《重生七零再高嫁》 第1章 她和领导睡了一张床 破屋里,男人一边系腰带,一边淡淡地道:“你考虑一下,我们是申请打结婚证,还是当成什么都没发生过。” 寧媛颤抖著扯著一床破毯子躺在一张破床上,一手揉著后脑。 她身上的衣服都被扒光了,被敲了一棍子的后脑勺还一直疼,昏昏沉沉的。 而床前面站著的男人,光著宽肩窄腰的精壮上半身,皮肤在晦暗的灯光下,白得扎眼。 寧媛头晕目眩,搞不清楚自己是因为头疼导致,还是因为看见这么一幕震到了。 她本能地脱口而出:“我们本来就什么都没发生……” 她被人敲晕扒光了扔到他的破屋里,他也被人灌了加了兽药的酒,丟了进来。 可这个男人竟用非人的意志力克制住本能,爬进冷冰冰的水缸蹲了半宿。 直到药效过去……是个狠人。 男人头髮和身上都水淋淋的。 他面无表情地把鼻樑上湿透的刘海拨到脑后:“別人可不会相信孤男寡女光著身子在一间房,什么都没发生。” 寧媛原本没什么焦距的瞳孔猛地缩了缩—— 男人的脸,轮廓精致到锋利,水珠顺著他高窄的鼻樑流淌下来。 他修长乌沉的眼睛晕著疏离清冷的光,上翘的眼尾细长精巧,像工笔精心勾画出来的一样。 那是一张放在四十年后,能让二十一世纪少女们尖叫的俊美面孔。 但他一侧额角还有一道刀疤,破了相,显出一种时下人们嫌弃的冷厉狠辣感。 “你看什么!”荣昭南察觉了她的目光,皱了下锐利的眉。 他最討厌別人盯著他的脸看。 荣昭南抬手又把刘海拨下来遮了他的眉眼伤疤,顺手把黑框大眼镜也戴了起来。 这么一挡,他看起来又变成了那个不招人喜欢的、苍白冷漠的村医。 寧媛有些精神恍惚,闭上眼:“没看什么,就是觉得世上……无奇不有。” 比如…… 她在病床上翻看著自己几十年前下乡插队的老照片,满怀伤感后悔地睡著。 结果,一觉醒来,竟甦醒在四十年前这个惊心动魄的夜晚。 如果不是她后脑的疼痛那么真实。 如果不是面前这个本该只存在老照片里的男人,还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 她都以为自己在梦境里,而不是诡异的重生回了几十年前下乡插队的时候。 而此刻的窗外。 不远处,操著火把朝著这牛棚边破屋来的人群已经杀到! 有一道高亢的女声哭叫著:“我都看见了,寧媛被那个下放的村医拖进了这牛棚里糟蹋,快救救她!” “出来!姓荣的王八蛋,下放还敢耍流氓,太坏了!” “快报公社去,枪毙强姦犯!” “先闯进去,救寧知青要紧!” 男人脸色阴沉下去,他要是被抓到强姦女知青的“犯罪事实”,大概会被直接枪毙。 他马上去边上拿出乾衣服开始麻利地穿起来。 寧媛揉著自己后脑勺,看向他轻声问:“你还有衣服吗?给我一件,我光著身子呢。” 她的衣服都被人扒走了,那些浑蛋连一件內衣裤都没给她留,恨不得她被这个男人糟蹋个彻底。 荣昭南立刻从破旧的五斗柜里扯了一套洗得灰白的旧工衣扔给她。 寧媛接过衣服立刻穿起来,听著那些闹腾,她轻嘆了一声,真是久违的场景。 1978年的这一个晚上,有人设计了这个局,给荣昭南灌了牛配种用的兽药,又打晕她,就是为了抓姦在床,让她身败名裂,拿不到知青回城的名额。 他克制著本能,把他自己捆起来泡冷水也不伤害她,可上一辈子她却留他被那些人打瞎了一只眼睛。 这是她生命中极愧疚的一件事。 现在有机会挽回,她不能再让旧事重演!也要让害她的人付出代价。 荣昭南被女孩身上一闪而过的雪白身体扎了下眼,他马上別开晦暗的眼,冷声说:“你还想要名声,穿了衣服裤子,赶紧从后门逃,我会帮你。” 寧媛却忽然说:“我不走,我会嫁给你!” 荣昭南锋锐的眉一拧,睨著寧媛:“你说什么?” 寧媛被他刀锋一般的目光碾过,扣扣子的手一颤,却还是说:“如果他们认为我是自愿被你睡的,你就不会有事。” 荣昭南面无表情地说:“虽然不知道谁要利用我来害你,但……跟我领证,你也许一辈子回不了城,这也无所谓?” 自己是从京城被下放到南西省偏远山村当村医,来改造思想的。 也许他一辈子都离不开村子,只能在这里扫牛棚种地一辈子。 而面前这个姑娘,他没记错的话,是省城下放来参与农村建设的知青,每年都有新的返城名额。 她要是和他扯上关係,就回不了省城了。 他冰冷的眼里里目光如刀,慑人又冷厉感,仿佛她的一切都在他目光下无所遁形。 寧媛有些心慌地別开眼,深吸一口气:“没关係,这事儿过了,咱们以后再离婚就行。” 他怎么可能回不了城? 她知道在不久的將来,荣昭南不但能回城,而且身份不俗,地位极高,他会成为工作单位的大领导。 离婚对他的影响,总好过他被打瞎了一只眼。 闻言,荣昭南危险地眯了眯清冷的眼。 这姑娘长了一张小巧的圆脸,一双眼睛黑葡萄似的,又大又亮,看人的时候水灵极了。 看著也单纯正派,可怎么处理婚姻,非常隨便的样子。 离婚妇女的名声多难听! 又或者,她接近他別有目的? 他来不及细想,“砰!”的一声,大门被人一下子狠狠踹开。 门外瞬间涌进来一帮子人。 “小媛,都是我不好,害你被这个下放改造的坏分子糟蹋了!呜呜呜……” 一个穿著灰蓝工装,留著齐耳短髮的方脸年轻姑娘冲了进来。 她一把凶狠地扯著寧媛的胳膊,就要把寧媛拖出被窝。 好让所有人都看清楚寧媛光溜溜被人“糟蹋”的样子。 寧媛被她用力拽得胳膊生疼:“唐珍珍,你放开我,放手!” 她上身穿了荣昭南的衣服勉强遮了上半身,可却没来得及裤子! 真被唐珍珍拖出来,让那么多人看光,她就真成了人尽可夫的“破鞋”了! 唐珍珍怎么肯放手,一边哭,一边用力扯她的破被子:“小寧,我们都是姐妹啊,让我看看你伤哪里了,大家都是同志,不要怕!” 寧媛看著这张记忆里虚偽的面孔,眼底闪过厌恶。 上辈子,自己前被害得不能认亲生父母,丈夫出轨,大半辈子抑鬱煎熬,一直被养父母和亲嫂子盘剥控制到死,有唐珍珍这个『好朋友'一半功劳! 寧媛眼底闪过森冷的光,忽然低头就狠狠地咬在唐珍珍的手腕上! 第2章 就凭你会勾引人? “啊!”唐珍珍这下是真痛得眼泪都出来,抬手就粗鲁地推开寧媛。 寧媛原本脑后被敲了一棍子,就虚弱头晕,被这么一推,差点摔下木板床。 荣昭南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了寧媛,也帮她按住了差点脱手的破被褥。 唐珍珍看著自己受伤渗血的伤口,再看向靠著荣昭南的寧媛,又痛又恼火, 寧媛这个破鞋,居然敢咬她! 她立刻看向刚才踹开门的青年:“王知青,你还发什么愣!” 王建华看著寧媛有些虚弱地靠在荣昭南怀里。 虽然为了抢到回城指標,他亲手把寧媛敲晕送进荣昭南的房间。 可看著这么一幕,他还是心底冒出一股嫉恨的邪火。 王建华拿锄头指著荣昭南,愤怒地骂:“你这个人面兽心的牲口,竟敢糟蹋我们的女同志,打死他!” 跟著他来的,除了知青点的愤怒的知青们,还有许多村民。 他们对荣昭南这种下放牛棚改造的“坏分子”本来就有偏见。 公社交代过——要好好管教这些“坏分子”,多让他们积极劳作,改造思想。 这样来改造的坏傢伙,竟然敢糟蹋女知青! 打死都不为过! 跟炸了马蜂窝一样,村里人个个都义愤填膺地提著锄头、铁锹朝著荣昭南狠狠地打过去! 荣昭南清冷的眼底闪过一丝令人胆寒的杀气,捏紧了青筋毕露的拳。 可看著朝自己衝来的这帮知青和村里人,他忽然鬆开了捏紧的拳。 男人忍耐地闭上眼,自嘲地哂笑——呵。 退役下放之后,这种场面,他该习惯不是么,也不是一两次了。 可下一刻,他忽然感觉自己被人拼力向后一扯。 原本半靠著他怀里的姑娘,挡在了面前,朝著衝来的人们大喊—— “住手,他没有糟蹋我,我们在谈对象!” 这一声大喊,仿佛一声惊雷,劈在房间里义愤填膺的人们头上。 眾人愣住了,举起的锄头、铁锹僵在半空。 唐珍珍眼底闪过错愕,隨后心念电转,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寧媛,你说什么,你和这个坏分子在谈对象……你身上的衣服……是他的!” 哈,寧媛这个蠢货,竟然心软护著荣昭南? 那最好了,招工回城的指標永远都轮不到她! 寧媛冷冷地看著她:“是,我是和荣昭南在谈对象。” “你疯了?!”王建华盯著寧媛,不敢置信地瞪大眼。 他追求了寧媛那么久,寧媛却看不上他,还跟大队那个最年轻的副书记眉来眼去。 这次招工回城的指標那么稀罕,才两个指標,寧媛就有一份,就凭她搭上了那个副书记? 他一气之下和唐珍珍合作,把寧媛敲晕剥光送进了荣昭南这个扫牛棚的坏分子房间里,又演了这齣戏。 寧媛没了名声,就过不了这次招工回城的考核。 但过个十年八年,大家淡忘了这事儿,寧媛也未必没有机会回城。 结果,现在这蠢女人,居然同情荣昭南,说跟这个坏分子在谈对象,她疯了么! 结婚落户在农村,她就一辈子回不了城了! 可王建华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 倒是跟进来的一个尖嘴猴腮的中年妇女率先冷笑起来—— “哟,原来这是耐不住寂寞,搞破鞋啊!贱不贱吶,发骚到坏分子床上去了!” 她是唐珍珍的二姨,当然知道唐珍珍想做什么,当即落井下石。 村里人看著寧媛的眼神顿时也满是轻蔑和厌恶。 这要是自家闺女婚前和男人睡一起,搁在解放前得浸猪笼!丟人现眼! 寧媛咬了咬牙,盯著那中年妇女:“第一、我和荣昭南在谈对象,男未婚女未嫁,不叫搞破鞋!你女儿小也在和隔壁村黑子谈对象,也是搞破鞋,也是犯贱?!” 那中年妇女顿时炸了毛,跳起来:“你瞎扯什么!” 寧媛不理她,看向皱眉站在门口的村支书:“老支书,我不知道唐珍珍看到了什么,我在溪边打猪草不小心掉河里了,他救了我,带著我回来换衣服而已!” 牛棚边上就是条小溪,大傢伙都知道。 “我和他已经决定申请结婚了,明天我就去队里开介绍信!”寧媛再次乾脆利落地出声。 她乾脆利落的话语,炸得村里人和知青们都有点晕乎。 谁都能看得出她在维护荣昭南。 “寧媛,你的思想觉悟太低下了,居然和扫牛棚的坏分子搅和到一起!”王建华气得脸发青。 寧媛一直拒绝他这个队里刚评的五好青年的追求,却对一个没见过两次,人人避之不及的男人这么维护?! 老支书终於拿著菸斗敲了敲门口,皱眉开口—— “既然是误会,寧知青说了要和荣大夫领证,谁也没说下放改造的人不能结婚,都散了吧!” 他可不想下乡插队的知青和改造分子闹出什么破事儿来。 闹到知青办和公社去,他们的先进小队红旗就没了,还得扣集体工分。 村里其他人见老支书都开口了,也都訕訕地不好继续呆了。 大傢伙鄙夷地看了一眼床边上的寧媛,纷纷转身离开。 唐珍珍心中畅快极了,和自己二姨把一脸愤懣的王建华也都乾脆地拉走了。 她可不能让王建华嫉妒起来犯浑,破坏寧媛和荣昭南那坏分子的“姻缘”。 荣昭南把漏风的大门关上,转身看向寧媛,见她一脑门虚汗,整个人抱著被子坐在木板床上。 他厚厚的黑镜框后,狭眸闪过莫测的光:“你,为什么要帮我?”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寧媛听出来他话里的冷淡和警惕,沉默了一会:“因为帮你就是在帮我自己。“ 荣昭南按了下鼻樑上的镜框,目光冰冷锐利宛如审讯者:“是么,说说看?” 寧媛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站到了自己面前,男人站得极近。 距离近得,她能闻见他身上冷冽的气息。 寧媛慌张就想往后躲:“你走开点。” 荣昭南瞧著她』心虚『的样子,下意识抬手就按住她肩膀,冷道:“你躲什么?” 寧媛一缩身子,衣领下的锁骨和肩膀被属於男人的大手掐住。 异样陌生的触感让她红了脸,忍不住挣扎起来:“你……干嘛!” 挣扎间,被子一下子落地。 …… 第3章 你必须跟我领证结婚! “唰!”被子滑落下来,荣昭南只觉得面前一片雪白扎眼。 两人同时僵住了。 他瞬间鬆开了手,背过身去,耳根染了一点红色:“我……不是故意的。” 寧媛涨红了脸,手忙脚乱地把被子扯回来,咬牙低声道:“算了……当我欠你的!” 是的,她欠他的! 自己豁出去帮了荣昭南,除了因为愧疚自己重生前欠了他一只眼睛。 还因为她是重生的,知道他身份特殊,以后会有不俗的际遇,是很厉害的人物。 自己改变当初逃跑扔下他的选择,换成帮了他。 就为了未来,在她最需要的时候,他能伸出援手拉她一把。 但哪怕她说了真话,这位大佬大概还会认定她在瞎扯封建迷信,骗他吧! 寧媛只能闷声道:“我……就算这次能逃过他们的陷害,也有下一次,不如让他们觉得自己得逞了。” 她顿了顿,补充:“等他们都回城了,我再想办法回城,这样他们也不能找你的麻烦。“ 荣昭南知道,知青返城的名额有限,户口被迫落在农村。 知青们都怕以后再也回不去了,一辈子都留在村里吃苦受累。 所以为了抢返城名额,什么破事儿都有。 可是,面前的姑娘……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以他曾干过审讯侦缉的本行来看,她没把实话说完。 他看著寧媛,不动声色地冷道:“你想明白了就行。” 她是在故意接近他,怕是衝著他在京城的背景来的。 不急,如果她是那些人派来害他的,或者有什么不良目的,也迟早会露出真面目。 寧媛瞧了一眼荣昭南,心里有些忐忑。 荣昭南被下放到这里,没少挨整,他不像那么容易相信人的。 她这个理由,未必能让他放下戒心。 算了,她没想过害他,以后他会知道的。 “我需要一条裤子。”寧媛轻咳了一声。 荣昭南想起之前自己看见的那一片雪白,垂下眸子,转身去自己的破五斗柜里翻了一会。 他翻出一条同样洗得发白的军裤,和一条麻绳一起递给寧媛,然后背过身去站在窗边。 寧媛爬起来,忙穿上那条裤子。 她用麻绳系好裤头,折腾一会,把裤脚卷了好几卷,才勉强能下地。 心里忍不住嘖了声,这男人的腿可真长! 她看了眼荣昭南的背影,如白杨似青山,高挺修长,也带著生人勿近的冷漠。 即使经歷被革职和下放牛棚的种种折磨,也压不弯他的脊骨。 寧媛迟疑了下:“我,先回去了,明天,我们去大队开介绍信,才能去县里结婚办事处领证……” 荣昭南转过脸看著她,淡淡地道:“我不能隨便离开村里,你应该知道吧。” 寧媛这才想起来,他是下放这里改造的。 除了扫牛棚、下地劳作就是参加村里的学习班,写改造心得。 他还要经常接受队里红袖章的检查,不能离开村里。 寧媛这才发现自己想得太简单了。 她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后脑勺又疼了:“我……明天想想办法看怎么解决。” 好在这个时代,虽然已经开始拍结婚照了,但还不需要结婚证上贴两人的照片。 看著寧媛匆匆离开,荣昭南摘下自己的大黑框破眼镜。 男人一双清冷的瑞凤眼盯著她背影,幽深莫测。 …… 寧媛回到知青点,唐珍珍和另外两个女知青正说话,一见她进门,就都不说话了。 以前知青关係其实不错,毕竟青春少年,一起背井离乡在陌生的农村插队干活。 可自从开始有知青返城的指標后,又一批一批同来的人返城。 剩下的人心態都出现了变化,焦灼、嫉恨,恐惧一辈子留在农村,回不到城里父母身边。 寧媛上辈子也一样抱著招工指標不放手,所以她生怕坏了名声,影响回城。 可现在重生归来,她知道知青大返城就开始了,她不急。 寧媛没搭理她们,拿了热水壶给自己打了水,准备回房间清洗一下自己。 唐珍珍眯了下眼,起身挡在她面前,一脸痛心疾首—— “寧媛,你疯了,以后在村里怎么做人啊,如果李延哥知道你跟下放的坏分子睡了,可怎么办?” 寧媛听到李延的名字,她忽然转脸盯著唐珍珍:“唐珍珍,你觉得你毁了我,李延就会看上你吗?” 这个女人怎么还有脸在自己面前装腔作势? 如果不是她骗自己出去,王建华就不会有机会打晕她,把她送进牛棚。 荣昭南是意志力坚强,如果他们把她扔给別的什么老光棍、老流氓,她的清白就毁了。 唐珍珍瞬间脸色涨红,眼底闪过阴冷的光:“怎么,你自己不检点,也要污衊我们其他人的革命感情?!” 李延是公社下面最年轻的大队书记,才二十出头的俊后生,有文化,有前程,手里权力也大。 很多女知青都对他很有好感。 可他却似乎只对寧媛另眼相看,这让唐珍珍几个很是嫉恨。 黑胖脸的黄学红是个暴脾气,跳下床朝著寧媛吐了口唾沫—— “呸,明明是你思想道德败坏,跟坏分子睡脏觉,你滚出去,別玷污我们知青点了!” 寧媛目光冷冷地扫过唐珍珍、黄学红,还有一个訕訕不出声,眼里却带著鄙夷的女知青覃晓霞。 她开口:“我建议你们最好不要找我麻烦,反正我已经回不了城,我不介意拖人下水。” 上辈子,她到底有多傻才会把她们三个当成好朋友。 家里有点好吃的寄来,她甚至自己不吃都想要討好她们。 结果一个想害她,另外两个甚至没想过问一问她到底发生什么。 说完,她一甩辫子,抱著脸盆进了杂物房间。 几个人看一向温柔害羞、好忽悠的寧媛忽然变了个人一样都面面相覷,竟一时间都被镇住了。 寧媛回到房间,放下了脸盆,马上打开了自己的小箱子,从箱子的最深处拿出一只小巧的锦袋。 里面放著一枚小拇指长的精巧翡翠辣椒,用褪色的红绳穿著—— 这是一个翡翠鐲子断成三截之后,其中一截断玉打磨而成的的。 寧媛拿著玉辣椒在窗边坐下,鬆了口气。 还好自己带著前生的记忆,回到的是她送出这枚玉辣椒之前的时间点。 自己再也不会像上辈子那样,把这个亲生父母唯一留给自己的信物送给唐珍珍。 让她利用这东西,坑害了自己一辈子。 寧媛摩挲著玉辣椒,前生这个时候,她还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父母不是亲生的。 家里四个孩子,明明大哥才是领养的,可父母却从小就对她比对大哥还冷淡。 下乡之后,別的知青父母都是想办法帮孩子找回城指標,只有家里对她不闻不问。 上辈子,即使她没被唐珍珍、王建华陷害成功,也是孤零零一个人在村里呆到最后。 成了知青小队里最后一个回城的人。 寧媛百味杂陈,却忽然感觉窗外有什么东西在冷冷地窥探自己。 她猛地抬起头,看向窗外—— 可是窗外除了月光下的院子,什么都没有。 寧媛皱皱眉,只觉得是自己的错觉,小心地把玉辣椒又收了起来。 她开始脱衣服,准备用热水擦洗一下身体。 窗外不远处的房顶的隱蔽处,荣昭南清冷的眼底闪过若有所思的光。 第4章 你睡谁不好,睡他? 她在藏什么? 荣昭南若有所思地摩挲著手里的开山刀。 …… 另外的堂屋里,几个女知青凑在一起嘀咕。 “寧媛可不要脸,自己搞破鞋,还敢污衊你……”黄学红恼火地骂。 “算了。”唐珍珍摇摇头,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 她垂下眼:“寧媛思想落后,破罐子破摔和坏分子搅合在一起,咱们不理她就行。” 女知青的小团体里,一向以唐珍珍为首,她要孤立谁,要整谁,都很容易。 黄学红噘嘴:“珍珍,你脾气可太好了,寧媛以前跟在你屁股后头那个样子,现在都敢对你发脾气了。” 唐珍珍看著杂物间的门帘,眼底寒光闪了闪:“没事,大家都是同志。” 寧媛今天咬她那么狠的一口,帐还没算,更別说刚才还敢当面揭破她对李延的心思。 这话传出去,让招工的人以为她在这里谈朋友,影响她回城怎么办?! 她非要给寧媛这贱人一个教训! 唐珍珍眼珠子转了转,心里拿定了个恶毒的主意。 …… 寧媛一晚上都没睡踏实,老是梦见现代和插队时的事儿。 还梦见,老有人在暗处盯著她的一举一动。 直到她醒来,看著破旧的知青点,再次確定自己真真切切地回到了几十年前。 而她昨天做了一个改变自己命运走向的选择——嫁给荣昭南。 可谁也不知道这是好的选择还是坏的。 “唉……”寧媛揉了揉眉心,嘆了口气。 她看了眼另外三张床已经空了,她们三个人已经去上工了,没人叫她。 寧媛也无所谓,她今天本来就打算向队里请假,去开结婚介绍信,扣工分就扣工分。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com】 她面无表情地坐了起来,开始穿衣服。 知青点是不能呆了,不说她们还有什么坏主意。她光看见唐珍珍她们就噁心。 寧媛简单洗漱后,拿著旧皮箱把衣服装好,搪瓷杯子和毛巾、牙刷也装好。 肚子咕嘟嘟地叫了起来。 本来这个时代就缺吃少喝,她昨晚没吃什么东西。 寧媛打开柜子,想自己弄点咸菜煮点稀粥。 可当她目光落在唐珍珍床铺上,顿时眯了眯眼。 她关上破橱柜,过去不客气地把唐珍珍的皮箱拖出来,直接打开。 从两层衣服下面掏出一个方型红色饼乾盒。 里面有一大半包油纸包的饼乾和六七颗大白兔奶,还有张崭新的大炼钢五块钱。 唐珍珍很珍惜这些饼乾和,这可是稀罕物——沪上寄来的。 寧媛不客气地把拿著自己的饭盒装了点热开水,就著饼乾直接吃了起来。 她才不会不好意思,这些都是堂哥给她寄的,被唐珍珍哄了去。 知青在村里没有亲人朋友,她为了能融入唐珍珍这个小团体,经常自愿“纳贡”给她们。 可现在她都要“扎根”村里,跟唐珍珍撕破脸,还有什么必要忍耐? 吃了四五块饼乾,安抚了肚肠,她把剩下的饼乾和一起装进行李箱。 她背著被褥,拖著行李箱和一把暖水壶出了门,朝著荣昭南住的牛棚破屋方向走去。 清早这个点,村里人和知青们都去劳作了。 荣昭南住的牛棚破屋在山下偏僻处,一路上也没遇到两个人。 这倒是让寧媛鬆了口气,她不想一大早听人对自己冷嘲热讽。 她提著旧行李箱走到一处林间小路时,一道人影突然闪出来,挡在她面前。 寧媛看著来人,皱眉:“王建华,你来干什么,让开!” 王建华一张长脸,梳著中分头,穿著灰蓝工装裤和旧的布衬衫,一副正派人的样子。 只是他直勾勾盯著寧媛的样子,又嫉又恨:“你就那么迫不及待地去跟那个坏分子住一起了,你睡谁不好,睡那种货色?” 他粗俗的语言,让寧媛噁心得不行。 她冷冷地看著他:“不是如你所愿吗?现在我肯定拿不到招工名额了,你还想怎么样?” 王建华拉长了脸,狠狠地瞪著她:“还不是因为你不愿意跟我谈对象,你要跟我谈对象,我也不会这样对你,我们一起回城不好吗!” 寧媛厌恶地道:“就你这种噁心的人,我跟狗谈对象,也不会跟你谈!” 得不到,就要毁掉,这种下作的男人在什么时候都让她噁心! 说著,她就要提著行李绕开他。 可下一刻,王建华却在她经过的时候,忽然抱了她就粗暴地往边上的林子里拖—— “反正你连荣昭南那种人都睡了,那跟我也睡一下吧!” 这个小贱人,他掏心掏肺地追求她,她却跟荣昭南那种牛棚改造分子睡一觉,就要嫁给对方。 女人真是他娘的贱,被谁睡了,就对谁死心塌地! 寧媛嚇得脸色都白了,死命地挣扎起来:“呜……王建华,你放手,流氓罪是要枪毙的!” 王建华却冷笑著,伸手去捂她的嘴:“昨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个隨便跟人睡觉的浪货,你说被我这队里刚评了先进的五好青年强姦了,有人信吗?” 说著,他就把寧媛往地上压。 寧媛气极了,浑身噁心得发抖,这个畜生…… 箱子跌在一边,东西散了一地,剪头髮的小剪刀就落在附近。 她一把將一把小剪刀握在手里,眼露恨意,抬手就要朝著王建华的身上捅。 但,有人比她更快。 “砰!”一声,伴隨著骨裂的声音,王建华整个人惨叫著被踹开。 “啊!!” 下一刻,王建华被人乾脆利落地甩飞了出去,然后咕嚕咕嚕地滚下林子右侧的水沟。 他脑袋“咚”地一下撞上石头,一头血地闷哼一声,在水沟里晕了过去。 一道高挑的身影逆光站在寧媛面前,日光为他身形镀上一层森冷的金色。 寧媛呆愣地里看著他:“荣……荣昭南?” “还好吗?”男人幽冷如刀刃一样的目光看过来,寧媛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那是一种森冷的煞气……见过血,手上有过许多人命的人才会有的煞气。 这种煞气,她上辈子在一个越战退役的战斗英雄老兵身上见过—— 三个持刀劫匪,被老兵几招扭断了脖子。 “起来?“荣昭南向她伸出手,捲起的袖子下,修长的手臂,肌理流畅充满了爆发力。 寧媛本能地瑟缩了一下。 那是一种人面对野兽一般猎食者的恐惧本能。 她不敢拉他的手,慌乱地爬起来,脸色有些苍白:“我……我还好……我自己就好。” 他明明很厉害,为什么会被王建华下药,甚至村里那些人要打他,他都不反抗呢? 上辈子,他还被打瞎了一只眼。 荣昭南看著面前的小姑娘跟兔子见著狼似的,他勾了下唇角。 昨晚不是挺大胆冷静的么? 刚才还那么凶,敢拿剪子捅想侮辱她的人,到他这里却害怕了? 是因为她天生挺敏锐。 还是因为她心怀莫测,早就知道他的背景,和曾经的身份,才会害怕? 荣昭南黑镜框后深邃眼睛里闪过莫测的光。 他忽然伸手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似乎不经意用巧劲一拉,就把她一下子拉进自己怀里。 “呃——“寧媛浑身一僵。 第5章 小特务挺香的 “怎么了……”寧媛一个激灵,打了个寒战,下意识地看向荣昭南。 明明他高高瘦瘦、斯斯文文的,可她却觉得充满压迫感。 男人此刻却鬆开了抱住她的手,低头让刘海落在了镜框上,挡住了眼睛:“我帮你收拾行李,你的东西散了?” 顺便查查她行李里都有什么,昨晚她不知道藏了什么东西起来。 她昨晚一脱衣服,他就只能撤了。 刚才抱了她一下,她身上没什么肌肉,不像练过的样子。 面前男人又恢復了那种冷淡沉闷的』老实『样子。 寧媛一愣,刚才那种刀锋贴著皮肉划过一样的森冷感觉,不过是她的错觉。 “谢谢,麻烦你了!”她只能低头尷尬地看著自己散落一地的行李。 她那破行李箱,刚才和王建华打架的时候,就直接散开了。 还有些东西都滚到沟里去了,两人一起去收收捡捡。 好在东西不算多,寧媛捡了一会,发现差不多了。 但是…… “给。”一只修长的大手递过来两只白色的旧胸罩。 寧媛瞬间脸就涨成了小红,老天爷…… 她慌乱地把胸罩抓过来,也没拍上面的草直接胡乱地塞进箱子里。 但下一刻,那只大手又隨意地给她递了一条小小的內裤过来:“你裤衩子也掉沟边上了。” 寧媛想起后世那句话——社会性死亡! 她赶紧又抓过来,低著头四处张望,还有没有什么裤衩子、內衣…… “没有了。”男人淡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寧媛这才鬆了口气,背上被褥,赶紧把箱子扣好:“我好了,咱们走吧。” 荣昭南看著面前低著头的姑娘,白白的耳朵都红了。 这么容易害羞,还敢接近他?当特务都没本事。 他微微挑眉,顺手拿过她手里的箱子:“给我吧。” 寧媛手里一空,他就提著箱子往前走了。 她忙跟了上去:“太麻烦你了。” 看著他耳朵背影,寧媛忍不住嘀咕,这男人真高啊,最少一米八六? 她还不到一米六啊……在他面前完全是小矮子的即视感。 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牛棚边的小破瓦房。 这里原本是用来堆给牛吃的稻草的,荣昭南被下放后,就成了他居住的地方。 四面漏风,勉强拿报纸糊著,两扇不知哪里来的破门板架在木架子上就是床。 还有两张掉了门的五斗柜,装他换洗的衣服和东西,一小袋粗米搁在柜子里。 大水缸放在墙角。 一张捡回来的瘸腿旧桌子下头垫著石头,两张勉强还算完好的板凳和一盏油灯,还有一个旧的脸盆和搪瓷茶缸。 基本上,一眼看下去,他的家当都在这里了。 寧媛昨夜没空留意牛棚小屋的环境,现在这么一看,顿时眉心直跳—— 这小哥哥怕不是从解放前穿越过来的吧,全村最穷的人家就他了。 外头还有一阵阵牛粪发酵的臭烘烘味道。 他不像自己是重生的人,可不知道以后社会形势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个出身那么好的男人,用怎么样心境面对他可能一辈子都要这样度过的环境? “怎么,还想搬过来么?”荣昭南看著她脸色不好,淡漠地按了按自己的大黑眼镜。 这里可比知青点的环境差远了。 知青点是村里新建的小瓦房,虽然大家都穷,也没什么傢伙什,但绝对比牛棚破屋好多了。 寧媛一咬牙:“搬,做戏做全套,咱们是『夫妻』。” 收拾收拾,总会好些的,她才不要回知青点和唐珍珍、王建华那些人住一起。 荣昭南看著她放下行李,下定决心留下来的样子,他眯了眯眼。 这小特务还挺有毅力。 刚才,他不动声色地把她行李摸了一遍,没看见她昨晚藏了什么东西。 寧媛把自己的箱子放在五斗橱边,看了眼漏风看得见天的房顶,直想嘆气。 南方农村潮润多雨水,外头下雨,里头就得下小雨,这人怎么过的日子! “咱们,得想想办法修修房顶。”寧媛嘀咕了一声。 荣昭南看了眼房顶,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寧媛转身去收拾自己的东西了。 搪瓷缸摆好,毛巾拉了麻绳掛起来,衣服收好。 等她抱著被褥去看那张床的时候,僵住—— 那两扇破木门搭的床,也只有一张啊! 她四处张望,黑乎乎的房间里根本没有其他可以睡的地方。 荣昭南好整以暇地看著她打算怎么办。 寧媛秀气的眉拧了拧,然后在他的目光下,走过去把他的枕头被褥往里推了推。 然后,她把自己的被褥放在了外面的那扇门板上。 “怎么,你要跟我一起睡?”荣昭南挑眉。 刚才对他,还一副见著狼的兔子样。 现在兔子胆儿肥了,敢和狼睡一个被窝? 她尷尬地笑了笑:“先委屈你了,荣大夫,咱们將就一下,我再找村小队看看有没有別的什么办法。” 荣昭南看著她:“你就不怕我真的做点什么?” 小特务是打算用美人计,牺牲挺大的。 寧媛哪里晓得自己被人当成心怀不轨的『小特务』。 她抬起眼,笑了笑:“荣大夫,你要是像王建华那种人,昨晚你就不会忍得那么辛苦了。” 她又不是傻子,上辈子活了几十岁,这点看人的自信还是有的。 何况他出身大院子弟,后来还当了那么大领导,私生活的风评却一直非常好。 荣昭南一顿,扯了扯唇角:“呵…你倒是容易信任人。” 面前姑娘一本正经看著他,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里满是信任。 这女人还挺会做戏的。 他们很熟么,她一副很了解他人品的样子,看来没少做功课。 是衝著他背景出身来的,还是衝著他曾经在特殊单位工作来的? 寧媛哪里知道他在想什么,收拾好,对著荣昭南道:“荣大夫,你先忙吧,我去找村小队开结婚用的证明和介绍信。” 荣昭南不置可否地道:“嗯。” 说结婚这种大事那么轻鬆,看来她是有备而来。 寧媛拿著自己的证件装进军绿色的旧挎包里,转身向门外走去。 刚走到门口,她又想起什么,转身回去,翻出两块饼乾和两颗大白兔放在荣昭南手里。 她朝著他感激地笑了笑,大眼睛弯成小月亮:“荣大夫,谢谢你今早又救了我一次!” 荣昭南看著手里的饼乾和大白兔奶,又看著她的大眼睛。 这是比米粮还要稀罕金贵的零食,他少年时代从未缺过。 现在下放改造几年,別说奶和饼乾,连黄他都没尝过一点。 哪怕这里大家都种甘蔗,也轮不到他这种改造分子吃。 寧媛摆摆手,转身匆匆走了。 荣昭南也不客气,慢条斯理地吃掉了饼乾。 然后,他又剥了一颗大白兔奶的纸,把白的奶含在嘴里。 甜丝丝的奶味浸在舌尖上,不知怎么,有点寧媛身上的味道。 他看了一眼床上寧媛的小枕头,舔了下精致的唇角,把饼乾屑卷进嘴里。 嘖,小特务挺香的。 荣昭南起了身,向床边走过去,然后拿起了寧媛的枕头,伸手开始摸索她枕头的每一寸角落。 第6章 再遇前夫哥 摸索了一会,他的指尖在触碰到里面一个小小硬物的时候,顿了顿。 荣昭南瑞凤眼里精光一闪——找到了。 上次帮她捡行李,连她的內衣,他都摸索了一遍,也没有找到她藏的东西。 原来藏在枕头里。 荣昭南从枕头心里,摸出了一个褪色的小小绒布袋子,倒出来一枚翡翠辣椒。 他把手里的翡翠辣椒对著窗边的光,看见上面有一个篆刻的“寧“字。 这翡翠辣椒,绿意深浓,水头极好,雕工精致,一看就是大家手笔。 寧媛家是什么条件,竟藏有这种顶尖儿的翡翠把件? 荣昭南若有所思,怀疑愈深。 …… 寧媛去村小队办事处之前,先了一个多钟头去一趟公社附近的供销社。 忍痛从自己仅有的三块钱里一块钱称了一纸包的水果。 等到她赶到村小队办事处的时候都快晌午了。 老支书看著她提著东西进来,蹙眉:“寧知青……” 寧媛轻咳一声,把水果放在桌子上,有些不好意思:“这是喜,谢谢老支书昨天帮我说话。” 老支书一愣,放下水烟筒,皱眉:“寧知青,你真的想好了,要跟那个下放改造分子领证结婚?” 这水果也不便宜,这年头,村里人也就逢年过节和结婚才会买。 也是顶漂亮的一个小妮儿,还是省城人,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 寧媛嘆了口气:“老支书,你觉得我不领证,这名声还能要吗,寧南市绢纺厂招工办来的人还会要我吗?” 老支书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低头吧嗒、吧嗒地抽水烟,没说话。 昨晚寧媛忽然和荣昭南成了“对象”,还同处一屋,之前他们压根就没什么交集。 他当然也知道不对劲。 下乡的知青们这两年为了爭回城指標,闹出来的事儿,他多少也有耳闻。 可是,就像寧媛说的——如果她不领证,名声只会臭大街。 生活作风不好,思想道德败坏,谁会要? 就算招工办的人之前本来看上的是寧媛,出了这档子事儿,也不会再把招工回城的指標给寧媛。 “行,那我让办事员给你开证明。”老支书嘆气,点点头。 就是这姑娘,可怜了,要赔了自己一辈子。 寧媛瞧著村支书的表情,就知道老支书在同情自己。 她需要的就是这份同情。 寧媛坐下来,眼巴巴地看著老支书:“老支书,您看,荣大夫不能离开村里,但我们得去县里办事处领证,怎么办吶?” 他们村离那寧县城不算远,也就四十多里地,可荣昭南没办法离开村里。 老支书眉头一蹙,这是个问题啊。 他们这里知青嫁娶的事儿有,但確实没有下放牛棚改造的特殊分子还能结婚的。 “我……能不能请人帮忙代领?”寧媛看著老支书皱眉头,她小心地支招。 她一路上想过来,这年代可没有什么摄像头、人脸识別、户口身份证联网。 代领结婚证的事儿也不出奇。 只要她能在队里给荣昭南开好证明,再找个男的去县里领证,別乱说话就成。 老支书一愣,看著她的表情有点古怪。 他印象里的这个姑娘是个老实孩子,大部分时候是內敛沉默,埋头干活做事,任劳任怨。 还能想出代领证的法子? 寧媛垂下闪过冷意的眸子,做出无奈的样子:“不然,我还能怎么办呢?没名没分吗?” 她如果和荣昭南领证了,是法律上的夫妻。 至少,王建华那浑蛋再敢骚扰她,別说他还想回城,那就是调戏妇女,流氓罪! 她比其他人多活了一辈子,哪里可能还是当初少女时代的包子性格。 毕竟,肉包子打狗,只能有去无回。 老支书见小姑娘萎靡可怜的样子,同情心又占了上风。 他琢磨了下:“行,我先让人给你们开证明,明天我让华子去县里拉一批农药,顺便也帮你领证。” 华子是老支书家里三儿子,也是个老实巴交的人。 寧媛顿时高兴起来,站起来就朝著老支书鞠躬:“多谢老支书!” “你啊,把拿回去吧,以后日子不容易。”老支书摇摇头,把水果推回去。 他自己三个儿子,唯一的小女儿和寧媛一样大,难免觉得这姑娘跳火坑。 跟著成分不好的男人,以后生的孩子別说当兵和找工作了。 读书考学都困难,只能一辈子没出息。 寧媛摇头,按住:“您帮了我,这是喜!给小国华他们吃!” 老支书家可有好几个孙子、孙女。 她这人情就得做到位! 老支书见她坚决不收的样子,就想了想:“这样吧,村小学仓库还有些以前大队里淘换下来的办公旧家具什么的,你看看有没有能用得上的,找个板车拖回牛棚那边。” 那荣昭南虽然给村里人看病,但是兜里比脸上还乾净呢,穷得叮噹响。 牛棚破屋里什么情况,他也清楚。 寧媛闻言,高兴极了,这简直是意外之喜,又朝著老支书鞠躬:“谢谢老支书!” 大队淘换下来的,那能用上就是好东西! 总不能还比荣昭南那解放前乞丐破屋似的东西差吧? 寧媛很快借到了板车,背上板车绳子,拖著车就朝山脚下牛棚的方向走。 荣昭南不能离开村子,但是可以跟她一起在村里搬东西! 已经到了晌午下工的时候,不少村里人和知青们都要回去吃饭了。 看著寧媛拖著板车埋头走路,没有人和她打招呼,都只是远远地看著窃窃私语。 毕竟,她是个“自甘墮落”和改造分子混一块的人。 唐珍珍和黄学红、覃晓霞一帮人扛著锄头瞧著寧媛的样子。 黄学红幸灾乐祸:“你看她那倒霉样,活该!” 唐珍珍却眼底闪过狐疑,奇怪,寧媛看起来不像被王建华糟蹋了的样子啊。 王建华那傢伙没得手? …… 寧媛懒得理会別人的目光,她拖著板车回到山脚下的牛棚和小屋。 可远远地,她却看见荣昭南被四五个戴著红袖章的人押在了墙角。 她一惊,扔下板车,就往牛棚跑去。 “各位同志,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她和荣昭南现在算是一损俱损,至少在荣昭南回城前,她不能让他出事。 这时候,从小屋里走出一个中等身量,结实挺拔的人影。 “寧媛,你不要怕,荣昭南耍流氓侮辱妇女的事实,大队里已经知道了!” 看著对方,寧媛怔住了。 面前戴著工人帽的年轻男人,是典型时下审美最受欢迎的国字脸,挺鼻,单眼皮,眉眼正气。 男人上身一件村里少见的海魂衫、外面是绿色军外套、深蓝色工装布裤让他看起来英气十足。 寧媛愣愣地看著年轻的男人片刻,不由自主地捏紧了自己的拳头,五味杂陈—— “李延……李书记。” 他是管著好几个村小队的大队书记,也是…… 她上辈子的丈夫。 …… 第7章 你还会再嫁给这辈子的丈夫吗? 李延看见面前大眼睛的姑娘,严峻的表情柔和了下来。 他上前一步:“寧知青,都是自己的同志,不要害怕,我们来了,会保护你,严惩坏分子!” 寧媛却表情复杂又恍惚。 她和李延结婚了几十年,並没有大部分小说里那种被老公和小三害死之类的夸张情节。 李延出身根正苗红,处事公正不阿,很早就当上了公社里最年轻的大队书记。 他们是她插队时,经人介绍认识,后来自由恋爱。 李延后来读了林院,又成了年轻有为的国企干部。 到了三十岁的时候,他已经成了当初全省最年轻的国企处级干部。 而她一直就是个普通单位里的小工人,人人都说她走了狗屎运,成了处长夫人。 可张爱玲说过,生活就像一袭锦衣,里面爬满了虱子。 她在绢纺厂工作太辛苦,三班倒,怀孕还得做家务,日夜辛苦,流產了三次,最后还是他想要孩子,才肯帮她调去木材厂出纳岗位免得她老流產。 他工作忙得一年没几天著家,嫌她不能生儿子、学歷低,与她没有共同语言。 脾气暴躁,稍有不顺心就在家里骂人。 再后来…… 他有了一个通讯社女记者的红顏知己 寧媛知道,李延一定是想过很多次和她离婚的。 只是碍於社会影响,那个女记者等了他十年,最终他还是没有和女记者在一起。 单位家属院子里的人似乎都知道什么,她却只能假装不知道 她工资低,而且这一辈的人离婚是要遭人指指点点的。 所有人都说他只是在婚外打一转,男人心里有家,不嫌她不能生儿子,她就烧高香了。 可…… 每个夜晚,她睁著眼到天亮,泪水浸湿枕头,白天却还是一副贤妻良母操持家庭的样子。 时间一天天过去,寧媛却得了严重的抑鬱症,整晚整晚的失眠。 抑鬱症不会像精神分裂患者那样攻击別人,但是会攻击病人自己。 她提前从单位內部退休了,身体也开始出各种免疫问题,各种腰酸腿疼,浑身不舒服。 这就是千千万万老一辈贤妻良母们的生活缩影。 平凡安静,痛苦却像绵绵密密的针扎在心底。 她每个深夜都幻想过无数次,回到当初,她还会嫁给李延吗? 你呢,你还会再嫁给你这辈子的丈夫吗? …… 寧媛恍惚地看著面前的那张脸。 让李延都有些担心地伸手拍了下她的肩膀:“寧媛?” 寧媛一个激灵,下意识地猛地向后退了好几步:“不!” 李延手僵在半空,周围几个戴红袖章的人也面面相覷,这女知青怎么了? 寧媛猛吸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勉强露出个笑:“对不起,我就是有点震惊。” 李延看著面前大眼睛的姑娘脸色发白,心里生出怜惜来:“没事的,大队会为你做主,不放过一个坏人!” 说著,他狠狠地瞪了一眼靠在墙角的荣昭南。 荣昭南面无表情地看著寧媛,將她奇怪的反应收在眼底。 小特务和这个大队书记有什么关係?眉来眼去的,不正常。 “坏分子,看什么看,蹲下去,老实点!”边上几个红袖章见李延说话,立刻训斥荣昭南。 寧媛也下意识地看向荣昭南。 他身量很高,戴著黑框眼镜,低著头,刘海遮了半脸,一副苍白顺从的样子靠墙蹲下去。 寧媛下意识地几步过去,挡在荣昭南面前:“不要这样,他没有欺负我,没有干坏事。” 红袖章们都愣住了,李延脸色也再次严肃起来:“寧媛,不要因为害怕包庇坏分子!” 寧媛深吸一口气,抬起眼看向李延:“不,我没有害怕,也没有包庇坏分子,我和荣大夫是在谈对象。” 李延的脸色青了青,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寧媛。 虽然他们没有正式確定关係,开始恋爱,但是明明他们之间是看对了眼的。 他几次下村小队检查工作和布置公社的任务,见到她,他们都很有话说的。 她看他的眼神也是害羞又欢喜的,约好了第二次见面就正式开始谈对象。 今早听说了寧媛昨晚出事,他立刻带人赶来,他一直相信她是清白的,昨晚一定是有人欺负她。 可为什么…… 在即將捅破窗户纸,確定关係前,她却变了?! 几个红袖章看著李延脸色铁青,顿时有点茫然,什么情况? 他们也知道年轻的大队书记是十里八乡的俊后生。 多少姑娘都喜欢李延,可他好像看上了一个女知青,听说她被坏分子欺负了,一大早就赶过来。 但看现在的情况怎么像是李延剃头担子一头热啊? 寧媛別开眼,不再去看李延,捏紧了拳:“不知道是谁以讹传讹,但,我和荣大夫已经在村里开好了证明,明天就去领证了!” 老天让她重活一次,她不想跟李延有任何关係! 她这辈子要换个活法,再也……再也不要走以前的老路了,一生抑鬱到老。 以前不够勇敢,不敢拼一把,现在,已经过去的人,那就该告別! 李延愣愣地看著她,不知道心里怎么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痛。 仿佛有些什么东西要割捨掉了。 他一咬后槽牙,也捏紧了拳头:“既然……寧知青没有被欺负,那就好,我还有工作,先走了!” 说著,他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 其余的红袖章面面相覷,隨后马上跟上。 不一会,牛棚附近都清净了下来。 寧媛忍不住红了眼圈,有些虚脱地靠在墙壁上。 她……是真的要与曾经的人生彻底告別了,心臟酸涩又患得患失。 荣昭南拍拍裤子,站了起来,看向李延离开的方向:“那位年轻的书记是你对象?看我很不顺眼呢。” 寧媛有些疲惫地揉揉眉心:“不,李延在这些方面很正直,他绝对不会因为我,报復你的。” 李延虽然真的不是一个好丈夫,也不算好父亲。 可他一辈子工作上非常正派,难得的两袖清风。 明明他手里握著权力,却从未被腐蚀,从不为自己谋利。 別说给他送钱贿赂他了,就算有人给他送一筐进口水果,他要么拒绝,要么上交。 一生清正廉洁,妻女都几乎没有沾过他的光,他是真正两袖清风的好干部! 瞧,人哪,就是这么复杂。 荣昭南看著寧媛用熟稔的口气说著李延,他挑眉—— “你很了解他啊,为什么不求他帮你摆脱现在的困境,用不著嫁给我。” 第8章 她的两个老公对上了(上) 寧媛闻言,小圆脸上有点僵硬:“荣大夫,你说笑了,我和李书记只是普通的同志关?系,不能这么麻烦他,你想多了。” 荣昭南看著寧媛,淡淡地道:“是吗?” 小特务果然有秘密,没说实话。 寧媛不想再被过去的情绪纠缠。 她抬手胡乱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汗:“不说那些了,荣大夫,老支书答应给我们弄点废旧家具,得去村小旧教室的仓库一趟。” 荣昭南看著她拖来的大板车,挑眉:“行,走吧。” 他倒是要看看这小特务能装到什么时候。 那头,荣昭南拖起了板车和寧媛一起去了村小学的旧教室。 这头,唐珍珍满肚子疑问地回了知青点。 还没进院子,她就看见两个男知青正用担架抬著一个鼻青脸肿,脑袋缠著渗血绷带的人往回走。 “哎呀,建华,你下次得小心点,別从河堤上滚下去了!” “就是,脑袋破了,肋骨也裂了,你得养病,就不能挣工分了!” 两个男知青七嘴八舌地吐槽。 唐珍珍一脸错愕恼火地看著担架上的伤患,不是王建华是谁。 她今早把寧媛离开知青点,要去牛棚住的事儿告诉他。 一大早牵牛下地后,牛棚附近就没人经过了,只要他去那埋伏寧媛,就能让那贱人变成货真价实的破鞋。 结果王建华这么废物?寧媛那娇小的个子都能把他打成这样? 王建华也看见了唐珍珍、黄学红、覃晓霞几个。 他瞪了唐珍珍一眼,狼狈地扭开头,却又扯著头上的伤。 他痛得呲牙咧嘴的:“哎呀,你们两个抬的时候轻点啊!” 两个男知青赶紧动作放更轻,抬著王建华去了男知青的屋子。 黄学红见状,掰著手指嘀咕:“王建华受伤,病假的工分一天只有3个,咱们还得多干活帮他补上,不然年底凭工分领粮,工分少了,咱们都得被拖累……” 年底知青小队的粮是集体一起算的。 唐珍珍心底暗自翻了个白眼,脸上却带著无奈的笑:“行了,走吧,一会咱们还得拿点吃的去看看他,毕竟是自己同志。” 她得去问问王建华这个蠢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黄学红摇摇头感慨:“珍珍,你可真是个好人。” 三个女知青前后脚进了房间。 唐珍珍一进房间,便指挥覃晓霞:“晓霞,你不是还有家里寄来的油茶吗,拿点油茶,咱们一起去看看王建华。” 覃晓霞脸色就不好了。 她是桂北人,被下放过来,家里给她寄的打油茶,她自己都捨不得吃。 黄学红顿时眼睛一亮:“对,覃晓霞,你拿点出来,都是自己同志,不要学资本家小气,我们给你拿葱姜蒜!” 覃晓霞拿了东西出来,她们也能分享一点。 覃晓霞被她们盯著,只好不甘不愿地从自己箱子里拿了一个旧饼乾盒来。 小心地从里面取了一点炒米和土油茶出来。 她不甘不愿地道:“我可没有肉骨汤,这打油茶没有肉骨汤不好吃的。” 唐珍珍大方地笑道:“我箱子有红,我拿点红冲油茶炒米吧。” 黄学红马上狗腿地去帮唐珍珍拖出箱子:“还是珍珍大方。” 可唐珍珍一开箱就察觉了不对劲—— 她的饼乾盒被动了。 她打开一看,里面除了五块钱没动,里面的一整包饼乾和都没了! “我的大白兔和万年青饼乾!!”唐珍珍眼前一黑。 万年青奶油葱香饼乾和大白兔奶都是沪上的高级紧俏货,省城要票,乡下更有钱有票都买不到。 “肯定是寧媛偷了我的东西!”唐珍珍脸上都扭曲了。 那包饼乾,她都捨不得吃,拿到手了以后,只一个星期吃一块! 那个不要脸的小破鞋除了勾搭她看上的人,还偷她的东西! 黄学红也皱起粗眉,义愤填膺:“她果然一靠近那个下放改造走分子,就腐化墮落了,现在变小偷了!” 覃晓霞刚才被逼著拿东西出来,现在小声嘀咕:“那饼乾和奶都是寧媛家里人寄来的吧?” 可她哪里敢大声说呢。 黄学红义愤填膺地道:“珍珍,咱们到村小队告她去,当贼要掛牌子游街!” 运动刚过去,这时候乡下抓著小偷还是习惯性地要游街示眾,知青更是要记档的。 唐珍珍咬牙切齿地起身:“听说李延副书记来了,走,我们找他去主持公道去!” 她绝对不会放过寧媛,今天她就要逼著李延亲手处理寧媛。 …… 寧媛和荣昭南淘换了一下午,终於拖著一车从村小学废旧储藏室里淘换来的“破烂”回到牛棚的小破屋。 她抱著一大叠旧报纸,看著荣昭南一个人毫不费力地拖著一大板车的破柜子、破桌子、烂凳子在边上走。 “力气好大啊……”寧媛小声地嘀咕著。 这人看著瘦瘦高高的,明明吃不饱饭的弱书生样子,居然还有那么大的力气。 荣昭南把板车往屋前一放,按了下鼻樑上的黑框眼镜:“现在要把东西弄进屋子里么?” 寧媛摇摇头:“咱们先糊报纸和修房顶,这些家具得拆开,拼接修补下才能用,屋里地方太小,施展不开。” 荣昭南看著寧媛把报纸搬进房里,又出来有模有样地翻出从村小队那借来的修补工具。 他眯了眯眼:“你会修?” 寧媛一边擼袖子,一边点点头:“会一点,先修了再说。” 荣昭南:“你还挺敢想敢干的……” 他话说到一半,忽然敏锐地抬起眼看向牛棚前的小路,眼底闪过警惕的冷光:“有人来了。” 寧媛刚好看见他身上气势森冷如刀的样子,下意识呼吸一紧。 但下一刻,荣昭南头一低,站到了她身后,瞬间又成了那个沉默寡言、没存在感的弱书生。 寧媛几乎疑心自己出现了幻觉,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听见了脚步声。 她看向小路尽头。 果然唐珍珍、李延、黄学红、覃晓霞还有中午看见的几个红袖章、甚至一些看热闹的村民也跟了过来。 寧媛秀气的眉头皱了皱:“居然凑一块来了。” 李延居然和唐珍珍一帮人混一起了。 黄学红一向是唐珍珍的马前卒,大老远看见寧媛身边板车上的家具,就开嚷了—— “吶、吶、我都说她是个小偷吧,你看不光偷我们知青的东西,寧媛还偷队上的东西,那不是办公桌和办公椅吗?” 李延没说话,只走近了,看向那一车东西。 虽然都是坏的,但確实是办公桌椅类的物件。 跟来的红袖章和村民们见状,也都低声议论起来。 唐珍珍瞧著那一车东西,心里冷笑,还真是个贼啊? 她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唉,寧媛,你怎么和坏分子在一起,就开始偷队上的公家財產,是要坐牢判刑的。” 寧媛一脸莫名其妙:“你们在说什么,这些东西都是我从队上借来的废旧办公家具,老支书那白纸黑字都有借据,我还答应,以后修好还回去!” 有看热闹的村民也出声:“我们今早的確看见村里赖会计跟著寧媛去村小学仓库了。” 李延顿时放心下来,看向唐珍珍:“我就说寧媛不是这样的人。” 唐珍珍噎了下,一脸委屈:“我也是听学红这么一说,误会了。” 黄学红对上李延的目光,黑胖脸一红,下意识就对寧媛骂:“那……那还不是你偷了珍珍的钱和东西,我们才会误会你!” 寧媛忽然一把就拿过边上的大水瓢,一瓢沾著牛粪的臭水直接狠狠泼在黄学红的黑胖脸上。 那是荣昭南今早还没来得及清理的刷牛脏水。 第9章 她的两个老公对上了(下) 寧媛一下子把黄学红泼了个透心凉加臭气熏天。 “寧媛!”黄学红和唐珍珍、覃晓霞,甚至李延等人都呆住了。 印象中说话细声细气,好脾气,好说话的姑娘,居然上来就泼人?! “你居然敢泼我脏水,你……我跟你拼了!”黄学红髮现自己的臭味让眾人下意识地捏住了鼻子。 她又恨又气,低头就朝著寧媛撞过去。 见个又臭又胖,黑炮弹似的女人撞过来,寧媛敏捷地一闪,顺势还拉了“躲”在她身后当隱形人的荣昭南一把。 於是黄学红“咚”地一下没收住势,撞在了木板车上,又摔了个大马趴。 “哎哟!呜呜呜——她泼脏水给我,她泼我!!好臭!!”黄学红丟了大脸。 她头晕眼地捂住脸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荣昭南冰冷漂亮的狭眸厌烦地瞥了黄学红一眼,吵死了! 隨后,他的目光落在拽著自己手腕的小手上,小特务拽他的劲还挺大。 “寧媛,你怎么能恼羞成怒,用脏水泼人!”唐珍珍一副不忿的样子去扶黄学红,又去看李延。 李延的目光却落在寧媛拉著荣昭南的手上,目光复杂黯然。 寧媛冷冷地看著唐珍珍和黄学红:“她自找的,就许黄学红信口雌黄,张嘴泼我脏水——污衊我是小偷,不许我泼她脏水?” 她早就想动手了,这些人真是看她好欺负是吧,一出又一出的! 唐珍珍瞧著她盯著自己的样子,下意识退了一步。 这寧媛怎么变得那么凶了……真是破罐子破摔了? 唐珍珍也不是省油的灯,立刻红著眼睛把自己的万年青饼乾盒拿出来。 “我的东西都装这个饼乾盒子里,其中还有一个祖传的翡翠辣椒都不见了,而且是今早我们去田里干活时不见的,不是你是谁偷的!” 黄学红和覃晓霞都是一愣,唐珍珍不是只有饼乾和没了吗? 怎么她又不见了五块钱? 翡翠辣椒又哪里来的? 听到翡翠辣椒四个字,寧媛瞬间眼神冰冷地看向唐珍珍:“你放屁!”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姓唐的,居然还敢惦记她的翡翠辣椒! 唐珍珍先是警告性地看了她们两人一眼,然后挑衅地看向寧媛—— “我那个饼乾盒子里有翡翠辣椒,饼乾,和十块钱,结果现在只剩下五块钱,我藏得好,没被偷走。” 上个月她翻寧媛行李的时候,无意间看到寧媛的那枚漂亮翡翠辣椒。 连哄带威胁,那小贱人当时才勉强答应过年当礼物给她,既然答应了,那东西就是她的!” 李延看寧媛的表情不对,便蹙眉问黄学红和覃晓霞:“真的吗?” 胖乎乎的黄学红有点发愣,唐珍珍言之凿凿的样子,让她有点懵:“啊,这……” 覃晓霞垂著眼:“好像是吧。” 前些年,什么可怕的事都有,唐珍珍家里就是那时候斗倒了別人,爬上去的,很有些地位。 虽然现在已经好多了,但唐珍珍这是得了家里真传,在知青里地位很高。 现在唐珍珍要整死寧媛,她不敢得罪唐珍珍。 李延眉头拧了起来。 偷东西还偷钱,虽然数额不大。 但这事儿可大可小,就算构不成坐牢,一旦寧媛被指控,上报知青办,怕是真要被处分! 还要被记档,这会影响寧媛一辈子。 李延看向寧媛,他不相信温顺、害羞又有些內向的姑娘是这样的人。 寧媛与他对视一眼,別开了脸,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拳。 “要不,你再找找,是不是其他人拿错了。”李延有些失落,还是正色看向唐珍珍。 荣昭南一直在他们身后,默不作声地看著这场面。 把寧媛和李延的互动看在眼,他有些嘲讽地弯起唇角。 唐珍珍听著李延话里话外维护寧媛的意思。 她心底难受极了,抬起眼却含著泪问:“李延,你是在认为我说谎吗?你为什么不怀疑寧媛和坏分子谈对象,变坏了呢?” 寧媛都是个和別的男人睡一起的破鞋了,他还要护著那个女人,来质问自己? 她绝对不会放过寧媛!就要那个贱人被记档,一辈子都打著小偷的標籤! 她垂下眼,含泪瓮声瓮气地说:“算了,我知道你和寧媛关係好,维护她也是应该的。” 她这话就是算准了李延正直的个性,绝对不能接受大庭广眾下被怀疑公正性。 果然,李延眉心一拧,看了眼跟著自己来的几个红袖章,见他们和周围村民都在看著他。 李延只能蹙眉:“唐知青,你这话过了,我作为大队领导,也不能光听你一面之词。” 唐珍珍咬著唇,很委屈:”所以,我才来当面对峙啊,不然我为什么要去找你呢?” 臭得不行的黄学红胖黑的拳头伸出来,不忿地划了个圈:“对啊,寧媛又是偷东西、又是偷钱,还欺负我,这种人不上报知青办,怎么能行,你作为领导,难道要因为有人给寧媛和你介绍对象……” “黄学红,刚才那一瓢臭水,是不是没把你嘴洗乾净,欠打?”寧媛忽然冷冷地打断了她的话。 黄学红看著寧媛虽然娇小,但是手已经高高升起,胖脸上的肉颤了下:“你……你敢!” “你要信口开河,我就敢打你,怎么了?“寧媛冷笑著擼袖子。 李延立刻上前拦在她身前,沉声劝:“別这样,有理也会变没理,我一定会找出真相,这是人民內部矛盾。” 不管怎么样,他都不希望寧媛出事。 寧媛看著护在自己面前的男人,长得端正。 作为最年轻的公社大队书记,长得端正,为人热情公正,职位高,一直很受村里姑娘欢迎。 加上他高中毕业,是公社里学歷最高的,有文化有知识。在女知青这里也很受欢迎。 如果没有返城这事儿,谁要能嫁给他,那是叫整个大队几条村子的人都羡慕的。 这也是为什么不管她怎么討好唐珍珍几个,都在小群体里被明里暗里孤立的原因。 “我……”寧媛刚要说什么,忽然被人拉了一下胳膊。 荣昭南就將她拉到了自己身边,淡淡地推了下鼻樑上眼镜:“李副书记辛苦了,我爱人的確不是那种人。” 李延一愣,捏紧了拳头,冷冷地看著他:“如果不是因为和你在一起,她也不会遇到这种事。” 第11章 对待敌人要像秋风扫落叶一样无情 寧媛看著她:“你的盒子里如果就剩下一张五块钱,那就是我的!” 唐珍珍气恼极了,从饼乾盒把五块钱拿出来:“寧媛,你瞎说八道,这张大炼钢的五块钱是我的,你有那么多钱吗?!” 这张印刷著大炼钢的五块钱,是她专门放在盒子里,平时几毛几分零散的钱,她放在身上。 如果不是她太信任这几个住一起却只会討好自己的跟屁虫,她也不会没好好锁箱子。 谁知寧媛这只跟屁虫居然翻了天了! 寧媛微微一笑:“我家里人能给我寄万年青的饼乾和大白兔奶,我当然有生活补贴。” 这话瞬间让眾人都面面相覷,纷纷低声议论起来。 “也是,寧媛家里能给她寄那么高级的饼乾果,有五块钱也不奇怪。” “那到底是谁偷谁的啊?” 知青们吃住劳作都是在村里不钱,但一个月家里会给个两三块钱做生活补贴,买点香皂、火柴、盐巴什么的。 五块钱可不少了。 黄学红也都有点懵,下意识地指著寧媛,学著刚才荣昭南的口气:“口说无凭,你有证据吗!” 唐珍珍也冷笑,把那张五块钱往她脸上晃:“对啊,你有证据吗,还是你叫它,五块钱它会答应你,你这种和坏分子混在一起的人……” 她话还没说完,寧媛趁机一把抢过在她面前晃的钱。 唐珍珍又惊又怒:“你竟敢抢劫……” 下一刻,寧媛拿著钱对大家展开:“大家看好了,这五块钱上可还有我的名字,这是我怕丟钱写的!” 大傢伙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寧媛手里的五块钱上。 果然,印刷著大炼钢工人的五块钱右下角纹上有两个字——寧媛。 眾人都呆了一呆,这钱还真会“答应”寧媛啊。 村里人看唐珍珍的眼神,甚至看黄学红、覃晓霞的眼神都变得怪怪的了。 “原来这钱真是寧知青的?!” “这不是贼喊捉贼吗,证据都在別人手里,自己一点证据没有,还说別人偷她东西……” 男知青们也为这诡异的反转,面面相覷,自己队里的一枝,居然人品那么差? 唐珍珍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伸手就想去抢:“怎么可能,你什么时候在我的钱上写名字!” 寧媛立刻退了一步,冷冷地把刚才那句话扔了回去:“你敢抢劫!” 唐珍珍气急败坏伸手继续去抓她:“你还给我,那是我的钱!我的钱!!” 李延伸手一把扣住了她的肩膀,脸色严肃又难看—— “唐知青,你闹够了吗,隨便诬陷扣帽子是犯罪!” 唐珍珍看著李延眼底的嫌弃,秀气的脸涨得通红,胸口一起一伏。 她很想崩溃地大喊——你们这群蠢货,她才是诬陷我的人,钱是我的,是我的!! 可是周围人的眼神,甚至覃晓霞都拉住了她的胳膊。 唐珍珍眼泪瞬间下来了,委屈地哽咽:“李延……李副书记……我知道了,我或许是记错了,我的五块钱放在覃晓霞的学习本里。” 覃晓霞感觉唐珍珍的手指掐著自己的胳膊肉,疼得她倒抽气,只能点头:“对对对……我也记起来了,在我的学习本里有珍珍的五块钱。” 这个理由如此拙劣。 但……这事儿闹大对希望回城的知青们並不是好事。 李延看了一眼寧媛,又看向哭泣的唐珍珍:“把钱还给寧知青,並且为误会道歉,大队可以当你是初犯,不记档。” 唐珍珍指尖都掐的手心要出血了,可她知道自己不能……不能当场崩溃,更不能去寧媛手里抢回五块钱。 她朝著寧媛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寧媛,对不起……你能原谅我吗?” 寧媛淡淡地看著她:“好好做人,少生歪心思,才不会赔了夫人又折兵。” 今早她拿走饼乾和奶的时候,就猜到唐珍珍的个性不会善罢甘休。 所以,她提前在五块钱上不起眼的地方写了自己的名字。 说完,她转身回了牛棚边上的小屋。 唐珍珍听著她意有所指的嘲讽,恨不得衝上去抓寧媛的脸。 可到底是覃晓霞拉了她一下,她一咬牙,含泪转身捂住脸就匆匆跑了。 黄学红看著唐珍珍跑了,不甘心地嘟嘟噥噥:“寧媛泼我一身臭水……” “李书记,那……我先带著学红去洗澡!”覃晓霞对李延乾笑了下,硬拖著一身滂臭的黄学红跑了。 事主儿们都不在场了,李延看了眼其他看热闹的知青和村民:“都散了吧。” 大队领导一发话,大傢伙面面相覷,一边低声议论著这事儿,一边都散了。 李延看著荣昭南,脸色冷硬地道:“好好对待寧知青,不许欺负压迫妇女,好好学习领袖思想,大队隨时会检查你的思想改造情况!” 荣昭南垂下冰冷幽深的眸子,轻哂:“是……” 这年轻的副书记话里的重点应该是——好好对待寧知青,不然就是思想改造不到位? 小特务还挺有魅力和手段,迷惑人厉害。 李延看向寧媛,表情缓和了不少:“寧知青,白姨下午从公社过来了,应该是给你送生活费来的,她在生產队办公室里等你。” 白姨是寧媛的大姨,就嫁在隔壁乡,但和她都归一个公社管,也是白姨撮合的他和寧媛。 寧媛一听到自己大姨的名字,背后一僵,心烦意乱地点头:“好。” 李延点点头,领著寧媛准备离开,只当荣昭南完全不存在。 荣昭南看著他们和几个红袖章一起走远。 寧媛的大姨? 他冷冷地推了下自己的旧黑框眼镜,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这是一个摸清自己所谓的『妻子』底细的机会,不是么? …… 寧媛跟著李延两个人一路默不作声地走著。 李延想问她,为什么明明相处了好些天,约好再见面就处对象,现在却又变卦了。 却又觉得说什么都已经没有意义,何况这里还有其他人。 寧媛没心思搭理李延,她知道,她大姨肯定听到她嫁人了才马上过来的。 她那个妈对她如果只是冷漠,大姨对她態度就是严厉,规矩要求严苛。 小时候家里没人有时间照顾她,一到寒暑假,就把她扔到大姨家当劳力。 她负责听从大姨指挥做家务,但哪怕洗碗水滴几滴在洗手台上没擦,或者说话大声一点。 就得被厉声训斥——没规矩,写检討,没饭吃,拧著脸挨打。 她那个妈却觉得这是在教她规矩,甚至想把她过继给没有女儿的大姨,是她现在的父亲看她哭的厉害,才没同意了。 这次下乡分到这个村,她妈还说运气好,有亲人有个照应,硬把给她的生活费都给了大姨。 自己要想拿每个月两块五毛钱的生活费,就必须要去大姨那当劳力。 然后,继续动輒挨罚。 所以前生她一直都害怕这个自詡她第二个妈的大姨,几乎算是她童年阴影一样的存在。 除非实在没办法必须去拿生活费,否则她寧愿一直呆在知青点,也不愿意去大姨压抑的家。 上辈子,大姨曾经唯一让她觉得感激的事,就是给她介绍了李延当对象。 后来才知道,他们处了对象后,大姨的两儿子——她的大表哥调到了公社工作。 她和李延领证后,小表哥顺利拿到了乡里的参军名额。 这都是大姨逼著李延办的。 而李延从此就开始烦她了,觉得这对他影响很不好,他个性正直,很少为家里人谋私利。 以至於后来,他坚决不同意帮她从三班倒、一天站十个小时的绢纺厂调动出来。 哪怕她因为太劳累,流產了好几次,他都觉得那也是为了光荣的劳动——应该的。 他不欠她和她家什么。 寧媛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唇角。 这辈子她突然嫁人,彻底坏了说一不二的大姨的盘算,大姨会怎么样? 她的心里,有一种隱秘的、解气的快感。 甚至,很想看见大姨脸上气急败坏的表情。 荣昭南悄无声息在树木的暗影里,看著寧媛的表情,他若有所思。 第12章 她的东西绝不给任何人 很快,他们走到了生產队办公室。 李延让其他几个大队干部都先去忙,他陪著寧媛一起进办公室。 说是办公室其实就是农村院子里的一间老房,屋里摆著一张桌子和老旧的柜子。 墙壁上贴著劳动人民招贴画和人民公社万岁的標语。 只有一个穿著蓝上衣工人装身形略胖,高大的中年女人坐在那里,手里拿著一个陶瓷茶缸。 胖的女人多半显得憨態可亲。 但她长了一双下三白眼,颧骨突出,脸也偏瘦,显出一种难以接近的严肃来。 寧媛看著她,没说话。 女人眉头拧了拧,脸拉得更长了,看见寧媛身后的李延,才站起来,勉强地扯了下唇角:“李延书记,实在抱歉……” “没什么,白姨,你先和寧媛聊著,我去边处理一点事。”李延客气点头,识趣地把空间留给她们姨甥两个。 寧媛看著面前的女人,还是慢吞吞地开口:“大姨,我的生活费……” “你还好意思要钱!”她话音没落,一个搪瓷茶缸朝著她脑袋劈头盖脸砸过来。 她下意识地一侧身。 “咣——咕嚕!”那个搪瓷茶缸狠狠砸在门上,又掉在了地上滚了两下。 虽然寧媛躲开了被砸破脑袋的命运,可里面的热水却泼了她半身。 好在里面的热水已经不算很烫了,但还是有些热辣,让寧媛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抖著衣服:“嘶——!” “躲什么?你下午不是很厉害泼別人一身臭水吗,我什么时候教出了你这地主小姐的作风?!” 白姨冷厉的声音带著怒火响起。 也就是寧媛来晚了点,这热水不够烫了,不然在这丫头烫出来几个包才叫她吃教训! 寧媛冷冷地抬起眼看她:“你是我大姨,还是別人的大姨,你动手前问清楚事情前因后果了?” 肯定是唐珍珍、黄学红这几个傢伙干不过她,知道她怕大姨,就立刻告状了,动作也够快的。 白姨见从小在自己面前就不敢抬头,低眉顺眼的外甥女,居然敢这么跟自己说话。 她愣了一瞬,猛地一拍桌子,三白眼里都是怒火:“你还敢顶嘴?行,那我问你,人家说你偷东西你不承认,那你哪来的翡翠辣椒?那是我们的传家宝,不是你偷的,怎么会在你的手上!” 寧媛一顿,抬起眼看著白姨:“那是外婆在我三岁的时候给我的。” 白姨脸色阴沉:“住口!你外婆给你的,我不知道,难道你妈也不知道?!还在撒谎!” 寧媛乾脆地道:“那是因为外婆不让我告诉你和妈,说你们肯定会拿走。” 白姨一愣,隨后严肃的长脸上像开了调色盘,咬牙道:“你的命都是你妈和我给你的,把翡翠辣椒给我!” 寧媛垂眸,声音有些縹緲:“还有什么要求,大姨不妨一起说。” 白姨见她『服软』才稍微缓和了点语气:“你们还没领证,马上向大队反映,就说是那个姓荣的下放改造分子对你图谋不轨,然后跪下求李延原谅,说你还是清白的!” 寧媛看向白姨:“你让我去诬陷荣昭南,你知道他轻则坐牢十几年,重则会被枪毙吗?” 现在判刑和几十年后不一样,严打期间,偷看妇女洗澡都有判死刑的。 白姨三白眼一眯,冷酷地道:“他一个改造分子,死就死了,跟你有什么关係?!” 寧媛看著她一会,淡淡地道:“我不同意,做不来这猪狗不如的事儿。” 白姨闻言,瞬间脸色一寒,拍案而起:“我看你是真和她们说的一样跟坏分子睡了一个床墮落了!我从小怎么教养你的,现在变得一点教养都没有!给我跪下!今天我就要代你妈一起好好教训你!” 寧媛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大姨,你代表不了我妈,我不是从你肚子里出来的,我没白吃你家一粒米,我干了你家大部分家务。” 白姨壮实的身形僵住了,有点不敢置信地看著一脸冷漠地站著的寧媛,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她咬牙切齿:“你跪不跪?你说你做对什么了,居然敢不经过我和家里同意,和一个下放改造份子结婚鬼混?“ 白姨一步步逼近寧媛,指著她的鼻子吼:“你不知道这会连累家里人吗,以后外头人怎么看我们?你对得起我们养你那么大吗!!” 寧媛直视白姨,哂笑:“我对得起我自己,大姨,你不就是希望我和李延谈对象,然后逼他给大表哥、二表哥找工作和参军指標吗?” 她嘲弄的语气,一下子戳在白姨的心口上。 她严肃刻薄的脸上仿佛连骨头都颤了颤,一瞬间似乎想明白了什么:“你是故意的?” 寧媛耸耸肩:“你说是就是咯,我没兴趣当垫脚石给人铺路,翡翠辣椒是外婆给我的,我不会给任何人。” 白姨脸色变得阴森冷厉地站在原地,盯著寧媛的脸:“寧媛,你可真是翅膀硬了,我再问你一次,你跪不跪下认错,东西给不给我?” 寧媛继续一字一顿,目光坚定地看著她:“不跪,不给,我长大了,你管不了我了。” 自己再也不要畏惧她的威胁和阴影! 白姨突然扭曲著脸,一手猛地抄起了边上的实木大凳子就朝著寧媛身上狠狠地砸下去:“那你就试试看!” 寧媛也没有料到白姨能突然这么失控,说动手就敢在生產办公室,拿大木凳子砸她。 那么重的凳子,这一下砸过去她少说骨折!! 虽然有些防备,她躲开了,可白姨身型高大,一下子就把她逼到门边上。 白姨喘著兴奋的粗气,扭曲著脸,又反手去扯她头髮,拿著凳子往她头上砸:“跑什么,大姨罚你是为你好!” 寧媛反应过来,咬牙猛地一躬身,就要撞她的腿。 拼著就算背上挨一下狠的,她也要撞倒白姨,再叫人! 但有人比她更快,大门“砰”地一声被踹开,一道清越的人影长腿狠狠一扫。 “啊!!”白姨一下子就被直接踹飞,撞到了墙壁上,摔在地上。 她惨叫一声,蜷缩在墙根下。 寧媛愣住了,她看向站在身边的修长人影:“荣昭南,你怎么来了?” 荣昭南低头看著半蹲身子的寧媛,淡淡地道:“我不来,今天你就得去医院了,怎么领证?” 寧媛缓缓地吐了口气,看向蜷缩在墙下的壮实女人身影:“她是不是肋骨断了?” 荣昭南推了下眼镜:“嗯,大概断了两根,你要怪我么?” 他已经下手很克制了。 寧媛深吸一口气:“不,谢谢你。” 白姨几乎要痛晕过去,颤抖地死瞪著寧媛和荣昭南:“吃里扒外的狗东西,你居然敢让人打我……你怎么敢……我把你当女儿……” “寧媛,你真是疯了……墮落了……只有长辈教训你的份!你怎么敢反抗?!” 看著白姨仇恨的目光,荣昭南挑眉:“这是你大姨,还是你仇人?” 没见过谁家打孩子往打残的方向下手的。 寧媛摇摇头,垂下眼:“我也不知道。” 即使上辈子大姨去世,她都不明白,大姨为什么那么对她! 像是有极强的控制欲和虐待欲,对她打骂下手都极狠,出卖她给表哥铺路毫不犹豫,。 要说完全的虐待和控制,又不像。 她妈都不想给她上学的时候,大姨还会坚持让她妈必须送她读书,甚至承诺给学费。 说话间,房间里的响动也让其他人都跑了进来。 大傢伙面面相覷,看著一屋子乱七八糟和躺在地上呻吟的白姨,不知发生了什么。 “发生什么事了?”李延得到通知赶来。 李延一进门看荣昭南,怒火中烧:“怎么又是你这个下放分子,不好好在牛棚,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荣昭南垂眸,將清冷的目光都隱在镜片后,不卑不亢:“报告,我来接我对象。” “你……”李延憋住了,想说什么。 寧媛走到白姨身边蹲下,顺势打断了他的话:“我和大姨起了衝突,她想打我,我推了她一下,我被泼了一身热水,她受伤了。” 李延蹙眉,他目光严厉地扫过荣昭南:“寧媛,是你还是他动手的?” 这年头,亲属之间动手,大部分人都默认——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是姓荣这个改造下放分子对群眾动手,那结局就不一样了。 白姨忍著剧痛,颤抖著指著荣昭南想说什么:“他……是……” 寧媛却借著扶她的动作,突然一下按在白姨的断肋骨处。 第13章 別想对他用美人计 白姨瞬间眼睛凸出来,惨叫一声:“啊啊——” 看著她白眼一翻晕死过去,寧媛才平静地道:“是我动手的。” 大姨下手打她的时候,是衝著打残她来的,她也没必要客气。 她转头看向李延,问:“大姨怪我没有听她的安排谈对象,李延同志,这是我们亲属之间的小矛盾,大队也要管吗?” 听著寧媛把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荣昭南垂下的眸子里闪过异样深沉的光。 李延听到她的话,脸色青了青,最终还是嘆了口气道:“你们先走吧,我找车把白姨送回去她乡里看大夫。” 不管是不是荣昭南动手,寧媛扛了责任,他现在也只能把这件事小事化了——亲属之间打架。 …… 离开村生產队办公室。 荣昭南却发现寧媛没有直接往家的方向走。 他蹙眉:“你去哪里?” 寧媛看了看天色:“去弄点吃的,你要去吗?” 今天把大姨弄伤了,这个月的两块五毛生活费都没了。 如果大姨把事儿告诉她现在的妈,她下个月、下下个月估计都没生活费了。 得想法子填肚子。 荣昭南看著她的样子,微微点头:“好。”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然后,他就看见寧媛来到了一处附近没有人的稻草垛里,伸手从里面掏了一会。 掏出来一个旧瓦盆、一个破碗和一个小铲子,外带一个生锈的铁皮盒子。 之后是一顶——干农活用的草帽。 寧媛顺势把旧瓦盆、破碗塞给他,示意他跟著她去了牛棚后的小溪边。 她走到小溪边上,拿了铲子开始在潮湿的土里挖蚯蚓,不一会就挖出来不少。 荣昭南就看著寧媛也不嫌蠕动的蚯蚓噁心,一条条扔进破碗里,然后拿过林子里捡来的细长树枝,把枝丫掰掉。 隨后,她打开自己带著的小盒子,拿出掰弯的缝衣针做成的鱼鉤还有细麻绳,浮飘,鱼鉤加竹竿做了个吊杆。 她满意地看著自己手里的简易钓鱼竿,开始把胖乎乎的蚯蚓穿在弯曲的缝衣针上。 小溪里有不少鱼儿,以前她刚下乡插队就钓过打牙祭。 后来开始有回城名额,她曾经怕被人说她在属於集体的溪里抓鱼是薅集体羊毛,失去爭取回城名额的机会,就再不敢钓鱼了。 工具也藏起来了。 现在嘛……无所谓了,吃点好的! 寧媛坐在溪边钓鱼。 荣昭南:“……你能钓上来吗?” 寧媛大眼弯弯:“你看著唄。” 荣昭南靠在树边上,冷眼看准寧媛的背影。 秋日黄昏下戴著草帽,梳著两条大辫子的姑娘,坐在绿色的小溪边,懒洋洋地托著下巴等鱼儿上鉤的样子,像一幅画。 荣昭南沉默地看著这一幅画。 夕阳彻底落满山的时候,这一个小时里,寧媛的破脸盆里已经装上了四条鱼。 两条草鱼,两条鱸鱼,甚至她还捞了点小河虾。 肥嘟嘟的鱼儿和小河虾在瓦盆里挤挤挨挨的。 荣昭南冷不丁地开口:“你还有点钓鱼的本事,但你不怕被人发现,要割资本主义尾巴,参加学习班反省?” 溪河里的鱼也属於集体財產,偷偷摸摸去弄鱼的村民不是没有,一般村小队对自己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他是下放改造分子,她是他即將领证的“妻子”。 去溪里弄鱼的事儿,八成会被说成薅集体羊毛,又要受罚被批的。 寧媛眯起大眼,懒散地打个小哈欠:“现在不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么?怎么,荣大夫要举报我吗?” 现在都78年深秋了,12月上头就要彻底定下改革开放的国策,现在环境已经宽鬆了很多。 但,荣昭南还没恢復工作,一直被困在这里,他的担心倒也是对的。 荣昭南看著她,突然淡淡地问:“你既然那么机灵,为什么那时候要帮我担责,你家里不会原谅你的。” 她还拒绝了她大姨诬陷他的要求。 寧媛看著盆里的鱼:“不原谅,就不原谅吧,至於为什么要帮你,因为我做事喜欢有始有终,要反悔的话,我一开始就不会要跟你领证。” 荣昭南锐利的目光定定地看著她,仿佛要看穿她的心思:“从你能讹唐知青的钱上看,你也不像道德高尚的人,” 寧媛手上的动作一顿,她也没想过自己这点小手段能瞒过荣昭南这样的人。 她不卑不亢地看向他:“因为有人不觉得为了回城名额和嫉恨,害我一辈子是什么下作的事,我只是回敬她而已。” 1977年恢復了高考,可很多知青家庭成分不好不能参加高考,只能通过招工回城。 更多的是……这时候的高考是真正意义上的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一个县城有几个人能考上本科就不错了。 大部分知青还是靠著招工名额才能有个工作回城。 唐珍珍就是因此陷害她,她当然要回敬唐珍珍! 寧媛转身向牛棚小屋走去,淡冷地道:“这不过是她赔偿我的精神损失费!” 她这几年给唐珍珍“纳贡”的钱和物远不止五块钱,现在唐珍珍想毁她的时候也没手软! 更別说唐珍珍还想抢她的翡翠辣椒! 荣昭南闻言蹙眉:“精神损失费?精神损失还能收费?” 他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寧媛看著他的脸上出现困惑的神情,再想起几十年后,他那出现在电视里冷峻威势深重的面孔。 她忽然忍不住弯了唇角,嗯,厉害的大人物也有露出这种傻乎乎困惑的表情的时候啊。 荣昭南看著她原本淡冷的表情变了,衝著他,大大的眼睛黑葡萄一般水灵,眉眼弯弯,像…… 戴望舒的那首《雨巷》——她是丁香一样芬芳的姑娘。 他心臟莫名其妙地漏跳了一拍,冷了脸:“你笑什么笑!” 別想对他用美人计,衣炮弹。 这种什么『精神损失』的舶来词,不是一般人会用的。 也许她不是要整他和他家的那波人派来的小特务,而是大海对面潜伏过来的小特务? 荣昭南镜片反射出幽冷的寒光,莫测地盯著寧媛。 寧媛瞧著他脸色冷沉,让人不寒而慄。 她下意识也收敛了笑意:“我不是笑你,我就是书上看来的,觉得好玩,好了,我们做饭去吧。” 荣大佬自尊心真强。 她还是去做饭吧。 荣昭南看著她有点落荒而逃的背影,按了下鼻樑上的镜框,冷冷地想。 总有让他摸著她这小特务底细的一天。 寧媛不知道她虽然已经努力掩盖自己不自觉流露出异於时代的举止和某些言辞。 但是,却躲不过荣昭南长期在战线上养出敏锐知觉,他已经彻底將她当成了—— 有待摸底的“小特务“ 天彻底黑了,村落里鸡鸭入笼,牛羊归圈。 农忙了一天,村民们都各自归家吃饭。 牛棚本就靠山脚,是最不热闹的地方,此刻周围安安静静……除了,空气里瀰漫著烤鱼香。 寧媛在牛棚后用旧砖头和石块垒了个简易小灶。 她举著树枝穿好的四条鱼在小灶上烤著,柴火把鱼皮烤得焦香。 鱼油自己滴答滴答地落在柴火上,鱼身刷了酱油和盐。 鱼肚子里塞了姜葱和野紫苏,香料的味道渗进鱼肉,弥散在空气里。 荣昭南端著一小锅红薯粥从房里出来,正面对上这“刺激”的味道,肠胃都跟著一紧。 寧媛瞧著他盯著自己手里的鱼,举起一支最大的递给他:“来,试试我的手艺?” 要跟大佬搞好关係。 荣昭南也没客气地接了过来,坐下来就开吃。 寧媛看他挑刺吃鱼的速度很快,乾脆利落,但还是看得出教养极好,吃东西嘴里都没发出声音。 “看什么,你不吃吗?”没一会,荣昭南手里的烤鱼已经不见了一半,他盯著寧媛手上还在烤的鱼。 寧媛笑了笑,顺手把铁丝穿好的河虾也架在小灶上烤:“我吃一条就饱了,剩下三条,你吃吧。” 荣昭南见她一个人忙活著又洒盐又转烤鱼的,他伸手接过来两根烤鱼:“行,我自己烤就好。” 寧媛笑了笑,小心地转动著灶台上几串快烤熟的小河虾,又拿饭盒打了红薯粥。 她分了两串小河虾给荣昭南的饭盒,就著粥吃起了烤鱼和烤小河虾。 荣昭南看著她吃饭秀气的样子,若有所思—— 小特务手艺不错,让她住进来,倒是有些额外的好处。 隨后,两人之间陷入了沉默,只各自吃著饭。 寧媛有点受不了这尷尬的沉默,便轻咳一声,找话题:“你……为什么会中了那种春……春那什么药?” 荣昭南可不像是会隨便被人算计中药的人。 她一直觉得这件事非常不符合常理。 第14章 你非要和我睡一张床? 荣昭南一边挑鱼刺,一边淡淡地道:“昨晚秋收庆典结束后,有红袖章送了酒和包子过来,说是分享集体荣誉,看著我吃的。” 寧媛一愣。 那些红袖章是负责检查这些下放人员思想改造和学习情况的。 所以,荣昭南没拒绝…… “万一他们送的东西有老鼠药,你也要吃下去吗?”寧媛心情复杂。 荣昭南的唇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他们不敢。” 他镜片后幽暗的目光让寧媛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 不敢吗?可不也还有人敢送掺了让牛马发情药物的酒和包子来…… 她转开眼没有再多问,继续吃自己的烤虾、烤鱼和红薯粥。 不知道为什么,她本能地觉得荣昭南一定不会放过敢暗算他的人。 算了,吃鱼別说话,免得卡刺儿! 有些事不该她这样普通的人知道。 …… 今晚一顿饭吃下来,肚子也有八九分饱,寧媛很满足地放下饭盒。 现在粮食不足,以前在知青点,唐珍珍总是多吃多占,她们剩下的几个女知青能吃七分饱就不错了。 荣昭南看著她转身要走,挑眉:“等下,这里的碗筷锅瓢,你不收拾?”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寧媛看向荣昭南,笑笑:“我煮饭,你洗碗刷锅,这就是革命分工不同,荣昭南同志,这里交给你了。” 说著,她直接挥挥手,转身直接回了牛棚边上的小屋。 她確实想要收买荣大佬,但不是来给他当贴身老妈子的,没见过哪个成功人士会感激自己的家庭佣人的。 她上辈子差点把自己活成了老公的第二个妈,方方面面把男人伺候得周到,可结果又怎么样? 哪个男人想睡自己老娘或者服务员? 新娘变老娘了,男的可不就是对老婆性冷淡了?不得出去嫖和睡个三什么的了。 这辈子,她得换个活法,就从目前虎落平阳的荣大佬身上开始—— 他们不是真夫妻,可目前同舟共济,大家都要为建设牛棚“小家”出工出力! 荣昭南看著她眼角带著狡黠的笑意,拍拍屁股走了,他哂笑一声。 呵,她这小特务当得有点懒,不是该嘘寒问暖,趁机拉近关係,套取情报么? 虽然这么想著,荣昭南却站起来,去收拾碗筷残局去了。 寧媛则是去翻院子里的捡回来的能用的破烂了。 荣昭南洗碗后也过来帮忙,两个人一起把拖来的破烂桌椅门板子拆拆拣拣。 重新组合出了几件能用的。 寧媛一头大汗,满意地看著放在屋子里的几件“新”家具。 “好了,至少咱们屋里有两张桌子了,吃饭、学习和放东西都能分开。” 不光有多出来的一张办公桌放东西,还有两个改装的柜子,能放很多东西,那张床也加宽加大还加固了。 荣昭南看著自己那张宽大的“新床”,目光有点莫测地看著她:“你这是非要和我睡……” 寧媛顿时小脸一红,忙拔高了嗓子:“不准胡说八道,谁非要和你睡,那不是暂时没办法吗!” 她本来是想多弄一张床的,结果发现能拿来当床板的门板不够,只能把原本的床加宽和加大。 她比他多活了一辈子,能看上他这个小年轻? “我也不稀罕睡你的床,过几天,我再去想办法弄木板来做新床!”寧媛没好气地嘀咕。 他原本那个破门板搭的床,一动就要散架的。 他是会什么小龙女睡绳子的功夫么,居然睡了那么久,害她浪费了不少加固床的材料。 荣昭南冷眼看著她去整理房间,不一会,就把房间整理得整齐舒爽了不少。 她也累得快趴了,提著桶去洗澡。 东南农村深秋不算太冷,不缺水资源。 吃完饭,寧媛烧好了水,在屋外厕所里洗了个澡,又洗了个头。 牛棚是没厕所的,荣昭南自己给自己修了个简单的厕所。 只有他一个人用,弄得比知青公用厕所都乾净,像个简易盥洗室。 她散了头髮,坐在窗边哼著歌,边擦头髮,堂屋里蜡烛的光暖暖的,把周围的一切都照得暖暖的。 “吱呀!”一声,房间门被打开。 一道高挑的人影提著水桶,光著上半身,肩膀上耷拉著条毛巾走了进来。 烛光仿佛在他肌理分明,宽肩窄腰皙白身体上镀了一层流动的金色。 男人也洗了头,寧媛看著水珠从他发尾滑下来,又顺著他锁骨、胸口往窄腰和腹肌上一路淌下,不由自主地呆了下。 荣昭南察觉到她的目光,可这次,他却没像昨晚那样拉了脸。 他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隨手把盖到眉眼的湿刘海像昨天一样拨到脑后,露出轮廓精致到锋利的面容。 再次看见这张脸的全貌,加上那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身躯,给寧媛的视觉衝击很大。 寧媛顿时脸上发热,有些慌张:“你……你怎么……不穿衣服……” 这人明明穿衣服的时候,衣服都空荡荡的,看起来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怎么一脱衣服,倒像是好吃好喝,一身皮肉轮廓充满了爆发力? 男人轻哂了一声:“谁洗澡穿衣服?你吗?” 见他裸著性感的上半身朝著床边走过来,寧媛瞬间有点紧张。 她皱起秀气的眉头:“我是说你怎么洗完了不穿衣服。” 荣昭南在她边上隨意地坐下。 “我本来就习惯晚上睡觉不穿上衣。” 他发尾和鬢角也是潮湿的,周身似乎笼了一层惑人的水气。 寧媛被他一身白,逼得往边上缩了缩:“你也太不注意影响了!现在房里有女同志!” 明明风吹日晒,下地干活,扫牛棚、铲屎、堆肥,啥苦活累活他都得干。 这人怎么就能那么白,一点都不黑呢? 不过他身上好像有很多旧的伤痕……寧媛涨红了脸,不敢细看。 荣昭南挑眉,似在嘲讽她话有多荒谬:“你这个女同志都要跟我这个坏分子睡一张床了,还要注意什么影响?” 寧媛白了他一眼,索性起身朝著桌子走了过去:“我们又不是真夫妻,你睡里头,我睡外头,你先睡,我擦头髮去!” 这人说话真不好听,难怪挨整! 荣昭南隨意擦著头髮,看著她落荒而逃的背影,目光幽幽,不知在想什么。 等到寧媛彻底在门外擦乾了头髮,回屋子里看了下床上,荣昭南已经背对著她,安安静静地盖著薄毯子睡著了。 他上半身穿了一件旧的白薄背心,露出修长有力的胳膊和背。 寧媛这下彻底放鬆下来,边收书边嘀咕:“什么呀,明明就没有裸睡的习惯。” 她揉了揉手腕,简单地漱口后,也跟著上床睡了。 床被加宽了很多,寧媛贴著床边,也背对著荣昭南睡了下来。 她拉了自己的毯子,还是能感觉到身边存在陌生异性的温热压迫感,忍不住又缩了下身体。 这也是为什么她要求睡外侧的缘故——隨时都能下床。 虽然她確实相信荣昭南的人品和他谨慎冷静的性格绝对不会碰自己。 但是,还是相当不习惯, 上辈子年少保守的自己绝对做不来这样大胆的事。 寧媛脑子里迷迷糊糊地闪过无数念头。 东奔西走了一天,各种事情层出不穷,神经紧绷了一天,疲倦如潮水一般地涌了上来。 她慢慢地睡过去,呼吸变得平缓而轻细。 身后安静修长的身躯转了过来,男人睁开眼睛,清明异常,一点没有睡意。 他打量著身边近在咫尺的毯子下起伏的窈窕曲线,不由自主地眯了眯眼。 看样子,这小特务还是很有耐性的,是打算走细水长流,慢慢诱他深入,套取情报的路子。 荣昭南双手垫著脑后,躺平看著还没修好的屋顶上露出隱约的星星。 鼻尖繚绕著女孩子头髮和身上特有的乾净气息与肥皂交织出的清新香气。 他没什么表情地闭上眼。 小特务每次都弄那么香做什么,衣炮弹对他没用。 第15章 耍流氓是要枪毙的 寧媛以为自己会睡得不安稳,可这一晚上,她睡到了自然醒。 直到阳光通过漏光的屋顶落在她眼睛上,她才迷迷糊糊地一翻身,睁开了眼。 下一刻,她就看见了身侧空荡荡的床上,只有一床叠得整齐的薄毯。 睡在边上的荣昭南不知道去哪里了。 寧媛一下子清醒了,她下意识地坐起来,还看了下自己身上。 嗯,好好的,没有问题。 她揉了揉自己小圆脸,唉,想什么呢。 说好了,她相信荣昭南是正人君子的,何况荣大佬也的確是这样的人。 他的出身、家世都是一等一,何况这年代,耍流氓是要枪毙的。 不过等她后来,明白有些男人看起来很君子,但其实“道貌岸然”“衣冠禽兽”的时候,已经迟了。 寧媛下了床,却发现荣昭南也没在牛棚,一大早不知道去哪里了。 “奇怪……”她嘀咕了一句,开始收拾自己和房间。 寧媛是个极爱乾净整洁的人,以前知青点的家务,她基本承包了大半。 收拾好之后,她又把饼乾拿了出来当早餐。 寧媛也不確定荣昭南吃了早餐没有,自己吃了几块当早餐,留了四五块饼乾在桌上给荣昭南。 一包还算完整的万年青饼乾这么吃了两天,也是不剩多少了。 寧媛一点不觉得可惜,好东西就该用在自己身上和值得的人身上,总好过餵唐珍珍那种人。 等她带齐资料出门,就看见荣昭南背著一箩筐的草从小路下来。 他还是戴著黑框眼镜,一身补丁宽鬆的工人装的模样,好看的脸都被遮挡得七七八八。 两人一照面,他点点头:“起了?” 寧媛到底有些有点不自在,轻咳了一声:“咳,荣大夫……嗯,昭……昭南,你起得挺早的。” 虽然尷尬得脚趾扣地,可她现在必须习惯这样亲昵地叫他名字。 想想再过些年,面前这位大佬的名字就不是谁都能当面喊的,她就有一种不真实感的漂浮感。 听到她结结巴巴地叫自己名字,荣昭南淡淡地问:“吃早餐了?要出门?” 寧媛笑了笑:“是啊,昨天不是说好了,今天要去县城领证么,华子哥会代替你领证,村小队已经开好了介绍信和资料。” 这年头领结婚证就是隨意。 荣昭南按了下鼻樑上的眼镜,也仿佛隨意地问:“什么时候回来?” 也许她和上线接头的地点不在村里,在县城? 寧媛摇摇头:“不確定,可能顺便要买点东西回来吧?” 荣昭南挑眉:“用你昨天得来的不义之財?” 寧媛轻哼:“是啊,就用我昨天得来的不义之財买东西,我们是夫妻,我用了不义之財,就等於你也用了!” 说著,她一甩辫子,转身走了。 也许是重活了一回,她的心態都变得年轻了许多,懟人也利索了,不愿再像前生总是多思多虑,谨小慎微。 看著寧媛纤细秀气的背影,荣昭南沉默了下去,眼神清冷幽暗。 夫妻……么? 他还真没想过自己突然就多了一个小特务当妻子。 也算这沉寂无边的黯淡人生里的……“有趣”。 …… 寧媛按照约定,直接去了村支书家门口敲门。 院子里有人应声。 不一会,老支书领著个三十岁左右,一脸憨厚的男人出来:“华子,你开拖拉机带寧知青去县城拉农药,路上小心。” 华子是村里的拖拉机手,老支书还是挺放心自己儿子办事的。 华子老实地点点头:“爹,你放心,我会把事儿办妥。” 不就是拉农药,顺便帮寧知青的对象领证么。 寧媛笑吟吟地:“华子哥,辛苦。” 华子看著寧媛眉眼弯弯的样子,心里觉得这个姑娘挺好的,怎么就要嫁给荣昭南那个下放扫牛棚的。 可他是个內向的人,也不爱说閒话,就点头:“没事儿,我去开拖拉机。” 华子拉著寧媛开著拖拉机突突突去了县城,村里人看著有点纳闷,但也没多问。 寧媛坐在拖拉机上,道路两旁一派晚秋田园风光。 初秋南方並不冷,依旧青山绿水,暖暖的风和著田野的味道扑面而来。 潮气又温柔。 吹得寧媛心头那些前生窒闷的尘埃仿佛都消散了许多,她再次清晰地意识到—— 一切都不是梦,重生了真好! 听著拖拉机突突地往前跑,她闭上眼,任由风吹在自己脸上,微微地、感慨地轻轻笑了。 一个多小时,到了县城之后,华子记得自家老爹的嘱咐,先带著寧媛去婚姻办事处领证。 办事的大姐拿著搪瓷水杯喝了一口,看著资料齐全,斜眼看了下寧媛和华子:“叫什么名字啊?” 寧媛还是第一次做这种程度骗人的事,下意识地捏紧了自己绿色的布背包:“寧媛。” 华子也是乾巴巴地道:“荣……荣……昭南。” 办事大姐看了身份证明,发现面前这个一身乡土气的“荣昭南”竟是京城的下放分子。 她顿时嫌弃地皱眉,一拍桌子:“你这个下放分子,不好好改造思想,怎么还跟知青谈对象了,这怎么能行?” 华子开始冒汗,慌张:“……” 我也不知道啊! 寧媛瞥见墙壁上的招贴画,灵机一动。 她忽然一手叉腰,一手放在胸前握,义正言辞地道—— “作为响应號召,支持广大乡村建设的知识青年,我当然要以身作则,切实带动下放的后进分子积极改造思想!这是为建设咱们国家添砖加瓦,有错吗?” 办事大姐:“……那你人还怪好的咧。” 华子:“……”是啊,听起来人还怪好的咧。 寧媛双手按住桌子,半个身子探过去,直勾勾地盯著大姐,仿佛对方说错一句话,就要举报她—— “我这是响应號召,捨己为人,亲自改造落后分子,您说,这牺牲奉献的精神难道不对吗?!” 办事大姐顿时被她盯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啊……捨己为人还能这么用的吗? 第16章 她真和大佬领证了 大运动过去没两年,办事大姐还真有些怕寧媛这种打鸡血满嘴口號的小青年样儿。 她只能干笑:“对对……对。” 她还能说这种先进思想不对吗? 那大姐最后还是拿出了一张结婚证,写上了寧媛和荣昭南的名字。 然后她麻溜地又盖了章,赶紧打发他们走人。 寧媛看著印刷著领袖语录结婚证,按捺著狂跳的心臟,和华子走出了办事处, 出了门,她终於鬆了一口气,插著小腰,噗嗤一声,按著胸笑出声来:“嘿,办成了!” 华子也长出一口气:“寧知青,你真厉害,刚才可嚇死我了。” 他都不知道要怎么回话。 寧媛看著华子憨厚的样子,笑著道:“辛苦华子哥了,一会你先去拉化肥,我去县里百货大楼一趟。” 婚姻办事处离县城百货大楼不远,也就十分钟的 华子点点头:“行,那到时候,我去百货大楼门口等你。” 华子又开著拖拉机突突突地走了。 寧媛一路去了县城的百货大楼,街道上的人们不是穿著绿军装就是蓝色工人衣或者白衬衫。 朴实无华。 县城最气派的建筑就是三层楼高的百货大楼,上个月刚装修开业,原先叫百货公司门市部。 开业的时候,排了很长的队伍,今天是工作日,人依然很多。 她看著百货大楼热热闹闹的门口,摸了摸口袋里的五块钱,走了进去。 既然重生回到年轻时,她得重新熟悉下环境,再琢磨琢磨以后要怎么赚钱。 百货大楼一楼两边都是柜檯,摆著各种日用品,收银台在最高的地方。 她刚进门刚站在柜檯前看看——“咻”的一声,一个小夹板夹著钱就从她脑门上方顺著铁丝飞了过去。 寧媛嚇了一跳,抬起头,看著上方的各种铁丝,这才想起来—— 对了,这时候,买东西不需要去收银台给钱。 收银台上方有好些长长的铁丝和卖东西的柜檯相连,谁要是选好东西,交钱交票给售货员。 售货员会把钱票和写好的单据都夹在小夹板上,然后用力一推小夹板,小夹板就顺著铁丝滑向了收银台。 收银员拿到后,算好钱,把找的零钱、票、盖了戳的单据夹好,滑回营业员的柜檯。 她看著那些细细的绳,再看著百货公司售货员和收银员们神气活现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 啊,真怀念啊…… “你要买什么,不买別挡著后面的人!”一个扎著两只蝴蝶结头绳营业员看著寧媛站在那里傻笑,朝她翻了个白眼。 寧媛倒是没有因为她的態度生气,反而心情非常好,还朝售货员笑了笑。 物质匱乏的时候,百货公司的工作人员那可是好工作,比政府部门里不少干部都要强。售货员有很多门路能拿到没票券不能买的东西,所以服务態度差。 可再次看见这样的售货员,让寧媛更確定,她的人生真的重来了! 她在百货大楼上下溜达了一轮,县城百货大楼还是记忆里的样子,东西看著多,但是没什么样。 很快改开后,南方就先富起来,八十年中后期,就会慢慢地开始不要什么布票、粮票、邮票、肉票、工业券……。 不过现在还是计划经济时代,各种票比钱难得。 好在她还有点自己攒下来各种肉票、布票等,没有蠢到把这些都纳贡给唐珍珍。 一个小时后,寧媛提著一瓶宋河粮液、一个鞋盒子、一个暖水瓶出来了。 大老远,她就看见了华子载著肥料的拖拉机,她提著东西匆匆跑过去,笑了笑:“华子哥,咱们回去吧!” 华子笑著道:“行嘞,走!” 拖拉机突突突地一路又出了城,往村里赶。 两人坐著拉农药的车回到村里已经是下午。 到村口时,寧媛看左右没人,忽然把酒递给华子:“华子哥,这个给你和老支书。” 华子马上错愕地拒绝:“这不是你结婚用的酒吗?这可不行!” 宋河粮液一瓶可要2块5毛钱,可不是大队供销社那些特別便宜的几毛钱的酒 寧媛笑著弯了眼:“对啊,我结婚了,请帮过我的人喝酒呢,不违反纪律,我走啦!” 说著,她把酒瓶往华子怀里一塞,提著剩下的东西跳下拖拉机就跑了。 虽然她用了些话术哄老支书帮自己。 可老支书是个好人,不然他也不会同情自己,让华子哥帮她进城领证。 “等等……哎呀……”华子还开著拖拉机呢,只能赶紧把酒往车斗里塞好,不好叫人看见说閒话。 先把拖拉机开回村生產队的办公室了。 “阿爸,你看这……!”华子把事儿给老支书说了。 他怕收礼会违反纪律。 老支书吧嗒吧嗒抽著水烟,瞧著那瓶宋河粮液,点点头—— “那姑娘昨天还给送了喜,几个小娃娃乐坏了,是个知恩图报的,收著吧,算不得违反纪律,喜酒而已!” 华子很高兴:“好勒,今晚叫满炒一碟生米和小鱼乾。” 这年头,下酒菜也就是生米和炒小鱼乾便宜了。 老支书想了想:“对了,告诉满,这几天,就算给寧知青结婚假,不扣工分了。” 满是队里的工分记分员,也是华子媳妇儿,是老三届的知青,嫁了村支书家。 华子点头:“好勒。” 寧媛提著鞋盒还有暖水壶,一路回了牛棚。 下午四点深秋灿烂的阳光下,荣昭南大老远就看著一个人影一路小跑过来。 姑娘两条辫子晃啊晃,她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株田野上的灿烂的雏菊。 荣昭南看了一会,垂下眼,继续修房顶。 小特务是在县城完成了她的任务,才这么愉快? 寧媛回到牛棚边的小房子,把东西一放,拿著搪瓷杯灌了一大口水才觉得解渴。 “奇怪了,刚才也没在牛棚看到荣昭南,这人跑哪里去了?”寧媛环顾周围,有些纳闷。 忽然房顶上传来男人清冷的声音:“找我有事?” 寧媛嚇了一跳,抬头看去,却发现房樑上猫??著个人。 “你在上面干什么,嚇死人了!”她忍不住嚇了一大跳。 荣昭南单手隨便一撑,乾脆利落地一个漂亮后空翻,擦著寧媛落下来。 寧媛忍不住瞪大了眼,鼓掌:“厉害了,你以前学过体操?” 荣昭南:“这不是体操。” 寧媛兴致勃勃:“哇,那你以前学杂技的?那你是不是会踩高蹺和顶碗?” 很难想像未来那么厉害的大人物,小时候还得学杂技。 荣昭南唇角抽了下,冷瞥了她一眼:“……” 这小特务是真不知道,还是装傻? 接近他之前,她没对他做过背景调查? 第17章 容易害羞的小特务 还是她在试探他? 荣昭南眸光微闪,乾脆地换了个话题:“你不是让我修房顶吗?” 寧媛这才想起来,原来,荣昭南在房樑上是为了修房顶啊。 她抬头看著房顶,果然已经看不见漏光的地方了。 虽然不是正儿八经地拿瓦片修好,但漏的地方已经被厚厚的稻草和木条做成的盖子封上了。 她一脸纳闷:“你会修房顶啊?那为什么之前不修呢?” 他都下放好几年了,这牛棚边上的小屋漏风漏雨的,多折磨人。 荣昭南淡淡地道:“因为我懒。” 寧媛正喝水:“咳咳咳……” 不愧是大佬,回答乾脆又如此直击人心。 她忍不住擦了下嘴:“那为什么我叫你修房顶,你就修了呢?” 荣昭南上下打量了她一下:“我不同意,你就会自己爬上去修房顶,所以这件事,还是我来做。” 寧媛笑了起来:“你既然懒,就放著让我修唄!” 这大佬还挺暖男的嘛。 荣昭南按了按鼻樑上的黑框眼镜,没什么情绪地道:“你四肢不发达,大概率会从房梁掉下来摔伤,照顾你的人就成了我,我討厌麻烦。” 寧媛噎住了:“……” 原来荣大佬是懒得照顾万一摔伤的自己。 她收回觉得他暖男的话!! “放心,我才不要你照顾,不欠你的。”寧媛皮笑肉不笑地道,顺手把一只鞋盒扔在他面前。 荣昭南一顿,低头看著那只鞋盒,里面是一双新的男士的黄布胶鞋。 他拿起来一看,正是他的码数。 男人狭长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异样:“给我的?” “是啊,你不是修房顶了么,这算工钱,两块钱一双呢。”寧媛一甩辫子,转身去准备下午的饭了。 难怪荣昭南后来被人整得这么惨,他那张嘴一张,能把人都得罪完了吧? 结果下放这些年,他学会的低调做人就只有不开口,站在墙角装冬瓜。 “冬瓜”一开口还是让人顶心顶肺。 目送寧媛的窈窕背影拿著水桶菜篮子等工具出门了,荣昭南才垂下眸子,打量了下手里的胶鞋。 他倒是没客气坐下来,把鞋子穿了起来。 荣昭南镜片后俊美的面孔,露出有些奇异又复杂的表情。 他自己的黄布胶鞋,穿了这些年,已经补了好几块补丁,几乎不成样子。 他曾经申请了一次去大队供销社买鞋。 可来检查他上缴思想报告的红袖章,没有同意,冷嘲热讽,痛批他没有艰苦朴素的精神。 从那次之后,他再也不打任何去供销社的报告,寧愿自己以后编草鞋穿。 寧媛这小特务居然注意到他的鞋子快不能穿了…… 荣昭南无声地弯起了唇角,如果这是她和他套近乎的手段之一。 那么,他必须承认,確实有些效果。 还是得警惕敌特分子的衣炮弹啊…… …… 寧媛又去了小溪边,不过这次她一边钓鱼,一边砍了边上的竹子。 她削了竹篾、竹丝,开始编虾笼。 竹篾太厚编制虾笼就很麻烦,折弯竹篾的时候,容易划伤手,太薄了又容易断。 她弄了好一会,除了绕第一个虾笼做得有点慢,后面几个简易虾笼几下就做好了。 寧媛把抓到的蚯蚓用竹丝穿好,分別塞进几个虾笼里头做诱饵,然后把五个虾笼放进了小溪里。 这笼子其实不光抓小虾,还能抓不少鱼。 笼子肚子大,脖子细,里头还有个竹条编绕的漏斗状入口。 漏斗的內侧,留出一些朝內倾斜的伞状、末端尖锐的竹刺。 鱼虾贪吃进了笼子,再想出来的时候,就会被虾笼出口的竹刺刺到。 等到天黑收工的时候,她虾笼里就有两条黄鱔,加上她钓了三条鱸鱼,今晚能吃个饱。 寧媛乾脆利落就在河边杀好鱼,把清理好的鱼都装进鱼篓,再把虾笼重新放进小溪里。 她提著鱼篓愉快地避开人,摸黑回了牛棚。 荣昭南刚好安置所有的牛,顶著一头碎草,提著草料桶从牛棚里出来。 寧媛看了一眼他脚上破的黄胶鞋,有些不高兴地嘀咕:“怎么,鞋码不对,还是看不上我买的鞋?” 荣昭南拍了下头上的碎草:“没必要穿好鞋进牛棚。” 寧媛一愣,原来他是不捨得穿啊。 不知怎么,她忽然有点心酸,他应该是天之骄子一样的男人,却被搓磨得一双胶鞋都不捨得。 她嘆了口气:“鞋买了就是穿的,不然你要等它放坏了,继续穿坏鞋么?” 后来社会富裕了不少,可不少老人节俭惯了。 不捨得吃儿孙拿来的好肉好菜,在冰箱里放得要坏了,扔了可惜又拿出来吃,结果病了进医院更多。 荣昭南看著寧媛的大眼睛,轻咳一声:“知道了,我去换鞋。” 说著,他放下草料桶就跟她进房间。 寧媛却不客气地朝著他白了一眼:“现在换什么,你现在浑身臭死了,冲好澡。” 说著,她转身进了屋。 荣昭南脸色有点不好看,下意识地低头闻了下自己身上,黑著脸去冲澡去了。 是味道太重! 寧媛在后灶台上拿了个旧铝锅开始煲粥。 她原本想做个爆炒鱔片,可今天忘记去弄辣椒,她乾脆拿黄鱔煲粥好了! 切好的鱔丝用薑片和今天她特意买的胡椒醃製,等粥开了把鱔丝放进锅子里,滚出浓郁香味。 寧媛继续举著树枝穿好三条鱸鱼放在小灶上烤著,柴火热气卷著鱼肉。 鱼油散发出焦香,刷了酱油和盐,姜葱、野紫苏,香料的味道渗进鱼肉 鱼油滴答滴答地落在柴火上,鱼肚子里的姜葱和野紫苏香料再次弥散在空气里。 荣昭南洗了澡,顶著湿漉漉的头髮出来,闻著香味,他不由自主地轻轻抽了下鼻子。 “还好牛棚在山脚下,离大部分人住的地方有距离,不然你这一天天挖公家墙角,明天就得被拉去公开批评,割资本主义尾巴,做思想检討。” 寧媛翻动著手里的鱼,顺便朝他翻个白眼:“呵呵,怕割资本主义尾巴啊,那你可以不吃的。” 结果一抬头,就看见他光著肌理分明的漂亮上半身。 她顿时涨红了脸:“你又不穿衣服,去穿衣服啊!” 荣昭南看著她脸红不自在的样子,轻哂一声,转身回屋:“哦,但是我穿了裤子。” 他一个人在这里呆了好几年,天太热,他確实不习惯洗完澡还要穿上衣。 小特务看到男人的身体就害羞,这要怎么执行任务? 寧媛忍不住拍拍自己脸,赶紧起身去后灶台看鱔鱼粥。 她可是活了几十岁的『老太太』了,怎么还真跟小姑娘似的,看见个小伙子光上半身就脸红。 寧媛刚转进后灶,就突然发现一道黑影正端起她的那一锅鱔鱼粥转身朝后面的小路跑掉了! “站住!你放下我的锅,有人偷东西!”寧媛嚇了一跳,急了,立刻追了出去。 那可是她和荣昭南的晚饭! 天色黑,那黑影见她追过来,忽然站住,拿了什么东西朝著她脑袋狠狠砸了过去。 第18章 你真以为我们是夫妻吗! 寧媛见状,想要躲开,却来不及。 她只能闭紧眼,抬手下意识地护著头,但下一刻—— “啪!”一声,锐利的风声扫过。 一道高挑削瘦的人影忽然拽过她,將她一把拉进怀里,顺势利落地把砸过来的东西扫开。 寧媛呆了一下,下意识地抬头看著把自己护在怀里的男人。 荣昭南低头:“你有没有事?” 她慌忙摇头,下意识地退出他的怀里:“没事!” 但是下一刻,那东西瞬间砸到一边,顿时冒出一股让人作呕的恶臭来。 “呕!”寧媛下意识地捂住鼻子,差点呕出来,又气又恼—— 居然是屎! “缺德的东西,偷我东西就算了,居然敢砸我屎!”寧媛恼火地跳脚,拔腿就追。 实在太噁心,太倒胃口了! 如果那一包屎砸到她脑门上,她简直要做噩梦三天,啥也不想吃。 荣昭南动作却比她更快,如离弦的箭一般掠了出去,三两下就衝到那个黑影前。 他抬脚就往对方背后踹去,但是在踹到对方的一瞬间,却顿住了动作。 对方被劲风扫到,一个踉蹌跌坐在地上,锅子也摔在地上,撒了一半出去 小偷跌倒了,却不怕烫手,慌忙地伸手去抓撒在地上脏了的粥往锅子里放:“我的粥!” 寧媛也喘著大气衝到小偷面前,愤怒地伸手去抓住对方的衣领:“这是我的粥!” 可这一扯,她就愣住了。 借著月光,她清楚地看见自己揪住的是一个头髮白,尖嘴猴腮的乾瘦老太婆。 对方正凶狠地瞪著她,伸手死死地抓住那铝锅的把:“我的,这粥是我的,把它给我!” 那老太太瘦得就剩下一把骨头,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大力气,一边抢粥,一边还要伸手去狠挠寧媛的脸。 “好了,夏阿婆,你別太过分了!”荣昭南一把扣住老太太的手。 不然她的指甲都要抓破寧媛的眼睛。 寧媛恼火极了,抬手“啪”地一下拍开老太太的手,抢过锅子:“放手,这是我熬的粥,我的锅,我的鱼!” 这真是没地儿说理了,这坏老太婆拿粪便砸她,偷她粥,还想抓伤她的眼睛! 尖嘴猴腮的老太太看著抢不到粥锅,自己又被荣昭南拽著,挣不动。 她张大了嘴,忽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我的粥,我的粥,就是我的粥,我要去公社举报你们偷偷挖公家墙角,还抢我的粥!” 寧媛呆怔地看著那滚刀肉一样的老太太,一时间竟不知道要说什么。 艹……要是再过几十年,老太太往地上一躺,她怕不是要赔得倾家荡產? 还是荣昭南鬆开手,蹲了下去,对著夏阿婆冷声道:“夏阿婆,你再吵吵,以后有什么吃的,我都不会给你们分了。” 就这么一句话,顿时让夏阿婆止住了哭泣。 她恶狠狠地瞪著荣昭南:“我就知道你小子娶了媳妇儿,上了床就不做人!” “咳咳咳……”寧媛差点闹个大红脸,这是什么时代,怎么会有人敢说这种话! 荣昭南挑眉:“夏阿婆,別乱说话,你今天这事儿做得过分了。” 夏阿婆冷哼一声,佝僂著身子爬起来,拍身上的土—— “过分什么,我说错了什么!你娶了媳妇,也没给我们分点吃的,我自己来拿,怎么了?赶紧让那个死丫头把粥给我,我和老头子等著吃呢。” 寧媛也是服气,就没见过要饭要得像理所当然,还威胁起她了? 她端著锅,冷笑一声:“这饭是我做的,他都不一定有份,你更別想!” 她不是看不出来荣昭南好像和这老太婆有些关係。 可她当了一辈子软柿子,这辈子都不想再无底线地当软柿子! 夏阿婆见状,顿时惊了,指著她颤声道:“你你你……这泼妇!” 寧媛翻了个白眼:“你也好意思说我泼妇?” 说完,她转身端著锅就要走。 但下一刻,一只大手却忽然握住了她的手:“等一下,寧媛,夏阿婆的丈夫病了,这锅粥就给她吧。” 寧媛扭头,看著荣昭南,面无表情地问:“凭什么,关我什么事?” 他用这种命令式的口吻,真以为他们是夫妻吗? 就算是夫妻又怎么样? 荣昭南理所当然的口气,她就忽然想起前生的丈夫李延就是这样的—— 结婚回城后,乡下那些七大姑八大姨九大叔,年年轮流上门住家里打秋风,要办事,要钱。 每次都要她伺候做饭打扫。 李延从来不会问她意见,也都是这种通知的口吻谁谁要来住,赶紧买菜做饭去。 他们工资也不高,甚至还要借钱过日子,都要让老家的人满意而归。 理由就是不能只顾小家,不顾乡下亲戚朋友的情分。 可是凭什么?她只是嫁给他,却跟嫁了一条村的人一样。 欠了人情的不是她,伺候人的是她,累的也是她。 精打细算道买鸡蛋还要看哪家便宜两分钱的还是她,可不管做得再多。 她两句抱怨,就会被李延嫌弃不大度,不懂事,不贤惠,落不到一点好。 荣昭南看著寧媛忽然脸色冰冷下来,她的模样让他一愣。 她反应怎么那么大…… 男人不由自主地鬆开了手,沉声道:“算我欠你一个人情,唐大爷身体很差,这几天事多,没给他们送吃的。” 寧媛看了一眼夏阿婆,见她瞪著自己,却忍不住吸溜口水,整个人又瘦又脏又臭。 她端著锅忽然向小路前方走去:“行,我记住了,这锅我给你们端过去。” 荣大佬欠自己的人情? 这个很可以有! 她对夏阿婆一点好感都没有。 但她很好奇,到底什么人能让荣大佬自身难保的情况下,还要施以援手。 第19章 又是为別人爱情感动的一天 荣昭南则看著寧媛纤细的背影若有所思。 她刚才看他的眼神,带著一种近乎悲哀的愤怒,为什么她反应那么激烈? 可他还没来得及多想,夏阿婆兴奋地拉著他:“小子,你们烤的那几条鱼一起给我吧,前两天我就看到你们吃烤鱼。” 荣昭南按了按鼻樑上的眼镜:“……阿婆,你別得寸进尺。” 夏阿婆舔舔嘴,冷哼一声:“就知道你假惺惺的,小气。” 说著,她转身气哼哼地走了,荣昭南没什么表情地跟了上去。 夏阿婆两口子住在牛棚不远处,另外山脚下的一间半倒塌的土坯房里。 一个骨瘦如柴的老头就躺在土坯房里深处,睡在铺著稻草的地板上,边上放著两个破碗和一个黑乎乎的铝锅。 寧媛呆了一呆,本来以为荣昭南住的牛棚小屋就够拉垮了,想不到还有比牛棚更拉垮和破烂的房子啊。 她来到夏阿婆家里前,猜测过夏阿婆两口子可能日子不好过。 但是她没有想到他们日子这么……不好过。 看见有人进来,那不断咳嗽的老头勉强支撑起身子—— “咳咳咳……是小荣吗?我家老婆子又去烦你了吧?实在不好意思了。” 老头儿鼻樑上还有一副少了个腿,只剩下半个镜片的眼镜,张嘴就是一口京腔。 寧媛一听他的谈吐,就知道他是个文化人,八成也是下放改造的。 夏阿婆“嗖”的一下从寧媛背后躥到老头身边,扶著他起来:“嘿,老头子,有吃的了,鱔鱼粥,可香、可香了!” 寧媛被夏阿婆的敏捷程度惊到了,这老太太有够灵活的。 “什么鱔鱼粥……你又去找小荣要吃的了,不能要!”老头儿颤颤巍巍地起身。 剩下的半锅鱔鱼粥的香气飘荡在房间里,他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却还是对著夏阿婆摇头:“下次,不要再这样了……” 寧媛见状,暗自嘆了口气,端著锅子走了过去,在老头床边的地方放下:“粥在这里,你们吃吧。” 这个房子里连凳子都没有,只能把饭菜放在地上。 “这是你们的晚饭吧,你们拿回去吧,年轻人要下地干活,不吃饱不行,我们有地瓜,老人吃得少,不饿的。” 老头儿巍巍颤颤地按了下眼镜,摇头。 “老头子,你病成这样,不吃东西怎么行,你这病就是饿的!”夏阿婆恼火地端著锅就往他怀里塞。 寧媛瞥见一边黑乎乎的破小锅子里还有两块小地瓜,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 明明很需要吃的老人,却温文尔雅地拒绝妻子抢到的食物,让寧媛很心酸。 寧媛蹲下来,主动拿起床边的破碗装起粥递给他:“唐大爷,你们也要干活的,这是我自己主动给夏阿婆的。” 她想起不远处的粪车,终於才认出来这对老夫妇是谁了。 他们是队里负责拉大粪和沤肥的老夫妻。 这活儿又脏又臭又累,大傢伙绕著走,平时基本碰不著面,更没说过话。 她只隱约听过拉粪老头姓唐,没想到却是个这样斯斯文文的老人家。 唐大爷看著寧媛,慈和地笑了笑:“咳咳咳咳……你是小荣的对象吧……咳咳……你们都是好人。” 寧媛笑了笑:“我们晚饭还有三条鱼呢,这粥就是荣大夫……是昭南让我给你们送来的。” 看著自己老头子肯吃了,夏阿婆高兴极了,忙拿了勺子来餵唐大爷:“哪,我没骗你,老头子快吃。” 唐大爷这才肯让夏阿婆餵自己吃鱔鱼粥。 荣昭南进门就没说话,看著寧媛蹲在那的纤细背影,微微弯了下唇角。 鱼粥喷香的味道,让夏阿婆忍不住舔了舔嘴角,却没说话。 唐大爷却將锅子往夏阿婆的方向推了推:“你也吃,我病了帮不了你,可你明天还得出工。” 夏阿婆却忽然转身抓过另外一个破碗,把里面的两块地瓜塞嘴里:“我可不喜欢吃鱔鱼粥,腥得很。” 唐大爷一愣,咳了起来:“咳咳咳……老太婆,你真是……你不吃,我怎么吃得下。” 看著相濡以沫的老两口互相推拒,找著藉口让对方吃东西,不知道怎么的,寧媛忍不住眼眶有些发酸。 她忽然站起来:“既然夏阿婆不喜欢吃鱔鱼粥,我和昭南那还有烤鱼,反正我们俩也吃不了那么多鱼,我给你们拿两条来。” 说著,她就往门外走。 唐大爷一愣,忙道:“等一下,用不著……” 夏阿婆却忙按住了唐大爷的手,嘿嘿一笑:“劳动人民要互相帮助,小丫头愿意给我拿烤鱼,我就吃嘛。” “你……”唐大爷想说什么。 “別你了,你赶紧把鱔鱼粥吃了,我好把锅子洗了给人家送回去,別耽误人家新婚小两口晚上快活。” 夏阿婆不客气地塞了一勺子粥进唐大爷嘴里。 夏阿婆粗鲁又直白的话让寧媛瞬间脸上发红,差点自己绊一跤,忙伸手去扶墙。 这老太太怎么在这个年代说话还这样大胆,也不怕被人说耍流氓。 结果墙壁没扶著,她一把扶住了门边上荣昭南结实的胳膊。 荣昭南顺手伸手扶住她,淡淡地道:“小心点,房间里黑。” 寧媛只觉得对方身上的香皂味和青草的气息掠过自己耳边,她顿时耳根发热:“我没事!” 说完,她慌张地站稳了就往外快走。 看著寧媛跟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从他怀里往门外躥,荣昭南修长幽深的眼里闪过一点异样的光。 等寧媛拿回来了两条烤鱼,夏老太狼吞虎咽地把两条鱼都吃掉了。 当然,她也没忘记还专门选了没刺的鱼肉硬塞进唐大爷嘴里。 最后,寧媛和荣昭南提著空铝锅回了自己的牛棚小屋。 深秋夜晚的南方乡村,虫儿咕咕地鸣奏著,空气里还残留草木的芬芳。 寧媛坐在后院的简易小土灶边看著剩下的一条烤小鱸鱼,脸色变幻莫测 可恶啊,为別人爱情感动的一天,然后……饿死自己。 早知道刚才拿鱼的时候,留最大的那条了! 这么巴掌大的,哪里够她吃,更別说边上还有个大男人等她投餵呢! “怎么,你不吃吗?”荣昭南看著寧媛脸上丰富的表情,他莫名其妙地就想笑。 这个小特务现在才想起来一条鱼不够他们分,在这里后悔吗? 第20章 每晚都失踪的老公 “那个……咱们今天的晚饭每人只有半条鱼,將就吧。”寧媛迟疑了一会,还是忍痛把一半鱼切下来装碗里递给他。 本来大家口粮就不多,她才去偷偷摸摸钓鱼地。 荣昭南却没接过鱼,淡淡地道:“我不饿,你吃吧。” 说完,他转身进屋去了。 寧媛一愣,拿著碗追进去:“你也干了一天活,怎么可能不饿!” 说著,她把碗在桌子上一放:“没必要让我,说好了,咱们当假夫妻两年里,你帮帮我,我帮帮你,共渡难关,才是合作伙伴。” 荣昭南看著她纤细的背影,又看了一眼碗里的鱼,清冷的目光闪过一点难以言喻的光。 合作伙伴么……看起来倒像是她在养自己。 他坐下来,慢条斯理地把鱼吃了。 夜色深沉 洗澡完了之后,她对著荣昭南轻咳一声:“你先上床,我看会书,复习一下。“ 她真不习惯和陌生男人一起入睡。 荣昭南不置可否地边擦头髮边看著寧媛坐到了她淘回的旧办公桌前。 然后,她从抽屉里拿出笔记本和一本破旧的语文书。 开始抄抄高中语文的词语,温习曾经的课文。 寧媛的心里很清楚,上辈子就是学歷太低,婚姻也好、就业、眼界都被人嫌弃。 她重开人生这一局,怎么都要拼一把。 一开始只是为了缓解和近乎陌生的男人共处一室,还要睡一张床的尷尬。 但是抄著,抄著,寧媛就沉浸了进去。 等到她觉得手腕都抄累了的时候,已经抄了小半本书要考的词语。 寧媛伸了伸懒腰,看著边上已经换了两根,第三根又快烧完的蜡烛,才惊觉自己学习的时间有点久。 在知青点的时候,几个人住一块,总是吵吵嚷嚷地说著各种八卦,她也没心思看书。 但现在,她学习的效率竟然出奇地提升了起来。 寧媛又看了半宿书,等到荣昭南睡了,她才又困又饿地爬上床。 奔忙了一天,半夜她又被咕咕叫得饿醒了。 “饿死了……”她摸著肚皮,迷迷糊糊地坐起来,决定去喝点水填肚子。 可刚下床,寧媛就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她猛地一扭头,就发现隔壁床上空空荡荡的! 荣昭南不见了?! 她一想到这男人悄无声息地从自己身上过去,自己毫无反应,寧媛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 牛棚小屋不大,寧媛一眼就能看见房间里没有人。 她想了想,有些不安地穿了鞋,小心地往屋外走。 “荣大夫……荣昭南?”她出了屋子小声地喊。 外头黑呼呼一片,只有昏暗的月亮掛在天上,寧媛找了一圈。 厕所里没有人,牛棚里也没人,门还是反锁的不像有人出去的样子,也不知道荣昭南从哪里出去的。 四下漆黑,寧媛心里有些害怕,赶紧回了房间锁好门,乾脆摸出饼乾盒,心不在焉地往嘴里塞了一块饼乾。 奇怪,荣昭南能去哪里? 他一个下放改造的,平时除非下地干活,要么就在牛棚打扫、养牛,再不然就是晚上要去集中学习。 这几天是因为和她『结婚』了,村支书网开一面让他不用学习和写检查。 可他半夜人不见了,做什么去了?平时他也这样? 寧媛坐在床边,东想西想,最后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直到…… “寧媛、寧媛,起来了……”男人清冷微微沙哑的嗓音响起。 寧媛一个激灵,猛地坐起来。 是荣昭南,他回来了! 隨后,她就对上一双清冷狭长的眼睛,正低头看著她,目光幽深。 她圆圆的小鼻尖儿正好“蹭”在他高挺的鼻尖上,嘴唇几乎贴到他的唇上。 “啊——”她瞬间下意识地推了他一把,整个人往后缩。 但她忘了她自己睡的是外侧,下一刻,她就发现自己屁股悬空,然后一个倒葱栽往床下倒了过去。 荣昭南眼疾手快,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往回一扯:“小心。” 寧媛这才免於一大早就摔个狗吃屎的命运,不过,也直接被他扯进了怀里。 男人宽阔胸膛就贴在寧媛的脸上,她甚至能感觉到他肌肉起伏,脸上温热的触感让她瞬间涨红了脸。 荣昭南很快鬆开了她,低头看著面红耳赤的寧媛:“嚇著了?我是看时间到了,该上工了。” 寧媛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咳嗽:“没事儿,咳咳……” 这人到底什么时候爬过她身上,又回到床內侧睡觉的? 寧媛一边赶紧起来去洗漱,一边不动声色地问:“昨天没吃饱,晚上你会不会饿醒?” 荣昭南换了衣服,拿锅装了点米和红薯去煮粥,轻描淡写地道:“习惯了,就不会饿醒,我们的口粮本来就比你们少。” 寧媛刷牙的手顿了顿,她当然知道物质匱乏,大家都不太能吃饱,荣昭南这种改造分子的口粮比他们更少。 她有些訕訕,没有再说话。 看来,荣昭南这是没打算让她知道他半夜失踪干嘛去了。 等到吃了煮好的红薯粥,两人各自分头上工去了。 寧媛挑著水刚到地里,就听到背后黄学红阴阳怪气的声音:“哎哟,这谁啊,这不是咱们寧知青么,终於捨得从牛棚出来了?” 寧媛一转头就看见黄学红、唐珍珍、秦晓霞几个正扛著锄头走过来。 她懒得理会她们几个,转身挑著水要走。 唐珍珍在她手里吃了大亏,哪里能不记恨,她眼珠子一转,冷笑著对黄学红说:“谁知道呢,婚前就能爬坏分子的床,这结婚了,怕是更下不了床,不要脸的……” “哗啦!”寧媛忽然把扁担一放,反手抄起水桶就朝著唐珍珍几个铺头盖脸地倒过去。 唐珍珍几个尖叫著四散开来,却还是难免被泼到了一些! “你干什么!”唐珍珍被溅了一脸水,尖叫著愤怒地瞪著寧媛。 寧媛拍拍手,笑吟吟:“啊,不好意思,我是看你们几个嘴那么脏,就想帮你们洗洗嘴,不要太感谢我!” 丟了钱又丟了人,唐珍珍本来恨寧媛恨得要死,寧媛现在还拿水泼她。 她气得浑身发抖,带著黄学红要衝过去揪寧媛的头髮:“我打你这个不要脸的!” “怕你啊!”寧媛可不是上辈子的包子性格,反手抄起扁担对著她们。 但下一刻,华子就赶紧带人拦在她们面前:“你们几个女知青这是在干嘛,不能打架!” 其他几个男知青也忙过来帮忙把撕扯在一起的几个姑娘分开。 唐珍珍见自己没落著好,红了眼指著寧媛怒喊:“她和坏分子一结婚,就思想墮落了,三天两头不上工,年底工分不够,我们知青小队还得给她平分粮食,凭什么!” 这话一说,其他几个男知青也面面相覷,这是实话。 王建华摔破脑袋还躺著不能出工,现在寧媛也不上工,工分就更少了。 到时候年底结算却要按照小队工分去统一分粮食,他们这些出工多的就多干多吃亏。 “是啊,这样不公平。“ “寧媛不是结婚了吗,我看满姐那些结婚的知青工分都算村小队里去了,不算知青小队的。” 於是,几个男知青也附和了起来。 寧媛明白了,原来在这里等著她呢。 她乾脆看向华子:“华子哥,我现在已经结婚了,户口也在咱们村里,我想不跟她们算一个知青小队行吗,我不占她们便宜。“ 华子看著寧媛坚持的样子,迟疑了一下:“到时候你跟咱们队里申请一下,你今年的工分记在咱们村小队?” 记在村小队,就是按家按户算工分,寧媛和荣昭南结婚了就算一户了。 知青有政策照顾,算高的一档,荣昭南这种下放分子,工分算最低的一档。 所以寧媛是很亏的,年底换粮食的时候都要少换不少。 唐珍珍见把寧媛赶出知青小队的目的达到了,这才冷笑一声,带著黄学红几个扬长而去。 第21章 危机来自於老公? “小寧,你何必跟他们赌气?”华子嘆气。 经过昨天相处,加上他爹也说寧媛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姑娘,他有些把寧媛当妹子劝。 寧媛却不以为意地笑笑,重新挑起扁担:“没事儿,华子哥,我懒得和她们纠缠。” 这些人一天天地就计较那点工分,可是很快就要全面开放了。 只要人脑子活,够勤奋,就不会饿死自己! 不跟唐珍珍为首的小团体混在一起,她还乐得少受气,起码不用总提防那个女人使坏。 华子把寧媛安排和村里人一起干活去了,想起自家老爹的吩咐,私下交代关係好的村里人多照顾著点寧媛。 村里大部分人看著寧媛居然和下放改造分子结婚了,都觉得这小知青又蠢又可怜,倒是愿意多看顾她几分。 寧媛反而比在知青小队干活要舒服多了,虽然身体累,但心不累。 到了夜里收工,华子媳妇儿满给她塞了几个大馒头和新醃好的酸豆角,又摘了两把水嫩的青菜给她。 算是那瓶酒和的一点回礼。 寧媛还挺开心的,地里累了一天,她懒得再去捞鱼,直接把菜、酸豆角都炒一炒,就著馒头、红薯粥就打发了晚饭。 荣昭南照旧负责去洗碗和收拾、打扫,也没嫌弃晚饭没荤腥,安安静静地吃完了。 夜晚,寧媛照旧洗洗乾净继续看书,等荣昭南先睡,她最后上床睡觉。 可等到后半夜下雨,寧媛迷迷糊糊坐起来,却发现……床上又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心里咯噔一下,看著床发呆,荣昭南又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周围还是没有他出去的痕跡,寧媛躺在床上半天,下决心要查查荣昭南到底干嘛去了。 毕竟同居人神神秘秘、鬼鬼祟祟的,也实在让她不安心。 於是,隔天夜里睡觉前,她特意只吃了一点点饭,又灌了一大杯水才睡觉。 果然,这样就睡不踏实,整个人前半夜都是迷迷糊糊的,肚子咕咕地叫。 直到…… 一点凉风忽然吹到她的脸上。 寧媛一个激灵,顿时整个人都清醒过来。 她猛地一转头,果然看见身边没人了,却就著月光看见边上的窗户正悄无声息地关上。 一道高挑的人影投在窗户纸上,不是荣昭南是哪个! 寧媛紧张地屏住呼吸,等著看他把窗户关上,又从窗户缝隙里抽出一根细长的铁丝,窗户扣就从里面扣上了。 原来,荣昭南不走门,走的窗户,而且还能让人看起来像窗户是从里面关上的。 寧媛有点心底凉颼颼的,这人要是当贼或者杀手,甚至不会留下线索,谁也抓不住他吧? 她悄悄从窗户缝里看好荣昭南离开的方向,她麻溜地起身穿衣服,赶紧锁好门跟了出去。 这人到底去干什么了,天天半夜偷偷摸摸的,好歹交代一声! 那些红袖章还有那些整他的人盯著他那么紧,万一带人半夜查岗,她怎么解释? 她这个便宜老婆都要被他连累扑街,提心弔胆这么些天,寧媛忍不下去了。 她决定自己跟著探查一下。 好在荣昭南没一下子不见了。 她知道荣昭南是个很警惕的人,也不敢跟近了,只远远地跟著那道高挑沉默的身影。 可对方身形敏捷,在山林小路间像入无人之境,她只能拼命跟紧,才勉强没跟丟。 跟了约莫一个小时,荣昭南忽然站住了脚步,转头冷冷地扫了她方向一眼。 寧媛嚇得一个激灵,赶紧蹲下去。 等到她再起来的时候,却发现——艹,人不见了?! 寧媛呆住了,她平时可不敢一个人夜里上山,现在要怎么办? 周围静悄悄的,朦朧的月色下,森冷晦暗阴森,只有虫鸣和夜鸟,还有不知什么兽类的怪异叫声。 她瞬间心底发慌,左右看看,却没有看见荣昭南的人影。 她把人跟丟了! 寧媛这才开始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蠢事——她一个从没夜里上过山的知青跟踪人,把自己在夜晚的大青山里弄丟了! 真是做事不过脑! 恐惧让她忍不住低声地喊:“荣昭南……荣昭南……” 可是只有寂静的夜和不知什么野兽发出的诡异吼声回应她。 不行,得下山!现在可是七十年代,生態环境好,她记得村里老人说大青山上除了蛇,还有熊,豺甚至狼! 寧媛火急火燎地赶紧转头就往回走。 可是走了十几分钟,她发现自己好像迷路了! 寧媛眼圈都红了慌得不行,她使劲掐自己大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行,不能哭,不能慌! 要慌了到处瞎跑容易受伤,失去体力,万一滚下哪个洞坑山崖,或者惊动了野兽就完了! 她深呼吸几下,努力回忆以前白天上山砍柴时是怎么下山的,村子在山里的哪个位置,慢慢地摸索著下山。 天空被树林遮了,看不见北斗七星,但树干长苔蘚的多的是北面。 村子在大青山的南面。 按照以前学到的一点辨別方向的知识,寧媛摩挲著树干,又捡了根树枝当登山杖。 她小心地跌跌撞撞地往外走,暗自祈祷千万別遇到蛇和野兽。 走了快半个小时,却还是没看到村子的一点火光。 寧媛到底忍不住红了眼,擦了泪,使劲拽紧了树枝慢慢地继续探路。 她好不容易才重生,绝对不要就把命搭在这里了!得找到村里人常去砍柴的地方! 可这次才走了几步,她忽然觉得自己的棍子碰到了什么软乎乎的东西。 然后那东西瞬间发出了奇怪的哼叫声:“唧唧……” 隨后,忽然有一大坨黑影猛地站起来朝著她发出“呼嚕嚕”的声音。 借著月光,寧媛猛地瞪大了眼,看清楚眼前不远处朝著她呲牙咧嘴的居然是一头——獠牙凶猛的野猪! 那头野猪看起来极为庞大,几乎有两百快要三百斤,正愤怒地朝著她呲牙喷气。 而她刚才不小心棍子碰到软乎乎的东西是几头小野猪仔! 该死!寧媛瞳孔一缩。 黑熊都没野猪好斗凶狠,还力量十足,被它撞一下,咬起来,骨头断了,人也要没命! 关键是还不止一头野猪,这是一窝,还有四五只目露凶光,獠牙尖利的大野猪!! 寧媛腿肚子都发软,她慢慢地后退。 看著领头的野猪夜里发出绿光的眼珠子盯著自己,並且低头,她本能地就知道野猪要衝她来了! 在野猪朝著她猛地重来的瞬间,寧媛尖叫一声,转身就一路朝著山上拼命跑! 亏她还记得野猪追人的时候,不能往山下跑,既跑不过野猪,又容易慌不择路摔死! 寧媛一路听著身后野兽的嚎叫和撞断树木的声音,一路拼命跑。 夜风在耳边呼啸,她跑得心臟都要跳出来了,肺里都发疼。 肾上腺素极速分泌,她忽然想起来——对了,上树,她要上那种野猪撞不断的大树! 寧媛衝著一棵树干粗大的大树冲了过去,头也不敢回,手脚並用地往上爬。 在她一把抓住最低的树枝,把自己掛上去缩脚的瞬间,树干猛烈地晃动了一下—— 野猪一头狠狠地撞了过来。 “啊——!”她拼命往上爬,用力地缩起身子。 愤怒的野兽们依然疯狂地撞著树,寧媛差点被震下树,她拼尽全力死死地抱住了树干。 她才不要死在这里! 下一刻—— “咻!咻!咻!”几声锐响,不知道什么东西破空而来。 寧媛忽然觉得野猪撞树的力度小了,她下意识地低头,就看见几只大野猪背后深深地插著几只箭。 空气里多了浓烈的血腥味。 受伤的野兽们更加愤怒,它们低头,顶著尖锐的獠牙朝著射箭的高挑人影猛地冲了过去,像一枚枚发射的炮弹。 那道高挑敏捷的黑影不闪不避,他一屈身,利落地挽弓上身,隨后一反手,双手翻出两把刀。 刀一闪,他如凌厉的箭一般衝进了野兽群里。 影子冷酷的手起刀落,血光和野兽的咆哮声交织在一起。 第22章 荣昭南的真面目 寧媛目瞪口呆地看著树下。 在野兽群里纵横跳跃,身手敏捷凶狠的男人,比起真正的野兽更像顶级猎食者。 他手里的刀,刀刀破要害,动作冷酷、精准,凶狠,乾脆,完全是肢解者一样的暴力美学典范。 等到一切都结束的时候,满地都是血和兽尸,男人忽然抬起脸,目光精准地捕捉住树上的寧媛。 他没戴眼镜,斯文俊美的脸孔上沾血,一双黑色幽暗的眼瞳,倒映出晦暗的月色。 “下来。”他看她,淡淡地道。 树下的男人不像人,像一把淬过无数鲜血的致命武器,让人——胆战心惊。 寧媛整个脑子都是宕机状態,下意识地听命鬆手,等她意识到不对的时候的,已经整个人直接往下掉。 “呼!” 下一刻,她以为自己就要屁股摔两半时,却忽然被人稳稳地接住。 男人身上的热气蒸腾上来,草木气息混合著兽类的血腥味,太具有侵略性,侵犯著寧媛的每一个毛孔和嗅觉。 她整个都僵硬又结巴:“谢……谢……” 男人忽然一鬆手,將她放在地上,低头瞧著瑟瑟发抖,兔子一样红著眼瞪著自己的姑娘, 荣昭南眯了眯狭长的眼:“怎么,怕我?” 寧媛才站好,在他的目光下忍不住颤了下:“我……没有。” 怎么会不怕呢? 明明身手这么可怕,就算想杀掉那些欺负他的人,一定能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可这个男人就这么沉默隱忍地在村里下放了好几年,成了个任人欺负的『村医』。 为什么这么能忍?她不知道。 但她知道,这世上很有能力却很能忍的人,必所图不小,而且大概率都很可怕。 “那你为什么在发抖?”他幽幽地低头看她。 寧媛乾笑:“我是被嚇到了,毕竟……我差点死掉了。” 她只是跟踪他上山,都没看见他要做什么,更別说看见他隱藏了什么秘密,求放过! 他一脸血阴森森盯著她的这副样子,看起来真的像准备把她干掉灭口,毁尸灭跡,谁能不怕? 荣昭南挑眉,忽然慢条斯理地伸手抚上她皙白的脖子:“嗯,你差点死掉了。” 寧媛一瞬间感觉像被野兽捏住了脖子,差点就想猛地推开他转身就跑,还好理智剎住了她的腿。 下一刻,荣昭南手里多了一条绿色的细长的蛇,挑眉:“你看不见它么?” 寧媛和那条绿色的小蛇,瞬间大眼瞪小眼,鼻尖儿对鼻尖,蛇信舔上她的脸。 她一路紧绷了几个小时的神经,此刻彻底断掉。 寧媛两眼一翻,直接向后倒:“啊——!!!” 荣昭南看著神经绷断,晕倒的姑娘,顺势接住了她的身体。 这么一点本事还想跟踪他么? 也不怕被他连皮带肉和骨头一起吃了。 荣昭南眯了眯眼,將寧媛抱起来,往山侧走去。 怀里姑娘的身体柔软纤细又轻盈,他隨便一抱就能扛起来。 他没什么表情地想—— 这个小特务还真是一点都不专业,发现她跟踪他,到她被野猪群追杀的时候,他就在一边的树上看著。 本以为生死攸关,能逼出她的真本事,或者看看她身上有没有藏了枪。 结果,她被追得鬼哭狼嚎的,除了身手敏捷一点,反应快点,像个兔子一样一蹦三尺高地蹦上了树。 真没发现她身上別的异常之处。 也不知道是对岸的敌人们越来越拉胯,还是这个小特务自己拉胯。 …… 寧媛是被一烤肉的香味熏醒来的。 她呼地一下坐了起来,迷迷糊糊地嘀咕:“肉……谁家在烤肉……” 她睁开眼,就看见火堆上正在烤著一大块油汪汪的猪排,还有猪肘子,散发著焦糊的香味。 甚至还有孜然和胡椒的香气,她瞬间就觉得自己肚子开始不爭气地叫了。 “醒了?”一道清冷磁性的男音忽然响起。 寧媛这才看清楚了火堆边除了香喷喷的猪肉,还有一道修长安静的人影坐著。 她彻底清醒了,刚才自己是晕过去了?! “吃点东西,你有点低血。”荣昭南忽然递了一串烤好的烧肉过来。 他上身穿著一件白色的、单薄的工人背心,长腿包裹在宽鬆的墨绿军裤里,越发显得腰窄肩宽。 整个人像一株秀挺清冷的白杨。 可她知道他是一把刀,他幽深的眼睛盯著她得时候,甚至让她想起黑洞洞的枪口。 寧媛垂下眼避开他的目光,接过他递来的烤肉,轻咳:“谢谢,我是有点低血压和低血。” 不过这一低头,她看见自己身上盖著的洗得发白的军绿色外套,那外套上还有斑斑血跡。 寧媛一个激灵,这是那些野猪的血吧? “这几头野猪,够吃很久了,但不好保存。”荣昭南就著军用水壶喝了一口水,悠悠地道。 他一动,火光仿佛在他肌理分明,充满爆发力的肩膀和手臂上镀了一层流动的金色。 更別说他轮廓锋利的眉眼在火光里有一种冷峻危险的漂亮。 让她都不敢直视。 阿弥陀佛,这种时候贪恋男色,这可不兴啊!! 专心吃肉! “那没什么……我会熏腊肉!”寧媛马上低头吃烤肉,同时认真道。 这烤野猪肉是真绝,风味绝佳,这块嫩猪排真是肥而不腻,入口焦香流油,还有那皮酥肉嫩的猪肘子。 他们这段时间都不缺肉了,说不定还能想办法拿去卖。 “那倒是可以。”荣昭南悠悠地道。 但下一刻,他忽然话锋一转:“为什么跟踪我?” 寧媛吃肉的手一顿,看了他一眼,眼珠子转了转:“我没有……” “我要听实话。”荣昭南抬起眼,淡淡地道:“我这个人,最討厌別人骗我。” 说著,他手腕一转,原本削肉的刀子乾脆利落地插进一大块肉里,削下一块肉。 寧媛鼻尖冒出一点冷汗,忽然觉得嘴里的肉不香了。 明明他也没有说什么威胁的话,语气温温和和的。 可她……有点背后发凉,好像她不老实就要成为那块被削下的肉。 寧媛忽然觉得很委屈,又很莫名其妙,她今天遭这场罪还不是因为不放心他! “还不是因为你这几天老是半夜出去,又不告诉我你干嘛去了。”她没好气地道。 他摆出这副拷问她的样子做什么? “你暂时还没恢復工作,现在又那么多人盯著你,如果你晚上有什么需要单独处理的事情不方便我知道的,你起码说一声!”寧媛越说越有点火气。 “我们是被迫暂时在一起当“夫妻”的,各自都有隱私和秘密,我能理解!” 可他们现在是村里最招人眼的一对儿,大家处境都不太好的情况下,是不是更要注意点,有事互相通个气。 “我不管你做什么,起码到时候真被人逮著尾巴了,我们得统一个口径,互相之间打掩护吧?“ “我们还是夫妻呢,红袖章如果突然来找人或者查事的时候,发现你半夜失踪怎么办!”寧媛没好气地看著他。 她又不是村口閒的没事儿乾的八婆到处打听別人的隱私,这年头爱说閒话的八婆还得下地干活挣工分呢! 他们“夫妻“一体,他要被抓到小辫子,她也得跟著倒霉! “夫妻……”荣昭南看著气鼓鼓的娇小姑娘,大大的眼睛带著怒火盯著他。 这个词让他眼底闪过异样的光,他垂下长睫:“抱歉,让你担心了。” 不管她跟踪他是为了刺探什么,还是真的只是担心他拖累她。 至少,她现在说出来的理由是无懈可击。 “你说得对,我们现在是『夫妻』我有事是该和你打声招呼。”荣昭南淡淡地道。 他指了指火堆边的烤肉和烤肉边上的一堆东西:“现在你看到了,这就是我为什么最近半夜进山的原因。” 寧媛一看,这才注意到,火堆边除了几座肉山一样的野猪,还有一头獐子和一只野鸡…… “你是来打猎的?”寧媛呆住了。 难怪一开始他手里有自製的弓,两把开山刀呢,原来是为了避人耳目,半夜进山打猎来了。 荣昭南一边给肉刷油一边简单地道:“分的粮食吃不饱。” 寧媛沉默了,难怪他一脱衣服,身上的肌肉可不像靠著吃那点工分粮能养出来的。 他完全不像在大家面前表现出来的那种沉默隱忍的样子。 而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绝对不会让他自己饿著。 “嗯,你身手这么厉害,確实可以靠山吃山,只要不让人发现就行。”寧媛轻咳一声。 荣昭南看了她一眼:“我以前是侦查兵出身,你应该知道。” 寧媛下意识地点头吧:“嗯,知道的,就是没想到你的身手跟特种兵一样厉害。” 她记得几十年后,她在电视上看他的履歷,是提过他曾经参军,屡立奇功。 只是有点没法把几十年后电视里那戴著眼镜冷漠严厉的大人物和眼前的年轻人联想起来。 “特种兵……你知道特种兵?”荣昭南再给她递了一串肉。 国內现在没真正意义上成建制的特种兵。 她嘴里的特种兵应该指的是国外那种执行特殊侦查、斩首、突击任务的特殊兵种。 还有隱私这个词儿,可不像现在一般人会用的,倒像是国外受过教育的人用的。 寧媛,一个省城的小知青,可懂得像留洋回来的,呵…… 荣昭南眼底闪过暗光。 寧媛拿肉串的动作顿了顿,笑了笑:“啊,我在书上看到国外有这种兵,全都是兵王,作用有时候能抵一个师,可厉害了。” 果然,生活了一辈子的痕跡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抹去的。 哪怕她已经算很小心,还是偶尔会吐露出不合年代的词。 寧媛心里忍不住嘀咕,咬了口肉,顺势换话题:“你这几天打猎,肉都藏哪里了,那么热的天不会坏了吧?” 希望荣昭南,没有留意到什么才好。 荣昭南似乎也没多想,瞅著成堆的野兽尸体,眉心拧了下:“不会坏的,我把肉给了夏阿婆和唐大爷……” 他一顿,看向寧媛:“我不是故意不拿回家分你,只是夏阿婆和唐大爷他们情况特殊,口粮比我还少……” 不管怎么说,这些天,可以说是寧媛一直在河里弄吃的在养著他。 寧媛摇摇头,打断他的话:“这些是你打猎打到的,要分给谁是你的自由,不用跟我解释那么多,我们又不是真夫妻,我不会生气的。” 荣昭南听著她的话,不知道怎么,心里有点异样的不悦。 他眉心微蹙:“放心,以后我不会只让你去河里弄鱼。” 寧媛却眉眼弯弯地笑了笑:“我捞虾打鱼是为了我自己不被饿著,分给你也是我自己愿意的。” 毕竟,不这样,怎么能让现在的荣大佬欠她人情呢? 荣昭南看著她清凌凌黑葡萄一样的大眼,沉默了一会,忽然悠悠问:“你刚才说我们不是真夫妻,你不会计较我的东西分给谁,那如果是真夫妻呢?” “那,我会生气,因为不管什么时候,既然是夫妻,我们的小家一定是第一位你要考虑的。”寧媛乾脆地道。 她看著夜空:“尤其是在物质匱乏,资源有限的情况下,你不愿意首先考虑家庭,和妻子商量怎么分配资源,不尊重你的妻子,又何必成家呢?” 太多男人在外头赚钱,把家庭和孩子丟给妻子,然后觉得自己赚到的钱就是自己的。 但明明,他赚到的每一分钱都有妻子在背后的付出,让他不必为家庭孩子操心,每一分钱都有妻子的一半。 到了男人这里,就全成了——你是个没用的,都是我在养你。 寧媛冷哼:“如果一个人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地分配自己的钱和资源,那就不要结婚了,成家了就该对另外一半和孩子负责,不是么?” 荣昭南看著面前的小姑娘,不知道怎么却在她青春稚嫩的小圆脸上看出来冷漠与沧桑感。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这种话。 这年头谁不是老婆孩子热炕头,老爷们就是天,说一不二? 哪怕妇女能顶半边天喊得再响,可实际上还是男人做主当家。 但他却莫名地觉得自己无法否认寧媛的话。 “你这样的想法很『先进』,但很可能会影响你以后找对象。”荣昭南往肉上洒了些盐巴,淡淡地道。 寧媛有些古怪地看著他:“为什么一定要找对象,不找对象会死吗?” “是不会死,但没个男人怎么过日子?”荣昭南挑眉。 然后,他听到了一句非常振聋发聵的一句话—— “女人没有男人就像鱼没了自行车,男人別太高估自己了。”寧媛不客气地道。 第23章 要不要一起洗澡 “……”荣昭南看著身边娇小的姑娘。 “怎么,你见过鱼骑车么?”寧媛挑眉。 他的三观受到了一次洗礼,女人没了男人像鱼没了自行车? 脑海里出现了鱼骑车的样子…… “嗤……哈哈哈。”荣昭南实在忍不住,闷笑了起来。 他已经很多年不笑了,但这小特务太好玩了,脑子里哪来那么多奇思怪想。 寧媛感觉自己受到了嘲笑,拔高了声线:“本来就是,钱和工分我能自己赚,家务我自己做,病了我进医院,你说男人还能拿来干嘛?” “还得指望我伺候他和他一家子,最后老了还得我一把屎一把尿伺候他送终!” 荣昭南看著她炸毛,忍俊不禁:“怎么说得好像你嫁过人,还伺候了男人一辈子。” 寧媛窒了窒,转头恨恨地咬著肉串:“你就说身边大部分人家是不是这样吧,我长了眼总会看吧!” 荣昭南看著寧媛气鼓鼓的样子,调侃:“所以这就是你不想嫁人的原因——男人没用?” 寧媛烦死他一本正经戏謔自己的样子,恶狠狠地咬著肉:“本来就是,除了床上生孩子可能有用,要男人干嘛……” 话音刚落,她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荣昭南意味深长地托著下巴笑了:“啊,对,那是要有男人才能配合完成床上的……任务,你知道不少。” 寧媛小圆脸緋红,朝他翻白眼:“哼,荣大夫,这是医学常识!” 这人顶著那张好看斯文的脸,语气却痞气到邪气,让她的心臟都漏跳一拍。 身边姑娘低头下去,嫩白的耳朵红红软软的,让荣昭南眯了眯眼,无意识地舌尖抵了下后槽牙。 不知道咬上去是什么味道。 “我还以为你和那位李书记在谈对象,所以懂不少。”他垂下眼,收敛了心神。 寧媛脸色冷了下来:“我和他没谈对象,是我大姨介绍的,我懂是因为我隔壁的婶儿是卫生院的大夫,我也住卫生院边上,婶儿常带我和她孩子去玩。” 解释就是掩饰,但她说的也是实话,没骗他。 荣昭南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她说没谈过对象,心里竟有一种奇怪的舒坦感。 他转过来脸,起身去拿了一份切好的西瓜过来,递给她:“吃么?” 寧媛惊喜地看著手里的瓜:“你哪里来的瓜。” 荣昭南指了指山里:“种的,连孜然和茴香、辣椒都是种的。” 寧媛一言难尽地看著他:“你在山里不会垦荒拓田吧。” “就一块地,保证身体素质不下降,足够的供给是要有的,毕竟可能一辈子都要在这里。”荣昭南隨意地道。 寧媛想想也是,不偷偷种山里,不打猎,他这几年怕是很难熬过去。 下放改造分子是不能有自留地的。 “不会的,你不会一辈子在这里的,到处都在恢復秩序,搞经济,你会回家的。”寧媛摇摇头。 荣昭南看著她,眼神有些深:“你这么確定我还有机会离开这里?” 寧媛认真地看著他:“因为一切都在好起来,你又是有本事的人,龙不会一直困於浅潭。” 荣昭南看著面前的姑娘,心底说不上什么滋味。 从来没有人这么对他说过,虽然他也不相信自己永远都会被困在这里。 她是第一个在他最低谷时,这样肯定他的人。 “给。”他把手里的瓜和烤好的排骨递了过去。 寧媛笑吟吟:“谢谢荣大夫!” 西瓜清甜解腻,烤野肉味道极好,够她吃得满嘴流油。 荣昭南看著她笑吟吟的样子,垂下眸子,淡淡地道:“我们都结婚的,那你总叫我荣大夫,別人不会觉得奇怪吗?” 寧媛正在拿小刷子搅拌浆糊,闻言一愣,是的,这太生疏了。 她看了眼荣昭南,迟疑了好一会,才尷尬又试探地问:“那……我叫荣大夫你……嗯……昭南?还是阿南?” 姑娘软和的声音这么叫自己名字,像一只绒草轻轻掠过他耳边的皮肤。 有些痒痒的…… 荣昭南顿了顿,面无表情地別开脸:“隨便你。” 寧媛看著他修长高挑的侧影,有些纳闷,这人真是古怪,怎么突然又板著脸了。 算了,大佬们脾气性格都是怪的。 她还是先吃吃吃吃——填饱自己肚子! 一个小时后 “你不是说你会燻肉?” 站在一堆“肉山”前,荣昭南看著寧媛一副无从下手的样子,微微蹙眉。 寧媛嘆气:“拜託,大哥,你看看这堆肉山,足足五头野猪啊,够全村人杀来吃了,我一个人怎么能搞得定!” 熏个十斤八九就算了,这快上千斤肉了! 卖都得卖好几天吧? 而且燻肉的烟很容易被人看到。 也怪她刚才饿迷糊了,看到吃的,说话不过脑子了。 “那现在要怎么办?”荣昭南问。 寧媛揉著太阳穴,想了半天:“最好的方法当然是能把这些猪肉都卖了换钱、换我们需要的票。” 这么多猪肉能换多少钱和票啊,大几百上千块到手。 但这是不可能的,他们没有办法靠自己把这些野猪处理好,运下山进城。 “要么告诉村长,把猪拖下去,全村小队分了,换人情。”寧媛又说。 她和他这对『患难夫妻』还要在村里生活一段时间,人情债难还,村小队得了好,多少要顾念他们俩一点。 荣昭南沉吟了一会:“我能处理一头猪,这山里还有个没人去过的山洞,可以在里面燻肉不被发现。” 寧媛大眼睛一亮:“那咱们还能把那几头小野猪仔养在山洞里!需要的时候可以做烤乳猪!” 她蹲在几只瑟瑟发抖的小野猪崽:“咱们自己留下一头猪和小猪仔,剩下四头让村支书带著人抬村里去,刚合適!” 说干就干,荣昭南挑了一头野猪,和山鸡、獐子一起乾脆利落地宰杀去皮,把猪扛到了山洞里。 剩下的猪就留在原地,拿麻绳栓在树上。 寧媛在后头赶著几头小野猪仔看他扛著两百多斤的猪在崎嶇山路上穿行,如履平地,像没扛东西一样。 她简直嘆为观止,他到底是怎么顶著那张斯文俊美的脸,干活像猛张飞一样! 到了山洞里,寧媛还看见了堆柴的地方,还有不少吃的东西。 她就知道这是荣昭南的“秘密基地”了。 这人太牛了。 等到她和荣昭南把火烧上,所有的猪肉、獐子肉都分切好掛上开,已经天要亮了,两人才下山。 有荣昭南带路,下山快多了。 到了牛棚,寧媛闻著自己一身猪血腥臭和汗味,简直要吐了。 “我去烧水,一起洗洗?”荣昭南看著寧媛小脸皱起来的样子,问了一嘴。 第24章 和小特务生孩子么 寧媛一呆:“你说什么?” 他在邀请她和他一起洗澡? 荣昭南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话,他清冷皙白的面孔也泛起红来。 他有些尷尬:“那个……我是说一起洗掉身上的脏东西……不是……就是分开把澡洗了……但是两个人都要一起洗……” “得,得,別说了,我知道你的意思!”寧媛看著他车軲轆话说来说去,难得窘迫的样子,好笑地摆手。 她知道他是说两个人都该把身上的血污和汗洗乾净,才好出工。 荣昭南握拳在唇边轻咳一声:“嗯。” 寧媛摇摇头:“不用洗,咱们都这副样子,才像是和野猪搏斗了一晚上,你赶紧把山鸡和猪肉给夏阿婆他们送去再出工,別让人看见!” 除了他们拿去燻烤的肉,她在剩下四头猪里,选了一头野猪,连皮带肉切了十几斤肉,跟山鸡肉一起带下山来。 寧媛拿出大概七八斤野猪肉装在麻袋里一背,就往门外走:“我先去老支书那里一趟。” 目送寧媛出门,荣昭南也把山鸡和剩下的野猪肉装在麻袋里,给夏阿婆他们送去。 夏阿婆刚扶著唐大爷洗漱了一遍,就看见荣昭南提著麻袋进来。 唐大爷一看他手里的麻袋,就忍不住咳嗽:“咳咳咳……小荣啊,你怎么又给我们送吃的,大半夜老进山,你第二天还得上工,身体怎么受得了?” 这孩子知道他们工分低,活儿累,经常吃不饱饭,就想著办法补贴接济他们老两口。 荣昭南却把麻袋里的肉和鸡往地上一倒:“我还年轻,不要紧,抓了一只野鸡,您老燉汤后可以补补身体。” 唐大爷看著带黑毛的猪肉,还有一只杀好的山鸡都愣住了:“你这是……遇到野猪了?” 夏阿婆马上凑过去,担心地揪住荣昭南绕著他周围看:“你小子受伤了没有,多危险!” 唐大爷急了:“你赶紧把猪肉带回去,以后都不要上山了,野猪撞一下,人轻则骨折,重的被咬踏伤,命都没了!” 怎么能让年轻的孩子为他们两个老不死的冒险! 荣昭南摇头:“我没事,当初被下放的时候,如果不是你们帮我,开导我,我大概会衝动了,这点吃的不算什么,而且我也没受伤。” 他顿了顿,想起寧媛被野猪追得屁滚尿流的样子,忽然忍不住低笑:“就是寧媛可能嚇到了。” 唐大爷惊讶地老镜都要掉了:“什么,那小丫头跟你上山了,你怎么能让她一个姑娘半夜跟你去打猎……咳咳咳咳……” “啪!”夏阿婆忽然跳起来,一巴掌拍在荣昭南后脑勺上:“你小子肯定没把上山干什么告诉你媳妇儿,让她担心你,才跟你上山,现在你还好意思笑她!” 荣昭南:“……” 夏阿婆怎么忽然帮那个小特务说起话来了。 夏阿婆没好气地道:“还有,你拿猎物回来给我们,这么多的肉……是不是也从来没有问过你小媳妇儿的意见?!” 荣昭南蹙眉:“她说了不在乎。” 夏阿婆嫌弃打量著他:“看来,你小媳妇儿不喜欢你,没拿你当男人啊,不然哪里能什么都不管你。” 荣昭南:“……” 老太太也还真是能一针见血。 他们本来就是假夫妻,但不知道为什么夏阿婆这么一说,他心里却觉得有点儿不舒服。 “好了……咳咳……现在小夫妻之间有他们的相处之道,你不要做人家生活指导员……咳咳……”唐大爷一边咳嗽一边摆摆手。 夏阿婆忙给他拍背:“快歇著,我一会去把鸡处理了,燉上,你看著点火,中午自己吃点。” 唐大爷病了,夏阿婆却是要上工的。 唐大爷温柔地拍拍夏阿婆的手背:“辛苦你了,我会很快好起来。” “行了,老头子好好歇著。”夏阿婆提了宰好的山鸡往外走。 唐大爷看著荣昭南笑了笑:“小荣啊,你媳妇儿是心善的好姑娘,你要对她好点,她以后迟早会喜欢你的,生两个大胖小子,我和你夏阿婆还能帮你看看孩子。” 荣昭南:“……好。” 算了,他没必要解释太多,有些事也不方便跟二老说。 和小特务生孩子么…… 荣昭南没什么表情地想,这是不可能的。 …… “这是不可能的吧!” 惊愕的叫声在房间里响起。 满、华子和老支书一家目瞪口呆地看著寧媛袋子里倒出来的野猪肉。 “寧知青……你没受伤吧!”老支书皱眉看了眼寧媛。 野猪这种东西偶尔会下来祸害庄稼,寧媛说昨天她和荣大夫天刚亮上山捡柴火的时候遇到了野猪。 还和野猪“打”了起来,然后杀掉了四头野猪? 十几个人都对付四头髮狂的野猪都吃力,毕竟这种大野猪受伤了只会更疯狂的攻击人。 一个姑娘和一个板儿瘦跟竹竿似的读书人居然能杀四头野猪? 寧媛摇头,做出惊魂未定的样子,按照之前和荣昭南商量的说法道—— “是很危险,还好我们把野猪引到以前老猎人留下的陷阱里,等它们没力气挣扎了,才把它们拖出来,我切了点肉带回来,剩下现在还在山上呢!” 这番含糊解释虽也经不住细问,但老支书一家还是能接受了。 毕竟重点是大家有肉吃,何必去深究肉怎么来的。 满忍不住惊嘆:“小寧,这太危险了,你家里人如果知道了,肯定担心死了。” 她是老三届的知青,料定自己回不去了,在村里结婚嫁人,但对同来的城里知青很有通感。 何况寧媛一直很懂事,一点不像唐珍珍那种小姐脾气。 这姑娘知恩图报,果、酒、连冒险杀了的野猪,也还记得给他们带那么多肉来,叫她怎么没好感。 寧媛拍拍胸口,笑了笑:“我也害怕啊,可这遇到野猪了,不是它们死,就是我们完蛋,不拼能怎么办!” 说著,她指了下那些肉:“所幸运气不错,今晚咱们村能添菜了!” “嘿对,爹,咱们村今天能吃猪肉了!”华子兴奋起来,忍不住咽口水。 猪肉啊,他们村一年到头,也就逢年过节能吃上一回! 几个小娃也围著那七八斤肉,兴奋地蹦躂:“吃肉、吃肉肉!” 老支书没好气地拿烟枪敲了下华子的腿:“就知道吃吃吃,这是小寧和荣大夫拿命换来的,等会叫上你哥黑子,一块多带些人上山,把野猪扛下来交公,给小媛家多分几份。” 华子乾笑了下:“知道,知道的!” 寧媛摆摆手:“我已经给自己也留了肉,就不多分了!” 满嘆气:“你怎么这么老实,別说你们夫妻冒了那么大风险才拿到的,就算拿去卖可不便宜啊!” 虽然现在什么都要上交,但他们吃著这人家拿命换的野猪肉都有些亏心。 老支书吧嗒、吧嗒地抽了两口烟,忽然道:“小寧你这是剷除兽害,为咱们村和集体做贡献了,既然做了贡献就要奖励。” 他先给寧媛这事儿定了性。 寧媛顿时眼睛一亮,还有这好事?! 第25章 泼妇抢功 满也跟著笑了:“对,奖励,我记得之前队里还有些多出来的布票,嗯,对了,还有一些县里的粮票、油票,咱们村干部也很少进城出差,放著也要过期。” 老支书点头:“这些奖励。我来跟队里其他干部商量!” 寧媛闻言,高兴得眼睛都亮了:“谢谢老支书、谢谢满姐。” 听到老支书和满都把她的称呼从寧知青变成了小寧,她就知道他们算是把她真当村里人和朋友看了。 虽然村里人不用粮票、油票这些,但布票是要的,何况村里家家户户的粮食也就勉强填饱肚子。 那些县里的粮票、油票说白了就是村里对她口粮的补贴。 她现在,可太缺票呢! 寧媛高兴坏了。 …… 消息传出去,整个村都沸腾了。 寧媛也拿到了二十二斤粮票、十二尺布票和五斤油票,甚至还有一斤点心票,她可高兴坏了。 有了这些,到时进城买东西,可就方便多了。 她小心地收好票,带路上山。 华子找到他哥黑子,带著村里一帮年轻力壮的劳力跟著寧媛上山,把野猪一头头地扛下了山。 看著那些野猪全是致命伤的样子,他们都咋舌,但也没去深究为什么破旧的老陷阱杀伤力那么大。 一群人热火朝天地把野猪去皮开膛,下水都弄出来洗乾净分了,村里里每户都能吃上肉。 大家平时都没有油水,不少村里人看著寧媛,都表示了感谢。 知青点的一帮子知青们也分到了几斤,不少人看见寧媛的时候,都表情訕訕的。 毕竟他们才把人赶出了知青小队,现在又分人家的肉。 不过寧媛倒是没所谓,反正她也没打算和知青队那些人继续往来。 看著寧媛和村里人说说笑笑打成一片,黄学红胖黑的脸上很是不满:“她就是运气好而已,嘚瑟什么!” 唐珍珍暗自冷哼,是啊,寧媛走的什么狗屎运,居然和那个坏分子捡到四只野猪,没被野猪撞死、咬死,真可惜。 黄学红眼红地道:“而且一切都是集体的,村小队居然还要奖励她什么粮票、布票、油票!” 唐珍珍一听,心里憋气,转头忽然看见一边的领肉的乾瘦妇女, 她计上心来,忽然冷笑一声,转身凑到那个刚领了肉的乾瘦妇女身边:“王三姨,我有个事儿。” 王三姨听著她低声说完什么,尖瘦的脸一垮,一拍大腿:“你说得没错啊!” 隨后,她马上走到正在给领了肉的村民登记的满身边,一把拉住她,扯著嗓子问—— “听说你们寧知青不少不布票,还把之前那些队里分的县里的粮票、油票也要给她了?”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满看著王三姨,眉头一拧:“这是给寧知青的奖励,队里同意的,没小寧,你今天能吃得上野猪肉?” 王三姨插著腰,尖酸地冷笑:“什么叫没她大傢伙吃不上肉,我都听说了,这野猪是自己掉陷阱里的,那山上的陷阱以前大部分都是我爹做的,你们要给也是把票给我啊!” 寧媛在边上听著愣住了,她见过脸皮厚的,但是真没有见过脸皮这么厚的。 什么,这居然成了王三姨的功劳?! 不光她愣住,村里排队领肉的人也都目瞪口呆,这也行? 老支书眉头一拧:“你爹是村里的老猎人没错,但是你爹死了那么多年,那些陷阱又老又破……” “再老再破,那些陷阱也是我爹做的!”王三姨本来就是村里出名的泼辣货,直接打断老支书的话。 她毫不客气地指著寧媛的鼻子:“不是我爹的陷阱,你就死山里都没人给你收尸,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没让你磕头就不错了,票还不拿来给我!” 王三姨是个雁过拔毛的主儿——隔壁邻居院里的果树长半枝进她院子里,她都要说人家树的果子有她一份,不给就要砍倒人家树。 寧媛没什么表情地扫了一边幸灾乐祸的唐珍珍,就知道是她搞鬼。 她冷冷地看著王三姨:“行啊,我可以给你。” 王三姨顿时三角眼一亮:“这还像话……” “但是,你必须今晚也上山,把其他野猪也引到你爹留下的陷阱里,我就把票给你。”寧媛也不客气地打断她的话。 王三姨一听就跳脚:“凭什么!疯了吧,那么危险,我为什么要做!” “你也知道危险啊,就凭我和我男人冒著生命危险把野猪引到陷阱里,所以你也得照著做一遍。”寧媛乾脆地冷笑。 她话音一落,其他看不惯她的村民都纷纷附和—— “没错啊,那陷阱多少年了,也没见它自己跑去抓著一头野猪啊!” “人家冒著生命危险引了野猪进陷阱再杀野猪,你王三姨也该这么干一遍,才能抵消了人家的功劳!” “就是!” 王三姨一下子噎住了,她竟一下子不知道要怎么反驳。 她乾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拍著大腿哭嚎起来:“我说不过你,知青有文化就能欺负人?!” “反正我不管,野猪死我爹陷阱里,奖励就是我的,你不把票拿出来,今天就別想走!!” 寧媛厌恶地转身就要走。 但王三姨见状,猛地扑过来抱住她的腿喊了起来:“把我的票拿出来,你別想走!” 听说好几十斤粮票,还有难得的布票,她肯不能放过寧媛! 寧媛脸色阴沉难看地看著扒著自己的腿,甚至试图把她裤子拽下来的王三姨。 她忍不住就想一脚踹过去。 第26章 她的嘴看起来都挺好吃 这种撒泼打滚的垃圾最噁心,因为对方根本就不是来讲理的,只是想要占便宜而已! “你快放开,像什么样子。”老支书也气得够呛。 这王三姨不讲理就算了,这是在打他这个支书脸,说他处事儿不公! 满看著寧媛脸色不对,自己公爹在边上气得不行,但一个男人不好出面去拉扯。 她赶紧按住寧媛:“小寧,別急,我来。” 说完,她一边马上招呼其他妇女过来拉王三姨,一边不客气地警告—— “王三姨,要不我去叫王秀才来看看他娘强行占人功劳,贪小便宜丟他脸的样子,看他还能说上对象不?” 王三姨听到这话,顿时手一僵。 王秀才是她儿子,人如其名地能读书,读到了高中,自詡媲美知青,是村里文化最好的人,眼高於顶,非常的要面子。 最近到了討媳妇的时候,正说对象呢。 王三姨被拿捏到了死穴,一下子憋住了,气得胸脯一起一伏的。 “你……你们就是偏袒这丫头!” 满冷哼:“秀才娘,是不是偏袒,大家都有眼睛看著,你要不嫌丟脸,我还能让其他村的人都知道呢!”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你……”王三姨气得要死。 可她不敢拿村支书媳妇儿满出气,就把帐记在了寧媛这在村里没根基、没背景的姑娘头上。 她恼火地死瞪著寧媛,鬆开了手:“霸占我家粮票,姓寧的死丫头,你给我记著,这事儿没完!” 她王三姨的便宜那么好占?!哼! 说完,她爬起来,抱著自己分到的肉愤愤地走了。 一场闹剧就此落幕,大傢伙继续高兴地分肉,满则鬆了口气,拉著寧媛到一边。 “你刚才是想动手吗,你要真当著那么多人面踹了王三姨那泼妇,有理都变成没理了。” 寧媛抿著唇,闷闷地道:“我就是噁心这种占便宜没够的人。” 满笑了笑,神色有些黯淡:“傻姑娘,咱们这辈子既然在村里嫁了人,户口也落在农村,一辈子都回不了城了,那在村里怎么对付这些泼妇泼皮都是有讲究的。” 她是真的有些可怜寧媛这个小姑娘,嫁的还是改造分子,在村里都是抬不起头的那种。 所以寧媛才会努力对自己公爹示好,她是能理解的。 寧媛看著满,沉默了一会,点点头:“那以后我有不懂的,都来问满姐你。” 她没法告诉满,以后是有大把机会回城的,很多人回城了,就跟村里的丈夫或者妻子都离婚了。 满见寧媛受教,笑了笑:“这就对了。” 唐珍珍在边上冷眼看著寧媛没受什么影响,没好气地冷哼一声,也转身走了。 这王三姨也是个废物。 不过能给寧媛添堵,倒也不枉费她挑拨一场。 “珍珍,等等我!”黄学红、覃晓霞两个赶紧跟了上去。 覃晓霞转头看著寧媛和满两个人说话,心中纳罕,寧媛怎么和记分员,村长儿媳妇儿满关係那么好了。 本来以为寧媛嫁给那个改造分子,一辈子都毁了,想不到居然抱上了村支书的大腿。 看样子,寧媛真的和以前木訥又胆小的她不一样了。 自己现在还在村里,没必要为了唐珍珍,把寧媛得罪死比较好。 …… 天色黑了下来,今天生產队也早早收了工。 村里像过节似的,家家户户的炊烟里,都多了肉香。 这年头缺肉,野猪下水都能炒很多道菜。 还有人把野猪肉熏了起来。 寧媛回了牛棚小屋,荣昭南回来的比她还早—— 今天有一帮村民上山砍柴,也动了想抓野猪的心思,结果野猪没抓到,滚下了山,每个人都就受了点皮肉伤,来荣昭南这里治疗。 所以荣昭南下午不用下地,一直帮著给人处理了伤口,就把牛棚扫了就行。 寧媛回来的时候,荣昭南已经煮好了红薯粥——这是他们的主食。 “今晚可以炒河虾,还有吃鱼。”寧媛手里提著一鱼篓的河虾还有四五条巴掌大的鱼。 她今天去河边收虾笼了,虾笼里有不少虾和小鱼。 重生回七十年代末了,她坚决拒绝艰苦朴素到饿肚子。 荣昭南顺势从她手里接了过来鱼篓,淡淡地道:“我去把鱼杀了,你先洗洗手,洗洗脚,休息一下,晚上咱们要上山。” 看著荣昭南自然而然的动作,寧媛不知道怎么脑海里就浮现出——夫妻日常,四个字。 她耳根子一热,转身匆匆地去洗手、洗脚去了。 嗯,她这辈子要当尼姑搞事业,不可为男色迷惑! 何况荣昭南根本不是她应该和能够多想的人物,他后来娶了门当户对的老婆呢。 看著寧媛又跟受惊的兔子一样跑了。 荣昭南眸光幽凉,他看起来很可怕么?还是昨晚她真被嚇到了。 小特务就这点心理素质,嘖,没用。 吃了晚饭,两人就一起结伴上山。 到了山洞里,之前用来燻烤肉的柴火已经灭了,野猪肉还没熏好。 於是两人又继续垒了熏灶继续燻肉。 寧媛盯著肉在烟燻火燎下,散发出烧烤的香气,她忍不住咽了几回口水,努力地添柴,转移注意力。 忽然一只修长的大手递过来几串烤熟的肉:“吃么?” 寧媛一愣,才发现荣昭南顺势削了几串肉穿起来烤熟了。 寧媛心底有点暖暖的,笑著道:“谢谢!” 荣昭南瞧著她弯弯的大眼睛在火光下亮晶晶的,他转过脸,轻描淡写地道:“我也不是给你烤的,我自己烤著吃,吃不完顺便给你两串。” 寧媛:“?” 她好像没说什么吧,荣大佬为啥自顾自地解释上了。 “好吧。”她无所谓地点头。 寧媛吃著喷香的肉串,看著油光水亮的半成品燻肉,她忽然道:“咱们把肉熏好了,品相弄好点,我找时间去县城里把部分肉卖了换钱。” 现在她有票了,得进城换粮,顺便卖了肉换钱,能买好多东西改善生活。 荣昭南眉心微拧:“要是被人抓到你在黑市卖肉,对你没好处。” 写检討都是轻的,要严一点,她能被抓进去,尤其是她现在是他这个改造分子的“妻子”。 寧媛把最后一根肉串吃了,意犹未尽舔了下嘴角:“我会小心的,不然一直这么穷,什么时候是个头。” 都要改开了,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荣昭南幽冷的目光扫过她沾了一点油的小嘴,忽然有些心不在焉。 她怎么吃东西都不老实,跟个兔子啊、猫啊似的吃著吃著就用小舌头舔嘴角,这肉有那么香么? 嗯,连她的嘴看起来都挺好吃的…… 荣昭南觉得自己好像也有些饿了。 他顺手又削了两串肉搁火上烤。 第27章 情敌相见 寧媛没留意他的心不在焉,见身边的人没说话,只顾著烤肉。 她抬手拉了拉他衣袖:“你觉得我的想法怎么样?” 荣昭南垂下眼,长睫在他皙白清冷的面孔上落下阴影:“没什么,虽然这两年是鬆动了,但还是要谨慎。” 如果是有人派她来潜伏在他身边的话,怎么一副缺钱缺得要命的样子? 她上线没有给她足够的活动经费么? 寧媛笑眯眯地点头:“放心,我会谨慎地不拖累你的,话说,还有瓜吗,我想吃瓜!” 以后她还指望这位大佬在山里多打猎物去卖呢。 她会做好一个优秀的二道贩子! 荣昭南瞥了她一眼:“行,我去拿。” 怎么觉得她笑得殷勤过头了,跟个奸商似的。 …… 两人又折腾了半夜才把肉好好地熏了两轮,寧媛又累又困,一边翻肉,一边打瞌睡。 荣昭南坐在火堆边上,忽然觉得肩膀一沉,他转脸看去,寧媛歪著身子,脑瓜靠著他肩膀睡著了。 长长的辫子,圆脸蛋软软地靠著他的肩膀,嘴唇软嫩湿润,像只没有任何威胁性的兔子。 他眸光幽沉,也不知道为什么没做声,任由她靠著自己睡著。 甚至,他自己也不知不觉地闭上了眼。 寧媛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微微发亮。 她一睁眼,就发现自己贴在一个坚实的怀里,抬眼就对上一张近在咫尺的、沉睡男人的面容。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寧媛迷迷糊糊地差点一巴掌拍上去,但好在清醒过来忍住了。 她这才注意到自己居然睡在了荣昭南的怀里,自己脑袋枕在他的胳膊上。 他的呼吸就这么落在自己额头上,近得她能看见他睫毛像浓密的扇子一样长且直,挺鼻薄唇。 她呼吸窒了窒,这张脸…… 確確实实生在了一个不合时宜的年代。 她心底忍不住再次感慨,他再晚生个几十年,在演艺圈绝对是叫小姑娘们疯狂砸钱,就为博哥哥一笑的顶流脸。 但生在流行高仓健的硬汉风格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可真是叫大部分姑娘都瞧不上的小白脸了。 “看什么?”有人冷不丁地问。 “看小白脸。”她心不在焉地回答。 “呵呵……”那人冷笑。 “(⊙o⊙)…”寧媛嚇了一跳,圆眼对上一双清冷幽沉的瑞凤眼。 她乾巴巴地道:“啊哈哈哈……荣…荣大夫你醒了啊,我也醒了,天亮出工……要出工了。” 她一紧张就叫不出他名字。 荣昭南没什么表情地看著怀里的姑娘:“嫌弃?” 寧媛一脸懵:“啊?” 嫌弃啥,嫌弃出工? 荣昭南翻身坐起来:“昨晚拿我当枕头和被子的时候,你倒是不嫌弃小白脸。” 寧媛瞬间小脸通红,也赶紧跟著坐起来:“不……我没……没嫌弃!我不是这个意思!” 怎么回事,这大佬这话说得怪让人遐想和误会的!好像他们发生了什么似的。 “那你是什么意思。”荣昭南哂笑,有些危险地眯起眼。 他打小没少为这张男生女相的脸被嘲笑。 甚至有人说他像旧上海那些专门靠脸皮子骗女人钱的恶毒拆白党。 在军队里时,还有人嘲笑他是娘们,当然,最后——看不起他的人,都叫他收拾服了。 寧媛被他带刺的目光盯得紧张:“谁说小白脸不好看,不好看,我也不会看著你发呆!” 她隱约知道荣昭南忌讳別人盯著他的脸,她可不想得罪大佬! 荣昭南挑眉:“是么?” 寧媛点头如捣蒜:“当然,我就没见过比你长得好看的男人!” 荣昭南脸色冷了冷,一个大男人被说好看,在时下无异於当面骂人小白脸。 他嘲讽地道:“別告诉我,你喜欢这种脸?” 寧媛继续点头如捣蒜:“我当然喜欢啊,你的脸多好看呢!” 这是实话,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的脸就是好看的!还晒不黑,叫人嫉妒! 寧媛的坦率让荣昭南愣了一下,一时间沉默下去。 面前的姑娘,说得那样真诚,她没有撒谎,他看得出来。 她是真的喜欢他的脸…… 这个认知让他清冷晦暗的眼眸里闪过异样的情绪。 寧媛说完,又觉得自己说话有点歧义,轻咳一声:“我的意思是时下也许不流行……嗯,就是不兴你这样的脸,但你的脸是好看的这是事实。” 怎么把话题引到喜欢不喜欢他的脸上来了,他可別误会。 气氛有些诡异,清晨的空气似乎都有点热,也不知道是不是那灶台太热。 荣昭南別开眼,率先利落起了身:“行了,起来吧,现在下山还能洗个澡,再去上工。” 寧媛看著荣昭南清秀高挑的背影,觉得他的脾气真是来得快,去的也快,还有点少年气的彆扭。 让她没法联想起上辈子那个电视里位高权重又冷酷深沉的男人。 不过也不奇怪啊,现在的大佬还没有长成日后那样。 寧媛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像在见证大佬的成长,参与另外一种人生。。 又甚至有点……养成手游人物的感觉。 ……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加上盐和香料醃製,野猪肉已经熏制到了最佳成色。 不会太柴,又还有丰润的油脂,散发著柴火和香料的味道,喷香! 一斤生肉能熏出七两左右的燻肉,他们手里大概有一百七十斤左右的燻肉。 寧媛决定趁著周日进县城里去卖肉! 她也不背多,拿了箩筐先背了三十斤,一大早就坐上事先说好来接人的的板车,跟著村里一帮子媳妇大妈一起进城了。 寧媛前脚进了城,后脚就有人找上了荣昭南。 他被叫进了村生產队的办公室。 荣昭南一进门,就看见办公室里坐了好几个红袖章。 为首那个正是他上次见过公社副书记李延,和寧媛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係。 甚至为了维护寧媛,压下了上次他踢伤白姨的事儿。 “我们是来检查你最近的思想改造成果的。”李延面无表情地站起来。 他带来的人也跟著站了起来,把荣昭南围在中间。 荣昭南一顿,低头按了下自己的镜框:“好。” 他暗自哂笑一声,这是刻意地带人来找他的茬? 寧媛那个小特务果然在说谎。 这位年轻的干事明摆著和她关係匪浅,才会对他敌意那么大。 第28章 我不是他养的看门狗 面前这位年轻干部对他的厌恶和冷淡都要写在脸上了。 就好像他抢了对方在意的宝物或者……心上人。 不过说来如果寧媛和李延曾经是一对佳话。 那么寧媛看起来確实是情势所逼,被迫嫁给自己,跟李延分开。 荣昭南垂下眼,不知道为什么心底有一种同样不悦,又有一种隱秘又恶意的痛快。 呵,那小特务就算真跟李延有什么,现在也是自己名义上的老婆。 李延看著荣昭南低头垂首站在那里,穿著不合身宽大、打著补丁的衣服。 竹竿一样高瘦,脸又苍白细致,戴著眼镜,书卷气却又显得阴沉。 毫无蓬勃朝气,连正眼看自己都不敢的样子。 他心底就厌恶又难受——寧媛就嫁给了这种人吗? “这些都是上面下来的干部,对你们这些人做思想专项检查的。”李延皱著眉道。 荣昭南看向其余几个站起来的红袖章,確实不是之前经常来检查的那几个。 “行了,带我们去你工作和改造的地方检查吧。”一个穿著蓝灰色工人服,戴著红袖章的高大男人起了身。 李延忽然开口:“我在村小队办公室这边还有些事要办,一起来的干事陪几位过去吧。” 如果不是因为上面搞了专项检查,他压根不想看见荣昭南。 “行,李延同志你忙,那我们自己过去。”那个高大的男人点头。 跟著他来的几个干事粗鲁地推了一把荣昭南:“走吧,在这里发什么呆!” 荣昭南被推得一个踉蹌,扶著眼镜,低头老老实实地向外走:“好。” 他挺意外的,李延居然没有整他的打算,他都做好今天遭罪的准备了。 居然真跟寧媛说的那样,是正人君子。 她还真……有够了解李延的。 荣昭南嘲讽地勾起唇角,呵呵。 老支书也是村小队的生產队长,看著荣昭南被几个干事推推搡搡地走了。 他忍不住低声道:“荣大夫不会有什么事儿吧……” 荣大夫被下放这些年真是太难了,特別是头两年,三天两头地遭罪。 可村里人干活伤著了,被蛇咬了,也是荣大夫帮忙的。 之前来的都是县里或者公社的人,他自己多少还能帮说上两句话,可现在来的市里的人。 李延脸色沉了沉:“我也不清楚,这次来的是市里的巡视检查组。” 只希望这个拖油瓶一样的傢伙,今天不要搞出什么问题,被抓著小辫子,连累寧媛。 老支书嘆了口气:“荣大夫不容易,小寧也不容易啊。” 寧媛自从嫁给荣昭南后,有多努力地生活,多努力地融入村里,他是看得见的。 他並不反感寧媛接近他这个生產队长,因为寧媛不像知青队里某些偷奸耍滑的人一样。 那姑娘没有任何坏心眼,她就是想改善一下处境,好好活著而已。 李延闷闷地道:“她当初明明可以选择不嫁给他的。” “小寧是善良的姑娘,如果当时她不嫁给荣大夫,他就得背个玷污女知青的名声,別说挨打,枪毙都有份。” 老支书嘆了口气。 这就是他为什么总对寧媛多加照顾的原因,那姑娘也是可怜。 李延表情有些难受,他也知道有些人为了回城,什么下作手段都干。 可他帮不了寧媛,只能看著她在荣昭南身上赔了一生。 …… 几个干事推推搡搡地,押著荣昭南穿过半条村,去了牛棚,村里不少人都看见了。 唐珍珍、黄学红几个也看见了,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来。 “寧媛找的那个男人就是个破落户,她也迟早没好下场,好好一个知青,自甘墮落嫁给落后份子,丟人现眼!” 黄学红胖脸上露出嫌弃来。 唐珍珍眯了眯眼,是啊,今天有人来收拾那个姓荣的。 那她就这对村里最底层的夫妻,再『添柴加火』好了。 本来自己是可以在设计寧媛嫁给荣昭南那破落户就拉倒了。 寧媛老老实实不蹦噠,认命在村里当个村妇,就像草鸡在她这个凤凰面前抬不起头。 可那个女人不知道吃错什么药,后来敢那样坑她! 那就別怪她往死里整她! 唐珍珍冷笑一声,转身就回了知青小院。 而这头荣昭南被带回了牛棚小屋,那高大的干事交代跟著自己来的几个人—— “你们在外头等著,我先去检查他最近的思想检查,有问题再整顿。” 那几个干事点点头。 那高大的干事推著荣昭南就进了屋:“去,把思想检查拿出来。” 可荣昭南带著他到了屋子后院,才停住脚步,忽然猛地一偏身,就避开了对方往他脸上砸的拳头。 荣昭南眯了眯眼,反身一脚凶狠地踹上对方的腹部。 高大的干事一翻身,避开他的夺命腿,反手扣住他的小腿就跟抡棍子一样把他往地上狠甩。 可荣昭南却反手臂一勾,整个人欺身上去,以一个诡异的弧度折腰翻身。 然后,长腿一下子夹住了高大男人的脖子,一个扭腰绞杀——“呯!” 一声闷响,高大男人瞬间面朝下被摔了个狠的。 荣昭南又以迅雷不及掩的速度翻身在他背上,胳膊肘凶狠地锁紧了他的咽喉。 “呜呜呜——!”高大的男人连话都说不出来,脸色憋得通红,只能死命捶打地面。 但是下一刻,他的手臂也被荣昭南一脚踏在上面,完全动弹不得。 前院的几个人在抽菸,压根不知道后院发生了什么。 “你还真是皮痒了,想送死吧?”荣昭南淡淡地道,完全看不出他手上的力道能勒断对方的咽喉。 高大的男人只能用眼神求饶。 荣昭南这才鬆开了手,站了起来。 “咳咳咳……队长,你还是一如既往地心黑手狠……真想要我的命啊……你……” 高大的男人憋闷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无比委屈。 荣昭南冷漠地踹了他屁股一脚:“我不是你队长,我早就退役了,滚起来,陈辰。” 陈辰这才爬起来,很不甘心地嘀咕:“我在部队里练了这几年,一天都没懈怠啊,怎么就在你手里走不过三招呢!我还拿了全军大比武的第一名啊!” 他真的想哭,妈的,他这个全军第一多难拿啊,拼死拼活的。 结果呢,在这个鬼神一样的傢伙面前走不过三招就“死”! 这就是当初教官说的天赋决定一切吗? “队长,以前咱们老领导说你骨骼清奇,从小跟高人学武是真的吗?”陈辰舔著脸凑到荣昭南面前,就想伸手抱他。 荣昭南伸出手指往他额头上一点,陈辰靠不过去了。 荣昭南面无表情:“別娘们唧唧地,离我远点,噁心。” 陈辰真哭了:“队长,別那么冷漠啊,我可想你了……” 荣昭南蹙眉:“你到底来干什么的,来犯蠢就滚。” 陈辰擦了把眼泪,嘆气:“哥,你看见我就该知道我来干嘛的了,对不起,我们来晚了。” 他和队伍里的人其实一直在尝试寻找荣昭南。 可他就像消失了一样,音讯全无,只知道他被下放到南方农村去了。 荣昭南唇间紧紧地抿了下,垂眼背身:“找我干什么,你们有你们的日子,不要跟我牵扯上关係。” 陈辰没想到他自己心心念念的人会这么冷淡,他心底很难受:“队长……” 他捏紧拳头按捺著激动,红了眼眶:“一切都结束了,社会上下都要恢復正常秩序了,我来接你回京城,我们都知道的这些年,你受苦了。 他的队长,以前多么意气风发,恣意瀟洒,太阳烈焰一样的天之骄子。 可现在,他第一眼看见荣昭南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这是那个十八岁就让所有人臣服的天才军王。 完全变成了一个沉寂、苍白、单薄的村医。 荣昭南一愣,眼神里闪过复杂和痛色。 他背身负手而立:“我家老头子,让你来找我的吧?” 陈辰迟疑了一下,还是很认真地道:“老领导现在恢復了工作,他一直惦记著你,我是得到命令就马上就过来找你了。” 荣昭南冷笑一声:“是吗,他是怕我不回去给人当棋子,所以先让你来打头阵,探口风,拉关係吧。” 陈辰马上挺胸举右手发誓:“我向红旗发誓,我绝对不是探子,老领导是真的掛心你。” 他背在身后的左手比了个叉,虽然他撒谎了,他確实是来探队长口风的。 但是,这是善意的谎言,红旗不会怪他。 荣昭南面无表情地道:“你走吧,我不会回去了,我已经习惯农村的生活,我也有工作。” 陈辰忍不住转到他面前,拔高了嗓音:“这不可能,你適应什么生活,你是最锐利的刀,难道要一辈子在水沟里呆著,消磨殆尽,就在这里当你那个什么狗屁村医吗?” “村医怎么了,救死扶伤,正常职业,挺好。”荣昭南轻描淡写地道。 陈辰气得浑身发抖:“你就只会治疗一些外伤而已,还是你当初为了救受伤的兄弟们跟野战医院大夫学了一手,你不能当什么村医,这不是你该乾的活!” 龙怎么能永远困在浅滩之上!队长是疯了吗,他当村医简直大材小用! “我不是龙,这几年时间,足够让我看清楚自己是什么东西。”荣昭南自嘲地冷笑,掩盖掉晦涩的情绪。 陈辰看著他额角刘海下隱约露出的伤,那伤再往下一点就能要队长一只眼睛! 他家队长是什么样的人物,这世界上有几个人能伤他,除非他自己不愿意还手。 陈辰心痛不已地红了眼,颤抖著想去摸他的额头:“队长,东子、老枪、我们都知道你受苦了,现在都好了,大家都在等你……” 当初队长被迫退役,所有人都几乎气疯了,甚至还有人出走,却再也找不到队长的音讯。 “我结婚了。”荣昭南侧脸避开了他的手,冷不丁地打断了他的话。 陈辰呆住了,脑子里怎么都没办法消化“结婚”这个词儿。 “什……什么……”他结巴了起来。 什么样的女人能配得上队长。 还有结婚……结婚是不是就意味著老婆孩子热炕头? 那就……那就真的不想再回到战场,失去斗志了? 陈辰浑身发抖,捂住心口:“不……你一定在骗我,到底是哪个女人骗走了你的童子身!你失身了,你明明下放前和我一样是童子鸡的……嗷嗷嗷嗷!” 话音未落,他就被荣昭南两拳头狠狠地砸在肚子上,酸水都吐出来了,跪在地上。 “別逼我揍你,少说蠢话,噁心。”荣昭南揉著拳头,眼神嫌弃嘲弄。 这傢伙一副跟他有一腿,被他辜负了的样子是想死吗! 陈辰捂住肚子,弯腰呕了一口酸水,却忽然抬起眼,笑得凶狠又得意—— “队长,你在撒谎……咳咳咳……你如果真的甘心情愿消沉在这烂水沟里,你用得著一直锻炼,保持著体能和身手的巔峰?” 他几次耍坏,激得队长两次动手,他没有一次能躲得过,说明队长一直没有懈怠过训练! 陈辰爬起来,直勾勾地盯著荣昭南:“別骗自己,荣昭南,你绝对不是甘於浅滩的人。” 荣昭南眯了眯漂亮的眼,危险地道:“陈辰,你以前一根筋,很单纯,现在取代我当上队长了吧,心思也多了。” 陈辰痞气地笑了:“人是会成长的,不然我怎么镇住队里那帮孙猴子,只要你回来,我永远是你手下的兵,我只服你一个!” 全军大比武第一算什么,人人仰望的荣誉,是队长都无所谓拿不拿的东西。 荣昭南沉默了,忽然伸手:“有烟么?” 陈辰马上从身上摸出一包中南海来,递了一根过去。 隨后,他又利落地拿出火柴划燃,给荣昭南点上。 荣昭南修长的手指夹著烟,慵懒地抽了一口,眯了眯眼:“我现在暂时不会回去。” 烟雾模糊了荣昭南的脸,让陈辰一瞬间看不清他的表情。 可陈辰敏锐地察觉到荣昭南的话是——他暂时不会回去,而不是一直不回去。 他立刻精神一振:“不著急,这次我的身份是南西省省会寧市下来的巡察组干事,还会在这里呆一段时间。” 荣昭南按了下高挺鼻樑上的镜片,淡淡地道:“隨你。 陈辰简直兴奋得要抱著荣昭南哭出来,他好想抱著队长转圈圈。 可他不想再挨揍了,队长的手还是那么黑,有的是把人打得痛死,却不会真伤人的手段。 陈辰点头如捣蒜:“行,我回去匯报一趟工作,然后就跑回来陪你,你想在这里呆到什么时候就呆到什么时候。” 反正他总会把队长拽回京城!不达目標绝不罢休! 荣昭南嗤笑,镜片反射出恶劣的冷光:“帮我给老头子带一句话,我不是他养的看门狗,他想一脚踹开就踹,想让我回来咬人就把我弄回去,真想让我回去,就表现下诚意。” 陈辰一僵,自己是疯了,才敢跟大领导这么转述。 第29章 给我查查寧媛这个小特务的底细 “怎么,转述都不敢?”荣昭南似笑非笑地吐出一口烟。 陈辰一咬牙:“行,绝对不打折扣地执行命令!” 他要是不敢,队长绝对不会跟他走! 但是…… “队长,老领导应该是为了保护你才把你下放的……”陈辰想为自己尊敬的大领导说一句话。 队长家里的事儿,他不清楚,可当年情势不好…… 可荣昭南冷漠地道:“把我从队伍里弄出来丟给別人出气,叫保护?” 陈辰一下子词穷:“……” 谁不知道早几年到处乱成一锅粥,最稳定却是军里,谁也不敢乱了队伍。 荣昭南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掸了掸菸灰:“你回去后帮我办一件事。” “別说一件,一百件都成。”陈辰点头如捣蒜。 荣昭南:“帮我查查寧媛的背景和所有的社会关係,我要她从出生开始的资料。” 寧媛的那个叫白姨的大姨,看起来就有点不正常的样子。 竟然因为拿不到翡翠玉辣椒和寧媛不听她安排,暴怒到想砸残外甥女。 说白姨是贪財,他看那个白姨盯著寧媛的样子,又很偏执,听寧媛说学费都是白姨出的。 寧媛家里重男轻女,有时候连生活费都是白姨出的,所以,她一副寧媛背叛了她的模样。 小特务家里的事儿透著一股子怪异。 “寧媛,寧媛是谁?”陈辰摸著脑袋,总觉得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我们是夫妻,你要叫她嫂子也可以。”荣昭南轻描淡写地道。 陈辰下巴都要掉到胸口:“啊……啊……啊……吧……女……女……你真和女人领证?!你不是找藉口不想回京城?” 他想起来了! 之前在生產队办公室的时候,那个叫李延的干事好像提过,队长现在和一个叫寧媛的知青一起生活。 他当时迟钝地没多想,以为就是住隔壁,或者这个寧媛是个男人!! 可是现在他才留意到后院晒著女人衣服,还有一双女人的鞋子! 看著陈辰盯著寧媛衣服目瞪口呆的模样,荣昭南挑眉:“怎么,我不配结婚?” “不是不配,但是,怎么会有人愿意嫁给你……不,我是说,现在你还在下放改造,她图啥?”陈辰有些语无伦次。 毕竟队长沦落到现在的样子,人人避之不及才对。 荣昭南不耐地睨著他:“我就是想知道她图什么,才让你去查的。”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什么叫怎么还有人愿意嫁给他,虽然话糙理不糙。 但陈辰这傢伙说话,又让自己手痒,又想揍人了。 陈辰敏锐地察觉了自己要被揍的气息,立刻无比乖巧老实点头:“好,我一定把她祖宗八代都扒拉出来!” 荣昭南隨意摆手:“行了,你回去吧。” 陈辰其实抓心挠肝的,有无数的疑问,比如为什么队长对自己老婆不了解,还去领证了,比如…… “还不走?”荣昭南冰冷邪气地一眼扫过来。 陈辰马上立正站好敬礼:“保证完成任务!” 自家队长从十八岁『出道』,身上就有一股子邪门劲,虽然现在隱藏得很好,他还是少招惹、 隨后他乖乖退出了牛棚小屋,招呼前院的几个红袖章:“他完成得还不错,有进步,走,去检查下一家。” 荣昭南抽完了手里的一根烟,眼神晦暗地捏灭了烟。 下放后,没有条件抽菸,虽然他早些年在队伍里也不怎么抽菸,除非心情很差。 就像现在…… 荣昭南闭上眼。 …… 和荣昭南相反,寧媛今天心情特別好。 因为她今天特別顺利! 先是一下牛板车,她就先拿粮票和五毛钱去买了两个肉包子和一碗肉粉吃得肚子饱饱。 这时候国营饭店的包子肉香十足,没有几十年后那种养殖猪都没猪香味。 除了肥肉多点,没毛病。 加上酸笋和豆豉、蒜蓉和肉一起爆香煮出来的肉粉好吃又开胃,她二两粉一下子都吃光。 然后就在国营饭店嗦粉的时候,听到厨师跟收银的大姐说县委招待所最近要办宴。 因为省城昨天突然下来了个什么巡视检查组,县里要临时接待。 县里交代准备本地特色菜,这么突然的接待任务,可把厨师和採购菜的人愁坏了,很多特色食材得去提前採购的。 寧媛顿时眼睛一亮,嘴一擦,立刻凑上去跟对方打听特色菜想要什么,风味熏野猪肉算不算? 自从大姨受伤后,她没去看过一次。 她妈倒是来了几封信把她臭骂几顿,又断了每个月她两块五的生活费,她连信都懒得拆了。 以后的日子,她得靠自己赚钱! 收银大姐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纳闷地问:“怎么,姑娘,你家还能弄到熏野猪肉?” 这年头,哪个村里打著了野猪,不是分给整个村的生產队改善伙食,还捨得拿出来卖? 寧媛笑了笑,打开了自己的箩筐:“这不是穷,就想拿分到的野猪肉熏了,换点钱,给家里补贴补贴。” 那大姐一瞧,哟呵,足足有二三十斤熏腊肉呢! 她瞧著寧媛瘦瘦的,就是脸嫩又大眼亮晶晶,一看就挺乖挺实诚的姑娘。 她想了想:“行,县委负责採购的是我侄儿,我帮你问问。” 反正也能帮侄儿解决一下燃眉之急。 寧媛顿时千恩万谢,老老实实地坐在国营饭店里等著,乾脆哪里也不去了。 到等著那姓章的大姐四点下班,然后背了箩筐跟著她去了县委招待所。 县委招待所已经是整个县城里最好的招待所了,一栋白色的四层小砖楼,看起来乾乾净净。 一楼是吃饭的,二楼以上是住的。 章大姐交代寧媛在后门等著,她自己进了招待所的门。 不一会领出来一个三十多穿工人蓝布衣的男人。 “章二,就是这丫头,带了些野猪腊肉,你看看能要不?”章大姐指了指寧媛。 被叫做章二的男人打量了下寧媛,示意她打开箩筐:“我得先看看食材,熏腊肉这东西,做不好要么怪味重,要么发霉。” 寧媛立刻打开了自己箩筐给他看:“您看看,这都是这些天刚熏的,绝对不会发霉,我很小心的。” 章二拿了一块熏腊肉出来看,白的地方油脂盈润,捏下去硬实带韧,瘦肉的地方黑红,散发著焦香。 他又掏出小刀切了一片放在嘴里,满意地点头:“这肉风味不错。” 他其实不喜欢那种熏得太柴的和油腻气太重的熏腊肉,炒起来口感不好。 “这里的肉我都要了,多少钱一斤?”章二带著称出来的。 寧媛想了想:“国营新鲜的一档好肉现在九毛二一斤,二档的八毛七分钱,我这个野猪肉少见,怎么也得算一档吧,然后45斤鲜肉才能出30斤左右的燻肉。” “单算肉不算其他成本的话,也得四十一块四毛,您给我四十块再加三十斤全国粮票,行不?”寧媛问。 国营的肉要凭证购买,还要有肉票,才能拿到一档好肉九毛二一斤呢。 黑市上,没有粮票想买好肉价格最少得翻倍,得两块了,还不一定能买到。 何况她这是少见的野猪肉,寧媛觉得自己可是很良心了。 章二一愣:“哟,你这小姑娘还挺会算术的,算帐不错呢,就是这全国粮票可不好弄,而且你要那么多全国粮票干嘛,你不是农村的吗?” 全国粮票那得是职工出差才有的,何况农村户口又不是城镇的,哪里用得著粮票,还是全国粮票。 第30章 被『欺负』的荣昭南 寧媛早就想好了说辞:“我爱人是下放的,很快他得回老家工作,身上没点全国粮票,我不放心。” 全国粮票只有有工作单位的人才有可能拿到。 这东西像钱一样全国通用,不像地方粮票都有消费地区限制。 她拿到之后,不管在省內还是省外销起来都方便。 章大姐一听,皱了下眉:“你帮你爱人换票又换钱的,別到时候他拿了钱和票,一走了之。” 先头返城了的有些知青,根本就不回乡下,也不把孩子和家里爱人接走,甚至直接离婚。 寧媛摇头:“不会的。” 荣昭南就算回城了,他那种人物绝对不是忘恩负义的,否则后来他站不上那么高的位置,屹立不倒。 以后,他们肯定是要离婚的。 “行吧,你既然一定要全国粮票,那我给你找找,可不保证一定有那么多。” 章二觉得这小姑娘的山货好,价格优惠,就是要全国粮票有些麻烦。 可现在招待所急著用,他也只能尽力找找。 寧媛点头,感激地笑道:“行,多谢章二哥!” 章二就让人出来收了燻肉,然后回了招待所去找粮票。 凑来凑去,折腾了一个小时,他才满头汗地出来,先是数了四十块钱给寧媛,又掏出一把粮票。 “我们实在找不到三十斤那么多全国粮票,就只有二十五斤,但还有五斤省粮票和五斤点心票,都给你了,你看行不?” 寧媛倒也不失望,反而挺惊喜的:“行,谢谢章二哥!” 说完,还朝著他和章大姐鞠了个躬。 “哎呀,你这姑娘真是的,快別客气!”章二忙拉住她。 寧媛看向章二,眼巴巴地问:“章二哥,要是我还能弄到熏野猪肉,您收吗,咱们村的人都挺穷的,能换一点是一点。” 能搭上县委招待所,她以后和荣昭南搞的山货就有了渠道出手,不用冒太大风险去黑市卖。 这是大客户! 所以,她故意说得有些含糊,让人以为她是帮村里其他人拿来卖野猪燻肉。 果然,章二迟疑了一下:“你这是要帮村里的人拿来卖啊,我倒是可以收,但是……” 他顿了顿,这年头缺肉得很,新鲜猪肉都不够吃的,做熏腊也是为了一整年存著自己吃。 很少有人做熏腊拿来卖的,这確实是一道风味菜。 县委食堂拿来招待上级或者下面来出差的都行。 “但是什么,您说!”寧媛立刻积极地问。 章二说:“那质量可至少得跟你今天拿来的熏腊野猪肉一样,而且我可没有那么多全国粮票了!” 毕竟不同的人熏出来的肉味道品质都不一样。 寧媛笑了起来:“您放心,我肯定每次来都给您看好质量,不好您不要就行,我也不是回回都需要全国粮票啊。” 这东西,她有钱多了,自己去黑市换就成。 找到稳定的出货渠道才是最重要的! 事儿成了,寧媛心情好得不得了,走路都脚步轻快。 章大姐看著她的样子,摇摇头:“小丫头,看好你男人,別只知道供养男人,先多想想自己,存点私房钱。” 寧媛不以为意地笑笑:“好!” 她还挺意外这个年代,居然还有章大姐这种不觉得丈夫是天,啥都先想著丈夫的人。 说著,她忽然看见边上的副食品店,忙对章大姐说:“大姐,您等我一下。” 章大姐愣神的瞬间,她一溜烟地直接跑进副食品店去了。 不多久,寧媛就提拎著一提红纸包的点心和一斤水果出来了。 她把东西往章大姐手里递:“大姐,今天多亏遇见你这样的好心人,不是你,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卖完这些肉。” 章大姐忙摆手:“你这姑娘怎么大手大脚的,才得了几斤的点心票啊,就这么,我不吃这些。” 寧媛笑嘻嘻地把果和点心往章大姐怀里一塞:“我这可不是送你的,这是我送给你家孩子和老人的!” 章大姐这个年纪,一看就是上有老下有小。 她这话一说,章大姐倒是不好推拒了。 寧媛背著箩筐,朝著章大姐摆摆手:“我走啦,下回进城再来看大姐!” 说完,她转身就跑了。 章大姐看著寧媛,忍不住无奈地笑著摇摇头:“这个小姑娘,还挺懂事,会做人。” 本来她也只是想著是不是可以解决下自己侄儿最近头疼的事儿,没想过拿什么礼。 可寧媛这姑娘热情又懂事。 章大姐上了自行车骑车走了。 寧媛看著都要六点了,赶紧又就近买了些需要的东西,背著一箩筐的东西匆匆忙忙赶到搭板车的地方。 今天收穫满满,累点都值得! 她坐著板车和村里人有说有笑地一起回了村子。 到了村口,寧媛跳下板车,背著箩筐高高兴兴地往牛棚小屋赶。 她心里盘算著,一会还能吃上炒腊肉,她还又买了半个烧鸡,今晚好好改善生活。 可才到牛棚小屋门口,就见围了一圈人,一眼看去,知青小队里大部分人都在这里了,还有几个红袖章。 寧媛心里猛地一沉,糟了,出事了。 她忙挤到屋门口,就看见荣昭南靠在墙角站著,眼镜被打碎了半个镜片,头髮和身上都有些灰。 有人正拿著一个碗朝著他头上狠狠砸去。 “王建华,你干什么!!”寧媛尖叫一声,荣昭南还像以前那样完全不打算还手,眼睛都要被砸瞎! 寧媛像个小炮弹一样朝著准备砸人的王建华猛地衝过去,一头狠狠撞上他的背后。 第31章 发疯不好,但是有用 “咣当!” “哎哟!!” 土瓷碗碎裂的声音和男人的痛叫声同时响起。 王建华被寧媛从背后一个猛衝头撞,猝不及防下摔了个狗吃屎。 但是他手里的碗砸在墙壁上,飞溅的碎片也擦伤了荣昭南的脸颊。 看著他脸颊渗出血来,寧媛愤怒地转身瞪著围住他们的知青:“你们干什么,疯了吗,你们有什么权力打人!” 荣昭南看著寧媛挡在自己面前,背著箩筐的纤细背影像只炸毛的猫。 他眼里闪过异样的光,唇角轻轻勾了下。 王建华狼狈地在身边人搀扶下爬起来,阴险地瞪著寧媛:“寧媛,你嫁给这种落后分子,也跟著他一起墮落了啊,居然敢护著他!” “我不护著他,护著你个畜生吗!怎么,头上的伤好了,不疼了?!”寧媛一看见王建华,就噁心得想吐。 这个狗东西,上次对她做出那种禽兽不如的事,如果不是因为没有证据,她就去报警了! 没想到他刚养好就敢来吠和报復了! “寧媛!”王建华脸色铁青,下意识地想捂住脑袋,已经好的伤口又有点隱隱作痛起来。 唐珍珍边上掸了掸指甲,假惺惺地开口:“寧媛,今天市里有人下来检查,我们就是再来抽查下他思想改造情况,免得拖村里工作的后腿,你急什么,亏你还是知青,一点觉悟都没有?” 寧媛愤怒地看向唐珍珍,她就知道这事儿一定有唐珍珍的份儿! 她怒气冲冲:“你们有什么资格检查他,是生產队派你们来的,是公社派你们来的?” 唐珍珍冷笑,指了指身边站著的两个戴著红袖章的公社干事:“怎么,你眼瞎,看不见公社的干事在这里?” 为了整他们夫妻,她可是做足了准备。 两个公社干事也咳嗽了一下:“上面有人下来检查,寧知青,你既然是知青,应该协助大家一起帮助他改造思想,而不是阻挡其他人帮助他进步。” 寧媛瞪著他们:“你们的改造是什么,是隨便打人?” 公社干事一愣:“这……” “打他怎么了,这种落后分写出来的报告那么短,那么敷衍,一看就是不老实!”王建华一脸正义,眼底却闪过狠戾的光。 上次在牛棚附近被人偷袭,才没把寧媛这个小裱子办了! 那个时间,能出现在牛棚附近的,除了荣昭南,还有谁! 早几年,他甚至直接找个理由,就能名正言顺地弄死荣昭南这种垃圾一样的傢伙! 可惜了! 寧媛实在噁心看见王建华,乾脆地转脸对著两个年轻公社的干事拔高了声音—— “两位,我就问今天上头的检查组下来,他们有说我对象犯了大错,要处分或者惩罚他吗?” 公社的干事面面相覷:“这倒是没有,但是……” 其中一人忽然看向唐珍珍:“这位唐知青说上级检查组对村里的改造分子很不满意,让我们来做个复查,免得影响对咱们工作的看法。” 唐珍珍是完全没有想到对方居然直接把自己说出来了,顿时有些尷尬。 她在寧媛愤怒的目光下,抬起下巴冷哼:“没错,我是出於对集体的关心才好心通知公社的干事们。” 她就是故意找人来收拾他们的,他们能怎么样? 看著唐珍珍挑衅的样子,寧媛深吸几口气,捏紧了拳头,告诫自己得冷静。 她也是活了两辈子的老人家,不能被这种极品小人隨便激怒。 她看向两个公社干事忽然问:“我没记错的话,我们村一般都是李延副支书负责巡查帮扶,今天如果有检查组下来,那也是他陪著过来对吧。” 两个公社干事一愣,但都点了点头:“是的。” 寧媛:“我建议两位先去问问李延同志,到底检查组具体说了什么,不然二位贸然打乱了李延同志的工作安排,就不好了吧?” 她如果没猜错,唐珍珍之所以没有去找李延,肯定是因为检查组和李延这边其实屁事没有! 所以唐珍珍才会忽悠两个比较脸生的干事过来,自己都没见过! 果然她话音才落,两个公社干事脸色都变了变。 他们都很年轻,刚被抽调到公社去,才会因为唐珍珍一些模稜两可的话语急於表现自己工作积极,跟著她过来了。 但寧媛这么一说,他们也察觉了不妥,顿时有些侷促起来:“这个……这个……” 这事儿说小了是他们自作主张,说大了是他们擅自插手上级工作。 寧媛又冷冷地看向周围的知青:“你们隨便动手,信不信我现在就再进城去报警,你们以为现在还是以前吗,你们试试看?” 都要八十年代了,公检法早已经恢復了运作,这群人还活在过去! 再过几年都要严打了! 一群人的脸色都变了变,隨后两个干事马上道:“行了,这事就先这样,我们现在回公社去向李延副支书匯报一下。” 说完,他们匆匆转身离开。 “哎,等等……”王建华忍著背后的痛,下意识地想去拦住人。 这两干事一走,他就没什么名义收拾荣昭南了! 可对方没好气地朝他翻了个白眼,粗鲁地推开他就走了。 这依仗一走,剩下的这帮子人面面相覷。 黄学红看著寧媛恼火地噘嘴:“寧媛,我们大家都是知青,也是为你好才来检查这个落后分子的思想情况,你还不领情。” 唐珍珍也冷笑:“寧媛,你嘴皮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个厉害了,以前巴著我的时候,洗脚水都给我打,现在又一副样子。” 她当初真是瞎了眼,小看了这个抢她喜欢的人,又抢她东西的贱人。 寧媛一边放下背篓,一边把自己的大辫子拿头绳隨便扎在脑后,也笑了:“是啊,我再让你看看我其他的样子好不好?” 唐珍珍一愣,还没反应过来。 寧媛就猝不及防地衝过来,一把薅住她的头髮就往地上按。 唐珍珍被拽得头皮剧痛,整个人被摔到地上,惨叫了起来:“啊啊啊——放手!好痛!” 寧媛使劲地一把把地薅她头髮:“欺负人上癮是吧,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可以去生產队告状,去公社告状啊,我们打架了,怎么地?!” 第32章 这男人一笑跟勾搭人似的 女人打架,可和之前他们一群人对付荣昭南性质不一样。 就算报警了,她一口咬死是妇女之间扯头打架,公安都懒得管。 她今天非好好收拾唐珍珍这极品不可! 上次唐珍珍挑拨王三姨抢自己奖励的粮票,害自己莫名其妙结了门仇。 真当自己是个软柿子,现在蹬鼻子上脸了! 寧媛高举了巴掌也毫不客气朝著唐珍珍的脸一下下地甩了上去:“你算个什么东西,以为自己是封建女皇吗,谁不听你的,谁不捧你的臭脚,谁要超过你,你就要整死谁?” 唐珍珍痛得鼻涕眼泪都出来,边挣扎边尖叫起来:“放……放手……啊啊……你们快拦住她。” 她是真不知道寧媛居然敢又说动手就动手! 终於,周围几个知青们都如梦初醒,赶紧扑过去把两个人分开。 “放手,放手,不能打架!” “快放开!” 黄学红见状,想起自己上次也挨了寧媛一巴掌,顿时气冲大脑。 她衝过去就要撕扯寧媛的头髮:“你这个泼妇,放开珍珍!” 但是她还没靠近,一只大手忽然伸出来猛地推了她一把。 “哎哟!”黄学红圆胖的身体跟个球似地向后直退,摔了个屁股蹲,疼得她呲牙咧嘴的。 覃晓霞忙过去把她扶起来:“学红,小心。” 虽然嘴上关心著,可她却不动声色地按住了爬起来的黄学红,不让黄学红再去帮唐珍珍:“別过去了,那边一片混乱,小心受伤。” 她看著唐珍珍被寧媛撕成那个样子,心里生出一种隱秘的快意。 本来嘛,寧媛说的都没错,唐珍珍就是在团体里太高高在上,把其他人都当成她的洗脚婢。 现在有寧媛这个出头鸟去对付唐珍珍,是再好不过了。 下一刻,荣昭南按住了两个纠缠撕扯在一起的女人。 其他几个知青也没看清楚那个高高瘦瘦,总是沉默寡言的村医是怎么动作的。 反正他拨了两下,就把唐珍珍和寧媛分开了。 他自己一手抱住寧媛的细腰,另外一手把唐珍珍推给了知青们:“带她滚!” 几个男知青们赶紧护著唐珍珍撤到一边。 他们看著唐珍珍鼻青脸肿的、脖子手臂都是指甲抓痕,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头髮乱糟糟像个疯婆子,不禁都打了个寒颤。 那头寧媛被荣昭南死命抱住,还伸拳踢脚,一副要衝过来继续撕扯唐珍珍的愤怒模样—— “我告诉你,大清朝早亡了,红旗插遍全国,你就真是个慈禧太后,也要被人民的铁拳砸碎狗头!” 这也算是扣帽子了,但扣得理直气壮,一群知青哪个敢吱声。 他们虽然心里也看不起寧媛,觉得寧媛丟知青的脸。 但根本上还是被唐珍珍和王建华鼓动之下来找茬的,现在看到唐珍珍这惨样,才觉得不该多管閒事。 何况,看著寧媛手里还缠著几把抓下来的唐珍珍的头髮,看著他们觉得自己都禿头了。 荣昭南有点无奈地看著怀里激动的小女人:“冷静点。” 这什么品种的兔子啊,炸毛了,还能把人咬下几块肉来。 寧媛怒目圆睁,拳打脚踢,使劲挣扎。 “冷静个屁,我们辛辛苦苦弄到的野猪肉,他们前脚吃了,后脚来咬人,反正我也回不了城了,大家都一起死好了,都留下来!” 她本来眼睛就又大又黑,现在满是戾气的模样还真有点嚇人。 荣昭南乾脆看向那群知青:“你们还不赶紧把人带走,我可不知道什么时候控制不住她。” 看著荣昭南一副——『再不走,我就放寧媛了啊』的模样,连王建华都嚇得够呛,忙招呼大家架著唐珍珍赶紧撤退。 太可怕了! 他们第一次体会到破罐子破摔后的威力那么大! 以前寧媛明明那么秀气又带著点內向,这是因为不能回城,彻底疯了吧? 等著一群人被狗追似的都跑远了。 寧媛这才喘气儿,擦了下满头的汗,半瘫了下来:“呼……” 荣昭南看著寧媛瘫在自己怀里,像足出去跟人打了一架,又蔫吧残留著凶劲,皮毛都扯乱了的小动物。 “终於冷静了,不发疯了?”他有些好笑,有些难以言喻的复杂心情。 不管她到底是什么身份,到底有什么目的,但这一刻她確实是为了维护他,丟掉了体面。 连自己的亲人都放弃他,或者说拋弃他的时候,竟然有一个人挡在了自己面前。 寧媛翻个白眼:“没,我还没疯够呢,再疯一点,到他们不敢隨便来找麻烦!” 发疯很难看,但是有用! 再过几十年,还很流行“发疯文学”呢。 她上辈子就是太要脸面,才鬱鬱寡欢了大半辈子。 荣昭南眯起清雋的眼盯著她一会,忽然说:“你不用为我做到这种地步的。” 寧媛疲倦地就著自己袖子隨意地擦了脸,嘀咕:“咱们不是一伙的么,我也不是光为了你,也想儘量杜绝有些人觉得我是软柿子,隨便捏的念头。” 本来跑了一趟城里就够累的,回来了还打了一场“仗”,她要累趴了。 这辈子不管是唐珍珍,还是大姨,她都直接懟回去了! 荣昭南闻言,他低头看著怀里姑娘疲惫无力的样子,忽然笑了笑:“抱你进去休息一下?” 夕阳下,他的笑容仿佛都带了漫不经心的温柔诱惑。 寧媛被他的笑容弄得一呆,妈的……这男人不能笑,一笑就勾搭人似的。 她呆呆看了片刻,见他挑了下眉,就要把她抱起来。 寧媛这才意识到自己还以一种很亲密姿势靠在他怀里。 她耳根发热,立刻撑著他手臂站直:“没……没……我还不至於废物成这样。” 疯了,才叫他把她抱进去呢?像什么样子,他们又不是真夫妻。 荣昭南却没有收回手,扶著她的胳膊:“我已经做好了饭,你洗洗手,吃饭吧。” 寧媛忙点头,甩开他的手转身抱起箩筐就慌张进屋了:“好,我还有很多事儿要告诉你呢。” 看著她迴避自己,耳根子发红的样子,荣昭南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心情莫名地不错,跟著她进了房。 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心情不错。 第33章 她开始发財了 寧媛洗完手一看,桌子上摆著一碟蒜苔炒腊肉,一碟猪油渣炒空心菜,一锅红薯粥。 “吃吧。”荣昭南给她递了筷子。寧媛接过碗筷,扒拉了几口饭菜。 猪油渣空心菜炒得很嫩,蒜苔腊肉很香。 她忍不住感慨:“你做饭真不错,我以为你不会做饭呢。” 平时都是她负责做饭,他负责收拾灶台和洗碗。 荣昭南看著她吃得一脸满足,扯了扯唇角:“以前在部队跟著炊事班大厨学的,那大厨以前是江南会宾楼的大厨。” 他其实嘴很挑,但是在部队和这个年代,能吃饱就很好了。 寧媛忽然想起什么,赶紧起身去把背篓筐打开,从里面弄了一个油纸包著的东西。 她把油纸打开,露出里面半只烧鸡:“光顾著打架吃饭,差点忘了,我在县城买的,还有点热乎劲,快吃。” 荣昭南看著喷香的烧鸡,又看了向寧媛:“看样子今天腊肉卖得不错。” 不然小特务哪会捨得买烧鸡。 寧媛一听就把贴身的荷包拿出来,往桌上一摆:“四十块钱加上二十五斤全国粮票,五斤省粮票和五斤点心票呢!” 加上之前二十二斤市粮票、十二尺布票和五斤油票,一斤点心票,她现在手里宽裕得多了。 真是翻身农奴把歌唱,她在村里都算中上等人家了,再也不用当知青时那样抠抠搜搜的了。 也不怕家里断她生活费了! “我用了一些票,背了二十斤粮食和半个烧鸡,还有一些苏打饼回来,咱们每周至少都能吃上一顿大米饭了。”寧媛弯著大眼睛,笑得感慨万千。 她天天吃红薯粥,吃得要吐了,还老放屁。 现在起码改善下主食,而且苏打饼虽然没有上海万年青饼乾好吃,可也是现在的高档零食。 偶尔拿来填肚子救急,就很方便。 荣昭南看著全国粮票,若有所思:“你去哪里换的全国粮票,黑市吗?” 这东西得正式职工出差才会拿得到,有的人可不多。 寧媛摇头,一边吃饭,一边有些小得意:“我找了个好门路,咱们以后的腊肉能卖到县招待所,票是招待所的人给的。” 荣昭南很意外地看著面前的姑娘:“你还有这本事。” 寧媛挺起胸口,板著脸:“吶吶吶……荣昭南同志,你这是小看人啊,什么叫我还有这本事,妇女能顶半边天呢!” 荣昭南按了按眼镜,弯了下薄唇:“是,寧媛同志教训得对,我思想觉悟低了。” 寧媛憋不住笑,端著碗,一下笑了出来:“扑哧,想不到荣昭南同志还这么幽默呢。” 荣大佬年轻的时候,也不是一直都高冷严肃又难接近的。 说著,她忽然伸手取下荣昭南的眼镜:“不要戴这个眼镜了,有一边镜片坏了,小心玻璃会扎眼睛,下回我进城给你买个新的眼镜。” 赚到的钱有他的一半呢! 荣昭南一愣,只感觉她纤细的手指无意蹭过自己的脸侧,取下了自己的眼镜。 面前的姑娘的语气和笑容,让他几乎生出一种奇异的错觉,他们仿佛是一对真正的小夫妻。 荣昭南端起碗筷,无所谓地说:“没关係的,我不近视。” 寧媛一愣,看著自己手里的破眼镜,才发现原来是平光镜。 她忽然明白,这个眼镜原来真的纯粹就是他遮掩自己的道具。 寧媛看著他脸上的伤,忽然问:“你明明可以躲开他们的,为什么不躲?” 刚才情况混乱,她没时间细看,只一眼见他唇角有些淤青,脸颊被碎瓷片划了一道血痕。 现在凑近坐一块,才发现他额头和锁骨都有淤青。 这让她忍不住捏紧了碗筷,莫名其妙就觉得好生气。 她是见过他的身手的,他收拾野猪都那么利索狠辣,怎么可能对付不了那些人 荣昭南夹菜的手一顿,无所谓地道:“躲了一次,还能躲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来找茬的人?” 他淡漠地扯了下唇角:“让他们威风舒服了,就不会再来烦我。” 看著他无所谓的样子,寧媛却不知道为什么心底很难受。 喷香的腊肉都不香了。 到底经歷了多少折磨和摧残,才让他这样桀驁不驯的天之骄子,习惯了被这样对待? 时代洪流裹挟之下,每个人都那么无力。 他无法对抗时代洪流,参军的经歷也让他做不到对普通老百姓出手,他修得一身本事,最开始是为了保护老百姓的。 寧媛沉默了一会,忽然伸手按住了他的手:“荣昭南,你信我,现在已经和以前不同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已经不一样了,很快再也不会有人敢这样对你!” 时间奔流向前,几十年后转头再看,时代巨变的节点这么清晰——七十年代末。 从此,一直向上,敢想敢拼敢闯的人,都站在了时代的风口上。 “所以,荣昭南,不要再容忍任何人对你的欺负,谁再敢欺负你,就揍回去!”寧媛无比认真坚定地道。 荣昭南看著她,幽暗的眼底闪过异样的光。 他能从陈辰那里得到最接近京城的消息,也知道自己的处境会有改变。 为什么她却能那么肯定一切都会变好。 但是…… 看著她明亮篤定的黑眸,他冰冷的心一动,鬼使神差地开口:“好。” 她是在同情他,可是这种同情並不像其他人一样,让他討厌。 寧媛这才鬆了一口气,端起碗筷:“吃饭吧,下个星期我再进县里卖肉,给你换一副新的平光镜,做戏做全套……” 他们还有一百多斤野猪腊肉呢,能卖好长时间,换一百多块钱的『巨款』! 就算县招待所卖不完,还能去黑市出手,荣昭南还能打些山货! 一想到她走在发家致富的路上,寧媛心情就非常好。 这就叫手里有钱,心里不慌。 荣昭南听著她兴致勃勃地念叨要买这、买那。 他心底那片晦暗阴冷的冰原,仿佛都跟著房间里的烟火气鬆动了些。 他把炒腊肉的碟子往她面前推了推:“多吃点。” 寧媛也礼尚往来,马上往他碗里夹了个烧鸡腿:“你也快吃,一年到头难得吃上一次鸡!” 荣昭南看著碗里的鸡腿,半只烧鸡只有一只腿。 面前年轻的姑娘,夕阳的光,落在她的脸上,映出橘色温柔又灿烂的光影。 他忽然垂下眼,觉得饿了。 他端著碗开始大口吃饭起来,嘖,一个小特务笑得看起来那么让人有胃口做什么。 后来,他才明白有些胃口,得靠『吃人』才能满足。 第34章 皮薄肉嫩香得很的寧媛 寧媛看著他吃饭的样子,笑了笑,也开始大口扒饭。 这个年代虽然物质匱乏,可鸡鸭鱼肉和青菜都很原生態,没科技与狠活儿,可香了! 两人吃完晚饭,荣昭南主动去烧了水,寧媛冲了澡,洗了头。 等到荣昭南洗完澡进来,就看见寧媛舒坦地坐在窗边,擦著头髮。 “你今晚不去看书抄写了吗?”荣昭南问。 寧媛懒洋洋地摇头:“不了,今天累死了。” 她每天看书、抄书是因为时间过去太久,把课本忘得差不多了。 上辈子一直用手机电脑打字,现在好多字会看、会读,却下笔都有些忘记了。 但今天她实在没精力——进城卖腊肉,出城打架。 荣昭南看著半趴在窗台边的姑娘,转身给她隨手打了杯水。 寧媛接过水,却忽然从身后拿出红药水和万油,朝荣昭南招手:“我给你处理一下脸上的伤。” 荣昭南无所谓地道:“用不著,一点皮外伤。” “那不行,你的脸这么好看,留下疤可不好。”寧媛不同意,起身拉著他坐下。 荣昭南一顿,最终还是没拒绝。 看著油灯下,寧媛小心弯腰下来,仔细给他处理脸上的伤。 他眯起眼,发现这姑娘是真挺『喜欢』自己的脸——单纯喜欢他的脸。 这发现,让荣昭南一时间很难形容什么感觉,心情莫名其妙地不错,可又有点不爽。 “今天工作组下来了,他们没有把你怎么样吧。”寧媛一边给他擦红药水,一边还是有些不放心。 荣昭南轻描淡写地道:“没怎么样。” 就是打了一架——他单方面把工作组的领导陈辰同志胖揍了一顿。 说来也算缘分,他们这对假夫妻今天都各自打了一架。 寧媛这才彻底鬆了一口气,扔了签:“还好,我就知道李延不是那种乱来的人。” 生活上他不是个好丈夫,也不算个太好的父亲。 但是大方向上他一直都是个三观正的好干部,绝不会干公报私仇的事。 荣昭南抬起细白的眼皮看了她一眼:“你好像真的很了解他。” 寧媛打开万油的手一顿。 隨后,她轻描淡写地道:“以前李副书记经常来我们村帮农,和我们知青一起学习,所以比较了解。” “我看你很少用李延副书记或者李延干事之类的称呼,还以为你们以前谈对象。”荣昭南扯了扯唇角。 寧媛咬了下唇角,手上给他揉额头淤青的力度不自觉加大:“不要乱说话,荣大夫!” 她一点都不想跟李延再扯上关係。 但是一起生活了几十年,她还没办法完全用陌生人的口吻提起对方。 荣昭南轻抽了口气,闷哼:“嘶……知道了,你轻点。” 还说没什么,她倒是恼羞成怒给他下黑手了。 看著荣昭南俊美的脸拧起来,衬著他天生带著点红的眼角,居然有点委屈的模样。 看得寧媛突然很想捏他脸一下。 隨后她一惊,立刻反思和检討自己—— 自己一定是脑子有毛病,才会觉得荣大佬这样子可爱的,还想捏他脸。 她嘀咕起来,放轻了揉按他额头淤青的力度:“知道疼了就行,下次再胡说八道,就別怪我辣手摧!” “?你说谁是?”荣昭南挑眉,拉开她的手。 寧媛笑眯眯:“我说你啊,你看你这张脸多好看吶,一样漂亮。” 荣昭南脸上瞬间出现一种吃了腻歪噁心东西的表情:“住口,別说了。” 哪个硬汉会被称为,这不是噁心人么,再喜欢他的脸,也不能这么形容他! 上次部队里敢拿他脸说事儿的人,都被他揍趴了。 寧媛心想,后世小白脸都被称为美男,也就现在嫌弃得不行。 著名演员唐国墙后来因为被嘲小白脸接不到主角戏,息影了好长一段时间。 她嘿嘿一笑:“荣大夫,別不好意思啊,你长得比我好看,好看得跟祖国的朵一样,这可是夸奖呢。” 说完,看著荣昭南越来越臭的脸,她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真是出息了,欺负生瓜蛋子时期的大人物,忽然感觉自己好牛! 小特务还敢对他使坏,不知死活,荣昭南危险地扯了下唇角。 他忽然把她一扯,翻身压上去,按住她腰的手就开始胳肢了起来—— “行,现在我这『』要收拾人了,你也看在我好看的份上容忍一下。” 寧媛一阵天旋地转,隨后痒痒肉一麻,整个人都忍不住在他身下缩成一团,死命挣扎。 “哈哈哈……我错……我……我错……了……哈哈哈……救命!” 荣昭南看著她缩在怀里成个球直討饶,淡冷的眼底不自觉地带了笑。 可他却不客气地一边动手一边下令:“哪里错了,现场说出一千字检討和反思!” 寧媛本来痒痒肉就敏感,被他禁錮在身下,根本动弹不得。 要死了!痒死了! 她眼泪都出来了,浑身直颤地紧紧抓住他结实的胳膊,试图阻止他—— “我错……我……哈哈哈……我……我才是祖国的朵……呜呜……哈哈……” “你是祖国的阳……阳光硬汉……” “你是光……你是电……我检討……你是唯一的哥……行不……饶命……” 荣昭南看著身下娇小的姑娘,长发散落,衣服凌乱,大眼含泪,面染红晕,轻喘颤抖。 他忽然不由自主地掐紧了捏住她小腰的大手,她的衣服在打闹间掀开了一角。 他的长指毫无阻隔地摸著她的皮肉,几乎掐进姑娘腰间细腻的肌肤里。 修长的身体一下子紧绷了起来,似有粘腻的、火热的感觉从腹部蔓延开来。 他性感的喉结滚了滚,忽然鬆开了寧媛,猛地一下子坐起来。 寧媛终於得以喘息,半瘫在床上,觉得自己丟了半条命。 “荣昭南!你混蛋!”她捂住肚子,忍不住伸手就朝荣昭南背后捶了一下。 该死,她胸口和腹部膈肌都笑得都抽了。 荣昭南被她一碰,却像整个人触电一样,直接弹了起来,离开了床。 “你先睡,我去洗个澡。” 寧媛纳闷,他不是刚洗澡吗,怎么又要去洗澡了。 第35章 男人长了两个脑袋 寧媛很是纳闷,他不是刚洗澡吗,怎么又要去洗澡了。 都十月底快十一月了,没那么闷热了吧。 寧媛呆了一会,乾脆爬起来坐好,准备把头髮扎一扎就睡觉。 可忽然觉得腰上有点轻微的疼,她低头撩起衣服看了一眼。 衣服下,几枚修长泛红的指印,像某种特殊痕跡。 寧媛呆了下,不由自主红了脸。 她忙捂了捂脸,又拿了放在边上的搪瓷杯子灌了一口水。 刚才真是不该和人这么打闹的,以后荣昭南可是有夫人的。 她印象中,后来八卦媒体扒到荣昭南妻子也是很有背景的二代名媛。 还是得保持冷静,嗯,没有结婚恋爱那种世俗的欲望才对。 不能因为落难大佬武力值高又长得好看,她就胡思乱想。 男人嘛,结婚了都一个德行,赚钱、上学,向上生长才是她这辈子的主线任务。 搞男人不在规划內!不能让恋爱脑长出来! 寧媛给自己做完各种心理建设,再想到上辈子的婚后生活,果然发热的脸也冷了。 她轻嘆了口气,起身吹灯拨蜡,躺好,闭上眼睡觉。 那头荣昭南在门外站著,看著屋里的灯火跳动,倒映出女孩纤细的身影,勾勒出她起伏的胸线和腰肢。 十月下旬的夜风有点凉,却好像有些吹不灭一些火。 他索性摸出一包烟,那是陈辰今天走的时候硬塞给他的,那傢伙临走还偷偷在茶盅下压了足足两百块钱。 不知道是老头子给的,还是那小子自己攒下来的。 荣昭南点了一根,连抽了几口,吐出烟雾,仿佛把刚才呼吸间女孩身上清甜的香气都驱散。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这才缓缓压下心底的燥热。 这会,他略微明白为什么有些人抵挡不住“衣炮弹”了。 男人这种东西,真是……两个脑袋,下面脑袋一晕了,容易带著上面的脑袋都跟著晕头。 他嗤笑一声,再狠狠抽了两口烟,扔在地上踩灭。 荣昭南抬起眼看著黑丝绒一般的天空,眼神慢慢恢復了清冷,转身去了洗澡房。 几桶凉水从头到脚下去,才把心头的燥火和烦闷都冲冷了。 等他擦乾头髮再出来,就看见房间的灯已经熄灭了。 他没有怪寧媛提前熄灯,反而觉得莫名地鬆了口气,至少不用看见她笑吟吟的样子。 进了房间,看著睡在床上的窈窕起伏的身影。 荣昭南耳尖动了动,就敏锐地听见她还有些不平稳的呼吸,知道寧媛还没睡著。 荣昭南沉默了一小会,喝了口水,轻巧地一个小跃,鬼魅一般掠过她,落在床的內侧。 除了床板有很小幅度的晃动,发出很轻的“吱嘎”一声,几乎没有什么动静。 寧媛闭著眼睛,心里却忍不住惊愕。 原来,这就是他之前出入都没有什么动静的原因。 感觉身后的人躺下了,黑暗中,仿佛所有的感官都会被放大。 寧媛甚至觉得自己能闻见他身上的温热气息夹杂著水汽一点点地蔓延开来,浸透了她单薄的睡衣。 脑海里闪过他把她压在身下,原本淡冷的眼睛带著笑意看自己的样子。 她忍不住咬著下唇,越发地闭紧了眼。 嗯,睡觉,睡觉,长恋爱脑伤钱包…… …… 各怀心思的两个人也不知道都怎么睡著的。 第二天起来,寧媛只觉得自己有点憔悴,瞅瞅镜子,果然看见两个小黑眼圈。 嗯,还好,不太严重。 第36章 谁勾引谁 寧媛提著一篮子鸡蛋,回了牛棚小屋。 刚走近,就看见荣昭南光著上身,正提著井水挨个刷洗牛栏里的牛。 水珠顺著他结实的肩膀和背部的肌理滑下来,堆积在腰窝上。 黄昏的阳光下,男人结实性感的肌理隨著他动作,像有流动光,充满爆发力。 野性又惑人。 寧媛脚步一顿,有些呆愣,哦,原来男人的身体也可以这么好看。 荣昭南像脑后长了眼睛一样,头也没回地淡淡开口:“看什么呢?” 寧媛忙一下把热呼呼的小脸转开,低咳一声:“没什么,就来说一声,今晚咱们可以吃韭菜炒鸡蛋!” 荣昭南转脸,便看著她別开脸,脖子却是红的。 他也没拆穿她一来就直勾勾盯著他看的事儿。 他不喜欢別人盯著他看,但並不討厌寧媛看自己的眼神。 荣昭南提著刷子走过来,低头看了眼她手里这一箩筐的鸡蛋:“你去买鸡蛋了?” 寧媛不敢抬头看他,摇摇头:“满姐给的。” 她垂著眼皮,可还是会看见他线条漂亮的腹肌和人鱼线,莫名其妙地脑海里一闪过他昨晚压著自己的样子。 太近了,不要靠那么近!她看不得这个! 她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了:“咳咳咳……那什么…我先做饭去。” 说完,她赶紧就转身进屋子。 荣昭南看著她落荒而逃的背影,扯了扯唇角,眼底也不自觉地闪过一点暗光。 看到男人光著上身总是会紧张得要死,小特务应该没太多跟男人打交道的经验啊。 那跟李延,应该相处深不到什么地步。 这个判断,让他垂下眼,唇角不自觉弯起一点弧度。 寧媛跑进了屋,这发热的脸才缓解了点。 她伸手拍了下自己的额,真是没出息。 好歹她也是结过婚的,怎么跟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姑娘一样,见著男孩子的身体就脸红! 她摇摇头,赶紧开始洗手做饭。 半个小时內,韭菜炒鸡蛋和两个素菜就做好了。 她还第一次煮了一锅纯米饭! 荣昭南进屋看著一个喷香的韭菜炒鸡蛋,两个猪油炒青菜,一小碟猪油炒辣椒酸豆角下饭菜。 他一边拿毛巾擦汗一边隨意地问:“怎么,今天不炒腊肉了,全素?” 酸豆角是他自己醃的,寧媛倒是很喜欢的样子。 寧媛看他已经穿上了工人背心,鬆了口气,把碗筷摆上:“总吃腊肉也不好,烟燻的东西容易引发癌症,青菜也挺好吃的。” 这年头,青菜鲜嫩水灵,自带甜味,没农药,隨便炒炒都相当好吃。 以前炒啥都不舍放油,就拿个刷子沾点猪油或者菜籽油在锅子里刷一遍,就开炒了。 现在家里好几罐子用蒜、姜一起炼出来的野猪油,炒菜特別香。 更別提顿顿不是鱼就是肉了。 思路打开,就不会饿肚子。 以前她却前怕狼后怕虎,钓鱼也怕被割资本主义尾巴和坏影响,饿得跟地里营养不良的小白菜似的。 吃不饱肚子才是坏影响! 荣昭南洗手的动作一顿,有些疑惑:“致癌?你是说癌症吗,是谁说吃燻肉容易致癌,这绝症很少见。” 寧媛怔了下,忽然想起来,对了,七八十年代,甚至九十年代,虽然大家都知道癌症是可怕的绝症。 但是,很少人得这种病。 是后来生活好了,物质丰富,加上环境污染严重、各种食物科技与狠活多了,这病就很常见了。 她坐下来,掩饰性地轻咳一声:“这是以前我听卫生院的婶儿说的,我不是跟你说过我住在卫生院边上,那婶儿喜欢我,常带著我去她工作的地方吗?” 其实现在卫生院哪里会管什么癌症不癌症,省医院可能都治不上几例。 不过应该没关係吧,荣昭南就是普通的村医,最多受过几天赤脚大夫培训,也不懂什么。 荣昭南看著寧媛,没说什么,也跟著坐下来端起碗筷:“嗯。” 小特务没说实话呢,她懂的东西太多,哪里像普通人家的姑娘,呵。 別人也许看不出来,在他这里真是一身的破绽。 见荣昭南没追问,寧媛心里不知为什么倒是有些忐忑,她闷头吃起了饭。 两人没怎么说话了。 吃完饭,放下碗筷,寧媛一抹嘴:“你收拾下,我去一趟唐爷爷那里,给他们送点鸡蛋过去补补身体。”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是有点怕和他单独相处。 看著寧媛提上了东西,转身匆匆就走了,荣昭南眉头拧了拧,清冷的眼底闪过莫测的光。 她是在躲他,心虚什么?也许该找个机会再试探一下。 …… 寧媛这头来到了唐老和夏阿婆住的土坯房。 还是那个半塌的样子,夏阿婆正佝僂著身子蹲在木桶前,拿水刷碗。 寧媛看著她把两个破碗和锅子刷得仔仔细细,乾乾净净的。 她心里一动,留意到夏阿婆虽然身上衣服打了许多补丁,但其实仔细看,那些衣服不脏。 而且阿婆衣服的领口的盘扣还很精致,是一种盘法复杂的盘扣,常用在特別高级的手工定製旗袍上。 她以前也很喜欢旗袍,所以研究过。 “嗯,臭丫头,你站在那里干嘛呢,拿了什么好东西过来,快给我看看。”夏阿婆忽然扭头,盯著她手里的提篮嚷嚷。 寧媛:“……” 她收回觉得夏阿婆以前是大家闺秀的想法。 寧媛提著篮子过去,把篮子递给夏阿婆:“我得了点鸡蛋,昨天去县里顺便买了些红,拿来给唐爷爷补补身体。” 夏阿婆立刻接过来,兴奋地一溜烟就钻回房间:“老头子,臭丫头拿了鸡蛋和红来,一会我给你冲红鸡蛋吃!” 寧媛:“……” 每次看见夏阿婆敏捷的身手,她都觉得这老太太很有点黄鼠狼下山的感觉。 第37章 她是最没文化的重生者 她跟著进了屋子,就看见唐老在床板上坐著,戴著老镜,倒是精神好些了。 瞧见她进来,唐老慈和又歉疚地道:“小媛又送东西来了啊,我们两个老东西,能活多久,不要这么破费。” 寧媛蹙眉:“唐爷爷,话不能这么说……” “就是,老头子,你要这么说,是嫌弃我还活著,那我现在死了得了唄。”夏阿婆一边烧水,一边瞪著眼睛朝唐老嚷嚷。 唐老一顿,苦笑:“你又来了,我是说我会拖累你们……” “放屁,你就是叫我去死,我看透你了,薄情寡义的死老头子!”夏阿婆继续瞪他。 寧媛坐在床板边,轻轻扯了下唐老的衣袖,很小声地道:“嘘,跟老婆道歉认罚就行。” 唐老推推眼镜,乖乖地道:“老太婆,我错了,都是我的错。” 夏阿婆嘟嘟噥噥地挥舞著汤勺:“这还差不多,不然看我不敲你!” 寧媛和唐老相视一笑,忍俊不禁。 夏阿婆也是在用她的方式缓解唐老对她的愧疚。 寧媛看著夏阿婆打算拿烧开水冲鸡蛋,立刻阻止:“等等,阿婆,还是煮好了鸡蛋再下红,不然这么冲,鸡蛋不熟,容易沙门氏桿菌感染,很危险的。” 夏阿婆眉心不高兴地拧了起来:“什么沙沙沙菌,我以前也冲啊,也没看有什么危险,你个臭丫头少嚇唬人。” 倒是唐老一愣,推了推眼镜看著寧媛:“小媛,你怎么知道沙门氏桿菌,中医可没这说法,你学过医吗?” 寧媛摇摇头:“没有,就是家里住在卫生院边上,我一个大姨在里面当医生,常带著我进里面玩,我是在卫生院长大的。” 她只能又把这套说辞拿来说一遍。 唐老上下打量了下她:“那你还是懂不少卫生常识啊。” 寧媛笑了笑:“懂一点,所以我说夏阿婆要不乾脆拿鸡蛋煮红水,或者韭菜炒鸡蛋都差不多一样。” 这年头大家都穷,红都是补血的“补品”了。 “嘿,不一样,韭菜炒鸡蛋和鸡蛋煮红的那区別可大了。”夏阿婆忽然不屑地撇撇嘴。 寧媛有点无奈:“那能有什么区別啊?” 这老太太固执又刁钻,不好说服。 谁知道,夏阿婆忽然扭头斜眼睨著一边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进来的高挑人影—— “喏,区別在那呢,韭菜炒鸡蛋是壮阳的,让你们夫妻夜晚生活达到大和谐的境界。” 寧媛一扭头就对上荣昭南修长清冷的眼睛,顿时开始咳嗽:“咳咳咳咳……咳咳咳……” 荣昭南当然也听见了老太太的话,看著寧媛咳得面红耳赤的,他推了推鼻樑上的镜片,有些好笑。 寧媛哪里还敢看他,只低头拍胸口。 这农村老太太真是啥都敢说,口无遮拦啊! 唐老见状,只能无奈地摇摇头,指挥夏阿婆:“不是要给我煮鸡蛋吗,还不去?” “我是你佣人啊,死老头子!”夏阿婆翻了个白眼,骂骂咧咧地去煮蛋了。 寧媛有些尷尬地看著荣昭南:“你怎么也来了,是来帮夏阿婆做事么?” 荣昭南忽然手一伸,递给她一个老式手电筒:“你来的时候忘了拿手电筒,夜里一会回去,路不好走。” 寧媛愣了下,伸手接过手电筒,心里不知道怎么,有点泛起细微的甜意。 从小,很少有人会这么直白地担心自己。 她名义上的爸妈对她那么冷漠,她一直觉得自己不够好,父母才不喜欢她,养成她从小自卑隱忍的性格。 “谢谢。”她弯起眸子,感激地笑了笑。 荣昭南看著黑葡萄似的大眼看著自己,眼睛弯弯的像两弯新月,他垂下眼:“嗯。” “都睡一张床上,盖一张被子,啥都干完了,你俩怎么还客气得跟邻居似的。”夏阿婆忽然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话。 寧媛:“……咳咳咳咳。” 荣昭南:“……” 老太太一句话真相了。 唐老没好气地打断夏阿婆的话:“行了,老太婆,小姑娘麵皮薄,你少说两句行吗。” 说著,他看向寧媛,有些尷尬地道歉:“小媛啊,实在不好意思,我家老伴就是这么个口无遮拦的。” 寧媛乾笑一声:“没事,没事。” 荣昭南起身,瞧了一眼房梁:“我看屋顶上头的稻草都糟腐了,我替你们重新换一批。” 寧媛也赶紧跟著换话题:“说起来,这屋子又塌又潮湿,住在这里没病都有病了,要不,我跟支书那边问问看,搬到稍微好一点的空屋去?” 她可实在不想再提韭菜壮阳这种事儿了。 荣昭南正在检查房顶的稻草,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怎么,你最近跟村支书攀上关係了,都能开始安排房子了?” 寧媛一顿,皱起秀气的眉:“我只是看边上很近的林子就有个土地庙,里面是空的,住那不比住这里好吗?” 早前大运动的时候,土地庙里神像供台都当四旧砸掉了,现在就是个空的单房,被村里人拿来堆麦秸秆的。 荣昭南眯起眼哂笑一声:“天真到愚蠢,你都不知道唐老和夏阿婆是什么原因呆在这里,就开始安排別人了。” 寧媛冷了脸:“你说话阴阳怪气做什么!” 唐老忙接话,打圆场:“小媛,我们身份不好,下来改造的,如果住到空庙里去,影响特別不好。” 寧媛一愣,对著唐老迟疑地问:“我確实不知道您老和夏阿婆的身份,我能问下您二位的身份吗,如果有冒犯,请您原谅。” 她之前確实没打听过。 寧媛的礼貌,让唐老愣了一会,才摇摇头:“没什么,我们这身份,你隨便问问村里人都能知道。” 他说道:“我以前是个教书匠臭老九,早年在復大任过教授,也会些祖传的中医,开过医馆。” 寧媛错愕了,心底一万头草泥马跑过——復大的教授! 她上辈子都接触不到的人啊!这个年代的教授,哪个没有真才实学啊! “那夏阿婆……”寧媛小心地问问,难道夏阿婆真是名媛闺秀? 唐老笑了笑:“她啊,是本村人,就是个地主婆。” 寧媛点点头:“难怪了……” 原来是真的成分都不好,夏阿婆是本村地主婆。 可一个东南乡下农村没读过书的地主婆到底怎么会……和上海復大的教授,这种厉害的大知识分子在一起? 难道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像鲁迅和不识字的原配朱安的婚姻一样? 似乎看出了寧媛的疑问。 唐老继续道:“这条村和隔壁几条村的地都是她家的,她父亲在省城做银行生意发达后,也把她接到省城去了。” 想起了过往,唐老眼神温柔地笑了笑:“后来她去英国读书,我在赛马会上,一眼看见在马上英姿颯爽的女骑士就是她,我们就互相写信,交往了起来。” 寧媛:“……” 原来全场,最没文化,读书最少的就是自己这个重生的傢伙。 第38章 睡一张床的陌生人 自卑是一种情绪。 寧媛萎靡了。 如果她没记错自己以前看到荣昭南的就职履歷里,他学歷也不低。 作为全场文化程度最低的人,她为自己曾经將夏阿婆视作没文化的农村妇女,深刻检討。 “咳呀,这都多少年前的屁事儿了,还有啥好说的,老不羞!”夏阿婆提著锅进来,白了唐老一眼。 可寧媛却听出了老太太话里隱约的甜蜜。 她看著夏阿婆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给唐老端煮好的红鸡蛋,心里生出一种复杂的感慨来。 民国那些年,美丽的银行家小姐与温文尔雅的留洋少年,在异国他乡一眼万年。 一路携手,走过烽火连天的岁月,从意气风发的日子,相伴到艰难困苦的晚年。 白首不相离,此后余生,生死同路,我最珍重的一切就是你。 有什么比这画面更让人动容。 寧媛心中羡慕又感慨。 “所以,你说说看他们如果住进了曾经的土地庙,会有人说什么?”荣昭南冷不丁地说话。 寧媛沉默下去。 这个村,曾经的大地主婆住进了代表封建迷信的土地庙,能说什么? 说不定会被人抓著由头做文章,做出对老夫妻不好的事! 现在想想,以荣昭南的本事,即使老夫妻住在这种破旧的房子里,他也能想想办法修缮起来。 可他没干这事儿,甚至当初牛棚小屋的屋顶是漏风漏雨的,他寧愿拿脸盆接水,也没修。 不是像他之前说的——懒。 而是他们都很谨慎,这些算是他们的保护色。 是她考虑不周,自以为是了。 寧媛有些自责和愧疚:“对不起,唐老……” “得了,我都没说什么,用得著你这臭小子在这里替我们教训人?”夏阿婆忽然没好气地一巴掌拍在荣昭南屁股上。 荣昭南被拍得一个激灵,剑眉皱起来:“不要乱拍人屁股……” 夏老太瞪大了眼:“哟呵,死娃子,还嫌老太太我占你便宜吗?老太太我风靡全村,不是,风靡省城和英国的时候,你爹都还穿开襠裤呢!” 说著,她摘下鞋底,继续追著荣昭南打屁股:“给我老太太整这死出,欠收拾。” “不是……”荣昭南慌忙跑出门,俊脸黑得不成样子。 他不理解,他做错什么了,为什么会挨打,还是打屁股这种! 寧媛瞧他被夏阿婆追著的样子,忍不住笑弯了腰,暗自骂了声—— 活该呢,叫你阴阳怪气,叫你爹味十足地教训人! 唐老也无奈地笑著摇头:“我家这老太太年轻的时候还稳重点,越老越泼了,你们谅解下。” 寧媛却沉默了一会,才道:“如果不是生活所迫,谁不想当岁月静好的大家闺秀呢,何况阿婆本来就是大家闺秀。” 一个出洋留学的大家闺秀,彻底变成了农村地头上偷鸡摸狗,满嘴脏话,偷饭菜的老阿婆。 难道是因为她想这样吗? 就像几十年后,男人们讽刺生孩子变肥了,只会做家务又无趣嘮叨的家庭主妇活该被出轨。 可,难道她们在生孩子嫁人前不也是美丽青春的女孩么? 唐老看著寧媛,有些怔然:“你是这样想的吗?” 寧媛看向唐老,轻声道:“您是个温和的知识分子性格,哪怕经歷了生活的摧残,您身上也依然努力保持著知识分子的体面。” 她顿了顿:“可生活困难的时候,是容不得体面人的,如果想活著,那就一定要有人做那个不体面的人。” 夏阿婆就是他们中成了那个不体面的那个人。 唐老怔怔然地看著她,忽然红了眼,他拿下眼镜,闭上眼—— “是啊,一直都是她在保护我,把不体面的都干了,才挣回来吃的,我一个男人维持这种没用的体面……她却不怪我。” 管粪车,管堆肥,做全村最脏最臭最累的活,这都没什么。 可中间挨过其他的那些痛苦,都靠著夏阿婆像个泼妇一样挡在他面前嘶喊打滚砸东西,不让人打他。 寧媛看著唐老落泪了,傻眼了,赶紧掏出拿手绢给他:“您別哭,是我不该说这些有的没的。” 她可没想惹哭老人家。 “臭丫头,你干嘛呢,我都没把我老头子弄哭!”夏阿婆突然举著鞋底又躥进了房,凶狠地瞪著寧媛。 寧媛嚇了一跳,赶紧站起来举手:“我没有,我……我……什么都没做。” 老太太不会要打她吧,刚才她揍荣昭南屁股的彪悍样子,她都还记得呢。 夏阿婆眼神复杂恼火地白了她一眼,忽然扔下鞋底穿上,恼火地赶人—— “出去,出去,你这个臭丫头带上你家死娃子都滚都回去,少在这里碍眼!” 寧媛麻溜地一点头,转身就跑了。 跑了两步,突然想起什么,她转身回来抓了手电筒,衝著凶巴巴的夏阿婆乾笑一声,又跑了。 看著寧媛的背影跑远了,夏阿婆才没好气地转头骂自家老头子—— “你说你閒得慌,跟个毛丫头说那些干嘛,都是过去的事儿了,我还不够丟人的!” “丟什么人,就算曾经的千金小姐变成现在的村里的夏阿婆,你在我眼里还是以前的阿夏小姐。” 唐老拉著夏阿婆的手温和地道。 夏阿婆乾瘪的脸上,老脸一红,嘀咕:“你这糟老头子就爱说酸话。” 唐老笑了,忽然问:“你看小媛这丫头怎么样,我以后教她读书好不好,我这一身本事也该有个传人?” 第39章 就喜欢欺负她 夏阿婆撅嘴,一甩手冷哼:“怎么,看上那个小丫头,想收她做关门弟子?“ 她冷笑:“你可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你就是被你那帮学生、弟子整成现在这样的!” 唐老嘆气:“那不一样,小媛和他们不同,她是个心善的好姑娘。” 他顿了顿的:“我这把年纪了,总要有些传承,再说她懂的一些卫生常识,小荣这村医可能也未必知道啊。” 沙门氏桿菌,他多少年没听到这个专业名词了。 夏阿婆没好气地道:“你家传承是中医,你扯西医干嘛哪。” 唐老无奈地推了下眼镜:“你忘了我在英国除了主修政治经济学,也修了医学,我家虽然是中医传承,却也想和现代医学接轨,师夷长技以补短嘛。” 如果不是因为他们当时回国,最后没能参加学校毕业考试,他也是能拿到西医执照的。 “……”夏阿婆想了想,还真是,自己男人以前在国外主修课还不少,博士都拿了两个。 唐老笑了笑:“我看见小媛就想起以前我们读书的日子,听昭南说,她天天晚上看语文课本呢。” 夏阿婆瓮声瓮气地道:“行了,行了,反正我是劝不住你这好为人师的老头子,但愿那臭丫头不会辜负你。” “我相信那丫头,如果她是个品行不好的孩子,就算被迫嫁给昭南,她也一定不会想和我们两个掏粪的地主婆、臭老九有什么关係。” 唐老认真地道。 从寧媛那次看到他们就主动把晚饭都让出来,到不阻止昭南给他们两个老的送东西。 甚至还主动给他们送鸡蛋红,甚至想帮他们换个住好点的房子。 都看得出寧媛是个富有同理心的好孩子。 要知道,这年头,別说给人分肉了,谁家多吃多拿几个鸡蛋和果子,能打破头的。 夏阿婆没好气地挥了下鞋底:“行了,行了,平时也没见你说这么多话,你想收就收吧,臭丫头要是跟你以前那些狼心狗肺的学生一样,我打死她。” 唐老笑了起来,没说什么。 他的老伴,他知道,这些年被搓磨得戒心很重。 刚才她一定听到了寧媛刚才说的关於两个人里,想活就至少得有一个人不体面的话。 老太太要是真是討厌寧媛,绝对不会同意寧媛给他当弟子。 “就是不知道她愿意不愿意。”唐老想了想。 夏阿婆顿时跳起来,横眉竖目地挥舞著手里的鞋子—— “臭丫头还敢挑三拣四?这要搁在解放前,她哪里有资格做你的弟子!臭丫头要敢不识抬举,看我不敲她屁股!” 唐老:“……” 他家老伴是跟屁股过不去了是吧。 …… 寧媛出门没走几步,就看见了荣昭南靠在一棵大树下。 她脚步顿了顿,什么也没说,绕开他转身就走。 荣昭南看著她板著脸走过自己身边,没看一眼。 他眉心拧了拧,跟在她身后走。 寧媛打著手电在前面,他在后头。 暮色四合,星子镶在黑丝绒一样的天空里,田野里微风有些凉。 寧媛让自己的注意力放在周围的环境里,刻意忽略身后的男人。 可他的存在感太强烈,她只感觉他的目光,如芒在背。 寧媛走了一段,到底没忍住,停住了脚步。 然后,她猛地转身,想让他先走。 结果她一转脸,就发现一堵墙一样的胸膛。 寧媛差点鼻尖儿就撞上去了,她忍不住一悚,一个踉蹌,差点摔一跤。 荣昭南抬手扯住她,扶她站好。 寧媛抬头看向他,没好气地道:“你是鬼啊?跟那么紧干嘛!” 这人怎么跟背后灵一样,贴著人走路?! 荣昭南低头瞅著面前的姑娘,小圆脸上满是恼火。 晦暗的夜色下,她一双大眼睛都像亮晶晶的星子,生气勃勃的。 “我走近点不可以么,也没挡著你的路,你在生气,为什么?”他挑眉。 寧媛要被直男气死。 她板著脸推开他的手:“我生什么气啊,我哪有资格跟您荣大佬生气啊,我配吗?” “荣……大佬,大佬是什么意思?”荣昭南若有所思。 寧媛:“……意思是你有病。” 对了,这年头,港剧黄金时代都还没出现,他不知道这称呼也很正常。 荣昭南蹙眉:“我没有能留下后遗症的外伤和內伤,唐老给我诊脉过,说我除了有营养不良外,没有问题。” 就算营养不良,后来他开始上山打猎,有充足的肉食后,身体素质又基本回到接近巔峰时期。 寧媛:“……不,你脑子有问题。” 他居然真的在纠结有没有病,真是代沟太深! 荣昭南这下听出来了:“你在骂我?” 寧媛扯了下唇角:“呵呵呵,恭喜啊,答对了,没奖励。” 说完,她转身就走。 真是不想跟他说话了。 荣昭南忽然身形一动,就挡在了寧媛面前:“为什么骂人,为什么生气?” 寧媛看著他神色平静地盯著自己,可她却读出来——你给我个解释,不然別想走的意思。 她冷著脸:“荣昭南,咱们现在是搭伙过日子,大家在互相帮助,你是有本事,我是靠著你打的猎物赚了钱。” “这段时间日子过得不错,但不是我卖力找门路,你也没地方出手猎物,我不欠你什么的!” 荣昭南挑眉:“所以重点呢?” 女人的心思可真够多的,到现在都没说到重点,是他的兵,早就挨他收拾了。 寧媛没好气地道:“所以我非常討厌你不好好说话,张嘴就冷嘲热讽的样子,就算我的提议不合时宜,戳痛了你的伤口。” 她顿了顿,继续道:“可我又不是神仙,事事都能面面俱到,你如果觉得我做得不对,就简单明了地告诉我为什么不对。” “而不是张嘴就阴阳怪气摆脸色,我又不欠你什么!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这样跟我说话?” 她最討厌张嘴就阴阳怪气的人,好像那张嘴就不会心平气和地说话了! 上辈子李延就是这样,四十岁仕途再上不去了,整个人都变得暴躁易怒,动不动喜欢用反问句。 嘲讽別人好像能显得自己很能似的。 谁靠近他,都会被影响到情绪差得要死,却又顾虑他事业不顺的心情,只能忍著。 什么玩意儿!到底凭什么呢?就凭她嫁给了一个男人,就要当他的情绪垃圾桶? 又不是她让他事业不顺得! 荣昭南看著寧媛恼火的样子,竟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寧媛一口气发泄完,莫名地觉得心里舒服了些,再看著荣昭南怔愣的样子。 她秀气的眉拧了拧:“我说完了,让开。” 烦死了,这些男人! 荣昭南盯著她,按了下鼻樑上的黑框镜,挑衅地勾起唇角:“不让,你能怎么样?” 第40章 拿他撒气 寧媛一愣,恼火地伸手推他:“你別以为你个子高就欺负人!“ 荣昭南抓住了她的手腕:“我只是要跟你说清楚,我承认你客观上说得也算有点道理。” 这小特务至於火气大成这样么? 她的火气大成这样,不像光是衝著他来的,倒像是把冲別人的火撒他头上了。 “不管客观还是主观,我说的就是有道理,阴阳怪气地说话不能解决任何问题,还很伤人!” 寧媛拔高了声音,委屈又恼火地抽回自己的手。 荣昭南看著她,忽然冷不丁地道:“好,以后我会改进自己的说话方式。” 寧媛一愣,看著荣昭南的表情,她忽然冷静了下来,像被泼了一杯水。 自己虽然说的是对的,可是反应过度了。 荣昭南不是李延,甚至不是现在的李延,他不该承受来自她的怒火和怨气。 她不欠荣昭南的,荣昭南也不欠她的。 自己在前生的婚姻里真的很委屈,也积累了很多怨气。 但是,她已经重生了,那是过去的自己,不该再把那些不好的情绪,带到今生来,被情绪操控! 那和一直活在难受的过去有什么区別呢? 寧媛揉了揉眉心,冷静了点:“对不起,可能是想起一些家里不好的回忆,我反应过於激动了……总之,我们既然能达成好好说话的共识就成。” 她说完,绕开荣昭南,拿著电筒继续往前走。 荣昭南看著她的背影,若有所思地慢了几步跟了上去。 两个人生活在一起也有一段时间了,小特务大部分的时间,情绪是很稳定和包容的一个人。 几次爆发都是在有人欺负她,或者『欺负』他的时候。 跟他在一起,这是第一次情绪那么差。 到底是什么样的回忆,什么样的人让她那样失控。 …… 这一晚,回到牛棚小屋里的两人,都没说话。 荣昭南本来就不是个话多的,平时都是寧媛主动引起话题。 这次寧媛也沉寂下来,默不作声地洗漱,看书,上床休息。 整个房间里都很安静。 这样的沉静持续了三天,直到第四天,寧媛一回到家,就看见门口站著个背著手的人影。 正是本村曾经最大的股东,嗯,地主婆——夏阿婆。 寧媛一愣:“夏阿婆,你怎么来了,唐爷爷不舒服吗,我今天还没去河边看虾笼,一会给你们送点鱼虾过去?” 夏阿婆背著手走过来,满意地点头:“嗯,算你还有点心,去吧,多拿点大鱼来,反正你们年轻人眼睛好,吃小鱼挑刺方便,我们老人家就不一样了。” 寧媛忍不住扑哧地笑出来:“好好,你跟我一起走吧。” 如果在以前,她绝对要懟这道德绑架的老太太,真是坏人变老了。 可在听过老太太的平生经歷之后,她明白这『蛮横霸道』是经歷太多磨难后夏阿婆的保护色。 寧媛选了两条鱼和仅有的一网兜河虾都给她提上了:“阿婆,你看要河虾怎么做,小韭菜炒著吃还是煲粥?” 夏阿婆看著她手里的两条鱼果然都是最大的,看著寧媛眼底闪过一丝复杂,撇嘴:“炒著吃,香!” 寧媛兴冲冲地给她摘了把野韭菜:“给。” 夏阿婆却没有接,不客气地道:“给我送过去啊,我一把年纪了,还要自己拿啊?” 寧媛看著小老太太背著手走了,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跟了上去。 就算帮唐爷爷他们做顿饭也没什么。 到了那间土坯房,唐老看著寧媛主动地帮忙洗菜、择菜,等到饭菜都做好。 她摆好饭菜,正准备走,唐老却笑著朝她招招手:“小媛,能陪我这个老头子一起吃饭吗?” 寧媛一愣,这才注意到夏阿婆居然又拿了一个碗和筷子进来,还是个白釉的完好瓷碗。 “我就不留饭了吧。”她摆摆手。 “叫你坐下吃饭就吃饭,哪来那么多话。”夏阿婆瞪著眼,见她不听话,就要拿筷子敲她脑门。 寧媛乾巴巴地道:“好,好,我吃,但是得跟荣昭南说一声吧。” 她今天下工早,荣昭南还没牵著牛回来呢。 夏阿婆直接拿筷子敲了她脑门:“臭小子有意见,叫他来找我!” 寧媛揉著有点疼额头,赶紧点头:“好,好!” 荣昭南那边,可怪不得她不通知了。 唐老看了一眼夏阿婆,有些惊讶:“你没等昭南回来说一声?” 夏阿婆翻个白眼:“哪里有老人家等年轻人的。” 对於自家老婆的任性,唐老也不敢说什么,点头看向寧媛:“小媛坐吧。” 寧媛坐下来,老老实实地吃饭。 夏阿婆看著她忽然问:“菜好吃吗?” 寧媛看著夏阿婆手里抓著筷子敲手心,立刻点头:“好吃,您做的菜好吃。” 別敲她脑门就行。 夏阿婆又问:“粥好吃吗?” 寧媛点头如捣蒜:“好吃。” 夏阿婆继续问:“我家老头子要收你当学生,好不?” 寧媛继续点头:“好吃……啥?!” 她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夏阿婆,又看向唐老。 她没听错吧? 夏阿婆眼睛一瞪:“怎么地,答应了还想反悔,看不上我们这些改造分子?” 寧媛立刻摇头,捧著碗筷有些慌张地:“不,不是,而是太突然了,唐老您……真的愿意收我当学生吗?我……我只读了初中和一年高中,您是復大教授啊……” 她上辈子的学歷低,但年龄在那里,这年头,高小毕业后来进厂的都一堆。 在改开后,大学生都是天之骄子,光宗耀祖的。 后来大学进入1999年左右开始开始扩招后,才慢慢地不一样了。 她是想这辈子弥补上辈子没读书的遗憾,可是,她真的跟得上吗? “啪!”突然,一记筷子敲在寧媛的脑门上。 寧媛“啊”地差点眼泪飈出来。 夏阿婆白眼都翻到天上去了:“自卑是病,得治,还没开始学,就打退堂鼓,臭丫头,你是欠抽!” 第41章 鸡鸡鸡鸡鸡鸡 唐老看著寧媛捂住额头,疼得呲牙咧嘴的,皱眉道:“你怎么动不动就打孩子!” 夏阿婆冷哼:“玉不琢不成器,人不打也不成器,以前读书的时候,夫子都要拿戒尺敲掌心!” 唐老这下不肯让步了,推了下眼镜:“你好歹也是出洋留学回来的,怎么还信这些糟粕,再说了,小媛是我的学生,我都没打!” 夏阿婆恼火地瞪著他:“得得得,每次涉及你学生的事,你就跟我对著干,吃的亏还不够多的,我懒得理你!” 说著,老太太收拾碗筷出门洗碗去了。 唐老一向是“妻管严”,可寧媛发现这次夏阿婆居然没跳脚骂人。 她都有点担心地看著唐老:“唐爷爷……” “没事儿,她就是这样,我这个年纪了,估计也只能最后再收你了。”唐老摇摇头。 他温和地看向寧媛:“你要不怕跟我这种下放改造分子扯上关係,我一定会好好教你。” 寧媛红了眼,拼命点头:“我愿意,只要唐爷爷……不,只要老师您不嫌弃我!” 太好了,她真的没想过自己居然有机会,能有一个顶尖名校的老教授教自己! 唐爷爷听到她叫老师,眼神有些复杂和沧桑,他嘆了口气:“你还是叫我唐爷爷吧,叫老师让人听到对你影响不好。” “我不怕!”寧媛摇头。 “你不怕,他怕人叫他老师,他以前教的那些狼心狗肺的学生,整他整得最厉害!”夏阿婆的声音从门外幽幽地飘进来。 寧媛一愣,看著唐爷爷不自在的黯然模样,明显是被戳了痛处。 她认真地换了称呼:“唐爷爷,以后我就跟定您了,不要嫌我基础差,也不要嫌我笨,我甚至没有学过英语,拼音也忘得差不多了,可我想考大学。” 去年的10月就恢復了全国高考,她想著明后年都参加考试,一年考不上,就復读继续考! 唐老欣慰地一笑:“好孩子,没事,你虽然又笨又蠢,反正我病著也没法下地,时间多。” 寧媛:“行……” 又笨又蠢的她並没有被唐老安慰到,难怪唐老和夏阿婆能结婚。 这嘴都挺厉害的。 隨后,唐老去摸他的草蓆下面,念叨著:“收了你这个孩子,总是要给个见面礼的,我这里也没什么能给你……” 寧媛忙起身去挡:“我不能收您东西。” 然后,下一刻,寧媛就看见了唐老手里的將近十张作业本大小的卷子—— “这套卷子是我这几天给你出的摸底卷子,就当做见面礼,你先做完了再回去。” 寧媛:“这……就挺'禿'然的。” 怎么回事? 她前脚答应当学生,马上就收到摸底考试当见面礼?!可她完全没有做任何复习准备啊! 在唐老期盼的目光下,她还是战战兢兢地接过了卷子——虽然作业本不大,可却有足足十张啊! 要死!早知道说回去考虑考虑了! 她终於体会到,高中学生们收到《三年高考五年模擬》或者《黄冈密卷》当礼物的心情了。 唐老又拿出了一个摸包浆的破旧怀表打开,严肃地道:“为时两个小时,现在,考试开始。” 寧媛只觉得自己晒乾了沉默,认命地拿出笔来,就著煤油灯开始考试。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寧媛慢慢地沉浸在考试之中,可是越写越急躁。 两个小时里,她有一半的时间在抓耳挠腮,各种绞尽脑汁。 唐老温和的目光在盯著她考试的时候,灼热而严厉,让她如芒在背。 直到两个小时后,她战战兢兢地交卷。 唐老皱著眉开始给她打分:“语文71分,数学24分,政治58分,歷史69分,地理55分,物理31分,化学37分,英语12分……” 寧媛越听脑袋越低,身为差生的难堪,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去。 去年恢復高考,总共570多万考生参加了考试,录取了27.3万人,她这水准真是…… 唐老嘆了口气:“整体看下来,你这个就是语文还可以,其他的文科比如史地相对比起理化的分数高,可你的英语又只有12分。” 寧媛很小声地道:“我……我只学过字母,还有知道点打招呼的hello,how are you……” 这还是以前带著孩子,听孩子学英语学的,好在七八十年代刚开始恢復高考是不考英语的。 “现在高考虽然不考英语,但很多先进的文献和资料都是英文的,你还是得好好学。”唐老语重心长。 寧媛点头如捣蒜:“我肯定努力!” 唐老留洋回来,英语肯定很厉害! 唐老见她受教,又继续蹙眉分析:“可是你的理科整体比文科差啊,如果你要考医学院就得学理,考经济倒是能学文,经济系是文理兼收的。” 寧媛迟疑了一下,还是蔫头耷脑地说了:“我的理科很差,从小就不好,语文以前拿过一百分,但其他的理科……老师说我没那根理科的筋。” 唐老推了下眼镜,义正言辞地斥责:“你老师怎么能这么说学生呢,我看是不好的老师,才教不好学生!” 寧媛看著唐老那信心满满的样子,乾笑一声:“好” 以后唐老在教育她的过程中受到了重大挫折,大概就能明白“天赋”这种东西,有的人天生没有就是没有。 “总之,我会帮你补习文理所有的科目,让你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考上清北復交,成为祖国需要的人才!” 唐老握拳,他原本苍老的眼睛,此刻都在破眼镜后兴奋地闪闪发亮,仿佛又找到了人生终极目標。 寧媛听得想哭,一脸麻木地用力鼓掌:“啊……哈哈……好伟大志向啊!” 看样子唐爷爷准备鸡她这个'娃'了——激励孩子上进,俗称“鸡娃“。 葫芦娃,葫芦娃,一根藤上七个娃,她就一个娃,爷爷只能“鸡“她一个。 但愿唐老不要在她这个学渣身上“失志”才好。 “好了,明天下工就过来,我来给你讲解题目,制定复习计划!”唐老一拍桌子,决定了。 寧媛:“……好。” 唐老,你兴奋的样子,让我害怕…… 但自己选的路,跪著也要走完。 寧媛明白,从这一刻开始—— 她就要开始白天干活,晚上学习,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的被“鸡鸡鸡鸡“日子了。 她拖著半死不活的身体出了门,没走两步就看见夏阿婆抱著脸盆过来。 “阿婆。”寧媛举手招呼。 夏阿婆哼了一声,不搭理她。 寧媛无奈一笑,转身继续走。 可没走两步,忽然老太太一下子躥到她面前,往她手里塞了个东西:“拿上,別半路摔死了,叫我老头子平白伤心。” 寧媛一愣,低头看见手里拿著个电筒,军用的款式,看得出是荣昭南给他们的。 她笑了笑:“谢谢阿婆。” “滚滚滚,谁是你阿婆。”夏阿婆傲娇地抬头。 可一抬眼,老太太就看见她那副虚弱苍白的尊容,她盯著寧媛好一会:“你怎么那么虚啊?” 寧媛:“哦……” 第42章 男人用的避孕药 她能不虚吗,那两个小时所有的精气神都被压榨光了,今天还下地干活了! 老太太蹙眉:“小荣那孩子身子好,一看就是每天都能折腾人的,你这段时间白天要劳动,晚上要学习,別让他天天折腾你。” 寧媛脑子已经麻木了,全都是题目,此刻慢半拍,没反应过来:“没,他没折腾我。” “什么?他不行吗?“夏阿婆瞪大了眼,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寧媛:“啊……他啥不行?“ 两人大眼瞪小眼,只觉得对方在鸡同鸭讲,不知道在说什么。 “你个木头脑瓜子,我是说叫你减少房事,想高考就不要怀孕!”夏阿婆不耐烦地一巴掌拍在她脑瓜上。 寧媛被拍得想哭,原来是说这个啊! 她抱著发疼的脑门反驳:“什么啊,我才没有和他……” “知道了,阿婆,我会注意的。”一道清冷的声音忽然不客气地打断了寧媛的话。 寧媛一呆,看向站在院子门口的看起来高挑如白杨的人影,不是荣昭南是谁。 她瞬间脸色涨红,要死,这大佬什么时候来了! 荣昭南看著即使夜色昏暗,还能看得出脖子都红的了姑娘。 他淡淡地道:“不见你回家,我以为你出了什么事,生產队的人说你早下工了” 寧媛:“呃……没来得及。” 夏阿婆不客气地叉腰,衝著荣昭南道:“咋地,我老头子找个学生,还得给你小子匯报。” “她是我对象,您说呢?”荣昭南也不客气。 夏阿婆翻个白眼,伸手去脱鞋:“欠抽啊你,对象还能离婚呢,你少在这里衝著小姑娘和我咋咋呼呼的,男人要对淑女表现得绅士一点!” 荣昭南:“……您老看著也不像淑女……” 寧媛超级感动,这一刻,她才感觉到夏阿婆是留过洋的大家小姐。 乡下封建的阿婆可说不出这些不要怀孕,男人要绅士的话。 “好了,阿婆,我们先回去了,明天我再来帮你一起做饭。”寧媛还是上前按住老太太拿鞋子的手,笑著道。 可不好再让老太太说出什么惊人之语。 看著她给自己解围,荣昭南眼神闪了闪。 夏阿婆斜眼睨著寧媛,教训她:“哼,女人一个唾沫一个钉,既然说好了要高考,你要敢怀孕,看我不抽你!” 说完,她灵活地单脚跳起来穿上鞋。 荣昭南推了推眼镜,纠正:“是男人说话一个唾沫一个钉。” 夏阿婆朝他翻白眼:“咋地,男女平等,你这是歧视妇女吗,说我们说话不算话??” 荣昭南:“……不要借题发挥。” 寧媛只觉得尷尬,都有些不好去看荣昭南:“不,我保证不会的。” 虽然老太太一阵风一阵雨的,態度阴晴不定,可她在维护自己。 夏阿婆满意地一边点头,一边斜眼上下打量著荣昭南:“你小子,要不要避孕的方子,你唐爷爷以前的方子,千金难求!” 荣昭南:“我不要。” 为什么他要喝避孕药……他做了什么吗? 他要做了就算了,他明明什么都没做! 而且…… 他疑惑:“为什么我只听过女人喝这种药的?” 到他这里就是男人要吃药了? 夏阿婆伸手戳荣昭南的胸膛,理直气壮:“因为臭丫头以后还要怀娃娃,避孕药汁都是寒凉的东西,对女人不好,万一影响她宫寒,以后怀娃儿,你得后悔死!” 荣昭南觉得她说得好像有点道理,但又有哪里不对。 他蹙眉:“那我吃寒凉的药,就不影响身体了,怀孩子又不是女人一个人就能行的。” 夏阿婆不以为意地一挥手:“你是男的,而且身体里火大著呢,一碗凉药下去也就是闹肚子,不影响的,等她读完书,你吃几副补药下去,再晚上多努力努力就行!” 荣昭南镜片光芒一闪:“不,您这逻辑有点不对……” 寧媛满头黑线,脸色一阵红一阵青,这两个人到底在討论什么东西! 荣昭南这个大直男还在这里跟老太太辩论逻辑问题! 难道他没发现最大的逻辑bug就是—— 他们是假夫妻啊,假夫妻!!假夫妻又不上床,哪来的怀孕问题? 八字没一撇的事,他还一本正经地在这里跟老太太辩论啥怀孕、啥避孕药、啥晚上努力努力的事儿? 这不是有病么?? 寧媛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她只能赶紧拉著老太太,打断他们的对话:“没事儿,没事儿,我们不吃药,有別的方法,不会怀孕的。” 说著,她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荣昭南—— 这种事儿,隨便应付下就好了,怎么开始打辩论赛了! 平时看著也不像傻子,不是一等一的精明人,怎么就被老太太带沟里去了呢? 夏阿婆推开寧媛的手,没好气地蹙眉:“啥別的方法,那乳胶套现在可不好买,得县里才有吧,还是你们打算体外……” “啪!”寧媛突然伸手一把按住了夏阿婆的嘴。 要疯了,这老太太怎么嘴上没把门的,出洋留学回来的老太太都这么开放直白的吗? 她下意识地看了眼荣昭南,却见他正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寧媛没得被他笑得心里发颤,有些慌,他笑个屁啊! 她转脸对因为被自己捂住嘴,正一脸恼火地瞪著自己的夏阿婆乾巴巴地道—— “阿婆,你脸上有个蚊子,帮你打死了,明天晚上我再过来!” 说完,她鬆了手,一溜烟就出了院子门。 “蚊子?蚊子在哪里?!”夏阿婆嘴巴子都被寧媛捂红了,忙伸手去摸自己的脸找蚊子包。 看著落荒而逃的『小特务』,荣昭南轻扯了下唇角。 他对著夏阿婆说:“很晚了,我也不打扰两老休息了,先回去了。” 说完,他也跟著寧媛,向院门外走去。 夏阿婆擦了两把嘴,边擦边嘀咕:”记得到时候来拿避孕药方!” 荣昭南脚步一顿:“……” 这老太太还真是为寧媛考虑的周到,念念不忘的念叨他。 第43章 他確实是来调查她的坏人 两人前后脚回了牛棚小屋。 一时间气氛尷尬,不知道要说什么。 寧媛乾脆起身,去洗漱:“我先去冲凉。” 她抱著衣服冲凉洗澡去了。 荣昭南看著她的背影,扯了下唇角,起身去桌边拿出饭菜。 等到寧媛冲好凉出来,看见荣昭南在吃东西,她一边擦头髮一边纳闷:“你没吃晚饭?” 荣昭南端著碗,隨意地把菜都扒拉进饭碗里:“嗯,没吃。” 寧媛愣了下,不好意思地坐下:“我是真的不知道老太太突然要求我过去拜师,没来得及跟你说一声,耽误你吃饭了。” 现在想想,那时候老太太忽然跑过来叫她拿东西,其实,应该是之前和唐爷爷商量好收她当学生了。 荣昭南端著碗的手顿了顿:“没关係,夏阿婆就是那个性格。” 他扯了扯唇角:“你不必跟我那么客气的说话,都不像你了。” 寧媛一愣,嘀咕:“你是在讽刺我吗?我明明对人很有礼貌和客气的,除非別人先对我不客气、不礼貌。” 荣昭南轻笑,镜片后的目光微闪:“很好,保持下去。” 寧媛:“你这领导的口吻……” 行吧,人家確实后来是大领导。 她別开身子,对著窗户擦头髮,她轻咳一声:“那个……以后不管夏阿婆说什么,你敷衍一下就好了,不要跟她较真儿。” 夜风吹进来,带著植物味道,掠过寧媛潮湿如海藻的长髮。 带著她少女身上沐浴后清新又原野的气息扑在荣昭南的鼻尖上。 荣昭南看著她的背影,忽然有点心不在焉:“嗯,你是说咱们避孕的事儿?” 寧媛小脸一红,赶紧道:“嗯,但老太太和爷爷不知道,以后不管……不管她说啥,你没必要爭论,咱们什么都没做,就是合作伙伴而已。” 荣昭南垂下长睫,莫名有些烦躁:“嗯,本来什么都没做。” 他忽然站起来,端著碗出屋去了。 正说话呢,男人忽然一言不发地端碗走了,寧媛有点儿莫名其妙。 “怎么了,这是?”她纳闷,这人怎么喜怒无常的。 也许大佬都是这样吧,叫人摸不透心思。 …… 接下来的日子,寧媛几乎一周六天都去唐老那复习。 唐老虽然是新式留洋回来的人物,可教导学生还是有点老派—— 寧媛不管上课走神还是学不好,他都喜欢拿小戒尺打掌心。 不过老头儿下手不太重,寧媛咬牙也忍著,可数理化这三门,她实在落下太多。 掌心打肿了,她种田都在背公式,每周的小测也反覆在不及格边缘横跳,进步缓慢。 和她的语文、政治、史地飞速进步差老远了。 唐老也挺无奈。 他折腾了两三个月,给寧媛补课,都到过年了,她没学过的英语都能考70分了,理科才勉强及格。 老人家这才慢慢接受自己教了个理科渣渣,只能放弃理化,专注於数学,起码这个必考的项目不能太拉垮。 偏科型选手,没办法。 寧媛白天干活,晚上加班加点复习,天天顶著黑眼圈出工。 周日,她还要找机会进城给县招待所给章二送野猪肉和荣昭南在山上打到的野味—— 草鸡、兔子甚至偶尔还有些黄獐甚至狼之类的稀罕山货。 章二很是佩服寧媛的大胆,尤其是知道她有那么一位『猎人』丈夫后,给的价钱也挺合適。 招待所收不完的,寧媛就拿去黑市卖,换钱、换粮票、肉票、布票。 手头也宽裕了许多,在村里也算是有钱人了。 当然,她也没忘了,每次进城都去章大姐工作的国营饭店坐坐,带点山货给章大姐。 做人情这种东西,不能別人有用的时候才临时抱佛脚。 何况,她是真的很感激章大姐给她这么个素昧平生的人机会。 “说什么呢,我还得感谢你帮我侄儿解决了大问题呢,怎么能让你还给我送东西。” 章大姐接到寧媛送来的东西,一脸嗔怪地道。 可她脸上笑眯眯地接过寧媛的东西,收到柜檯下,转身就跟寧媛送来一碗葱炒肉沫堆得高高的粉。 寧媛也不客气,她接过喷香的粉,笑眯眯地道:“那咱们这就叫群眾互相帮助!” 下午没什么人来吃东西,章大姐对她的偏爱,也没那么扎眼。 两人正说话,门口忽然进来一个高大的人影,他瞧了一眼寧媛碗里,就拔高了嗓音—— “嘿,我说章大姐,怎么每天我来吃粉,肉沫就没这么多呢,这可不公平!” 章大姐一扭头,就衝著来人笑了:“陈干事啊,这是我妹子,一个月从乡下来看我两回,你瞧她瘦的,那我不得多照顾点,你京城的大干部,还跟乡下姑娘计较这个?” 寧媛顺声看过去就见著个穿著暗绿工装,戴著帽子的大高个。 这人浓眉大眼的,一看就是北方人。 京城啊…… 那不是荣昭南老家么? “嘿,什么京城大干部,我就是单位派在京城学习过一段时间,现在调到咱们省城上班而已。” 大高个见寧媛看他,他提著包,笑著在她面前坐下:“你是章大姐的妹子?我是陈辰,省城寧南过来的巡视组干事。” 寧媛见他这么自来熟,心里有点纳闷,又有些警惕。 “你好”她礼貌地点点头,也不多说,然后低头吃粉。 上辈子社交媒体上多的是案例——不少男人利用身上的光环要么诈骗,要么白嫖妹子。 陈辰瞧她冷淡的样子,也不气馁:“章小妹,你哪个乡哪个村的啊?” 寧媛看他一眼,不说话,继续低头吃东西。 陈辰见状,仿佛有些无奈:“我可不是什么坏人,我是负责下村检查工作的,和当地老乡拉家常也是我工作內容,不信你问问章大姐。” 说著,他就看向章大姐:“大姐,你家章小妹把我当坏人了,你可得帮我澄清。” 章大姐也有点尷尬地看向寧媛,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小寧,这……陈干事应该不是坏人……” 这陈辰確实是个自来熟的性格,现在真把寧媛当她亲妹子的叫了。 寧媛看著章大姐尷尬,她放下筷子,淡淡地道:“我姓寧,是章大姐认的乾妹子,我是下乡插队的知青,也不是本地人,您找我也拉不上什么家常。” 说完,她朝著章大姐点点头:“大姐,我先走了啊。” 隨后,寧媛背著背篓转身就离开了小店。 陈辰:“……” 他看起来真的很像坏人吗? 好吧,他確实是“坏人”奉了老大的命令来调查他老婆的。 可不能让寧媛就这么走了! 第44章 以婚姻的名义就能为所欲为 陈辰想著,就要起身跟著寧媛。 谁知道才起身,面前就多出了个宽胖的身影。 他一低头,就看见章大姐给他端来一碗粉,笑眯眯又阴沉沉地盯著他:“我这妹子可是已经嫁人了,有爱人的,陈干事,可別犯道德错误啊。” 陈辰:“……” 大姐看著他笑的样子,他害怕。 他接过章大姐手里的碗,乾巴巴地笑:“哈哈……您说什么呢,我那道德,是相当的高尚!” 章大姐挑眉:“那你还不坐下,好好吃粉?” 说著,在章大姐炯炯的目光下,他干老老实实坐下,低头扒拉起了碗里的粉。 得,章大姐把他当成流氓了! 陈辰鬱闷了。 队长让他查寧媛,背景什么的都查完了,可寧媛背景太乾净了,现在只差个直接接触,看能不能套出点啥。 但他这是出师不利啊。 章大姐的成分,那是祖传的八代贫农,成分相当的好,平时工作和生活轨跡也没问题啊,不像寧媛的上线。 陈辰一边扒拉粉面,一边下决心—— 不行,得想个其他法子再接触下寧媛! 如果他没记错,寧媛一会该去找回村的车子,他得抓紧时间跟上她。 不管那姑娘是荣家死对头派来的,还是真特务,他都得侦查清楚。 可不管是陈辰还是荣昭南都不会明白,寧媛的各种异常来自於不属於这个时代留下的时代痕跡。 即使荣昭南能不断察觉她异於常人,但那些疑惑,无法以常规调查侦缉手段破解。 於是,这种无解的疑惑,都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让警惕的他进退两难。 …… 寧媛是没有想到自己刚摆脱了一个第一次见面就很奇怪的『干部』,上个厕所却遇到这种事! “你们想干什么!” 小巷子里前后都被人堵上了,寧媛警惕又愤怒地靠著墙壁,看著向自己逼过来的几个混混。 一个快四十岁模样的平头男逼近她,露出一口黄板牙笑得诡异—— “媳妇儿,你每个周末都到县委卖货,又去黑市卖货,钱和票都不少吧,来,把钱给你男人。” 寧媛一僵,一边后退,一边死死地抱住自己的布挎包。 她已经很小心了,知道財不外露,平时早早收市,从不走小路。 上厕所都选择最靠近热闹街口的公厕。 可还是被盯上了,这些混子八成盯了她不止一次,谋划了不知道多久,才下手! 此时,厕所门口出来两个男的,发现门口这一幕,有些奇怪地看著他们。 寧媛见状,冲他们大喊:“救命,救命,他们在抢劫!” 她才喊出声,那四十多岁的男人伸手就狠狠推了她一把:“臭娘们,敢跟人私奔,我看谁敢帮你!” 除了那个平头男,其他几个混混也马上跟著骂骂咧咧—— “看什么看,媳妇跑了,我兄弟这两口子打架,快走开!” “看啥,找抽?!” 这么说著,现在不光厕所里出来的人被赶跑,想去上厕所的人也被其他几个混混在巷口赶走。 谁也不想掺和別人的家务事, 寧媛被他推得跌在地上,屁股生疼。 她忍痛摸索著墙壁站起来,咬牙道:“钱和票我都给你,你让开条路!” 那平头男一双阴沉沉的小眼睛盯著她,忽然嘿嘿一笑:“媳妇儿,你说什么呢,钱是我家的,你也是我媳妇儿!” 寧媛心头一悚,不,是毛骨悚然——这几个浑蛋不光要抢钱,这是打算连她都绑走! 他们还兼职人贩子! 眼见另外几个混混手里抖出麻袋,寧媛颤抖著,仿佛嚇坏了一般,哆嗦著把包取下来:“给……给你,放……放我走!” 下一刻,那平头男瞬间眼睛一亮,暗骂了一声蠢娘们。 他嘿嘿一笑,伸手就一把揪住寧媛的布包。 但下一刻,他忽然发出一声惨叫来:“啊啊啊——!” 原来寧媛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出来了一把大剪刀,他的胳膊一下子被寧媛捅出了洞来,血正扑簌地往外冒。 他也痛得吱哇乱叫:“啊啊啊——抓出那个臭婊子!” 下一刻,寧媛反手朝著地上撒出一把硬幣和钱,再把布包向远处扔去:“都给你们,谁拿到是谁的!” 场面顿时陷入混乱,靠近的那个混混赶紧去扶那个平头男。 巷子口的另外两混混看著到处乱飞的钱,一个下意识地蹲下来捡,一个著急想去捡那布包。 寧媛瞅准机会,猛地埋头朝著巷子外衝出去。 对方被撞了下,甚至没来得及拦住,她一下子就衝出了巷子。 平头男又气又痛,愤怒地大喊:“捡捡捡个屁啊,给老子抓住她!” 痛死他了,等抓到那个小贱人,非把她轮了,打断腿,剪掉舌头,戳瞎眼再卖了! 可寧媛此时喘著大气,拿出剪刀已经衝出了巷子。 几个混混终於反应过来,留一个人捡起来布包和钱,平头脑带著剩下两个紧追在她屁股后头跟著追了出去。 周围的行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著这一幕。 那平头男怕寧媛喊出什么对他不利的,抢先大喊:“臭娘们,你拋夫弃子,卷了给我娘看病的钱,就想跑?!” “不是的!!我和他没关係,他们是人贩子,求求大家报警!!!”寧媛喘著大气,原本想要求助,却发现周围人看她的眼神带了疑虑、困惑,甚至厌恶。 围观的人,犹豫著,全没有想要靠近的样子,只是低声议论著。 “真的假的?” “这是人家的家事,別管。” “这女的疯疯癲癲的,还拿著染血的剪刀,別过去。” …… 那平头男顿时来了劲,也立刻道:“没错,她是脑子不好,还背著我偷人,还戳伤我,大家別靠近,疯子伤人不负责!” 这话一出,围观的人群立刻又散开了点。 那一瞬间,寧媛不敢置信,这可是民风淳朴的七八十年代,喊一声抓小偷,大家都会来帮忙的。 可为什么……只要套上丈夫的名义,哪怕是假的,围观人的就先当『家事』,没有人会帮她! 一个陌生人,只要自称她的丈夫,说她有精神病,套个婚姻关係帽子,就能当街打她,强行拖走她…… 寧媛只觉得心里又冷又恨。 平头男和几个混混拦住了她,看著她孤立无援的样子,平头男狰狞朝她的笑著:“臭娘们,你再跑啊?” 他谋划了小半个月,能让这小妞跑了? 第45章 英雄救小嫂子 寧媛在周围的窃窃私语中,闭了闭眼,嘲讽地扯了下唇角。 啊,她也忘了,哪怕是三十多年后的二十一世纪,在马路上打女人的男人。 只要说自己是女人的男朋友或者老公,也不会有什么人帮忙的。 何况现在这个更保守,连家暴罪都没有的时代呢,娶到的女人,打到的驴。 在平头男带著逼过来,准备抓住她的一瞬间,寧媛突然扭身就冲向最近的自行车摊位 “哗啦!”隨著她抬手猛地一推,所有的自行车都倒在了地上。 眾目睽睽之下,她乾脆地跳上了一堆自行车上,又踩又踏,直接把好几辆车的车铃踩下来,车轮子都踩变形! 刚才,她就注意到,离她最近的是一处邮局,有个停满了自行车的摊子。 都是附近单位或者来办事人的车。 周围眾人先是呆住,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看自行车的大妈,赶紧扑过去拉她,大骂:“你干什么啊!” 这年头,自行车可是家里最值钱的东西! 她看自行车摊子,一辆车一天才收一分钱,哪里赔得起?!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了,也顾不上她手里的剪刀了,几个车主衝过去把她拉了下来:“你疯了,下来,这是我们的车!” 寧媛也不在乎自己被抓著,这时候越多的人抓她越好。 她冷冷地环顾著周围的人,恶劣地一笑:“我不是神经病吗,所砸东西不是应该的?” 说著,她一指那目瞪口呆的几个混混:“吶,他们不是自称我的家人吗,他们给你们赔钱唄!” 眾人反应过来,对啊,他们跟个疯子说不著,得找她的家里人。 几个自行车主立刻衝过去,挡在平头男面前:“你们几个別走,你们是这疯婆子的家人,赔钱!” 几个混混都呆住了,特別是平头哥,完全意料不到寧媛突然“发癲”,事情走向完全不受控制。 他又气又恼,恶狠狠地瞪向寧媛:“你个臭婊子,给我过来!” 说著,他用力推开几个车主,就要去抓寧媛。 谁知道寧媛麻溜地一闪身,跟兔子一样瞬间蹦到了看自行车大妈身后,嘴里却喊著:“快跑,快跑,咱们可不要被抓到派出所去了!” 她这么一喊,顿时提醒了那看自行车的大妈和周围人。 大妈立刻精神抖擞地上前一步,一下子抓住了平头哥的胳膊,大喝:“別想跑,你们一家子都是损坏財物的坏分子,都去派出所去!” 不光大妈,附近单位的人听说自己自行车被人搞破坏,都纷纷跑出来抓人。 一大帮子人把寧媛和那几个混混团团围住:“別跑,都抓去派出所去,赔钱!” 那几个混混一开始还骂骂咧咧地推人,结果被人踹了几脚,直接慌神了:“你们干什么,她跟我们没有关係!別抓著我们!” 围住他们的群眾义愤填膺地骂起来—— “前面你们还说她是你们家里人,是你们大哥的媳妇儿,现在要赔钱又不认帐?” “呸,没这便宜的事儿!” “走,都去派出所。” 平头哥自己的手臂被扎的洞,还在突突冒血,疼得不行,却被好几个男的揪住领子。 他又气又慌,凶狠又恼火地挣扎:“放开,我不是……” 明明之前屡试不爽的计谋,十拿九稳人財两得的事儿,怎么会变成这样?! 平头哥看向寧媛,却看见她朝著他露出个嘲讽的笑,甚至朝他比下拳头。 虽然平头哥完全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却能看得出寧媛充满挑衅的意味——“你来啊,来抓我啊!” 平头哥要气疯了,他虽然个子挺大,又身上藏了匕首,可双拳难敌四手。 何况还有那么多人死死抓著他,挥出去的拳头,只会招来更多拳头。 他带来的其他三个混子,直接和他一样被好些人揪住不放,连著挨了好几下。 这是惹了眾怒了,没法脱身。 平头哥狡猾阴狠的目光一闪,一边挣扎一边喊:“我……我赔钱……我赔钱行吗!” 妈的,先想办法脱身,一会被抓到派出所去,就麻烦了。 等会再找机会弄死这个奸诈的小贱人! 说著,他就示意自己的同伴拿过寧媛的布包,准备把里面的钱拿出来赔钱。 但下一刻,忽然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拳头——“砰!”的一声砸上了平头哥的鼻樑。 这重重的一拳头直接把他揍得转了半个圈。 “噗嗤——”那平头哥直接摔了狗吃屎,鼻血直飈。 下一刻,寧媛抬头就看见了陈辰一身煞气地站在边上,手里还抓著另外一个混子。 几个派出所戴著大檐帽的警察正推开闹哄哄的人群走了进来:“让开,让开,大傢伙都让让。” 寧媛愣了一下。 陈辰表情古怪地看著寧媛:“我刚才路过看见了这帮人贩子,报告了派出所。” 其实吧,他吃完粉就赶著出来找寧媛了。 还刚好在她被这几个坏蛋围在小巷子欺负的时候,他就跟上来了,把一切都看见了。 他原本觉得自己机会来了——有什么比英雄救美,更合適拉近一个姑娘跟自己的关係呢。 但是…… 这姑娘太彪了,压根没有给他出手的机会哎! 他只能去把派出所的人带来了,出示了真实证件后,兄弟单位非常配合,马上就召集人马出来了。 “把这些涉嫌拐卖妇女的流氓,全部抓走!”为首的警察一声令下。 四个混混全都被按翻在地,銬了起来。 围观的群眾们全都被眼前的情况看愣了。 看守自行车的老太太呆呆地指著那几个人:“这几个……真是流氓,人贩子?” 警察还没张嘴,陈辰就已经寒著脸点头:“没错!” 寧媛可是他队长的女人,就算队长怀疑她目的不纯,也不可能跟这种下三烂的流氓有什么关係! 眾人看向寧媛的目光都挺心虚的,原来这姑娘一开始没说谎。 “可是……遇到人贩子也不能把別人的车搞坏吧,她把我们的自行车都弄坏啦!”有人还是忍不住小小声地道。 “对啊,她也没说清楚。”更有人附和。 第46章 好玩不过嫂子,对吧 几个警察眉心拧了拧,这確实是个麻烦事,受害者確实造成第三方財物的损失。 寧媛倒是很乾脆地抢先道:“弄坏了谁车上的零件,我赔就是了。” 最近这段时间,她手头宽裕了不少,钱財是身外之物。 见她那么爽快,几个被弄坏车上零件的人都鬆了口气。 可寧媛接下来嘲讽地道:“可我如果不弄其他人的財物,有人会来帮我吗?都说妇女能顶半边天……我看是放屁!” 她环顾四周,冷冷地道:“人贩子说一声他是我丈夫,你们就可以任由他打我,拖走我,以后换你们的姐妹、妻子、女儿,也是一样的下场!!” 说完,她转身就跟著警察、陈辰走了。 眾人顿时面面相覷,百味杂陈,看自行车的大妈嘆了口气,闷闷地去扶起了自行车。 是啊,今天一个小姑娘能被“假丈夫”就当街打骂,试图抓走,无人阻拦。 下一次,又是谁的女儿、妻子、妹妹呢? 到了派出所,有陈辰在,寧媛只是简单配合做了笔录,就没事了。 但是那几个混混全部被刑拘了—— 隨便一查,就是身上不少大大小小的案子,那个平头哥更是地头蛇一样的人物,非常凶狠。 手上可是卖过好几个姑娘和孩子的,从来没有失手过。 孩子爹妈和姑娘的爹妈们都要疯了,寧媛是第一个逃脱的。 “你这姑娘可真是胆子又大,运气好。”陈辰忍不住摇头。 刚才带队的警察是刑警队长,却笑著给他扔了根烟:“这小姑娘可不是运气好那么简单。” 能想出来破坏路人財物,还是一动手,就能惹眾怒的那种,逼一群路人出手替她拦下坏人。 这破了杀局的本事…… “可真是有勇有谋!”刑警队长对给寧媛竖了个大拇指。 寧媛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轻咳了一声:“我没那么厉害,您过誉了。” 也就是上辈子媒体发达,她知道了后世许多人贩子、骗子和罪犯许多坑蒙拐骗的手段。 所以这才能惊险脱身。 等到从警察局出来,天色已经全黑了。 寧媛忍不住有些急了,四处张望了一会,却又有些无奈。 回村的板车早就没有了,公交车根本没有开通线路。 派出所把她被抢的布包给回了她,除了掉了几毛钱,这次卖东西换回来的钱和票都没少。 就算赔偿了路人的单车损失,还有三十多块呢,相当於工厂熟练工一个月工资的『巨款』,她总不能这么带著走夜路回去吧。 今天差点连人带包都被抢走,寧媛现在心有余悸,哪里敢这么干。 如果是上辈子,她就直接住宾馆了。 可现在这年代没有介绍信,哪里有招待所能收她住下。 寧媛正发愁今晚要怎么办,忽然身后传来陈辰的声音:“寧媛同志,天太晚了,你要不介意,坐我自行车,我送你回去。” 寧媛一回头,就看见陈辰推著二八大槓自行车从派出所里出来。 她眉心一拧,才要拒绝,陈辰就打断她:“我是在公家上班的工作人员,工作证件都在,你要不放心,咱们再去派出所做个登记,要有什么事儿,都算我头上?”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寧媛一下子不知道要怎么拒绝了。 而且陈辰这人除了今天下午自来熟,看著也算正常,还帮她带来了警察。 也许就是个自来熟的热情人物吧,毕竟这个年代大部分还是挺朴实的。 寧媛点点头:“那就麻烦你了,陈辰同志。” 她还是很谨慎地去派出所登记了,那个刑警队长不知道为啥叫她对陈辰放一百个心,绝对能保护她安全到家。 因为这小子长得虎背熊腰的? 反正…… 她就是坐上了陈辰的自行车后座。 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坐陌生男人的自行车后座,她有些尷尬,一路顛簸著,只能抓紧了后座。 陈辰倒是个话嘮,一路天南地北地和她聊天,发现她是寧南人之后,还笑著说回省城了,让她请客吃饭。 就这么一路瞎扯八道的,两人骑了到村里。 寧媛到了村口就要跳下车:“好了,谢谢,到这里就行,太晚了,你早点回去。” 陈辰却摆著车头,忙道:“等等,你不是住村尾吗,这都快十点钟了,黑灯瞎火的,我送你。” 送佛送到西,万一后面这点路,嫂子出点什么事儿,他怎么跟老大交代。 可寧媛可不想自己搭著男人车回来被人瞧见,最近农閒时期,村里八婆特別多,爱说閒话。 她还是要下车:“不用!我自己能行!” 可陈辰还没减速,寧媛这一动,车子就开始打歪,要往一边倒。 “哎!等等……”陈辰赶紧剎车。 这一下,惯性作用,寧媛直接“啪”地撞他背上,仰头就往后栽倒,他赶紧空出一只手,翻身去扶她。 把寧媛抱在怀里,陈辰单脚踩住了地面,才勉强两人没在地上一起摔个狗吃屎。 不过…… “你们在干什么?”一道清冷的声音带著怒意响起。 两人齐齐看去,才看见一道高挑又冰冷的身影鬼魅一般站在边上。 昏暗的月光在他的镜片上反射出阴沉的光晕。 寧媛和陈辰两人齐齐打了个冷战,莫名其妙地觉得……emmmmm……有一种被抓姦心虚。 寧媛摇摇脑瓜子,她在想什么呢! 於是,她扶著陈辰站好,朝著荣昭南不好意思地道:“你在村口等了很久吧,今天出了点事儿,去了派出所,是这个同志送我回来的。” 荣昭南森冷的目光从战战兢兢的陈辰身上移开,看向寧媛,几步过去,剑眉拧了起来:“出什么事了?” 他留意到寧媛的衣服袖子都被扯烂了,包也破了。 寧媛摆摆手:“算了,回去跟你说。” 说完,她走到陈辰身边,认真地道:“谢谢你,陈辰,你先回去吧,太晚了,也很危险。” 荣昭南阴沉锋利的目光让陈辰如芒在背,乾笑一声就想跑:“那个,好……” 奶奶的,怎么叫老大看见自己抱了嫂子?! 但是下一刻,荣昭南却也走过来,朝著他伸手:“原来是陈辰,很久不见了,到家里坐坐吧?” 陈辰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啊?!” 队长怎么突然把他卖了,为啥要暴露他们之间的关係啊?不是要保密侦查吗? 寧媛一愣:“啊,你们俩,认识?” 那么巧的吗? 荣昭南淡淡地笑了笑:“是啊,真巧,他是老战友了,今天太晚了,陈辰在我们这里將就一晚吧?” 寧媛虽然觉得氛围有点奇怪,但还是笑著点点头:“好,那我先赶紧回去收拾收拾,你们一路聊聊。” 说著,她就提著包一路小跑走了。 陈辰缩在车边上,乾巴巴地冲荣昭南笑:“那什么……队长,嫂子今天遇到事儿了,她自己就解决了,这人挺好玩的,哈……哈哈……” “嗯。”荣昭南挑眉:“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嫂子是吧?” 第47章 狗借了十个胆子 一句话把陈辰差点嚇跪了,高大的身躯一下子跳到车的后面,惊恐万状—— “没有!绝对没有!哥,你知道你在说啥嘛!” 妈的,要疯!他哪里敢玩小嫂子,哪怕队长在怀疑她有问题,那也不是他敢碰的啊! 狗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人仗狗势,狗胆包天啊! 荣昭南冷冷地道:“哥?我妈只有我一个儿子。” 陈辰觉得自己心臟中了一刀,顿时蔫巴了:“队……队长……” “比我老三岁的老东西叫我什么?”荣昭南冷酷地补刀。 陈辰捂住接连中刀的胸口,低眉顺眼:“比我厉害……都是我哥,如果是队长,要我叫爸爸,也可以。” 队长这个毒嘴巴真是刀刀要人性命。 反正以前队里不服荣老大全队年纪最小,却能当队长来挑衅他,最后被揍得叫爸爸的人一大堆。 多他一个不丟人! 看著陈辰那狗腿到无耻的样子,荣昭南面无表情地转身往村里走。 陈辰看著荣昭南的背影,终於鬆了口气,马克思保佑,这是没事儿了吧? 陈辰马上推著车跟上去,在荣昭南身后继续热情地嘀嘀咕咕:“队长,队长,我告诉你今天的发生的事,小嫂子她可厉害了……” 荣昭南继续没有什么表情地听完了陈辰说完今天下午的事儿。 陈辰正眉飞色舞地感慨寧媛的奸诈机智。 “砰!”荣昭南忽然转头,拳握凤眼,抬手就重重砸在他的小腹上。 陈辰瞬间:“呕——!” 他扶著车把一下子弯腰下去,脸都痛得扭曲:“艹……好痛!为什么打我!” 就知道队长不是那么好打发的,在这等著呢。 荣昭南提著他的衣领,居高临下地睨著他:“你说后来那几个混子身上搜出了刀子,你就这么看著她被几个拿刀的混子欺负?” 陈辰试图辩解:“不是……我这不是没来得及出手吗,我叫警察了啊。” 荣昭南眯起眼:“滚,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陈辰马上低头,老实道歉:“我错了,我不该在边上袖手旁观到最后,但我也是想看看她到底有没有身手。” 队长確实了解他,他是暗中观察了好久,一直冷眼看著寧媛被欺负。 只是想看险境之中,寧媛到底会不会露出“底细”。 荣昭南冷冷地道:“我是让你查她的底细,但不是让你看著她被欺负。” 陈辰很想小声说,寧媛哪里让人欺负了呀? 那个丫头脑子比拳头厉害,那几个混混都倒霉了。 可他不敢…… 陈辰像母鸡啄米一样点头:“嗯嗯,以后不敢了,我绝对会保护好小嫂子。” 荣昭南冷冷地道:“出手也不准动手动脚,有分寸点。” 陈辰缩头:“哦……是!我向马克思发誓,以后很有分寸,绝对不碰小嫂子一根头髮!” 他向马克思发誓,队长绝对是不爽他刚才不小心抱住了寧媛,所以才找藉口揍他的! 那是不是意味著…… 陈辰小心翼翼地看著自家队长:“队长,你真把她当成对象了吗,可我瞧著她,確实不是一般人哎,万一她真的有问题,怎么办?” 哪个二十岁,没什么见识的小姑娘有这样的果决的反应和见识。 荣昭南脚步略顿了顿,没直接回答,只问:“让你查她的底细,查得怎么样了。” 陈辰点头:“查清楚了,她家里是寧南市一个很普通市民的家庭,她在家里排行最小。” “她上头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其中大哥是领养的,目前在沪上卫戍部队工作,二哥在一个厂里上班,二姐在市文工团。” 荣昭南明白为什么寧媛有上海的万年青饼乾了,大概是她那被领养的大哥寄来的。 “没有什么別的了?”荣昭南若有所思。 陈辰想了想:“要说特別的,就是她父母甚至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以前都是寧南锦头巷寧家的佣人,按照旧社会的说法叫——家生佣人。” “寧南市的寧家?”荣昭南眼底闪过若有所思的光。 陈辰道:“没错,就是寧南市曾经世代显赫的书香世家,晚清,也是第一批送子弟出洋留学的人家。” 等到了民国期间,寧家的生意从上海到南洋,做得很大。 家族里不但出过几个將军,也出过著名教育家、政治家、艺术家。 说是寧南的金粉世家也不为过。 荣昭南沉默了下来,他也听过寧家的名声。 他想起了自己在寧媛枕头里搜出来的那一枚昂贵的翡翠辣椒,难道…… 那是寧家的东西? 陈辰看著自家队长,有些不安地继续道:“解放后,寧家搬去了香港,寧家祖宅和留下的东西就被佣人们分了。” “这种世家大族的长工佣人,祖祖辈辈都生活在大宅门里,生的孩子也是佣人,所以他们都没有自己的姓,只有名——” “比如寧家的女佣人叫锦绣、锦云之类,男佣人的叫竹青、竹留……寧家没了之后,佣人们就乾脆沿用寧家的姓给自己冠名,登记户口。” “寧媛的母亲在派出所的户口叫寧锦云,父亲叫寧竹留,还有你提过她那个凶狠的大姨——原名叫锦白,只有她不从寧姓,给自己改了名叫做白锦,现在人称白姨。” 陈辰边说边忍不住砸吧嘴,嘖,寧家怪不得是书香世家。 连僕人的名字都充满了小布尔乔亚的矫情,文縐縐的,哪像现在都是建国,建军,卫民,红旗。 荣昭南忽然开口:“纠正你一点,寧家只是去了香港,不是没了。“ “他们在寧南几百年,不是这么容易连根拔起的,这些长工佣人每一个人都討厌他们曾经的旧主人么?” 寧媛家如果以前是锦头巷寧家的佣人长工出身,倒是看著成分乾净。 但宰相管家七品官,世家大族的家生佣人手里宽裕,日子也比普通的平民好得多。 有些人未必愿意觉得现在的日子比以前当佣人宽裕。 陈辰瞬间一惊,严肃起来:“队长,您是怀疑寧家去了香港之后,那些寧家佣人里有敌对势力安插的暗桩?” 荣昭南看著幽暗的村落,神色莫测:“所有的一切都是无根据的猜测,这就是为什么我叫你去查的缘故,再查查他们些人里有谁还有翡翠辣椒。” 白姨和寧媛都很看重那个东西,那天听起来,不像只有一个。 不知道是什么信物,用来接头的,或者隱藏了什么秘密。 陈辰点头:“我一定让人盯著寧媛家所有人,包括她在上海的大哥。” 荣昭南忽然看了他一眼:“这些事情,不要让第二个人知道!” 陈辰正色道:“是!” 队长以前在乡下娶妻本不是大事,但队长是要回京城工作的。 小嫂子如果有海外关係的话,是得严查! 荣昭南忽然冷不丁地补充了一句:“包括那个老头子。” 陈辰有点傻眼:“啊?” 什么,对老领导也不说,可这是老领导的儿媳哎! 荣昭南清冷锐利的眸子扫过去:“怎么,有意见?” 陈辰一悚,立刻双腿站直,敬礼:“保证完成任务!” “咣当——!”自行车失去了扶住它的人,朝著荣昭南的裤襠方向直接砸了过去。 陈辰瞬间惊恐万状—— 第48章 他想吃人了 荣昭南一脚顶住了自行车,俊美的脸上露出和煦到阴沉的笑:“你想死?” 陈辰汗毛倒,马上扶起自行车,一鞠躬:“爸爸,这是失误失误。” 荣昭南看著乾脆利落的狗腿子,他扶了下眼镜,冷淡地道:“你可以滚了!” 他为什么会有这种傻子一样的部下,这傻子为什么还能拿全军大比武第一? 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陈辰一呆:“啊?不是,队长,你不是说要留我住一晚吗?” 他还在畅想著和队长睡一张床的场景,他还想和队长抱头痛哭,说一说这些年的思念之情呢! 荣昭南:“家里没有那么多床,怎么你想让我睡地上,你跟寧媛一张床?” 陈辰一惊:“不不不不……不是!” 荣昭南再次冷冷地道:“屁股还想要,就滚!” 否则他不介意踹得他下不了床 陈辰忧伤地骑著他的二八大槓走了,边骑边唱著忧伤的歌:“闪闪红星照我去战斗,队长却只会踢我屁股~~~” 他知道了,队长不想跟他抱头痛哭,只想抱著小嫂子笑,这可真让人伤心。 …… 寧媛在牛棚小屋里正发愁今晚的床要怎么分配,就看见荣昭南一个人进来了。 她端了茶杯,有些纳闷地看向荣昭南的身后:“哎?陈辰呢?” 怎么他身后空无一人? 荣昭南进屋关上门,隨意地道:“他说他想妈妈了,晚上没妈讲故事,他睡不著。” 寧媛:“噗——咳咳!” 她一口茶直接喷出来,呛得咳嗽:“可他不是京城人么,难道他上班还要带著妈?” 陈辰那么大的个子,没妈睡不著?这是什么妈宝? 荣昭南轻描淡写地道:“嗯,他们母子情深。” 寧媛:“想不到啊……” 她的三观被刷新了。 荣昭南隨手递给她一片帕子:“怎么,你很想他来我们家住?” 寧媛一边擦嘴,一边纳闷:“不是你邀请他来住的吗?” 怎么这个人有点阴阳怪气的,是她的错觉吗? 唔……还我们家…… 寧媛听著他这么形容两人住的小屋,莫名觉得心底有些异样,也说不上什么滋味,就是有点开心。 荣昭南似不经意地问:“你对他印象很好,觉得他英雄救美?”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寧媛不客气地嘀咕:“还英雄救美呢,我都脱险了,他才出现,就是刑侦剧里那些永远在反派被打趴后,才出现的马后炮警察!” 荣昭南瞧著寧媛对陈辰没什么好印象,微微一笑:“刑侦剧是什么?” 寧媛:“呃……” 她这破嘴,又说了不该说的!这个年代全是样板戏,哪里有什么刑侦剧! 她轻咳一声,试图岔开话题:“这陈辰是自来熟的性子,无事三分笑脸,没想到和你是老战友。” 荣昭南看得出她不想解释,也没逼问下去,反正逼问下去也只会得到谎言。 他只是淡淡地道:“嗯,我们一起扛过枪,我下放了,就离队了。” 寧媛刚想说什么:“那……” 但是下一刻,她肚子忽然发出响亮的~~“咕嚕”“咕嚕”声。 空气有一瞬间的静默。 荣昭南看著她:“没吃饭?” 寧媛摸著自己的肚子,尷尬地笑笑:“没呢,出了派出所的门也没有想起来,就愁怎么回村了,一会吃饼乾吧。” 荣昭南忽然起身,走到桌边,打开桌子上的几个饭盒盖子:“给你留了饭,吃吧。” 寧媛一看,一碗满是喷香腊肉的蛋炒饭,还有一碟酸炒空心菜梗和一碗蛤蜊青菜汤。 当真是色香味俱全,而且营养丰富。 她上前一摸碗,竟还是温的,惊讶极了:“热的?你一直给我热著吗?” 可是他怎么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又怎么知道她有没有吃过饭呢,只说明他隔开一会热著。 想不到大佬拿枪拿红头文件的手,也会有这样贴心的一面! 寧媛忍不住看向荣昭南。 他却垂下眼睛,按了下鼻樑上的镜框,没什么表情地道:“今晚多做了些饭菜,也不是特意帮你留的饭菜。” 寧媛心里暖暖的,弯了大大的眼,朝著他灿烂一笑:“谢谢!” 能出村口等她,担心她的安危,嘴硬心软的大佬! 看著姑娘亮晶晶的大眼睛,荣昭南轻哼:“去洗手,看你浑身脏的。” 寧媛笑了笑,转身高兴地道:“好!” 等她洗手出来,坐下来,跟荣昭南一边说今天发生的事儿,一边吃饭。 看著寧媛吃得喷香,一点菜也没剩下,荣昭南不知怎么觉得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温软感。 就像小时候,他给最喜欢的进口安哥拉长毛兔餵食,看它吃得津津有味的那种满足感。 吃完了饭,寧媛去洗澡出来,也已经是深夜,困得不行地爬上了床。 荣昭南早已在床板上躺下,忽然道:“以后你周末再进城卖山货,我让陈辰照看一下你,送你回来,否则太危险。” 寧媛打了个哈欠:“不好,你们就算是战友,也不好总麻烦人家,我出门会小心的。” 荣昭南淡淡地道:“他以前欠了我很大的人情,现在还有求於我,不算麻烦他。” 寧媛揉著眼睛,嘀咕:“啊,算了吧,他太晚回家会想妈妈的……” 荣昭南:“……” 他转身,看著她:“寧媛,听话。” 寧媛已经困得不行,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了,只迷迷糊糊地扯被子:“哦……哦……今天有点冷……” 唔,入冬了,有点冷。 荣昭南看著娇小的姑娘从她的床板上,不自觉地蛄蛹蛄蛹到他手臂边取暖。 直到看著她靠在自己肩膀上,陷入了沉眠,荣昭南都没动。 许久,听著寧媛均匀的呼吸,他忽然伸手戳了一下寧媛软嫩的小脸——这是他一直想干的事。 他想起寧媛眼睛明亮,小嘴一张一合,红润又娇软的样子…… 荣昭南眸光幽暗地轻哂,还真像一只兔子。 他修长微冷的指尖慢慢地从她鼻尖滑到她软软的小嘴上。 那种一不小心,说不定会被人抓去剥皮,烤了吃的那种软乎乎的兔子。 可是,寧媛就算是兔子,也是兔子蹬鹰的那种兔子。 只希望,她真的就只是一只天生厉害的兔子,而不是偽装成兔子的狐狸。 “唔……饼乾……”寧媛迷迷糊糊地张嘴,无意识地含住了自己唇边的手指尖。 还舔了舔,砸吧了下。 荣昭南僵住了,只觉得指尖上的濡湿温热与吸吮感似一把细微又刺激的火苗。 第49章 她男人来月经了 就这么一路从指尖攀爬到身体敏感的末梢神经,点燃了身上不该有的慾念火焰。 他眼神瞬间深了下去。 荣昭南的理智告诉他应该马上把手指抽回来,可是身体却没有任何动作。 他幽暗清冷的眸子看著身侧的姑娘,她的呼吸小小的、轻轻地就像羽毛轻轻吹拂过他的掌心。 她的脸也软软的,长长的睫毛盖在脸上,落下模糊的阴影。 身体又小又香又软地依偎在他的身侧。 心臟和身体都有奇怪的感觉,让他想要像擼他的兔子一样——擼她! 可又想要做得更多…… 比小时候抱著软乎乎兔子揉弄更多的事情。 荣昭南闭上了眼,把自己眼底不合时宜的情绪与涌动的欲望压回去,將手抽了回来。 以前的敌人和队友都说他这人的作战计划和他一样又疯又狠,但他知道自己比谁都多疑谨慎。 一切没有查清楚之前,他不该与这只看起来清澈愚蠢却让人摸不透的『兔子』有什么超越界限的行为。 何况这只『兔子』一直表现出来的都是——她与他只是合作关係。 虽然,她是他的合法的对象。 许久,荣昭南平復了呼吸,低头看著身边的姑娘,伸手想要把她推到一边。 但他才抬手,寧媛就蛄蛹了一下,顺势抱住了他的胳膊,蹭了蹭,像抱抱枕一样继续睡:“唔……” 荣昭南:“……” 这长毛兔应该多少还是被今天的事儿嚇著了,没表面上那么镇定,才会半蜷缩在自己身上。 算了,兔子而已,十二月天冷了,要找个窝。 看在她合作关係上,他也不能太残忍把她扔出去。 荣昭南决定自己忍忍,睡吧。 虽然他也睡得实在……不安稳,因为这个兔子把她大腿也搭他腰上了。 真是……见鬼! 以前怎么没发现她睡相那么差!明天必须分床,必须的! …… 夜深了,村里人们『温馨』地入睡,村外田埂上大半夜飘过荒腔走板的《红灯记》唱段。 “奶奶你听我说~~我家的表叔数不清~~没有大事不登门~那登门就踢我屁股~~” 踩著自行车边唱边走的高大影子突然一个急剎车! “吱嘎!”一声响差点压到半夜田里路过的野猫尾巴。 “喵呜!”野猫愤怒又惊悚地骂骂咧咧跑了。 陈辰停下骑车,也停止了忧伤的歌唱,懊恼低声咒骂一句——“艹!我居然忘记还有事儿要告诉队长了!” 他从京城得到了一个电报消息,事关重大,也是队长交託他完成的任务之一。 可是刚才被队长一嚇,他脑子里就忘了这事儿! 要不要回去向队长匯报呢? 陈辰回头看了一眼远远的村口,纠结了一会,还是扭头骑车走了。 他边骑车,边嘀咕:“算了,今晚不要回去触霉头,会挨打的,到时候人从京城来,队长迟早会知道的,咱也挡不住人要来啊。” 都怪队长那么嚇人,还赶他回县城。 害他只想叫爸爸,忘记这件事了,不能怪他! …… 第二天一早,寧媛神清气爽地睁开眼,浑身筋骨舒展。 梦里的床真大,她还抱了一个很舒服的大抱枕,极大地缓解昨天和人贩子斗智斗勇的疲惫。 一晚上睡得舒爽极了…… 结果她一转头,就看见—— 荣昭南面无表情地坐在床板里侧,盘膝坐著,两手各自掌心向上,指尖捏著莲诀,以抱元守一的姿態靠著窗边的墙壁。 嗯,这是一个非常典型的道教打坐的姿態。 “道长……你这是在修仙?”寧媛唇角抽了抽,忍不住开了个玩笑。 难怪床那么大呢,原来是有人靠墙角修仙练功去了,把两块床板都让给她了。 荣昭南睁开眼,清冷如琉璃一样的眼下还有点乌青。 他冷冰冰地开口:“这种封建迷信,能隨便说出口,寧媛,你有没有一点思想觉悟!” 寧媛:“……哦,我错了,你是在靠墙思考马克思主义哲学。” 这人吃枪子了,一大早火气那么旺,张嘴就呛人。 荣昭南懒得看她,利落地翻身跃下床去洗漱了。 一晚上没睡只能打坐的人,哪来的好脾气,没掐死这个在床上压著他的潦草兔子,都是他修养好。 寧媛挠挠乱七八糟的头髮,一边爬下床,一边嘀嘀咕咕,这荣大佬修炼也该打军体拳才对? 怎么好像会武侠小说里一样打坐呢,不会跟哪里的道士学过功夫吧? 等到两个人都洗漱完毕,分头上工去了,寧媛觉得荣昭南的背影里还有怨气。 寧媛只觉得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完全不知道对方干嘛生气了。 到了晚上收工,去唐老和夏阿婆那吃饭。 夏阿婆听了她的吐槽,不以为意:“哎呀,和女人一样,男人有时候每个月也有几天烦躁火气大的时候。” 寧媛觉得自己长见识了,虚心求教:“还有这回事?男人有月经?” 她怎么没听过。 夏阿婆一边把炒青菜端桌上:“男人那叫月精,比如你专心学习,他看著你,精气无处发泄,就成月精啦,我给你个方子,你给他熬几副调经的药,下下火疏导下就好了!” 寧媛小脸通红,嘀咕:“……说得好像您老会开方子一样吧。” 我信你个鬼,你个糟老太太坏得很,张嘴就来黄段子,啥留洋淑女能这样?! 明明是唐老家才是祖传中医世家。 唐老爷子一边爱惜地擦著寧媛给他买的新眼镜,一边接了话:“你阿婆说得也不是没道理。” 寧媛:“啊?” 这胡扯八道的黄段子还能有道理? 唐老爷子凑在半块破镜子边上戴眼镜,说:“我们成亲后,她成了我父亲的弟子,而且,学得比我好,当时唐家药號遍布南洋,都是她负责打理。” 寧媛错愕地看向夏老太,什么,黄鼠狼地主老太太居然比学霸唐爷爷的中医学得更好?! 夏阿婆翻了个白眼,决定给无知的小丫头露一手:“《素问·金匱真言论》中说——夫精者,生之本也。肾藏精,包括先天之精和后天之精两部分。男女都有,要阴阳调和……” “阴阳调和什么?”一道淡凉的声音忽然在门外响起。 寧媛转头就看见荣昭南提著两条鱼进来。 她顿时尷尬地笑,真是背后不能说人:“你来啦,我去盛饭。” 说著,她赶紧起身,擦擦手从荣昭南身边走过去盛饭。 唐老镜片光微闪,招呼荣昭南:“小南,你到院子里来帮我看下篱笆。” 荣昭南点点头,放下鱼,跟著唐老出去。 到了院子里,唐老忽然从怀里摸出一份皱巴巴的报纸,问:“小南,你应该快恢復工作了吧,打算回京城吗?” 荣昭南看了一眼,是全国发行最大的《人日》,报纸最上的版面里他看见了自家老爹的名字。 他垂下眼睫,挡住眼底的阴鬱:“属於我的,我要拿回来。” 唐老是很有见识的人物,他没想过能瞒住他。 唐老问:“大概什么时候走?” 荣昭南:“再过一段时间,我还要查点事。” 唐老看了一眼寧媛:“你会带寧媛回京城吗?” 他是见过之前的男知青回城,再也没回来接乡下的妻子的。 可那些女人,哪里都去不了,她们甚至不知道丈夫老家具体地址。 荣昭南顿了顿,还是淡淡地道:“我不会。” 第50章 见利忘义的荣昭南 唐老的脸沉了下来,压低了声音:“小南,当初她是为了帮你,才和你领证的,你这是打算当陈世美?” 翻身了就不认人? 荣昭南没说话,不知在想什么。 唐老表情顿时就不太好了:“南小子,我没想到你是这样捧高踩低的人!” 这是自家老头子恢復了工作,眼见著又要风生水起,重回青云了,就看不上乡下姑娘了? 唐老忍不住低声道:“小媛甚至还不是乡下丫头,好歹也是知青,是省城的姑娘,不比你京城大院子弟差!” 寧媛可是和他领证了,转头就离婚,寧媛就算回了省城,一个离婚过的女人,还有什么好人家要? 荣昭南垂下眼睫:“京城不是她合適去的地方。” 唐老是真的气到了,他冷笑两声:“行,你不带她去京城就不带,你们俩离就离,没事儿,有我和老婆子在,我的弟子不会比你差!” 他忍无可忍地起身,就向屋子里走。 夏阿婆在屋子里正和寧媛炫耀自己的本事:“哼,现在知道了吧,地主婆可也不只会半夜学鸡叫,催长工起床干活!“ 她骄傲地挺著乾瘪的胸:“小丫头,不知道吧,我最擅长的还不是中医呢!” 寧媛伸出个大拇指:“是是是……您是黄鼠……黄大仙一般的天才,不知道您老还擅长什么?” 在夏老太太阴森的目光下,她硬生生转了话头。 夏老太得意洋洋地支起佝僂的腰:“我擅长的可多了,既然你诚心诚意地发问了,老太太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我还擅长文物鑑赏!” 说著,她忽然从腰后面抽了一个灰扑扑的旧碗放在寧媛面前:“吶,瞧瞧,雍正时期的鸟纹珐瑯大碗!” 寧媛看著面前缺了一个小口的碗:“……这,我记得是您从老六婆家猪圈偷的餵猪碗吧。” 这明明是老太太偷回来装草籽餵她藏在房里养的两只小鸡仔的碗。 夏老太翻了个白眼:“你记得那么清楚做什么,反正这就是真古董,知道吧,古董!” 寧媛拿著作业本边写边嘀咕:“嗯,您不怕被人举报,您继续留著唄。” 別管真假,这老太太今天不知道发什么神经,突然扯起这些东西来。 夏老太急了:“哎,你这丫头怎么油盐不进……”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唐老嘆了口气,把夏老太手里的碗递给寧媛:“小媛,你阿婆的意思是,这个碗给你,看你有没有门路帮忙换点钱?” 再让他家老太太扯下去,都扯不到重点。 寧媛愣住了:“什么?让我卖古董?” 几个月之前都不敢住到村里的土地庙,现在让她卖古董? 荣昭南的那些猎物里也就有猪心猪胆什么的,也没给这两个老人家吃熊心豹子胆啊? 唐老再次把刚才那份《人日》报纸,递给了寧媛:“这是我收粪的时候,看到生產队办公室掉的一份日报。” 寧媛一看,是一份一周前的《人日》,上头硕大的標题——十三次会议胜利召开。 她心里一震,对了!现在已经十二月底了! 而这次会议是1978年12月下旬召开,从此春风吹遍了大地,唤醒了神州勃勃生机! 自己一直劳作、卖野味、学习,忙得后脚跟打后脑勺,竟然忘了这件大事已经发生了! 她看向唐老,眼神复杂:“爷爷,你和阿婆是看到了这个消息,所以才想要我卖这东西?” 从此,再也不会有什么“割资本主义尾巴”“破四旧”的说法,私营经济从此放开了! 看著唐老那么认真,这个脏兮兮的碗也许是真古董? 唐老点点头:“我一个字一个地揣摩了这篇通讯这些天,包括报纸里面所有的新闻都看了许多遍。” 他顿了顿,神色严肃:“这是前所未有的大变革,这变革如果能坚持下去,也许整个华夏都会迅速繁荣起来!” 寧媛愣愣地看著唐老,看著他清透镜片上反射的光,睿智又明亮。 她忽然心中感慨,这就是这年代復大教授的水平知识与胸怀见地—— 仅仅凭藉一张《人日报纸》,唐老就能看见大变革与未来的繁华。 这是她即使重生而来,也达不到的层次啊。 也难怪唐老和夏阿婆即使这样的背景,这么艰难,却还挺过去了,挺到了春风吹向大地的时候。 她轻声道:“这变革会惠及所有人,我相信我们国家一定会昌盛繁华。” 唐老看著寧媛篤定的样子,只觉得自己收的学生很有眼光,欣慰地笑了。 他的学生,绝对不比荣昭南那小子差! “政策放开了,所以现在都有人来收这些东西了,就说明咱们自己拿去卖也是可以的!”夏老太太插嘴。 寧媛一愣:“什么,就有人来收东西了?” 夏老太太鸡啄米似的点头:“没错,我瞧著老六婆在隔壁村的亲戚来她家偷偷收了好些东西,我躲在猪圈墙根下都听到了呢!” 寧媛也点头:“……顺便把人家餵猪的碗也偷回来了。” 这年头,乡下人家里是有些破四旧时遗漏的好东西,八十年代和九十年代,乡下到处都是收古董的古董贩子。 只是没想到这才开放的风声放出去,已经有古董贩子偷偷摸摸游荡下乡收货了。 不过想想也不奇怪,大运动结束之后,政策越来越鬆动,到一九七八年不过是正式宣布开放。 老太太眼珠子一鼓:“怎么说话的呢,老六婆的东西,也都是当初我家被抄的时候,她男人从我祖宅里抢的!” 她拿回来一个碗怎么了? 寧媛:“……好吧。” 真要论起来,这一条村其实都是夏老太太家的,她也不好说过去的恩怨,都是歷史遗留问题。 寧媛想了想:“县城里有个旧货市场,有可能会收这些东西,我去看看。” 她上辈子在单位里老老实实当个普通职工呆到了老,也是这辈子开始做小买卖,才发现自己还挺有天赋的。 去黑市去多了,知道县里的旧货市场明面是旧货市场,私下其实是黑市买卖各种票据和东西。 寧媛有些迟疑:“不过老师,你们怎么想起要卖古董,需要钱的话,我给学费……” “就算你是我学生,我们也不能总接受你和南小子的接济,你也得立起来。”唐老打断了她的话。 说著,他还冷冷地扫了一眼刚进门的荣昭南:“女人不能只靠著男人,还是某些见利忘义,拜高踩低的男人。” 荣昭南:“……” 第51章 他算什么,姦夫吗? 荣昭南还是没说话,也只当没听懂唐老在讽刺他,进来在饭桌边坐著。 寧媛没注意唐老在嘲讽荣昭南,只觉得唐老思想很先进,相当有海派知识分子的风格。 她点头如捣蒜:“没错,靠山山倒,靠人人跑,还是得靠自己。” 荣昭南看了她一眼,唐老怎么说,他都没感觉,寧媛附和一句,他就莫名其妙地觉得刺耳。 唐老爷子懒得理会他,推了下眼镜,坐下来:“我和老婆子商量过,不能一直都要你赚的辛苦钱,我们这里还有几件老物件,先能换一点是一点,这事儿得辛苦你了。” 寧媛不间断地从县城黑市买药回来,加上他自己的针灸调理,中西医结合,身体已经好得多了,不能给他们总添麻烦。 荣昭南没有打算和寧媛继续走下去,那他一走,寧媛就没有猎物能拿去换钱了。 他当时看了报纸,除了琢磨形势,也琢磨这事儿,今天才把荣昭南拉出来问。 他不能让自己最后一个关门弟子孤立无援,得给这孩子找门生计。 说完,他又瞪了眼荣昭南。 要不是看这小子白天干活,晚上进山打猎,平时还帮他们俩老推收粪车,收拾院子。 他得把他赶出去。 荣昭南:“……“ 唐老爷子这是偏心得没边了。 寧媛瞅著那碗,歪著脑袋想了想,答应了:“好。” 知识分子有知识分子的自尊心,何况她知道唐爷爷和夏阿婆其实心疼他们累。 “可夏阿婆不能再跑去別人偷什么餵鸡碗、鸡食槽、牛水缸……”寧媛认真地看向夏阿婆。 就算当初曾经是夏阿婆祖屋的东西,可既然作为集体財產分出去了,再偷回来,容易得罪人。 还容易让人扣个地主婆反攻倒算的帽子。 夏阿婆垂下眼皮,神色有些抑鬱,闷闷地道:“我还能蠢到这地步么,也就是看老六婆总嘴贱损我,才拿她个餵猪碗。” 寧媛也明白,夏阿婆的身份,被人说酸话都是轻的,早些年可枪毙了不少为富不仁的大地主。 “你放心,你阿婆还剩下几件东西,都是她自己藏的。”唐老爷子表態。 夏阿婆不靠谱,唐老爷子说话,寧媛这才放心。 她想了想,拿个帕子来把碗洗乾净,果然露出雪白的底子,和上面精美的鸟珐瑯纹路来。 “还真是挺漂亮的。”寧媛忍不住道。 “那是,这可是雍正官窑的精品!”夏老太示意她把碗翻过来。 果然见碗底几个字——雍正年制。 寧媛愣了下,想起自己家里好像也见过个把这种碗,不过从来没有想过是古董,后来都在她三姐手里了。 夏老太太开始指点寧媛:“看清楚了,老婆子教你怎么辨別古董真假,以后你得跟著我多学点——” 寧媛点头:“好勒!” 她知道夏阿婆这是有心指点,她一点都没觉得学习是苦差。 上辈子,她只有初中学歷,不吃学习的苦,就得吃生活的苦。 看著寧媛受教,夏老太太心情很不错地继续道—— “先说这个碗,先看胎釉是否肥润,雍正时的珐瑯彩料的发色,再细细看碗底足的修足方式,碗的底足的款识字体以及雍正当年蓝料所產生的效果都是特殊的……” 寧媛听夏老太讲解听得入神,连饭都没动。 她上辈子就很喜欢歷史文化,而且古董能换的钱,確实是比一般的山货要多。 唐老等了等,看著饭菜都凉了,只能无奈地催她们吃饭:“先吃饭,人是铁,饭是钢。” 寧媛和夏阿婆这才放下那个碗,一起吃饭。 饭桌上,荣昭南一直没说话,他一贯话不多,寧媛也没多想。 就是唐老看著有些不高兴的样子,好像还是针对荣昭南的。 寧媛就有点奇怪了,可她也不好问这爷孙俩的事儿。 吃完了饭,她帮著夏阿婆去收拾碗筷,再准备听课写作业。 荣昭南照旧闷声不响地收拾起了院子,只是他才拿上扫把,就被人按住了手。 唐老冷冷地道 他一转头,却见唐老不客气地拿过扫把:“我一个掏粪工,可不敢劳烦荣公子在这里替我扫院子。” 荣昭南:“……” 他怎么没发现老头儿是暴脾气,老知识分子也是见一个爱一个么? 以前亲切地叫他小南,现在有了寧媛,叫他荣公子这种资產阶级称呼。 看著唐老佝僂著腰自己扫院子,荣昭南闭上眼,揉了揉眉心。 他几步过去,伸手就拿过唐老手里的扫把:“您老能別倔么,不知道的还以为寧媛是亲孙女,这么护著她。” 唐老没好气地鼓起眼睛:“老头子我这把年纪了,以后也不会再有弟子,论年纪我把她这个最小弟子当孙女,又怎么了?” 荣昭南看著面前的倔老头,忍不住眉心拧了拧,最终面无表情地看向不远处的寧媛—— “您也知道,她是为了帮我才领证,我不清楚她是不是真要跟我一辈子,您应该看得出来,她很有自己的主意。” 寧媛说过等回城就跟他办理离婚的,而且说得斩钉截铁。 躺在一张床上,如果不是昨天她受了惊嚇,睡迷糊了凑他怀里。 平时她就睡在外侧床沿边上,跟个惊弓之鸟一样,就因为跟他领证是迫不得已的。 唐老一愣,所以……南小子现在是担心寧媛其实並不喜欢他,或者说有其他喜欢的人,才说不带她回京城吗? 老爷子迟疑了一下:“我收粪的时候,听知青点那边有人说过,好像有人给小媛介绍过对象,就是那位大队副书记李延,难不成……小媛有过心上人?” 如果是这样,那小媛放弃心上人就为了护著荣昭南,还真是牺牲很大。 荣昭南突然觉得刚才吃的饭菜寡淡无味,他按了下鼻樑的眼镜,不说话:“……” 他不会带寧媛回京城,当然不光是因为这个原因,还有他现在没摸清楚寧媛的底细的缘故。 更有京城里一滩浑水,局势不明的缘故。 可是被唐老这么一说,不知道为什么心底就不太舒服。 是啊,说不定那小特务潜伏在村里,结果中意上李延了。 不然她要是衝著他来套情报,何必跟李延有感情瓜葛? 就算她不是特务,摆明也和李延曾经有过情意。 否则她不会那么了解李延,而李延也不会一副被他抢了女人,横刀夺爱的样子来警告他。 这只狡诈的长毛兔是不是在等著他回京城之后,跟他离婚,再去找李延呢? 呵呵……那他算什么? 荣昭南一想到这,脸色就不自觉地阴沉了下去。 第52章 亲上了~~小特务~~ 荣昭南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思维正在往奇怪的方向发散得不成样子。 唐老见他那周身突然冒冷气的样子,有点纳闷:“你们都结婚几个月了吧,你看不出小媛心里……” “看不出,谁知道她怎么想的,有相好的也不关我的事!”荣昭南乾脆冷酷地打断他的话。 唐老:“……” 你这副样子,也不像跟你没关係的样子啊。 他无奈地想了想,问:“那小南你呢,你怎么想的,你对她……” “没想法。”荣昭南再次速度地打断唐老的话。 他只想摸清楚小特务的底细,当然,如果她是无辜的,他不会为难她! 荣昭南心里烦躁不得劲,隨后起身道:“我去扫院子,您老回房间里坐著。” 说著,他起身往院子里走。 唐老看著荣昭南的背影很不解,这小伙子怎么说著说著,把他自己说得一身怨气的样子。 好像对象要回京城工作,被拋弃被离婚的人是他一样? 他摇摇头,算了,算了,年轻人的事儿,他们老人家也不好插手。 寧媛是女孩儿,又那么贴心,他这辈子没享过子孙福,只能多护著点。 …… 等到寧媛做完题目和荣昭南一起回家的时候,已经又快十点钟了。 她看著荣昭南走在前面的背影,有些奇怪,这人怎么看起来周身低气压的样子。 这小哥哥是怎么了?今天又被红袖章欺负了? 不应该啊,应该是十三次大会的原因,最近一个多月红袖章都没出现过了。 难道是唐老?他们在院子里嘀嘀咕咕了两回,第一次是唐老爷子一脸不爽,第二次是他一脸不爽。 直到回到牛棚小屋,她才小心地搭话道:“喂,荣昭南,夏婆婆让我拿她的古董碗下次进县里换钱,我有点担心,要是被人盯上了怎么办,你说我是不是乔装打扮一下?” 上回卖肉被盯上了,这次卖古董,她多少要谨慎点,问问大佬的想法。 荣昭南没什么表情地端起脸盆,拿了肥皂准备去洗澡:“去的时候留意一下你身边有没有同样的人围著你打转。” 他眉心拧了拧:“回来的路上,我会让陈辰看著你,免得真的遇到危险,还得拖累我。” 寧媛瞧著他心情不好,周身冷气地出门洗澡,也没回懟他。 “唉,最討厌情绪不稳定的傢伙。”她哼唧了一句,也提著水壶烧热水洗澡去了。 等到寧媛自己也洗完了上床,就发现荣昭南闭著眼,背靠窗户,盘膝坐著,双手捏诀搁在两边膝头。 寧媛一脸问號:“?” 这人干嘛? 她纳闷:“你不睡吗,今晚应该不用上山打猎啊?” 荣昭南闭著眼,面无表情:“不睡,修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仙。” 寧媛:“……” 这哥今早还说不能封建迷信呢,今晚他就开始马克思主义式修仙了? 他不会真的月精不调吧? 寧媛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憋著笑没说话。 她吹了灯爬上床,轻咳一声:“那什么,你慢慢修,我先睡了哈。” 荣昭南没搭理她,眼观鼻,鼻观心。 寧媛躺下来,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户纸,朦朦朧朧地落下来,把身边那道清雋的人影镀上一层模糊的银光。 她依然能隱约地看到荣昭南修长的身影就这么坐著,面朝著她,仿佛在定定地看著她。 寧媛硬梆梆地躺在床板上,不自在地拉了拉自己的被子,转了个背过去,往床边睡多了一点。 不然就像他看著她睡觉一样,怪怪的。 不一会,她就有点撑不住了,上下眼皮开始打架,毕竟辛苦了一天,晚上又学了几个小时。 正准备去梦周公,她忽然感觉自己身后的人冷冷地开口:“明天,我们分床睡吧。” 寧媛迷迷糊糊地:“嗯……” 过了一会,她才意识到他说啥,忽然清醒了,一下子扭头看向荣昭南:“啊?怎么?” 荣昭南看著她坐起来,冷淡地道:“你不是打算以后回城离婚么,之前我们是缺钱没办法,睡一张床,现在宽裕一点,可以让木匠打两张床。” 今天这一躺下,她就睡床边去了,生怕他占她一点便宜。 这是为谁守身如玉呢? 寧媛有些呆呆地看著他:“话倒是这个理,红袖章们都没有来找你麻烦了,確实不用那么装穷到底了,可是……” 荣昭南听著她没有反对,还来了一句“话是这个理”,他身上的冷意更重了。 他忽然起身就跃下床,直接穿了鞋,从床底抽出一把开山刀就往门外走。 寧媛惊了:“你去哪?” 荣昭南:“打猎。” 扔下两个字,他直接就“砰”的一声摔门出去了。 寧媛看著门框直掉灰,一时间无语。 他是受什么刺激了,突然想起这茬?大半夜闹著要分床,还气呼呼地跑出去打猎了。 这是修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仙修出毛病了?果然封建迷信要不得! 寧媛抱著被子坐在床上,挠挠乱糟糟的辫子,一脸不解。 算了,想不明白的事儿,不想了,睡觉比较重要,明早还得上工。 不是谁都是荣昭南属妖怪的,能半夜打猎,白天照旧干活一把好手。 寧媛抱著被子乾脆地倒下,继续呼呼大睡。 …… 荣昭南出了门,进了山里。 这一晚上,山里的飞禽走兽都倒霉了,被追杀得鸡飞狗跳的。 尤其是成双成对出没的禽兽们,都被“棒打鸳鸯”了。 等到荣昭南左手一串山鸡野兔,右手一只被打晕的狼下山,整座大青山里的禽兽们才算出了口大气。 荣昭南坐在山脚下,把手里的猎物、开山刀都扔在脚下,揪了一把薄荷叶子放在嘴里咀嚼。 以前练狙击的时候,几天几夜潜伏,他习惯了揪些叶子啃著提神。 何况最近和寧媛同睡一张床,火气是有点大,他毕竟也是二十多岁,边上躺著个姑娘,是容易衝动。 他沉心静气下去,分床就分床吧,他不能被小特务引诱著走错路线。 荣昭南做了半天心理建设,在天光初亮之前,他把猎物带回了牛棚小屋,又去冲了个冷水澡。 他擦著头髮回到屋里,就著朦朧的光,一眼就看著寧媛四仰八叉裹著被子在床上躺著,睡得不知天南地北。 荣昭南冷静了半宿的火气又上来了——没心没肺的小特务! 一晚上,只有他心情受影响。 他冷著脸走过去半蹲在她床边,突然低头凑到她面前,咬牙切齿地道:“起床了,再不起床扣工分了!!” 嚇不死她! “是!”寧媛一下子坐起来。 却没有想到面前俯了个人,一下子脸对脸撞个正著,闷呼一声痛:“啊——!” 她的唇也撞上了他的唇。 荣昭南瞳孔微缩:“……” 寧媛眼神都没聚焦迷迷呆呆地看著他,柔软的唇还停在他的薄唇上。 第53章 她对他耍了流氓 寧媛许是睡懵逼了,又被嚇懵逼了。 她闻著鼻尖繚绕的浓郁薄荷味,突然鬼使神差地伸出小舌尖儿舔了一下抵在自己唇上的薄唇。 “凉嗖嗖的,哪来的薄荷……” 寧媛呢喃了一句。 荣昭南僵了半晌,突然猛地向后仰,表情诡异地盯著寧媛半晌。 然后转身迅速消失了。 他转身速度太快,带出的冷风扑了寧媛一脸。 寧媛这一个激灵,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 她呆了一会,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懵逼之中干了什么好事—— 啊啊啊啊啊啊啊——她居然亲了荣大佬的嘴巴子啊! 嗯,她还舔……舔人家的嘴,耍流氓?! 她是什么心態?!又是什么品种的变態?她为什么会小脑短路啊,张嘴就想著吃?! 寧媛捂住脸,瞬间倒在床上,钻回了被子里,有一种她玷污了不属於她的东西怪异感! 她整个人都不好了,恨不得化成渣渣被风吹走,消失在风里。 可是,为什么心臟跳得那么快? 她可是几十岁的老阿姨重生,怎么回到二十岁,就好像…… 越活越回去了! …… 仓促奔出门外的荣昭南的表情也不太好,呼吸都急促起来。 他仿佛能听见自己血管里滚涌的血流与心跳声。 细白的面容一会青,一会白,一会红的。 “该死!”他下意识地抬手,把手背用力又凶狠地抵在自己嘴上。 仿佛,这样就能抵挡唇间残留著姑娘柔软嘴唇的味道。 那味道和感觉仿佛能侵犯他的每一寸感官,那是从未有过的体验。 只有心臟还是突突地乱跳,就像他第一次执行任务,第一次用子弹打穿敌人的脑子。 说不上什么滋味,眩晕、还是奇怪的兴奋。 荣昭南白皙俊美的麵皮染上了自己没有察觉的羞恼红晕—— 该死!该死的长毛兔,扮猪吃老虎么?! 作为坚定的马克思主义信仰者,怎么能隨便被底细不明的衣炮弹袭击! 荣昭南按了按鼻樑上黑色大镜框,操起一把大刷子,大步流星地进了牛棚开始——刷牛! 寧媛扛著锄头出门的时候,还听到牛棚的牛们被刷得哞哞哞哞直叫唤! 她心虚地躬身缩脑袋赶紧一溜小跑走掉了。 一整个白天,她都精神不济。 哪怕是经过知青点,遇到唐珍珍、黄学红几个对著她冷嘲热讽。 炫耀她们拿到指標,马上就要回城,而寧媛只配一辈子在乡下当村妇。 寧媛都当她们是放屁。 別说都改开了,马上知青全都可以回城,几十年后,不少地方农村户口可比城市户口值钱。 一整天,她只在唐老那里上课时集中注意力,拼命写卷子,甚至求著唐老给她加题目。 搞得唐老和夏阿婆都莫名其妙,这丫头是抽什么疯,平时多写一套卷子她都垮脸的。 直拖拖拉拉到十点钟了,夏阿婆把她踢出门口,让她快点滚回牛棚小屋。 寧媛这才不情不愿地出院子,暗自希望她回去之后,荣大佬已经睡了。 不然她都不知道怎么面对於他…… “怎么这个点才出来?”一道清冷喑哑的声音忽然响起来。 寧媛嚇了一跳,抬头看向屋外树下的一个高挑的阴影,见她出来,荣昭南才走出来。 她见状,紧张得都要大舌头了:“我……我……我今天写卷子,多写了点。” 她真是越活越傻缺了,忘了平时超过九点,荣昭南就会来接她下课,根本不会提前睡觉。 荣昭南推了下鼻樑上的黑框眼镜:“嗯,走吧。” 看著寧媛这副惊弓之兔的样子,荣昭南烦闷了一整天的心情,莫名其妙地释怀了些。 原来不是他一个人辗转难眠,心情阴暗。 两人肩並肩地走在小路上。 地上一长、一短的影子一起在月光下跟著走,偶尔他们的影子还会交叠在一起。 平时看著仿佛都平常的景,现在看起来都有些成双成对的味道。 荣昭南看了她一眼,清了清嗓子:“今早的事情……” “我不会放在心里的,就是一个意外,荣昭南同志,你也不必放在心里。”寧媛立刻举手道。 她知道她犯错误了,荣大佬未来可是有正经媳妇儿的人。 荣昭南:“……” 这女人一副这道题她会,还抢答是什么意思? 她这副样子是生怕他有什么想法? “呵……”荣昭南冷冷地扯了下唇角。 他停住了脚步,目光阴沉下去:“你倒是思想挺开放的,西方布尔乔亚的轻浮作风学了不少。” 寧媛在他冰冷像看阶级敌人的目光下,浑身不由自主地僵了一下:“我只是……” 只是什么呢,一时间,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来。 她要说什么,说我知道你和我是天壤之別,你会有属於你的大好姻缘和锦绣前程? 荣昭南见她无措的样子,漂亮的大眼睛里都是慌张。 他驀地转过身,背对她嘲讽地道:“行了,这话也是我想说的,你既然能放得开,那就无所谓。” 这一刻,他想,也许寧媛真的不是什么特务或者敌人派来接近他的人。 否则,她完全可以藉机接近他,进一步获得更多的东西。 如果她没有任何问题,只是一个普通人,那么,他只能像唐老一样猜测——她心里也许有其他人。 所以,在这个离婚对女人坏名声的时代,她都不愿意与他有任何瓜葛。 荣昭南从小样样拔尖,是极傲气的天之骄子,这几年被踩著脊骨,踏进泥巴里,打碎了傲气,学会了把傲气內藏。 可他骨子依然是骄傲的,如果她都可以无所谓,那他一个大男人更用不著娘们唧唧地纠结放不下。 就当被狗耍流氓咬了一口! 荣昭南面无表情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耍流氓的狗(寧媛):“……” 寧媛有些无措地看著荣昭南的背影,她也不是真迟钝,当然看得出荣昭南不高兴。 她重生到现在,只是想改变自己的命运,却没有想过抢走其他人的姻缘和荣耀。 所以,面对荣昭南讽刺她轻浮,她也只能承受。 寧媛心里莫名闷得难受,她不知道,也不敢知道他的想法。 他原本是她触不到的人啊。 上辈子,她胆小懦弱,欠了他一只眼睛,这辈子,她只想看他完好无损展翅高飞。 他就像海东青一样的飞鹰,而她不过是河里的一尾再普通不过的小鱼…… 他们很快、很快啊就会是两个世界的人…… 她垂下长睫,轻轻的嘆息声,隨著夜风消散在野地里。 第54章 谁的姘头没本事? 寧媛沉默地跟在荣昭南身后回到了牛棚小屋,情绪沉闷。 刚走进院子,忽然一阵幽幽寒风掠过。 她下意识地一抬头,就看见黑暗处两盏绿莹莹的鬼火诡魅地朝他们飘了过来。 寧媛寒毛倒竖,也顾不上忧伤不忧伤了,本能向前扑过去抓荣昭南,尖叫:“鬼……鬼……有鬼啊!” 荣昭南只感觉背后被人一把抱住,背后一团温香软玉,他僵了一下。 下一刻,他抬手就把寧媛从背后扯开,上前两步推开了门,冷冷地道:“瞎喊什么?” 寧媛惊魂未定,就著门內的灯火一看,才发现那“两盏鬼火”原来是一只被栓在门口的毛茸茸动物的眼睛。 那动物个头也比看家狗大一点,模样也就是只狗。 荣昭南搞只狗回来干什么。 可她定睛一看这才发现不对—— 那狗的尾巴耷拉著,嘴也比一般的狗长,正盯著她呲牙咧嘴,却不敢扑过来。 寧媛颤抖地指著那“狗”:“这……这是你昨天半夜抓的?你打算卖狼皮?” 这只狼圆乎乎,尾巴蓬鬆,大眼粉鼻头,眉清目秀,绒毛没褪乾净,看起来还是一只刚刚成年的漂亮小狼。 荣昭南冷冷扫了那狼一眼:“宰了它狼皮也换不了几块钱。” 寧媛疑惑:“那你把它弄回来干什么?” 这大佬昨晚突发奇想又进山打猎去了,就弄回来这个吗? 山洞里的小野猪崽子是拿来养大吃肉的。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1???.???】 可狼肉骚得很,没人吃,也就是狼毛、狼皮能换点钱。 关键是一般人也抓不著狼啊,不被饿狼群吃了都算运气好的,还想吃狼肉?! 那小狼被荣昭南冰冷锋利的目光扫过,瞬间委屈地“呜呜”地夹起尾巴,不敢呲牙咧嘴了。 荣昭南没什么表情地道:“看它不顺眼,带回来看家护院。” 寧媛觉得自己脑壳疼:“……” 看不顺眼还带回来? 您老是看我不顺眼吧,谁见过把狼抓回来看家护院的? 她刚想说什么,忽然感觉周围的黑暗里有啥不对劲,有一种奇怪的野兽的骚味。 寧媛下意识地看向院子外头不远处,瞳孔一缩——靠! 院子不远处的树下,还有几双诡异绿盈盈的鬼火,正恶狠狠地盯著他们! 她定睛一看,再次汗毛倒竖—— 那分明是一只领头的大狼带著一群狼,不知道什么时候潜伏过来,是想偷袭他们的牛棚啊! 寧媛顿时腿软,抖著手到处摸棍子:“你这是捅了狼窝吗?它们来报復了?” 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大青山连绵成片,野兽伤人的事儿也不罕见 她咬牙道:“狼是记仇的动物,你这是把它们崽子抓了?要不放了吧?万一你以后进山打猎被袭击怎么办!” 听著寧媛担心自己的话,荣昭南忽然一抬手,不知道什么他甩了什么东西出去。 “啪——啪——!”两声锐利的破空之声响起,空气里弥散开血腥的味道。 那只树下的大狼传来惨叫一声:“呜——!” 然后,大狼迅速一瘸一拐地领著几只狼夹著尾巴跑掉了。 寧媛目瞪口呆:“……” 他刚才甩了个啥玩意儿出去,狼这就跑了? 荣昭南淡定地道:“它们有偷袭的本事,我就有宰了整个狼群的本事。” 被栓在门口的小狼被嚇到了,居然一下子就躲到了寧媛腿中间。 它拿尾巴绕著寧媛的腿,恐惧得瑟瑟发抖,完全不敢看荣昭南,却露出了肚皮。 寧媛养过狗,知道,动物们露出肚皮就是求饶或者信任。 荣昭南幽冷的眸光,扫向那只蜷缩在寧媛腿间瑟瑟发抖的漂亮小狼—— “看你瞧上的什么没出息的东西,昨晚还敢聚眾跟老子抢猎物?你以后就老老实实地呆在这里!” 寧媛一脸懵逼:“?” 他是在给狼说话,狼能听懂? 荣昭南继续面无表情地道:“让我知道你敢和外头那只没本事的姘头跑了,你们就等著一起变狼毛脚垫子!” 寧媛腿间的小狼抖得更厉害了,直接把咽喉都露出来了,呜呜呜地表示臣服。 寧媛赶紧低头,这才发现到那只在她腿边露出肚皮的,果然是只小母狼:“……” 原来,被打跑的领头狼不是带狼群来抢崽子的,而是想来抢回自己老婆的? 看样子,荣大佬昨晚心情不佳,半夜提刀上山打猎,却与凶狠狼群狭路相逢。他还比狼群都凶,把头狼胖揍了一顿狠的。 甚至学王母娘娘,棒打鸳鸯,他硬把头狼的小狼妻给抓回来看家护院,让人家头狼成了单身狗? 寧媛咽了咽口水,这哥是什么心態啊?她不明觉厉,倒是对荣昭南的身手又有了个直观的感受。 就是吧……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他刚才那一番冷颼颼的威胁,像衝著她说的。 嗯,这一定是她的错觉! 寧媛乖乖地跟在荣昭南后面回了房间。 毕竟,荣王母月精不调,心情不好是因为她,她还是老实点。 小母狼別说被栓著了,就是在门口又哪里敢跟昨晚把它们胖揍一顿的煞星进去,委委屈屈地趴在门口当看门狗。 …… 寧媛洗漱完毕,有些犹豫,想跟荣昭南说点什么,缓和一下关係。 可他早已上床休息了,不,是上床靠著窗边打坐。 她迟疑又小声地道:“你要不躺下休息吧,我睡外头点,位置宽点,你舒服点。” 说著,寧媛拉上被子靠著床外侧躺下,儘量给他让出位置来。 荣昭南睁开眼,看著她离自己远远的动作,脸色更冷淡了点:“用不著你让,说了明天就去找木匠打两张新床,分了床,省得再重蹈今早的覆辙。” 说完,他眼睛一闭,再不理会寧媛。 寧媛一脸莫名其妙,脸色又红又白的。 他这是记恨今早她迷迷糊糊亲了他的事儿,怕今晚她又对他伸出魔嘴,才搁那修仙的? 这大哥没事吧?按照现在的价值观,亲了他,吃亏的也是她这个大姑娘啊。 她还没觉得这辈子初吻没了,很委屈呢! 偏偏荣昭南一副被轻薄了,他吃老大亏,要离她这老色批远点,害怕被她猥褻的样子? 家人们,谁懂,她两辈子没有这么无语过。 分床没关係,被同床室友当成老色批而分床,那就很气啊! …… 寧媛满心不爽地躺下睡了,结果做了一晚上噩梦…… 梦里她一脸色眯眯地对荣昭南步步紧逼,荣昭南一脸红晕羞耻又愤怒地抱著胸,步步后退地骂——“你不要过来啊,不要过来啊,不要! 醒来,她顶著乱糟糟地草窝头,恼火地抱著被窝。 忒!晦气!心情更不爽了! 寧媛乾脆爬起来出工! 她一早本来是要去帮忙烧田堆肥的,可到了田边,老支书让她和满把登记工分的册子一起送公社大队部里去。 这是个更轻鬆的活儿,送完了东西,她还能和满姐在大队附近供销社买些东西。 逛逛偷个閒,在大队食堂吃了肉包子再回去。 可她刚心情不错地在食堂吃完午饭,李延就找过来了:“寧媛,你家里的电话,去大队接一下吧。” 寧媛正喝骨头汤呢,顿时就觉难得的骨头汤不香了。 她淡淡地看了眼李延:“李延同志,是你给我家里打电话,说我来大队了?” 一般村小队都没有电话,所以她得以躲清净,避免现在的家里找麻烦。 李延拧了拧眉头:“寧知青,白姨出事后,你家里往大队打了两次电话,我也没找你,但前几天,你妈说你不回她的信。“ 寧媛不可置否:“那又怎么样?” 李延蹙眉:“寧媛,你怎么变得亲情淡薄,一家人没隔夜仇,你確实做错了,白姨可是供你读书的人,你应该跟家里解释道歉的。” 满在边上瞧著,也不好插话,只端著饭盒去边上:“你们聊,我先去洗碗。” 寧媛等满走了,才冷冷地道:”我们没有什么关係,李延同志,希望你以后不要自作主张管我家的事。“ 说完,她起身往大队部的方向走。 李延被懟得难堪,心情有些难受。 看著她的背影,他嘆了口气,和那个下放分子在一起后,寧媛仿佛彻底变了个人,身上都带刺儿。 一点不像他认识那个温顺没什么主见,可单纯好欺负到叫人心软的姑娘。 寧媛到了大队部,看著黑色的拨號电话筒。 她捏紧了拳,深吸一口气,接起了电话:“喂,妈。” 第55章 说分床就分床了,她没人性 电话里,传来女人冷淡的声音:“你还会接电话,我以为你已经不认我这个妈了。” 寧媛沉默了一会,才道:“我没有。” 上辈子,她都没有亲眼见过自己的亲生父母,只守著寧锦云为她养老送终。 寧锦云冷笑一声:“是吗,你私自和一个下放改造分子结婚,把你大姨打成重伤,一个电话没有,也不回我的信,这不是要断绝关係?” 寧媛深吸一口气:“妈,你来信只会骂我,你有没有问过大姨是怎么对我的?” “怎么对你的?不就是拿凳子砸你的头吗,我在现场只会砸得更狠!!” “我寧可活活打死你这小畜生,也不叫你和男人鬼混,连累家里人!” “你大哥在上海当兵、你二哥好歹是个正式工,你姐更是文工团文艺骨干,你个废物什么都帮不到就算了,还当破鞋,你怎么不去卖肉……” 寧锦云尖利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一叠声地传来。 寧媛只觉得窒息,让人喘不过气又是这样,每次她妈骂人的时候,总是口无遮拦。 哥哥和姐姐,甚至父亲也没少被她这么骂过。 可对自己尤其冷酷,好像自己是个没有感情的牲口! 大哥也是养子,还是公开的养子,寧锦云对大哥都比对她这个当成“亲女儿”养的小女儿温柔。 可明明上辈子,照顾寧锦云最多、和她住,给她养老送终的一直都是自己这个养女。 “妈!”寧媛终於忍不住了,拔高了声音:“你一直这样对我,是因为我不是你亲生的吗?” 这句话一出,不光电话那头突然声音卡住了。 这边大队的管电话的接话员也呆了下,看向寧媛。 寧媛只当没看见接话员异样的目光。 电话那头瞬间没了声音。 寧媛却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妈妈,你能告诉我吗?” 如果这样嫌弃自己,为什么上辈子又在自己结婚几年后,主动告诉说出自己不是她亲生的真相。 她记得寧锦云的眼泪那样真诚,充满了失去她这个小女儿的害怕和痛苦,也让她心软又心酸。 好一会,电话那头传来女人喑哑的声音:“是谁在你面前胡说八道,是谁说你不是我亲生的!!!” 寧锦云最后愤怒地拔高了声音,让寧媛有些心情复杂。 她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寧媛垂下睫毛:“……是大姨。” 电话那头“咣当”一声,被人愤怒地掛了。 寧媛听著“嘟嘟嘟……“响的电话,自嘲地扯了扯唇角。 她撒谎了,说是大姨告诉她的。 因为她很想知道为什么寧锦云上辈子突然决定告诉她真相。 如果时间提前十几年到现在,寧锦云会有什么反应,她是真的如她说的那样很爱自己吗? 寧媛放下电话,在接电话员怜悯的目光下,心情复杂的转身离开。 等著吧,她总会找到答案的。 …… 寧媛心事重重地回家。 没几天,荣昭南果然去木匠那里打了新的床。 村里人有些奇怪,这下放的破落户居然打床了。 但公社大队的红袖章们都快两月没来村里检查思想工作了,大傢伙也没说什么。 只是这分了床睡,两个人之间仿佛又恢復到刚认识住在一起的时候——相敬如宾。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去。 寧媛看著荣昭南疏远冷淡的態度,她心里也不是不彆扭的,但也默默地继续学习和工作。 唐爷爷这几天旁敲侧击地说了,他在这里也呆不了多久了。 那到时候他回京城,她在寧南,算是分居了,过一年半载的领离婚证也说得过去。 她也有她要完成的事和要收拾的人,也没必要把他牵扯进来。 只希望他走之前,两个人关係能缓和下来,至少还是朋友。 再说了…… 每天早上自己起身的时候,荣昭南已经不在房里了。 桌子却总有一碗稀饭、咸菜和一个鸡蛋,看得出是留给她的。 寧媛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 她这室友要跟她划清界限了,清早都不和她见面,还一天天地给她留早饭。 也算感天动地,华夏好室友了。 她起床,洗漱完了,从储藏室弄了点肉骨头出来。 一只灰白、毛茸茸的身影一下闻著味就从门外钻进来了,討好地围著寧媛脚边打转。 寧媛把肉骨头搁在一个破搪瓷盆里,摸摸它的狼头:“小白,慢点吃。” “呜呜呜——”小母狼欢快地叫起来。 嗯,小白就是那只荣昭南弄回来的灰白色的小母狼,不但长得眉清目秀的,还真的很『狗』。 也不知道是不是彻底被荣昭南嚇破胆子,小母狼完全臣服得『狗模狗样』了。 它不但会吐舌头,居然还学会了衝著人摇尾巴。 而且聪明地把寧媛当成了饲主和靠山。 每天它都跟在寧媛屁股后头摇尾巴,再也没有呲牙咧嘴过。 真的成了看家护院的『小狼狗』。 寧媛现在也把它当成了宠物养著。 毕竟,荣昭南现在除了在唐老爷子和夏阿婆那里,基本不搭理她。 家里气氛冷淡的很。 小白成了她唯一欢乐的源泉。 “小白,今天姐姐要进城卖东西,你好好看著院子。”寧媛摸摸小白的脑袋瓜。 小白很聪明,像能听懂人话一样,拿嘴蹭了蹭她的掌心,摇摇尾巴低头吃肉。 寧媛看著空荡荡的房间,窗下分开的两张床。 今天周日,荣昭南都没有呆在房子里。 她摇摇头,不让自己再沉溺在闷闷的情绪里,又去洗了把脸,戴上围巾、穿好大衣,背上背篓出门。 一个多小时候后,她就到了旧货市场。 寧媛看著热闹的旧货市场,拢了拢衣领和围脖,不叫冷风灌入脖颈。 她足足两周多没来了。 自从上次遇到流氓人贩子,她心有余悸,平头哥是被抓了,可谁知道有没有同伙呢? 没几天要年三十了,她总得把夏阿婆给她的碗出手了,再买些年货回去。 她手里是悄摸摸地攒了两百多块钱了,在村里都算富户。 可这钱得有一半是荣昭南的,她不能贪下。 还有唐老爷子和夏阿婆,她也得养起来才行。 寧媛边琢磨著,边进了旧货市场。 荣昭南要回京城,应该就是过年后吧。 她得想想送他点什么,总不能关係一直这么僵持著。 以后还有要紧事儿想委託他帮忙。 她一个活了两辈子几十岁的老阿姨,还要和他一个毛头小子冷战计较什么? 寧媛这么想著,心態就放平了,开始按照之前的摊位路线,朝著淘换古董的地方走了过去。 十三次会议確定了国家工作重心彻底转到经济工作上面来。 风头一吹,县城的旧货市场或者说黑市越发地活跃,红袖章们也不怎么管了。 有了上次教训,寧媛没急著出手,而是在淘换古董的摊位附近蹲下。 然后,她把箩筐里带出来的山货都拿出来摆。 她选的这个摊位其实人不太多,蹲了一个上午,卖了一小半的山货,只赚了十来块钱。 比平时生意差了不少。 但半天下来,她已经和周围古董旧货的摊主基本都说上了话,吹上了牛。 甚至山货里有一半是他们买去改善伙食的。 “柳阿叔,图哥,吃热包子吗?”寧媛从自己的箩筐里掏出一个大铝饭盒,打开递给边上的人。 这是她一早在章姐那里买的,拿厚厚的围巾裹起来,到了中午都还是暖乎乎的。 一边卖货的大叔有些不好意思:“这是你午饭吧,我带了饭。” 被寧媛叫做图哥的三十多岁男人倒是不客气,伸手就拿了一个:“那哥就谢啦,么妹儿还挺会做人。” 他可是买了寧媛好几斤蘑菇之类的山货,吃个包子不过分。 寧媛直接给那大叔手里塞了一个:“柳阿叔都別客气,咱们偷偷地做点小买卖不容易。” 卖货大叔见状没再拒绝,接过包子嘆了口气:“丫头,你跟我女儿年纪也不差多,大老远从乡下来,挺不容易的吧?” 寧媛一听,得咧,卖货时机到了,就等大叔您这句话了。 她顺势嘆了口气,闷闷地低声道:“是啊,我家还有七十岁的爷爷奶奶都靠我养活,有什么办法呢,我男人下放干部回城,也不要我了。” 卖货第一步——先卖惨,避免被人杀价。 寧媛本来眼睛大,又是小小的方圆脸,看著就嫩。 这么低头一副被欺负的小白菜样,顿时让周围的人都同情地唏嘘起来。 图哥是四川人,忍不住骂了方言:“妈拉个巴子,那帮城里的狗屎读了些书,就当陈世美,日他仙人板板!” 寧媛轻咳嗽一声:“是啊,狗屎。” 虽然她老人家决定不和小孩子计较。 但是,荣昭南一天到晚给她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哼,就是狗屎。 这头,刚进牛棚小院的荣昭南突然打了个喷嚏,然后就觉得自己踩到了什么。 他没什么表情地退后一步,看著自己踩了一脚的——狗屎,不,狼屎。 小白趴在房门口,支起前爪,幸灾乐祸:“呜呜呜呜~~” 下一秒,小白就对上荣昭南森扫过来森冷的目光,顿时嚇得夹住了尾巴,缩到角落。 荣昭南冷酷地道:“再学不会定点吃喝拉撒,你外头的姦夫照旧会变成狼毛脚垫。” 小白惊恐:“呜呜呜呜——!!” 荣昭南收回目光,看向房间里,表情有些复杂。 寧媛这个点应该早走了,不会撞上。 说分床就分床了,那小特务还真没什么表示,哼。 第56章 她连他的內裤都没摸过 他转身去了厕所洗鞋。 从厕所出来,荣昭南回了房间,不由自主地看向对面新床的小枕头。 他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枕头,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荣昭南脸色冷了冷,索性躺回自己的旧床上,闭眼养神。 不过同床共枕几个月,他居然习惯了有人在身侧睡著。 不知道那个女人什么时候回来。 不会又遇上什么不好的破事儿了吧? 完全没有意识到他的脑海里出没的都是一个娇小窈窕的影。 …… 旧货市场这头。 寧媛和图哥、柳阿叔几个吃著午饭,她看著摊位前的那些古董旧货,犹豫地道—— “这次除了山货,爷爷让我拿了个家里祖传的碗出来,想换过年钱……” 图哥边啃包子,边拍胸脯,一副义不容辞的样子:“么妹儿,不早说嘛,图哥帮你掌掌眼,货好的,哥帮你收了!”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帮这可怜的么妹儿瞅瞅。 柳阿叔也点点头:“叔也帮你看看。” 寧媛要的就是这效果,有行內人帮掌眼看货,眾目睽睽下坑人也不容易。 她小心地把框里最下层稻草包的碗拿出来。 等到那只白底瓷碗拿出来之后,图哥一看,就眼睛亮了起来:“哟呵,居然真有雍正年间的好货啊。” 柳阿叔和周围几个阿叔、阿伯做旧货古董买卖,当然也是识货的。 一帮人凑在一起看了半天。 “叮!”图哥小心地用指甲盖敲了下瓷碗,又端详了碗半天。 他忍不住砸吧嘴:“嘖,这瓷釉、这珐瑯真不错!” 寧媛一脸『期盼』地看著图哥:“图哥,这个碗能值多少钱。” 图哥瞬间迟疑起来,原本他以为也就是些有点年头的小破瓷碗,这年头谁家里没个把这种老物件。 衝著这小丫头嘴甜又可怜的份上,他愿意顶格价收,帮衬她一下。 想不到,竟然还真是好东西。 这就不是几块钱能收的了,人都是贪心的,无奸不商嘛。 他迟疑了一下,做出心疼的样子:“这东西还行,就是不成套,而且是白底的,要成套的蓝底胎釉,那价格就上去了。” 一听图哥这么说,柳阿叔几个人都知道他这是打算压价收了,表情都有点异样。 可做这行,又有几个是能不压价的呢? 有人先开价了,按照行规,他们就不能再出价,这是恶意竞爭,坏规矩。 寧媛仿佛一无所知地,衝著图哥笑了笑:“我相信哥是好人,一定会给合適的价钱,您说多少钱?” 图哥仿佛一咬牙,比了个手势:“这东西就十五块吧,哥给你收了,念著哥的好。” 柳阿叔的眉头就拧了起来,这傢伙刚才还义愤填膺把自己当哥,这就开始坑小姑娘了? 但他也不好拆台。 寧媛一脸惊讶:“真的,给这个价格!?” 图哥看著寧媛的表情仿佛在惊讶他的出价那么『高』。 他眼珠子转了下,吃了多大亏似的嘆气:“是啊,我也是看你可怜,才出那么高的价格。” 毕竟她那一袋子山货,今早卖得那么辛苦也就卖了十块钱不到呢。 一只碗就十五块,快抵得上最低档次学徒工的工资了,小丫头被惊到也不出奇。 寧媛下一刻忽然垮了脸,从图哥手里一把將碗拿回来,噼里啪啦就说开了—— “这是雍正年间官窑的碗,这色、胎釉肥润、这碗底的款识精巧,还有这珐瑯哪样不是宫里的精品呢?” “这白底珐瑯碗比蓝底的要珍贵多了,成套的是罕见的极品!” “这只碗,有人下乡一百块收,我爷爷都没卖呢的!” 宫不宫里的,她也不知道,反正扯唄。 雍正年间的珐瑯碗確实以白底为贵,因为只有白底才能更好的彰显珐瑯彩料的精美! 寧媛跟个机关枪似的巴拉巴拉扫射了一堆话,把大傢伙都镇住了。 这看起来啥也不懂的村里丫头居然懂那么多。 她很委屈地低头,双肩耸动:“爷爷说我一个丫头出来卖好东西会被骗,我说世上都是好人多,图哥,你还吃了我的包子呢,为啥要欺负我?” 眾人看向图哥的目光顿时满是指责。 柳阿叔忙著宽慰寧媛:“小妹儿,你莫哭啊,这不还有阿叔呢吗?阿叔绝对不欺骗你,一百一十块收你的碗!” 图哥表情精彩纷呈——这小姑娘是乡下来的吗? 她哪里是什么都不懂,她懂行得很,张嘴都是行家话。 他没好气地看向柳阿叔:“柳阿叔,你这是装心善,抢我生意呢,这是坏行规的!” 柳阿叔同样没好气地懟了回去:“行规也不能让你这么欺负小姑娘吧,她男人跑了,已经很可怜了,还有爷爷奶奶要养!” 边上几个摊主也跟著帮腔:“就是啊,哪能这样呢,谁顶著投机倒把罪的风险出来卖东西不是为了养家?” 一来,他们也吃了寧媛的包子,大家也都认识了,不好看著她被坑。 二来,这姑娘是懂行的,摆明坑不了她,乾脆做个顺水人情。 图哥又鬱闷又憋气,早知道他不吃她包子。 他凑到寧媛面前,嬉笑道:“么妹儿,我这也是一时间看走了眼,你给哥一次机会补偿,哥给你一百二十块?” 柳阿叔瞧著他还跟自己竞价,黑了脸:“你……” “我什么呀,按照规矩,我先开口、先鉴的宝,就有优先收货的权!”图哥不客气地道。 寧媛心里乐了,嗯,这就是她一上午盘旧货市场要的效果! 如果不是大家都熟络起来,柳阿叔这帮人也不会出声抬价了。 她垂下眼,很老实又无辜的样子:“爷爷说,要一百五十块,他才考虑卖呢。” 这话一出,图哥就瞪大了眼:“一百五十块,他怎么不去抢啊?” 这东西,到时候拿到东南边的渠道上去卖,给能卖几百块,可那是倒了几手的价格啊! 他们这小县城的旧货市场,哪能那么贵!那还有什么赚头? 別说图哥,就是柳阿叔几个都表情有些不太好。 一百五十块可是几十年工龄的熟练顶级技工两个多月工资了! 寧媛伸手拿过稻草,开始把碗包起来,边说:“爷爷说了,他饿死也不会贱卖他祖传的东西,东南那边省份的人来收这个东西,能卖大几百块钱呢。” 唐爷爷的名头就是好用。 图哥和柳阿叔几个摊主听到寧媛说的话,脸色也变了变。 他们这帮人有本地的,也有外地的。 但都是因为各种原因没有正式工作,被叫做二流子,扒火车走南闯北地收货。 他们当然知道东南那边省份指的是靠著香港和闽省的意思。 只是没想到小姑娘的爷爷懂那么多,看来也不是一般人啊。 柳阿叔蹙眉看了眼图哥,忽然问:“你收不收,不收我要了。” 图哥犹豫了:“这……也太贵了。” 收了也不是没有利润,就是利润会薄很多。 寧媛却看向柳阿叔:“阿叔,你真的收吗?” 柳阿叔刚要张口,图哥突然拔高了声音:“行吧,一百五十块,我收!!” 柳阿叔彻底拉了脸:“你这傢伙……” 图哥乾笑:“行规、行规,老哥,承让!” 说完,他也不看看柳阿叔,就看向寧媛:“行了吧?么妹儿,给我包起来哦,包仔细点!” 寧媛笑容甜甜的:“哎,好嘞。” 她手脚麻利地给他“打包”。 图哥则从自己內裤最里头的袋子摸出一把钱来,数了十五张大团结。 他点了又点,呲牙咧嘴,无比肉疼地递给寧媛:“吶,吶,么妹儿,收好咯。” 寧媛:“……” 这带著男人內裤骚味的钱,她有点不想收啊…… 她连荣昭南的內裤都没摸过呢! 第57章 敢和他抢女人? 不对……她干嘛要摸荣昭南的內裤,她又不是有病!! 寧媛晃晃脑袋,把奇怪的想法甩开,忍著嫌弃收了一百五十块,决定一会去洗手。 图哥这帮人他们明明看著就像那种吃了上顿没下顿练摊的,可身上都是『巨款』。 她瞎胡诌了个一百块的价格,也是按照现在的物价和市场估摸出来的。 这种好东西,再过个几十年到了拍卖行,隨便几百万都有可能。 但现在这时候没办法,大家都穷,国內有市无价。 图哥收了难得的好东西,直接收了摊儿就走了——他可不想太晚走人,被抢了东西。 没热闹看,大中午休息的点儿,也没啥主顾,其他摊主们都鸟兽散,回自己摊位上休息了。 柳阿叔看著她收起钱,眉心拧了拧:“丫头,你的钱要收好,今天早点回村里去,现在治安没前两年好。” 虽然红袖章不怎么管了,带来了买卖交易的扩大方便,可治安也慢慢地有些乱。 收好了钱,寧媛看向柳阿叔,认真点头:“谢谢阿叔提醒我,也谢谢你今天仗义执言。” 她看得出柳阿叔其实没有一定想和图哥爭那个碗,出声是帮著她抬价格了。 柳阿叔看著她,笑了笑:“没事儿,你要真想谢我,不如有机会介绍你爷爷给我认识,看他老人家还有没有什么好东西。” 寧媛一愣,忽然有点明白了—— 原来人家阿叔帮她抬价格,是做人情在她这买人脉,衝著唐爷爷和夏阿婆去的! 寧媛大眼弯弯:“好的呀,我问问,可我也没阿叔的联繫方式啊。” 这年头,只有公家和高干子弟家里才有电话。 柳阿叔摆摆手:“没事儿,我年后也有几个月都还会在这里收货。” 寧媛点点头:“好的。” 下午的时候,她就换了摊位,寻个人多的地方,用便宜了两成的价格,把自己剩下的山货半卖半送的都出掉了。 不到四点,她直接收了东西,朝著柳阿叔摆摆手:“我走了。” 柳阿叔一愣:“你自己回?” 寧媛却指了指不远处推车过来的高大人影:“我有人接送。” 她早就在进城之后,先去找了陈辰,约定好下午四点来接她。 柳阿叔一看,对方那大高个子,眉眼间还有一股子豪横气。 他扯了扯嘴角:“难怪你个小丫头敢一个人来出贵货呢。” 他早年也是当过兵的,这些年被逼得背井离乡走南闯北,一眼就看出来那大高个就是个手上见过人血的厉害角色。 寧媛眉眼弯弯:“谁说不是呢,柳阿叔,这年头开始搞经济工作了,难免会有些见钱眼开,不讲道义的强盗,我们都要小心点。” 柳阿叔眯了眯眼,这次是真的笑了:“小丫头,你倒是个做生意的料子,机灵得很。” 寧媛摆摆手:“我走啦。” 说著,她轻快地朝著陈辰走过去,跳上他的车走了。 看著寧媛的背影远去,几个容貌凶狠的人过来凑到柳阿叔身边:“阿叔,要不要跟著那乡下丫头过去,他们就两个人。” 打了人抢了钱,等那两个人报公安,他们都跑远了。 柳阿叔拿了个水烟筒,吐出烟圈来。 烟雾模糊了他的脸,显出一种与他憨厚形象不符的凶狠冷酷来:“你们几个都不够那小子几下子收拾的。” 他们干黑吃黑,也要看人下手的。 他们这帮人说是做旧货古董,其实为了生存,可干过不少事儿。 “行了,那丫头虽然是个生手,倒像是天生吃生意这碗饭的,背后也有高人,我还想从她手里收好东西,这次就卖个人情。”柳阿叔笑了笑。 那丫头卖个货,真是刚出窑的瓦盆——一套一套的。 一开始他还都中了她的障眼法,真以为她是个啥都不懂村里卖山货的丫头。 老大都这么说了,其他人都面面相覷,自然也就认了。 很少看见心狠手辣的老大会这么夸人,还是个乡下小姑娘。 …… 荣昭南拿著烧好的水壶进房前看了看天色,大约已经四点多了。 那女人拿著那么贵的东西出门,这个点再不回来,天黑前就回不来了。 他剑眉拧了拧,虽然已经交代了陈辰去接,但那小子万一不够机灵…… 他或许该跟著她出去才对。 京城下令恢復他工作的调令文书已经在陈辰手里了。 他可以不再受制约的出入村子。 “喂!改造分子!” 荣昭南正在想事儿,门外忽然传来男人的叫声。 他转脸,就看见梳著中分头的王建华带著两个知青站在院子外。 荣昭南冷了脸,直接转身进屋,直接无视他们。 王建华见荣昭南居然敢不理自己,顿时细眼里闪过恼火的光:“你这个改造分子也太囂张了……” 他领著人就要直接进院子。 结果脚才踏进院门,忽然“呜——!”的一声,突然衝出来一只灰白色的身影,朝著他们呲牙咧嘴地吠。 “妈呀~!!”王建华嚇得和两个男知青赶紧往后退,把篱笆门关上! 也亏得他们闪得快,才没被那灰白的『大狗』咬下来一块肉。 看著那只大“狗”的獠牙和荧绿的凶狠眼睛,王建华又怕又气。 他在院子门外拔高了嗓子怒骂:“姓荣的,你个下放改造的坏分子,还敢养恶狗袭击人民群眾,你滚出来!” 荣昭南在椅子上坐下,隨意地看了眼门外的小白:“干得不错,不要叫狗东西进院子,今天晚饭加量。” 小白像能听懂一样,瞬间兴奋地夹住了尾巴,低头衝著王建华发出几个人出威胁的“呜——呜”声。 “怎么办,那个傢伙不出来,进去会被狗咬。”另外两个男知青见状,低声问。 王建华气坏了:“这个坏分子以为狗仗人势躲著就没事儿?今天寧媛不在,我看谁护著姓荣的!” 寧媛在的时候,他们不好下手收拾荣昭南,毕竟那丫头同是知青,动手起来,他们还不占理。 这次她又进城了,这个点肯定赶不回来! 他眼珠子一转,衝著院子里拔高了嗓子冷笑:“姓荣的,你娶了个破鞋得意什么,当初她和你滚一个被窝时,就是光著的,你猜当初她衣服是谁脱……” “咣当!”一声震响。 一只铁桶瞬间飞了出来,狠狠砸在王建华身边的柵栏上,嚇得他后半句卡在喉咙里。 荣昭南高挑的身影从房间里走了出来,面无表情地看著他:“你想说什么?” 他幽暗冰冷的眸光,让王建华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害怕地咽了咽口水。 隨后,王建华挺了腰板,恶狠狠地指著他:“滚出院子来。” 他就不信了,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改造分子还能逃哪里去!敢和他抢女人,弄残他丫的! 第58章 他在京城也有个对象 荣昭南面无表情地看著他们:“行。” 隨后,他打开门,跟著王建华出了院子。 …… 另外一头的县城公路上,陈辰一边骑车,一边说—— “小嫂子,你在市场里,被好几个人盯上了,那个柳阿叔怕不是什么好人。” 他一到市场,凭著侦察兵出身的敏锐就察觉到了有人盯著寧媛。 寧媛弯了弯明乌黑的大眼,意料之中地一笑:“我猜也是,不过他应该不会对我动手了。” 这年头敢倒腾古董旧货的哪有省油的灯? 做生意怎么会隨便给人抬轿,要么图人脉,要么图钱——黑吃黑。 一百五十块钱的交易,已经是旧货市场里最大的一笔交易了,消息肯定早出去了。 在黑市有黑市的规矩,没有人会在黑市动手,可不代表出门不会被抢。 这也是为啥她把陈辰叫来的缘故——荣昭南的老部下,身手绝对不会差。 不过,现在柳阿叔看上她身后的唐老,又有陈辰坐镇,大约是暂时不会对她动手了。 寧媛被冷风吹过小脸,捂住自己带著的小破布包,心情非常好。 足足一百五十块! 她卖两三个月山货才拿到的钱,她竟一个上午就赚到了。 最重要的是,她在黑市里认识了古董销货商,摸清楚了这產业的行情,算是初步入了门! 虽然挺危险的,尤其是1983年全国严打之前,治安会有好几年的混乱时期。 可是做生意倒货,哪里有不危险的? 她已经从倒卖山货里体会到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是什么意思。 如今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她有一种开始冒险的兴奋感。 陈辰念叨著:“今天你遇到这事儿,我还是要跟队长说一下。” 寧媛笑著隨意地点头:“嗯。” 陈辰边踩车边忽然迟迟疑疑地开口:“小嫂子,关於队长,我有件事儿,想先告诉你一声,你……听了別生气。“ 寧媛闻言,好奇地笑著道:“什么呀?” 和荣昭南有关的秘密?她很好奇。 陈辰说:“队长在京城有过一个定亲的对象,她大约会到这里来一趟。” 寧媛好奇的笑容顿在脸上:“……” 冰凉的冬日冷风掠过她的脸颊,她有一瞬间的怔愣与茫然。 要做什么反应呢? 她不知道,原本以为还有一年半载她才会和他领离婚证。 可如果他那么早就有了对象,这是不是意味著,她该提早和荣昭南去领离婚证? 陈辰有些尷尬地轻咳一声:“这事儿,我还没跟队长说呢,上回忘记告诉他了。” 这个消息吧,就是他上次忘记告诉队长的要紧事儿。 小嫂子都知道这件事儿了,也不介意的话,那队长也不会对他“忘记”把这事儿告诉他发火。 虽然队长对小嫂子的成分和背景有些怀疑,可他看得出队长好像挺在意小嫂子的。 如果寧媛背景成分没啥问题,这年头离婚是不能隨便提的,她就是实打实的小嫂子。 陈辰心里盘算著自己的小九九。 寧媛木木地“哦”了一声,拢了拢自己的围巾,把脸埋进围巾里。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一月下午的寒风有点冷,冻骨头的那种。 所以,她要把荣昭南还给那个京城的姑娘了吧。 寧媛垂下长长的睫毛,没什么表情地想。 陈辰感觉背后的人过於安静了,他有点不安。 陈辰咳嗽:“咳咳咳,队长在京城定亲的那个对象其实……” “停一下车。”寧媛忽然出声打断了他的话,声音有些冷硬。 陈辰一愣,忙剎车,有些不安地扭头看她。 却只看见她跳下后座,朝著一家国营商店里跑过去,只扔下一句话:“我要买点年货回去,你稍微等我一下。” 她一点都不想知道荣昭南和那个姑娘在京城的事情。 陈辰愣了一下,挠挠头,有些忐忑,小嫂子应该没生气吧? 寧媛去了国营商店里买了不少东西,大包小包地提著又回到了陈辰的车后座。 陈辰看著她情绪一点问题都没有,谈笑自如,这才偷偷鬆了一口气。 小嫂子看起来也不在乎的样子,队长应该也不会生气他提前跟小嫂子说那事儿了。 他把寧媛一路送到了村口,天色才刚开始暗下去。 寧媛跳下车:“你回去吧,別搞太晚了,路上不安全。” 现在正处於社会转型期间,治安会差很多,陈辰再厉害也双拳难敌四手。 陈辰哪里肯让她一个回去,赶紧拦著路:“没事儿,就这段路,我送你,我还有些事儿要告诉队长呢。” 別说寧媛手里大包小包的,他总得把京城要来人的事儿亲口给队长说一声。 寧媛迟疑了一下,还没开口,就听见一道尖酸刻薄的声音响起:“呸,不要脸的烂货,在这里和姘头拉拉扯扯!” 寧媛下意识转头看去,就见一个乾瘦的中年女人背著猪草往村里走,边走边鄙夷地看著自己和陈辰。 “王三姨,你在瞎说什么!”寧媛冷冷地道。 这个雁过拔毛的老泼妇,半年前被唐珍珍攛掇著来抢荣昭南打野猪交公得到的粮票、布票—— 理由是那些野猪掉进去的陷阱是她爹布置的。 其实那些野猪全是荣昭南拿刀干掉的,压根没有用什么陷阱。 只是因为那时候荣昭南还是被重点关注的『改造对象』,不想引人注目才说把野猪引到了陷阱里的。 结果,这泼妇不依不饶地抱著自己的腿撒泼打滚,还是满姐出面才制住了王三姨。 王三姨鄙夷地朝著寧媛扯著嗓子道:“別以为我没看见,上次大半夜你也是这个姘头送回来的,你这不守妇道的破鞋,解放前都该沉塘!” 陈辰气坏了,推著二八大槓上前几步理论:“你闭嘴,你看见什么了,你要看见就能知道上次我送嫂子回来,队……荣昭南同志也在!”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泼妇,居然张口就敢朝著他和小嫂子头上泼脏水! 他一个大男人又不在村里过日子,小嫂子怎么办?! 王三姨看著他那么大个子逼过来,嚇了一跳,踉蹌了一下,脚一崴:“啊!” 她直接摔了个大马趴! 回过神来,王三姨又恼又恨地把自己背上的猪草框子猛一甩,满地打滚地嚎叫起来—— “不得了,寧媛这个破鞋的姦夫打人,来人啊,救命啦!” 陈辰僵住了,嚇了一大跳,忙骂:“你有病吧,谁要打你了,你自己摔的!” 他身经百战,也没见过这村里泼妇张嘴就瞎说八道、污衊人的攻势啊?! 王三姨眼见不远处的村民都被吸引过来。 她一把抱住陈辰的大腿,嚎得更大声:“寧媛的姦夫要杀人灭口了啊!!救命啊!!!” 寧媛那个小贱人把自己的粮票、布票都抢了,她非要这小贱人和她的姦夫加倍吐出来! “你……你……这是碰瓷!”陈辰脑门青筋毕露。 如果是敌人,他真的就一脚踹她心口上,取这老泼妇的狗命了! 寧媛却对著陈辰淡淡地道:“你是干部,文明人,別理她,她这老泼妇是在讹你。” 乡下大妈撒泼就是这一套,一哭二闹三上吊,满地打滚。 陈辰气呼呼地点点头:“对,咱们文明人,不和这种人计较……” “砰!”寧媛突然放下手里东西,上前弯腰一把粗暴地揪住了王三姨的头髮就往外拖。 王三姨哪里想到她这一手啊! 头皮撕裂的痛让她只能鬆开抱住陈辰的腿,挣扎著尖叫:“嗷嗷嗷——放手!放手!你个小骚货!破鞋!!!” 陈辰目瞪口呆:“……” 不是说了大家都当文明人吗? 寧媛一手拽著王三姨的头髮,抬头对著他淡淡地一笑:“你是文明人,我不是,我也是村里的泼妇!” 第59章 小嫂子一笑,生死难料 陈辰呆了呆,脑子里飘过一句话——小嫂子一笑,生死难料! 下一秒,寧媛低头对著愤怒惊慌的王三姨冷笑:“来,嚎大声点,你既然说我打人,我当然要实现你的心愿。” 她利落地反手脱了鞋,抄著鞋底一下、一下“啪、啪、啪、啪”地朝著王三姨的嘴上狠抽! 她才不在乎什么搞破鞋的污衊,但陈辰好心护著她回来,他没理由受这委屈。 否则以后,她还怎么让陈辰当保鏢! 而且,几个月前那次,自己就想这么干了,只是顾忌著荣昭南,不想给他惹麻烦。 可他现在要回京城了,未婚妻也要来了,自己也不用顾忌了。 寧媛垂下眼,自嘲地咬了下唇,手上抽人的鞋更用力了。 心里不爽的时候,打人是真爽。 “呜呜呜……救命……呜呜……救……”王三姨死命挣扎。 可寧媛虽然瘦,但是年轻,最近半年吃得好,加上干活也是锻炼,力气比她大多了。 她怎么都想不明白,寧媛一个薄脸皮的城里姑娘,上次被自己抱著大腿撒泼,都不敢动的呀! 怎么今天居然有胆子动手打人了? 她哪里知道,寧媛重生后,和唐珍珍这帮人的斗智斗勇,领会了『发疯』文学的奥义—— 某些时候,与其內耗自己,不如攻击別人,不就是撒泼吗,谁不会似的。 反正这个年代的农村,没有什么法治的说法,女人打架而已,打不死就行! 王三姨被抽得哭爹喊娘的,周围的村民都被寧媛这下狠手的架势惊住了,都忘了拉架。 陈辰扶著车,目瞪口呆——好嚇人嘞! 小嫂子看起来软软糯糯得像个兔子。 这一动手,居然有队长收拾人的风范了,夫妻相、夫妻相啊…… “这是怎么回事,聚眾打架?”忽然一声严肃冷厉的呵斥声响起。 眾人下意识地看向不远处,竟然是公社大队副书记李延领著几个红袖章过来了。 他们顿时嚇了一跳,哎?个把月都没看见他们了呀! 李延一看动手的是寧媛,国字脸上露出怔愣来,隨后看向周围的人:“你们还愣著干什么,快把人分开。” 终於几个村里的大妈小媳妇儿反应过来,要上去拉架。 可寧媛却直接鬆开了手,一把將王三姨推在地上。 她伸手理了下有点凌乱的头髮,扯了扯唇角:“怎么,我们村里的女人打架扯头,还要惊动大队副书记啊?” 今天她就借著这个泼妇,在村里打个样,她看还有谁敢多嘴。 李延见她说话带刺,眉心拧了起来:“寧媛,首先我不是因为你来的;其次,你这种打人的行为要不得,你还有没有一点知青的思想觉悟?” 她怎么才嫁给了那个改造分子小半年,就成了这种泼妇样子,听说上次还把唐珍珍打伤了。 明明他认得的寧媛,是温和又內向害羞的姑娘,不爭不抢又很听话。 “呜呜呜……李副书记啊,你要为我做主啊,这破鞋和她姦夫要杀人灭口啊,她得赔我看大夫的钱!” 王三姨被寧媛抽肿了嘴,呜咽著改抱李延的大腿。 陈辰原本压下去的怒火,又烧了起来:“你这老女人还在瞎说,送个人回村里,就是有姦情,那我站在你旁边,是不是刚跟你滚了一个被窝出来?” 眾人看著王三姨那倭瓜老脸:“……” 这小哥倒也不必这样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李延抬头一看他,却愣住了:“你是……省城巡视思想工作组的陈干事?” 陈辰点点头,尷尬地轻咳一声:“李延同志,你好。” 李延复杂地看了眼寧媛,寧媛怎么会认得省城的干事? 但他识趣地示意戴著红袖章的大队工作人员把王三姨拉开—— “王三姨,这是省城巡视思想工作组的领导干事——陈辰同志,你隨便污衊人,是要被批评的!” 做村里工作这么些年,他知道怎么对付这帮村里动不动呼天抢地,抱人大腿的泼妇。 王三姨一听,啊,省城巡视思想工作组的?那不是好大的官?她不会被关牛棚游街吧? 她马上鬆开了手,心虚地乾巴巴道:“我……我……我也不知道,反正我看寧媛她……他们鬼鬼祟祟的。” 陈辰见状,冷哼一声:“身为巡视思想工作组的干事,送了两次需要帮助的人民群眾回村,就鬼鬼祟祟了?” “我……我……也不知道!”王三姨嚇得低著自己肿成猪头的脸,抓了猪草框狼狈地就跑了。 虽然村民们农閒都挺八卦爱看热闹的,但在大队几个红袖章干事的驱赶下也只能鸟兽散。 “谢谢。”陈辰总算鬆了口气。 李延点头:“陈辰同志客气。” 说完了,他看向寧媛:“既然寧媛你也在这里,就跟我们一起走一趟现场吧。” 寧媛愣了下,现场?什么现场? 她有点不好的预感,拧起眉:“李干事,你来我们村是为什么?” 李延大约不想看见她,加上十三次会议的原因,已经两个月没有来村里了,这次过来怕是有不好的事儿。 而且,她看见李延身边站了个面如土色,瑟瑟发抖的男知青,以前他们都同一个小队的。 李延复杂地看了寧媛一眼:“有人举报你的丈夫——荣昭南思想改造不彻底,在反攻倒算,袭击了下乡知青,这是犯罪。” 陈辰瞬间脸色都沉了下去:“你们……” “等一下,我们先去看看到底什么情况。”寧媛按了下陈辰的手臂,阻止他发作。 陈辰这才深吸一口气,忍著怒火把大包小包的东西往二八大槓车头一掛。 他嘲讽地道:“行,咱们就去现场看看怎么回事。” 李延皱了眉,他怎么觉得这个陈干事的態度很奇怪,和上次来的时候不一样。 他也没多问,转身看向赶来的老支书:“老支书,你领著咱们走。” 老支书看了一眼寧媛,嘆了一口气,领著一行人就往村里深处走去。 走了一会,刚到了大青山脚下的一片果树林前。 就隱约听见一个男人痛苦的哀叫声:“好痛……好痛……救命……救……救命……” 跟在李延身边的那个男知青指著树林下,颤抖著道:“就……就在那里,姓荣的就在那里伤人。” 他甚至不敢过去,瑟瑟发抖。 寧媛见状,立刻三步並作两步进了果树林,其他人一愣,立刻跟了上去。 寧媛一进小树林,就看见荣昭南修挺冰冷的身影站在树下。 他正神色淡漠地睨著躺在地面上的两个人。 “荣昭南!”寧媛立刻向他跑了过去。 第60章 他让覬覦她的人「鸡」飞「蛋」打~ 荣昭南顿了顿,抬起眼看向寧媛。 见她跟只兔子一样衝过来,软糯的小圆脸上都是担忧,男人冷峻的表情不由自主地柔和下去。 “跑慢点,我又不会消失。”荣昭南看著奔到自己眼前焦急的姑娘,揉了下她脑袋。 寧媛拉住他左右看看,检查了一圈,没发现他受伤,才鬆了口气:“你没事就好。” 荣昭南目光微闪,挑眉一笑道:“这里还没有人能让我有什么事。” 寧媛也学著他挑眉:“是吗,上次谁的眼镜都被打破了,靠著墙角不吱声,每次我出门,他就被欺负的?” 说来也挺搞笑,在大青山野兽群里如入无人之境的荣大佬,每次她出门,就会被人找上门欺负。 因为,这小哥哥可以肆无忌惮地猎杀野兽,却不能隨便对人动手。 荣昭南白皙的麵皮上泛起一点红,他別开眼,轻咳:“咳咳,你今天回来得挺早。” 骂人不揭短,每次都让这小特务护著自己,確实也尷尬。 寧媛看著他那顾左右而言其他的样子,无奈又好笑,他没事就行了。 李延看著他们之间交谈时熟稔的氛围,仿佛旁人无法插入。 他心情复杂,咳嗽了两声:“咳咳咳——去看看什么情况?” 几个红袖章立刻向正躺在地上的两个人跑过去。 寧媛也立刻看向荣昭南身前不远处哀嚎的人,不由咬牙切齿:“王建华,又是你!“ 每次她不在,这个王八蛋就找上门欺负荣昭南! 王建华此刻明显已经疼得半昏迷了,脸色惨白,满头大汗,唇色发青。 眾人立刻围了上去。 “王知青到底伤到哪里了?”一个红袖章初步扫视了一下王建华,却没有发现他身上受伤出血的地方。 红袖章拧起眉头,看向王建华身边坐著瑟瑟发抖的男知青。 那个男知青脸色也是一片惨白,脸上红肿青紫,摆明被人揍狠了。 他颤抖著捂住脸,指著王建华的裤襠:“他……他……男人的命根子……命根子没了……” 话音一落,眾人下意识看向王建华的裤襠。 果然看见他蜷缩著下身,屁股下面湿了一片——完全失禁了,而且隱约有些血色渗在裤子上。 在场的男同胞瞬间觉得自己也是胯下一凉,倒抽一口冷气——完蛋,这是真『完蛋』。 或许更严重——『鸡』飞『蛋』打! “你居然下那么狠的手,这是伤害罪,是犯法!”李延朝著荣昭南严厉地看过去。 现在的形势变了,伤人成这样,是要坐牢的!而且还是废了一个男人最要紧的器官! 话音一落,几个红袖章里就立刻过来了三个人將荣昭南围了起来。 寧媛忍不住挡在荣昭南面前:“等一下……” “寧媛!你也是知青,这是要包庇犯罪分子吗?”李延严肃地打断她的话,眼神不悦。 荣昭南到底给她灌了什么迷药?!这么护著他! 荣昭南忽然看向李延,轻哂:“李书记,別张口就来,別人要打断我两只手,我只是防卫反击而已。” 他的目光冰冷地扫过躺在地上的王建华:“要说防犯罪分子,也该是王建华和他带来袭击我的人。” 李延愣了一下,拧著眉头:“你有什么证据!” 荣昭南看了眼去公社通风报信的男知青,挑眉:“你问问他们不就知道了?” 站在李延身边的男知青被他锐利冰冷的眼神一扫,打了个寒颤,马上低头不敢说话。 这个男人太可怕了! 他忘不了,三个人衝上去打荣昭南,可他就那么隨意地一脚扫过去,他们几个都飞了出去。 然后——对方一脚踏在王建华胯间的冷酷样子,仿佛他不是在废一个人,而是踩一个物件。 “怎么不说话?”荣昭南又淡淡地看向蹲在王建华身边,鼻青脸肿的另外一个知青。 那个男知青被他这么一点名,浑身颤抖,然后他身上一股子尿骚味蔓延开,裤子湿了——竟然嚇尿了。 眾人顿时脸色一言难尽。 李延也冷了脸,对荣昭南怒目而视:“你这是在恐嚇人,跟我回公社,等候处理!” 几个红袖章就要动手。 荣昭南一脸平静地没动手,而陈辰却动了。 他如猎豹一样,隨便一动就挡在他们面前。 陈辰脸色阴森地举起手里的一封文件:“別不自量力想动手,我劝你们看清楚文件上写了什么,你们想干嘛?” 李延推开几个红袖章,就著黄昏的光一眼看见文件上的红头字体和下面的印戳,瞬间震住了。 那个落款印戳是他一辈子都不可能触碰到的地方。 他看向荣昭南,脸色变幻莫测,复杂难言。 好一会,李延才咬牙抬手示意同样震惊的红袖章们让开一条路。 这个在村里改造好几年,看起来苍白荏弱又没什么什么存在感的村医,来头竟然那么大。 荣昭南慢条斯理地取下自己鼻樑上的镜框:“李书记,我可以走了么?” 可惜,这副眼镜又被人弄坏了,不过,现在他不再需要了。 黄昏的冷风吹起他的刘海,男人面容俊美清冷,神色宛如薄雾一般冷峻莫测。 让周围人都看得愣住了,这平平无奇的人没了刘海和眼镜……原来长成这副样子吗? 虽然不是时下审美喜欢的硬汉后生模样,却不得不说……真是长得扎眼。 李延咬了咬牙,沉著脸,让开一条路。 寧媛跟在荣昭南身后经过李延身边,他忽然开口:“寧媛,你……知道齐大非偶这个成语吗?” 那封红头文件让荣昭南恢復了一切待遇和工作,他的身份和寧媛差距太大。 寧媛脚步一顿,她语文一向很好。 当然知道这成语是说——自己门第或势位卑微,过於高攀了门户高上的对象,不会有好下场。 荣昭南忽然揽住了寧媛的小肩膀,冷冷地看著李延:“李干事,你听过人人平等吗?思想觉悟这么低下封建,可不像一个大队干部,你该写检討了。” 李延脸色变了变,闪过难堪。 荣昭南低头不容置喙地將寧媛按向自己怀里,淡漠地道:“如果县里派出所需要就通知我做笔录,没事的话,我要和媛媛回屋了,她还饿著。” 第61章 他不想再装了 寧媛被他扣在怀里,肩膀都动不了,她尷尬地想要挣一下。 荣昭南却低声在她耳边道:“別忘了,我们是夫妻。“ 寧媛不动了,只能在李延的注视下,一脸尷尬地半趴在他胸口,被他搂著出了果树林。 陈辰嘲讽地扫了他们一圈道:“不自量力的东西,还想动手?队长真想要你们的命,你们今天一个人都走不出这林子。” 隨后,他冷哼一声,也出了小树林。 李延沉著脸,其他红袖章们面面相覷。 “李干事,为什么不抓他……”站在李延身边的知青很茫然。 他没有看见陈辰给出的文件里写了什么。 李延却没好气地瞪著他:“说,到底是不是你们先动的手!” 那知青一僵,本来他就被荣昭南打得魂不守舍,一眾红袖章的目光下,颤声道:“是……是王建华说要给那个改造分子一点苦头吃吃。” 寧媛寧可嫁荣昭南住牛棚,不能回城,都不从了王建华,让他恨死荣昭南。 王建华认定是荣昭南抢了自己的女人。 可他几次出手都因为寧媛鎩羽而归,这次就想趁著寧媛不在断了荣昭南的手。 结果,那个平时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孱弱村医,这次居然出手就废了王建华。 他们俩嚇得半死,也差点被打得没了半条命。 李延面无表情地听著那知青竹筒倒豆子一样说完。 他忍著怒火骂:“你们俩如果还想回城,就少和王建华一起为非作歹,否则小心你们被记档,一辈子找不到工作!” 王建华真是活该被废了命根子,这种噁心的、欺负妇女的狗东西! 两个男知青顿时慌了,忙点头如捣蒜:“是!是!” 李延厌恶地瞥了一眼昏迷过去的王建华:“把这人拖到村卫生所去处理。” 其中一个知青呆了呆:“可是村卫生所负责看外伤的……就是荣昭南。” 让荣昭南给王建华治伤,王建华怕是命都要被治没了。 李延冷声道:“那你们自己看看要不要送县医院吧,这事我管不了,我也不是大夫。” 说完,他拂袖而去。 几个红袖章赶紧跟了上去,没有人想掺和这摊浑水! 伤最轻的男知青赶紧看向老支书,哀求:“老支书,您不能不管我们啊,没有拖拉机,我们怎么送人去县医院!” 老支书冷笑:“拖拉机明天还有用,今晚在保养,哪能隨便动,你们自己想办法借牛车吧。” 说完,老支书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要他借村里的宝贝拖拉机,拖拉机都嫌王建华噁心! 只剩下两个面面相覷,浑身狼狈的男知青,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去拖王建华了。 …… 荣昭南拢著寧媛的肩膀一路向牛棚小屋走去。 没戴眼镜的他,冷著脸,也不似以前那样低头走路,一下子招来了不少人的惊讶目光。 寧媛只觉得……尷尬,小脸忍不住有点发热。 “差不多就得了。”她小声地道,轻轻推了下荣昭南。 这招摇过市的干嘛呢? 荣昭南没说话,也没鬆手,反而扣紧了她的肩膀。 寧媛敏锐地察觉到他心情並不好,若有所思地看了眼他的脸。 第62章 想要弄脏你 她有些呆呆地看著他。 嘴唇上传来他指尖的温热和粗糲感,带著水珠,揉过她嘴唇內侧敏感又娇嫩的黏膜。 他的手刚洗过,也是湿冷的。 她搞不清楚他是在帮她擦掉他的水珠,还是將那些水珠揉进她嘴里。 冰冷的水,在他的身上都变得炽热。 寧媛微微张著嘴,呼吸都诡异地不顺畅起来,好奇怪啊……这种行为。 可她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没有出声阻止,只是迷瞪瞪地看著他。 荣昭南微微倾身,垂眸看著她,声音有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异样:“水,滴到了你了。” 他身上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在树林里打了一架,青草树叶汁液与一点血腥的混杂味道,也不算浓烈,却有一种原始的野性。 她只觉得这味道……囂张又霸道得像是能侵袭她每一寸毛孔。 寧媛不由自主地背著手,捏紧了拳头,声音都有些轻颤:“没……没关係。” “好像,弄脏你了。”荣昭南喑哑地道,手指也没离开她的脸和唇。 他忽然发现自己有奇怪的想法,弄脏……她,至於怎么弄脏她,他还没想好。 明明他也没说什么,她却脸上直发热,迷迷糊糊:“啊……”。 荣昭南眯了眯眼,看著自己手里呆呆的、没有反抗他触碰的“兔子”姑娘。 他无声地微笑,她好像,不討厌他触碰。 也对,小动物的『好』习惯是可以慢慢培养的。 荣昭南的指尖慢慢地顺到她柔软的发梢,他当然知道自己越界了,那又怎么样? 她的名字在他的户口页上。 “队长,这里有个大鸡腿,我可以吃嘛?”一道兴奋开心的大嗓门在两人身后响起。 瞬间,仿佛荣昭南身上那种奇异的氛围被风吹散。 寧媛一个激灵,瞬间向后狼狈地退了几步。 她在干什么?他可是有定亲对象的! 寧媛涨红了脸,慌张地蹭了下嘴,慌张地道:“我……我去洗菜做饭!” 说完,她转身就跑向后院。 她上辈子也只有过李延一个男人,大姨介绍相亲认识。 他们之间没有几乎没有任何什么亲吻和牵手、拥抱的亲昵行为。 除了需要生孩子的时候,他们之间也不会有任何夫妻生活,分床几十年了。 荣昭南对於她而言,算是特殊存在,她从没有体验过这心跳加速的感觉。 陈辰则拿著大鸡腿朝著荣昭南兴奋地比划:“这鸡腿卤过了吧,好香的样子~~队长的手艺长进了!!” 荣昭南看著自己空落落的掌心,转身冷冷地看向陈辰:“我把你滷了的手艺也很好,要试试吗?” 那是他和寧媛今天的晚饭! 陈辰被眼风扫到,缩了缩脑袋,乾笑:“那就不必了,我皮糙肉厚,不好吃咧。” 说完,他抓著鸡腿赶紧缩回房间里。 荣昭南牙痒痒的,捏了下想揍人的拳头,跟著进了房间。 今晚的饭菜很丰盛,因为陈辰在这里吃饭,寧媛就多加了两个菜,今晚是四菜一汤—— 紫苏辣炒溪螺、香煎野生小鱸鱼、油渣清炒嫩白菜、野鸡滷水拼盘外加一个豆腐番茄汤。 陈辰看著一桌子喷香的热菜,捧著一碗腊肉堆尖尖的鸡蛋炒饭,眼泪汪汪:“呜呜呜……队长,你这小日子过得,天天过大年啊!” 要知道,这是很多人饭都吃不饱,一个月能吃几次肉就很好的1979年初啊! 部队里的饭菜都只是勉强管饱,口味——那可就拉倒吧! 这他娘的哪里是下放啊,除了住的差点,他队长明明是下乡,来山水美地疗养来了吧?! 还搞了个嫩嫩的小媳妇,白天野味吃饱,晚上抱著小媳妇睡觉! 难怪不想回京城呢! 妈的,他也要离队下放!他已经好久好久没吃过那么美味的大餐了! “呜呜呜呜——”陈辰一边往嘴里倒饭,边幽怨地看著自家队长。 明明吃得比老领导在京城都好了,还有野味,难怪那么能打呢! 荣昭南拿著筷子,没好气地冷道:“吃好东西都堵不住你的嘴?” 陈辰抓紧了往嘴里扒拉饭菜,对,吃好东西,没时间说话。 寧媛看著大块头那个往嘴里『倒』饭的吃法,眼角抽了抽:“慢点吃,別噎著,饭管够。”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饿死鬼爬出来呢。 “还是小嫂子……唔唔……我还要一碗。”陈辰很感动,塞了满嘴蛋炒饭地把空碗递给寧媛。 荣昭南:“自己不会装饭?” 陈辰乖乖点头:“会……” 寧媛忍著笑,这大块头一委屈就像小媳妇儿。 她乾脆伸手越过荣昭南,接过碗装了满满一碗递给陈辰,顺便白了荣昭南一眼:“別欺负人,陈辰护送我回来的。” 荣昭南挑眉:“我护著你,你还替他说话?” 陈辰看著他们互动,羡慕地接过碗,啊,这就是传说中的打情骂俏吗? 他也想要!呜呜呜~~ 寧媛懒得理会荣昭南,对著陈辰道:“其实在这里的日子,没你想的那么容易熬,也就是这小半年,你队长才过得像人样。” 她想要为荣昭南辩解。 陈辰看向自己队长,荣昭南覆著的刘海已经全部拨到脑后,露出他皙白的额头,额侧的伤疤就显得很扎眼。 虽然增添了荣昭南的野性与锋利的味道,弱化了他秀气的容貌。 但是…… 陈辰咬牙切齿:“队长,谁破了你的相,老子要打破他脑袋!” 执行那么多危险任务,队长的脸都没有受伤,一般人也轻易伤不到队长,这伤哪来的! 荣昭南捧著碗,淡然地道:“检討大会上,被人拿石头砸的,也不知道是谁,过去的老黄历没必要翻了。” 寧媛和陈辰都沉默了。 寧媛是一直亲眼见著荣昭南怎么挨过那些日子的,只是暗自嘆了口气。 陈辰却实在忍不住红了眼圈,捏紧了拳:“队长……对不起,我来晚了。” 明明身手一流,却因为信仰和原则忍受一切折磨。 半夜上山头偷偷打猎填肚子的日子哪里会轻鬆呢? 寧媛看著气氛有些沉重,轻嘆了口气:“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咱们说点轻鬆的吧,不是要过年了吗。” 陈辰捧著碗,边泄愤一样啃著大鸡腿,边吸鼻子,对,不提不开心的。 寧媛决定换了个话题让大家开心开心:“陈辰,你不是说过年后,你队长的对象要从京城来吗?” 陈辰嘴里的鸡肉卡在了嘴里:“……” 荣昭南夹菜的动作一顿:“……” 嗯,这个话题,可真是轻鬆又开心。 第63章 你是在吃醋? 荣昭南冰冷的目光扫过陈辰:“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陈辰缩了下脑袋,他死皮赖脸地留在这里,就是想要单独跟队长说下这事儿。 可没想到是在吃饭吃得最开心的情况下,小嫂子突然来了这么一下。 这么突然的嘛…… 队长森冷的目光下,他觉得嘴里的卤野鸡腿有点噎喉咙! 他费劲巴拉地吞了下去,求救一样看向寧媛:“那什么……我跟小嫂子说了,小嫂子不介意的。” 小嫂子都不介意了,队长彆气嘛,他有点害怕。 荣昭南看向寧媛,眼神幽暗,她不介意? 顶著陈辰求救的目光,寧媛垂眸不看荣昭南,捧著碗喝汤:“嗯,不介意。” 介意什么啊,也轮不到她介意吧。 空气里瀰漫著尷尬的气息。 荣昭南忽然起身,对著陈辰道:“你跟我出来一下。” 陈辰捧著还剩的半碗喷香炒饭,心痛:“饭……我……我的饭……” 他还没吃完! “怎么,这是吃断头饭,不捨得放碗?”荣昭南淡淡地扔下一句话,转身向后院走去。 陈辰一个激灵,仰头就拼命把饭塞了一嘴,嘟嘟噥噥—— “小嫂子,给我多留点腊肉蛋炒饭,哦,如果有紫苏辣炒溪螺那就更好了,一会挨打完了,我再来吃!” 说完,他一抹嘴,麻溜地追荣昭南去了。 寧媛捧著碗:“……” 这陈辰那大个儿追著荣昭南那样儿,咋像她前生看得那些霸总小说里贱兮兮的女主角——男主虐我千百遍,我待男主如初恋。 只是…… 她看了一眼荣昭南空荡荡的座位,心情有些复杂。 他不愿意当著她的面说未婚妻的事儿,是因为他不知道要怎么处理和她的婚事吗? 毕竟,现在她是雀占鳩巢。 她垂下眼睫,算了,这关她什么事儿呢?等他通知下一步要怎么做就行。 她要努力复习,参加高考,还要努力赚钱,要收拾前生欺得她抑鬱煎熬的人,要重新开启自己的新人生。 不能长恋爱脑。 女人长恋爱脑,除了伤钱包,还是工作不够內卷,学习不够多——閒的! 寧媛瞅了瞅不远处桌上厚厚一叠唐老给的草纸卷子,嗯,清醒了。 她摇摇头,起身去给陈辰装饭去。 …… 后院 荣昭南靠在墙边,长腿交叠,面无表情地双手环胸。 陈辰低著头在他面前杵著,那么大个子,老实得像只鵪鶉:“队长。” 荣昭南微笑:“你可真是出息了,我的消息,我不知道,先让別人知道。” 陈辰一个激灵,妈呀,队长只有生气才会这么笑! 他差点给他跪了,又怕被揍得妈都不认识,只能小心翼翼:“我错了,我以为……” 荣昭挑眉,嘲讽地道:“你以为什么,你都有本事自己帮我拿主意了,叫我队长做什么?” 他顿了顿,双手插兜里,靠著墙又笑了:“也对,现在你才是大队的队长,我也没必要回去了。” 陈辰一听,臥槽,队长这是又不想回京城了? 他哭丧著脸,弯腰低头,把脑瓜子凑到荣昭南面前:“別啊,队长,你要不揍我吧,你知道的,兄弟们都在等你啊。” 老领导和队里的人要知道他又把队长弄丟了,他就没脸回去了! 荣昭南忽然指尖一戳,不客气地戳在他脑门上,陈辰就被没法近他的身。 他面无表情地道:“再靠过来,你刚才吃的就是断头饭。” 这小子当初一起协同作战的时候,战术战略都挺精的,但有时候人情世故方面却跟个憨批一样! “是!”陈辰摸摸自己被戳痛的脑门,老老实实地站直了。 队长这身格斗技到底跟什么高人学的,鬼神莫测,自己愣是学不来这一招制敌的技术。 他看著荣昭南冷漠的脸,忍不住问:“队长,京城那边来人,我哪儿挡得住,您要真不想见她,我叫人去火车站拦截?” 荣昭南没说话,看著远方晦暗的天空好一会,才忽然问:“有烟么?” 陈辰立刻乖觉地从裤兜里摸出一包中南海和火柴,给他递烟和打火。 这是队长第二次抽菸了,说明队长心情不太妙。 荣昭南修长的手指夹著烟,慵懒地抽了一口,吐出的雾气:“什么都不做,你跟京城打电报,就说谁爱来就来,谁也管不著老子想做什么。” 陈辰一愣:“队长……” 荣昭南一双幽暗的瑞凤眼,在迷离模糊的雾气里,显得冰冷又邪气:“但在太岁头上动土,我就管不著什么后果了。” 陈辰一僵,隨后嘿嘿一笑,敬礼:“是!!!” 太岁是队长的代號,他们的队长让敌人闻风丧胆的太岁爷! 队长越来越像曾经的模样了,这让他怎么不激动! 荣昭南捏著烟,忽然看了他一眼:“我还是你队长?” 陈辰点头如捣蒜:“永远的队长!” 队长被开除离队下放的时候,他拼命在全军大比武里拿第一,就是为了给队长占著这个位置。 他绝对不认可其他人! 荣昭南边抽菸,边淡定地道:“那再交给你一个任务!” 陈辰脸色严肃地道:“保证完成任务!” 荣昭南漫不经心地道:“里头给你留的饭菜,拿去餵小白,不许偷吃,餵完了,背著小白进大青山,完成负重十公里越野。” 陈辰呆住:“哈?!啊?!” 他一定听错了。 荣昭南挑眉:“我答应了给小白今晚加餐,怎么,完不成任务?” 陈辰的心碎了:“不,以军人荣誉保证——誓死完成任务,绝不偷吃一口!” 呜呜呜,人不如狼,他的大餐要餵狼了,还要背著狼再跑十公里,他今晚等於啥也没吃!!! 队长收拾人的手段还是那么直戳人要害!小嫂子救命! …… “emmmmmm……” 寧媛看著不远处,陈辰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端著碗餵小白。 一看小白吃他的饭吃得那么开心,他哭得更伤心了。 她满头黑线,这大老爷们怎么说哭就哭,跟个泪包子一样,比女人还能哭呢。 搞得她觉得自己在虐待陈辰。 寧媛忍不住看向正在烧热水的荣昭南:“我说,要不就算了吧,陈辰一直对你忠心耿耿,把你当老领导,这样不好吧?” 谁大晚上,不吃饭地背著一只狼去大山里跑十公里啊。 神经病吧?训练搞得跟霸凌似的。 荣昭南拿搪瓷缸冲了一缸菊茶,递了一杯给她:“他是自愿的,怎么,心疼?” 寧媛:“……” 怎么觉得这人有点阴阳怪气呢。 她轻哂一声,坐下来:“他是你的兵啊,不管是他还是你,都轮不到我一个外人心疼,你不是有未婚妻要从京城来了吗?” 荣昭南一顿,看著她,眯了眯狭长的眼:“我可以將你的阴阳怪气理解为吃醋?” 第64章 你才是我结婚证上的对象! 寧媛捏著搪瓷杯的手紧了一下。 她乾脆別开脸:“別胡说八道,我吃什么醋?我是担心你的未婚妻吃醋,误会我们就不好了。” 荣昭南看著她,唇角微弯:“误会什么,我们是领证了,现在你才是我结婚证上的对象。” 寧媛心里乱七八糟的,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呢? 明明我们……根本不是真夫妻。 寧媛乾脆闷闷地一口灌下茶水:“这是你的事……反正你需要去领离婚证得提前和我说一声就行。” 说完,她就起身拿了脸盆准备打水去擦澡。 荣昭南看著她娇小的背影,原本的好心情瞬间没了。 他眼神冷了冷:“你就那么想去领离婚证?怎么,是因为有人在等你离婚?” 这长毛兔子闹著分床完了,还迫不及待地领离婚证? 这是趁机打算让他腾地儿给別人? 寧媛哪里想到某人心里倒打一耙,她转头无语地看著他:“你在瞎说什么,不是一起约好等两年就领离婚证,谁也不耽误谁?” 他这口气搞得好像她在外头养汉子一样。 就算真养汉子关他什么事,他不也有未婚妻么? 荣昭南嘲讽地冷道:“你也说要等两年,现在才过去小半年,你不在意名声,我刚恢復工作,我在意!” 谁也不耽误谁?她是怕他耽误她吧,李延都敢拿“齐大非偶“这话当他的面劝她离婚! “这个……”寧媛咬了咬唇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是的,现在不像几十年后,离婚天大的大事,对有单位的人影响很不好。 他单位的人要知道了,得背后戳他脊梁骨,说他是陈世美,恢復工作和待遇就拋弃乡下妻子。 所以……也就是说他有订婚的未婚妻,却不能马上跟她分手离婚。 寧媛总觉得有点心里闷闷的,她板著脸:“知道了,你看著办吧,听你安排,你未婚妻不闹就行,我先去洗澡了。” 隨后寧媛乾脆地大步出了门,顺便“哐当”一下摔上门。 荣昭南额头上冒出一根青筋,冷哼:“小短腿脾气还挺大。” 呵呵呵,她倒是乾脆,动不动就提离婚。 好像离婚领证跟要去供销社打酱油一样,似乎完全不在乎离婚对她的影响。 时下哪个女人离婚这么隨便,有些人寧跳楼也不离婚。 她半点不像时下的姑娘该有的样子!思想也太开放了! 荣昭南越想越气,“哐当”一声扔下搪瓷杯,在桌子边坐下,清冷的眼底压抑著火气。 真说不好,这女人是因为背景成分不乾净的小特务,受了西化教育的影响才这么开放。 还是老头子的敌人特意派来搞他的——比如以妻子身份检举诬陷他。 要说是她是这种人,这小半年,她也没套取情报或者陷害他的动作,反而护了他不止一次。 可她说话做事却又露出一堆奇奇怪怪的小马脚—— 无意说出来的东西和见识,没有半点像普通城里的小市民。 她很努力地遮掩行动言语里的违和处,还以为別人不知道! 他如果那么好骗,能活到现在?她到底是个什么品种的“小特务”! 小半年了,还是没摸著她的底细,到底是他侦缉能力退步了,还是『敌人』太狡猾? 荣昭南脸色冷沉了下去,心里的阴火旺盛。 他索性再倒了杯茶,起身走到窗边,一手插兜吹下冬风,冷静一下。 既然他现在绝对不会如老头子的意,回京城去,让人隨意利用。 现有个名义上的“妻子”也不错,是个不错的挡箭牌。 荣昭南喝了口茶,寒星一样的眸子看著窗外的晦暗天空。 如今在局外,反而能瞧瞧京城那摊浑水里头的各路人马到底想做什么。 他閒著也是閒著,非得按著那只奇奇怪怪的长毛兔子,把她的底裤都扒个乾净! 看看她到底什么来头! 荣昭南这给自己找到了充足理由,被寧媛惹毛的心情平静了不少。 这一平静,他留意到院子里小白还在围著陈辰高大的身影摇尾巴。 荣昭南眯了眯眼:“怎么,还没开始训练,看来是觉得十公里负重越野太轻鬆了?” 陈辰嚇了一跳,马上做鵪鶉状,摇头:“报告队长,不是!” 他原本还想磨嘰一会,看小嫂子能不能帮他说点好话。 可刚才小嫂子摔门而去,摆明和队长吵架了,没指望了。 陈辰现眼下只能哭丧著脸,“唰”的一下,抓著小白的四个爪子,把它扛上肩膀。 “呜呜呜——”小白一脸懵逼地试图挣扎。 下一秒,它在看见窗边站著的荣昭南冰冷的目光后,老实地变成了第二只鵪鶉,不动了。 荣昭南微笑喝茶,吐出两个字:“都滚。” 陈辰扛著狼,很哀怨地看了眼荣昭南,才向外溜达。 人生地不熟的大青山里十公里负重越野啊,他明早能从山里出来就不错了。 他身上的蠢狼虽然也就二十来斤,可它是活的哎,队长也不怕这狼咬人!! 好狠的心啊! 一个大个子就扛著一只狼就这么一起忧伤地溜达出了院子。 寧媛站在洗澡间门口洗脸,抬头就看见了这一幕,目瞪口呆:“……” 这是什么……恐龙扛狼?? 她不由自主地看向站在窗边的荣昭南。 他靠在窗边,修长漂亮的身形像一把锐利的剑,露出皙白的锁骨。 两人目光一触,荣昭南就面无表情地扣好自己的衣领,转身走了。 寧媛真是牙痒痒的,走就走唄,扣衣领干嘛呢? 好像她是什么不要脸的女人在覬覦他一样。 这个傢伙……越来越招人討厌了! …… 京城 深秋京郊的一处湖边,层层守卫的大院里有著数座独栋院落。 其中一处中山式建筑的拱形窗边,站著一个面容冷峻刚毅,髮鬢染著几缕白的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一身深绿色呢子中山装让他显得气势沉稳严肃,负手而立,让人不敢直视。 他手边是一封电报,落款来自西南省。 男人忽然问身后的人:“邱秘书,那小子不愿意回来,他这是还恨他老子我呢。” 他身后的邱秘书扶了下自己的眼镜,尊敬地道:“老首长,荣队以后会理解你的苦心。” 荣文武眉心一拧:“他理解个屁,电报都没给家里打一个,就偷偷结婚了,我看他打算一辈子在那山沟里不回来!” 邱秘书沉默了下去,这是老领导家里的內部矛盾,他就算是第一机要秘书都不方便插嘴。 第65章 他扶著她的腰不撒手 此时,一道纤细的人影端著养生茶走进来:“昭南是因为我和向东被迫离了队下放,才会破罐子破摔隨便娶了个乡下女人。” 女人三十七八岁的样子,一身苏联式女军装改良的卡其色套裙,包裹出她依然纤细的腰肢。 她皮肤细白,眉目纤美温和,留著时下最常见的齐耳短髮也只显得她温柔又洋气。 几乎看不出岁月在她身上的痕跡。 “何姐。”邱秘书客气地点头打招呼。 何苏朝他点点头。 荣文武却因为她说的话,脸色更不好看:“后娘难当,你不容易,当初是那小子自己犯事儿,也是我让那小子滚出队伍的,和你没关係。” 他重重地搁下茶杯,冷哼:“我看他是想气死我,专门跟我作对!” 何苏看著荣文武,仿佛有些无奈:“老荣,只要你理解我后娘难当,我就很高兴了,但是你也別生气。” 她嘆了口气:“孩子这些年也不容易,熬著熬著,心里锐气才没了,以为没盼头了,才找个乡下姑娘结婚。” 荣文武心里一阵刺痛,昭南,那是他最出色的儿子,大院里的小子们哪个不怕他! 当初一起的老战友,谁不羡慕他,只恨自己生不出那样的儿子! 他能不知道儿子委屈吗? 但是…… 荣文武脸色却更沉:“那些年,形势斗爭严峻,上上下下,谁又容易熬的?这么一点磨礪,就能把锐气磨没了的人,不配当老子的儿子。” 何苏瞧著丈夫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上前温柔地给荣文武按肩膀。 她温和地宽慰:“好了,老荣,秦红星那孩子不是过完了年就去西南省替我们看看昭南吗,到时候看看那边什么情况再说?” 荣文武听到秦红星的名字,眉心拧了拧:“那孩子,是我们家……对不住她。” 何苏笑了笑:“老荣,乡下的情况你也知道,这年头没几个人专门去打结婚证的,说不定昭南也没领证,只是凑一块摆了几台酒,还有挽回的余地呢?” 荣文武浓眉一拧,硬邦邦地下结论:“总之——我是不会认可昭南自己搞出来的那门婚事的,他的老婆必须是能支持他工作的女人!” 乡下姑娘不是不好,他自己都是乡下人出身,而是农村人大部分淳朴单纯,没经歷过事,哪里应付得来京城的复杂局势。 而且今时不同往日,他们战斗的地方不一样了,却更得处处小心,不能行差踏错一步。 荣文武揉了揉眉心:“那个姑娘……我会尽力给她一切她想要的补偿,到底是我们荣家对不住她。” 何苏温柔地端著养生茶给他:“是啊,只要她肯离,都好说,以后昭南会理解你当父亲的一片苦心的。” 她看向窗外,眼底暗光流转,让人猜不透心思。 冬天,起风了啊…… …… “这冬风吹得人冷颼颼的!”寧媛在院子里被冷得跺了跺脚,赶紧把几件东西装进自己的布包里。 小白在院子里开心又討好地围著她打转,荧绿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舔舔她的手心。 她摸了摸迎上来的狼的脑袋:“跟我去唐爷爷那过年去,荣昭南已经先去帮忙了,咱们走。” 毛茸茸什么的,果然最治癒了,这几天和荣昭南没话说,还好有小白。 寧媛给小白系好链子,牵著它出了院子。 经过村里的路时,忽然瞧见不远处几个熟悉的人影。 她皱皱眉,想要掉头绕开他们。 但是…… “寧媛,你去哪里啊!”覃晓霞忽然朝著她摇摇手,笑眯眯地打招呼。 寧媛只能站住了脚步,看著她们过来,没说话。 唐珍珍有些厌烦地白了覃晓霞一眼:“就你事儿多。” 自从上次打架之后,寧媛发了两回疯,撂下了狠话,她有些后怕。 她可不想被这种回不了城的泼妇在拖累! 覃晓霞笑著小声道:“好歹咱们都是知青,这次大家都有了回城的指標,总要跟老朋友告別。” 半年前抢得要死要活的两个指標,谁想到十三次会议来了以后,没结婚的知青都能第一批大返城了。 她顿了顿,用不知道是挑拨还是怜悯的语气说—— “再说了,你不觉得她很可怜吗,听说她男人恢復了工作要走了,她却因为结婚了,户口落在乡下,就得一个人呆在乡下了。” 唐珍珍和黄学红一听,是哦,这时候不去讽刺寧媛出口恶气,以后哪还有机会! 寧媛看著她们身上都是大包小包的,还提著行李,挑了下眉:“怎么要回城了?” 黄学红胖黑的脸上浮现出得意:“哼,那是,我们都是先进分子,和你这种自甘墮落的女人不一样。” 唐珍珍假惺惺地笑了笑:“寧媛,听说荣昭南那个改造分子都恢復了工作,你却因为和他结婚落户农村了,你说他回去以后,不要你了,可怎么办?” 她可开心坏了,寧媛这蠢货自作自受。 寧媛没什么表情地道:“关你们什么事?多管閒事,多吃屁。” 黄学红恼火地指著她鼻子:“寧媛,你怎么现在变得像村妇一样粗鄙,难怪连王建华都嫌你,连夜走了。” 寧媛挑眉:“王建华就这么走了?” 看样子王建华和那两个男知青连夜大概率是回城看病了,但是没敢给唐珍珍她们说实话。 唐珍珍痛快地笑:“是啊,他前两天和两个男知青连夜回城了,想当初他多喜欢你!” 寧媛闻言,嘲讽地道:“王建华这份喜欢给你,你要不要啊?” 黄学红想要骂什么,覃晓霞却按住了黄学红的手。 她笑吟吟,意有所指地打听:“寧媛,你男人恢復了什么工作啊,真不带你走?” 她们只知道姓荣的恢復了工作,可具体他干嘛的,谁也不知道。 唐珍珍也竖起耳朵,她可不希望那个村医有什么好工作,叫寧媛得意! 寧媛冷淡地道:“我都说了——少管閒事,多吃屁!” 说完,她牵著小白转身就走。 黄学红气得想追上去,可寧媛牵著的小白突然回头,朝她们几个呲牙咧嘴地露出獠牙。 嚇了三个女知青一大跳,黄学红更是啪嘰一下又摔了,疼得她呲牙咧嘴的。 唐珍珍恼火地骂:“寧媛,你就一辈子呆在乡下吧!” 寧媛懒得理会几个女人在背后骂骂咧咧。 如果按照上辈子她进厂工作的轨跡、这几女人以后还会跟她有交集,遇到她们就没好事。 这辈子,她要参加高考的目的之一就是为了避开这几个討厌的傢伙。 寧媛想著心事儿,走进了唐老家的院子。 她光顾著低头琢磨事,忽然不小心撞进一个宽阔的胸膛,一个踉蹌就向后摔。 男人一把扶住她的细腰,淡冷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走路不长眼?” 寧媛眼角跳了跳:“……” 这傢伙的嘴,合该叫人打上几下才好。 而且他扶著她的腰不撒手干嘛! 第66章 做人那么闷骚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寧媛没好气地瞪他:“放手,別搂著我!” 这人的嘴真是臭! 荣昭南鬆开手,嗤笑:“你以为我想扶你,夏阿婆瞧著呢,你不想让他们担心吧?” 说完,他拿著菜篮子去洗菜去了。 寧媛这才看见夏阿婆果然提著一只麻鸭站在房门口不知道跟唐老爷子说什么。 见她到了,夏阿婆提著鸭子就哧溜一下过来:“臭丫头你来了,刚好,你洗菜去,叫南小子帮我杀鸭子!” 寧媛看著那鸭子,有些纳闷:“哪来的鸭子啊?您不是只养了两只鸡。” 夏阿婆理直气壮:“昨天半夜,老娘去王三姨家摸的,谁让那不要脸的欺负你!我把她的鸭子煲汤给你出气!” 寧媛被口水呛著了:“咳咳咳……” 您老偷鸡摸狗,能不要用她的名义吗?明明就是你想吃老鸭汤! 她有些无奈:“我不是把那只雍正瓷碗的一百五十块都给您了吗,真想要吃鸭子就跟村里人去买唄。” 现在已经管得没那么严了,就算以前割资本主义尾巴的时候,也是能私下偷偷跟人买个鸡鸭的。 夏阿婆没好气地翻白眼:“那帮人不肯卖给我,我有什么办法。” 寧媛一愣:“……” 也对,夏阿婆的身份敏感特殊,和她们这些知青不一样的,村里人多少忌讳。 夏阿婆不以为意地嘿嘿笑:“听说你拿鞋底大嘴巴子抽王三姨那个贱兮兮的长舌妇了?” 寧媛点头,老太太骄傲地竖起大拇指:“很好,非常好,很有我的风范!得了我的真传!也不枉费教你一场!” 寧媛:“呃……是吗?” 您老应该不是教我拿鞋底抽人,是在教我鉴宝看古董吧? “那必须是我的功劳!”夏阿婆吸了吸鼻涕。 她边转头扯著嗓子冲荣昭南喊:“好了,我要杀王三姨的鸭子去了——南小子、南小子,去看看滚水烧好了没,烧好了端来!” 荣昭南走过来,按照夏阿婆的吩咐,把菜篮子直接塞寧媛怀里,去端烧好的滚水。 湿乎乎的水甩寧媛一脸,她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这是公报私仇? 她只能先把小白拴在院子门上,然后抱著菜去洗。 夏阿婆蹲在地上,利索地把手里的麻鸭脖子反夹起来,一菜刀抹了鸭脖子放血进碗:“嘿,今晚吃鸭血粉丝!” 荣昭南从屋子里端著一大锅滚水来,放在地上:“水开了,小心点。” 夏阿婆把放乾净血,抽搐著的麻鸭丟进滚水锅里,交代:“你和小媛负责收拾乾净和拔毛,我去帮老头子弄鱼!” 夏阿婆进屋去了,院子里又只剩下寧媛和荣昭南两个人。 寧媛把洗乾净的菜放在簸箕里,转头瞧著荣昭南在那给鸭子开膛破肚,迟疑著要不要过去帮忙拔毛。 这两三天,她和荣昭南都在冷战,在牛棚小屋里就不怎么说话。 荣昭南看都不看她一眼,一边利落地收拾鸭子,一边道:“不用你帮忙。” 寧媛瞧著他那疏冷的样子,咬了牙:“稀罕帮你呢,我炒菜去!” 说著,她一甩辫子转身就出了院子,往牛棚小屋去了。 一个大男人,心眼儿小得跟针尖一样! 一个小时后,房间里飘开老鸭汤的香味。 新打的竹桌上摆满了一桌子菜--紫苏香煎鱸鱼、酸辣笋炒田螺、油爆黄鱔丝、清香鸭血粉丝、荔浦香芋燜腊肉、韭菜爆河虾。 油润喷香的味道飘散在空气里让人食指大动。 寧媛很满意,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捞螺抓虾加钓鱼,还有自己熏的腊肉,嗯,加上偷的鸭子,这顿赶上前世的水平了! 大年三十,一向吝嗇的夏阿婆也多点了几根蜡烛,还多了两个煤盆出来取暖烤火,顺便烤地瓜。 屋外呼呼的北风颳得冻骨头,屋內却饭菜喷香,温馨黄色的烛光落了一屋子。 一家子围坐在饭桌前吃饭。 寧媛有些心酸。 第67章 她就是故意欺负荣大佬了 寧媛虽然也面红耳赤的,但还是心情巨好地夹菜吃饭。 嗯,她心气顺了! 就得夏阿婆这种没理也得犟三分,一张嘴就语惊四座的——老牌『大家闺秀』才能叫姓荣的吃瘪! 窗外的北风萧瑟,窗里暖意融融。 一顿年夜饭吃得骂声笑声不断,难得的热闹,一尾紫苏煎鱼,就阿婆吃了鱼尾巴,其他都没动。 以前吃不起,现在有了,是在庆祝著劫后余生,也是盼著来年光景越来越好,年年有余。 荣昭南坐在饭桌边捏了个小酒杯,看著寧媛和唐老爷子说笑夹菜,夏阿婆倒了自酿的糯米酒,哼哼唧唧地唱著家乡小调。 他冷幽的狭眸仿佛也被昏黄的烛光染上了暖意。 淡看前尘旧事,人间烟火皆作杯中酒。 原是这样的意境。 寧媛不由自主地悄悄地用眼角余光看著身边清冷高挑的人影。 有一种人,就是坐著不出声,你也无法忽略他的存在。 烛火下,年轻的男人眉梢眼角神色平静,容光如玉,唇角带著淡淡的笑,手里著把玩著酒杯。 不像军中悍將,也不像沉闷灰暗的村医,倒像民国电视剧里那留洋回来,温润如玉的大家公子。 周身的气韵不是补丁布衣能盖住的。 她心臟的跳动漏了一拍。 这人,不招人喜欢是——真招人討厌! 可这身皮相確实太能迷惑人。 她正发呆呢,荣昭南那双像工笔勾勒而出的狭眸忽然扫了过来,正对上她的视线。 寧媛偷看被逮著个正著,本能地別开脸。 想想,又觉得自己的行为很蠢,她又转回脸,光明正大地瞪了他一眼。 荣昭南面无表情地挑了下眼尾:“找抽?” 话音没落,后脑勺就挨了夏阿婆一记大巴掌:“都快10点了,你俩小崽子今晚钻被窝再眉来眼去,吃完饭了都帮忙收拾碗筷,准备放炮仗去!” 寧媛则是同时脑门上挨了一巴掌,捂住自己的脑门闷哼:“哎哟!” 这老太太手劲怎么能那么大,这是要把他们脑仁打出来不成? 两个人只能老老实实起来干活。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年三十晚上是不能洗碗、倒灰的。 所以荣昭南和寧媛帮著老太太一起把碗筷都放进大洗碗盆里,擦擦桌子就行。 寧媛收拾完了,忽然拎过来自己的包。 然后,她从小破包里掏出一双毛线手套递给夏阿婆:“过年礼物,阿婆总是要洗洗涮涮,天冷了,手老生冻疮,缺个手套。” 夏阿婆愣住了,看著手里暖融融的精致灰色羊毛手套:“这是你打的?” 寧媛点头:“是呀!上次在县里卖碗的时候,我钱买了上海產的最好的羊毛线!“ 要十来块一斤呢,但这个色耐脏又洋气。 物资匱乏,打毛线的几乎是她这个年代的女孩必备技能 夏阿婆戴上了手套,发现手套手腕处还织了鏤空纹,手背上也有深浅不同暗纹,竟是欧式的风格。 寧媛眨了眨大眼睛:“这是给miss夏的礼物,祝风靡欧洲的夏小姐长命百岁。” 夏阿婆看著寧媛,五味杂陈,眼神复杂:“你这丫头,心眼子倒是挺多。” 好多年没有人这么叫过她了——miss夏。 让她想起英国偶尔阴雨天退去,也有过阳光很好在阳光下骑马奔驰的时候。 也难怪自家老头儿偏疼和喜欢她。 夏阿婆板著脸哼了一声:“別瞎扯,没有miss了,你想害我被人戳脊梁骨呢!大家都是同志!” 这么说著,老太太却很珍惜地把手套放在怀里,然后背著手钻到一边角落,不知道干嘛去了。 寧媛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弯弯,又掏出一对灰色的毛线护膝放在唐老爷子手上:“我打了护膝,希望唐爷爷的老寒腿舒服些!” 唐爷爷以前总是被那些坏人罚飞机跪,这几年天寒地冻膝盖都跪坏了。 唐老看著手里护膝细腻的针脚,他忍不住湿了眼:“想不到有生之年还能收到学生的礼物,可我……我们这也没什么能给你的。” 这么多年了,他没想过还能活著正正经经吃一顿年夜饭,还能收到学生谢师礼! 寧媛蹲在唐老面前,笑著道:“爷爷是真正的老知识分子,你和阿婆给我的知识,就是最好的礼物!” 说著,她最后掏出一条灰白纹的柔软围巾戴在自己脖子上:“看,我自己给自己也织围巾了!” 她最近这几天疯狂地熬夜打毛线,好容易才在年三十赶出来了这些。 唐老爷子瞧了眼荣昭南,然后瞅瞅寧媛空荡荡的包,呃……小丫头包里没南小子的礼物? 寧媛只当没瞧见唐老爷子对自己使眼色,笑盈盈地问:“我的围巾和和爷爷、阿婆是一套,以后有时间,我再给你们打。” 荣昭南冷眼看著他们祖孙三其乐融融地摸著礼物,也看见了她布口袋里没有其他东西了。 也就是说,寧媛给大家都准备了礼物——除了他。 他面无表情地嗤了一声,这女人摆明是故意的,他之前就见过她打毛线。 这种排挤他的小动作,真是幼稚! 什么毛巾、手套他一点不在乎,可他偏偏忍不住心里冒火! 一碰到这只短腿长毛兔,他的情绪就很容易被她一举一动影响。 完全不像出任务和在战场上杀伐果决又冷静的自己,这不是什么好现象。 荣昭南眉心拧了下,忽然起身,转身出门:“我出去准备炮仗。” 第68章 荣大佬又月经不调了 荣昭南转身就出门去了,免得自己变成炮仗。 看著荣昭南板著脸走了,唐老爷子有些无奈地看著寧媛:“你这孩子是在故意气他么?你们俩闹彆扭了?” 寧媛扯了下唇角:“没有,也不是。” 她不想让老爷子和老太太担心。 所以她和荣昭南一直在老爷子这茅屋里吃饭时,才会说上两句客气话。 唐老爷子看寧媛不想说话,也只能心里嘆气。 他和老太婆两个人吃的盐比两个小的吃的饭都多,能看不出来吗? 但是,考虑到荣昭南背景情况確实特殊,他如果不愿意带寧媛带回京城,那离婚是迟早的事儿。 所以两人之间早点疏远,对小媛其实未必不是好事儿,所以他和老太婆都没有干涉这件事。 寧媛认认真真地握住唐老的手道:“唐爷爷,您別操心这些事儿了,现在日子也清净,咱们的光景一天天好起来的,我会养你们的!” 唐老爷子嘆气:“我们两老东西只会是你的累赘。” 他们早就无父无母,唯一的儿子几十年前去了国外,杳无音讯。 就算有朝一日平反,他们一身病痛,也只能勉强度日。 寧媛拧眉,坚定地道:“您瞎说什么呢,您和阿婆是我的恩师,有我一口吃的,就不会让你们饿著!” 唐老眼眶泛红的目光掠过自己的茅屋—— 赶在过年前,茅草顶让南小子换了新的,塌了一半的墙也重新砌了起来,做了新的木窗。 屋子里起码不会外头颳大风下大雨大雪,里头也跟著下小雨小雪。 小丫头拿了旧报纸把发霉发黑的墙都重新糊了一遍,撒了666粉,杀跳蚤。 又请了木匠打了一张新床让他和老太婆不用再睡地上潮湿茅草堆。 屋子里都是报纸油印的书墨味道,一切焕然一新。 她甚至去采了大把的野修剪得漂亮地放在旧瓦瓶里,充满田园美。 逆境里也拥有这样把生活过好的心態…… 他低头看著寧媛,推推眼镜,欣慰地笑了:“我相信我们小媛是个有本事考大学,能有大出息的姑娘!” 不用在名前冠以男人的姓氏,没了小南,她也会像一株朝天生长的小树一样——向阳而生。 说话间,忽然夏老太太拍了下她的肩膀。 寧媛一转头,就看见手里被塞了一个黄色的碗。 “知道这是啥不,哪朝的?”夏阿婆叉著腰问。 寧媛拿起碗在烛火下细细端详,按著夏阿婆教过自己的那些知识点—— 看釉、观色、看底款识! 她指尖摩挲过上面的暗雕龙纹,还有底有青落“大清乾隆年制”六字三行篆书款。 她想了想,认真地道:“內壁饰白釉,外壁满施黄釉,釉下暗刻双龙赶珠云龙纹与江崖海水纹——这是乾隆朝官窑的黄釉暗刻龙纹碗!” 夏阿婆闻言,满意地点头:“有长进,都是我老婆子教得好!” 寧媛却小圆脸一垮,放下碗:“您老又去谁家偷鸡摸狗,顺便摸人家的餵鸡鸭鹅的东西了!” 这老太太真是让人不省心,万一叫人打坏了怎么办? 夏阿婆拉长了脸:“谁告诉你,我这是偷的!” 寧媛则拉长了声音:“哦——难不成您老凭空变的?!” 她和荣昭南年前帮忙翻新小破屋的时候,里里外外都整理过。 压根不可能看不到哪里藏了这么一只碗。 夏阿婆继续叉腰冷哼:“对,就是鬼变出来的——miss夏我去后山村里坟地淘的宝贝!” 寧媛手里一个抖,差点把这只乾隆时的碗扔出去! 坟……坟里扒出来的?老太太这是太生猛了! “您……您这是扒了人家的祖坟吗,这是不是有点缺德?!”寧媛唇角直抽抽。 只觉得手里这漂亮的古董碗阴嗖嗖的冰冷! 坟里的东西——俗称阴器或者冥器! 夏阿婆没好气地冷笑,一把拿过那只碗:“缺德?这是別人刨我这个地主婆家祖坟挖出来,装贡品供他家祖先的,我去他坟头弄回来不过分吧?” 寧媛:“呃……不缺德,不过分。” 这也算物归原主了,不服气,两家老祖宗在底下打一架吧,谁打贏了,算谁的。 夏阿婆耷拉了眼皮子瞅著寧媛,把黄釉暗刻龙纹碗递给她:“吶,这只碗给你了!” 寧媛有点不敢接:“这个,我得过年之后才能去出手,您先放您这吧。” “切,胆小鬼,我的意思是这碗算我给你的新年回礼,我们不欠任何人的人情!”夏阿婆不耐烦地把碗塞她手里。 寧媛手发软:“不欠,不欠……这玩意太贵重了。” 夏阿婆大马金刀地坐下来:“没事,以后我会经常去后山坟地刨宝贝的,好东西不会少!反正都是我家的东西!” 寧媛被自己口水呛到了:“咳咳咳咳……別了吧,我怕你被村里人打,而且这到底是冥器!” 她就想收收乡下人家里的东西,可没想去当摸金校尉,盗墓啊! 她虽然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可还是有点——迷信,怕不吉利。 她自己都能重生,这种诡异玄学现象不就说明肯定有另外一个世界吗! 夏阿婆斜眼睨著她:“你是怕我挨打,还是害怕这是冥器?你都决定倒腾古董了,害怕这个?” 寧媛小声地嘀咕:“我也没摸金符啊,当然会害怕嘛!” 她其实上辈子操持完了家务就喜欢看小说,言情霸总、盗墓啥的都看。 夏阿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戳她脑门:“是不是蠢,这年头哪一件古董不是死人手里的流传下来,死人有什么好怕,活人才可怕!” 夏阿婆冷哼:“而且这都是我家以前的东西,我又没偷別人的!” 寧媛沉默了,是啊,死人有什么好怕呢? 人心才是最可怕的。 “得了,我miss夏从不欠人情,你不要就拿给老六婆家当餵猪的碗!”夏阿婆一锤定音。 寧媛马上乾脆地道:“谢谢阿婆!我收了!” 哪里能让猪糟蹋了好东西,她迅速化身坚定的无神论者,主打一个不能和钱过不去! 隨后,寧媛到处找稻草杆把这个乾隆时期,品相极好的古董碗包起来。 唐老爷子看寧媛那小財迷的样子好笑,他也插不上话,就乾脆出门,看荣昭南去了。 荣昭南正在准备炮仗,唐老看了一会,忽然咳嗽一声,找了个话题—— “小南,你恢復工作了,要不找个时间让你阿婆帮你剪个寸头,老婆子手艺还不错?” 南小子虽然修剪了头髮,露出额头精神多了,但这刘海还是太长,看著有点痞气。 可不像回队伍里应有的模样,他是不是有別的打算? 荣昭南放好炮仗,回道:“嗯,原本想推板寸头的,但没那么快回京城,就先不管了。” 想起寧媛看他伤疤的眼神,他就决定还是留著一部分刘海挡掉那疤。 修剪到露出部分额头,看著不像以前那样没精神就行。 唐老爷子眼睛一亮,哟嚯,这小子果然暂时不回京城了? 他还想问什么,寧媛却走了出来:“唐爷爷,阿婆说要包素饺子了。” 唐老爷子识趣地马上转身往房间里走:“我去帮老婆子,你帮小南准备炮仗吧。” 寧媛站在院子里,冰冷的冬风吹过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不远处村里传来此起彼伏的炮仗声,还有小孩儿笑闹,间或有女人骂骂咧咧—— “哪个天杀的偷了我家的鸭子,別叫我抓著!” 寧媛抬起乌黑的大眼看著天空,往手掌里呵著暖气,闻著带著炮竹味道的冷空气,轻轻地笑了。 这是她重生回来的第一个年了,过得比上辈子一个人吃唐珍珍剩下的冷馒头黏米糕好多了。 以后,会更好的…… “让开,你挡著地方了。”荣昭南冷淡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寧媛一愣,转头瞧著他拎著一串炮竹,没表情地盯著她。 第69章 这个男人太狗了 她瞧著他的样子,弯了大眼笑眯眯:“哟,这是生气了啊,荣队长是靠小心眼才当上大队队长的?” 荣昭南继续面无表情地转身绕开她。 隨后,忽然感觉身后有人靠近,熟悉的香气让他没动。 下一刻,脖子上多了暖暖的、软乎乎的东西。 荣昭南愣了一下,低头看著脖子上柔软的围巾。 他转头看向寧媛,眸光清亮:“不是没有给我准备么?” 寧媛別开脸:“建设家园,共创美好新生活,你也有份出力,所以给你一份礼物,这是同志情!” 荣昭南看著面前满嘴口號的娇小姑娘,她大眼扑闪扑闪的。 小圆脸被冷风吹得发红,鼻尖儿也跟著红红的,越发像只软糯兔子。 他垂眸看了眼自己脖子上的围巾,又看向她脖子上的围巾:“和你一个色。” 她的是细的灰底白菱格纹,他的菱格纹则方正大气,但都是灰色底,白色的菱格纹。 寧媛有些不自在地道:“嗯,我们四个的都是这个色。” 她可不是在打情侣围巾,而是大家都是这个色儿。 过个几十年,这色叫做——高级灰,简约,洋气很衬人气质,他现在戴上后就很斯文。 荣昭南笑了笑:“所以,你之前把它藏哪里了?故意气我?” 她包里是之前已经空了。 寧媛抬起眼,轻哼:“你管呢!反正这个你不喜欢就给小白戴,你爱要不要!” 说完,她一甩两条大辫子就要走。 但下一刻,荣昭南忽然一下子按住了她的肩膀:“等等。” 寧媛疑惑:“做什么?” 荣昭南唇角危险地一勾,突然掐著她的小腰一下子把她举起来:“使坏了,就想跑?” 寧媛嚇了一大跳,只觉得自己跟只没重量的小动物一样被他举了起来。 脚不著地的悬空感,让她又慌又羞,一边试图挣扎,一边红著脸骂:“啊——你这人干嘛,快把我放下来!!” 荣昭南抬头瞧著她,微笑:“行,下来三鞠躬,说哥我错了!” “我上坟才鞠躬呢,你吃错药了!”寧媛没好气地翻个大白眼。 她心理年龄可大他好多,叫他哥,疯了? 真把她当他的兵了? “行,不但不服,还敢人身攻击,恶言恶语。”荣昭南点头,恶劣地笑了笑。 话音一落,他直接托著她滴溜溜地临空飞转了十个大圈。 “啊啊啊啊——荣昭南,你这个王八蛋!”寧媛被嚇得尖叫。 这傢伙平时话也不多,就是偶尔月精不调的那几天,喜怒无常一点,但今晚是喝多了吗? 寧媛一手死命拍他的肩膀,一手又只能死死拽著他衣服,生怕他把她扔出去了。 “呵呵——服不服?” “服你大爷——啊啊啊——放我下来——啊啊啊!” …… 夏阿婆听著院子里的闹腾声,好奇地探头出来:“咋了,咋了,南小子欺负臭丫头了,要我帮忙嘛?!” 唐老抬手就把她推回房里,笑著摇头:“你管那么多小孩子的閒事做什么,不是包饺子么,走走走,我帮你!” 她在笑,他在闹,鞭炮声声,热闹得冷风都变得温柔,让自己这老东西都想起少年的岁月。 就是南小子现在跟小男孩欺负自己喜欢的小姑娘似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真开窍。 不过这是年轻人的事儿,他可不插手。 寧媛被荣昭南提溜著,强行举高高转了好多圈,转得她头晕眼,才被放下来。 她踉踉蹌蹌,捂住被他捏疼的腰肢,头晕眼地在原地跟喝醉酒一样,在原地打圈圈。 看著寧媛七歪八倒的样子,荣昭南含笑双手环胸:“怎么,不会走路了?” 寧媛最后蹲在地上,才勉强抬起气红的小脸,又羞又恨地瞪他—— “姓荣……的……你个王八蛋……欺负妇女,算什么本事?” 她体质不好,上辈子到这辈子坐车都容易晕车晕船,从来不会去游乐园坐旋转飞椅。 早知道,她给狗打围巾都不给他打! 荣昭南唇角笑意更深:“我这怎么就欺负妇女了,不是跟一起建设家园,共创美好生活的女同志一起分享喜悦?” 寧媛喘著大气儿,气得眼角抽抽:“荣昭南,你是真的狗!” 有些狗是真的狗,有些人却比狗还狗,这浑蛋明摆著在报復她! 她恶向胆边生,突然站起来朝著他扑过去:“你把围巾还我!!” 谁知,她手才触碰到围巾的一角,就被他轻巧夹在他腋下。 寧媛利落地换了一手去抓,又被他单手一把扣住了手腕,然后隨意一拉—— 她就以一头扎进他胸口的姿態,整个人掛在他身上。 寧媛鼻尖儿都撞得酸了,眼泪都掉出来:“荣昭南!” 荣昭南低头瞧著她在怀里跳脚,笑吟吟:“给了我的,就是我的东西了。” 寧媛气得想要咬死他,可一抬头就对上他含笑的眼,俊美爽朗却又带著一点邪气的麵皮就这么近在咫尺。 两人低头之间,距离那么近,近得他一说话,带著一点糯米酒香的味道就拂在她的唇上。 她呆住了,一下子不知道要做什么反应:“……” 荣昭南看著她头髮有些凌乱,呆呆的样子。 姑娘大眼圈含泪、小鼻尖和小嘴都是红红的,又娇又软。 他眼神不由自主地深了下去,忽然喑哑地道—— “那一桩婚事,在我下放第二年,就解除了,不管是谁要来,都跟我没关係。” 第70章 老公的女人打上门了 寧媛一呆,所以是说他其实没有未婚妻? 忽然,心臟不知道怎么就涨涨的,又有些奇怪的欢喜爬上来。 他跟她说这个干嘛呢? 而且她忽然意识到这个姿势……太亲密了。 寧媛看著他近在咫尺惑人又清冷的眼睛,心臟都窒了下。 她忽然別开头,一下子用力地推他:“你有没有未婚妻跟我有什么关係!” 荣昭南看著她拼命推自己,微微皱了下眉,鬆开手:“就是说一声,我不喜欢误会。” 是不喜欢谁误会,他没说。 寧媛咬了唇角,一甩辫子转身就往房间里跑:“不和你玩了,我去帮唐老他们下饺子。” 荣昭南看著娇小的人影跑进房间,她很奇怪,有时候一副歷经沧桑的样子。 但有时候,又像个小孩子。 荣昭南垂下眸,看著自己脖子上的围巾。 其实,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跟她说那句话。 清冷的冬日寒风吹过,一阵淡淡的香气从围巾弥散开。 他低头轻轻闻了闻,完全是寧媛身上那种熟悉果植物的芬芳味道—— 他知道她会去採集一些有香味的与果加上皂角之类的东西自己做沐浴洗头用的东西。 看样子,她是把这条围巾藏在了她身上,甚至是贴身藏在衣服里,所以才能有那么清晰的她的香味。 荣昭南指尖抚过围巾,然后慢慢合拢掌心,像把那香味握在掌中。 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刚吃饱,又觉得有点饿了。 也许,他还得吃点素菜饺子。 ……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年节这样的快乐日子,好像总是过得很快,一转眼,元宵节都要过去了。 寧媛一大早就拿麻袋装著一只大山鸡准备去老支书家。 荣昭南看著她要出门,忽然送她到门边,挑了下眉:“今天早点回来,我有事要跟你说。” 寧媛一愣,他很少这样正式地跟她说事儿,点点头:“行,那你包汤圆,晚上我给你带好吃的。” 说完,她摆摆手,转身走了。 荣昭南轻哼,他稀罕什么好吃的,倒是吩咐他干活那么顺手,也不问问他会不会包汤圆。 但他还是转身去准备糯米粉了。 寧媛到了老支书家,进门就看见老支书的老婆方婶子在打扫院子。 “丫头,这么一大早就来了?”支书的老婆——方婶子瞧见她进院子,慈祥地招招手,顺手给她抓了一把瓜子和。 寧媛笑眯眯地把瓜子都放在自己口袋里,顺势把装山鸡的袋子塞在方婶手里:“婶子,新年好,这个给你们!” 方婶子以为就是点什么富强粉之类的东西,她知道寧媛最近生活似乎好了不少。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男人恢復了工作,所以老家寄钱和粮票来了。 “那么客气干嘛。”方婶子笑著隨意地打开袋子。 “等等,別……”寧媛阻止不及。 一只比一般公鸡都大的大鸡头就从袋子里躥出来,跟方婶子大眼瞪小眼。 方婶子一呆:“啊?” “哦哦哦嘎嘎嘎嘎——”大山鸡瞬间躥出来,一脚丫子狠狠踩在方婶子的脸上就往外飞。 方婶子目瞪口呆,山鸡啊,好大的山鸡,都是肉啊! 她下意识地就朝著那要逃的山鸡猛扑过去:“来——来人——抓住它——肉要跑了!!!” 她一声尖叫,老支书一家子都跑了出来,顿时院子里鸡飞狗跳。 一通折腾,鸡毛和鸡屎乱飞,最后还是华子带著自家娃把战斗力强悍的大山鸡给抓住了。 寧媛很不好意思地坐在堂屋里,瞧著华子、老支书、方婶子一家子满头鸡毛:“咳咳咳……都是我不好,没告诉婶子这是山鸡。” 方婶子一边摘自己头上的鸡毛,一边笑得见眉不见眼:“哪里,你这是给我们送吉利呢。” 可不是吉利么——鸡同吉,还是一个顶两个麻鸡的大山鸡,这得多少肉啊! 这年头,肉可稀罕呢! 老支书给追鸡撵狗,玩疯了的孙子擦脸:“这鸡那么大,你们好不容易才抓到,要不带回去吧!” 方婶子没好气地白了老支书一眼,他们一家子子孙孙五六个,一个月都吃不上一回肉,老头子倒是大方。 寧媛只当看不见,大眼儿弯弯:“还好,昭南现在每星期都上后山打猎,还挺好抓的。” 因为会被割资本主义尾巴,大傢伙都不太敢上山打猎,所以大青山生態环境很好,飞禽走兽不少。 方婶子嚇了一跳:“什么,你们上山打猎,这不违反规定吗?” 寧媛却摇摇头:“十三届会议后,现在没这些说法了,能者多劳,能者多得,打猎不违规,不用割资本主义尾巴。” 家里其他人都看向老支书,老支书神色有些复杂地看著寧媛:“寧丫头说的……也算是对的。” 大队和公社都开了好多次会议,传达上头的文件。 大傢伙虽然都还是不太理解什么叫——以经济发展为重心,村里更不会有什么大动作。 但他知道打猎、捞鱼都不用割资本主义尾巴了。 华子眼睛一亮:“那爹,我们也能上山打猎了!!” 老支书迟疑著,没说话,他还是有点怕,自己又是生產队长,能开这个头? 寧媛大眼弯弯想地忽然说:“老支书知道我经常周日去县里吧,我就是去那里卖山货的!” 她这样坦率到离谱,叫一堂屋的人都有点面面相覷。 可满和华子却互看一眼,有些动了心思。 满忍不住问:“不会被红袖章抓吗,能……能赚多少?” 老支书皱眉:“瞎问什么呢。” 虽然是这么说著,但都忍不住竖起耳朵。 寧媛掰著手指算:“红袖章不怎么管了,因为是不要粮票和肉票的,在黑市的山货包括野鸡、野兔、野鸭之类的活禽,卖得贵点,菌菇、木耳之类的就便宜些……” 她大大方方地道:“大概一个星期最少也能卖个七八块,多的十来块呢。” 其实上限不止,因为她还供著县里招待所,但她现在不能说太多。 一堂屋人都忍不住惊了,这样算算,一个月少的都有差不多三十块钱呢!是城里正式工一个月工资的巨款啊!! 满忍不住激动地凑到寧媛面前:“寧媛,真的有这么多,能不能……能不能……” 她想要说带上她家一块去卖山货,可又有点不好意思,有些怯生生地看了眼自己公婆。 自己公公皱著眉头,却没说话,倒是婆婆方婶子也很激动的样子。 她一咬牙:“寧媛,我家孩子多,没个补贴,日子太难,我也想进山弄山货,你能带我一起卖吗?” 华子排行老二,得亏和公公婆婆一起过日子,不然真是紧巴巴的,她得为自己和孩子著想! 老支书眉头拧得更紧,还是道:“这不地道,小寧丫头自己谋生的路子,咱们哪能就这么占人便宜。” 寧媛看著老支书,他虽然这么说著,可语气却是试探的。 她弯了下大眼,还是笑吟吟的样子:“老支书,这年月大家都缺吃食,就咱们几个供山货的,怕不够分呢,带著满姐和华子哥一起干,我这心里也得劲。” 这可是实话,这次她来老支书家,就是来怂恿满姐一家子跟她卖山货的。 毕竟,她以后也是要参加高考离开村里的,这山货生意有时限。 卖个人情给老支书家,一来她要为自己以后古董生意发展下线。 二来,万一夏老太太当』摸金老太太』出事儿,有人帮忙护一下。 三来,她到时候还想把唐爷爷他们也接到县城里,也需要老支书他们放人。 满和华子高兴坏了,对寧媛感激得不行。 老支书也没有出声反对,真心谢过寧媛,毕竟,谁不想改善生活呢? 寧媛留下来一起吃了顿好的,方婶还忍痛专门杀了养的麻鸡。 走的时候,寧媛一兜子都是瓜子和地瓜干、柿子干。 目的达成,寧媛开开心心地往家走。 才走到门口,她就看见自家门口围了好多小孩子和大人,正在指指点点地看热闹。 她心里一紧,不会吧,她就不在家一会儿,又有人来找荣昭南麻烦了?、 这人咋一离开她就倒霉? 第71章 她男人整天被「欺负」 寧媛提著兜匆匆跑过去,往人群里挤:“让让,让让!” 结果等到她拨开人群,一看,就愣住了:“……” 小屋前停止著一辆拖斗军用三轮摩托,摩托手是县里武装部的民兵。 而车斗边上站著一个穿蓝色嗶嘰呢大衣、系带小牛皮鞋、戴著苏式灰色船帽的女人。 女人二十三四岁的样子,身材高挑,留著齐肩短髮,手里抓著一双小羊皮的手套。 她细眼高鼻,颧骨有些高,涂了淡淡的口红,整个人洋气又冷冽。 虽然算不上大美人,可这一打扮,很有几分英气冷美人的模样。 “天哪,真好看……这城里的女同志!” “娘,你看她那一身行头怎么有点像电影里的狗特务?” “嘘,別瞎说,听说县里百货商店有这种衣服卖了。” 这样洋气的装扮,是七十年代末只有穿蓝、绿、灰、土黄四色工人装可以穿的村民们从来没有见过的。 大家都忍不住盯著她看稀奇。 眾人的围观下,秦红星脸色有些不悦,这群乡巴佬真是把她当猴子看呢? 还女特务,还县里破百货商店有她的衣服! 她这一身不是上海货,就是苏联进口的,真懒得和这群一身都牛粪味道的乡下人计较。 她皱著眉,轻轻跺脚,看向在院子里的另外一个民兵:“怎么了,人不在房里吗?” 如果不是乡下村道窄又烂,小汽车进不来,她也不会坐县城人武部的拖斗军用摩託过来。 风吹得太冷了,她身上的衣服好看,但不算太防寒。 在院子里的民兵朝她露出个一言难尽的表情:“呃……不是,但是里面的人不开门。” 敲半天了,里头有动静,却没有人给他们开门。 秦红星闻言,眉心拧了下:“不可能,他知道是我,肯定会开门。” 她立刻自己走进了院子,矜傲地亲自去敲牛棚小屋的门:“南哥,南哥?我是红星,秦红星,我来了。” 门,没开。 秦红星愣了一下,门內明明有煮饭的声音、脚步声,可却没有人给她开门。 秦红星捏紧了手里的羊皮手套,再次不死心地敲门:“南哥,我知道你在里面,我是红星,你怎么了,开门啊!” 可不管她怎么敲,门都没有打开。 “这女的和荣大夫什么关係啊,难道是他亲人来接人的?” “我看不像,是亲人能不开门?你看她那样子……寧知青知道有女人来找她男人么?” “嘘……” 围观的村民们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村民们议论声让秦红星有些难堪,脸色也青了青,还想抬手用力敲门:“南……” “別南啊、北啊的了,你敲他是不会开门的,我来吧。” 一道脆生生的声音响起来,寧媛拨开人群走了出来。 这女人再一副雪姨敲傅文佩门的样子——“我知道你在里面,你有种偷人,有种开门啊!” 还不知道村里人要说出什么奇葩的閒话呢! 秦红星一转头就看见一个娇娇小小的姑娘走了出来。 这姑娘梳著两条黑油油大辫子,一身灰色打补丁的工人装不打眼。 可眼睛明亮漂亮得像水洗过的葡萄,小圆脸小鼻子小嘴,俏俏生生的。 完全和她是两种截然不同风格。 秦红星眼底闪过矜傲和不悦:“你是谁,插什么话?” 乡下女人一副跟南哥很熟似的样子,可笑。 那姑娘莞尔一笑,还没说话,边上就有村民看热闹似的抢答—— “嘿,你不知道啊,这是荣昭南大夫的对象,哦,你们城里人叫爱人对吧,寧知青就是荣大夫的爱人。” 秦红星闻言,脸色僵住了,目光森冷地盯著寧媛,捏紧了手套。 原来,这就是南哥那个乡下女人!抢走了南哥的乡下女人,她怎么配! 寧媛当然看见她眼里的轻蔑,笑了笑,说话却不客气:“你谁啊?找我爱人干什么?” 其实她第一眼就知道这大概率就是荣昭南那定过亲的前未婚妻。 她原本也想客客气气的,可惜人家不打算跟她客气呢。 秦红星暗暗咬了下唇角,没有表情地道:“我是代表南哥的工作单位和父母来接他的。” 她要让这乡下女人知道,自己代表的背景和人物不是乡下女人能摸得著边的! 寧媛:“哦。” 秦红星看著她没什么惊讶,只漫不经心地“哦”了一下,居然不追问,不好奇,顿时有些恼火:“你……” 话音没落,就看见寧媛越过自己,去敲了敲门:“荣昭南,我回来了,开门。” 寧媛才敲了两下,房门就瞬间打开了,一道高挑的身影站在门口。 他剑眉一挑:“你还知道回来了,一整天了!” 寧媛挑眉:“怎么,每次我出去,你就会被人堵在家里欺负啊……南~~哥?” 她还意味深长地学著秦红星叫他。 荣昭南幽幽地盯著她:“今早打过招呼了,你还这么晚才回来。” 秦红星呆呆地看著对方,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南哥的脸上……竟然会露出带著幽怨的表情?还是对那个乡下女人! 似乎察觉了她的目光,荣昭南忽然收敛了一切表情,冷淡地看向她,却没说话。 秦红星却忍不住盯著他,即使一身旧的工人袄,穿在他身上,都不影响他的清俊好看,甚至別有一种落拓惑人的调调。 第72章 偷听到的秘密 秦红星心里百味杂陈,轻轻颤抖著手,要去碰荣昭南:“南哥,这么些年了……你还好吗!” 刚才一定是她的错觉,南哥绝对不可能露出那种表情,尤其是在一个乡下女人面前! 荣昭南却退了一步,平静地看著她:“秦红星同志,很久不见了,屈尊来访,有什么事?” 秦红星听著他这么叫自己,这样客气冷淡又疏远。 她瞬间红了眼眶,身形摇晃,深吸一口气:“南哥,我……能进门说话吗?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她不想给门口的乡下人当热闹看。 荣昭南却淡淡地道:“秦红星同志,有话这里说就好,屋子里头邋遢,不合適接待京城来的领导。” 秦红星窒了一下,捏紧了手里的羊皮手套,轻声道:“南哥,我是代表荣叔叔和你单位来的。” 寧媛原本没说话,只在边上看热闹,见秦红星那样一个高傲的人,还能忍著这委屈跟荣昭南说话。 她也挺佩服的,看来这位京城来的小姐,对荣昭南感情挺深,当初又为什么要和荣昭南解除婚约? 寧媛忽然开口:“荣昭南,我有点渴了,既然客人远道而来,还是进去坐坐唄,只要她不嫌弃咱们这地方破。” 嗯,她的八卦之心上来了。 荣昭南看了寧媛一眼,见她乌溜溜的大眼睛闪著精光。 这小特务想套情报还是看热闹? 但,他让开了门,没什么表情地道:“既然秦同志不介意,那就和另外两位同志一起进来吧。” 寧媛嘿嘿一笑,进门了。 秦红星看他让开了路,心情难过、鬆了一口气却又煎熬。 那个村姑一句话,南哥居然就让她进屋了。 她百味杂陈地闭了闭眼,却对著门外冷冷地道:“你们两个在外面等一等。” 说完,她沉著脸就进了屋子,逕自“砰”的一声甩上门。 门外的两个武装部民兵的脸色有点不太好。 摩托车手忍不住低声抱怨:“这人真是什么作风!” “算了,京城来的姑娘,脾气大,咱们完成部里安排的接待任务就行。”另外一个人摇摇头。 屋里,听著屋门被摔响,荣昭南一边倒水,一边头也不回地冷道:“秦红星同志,他们是县里送你来的民兵战士,不是你的下人。” 秦红星一愣,咬著牙:“南哥,我不是……” “不是就好好说话,我这里不是你发大小姐脾气的地方。”荣昭南冷冷地扫了秦红星一眼,把搪瓷水杯递给寧媛。 寧媛喝了一口温热的水,有些惊讶:“你泡了红枣桂圆菊茶呀。” 荣昭南:“你不是喜欢这味么,做完了汤圆,还有些红,就顺便煮了一壶茶。” 寧媛大眼弯弯:“嗯,喜欢,补气血。” 秦红星看著他和寧媛这样温和地互动,却对自己冷言冷语,心中又酸又涩。 而且两人间仿佛有一种別人不能进入的特殊氛围一般,让人难以忍受。 秦红星眉心拧起,脸上还是高冷的表情,深吸一口气:“南哥,我有些话,不方便其他人听见。” 荣昭南淡淡地道:“寧媛不是其他人,她是我爱人,或者说户口本上的对象。” 秦红星捏紧了手套,盯著他,倔强地道:“可她確实不合適听我们的谈话,你知道保密条例的!” 寧媛忽然笑了笑:“没事儿,你们敘敘旧,我去后厨看看。” 说完,她捧著红枣桂圆菊茶,摆摆手向后院走 自己再在堂屋里蹲著,这叫秦红星的高冷小姐怕是要气哭了。 倒也不是她心疼荣昭南的未婚妻,但她矗在屋子里,就听不到八卦了。 人生在世,不听八卦,那还有什么意义! 尤其是荣大佬的八卦,他平时嘴巴子跟个蚌壳一样紧! 等晃悠悠地到了后院,別人瞧不见她后。 寧媛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速度地猫腰到堂屋的后窗下——抱著茶杯蹲墙角,耳朵贴在窗根下。 看著寧媛去了后院,秦红星终於鬆了一口气。 在寧媛这种人面前被拒绝,让她自尊受不了。 “请坐。”荣昭南冷淡地转身走到桌子边坐下。 秦红星也走到桌子边,看了看那竹木桌子,像是过年刚新打的,配上了四把竹凳子,勉强还算乾净。 可她还是拿手帕垫在凳子上,才坐下。 谁知道乡下女人是不是真乾净呢。 看著她的动作,荣昭南神色冷了冷:“这凳子是我打的,委屈秦红星同志了。” 秦红星僵了僵,居然是他做的椅子吗? 她忍不住问:“南哥,你为什么不给我开门呢?” 荣昭南没有表情地道:“因为我没有做好接待客人的准备,还有,咱们的谈话,最好真的会涉及保密条例。” 秦红星抬起细长的眼,白皙冷傲的脸上浮现出苦涩来:“南哥,你连给我倒一杯水,寒暄一下都不肯了吗?” 荣昭南没说话,只垂眸喝茶。 秦红星忍著难受,轻声道:“南哥,我知道你……受苦了。” 曾经的天之骄子,战场上的尖刀沦落成在乡下牛棚看牛,打家具的农夫,真叫人可怜又心痛。 也难怪不想看见她这个前未婚妻,他会自卑吧,她要体谅他。 秦红星忍不住环顾四周,牛棚小屋四周都贴著报纸,除了这套桌凳和碗柜是用竹子这种便宜货新打的,几个斗柜、衣柜什么的家具都是旧的,虽然也还算乾净。 一看这环境,就知道南哥这些年日子很艰难。 衣柜、小几和窗台,甚至饭桌上都放著各种瓦罐和酒瓶做的简易瓶。 里面插著一丛丛的小儿,別有一番野趣和田园风味。 秦红星暗自冷哼,乡下村姑能有什么样的品味,这八成是南哥布置的。 还有那床…… 她一眼就看见了那张角落里的床,很大起码有三米的宽度。 上面放著两个枕头、两床被子,铺著拼接起来,陈旧却乾净的床单。 秦红星忍不住泛酸,再次捏紧了手套:“你用得著那么大的床吗?” 难不成在上头翻云覆雨?一想到这个,她就受不了—— 南哥怎么能和那个村姑在一起过夫妻生活,他怎么下得去嘴!那村姑不就是长得水灵一点么! 第73章 被抓到偷听了!! 荣昭南皱起剑眉:“我用什么跟你有什么关係?” 陈辰之前给他的消息——秦红星今天下午会到县里。 按照她娇小姐出行,都有代步车的性格,大概最快也得明天才下乡。 没想到她下午一来就直接进村了,跟鬼子搞突袭战似的! 她堵在门口,他只能临时把两张床拼在一起,免得叫她看出不对劲来。 秦红星被懟得脸色变了变,一脸失望又难过地看著他:“南哥,你真的忘了我吗,我才是你的未婚妻,我为什么不能问?” 荣昭南挑起剑眉:“秦红星同志,你是有健忘症么?我下放第二年,就已经解除婚约了,我们不是未婚夫妻。” 秦红星眉心拧了拧,坐下来:“那是我妈逼著我解除婚约的,不是我的意思,你不能这么挖苦我,不是我对不起你!” 荣昭南不可置否地喝茶:“是么?” 秦红星咬著唇,一脸倔强冷傲:“你明明知道那时候情势不好,我差点因为你被下放改造连累到被清大退学,荣伯伯都觉得对不起我家,主动允许我退婚的!” 荣昭南听到自己父亲的名字,捏紧了搪瓷杯,垂下幽暗森冷的瑞凤眼:“既然是我对不起秦红星同志,那解除婚约不是很好么?” “不好!那是被迫的!”秦红星忍不住站起来,大声反驳。 她认真地看著荣昭南,细长的眼里闪过温柔的光:“现在你也恢復工作了,我们就可以恢復婚约,我还是你的未婚妻。” 那不自觉施恩的语气,让蹲在墙角的寧媛都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 啥人啊,怎么能把捧高踩低说得那么理直气壮? 荣昭南看著秦红星,忽然微微一笑:“看样子,你读了这几年清大,也没什么变化,还是很任性,秦家保护你保护得很好。” 他笑了起来,俊美的面孔上带著一点无奈,锋利的眉梢似乎也柔和下去。 秦红星看得心跳如鼓,南哥……被磋磨了这些年,不再是数年前那个穿著帅气军装,张扬得叫大院里所有女孩都倾慕的少年模样。 可却多了苦难中磨礪出的成熟男人特有的韵味,深沉內敛。 叫人更心动,只要他回了京城,他们还会是叫所有人都羡慕的一对儿! 秦红星忍不住道:“南哥,荣伯伯盼著你回去呢,他很记掛你,工作也给你留著,他说过,我们是最般配的一对。” 荣昭南喝了口茶,淡淡地问:“哪怕是要回京城,我也是有妻子的人,和秦同志你般配什么?” 秦红星立刻点头,一副她很懂的样子:“在乡下哪里有什么人打结婚证的,不打结婚证你们也不是国家承认的夫妻,只要……” “我们打证了。”荣昭南轻描淡写地打断她:“我在她户口页上,简单说我是她的人。” 作为下放改造人员,他的档案归村里集体管。 寧媛作为知青,反而有单户口页,所以他登记在她户口上。 秦红星脸色变了变,这不是入赘么? 寧媛躲在窗墙下,忍不住眉眼弯弯,嘿嘿偷笑。 没错——就算很短暂,荣大佬可有一段光荣的入赘她户口的歷史呢。 当初怕別人拿耍流氓这事儿整荣昭南,她才非要跟荣昭南打结婚证和登记户口的。 秦红星咬了下后槽牙,细白的面孔上浮现隱忍和委屈:“不要紧,荣伯伯说了,只要她肯跟你离婚,什么都好说,看她是要城里的户口,还是工作,甚至她家里人的工作安排,也不是不能解决。” 寧媛若有所思,好傢伙,这么大方啊。 不过看得出荣昭南他老爹,很不喜欢她了。 寧媛扯了扯唇角,喝了口茶,没关係,她也不喜欢那个未曾见面的『公公』。 “老头子倒是想得周到。”荣昭南嘲謔又轻蔑地勾了下薄唇。 秦红星没听出荣昭南的语气不对,她迟疑了一下,认真道:“而且……我也不会嫌弃你的,南哥,哪怕你和那个女人结过婚,我家里也是同意的。” “是么?”荣昭南淡淡地道:“可是我嫌弃你。” 秦红星愣住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荣昭南放下手里的茶杯,看向她:“我说我嫌弃你,既然当初在我解除职务,下放改造时解除了婚约,现在来说这些干什么,秦红星同志,你是怎么好意思的?” 寧媛在窗根儿下,心满意足地喝了口桂圆红枣茶,就是,怎么好意思。 原来不光对自己,姓荣的嘴巴毒起来,是加特林机关枪无差別扫射啊,一点不给京城高冷小姐留面子! 秦红星猛地一下子站起来,再次红了眼圈,脸色冰冷:“南哥,你……要我说多少次,这是我家里人的选择,我当初才多大,你怎么能怪我!” 荣昭南瑞凤眼冰凉地看著她:“是吗?” 秦红星在他仿佛能看穿一切的深沉目光下,有一瞬间的心虚。 但下一刻,她就別开脸,冷傲倔强地道:“反正……反正我没对不起你,我们本来就该是一对儿,都是因为你下放,那个女人插足……” “就算我没下放,这婚约本来就是两家长辈自作主张,不是我的意愿,迟早也会解除的。”荣昭南轻描淡写地道。 秦红星不敢置信地看著他:“你……你怎么能那么说!” 荣昭南眯了眯眼,锐利的目光看著她:“秦红星同志,別告诉我,你不知道当年你父亲出事,在病房临终前,求我家老头子帮忙,护著你这个独生女的事儿。” 秦红星高冷的脸上渐渐露出不安的神色来:“……” 荣昭南仿佛没有看见她的表情一样,继续道:“他们曾经是过命的交情,所以我家老头子给你我订婚,免得有人找你和你母亲的麻烦。” 秦红星沉了脸:“我知道又怎么样,我们还是订婚了,你也同意了!” 荣昭南哂笑:“我同意订婚是因为要护著你和你全家平安度过你父亲去世后,你家最艰难的几年,这是权宜之计。” 秦红星脸上浮现出难堪与愤怒来:“权宜之计?” 荣昭南淡淡頷首:“是的,所以你后来选择跟我这个被下放改造分子解除婚约,没有什么问题,我们互不相欠。” 秦红星脸色愈发苍白,互不相欠? 他的意思是她不该上门? 她强忍著泪光,冷冷地看著荣昭南道:“你不是话多的人,今天说那么多话,是因为那个乡下女人,还是因为你心里对我当初解除婚约有怨恨?” 他一定是对她有怨的,否则不会强调解除婚约的事儿!有怨就是有爱过! 她深吸一口气:“你就算不考虑我,也要考虑一下荣伯父和何伯母。” 听到何伯母三个字,荣昭南站了起来,眼底闪过冰冷的戾气:“你喜欢怎么想,隨便你,但是我现在结婚了,你替我告诉老头子,我什么时候回京城,我自己决定!” 秦红星一惊,猛地抬头:“你连伯父的话,都敢不听吗!” 他突然撂下手里的搪瓷杯——“砰!”的一声將秦红星嚇了一跳。 第74章 当你老婆有啥报酬? 荣昭南浑身散发出刀锋一样充满压迫感的森冷气息。 秦红星脸色白了白,骄傲挺直的脊背不由自主地有些发抖。 她再骄傲的性子,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她不该因为荣伯父现在恢復了工作,甚至坐上更高位的位置,就拿荣伯父压他。 荣昭南被迫离开部队之后,和荣伯父关係变得极差,逢年过节几乎没有任何消息。 更別说提何伯母这个后妈,虽然大家都觉得何伯母温柔可亲,可南哥从来都討厌她。 秦红星抬起下巴,试图让自己有点气势:“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觉得荣伯伯和你之间有误会,你要听听他说什么……” 荣昭南忽然轻蔑地嗤笑一声,打断她的解释:“我不听话?当初他说让我下基层磨炼,苦难能磨炼心志,我不是很听话吗?现在还没磨炼够心志,回去做什么?” 老头子当年拿解散大队来逼他离开部队下放,他听了,他可是老头子最『听话』的儿子。 秦红星站起来,勉强扯著唇角笑笑,想挽回自己说错的话:“南哥……” 荣昭南却已经背过身去,手插在兜里,冷漠地道:“好了,该说的都说完了,我们这乡下地方接待不了京城同志用晚饭,回去吧。” 秦红星眼神闪烁,深吸一口气,低头硬生生把委屈愤怒的泪光压下来。 她冷声道:“行,我先回去,但你和谁在一起都不能自甘墮落和一个村妇在一起!” “寧媛是寧南市人,不是村妇,就算是乡下女人,她也是我妻子。”荣昭南面无表情的道。 秦红星冷著脸抿起唇:“南哥,你这是乡下待久了,脑子不清楚了……我作为你未来的妻子,会给你时间好好想想,下次我再来!” 寧南市又怎么样,这种偏远省份的地方,在她眼里都是乡下。 荣昭南冷漠地向外走去:“我们没有什么关係,还是一別两宽的好,你总来,我爱人会误会!” “荣昭南!你太过分了,我要告诉荣伯伯你为了个村妇,墮落成什么样!!!”秦红星终於维持不住冷傲的面具,眼泪滑落脸庞。 她又恨又恼地一跺脚,转身就打开门跑了出去。 门外的摩托车声响起,不一会就渐渐远去了,围观的村民们说话的声音也慢慢散了。 荣昭南拿著茶杯,看向后窗,冷不丁地道:“听够了没有,听够了就出来。” 窗根却没有人在动。 荣昭南索性走了出来,居高临下地看著蹲在地上的娇小身影:“怎么,还没听够?” 寧媛抬头看著他,朝他感慨地道:“你可真是冷酷无情,对远道而来的青梅竹马一点面子都不给。” 嘿,不过看著荣昭南这么懟那个京城高冷女,她心里莫名地有点爽啊。 荣昭南狭眸危险地挑起:“你也挺不给我面子的,偷听机密到不捨得走,但凡我还在部队,你就得当特务抓起来枪毙了。” 寧媛嚇了一跳,乾巴巴地指了指自己的腿:“不是我不给您老面子,而是我——jio麻了。” 嗯,她蹲著偷听八卦一动不敢动,结果蹲到脚麻了,动不了,怎么走嘛? 荣昭南给气笑了,伸手拎著她细胳膊轻巧一提,一下子把她拽起来。 寧媛顿时觉得腿上血管一通,无数针刺一样的麻痹感顺著血管爬上来。 她小圆脸皱成个包子,倒抽一口凉气:“哎哎,慢点,可麻死我了!” 荣昭南看著她东倒西歪苦著脸,索性一弯腰,把她拦腰抱起来往屋子里走。 “你你你……你干嘛?”失重感让寧媛下意识地抱住他脖子,嚇了一大跳。 荣昭南把她抱进屋子在凳子上放下,冷声道:“总归不会吃了你。” 寧媛尷尬地低头,大佬不要这么说话,她老人家容易想歪。 荣昭南在她对面坐下来:“不用谢,以后还有用得著你的地方。” 寧媛一愣,有些纳闷地抬头:“什么地方?” 荣昭南凉薄地冷笑:“我家老头子想让我娶秦红星,他欠的人情,要我还,你也看见了……” “你不愿意,何况你和她定亲,护著她全家好几年,也算还过了!”寧媛乾脆利落地接话。 父债子偿也差不多了! 她也不喜欢秦红星那个高冷骄傲的小姐脾气! 荣昭南瞅著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看来你听得挺仔细的,还听到什么了?” 寧媛心虚地扭头去给自己倒水:“我也就是隨便听听。” 那可是京城大院里头的各种八卦,是一般人能知道的嘛,谁能不好奇? 荣昭南神色沉沉地看著她,忽然道:“听完就算了,別出去隨便说,对你没好处。” 寧媛看著他的表情,莫名地心臟缩了缩,有些害怕。 她点头如捣蒜,在嘴上比了个封条的手势:“懂,绝对保密,天王老子来了也不会泄密。” 但是…… 以他的身手,既然能知道她在窗下偷听,为什么不阻止,除非…… “你让我听到你们的对话,是想要我帮你拒绝你的青梅竹马——秦红星?”寧媛试探著问。 荣昭南看著她闪亮亮的眼睛,一副三姑六婆看热闹的样子,更像兔子从地洞里探出了毛茸茸的脑瓜。 他指尖动了动,忍下揉她脑袋和脸的奇怪念头,垂下眼眸:“嗯,就算不是秦红星,我家里人大概会不遗余力地安排我的婚事。” 寧媛继续点头:“嗯嗯嗯,……” 他没那么快回京城,看起来和那个所谓的未婚妻关係也不亲密。 她心情也不知道为什么,莫名鬆快了很多,也许是因为不用当——“小三”了。 荣昭南:“所以,你这个『妻子』的身份对我现在很有用。” 寧媛一愣,想了想,忽然凑到他边上。 她细胳膊往他肩膀上一搭,一脸为难:“我明白了,荣昭南同志,你这是在回京城前,要用我这乡下村姑当挡箭牌,可是……” 她欲言又止,一副柔软娇小的身体靠在他肩膀上,让荣昭南修长的身躯不由自主地绷直。 他不动声色地开口:“怎么,这个任务很困难?” 寧媛作感慨唏嘘状:“任务是艰巨的——想必以后我脆弱的心灵,要面对来自你位高权重的家庭和你那前未婚妻的暴风雨『摧残』,所以我有没有报酬啊?” 荣昭南看著她那副样子,眯了眯眼:“说说看,你想要什么条件?” 这小特务是要趁机敲他的竹槓? 第75章 我可以养你 寧媛嘿嘿一笑:“我们很熟了,怎么会提过分的要求,我就希望你能给我找两个信得过,身手好的人,在我卖货的时候,帮我镇场子而已!” 荣昭南一愣,若有所思:“你这是要保鏢?” 他上下打量起娇小的姑娘:“你不是要参加高考吗,还要掺和做个体户倒卖古董吗?你这样怎么考得上大学?” 他还以为她会要求什么调回省城,找一份正式好工作,或者找所好学校,哪怕帮她家里办点什么事儿。 他会儘量帮她一把。 没想到她张嘴要保鏢,看样子打算把这个古董贩子当长期工作。 寧媛扯扯唇角:“我考大学也不耽误做小生意,这也不是见不得人的事儿。” 1979年,也就是今年国家会下发允许个体户註册营业执照,1980年会从温市出现第一批个体户。 但那是官面上的,其实私下练摊儿这两年都全国各地开了,偷偷摸摸摆摊的多了。 她的计划是考上大学后,能一边练摊儿,一边做点小生意,挣一间属於自己的个体户小店。 所以…… “就是缺钱,我总要养活自己吧。”寧媛耸耸肩。 荣昭南轻描淡写地接话:“我养你,你好好学习就行。” 寧媛一愣:“……” 他要养她? 一瞬间,像有奇诡电流划过耳边,让她心里莫名其妙地涌出来难以言喻的情绪—— 热乎乎、酥软的,像冬天喝了甜滋滋的热乳茶。 “怎么,不信?”荣昭南淡淡看著她。 她愣愣地看著他,对上他幽深的眼眸,她忽然有些狼狈地闭了闭眼:“算了,別说这话。” 这句话上辈子有人也跟她说过,也叫不諳世事的自己感动过。 结果呢?那个说这句话的人有了高学歷、在通讯社工作,拿高工资的红顏知己。 寧媛发热的心臟冷静了下来。 她轻嘲:“你能养我一辈子?你总是要回京城的,再说了,我用不著你养。” 看著寧媛的表情不太对,荣昭南剑眉微拧:“现在你是我名义上的对象,拿工资供你读书是应该的。” 寧媛坐回了自己凳子,却轻哂:“就算是真夫妻,你这种话也少说,因为到了最后都会变成——” 她顿了顿,没有继续说。 荣昭南接过话头:“变成什么?” 这长毛兔子怎么忽然一副倦怠冷淡的样子,他说错什么了? 寧媛捧著茶杯,慢慢地道:“这句话最后几乎都会变成——你有饭吃,还不是靠我养你的!” 哪怕是最开始真心真意的我养你,可女人真的辞职生子回家,时间久了都会成別人眼里靠他的米虫。 即使男人嘴上不说,潜意识里也会这么认为。 更不要说一直带孩子的家庭妇女了,手心向上,仿佛就真的低人一等,哪怕明明带孩子比上班更累。 也会成为——不就是带个孩子吗? 荣昭南看著她,剑眉拧了起来:“並不是所有男人都是这样,我们大院里很多阿姨不工作,丈夫工资上交,她们顾著大后方,照顾孩子和公婆,也过得很和睦。” 寧媛笑了笑,托著腮问:“你们大院的阿姨,是不是都有保姆帮带孩子啊?” 荣昭南愣了下,若有所思地看著她:“是。” 確实,不光有保姆,还有警卫员、生活秘书、司机。甚至因为院子里瓜果树木多,后勤单位还定期派了园丁过来。 寧媛垂下眸子,淡淡地道:“孩子有人带,家务有人做,最繁琐无聊的收拾孩子做各种家务,鸡零狗碎的事都分担出去了,当然少了很多夫妻婆媳矛盾。“ 荣昭南顿了顿,似乎也对。 寧媛:“我知道资本主义国家有一种嫁给有钱人的女人,叫全职太太,看起来什么都不用乾的,只要买买买,出入有车接送。” 她轻嘆:“可99%的女人都是普通人,没那条件,就算是国外那些有钱太太,丈夫在外头搞女人,她们不也是只能忍耐吗?” 荣昭南若有所思地盯著她:“你倒像是懂不少。” 提到『国外』的口气这样熟稔,可她一个小市民在这个时候,去哪里接触这些资產阶级的东西? 寧媛没注意荣昭南语气里的试探,只是扯了下嘴角:“丈夫的產业可不是她们的,离婚了能分到多少全看男人良心。” 別说產业不是她们的,后世没良心的男人直接通过做生意假交易。 转移財產,做空公司,甚至製造婚內负债,让老婆负债出户,也很常见。 利益当前,父子都有反目的,何况没血缘的夫妻。 荣昭南剑眉微拧:“你这是以偏概全,生活里还是有夫妻恩爱,顾家照顾孩子的妻子受爱人尊重的。” 寧媛看著他好一会,忽然忍不住摇头笑著端起茶来:“嘖……” 荣昭南有些不悦:“你笑什么!” 他不喜欢她这副样子,仿佛一个看破红尘的女人,在听晚辈少年人说幼稚的笑话。 寧媛见他不高兴,托著下巴问:“荣队长,先不说谁家夫妻矛盾、乱搞男女关係到处去说,你能知道人家被窝里的事?我们能看见的,都是別人想让我们看见的!” 她扯了扯嘴角:“再说,一个人为什么要用一辈子去赌一个人对自己好的概率,好的时候什么都有,不好的时候,就什么都没有。” 荣昭南目光幽沉地看著她:“你说的也许没错,但总有人不是那样的,是真心实意想要对一个人好。” 这一刻的寧媛,像冷眼看著人间悲欢离合,心灰意冷的过客。 寧媛面对他审视的目光,不可置否地道:“我相信啊,总有幸运的人得到完美的爱情,但拿青春赌別人对自己好也是赌博,只要是赌博就会——十赌九输,我不认为自己那么幸运。” 她懒洋洋地窝在椅子里:“可我要自己能对自己好,那是十拿九稳。” 两辈子的经验告诉她——人能掌控自己的人生就很不容易了,少妄想掌控別人的人生。 荣昭南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笑了笑,仿佛隨意地问:“寧媛,你这都是哪里学来的,你母亲教的吗?” 如果他没记错,她父母就是寧家佣人,文化水平很低,最多认识两个字,还能知道儒家? 唐老绝对不会和一个姑娘探討被窝不被窝的事。 寧媛捧著茶杯的手僵了僵,暗自骂了一句真是没出息,—遇到『感情』话题,就因为上辈子的事儿出现应激反应! 说那么多不符合时代的言论,怎么能叫人不怀疑?! 荣昭南虽然还没成长为未来呼风唤雨的大佬,现在也已经很敏锐了。 万一把她当特务,那怎么办? “我……这些都是夏阿婆教我的,你忘了,她留洋过,懂很多!”寧媛缓缓地吐气儿,不动声色地道。 夏阿婆是个不按牌理出牌的,而且非常鼓励女孩儿独立,她老人家说出类似的话不奇怪吧。 荣昭南看著寧媛心虚的样子,淡淡地道:“嗯。” 她在撒谎,他知道。 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垂眸喝水:“你想要什么样的保鏢,要用多久?” 寧媛想了想,凑到他面前比划了个十五:“我不会让你为难,要求不高,就陈辰那样的水平吧,我就只有周末请他们帮忙压阵,给他们开……一个月十五块的工资。” 两个人就是三十块一个月,只需要工作四天,想想,她就肉疼死——自己手里也就这么三百来块积蓄,可少了也拿不出手! 荣昭南差点没一口水呛著,瑞凤眼一挑,气笑了。 他冷笑著一把捏住她软软的小圆脸,左右开弓把她的脸拉成个饼—— “你知道陈辰是什么身份,他是全军比武第一名,就是给人当保鏢,会给什么级別的领导当保鏢,你知道么?” 第76章 这是一个送命题 她还好意思说不让他为难,要求不高,张嘴就要他找几个陈辰级別的当保鏢。 这长毛兔腿短,口气却大得很哪! 荣昭南冷哼。 “哎哎哎——你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干嘛,我脸都要被掐胖了!”寧媛被揪住脸蛋,差点气死,眼泪都差点被他掐出来。 她打小就生个苹果脸,粉粉圆圆,谁见了她都爱掐她的脸,后来年纪大了,就开始发腮。 她坚信这绝对是被人掐多了,这辈子谁掐她的脸,她跟谁势不两立!! 荣昭南瞧著她那副气呼呼恼火地拽自己手腕的样儿,心情却莫名地舒坦了。 这短腿兔张嘴闭嘴他不在了、他回京城了,一副巴不得他赶紧走似的样子,这是打算给谁腾地方? 呵,他是这么好利用的? 寧媛手脚並用地奋力挣扎,乾脆试图去抓荣昭南的俊脸,逼他放开自己—— “我看他是憨憨,哪晓得他的本事那么大,你这人要是一没了,我又不认识其他身手好的怎么办?” 姓荣的不戴眼镜,恢復了工作,跟解除了封印一样,不阴沉不当闷驴了,开始囂张外露了! 啊,太討厌了!还是之前的闷冬瓜状好些! 荣昭南差点被她抓到眼睛,又听著她又开始强调他人没了,气得牙痒痒的。 他乾脆鬆开捏她脸蛋的魔爪,不客气地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大长腿一压,把她一下子像只翻肚子乌龟一样按翻在桌子上。 荣昭南低头,危险地睨著身下被乌龟状的姑娘:“你就不能盼著我点好,就算不在你身边,我也还在你户口页上呢,我要没了,你就是寡妇!!” 寧媛脸蛋没那么疼了,却被他制在身下动弹不得,皮笑肉不笑:“我又不是那个意思!你到底帮不帮我找人,不帮就別答应得那么乾脆!” 好气,武力值差人太远,想反击都那么失败! 荣昭南眯了眯眼:“你还真是天生做生意的奸商,从不吃亏!” 寧媛试图偷偷踹他小腿:“不是你说了我能提条件的么,没我这奸商,谁养你?你动不动就天天被人堵家挨欺负,谁护著你!” 都说吃水不忘挖井人,他倒好,不缺水了,就开始欺负挖井人。 荣昭南脸色忽然就有点不太对,蹙眉冷道:“你彆扭了!又不是蛆,哪这么能扭!” 寧媛翻个大白眼,继续在他身下“蛄蛹”:“你放开我,我是蛆,你是啥?我户口页上的公苍蝇?!”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她才不惯著他! 荣昭南忍了又忍,没忍住! 他一把掐住她细腰不让她动,眼角泛红地闷声低吼:“我都说了,让你彆扭了!” 寧媛僵住了,因为她终於、可能、大概知道他为啥不让她扭了。 某人身上的刀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出鞘了,正顶著著她的腰呢。 她是过来人,哪不能明白啥玩意儿硬邦邦地懟著自己,瞬间脸色开始变得僵硬。 下一秒,荣昭南忽然站了起来,转身到了窗边,声音清冷里带著喑哑:“行了,我答应你的事就会做到,晚几天给你找人!!” 寧媛赶紧从桌子上坐起来,装模作样地理了下头髮:“嗯嗯,不急、不急。” 真是排山倒海的——尷尬,嘖,小伙子火气过於旺盛! 她跳下桌子,赶紧起身往门外去:“那什么,我去拿碗,准备吃饭。” “……”荣昭南站在窗子前,没回头,没说话。 夕阳的光线染得他清冷的背影多了惑人诡热的气息。 寧媛不敢多看,假装无事发生,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的速度跑去后院。 荣昭南手搁在窗边,看著火烧云,眯了眯眼,他又想抽菸了。 烟容易让人上癮,所有容易让人上癮的都不是好东西。 就像那只看起来很可疑的短腿长毛兔…… 寧媛磨蹭了起码半个小时,估摸著他已经冷静好了,宝刀入鞘了,这才慢吞吞地摆菜上台。 荣昭南之前就已经煮好了饭菜,稍微用土灶加热一下,就能吃了。 两人很有默契地没有提之前的事,只是安静地吃饭。 吃完了,寧媛主动收拾碗筷——谁煮饭,另外一个人就洗碗,是约定好的。 荣昭南早早去烧水了,他其实有些洁癖。 但是不管在部队里,还是下放,都没有让他能“洁癖”的时候,也就忍了。 现在条件好些,他自然就不能忍,大冷天也要每天洗澡,寧媛都没他洗的勤。 但荣昭南一般晚饭后都要去后山运动一下,会先帮寧媛烧水。 寧媛洗完后再给他一边烧水一边看书,这样互相能节约时间,也算两人小半年室友生活的默契。 天太冷了,她也不出汗,就两天洗一次,每天就洗脸、洗脚和清洗下身,换新的內衣內裤。 寧媛刚泡完了脚,烧上了水,打算收拾自己换洗的衣裤,就听门外传来夏阿婆的声音:“臭丫头,在不在!” 寧媛放下脸盆,忙出门:“阿婆,你怎么这个点来了?” 夏阿婆看了一眼她房间,摸摸朝著她呜呜叫的小白:“这个点,臭小子不是上山运动去了吗?” “您要进来坐坐吗?”寧媛明白了,夏阿婆是趁著荣昭南不在,来找她说话的。 夏阿婆却摆摆手:“我就不进去了,跟你说两句话而已。” 她顿了顿:“南小子家世不同凡响,他爹能上报纸第一版那种,但他是个有主意的,他爹也管不了他,你別怕。” 说著,她乾瘪的脸上露出轻蔑的表情:“京都那些丫头,自家往上三代不大都是泥腿子,躺在父辈的功劳上,真把自己当大小姐,不走群眾路线了,我呸!!” 寧媛深以为然,秦红星这帮人在真正的名门闺秀夏阿婆面前啥都不是。 老太太是怕她受委屈,来安慰她了。 毕竟京城的冷美人坐著车来找前未婚夫多稀罕啊,这事儿肯定闹得村里的人都知道了。 她心里暖暖的,笑了笑:“放心,阿婆,我没受欺负,她没空跟我说话呢,昭南给懟回去了。” 夏阿婆这才冷哼一声:“我就说,南小子不得看上那种肤浅的玩意,你別怕,你跟他是领证夫妻,以后你考上大学,再给他生个大胖小子,他爹还能不认孙子?!” 什么狗屎东西都敢嫌弃她家臭丫头了!臭丫头只能她嫌弃! 寧媛也不好说她和荣昭南是假结婚,只是乾巴巴地笑笑:“再说唄。” 她和夏阿婆又说了一会儿话,听到洗澡房忽然有声音,她猜是荣昭南回来了,也没当一回事儿。 等打发了小白去跟著夏阿婆回屋,寧媛才转身回房间。 她才进门,就看见荣昭南站在桌子边,穿著一条旧的军绿色裤子,上身敞著穿了一件她新给他买的白衬衫。 他刚洗了头髮,一手拿著毛巾擦头髮,水珠子就顺著他皙白修长的脖颈一路滑落下线条隆起的坚实胸膛与壁垒分明的窄腰 寧媛赶紧別开眼,嘖,她老人家真看不得这个。 “今晚要分床睡么?”荣昭南一边擦著头髮,一边淡淡地扫了一眼床。 第77章 她明显被他PUA了!! 寧媛一愣,这才想起,对哦,荣昭南为了应付秦红星,临时把床拼一块了。 她瞧著那快三米的大床,和床边的修长的身影,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她觉得荣昭南这个问题——是个送命题。 上次他突然提分床,是因为她迷迷糊糊不小心亲到了他的嘴。 荣大佬非常的羞愤,半夜打坐,都不肯跟她睡一个床,生怕她是个老色狼,半夜不自觉猥褻他。 然后阴阳怪气了好些天。 那现在,她和他才达成了“假结婚”的合作协议,他突然问了一嘴。 那她要怎么回答? 1979年,与几十年后资讯发达,观念开放不同,这个世界,男人、女人、更別说部队里管得更严。 谈性变色,在男女之事上都纯洁得像小绵羊,不分床的话…… 会不会显得她像个老色狼,馋荣羊羊清白的身子,对他图谋不轨? 荣昭南看著寧媛站在床边,脸上的表情各种变化,像面临一个重大考试。 他眼神微冷,蹙眉扯下毛巾:“要想这么久么?很为难吗?” 寧媛迟疑著道:“那……就继续分?” 荣昭南整张俊美的脸孔都阴沉下去,盯著她不说话。 寧媛被他盯得浑身发毛,好像她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事。 她结结巴巴又不安地搓手:“怎……怎么了?” 答题错误吗? 他为啥一副下一秒就给她赐白綾三尺,毒酒三杯、挖坑活埋的样子? 荣昭南目光冰冷嘲弄地看著她:“你还有没有一点点敬业诚信的精神?” 寧媛茫然:“啊?” 这怎么又扯上敬业、诚信了? 荣昭南阴沉著脸:“分了床,秦红星也好、路人甲乙丙也罢,只要站在门口看一眼,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寧媛一下明白了! 同意分床这是不敬业、不诚信——叫人只要走进来一看就知道他们不是真夫妻! 荣昭南冷笑:“搁在解放前,你要去执行敌后潜伏,绝对一秒钟露馅被日本人逮住送进梅机关76號严刑拷打,然后当叛徒的小废物!” 寧媛呆滯,这个……也不知道怎么就上升到叛徒和小废物的境界了。 她想辩解什么,可荣昭南身上气场太强大。 他严厉如教官训勉、如领导审视的目光让她不自觉地站得笔直,老老实实地听训话:“是我考虑不周。” 才刚刚有求於人,让他帮忙牵线搭桥找保鏢,而且他恢復了工作。 她以后还有其他事要求到大佬的头上! “我对你很失望,寧媛同志,这让上级怎么相信你能把任务圆满完成?”荣昭南面无表情地坐下来,剑眉拧著。 寧媛不自觉地低头,感觉到感觉一种上级领导考察工作的压力。 她本能地道:“再给个机会,我一定好好表现!!” “还分床吗?”荣昭南冷冷地问。 寧媛迅速摇头:“不分,不分,绝对不让人看见,避免走漏风声!” 不能让大佬对她基本业务能力感到失望——当个假老婆,也要敬业! 荣昭南看著她挑眉:“是么,不要太勉强,寧媛同志。” 寧媛立刻道:“不勉强,咱们又不是没有睡过。” 但是她话音刚落,就见荣昭南的表情怪怪的。 她瞬间意识到自己说了啥充满歧义的话,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嗯,睡过。 空气里瀰漫著一种叫尷尬的东西,可两个人一个红了脸,一个耳朵发热。 寧媛到底没忍不住,红著脸轻咳一声:“那什么,咱们是睡同一张床的同志,以前那什么潜伏敌占区,很多假夫妻也都这样,我去刷牙。” 说完,迅速遁走。 看著寧媛纤细娇小的背影,荣昭南慢条斯理地拿下了自己的毛巾,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唇角。 好些天之后,寧媛想起这天晚上,才回过味来,忍不住拍大腿! 不对啊,她哪来的上级,哪来的领导?! 姓荣的这不是几十年后传说中的职场pua吗! 可恶啊!!难怪后来能爬那么高的位置,几十年前的现在他就是天生的职场pua人高手!! …… 县城最好的县招待所食堂的一处小包房里。 秦红星哭得眼睛都红了,冷傲的面容都被泪水泡得有些浮肿。 她面前的桌子上摆了四五个菜,热气蒸腾,香喷喷。 两个服务员小声的交头接耳—— “那女同志怎么哭成这样,她一个人点那么多菜,吃得完?” “上星期新到的野味和山货,闻著真香,这一个菜的钱是我一星期的伙食费呢……” “哐当!!”一声巨响,直接打断了两个服务员的窃窃私语,嚇得她们向包房里张望。 原来是秦红星突然那一桌子菜都全部狠狠地扫翻在了地上。 她喘著气咬著牙站在原地,愤怒地盯著菜,喘著气,像恨透了那些菜。 招待所的服务员嚇了一跳,心疼地看著满地菜。 这里头还有好些难得的山里野味呢。 秦红星看著服务员盯著饭菜,她面无表情地起身向门外走去:“可惜?那都给你们吃了!” 这些乡下人,也就配吃这些不入流的东西! 两个服务员面面相覷,脸色都有些不好—— 这女人什么意思?所有的菜都砸地上了,叫她们吃,这是餵狗吗? 可是…… “算了,算了,不跟她计较,听说被男人拋弃了才哭成这样。”一个服务员还是忍著气道。 另外一个服务员直接去找碗了:“就她这样的女人,哪个男人眼瞎要她,浪费粮食要天打雷劈!” 这可都是好菜,就算掉地上了,洗洗还是能吃。 这年头吃肉可不容易,他们家里老的老,小的可难得吃一顿肉。 秦红星回到自己房间,这才平静了点,她拿毛巾洗了把脸。 然后拿床头的电话打到了京城。 电话过了好一会才让接线员接通。 “餵?” 听到电话那头传来温柔的声音,秦红星忍不住又委屈地哭了出来:“何姨,昭南他欺负我……” 第78章 她的漂亮继子 京城,何苏靠在软皮沙发上,杏眼里光芒一闪。 可她语气却很温柔:“红星,別哭,你哭得何苏姨都心疼了,这是怎么了? 秦红星隔著电话,听到那样温柔的抚慰,愈发忍不住。 她捂住细白矜冷的脸,泪如雨下:“何苏姐……南哥被乡下不要脸的野狐狸精勾了魂!” 何苏虽然亲生儿子荣向东都二十了,可她生孩子早,实际也就比她们十多岁。 女人长了一张年轻嫵媚的脸,看起来不到三十岁,大院里的人都叫她何苏姐。 何苏表情冷了冷,怜惜地探问:“到底怎么回事?说给姐听听?” 秦红星自然就把今天下午与荣昭南见面的情况说了一遍,自然免不了添油加醋,把寧媛形容成土气又尖酸刻薄的乡下女人。 “荣哥为那女人打了结婚证,背叛了我们的婚约,何苏姐,我咽不下这口气!”秦红星忍不住咬牙切齿。 在她心里,荣昭南虽然“背叛”了她,可他一定是因为遇到了寧媛这种贱人才会变成这样! 何苏听完秦红星的话,看著自己手里的一只骨瓷茶杯若有所思:“昭南真看上了乡下女人?” 荣昭南就算真有身边的女人,只怕不会像秦红星说的那样丑陋又小家子气。 她这个继子,她还是很了解他的眼光的—— 越出色的男人越骄傲,荣昭南眼光一向很高,是又见惯了好东西的。 怎么可能隨便弄个丑陋猥琐的乡下女人结婚。 秦红星咬牙切齿:“如果是咱们大院或者沪上门当户对的姑娘,我也勉强忍,可他怎么能看上一个乡下人,这不是把我的脸在地上踩?” 输给谁,也不能输给那个叫寧媛的土包子! 何苏嫵媚温柔的眼底带著嘲讽,乡下人?秦红星父亲也是乡下出来的泥腿子,倒是忘本得很。 她优雅地喝了一口茶:“红星,昭南被下放这几年,连你荣伯伯都要看他脸色的呀,他也难免会对你当初解除婚约有怨懟。” 秦红星咬著唇,忍不住辩解:“我看出来了,可是我当年也要为自己家里著想……” “好了,何苏姐知道你的委屈。”何苏没什么兴趣听秦红星狡辩,打断了她的话。 隨后,她又柔和地道:“傻囡囡呀,太阳底下无新事,这世上有爱生恨的事,都不外乎他对你仍然有感情的呀。” 秦红星愣住了,有些不太肯定:“是……吗?” 可今天,荣昭南说话一点不给她留情面,他们可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 何苏媚眼微眯,慢条斯理地道:“你知道的呀,昭南下放这些年,锐气被挫了许多,又被迫娶了那个村妇,他在你这个青梅竹马面前怎么抬头,你太心急了。” 秦红星抿著唇,秀气的脸上还是有些不悦:“我又没有嫌弃他,只要他恢復了工作,和那个女人离婚,京城谁也不知道他是二婚就行。” 何苏笑了笑:“不一样的呀,他从小又是个讲原则的人,就算心里有你,可要为了你拋弃乡下的对象,他心里也过意不去。” 秦红星被这么一宽慰,心情就好多了。 骄傲的自尊也让她不愿意相信荣昭南真的不喜欢自己,都是寧媛那乡下狐狸精趁虚而入。 秦红星觉得何苏的话非常有道理,。但还是心烦意乱地扯电话线:“那我要怎么办?” 这就是自己为什么明知道南哥不喜欢何苏,却忍不住找何苏倾诉的原因。 她总能出很多贴心的主意,也很支持自己。 何苏在电话那边笑了笑,声音轻柔:“傻姑娘,男人呢,是要给面子和台阶的呀,如果那个乡下女人主动离开他,就不是他的错了,不是么。” 秦红星顿时眼睛一亮,对啊,如果那个姓寧的乡下女人主动滚蛋不就好了! 可是…… 秦红星冷俏的面容上浮出犹豫来:“可是,要怎么做?我不想去农村找那个女人。” 別说荣昭南才为了那个女人给了她这个正牌未婚妻难堪,就是农村里太脏了,她都不想去第二次。 何苏眼底闪过冷意,这点委屈都受不了,还想收服男人? 但她声音越发温和:“我听说那个姑娘是寧南市下放的知青,算不得乡下人,也许她的家里人能劝得动她?” 秦红星不高兴何苏说寧媛是城里人,轻蔑地道:“那种偏远省会和乡下有什么区別。” 不过…… “何苏姐说得对,她不自力量地扒著南哥,她家里人总会识时务的,等我找人查查!”秦红星眼底一亮,冷冷地道。 何苏瞧著秦红星受教,含笑道:“红星,我看好你的,我和你荣伯伯只认你是我们荣家的媳妇。” 秦红星忍不住露出了今晚第一个笑,软了声气:“何苏姐,谢谢你,我就知道你有办法赶走乡下狐狸精,以后等我和南哥结婚了,一定好好谢你!” 在某些女人心里,別说男人只是不喜欢她,就是出轨十八次,也都是因为外头“狐狸精”太坏,男人是绝对没问题的。 “嗯。”何苏在电话那头笑而不语。 听著电话那头传来忙音,何苏脸上的笑容变得嘲讽,杏眼里也冷了下来。 她掛上电话,用沪上话轻蔑地嗤了一声:“这种脑子瓦特的货色,还想嫁给昭南,没寧教的十三点!” 如果不是因为秦红星还有用,她真是懒得搭理。 她站起来端著茶杯走向窗边,一身少见的欧式绵绸睡裙显得她身姿摇曳。 看著窗外,何苏把玩著手里的白色骨瓷杯,杏眼里闪过莫测的光。 昭南不想回京都?有点意思,这几年她这个漂亮的继子倒是不像当初那么衝动了! …… 寧媛暂时还不晓得有人盯上她家了,这几天忙著温书,忙著准备去县里出手那只乾隆官窑的黄釉暗刻龙纹碗。 再加上说好了带著村支书家的满姐去县里卖山货。 荣昭南带著华子几个去山里打猎,下工了的寧媛还要和满一起进山捡菌子、烘菌子。 每天都忙得脚跟打后脑勺,坐著都能睡著。 好不容易熬到周六晚上,她去山洞里餵了养的那几头小野猪后,才拖著疲惫的身体下山。 荣昭南已经洗澡完了,瞧著她一脸倦怠的样子,还去翻数学卷子。 他索性一边擦头髮,一边顺手將一碗热的红薯糊糊放在她面前:“去洗手,既然专心倒腾古董,就没必要卖山货了。” 寧媛打了个大哈欠:“那可不行,这门买卖可以做长久,还能稳固人脉,我得两条腿走路。” 不能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 荣昭南挑眉:“巩固什么人脉?村支书的人脉还是县招待所?” 寧媛抬起大眼,漫不经心地看了荣昭南一眼:“对於恢復京城待遇的你来说,这种哪能叫人脉,但那是我这种小人物能赚钱吃饱肚子的人脉。” 荣昭南看著她,狭眸幽沉:“我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只是你既要考大学,就要分清楚主次,人的精力有限。” 寧媛边打哈欠边嘀咕:“知道了,我让满姐帮忙就是因为我要考大学,总要有下线招呼小生意。” 她顿了顿,伸懒腰起来准备去洗手:“你也是我在京城的人脉,做买卖嘛,不寒磣。” 荣昭南闻言,轻哂一声:“忘了,你有小奸商特质。” 这小短腿,真是够拼的。 他忽然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对了,你看看这个还能用吗?” 寧媛转身接过来,低头一看,居然是个湿乎乎的內裤…… 还是她的旧內裤,一股子肥皂香气。 寧媛呆住了,看向荣昭南:“你不会是……” “我看你昨晚到现在都掛在洗澡间,就顺便帮你洗了。”荣昭南轻描淡写地道。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不过,你裤衩子质量有点差。” 第79章 小特务怎么不对他下手? 他洗澡的时候,她的白色小裤衩就一直掛在面前,总叫他不小心碰到地直晃动。 叫他看著心里有些烦躁,莫名其妙想著主人穿上去的样子。 乾脆先帮她洗了,搁在边上放著,好安心洗澡。 寧媛小圆脸浮上尷尬,紧捏著自己小裤衩:“谢谢,但您老大可不必如此贤惠……我就是太累了,忘记洗了,今天会自己洗的。” 她昨晚困死了,洗澡完了就瘫床上秒睡,忘记还有裤衩子没洗! 马克思在上,上辈子都没有男人帮她洗过裤衩子啊! 荣大佬居然用他曾经拿枪、未来签各种重要文件笔的手帮她洗裤衩子! 这说出去,算“光宗耀祖”吗——我让大佬洗裤衩子? “好,下次注意,但你裤衩子不经洗,破了。”荣昭南表情有些复杂。 他不理解女人的裤衩子怎么能那么小又薄,搓两下就破了,怎么兜得住她圆溜溜的屁股。 寧媛又一呆:“啊?!”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她下意识地看了下手里的小裤衩。 本来就单薄的旧裤衩屁股部分多了两个大洞,裤襠的部分直接变形。 寧媛一言难尽地看了他一眼:“……这很难评。” 她终於知道他为什么说她裤衩子质量差了。 他到底是帮她洗裤衩子,还是报復她,拿她裤衩子擦厕所去了? 荣昭南擦头的毛巾半盖了脸,但露出来的白皙耳根泛起红晕,语气却是清冷。 “我没洗过女人的裤衩子,不知道这么脆弱,明天我去供销社再给你买几条结实的。” 寧媛尷尬地马上摆手拒绝:“不用了,我自己去,你也不知道我穿什么码!” 这种私密的东西,怎么能叫他买! 荣昭南拿下擦头髮的毛巾,看了她一眼:“你再给我一条,我照著买,或者告诉我尺码就行,这种任务很简单。” 寧媛:“……” 大佬,你不要用一副完成任务挑战的表情说这种话,裤衩子尺码不是这件事重点!! 她尷尬地摇头:“这是女人的东西,我自己去买,你去帮我买不像样子!” 荣昭南才后知后觉地轻咳一声:“没关係,我们不是『夫妻』么,叫大家都知道我们的关係,做任务就做像点。” 寧媛红著脸,很纳闷:“这也算任务……行吧。” 虽然买她裤衩子这个“任务”很奇怪,但荣大佬做任务有经验,他说有必要就有必要吧。 她赶紧坐下来,闷头喝红薯糊糊当夜宵。 到了晚间,寧媛洗澡完了,点好货物,爬上床倒头就睡,发出舒服慨嘆。 合床真是她做的最正確的决定—— 三米的床啊~嘖,这宽度,能打前滚翻了,太宽敞,太好睡了!! 荣昭南看著隔壁的姑娘每天晚上都在被窝里睡得像只蚕宝宝。 再看了看,自己一胳膊伸展开都碰不到寧媛小枕头的距离。 他面无表情地盯著寧媛,仿佛能在她脑门上盯出来两个洞。 不知道为什么,心情有点不爽和烦躁。 大概是因为隔壁同床的小特务还是完全没有勾搭他的举动,天天就知道吃、学、干活、做小买卖,比狗都忙! 哪个特务像她一样,简直不务正业,岂有此理,他要是她上线,非扣光她活动经费不可! 他都用假结婚的名义给她机会了,她不应该专注在他身上套情报么? 荣昭南转回脸,冷冷地看著天板上的晦暗光影。 难道……她虽然表现很奇怪,懂得一堆舶来词,但真不是特务,也不是老头子敌人派来的? 这念头,让他心情莫名其妙更不高兴了! 不,说不定她按兵不动就是为了让他鬆懈,必须再观察、观察! 说不定,哪天她就能对他下手了! …… 寧媛一大早起来,就看见荣昭南已经坐在桌子边,桌上一碟烙饼、一个煎蛋和一碗粥。 她伸懒腰,心情很好:“早啊!” 一想到今天能在县城黑市上赚一大笔,让她心情很好。 荣昭南没什么表情地看了她一眼:“早。” 寧媛敏感地察觉到,荣大佬好像情绪不佳。 她瞅了瞅他眼睛下面两块青影,显得他俊脸有点儿阴翳:“你这是昨晚失眠,还是没睡好?” 荣昭南放下碗筷,冷淡地道:“吃你的饭,不是要赶板车进城?” 寧媛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好嘞。” 算了,年轻人,火气旺盛正常,她今天卖货去,要有好心情,原谅他! 寧媛洗漱吃完早餐之后,背上重重的背篓,再揣上烙饼,出门去老支书家找满。 “满姐,早!”寧媛大老远就瞧著满和华子,甚至方婶子都一脸期盼夹著不安在门口等她。 寧媛一走近,方婶子就往她的布兜里塞了两个热鸡蛋和一个糍粑:“午饭吃!午饭吃!” 寧媛没拒绝,弯起黑葡萄似的大眼。甜甜一笑:“谢谢婶子!” 华子特地套了牛车:“上来吧,咱们出发了!” 板车上已经堆了两筐子山货。 寧媛利落地放下自己的筐子,跟满爬上牛板车,迎著朝阳笑眯眯:“走啦,出发!” 瞧,拉满姐一块“入股”的好处不是来了嘛,专属“货车”! 一大早冷风嗖嗖,可寧媛心情很好 只是…… 刚出村口,寧媛就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 “寧媛!”对方似乎等了她一会儿了,出声招呼她 第80章 被人盯上了 华子赶紧拉了下牛韁绳,让牛车停了下来。 华子和满看著来人,有些纳闷,还是主动打了招呼:“李延同志。” 大队的副书记一大早就在这里等寧媛啊? 李延也朝著华子和满点点头:“我今天来村里办事儿,寧媛同志家里顺便让我带个口讯给她。” 满识趣地看向华子:“你不是说你出门没解手么,走唄。” 华子呆呆的,他什么时候没解手?出门的时候拉屎了呀! 满已经跳下车,扭著他胳膊上的肉,把呲牙咧嘴的华子拽进了边上的小树林。 寧媛见状,没办法,只能下车,眉心却不自觉拧了起来:“李延同志,我家谁又打电话了?” 李延头髮上还有些潮湿,看得出他挺早就过来了,所以头髮才会被晨露都打湿。 一大早就等在村口,就为了给她带口信? 李延看著寧媛,心情有些复杂,问:“听说前几天荣昭南的前未婚妻来了?” 寧媛垂下眼,冷淡地问:“这和我家的事儿有什么关係,李延同志?” 李延沉默了一下,还是道:“你母亲前几天打了两通电话来,希望我能转告你,有空去大队或者去邮局给她打个电话。” 寧媛眉心拧了拧,看来上次她在电话里挑破真相,给寧锦云下了一剂狠药,起作用了。 她点点头:“行,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 她顿了顿,抬起大眼睛看向李延:“我知道之前我大姨给咱们相看牵线搭桥,但我已经结婚了,你知道吧?” 李延表情有些低落:“我知道,我只是……” “李延同志,以后你没必要再为我大姨和我妈做任何事,否则容易引起別人误会,对你我都不好。”寧媛打断他的话,说得毫无余地。 她既然决定和上辈子割裂开,就不会再干让人误会的事儿! 李延一愣,沉默了下去,心情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感。 “我该和满姐去县里买东西了,太晚出发不好。”寧媛目光淡淡的最后朝他点点头,乾脆利落地转身朝著小树林走去。 寧媛叫回了满和华子,重新坐上了牛板车。 满见寧媛不说话,她看著李延有些尷尬的笑笑:“那您忙,我们几个先走了。” 李延只能点点头,目送他们离开。 他心情很复杂,荣昭南有个招摇的未婚妻从京城找到了村里的事儿,闹得挺大的,公社里都知道了。 所以,打听到她周日的早晨常常去县城买东西,自己特地在这里等她,除了给她带家里消息,也是有些话想说。 寧媛不想和他说话,他能理解她要避嫌。 但,有些话他不说实在不行。 李延捏了下拳头,转身向村里走去,他要等寧媛回来! …… 牛车上 满看了眼自家边哼歌边赶车的男人,在寧媛耳边小小声地道—— “小媛,李延虽然是个有前程的好小伙,公社好多姑娘都中意他,可你已经结婚了,他要老找你,可会连累你的。” 村里人都保守,碎嘴八婆又多,她不希望看到寧媛这样的姑娘伤害。 寧媛也小小声地回:“我知道的,满姐,我和李延当初也就是相看了几回,没定下谈对象呢。” 满这才放心,这时候谈对象的相看几回,说白了就是公眾场合——比如学习、工作时有些交谈,互相了解一下。 但是…… 满忽然很严肃对著寧媛交代:“荣大夫恢復了工作,你可要看好他,如果他要回城,你让他必须带著你,千万別信他回去再来接你的鬼话!” 她是老三届下来的知青,见多了回城的男知青不要乡下老婆孩子的。 寧媛的户口页因为结婚,彻底落在了村里,荣昭南是隨户口的人,他恢復工作迁户回京城,甚至不需要寧媛同意。 寧媛轻咳一声:“满姐,他应该不会马上回城,再说了也不是谁都是陈世美,你看你不也放弃回城了吗?” 满露出一点苦笑:“男女不一样,我是女人,孩子是我怀胎十月,痛不欲生两天才生下来,又是夜里不睡一点点奶大的,我捨不得孩子。” 她顿了顿,小声嘆气:“女人生孩子很痛很危险,可男人睡一觉就有孩子了,他们舍掉孩子再换个女人生容易得很。” 做母亲的,总是会比当爹的心软多,养孩子这事儿上,谁照顾得最多,谁受的苦最多,谁就最捨不得孩子。 寧媛沉默了,想起几十年后的医学界有一篇权威杂誌的论文证实了父爱不像母爱那样因为腹中十月怀胎而容易產生。 男人只有亲自参与育儿,餵养、洗澡、哄睡、洗屎尿,才能儘快进入父亲的角色。 否则大部分男人只是把孩子当家里多出来的小猫小狗,高兴了逗一逗,不高兴就说上班累,躺沙发,蹲在厕所几个小时玩手机也不肯出来看孩子。 寧媛只能轻轻地拍拍满的手,宽慰她:“还好,华子哥和老支书一家都是好人。” 满脸上终於露出一点笑来:“也算我家这个,还是肯听我话的,这次才能出来跟你一起卖货挣钱。” 华子觉得她这个城里媳妇儿高中毕业,是个文化人,比他个小学生厉害,愿意听她的。 婆婆虽然时不时还想摆谱,老支书这个公爹却常敲打婆婆,让婆婆大事上得多听她这能写会算的媳妇儿。 这也让婆婆不太敢和其他农村婆婆那样——老折磨儿媳妇。 兄弟妯娌关係也不错,互相帮衬,都算是一家子和和睦睦的。 两人低声说说笑笑,九点多就到了县城里的旧货市场。 华子帮忙搬货下来,帮她们俩都摆好—— 都是些是木耳、蘑菇、腊肉、熏野鸡、烟燻兔肉,还有满专门挖了些山里的野生药材。 什么三七、何首乌、五味子之类,还有几个满以前捡到的赤灵芝。 满下放前在国营药店里干活,懂得一些药材,以前村里卫生室药物不够,也是她帮忙上山倒腾一点药材。 “媳妇儿,下午四点半,我来接你们!”华子看看东西倒腾得差不多了,对著满憨厚地摆摆手,继续跳上了牛车走了。 要开春了,他又是村里拖拉机手,要忙著帮村里拉化肥,还有农药,也很忙。 满目送自家男人走了,有些不安地环顾周围:“真的不会被抓吧?” 她还是有点怕。 寧媛一边把山货都摊开,一边不以为意地道:“不会,有人来抓,咱们就跑唄!” 反正上辈子小摊小贩躲城管也是这样。 满:“……” 行……行吧! 两人各自拿出小马扎,准备开摊儿。 与此同时,几道诡异身影,在寧媛一出现在黑市时,就迅速地盯上了她。 一旦她的目光扫过来,几道人影就融入逛买卖的人群里。 寧媛若有所觉地看向刚才监视自己的人的方向,乌黑的大眼睛里闪过冷光,却没有说什么。 第81章 不听话,打一顿就好了 “小媛,我们……我们是坐在这里就好了吗?”满惴惴不安地坐在小马扎上。 寧媛扭头回来,看著满笑了笑:“满姐,咱们开始吧,你先看看我怎么干活的。” 隨后,她抬起头四处张望,大眼睛咕嚕嚕到处转著。 但凡有人和她对上眼的,她立刻堆出灿烂的笑:“大哥/大叔/小妹/姐/嬢嬢,来看看这山里的新鲜木耳、蘑菇、熏鱼还有腊肉……不要票的!看看不要钱呀!” 寧媛乌黑大眼透亮,小嘴红润,黑油油的大辫子垂在胸口,软绒的羊毛围巾衬得她娃娃脸愈发可爱,怎么看怎么都显得娇憨淳朴,让人心生好感。 加上这些天卖东西,她那一张嘴儿早就练得又甜又乖。 如果是年纪大的叔伯、嬢嬢,寧媛张嘴就说木耳、蘑菇等野生山货养身子,如何如何延年益寿。 满挖来的那些何首乌之类的药材,更是重点推荐对象。 如果是年轻的男人,寧媛就推荐各种能填肚子解嘴馋的肉; 如果是年轻的姑娘,她就肉和菌菇、药材一起推销,说是一起燉能美容! 不少人都被说得意动,討价还价地买东西。 有时候顾客买得多点,寧媛还买三送一,或者抹零头。 如果对方钱不够,寧媛也收工业券、布票、点心票之类的票券。 有些人询价了不买,寧媛也不像其他人一样黑脸翻白眼,反而笑吟吟地说可以想想,下次想好再来,主动给人台阶下。 一个小时,她们的小摊上,东西就卖了一半多,生意非常好。 满在边上看得目瞪口呆:“小媛,你真的太厉害了,这嘴太巧了!” 寧媛嘴里不停,口乾舌燥,拿著旧军用水壶灌了一嘴:“没什么,就是嘴上勤快点,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而已。” 这个年代的人淳朴,而且国营商店里营业员拿死工资,都一副死鱼脸,没有人会热情推销东西。 她热情又嘴甜、再拿点后世卖货销售话术出来,生意没有不好的。 寧媛朝著满笑笑:“满姐,你看我怎么做,就怎么做好了!” 以前她第一次来黑市的时候,也是笨笨的、胆怯的。 毕竟,前世她没卖过东西,可这不也是练出来了?人吶,总是要逼著自己成长! 满点点头,也开始笨拙地学著寧媛的样子热情地推销东西。 虽然没有寧媛的嘴巧和熟练,但也能卖出去,每次成交一单,满就很兴奋,充满成就感。 到了中午的时候,除了给县招待所备的食材,两人摊上的东西基本都卖光了。 满梦游一样,两眼发直地紧紧抱著自己的布袋子:“小媛,我……我们卖光货了,这是真的吗!” 袋子里足足有三十一块六毛七分钱,还有一些布票、点心票、甚至有一张能买时钟的工业券。 这样“大”的一笔钱,是城里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了啊! 哪怕里面有一半是寧媛的,她也能分到十五块以上,这也是一家四口要给婆婆缴纳的半个月伙食费了! 她卖了半天,就赚到了那么多!满只觉得自己像在做梦! 寧媛很理解她的激动,自己当初卖货成功赚了一笔,也是觉得自己在天上飘。 她伸手拍拍她的肩膀:“满姐,是真的。” 满激动地看著她:“大妹子,以后……以后姐跟著你干!” 这是她第一次意识到寧媛说的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是什么意思! 寧媛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笑了笑:“我们村的生活会越来越好的!” 隨后,她不动声色地看向市场门口,瞧著那里两道人影在人群里晃来晃去,盯著她的方向。 她扭头朝著满笑了笑:“好嘞,咱们去吃饭吧!” 满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收好自己的包,兴奋地背篓和寧媛一起离开了旧货市场。 寧媛领著满直奔章姐上班的那家国营饭店。 才到门口,就看见一道高大的人影在饭店门口等她。 寧媛笑著摇手招呼:“陈辰!” 陈辰推著车靠在电线桿上,见寧媛来了,也笑著招呼:“小嫂子!” 满一看陈辰,不免愣了一下,这不是那个什么巡视工作组的领导吗? 毕竟陈辰快一米九的大个子,在南方实在是很扎眼,满想不记得都难。 寧媛一眼看穿满的心思,倒是落落大方地介绍—— “满姐,这是陈辰,以前跟荣昭南一个单位的兄弟,昭南把他当亲弟弟,有时候来卖货,赶不上牛车,都是他送我。” 听荣昭南说陈辰年纪比他大三岁,但是脑子比他弱智,所以当了他小弟。 寧媛又向陈辰介绍了满的身份。 陈辰客气地伸手给满:“既然寧媛嫂子叫您姐,我也跟著叫一声满姐。” 满有些不自在地和陈辰握了下手,她平时没啥资格和“领导”打交道,都是公爹接待的。 不过看著寧媛这样落落大方,她也稍微放心下来,没有再想歪。 三人一块在章姐的店里吃了三碗粉,寧媛也把方婶子给的糍粑、鸡蛋和一些山货给了章姐。 章姐推迟了一番,收下了,嗔怪道:“你这妹子,次次来都那么客气。” 她顿了顿,笑道:“对了,章二说咱们银行和县公安局的领导上次来招待所吃饭,说山货味道很好,想给银行和局里的职工们食堂偶尔改善下生活,你那还能供应得起吗?!” 满眼睛一亮,下意识地看向寧媛。 寧媛大眼弯弯,笑得甜甜的:“谢谢姐,晚点我跑一趟招待所跟章哥商討论一下。” 嘿,她等的就是这一天,市场会慢慢开放。 但生產力跟不上,鱼肉蛋奶……配给制肯定不够大傢伙消费填肚子的。 现招待所出入的都是各单位的领导,他们吃了她的山货,总有人惦记山货的,迟早有机会给县里其他单位食堂也供上货。 县城生意要做起来,就是一个月能有几百块的毛利润,她和荣昭南就算一直在村里当猎人,也没法供应那么多山货。 她发展满当自己销售下线是第一步,只要满看得到收益,老支书就能看得到收益,能带动大傢伙农閒进山收货打猎! 这条做买卖的小路就不会断! 满听完寧媛告诉她在给县招待所供货的事儿,彻底佩服得五体投地:“小媛,你脑子真的灵活,太厉害了!” 寧媛一笑:“满姐,你先在章姐这里休息一下,顺便盘算下咱们村哪些人家值得信赖,能参与收山货的买卖,我要去邮电局给我妈打个电话。” 满点头如捣蒜,乾脆利落地摸出笔记本来:“好!” 她是知道李延早上来通知寧媛得给家里打电话的。 自己刚好在这里算算今天的帐,再琢磨个村里能参与收山货人家的名单和章程。 寧媛和陈辰出了门,她却没有往邮局去,而是往偏僻的小路去。 陈辰陪著走了一会,有些纳闷:“小嫂子,你不是要去打电话回家吗?” 怎么专门钻这些没人的偏僻小巷子。 寧媛忽然没什么表情地开口:“陈辰,你应该发现有人跟踪我们了吧,找没人的地方,把他们抓出来,然后……” 她顿了顿,一笑露出一排白森森的小牙:“打一顿!” 第82章 心狠手辣的寧媛 陈辰看著寧媛笑得一张俏丽圆脸阴森森的样子,忍不住牙酸,想起自家队长大人。 这两人真是笑起来都有点心狠手辣的味道哎。 其实他从刚才第一眼看见寧媛和满姐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有人跟踪她们。 他原本想找个机会私下抓人审一下,但是想不到寧媛也这么敏锐。 “好嘞!”陈辰点头,一边推著单车往前走,一边点头 但他话音刚落,就忽然眉心一拧,警惕地看向前方:“小嫂子,前面巷子里还有一拨人!” 寧媛一愣,然后也听见了,偏僻小巷子不远处有喧闹声,似乎在打架。 再往前走两步,就发现三个人围著一个戴眼镜中年男人拳打脚踢—— “艹你大爷,敬酒不吃,吃罚酒!” “把你怀里的东西给我们拿出来!!” “小心点,別太用力,把东西弄坏了,不行就砍他手!” 中年男人戴著瓶底厚的眼镜,斯文消瘦,一副知识分子的样子,明显是被强行拽到这里的。 明明他被打得鼻青脸肿,整个人痛得浑身发抖。 可他仍然死死抱著一个包袱蜷缩在角落,不肯让人抢走怀里的东西:“不行……这是我妈的药钱,我不能给你们!!!” 寧媛秀气的眉一拧,这年月一钻没人的小巷子就容易遇到事儿,怎么又撞上打劫了?! 陈辰迅速判断了一下两伙应该不是一批人,而且后面那两个跟踪寧媛的,似乎只是跟踪她,没有动手的意思。 眼见有人持刀抢劫,哪里能忍,正义感让他立刻道:“小嫂子,你小心些,我去帮忙!” 寧媛点头后,他利索地把单车往墙边一靠,一个箭步飞身衝上去:“你们这帮抢劫犯,给老子放开人!” 陈辰猛的一蹬上墙,长腿横扫:“砰!!” 背对他的一个壮实的劫匪直接被他扫飞,撞上墙壁掉下来。 那劫匪“啊!!”地惨叫一声,抱著胸蜷缩成虾米,丧失抵抗力。 剩下两个人嚇了一大跳:“老四!” 其中一个络腮鬍的汉子反应过来,见陈辰那么高大,立刻抄著匕首就朝著陈辰凶狠地捅过去:“敢管老子们的閒事,看你有没有这个命!” 陈辰勾了下唇角,一个侧身跨步,侧身夹住对方握住匕首的胳膊,一个抱摔空手夺白刃。 “砰!”又是一声闷响,那络腮鬍的汉子瞬间被摔在地上,胳膊直接被扭断,痛得脸都能扭曲。 可他还没来得及惨叫,陈辰反手一个擒敌拳,重击狠狠击中络腮鬍的下巴——“卡啪!”的骨裂声响起。 络腮鬍被击得吐出一口血,眼睛暴突,叫都没叫一声就昏死了过去。 陈辰扭头看向最后剩下的一个麻子脸混混,左右活动了下脖颈,一脸阴森地朝他走过去。 那个麻子脸混混看著这个一米九的大个子,他三两分钟內放倒自己两个同伴。 他哪里还不知道遇到练家子了,又惧又怕又恨地大吼:“你別过来!” 说完,他转身扔下同伴就跑。 不过他这一转身后,忽然看见了躲在单车后面孤零零的寧媛。 “你给我过来!”麻子脸眼底凶光一闪,伸手就朝著娇小的姑娘抓去——得抓这个死丫头当人质! 寧媛看著他衝过来,下意识地向自行车后蹲了一下,仿佛很害怕。 “小嫂子!”陈辰眼底一惊,迅速捡起刚才络腮鬍丟下的匕首,就要朝著麻子混混的背心掷去! 但下一刻,寧媛突然一下子举起那一架二八大槓的自行车“哐当!”一下朝著那个麻子劈头凶狠地砸去——“滚开!去死!” 那麻子脸哪里想到这一出,一下子被自行车砸个正著。 “唔~”他闷哼一声,捂住额头踉蹌著后退,扑通一下摔在地上。 寧媛和自行车一起扑砸在了他身上。 麻子脸被自行车压在了下面,本来这不算什么大的伤害,可寧媛的反抗却激怒了他。 “臭婊x!”他挣扎著要推开自行车爬起来,去抓寧媛。 谁想到那个娇小的姑娘突然爬起来,然后又猛地朝压在麻子脸身上的自行车上跳踩——“喝!!” 寧媛这么在自行车上一踩一跳,也將麻子脸踩在脚下。 自行车的车座也狠狠压向麻子脸的腿间某个男人专属部位,他瞬间瞪大眼,惨叫:“啊~~~啊~~~哦~~~啊~~~~!!!” 麻子脸彻底地失去了反抗力,捂住胯间,倒在地上痛得发抖,鼻涕眼泪一起流!! 寧媛一甩大辫子,满脸嫌弃地跳下自行车:“你唱山歌呢,啊啊啊哦哦哦的~~” 她朝著地上的麻子脸,不客气地比了下自己的胳膊:“告诉你,我可不是那些讲究的小姑娘,我有的是手段和力气!” 这大半年,她终於吃饱穿暖,又读书又要卖货,所以把体力活都当负重锻炼锻炼。 半年胖了七八斤,可长的都是肌肉,外形没胖一点,全身线条却更柔韧结实! 陈辰呆滯中:“……” 他回过神,到底忍不住朝她比了大拇指:“小嫂子,你这才是讲究人!” 厉害了!她居然自己解决了一个抢劫犯,加上上次一个人从人贩子手里跑脱! 有勇有谋,也有手段!!难怪队长对她的底细总是有些怀疑。 寧媛这下反而有点不好意思,轻咳一声:“咱们把那个被抢的叔叔送医院去,再把这三个人绑派出所去吧!” 那个穿工人蓝布装的中年知识分子蜷在墙角,浑身虚脱,他狼狈又感激地看向寧媛和陈辰:“谢谢你们救了我!” 可没想到下一刻,忽然从后巷子里躥出来两个男人,匆匆忙忙地挡在寧媛和陈辰面—— “等一下,两位,不能把人送到派出所。” 陈辰立刻警惕地挡在他们面前:“你们想干什么!” 寧媛也冷眼看著他们:“你们俩终於捨得出来了,跟踪我那么久,看戏看够了?” 第84章 骚包能换钱 寧媛有点无语,这年头大部分人都比较淳朴,撒谎都不会撒。 这人要是想撒谎,能別死抱著怀里的东西,还下班…… “今天周日,下个屁班,早知道你是大怂包,被打劫连报警都不敢的人,我们真是多余出手救你!” 陈辰终於忍不住,怒气冲冲地喷了出来。 他可真是憋屈死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结果救了个怂包,还要被对方埋怨。 那中年知识分子一看著陈辰大高个子,愤怒地捏紧大拳头,嚇得缩了起来。 寧媛淡淡地道:“既然这位同志不想说实话,那我们还是报警吧。” 她是好心,却不是没脑子。 中年知识分子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赶紧摇头:“不,不,这位同志,我说,我说……” 他一咬牙,小心翼翼地打开怀里用破布层层包裹的东西,露出一只漂亮的靛蓝色瓶子来:“他们……就是想抢我的传家宝。” 寧媛一看那个瓶子,差点眼都直了。 她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霽蓝釉……祥云龙纹……你这个难道是元代的霽蓝釉白龙纹梅瓶?” 中年知识分子脸色变了变,下意识又盖住自己怀里的瓶子:“你……你看错了,这是家祖传的乾隆时候瓶,也不算太值钱,只是对我家有不同意义。” 一副生怕她抢他东西的样子,寧媛又被他整无语了。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她揉了揉眉心:“瓶子通体都採用特殊的霽蓝色釉,只有中间主纹是一条威武巨龙戏玩一颗火焰宝珠和周围祥云上的青白釉,寓意龙腾云涌,这种款制只有元代官窑才有!” 这段时间,夏老太太给她画了各朝代官窑最有代表性的瓷器,她得死记硬背,老太太要考,考不过会挨打手心! 元代和清朝乾隆时期最有代表性,最好记—— 元代这个霽蓝釉梅瓶上有龙纹,是元代皇家专供,民间根本不允许拥有,也是元代瓷器最高成就的代表,华丽清雅並存,蓝得非常高级。 至於乾隆时期的瓷器为啥好记? 因为乾隆极其骚包,没啥艺术才华,作诗几万首,没有一首需要语文书背诵的就算了。 搞瓷器艺术也是只追求技艺繁复叠加,还有色彩叠加——大红大绿大黄大蓝。 把能想到的鲜艷吉祥图案都凑一个大瓶,就是乾隆的品味,他不嫌俗气还很得意。 寧媛抱著胸,没好气地嘲讽:“你现在说这个清雅的靛蓝瓶子是乾隆时期的,你说乾隆会不会从棺材里爬出来,说你在——放屁?” 而且这男人是不长脑吗,撒这种谎? 她要是起了坏心,管是乾隆时期的瓶,还是周口店原始人屎尿罐,都照样抢,难道会因为你把宝贝价值说低了放过你? 陈辰也被噁心到了,摆摆手:“到这个份上都不说实话,他不要报警,我们就不报警,留他一个人在这里,爱咋地咋地!” 他最瞧不起不战而逃的懦夫和废物,战场上只会拖人后腿! 中年知识分子脸色变幻莫测,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不但家传宝物保不住,还会被那些人打死吧! 他一把年纪,抹了把脸,终於忍不住得哭出了声:“呜呜呜……不是我不说,而是……我害怕,我这就说!!” 原来,这个中年是县二中的老师,他姓朱,叫朱利,祖上是明朝的藩王。 家里得了御赐的元代梅瓶后,世世代代都把这宝贝当成家族的荣耀,哪怕解放前战乱饿死人,都不肯卖。 结果到了现在,朱利家里的老母本来病重就一直住院,老婆年近四十才得了孩子该是喜事。 谁知道生孩子难產大出血,还昏迷在医院里,生死不知,哪哪都需要钱。 朱利一个资深老师工资才四十五块,借了所有亲戚,穷得要吃土,没办法才瞒著住院的老母亲把家里的宝贝梅瓶拿来卖。 他本来以为,能卖个一百块,好解决下医疗费。 结果去了黑市,人家只给三十块就要收瓶子。 朱利偷卖代表祖上荣耀的瓶子就很心塞,价钱低成这样当然不肯,抱著瓶子就走了。 结果他嘴笨舌拙,去了几次黑市,哪一家都叫不起价格,还被柳阿叔的人盯上,摸透了底细——不过是个上有老下有小的普通高中老师。 “所以,他们今天见你又来卖瓶子,就把你堵在路上打算抢劫?”寧媛明白了。 老朱想想就老泪纵横:“我一个人,上有老下有小,他们也不用干嘛,天天下班路上打我一顿,我受伤上不了班,一家老小怎么办吶,警察难道能一天到晚跟著我吗?” 陈辰沉默了,如果是面对真刀真枪的敌人,他就干了! 可这种情况,他能说什么,心里生出一股无力感,还能怪这个老实巴交的中年老师吗? 寧媛皱了秀气眉,看著他怀里的梅瓶,忽然问:“你要不要把这个瓶子卖给我?” 朱利一呆,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梅瓶,有些恐惧地看著她:“我……我……你们想……干嘛……” 他还以为遇到了见义勇为的好人,可原来对方也盯上他的传家宝吗?早知道听老娘的话,绝对不拿出来卖了! 寧媛却伸手比了一个数字:“我给你一百八十块。” 朱利更呆了,不敢置信地推了推厚瓶底的眼镜,颤抖著问:“多……多少?” 寧媛嘆了口气:“一百八十块,你要不要卖?” 跟这人说话怎么那么费劲呢?还是个老师呢! 朱利眼底迸发出喜悦的光,仿佛生怕她反悔一样,马上喊:“我——卖,我卖,但我不要其他票抵,我只要现钱!” 票他有,他只缺钱! 刚才那个矮胖子说出他工作单位时,他就很绝望,既然自己不敢报警,这个瓶子又曝光在那些人眼前。 如果他不出手,那迟早也会被逼低价卖给他们,甚至直接被抢走! 这就是怀璧其罪! 寧媛看著朱利,点点头:“好,我做事不喜欢留首尾,你给我写一张收据,免得到时候有人不承认瓶子是我的。” 这个傢伙,还算脑子清醒,知道她这是给他解决后顾之忧的方案。 朱利点头如捣蒜,接过寧媛给的纸笔就开始写收据。 寧媛则转身,无比肉疼地从贴身內衣袋子里,细细地数了一百八十块钱出来。 她所有的积蓄也就三百多块,里面一半是荣昭南的,她自己只能出属於自己的一百八十块! 朱利交出收据之后,看著手里相当於自己半年工资的一百八十块钱的巨款,激动得颤抖。 他原本以为能卖一百块就很好了,后来叫不上价格,他一度降低到八十块,可还是没人收。 这次给这小姑娘,居然卖了一百八十块,再加上刚才那个五十块……可那个能拿吗? 朱利犹豫了起来。 寧媛让陈辰帮忙小心地接过那个精巧的梅瓶。 她一边检视梅瓶,一边淡淡地道:“刚才矮冬瓜给你的五十块放心拿著,他们不会再去找你麻烦。” 朱利红著眼圈,握住钱,突然对寧媛和陈辰深深地一鞠躬:“谢谢你们两位,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以后有帮得上忙的,我一定尽力!” 说完,他收好钱,一咬牙转身匆匆地走了! “说完就跑,摆明怕事要脱身,还帮忙呢,连个联繫地址都没留。”陈辰摇摇头,觉得朱利很虚偽。 寧媛倒是无所谓,对方身陷困境,自顾不暇,说客套话而已。 她一边欣赏梅瓶,一边感慨地道:“这瓶子真是绝绝子。” 上辈子,她也是5g衝浪,什么网络时髦用语,她都知道。 陈辰有点纳闷:“小嫂子,你上次那个雍正的什么碗才卖了150块,这个东西,你就出180块?你不是来卖货的吗?” 她手里的货还没出去,怎么成了买货的,这不亏死了? 寧媛抚摸著梅瓶歷久弥新的靛蓝釉色,幽幽道:“是啊,我卖啊,谁说我不卖呢?当二道贩子也是卖货嘛。” 陈辰:“啊?” 寧媛笑而不语,大眼睛闪过狡黠的光。 不多久,两人就先听见一道憨厚温和的中年男音响起:“丫头,过年好啊,好些天不见了,啷个现在才来看你叔哟!” 寧媛放下梅瓶,和陈辰一起转头看向来人。 第85章 她敲诈了黑帮老大 一道中等个子,一脸憨厚,戴著狗皮帽子,穿著破旧军大衣的中年大叔含笑朝著他们招呼著走了过来。 如果不是他身后跟了八九个脸色阴沉,眼底带著凶光的大汉,寧媛都要以为这是自家长辈叔叔来看自己呢。 陈辰浑身气势瞬间森冷下去,他不动声色地退了一步,將那只瓶子放在自己身边。 陈辰警惕地低声叮嘱:“小心,他们身上可能有东西,甚至是——硬傢伙,万一有什么,我一动手你就跑。” 硬傢伙是黑话——指的是枪。 而且他也无法判断,除了面前十个人外,外头是不是还有其他柳阿叔的人埋伏著。 这帮人都穿著宽鬆袄子,他们兜里、怀里要藏匕首甚至藏枪都有可能。 陈辰有些后悔没有报警,他一个人全身而退不难,但是带著寧媛,他没把握。 队长说他思考虑事情时候不够全面,作战计划容易出紕漏,他当时还不服气,现在看来,队长没有说错。 寧媛听著陈辰这么说,只是顿了顿,轻轻点头:“嗯。” 现在是七九年,刚开放,严打还没开始,更別说有后来遍及全国的枪枝火器收缴清理大行动。 民间除了有各种猎枪,甚至还有些不知道哪里流落出来的各种制式枪枝。 管制刀具,更是到处都是,谁也不知道这帮人身上有什么。 她掌心微微渗出汗来,怎么会不怕? 可是,要闯荡,就少不得要过这些关,她总要试试! 寧媛突然挺胸抬头,露出个甜笑来朝他们伸手:“柳阿叔,好久不见,新年好,恭喜发財,压岁红包拿来。” 柳阿叔:“……” 柳阿叔手下一帮人:“……” 呃,不是来干仗的吗,这把他们整不会了。 柳阿叔好一会,忍不住笑出了声,意味深长:“哈哈,小丫头,你可真是个能耐人,总让人惊喜啊,恭喜发財这祝福,我很喜欢。” 她居然问他要压岁钱啊?胆子够大的。 寧媛大眼弯弯:“因为我也做小买卖嘛,大家都是发財——和气生財,不是?” “和气?”柳阿叔目光扫过自己躺在地上的三个手下。 他拿出一根烟点燃:“小丫头,你觉得这场面像和气的吗?” 寧媛点点头,认真地道:“我是来给柳阿叔送钱的,柳阿叔难道不觉得这是一件很和气的事儿吗?其余的不必在意。” 柳阿叔背著手笑了,瞧著寧媛:“可阿叔听胖坨和老竿说,你们两个小朋友很凶啊。” 胖坨就是那个矮冬瓜一样的中年男人,老竿自然就是瘦竹竿中年男人。 胖坨喘著大气,一脸难看地说他们今天碰到硬茬子、踢到铁板了,然后把事情都告诉了自己。 “看来,他们几个傻子踢到的铁板就是你们啊,也確实是他们运气不好,不但被敲了五十块,折了人,瞧……连我想要很久的好货都到你们手上了?” 柳阿叔咬著菸头笑得苦恼,但他细长的眼在扫过那只元代霽蓝釉梅瓶时却闪过凶狠暴戾的光。 他对寧媛是好奇,探查清楚她底细前,是没打算动她。 可不代表这能容忍一个丫头敢囂张到自己头上。 柳阿叔说话的时候,他身后的人都把手放进了怀里和口袋里,杀气毕露。 陈辰全身肌肉绷紧,蓄势待发,下意识绷紧了级別,握住了手里的匕首:“你们想干什么!” 柳阿叔看著陈辰,嗤笑一声:“小子当过兵吧?当初老子刀枪见血的时候,你还在吃奶呢,真以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寧媛按住了陈辰的手臂,不让他动。 她还是大眼笑吟吟的样子对著柳阿叔:“哎呀,柳阿叔,我都说和气生財了,你这样,我们怎么好谈买卖呢?” 柳阿叔吐出一口烟来,眼里带了狰狞的杀意:“买卖?买卖是我想做才有得做,现在我不想做你的买卖了,小丫头,你该想想怎么说阿叔不把你连人带货卖掉或者做掉你……” 他话还没说完,寧媛却忽然伸出脚丫子,一脚丫子踩在了那只元代霽蓝釉梅瓶瓶口上。 梅瓶瞬间摇晃了一下。 柳阿叔和他身后的眾人瞬间浑身紧张起来,他也顾不得放狠话:“你想干什么!” 轮到他们问这句话了,顿时场面有一瞬间的尷尬,柳阿叔忍不住阴狠盯著寧媛。 寧媛捏紧了掌心满是冷汗的拳头,却摇摇头:“柳阿叔,不要凶我,我一害怕就会不小心把这个价值连城的瓶子踢倒!” 她看著柳阿叔:“我很害怕,瓶子它那么脆弱,掉一块釉,甚至碎了可怎么办,您想要很久的好货就没了,我不经嚇的。” 陈辰听到“价值连城”四个字,都愣一下,这玩意不是180块吗,180块很贵,但还没价值连城吧? 柳阿叔看著她就那么粗鲁地单脚踩在那只梅瓶上,瓶子甚至都开始左右晃荡,就像他的心臟也在晃一样。 是个人,就能看出来只要动静大点,寧媛脚下那瓶子就碎了。 所有人都不敢动。 柳阿叔脸色一阵青白,神色变幻莫测。 他忽然也笑了,吐掉菸头,憨厚的脸上露出一种无奈来:“你这丫头啊,真拿你没办法,说吧,你想要什么呀?” 仿佛一个慈祥和蔼的长辈在面对无理取闹的晚辈。 可寧媛看出了他眼里狰狞的凶光。 陈辰挡在了寧媛面前。 寧媛压下心里的恐惧,学著柳阿叔的样子,一脸无奈:“阿叔,我说了大家都是求財的,你有时间在这里凶我,不如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不是不害怕,可是…… 狭路相逢勇者胜,她绝对不能在这里退缩,否则,非死即伤! 第86章 大家一起顶心顶肺呀~ 柳阿叔笑了,细眼里闪过阴狠冷光:“是吗,丫头,你又拿了什么好货?” 不得不承认,寧媛的话引起了他的兴趣。 如果真有好货,他也不介意她先拿出来,再……呵呵。 寧媛打开自己的箩筐,从最底下拿出被破布和稻草层层包裹的碗,当眾打开。 黄色华丽的彩釉露出的那一瞬间,柳阿叔晦暗的眼睛都瞬间亮了亮。 他脱口而出:“乾隆朝——黄釉暗刻龙纹碗!” 寧媛比了个大拇指:“阿叔果然是行家,没拿到手,就能一眼看出来了。” 这年头和后世古董造假技术高超,假货遍地走不一样,现在基本没有假货。 柳阿叔吐出菸蒂,眼神突然晦暗不明:“小丫头,你路子挺广的,好货很多啊!” 而且这只碗的品相极佳,釉色明亮如新! 寧媛踩著那只元代靛蓝梅瓶的脚丫子晃了晃:“嗯,这碗倒是好货,可比起梅瓶差远了呢。” 夏阿婆说过,乾隆朝这些碗碟什么的確实值钱,可真正罕见的是这只元代梅瓶! 因为这种梅瓶不但年代远久,还专供元朝皇帝使用,烧出来的其它都会打碎,导致出土极少,世所罕见。 夏阿婆也只是年轻时,在京城某个巨富手里见过一次。 柳阿叔看著她的脚丫子摇摇晃的,只觉得心臟都要被她晃出嗓子眼。 他不由自主的恼火拔高了嗓音:“小心点,知道珍贵,还晃什么晃!!!” 寧媛停住了晃动脚丫子,她看向柳阿叔:“是啊,可是这瓶子只对柳阿叔珍贵,对我来说……那就只是还好而已。” 柳阿叔沉了下脸,这死丫头是在用瓶子威胁他! 他冷冷地道:“小丫头,你是个聪明人,既然不是很重视这个瓶子,那就给我吧,我保证你们安全走出这个巷子。” 寧媛却摇摇头,弯起眼笑了:“柳阿叔,那可不够啊,而且你的保证不可信。” 柳阿叔看著她脚下的梅瓶,又看了眼她手里的碗,忍不住恼火:“你到底想怎么样!” 寧媛乾脆地比出两根手指头:“这个梅瓶加上这个龙纹碗,我两千块出给你!” 这一句话差点让陈辰都跟著腿软要跪下来。 “不可能!” “你疯了!!” 柳阿叔和矮冬瓜、瘦竹竿都忍不住出声。 陈辰第一次觉得自己居然会赞同敌人的看法,马克思在上,他懺悔! 所有人都不可思议地看著寧媛,觉得她是个神经病! 两千块是个什么概念?!现在沪上最厉害高级老技工一个月才90-100块,全国99%的人一千块都没见过! 在这种危急关头,这女人居然还想著狮子大开口敲他们竹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病? 柳阿叔都要气笑了:“老子这辈子都没见过你这样的丫头,怎么,真活得不耐烦了?” 他顿了顿,眼底狰狞的凶光闪过:“还是你觉得你上次靠小聪明能逃过被人贩子邱老三卖掉的命,在老子手里也能耍小聪明?” 这小丫头上次从邱老三手里跑脱,还把邱老三和他手下的人贩子们弄进派出所,但他可不是邱老三那种普通地痞人贩子。 陈辰敏感地察觉了不对,他拧紧了眉头,很心塞地提醒:“小嫂子,这怕是帮亡命之徒……” 小嫂子怎么钻钱眼里去了!队长在这里,他不担心,可队长不在! 寧媛却衝著柳阿叔淡淡地道:“我当然想长命百岁,可柳阿叔,两千块是很过分,但你比我知道,我开的价钱可不高,这梅瓶,解放前就能换一大箱的金条。” 夏阿婆告诉过她,那个巨富就是曾在解放前用一个梅瓶换过两架飞机。 不光是陈辰,就是柳阿叔身边的人都听得咂舌。 所有人都一个念头——妈呀,知道值钱,不知道这么值钱。 柳阿叔阴沉著脸:“可现在不是解放前,你怎么知道我有两千块,就算有,你凭什么认为你拿著钱能走出这里,而不会遇见杀人越货这种倒霉事?” 寧媛大眼明亮又狡黠:“俗话说盛世的古董,乱世的黄金,柳阿叔,如果不是盛世將至,你哪有心情走街窜巷收古董,两千块对普通人见都没有见过,但你……一定有!” 她从夏、唐二老那学的经济知识就有这一点——古董经济学,是个风向標。 再往前五六年,大运动的时候这玩意可都要被砸光的,现在居然都有人开始到处收了。 侧面说明经济在向好的地方发展。 何况柳阿叔的阵势那么大,对梅瓶如此了解,势在必得,一定有不为人知的销货渠道和上线。 寧媛乾脆地道:“至於我怎么能拿钱走出这里,很简单,我们一起到大街上去交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不然……” “不然你就怎么样?”柳阿叔嗤笑一声。 寧媛乾脆地指了指自己脚下的梅瓶:“不然我就砸了这个梅瓶和手里的龙纹碗,以后我手里收货的门路,你们也都別想了。” “你敢,你要砸了这些东西,你们就死定了!”瘦竹竿忍不住大叫。 他知道自家大哥为了这个瓶子日思夜想。 寧媛看了他一眼,跟看傻子一样:“东西在我这里,我干嘛不敢,我又不像你们纯粹靠卖货为生,最多以后不卖这些了唄。” 她顿了顿,看向柳阿叔,笑了笑:“至於死不死的,我这位兄弟就算打不过你们所有人,可你们也会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柳阿叔你確定要人財两失,元气大伤?” 瘦竹竿气死了:“你个臭婊子以为……” “够了!”柳阿叔冷酷地扫了瘦竹竿一眼,瘦竹竿瞬间不敢说话。 柳阿叔盯著寧媛和陈辰,似乎在判断她说话的真假和情势。 寸步不让的对峙中,空气里瞬间窒静下去,一根针掉地仿佛都能听见。 寧媛在这种危险的逼压之中,背脊发僵,可她依然不肯服输的倔强与柳阿叔对视,黑亮冰冷的大眼睛不闪不避。 陈辰捏紧了手里的刀,身上杀气四射,鹰隼一样的眼睛,判断著怎么攻击能第一时间收割最多的敌人。 仿佛过了许久,又似乎只过了几分钟。 柳阿叔突然再次点了根烟,冷冷地道:“两千块太多了,我只有一千三百块,你们不要,就把命留下。” “大哥!”这下不管是胖冬瓜,还是瘦竹竿都忍不住了。 柳阿叔扫了一眼过去,他们只能闭嘴。 寧媛心里猛地鬆了一口气,能还价,就说明他妥协了。 陈辰也听出来了对方鬆了杀劲,略微鬆了一口气,寧媛只要同意就能脱身。 可想不到,身边娇小的姑娘乾脆地道:“不行,一千八百块是最低价。” 陈辰瞬间感觉到对方人马杀气又上来了:“……” 他也很想死,怎么能有人这么要钱不要命! 柳阿叔眼底闪过怒火:“一千五最高,再多没有!” 这个死丫头再敢还价踩他底线试试,他就让她当场逝世,啥也不要了! 寧媛眉头一拧,痛苦肉疼样:“成交!” 眾人:“……” 答应得那么爽快的吗? 柳阿叔都做好了准备干掉寧媛和陈辰,哪怕自伤八百也要维护脸面的准备,却听对方忽然答应了,一时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可是……价钱是他开的,好像也已经踩在他最后的底线上没过去。 这他娘的就……就……杀也不是,不杀也不是! 可憋死他老哥了! …… 而就在寧媛进城卖山货,又是卖古董,外加让柳阿叔这帮亡命之徒顶心顶肺的这段时间。 她男人,嗯,现男人也被前男人搞得顶心顶肺中。 牛棚小院里,两个男人对峙著。 “你到底想说什么,李延同志?”荣昭南面无表情地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 第87章 被野男人打上门 李延看著他,脸色也很严肃:“荣昭南,我已经跟你说得很明白了,你这样的人,一点都不合適寧媛。” 荣昭南居高临下地睨著他,眸光冷淡:“我很好奇,你一个外人,到底以什么身份在我面前说这种话?” 李延看著面前比自己高了不少的男人,不戴眼镜,露出原本的模样,除了这张小白脸扎眼。 对方的眼神莫名地还给人一种窒息的压迫感。 李延眉心拧起来:“你那个霸道的未婚妻来闹事,闹得整个大队都知道了,大家都在议论寧媛,你那未婚妻还放话要为难寧媛,你不知道?” 李延越说越恼火:“你这样的人,只会给她带来麻烦!” 荣昭南眼神幽暗,忽然哂笑了一声:“当初我没恢復工作,李书记说我拖累她,我恢復工作,你说我给她带来麻烦。” 他嘲讽地挑眉:“怎么,合著你觉得我和她离婚,她跟了你李大队副书记才没有麻烦?” 李延窒了一下,涨红了脸:“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不希望我们大队的同志,因为你惹上麻烦!” “寧媛是我的对象,她有麻烦,我会替她解决,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我面前指手画脚。”荣昭南冷漠地转身回房。 李延看著他修长的背影,强行忍著怒火拔高了声音—— “寧媛的家里人对你们这桩婚事非常生气,她这次去镇上打电话回家就是要挨骂,她为了你和家里人闹翻,你知道不知道!” 荣昭南脚步一顿,淡漠地转头看了他一眼:“跟你有什么关係,滚!” 那森冷轻蔑的一眼,让李延不知为什么脊背一寒,仿佛被什么危险强大的兽盯上。 下一刻,荣昭南已经“砰”地摔上了门。 李延愣了一会,还有点不適应当初那个低调沉默,任由人批判的村医变成这样浑身是刺。 忽然,他听见身边有动物的低吼声,一转头,就看见小白正阴森森地盯著他,白色的利齿露出来。 李延嚇了一大跳,下意识地退了好几步,这狗怎么长得像狼! 他只能转身狼狈离开院子。 本来,他只是想警告一下荣昭南处理好以前的破事,別再闹的寧媛也跟著他没脸。 可他看见了荣昭南脖子上的围巾和今早寧媛脖子上那羊毛围巾一个顏色。 不知怎么就有点火气上头,说话不客气起来!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荣昭南坐在房间里一把扯下脖子上的围巾,皙白的脸色阴沉,瑞凤眼里满是冰冷的怒焰。 那长毛兔子行得很,外头的野男人都打上门了,跑来警告他这个正经对象,什么玩意!! 那傢伙连她去县里给家里人打电话都知道,就他不知道! 瞒得挺好,很好,非常好!! 荣昭南表情阴晴不定了好一会,忽然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戴上帽子。 他转身拿了个军用水壶和挎包,转身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该要进县里,看看那个小特务在干些什么好事! 这些天她既没对他出手,又没勾搭他套情报,怕不是在县城別有安排。 说是打电话回家,说不定是在联繫她的上线! 他得亲自盯一盯这个狡猾奸诈的心机兔,陈辰说不定都不是她对手! 他绝对不是想知道她家里到底多反对她嫁给他! …… 寧媛哪里晓得某人在她出城没多久,就已经一门心思地要进城找她“算帐”了。 此刻,她正忙著强行和柳阿叔“达成共识”—— 柳阿叔愤怒冒火了半天,一口气憋在胸口,咬牙切齿:“行,老子看看你打算在哪里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能护得住你!!” 面前姑娘的威胁和『胸有成竹』的样子,加上陈辰一副隨时拼命的样子。 终究还是让他心中生出忌惮来,没下杀手。 寧媛暗自鬆了一口气,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柳阿叔是敞亮人,那我就先带路了。” 终於,寧媛和陈辰在一群人虎视眈眈下,慢慢地一步步退出了巷子。 出了巷子,他们才发现巷子前和巷子尾都还堵了十几个人,再加上柳阿叔带的人……足足二三十人! 还不知道外面的街道有多少柳阿叔的人! 陈辰忍不住暗自拧眉,还好没有直接起衝突,否则他真不能保证让寧媛全身而退! 十五分钟后…… 寧媛和柳阿叔站在了附近的一条街道上。 周日这条街道上人也不算多,柳阿叔的人假装閒逛,分散在街道上,看著比真正的行人似乎还多。 柳阿叔面无表情地盯著寧媛:“这就是你选的地方?” 寧媛乌溜溜的大眼睛弯弯:“对,阿叔,你不觉得这是个好地方吗?” 陈辰和矮冬瓜、瘦竹竿三个下意识地看向边上的墙壁,那刷著几个大字——为人民服务! 还有一个竖起的门牌,上刻字——旬阳街派出所。 柳阿叔阴森森地从牙缝里挤出话来:“丫头,你就不怕也跟著进去蹲大牢,你也是投机倒把份子。” 这个死丫头居然带他们来派出所门口交易?! 寧媛嘆气:“阿叔,我最多也就是个投机倒把罪,你可不只这样吧,所以我们还是赶紧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吧,门卫一直在瞅我们呢。” 说不定他们手里人命官司都不少。 柳阿叔一僵,发现派出所门口的警卫確实在一脸纳闷地看著他们几个。 他咬牙切齿地吩咐:“胖坨,给她!” 矮胖冬瓜见状只能忍著气,把一个看起来像是小粮袋的布袋子递给了寧媛。 寧媛低头打开看了一眼,发现確实是一个米袋。 里头小半袋米上有两扎钱,一扎十块大团结、一扎五块大炼钢。 她不客气地伸手进去数了数,发现一千五百块,这笔“巨款”还真一分钱不少。 寧媛朝著柳阿叔点点头,示意陈辰把梅瓶和碗都递过去:“咱们阿叔这么有诚心,以后还要长期做买卖,这次我少五百,下次要多多惠顾哦!” “谁跟你有下次,你別得寸进尺!”瘦竹竿和其他两个人小心接过东西,凶狠地警告寧媛。 倒是柳阿叔冷眼看著她,居然也笑了,意味深长:“胆子很大,丫头,希望你永远那么幸运。” “你想干什么!”陈辰警惕地察觉对方话语里带著的杀意和报復的警告。 寧媛大眼清冷又明亮:“柳阿叔,我说了,咱们做小买卖,求的和气生財,我有好货源,你有路子,再说了……” 她顿了顿,做高深莫测状:“您不妨想想,我为什么敢在这里跟你叫板,做这单生意,有什么背景敢这么囂张。” 柳阿叔等人愣住了。 说完之后,寧媛也不等对方的人马反应,囂张地看向陈辰:“咱们走。” 陈辰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一帮人一眼,转身离开。 背对柳阿叔一行人,陈辰忍不住低声问:“小嫂子,咱们有什么背景,你打算……” “拿队长当背景?好像不合適吧”这句话还没说出来。 寧媛埋头猛走,一路嘀咕:“有个屁背景,装个逼而已,还不赶紧溜,小心被人家一枪打死……” 陈辰:“???” 第88章 有型的装逼相当致命 装逼?装逼是什么?? 陈辰还没反应过来,寧媛已经粗鲁地一把拽著他速度消失在拐角。 她装逼就是为了让柳阿叔那帮人虎躯一震,忌惮一瞬,自己能从对峙的状態下跑路啊!! 派出所门口当场就闹起来,谁都落不到好! 果然,这一次,没人在明面上拦他们。 因为逗留太久,门口的警卫已经一脸警惕地叫了人准备过来看看这两帮鬼鬼祟祟的傢伙怎么回事。 “走!”柳阿叔见状,也只能强行忍下怒意,转身带著人离开。 离开了派出的地方,瘦竹竿捏著拳头,终於忍不住愤怒的低吼—— “大哥,一千五百块啊,咱们身上能用的钱都要被她掏光了,咱们明明有枪……” 柳阿叔突然抬手,手里滚烫的菸蒂按在了瘦竹竿的脖子上:“闭嘴!” “呜——!”瘦竹竿疼得脖子青筋毕露,可在柳阿叔阴沉冷酷的目光下,他强忍著没喊出来。 “如果不是你们办事不利,对付一个中学老师都不利索,能让老子损失那么多钱!”柳阿叔冷笑,眼底带著杀意。 瘦竹竿痛得不敢说话,也不敢挣扎,没有办好事儿,这已经是小惩大戒,没把他活埋就很好了。 他是真的怕死了大哥,也不知道那个死丫头怎么敢和大哥叫板,真是无知者无畏! 胖冬瓜只能来解围:“大哥,咱们重伤了三个人,这次的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我已经派了人跟著他们,这次肯定要查清楚他们底细,扒了他们的皮!” 柳阿叔这才鬆开了菸蒂,扔在地上,冷冷地道:“那个死丫头肯定背后有人,就凭她能知道那么多东西?” 还能知道古董价格起来的时候,就是盛世的开端——那意味著慢慢有人有閒钱和路径去收集玩物。 这不是一般小市民和农村丫头能有的眼界。 他现在甚至开始怀疑收货的时候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或者寧媛背后到底有什么势力盯上他了。 那个叫陈辰的,绝对是顶尖的军中高手。 “她身边的大个子绝对不是一般人,不要轻举妄动,老子要办的人,必须一击必中!”柳阿叔阴沉地道。 元代梅瓶,是他一个月前就盯上了的,放出消息后,早早有人高价预定了! 原本想著几十块甚至白嫖到手的好东西,自己最后却大出血! 那丫头看出来了,自己不想让手下折损在这小县城里太多,更不想没了这两件古董,特別是元代梅瓶,才敢这么囂张。 真是大风大浪都过了,小河沟里翻船了! 柳阿叔眼底闪过杀意。 该死……他绝对不会放过那个死丫头! …… “小嫂子,他们不会放过你的,你以后还怎么在城里卖货啊?”陈辰看著寧媛,简直头疼。 他对杀意和敌意特別敏感,那个柳阿叔绝对不是省油的灯,被这种人记恨上,麻烦大了。 寧媛终於鬆了一口气,两腿发软,心神俱疲:“那就不卖吧。” 大冷天,她背心湿透了,这一次突然陷入生死对峙,哪里可能不害怕!! 如果她上辈子那点懦弱心性的话,早就晕倒,被人连货一起卖了! 好在这辈子,她在黑市里摸爬滚打了大半年,又有夏阿婆那个『榜样』在,锻炼出临场发挥,看人下菜的本事。 陈辰呆住了:“可你不是才准备带著满姐一起把山货卖到县里的各单位去吗?” 寧媛掏出手帕擦了下脑门上的冷汗:“我都有差不多一千七百块了,还卖什么山货,不如留时间备考,你以为收货干活不累啊!” 累死累活卖山货半年,她才赚了三百多块,还有一半是荣昭南的。 山货生意什么的,她反正都已经把满引荐给了章姐,自己只要在背后指点下满该怎么做就够了,这玩意又没啥技术含量。 最终做不做得成买卖,主要还得看满的悟性和韧劲。 至於古董什么的,等她上了大学再卖都不迟! 至於古董她为啥不留到几十年后卖个几千万,这种问题只有没脑子的蠢货才需要问吧? 老太太手里有好些顶级老古董货,梅瓶级別的也还有好几件。 她做买卖需要启动资金,还要养自己和两个老的和荣昭南,光靠卖山货能有几个钱? 不拿去换钱,难道跟朱老师一样过几十年苦日子,然后入土等死前再富贵吗。 她又不是智障! 何况她上大学要离开县城,山货买卖迟早要託付其他人! 寧媛嘆气:“你队长说得其实也有道理,现在都阳历二月了,还有几个月就要高考了,这几个月我再也不去县城卖货了,等考上大学就离开村子。” 那时候都跑路了,华夏那么大,她捞一笔大的跑路,怕啥? 至於现在,柳阿叔那帮人就算查到她在哪个村,难不成还敢进村动手么—— 现在交通不发达,村里人比较封闭,不熟的脸还没进村,一村人都知道了。 当初陈辰大半夜送她回家,还能在村口被王三姨看见呢! 更別说荣昭南短时间內还在村里住著,还有小白那头狼守著家,她不怕! 陈辰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原来她当场就想好了退路,难怪敢算计柳阿叔那帮亡命之徒。 他只能感慨这小嫂子真是——他奶奶的“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產”,非常“大跃进”。 陈辰摇摇头:“可是这样还是太危险了,嫂子,现在你要回去找满姐不?” 寧媛琢磨了一下:“不急,我要去邮局打电话、存钱,然后晚点还得去一趟县招待所。” 她可不能把那么多钱带在身边! 陈辰眉心拧了起来,不动声色地看向不远处的街道上:“小嫂子,柳阿叔的人还在盯著我们。” 她这不等於把她的平日关係和活动路线都曝光了? 寧媛大眼睛转转了,笑著道:“別担心。” 说著,她转身朝著邮局的方向而去。 陈辰也不知道她有什么盘算,只觉得这个小嫂子好像一肚子“餿主意”。 他只能干脆地护送著寧媛去邮局。 寧媛进了邮局,发现周日好多人在排队打电话,她老老实实地排队。 陈辰见状,乾脆去了发电报的窗口,出示了证件,立刻得到优先发电报的权力。 等他向京城和省城各发完了一封电报,转头一看,寧媛还在排队呢,他索性出了邮局的门抽根烟透透气。 邮局里面还是很安全的,这点他放心。 谁知道一出门,陈辰就看见一道修长人影站在门口。 他愣了一下,隨后马上迎了过去,有些惊讶:“队长,你什么时候进县里的,来邮局有啥事儿不?” 陈辰留意到自家队长,换了身崭新的蓝色工装,领口的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 这身看似普通的工装却像制服一样,穿在荣昭南身上,衬得他宽肩窄腰的身段如冬日白杨树一般清冷秀挺。 “哎,嫂子给队长买的新衣服吗?”陈辰挺高兴地绕著荣昭南转了一圈。 队长好像又恢復了之前在队里的精神,那种颓废沉闷的气息散了不少,太好了! “嗯。”荣昭南似不经意地拉了下衣服下摆,把衣角的皱褶拉平。 隨后,他看向陈辰身后,却没看见对方背后有人,剑眉一蹙:“她呢?还在打电话?” 陈辰还在欣赏自家队长的美色,嘿嘿笑著点头:“是呀,南哥,你怎么知道我带小嫂子来邮局打电话了?” 荣昭南俊美的麵皮冷了冷,似乎有什么很不爽的事儿,但他没有回答陈辰这个问题。 总不能说自己在邮局门口蹲小特务蹲了两三个钟头! 还好,他刚才去了个卫生间,出来就和寧媛、陈辰错过了,没让人看见自己等人的样子。 荣昭南轻描淡写地道:“我来县城里见几个人,你也认识,退役的老战友,寧媛想要找两个人帮忙照看她做买卖。” 陈辰立刻明白了,浓眉一拧:“小嫂子可能还真是得找两个保鏢帮忙看著,她实在太胆大妄为了,跟掉钱眼里似的!” 他这辈子就没见过那么大胆子的女人,明明被嚇得不行,可和那帮子亡命之徒打交道的时候居然不露怯,还敢敲诈对方!! 荣昭南剑眉一挑:“怎么,她惹了什么祸?” 陈辰就一五一十地把事儿说了。 荣昭南脸色有些阴沉,狭眸里闪过寒光:“那帮人把你们堵著了?” 第89章 我很久没开荤了 陈辰点头如捣蒜。 荣昭南眯了眯眼,目光也不动声色环顾了一下邮局四周。 下午三点的阳光挺好,邮局在热闹的街道上,人来人往。 但凭著敏锐的直觉和多年战斗的经验,他迅速看出来了到底是哪些人在盯著寧媛。 他的目光在某些人身上定了定:“那只死兔子还真是要钱不要命。” 陈辰一愣,死兔子是谁? 他忽然想起寧媛的大眼睛和小圆脸,还有小嘴动动的样子,嗯,还真有点像兔子。 荣昭南交代陈辰:“你帮我看好那只死兔子,有什么异常给我记下来。” 说完他转身向街道上走去。 “队……南哥,你去哪,不等嫂子了?”陈辰忙问。 荣昭南淡淡地回:“我去办点事儿。” 陈辰也不知道他去办什么事儿,就是看著自家队长那冷肃的背影,感觉有人要倒霉。 他有些纳闷地闹挠挠头,但还是听话地回去守著寧媛。 …… 陈辰转回头的时候,寧媛已经打完了电话,正在交钱。 看著寧媛沉著脸给了电话钱,陈辰有些纳闷:“小嫂子,你不高兴?” “我没事,走吧,去叫上满姐,我们去县城招待所。”寧媛摇摇头,收敛了心绪,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 陈辰也不敢多问,想了想,还是说:“啊,对了,队长也进城了。” 寧媛愣了一下:“他也进城了,来做什么呀?” 他要进城,怎么昨天没说呢?说了一大早还能一起走呢。 陈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刚才他说要办点事儿,一会还在邮局门口见。” 寧媛想了想:“那行吧,我们先去招待所办事儿,然后来这等他。” 两人说好了,就去接满了。 柳阿叔的人就这么一直跟著寧媛,看著她带著人去了招待所,然后没多久,又看著寧媛和几个人一起去了…… 县公安局?? 还是秘书股的股长亲自出来接待的??? 跟著寧媛的三个人面面相覷,难道,寧媛真的有“说不得”的背景?! 三个人悄咪咪地商量一下,立刻分了一个人出来,去回復柳阿叔,好拿主意,剩下两个继续跟著。 夕阳西下,柳阿叔正在县城西边的一间民房里,拿著元代梅瓶小心地擦拭。 听到手下匯报寧媛去了县公安局,还是个领导亲自出来接待的。 他耷拉下来的眼睛露出危险光:“难道她是警察……不对,如果她是局子的人,不敢这么囂张卖东西!” 不管是谁,让他吃了那么大的亏,把他柳阿叔的脸在地上踩,不弄死那臭婊子,这事儿过不去! “大哥,要不要我去找关係打听一下?”矮冬瓜凑过来。 柳阿叔点点头,冷哼:“嗯,谨慎点。” 太阳下山了,他小心地端著梅瓶往自己的房间深处的藏宝室走去。 只是,他才推动密室的机关,打开门的瞬间,不禁呆住了。 房间里一道修挑的人影背著光正坐在房间深处,一双长腿恣意地交叠搭在桌子上,手里还在把玩著什么。 柳阿叔看不清对方的脸,却嚇了一跳,就要叫人:“你——” “噌!”一记寒风擦过他的脸颊,利刃直接插进他耳边的门上。 血顺著柳阿叔被割破的脸颊滑下来,他终於明白对方手里把玩的是锋利的匕首。 而他叫人的声音也硬生生地噎了回去! “这位……大哥,你想要什么,只管拿。”柳阿叔知道自己遇上硬茬子了,这一手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尤其是在他看见对方手里还有一把匕首的时候。 对方的面孔隱没在黑暗之中,看不清楚脸,只一身冰冷莫测的气息让人不敢直视。 对方慢条斯理地开口了:“柳阿叔,南豫省安怀市图城县文中乡新化镇曹家村十二组村民,本名曹河南,今年四十九岁,七十二岁老母,姐妹两个,有个儿子在县高中读书,女儿刚嫁人,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么?” 一句被揭穿了无人知道的老底,就让柳阿叔整个人僵住了。 他眼底闪过阴狠与惧色:“你到底是谁,想干什么,敢动我家里人,老子弄死你!!” 阴影轻哂了一下:“柳阿叔也好,曹河南也罢,別去招惹你不该惹的人,查你不该查的事,嗯?” 惹不该惹的人,查不该查的事…… 他最近要查的只有…… 柳阿叔浑身一僵,一边悄悄伸手摸向身后,一边眯起眼试图看清楚坐在阴影里人的模样:“你是说中午时那个小丫头?” 原来对方真的有不可说的背景?! 话音未落,对方突然一脚猛地踹在面前的长红木桌子。 那沉重的红木桌子居然就“砰”地一下朝著他撞了过来。 柳阿叔大惊失色,肚子被撞得剧痛,他踉蹌两步,忍痛直接举枪就要打。 但一只冰冷的手不知从何处而来,突然揪住了他的后颈—— “砰!”一声,他只觉得天旋地转,一下子就被摔在了红木桌子上,手腕也被“啪”地一折,手里的五四式手枪就落在了对方手里。 他还没来得及喊痛,就被人暴戾地按著脑袋“咣”地一下凶狠地砸在桌子上。 殷红的血顺著他额头渗在桌子上! “我没什么耐心,也不喜欢別人耍样。”身后压制著他的阴影,声音依然很平静和清冷。 只是伴隨著“咔嚓、咔嚓”的声音。 柳阿叔猩红著眼睛,看著自己好不容易弄到的五四式,被对方单手一分钟內,拆卸成一堆废铁。 冰冷的子弹和零件一件、一件地掉落在自己鼻尖前的桌子上,把他的脸刮出细小的血痕。 “阿叔!” “大哥,出什么事了!” “大哥!!开门!!!” 藏宝室外的很多人都被惊动了,拼命地砸门。 可室內,柳阿叔身后的男人却轻轻地笑了,仿佛很有点期待的样子,很轻地问:“要不要让他们进来,我很久……没开荤了。” 城府深沉,凶狠了一辈子的柳阿叔,却第一次感觉到了——恐惧。 哪怕密室门外都是他被惊动的手下,哪怕手下们手里都有武器。 第90章 虽然荣大佬很狗,但是个漂亮的狗子! 哪怕密室门外都是他被惊动的手下,哪怕手下们手里都有各种武器。 但经歷过战爭,在时代洪流里出生入死的经验,让柳阿叔本能地感觉身后的那道可怕的阴影,能要他们所有人的命。 对方甚至期待他打开门放人进来。 就像猎人期待著一场杀戮游戏,期盼著血的味道,只等他们自投罗网。 柳阿叔嘴唇颤了颤,咬著牙道:“您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身后的阴影闻言,缓慢地嘆了口气,似乎有点遗憾:“啊……真可惜。” 柳阿叔不敢再出声,颤抖著低头:“您只管吩咐,能干的我都干。” 这个夜晚,將成为他很长一段时间的噩梦。 …… 满从县公安局出来,天已经彻底黑了。 她还是觉得自己在做梦。 “那个……咱们以后就能给公安局食堂供货了?”满捏著自己的胳膊,痛得她皱眉。 寧媛有些好笑地帮她揉著胳膊:“別掐,这是真的,刚才接待咱们秘书科的股长说了,以后咱们有山货就送来,半个月送一趟。” 其实她们能送过来的东西也不算多,只是能补充和改善一下职工食堂的伙食。 可这也是很大的进步了,山货量够的话,光县公安局食堂,他们一个月最低能赚到一百多的毛利。 满高兴极了,手里捏著名单:“我回去就告诉我家那口子和公爹!” 寧媛送满到了华子的牛车边上,看著华子车上堆了一袋袋的化肥。 她弯著大眼朝著华子道:“华子哥,你和满姐先回去吧,我家那位好像也进城了,我和他一起买点东西再回去。” 满一愣,隨后朝她眨眨眼,笑道:“荣大夫也来了,行,那我们先走了,不打扰你们两口子,不过要早点回,路上危险。” 寧媛有点不好意思,垂下眼,朝著她摆摆手:“天黑了,满姐、华子哥,路上小心。” 等著满和华子的牛板车离开之后,寧媛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 陈辰看著寧媛站在那,脑袋不动,眼珠子滴溜溜地转,跟个警惕的兔子一样竖起耳朵。 他很纳闷地看了一会,也开始学著寧媛脑袋不动,眼珠子四处转。 寧媛斜眼看他:“你在干嘛?” 陈辰也斜眼看她:“我在学小嫂子撒,这是什么锻炼眼睛的新方法?” 寧媛顿住了,深吸一口气:“我特么在看柳阿叔的人有没有跟著我们,有没有跟著满姐。” 陈辰不斜眼了,认真地道:“放心,我们出公安局门口,就没人盯梢了。” 以他当侦察兵的本事,非常肯定现在没人跟了——虽然不知道为啥柳阿叔的人都撤了。 寧媛一愣:“真的,那你不早点说!” 陈辰很纳闷:“可你也没问啊?” 寧媛皮笑肉不笑地看著他:“那你学我的动作干嘛?你队长有没有说过你有一种脑干缺失的美?” 陈辰摸摸后脑勺,没听懂,很纳闷:“我脑干没缺失啊?” 寧媛翻了个白眼地转身:“走了,去等你们队长去。” 这年头骂人不带脏字,他还听不懂! 陈辰很无辜地跟在寧媛身后,心底很纳闷,女人真是一种奇怪的东西,动不动就生气。 女人都这样,他还是继续当童子鸡吧! 等著寧媛和陈辰到了邮局门口时,邮局早已下班。 大街上都没什么人了。 昏黄的路灯下,一道戴著解放帽清雋笔挺的身影站在那里,影子倒映在墙壁上,像一幅漂亮的剪影画。 寧媛看得愣了一下,笑著跑过去:“荣昭南!” 今天那么惊心动魄,从危机里脱身,看到熟悉的人,让她心里充满了安全感。 男人转过线条分明的侧脸,看著寧媛,淡淡地道:“你跑慢点,小心摔个狗吃屎。” 寧媛剎住脚步,看著他:“……” 好好一个人,怎么特么就长了张狗嘴呢?真的是狗死了! 寧媛深呼吸一口气,决定不和这个狗计较:“狗,你吃……那什么,荣昭南,你吃了吗?” 今天赚了一大笔,又遇到了那么多糟心事,她迫不及待要跟这狗说一说,毕竟以后可能还得靠他帮忙看家防身。 荣昭南可没想著自己成了寧媛心里的狗,瞧著她跑向自己,关心自己吃了没有。 他心情还算可以:“还没有,这附近的店都下班了。” 寧媛大眼弯弯,拍拍他肩膀,豪气地道:“没关係,跟我走,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很多年没进县城了吧。” 说著,她忽然像发现什么一样,上下打量起了荣昭南。 荣昭南挑眉:“你看什么?” 寧媛笑著拉拉他衣袖:“嘿,这不是我上次在城里给你带回来的工装吗,你腰窄,腿又长!穿上真好看!!” 大部分工装都是成衣,宽鬆软趴,可荣昭南这套笔挺修身,如果不是她自己买的衣服,都以为是什么好西装料子呢! 她又看他的帽子:“新的解放帽也好看!” 戴著解放帽,让他白皙的面容显出一种英挺冷峻的线条来。 虽然荣大佬很狗,但是个漂亮的狗子! 她坦率乾脆的夸奖,让荣昭南轻咳一声,白净的麵皮有些不自在地微微泛红:“嗯,唐老帮我修改了一下。” 以前的那些大院里的女孩追著他背后,大部分人都是服他的本事和拳头。 这年头好看用在男人身上是侮辱。 只有她这么大方到肆无忌惮地夸他脸和身子,可莫名其妙地不討厌,心里还挺舒服的。 寧媛有点惊讶:“唐爷爷会改衣服,我还以为夏阿婆改的。” 改衣服、做衣服现在是很多女人必备技能,毕竟成衣还是贵,大人不穿的衣服,改给孩子穿很正常。 荣昭南淡淡道:“欧洲男人做裁缝比女人多,唐老以前在牛津读书,閒暇时在裁缝店里学过做西服,后来在沪上当教授时也开过洋西服店。” 寧媛一愣:“你懂不少呢。” 荣昭南一副他对欧洲很熟的样子,搞得好像他去过国外似的 不过,老一辈的知识分子们这么多才多艺的吗?又是会读书,又是会中医,还会做西服! 她又拉著他衣袖瞅瞅:“我说呢,这裁剪看起来线条有点中山装的利落感了。” 明明是普通偏软的料子,能做出这种挺拔的效果,唐老爷子牛! “哎,你袖子上好像沾到污渍了,暗红色的……是血吗?”寧媛忽然眼尖地发现自己拉著的袖口上有几滴暗红的污渍。 荣昭南一顿,抽回自己的袖子:“不是!” 第91章 欺负她的话,她会哭著求饶吗 他微微侧脸,帽檐在俊美的面容上落下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不小心蹭到別人家的点红油漆。” 寧媛有点纳闷,凑到他跟前,想就著昏黄的灯光仔细看看:“油漆?不像呀,我回去帮你洗洗看,真是油漆好像得用机油才能洗掉……” 荣昭南瞧著她热乎乎的脑瓜就这么拱到自己怀里,僵了一下。 “哥、嫂子……你们能回去再卿卿我我么,我好饿。”陈辰弱弱的声音忽然响起。 陈辰眼巴巴地看著他们,他想吃饭,不想知道队长的衣服怎么做的。 寧媛瞬间就从荣昭南怀里弹开,尷尬地笑笑:“这不叫卿卿我我,就是……打个招呼,打个招呼!” 她咳了一下:“咳,走吧,咱们去县招待所,我还有好多事儿跟你说!” 说完,她转身大步流星地朝著招待所的方向走去。 荣昭南悠悠地看了一眼陈辰,陈辰不知道为啥觉得有点后脑勺发凉,乾笑一声:“南哥,我去给你开路、开路地有!” 鬼子话都冒出来了。 说完,陈辰推著他的二八大槓赶紧先溜。 荣昭南冰冷阴暗的目光落在自己衣袖上的几滴暗红点,嘖,居然弄脏了新衣服,他很久没有新衣服了。 刚恢復了工作,这是这几年,他第一套新衣服。 隨后,再抬头,他又恢復了平常疏朗淡然的神色跟了上去。 …… 县招待所是这个时间点唯一还有吃的地方了。 因为谁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领导们要开会开到很晚或者有別的什么安排,所以总有大厨和服务员值夜班。 章老二就住在招待所里,瞧著寧媛带著人又折回来,也没要介绍信,只收了粮票,就笑呵呵地给他们安排了桌子。 炒菜的大师傅也认得寧媛,每次这个小姑娘过来,都会给大师傅和服务员带点玻璃纸水果或者乡下橘子之类的小东西。 寧媛嘴甜又长得娇憨,人缘很好。 听说她这次带了对象来吃饭,大师傅笑眯眯地下厨给她和荣昭南、陈辰弄了四菜一汤:“这里啊,还有你对象打的山货,来,试试我的手艺。” 寧媛笑著点头:“谢谢刘师傅!” 陈辰看著一桌喷香的大火爆炒的香煎刁子鱼、山椒爆野鸡、杂鱼河虾…… 他眼睛都亮了,也不管別的,捧著碗直接不客气地夹了个辣椒爆山鸡腿啃:“谢谢师傅!” 刘师傅羡慕地拍拍陈辰肌肉发达的肩膀:“好小伙子,这年月难得能长这么大的块头,难怪能猎杀到那么多山货!” 另外一个服务员大姐端著米饭上来,也笑道:“你能娶了这么勤快的小寧同志,也是个有福气的,你俩以后生几个胖娃娃,肯定都结实好养活!” 荣昭南斯斯文文夹菜的手顿住了:“……” “咳咳咳……”大块头陈辰噎著了,鸡肉卡在了他气管上。 刘师傅惊住了,赶紧拍他胸口:“小媛,赶紧帮你对象拿杯水。” 寧媛赶紧倒水,有些尷尬地递过去:“他不是我……” “我来吧。”荣昭南直接从她手里拿过水杯,淡定地塞进陈辰手里:“要帮忙吗?” “不——不——””陈辰憋得脸红,却使劲摇头,荣昭南的手已经乾脆地按在他胸下剑突处,也不知用什么手法,驀地一拍。 陈辰身体猛地一缩,痛得瞬间眼珠子都要凸出来:“咳咳咳咳——噗——” 瞬间,鸡肉就咳出来了,只是连著口水一起喷出来,糊了刘师傅一脸。 寧媛:“……” 刘师傅:“……” 荣昭南倒是反应挺快地取了手帕递给刘师傅,有些歉意地道:“擦擦脸,谢谢各位照顾小寧,这些日子,我对象给你们添麻烦了。” 刘师傅和边上两个服务员,都瞪大了眼。 啥,这么个斯斯文文、水灵灵嫩瓜似的小白脸,才是小寧的那个贼能打猎的对象? 寧媛有些尷尬地笑起来:“哈哈,是的,我介绍下,这位荣同志是我的对象,边上是他老战友,也是弟弟。” “啊,哈哈哈,人不可貌相,小白脸……不是,海水不可斗量,那什么,我去收拾灶台。” 刘师傅擦了擦糊了一脸的口水鸡,也跟著尷尬的笑了几声,赶紧转身和服务员溜了、溜了。 这不是缺心眼了么,当著人家对象搞错对象夸,还催促人家和別的男人生娃? 看著刘师傅落荒而逃的背影,寧媛实在想笑,乾脆转移话题:“荣昭南,我跟你说说今天遇到的事儿。” 荣昭南看了一眼抱著肚子很委屈的陈辰,淡淡地道:“你说。” 寧媛立刻把今天遇到的事儿和自己的推测打算都说了一遍。 虽然已经从陈辰那里听了个大概,现在听寧媛再说一遍,他还是听到不少细节。 男人的剑眉拧了拧:“寧媛,你太鲁莽了,敢在这年头走街串巷,满世界收货的都是不怕枪毙,要钱不要命的亡命之徒!” 寧媛心虚,小心地问:“那个,不会你也对付不了吧?” 她不会给他惹了个大麻烦吧? 荣昭南没什么表情地垂下眼睫,把染了点脏红色的袖口朝下:“嗯,对付不了,对方手里有什么傢伙什,你根本不知道。” 寧媛顿时苦著脸,有些懊悔地认错:“我也是一时间被罪恶的金钱冲昏了头脑,以后不敢了!” 还好,还好,她今天抱了县公安局大腿,狐假虎威,能唬一下柳阿叔吧?看来必须必更加小心地龟缩在村里,千万不能出门了! 现在还得指望荣大佬的好身手,能护著一点是一点。 瞧著荣昭南冷峻的脸色,她眨巴了下眼,討好:“我都听你的,这几个月老老实实在村里干活和读书,不卖货了,专心备考,考上了不就没事儿了?” 一千五百块啊!那么一大笔钱! 她大学四年生活费,再养唐老和夏阿婆都绰绰有余,能活得无比滋润了! 而且还能有一笔不菲的小生意启动资金!所以,她才一咬牙,鋌而走险! 荣昭南瞧著姑娘凑过来,大眼不安地看著自己,精巧的小嘴轻轻动著,细软的发落在白嫩的耳朵边,难得老老实实、乖乖巧巧模样。 他莫明其妙地又有点手痒了,不知道揉上去,力气大点,她会不会被欺负得红著眼哭起来。 会求饶么…… 荣昭南垂下融薄的眼皮,清冷的眼底闪过异样的隱忍:“以前你在村里护著我,这次当还你人情,一笔勾销!” 第92章 装逼的荣大佬 寧媛一听,马上殷勤地拿筷子“啪”一下敲开陈辰的爪子,把他准备夹的另外一个山鸡腿夹到荣昭南碗里。 “我就知道咱们荣昭南同志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同志。” 嘿,不枉费她之前在村里,一马当先地护著他好几次! 投资终於有初步回报了!她的投资眼光確实不错,荣大佬是高回报的潜力股! 陈辰望了望自己空空的筷子,有点不满地看看寧媛。 他平时难得吃上一顿好的,哪里像队长在乡下,天天山珍河鲜,被小嫂子养得水嫩,还跟他抢野鸡腿! 但下一刻就被寧媛瞪回来,他又去看看自家队长,想要回鸡腿……算了,这个他不敢看。 陈辰委委屈屈地夹边上的酸辣兔肉丁。 荣昭南看著碗里,寧媛夹的野鸡腿,心情不错地吃起了饭。 寧媛看著荣昭南同志吃鸡腿的动作都挺文雅的——先把骨头上面的肉拆下来,细嚼慢咽。 她心里有些纳闷,打趣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荣昭南,我看你吃饭一直那么斯文,以前在军队里能抢得上吃的吗?出任务这样的吃法,临时有战斗任务怎么办?” 记忆里,以前军训时,吃饭都有时限的,吃著吃著,突然还紧急集合呢! 荣昭南还没回答,陈辰就一边塞肉,一边嘀咕起来:“谁敢和他抢,他上来就把大家打一顿,大家都是让他先装饭……” 荣昭南看了陈辰一眼。 奈何陈辰刚才被抢了鸡腿,正心情闷闷地扒拉饭—— “別看他吃饭动作虽然斯文,嘴也不大,可那嘴啊能吃得飞快,吃人都不吐骨头的怪物,也不知道干嘛突然……装那什么,哦,对,装逼……啊啊呜呜!!” 陈辰还没炫耀完自己今天新学的舶来词,尾音变成了痛呼加哼哼唧唧! “吃个饭,那么多话,是招待所大厨子手艺不好?”荣昭南看著他,温和地笑了笑。 陈辰眼角一边抽抽,一边使劲地想要抽回桌子底下被自家队长踩著的脚丫子:“不是,不是!!” 他错了,不该在小嫂子面前揭队长老底,他脚丫子要废了! “哦……咳咳,吃饭,吃饭。”寧媛强忍著笑,埋头吃饭,不去看荣昭南已经变得通红的白耳朵。 荣昭南看著寧媛憋笑的样子,他吸了口气,冷冷扫了陈辰一眼:“我去接两个人,吃你的饭,废话少说。” 陈辰看出了队长警告的潜台词——再嗶嗶,狗嘴给你打掉! 他缩回痛得要死的脚丫子,要哭不哭地道:“哦,我吃饭,吃饭!” 寧媛倒是有些好奇地看著门外,荣昭南被困在乡下好几年,这是第一次进县城,他居然在这里有认得的人?不知道来找啥人? 荣昭南出了门,就看见来了两个中等个子三十出头的男人从冷清的街道那头走过来。 他们一个穿著普通的工装,一个穿著干部装,但一见荣昭南,都並直腿,敬了个標准军礼:“队长!” “我说过我不是队长了,这也不是大队里,让人看见不合適。”荣昭南淡淡地道。 两人互看一眼,都知道自家队长虽然恢復了工作,但不知什么原因不回去,但既然他这么说了,他们当然听老大的! 穿著干部装的男人年纪更大点,低声问:“队长,您还要查什么人的底细,您说就行。” 他们下午已经见过面了,队长让他查了些东西,他任务完成得不错。 荣昭南神色幽幽地拍拍他的肩:“暂时先这样,京城那边……” “您的行动,那边不会有不相关的人知道,我们有我们的专线。”穿著干部装的男人立刻道。 荣昭南满意地一笑:“吃晚饭了吗,跟我进去见个人?” 两人都说这个点已经吃过了,但也想和自家队长坐一坐,敘敘旧。 寧媛吃到一半,看著荣昭南领著两个人进来。 荣昭南看出了寧媛大眼睛里的好奇,简单地介绍:“这是老叶和老徐,老叶在粮食局工作,老徐在一个保密单位,都是以前我们大队退役的,都是老战友。” 介绍老徐在保密单位的时候,他不动声色地留意了下寧媛的表情。 如果是背负特殊使命的敌人,应该会对老徐很感兴趣。 可寧媛没啥特殊的表情,也没有特別感兴趣的样子, 她只是愣了一下,就赶紧站起来,小圆脸浮现出红晕,很不好意思地道:“抱歉,也不知道你们要来,我去请厨房再加几个菜!” 穿著干部装的老徐笑著,朝著她伸手:“不用了,我们都吃过了,你就是小嫂子吧?” 寧媛赶紧拿帕子搓搓手指的油,分別和老徐、老叶握了手。 陈辰一看来人,嘴里的兔子肉都不香了,一抹嘴站起来,冲他们就来一个兴奋的大熊抱。 “嘿,你俩居然也在这县里,队长居然没告诉我,你们俩都分到这县里工作了!” 老徐也嘆了口气,拍拍陈辰的肩膀:“队长被下放到咱们县属村镇这些年,他也没告诉我们,不然起码有个照应,不叫他那么辛苦。” “就是!”老叶也点头如捣蒜,都忍不住红了一圈眼眶。 大家其实都知道前些年形势不好,荣昭南被下放也不说,就是怕他们这些老战友忍不住为他出头,惹来麻烦! 一起扛过枪,出生入死的过命交情,还能不知道队长面冷心热么! 现在苦尽甘来,一切都过去了,秩序都恢復了,都会好起来的! 看著几个老战友抱成团,荣昭南清冷狭长的眸里也闪过复杂又温淡的笑意。 寧媛看在眼里,转身悄咪咪地给刘师傅又塞了八块钱和票。 算是私下给的加班费和菜钱,请他想办法匀两瓶酒和再加几个菜。 不一会,菜和酒就都上来了。 寧媛细腻的心思,自然让老徐、老叶几个都看在眼里,讚赏地笑了:“谢谢小嫂子。” 军中能者为王,他们认可的队长的老婆,年纪再小也是嫂子。 寧媛有些不好意思,心里有些不安地看了眼荣昭南,这是要战友敘旧吗? 他怎么把她也介绍给战友了,他们可是假结婚,知道他结婚的人,不是越少越好吗? 至少以后分开了,对他影响不要太大。 第93章 他的掌心和唇都是烫的 荣昭南一眼就猜到她在想什么,轻哂了一下:“老徐和老叶周末都没什么工作,你如果要卖货,可以请他们帮忙,他们身手都很好。” 寧媛一愣,啊,他这是给她找保鏢来了! 她想了想,还是认真地给他们两位的酒杯都倒上酒:“叶大哥,徐大哥,今天发生了点事儿,所以我可能这段时间都不怎么进城了,要在村里备战高考。” 老叶和老徐一愣,下午的时候,队长交代他们几件事,其中一件就是要给小嫂子当保鏢,保护她的安全,盯好她行踪。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盯著小嫂子行踪,但他们照办就是,可现在任务变了吗? 寧媛马上又补充道:“不过我有个关係不错的姐姐,会接手我这卖山货的小买卖,就是她以前没怎么卖过货。” “我怕她在旧货市场被欺负,也想请两位周日有空的话,帮我照看一下她的摊位,我……” 她想了想,还是道:“我每个月给两位各十块钱。” 不是她奸诈,给的报酬比原来说的十五块少了三分之一,而是因为不卖古董的话,风险会低很多很多! 老徐和老叶立刻举杯,都笑起来:“没问题,谢谢嫂子让我们帮忙,给的真的够多了!” 一个月,他们只要每周日来帮搭把手看摊位,把山货给县招待所、公安局之类的地方送一下。 不要让满的山货和钱出问题就行,十块钱其实很高了。 毕竟这年月,一个正常干部工资就四十来块钱。 虽然老徐和老叶都吃过了,可县招待所的菜可不便宜,平时来这里吃饭除了有钱、有票还得有介绍信。 他们也跟著陈辰抢菜吃,新上了三个菜还有两瓶宋河粮液,这可比他们年夜饭都吃得好。 一行人吃著小菜、喝著小酒,回忆著过往,仿佛回到了部队里,气氛好的不行。 连荣昭南那样清冷的性子,都跟著喝了好几两。 不过他很有分寸与节制,觉得差不多了,谁劝都不喝。 时间一转,就夜深了,老徐和老叶原本打算拉著寧媛和荣昭南去家里住的。 但陈辰看出来自家队长性子不爱热闹,特別这些年,更孤僻了。 於是他乾脆拿了自己的介绍信,在县招待所开了一个房间。 陈辰去送老叶和老徐,寧媛则扶著荣昭南上楼。 他好像喝酒不太行,喝多了也不说话,但白皙脖子和性感的喉结整个都泛红。 “你没事吧,宋河粮液度数有点高。”寧媛有些担心地扶住他的胳膊,让他小心脚下。 “嗯,没事,不到半斤。”荣昭南扶著楼梯,侧了脸看她。 寧媛一愣,这人一喝多了,精巧皙白的眼角带了红色,一双原本清冷幽深的瑞凤眼看人时就像氤氳了潮湿的雾气,显得多情又迷离。 两人距离有点近,他一转头,呼吸都掠到她鼻尖。 他那张俊秀的面孔,白生生地逼到她眼前,居高临下地看著她。 寧媛又看呆了,怎么有人能这么好看? 他瞧著寧媛,忽然笑了一下,喑哑地问:“你看什么?” 她好像偶尔会看著他发呆,奇怪的女人,有那么喜欢他的脸皮么? 寧媛被他笑得整个人都窒了窒息,有些慌乱:“没什么。” 上辈子,李延当领导后应酬特別多,隔三岔五就喝得酩酊大醉,不说他发酒疯呕吐躺地板,到处乱打电话,身上酒臭味都叫人受不了。 可能荣昭南喝了只有半斤,身上带著酒味不算重。 与他身上乾净清洌的味道一起混成微醺的味道,像放肆又霸道的夜雾,將她整个人笼了进去。 她呼吸都有点不顺利,唇鼻间全浸染了他身上的气息。 也许是酒意纵情,荣昭南突然伸手,扶住她纤细的脖子和脸颊,他眯著迷离的眼,喑哑地道:“兔子脸,也很好看……” 寧媛整个脸和脖子都是燥的,只觉得他手指和掌心触碰自己的地方,烫得她身上都有点发僵。 他线条漂亮利落的薄唇,只是这么看著,仿佛也都是温烫的。 上辈子,哪怕和李延结婚了,她都没有这种诡异的感觉过。 她们建国后这一代的人,哪里像后来那些xx后的姑娘要论爱与不爱才结婚的,不过是按部就班完成人生任务。 觉得条件可以,相处个几次,吃个饭,图书馆公园走走,了解下人生规划,没啥大问题,合適就去领证了。 夫妻关係冷漠的,一年一次,甚至有了孩子后,再也不同房都很常见。 连夫妻生活都是为了完成繁衍后代的任务,她印象里就跟受罪差不多。 所以……现在,这种浑身发热吗,脑袋都有点迷糊的感觉是什么? 寧媛神思恍惚地看著面前的男人,他也这么定定地幽幽地看著她,忽然慢慢低头下去。 “你们在干什么!”一道尖利刺耳的女音忽然响起。 寧媛一个激灵,嚇得脚下一个踉蹌,差点向后从楼梯摔下去。 好在荣昭南虽然喝了些酒,却眼疾手快,抬手就拽住了她的胳膊,把她拽回自己怀里,稳住身体。 寧媛下意识地抱住他劲瘦的腰腹稳住身体,惊魂未定,一抬头就看见一道高挑的人影在楼梯上方,一脸愤怒森冷地盯著她。 “秦红星?”寧媛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见鬼了,这女人居然还没走啊,这得有小半月了吧,她就一直住县招待所?! 秦红星怨毒地看了她一眼,这个下作无耻的村妇,居然在楼梯上勾引南哥! 这种女人,不配和纯洁的自己说话! 似乎看寧媛会脏了她的眼睛一样,秦红星別开眼,愤怒地捏著拳头看向荣昭南:“南哥,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他居然在楼梯上和那个村姑卿卿我我? 寧媛一脸无语:“不是,你有病吧……” 大姐,你搁这演什么捉姦大戏呢,搞得好像你是正室一样!哪怕是假结婚,那结婚证上写的名字也是她寧媛! “你闭嘴,这里没你这种人说话的地方!”秦红星一步步地走下来,高冷的面孔上满是森冷寒意。 荣昭南冷淡地看著她:“秦红星,我要做什么,跟你有什么关係?” 秦红星红著眼,伸手想要抚摸他的脸:“南哥,我都已经回到你身边了,你再让这个脏女人碰你,我不会原谅你的!” 何苏姐说过他只是为了刺激她,只是在她面前自卑,可她还是受不了他和那个村妇居然抱在了一起! 荣昭南抬手就扣住了她的手腕,不耐地冷道:“你要有病,就去看脑子!” 说完,他甩开秦红星的手,拉著寧媛就绕开秦红星往楼上走。 秦红星想著何苏的话,强行忍著气,放低了姿態:“南哥,我有要紧话跟你说。” 第94章 该怎么办了她就怎么办她 荣昭南对她的话语置若罔闻,拉著寧媛的手腕直接上楼。 寧媛原本打算刺秦红星两句,可看著秦红星仿佛如遭雷击,脸色惨白的样子。 她想想……算了。 这位京城冷傲的大小姐明显被保护得太好,时代的洪流都没让她受到衝击。 现在,被自己爱慕的男人当另外女人的面甩脸讽刺,够她难受的了。 荣昭南一直拉著寧媛回了他们开的二楼房间才鬆开她的手腕。 被秦红星这么一闹,刚才那种两人之间古怪的氛围似乎都不见了。 何况折腾了一天,本来就累,再想想秦红星居然住在隔壁,就更无语了。 寧媛索性打量了下房间,或许是陈辰那个省城工作组的介绍信太牛。 前台服务员居然给他们开了一个套房,房间不但有个小厅,还有独立卫生间。 这应该县招待所里最好的套间之一,都是给上级领导住的。 “那什么……我去洗澡,一会你再洗?”寧媛环顾了一圈房间,去拿脸盆和热水壶。 荣昭南淡淡地点头,坐在小厅沙发上,大长腿岔开,闭著眼单手撑著眉心,似在醒酒。 整个人都有点懨懨的冷感,带著点倦怠的疏离。 寧媛也不敢多看他,不然就会忍不住想,刚才他在楼梯上衝著她低头下来,想干嘛? 喝大了?还是…… 她晃晃脑子,不让自己多想,拿著刚才问服务员大姨临时买的牙刷,转身进卫生间去了。 寧媛拿自己的手帕当毛巾先用冷水拍了把脸,让自己冷静一下,再洗头、洗澡。 虽然天冷,但是今天奔波了一天,出了不少汗,不洗澡,她受不了。 等她散著潮湿的头髮出来的时候,却发现客厅和內间里都没有人了。 荣昭南不知道去哪里了。 她有些纳闷,难道是陈辰上来了? 寧媛边单手擦著海藻般的长髮,边提著热水壶去边上的水房给荣昭南再打一壶热水。 她打开门,先左右看看,有些担心遇上秦红星,那女人受了刺激,等会对她撒泼就很烦了。 走廊空荡荡的,左右都没有人,寧媛鬆了一口气,拿著热水壶去走廊尽头上打热水。 走到走廊尽头,她无意向院子里看了一眼,就瞧见一道修长的人影和秦红星站在一起。 寧媛愣了下,原来秦红星把荣昭南叫了出去。 她以为荣昭南是不会搭理秦红星的,想不到还是出去了。 她下意识地退开一步,不叫他们瞧见在二楼走廊的自己,却在听见似乎爭吵的动静时,又忍不住竖起八卦的耳朵。 秦红星似乎哭得厉害,有些激动地拉住了他的衣袖:“荣伯伯,他一直……” 还是有些距离,寧媛还是没有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 她只是看见,秦红星站得离荣昭南很近,荣昭南脸上神色看不出喜怒。 半夜静謐的月光下,两人站在那里,都是高挑修长的身形,气质不俗,仿佛很是般配。 寧媛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如果当初荣昭南没有遭难,也许不会解除婚约吧。 荣昭南忽然抬起眼睛,锐利冰冷的目光扫过来。 寧媛嚇了一跳,瞬间蹲下来,心臟噗通、噗通地狂跳。 嚇死个人了,差点被抓包偷听! 寧媛赶紧躬身抱著热水瓶躡手躡脚,像只兔子一样贴著走廊的墙,轻巧地钻回了房间。 她放下热水瓶,整理了下洗澡房,想著临时来住宿,荣昭南也没带洗澡洗脸的东西。 她就把自己的大手帕洗乾净,用衣架子掛在洗澡间里,留了张条子给他—— 不要介意的话,可以用她的手帕当毛巾应急。 寧媛收拾完,又坐在炉子边都烘乾了头髮,也没瞧见有人回来。 她抬起明眸看了下窗外,他们还在说话吗? 寧媛皱了下眉,把长发拨到耳后,索性先进房间休息,可她这时这才注意到……床上只有一床被子。 她迟疑了一下,也许该去前台请服务员给他拿床被子? 但下一刻,她就摇摇头,算了……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到时候他没瞧见被子再自己去吧,自己操这心干嘛?说不定人家都不一定回来呢。 寧媛自嘲地扯扯唇角,窝在被子里,看向窗外的白月光。 他们京圈大院子弟之间的爱恨情仇离她这种普通人都太远了,和她有什么关係呢? 县招待所的被子还是很乾净的,而且挺厚实。 一整天的奔波和惊嚇,疲倦如潮水一般涌上来,窗外寒风萧瑟,她裹著被子,沉沉地睡去。 上辈子,她总是失眠,去了医院才知道是重度抑鬱症与重度焦虑症的缘故。 这辈子,要做个心大的人,天大地大,谁也不能影响她睡觉! 一个小时后,荣昭南回来的时候,就看见房间床上的姑娘已经抱著被子蜷成了个蚕宝宝,呼呼大睡。 甚至发出很细小的呼嚕声。 荣昭南眼底闪过温淡的笑意,这贪財的小短腿,不管是惹祸了还是別的什么,总睡得像只猪,心够大的。 刚才在走廊上偷窥的是她吧? “队长,你还头晕不?”陈辰陪著荣昭南上来,站在门口叼了根烟点著,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房间。 荣昭南转身挡在了他面前,没让他瞧见房间里姑娘的睡姿:“没事,酒醒得差不多了,你先回。” 陈辰也没多想,点点头:“行,我那自行车今天被小嫂子跳了几下,刚才借了工具修好了,你明早骑车带著小嫂子一起回吧。” 荣昭南应了,忽然又交代:“我让你查寧媛底细的事,除了你之外,不要告诉任何人。” 陈辰正色点头:“我知道利害,队长放心。” 他顿了顿,看著荣昭南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拧著眉心问:“队长,小嫂子如果真有问题,你打算怎么办?” 他还是能看得出队长挺在意这个小嫂子的,至少比队长嘴上说的在意。 荣昭南从他手里拿了烟点上,烟雾模糊了他俊美淡漠的脸:“该怎么办,怎么办。” 他声音很平静,但陈辰却听出了一股入骨的寒意。 队长对敌人和叛徒从来不会手软,枪毙都是轻的。 陈辰迟疑了一会:“那如果小嫂子没问题呢?” 他从村支书那知道了队长和小嫂子当初结婚,算是特殊情况下不得已为之的。 也知道京城那边的老领导,非常不满意队长这样仓促隨便的结婚。 荣昭南垂下眼,菸头的光明灭不定,也叫人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似乎在思索这个问题。 这一次,陈辰看著自家队长从他这里拿了两根烟,平时最多抽一两口的人,居然破天荒地抽完了两根烟。 荣昭南才似乎做了什么重要决定,他吐出烟雾,舌尖舐了下后槽牙,一向清冷的面孔却露出个近乎邪气的笑来—— “该怎么办了她,就怎么办了她。” 陈辰没听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第95章 他决定要对她负责! 为什么如果小嫂子没问题,队长还是要办了她?? 可这语气又有点奇怪,让人听著耳朵燥热。 但他瞧著自家队长老大似乎没有解释的意思。 “那我先回了。”陈辰只能道。 可能是队长自己都没想好吧。 既然现在还没结论,他还是会把寧媛当成小嫂子来看,队长也是这么交代他的。 荣昭南点点头,看著陈辰离开,顺手捏灭了菸头,转身进了房间。 回到房间之后,他看了眼床上沉睡的人影,才提了热水瓶和脸盆直接去了洗澡间。 解了身上的衣服,他先仔细地洗了袖口上那几滴暗红的污渍,然后把衣服整整齐齐地掛起来。 他看见她的手帕就掛在洗澡间里,也看到了寧媛给他留的小条子让他將就用她的帕子应急。 荣昭南迟疑了一下,没有条件的时候,他无所谓脏不脏。 有条件的话,他的洁癖让他比寧媛一个姑娘还要讲究些,不习惯用別人的东西。 但是…… 他沉默了一下,还是把寧媛的手帕拿了下来。 寧媛的帕子是专门裁得比较大的细布,比一般的手帕都大两圈,现在用起来也方便。 他还是先仔细用冷水洗了洗,然后才覆在自己脸上洗脸。 一股肥皂的清新味道和属於寧媛身上那种自製草油的香气扑面而来。 荣昭南把帕从脸上拿下来的时候,原本已经不红的冷白眼角又泛起一点红来。 似乎酒意又被帕子上的香气撩了出来,有些晕沉。 他眉心拧了拧,乾脆不用热水,拿帕子沾了冷水擦脸、擦身,以前出任务,能洗冷水澡就很不错了,他也习惯了。 但不知道寧媛的帕子为什么比一般的布帕子都细软,像浸过什么脂膏一样。 擦在身上就像女孩子细细的皮肉蹭过一般。 荣昭南冷著脸,乾脆有些粗暴地拿帕子地擦洗身体,但越擦洗越觉得身上一股热气浮上来,心底也跟著烦躁。 他皙白的脸上都浮出一层薄红来,清冷的眼底都隱著暴躁的凶光。 男人最烦就是这一点,动不动就……有些莫名其妙不受控制的反应。 尤其是遇到那只兔子以后…… 荣昭南站了一会,闭了闭眼,脑海中是她拿帕子擦过细白腰肢的样子,他面无表情地顺手拿起一盆冷水当头淋下。 二月天,冰冷刺骨的水流顺著他乌暗的长睫、高挺的鼻尖落在肌理结实的胸膛,壁垒分明的腹肌与人鱼线,一路向下。 呼吸却反而变得炽热,他闭上染著细碎水泽的迷离眼眸,把手里柔腻的帕子粗鲁的按在身上,白皙手背上青筋毕露。 略显苍白的面容都隨著动作,染上异样隱忍的薄红。 …… 半个小时后,他一身寒气水雾地从洗澡间出来,神色已经恢復了淡冷。 他並不怕冷,上身只穿了宽鬆的白色衬衫,扣子松松,隱约可见肌理起伏的胸膛。 荣昭南走到床边坐著,拿了乾净的枕头巾边擦头髮,边看向床上睡得很熟的姑娘。 床上只有一床被子,而床上的姑娘完全没有给他留被子的打算。 荣昭南眉心拧了拧,弯腰伸手拉了下被子。 完全拉不动——寧媛直接把小半床被子卷到了腿中间,当抱枕夹著。 荣昭南挑眉,这短腿兔子是故意的?想霸占整床被子?呵呵! 他隨手把枕头巾掛在边上,上了床,伸手一把拽过被子,打算硬生生把被子扯一半过来。 然而並没有什么卵用,反而因为他力气太大,把本来就娇小的寧媛整个都拽了过来。 他没盖著属於自己一半的被子,他盖了寧媛—— 某人睡得迷迷糊糊的,感觉怀里软乎乎的被子被抢了,乾脆直接腿一跨,大腿直接搭在了荣昭南的腰腹上。 软被子抱枕没了,边上多了个有点硬的大抱枕,整个都有点凉,可又好像哪里热乎乎的。 寧媛无意识地拿膝盖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热乎乎地方,一下就把膝盖塞进去,还顶了顶。 嗯,舒服! “唔——呼——”她迷迷糊糊地吧唧了下嘴,顺势抱住了抱枕——继续打呼嚕。 荣昭南脸色瞬间就不太好了,这死兔子一翻身就把他一边胳膊压住了。 她膝盖和小腿就他两腿之间……以一种很有侵略性的姿势把他腿顶开了。 然后整个人半压著他,像被子一样“盖”在他身上。 “寧媛,你给我滚起来——”他忍无可忍,咬牙切齿地在她脑门上骂了一句。 睡到半夜有东西在头顶“嗡嗡嗡”地吵闹,寧媛迷糊中直接脑瓜子一顶,嘟噥——“蚊子……压死你!” 她头顶“咚”地一下直接顶在他的线条分明的下巴頦上,赏了他一个头槌! 荣昭南瞬间被撞得自动“闭嘴”,还差点被逼“咬舌自尽“。 他一下子就黑了脸,伸手就想要抓住怀里人的脖子往边上甩出去。 然而,手才碰到她的后脑,入手软绒光滑如缎的触感,让他顿住了动作。 寧媛生了一头天生如缎子一样的大卷长发,平时编成辫子不觉得有什么,散开的时候就像捲曲的绸缎一般柔软而光泽,覆在他的身上。 姑娘柔软的小呼嚕轻轻地掠过他的颈窝。 荣昭南忽然觉得自己身上半压半趴著的——是一只拥有柔软捲毛的大兔子。 就像他小时候拥有过的那只异国捲毛兔一样,摸起来柔软又温暖…… 鼻尖都是她发梢间的草精油的植物香气,似乎被人这么“盖著”,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 何况寧媛並不重,一尺七的腰肢细得一掐就能断似的。 听著怀里的姑娘像小动物一样细小又平稳的呼吸声。 他清冷的眸光晦暗下去,高挺的鼻尖靠上她的额头,另外一只手拉了下被子,將她和自己都盖起来。 男人指尖插进她曲卷柔软的长髮里,慢慢地抚弄把玩。 陈辰提醒了他,如果她有问题,那把她处理掉就行了。 但是…… 如果她没有问题的话,他想——那就没必要离婚了。 反正养著这只捲毛短腿兔也没什么,他也到了这年纪了,该办的事儿,就该办了。 他都和她同床共枕了,总该对她负责。 不过在他的疑心病被去掉之前,他会好好忍耐。 不把她——办了的。 …… 第二天一早,寧媛渐渐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这辈子都没睡得这么舒服了。 劳碌惊嚇一天后,抱著个恆温的绸缎大抱枕,又丝滑好摸又温暖,比抱著火炉还舒服! 让她只想抱著再睡一会。 第96章 他把她安排得明明白白 因为抑鬱容易失眠的缘故,寧媛养成抱著一个枕头,脚下垫一个枕头入睡的习惯。 將醒未醒,她习惯性地蹭蹭自己温暖的“抱枕“,把脸埋进去。 “抱枕”闷哼了一声,按住了她的大腿,咬牙切齿:“你睡就睡,老实点!” 寧媛呆了一下,抱枕活了……不对!她哪里来的抱枕,这是县城招待所! 她下意识地睁开了眼,眼前一片皙白却肌肉线条坚韧的胸膛。 她的脸就埋在那结实的胸口上头,手也正搭在一道紧窄有力的腰肢上。 寧媛呆滯了好一会,瞬间——脑子彻底清醒。 她猛地抬头,这一次荣昭南已经有防备了,迅速一偏脸,躲开了她突袭的头槌,护住了下巴! 她呆滯地看著那张近在咫尺,深邃淡冷的俊美面孔,他也正冷眼睨著她。 “你……你……怎么在我被子里!”她忍不住拔高了嗓音,一把推开他,抱住胸往后退。 隨后,她又下意识地看了下被子里自己的衣服。 还好,秋衣秋裤都是完整的!! 寧媛鬆了一大口气,可他怎么能主动钻她被窝呢! 这要有点啥,算怎么回事,算谁吃亏啊!他上次不小心被她亲了一下,还闹著要分床! 荣昭南看著她那么又羞又恼,一副防备的样子,顿时眸光冷了冷。 他冷哼一声:“床上就一床被子,凭什么都是你的?你要想自己独盖一床,就应该去给我拿一床新的来。” 她这副样子是干什么?他是会白占人便宜的? 寧媛噎了噎,忍不住道:“你昨晚有时间跟未婚妻敘旧,怎么就没时间自己去拿一床被子?“ 说完之后,空气有一瞬间的安静,她乾脆爬起来穿外裤,还好穿了秋衣秋裤睡的。 “寧媛同志,你这是在吃醋?”荣昭南坐起来,一边整理被她扯开的衬衫,一边若有所思地问。 寧媛提裤子的手顿了顿,迅速地把腰带系好,朝著他白了一眼:“莫名其妙,我吃什么醋,我看你饺子吃多,才想蘸醋呢!” 说完,她匆匆转身去洗澡间洗漱去了。 荣昭南看著她有些慌张的背影,瑞凤眼闪过浅浅笑意。 但下一刻,他眼神又冰冷下去。 因为,荣昭南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他已经想好了如果確定她底细没问题的话,怎么处理他们之间的情况,寧媛却好像和他的想法不太一样。 她真打算以后回城的文件出来,考上大学,过两年就跟他离婚? 荣昭南边穿衣服,边面无表情地看向窗外。 比起京城那帮令人厌烦的娇娇女。 他確实对寧媛这只短腿捲毛兔接受度更高。 目前观察的结果,她品性和脑子都还不错,主要是他们之间相处起来大部分时间都很舒服。 如果她底细乾净,他愿意和她把日子这么一直过下去,对於属於他的人,他会不遗余力地护著。 但,她似乎完全没有这种自觉。 明明都跟他睡了一张床,她也亲过他了,抱也抱过了。 哪怕没有真正发生什么,这年月和到了最后那一步,没有什么区別。 她却像意识不到这种事对没结婚的姑娘来说,已经是没了清白。 时下国內,怎么会有这样完全不符合主流思想的人,到底是什么样家庭教育出来的姑娘,一身反骨? 明明她张嘴闭嘴就是他的麵皮和身子怎么好看,两人间不清不白了,她却没有负责的打算。 荣昭南眯了眯眼,他会帮她纠正这种不正確的资產阶级思想。 这可不是什么好姑娘的习惯。 她想法可以隨便,他却没有这种隨便的习惯。 否则,昨晚他不会再允许她睡在他身上动手动脚,却没把她扔出去。 荣昭南看著玻璃倒映出他的清冷斯文的面孔。 如果她有问题,就处理掉她,如果確认她没有问题,她就只能属於他,这是原则问题,没有她胡来的余地。 以后有了孩子,不能让她教得这么轻浮与西化,不像个样子。 男人垂下幽暗的眼,慢条斯理地把自己的领口扣得整整齐齐,皱褶也一点点抚平。 …… 寧媛在卫生间洗漱,哪里想到荣小哥哥已经决定她要是“特务”或者“坏分子”,就把她做了;她要不是,就把她当真对象给睡了!! 连孩子怎么教育,生几个都想好了安排得明明白白。 两人完全不在一个脑迴路和维度上。 毕竟几十年后,別说一张床搭伙睡觉当舍友或者意外亲了一下,就是同居了也说分就分了。 寧媛活了两辈子,已经被几十年后思维同化,无法融入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过於保守的观念。 21世纪女性自我意识的萌发,连离婚率直逼50%,越来越少人愿意在婚姻里將就,更別说结婚了。 何况,她的心里,荣昭南应该是有“原配”的。 对荣昭南的打算一无所知的寧媛漱口完毕后,只留意到了一件事儿——她的大手帕突然不见了? “你看见我的手帕吗?”寧媛从洗澡间探头出来。 她相信荣昭南不会拿她的帕子洗脚丫子。 那人条件好点的时候比她还洁癖,平时都用三条毛巾——一条洗脸、一条洗澡、一条洗脚。 客厅里,荣昭南轻描淡写地道:“不小心洗坏了,扔了,回去赔你一条。” 寧媛瞬间愣住,一脸无语:“你手劲怎么那么大!上次搓坏了我裤子,这次搓坏我的帕子,那帕子是我新买的,要两块钱一条,很贵的。” 荣昭南微微蹙眉:“一条擦汗的手帕这么贵?” 两块钱可以买一双不错又结实的军用胶鞋了。 寧媛看著他不在意的样子,嘆了口气:“算了,你不懂。” 细帕子是她专门托章大姐帮她在百货大楼订的苏杭货,真丝细混纺的,洗脸擦汗都不刺挠,特別柔腻舒服。 上辈子因为插队做农活苦累,又总被唐珍珍几个欺负,她內分泌失调,总长痘痘,毛孔很大,皮肤又黑又糙。 不说唐珍珍那帮人落井下石嘲笑她,就是上辈子的丈夫都嫌弃她粗糙,不好看。 这辈子,她对自己这张脸就很注意保护和保养了。 说她矫情也无所谓,现在赚了点钱,身上的衣服还都是以前的破旧衣服,可却一定会在百货大楼买最好的护肤霜、好的洗脸巾和手帕。 结果荣昭南就把她好不容易订到的帕子搞坏了。 寧媛只能闷闷地转身回去拿冷水糊弄地洗了把脸。 没办法,下次请章姐再帮她留意下百货大楼有没有新货了,这东西县城百货大楼很少进货的。 荣昭南见她转回卫生间,他垂下眼,把裤子口袋里露出的一角帕子慢慢塞好。 这种东西脏了,当然不好给她洗脸的。 第97章 你才是我对象 两人退房的时候,寧媛又看见了秦红星。 秦红星正在楼下吃早点,换了一身新款的墨绿色苏联进口呢大衣,耳朵边別著同样进口的亚克力塑料发卡。 眉毛画得细细的,有些高的颧骨上染了淡淡的胭脂。 看起来,依然是洋气又高冷,与县城的招待所格格不入。 看见寧媛和荣昭南一前一后下来,秦红星眼里闪过寒光,仿佛没有看见寧媛。 她只朝荣昭南平静地点头:“南哥,早。” 荣昭南也隨意地点头:“嗯。” 见他愿意和自己说话,秦红星示意一边服务员上早点—— “南哥,今天我让大厨准备了包子油条,我特地准备了咸豆腐脑和辣椒萝卜丁。“ “这乡下招待所做的还可以,可惜没有豆汁,我记得你很喜欢的。”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寧媛看著秦红星的桌子上一下子堆了不少早餐,她一时间有点无语:“……” 这高冷姐是在她面前显摆曾经和荣大佬很亲密吗? 可她记得,后来媒体报纸上荣大佬结婚的夫人不姓秦,那位的姓很特別,她不记得名字,却记得那位的姓。 所以寧媛对秦红星毫无愧疚感,只看向荣昭南:“你要在招待所吃咸的豆腐脑就留下,因为豆腐脑在我这南方人这只能是甜的,我要去章姐那吃!” 她可没兴趣和这位京城来的大小姐说话,热脸贴冷屁股。 荣昭南一顿,看著寧媛的样子,有些好笑:“嗯,这几年下放,口味改了,我也吃甜豆腐脑。” 寧媛看著秦红星难看的表情,心情变得不错:“嗯,那走吧。” 算他识相。 两人一起结帐出了招待所。 秦红星终於忍不住起身“哐当”一下子又把一桌子的早餐全扫到了地上。 看得一边的服务员大姐直翻白眼,又来了,一天天的浪费粮食,天打雷劈! 搁早几年,这种地主阶级婆娘的坏作风,她非举报上去,把这女人抓进去斗! 秦红星站起来,深吸一口气,看著寧媛的背影,眼底都是寒意。 她已经查到这个乡下女人的家在哪里了。 她现在就走一趟寧南市! 就看寧媛这个贱人能在她面前囂张到几时,还就喜欢吃甜豆腐脑,那种东西能吃么! 荣昭南这果然是故意给那女人撑脸,他一个北方人怎么可能改口味,去吃甜豆腐脑! …… 出了招待所,两人推著自行车一起去了章姐的国营饭店,交了粮票,吃了豆腐脑、包子、油条、豆浆。 荣昭南搭上寧媛就往回走。 有他在身边,寧媛是不怕还会被柳三叔的人盯上了。 毕竟这位就是顶级侦察兵出身,还能不知道有没有人盯著? 骑车骑到一半,荣昭南忽然漫不经心地问:“听说你昨天打电话回家了?” 寧媛扶著车后座,儘量不要让自己撞到他背后,点点头:“是啊,陈辰告诉你的?” 荣昭南悠悠地道:“李延告诉我的,他专门上门警告我,离你远点,免得叫你为了我,被家里人骂。” 寧媛愣住了:“这……我不知他还找你去了,他以前不是这种人啊。” 她真是不知道李延这段时间是怎么了,这个时间点,他们虽然相看的几次,但还没决定最后谈对象。 他怎么就纠缠起来了? 她记得很清楚,李延对她也没多深感情,根本没有什么谈恋爱的说法,就只是大家看著还算合適。 上辈子,她就是刚同意和李延谈对象,就开始知青大回城,再然后她进厂,他进城上班,说白了就是见了几次面就结婚了。 顺其自然,完成人生任务而已,这个对象不是她寧媛,也可以是甲乙丙丁。 “看样子你对那位大队书记了解得也没那么深。”荣昭南没表情地骑车。 还不是这种人?那是哪种人?这丫头口吻里透露出对李延的熟悉,甚至不像只谈对象能感受到的。 寧媛蹙眉,只能强调:“我也不知道他这两天怎么了,昨天早上我跟他说得很清楚的。” 刚结婚头两年,她在厂子里三班倒累到流產,李延也没什么所谓的样子,忙著拼搏工作,一路晋升。 结果三班倒多年,她都被折腾得习惯性流產了好几次,一直到三十岁上,李延才发现,这人生任务哪里能缺孩子。 他这才终於肯答应把她调出绢纺厂那苦地方,也是为了他需要一个孩子。 他对她后来是越来越不满意,学歷低,皮肤差又黑,工作档次低上不得台面,才有了那个长达十几年通讯社的红顏知己。 怎么,这次她决定不耽误他了,李延却做出这种奇怪的姿態? 荣昭南忽然一个急剎车,长腿在地上一撑。 寧媛一个不防备,整个人都撞上他背后,鼻尖和胸口软处都撞得生疼。 “怎么了,撞到什么了,急剎车啊?!”她眼泪都要撞出来了,都不知道该揉鼻尖儿还是胸口。 荣昭南转头看向她,目光锐利:“寧媛,我们既然在一起了,就算是名义上的,我也不希望你给其他男人不必要的希望,你现在是我对象。” 寧媛只觉得这话有点怪怪的,她也说不上哪里怪。 你说他讲假结婚这“工作”吧,咋又扯上其他男人,什么给希望不给希望的。 可能是因为李延给他带来了困扰吧? 寧媛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揉著鼻尖点头:“嗯,行,我知道了,这事儿是我没处理好,影响你了。” 至少秦红星没敢到她面前来单独放狠话。 荣昭南有看著她的样子,扯扯唇角,一看就知道这捲毛兔不清楚他话里有话。 鸡同鸭讲…… 第98章 你別怪我占你便宜啊 荣昭南剑眉微敛,现在还没摸清楚她身份底细,倒是也不急。 先清理掉她身边那些男女关係好了。 荣昭南转回头继续骑车,淡淡地道:“路上顛簸,我车技不算太好,你扶好了。” 寧媛一愣:“哦,我会小心……啊……哎哟!” 她话音未落,还没来得及握住车后座,一个顛簸,她又整个人撞荣昭南的背上去了。 她鼻尖和胸又撞痛了,眼泪都要差点撞下来了:“你……你骑稳点,慢点!” 怎么回事,这个人,刚才不都好好的,很稳吗? 再撞下去,她小笼包都扁了! 接下来的车道都是“顛簸”异常,除了时不时地撞他的“背墙”,她使劲扶著车座都差点被顛下去两次。 最后,她实在没办法,只能豁出去了。 她有些恼火地乾脆伸出胳膊一把抱住了他的腰:“你別怪我占便宜啊,你这车技太烂了,我不想摔得鼻青脸肿!” 荣昭南没说什么,感受到女孩子的柔软身体贴著自己,还有腰上环著细细的胳膊。 他薄唇边浮现出悠悠的笑来:“嗯,不怪你。” 寧媛也有些不好意思,上辈子结婚那么多年,她连李延的腰都没抱过。 因为李延说公眾场合,男女这样腻歪拉扯,作风不好,不像样子。 这辈子,她居然当眾抱了荣大佬的腰。 寧媛说服自己,不要不好意思,这不是大佬车技太差吗? 如果不是因为二八大槓太大了,她骑著脚不著地,她就骑车带著他走了。 男人宽阔的背,修窄的腰就这么让她抱著,她得承认,原来这么靠上去,感觉很有安全感……很特別。 她前世完全没感受过这种奇怪感觉。 两边冰冷的山风吹过脸颊,却让她觉得脸上更热。 她垂下小扇子一样的眼睫,只庆幸荣昭南没有回头看见她红了的脸。 她抱住荣昭南的腰后,似乎因为重心稳了点,也没那么顛簸了,荣昭南的车技稍微好了些。 两人路上都还算顺利。 只是快到村口的时候,荣昭南忽然隨意地问:“你回家打电话了,你家里人知道你结婚了,很生气?” 寧媛听著他的问话,脸上的热度就下去了,眼神也沉了沉。 昨天打电话的场景仿佛历歷在目—— 邮局里,终於排到她打电话了,她原本多少都有些期待的。 她家就住在卫生院边上,她妈寧锦云在卫生院里当收费员。 她拨响了寧南亭红卫生院办公室的电话,请人帮忙叫来了寧锦云。 寧锦云接通了电话,张嘴就是讥誚的嘲讽:“你还记得给我回电话,是真不打算认我这个妈了?” 寧媛沉默了一下:“上次通电话的时候,我就说了,我等妈给我一个说法,我是你亲生的女儿吗?” 寧锦云冷笑:“你要我给你什么说法?你大姨说她没有说过你不是我亲生的!明明我最看重你,你却从小就觉得我偏心,巴不得不是我亲生的!” 寧媛拧眉:“妈……” 寧锦云冷酷地打断她:“別叫我妈,你在外头和野男人搞破鞋,拖累一家人的时候,想过我是你妈?还要诬陷你大姨,你怎么下贱成这样,背著我们拿户口卡去登记?” 寧媛脸色冷了下去:“我没有搞破鞋!” 寧锦云怒火中烧:“还敢顶嘴?!我洁身自好一辈子,还生出了你这种没了男人活不了的东西?” “在农村插队也能对著下放分子发骚,你是天生当妓女的料吗,乾脆敞开腿去卖算了!” 寧锦云在电话那头一叠声地骂,语言之刻薄和难听,从漏音的电话筒里传出来。 叫寧媛周围站得近的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她。 寧媛索性面无表情地听著寧锦云的辱骂,从小到大一直就是这样的。 只要寧锦云不高兴,就骂她,甚至打她,有多难听就骂多难听。 她已经对寧锦云的狡辩和倒打一耙有了心理准备。 而且自己这个“妈妈”的嘴一向很厉害。 上辈子,她结婚多年后,才从寧锦云那里知道了自己不是她亲生的。 那时候,寧锦云哭著抱住自己,求自己不要去找亲生父母而拋弃她和养父。 说亲生父母有了不少孩子,当初就是嫌孩子多是拖累,才扔了刚出生最小的她。 说那年家里穷得叮噹响,是寧锦云这个养母跪著求公婆,一点点餵大她,才留下自己一条命。 说她长得不好看,又矮,学歷又低,性格又无能,世界上没有人会像她一样爱自己这个养女,拋弃了她的亲生父母更不会。 寧锦云还哭著说是因为害怕自己会发现她是养母后,拋弃她去找亲生父母,太患得患失,才对自己那么冷漠和辱骂。 但是,生恩哪里有养恩大?做人不能没良心! 每一句话,寧锦云都说得这样有道理。 那天是自己第一次看见寧锦云为自己流泪,眼里的惊慌也仿佛证明她真的很在意自己这个小女儿。 而自己的翡翠辣椒確实被人骗走了,从此只能彻底歇了去找亲生父母的心思,一心一意呆在寧锦云身边。 老话说——最不被疼爱的孩子,一般都是几个孩子里最孝顺的。 因为他们最渴求父母的关注与疼爱。 所以,即使寧锦云年老来瘫痪了,动不动对自己打骂,她还是忍著对方的刻薄,伺候了寧锦云一辈子,为她端屎倒尿,养老送终。 幸福的人被童年治癒一生,不幸的童年需要一生去治癒。 她前生仿佛是不值得被爱的,要討好別人来换取关注与喜欢,所以在婚姻生活里与日常里也是低自尊的,这就是她抑鬱而討好的一生。 可这辈子,她绝不要再像曾经那样活著,她提前十几年来问寧锦云这件事,打寧锦云一个措手不及,就是想知道—— 寧锦云是真的有像她说的那样,『很爱』自己这个『女儿』吗? 又或者,只是后世心理学说的——只是一种pua子女的手段? 至少,现在听著电话那头难听的辱骂声,她闭了闭眼,丝毫感受不到寧锦云的“母爱”。 寧媛忍无可忍地打断她:“妈,你觉得我能从谁那里听到这种你不是我亲妈的消息?如果大姨不愿意承认,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她顿了顿,冷冷道:“还有,当初我不想落户在插队的地方,你非要把我户口页都迁出隨知青队下乡,现在我结婚了,你不满意,我也没办法。” 第99章 她居然敢嫌弃他的吻 说完之后,她直接咣当一声掛了电话。 也不顾寧锦云在电话那头跳脚。 手放在黑色的拨號电话上,寧媛心情复杂。 自己突如其来的『叛逆』肯定会挑拨得她妈和大姨闹翻。 不过只有这样,她才有机会从她们姐妹的矛盾中查知自己身世的真相。 但是这些事情,不但纯属於家丑,也是属於自己的秘密之一。 现在还不到对荣昭南细说的时候。 寧媛垂下眼睛,平静地道:“是,你见过我大姨的,她告状之后,我父母都非常反对我嫁给你。” “他们的理由,你也清楚,因为你是下放改造分子,我和你结婚,会拖累我的哥哥姐姐们,当然包括拖累他们。” 荣昭南看著寧媛沉默了许久,才冒出来这句话。 即使听起来非常合理,但是他依然敏锐地察觉她没有把所有的话都说出来。 他微微挑眉:“上次你大姨会反对也正常,但我现在恢復了工作,他们应该不会再反对了。” 寧媛自嘲地笑了笑:“是,如果他们知道你恢復了京城的工作,大概还会问你要一笔不低的彩礼,要不然还会要你帮忙搞什么好工作之类的。”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但是荣昭南从人人嫌弃的下放分子到京城干部香餑餑。 不过几个月而已。 人生的际遇就是这么奇特。 “他们如果想要,那我可以给。”荣昭南若有所思。 如果寧媛和她家里人底细没问题的话,她就是他的女人,只是要求这些他都可以办到。 毕竟以后,她还会是他孩子的母亲。 寧媛却乾脆地道:“没必要,第一、咱们不是真结婚,你不欠我任何的东西;第二、我和家里人关係不好,我不想让他们占便宜。” 荣昭南听到寧媛那个“第一”的內容,眼神冷了冷。 他声音却很平静,只是继续问:“你和家里人关係不好?你大哥不是从上海给你寄饼乾和钱?” 寧媛沉默了一会,还是道:“大哥是我爸妈收养的孩子,他父母都是烈士,以前住在我们单位院子里,家里就是他对我最好。” 大哥寧卫桓来家里的时候已经九岁了,寧锦云夫妇收养他,是因为烈士遗孤每个月都有一笔抚养费。 寧卫桓十六岁就可以受到烈属的照顾参军,留在部队,每个月还有几十块的津贴。 养几年的孩子就能参军了,不但每个月都会给家里寄钱,而且收养烈士遗孤还有好名声,谁不愿意干这种好事。 寧锦云至少面上对寧卫桓还是很不错的。 寧卫桓也许是能察觉她这个小妹是家里最不受宠的,所以寄钱回家之外,总偷偷给寧媛一点。 “这么听著,你这个大哥人不错。”荣昭南道。 寧媛不无自嘲地道:“是啊,而且別看大哥是领养的,比我这个『亲生』的还得宠些。” 荣昭南没有再说什么。 到了村口,要下车的地方,荣昭南长腿一撑地,让寧媛从车上下来。 他抬起清冷的眸,看著寧媛淡淡地道:“道家有一种说法,叫六亲缘浅,父母缘薄,有些东西不必强求。” 寧媛呆了一下,伸手就上去捂住荣昭南的嘴:“我麻烦你,现在虽然情势风气都明朗了,还是少说这些封建迷信的东西,你才恢復工作呢!” 她能重生回少女时代这么诡异了,自然是除了玄学也没別的可以解释,但现在还没开放到能隨便提“封建迷信“。 荣昭南垂眸看著身前的姑娘,她有些紧张地正左右张望。 姑娘细细的手指因为干活多,有些粗糙,可按在他唇上的掌心却依然柔软温热。 他瑞凤狭眸里闪过幽沉含笑的光:“担心我?” 寧媛瞧著走过的村里人没有注意到他们,这才鬆了口气。 她忍不住念叨:“你好歹也曾是特种部队大队长,怎么张口闭口就道家,至少人前別提啊。” 之前还半夜打坐修炼,这小哥哥也是个神奇的物种。 荣昭南眯了眯眼,她又提起特种部队这种只有国外有建制的兵种了,国內现在只有侦察兵,她却说得不顺口。 他目光微闪,在她掌心似笑非笑地道:“嗯,你是在担心我?” 寧媛忽然僵了一下,掌心触电一样,迅速地收回自己的手,她握住掌心,见鬼一样看著荣昭南。 她怎么觉得他好像亲了下她的掌心?!! 荣昭南神色不变,看著她:“怎么了?” 寧媛打量著他淡然清冷的神色,还是那副不好接触的高冷样子,应该是她的错觉吧? 嗯,应该是她的错觉! 荣大佬这种正人君子,一个自己把自己困水缸里泡一宿也不碰她! 一个被她意外碰到嘴巴子,都能愤怒如同失身的禁慾系,怎么可能做出那种占人便宜的事? 寧媛轻咳一声,不自觉地把有些细微濡湿和酥痒的掌心捏紧:“没什么,咱们回去吧?” 是她先去按住人家嘴巴的,沾到点唇间的潮气什么,也正常。 她还不小心舔过他呢。 寧媛说服了自己,转身跟著他一起往牛棚小屋走。 荣昭南看著她那自我说服,却把掌心握紧的傻乎乎样子,眸底闪过笑意:“嗯,走吧。” 擼兔子要慢慢来,不著急,有些品种的兔子也是会咬人的。 总归他暂时不打算回京城,一边查她底细,一边慢慢让她习惯好了。 但下一秒,他就看见寧媛一边走,一边不自觉地伸开手,把掌心在裤腿上悄悄擦乾净。 寧媛边蹭乾净掌心,边忍不住暗自嘀咕,哎妈呀,就算是帅哥的口水,那也是別人的口水啊,有点噁心。 也难怪荣大佬那时候被她迷迷糊糊当薄荷不小心舔了一口,当时他就噁心地衝出去了。 上辈子看那些电影和小说,她就非常不理解接吻这种交换口水的事,从来都没有亲过李延,当然李延也没啥兴趣亲她。 怎么会有人喜欢接吻这种交换口水和细菌的事?不会传染病菌吗? 荣昭南眼底的笑意没了,变成冷冰冰的光:“……” 这么嫌弃?很好,他记住了! …… 第100章 这小哥哥醋劲真大 寧媛边擦手,边走著,忽然感觉背后一股冷颼颼的气息。 几乎可以称得上阴风阵阵。 她瞬间起了一身白毛汗,下意识地扭头:“什么东西?” 但是清冷朝阳下,只有推著车,神色自若的荣昭南和不远处偶尔早起劳作的村民。 寧媛有些莫名其妙地搓搓胳膊。 应该是她想多了,大白天哪里的阴风大作,可能是天太冷了。 她缩缩脖子,摸摸自己的小布包继续往前走。 没瞧见背后的人眼神危险地盯著她,扯了扯唇角。 两人刚穿过田埂,就有村民打招呼,有人羡慕地看著他们:“呀,进城一趟就有自行车了?荣大夫恢復了工作就是好。” 寧媛笑笑,解释:“这是朋友的车,借来用一下。” 原本还想寒暄两句,荣昭南却面无表情地直接推著车,一阵风地往前走。 寧媛只能匆忙朝著其他村民摆摆手,赶紧追了上去:“等等我。” 这人怎么回事? 她刚要追上去,却忽然看见一道人影从大队办公室的院落走出来,叫了她一声:“寧媛!” 寧媛一愣,李延? 荣昭南忽然冷不丁地回头地道:“你的老情人等你呢,还不去?” 寧媛拧了下秀气的眉:“你別瞎说,怎么,秦红星是你老情人啊?” 荣昭南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地转身利落上车,骑著就走了。 寧媛:“……” 这小哥哥,气性怎么那么大呢? 她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儿,心里很有些点莫名其妙。 寧媛看向李延,板著脸向他走了过去。 “我不是说了,请李延同志你別没事来找我么?对你我的影响都不好。”寧媛对李延这次已经没有什么好脸色了,直接不客气地道。 从甦醒那一刻,自己就没有给他任何不该有的希望。 可后来那样嫌弃她的人却开始纠缠起来了?一大早又来了! 李延看她板著小圆脸,国字脸黯淡了下来,递给她一封信:“寧媛同志,大队有一封沪上的来信,可能是你大哥给你寄的。” 寧媛一愣,接过来一看,果然是沪上的来信,署名就是她大哥寧卫桓。 大部分的外地来信都是先寄送到大队,再分发到村小队的。 寧媛顿时有点不好意思:“你昨天怎么没给我?” 李延顿了顿,苦笑一下:“信是昨天下午到大队的,我今早来,是来跟村里的人交接一下工作,顺便跟你告別和把信捎给你。” 寧媛一愣:“告別?” 李延点点头:“是,省林学院招人,大队推荐了我,我也通过了校內初试,下周我就要去林学院报导了。” 寧媛闻言,表情也有些复杂。 这年头大学除了高考,还有推荐入学。 李延的前半生还是一如记忆里那样,在既定的轨道上往前奔跑著。 不过,他的生命轨跡,她不会再参与。 “那我……祝你一帆风顺,前程似锦吧。”寧媛轻声道。 李延心里有些奇怪的空落落的感觉,却又有些释然,他也不知道这种矛盾的感觉哪里来的。 他看著面前娇小的姑娘:“嗯,谢谢,我之前可能有些冒失了,对荣大夫说了些话,但……” 他顿了顿:“我不后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有点担心你过得不好,。” 说完,他又有些自嘲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瞎操心,可能现在的你跟我以前认识的寧媛不一样了吧,如果对你造成不好的影响,我先给你道个歉,以后不会这样了。” 李延顿了顿,朝她伸出手:“再见了,以后多保重,寧媛同志。” 寧媛心里百味杂陈,也伸出手跟他握了一下:“嗯,一路顺利,各自保重。” 李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挎上包,转身离开。 寧媛看著他的背影,忽然提高了声音:“李延同志,以后少喝点酒和抽菸,对你身体不好!” 他上辈子就是喝酒抽菸喝出了癌症,虽然他不是个好丈夫,但確实是个有能力,又两袖清风,守护国有资產的好干部。 “谢谢。”李延一愣,转身点点头,然后向村外大步流星地走去。 寧媛闭了闭眼,冰冷的冬风吹来,將细碎的发吹开,也吹散了前生的尘埃。 她看向冬日的天边,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 上辈子李延去世的时候,自己就按照老例折断了梳子,扔了一半在路口,只愿桥归桥,路归路,来生各奔前程。 现在她重生这一世,也是她的来生。 上辈子,他不肯调她离开绢纺厂害的她习惯性流產,也有她大姨的缘故,再加上自己一心依赖男人,从没想过自立自强,想办法考学或者调出去。 这辈子她悟了,只说两不相欠。 从此你我在命运的河流里,做再无交集的支流,奔赴不同的方向吧。 荣昭南环著胸,靠在一间屋子的墙后,没什么表情地將一切尽收眼底。 他垂下的长睫,在冷白的麵皮上落下幽暗的阴影。 滚蛋了啊,挺好的。 如果某只兔子没一副“依依不捨“,欠收拾的样子,会更好。 …… 寧媛心情有些惆悵地回到牛棚小屋,小白摇著尾巴就蹭上来了,大眼睛里都是委屈,它可饿死了! 夏老太太好小气,只餵它骨头,它会摇尾巴,可它是狼,它要吃肉肉!!! 寧媛看了一眼边上空空的碗,揉揉它的大脑袋和粉鼻尖,转身到后院去弄了点半风乾的肉在它碗里。 这年月,养活人都不容易,也就荣昭南仗著一身本事,还来养只狼。 不过那人怎么回事,明明比她先回到家,也不喂喂小白? 寧媛抓著信回了小屋里,进门就看见荣昭南端著杯茶,坐在书桌边喝著,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她也懒得多问,这人刚才就莫名其妙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估计是看见李延和她说话,他心里不爽,又要嫌弃她——不敬业了。 扮演他对象,还跟別的男人有往来,那他不也半夜还跟秦红星出门聊天么。 半斤八两,谁也別说谁。 寧媛洗手洗脸后,坐下来,打开寧卫桓的信。 信上的字体清雋坚毅,问了她最近的情况,还夹著十块钱。 寧媛心情瞬间温软下去,大哥是家里最关心她的人之一了。 他考上了军校后他还给自己寄过信,表示下次假期给她辅导学习,希望她以后还是有机会还是要读书。 她得想想怎么回大哥她突然结婚的事儿。 因为大哥很早就说过,希望她晚点结婚,至少应该继续读完高中再考虑结婚的事。 “在想怎么回你大哥的信,说你嫁人了?”一道清冷的声音忽然响起来。 寧媛抬起乌溜溜的大眼睛看了荣昭南一眼:“嗯,大哥是家里对我最好的人,这事儿,总要好好跟他说一声。” 咋地,又肯搭理她了? 荣昭南没理会她探究的眼神,放下搪瓷杯:“告诉他你嫁给我就行了,部队里的人不喜欢弯弯绕绕的东西,你大哥如果对我有什么意见,可以直接来找我。” 他没记错的话,寧媛的大哥——寧卫桓在沪上卫戍部队工作。 他队里出去的部下有在那边任领导职务的。 寧媛一愣,这人说话怎么好像他们是真夫妻,他在搞定大舅子似的。 她轻咳一声:“找你干嘛呀,小心他揍你。“ 荣昭南笑了笑:“那他可以试试。“ 第101章 我的女人才管我的工资 寧媛:“……“ 他那副样子是在挑衅她大哥,觉得大哥奈何不了他吧? 她忍不住暗自摇头,还好不是真结婚,要给她大哥找了这么个妹婿,大哥打又打不过,得慪死! 寧媛低头看著信里的露出的十块钱,忽然自嘲起来:“大哥对你有没有意见不知道,但我妈和小哥肯定对我意见很大。” 因为,大哥隔了两月,这次给她多寄送了五块钱。 …… “这个月沪上居然只有十五块寄回来?以前都是二十块,老大肯定是把多出来的钱给了寧媛这个不要脸的死丫头!!” 寧南市,锦头巷一处民房里,寧锦云捏著信,愤怒地数著手里的钱。 寧竹留端著晚饭走出来,皱眉看了自己老婆一眼:“你怎么又骂小妹!” 寧锦云恼恨地瞪著他:“你以为我想这么骂她,你也不看看那死丫头做了什么丟人现眼的事,先打了她大姨,昨天还顶撞我!” 昨天,被寧媛掛了电话后,她差点气得心臟病都出来了。 “那小贱人真是反天了!!”寧锦云想起来,就一口气憋在心口,她真是白养了寧媛那么久。 寧竹留看著自己老婆,眉头拧得更紧:“虽然说那个乡下男人带坏了小妹,可你嘴也太臭了!” “你……”寧锦云气到了。 “爸、妈,怎么还在吵架啊,不开饭吗?”这时,一道有点醉醺醺的声音响起来。 寧锦云一转身就看见自己二儿子寧卫兵一脸醉醺醺地从门外晃进来。 她原本略显长的脸就拉得更长了,恨铁不成钢地揪住寧卫兵的耳朵—— “寧卫兵,你大白天的喝什么酒,一个月几个工资,一天到晚喝喝喝,你小妹都嫁人了,你连娶老婆的本都攒不够!” 寧卫兵被扯耳朵疼,忙恼火地喊:“妈,你干嘛啊,疼死了,我上夜班不累啊,不喝两杯这日子有什么过头,谁嫁人关我什么事……” 他刚说完,忽然瞪大了和寧锦云一样的三角眼:“啥,妈,小妹真的嫁人了?” 上个月下夜班的时候,好像听到大姨和妈在吵架说啥嫁人不嫁人的,他喝多了,当时没听明白。 今天他喝得不多,一下子就听清楚了! 寧锦云眼神阴沉又恼火:“是,你小妹主意大的很,嫁人了,真是白养她个废物!” 寧卫兵別的也不管,就三角眼一亮:“那小妹换了多少彩礼?这不是瞌睡送来了枕头吗?妈,你知道我们车间主任的女儿最近在找对象啊!” 寧锦云听著寧卫兵的话,脸色更难看了,鬆了扭著寧卫兵耳朵的手—— “你小妹以前看著是个闷葫芦,下乡以后就迫不及待找了个扫牛棚下放改造的男人睡觉,她不拖累你和你二姐就不错了,还指望能拿什么彩礼钱?!” 牛粪当彩礼吗? 寧卫兵一听,拍著大腿,大惊失色:“寧媛她有病啊,下乡三年就算寂寞了,找个农村人,也比找个扫牛棚的好啊,这不是坑我们全家吗?!”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寧锦云阴著脸:“早知道,当初就不为多个三十块,把她户口页迁出去了!” 上山下乡的目的,是让城里知识青年下乡支援农村建设,愿意把户口隨下乡迁去定居扎根乡村,就能多给三十块安居费。 寧竹留没好气地去厨房把剩下的饭菜都端上来—— “也就你眼皮子浅薄,为了三十块,让人迁户口页,现在管不住女儿才后悔,有用吗?” 寧锦云气到了:“我怎么知道小妹那死丫头突然变了个人!” 寧卫兵坐在很心烦:“妈,寧媛嫁给扫牛棚的,要让我们车间主任知道了,才不会把他女儿介绍给我!不和他女儿结婚,我这三班倒上到什么时候?我猴年马月才能转干呢!” 这年头找个扫牛棚的,就是思想政治觉悟太低! 叫人知道了,谁会给他介绍好对象? 他烦得挠头,看向寧锦云,乾脆地道:“妈,要不,我们跟小妹断绝关係吧!” “不行!” “你疯了!” 寧锦云和寧竹留夫妇俩异口同声地怒道。 寧卫兵愣住,他爹寧竹留是个老实人就算了,他妈寧锦云对小妹一向刻薄,还没大姨对小妹好呢。 怎么这次两人同时阻止这事儿? 寧竹留黑著脸瞪著寧卫兵:“你少废话,有你这么当哥的?动不动跟小妹割席?现在又不是早些年,你至於这样?” 寧卫兵不说话,恼火地看向一直最疼他的老妈:“妈,我都25了,还没对象,反正你得给我解决这事儿,我就要娶车间主任的女儿!” 说完,他摔门就进了自己房间,也不吃饭了。 反正刚才他在外头和狐朋狗友都喝酒吃了个烧鸡。 一个月三十九块的工资,爹妈疼自己,也不用他上交伙食费,全是他零钱。 家里这清汤寡水的,他也懒得吃。 “卫兵!”寧锦云想说什么,最终还是阴著脸没说话。 寧竹留看著寧卫兵进房间了,才皱眉恼火地压低了声音:“你就宠著他吧,多大人了,一点不懂事,你还说小妹不懂事,你好好想想为什么小妹认了你不是她亲妈!” 寧锦云想说什么,看著寧竹留冰冷的目光,她也只能憋著一口气:“行了,我一会去找大姐,我看小妹不是我生的这事儿,还是她说的。” “她不是不承认吗?”寧竹留喝著汤。 寧锦云冷了脸,没说话。 在文工团的二女儿没有回来,寧锦云和寧竹留吃得简单。 吃完饭之后,寧锦云就出门去找自己大姐白锦了。 寧卫兵看著自家妈出了门,他也立刻趁著寧竹留收拾碗筷后,偷偷摸摸地跟著寧锦云。 他刚才好像贴著门口,隱约似乎听说小妹不是他妈生的? 如果是这样,他怎么都要想办法让寧媛和家里断了关係,为了那个小野种断送他的大好前程,可不值得! 不过他得先从大姨和他妈那摸清楚来龙去脉才行! …… 四塘村里 “你家里人和你关係不好也无所谓,你自己能立起来,谁也奈何不了你。” 荣昭南看著炉子上热水开了,倒了一搪瓷杯的热水给她。 寧媛看著杯子里放了麦乳精,甜甜的,仿佛冲淡了心里的苦涩:“你不觉得和家里人关係不好的人,人品不好吗?” 这年头大部分人都是这个观点——长辈和家人做什么都对。 荣昭南端著茶在她对面坐下,淡淡地道:“我和家里人关係也一般。” 寧媛愣了愣:“啊?” 荣昭南也没有多说什么,忽然將两百块钱和一布袋奶粉、麦乳精、奶、饼乾之类的放在她面前。 “给你的,想吃什么就吃,手帕你先去百货大楼订货。” 寧媛微微拧眉:“你是要赔我手帕吗,这赔得也太多了!” 荣昭南喝了口搪瓷杯子里的茶,轻描淡写:“我的工资和东西,当然只给我女人管。” 寧媛莫名地耳朵发热,有些不自在地別开大眼:“谁是你女人。“ 第102章 她的身世真相 荣昭南慢条斯理地吹了下杯子里的茶叶:“嗯,说反了,我现在你的户口本上,別人看著,我就算你男人才对。” 寧媛耳朵更热了,乾巴巴地道:“又不是真的。” “不管真假,以后我的工资都给你管,我相信你会让它们很快翻倍。”荣昭南唇角浮出一点似笑非笑的表情。 寧媛这下明白了,这小哥哥是打算让她“操盘”投资唄。 说话那么曖昧干嘛?大佬也有扭扭捏捏的一面,害她多想。 寧媛卸下防备,有些纳闷:“你哪来那么多钱?以前藏的箱底钱?” 这小哥哥前几年落魄得穿破衣草鞋,上山打猎才没饿死,不可能攒下来那么一大笔钱。 荣昭南垂下睫羽,在他冷白的面孔上落下幽暗的影子:“家里让人寄来的。” 寧媛忍不住感慨:“你家里人还是挺在乎你的。” 不是在乎的话,也不会一下子寄那么多钱。 荣昭南嘲讽地扯了下唇角,没说什么。 只是,他看到寧媛听到钱就亮晶晶的大眼睛,轻描淡写地补充一句:“以后应该还会有更多。” 寧媛顿时笑眯眯地道:“看来,南哥这是指望我帮你投资做买卖啊,行呀,三七分,你三,我七,怎么样?” 荣昭南淡定地道:“行,亏了算我的,赚了三七分。” 寧媛听得一呆,做买卖不就是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吗? 这哥居然答应得那么乾脆,还附加一个听起来很无脑的条件——亏了都算他的? 寧媛顿时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嘿,这买卖划算得很,稳赚不赔啊! 荣大佬很信任她嘛,按照他的背景和发展来看,以后的工资只高不低,何况他最值钱的可不是工资。 她到底没忍不住大眼弯弯,灿烂地笑出一口漂亮小白牙:“成交!!!” 未来名字会在《人日》报纸头版上时常出现的大佬,最值钱的是“势”,帮他理財,她能借势而上! 荣昭南看著觉得占了大便宜一样,暗自得意笑意难藏的姑娘,他垂下眸子,淡淡地一笑。 图利的兔子,大概不知道战场上还没人能占他便宜,又不付出代价的。 两人相视一笑,达成共识。 一个算计人,一个算计钱,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 但也有人算计失败,很恼火。 比如寧南市內,第一医院的走廊拐角处,吵成一团的两姐妹。 “你算计人有一套啊!大姐是觉得小妹知道她不是我女儿,就会把你当亲妈养?” 寧锦云看著自家大姐,尖酸地冷笑。 白锦拉长了严肃的脸:“谁算计你了,我已经告诉过你,寧媛会知道这事儿不是我透露的!” 这个妹妹是个没什么脑子的女人,自己伤筋动骨一百天在医院养著,还被拉著到这角落看她犯蠢! 寧锦云扯了下唇角:“不是你是谁,小妹总不可能自己突然发现这事儿!” 她讥讽地上下打量白锦:“別以为我不知道,你总想要小妹当你女儿是为什么呢,姐夫如果知道你心里还记掛那个男人……” “寧锦云!”白锦刻板的脸瞬间变得阴森,也顾不上的肋骨还疼,胖呼呼的身体一下子逼到她面前。 寧锦云看著自家大姐扭曲的脸,顿时喉咙紧了紧,没有再说话。 白锦死死盯著她:“寧锦云,管好你的嘴,再敢瞎扯,別以为你是我妹妹,我就会放过你!” 寧锦云看著自家大姐的脸色,心中生出惧怕来,乾巴巴地道:“知……知道了。” 白锦这才鬆了手,阴沉地道:“小妹整个人態度都变了,说明她已经很確定她不是你生的。” 她顿了顿:“你想好说辞,別真让寧媛真跟我们生分了。” 寧锦云不甘不愿地道:“我知道了,但是女生外向,被男人睡舒服了就不想著娘家了。” 白锦不悦地拧眉道:“你说话总是那么粗俗,难怪小妹会认定你不是亲妈,连翡翠辣椒吊坠在她那,都不告诉你!” 寧锦云三角眼都瞪大了:“什么?谁给她的翡翠辣椒吊坠!” 白锦扯扯唇角:“除了我们老妈子,还有谁!” 寧锦云深吸一口气,还是没忍住破口大骂:“那个死老太婆真是给寧家当了一辈子佣人,奴性不改啊!” 她越想越气:“好东西都不想著留给我们这些女儿,居然留给寧媛那个小野种!” 白锦拉了脸,冷冷地道:“什么小野种,你要不想当小妹的妈,当初就別养她,我来当她妈!” 寧锦云翻了个白眼:“还不是我们妈那个老太婆说谁养大小妹,她当初偷藏的寧家那些宝贝就是谁的,你以为我稀罕养个外人?” 她们妈以前是寧南市最出名的世家寧家小少爷的奶妈子。 据说,五十年代中期,寧家跑去香港时一片混乱,她们妈趁机偷偷拿了不少值钱的东西。 白锦恼火:“你就是这种態度,小妹才会变了个人!” 寧锦云也恼火了,嘲讽地看著白锦:“白锦,我一家六张嘴,穷得揭不开锅的时候,也不是没想把小妹送给你养!” “可你是想当小妹的妈,她也不愿意啊。” 自己对小妹很一般,但也就是漠视小妹。 偶尔心烦,那死丫头撞枪口上,才没好脸色地打骂一番。 吃穿上,大家都穷,最多就是从来没有新衣服穿,有点好东西吃轮不到那死丫头,从小要帮家里多干活做家务。 可现在哪家儿女多的不这样?也算不上太刻薄吧? 可她这个大姐,喜怒无常,为人一直严苛到病態。 假期送寧媛去大姐家,说是当自己亲女儿管,吃喝穿住,看似不错了。 结果小丫头动輒得咎被罚跪、罚打、罚抄东西、一犯错不也没饭吃? “寧锦云,你懂什么,我是把小妹当大家闺秀培养!”白锦愤怒地说。 寧锦云又翻了个大白眼:“你快闭嘴吧,咱们都是红五类的无產阶级好成分,你扯什么资產阶级大家闺秀,那可是黑五类,早几年你也要被拉去改造下放!” 说白点,她们和爹妈都是佣人出身,去哪里学培养大家闺秀。 白锦就是脑子有病,不想承认自己寧家佣人出身,非要把名字顛倒过来,改姓白。 明明这个出身让他们过得多舒坦! 什么进厂、转干、读书甚至结婚都要讲成分!帮佣可是顶好的无產阶级成分! 白锦被堵得脸色难看:“你……” “我什么我,別以为你拉著小妹,到时候找到老妈子从寧家弄的那些宝贝,你就能多分!” 寧锦云叉腰,从鼻孔里哼了一声。 说什么真心对小妹好,其实还不是为了老妈子藏起来的好东西。 不然白锦问寧媛要那只翡翠辣椒干嘛?! 还不是因为翡翠辣椒是唯一能找到老妈子留下宝贝的线索!! 好在她当初机灵! 趁著白锦被派去北大荒军垦农场的时候,好话说尽,从老妈子那里把还在襁褓里的寧媛弄到手了。 第103章 当他的女人和敌人都挺惨 看著寧锦云一副我看穿你了的样子。 白锦和她相似的下三白眼里闪过怨气阴沉的光—— “寧锦云,你少污衊我,我想要老妈子的东西,也是为了小妹好,她总要懂得感恩,我是真把她当女儿!!” 寧锦云看著白锦眼底阴沉偏执的凶光,还是有点害怕再戳的阿姐的心窝子。 这几年婚姻生活不如意,姐夫闹著要离婚,导致自己这位大姐真是越来越神经质和奇葩。 真疼小妹,还不是下狠手打到小妹见她都怕。 寧锦云撇撇嘴:“行啊,你自己信就行,不管怎么样,那翡翠辣椒,我们都得想办法弄到手里。” 白锦脸色又似缓和了些,眉心拧起来:“现在知青大回城,想办法把小妹弄回来再说?” 寧锦云唉声嘆气:“你以为我不知道啊,可她结婚了,户口落在村里,这可不好办。” 说著,她忍不住砸吧嘴:“不然把那死丫头弄回来,再嫁个大十几岁的鰥夫,也能换不少彩礼,我家卫兵现在想要谈对象,太需要钱。” 这年头男女知青就算乡下结婚生孩子了,回城重新找对象的不少。 乡下人只要不知道知青老家城里的地址,就一点办法都没有。 白锦不耐烦地骂:“你钻钱眼里了,从小就眼光短浅,小妹就算不要那个坏分子,也不能什么垃圾都嫁。 女儿嫁得好,对一家子才有取之不尽的好处! 寧锦云不高兴,哼了一声:“我要钻钱眼里,前几天有人找到我这里打听小妹的消息,我就冲十块钱都说了。” 白锦一顿,挑起三角眼问:“打听小妹的消息,谁打听?” 寧锦云想了想:“不知道,就是有个来卫生院看病的,变著法子打听小妹和她那个乡下对象的事儿。” 她很得意:“对方还给我塞钱套近乎,我看那人就不像好人,就没承认小妹乡下结婚了。” 白锦眉头紧拧:“难道是衝著小妹那个下放分子对象来的,一般被下放的都是因为得罪人,挨整的,搞不好是那个男人的死对头?” 一想到自己被那个下放分子一脚踹断了两根肋骨,身上其他地方也有骨裂和骨折,住院都住了好几个月,她就恨! 寧锦云嚇了一跳:“什么,那会不会连累我们家!” 白锦一下子也没想出个什么结果,只能说:“如果对方是衝著小妹那个乡下对象来的,大概还会再找你,到时候试探看看对方想干嘛!” 寧锦云没好气地道:“那也只能这样了!寧媛那死丫头可真是个丧门星,找了什么东西嫁!” 要是连累家里,她饶不了那死丫头! 白锦看著寧锦云嘴里还是不乾不净的,脸色阴沉地训斥—— “你在小妹面前嘴巴放乾净点!她已经知道你不是她亲妈,她要被你骂跑了有什么好处!” 寧锦云扯扯唇角,不耐烦地道:“得了,我知道了。” 没有孩子是不渴求母爱的。 她了解寧媛,只要对那丫头態度好点,那死丫头就能对她掏心掏肺。 她捏著鼻子养那丫头那么大,哪能一点好处都没有? 真找不到老妈子留下的宝藏,寧媛至少得给她养老送终。 给她端屎擦尿,减轻自己亲生儿女的负担。 白锦和寧锦云两个人拿定了“大事”的方针,寧锦云才扶著白锦回了病房。 等她们都走了,楼梯上拐角处露出寧卫兵的脸。 他仍然一脸震惊——震惊於吃到的瓜。 小妹是外婆捡回来的,真不是亲生的,外婆很疼小妹,给了小妹一个翡翠辣椒。 外婆当佣人时偷了主家很多宝贝,找到那些宝贝的“钥匙”或者说唯一的线索就是翡翠辣椒? 但是小妹在乡下嫁的下放改造分子可能有仇家,找上门打听小妹的事儿?! 寧卫兵被酒精薰陶过度的大脑,消化了那么多消息。 他开始纠结——到底要不要因为害怕被下放人员拖累,和寧媛这个小妹断绝关係? 还是把小妹留下来,拿到外婆的翡翠辣椒,好得到老太太偷偷藏的宝贝们? 这可真是人生难题! …… 几天后,县邮局 “什么,队长你要把家里寄来的钱都给小嫂子?”陈辰不可思议地看著荣昭南。 刚才队长问他京城是不是有寄钱来,他马上就把刚匯过来的一千块给了队长。 顺便多嘴问了一句上次两百块要不要一起存银行,毕竟他没怎么看队长钱,一千二是很大一笔钱了。 结果队长说以后匯钱过来都要交给寧媛? 荣昭南把钱点好后,隨意地收进胸口的口袋里:“嗯。” 陈辰忍不住皱眉:“可是队长,你还没摸清楚小嫂子的底细,怎么就把钱都给她了?” “万一她真的是敌特分子或者当初整荣家害你下放的敌人派来的呢?” 虽然时下房產国有不许买卖,只能分房,可还是有人私下把分到的房子卖给人。 七百多块在沪上都能换一套顶不错的房子。 荣昭南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是又怎么样,她就算真有问题,能带著我的钱跑了?” 陈辰下意识地摇头:“那她跑不了,坐飞机都能被轰下来!!” 自家队长也不是没干过这事。 除非没被盯上,一旦被队长锁定的目標,从没有机会逃出过他的五指山,越跑死得越惨! 荣昭南隨意地从陈辰手里抽出一根烟,淡淡地问—— “那你担心什么,钱帛动人心,也容易养大人心,她想做什么有充足的经费,有问题就更容易露出马脚,正好一起收拾了。” “小嫂子……应该不是那种人吧。”陈辰皱眉,他有些不確定地道。 荣昭南点著了烟,修长的指尖夹著烟,却没抽,他慢条斯理地欣赏著烟燃烧时的明灭不定的火光。 烟雾晕过他清冷邪气的面孔,轻哂:“那不是更好么,她人都是我的,其他算什么?” 她的人和钱都是他的,当然,他这个人很公平的,也会给与她相同的待遇——他也是她的。 陈辰看著自家队长,觉得后脑勺真是——阴嗖嗖的!!! 以前出任务,队长就出名的手段厉害,玩得够“阴”和够“狠”,出手从不落空。 叫敌人听到“太岁”的代號就闻风丧胆。 可是……妈的,没想到队长虽然挺喜欢小嫂子,算计起她来,却没有一点手软的。 这钱给到小嫂子手里,队长怎么都是稳赚不赔啊!亏的只有小嫂子! 不管是当队长的敌人还是女人,好像都会吃得骨头都不剩! 要他被队长看上,马上躲到天涯海角……啊,呸呸呸!他才没那么倒霉!他又不是女人!! “队长……”陈辰对自家队长的狗有了进一步的认知,难免头皮发麻,却有话不得不问。 荣昭南淡淡地道:“说。“ 第104章 她的男人就得伺候她 陈辰小心翼翼地问:“队长,你打算在乡下呆多久,京城那边给你寄那么多钱,是希望你能早点回去,你知道的……” 京城老家的人希望队长拿些钱补偿小嫂子,跟小嫂子离婚,但这话他不敢说。 荣昭南:“嗯,那又怎么样?” 陈辰只能硬著头皮说了:“就是……我怕你再不回京城,那边不会再给你寄钱了。” 到时候,哪里还有钱给小嫂子呢? 荣昭南隨手捏灭手里的烟:“那就告诉那边,我很快会回去。” 陈辰一愣:“啊?真的吗?” 可他看队长怎么也不像想回去的样子。 荣昭南慢条斯理地一挑眉梢:“假的,骗钱的手段。” 陈辰被口水噎到了:“咳咳……咳咳咳咳……” 队长!!不带这样的!!! 你是英明神武的队长啊!怎么能那么理直气壮说这种要骗钱的无赖话? 可是为啥这样狗起来坑亲爹不眨眼的队长,也很帅气! “这样……这样不合適吧,总有忽悠不下去的时候。”陈辰还是小心翼翼地道。 老领导是队长的亲爹,骗个几次还行,多了也会露馅,老领导平反后能重回如今的位置,甚至更上一层楼,可不是傻子。 荣昭南隨意地把自己鬆开袖口扣子扣好:“老头子要问,你就这么答,至於他什么时候不给,那就再说。” 他顿了顿,淡漠地道:“当初让我给他心爱的小儿子顶罪,他也没觉得什么不合適。” 陈辰不说话了,捏紧了拳。 当初队长受了多少委屈,他们大队心里都清楚。 刚完成极限危险任务的英雄,差点死在边境,最后却被自己父亲逼著带伤离队下放,尝尽人间白眼与侮辱。 泥人还有三分性子,何况队长面上清冷淡漠,骨子里却是桀驁如鹰的人物。 “行了,回吧,我估计在村里也不会呆太久。”荣昭南拍了拍陈辰的肩膀,神色平静。 陈辰一愣:“啊?不在村里呆,队长要去哪里?” 荣昭南轻弯了下唇角,似隱著兴味:“看情况。” 那狡猾的短腿兔子这时候应该跟村支书谈妥了吧? …… “小寧,我把满擬定参与山货买卖的名单改了几个人,从村里选了十六户人家,你看看你有没有什么意见?” 老支书一边吧嗒、吧嗒地抽水烟,一边笑著对寧媛道。 “哎呀,你没瞧著小寧才从地里干活回来,一头汗的,急什么,快喝点鸡蛋红水,婶子特地给你煮的!” 一边的方婶子殷勤地给寧媛递了红鸡蛋水。 这平时是老支书才能享受的待遇,就算孙子和儿子都轻易吃不著。 可寧媛上周末带著满一个上午就赚了三十多块,还谈了给县公安局和医院食堂供山货。 简直让他们全家震惊加佩服得五体投地。 寧媛乖巧地道谢,又接过来鸡蛋红水,她下地干了一天活,是真累真饿! 她一边喝鸡蛋水,一边拿过名单看了起来。 她一边看,一边叮嘱:“老叔,狩猎和捡山货的经验都可以慢慢培养,但参与做买卖的都得老实人家,嘴风必须严!” “放心,我选人都先选嘴紧的和老实、吃苦耐劳的,上级不能知道做买卖的事,但咱们下头参与的人必须心里有数!”老支书点头。 虽然现在京城有开放市场经济的文件下来了,但是私人做买卖的事儿,还没正式文件下达,保密工作就尤其重要了。 万一被发现了,就是要坐牢的投机倒把罪!! 老支书想了想,又认真地补充了一句:“咱们这买卖瞒上不瞒下,出事儿了,我们也绝不牵连你!都只说是我们自己乾的!” 寧媛听到老支书的话一愣,瞒上不瞒下啊……老支书这话说得跟当初徽省凤阳县小岗村的生產队长说的一模一样。 小岗村当初就是第一个暗中尝试分田到户的村子,1979年10月也就是今年秋季迎来了超级大丰收。 寧媛看著老支书坚毅的眼,心里一热,脱口而出:“老叔,要不除了做山货买卖的事儿,咱们试试分田包產到户?” 收山货,可以利用休息的时候,大家排班上山干,但是种田和交公粮是日常必须进行的工作,为什么不结合在一起? 按照歷史进程,还有大半年,小岗村就会获得大丰收,事也会上了新闻,也因此让分田到户成为了国策之一。 现在也许有风险,可值得一试! 老支书一愣,华子和满,还有他大儿子大田都面面相覷。 做买卖就算了,还想偷偷分公家的田? “爹,这不行,分田包產到户太冒险,太激进了,万一被抓了……”大田也是公社基层干部,听得心惊肉跳。 可老支书一抬手,深沉地示意寧媛继续说下去:“都別说话,听小寧说!” 寧媛大眼闪了闪,认真地说了自己的计划。 別的也不用学,就学当初徽省阳凤县的小岗村。 1978年,小岗村十八户农民在队长带领下,冒险签了一份包干保证书。 其中最主要的內容有三条:一是分田到户,调动农民种田的积极性; 二是不再伸手向国家要钱要粮,吃大锅饭; 三是如果干部因此坐牢,社员保证把他们的小孩养活到18岁。 “我的想法是,咱们这十六户人家既然都是信得过的,反正私下做买卖也是冒险,那分田到户也是冒险,乾脆一起干!虱子多不痒,债多不愁!” 寧媛脆生生地道,心里也有些紧张。 她也不確定老支书会不会同意,可四塘村的人大部分都淳朴,村子富裕起来了,大家就会更信服她! 她以后还想下海,需要踏实又信得过,还有冒险精神的自己人! 老支书这一次沉默了很久,满却眼睛发亮,她是亲眼看过寧媛本事的,想跟著寧媛干。 可其他人都惴惴不安。 寧媛也不急,就慢慢吃著红鸡蛋水等著老支书的回答。 老支书足足抽完了一筒子水烟,他才抬起老眼,狠狠地一咬牙:“干了!这个包干保证书,我来牵头写,咱们也跟你说那小岗村一样,坐牢也绝对不牵连你小寧!!” 寧丫头要把山货买卖交给他一家子领头干,没理由人家铺好路,还要人家担风险。 “爹!你疯了?”大田忍不住站起来,想反对。 “你要反对也可以,就当不知道这回事,你爹和你弟被抓了,你记得带著其他人养大你弟的娃和养你老娘就行!”老支书斩钉截铁地打断大田的话。 为了村里人的未来,他这一辈子总要冒险一回! 大田不再说话了,自家老爹决定的事,没人能反对。 这事儿就这么定下来了,在场眾人都跟心里揣了个兔子一样,七上八下,兴奋又不安惶恐。 惟独寧媛鬆了一口气,老支书肯支持,这事儿就能成。 “老叔,我还有个事儿,我得进县里找个学校读书,把学籍拿到才能参加今年高考。”寧媛再次缓缓开口。 这也意味著,她需要脱產学习,而且不能再留在村子里。 要求一提出来,老支书眉心紧了紧:“去找学校读书,得大队的推荐信,这个我来想办法,不过,小寧啊,县里学校收不收你,这老叔就没法子了。” 寧媛笑了笑:“这不要担心,我自己想办法。” 她早已经在盘算准备什么礼物,请章二和章大姐帮忙联繫学校了,县招待所能认识的人特別多。 总有机会找到学校愿意接收她的,不行就先给学校教职工食堂供山货嘛! 老支书还是有点皱了皱眉毛:“可你男人……荣大夫的户口在村里,没法跟你进城啊。” 村里学生读书,有学籍可以进县城住校,但村里的人没城里户口,是不能在城一直待著的。 没介绍信,光住就是个大问题。 寧媛也有犹豫:“那让他在乡下留守?” 要不,让荣大佬当一回乡村留守儿童,支持她事业发展,不寒磣。 “那可不得行,荣大夫一个人在乡下,要是那个妖里妖气的女特务又来了怎么办?”满第一个反对。 第105章 荣大佬不是女人就是个太监 方婶子也一边做针线活,一边附和:“就是,那女特务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寧媛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你们说的女特务是……秦红星?” “管她叫什么,穿得妖里妖气跟电影里的狗特务一样,婶子告诉你,可得看好自己的男人,当初我回娘家一趟,就有不要脸的货来扒拉你老叔……” 方婶子拿针在头髮里颳了刮,严肃地道。 “咳咳咳!老婆子说啥呢!”老支书老脸一红,拉高了嗓音敲打起了水烟枪。 方婶子白了他一眼:“哼,反正男人啊,都喜欢吃著碗里的看著锅子里的。” 寧媛实在想笑,却又忍住了:“她是荣昭南的前未婚妻,不是特务啦,而且荣昭南也不喜欢她!” 秦红星那拜高踩低的性格,很难招人喜欢。 满皱眉:“妹子,女追男隔层纱,你別大意了,我瞧著你要有机会还是把荣大夫接到县里去,就说……” 她顿了顿,偷偷看了眼自家丈夫,还是小声说了:“就说他去县里给你洗衣做饭,照顾你考学。” 屋子里的几个男人们面面相覷,这……等於让荣大夫呆家里吃软饭啊。 是个正经男人都忍不了吧? 华子咳嗽了一声:“满,这事儿荣大夫不能答应吧……哪家好男儿能给婆娘洗衣服做饭的。” 满嘀咕:“那怎么办,小寧比他能赚钱,比他有主意,又要考学,这不得有个人照顾嘛,总不能还叫小寧外头赚钱,家里伺候他?” 她哼了一声:“这不也是吃软饭吗,还是软饭硬吃呢!” 这话说得太有道理,连方婶子都下意识地点头,一屋子男人们也都沉默了。 最后还是老支书咳嗽了一声:“咳,我看就这样,到时候我去大队想办法再搞个介绍信,就让荣大夫去县城里照顾小寧……” 他顿了顿,吐出烟来:“那话叫什么来著,嗯,女子能顶半边天,到时候小寧考了好大学,光宗耀祖,这军功章也有荣大夫的一半嘛!” 小寧这丫头进县城里读书对村里是好事,因为县里供销山货的关係,是小寧一个人闯出来的。 有她在城里接应满和华子,村里的山货买卖才会越做越顺利。 至於荣大夫,能照顾那么能干的小寧也是他的荣幸嘛。 方婶子有些不放心:“可要荣大夫进城了不愿意伺候小寧怎么办?或者跟那个狗特务跑回京城了怎么办,进了县城,咱们这可管不上了呀?” 老支书哼了一声:“他要不识趣或者非得回京城,咱们村难道没有好男娃?就小寧这么能干的,就是离了也不怕,十里八乡的好男娃子总有合適小寧的!” 眾人面面相覷,啥,要搞到鼓动寧媛离婚那么大吗? 但是吧…… 老支书这番言论也不算惊世骇俗,男知青回城不要乡下妻子的事,公社里也没少出。 乡下妻子也有不少再嫁的,毕竟在乡下,家里头最好还是有个男人能干体力活。 就小寧这样本事又福气的姑娘,就算离婚了,他也能给小寧相看到好男娃! 为了自家和村里人的好日子,他这当支书的怎么都得保障小寧的利益! 最老实的华子都咳了一下:“我觉得阿爸说得对,小媛妹子,你別担心。” 寧媛在一边默默地托著下巴,感慨—— 好吧,荣大佬不乖乖成为家庭煮夫,就要被离婚的命运就这么被村里一屋子人愉快地决定了。 大家默契地没想过要问他的意见。 寧媛很唏嘘—— 果然,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是顛不破的真理,哪个时候都一样。 集体也好,家庭也好,好像不赚钱的人,就没有发表意见的余地啊。 这是公平还是不公平呢? 嘖嘖,暂时还没成为大佬的荣小哥哥真惨…… …… 此时,一个“真惨“的荣小哥哥正心情不错地提著一袋东西往村里走。 王三姨和一帮村里的妇女正牵著牛和扛著锄头,经过他身边,突然一脸嫌弃地吐了口唾沫—— “小白脸,天天躲在家里当懒汉,到处閒逛不赚工分,寧媛那个凶婆娘迟早给你戴十顶绿帽子。” 寧媛这对夫妻都討厌,自从恢復了工作,寧媛家这小白脸就经常往县城跑,牛棚也变成大家必须轮流去干活的地方,明明以前都是他的活! 王三姨这话说得难听,让一帮妇女们都面面相覷。 村里人都知道她和寧媛有仇,除了分野猪肉的事,上回还因为嘴贱污衊寧媛和城里干部有一腿,被寧媛抽肿了嘴巴子。 足足一个多星期才好呢! 可王三姨是村里人,荣昭南算外人,而且自从打他不戴眼镜耷拉刘海了,才发现他是个小白脸,脸蛋子比公社几条村里所有的大姑娘都漂亮。 妇女们多少都看轻他,並不帮他说话。 加上每次他有事都是寧媛一个女人出头单挑,他躲在背后,这特么哪还像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走路都被骂让荣昭南脸色沉了下去,冷冷扫了王三姨等人一眼。 一股森冷的气息瞬间让妇女们都僵了僵,这才留意到荣昭南很高,莫名一股压迫感迎面逼来。 荣昭南面无表情地转身就走,他没兴趣和一帮村妇计较。 “你个小白脸,瞪什么瞪,长得跟书里的妖精似的,我看你裤襠里东西就是小得见不了人,哼,怕不是个女人就是太监!” 王三姨也被嚇了一跳,等她回神过来,仗著年纪大,什么脏的都骂。 甚至跳起来拿铁锹挑了牛粪朝著荣昭南背就砸过去。 她奈何不了寧媛那个泼辣货,还欺负不了荣昭南这个软包子吗?! 第106章 可怜的大佬 当初荣昭南在树林里收拾王建华那帮男知青的事儿,因为王建华几个连夜跑了,连同为知青的唐珍珍这帮人都不知道。 老支书怕惹麻烦,也不会让村里的人知道荣昭南动过手。 王三姨只认定荣昭南就是个软弱的小白脸,打他又怎么样?! 脑后有风,荣昭南敏锐地一闪身,避开了大部分的牛粪,可还是有些飞溅到了他身上。 熟悉的臭味瀰漫开来,就像这几年晦暗记忆里的味道,阴冷又潮湿,骯脏又没有希望,一层层碾压在灵魂上。 他垂下眼,幽暗的眼底慢慢泛起森冷的红血丝,白皙的手指微微蜷曲,手背上青筋毕露。 不行…… 他对红旗以生命起过誓,枪口、刺刀、拳头,永远不会对准自己人。 哪怕离开了队伍,缄默和忍耐是誓言的底色,烙印在灵魂深处。 无知者而无畏,何以是罪? 他慢慢地捏紧了拳头,沉默地看著远方田野殷红如血的夕阳。 王三姨看著荣昭南站在那里,背对著所有人,却没有动静,脸上,衣服上还沾了她砸的牛粪。 她得意扬扬地一边拿著铁锹又去弄牛粪,一边对著周围的妇女嘲笑荣昭南:“瞧瞧他那鸡儿趴软的怂包样~屁都不敢放一个!” 以前这来改造的小白脸被押著游街也好,大会公开检討也罢,怂得被石头牛粪砸头,都不敢说话,傻子一样站那。 现在也一样,寧媛不在,他也就是个怂货。 周围有个一起下工的村里妇女到底看不过去,低声劝阻:“三姨,你也五六十岁的人了,別这么欺负年轻孩子……” 王三姨刚出了口在寧媛那里吃的瘪,哪里肯收敛,乾瘦的脸上都是恶意的笑—— “我就说寧媛也是贱,找了个裤襠里没种的小男人,牛粪能治阳痿,我可是好心帮寧媛治她的小男人呢!” 说著,她唾了口黄痰进铲子里的牛粪,就要抬起来又去砸荣昭南。 而荣昭南就那么背对她们沉默地站著,没有任何动作。 但王三姨铲子才举起来,一只秀气的手突然从她身后伸过来,一把扣住铲子把手。 然后那只手用力向后一掀—— “哐当!”一下,一铲子连牛屎带著她黄痰一起砸了王三姨一脸。 “啊——!!痛痛痛——”王三姨瞬间尖叫了起来。 不但她鼻子被砸出血,嘴里都被砸进了不少牛粪,顿时忍不住作呕起来:“呸呸呸——呕呕呕——!” 牛吃素,牛粪里蛋白质少,其实没人屎臭,可那也是屎,进了嘴还是很噁心的。 寧媛提著她抢到的铲子,脸色森冷地睨著弯腰呕吐的王三姨—— “你个老王八婆子,一天天的厕所打地铺——离屎“死”不远了,老娘的人,你他妈也敢欺负!” 大老远就看见这个老婆娘在欺负人,走近一看,那个被欺负的倒霉蛋居然是她罩著的人! 气得寧媛直接飆了脏话! 王三姨抬头就看见寧媛小圆脸满是狰狞地又铲了一铲子牛屎,一步步朝自己逼过来。 寧媛这个小婊砸最近鬼上身一样越来越泼辣,从来不会讲究什么尊老爱幼,得罪她就得挨打。 偏偏村支书不知道为什么,又很偏袒这个小贱人! 王三姨这才好长时间不敢招惹寧媛这个“宿敌”,欺软怕硬地逮著荣昭南欺负。 她一边捂住流鼻血的鼻子,一边惊恐地后退:“你……你想干嘛!” 寧媛笑了,笑得灿烂到狰狞:“拿牛屎给你治病啊,你不是说这是好东西吗,最合適给你个老王八延年益寿了!” 说完,她衝过来又一铲子牛粪兜头拍向王三姨。 “啊!杀人了!”王三姨瞬间尖叫起来,转身就跑。 却还是慢了一步,只险险避开了铲子,但还是被飞溅的牛屎淋了一头。 周围的妇女们也都尖叫著在牛屎雨下四散而逃。 寧媛插著腰,胸口气得一起一伏,指桑骂槐地喊:“欺负老实人算什么本事,再有下次,吃屎都是轻的,打不死你!” 村里啥都好,就是某些王三姨一样的老妇女,是真的太贱了! 她重生一趟,本来也是想继续当个斯文人的,非逼著她当个泼妇!! 等村道上的人都跑光了,寧媛这才提著铲子,气呼呼地走到荣昭南面前。 寧媛没好气地道:“你怎么跟个木头一样都不会反击,平时拿著刀子,出入山林不是很能吗……” 话还没说完,她就对上荣昭南的眼睛,漂亮狭长的瑞凤眼,倒映著天空暗红的夕阳,却死水一般,毫无波澜的黑沉。 寧媛没来由的心头一颤,她怔怔地看著他一会,忽然拉起他的手:“荣昭南,我们回家。” 他没有说话,沉默而安静地任由她拉著他往牛棚小屋走。 两人的影子在田埂上被冬天冰冷的斜阳拉成孤寂的形状,却又因为有了陪伴,仿佛多了些温度。 回到牛棚小屋,寧媛拉著他坐下,马上去起炉子烧了热水,又去打了井水,端了水盆和毛巾过来。 她拿了毛巾仔细地替他擦掉脸颊和身上脖子上沾到的一些牛粪,他安静地坐著,像一尊沉默的雕像。 寧媛仿佛又看见了那个沉默的、戴著黑框旧眼镜、垂下刘海,穿著破旧工人装的削瘦人影,独自一人被押著游街的样子。 也想起了初遇的那几个月,他总是躲在她身后,沉默冷眼看著地面的样子。 你,怀疑过吗?怀疑你守护过的这世界是否值得? 她终究没有问出口,只是用毛巾擦过他苍白的脸,慢慢地道:“荣昭南,过去的都过去了,就像冬去春来,一切万物都会是新生的模样。” 荣昭南好一会才喑哑地开口:“是吗?” 寧媛低头看著他,明明是无比锋利又坚韧的人,此刻却有一种奇怪的晦暗碎裂感觉。 她忽然把双手放在他肩膀上,无比认真地道:“是!前进的路上总是曲折的,可你要一直向前走就会发现,你曾经的付出与守护是值得的。” 她停了一下,一字一顿:“这盛世终会如先辈和我们所愿。“ 她无法说出自己曾经歷过的巨大时代变革,只能用听起来空洞的希望给予渺小的安慰。 因为她不过是如此平凡的一个人啊。 但有些人生来就拥有碾压其他人的领导者天赋,但在那之前,他们要长久地成为缄默者—— 要比平凡人忍受更多的痛苦、要承担巨大的责任却不被理解与承认的孤寂,要因为自己人的背刺与谎言而鲜血淋漓。 熬不过去,就从此陨落,无人知晓…… 荣昭南抬起清冷苍白的面孔,看著面前娇小姑娘,她站得那样近,放在他肩膀上的双手很用力。 她是那样篤定,就仿佛她从未来灿烂的盛世走到这开端一样。 乌黑大眼睛泛著充满生机的明亮光泽,让他心底幽暗的黑洞像也能被那些微小的光芒填满。 他眼底的死水,也因为她篤定的语气,慢慢地荡漾开。 荣昭南抬起手,按在她搁在自己肩膀的手上。 修长的手指一点点地扣进她纤细的手指间,喑哑而缓慢地道:“我相信……你。” 他愿意相信她,就像相信他们这些人曾经的牺牲与缄默的守护没有错。 寧媛看著他幽暗晦涩的眼睛,轻嘆了一声,这话题太沉重。 寧媛忽然很想张开双臂抱抱他,抱抱这个不该被那群无知者这样对待的人。 他会熬过去的,会成为真正的持剑人,披荆斩棘带领无数人走向正確的道路。 她想,上辈子的荣昭南瞎了一只眼睛,都熬过去了。 现在的他或许只是有一瞬间的茫然吧? 她拥抱他的念头是不合时宜的——因为,有些拥抱与抚慰只属於情人之间。 而她不会是他的情人。 第107章 她不对他出手,那他自己来 他甚至会在未来拥有属於他命定的妻子,她记得,多年后,电视里他们出访相伴依然很恩爱。 寧媛有些莫名的黯然,心底生出惆悵来。 房间里,咕嚕嚕的滚水声响起。 打破了一室的沉默与幽微的亲昵。 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荣昭南,水开了,去洗洗吧,我给你做好吃的。” 然后,她抽回了自己的手。 荣昭南感受著掌心柔韧的手慢慢脱离,那让他有一种奇怪的失落感。 他垂下眼眸,站起来:“好。” 看著寧媛端了给他擦洗的脸盆去院子后面倒掉脏水,他也转身提著热水向前门的洗澡间走去。 门外二月底的冷风迎面而来,春寒料峭,却像吹散了他心间的尘埃。 他在洗澡间利落地脱掉衣服,露出性感修长的身躯,温热的水从头淋下来,滑过皮肤,把脏污都衝掉。 却冲不掉脑子里诡异奇怪的热气…… 那是属於寧媛掌心的暖意,交握那一刻,从她的指尖蔓延到他身上。 空气里,瀰漫著寧媛自己做的草油皂的草木香气。 荣昭南双手按在墙壁上,低头下去,水“滴答”“滴答”的顺著他柔软的髮丝落下来,滑过他微微泛红的白皙眼角和长睫。 他轻轻地喘了一口气,轻扯了下唇角。 真是……有点麻烦了。 以后就算她真的是敌人,大概也没法乾脆利落地杀掉她了。 那就换別的方式惩罚吧,比如关起来,锁著铁链脚銬也好,那样娇小的她逃不掉的。 好在她虽然偶尔展露一些不太符合时下小市民身份的见地与言语,但大部分时候都很正常。 也没有异常的行为,这是好事。 “她……” 他意味不明地舔舐掉流淌过唇边的温热水滴,就像把那个“她”字咬进嘴里一样。 男人一向清冷的眼底跳跃著莫测又明亮的火焰。 再次告诉自己——要耐心,慢慢来,不要嚇到机警的兔子,才能毫无顾忌做自己想做的事儿。 他一向善於驾驭自己的欲望,不管是杀戮欲、掌控欲还是……兽慾。 不是么? …… 荣昭南这个澡洗了小半个钟头,寧媛给他多烧了一大锅水,让这有洁癖症的小哥洗个够。 直到他换了白衬衫走出来,寧媛瞧著他滴水的发梢。 她递了大毛巾过去:“全新的,用这个擦吧,也不知道你这习惯,怎么能忍受前线或者任务的恶劣环境。” 荣昭南已经恢復了平时的样子,接过毛巾擦头髮,轻描淡写地道—— “洁癖是我矫情的习惯,但在尸体堆或者死亡线上,没什么时间顾虑太多,大部分时间想著怎么完成任务。” 寧媛哑然,这小哥说话偶有一种自黑式哲理,让人不知道要怎么接话。 她轻咳一声:“今晚下了麵条,方婶子给了几个咸鸭蛋,还给了新杀的半只鸡,我拿菌子炒了,再炒了油渣白菜。” 荣昭南闻见了饭菜的香味,一边擦头髮一边道:“你和老支书商量好下一步的计划了?” 寧媛点点头:“嗯,老支书会去公社给我开读书的介绍信,但我需要先找到愿意接收我的高中。” “需要帮忙,可以让陈辰去办。”荣昭南道。 寧媛取了一件军绿色的大衣递给他:“不用,我打算找章二和章大姐帮忙联繫,实在搞不下来再麻烦陈辰。” 不能总麻烦他的关係,养成依赖他的习惯。 荣昭南见她坚持,微笑著接过大衣:“嗯。” 不想要太过依赖他么? 寧媛看著他坐在饭桌边,就打算这么隨意地披上大衣。 她拧下秀气的眉:“你后面的头髮还在滴水!” 荣昭南不以为意:“一会就干了。” 寧媛摇摇头,顺手扯过他手里的毛巾,站到他身后去:“大冷天的小心感冒,你要生病了……” 她想起今天下午商量的事儿,一边伸手给他擦发尾,一边小圆脸上露出个嘚瑟的坏笑:“要么进县城,伺候我洗衣做饭呢?” 荣昭南闻言,抬起清冷的面容看向她:“你打算让我以照顾你的名义,离开村里,一起进县里?” 寧媛大眼弯弯,嘿嘿笑:“毕竟你现在是无业人员,这是村里的民主决议嘛,荣昭南同志想进城就要服从组织安排。” 荣昭南瞧著面前的姑娘一脸得意的小样子,忽然伸手扣住了她的细腰,轻扯唇角:“行,伺候对象,也不是什么难事。” 寧媛一下子像被他环在身前,下意识低头按在他肩膀上:“你……” 但这一低头,就看见他衬衫领口不知道为什么难得没有扣紧,露出一小片结实的胸膛。 偏这男人天生晒不黑,苍白的皮肤覆盖在起伏賁张的肌理上,衬著胸口一点凸起的稚薄更加猩红,显出一种病態的性感来。 寧媛有些怔然,莫名地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说女人衣衫半掩最诱人。 其实,好看的人,不管男女都同样诱人。 “看什么?”荣昭南淡淡地问,顺手把领口扣上了,扣到了最上面那一颗。 寧媛:“……” 不是,哥,你这动作几个意思?这是在嫌她占他便宜,吃他豆腐?!! 寧媛皮笑肉不笑懟了一句:“看狗肉呢,吃你的饭吧!” 她下午多余护著他、安慰他、还带他回家! 说完,她把毛巾一把盖他脸上,转身走去盛饭! 看著寧媛气呼呼的娇小背影,荣昭南清冷的眼眸里闪过幽暗的笑意,慢条斯理地拿下脸上的毛巾。 某只兔子审美异於时下大部分女人,喜欢他这副皮囊,是一件不错的事。 小特务不对他出手套情报,那就反过来吧…… 第108章 他给送给她浪漫裤衩子 他不介意亲自上阵从她那里套话。 牺牲皮相不算什么,终归是为了达成目標,也算某种程度上的“牺牲奉献” 荣昭南慢慢地喝著麵汤,轻轻弯起唇角。 …… 寧媛虽然很有点不爽,但看著他洗得乾乾净净坐在面前,安静吃她煮好的饭时那样子,清冷又俊雅。 海报一样好看,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那鬱闷就消散了不少。 人长得太好看就是占便宜,做坏事都容易获得原谅。 寧媛非常唾弃自己没原则没立场,活到了下一个世纪,被z世代养歪了喜欢小白脸的审美,是该唾弃! 可她其实知道自己一直就喜欢这种看起来清冷斯文一派的人物,李延不是。 何况荣小哥只是长的小白脸,其实盘正条顺,老话说腰细肩阔必有力气。 他一身媲美几十年后顶尖特种兵大队长的本事和狠劲她见过的,可不是后世电视上女演员都抱不动的垃圾小白脸演员。 就这样的傢伙,居然被王三姨那种乡下老婆娘欺负…… 寧媛原本是边扒拉饭边偷偷欣赏帅哥的。 结果越想越气,她终於忍不住问:“她骂你骂得那么难听,你就不生气吗?!” 他平时可不是那么好脾气的样子。 之前被她不小心“轻薄”了一下,他又是闹著分床,又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地给她好些天脸色看。 荣昭南夹菜的手一顿,没什么情绪地道:“她说的既不是事实,不必浪费力气生气。” 寧媛对著碗里的鸡翅,没好气的小嘴一张,狠狠啃一口:“不是什么事实?” 荣昭南看了她一眼:“我不小也不软,更不是女人。” 寧媛白了他一眼:“什么不小不软不女人……咳咳咳咳……” 这次轮到她和陈辰一样被鸡肉呛著了。 荣昭南伸手拍了拍她的背,淡淡道:“慢点吃。” 寧媛脸上发热,赶紧一边灌水,一边拍开他的手:“但谁知道啊!” 不过话一出口,她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荣昭南一双幽深清冷的眼睛看著她,神色有些奇异:“怎么,你是想看看,还是想知道?”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寧媛瞬间从头红到脖子,努力忽略他说的那些话,刻意换了话题:“我是说——以后村里谁要欺负你,你是不是都这么忍著?” 荣昭南一顿,平静地回道:“嗯。” 寧媛一听,她原本发热的小圆脸更热了——这是被气的。 她大眼一眯起来,冷哼:“你还嗯,那当初王建华那几个打你,你怎么不忍著,他们也是人民一分子!” 荣昭南平静地道:“他们计划恶意伤人,属於內部犯罪分子,所以可以出手。” 那些无知的村妇和王建华那种道貌岸然的流氓犯罪分子不一样。 寧媛真是气笑了,“啪”地撂下筷子:“王三姨拿牛粪砸你,拿脏话侮辱你,不属於犯罪分子,所以你由著她啊?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圣母呢!” 他还挺有原则的,还懂几十年后《治安管理处罚条例》和《刑法》的区別? 他可真能忍! 荣昭南一边夹菜,一边淡淡地道:“圣母是什么?一直就是这么过来的,没什么不能忍。” 平和的语气,却让寧媛神色和心臟都莫名地揪了一下。 他抬起幽深的眼看著她,声音温凉:“何况,你不是一直挡在我前面么?” 寧媛一愣,有些不自在地抿了下小嘴:“那……那我也不是总能时时刻刻在你身边……那什么,护著你啊。” 明明那么清冷孤高的一个人,怎么能那么顺利地说出有她一个姑娘护著的这种充满违和感的话。 而且,这人今天怎么突然不嘴臭了…… 奇奇怪怪的…… 她又开始耳朵发热,赶紧端起饭碗扒拉饭菜:“今时不同往日,遇到那种泼妇,你不好动手,就马上走远点,她也追不上你,別傻傻站在那里白让人欺负。” 这又不是前几年了,由著人欺负! 荣昭南看著她:“好。” 寧媛想了想,又补充交代:“等我们去了县里住,就不会再有这种事了!” 总归还是得把这小哥哥也弄到县里去才好,至於住哪里,就租套房子好了。 他依旧淡淡地一笑:“好。” 寧媛被荣昭南的目光看得心里纳闷又愈发不自在。 这小哥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乖”地听她的话,明明就是挺反骨的人。 按照几十年后的话就是——狼王变奶狗了。 但是莫名其妙地,她心里还有点小骄傲——未来让人仰望的大佬现在靠她养,靠她护著。 过二十年说出去这事儿,都值得写一篇新闻通讯稿了! 寧媛想著想著,又忍不住边喝汤边翘起唇角。 嘖嘖……说实话,她觉得自己这辈子立起来后,还是不错的。 荣昭南看著寧媛隱著自得的眼神,小嘴儿上翘的样子。 这捲毛兔就这样两三句话能被撩得情绪外露,要真是小特务,也是特工特训班里成绩倒数那个。 他垂下乌黑的长睫,轻扯了下唇角。 一顿饭用完,荣昭南主动站起来收拾碗筷锅和灶台。 寧媛很满意自己对他这个“室友”的调教成果。 两个人住一个屋子下,家务必须一起做,没谁帮谁的说法。 等荣昭南从后院洗碗收拾完毕,拿帕子擦著手进来,寧媛已经在埋头苦写卷子—— 唐老爷子又愉快地送了她十套新出的卷子给她当开春的礼物! 荣昭南看了她咬著笔桿子冥思苦想的倒霉样子,有些好笑。 “对了,这个给你。”他把自己今天带回来的小布袋子递给寧媛。 寧媛没做出那道数学题,正烦躁,咬著笔头皱眉看向他手里的袋子:“什么东西?” 荣昭南见她没接过来的意思,就自己从小布袋子里取了几个小布卷出来放在桌子上。 布卷的料子闪著柔和细腻的光泽,贴著真丝標籤纸。 这么一放下来,就散开成了一个个三角形的…… 寧媛一呆:“这是——???” 荣昭南淡淡地道:“女士裤衩,託了战友从杭州给捎过来,纯桑蚕丝,听说很好穿。” 寧媛听得眼角直抽抽:“你……你让你战友大老远从杭州帮我买丝绸裤衩子?你能別千里迢迢地瞎买东西吗??” 荣昭南瞧著她一副被雷劈到的样子,瞎买是什么意思?怕他买错码? 他剑眉一挑,利落地分析:“你腰细人也瘦,本来该穿小码,但第一、我留意过你的晾晒的裤衩偏大。” 他顿了顿,清冷的眸光落在她下半身上:“第二、你体型比例特殊,腰肢过细,腰臀比例差大——你应该穿女士大號,我绝不会买错號。” 他狙击目標时,观测风向、距离、目標体型都从来没有出错过! 第109章 定情信物就是裤衩子 寧媛已经忍不住面红脖子粗地拔高了声音:“打住,打住,我知道你观察分析能力很牛逼了行吗~!!” 她看起来哪里像担心他买错码了吗? 在供销社完成买內裤的“任务”,也算昭告她和他是一对感情好的“小夫妻”——免得叫秦红星发现破绽。 可大老远叫他战友从杭州买这隱私的东西是干啥? 这物质匱乏的年头,会大老远寄东西的是钱、是票、是紧缺的粮食或者其他物资! 谁会去寄昂贵的丝绸內裤? 人家八成觉得她是个矫情又奇葩的女人,丟死人了! 造孽啊,这是一种什么精神?! 他还对她身材进行了战术侦查,再给她从杭州转运了裤衩子这种“战略”物资! 寧媛又窘又恼地一把抓过桌子上的几个丝绸裤衩塞回袋子,藏回自己的衣服箱子里。 她是不是应该很感动?不,她只想把他直男脑袋埋坑里! 这人的聪明和厉害为什么要用在这种奇怪的地方! 荣昭南若有所思:“为什么不高兴,我说了会赔你,手帕也会晚点寄到。” 她不是喜欢丝绸质地的东西么? 牛逼?为什么要提起牛的生殖器官,他的能力和这个有什么关係,小特务又在说他听不懂的词了。 “我没有不高兴,我谢谢你有心了!不过以后真的不用给我千里迢迢买裤衩子!”寧媛深吸一口气,揉了揉太阳穴。 她是真丟不起这个人!! 再一想到他居然为了帮她买內裤,留意看她內裤型號和目测她臀围,她就更想死了。 寧媛麻溜提起水壶打水烧水和餵小白去了,免得自己会尷尬地用脚趾扣出三室一厅。 荣昭南看著她落荒而逃的娇小背影,清雋的眉头微拧。 谈对象送礼物,收到的人应该很高兴才对。 这是他第一次送她东西,还是她喜欢的料子,但寧媛没有惊喜,反而一副气闷的样子,为什么? 当初在队伍里,他手下人收到对象寄来的东西都能高兴很长时间,还会跟战友炫耀。 他过年收到寧媛织的围巾,现在看见,心情也会很不错。 为什么,她收到他送的丝绸內裤不高兴? 这东西小小一条,价格並不便宜。 荣昭南剑眉微拧,这算他第一次对目標人物出手,就出师不利么? …… 同样出师不利的还有秦红星。 “你这种人,还敢拒绝我?”她坐在省城第一宾馆里,端著茶,冷冷地看著坐在自己面前的寧锦云。 寧锦云坐在沙发上,有点不安地挪了下屁股,嘴上却不肯服输:“这位女同志,你让我女儿和女婿断绝关係,是什么道理?” 出差去县城下乡,待遇最好也就是住招待所,这次居然被叫门口还有保卫的第一宾馆,让她有些坐立不安。 最让她坐立不安的是,如同大姐白锦说的一样,真的有人为了她女婿再次找上门来了。 当初那个去卫生院十块钱打听寧媛消息的“病人”今天把她约到了宾馆。 可来见自己的,却是面前这个傲慢的女人。 秦红星看著寧锦云那消瘦的脸和下三白眼,轻蔑地道:“女婿?你撒泡尿照照镜子,你女儿那种村姑,你这种人家,也配喊谁女婿?” 她早就查个清楚了,一家子做佣人出身的,还不如农民呢。 起码农民不用伺候人,只伺候庄稼。 寧锦云听出了不对劲,这个京城来的女人,好像看不顺眼是她女儿寧媛,而不是姓荣的下放改造分子。 这和当初她们的猜测不太一样。 寧锦云看著秦红星这副瞧不起自己一家子的模样,心里很不舒服。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现在生活也许是时下万千普通人家的模样。 可不代表她没见识过富贵什么样。 寧家五十年代后期去香港的,她少女时代也是曾见过寧家的泼天富贵。 也没哪个像面前的这个女人一样,骄矜外露。 寧锦云冷笑打量著一身嗶嘰呢苏联式套裙的秦红星—— “这位京城来的女同志,我很想知道你是什么工作单位,单位领导知道你这副资產阶级嘴脸吗?” 秦红星僵了僵,她是打心眼里看不上这些穷酸又土气的外省人。 在京城的时候,她是不会轻易表露自己这副样子的,但是这里是偏远山区的外省,她才这么肆无忌惮。 没想到这帮乡下人,没一个老实的,居然还敢反过来扣她大帽子! “呵呵,不愧是寧媛的妈,刁钻得很,现在可不是早几年,隨便能扣大帽子了。”秦红星冷了脸。 虽然大运动已经过去了几年,但这种话题还是敏感的。 这个寧锦云是有正式工作,还上过学的老妇女,不像县城没文化的招待所服务员和乡下农民们好拿捏。 “说吧,你要什么条件,才让你女儿离开我男人!”秦红星冷哼一声。 寧锦云眼珠子转了转,面前的这个女人看起来条件很好,还是京城来的。 而且是追著那个下放男人来的。 那是不是可以问她要钱或者要她办事,这可真是瞌睡来了枕头! 寧锦云乾瘦的长脸上堆上了一个奇怪的笑:“这位女同志早那么爽快,咱们也不用闹得不愉快。” 秦红星眼底闪过轻蔑,她就知道这种外省乡下人唯利是图。 就像她父母老家那帮穷亲戚,总想上京城打秋风,要钱要办事一样。 …… 四塘村里 寧媛还不晓得自己养母的盘算,正拿了一封介绍信,高兴地跑回了牛棚小屋。 “荣昭南,成了!成了!周日跟我进县城一趟,咱们去看房子,再去找章二哥去!!” 荣昭南刚从地里干完活,洗了手,瞧著寧媛奔进来,太兴奋了,都没注意小白朝著她跑过去。 她差点踩著小白尾巴摔一跤。 荣昭南眼疾手快,抬手就扶住她半身,然后眸光微闪,忽然又鬆手,让她直接跌进他怀里。 寧媛整张小圆脸就埋进他结实的胸膛,被他抱了个满怀。 她一下子就感受到他胸膛结实的肌肉起伏与温热,瞬间腾地一下,小脸泛红! 第110章 她馋他身子 寧媛抱著他修韧的腰,才站稳没踩著突然跑过来的小白狼。 可鼻尖都是他身上草木清洌的味道,男人温热修长的身躯让她心臟漏跳了一拍。 下一刻…… “莽莽撞撞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占我便宜。”男人淡凉的嗓音在她头顶上响起。 寧媛瞬间从小红脸变成小绿脸,瞬间鬆开手,一下子跳开:“扯淡,谁……谁占你便宜!” 结果顾上不顾下,她这次一脚丫子踩在了在脚下打转的小白爪子上。 “嗷呜!”小白狼哀鸣一声,跳起来老高,撞在寧媛屁股上。 寧媛本来就慌,直接被小白狼猛撞得一个趔趄,又直接把小圆脸蛋懟进他怀里,抱住了他。 她感觉他抬手抱住了她的细腰,头顶上却传来男人清冷的声音:“过分了啊。” 寧媛瞬间脖子都跟著红了。 她垂下漂亮的眼睛,忙扶住他胸口站稳身体,连退两步:“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没有要占你便宜!” 荣昭南眼底闪过似笑非笑的光,神色自若:“嗯,你说没有就没有吧。”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说完,他转身牵著小白狼回了房间。 寧媛:“……等等,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他那语气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她说没有就没有吧? 为什么每次她在他面前都好像变成了个馋他身子的女人?! 寧媛小脸一阵红一阵白,她深吸一口气。 算了,解释就是掩饰,她问心无愧,除了眼馋他的美色,但也纯属欣赏。 可从来没有色胆包天敢去肖想荣大佬啊,他现在虽然还是单身狗,可未来有老婆的! 寧媛拿著介绍信,闷闷地进了房。 荣昭南倒是没有再提刚才被“占便宜”的事,只是给她递了一搪瓷杯的热水:“拿到介绍信,確定要进县里读书了?” 寧媛有点尷尬地接过热水。 她轻咳一声:“但是学校还没完全確定,我让老支书帮忙请了两天假,我得去县二中考试。 上周末,她又去了一趟县城里,不过没敢去旧货市场了。 她去了百货大楼了难得的点心票和布票扯了几块好布,又买了点心。 然后,偷偷摸摸去找了章二和章大姐,把这次背来山货和点心、布交给他们,请他们帮忙找学校。 现在已经过了入学的时间点,她要当插班生,就必须找门路。 章二收了点心和布,却把山货收进了招待所,按价给了她钱。 惟独问她多要了一张非常罕见的工业券,有这东西才有资格买三转一响,紧俏得很。 在黑市倒腾那么久,她也就收到过两张工业券,原本想倒卖出去的,章二要,她就给了一张。 章二让她等等,就出门去了,结果下午就给她找到了县二中的门路! 她才知道章二把她送来的东西都拿去送那个县二中的熟人了,一点没给他自己留下。 章二交代她,这次他求了人情,她要想去插班还得考试,如果考试过了,才能插班,考不过,啥都別想。 “章二哥是好人,这次我要考不过,那是丟他和唐老的脸,为了我们的未来,我怎么都得拼一把。”寧媛捧著热水杯嘆气。 这年头,不像几十年后,更讲人情味,而不是铜臭味。 荣昭南看著她大眼小圆脸上一派认真,眼底闪过幽暗的光:“你想让我跟你一起进县里去,是怕有人找你麻烦吧?” 什么为了他们的未来……这捲毛兔子倒是挺能编的。 寧媛被他戳穿,脸上僵了一秒钟,隨后大眼弯弯:“咱们不是夫妻嘛,一条船上的合作伙伴,一荣共荣,一损共损,互相帮助,共同进步。” 嘿嘿嘿…… 荣小哥这么聪明干嘛? 他帮她找的那两位保鏢得帮著满姐看货送货,她才放心。 他一身本事,帮她洗衣服做饭那多浪费啊~~顺便兼职个镇宅神兽嘛! 她在城里得罪了柳阿叔,他在乡下也得罪了王三姨,这不是互相帮助? 荣昭南垂下眼睛,温和地笑了笑:“嗯……共同进步。” 狡猾又唯利是图的小短腿兔,但是那句夫妻嘛,倒还算说了句顺耳的实话。 但如果不是他“娶”了她,王三姨也不会连他一起恨上,到了她嘴里,还是他惹的祸啊? 算了,还是別告诉她,柳阿叔不敢找她麻烦了。 就那么让她战战兢兢地呆著。 一来,免得她胆大包天,为了钱什么人都敢招惹。 二来,她会怕才会老老实实呆在他身边,方便他『奉献自己』去『调查』她这个小特务,不是么? 寧媛哪里晓得她会算,面前的人看著清冷淡然,心眼比她更多。 她笑眯眯,只觉得自己得了便宜和好处,开心地准备这周末进城的事儿去了。 晚上去唐老和夏阿婆那里做饭,她把好消息告诉了唐老。 唐老也很兴奋地一拍桌子:“好啊,能进高中拿到学籍,就是好事,你得好好准备,我马上给你再准备八套卷子,语、数、政、史地各两套!” 他的小弟子,怎么都不能比別人差,这次一定得考进县二中当插班生! 寧媛端著碗的手一僵,呆滯:“……唐老……我觉得我应该可以考得不错的,至少插班还是可以的,不用这样吧?” 她跟著唐老这大半年已经很卷,很努力了。 虽然数理化拉胯了点,但考县二中当文科插班生,还是很有把握的! 她来这里是来二老分享喜悦的,不是来要用作业自绝於党国的! 老头儿也顾不上佝僂的腰,扶著眼镜很激动地站起来—— “作为一个高考生,你怎么能目光局限於当普通插班生,我的学生都得进火箭班,学不死,我们就往死里学,扛不住,也得往死里扛!!” 说著,唐老不高兴地一锤定音:“你这个学习態度不端正,再加四套卷子,周五前完成十二套!” 寧媛大眼巴巴地垂死挣扎:“可是……手会写断吧?” 她白天还要下地干活,不是在教室看书啊。 现在都不是二十一世纪,她一把年纪重生,为什么要跟二十一世纪的初高学生一样卷,一样惨? 她赶紧瞅瞅夏阿婆和荣昭南,两人都没帮她说话的意思,非但没有帮她说话,还…… 荣昭南淡定地道:“没事,你手断不了,写卷子写迷糊的话,我有帮你松骨的手法,会让你清清醒醒的。” 寧媛懵懂:“啊?松骨能清醒?” 夏阿婆一边啃腊肉,一边斜眼瞥了荣昭南一眼:“你下手轻点,让她脑子清醒能做卷子,又不能痛得写不了。” 荣昭南温温和和地看著寧媛微笑:“放心,阿婆知道我的手段。” 寧媛后脑勺开始冒冷气,嘴里最爱吃的烤鱼都不香了。 他们確定是在谈论给她松骨吗? 咋听著像解放前,沪上极司菲尔路日本人76號魔窟里的行刑手要给她上刑前的对话呢? 第111章 狼情妾意的教学 寧媛老老实实白天下地,晚上温习卷子。 这几天的饭菜和洗碗,甚至烧洗澡水,荣昭南都包了,非常有男德。 她生出一种诡异的——这是参加高考前奏的感觉。 每天晚上四份卷子,写得她头晕眼,但也挺住了,也没瞧著荣昭南打算给她“松骨”。 到第四天晚上,荣昭南有事去一趟镇上。 晚餐她就得自己做,吃完了打算去洗碗,却忽然看见院子里的小白左右看看,居然偷偷摸摸地咬上掛在高处的皮绳—— 那是绳子另外一头栓在篱笆上。 寧媛目瞪口呆地看著小白狼自己弄了皮绳下来,扔在地上,然后叼著荣昭南给它的一块肉就灵活地跳出篱笆跑了。 如果不是她今天吃饭吃晚了,她还不知道小白居然能脱困了。 她忍不住起身跟在后头跑出去,小白狼在院子里养了半年,很通人性,而且有它看家。 挡住了不少不怀好意的人窥伺牛棚小屋的人。 寧媛还真不捨得小白狼就这么跑了:“小白,你回来!“ 然而出乎寧媛意料的是,小白没有跑远,它跳出篱笆,叼著肉跑到不远处屋后的大树下。 那里有另外一道四条腿的黑色高大身影从树后绕了出来,迎接小白狼——那是一只威风凛凛、漂亮的灰黑色的大狼! 背后还跟著两只体型稍微小一点的灰狼。 一看小白狼,那只黑色的大狼瞬间迎上来,亲昵地舔舔小白狼的大眼睛、粉鼻尖。 两只狼亲昵极了,小白狼还把肉扔在大黑狼的脚下,舔舔它锋利的牙齿和嘴,示意它吃。 大黑狼却没有马上吃肉,而是突然呲牙咧嘴地朝著另外两只想要舔小白狼尾巴的灰狼哈气。 大黑狼眼睛上有一道疤痕,皮毛蓬鬆如刺,呲牙时,愈发显得凶狠。 那两只灰狼明显是大黑狼的手下,呜咽著低头,不敢再去覬覦漂亮小母狼,夹著老老实实地退开。 大黑狼这才愉快地去吃肉,还不忘尾巴圈著它心爱的灰白色小母狼。 寧媛在远处看著,暗自嘆气。 哦,她都忘了小白狼当初是荣大佬心情不好,在山上把狼群胖揍一顿后,强掳下山当狗的。 小母狼刚成年,是额……本来就有男狼的,被荣王母娘娘冷酷地棒打了鸳鸯。 唉,算了,何必为了看家护院,非让人家一对有情狼,成了祝英台和梁山伯,七仙女和放牛郎! 以后弄只小土狗来看家好了! 寧媛感慨万千地摇摇头,转身回了自己屋子。 只是她完全没有想到,等到她洗碗出来,就听见咚咚咚的饭盆响。 她提著灯出去,一眼就看见院子里趴著一道熟悉的影子—— 小白狼正趴在院子里正一边舔嘴巴,一边拿爪子拨得饭盆咚咚响。 看见寧媛出来,小白狼立刻叼著饭盆迎过来,萤光绿的大眼睛里都是委屈“呜呜呜”地叫著。 一副,它没有吃饱被虐待的样子。 寧媛再一看它脖子上,它居然自己又套好了项圈,还把另外的牵引皮绳又掛回了篱笆高处。 寧媛:“……” 哦豁,她原本以为这是狼界梁祝传奇,结果这特么是来骗吃骗喝一对儿诈骗犯! 寧媛气笑了,脚尖一下子踢在它屁股上,开骂—— “我说这段时间,你怎么那么能吃呢,原来是养小白脸去了,你这恋爱脑,可真是出息了,没吃的了,滚蛋!” 小白狼一下子被踢痛了屁股,“呜呜!!”地叫了起来,萤光绿的大眼睛里都是惊慌和心虚。 “谁养小白脸?”男人清冷的声音忽然响起来。 寧媛一愣,看著走进院子的高挑人影,手里昏黄的灯光倒映著男人线条分明的面孔,俊美清冷。 嗯,妥妥的小白脸,她养的。 寧媛忽然有点心虚地摸摸鼻尖,她好像也在养小白脸,嗯,她这辈子也挺出息的。 她轻咳一声:“你回来了?” 然后,她把小白狼干的事儿给荣昭南说了。 荣昭南看向小白狼,嚇得小母狼躲到了寧媛屁股后面,从她腿间偷偷又討好地看著面前的煞神,疯狂冲他摇尾巴。 荣昭南看了一眼篱笆外,淡淡地道:“养一只是养,养两只也是养,就当看家多条狗。” 其实他早就发现小母狼极其聪明,那只大黑狼也同样聪明,这俩最近一个院子內,一个院子外又勾搭上了。 不过他最近心情不错,纵容了它们勾勾搭搭。毕竟他自己也在,嗯,侦查目標。 寧媛愣住了:“啊,你怎么突然那么好心,养狼要好多肉的!” 狼可不是狗,还是这种野生狼,吃的不一样,性格又野。 而且,她没记错的话,他之前差点一记飞石打瞎来救小母狼的大黑狼。 荣昭南眯了眯狭长的瑞凤眸,笑了:“我有本事养,就有本事弄到肉,怎么,我在你心里一向没好心?” 他生得好看,笑起来更好看,但寧媛被他笑得后脑勺发凉。 她马上摇头,乌黑大眼满是惊讶:“谁说的,在我心里,荣昭南同志一向是个善良温柔的好同志!” 荣昭南看著她那副面不改色睁眼说瞎话样子,剑眉微挑:“还没开始做卷子,你今晚做得完?” 臥槽……她忘了!一套卷子没写,今晚一点钟能写完吗?! 寧媛顿时脸色绿了绿,一拍大腿:“惨了!!” 马上转头跑回房间。 荣昭南低头看了眼没了庇护,在他面前瑟瑟发抖,慌张又害怕的灰白色小母狼。 他低头摸了摸它的脑门,轻哂:“老老实实地带著你的狗,进城里看家护院,不准胡乱咬人,不然……” 他没说不然什么,转身也进了牛棚小屋。 小母狼呆了呆,它们不是狗啊! 哎呀,管他呢,当狗有肉吃! 它顿时欢呼雀跃地“呜呜”地衝著篱笆外一直叫,不一会刚才的大黑狼也来了。 它犹豫了一下,还是敏捷地跳了进来。 荣昭南坐在寧媛身边,眸光幽幽地看著她在卷子上埋头苦干,柔软的小脸在烛光下有一种软绒的感觉。 他又看了眼窗外两只狼黏糊糊地贴在一块,趴在院子里,大黑狼把爪子搭在小母狼的背上,亲昵地舔毛,小母狼愉快地回舔它。 他心底一动,抬手学著大黑狼,把手停在离寧媛背后半寸的地方。 然后,慢慢地靠近她的背。 第112章 慾念的失控 可最终,他修长的手掌没有落下去,而是轻轻地挑起她辫子的发尾,在掌心把玩。 这么碰她的话,这兔子会被嚇到吧? 她后天还要考试…… …… 寧媛正埋头写卷子,难题太多,时间太短。 不当学生几十年,发现自己终究逃不了这一遭——不吃学习的苦,就得吃生活的苦。 她上辈子吃够了生活的苦,这辈子就换学习的苦试试吧。 正在埋头疯狂算题的她,哪里注意到身后的人在轮流揪著自己的辫子玩的幼稚事儿。 还自詡——嗯,接触、慢慢接触,不可打草溜兔子。 直到她因为一道题算来算去都不对,烦躁地猛地一脑袋“咚“地叩在桌子上:“烦死了!这个求和值怎么都算不对啊!” 这么一下,这么才感觉后脑勺被狠狠揪住——疼! “啊——!”寧媛忍不住叫了一声。 她揉著脑门扭头看过去,就见荣昭南手里揪著自己两只的辫子在打绳结…… 寧媛:“……你干嘛?” 荣昭南不动声色地放下辫子:“没什么,打个伞兵速降绳结,让你清醒清醒。” 寧媛没好气地皱眉:“……靠揪我辫子清醒?你脑子不好啊!” 荣大佬怎么突然变得那么“低幼”了! 荣昭南看见她鄙夷的眼神,他脑子不好? 他忽然眯了下眼,温和一笑:“要不,我可以换个好的方法让你清醒一下。” 然后,他一抬手,这次是隨意地搭在她纤细的脊背上,然后修长皙白的五指向內利落一扣。 寧媛瞬间感觉背后一阵尖锐的酸麻感,跟被电击似的,让她不由自主瞬间整个人著跳起来,尖叫:“啊——!” 可男人修长有力的手指却诡异地像扣著她背后的肋骨一样,她根本就跳不起来,也跑不脱。 於是就只能一直被——“电击”! 这酸爽痛的滋味,直特么冲天灵盖! “荣……昭南……放手!!”她眼泪都要出来了。 可男人却懒洋洋地勾著唇角看著她扭动:“以前我们潜行狙击守候目標三天三夜,就用这方法醒神。” 寧媛眼泪都被他捏出来了,头皮都酸麻炸了,一咬牙反向直接扑进他怀里。 她在他身上一个劲地抓刨,试图扭开他的手:“你个王八蛋——又欺负人,鬆开!” 荣昭南被她一下子躥进怀里,姑娘兔子一样软圆的小脸和小嘴都在他脖子边上磨蹭,甚至试图咬他肩膀,身体也使劲地挤压他的胸膛腰腹。 那些又潮又嫩又软热的诡异触感,是他从没有体验过的,瞬间让他僵了一下,一把扣住她的脸,同时鬆开扣住她背脊的手。 寧媛终於得以喘息,真是眼泪鼻涕都要出来了,一个劲地喘大气,死瞪著他:“你……你……你浑蛋,还捏我脸!” 荣昭南不动声色地併拢大长腿,鬆手换了个姿势:“这个松骨方式很有效不是么?” 寧媛气坏了,突然躥到他腿上,恼火地伸手就左右开弓揪住了他的帅脸:“吶,你也清醒一下!!” 不就是耍贱欺负人吗,谁不会啊! 荣昭南被她揪得眉心拧起来:“寧媛,鬆开。” 她揪他就算了,整个人压到他身上,实在是…… 他忍不住眼角都泛红了,咬著牙道:“寧媛,別玩了!” “我不!!”寧媛坚决拒绝。 上次被他举起来满院子转圈圈,差点年夜饭都吐了,这次又被他弄得那么酸爽,才不要轻易放过他! 瞧著身上愤怒的姑娘完全没放手的意思,荣昭南终於失去耐心。 他猛起身,一反手提著她小肩膀和胳膊反关节一扭,就把她利落乾脆地面朝下掀翻在桌子上,被他从背后压著。 “我让你別玩了!写卷子去!”荣昭南按住身下的娇小女孩,声音又冷又闷。 寧媛气炸了,反手挠他:“你欺负人的时候,怎么没说別玩了呢!” 他每次都这样,仗著本事欺负人!! 忽然,窗外传来“呼哧、呼哧”的声音。 荣昭南和寧媛都下意识警惕地向窗外看去,然后就看见—— 大黑狼不知道什么时候骑上了小白狼的背后,正使劲愉快地顶屁屁,那呼哧、呼哧爽快的声音就是大黑狼发出来的。 小白狼发出软软的呜咽声。 以同样姿势叠压在一起的荣昭南和寧媛都沉默了。 荣昭南:“……” 寧媛:“……” 寧媛腾的小脸一“黄”,反手过去,挡住荣昭南的眼睛,慌张中,直接脱口而出:“小孩子不许看黄片!” 荣昭南不知道黄片是什么,他也不是小孩子,可她捂住了他的眼睛。 他忽然就不想动了。 寧媛面红耳赤,心跳如鼓,想要翻身坐起来。 荣小哥哥这时候都没有过女人,应该还是什么都不懂的年轻同志,不能看“动物世界”! 荣昭南这次没有用很大力气按住她,让她一下子就翻了过来,小手遮住了他的眼睛。 寧媛小“黄”脸又变成了小红脸:“……” 她是重生的人,当然知道他这反应,意味著什么。 “嗯,不看。”被捂住眼睛的人,清洌的嗓音变得喑哑又低柔。 寧媛目光不由自主地掠过男人线条精致利落的下半张脸,高挺的鼻樑、皙白的脸让薄唇更显殷红。 明明枪林弹雨出生入死多年,又被时代洪流折磨了这几年,他除了一手茧子和身上的弹孔疤痕透露出沧桑和残酷的经歷。 可脸看著却像养尊处优出来的公子哥,一身违和又矛盾的气质…… 难怪,当初军中那么多人不服他。 一如现在,他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像个什么都不懂的少年,收敛了所有的羽翼和锐利的锋芒。 任由她捂住了他的眼睛。 可他的眼睛还在她的掌心里,乌暗的长睫垂下时刮过她的掌心,像羽毛撩拨过掌心,滚烫又温柔。 寧媛像被烫著一样,她咬了唇,乾巴巴地道:“那什么,你起开,我去洗澡清醒一下。” 荣昭南顿了顿,略退开一步,寧媛马上鬆了手,从他身边钻过去,提起水壶往门外仓促跑去。 荣昭南没去看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只垂长长的睫羽,他忽然抬起手背,挡住了盈著红晕的阴翳的眼睛。 像不太能承受屋子里昏黄的灯光。 男人一惯清冷自持的面容上浮著出一点难堪又烦躁的緋红。 该死!他怎么能因为看著两只狼,就当著她的面,在她身上失控,还让她看出来了! 明明他一向自控力很好,就算有些生理反应,也从来不会当著人前出这种毛病…… 荣昭南看著自己的长腿,烦躁又厌恶地闭上眼,转身向后院走去。 还是嚇到那只兔子了。 把捲毛兔子当成他的人是一回事,因为她失控是另外一回事。 他厌恶一切不受控制的行为—— 第113章 她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 身为精锐战队的指挥官,“太岁”如果连自己的感官在目標面前都控制不好,就是失败者。 …… 寧媛在前院的洗澡间里,一边速度冲凉,一边自言自语碎碎念——“再大个子,也是缺乏性教育的小孩子,啥都不懂的小年轻,本能反应啦,没啥的。” 这七八十年代,谈性变色,荣昭南小哥哥啥都厉害,但恋爱都没谈过。 小年轻嘛,血气方刚,正是走路都会“身不由己”,突然“起立站好”,朝著人“立正敬礼”的时候。 寧媛碎碎念了十几分钟,说服了自己不要和小年轻计较,她活两辈子的老阿姨不要介意啦。 毕竟,就像动物世界说的,春暖开,又到了一年交配的季节…… 就算不是跟她打闹,荣昭南就是跟陈辰这俩小伙子打闹,他们也会有互相有反应的啦。 她这活两辈子的老阿姨就不同了,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写卷子比较重要! …… 刚回到县城住处的陈辰,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头皮发凉,浑身起毛。 他有些警惕地四处看看,没发现异常,忍不住嘀咕:“奇怪,感觉好像有人在非常歹毒地诅咒我似的!” 马克思在上,他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 很快,两天就过去了,转眼就到了周六。 寧媛一大早起床,就看见了桌子上两碗小米粥和鸡蛋、咸菜、还有两个包子。 在这时候,这已经是顶好、顶好的早餐了。 寧媛洗完脸,一边擦好不容易买到的百雀羚润肤霜,一边坐在桌子前,好奇地问:“哪里来的包子?” 荣昭南也坐了下来:“昨天夏阿婆包的,怕你去考试饿著。” 寧媛开心地拿了包子咬了一口,又端粥喝:“阿婆手艺不错!” 自从手里有钱,家里有肉,夏阿婆和唐老爷子也捨得吃肉了。 荣昭南没回应,安静地吃完了早餐。 寧媛也没太在意,平时这小哥哥话就不多——除了偶尔一次使坏或者训人的时候。 两人收拾好东西,一起出发的时候,寧媛才感觉到有点不对劲。 为了考试不迟到,他向陈辰借了二八大槓自行车。 她跳上后座,抬手准备抱住他腰的时候。 荣昭南忽然道:“你扶著后座栏杆就行。” 寧媛有些纳闷地嘀咕:“就你那车技,我怕不要给你顛下去。” 荣昭南淡淡地道:“不会。” 寧媛可不放心,上次被顛簸撞击的她鼻尖儿和胸口一对儿小包子都要扁了,她可不想再遭罪。 她乾脆地抱住了他腰:“別废话,我可不放心你!” 感觉身后柔软的身体一贴上来,荣昭南浑身一僵,一捏剎车,长腿一蹬地,冷了声音:“放手!” 寧媛被他冷冽的声音嚇了一跳,瞬间脸上有些难堪。 他这是什么意思,怕她这个老阿姨骚扰他吗? 她鬆开了手,反握住车后座,也冷了脸不再出声。 这一次,一路坦途,荣昭南车子骑得非常顺利,几乎没有顛簸,两人也一路不说话。 很顺利就到了县城招待所。 寧媛跳下车座,没什么表情地道:“你在招待所待一会,中午我回来带你吃饭。” 然后,她背著挎包进了招待所。 荣昭南一怔。 不一会,就看见寧媛坐在章二哥的自行车后座上出来。 荣昭南拧了下剑眉:“寧媛,这不是一开始的计划。” 一开始说的不是他送她去考试吗? 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寧媛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计划有变,你也不认识县二中的人,跟著去没用,我已经请章二哥找个地方给你休息。” 章二哥笑呵呵地道:“放心歇著,小南,中午哥给你把人接回来。” 荣昭南看著寧媛坐著章二的自行车,手扯著他的衣摆,说说笑笑地走了,就像他不存在。 虽然知道章二孩子都上小学了,可他心里不知道怎么,就是莫名起烦闷起来。 那只兔子,临时改计划是什么意思?! …… “小寧啊,你这几个意思?和小南吵架了啊?”章二哥一边骑车打铃,带著寧媛一溜烟地向前跑,一边忍不住八卦地打听。 寧媛抿了下唇角:“没有。” 她不是傻子,同一条路,他后来骑得那么稳当,摆明上次骑成那样是故意逗她玩呢。 现在却一副贞洁烈夫的样子,无非是他心里还是很介意前两天晚上的事儿。 他不喜欢她碰到他,出了那事儿,很不自在。 她懂,自己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他上辈子的夫人,即使四五十岁了,也看得出是明艷丰满型的。 “哎呀,小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一会考试,可別受影响了。”章二摇摇头,骑车到了县二中门口,一边停车,一边叮嘱。 寧媛利落地跳下车,朝著他露出个灿烂的笑:“放心!绝对不叫章二哥丟脸!” 章二笑了笑:“走,哥带你去见老师。” 两人进了县二中,寧媛抬头看著操场上飘扬的国旗,教学楼一排排的教室。 心情复杂,她上辈子一直都想读书的。 可是因为家里条件有限,读到高一,一是钱都供二姐和三哥了,二是要下乡了。 二姐、三哥都是不会去的,家里必须有人去,那就只有她去。 上辈子就这么和学校永远地错过了,可现在这辈子,她回来了! 会读书也许不代表有能力,可学歷是敲门砖。 没有这个,你要多艰难,经歷多少波折才能证明自己有能力? 章二哥领著寧媛来见的就是这个学校高三(2)班的班主任,姓叶,是个四十多岁的短髮女人。 她穿著朴素的工人装,戴著袖套,暗黄有些营养不良的麵皮上一派严肃。 看著寧媛,她没什么表情地道:“章二跟你说了,我们文科班也要考试的,也是数学、语文、政治、史地,考过才有插班读的机会。” 寧媛有些不安,但又坚定点头:“我知道,我一定会考过,叶老师!” 叶老师不置可否地转身:“跟我走吧,今天还有两个人要考试,你们一起。” 她领著他们到了一个小教室。 可还没进教室,就被一个梳著中分头,戴著眼镜的中个子乾瘦男人挡住了。 他皱眉:“叶老师,你带人来考试?” 叶老师看见来人,礼貌点头:“是,王主任。” 第114章 她今天就闹事儿了,怎么样! 说著,她向寧媛和章二介绍:“这是我们教导处主任,姓王。” 寧媛看著那个中年男人,莫名觉得有点眼熟,但细看,確实没见过。 她礼貌地点头道:“王主任好。” 中个子乾瘦男人看都没看她,只冷漠地道:“我们学校这一届没有学籍了,你来晚了,已经定好了插班入读的学生,考试取消。”寧媛顿时小脸一白,忍不住捏紧了拳。 正是要赶春耕犁地农忙的时候,一般是不给批假的。 就是为了考试和租房子,才想著周六和周日都进城,特地麻烦了老支书。 她进城一趟不容易。 最关键的是不考试,没有学籍,她怎么参加今年高考!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这怎么能说不考就不考了,耍人玩呢!”章二忍不住生气地拔高了声音。 王主任不悦地看向他:“你是听不懂吗,学校今年插班的名额已经满了,你们明年再来!” 章二看向叶老师,恼火地道:“叶老师,你可不是这么说的!说已经帮我们申请到了考试名额,拿到了准考证的!” 叶诚心僵住了,章二以前帮过她,当初找过来的时候,还给她送了东西。 她也確实帮他们申请到参加考试的机会,给了他们准考证,这是一个公平的笔试。 叶诚心只能看向王主任想说什么:“王主任,我確实帮这个学生填了报名……” 王主任阴沉著脸地打断她:“叶老师,这就是你工作失误了,没有名额了,还帮人乱申报。” 寧媛听出来不对劲,忽然看向叶诚心:“所以,只是我的考试被取消,而不是整个插班生考试被取消,对吗?” 叶诚心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这个……” 这次教育局只给他们学校批准了两个高三插班学籍。 其中一个学籍已经內定了一个品学兼优,成绩非常好的转学生。 主管工作的副校长说最后一个名额要考试才能决定,就得靠实力爭取。 叶诚心想起王主任说过他有个亲戚的女儿,也要插班名额。 这次內部报名参加考试的还有三个人,她知道其中两个成绩都很差,纯属於被家里逼著来参加考试的。 只有王主任的亲戚女儿据说成绩不错。 看来,王主任是想要自己亲戚的孩子势在必得那个插班名额。 但她没有想到这人做得这么毫无顾忌和难看! 居然连考试都不让別的孩子参加! 可是王主任是教导主任,手里权力大,又是从建校开始的元老,现任正校长已经调职,他就是下一任校长候选人。 她得罪不起…… 叶诚心不好看寧媛这个小辈,只能拉著脸看向章二:“章……” “章什么章,我们有学校盖章的准考表,凭什么说不让考就不让考了!”章二火冒三丈地打断她的话。 都是社会上混过的,他看著叶诚心欲言又止的样子,还能不知道这里头有猫腻吗? 寧媛沉默地环顾了一下周围,考场就在三步之遥,可她却进不去! 王主任嫌弃地看了一眼章二:“都说了是叶老师工作失误,你把准考证给我,撕了就得了。” 寧媛忽然抬眼看向王主任:“凭什么要给你准考证,这学校是你开的?” 王主任一脸不悦地打量著面前娇小的姑娘:“老师们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余地,一点教养都没有!” 寧媛嘲讽地弯起小嘴:“现在想起自己是老师了,有你这种把学校当自家,为所欲为的老师,我就不信没有说理的地方去了!” 说著,她不客气地往老师办公室的方向转身就走。 她今天就算考不成,也得闹得这个狗眼看人低的王主任一场好看! 王主任一惊:“你要干什么!” 寧媛头也没回:“找你们校领导说理!” 王主任呆住了,他当主任那么久,只见过了校领导叫学生家长的,还没见过敢叫衝去叫校长的学生! 连叶老师都惊住了,这丫头真是个愣头青,也许她没参加考试是好事。 王主任恼火地赶紧追过去,抬手就要去扯寧媛—— “你干什么,这是教学重地,不是什么人都隨便进的,你这种没教养的学生,我们学校不欢迎!” 眼看寧媛要被王主任抓到,章二几突然一个箭步衝过去,抬手就猛推了他一把,怒骂—— “你想对我妹子干什么!你敢动手试试!” 章二是个中等个的矮壮汉子,平时在招待所也要帮搬运东西,力气大。 他一下子就把瘦不拉几的王主任推到走廊墙壁上去了。 王主任眼镜都推掉了,恼火狼狈指著他们大喊:“反了天了,你们以为这是前几年吗,还敢进学校破坏教学秩序,对老师动手!” 寧媛懒得理她,直衝冲地向三楼走,一路左右看到底校长办公室在哪里! 王主任气坏了,转头就衝著楼下喊:“保卫科、保卫科的人上来几个,把这两个闹事的拖出去!” 寧媛圆圆大眼满是怒气,讥誚地道:“你叫唄,一会我就报警,叫警察来看看你是不是徇私了,不让我们参加考试,查这里头的猫腻!” 派出所其实管不著这个,但是真有警察来了,就能把事儿闹大! 王主任僵了下,看著周围被他们吵闹声吸引出来的老师,和看热闹的学生。 他只觉得丟脸地又气又急,指著她:“你……你……” 此时,寧媛背后的一间教研室的门突然开了。 走出来一个穿著中山装,拿著搪瓷茶缸、戴圆框眼镜的方脸斯文中年男人。 “这是出什么事儿了,上课时间大吵大闹的,今天还有学生入学考试呢!”男人严肃地问。 王主任一看,马上收敛了囂张,他諂媚乾笑—— “朱副校,是这样的,我都告诉这两个人叶老师工作失误,已经没有插班生参考名额了,他们非要拿著那张错的准考证闹事!” 朱副校长眉头拧了起来,他是知道王主任亲戚孩子参加考试的。 对方也打过招呼,这个高三插班名额肯定暗中要给他亲戚孩子的,不再给其他人发准考证就行。 他开会就说过,事关这届县二中的高考成绩,这最后一个名额要公平考试竞爭! 但这老王是打算暗箱操作? “什么叫错的准考证,上面有学校的公章,准考证哪一个字错了!” 寧媛冷道从身上拿著介绍信出来,转头递给身后的朱副校长。 她才不管今天是猪副校长,还是狗正校长,不给一个说法,她就没完! 结果这一转头,寧媛和朱副校长齐齐愣住了,看著对方大眼瞪小眼:“是你?!” 朱副校长几乎不敢置信的几步上来:“真的是……是你……” 第115章 她就不带他玩 寧媛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当初在小巷子救下来,那个卖梅瓶的中年男人就是面前的朱副校长。 但她想起之前柳阿叔威胁他的时候,说到了朱利在县二中工作。 她以为只是个普通老师,没有想到居然是副校长! 难怪柳阿叔这群人敢威胁朱利,如果他不识相报警的话,他们就会一直找他麻烦! 朱利这工作不错,他不可能放弃工作躲到外地,而朱利只要还是县二中的副校长,他就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朱利看见恩人,脸上的肌肉都激动得颤了一下,刚想说什么。 一边的叶老师马上说:“寧媛,你认识我们主管学校教学工作的副校长?” 说著,她隱晦地看了一眼边上的王主任,比起王主任,如果寧媛和副校长熟悉,当然就有机会参与考试。 寧媛立刻意识到了叶老师的提醒,对著朱利笑了笑:“朱叔叔,有些日子不见了,你还好吗?” 朱利见寧媛没有提起之前他卖梅瓶挨打被她救的事,便轻咳嗽了一声:“是啊,好久不见了,这是怎么了?” 確实,在其他人面前,他也不能提这事儿。 章二也没有想到寧媛居然认识县二中副校长,立刻告状:“我带寧媛来参加插班生考试,结果……” 他原原本本地把事儿说了一遍。 朱利多少也知道怎么回事,但没想到这个王主任居然做到这种难看的地步! 他冷冷地看了眼王主任:“王主任,你有什么想解释的,有你这么做事的?!” 王主任有点禿的额头直冒汗,他是真不知道寧媛居然认识副校长,她直接找副校长出面,找什么叶老师啊! 也不至於把事儿搞成这样! 他只能干巴巴地笑:“啊……是我的工作失误,我的失误,我当时以为教室里的学生都齐全了!” 说著,他立刻看向叶老师,示意她帮他说话。 叶老师看著他把给她扣的“工作失误”帽子戴回他自己头上,心底舒服了不少。 她看了一眼手錶,又对章二和寧媛温和了语气:“王主任既然没有异议,不如先让小寧去考试,耽搁太久了。” 她不喜欢这个王主任是一回事,但是彻底得罪他又是另外一回事。 寧媛想了想,倒是点头:“好,叶老师,朱叔,我先去考试了。” 考试为重,其他一切都可以再说。 看著寧媛就驴下坡,叶老师板正蜡黄的脸孔上难得露出一点笑:“好,就在刚才那个教室,监考老师已经在里面了。” 寧媛对著朱利和章二说:“朱叔,章二哥,我先去考试了!” 朱利也温和地道:“快去吧,考完了在校门口见,咱们一起吃个午饭!” 朱副校长这副亲和的姿態,让叶老师和王主任都心思各异,暗自揣测这是朱校长家哪个亲戚。 章二也点点头:“我在学校外头等你。” 寧媛点头,立刻往考试的教室跑了过去。 等她消失在教室门口,章二也走了,朱利这才拉了脸,冷冷看向王主任:“王主任,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我们当老师怎么能先坏了教书育人的教学理念,这会影响你评选先进个人!” 王主任点头哈腰:“是,是,我以后绝对会注意,不要再出现这失误。” 朱利这才转身往自己办公室走去, 看著朱利走远了,王主任眼底闪过一点寒光,哼,姓朱的就知道拿评先进来威胁他。 等他当上校长,非把这没有背景又臭又硬姓朱的傢伙赶出学校。 朱副校长和王主任在爭正校长的位置,王主任职位比朱校长低,但他在省里有背景,这就难说最后谁上谁下了。 叶诚心可不想和他呆一块,点点头转身就要回班里。 王主任却冷哼一声:“叶老师,你这个学生以前哪个高中的,读到高几了,別什么人都往学校里塞。” 叶诚心眉头拧了拧,她不习惯说谎,还是道:“她读到高一,具体成绩怎么样,要看考试结果。” 王主任一听就轻蔑地哂笑了一声:“我看你是收了人什么好处吧,把这种人也塞进插班生考场!” 高一能学什么? 他外甥女下乡之前可就高三了,成绩不错的,还是文艺骨干,以他的面子,居然还得考试才能进来。 不过听到那个寧媛只学到高一,他就彻底放心了。 早知道,他就不搞这一场了,让那死丫头去考,也就是给自己外甥女陪跑的。 “你……你……”叶诚心脸上僵了一下,她儿子要结婚,確实缺工业券和给媳妇儿的衣料。 章二送来,她就收了,可也只是爭取帮忙报名而已,並没有像王主任这样离谱到不让其他学生参考! 王主任也懒得跟叶诚心多说,只阴冷地哼了一声:“叶老师,你最好別和什么人一起坑我。” 这个寧媛都认识副校长,却找了叶诚心出面,害他不知道他们的关係丟了大脸,这不是诚心算计他的吗? 这笔帐,他记下了! 看著王主任摸著他略禿的头顶走了,叶诚心知道这人心胸狭隘,肯定记恨上自己和寧媛了。 她眉心拧了拧。 如果寧媛要是考上了,惹到了王主任也挺麻烦的。 不过,还好有朱利副校长在。 但是……她看著寧媛教室的方向,摇摇头。 算了,一个高一生,怎么能考得上高三插班。 ……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第四门科目的考试在中午下课铃响起来的时候结束了。 寧媛已经检查了两遍,放下手里笔,上去交卷。 收卷老师看著她写得密密麻麻的政治试卷,倒是多看了她一眼。 毕竟其他两个都是基本空白,四个科目的卷子,都只有寧媛和另外一个女生写得比较多,看来最后一个名额在她们之间。 “你挡著我了,让开。”一道软软的声音响起,话音却不客气。 寧媛转头就看见了一个白皙纤细的姑娘,平眉,杏眼,下巴略显方正,但不影响她好看。 而且这种下頜骨偏端正的长相在这个时代,非常吃香,是標致端正姑娘的標配。 比如唐珍珍之所以被评为知青队里一朵,就是因为她也是这类长相。 不过面前这个比唐珍珍漂亮! 只是对方眼里的敌意,让寧媛皱了秀气眉:“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教室那么大,你自己过去唄,非嫌別人挡道。” 林娟子看著寧媛居然对自己这么不客气,瞪了她一眼,冷哼著转身走了。 舅舅说了不会有人来抢她名额,就是走过场,这个女的,还费事在试卷写那么多,还真想抢她的名额? 做梦! 寧媛看著她背影,只觉得这美女莫名其妙,她也跟著挎上包出教室。 出了校门,她就看见章二哥,还有……荣昭南那道高挑挺拔的身影站在一起。 她顿了顿,走了过去。 “考得怎么样!”章二哥看见她出来,马上著急地问。 寧媛点点头,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弯了弯:“好著呢,放心!” 唐老是有真本事的,给她上课可不光是填鸭式教育,哪怕数学差一点,应对这次插班考试也是足够的! 看著寧媛像没看见自己一样,就跟章二说话。 荣昭南幽沉的瑞凤眼冷了冷,还是忍著气,淡淡地道:“去吃饭吧,章姐的店里今天有酱肘子。” 她挺喜欢吃那个,只要章姐工作的国营店里有,她都会点。 寧媛充耳不闻,对著章二笑得灿烂:“章二哥,刚才朱副校长要请我们吃饭,我们在学校门口等他一下。” 荣昭南:“……” 她这是什么意思?吃饭都不带他玩? 第116章 我能给你老婆介绍个好对象 这时候朱副校长出来了,一见寧媛就笑著迎上来—— “小寧啊,走,我开了介绍信,在县招待所定了一桌菜,他们的野味最近做得很火。” 寧媛和章二一愣,两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县招待所確实是县城最高档的饭店了,朱利確实有心了。 朱副校长有些纳闷和担心:“怎么,小寧不喜欢县招待所?” 寧媛忍著笑摇摇头,又指了指一边的章二:“章二哥就是县招待所採购负责人,他们的野味还是我从村里送去的。” 她这是吃来吃去又吃回去了,她试菜都吃了好几回。 朱副校长一愣,推了推黑框眼镜,也忍不住笑了和章二握手:“那就还得章同志帮介绍好菜了,咱吃一回还得用介绍信。” 章二也笑,爽朗地给朱利递了烟:“客气了!” 朱副校长客气地推了烟,又看向寧媛笑著道:“你小小年纪,还和家里人上山打猎啊?” 寧媛看了眼荣昭南,只轻描淡写地道:“嗯。” 荣昭南看著寧媛毫无介绍自己的意思,顿时脸更冷,没说话。 朱副校长一直有注意到边上这个挺拔白杨似的小伙子,毕竟荣昭南哪怕不说话,存在感也很强—— 明明长了一张小白脸,浑身却冷冰冰的充满压迫感。 “咳,这是小寧的哥哥吧?”朱副校长客气地看著荣昭南问。 寧媛娇小,大眼小嘴儿,又一张福气可爱的小圆脸,站在冷冰冰的荣昭南身边,就跟个小妹妹似的。 看著寧媛一副假装看不见自己的样子,荣昭南冷著脸自我介绍:“我是她对象。” 他顿了顿,补充一句:“领证了的那种。” 朱副校长瞬间愣住了,这年头结婚早,好多人下乡回来才读高中,结婚了也正常。 但是上次他看见跟著寧媛的小伙又壮又俊,还那么护著寧媛,这怎么一个月就吹了? 他不禁脱口而出:“小寧你换对象了,上次那个俊小伙不比这个……” 话到一半,朱副校长就知道要坏事,硬生生把后半截话吞了回去。 果然,边上高个儿小白脸变成了小黑脸。 荣昭南冷冰冰、硬邦邦地扫了一眼寧媛:“我和她领证了,她要现在觉得谁好,那是可惜了。” 寧媛忍不住翻个小白眼。 神经病,他能不知道在城里陪在她身边的壮小伙只可能是陈辰吗? 荣昭南眯了眯眼,她不打算对其他人解释一下他是谁,还敢给他翻白眼? 朱副校长见两个人摆明气氛不对,赶紧尷尬地笑—— “我说话禿嚕嘴了,我的意思是小寧是个好姑娘,她就是结婚早了,不然等她考学成了,我还能给她介绍更好的对象。” 章二:“……” 荣昭南:“……” 寧媛:“……” 这解释还不如不解释,什么叫能介绍到更好的对象,这不是说荣昭南谁都不如吗? 人家解释是递梯子,让人下台。 朱副校长解释起来,是直接把人家下台的梯子抽了,再拆台,在人家面子上踩几脚。 荣昭南脸色已经阴沉得更要打雷下雨一样,叫朱副校长和章二都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他莫名其妙地觉得这个小白脸看起来有点可怕。 寧媛站在一边,很想笑,於是她就乾脆地当著荣昭南的面直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哈哈哈,朱叔叔真是会说话的。” 看著荣昭南这个狗莫名其妙地吃瘪真的很爽。 这是他第二次吃瘪了! 谁叫陈辰是比他更符合时下审美,大家都觉得陈辰这军队硬汉脸比他这小白脸帅多了。 他身材是很有料,身手也比陈辰厉害,可总不能满大街脱衣服凑到別人面前:“嘿,同志哥,看看我的肌肉。” 或者没事把陈辰打一顿证明他比陈辰牛逼。 哈哈哈哈哈…… 荣昭南能冻死人的目光沉沉扫过寧媛。 他心情更恶劣了,脑子里过了几十遍怎么收拾寧媛的画面。 朱副校长和章二哥被他脸色和身上的阴沉冷气嚇到不敢说话…… 寧媛边吸气憋笑,边擦掉眼角笑出来的泪珠,边道:“啊,那个朱叔叔不要管他,咱们吃饭去啦!” 说著,她瞥了一眼荣昭南:“你要不要跟我们去县招待所吃饭?” 荣昭南冷著脸:“去,为什么不去?我的钱都在你那。” 寧媛看著他臭著一张脸,眼神能杀人,她估计被他活剐一千刀了。 这人不会身上都没零钱吧?看著他明明一副想转身就走,却因为穷必须跟著她的冷脸样。 她又忍不住想笑了。 哪个傻子把全部身家给合作方的,也不怕她卷钱跑了! 寧媛愈发心情大好:“那就走啦,吃饭去!” 说著,她跳上了章二的单车尾。 章二哥嘿嘿一笑,一打车铃鐺:“咱们走叻!” 荣昭南捏了住车把的手紧了一下,俊美麵皮更臭更黑了。 朱副校长只觉得身边这个小白脸给人压力山大,他推了下眼镜,乾巴巴地道:“我不会说话,这个小同志见谅?” 说完,他跳上了荣昭南的后车尾座,抱住了他的腰:“咱们走!” 荣昭南浑身一僵:“……” 艹,想杀人怎么办! 他很久没有那么想骂脏话了。 …… 到了县招待所,寧媛下了车,和章二哥有说有笑地进了门。 后面荣昭南长腿一撑地,朱副校长慌慌张张地就跳下车座,跟有鬼追似地也跑进了门。 荣昭南阴著能下雨的脸也推车跟了进去。 朱副校长刚才见他生气,生怕他故意把他甩下去,一路使劲抱著他的腰。 弄得他浑身僵硬不自在,就真的骑不好了,结果那傢伙嚇得把他抱得更紧了,恨不得把大腿都盘他腰上。 好歹一个中学校长,一路鬼叫鬼叫的死抱著他! 该死——他这辈子都再也不要骑车带男人! 都是寧媛这短腿死兔子搞出来的破事,等回村的路上,看他怎么收拾她,顛不死她! 第117章 开房 “哟,这是章二哥一块吃啊,行嘞,那我再加两个菜。”招待所李大厨瞧见他们坐了一桌,顿时笑眯眯地道。 很快,李大厨就给他们上齐了菜。 朱副校长率先拿了茶壶给寧媛的搪瓷杯里倒茶。 他斯文消瘦的面孔上一片感慨:“谢谢你,小寧,如果不是你帮我接手了那个梅瓶,我大概会货、財两空。” 东西被抢走,钱也没有,多亏小寧,他拿到钱,才有机会救自己老娘和老婆。 寧媛却举起茶杯跟朱副校长碰了一下:“在黑市卖古董,如果不懂行情和內幕,是很容易被宰的。“ 做古董的水深著呢,柳阿叔得黑白两道都吃得开,又联合黑市其他人压朱副校长的价。 意图逼朱副校长低价出手,这就是恶意收购的一种,在后世很常见。 最后乾脆明抢,叫她实在看不过去,才出手了。 自己也藉机赚了一大笔,朱副校长也不算欠了她什么。 “就是这杯茶,我不能要朱叔叔敬,以后你可是我的校长。”寧媛黑珍珠似的大眼睛弯起来,笑吟吟地道。 朱副校长也笑了,没有非要敬茶:“小寧看起来是很有信心会考进来当我学生。” 他顿了顿:“我本来想著如果你很想要学籍参加高考,就算本校没有,怎么都会帮你想办法解决。” 寧媛摇摇头:“朱叔叔你放心,我要是连插班生考试都过不了,高考肯定会失败,那就算有学籍也没有意义。” 活了两辈子,她清楚地知道国內是人情社会,她为了得到一个参与考试的机会,也会送礼。 自己没有清高到不食人间烟火,有人脉也是衡量人有没有本事的重要方面。 可真正靠手头实力的东西,她不会试图走捷径,没实力的人,迟早会露馅,何必吃力不討好去作弊。 看著寧媛,朱副校长和章二哥都为她的清醒讚赏的笑了。 “你一个小姑娘竟然能知世故而不世故,很难得,我期待你来给我当学生!”朱副校长笑著和她一起把茶喝了。 荣昭南坐在一边冷眼看著寧媛,这姑娘有时候很幼稚,有时候却像一个遍歷世情的透彻人。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矛盾又违和,就像一潭清水,可底下却不知深浅。 荣昭南垂下眼,掩去眼底的沉思,普通人没有他侦缉的经验和敏锐感,加上寧媛的遮掩。 很难察觉到寧媛的古怪。 可他与她相处那么久,她说话做事和出身、身份、阅歷完全不符合,背景却乾净得一点问题都没有。 既然她也没有什么危害性举动,那就……先这样下去吧。 希望她一辈子就这么毫无问题地“异常”下去。 荣昭南轻扯唇角。 吃完饭,朱副校长去结帐,寧媛没有抢著买单,学会接受好意,这也是给人面子。 章二则交给寧媛一把钥匙:“小媛这次有介绍信,最近没什么领导来出差,我还是上次开了你们住的那间房!” 说著,他还朝寧媛和荣昭南眨了眨眼才去忙了。 只剩下寧媛和荣昭南两个人,空气有一瞬间的安静。 寧媛看了他一眼:“我先上去放东西了。” 说完,也没理会他,逕自提著自己装著换洗衣服和洗漱用品的包上了楼。 荣昭南剑眉拧了下,冷著脸在她身后跟著。 到了二楼的房间,寧媛熟练地开了门,进去放东西。 只是一看见房间里那张一米八的大床,她就想起上次她趴在他胸口,抱著他睡了一晚上。 寧媛忍不住有些脸红,別开眼,把自己洗漱用品放进独立洗澡间。 她洗脸洗手后,把帕子晾好,坐在床边脱鞋:“我先睡一会,下午我要去找房子,你要跟我去吗?” 荣昭南没什么表情看了她一眼:“陈辰不是比我更合適陪你看房,需要我通知他么?” 寧媛闻言,小圆脸拉了一下,翻了个大白眼:“阴阳怪气,我是多余问你!” 又不是她损的他,人家朱副校是不太会说话,又不是故意的。 谁让他这倒霉傢伙,生不逢时,晚生几十年,就能有无数粉丝冲那张脸为他痴为他狂,为他哐哐撞大墙! 可这关她屁事么~ 她都给他台阶下了,他还这副拽屁样子,別怪她抽台阶走人。 寧媛懒得理他,乾脆地脱了外衣外裤上床扯了被睡觉。 荣昭南看著她又习惯性地伸腿先一夹被子,然后一卷把被子卷身上,裹成了个蚕宝宝躺下,完全不想搭理他。 他忍了忍,阴著脸进了洗澡间放东西。 一抬头,就看见寧媛掛著的那块印的丝绵大帕子。 他忽然就想起上回住宾馆的时候……被自己弄脏的那块。 荣昭南阴沉的表情鬆动了些,皙白的脸皮上染了一点不自在的红晕。 他別开眼,打开水龙头,就著冰冷的自来水洗漱去了。 等荣昭南出了洗澡间,就看见床上的姑娘居然已经在温暖的被窝里,发出细小柔软的呼嚕声。 他莫名其妙有一种拳头打在上的憋闷感。 这捲毛死兔子,真是走哪都秒睡,好像他生气她一点儿都不在乎,就他一个人憋著气。 他眯了眯隱著火气的瑞凤眼,单膝跪在床上,伸手就要拽她的被子,把她抖出去。 门外却忽然响起敲门声:“咚咚咚。” 荣昭南这才直起身体,看了眼大门,起身下床去开门。 门口站著胖胖的服务员大姐,手里抱著一床大被子。 瞧见荣昭南开门,她不客气地把被子塞他怀里:“吶,小伙子,这是小寧之前叫我多给你准备的被子。” 隨后,服务员大姐看著荣昭南皱眉摇摇头:“嘖嘖,小寧那么好的媳妇儿都不让你睡一个被窝了,也不知道哄哄。” 说完,大姐翻个白眼就走了。 荣昭南抱著被子,稍微缓和的脸,又阴沉了下来。 他关上门转回床边,冷著脸把被子往床上一扔,额头上青筋跳了一下。 好得很,还给他叫了被子,全招待所的人都知道他们“感情不好了”。 …… 寧媛睡了个不错的午觉,一般一个小时多点就会自动醒。 她伸了个懒腰,就看见边上一个人都没有。 寧媛愣了一下,看了下窗外,灰白的阳光从窗口的玻璃落进来。 那种午睡起来,看著灰尘在空气里跳跃的感觉不知道为啥心里有点……空空的。 她起身穿好衣服、鞋袜出了房间,就看见一道清冷的人影站在阳台上俯瞰著街道。 男人修长的手指夹著一根烟,隨意地搁在阳台的栏杆上。 很普通的动作,却因为他交叠的长腿和挺拔的身形,显出一种奇异的清冷慵懒感。 让寧媛想到在冬日阳光下蛰伏休憩的……白虎。 她看了一会,满足了一下自己审美需求,然后瞥了眼沙发——那里放著一个枕头和一个被子。 嗯,白虎气性大,寧可窝在沙发上,也不上床睡。 嘖嘖,那大长腿比沙发都长,睡著能舒服? 寧媛没叫他,爱谁谁唄。 这辈子,她重生回来,最重要的准则就是——做人要开心,尤其是让自己开心! 她转身麻溜地背上她的小挎包,出门去了。 不过她才下到一楼,就被人揪住了辫子:“你打算怎么去。” 寧媛被扯得一个趔趄,扭头一看,荣昭南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个幽灵似的站在她身后,居高临下地睨著她。 而她居然一点没发觉?! 寧媛嚇了一大跳,恼火揪回自己辫子:“你是鬼吗,走路用飘的没声的!” 还好这是大白天,嚇死人了! 第118章 和他斗,她还嫩了点 荣昭南挑起剑眉:“怎么,做贼心虚?” 不敢当著人的面介绍他的身份,这是心里藏著什么鬼? 寧媛不客气地白了他一眼:“你才做贼呢!我怎么去看房子,关你什么事?” 喜怒无常的傢伙,明明他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她干嘛去贴他冷屁股。 她一个女的,也就一个月来七天例假,他倒时不时莫名其妙地发作一下月精不调。 寧媛揪回自己两只长辫子,转身往外走:“我走了!” 但没走两步,她辫子又被揪住了,寧媛头皮再次被扯痛,愤怒地转头怒瞪他:“你几岁了,有病是吧,鬆开!” 荣昭南凉凉地道:“我骑车送你去。” “用不著,不是陈辰下班了能陪我吗!”寧媛怒气冲冲懟回去。 谁今天中午,她好好说话,他阴阳怪气的! 荣昭南清冷的俊脸阴沉了下来:“他没空,他离不开他妈。” 寧媛愣了下:“他妈又来啦……” 她记得陈辰好像是特別离不开他妈那种妈宝。 荣昭南利落地点头:“嗯。” 寧媛也不好说什么,只继续说:“反正用不著你,我找章大姐带我去看房子!” 荣昭南看著她油盐不进,忽然眯了眯清冷狭长的瑞凤眼:“你是忘记你在县城惹了什么祸吧?” 果然,寧媛瞬间想起来得罪死了柳阿叔的事,僵住了。 哎,她忘了还有这一茬,都怪被荣昭南这个狗气晕头了,她需要牵著他防身开路! 她脸色变了变,扯了下嘴角:“行,那走吧。” 她顿了顿,补充一句:“晚上我请你吃酱肘子。” 就算给牵著他帮忙的报酬了! 荣昭南轻哂:“酱肘子这报酬可雇不起我。” 不告诉她柳阿叔不会再找她麻烦这件事是对的。 寧媛捂住小挎包,警惕地看著他:“那你想怎么样?” 美味的酱肘子都餵不饱他,他这是想让她大出血?那可不能够,算计她可以,算计她钱,没门! 荣昭南看著她那副守財奴的警惕样子,凉凉地道:“你以后会知道的。” 说完,他越过她率先下楼。 寧媛撇了下小嘴,按了按自己的小挎包,只能跟著他出门。 荣昭南大长腿一跨自行车上,脚点著地,朝著她看了眼:“上来。” 寧媛没办法,还是跳上了他的自行车尾座,不过没扶著他的腰。 荣昭南倒是也没说什么,只是利落地骑著车载著她出门去了,临到招待所门口有个坎儿。 “咣当!”一下跨过去的时候,寧媛屁股震得生疼,小圆脸一皱,下意识地抱住了他的腰。 她才要鬆手,荣昭南没回头,只淡淡道:“別矫情了,朱副校长都抱著,你就抱好行了。” 寧媛无语:“……到底是谁在矫情?” 一大早是谁不让她抱著腰,因为昨晚他自己起了反应,一大早嫌弃她碰了他。 现在还倒打一耙,她就没见过这么彆扭的人! 荣昭南懒洋洋地不说话。 寧媛只能忍著继续抱著他的腰,算了,算了,一般大佬们都有很多变態的怪癖。 他只是脾气阴晴不定,她不爽了就懟回去好了,不能跟大佬真计较。 也不知道他未来那位大美女老婆怎么受得了他,她男人要这样,必须一天三顿打! 呸呸呸,她可不能诅咒自己有男人。 荣昭南感觉身后的人气鼓鼓地抱住自己的腰,他似笑非笑地弯起薄唇角。 他想做的事,自有他能达成目標的方法,和他斗,捲毛兔还太嫩了。 …… 陈辰后来无意间知道自家队长把这和小媳妇儿吵嘴吃醋被嫌弃的屁大点事儿,当成正儿八经的“战斗”。 还要讲“战略战术”的报復回去。 他只能捂胸流泪问苍天,队长下乡几年,怎么就墮落成这样了? 这还是当初能万军之中斩首敌军领袖的指挥官“太岁”吗? 这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有了女人就会墮落啊,墮落! 他一定要坚守童子鸡的阵地,不能像队长那样!! 荣昭南不知道自家手下那么伟大的人生目標,骑车带著寧媛找了章大姐。 章大姐刚好下早班,看著小夫妻俩“甜甜蜜蜜”地骑车来找她,就也骑上车,一起陪他们看房去。 只是她看著寧媛拿围巾挡住了大半张脸在那警惕地张望,心里很有些纳闷:“怎么了?天没那么冷吧?” 寧媛摇摇头,又把围巾往脸上懟了懟:“没事儿,就是我脸吹不得风。” 开玩笑,要是被柳阿叔的人盯上了找到她家里来,怎么办? 等她租好房子,把唐老两口子接来,再让荣昭南也住进去照顾他们。 她就去住学校,一周就回一次家,基本上就不会被柳阿叔的人发现! 荣昭南看著她那鬼鬼祟祟的样子,笑而不语。 下午找房子不太顺利,章大姐找的基本都是筒子楼,房子旧些没什么,关键是只有两房一厅。 杂物就没地方放了. 夏老太太最近村里坟地里跑得勤快,偷其他人……嗯,捡回来不少她家祖坟里的东西,总不能扔楼下煤房里吧? 而且筒子楼走廊上才能做饭,上厕所得到院子里或者街上。 寧媛就更不想租了,这年头大部分人伙食都很差,一周吃一次肉就不错了。 但她家的饭菜已经可以顿顿有鱼有肉的,叫其他人看见多了就会眼红,生出嫉恨来。 筒子楼多半都是各厂子和单位分的,有些人私下租出去,本来就是不合规的。 只是很多人睁只眼闭只眼。 但如果有人挑事儿去厂里告状,他们这没户口的一家子就会被人被赶出去。 这跟几十年后二房东搞事卷钱跑路,一大堆公寓楼暴雷,租客半夜被赶出去有啥区別? 荣昭南看著寧媛一脸鬱闷的样子,心情却不错,她是在为他们的小家奋斗和著急。 寧媛站在县厂的筒子楼前,望楼兴嘆:“唉,不合適啊,要有那种院子的就好了。” 章大姐皱了眉,想了想:“县城有院子的大部分都是祖传的屋院,一大家子几房人住一块,要租也只能租到其中一间……” 这年头房子都是国家分的,职工结婚了才有机会排队分房呢。 她也没什么途径了,她和侄儿章二认得最多的还是这些单位的人。 寧媛听著,更愁了。 荣昭南见寧媛看了一下午房,都眉心紧拧,小圆脸板著,明显不满意。 他想了想:“我让陈辰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找到有院子的房子整租……” 话音没落,一道有些苍老的声音忽然响起来:“你们……是想租个整院吗?” 荣昭南和寧媛看过去。 就瞧见一个提著腻子桶和铲子刮墙的六十左右的乾瘦老头儿看著他们。 寧媛注意到老头儿和边上几个刮墙的工人都穿著厂的制服。 她乌溜溜的大眼珠一转,凑上去热情地问:“老爷子,怎么,您有门路?” 老头儿迟疑了一下,还是点头:“我家的祖屋,在中山路,空了两三年了。” 寧媛一听,眼睛都亮,中山路,离县二中的红旗街就隔了两条路!嘿,有戏! 但是,老头儿有些迟疑的目光扫过他们三个。 “老爷子怎么称呼啊,我是县二中的学生,家里人为了让我今年参加高考,想租个落脚的地方照顾我。” 寧媛笑著三言两语说了情况。 她大眼弯弯,看起来又甜又软,像个没成年的小姑娘,非常容易让人放下戒心。 在黑市的时候,就靠这自来熟的亲和力,卖货卖得很好。 果然,老头儿放下了戒心,点头:“我姓杜,丫头叫我杜大爷就行,读书好啊,有上进心的孩子,我徒弟也想参加高考呢。” 说完,他看了眼荣昭南和章大姐:“这是你家里长辈吧,行,我快下班了,陪你们一起去看看我祖屋。” 他也没等几个人反应,就提著腻子桶和铲子往厂里走了。 作为寧媛长辈的荣昭南:“……” 他看起来有那么老吗? 隨后,他冷冷地扫了一眼寧媛,又面无表情地转回脸。 寧媛莫名其妙,这人又怎么了? 第119章 他又开始盘算让她生娃了 杜大爷很快也骑著一辆半旧的自行车出来,带著他们一起去看房。 骑了二十多分钟的车,杜大爷就领著他们到了中山路尾上一个小院子门口。 寧媛进院子就眼睛一亮,院子天井是一棵大柿子树,树梢上还掛著不少都快成柿子乾的柿子。 院子不大,一共四间房,还有一小块自留地。 “这是我家祖屋,家里人都散了,我也没儿女,没必要住这么大的房子,一个人就住在厂里的宿舍。”杜大爷说。 他又一间间打开房间给寧媛看:“房间里的家具都是现成的,收拾收拾就能住进来。” 寧媛瞧著都是些半新不旧的家具,不算多,但够用,墙壁有些发黄。 可確实除了落灰了,真的整齐,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烂东西。 她简直太满意了:“大爷,你这院子租多少钱!” 杜大爷犹豫了一下,他一个月工资就四十八块,过两年退休了,钱更少。 就想著靠房子再补贴一点自己和以后供徒弟读书。 他看了眼寧媛,试探地问:“那个……一个月二十块钱,你看行吗?” 寧媛还没开口,章大姐就忍不住皱眉:“这也太贵了,筒子楼才六块多一个月,这种院子民房分割租出去,单间也就四块一个月!” 杜老头四间房分割租出去也就十六块而已! 杜大爷皱眉,指了指院子:“我的祖屋打理得很乾净,不但有水井,还有自己修的厕所,你们不用去街上的公厕啊。” 寧媛想起公厕,脸就绿了绿—— 这时代的公厕就是一条沟,人踩在沟沟两边,不但沟沟边上到处是屎,沟里处一天才冲两次水,还衝不乾净。 满公厕的大粪和蛆虫、苍蝇,进去上一次厕所,能减肥——呕吐不想吃饭。 她乾脆地道:“大爷,十八块钱,我给你租半年,这年头租房人不多,押一付二,你看行我们就订合同?” 杜大爷一听,能拿挺多现钱,也確实,如果分开租出去,可能还租不出去,没租给一家子好。 半年也有一百多块了呢! 他一咬牙点头:“好,我不是很识字,一会我徒弟来跟你们订合同契书。” 寧媛笑了笑:“好。” 几个人等了半个小时,杜大爷的徒弟也骑车来了。 “师傅!”一道穿著蓝色工人装的年轻男人骑著自行车过来,到门口就跟杜大爷招呼。 结果寧媛转头一看,愣了下,眉头一拧:“王秀才??” 那戴著银框眼镜、白净方脸的年轻人一转头,看向寧媛,也愣住:“寧……寧媛?” 然后,他就也看见了站在寧媛边上的高挑人影,皱了下眉:“你和荣昭南在这里干什么?” 寧媛扯了扯唇角,没好气地道:“租房子唄,干嘛!不过现在不租了!” 杜大爷的徒弟居然是她村里死对头之一——王三姨的儿子秀才!晦气! 听说王秀才去城里得了个工作,县城太小了,这都能碰上。 寧媛看向荣昭南和章大姐:“咱们走,明天再看看!” 浪费她一下午时间和表情,这事儿成不了! 荣昭南点点头:“好。” 他听她的。 杜大爷一脸懵逼:“啊……你们认识啊,这……怎么又不租了?!” 王秀才看向杜大爷,皱著眉推推眼镜:“师傅,你说要读书的就是她家啊?” 杜大爷著急了,忙点头:“是啊,秀才,这是怎么回事!” 他是真想租房子的,难得遇到这么合適的租客! 王秀才看著寧媛三个要走,嘆了口气,忙上去拦住他们:“等等,寧媛,我妈和你们有过节,那是你们之间的事,我不掺合,也没必要牵连我师父吧?” 寧媛见他说话还有些条理,目光清凌凌又锐利地看向他:“你真要帮你师父租房子给我?” 王秀才表情复杂地点点头:“这是我师父的房子,跟我妈没什么关係。” 何况,也是他让师傅把祖屋租出去的,师傅答应资助他上大学。 放出去几个月了,能整租的人不多,想不到居然是寧媛,她这是发达了? 寧媛还是很犹豫,虽然房子不是王秀才的。 但王三姨是个麻烦,她还为了荣昭南打了那老东西,癩蛤蟆不咬人,跳脚背上噁心人,不知道会干点啥。 荣昭南却忽然淡淡地开口:“租下来就租下来吧,我在,还怕有谁来找麻烦么?” 寧媛很喜欢这个房子,他看得出来。 王秀才表情有些尷尬:“那什么,我不会告诉我妈你们住在这里。” 他家老妈子上不得台面,他心里知道。 荣昭南凉薄地看了他一眼:“我们也不怕麻烦。” 他不对王三姨那种东西动手,但是王秀才是个男人,要不识趣干蠢事,他不介意教他做人。 王三姨总不会不在乎儿子。 王秀才心里一凛,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怕这个以前村里人人可欺的村医的眼神。 他点点头:“既然荣大夫都这么说了,咱们可以订契书了。” 寧媛瞧著荣昭南都不怕,她也点头:“行吧。” 王秀才很少在村里,就是去年底被催著结婚,才回村里相看姑娘。 他一向很要面子,自视是村里唯一一个高中生,是文化人,倒也没亲自找她和荣昭南的麻烦过。 杜大爷终於鬆了口气:“好好好。” 契书合同一签订,寧媛也鬆了口气,看著院子,心情很好。 就等著日子搬家进来了。 …… 没几天,寧媛就接到了朱副校长的通知——她的成绩出来了,语文91分、数学70分、歷史90分,地理77分、政治81分! 总分409分,不但是插班生里成绩第一名,甚至还是县二中高三年级文科第一名—— 那几套卷子高三期中考试模擬卷! 高三文科班之前刚考了一轮,没人总分比她高! 全高三老师都震惊了,这哪来的读书好苗子,除了数学拉胯一点,可她总分高啊! 必须录取!! 寧媛高兴极了,比她卖古董赚了一千五百块还高兴—— 她一颗蔫巴苗居然被唐老硬生生催发成小树苗了! 活了两辈子最期盼的就是——她想读书,想考大学! “荣昭南,我有机会上大学了!”她忍不住高兴地给荣昭南一个大拥抱。 唐老不愧是復大的老教授啊,这教学实力槓槓滴! 男人低头瞧著她,清冷的白脸皮子莫名其妙地有点红。 “恭喜。”他淡淡地道,却顺势扶住了她纤细的腰肢,修长的尾指刚好感觉卡在她起伏的后腰线上。 他略略向下压了一下,若有所思。 圆且翘,意味著骨盆结构很好,宽深都不错,她要生孩子,应该相对容易些,没那么遭罪。 等大学毕业,也差不多合適了。 寧媛哪里知道有人一本正经地在丈量她,兴奋的甚至没注意他手在自己身后搁的地方太往下了,位置不对。 要不是唐老和夏老太老骨头经不起她这么抱著转圈,她也要抱著他们转几圈, 唐老也高兴,招呼夏老太太一起做好吃的。 但是寧媛没高兴多久——正开开心心地在牛棚小屋吃著饭呢。 她妈来了…… “寧媛!”寧锦云就带著个一个中年女人出现在她家门口。 寧媛手里还端著盘菜,看著寧锦云乾瘦的身影,她脸色就沉了沉:“妈。” 寧锦云看著她手里的一盘子香喷喷的炒血鸭,嘴里就开始分泌唾沫。 这丫头到底走了什么狗屎运? 她眯了眯眼,笑著道:“看到我乖女儿在乡下过得不错,我也就心安了。” 这下乡几年,居然没像其他人一样变糙变丑,连皮肤都没那么黑,出奇的水灵娇俏了,皮肤比在家还好点。 寧锦云向一边的中年妇女介绍:“这就是我小女儿,寧媛,你看看满意不?” 第120章 卖人? 中年妇女上下打量了寧媛一下,像看货物一样,眼底精光四射,只点点头:“还行。” 也不说满意,还是不满意。 寧锦云脸色倒是没有什么变化,赔笑道:“葛主任,我家这个可能干活了,以前家里家务都是她包了的,而且屁股大,腰细,好生养。” 说著她粗鲁地扯了一把寧媛,让她转过背去。 寧媛本来就被中年妇女挑剔看货似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舒服,再听她妈跟人贩子一样说出来的话。 她眉心拧了下,警惕起来:“妈,你想干什么,说那些话什么意思?” 寧锦云笑著捏了寧媛胳膊一下,眼神却不客气:“你对大人说话礼貌一点,我平时怎么教你的!” 葛主任盯著寧媛腰和屁股看了一会,又看向寧媛的小圆脸。 她態度不错地笑了笑:“小姑娘,你妈托我给你找了个好工作,能把你户口调回省城里。” 寧媛冷眼看著她:“什么好工作?卖身?” 寧锦云恼火地暗自又掐了她的细腰一把:“死丫头,这又不是解放前,怎么说话的,得罪人!” 寧媛忍著疼,没表情地道:“你到底想干嘛!” 葛主任看了眼寧锦云,笑了笑:“你没跟她说?” 寧锦云赔笑:“这死丫头忙农活,也不往家里打电话,也不写信,我这才带著您一路过来。” 说著,她马上对寧媛道:“这是咱们省教育厅学生处的葛主任,就是为了你的工作来的,教育厅学生处缺个文职,你还不叫葛姨好!” 寧媛一愣,这……还真是传统意义上的好工作,特別好的那种。 但是…… 她警惕地看著寧锦云:“你怎么突然想起给我找工作了?”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还是那么好的工作!有这好事,也该是二姐的,怎么可能轮到她! 寧锦云脸色一冷,又想伸手掐她:“死丫头……” 但是下一刻,寧媛却忽然“啪”地一下打在她的手上,冷著脸:“妈,你说话就说话,別掐我!” 寧锦云脸上掛不住,抬手就想一巴掌甩过去:“你敢这么跟我说话,翅膀硬了?” 寧媛眉心一拧,想要避开,但有人比她动作更快。 “啪”地一下握住了寧锦云的手。 荣昭南清冷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岳母,有话好好说。” 寧锦云抬眼一下就看愣了,对方明明是小辈,可冰冷的眼神和气势却让她不敢动弹。 她手骨被荣昭南捏得发痛,她脸色铁青,这哪里是对岳母的態度,可偏骂人的话不敢说出口。 对方的背景特殊,不是自己招惹得起的。 葛主任见状,看向荣昭南,近乎討好地笑著:“这位就是荣同志吧,他说得对。” 隨后,她主动上前拉开了寧锦云,责怪地道:“寧媛妈妈,教孩子哪里有那么急躁的,好好说话嘛。” 荣昭南眼神幽沉莫测,还是鬆开了手。 只用一瞬间,他就判断出这两个女人都知道他的背景。 寧锦云不敢对荣昭南发火,只恼火地盯著寧媛:“不是你嫌我偏心都不肯认我这个妈,我倒是要叫你看看,我这个当妈的偏心吗,现在有好工作就赶紧先紧著你!” 寧媛大眼静静地看著寧锦云:“是吗?” 她通透到近乎锐利的眸光下,寧锦云几乎本能地生出心虚来。 这个死丫头怎么这一年像变了个人一样,居然有点嚇人。 “不是吗?你打电话来闹了几次了,你不就是恨我让你下乡留在农村了吗,可你二姐好不容易留在文工团!”寧锦云忽然就红了眼。 她掉了眼泪,痛心地看著寧媛:“手心手背都是肉,我愿意让你受苦?现在全家费尽一切帮你找了好工作,你还是恨我,连门都不让进!” 寧媛眼底闪过波动,垂下眼睛,心底复杂又难受。 那么多年了,一直都是这样的,寧锦云凶的时候,自己又怕又恨,可她软下来对自己哭泣的时候,自己就会心软又心酸。 可寧锦云的这个软,却只是她拿捏自己的手段而已,她从来不会把这套手段用在二姐身上。 如果这里不是那么多人,她就真的很想问一句。 为什么呢,就算我不是亲生的,你养了我那么多年,是条狗也该有感情吧…… 寧锦云不知道寧媛在想什么,只以为自己又拿捏住了她,眼泪掉得更厉害了:“小媛,你是真的要为这些事不认妈妈了吗?” 寧媛看著寧锦云哭泣的脸,她闭了闭眼。 从很小的时候只是想要妈妈能把给二姐的爱分给她一点点,一点点就好…… 哪怕后来知道是养母,也依旧期盼这稀薄的母爱,付出很多很多,就为了寧锦云说——她是爱自己这个孩子的。 可惜,都是假的。 上辈子她结婚,但没有经歷过爱情;她有妈妈,但没有母爱,真奇怪,有些人就是生来什么爱都得不到。 那这辈子,就什么都不要了吧。 荣昭南本能地觉得这对母女之间有些奇怪,可他能感觉到寧媛消瘦的脊背挺得僵直。 他环住寧媛的肩膀,顺手接过她手里的盘子淡淡地道:“来者是客,寧媛,请岳母她们进去坐坐吧。” 然后,荣昭南不容置喙地揽住寧媛往房里走。 一向有主意的姑娘,这次默默的任由他环住她进了房间。 寧锦云被打断了“煽情”,僵了一下,只能擦掉眼泪。 “你对她態度好一点,这副样子,她会听你的吗,坏了事,我可不负责!”葛主任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率先跟著进房门。 寧锦云乾笑一下,白锦也曾经这么警告她,可她一下子改不过来习惯嘛。 她一边跟上去,一边小声碎碎念:“哎呀,那孩子最心软了,你看我掉泪,她不就让我们进去了。” 进了门,唐老一听是寧媛的妈妈,立刻高兴地起来:“快,坐坐,还没吃饭吧,一起吃饭吧。” 他忙著加碗筷招呼寧锦云和葛主任,倒是夏阿婆冷眼一会看看寧媛,一会看看寧锦云,没动作。 寧锦云一看满桌子的菜,眼睛都亮了:“寧媛啊,你这是乡下吃得好,养得好啊!” 那死丫头肯定是靠著那个姓荣的京城小子,吃香喝辣的,居然还敢怪自己送她下乡!不知好歹的东西! 早知道,她就把寧美美送下乡了。 从秦红星那里隱约知道荣昭南背景不俗后,寧锦云已经完全忘记当初她多嫌弃荣昭南是下放改造分子了。 只觉得真是平白便宜了寧媛这个不是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小野种! 葛主任倒是对一桌子菜没有表现出太多惊讶。 唐老把一碗白米饭放在寧锦云面前,感慨又骄傲地道:“寧妈妈,寧媛是个好孩子,你们有福气的,还不知道吧,她考上……” 第121章 彻底撕破脸 “唐爷爷,您不用给她打饭,她坐一会就要回去了,不在这里吃饭。”寧媛突然出声,阻止了唐老的动作,也打断了他想要透露自己成绩的话语。 唐老一愣,这是…… 寧锦云顿时脸色像开了染坊一样,怒气勃发:“寧媛,你什么意思,你个忘恩负义得白眼狼是要上天!” 这是当大家面打她的脸! 葛主任冷冷地咳嗽了一声:“咳咳。” 寧锦云瞬间硬生生地把所有难听的话咽回去。 然后,她额头上青筋毕露,仿佛无比隱忍地又红了眼睛掉泪:“你……你……是真的不打算认我啊,当初我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你大……” “你要一直哭哭啼啼,不说到底想干什么,就回去吧。”寧媛面无表情地打断她。 她顿了顿,扯了扯唇角:“反正,我只是你和外婆捡回来的垃圾。” 小时候,总问大人她是哪里来的,很多小朋友的爸爸妈妈都说他们是垃圾堆捡回来的。 寧锦云也一脸嫌弃地这么说,现在想想,嗯,她还真是垃圾堆里捡来的。 寧媛的话就像一个炸弹,扔出来那么乾脆,毫无顾忌一般。 把最不想揭开自己的短处和寧锦云的面子在熟与不熟的人面前都一起揭开。 一桌子人都安静了一下,荣昭南看著寧媛脸上的表情,带著坦然到有点自暴自弃的意味。 就像,她曾经最依恋的,她不要了。 “你……你……”寧锦云在大家的目光下,脸彻底涨成了猪肝色。 葛主任却皱起了眉,表情狐疑,但手却在桌子底下扭住了寧锦云的胳膊。 寧锦云疼得一激灵,颤抖著指著寧媛,气苦地嚎了起来:“你,你这个不孝女,竟然不认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她是真要被寧媛气哭了,白锦说得没错,寧媛是铁了心认定她不是亲妈了! “那你敢拿除了寧媛外,你全家老小死活和前程发誓吗,你要是寧媛的亲妈,他们所有人都不得好死,全家绝后吗!”夏老太太突然插嘴,恶狠狠地瞪著寧锦云。 寧锦云的嚎叫僵住了,她还真……不敢! 虽然发誓有用的话,警察就没用了,但是这种诅咒自己的恶毒话,她实在说不出口。 葛主任立刻打圆场:“好了,春风红旗下生长的同志们,都是坚定的无神论和唯物主义者,怎么能说那种话!” 夏老太白了葛主任一眼,突然抄了鞋底就朝著寧锦云脸上扔过去—— “放你娘屁,叫她发誓不肯发,诅咒小寧倒是顺口溜,亲妈能诅咒自己女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滚出去!” 寧锦云自恃也是读过初中的文化人,哪里想到miss夏直接乡下做派,一鞋子甩脸上。 她被甩个正著,脸上一个大鞋印子! 一桌人目瞪口呆,没想到夏老太说动手就动手。 “你……你……寧媛,你就看著你妈我被欺负!”寧锦云捂住脸尖叫,伸手就要掀桌子。 寧媛没什么情绪地一把按住桌子,不让她把菜掀翻:“妈,你要不说明白到底想干什么,被夏阿婆打出去,我也帮不了你。” 说话间,夏阿婆已经又抄著另外一个鞋底,又朝寧锦云打过去:“滚出去!,我家不待见这种脏东西!” 寧锦云只能狼狈慌忙地起身,朝著门外跑:“你个死老太婆,是疯了!” 小老太太一路龙精虎猛地追打出去。 葛主任见状,眼角直抽抽,这没用的废物。 她看了一眼寧媛:“寧媛,你妈脾气不好,但做大人的辛苦,孩子要体谅,她一个人养四个孩子,你以后也是要当妈的人,孩子这么对你,不心寒?” 荣昭南看著她,目光幽冷:“我对象体谅不体谅谁,关你一个外人什么事。” 葛主任见状,表情也是一僵:“荣同志,我是寧媛妈妈的好朋友,只是劝劝侄女。” 说完,她也不敢看荣昭南,而是看向寧媛:“寧媛,你妈妈求爷爷告奶奶,钱给你找了一份调回省城的好工作,希望你不要辜负她的心意,母女没有隔夜仇。” 隨后,她起身,冲荣昭南点点头,转身离开。 这对母女算是彻底撕破脸了,她留下来也没什么意义。 …… 葛主任匆匆在出村的路上找到藏在树后的寧锦云,看著对方一脸狼狈的样子。 她眼神冷了冷:“寧锦云,你看你乾的蠢事,你居然没有告诉秦同志和我,寧媛不是你亲生的!” 这趟白走了! 寧锦云擦著鼻血,看著村子方向咬牙切齿:“葛主任,你放心,那个死丫头就算不是我亲生的,我也有养恩,你瞧好吧,肯定不能让她一直赖在荣同志身边!” 这个死丫头肯定知道荣昭南的背景了,所以调动她回省城好单位,都不能让她心动。 只要回了省城,到了葛主任手里,就既能完成秦红星给的任务,也能卖葛主任一个大人情。 “只要您觉得她合適,我一定把她交到您手里。”寧锦云討好又坚定地看著葛主任。 如果是她女儿美美,打死她,她都得让美美抱紧京城子弟大腿,给他生十个八个的。 全家迟早鸡犬升天,管秦红星是什么东西! 可偏偏是寧媛那个小贱人遇到了,那她必须让这事儿就成不了,不管用什么手段! “她都懒得认你,你挨打,她看热闹。”葛主任甚至觉得寧媛在鼓动夏阿婆动手。 她眯了眯眼:“我確实觉得她合適,也不错,但我主要还是给秦同志面子,不然想嫁进我家的多了去了,她个二婚货,还是养女,算什么东西!” 不是和秦红星做了利益交换,她才懒得大老远来乡下。 寧锦云点头如捣蒜,眼底闪过阴沉:“您放心,您放心,她肯定会和荣同志离婚,她不念著我,可她爸一直对她好,她最听她爸的话。” 当初她不愿意替寧美美下乡,还是她爸出面的。 …… 等到夏老太太骂骂咧咧地踩著布鞋回来。 寧媛已经重新热好了饭菜:“阿婆,坐著吃,別为不相干的人影响胃口。” 唐老仍然处於懵逼状態,寧媛塞碗给他,他就吃。 毕竟刚才吃个小徒弟的大瓜,一时间没消化。 夏老太太端了碗,看她一眼:“你个小丫头刚才故意爆出来你不是你妈亲生的,是不想我们和你家有牵扯?” 寧媛顿了顿:“是。” 她身后家里有个烂摊子就算了,寧锦云是个得寸进尺的人。 但她绝对不会让唐老和夏阿婆,还有荣昭南因为她,对她家里人让步。 荣昭南眯了眯狭长的眼,若有所思。 不是亲生的…… 陈辰居然没有查出来。 这会不会是她身上那些与身份不符合矛盾感的来源。 她的背景……有问题。 第122章 寧媛的真正身份 荣昭南没说话,他等著寧媛说。 夏阿婆却眉心拧了拧,先问:“你是怕你养母还会找上门,甚至找到你学校去?” 寧媛觉得老太太確实是个厉害的老太太,她苦笑了一下:“她是肯定会再找来的。” 她顿了顿:“我不知道她想做什么,反正肯定不是好事,好事也轮不到我。” 唐老也脸色黑了黑:“如果是这样,你高考会受影响。” 一个高考学生,家里拖后腿的三天两头来闹事,怎么能考得好? 寧媛乾脆地道:“所以,我们要马上搬家去县里,我会请老支书帮忙,不要告诉任何人我们的落脚点。” 等高考完了,就去外省读大学,寧锦云还能怎么样? 夏阿婆板著脸,夹了个鸭子腿给寧媛碗里:“这种养母,你乾脆断了往来算了!” 寧媛沉默了一会,才道:“但我爸对我挺好的,会背著我妈给我吃。” 寧锦云刻薄她、教训她的时候,养父寧竹留会护著她,帮她说话,偶尔也会偷偷给她一颗。 虽然寧锦云通常会更生气,骂她更厉害,但这份养父的情,她记著。 上辈子,她嫁给李延第二年,刚把养父和养母接到身边伺候一年多,养父就死了。 她可以不在乎寧锦云,但没办法用同样的態度对待给过自己温暖的寧竹留。 更何况,还有一直很疼她的大哥……大哥对她好,也对养父母很好。 这个家给她好的,坏的都有,並不完全一无是处,冰冷难受。 就是因为这样,她上辈子才捨不得。 “我不想我妈拿我爸和大哥来威胁我,现在是高考前,先躲开,等考上大学,我把你们接出去,再和他们联繫。” 寧媛平静地道。 她还会不捨得养父和大哥,但是会有分寸,更不被寧锦云裹胁。 夏阿婆拧著眉心:“既然你都安排好了,我看最好趁夜里搬走,不要被人看见。” 亲缘难断,寧媛这年纪,想得这么清楚,已经很难得。 唐老爷子却有点迟疑:“但是,我和夏阿婆还没有文件下来,我们能走吗?” 公社里其他下放改造的人,大部分都跟小南一样,渐渐平反恢復了工作或者待遇。 但是他老伴这个地主婆的身份,也確实没有什么能平反的。 寧媛笑了笑,大眼明亮:“这你们放心,我有解决的办法。” 见寧媛那么篤定,两老就放心了,这小丫头办事儿乾脆利落又踏实。 不会骗他们。 几个人定下了搬家日子,就继续吃饭了。 寧媛特地还开了两瓶上周末从县里买来的玻璃瓶橘子汽水。 甜甜的饮料,哪怕带著浓重的工业精味,也似乎缓解了被寧锦云和葛主任搅乱的气氛。 寧媛心情也好多了。 吃甜的,虽然会胖,但果然能刺激多巴胺的分泌,让人心情好点。 饭后,荣昭南送了两老回了他们的屋子。 然后回到牛棚小屋,他一边打水,一边像隨意地问寧媛:“今天你妈带著好工作来找你,你为什么不同意?” 省教育厅学生处现在是个香餑餑,没关係的大学毕业生都不一定能进去。 她现在算一步到位,还省了上大学的功夫,为什么非要留在乡下? 寧媛一边洗碗,一边嘲讽地道:“我那个妈,我还不知道吗,她要能认识葛主任那种人物,八百年前就能宣扬的整条街都知道。” 葛主任现在说她是寧锦云的好友,这不是扯淡吗? “再说了,那葛主任看我的眼神,你不觉得像看货吗?”寧媛问。 荣昭南眯了眯狭长的眼:“你是猜测,你妈拿你跟她交易什么?” 寧媛扯扯唇角,用力地把洗好的搪瓷碗一放:“八九不离十,好事都只会发生在我二姐寧美美身上!” 天上只会掉陷阱,不会掉馅饼,她可不想被嘎腰子。 就是不知道她妈到底怎么搭上葛主任的线,又到底拿她交易什么了。 荣昭南看著寧媛冷著脸的样子,忽然想起她家几个孩子的名字。 除了老大是公开领养的烈士遗孤,原本是老名字,连姓都没换。 剩下老二寧卫兵、老三寧美美的名字都是现在常见又流行的“俗”名字。 说白了就是浅薄无深意,隨大流,比他们父母寧锦云和寧竹留的文气都差远了。 但寧锦云和寧竹留以前都是寧家家生佣人,所以是寧家取的。 可寧媛的这个媛字,於《广韵》《集韵》《说文》里提及为音、容貌都美的雅字,常用语境是身世显赫的富贵名媛。 怎么看都和寧卫兵、寧美美完全不是一路货。 荣昭南眯了眯眼:“你是怎么知道自己不是寧家亲生的,你的名字是你妈妈取的?” 寧媛一边洗碗,一边找了个听起来合理的理由:“我有一次无意间听到大姨和我妈说话,就知道了。” 总不能说上辈子知道的,还是寧锦云告诉她的。 人家只会觉得她精神有毛病或者开玩笑。 她顿了顿:“至於我的名字,据说是我外婆取的。” 荣昭南又问:“那你知道你是哪家的孩子吗?” 她外婆也是佣人吧,这么有文化。 寧媛放下洗碗布,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歪著脑袋想了想—— “据说当初外婆在省城锦头巷寧家做奶妈,寧家全家族搬去香港和海外的时候,很混乱和匆忙。” “我就被装在篮子里,扔在寧家祠堂的角落。” 荣昭南清冷的眼底精光一闪,不动声色地问:“你的意思是,你可能主家寧家的孩子?” 寧媛手里的翡翠玉辣椒是好东西。 寧媛却无奈地笑了起来:“说什么傻话,我就算是寧家的孩子,也不可能是主家的。” 荣昭南见她那么肯定:“你怎么知道?” 寧媛嘆了口气:“因为我外婆就是主家小少爷的奶妈子,她不可能不认得主家的孩子。” 外婆在世时说过,寧家是个很大的家族,整个锦头巷住了三百多人,大部分都姓寧。 皇帝还有三门穷亲戚,寧家真正富贵的就是主家和亲近的那两系旁支出了好些大人物。 但剩下几百人族人都是依附著討生活,不少人甚至给主家的各產业当佃农、跑货、扛包等打工。 寧家主家和近支的有钱人是不可能扔了自己孩子的。 她猜测自己大概是哪个穷旁支生的,所以才会跑路的时候扔了她。 上辈子,寧锦云曾经瞎扯什么自己被亲父母拋弃,是她跪求外婆外公收养自己的话。 现在细想,寧锦云后半句是假的,但前半句是真的——她確实是亲生父母不要的。 寧媛看著窗外,回忆著外婆说过的话—— “当年不是所有姓寧都能凑齐路费去香港和海外的,锦头巷里,不少人连老婆孩子都不要,也要攀著主家的车队去香港。” 不光是寧家这样。 五六十年代,赴港澳的通道即將关闭前,从內地要去香港的很多人家,都是这样的,拋妻弃子的离开。 时间太紧张,用一片混乱形容不为过。 第123章 她不喜欢他,没关係 荣昭南把水壶放在炉子上,淡淡地道:“你有没有想过要找你真正的亲人?” 他顿了顿,不动声色地看著她:“还是他们已经有人联繫过你认亲?” 如果香港寧家一直有人暗中联繫寧媛,那么就能解释得通她的见识和谈吐异於常人。 虽然她掩饰得很好,旁人看不出来。 那么,海外的寧家人为什么要联繫寧媛,是打算培训她在內地做什么? 荣昭南捏著火钳戳炉子的大手不由自主地收紧,骨节泛出青白来。 他垂下眼,眼神不由自主地变得冰凉幽暗。 寧媛哪里想到荣昭南作为一个身经百战的前指挥官,退役前没少参与过反特行动。 她的这次坦白让原本已经放下大部分戒心的他,再次生出疑虑与警惕。 她嘆了口气:“我倒是希望他们能联繫我,可这不是我在发梦呢吗。” 改开后,才有飞机航班和口岸让港城和內地人往来。 寧媛看向荣昭南,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里带著迟疑:“荣昭南……” “怎么,你我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荣昭南放下火钳,淡淡看向她。 寧媛慢吞吞地道:“那个……以后你有机会,能帮我找找香港那边寧家的人吗?” 她当初接近他,救他、最重要的目的就是—— 他恢復工作之后,是最有能力和可能帮她查海外寧家的事的人。 荣昭南一愣,敏锐地问:“你是想要找亲生父母?” 寧媛长睫轻颤了下,有些黯然:“嗯,我想看看他们是什么样的人,哪怕他们只是很穷的寧家旁支,或者已经不在了。” 有爸妈的孩子,大概不会明白被父母拋弃的孩子,始终想亲眼见见自己亲父母的心態。 就像几十年后的报导里,很多被重男轻女家庭拋弃的女婴被外国人领养长大。 她们甚至中文都不会说,还是会想要回国寻亲,其实……未必是想要知道父母什么样,而是想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自己为什么是被父母扔下或者卖掉的那一个。 去得到一个让自己死心,然后转身不再回望过去的答案。 这不是理智能控制的——心理阴影。 荣昭南锐利的目光审视著寧媛的面容,在她脸上没有找到一丝虚偽。 倒是能感觉到她发呆一样望著窗外的模样里,看见她极力隱藏的难过与茫然。 荣昭南眼底闪过一丝晦暗复杂:“好,我答应你。” 如果她说的是真的,海外寧家没有人联繫过她,那是最好的。 寧媛忍不住红了眼睛,激动地一把抱住他:“谢谢你!谢谢你!荣昭南!” 荣昭南看著面前娇小的姑娘,抱著自己,一团软热,大眼睛和鼻尖都是红红的,越发像只兔子。 寧媛激动过后,觉得有些不妥,忙鬆开手,拿袖子蹭了把脸:“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他忽然伸手將娇小的姑娘按回自己怀里,按住她的后脑,淡淡地道:“没关係。” 宽厚温热的怀抱,还有他熟悉的清洌的气息,到底让寧媛没挣开他的怀抱。 她闭上眼,哽咽著闷声道:“我再也、再也不会认她了。” 要说寧锦云虐待她,倒也算不上很过分,打骂肯定有,但没有到虐打程度。 也没有不给她饭吃,就是生活里有好吃的永远都是她没份,从小到大没有穿过一件新衣服。 再就是永远言语刻薄难听,喜怒无常,经常打压她,说她废物没用,没人要 养成她上辈子隱忍小心的性格,特別亲近的人突然生气,一生气她就妥协。 虽然想过会和寧锦云断绝关係,可寧锦云扯著她给人看货一样的感觉,那种感觉还是让她心里凉透。 荣昭南闻著怀里姑娘暖暖的发香,眼神晦暗难明,像跳跃著火焰与冰冷的海水。 让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他忽然低头,薄唇轻按在她的发顶上:“那就不认。” 寧媛忽然感觉头顶传来奇异的感觉,她一呆,那是…… 她眼泪都忘了掉了,下意识地猛地一把推开他,捂住头顶:“你……你……” 他……他……干嘛,他是不是刚才亲了她头顶?? 荣昭南被推开,不慌不忙地定定看著她:“怎么了?” 寧媛看了他半晌,小脸一阵红一阵白,到底没厚脸皮问出他刚才是不是偷偷亲了她,想干嘛之类的话? 也许……也许是错觉呢?他又不是变態,怎么会干这种事? 他未来老婆又不是她这种类型,他也不是公子撩三拨四的人。 大概、也许、八成是她错觉! “没什么,我洗澡去了。”寧媛別开发热的小脸,心慌地抱著脸盆毛巾匆匆出门。 以后,她可千万別一时难受,就跟他亲近过度,他迟早是別人的男人,她自己被小三和渣男伤过,绝不能知三当三! 荣昭南看著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唇角弯起一点淡淡笑意。 这要真是小特务,还真是一点用都没有,面对他的『试探』居然就这么跑了。 也许她身上那些奇怪的地方和寧家真的没关係。 但,她还挺抗拒他的……这个发现让荣昭南眼神冷了冷。 她既然和李延都分了,但为什么抗拒他,因为不喜欢他? 以后这样的“试探”手段,他觉得可以多一点。 看这怂包『小特务』能跑到什么时候。 …… 寧媛动作很快,第二天就去找了老支书,说了自己的打算。 老支书也很高兴,这寧媛成绩好,真考上大学、大专,也是村里出去的第一个大学生! 那可是荣耀! 他利落地同意了寧媛希望把唐老和夏阿婆接走的要求。 虽然这这俩还没有什么恢復工作或者平反的通知书下来,但是再也没有红袖章定期下来检查他们改造的情况了。 最多也就是不了了之,他有啥好不放人的,睁只眼闭只眼让唐老头和地主婆走了就行。 反正两个老人家除了天天拉大粪,也没啥用,还整天生病。 於是周六的凌晨四点,所有人深睡的时候。 荣昭南就赶著牛车大包小包地把自己“一家子”带著离开了村里。 陈辰则带著老叶、老徐两个老战友在半路接应,天亮刚好进县里搬家落户了。 寧媛带著唐老、夏老太太和荣昭南开始了新生活。 没过几天,寧锦云果然带著寧竹留、寧卫兵找到四塘村。 然而,人去楼空,村里完全没有人知道寧媛和荣昭南去了哪里。 唯一知道的只有满和老支书,甚至连婶子、华子他们、老支书都没说。 “人呢!我女儿呢!”寧锦云气得脑仁疼,衝著老支书吼。 老支书冷眼抽著水烟筒:“南疆省里要人帮修水渠和当测量员,他们可能爬火车去了吧。” 这事儿是真有,很多人想去,公社给的名额不多,不少人扒了火车非跟著去了。 隨便他们查。“死无对证“的事。 寧锦云直接白眼一翻,差点气吐血。 她儿子的好工作好亲事还得依赖葛主任啊! 寧媛这小白眼狼居然跑了。 寧卫兵气红了眼,自己都要提干了,还有车间主任的女儿…… 他衝过去就狠狠推了老支书一把:“草尼玛,你个老不死的肯定骗我们,他们走了,你当支书的能不知道!” 但下一刻,他就被边上愤怒的华子一拳打倒:“动我阿爸,你想死!“ 第124章 她逃他追她插翅难飞 方婶子赶紧去扶自家老支书,惊得大喊了起来:“老头子!来人吶!” 而一边的寧卫兵被华子一拳头打倒在地,他愤怒地又爬起来,朝著华子衝过去:“艹尼玛,我可是干部,你敢打我!” 他可是刚提了纺织厂的预备干部,车间里的人对他都客气很多! 华子一把挡住了他的拳头,又狠狠一拳头砸在他鼻樑上:“我管你是什么狗屁?!” 他爹还是支书呢,为人公正,村里人人尊敬! 寧卫兵虽然也年轻,可论力气,哪里可能比得过长期在田里劳作的华子。 抱在一起打了几下,就被华子按在地上打。 原本看热闹的寧锦云见宝贝儿子不敌,慌起来,尖叫著扑过去要拉华子—— “放手,你们这些乡下野蛮人,你敢打我儿子!” 她还要去挠华子脸,华子不好对女人动手,一下子被挠了几道血痕。 方婶子哪里可能看著儿子被欺负,猛地扑过去,抓住寧锦云的头髮撕扯起来:“你个臭婆娘,敢欺负我娃!” 本书首发1?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寧锦云痛得尖叫起来:“啊啊——放手!” 现场乱成一团,很快吸引了村里人的注意,纷纷围过来。 瞧见老支书狼狈地摔地上,一家子和面生的三个人打一块。 “这是怎么了!方婶子!”立刻有几个妇女衝进院子,惊讶地高声问。 方婶子差点被寧锦云咬了手,一边一个巴掌狠狠抽在寧锦云的脸上,一边怒喊—— “他们这几个省城人找不到要找的人,就欺负咱们农村人,打了我家老头子!” 生產队的眾人一听,这还得了! 外地人在村里子里欺负本地人,还欺负的是他们领头人! 本来农村里就宗族风气重,对外团结一致。 偶尔还跟隔壁村为了爭水渠抢工分有点集体械斗的事儿,全靠公社和村里生產队长压著风气。 寧卫兵一个外地人还敢先动手,瞬间就跟捅了马蜂窝一样。 院子里马上就又衝进来七八个壮实汉子和五六个妇女。 妇女们去帮方婶子死命抓挠撕扯寧锦云:“打死这个不要脸的臭婆娘!” 汉子们分了两个人去扶老支书。 其他人七手八脚地帮著华子对寧卫兵拳打脚踢。 “你大爷的,找死,欺负咱们村没人!” “敢来咱们地头上找麻烦!” “打死这狗日x的,活得不耐烦了!” 寧卫兵和寧锦云一对一都未必是华子和方婶子这些做惯了农活的人对手。 何况现在被村里一群人围殴,顿时被打得惨叫连连—— “救命,救命,杀人了!” 寧竹留还没来及说话,就看见老婆儿子和人打成一团。 他像被嚇到了懵逼的状態,连连后退,躲在墙边。 直到看到儿子被打得吐血,他才回过神来,忙一下子衝到老支书面前,求饶—— “老支书,让他们別打了,再打就要出人命了,是我没管好家里人!” 老支书刚被扶起来,摔得腰疼,黑著脸冷眼看著他没说话。 这时候,满已经被人通知公爹和丈夫被打了,匆匆赶回来。 她忙扶著自家公爹,冷笑两声:“刚才你们动手打人的时候,你怎么不管!屁都不放一个,现在来我们面前放屁!” 寧竹留见状,突然“噗通”一声跪下了,颤声道—— “对不住了,我们就是来找孩子,没找到一时间激动了,求您老体谅一下咱们当爸妈的心情!” 老支书眉心拧起来,这个傢伙说跪就跪,倒像是他得理不饶人。 “行了,现在是红旗下的新社会,你別拿封建社会那一套跪来跪去,你一个大男人,遇事儿就躲,老婆孩子都管不利索,还像个男人?!” 老支书示意人把寧竹留拽起来。 寧竹留不想起,可两个汉子左右提溜著他一下子站起来。 老支书看著畏畏缩缩的寧竹留,冷冷地道—— “孩子是最依恋爹妈的,你们想想孩子们为什么不跟家里说一声就走了,工农阶级是一家,但你们城里人应该比我这个乡下人懂道理!” “是、是!”寧竹留点头如捣蒜。 老支书这才扶著腰出声:“行了,把他们送出村去,下次不许再来!” 大傢伙这才住手。 寧锦云披头散髮,头上流血,衣服都被扯得破烂,一脸抓痕地赶紧爬到儿子身边。 寧卫兵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眼睛都睁不开,鼻血哗啦啦地流淌,抱著肚子“哎哟、哎哟”地嚎叫。 “报警……报警……杀人了!杀人了!”寧锦云也跟著嚎,心痛得要死,这是她唯一的亲儿子,命根子! 寧竹留看著院子里的眾人脸色阴沉,又提著拳头跃跃欲试。 他忙衝过去一巴掌摔寧锦云脸上:“住口,別瞎嚎了,还不扶著卫兵走,真想死啊!” 寧锦云看著寧竹留眼里森冷的光,窒了窒,不敢再瞎喊。 她只能和寧竹留一起扶著儿子一瘸一拐地往外走。 方婶子把扯乱的头髮往耳后一別,恶狠狠地拔高了嗓音:“以后再敢来咱们村欺负人,咱们见一次打一次!” 三个人嚇得都不顾不上腿瘸,浑身痛了,加快了速度往外走。 这一顿自找的好打,让寧卫兵被打断了三根肋骨。 寧锦云头皮撕裂,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全住院去了。 “为什么不报警,咱们伤那么重,让他们坐牢!”寧锦云脑袋裹著纱布,恼火又泪汪汪地看著寧竹留。 寧竹留撂下饭盒,没好气地看著她:“白锦说你是个蠢货,你还真是,卫兵都被你养坏了!” 別说地方上肯定维护自己人,又没出人命,还是你自己先挑事动手打人。 村里没人承认动了手,能咋样?! “那就这么放过寧媛那个死丫头了?她吃我的,喝我的,养那么大,一分钱都卖不到,就白养了?”寧锦云拔高了嗓音。 寧竹留蹙眉:“我再想想怎么找吧,那孩子是重情的,等她大哥回来再说。” 说完,他又冷冷地瞥了眼寧锦云:“如果不是你急功近利,对小妹这么坏,她能跑?蠢货!” 说完,他转身就去儿子病房了。 寧锦云气得死,又不敢说啥,最后继续躺床上“哎哟、哎哟”去了。 等寧媛知道寧卫兵和寧锦云挨了一顿暴揍,已经是满周末进城卖货的时候了。 在知道寧竹留没事儿后,她放心下来,忍不住笑出了声:“满姐,谢谢你们!” 她早就想揍寧卫兵了,从小到大,抢她饭菜、打她最多的不是寧锦云,甚至不是白锦,反而是寧卫兵。 每次寧卫兵欺负她,寧锦云都护著。 现在寧卫兵挨打得那么惨,寧媛心里爽歪歪。 她买了不少点心和好几瓶宋河粮液让满带回去,请老支书一家和帮赶跑寧锦云一家子的村里人一起吃。 “对村里人不要用我的名义,就说是满姐你谢谢他们帮了老支书。”寧媛交代。 满原本想推辞,但寧媛说以后还要劳烦村里人的时候,这才点点头带了回去。 算是暂时解决心腹之患,寧媛心情很好,这几天趁著还没正式入学,一天到晚地骑车满大街小巷转悠。 “你就这么出门,不怕遇到柳阿叔的人?”荣昭南看著她新买的那辆半旧女士自行车,眼神冷了冷。 自从上次他亲了她发顶一下,她就总是多少有些避著他,直接买了一辆二手自行车,不坐他车了。 虽然还是同睡一间房,可直接分了两张床,秦红星找不过来,那假夫妻就没必要再睡一块了。 寧媛理由非常充足,充足到让荣昭南那张俊脸天天冷冰冰的。 第125章 寧媛的相亲对象 本来荣昭南身上气质就冷,这下锐利眉眼带霜,也不爱跟寧媛说话了,一副生人勿近、无常开道的样子。 寧媛更自觉远离了点,不想去触『荣嬤嬤』的霉头。 唐老和夏阿婆都察觉出了异常,也瞧见主屋房间里两张床,但明智地不掺合小两口的事儿。 连院子里的阿黑和阿白都乖乖地远离家里的——人型自走冰块机。 嗯,自从寧媛发现小白和大黑狼天天没事干,在院子里就骑来骑去,舔来舔去,她乾脆给他们改名——阿黑、阿白。 都能交配生狼崽子了,就別小白、小黑了。 荣昭南瞧见那一对儿狼情妾意的,周身气息更冷了,成天进出一股子寒意,目光扫谁谁结冰! 阿黑每次看见他的脸,再好的“性”趣,也立马就萎了,老老实实地趴地上装洋葱,也不敢去骑阿白了。 它可不想再被嫉妒的冷酷单身狗无礼殴打至破相,阿白可喜欢它威风八面的脸了! 寧媛看见难得今天荣冰块跟她搭话了,她笑眯眯地举著手里的大口罩和工人帽:“怕啥,我这不是有偽装设备吗!” 小口罩一戴、小帽子一扣,骑上她心爱的小单车,谁也不怕!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你这几天出门到底干什么去了,好好的书不看?”荣昭南没什么表情地继续问。 寧媛拍拍自己心爱的小挎包:“出门考察各地人流量,巡视下哪里合適做小买卖!” 荣昭南剑眉拧了拧:“还有三个半月就高考了,你还想著做买卖?唐老没揭了你一层皮?” 寧媛没理会他说话带刺儿,嘆气道:“总要劳逸结合吧!再说了,总不能坐吃山空吧?” 这辈子,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只有偷电瓶车……不对,是只有做小买卖才能维持得了生活这样子。 不是她想卷,而是她穷怕了,一没进项,就心里慌,这感觉谁能懂? 哪怕每天只赚一块钱,她都没那么慌! 再说了,哪里能一天到晚地泡在卷子里,输入太多,也要放空下脑子。 “唐爷爷也同意的,他当初考牛津大学的时候也没一天到晚闷在家里。”寧媛理直气壮。 唐老接受西式教育,反而赞同她的看法,周一到周六全力以赴,周日做点体力劳动,转转脑子,劳逸结合。 荣昭南没话说了,冷冷看了她一眼:“隨便你。” 说完,他也出门了。 眼不见为净,他有他要忙的事,先忍下这口气,等高考完了,他再收拾这只捲毛短腿兔。 上了大学,看她还怎么躲。 寧媛也不晓得有人一门心思等她上大学了,再收拾她。 她只是悄悄鬆了一口气,能和荣大佬维持目前的“兄弟如手足”的感情,在她看来是最佳状態。 她县城里转悠好几圈,现在已经大概想好,周日做什么小买卖了。 转眼间入学日就到了。 寧媛高高兴兴地背著夏阿婆给她做的新书包去了县二中报导。 她分到高三(2)班,班主任就是叶诚心、叶老师。 叶老师不再板著蜡黄的脸,而是一见她就微笑:“来报到了,走吧,我带你去班级里。” 好学生谁都想要,她是高三语文组组长,当然先爭一步,把寧媛弄到班里。 这可是未来的绩效! 寧媛点点头,高兴跟著她一起到了班级里。 “好了,大家安静一下,我给大家介绍新来的同学。”叶老师一进班级里,就拿三角板不客气地敲了敲桌子。 班级里瞬间安静下来。 大家都好奇地看著寧媛这个考试成绩全文科第一的插班生。 寧媛弯著大眼睛地衝著所有人脆生生地打了招呼:“同学们好,我叫寧媛,以后要和大家一起同班努力学习,一起为建设四个现代化添砖加瓦!” 她小脸圆圆,眼睛大大的,可爱又软糯,又没有一点架子,说著这话时带著点调侃,顿时贏得大家的好感。 一帮同学都鼓起掌来。 除了一声不合时宜地轻嗤:“真能说场面话。” 大家都安静下来。 寧媛下意识地看过去,却在看见那个方圆脸的高个子漂亮姑娘时,不由自主愣住。 这不是上次那个一起考试还找茬的女生吗? 自己考试成绩第一得了插班名额,为什么她也能在班级里? 叶诚心咳嗽一声:“那什么林娟子,说话要注意团结同学,你是王主任推荐来的,不要给王主任丟脸,好了,寧媛你找个位置坐下来吧。” 寧媛一下子就听明白了,原来这个林娟子就是王主任的亲戚。 眼见外甥女成绩拼不过寧媛,王主任硬生生又去搞了个名额回来给林娟子。 叶诚心並不满意王主任用特权塞林娟子进她班里,所以刻意点出来林娟子不是靠实力进来的,敲打她。 林娟子一点都不怕叶诚心,只是不以为意地扯了下唇角,看著寧媛露出了一个轻蔑的笑。 就算这村姑考了第一又怎么样,她有背景有关係,还不是照样拿到入读的名额。 寧媛看著林娟子那副样子,就知道她在炫耀什么,只觉得无语又可笑。 她懒得理会林娟子,自顾自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下一刻,门外又出现了一个修长的身影:“报告。” 一道少年清朗的嗓音响起。 寧媛抬头看去,就见一个穿著卡其色夹克的俊秀英气男学生站在教室门口。 少年高个子和细长的单眼皮丹凤眼和俊挺的五官,让寧媛想起几十年后那些韩国电视剧里的——欧巴。 叶诚心招呼他进来:“欧明朗,进来吧,我还以为你明天才来报到。” 寧媛一听这名字,瞬间就呆了一下,下意识地定定看著那叫欧明朗的男学生。 呃?不是吧! 她上辈子刚进厂子工作没几天,出了一桩事儿——被车间主任叫去吃饭。 她吃饭的时候才知道原来是相亲。 相亲对象就叫——欧明朗! 她那时候尷尬得不行,她和李延都定下来了,快结婚了。 车间主任霸道惯了,甚至都没问过她有没有对象,就自作主张安排她相亲! 吃饭的时候,她都不太敢看对方的脸,还真没注意他长得什么样。 这个世界是真的小。 寧媛心里有一种诡异的感觉。 虽然命运的轨跡会改变,但好像上辈子出现在她生命里的人一定会再次出现。 第126章 这是她的男二还是男三? 欧明朗站在讲台上,微微笑了笑:“大家好,我叫欧明朗,希望能和大家一起好好学习。” 欧明朗就像他的名字一样,一笑起来像四月的阳光。 四月的阳光其实不暖。 寧媛隱约看得见他眼底的疏冷淡漠——那是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矜傲。 何况他穿的飞行员风格夹克,军绿帆布长裤子,一看就是进口货。 鞋子更是上海白帆布回力鞋,光这套行头都说明他有骄傲的资本。 寧媛发现他长得很像几十年后,她做完家务时追的韩剧里的演员李钟硕。 五官不算精致,但是凑一块,还就是帅。 欧明朗像只男天鹅,瞬间把所有男生碾压成土饼——还是土掉渣的那种。 女生们全都呆了,然后几乎都红了脸—— 边远小县城里,哪来见过这么洋气的男青年。 寧媛几乎能听见周围人倒抽气的声音,她明白这就是那个免试入学的另外一个学生了。 但她记得欧明朗好像是沪市人,她有些不明白,这种人怎么会来小县城读书! 前生就算在省城,又怎么会和她这种普通工人相亲? 她心底忍不住为这反常疑惑起来。 欧明朗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注目礼,他面不改色,只是目光却准確无误地落在寧媛身上。 等看见寧媛正直勾勾地像其他人一样看著自己,他嘲讽地弯起了唇角。 寧媛五感敏锐,立刻眉心拧了拧,面无表情地低头看课本。 她知道他在讽刺女孩子们痴。 看来对方误会了她也是痴的一员,毕竟荣昭南那种『绝色冰美人』就睡边上,她都坐怀不乱。 何况欧明朗这种“欧巴”而已。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好了,明朗同学,你找个位置坐下来吧。”叶诚心看著班里同学的反应,不悦地皱眉。 还有三个月要高考了,她们这些女学生都在干什么! 欧明朗的目光扫过班级,女同学们都瞬间紧张起来,心里小鹿乱撞。 盼著他来她们边上坐,又害羞。 林娟子眼睛亮亮的,直接举手:“欧同学,我边上有空位,你来坐吧,我也是新插班的学生,咱们可以互相帮助共同进步。” 这年代,和男孩子对上眼,都会害羞,公眾场合情侣牵手,要被红袖章斥责影响社会风气! 大街上亲嘴搂抱,那就是大逆不道,要抓派出所去的。 学生们都错愕於林娟子的大胆,就这么明目张胆地招揽欧明朗。 欧明朗看了林娟子一眼,提著包,朝她走了过去。 叶诚心却眉头紧拧。 刚恢復高考的头几年,是没有什么早恋不早恋的说法。 因为很多读高中和读大学的学生,年龄都因为上山下乡大了,早就结婚了,甚至生了孩子再读高中都不少的。 但欧明朗和林娟子这两个一看就是招蜂引蝶的货,弄得一个班学生都不安心学习! 如果这两蝴蝶折腾一块去了,不去祸害其他人,她倒还觉得不错。 林娟子看著欧明朗过来,心里得意极了,她就知道没有人能拒绝她的美貌。 她眉眼带著娇矜的笑意,拍拍自己左边的桌子,示意他可以坐下。 可是…… 欧明朗没有在她左边的桌子坐下,反而在寧媛右边的桌子上坐下了,和林娟子隔了一个空位。 林娟子手僵住了,他这是什么意思? 寧媛也被嚇了一跳,本能地看向身边多出来的一个人:“你干嘛坐这?” 这天鹅男干嘛呢,她可不想因为他被一堆狂蜂浪蝶影响学习。 欧明朗没有想到她居然这个態度,刚才不是还看著他发呆么? 他一挑眉,把书包一撂:“我想坐哪里就坐哪里,怎么了,教室你开的?” 寧媛皱了下秀眉:“……” 她为什么感觉他对她有敌意? 今生第一次见面,她没得罪他吧? 然后,寧媛感觉到了林娟子愤怒的眼神,就好像她抢了她男人一样。 她:“……” 得,她就知道,会因为这只男天鹅惹来恨意。 寧媛不客气地瞪回去:“看什么,你喜欢你叫这只天鹅去你那里坐,关我屁事!” 有些女人就是天生只会雌竞——就会欺负同性,有啥不对,一定是野狐狸精的错,不是自己看上的男人的错。 这男天鹅还不是林娟子的男人呢! 寧媛声音很小,可那明显不耐烦的嘲讽让林娟子和欧明朗脸色都沉了下去。 寧媛才不在乎,反正这俩莫名其妙得很,都对她有敌意,得罪就得罪了。 用唐老教的英文讲就是——who cares~! “寧媛!”林娟子在自己看上的男生面前丟了两次脸,恼恨地站起来指著寧媛就要骂。 “林娟子,你干什么,不想上课就去走廊站著!”叶诚心冷声呵斥。 十分钟第三次丟脸,林娟子脸色涨成了猪肝色,还是强忍著坐了下来。 叶诚心推了下眼镜,拿著教鞭恼火地敲打著桌面—— “你们都给我听好了,恢復高考之后,咱们是第三届,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录取率只有5%!” “如果有人想来学校谈恋爱,就给我滚出学校,你想在大马路上生孩子,我都不管你!” “噗嗤……”犀利的言词让教室里的学生们都忍不住笑出来。 大家都知道在说谁。 欧明朗面无表情,林娟子漂亮端正的脸像开染房。 寧媛直接点头如捣蒜——叶老师威武! 第127章 色迷心窍 叶老师看著那三个插班生的反应,心里烦得很。 那个欧明朗和林娟子都爱招蜂引蝶,坐一块挺好好,但他怎么跑到寧媛身边去坐了! 这个班里,如果说有谁最有希望考上本科,她觉得一定是寧媛。 因为那套让寧媛考的期中测试的卷子,也是1977年的高考真题。 那姑娘直接拿到了409分的总分,比班里原本的第一名孔二,多了足足65分,而且是没有加外语的分数。 但是呢,1977年是第一届高考,题目比1978年高考题容易,今年第三届高考,题目又肯定会比去年更难一点。 所以按照试卷难度,这个409的总分至少要打个9折,也就算寧媛是370分左右。 但这也已经超过了大部分本省重点大学的线。 叶诚心暗自盘算著。 不知道这姑娘俄语或者英语的情况怎么样,如果不错,再在数学上加把劲。 说不定,今年能冲一下全国那十几所顶尖大学的最低录取线。 章二没有告诉叶诚心寧媛已经结婚了。 哪怕知道寧媛二十岁了,但在这帮从16岁嫩苗儿到26岁“年老色衰”都有的高三学生里。 她总觉得寧媛看著娇娇小小,还是个小姑娘。 没有老师不喜欢学习好的学生。 叶诚心生怕自己看好的学生被男色带歪,好在寧媛除了一开始,完全不多看欧明朗一眼。 她深感欣慰,就开始上课了:“现在开始上课,拿出昨天写的卷子!” 班级里的喧闹声瞬间安静下来,大家都是成年人,齐齐收了心。 一节课还算顺利,叶诚心盯紧的情况下,班里挺安静。 不过到了下课,就不一样了。 铃声一响,就有女生们盯著欧明朗,男生们盯著林娟子,各自装模作样地过去聊天。 欧明朗看著一边的寧媛,忽然问:“你上课前说我是天鹅,是什么意思?” 他不傻,这听著感觉不是好话。 寧媛一边收笔盒,一边淡定地道:“没什么意思。” 说完,她就要起身。 但是下一刻,欧明朗忽然长腿一伸,挡住她的去路,冷冷地问:“说清楚,你骂谁?!” 寧媛坐在靠墙的位置,被他这么一挡,就出不去了。 周围同学愣了一下,却没有人出声,倒像是看热闹——年级成绩第一的姑娘和年级长得第一的小伙槓上了。 林娟子立刻道:“寧媛,你別太过分,刚才我听到你骂人了。” 大傢伙看热闹的兴致更大了——哦豁,还掺和了个年级长得第一的姑娘掺和进来,三个插班生一台戏啊! 寧媛从荣昭南身上就知道,人长得好看,哪怕囂张,也看起来好像合理很多。 林娟子这是真就色迷心窍了。 寧媛大眼弯弯,笑得灿烂:“见过人捡钱的,没见过捡骂的,谁跟个大鹅似的到处神气活现,到处叼人,谁懂。” 说完,她直接把课桌往前用力一推,然后两张桌子错开的空间里,挤了出去。 她还要去厕所呢,下课就这么几分钟时间。 “……”欧明朗还没见过哪个女孩子对自己这么不客气的,细长的丹凤眼里闪过冷光。 寧媛走了,林娟子愤愤地对欧明朗道:“你看她那囂张的样子,不就是考了个年级第一吗?说不定是侥倖呢!” 欧明朗看著她扯了扯唇角:“你倒是也去侥倖一个试试。” 林娟子窒了窒,却完全没有面对寧媛时的劲头,漂亮的脸上闪过委屈:“你……我是在帮你说话呀。” 欧明朗懒得理她,直接趴课桌上,课本往脸上一盖——睡觉。 林娟子忍不住扭著袖子,差点气得眼泪都出来了。 一边的男生们看见美人红了眼睛,都纷纷上来怜香惜玉:“娟子,別哭,有些人不值得理。” “娟子,我帮你打水去。” 男生们的追捧,让林娟子这心里才好受了点,只觉得欧明朗真是不识风情! 可她不甘心,这男生一看家庭条件就很好,配她正合適,她要去问问舅舅—— 如果这欧明朗真的背景不错,她就和他谈对象! 下一节课是数学课。 也是寧媛唯一一科仅仅和班上平均分数差不多的科目。 林娟子朝著寧媛轻蔑地挑起眼角:“什么全年级文科第一,数学垃圾成那样,我都能考88分。” 寧媛才拿了70分而已。 她说完就瞥了眼欧明朗,寧媛不就是总分高点吗,她可也有不比寧媛差的科目。 寧媛看了眼林娟子,给她一个关爱智障的眼神:“是啊,我偏科,咋地,你打算给我补课?那你人还怪好咧!” 看著寧媛理直气壮地样子,周围几个同学都憋不住笑了。 林娟子看欧明朗没什么表情,像没听到她炫耀数学分数。 她恼火地站起来衝著寧媛拔高了嗓音:“做你的大头梦!” 数学老师已经进来了,梳著偏分头的中年男人严厉的敲黑板:“都给我坐好,吵什么吵,你们真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 林娟子委屈又愤愤地坐下。 寧媛却托著下巴,眼底闪过笑意。 啊,世界上,每个数学老师的口头禪都是统一的啊。 可是坐在高中课堂里,被老师骂的感觉——也很好。 寧媛忍不住歪头看著窗外纯净碧蓝天空上一排排的云峰,露出个灿烂的笑,她终於实现了前生的梦寐以求的事之一—— 重回高中课堂,重启人生最关键的一步。 哪怕,才入学第一天,就遇到各种奇葩。 都挡不住她的好心情! 重新出发吧——我曾经的梦! 欧明朗看著身边的小圆脸姑娘,一时间有怔然。 他从没有见过这样嘴毒,却又笑起来像清澈蓝天一样的姑娘。 …… 第一天上学,剩下的时间还算顺利。 很快,下课了,寧媛戴上帽子和口罩骑著二手自行车出了校门。 她本来是要住校的,奈何荣大佬和唐老都不同意,理由充分—— 区区的县城高中的教学水平怎么能跟唐老这个级別的老教授比。 必须走读,回家开小灶加班加点,尤其是——数学这个老大难的分数得提上去。 哦,对了,还有地理,寧媛地理也才考了77,仅高於数学7分! 唐老对她的要求是——清北復交,四选一! 寧媛虽然觉得这是鸡屁股栓绳子——纯粹扯(蛋)淡。 她不上清北復交,是因为她不想吗?她现在不是首富,也是因为她不想吗? 她只想考上隔壁粤省的大学就行,如果能考上羊城的中大,那就已经祖坟冒青烟了。 毕竟粤省毗邻香港,羊城经济很快就要进入爆发式增长,她重生一世,不去分一杯羹,真是枉费重生一世! 回到家,唐老和夏阿婆少不得嘘寒问暖,问学校的情况。 寧媛就把细碎的事儿说了一遍,荣昭南正在院子里攀著柿子树的树干练习引体向上。 他忽然冷不丁地问了一句:“你说你们新来的男转学生叫什么?” 寧媛:“欧明朗,怎么,你们认识?” 她不禁好奇起来。 荣昭南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敏捷地一翻身,利落跃上了树干:“隔壁大院的小崽子,他那种人怎么会来这里读高中。 寧媛一听他居然真的认识,顿时来了兴趣—— “我也不知道啊,你还真认识那只大白鹅啊,他也是京城人啊!” 真想不到欧明朗的身份也是大院子弟。 她上辈子一个普通工人居然能和欧明朗相亲,真是咄咄怪事。 第128章 荣昭南同志火气大 荣昭南听著她叫人家鹅,清冷的眼底闪过一点笑意:“我是武大院的,他是文大院的,不过他十三岁,全家都派回了沪市,他家是沪市人。” 他隨意地说了几句。 寧媛瞬间明白了——都是大院子弟,但分文武。 武大院——各军区大院。 文大院——都是啥外x部、工x部、教x部、贸x部…之类的单位。 这两类大院长大的小子们互相之间还挺看不上对方的。 武大院长大的小子们嫌弃文大院的小子们“装”文化人,臭老九假斯文! 文大院长大的小子们嫌弃武大院的小子们“粗鲁”“无脑”,肌肉发达,只会打架! 寧媛很满足地听到上辈子也听不到的小八卦,仰头看著荣昭南站在大柿子树上。 他似乎在衡量著要不要继续向上攀爬。 她眼馋男人身边一个个小灯笼的柿子,笑眯眯地招手:“荣昭南同志,给我来几个新鲜柿子呀。” 荣昭南屈膝又是凭空一跃,单手一勾,敏捷又隨意地跃上更高的树梢,才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冷风吹动他的发梢和白衬衫,让寧媛想到自己上辈子看过的那部电影《刺客信条》。 里面的中世纪欧洲刺客就是一个个玩极限运动的行家,攀爬天际高塔与城池,飞檐走壁如履平地。 想不到荣昭南竟也是箇中高手,这小哥哥这么站在高高的树梢上。 像电影最顶尖的刺客一样,翻身一跃,就是又颯又酷的信仰之跃! 寧媛忍不住有点看呆了,然后—— “啪!”一个软趴趴的红柿子……又颯又帅地在她脸上开了。 寧媛被糊了一脸:“艹……” 汁水流了她一脸,又甜又黏,关键是哪怕是软柿子,也砸得她脸疼! “你干嘛,有病吶!”寧媛手忙脚乱掏出手帕擦脸。 荣昭南凉薄的声音在高高的树杈上响起:“怎么,你不是要柿子吗,怎么那么难伺候。” 寧媛快气死了,仰著黏糊糊地小脸怒喊:“荣昭南,你给我下来!” 她要柿子是这样要的吗,柿子砸下来,还有什么吃头! 可他手里还拋著几个柿子,淡淡地道:“下来怎么给你摘?不是想吃吗,我餵你。” 寧媛瞳孔一大,就看见几个软乎乎的柿子朝她飞来。 跟炸弹空袭一样! “荣昭南,你个王八蛋,幼稚不幼稚,你是小学生吗,一把年纪了谁跟你玩这个!” 寧媛尖叫,满院子乱跑,避开他砸的软柿子! 阿黑和阿白早早就躲进它们的小房子里躲避空袭去了。 偏偏每次寧媛想要往屋子里跑,就有柿子炮弹准確地落在她面前,逼得她折返。 瞧著娇小的姑娘在院子里到处乱窜,差点被砸著,就跳起来骂人,还打算捡没烂的柿子砸他。 怒火与慌张齐飞,跟个狼狈活泼又可爱的兔子一样。 荣昭南薄红唇边勾起一点笑来,嗯,一口气出去,舒坦了。 …… 等到寧媛怒气冲冲黏了一身的柿子汁去洗澡,她头顶甚至还掛了半个柿子,荣昭南才抱著七八个水灵灵的柿子从树上跃下来。 唐老爷子站在屋檐下看著他,简直无语:“小南,你这是越活越回去了吧?逮著小姑娘欺负人家,干啥呢!” 这小子是故意的,就他的准头,哪能砸不准人,逼得人乱跑! 现在还给人家把柿子摘来了,小寧这还能领他的情? 荣昭南轻咳一声,放下柿子:“打个柿子仗而已,这柿子也不是给她吃的。” 夏老太太怒气冲冲地提著簸箕和扫帚冲了出来—— “我看臭小子就是有病,浪费好好的果子,还把个好端端院子弄得乱七八糟,到处黏糊糊惹虫子,你小王八蛋欠抽!” 说完,她提著扫把就衝著荣昭南屁股去了! 荣昭南挨了一下,轻“嘶”了一声,敏捷地一闪:“我砸的都是不能吃的烂柿子,院子我来扫!” “扫你大爷!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给你能的,还会用烂柿子打人了,你下次是不是打算打屎仗啊,欠削!” 夏阿婆骂骂咧咧,敏捷操一手扫帚,一手簸箕又朝他屁股衝过去。 她完全忘记她和寧媛第一次见面也打了“屎”仗。 荣昭南:“……” 这次轮到他被满院子追著跑,直接被抽出了门。 “臭小子,你跑啊,你有本事就別回来,就你这不超过三岁的脑子,就等著你媳妇儿被別人撬走!!” 夏阿婆气喘吁吁地挥著扫把骂街。 孩子不听话,就是欠抽,一顿抽不好,再抽一顿就好了! 荣昭南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人骂没脑子,冷哼一声,拍拍衣袖走了。 这两老就知道护著那只小特务,也不想想自己媳妇儿一副生怕他靠近是什么滋味! 不找机会收拾她一顿,出口恶气,他怕自己半夜就把她办了,影响她高考。 …… 荣昭南去了县政府不远处的另外一个院子。 傍晚的门口,夕阳落下了地平线。 院子门外站著俩似乎閒聊的路人,还有两个扫街的,都抬起精光四射的眼看了他一眼。 看见是他,又继续干活去了。 荣昭南进了院子,有些穿著干部制服的人来来往往,没人拦他。 他一路顺利地去了后院,里面能听见滴滴滴的发报机声音。 房间里面走出来两个人,一个大高个是陈辰,另外一个正是之前见过要帮寧媛送货的老徐。 两人一见他都下意识地站直:“队长!” 荣昭南对老徐点头:“去你办公室。” 老徐带著荣昭南去了他办公室,三人坐下。 陈辰给荣昭南倒了杯茶:“查过了,秦红星找了寧家人,所以有了四塘村那一出,现在你们从村里『失踪』,秦红星动用了关係要找你和嫂子,老领导也给我打了电话。” 秦红星家里如果真帮她查人,只怕很快会查到县里来。 荣昭南看了他一眼:“你卖了我?” 陈辰立刻摇头如拨浪鼓:“我疯了才会出卖队长!” 荣昭南凉凉地道:“老头子那边,你不用管,秦红星那边,断了她查人的路。” 他眯了眯狭长的眼:“顺便,给秦红星一个教训,让她回京城去,安分点,我最討厌不识趣的东西。” 陈辰点头如捣蒜:“是!” 这事儿算暂时告一段落。 荣昭南看著老徐神色不太对:“怎么,有事?” 老徐拧了下眉:“这样是不是不太好,您復职的调令被人按下来了,不是老领导发的话。” 他顿了顿:“但是老领导那边也没做声,怕是因为您不回京城生气了,不肯过问这事。” 这样的话,荣队就算恢復了该有的待遇,哪怕归队也是当个閒人了。 荣昭南俊美的面容,浮现出嘲讽的冷笑来:“隨便他,我本来就没打算现在归队復职。” 想威胁他?这辈子他最恨被威胁,尤其是老头子的威胁! 第129章 快讯——我家队长结婚了还是个童子鸡 老徐看著自家队长的样子,嘆了口气:“总之您现在只能算编外人员。” 荣昭南轻哂:“工资不少就行。” 小特务財迷得很,没有钱,她就没好脸色。 陈辰和老徐互看一眼,也无奈,队长未必是真多喜欢这里,但这是和京城那边槓上了? 不知道想做什么。 老徐想了想,脸色有些严肃:“按住您復职的人……” 荣昭南平静地喝了口茶:“京城向家的人。” 老徐和陈辰都沉默了,当初队长就是因为牵扯上那件事,被向家恨毒了,才整了他这么些年。 如果不是队长山高水远地在这偏远之地,又很低调,可能就真的被整死了。 陈辰性子急:“大队里所有人都在等您回来,我让他们找上头反馈,那件事明明就跟您无关,您是顶罪……” “別让兄弟们再做这些事。”荣昭南面色清冷地打断他的话,放下茶杯起身。 他插著兜看向窗外远处的山峦,淡淡地道:“过去的都过去了。” 老徐轻推了下眼镜:“向家这些年干了不少脏事儿,去年底上头新文件出来后,他们被清算,现在元气大伤,如果您想,完全可以……” 他伸手比了刀子。 荣昭南眯了眯眼,不知道在想什么,沉吟了好一会,轻哂:“还没到时候,以后这笔帐肯定会算。” 没了向家,老头子没了忌惮,对自己怕是盯得更紧,施压手段更多。 而且,他拖著不回京城,除了寧媛的事,更重要的是想看看,当初那件事里,出手整他和荣家的人除了向家还有谁,谁又会按捺不住跳出来。 既然队长已经有了决定,陈辰和老徐都不再多言。 队长善围棋,是走一步,看十步的人,做指挥官时决策从来没有出过错,说句算无遗策也不算过分。 然而,算无遗策的队长大人忽然问了个问题:“我有个朋友……他结婚了,但对象不肯和他亲近,还老想离婚,怎么办?” 老徐和陈辰一愣:“?” 陈辰挠挠头:“我又没有过对象,以前家里倒是定了门亲,不过现在提倡自由恋爱,所以也没成,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他一脸得意地道:“不过自己的女人,领证了,合法的,想睡就睡啊,我们要结婚就是军婚,离不离她说了不算。” 荣昭南眉头拧了下,冷冷地道:“既然你没对象,发什么言,没有建设性的东西,少说。” 长篇大论,废话一堆——他和寧媛领证的时候已经退役了。 陈辰委屈:“……哦。” 现在都说民主集中制,他作为童子鸡,难道就没有发言权嘛。 老徐看著荣昭南看过来,嗯,自己是结婚了的。 他拿拳头掩了下唇:“咳,这个得看什么情况。” 老徐很想问,这个朋友不会就是队长你自己吧? 不过这句话,他没敢问出口,怕被灭口。 荣昭南似乎提起了兴趣:“什么情况。” 老徐道:“是这样,如果已经有了夫妻之实,首先要找到对方想离婚的原因,出了问题,就想办法帮她解决。” 他推了推眼镜,尷尬地道:“只要对方没有在外头犯原则性错误,还是比较简单的,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陈辰说的方式可以试试。” 荣昭南:“那不简单的是什么?” 老徐一悚,啊,队长这么问,难道和小嫂子还没圆房? 他好像发现了不得了的事!臥槽——我家队长结婚一年还是个童子鸡!! 老徐轻咳两声:“咳,不简单的就是两个人还没夫妻之实,要么就是她心里有別人了,不是自愿嫁的,要么就是她真的不喜欢自己的丈夫。” 队长好像是不太会和女人相处啊,別彆扭扭的,这么久都没拿下小嫂子。 荣昭南脸色阴沉了下去。 这两个答案,他都不喜欢。 荣昭南身上的冷意让老徐和陈辰都不敢说话。 陈辰一脸懵逼,不知道自家队长干嘛不高兴了,他朋友老婆想离婚,又不是他老婆想离婚。 老徐则是心里惴惴不安! 他想起之前看到自家队长为什么会突然结婚的情报。 那种情况下结婚,只怕是为了双方自保。 加上没圆房,不是真夫妻的事儿要让京城那边的人知道了,那队长这婚离定了! 望著窗外好一会,荣昭南才起身:“我先回去了。” 陈辰和老徐莫名的鬆了口气,送荣昭南出门。 荣昭南出院子前,看了老徐一眼:“老徐,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我的忌讳。” 老徐一凛,立刻道:“是!” 陈辰则搭上自家队长的肩膀:“嘿嘿,队长,咱们一起去吃饭吧,我可想你了,还给你带了队里好多人的『情书』呢。” 一封封声情並茂,催人泪下,字眼都是想啊、盼啊……写给对象也不过如此了。 不是情书是什么。 荣昭南一顿,清冷的面容上有些动容。 又想起凶巴巴提著扫帚的夏阿婆和气冲冲的寧媛。 荣昭南:“行,去县招待所吧。” …… 夜深,漫天星子。 荣昭南踏著月色回家,发现院子门被反锁了。 荣昭南:“……” 至於吗? 等他利索地单手一撑、一跃从围墙上落地之后,发现——嗯,挺至於的。 寧媛把房门也反锁了。 他想敲门,但想起边上唐老和夏老太太,还是决定算了。 荣昭南摸了下自己的皮带扣,从皮带扣里抽出一根铁丝,捅进锁头里,没两下,门就开了。 然后…… 头顶有风! 他敏捷地一退——“哐当!”一脸盆冷水从门上泼下来,脸盆摔在了地上。 荣昭南当然没有被泼到,他看向房间。 寧媛瞧见他没中招,气呼呼地冷哼一声,拉上被子,背对他睡觉! 荣昭南:“……” 兔子生气。 他又起老徐说的两个结论——她心里有人,她不喜欢他。 荣昭南目光阴晴不定地看著她的背影,又看向书桌上厚厚的书和试卷,最终还是转身提了桶和毛巾去了洗澡间。 …… 第二天一早,寧媛一早起来,没搭理荣昭南,背上挎包,骑著自行车去了学校。 她越看他,越想拿柿子糊他一脸。 到了学校,她刚上楼梯,就遇上了有些禿头的教导主任——老王,正和林娟子嘀嘀咕咕地说什么。 一见她,舅甥俩眼神齐齐射过来。 林娟子冷冷地道:“寧媛,你別以为你成绩好点,就能嘚瑟,吸引明朗的注意力。” 舅舅告诉了她欧明朗的背景,让她又惊又喜。 县城里居然能有这种家世背景的男孩子,那不就是为了她林娟子准备的吗? 寧媛只有一点没说错,欧明朗是只天鹅,而她也是天鹅。 天鹅就该和天鹅在一起,不是寧媛这种癩蛤蟆能肖想的。 寧媛本来心情就不好,冷笑一声:“你稀罕大白鹅,我可不稀罕,人兽是没有前途的,知道吗?而且你叫得这么亲昵,人家知道你是谁吗你!” 天鹅和家鹅都是大白鹅,都咬人! 第130章 人兽是没有前途的 林娟子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什么人兽?” 王主任倒是反应过来了,这死丫头骂人不带脏字啊。 他不悦地道:“寧同学,注意言辞,这是学校,不是你骂街的地方,別以为你有朱副校长撑腰,我就奈何不了你,长小心被处分!” 寧媛扯扯唇角,朝著王主任道:“是!” 隨后,她也没等王主任回答,直接越过他,往教室里去了。 “舅舅,你看她那个囂张的样子,你赶紧处分她!”林娟子气得跺脚。 “我要处分学生,也要有充足的理由,而且她背后现在是朱副校长。”王主任皱眉。 小孩子就是任性,还真拿他当枪使呢! 哪怕他要收拾寧媛,那也是衝著姓朱的去, 林娟子恼火,却也没办法:“哼!” 王主任摸了摸自己头顶的一片半禿的头髮:“行了,娟子,考学是重点,你要成绩太差,我也帮不到你。”。 林娟子噘嘴:“我本来就是舞蹈生,只要成绩过得去就能上好艺术学院。” 反正她跳舞很好,之前也没下乡,而是在县文工团跳舞。 优秀如她,考舞蹈学院不难,现在就差个优秀的对象来匹配了。 欧明朗是沪上人,大学肯定是要去沪上的,她也要考沪上戏剧学院。 王主任看著自己这个外甥女,摇摇头:“行了,回去上课!” 林娟子只能跺跺脚回了教室。 她走到自己位置附近,瞪了一眼正在看卷子的寧媛,然后移了个位置在欧明朗边上的位置坐下。 虽然不是同桌,但也就只隔了一人宽的走道而已。 欧明朗对林娟子视而不见,只是看了一眼寧媛手里那份手写的卷子。 他眉心一动:“这卷子是谁出给你的!” 这卷子水平可不低,更有一手好字! 寧媛正在看自己昨晚做卷子的错题部分,头也不抬:“我爷爷。” 欧明朗一愣:“你爷爷是数学老师?” 他正常问问题,寧媛也还算客气:“不是。” 老爷子在復大教经济的,数学只是他必修课。 欧明朗看见了寧媛桌子上还有一份政治题和外语题,也是手写的。 他眼里一亮,忽然问:“我以后能借你爷爷出的各科目卷子看看吗?” 寧媛没有回答,她不是很想搭理这只扎眼的大白鹅,惹麻烦。 欧明朗丹凤眼闪了闪,忽然打开笔盒里拿了一只笔出来:“不白看你的,这个做交换!” 寧媛一看那只笔,愣了一下——居然是一支。 这年头能有一只英雄牌钢笔,就是很了不得的事儿了,而欧明朗给她的居然是——派克金笔! 18k单色笔尖,非常精致!这年头,这可是特供,有钱都买不到! 她记得唐老爷子喜欢钢笔书法,一直很想买只钢笔,他生日又快到了。 如果有这只钢笔给唐爷爷当礼物,他一定很高兴。 寧媛瞥了眼欧明朗的笔盒,里面居然还有两支派克金笔,真是——土豪,难怪那么大方。 这东西大概对欧明朗而言,不算特別贵重。 她眉心拧了拧,纠结了一会,还是点头同意:“行,以后有卷子,我给你看。” 反正对方没有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只是要求看老爷子出的卷子而已。 钱货两清的交易,她可不亏! 欧明朗笑了笑,把笔放在她桌子上:“谢谢。” 他一笑,又是阳光淡然的样子。 寧媛见他挺正常的,她也不好板著脸:“不客气。” 两人交易达成。 可看在外人眼里,就是——窃窃私语。 林娟子脸色都难看得不行,他们说话很小声,她听不清楚,只看见欧明朗居然给了寧媛一支进口钢笔!! 这癩蛤蟆还说她不想著大白鹅……不是,不想著欧明朗。 正准备上课的叶老师当然也看见了这一幕,她拧了拧眉头,但没说什么。 到了下课,叶诚心一边收拾东西,一边交代班长孔二负责收作业。 叶诚心看了眼教室,就发现寧媛正在把几张卷子递给欧明朗,两人似乎还在说话,林娟子坐在边上,表情像恨不得要吃了寧媛。 “寧媛,你跟我来一趟老师办公室。”叶诚心说。 寧媛被点名,愣了一下,点点头:“好。” 她起身向外走,这次欧明朗很正常地起身让她出去了。 林娟子看著她离开的背影,咬著唇道:“明朗,你看她穿得破破烂烂的,就知道家里穷得很,这种人最爱贪小便宜,你可別被她骗了东西。” 欧明朗表情冷淡下来:“说人是非者就是是非人。” 说完,他没搭理林娟子,像这样的姑娘,他十五岁开始就遇到太多了。 他只是纯粹想看看寧媛的那些高水准的卷子而已,都要高考了,这些女的还满脑子谈对象。 还不如寧媛这种学业上的对手,毫不客气地挑衅,叫他看得顺眼。 林娟子语文很垃圾,摸底考试只有53分,所以她没听懂,什么是非不是非人的,只觉得不是好话。 她真是气不顺,高高的胸口气得一起一伏的。 她从初中就开始招人喜欢,到文工团的时候长开了,就是文工团团。 从来没有男孩子不把她放在眼里! 这欧明朗,怎么回事!居然没有看到她的美貌,只关注那个没胸没脸的村姑! …… 这头寧媛和叶老师前后脚进了教师办公室。 叶诚心的办公室在一个角落窗边,周围是档案柜子,没有人坐。 倒是说话的好地方。 “叶老师,您找我什么事儿。”寧媛礼貌地问。 叶诚心推了推眼镜,示意她坐下来,有些无奈地开口:“寧媛,虽然你是第一名,但是王主任是林娟子的舅舅,所以……” 寧媛懂了,老师想给她解释林娟子的事。 她点点头:“我懂,您不用解释。” 叶诚心其实心里很有些愧疚,三个插班生,两个內定,那何必折腾学生们来考试呢? 寧媛还是没忍住八卦地问叶诚心:“我能理解林娟子的情况,那个欧明朗是怎么回事?” 家里那个狗只说了欧明朗是大院子弟,其他没说。 叶诚心说:“欧明朗是这任校长年前调职教育局之后,安排的插班生,他从沪上来的,据说成绩確实很好。” 但叶诚心没有看到成绩单,可前任校长对欧明朗成绩讚不绝口。 “沪上的学生来咱们西南偏远县城读书,这是有什么毛病?” 寧媛问出了她一直觉得匪夷所思的问题。 昨天连荣昭南那个狗都纳闷这事。 叶诚心想了想:“据说他父母是驻苏联的外交官,因为某些家庭原因暂时到咱们县里来,据说他外婆家是咱们这的人,其余的就不清楚了。” 寧媛懂了,原来欧明朗家里是外交官,还是驻苏联的,这背景果然也挺牛叉。 上辈子相亲的时候,她发现不对劲,赶紧向车间主任说了自己有对象的事儿。 谁知道车间主任只是愣了一下,就说欧明朗是未来的飞行员,让她別浪费这次机会。 她就猜不透,这天之骄子,咋来和她一个普通工人相亲了。 而且欧明朗似乎也不在意她有没有对象,话里话外地探听她和家里、工作的情况。 第131章 「坏」女人杀四方,「好」女人下地狱 寧媛现在细想,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也许,欧明朗坐在她身边,她能探听出什么消息来。 叶诚心见她多问了欧明朗两句,眉心一拧:“总之,他成绩到底怎么样,我不知道,但是你的成绩,是实打实的。” 她顿了顿,蜡黄的脸上一派严肃严厉地盯著寧媛—— “老师相信你不会因为別的事儿耽误学习,两条腿的男人满大街都是不值钱,但好的大学万里挑一,孰轻孰重,你懂!” 寧媛认真地点头:“您放心,我只愿——何不乘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別说欧明朗了,就是荣昭南那种“绝色”,她都紧守分寸,没有饿虎扑食。 叶诚心一愣,看著寧媛眼里的野心。 她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女孩子会这样直言不讳,野心勃勃的! 是的,那是对未来嚮往的野心。 寧媛活了两辈子,才明白——女孩子为什么就要一直被规训,有野心是坏女人?无非是有野心的女人,会和男人爭夺资源,从大城市工作岗位到村里分地和分红。 现在,她只觉得女孩子这辈子最要紧的就是有野心,不管这野心是对钱还是对成绩,还是对梦想! 也应该要有和野心匹配的实力! 只有这样,才算身怀“利器”,谁也別想欺负她! 更不会因为没钱委屈自己,去忍任何人给自己的气! 叶诚心拧了拧眉头:“你有野心考大学是好事,不过不要太偏激,等你大学毕业就知道了,男人还是家里赚钱的主力,而且,你总要生孩子的。” 寧媛听了,大眼睛里闪过嘲讽的光—— “一个月多赚五块、十块钱的主力,这又算什么了不得的大本事,主席都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 別说现在,赚工分和工资大家都差不多。 就是几十年后,全国99.9%的男人一个月就那几千,万把块,有些人甚至还没老婆赚钱多。 你要说那男人非常有钱跟澳门赌王似的,伺候他和小三、还能当一份年薪千百万的工作乾乾! 那几千块,万把块,她自己干什么赚不来这点? 几十年后送外卖,勤快点都有这钱了! 她上辈子算是受够了没本事,只能当好女人忍著委屈伺候丈夫,就差去伺候小三的苦了! 也是上辈子经歷的一切,让她懂了一个道理—— “坏”女人杀四方,“好”女人下地狱,这个世界自有它运行的物质规则! 至於生孩子…… 寧媛眯了眯大眼睛,只要手上有足够的小钱钱,孩子还是可以生的,一个保姆不够,她请两个总行了! 但是孩子爹嘛,最好还是不要了。 不过这话,她可没打算跟叶诚心说。 她的想法是被淬炼了几十年后的,现在这样保守的年代,叶老师都不太接受她对婚姻的看法,更別说—— 去父留子这种“大逆不道”的可怕想法。 “叶老师,我也就是一说,扯远了,总之你知道我现在专注於高考就行。” 寧媛笑了笑,乌黑的大眼弯弯。 她心里暗自加了一个目標——嗯,还有专注於赚钱。 叶诚心这才满意,嘆了口气:“去年咱们中学只有一个人考上了大专,如果今年有一个人能考上大学,我相信那就是你,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 寧媛的成绩省內本科重点妥妥的,就是要衝国家重点院校,还得拼。 可一旦出了成绩,就是盘活整个县二中和她的名气,工资都能涨。 她愿意为寧媛提供一切便利。 寧媛点点头:“叶老师,我不会提分外的要求,做好自己的本分。” 叶诚心严肃蜡黄的脸上露出笑来:“老师相信你。” 寧媛和叶诚心说话的时候,没有注意到柜子后面有一个拿著一沓作业本的人影悄悄离开。 叶诚心顿了顿,有些迟疑地道:“王主任那边……你要小心点,不要迟到早退被他抓到把柄。” 王主任是多么小心眼的人,她很清楚。 这次逼得王主任要动用上头关係,估计没少送礼,这才给外甥女多求了个插班学籍。 寧媛等於把王主任得罪了,她要保护一个好苗子。 寧媛乌黑的大眼睛眯了眯,难怪今早遇到王主任,他张嘴就给她扣帽子。 她只笑著点点头:“好,您放心。” 她谨守学生本分,就不信这隔壁老王能对她怎么样,再不行不是还有朱副校长吗! 叶诚心又问了下她擅长俄语还是英语,成绩怎么样,快上数学课了,然后才满意地让寧媛离开办公室。 寧媛回到自己教室准备上下一节课,可她一进门就感觉不太对劲。 所有人的目光都射向她。 有佩服的、有看戏的、还有……欧明朗愤怒阴沉的目光和林娟子的冷笑。 欧明朗起了身,朝她走过来。 这是怎么了? 寧媛纳闷,她不在都能戳了骄傲大白鹅的肺管子? 这群同学是打算看她被大白鹅叼屁股嘛,幸灾乐祸的! “怎么了?”寧媛防御性地退后一步,警惕地盯著站在自己面前的大白鹅……嗯,欧明朗。 欧明朗细长的丹凤眼里满是冷意和怒火:“寧媛,我不是靠背景抢你的学籍,我拿到学籍之前也是交了原本学校成绩单的!” 他原本以为她还算像个人样,想不到是个前倨后恭的小人! 早知道就不给她换金笔了! 寧媛一脸懵逼:“哦,我知道啊……” 她知道啊,他干嘛呢,到处嚷嚷这事? 欧明朗捏著拳头,少年的俊脸上一片阴沉—— “你知道!那你还到处说我靠著背景,抢你学籍?你以为你年级第一,別人成绩真比不上你?” 他还没到学校上课,就被某些人讽刺另外一个插班生成绩比他更好。 所以他昨天对寧媛態度里带了挑衅,他不认为一个乡下插队的知青能比一直学习的自己成绩好。 寧媛莫名其妙:“我说什么了?我才刚从叶老师那回来!” 林娟子走到欧明朗身边,指著正在讲台上发作业本的锅盖头男生,愤怒地冲寧媛道—— “班长亲耳听见的,你有什么好狡辩的,你要不服气,你找学校抗议我们入学,背后说人算什么本事!” 她也是靠背景进来的,原本是得意的事儿。 可叫这么被人大喇喇的一说,周围同学看她的眼神都带了鄙视。 寧媛下意识地看向那个叫孔二的班长。 孔二一见她看过来,慌张地低头下去,假装看作业。 寧媛看著那一叠作业本,心里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了—— 这孔二八成刚才去了老师办公室。 寧媛冷冷地看著孔二:“孔班长,你干这种挑拨离间的事有意思吗?!” 干挑拨离间的事,还干得那么蠢,当场就能知道他是幕后主使者,这年头的人使坏都真是蠢得单纯。 但她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班长孔二。 孔二窒了窒,咬牙道:“本来就是你说的,我亲耳听到的!” 欧明朗冷冷地看向寧媛:“你还有什么话说!” 第132章 寧媛其实是个人贩子 寧媛黑珍珠似的大眼睛一眯,冷笑一声—— “呵,我一直在叶老师办公室,没有时间跟任何人说过这些话,孔班长是怎么知道的?” 胆小点的女孩子这时候怕是要慌了,被大傢伙这么盯著,只会一个劲地说自己没有! 可寧媛跟柳阿叔那种狠角色都能谈价的人,会怕这种小场面? 她定定地看著孔二:“咱们一起找叶老师对质,怎么样?” 寧媛这样乾脆利落,条理清晰地和班长孔二对峙,甚至要求和老师对质。 让同学们都开始怀疑寧媛才是说实话的那个! 孔二慌了,结巴地道:“我……我……是他们听错了,我只是说我听见了你和叶老师说的话而已!” 寧媛面无表情地问:“所以,你作为班长,不但偷听老师的谈话,还要怪叶老师让你偷听,质疑学校的安排,栽赃陷害我?” 这顶大帽子扣下来,孔二彻底慌了:“我……我没有……我真的……不是这个意思!!” 他討厌这个转学生的成绩扎眼! 原本他的成绩才是文科第一,有机会上大专,这已经是很荣耀的事了。 可寧媛一来,就抢走了他的第一名和他的荣耀,甚至抢走了老师们给予的资源倾斜! 他也討厌欧明朗外表的扎眼,把班里女孩子的目光都吸引过去了! 对方还有那么好的家庭背景,还要来抢风头,人生真是不公平! 这些复杂的嫉恨情绪交织下,孔二回来就以寧媛的名义到处宣扬欧明朗和林娟子都是靠后门进来的。 大家就会觉得欧明朗是个徒有外表不学无术的傢伙,欧明朗和林娟子也会对寧媛充满敌意。 让他们这三插班生闹去,最好闹的成绩一落千丈,老师就会明白谁才是真的好学生! 这下,班里的学生一大半是插队工作过的成年人,哪里还有不明白怎么回事的。 看著孔二的表情就很奇怪了。 寧媛冷冷地看著他道:“我没兴趣听你道歉,你去跟叶老师解释吧,这件事不用我说,她马上就会知道的。” 孔二看著的大家都都在看他,顿时把作业本一放,低头羞愧难堪地跑了出去。 林娟子见孔二跑了,撇撇嘴:“你装什么,如果不是你去和叶老师背后瞎说话,也不会被人偷听,害得我和明朗被你连累。” 他们这帮土包子怕叶老师,她舅舅可是教导主任,未来的校长,叶老师怕她才对。 寧媛看傻子一样看了一眼林娟子:“你长个脑袋纯属为了显高吗?” 孔二栽赃她,还算低级的雄竞,是因为他的“第一”位置被抢了。 可林娟子纯属大傻x,欧明朗怕是连她名字都没记住,她就当大白鹅的舔狗了? 咋地?村里鹅狗不分家,都是看门的,所以是一家? 林娟子骄傲地挺直了自己窈窕的身体:“没错,我的脑袋就是显高,不像某些矮子。” 寧媛觉得脑仁疼:“……” 原来跟这种满脑子都是男人的女人说话,容易拉低智商。 周围有反应过来的同学,都忍不住扑哧地笑出声来——这年级第一的姑娘骂人不带脏字啊。 林娟子还是没反应过来,只是没好气地瞪了那些偷笑的同学。 欧明朗看著寧媛的眼神有些复杂,他冷冷地开口—— “寧媛,不管是不是你,月底的全省模擬考,全年级第一的位置是我的。” 寧媛摊手:“行,我宣布第一现在就是你的,我是年级倒数第一!” 几十年后,有些教育资源优质的地方,火箭班正数第一是哈佛,倒数第一名是985的人大。 可很多县城里教育资源匱乏的地方,全校第一顶天就是个211垫底学校的普通专业。 所以这帮傢伙爭这个第一有什么意义?只要分数能上线,管它第几! 欧明朗:“……” 看著寧媛这副样子,他好想打人是为什么。 寧媛耸耸肩,不耐烦:“要上课了,让开!” 她老人家实在懒得和这帮幼稚的小屁孩扯这些无聊的东西。 欧明朗最终还是让开了一条路,寧媛不客气地走了进去。 欧明朗在经过自己身边时,忽然冷冷开口:“冤枉你是我不对,但月底的考试我们还是要一决高下!” 难得这小地方也有这样厉害的对手,这让他很有打败她的斗志。 她引起了他的兴趣,打败寧媛,就不会再有任何人质疑他是靠背景进来的! 寧媛盯著欧明朗上下打量了一会,忽然脆生生的道—— “行,输的人在不违反法律和道德的情况下帮对方做一件事,敢不敢!” 欧明朗被她那种看货的眼神,看得浑身怪异,俊朗的面容上僵了下:“好!” 这女人的眼神怎么好像人贩子,打算卖掉他一样? 年级第一名之爭,立刻惹来教室里同学们的起鬨声:“好,我们都是见证人!” 大傢伙暗中打赌下注,什么原子笔、铅笔、橡皮擦都是赌注。 接下来的大半个月,寧媛和欧明朗卯足劲各自为战,下课也不出去溜达。 偶尔还能为一道题,一个观点,爭得面红耳赤的,甚至吵到各科老师面前。 唐老也知道了寧媛和一个男学生打赌,立刻打鸡血一样,恨不得每天给寧媛每天挑灯夜战五套卷子。 他的关门弟子就算是个数学白痴,也绝对不能输给那个他没见过的大白鹅! 好在夏老太太拦著,真要这么天天晚上几套卷子搞,寧媛还没去大学报导,就先升天马克思那里报到了。 荣昭南也知道了这事儿,他拦著她只问了一句—— “我虽然不太熟悉欧明朗,但也听说这小子从小成绩就好,你就不怕你输了,他会让你干点儿丟人现眼的事儿?” 寧媛自从上次挨了一顿柿子砸后,每次见他就翻白眼。 他最近和陈辰忙一些不可说的事情,同时,他已经让人通过特殊渠道去查香港寧家的事儿。 但他不打算告诉她那么早这件事。 寧媛果然气鼓鼓地朝他翻个大白眼:“你以为这年头人人都跟你似的坏心眼,喜欢欺负人?” 她早就观察出来了,欧明朗虽然骄傲得像白天鹅,可也正因为他本来就是天之骄子。 受过良好的教育,所以他道德水准反而不低。 加上这年头人淳朴,不像改开后,所以她並不担心欧明朗要她干点特別不好的事。 毕竟——打赌的前提是不违反法律和道德。 荣昭南挑眉:“你对他评价不低。” 寧媛阴阳怪气:“比对你高,起码人家不会拿烂柿子打人。” 荣昭南瞧见寧媛那小圆脸气哼哼的样子,忍不住轻笑出声。 她生气也挺好,生气是一种强烈的情绪,也是一种惦记。 总比像之前那样,她拿“好朋友”的態度对他——亲热里带著疏离。 “那你如果贏了,打算要他做什么?他背景不差。”荣昭南狭眸幽幽,多问了一句。 这捲毛兔子要干了点过分的事儿,他也好提前知道,方便兜底。 寧媛朝著他撇撇嘴,大眼睛却亮晶晶:“我要卖了他。” 荣昭南:“……” 好一会,他轻笑出声:“你悠著点。” 寧媛瞧著自己的舍友没有阻止自己的意思,也没有追问卖人是什么意思,她转身一甩大辫子,走了! 荣昭南看著她的背影,眯了眯瑞凤眼。 距离高考也就三个多月的事,他——不著急。 自己狩猎的耐性一向很好,先等这只捲毛短腿兔高考结束再说。 要这捲毛兔的高考因为他考砸了,唐老不会放过他,捲毛兔就得復读,那意味著他还得再忍耐一年。 第133章 我喜欢你老婆跑路 第二天就是周日,寧媛发现荣昭南的床上已经没了人影。 被子叠成豆腐块的形状,床单也没有皱褶,乾净、冷清又禁慾的床,和主人一个风格。 两个人不一起睡后,他的床越来越像军队风格,没什么人气。 他最近总不见踪跡, 寧媛摇摇头,她麻溜地起床洗漱,收拾床。 然后戴上帽子口罩出门骑车朝著县招待所出发——今天是接货日! “章二哥,那批出口转內销的竹筒杯早上能提货吗?”寧媛一进县招待所,就衝著正在指挥人收拾食材的章二甜甜一笑。 章二一瞧这小姑娘来了,大手一挥:“跟你一起去提货,上午就能拿!” 寧媛高兴极了:“好嘞!还是咱二哥有门路!” 章二拿了三轮车钥匙,摇头笑道:“这叫什么门路,那些竹筒杯也就四百多个,都是些县工艺厂出口剩下来的残次品,本来要烧掉的,也就你买了!” 上次这小丫头在县招待所。帮满清点村里来的山货。 无意间就听到县工艺厂的厂长在招待所的食堂一边喝酒,一边向其他单位的领导吐苦水。 县城地处东西南,盛產竹子,於是去年底改开文件一下,县工艺厂就得了个工贸部给出口单子—— 出口华夏风的竹筒雕工艺杯的单子。 这东西简单,就是一节节的竹筒砍下来,打磨內外光滑,烘乾。 然后外壁雕刻上漂亮的传统华夏纹饰,就是一个漂亮的工艺杯,出口价能卖一块五一个。 这本来是个能赚外匯的大好事! 结果头一批尝试出货两千只,就被打回来四百多个——残次品! 这帮外国人真是標准苛刻,说白了,就是手工的东西,雕也不可能完全一致啊~ 这下外匯没赚到,整批货不赔就不错了。 工艺厂长被县领导狠批了一顿,今年先进单位、先进个人都没了! 工艺厂长有苦说不出,只能把这批残次品出口转內销,试图挽回损失。 出口转內销的东西抢手的都是羊毛衫、毛呢料子之类的实用东西。 这批残次品竹筒杯3毛5分钱一个,摆在国营商店都没人要! 老百姓有这閒钱买搪瓷杯、搪瓷碗不实用多了吗? 搁置了几个月,国营商店实在嫌弃这批竹筒杯占地方,成批退回了工艺厂。 工艺厂厂长心里苦啊,这东西烂手里了。 他一边喝酒骂外国人坑爹,一边恼火地打算拿那些竹筒杯去食堂当柴烧…… 寧媛竖起耳朵听完了整个事情前因后果,跑过去热情地问了竹筒杯大小和样子。 她突然表示要买下这四百多个竹筒杯,只要价格合適! 工艺厂长当时就傻眼了。 啊,这是哪来的傻缺丫头,要接手这垃圾? 他琢磨了一下,表示120块钱整数,寧媛自己叫车拉走这一批竹筒杯。 寧媛往死里杀价,杀到了80块,咬死不松嘴,不然就让厂长烧掉! 工艺厂的厂长一咬牙,答应了—— 反正都是一批要当柴烧的垃圾,能换80块就80块,总比当柴烧了好。 80块还能给工艺厂食堂加点儿伙食费! 於是这事儿就成了,大家都觉得自己占了便宜——大家都有美好的未来! 这个周末,寧媛就是来找章二一起去工艺厂拉那一批杯子。 “国营商店都卖不出去的杯子,你自己怎么能卖得掉,这年头有两毛钱去黑市买个鸡蛋也比买这些破烂强啊。” 章二坐上三轮车,还是想劝寧媛还是別买这些东西。 他可不觉得寧媛买了这玩意,有美好的未来! 这些残次工艺品不像山货或者古董,到了黑市绝对卖不掉。 寧媛却大眼弯弯,嘿嘿一笑:“我也没说我要卖杯子啊,章二哥走吧!” 章二一愣,但寧媛却不打算继续说了,他摇摇头,这小姑娘太有主意,和时下女孩子不一样。 他从没见过搞钱这么积极的小姑娘。 但也是个靠得住的姑娘。 寧媛心情很好地跟著章二一起出门。 残次品好啊,残次品便宜啊! 等到了县工艺厂的產品仓库,她就看见周厂长已经让出纳和工人把那一麻袋一麻袋的竹筒杯子搬了出来。 寧媛拿起来看了看,发现竹筒杯子做得比想像中还要精致,她非常满意。 於是,她清点了数量,跟周厂长交割清楚,把钱给了出纳。 周厂长见章二的三轮车怕是一下子装不完这四百多个竹筒杯子。 他还心情很好地让厂里的大三轮车一起帮运到了寧媛的小院子。 章二帮著卸货下来,四百多个竹筒杯子都放进了一间空的房间。 寧媛给章二拿了两笼夏阿婆做的大肉包子和一瓶省城才有的汾河酒。 人情这种东西,要双方你来我往,捨得点付出才能维持的。 该感谢人家帮忙的时候,就要感谢,觉得双方关係好就理所当然地一毛不拔,朋友迟早没得做。 章二愉快地带了包子回去,他是知道夏阿婆包包子的手艺比县招待所的食堂都好的。 刚好周日还是唐老的生日,晚餐除了有包子。 寧媛和夏阿婆还一起做了好几个菜,她把派克金笔送给了唐老。 唐老高兴极了,拿著精致的笔爱不释手,但也有些担心:“这东西可不好买啊,省城都没有卖,你哪来的!” 荣昭南也看著那支笔,瑞凤眼里闪过异样:“是欧家小子给你的?” 那小子给她这么贵重的东西? 寧媛点点头,把笔的来歷说了:“爷爷的试卷就是你的智慧財產权……呃……总之您的试卷就真的值这支笔!” 她时不时,无意识地吐出一个没听过的名词儿。 荣昭南都已经习惯了,他只是看了她一眼。 唐老觉得自己的知识本事得到认可,也放下心来,笑著道:“下次別问同学要东西了,大家一起同学习共进步。” 寧媛笑笑不说话。 高考的时候,大家都是竞爭关係,她可没那么好心免费帮陌生人。 孔二和她无冤无仇,来的第二天就陷害她呢。 升米恩,斗米仇的事儿多了,万一人家考不好,还得怪她给了卷子。 荣昭南淡淡地道:“你要喜欢这种笔,以后我让人从沪上或者京城帮带。” 寧媛一边跁饭赶紧摇头:“我的字跟狗爬一样,可拉倒吧。” 有原子笔就不错了。 瞧著寧媛一点不在意欧明朗给的派克笔,荣昭南心情不错:“嗯。” 但是夏阿婆却在桌下踢了他一脚。 荣昭南眉梢一挑,看向miss夏——这又怎么了? 夏阿婆朝他一直眨眼,又暗戳戳指了指笔。 蠢死,姑娘嘴上说不要礼物,那你就乘胜追击,问人家喜欢什么送什么啊! 这不是缓和关係的好时候吗! 荣昭南若有所思地看著阿婆:“阿婆你喜欢那支笔?” miss夏翻个白眼,想把饭糊他一脸:“不,我喜欢你看起来像个傻子,还喜欢你老婆被人挖走!!!” 荣昭南:“……” 寧媛:“……哈哈哈!” 第134章 他要回京城? 时间一转眼就过去,模擬联考来了! 据说是省教育局的领导专门从苏南省搞来的卷子,以前高考出题人就是苏南的老师。 今天上午数学、语文、歷史,下午政治、地理、外语。 外语的考试,寧媛选了英语。 虽然这时候英语还不是主考科目,但是俄语日渐式微。 到了1983年开始,英语和语文、数学、政治一样成为必考科目。 出乎寧媛意料的是,父母是驻苏联外交官的欧明朗,明明会一口流利的俄语。 他却在知道寧媛选择了英文作为附加考试项目后,也选了考英文。 “我不想占你便宜。”欧明朗有他的傲气。 寧媛倒是挺佩服的:“你倒是个人物。” 林娟子坐在边上,看著他们一桌,冷哼一声別开眼。 高三所有的班级一片紧张。 寧媛这是正式参与全县模擬考,也有点紧张,尤其是在看到卷子后,她眉心拧了拧。 比她插班摸底考的那套1977年高考题要难! 但她略一沉思,就开始奋笔疾书。 整整一天,所有考试结束的时候,一堆人哀嚎著趴在桌子上吐槽—— 这次考试题目普遍都太难了! 接下来,就是紧张的阅卷工作。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几乎全校人都在等著这个成绩,毕竟—— 所有人都知道高三成绩第一的女学生和全校长得最帅的小伙子打赌,一决高下。 消息传到老师们那里,他们也来了兴趣,这种比学习的不服输劲头,是老师们乐见其成的。 老师们一边骂学生们胡闹,一边也暗中打赌谁会拿成绩第一! 哪一方输了,就请另外一方去县招待所吃一顿好的! 就这么,难捱的一周后,眾人翘首以盼的成绩出来了。 语文课下课后,叶诚心站在讲台上宣读全县模擬联考成绩。 她一一念完了所有人的成绩,直到只剩下寧媛和欧明朗。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叶诚心目光扫过寧媛,缓缓地道:“寧媛,语文92.5分、数学71分、歷史81分,地理70分、政治79,另外,英语88分!” 有好事的同学心算很快,立刻喊道——“寧媛的有效总分是402.3分!” 为什么是有效总分?因为高考六门科目,总分却只有510分。 1979年,外语科目只计算10%的分数,也就是哪怕外语得了100分满分,也只有10分计算入总分。 例如:寧媛这次英语考了88分,只计成8.8分。 402.3分的成绩虽然听著比上次插班摸底考不加英文分数的409分还低,可已经震惊了全班其他人。 毕竟这次难度很大……大部分人也就是200多分,班长孔二也就是305分左右。 “欧明朗语文86.5分、数学83分、歷史75分,地理77分、政治75分,另外,英语51分!” 那好事的同学再次心算,又跟著大喊——“欧明朗的有效总分是401.6分!” 这一嗓子喊出来,所有人都惊住了——以仅仅0.7分的总分差距,欧明朗输给了寧媛! 顿时班里赌欧明朗贏的人都哀嚎声一片——“不是吧,0.7分的差距,这也太倒霉了!” 赌寧媛贏了的人简直高兴飞了。 好像考了400多分的是他们一样,一下子衝到寧媛身边,七嘴八舌地说好听话! 欧明朗眉心一拧,脸色沉了沉。 他没想过自己会输!哪怕选了他没那么擅长的英语! 这次数学题难度增加很大,可寧媛居然还考了和上次一样的71分,按照正常来说,她能及格就谢天谢地! 林娟子瞥见欧明朗的脸色,马上站起来,大声地道—— “这不能算数,欧明朗最擅长的是俄语,他俄语分数绝对高於英语分数,0.7分而已,他肯定比寧媛高!” 叶诚心推了推眼镜,严肃地道—— “难道你参加高考时发现理科的题目比文科容易,你还能和考官说你选错了,现在要当场重考理科?” 其他同学忍不住笑出声来。 林娟子窒了一下:“我就是觉得对明朗不公平!” 说著,她偷偷看了欧明朗一下,想知道他对她的维护,有没有很感动。 叶诚心皱了下眉头,没兴趣掺和学生们之间的事,她转身收拾教案走了。 老师一走,欧明朗站了起来,朗声道—— “择考了什么科目,就计算什么科目的得分,我英语確实不如寧媛同学,这次考试,我输了!” 寧媛瞧著他,倒是也佩服这外交官家的小少爷敢做敢当:“好,愿赌服输,那我的要求……” 林娟子见不得寧媛得意,她马上冷笑:“寧媛,你心里最好有点数,这第一是我们明朗让你的,別提过分的要求!” 寧媛扫了她一眼:“你別说话,你一说话,我就害怕!” 我们明朗?欧明朗的脸色可因为林娟子这句话变得更难看了。 林娟子杏眼里闪过得意,仰起自己细白的脖颈:“你也知道怕我啊,晚了!” 她到学校第一天,就被男同学们封了全校最美的姑娘! 她又美又有背景,用不著和寧媛这种又丑又没背景的人拼成绩。 寧媛淡漠地点头:“对,我怕和你说话,因为一听你说话,我的厌蠢症就犯了!!” 说完,她懒得再搭理人。 林娟子还是没反应过来,周围却有同学实在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不是在说跟林娟子说话,就会变蠢吗? 特別是女同学们,不少人本来就看不惯林娟子那副仗著自己长得不错,有个教导主任的舅舅就看不起人的嘴脸。 偏偏这种人却还被男同学们捧成什么校! “哈哈,厌蠢症……也对……咱们校脑子好像真不太好使。” “都是第一,咱们还是要像成绩第一的寧媛那样,脑子好使,骂人不带脏字才叫厉害!” “扑哧,草包校……” 等到林娟子听其他人说明白以后,气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林娟子忍不住衝著欧明朗红了眼睛:“明朗,她侮辱我不要紧,她还侮辱你是牲口!” 她指著寧媛愤怒地喊:“你让著她这次考英语,她却背后骂你是大白鹅,说什么人兽没前途,你要是个男人就该打她一顿! 从读初中到文工团上班,多的是男孩子为了她一句话打起来,甚至她指哪打哪! 可欧明朗却没有任何表示!她刚才可是两次出头维护他! 欧明朗冷冷地看著她:“我不信寧媛会隨便侮辱人,我也从来不打女人,打女人的男人才是牲口!” 林娟子在眾人奚落的目光下,气得浑身发抖,尖著嗓子喊:“我才不会和她道歉,不信,你问她说没说过!” 欧明朗细长丹凤眼里闪过不悦:“林娟子同学,你够了!” 寧媛坐在位置上,却忽然凉凉地道:“是我说的,怎么了?” 欧明朗一愣:“真是你背后骂人。” 寧媛冲他大眼弯弯一笑:“不,我都是当面骂人,之前不是骂有些人是爱炫的大白鹅了吗?” 欧明朗噎住,气笑了:“……你理不直倒是气也壮。” 她恶劣得这么坦率,他倒是不知道要怎么接话了。 寧媛眨眨眼:“怎么,你想趁机借这事儿反悔我们的赌约吗?” 欧明朗乾脆抱著胸,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著她:“愿赌服输,说吧,你要我干嘛!~!” 寧媛露出个灿烂到诡异的笑容:“我要你去卖!” ………… 大获全胜,寧媛开心地踩著自行车,一路风驰电掣地回了自己的小院子。 明天要去卖欧明朗了,今儿真高兴啊! 结果她刚进院子,就看见荣昭南提著行军包出门。 寧媛一愣:“你……” 荣昭南看著面前脸上带著红晕,眼睛因为兴奋而明亮得像小太阳的姑娘,他慢慢地道—— “我要临时出去办事,要下个月底才能回来,那时候应该是四月底了,你喜欢什么礼物?” 被夏阿婆后来拎著耳朵骂了一顿,他大概知道,送內裤不是什么好礼物。 寧媛一愣,他要去一个月啊,好久啊…… 是去京城吗? 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一起生活了快一年,天天都见著彼此。 他突然说要离开一个月,她竟心里有点奇怪的,难以言喻的情绪。 第135章 你怎么像个逼良为娼的老鴇 也许是,她有点不捨得吧……一起共患难的日子。 习惯真是一种强大的东西,让她习惯了他的存在。 寧媛垂下乌黑的长睫,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里闪过复杂的光,还是问了出来:“你是要回京城吗?” 荣昭南摇摇头,淡淡道:“不,我不回京城,目的地,我不能告诉你。” 寧媛一愣,她理解的,他的工作不一样。 寧媛无声地轻嘆,將惆悵都咽下,只笑了笑:“那你忙吧,我不需要什么礼物。” 他人都不属於她,她又有什么资格要什么礼物呢? 她知道他最近早出晚归,有很多事要做。 现在这样的离开,只是一个开始吧? 慢慢的,他离开的时间会越来越长,总要回到京城,然后也越来越忙。 再加上他也会遇到他的妻子,结婚生子,地位越来越高,以后,作为曾经共患难的朋友几年能见一次就不错了。 荣昭南看著面前的姑娘似乎对他离开,接受良好,仿佛並不在意他去哪里。 他眼神幽冷下去:“你没別的想说吗?” 丈夫出门十天半个月,她就说这么一句话,也没有多问一句的打算,甚至没有吩咐一句早点回来。 寧媛抬起眼平静地看著他:“一定要注意安全,现在政策变动时期,治安会比以前差,要一路顺风。” 他本来就不属於这种地方,龙困浅潭,苍鹰囚於笼,总有一天要回到属於广阔的天地。 她祝他有远大前程,顺利平安。 作为朋友,她只能想到这个了。 荣昭南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 寧媛一愣,她敏锐地察觉荣昭南虽然什么都没说,但他好像在生气。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也沉甸甸的。 就这样吧,生气也好,不去妄想不去沾染不属於她的东西。 不给人希望,就不给自己以失望! 寧媛摇摇头,转身进了房间,忙做饭去了。 荣昭南出门,就看见夏阿婆提著菜站在门口。 老太太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荣昭南拿了一个信封递给老太太—— “陈辰的车在巷子外等著我,这半个月家里有什么事,都可以去信封上的地址找老徐。” 夏阿婆看著那信封,她没猜错的话,这信封他原本是想给寧媛的。 她瞅著荣昭南,都跟瞅傻子一样,想说什么,到底没说出来。 一起生活了快一年,她多少能察觉出寧媛和荣昭南没圆房呢! 她某次去百货大楼买东西要路过县二中,偶然见过放学时欧明朗和寧媛一起出来的样子。 虽然看著也就是普通同学,还有点互相挑衅的表情,可老话说——不打不相识。 miss夏觉得自己心塞得皱纹都多了俩,一把年纪了,还得操心院子里自家的“小动物”。 她看了眼巷子口等著的荣昭南的军用吉普,只能衝著荣昭南摆摆手—— “算了,你走吧,希望你回来以后,脑子能长两岁!” 那个寧媛学校的大白鹅虽然比荣昭南这傻狼小几岁,但那看著也是一表人才,很有以前她家老唐的范儿。 荣昭南这傻小子会不会等著、等著……小寧就被大白鹅狼嘴夺食,叼走呢? 这傻小子別的都厉害,就是在男女之事上是个彆扭的憨瓜儿! …… 荣昭南走的第二天就是周日,寧媛虽然看著身边空荡荡的床,有些心里空落落。 但一想起今天的任务,她就精神一震——今天她要去当老鴇了,可不能出差错! 这么一想,她哪儿还顾得那点儿惆悵小情绪。 谁也不能耽误她搞钱! …… 一大早,寧媛戴好口罩就踩著提前装好货的三轮车往电影院的方向踩。 “吭哧!吭哧!”她很快踩到了地方。 果然周日,电影院周围人流最多,她一眼就看见那高高个子的大白鹅……不,是欧明朗。 他那身高本来就鹤立鸡群,那一身海派衣服更显得他扎眼。 “这里,这里!”寧媛兴奋地朝著他挥手。 欧明朗黑著一张很韩国风的帅脸过来:“我不想卖!” “不卖也得卖,你说了,愿赌服输!”寧媛满意地看著他一身飞行员夹克衫、牛仔裤、白球鞋的打扮。 欧明朗咬牙,俊脸涨红:“你別用那种老鴇的眼神看我,你是个女同志!” 寧媛嘿嘿一笑,麻溜地开始揭开自己车上的盖布:“行行行,你赶紧来帮我搬东西!” 欧明朗没办法,只好帮忙卸货。 他看著寧媛车上有个很大的陶缸子,看著像以前那种酱菜缸,有一种奇怪的酸酸甜甜的味道。 然后她搬下来一盒子白色的粉末。 欧明朗需要卸的只有一个个竹筒杯子,还有一个纸壳招牌,上面是唐老龙飞凤舞的字—— 沪上新气泡甜水,六分钱一杯,喝了甜蜜蜜,成双又成对! 欧明朗:“……” 他大概明白寧媛打算卖甜水,这字写这里真是暴殄天物。 寧媛才不管他咋想的,把他往前一推,然后比画:“你,就站在这里,要笑,要smile,知道不!” 这就是她要欧明朗帮忙的原因——他长相和穿搭洋气得很,往那一站就是个“沪上货”,活招牌! 欧明朗额头上冒出根青筋:“我答应帮你卖东西的,没答应来卖笑!” 还是为六分钱一杯的廉价汽水卖笑! 寧媛看著他拉著个脸,可周围的姑娘们都好奇地远远看著他们。 有个短髮姑娘大胆点的,凑过来:“同志,你们卖的什么甜水啊?沪上来的?” 寧媛马上朝著她露出个笑来:“是的,沪上最时兴的甜气泡水!” 她发现面前的短髮姑娘偷偷瞅欧明朗,马上道:“要来一杯吗,这是我表弟从沪上带回来的配方。 一听寧媛是这沪上洋气俊青年的表姐,不是对象,那短髮姑娘马上甜甜一笑:“表姐啊,那来一杯试试唄。” 寧媛嘿嘿一笑:“好嘞!” 她就知道有了欧明朗,今天开张一定很容易! 这不,有妹子张嘴就叫她姐了! 寧媛麻溜地拿了个竹筒杯,先从白色的盒子里舀了点小苏打进去,又马上拿勺子在缸里舀了一勺酸甜水下去。 小苏打遇到酸甜水,马上滚出来一堆泡泡。 “您拿好,杯子押金三毛钱,喝完了杯子还我,钱给你退!”寧媛把杯子递了过去。 那短髮姑娘本来也纯衝著想和欧明朗这个沪上洋气小哥说话才买的甜气泡水。 可当她看见那竹筒杯里,粉红色的水上滚了一层汽水泡泡,还有一片青绿柠檬,看著简直又好看,又让人忍不住想喝。 她就直接喝了一口,然后愣了一下:“真好喝,这是汽水吗,可比汽水好喝!” 现在的汽水一股子精味,喝几口,舌头里有点苦。 可她喝的这个竹筒杯子里的气泡水,酸酸甜甜,还有柠檬的香气。 寧媛笑眯眯地道:“你说是汽水也可以,不过沪上那边不兴瓶装汽水,就兴叫气泡水,国外进口配方!” 正常的瓶装玻璃汽水便宜的也要一毛七八,贵的可乐那种要四毛五分钱一瓶呢,她这一勺气泡水才六分钱! 就是一支冰糕的价格! 虽然竹筒杯能装的分量就人家玻璃瓶的一半,但她的气泡水新鲜、便宜又好看啊! 短髮姑娘利落地给了她三毛六分钱,但就在边上喝,也不走远。 有人带头了,马上就有两对儿看著是情侣的也过来了 六分钱对於正在约会的情侣来说不算贵的支出,可他们还有些犹豫,怕味道奇怪,喝不惯只能倒掉。 寧媛马上就拿了几个只有几钱量的小酒杯往里倒了气泡水,让他们试喝。 果然,只要试喝了,基本都会大方地掏口袋买寧媛的气泡水。 沪上的洋货,边上还杵了个沪上洋气小伙子,多新奇啊! 能带著对象来看电影,总不会不捨得这六分钱,哪怕只买一杯尝尝鲜,也要得。 “快点,打甜水,收钱,吆喝起来!”寧媛像个逼良为娼的老板。 她恶狠狠地拍了下欧明朗的腰,看不惯他就在那傻站著。 欧明朗只好红著脸,结结巴巴地宣传:“你……你好……沪上气泡水,要一杯吗……” 这人,怎么能打男人的腰呢! 第136章 两个狗子的暗中对决 不少小姑娘马上就过来了,在欧明朗面前——排队! 一整天下来,到了九点电影院散场,寧媛足足卖了两百七十五杯,足足16块5毛钱! 欧明朗累死了,一边推三轮车,一边斜眼看著寧媛那数钱笑得跟掉油缸里的小老鼠似的:“十几块钱而已,你怎么能那么庸俗!” 还逼他卖笑!应付那些姑娘,真是很烦! 寧媛也斜眼看他,皮笑肉不笑:“表弟,作为社会主义接班人,没有钱怎么建设我们伟大国家?我这是盘活经济,响应十三次会议的號召!” 欧明朗气笑了:“谁是你表弟,贪財就贪財,你还挺能编!” 寧媛皮笑肉不笑地把自己装著小钱钱的小挎包收好:“哼,你这是外交官家少爷不知柴米油盐贵!” 一天能赚十六块五很多了,好吗! 白0.55块一斤,她凑票买了二十斤就11块钱,算是成本大头,但今天只用了7斤,小苏打3分钱一斤,胭脂虫色素贵点1.2一斤,但一点点满缸水都红了,能用好多次。 本地土柠檬5分一斤,加上醋一斤0.25毛,各用了两斤,剩下都是白开水,只计烧柴,最多3毛钱。 等於她一天全部回本,还赚了两块左右,成本摊薄下去,还不止赚这点! 而且这只是试水,等她上大学了,要把卖苏打气泡水的生意发扬光大! 其他小说里搞啥卖奶茶的,牛奶这种东西光储存运输成本就高,放一晚上就坏了,奶粉衝出来的奶茶又难喝。 定价便宜亏,定价高没人买。 不然为啥奶茶经济是改三十年后大家经济好了有钱啦才火爆的。 她觉得靠卖奶茶在八十年代发家真纯属扯淡,现在改开后很快大火的是可乐和北冰洋、大白梨,再晚点是健力宝。 什么消费能力火什么,廉价汽水火爆,这都是有经济规律的! 不过这些话,她没打算告诉欧明朗,只继续斜眼睨著他—— “说好了,除非下月底的二模你考贏我,以后周末你都得陪我卖汽水!” 欧明朗僵了僵,咬牙切齿:“行!” 丟人现眼了一天,他实在想回家了,直接坐上三轮车:“走啦,我拉你回去,我要累死了,明早还得上学!” 九点钟了,让寧媛一个女孩子自己回家,他的绅士风度也做不来! 寧媛笑眯眯地爬上三轮车坐好:“驾驾!出发!” 欧明朗气死了,到底忍不住骂脏话:“你驾个屁啊,我又不是马!” 两人一路互懟声、笑声飘扬在阳春四月初的夜晚,凉风习习,青春年少的姑娘和少年像一道惹人注目的风景线。 欧明朗一边踩著这辈子都不会踩的小三轮,一边想,这小財迷也不是那么討厌嘛! 夏阿婆站在门口徘徊,一直很担心寧媛这个点还没到家,直到瞧见少年踩著三轮车拉著自家小姑娘一路来。 她表情复杂又难以言喻,说句老实话。 比起清清冷冷又心思深,手段又狠还彆扭的小南,欧小子其实和寧丫头更像青梅竹马一样般配。 可谁让南小子是她自己人呢。 夏阿婆喊了一嗓子:“小媛啊,你怎么回来那么晚,你对象都该担心了。” 刚下车的欧明朗愣了一下,看向寧媛:“你有对象了?” 寧媛乾脆地点点头:“嗯,现在有。” 她隨意地一回答,细心欧明朗却听出来了点异样——现在有,那就是以后可能没有的意思? 他眸光闪了闪没说什么,把车还给寧媛:“下周日早上我来接你。” 寧媛点点头:“好嘞!” 欧明朗挥挥手,走了。 寧媛喜滋滋地回家再算一次帐,顺便把剩下的一点甜水分给夏阿婆和唐老喝了。 如此周而復始,一个多月很快就过去了。 电影院门口有对姐弟卖沪上时兴气泡甜水的事儿不脛而走,盖因那弟弟模样穿著出挑—— 虽然不是时下流行的硬汉脸,那也是斯斯文文不女气,关键是沪上人的装扮叫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寧媛生意兴隆,一周日平均能卖三百多杯甚至四百杯,招牌也变成了—— 看电影必喝的甜蜜气泡水!只跟最爱的人喝! 欧明朗当人形招牌也得心应手起来,寧媛每次下工还会分给他两块钱工钱,看著她那肉疼的样子,他就很想笑。 四月底这天,一辆吉普车开过了电影院附近。 车上的人一眼就看见了那个戴著口罩帽子的娇小身影:“寧媛?” 老徐轻咳一声:“咳咳,是小嫂子,这段时间的周末,她都和她同学在这里卖气泡水,以姐弟相称。” 他老婆还逼著他买了几次,真挺好喝的。 “你是故意开车经过这里的?”荣昭南淡冷地看了老徐一眼。 老徐摇头:“不是,不是。” 哎,自己这不是担心小嫂子被同学拐跑了吗,自家队长结婚一年了,毛都没摸著小嫂子的。 这还开始一干活就早出晚归的,不在就一个月不在,队长再不警醒点,就被人挖墙脚了! 当初队长和小嫂子可不算军婚! 別等下回家,小嫂子就拖著队长去离婚了! 队长要真像当初领证那样是权宜之计就算了,可他摆明对小嫂子贼心不死啊! 这他作为属下的怎么能不帮一把! 荣昭南面无表情地看著寧媛在那卖气泡水,偶尔不知道怎么了,好像和欧明朗起了爭执,急了还踢欧明朗一下。 欧明朗那傲气的小子,居然不恼,反而笑著把胳膊搭她肩膀上,看得出他嘴形是叫——“姐姐” 姐姐? 呵呵……弟弟心挺野啊,寧媛居然也只是甩掉他胳膊,没一巴掌甩上去。 两人般配的像徐志摩写的青春诗。 荣昭南垂下眼,点了根烟,抽了一口,烟雾模糊了他的冰冷幽深的眼睛。 他真是纵著寧媛太多了,本来想著让她高考完再说的。 可她真是完全没有自觉性! “队长,回家吗?”老徐不动声色地问。 队长基本不抽菸,他不喜欢任何会让他上癮的东西,將它们视为弱点。 点著了,也就是捏手里,看烟燃尽。 可他今天抽了半根,上次看队长抽了半根的时,还是把敌人一个营五百多人点了天灯。 荣昭南咬著菸嘴,淡淡地道:“你先帮我把行李送回家。” 隨后,他推开车门就直接下车了。 看著自家队长直接朝著寧媛的方向走过去,老徐嘿嘿一笑,开著吉普车回家了。 小县城这年头本来就没有几辆车,县长还是骑自行车上下班呢。 只有军队才有车,荣昭南从车上下来,虽然没有穿著军装,但也很扎眼了。 加上他气质冰冷和身板子頎长,就是脸精致得像雕出来的美人,有点不阳刚,好在他一身寒意深重,倒也不娘气。 大家都有点好奇这军车下来的冰美人要干嘛呢。 然后就看见他大剌剌走到了甜水摊前面“插队”。 眾人:“……” 排在他后面梳两个小辫子的姑娘有点气愤:“哎,你干嘛插队,后头排队去,没看到那么多人啊!” 荣昭南回头冷淡地看了她一眼:“不好意思,这是我对象的摊位,我就耽误一分钟。” 那小姑娘一对上荣昭南那双狭长幽冷的瑞凤眼就莫名其妙地红了脸:“啊……那你……插插吧。” 奇怪,这男的唇红齿白明明长的比姑娘还好看,怎么看著叫人脸红心跳呢! 寧媛愣住了,看著面前高挺的人影,忍不住惊讶:“你回来啦?” 荣昭南淡淡地道:“我要再不回来,咱们院子墙角那洞里就能钻进来偷吃的狗了。” 寧媛莫名其妙:“啊?我们院子什么时候有狗洞了?” 阿黑和阿白不是很乖吗,没挖洞啊! 只有一边的欧明朗眯了眯眼:“墙不是外来者能挖塌的,政治课说了,內因决定外因,塌了一定是因为那个墙本来就不行。” 讽刺他?这就是寧媛那个现在的对象吧? 寧媛没听明白啥洞啥墙的,只是嘿嘿一笑,拿手肘懟了下欧明朗:“你小子政治课背得不错啊,这次二模有望超越我,到时候不用来卖笑了!” 欧明朗:“……” 荣昭南:“呵……” 第137章 努力挖墙脚 荣昭南看著面前迟钝的姑娘,眯了眯眼:“什么时候完事儿?” 寧媛对两个男人之间的暗涌,一无所觉。 她只脆生生地道:“晚上九点,你先回家,不用等我吃饭,阿婆他们都知道的!” 荣昭南笑了笑:“我看你卖一会再走,晚上给你留宵夜。” 说完,他侧身,让身后的人继续买气泡水,没有多给欧明朗一个眼神。 欧明朗知道他这做派什么意思——无非就是我和內子熟稔,不是你这种外来户能肖想的关係。 他只觉得可笑,又有点生气。 他才不会没有道德到去当第三者! 和寧媛共同学习和干活这段时间,他已经认了寧媛是不打不相识的伙伴! 这姑娘学习好肯拼搏,有一股子向上生长的韧劲,他很喜欢她身上这种万物生长的野性感。 她也不会像其他姑娘那样总对他有別的想法,她就是把他当竞爭对手“物尽其用”! 他也从她身上学到不少东西! 不管她怎么想,他已经决定把她当一辈子的好朋友! 她如果不喜欢这桩婚事,他就会帮她解决掉! “寧媛,晚餐你想吃什么?”欧明朗一边熟练地拿竹筒杯打甜水,一边似隨意地问。 寧媛利索地从包里找钱给人:“隨便吃个包子就行。” “我给你买粉去,我刚才看见张阿婆的肥肠面线摊儿了,你不是最喜欢吃吗!”欧明朗笑了下,把打好的甜水递给客人。 寧媛大眼睛一亮,拍了他腰一下:“真的啊,好呀,你小子眼尖!” 欧明朗闷哼了一声:“都说了,不能隨便拍男人的腰!” 荣昭南冷眼看著两人熟稔的默契,嘴上打屁,一点没有耽误他们卖货。 他知道欧明朗是故意的,算是对他刚才的反击。 荣昭南把手里的烟捏灭,冷冷地道:“我先走了,晚上有话问你。” 寧媛忙著卖甜水,一边疯狂收钱,一边敷衍地点点头:“好好,你先走。” 荣昭南冷著脸,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 欧明朗看著他挺拔的背影,眼神有些复杂。 说实话,他没想到她男人居然也算是他的熟人,这个世界挺小的。 一开始他听到寧媛爷爷奶奶说起荣昭南这个名字的时候,他还以为只是同名同姓。 想不到,居然真是同一个人。 从十来岁就在京城惹是生非,打遍京城无敌手,叱吒风云囂艷的南小爷。 到被他爹拿枪顶著亲自送进部队,结果成了“寧见阎王不见太岁”的荣队。 荣昭南这个名字好的、坏的曾经都是大院子弟里最响亮的传说。 直到后来,人人自危的岁月里,那个耀眼的青年也消失在时代洪流里悄无声息。 他也曾经仰慕那样的一个大哥哥,可是…… 欧明朗皱眉,细长的丹凤眼微闪,这桩婚事已经不是小寧喜欢不喜欢的问题了。 以荣昭南这个人和他家里那个复杂情况,是压根不合適她这样天性自由温暖又洒脱的姑娘! 他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啊! 她哪怕真的嫁进去了,也不会幸福的。 他不想看见自己的好朋友被欺负! “发什么呆呢,没看到面前小姐姐让你帮打两杯甜水吗!”寧媛瞪了他一眼。 欧明朗一愣,对著面前红著脸的姑娘笑了笑:“不好意思,稍等啊!” “嗯……不要紧的。”面前排队的姑娘红了脸,低头细声细气地道。 欧明朗唾弃自己,出来卖了一个月,他也已经“墮落”到能隨意卖笑了,唉! …… 夜色渐渐深,很快气泡甜水就在七点多卖光了。 寧媛难得大方地搞了两根奶油冰棍,请欧明朗吃肥肠面线。 两人说说笑笑地吃完,欧明朗继续踩著小三轮一路送寧媛回家。 这一幕全都落在一双冰冷狭长的眼眸里。 而寧媛和欧明朗一无所觉。 特別是寧媛,她只是感慨地隨口提了一嘴粤港要是早点彻底通口岸,经济一定会发展得更快! 欧明朗不可置否地道:“快了吧,毕竟那边也有很多人有亲人在內地的。” 寧媛一愣,忽然想起欧明朗的家庭背景,她有些好奇:“你去过港府吗?” 欧明朗轻咳一声:“嗯,家里和那边有些工作关係。” 寧媛心里一动,她想起上辈子,和他相亲的时候,就是粤港口岸实行“一港一策”政策之后。 那时候两地经济和探亲往来一下子就多了起来。 她似乎隨意地问:“你认识香港的寧家吗?” 欧明朗一愣,像是想起什么:“哎,你是说港府四大豪门之首的寧家?” 寧媛也愣了一下,有些惊讶:“啊?什么四大豪门?” 欧明朗轻咳了一下:“咳咳,小声一点,那种资本主义的弯弯绕绕你一个长在春风里的红旗接班人少打听!” 寧媛:“……” 行啊,这小子都会抢她台词了! “你少贫嘴,我就是有点好奇,因为我的养父母是他们家以前在大陆的佣人。”寧媛乌溜溜的大眼睛瞪了他一眼。 欧明朗倒是没想到寧媛这样毫不避讳地说出她孤儿的身世。 他有些结巴:“这样啊,那你爷爷奶奶……” 寧媛淡淡地道:“插队的时候认的。” “你对象也是插队的时候捡的,你这插队插得挺隨便的,也挺丰富多彩的。”欧明朗忍不住摇头。 田里捡个爷爷奶奶,再捡了个对象。 寧媛有些怔愣:“你怎么知道我和我对象怎么认识的?我没说过!” 欧明朗僵了一下,踩著三轮车,也不敢回头地道:“上周末我不是送你回到家之后,准备回自己家,结果闹肚子吗?” 寧媛点头:“嗯,你又跑回来借厕所了。” 欧明朗尷尬地道:“我在厕所里,你爷爷奶奶在厕所边上帮你刷陶缸子,他们聊天的时候提了一嘴你们当初插队时的事儿。” 第138章 初吻 就是那个晚上,他不但知道了寧媛和荣昭南的婚事只是权宜之计,两个人都没夫妻之实。 而且还知道她爷爷奶奶担心荣昭南开始这么出长差和寧媛迟早有缘无分。 他们甚至还担心自己这个大白鹅挖墙脚,会把寧媛叼跑了。 真是给他在厕所里尷尬得能脚趾扣出三室一厅,他看起来那么没道德吗? 寧媛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欧明朗那次借完了厕所就走了,她都不知道还有这一单事儿。 只是偶尔欧明朗这小子用一种同情的眼神看她,怪怪的。 敢情他实在同情她要变离异妇女啊? “我都不操心的事儿你瞎操心什么!”寧媛无所谓地摆摆手。 她又不打算进哪个单位上班,自谋生路。 才不在乎这年头离异妇女属於作风不好,会影响进好单位、好岗位的选拔。 欧明朗倒是不在乎寧媛变离异妇女,听著她没放在心上的样子,他也放心了些。 欧明朗很认真地道:“我以人格向马克思发誓——会帮你保守好秘密!” 听著十九岁少年认真又带著天真口气的誓言,寧媛心里有些暖暖的。 这个年代有它纯真与乾净的人心。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寧媛的小院子门口,欧明朗跳下三轮车:“到了!” 寧媛正要接过车子,一只大手忽然伸手按在三轮车车把上,把车接了过来。 荣昭南高挑的身影也挡在两人之间,他冷冷地看著欧明朗:“谢谢你送小寧回来,你该走了,欧同学。” 欧明朗看著他,扯扯唇角,突然像投篮一样跳起来,朝著寧媛一歪头:“明天学校见,嘿!” 说完,他背著挎包,一溜烟地跑了。 寧媛看著那张从荣昭南肩膀上冒出来的欧明朗的半张脸,她惊了几秒,差点笑出声来。 这小子胆子挺大啊! “很有意思是吧,我是不是很像那种阻挡少年和小姑娘谈对象的家长?”一道淡冷的声音在寧媛头上响起。 寧媛一抬头,就对上一双幽暗冰冷的瑞凤眼,她不由窒了一下:“不……不是……” 看著面前像和心上少年谈对象被抓到的姑娘,荣昭南精致唇角勾起一道锋利的弧度:“回房间,我有话说。” 关门教妻,他的小妻子看来真是欠收拾了。 寧媛不知道为什么,看著他满是压迫感的眼睛,心里却生出害怕来:“我不……那个,我还要收拾一下。” …… “用不著你收拾什么,夏阿婆和唐老他们会帮忙。”荣昭南眯了眯眼。 他发梢微湿,身上有刚沐浴后,清新又熟悉的皂香气,是她很熟悉的味道,以前总让她很有安全感。 可他身上这一刻的危险性,却让寧媛心里莫名感觉到了害怕,就像在山里被狼盯上的感觉。 她乾笑一声:“不……不是……他们年纪大了,这样不好。” 说完,她转身就往院子里跑。 她甚至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就是下意识想要远离面前的男人,否则好像会发生一些她害怕的事情。 但下一刻,她忽然感觉整个人都失重了—— 她被荣昭南直接拎起来,扛在肩膀上,往房间里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 “荣……咳咳……荣昭南……你放我下来……爷爷……阿婆……”寧媛被这么倒扛著,头晕眼,想尖叫声音都出不来。 一张嘴,她就被自己口水呛到咳嗽,想求救都喊不出来! 他一定是故意的! 进了房间,荣昭南把她直接扔在床上,然后反手利落地反锁了门。 虽然说是扔在床上,但是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法,寧媛居然没感觉到明显的摔痛。 只是…… 听著那一声清脆的“咔嚓”反锁声,她一个激灵,抬头看向荣昭南:“你……你干嘛锁门?” 男人抬起幽暗的眸子,一边鬆开白衬衫的袖扣,一边向她走过来。 这架势好听点就像猎人优雅地提著刀走向他的猎物。 难听点就像几十年后的食人医生汉尼拔提著手术刀走向他的“点心”。 “你……你……你……站那,好好说话!”寧媛本能地往后躥。 她一下子躥到窗角这才发现——自己咋能在床上躥那么远呢? 哎嘿,您猜怎么著? 那当然是因为两张床不知道啥时候被拼在一起,变宽了啊…… 寧媛冷汗当时就下来了,她也不是纯情少女,这时候还没闻著不对味,那不是装x么! “说什么?”俊美的『屠夫』微笑,挽起另外一边袖子,走向他的兔子。 “说人话,你別这样,我害怕!”寧媛冲他喊了一嗓子,顺便抓过两个人的被子当临时障碍物挡在面前。 虽然她也知道没什么作用,但聊胜於无。 荣昭南在床边站住了,慢条斯理地道:“寧媛,你是我女人,我没打算离婚。” 寧媛呆住了,她这是第一次听到他这么说。 “你没事儿吧?当初不是这么说的!”寧媛忍不住拔高了嗓音。 荣昭南站在那里,结实修长充满爆发力的小臂隨意插在裤兜里,居高临下地看著她,像一个审讯者—— “你如果没有对我又亲又抱又摸,那確实应该按照原计划走。” 寧媛下意识地瞪大了眼:“我什么时候……什么……” 话到了一半,在他冰冷充满压迫感的审讯目光下,寧媛窒了窒。 她这是第一次在他身上直观地感受如有实质刀锋一样的压迫感,实在让人招架不住。 寧媛抱著枕头,不安慌张地別开眼睛:“那……那都是意外,就那么一两三……次!” 她忘了这个年代大部分人在男女关係上依然很保守。 荣昭南眯起眼:“嗯,你还想要几次?” 寧媛有点著急,试图解释:“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但这种又不是真的……” “我不知道你到底哪里来的一脑袋西化墮落的思想,但我没有你那么隨便。”荣昭南冷漠地打断了她的话。 寧媛僵了僵,涨红了脸:“我那不是隨便,而是为你好……” “討论结束,你没有充足的理由说服我,寧媛。”荣昭南低头看了下他手腕上的表,淡淡地道。 寧媛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什么……” 面前高挑森冷的人影忽然单膝压上床沿。 她还没反应过来,已经整个人被从被子后面抓出来,直接按翻在了床上。 男人修长带著练枪出来薄茧的手指扣住了她的肩膀和下巴,將她按在柔软的被子里。 下一刻,她小巧的唇就被男人冰冷的薄唇狠狠堵住了。 第139章 吃掉她吗? 寧媛一下子呆住了,睫毛直颤,大眼圆睁。 荣昭南的吻生涩、粗鲁又带著不容置喙的霸道。 浓烈清新的薄荷味道隨著他的薄唇覆盖在她唇上,几乎一下子就浸透了她柔软口腔。 寧媛心臟狂跳,几乎要窒息,她下意识地挣扎:“唔……不……” 可娇小的她在他身下,就像被猎人擒住了的兔子,细细的手腕,都被他乾脆地用皮带捆在头顶。 她的挣扎似乎激怒了他,荣昭南堵住她小嘴的动作更蛮横了,与他的清冷的模样一点不同。 他的唇舌侵略性地横衝直撞,掠过她嘴里最软嫩的每一寸黏膜,像在品尝专属美食。 “为什么不?你是我媳妇儿,还是你討厌我?” 他捧著她的脸,呼吸有些急促,可声音却有条不紊到冷酷。 寧媛脑子半当机的状態,本能地死命挣扎,羞耻地湿了大眼:“我没有,但是……” 荣昭南没有打算听她狡辩,略勾了下唇角盯著她:“不討厌就行,你说过喜欢我的脸和身体。” 说完,他不等她再废话,就再次低头生涩又凶狠地吻住她的唇。 而只要他的薄唇离开她的小嘴,就会换成修长皙白的手指扣在她柔嫩的小嘴里压著她的舌尖。 这是一种潜伏挟持时扣住敌人人质,不让对方说话的方式。 可这一刻,她被迫张开小嘴,含著他手指,小脸緋红愤怒的样子,色气十足,让他忍不住眯了眯眼。 愤怒与欲望就像火与油,相辅相成。 “王……八蛋……”身下姑娘哭著想要踹人,可所有的反抗都只会招来更严重的“惩罚”。 荣昭南抽出手指,懒得再一颗颗解扣子,乾脆地掀开她薄毛衣的下摆。 手就那么探了进去,顺势低头再次吻住她得空的嘴唇。 原来小姑娘品尝起来是这样的味道,又软又娇又甜…… “呜呜——”他身下娇小柔软的身躯猛地弹动了一下,却因为能移动的空间与距离太有限。 反而像把自己的软处塞进他手一样。 他在她嘴里轻“嘶”了一声,呼吸也粗了起来,肆无忌惮地抚揉拉扯。 荣昭南的吻落在了她细细的脖颈上,去解她的裤子。 “呜哇——不要!!不要!!我不要!!!”寧媛一惊,终於近乎崩溃的哭声响起来。 毫无准备的陌生的感觉、被强行打开的慌张与恐惧一下子充斥她心里。 荣昭南的手顿住了,呼吸粗沉地低头看著身下哭得稀里哗啦的女孩。 他闭了闭眼,忍了燥热的想要占有她的衝动,鬆开了捆住她手腕的皮带:“为什么那么抗拒夫妻生活,这是你的义务。” 寧媛一边掉泪,一边死命地想要推开他的手,语无伦次:“我们不是真……夫妻……你未来……你有……妻子的!!” 他疯了吗,全乱套了! 以前在村里和县里那一年,她最多就是垂涎和欣赏下荣昭南的美色和偶尔露出来的身体。 那可能连暗恋都算不上,也就是个欣赏! 基於知道他未来的前途和身份,加上总觉得他是有“真老婆”的人,身为“假老婆”真没敢想过和他有什么。 哪怕有些心悸心动,都强行按下去,谨慎地维持著距离。 他为什么突然这副样子?! “只要你没有干出违法犯罪的事,我的妻子,我孩子的母亲现在未来不都是你?”荣昭南剑眉一拧,冷冷地道。 寧媛这才意识到自己惶恐下,说出来不该说的话:“我……” 好在自己说得含糊不清,他也没有听明白。 荣昭南没什么表情地捏著她下巴:“是因为欧明朗,所以你不愿意和我过夫妻生活?” 寧媛瑟缩了下,又有些纳闷:“跟他有什么关係?” 荣昭南看著她的眼睛,发现她红红的大眼睛里都是疑惑。 他轻扯唇角:“和他无关是最好的。” 寧媛发现他的怒气似乎稍减了些,她被他突如其来的行为嚇懵的脑子才转动起来。 冷静,她要小心地和他周旋。 不要因为在虎爪下就慌了,不然今晚一定会被白虎“吃掉”。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不愿意?”荣昭南凝视著身下的姑娘。 寧媛被他看得浑身发热,更別说他的手还在她衣服里,根本推不开,这也让她心慌。 这个男人是执行力非常强悍的人,认准了就会冷酷地把事情推进到底。 她如果没有让他认可的合理的原因,他现在就能办了她。 寧媛脑子还是晕,涨红了小脸:“最开始我……我们一开始说好只是合作……” 隱忍欲望让荣昭南眼里都是不耐烦:“这个问题,我已经回答过你了,我不喜欢说废话。” 寧媛噎了噎,他说啥来著,说是因为她对他又亲又抱过,是她“先越界”,得对他负责。 她还没法否认,是她先梦里迷迷糊糊地把他当薄荷给舔了。 寧媛大眼珠转了转,只能勉强道:“太突然了,那至少……至少给我……给我一点时间適应这个转变!” 荣昭南看著身下泪巴巴的娇小姑娘,明明嚇得要死,一双眼睛却还暗隱著狡意。 想要逃,又跑不掉的捲毛兔,小脸被泪水和羞涩泡得又娇又红。 身上衣服在挣扎里变得乱七八糟的,露出半截细白的腰,一副等人吃掉的样子。 他只觉得自己的耐性真的不好。 荣昭南眼神晦暗地眯了眯眼:“我是谁?” 寧媛一呆,这话题换得有点快:“啊……荣昭南。” 荣昭南冷冷地道:“答错。” 他在她衣服里的长指一收,似乎捏住了她的心臟。 寧媛浑身一颤,死死按住他的手,涨红了脸差点尖叫:“你……你……” “我是谁?”他像一个审讯者,另外一只大手按住她的膝盖要打开。 寧媛耳朵脖子都红透了,忽然喊:“荣……荣……你是我男人!” 这一次,她终於脑子灵光了一次。 荣昭南轻哂:“嗯。” 她这么用力隔著衣服按著他的手,根本没注意到,他手正抚在她什么地方吧? 寧媛看著他俊朗到邪气的眉目里隱著久违的温存笑意,却莫名地心臟都跟著颤了下。 她慌乱地別开脸,他很久没有这么笑了。 荣昭南:“鬆开手。” 寧媛一紧张,又惊慌地再次扭头看他:“我不是答对了吗?你答应不动我的!” 荣昭南挑眉:“你不让我抽手,是想我继续办了你?” 寧媛感觉心口肉被他捏了一下,这才注意到她还死按著他的大手,瞬间小脸又涨得通红。 寧媛慌忙放手,然后感觉那只大手从衣服里抽了出去。 粗糲薄茧蹭过柔软皮肉的触感,让她浑身战慄了下,缩了缩脚趾。 第140章 我可以暂时放过你 荣昭南自然也感觉到了,他顿了顿,反手回去她衣衫里揉了好几下,揉得她差点叫出来,才起身。 “你……你……流氓!”寧媛忍不住羞耻地缩起来拢著自己衣服,下意识地骂。 荣昭南一边扣回袖扣,一边问:“我自己的女人,不行么?” 寧媛看著他的脸色,哪里敢说不行,咬著小嘴不说话,老老实实蜷墙角。 霸道,浑蛋、色狼…… 她心里又气又羞地把他骂了一遍。 一晚上发生的事儿,彻底顛覆了她对荣昭南的认知。 他以前明明清醒高冷,第一次吃了兽药蹲大水缸熬了一宿,他都没碰她。 他以前也明明是正人君子,两人同睡一张床,他从来没有越界,没事儿就靠墙坐著修仙。 明明是个被她迷迷糊糊亲了一下,抱了一晚上,就恨不得离她三丈远的人,怎么变成这样了? 荣昭南一看寧媛的表情,就知道她心里在骂自己。 他也不介意,双手插兜看著她,微微一笑:“既然你已经清楚自己的身份是我的妻子,我给你时间好好適应,我可以等到你上大学。” 甚至可以等她上完了大学再生孩子。 寧媛闻言,心底鬆了一口气,等到上大学,那也就是至少上大学前,他不会碰她。 那她还有时间想办法…… 看著寧媛鬆了一口气的表情,荣昭南眼底闪过似笑非笑的暗光:“听明白了?” 寧媛小小声地道:“嗯。” 荣昭南看她一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样子,轻哂:“我去给你烧水,洗洗,早点睡,明早你要上学。” 等荣昭南提著壶出屋子烧水,寧媛这才整个人垮下来。 她把脸埋进被子里,脑子一片僵热。 身上似乎还残留著他手触碰过的感觉。 要命了……这命运怎么突然就这么走岔道了呢? 他今晚受什么刺激了?突然发飆? 说好的到时候分道扬鑣,他当他的荣大佬,她当她的女老板呢? 她甚至都想过如果荣昭南帮自己找到亲生父母,就在他结婚的时候给他和他老婆包个超级大红包的。 现在他突然认定她就是他对象,他老婆……当然不会同意去领离婚证。 那……上辈子他的夫人要怎么办? 寧媛有些心慌又很愧疚,就像她抢了別人的东西一样。 她就这么浑浑噩噩地去洗澡,再浑浑噩噩地回了房间爬上拼在了一块的超级大床。 还是她睡外侧,荣昭南睡里侧。 但,这次,荣昭南的手搁在了她纤细的腰肢上,將她半搂在怀里。 寧媛浑身僵了一下:“你……说了上大学前不碰我……” “我不碰你,但老徐说了夫妻之间,搂著睡觉很正常。”男人喑哑清冷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寧媛耳朵非常敏感,瞬间战慄了一下,背后贴著他宽厚结实又炽热的胸膛,心臟都忍不住失速。 “可……可这样我睡不著,我不习惯!”她试图缩了下脊背。 但下一刻,她又被按回男人怀里:“那就从现在开始习惯。” 寧媛说又说不过,打又打不贏,躲还躲不开。 她没办法,只能浑身僵硬地背靠在他胸口,手抓著自己枕头。 好在他的手没有向上摸或者向下抚,就是规规矩矩地搂著她的腰。 寧媛还是夹著胳膊睡,就怕他手乱跑,尤其是他的枪剑拔弩张地顶著她! 这么僵著、僵著,她脑子里一阵热一阵冷的,到底累了一天,刚才又挣扎打闹了一番,眼皮子没撑住。 寧媛还是睡著了。 她身后的人却很清醒,荣昭南狭长的瑞凤眼正幽幽地盯著怀里的姑娘。 他今晚本来就没有打算把小姑娘办了。 一怕对她刺激太大,影响高考学习;二担心他自己开荤了收不住。 今晚这齣只是单纯逼她认清楚现实——她是他的女人。 之前约定作废,他们不会离婚,她也別想和其他男人有什么超过普通朋友以外的可能性。 就著窗外的月光,荣昭南看著寧媛细细脖颈上的两枚吻痕,轻弯了下唇角。 今晚战术目標,圆满完成。 至於他的战利品……比他想像中更美味。 荣昭南收拢自己结实修长的手臂,低头呼吸有些发涩地吮过她小巧的耳朵。 难怪以前队里结婚了或者有对象的战友一副不可说的模样。 不过他很克制,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闭上了眼,像大型的野兽圈著自己的小母兽一样拢著寧媛睡了。 …… 寧媛第二天上课的时候,整个人都还是魂不守舍的。 连著两节课都这样,还被叶诚心骂了一顿好的。 寧媛无精打采地垂著头听完训回来。 欧明朗看著她的样子,有些纳闷:“你昨晚干嘛去了,上课都不专心,你就不怕这周二模考,你输给我?!” 寧媛看了眼欧明朗,然后气闷地趴在桌子上:“输就输吧。” 她该怎么办呢? 以后每天晚上都要跟荣昭南那样睡吗?她……完全招架不住啊! 欧明朗愣住了,这小財迷是怎么回事,居然连输模擬考试都不怕了? “你输了,就不怕我让你干点啥丟脸的事儿?”欧明朗见她不高兴,乾脆也学她懒洋洋趴在桌上。 两人几乎算是脸朝脸了,寧媛心不在焉,没察觉什么不对:“等你考贏了再说吧!” 欧明朗是趴下去,才发现和寧媛几乎脸对脸,她大眼睛乌溜溜的、迷离地——倒映出自己的样子。 他一愣,瞬间有点脸红,忙直起身体:“那必须贏你!!” 一边的林娟子看著他们之间有说有笑,旁人根本插不进嘴,她狠狠地咬著自己下唇。 可她没有再像之前一样冒冒失失地骂人或者挑衅。 因为,欧明朗根本不会搭理她,还会护著寧媛。 她眼底都是嫉恨阴冷的目光,只是面无表情坐著,不知道在想什么。 下了学,她头也不回地背著包向学校门外走去,她也是走读生,住王主任家。 “娟子,我送你回家啊?”有两个男同学热情地招呼。 林娟子毕竟是校,美丽总是让人愿意追逐的。 林娟子冷淡厌烦地看了他们一眼,推著车向校门外走。 其中一个男同学还想推车追上去,却被另外一个拉住了车把手:“別去,你没看见学校门口那些人在和林娟子说话吗?” 那男生顺著同伴小声指点看去,果然看见林娟子正在和五六个看起来有些流里流气的小青年说话。 “那不是高二年级的那帮小混混?”他惊了一下。 同伴低声道:“別看他们比咱们低一年级,其实有人年纪和我们一样,就是成绩跟不上,被分在高二而已。” 哪个年头的学校门口基本都有校霸或者学校小混混。 “那些人找娟子干嘛呀,她不会遇到麻烦了吧?”男生担心了一下。 他同伴摇摇头,拉著他走:“你看她像遇到麻烦的样子吗,是她主动走过去和他们聊天的。” 而且林娟子看起来和那些人还挺熟的,摆明认识。 校惹不起,两个男生赶紧骑车走了。 …… 转眼间又过了好几天。 寧媛每天早上上学,荣昭南都给她准备了早点。 她今早起床,也瞅著桌上有豆浆油条和包子。 “起了?”门外进来一道高挺的人影,白色的修身78式样警服,蓝色的裤子和皮鞋,头戴大檐帽。 大檐帽的帽檐压在他剑眉上,愈发显得他俊美英挺。 寧媛看得都呆了,她从来没有见过荣昭南穿任何制服的样子,没想到穿上帅得不成样子! 比平常帅一百倍啊一百倍!那种禁慾又权威的气息…… “怎么,很好看?”他揶揄地挑眉,顺势將她从床上揽了下来。 寧媛面红耳赤地被他抱著,忙岔开话题:“你……你怎么当警察去了?” 第141章 你怎么乱摸呢! 荣昭南微微一笑:“你就当我暂时找个工作,总不能一直叫你当小白脸养。” 寧媛瞧著他清晰漂亮的下頜线、还有被帽檐遮挡出阴影显得看狗都深情的眼睛。 她差点想说这看不起谁赚钱的本事呢,她还能养不起他?! 可这话……听著太曖昧。 好在她还残存著点理智,赶紧低头找话说:“暂时啊……那就是还会换工作吗?” 荣昭南把她放在地上,顺手拍了下她的屁股:“不该问的,別问这么多,能告诉你,我会说,去洗脸刷牙吃早点,上学了。” 这屁股上挨了一下,寧媛一悚,本能地捂著屁股缩到边上,盯著他:“你……你怎么摸我屁……屁……” 荣昭南略抬了下帽檐,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怎么,自己媳妇儿不让?” “你……你別一大早耍流氓,我不习惯!”寧媛耳根子发热,慌乱地穿了鞋,拿了洗漱的东西赶紧出门去。 她真受不了他顶著那张高冷的俊脸,一本正经地耍流氓。 荣昭南看著寧媛落荒而逃的娇小背影,轻弯了下唇角。 这捲毛兔也是有意思,一会盯著他的脸看得呆呆的。 一会他真碰她两下,她就能炸毛到处乱窜地躲起来。 这小短腿对他根本就是——叶公好龙,纯属欣赏! 他要真“下凡”来与她生儿育女,她能跟叶公一样跑得不见踪影。 他狭长的瑞凤眼冷了冷,闪过不悦。 她对他的“喜欢”就是对一幅昂贵的画、一尊罕见的古董那种喜欢! 就没把他当男人喜欢,混帐得要命!偏他还暂时找不到解决办法! 算了,给她点时间,让她接受木已成舟! …… “要我接送你吗?”荣昭南看她吃了早点,推车出门,也跟了出去。 寧媛赶紧疯狂摇头:“不不不……不必,我一把年纪了,不是孩子!” 她现在只想离他远点,晚上没办法,被他当抱枕,白天让她冷静冷静吧! 荣昭南不置可否地点头:“行。”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寧媛赶紧骑车一溜烟跑了。 等她走远了,他才扯了扯唇角,跑,我倒是看看你跑得了和尚跑得了庙? 他挎了包准备出门。 “喂,臭小子,你悠著点,小寧胆子小,又得高考,你要把她嚇出来个好歹,別怪我老婆子不讲情面!”一道苍老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荣昭南一转头就看见miss夏提著把杀猪刀一边阴森森地盯著他,一边蹲著磨刀。 荣昭南:“……知道了。” 老徐早早开车在巷子口等著自家队长,他也换了一身78式的白蓝警服。 按理说这四月底还是得穿深蓝秋冬款的,但西南热得早,他们大男人有点穿不住厚的了,直接上春夏款了。 “队长,终於捨得出来了?”老徐看著自家队长上车,笑著招呼。 荣昭南清清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閒得慌?” 老徐感慨:“这不是看您最近春风得意嘛。” 初哥尝了女人甜头的样子,就是这样眉梢眼角都带著点自己都没察觉的“荡漾春”。 偶尔还会思想开小差,魂不守舍。 他是过来人,还能不知道? 看来队长这是嘖嘖……脱离童子鸡行列了? 荣昭南被揶揄也没生气,只懒洋洋地道:“开你的车,不是说人在县公安局等了吗?” 老徐嘿嘿一笑:“啊,对,咱们工作,工作去!” 寧媛到了学校,听著同学们互相打招呼,还有上课铃声。 这才又彻底回神。 今儿可是第二次模擬大测试! 还有两个月就高考了~教室后的板书都是倒计时。 还是老规矩,一人一个位置,上午考三门,下午考三门。 “一一决高下?”欧明朗坐在位置上朝她呲牙一笑。 寧媛哼了一声,摊手:“怕你啊!” 林娟子冷眼看著她:“你少囂张寧媛!你不会总第一。” 寧媛和欧明朗都没搭理她,都拿著笔开始做卷子。 林娟子瞬间感受到了两人对她那种——“关你屁事”的排斥感。 她脸涨红,隨后狠狠地转过脸,也开始写自己的卷子。 不过,风水確实轮流转,四月底的二模考试,寧媛以总分3.7的差距输给了欧明朗。 林娟子考前的“预言”说对了。 二模考试第三天下午最后一节数学课的时候,所有的成绩都出来了。 最后一节课下课后,欧明朗晃晃自己的卷子对著寧媛挑眉一笑—— “寧媛,你別算了,你就是输了,准备好接受惩罚了吗?” 寧媛抱著六科卷子,算来算去,总分到底还是比欧明朗少了3.7分,她撇撇嘴:“受你个大头鬼,说罢,你想干嘛!” 都怪荣昭南那个傢伙,天天晚上抱著她睡,搞得她精神紧张。 他猜到她喜欢看他穿制服,还没事儿就在她面前一身雪白制服地晃荡! 一会开一颗风纪扣了,一会制服半开了。 顶著一张禁慾脸,净干些……奇怪的事,弄得她眼睛都不知道搁哪里。 这哪里像她之前认识的那个荣昭南? 他怕不是被什么怪物夺舍了! 寧媛小圆脸一皱,现在好了,自己被影响得分了心,这才没考好! 欧明朗这傢伙贏了,看来压榨他去帮忙当人形招牌卖气泡水是不能够了! 不过,寧媛心里早有准备,上个月已经利用欧明朗打开了电影院门口的市场。 就算欧明朗不去了,她自己也不愁气泡水的销路,现在大家看电影都来她那买气泡水喝。 而且配方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小县城谁也模仿不来的独家生意。 最多一个人卖气泡水辛苦点而已! 就是不知道欧明朗想要她干嘛? 不会让她学狗叫什么的吧…… 第142章 她的人生又丰富了! …… “我要的很简单,这个月气泡水的营业额,你得给我一半!”欧明朗细长的丹凤眼闪过坏笑。 寧媛一听,就炸毛:“一半,你怎么不去抢呢,我还有成本呢!!” 等一下…… 她顿了顿,有些不可思议地看著欧明朗:“不是,你啥意思?你贏了还打算跟我去卖气泡水啊?” 欧明朗耸耸肩:“为什么不,我爸说这叫勤工俭学,我爸还夸我了!” 他没撒谎,他爸从国外发电报回来夸了他! 寧媛顿时眼睛一亮,搭上他肩膀:“行啊,你这算是正式入伙我的小买卖了,有眼光,五五开也不是不可以,但是纯利润的五五开,得去掉我的成本!” 欧明朗这小子家里还挺开明! 他愿意来最好,两个人確实没那么累! 而且,欧明朗现在在电影院附近可算小有名气啊!很多小姑娘冲他来的! 这就是网红经济的雏形嘛! 林娟子今天是值日生之一,她提著个扫把就在欧明朗附近扫来扫去。 把他们说的话听了个清楚,她顿时忍不住提高了嗓音—— “欧明朗,你没事儿吧,她当资本家压榨你当免费劳动力,你还跟她一起合伙摆摊儿?” “我去摆摊和你有什么关係?”欧明朗对著林娟子皱了下眉头。 林娟子没想到居然是欧明朗懟自己,她咬著唇不解又激动地问欧明朗—— “欧明朗,你是外交官家的孩子,你的手是要拿笔的,吃公家饭的,你和她一起去电影院前卖气泡水这不是自甘墮落吗?” 她去电影院撞上过两回他们在卖气泡水了! 寧媛皱了下眉,林娟子也知道她和欧明朗卖气泡水了? 不过想想也不奇怪,她戴著帽子口罩,但边上站著个欧明朗啊,林娟子仔细看看就能看出来了。 欧明朗俊朗的眉头彻底拧起来:“林娟子同学,人人平等,摆摊儿怎么了!!” 他理解林娟子的观点,毕竟现在大部分人的观点——个体户都是无业游民才去乾的。 毕竟这种行为前两年还叫——投机倒把。 但是他很喜欢这种摆摊时的烟火气,也喜欢和寧媛一起卖东西时的成就感! “她就不一样,她那是借著摆摊在接近你,你都感觉不出来吗!”林娟子恼恨地指著寧媛骂。 寧媛在,欧明朗就压根看不见她这个校! 她到底用什么法子把欧明朗迷得五迷三道的! 寧媛弯了弯大眼:“我不接近他,我接近你吗?接近他能一起赚钱,接近你,只能拿你的脑袋当簸箕啊!” 林娟子愣了一下:“脑袋当簸箕……” 一边一起扫地的另外一个女同学忍不住笑出声:“扑哧!” 寧媛这不是在骂林娟子没脑子,脑子里装垃圾吗? 林娟子瞬间恼火愤怒地扫过那个有点胖的女同学,手里扫把朝她狠狠砸了过去:“你也敢嘲笑我,死胖子!” “啊!”女同学捂住脸叫了一声。 寧媛见状,立刻站了起来,走到那女同学边上:“徐儿,你没事吧?” 欧明朗站起来,看著林娟子蹙眉:“林娟子,你打人了,道歉!” 徐儿捂住被扫把敲痛的脸,看著欧明朗的俊脸,又看向寧媛,紧张地摇摇头:“算了,我没事。” 寧媛也冷冷地看向林娟子:“林娟子,你有什么事冲我来,拿其他同学出气算什么本事?” 林娟子眼神森冷地扫过寧媛和欧明朗,垂下眼,看都没看徐儿:“行,我道歉,只要她受得起!” 说完,林娟子提著书包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寧媛都愣了一下,真奇怪,林娟子居然会道歉? 不过她也没多想,看看徐儿脸上只是有点红肿,不算大事,大家就都放学了。 可第二天上学的时候,寧媛就发现徐儿脸上多了两个巴掌印:“你脸怎么了?” “没,没什么,我妈打的。”徐儿一看见她就惊慌地躲开,好像她是什么瘟神一样。 寧媛心里隱约有些猜测,看向林娟子。 林娟子却朝她挑起唇角,冷笑一声,不说话。 徐儿不敢说什么,寧媛也没有证据证明她被林娟子霸凌和打了。 寧媛眉心拧了拧,林娟子这奇葩,打徐儿干什么,她要打人,也是打自己才对。 不过很快,她放学后就知道了,徐儿挨打了两巴掌只是个小菜,大菜在后面等著她呢。 她才推车出了校门没多远,忽然感觉面前躥出来个人影。 “哎哟!” 一个男学生模样的瘦子摔在她单车前。 寧媛紧急剎车:“同学,你没事吧!” 下一刻,那尖嘴猴腮的男生就站起来,捂住胳膊,瞪著她:“什么没事,我胳膊断了,给我赔一百块!” 寧媛顿住了车子,打量著他:“哟呵,这就胳膊断了啊,怎么,大马路上碰瓷?” “你说谁碰瓷呢!”一道吊儿郎当的男音响起。 寧媛一转头,就看见几个看起来也是吊儿郎当的男生不知从哪里走过来,居然將她围了起来。 为首一个头髮还用头油梳得油光水滑的,看起来流里流气。 那尖嘴猴腮的男生立刻向他道:“郑老大,就这个小贱人撞断了我的手,还不赔钱!” 寧媛认出来了,这叫郑老大的是高二的学生,说是高二,其实年纪和她们一样。 每天不务正业天天带著一帮人逃学,蹲在学校门口抽菸喝酒。 完了就是哪个好看的女学生走过,他们就吹吹口哨,偶尔调戏一下。 算是学校一霸。 寧媛不知道他们怎么突然盯上她了。 “哟,听说你在电影院门口卖气泡水很赚钱啊,这一百块对你来说很简单吧?”郑老大流里流气地睨这寧媛。 她挑眉:“怎么著,现在抽菸喝酒满足不了你们了,要拦路讹诈打劫了?” 有意思啊,他和她都不是一个班的,他怎么知道她在电影院门口卖气泡水? 郑老大脸色阴沉地冷笑:“讹诈打劫?是你先撞伤我的兄弟,怎么,你想不认帐,那就別怪我动手討公道了。” 话音一落,几个男学生就上来把寧媛围住了,大有一副不赔钱就要打她一顿的样子。 寧媛眯了眯眼,忽然道:“一百块太多了,我真没有,我卖气泡水卖了六十多块,我可以都给你们。” 郑老大一愣,他倒是没有想到寧媛这么迅速地屈服了? 六十多块,艹,那可是不少钱,很多人一个多月工资了! “行,拿出来!”郑老大还以为要费点功夫,先打这丫头一顿,让她害怕! 可没想到她那么容易屈服,那还要不要打这丫头呢? 他的女神说了,要狠狠打她一顿,打到住院,不让她上学。 女神不想在学校看见她! 寧媛摇摇头,似乎有些害怕的低头:“我现在上学,没有带那么多钱在身上,你要么跟我回家,要么我明天给你带钱。” 郑老大看著寧媛一副老老实实的样子,决定先暂时不动她,拿到钱再说! 他傲慢地冷哼—— “行,你明天拿钱来!敢告诉家长,放学的路上,你就得天天挨打!” 寧媛暗自嘆息,她的人生体验又丰富了——校园霸凌! 不过,她家里有警察叔叔…… 第144章 审讯她 被迫“老了”的荣昭南脸色沉冷,他把手里的文件往老徐怀里一扔:“是啊,我们老了,去把那个小的给我领到审讯室,笔录我签字。” 姚所长一愣:“啊,荣队这是……” 荣昭南冰冷的声音响起:“我是她家长,来签字领人。” 姚所长愣住了,隨后马上小声劝:“荣队啊,別生气,听说小姑娘和那男孩子两个人一个年级第一,一个年级第二,谈对象挺般配,没耽误学习。” 老徐唇角抽抽:“……” 姚所长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荣昭南面无表情地道:“我觉得很要紧。” 说完,他按了按帽檐,转身大步流星地向审讯室走了过去。 姚所长挠挠头,看向老徐:“荣队这是怎么了?” 老徐:“没怎么……就是最近天要热了,心火旺盛。” 这都没好意思说那小姑娘是他爱人。 …… 寧媛被带进审讯室,一眼就看见那个坐在桌子后的修长人影。 他正环著胸,靠坐在凳子上,白色的制服显得他腰窄肩宽,大长腿隨意地从桌子下伸出来。 帅气又……阴沉。 寧媛微微睁大了眼:“荣昭南……你怎么在这里?” 荣昭南冷笑:“我不在这里,还不知道你那么厉害,下课不回家,都会参与打架斗殴了。” 寧媛瞬间心虚:“我……哪有,明明是我被讹诈,我同学帮忙。” 荣昭南修长的指尖敲敲桌子:“坐。” 寧媛老老实实地坐在凳子上:“哎……” “招惹谁了?”荣昭南翻著手里的笔录,冷淡地问。 寧媛偷偷抬眼瞧他,半副身子坐在阴影里,像一个俊美严酷的审讯者。 她轻咳一声:“应该是班上的女孩子,叫林娟子的,她一直看我不顺眼,就叫人来欺负我唄。” “为什么看你不顺眼?”荣昭南放下笔录。 寧媛看著荣昭南,有些犹豫,如果是之前合作伙伴的关係,她会毫不犹豫地说出原因。 可荣昭南现在以她的丈夫自居,这要是说出和欧明朗有关…… “因为她以为你和欧明朗有一腿。”男人淡冷的声音响起。 寧媛嚇了一跳:“你……怎么知道!” 荣昭南眯了眯眼,点点桌面:“过来。” 寧媛刚过去,就被荣昭南一伸手拽得跌坐在桌子上。 男人一手箍著她的细腰,一手捏著她的下巴,低头居高临下地睨著他:“因为你和欧明朗,谁看了都觉得你们有一腿。” 连姚所长都说他们般配,呵…… 寧媛紧张地红了耳朵,小声地道:“你別这样,这里是审讯室。” “对,所以我在审我的犯人。”荣昭南覆著薄茧的长指抚过她的细腰,一点点收紧:“你喜欢他?” 寧媛浑身一紧,只觉得腰肢酥麻,细白的脸皮发烫:“我没有,真的没有,只是合作关係!” “合作?你当初跟我也是合作,怎么,你现在打算换人合作。”荣昭南眯了眯狭长清冷的眼睛。 寧媛小手推在他胸口上,浑身紧张:“你这是乱吃什么醋,我和他真的没什么,別这样,这是在局子里,隨时会有人进来……” 他轻哂,轻轻拍了拍她的脸:“记住你说的话,和他没什么,以后也不会有什么。” 寧媛不自在地垂下眼:“知……知道了……唔!” 她还没反应过来,小嘴就被他的薄唇堵住了。 他的吻还是一样生涩又霸道,他大檐帽的阴影覆盖在她的面容上,像要一辈子將她笼罩在他身下。 寧媛心跳如鼓,心臟都要被他亲得跳出胸口。 好一会,他才鬆开她,然后伸手慢条斯理地用手指擦掉她唇上的水泽。 “好学生,就该好好学习,別去卖气泡水了,离欧明朗那祸水远点,就不会有人找你麻烦。” 做买卖,最容易被人找茬,她应该懂。 寧媛被他亲得迷迷糊糊的,捶了他两下,脑子又窘又热:“你……你才是祸水……专门祸害……” “祸害谁?”荣昭南挑眉,似笑非笑地看著怀里的姑娘。 寧媛想说祸害我! 可对上他的眼睛,她又一下子说不出话了,別开脸:“我就是不理解,为什么明明做错事的不是我,我还得避著那些人!” 她真是怕了他了,看著他都心慌…… 寧媛顿了顿:“而且,照著林娟子能找人打我的德行,我就算周日不去卖气泡水,她一样会找我麻烦。” 她当然知道做买卖容易被有心人找麻烦。 可是她如果这点麻烦都怕,那以后她都不用做买卖了,直接找个单位上班算了。 荣昭南看著她:“那你想怎么做?” 寧媛略略从他怀里退开一点,大眼睛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忽然问:“警察同志,你们需不需要普法宣传啊?” 荣昭南看著她狡黠明亮的眼睛,微微挑眉:“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这捲毛兔子又想出来什么鬼点子? …… 审讯室的门突然打开的时候,老徐因为趴在门上,差点跌进里头。 “你们在干什么?”荣昭南看著老徐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陈辰,面无表情地问。 老徐忙站好,轻咳:“没什么,没什么,队长,都处理好了?” 荣昭南淡淡地道:“嗯,我先带你们小嫂子回家,晚点再去县局找你们。” 寧媛站在他背后,小耳朵还有些红红的,但是神色倒也算自然。 一边的姚所长目瞪口呆:“啊……啊……小嫂子?” 什么情况?!这小妹妹不是荣队的妹妹或者侄女儿吗?! 姚所长顿时有点心虚,朝著荣昭南乾笑一声:“原来是荣队的爱人啊。” 不是说家长吗? 这姑娘看起来好小,最多十五六岁的嫩生生的样子,荣队也挺下得去手的。 荣昭南一眼就看出来姚所在想什么,他冷了冷脸:“嗯,我先带內子回去了。“ 捲毛兔长得显小,也不是他的错。 荣昭南领著寧媛往外走的时候,欧明朗家里的人也来签字领他了。 看见寧媛出来,欧明朗就朝她招手:“寧媛……” 但是下一刻,荣昭南忽然伸手搭在寧媛的腰肢上:“走,该回家吃饭了。” 那完全是主权宣告式的姿態,让欧明朗僵了僵,他下意识地看向寧媛。 寧媛朝他摇摇头:“他来签字领我了。” 欧明朗只能点点头:“好,那明天学校见。” 第145章 荣昭南是她的小媳妇儿 欧明朗看了眼荣昭南,扯扯唇角,一脸桀驁地转身跟著来领自己的家里人走了。 荣昭南眼神冷了冷,这小子的表情是在挑衅他? 郑保国正在笔录上签字,结果看著和自己对著干的学生都走了,自己和一帮子手下却被定了要拘留。 “凭什么啊!”他气得肝颤时。 此时,正好瞧见寧媛经过自己身边,郑保国没注意荣昭南的手还搁在她腰上,就衝著寧媛凶狠地低声道—— “丑女,你害我被拘留五天,等我出去,咱们走著瞧!” 一只大手忽然拎著他衣领,一下子把他提起来“咚”一下扔墙上。 荣昭南看著面前疼得呲牙咧嘴的郑保国,捏著他脖子提起来:“你想怎么走著瞧?” “你……你是警察…你不能打人!”郑保国后脑勺和背后痛得一抽一抽的。 加上脖子被別人捏住,他却无力挣扎的窒息感让他死命挣扎。 周围的警察却似乎没有看见这一幕似的,只各自做自己的事。 荣昭南冷漠地睨著面前虫子一样的傢伙:“你应该庆幸我身上穿著警服。” 周围郑保国的几个小弟嚇得瑟瑟发抖,却都不敢吱声。 眼见著郑保国翻著白眼快被他掐没气了,寧媛扯了扯荣昭南的胳膊:“算了,杀鸡焉用牛刀,咱们走吧?” 总不能大庭广眾下,弄死郑保国。 荣昭南这才鬆了手,冷冷地扫过瘫软在地上,裤子都嚇得尿湿了的郑保国:“下次,別让我再见到你。” 他这才带著寧媛离开。 陈辰瞥著郑保国几个,嗤笑一声:“这几个小杂碎,能让队长动手,还真是你们的荣幸。” 队长收拾这几个简直是大炮轰蚊子。 一行人离开之后,郑保国才缓过来,喘著大气疯狂咳:“咳咳咳……” 妈的,那个警察长得娘们唧唧的,一动手像个变態杀人犯! 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警察,嚇死人了! 这头,送著寧媛和荣昭南到家,陈辰还想进去蹭饭吃:“我好久没有看见阿黑和阿白了,好香,是炸鱼吧,好像还有猪脚…小嫂子我想吃炸鱼……猪脚……” “不,你不想吃。”老徐利落地一把捂住陈辰的嘴,把他强行拖走。 这没眼力劲的大灯泡! 寧媛看著陈辰被老徐拖走,一脸哀怨的样子,实在有点好笑。 她別开脸轻咳一声:“那什么……走走走,洗手吃饭去。” 唐老和夏阿婆已经准备好了饭菜,瞧著他们回来了,唐老才鬆了口气:“没事吧,丫头,你嚇死我们了!” 南小子让人回来报信说小丫头被学校的坏孩子堵著敲诈,还打架进了派出所! 寧媛摸摸上来蹭她的阿白和阿黑的狼头,衝著唐老露出个甜笑:“让你们担心了,我没事儿。” 她怕二老担心,从书包里拿出卷子来:“我们今天模擬考成绩出来了,我这次考得差点了点,比年级第一差3.7分。” 唐老爷子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他坐在饭桌前拿了卷子看了看,蹙眉:“粗心大意了啊!最近这个月你精神不济啊,丫头!” 寧媛乖乖巧巧地点头:“嗯,粗心大意就是知识掌握不牢固。” “最近每天晚上加一套卷子,有意见吗?”唐老放下卷子。 寧媛看了一眼荣昭南,摇摇头:“没意见!” 她真是谢谢他了,托他突然闹腾要给她当男人的福,她精神不济! 谢谢他赐她一个月天天晚上干卷子的荣幸! 荣昭南端著碗,安安静静地吃饭,对寧媛的怨念视而不见。 直到…… 他的筷子夹向碟子里的炸鱼,那块炸鱼被夏阿婆夹走。 他打算换一块炸鱼夹,一碟子炸鱼被夏阿婆换了个地方放。 荣昭南拿著落空的筷子:“……” 算了,他去夹另一碗里的酸甜生燜猪蹄。 他喜欢吃这个,猪蹄浓油赤酱燜得软烂入味,色泽赤红,肥而不腻,入口即化,唐老的得意菜之一。 一碗里四块大猪蹄,刚好一人一个,但是…… 荣昭南筷子还没下去,夏阿婆连碗一起端走,给唐老碗里夹了一块,她自己碗里一块,寧媛的碗里……两块。 荣昭南:“……” 这饭没法吃了。 “你还想吃猪蹄?吃炸鱼?小寧的成绩掉下来了,你还吃得进去,你有没有心?!”夏阿婆拿筷子敲著碗,瞪著荣昭南。 她像个偏心恶婆婆教训自家儿媳没伺候好准备进京赶考的儿子。 嗯,荣昭南是儿媳,寧媛是儿子。 荣昭南:“……” 寧媛憋笑憋得小肩膀一抽一抽的,一边捧著碗啃他的猪蹄,一边冲他坏笑挑眉。 你活该!活该! 荣昭南眯了眯眼,沉默著去夹猪油渣炒青菜。 阿婆没有阻止。 只是在他夹青菜时,唐老冷不丁来了一句:“我看小南你最近油水吃多了,油渣还是別吃了,多吃点青菜,清心寡欲一点,对身体好。” 荣昭南:“……” 明明都不是他们亲生的,可现在这待遇——寧媛亲生的,他是后娘养的。 可他能说什么,夏阿婆磨刀霍霍地提点过。 这一顿饭,荣队久违地吃了一肚子青菜。 嗯,挺好,修身养性。 吃肉容易躁动……尤其是春天来了,万物復甦,又到了动物们交配的季节。 …… 饭后,荣昭南又出去了,寧媛略鬆了口气。 荣昭南最近神出鬼没,早出晚归,偶尔半夜不见人影,不知道干嘛去了。 但他只要在,她就浑身不自在。 他总有本事动摇她的心神,让她没法子专心学习。 现在人不在,寧媛赶紧埋头写作业、写卷子。 等到她伸懒腰终於从书卷里抬头的时候,却见一只搪瓷杯放在自己面前,里面飘开浓郁的香气。 这熟悉的味道,让寧媛一愣:“这是,咖啡?” 她看向站在一边的高挑人影。 荣昭南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还洗了澡,穿著一件白色衬衣与蓝色的警裤,袖子鬆鬆地挽起在小臂上。 他刘海与发尾都是潮湿的,暖黄的光线让他锐利清冷的眉目都显得柔和温润了许多。 荣昭南淡淡笑了笑:“试试,別人送的,能提神。。” 他將一碟小点心放在搪瓷杯边上。 寧媛看著他修长皙白的手指,忽然理解了一句诗—— “红袖添香,夜读书。” 第146章 情趣性感小內衣 寧媛端起搪瓷杯喝了一口:“嗯,加奶了……拿铁吗?” “你看起来,对咖啡很熟悉?”荣昭南看著寧媛舔小嘴的样子,眼神幽沉。 寧媛沉默了一会,才道:“听我外婆提过,她在寧家的时候,喝过。” 她一个省城小市民,去哪里能喝咖啡? 她已经很注意了,但和一个人生活的时间越长,有时候嘴上的漏洞就越多。 可他从来也没追根究底过。 荣昭南这次也一样,只笑了笑:“这东西苦得很,女孩子要喝,还是加加奶。” 说完,他点了点饼乾:“试试,黄油饼乾,是羊城那边过来的。” 寧媛拿了一块试试,脆脆酥酥,一口黄油香的曲奇饼和微苦焦香的咖啡最配不过。 三块饼乾,她都吃掉了,写卷子累了,有帅哥给她送好吃的,怎么都得说一声—— “好吃,谢谢!” 看著寧媛心满意足地伸出小舌头舔了下指尖儿的样子,荣昭南狭长的瑞凤眼里光芒微沉。 他垂下眼,不去看她。 现在她一举一动,都很容易让他『上火』,夏阿婆说得对,他是该再清心寡欲一点。 “这个给你。”他起身去拿了一个小包袱过来。 寧媛有些好奇地打开一看,里面是用写著英文的软纸和丝带包著的一整套丝绸睡衣和一套友谊牌珍珠面霜。 精致、洋气又漂亮! 她愣了一下,看向荣昭南:“这是?” 荣昭南轻咳一声:“上次出差带回来的,还没来得及给你,这套睡衣据说是港府那边的东西!” 这次他托在海关工作的战友买的舶来品,应该不会买错了吧? 她平时穿的衣服都是旧的布衣,可又喜欢真丝那种死贵又不经用的东西。 还有这些姑娘家护肤的东西,他也没少见她空閒的时候倒腾。 希望她这次会喜欢…… 收到礼物怎么会不高兴呢? 寧媛当然很高兴地打开盒子闻了闻香气:“谢谢!” 黄盒子的友谊的面霜挺常见的,但它家的珍珠霜很难买!省城才有呢! 她又去摸了摸真丝睡衣,柔软如水流一样的触感在手上,色也是藕粉灰很高级。 寧媛忍不住拿起来,顺便朝荣昭南眨眨眼,揶揄他:“真好看!难得你这次没有送我奇怪的东西……” 话音刚落,里面就滚出来一套……粉黑相间的內衣和內裤。 还不是时下最常见的那种没什么色的正经內衣裤,还是性感蕾丝內衣……小小两片丝绸布在胸口,说是內衣,不如说是点缀。 更別说三角系带內裤,就是半个巴掌大点的布繫著华丽的丝带,啥也遮不住还撩人!! 寧媛:“……” 荣昭南:“……” 荣昭南一贯清冷的白皙面孔上竟浮出緋红来,有些狼狈地道:“那个……那个……我也不知道资本主义的东西那么……那么墮落!” 他看著那套睡衣拿丝带和软纸包著,谁想到里除了睡衣里面另有乾坤!! “我没打算送你这种东西!”他下意识想去拿回来,抓到三角系带式內裤就下意识地往口袋塞。 这东西穿在她身上,能挡著什么! 寧媛一看荣昭南的表情,就知道他脑海里不知道想什么去了,脸红得不行。 她轻咳一声:“你都没拆包看吧?你確定要把这东西塞裤子口袋里?” 荣昭南红著耳朵闷声道:“没有,我要看见这么墮落的东西,绝不会拿回来!” 下一刻,他又跟手被烫了一样,僵在那里,警裤里塞这种女人东西,看起来就很…… 看著他白皙的耳朵都红了,难得一时间竟手足无措。 寧媛一时间有点无语,这小哥冷著脸把她强行压在身下,又亲又抱的时候不脸红,警察局审讯室掐著她亲也没脸红。 可他看到一套情趣小內衣,居然还会不好意思,那么纯情? 他这是什么奇怪属性啊? 不过想想也对,这时候荣大佬……没结婚,八成也没恋爱过吧? 不然呢,照著这他被她亲了一次、抱了两晚上就非要她负责的贞洁烈性。 他肯定也是童子鸡才对,不然也轮不到她来负责了。 也许…… 再单纯的男人劲头和火气被撩上的来时候,就光顾著想办事儿了。 寧媛看这个他僵在那里,脸红脖子粗的,伸手把他手里情趣小內裤拿下来和情趣小內衣一起卷一块。 “算了,就当是睡衣的添头。” 荣昭南看她好像没有生气的样子,不像上回没给他好脸色。 他別开脸,轻咳一声:“嗯,下次我会注意。” 寧媛看著他红红的耳朵和脖子,忍著笑点点头:“好。” 她一气喝了口咖啡,伸懒腰:“好了,我还要继续奋斗了,你先睡吧!” 荣昭南看著她又拿出一叠唐老给的卷子,幽幽的目光停在她眼睛下面的乌青上。 他沉默了一会,出去洗了个冷水澡。 然后,晚上寧媛上床的时候发现,他没非得抱著她睡觉了。 荣昭南安静地躺在靠窗那一侧,闭著眼睛,长睫在他安静皙白的面孔上落下安静的阴影。 寧媛坐在床上,有些狐疑地看了看作睡美人状的荣小哥。 这些天一上床,他就把她抓他怀里。 “看什么,明天早上不用上学了?”荣昭南忽然冷不丁地闭著眼问。 寧媛老老实实地躺下了:“要上的。” 荣昭南背过身去,淡淡地道:“那就睡吧,总抱著睡,我看你也睡不好。” 寧媛唇角一抽—— 谁天天被一把“上膛枪”的枪顶著腰睡觉能睡好?那不得精神紧张啊? 这不是怕他一下子失控了,“持枪行凶!” 不过荣昭南愿意不抱著她睡了,她是能鬆一口气。 寧媛心神一松,安全感回来了,她以为自己能很顺利睡著的。 可她发现……自己居然没睡著! 怎么肥事?她这是没有天天被枪顶著,患上斯德哥尔摩症候群了? 没有背后那个炽热的怀抱,自己居然有点失眠! 荣昭南则闭著眼,隨手躺著捏了个指间诀,开始背《灵宝毕法》—— “所谓大道者,高而无上,引而仰观,其上无上,莫见其首……” 修身养性! …… 第二天一早,寧媛第一次起得比荣昭南还早。 夏阿婆打著哈欠正把热包子放在院子里的桌子上,就看见寧媛顶著两个熊猫眼出来。 “阿婆,我去学校了,困死了。”寧媛背著书包打了个大哈欠,把两个包子装进铝饭盒,骑车走了。 夏阿婆怒了,眼刀子瞬间射向刚起床拿著水杯牙刷出来漱口的修长人影:“你过来!” 荣昭南:“……” miss夏那恶婆婆的眼神好像他是什么“不知廉耻”缠著上京赶考的“夫君”干那事儿的小媳妇。 可他真的没有…… 第147章 她的脑子是在怎么长的 寧媛到了学校,本来以为昨晚没睡好,会没精神。 但没想到自己还挺精神的。 倒是边上欧明朗有点鼻青脸肿的,让她看得心里很是歉疚。 大白鹅是为了她才这样的。 下了课,她拿了药物出来:“等会中午我帮你和另外几个同学再上药!” 几个男生里头,欧明朗和郑保国打得最厉害,所以他脸的伤是几个男生里最重的。 欧明朗拿手蹭了下唇角,不以为意:“那有什么关係,就是破了点皮的小伤。” 他话音才落,林娟子就探头过来:“明朗,你这是怎么了,脸上都是伤?” 她眼底都是担心和关怀。 寧媛冷冷地看著她:“因为有学校的二流子半路拦住我抢劫,还想打我,欧明朗和其他几个男同学看见了,见义勇为,好在那些人都被警察抓了!” 林娟子让郑保国去收拾寧媛之后,她就愉快地回家去了,只等著第二天看寧媛来不来上学,有没有被打得很惨。 可没想到寧媛看起来屁事儿没有,倒欧明朗和几个男同学脸上有伤。 这下听到是欧明朗带著几个同学去保护了寧媛,才受伤。 林娟子顿时又气又恼又心虚。 气郑保国是废物,恼恨欧明朗居然保护寧媛,心虚郑保国不会在派出所把自己供出来吧。 这种心情让她忍不住衝著寧媛骂—— “你还好意思说,如果不是你庸俗地掉钱眼里,去电影院摆摊投机倒把,也不会招来想要打劫你的人,还害了其他同学为你挨打!” 寧媛瞧著林娟子,冷笑:“十三次会议文件都鼓励开放,振兴经济,摆摊怎么了?轮得到你在这来大放厥词,你算什么东西敢反对国策?” “你別胡说……”林娟子窒了一下,这寧媛太会扣帽子了。 寧媛乾脆地打断她的话:“胡说?你张嘴就是这套受害者有罪论才是胡说,我被抢是因为摆摊对吧?” 她不客气地上下打量林娟子:“要哪天校你被流氓半路调戏,一定是因为你不检点,长得太勾人对吧?” 不就是受害者有罪论,倒打一耙吗?谁不会似的! 林娟子被她一顿抢白,脸色紫红青白,红了眼睛:“你……你……太过分了!” 她最后这一句话,是含泪看著欧明朗说的,白白端正柔和的面孔上掉了泪水。 美人含泪,这样委屈,叫人心痛。 可惜欧明朗知道林娟子是背后指使者,对她落泪,视而不见,眼睛里只有厌恶。 看著欧明朗根本不搭理自己,林娟子又委屈又气愤,偏还说不过寧媛那张做小买卖磨出来的利嘴。 她忍不住趴在桌子上呜呜地哭了。 女孩子们一直看不惯林娟子这做派,没人搭理她,倒是男生们挺吃美人落泪这套。 有几个怜香惜玉的男生忍不住嘀咕——“寧媛这嘴也太厉害了,居然拿姑娘家的名誉攻击娟子。” 林娟子呜呜咽咽地,更委屈:“对啊,她好过分……” 寧媛见状,她也不惯著,转头就对昨天帮了自己六七个男同学道—— “谢谢咱们同学昨天见义勇为,明天晚上我请所有人去国营饭店吃卤猪肘子,以后咱们班同学就是要互相帮助!” 林娟子长得好看,可她有钱啊! 她能赚能,就是要给林娟子添堵! 男生们顿时都高兴起来,朝著寧媛比大拇指:“寧媛,大气!” 挨学校流氓打那点痛都变成了爽! 原本围绕在林娟子身边的几个男生也不说话了,羡慕地咽了咽口水。 这年头吃顿好的可不容易,大家饭盒里都能淡出个鸟来,一个星期也见不上一两次肉片。 校是我见犹怜的,可不能填肚子嘛,而且校眼高於顶,又不可能跟他们恋爱。 但寧媛这么大方地请客吃肉,帮过她的都有份,甚至还邀请其他同学,吃到嘴里这才是实惠! 那当然选择帮寧媛啦! 於是林娟子身边又没人安慰和环绕了,大家都凑到寧媛身边去表决心了——以后有事叫他们,隨叫隨到! 寧媛朝著林娟子弯了弯大眼睛,托著下巴笑得甜甜的. 嘿嘿,有钱就是可以为所欲为的! 这就是为什么她要那么努力赚小钱钱,因为这是她的——fucking money! 中文,这叫——艹你娘的钱! 不是喜欢勾搭校霸搞校园霸凌吗?她也叫林娟子试试被孤立霸凌的滋味! 欧明朗看著寧媛大眼弯弯狡黠的样子,他忍不住笑著摇头,怎么有人能囂张得那么有趣,又不討厌啊。 林娟子目瞪口呆,快气死了,什么啊,还能这样?! 可林娟子虽然家庭条件还行,没怎么吃过生活的苦头,那也仅限於顿顿有点肉吃。 叫她和寧媛拼“財力”请全班吃饭,那是不能够的! 庸俗!这帮庸俗的傢伙! 林娟子气个半死,看著被大家环绕的寧媛,还有欧明朗也只看著寧媛笑。 她甚至觉得其他同学看著自己的眼神仿佛带著嘲笑和疏远。 林娟子一边掉泪一边眼底闪过怨恨的光——这个庸俗的贱人,勾引她喜欢的人,还抢光了她校的风光! 她不会放过她! 当然,这念头也不止她有,郑保国也有! 郑保国这辈子就没这么窝囊过,被关了五天放出来。 小弟们看他的眼神都有点变了。 “呸!老子绝对不会放过那个丑女!”郑保国发誓要报仇! 为了对著自己哭得梨带雨,诉说寧媛多么“恶毒”霸凌孤立她的女神林娟子。 更为了自己的面子! “她每周末都勾搭欧明朗去电影院卖气泡水,她摆摊一次,老子就掀她一次摊子!”郑保国愤怒地拍桌子。 到了周日,他带著人打算去掀摊子,却发现…… “大家好,派出所普法宣传,谁答对了法律问题,就能来领一杯气泡水,名额有限,只有五十人,积极参与啊!” 电影院门口,站著街道办的人和派出所的人在搞普法宣传。 宣传摊子就靠在寧媛的气泡水摊位边上。 有免费喝饮料的好事,別说现在物资匱乏的时代,就是几十年后都会排长龙的。 派出所宣传的摊位前,人山人海,顺带连著寧媛的摊位也生意兴隆! 毕竟做生意最重要的是什么,是——人气嘛! 没能靠回答法律问题领到气泡水的,那就乾脆买一杯咯,反正才6分钱。 寧媛那是忙得后脚跟打后脑勺,收钱打饮料忙得飞起来,笑得很开心。 这可比平时卖气泡水卖得快多了!照著这速度下午六点四百多杯妥妥卖光! 而同样很开心的还有姚所长! “哎哟,小嫂子这脑子是什么做的啊,真是聪明伶俐,能想到这么好的普法宣传点子!” 姚所长站在边上,一边喝气泡水,一边高兴得很吶。 第148章 就断了她一只手就好 向群眾普法宣传,效果那么好,到时候去县局做匯报,也是他姚所长的成绩啊! 县局领导一定很高兴,这么新的形式从来没见过!还有寧媛这个群眾的大力支持! 寧媛大方——还自掏腰包赞助饮料! 姚所长拍著荣昭南的肩膀:“荣队,好眼光,家有贤妻男人不遭横事!” 荣昭南在一边站著,看著寧媛小脸红扑扑,收钱开开心心的样子,轻扯了下唇角:“她脑子一向灵。” 他的目光敏锐地扫过不远处目瞪狗呆的郑保国一伙小二流子,哂笑。 他真是小看寧媛了,都不需要他出手,这丫头就借力打力,叫人根本没法动她摊子! 因为他家这只狡猾的捲毛兔,居然赞助派出所搞了个什么普法宣传月出来。 派出所每个周末都会在这里搞普法宣传…… “双贏,知道不,这叫双贏,我这是尽一个好市民的义务!” 那天在审讯室,寧媛歪著脑袋,乌溜溜大眼弯弯地向他笑眯眯说话的样子,长睫毛一动一动的,又灵又狡猾。 荣昭南想起来,又看著站在那夏风里忙碌的姑娘,就忍不住用舌尖抵了下牙尖,把某种异样的欲望压下去。 他静静地看著她,那样生机勃勃,那样鲜活,乾净。 像早晨的阳光,也像四月的风……吹过脸上都是山嵐与草木朵的青涩香气。 不像他,见了太多脏东西和血腥,尸山血海与人性地狱里磋磨太久,一颗心早已在十多年的杀戮和斗爭里,变得冰冷坚硬。 也许,这就是他不愿意放那个姑娘平平安安离开的原因,不光是因为与她有了亲密的接触。 每次亲近她,都觉得心臟好像会变得暖洋洋的。 …… 有人双贏很开心,自然有人不开心! “你怎么这样没用,你不是说你在学校这一带说一不二吗,上次让你拦著她打烂她的脸,你都做不到!” 女孩子愤怒的声音在巷子里响起。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郑保国一边抽菸,一边烦闷地道:“据说要搞普法宣传月,那帮警察站在那里,我们没法去掀她的摊子!” 他也觉得丟脸,也想动手,可这怎么动手? 他又没活腻了,要去和警察当著面对著干! 林娟子跺著脚:“就知道你是个废物,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太没用了,当初在她面前怎么放大话的? 寧媛靠著那个摊子赚了那么多钱,反手就用那些钱拉拢同学请客,孤立她! 说完,林娟子一转身就要走。 郑保国见心上人要走,忙伸手拉住她:“娟子,等等……你不是说以后咱们还要谈对象的吗!” 林娟子被他拽著胳膊,脸色却很难看:“郑保国,你答应我的事一样没有做到,还想跟我谈对象,我被欺负,你什么都做不到,还谈什么!” 说完,她一甩手走了! 郑保国慌了,再次上去一把拽著林娟子:“娟子,你別急,她摊子掀不了,但我们还有別的法子收拾她,她不也得上学和放学吗!” 林娟子顿住了脚步,转眼看向他:“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最近她放学都跟几个同学一块走,万一她又叫人呢!” 虽然不能掀了寧媛最在乎的摊子,断了她的经济来源。 但如果放学能收拾寧媛,也可以! 郑保国扔下烟,一咬牙:“我认识咱们这里混社会的大人物,有他们出手,那帮小子绝不是对手!” 他们都是毛头小子,打起来占不到便宜。 可那帮混社会的就不一样了,那帮人手里都是有刀和其他硬傢伙的,甚至手上染过血的! 林娟子一愣,顿时露出个笑来:“真的吗?太好了!” 她也不挣扎了,甚至反手握住郑保国的手:“寧媛最骄傲的就是成绩好,老师都说她最有希望上大学,可如果她断手断脚不能参加高考了呢?” 林娟子端方美丽的脸上露出与气质不合的尖刻阴沉笑容来。 郑保国却因为被她拉住手,心跳如鼓:“那我们就要她一只手,她写不了字就没办法参加高考!” 林娟子笑了:“郑保国,你最厉害了,我等著你为了我出气!” 被校迷惑了眼睛,郑保国热血沸腾:“放心,娟子,我一定会好好为你出气!” 林娟子看著郑保国和他身边那群小流氓,心里却莫名地满足。 这才对啊,从中学到厂文工团,周围的人都把她这样的美人当中心! 有的是男人因为她隨便一句话就动手收拾人! 寧媛,那种长得没她好的女人,凭什么跟她爭风头! 送走了林娟子,郑保国又有点蔫吧了。 他的小弟忍不住小声道:“老大,你真的要去找瘦子哥啊……他们那群人和我们不一样。” 他们就是在学校勒索下同学,逃学打架,抽菸喝酒,进派出所几天就出来了。 但瘦子那些大人,搞不好是进局子出不来那种! 郑保国又抽了一根烟,一拨锅盖头刘海,咬牙道:“瘦子哥那时候被砍伤,我救过他,就只要他还我一个人情。” 把寧媛弄断了手,让她不能参加高考,给他的娟子出气! 不过,现在先不急,让寧媛那个丑女缓缓劲,放鬆警戒心! …… 时间一天又一天的过去,转眼已经是五月底,离高考就剩下最后一个月,天气也热了起来。 学生们也换上轻薄的短袖和衣裙。 寧媛原本还想穿以前自己乡下那些破旧的衣服,硬是被夏阿婆塞了几件新裙子—— 一件海魂衫上衣搭著长蓝色百褶裙,看起来还有点像后世的学院制服裙。 另外两件是俄式布拉吉裙子,黄色碎和淡粉碎,都是夏阿婆去让人做的。 寧媛也是姑娘,哪怕心里是住了个老姑娘,也是喜欢漂亮裙子的。 一大早,她两条大辫子上结著蓝色的蝴蝶结,穿著海魂衫,蓝色百褶裙背著书包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 荣昭南狭长幽深的眼睛亮了亮。 寧媛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轻咳一声扯扯自己的辫子:“难看吗?” 荣昭南清冷的面容上,带了淡淡的笑意:“很好看,合適你。” 捲毛兔子穿裙子很好看,下次要给她多做几件。 反正前两天,他又从老头子那里骗到了一笔钱。 第149章 遇险 荣昭南看著她,伸手轻轻撩起她的辫子:“以后那些旧裙子不要穿了,阿婆会帮你收拾掉,我给你买新的。” 寧媛一愣,垂下眼:“那个……我上学去了。” 他现在没逼著要当她男人了,也没有动不动就摸她抱她,应该是阿婆拿拖鞋“教育”的结果。 突然好像又回到之前那种“合作伙伴”的朋友期。 但是,寧媛知道这是不一样的。 寧媛匆匆转身,推著自行车,戴上口罩出门了。 清晨的夏风很舒服,吹在脸上那样清新舒服,寧媛却一边骑车一边心不在焉。 不管什么原因,荣昭南那天晚上几乎要强要了她。 这件事其实让她很震惊。 她这辈子就没想过恋爱,也不知道到底要怎么处理和荣昭南的关係。 虽然荣昭南最后放过了自己。 可他那样目的性导向极强的人,挑破了这层窗户纸,现在也只是因为她要高考,暂时偃旗息鼓。 高考之后,又要怎么办呢? 寧媛一路骑车到学校,她收敛了心神,把注意力放在自己学习上。 不管未来怎么样,她现下还是要先顾著自己的学习和高考。 “小寧,你这一身真洋气啊!” 寧媛还在停车,一道羡慕的女音在她身后响起。 她一回头,就看见一个圆脸胖乎乎的姑娘一脸羡慕地站在她身后。 寧媛笑了笑:“徐儿,早啊!” 徐儿就是上次值日因为看自己和林娟子吵架,结果被林娟子打了的倒霉姑娘。 也算因为自己受了无妄之灾,寧媛对徐儿就多客气一点,后来还请她喝了气泡水。 还告诉徐儿,如果林娟子还找她麻烦可以来告诉自己。 徐儿也笑著凑过来,爱不释手地摸摸寧媛的蓝色百褶裙子。 她肉肉细细眼睛里都是羡慕:“寧媛这身衣服是哪里买的呀,百货大楼吗,全都是新的吧?” 对小县城的姑娘来说,百货大楼就是最高档的地方。 一年能在里面买一件衣服就很了不得了。 寧媛摇摇头:“我阿婆和我爱人给我买的,以前的衣服太破了。” 荣昭南和阿婆都不同意她穿那些旧的满是补丁的衣服。 自己以后少不了会穿一段时间的新裙子和新衣服。 她先打个话头,铺垫一下,免得太扎眼。 徐儿呆愣了一下:“啊?你有对象了?” 寧媛从来没有想过要隱瞒这件事,只是和班上的人交集不深,当然不会交浅言深告诉所有人。 她乾脆地点头:“是啊,欧明朗都见过的。” 徐儿愣愣地看著她,张大了嘴。 啥,欧明朗都见过啊?她还以为欧明朗喜欢寧媛呢…… 可现在想想,欧明朗一开始对寧媛是有敌意的,也从来没有说过他喜欢寧媛。 他们关係是不错,可因为林娟子和寧媛闹得不好看。 私下有男同学问过欧明朗是不是为了她,但欧明朗很生气地说他对寧媛没有別的心思。 他们只是好朋友,同学和同志的革命友情,他就是佩服寧媛有本事学习和勤工俭学都不耽误。 她和其他人还以为是欧明朗不好意思。 可现在想想,一直都是林娟子到处说寧媛勾走了欧明朗,说寧媛和她抢欧明朗。 大家也就都信了。 而且寧媛长了娃娃脸,长得又娇又嫩的,同学们都觉得她也就十几岁,没人想过她结婚了。 其实她作为学习委员,记得看寧媛的学生证,她都二十岁了。 徐儿忽然意识到什么,她眉心拧起来—— “小寧,林娟子一直营造你和她抢男人的舆论,如果她知道你有爱人了,她那张嘴可说不出什么好话。” 说寧媛不要脸,有夫之妇,水性杨都是轻的。 寧媛淡淡地道:“无所谓了,还有一个月高考了,离开学校,谁又认识谁?” 她当初和荣昭南这桩婚事是怎么回事,连欧明朗都是知道的。 只是现在荣昭南单方面宣布他要改变两人之间的“一国两治的现状”。 他想要把她“统一”了,又那么强势。 她没想好怎么办。 明明一开始说好只是合作,就像她和欧明朗…… 她接近荣昭南是为了查一查当初自己的身世,把他当金大腿抱; 跟欧明朗当朋友也是为了搞清楚前生他为什么突然来接近自己。 她做一切本质其实都是为了自己,並不单纯。 她也很有自知之明,她这辈子就没打算当什么好人,更绝不当什么纯爱战士。 可荣昭南应该有他一份纯粹的情感,至少他前生是那样。 没错,她也和李延断开了,可那是不一样的。 李延是她主动放弃的,没有伤害任何其他女性。 但荣昭南不一样……他的情感走向变了。 她原本只是想抱大腿和避免他眼睛被打瞎,哪里想到事情成了这样? 蝴蝶效应说——一只蝴蝶在热带雨林里煽动翅膀,就能在大洋彼岸掀起颶风。 她除了愧疚自己好像莫名其妙抢了別人的情感,更担心荣昭南未来的命运会因为自己横插一槓子影响到。 毕竟荣昭南……他未来地位太重要了,举足轻重。 寧媛嘆了口气,没有想出个所以然。 可她不打算耗费太多心思在感情上,十分钟得不出来结论的事,那就推后吧。 寧媛重生之后,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不为难自己! “总之,你不必担心我,林娟子爱怎么说怎么说。”她无所畏惧。 徐儿看著寧媛那样坦荡,她心里有点羡慕——有主见又独立,不畏流言。 那是自己想要活成的样子。 “我真羡慕你的洒脱,就像三毛的诗。”徐儿小小声地感慨。 三毛的诗歌这一年开始在地下流行,是禁书,可学生都有偷偷看。 寧媛笑了笑,眼神有些复杂:“你也可以的。” 她並不知道自己曾经活得比她还要低三下四,畏畏缩缩,瞻前顾后。 人吶,改变不了世界,只能改变自己。 徐儿摇摇头:“我改不了,没你的勇气和能力。” 两人说笑著上了教室。 林娟子远远地看著她们,眼神森冷。 笑吧,笑吧,很快你就笑不出来了! …… 这天放学,寧媛照例戴好口罩和徐儿、欧明朗、以及另外两个男同学一起回家。 寧媛原本想著不白让他们陪自己,但是欧明朗几个都不肯要她给的东西。 班里人表示大家都是同学,哪怕寧媛不请客,他们也不让自己班里被二流子欺负! 寧媛心里还是很暖的。 大家做同学也许就这么几个月,但这个年代的友谊和同学情分还是淳朴的。 但是放学的路上,转过一个人少的巷子时。 忽然迎面走过来三个男人,寧媛和欧明朗几个人说说笑笑,也没留意。 谁知道其中一个男人撞到了欧明朗。 欧明朗踉蹌了几步:“你……啊!!” 他还没站稳就被那个男人一拳头砸在肚子上! “艹你妈的,走路不看路!” 第150章 仇人相见 欧明朗是斯文人,可也学过搏击,但这一下拳头是他从来没有感受过的痛! 他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痛得说不出话。 边上两个男同学惊到了,下意识地去推动手的男人:“你们干什么啊!” 可他们一动手,另外两个男人也动手了! “怎么,撞了人还想动手,小兔崽子,別活了!” 他们一人抓住一个男生,直接左右开弓,把他们一顿痛打,两个男生几乎没有还手的余力! 寧媛在最开始的惊愕之后,马上就看出来不对劲—— 这根本是有意挑衅! 可这条巷子的路上人本来就少,看见打架都躲得远远的! “寧媛、徐儿,快跑!”欧明朗捂住肚子,勉强爬起来衝著寧媛大吼。 他也看出来了不对劲!女孩儿在这里一定会吃亏! 欧明朗才喊出来,就扑向刚才偷袭他的男人。 寧媛乾脆地拉著嚇懵的徐儿就要跑!只有跑了才有机会报警! 可她一转头,就看见巷子另外一头出现了四个大男人挡住了去路。 他们手都插在兜里,眼神阴狠。 寧媛混过黑市,知道这种手在兜里的一般都是兜里有匕首和刀子的! 她脸色沉了沉,看来,今天是不能擅善了。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求財,好说!” …… 其中一个三十多岁脸上有疤的男人听到这样老辣的行话从那个戴著口罩的姑娘嘴里说出来。 他眯了眯眼,目光从寧媛的脸上扫到徐儿的脸上:“你们谁是寧媛,跟我走一趟吧?” 欧明朗和那个中年男人打成一团,脸上挨了好几下,还不忘大声喊:“不能跟他走!” 但话音才落,他就被人一脚踹在肚子上,两个人同时上去打他。 寧媛看著那些人居然专门踩欧明朗的手腕,甚至朝他咽喉踢。 她脸色瞬间冷了下去:“我跟你们走,不准再伤人,放了其他人!” 这帮人怕是亡命之徒,下手才会那么狠毒! 就是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了他们,难道是郑保国的人? 刀疤脸打量了她一下笑了:“是个识时务的,走吧,很快的一下子就好。” 徐儿嚇得浑身发抖,满脸眼泪,想要拉寧媛,可又不敢。 看著寧媛被刀疤脸带走,她嚇得跌坐在地上,想跑,想报警! 可还有几个男人挡在他们身边,不让他们跑,欧明朗倒在地上,另外两个男生被他们拎著。 他们哪里也去不了。 寧媛被刀疤脸和另外一个男人押著到了一个小巷子里。 果然看见了熟人——郑保国。 他正跟在一个高瘦如竹竿似的男人身边,给他点菸。 看著寧媛被抓过来,那高瘦的男人三十七八岁,眉眼里隱著戾气,不耐烦地朝著郑保国吐烟—— “是这个丫头吧?废了她一只手,你以后少来找老子的事儿。” 郑保国一脸諂媚地点头:“瘦子哥,咱们两清了,实在是这个臭丫头太棘手,我才麻烦您出马。” 瘦子哥嫌弃地看著郑保国:“就你这样一个女人都收拾不来的废物,还想到我手下做事?” 郑保国脸僵了僵:“瘦子哥……” 瘦子哥也懒得理会郑保国看向寧媛,上下打量了一会:“一个小丫头片子,你要她哪只手?” 郑保国转脸恶狠狠地盯著寧媛:“我要她右手!” 瘦子哥点点头,看了一眼边上的男人:“给他一把刀,让他自己去剁下来。” 郑保国呆了一下,砍下来?还是要他自己动手? 他原本只是想打断寧媛的手而已。 “可是……” 瘦子哥不耐烦地吐出一口烟:“可是什么可是,你不敢,这事儿就算了!” 郑保国想起林娟子那张漂亮的脸,一咬牙,接过刀向被人按住的寧媛走过去。 “都是你的错,如果你不欺负娟子,我也不会动手!” 寧媛整个人都有点僵硬,因为那个瘦子哥…… 她看著真是眼熟,真是兜兜转转,这个世界可真小。 也对,小县城就那么大,亡命之徒还能有很多帮吗? 郑保国拿著刀走过来,他的手甚至在发抖,可眼底的凶意却並不作假。 寧媛冷冷地看著走到自己面前的郑保国—— “郑保国,砍断手脚都是致人重伤的罪名,他们不动手,却叫你动手,被抓的话,也只有你会被重判,到时候你的林娟子会等你出狱吗!” 郑保国瞬间被说得犹豫了一下。 是啊,如果坐牢……他当时找瘦子哥的时候,就提出来他不露面。 可瘦子哥却不同意,要他亲自上阵动手。 瘦子哥听见寧媛三两句话,直击要害,竟让郑保国犹豫了。 他丟下菸头就要走过来:“果然是个厉害的丫头,两句话就让人动摇了,让我看看那你到底长什么样……” 就是这一刻,寧媛忽然动手,她狠狠一脚踢在郑保国胯间。 在郑保国惨叫出声的时候。 她一转手,从包里抓了一大把粉末朝身后押著自己的人脸上一洒! 两个男人离她距离太近,而且对一个看起来娇小无害的女孩没有任何防备。 突然被撒了一脸辣椒粉,他们痛苦地大叫了起来,鬆开了对寧媛的禁錮:“啊——!!” 寧媛敏捷地一下子从他们中间躥了出去,朝著巷子外疯跑! “艹,抓住那该死的小妞!”瘦子哥都惊呆了。 眼见著寧媛就要躥出巷子外,他狠狠地大喊。 巷子外果然又掠出来的一个高大的男人带著人一把朝著寧媛抓去:“想去哪里啊,小姑娘!” 寧媛一惊,踉蹌了几步,虽然避开被抓住,但脸上的口罩却被对方抓了下来! 双方就这么打了个照面! “是你!”追上来的瘦子哥看见寧媛的脸后,目瞪口呆。 寧媛心里慌了,该死,怕什么来什么,她忙挡住脸,向后退去:“我不认识你们!” “哟,我的姐,你这是又进县城卖货了,我们柳大哥可想著你了,有啥好货啊!” 瘦子哥呆滯完了之后,凶冷的嘴脸变了,突然换了一副表情,笑著地凑过去。 因为表情变得太快,而显出一种扭曲的狰狞来,可也能看出来他在努力挤笑。 寧媛:“……” 郑保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画风变得有点快啊! 寧媛没说话,她撞上了自己在城里最想避开的仇家。 可他们態度让她摸不著头脑! “瘦子哥……你,你们认识?”郑保国忍不住问。 “啪!“郑保国话音没落,就被瘦子摔了一巴掌在脸上。 第151章 寧姐!你是我永远的姐! 瘦子哥摔在郑保国脸上的那一巴掌,力气巨大:“你他娘的大傻x,不长眼!” 郑保国一下子就摔到小巷子的墙边上。 他痛呼一声,额头直接撞出血来,只能狼狈地扶著墙壁,慌张地看著寧媛和瘦子。 这……这是怎么回事? 寧媛一个普通的学生,怎么会认识瘦子哥? 而且瘦子哥一把年纪的人物还叫那小丫头……姐? 別说郑保国疑惑,就是寧媛看著瘦子哥那样子,也一头雾水和心慌。 柳阿叔被她狠狠敲诈了1500块的巨款,恨不得把她抽筋扒皮,他手底下的人怎么这副奇怪的样子? 但她知道跟这帮亡命之徒打交道不能露怯! 寧媛没什么表情地看著瘦子哥:“我来县里上学,没想著那么快再叨扰柳阿叔,但现在看来是不能够了。” “这话说得,哪能叫打扰啊……”瘦子哥一听,脸色变幻莫测,竟让寧媛看出来他眼底一丝畏惧。 为什么畏惧她?寧媛狐疑,她自认没那个本事。 上次和他们打交道,胖子和瘦子这俩柳阿叔手下的“大將”,畏惧的也是陈辰的拳头。 不过瘦子哥没让寧媛想太久,他乾笑:“姐別说笑了,我这也不知道这小子居然敢招惹上你了,我欠了他一个人情,这才帮他出面,要早知道是你,我砍的就是他的手了!” 郑保国闻言,脸上露出恐惧的表情来,下意识地握住了自己的手:“瘦子哥!” 老天……寧媛居然有帮派背景,而且地位不低! 她根本不是什么普通女学生,林娟子知道吗,就让他来收拾寧媛?! 寧媛看著郑保国的脸色,就知道他误会了,不过她也不打算对那种恋爱脑的人渣解释。 她只看向瘦子:“我要回去吃饭了,下次有好东西,再去拜访柳阿叔。” 瘦子哥立刻点头,笑眯眯又有点不安地道:“寧姐,这次的事,是我鲁莽了,你的那几位同学,一会我会好好补偿!” 说著,他麻溜地从口袋里掏出来一百块,塞给寧媛:“这是我的一点小小心意,给姐和几个同学买点药和补品!” 上次柳阿叔和其他好些人差点没命,更別说他们藏货的老窝都差点被端了。 虽然对方放过了他们,但大傢伙嚇个半死。 柳阿叔想来想去,既然自己招惹了寧媛这个『有背景』的人物,那些钱乾脆就当成结交寧媛的代价! 毕竟寧媛看起来背景神秘,对古董行当懂得多,跟朱利那种散户完全不是一个级別的,绝对背后“有人”! 否则她一个小丫头,哪里会胆大囂张成这样,手里还动不动有好货! 面对弱者,赶尽杀绝。 但面对强者,当然冤家宜解不宜结,说不定以后真是可以长期“合作”的大户! 柳阿叔下令见到寧媛,要把她当成座上宾。 所以,瘦子哥一看,臥槽,他居然把柳阿叔要结交的这丫头又给得罪了,哪里能不嚇一跳! 万一她背后的神秘人物又找上门,柳阿叔一定会扒了自己一层皮! 他当然必须立刻弥补! 寧媛哪里晓得自己当初的逼装大发了,而且突然还“背后有人”,被这帮亡命之徒脑补成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但不管柳阿叔的人到底为什么忽然態度一百八十度转变,但眼下这种奇怪的局面,对她只有好处! 作为一个合格的买卖人,她立刻乾脆地收下那一百块『巨款』的赔罪费。 “那我走了,至於这姓郑的,就交给你们了。”寧媛揣好钱,她冷冷地扫了一眼郑保国。 她可没那么圣母心,郑保国又毒又蠢的二流子,居然为了林娟子想要砍了她的手,让她不能参加高考,她还要放过他? 郑保国嚇慌了,朝寧媛扑过去,试图拦住她:“不是……寧媛,不,寧姐,你听我说,我……我不是故意的!你饶了我这一次!” 但是他还没扑到寧媛身边,就被瘦子哥身边的大汉一脚丫子踹到地上:“老实点呆著!” “啊!”郑保国狼狈地摔了个狗吃屎! 瘦子哥笑眯眯地道:“寧姐放心,都是老熟人了,这小子,我们来处置!” 寧媛点点头,又看著地上的郑保国,淡淡地问—— “郑保国,你真的觉得林娟子会跟你谈对象吗?她身边的舔狗那么多,你看看她真会和你一起?” 说完,她转身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 为了几个女生之间的口角,就能丧心病狂到砍人手的二流子,应该自食其果! 目送寧媛走远,瘦子哥睨著地上的郑保国。 他收了笑脸,阴沉凶狠地朝他吐了口唾沫:“艹你娘的,你敢害我!” 一百块钱啊!他刚从阿叔那里拿到的这个月的钱,就没了! 都是这个为了女人发癲,不长眼的臭小子! 郑保国恐惧地向后退:“我不知道……瘦子哥,我不知道她是你们的人……啊!!” 瘦子哥恶狠狠地猛朝他肚子上踹了一脚,把他一脚踹飞撞到墙壁上! 郑保国惨叫出声摔在地上。 看著瘦子哥提著刀过来,他捂住肚子求饶:“不……瘦子哥,我救过你……你不能这么对我!” 瘦子哥顿了顿,把玩著刀子,嗤笑出声:“对啊,你救过老子,老子也不是这么不讲义气的人,本来该弄死你,现在换成要你一只手吧,反正你为了女人啥都干!” 郑保国瞳孔一缩:“不……不要……不要!!!” 他不能没有手!! …… 巷子里传来男人被捂住嘴的痛苦闷哼声。 寧媛脚步一顿,死死咬了下唇角。 这个时代秩序与混乱並存,严打之前,甚至严打里什么乱象都有,以后她要是继续做买卖,少不得要和黑白两道都打交道。 她大步流星地赶到巷子外面,果然,瘦子哥带的人都撤了。 几个男生相互搀扶著,徐儿一边哭一边帮搀扶著被打得最惨的欧明朗:“欧明朗,你怎么样了?” 寧媛匆匆赶过去,一看欧明朗软趴趴靠人搀扶才能站著的情况,马上道:“去医院!走!” 欧明朗上下打量她,见她不像有事的样子才鬆了口气,哑著嗓子笑:“你没事就好。” 看见寧媛安全,其他人也都鬆了口气,一起去医院处理伤势。 好在除了欧明朗因为打架厉害,肋骨骨裂,其他人都是皮肉软组织挫伤。 寧媛给大家缴纳了医药费,还在两个男生和徐儿要回家的时候,给他们各分了15块钱。 15块对他们来说都是“巨款”!可把他们嚇了一跳,他们一个月生活费也就是5块到10块钱! 看医生没住院,几个人就了三四块不到,还是寧媛给的,哪里能要这么多钱! 寧媛嘆气:“你们收下吧,这是一点……赔偿,你们是被我牵连的!” 欧明朗见状,知道寧媛这钱有来头,也劝著其他人都收下来了。 几个人这才又高兴又不好意思的收下来,然后离开了医院。 但,轮到寧媛把50块钱塞欧明朗手里时,他却乾脆地拒绝了—— “你知道我不缺这点钱,你要真觉得对不起我,那以后你做什么买卖,都算我一份。” 寧媛愣了下,乾脆地点头:“好!” 欧明朗本身只是想要让寧媛不要愧疚,却没有想到这一句话,为他后来带来了源源不断的“金钱流”。 也成了两人一辈子友情的纽带。 荣昭南带著陈辰赶到医院的时候,就看见两人正说著什么,气氛融洽。 他眼神暗了暗,没说什么,只走到了寧媛身边,拉起她打量:“你受伤了吗?” 寧媛摇摇头:“没有受伤!” 话音没落,就被他一把抱进怀里:“没事就好。” 大庭广眾之下,被男人抱了个满怀,寧媛整个人都僵了一下。 可他身上熟悉又清洌的草木气息,让她心底有些奇异的暖意,压下心里的那些凉意—— 她再表现镇定,也差点被人砍了手,又怎么可能完全不怕呢? 第152章 我们都不清白了,你还想跑去哪里 寧媛闭了闭眼,轻轻地伸手拍拍他的背,轻轻鬆了口气:“我没事,放心。” 荣昭南看著怀里的姑娘安然无恙,心里的焦灼才缓和了些。 欧明朗看著寧媛被荣昭南抱在怀里,愣了一下,他下意识地看了眼荣昭南,正好对上那双幽暗冰冷如深渊的瑞凤眼。 欧明朗僵了僵,下意识地低头避开那充满压迫感的眼神。 但別开脸后,少年顿时又很羞耻和懊恼,明明想好要帮寧媛摆脱荣昭南的,可他居然会害怕那个男人! 荣昭南看著少年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眼底闪过嘲讽的光。 连他眼神都接不住的小子,呵呵……不自量力! 他鬆开寧媛,温和地道:“我们回去吧,阿婆和唐老听到你进医院了,都很担心。” 寧媛下意识地看向欧明朗:“可是我同学……” 陈辰立刻上前搭著欧明朗的肩膀,嘿嘿一笑:“我来送这小同学回去,小嫂子你就先和荣队回家吧!” 欧明朗深觉得丟脸地推开陈辰,闷闷地点点头:“你先回去吧,我没事的,一会家里人会来接。” 寧媛没想那么多,只点点头:“那我先走了,明天你要不舒服就请假吧。” 荣昭南环著寧媛的肩膀,將她乾脆地带走。 欧明朗看著他们的背影,鬱闷地躺回了病床上。 少年陷入一种自暴自弃的鬱闷里,觉得自己很没用—— 保护不了好朋友远离那些流氓,也没法把她从这段不合適的“婚姻”里拉拔出来。 他和荣昭南那个老男人……差距太大了! 寧媛和荣昭南回了家,为了不让夏阿婆和唐老担心,她只是说同学们和小混混打架。 二老还是嚇了一跳,一边赶紧给他们上菜,一边仔细宽慰询问才把他们放回房间。 吃完饭简单洗漱才回到屋里,她疲倦又纳闷地坐下来,自言自语—— “你说柳阿叔的態度为什么突然变化那么大?” 荣昭南给她倒了一杯热茶,不动声色地道:“也许是他们需要你手里的古董货源。” “不对,一定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儿。”寧媛小眉头一拧,接过茶喝了一口。 她可不认为自己有什么了不得的魅力和本事让对方从想杀她,到把她奉为座上宾。 哪怕她手里有不错的古董货源。 “也许下次,我见到他们的时候,要试探一下。”寧媛若有所思。 她不喜欢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这让她非常没有安全感。 荣昭南眼神微闪,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顺势伸手將她抱到自己大腿上坐著—— “还有一个月要高考了,你没必要浪费时间在这种事情上。” 寧媛浑身一悚,下意识就想从他大腿上起来。 上辈子和这辈子,她都没坐过男人的大腿,这感觉太奇怪了…… 可禁錮在她细细腰肢上的健硕修长的手臂略一用力,她就在他怀里动弹不得。 “毕竟,为了让你安心参加高考,阿婆每天都给我熬清补凉的下火汤,你是不是也该专心一点?” 荣昭南指尖慢条斯理地穿过她的长髮,像在抚摸小动物一样抚摸她。 他的距离太近了,温热的呼吸就这么轻轻洒在她髮鬢与软嫩的耳边,让寧媛浑身轻颤。 “我……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学习的……”她抱著茶杯,小声又僵硬地道,想站起来。 “……”荣昭南看著她有些闪避自己的样子,眼底闪过冷意。 都被他亲过和抱过了,她心里还是没有认命,还是想著从他这里跑掉? 这个认知,让他心底火气上涨,忽然扣住她的后脑,低头恼恨地咬在她小嘴上,舌尖试图撬开她的牙关。 寧媛再次僵住了,他就像生气的阿黑,圈著阿白一样,学著阿黑舔咬她,笨拙又急躁。 这是第三次了!而她依然无力拒绝! “唔……你说好……说好了……不动我……”寧媛使劲地想要推开他,却被他笨拙又强势的吻,亲咬得浑身发软,大大的眼睛都红了。 好一会,荣昭南才闷闷地喘著气儿把娇小的姑娘按在自己怀里,咬牙低声道:“寧媛,我们都这样了,早就不清白了,你还想去哪里!” 寧媛只觉得自己都要被他按著脑袋,在他怀里窒息了。 她脸和脑子,都热得发晕。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我给你时间,好好接受这件事,不是让你想著怎么从我这里跑掉的。”他亲吻她的耳朵,嘴唇热情,声音却很冷,不容置喙。 到这天晚上,他也没动她,甚至还是一如既往地让她在她自己的被窝里睡觉。 可寧媛知道,这是他最后的容忍。 …… 寧媛的平安无事,让林娟子有点怕又很烦躁。 尤其是她和欧明朗几个人看她的眼神,让她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他们都知道。 可就算他们知道又怎么样,他们没有证据! 但为什么郑保国没有叫人对寧媛动手,不是说好了打断她的手,让她参加不了高考吗? 时间一天天过去,眼看高考在即,林娟子还是没看见郑保国对寧媛动手。 寧媛甚至在高考前的第三次模擬考又夺回了第一名,甚至是县城联考的文科第一名! 而自己这些天都没有看见郑保国! 林娟子咬著指甲,恼火地在郑保国平时出现的学校国营小卖部门口转来转去。 “蠢货!蠢货!胆小鬼!郑保国那个蠢货到底去哪里了!” “怎么,在等郑保国对我动手?”一道冰冷清脆的女音在她身后响起。 林娟子悚了一下,转头看见寧媛和徐儿背著包走过来。 林娟子尖酸的冷道:“我说是谁呢,原来是我们浪荡的有夫之妇,怎么,今天不和你的姘头走在一起了?” 自从確认欧明朗不可能喜欢她之后,林娟子连欧明朗一起厌恨上了。 寧媛冷眼看著她:“小心你的狗嘴,郑保国已经付出代价了,你也想吗?” 林娟子其实並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喜欢欧明朗。 喜欢一个人,是不会隨便詆毁他的。 对林娟子而言,欧明朗就像商场里漂亮的裙子或者什么华丽的装饰品一样。 只是因为欧明朗家世好,长得不错,又是沪上来的这份洋气,让她觉得他很配自己。 林娟子听到郑保国已经付出代价的话,顿时又是一悚:“你把他怎么样了?” 寧媛冷冷地道:“想知道,你自己去看看他不就知道了。” 说完,她没有再搭理林娟子,和徐儿一起骑车走了。 没几天要高考了,她现在不想节外生枝,等到高考结束,非狠狠收拾林娟子一顿不可! 看著寧媛和徐儿走了,林娟子心里越发地慌张和不甘心。 不行,她得去找郑保国,绝对不能让寧媛顺利参加高考! 第153章 自食恶果 林娟子一跺脚,转身就跑了。 她没注意的是,寧媛和徐儿的车子又停下了,目送了她离开。 “你说,她真的会去找郑保国吗?”徐儿问。 寧媛点点头:“她忍不住了,一定会去找他。” 这也是她为什么刚才专门点了一下林娟子的缘故。 徐儿胖胖的脸上浮现纳闷来:“可是郑保国那么喜欢她,会为难她?” 寧媛轻哂:“郑保国不会为难她,可他家里人就不一定了。” 她给郑保国家里寄了一封匿名信,把郑保国为什么会受伤都说了。 这么些天了,郑保国的家里人都没来找过自己的麻烦。 大约是欺软怕硬,不敢朝著她这个有“黑道”背景的人发泄怒火的。 那她就送个『罪魁祸首』让他们泄愤吧。 至於郑保国家里人会怎么为难林娟子,那就是她不能预料的了。 她是暂时抽不出手来找林娟子麻烦,就先让郑保国家里人和林娟子狗咬狗好了。 寧媛大眼里闪过冰冷的光,朝著徐儿笑笑:“咱们走吧。” …… 就如同寧媛猜测的一样,林娟子去找郑保国了。 林娟子知道郑保国住在哪里。 她记得他爸是捲菸厂的职工。 物质匱乏的时代,捲菸都是高档货里的高档货。 捲菸厂的正式工人在这年头就已经是个好活儿了! 他爸郑三功还是个生產小组长,那简直是给个副县长干都不换的金饭碗。 所以郑保国一天到晚不务正业,初中毕业还能进厂当了工人不用下乡,恢復高考后,他爹还能把他塞进学校读书。 学籍那么紧张,可他哪怕留级了两年,在学校打架惹事,照样屁事儿没有。 郑保国手里还有不少零钱和各种票,这也是他身边能聚集起学校一帮小混混的缘故。 林娟子身为校舔狗不少,她明明很看不上他这个二流子,却愿意给他点好脸色的原因之一就是郑保国肯供她销。 毕竟自己是家庭条件不错,不缺肉吃,但想隨便吃吃喝喝,去百货大楼买衣服,买头,却是不能够的。 可现在郑保国这条舔狗不见了,他身边的小弟也不见了,更別说帮她完成收拾寧媛的活了。 今天寧媛的“挑衅”,让林娟子忍无可忍地找上门了。 “这是郑保国家吗?” 郑保国的家很好打听,林娟子上门来敲门。 开门的是一个四十多岁,头髮挽起来,长了一张圆脸和显得刻薄的三角眼的中年女人。 女人穿得挺体面的,的確良的连衣裙,看起来是个坐办公室的。 只是她脸色很憔悴,见林娟敲门,她脸色阴沉:“你找我儿子干什么?” 林娟子看著问对了,立刻道:“我是他同学,看他没有来上学半个月了,我和其他同学都很担心他,特地派我来的。” 她早就想好了说辞,非得见到郑保国那胆小鬼浑蛋不可! 女人上下打量了下面前的漂亮姑娘,冷哼:“我家保国受伤那么久,也没看你们来探望,而且谁上门,居然不带礼品?!” 这么嘲讽著,但她还是开了门让林娟子进来。 林娟子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她哪里想过要给郑保国送东西。 只有郑保国送她东西的份儿! 一进门,林娟子就发现这屋是县城捲菸厂的三室一厅,在这年头,是很不错了。 她自己家也才两室一厅! 林娟子心情又好了点,舔狗家里条件好,意味著舔狗能上供的钱就多了。 看起来这家子是要准备吃饭,饭桌上摆著两荤一素的饭菜,还坐著个中等个子的中年男人和一个老头。 大约是郑保国的爸爸和爷爷。 林娟子见他们脸色都不是很好,甚至在看见她的时候有点不耐烦。 她有些奇怪,为什么他们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呢? 而且也没有见到郑保国,他们也没有邀请她坐下来吃饭或者拿出饼乾果招待她。 甚至一杯水都没有给她倒的意思。 林娟子心里不高兴,郑保国的家里人真是没礼貌,她皱了下眉:“郑保国呢,他在哪里?” 除了要问清楚他为什么不动寧媛,她最近手头紧,点心票、布票和钱都没有了。 寧媛最近老穿新裙子,在她面前“炫耀”,她也要去百货大楼买! 郑保国的妈妈——张娜见她一个孩子,却那么没礼貌,也没好脸色地指了指最左边的房间:“保国在房间里。” 林娟子推开了门,就看见郑保国果然在里面,正坐在床上发呆,脸色惨白,眼圈凹陷。 他的一条手臂整个裹在石膏里,可以看见露出来的手指尖紫黑肿胀。 “你……这是怎么了?”林娟子失声问。 郑保国寻声看见林娟子,一愣,恍惚地道:“娟子……林娟子,你来看我了?” 张娜一听见这个名字,瞬间脸色就阴沉了下去:“你就是害我家保国废了一只手的林娟子?” 林娟子一愣:“我什么时候害他废了一只手!” 张娜怨恨地看著林娟子:“不是你攛掇他去打同学,他就不会招惹上坏人,现在一只手都被人家废了,你说你要怎么负责!” 自家儿子看起来是个街头小霸王,其实是个痴情的蠢货。 被送进医院都不肯说到底怎么得罪了人。 如果不是她收到一封匿名信,都不知道儿子手废了的真相! 林娟子不敢置信地看著郑保国的手:“你的手……是被寧媛弄断的?” 郑保国脸色也很难看,不肯说话:“……” 瘦子哥看在他救命的份上,没有直接砍下来他的手。 可是被硬生生挑断了手筋,医生说接不上,以后自己右手就废了! “你果然是个废物,一个女孩子你都废不了,还被人打成这样,就知道你靠不住,以后別出现在我面前!”林娟子气得直跺脚。 难怪寧媛敢在她面前那么囂张! 郑保国这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林娟子骂完了,转身就要走。 谁知道却被张娜拦住了,她阴著脸:“林娟子,你害我家保国成了这样,你打算怎么赔偿?!” 林娟子抬起白皙的脸冷哼:“关我屁事,是我们班那个叫寧媛的废了他的手,你找寧媛去啊,她有钱著呢!” 还想叫她出钱?做梦! 说完,她就想越过张娜离开。 但下一刻——“啪!” 张娜一巴掌甩在林娟子清秀的脸蛋上,硬把她打得踉蹌了几步。 她恶狠狠地看著林娟子:“你这个小贱人,吃我家保国的,用我家保国的,还害他成这样,你拿不出一千块钱,你別想走!” 第154章 要试试生米煮成熟饭吗 独生儿子一辈子都成了残废,他们郑家却不敢报警。 一旦报警,等於把那些亡命之徒得罪了。 那个叫寧媛的女学生有那些亡命之徒撑腰,他们哪里敢去报復寧媛? 而且是自己儿子先找人去废寧媛手的,只怕查下来,儿子也得蹲局子! 张娜一肚子火没地方出,见到林娟子这个罪魁祸首,哪里能让她隨便走。 林娟子从小被家里娇宠,长大了身边一群男生哄著,哪里被人打过,气得跳脚尖叫—— “你们打我,你们竟然敢打我,还想叫我给钱,你们做梦!这是讹诈!” 一千块?他们疯了吧,现在工资才几十块一个月! 张娜脸色阴沉:“小贱人,你要没钱,就给我家儿子当媳妇儿!” 林娟子气得不行,捂住脸指著郑保国骂:“他配吗?一个干啥啥不成的废物,现在又成了残废,嫁给他?做梦!” 她看上的男人至少像欧明朗那样的出身,可惜欧明朗眼瞎! 郑保国脸色越发惨白:“娟子,你当初说过要和我谈对象的!”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com】 林娟子简直要气笑了:“你撒泡尿看看镜子,你也配和我谈对象,我给你和我说话的机会,你就是祖上积德了!” 她今天得让这舔狗一家子清醒一点,少来纠缠她! 郑保国的爸爸——郑三功也走了过来,冷冷地看著郑保国:“这就是你心心念念喜欢的姑娘,她只把你当蠢货耍著玩!” 郑保国眼神阴沉到狰狞,能动的手捏紧了被子:“你骗我,林娟子!” 林娟子却没有察觉到危险,她只觉得儿子被寧媛废了都不敢报警的废物懦夫一家子能怎么样?! 他们还有捲菸厂正式工作,再敢讹诈她,她就报警让他们丟工作! 林娟子有恃无恐,只冷哼:“让开,我要回家了,以后少来烦我,废物!” 可她才想走,却被张娜狠狠一推,一下子將她推到郑保国的床上:“没钱赔,你別想走!” 林娟子气坏了,爬起来骂:“你们干嘛!” 可下一刻,张娜居然顺手拿了边上放著的一捆尼龙绳扔给郑三功:“他爹,把小贱人捆上!” 郑三功一顿,眼底闪过狠辣的光,拿了绳子开始捆林娟子的手。 张娜冷冷地道:“林娟子你老实一点,让保国和你圆房,你们结婚了,我们也不要你赔钱!” 林娟子嚇坏了,死命挣扎:“不要……你们疯了,这是犯法的!” 可她没想过,能把郑保国养成这种混不吝样子的爹妈能是什么特別尊重法律的人。 张娜冷笑,上前和郑三功一起动手,把林娟子捆了个结实,扔在郑保国床上。 张娜看著自己有些惊慌的儿子,露出个宠溺的笑拍拍他肩膀:“保国啊,你不是喜欢这个校吗,提前洞房,妈帮你娶媳妇儿了。” “知道你手不方便,现在人给你处理好了,女人啊,就是欠收拾。” 郑三功冷哼一声,和张娜转身出去把门带上了。 林娟子嚇坏了,愤怒又恐惧地瞪著郑保国—— “郑保国,你要敢对我做什么,我一定报警,你都是残废了,要坐牢你这辈子可就完了!” 郑保国这二流子一家怎么敢这么对她,真是噁心死她了! 如果林娟子肯放下她被捧惯了的傲气,好好哄郑保国一下,也许郑保国还真不敢对她做什么。 毕竟在他心里,林娟子一直都是女神一样的存在。 可林娟子此刻眼里的嫌弃、噁心和厌恶像火焰一样激怒了郑保国。 他又一次想起了那个窄巷子里寧媛冰冷又怜悯的目光—— “你真的觉得林娟子会喜欢你,和你谈对象吗?” 郑保国这一刻终於清醒了。 不,林娟子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和他谈对象,她只是把他当一条狗,一块抹布! 没用了,他就会被扔掉! 看著在床上叫骂不停的林娟子,郑保国眼底闪过愤怒与戾气。 他直接欺身而上,扭曲著脸,用还完好的左手撕扯林娟子的衣服—— “臭婊子,我爸妈说的没错,你就是欠收拾的贱货,吃老子的、用老子的,你也该还了!” 林娟子被捆得严严实实,只有腿能踢动,可只是恰好给了郑保国掰开她腿的机会。 女人的力气又怎么抵挡得住男人,还是发怒野兽一样的男人。 很快,房间里传来林娟子悽厉的哭叫声。 …… 房间外,郑保国爷爷冷著脸:“一会让外头人听见了,怎么不把嘴堵了?” 唯一的大孙子成了残废,郑保国全家都恨上了林娟子。 张娜端著饭碗,得意地笑著道:“不怕的,咱们家在最高的六楼呢,隔壁和楼下都还没搬新人进来。” 郑三功皱起眉头:“那死丫头去报警的话,怎么办?” 张娜冷哼著夹了块肉:“她都已经是破鞋了,报警了,全校都知道她是破鞋,我还要闹到学校去,看她怎么做人……” 她顿了顿,三角眼露出狞光:“何况那么多人都知道林娟子和咱们儿子『谈恋爱』,她经常和保国混一起,吃保国的、用保国的,大把人看见!” 只要咬死这一点,怕什么! 她收到匿名信后,专门去问过那帮和儿子廝混的学生们关於林娟子和自己儿子的事儿。 结果发现儿子在真的给小娼妇当冤大头,给她气死了。 可好处就是很多人都知道林娟子在吃和用儿子的,还有些人以为他们在谈对象。 这也是张娜今天突然发作把林娟子捆到儿子床上去的底气。 她原本就想著儿子手废了,要么让林娟子嫁过来,要么赔一千块的巨款。 最初的打算是等儿子再好点,她就闹到林娟子家里和学校去。 没想到林娟子这小贱人今天还敢找上门,张娜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乾脆让儿子把林娟子办了! 生米煮成熟饭,看这小贱人还能跑? 郑三功想了想:“据说这林娟子家里条件不错,舅舅是学校教导主任,父母也是市粮油站的,倒也算门当户对。” “哼,等咱们保国多弄她几次,肚子大了,让她自己准备三转一响十六条腿的嫁妆,再嫁过来!” 张娜听著房间里林娟子悽厉的哭叫,美滋滋地盘算著。 一分钱不出弄到个儿子喜欢的女人当媳妇儿,也是赚了的。 …… 第二天,寧媛发现林娟子没来学校。 接下来,一直到临高考,寧媛都没看见林娟子。 叶诚心说林娟子请了长假,休学了。 寧媛有些奇怪,郑家人到底对林娟子做了什么,缠得林娟子都不能来学校? 是把林娟子暴打一顿,还是讹林娟子一大笔钱,嚇得林娟子甚至一副不参加高考的样子? 荣昭南见寧媛好奇,找人打听了一番,告诉了寧媛——林娟子家和郑保国家在准备他们的婚事。 听到林娟子居然在准备婚礼,正在喝茶看书的寧媛愣住了:“他们这是找林娟子给郑保国负责?林娟子也愿意?” 荣昭南看著面前的姑娘睁著水亮大眼睛的样子,淡淡地道:“生米煮成熟饭了,她不愿意大概也没办法。” 寧媛愣了好一会,表情有些难以言喻:“就为这,她真的要嫁了?” 这算什么?自食恶果? 林娟子整天利用郑保国,现在是真被郑保国缠上了。 能养出郑保国那种二流子的家,果然也不是什么善茬。 林娟子这个“生米煮成熟饭”怕是她自己不愿意的。 自己打算让林娟子和郑保国狗咬狗,没想到这俩还真“咬”得那么彻底…… 荣昭南垂下幽暗的眼眸,看著她:“不是谁都像你这一脑袋西化思想,已经生米煮成熟饭还想离婚。” 寧媛有些窘迫地別开眼,被茶水呛了一下:“咳咳咳咳……我们还没有『煮』!” 荣昭南忽然伸手,用修长粗糲的指腹轻蹭过她的柔软小嘴上染的水光,声音温柔喑哑—— “那要现在试试夫妻之实或者生米煮成熟饭?” 寧媛涨红了小脸,抱著书低声喊:“后天马上……就……就高考……夏阿婆会打你!” 他自从挑破那层窗户纸后,一时说要冷静让她高考,一时又想起来就来撩她。 简直比今天穿裙子明天穿袄的两广天气都捉摸不定! 第155章 他改变了对她的策略 荣昭南看著被他困在书桌前紧张的姑娘,忍不住轻笑出声:“那你的意思是让我忍几天?” 寧媛憋住了,不知道要说什么! 荣昭南看著她小脸又羞又窘想说什么又不敢,只能憋著的样子,他心情就很好。 “就好好看书,別东想西想,等你高考完,我教你一些合適姑娘的防身术。”荣昭南乾脆地捏了下她的小圆脸。 他或许真是坏心肠,越来越喜欢欺负捲毛兔子。 寧媛低著头:“你別……老弄我,我就不会东想西想……等等,你说你要教我防身术?” 她一下子抬起小圆脸,惊讶地看著荣昭南:“真的吗?” 做买卖,確实很需要学习一点防身术,哪怕只有几招,都能在最危急的时候,救命啊! 荣昭南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去看书吧,我去给你准备宵夜。” 他话语里的宠溺让寧媛不禁心臟漏跳了一拍,下意识地看著他的眼睛。 他也正低头看著她,眸光深邃,像能溺毙人的一泓湖水。 寧媛颤了下,垂下眼睫,他生得太俊美,冷的时候拒人千里之外,温柔的时候让人无处可逃。 就像此刻,他的温柔不带任何情慾,像一个单纯的大哥哥宠溺著妹妹,更让人无法拒绝。 “好。”她小声地道。 看著她不自在的样子,小耳朵緋红,荣昭南心情不错地转身离开。 捲毛兔应该会上勾…… 老徐说得不错,对付姑娘得温柔一些,要给些甜头,要宠著点,不能一味地逼迫。 比起陈辰那憨货,还是老徐那只狐狸懂得多。 …… 高考前一天,所有的学生都要去拿准考证。 寧媛刚停好自行车,一道阴惻惻的声音忽然在她身后响起来。 “寧同学,成绩好,不代表做人好,人品差的人,考上大学也没用,你说对吧?” 寧媛转头就看见有些禿头的王主任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校门口,脸色阴沉地看著她。 寧媛眯了眯乌黑的大眼:“王主任说得对,你说有些人,欺负霸凌同学,把別人当傻子,结果反而害到自己没书读,早早嫁人,你说是不是活该?” 王主任脸色瞬间变了变:“你……” 寧媛懒得理会她,锁好车,转身背著书包离开。 “哼,我看你能得意到什么时候!”王主任把脑袋上的那片特意留长的头髮,抚向有些禿的地方。 隨后,他转身阴著能滴水的脸上楼回自己办公室。 教导处的办公室桌子上堆满了准考证,高三的老师们正在点算核对准考证。 王主任眼前闪过自己的外甥女林娟子和他姐姐抱在一起哭的样子。 “你就这么看著你外甥女被你们学校的女流氓欺负,被男流氓强娶,什么都不干,你当什么教导主任?!” 姐姐指著他鼻子骂。 他揉了下自己头顶有些禿的毛,看了一眼正在点算准考证的几个班老师。 他眼底光芒闪了闪,不动声色走过去,走到了装高三二班的准考证的篮子边上,叶诚心正在点算准考证。 “叶主任,你们班很有希望出县二中的状元啊。”王主任笑了笑,拍了拍叶诚心的肩膀。 叶诚心被他贴过来油腻的样子噁心了一下,站开了点,別开脸:“承您贵言。” 就是那么一瞬,王主任已经把写著寧媛名字的一张准考证拿走,换了一张写著同样名字的准考证进去。 隨后,他迅速地离开。 办公室里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动作。 然后一个专门负责发放准考证的老师点了点那一叠高三(二)班的准考证对叶诚心交代:“叶老师,你们班的准考证三遍点齐,可以签字拿走。” 叶诚心跟著几个老师已经仔细地盘点了三遍,才签字领走了准考证:“好。” 看著叶诚心拿著准考证离开,王主任脸上露出一丝阴沉的笑,哼! 他要看看,寧媛拿著假的准考证,怎么参加高考。 叶诚心拿著准考证去了高三二班,把每一张准考证发给学生们,严肃地推了推眼镜—— “明天,就是启航的第一天,也是千军万马衝杀独木桥的一天!考验你们的时候来了!同学们,有没有信心!” 所有人都举起了手,兴奋又紧张地把手里厚厚的试卷与教科书拋向天空——“有!!” 寧媛看著漫天纷飞的试卷,手里捏著准考证,心潮澎湃。 也许几十年后的学生们无法理解,他们无比厌恶压力巨大的考试,在几十年前是几百万人期盼著改变命运的机会—— 参加高考是讲家庭成分和祖辈出身的,要推荐也要学籍的。 家庭成分但凡有些不好的都没资格参加高考。 前生她家庭成分还可以,但刚进工厂,工作不满五年,车间不给推荐,她也没有学籍,参加不了高考。 可很多工作满五年的人,已经超过了25岁参加高考的年龄……也没资格参与。 加上刚恢復高考的那些年,大学没有扩招,录取率低得可怕。 真能考上就是天之骄子,国家包分配工作,还包分房。 这辈子,她盼啊盼啊……终於有机会参加高考了,还有唐老这么个厉害的復大老教授帮她备战。 不管怎么样,她都要拼出个人样来! 领到了准考证,寧媛出了班级门。 结果,她就看见了朱利副校长正站在走廊的尽头。 她一愣,隨后走了过去:“朱副校长。” 朱副校长看著她,温和地笑了笑:“怎么样,有信心吗?” 寧媛也弯著大眼睛笑了笑:“我只能回答我会拼尽全力!” “我相信你会为学校爭光!”朱副校欣慰地点点头,寧媛这个姑娘身上有一种超越年龄的沉稳。 他推了下鼻樑上的眼镜,顺便从口袋里拿了一张准考证出来递给她。 寧媛接了过来,看著那张准考证,上面的准考证號和自己之前拿到的不一样,其他都是一样的。 她却没有什么惊讶的表情,把这张准考证收好:“看来王主任还是动手了。” 王主任作为林娟子的舅舅,她必须防著,早早就找好了人监视这“隔壁老王”。 在走廊上看见朱副校长的时候,她就猜测到了——王主任没忍住换了她的准考证。 “隔壁老王”果然会干坏事儿。 朱副校长脸色冷沉:“果然如你所料,这次我绝对不会放过他,居然为了一己私怨,连学生的准考证都扣下来。” 寧媛轻哂:“他那种人要当上正校长,真是二中学生倒霉的开始。” 她虽然只在县二中读了几个月的书,可这里就是她的高中母校,不能被王主任那种人祸害。 “你还是学生,先专注高考,这边的事,我会和朱副校长一起向上反馈。”叶诚心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她脸色很严肃,没想到王主任真的从她手里偷换学生的准考证。 寧媛不光提前找了朱副校长,还找了班主任叶诚心。 孤证不立,这件事肯定必须有两个见证人。 “这个给你,叶老师。”寧媛把王主任的那张假的准考证交给叶诚心。 如果王主任不干坏事,她提前安排了朱副校长和叶诚心也没用。 现在,有了人证、物证,王主任这个教导主任干不久了。 第156章 他看她像块牛肋排 1979年的高考时间是7月的7、8、9三天。 这时候还没有分区域高考,而是全国统一考试,教育部统一命题。 文科科目:政治、语文、数学、歷史、地理、外语! 夏天酷热,寧媛连考三天,每天夏阿婆和唐老爷子都给她准备了很多好吃的,但不让她吃冰的,生怕自家丫头拉肚子。 就连荣昭南都肉眼可见地变得严肃,不但没有任何越界的举动,甚至像个哥哥一样,怕她紧张和睡不好,还教了她一套道家的清心口诀。 寧媛觉得这小哥哥真是个神人,十六岁不到就进了军队,却懂不少『资產阶级』的东西。 还懂道家这种『封建迷信』的玩意。 不过荣昭南教的口诀確实有用,晚上睡觉和紧张的时候念一念,心念就平静了许多 高考三天,夏日炎炎。 监考老师来来回回地在教室里走著,时间粘稠又缓慢地向前流淌。 有人抓耳挠腮,有人奋笔疾书,有人趴在桌子上彻底摆烂。 三天里,数学依旧让寧媛头疼,让她清楚自己付出了那么多努力,还是理科学渣。 她只能用唐老教的做题技巧,投机取巧勉强不让数学拖太大后腿。 但其他科目,寧媛都很从容。 到了第三天最后一科英语,检查了三遍英语的卷子,她甚至还有时间望著窗外发了一会呆。 七月,这几十年前尚没有大面积空气污染过的天空,碧蓝如大海。 知了在窗外嗡嗡嗡地叫著,老旧的三叶风扇在晃荡著,带来一些凉风。 寧媛有些恍惚,时间的河流……仿佛真的从指间流淌而过,就像这一切不过是她梦中妄想。 直到交卷铃声“鐺鐺鐺”的响起,才將她的神智拉回来。 交了卷子,寧媛走出考场。 周围都是考完了最后一科的高考生,大傢伙脸色各异,有高兴的,有不安的,有哭丧著脸的。 寧媛一眼就看见那頎长的骑著车来接她的人影,那种真实感才重新回来。 荣昭南啊…… 他一身白衣蓝裤的警服,宽肩窄腰,生得又那样扎眼,往那里一矗,就是一个標杆。 这三天,整天神出鬼没的荣大佬,都每天早晚接送她去考场。 “考得怎么样?”看著寧媛走过来,荣昭南照旧从车篮筐里拿出夏阿婆熬的陈皮绿豆汤递给她。 寧媛有些疲惫的拿手绢擦了擦汗,接过来喝了:“问题不大!” “喝完了,上车,唐老今天亲自下厨,做了牛排。”荣昭南一笑,又揉了下她的脑袋。 寧媛闻言,顿时很高兴:“真的啊!” 唐老除了会做西服,还会做好几道不错的西餐。 只是以前谨慎起见,在自己家破茅房都不敢做这种资本主义的东西,现在环境宽鬆多了,唐老偶尔就会下厨。 寧媛高高兴兴地跳上了荣昭南的车尾,抓紧了车尾座:“走吧!” 荣昭南淡淡地道:“抱好,別摔了。” 寧媛一愣,前两天,她不抱著他腰,他也没说什么啊。 可……瞧著他大长腿撑著地,完全没有打算动的样子,寧媛只能咬咬小嘴唇,妥协地抱住了他的修腰。 荣昭南感受著姑娘修软的手臂贴著自己的腰肢,轻笑了下:“走了。” 树荫摇晃,自行车穿行在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的喧闹街头,一阵阵夏日傍晚的凉风迎面而来。 街头都是刚刚下班的人们,大家说说笑笑。 虽然大部分人还是蓝、绿、黑、灰白的工装,可却已经有些其他鲜艷色彩。 像沉寂的老树在渐渐焕发生机,一如这个古老的国度重新出发,尚不確定,却向著充满希望与生机的未来走去。 真好啊…… 寧媛喜欢这种感觉,一如她这样努力让自己重新生长。 她抬头看著摇晃的扁桃树影,忍不住露出个灿烂的笑,也无意识地环紧了身前人的腰肢。 荣昭南能感受到寧媛的喜悦,他微微挑眉,心情也跟著高兴。 捲毛兔子是考得很好吗? 两人一起到了院子里,夏阿婆和唐老早早就准备好了晚饭。 晚餐有阿婆拿肉票换的牛肋肉,让唐老拿平底小锅细细煎成了四份外酥里嫩的牛肋排。 还有两毛钱去市场里买的没人要的牛尾巴加上土豆,和院子自留地里的西红柿燉了一锅浓稠酸甜的西洋柿牛尾汤。 没有黄油卖,唐老加了点牛奶和自己煎的牛油下去调味,照样喷香。 然后是蒸的奶香土豆泥和南瓜泥,撒上黑胡椒,再摆盘。 桌子上四个印著生產建设的搪瓷缸里都装了自製气泡水或者咖啡。 夏阿婆郑重其事地拿了四条手绢出来,要求每个人都塞在领口,当餐巾。 荣昭南看著那条印著绿绿牡丹的半旧手绢,在夏阿婆严厉的目光下,沉默著把它塞在警服领口。 寧媛看著他一脸不情愿又忍耐的样子,强行忍了笑。 桌子碟子边上放著四把……不知道夏阿婆去哪里捡来的水果刀。 叉子……叉子是不会有的。 但是有勺子和筷子,中西合璧一下。 miss夏站起来,没有玻璃杯,老太太拿著勺子敲了敲搪瓷缸,清了清嗓子—— “ ladies and gentlemen,我们聚在这里,是为了庆祝我们的小寧高考成功!” 寧媛有一瞬间的纳闷,她好像在几十年后某个叫《x时代》的电影里面看见过这一幕。 只不过主人公在华丽的宴会厅里,他们坐在地上跑著带崽母鸡和狼的院子里——miss夏养了鸡,阿黑和阿白成了牧鸡狼。 “她成绩还没出来,庆祝太早了,万一成绩不理想……”荣昭南同志蹙眉。 作为一个前军事指挥官,他很事实求是地指出miss夏的错误。 然后话没说完,迎来了miss夏的两记不讲道理的勺子暴击脑门—— “呸,你个小崽子说什么衰话,看不起我家老头子?我家老头子的关门弟子能落榜,能考不上好学校!” 荣昭南按住自己红了的额头,精致的眼角带著火气直跳:“……” 还好他警帽没脱,不然怕得多挨好几下。 寧媛强行忍著笑,乖乖巧巧地坐著,举杯:“唐爷爷,阿婆,你们放心,这次应该考得还不错!” 她被名师高强度特训了一年,什么水准,她自己心里有数。 今年的题目整体难度和第二次、第三次模擬考试难度差不多,整体都还在她能掌控的范围。 粤省的中大……应该是能上的! 唐老欣慰地看著寧媛:“我相信我们囡囡。” 寧媛弯了大眼笑:“嗯!” 一家子,这顿奇奇怪怪的西餐在院子吃得开开心心。 谁说她没有家里人为她开心呢。 像自己外公外婆或者爷爷奶奶一样的唐老和夏阿婆,甚至最近表现得像大哥哥一样宠著她的荣昭南…… 都是真心为她打算和开心的人,他们虽然没有血缘,可她私心小小地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家里人。 当然…… 如果荣大佬偶尔扫过她的幽幽眼神不要像看著牛肋排,也许她会觉得更暖。 …… 夜色降临。 寧媛磨磨唧唧地呆在夏阿婆和唐老的房间里,缠著他们说话,不敢回房间。 第157章 做就做,谁怕谁! 夏阿婆看著寧媛在那跟著自家老头儿练字的样子,她暗自嘆了口气。 这俩孩子想法和脑子好像不在一个世界。 小寧未必是对小南没有感觉,只是观念不同。 南小子想要很传统的——下班后老婆孩子热炕头,他的工作註定了老婆得多顾家。 但小寧…… 那姑娘思维模式倒是有点像她年轻时在英国读书,遇到那个放弃深爱自己的贵族未婚夫去当战地护士的大学女导师。 她们似乎都不觉得爱情和男人应该是生命里必须存在的东西,只想追逐自己的梦想。 但南小子强势,想要的一切,他都会千方百计达成目標。 这是他作为曾经让人闻风丧胆的指挥官“太岁”的本能。 现在他想要小寧。 他虽然是个很聪明厉害的孩子。 可他不会和姑娘相处,两人结婚又没有感情基础,只是合作。 他乾脆又习惯地用实现“战略战术”目標的方式去对待小寧。 可是,爱情不是这样的…… miss夏嘆气,只是希望两个孩子之间,终会达成一致,互相包容与妥协,他们该是般配的一对儿。 寧媛发现夏阿婆难得地没有赶著自己走。 只是眼看十点半了,唐老强撑著犯困的样子,寧媛哪里能忍心看著二老不舒服呢。 她还是自己走了,磨磨蹭蹭地回了自己房间。 黄色的灯光下,荣昭南还坐在书桌前看著什么资料,桌上的袋子卷宗写著“绝密”。 见她回来,他头也没抬起来,淡淡地道:“去洗吧,水在炉子上热著,一会早点休息。” 寧媛听著这话,感觉像在说——猪,把自己洗乾净,一会好开宰。 “好。”她咬咬牙,算了,伸头一刀,缩头一刀。 她一个经歷过后世开放年代的人,还结婚过的人,还能怕这童子鸡,做就做! 他长得那么好看,非得把他第一次给她,她也不亏! 怕个屁! 寧媛一提气,转身大步流星地提著热水壶去外头洗澡房沐浴去了。 荣昭南看著寧媛那视死如归,提著水壶出门的背影,他有些忍俊不禁,扶著额低笑出声:“呵呵……” 这傻捲毛兔跟奔赴刑场似的,他有那么像刽子手吗? 荣昭南放下手里的绝密卷宗,若有所思地看了下手里的文件,修长的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 他把卷宗放在了桌子上,然后只在上面放了一个本子,压著“绝密”两个字。 …… 寧媛洗头洗澡完了之后,已经是快十一点了。 院子里点了蚊香,她坐在柿子树下擦头髮,漫天的繁星是几十年后在大城市里看不见的。 阿黑和阿白黏黏糊糊地贴在她脚边蹭她,越来越像狗了,也不知道荣昭南怎么收伏这俩野狼的。 她摸了摸两只毛茸茸的傢伙,心不在焉地看著自己房间的灯光。 他在等她吧? 寧媛低头擦头髮,小脸发烫,等擦乾了到头髮也快十二点了。 灰姑娘这个点的魔法都散了,得,进去看看大魔王打算怎么办吧! 她一咬牙,起身抱著脸盆进了屋子。 谁想到一进屋子,她就愣住了,(⊙o⊙)呃… 床上一道安静的人影,闭著眼的人呼吸声很平静。 她以为磨刀霍霍的大魔王……不,荣昭南同志居然上床先睡了?! 他们当室友也有一年了,她知道荣昭南身体很好,呼嚕都不打。 所以他此刻的规律平稳的呼吸,意味著他已经进入深睡。 寧媛鬆了口气,又有些纳闷,他不是打算高考后“宰”了她吗? 是今晚他困了,累了,就先懒得动她,明天或者后天再说? 寧媛这么一想,整个人都不好了。 那感觉就像一头待宰的小猪仔,明知道即刻要上屠宰场做烤乳猪的,结果屠夫大哥喝大了……在猪仔身边睡著了? 这下好,又得“等死”,那才难熬吶,还不如痛快点! 寧媛坐在桌子边上发呆了一会,目光落在桌子上的那捲宗,她眉心拧了拧。 这小哥还是部队退役的,怎么能把这些涉密文件就这么隨便地扔在桌子上? 一点保密意识都没有! 明天得提醒他一下! 寧媛把荣昭南的警服全堆在那捲宗上,权当暂时遮掩。 虽然她也不认为自家小院能有啥坏人躲得过阿黑和阿白两只看门狼,进来偷东西。 寧媛看著床上睡著的人,脑子里也乱七八糟的,乾脆转身拿搪瓷缸喝了点水,关灯也上床去了。 黑市里淘换来的二手风扇摇摇晃晃地送来凉风。 她躺了一会,忍不住悄悄地看著身边安静平躺的男人。 高考结束了,她现阶段最要紧的目標完成,终於有时间来……嗯,东想西想和这个男人的关係了。 荣昭南连睡觉都四平八稳的,安安静静,充满禁慾的气息。 晦暗里,她依然能看见他完美高挺的鼻尖与流畅线条分明的侧顏。 年轻的荣大佬长得真好看啊…… 她有时候看见他又高又挺的鼻子,真羡慕得想摸一摸。 而且,除了偶尔“月精不调”喜怒不定,他人其实挺好的,温柔和对人好的时候,更让人无法拒绝。 不是很明白,他这样的人为什么一定要和她当真夫妻呢? 是……因为他喜欢她吗? 寧媛因为这个猜测,心情忽然有些波动。 下一刻,她又嘆了口气,可他从来没有说过喜欢自己,更没有说过爱。 她忍不住把两人相处的这一年想了一遍,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 寧媛忍不住睏倦地打了个哈欠,合上了眼睛。 高考结束了,既然他今晚不动她,也许,明天该找个机会和他谈谈吧。 现在的荣昭南还不是后世那个荣大佬,他还是个年轻人,衝动了。 寧媛慢慢陷入睡眠呼吸开始平稳的那一刻,身边安静的人影却睁开了幽沉的眼。 荣昭南忽然侧身,手撑著额侧,垂下眸,清冷深邃的目光扫过寧媛安静的小脸。 她刚才没有动那些印著绝密的卷宗,甚至没有多看一眼,这让他很满意。 她还把他的警服都盖在了上面做了最简单的遮掩。 这样第二天,他拿警服的时候,就能看见藏在下面的卷宗。 她在为他考虑,这很好。 荣昭南眼底闪过笑意,心情很好地用修长的指尖撩起身边姑娘散落在枕头上的长捲髮。 她有一头天生的漂亮光泽的捲髮,平时编成两个辫子,看不出来。 现在散落下来,就像曲卷的乌黑丝绸。 捲髮小圆脸,大眼小嘴,身边的姑娘像个洋娃娃一样躺在薄被子里。 但她睡相一直不好,四仰八叉的,所以睡大床的时候,她一直儘量远离他。 此刻,薄被子卷到了她的肚子上,小腰半露,连宽鬆的睡裤都翻捲起来,露出雪白的小腿。 朴实的背心睡衣领口微张,能看得见她胸前一小片皙白单薄的隆起。 荣昭南眼神深了深,他忽然伸手將她拢到自己怀里,低头亲了下她的脸颊,然后慢慢地將她越拢越紧。 高考结束了……他想要个真的小媳妇儿了。 第158章 我们可以圆房吗? 寧媛原本心里就紧张又有事儿,才陷入睡眠没多久,就感觉有人压著自己。 她一个激灵,瞬间醒了过来。 这一睁眼,就对上一双黑暗里,狭长漂亮的幽深瑞凤眼。 那双眼睛里面压抑与跳跃的火焰让暖寧媛浑身紧张起来。 他的眼睛,像能把她烧起来一样,哪里有半分之前的温和。 感受到他的手在掀开她的背心,寧媛僵硬又紧张地看著身上的男人,喉咙的声音都变得艰涩:“你……” 要……要开始了吗?他不是睡了吗? 他轻弯了下眸子,慢慢俯身下来,吻落在她的唇上. 寧媛瞬间涨红了脸,轻抽了一口气,下意识地想要推开他:“荣昭南……我们先谈谈……” “嗯,谈什么?”他温淡地问,曲著长腿,压著身下姑娘,低头慢条斯理地亲她。 老徐说对姑娘不能太粗鲁,也不能用军队里那套对小子们的手段。 像以前砸柿子欺负人的方式,只会把姑娘欺负哭,让她討厌自己。 要温柔与耐心…… 寧媛被他亲得浑身发软,他强行压著她的时候,更多是害怕。 可他忽然变得这样温存,依然带著点不熟练的生涩。 她反倒是心臟狂跳。 “荣昭南……我想问你几个问题,”寧媛忍不住伸手按住他的肩膀。 他穿著薄背心,入手就是属於男性的肌理结实,起伏如山的宽肩,炽热又光洁的肌肤,满是逼人的力量感。 她像被烫到一样,却不敢鬆手,只口齿不清地问:“你……到底为什么想和我做真夫妻,你喜欢我吗?” 荣昭南的动作停了停,声音喑哑隱忍:“我们的结婚证本来就是真的,本该向对方负责。” 寧媛迷离的眼神慢慢清醒,他迴避了这个问题。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有一种奇怪的失落感。 她以为,他至少是喜欢她的吧……只是出於负责吗? 他的吻开始落在她的脖颈上,寧媛却有些恍惚,想起前世她看过他的那些专访。 是的,他是一个极其负责任的男人,不管是工作还是家庭。 他恢復了一切待遇,以他的家世和能力,不要秦红星那种女人,京城本也有很多好家世的姑娘愿意嫁给他。 可出於与她有过亲密的接触,所以他要对她负责。 而且,不容她拒绝。 她也是这个时代走过的人,能理解他是属於这个年代的保守又正常的男性思维—— 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就是耍流氓。 这个年代的好男人理解的爱护尊重女性是—— 我碰过你,我要对你一辈子负责,对你好,给你一个家。 何况他们已经结婚,又有过亲密的接触,他已经把她划入他的领地范围。 寧媛闭了闭眼:“……” 荣昭南的手还停在身下女孩子身上胡作非为。 女孩的身体,羞涩又柔软,却像一团又香又柔软的火,撩得让他难以忍耐,直想占有她。 可她却心不在焉,哪怕的他们这样亲密地交叠在一起,他隨时可以侵犯她。 他的手顿了顿,心底闪过烦躁与压抑,忍不住捏紧她的细腰:“你还是不愿意?” 寧媛沉默了一会:“荣昭南,我不是不愿意和你发生关係。” 她发现了一件有点糟糕的事儿——从自己並没有完全、彻底抗拒与他发生关係这件事来看。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也真的被他吸引了。 明明最开始的时候,她从未对他有过妄念。 可荣昭南这样的男人,要喜欢上他,太容易了…… 哪怕拋开他的身份背景,他都完全是她喜欢的类型—— 他遵从道家养性之道,极其自律,偶尔点了烟也基本不抽,只偶尔在老战友相聚的时候喝上两杯,说不喝就不喝。 身上气息都很乾净清爽如雪松清湖,不像那些总沾染菸酒的臭男人那样一身浊气。 更別说,他是个极其负责有担当的男人,光这一点就能碾压70%以上的男人。 还有那副完全长在自己审美点上的好相貌。 她红著脸忍耐著,慢慢地道:“但我不会成为你想像中那种让你隨时回家有热饭菜,永远等你回家的好妻子,荣昭南。” 他未来的工作性质与路途,註定了他需要的是一个成功男人背后的女人。 他的妻子要顾家,要照顾孩子与家庭,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就像他上辈子的妻子,一直都是全职夫人,门当户对,支持他的工作。 可上辈子她做够了別人身后的女人。 这辈子,哪怕这个男人能让她衣食无忧,她都不会放弃自己的梦想去做谁背后的女人。 他恶意的亲了她一下,寧媛低喘一声:“我也没有打算读大学或者大学毕业就生孩子,我想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去看我想看的风景。” “直到我觉得时机到了,准备好成为一个母亲。” 她抬起被他折腾得濡湿的眼,静静地看著他:“也许那时候,我已经是三十岁,甚至四十岁,你可以接受吗,接受的话,我们就睡吧。” 成年人,不是单做一夜夫妻的话,至少应该在互相交託上床前,做最基本的沟通吧。 糊里糊涂睡了就是脑子进水的傻子。 荣昭南定定地看著身下的姑娘,昏暗的月光透过窗外落在她圆润清冷的眼眸上。 她就这么看著他。 可那一瞬间,他忽然觉得身下的人,平时明明像个做事有些毛躁又大胆的小姑娘。 这一刻,她却像一个比他冷静成熟许多的大人在看著一个小孩儿。 比他小六七岁的姑娘,却纵容他像个孩子在她身上予取予夺,哪怕拿走她最珍贵的身体与贞洁。 他手上的动作一顿,呼吸都跟著沉冷下去:“…… 荣昭南幽暗的眸子睨著她:“寧媛,你的想法很自私,就不怕我们睡了以后,很快会有孩子吗,有了孩子,你会改变想法的。” 他的手扯开了她的裤子。 寧媛浑身紧绷,却没有抗拒他,把手放环在他肩膀上,隱忍无奈地笑了笑。 “荣队长,你真的很天真。” 是啊,现在的他才27岁,不,还没过生日呢,26岁。 第159章 你就这么不想当我老婆? 他还不是后来那个杀伐果决,手段老辣沉稳,纵横捭闔於国际风云间的大人物。 他还很年轻,討厌她嘲弄他天真。 像个生气的大孩子硬要证明什么,在她身上不得其法的乱摸一气。 没折腾出什么结果,他自己倒是喘著粗气儿地红了精致的眼角,连高挺的鼻尖儿都红了,羞愤又巴巴地看著她。 寧媛忍著被他胡乱弄出来的奇异感觉,闭上眼,低声道:“就算有了意外,荣队也知道的,医院有流產手术……唔!” 荣昭南一僵,另外一只手忽然用力箍住她的下頜,眼底都是冷戾的光:“你敢!” 寧媛被他捏疼了,闷哼一声,看向他:“我为什么不敢,荣昭南,你以后的工作大概率也不能经常盯著我,不是吗?” 她顿了顿,有些嘲弄地问:“又或者,你要利用你恢復了的工作和人脉,把我关起来呢?” 就像几十年后那些言情小说里霸道总裁爱上我,一言不合就玩非法囚禁的游戏?! 荣昭南森冷地盯著身下的姑娘,她就这么平静地回望他。 她怎么能在他身下这样的时候……冷酷地说会打掉意外来的孩子。 明明是她说了那样过分的话,可却好像是他在无理取闹!! 他在她面前,像面对成熟大姐姐没有任何心理优势的毛头少年。 哪怕战场上面对强於自己数倍的敌人,他从未感觉过这种挫败。 唯一一次这种感觉,来自他被迫离开队伍退役的时候! 荣昭南咬牙:“寧媛,你可真是厉害,大家都在想著当贤妻良母,你倒是把自私自利贯彻到底了,连孩子都能不要!” 当他妻子,为他生儿育女有什么不好?他会养她一辈子,让她衣食无忧一生。 寧媛淡淡地问:“俗话说大丈夫志在四海不在小家,如果只想去拼搏和成就自己是自私的话,那大部分男人们千百年来不都是这么干的吗?” 为什么到女人身上就要被指责呢? 荣昭南冷道:“那不一样!” 寧媛弯了弯乌黑的眼眸:“有什么不一样?因为女人长了子宫,天生要承担生儿育女的角色,所以必须一切为家庭和生儿育女让道?” 荣昭南气笑了:“怎么,你要现在这种时候跟我討论人生道理?” 寧媛看著他忽然挑眉:“你知道1942年新华报有一篇《论“贤妻良母”》的文章吗?” 那是一位一生没有孩子,可离世时让民眾们站满京城十里长街哭泣送別的伟大人物,发表於1942年的文章。 荣昭南脸色冷沉地看著她没说话,他当然知道。 寧媛淡淡地道:“早在1942年,周先生就在他文章里抨击过“贤妻良母”这个词,认为这个词意味女性首先必须服务於家庭和男性,不是一个活生生的独立个体,这不平等。” 伟人几十年前就能明白的道理,可惜即使到了21世纪,依然有大把男人甚至女的也不懂,要求女孩当贤妻良母。 荣昭南支撑起身体看著身下姑娘,神色明暗不定—— “寧媛,上床还要跟我提条件,进行辩论和谈判,甚至引经据典,你不去当外交官都可惜!” 他是极敏锐的人,看得出她对他也有心动,否则也不会想彻底做真夫妻。 可她明明有感觉,还能在跟他做之前谈条件?这是什么样的女人,女特务都干不出这事! 他从她身上抽出手,鬆开了她,自嘲地冷嗤:“我他妈说不过你,你实在不想跟我就算了,我还没下作到非逼你跟我过一辈子!” 说完,荣昭南一转身起了床,面无表情地转身扯了警服和文件就离开。 “砰!” 大门摔上,扑簌落下灰尘。 寧媛僵了一下,这是他第一次当她的面说脏话。 她默默地把自己被扯得凌乱的衣服整理好,心情复杂黯然地轻嘆。 寧媛2023年的这些很正常的想法,对於生活在1979年的荣昭南来说,一定很难接受。 就当她这样现实世故吧。 对喜欢和欣赏的男人,上个床,她照样和他谈条件,並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条件她提了,接受不接受,是他的事。 1979年的荣昭南大约是只会觉得她的想法奇葩离谱又下头吧。 让男人下头,好过自己对男人上头—— 如无头苍蝇,飞鸟投林一样爱就爱了,喜欢就燃烧自己,不管不顾,被男人哄几句,不带套就睡了。 大肚子再打胎或者生孩子这种青春疼痛文学,是看多了言情小说,喜欢感动自己的单纯年轻女孩才干的事。 可惜她寧媛只是徒有外表年轻单纯,皮下却是一颗苍老而成熟的心臟。 她已经被生活教训了一辈子,干不来这种恋爱脑的事。 寧媛闭上眼,扯了下唇角。 …… 夜色沉沉,荣昭南曲著大长腿坐在陈辰宿舍的屋顶上,面无表情地问他:“有烟么?” 陈辰困死了,却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坐在他边上,给他递烟点火。 队长这是咋了,半夜跟炸膛了的炮一样,发生什么可怕的事了,见鬼了,居然大半夜来找他抽菸?? 是京城那边又出啥事儿了? 荣昭南接过烟,抽了两口,忽然觉得烟的味道有点潮。 他眉心拧了拧,低头看了眼手里的烟,白色的烟身染著一点水渍。 他也是在她身上才第一次知道女人是什么滋味,知道原来男人的慾念燃起来的时候和野兽没什么区別。 荣昭南眼神里翻腾著阴鬱的火焰与不得紓解的慾念。 难怪说女人果然是水做的…… 这说明她和他一样有感觉? 但那个女人……到底长了个什么样的脑子,到底是谁把她教成那样的!! 生了一副天真稚弱的外表,却一肚子算计,一脑子冷酷的资產阶级思想和现在的姑娘完全不一样! 荣昭南冷冷地抽了一口烟。 她提出那些条件,呵……难道要他当爷爷的年龄才看儿子吗? 荣昭南面无表情地捏灭了手里沾著寧媛味道的烟。 既然,不想当他的妻子,那就——算了! 他冷漠嘲讽地勾起唇角,她惟有一点说得对,他们就差最后一步,什么都做过了,他是男人,不吃亏! 第160章 她就是如此现实又世故 荣昭南这一次离开,只让人捎来信说有事要处理,一走就是一个多月。 眼看到了八月初,连高考分数出来了,寧媛考了414.5分,这个分数是整个县,不,是市文科状元! 全省总排名第六! 一年下来,她从学渣到这个成绩,没有辜负这一年头悬樑锥刺股的拼搏,没辜负唐老尽心竭力的辅导! 哪怕知道自己考得不会差,寧媛激动得忍不住红了眼,差点哭出声来! 她终於实现了上辈子做梦都想实现的梦想! 但这还不是让她最激动的时候! 没多久,录取通知书都下来了。 寧媛这次接到了三封录取通知书,一所省內最好的高校,一所中大,还有一所…… “復大?!!”寧媛不敢置信地翻来覆去地看那封邮局送来的录取信。 上面盖著鲜红的復大招生处的章。 她把復大放在了第二志愿,中大第一志愿,正常来说,復大这种牛逼的大学很少会录取把他们当第二志愿的学生。 可唐老却推著眼镜,並不意外地笑了笑:“那是因为你前面几位都去了清北和交大、中科,你的成绩足以让復大愿意录取你。” 他查过了,1979年沪上的大学(含大专)线是文科274分,理科258分,重点大学线则是文科310,理科300分。 復大最低录取分数线为380,寧媛的分数超过了足足30分以上。 復大的招生老师会心动不足为奇! 寧媛看著中大的录取通知书和復大的录取通知书,心里波澜起伏,激动得手都发抖! 妈呀……我出息了!我真他妈出息了!我是个人才!! 解放区的天!是艷阳天!啊——哈哈哈哈哈!我要上大学了!! 寧媛娇小的身子恨不得一蹦三尺高,她甚至想爬柿子树上去仰天大笑!! 不行,不行,我是活了两辈子的老人儿了,我要从容,我要镇定! 寧媛深呼吸,可还是忍不住抱著唐老和夏阿婆又哭又笑的。 两辈子梦圆啊,怎么能不激动!!! “好孩子,慢点、慢点,我这老腰可经不住你蹦躂!”唐老忍不住也跟著笑,厚厚镜片后是他自豪又骄傲的目光。 他老人家可厉害吧! 把个小学渣教得拿了两所重点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其中一所还是他的母校! 寧媛忍著激动,朝著唐老和夏阿婆深深鞠躬:“谢谢!谢谢你们!” 夏老太太乾瘪的脸上也带著笑,忙扶起她:“嘿,你这小丫头跟我们客气啥,走咱们买菜准备好吃的去!” 唐老推了推眼镜,笑著道:“是啊,要我还在沪上,这时候快上大闸蟹了,给你们做一道雕醉蟹试试!” 寧媛顿了顿,唐老这是在试探呢—— 秋风起,蟹脚痒,螃蟹十月才肥,大闸蟹也一样,哪里能八月初就吃上了。 爷爷在试探她能不能別去中大,去读他的母校復大。 唐老从国外回来,在復大教书了很多年,对沪上和復大都有很深的感情,他想回沪上,也可以理解。 而且復大……是比中大学术力量更优秀,未来各种综合排名也高於中大。 寧媛犹豫了,可自己一直的目標就是在粤省读中大,才有更好的机会做买卖,好分一杯改革开放头啖汤。 再加上,粤省靠近港府……她也想查寧家的消息。 “唐爷爷,你让我想想,到底要去哪里读书。”寧媛也不跟唐老打哑谜,认真地道。 唐老见寧媛这么敏锐,知道自己心思瞒不过她,点头道:“好,我也就是提个建议,你的未来,当然你决定。” 寧媛笑了笑:“好!” 隨后,她开开心心地提了篮子,挽著夏阿婆:“阿婆,我们买菜去,听说今天市场上有新鲜海鱼呢,我找章二哥换了点票,咱们今天吃不了雕醉蟹,就吃海鱼!” 他们所在的小县城离海有几个小时的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 夏天大量海產上市的时候,会有一些送到县里的市场。 夏阿婆笑著点点头,和寧媛戴了草帽出了门。 八月酷暑,可一路祖孙俩似的一老一小说说笑笑,心情好,也不觉得热了。 只是…… 夏阿婆像不经意地提道:“小南这一走一个多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能不能赶回来送你去大学。” 寧媛顿了顿,沉默了一会:“阿婆,他是被我气走的,就算不回来,也不奇怪。” 夏阿婆和唐老一直没有过问他们的事儿,这是第一次问。 她得给他们一点心理准备。 夏阿婆眉心拧了拧,看著寧媛:“小寧,你真的不打算跟小南过了?” 那天晚上,南小子摔门走了,他们其实知道,就是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很明显,他这次走和上次出差不一样。 寧媛淡淡地道:“是他不愿意跟我过了,我们的三观不合適。” 夏阿婆一愣,看著寧媛,眼神复杂:“小南已经恢復了待遇,你知道如果你跟了小南,以后可以衣食无忧,很多事都不愁吗?” 寧媛笑了笑:“我知道,您就当我作吧。” 她知道,如果自己就听他安排,跟著他一辈子,不会差。 特別是抢占先机当他的第一个女人,为他生儿育女,退一万步说,就算最后他最后还是会遇到前世挚爱的女人,与她离婚。 以他的责任心和本事来看,孩子和自己也会得到妥善安置。 不管在国內国外,她都可以一生衣食无忧,想买什么都不愁。 可她偏要和他床上谈当真夫妻的条件,果然,他接受不了,气走了。 夏阿婆皱眉:“为什么,你要真想婚后工作,让小南给你安排一份轻鬆的办公室工作,又能顾家,不好吗?” 小寧不是个作的姑娘,可在感情上,她却有一种古怪的坚持。 南小子跟她和老头子提过对小寧未来的安排,听南小子的安排不是很好吗? 毕竟他的工作很重要,是得有个人在背后顾家。 寧媛顿了顿,是的,是挺好的。 大学毕业,给她找份安稳轻鬆的办公室工作,怀孕生子,工资不高,但能顾家养孩子照顾外头拼搏的老公。 但,这条路她上辈子走过了。 上辈子李延想要孩子的时候,最后还是把她从纺织厂调出来当个木材厂的小出纳。 这工作不忙,工资当零钱,有时间顾家顾老公。 寧媛淡淡地笑了笑:“他安排得挺好,但不是我想要的,我这辈子累死累活考大学,不是为了成为谁的老婆和妈,是为了我自己想闯荡。” 依附人当菟丝子的路,她上辈子走过了。 她学会了当菟丝子的条件——要有强大的心臟,要去容忍丈夫脾气,婆家的刁难,甚至容忍其他女人的气度。 如果这辈子还走老路,无非是从处长李延换成未来大佬荣昭南,换个男人依附而已! 还是得靠著“好”男人的“良心”而活。 说来,上辈子李延在外人看来也很有“责任心和良心”的没和她离婚,与她“白头偕老”。 夏阿婆愣了一下,看著寧媛眼神复杂:“你,不相信男人对你的好能持续一辈子是吗?” 寧媛自嘲地笑了笑:“我胆小,运气也不多好,哪里敢赌一辈子,唐爷爷那样的人毕竟是个例。” 活了两辈子,她见多了。 你可以相信男人待你好,因为那时候他是真喜欢你。 但这个世上,最不值得依靠的也是男人对你的——“好”。 因为这种好,是他们的赐予,可以隨时收回去的,对你好,你什么都有。 不想对你好了,你什么都没有。 等閒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惟独人心与太阳不可直视! 夏阿婆发现自己无法反驳,嘆了口气:“小寧啊,你有时候让我觉得你一点不像二十岁的小姑娘。” 寧媛抬起明亮的眼看向远方:“我不想再依附男人活著,从他们身上找安全感,他接受不了我的想法,我又何必耽误他?” 她上辈子没本事,没学歷,靠著一颗“强”心臟,依附丈夫看他脸色过一辈子。 这辈子,她有学歷了,有重生的机遇,为什么不去时代的浪潮里扑腾,还要走上辈子那条菟丝子的路? 就算她作吧! 可哪怕在这时代的浪潮里输了也是她自找的,失败也服气。 总好过上辈子那样,失败和成功全靠著丈夫的赐予和定义! 至於荣昭南啊…… 她垂下眸子,悄悄捏紧了手里的篮子。 他是让自己动心了的男人,这一年的相处,细细想,连艰苦里都有一层曖昧的光。 但,喜欢的人不一定要得到,否则三观不合只会成怨偶,最后一点情分都磨光,何必呢? 她早就算好了最坏的结果无非是他愤怒,他厌恶她,两人不会在一起。 她知道自己会心里很难受,但…… 认真考虑过自己可以接受这个代价,才会那天在床上说那些话。 即使他们不在一起,就凭著他下放时,她三番几次从红袖章和村里人手里护著他,甚至因此和他领证这段过往。 他就会记她这份人情。 哪天,她真有什么大难处,只要开口,他一定会伸出援手,还她人情,这就够了。 寧媛慢慢地拨了下自己耳边被风吹乱的髮丝,眯了眯幽暗乌黑的眼眸。 瞧,她就是这么现实世故的女人,呵…… 夏阿婆看著寧媛的表情,她暗自皱眉。 完了,看起来是小寧提了什么条件,南小子接受不了,这是要一拍两散? …… 八月下旬到了,山里也热得很,知了都懒得叫。 一栋临时宿舍里陈辰一边擦汗,一边瞧著边上穿著迷彩服的男人。 “队长,你不回去吗?小嫂子这个时间,怕是已经定了去哪里读大学了。” 荣昭南没什么表情地看著镜子,整理武装带:“不回。” 陈辰沉默…… 哥,你不回,你让后勤处打听车票干嘛?閒的? 第161章 怎么搞得像离婚一样 陈辰嘆气,自家队长八成和小嫂子吵架了,出来都快两个月了。 队长光顾著一天到晚去操练兄弟们,好像完全不记得自己还有一个家,还有女人。 搞得像离婚了一样。 陈辰能感觉到队长心情不好,因为……这两个月他都要被队长练废了! “让所有人把这套新的迷彩和装备都穿上,一会我会去给他们讲解和选择人试训。” 荣昭南冷冷地道,顺势把头盔戴在头上。 陈辰看著那一身迷彩:“这次是哪个国家部队的装备?” 他们这两个月换了三个国家装备实训了。 荣昭南调整著头盔的系带:“a国,三角洲特种部队。” 陈辰一惊:“臥槽,这都能弄来,但是三角洲是什么,那边特种兵不是只有绿色、黑色贝雷帽之类吗?” 他们国內目前是没有特种兵的建制的,军装就是纯森林绿的65式,没军衔。 他们也是这次特训才看见各种不同的迷彩军装,更別说这些特殊装备! 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荣昭南利落地道:“三角洲是前两年他们刚成立的特殊部队,都是从各军种里选拔出来的精英,比那些贝雷帽更精锐。” 三角洲是特种兵里的特种兵,拥有目前世界上最顶尖的战斗力、训练水平和执行任务能力。 陈辰抚摸著手里的装备,脸色沉了沉:“这些装备我们见都没见过,更別说操作了,咱们目前差距太大了,把这些装备搞到手不容易吧。” 陈辰心里沉甸甸,像压著石头。 荣昭南看著镜子里自己这一身装备,眸光深沉:“嗯,这是通过港府特殊渠道进来的,东西不多,上头了不少力气弄来的。” 他顿了顿,拍了拍陈辰的肩膀:“总有一天,我们的装备会追上去甚至超越他们!” 陈辰眼神坚定锐利:“我相信这点,三十年前咱们装备不如他们都把那群傢伙打趴下了,等咱赶上他们,他们更不敢囂张!” “报告,荣队,首长刚到达,他请您过去!”办公室门外一名警卫员朝著他们敬礼。 荣昭南点点头:“好。” 陈辰立刻道:“队长,我先把兄弟们集中起来,换装备和衣服,等你讲解。” 这一套东西他们见都没见过,他们可能都要摸索著学穿。 配备的一些说明书看起来都是外国文,只有队长才看得懂。 荣昭南点头,隨后跟著警卫员去了楼里另外一个方向的房间。 简单的房间里,一道穿著绿色军装,看起来五十多岁的沉稳中年男人看著地图,负手而立。 “首长!”荣昭南长腿一併,“啪”地利落敬了个礼。 中年男人转身看向他,上下打量了他一下:“怎么,不是退役了吗?现在给我敬礼做什么?不是我的兵,能叫我首长?” 面对对方一连不客气的三问,荣昭南清冷的眸子却闪过淡淡的笑意—— “我的確不是军人了,作为特聘编外临时教官来做特训,所以我该叫您將军?” 陈图龙被噎了一下,瞪著他,敲敲桌子:“不著调的小鬼,连你陈叔都敢懟,还不进来坐,要我请你?!” 荣昭南知道这对方不打算以上下级跟自己说话,而是以看著自己长大的长辈身份说话。 他微微一笑,进了房间坐下,用了以前在大院的称呼:“陈叔。” 陈图龙看著面前英气俊美的青年,一身异国部队的特种迷彩和那些罕见装备,只增添了他凌厉的气势。 陈图龙目光深沉:“我看了你带著队员,用特种战术『斩首』敌人的实训录像,你说得对,我们的国家在开放,我们也该迎头赶上世界的变化才能更好地守护它!” 南小子这聪明的脑瓜子总是能给人惊喜。 自己不远千里把他以前手下的大队调到这山区边境让他们团聚,接受特训,是值得的。 荣昭南正色道:“下次d国sgs部队的装备到了,我会进一步拆解和研究,再试训,咱们也该与时俱进,有自己成建制的特种兵。” 陈图龙粗眉一拧:“你真打算一直用编外人员的身份参与训练吗?你手下那帮小子们谁都不服,只认你当队长,只服你。” 荣昭南顿了顿,平静地道:“陈叔,我早已不是军人了,现在的大队长早就是陈辰了,我只是作为临时编外人员借调,我不希望您难做人。” 除了老头子的事,这中间还掺和了一直针对他的向家。 陈图龙摇摇头,无奈地道:“老首长只是希望你更好,父子哪里有隔夜仇?” 老首长把南小子放在他手里,谁想到最后父子俩能闹僵成这样 荣昭南没说话,俊美的眉宇清冷深沉。 陈图龙知道自己说服不了这对倔强的父子,他们之间为什么有心结,他清楚。 毕竟荣昭南被迫退役下放的时候,就在他手下。 陈图龙无奈地换了个话题:“听说你在问后勤回县城的车票?你新娶的小媳妇儿要读大学了回去送她?” 荣昭南垂下长睫,淡淡地道:“跟她无关,徐力他们单位希望我帮忙处理的一点事。” 他只是要回去帮忙处理老徐的事,跟那个女人没有关係。 陈图龙揉了下眉心:“我倒是忘了,你现在是各种“编外”人员,你什么时候走?” 这小子这种近乎全能型的天才,去哪个单位,都是香餑餑。 尤其是徐力那小子退役后去的单位,恨不得南小子立刻马上彻底退役赶紧入职。 那些老傢伙都在跟他抢人! 哼,想得美,他才不会那么隨便放人! 南小子虽然退役,但档案还在他手里呢,想不经过他调档,做梦! 荣昭南道:“我这几天会把三角洲的那套设备用法教给陈辰他们,然后回去一趟,九月下旬再继续回来。” 陈图龙想了想,却说:“倒也不必那么急,既然你和徐力那小子的工作单位有联繫,我这里有份资料,你先看看。” 隨后,警卫员送了个卷宗过来。 荣昭南打开看完,眉心拧了一下,若有所思地看向窗外的艷阳。 …… 艷阳灿烂 县城电影院门口摆著好几个摊位。 气泡水的摊位上,许多人仍旧排著长龙,毕竟也就几百杯,好几场电影呢,去晚了就喝不到了。 摊主现在弄了好些冰块在气泡甜水里。 夏天到了,谁不想一边看电影,一边喝甜甜凉凉的气泡水? 別说谈对象的年轻人了,许多小孩子和学生们都挚爱这又便宜又好喝的一口气泡水。 何况,听说这是小摊主很快要去外地上学,这是她最后一次摆摊了。 “你什么时候去中大报导?”欧明朗一边给客人打气泡水,一边问寧媛。 寧媛一边给客人找钱收钱,一边隨意地道:“我决定去读復大。” 欧明朗一愣:“啊?你一直都想去的不是粤省中大?” 寧媛笑了笑,拿手绢擦了擦头上的汗,大眼弯弯:“改主意了!” 第162章 你脱够了没有? 唐爷爷给她苦口婆心地分析了,她去读復大经济系的好处。 首先是唐爷爷在沪上和復大都有认得的人,虽然有些老学生早已跟他这个老师反目成仇。 但也有些人没有伤害过唐爷爷的,那就是人脉,也是机遇。 她如果想做买卖,不是沪市就是粤省,要不就是京城。 京城她是现在绝对不会考虑的,沪市虽然一开始没有粤省特区开放得那么直接。 可它未来是全国最重要的金融中心,哪怕现在也是国內经济条件最好的地方之一。 不管去那边卖什么东西,都不担心市场。 等到粤省口岸开放,她就当倒爷,把那边的东西倒腾到沪市来卖。 她会说粤语,这就是优势! 寧媛琢磨了半天,发现上大学几年,確实沪市比粤省羊城更合適她发展! 还有一点就是…… 她眼神幽幽一闪。 寧南离开粤省很近,荣昭南在这里似乎有他要进行的工作,也就是他的活动范围会主要在两广。 他们闹得那么不愉快,此刻有点距离也是好的。 毕竟距离產生美,不见面,也许感情会生疏,但时间会冲淡不愉快。 寧媛垂下眸子,暗自嘆了口气 他应该也不想看见她吧……快两个月了,他都不曾给她说过只言片语。 想到那双看著自己变得异常冰冷的眼睛,寧媛不由自主捏紧了手里的钱。 倒是欧明朗知道寧媛要去沪市读书,顿时高兴极了:“我在交大英语系!到时候我带你在沪上玩!” 寧媛一愣,欧明朗后来不是飞行员吗? 她不动声色地问:“你为什么决定去交大读英语系?” “交大今年才开始招英语专业学生,我英语太差了,家里人希望我能把英语学好,以后能外派西方——师夷长技以制夷!” 欧明朗垂下漂亮的丹凤眼,轻咳一声。 其实他不好意思说,也有被寧媛英文比自己好打击到了的原因。 寧媛心情复杂地看著欧明朗,到底是外交官家庭出身,眼界不一样。 是的,还有十年,铁幕时期结束,俄语式微,会英文就能有更多机会接触西方先进技术,將它们带回来! 欧明朗很高兴自己的好朋友不用分开,一边打气泡水,一边开始盘算要带寧媛吃家乡特產——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我带你去外滩玩,再带你去吃松鼠鱖鱼、吃蟹粉、还有白脱蛋糕,可好吃了!” 寧媛看著他高兴的样子,也弯了弯明媚乌黑的眼角,笑了笑:“好的呀!” 单纯少年人的快乐,总是很容易感染人的! 不远处,一辆军用吉普路过,老徐看了一眼正在后座看资料的男人:“要去见小嫂子吗?” 荣昭南绒薄漂亮的眼皮都没抬,翻阅著手里的资料,淡漠地道:“不用。” 老徐暗自嘆了口气,上次队长直接下车了,这次…… 他暗自摇头,开著车离开。 …… 暑假周日的饮料很好卖,中午,寧媛就把所有的气泡水卖光了。 欧明朗帮著她收拾东西:“我有事儿,得先回家!” “行,我顺便把三轮车和这缸子什么的都给章二哥送招待所去。”寧媛笑了笑。 两人挥手告別,各自分开,谁都没有注意到一道消瘦的人影正怨毒地盯著寧媛的背影。 “过得可真开心啊,一定很期盼上大学吧……凭什么呢?” 她低声呢喃著,转身消失在人群里。 寧媛不曾察觉,骑著三轮车到了县招待所。 她把自己买的二手三轮车和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都给了章二。 章二哥叫了好些菜和送货的满、华子一起吃:“咱们小寧要上大学了,今天哥请客!” 满隔一个周末就能见到寧媛,早知道她要去沪上读书,心里很不捨得,给寧媛送了不少她做的炸米和山货。 不光她,老支书和方婶子都给她杀鸡宰鸭,带了很多好吃的,甚至还给她不知道哪里凑了全国粮票。 有了往县城里好几家单位供应山货的活计,村里参与狩猎的人家,生活水平都好了不少。 老支书他们对寧媛更是感激,当然出手大方。 除了这个好消息,满还按捺著激动告诉寧媛—— “咱们村搞的包產到户的人家,都可卖力了,看这势头十月秋收的时候,绝对大丰收!” 对於农村人来说,粮食就是命根子,干啥都没有地里大丰收值得高兴和骄傲啊! 寧媛很高兴:“没有人私下搞破坏或者举报吧?” 华子认真地对寧媛道:“放心,那些刺头儿,我爹都找人牢牢盯著呢,包括那个王三姨,还闹过!” 寧媛放心下来:“那就好!” 她想了想,对华子和满还有章二道:“以后,我去了沪上,还是要做买卖的,咱们要常联繫,有什么事儿给我打电报!” 满姐能盘会算,章二哥头脑灵活,华子哥为人踏实,各有长处,但都是好心肠的人。 如果她真能做成买卖,他们都是值得信任和可以用的人。 满算是寧媛亲手带出来的,也做了半年买卖,立刻就明白了寧媛的意思,她甚至没有犹豫就点头:“到时候我给你寄特產!” 章二眼睛一亮,也笑:“有啥需要的,跟哥说就是。” 寧媛这小丫头,是有点“才”和“財”在身上的! 一顿午饭,大家都吃得很高兴。 章二又踩著三轮车帮寧媛把村里人送的东西和她一起送回了院子,然后才离开。 夏阿婆和唐老不在家,去百货大楼买东西去了。 寧媛锁好院子门,哼著小曲,搭著毛巾端起一盆温水进房间,把小包往门口架子上一掛,然后开始脱衣服。 大热天,擦个澡,舒爽凉快地睡个午觉是人间一大享受。 她刚脱下內衣,忽然听见身后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你脱够了没有?” 寧媛嚇得尖叫,猛地转身:“谁!” 一转头,她才看见窗口书桌边坐了个人! 她一愣,瞬间涨红了脸,手忙脚乱地拿衣服盖住自己:“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在房间怎么也不出声?” 他……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跟个鬼一样! 荣昭南合上手里的卷宗,没打算回答她,他没多看她一眼,甚至眼皮都没抬:“我有话跟你说,穿上衣服。” 第163章 我买你一年零四个月 寧媛听著他冷淡的话,就像她是个陌生的人,心里不由沉了沉:“好。“ 荣昭南起身,离开了房间。 寧媛目光落在他修长挺拔的背影上,暗自嘆了口气。 她利落地穿好自己的衣服,然后想了想,拿两个搪瓷缸子倒上在家里一直备著的气泡水。 然后又加了薄荷与冰块进去,她记得他挺喜欢喝气泡水的。 寧媛打开门,看见荣昭南在院子里,阿黑和阿白正小心又討好地绕著他身边。 狼总是对比自己强悍很多的存在,抱持著臣服的姿態。 “那个……我收拾好了。”寧媛端著气泡水出来,有些不自在地递给他。 她很久没有看见他在院子里和阿黑、阿白一块玩了。 她承认看见这一幕,是怀念的。 荣昭南接过杯子,却没有喝,只是进了房间放在窗边,冷淡地扫了她一眼:“坐吧。” 他身上的气势,让寧媛不由自主地乖巧在他面前坐下。 “两件事。”荣昭南修长的指尖敲了敲桌面,没什么情绪地道。 “第一、我们的婚姻关係按照原定计划到明年底解除,有其他意见吗?” 寧媛大眼睛里闪疑惑,按照他做事不拖泥带水的性格,一旦决定放弃她了,会安排儘快和她领离婚证。 但他为什么依然按照最初的计划维持两人的婚姻呢? 寧媛想了想,问:“这个安排……是有什么特殊原因吗?” 荣昭南眉心拧了下:“工作需要,希望你不该问的不问。” 他语音里的不耐烦,让寧媛一顿,还是垂下眼:“好。” 荣昭南继续说:“第二,除非我允许,你在这段时间內不能向任何人透露我们的婚姻状况。” 寧媛愣住了,眉心微凝地看向他:“你这是打算……隱婚?这也是工作需求?” 她心里有点不太舒服的怪异感,既要保留婚姻,又要隱藏她这个妻子的存在,为什么呢? “隱婚?”荣昭南没有听过这个词,但很快就理解了这是什么意思。 隱婚——隱藏结婚状况。 他淡淡地道:“是,工作需求。” 寧媛忍下心底的疑问,嘆了口气:“我们结婚这事儿,身边也有好些人知道,你要觉得不影响你的工作,那我听你的。” 荣昭南起身,没什么表情地道:“那就不用你操心了,时间到了,会有人把离婚证给你。” 寧媛:“好……” 也就是说,他甚至不必亲自出面,就能解决掉他们的婚姻关係。 荣昭南交代完事情,便起身往门外走。 寧媛看著他修挺的背影,忍不住问:“等一下,你这就要走吗?” 荣昭南脚步一停,上下打量了她一下,嘲弄地轻扯唇角—— “对了,跟你合作是要条件的,这段时间你会有工资,放在你那里的一千九百块,就是你这段时间的报酬。”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寧媛咬了咬小嘴,忍著怒气看著他。 这半年时间,他放在她的钱越来越多,已经有一千九百块了,已经不是一个小数目。 荣昭南冷漠地道:“字面上的意思,一千九买你一年四个月,你需要遵守的规则只有一条——別在外头跟別的男人闹出什么不好听、不好看的出来,让人抓到把柄!” 他不在两个月,她和欧明朗过得挺开心的。 寧媛脸色白了白,捏紧了手指,深吸一口气—— “荣昭南,你一定要这样说话吗?我们不是敌人,我只是想说,唐老和夏阿婆都记掛著你,难得回来,至少和二老吃顿饭。” 荣昭南听到夏阿婆和唐老,冷淡的面容上才略有动容:“知道了。” 寧媛垂下乌黑的长睫,逕自站起来,从他身边匆匆走过去:“我去买菜。” 她拿了布挎包,也不多看他一眼就出门了。 等出了院子,她才忍不住红了鼻尖,边走边用手背擦泪。 虽然早已经知道再见面,不会太愉快。 她以为自己很能忍,可心里还是会因为他刺人的话难过。 为什么呢? 她做错了什么,只是坚持自己的本心,一没为了好处吊著他,二没脚踏两只船。 两个人除了最后一步,什么都做了。 他不接受她那些条件,她也没逼他负责,他凭什么对她说那些话?! 就像她是为了钱什么都干、不自爱的女人! 八月底中午的烈阳晒得人眼眶发涩。 她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把所有的酸涩和难过都压进心底深处。 一开始把话说清楚,果然是对的,她会无条件配合他的工作,就当她欠了他的。 到明年底,他有他的鹏程万里,她有她想去看的海潮涌起。 他们之间终究隔了几十年。 寧媛捏紧,轻嘲地一笑,向市场走了过去。 …… 唐老和夏阿婆从百货大楼买东西回来,已经吃过了午饭。 进门忽然看见荣昭南回来,二老都很高兴。 “你小子还知道回来呀,小寧都要去復大读书了,才回来!”夏阿婆拍了他背一下,没好气地冲他翻白眼。 荣昭南眼神微动:“她第一志愿不是去粤省中大吗?” 唐老扶了扶眼镜,有点小得意:“我的关门小弟子当然跟去我的母校!” 当年他去牛津前在復读了一年,后来也是在復大当的老师。 荣昭南似乎被提醒了,他回房取了一份文件递给唐老:“说到您原来的单位,这个给您。” “给我的?”唐老爷子有些纳闷地接过来,打开看了下。 他不敢置信地上下看了一下文件:“这是……我们单位给我……恢復待遇的文件?!” 荣昭南温淡的一笑:“是的!” 夏阿婆一听,顿时踮起脚尖,探头过去:“我看看!我看看!” 待看清楚文件上的字,她激动地抓著唐老爷子的袖子:“老头子!老头子,你真的恢復待遇!” 唐老爷子拿著那些文件的手颤抖起来,忍不住笑出了:“这是真的?” 隨后,他忽然拿下眼镜,抱著头慢慢地蹲在地上老泪纵横:“等到了……等到了,没想到还有这一天!” 夏阿婆也红了眼,蹲下来抱著自家老伴一个劲地掉泪,呜咽出声:“等到了,咱们等到了!” 看著两个抱头痛哭的老人家,荣昭南清冷的眼眶微微泛红,他当然理解这种感觉。 等两个老人家稍微发泄了一点心里的情绪,他才伸手扶唐老:“您不能太激动了,心臟本来就不好。” 夏阿婆也赶紧反手去搀扶自家老伴:“老头子,小南说得对,咱好日子还在后头,別太激动了!” 唐老被搀扶起来,忽然想起什么,反手拉著夏阿婆看向荣昭南:“我家阿夏……她有没有可能……” 荣昭南看著夏阿婆,沉默了下去,似带著无声的歉意。 夏阿婆见状,擦了眼泪,反手拍了一下唐老的胳膊:“嗨,你能恢復待遇就是天大的好事儿,扯別的干什么呢!” 唐老一愣,忙点头,拿袖子蹭了蹭眼泪—— “对的,对的,南小子难得回来一趟,给我带回来那么大好的消息,咱们今晚做好吃的!” 荣昭南温淡地笑著:“嗯,很久没有吃上夏阿婆的手艺了。” 夏阿婆擦乾了泪,还是没忍住看著他问:“小寧打算带我们一起去沪上,你这次回来,会跟我们一起去沪上吗?” 第164章 她总是很容易让他失去忍耐力 沪上是老头子待得最久的地方,他熟得很。 原本小寧打算带著他们一起悄悄回去,找地方住下。 现在老头子恢復待遇了,可以光明正大地回去了,那小南怎么办? 一个人留在这里工作? 荣昭南神色淡然地道:“我这边有別的安排,寧媛去买菜了,爷爷、阿婆先去午休吧。” 老太太只嘆了口气:“行吧,你们年轻人的事儿,我们老人家也不好插手。” 南小子的工作是不好隨便问的。 可远距离谈对象,很容易散伙啊。 也许他们需要时间,让彼此慢慢磨合与成长。 夏阿婆和唐老都去休息了。 荣昭南也回了房间,快两个月过去,房间里还是当初离开时的样子。 寧媛没有把那张合拼的大床分开。 他的枕头和薄被也好好地摆在那上面。 荣昭南清冷的眼底闪过一丝幽暗的光,寧媛方才换衣的样子闪过眼前。 她身上白雪红梅一团……纤软背上漂亮细长的脊沟一路向下…… 他忍不住眉心紧拧,那女人进门也不注意,三下五除二就脱了衣服。 荣昭南揉了揉太阳穴,自嘲地扯了扯唇角。 那个女人,似乎总是很轻易地就能让他失去引以为傲的忍耐力。 …………………… 寧媛买菜回来的时候,已经恢復了平常大眼弯弯含笑的样子。 唐老和夏阿婆已经起床了,瞧著她神色自若的样子,也不好多问,只一起下厨去了。 荣昭南不会光看著二老做事,自然也要帮忙洗菜或者劈柴或者堆煤的。 阿黑和阿白撵著小鸡仔满院子跑。 一时间,他们仿佛又回到了之前,不是一家子,却胜似一家子在乡下的日常。 寧媛心里百味杂陈,却很好地掩饰了起来。 晚餐是牛杂煲、紫苏香煎小黄鱼、鸡蛋炒西红柿、蒜蓉菜心等时令菜。 外加一碟炒生米加上气泡水,一顿饭倒是吃得还算平和开心。 只是寧媛和荣昭南几乎没有任何眼神接触。 饭后,荣昭南帮著收拾了碗筷,並没有留宿,老徐还过来帮他收拾了行李。 “小嫂子。”老徐提著自家队长的行李从房间里出来,尷尬地对著她笑了笑。 这也算他业余时间的僱主,一个月还能领十五块呢。 寧媛没有迁怒他人的习惯,捧著洗完的衣服出来,朝著他笑了笑:“辛苦了。” 荣昭南背著包,提著行李出来,见寧媛正在院子里晒衣服。 两人对视一眼,他淡淡地看向老徐:“走吧。” 寧媛目送他离开,知道他带走了所有属於他的东西,房间里空了不少。 她垂下长睫,没什么表情地继续晒衣服。 两个人闹得不开心,还要同床共枕,共处一室,是一种煎熬。 夏阿婆看著荣昭南,又看了眼寧媛和他的房间,到底没再多说什么,只嘆了口气。 只是看著空了不少的房间,完全没了他存在过的踪跡。 寧媛重生的晚上第一次失眠了,她念了清心咒助眠,却发现…… 这也是他教的。 她望著窗外的月光,自嘲地轻哂,凡走过必留痕跡。 他终究在她身上留下了不可湮灭的痕跡。 可一切都会过去的。 走,就走了吧……她相信所有念念不忘都会被时间淡化。 …… 第二天下午,寧媛按照计划,要去学校最后办理调档手续。 朱校长希望她和这次成绩优异的学生们一起留一张合影。 小县城出个市文科状元,全省第六不容易,原本县教育局还希望她坐拖拉机敲锣打鼓“游街示眾”呢。 寧媛坚决地拒绝掉了。 但二中是她母校,看在朱校长的面子上,还是同意学校和几个考得好的同学轮流戴著大红拍“状元”照。 “今晚咱们带同学们去县招待所吃饭,我开好介绍信了,酒也买好了!”朱校长非常高兴。 朱副校长已经成了朱校长,有了叶老师和作证,加上那个假的准考证当证据。 王主任因为个人恩怨,偷换学生高考准考证的事儿,板上钉钉。 王主任別说要竞爭校长的位置,连教导处主任的位置都没了,直接被开除! 朱校长人逢喜事精神爽,加上手下出了高考的市文科状元,是光耀门楣的事儿! 他和叶诚心几个老师一合计,决定一起凑钱,带考上大学的学生们吃顿好的! 欧明朗和几个男生也都很高兴:“今晚不醉不归,女同学也要喝!” 其余几个女生也都答应了,徐儿一叉腰:“怕你们啊,状元都是我们女的!” 只有寧媛无奈地摆手:“我是真的不能喝,白酒一杯晕头,两杯倒,酒精过敏。” 她大概是对酒精毫无抵抗力,一两白酒扑街。 而且因为李延仕途不顺后总爱喝酒发酒疯,自己非常厌恶喝多了的感觉,不管是自己,还是別人。 其他几个男生们一听,都闹哄得更起劲,非要寧媛这状元喝! 徐儿不客气地擼袖子道:“你们欺负小寧不能喝算什么本事,我替她喝!” 另外一个今天来照相的乾瘦女生眼神闪了闪,忽然帮著寧媛说话:“小寧不想喝,就算了呀。” 徐儿酒量出名的两斤不倒,见她目光炯炯地扫过大傢伙,男生们还真有点怂。 看著朝气蓬勃的孩子们,朱校长和一向严肃的叶老师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走,向县招待所的烤鸡腿出发!” “出发!出发!!” 夕阳西下,穿著裙子的年轻姑娘和穿海魂衫的小伙儿们背著书包,说说笑笑地出了学校大门。 学校门口还懒洋洋地趴著一只灰白色的大狗,一见有人出来,它就站起来。 “嚯!这狗狗长得真好看!”有人忍不住惊嘆。 灰白大狗兴奋地跑到寧媛面前摇尾巴,寧媛亲昵地揉揉它,给它戴上狗绳:“阿白,一会咱们去吃饭!” “这大狗是寧媛家的啊!”朱校长惊讶地问。 寧媛衝著朱校长笑了笑:“是的,阿白是我家的。” 自从上次被郑保国带著柳阿叔的人堵了一次,她要出门晚回家都会带上阿白,以防万一。 荣昭南上次说会教她一些保命的简单招式,看来是不可能指望他了。 等到了復大的时候,再看看到时候能不能找人教点防身术。 没有人留意,他们离开之后,一道消瘦的人影看向自己身边的男人:“你说过,只要我答应你所有条件,你还是会帮我报仇,对吗?“ 男人有点不安,但还是咬牙:“好。“ …… “队长,你个人的新档案都已经做好了。” 老徐给了荣昭南一份资料过目。 荣昭南打开仔细看了看:“做得不错。” 但看到职业一栏,他眯了眯眼,点了点那个位置:“你弄的?” 老徐笑笑:“这是工作需要,也是为了队长考虑嘛,怎么,难不成队长要改?” 荣昭南没说什么,只淡淡地道:“以后不要自作聪明。” 老徐见自家队长最终还是没拒绝,笑了笑:“好!” 说这,他伸手揽住荣昭南的肩膀:“队长这次帮了我们单位的大忙,上头今晚安排了去县招待所送行宴!你都要走了,这次可不能拒绝我!” 荣昭南眉梢挑了挑:“县招待所?怎么。想灌醉我?“ 第165章 和他有一腿的不在乎他 “嘿,谁敢灌咱们队长啊,这不得挨揍!”老徐嘿嘿一笑。 以前还有人敢仗著领导身份逼他喝酒,结果被他捏著脖子,拆了下巴,灌酒灌得进了医务室。 武力值太凶猛,性格又狠又冷的“太岁”,被关了禁闭。 但別说陈將军护犊子,就当时他的背景和战功,谁会为了喝酒这种事,真为难他? 从此后,谁都不敢招惹荣队。 谁都知道队长那说一不二的个性,说不喝的时候,谁也劝不动,谁的面子也不给。 老徐抱著自家队长的肩膀,眼神不舍到拉丝—— “就是想你了,也不知道以后什么时候才会再见到队长。” 荣昭南伸手,把他的脸推远点,面无表情:“没事別学陈辰说话,噁心。” 这帮傢伙,早早就发现打不过他,学会了噁心他。 成天一副对他深情不舍的样子,像自己真跟他们有一腿似的。 曾经真跟他有一腿的,连个“想”字都没说过。 呵…… 老徐嘿嘿一笑:“走走走,县招待所这个点该上菜了!” …… 这头寧媛和一帮同学刚进县招待所,章二就朝她眨眨眼,指了指边上的几个用屏风隔开的小包间—— 以前县招待所食堂是没有隔间的。 但是寧媛建议章二拿屏风搞几个,不然各单位领导来这里吃饭,有时候谈事儿不方便。 或者容易撞见不想撞见的人。 章二觉得也不费事,就弄了屏风把靠墙的几桌都单独围了起来。 效果果然很好,隔间很抢手,他还被主管领导夸了——会来事儿,考虑事情周到。 寧媛看著章二给自己打的手势,使眼色,她有些纳闷地看向他指的包厢。 结果就透过隔间看见了好些身穿白衣蓝裤制服的,坐在上首的是她熟悉的修长淡冷的身影。 依然是制服笔挺,帽檐压在漂亮的眉骨上,掩了额角的疤痕。 领口扣到最上面一颗,一身凛冽又禁慾的气息。 两人目光对视一眼,荣昭南淡淡地听著边上的人说话,略偏头,就著边上人手上火柴点了根烟。 就像完全没看见寧媛,不过是个陌生人一般。 服务员点菜完毕,拉好屏风,隔绝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寧媛眉心拧了拧,心情有些烦闷,怎么又撞见了? 她跟著同学们坐下,阿白跟著章二乖乖地去了招待所的门卫室里蹲著当看门狼。 一般人本来就不太会分辨狼和狼狗,加上阿白一身灰白的毛和漂亮的脸,又乖巧得很,更不容易被看出来是狼了。 “大家都是未来的栋樑,今天校长和老师们请大家吃饭,以后不管去了哪里,都记得县二中是你们的家!” 朱校长和男老师们倒了宋河大曲,又让人给准备了五星啤酒给学生们。 大家一起高兴地举杯庆祝。 县二中七个班级,也就六个人考上了本科和大专,三个本科,三个大专。 又出了寧媛这个状元和欧明朗这个榜眼,是全县考上大学最多的学校。 朱校长和老师们都很自豪,这次开了介绍信又凑了钱和票,非得和大傢伙吃顿好的。 寧媛不喝白酒,也不喝啤酒,喝的是县城招待所的气泡甜水。 欧明朗喝完了啤酒,看著寧媛那杯气泡水,很纳闷。 “我听说你把这配方给了章二哥,你以后不是打算在沪上也卖这气泡水吗?这样不会对你的规划有影响吗?” 当初她连他都不告诉气泡水的配方! 寧媛笑了笑:“配方给了章二哥,没关係的。” 反正这东西也没什么大技术含量。 现在信息不发达,章二在小县城卖气泡水,也不影响她去沪上或者別的地方干这卖气泡水的营生。 她受了章二哥不少人情,还他是应该的。 而且……这也是她对章二哥的一个小考验吧,毕竟以后能一起做事情的人,人品很重要。 寧媛没有细说,欧明朗也不多问,只是看了眼屏风的方向:“你家里那位好像坐在里面……你们吵架了?” 他刚才可是看见了他们像陌生人一样,而且荣昭南好像很久没有出现在寧媛身边了。 寧媛要去上大学了,他们是要分开吗? 寧媛垂下眼眸:“我和他没有什么关係了,明朗,以后在其他人面前也不要提这件事。” 他今天说了,不希望任何人知道他们之间的关係。 她不知道他打算处理其他知道他们关係的人,但是明朗这边,她会处理好,就算……配合他工作。 欧明朗一愣,看著寧媛,眉心拧了拧:“行……你確定吗?” 虽然她摆脱了那段临时婚姻是好事,但他总觉得小寧说话模稜两可的。 “是。”寧媛淡淡地点头,没有多说。 欧明朗见状,也识趣地不问,给她夹菜:“那我祝贺你恢復自由身,天高任鸟飞,多吃点儿。” 寧媛看著他给自己夹了个鸡翅,哭笑不得,这是祝她单飞嘛? 隔间的屏风后,荣昭南隔著屏风间的空隙,能看见寧媛和欧明朗还有其他同学老师说说笑笑。 似乎一点没有受昨天他们对话的影响。 他眯起了眯眼,冷漠地捏掉手里一口没抽过的烟,別开眼看向徐力:“老徐,什么时候结束,我还有事。” 他没兴趣在这里看那个不安分的女人满场飞,对著別的男人献殷勤。 果然跟不是一路人! 老徐轻咳一声:“待会吧,还有几个人没来呢。” 他也不知道今天就那么巧,小嫂子也会在这里啊,队长这是吃醋了? 可看著好像决裂似的。 荣昭南没说话,喝了一杯他们递来的酒,神色幽凉。 …… 这头倒是寧媛一组八点多就先散了——因为朱校长喝大了。 或者说几个老师太高兴都喝了不少,走路都不稳当了。 欧明朗几个男学生只能负责送他们回去。 他扶著朱校长,有些不放心地看著寧媛和徐儿、李芳三个女孩:“你们自己回去没事吧?” 李芳就是在校门口帮著寧媛说话的乾瘦姑娘,她眼珠转了转,拉著也喝了挺多的徐儿:“不怕,我们三个人呢。” 寧媛牵著阿白,笑著拍拍阿白的狼头:“对啊,我带著阿白呢,现在也才八点!” 一行人分头行动。 寧媛一手牵著阿白,一手挽著走路都踉蹌的徐儿,李芳在另外一边也挽著徐儿,三个人一起走。 结果衬衫长袖被徐儿的胳膊蹭上去一点,顿时露出青青紫紫的手臂。 “你这是怎么了?”寧媛一眼就看见了,眉心微拧。 李芳马上拉下袖子,低著头,让人看不清楚她的脸色:“我……我爸喝醉了打的。” 寧媛见状,嘆了口气,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 很多父母把孩子当成自己所有物,想打就打,想骂就骂,这年头流行的是——不打不成器。 “小媛,我们先送李芳回家吧!”徐儿很同情她,难怪李芳总是穿著长袖。 “那不行,你喝了那么多,我不放心,先送你!”李芳马上拔高了声音。 拗不过李芳,寧媛也担心走路有些不稳的徐儿,还是同意了李芳的话,先和李芳一起把徐儿送回家。 快到李芳家附近了,她忽然捂住肚子,对寧媛道:“寧媛我去上个卫生间,肚子不舒服,你帮我拿包等我一下。” 寧媛摸著阿白,朝她点点头:“你去吧,我等你。” 李芳看了眼阿白,皱皱眉,低头匆匆进了公厕。 但是过了一会,她忽然站在公厕门口对著寧媛探头—— “寧媛,你能帮我把包拿进来吗?我的卫生纸在里面……我……我突然来例假了,裤子脏了。” 第166章 倀鬼的出现 寧媛一愣,公厕的恶臭和里面满地爬的蛆,她实在不想去。 平时在外头,她都是能忍就忍,除非在学校或者百货大楼这种有相对乾净公厕,常冲水的地方,她才上。 但是李芳已经消失在厕所里。 寧媛没办法,只能拍拍阿白的头:“你在厕所门口等我。” 这年代来例假,城里女人都是用卫生带的,一块小布裁剪开,四角都有带子固定绑在身上。 小布垫上面垫著厚厚的卫生纸,湿得差不多就换纸。 简陋得很,难免有可能纸张湿透了透出卫生带,弄到裤子、裙子上。 都是女孩子,她能理解李芳,何况她们还是同学,总不好看著自己同学尷尬地弄脏衣服。 阿白点点头,它也很嫌弃人类厕所的臭味。 这些人怎么肥事,比狼都脏,狼拉了都没那么噁心! 寧媛提著李芳的包进了女厕所,忍著不去看脚下,只就著昏暗的厕所灯泡看她在哪个隔间:“李芳,你在哪……卫生纸给你。” 李芳伸出一只手朝她打招呼:“这里!”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寧媛刚要走过去,路过一个隔间时,忽然感觉后脑有风! 她遇到过几次危险了,身体比意识反应更快,一下子避开。 就看见一个棍子擦著她后脑勺砸下去,敲在厕所墙壁上,“当”一声,真是能叫人脑袋开! 寧媛眼神一凛,转身就从兜里拿出辣椒粉往身后洒! “小心,她用辣椒粉了!”郑保国熟悉的声音传来,他是见识过寧媛的手段的。 连瘦子哥的人都中招,还好他见过,早有防备! 拿棍子打她脑袋的人马上就闪开,避开了辣椒粉,但下一刻,他胳膊上就顿时一痛! 那人低头一看,自己胳膊上一个血糊糊的眼,寧媛手里拿著把染血大剪刀,又朝他肚子上狠地上扎来! 她可不光有辣椒粉! “啊!”那人惨叫一声踉蹌退开,寧媛转身就要跑。 可下一刻,郑保国猛地扑过去勒住了寧媛的脖子就把她往外后门拖—— 这个厕所是他专门挑选过的,还有后门! 而且后门就是一片林地! 寧媛个子娇小,被他勒得直翻白眼,嘶哑著嗓子喊——“阿白!” “嗷呜”一声,一道影子嗖地一下躥进厕所,朝著郑保国扑去! 但立刻又有两个人衝过来,拿著棍子朝著阿白砸去:“打死恶狗!” 阿白是山里的狼,哪里可能隨便被打到,它敏捷地跳开,遵从狼的本性一下子向打它的男人咽喉咬去! “啊——!”对方被咬了个正著,一下子和狼滚在一起,另外一个男人拿著棍子扑上去救他! 这头郑保国马上仗著自己高大把寧媛勒著脖子拖了出去。 他朝著站在一边的林娟子和李芳低声喊:“人抓到了!” 看著寧媛拼命挣扎,郑保国要拼力才能把寧媛制服。 林娟子立刻给边上的李芳手里手里塞了一瓶东西:“灌她!” 李芳呆了一下:“你们不是说我只要把她骗过来就行吗?” 林娟子阴狠地看著她:“李芳,让你干就干,怎么,你以为你现在还有退路?” 李芳惨白著脸一咬牙,拿著那瓶子朝著寧媛走过去:“这是白酒……你喝了睡一觉就行。” 寧媛被勒住脖子,她一边死命挣扎,一边难受地盯著李芳:“李芳……为什么?” 谁想到一直和自己无仇无怨的同学会突然害自己? 李芳把她喝白酒一下子就倒的消息告诉了林娟子他们! 李芳不敢看寧媛,拿著瓶子颤抖著道:“寧媛,你別怪我……他们威胁我的,如果不能卖掉你,被卖掉的就是我了……” “我还想上大学的……你……你都结婚了,到时候就算卖到山里,也就是换个丈夫而已,没关係的!!” 说完,李芳颤了一下,一咬牙捏著寧媛的嘴,把酒瓶塞进她嘴里:“对不起了,別怪我,我也是被打怕了!” 寧媛猝不及防,喉咙被酒精醃得生疼,疯狂地咳嗽起来:“咳咳咳……咳咳咳咳……” 郑保国感觉怀里原本拼命挣扎的姑娘往地上滑,没了力气挣扎,他才鬆了口气,鬆开寧媛。 寧媛果然一下子就跪坐在地上,浑身发抖。 酒精带来的痛苦得她秀气的五官都拧在一起:“李芳……你被威胁……你可以报警的……” 胃里火辣辣的疼,这东西比迷药对她都有用! 她顿时整张小脸都涨红,喘著气一下子瘫软下去,眼神一下子就迷了。 “呵,她可是郑保国的老相好了,郑保国不娶她要娶我这种事,她都能忍,挨打都抱著保国的腿,你觉得她会去报警?” 林娟子看著痛苦的寧媛,慢慢地走到寧媛面前,嘲弄地笑了起来。 寧媛红著眼,一边咳嗽,口鼻都在往外冒酒,一边不敢置信地看向李芳。 林娟子这话什么意思,李芳她不是被郑保国和林娟子殴打威胁的吗? 李芳狼狈羞耻地別开脸,咬著唇,木然地不说话。 她本来想装自己是被逼的……林娟子这个贱人就是非要把她拖下水! 寧媛见状,顿时明白了,居然是真的,酒精让她太阳穴突突跳,不寒而慄! 怎么会还有这种匪夷所思的事? 全校都没有人知道,李芳居然和郑保国早就混在一起了,而且还很喜欢郑保国,被殴打都不离开郑保国! 李芳疯了吗?帮著林娟子这个她和郑保国之间的第三者做事? 她是打算靠舔林娟子,取悦郑保国,让郑保国不要拋弃,打算给郑保国做婚外情人? 寧媛完全不理解李芳脑子是怎么长的! 林娟子却阴狠地盯著寧媛:“寧媛,你害我什么都没有了,多么不公平!” 如果不是寧媛和她作对,她也不会招惹郑保国那种垃圾,明明是寧媛害郑保国废了一只手,最后被强姦和强娶的却是她! 林娟子得意地嗤笑了起来,她弯腰托起寧媛的脸—— “寧媛,我和郑保国都帮你联繫好了,听说那山沟里一家子三个老光棍,上次买的那个女人被他们锁在地窖,关了三年,生不出儿子,活活打死了。” 她可是曾经的纺织厂文工团天之娇女,是县二中的校。 美貌一直让她无往不利,她该嫁给一个家世很好的男人,比如欧明朗。 可一切都因为寧媛毁了! 那她就毁了寧媛,要这个丑女百倍品尝自己的痛苦! 林娟子粗鲁地拍著寧媛的脸—— “但他们这次三百块买你一个大学生可真下血本了,听说是想选个好货给他们生儿子,虽然你是已经结婚了的烂货!” “但是给他们几个人轮流上很合適,处女可能还受不了被三个老光棍玩,我相信他们不会打死你的。” 郑保国这个废物垃圾,居然追求她的时候,还跟李芳廝混,还敢强娶她。 但唯一的好处是,他认识很多三教九流的人,他不敢去惹瘦子哥,可却认得一些人贩子。 寧媛这贱人就该一辈子被锁链锁在地窖,当个专门下崽的母畜,生八个十个老光棍的孩子! 被那些没文化的老男人活活折磨成疯子! 寧媛捂住火辣的喉咙,红著眼眶,冰冷地看著林娟子和李芳:“亏……咳咳……你们也是女人。” 这世上,为虎作倀的女人比很多噁心的男人更让人齿寒! “郑保国,把她装麻袋里去!!”林娟子下令,看向厕所。 刚才那两个来接货的人贩子不知道怎么在厕所里没动静了。 她扭头,忽然一道黑影就扑了过来,腥臭的风朝著她脸上扑来。 满是獠牙的大口一口往她脖子上啃,千钧一髮,林娟子猛地扭开脸。 那凶猛的兽口一下子咬在她的脸上,硬生生撕下林娟子一块脸! “啊——!”林娟子瞬间惨叫了起来。 第167章 谁动了他的女人 “娟子!”郑保国心神俱裂,一下子朝著林娟子扑过去扶住她。 结果正好就著月光看见她被撕裂的脸,血肉模糊,露出右边脸两排白森森的牙齿。 別说美貌不再,狰狞可怖的样子,嚇得郑保国惊恐地跌坐在地:“啊——!” 血腥味道再次激发了阿白身为狼的兽性。 它萤光绿的眼里闪过凶光,转身就朝著染了林娟子血的郑保国扑过去! 李芳早就嚇得尖叫一声,跌坐在地上。 寧媛早已在阿白动手的时候,咬破自己的嘴唇,爭来一分清醒,向林子里跌跌撞撞地走去。 外头靠近公厕一定有人贩子接应,公厕里那两个陌生的男人就是人贩子! 她不知道刚才在厕所里发生了什么,阿白到底有没有完全制服那些人,但依照她曾经遇到人贩子的经验。 他们那帮人应该不止两个人,她不能往外走! 只有进了树林,藏起来才有机会逃脱魔掌! 寧媛忍著被灌了满肚子酒的头晕目眩和噁心呕吐感,扶著树干踉蹌著往里走。 这里…… 这里好像是县城人民公园的后山!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里不会像村里乡下靠近大山有大型野兽,也就是个山林公园,也许最多有点蛇。 寧媛狠狠地咬了一口手臂,眼底迸射出不屈的光。 她要藏起来,要找个地方……藏起来!等天亮了,就安全了! …… 公厕边上 “找!你们去找那小婊子,隨便你们怎么处置她,我一分钱不要你们的了,她的狗咬死了你们的人,你们不想报仇吗?!” 郑保国双目狰狞发红地抱著失血晕过去的林娟子。 娟子说她怀了他的孩子,一定是个儿子,他必须送娟子去医院,可他也不能放过寧媛那个贱人!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四个身上都有伤的中年或者青年男子,提著染血的棍子,互看一眼,眼神狠戾。 他们这次还没遇到过那么棘手的“货品”! “姓郑的,你居然没有告诉我们她身边的狗是狼犬,连老韦的咽喉都被它咬碎了,这笔帐我们稍后再算!!” 为首的一个中年男人恶狠狠地朝著郑保国吐了口带血的唾沫,他们確实要找到那个小贱人,把她弄得生不如死! 但是郑保国也必须付出代价! 郑保国瑟缩了一下,忽然指向李芳:“你们別找我,我把她赔给你们,她也是大学生能卖个好价钱!” 李芳被血腥的场面嚇得手脚发软,郑保国忽然卖了她,她顿时不敢置信地看著郑保国:“保国……你……怎么能……卖我?” 他在学校门口带著小弟吞云吐雾,朝她邪魅一笑,调戏她问她有没有对象的时候! 她就为他和那些只会读书的呆头男生不同的流浪邪魅气质折服! 后来,他在学校天台上脱她裤子的时候,说了会对她好一辈子的。 她才同意他解自己裤腰带,就在那简陋的地方要了她第一次!! 他说像他那样的男人怎么可能只有一个女人,为林娟子掏心掏肺钱。 她找他闹,他嫌她烦,打得她浑身伤,她为了留住他,也忍了! 知道寧媛伤了他的手,她甚至愿意和林娟子那个只有脸的骚货一起联手帮他报仇! 她想著他总有一天会明白谁最爱他! 结果,他现在要把她卖给人贩子?? 郑保国心虚地瞪了她一眼:“娟子……有我的孩子了,你不是你说爱我吗,能为我做一切,那你帮我赔偿这几位大哥不是应该的吗!” 说完,他就用缺了手的胳膊和完好的另外一只手吃力地抱著林娟子匆匆转身就跑了。 几个男人睨著瑟瑟发抖的李芳,眼底狞光四射。 还没抓到那个贱人,先拿这个抵债,虽然都是破鞋,但也是大学生,值钱! …… 县招待所门口 一帮白衣蓝裤制服的在一起低声笑著说话。 荣昭南靠著军用吉普,长腿交叠,一手插在裤袋里,慵懒地看了眼自己手錶。 九点半了。 老徐单位的领导顾局又掸了掸烟盒,给他递烟,一脸不捨得—— “你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合作,不是你帮忙,还抓不到那些潜伏的浑蛋!” 老徐在一边顺势接下了他递来的烟,顺手別在耳朵后:“顾局,您可得加把劲,把我老队长捞进咱们单位!” 自家队长在这场送別宴上,点了別人敬的几根烟,却只是夹在指间,一口没抽。 他那样清冷克制的人,只在应酬场合上接烟,但基本不抽。 自家队长如果要抽菸,就说明有人要倒霉! “你小子以为我不想吗!”顾局没好气地白了徐力一眼。 几人说笑间,荣昭南忽然眯了眯眼,敏锐地看向街道另外一头,有血腥味! 果然,他一转脸就看见一道一瘸一拐的身影踉蹌地朝著他的方向小跑过来。 “阿白?”大老远,就著昏暗的路灯和月光,他都看见了身上皮毛染血的自家宠物狼。 “呜呜呜……”阿白狼狈地衝著他呜咽出声,咬著他裤腿就要往外扯。 它一以对五,咬死了一个坏傢伙,咬伤四个坏傢伙! 可拦不住他们去找小铲屎官,它只能来他这个人形大杀器了! 荣昭南脸色瞬间冷了下去。 阿白一直跟著寧媛,它现在这副样子,只意味著——寧媛出事了! “队长,怎么了!”徐力和其他人都看见了那只身上染血,腿瘸了的“狼犬”。 徐力是认得它的,这是队长家的宠物! “是嫂子出事了!”徐力也跟著眉心一拧,整个人一惊! 荣昭南单手就把阿白拎上车,面无表情地看向徐力:“老徐,你带著兄弟们帮我查一下谁动的手,见血了,不用留手。” 阿白都伤成这样,可见恶人必定没有留手。 徐力和领导对视一眼,顾局朝他神色严厉地点点头:“对咱们同志家属动手,就是恶性案件,严打严查!” 徐力立刻从拔出枪,乾脆利落地道:“是!” 周围的白制服们都听到了是家属出事,迅速地拔出配枪来。 这段时间执行特殊任务,他们配枪是不需要上交的。 一部分人去查线索,一部分立刻跟著荣昭南一同去找人。 第168章 荣狗,你怎么才来! …… 有嗅觉敏锐和记仇的阿白带路,要找人一点都不难! 深夜里,树林里几声枪响。 被包围还试图顽抗的四个歹徒,两死,两重伤。 眾人也找到了女厕所里的尸体——一共五个歹徒,死了三个。 徐力拿著对讲机,深恶痛绝地看著那几个被扔在地上歹徒,向荣昭南报告自己刚才听到兄弟们查到的消息—— “队长,他们是在寧南流窜作案的人贩集团,不知拐卖了多少孩子和妇女,不听话就直接弄死!” 自己家里也有孩子和姐妹,人贩子都该死绝! 说话间,又有其他兄弟匆匆抱著一个昏迷过去、衣衫不整的女人。 “荣队,这个姑娘……”他们脸色迟疑。 徐力一看,马上道:“不是嫂子,这姑娘是怎么回事?!” 徐力这么一说,抱著李芳的白制服才敢道—— “刚才看到的时候,这姑娘已经晕了,看起来是被这些畜生欺负过,很可能是犯罪份子手里的其他受害者。” 荣昭南看著李芳的惨状,他忽然目光森冷地看著被他踩著胸口瑟瑟发抖的中年男人。 这傢伙已经在刚才动手过程里,被他一腿踹断了四根肋骨。 “说,还有一个姑娘,你们弄到哪里去了?”荣昭南面无表情地脚下用力。 那中年男人瞬间惨叫了起来:“没……没找到……我说的实话,她……她在树林里不见了!” 荣昭南目光冷酷阴沉地脚下继续用力:“你们碰她了?” 一看见刚才那个姑娘衣衫不整,混身青紫的样子,想到寧媛要是这副样子…… 他心底就涌上暴戾残酷的杀意,想用一切手段招呼脚下的这群人渣。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反应那么大,也许是因为她终究算他名义上的妻子。 仍在他的羽翼下! …… “没有!真的没有……那小贱人……那姑娘太厉害了……只是被灌了白酒,她泼辣……又能跑……咳咳……不知道去哪里了……” 人贩子一边咳一边拼命求饶,刚才他听见这帮穿制服的说什么小嫂子。 居然是家属,难怪那么多人围堵他们! 荣昭南冷著脸鬆开了腿:“交给你们,送医院抢救,问清楚他们过去犯的事,看还有没有其他受害者!” “是!荣队!”立刻有人把奄奄一息的人贩子拖走。 荣昭南看向公园的树林深处,眼神深沉,寧媛不能喝白酒,甚至啤酒都不怎么能喝。 灌了她酒,她现在只怕站都站不稳,能去哪里? 公园的山林前面还有人工湖,万一看不到路乱跑…… “我带兄弟一起去搜,按著咱们以前战场追踪侦查的经验,嫂子要在山里,一定能找到!”徐力沉声道。 人失踪得越久,遭遇危险的可能性越高。 荣昭南沉声道:“辛苦你了。” 徐力带著人立刻散了出去。 荣昭南却转身回了车上,抱下来正舔伤口的阿白,眼底隱著焦灼,一字一顿—— “阿白,带我去找她,我知道你可以的。” 阿白瞥了一眼他—— 哦豁,这个人形杀器怪物居然会露出自己被他抓走时,和阿黑一样的表情。 它才不是给这个狗面子,它是要找到它和阿黑的铲屎官,不然哪里不用打猎就蹭吃蹭喝,哼! 阿白转身拖著尾巴,衝著空气嗅嗅,一瘸一拐地往山林里走去。 荣昭南狭长清冷的眼底一亮,立刻跟了上去。 阿白一路嗅闻风里的气味,很快在……山林脚下几个堆满垃圾的大垃圾箱边站住了。 它衝著垃圾桶发出——“呜呜呜”的声音,爪子也去刨垃圾桶。 荣昭南一愣,看著那几个大半人高的大垃圾箱。 公园是免费的,所以,每天都有很多老人来晨练,晚上也有很多情侣来这里谈朋友。 人一多,垃圾就多,环卫工一般第二天才会把垃圾箱运走。 难道…… 他闻著垃圾箱传来的恶臭和看著到处爬的蟑螂,眼神复杂。 她如果藏在这里,难怪找不到。 她確实挺狠的! “寧媛!是我,你在里面吗?”荣昭南略拔高了嗓音,唤了几遍。 但是垃圾桶里除了跑出来好几只大老鼠,没有任何反应。 看著阿白仍然不走,衝著中间垃圾箱“呜呜”喊。 荣昭南眉心一拧,她不会出事了吧?酒精中毒是会死人的! 他直接上去衝著垃圾桶一脚。 “哐当!”其中半人高的一人宽的沉重垃圾桶被他一脚踹翻。 里面的垃圾瞬间滚了一地,又蹦出好几只受惊的老鼠,垃圾的恶臭扑面而来。 荣昭南被熏得下意识地眯起眼。 下一刻,忽然有一道黑影朝他扑过来。 他身形都没动,反手修长手指如鹰爪一般瞬间扣住对方的手腕,乾脆利落地一折、一扭! 对方闷哼一声,手被迫一松——“哐当!”一声,用来扎人的敲碎了一半的啤酒瓶就落地了。 对方却不死心,另外一只手就往他胯下狠狠抓去:“去死!” 荣昭南眼底冷光一闪,身形后撤。 他反手捏住娇小黑影的肩膀一提一扯,咬牙道:“寧媛,你清醒一点,看清楚我是谁!” 她出手就抓他下体,要不是他反应快,就被她废了! 被他抓住混身臭烘烘的女孩挣扎不休,却似乎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她猛地一抬头,就著昏暗的月光,被酒精熏得迷迷糊糊的眼对上面前那张俊美冰冷又隱著焦灼的面孔。 寧媛呆了片刻,然后忽然手一松。 她一下子掉了泪,眼泪汪汪:“你是荣狗……” 荣昭南俊脸瞬间黑了黑。 荣狗?! 这死女人给他起的什么外號! 但是他还没来得及生气,下一刻,女孩忽然扑到他怀里,嚎啕大哭地捶他—— “荣昭南……你怎么这时候……咳咳……才来,阿白……阿白去找你了……你好慢!” “以前你在村里被人围著欺负……我哪次不是第一时间救你的……你浑蛋!!” 荣昭南看著怀里哭得上气不接气,明明迷迷糊糊,但骂人条理清晰的狼狈姑娘,眼神复杂幽暗。 这是她第一次那么主动地抱著他。 心臟不知怎么好像被揪了起来。 原本心底的怒与冷似都被她的泪水浸透。 他伸出手,顿了顿,最终还是落在她的背后轻拍:“別哭了。“ 他利落乾脆地將已经晕头转向站不住的姑娘拦腰抱起:“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第169章 他帮她沐浴洗澡 老徐看见自家队长抱著人过来的时候,都忍不住愣了。 这一身磅臭的……头髮上还沾著不知道什么……果皮、瓜子壳? “躲在公园那几个垃圾桶里,不是阿白,都发现不了。”荣昭南淡淡地道。 老徐看著荣昭南怀里的姑娘,都忍不住“嘶”了一声:“小嫂子真是个狠人。” 树林又那么深,一般人寧可往深处草丛什么的去找,也想不到,或者不愿意去搜那几大个垃圾桶。 “通知其他弟兄们收队,你开车,我带她和阿白去医院。”荣昭南抱著寧媛上车,阿白自己爬上了车。 老徐立刻点头,用对讲机通知了自己人收队,立刻开车带著他们去了县人民医院急诊部。 医生给寧媛抽血和做了初步检查,摇摇头:“问题不大,一些软组织挫伤,一些皮外擦伤,还有就是被灌了酒,酒精反应比较大,但是不会有生命危险。” 医生的目光落在寧媛和荣昭南身上,很有几分忍耐的样子—— “我的医疗建议是我开些药,你们先回去洗个澡免得伤口感染,然后给她上药,观察一天,有问题再来医院。” 这两人怎么能那么臭,是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吗? 荣昭南看了眼阿白,它已经被老徐带去找了熟悉的值班医生帮忙处理了伤口。 他点点头,抱著怀里的姑娘往外走:“谢谢。” 老徐把他们和阿白都送回了小院子,低声道:“一会我给你送一套换洗的衣服来。” 之前队长把自己的东西都收拾走了,院子里没换洗的衣裤了。 荣昭南顿了顿,还是点头:“行。” 夏阿婆和唐老看见荣昭南抱著昏昏沉沉的寧媛进来,嚇了一跳:“这是怎么了!” 荣昭南只简单地说寧媛遇上了人贩子,躲在了垃圾箱里,阿白则跑来找了他带人去救人。 夏阿婆气得一边拍著腿大骂人贩子杀千刀,一边赶紧去烧水,给他们俩洗澡。 阿黑心疼地直舔自己老婆的伤口,眼底凶光毕露的,下次叫它看见谁伤了自家老婆和铲屎官,非咬死他们! 唐老忙给阿白拿了肉乾和鸡腿,抚慰自家功勋狼,又给寧媛和荣昭南去准备浴巾。 不多久,几锅热水都烧好了,三人一起动手灌满了淋浴用的大水箱,温度也调好了。 他们现在洗澡间非常有档次、刷了油漆,还有淋浴头——那是唐老利用自己的理科天赋自製了个超大水箱和简易淋浴喷头。 夏阿婆一边扶著寧媛去洗澡间沐浴,一边交代荣昭南:“我带她去洗乾净,小南你等会……啊哟!” “阿婆……我告诉你有坏人,快跑……”老太太话还没说完,寧媛就脚一歪,整个人迷瞪瞪地朝她压了过去。 夏阿婆乾瘦,甚至比她还小只,一个不防,两个人就朝著边上倒下去,嚇得夏阿婆叫了一声。 好在荣昭南眼疾手快,伸手一把扶住他们俩。 唐老赶紧上来搀扶自家老太太:“阿夏,你没事儿吧!” 老人家上了年纪最怕摔了! 荣昭南索性再次一把將寧媛抱在怀里,取了自己的帽子递给夏阿婆:“阿婆,她被灌醉了,你弄不动她的,我来吧。” 她全身上下,他该碰过的都碰过了,没必要矫情。 夏阿婆接过他的警帽,扶著差点闪到的腰,看著荣昭南把寧媛抱进洗澡间,还顺手拖进去一张凳子。 她看向自家老伴:“这……合適吗?” 小寧和小南两人不是要分开吗? 唐老推推眼镜,斯文地笑了笑:“有什么不合適,孩子们吵架,有啥睡一觉就好了,当初咱们不都是这么过来的。” 夏阿婆老脸一红,拍了自家老头子一下:“一把年纪了,瞎说啥,不害臊,亏你还是大学教授!” 唐老扶著夏阿婆慢慢地向房间走去,眼神都是岁月沉淀的温柔:“几十年的老夫老妻了害臊啥,阿夏,慢点。” 那头老两口甜甜蜜蜜。 这一头荣昭南抱著自家小媳妇儿就不那么愉快了—— 怀里的姑娘酒精上头,跟个无尾熊一样攀在他身上,双腿圈著他紧窄的腰,嘀嘀咕咕—— “荣狗……有贼……有人贩子,咬……你和阿白一起咬他们!咬死他们!” 荣昭南清冷狭长的眼里闪过恼火,一边托著她的屁股,一边咬牙切齿:“寧媛你给我下来,脱衣服洗澡!” 她真把他当狗还是狼?还让他咬人! 寧媛当然是不肯的,她迷迷糊糊地好不容易抱住了一棵“树”,正在往上爬,躲人贩子! 荣昭南发现怀里的人突然伸手抱住他脑袋,然后……准备手脚並用地顺著他爬上墙!! 荣昭南白皙额头上青筋直冒:“……” 这醉鬼上辈子是猴子变得吧! 以前在村里跟踪他被野猪追也是躥树上! 他忍无可忍地一伸手就把她从自己身上薅下来,然后压在洗澡间的凳子上。 隨后,他利落地把自己上衣脱光,露出肌理性感的上身,又三下五除二地把寧媛身上的衣服全都脱掉! 一开始,並没有什么旖旎的心思——他们身上都太臭了,尤其是她! 荣昭南打开淋浴的喷头,温热的水顺势而下,给她洗头。 热水和身边熟悉的气息,似乎让寧媛感觉到了安全感,小脸嫣红的姑娘终於不再闹腾。 她就这么乖乖地靠著他坐著,只是眼神没有任何焦距,都是酒精的雾气。 看著小醉鬼没有闹腾,荣昭南略鬆了口气 寧媛的头髮又长又卷,不算好清理里面的垃圾和臭水。 荣昭南知道这姑娘不喜欢身上有味道,他自己本身也有洁癖。 热水资源充足的情况下,他足足给她洗了三回,从髮根到发梢,清理得乾净。 隨后,他拿了寧媛自己用皂角之类的植物做的纯天然沐浴露揉了泡沫,拿了毛巾笨拙地替她搓澡。 他这辈子都没有帮人洗过澡,只能当她是武器一样擦拭。 小圆脸、鼻尖儿、耳朵、细细的脖颈、肩膀……桃子一样的胸和细细的腰肢…… 他眼观鼻、鼻观心,不让自己走神。 寧媛皮肤娇嫩,不一会就被他擦得皮肤泛红。 荣昭南从没有见过寧媛这样乖巧的样子。 她长长的乌黑捲髮散落在皙白的身体上,像一只被主人捡回来清洗的人偶娃娃一样。 只从身体偶尔的摇晃看得出她有些坐不住,老往凳子下滑。 每次她向下瘫滑,他就扶住她细腰往自己身上提一提。 那些带著草芬芳的泡沫顺著她细白的脖颈、锁骨一路滑下,一起洗乾净了她纤细柔软雪白的身体。 然后,在姑娘併拢的腿窝中间积了一汪幽暗惑人的水窝。 荣昭南捏著毛巾的手紧了紧,喑哑著声音道:“寧媛,张腿……” 第170章 另一种占有的形式 两辈子第一次“被喝醉”,寧媛脑子完全被酒精和热水烘成一团泥。 只知道他是在帮自己,他不会害她,於是乖乖地朝他张开纤细雪白的腿。 荣昭南就这么看著,清幽的眼神越来越暗,他知道自己不该盯著看。 但是……视觉衝击比曾经只是单纯的触碰更直观。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彻底地看清楚她的样子,之前都是衣衫半褪,甚至已经关灯。 他舌尖抵了下后槽牙,闭了闭眼,蹲下来,继续当自己在擦洗武器…… 脑子里一一掠过苏制ak……德制mp5……以色列乌兹…… “疼……荣昭南……我疼……毛巾擦著……你把我擦疼了……嗝……疼!” 软趴趴没意识的姑娘忽然挣扎起来,捶他的肩膀喊了起来。 酒精放大了情绪,抑制了理性,她疼得恼恨地边瞪他,边扭动著身体,想要逃脱椅子。 荣昭南正给她洗著,被她这么一扭,倒抽一口气,浑身僵硬。 他手腕被她的腿夹著,瞳孔微缩,清冷狭长瑞凤眼里早就染了自己都不曾察觉野性慾念。 她大大的眼睛没了焦距,湿漉漉的都是泪光,一点威力都没有,倒是显得可怜兮兮的,激出人心底的凌虐欲。 他咬牙再次闭了闭眼,她才不是什么耐造的轻机枪,娇气得要命,毛巾擦洗一下就哭了! 荣昭南一把扣住她雪白的后腰,不让她挣扎到地上去,喑哑恼火地道:“你彆扭了……我不用毛巾了。” 是他糊涂了,忘了她就是一团嫩豆腐,不耐造。 她迷瞪瞪地低声道:“你……你……保证……不疼……轻轻的……” 荣昭南闭著眼,沙哑地哄:“我保证,轻轻的。” 寧媛乖乖地抱著他的肩膀,打开腿,把脸靠在他结实光洁的肩膀上,闭上眼:“困……我好睏……荣昭南…… 他忍耐著,放下毛巾,亲自帮她清洗身体,儘量放轻动作。 简单的清洗沐浴露泡沫而已,最多几分钟,他却觉得无比漫长,耳根似都热得能发烫。 他性感的喉结不由自主地上下滑动起来,艰难地抽回手:“好了……还疼吗?” 他隱忍得额头上血管直跳。 荣昭南清冷的眼角忍得都红了,不敢看怀里的温香软玉。 他是正常男人,不是太监! 荣昭南深吸一口气,乾脆抽出自己皮带把她手背到椅子后面,捆犯人似的捆了手腕,免得她滑到地上。 他喑哑地道:“你乖一点坐著,別再招惹我,我先洗个澡,再给你洗脚,一会抱你出去休息。” 说完,荣昭南转身过去解开自己的裤扣,利落地连把外裤和內裤都扯下来。 顺便,他还调了下阀门,把另外一个冷水箱的冷水放出来。 夏夜的凉水也不算太冷,可足够让他能稍微冷静下来。 趁人之危,他做不来,他不稀罕一个跟自己当夫妻还讲条件的女人。 寧媛迷迷糊糊地被背著手捆在凳子上,她下意识地挣扎起来。 为什么她又被捆住了…… 她到家了……荣昭南救了她……不对……是小白救了她……她刚爬了树……一棵大树…… 寧媛胡乱挣扎,竟就著手臂上的沐浴露把手从皮带里挣脱出来。 一用力,她差点摔了,本能地四下一顿乱抓,终於抓到热水管子,才勉强稳住自己没一屁股摔地上去。 然后,她就听见身边传来一阵似痛似畅快的闷哼声。 寧媛也被落下来的冷水冷得一个激灵。 她迷瞪瞪地抬起眼,就著晕黄的灯光,看见水滴掠过男人俊美恼火又凛冽的眉眼、鼻尖、紧抿的薄唇、锁骨一路向下经过充满力量的胸肌与壁垒分明的腹肌、人鱼线。 她看得呆呆的…… “寧媛!放开我,否则別怪我不客气!” 他眼神全都变了,一向清冷的眸里此刻满是怒火或者说欲焰。 寧媛缩著身体,歪著头呢喃:“好冷、好冷……热水管怎么不出水,我要热水……” 他忍无可忍地一把拎起寧媛,一捏她手腕,逼她鬆开在他身上作怪的手。 他真是疯了,居然对一个醉鬼说人话! 荣昭南眯了眯眼,索性反手將淋浴的阀门调到热水,粗鲁地把湿透的刘海地拨到脑后,完全露出精致锋利的轮廓。 他垂眸看著怀里懵懂打著酒嗝的姑娘,工笔精心勾画出来的一样乌沉清冷的眼里此刻全是侵略性的暴躁火光。 他喑哑地道:“寧媛,你自找的不痛快,趴好了,我不会真的对你做什么!” 他把怀里软趴趴的姑娘背对自己按在刷著油漆的墙壁上,並起她的腿,整个人粗喘著凶狠地压了上去。 另外一只手穿过她的腋下卡住她的下巴,让她扭过头来。 他炽热又带著点生涩的吻落在她唇上,一路带著欲望与愤怒,攻城略地。 姑娘哽咽呢喃的声音弥散在水汽氤氳的洗澡间里。 …… 热水早已没了,荣昭南拿著毛巾包著早已沉沉昏睡去的姑娘回了房间。 他给她穿上睡衣,这才留意到她手臂上都是一个个深可见血的牙印—— 荣昭南眼底闪过一点刺痛,那是她为了在酒精下保持清醒才咬出来的痕跡。 他一直都知道她是聪明又冷静的姑娘…… 在某些方面,她甚至冷酷,不管是对他,还是对她自己。 看著那些像要把自己的肉都咬掉的牙印,荣昭南清冷的眼神深了深。 他拿了医生开的药给寧媛身上的伤口仔细地擦上。 他在前线战斗了那么多年,又当了三年赤脚大夫,对外伤是了解的。 只是,他不了解,为什么这个沉睡的姑娘这样矛盾…… 第171章 占了便宜就跑的荣狗 她大部分时候看起来活泼灵动,朝气蓬勃,甚至鲁莽,完全是年轻稚嫩女孩该有的样子。 不,甚至更张扬,像一株拼力张开自己叶片的小树,比谁都坚韧又坚决地向著太阳生长。 可某些时候,她却像受尽生活风霜一生的女人,灵魂受过刻骨铭心的伤害,不管是来自生活还是感情…… 得了再世为人的机会,再不肯让自己软和下去,从此目的导向性明確,沉稳世故到无懈可击。 荣昭南放下药盒,轻哂笑一声,替她包扎好。 真是被她感染都变糊涂了,怎么可能有这种奇怪的事。 荣昭南看著她湿漉漉的头髮,他眉心拧了拧,一边拿了毛巾给她擦头髮,一边若有所思。 她的原生家庭也许不好,父母偏心刻薄、重男轻女也是这年头常见的。 可却绝不至於给她带来这种完全和生长环境截然不同的人生经验和气质。 调查了她那么久,他很確定过去曾经出现在她身边的男人只有李延,是他么? 但李延和她最多也就是一开始有些交往,他们绝没亲密的接触,他对这一点很確定。 自己必定是她第一个男人,她那细小得自己都摸不到,揉得粗鲁一点就能哭。 既然没有亲密接触,现在的李延不该让她这样奇怪。 再结合她的见识和眼界与偶尔吐露的奇怪词汇,她就像一个古怪神秘的矛盾体。 荣昭南这辈子前二十来年上过战场、下放劳改、见过京城权力的风是这样凛冽,也见过国外月亮並没有比国內圆。 见过將生的希望留给战友,为了信仰与守护燃尽生命的人性高点。 也见过最卑劣的构陷与出卖、背叛,许多人几辈子都未必有他的经歷丰富。 荣昭南擦乾她的头髮,指尖慢条斯理地抚过女孩漂亮安静的眉眼。 太岁之所以是太岁,因为他善於观察敌人,从有限的资料里解构对方,迅速掌握对方弱点,然后——无论用什么手段一击必杀! 可寧媛却是他见过最奇怪的人,动用了所有能力去查她的所有过往都无用,也无法用战略分析能解构的人。 没有相符的背景,像一个诡异的存在。 荣昭南自嘲地扯了扯唇角,自己却在对她多疑的研究里,失控了。 他这辈子最討厌失控和上癮这两种感觉。 他目光深深地看著寧媛,她要是简单点,和时下姑娘一样,就好了。 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队长。” 荣昭南起身,向门外走去。 老徐站在门口,递给他一套衣服,又低声道—— “医院那边抓了两个主犯,都是寧媛的同学,一个是学校一霸读高二,一个和她同班。” 荣昭南眼神冷了冷:“都是学生?有生死大仇?” 寧媛人缘很好,但和学校个別同学关係不好,他是知道的,但怎么就到要被人置於死地的地步? 老徐低哂一声:“是啊,没有生死大仇,都那么狠,我退役干了这行才知道,那帮几十岁的犯罪分子,甚至是间谍其实没那么可怕,最可怕的……” 他顿了顿:“是那帮十几岁二十岁左右混社会的小青年,衝动不顾后果,对法律毫无敬畏,手里有把刀,被人怂恿一下,热血上头,谁都敢捅,而且是下死手,什么都敢干。” 比如那个叫郑保国的学生,就是这种类型,居然能勾搭上流窜的人贩子集团卖自己同学! 老公安都说过,普通人遇到这种混混类型的人,最好別和对方起正面衝突。 事后再想办法算帐和追究。 “那女的是怎么回事?”荣昭南眉心拧了起来。 这种恶性案件里,一般女的都是从犯,怎么到了这里是主犯? 老徐摇摇头,嘲讽地道:“那女的,听说是什么校,小嫂子不知道怎么得罪她了,这种女的欺凌人,可能是因为同学成绩比她好,或者抢了她风头,这次就是这个林娟子要求男的拐卖小嫂子。” 这种类型的女欺凌者,会在学校里拉帮结派。 如果老师不管,她们就变本加厉传流言、欺负辱骂和孤立同学,彰显她们的厉害。 如果是老师管得严,她们就会在学校外头拉帮结派,找个『小混混』大哥当背景。 在校外殴打甚至人身伤害同学,扒同学衣服,甚至让混混强暴自己同学。 “我家媳妇儿也是中学老师,她也说这帮读书的孩子,好的是真老实,坏的是比大人没底线多了,要有孩子,一定得从小教孩子怎么保护自己。”老徐嘆气。 少年人与孩子的天真无遮掩的作恶,是能让成年人都觉得齿冷和不可思议的。 老徐又补充了一句:“还有那个咱们兄弟救下来的李芳,她其实也是郑保国的帮凶。” “后来被那帮人贩子霍霍了,纯属於人贩子没想到小嫂子这么厉害,损失惨重,又和郑保国起衝突,他们拿她泄愤。” 荣昭南转身看向寧媛,眼神幽沉,她防备心一直都很重。 如果寧媛和其他单纯的高中生一样,不曾如此世故又谨慎,也不会走哪里都带上阿白。 落在她那三个同学手里,怕是生不如死。 可她不但保住了命,挨到了阿白来找他救人,还绝地反击,那三主犯都落不到好。 他俊脸上浮现出一种复杂难言的神色。 寧媛所有的过去成就了今日这样的她…… 那他最开始想要那个成为自己妻子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她? 老徐看著自家队长的表情,他迟疑了一下,还是上前低声道:“队长,刚才回局里,接了电报,有件事……” 荣昭南听著他说完,眉心拧了拧:“也就是我要提前动身?” “上头是那个意思,我在外头等你。”老徐点点头,心情有些复杂,队长又要离开了。 “行了,以后咱们还会再见面的。”荣昭南淡淡地一笑,拍了拍老徐的肩膀,两人抱了一下。 送走了依依不捨的老徐,荣昭南回到自己房间。 他蹲在她面前,看了她好一会,修长的手指挑开她脸上细碎的长髮。 “上次答应你教你防身术,没教,算我食言了,以后我会安排人教你。” 他顿了顿,站起来,把制服穿好,领口的扣子扣到最上面,垂著清冷的眸—— “至於咱们的事儿,你说的对,是该想清楚你我之间到底合適不合適……” 今晚在洗澡间发生的事儿,她怕是明天酒醒就不记得了,如果记得,那也无所谓。 她反正不在乎……和他做过什么! 荣昭南凉薄哂笑一声,戴好大檐帽,把帽檐压在漂亮的眉骨上,转身利落乾脆地离开。 第172章 我们的婚姻太贪心 寧媛没有如他想的那样,第二天就醒来,而是足足睡了两天,到第三天早上才被尿憋醒。 她捂住又痛又晕的脑袋想要坐起来,结果又一下子摔回去。 “哎哟,臭丫头,你可算醒了!”身边传来夏阿婆熟悉的声音。 寧媛努力睁开浮肿的眼皮,瞅著夏阿婆,有气无力:“阿婆……我这是病了?” “不是病,也差不多了。”夏阿婆给她把脉,眉心拧了拧,朝外头喊了一声:“老头子,拿药过来。” 他们一直给小丫头拿小炉子热著药呢。 寧媛一听,嘀咕:“我想去厕所……” 夏阿婆见她那样子,只能扶著她去洗手间:“你小心点。” 这丫头的宿醉反应太大了,或者说这更像是酒精中毒的副作用。 寧媛去卫生间,回来喝了夏阿婆开的药。 她又按照她的吩咐,喝了不少温水,歪在床上又躺了半天才恢復了些精神。 寧媛坐在柿子树下,喝唐老给她煮的养生粥,又看著阿白包扎的伤口,心情不是很好:“郑保国他们抓到了吗?” “抓到了,他和他那个未婚妻听说最少十五年起,如果赶上抓典型,枪毙都有份。”夏阿婆一脸解气。 她又想到了什么,忍不住骂:“还有你那个啥叫李芳的女同学,你好心送她回家,她居然为了討好一个拋弃她的贱男,来阴你,她也要蹲大牢。” 寧媛沉默了一下,捧著粥碗说:“我听过一个其他省的案子,有个怀孕的女人,当初嫁给丈夫时不是处女,丈夫总是打骂她,嫌她是二手货。” “那个孕妇决定给丈夫重新找个处女抵她的债,於是在学生放学的路上假装摔了。” “一个路过17岁的高中女孩好心扶著她回家,然后她骗女孩喝了有安眠药的奶,让丈夫姦杀了那个女孩。” 这是发生在几十年后非常轰动的真实案件,她的同学李芳和那个孕妇一样,都是愚蠢而恶毒的人。 以前她看刑侦剧,知道姦杀和泼硫酸毁容在犯罪心理学上意味著—— 某些男人认为这代表自己永远地支配和占有一个纯洁的女孩的生命和人生。 夏阿婆愣住了,只觉得不寒而慄:“看来孤身女人遇到有人求助的事,能找警察就找警察,真是的……“ 她喃喃自语:“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可怕的恶意,那个林娟子醒来之后,还对警察说她恨你,她死了也会诅咒你下地狱。” 十几二十岁女孩子之间的口角,怎么就到了这样恶意满满,不死不休的地步。 寧媛闭了闭眼:“是我不够谨慎。” 不患寡而患不均,恶意这种东西本身来自心理不平衡,是不讲道理的。 现在这还只是单纯来自嫉妒的恶意,以后她想做那么多事,学防身术,势在必行。 说到防身术…… 寧媛迟疑了一下:“荣昭南他……走了吗?” 她是酒精中毒了,很多事断片了,但还是记得在垃圾堆里,是他找到了她,救了她。 “南小子走了,不知道去哪里了,只说会给我们寄信的,以后也还会见面的。”夏阿婆嘆了口气,有些担心地看著她。 “我……本来想当面谢谢他的。”寧媛沉默了下去,她想找他应该挺难,他的本事想找她却很容易。 所以,他是想清楚了,决定彻底放弃了吗? 原本想和他再坐下来谈谈的,看来……不必了。 他没说过,但她还是相信他对她除了责任,也许还有些喜欢的…… 但,大家都是聪明人,谁离开谁过不了,太阳照样从东方升起来。 寧媛很想笑一笑,可她也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她笑起来一定很勉强。 她抿著唇,眼底浮出一点雾气:“阿婆……我以为我很洒脱……可心里还是因为他走了难过,我是不是很没用?” 上辈子,她疲惫地做完所有家务,等著丈夫从小三身边回家的时候就靠看书和各种社交媒体过日子。 那时候,她真羡慕那些微博和小红书里那些新时代高学歷的小姑娘们看了世界后的自在与自我。 她们渐渐挣脱传统的桎梏,看的多,学歷高,眼界让她们在感情里更清醒,哪怕渴求爱情也明白爱人先爱己。 所以这辈子,她对自己的规划一直很清晰—— 她想和她们一样努力上学,好好做事业,再不想去处理什么乱七八糟的婆媳关係,更不要忍气吞声和男人磨合,忍受他的臭脾气和习惯。 也不想担心老公出轨离婚却很难,担心私生子分走自己孩子的財產。 是的,再过几十年,就会有离婚冷静期,还允许私生子继承財產。 爱情很好,但事业和钱却实打实永远不会背叛自己。 假如遇到哪个男人自己真挺喜欢,她也不排斥一段没有结果的恋爱,有了孩子,月嫂,育儿嫂,钟点工她有钱还养不起吗? 所以她一开始不曾奢望过与荣昭南有什么。 可他忽然逼她和他当真夫妻的时候,她终究开始考虑为他和自己人生规划之间找一个平衡。 到底是因为…… 她……或许比她想的更喜欢他。 “我是不是做错了?不该那么早告诉他我的想法?”寧媛红著眼睛,看著夏阿婆。 夏老太太看著面前因为生病,难得露出脆弱与不知所措的姑娘。 她心疼地伸手將寧媛揽进自己怀里—— “傻姑娘,你没错,两个人的底线和人生规划在哪里,本来就该决定一生一世在一起前说个清楚明白。” 爱你的人,会爱的是原本的你,而不是偽装驯服的你。 夏阿婆温柔地摸著她的背:“如果他喜欢的是你甜蜜偽装,装不下去那天,就是你们矛盾爆发离婚的那天。” 寧媛靠著阿婆,疲倦无奈地闭了闭眼:“是……我们都因为不了解而在一起,因为了解而分开。” 几十年后,离婚率为什么逼近50%? 不就是因为太多男的、女的都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在恋人面前。 荷尔蒙的刺激下,修成正果,然后彼此……都没必要也装不下去。 开始忍耐不了对方身上自己不喜欢的地方,生气对方做不到自己的要求。 男人的懦弱、自私、妈宝男、油瓶子倒了不扶,没几个男人会带孩子,做家务,赚几千块钱在家里当大爷…… 女人的嘮叨、扶弟魔、不求上进、多疑、刻薄、不会赚钱却逼丈夫赚钱…… 最后一方会出轨或嫖娼,每个人都有了自己隱忍麻木的心事。 芸芸眾生,她也曾不过那些平凡女人里一员,没什么特別的。 唯一特別的是,她可以从头再来一次。 寧媛看著远处的蓝天,轻吸一口气:“阿婆,我真羡慕你和唐老,此生长情,包容扶持,可遇不可求。” 是的,她是自私,却没有错。 婚姻应该是一场求同存异的两国外交,一开始就该划出彼此的底线,接受才在一起。 不该偽装忍耐,等到几年甚至几十年后,最后谁都忍耐不了谁,再成为怨偶,荣昭南不接受,她也该接受他放弃自己。 夏阿婆拍拍她的背,淡淡一笑:“我和你唐爷爷也不是都一帆风顺的,收拾收拾心情,过几天咱们也该出发了。” 寧媛抬起头看著柿子树叶里落下细碎的下午阳光,轻声道:“好!” 她闭上眼,承受阳光的抚慰。 是的,时间长河奔涌向前,昨日之日不可留。 她允许自己沉溺悲伤的情绪不可以超过半个月。 她摸了摸自己的腿,裙子下的细腿间还有青紫的指印,加上今早她上卫生间时看见腿上那些没干涸的液体痕跡。 唔…… 他妈的,荣昭南这个狗! 她还病著,他个凉薄的王八蛋占了便宜就跑! 他这辈子最好別再出现在她面前,不然她非踹死他! …… 一转眼,夏去秋来,沪上的十月桂儿香,国庆將至。 外滩上一片红色的旗帜招展! 沪上各大高校都在准备排练迎国庆的节目。 復大校园,女生宿舍,经管系314房 “寧媛,你看这裙子是不是我穿特丑啊!”一道字正腔圆的京腔很嫌弃地响起。 留著齐肩短髮的高挑北方女孩穿著一件及膝红裙子衝著门口走廊晒衣服的娇小女孩儿问。 宿舍靠窗的上铺,一道娇软柔和的女声响起—— “我看呀,儂这样的大块头,穿什么都伐好看的啦!” 第173章 相爱相杀 身高172的京城大妞严阳阳瞬间柳眉倒竖,衝著上铺的女孩骂:“楚红玉,什么叫我那么大块头穿啥都不好看!別以为你说沪上话我听不懂!!” 一道纤细的人影懒洋洋地从床上坐起来,蚊帐后面露出一张让人惊艷的娇软面孔。 楚红玉托著下巴看她:“我说的就是普通话,儂听不懂就算了呀。” 她已经为了將就她们,说了一口洋涇浜沪不沪,普不普的调子了! 门外的娇小女孩拿著个香蕉进来,看著两人剑拔弩张。 她一边剥皮一边挑眉:“你们一南一北怎么又开始了相爱相杀了!” “闭嘴,小两广,吃你的猴子香蕉去!!”两人冲她一起翻白眼。 这个小两广不知道说的什么生造词儿——相爱相杀个屁! 寧媛大眼弯弯一笑,啃了一口:“好勒,二位姐姐继续!” 三楼314六人间,目前只分了四个人住—— 一个爽利泼辣的京城大妞、一个娇软的典型沪上美人,年纪都比她大一岁。 加她一个两广猴子妹,还有一个据说生病推迟报导的灵南省来的妹子。 未来四大超一线城市,北上广深暂聚一堂! 虽然她是小城来的,她也必须厚脸皮地代表广深! 京城大妞和沪上美人,从入学那天为了抢靠窗的上床位,开始互相看不顺眼了。 加上京城大妞嫌弃沪上美人说话娇滴滴装相。 沪上小囡嫌弃京城大妞粗放又凶巴巴不像女人还来挑剔她。 两人嘴上吵得厉害,但是吧……比较像欢喜冤家。 就像现在…… “儂穿这条长裙子参加节目,看起来就正常多了,伐要丟我们经济一班的脸哦。”楚红玉隨手把一件自己的裙子丟在严阳阳的脑门上。 她说话总是软和的,说普通话也一口吴儂软语的调调。 寧媛觉得嘖嘖,这腔调……emmmm骂人都怪好听的。 这要和外省人吵架,岂不是一点气势都没有?! 哪像她们两广,一脚人字拖,两手叉腰跨腿,叼个牙籤,下巴朝天,气势如虹—— “我叼……死扑街,你冚家铲啊!” 那可真是古惑仔压倒性的气势! 只有东北大妞和大哥“你瞅啥,瞅你咋地!”可以跟咱申请一战! 寧媛扔了香蕉皮,乱七八糟地想。 严阳阳长得英气漂亮,一双大长腿。 班里发的及膝裙,她穿起来就成了蝴蝶结背带短裙,看起来就像个偷穿小孩子衣服的智障。 她没好气地扯下楚红玉丟在自己脑门上的背带樱桃红长百褶裙,对镜子比了比,发现果然好多了。 严阳阳哼了一声:“裙子多少钱,我不白拿你的,我有钱有票!” 虽然节目表演里女生要穿红裙子,但可没说只能穿班级发的! 楚红玉抬手把长发挽起来,也哼了一声—— “儂看我像缺钱的?还想把我的裙子穿跑,节目结束了,洗乾净了要还我的呀!” 寧媛羡慕地,噢哟! 这俩都是不缺钱不缺票的主儿,家里条件好,爹妈疼爱就是不一样。 严阳阳被迫领了这个人情,没好气地边穿裙子边嘀咕—— “辅导员真是脑子有坑,让我们准备的国庆节目居然是《让我们盪起双桨》,从小学唱到插队下乡,再唱到大学,真是没谁了!!” 经典曲目《让我们盪起双桨》很好听,可…… 这是一部早年儿童电影《祖国的》的插曲! 所以经济一班的女孩子和男孩子都要打扮得『活泼可爱』,女生发了及膝裙。 他们这帮大一新生,最小的17岁,最大的25岁,这特么还要带红领巾扮演儿童? 不,那是扮演弱智! 寧媛大眼弯弯,换上了学校发的背带蝴蝶结红裙:“让我们盪起双桨……迎面吹来了凉爽的风,不是很好听吗?” 一直传唱几十年的经典歌,其实挺好听的! 楚红玉也拎著及膝背带裙子换了起来,娇软地轻哼:“辅导员没让我们唱电影主题曲《我们的祖国是园》提著裙摆转圈圈就很好了。” 三个人一想一群成年人穿著背带裙提著裙摆,摇头晃脑活泼可爱地转圈圈,齐唱—— “娃哈哈娃哈哈,每个人脸上都笑开顏,大姐姐你呀快快来、小弟弟你也莫躲开……娃哈哈娃哈哈……” 她们顿时虎躯一震,脸色一绿。 这是智障到能骂脏话的程度! 隔壁宿舍的女生们走过门口,探头朝寧媛打了个招呼:“寧媛,你们宿舍换好裙子没,一会要排练,听说今晚国庆节目后,要停课军训一个月!” 寧媛是经济系一班三个宿舍里人缘最好的。 她一听,眼睛就亮了:“军训终於来了?!” 她还以为这年代上大学不用军训呢! 楚红玉往自己髮鬢边別了个红色发卡,睨著寧媛:“寧寧,儂又想趁著军训卖什么呀?” 她就没见过那么沉迷於摆摊儿的小姑娘。 新生刚报到第二天,就不知道她哪来的门路,倒腾来了好些被子、床品摆在新生宿舍底下卖。 本来以为这年月大家读书都自己背铺盖卷,没人买她的东西,结果卖得还不错—— 总有人不想要旧铺盖或者没来得及买的! 过几天,寧媛又开始在宿舍上下卖文具甚至卫生带。 她甚至被保卫科逮住一次,又让一个退休的老教授保出来了。 不但保出来了,她当小贩,只要不钻男生宿舍,宿管和保卫科居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楚红玉想,噢哟,两广小妹背景不简单啊。 寧媛咧小嘴儿一笑,眼睛亮晶晶地盯著楚红玉亮晶晶的亚克力发卡:“看破不说破,红玉姐,你的发卡哪里买的呀,新世界百货商场?” 楚红玉比寧媛大一岁,曾经在银行工作,后来又考了大学才辞职。 她和严阳阳这个死对头,都喜欢逼著寧媛叫自己姐姐。 谁让这丫头脸太嫩,个子不高,叫姐姐的时候声音甜得很。 楚红玉顺手摘下来,別在寧媛发侧:“这是外贸货,儂没门路是进不到货的啊。” 寧媛一扭小圆脸,看著镜子笑了起来:“真好看!” 要是能仿製就好了。 可惜现在的粤省工厂还很稀少也没技术,沪上的工厂有这技术,做出来也不会內销。 现在外匯吃紧,好东西都得出口换外匯。 楚红玉瞧瞧寧媛,忽然伸手把脑后的她大辫子拆了,绑了个半扎发的公主头,再强行给她小嘴上点了些口红。 她这才满意地笑了笑:“看,洋气的呀,你以后有空,要把头髮多放下来,像外国的洋娃娃!” 寧媛看著镜子里自己—— 大波浪的乌黑捲髮散在肩膀上,半扎了头髮,大眼睛小嘴巴、背带蝴蝶结小红裙,还真有点像……上辈子小姑娘们管这种叫啥…… 哦,洛丽塔风格。 她很不习惯:“怪怪的,我还是扎辫子吧!。” 自己心理一把年纪了,被楚红玉倒腾这造型还真不习惯! “不许拆,是洋气好看,现在都开放了,这么打扮又不过火,多好看!” 严阳阳又难得和楚红玉意见一致一次,大喇喇地伸手环住寧媛的肩膀。 她就喜欢寧媛这种生机勃勃,爱钱直说的坦率性子,对京城大妞的胃口! “走啦,集合了!要彩排了,今晚我们就要登台唱儿歌!” 严阳阳和楚红玉就这么半架著半拖著寧媛去了礼堂。 她们几个算来晚了,一进大礼堂,就看见整个大一新生都齐聚在这里。 还有礼堂第一排除了几个眼熟的系领导、老师、辅导员,还有……一整排军绿色。 “听说是咱们明天的教官,咱们今晚也会表演给他们看。”几个人坐下,严阳阳热切地看著那一排军绿色。 她也是大院出身,特想去军校。 家里这一代只有她一个女娃娃,当然不会同意,除非去文工团。 严阳阳坚决拒绝参加都是娇小姐的文工团,最后也来了復大。 寧媛也没在意,拿著小本本盘点自己开学后赚的钱,点点头:“哦。” 直到…… “彩排开始前,让我们欢迎总教官上台发言,展现他们的风采,同学们鼓掌!” 戴著黑框镜片的系主任激昂地道。 “同学们好。”掌声后,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 寧媛下意识地猛抬头,就看见了熟悉的高挑清冷人影站在讲台上。 第174章 卖相很好的总教官 她瞳孔不由自主地缩了缩。 荣昭南?他不是走了吗?怎么……在復大?! 讲台上那道高挑的人影淡淡地道—— “接下来一个月,是军训时间,我不希望有人迟到,否则你们会见识不守时的后果。” 明明说著威胁的话,他的声音却清冷平和,让人想起炎热夏季里清凉的薄荷与冰块。 没有这年月常见的慷慨激昂,也没有什么鼓励或者训斥,一句话却让所有学生都噤声。 私下闹哄哄的学生们却齐刷刷地看著上面的男人。 隨后,大家听见他们的总教官轻描淡写地道:“讲话完毕。” 荣昭南直接走下了台。 胖乎乎的系主任有点呆滯,呃,这就完了? 他还从没有见过这么“简洁有力”的发言,咋一点气氛都不带捏! 可是那位总教官下去片刻之后,全礼堂慢慢地响起了掌声,而且吧……很热烈! 天下苦领导又臭又长、自我感动的发言久也! “臥槽,咱们总教官真特有范儿,我就爱这劲劲的样儿!”严阳阳很激动地鼓掌。 寧媛回过神,轻哂了一声:“什么劲劲的样子,那是狗样!” 周围有些吵,严阳阳有些纳闷:“你说啥?” 楚红玉倒是听见了,斜眼嫵媚地瞧著寧媛:“怎么,你认识咱们这位老漂亮的总教官?” 虽然隔得远,又戴了帽子,可她瞧见了那台上那冷冰冰的总教官。 嘖嘖……卖相老好了。 寧媛目不斜视地看著自己小本子:“不认识,就是觉得他长得怪。” 楚红玉把玩著手里的头髮,桃眼弯了弯,软声道—— “哦~你是说他长得比女人还好吧,姐姐告诉你,可不是非得浓眉大眼才叫卖相好,像咱们总教官,这小脸蛋,那要是在旧沪上,可以去做拆白党呢。” 寧媛:“……” 姐姐,您这確定是夸人吗?拆白党不是骂吃软饭骗女人钱的旧时代沪上渣男吗? 不过…… 別看荣昭南现在这人模狗样的,还真吃过她的软饭! 寧媛想想就乐了一下。 终於轮到经济系一班上台表演。 这届一个班二十九个人,这次一共到了十五个男生,十三个女生。 本来是男女搭档表演以及分声部合唱,但是因为寧媛宿舍一个女孩还没报到,多出来的两个男生,刚好凑一块了。 寧媛本来想著当荣昭南的面上台,会紧张,或者表情僵硬。 结果搭档是一个津市来的,只有十八岁的小男生。 他瞅著寧媛板著小脸的样,笑了:“哟,寧姐姐,我也没作奸犯科啊!” 寧媛听他说话腔调跟说相声似的,也捧哏:“这怎么说?” 小男生嘆气:“你这表情严肃的,我还以姐姐不是来跟我跳舞,是来枪毙我的!” “噗嗤……”寧媛忍不住笑出声,让他拉住了自己的手。 得,津市人人会说相声的人设立住了。 不过这么一闹腾,她也不紧张僵硬了,权当看不见台下的人,正常走位、排练交谊舞和唱……儿歌。 啊,真不知道辅导员小小的脑瓜怎么想出如此奇葩的搭配! 荣昭南坐在下面,看著台上的女孩,还是熟悉的小圆脸,大大的眼睛,但她穿得更洋气了。 背带红色及膝裙,长到腰的捲髮半束,其余的打著漂亮的卷落在肩膀上。 髮髻边別著同色系的发卡,嫣红的嘴唇衬得肤色皙白。 他眯了眯眼,她看起来过得不错,跟身边的男同学关係也很好。 荣昭南轻扯了下唇角,他就知道她不在乎和他有过什么。 荣昭南淡漠地垂下眼,对身边的人问:“金阳,我记得你是负责经济系一班的教官?” 边上年轻的军官点点头:“是,荣队。” 荣昭南淡淡地道:“这次多增加一个女子防身术,你来教。” 金阳一愣,隨后点头:“是!” 排练结束,寧媛鬆了口气,赶紧下台。 虽然她告诉自己淡定,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荣昭南的目光,让人如芒在背。 算了,不管他为什么在復大当什么军训总教官,她反正有事儿,离他远点好了。 “你去哪里,今晚七点有表演啊。”严阳阳看著寧媛背了挎包和单车钥匙,一副要出门的样子,很不放心。 虽然寧媛只比自己小一岁,可她娇小又是面嫩,她和楚红玉这死对头都把她当宿舍老小看著! 寧媛摆摆手:“我还有事儿,晚上六点肯定赶回来!” “你小心点……”严阳阳还想说什么,寧媛已经跑远了,她嘀咕—— “真是的,表演完了,法律系的师兄们说好要咱们班女生联谊的,这丫头都不等我说完!” 荣昭南经过的时候,扫了严阳阳一眼,联谊? 隨后,他看向她娇小的背影,也转身离开。 寧媛骑著新买半个月的女式自行车,在下午三点的飘荡著床单和衣服的弄堂穿梭著。 二十几分钟后,她骑到了一处小楼门口。 小楼里住了好几户人家,一楼是一间个人裁缝店。 寧媛把自行车停在门口,进了店里。 一个四十多岁、脖子上掛著皮尺的消瘦中年男裁缝正在烫衣服,听见门口掛著的风铃“叮噹”响。 他抬起头,一看寧媛,熟稔地招呼:“小寧,又来买布头啊,上次那一批被子卖光了吧?” 寧媛却对他弯著眼,笑了笑:“方阿叔下午好,上次的被褥都很好卖,不过大家都已经基本入学完毕,这次我是来卖阿叔东西的。” 听著寧媛的话,男裁缝一顿,抬起头看了看寧媛,眼底精光微闪。 他笑著道:“是吗,那跟阿叔来吧。” 说著,他看了一眼裁缝店里的伙计,对方点点头。 方阿叔转身向里间走去,寧媛也不害怕,逕自跟了进去。 穿过一个看起来像客厅的房间,最里面还有一个里间。 里头老旧的柜檯里堆著各种乱七八糟的旧货,看著像个杂货铺子或者说杂物间。 泛黄的玻璃柜子上,放著一樽琉璃罐子,里头装著七彩的水晶,泛著漂亮昏黄的光。 方阿叔拿下眼镜,看著她笑了笑:“小寧啊,你要卖什么,你知道阿叔很少收东西的。” 寧媛从包里,拿出一个手帕小包,打开之后,露出里面的东西。 是一只鐲子和寧媛戴著的……翡翠玉辣椒。 第175章 我也是背后有人! 方阿叔眼底精光再现,却只把目光停留在那只鐲子上。 他拿出单眼目镜,举起鐲子对著光细细地端详:“金镶伽楠香木嵌福字手鐲……“ 好一会,他放下鐲子看向寧媛,眼神幽深:“这跟以前宫里清太后的金镶伽楠香木嵌寿字手鐲竟是一对儿,老柳还真是没说错,你手里货源很不一般。” 寧媛甜甜地笑了笑:“方阿叔客气了不是,您看在柳阿叔的面子上,又是给找做被褥的货源,又是找文具的货源,我总要对得起你的信任。” 从去年底开放的文件下来,私人做小买卖越来越多。 总有能耐人收购到布票、和那些文具。 方阿叔就是柳阿叔介绍的门路很多的杂货铺老板,他什么都卖。 她离开县里之前,柳阿叔手下的矮胖子找上门,还想爬墙进来,结果差点被阿黑咬死,嚇的屁滚尿流。 她才知道,柳阿叔想她走之前见一面。 她去了。 一处乾净的小院子里,柳阿叔拿个四角桌摆了茶台,给她倒茶。 他说:“之前一直不知道小妹子你叫什么,是我之前想岔了,今后如果小寧你愿意,我把你当亲妹子,咱们以后要常来往合作。” 虽然他用的是普通的瓷壶、茶也是粗茶,但四个搪瓷缸茶杯摆著,看著这架势还有点眼熟…… 寧媛秀眉拧了拧,想起来了…… 柳阿叔这样子有点粤省或者港府那边摆赔罪功夫茶的感觉。 就是他根本不懂,完全这照猫画虎,嗯,不伦不类。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她不动声色地接过茶杯,心里有了猜测…… 看来柳阿叔上线的上线只怕是粤港那边的人。 寧媛接过茶,却没喝,突然手腕一横利落倒在树下—— “柳阿叔,工夫茶不是这么冲的,要治器、纳茶、债茶、冲茶、刮沫、淋罐、烫杯、洒茶!” 她上辈子为了帮李延招待同事领导,没少做功工夫茶,当然懂。 柳阿叔虎躯一震,看著寧媛眼神更带忌惮。 她一个小姑娘,怎么一副对这套港府社团“喝赔罪茶”架势很熟练的样子? 她到底什么背景!? 寧媛不晓得柳阿叔正在脑补,她直接地问:“柳阿叔,你之前不是挺恨我坏了你谋划的事儿,逼你大出血么?” 她一直纳闷这件事。 柳阿叔盯著寧媛,只觉得她大眼弯弯,依然是初见那个衣衫破旧的“单纯”小姑娘。 就像他自己也不过是个简简单单,旧货市场摆摊儿收廉价古玩的普通小贩。 但是,他不是普通的二道贩子,她当然也不是那个单纯的姑娘。 面前姑娘出手就是好货、古玩上的见识、敢逼他大出血的胆子还有……那个让人无力反抗差点端了他老窝的黑影。 她明明该是个跟他一样混社会的,居然是高考文科状元,还是穿制服的家属? 她甚至还懂港府社团的赔罪茶的手法! 想不到小小县城居然藏著这样手眼通天的人物,还是个姑娘! 不,她肯定不是一个人,一定有深不可测的一群人!! 他们为什么找上他? 柳阿叔谨慎狠辣也多疑,一瞬间就脑补了一大堆“水深不可描述”。 他眯了眯细长的眼,示意胖子拿了一份卷宗过来,放在寧媛面前—— “这是阿叔的诚意,小寧看了就懂。” 有实力有背景有心机,这种人只宜结交,不好得罪! 不过他本来邀请她来喝赔罪茶,就是为了结交她! 寧媛不知道她已经在柳阿叔的疯狂脑补中,成为“背后有人”、深不可测的人物! 只觉得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这大叔不回答她的问题,却来送诚意,他想干嘛? 她接过了卷宗打开一看,瞳孔微缩! 居然是那个勾结郑保国,警察在追捕的人贩子集团所有资料! 甚至连他们潜藏在什么地方,上下线都是谁,手里绑架拐卖来的“货”关在哪里,居然一清二楚! 柳阿叔笑著端了搪瓷缸喝茶:“这帮外省的蠢货,在咱们的地盘上撒野,还敢对小寧出手,我当然义不容辞要肃清风气!” 寧媛合上卷宗,按下心里的狐疑,微笑看向柳阿叔:“柳阿叔,你说句实话,到底为什么这么帮我?” 寧媛很清楚,面对柳阿叔这种人物,不能露怯。 露怯说不定就能被看似憨厚亲切的大叔带人乱刀砍死! 柳阿叔眉心拧了拧,她这是觉得这点东西不够结交的诚意,又问这个问题?! 柳阿叔看了眼胖子,胖子又恭恭敬敬地將一个信封递给寧媛:“这是孝敬寧姐你的。” 寧媛莫名其妙:“……” 大哥,你都快四十了吧,叫我姐也太顺口了。 寧媛打开信封一看,是沪上一些联繫方式和地址。 柳阿叔露出憨厚亲切的微笑:“我知道小寧妹子不缺钱,我把沪上的人脉介绍给你,需要什么,他们都会想办法给你弄到手,你要卖什么,他们也能收!” 寧媛:不……我缺钱,有严重的金钱缺乏恐惧症! 为啥她每次一问柳阿叔为什么討好她个路人甲,这帮人就如临大敌? 仿佛她是什么地主恶霸,逼他们这群杨白劳送东西! 虽然不知道柳阿叔到底在搞什么鬼,但他的討好是真的。 最终,她还是微笑点头:“那就谢谢柳阿叔了,我年纪小,认你当大哥不合適,你就把我当侄女儿吧。” 这些沪上人脉,等她慢慢谨慎辨別,也许真有用处。 “好嘞,那柳阿叔祝福我乖侄女未来前程似锦,发达了別忘了阿叔!”柳阿叔亲切地站起来,朝她伸手。 寧媛也热情:“一起发財!” 荣狗……荣队长並不知道自己衝冠一怒,让寧媛“深不可测”,寧媛自己也不晓得自己“背后有人“。 一老一少,相视一笑,握手宛如亲人,阴差阳错,各怀鬼胎。 …… 到了沪上之后,寧媛按图索驥,找到了方阿叔,方阿叔看了柳阿叔的信,接待了她。 据说解放前方阿叔的家族曾经阔气到青红帮都要给面子。 虽然现在家族早就没了,他也就是个老裁缝,但门路很多很牛,用沪上话叫老懂经。 前面两次,她请方阿叔只是帮忙弄一些日用品来练摊儿,他果然都做到了。 他们也算钱货两讫,但是这次…… 寧媛大眼睛闪了闪,看著面前的方阿叔,笑容更灿烂了点:“方阿叔,你看这鐲子能换什么?” 方阿叔看著她,敏锐地发现她不是问多少钱,而是问能换什么,不过东西倒是好东西。 他推了推老式圆眼镜,也笑:“你这个小寧啊,想换什么?” 寧媛说:“我想换能用正常价格从沪上日化厂拿到食用香精的渠道。” 方阿叔脸色变了变:“你知道这些东西都得有上头批条才能拿到的吗,不是个人能弄到的!” 这不是钱能解决的事,这类化工原料,尤其是食品化工原料本来受大运动影响產量就低。 这几年刚恢復过来,虽不是战略物资,但也只有批条才能拿,绝对不是个人能弄到。 寧媛笑了笑:“就因为不是普通人能弄到的,我才来找阿叔!” 方阿叔目光锐利地盯著她:“你要这些干什么?倒卖一般的吃喝拉撒的东西不是什么大问题。” “可倒卖化工原料是实打实的犯罪,会蹲大牢!” 第176章 她的身世线索 寧媛看著方阿叔,一脸无辜:“放心,阿叔,我就是倒腾吃喝的,开小店需要一些食用香精而已,量不大。” 现在生產力和生產技术不行,这些化工原料都得有批条才能拿。 胆敢倒卖这些,抓到了確实会被重判。 方阿叔眉心拧了拧:“你倒腾什么吃喝,你一个外地人能在哪里开店?” 一点食用香精那也是化工原料! 虽然已经开放了,但还是国营店的天下,个人想要开店,执照下不来。 大部分人都是和寧媛一样干个体——摆地摊儿,这是叫人看不起的二流子、无业游民才干的。 很多人想补贴家用,又住一楼,偷偷在自家门口掛个牌子做点活儿,就当店铺了,他自己也这样。 寧媛轻咳:“我虽然不是沪上人,但我干爷爷是沪上人,他分的一楼宿舍能卖点东西。” 她当然记得沪上第一个营业执照是1980年,不会现在去出这个风头。 唐老是沪上人,他们回国后在沪上住了很多年,又一起下放阿婆老家改造。 现在恢復了待遇,学校给分了一套两居室,还在一楼呢,不利用起来多可惜! 听到寧媛的话,方阿叔眉心皱了好一会,又看著手里那一枚手鐲。 寧媛不说话,耐心地等待著。 她的野心当然不止於此,但一口气吃不成个胖子。 台上的三五牌台钟滴滴答答地走过了十五分钟,方阿叔这才把手里的鐲子放在桌上。 他盯那鐲子好一会:“你先把东西收回去,我要能弄到批条,再告诉你。” 不出寧媛的意料,他愿意帮忙想法子就是好事。 她收好了那只伽楠香的古董手鐲,又指了指那一只翡翠玉辣椒:“那这个您帮看看,是个什么来头?” 方阿叔心神早被寧媛先拿出来珍贵的伽楠香古董手鐲牵制住了。 这时候,他心不在焉地瞥了眼那枚翡翠辣椒,隨手拿起来,戴著目镜看了一下。 “这翡翠玉辣椒,雕工精致,葡萄肉色,水头好到已经起了刚性,萤光十足,是……鐲子改的?” 方阿叔见多识广,背景复杂,能一眼看穿翡翠辣椒是断鐲子改的,很正常。 寧媛点头:“没错,是的,据说鐲子断了三截后改的。” “如果鐲子还在,倒是值挺多钱,可断了三截,做成雕件,价格至少跌一半甚至更多。”方阿叔摇摇头。 寧媛可不是让他收翡翠的,只笑了笑:“我瞧著翡翠辣椒上雕工精巧无比,想问是哪个派系雕工师傅做的,值钱吗?” 方阿叔闻言,又戴著目镜细看了下:“这……玉辣椒叶子上头有个非常细小的钟形雕刻,是一代雕工大师钟令的作品啊!这倒是还真值钱!” 寧媛大眼睛一亮,自己身世的线索来了! 她不动声色地问:“这位钟令大师是怎么回事?” 方阿叔淡淡地道:“旧上海出奇女子,被徐志摩嫌没文化拋弃的原配张幼仪后成了高学歷银行家,这个钟令大师,原本叫钟玲,原本也是豫省的山区出来的文盲。” 钟玲生得美貌被地主抢来当小妾,怀孕后,差点被地主夫人打死,孩子也没了。 正好遇上战事天上扔炸弹,一家逃难,钟玲趁机卷了地主不少家財跑路来了上海滩。 寧媛伸出大拇指:“厉害了,是个聪明人,还会卷钱跑了,后来呢?” “后来她凭著美貌成了青帮闽区混混头目的女人,她开始沉迷读书识字,还喜欢上了雕刻。” “当时全国玉雕行当都没有女人干的,玉工大赛都不允许女人参与,她改名为钟令,以男子身份参与,夺魁之后才露真身,轰动了整个玉雕界。” “她当时夺魁的雕件叫梁红玉破阵,被英大使拍下献给当时的国王,从此钟令大师名扬海內外。” 寧媛听著这旧上海风云往事,忍不住感慨—— “女人眼界开阔了就不一样,那后来这钟令大师在哪……” “那个青帮混混头儿死了,她就去了两广,听说投奔了当地豪门,姓……”方阿叔忽然看向寧媛。 寧媛大眼弯弯一笑:“是不是姓寧,我是当初寧家佣人的孩子,这东西,是我外婆从主家手里拿的。” 方阿叔古怪的目光上下打量著寧媛—— “钟令大师到寧家后就收山了,寧家只有家主收到过她两三件作品为回报,听说寧家老爷子爱如珍宝,你外婆是什么身份,能拿到这东西?” 寧媛心里一动,寧家家主才收到过钟令大师的作品,爱如珍宝? 但……外婆说这东西对寧家来说也不算昂贵,所以她推测自己是寧家破落户旁支赴港时,扔下的累赘。 外婆为什么骗自己? 寧媛心里复杂,脸上却不动声色地弯著大眼笑—— “外婆是寧家主家小少爷小姐的奶妈子,那时候赴港很混乱……就顺手拿了点东西傍身,你懂的。” 方阿叔嗤笑,没再说什么,送寧媛离开。 但回来,他又拿出纸笔慢慢地把自己看见的翡翠玉辣椒描绘下来,若有所思地放进抽屉。 伙计提著烫斗进来,见他不知道在想什么,於是蹙眉问—— “师傅,那个小丫头每次来都要这要那,这次居然敢要批条,得寸进尺,要我说,您何必把手鐲还给她,不如……” 伙计眼底闪过凶光,比了个刀子的手势。 方阿叔却淡淡地道:“老柳说了,这小丫头有古怪,背景深不可测,她也不知道是哪方势力的人马,不要轻举妄动。” 何况,那只伽楠香鐲子,確实值老钱了! 再加上钟令大师的翡翠雕件,也许能看摸出寧媛的背景。 想到那只鐲子,方阿叔眼底闪过贪婪的光。 …… 寧媛踩著点,骑车冲回了学校——刚好五点半! 她用五分钟洗把脸,对镜子瞧瞧自己,大卷长髮公主头没乱,至於素顏——哎呀,唱儿歌,隨它去吧! 吃饭要紧! 寧媛匆匆赶到学生食堂,左右一看,就往男生最多的地方冲了进去。 果然,楚红玉和严阳阳就坐在那吃饭呢—— 有楚红玉的地方,周围就少不得一群男生找机会儘量坐得离她近点,谁让她嫵媚漂亮呢。 当然,也有冲严阳阳去的。 她是另外一种时下非常流行方圆脸国泰民安的美,嗯,还有大长腿。 一见寧媛,楚红玉就软声招呼:“寧寧,在这里呀,饭已经打好了,今天有炸小黄鱼,你喜欢吃的!” 严阳阳白了她一眼,夹了个两个四喜丸子进寧媛饭盒:“小寧是两广人,吃炸的多了容易上火。” 楚红玉也翻过嫵媚的白眼:“哼!儂就是矫情!” 寧媛赶紧陪著笑坐下:“我都喜欢,都喜欢,姐姐们最好了!” 寧媛正往嘴里塞四喜丸子,一道修长的军绿人影,却忽然在寧媛面前坐下。 然后,对方给她面前放了个饭盒:“你喜欢什么?我记得你最喜欢吃紫苏肉饼。” 寧媛猛地看向面前那张清冷的俊脸,他也正看著她。 她表情瞬间变得古怪又滑稽,很想把嘴里的丸子吐他脸上。 不是,大哥,你干嘛呢?! 你不是说要保密我们是夫妻的关係,我都做好准备你一滚,再出现就是离婚的准备,现在你一副跟我有姦情的样子是有发神经? 寧媛看著荣昭南,不知道为啥有一种…… 嗯,这货要开始狗了的不祥预感!! 第177章 荣大佬又开始作妖 寧媛看著面前的男人,她僵在那里,咬著个四喜丸子不知所措。 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毕竟这位总教官今天中午的发言真是让人“印象深刻”,何况他整个人从头到脚就很扎眼。 荣昭南却似乎没有看出她表情古怪和尷尬,淡淡地道:“多吃点。” 说著,他顺手把自己饭盒里的紫苏肉饼,在眾目睽睽之下夹进了她的碗里。 周围一阵倒抽气的声音,看寧媛的眼神都变得诡异,而充满猜测。 楚红玉桃眼一弯,目光在荣昭南和寧媛之间打了个转,软声笑了:“呀,寧寧,不介绍一下你和总教官的关係?” 不认识还给你分自己做的饭?还给你夹菜? 復大学生食堂可不会做什么紫苏肉饼! 寧媛只能勉强把嘴里的四喜丸子咽下去,目光漂移:“那个我……我和他……是……” 她盯著荣昭南,你大爷的,我们是什么关係啊,你跑来搞这一出!? 见他像没有回答的样子,她一咬牙豁出去的:“他是我舅舅……” “我是她表哥。”清冷悦耳的男音也跟著响起。 寧媛差点被噎著:“……” 荣狗,你个渣渣,是故意的吗?我就知道,口供对不上,会出紕漏! 严阳阳纳闷:“你们到底是什么关係啊,表哥和舅舅这不是一个东西啊。” 寧媛咬牙切齿,对,他就不是个东西,是个狗! 她就知道他要开始狗了,果不其然! 寧媛皮笑肉不笑地夹起一块紫苏肉饼,跟夹著荣昭南肉一样:“我话没说完,他是我舅舅的儿子,当然是表哥啦!!” 荣狗到底想干什么! 眾人瞬间有些譁然,原来总教官的表妹也是今年他们大一新生啊! 荣昭南看著寧媛啃著肉饼,像吃他的肉,小圆脸气鼓鼓的,挑眉:“好吃么,我亲自做的。” 寧媛:“呵呵……好吃!” 不要脸,装你妹,夏阿婆的手艺,她会品尝不出来? 荣昭南一看寧媛的样子,就知道她在心底可劲儿地骂自己。 而且骂得……嗯,挺脏的。 他心情不错地微笑:“晚上表演完,早点回家,別让爷爷他们担心。” 寧媛忍著气,没好气地道:“知道了!” 楚红玉看著这两人之间气氛诡异,她桃眼闪了闪,笑眯眯:“既然是这样,为什么寧寧说和总教官不认识?” 荣昭南看著寧媛,微微挑眉:“我们不认识?” 寧媛懒得看他,低头扒饭:“那是因为他要给我们当总教官,我不想人家说我仗著关係,军训不认真!” 荣昭南轻描淡写地道:“放心,我不会徇私,越是自己的亲人,越该多操——练。” 寧媛筷子一顿,面无表情:“……” 你大爷的!为啥她觉得他话里有话,她品出了两种不怀好意……一种叫公报私仇,还有一种……很无耻。 是她的错觉吧,好聚好散,未来的大佬,不至於跟她一个女人计较。 “总教官真是铁面无私!”严阳阳本来中午就很欣赏荣昭南的气质性格,立刻崇拜地看著他。 寧媛唇角直抽抽,假象,一切都是泡沫的假象! 荣昭南看向严阳阳和楚红玉:“你们是寧媛的室友,辛苦了。” 严阳阳立刻大马金刀地抱住寧媛的肩膀:“对的,总教官放心,我们会照顾寧寧的。” 楚红玉桃眼还在荣昭南和寧媛身上来回。 嘖,这表妹表哥气氛真特別,像闹彆扭的小情人。 她笑吟吟地道:“寧寧是我们宿舍老小,应该的,今晚有和法律系大二师兄们的联谊,我们会看好寧寧不被欺负的,表哥放心。” 寧媛差点被呛著:“咳咳咳……法律系的联谊?!” 她怎么不知道? “本来中午排练完就要跟你说的,结果你一溜烟就跑了!”严阳阳一边扒拉饭,一边吐槽。 寧媛:“行吧。” 荣昭南一边吃饭,一边淡淡道:“当学生的,最要紧的是抓紧学习,建设四个现代化,不要早恋。” 寧媛涨红了脸:“咳咳咳……” 荣狗,这话你也说得出口?! 之前乾的那些事儿,你是忘了,还是我记错了?! 算了!她常常因为不够无耻而觉得与他格格不入! 楚红玉眉眼弯弯地看著寧媛调侃:“表哥也管得太宽了,比伊拉妈妈都管得宽呀。” 荣昭南给寧媛夹菜,慢条斯理地道:“寧媛是我从小看大的,她妈没空管她,是不是?” 眾目睽睽下,寧媛咬著筷子,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是!” 她桌子下,忍无可忍地踹了他小腿一脚! 適可而止! 荣昭南一顿,扫了寧媛一眼,只朝著他们微微点头:“慢用,我还有会议。” 说完,便起身离开。 目送荣昭南离开的背影里,有好些女大学生不舍的眼神—— 板正硬气的军装绿与帽子,让他的容貌少了柔和多了冷冽,加上那笔挺的身姿,更显出俊美冷酷来。 他一走,周围好些女生就藉故过来和寧媛热情地说话。 寧媛又不是傻子,知道这八成是衝著荣昭南去的。 她没什么情绪地垂下眼继续吃饭,心里有些烦闷。 算了,关她什么事。 晚上迎国庆的表演很是热闹,红旗招展,年代味十足。 寧媛在一边站著,看著朝气蓬勃的一大群同学,唇角也忍不住弯起笑来。 她是第一次参加大学的活动上,上大学的感觉……原来这么好! “……让我们盪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海面倒映著美丽的白塔,四周环绕著绿树红墙……迎面吹来了凉爽的风。” 年轻的歌声飞出了礼堂,飘向繁星点点的七九年的夜空。 新生迎国庆活动圆满结束散场。 法律系大二的师兄们早早就等在礼堂门口。 看著小师妹们进来,男生们都露出了灿烂的笑伸手招呼—— “经济的师妹,这里,我们在操场准备了很多好吃的!” 復大是一所理科综合性大学,理科一般都是女生少,男生多,狼多肉少! 今年各系的新生里,经济系一班的漂亮姑娘最多,他们接新生的时候,就看好了,先下手为强! 经济系一班的女生们互看一眼,都带著害羞又期待的笑,跟著师兄们去了学校的操场。 操场上有一块地方早早就点了很多蜡烛、还有许多时鲜水果甚至……咖啡、麵包和奶油小蛋糕。 看见楚红玉几个最漂亮的,法律系的大二男生们更热情地围过来,又是递蛋糕又是递水果。 楚红玉一瞧,挑眉悄悄在寧媛耳边道—— “师兄们这是下血本了,去淮海中路的公泰果品商店和哈尔滨食品厂买了不少东西,寧寧,可不要被男生这种小恩小惠骗了。” 寧媛边点头,边心不在焉地想,荣大佬那种绝色和身材主动献童子身都没钓上她老人家。 何况这帮青瓜蛋子! 她边啃奶油小蛋糕边大眼睛四处转:“嗯……姐,知道咱们教官们都住哪里吗?” 不过,她得找个机会去问问荣昭南这个狗在搞什么鬼! 第178章 乱七八糟的荣狗 …… 楚红玉笑盈盈:“怎么,想见表~哥~了~” 寧媛翻个白眼:“不,我想打狗!” 楚红玉:“???” 狗狗那么可爱,为什么要打狗狗? 她没听明白,还是道:“教官他们好像和数学系住一起。” 寧媛一愣:“那……不是咱们宿舍斜对面的楼吗?” 最近男生宿舍有一栋楼有点问题,正在重新加固,一栋楼都搬到女生宿舍最前面新起的楼里。 “你们在聊什么,要开始跳交谊舞了!”严阳阳凑过来,又给寧媛塞个橘子。 寧媛嘆气:“聊狗窝里怎么打狗不被咬。” 严阳阳:“???” 狗狗那么可爱,为什么要打狗狗? 没听明白,但她也没时间问,法律系的师兄们已经殷勤地凑过来,邀请她们三个跳交谊舞了。 经管一班314宿舍的三姑娘,一副明艷嫵媚,一个英气漂亮、还有一个娇俏可人。 最受欢迎!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一个真骚气、一个装大气、一个假可爱,政治经济一班新生里,没几个是想来大学学习的,在男生面前搔首弄姿!” 不远处的看台上,一个戴著眼镜的朴实短髮女生嫌弃地看著被男生们围著的寧媛几个,冷哼。 “就是,枝招展的一看就没心思学习,卢主席,咱们经济系学生会今年不给新生一班名额进学生会。” 另外一个扎两个小辫子的女生也义正言辞地附和著,同时討好地看向站在中间的女人。 中间大约三十岁左右的女人抱著书,淡淡地看了一眼操场:“你们还小了,不要隨便给人下定义,要多观察。” 刚恢復高考,学生年龄三十五岁的都有。 见自己的提议被反驳两个女生却不但不尷尬,反而一脸崇敬地看著女人:“卢主席的教导,我们记住了。” 三人消失在操场。 另外一头,热闹的联谊继续进行著。 女生们悄悄地议论著哪个师兄唱歌好听,谁的诗朗诵更有意境。 其实都是在看有没有自己心仪的男生。 寧媛对这些都没兴趣,除了开场跳了一支交谊舞,拒绝了过来攀谈的其他的师兄。 她坐在草地上,摩挲著脖子上的翡翠辣椒吊坠,琢磨著今天听到的消息。 如果这个东西是寧家的家主爱物,那为什么在她身上? 是外婆偷的,还是捡到?又或者外婆没有说实话? 这件事暂时急不来,过两年口岸开放得更鬆弛一点。 她需要找机会去一趟深城,甚至去一趟……现在寧家所在的香江港府。 到时候说不定还会需要荣昭南出手帮忙。 寧媛想起这事儿,心底就有点闷闷的。 “寧媛同学,你怎么不和大家一起玩。”一道温和的声音在寧媛身边响起。 寧媛转眼一看,身边坐著一道穿著白衬衫的人影,看起来文质彬彬,给她递了一个蛋糕。 法律系大二法律1班的班长靳边疆,也是校学生会的副主席,风云人物。 在这个联谊会上最受欢迎的男生,嗯,长得像年轻版朱一龙,沉稳斯文。 是个靚仔! 他往她这一坐,顿时招来同班好几个女孩的目光。 寧媛客气地接过蛋糕:“谢谢靳师兄,没有什么特別感兴趣想参与的。” 靳边疆笑了笑:“是没有感兴趣的人吧。” 寧媛顿了顿,这师兄倒是挺有意思的,她笑眯眯:“怎么,师兄对我感兴趣?” 靳边疆:“咳咳咳……” 他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这小师妹也太生猛直率了。 寧媛继续笑眯眯说完剩下的话:“……我看也不像啊,师兄刚才不是一直在阳阳姐身边溜达,眼神都没下来过?” 本来以为找上她接近室友的男生,首先应该冲大美人儿楚红玉去的。 没想到先来了个看上严阳阳的! 靳边疆脸色有些红,轻咳一声:“小师妹眼神真好。” 寧媛眨巴眼:“靳师兄,你长得挺好的,但阳阳姐可能不喜欢你这种风格。” 严阳阳完全不吃他这个斯文风格,严阳阳喜欢当兵那种颯爽英气。 她在联谊会聊得来的,也是法律系里头那两个看起来体育很好的—— 嗯,法律系黑皮体育生,衬衫外的胳膊结实有力! 荣狗是因为有了军装加持,气质英挺冰冷,不然他的小白脸儿也不会得严阳阳夸。 靳边疆倒是也乾脆,笑了笑:“我欣赏阳阳师妹,小师妹愿意帮我的忙,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严阳阳师妹確实不太搭理他。 “那我有啥好处呀?”寧媛嘿嘿一笑,这年轻版的朱一龙,还真有风度。 靳师兄这是对阳阳大长腿一见钟情啊,要曲线救国地接近阳阳姐了? 靳边疆轻咳给她递了一块白脱奶油蛋糕:“小师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儘管提。” 寧媛大眼弯弯,接过啃了一口:“那就……成交,我最多帮你带带情书和吃的、喝的,不过要抽成!” 师兄还真细心这都看出来了哦。 “没问题,给中间人好处是应该的。”对於寧媛雁过拔毛的行为。靳边疆含笑点头。 接下来的后半场联谊会,寧媛也没和別人说话,復大年轻朱一龙也大部分时间只跟她说话。 引得眾人侧目,包括楚红玉也挺纳闷的,她家寧寧不是有个卖相很好的表兄吗? 还有…… “寧媛,还没回宿舍?” 清冷秀挺的身影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操场,他淡淡地示意跟著自己的一队教官先离开。 寧媛嗑瓜子的手一僵,这货怎么又当眾冒出来了?! 严阳阳眼睛一亮,然后跑过来,一把揽住寧媛的肩膀,看向荣昭南—— “总教官晚上好,我看著小寧呢,没有乱七八糟的垃圾影响她的!” 寧媛瞪著大眼看向严阳阳,啥玩意,这你就成了荣狗的眼线? 我起码还收了师兄的好处才卖你,你啥也不要就卖我,这不是扰乱市场价格吗? 荣昭南幽沉清冷的目光扫向站在寧媛另外一边的靳边疆:“那这位……一直和小寧相谈甚欢的……” 不也是个乱七八糟的人? 大大咧咧的严阳阳扫了眼寧媛边上站著的靳边疆:“靳师兄?” 她对荣昭南爽朗一笑:“靳师兄不是乱七八糟的垃圾,他挺牛的,配小寧还是可以的。” 荣大佬噎住了:“……” 第179章 敏感关係 寧媛身边总有人能让他顶心顶肺,以前的招待所厨师、朱校长,现在的她室友! 荣昭南看著严阳阳甚至一副邀功的样子,微笑著深吸一口气—— “寧媛还小,刚进大学,家里人都不希望她那么快恋爱,先適应和专注学业,这个任务交给你了,可以吗?” “是!总教官!”严阳阳立刻严肃地敬礼。 寧媛:“……” 她的语言是无语。 荣狗一贯会利用人! 她实在没忍住,一把拽了严阳阳去边上,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 “姐姐,你不会是看上我表哥这个狗了吧!他是长得人模狗样,但心黑手狠,而且他不是当兵的,他就是个临时工!” 荣昭南自己到处说早就退役了,压根没归队! 严阳阳瞬间眉毛拧起来,抬手就夹住寧媛的脑袋—— “你这丫头说什么呢,不要用庸俗的爱情玷污我对教官的崇敬,我在大院长大,他身上那种气质,绝对是身经百战才出来的,怎么可能是临时工!” 严阳阳虽然是京城大院子弟,但她从小就被压著学舞蹈,小小年纪就一直住校练舞。 没见过荣昭南这当年打遍大院子弟无敌手,到处惹是生非的“风采”。 寧媛差点被严阳阳有力的胳膊夹死,她忙道:“行行行……咳咳……我错了,我错了!” “反正你还小,大一不许恋爱!”严阳阳这才鬆手,揪著一脸鬱闷的寧媛走回来。 寧媛:“姐姐,我20了……” 自己的舍友才见荣狗两面,就成了他的死忠粉丝,还帮他监视自己,见鬼了! 靳边疆见状,淡淡地笑了笑:“总教官说笑了,我和寧寧只是聊得投机,很有眼缘,以后会当妹妹照顾。” 靳边疆听说了这次军训的总教官有个亲戚在新生里,没有想到就是寧媛。 他是想通过寧媛曲线救国接近阳阳,但並不想让她误会。 听著靳边疆叫寧寧,还当妹妹照顾,荣昭南危险地眯了眯眼。 呵……寧媛和自己都睡了一张床,几乎什么都做过,现在还叫自己表哥。 他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人,第一次见寧媛,就一见如故到叫妹妹? 寧媛防备心那么重的人,居然没有拒绝…… 荣昭南看向一边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寧媛,剑眉拧了拧:“爷爷和阿婆让你回家一趟。” 寧媛已经完全懒得说话,只点点头,懒洋洋轻哼:“知道,表哥。” 靳边疆敏锐地感觉到总教官对他的冷漠不喜。 也许是家有小妹初长成的男人,都怕小姑娘被猪拱了。 何况寧媛確实是可爱又生机盎然让人很容易心生好感的姑娘。 他朝著寧媛和严阳阳几个笑了笑:“明天你们都要军训了,总教官说得对,九点钟了,大家都早点回去吧。” 靳边疆本来就是学生骨干,他这么一说,这一场联谊会也就散了。 反正这个点儿了,该诗朗诵的、该唱歌的、该跳舞的都走完了。 真有师兄师妹对上眼的,这些时间也够约了第二次见。 寧媛跟著荣昭南往教师宿舍去了。 严阳阳衝著荣昭南用力挥挥手:“总教官,辛苦你送寧媛回来,我们明天见!” 楚红玉扭了她的腰一下,轻哼:“男人婆,你还在这里扎台型呀,回宿舍了!” 扎台型是沪上话出风头的意思。 严阳阳白了她一眼:“没你今晚风头出得厉害!” 今晚起码一半的男生都是冲楚红玉去的。 两人一边斗嘴一边拎著师兄们塞的各种点心往回走。 另外那头,寧媛跟著荣昭南一路往教师宿舍的方向走。 復大路上种满了树木,梧桐叶在风里摇摇晃晃,路灯散发著昏黄的灯光。 两人一路都没说话。 算算,其实他们有三个月没见,就是寧媛出事那天晚上见了一回。 荣昭南也当夜就离开了。 身边熟悉的人影与气息,让寧媛原本沉静的心慢慢地跳得有些乱。 “你,还好吗,伤口还疼吗?” 夜风夹著小湖的气息掠过两人之间那似远又近的距离,他终於先温淡地开了口。 寧媛沉默了一会:“嗯,都好了。” 那些软组织挫伤和皮外伤好得很快,因为这件事,夏阿婆还要求自己必须开始跟著她学医。 起码要会基本的自我保护。 教师宿舍的路上几乎没有什么人,快走到地方的时候,寧媛顿住了脚步。 荣昭南转身,目光幽深地看著她:“怎么不走了?” 寧媛抬起娇俏的小脸,忽然问:“荣昭南,我想知道你今天折腾这齣戏到底怎么回事,你……” 她顿了顿,垂下浓密的长睫,掩掉眼底的艰涩与复杂—— “你……不是说明年底我们要离婚吗,为什么又忽然出现在復大,还说是我的表哥?” 光线太昏暗,荣昭南看不清楚面前姑娘眼底的情绪。 只觉得她並不愿意他这旧爱再出现,打扰了她的联谊! 荣昭南声音冷了下来:“怎么,这么不想我出现在你面前,是因为你迫不及待地要去寻找能答应你那些条件新思想的新欢?” 寧媛有些难堪,他说的什么话,就像她是什么水性杨的女人:“荣昭南,你……” 荣昭南冷冷地道-- “我已经和你协商过,明年底我任务完成前,让京城那边的人不再妄图用婚事控制我,我们婚姻持续到明年底。” “钱我已经付了,你也同意不闹出緋闻让他们抓住把柄,联谊这种事,你觉得你合適参加?” 一想到那些男生围著她献殷勤的样子,他心底就忍不住烧著一把冷火。 这所大学,从成立之初,都曾经是全国新思潮思想的火炬与旗帜竖起之地。 她想在这里寻找思想契合的新伴侣,还真未必找不到。 寧媛捏紧拳,忍了又忍,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地道—— “好,是我考虑不周,但是荣昭南,你总这样情绪上头,说话带刺,我们以后都没有交流的必要!” 她说完,转身就走,越走越快。 一整天因为他波动的情绪全都化作难受,见到他的那些悄悄的喜悦。 全都成为不想再看见他,不想再听他说话……不想! 但下一刻,一只手乾脆利落地一把扣住她肩头,向后一带,硬生生制住了她的脚步。 第180章 荣大佬不捨得放手,又挖了个坑 荣昭南狭长幽暗的眸里隱忍著冷怒:“寧媛,你站住……” 结果,他一扯住她,就看见面前姑娘冰冷的脸上,却有湿漉漉的水光。 她哭了…… 他一下子愣住了,她脸上的泪水一下子刺痛了他的眼。 寧媛面无表情地伸手擦掉的泪,冷冷地道—— “明年底我们离婚前,我不会再参加任何联谊会,不传緋闻,无条件配合你的工作,现在你可以放手了?” 荣昭南眼底一沉,呼吸都有些窒闷:“我……不是这个意思。” “是我水性杨,耽误你工作,对不起,需要我鞠躬道歉都可以,现在,你放开我!!” 寧媛深吸一口气,保持著镇定,用力地抽回自己的手,想要离开。 一直觉得成年人的分手也该体面的。 她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现在还会因为他的话,牵动情绪,不体面的样子。 可原来所谓的体面,破防也不过一瞬间。 荣昭南眼底刺痛,没有鬆手,沉声道:“寧媛……你冷静点。” “你放手,別让我抽你!!” 一直被禁錮钳制无力挣脱,寧媛终於忍无可忍低喊著。 她狠狠地踹了他小腿一脚,气得眼泪直掉:“滚——!” 她踹得用力,荣昭南只觉得她的眼泪让他胸口窒闷的痛,比腿上更疼。 他依然没鬆手,反而定定地看著她,喑哑地轻声道:“对不起。” 寧媛一愣,冷冷地別开眼,拿衣袖蹭了把脸上的泪—— “总教官不用道歉,你哪都不会错,只有我这种自私自利的人活该被骂。” 荣昭南低头闭上眼,掩去眼底的涌动的情绪:“对不起……我不该用自己的情绪,去伤害自己的同志和朋友。” 寧媛別开脸,不说话,也不想看他,只继续去掰他握住自己肩膀的手。 他看著她,忽然自嘲地轻嘆:只是不甘心,我的喜欢都落空。” 寧媛一愣,有些怔然地看著他:“你……” 荣昭南狭长清冷的眸子定定看著她,喑哑地慢慢道—— “我知道我喜欢的姑娘,没有骗我的感情,也没有吊著我,只是我的不甘心,让我口不择言地伤害她,来证明我在她的心里是不一样的。” 刀刃应该对准敌人,他却用来对准一直站在他身边,帮助他的姑娘。 还是他喜欢的姑娘。 寧媛一瞬间完全不知所措。 她从没有想过他这样骄傲的男人会向自己道歉。 更想不到,面前的男人会说出喜欢这两个字,上次问他,他却不回答。 她一直以为他不过是因为这个年代特有的责任感和男人的占有欲,才要和她在一起。 原本难过又空荡荡的心臟里好像在这一刻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填满。 他说这些干什么,她才不会原谅他那些刻薄的言辞! 她忍不住又红了眼,低了头,眼泪顺著睫毛落下:“……” “怎么样,你才能不哭……”他清冷的声音里带了点慌张与无奈,想要伸手擦去她的眼泪。 寧媛面无表情地別来脸,推开他的手:“谁哭了!滚!” 可……她却一直胡乱地拿衣袖擦脸上湿漉漉的水光,甚至忘记自己还有手帕。 看著面前倔强的姑娘,他狭长的瑞凤眼里满是复杂的情绪。 她的眼泪,就像最锐利的武器,一下就能瓦解他所有的武装。 让他第一次体会到无力又煎熬的滋味,丝毫不像平时的自己。 他忽然伸手一把抱住她,喑哑地再次道歉:“抱歉,你没必要承受我的情绪带来的伤害,是我欠揍,还要再踢我吗,那就踢!” 寧媛被他抱著,鼻尖儿都是他怀里那熟悉的青草香气,她哽咽著,狠狠捶他胸口一下—— “荣昭南,你浑蛋,你除了欺负我,你还会干什么!” 她烦闷自己会因为他三言两语为他欢喜也难过的心。 所有的情绪都像被他牵动。 荣昭南慢慢地拍著她的背,清冷幽暗的眼里都是自己也不曾察觉的温柔。 他轻声地在她耳边哄:“我们不吵架了好不好,就像以前那样在一起……” 寧媛闭了闭眼不说话,也没有挣开他的怀抱。 他心里却满是忐忑,固执不愿鬆开她地抱著她。 好一会,寧媛才平復了些情绪,哽咽著轻声道—— “荣昭南……你知道不行的,我们……太多不一样,何必两败俱伤,我也耽误不起你。” 她艰难地说完这句话,伸手按在他的胸口上,慢慢地推开他。 他的使命与人生像宏大的程序,她却像命运的病毒,纠缠太久,不知会影响他到什么地步。 荣昭南却利索地抓住她的手,闷声道—— “我知道我们有很多不一样,有时候,我甚至觉得你比我大很多,在情绪稳定的你面前,我的情绪波动得像个幼稚的毛头小子。” 怀里的姑娘,看似嬉笑怒骂的年轻姑娘,可那內核与原则稳定到冷酷。 寧媛微微一僵。 他没有察觉,只捏著她的手不鬆开,抱紧了怀里娇小的姑娘,喑哑地道—— “至少到明年底,给我一点时间,也给你一点时间,寧媛……这段时间我们就像以前在村里一样相处,就……” 他顿了顿,轻声道:“就像同伴和家人,好不好?” 明明那些和她一起艰苦劳作、下厨、煮饭、打猎,一起去唐老、夏阿婆家过年的时光。 是他痛苦里最美好的时光,却因为他想要的得不到,都成了不甘心。 然后去伤害她……伤害那个娇小又果决勇敢一次次挡在自己面前,安慰自己的姑娘。 寧媛听著抱著自己的青年,放下他的自尊,像个大孩子抱著心爱的宝物不肯放手,也求她別放手。 是啊,他还这样年轻,哪怕经歷了那样多血与火的磨难…… 可在感情上,他还是这样的青涩直白,他还不是后来那个喜怒不形於色、冷酷深沉的大人物。 寧媛闭了闭眼,她以为自己会拒绝,可最后却听见自己说:“好……” 她终究是贪心的,他的味道与气息从未轻易从她心底散去。 荣昭南愣了一下,清冷的眼底跳跃起了火焰,忽然伸手捧起她的脸:“你答应了!” 寧媛垂下长睫,不去看他的眼睛,鼻音沉闷地低声道:“……反正你已经告诉所有人我们是表兄妹。” 荣昭南深深地看著她:“隱婚是因为我有特殊任务要完成,不是因为想要伤害你。” 寧媛一愣,心情复杂。 他的性格,不屑也没必要在这种感情的事上说谎。 荣昭南自嘲地轻哂:“我想来想去……还是表兄妹最合適,能光明正大看著你,不然我还能怎样?” 他顿了顿,眼神幽暗深沉:“如果明年底我们终究选择各奔东西,我会真把你当妹妹,你想要什么,能力范围內我都答应你。” 以退为进到这个地步,捲毛兔再不跳坑,他只能再想第二套方案了。 第181章 荣大佬也不是总那么狗 寧媛沉默了一会,忽然问:“那我们平时……” “平时对外就说兄妹,至於私下,我们没有正常的处过对象……其他人怎么谈对象的,咱们就怎么谈对象,行吗?” 荣昭南似乎知道她在担忧什么,利索地道。 寧媛看著他,他清冷狭长的眼眸带著一点笑意,也正定定地看著自己。 见她抬头看他,他轻咳一声,淡淡別开眼:“那个……只要你不愿意,我尊重女同志的选择,绝不强迫。” 他看起来情绪很镇定,可他修长的脖子都有些泛红的尷尬。 自己被他抱著,她能感觉到他拉住她手腕的手背骨节都因为紧张有点泛白。 傻子偶尔的聪明和以及……他这样聪明人偶尔的笨拙,总是意外地惹人心软。 寧媛心里有些软,轻声道:“好……” 她於情感上是谨慎也自私的人,终究还没有放下,给自己一个机会吧,顺心而行。 话音才落,他愣了一下,静静地盯著她好一会。 忽然,他一下子狠狠抱住她转圈,清冷的眼底都是笑意:“不许反悔!反悔的人是小狗!!” 寧媛忍不住脸都憋红了,头晕眼,伸手捶了他腰子一下:“你……荣昭南你又转圈,你只有三岁吗……放我下来!” 还什么——反悔的是小狗! 他一个都要27岁的老爷们,平时一副高冷高智的样子,说这话不觉得蠢到崩人设吗!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这一次,荣昭南没像过年时那样拎著她转圈不放手。 他把她放下来,低头目光幽幽地盯著她。 寧媛本来就小脑不发达,受不了这种转圈圈,虽然这次只转了几圈,但还有点晕乎,直接来了句:“你瞅啥?” 荣昭南眼里染了一点笑意:“瞅你怎么了?” 他忽然俯身下来,寧媛一下子浑身紧绷起来。 但下一刻,那个吻却落在她的额头上,温柔又带著点隱忍。 “你……”寧媛一愣,抬起大眼睛看著他。 他以前亲她那两次,哪次不是长驱直入,管她愿意不愿意都先啃了再说么? 荣昭南清冷俊美的面孔上满是隱忍和尷尬,抬手就把她脑袋按在自己胸口上,不让她看见自己的窘迫。 他闷声道:“……別看我,要正常处对象,亲人不得从脑门开始吗?” 寧媛脸埋在他身上军服间,鼻尖儿蹭著他胸口的扣子:“……” 所以,现在,他是在“补课”吗? 忽然觉得心里有点软和,荣大佬也不是总很狗的。 …… 夏阿婆在屋子里等得心焦:“老头子,那两孩子怎么还不回来,不会在路上打架吧?” 唐老正坐在一边仔细地拿大锅把一个个竹筒杯子用开水烫过:“阿夏,你不要太操心了,小南品性是个好孩子……” “好啥,那小子大事儿上奸得很,小事儿又蠢得要死,一把年纪的童子鸡还不听劝!“ “没和姑娘相处过,只会拿对敌人、队友那套和寧寧相处,那他干嘛不去睡敌人和队友!” 阿婆白了唐老一眼。 唐老手里的竹筒都掉了,老脸一红:“你个为老不尊的说什么呢……” 荣昭南沉默地站在门口。 他是进门呢,还是不进呢? 寧媛听著夏阿婆的吐槽,忍不住直想笑。 还是唐老先看见他们,站了起来:“小寧和小南回来了!” 夏阿婆扭头就看见他们站在门口,虽然没有牵手,但是荣昭南的肩膀和胸膛是贴著寧媛后背站著的,姿態亲密。 “阿婆,有宵夜么?”荣昭南笑了笑,一如在乡下劳作回来的时候,招呼了进门。 夏阿婆白了他一眼:“晚上吃宵夜伤胃气得很,不懂事的崽子,只准吃一点润润口!” 虽然这么骂著,但夏阿婆还是进了厨房,十分钟后居然端了一碗雪菜黄鱼煨面出来,还有两只小碗和两双筷子。 “老头子最喜欢我做的雪菜黄鱼面,晚上我们吃剩下一点,你们两个小的分了吧!” 寧媛看著这一碗麵,做法和平时国营饭店的沪上黄鱼面不一样。 夏阿婆把去骨去尾的黄鱼煎了下,大块的鱼肉最外皮色泽金黄,可里头鱼肉雪白。 浓稠滚烫的黄白色汤汁上,飘著雪菜和细碎的碧绿小葱,鲜甜的味道飘散出来。 这哪里是什么剩下的,分明是夏阿婆备著料,给他们现下的麵条。 联谊上,本来吃了一肚子水果点心,她现在觉得还能吃点! 看著两个小的好像和好了,唐老笑眯眯地推了推眼镜—— “快吃吧,老婆子做的这个黄鱼面一点腥味都没有,最嗲了!” 荣昭南分了两小碗,他的麵条多点,她的那碗黄鱼多点。 夏阿婆看著荣昭南这做派,眯了眯老眼,没说什么。 两个人都吃得很香,汤汁鲜浓,鱼肉外焦里嫩,雪菜和葱的香气混在一起,把面的鲜甜全部激发,好吃的得让人眯眼睛。 可惜夏阿婆坚决拒绝再煮一碗,寧媛主动拿了碗去厨房洗。 miss夏坐在凳子上,拿著蒲葵扇一边晃,一边盯著荣昭南:“说吧,你小子又想折腾什么么蛾子?” 荣昭南喝水的动作顿了顿,轻咳一声:“也没什么……就是我们和好了。” 然后,他简单把自己和寧媛的约定说了一下。 夏阿婆还没开口,唐老就点点头,讚许地道:“小南这次做得对,这爱情与婚姻,少一个步骤都不行,迟早要“补课”的。” 夏阿婆有些狐疑地上下打量荣昭南—— “虽然鲁迅说过,身体碰撞太早的话,灵魂就很难碰撞了——身体上过早发生接触,那么精神上的深入共鸣就很难建立。” “但你小子突然转变这么大,抽风了,还是有阴谋?” 唐老再次老脸一红,皱眉:“你一个老太太,荤素不忌地在小孩子面前说这些东西干什么,而且鲁迅没有说过……” 夏阿婆斜眼:“你再说一次……” 唐老低头咳嗽:“是我记错了……是周树人没说过,但鲁迅確实说过这话。” 荣昭南:“……” 他放下陶瓷杯,清了清嗓子:“以前是我著相了,您老就当我醒了。” 终究是不甘心的,他在她身上栽那么大坑,她挥挥袖子上大学找第二春,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隨便放弃战略目標不是他“太岁“的作风。 夏阿婆眯了眯老眼,道家说“著相”是指—— 修行中,执著於外相、虚相或个体意识而偏离了本质。 说人话就是过於执著不该执著的,丟了西瓜捡芝麻。 这小子是看了道家的典籍悟了? 也不对啊,道士虽然可以成婚,但道家也没啥典籍教人谈对象啊! 夏阿婆冷哼一声,顺手从边上拿个绣鞋底出来敲荣昭南的脑门—— “你小子不老实,谈对象这事儿,可不是你行军打仗,你好好地和小丫头磨合去吧,下回你再著相了,老婆子我就拿鞋底给你抽醒!” 荣昭南揉了揉被敲红脑门,无奈的扯了下唇角:“知道了。” 寧媛在厨房后面磨嘰了好一会,听著里头“审讯”完毕,她才出来。 “很晚了,寧寧啊,你是在这里睡,还是回宿舍?”唐老摸著阿黑的脑瓜子,温和地问自家小弟子。 寧媛摇摇头:“明天军训第一天,我还是先回去吧,早上八点要换军服集合。” 学校给她们一人发了一套军服。 夏阿婆睨著边上的荣昭南:“那就让你表哥送你回去,就是克制点,有些举动可不是表哥能对表妹乾的,叫人家看见,寧寧不要做人了。” 第182章 看完拿不下老婆,就当太监 寧媛忍不住红了脸,荣昭南则是別开清冷的眼,轻咳:“阿婆放心,我明白。” 这回荣昭南送寧媛回去,路上两人都没说话,空气里充斥著一种奇异的沉默。 仿佛两人是真刚开始谈恋爱一般,手都没牵。 別人是谈恋爱,然后再结婚,他们俩这是先结婚,突然一个月里差点成了真夫妻,下一刻直接“闹离婚”。 最后,再把谈对象这课补上,情绪起伏如过山车。 寧媛望著漫天星子,默默地想—— 先婚后爱,还真不是这么好谈的。 越靠近学生宿舍,晚归自习的学生越多。 快到女生楼下,她顿住脚步,轻声道:“那什么,我先回去了。” “这个给你。”荣昭南看著面前的姑娘,也没多说什么,却忽然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只小绒布袋来。 寧媛一愣,接过来打开那只绒布袋一看,里面是一只精致的女式手錶。 寧媛自己就是古董研究爱好者,一眼看出这不是时下流行的简约上海牌表,甚至不是梅表。 荣昭南垂下眸:“我跟家里关係不好,你知道的,下放之前,我把家里看著还算值钱的都拿了,一件都不给我爸的女人。” 寧媛:“这很难评……“ 他这么叛逆的吗?这哥看著高冷,当年內心主打一个叛逆,不按牌理出牌! 叛逆哥继续淡定地说:“这大概是几十年前的老东西,我也戴不了,拿去卖也不方便,我看你一直没捨得买手錶,这个你戴著吧。” 寧媛看著那只表…… 白金色编制风金属表链,錶盘里同银色的凸起白金华丽罗马数字,还有一圈钻石,老玫瑰式切割的钻石昏黄的灯光下都泛出柔和的光。 看得出这表有有些年份,不是新表,但是那种有了岁月歷史的古董风格,让这块表看起来异常別致。 细细看去,錶盘里有一行英文字——patek philippe? 这是哪个外国牌子?看著应该是瑞士老手錶。 她觉得牌子有点眼熟,又一下子想不起来:“可是这个表看起来很贵。” 寧媛还没来得及细想,荣昭南已经拿了表就给她戴上,温淡地道—— “一块旧錶而已,上次我拿去上油,钟錶匠说这东西时间太久了,再不用,大概就要坏掉扔了。” 听著他这么说,寧媛也没有再拒绝,轻声道:“谢谢,我很喜欢。” 现在已经开放了,这块手錶戴著也没有当初那么扎眼。 这是他送她礼物里,最合她心意的,她本来就喜欢这些古董。 荣昭南看得出她眼底的波动与喜欢,他轻轻握了下她手腕,就鬆开了:“回去吧,早点睡,明天別迟到。” 寧媛回了宿舍,荣昭南才转身离开。 他住的离寧媛挺近的,和其他学生不一样,他一个人单独一间宿舍,其他教官则同是四人间。 回了宿舍,他隨意地解开武装带,抬手鬆开领口,把外套和帽子脱了,拿衣架掛起来。 等到冲了冷水澡回来,他才坐回床边,从床底隱秘处,翻了一个笔记本和两本封面有些卷边的旧书出来,书的封面用繁体字写著—— 《女人心海底针,追靚妹必备宝典!》 《恋爱三十六计,看完拿不下老婆,就当太监!!》 书上封面相当浮夸,都是港风美女头像,他清冷漂亮的眼底闪过嫌弃—— 墮落!资產阶级的墮落!庸俗,资產阶级的庸俗! 这次帮老徐抓了一帮潜伏的特务,清缴东西的时候,发现了一些港府和湾湾不可描述的禁书,其中包括这两本。 老徐后来突然塞给他,说单位里確认了这两本书只是某个潜伏的特务打发时光的书,没有其他问题。 老徐说他到沪上会有一段空閒时间,媳妇儿也不在身边,不如研究研究敌特们都在想什么。 虽然很嫌弃,但荣昭南还是沉默地翻开了庸俗且墮落的书。 《恋爱三十六计,看完拿不下老婆,就当太监!》首页是目录—— 第一计——不捨得就退一步,给彼此一个机会,逞强容易当太监! 第二计——送女人小礼物的大学问,不当太监! 第三计——嘴巴不要犯贱,不用当太监! …… 然后,他打开记了好几页的笔记本,顺手拿起了笔。 也没別的意思。 清朝的魏源在《海国图志》里就说过,师夷长技以制夷,他只是想要看看敌人们最近的思想状况——而已。 作为一个指挥官,他一直是与时俱进的,一直保持著学习的习惯的。 確实,没別的意思。 …… 第二天一早。 八点不到,所有的大一新生换了65式的老军服,但没有红领標,齐聚操场之上。 寧媛站在政治经济一班的队伍里,159-160左右的个子,站在女生第二排。 她没看见荣昭南这个总教官,正在暗自嘀咕那人去哪里了。 却忽然听见一声严肃的喝声:“全体都有,立正!” 周围有女生嬉笑著回“是!” “是!”寧媛也下意识地回一声,她习惯了吆喝卖东西,嗓门清亮压住了其他人,一下子就被教官注意到了。 他们政治经济一班的直属教官姓金。 是个年轻的副营长。 他看了一眼寧媛:“你,出列!” 寧媛:“啊?” 她有些心虚都出来了:“是!” 不会触了教官霉头,要挨罚吧? 第183章 我还从来没有抓过男人的桃啊! 金教官看了一眼是个个儿不高的姑娘,眉心拧了下:“个子不高,怎么嗓门那么大?” 寧媛:“……哦,我插队的时候,我们这些大山的子民都要一边插秧种菜一边唱山歌,比如《山路十八弯》。” 总不能说,她靠著练摊儿,吆喝卖货练出来的清亮好嗓门吧。 难道她嗓门响亮,有罪? 眾同学:山路十八弯是什么山歌?山区人民欢乐多! 金教官:“呵呵,你挺能扯,怎么不说吃饭拉屎你们也唱《刘三姐》呢?” 寧媛惊讶:“金教官怎么知道!” 去年电影《刘三姐》爆火全国,全国人民都以为山区人民说两句就开始唱起来。 金教官噎住了:“……” 他危险地瞪了寧媛一眼:“行,我记住你了。” 隨后,金教官继续看了向方阵里,目光在严阳阳的身上停了下,最后还是点了一个寧媛个子差不多的:“你,出列!”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那个女孩也出列了,同样有些忐忑地看著金教官。 “你嗓门也不小,不会也是山里唱山歌唱的吧?”金教官问。 另外一个女生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我家那不叫山,叫黄土高坡,我打小唱信天游的……” 金教官:“……” 眾同学都忍不住了:“哈哈哈哈……” 金教官:“得,齐活了,你们两个就是经济系女生方阵的领队,以后听我的安排,负责喊口號!” 寧媛和被叫出列的另外一个女生:“……” 原来是看上她们的大嗓门了,而且標兵要求得高矮差不多! 方阵分各院系和男女生,也就是正常训练摆臂、齐步走、向左转、向右转的队列。 表现好的,能早点休息,表现差的,就在太阳底下晒著。 秋老虎的威力还是很大的,不多久,学生们的军训服背后都湿了又干,干了又湿,男生们的衣服甚至开始结盐霜。 但这年头的大学生和后世娇滴滴的少年少女不同。 大部分都是知青,下乡插队在田里插秧和秋收抢收的时候可比这辛苦多了。 每年县里武装部和乡里民兵队都会组织军事演习,大傢伙也有走过队列,甚至拿木枪练习刺靶的经歷。 大部分人都只觉得这军训还是挺轻鬆的,更像一种活动。 直到下午,金教官突然宣布,加练一套擒敌拳势。 大傢伙也没怎么放在心里,以前民兵们也教过大傢伙一些打拳的套路,就是摆架势罢了,练整齐就挺有气势。 “听说以前都是选择两个方阵的男生们出来练习,大检阅的时候,打套路拳好看,但这次金教官说大家要一起练习,真奇怪。” 坐在树荫下休息,楚红玉懒洋洋地拿帽子扇风,她被太阳晒得有点蔫。 严阳阳边拿军用水壶大口灌凉水,边懟楚红玉:“凭什么女生不能练拳,我就想练拳,不想练跳舞!” 楚红玉给了个懒得理她的表情:“男人婆是这样的呀!” 很快,休息时间结束,金教官让所有的女生围坐一圈,然后他领著隔壁新闻系的一个教官过来了。 金教官负手而立,冷冷地环顾周围:“我们开始演练,你们看好了,这次是你们女生方阵负责检阅时的擒敌表演!” 女孩子们顿时面面相覷,什么?她们表演打拳? 也有像严阳阳这样感觉很兴奋的:“太好了!” 金教官才不管女孩子们什么表情,直接和另外一个教官过招起来。 踹腿锁喉、砸面击肋、抱腿顶摔、挡抓抱摔……几乎是拳拳到肉,各种杀招频出。 精彩程度,引来许多跑来围观男学生们的喝彩!! 寧媛从一开始的小激动到后来的越看越不对劲,这怎么有点……几十年后,她刷手机,看到国外无限制级地下格斗的样子! 她看著那两个教官哐哐地拳脚到肉的声音,心惊肉跳的。 插队时候的军演可都没这样的,她们要考核这个?无限制级格斗?! “寧寧啊,我……我们要学这个吗,他们刚才……好像有抓裤襠的动作呀?”楚红玉脸色有点发白。 她这辈子,自己男朋友的桃子都没抓过,现在要她去抓別的男人的桃?!册那!! 寧媛也很慌:“艹,我……我也不知道啊!!” 无限制地下格斗,那是柔术、柔道、拳击、泰拳、擒拿、散打、截拳道、以色列马伽术……等等一系列搏击术综合使用。 然后,不限技术、不论生死的搏杀! 在后世很多国家的特种部队里使用!可她们是普通大学军训! 而且,她也没抓过荣昭南的“桃”…… 惟独严阳阳蠢蠢欲动,激动得两眼放光,大声喝采:“抓他喉咙!抓他桃!打起来!打起来!“ 她捏著拳头,恨不得去抓对面教官的桃,不对,是廝杀一番! 终於,金教官一头大汗地结束了演练,严肃地整理好自己的帽子和军服—— “妇女能顶半边天,我不要求大家跟我们一样,但是基本的反关节技巧、攻击要害的技巧必须要会,这能让大家在面对歹徒侵害时有逃跑的余地!” 他是理解荣队要求女生里选个方阵练习搏击技巧的,不光为了好看,现在治安不太好,拐卖抢劫不少,关键是能防身! 寧媛和楚红玉都悄咪咪地鬆了口气。 还好,还好……果然,抓男人的“桃”什么的,还是太刺激了,教官也不敢轻易尝试! 严阳阳很失望,这也学得太浅了,她也想把教官过肩摔! 金教官扫了一眼,目光瞥到寧媛,点了她:“你,起立出列。” 寧媛瞬间移动到了严阳阳身后: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这种时候,教官点名,必有灾殃,何况她刚才还和教官顶嘴! 金教官看著寧媛兔子一样敏捷的躥到另外一个高个儿女生后面……不见了?隱身了?! 他不知道寧媛当初在市场卖货躲红袖章,一如几十年后地摊儿小贩们躲城管一样,练出了能在各种阴影里藏身的技术! 金教官先是惊了一下。 然后,他气笑了:“標兵1號,你给老子出列,不听指令,全部人都陪你跑操二十圈!!” 眾妹子瞬间虎躯一震!二十圈?!这操场一圈四百米,岂不是要跑马拉松?! 严阳阳麻溜一个回首掏,就把寧媛从咯吱窝下夹出来,大声报告:“报告教官,標兵1號在这里!” 寧媛咬牙:“你大爷……你个浓眉大眼的也当革命叛徒!” 她迟早要把严阳阳卖掉!! 眾目睽睽之下,寧媛只能不情不愿地站出来:“报告教官,標兵1號出列。” 金教官没什么表情地上下打量了她一下:“南方小土豆,个子小,难怪挺能躲的。” 寧媛:“???” 南方小土豆?? 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 第184章 我为教官哐哐撞大墙! 金教官是鲁东省的汉子,个高187往上,寧媛和他面对面站著,就像土豆与大葱! 大傢伙忍不住鬨笑了起来。 金教官伸出手一只手,背过手:“现在,小土豆,来打我试试,我只用一只手挡你!” 说著,他背过另外一只手,又酷又帅的样子,惹得严阳阳顿时眼睛发光:“我就喜欢金教官这劲劲的样子。” 楚红玉:“……这话我好像在哪听过……你是见个当兵的都劲劲地喜欢。” 寧媛垂下眼,慢吞吞地道:“教官,我阿婆说过不能打人……” 金教官微笑著诱惑:“只要你这小土豆打到我,下午你们都不用站军姿!” 寧媛面无表情地盯著金教官,要求加码:“……那也不用跑操场!” 教官要拿她来当示范的小丑是吧? 你等著,东山大葱! 金教官挑眉,还敢討价还价? 鲁东省的汉子乾脆地答应:“行!” 寧媛低著脑袋走过去,用一种电影慢动作的速度伸手,对他袖子软趴趴地拍了一下:“这……这样打?” 金教官看著她不敢动手的样子,皱眉:“这不是你和同学打闹,你得攻击我,踢打踹隨便!” 寧媛还是犹犹豫豫地举手,伸在半空中,要打不打,要伸不伸的样子:“打人不好吧?” “標兵1號,这只是个动作示范,不是打人!”金教官眉心拧得更紧了,他最烦软趴趴的女学生,还软趴趴的。 似乎被他嚇到,寧媛又怯生生地抖了抖,手伸在自己跟前,却不敢动的胆小样子,看得金教官窝火极了。 他忍不住一步上前,发火地扶住她的手臂:“你怎么回事,用手攻击人都不会吗!” 话音没落,寧媛原本伸出去的手,忽然握拢,拳握凤眼,然后一下子寸劲发力,朝著他期门穴狠狠一拳击出! 金教官一瞬间感觉到了不对,猛地后退格挡,但是寧媛的距离站得太近了。 他一下子就感觉肋骨处爆发出剧烈的锐痛,寧媛一击得手,转身就跑。 金教官作为侦察营副营长,被攻击后,本能地一腿就要扫出去。 眼看雷霆万钧的一腿就要扫到寧媛后腰,他发现不对,马上就要强行卸力收腿。 但下一刻,一只修长的手,忽然一下子按住了他的腿,然后反掌一拍,竟瞬间就卸掉了侦察兵副营长这开金裂石的一腿。 寧媛同时也被一道清冷的人影揽住腰转了一圈,避开了腿风。 “你真是谁都敢招惹,胆大包天。”男人清冷的声音在寧媛脑门上响起。 寧媛拍拍胸口,一副兴奋的样子,衝著男人大眼弯弯一笑:“富贵险中求,是教官说了,我要能打中他,下午大家就不用站军姿和跑操!” 其实,她也蛮开心的,阿婆教她认了中医穴位,还有寸劲发力,用拳握凤眼的击打穴位的方式果然有效! 居然击中了侦察兵副营长! 周围围观的学生们目瞪口呆,隨后爆发出热烈的欢呼——“我们贏了!小土豆贏了教官!!” 太牛了,一个女学生居然打中了教官! 寧媛:“……后面那句小土豆大可不必!” 听著欢呼声,还有同教官们的错愕眼神下,金教官捂住发疼肋部,恼羞成怒:“你使诈,刚才不算数,我被你骗了!” 荣昭南冰冷狭长的目光扫过金教官:“金阳,兵不厌诈,刚才要面对的是拿刀的真敌人,你现在已经没命了。” 金教官话才出口,其实就已经后悔,身为军人,输了就是输了,他不该狡辩。 “对不起,总教官,是我的问题。”金阳立刻羞愧地低头。 荣昭南幽沉的目光地扫过刚才观战的所有教官:“不要轻视任何人,哪怕是女性和儿童,哪怕对方看起来娇小、柔弱、无害,敌人身上所有让人放鬆警惕的特质,都是致命的武器。” “是!”所有的教官齐齐严肃並腿敬礼。 他们是真的上了一课! 教官们严肃的气氛,让学生们也不敢欢呼说笑了。 不知道为什么面前这位总教官明明看起来年轻又清冷,长得也俊美清秀,没有其他教官疾言厉色。 但他身上那种莫测深沉的气质就是让人害怕,不敢高声语。 荣昭南鬆开了寧媛,眉心拧了拧:“下次不要那么鲁莽,万一刚才一腿真扫出去了,你得医院病房里躺一个星期!” 寧媛乌黑的眸子微闪:“就算总教官你不出手,金教官也不会真的打中我。” 她看向教官们淡淡地道:“如果说教官的防御反击是他的本能,但保护无辜民眾更是他们骨子里本能的信念!” 荣昭南当初在乡下,村里有谁比他拳脚厉害?还是他避不开王三姨的牛粪? 可他额上留下了挨打的疤痕,忍耐了王三姨的牛粪。 金教官一愣,倒是没想到寧媛算得那么远。 他当时確实已经收腿卸力了,保护民眾確实是碾压他自保本能的……信念。 荣昭南眯了眯清冷的幽眸,抬手轻敲了下她脑门:“就你奸诈。” 虽然他动作不算太出格,可教官们还有学生们都愣了下。 总教官和小土豆这姿態也太亲昵了吧…… “你还不知道吧,听说总教官是经济系小土豆妹的表哥。” “难怪了……明知道没有危险,还忍不住霸气护妹。” “啊,总教官虽然秀气了点,可身手好厉害,不知道有没有对象!” 学生们窃窃私语起来。 寧媛有些不太自在,尷尬地站在那里。 荣昭南看向所有的学生:“学员全部先原地休息,其他教官集合!” 教官们一听,立刻各自去通传没过来围观刚才“南方小土豆大战北方大葱”一战的战友。 说话间,严阳阳已经两眼放光地凑过来,看著荣昭南:“总教官真厉害,刚才一招就把金教官的腿劲歇了,就这,寧寧还说你是临时工,不是兵……” “嗯,她说得没错,我確实是临时工。”荣昭南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寧媛。 严阳阳呆住:“啊?临……临时工?” 荣昭南轻描淡写地道:“嗯,我退役了,这次只是临时来帮忙的临工。” 寧媛默默地想,对呢,他不光是军队临时工,还是警察临时工、安全单位临时工…… 下次不知道是什么临时工。 有望竞爭金氏世界纪录最牛临时工。 第185章 他的钱都在表妹那 严阳阳还是不可置信:“这……可是其他教官都听你的……总教官是跟我们开玩笑吧。” 其他教官是现役的啊! 荣昭南神色平静地道:“没开玩笑,我是临时工,退役后,最多算民兵。” 他的个人档案本来都已经调出了军队,不知道怎么会在陈將军手里,也才有了这次沪上行。 就当帮老领导一个忙,也是帮他自己。 至於復职和归队,现在暂时都不在计划內,他现在確实到处“打零工”。 毕竟,想要脱离自家老头子的掌控,他必须有足够能与老头子抗衡的资本、人脉。 加上京城不少人当年大约是想將他骨头践踏进泥巴里,他下放的时候才没下死手弄死他。 谁知形势变了,一日清风起,吹散雾霾见明月,这会见他没死在乡下,老头子又起来了,怕是很后悔没下手。 他需要积蓄力量,等待算总帐的时候。 荣昭南垂下长睫,掩去幽暗的眼底闪过冰冷深邃的光。 寧媛敏锐地察觉他情绪有点不对,有些纳闷。 楚红玉看著寧媛一个劲地瞅著荣昭南。 她柳叶眉一挑,忽然笑著问:“那总教官为什么要来咱们学校做这份临时工呀?” 荣昭南抬起眸子,已经恢復了平静的样子:“因为我缺钱,工资都在小媳妇儿手里,我要交工资,还要给她买裙子。” 周围人瞬间忍不住发出起鬨的笑声:“总教官真可怜,身上都没钱啊!” “呵呵……”寧媛眼观鼻,鼻观心,听你扯淡,明明是因为有你自己的任务。 楚红玉似笑非笑地瞥了眼寧媛:“你们懂什么,男人的钱在哪里,心就在哪里。” 寧媛小圆脸开始有点发热,这……她自己非常认可这句话。 荣昭南的钱,倒是都在她那里,不过都是——投资,嗯,投资! 楚红玉托著下巴,含笑道—— “嘖嘖,总教官这是告诉大家他有媳妇儿了,叫其他人不要来纠缠的呀,很拎得清嘛,有点我们沪上好男人的样子呀!”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总教官这一当眾宣布他有媳妇儿了,原本用倾慕目光看著他的女生们瞬间都失望了。 “不对,总教官这是咱们川渝的耙耳朵——俗称怕老婆!”一个川渝的女生忍不住拔高了嗓音。 大家哄堂大笑起来,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咳咳……”寧媛咳了起来,被撩到了。 心里莫名地有点像大夏天吃了冰激凌一样,又凉又甜。 荣昭南瞧著她小耳朵也跟著红了,低头看脚尖,轻笑一下。 他对女学生们的戏謔並不为意,只是淡淡地宣布——、 “安静,你们是检阅时,唯一参加表演的女生方阵,我会亲自盯著你们,你们的陪练,是各位教官!” 说完,荣昭南走了。 楚红玉从容调侃的笑容僵在脸上。 老天,陪练是教官们?!她们这帮姑娘不得跟麵粉团一样被摔摔打打! 寧媛看著荣昭南的背影,心情却有些异样,他是在履行当初说要教她防身术的承诺。 这个男人要么不说,要么说了,就一定会做到! 寧媛心情有点复杂,对著楚红玉和严阳阳道:“你们等著,我给你们弄好喝的!” 说完,她就朝著足球操场边上一路小跑过去了。 操场边上停著一辆手推车,手推车早已被里三层、外三层休息的军训学生围得满满的。 不为其他,就因为老阿婆和爷爷卖的冰凉清甜又爽口的——水果薄荷气泡水! 甜蜜多汁的南匯水蜜桃、脆爽甘甜的松江水晶梨、金黄香甜的奉贤黄桃,都切了丁和片儿。 一竹筒杯的气泡水,有冰,有薄荷,酸酸甜甜,还能按照学生的喜好,加上一小块水果点缀。 虽然不多,但是飘在气泡水里漂亮又充满食慾,卖相很好!很有腔调! “爷爷,给我一杯!” “阿婆,我要黄桃味的!” 学生们挤挤挨挨地举著手里的硬幣和一毛钱的票。 “慢点,慢点儿,孩子们,还有呢,不著急啊!”唐老爷子一边打著气泡水,一边笑眯眯地看著身边的学生们。 夏阿婆则忙著一边收钱一边嘀咕:“还好当初寧媛坚持把竹筒杯子弄来了。” 一开始她还嫌上火车运几百个杯子,真是又重又麻烦,还得靠章二託了关係,钱送上火车。 现在发现,生意太好,可能还不够用呢。 寧媛这时候挤过来了,笑眯眯:“没关係,我买了那种打酱油的勺,明天开始,咱们也可以按勺卖,让同学们自己带杯子就好了!” “好主意!”夏阿婆眼睛一亮,这可是个好主意,还省了她们洗杯子了和找押金的麻烦! 寧媛现在的水果气泡水,是改进版,一杯八分钱,可还是比一毛五的普通汽水便宜了一半! 军训热得要死,大学生们还是捨得买上一杯冰冰凉,透心凉的! 名声出去了,算上其他三个年级的学生、研究生和老师们。 寧媛保守估计,每天都能卖上三四百杯,哪怕生意差点儿也有两百多杯! 一天进帐少的十几块,多的三十多块,一个月下来,刨去成本开支,少说四百多块! 1979年年底,一个正式大学老师工资才几十块钱,唐老这样的老教授退休加上一些补贴,也就一百多块一个月的退休工资。 国內改开后第一批万元户全部都是曾经人人瞧不起的个体户! 寧媛心情很好地一口喝了一杯气泡水,又给楚红玉和严阳阳都打了两杯! 要想財富自由,果然还是得靠做买卖! 寧媛交代夏阿婆:“阿婆卖气泡水的时候,要记得宣传你也在教师宿舍一楼开了小店,让大家常去!” 这就叫引流! 得让这些『客户们』知道她们產品固定售卖点在哪里! 夏阿婆心领神会,点头如捣蒜:“放心!” 寧媛笑眯眯地端著气泡水去找楚红玉和严阳阳了。 楚红玉其实早就看见了那小推车在卖东西,可人太多,她不想去挤,寧愿喝凉白开。 这下,寧媛送过来,她喝了一口,顿时眼前一亮:“真好喝!” 寧媛弯了眼睛:“我爷爷和阿婆卖来补贴生活的,以后会在教师楼一楼的家里也卖,记得多照顾他们的小买卖啊!” 严阳阳一边喝一点大力点头:“放心,肯定去的!!” 楚红玉媚眼含笑地打量著寧媛:“寧寧,你爷爷就是上次保你的退休老教授吧?学校也是很给面子,不是谁都在军训的操场边上卖东西。” 寧媛也没想过能瞒楚红玉这个精明的沪上囡囡,坦率地一笑:“对!学校这是照顾的,退休再就业,发挥余热嘛! 学校当然不会允许谁都能推个小车或者摆地摊卖东西的,不然这还叫学校吗,这叫市场! 但唐爷爷的好些学生现在就在学校当领导,对於自己的老师当年的事儿,他们心里有愧。 加上校內小店也確实满足不了学生军训的需求。 所以,保卫科的人才允许唐爷爷和夏阿婆这一个月的军训期间卖气泡水。 楚红玉想了想:“平反退休的教职工不少,这种事不患寡而患不均,其它的教职工家属说不定会有想法。” 寧媛一愣,若有所思:“你说得对,我没想到这点。” 楚红玉到底是大城市出身,又工作过,眼界不同,提点到位。 赚钱的营生,谁不嫉妒? 只是没想到,嫉妒的衝击来得那么快。 …… 军训的第二周的周五下午,阿婆和唐老的小车一直没有出现在操场边上。 学生们更无精打采了,大热天,就盼著有口便宜又好喝的冰气泡水! 寧媛心里纳闷,可军训中又不能离开,荣昭南这总教官几天要去別的地方办事,不在学校。 她也只能心神不定地完成所有的训练。 军训一结束,楚红玉家里人直接把她接回家了,寧媛和严阳阳匆匆忙忙地往教师大院赶。 果然,才走近,寧媛一眼就看见自家门口围了一圈人,里面吵吵闹闹的。 “凭什么这两老不死的能去操场卖饮料,我老於就不能去操场卖面?” “对,我爸也是从乡下平反回来的额,学校不给个说法,今天他们就休想出摊!” 寧媛一靠近,就看见她专门找人做的小推车被踹翻在地。 水果、杯子和饮料倒了一地,新买的大陶瓷缸子也碎了。 一个剪著刘胡兰头的五十多岁乾瘦女人,穿著灰色短袖工人装,像个斗鸡一样瞪著眼,叉著腰挡在自家门口。 背后还跟著两个二三十岁的男人,也跟著叫囂—— “就是,大家评评理,就他们家能卖东西赚钱,公平在哪里!” 第186章 她要茶!上——绿茶!! 夏阿婆拿著个扫把挡在唐爷爷面前。 唐爷爷的眼镜都被打掉了,一脸心疼又无奈的样子,看著手里断了一脚的眼镜。 寧媛乌润的大眼里闪过冰冷愤怒的光。 严阳阳瞬间擼起袖子,恼怒地就要衝上去干仗:“你大爷的,一群人欺负两个老人……” 她今天就要试试教官教的本事! 但下一刻,她衣服就被寧媛一把拽住了:“別去,你刚入学就跟人打架,会被记过的。” “什么啊,他们欺负爷爷和阿婆呢,他们是你亲人,你就这么看著?!”严阳阳皱眉,不敢置信。 寧媛眯了眯大眼睛:“我有別的办法。” 乡下有乡下的玩法,城里有城里的套路,不能像乡下那样纯当泼妇。 说完,她对严阳阳低声说了几句话,严阳阳將信將疑,但还是马上离开了人群。 寧媛自己则从人群里钻过去,扶住了夏阿婆:“阿婆,你们没事吧?” 夏阿婆一见寧媛,眉心拧了拧:“我没事,就是你爷爷刚才被推了几下眼镜掉了,你这丫头可別衝动!” 说著,老太太就把她往自己身后拉了拉,生怕她一激动衝出去跟人打架。 毕竟寧媛在乡下一言不合就动手,“战绩”彪炳。 可那时候寧媛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现在她是大学生,何况对方还有两个男的。 邻居们也隱隱站在对方那边…… 夏阿婆一想到周围邻居们隱隱的敌意,她就眉心紧拧,怎么都没想到才做了不到半个月的生意,却把邻居们都得罪了。 以后,他们要在这里养老的,这可怎么处? 见唐爷爷也担心地看著自己,寧媛笑了笑:“您放心,我心里有数。” 说真,她转脸看向一脸尖刻相的中年妇女,好声好气地问:“田姆妈,我爷爷和阿婆做错了什么?” “你是聋了啊,刚才没听见?你们一家子不事生產,退休工资一百零几块钱还要挣学生的钱!” “我家老於上班一个月才七十块钱,你们休想仗著学校关係欺负人!” 田姆妈一见寧媛就翻个白眼! 一个乡下来读书的毛丫头,也想来给两个老东西撑腰? 寧媛瞬间眼圈泛红,咬著唇软声开始当绿茶女:“学校同意我爷爷和阿婆去操场卖东西是因为爷爷他们身体在下放的时候坏了。” “他年纪又很大了,无儿无女,一月工资吃药看病还要养我这个捡来的孩子,可於老师你们不一样啊,一家子都是年轻力壮的,怎么欺负人呢?” 寧媛一个小姑娘,小鼻子小嘴、乌黑的大眼濡湿,可怜巴巴的。 加上两个老的狼狈地站在那里,地上一片狼藉,连原本一躥三尺高的凶老太太看著都像“虚张声势”。 一家子又老又病又残还有个不事生產的捡来的小孙女,可怜巴巴的。 大傢伙见状就开始有点心软和心虚了,他们好像是在欺负老弱病残…… 邻居们大部分都是老师或者后勤的家属,不是文化人,也跟文化人沾边,还是愿意讲理的。 “田姆妈,不要那么凶,嚇到孩子了,好好说话嘛……”当下就有人开始打圆场。 “唐教授一家子確实可怜,退休工资是高可得养三个人……”还有人小声地嘀咕。 寧媛两句话瞬间扭转了邻居们一半敌意,她看著田姆妈脸都气绿了。 她认得这家人,是住在2楼的人家,男主人姓於也是老师,当年也是一家子下放。 回来之后,男主人恢復了工作,老婆田姆妈是家庭主妇,两个儿子年纪最大的都快三十了,小的也有二十出头。 大的在教学楼停车点帮学生们和老师看自行车挣钱。 另外一个没事儿干,一天到晚在外头瞎混,经常半夜喝多了回来,摔酒瓶子,吵吵闹闹的,让人睡不成。 教师家属区的人都嫌弃得很,可这次却似乎隱隱站在这家子身后,竟没有人帮著爷爷和阿婆说句话。 真是挣钱惹所有人眼红,爷爷和阿婆要在家属院里养老,当然不能正面硬刚! 她要茶!上——绿茶!! 田姆妈见自己拉来撑腰的居然那么多人倒戈了,气到挥舞著扫把指著其他人骂—— “可怜个狗屁,你们是忘了自己打算摆摊,保卫科的人到处赶人的样子?” 寧媛眯了眯眼,忽然蹲下去伸手一拉那被踹倒在田姆妈身边的推车。 田姆妈正打算再踩几脚那推车出气。 这下一脚踩空,瞬间就失去平衡,直接跌个狗吃屎:“哎哟!” “妈!”於强和於军两个大惊失色,忙伸手去拉她。 田姆妈捂著摔疼的膝盖被儿子扶起来,瞬间尖叫:“册那,这下作的小娘皮打我,你们就看著你们娘挨打?” 於强瞥著寧媛怯生生似乎有些惊慌失措的,小脸俏生生的,很好拿捏的样子,他心里动了动。 但他弟弟於军是个混子,本来就是来找茬的。 老娘吃亏,他马上衝过去一把揪住寧媛的衣领,就要手:“小娘皮,你他妈的……” “住手!” “等一下,阿军!” 两道阻止呵斥的声音同时响起。 穿著白衣蓝裤的警察领著保卫科的人出现了,为首的警察冷冷一把扣住於军:“你干什么?打人?” 寧媛看著站在警察身后的严阳阳,悄悄眨了眨眼。 严阳阳这大长腿果然跑得快,这么快就找到电话把警察叫来了。 於军一见警察,瞬间惊慌失措地挣扎:“没,我这还没打啊!” 於强见势不妙,来递烟道:“同志,同志都是误会!” 夏阿婆马上喊:“误会什么,大家都看见了他要打我家小孩子!” 说著,她暗戳戳地一扭寧媛腰上的软肉。 寧媛“啊”地一声,酸爽得红了眼圈,开始掉泪:“別打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虽然打算茶死这家欺负老人的混帐们,可夏阿婆这也未免太上道了。 疼死了! 第187章 「表妹」进了派出所 她本来就因为练习防身术酸痛的老腰,这下真是雪上加霜! 寧媛一边眼里含泪,一边顺势把衣袖拎了下,刚好露出胳膊上练防身术摔青的一块! 警察一下子就看见了,眉心一拧:“你手上的伤是他们打的吗?” 於军也急忙分辩:“没有,没有啊!” “……”寧媛不说话,像嚇到了,就往夏阿婆背后躲,低头揉著腰肢做委屈小白状。 田姆妈阴著脸盯著寧媛:“你个小娘皮,真是能装,说话,我儿子打你了吗?” 她不等寧媛回答,又看向周围的邻居:“邻居们,大家来看看,这就是碰瓷,你们都看见了我家阿军没打这个小娘皮!” 周围邻居们面面相覷,刚才於军暴怒,衝去揪住那小姑娘的样子,大傢伙都嚇一跳。 哪能真动手打女孩子啊! 可到底打没打中,两人距离近,这可不好说。 大家都不说话,在警察眼里,就见田姆妈咄咄逼人,把个小姑娘都逼得不敢说话。 警察冷声道:“一把年纪,嘴巴放乾净点,你是警察,还是我们是警察,轮到你审讯人?” 田姆妈憋住了,脸憋得通红,恼火地盯著寧媛。 警察环顾四周,一看这满地狼藉,地上的推车还有水果、饮料什么的全洒了一地。 他眉心一拧:“刚才復大的学生来报警,说有人打砸抢,这里的东西是谁砸的?” 田姆妈瞬间不去盯寧媛了,她心虚,那还真是他们砸的。 於强皱眉,暗中看向跟著来的保卫科崔干事和几个保安。 他爸可是说了,已经和保卫科崔干事打好招呼了,这事儿他们不插手的! 崔干事也脸色不好,他也不知道学生会报警,警察突然就来了。 这年头,没死人,没断胳膊断腿的,谁没事儿报警?最多找居委会调解一下! “咳咳,警察同志,也就是邻里纠纷,不知道哪个学生报警的,这不是败坏学校名声么,你告诉我,我会好好处分他们!” 崔干事咳嗽一声,说著,他冷冷地盯著寧媛。 报警就会惊动学校领导,这女学生分明是故意给他找麻烦! 警察眉心一拧,还没来得及说话,夏阿婆就冷笑起来—— “於家这帮人他们找我们麻烦一个下午了,闹成这样,你们是瞎了吗,还是收了什么人的好处,一直不出现!” 崔干事心里咯噔一下,隨后脸色黑了下去:“夏阿婆,你说话要有证据,別以为你们背后有人,你们就能在学校隨便卖东西,还乱说话!” 寧媛见他把黑锅甩回来,她幽幽地道: “都说了是学校可怜我爷爷和阿婆才破例让他们卖东西补贴一点生活,如果我们真的是背后有人,还能让於家这么欺负,保卫科的人却不管?” 这话一说,周围邻居们都面面相覷,好像,是这个理啊,闹了一下午,保卫科的人真的一直没有出现。 邻居们心里越发地多了点愧疚。 “你——!”比嘴皮子利索,崔干事还真比不过做小买卖的寧媛,顿时脸色难看。 夏阿婆本来就不是好惹的性格,见形势一片大好。 她马上乘胜追击,朝著警察老泪纵横的道—— “警察同志,他们上门又是砸东西,又是打人的,这是要逼死我们啊!这是旧社会的恶霸吗,叫人没活路了?” 这帽子扣得就大了! 警察见夏阿婆白髮苍苍满面淒凉的样子,顿时胸中正义的怒火燃烧:“放心,阿婆,这是新社会,不会叫人欺负无辜的人!” 说著,他一下子就给於军扣上手銬,冷声道:“既然你们这帮打砸闹事的,在学校里说不清楚,全部都跟我们回派出所!” 田姆妈瞬间慌了:“不是……我们就是邻居之间有点口角,怎么就要抓人去派出所!” 这可不在他们的计划內!这年头被派出所带走可不得了! 不就是砸了无儿无女,捡了个边远山区小丫头养著的老东西们的摊子吗? 万一他们真的被抓,就完了!! 於强当机立断地向一边的唐爷爷好声好气地道:“唐教授,我妈也是一时气头上,您和我爸都是学校的同事,抬头不见低头见,何必把事做到这个地步?” “这……”唐爷爷犹豫了起来,他是读书人,很少因为这种事跟人这样呛起来。 寧媛轻轻地拉了下唐爷爷的衣角,不让他说话—— “就是因为田姆妈心里有气,所以我们才要去派出所说清楚,和稀泥只能大家心里都憋著气,不如把话说开。” 敢上她家又打又砸,还想动手打她的人,不出点血,不受点罪,怎么能行? 说完,寧媛看向其他邻居,温淡地道—— “大家如果愿意的话,也可以都去派出所,请警察同志和学校领导在场,有什么问题可以一起反馈。” 事儿都闹大到派出所去了,校分管领导肯定得出面,她要一次性解决掉隱患。 寧媛垂下浓密的长睫,眼底闪过莫测的光,如果这次事儿处理得当。 她除了让於家吃个大教训,杀鸡儆猴,叫人知道就算他们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却不是好欺负的。 说不定还能得到……一个她盯了很久的大好处。 见寧媛甚至邀请了自己,其他邻居们面面相覷了一会,都纷纷答应了。 唐教授每天推车卖气泡汽水赚不少,谁不想也这么赚钱! 这下田姆妈和於家兄弟,甚至保卫科崔干事都傻眼了,不想去派出所都不行。 他们想闹事,可没想到闹那么大。 …… “寧媛一家子去派出所了?” 荣昭南周五晚上刚坐著吉普车回到学校门口,才刚下车,就听到金教官来跟他报告。 金阳有些愧疚:“抱歉,荣队,我当时在开会,知道这件事有点晚了。” 荣队离开学校前,委託他帮忙看顾一下他表妹一家,有什么事照顾一下。 他也没有想到那个小土豆是荣队的表妹。 荣昭南拧眉:“我先去一趟派出所。” 能闹到派出所去,事儿不会小。 一想起寧媛上次在县里出事,荣昭南心里咯噔一下。 说完,他又利落地直接跃上车,对送他回来的司机道:“走,去伍角派出所!” 第188章 她要开始捞钱、捞钱! 另外一头,去派出所的路上,寧媛一路悄悄跟夏阿婆嘀咕了一轮。 夏阿婆有些惊讶地看著寧媛,眼神有些异样:“你个小丫头倒是会趁火打劫的。” 寧媛弯著眼笑了笑:“这不叫趁火打劫,叫合理要求。” …… 伍角派出所 最大的办公室里,挤挤攘攘地坐了不少復大家属院的家属。 一个斯文的中年男人无奈地说著—— “我们学校领导確实是考虑过唐老教授对学校做出过的贡献。” “他刚回沪上,身体差、年纪大,无儿无女,还要赡养妻子和抚养读书的养孙女,確实有生活困难。” 学校办公室主任都这么说了,认可了寧媛的理由,大部分老师的家属们都偃旗息鼓了。 於强一看,这哪能行! 如果就这么算了,他们家岂不是白闹了一出,什么好处都没有,还要坐实了带头闹事的罪名。 尤其是弟弟於军,搞不好还得被抓! 自己看学生自行车的活儿说不定也要丟! 他站起来笑道:“主任,您说的没错,可咱们学校也有不少困难的老师和家属,特殊照顾不合適吧?” 这引诱的话一出,就有人像於家那样不服气的嘀咕—— “就是,这年月,谁家不困难!” “是啊,我儿子都结婚了,学校都没分到房,还住单身宿舍!” 这年月还是房屋不许私人买卖的时候,一切是国家公有。 只有深城特区才开始试行房屋买卖。 见有人响应,於强马上朝著心慌的田姆妈使了个眼色,田姆妈立刻哭天抢地—— “就是,他们两个老东西仗著有关係都分了两房一厅,我们老於才分了个一房一厅,我们可是四口人,到时候我儿子结婚了怎么办啊!” 楚主任脸色有些难看地看著田姆妈等人:“田姆妈你说话尊重人一下,按照规定分房也要考虑个人贡献,学校是公平的!” 说著,他看向其他人:“唐教授是咱们经济系奠基人之一,你们要能为学校做出贡献,你们也可以!” 他也是唐教授的学生之一,当年不敢帮助自己的老师,看著老师落难。 现在能帮一把,也是学校同意的,合理合规! 这话一出,其他家属也暂时找不到理由再说什么,面面相覷。 田姆妈恼火得很,阴著脸:“行,学校分房子有学校的理由,但让他一家去操场卖东西就是不对,就是违反规定!” 她必须让自己打砸的行为合理,只有咬死了这点,儿子才能顺利脱身。 寧媛给唐老和夏阿婆递了热水,慢吞吞地道—— “那行,我们可以不去操场卖气泡水,可你儿子打我,你家打砸我家的恶霸行径,应当受到严处!” 夏阿婆立刻道:“对,我们要人民警察为我们做主!” 不就是抓对方的痛脚吗?谁怕谁! 田姆妈气坏了,站起来指著她们:“你们……” 於强赶紧朝著崔干事打眼色,他们可是给崔干事送了烟,自家堂姐还是崔干事的对象,他可不能不管! 崔干事眉心拧了拧,在楚主任身边低声道:“主任,於老师他也是五十岁的老教师了,把人家儿子老婆都扣在派出所这也不好啊。” 他摇头嘆气:“您不能光顾著退休老教授,寒了现任老师们的心。” 这帽子就扣得有点大了。 楚主任目光有点异样地看了崔干事一眼。 之前听別人来匯报情况时,提了嘴今天保卫科居然不出面的事。 看来崔干事还真是在偏袒於家。 不过,不管他因为什么原因偏袒於家,有一点是说对的—— 於伟岸老师確实也是学校的老教师,还是下放回来的,学校也不希望这事闹得太难看。 那这事…… “这事说难办也难办,说好办也好办,除非於家跟唐教授他们取得谅解,派出所这边才能按照邻里纠纷处理。”楚主任淡淡地道。 崔干事是保卫科的,当然也知道是这么个流程。 他眉头拧了拧,拉了於强和田姆妈两个说了。 田姆妈恼火极了:“他们两个老东西和一个小赤佬,你都收拾不了?” “楚主任的態度已经很明確,你们要考虑一下怎么让唐老头他们鬆口吧,不然我们也帮不了你们。”崔干事有点烦。 他刚谈了於家的堂姑娘一个对象,就被要求办事,惹了一身骚。 於强倒是挺精的,马上对崔干事低声道—— “崔干事,你看,能不能让楚主任去问问唐教授他们,咱们刚才闹得太不愉快了,只怕人家不愿意理我们!” 崔干事这会也想把这烫手山芋甩出去,打算把话传达给楚主任,自己就溜了。 楚主任知道了之后,皱著眉头,还是单独在走廊上和唐老、夏阿婆转达了於家的意思。 他也转达了学校的意思,还是希望唐老能网开一面,毕竟都是一个学校的前后辈。 唐老淡淡地道:“这事儿,我听我家老婆子的,主任是知道的,沪上男人多听屋里厢的话!” 楚主任:“……” 行吧,他能说啥,说自己觉得这个不对?那要传屋里头母老虎那,今晚要跪搓衣板! 他只能看向夏阿婆。 夏阿婆捏了捏一边乖乖站著的寧媛的手,按照她交代的—— “我们是可以和於老师家和解,但是他们打了我小囡囡,又砸了我家摊子,这总要有个说法。” 楚主任会意,说法就是要於家出点血——赔钱! 他点点头:“您看赔多少合適?” 夏阿婆笑了笑:“不多,就一百五十块钱。” 楚主任一听,不过分,也就是於老师两月的工资:“行,我找他们说去!” 他们又打人,又砸东西的,害的自己下班不能回家做饭,在这里耗著,该赔! 寧媛心里动了下,歪歪头,做小白担忧状:“可是田姆妈他们好凶,怕是不愿意给主任这个面子。” 楚老哥怕是不了解那一家子都是破落户,一百五十块钱绝对是大出血了,先给那家子上点眼药! 楚主任脸色一沉:“他们要不肯掏,我来说!” 第一个目的达成,夏阿婆立刻乘胜追击,做为难状—— “我们也愿意为学校著想,以后都不在教学楼或者操场附近卖饮料了。” 听著夏阿婆居然主动提出来,这个让楚主任和学校领导们极其为难的事。 楚主任不敢置信地推著眼镜,有些小激动:“真的?果然还是唐教授您有思想觉悟!!” 之前学校同意让唐老和他老伴去操场卖东西,是没有想到后来能闹出现在的事! 现在他拿出来的理由,让家属院里的其他老师和家属嘴上就算不说什么了,但是怨气还是很明显,还不知道以后生什么事儿。 如果夏阿婆和唐老他们能主动放弃,那最好不过了! 夏阿婆老脸皱巴成一团:“可我们的生活確实有困难,领导们是知道的,我们也得给自己和小囡囡找个活路不是?” 楚主任马上小心地问:“您有什么要求,先提?” 夏阿婆笑了笑:“学校后门,政明路那里,不是有学校的一些小楼吗,您看学校能租一间临街的给我们吗?” 现在所有的商铺都是公家的,学校后门一溜小楼下头其实都是各种国营商店门市部。 楚主任一听,眉头拧了拧:“行,我会向上面反馈。” 现在后门政明路的一排低矮小楼基本都是一些国营单位的门市部,卖啥的都有,起码还空了三分之一。 学校这两年才恢復生机,忙著下死力搞教学,也没什么时间管理那些铺子。 租给唐老,也算是一种补偿。 寧媛一听楚主任没拒绝,就猜这事儿十有八九能成。 她心里乐开了,復大后门政明路的店啊,从她第一天逛復大,就对那眼馋得要命! 过几年会值大钱,就是现在冷情,但没门路和特殊情况根本不会租给个人! 可得谢谢於家这个“特殊”情况! 第189章 难道总教官在打自己学生的主意 楚主任回了派出所办公室內,这次把田姆妈和於强叫了出来。 走廊里,田姆妈气坏了,当场就尖叫:“一百五十块?那两个老不死的怎么不去杀人,去抢银行?!这是勒索!” 她家大儿子一个月看自行车打零工才三十四十块,老於一个月才七十多块,一个月一百多块养四口人! 现在沪上娶媳妇儿最少最少都要三转一响——手錶、自行车、缝纫机、收音机。 条件好的要四大件——冰箱、电视机、洗衣机和录音机! 她攒的那点钱要给儿子娶老婆的! “我不管,要钱一分没有,要命一条!”田姆妈指著自己脖子。 楚主任被田姆妈的尖叫,嚇了一跳。 他还没反应过来,田姆妈拿著脑袋就往自己胸口凑:“来,来,杀了我给那两个老不死的赔,让他们拿钱去养乡下小娘皮!” 於强假装手足无措,让自己妈去撒泼,还想要钱,做梦! 楚主任被她顶得脸色涨红,这田姆妈自己还好意思骂大学生小姑娘是山区来的乡下人。 她自己明明也是乡下来的没什么文化的妇女,也不知道於老师怎么娶了这么个泼妇!! 派出所走廊的警察还有其他人都看了过来。 甚至还有人打开办公室看看,是谁在派出所“勒索”! 把田姆妈和於强一帮人带进派出所的警察也闻声匆匆出来。 他一看见田姆妈的那个样子,就皱眉道:“你在干什么,在派出所闹事,想跟你儿子一起蹲羈押室吗!” 田姆妈一看见警察就怂,马上老实了点,於强还想狡辩:“同志,我妈只是激动了点,没闹!” 楚主任却因为丟脸至极,忍无可忍地推了田姆妈一把:“田姆妈,你们要是这样,学校就再不管你们的事,交由警察同志处理了!” 果然,寧媛那姑娘说得对,这一家子根本就是泼皮无赖。 学校为了他们息事寧人,他们砸东西打人这点钱都不肯拿来赔! 田姆妈僵住了,学校不管?那就是阿军要被抓进去蹲? 蹲了班房,出来更找不到媳妇儿给她生孙子! 於强见势不妙,马上皱眉想要威胁:“楚主任,你不能撒手不管,我爸可是学校正式职工,学校要是不管,我们就要去学校討说法了!” “楚主任,我就说了,於老师一家是不会给您和学校面子的。”寧媛扶著夏阿婆出来,顺便好声好气地——拱火。 楚主任一听,火气儿都起来了,冷笑著对於强和田姆妈道:“怎么,你们还想要到学校去撒泼,你家老於工作不想要了吧?” 敢威胁他,真是见鬼了! 他一个办公室主任做了这么多年,从大运动到现在,什么牛鬼蛇神没见过,会怕他们?! 果然,田姆妈心理防线瞬间就垮了,慌张地道:“不是……楚主任,我们不是这个意思,我家阿强只是著急乱说话!” 老於工作要没了,他们一家子喝西北风去啊! 负责案件的警察听著於强居然敢当他面威胁要去学校搞事,脸色也很差—— “你们要是在大学闹事,那是破坏教学秩序和公共秩序,想进班房吗!” 这下於强和田姆妈全都彻底蔫吧了。 於强也只能老老实实地低头道歉:“对不起,都是我们的错,该赔的,我现在马上回家拿钱赔!” 田姆妈还想说什么,却还是垂头丧气地忍了下来,把钥匙给了於强:“去拿钱来。” 两人灰溜溜地各自分开,田姆妈怨毒地看了寧媛和夏阿婆、唐老一眼。 日子还长著呢,她迟早要把这笔帐算回来! 看著这边的事儿算是勉强“和解”了。 楚主任这才鬆了口气,真是晦气! 他想起什么,又专门去问夏阿婆和唐老:“你们想要在那边卖饮料吗?” 夏阿婆不可置否地笑了笑:“不一定,看看吧,可能卖点布头、做做缝纫什么的。” 这年头还管得不严,没有非要营业执照的一说,搞个门面先支棱起来。 楚主任一听,皱眉问:“学校租金是按年缴的,一个月不包水电费都要二十五块钱,一年就是三百块钱,三年起缴,你们行吗?” 国营的门市部交钱都很乾脆,毕竟是公家的钱。 寧媛早就打听过这事儿,三年就九百块,听著很贵,但按照后世的说法简直是白菜价! 她点头笑眯眯:“主任放心,我们家里还有点储蓄,我同学也答应借给我,办法总比困难多。” 她现在的山区娃的人设,还有唐爷爷和夏阿婆的人设都不能崩! 楚主任见状,点点头:“行吧,那门面的事儿,我帮老师想想办法。” 私下,他还是称呼唐老为老师。 这时,一道修长的人影匆匆赶来:“寧媛!” 寧媛一抬起眼看著荣昭南,有些惊讶:“你回来了!” 荣昭南上下打量了她一回,確认她没事,又去看向唐老和夏阿婆:“是,刚回来,出了什么事闹到派出所?” 寧媛简单地把事儿说了,荣昭南清冷的眼底闪过冷意,看向坐在办公区里的田姆妈。 正好看见田姆妈眼底的怨毒与恼火。 他不悦地眯了眯眼:“……” 楚主任是认得这位军训总教官的,他皱眉打量著寧媛和荣昭南:“荣队,你们这是认识?” 这总教官怎么那么关心他们的学生? 就算是教官,这亲昵的程度,越界了吧! 难道他在打自己学生的主意? 楚主任很有点警惕。 寧媛笑了笑:“主任,荣队是我表哥。” 楚主任愣了一下:“啊……小寧,你不是孤儿吗?你是有姨妈的呀?” 荣昭南不咸不淡地道:“我妈去世了。” 楚主任那像母鸡防备黄鼠狼一样看著自己的目光,是什么意思? 第190章 清冷高贵的荣公子的「气球」(三更求票) 楚主任一呆:“啊……啊……这样啊,抱歉。” 他心里顿时生出同情和歉疚来。 太惨了,这两孩子真惨,一家子长辈都没了,留下两个表兄妹,大点的在军队,照顾不上另外一个更小的! 所以,小表妹被唐教授收养了,他的老师还是那么善良 寧媛一看楚主任这唏嘘的表情,就知道他在脑补什么奇怪的苦情戏。 她忍著笑也不解释,悄悄去看荣昭南,楚主任的同情是她现在需要的。 荣昭南没什么表情地看著她,清冷的眼底却隱著幽暗的光。 他如有实质的目光下,寧媛被看得身上发热,顶不住別开眼。 荣昭南见她不自在,这才轻挑了下眼角,用温和的口吻道:“你乖乖在这里待著陪爷爷和阿婆,我去问问这件事的处理情况。” 寧媛轻“嗯”了一声。 荣昭南和楚主任都去了派出所二楼。 大约二十来分钟后,於强带著钱回来了,周主任和办案的警察也都出来了。 双方写下一个简单的调解赔偿书,了结这件事儿。 田姆妈数钱给寧媛的时候,眼底那怨恨的光,几乎能把派出所都烧了。 寧媛一点不怕他,甚至还衝灿烂一笑,差点把田姆妈气得心梗:“你別囂张,贱……” “妈,算了。”於强近距离地看著寧媛娇俏的脸,却忽然出声阻止自家老娘。 要收拾他们也不是现在。 寧媛没搭理他们,却忽然看向楚主任,温声问—— “主任,我爷爷想知道,不能在教学区和操场卖东西,那能不能在咱们教师家属区卖呢。” 唐老爷子早已得了提点,也点点头—— “小楚,你跟学校反馈一下,咱们学校收取一定的管理费,派人做好卫生,既方便学生们,也能解决一些老师家里的困难。” 楚主任见唐老发话,迟疑了一下,还是认真地点头:“我会和学校反馈您的意见,稍晚几天答覆您。” 一眾其他教师家属们听到,瞬间眼睛一亮,都无比感激地看著唐老爷子:“唐老,谢谢您替我们提意见!” 他们暗中帮著於家闹唐老教授,可他却还会为大家生计著想,他们真是惭愧啊! 寧媛心里满意,悄悄瞥了眼於强和田姆妈难看的脸色。 她特意提出来这法子,让唐爷爷、夏阿婆给周围邻居们送个人情,也算和解了,毕竟有时候有点什么事儿,还是远亲不如近邻。 田姆妈气得发抖,这群邻居简直一点用都没有,还谢那两个贪得无厌的老东西! 楚主任见她那副表情,他没好气地推推眼镜—— “田姆妈,唐老大人有大量,你们再找唐老家的麻烦,要想想你们老於现在有个稳定的工作容易吗!” 田姆妈瞬间咬牙低头。 这是在威胁他们如果敢找两个老不死的麻烦,她家老於会丟工作?! 於强虽然觉得憋屈,也忙道:“楚主任,和唐老这都是误会、误会,我们懂得!” 荣昭南看向负责办案的警察,对方点点头,拿著笔录递给於强,冷声警告—— “签字,你们下次再闹事闹进派出所,学校作保也不会这么容易放人了!” 於强和田姆妈只能垂头丧气地签字。 一出闹剧结束,天色也已经黑了。 所长居然认识荣昭南,亲自交代食堂的大师傅特地炒了几个菜,四个人就在派出所食堂吃了点东西。 晚饭后。荣昭南直接让司机开车把唐老和夏阿婆送回了家,他再送寧媛回宿舍。 寧媛瞅著吉普车里居然还有两箱子荣昭南的书:“我先帮你把书送上你宿舍吧。” 荣昭南瞧著她软软的脸,捲毛兔子愿意跳到他窝里,哪里有不愿意的。 他温淡地道:“刚好,我也扛不了那么多。” 开车的年轻士兵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有些纳闷—— 荣队刚才一个人就隨隨便便扛了两箱重重的书,怎么现在一见小表妹,就“娇弱”了呢? 但他也没多问。 车开到了楼下,两人下车,一人一箱子书。 荣昭南抱了最大、最重的那箱子,还从寧媛那箱子里拿了好几本大部头堆在自己抱的箱子里。 寧媛抱了剩下小半箱子书,两人一起上楼——荣昭南的宿舍在二楼。 就著楼梯昏黄的灯光,她瞅了眼箱子里的书,纳闷得很。 “好像全是英文原版书,看著像是很专业的东西,你看得懂?” 她就勉强看懂封面什么《国际地缘政治与经济》《世界知名枪械构造》…… 这些东西,一看就是贼专业的东西,全是专业名词。 荣昭南在前面领路,波澜不惊地道:“我母亲是沪上人,我在不会说话的时候,就被她带到了英国,她去世后,我十三岁才回的国。” 寧媛下巴差点掉到胸口:“什……什么?!” 就是上辈子,她都从来没有在荣昭南的公开的履歷里看见过这段小时候的经歷! 寧媛瞅著荣昭南修挑清冷的背影,一时间很难想像他在国外生活的样子!! 可细细的回想…… 初遇的时候,她偶尔也觉得,他即使穿著破旧,可安静地坐在窗下看旧报纸的时候,有一种奇异的海派民国公子的感觉。 清冷,斯文,又高贵…… “啪……”荣昭南捧著的箱子,大约是承受不了被他加了一堆厚书的重量,箱子下面直接散开了。 楼梯上掉出来一堆书和一大堆七彩繽纷一片片、比硬幣大一些薄薄的塑料小包。 寧媛瞅了一眼那少说两百多个印刷著国外美女头像或者各种奇怪外国字的小包。 她是认出来了俄文、日文、还有些蚯蚓一样的像阿拉伯文。 当然,也有英文——condom! “这几百个小包包是什么?”寧媛沉默了一会,仿若无知地微笑著问。 啥玩意,几百个?你想干嘛用?用得完吗!你个狗!还各种款式! 清冷,斯文,又高贵的荣公子沉思了一会,斩钉截铁地道:“气球,进口彩色气球!” 第191章 荣公子准备昭告天下,自己是变態 寧媛继续微笑:“是吗?” 荣公子淡定地蹲下去捡书:“嗯,怎么不是呢?” 寧媛:“……”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荣狗,你要撒谎的时候,耳朵不红,这副假模假式,还是很能取信人的。 荣公子捡起来好些大部头书,搁了两本在寧媛箱子里,顺势把她瞅地上各种款式的“气球”的视线挡住—— “跟我先上楼,进房间放东西,剩下的,我来捡。” 寧媛微微挑眉:“行。” 她抱著书跟他上了宿舍。 一开门,荣昭南从寧媛怀里接过箱子,把里面的书利索地往桌子上一倒,拿了箱子转身再次出了门:“你等我一下。” 寧媛看著他敏捷的动作,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 男人还真都是一个德行,他还说慢慢当谈对象一样处著,互相了解看看,合適才在一起。 结果套子准备了几百个,还搬到学校宿舍来了,他也就只当一个月教官,这是有什么大病?! 她也没发现他脑子不正常啊? 荣昭南到了楼梯上,深吸一口气,面色阴森地拿了箱子开始拼命地装满地的——保险套。 他迟早会被老徐和陈辰这两个神经病逼疯!! 前些天,那两个傢伙说是在粤省出差,办完了事,在海关要销毁的仓库里发现好东西。 他们决定,把那些“好东西”和自己交代他们搜罗的一批国外原版书一起,一共两箱子,託了铁路的同志给他带到沪上来! 他今天刚好办完了事儿,回学校顺势就去铁路派出所给领回来了,还没来得及细看是什么东西,以为是两大箱子全是书。 谁知道其中大半箱居然是世界各国的——套子! 还当著寧媛的面全撒出来了! 如果是在铁路派出所里撒出来,他就別做人了! 沪上的铁路派出所因为时不时接触外国人,可是唯一配备了会说英文警员的派出所! 荣昭南磨著后槽牙,咬牙切齿地开始琢磨下次见到陈辰和老徐要怎么收拾他们了! 所幸,寧媛应该不认识套套的英文——condom! 虽然她英文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 但他很確定现在所有的英文课本都没有这个词儿,更別说唐老会教导寧媛这个词儿。 否则自己好不容易才挖好了坑,捲毛兔子才跳进去。 叫她以为自己是个脑子里除了想睡她就没別的事了。 还是想一个月睡她几百次的大变態,她就直接跳出坑跑了! 荣昭南把最后一个保险套粗暴地塞回箱子里,確认没有遗漏之后,面色阴沉地起身回了宿舍。 要送这种东西,也得等他把捲毛兔腿套得差不多了的时候! 走到宿舍门口,他顿了顿,脸上阴森杀气的神色迅速隱匿。 只剩下一身制服“清冷”“高贵”“斯文”的荣公子。 他抱著箱子进门,隨意地一边把箱子往边上一放,一边问:“你想喝点什么?上次学校送了橘子汽水和一些茶来。” 寧媛看著他,笑了笑:“喝凉白开就行,晚上还要睡觉呢。” 嗯,睡觉。 不知道为什么,荣昭南觉得这个词儿,捲毛兔有点阴阳怪气的味道。 他看了她一眼,转身去倒了一杯凉白开。 寧媛也没多说,她接过凉白开,喝了一口,打量著宿舍:“你住的地方,永远都是这么简约。” 或者说简单到没有人气,以前在乡下的时候也是这样。 荣昭南语调淡然地道:“临时住的地方,没必要太复杂。” 寧媛想了想:“可我觉得还是要有点点缀才好。” 荣昭南想起在乡下的时候,她总是很有心思,把牛棚小屋点缀得充满生活气息。 穷的时候,哪怕是一个別人不要破瓦罐,她捡回来,装满乡间的野。 “你想点缀什么,我帮你,但现在很晚了,明天再去採?”他清冷的眼眸看著她,声音温和地道。 书上说了,谈对象的时候,姑娘说什么,只要不太过分,都答应。 寧媛笑了笑,转身去抱了他隨手放在边上的箱子过来:“这不是有气球吗,还是进口的!” 荣昭南看著一箱子绿绿,精致的眼角猛地跳了下:“气球……这要不算了?” “別算了啊,我还没见过国外的气球呢。”寧媛拿了一个印著阿拉伯文的出来,拆了。 她把里面的塑胶“气球”倒在手里,看了看,一副不解又期待的样子递给他:“好奇怪的顏色,还有点油,你会应该会吹吧?” 荣昭南沉默了一会,在她期待的目光下拿过来:“行。” 书上说了,谈对象的时候,不要拒绝姑娘的简单要求。 所以,他面不改色,忍耐著吹了…… 一个一股子油味的半透明体白色“气球”,满嘴都是奇怪的味道。 他才拧好“气球”的头,准备递给寧媛。 一转头,就看见寧媛手里拆了二三十个…… 荣昭南:“……” 这辈子,他出生入死好些年,见了无数大风大浪,很少有场面能嚇著他。 现在算一个! 寧媛正一脸纳闷地看著他:“为什么这些气球包装五顏六色,里面都是一个色系,浅白、淡黄?” 荣昭南拎著“气球”,额头直跳,微笑著道:“陈辰和老徐寄过来的,都不好看,跟上坟一样,扔了吧。” 说著,他利索地拿来了垃圾桶。 寧媛却笑了起来,利落地把拆好的全部递给他—— “国外气球这么设计一定有道理,我也喜欢浅色系,帮我吹起来好不好?” 荣昭南看著寧媛,只在她眼里看见无比的期待:“……” 再次默念——书上说了,谈对象的时候,姑娘说什么,不是要命的,都答应。 现在寧媛说她喜欢他吹“气球”。 他深吸一口气,接过来,力持淡定:“行。” 半个小时后,荣昭南把最后一个“气球”递给寧媛,看著自己窗口和房间四处装点著的“套套气球”。 诡异地浪漫温馨…… “好看吗?”寧媛將最后一个套套气球和其它几个一起装在他枕头边上。 他脸色已经很难形容,勉强挤出两个字:“好……看。” 床头、尾有、桌子到处有就算了,为什么窗口也有,从外头一眼就能看见。 他觉得自己像个变態,还是准备昭告天下自己是变態。 第192章 各怀鬼胎 寧媛满意地看著荣公子脸色诡异的样子。 他一贯是清冷又从容的,使坏都坏得一副高冷样,难得看到他这副浑身不自在的样子。 “听说,很多国外的婚礼都是装饰白色气球,你看你的房间,像不像国外的婚礼房间?”寧媛大眼弯弯。 荣昭南笑容有些阴沉:“……我还是喜欢中式婚礼的红色。” 他的婚礼如果到处是散发著润滑油味道,飘扬的乳胶气球,他寧愿一把火烧了婚礼。 寧媛喝著白开水,感慨:“可我喜欢国外的白色鲜婚纱,白色气球,我宿舍人多不好掛气球,你这里掛著好不好,我有空就来看看。” 摆了某人一道,寧媛心情很好地回了宿舍。 是的,荣昭南猜测得对,寧媛这辈子的教科书里没英文,上辈子她更没学过英文。 但这辈子唐老不教,可miss夏教! 当初两人在乡下的时候,miss夏不知道他们只是婚姻搭子。 老太太生怕寧媛新婚怀孕,耽误她参加高考,专门偷偷教了寧媛不少“避孕”和“生理”知识。 其中当然包括套子的存在、全面使用方法和英文,甚至俄文的说法。 荣昭南脸色阴沉地看著四处飘扬的套套气球。 在这一刻,忽然觉得他挖了个坑,把自己埋了。 他面无表情地反手就要把剩下的一百多个全倒进垃圾桶里。 但最终,看著繽纷多彩的一包包“进口气球“,他顿了顿,没倒。 …… 和於家“和解”差不多一星期,楚主任就带来了好消息——学校同意把店铺租给唐老。 寧媛的授意下,唐老选择了一间一百二十平方左右的店子。 面积比原本楚主任预计的要大了些,那就一个月得三十块,一年三百六十块。 寧媛直接选择租五年,还要求加了一条优先续约权,五年以后优先继续租给她。 五年那就得一千八百块钱! 楚主任非常怀疑唐老拿不出来这笔钱,打算拖欠时,寧媛把楚红玉带到了办公室。 她表示不够的钱,问好姐妹楚红玉借到了! 楚主任一看楚红玉,乾笑一声,二话不说让会计收钱,麻溜地在合同上盖了学校的章。 他和楚红玉虽然都姓楚,勉强算八百年前是一家。 但自己就是个大学办公室主任,这姑娘家里老爹是银行行长,她自己以前也在银行工作。 能借出个千儿八百也不出奇! 而且看说不定这店铺她有份参与,不然唐老能要一百二十平方那么大?!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儘量去考好大学的缘故! 能读好大学的,不是自己有本事,就是家里有本事,反正同学们都是你的人脉! 大学读得越好,你未来人脉就越好,出来混社会说白了就是混人脉,大家互相搭台。 楚主任感慨,但人脉能好成寧媛这样,才入学就捡个那么大方的室友,也是难得。 唐老师做好事,捡回来的山区小囡囡还是有福气的! 楚主任一向擅长脑补,他已经麻溜地推测完了过程。 寧媛看著他那副感慨的样子,心里好笑。 出了校办,楚红玉似笑非笑地戳戳寧媛的小圆脸—— “嘖嘖,深藏不露的小富婆啊,挺有钱,还得借我的名义。” 一千八百块说拿就拿,她爸妈可以做到,但她自己一下子都拿不出这么多钱! 寧媛大眼弯弯地勾著楚红玉的胳膊:“红玉姐教的,財不外露,而且,我做买卖要借势,不借姐妹的,借谁的?” 她是信得过楚红玉的人品的,这姑娘出身沪上好条件的干部家庭。 看著一身骄傲又娇气的小姐作风,可其实脑子拎得清,又非常有原则和边界感。 楚红玉果然不但不反对,还挺欣赏地看著寧媛:“店面要了不小,就打算做卖气泡水的生意?” 她欣赏一切有真本事的人,他们宿舍的老小是个能折腾的! 寧媛弯了弯眸子:“光卖吃喝那就太浪费了,我有別的规划。” 楚红玉见她没细说,也笑笑不追问,她很想看自己的小室友能走到什么程度。 寧媛垂下明丽漂亮的眸子,暗自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翡翠玉坠。 让唐老和院子里的邻居们和解,借著收拾於家,拿到了她想要的铺子。 她该趁著这好势头,去一趟裁缝铺子见一见方阿叔了。 让他知道她也是有“背景”的人,跟她合作,他不会“亏的”。 这么久了,不知道他打听翡翠辣椒和港府寧家的消息怎么样了。 还有她想要的食用香精的渠道…… …… 寧南市 “你说什么,寧媛那个小贱人带著翡翠辣椒去了沪上读大学?!” 寧锦云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家男人。 寧竹留面无表情地倒了一杯小酒,把手里的报纸放在桌子上—— “两个多月前的报纸,上面有今年省里各市状元的採访,其中一个就叫寧媛。” 寧竹留恼火地冷眼看著她:“年龄和地点都对的上,如果不是今天我们车间的老李拿来讽刺我家出了大学生不摆酒,我还不知道,如果不是你,小妹也不会跑!” 寧锦云马上拿起了报纸,看著上面的一小块报导—— “……县二中出了市高考状元……” 寧锦云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至极。 她声音越发尖锐:“那个小贱坯子居然敢不经过我们同意,去考大学!” 她像只愤怒的母鸡满地打转:“我本来都和葛主任说好了,她儿子和寧媛的婚事成了,卫兵以后就是厂里正式干部了!” 去村里找不到寧媛,她和儿子都受了重伤,好不容易才出院。 连那个叫秦红星的傲慢京城女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半路上被几个妇女当狐狸精打了一顿。 一身好看的衣服都被扯烂,结果那几个妇女打到一半发现打错了,就跑了。 警察也没办法,秦红星就鼻青脸肿地哭著回京城了。 没了秦红星牵线安排,葛主任那边的事儿当然也黄了。 寧竹留冷冷地看著她:“葛主任的那个儿子喜欢喝酒打人,打残废了两个老婆,其中一个是被活活打流產,你觉得小妹会嫁给那种人?!” 寧锦云脸色难看:“男人喝酒打老婆不正常得很吗,她一个捡来的贱丫头,能嫁入干部家庭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她冷哼:“等生出来孩子了,熬到孩子大了,她福气还在后头呢,我是她妈,我能害她?!” 寧竹留看著自己老婆那刻薄的嘴脸,恼火地道:“你说谎说多了,自己都信了,当初我怎么说的,別把小妹当傻子!” 如果不是寧锦云,自家就能出厂里第一个考上復大的学生! 寧竹留的目光,让寧锦云瞬间窒了下,闷声道:“那现在咱们怎么办?” “怎么办,当然是我们一起请假去沪上,你亲自去向小妹道歉!”寧竹留冷冷地道。 寧锦云一想起请假要扣工资,就心疼,但一想到寧媛身上的翡翠玉辣椒。 她眼里贪婪的光芒一闪,那个东西是她的,必须要回来。 寧锦云眼珠子转了转:“好,我这就托人去买火车票。“ “你说,復大知道她是那种不孝顺父母,乡下插队乱搞男女关係,作风差劲的小骚货,会不会开除她?” 凭什么,那个贱丫头能读大学,还是鼎鼎有名的復大? 自己亲生的卫兵和美美都没有能读,寧媛在这个家里有什么资格越过卫兵和美美? 第193章 寧媛是大姐和老公的私生女 “大姐说你不长脑,你还真一把年纪不长脑,我警告你,少给我再打歪主意。”寧竹留脸色阴沉地道。 “小妹现在和以往不同,我另有安排!” 寧锦云看著寧竹留的样子,忍了又忍,实在没忍住,尤其是对方提了白锦! 她忍著怒气:“小妹无非爬了什么人的床拿了个大学名额,有什么不同,你和大姐一直护著那小贱人!” 当年,她为了拿到老太婆藏著的寧家钱財,抢在白锦前面先从自家老娘那里要了小妹回来养。 白锦从北大荒回来后,还发了好大脾气。 寧竹留处处帮著大姐说话,试图让她把寧媛送回给白锦,她心里就很不得劲。 家里那么穷,她自问对一个没血缘的孩子,有口饭吃,读完小学,还不是仁至义尽? 寧媛又不像收养的老大——寧卫桓,带著烈士遗孤的名头,每月有津贴能补贴家里。 那丫头就是个赔钱货! 白锦倒是做出一副高尚的样子非要给钱送寧媛读初中、读高中,甚至还说过支持寧媛高考。 寧竹留还在背后偷偷给寧媛,寧媛偶尔挨了她打骂,他也背后安慰。 他们俩分別在不同方向去做好人,倒显得她这养母不是好东西,叫她怎么能看寧媛顺眼? 何况她都养了寧媛了,本来该拿到自己老娘藏的寧家钱財了吧? 结果呢? 自家老娘突然猝死,別说钱財的下落,一句遗言都没留下! 寧锦云骂骂咧咧:“养了小妹那么大,对家里什么贡献都没有,还拿了我们的翡翠辣椒,犯贱跟男人跑了,你要我去给她鞠躬道歉?” 寧锦云见寧竹留闷著不说话,在那喝酒不想搭理自己。 她越说越火大,口不择言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小妹是你和大姐私生女,借著我妈的名义弄来养!” “你別以为我不知道,当年,你看上的是我大姐,可她看上的是寧家二少,可瞧不上你个端茶倒水的下人!” “啪!”忽然一酒瓶狠狠地抽在了寧锦云的脸上。 寧竹留用手里的酒瓶打人时无比粗暴,又没留手。 “啊!”寧锦云惨叫一声,一下子被那酒瓶抽得眼冒金星,踉蹌几步,摔在凳子上。 她痛得半张脸都肿了,唇角都是血。 寧锦云半天才勉强支撑起自己,瞪著寧竹留:“你……你……” 寧竹留提著酒瓶阴沉沉地看著她:“我什么,你自己也清楚,男人喝酒打女人很正常。” 他顿了顿:“我最后一次警告你,管好你的嘴,再给老子惹出事,別怪我不念著这么多年夫妻情分。”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说完,寧竹留摔门而去。 寧锦云抚著自己肿了的半边脸,尤其是摸到自己空空的后牙,浑身颤了颤,眼泪就下来了。 她迅速爬起来,到了窗边,看著寧竹留扔了酒瓶,又对著保安室门口的玻璃整理了一下头髮,出了门。 他去的方向是她大姐白锦住的方向。 寧锦云一咬牙,隨便拿了个口罩戴著,又戴了帽子匆匆地下楼,跟了出去。 果然,她亲眼看著寧竹留溜进了一个街道的老楼里—— 那是她亲妈去世后留下的房子,她大姐白锦如果从乡下回来,就会住在那里。 包括这次也是,白锦受伤后一直没回乡下,从医院出来,就在这里住著。 寧锦云进不去,也不敢进去,就躲在楼栋停自行车的地方后面藏著。 从天色刚擦黑,她这一等就一直等到了晚上九点多,快十点,才看见白锦送寧竹留出来。 寧竹留和白锦在楼栋门口说话。 寧锦云都站得脚麻了,肚子也饿的直叫。 可这不耽误她清晰地看见寧竹留出来时,路灯下他和白锦说话时,脸上表情是轻鬆的,眉梢眼角甚至隱约带著一点笑。 白锦似乎不放心地低声再三交代:“……这次去沪上盯牢锦云,她没脑子,不把小妹当女儿,但你我都知道小妹的真实身份。” 寧竹留点点头:“我懂,这次不会叫那蠢婆娘坏事,这么多年我们等了,不能功亏一簣。” 寧锦云不想再听,木然地从楼道后面的另外出口走了。 她就知道自己多年的猜忌是对的,寧媛那小贱人果然是寧竹留和白锦生的私生女! 为什么白锦和寧竹留对寧媛“特別”,一切似乎都有了解答。 答案就是—— 自己老娘都在帮大姐骗自己,让她抢著养了自己男人和大姐搞破鞋生的小贱种! 晚上,寧竹留回家,发现寧锦云早早就上床睡了,儿子寧卫兵又去喝酒了。 他皱皱眉,还好在白锦那里吃了。 也没打算再叫寧锦云,寧竹留洗漱后,上床睡了。 寧锦云听著身后的鼾声响起来,她才慢慢地转身,然后盯著寧竹留。 十月天还热,寧竹留只穿了一件工字背心,呼呼大睡。 寧锦云就著外头的月光和路灯的反射,她看见了寧竹留脖子和肩膀上有几个红印子……吻痕。 寧锦云已经很久没有和寧竹留有夫妻生活了,那这些印子谁留下来的? 她捂住自己痛肿的脸,眼底的恨意与恼怒越来越浓烈。 白锦和寧竹留想要让他们的“野种”好好地上大学,压过自己孩子一头?休想! …… 一夜过去,第二天,一晚没睡的寧锦云,起得特別早。 她甚至没做早餐,就匆匆去上班了。 寧竹留起床看见没有早餐,恼火地盘算著回来再收拾寧锦云一顿,也只能忍著气去上班。 只有寧卫兵继续呼呼大睡。 寧锦云到了卫生院,数著到了上班的点,拿了个电话给教育厅葛主任打了过去。 葛主任接到电话的时候,一时半会还没认出来寧锦云是谁。 毕竟她的工作在那,一天到晚求她办事的人太多了。 她不耐烦地正想掛电话,寧锦云就提到了秦红星的名字。 葛主任立刻想起来了,原本这是京城的秦小姐给她介绍的亲家,可惜最后那小丫头跑了,没成。 葛主任耐著性子,听著寧锦云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主题就是要收拾寧媛! 半个小时后,葛主任才掛了寧锦云的电话,略一沉吟,反手就拨了京城的电话。 …… 五六天后,秦红星坐车去找何苏,是一个秋日的下午。 “红星来了呀。” 二楼的落地窗边,穿著合身白衣蓝色长百褶裙的女人,短髮齐耳,別著简单的蓝色亚克力发卡。 整个人嫵媚温柔又乾净,像一支百合,一点看不出已经三十九岁。 秦红星想起来,何苏在文工团的时候就跟了荣文武,十八岁就生了荣家老二荣向东,这么多年也经歷了不少风雨。 可何苏看起来依然嫵媚温柔得像个大姐姐,所以大院所有人都叫她何苏姐。 不叫她姨。 “何苏姐。”秦红星开口。 哪怕她当初和荣昭南订婚了,也不太习惯改口。 “坐吧,今朝怎么有空来看我,要不要吃饼乾,美国的曲奇。”何苏含笑坐下。 改开后,渐渐地开始有除了苏联外的国外商品进来了。 秦红星抿著唇,没心情吃饼乾,眼底却隱著兴奋:“荣伯伯不是找不到昭南哥哥吗?” 何苏眉梢一挑:“怎么,你有消息?” 今天这个十三点竟然变聪明了,老头子都找不到他儿子,这十三点能做到? 秦红星冷哼著往桌子上扔了一个档案袋子:“我找不到昭南哥哥,可是找到了那个和他结婚的乡下女人,她就在沪上!” 何苏一愣,乡下女人怎么去了沪上? 她含笑问:“怎么,你想用那个女人把昭南逼出来?” 第194章 她不喜欢寧媛这个「儿媳」 秦红星眼底带著一点不掩饰的恶意:“你说,那个女人要上不了大学,昭南哥哥怎么都得出来吧?” 何苏顿了顿,端起茶喝了一口。 她漂亮的继子这两个月突然不见了,连老荣都找不到儿子。 之前还能靠打钱知道人在哪里,现在却找不到,摆明有人帮忙荣昭南遮掩行踪。 她微笑这看向秦红星:“是呀,我家老荣確实不放心昭南一个人没声没息在外头,他还是年轻,容易被不怀好意的女人骗。” …… 一个小时后 送走秦红星,何苏拿起秦红星送来的资料袋,里面都是寧媛的材料。 看完后,她站在窗边看了一会景色。 他们住的附近有个小湖,阳光下波光粼粼,晃得何苏眯起嫵媚的眼。 她先给秘书室打了个电话:“老荣最近胃不好,喜欢吃鱼片粥,你帮我准备下材料,晚上我亲自做。” 秘书室应了。 何苏又换了线,打了个电话去沪上。 不久,电话那头接起来了。 “喂,是我。”何苏换了沪上本地话。 电话那头的男人愣了一下,然后似笑非笑:“原来是荣夫人,好几年没有联繫了,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 何苏点了一根美国烟,慢条斯理地吐出烟来:“咱们都是老朋友又是同乡了,有好事当然想著老朋友。” 男人在电话里笑问:“什么好事,劳荣夫人大老远记掛?” 何苏微笑地隨意看著手里的一张照片—— “你还喜欢小姑娘吧,我这里有个一看就合你口味的嫩菜,要是能吃下,你帮我吃下去,不会亏待你的。” 黑白照片里,是寧媛毕业时在县二中的状元照。 照片里的姑娘,一双招人的明眸大眼,圆圆的小脸,小嘴,乌溜溜的大辫子,笑得灿若夏,娇嫩又灿烂。 男人似乎有点兴趣:“你想要我怎么吃?要死要活?” 何苏温柔地道:“你能把她生吞活剥了最好,做不到,死的也可以,资料我会叫人电传给你。” 电话那头的男人嘖了一声,笑了:“这么狠,怎么得罪荣夫人了?” 何苏弯了眸子:“婆婆看媳妇儿不顺眼,给她立规矩,要理由吗?” 秦红星那个十三点做事又废,手段又嫩。 只是想要让乡下姑娘的养父母去闹一场,让那姑娘读不成书。 可要逼她那个漂亮又聪明厉害的继子失態,这点手段怎么够呢? 何苏很久没看见他那双精致的瑞凤眼里满是怒火,却在自己面前隱忍的样子了。 男人哑然:“……” 最后,他诡沉地笑:“你倒是信得过我,你也是命好,没婆婆,一来就是当家女主人。” 何苏垂下眸子冷冷的,红唇却含笑地看著自己纤细不沾阳春水的手指—— “我们一个文工团出来的,信不过你,还能信谁,你说得对,我就是命好!” 她命好,当然就有人命不好了。 比如她的“儿媳”。 …… 日子一天天过去。 寧媛请了楚红玉吃饭,楚红玉乾脆地答应帮忙,找了人去装修后门政明路上的店。 不用太复杂,简单刷白墙和铺砖,剩下,寧媛有自己的规划。 復大教师家属院里的小摊儿都支了起来,卖面的、卖餛飩的、卖文具的…… 学生们也习惯了军训或者下课后结束往小院跑。 当然,天热,生意最好的还是夏阿婆和唐老的气泡水铺子,寧媛顺势多配了些不同类的水果和小料。 煮得软糯的薏米、木薯小圆子、绿豆、红豆,冰水泡著……一勺子一分钱。 新鲜的吃法,叫老师学生们点面、点餛飩的时候都忍不住来一碗,反正8分钱,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学校睁只眼闭只眼,保卫科还是派了保安去盯著。 唐老和夏阿婆都挺高兴,和邻居们关係好了不少,小买卖又红火。 寧媛却不太开心,眼看军训这几天就结束了,她一个多月很努力地练防身术,但是吧…… “啪!”寧媛小脸朝下,被荣昭南按翻在地板上,五官都扭曲。 她只能拼命拍地板——表示认输! 荣昭南把她像只兔子一样从地板铺著的蓆子上拎起来才鬆手。 寧媛揉著脸,不服气地瞪著他:“为什么我能把金教官摔过肩,可在你手下一招都走不到!” 真是让人生气,而且这个浑蛋一点没留手,动不动就把她脸朝下按著,脸都要扁了! 荣昭南清冷的眼底带笑:“你知道的,金阳他们也是让著你们。” 寧媛很慪,很气:“我也没想著要能贏你们,哪怕就是让你退一下,我起码能有机会逃生!” 防身术不是为了击杀,而是为了防身保命。 荣昭南看著她不服气的样子,挑眉,隱著挑衅:“我给你个机会再来一次,你能让我退一下,我亲自带你打靶。” 寧媛大眼睛一亮,瞪著他:“行,我要能让你鬆手,你带我打手枪靶!” 他们军训要练习打靶,几乎每天都有瞄靶的练习,但是正经打靶是明天,可也只能打老式步枪! 荣昭南轻哂,翻了袖子,露出修长漂亮又肌肉结实小臂:“行,你要输了,替我刷背。” 就这丫头,能让他退一下,除非他放水。 寧媛一愣,瞬间有点涨红脸,这人是在占她便宜么,这也不是这保守年月,普通对象之间能干的事儿。 可荣昭南眼神清正淡然,像个清心寡欲的道士。 仿佛寧媛脑补过度,见色起意。 给寧媛憋住了,这个狗,有时候真不知道他会出什么奇怪的烂招,也不知道哪里学来的。 寧媛眯了眯眼,目光掠过窗边,那里早就没有了她掛出来的那些套套气球的踪影。 而且是第二天就没了,她假装不高兴地质问他。 荣公子非常淡定地表示——那些进口气球质量不好,一晚上全部爆掉了,他只能把所有的气球都处理掉了。 真是理由非常充分! 可是嘛…… 寧媛收回目光,忽然一躬身,握拳就朝著荣昭南冲了过去。 第195章 荣公子,你是不是不会用套 寧媛一伸手就往荣昭南脸上抓去,一点没留手,也不怕把他漂亮俊美的脸抓坏。 “我可以先让你两次!”荣昭南剑眉挑眉了一下,丫倒是挺狠的。 他记得她很喜欢他的脸,这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怨! 某人完全不记得自己几十次把寧媛的脸按在地上摩擦了。 他只隨便一侧身,轻飘飘的,跟鬼似的一下子就从寧媛面前不见了—— 人的双眼的水平视角最大可达188度,他就这么在她双眼前消失不见! 虽然寧媛早已很多次见识他的身手,可还是忍不住心惊! “轻功”甚至“忍术“这种浮夸到完全违背常理,只存在小说里的词语又一次浮现在她脑海里。 好在经过一个月的摔摔打打,她下一个反应是瞬间蹲下来,向后一个扫堂腿。 天知道她练这招把自己练得腿抽筋。 果然,身后抓向自己的风声变了! 寧媛逃过再次被他按著脑瓜砸在地上的命运! 下一刻,寧媛直接就地一个乌龟翻,然后原地打滚,不叫对方能抓住自己。 她听见某人低笑出声来:“呵……” 寧媛暗自气哼了一声,她所有的招数都是为了保命的“王八拳”,只管有效,不管好看。 但对方下一刻,一脚朝她踹了过来。 腿风凌厉如鞭子,真要踹中了,哪怕他收了力道的,她也会被踹出去,肋骨疼上好几天。 荣昭南下手有分寸到像个顶尖的刑讯官,让她疼,软组织挫伤,却不会真的让她骨头裂开要进医院。 她挨了起码五六次了,身上的、腿上的到处都是淤青。 以至於她一度觉得那个浑蛋是在藉机报復。 可寧媛也在短短一个月就被锻炼出了敏锐的反应,一整个突然鲤鱼打挺,乾脆地跳上边上的桌子。 要知道,她一个月前也就能跳上凳子。 寧媛看都不看反手抄起桌子上,满是水的搪瓷杯朝著身后的人劈头盖脸就砸! 他说过,她打他,可以怎么下死手怎么来,把他当八辈子仇人杀。 以他的身手和她打架,完全是后世《三体》小说里外星三体人对地球人的降维打击! 不这样,她怕是第一下就被他打趴了。 “咣当!”一声大响—— 寧媛手里的搪瓷缸子砸空了,里面失散泼洒的水连对方的人影都没溅到。 他就又一次当她的面瞬间又消失了! 寧媛立刻张嘴:“你是不是不会用保险套!” “咚!”下一刻,她终於看见了他迟滯的人影,在左边的衣柜上! 他什么时候跟个蜘蛛侠一样躥衣柜上去蹲著了!见鬼! 寧媛一转身又拿了自己搪瓷水缸朝他砸了过去,这下差点砸中了! 柜子上半蹲的人影为了避开她的袭击,利落漂亮的后空翻下地! 寧媛不给他落地的机会,大喊一声:“我看见你翻套子吹套套气球的时候,套套翻反了!!” 果然—— 那道绿影落地的时候,直接劈叉! 寧媛还有时间感慨,这一劈叉立刻显出来,荣公子腿又长又直,劈叉摔跤,也很帅气! 但是下一刻,帅气的荣公子面无表情单手撑地,一蹬地,风一样直接朝她抓了过来。 寧媛看见他眼底的羞恼,麻溜地反手抄了桌上的《国际地缘政治与经济》《美国经济发展史》……一本本的大部头书朝著他劈头盖脸砸过去。 “砰!砰!!砰!!” 没一个砸中,她紧接著猛喊了一嗓子:“你把尖上的储液囊翻里面去了,吹出来的几十个套套气球都有个凹陷的肚脐眼!!” 那道逼到她面前的人影,瞬间迟滯,寧媛甚至可以看见他涨红的白脖子。 就是现在! 寧媛不趁机跑,反而猛地朝他迎上,直接朝他裤襠狠狠顶去,表演一个——猴子碎桃! 不过下一刻,她的膝盖直接被一只钢铁一般的大手扣住。 她一抬眼就看见一双泛红又隱著羞耻的漂亮瑞凤眼不可置信地盯著她! 寧媛不管手腕的痛,继续作大死:“话说,你吹了一嘴的套子油啥味道啊?” 空气都在一瞬间凝结,寧媛却瞬间拳握凤眼,一下子朝著他胸口的穴道袭去! 一声闷响,他闷哼一声! 寧媛大喜过望,还是上次打金教官的方法——这次打中了三体人,不对,打中了荣昭南! 荣昭南整个僵了一下。 寧媛偷袭得手也不磨嘰,敏锐地感觉到危险,她一缩脑袋直接从他腋下钻过去,仓皇鼠窜!! “砰!!” 她身后一记重击声响起! 寧媛惊得回望,质量不好的墙壁上“扑簌、扑簌”直掉灰,墙壁上面还有凹陷!! 她目瞪口呆,实在忍不住爆了粗口:“妈的……” 她差点就被他一脚踹扁在墙壁上,从立体的人被他一脚“二维化”成一张扁平的壁画! 这傢伙,是《三体》里隨手把地球人和侵略地球的三体人一起拍扁的外星歌者文明才对!! “荣昭南,你自己的说打架和作战一样,攻心为上,你是不是输不起,想要杀人灭口!!”寧媛大怒又恐慌地瞪著他。 谁知道人家比她更恼火! 荣昭南瑞凤眼和皙白的脸都是红的,羞耻和恼恨把他原本清冷漂亮的眼睛都填满。 他就这么抿著薄唇瞪她。 然后……他闷声不响地一扭头,转身出门走了。 寧媛:“……” 为什么,她有一种自己是个大流氓欺负美人,耍流氓耍到把美人羞辱跑的错觉…… 这一刻,寧媛站在荣昭南一片狼藉的房间里,心里多了一种感觉,叫——心虚。 她站了一会儿,老老实实地开始给他收拾房间。 每次他给她开小灶加练完了,都是两个人一起收拾房间。 可收拾完了荣昭南的房间,寧媛也冷静下来。 他离开县城那夜在她腿上留下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他没觉得羞耻,她忽悠他吹几个“气球”倒是羞耻还委屈上了。 他还说在追求她呢,哼…… 寧媛也关上门跑了。 她是荣队“表妹”的事儿,这层楼的教官都知道,对她出现在荣昭南的房间,大傢伙也见怪不怪了。 金教官甚至交代她告诉同学们打实弹靶的集合时间。 …… 寧媛回了自己宿舍,撞见严阳阳和靳边疆一起回来。 哟,復大朱一龙终於和復大美貌大马猴成“哥们“了? 嗯,自从严阳阳每次跟教官对练的时候,一落下风就使贱招“猴子偷桃”,某一次还真把一个教官掏中。 她兴奋得直接原地各种芭蕾跳、芭蕾转,像个兴奋的猴子,从此就得了个——美貌大马猴的外號。 但是严阳阳却觉得很骄傲,这是个证明她有习武天赋的外號—— 她身高腿长,却像猴子一样敏捷! 寧媛和楚红玉对此表示不忍直视。 严阳阳一看寧媛有点鼻青脸肿的,顿时一拧眉:“你又让总教官给你开小灶加练了,这不公平。” 寧媛皮笑肉不笑:“……这么想挨打,你也去认个表哥唄。” 第196章 她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的养父 靳边疆斯文地笑了笑:“阳阳喜欢练习防身术,我可以介绍我家表哥,他是沪上散打代表队冠军。” 严阳阳顿时眼睛一亮,狠狠一拍靳边疆的背:“师兄,你表哥就是我表哥,什么时候请表哥吃饭!” 寧媛看著靳边疆被“啪”一巴掌狠狠拍得肉眼可见的唇角抽了下,可却从容点头:“好。” 寧媛暗自摇头,嘖,师兄为了追求严阳阳真挺能豁出去的。 这背后怕是没少挨打! 当然,她也暗中给师兄输送了些自家舍友的情报。 三人正说话,寧媛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尖刻女音:“小妹!” 寧媛一转头,就看见熟悉的人影站在自己不远处的身后。 寧锦云和寧竹留背著大包小包,提著行李站在女生宿舍楼下。 寧媛僵在那里、心里瞬间一凉,还是被找到了…… 一种古怪的慌张和无边的烦闷一下子抓住了她,就像被上辈子的命运抓住一般。 寧媛面无表情,严阳阳纳闷地看著两个中年男女,又看看寧媛。 倒是靳边疆若有所思地看著表情不对的寧媛:“师妹认识他们吗?需要叫保卫科吗?” 上回家属院的事闹到了派出所,他是有所耳闻的,怕又是什么人因为嫉妒来找寧媛麻烦。 靳边疆的话语似乎让寧锦云变得恼怒,她拖著行李走过来,沉著脸:“寧媛,你真打算叫保卫科的人来赶我们走,不认爸妈了?!” 话音才落,靳边疆和严阳阳瞬间都愣住了。 他们和班级里的同学都记得寧媛是没有父母的孩子,下乡被学校老教授收养的。 但一向大咧咧的严阳阳都没有马上问寧媛到底怎么回事,只是有些狐疑地看著她。 寧媛闭了闭眼,淡淡地道:“他们是我的养父和养母。” 这一次,寧锦云却没有像在乡下那样闹起来,非说自己是她的亲生父母。 寧锦云只是一脸悲凉地看著她:“我知道你考上了大学,就不想认我们了,是我们这些普通工人配不上復大的学生。” 她忽然把自己手里的橘子和一个手绢包往寧媛手里塞,颤声道—— “小妹,全家之力地供养了你这么多年,你爸和我还是担心你一个人在沪上不適应,来看看你就走,拿著吧。” 寧锦云趁著寧媛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鬆开手。 手绢包掉在了地上,滚出来了一堆零零散散几块、几毛钱,零零总总看起来也有几十块。 寧锦云马上蹲下去捡起:“对不起,小妹……是妈没拿好。” 寧媛站在那里,没动。 和眼里含泪、狈捡著满地零钱的寧锦云比起来,她看起来冷酷又无情。 这个点本来就是要吃晚饭的时候,周围学生们人来人往。 所有人都將这“骄矜养女考上大学,不认苦命养父母”的戏份看在眼里。 寧媛眼角余光都能隱约看到新闻系宿舍有学姐拿出了学校的相机对准他们的方向拍。 这年头,自己学校出了人渣败类,有正义感的学生们怎么会放过批判与警示的机会? 寧锦云颤抖著手,把重新捡好的帕子包递给寧媛。 完全是一个深爱孩子却被孩子嫌弃+拋弃的养母模样。 寧媛垂眸看著自己面前那些零散的钱,最少有寧锦云一个月工资。 这是两辈子寧锦云递到她面前最多的钱。 但她如果没猜错,下一期校报就会有文章出来批判復大怎么有她这种只认钱,六亲不认资產阶级作风的大一新学生! 到底是人性的沦丧,还是道德的缺失! 寧媛又抬头面无表情地看著寧锦云,活到老学到老,她的养母演技真的进步了啊。 不是之前那样只会对动輒骂小贱货,喜欢扭自己的软肉,会拿衣架抽她的寧锦云了。 寧媛忽然一抬手“啪”地一声,直接一巴掌再次打掉了寧锦云手帕里的钱。 硬幣和零散的旧钞票掉了满地。 寧媛听见眾人不满的低声议论,也听见相机快门咔嚓声把这一幕拍下来。 她对上寧锦云错愕的脸,冷冷地道:“妈,你这次又收了谁的钱,上次你想把我卖给打死三任媳妇儿的老男人,是为了帮你的亲儿子换一份工作!” “这次你打算把我卖给谁,是给你们亲女儿换嫁妆,还是换工作?” 寧锦云脸色一僵,这小贱人怎么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她马上下意识地反驳:“你……瞎说,葛主任的儿子哪里有打死三任,也就两任……” 寧媛利索地打断她的话:“打死两任对吧?” 扯瞎话,谁不会呢?而且看寧锦云的脸色,她就算没有完全猜不中,也八九不离十。 上次看见那个葛主任,就知道不会有好事。 寧媛心里很冷,也很想冷笑,可她垂下眼,心里闷闷的。 这反转,让周围的同学们脸色瞬间变了! 这哪里是攀高枝的养女拋弃含辛茹苦的养父女,明明是养父母拿养女换钱、换工作的封建压迫! 寧锦云想反驳。 寧媛听著快门咔嚓声,暗中戳了下自己肋骨的淤青处,再抬起眼,明亮的眸子里已经满含泪水。 “从小到大,你亲儿女有的,我都捡剩的,我不怨,因为我不是亲生的。” “你摆脸色,我也不怨,你不让我上学,让我替你亲女儿下乡插队,我同意了。” “插队时,唐爷爷可怜我,资助我,辅导我考大学……可是你三番两次要把我卖掉,到底要怎么样,你才放我一条生路,妈?” 寧媛一声比一声高,最后这一声妈,百转千回,无奈又痛苦,又茫然。 因为,那是她唯一带了真心实意的情绪。 周围已经有女同学忍不住红了眼圈。 严阳阳忍不住上前一把拉著寧媛挡在自己身后,对寧锦云怒目而视—— “大清朝早就亡了,你是她的养母,她却不是你的奴隶和僕人,你没资格做她的主!” “买卖人口,和强迫婚姻,都是犯法的,希望这位女士掂量一下。” 靳边疆也上前站在寧媛身边,冷淡地发挥起自己的法律系专长。 更別说周围已经围过来的女大学生们,都愤怒地看著自己。 寧锦云简直百口莫辩,终於忍不住要破口大骂:“寧媛,你个小贱……” “啪!”她话音还没出口就被寧竹留一巴掌抽在脸上,抽得消音了。 寧竹留难过又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瞪著寧锦云:“住口,你看看你刀子嘴豆腐心,让孩子误会你误会成什么样了!” 寧媛眼睛看向养父寧竹留,他刚才一惯呆住的老实巴交样子,似乎不知道要说什么,就这么干看著。 可现在,寧锦云处於劣势,就要暴露她的真面目。 他上来打了寧锦云,这是养父第一次为自己打了寧锦云。 寧媛却第一次对寧竹留,心里有了怪异的感觉。 爸,是真的为了她吗? 第197章 她也希望世上至少有人爱过自己 寧媛看著自己的养父。 他一双旧的解放胶鞋,灰色的夏季旧工装,他沟壑纵横的脸是疲惫与生活的痕跡。 看起来和所有这个年代的中年工人没区別,正眼巴巴地看著自己。 一如她前世今生的记忆,是个老实而侷促的父亲。 她从未曾怀疑过他。 寧媛垂下眼睛,掩盖掉眼底的复杂,声音仿佛也温和了下来—— “对不起,爸……我知道我是你们捡回来养大的,该孝顺你们的,別卖我,我工作以后赚了钱,都给你们。” 不管怎么样,她不会允许自己被扣上假装孤儿不认父母的恶毒养女帽子。 更不许唐老和夏阿婆被自己连累! 周围的人看著寧竹留夫妻越发的不满和谴责,寧锦云捂住脸气恨得浑身发抖,却不敢说什么。 寧竹留脸色阴沉了一瞬间,一脸难过地道:“小妹,一切都是误会,爸只是想来看看你……不想给你增加负担。” 寧媛看著他们的大包小包,淡淡地道:“爸、妈,你们还没有落脚地吧,我带你们去住学校的招待所,给你们买饭吧?” 说著,她转身向宿舍外走去。 寧竹留忙点头,狠狠拉了一把边上的寧锦云:“还不走!” 寧锦云什么都没说,她这辈子就不是个沉得住气的人。 但这次,她面无表情地跟著寧竹留走了。 周围的人都忍不住低声道:“果然,不是亲生的,就不是亲生的……” 寧竹留和寧锦云脸色都不好看,有些事自己可以做,別人说出就让人不好受了。 …… 严阳阳目送寧媛离开,然后,转身马上匆匆往教官宿舍走! “你去哪里?”靳边疆一把拉住她。 严阳阳皱起英秀的眉:“我得去找寧媛的表哥,我不放心寧寧一个人跟他们走,万一他们绑架寧寧卖掉她怎么办!” (请记住.com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她神经粗糙,小暴脾气,不代表她没脑子,知道这是家事,外人不好掺和。 靳边疆:“……” 他嘆了口气,展现未来法律人的严谨:“首先,学校招待所不远,他们一对外地夫妻很难光天化日在復大绑架一个大活人,其次……” 靳边疆顿了顿:“寧媛是父母都不是亲生的,那荣总教官这个表哥又是哪里来的,你贸然去找合適吗?” 严阳阳一愣,摸了摸头:“这……也许寧媛的亲父母早逝,孩子给了养父母,结果养父母不是个东西。” 她越说越肯定:“但寧媛的亲表哥还是个东西,退役了回来找寧寧?” 靳边疆:“……” 大姐,你都把故事缺漏的地方自动编圆满了,我能说什么? “行吧,我陪师妹去。”靳边疆推了下鼻樑上的眼镜。 寧媛这个小师妹看起来有很多秘密,但那个姑娘取財有道,从不遮掩,不像心不正的人。 寧媛陪著寧竹留和寧锦云一起到了学校的招待所。 有了探亲介绍信,房间很快开好。 趁著寧媛去帮他们拿热水瓶的时候,寧竹留警告性地看著寧锦云—— “你最好不要在小妹面前再瞎扯话,不会说话,就忍著別说,闭嘴!” 他刚才没挡著寧锦云演被拋弃养母的戏,是因为他不知道小妹心里对自己,对这个家还有多少情分。 如果小妹翅膀硬了,那总得有能拿捏她的东西才行,名声对大学生来讲当然很重要。 但寧锦云这蠢货明显嘴硬,脑子不够用。 搞得所有人都知道小妹跑来沪上,是被她这无良养母逼得的! “知道了!”寧锦云垂下眼,眼里都是冰凉的恨意,没让寧竹留看见。 她没有按照原计划那样,在寧媛的同学面前喊寧媛插队就跟男人乱睡觉,搞破鞋、偷翡翠辣椒。 还不够忍耐他和大姐生的贱种吗? 寧竹留继续皱眉叮嘱:“还有,小妹以前结过婚的事,她既然谁也没说,你也不准提,我先探探情况!” 寧锦云像是被他打老实了,面无表情地道:“好。” 两人刚说完话,寧媛就已经提了热水壶出来:“房间在二楼,我们上去吧。” 寧竹留点点头,寧锦云习惯性地要把自己包袱塞寧媛手里,让她拿。 寧竹留一眼瞪过去,寧锦云僵硬地收回了包袱,自己提著。 “走吧,小妹。”寧竹留温和地转头看著寧媛。 寧媛把他们刚才的小动作看在眼里,眼神闪了闪。 养父,似乎並不一直像自己印象里那样,总被寧锦云欺负。 她没说什么,领著他们上了楼上的房间,把东西放进去:“你们先住著,我给你们打饭上来。” 寧竹留放下东西后,却摇摇头,把寧锦云刚才那包钱硬塞在她手里—— “小妹,爸知道,你妈一直不著调,她偏心眼偏得没处说,你委屈了,以后爸不会再惯著你妈的臭毛病。” 寧锦云盯著那些钱,脸色愈发阴沉。 寧媛没像以前一样露出感动的表情,只是把钱放在桌子上轻声道—— “爸,你不容易,我一直都知道,这些天我在勤工俭学,你们住招待所的钱,我来结。” 寧竹留听在心里,觉得她只是对寧锦云寒心,可对自己一如既往的信任、依赖。 他温和地道:“住招待所和我们吃饭的事儿,你不要担心,爸这里有朋友,钱帐会掛在他名下。” 寧媛一愣:“朋友?” 寧竹留怎么会有沪上的朋友,还能让復大招待所掛帐? 她两辈子都没听过。 正说话间,忽然一道沉稳高挺的人影提著大包小包走了进来。 “寧师傅,原来你住的这间房,叫我好找!” 寧媛看向门口,一个大眼、高鼻眉目俊朗斯文,三十岁左右的男人站在门口。 他左手提著一个尼龙布袋子,右手一网兜水果饼乾。 对方一见她,还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笑了笑:“这就是寧师傅家在復大读书的姑娘吧?” 寧竹留有些侷促地迎上去:“对,这是我小女儿寧媛,小唐,你怎么这个点过来了,还没吃饭吧?” 说完,他朝著寧媛迟疑了下:“那个……小妹,快叫人。” 寧媛不动声色地打量著面前长得斯文俊秀的男人:“唐……” 唐钧却摆摆手,有点无奈的打断:“別叫我唐叔啊,我可没结婚,叫我唐大哥就行。” 寧媛没说什么,淡淡地道:“唐大哥。” 唐钧笑了笑,就像一切成年人没有太多兴致和读书的小姑娘说话,他逕自看向寧竹留—— “寧师傅,我爸还在的时候,就说寧师傅难得到沪上,一定要把您当恩人招待。” 说著,唐钧把手里的袋子晃了晃:“这时节吃大闸蟹最合適,我拿了些来请招待所的厨房做了,还带了绍兴黄酒。” 寧媛看著对方这架势,是要在復大招待所请他们全家吃饭。 唐钧看著寧媛,客气地问:“小寧今晚有晚自习吗?吃了,再去上晚自习,还是现在先忙?” 寧媛眼角余光扫了一眼寧锦云。 她坐在那,根本不看自己,可那种憎恨自己的感觉愈发浓烈。 寧媛一直都知道寧锦云从小不太喜欢自己,可现在寧锦云那么恨自己还压抑著,为什么? 仅仅因为自己考了好大学? “好。”寧媛大眼闪了闪,点点头。 復大的招待所吃饭的地方比小县城的要好很多,毕竟经常接待来访的国內外学者和宾客。 唐钧选择了一个包房,方便聊天吃饭。 寧媛吃饭前,说肚子疼,去了一趟卫生间。 回来的时候,已经上了好些菜,主菜是唐钧拿来的大闸蟹,只只看起来个大满黄。 吃饭的时候,唐钧和寧竹留在说话,或者说主要是唐钧在保持场面不冷场。 寧竹留一个老实巴交的工厂工人没什么见识,巴巴地听的多。 唐钧是那种很容易让人如沐春风的人,说话有分寸,听得出谈吐博学。 他没有丝毫看不起寧竹留一家子从小地方来的意思,礼貌地尽地主之谊。 寧媛吃完了,说了句先走,他也客气地点点头。 寧竹留送她出来,看著寧媛欲言又止。 寧媛看著他的样子,明眸微闪:“爸,有事,你就问。” 第198章 你……为什么会用套 他迟疑地问:“你那个乡下领证的男人,听说他恢復了工作,而且工作在京城。” 寧媛点点头:“嗯。” 寧竹留眉心拧起来:“小妹,你在这里上学,他在京城,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生孩子,婚礼是不是该补办?” 寧媛沉默了一下子:“我们没有打算生孩子,更不会有婚礼。” 寧竹留愣住,和所有女儿被辜负的老父亲一样,捏紧了拳头:“他回京城了,就不认你这个乡下结婚的对象了?” 寧媛垂下眸子,斟酌了下词语:“应该……算我不认他。” 她说的都是实话,至於养父怎么想,不在她控制范围內。 寧竹留有点生气:“那种陈世美,就不该认他,小妹你值得更好的!” 寧媛这次不说话了。 寧竹留以为她伤心,像小时候一样摸摸她的头:“小妹,我知道最近让你伤心的事情太多,你要专注学习。” 寧媛低著头说:“嗯,我去上晚自习了。” 寧竹留嘆了口气,从自己怀里拿出一叠零钱来:“你读书不容易,这是我偷偷攒的私房钱,一共三十二块六毛,你妈不知道,她是糊涂人,你別怪她。” 寧媛看著那一叠零散的票,想起小时候,寧竹留偷偷给她吃的样子。 她沉默了一会儿,这次,她接了过来:“谢谢爸。” “去忙吧,学业重要,爸最希望的就是你开心。”寧竹留疲惫地嘆气。 寧媛点点头,转身慢慢地走了。 她知道寧竹留在背后看著自己,像所有担心女儿的老父亲。 寧媛走到一个转角,就看见招待所附近的路灯下,站著一道清冷的人影。 也许是为了避免扎眼,他没穿军装,白衬衫,下身是一条墨蓝工装裤,整个人看著清凌凌的,像一株极清朗漂亮的树。 看见寧媛过来,他抬起眼静静地看著她。 寧媛走到他面前,笑了笑:“我没事,只是普通的吃饭。” 荣昭南淡淡地道:“你要有事,他们也出不了招待所的门。” 寧媛垂下浓密的长睫,嘆了口气:“连著养大自己的人,我都防著,我是不是刻薄寡恩?” 她吃饭前,趁著上厕所的时机,去找人给荣昭南带话,让他到招待所等著她。 结果才到招待所后门,就看见荣昭南已经站在那里。 她猜,八成是严阳阳去找的他。 荣昭南悠悠地道:“不奇怪,我家父子反目,互相坑对方,都很正常。” 寧媛无语又有点想笑:“……” 这种事到底哪里正常了? 可是……她居然觉得和荣昭南同病相怜,心里有一种奇怪的亲切感。 “走吧,我送你回去。”荣昭南从一边推了一辆二八大槓自行车出来,看著她。 寧媛点点头:“好。” 两人都似乎忘记下午那一场“不愉快的防身术练习”,没人提这茬。 她利落地跳上自行车座,也没矫情地抱住了他的腰肢。 “今晚我养父有个朋友过来了,姓唐,据说是沪上教育厅的一个科长,包了我养父养母所有在沪上的开销。” 荣昭南清冷的眼里闪过一地暗光:“沪上教育系统,姓唐?” 寧媛有些好奇地看向他:“嗯,叫唐钧,怎么,你认识?” 他怎么走哪里都有认得的人? 荣昭南想了想,边骑车边说:“不认识,但沪上的唐家,这些年在教育系统和外事办里还是有些人脉和成绩的。” 寧媛轻哂:“我的养父养母,一辈子没有离开过寧南,也没离开过工厂,那位唐先生说是他爸曾经在寧南当工程师,我养父救过他。” 这是她今天非要吃这顿饭,打听到的消息。 荣昭南淡定地道:“你不信你养父?” 寧媛沉默了一会,没有直接回答:“如果是以前的我,大概会毫不犹豫的相信,但现在的我,没信心。” 荣昭南乾脆地道:“行,这几天我会找人查这事真假,你別跟任何人走出復大的校园,直到你养父母回去。” 寧媛也利落地答应:“我哪里也不去,就在宿舍或者跟著你。” 这话让荣昭南的唇边浮起一点笑:“你倒是越来警惕,在村里的时候,你还没现在机灵。” 寧媛看著头顶的月色,和他们在村里看见一样明亮又清冷。 她慢慢地道:“你想说我越来越多疑是吗?” 荣昭南轻哂:“信任只给值得的人,而信任需要经歷考验。” 多疑,大概没有谁比他更多疑,如果捲毛兔知道,在他想要与她关係进一步前,都在测试她是不是小特务。 她大概会跟他老死不相往来。 寧媛抬手抚下自己被吹散的髮丝,弯著眼眸:“你是会安慰人的,荣队!” 自行车穿过夜晚的林荫树道,身后的姑娘抱著他的腰,手臂柔软纤细却也坚韧。 荣昭南淡淡地道:“不客气,寧同学。” 这个年代,没有那么多高楼大厦,所以夏天晚上的风还是凉的。 寧媛忽然觉得,好像他们还在回村里的小路上。 风里还有树叶青涩味道,和荣昭南身上清爽的薄荷香皂味——那是她做给他的。 他和她还是当初在村里是“同伙”的样子,互相帮衬,偷偷摸摸搞事,努力把日子活好了。 她忽然冷不丁地问:“还生下午的气吗?” “吱嘎。”自行车停下,荣公子的大长腿也撑著地,背著对她:“到宿舍了,下车吧。” 寧媛看不见他的脸,但抱著他腰肢的手臂却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微微僵硬,还有…… 嗯,昏暗路灯下都能看到他后脖好像有点红,这就是皮肤太白的坏处了。 寧媛跳下车,慢吞吞地嘆气:“你真的不会用……” “寧媛,你闭嘴!”荣公子到底没忍住,转头板著脸打断了她的话。 寧媛看著他的眼睛,他修长乌沉的眼睛里满是恼羞成怒的光,上翘的眼尾细长精巧,像工笔精心勾画出来的一样。 可惜,因为羞耻红了的皙白面容,没了平日的冷酷气势,倒是显出一种少年人的侷促与恼火。 寧媛心里动了动,笑了起来,忽然伸手摸了摸荣美人那张极漂亮的脸:“嘖,那我回去了。” 像哄小狗。 她能感觉他被自己摸得僵了一下,寧媛想笑,她要鬆手。 荣昭南却忽然扣住她的手腕,闷声闷气地问:“为什么你会用……用……那个。” 她用过吗……和谁用?他这辈子几乎没有不敢做的事,但现在他不敢问。 寧媛明知故问:“用哪个?” 荣大佬居然也有结巴的时候。 第199章 原来你是为了和我一起使用计划生育用品 荣昭南看著她,不说话了。 就按住她放在自己脸上的手,那么直勾勾地、定定地看著她。 寧媛恍然大悟:“哦,你是说你吹了好多个气球的套……” “寧!媛!”荣昭南气急败坏,从牙缝里挤出字眼来,恨不得掐死她。 他以为他自己跟平常逼供敌人时一样,目光森冷瘮人,气势逼人。 可惜他现在因为想到某些不该想的事儿,眼角、眉梢和鼻尖儿都泛红。 偏他又是冷白皮肤,皮肤比寧媛这姑娘都白两度那种。 昏黄路灯下,荣公子一整个白里透红,比起凶,看起来更多是…… 愤怒羞耻,还有点儿委屈?! 寧媛也不再撩虎鬚,再撩过头了,老虎真能咬人。 寧媛弯著眸子笑了:“《公共卫生知识手册》1968年修订版,学校图书馆有。” 荣昭南愣住了。 寧媛慢条斯理地道:“书上说咱们国营厂现在生產的乳胶套现在都是用完了洗洗,晾乾再撒上滑石粉保存,但我看了你拿回来的国外產品……” 她顿了顿,眸子弯弯:“我猜啊,以后应该会和国外接轨,用油,而且这种计划生育用品,要一次性使用保持卫生。” 这个年代的高傲小处男真有意思,荣公子也不是没对她一通乱来过,虽没得逞,也没瞧他害羞过呀。 结果一点正常性用品的东西,他能羞恼成这样。 寧媛说一句,他的俊脸就多红一分,寧媛说完了,她掌心下他脸热得跟著火一样。 好像他已经用了似的…… 终於確定捲毛兔子没有跟任何人用过计划生育用品的事儿,让荣昭南心里瞬间鬆了一大口气,甚至高兴。 但在寧媛揶揄的目光下,骄傲的荣公子也不肯服输,也不鬆手,就按著她的小手,冷哼—— “你……你倒是知道得不少,你总不会要卖那个才了解吧?” 寧媛若有所思:“其实这些计划生育用品確实非常有市场……可惜,这东西现在也是卫生部门管制品,私人弄不到大货。” 国內產业链缺失就是这样了,这时候的轻工业太不发达。 她上辈子看公眾號文章,说国內还是1980年左右靠国外支援了一套几百万美元的生產设备,我国的保险套產品才慢慢跟国际接轨。 荣昭南看著她认真思考的样子,简直气笑了,她一个大姑娘还真考虑上卖套子了!! 他没好气地道:“你真是想钱想疯了,我每个月工资都给你,还不够?” 他从他爹那骗来的钱,可也都在她手里。 寧媛纳闷:“还有人嫌钱多的?” 荣昭南眯了眯眼:“……” 他忽然很担心,她有一天会为了钱,作奸犯科。 寧媛一眼看穿他的表情:“收回你脑子里的想法,我没那么目光短浅,我赚钱是为了钱!” 她没好气地要抽回自己的手:“不是为了让你把我送进监狱,然后拿著我的钱去和別的女人双宿双棲的。” 能赚大钱的路子都在今年刚颁布的第一部《刑法》里写著呢,可赚钱要讲究可持续发展! 她最后一句话,让荣昭南心情很好,忽然垂眸,看著她很认真地说:“我不会和別的女人双宿双棲!” 这次轮到逗小狗的寧媛脸上微热,轻咳一声:“我管你跟谁双宿双棲。” 荣公子眼神闪了闪:“那你看《公共卫生知识手册》干什么?” 寧媛看著他,就在他以为她要隨便找个理由搪塞。 她却轻描淡写地道:“女孩子会读书识字后,就该好好学习性生活的知识,免得万一和对象真有性生活,出事伤身。” “毕竟你们男人一哆嗦爽就完了的事儿,女孩子要用刮宫刀子戳进身体里,活生生刮下自己器官里一层肉,还有一堆后遗症。” “咳咳咳……”荣公子被自己口水呛到了,呛得好不容易已经不红的小白脸,又跟熟透的桃子一样。 她可懂得真多,比他懂得多多了。 寧媛用另外一只手给他拍拍背。 他咳得脸红,清冷狭长的瑞凤眼里都是咳出来的泪光,眼神闪烁地问:“咳咳……所以你看这个是为了跟我……过夫妻生活?” 不是说了,还要互相了解之后,看看合適不合才……那什么。 他都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了,敌方突然投降,他贏得有点不踏实。 寧媛:“……” 姐姐我说了老长一句,你是会总结你自己想听的重点的。 寧媛没好气地戳他脑门:“假的,你脑子里能有点別的么!!” 说他男儿本色吧,连性生活三个字都得改成文縐縐的夫妻生活才敢说出来,还会脸红得不行。 说他“清纯”吧,他脑子里就会抓“夫妻生活”这重点,当初也是想扒她衣服就扒她衣服! 荣公子欢喜落空,倒也不算太失望,意料之中——“敌人”一直狡猾,他一直都知道这是一场攻坚战! 他不客气地反手捏住她戳自己的手:“我事业对象两手抓,两手不耽误!” 他就知道,捲毛兔子没那么好忽悠。 寧媛挑眉:“荣队这么厉害,你先去把《公共卫生知识》手册好好看完,別连套子怎么用都不会,我要回去宿舍了。” miss夏说过一个真爱女朋友的男人,可不会顾著他自己爽就完事了。 起码基本性卫生知识要有,要会保护女方。 荣昭南僵了僵,垂下浓密的长睫,得,吹气球这事儿过不去了! 寧媛看见荣公子还是不肯鬆手,也不看自己。 但他望著別处的狭长清冷眼睛里,分明带著点羞愤和恼火,抿著薄唇,就闷声不说话。 她不免心里动了动。 他要硬邦邦地逼她,她也有法子气跑他,可平时囂张的人,这副闷闷又羞耻的样子…… 寧媛心里软了软,谁让他长得好看呢,美人总是有优待的。 “行了,回去早点睡,明天晚上咱们去阿婆家吃饭,我给你做烤串儿。”寧媛轻轻反握住他的手,岔开话题,不再取笑他。 荣昭南抬起眼看她,他不太確定,她在哄他? 他忽然开口:“今天,你能主动找我帮忙,我很高兴。” 第200章 原来她主动亲他是这个感觉 寧媛一愣,有些不自在:“还有人喜欢別人给自己找麻烦的?” 荣昭南目光定定地看著她,声音清幽:“分人,是你,我就喜欢。” 寧媛心跳有点加速,今天不狗、不犯直男病的荣公子嘴很甜,甜得她脸热。 她別开大眼睛,轻咳:“那什么,咱们认识的时候就说了会互相帮衬的,你该回去了。” 荣昭南看著面前的姑娘小脸粉融,不客气地一把將她拉进怀里:“对象告別,会有晚安吻?” 书上说了——goodbye kiss。 资產阶级的东西,也未必都是不好的,要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寧媛被他一抱,小圆脸一红,紧张就要推他胸口:“这里是宿舍下面,你还是我名义上的表哥,要点脸!” 他一个七九年末,八十年代初大直男,从哪里学来这些?!难道是因为小时候在国外长大,就学了这套? 荣昭南没鬆手,反而按住她纤细的腰,不让她跑:“这是宿舍后门的小路,附近没人。” 寧媛感受著他坚实如铁箍的手臂,知道他不会善罢甘休。 小狗不吃点甜头,哪里会放手。 她轻咳一声,忽然:“那你低头,闭眼。” 荣昭南心情很好地闭上眼低头,不一会,就感觉眼睛和脸颊上都有湿润软嫩的触感。 姑娘的嘴唇又软又香,能亲到人心底,四肢百骸都是奇怪的轻飘飘的感觉。 荣公子被亲得像被施了定身法。 寧媛趁机推开他,一溜烟跑了,免得小狗变狼! 只留下荣公子在神游回味。 许久,他轻飘飘地骑车回了宿舍,洗澡完了躺在床上,手里的原文书都看不进去。 索性把书盖在脸上,油墨的香气蔓延,薄唇边弯起的弧度都没下来。 原来,被姑娘亲两口,是这种感觉! 虽然他拎著捲毛兔,逼她给自己亲的那两次感觉也很好。 可她主动又温柔亲他的时候,感觉更好…… ………… 没两天,是全员打靶训练日。 大部分人打百米靶都是直接脱靶,能上靶就不错了! 惟独寧媛和另外两个男生直接十发子弹,都拿了九十环以上的好成绩。 那两个男生都是退伍的,惟独寧媛,直接连教官们都震惊了,怀疑她到底怎么打的。 寧媛说了以前插队那几年,跟著村里民兵打过靶,那时候她打枪的成绩就不输给民兵。 这是大实话,打小她眼睛就好,能看到视力表最后一行! “你这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倒也没白长,天生瞄准器。”金阳教官很嫉妒地感慨。 很多行当要天赋的,寧媛倒是个好苗子,不过谁也不会让一个復大娇滴滴的女学生去当狙击手。 这事儿大傢伙感慨一下也就完了,只有寧媛扭头悄悄抬起眼朝著靶场山上某处眨了眨眼。 一直在山高处冷眼看著靶场,统计学生打靶总成绩的荣总教官,轻扯了下唇角,这捲毛兔倒是真没骗她,她確实打靶有两下子。 那老式退役破枪都能打出90环的成绩。 他不同意,也得同意教她打短枪速射了,找个时间吧。 日落西山打靶归。 寧媛打靶回来才洗完澡,就听楚红玉娇软的声音在外头响起:“寧寧,我刚才好像看见你养父母去了教职工楼,他们是不是去找唐教授去了?” 寧媛眉头皱了下,只能匆匆擦了下头髮,换了一件裙子准备下楼。 他们去找唐老和夏阿婆想干什么! 楚红玉看著她匆匆忙忙头髮有点乱的样子。 她隨后拿了之前那一枚红色亚克力发卡別在寧媛潮湿的髮鬢边,“小姑娘要有腔调,不要乱了自己阵脚。” 校报上已经有了新闻系学姐写的——恶毒养母逼卖復大养女,学校为何不作为之类的批判文章。 逼得楚主任代表学校来给寧媛嘘寒问暖,甚至送慰问鸡蛋和水果,看看她这个差点被卖的“贫困户“有啥困难。 楚红玉和严阳阳作为她身边的好友,更不会对寧锦云他们有什么好脸色。 寧媛拍拍她的手,示意她放心:“知道了。” 寧媛匆匆出门,直接踩了自行车就往教职工宿舍楼去。 果然,她衝到教职工楼下,匆匆停车,正打算去找唐老,就差点撞著个人。 “小心点!”对方一把扶住了她胳膊。 寧媛一抬头,就看见於强,他站得太近了,近到能让寧媛觉得不舒服。 可他堵在楼梯口,她进不去。 寧媛退开一步:“抱歉,你能让一下路吗?” 於强看著面前比自己小了十岁的小姑娘,她今天没扎头髮,一头及腰的长髮打著漂亮的大卷散下来。 还有点湿漉漉的,他这个距离就能闻见她嫩生生的身体、长发都有一股很好闻的植物香。 姑娘耳边的红色发卡和紫白格子苏联式布拉吉连衣裙,都让她看起来像一朵新鲜娇软的朵。 於强有些凸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怪异的光:“小寧啊,又来找唐老和阿婆啊?” 寧媛忍著不耐烦:“是。” 於强忽然笑了笑:“小寧长得漂亮,但態度不要这么差嘛,有空去我家坐坐,我家阿妈做的生煎包很好吃,也卖得很好。” 寧媛面无表情地看著於强有些长的马脸:“你们又想干什么?” 於强嘆气,一点都没让路的意思:“小寧啊,大家都是左邻右舍,冤家宜解不宜结,你这么说可不好呀,我们一家都希望你们能去我家做客。” 寧媛有点噁心,危险地眯起眼,真是给他脸了! 忽然一道清越的男音响起:“是寧媛吗?” 然后於强就被人从背后扯了一把,一个踉蹌,被迫让出楼道来。 寧媛这才看见站在他身后,穿著蓝色条纹衬衫,文质彬彬的俊朗成熟男人。 她一愣:“唐科长?” 唐钧冷冷地看著於强,朝她点点头:“你爸爸、妈妈已经在唐老教授这里等你了。” 於强看著一个干部模样的男人盯著自己,也不確定对方什么身份。 “哼!”他冷哼一声,又看了寧媛一眼,转身向二楼走了上去。 寧媛对著唐钧客气地道:“谢谢你。” 唐钧眉心拧了拧:“那个人是谁,你爸爸、妈妈知道他对你心怀不轨吗?” 寧媛一愣,倒是没想到他这么直白,摇摇头:“他家住在二楼,跟唐爷爷和夏阿婆起过衝突,不过这是学校,他们也不敢怎么样。” 唐钧有点不赞同:“你一个女学生还是要小心点,最近治安不是太好。让寧师傅知道的好点。” 寧媛不咸不淡地点头:“我心里有数。” 说著,她皱眉看向唐钧:“唐科长为什么会在我爷爷这里?” 唐钧说:“寧师傅想来感谢唐老教授,我以前也是復大的学生,就带他们来了教师楼。” 说著,他有些好笑又无奈:“你小小年纪,就不要叫我什么唐科长了,你又不求我办事,还是叫我唐大哥吧。” 他爽朗感乾脆,倒是叫寧媛有些不好意思。 人家才给自己解围,也是一片好心,年纪身份也在这里。 “唐大哥。”她轻咳一声,然后跟著唐钧进了门。 第201章 按摩(三更) 寧竹留和寧锦云果然坐在客厅里,夏阿婆板著脸叉腰站著,像个门神。 唐老倒是还算客气地陪著坐。 寧媛看见桌子上放著之前唐钧拿来的饼乾果,又多了几个罐头。 寧竹留看著他们进来,无比担忧地起身:“刚小唐听见外头有吵闹,就出去了,刚才发生什么了?” 寧锦云坐著没说话,像没看见她进来。 唐钧皱著眉把事儿说了,附加了一句:“我总觉得楼上那邻居对寧媛同学不怀好意。” 夏阿婆脸色沉了下去,抓了扫把,鞋都没穿好,龙捲风一样就要往外冲:“姓於的一家子这是蹬鼻子上脸,还敢覬覦我家小囡囡!” 寧媛嚇了一跳,赶紧伸手拦著她:“阿婆,你冷静冷静,他没把我怎么样!” 老太太可不能衝动! 如果不是於强眼神和语调都很油腻,满是性骚扰的味道,单纯看他说的话是没问题,而且是在“求和”。 夏阿婆衝出去打人,倒是显得咄咄逼人。 唐钧也忙机灵地把门关了。 这时候,坐在藤凳上的寧锦云翘著二郎腿,冷不丁地嗤笑—— “一个巴掌拍不响,人家不去骚扰其他姑娘,偏偏骚扰她?还不是她小小年纪穿得那么骚,打扮成这种样子,怎么能怪男人?” 寧媛刚进门的时候,寧锦云差点没认出来,面前的洋气姑娘是自己那灰扑扑的小女儿。 从小到大,寧媛辫子上唯一的装饰,就是小学跳集体舞时,老师发的两根红色头绳。 可现在的寧媛一身都像沪上的洋气姑娘。 寧锦云心里就更像心里有把火在烧—— 这个自己丈夫和大姐的野种还真是攀了高枝,认了老教授当爷爷才有这些好东西! 凭什么!啊?凭什么! 夏阿婆面无表情地忽然转头盯著她,寧锦云被盯得一悚:“你干嘛……” 她的“干嘛”两个字还没说完,夏阿婆突然脚丫子一翘,反手操起拖鞋就几步衝到寧锦云面前,抬手就抽—— “啪啪啪啪!” 寧锦云被夏阿婆左右开弓,抽得尖叫起来,狼狈地躲闪:“啊啊啊——你个死老太婆干什么!” 夏阿婆叉腰冷笑:“不是说一个巴掌拍不响吗,我这不是一个人的巴掌都能抽你脸啪啪作响!” “你!”寧锦云狼狈地噎住了,脸又肿又痛,心里恨毒了。 她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恶狠狠地冲寧媛大吼—— “养你那么多年,你就这么看著你妈被外人打,果然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当初我就该趁著你还小,掐死你个贱种!!” 寧媛要是死了就好了,小贱种死了,寧竹留和她大姐白锦的算盘都落空,一定会很痛苦! 寧媛已经不会再被她的態度伤害,只冷漠地看著她:“那真遗憾,我长大了,让你失望了。” 寧锦云又被噎到了:“你……” 寧竹留已经气得胸口喘大气儿,直瞪寧锦云:“你怎么当妈的,闭嘴!” 早知道就不该带这蠢货来,这是来和解的吗,这是来结仇的! 唐老已经冷了脸看向唐钧:“我们家不欢迎欺负我孙女的人,希望唐科长以后不要隨便带人来我们家。” 唐钧一愣,俊朗成熟的脸上满是尷尬:“唐老……对不起,学生只是以为你们是亲戚。” 面对德高望重的退休老教授,唐钧习惯自称学生。 唐老一点不客气,冷淡地道:“你姓唐,老头子我也姓唐,我们是亲戚吗,小寧和这位寧女士一个姓,你看她们像母女?” 唐老修养非常好,轻易不懟人,懟人就往死里懟。 唐钧僵住了,嘆了口气苦笑:“是学生我考虑不周,唐老见谅,不会有下次。 寧竹留一惊,还想说什么,夏阿婆已经擼袖子对著寧锦云冷笑:“当初在村里,给你这脸了是吧,上赶著找抽,狗东西,还敢来老太太我这里犯贱,滚吧!” 说著,她瞬间躥过去要去薅寧锦云的头髮,拿著拖鞋就要继续抽! “啊!!”寧锦云尖叫著想往房间跑,结果一拉开另外房间的门。 阿黑、阿白猛地衝出来,一下子扑到寧锦云狂吠:“呜呜——!! 它们自从来了这个小房子,天天被关房间,现在可以燥起来!哦豁!燥起来!! 唐钧和寧竹留都嚇一大跳!好大的两条狗! 一时间鸡飞狗跳! 寧竹留惊慌狼狈地看向寧媛求救:“小妹,小妹,你妈嘴臭,你別和她一般见识,快把狗拴起来。” 寧媛带著唐老夏阿婆站远点,免得阿黑阿白撒欢撕扯寧锦云时,撞著二老。 她淡淡地道:“爸,阿黑和阿白有分寸的,叫寧锦云別乱动就行!” 听著寧媛已经直呼寧锦云的名字,寧竹留就知道寧媛已经彻底不认寧锦云了,他脸色难看,却只能嘆气。 …… “最后阿黑、阿白把人全都赶出教职工楼了……” 夜晚,教官宿舍附近攀藤架子的金银开了,清香的味道弥散在房间里 寧媛坐在荣昭南的书桌上。 她屈起一边的腿,一边揉自己今天跑累的小腿,一边很有兴致地给荣昭南说今早的事儿。 “如果不是因为有唐钧这个外人在,唐老不让乱来,阿黑、阿白要把寧锦云的裤子都扯烂,哈!” 想起寧锦云又怕又嚇得快吐白沫的狼狈样子,她忍不住笑出声来。 荣昭南看著她另外一只白皙纤细的小腿和脚丫子,耷拉在桌边晃荡, “你那样的按法,效果一般,要放鬆得按穴道。” 他坐下来,自然而然地把她的腿捞起来,让她的脚踩在自己的大腿上,拿了按摩油,准备替她按穴道。 隔著一层军裤,她的脚心也能传来男人身体的热度和大腿肌肉的坚硬。 寧媛一下子僵住了。 她像被烫著一样,就把自己的脚丫子往后缩,尷尬地拉下裙摆想要藏起来:“我……我自己来就行,我的脚不乾净。” 寧媛顺势还岔开话题:“对了,你帮我查唐钧的事儿,大概什么时候能出结果,虽然他看著没什么问题。” 今早,唐钧也就是一开始帮她懟走了於强,然后就没搭理过她了。 但她总觉得寧竹留能认识这种层次的人就是问题。 荣昭南抬起狭长的眼,握住了她纤细的脚踝,不让她缩回去:“你不是洗澡了么,刚才上来的时候,也用凉水肥皂洗过了脚。” 寧媛不喜欢夏天脚上黏糊糊的,特別是穿塑料凉鞋的时候,出汗总是黏黏的,总是喜欢洗脚。 第202章 第一次有男人会留意她舒服不舒服 寧媛僵硬又不自在地小声地:“我脚……不好看。” 常年在地里做农活,她连手都是考上大学后才热水加厚敷凡士林,终於剥了老茧,才变得细软。 哪里顾得上保养脚丫子。 她的脚除了穿鞋不见阳光,还算白,是又大又皮糙。 不到160的小个子,却有一双38码的大脚丫! 荣昭南倒了按摩油,轻哂:“脚是走路的,功能才重要。” 他顿了顿,长指一曲,捏向她的脚心的涌泉穴:“我觉得也没不好看。” 麻酸痒的感觉一下子顺著小腿爬上来。 寧媛一下子绷紧了身体,没忍住哼唧了一下:“唔……” 姑娘细细软软的闷哼,让荣昭南的动作顿了顿,莫名其妙地有点躁热。 他垂下狭长幽暗的瑞凤眼,一边替她揉脚上的穴道,一边说—— “我已经收到电报,关於唐钧的消息,他父亲確实曾经是最早一批沪上电力工程师,支援过各地的电力建设。” 寧媛一愣,她问唐钧的事只是……隨口岔开话题。 毕竟她向他提出帮忙的请求,也才几天,现在可不是几十年后的华夏,有发达的通讯、天眼监控和网络系统, 可他居然就查到了! 荣昭南指尖按上她纤细的小腿,只觉得女孩子的皮肉嫩软得过火。 他眼神暗了暗:“他父亲也的確曾在59年和65年去过寧南市支援建设,但是没有查到你养父到底和他父亲有没有交情。” 寧媛只觉得小腿酥麻,他粗糲带著茧子的有力长指,像有电流。 她轻咳一声:“那也就是说,没有人知道我养父有没有救过他父亲。” 现在是不好查,不像几十年后,微信、手机通讯、社交媒体都会留下痕跡。 寧媛尷尬地把原本支在桌子上的腿都放下来。 毕竟他这么在她面前凳子上一坐,她穿著裙子呢,再这么高高支著另外一只腿,不是等於把內裤给他看吗。 但放下来的另外一只脚,她也不好意思也不敢去踩他大腿。 荣昭南却顺手把她另外的一只脚也放在自己结实修长的大腿上。 寧媛越发有些不自在,小圆脸有些泛红,这样的姿態太亲昵。 两人之间也算是袒裸相见过,甚至一起当室友同床共枕都有一年。 却从未见得有这份属於情人的亲昵。 荣昭南仿佛没有察觉她的羞涩,只淡定地问:“如果交情好,你应该看见过他们有信件往来?” 寧媛逼自己思绪聚集在正事上,她想了想,摇摇头—— “小时候,家里的信,都是我负责代收的,我印象里沪上来的信,只有我大哥会寄来过。” 这次来沪上读书,她都一直没有去找过大哥,一是不知怎么跟大哥解释自己现在的状况。 二不想让大哥牵扯进她和寧家这摊破事里,夹在中间难做人。 荣昭南替她按小腿穴道,隨意:“我叫人查了唐钧的履歷和个人经歷,他没有结婚,但谈过两个对象,前未婚妻意外去世之后,他受了打击就再没谈过对象了。” 看起来是很正常的一份履歷,但是…… 他眯了眯清冷的眸子:“既然你不放心,就別和他往来,我还会找人再细查,还是那句话,你养父母走之前,別出復大。” 因为寧媛的养母寧锦云见过他,他这几天都很低调,从来不在寧锦云面前出现。 寧媛点点头,朝他眨眨眼:“放心,我很机灵的,你都被我使贱招,打中过!” 荣昭南眉梢一挑,一按她膝下的阴陵穴:“你一贯有小聪明,也不知道像谁,从哪里学来的一套。” 她还真就乱拳打死老师傅。 寧媛被按得小腿儿发软,咬著牙去拍他的手:“轻点……” 她像谁?像她自己…… 不,她和上辈子自詡懂事大度实际怯懦优柔的自己並不像了。 人重生之后就会从蠢变聪明,耳聪目明,无往不利吗? 不是的。 她除了最开始买酒买买饼和老支书一家套近乎那套,是上辈子她就会的人情世故。 她有今天,是因为有唐老、有夏阿婆从学业到各种知识和眼界的谆谆教导。 有一年来每个夜晚的挑灯拼搏到深夜,第二天还要上工。 有荣昭南在边上,耳濡目染地学他的为人处世。 有前世的噩梦今生的紧迫感,让她硬生生地一步步打破自己的底线。 从优柔寡断又矜持的知青变成了村里,敢和人当眾打架,不要脸面的泼妇。 上辈子,她不喜欢拋头露面,这辈子她逼著自己去练摊儿,去拋头露面。 从不敢叫卖,到最后练得厚脸皮,张嘴就来的话术,练到炉火纯青。 跟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被人骗过,也骗过人,甚至招惹过柳阿叔那样的危险人物。 从此,学会做事,学会用心带眼看人。 看,人是要逼的,逼自己走出舒適区,才不会重蹈覆辙。 重生回来,她每一天都努力“杀死”前生的那个自己! 甚至因此,她开始怀疑警惕对自己“很好”的养父,明明寧竹留到现在什么都没做。 “说出去,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冷心冷肺。”寧媛轻嘆。 到现在,她都希望,至少……那个家里有一个养大她的人,是真心对她好的。 荣昭南看著她,淡淡地道:“热心热肺只给值得的人。” 寧媛对上他的深邃狭长的眸子,莫名其妙地就脸上一热:“你说的不会是你自己吧?” 荣公子挑眉,长指发力,一捏她足底涌泉穴:“怎么,我不值得?” 寧媛浑身一绷紧,那麻痒痛差点让她扭到地上去,忙点头:“值得!你最值得!!” 荣昭南轻哂,手劲略松,把她的脚尖儿抓在掌心:“虚偽。” 寧媛抿抿小嘴,不说话。 正经话题说完,一时间房间陷入静默,只有清凉夜风吹来金银的芬芳。 寧媛只觉得脚下男人的掌心温热,手指坚韧有力,酸麻痛过后,揉得她通体舒服。 她心里有一种微妙奇怪的感慨…… 活了两辈子,第一次有男人会留意她舒服不舒服,疲惫不疲惫。 第203章 他性感得一塌糊涂 上辈子,和李延在一起,那时候治安不好,自行车总被偷,一辆车就是一个月工资。 她被偷了三次车,以后,乾脆每天都是自己吃力地把自行车扛上五楼。 结婚前有一天,李延送她回家,她问能不能帮她把自行车扛上楼。 李延皱眉不解地问:“都说妇女能顶半边天,你看隔壁刘婶儿都自己挑几百斤煤,一个自行车,你自己不会扛吗?有手有脚的,难道我要每天都帮你扛吗?” 虽然那天,李延还是帮她把自行车扛上楼了。 可寧媛並没有任何高兴的感觉,反而很难受,甚至屈辱,仿佛自己做了什么不好的事。 往后余生,她再也没有张口叫李延帮自己干过什么,哪怕成了夫妻。 因为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跟自己说道理。 他也总是很有道理的,说的道理也没有错。 是的,她有手有脚,能下地插秧干活,能拼命抢秋收扛稻穀,当然也可以自己扭开瓶盖,可以自己扛自行车…… 可是…… 她是女人,总会想要在恋爱与感情里,偶尔也依赖一个人和被照顾。 心情难过的时候,也有人帮分担,可她的情绪永远只能自己消化。 因为丈夫说女人不要太作,他工作很忙,没时间听她的负面情绪。 可是,一个女人什么都自己做完了,情绪也不需要分享和开解。 生活里有男人没男人都一样,她又为什么要谈恋爱和结婚呢? 图找个男人当自己主子,伺候他吗? 她曾经无数次问过自己是不是犯贱,可惜,上辈子有很多很多问题,她找不到答案。 所以终其一生,她都无法让自己逻辑自洽,最终陷入痛苦与抑鬱的深海,无力自救。 这辈子,她拼了命地换个活法。 却没有想到……有人会用行动为她解答了前生的这个问题。 还是荣昭南这样一个天之骄子。 “荣昭南,你不觉得……为女人按脚是个掉份儿,有损男子气概的事?”寧媛忽然问。 李延觉得当眾牵手都是掉份儿,影响不好。 他就是这么自然而然地为她揉脚捏腿,仿佛不过是一件小事儿。 荣昭南眼角一挑,似笑非笑:“什么叫有男子气概,当初在战场上出生入死,杀个七进七出算不算?” “在地里插秧干活,牛棚里刷牛、铲粪、堆肥算不算?” “一枪在敌特的脑袋上开洞,算不算?” “骗我老子的钱给女人,算不算?” 荣昭南大长腿就这么囂张地岔开著,懒洋洋地揉著她纤细滑腻的小腿,慢条斯理地说—— “不管是拿枪爆头,还是给我的女人洗內裤,老子想做什么都因为老子想做。” 他清冷的笑里却满是张扬:“不因为任何人的眼光,更没人敢在我面前指指点点,你说这叫不叫有男子气概?” 他说一句,寧媛的心就轻轻地跳快一拍。 酥麻酸软的感觉顺著他粗糲修长的指尖一路从敏感的皮肤攀爬上心臟。 面前的男人,就是会用清冷禁慾的语气,让人看见他骨子里最囂张放肆,无法无天的东西。 偏偏——性感得一塌糊涂。 阿弥陀佛!他没脱衣服,她却觉得自己有点热了,忍不住咬了唇角。 荣昭南自然察觉了她有些怔然隱著热意的眼神,微微弯起薄唇:“怎么,不赞同?”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捲毛兔子……也有对他动心动念的时候。 寧媛明媚大眼弯了弯,忽然朝他倾身。 这一次,柔软的嘴唇落在他高挺的鼻尖上:“不,很赞同,恭喜我们之间又达成一项共识。” 瞧,慢慢来,你我才能知道,原来我们有很多理念不同。 可,我们也有很多合拍的地方。 荣昭南眯了眯眼,忽然一把利落扣住她的后脑勺,不让她退开。 他薄唇在她小嘴唇前停了一会,却没有亲下去。 荣公子非常忍耐地舔了下后槽牙,勾起唇角:“下一次,达成共识,换个地方亲,嗯?” 她轻轻地抽了口气,心臟狂跳。 …… 於家 “阿强,你到底在想什么,干嘛去招惹那两个老不死养的小妖精?”田姆妈没好气地放下手里的生煎包,瞪著自己大儿子。 夏阿婆可不是个好惹的,虽然没有直接骂上来,但是在一楼骂骂咧咧叫人撒泡尿照照镜子云云。 田姆妈卖生煎包,在边上听得不对劲,一打听才知道还有这么一出。 於强坐在沙发上,一边吃水煎包,一边喝了口搪瓷缸里的茶:“妈,我都三十了,阿军都二十五了,你觉得咱们还能娶上沪上本地的姑娘?” “你也知道你和你弟娶不到本地姑娘,这怪谁,当初回到沪上,我叫你们回学校读书,你妈自己不读书,就惯著你们一个个不读书!” 於老师从厨房端著炒小白菜出来放下。 他年纪也有五十了,这年月的人都瘦,他也不例外,两鬢斑白,愈发显得脸色不好。 田姆妈听著丈夫的话,瞬间跟打鸡血一样,叉腰怒骂—— “好啊,我就知道儂不是好东西,嫌弃我没见识,儂当初伐要娶我啊,还不是当初我家有钱供你读书!” 於老师和田姆妈算是青梅竹马,媒妁之言。 於老师家里穷,田姆妈家以前是苏北富农。 一家供出来个大学生女婿,凤凰男,哪里有不得意的,习惯性拿捏他。 於老师恼火:“你闭嘴,我欠你一辈子啊,不可理喻,娶了你还不够还债!!” 上次为了摆摊的事儿闹到公安局,保卫科的崔干事把他私下阴阳怪气了一顿,他已经觉得很丟脸。 田姆妈气疯了,扯著於老师的衣领就要骂:“你个没良心,儿子三十岁了,娶不上沪上本地姑娘,你怪我……” 於强没好气地一拍桌子:“够了,你们不要吵了,我娶不了沪上的姑娘,我娶得到復大的学生,不也行吗?” 田姆妈一愣:“啊,你真看上那个山区乡下来的小妖精了?” 於老师冷笑,没好气地道:“这时候,还在做梦,我们学校姑娘会嫁给你一个没正式工作,看自行车的?!” 他没心情跟老婆儿子吃饭,转身拿了布包就走了。 田姆妈站在门口气得叉腰大骂:“你有本事出去,有本事这辈子別回家!” 虽然差点被男人气死,田姆妈板著脸转身看向自己儿子,烦躁:“你真看上那个乡下来的小妖精?” 於强吃著生煎包,长眼一眯:“妈,你想想,唐教授和他老伴退休金可有一百多,学校还分了一套两居室。” “这我知道!”田姆妈不耐烦。 於强塞了生煎包进嘴里:“大学生包分配工作,我要娶了她,她以后的工资、两个老东西的房子和退休金不都是我们家的了,更別说他们搞的那个水铺子和买卖。” 田姆妈一听,瞬间眼睛就亮了:“没错,到时候让他们拿钱出来给阿军买个工作指標,让阿军能娶上媳妇……” 但下一刻,她说不下去了,没好气地翻白眼—— “你爸说话不中听,那个姓寧的一个村丫头也配不上你,可她是復大的,还认了唐老头的当爷爷,拿乔得很,你怎么娶她?” 於强拦著寧媛说两句话,都被夏老太婆堵门骂人。 田姆妈可不信於强能娶到寧媛。 第204章 吃绝户(三更) 於强眼神闪过阴险:“女人嘛,想办法睡到了,不就是我的了?她一个小地方来的,失身还敢闹出去?“ 他淫邪一笑:“多睡两次,她肚子就大了,两个老无儿无女,能怎么办?” 田姆妈瞬间心提到了嗓子眼:“你难道想吃绝户……” 於强舔了下嘴唇,像是回味看见寧媛时,她嫩生生的香味:“妈,我心里有数,你帮我就行。” 田姆妈还是很担心:“阿强,妈听说她有个表哥在当总教官,万一……” “表哥还能管表妹头上?何况现在军训马上就结束,所有教官都要走了。”於强阴险一笑,他早就算计好了。 田姆妈一咬牙:“行,妈听你的,两个老不死上次坑咱家一百五十块,就当买他们孙女的彩礼了!” 田姆妈耿耿於怀那么多钱就被楼下两个老东西抠走了,她要卖多少生煎包啊! 忽然,身后有人冷笑一声:“算盘打得不错啊。” 田姆妈和於强瞬间一惊,齐齐扭头看向门口。 田姆妈这才发现自己居然没锁好门,门口此刻被人推开。 该死! 於强一见到来人,嚇了一跳,出了一身冷汗:“你……你……你听到了多少?!” 田姆妈直接慌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脑子里一幕幕闪过自己在派出所里看到的犯人被抓的样子。 101看书1?1???.???全手打无错站 对方轻蔑地嗤笑:“都听见了,听见你们母子打算怎么恶毒地算计人。” 於强咬牙切齿,冷笑:“哼,你没证据,你想怎么样!” 他不承认,对方又能怎么样! ………………… 时间一晃,军训结训日很快到了,大一新生全员参与检阅。 这一次寧媛班级在检阅上的列兵式表现一般,因为她们大部分时间不是在训练队列,而是训练擒敌拳。 可她们在检阅仪式上的表演,实打实和男生班一对一地捉对廝杀,获得了满堂彩。 最后一个动作收尾,寧媛作为標兵站在操场里,擦著汗,看著天上灿烂的十月秋阳,笑得灿烂极了。 她的大学生活,有了一个让人喝彩的开端! 就是吧……开心和烦心的事儿,常常成双成对来的—— 寧竹留和寧锦云两个人居然请了半个月的假,她军训都结束了,他们还要十天才能回去。 也不知道怎么工厂和卫生院会允许他们休那么长的假。 復大校园再大再美,寧竹留和寧锦云前几天也逛腻了,不可能一直蹲在復大不出去。 作为唯一的女儿,寧媛似乎就是最合適带他们出復大,去沪上到处走走的人选。 但寧媛完全没有这个打算,她淡淡地在桌子上放下了三十块—— “爸,不好意思,我也是才来復大两个月,没出过学校,对沪上也不熟悉,刚进学校也忙,就不陪你们去逛街了。” 寧竹留给她三十六块,她还三十回去,留六块算收到养父的心意。 多的,她也不会给,免得让人以为她多有钱,可以被“吸血”。 寧竹留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寧锦云已经一把將三十块钱收了起来,冷笑—— “什么刚进学校忙,不能接待我们,你不就是怕给我们钱吗?有钱打扮自己,没钱给我们用,白眼狼!” 寧锦云一边收好三十块,一边嫉妒打量著寧媛身上的確良凉贝壳扣白衬衫、红色百褶格子裙。 这是小贱人穿的,连自己女儿寧美美都没有穿过洋气裙衫! 寧媛只当她是空气,朝著寧竹留说:“唐大哥是沪上本地人,他对沪上了解多了,你们不妨跟他走走,也回请他吃个饭。” 寧竹留看著寧媛,眼神有些难过和复杂:“你还是跟爸生分了。” 寧媛笑了笑:“爸,別多想,我先去上课了。” 她没有再多说,转身走了。 看著寧媛的背影,寧竹留眼神复杂。 他转身森冷地看了一眼寧锦云:“把钱给我,再坏了事儿,我要你好看。” 寧锦云一僵,还是不甘不愿地把三十块拿了出来。 没两天,寧媛就收到了寧竹留和寧锦云去沪上玩一圈之后,送给她的一件深蓝色的確良碎连衣裙。 復大教职工宿舍里 “真不知道你这对儿养父母葫芦里卖什么药!”夏阿婆一边擦嘴,一边有些嫌弃地看著那长袖秋季连衣裙。 这料子倒是不错,就是款式怎么看都像四十五十岁的人穿的,小姑娘穿太老气! 寧媛帮著唐老收拾碗筷,耸耸肩:“我猜是我养父要给我买裙子,他不会选,让寧锦云选,她就故意选了一件她年纪穿的咯。” “她估计你不会要,然后她就能拿走穿了,奇葩!”夏阿婆听得越发嫌弃对方愚蠢。 寧媛乾脆地点头:“没错,不过我没让她得逞!” 想到自己乾脆收下裙子时,寧锦云不甘心和恼火的眼神,她忍不住低笑了起来。 自己就算不穿,拿去送人,也不会如了寧锦云的意! 唐爷爷摇摇头:“小寧,再忍忍,只要这几天不闹什么么蛾子,他们回了你老家就好了。” 寧媛老老实实点头:“我知道的,爷爷。” 她和荣昭南倒也都是这么想的,希望他们別再出么蛾子,还能维持面上和平。 吃了晚饭,才六点,太阳掛在西边,彩霞漫天。 风已经有些凉,南方十一月初才开始换季,家家户户趁著周日都在顶楼晒了被子。 寧媛上楼帮唐老和夏阿婆收被子,远远地能看见教官们已经打包好了东西,正在上车准备离校。 她一边踮著脚尖收被子,一边看向远处的橄欖绿,忍不住弯起小嘴。 她眼尖,远远就能看见站在最前面指挥人上车的修挑人影。 真奇怪,大家都穿一样的军装,她却能第一眼看见荣大佬…… 她抱著被子,哼著小曲儿,匆匆下楼。 约好了,他点完人上车,她去操场见他一面的,他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 寧媛心里有些失落。 楼道里还没亮灯,昏暗发黄的墙壁上都是不知哪家小孩儿拿钥匙刮出来的乱七八糟图画。 寧媛下到二楼的时候,抱著两床被子两个枕头,看不到二楼右边的门忽然“咚”的一声被人打开。 她直接被门撞了个踉蹌,差点把怀里的被子、枕头弄掉。 她下意识伸手去抱被子,正恼火:“你们……” 下一刻,忽然四只手伸出来,一把將她粗暴地强行拖进了二楼的房间。 “砰!”对方一下子把铁门关上。 第205章 囚禁和侵犯 寧媛愣了一秒,眼底闪过惊慌和愤怒。 下一刻,她忽然双手一举,被子向后一甩! 趁著对方被被子盖了头的瞬间,她左边脚马上一勾铁门的栏杆。 七八十年代初的铁门很简单,几根竖栏杆,中间横焊著一片铁皮方便安锁头。 寧媛脚丫子伸进栏杆之间一横,不让他们把自己彻底拖进房间,有机会关上木门。 有了著力点,她一扭身,就看见田姆妈正惊慌失措地试图关门。 勒住自己的自然就是於强了! “阿强!捂住她的嘴!”田姆妈低声喊,伸手就要去拉寧媛的脚。 於强扣住她的细腰和胸,淫笑著就往后扯,顺势去捂她的嘴。 此时,门外忽然传来女人的尖叫声:“你们在干什么!” 於强和田姆妈僵了一下。 抓住这个空隙,寧媛以栏杆为支点,整个脑袋突然向后狠狠一撞——“咚!” 她脑壳撞得嗡嗡的,可身后的人也被她一脑壳撞得痛呼一声:“啊——!” 寧媛感觉勒住自己的手臂鬆开了,她忍著头痛眩晕,反手扣著身后人一只手臂! 她曲背、扭腰、侧身一气呵成,狠狠一个过肩摔! “砰!”一声,房间本来就小,对方直接摔在茶几上,瓷杯水壶砸了个粉碎。 碎瓷片上瞬间见血! “啊——!”这次是惨叫声! 寧媛敏捷地扑上去,照著这一个月跟荣昭南过招教的法子,一个凶狠的膝击撞压! 她的膝盖和大半身力量直接砸在了於强的胸骨上,一点没有留手! “咔嚓!” 寧媛喘著粗气,明显能感觉到身下人骨头碎裂的感觉。 “扑哧——!”於强直接眼睛凸出来,嘴里血都喷了出来。 田姆妈瞬间呆滯,然后尖叫了起来:“杀人了,杀人啦!” 而外面的铁门也在同一时间被人撞开——“砰!” 一道高大的人影撞进来,对方似乎也被面前的情景嚇了一跳,愣了好一会,才几步衝到寧媛身边:“小寧,你没事吧?” 劫后余生,寧媛浑身都有些发僵,好一会才抬起眼看向对方成熟稳重的俊脸,慢慢地道:“我没事……” 有事的也不是她,而是於强。 唐钧扶著她起来,有些担忧地上下打量了她一下,厌恶地看了眼於强和一边扑过来抱著於强大喊大叫的田姆妈。 他看向身后的女人:“黄老师,你能不能帮忙报警,然后给医院打电话,看有没有救护车。” 寧媛这才注意到他身后还站著个三十岁左右的戴眼镜,扎著一个大辫子,穿著工装的女老师。 女老师马上点点头,一下子跑下了楼。 唐钧看著寧媛问:“能走吗,咱们先下楼?” 寧媛点点头,镇定了不少:“我没事,就是一开始有点被嚇到了。” 她捡起来被踩脏了的枕头,皱皱眉:“就是我爷爷和阿婆的被子和枕头脏掉了,今天才晒好的。” 唐钧有点无语,失笑:“你还能惦记被子,看来没什么事。” 田姆妈看著两人向外走,顿时放下於强,目眥欲裂地扑过去要撕扯他们:“你们不能走……你们杀人了,你们都要偿命,你……” 唐钧眉心一拧,將寧媛挡在身后,一把推开田姆妈—— “住口,明明是你们图谋不轨,试图绑架伤人,还敢诬陷人,有你们这样的家人,於老师是不想要工作了吧!” 田姆妈一下子摔在地上,颤抖又不可置信地指著他们:“不、不能这样……” “一会警察和医生就来了,你们自己跟警察解释去吧!”唐钧厌恶地看了他们一眼,不想再多说。 他替寧媛捡起来被子,带著抱著枕头的她一起离开了於家。 寧媛抱著两个枕头和唐钧下楼到了夏阿婆和唐老家。 楼上又是喊又是摔摔打打的,当然惊动了一楼。 夏阿婆一看寧媛有些狼狈地抱著脏枕头下来,老脸白了白,又看向陪著她的唐钧:“怎么回事!” 唐钧放下了被子,把自己看到的事儿说了一遍:“……我猜测的果然没有错,於家果然在打小寧的主意。” 唐老沉默地听完,一向斯文的老头儿突然返身去了厨房,拿了菜刀闷声不响就往外走。 寧媛和唐钧、夏阿婆都呆住:“???” 寧媛反应最快,大惊失色地跑过去一把拉住他:“爷爷,你要干什么,不能拿刀!” 打人是一回事,拿刀子又是另外一回事,那就是板上钉钉的刑事案件了。 这种动手的角色不是都该是夏阿婆的风格吗?怎么唐爷爷那么衝动? 唐老拿著菜刀气得浑身发抖:“一家子都是狼心狗肺的东西,当初他们害我,我不计较了,可还要来祸害我家囡囡,我老了活不久了,枪毙又怎么样!” 寧媛眼圈发热,心里暖暖的,谁说世上没有亲人在意她呢? 唐老和夏阿婆都是真正疼爱和在意她的亲人,对她很好、很好…… “爷爷別瞎说,你会长命百岁……可是,什么叫害了爷爷和阿婆?”寧媛听出来了一点不对劲。 “唐老別衝动!”唐钧看准机会赶紧把唐老手里的菜刀抢下来,给了夏阿婆。 夏阿婆赶紧接过菜刀,瞪了一眼摆明气狠了还拉著脸的唐老:“姓於的也是我家老头儿的学生,当年就他整我家老头子最厉害,差点没把我家老头子整死!” 寧媛眼底闪过怒火:“什么,你们怎么不早说,早知道……” “早知道,你拿菜刀剁了他儿子,还是杀了他,做不到的事儿,说来干嘛?”夏阿婆没好气地打断她的话。 寧媛:“……” 不是,夏阿婆为啥连她也懟? 夏阿婆把菜刀拿去收好,冷哼:“姓於的王八蛋也没落好结果,后来自己也被他的学生整得下放了,这就叫——害人者,人恆害之!” 没多久,警察和救护车都来了,整个家属院都被惊动了,不少人都出来看热闹。 寧媛烦闷地看著吵闹的院子,暗自嘆了口气,看来是来不及跟荣昭南见一面了。 “小寧,我想这事儿还得告诉你爸妈一声。”唐钧给她递了一杯热水,以长辈的身份沉声道。 他知道寧媛和养父母关係看起来並不太好。 寧媛敷衍地道:“不用了,免得叫他们担心。” 她接过热水杯,看向不远处正在和警察说话的女老师,有些纳闷:“唐大哥今天为什么会在我阿婆和爷爷宿舍楼这里?” 唐钧也看向不远处的女老师,似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一声—— “我也是而立之年了,学校以前的老领导给我介绍了黄老师,我和她接触了两次,今天本来是要一起吃晚饭的。” 寧媛明白了,黄老师是住在四楼的单身女老师之一,跟唐钧正在谈对象。 “今天的事儿,我要怎么谢谢唐大哥?”寧媛认真地道,唐钧带著他女朋友刚好路过,確实帮了他的忙。 唐钧摆摆手,倒是没怎么放在心上:“我本来在楼下,主要是黄老师先发现的,喊了一声,我才上来的,你想谢就谢她吧。” 他顿了顿,成熟的俊顏上带著复杂的表情,无奈笑了笑:“我不上来,你也把对方打倒了。” 没有邀功当恩人,也没有什么浮夸油腻的言词。 黄老师站在远处,忽然朝他招招手,唐钧马上站起来走了过去。 寧媛默默地目送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是她想太多了么…… 第206章 倒打一耙 警察来了以后,把他们都带去了派出所做笔录,昏迷吐血的於强送去了医院。 其他现场证人和当事人各自分开做笔录。 “就是你把人打进医院的……怎么又是你?!” 派出所审讯室门一开,进来一个二十七八岁的警察,拿著笔录本。 寧媛一看那警察,也笑了:“啊,又是你啊,警察同志,真是有缘。” 原来这次给自己做笔录的警察又是上次处理於家和自家矛盾的警察。 应刚看著面前的小姑娘,还是很难相信於强那么重的伤是她打的。 他眉头一拧:“別套近乎,跟警察有缘的只有死人和犯人。” 上次应刚觉得他们一家老的老,弱的弱。 所以处理和调解他们和於家矛盾的时候,多少有些同情分在里面,支持了唐教授家的诉求,让於家赔偿了不少钱。 但是这次现场的人都证明—— 这个小姑娘把於强打进了医院,肋骨断了,插进了肺,於强当场就得了气胸! 她一点都不弱。 他就忍不住猜测上次的事,自己是不是被利用了。 应刚没什么表情地坐下:“现在开始做笔录,老老实实说话。” 寧媛一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她也不著急,捧著茶杯,乖乖点点头:“好。”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你……”应刚才要开口,审讯室的门忽然又打开来。 应刚一看自家所长站在门口,他忙站起来,但是派出所长则摆摆手:“不用起来,你们继续,我安排一个兄弟单位的同志旁听讯问而已。” 说著,他略一侧身,让出身后的修长清冷人影。 寧媛正喝水呢,她睁大了眼,差点一口水呛死:“咳咳咳……咳咳……” 白衣、蓝裤,戴著大檐帽,兄弟单位的同志,不是应该跟车队走人的荣队长,是哪位! 他又来派出所当临时工了! 应刚也愣住了,表情有些古怪,眼底闪过怔然。 所长说完,就走了。 荣昭南淡淡地一笑,拉开凳子坐下:“应刚同志,你们继续,我只是旁听。” 应刚目光在寧媛和荣昭南身上溜了一圈,然后默默地坐下,开始做笔录。 涉及到了刑事案件,讯问的过程自然是无比详细的。 寧媛说到被强行拖进房子里的时候,她能明显感觉荣昭南虽然表情淡淡,可浑身散发的气息瞬间变得阴沉森冷。 连应刚都不自觉地屁股往边上挪了挪,悄咪咪瞅了眼荣昭南。 应刚眉心拧了拧:“你说於强和田姆妈將你拖进房间,他们倒是承认了,包括门口的痕跡和你身上的痕跡,也显示你確实曾经被拖拽。” 寧媛知道他话没说完。 果然,应刚继续说:“但是田姆妈不承认要绑架和强暴你,她说你们起衝突发生了拉扯。” “因为上次你和夏阿婆在院子里诬陷她儿子於强耍流氓,她和於强只是找你要说法。” 寧媛冷笑一声:“他们倒是聪明得很,突然变得很有脑子了啊。” 田姆妈这样的说法,等於他们自己的行为不是绑架或者欲行强暴、拘禁之类的刑事重罪。 顶天算寻衅滋事之类的治安罪名。 甚至可以说只是普通的邻里衝突,拘留都不一定。 但她却对於强下了狠手,把人打进了医院,那坐牢赔钱的就是她! 应刚皱眉:“你指证他们的罪名不轻,但是现有证据不足以给他们定罪……” 寧媛忽然接过他的话:“而且由於我没有受到真正的伤害,就算警察找到了他们確实试图对我犯罪的证据,也是犯罪未遂,是吗?” 应刚一愣:“你这姑娘懂得的法律常识还挺多的。” 寧媛垂下眸子,她能懂得不多吗? 之前在电影院附近卖气泡水,怕被郑保国那些混混找麻烦,她还成为派出所普法教育宣传摊子的“赞助商”。 每周末从早到晚地听警察各种普法宣传,她觉得自己要是再卖一年气泡水,都能把復大法律学位拿下了。 “所以,这件事,非但可能追究不了他们的责任,我还有可能因为防卫过度被抓?”寧媛凉凉一笑。 真是可笑!!她明明是受害人,却因为痛击了罪犯,成了嫌疑人? 应刚沉默了一下:“今年新颁的《刑法》,规定正当防卫超过必要限度,造成不应有的损害,是负刑事责任的。” 他顿了顿,又目光锐利地看著寧媛:“但,只要你说的是真话,是真相,我们就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寧媛皱了下秀气的眉,从现实里听到电视剧里常常听到的话,有一种奇怪的荒谬感。 她沉默了一会,看了一眼荣昭南,隨后轻声道:“如果我有证据呢?” 应刚一愣:“什么证据?” 荣昭南一直没有做声,抬起眼看她。 寧媛指了指胸口:“胸口,衣服里面。” 应刚一愣,瞬间端正的面孔有点红:“什么……” 话音还没落,他身边的人瞬间“腾”地一下站起来,周身气息暴戾森冷如刀。 战场上实打实手里沾过人命的人,杀气让应刚都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他马上站起来:“我先去叫女警。” 说完,他转身就匆匆离开。 荣昭南没什么表情地走过去,顺手反锁了审讯室的门。 他走到寧媛面前,淡淡地道:“能让我先检查一下吗?” 寧媛抬起大眼睛,看著他清冷瑞凤眼里压抑的情绪。 她点点头,没矫情地伸手开始解衬衫扣子。 这个时候派出所的审讯室,还没有和国际接轨。 所以既没有监控,也没有看起来像墙壁,其实后面站个人能把里面看得一清二楚的镜墙。 隨著她一颗颗的扣子解开,荣昭南的眼神就越来越深,隱忍著的是欲望——杀人的欲望。 姑娘雪白如嫩桃的胸被布內衣包裹著,几道粗暴鲜红的指印在上面无比鲜明,有两道印记还破了皮! 寧媛说:“我不会放过他们!” 明明她才是差点被性侵的受害者,却要被倒打一耙,泼脏水,绝对不忍! 第207章 你该学会利用我 荣昭南脸色森冷,一句话没说,抬手帮她把衣服合上。 然后,他开始帮她一颗一颗地扣扣子:“这件事你不要管了,我来处理。” 寧媛一愣,心里有温热的暖流淌过。 两辈子都没有人跟她说过类似让她不必烦心,他会处理好的话。 她抬手轻轻覆在他手背上:“谢谢你,荣昭南,可你不会无时无刻地在我身边帮我解决麻烦,只要我还想做买卖,总会遇到麻烦的。” 上辈子,她的好脾气和忍耐是因为想躲著麻烦和问题。 因为大部分时间,她在婚姻里上有老下有小照顾家庭已经很累了。 没有人能帮她解决和分担问题。 可这辈子,决定了要走闯社会这条赛道,那就一定会遇到麻烦,会遇到挑战。 人所有的愤怒都是因为自己无能为力。 所以必须换一种思维,把每一次麻烦,当成学习和成长的机遇,光愤怒有个屁用。 “我总要学会从痛苦和愤怒里得到一点经验,以后再遇到一样的事,才知道怎么处理。”寧媛声音很平静。 荣昭南看著面前娇小的姑娘,眼神深了深。 那种她是比他年长姐姐的奇怪的感觉又来了。 他狭长的眸光幽沉:“那你更应该把这件事交给我,学会利用有优势的人去达成你的目標,是你做买卖里最应该学的一件事。” 寧媛一愣:“你让我……利用你?” 这世上还有人喜欢被人利用的? 荣昭南慢条斯理把她领口最后一颗扣子扣好:“你说得没错,我確实不会无时不刻地陪在你身边。” 这次来沪上,也算是个巧合,他的任务对象很快就要到沪上来。 荣昭南抬起她的脸,让她目光看著自己—— “但不管我是你的男人,还是你的普通朋友,既然我在这里,你都该想著怎么利用我。” “就像当初我利用你帮我挡著那些为难我的红袖章一样。” 荣昭南眯了眯眼:“孤狼不成军,有时候想要打贏战爭,你没法光靠自己,要善於变通和利用一切能为你用的东西和人。” 他发现她有时候谈吐和心態冷静得不像这个年龄和环境能有的。 可是,她又过於“独立”,尤其是对他。 寧媛沉默了一会:“普通朋友是不会让人隨便利用的,人情债可不好还。” 荣昭南淡淡地道:“那就展现你的价值!“ “人和人的关係,就是在互相利用价值,互相搭台之间成为朋友或者合作者,所谓交情就是这么来的。” 荣昭南顿了顿:“你想好听点,也可以称之为——伟大的友谊。” 寧媛沉默了一会:“好朋友之间不需要这样。” 荣昭南忽然轻笑了起来:“怎么,你一辈子能有几个知心好友,不都是阶段性好友么?” 寧媛沉默了:“……” 荣公子还这样年轻,有些道理比她这个活了两辈子的人,看得还透。 所以他两辈子都是大佬。 寧媛挑眉:“那我和你算友谊?什么友谊?” 荣昭南看著面前的人,忽然眼角微挑,微笑清冷到邪气:“当然算,床上的友谊更容易天长地久。” 寧媛:“……” 人生无常,如大肠包小肠——正经不过三秒,荣大佬就变成了荣狗。 …… 寧媛在女警验伤之后,很快就在严阳阳和楚红玉的陪伴下离开了派出所。 她们听到消息,就匆匆赶来派出所接她。 楚红玉也看了她的伤,嫵媚的眼里闪过了冷意,出了派出所之后,忽然问。 “要不要我帮忙?” 寧媛一愣,这是今天第二个说要帮她的人。 楚红玉一定是看了笔录,她家里在沪上不俗,有她的关係和办法。 寧媛挽著她的手臂,温和地摇摇头:“我们回宿舍吧,这件事,我已经处理好了,你们不要担心我。” 严阳阳揉著拳头,脸色难看:“等那个狗东西出了医院,有本事他別回復大宿舍住,不然我准备好麻袋和棍子,没事儿就套头给他再打进医院!” 寧媛:“……” 楚红玉朝著严阳阳翻个白眼:“你还知道给人套头套,不让人知道是你这大马猴挠的他呢,学了点防身术就找不著北了!” 严阳阳也朝楚红玉翻白眼:“怎么著?跟你似的,学了一个月防身术,大检阅时,还靠男生自己假摔来表演的软脚废物?” 楚红玉气结:“儂骂哪个软脚废物?!” 看著宿友互损,寧媛有些想笑,可心里暖暖的。 她知道,她们吵吵是怕自己情绪低落,闹闹腾腾地转移注意力。 也许好朋友与知己是阶段的,可那一段人生里,她们是真朋友,足够温暖彼此人生的一程,就够了吧。 三个人一起闹腾著回了宿舍。 一进门就看见一个瘦瘦的,耳边扎著两个辫子的姑娘站在房间里。 或者说站在寧媛睡的下铺面前,身上还穿著寧媛原本掛在床边的裙子上,在照镜子。 三个人都顿住了脚步,本能地齐齐看了眼宿舍门——314。 没错啊,这是她们的宿舍,没走错。 “你谁啊,为什么在我们宿舍?”严阳阳是个直肠子,顿时皱眉瞪著她。 那女孩子一见她们回来,镇定自若地开始脱裙子,羞涩地笑笑—— “你们是住314的同学吧,我叫丁兰,也是经济系一班的,因为身体不好,所以推迟了两个月入学。” 三个人这时才想起来,对了,班里还有一个女生因为生病延迟了入学。 寧媛看著她手里自己的裙子,眉心拧了拧:“你为什么拿我的裙子?” 她心里有点不舒服,或者说谁的东西被別人不问自取,心里都会不舒服。 丁兰有些怯怯地把衣服放回寧媛床上:“对不起,我只是觉得这衣服很好看,我家穷,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好看的裙子。” 三个人这才注意到丁兰身材个头和寧媛都差不多。 连长相也属於可爱娇小型的,只是寧媛眼睛更大,五官更精巧一点。 一个寢室里,楚红玉身高167,严阳阳更是172,她们掛著的衣裙哪怕料子款式更时髦。丁兰也穿不了。 只有寧媛的,丁兰能穿。 但丁兰已经道歉了,寧媛只是拧了下眉心,上前收好裙子—— “我不喜欢別人隨便动我东西,下次想试,先问过人。” 这是唐爷爷给她做的新裙子,她自己都还没穿过。 丁兰眼睛一红,抽抽鼻尖:“嗯,我知道……了,是我不配……” 第208章 女大不中留啊 寧媛本来今天遇到事儿,心情就不算好。 她实在没兴趣看陌生人莫名其妙的委屈,冷淡地把衣服收进柜子:“我没说你不配,是不应该不问自取!” 丁兰僵住,眼睛更红了,蓄满了泪水,小小声道:“我只是……只是……” 楚红玉冷眼旁观,端著杯子喝了口水:“怎么就哭了呀,看起来像寧寧欺负你了似的。” 丁兰小脸有些病弱地发青,捂住胸口:“知道了,对不起……” 说著,她转身去了自己床位,抱了脸盆,低头含泪匆匆出了门。 严阳阳莫名其妙地摸摸鼻尖:“和寧寧有点像,但怎么那么娇气又矫情,我不喜欢她。” 楚红玉凉凉地扫了她一眼,软声嘲弄:“你这狗脾气还是离人家远点,磕著碰著,小心都是你的错。” 说完,她转身拿了东西也去洗漱。 出门就瞧见隔壁宿舍的几个女同学在宽慰正在抽噎的丁兰。 楚红玉挑挑眉,转身走了。 …… 多了一个室友,还是个“病美人”,寢室气氛有点沉闷生疏。 那天的事儿过了就过了,寧媛也没往心里去。 她心里惦记著派出所的事儿—— 事情交给荣昭南之后,她没有再被传唤过。 田姆妈和於强也没有再能回到教师宿舍。 至于于老师则愈发地羞愧,回宿舍的时候,根本不敢抬头。 小儿子於军是个混不吝的倒是撒泼找茬了两回,甚至闹学校去了。 保卫科来了两次,楚主任直接警告,如果他再不老实,他哥的看自行车的活就不给他。 於军一听大哥的活自己有份了,顿时心动了。 於老师也怕影响到自己工作,回去难得揍了小儿子一顿,威胁一分钱不给他。 於军彻底老实了,他喜欢喝酒,没钱怎么喝酒? 至於大哥和老娘? 他们当初想搞大学生当媳妇的时候,也没考虑分他一份儿,他管他们干嘛? 然后於军就心安理得地接了自家大哥在学校看自行车的活,下班就拿钱买小酒喝去了。 这事儿闹得挺大的,来了警车和救护车。 学生中间难免有了些传言,说是经济系大一有个女学生,好像被人强行拖进房间。 传来传去,传到最后就成了经济系有个大一女学生被囚禁和强暴。 学校保护学生信息保护得挺好,一开始並不知道是谁。 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没几天,就有消息指向了当事人就是寧媛。 这年头,出现性犯罪,被指指点点的还是女人。 哪怕是在比较开明的沪上和校园里,或者说尤其是校园里,流言更没处躲。 传闻总是更容易让人戴有色眼镜。 寧媛心理一贯强大,该上课就上课。 对於偶尔偷偷看自己同情或者指点,甚至猥琐的目光,只当不存在。 倒是严阳阳已经私底下跟人打了好几架。 而寧竹留到底还是知道了消息。 他痛心疾首地看著坐在自己对面的姑娘:“小妹,出了那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跟爸说!” 寧媛削著苹果,不咸不淡地道:“爸,这种事没什么好说的,派出所已经把坏人抓了,我也没事。” “你没事,外面的人都传成什么样了,你自己骚浪贱,害得我们当爹妈的跟著一起丟脸!” 寧锦云怒气冲冲地道。 寧媛上下打量她,一点都不惯著寧锦云,轻蔑地嗤笑—— “寧阿姨,你都烫了个那么洋气的捲髮,像大城市的人了,怎么张嘴还比公共厕所都臭呢?” 寧锦云在沪上这些天,到处玩,手头宽裕了不少似的,还买了三身衣服,烫了大捲髮,看著洋气不少。 可一张嘴却比乡下的旱厕都噁心,对自己的敌意完全达到一种匪夷所思的程度。 寧媛不理解为什么寧锦云突然这么恨自己。 她秀气的眉头拧了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上辈子可没这回事! 寧媛张嘴叫自己阿姨,却叫寧竹留爸,让寧锦云更觉得寧媛是寧竹留和白锦的私生女了! 她脸色更难看了:“你个贱……” “够了,你这张嘴除了会喷粪坏事,还会干嘛!”寧竹留脸色阴沉地盯著寧锦云。 当初他就不该娶这蠢货! 寧锦云僵了一下,不甘不愿地闭上嘴,眼底的怨毒更深。 寧媛懒得再看寧锦云,把手里的苹果递给寧竹留,淡淡地道—— “爸,这事儿,你具体可以问唐钧大哥,他应该清楚我什么事都没有。” 她顿了顿,说:“流言的事,你也不用管,这些流言传不回寧南,你明天就安安心心坐车回老家。” 寧竹留看著她,憨厚的脸上有些黯然无奈:“是爸没用,保护不了你。” 寧媛轻嘆:“爸,你们好好的、平平安安回老家,就是保护我了。” 她这一语双关的话,也不知寧竹留和寧锦云能不能听懂。 寧竹留一愣,寧媛已经站起来,又放下二十块钱—— “爸,这是我勤工俭学的钱,我明天有课程,不能送你们去车站了。” 寧锦云伸手就拿过钱,冷笑著对寧竹留说:“我就说了你养个白眼狼,你背著我对她再好,甚至千里迢迢来看她一趟,她送都不送你。” 寧媛不为所动,反正他们回去之前,她就是不会出復大,隨便怎么说。 “我先走了,你们早点睡。” 看著寧媛离开的背影,寧竹留眼神里闪过复杂,嘆了口气:“女大不中留啊。” …… 寧媛离开招待所,直接去了荣昭南的宿舍。 他是唯一一个还没有搬离的“教官”,也没有人来催他。 荣昭南开门的时候,头髮还是湿的,额侧的刘海有些潮润地贴著额,疤痕若隱若现。 他精致到锐利的眉梢眼角都隱著水汽。 他衬衫没扣好,露出大半片胸口,水珠顺著他的脖颈滑落锁骨,又淌在漂亮胸肌上。 寧媛看得愣了愣,有点脸热。 他一向严谨,很少这样衣衫不整的,明显是听到敲门,匆匆从洗澡间出来给她开门 荣昭南擦著头髮,隨意地问:“你洗澡了吗,没洗去洗,洗完我给你上药。” 他在的宿舍是新起的学生宿舍楼,也可以住六个人,有单独的浴室。 寧媛轻咳:“那什么,我洗过了,以后,我自己上药就好。“ 自从她受伤,这几天,荣昭南都亲自盯著给她上药。 她知道他担心,就同意了,但这几天都结痂了,也没什么事儿了。 荣昭南却已经拿了药过来,放在了桌子上,声音淡然却不容拒绝地道:“过来坐下。“ 寧媛迟疑了一下,这几天她都让他上药了,现在再矫情好像又有点……没意思。 她还是走过去,在荣昭南面前坐下,开始解胸口的扣子。 第209章 他在钓她 “坐桌子上吧,方便点。”荣昭南擦著头髮道。 寧媛想了想,也对,她个子娇小,坐高点方便。 她索性坐在书桌上,一颗颗解扣子,雪色春光渐渐外露。 虽然这几天她都同意他给自己上药,可还是有些不自在,悄悄看了一眼他。 他岔开长腿,坐著擦著头髮,垂著眼眸去看一边放著的碘酒。 似习以为常,並没有多留意眼前春色。 寧媛稍微鬆了口气,两人之间不知道怎么回事,这点曖昧的气氛越来越浓。 好像很容易会发生点什么,打破两个人之间“慢慢来”的约定。 她总觉得他在钓她,是错觉么? 寧媛暗皱皱秀气的小眉毛,解开最后一颗口子,把身体调整方向对著他,方便他上药。 她解开了所有的扣子,裹在內衣里,白粉桃子似的胸前好几道抓痕。 其中最深的两道破皮的伤已经结痂,其他原本的红痕已经消失不见了。 荣昭南终於抬起眼睛看了一眼,目光深了深,隨后又下移,停在她的细细腰肢上。 胸口下方的,还有一道从胸口中间一路断断续续抓到腰侧的指甲抓出的细疤。 荣昭南每次看见这些伤痕,清冷的眼底就忍不住泛起戾气。 寧媛看著他的样子,心里软软的:“碘酒消毒刚开始是挺疼的,但是已经结痂了,就好很多了。” 这年头可没有碘伏那种几乎不疼的消毒剂,只有含有酒精的碘酒。 胸口皮肤娇嫩,她自己下不去手,本来想去医院,但被荣昭南硬按著上了几天药,疼得她呲牙咧嘴的。 荣昭南拿了签蘸满了碘酒擦在她的伤口上,不辨喜怒地问—— “就跟你自己说的一样,自己闯社会,这种伤少不了,擦碘酒你就娇气得喊疼,万一抢劫挨几刀,你怎么办?” 冰冰凉凉的药带著酒精的味道擦在敏感刚结疤的伤口上。 寧媛皱了下秀气的眉:“怕疼很正常,该干嘛不也得干吗,只要不死,明天太阳照常升起。” 荣昭南神色淡淡地给她擦药:“你还真是死犟死犟的。” 寧媛弯了大眼睛,低头看他,小嘴一抿:“你认识我的时候,不就这样么,我要变得温柔敦厚又听话,你还喜欢我吗?” 荣昭南的手顿了顿,定定地看著她。 是的,从第一天认识她的时候,她就是这样的人,奇怪又矛盾的姑娘。 只要不死,明天太阳照常升起…… 她这种坦率又不服输的生命力,是一开始吸引他的原因。 如果有一天她变得温柔敦厚,又听话的相夫教子,还是自己一开始看上的姑娘吗? 他垂下浓密的长睫,在白皙清冷的面孔上落下阴影,忽然换了个话题—— “於家母子都出不来了,具体判多少年,要看他们的案件定性。” 寧媛没想到他的效率那么快,这才几天呢。 “田姆妈坚持是她和我廝打的,但於强指甲里一定有抓伤我的皮屑,他们的口供必然对不上,而且他抓我的部位那么敏感,他一定跑不了。” 寧媛看著他,轻声道:“再加上有你坐镇,没人能串供。” 荣昭南拿著签沾了药,眼神里闪过幽暗森冷的光:“大学校园里的这种恶性案件容易引发恐慌,当然要从严从重判罚。” 寧媛看著他,好一会才轻声道:“谢谢你。” 其实,就算荣昭南不出手,自己身上的伤,也足以让他们出不了派出所。 荣昭南要接手这件事,是因为他不希望她去一次次地回忆被拖进房间里不好回忆。 他是她的对象,他想要保护她。 荣昭南抬起眼,看著她,忽然问:“伤口还疼么?” 寧媛一愣,他问过了,她还是再次摇头:“不疼了,真的!” 荣昭南放下手里沾了药膏的签:“检查一下。” 寧媛纳闷:“怎么检查?” 她疼不疼,是她自己才知道的呀。 他淡淡地道:“这样检查。” 说完,他忽然倾身,一抬手扣住她的细腰,低头亲吻在她柔软胸前的伤口上。 寧媛瞬间浑身一僵,整个人像过了电一样,瞬间背后一阵颤慄。 伤口刚癒合的新皮这样敏感娇嫩,温热的嘴唇印在胸口柔软的皮肉上,那么清晰又灼热。 她忍不住眯著眼猛抽了一口气,下意识地按住了他的肩膀:“荣昭南………” 她想要推开他,可手在他肩膀上,却没有动作。 他没有抬头,清冷的声音染了喑哑的味道:“疼吗?” 寧媛的眼睛也变得濡湿,咬著唇,呼吸都紊乱:“……不疼。” 心臟都像被亲吻的感觉,有谁体会过……那种浑身都发紧的滋味。 “这样检查,好像会把碘酒和药膏都蹭掉……一会再给你上?”他薄唇还在她的胸口,声音愈发喑哑飘渺。 像隔了一层雾气,敲在她的耳膜上,是撩人的轻震。 寧媛还没来及的说话,他却忽然已经鬆了手,站起来,去拿药。 寧媛只觉得怀里一空,竟有一种诡异的失落感。 “你……”寧媛看向他抽身离开的背影。 他淡淡地问:“怎么了?” 他就站在那里,狭长清冷的眼睛没有笑意,衣领开到胸线下。 他是冷的,空气潮湿炽热又粘稠,他就足够像诱惑本身。 寧媛看著他平静的样子,忽然很確定,他確实在钓她! 她心臟跳得像一条被扯上河岸的鱼,真有上鉤的欲望…… 第210章 他是他们选择的女婿 门外忽然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 伴隨著男人的问话声:“荣队,荣队,你在吗??” 一瞬间,炽热粘稠的空气像玻璃被敲碎一样,都碎裂消失。 寧媛发热的脑子瞬间清醒过来,她一低头,看著自己裙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半撩起来。 胸口自然不必说,衣扣全开,半裸! “把衣服整理一下,我去开门。”荣昭南倒似没有受任何影响,转身去开门。 寧媛马上跳下桌子,慌张地整理衣服。 只是荣公子转身的一瞬间,清冷漂亮的眼睛瞬间沉下来,盯著门,闪过一丝近乎凶光的恼怒。 但也只是一霎那而已,他站在门口的时候,已经扣好了扣子,恢復了平时冷淡的样子。 一开门,一个高大壮实的影子就朝他扑了过来:“队长!队长~~呜呜呜,想死我了!” 荣昭南面无表情地在他抱住自己的一瞬间,抬手就按住了他的脑袋往后一推:“少沾边,滚!” 陈辰一下子就踉蹌了著往后退了好几步。 大高个捂著脑门,委屈:“队长,两月不见,你都不想我!” 一边的应刚看著这一幕,表情尷尬。 荣昭南没搭理陈辰,看向应刚:“应刚同志,你好,是来送材料的吗?” 应刚点点头,立刻把自己带来的几叠厚厚卷宗递过去—— “是的,荣队,上级让我来送材料,以后我会协助你们工作。” 他隱约知道这位看著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年轻“临时工”身份不凡,连所长都称他荣队。 是上级单位来的人。 荣昭南打开几个卷宗,看了一眼,確认是自己要的东西。 这时候,陈辰仗著个子高,忽然看向房间里,惊喜地叫:“嫂……” “嫂什么,去扫地去,既然你那么有空,就把走廊扫乾净,为人民服务。”荣昭南忽然冷冷地打断了陈辰叫寧媛的那声嫂子。 陈辰张大了嘴:“啊?我刚下火车……” 为什么啊,他千里走单骑,来到他亲爱的队长身边! 队长一见他,就让他大半夜去扫地为人民服务! 荣昭南没搭理他,看向应刚,应刚自然也已经看见了已经穿好了衣服的寧媛。 应刚当然认识他负责案件的当事人,但是这么晚出现在荣昭南房间,他脸色顿时又诡异起来。 之前在派出所的时候,他就觉得这两位认识,气氛还奇怪的亲密。 荣昭南这才让开半边身体,淡淡地道:“介绍一下,寧媛,我表妹。” 应刚一愣,挠挠头:“啊,原来是咱们自己人啊,难怪荣队当时那么生气。” 陈辰呆滯,小嫂子成表妹了? 他嘴巴已经惊讶地张得能装下一个鸭蛋:“啊……啊……表……表……” “表哥说了,让你去扫一下楼道,陈辰,来,扫把给你!”寧媛乾脆地拿了个扫把塞进陈辰手里,也打断他的话。 陈辰看看自家队长大人,又看看寧媛,大个子委委屈屈地提著扫把去为人民服务了。 队长嫌弃他就算了。 嫂子也嫌弃他,那以后是不是没好吃的了? 真是心碎! 寧媛看著他的背影,这才鬆了口气。 还好,陈辰最大的好处就是,荣昭南指哪打哪,叫干啥,他就干啥! “那个,你们谈,我先回宿舍了,表哥。”寧媛转头轻咳一声。 荣昭南眉心拧了拧:“你养父养母明天要回去了吧?” 寧媛这才想起来找他除了上药,还是有正事儿要谈,被某人当鱼钓,她脑子真是差点成鱼了。 荣昭南若有所思:“我送你回去,路上谈。” 寧媛看了眼应刚,马上道:“放心,我不出復大,给了他们钱,他们明天在招待所吃完午饭就走,我到时候吃完午饭,来找你,你先接待应刚同志。” 说完,寧媛一溜烟就走了。 差点被熟人撞见她和自己“表哥”的“姦情”,尷尬得脚趾抠出三室一厅。 她只想马上乘风一去三千里不回头! 荣昭南看著她背影,眸光动了动,隨后看向应刚:“有事要谈么,进来坐?” 应刚听到他想送“表妹”回宿舍,都没有走,一直站著,说明有要紧事要和他谈。 应刚神色变得严肃:“关於荣队你要的那些资料,其中有一个叫唐钧的,我们是应该谈谈。” 荣昭南一顿,隨后点头,两人进了房间。 …… 第二天一早上了半天课。 午餐时分,寧媛去了招待所,看著寧竹留和寧锦云几个已经收拾好。 三人一起去了招待所的小包房吃饭。 一份香煎黄鱼、一份红烧肉还有一份青菜加上一个汤,在这个时代已经算丰盛。 这些天,寧竹留和寧锦云在这个包房吃饭都能掛唐钧的帐。 寧锦云哪怕出去逛街,溜达,都要中午回来吃饭,免得自己钱。 她看著寧竹留,淡淡地道:“爸,吃完午饭,我就不送你了,你们一路顺风。” 寧竹留夹了一筷子红烧肉给她,忽然依依不捨地问:“小妹,你以后假期或者过年还会回寧南吗?” 寧媛沉默了一会:“大哥这次出训练任务,不在沪上,过年他会回家的,家里还有二姐和三哥,唐老和夏阿婆身边只有我。” 寧竹留有些失望的样子,嘆了口气:“好,那你好好学习,以后有出息了,能当个国家栋樑。” 寧媛听著这充满年代气息的口號式鼓励,轻轻地点头:“爸,你们保重自己,我会给你写信的。” 寧锦云低著头,面无表情地吃饭,什么也没说。 不多久,寧竹留和寧锦云就吃完了饭,离开了招待所,坐上车,去了火车站。 服务员们进去收拾包厢,看著桌上的饭菜最少还剩了一半。 有一个人忍不住摇摇头:“真是的,太浪费了,平时那对父母也不这样啊。” 另外一个则纳闷:“就是,那姑娘的饭才动了两三口。” …… 这年头,沪上的小汽车虽然不多,但也还算常见。 寧竹留和寧锦云坐在车上,表情都有些僵硬和阴沉。 寧锦云尤其不安,四处张望,像是被拴著腿的蚂蚱。 唐钧坐在前座,开著车,从后视镜里看著他们,微微一笑:“怎么了,锦云姨,头一回坐小轿车,紧张?” 寧锦云浑身一悚,马上僵硬地坐好:“没……没有……我就是有点怕,咱们这么把人弄走了,万一被人发现……要不……还是算了?” 唐钧哂笑一声:“寧寧不是你女儿吗,你带她走,有什么问题?” 寧竹留冰冷狐疑地看了寧锦云一眼:“你现在后悔什么,唐钧科长不是你介绍的咱们未来女婿吗?“ 当初在寧南市的时候,他都不知道寧锦云居然认识了沪上的唐科长这么一號人物。 寧锦云说小妹虽然不能嫁给葛主任的儿子,但是葛主任知道小妹在沪上读书。 马上还介绍了唐钧给他当女婿。 唐钧身份地位能给的好处,只比葛主任多,绝对不比葛主任少。 连他自己都能从工人转干部,还能分房,唐科长还答应给他一千块巨款当娶小妹的彩礼。 但是小妹倔强,不听话,所以他们夫妻得听唐科长安排,才能有机会带走小妹。 果然,在沪上这些天,小妹真是油盐不进,不出復大一步,逼得他们出此下策,鋌而走险。 第211章 灭口 寧锦云麵皮僵硬,手放在膝盖上:“我只是怕在復大把人弄出来,她们老师会报警!” 寧竹留冷冷地看著寧锦云:“你还知道咱们是鋌而走险?“ “不是你和小妹关係闹得那么难看,哪里需要把事情搞得那么复杂??” 如果不是葛主任和唐科长认识的人是寧锦云,他就不该带著寧锦云这拖后腿的蠢货来沪上。 唐钧很大方,还没见面,就已经寄了钱给他们,一见面还包吃包住包玩,这些天的都是唐钧的钱。 而且,唐钧给的条件確实非常好,不光他一家子,连白锦一家子都能得好处。 在寧南的时候,白锦和他商议过。 小妹这条件要嫁人,得正经地上嫁这样的人家,才能给他们一家子带来持久的好处。 他也很满意唐钧,唯一不满的是,最后竟搞得要把小妹弄晕绑出来。 “搞这么麻烦,还得把小妹绑出来,到时候她醒了,不得连我这个爸爸都记恨上?” 把小女儿成功弄出了復大,但寧竹留心情並不太好。 来了沪上之前,本来计划得好好地,寧锦云这个当妈的低头哄回小妹。 然后他们创造机会,让小妹和唐钧在外头玩的时候喝点小酒,把小妹灌醉,让他们过夜睡一晚上,就能成事儿。 一个被拋弃过的姑娘,又和其他男人睡了,有他们当爹妈的督促,除了赶紧和男人打结婚证,还能怎么样? 这个计划多简单,又能跟小妹缓和关係,以后那姑娘还会惦记著娘家。 以后大城市有人好办事,有好东西也都能往娘家划拉。 为了这事儿,他还专门请人吃饭,才换了半个月的假期,就指望能把小妹的婚事一次性办妥了。 结果呢? 寧锦云这蠢货,压不住脾气,让小妹警惕和逆反到这种地步,根本不给他提和唐钧相亲的机会。 小妹一步都不肯出復大,哪怕陪他们吃饭,不出半个小时,就有同学来找。 导致他们无从下手,最后还得用了强硬手段才把小妹弄出学校。 寧锦云被训斥,脸色僵硬地道:“就她那臭脾气,见我都不叫妈,倔得要死,你觉得她会乖乖听我们的话,跟唐科长处对象?最后还不是一样得用手段?” 寧竹留表情阴沉。 是的,这次小妹到了沪上之后,性格脾气变了很多,再不像之前那样绵软。 他试探了好几次,小妹与自己都疏远了不少。 自己最终下决心配合唐钧是昨晚,他发现小妹过年放假都没有回家的打算。 小妹完全像断了线的风箏,不受他掌控了。 这绝对不行!他养了小妹那么久,不能白费了! 他才下决心,怎么都要把小妹和唐钧的事,在他们离开沪上前,办成了! 寧锦云见寧竹留难得不说话,像被她懟住了。 她心里得意:“你也知道小妹当初跟了那个京城男人,擅自结婚,结果那男人真的不要她了,一个被拋弃的烂货。” 说著,她又看向唐钧:“也亏唐科长心善愿意要她,一见小妹的照片,就很喜欢,是她的福分,对吧?唐科长?” 寧竹留脸色黑了黑,这寧锦云真是嘴上没把门的蠢货。 怎么能当唐钧的面,提小妹以前结婚的男人? 哪个男人会喜欢自己未来老婆心里有其他男人? 而且张嘴闭嘴就是烂货,这是在说唐钧捡了別的男人不要的? 唐钧透过后视镜看著寧竹留和寧锦云,哂笑一声:“是啊,我一看小妹的照片,就很喜欢她,不介意她结婚过。” 他的表情竟是一点不介意的样子。 寧竹留心里觉得有点古怪,但又说不上哪里古怪。 真有那么大度的男人吗? 他憨厚一笑,对著唐钧道:“小唐,你別听寧锦云的,小妹不是对前夫念念不忘,她上次结婚是被下放分子骗了,这才钻了牛角尖。” 他嘆了口气:“说什么这辈子不嫁人结婚的傻话,我这当爸的才採取这种下策,都是为了孩子好,可怜天下父母心!” 唐钧转动方向盘,隨意地看了眼后视镜,確定没有人跟踪:“嗯。” 寧竹留见他態度有些敷衍,用担心女儿的老父亲的口吻忽然问-- “小唐啊,你知道我家小妹是大学生,不能没名没分地跟著男人,但小妹之前和那个男的领过证,你们还能再领一次证?!” 要是唐钧睡了小妹,又不给小妹身份,不领证就没法拿捏唐钧。 更別说落实以后给他们一家子工作、钱、房的好处了! 寧锦云见寧竹留一直在东问西问,心里恨,就那么关心那个和白锦生的小贱人? 还做让小贱人跟唐科长领证的春秋大梦呢? 唐钧淡定地道:“不用担心,她之前领的结婚证,我能让人取消掉,我对小妹一见钟情,肯定会领证,彩礼都准备好放在家里,就等叔婶你们去拿了。” 寧锦云为了打消寧竹留的疑虑,也笑道—— “就是,唐科长要是不喜欢小妹,当初能威胁於家搞那么一出事儿,好让他英雄救美,这得兜多大的圈子,结果还失败了!” 寧锦云这嘴本来就不会说话。 唐钧成熟的俊脸瞬间冷了冷:“於家那二流子对小妹图谋不轨,迟早会动手。” “我听到他们的阴谋,就顺水推舟,让他们提前动手而已,是我草率了。” 寧锦云有点担心:“唐科长,於家那个二流子和他妈会不会供出你是当初逼他们提前对小妹动手的人?” 唐钧一扭方向盘,车子顛簸了一下:“我当时就警告过於家两母子还想要保住於老师的工作,就別乱说话,而且……” 他顿了顿,微笑:“以后,他们也没有机会再张嘴牵连我。” 寧锦云一听,就放心了,笑眯眯地拍马屁:“不会因为寧媛那个小贱人连累唐科长就好,还是唐科长有本事。” 寧竹留听著,心里却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 唐钧他这话里……於家母子不会张嘴是什么意思?怎么像灭口了似的。 还有自家蠢婆娘的表现也很奇怪,唐钧是他们未来女婿,她怎么像供著领导一样,一口一个唐科长? 从来不像自己一样把唐钧叫做小唐。 第212章 绑架的真相 唐钧忽然从后视镜里看著寧竹留,轻嘆:“我本来想当个英雄救美的英雄,让小妹对我亲近一点。” 他顿了顿,微笑道:“那天能陪著她去医院看伤的话,我们当晚就能当夫妻,第二天领证,寧叔现在就已经是我岳父了。” 寧竹留一愣,不动声色地道:“嗯。” 唐钧淡淡地道:“可我想不到,小妹居然防身术学得那么好,倒是让我的计划落空了,怎么,伯父认识什么军队里的人教过小妹吗?” 不知道为什么,寧竹留在这话里又听出了试探的味道。 寧竹留皱眉:“小妹不是在军训吗?你知道的,她们那班小姑娘要在学校军训大检阅上表演。” 唐钧眯了眯眼,不知道在想什么:“是么,那小妹可真是很有天赋,那些招式都是老练侦察兵要人命的杀招,我还以为军队里的高人专门指点过她。” 寧竹留想了想,摇摇头:“小妹最多就是参加过民兵组织的训练,听说她打靶准头很好。” 小妹插队之后,倒是经常给他写信,报告她在乡下的情况。 但小妹忽然和那个京城下放分子领证之后,就再没有写信回家过,大概那时候开始,小妹就脱离了他的掌控了。 唐钧看著寧竹留也不像说谎的样子,微微一笑:“嗯。” 他又看了眼车子右边的后视镜,確定后面无人跟踪,又一打方向盘,向更破旧的小路开了进去。 寧锦云这辈子第一次坐小轿车,闻不惯里面皮革味道,本来就有点头晕。 她纯粹靠精神高度紧张,才没马上晕车。 但现在开了一个多钟头,在小路上七扭八转,寧锦云实在头晕噁心。 她捂著嘴:“唐……唐科长……到了没有?我……我有点忍不住了。”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唐钧一踩剎车,停了下来:“到了。” 下了车,寧锦云马上扶著树大吐特吐。 还好有冰冰凉凉的江风吹过来,让她整个人都精神了点。 江风? 她一愣,抬头看去,就看见不远处宽阔的江面:“这不是黄浦江吗……” 汽笛声从江面上传来——“呜——” 寧竹留也下了车,他倒是適应能力很强,一点没有晕车的感觉。 一下车,他也四处打量了一下,看著到处都是仓库和破旧屋子的样子,不禁皱眉:“小唐,你住这里?” 周围好像都人烟稀少啊! 唐钧关上车门:“这里是滨江,离市区有点距离,有不少码头,一般人也进不来,我曾经以在这里工作,管著个仓库。” 他淡淡地看了寧锦云一眼:“小妹醒了想必会哭闹,总不好去人多的地方关著她。” 寧锦云拿手帕擦了擦唇角,忍著头晕不耐烦地道—— “就是,你担心什么,也就关小妹几个月,等她大了肚子,有了唐科长的孩子,少不了咱们的好处。” 这里好啊,这种地方,根本没有人能找过来! 最合適关押寧媛那小贱人了,死了,往江里一扔,都没人发现。 唐钧去打开了仓库的门,笑了笑:“咱们带小妹进来吧,彩礼我已经准备好了,你们拿了彩礼就可以回寧南了。” 寧竹留心里总觉得很奇怪,唐钧怎么好像干这种事干得很顺手的样子。 但他还是去把关在后备箱昏迷过去的寧媛给抱起来,跟著唐钧进了仓库。 这仓库堆了很多废旧的破木头、一些完全锈蚀的轮船零件,散发著一股子铁腥味,叫人闻著不舒服。 再看著破旧墙壁上贴著的繁体字,甚至一些封条日期。 这仓库看起来几乎是从解放前到现在三十多年都没什么人动过。 仓库的尽头,有几间办公室。 唐钧打开之后,寧竹留和寧锦云这才注意到里面居然隔成了好几间房。 倒是比外头乾净整洁了不少,里面还有一个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穿著旧工人装的男人。 “唐哥。”男人起身,朝著唐钧点点头:“里面已经准备好了。” 说著,他打开门,寧竹留把寧媛放在了最右侧的一间房里的床上。 唐钧看了一眼工装男人:“阿忠,把人捆上。” 叫阿忠的男人拿出了麻绳,利索地把寧媛的手脚都捆上了。 看著寧媛昏迷中苍白的面孔,寧竹留皱了下眉头:“有必要吗,小妹还晕著!” 唐钧微笑:“寧叔,你知道小寧会防身术,总不希望我们今晚圆房的时候,她到时候打倒我跑了吧?” 寧竹留迟疑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老觉得不对劲。 但唐钧已经领著阿忠离开了房间。 寧竹留和寧锦云只能跟著出去了。 一出门,寧锦云不安又不耐烦了:“唐科长,一千块什么时候给我,我还要搭六点半赶回寧南的火车。” 时间久了,她怕復大报警后查到她头上。 寧竹留皱眉看著寧锦云:“你说什么呢,不是说好等小妹和小唐圆房领证了之后再走吗?” 寧锦云冷笑一声:“你还想等你和白锦的野种的喜酒喝啊,別做梦了!” 已经完全不想演了,她已经忍得够久了。 寧竹留一愣,只觉得无比的荒谬:“你在说什么,小妹什么时候成了我和白锦生的?!”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背著我睡一起了?哈!”她目眥欲裂地瞪著他。 寧竹留窒了一下,这婆娘怎么会知道自己和白锦有一腿?! 寧锦云得意地冷笑一声:“骗我养了你们的小野种那么多年,还想捧你们的小野种当沪上的干部夫人?我告诉你,做你的大头梦!” 她心里压抑了满满的被至亲背叛的恨意,此刻,已经不在乎跟寧竹留撕破脸。 当著外人的面被揭了老底,寧竹留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他忍著怒气:“你在瞎扯什么,我都说了小妹不是我的私生女,你不信我还不信你娘?” 寧锦云一听,更恨了,咬牙切齿地尖叫—— “那个杀千刀老不死的,还说什么寧媛那小贱种是寧家主家的孩子,放屁,主家的孩子能流落到她的手里?!” 她越想越痛恨:“还只要有寧媛在,他们迟早一辈子吃喝不愁,我连一个寧家的铜板都没看见!“ “我娘那老东西从来就认为大姐比我聪明,更疼她,帮著你们隱瞒小妹是你们私生女的真相!“ 寧竹留听得头痛,胸口气得一起一伏:“你这疯婆子到底在闹什么,想干什么?!” 寧锦云扬眉吐气,冷笑:“跟我有什么关係,是她得罪了京城的贵人,有人要她的命,唐科长会解决掉你们的小野种!” 寧竹留一僵,猛地看向唐钧:“小唐,你……你不是要娶小寧吗?” 唐钧正在抽菸,拿著火柴点了根烟,隨意地道:“一个残败柳,玩玩可以,娶就没必要了,都是男人,寧叔应该明白。” 寧锦云恶意满满地衝著寧竹留说:“我要不骗你给寧媛找了个好婆家,你怎么可能会跟我来沪上?“ 寧媛这个小贱人,奸诈得很,只有自己来,她肯定不会见自己! 她看著寧竹留不敢置信的脸,嘲讽地道:“你可是从小护著她的好『爹』,她肯定会见你,跟你父女情深,我才有机会把她交给唐科长处置!” 看寧竹留还敢一直嫌弃她不长脑,说她蠢,说她衝动! 她明明聪明得厉害,从发现寧竹留和大姐的姦情后,她打定主意让寧竹留亲自把他们私通生的小贱种送上绝路! 寧竹留憨厚的脸上变换了好几种脸色,近乎凶狠的一拳头打向寧锦云:“你个又毒又狠的蠢货!敢利用老子?!” 寧锦云没想到寧竹留居然说动手就动手,尖叫:“你又打我!” 说著,她连滚带爬地忙衝到唐钧和老忠面前:“唐科长,快给我钱,我要回寧南,跟这个畜生离婚,这日子我是一天过不起下去了!” 唐科长说了事成会给她钱,她等著拿了钱,回寧南就和寧竹留这个王八蛋离婚! 她早就决定叫寧竹留——人財两失,赔了女儿又赔钱! 可她还没衝到唐钧面前,阿忠手里一支黑洞洞的枪口就顶在她脑门上。 “咔噠!”一声,枪枝上膛。 寧锦云僵住了,惊恐又不敢置信地看著他:“唐……唐……” 唐钧吐出烟圈:“听你们一家子狗咬狗,互相算计,很有意思,不过……” 他顿了顿,微笑:我忘了告诉寧叔和寧婶,你们一个都走不了,你们和小妹一家人,都要整整齐齐的。” …… 房间里,睁著眼,听完了房间外一出大戏的寧媛,没什么表情地扯了扯唇角。 唐钧这种人,怎么可能在冒了那么大风险把她从復大搞出来之后。 还留下寧锦云和寧竹留这两个可能会导致他被抓的关键证人。 肯定是要灭口的,寧锦云这蠢货是在与虎谋皮! 她慢吞吞地坐起来,低头看了看自己被绑住的手和脚,然后屈膝,从鞋底摸出来一个刀片。 她端详著闪著寒光的刀片。 上辈子,她都没见过这一出破事。 京城里,是谁那么毒,能让唐钧这种人物出手—— 从寧南到沪上,从寧锦云、寧竹留到於家,使出这种一整套的连环计,就为算计她个路人甲的命? 搞出那么大的阵仗,连枪都用上。 自己这辈子都没和京城的人接触过,別说得罪人了。 那答案就很简单了—— 不是荣昭南那个祸水身边的人,就是他的死对头。 寧媛微笑著开始尝试割自己手上的绳子,心里非常的——草泥马! 男人,尤其是好看还身份不俗的男人,果然都是祸水! 第213章 荣少夫人可不是好当的 寧媛无语问苍天。 她还没享半毛钱荣家少夫人的福气,就先被人当靶子打了。 找谁说理去?! …… 唐钧坐在另外一个布置舒服的房间里,翘著二郎腿,叼著烟,拨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那头,何苏温柔的声音响起:“餵。” 唐钧懒洋洋地吐出烟圈:“事儿,办成了。” 何苏似乎一点不意外,在电话那头笑了起来:“我知道阿钧一向最有办法的。” 唐钧嗤笑:“那小丫头可不好对付。” 本来以为只是隨便处理一个小丫头,谁知道能搞出那么多事。 何苏温和在电话那头又问:“你打算怎么处理她?” 唐钧很有些兴味盎然:“你打算让我怎么处理那小丫头?” 何苏想了想,温柔地笑了笑:“你不是最喜欢玩那些西洋式的样么,鞭子、绳子各种工具什么的?“ 她慢条斯理地补充:“你玩死了,把那丫头光著往黄浦江一扔,餵鱼就行,简单得很。” 唐钧叼著烟,笑得诡异:“嘖,何苏姐还是懂我,不过这小丫头到底怎么惹著你了,你打算让她死得这么惨烈?” 別告诉他真是婆婆看儿媳不顺眼。 何苏坐在梳妆檯前,边梳头边说:“你是知道的,我那继子不听话,还对我和向东成见很深。“ 她嘆了口气:“他现在行踪不定,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出来咬我和向东一口。” 唐钧眯起眼吐出烟雾:“所以,你要用小村姑的死,逼荣大公子出来?” 何苏在电话那头,怜悯地道—— “我其实很可怜那个小村姑,她嫁给了荣昭南,享不了他的福,只会被他牵连遭灾,这就是女人嫁人不长眼的下场了。” 唐钧听著,忍不住低笑了起来:“何苏姐,你可真狠。” 荣家大公子,曾经呆在部队多年,这种类型的人,责任感特別重。 就算对小村姑没感情,但知道无辜的小妻子,被自己牵连,死得这样香艷又惨烈。 怕他得又痛苦又气恨自责,一辈子心理阴影。 何苏温柔地嘆气:“不是我狠心,是我那继子,长得漂亮,却很记仇,我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我的孩子们考虑吧?” 她端详著镜子里自己美貌的面容:“他要回了京城復职,都不用我出手,有的是人对付他。” “可他现在人在暗处,他老子都找不到他,上头还有人帮他藏著行踪,这就很麻烦了,谁喜欢暗处有头猛兽盯著自己呢。” 唐钧懂了:“你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荣大公子被逼出来后,让他仇家的枪,能瞄准他?” 何苏语气里温柔又无奈:“我也不想的,可老荣有向东和朝北两个孩子就儿女双全了,他们也不需要有一个万丈光芒的哥哥压著。” 唐钧淡淡地道:“何苏姐,不觉得自己短视么,你的两个孩子有个能干的哥哥,以后也能互相帮助不好么?” 何苏顿了顿,声音还是柔软的,却坚定又冰冷:“不好,他不是我的人,一切不属於我的,都是不好。” 唐钧嘲笑她:“嘖,那你当初就该在他下放的时候,找机会把他整死,还需要搞那么麻烦。” 何苏拿著电话,声音淡淡:“那时候我自己都在大西北跟著老荣下放干校『学习』,自顾不暇。” 她嘆息:“只能说有些人太蠢,以为形势永远不会变,才放虎归山,没有斩草除根。” 唐钧看了下墙壁上的老式掛钟:“那我帮了何苏姐这么大的忙,你要怎么谢我?” 何苏轻笑:“怎么,你我的交情,还要谢礼吗?” 唐钧並不吃这套,只嗤笑:“那小丫头狡猾得要命,警惕性又高,还会防身术,知道我兜了多大的圈子,弄出来多少事,善后多麻烦么?” 何苏问:“那你想要什么?” 唐钧轻哂:“何苏姐,最近听说军研所有个571號项目,我很有兴趣,给点571项目的资料对荣夫人来说不难吧?” 何苏慢条斯理地道:“阿钧,我们一起在文工团长大,今天我能坐在荣夫人的位置上,是因为我命好。” “也是因为我聪明,识时务,知道有些底线不能碰。” 她乾脆淡定地拒绝:“就像——泄密给外人这种的事,我是不会做的。” 唐钧眼底闪过阴冷的光,对著电话嘲弄地道—— “你明知道我是外人,还敢指使我去杀人,收拾你的继子,这就不踩底线了??” 何苏电话里温柔得像哄孩子:“阿钧,別对我发脾气。” 她说得那么轻描淡写,又那样篤定。 唐钧一僵,捏著电话,没说话,阴冷的眼神里闪过复杂混乱的情绪,似痛又似忍耐。 好一会,他才冷冷地道:“何苏姐,你什么好处都不能给我,就想把我当枪使,不怕我隨便一说,就威胁到你荣夫人的位置了?” 何苏轻嘆:“阿钧,你谈过两个对象,第一个女的受不了你打她,举报你后就跑了。” “第二个直接被你玩的自杀,不都是姐姐给你善后的?” 她淡然地道:“我是帮不了你,但我是你的后路。” 她顿了顿,又很温柔甚至宠溺地在电话里笑了—— “而且,阿钧,我知道,你是寧愿死,也不会出卖从小把你带大的姐姐。” 唐钧不说话了,捏紧了电话,狼狈又烦躁地“啪”一声,掛了电话。 他最后捏灭了烟,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向门外走了出去。 阿忠看见他出来,马上站起来:“唐哥。” 唐钧冷冷地道:“去把寧家那两个大的处理掉,小的我要玩几天。” 他现在心里非常暴躁,废了那么多心思和半月时间折腾一场,什么都没捞著。 他现在特別需要人命和女人填平心里的烦闷。 阿忠点头,按了按脑门上的前进帽,拿了匕首和枪出了办公室。 不一会,他就从仓库角落里押著捆得结结实实,又堵住嘴的寧锦云和寧竹留往黄浦江边去了。 沪上滨江这一代从解放前到现在基本都是装货运输码头。 但是前些年生產力减退,除了几个大码头,好些地方都成了装废弃物的仓库。 很是荒凉,不见人烟。 寧锦云和寧竹留一眼就看见江边放著几个大麻袋,其中一些里面装著沉重的废弃物。 寧竹留脸色变了变,他听过工厂里沪上的老师傅说过。 解放前,沪上青帮杀人,就是把人装进麻袋,麻袋里堆著石头之类的重物,然后扔进江里。 不费子弹,不见血,最方便! 他还以为唐钧不会那么快动手,说不定还有活命的机会,却没有想到对方打了一个十分钟的电话,回来就要杀人啊! 寧锦云明显也是知道自己要面临的下场,瞬间惊恐万状,转头就想跑。 她后悔了,就不该招惹自己不能招惹的人! 寧锦云被绑著手,加上惊慌失措腿软。 她才跑了两步就被阿忠一把不耐烦地踹倒:“妈的,想跑到哪里去!” 她一下子摔个狗吃屎,在地上扭动挣扎。 阿忠不耐烦地对她肚子就狠狠地踹过去:“想让你死得舒服点,你他妈给脸不要脸,还想要跑,老子叫你跑,叫你跑!” 他一下下地发狠把寧锦云的肚子当沙包踹。 寧锦云被打得惨叫,却因为被堵住了嘴,叫不出来,只能在地上翻滚。 第214章 你跟了荣公子真是浪费了 不一会,她堵嘴的抹布都渗出血来,只能痛苦又恐惧地死命看向寧竹留求救。 可寧竹留却像被阿忠的狠辣残忍嚇到了,竟嚇得一下摔在地上。 他瑟瑟发抖地看著寧锦云被打得奄奄一息。 …… 另外一边。 唐钧提著鞭子进房间的时候,就看见寧媛缩在床上。 那姑娘似乎刚醒来,眼神迷离又有些茫然地看著自己被捆绑的手脚。 他微微一笑,问:“醒了啊?” 他就看见面前的姑娘猛然抬头,乌黑如葡萄一样的大眼里一下子升腾起警惕和防备。 唐钧心情似乎好了点,把鞭子放在一边,顺手拿了搪瓷杯,拉了凳子在她身边:“喝水吗?” 寧媛不说话,冷冷地看著他:“你想干什么?” 唐钧怜悯地伸手托著她下巴:“你养父母把你卖给我了,你这么聪明的小姑娘,应该知道不要反抗会少受罪吧?” 寧媛抬起被绑著的手一下子推开他的托著自己下巴的手,面无表情地道:“我不反抗,你最后也会杀掉我吧?” 唐钧却反手扣住她被麻绳捆住的手腕,將她一把硬生生地拽到自己面前,淡淡地道—— “死也有舒服的死法,和不舒服的死法,被绳子一下勒死和活活被玩死是不一样的。” 他满意地看见身前娇小的姑娘一下子僵硬起来。 她漂亮的大眼睛里有害怕,有怒火,亮晶晶的,像凶悍的小动物。 唐钧伸手粗鲁地扣住她的脸,笑了笑:“你这双大眼睛哭起来一定很好看,荣公子倒是有点挑女人眼光。” 寧媛没表情:“给你全家哭坟更好看!” 唐钧笑著,忽然手腕一翻,揪住寧媛的头髮向后扯,手里的搪瓷杯里的热水一下子淋在寧媛的脸上。 猝不及防,她被淋了一脸,还被呛到了两口:“咳咳咳……” 还好那水不算滚烫,只是热而已。 水顺著她的脸和细细的脖子一路流淌下来。 寧媛穿著一件秋装薄针织开衫,里面是白衬衣,一下子就湿透了。 她薄衬衫上隱约透露出的肉色曲线和她脸上屈辱的表情,让唐钧心情很好。 他眼底闪过诡异的快意:“瞧,我就是说满脸泪会很好看,荣大公子把你艹哭过吗?” 寧媛噁心得不行,冷冷地问:“你也不缺钱,大费周章的把我抓过来,你总不至於真的看上我了,到底是谁要你来杀我?” 让他再继续这种艹不艹的话题,只会让这变態爽到。 唐钧看著她潮湿的小脸上的怒气和厌恶,唇角一勾—— “你说你一个小地方的姑娘,嫁谁不好,没背景没人撑腰,也敢嫁给荣大公子,嘖,天生的炮灰命。” 他手上的动作也没停,反手就扯下她的毛衣开衫。 寧媛没管,只盯著他:“是京城的人?荣昭南的敌人,还是他身边的人?” 唐钧的手勾上她的衣领,解开了第一颗扣子:“怎么,你跟了荣大公子在一起,也要学套话了?” 寧媛一僵,冷冷地道:“我只是不甘心,既然我是要死的,能让我做个明白鬼吗” 唐钧指尖又勾开了她第二颗扣子,嗤笑—— “行,那我们交换情报,你先说说看,你的防身术,是大学军训教的,哪个教官那么厉害?” 寧媛照样不为所动:“以前在村里的时候,荣昭南教的。” 唐钧解开了她第三颗扣子,目光紧紧地盯著她脸:“你在上大学之后,没见过他?” 寧媛不说话,转开脸。 唐钧不耐烦地揪住她头髮向后一扯,逼著她抬起脸:“说话!” 寧媛小脸涨红,恨恨地瞪著他,大喊:“是,他走了之后,我没见过,那又怎么样?怎么样,是我不要他的!!” 唐钧一愣,看著寧媛愤恨的大眼睛里泛红,浮出泪光的样子。 好一会,他忽然嗤笑:“哈,你这恼羞成怒,是因为荣大公子不要你了?” 原来是因为被拋弃,所以才不想回答吗? 唐钧彻底放心下来。 那天,他忽然发现寧媛会的防身术招式已经超过正常防身术有的范围。 实在不像军训能学会的。 虽然何苏说他们都没找到荣昭南的下落,但他心里有一种诡异的危险感—— 如果是荣昭南教的,那会不会他就在寧媛身边? 要是荣昭南就在寧媛身边,那么,他贸然动手,就危险了。 “嘖嘖……他们这些位高权重的人,低谷时,还像个人,等到回到自己的位置,哪里有半点人样?” 唐钧感慨地解开寧媛衬衫上最后一颗扣子,近乎怜悯地感慨。 却不知是在怜悯寧媛,还是怜悯他自己。 唐钧的目光,停在她被扯开衣襟下只著內衣的雪白纤细身体上。 他微笑:“荣大公子不解风情,你跟了他,可真浪费了这具又嫩又软的身体,看你这么乖,今天第一次,我会温柔一点。” 唐钧把她被捆住的手向上一举,满是欲望凶光地低头朝著她软嫩的胸口咬去。 但他头才低下去,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搭在了自己脖子上! 他驀地一惊,就看见寧媛手里的绳索不知道什么时候鬆了。 她一抬眼,突然两只手各勒著绳子交叉,左右开弓直接狠狠一勒! 唐钧被勒得一惊,反手就去扯自己脖子上的绳子,另外一手直接朝著寧媛的脖子掐去! 但寧媛似乎演练了许多遍一样。 在他动手之前,忽然整个上半身躥起来,猛地向他鼻子狠狠一撞——“咚!” 这一撞,几乎是用了她全身的力气! “该死!啊!”唐钧的鼻樑骨几乎在一瞬间被她撞断,痛叫一声,整个脑袋嗡嗡作响! 寧媛忍著同样的头晕目眩,马上一拉手里绳子,借著勒住唐钧脖子里支撑,一下子翻身而起! 她已经快把捆住自己的绳索割断了。 但唐钧忽然进来,她就只能努力镇定,真真假假地和他周旋拉扯,不敢贸然行动。 毕竟自己没当过兵,没有长期训练和对战经验。 荣昭南这师傅再厉害,她也是个菜鸟! 他也只能儘量在一个月里,把特別有用的、几招近身格斗的保命招数让自己练熟了。 她身体此刻比脑袋反应更快,谨记荣昭南的教导—— 极近距离的攻击中,突然以前额和后脑勺当武器,狠撞敌人脆弱的鼻子和眼睛! 会让对方短时间內失去反应能力! 於强就中招过! 她忍耐唐钧这个变態到现在,也是为了卸下他的防备——一击即中! 一招得手,寧媛没有去死勒他脖子,拼力气,她是拼不过男人的。 她趁著唐钧头晕眼之际,反手就抄起自己早就看好的,放在床头柜的暖水瓶朝著他头上狠狠砸去——“砰!” 暖水壶重重在唐钧头上砸开,里面的水银內胆都爆了。 半壶滚烫的热水淋了唐钧满头! “啊——!!”唐钧惨叫出声,寧媛利索地转身就朝著外面跑。 第215章 荣狗啊,再不来你就没老婆了 寧媛刚才在房间里听见唐钧在办公室里吩咐阿忠去杀寧锦云和寧竹留了。 从她被带到仓库附近和进入仓库之后,除了寧锦云和寧竹留,就只有唐钧和阿忠两个人的动静。 她判断,现在办公室应该没有人! 果然,她一出房间,就看见办公室是空的。 寧媛扭头一反手就把门关上,利落地去扯开门插销上的大锁头,一扭一扣—— 锁死!! 寧媛把还在哀嚎的唐钧瞬间反锁在门里! 她这才颤抖著一边扣自己的衣服,一边凑到办公室门口。 深吸一口气,寧媛透过糊著报纸的玻璃窗,紧张又小心地向外看! 大仓库里静悄悄的,没有其他人! 她並没有真的被迷晕,中午那顿下了药的饭,她就没吃几口。 所以,刚才被扛进来的时候,就暗中睁著一条眼缝一直探查周围的环境。 寧媛等了几分钟,都没有看见任何人出现,仓库很安静,只有仓库外隱约似乎有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传来。 听著身后房间里,传来的撞门声和骂声。 寧媛一咬牙,不能再等了,得离开这里! 她打开门朝著仓库里跑! 虽然,她不熟悉仓库的路线,但起码还有基本的方向感,能大概记得大门的方向。 她才在仓库里跑出了一小段,忽然听见两声枪响——“砰!”“砰!!” 一声枪响在身后,一声枪响在仓库外。 寧媛脚步一滯,只犹豫了片刻,马上不再朝门口跑,扭身就朝著杂物杂乱的仓库其他地方钻! 第一声枪声响在仓库里,表示唐钧身上有枪,他缓过来后打碎了门锁脱困! 另外一声枪响在仓库外。 如果不是荣昭南带人来了,就是那个叫阿忠的在外头开枪杀人! 保险起见,她还是先藏起来,不能贸然衝出去! 还好这个仓库够大,乱七八糟的东西够藏身!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果然,寧媛才闪身躲进仓库的杂物之间,就听见办公室的门被从里面“哐当”一声狠狠踹开。 有踉蹌的脚步声出来。 唐钧愤怒嘶哑却带著笑的声音,迴响在空旷灰暗的仓库里—— “小妹啊小妹……咱们今天可是要洞房,你下手那么狠,看来和我是同路人,床上都不喜欢温柔,喜欢粗暴的?” 听著唐钧那变態用那种声音亲昵地叫自己小妹,寧媛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噁心得不行! 这时候,仓库的大门也被打开。 但,响起来的却不是荣昭南或者警察的声音。 “唐哥,怎么回事?”阿忠提著枪从仓库门外,一身杀气地匆匆进来。 他跑到唐钧身边,一眼就看见唐钧的脸上身上全湿透了,鼻樑歪了,嘴巴都是血,原本俊朗成熟的脸都烫红了一整片。 而且头上伤口的血染得他满衣领都是,像被人暴打了一顿! 唐钧正一只手拿枪,一只手拿著冰袋压著红肿的脸和伤口,避免被烫伤的地方起水泡。 他忍著剧痛,脸色阴沉又暴躁地问:“小丫头跑了,还把我锁在房间里,你那边怎么回事?为什么开枪?为什么不用消音器,把人招来了怎么办!” 枪声太响,这里不是大码头,附近没有什么人,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们还是不会用枪的。 阿忠脸色也不好看:“我把那个女的装麻袋的时候,一下子没看住,那个男的跳了江,所以我才朝著水里开枪,一时间没来及装消音器。” 唐钧阴沉地问:“死了没有?” 阿忠有些不安地低头:“女的已经扔下去了,但是男的……看见有血,但是人没浮上来!” “废物!”唐钧恼火地抬手就把冰袋砸在阿忠头上! 阿忠被砸得唇角出血,只敢低著头,哪里敢说大哥,您不也放跑了一个吗? 唐钧冷冷地道:“先不管老的了,那丫头跑了,但没跑出仓库,我们先把她搜出来,她是重要人质!” 阿忠立刻点头。 头脸传来火辣辣的痛苦和眩晕,让唐钧眼底闪过狰狞与暴戾。 他一向以自己的面孔为傲,靠著温文尔雅的外表迷惑了不少人,却被寧媛那个小贱人毁了! 唐钧咬牙切齿补充了一句:“抓到了那丫头,不留活口!” 阿忠表情同样狰狞:“是!” 寧媛躲在不远处的杂物里,捂住嘴大气不敢出,心里忍不住把荣昭南祖宗都问候了一遍。 荣昭南,你这死祸水还不带警察来,这只狗到哪里去了啊!! 好不容易才重生一回,这回又死在男人身上了?! 寧媛又想杀人又想哭,悄悄地猫著腰朝著杂物深处躲得更远。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镇定,尤其小心地注意脚下和周围。 可千万、千万別学上辈子电视和小说里的女智障,永远会踩著响动,碰掉东西叫坏人发现。 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咻!”“砰!!” 一声破空和重物砸落的声音同时响起! 寧媛脸色瞬间变得一点血色都没有,整个人猫著腰,僵在那里! 不是吧,她也智障了?! 但是隨后不远处唐钧的喊声响起——“阿忠!” 寧媛瞬间大大地鬆了一口气! 还好,不是她智障,是外头追杀她的智障不知道碰倒了什么! 寧媛赶紧趁机小心地继续往仓库深处继续躲,还顺手藏了生锈的大扳手当武器。 荣狗靠不住啊! 说好了他会带人在后头跟著的! 现在姐姐我都要死了,你连个狗影都不知道在哪里! …… 唐钧一脸不敢置信地看著地上阿忠的尸体。 他们刚准备分头搜寧媛,突然之间,阿忠浑身一震,猛地瞪大了眼,没来及叫一声就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此刻,阿忠后脑勺上开了一个洞,猩红和白色缓缓流了一地。 唐钧扭头看门口,猛地举起手里的枪,对准门外。 一个白衣蓝裤,腰上束著武装带的警察领著五六个警察,举著枪走了进来,声音冰冷:“唐钧,放下枪!” 唐钧在看见为首的警察那张俊美清冷的面孔之后,脸色变了变:“你是……荣昭南?” 在发现寧媛会防身术,又怀疑荣昭南有可能还在寧媛身边之后,他向何苏要了荣昭南的照片。 第216章 我们一起死吧? 可非常奇怪的是,在学校里,他没有发现荣昭南的踪影。 但现在,他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荣昭南目光幽冷地道:“看来你认得我,你的上线是京城的,还是指示你做这件事的人是京城的?” 唐钧看著荣昭南,却忽然不紧张了,反而嗤笑了起来—— “人人都在找的荣大公子,一直藏在沪上的小小派出所里?难怪那么多人都找不到你,这是灯下黑啊!” 荣昭南面无表情地同样拿枪指著他:“寧媛在哪里?” 正躲在仓库杂物缝隙之间的寧媛,突然隱约听到那熟悉的清冷男音。 像穿破了危险的迷雾,让她呆了一瞬间,瞬间整个人蹲在地上,鬆了一大口气,红了眼圈。 王八蛋,终於来了! 此时,寧媛才觉得手脚发僵,背后满是冷汗。 缓了好一会,寧媛却並没有朝著荣昭南的方向跑出去。 反而,她继续朝著仓库另外一个方向头也不回地小心前进。 如果自己被寧竹留抱进来的时候没有看错的话。 这种老式废弃仓库,是有对称的老式拱形玻璃换气窗的。 果然,没一会,寧媛就看见了墙壁上,离地大约两米左右,一米见方的换气窗。 这窗年久失修,玻璃上都是蜘蛛网纹,她还能看见上头糊著挡光的报纸还是解放前的《明报》! 她左右看看,吃力地把边上一个生锈的钢置物架拖过来,靠在窗下。 確认还算结实后,寧媛垫脚尖,拿著扳手往窗台上一放,然后麻溜地开始往置物架上爬。 爬到窗边后,她猫著腰,透过玻璃往外小心地观察。 果然仓库外面就是空空的马路。 嗯,也不对,也不算空空的,她瞄见陈辰那傻大个,正警惕地举著枪,在仓库路边守著。 他一脸精明肃穆地用手势无声指挥人,从附近的几个透气窗里悄悄地爬进爬出的。 每个人手里都拿著不知道什么东西,拿出来之后,往江里扔! 寧媛仔细一看,哟呵,那帮人她也熟啊,这不是换了常服的军训教官们吗,好像还有警察? 她观察完毕,確认外头是安全的,琢磨了一下。 然后,寧媛抄起放在窗台边上的扳手乾脆利落地朝著窗子“砰!”地一声砸过去! 上辈子,她就不明白,电影和电视里,男主们和敌人对峙火拼的时候。 为啥女主角们本来藏得好好的,就非要像个智障一样衝到双方中间。 不是给敌人当人质,就是给男主当挡子弹的肉盾? 这是什么大脑失踪综合症——大傻x行为! 图啥?图死得很唯美? 正常人遇到火拼,当然是赶紧远离现场跑路,离男主角和坏人有多远跑多远! 又没本事帮著男主大杀四方,干掉坏人,当然保自己的小命要紧。 就算男主是个废物,被反派乾死了,女主角起码活著才有机会报仇不是? “咣当!”窗口碎裂的一瞬间,她麻溜地闪在墙壁边—— 一来、避免被玻璃飞溅伤到! 二来也避免外头那帮有枪的受惊了,走火开枪打死她这个好不容易跑出来人质! 窗瞬间破碎,动静瞬间惊动了外头人。 正在当贼一样偷偷摸摸搬东西,往黄浦江里扔的一群军警靚仔们同时抬头! 果然下一秒,几乎又齐齐朝著窗口举枪! 窗口没人。 陈辰朝著边上的同伴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包抄,同时举著枪瞄准窗口,疾言厉色地低喝:“出来!” 寧媛这才慢慢地举两只手,让外头人看见自己手里没武器:“別开枪!” 熟悉的声音让陈辰愣了一下,他觉得自己幻听了,可还是本能地示意其他人不要隨便开枪。 下一刻,从窗口探出一张姑娘的小圆脸。 她朝著底下目瞪口呆的军警靚仔们笑了笑,小声地道:“哪个小哥,能接我一下,这里有点高!” 陈辰眼珠子差点都凸出来了:“小嫂……表……表妹?” 为什么女主角不在队长那里,自己跑出来了? 那队长在救谁? 救毛线? …… 听到窗户碎裂,唐钧狐疑地看向声音方向。 荣昭南冷冷地道:“唐钧,我再问你一次,寧媛呢!” 唐钧转回头,似乎一点不害怕自己被包围了。 他朝荣昭南恶意地勾起唇角:“哦,你说小妹啊,她在我床上,又娇又软,一掐就出水……” “咻!”子弹破空声再次响起。 因为有消音器,子弹的声音沉闷喑哑。 唐钧僵住,脸颊上热辣辣的痛,他一摸,是子弹精准擦过脸颊,划出血痕。 荣昭南手里的枪依然平稳地指著唐钧的头,淡漠地道—— “我没开枪,不是因为我没法一枪把你这废物点心脑子打出来,而是我给你机会活著,懂?” 对方语调清冷却囂张得充满压迫感,让唐钧脸色阴沉难看:“荣昭南,你最好搞清楚,寧媛在我手上!说话客气点!” 荣昭南冷冷地看著他一会,忽然轻哂:“看你这鼻青脸肿的蠢样子,怎么,被她揍了?而且人还跑了?” 唐钧僵了下,笑一声:“荣昭南,怎么不猜她反抗之后被我杀了?” 荣昭南浑身一绷,清冷的眼像看小丑:“你要杀了她就不会在找她。” 唐钧似受到了羞辱,他咬牙嗤笑:“你倒是挺厉害的,能找到这里来,一开始,就是你和寧媛给我设的陷阱,就为了找到我的藏身地吧?” 说完,他忽然直接扣动扳机。 “砰!”一声枪响。 可惨叫声却是唐钧发出来:“啊——!” 他握枪的手腕直接被荣昭南打断了! 跟在荣昭南身后一帮子警察们都目瞪口呆,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唐钧开枪,受伤的也是他? 只有应刚站得最近,看得最清楚,此刻满心的震撼—— 两人同时开枪,所以听起来只有一声枪响,但荣队的子弹居然能击中对方的子弹,然后打断了唐钧的手腕?! 荣队居然能判断对方的弹道方向?这是什么离谱的枪术?! 荣昭南眼神依然冰冷,声音越发平静温和:“她什么时候离开的,还活著吗?” 如果是陈辰在,就能知道他队长这是已经完全不耐烦,杀戒全开之前的状態。 唐钧痛苦地捂住自己流血的手腕,怨恨又愤怒地看著荣昭南:“哈……荣昭南,你以为你能很厉害是吗?一起死吧!” 他既然敢潜伏搜集情报,自然会想到这一天,早就在仓库里到处都安装了炸弹! 他用另外一只手摸出来一个遥控器,狠狠一按——“轰!” 爆炸声瞬间响起!气流四散! 第217章 我想跟你做,可以吗 但…… 烟尘在仓库外四散,不在仓库內。 而且也只有一声,闷闷的,像是在水里发出来的一样,並没有什么破坏力。 唐钧愣住了,低头看了下遥控器,又连续狠狠地按了几下,却没有任何反应! 怎么回事?他明明在仓库的基地周围都安装好了炸弹! 就是为了万一潜伏的身份暴露,炸了自己和仓库里的资料! 荣昭南冷漠地看著他:“你按完了?轮到我了。” 他忽然反手一秒换弹夹,取消音器,扣动扳机——“砰!砰!!砰!!砰!!!” 第二秒四声枪响,唐钧四肢精准中弹,而且是威力极大的子弹,四肢全部打断,骨头都爆出来。 唐钧以一种扭曲的姿態,倒在了地上自己的血泊里,浑身颤抖,连痛都喊不出来。 荣昭南走到他面前,淡冷地吩咐身后的人:“目標失去移动和反抗能力,威胁解除,叫救护人员进来。” 痛到极点,唐钧浑身发冷,奄奄一息。 但他忽然明白了什么:“你……你一直没有出现,是因为你在带人把我们装的炸弹全都拆了扔进江里?” 他也明白为什么何苏处心积虑地要除掉荣昭南这个继子了。 这种怪物,如果招惹到,又被他盯上,一定会生不如死! 荣昭南冷冷地看著他:“是谁指使你接近和绑架寧媛?” 唐钧怨毒地看著他,却忽然自顾自地嗤笑了起来:“哈哈哈……你们这种人没有心……她喜欢你……你拿她……来当诱饵……不值得,真是不值得!” 荣昭南忽然抬腿,踏在他的断腿上,冷酷地道—— “你在沪上潜伏了那么多年,窃取了多少情报,上线是谁,现在你可以开始好好考虑这两个问题怎么回答了。” 唐钧痛的惨叫:“啊!” 应刚领著医生抬著担架进来,看著这场面,他不免心里一震,但没出声。 荣昭南淡淡地道:“不用担心,我是编外临时工,有些事我做比较方便。” 隨后,他看向一边的医生和应刚,冷淡地交代:“给他上止血措施和强心针,送去医院,等他缓过来了,我会亲自审讯。” 听到他亲自审讯四个字,奄奄一息的唐钧忽然浑身一颤。 荣昭南不是放过自己,而是因为自己的状態確实经不住他“审讯”了! 唐钧盯著荣昭南,却忽然嗤笑了一声:“嗤……你这怪物……什……什么……都不会知道……” 荣昭南终於脸色一沉,忽然伸手一把扣住他的下巴一拆。 但是已经来不及,拆下唐钧下巴的时候,他嘴里瞬间流出了黑色的血,然后没了气息。 一股奇怪的臭味道从他嘴里飘出来。 应刚皱眉,脸色有些难看:“唐钧咬破了后牙的毒囊。” ~~~~ 荣昭南看一下:“氰化物,剧毒。” “没想到他居然会这么轻易就赴死。”应刚嘆了口气。 唐钧算是沪上唐家年轻一辈里还算比较出色的了。 而且唐钧潜伏多年,又或者是被策反了,但一直很惜命和谨慎。 荣昭南脸色冰冷:“是我大意了。” 大部分的时候,他在战场上抓来逼问情报的,都不是这种专业潜伏多年的特务。 很少有人会在牙齿里装毒囊。 应刚皱眉:“这种特务其实很多都是后来被策反的,很少会这么干脆的咬破毒囊的,还是想活的。” “这唐钧也算特例了,他居然死得那么乾脆,是因为怕挨不过审讯,供出上线?” 荣昭南淡淡地道:“战场上我抓到的人,基本没有人能在我手里挨过两轮审讯,哪怕是对方的指挥官。” 应刚想起荣昭南刚才的手段,深以为然。 他嘆气,示意救护人员来收拾首尾:“確实,很多人最终都会招认,但很少有潜伏者对上线那么忠诚。” 荣昭南脸色冰冷,忽然说:“他应该不是保护上线才自杀的。” 很难说,唐钧到底是上线忠诚,还是对那个指示他对寧媛动手的人忠诚。 应刚一愣:“荣队是说……” 荣昭南收了枪:“他是冲我来的,这次绑架寧媛也是冲我,他的上线说不定都不知道他会干这件事。” 应刚顿时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唐钧搞那么大阵仗,暴露了自己,命都没了。 不是为了套取情报,而是为了向荣昭南寻私仇? 这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怨?夺妻杀子之仇? 荣昭南轻描淡写地道补充:“但根据资料里和刚才交谈时,唐钧展露的性格,他有可能利用对付我这件事,来向某些人换取情报,你们侦查方向不要错了。” 应刚脸色一整,朝他敬礼:“是,多谢这次荣队对我们伸出援手。” 荣昭南淡淡地道:“我是你们所的临时工,也算工作职责范围,做得不到位的话,还请领导包涵。” 应刚只能干巴巴的客气:“不敢,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荣队提……” 对,嗯,临时工,最强临时工,谁敢当他领导啊。 果然…… 荣昭南转身就向门外大步流星地走:“让弟兄们帮我找我表妹寧媛……” 他清冷的眼底再没忍住难掩焦躁与担心。 但下一刻,门外出现了陈辰的人影,他正带著一个娇小的姑娘站在仓库门外。 荣昭南脚步一顿。 “荣昭南,我在这里!”寧媛清脆的声音响起。 荣昭南浑身一僵,看见她的一瞬间,他眼底凉薄寒光,似冰雪初融,甚至似燃起明亮的火光。 他疾步如风地奔过去,瞬间就到了寧媛面前。 荣昭南定定地盯著面前的姑娘,忍了又忍,神经鬆了又紧。 才忍耐下在所有人的面前,伸手將自己“妹妹”狠狠揉进怀里的衝动。 寧媛抬起小圆脸,一下就撞进他情绪翻腾的眼睛里。 但最终,他只站在她面前,低声喑哑地问:“你——受伤了么?” 这里人太多了,他们只能当“兄妹”。 寧媛乌黑的大眼睛里轻闪,她轻轻摇头—— “没事,就是一些擦伤,你让我提前藏在鞋底的特殊刀片很有用,唐钧没能对我做什么,我打了他,跑了。” 两人正说话,应刚也赶了过来。 他惊讶地看著寧媛,不敢置信地一把按住她的肩膀:“寧媛同学,太好了,你还活著,我们进来都担心死了!” 这要是出来当诱饵的群眾出事,他別说破谍报案件有功,最少都得记个大过! 苍天啊,大地啊,还好她活著! 寧媛翻个白眼,忍不住吐槽:“是啊,你们再晚点,我也不知道我还活不活了!” 应刚非常歉疚地鬆开她的肩膀:“主要是荣队发现仓库里有炸弹,咱们得第一时间想办法排爆,不然大家都危险。” 寧媛看向荣昭南,见他沉默著,眼神复杂又闪烁地看著自己。 难怪他来晚了,大局为重,他要保护所有人,拆掉炸弹,其实也是保护她。 寧媛释怀地笑了笑:“你们是对的,而且配合警方抓坏蛋,是每个公民应该做的事。” 更何况是唐钧那种狗特务!! 她一直防备著寧竹留和寧锦云,她每次和他们见面,荣昭南就会守在招待所外头。 他们一直没有能把她弄出復大,也没有尝试过动手。 今天就要回寧南了。 他们夫妻如果想动手,就肯定只能在最后离开之前下手。 她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中了寧竹留和寧锦云的晕招,被他们下药? 如果不是因为答应了应刚帮忙,她也不会假装被药晕了抓走! 吃下去的几口饭菜,她都吐衣袖里了。 “你不知道,我们领导其实盯了唐钧七八年了,但是他一直没有露出马脚,也找不到他的窝点,前段时间,我们领导甚至都在想,也许我们盯错了人。”应刚嘆气。 他从进派出所就开始被上级分派了跟这个案子! 如果不是机缘巧合,荣队长问他们领导要一些资料,其中有个人就是唐钧。 也不会发现唐钧的破绽,更不会发现唐钧的仓库窝点。 “现在唐钧虽然死了,但是他的窝点在这里,一定会有很多他上下线的线索。”应刚环顾四周。 他们的人已经在仓库发现了电报机、密码书、枪枝弹药、各种药品…… 这里绝对是区域性的藏匿点。 谁也没有想到,唐钧那么狡猾,没有栽在情报战线上。 反而是栽在了插手別人的私人恩怨里。 確切地说,是栽在了寧媛这个勇敢又聪明的姑娘的手里。 “不是你支持我们工作,来当这个诱饵人质,我们根本找不到唐钧的窝点,就真放跑了这个狗东西!” 应刚激动开心坏了,伸手就想抱住寧媛转两圈,给她发个见义勇为五好市民奖! 荣昭南忽然抬手按住应刚的肩膀,把他和寧媛拉开,冷冷道:“行了,差不多得了。” 应刚呆了一下,隨后尷尬地咳了两声:“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咳咳,一时看到人质安全,激动的。” 哎呀,他一激动,差点当著人家哥哥的面,抱人家妹妹了! 荣昭南面无表情地把自己的警服外套脱下来,搭在寧媛肩膀上,环住她的肩膀。 是他想岔了,一个普通的警察都能因为激动抱一把逃脱的人质诱饵。 他抱自己劫后余生的“表妹”不是理所当然吗? 寧媛感觉自己肩膀上一紧,他修长的手指用力得像要把她扣进他身体里一样。 “陈辰会留下来跟你们一起善后,我先带寧媛回去检查一下,有没有受伤的地方。”荣昭南对应刚道。 应刚也看见寧媛的衣服湿透了,点头如捣蒜:“应该的,应该的。” 说完,他看向寧媛,正色道:“寧媛同学,你这次帮我们这么大的忙,以后有用得上的地方,有谁找你麻烦,只管来找我!” 这也是他们唯一能报答她的了。 寧媛一愣,隨后点头,大眼弯弯:“好!” 她知道应刚说话的分量和含义—— 有应刚他们照看著,以后她在復大开店也好,做什么也好,都不怕被人找麻烦了。 应刚迟疑了一下,又说:“还有一个消息——对方下手太狠,你养母被捞上来的时候,口鼻出血,內伤严重加上窒息已经没气了。“ 他顿了顿:“至於你的养父,目前为止,我们都没有找到他的下落。” 寧媛听到这个消息,明媚的眼底闪过一丝复杂与黯沉。 “我的养父在寧南的江边长大,他时常都会去江里游泳,水性很好,就算被捆了手,大概也能逃掉吧。” 应刚说:“如果你的养父还活著,他也涉嫌绑架罪,我们还是会按照法律通缉他。” 寧媛眸光清冷地点头:“我没有养父了,你们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她看向不远处的江面,11月的黄浦江上吹来的风已经潮湿又冰凉。 小时候,寧竹留会给她一些从邕江里抓的小鱼儿、小贝壳养著玩。 家里很穷,这些就是她最好的玩具。 可惜,六亲缘薄,或许是天註定。 那个养大她的家,始终还是让她失望了。 记忆里那个老实巴交,总被妻子呵斥的慈爱憨厚的父亲,终究不过是她的一场名为亲情的梦。 荣昭南忽然拢了她的外套:“江边冷,回去吧。” 寧媛点点头,不再回头,跟著他一起上了军用吉普车。 荣昭南亲自开著车一路將寧媛送回了学校。 但是却没將她送到学生宿舍,而是直接把车开到自己住的宿舍楼下。 回到宿舍。 荣昭南洗了手,打了热水,又拿了一块大毛巾放在边上。 他放在桌子上,挽起袖子,淡然自若地道:“热水已经打好,去洗个澡,出来裹毛巾,別穿衣服,我帮你看看伤。” 说著,他去提了药箱出来。 寧媛看著他平静的样子,轻咳一声:“好。” 他是有分寸的,这种时候,让她不穿衣服,也是为了检查她身体上有没有不曾察觉的伤。 寧媛拿了毛巾去了洗澡间, 荣昭南放下药箱,拿起她放在凳子上的衣服,她大概没有注意,她的衬衣除了湿透了,扣子都没有扣对。 他捏著衣服,闭上眼,慢慢併拢长指,皙白的手背上青筋毕露。 唐均那个混蛋碰过她! …… “我洗好了。”寧媛裹著毛巾从洗澡间出来的时候。 就看见荣昭南修长的身体背对自己,正在从医药箱里拿东西。 她有些不自在地正要走过去,却发现边上的垃圾桶里扔著她的衣服。 寧媛一愣,眼里闪过复杂的情绪,他很介意她被別的男人碰过。 寧媛垂下长睫,把湿透的头髮拨到身后,走到他背后,淡淡地道—— “唐钧扯著我头髮,拿水泼了我,也扯开了我的衣服,但是他没能侵犯我……” 下一刻,他转过身来,將手里柔软的毛巾盖在她潮湿的长髮上。 然后,他忽然低头下来,借著这个姿势,轻柔地吻住了她的唇,將她要说的话封了回去。 寧媛愣住了,毛巾盖住了她上半张脸和眼睛,看不见他的表情。 可他的吻並不急切,也不像曾经那样激烈,反而很平静,全不像曾经的他。 像单纯只是为了不让她把话说完。 然后,他平静地將手放在她纤细白皙的背上—— “寧媛,你在县里那天晚上,说过我想跟你做,你不介意,那现在我可以么?” 寧媛瞳孔一缩,愣住了。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你之前说的要求我都答应,跟我睡吧。” 他平静得不像在说要跟她做什么最亲密的事,而是在说今晚吃什么。 第218章 寧媛,其实我也是个人渣 寧媛愣住了,心里不知道怎么升腾起一种怪异感。 没错,她是说过这句。 但她才刚刚脱险,他提这种要求是什么意思? 而且他提起来的態度和语气…… 给人感觉好像……他介意到,即使自己说唐钧根本没侵犯到自己。 他也不相信,所以想要她用自己的贞洁证明她还是乾净的。 而不是像那一件被拋在垃圾桶里的衬衫一样“脏”了? 她忽然面无表情地伸手一把扯下自己头上毛巾,不让它挡住自己的眼。 如果是她在荣昭南眼里被別的男人碰了,就是一件脏掉的衬衫…… 她要他亲口说出来。 可是毛巾才扯下来,她却猝不及防地对上一双盈满了压抑、隱忍、茫然以及……满是自我厌恶的眼睛。 就是没有欲望。 他想要她是什么样子,她见过的。 寧媛皱眉:“荣昭南……” 他瞬间別开脸,语气却还是平静的:“不可以吗,可是我想要。” 寧媛大眼睛定定地看著他一会,忽然看著他裤子:“荣昭南,你是想要吗,你想要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告诉我为什么?” 她平安脱险,他协助警方抓到唐钧这个潜伏的特务,寧家夫妇不能再来找她麻烦。 虽然过程很惊险,一切都很顺利,他到底怎么了? 回来的路上,她就觉得他怪怪的,一直不怎么说话。 荣昭南没有回答,只是转身淡淡地道:“你不愿意就算了,坐下来吧,我先给你上药。” 寧媛眯起大眼:“你要不回答,我只能猜测你是因为嫌我脏,不相信唐钧没有碰我,所以想要用上床来证明我还是……” “住口!”荣昭南忽然转回来,一把將她按进怀里,不让她看自己,也不让她说话。 寧媛鼻尖都被撞得发麻,只感觉他浑身都是紧绷而僵硬的。 她不为所动,垂著眸子,问:“你在生你自己的气,对吗?” 她相信他是一个七八十年代在男女关係上负责保守的男人。 但绝不该是一个浅薄粗鄙的男人。 荣昭南修长的身形僵住了,像是被踩著了尾巴,表情瞬间阴沉下来。 他起身鬆开手就背过身去。 寧媛嘆了口气,忽然伸手环住他的腰,不让他背身:“荣昭南,我没事。” 荣昭南闭了下眼,忽然整个身体半弓起来,把整张脸埋进怀里娇小的人儿颈窝里,不说话。 他抱著她力气大得就像……要把她整个人都按进他的怀里,融为一体。 她轻轻地拍著他肌肉紧绷得像石头的结实脊背,像哄孩子一样:“荣昭南……我在这里,在你怀里。” 他依然没有说话,只是將她抱得更紧。 她被那么用力的拥抱,骨头都有点疼,可却有一种奇怪的被在意的安全感。 寧媛说:“那天晚上,你和应刚来我宿舍找我,是我自己愿意配合这次行动的,你们没人逼我。” 应刚希望她能作为诱饵,引蛇出洞,毕竟唐钧隱藏得太好,从未露出过马脚。 许久…… 荣昭南没从她身上抬头,声音幽沉:“昨天晚上,应刚给我看过唐钧的资料——他是个危险的特务,於家母子在看守所突然分別意外死亡,大概率是他指使灭口。” “他曾有两任女友,全都是你这种类型的小姑娘,一个被玩弄得留下残疾,一个被玩弄到自杀。” 他顿了顿,声音喑哑而潮湿:“但,我还是带著应刚去了你宿舍下面,带他见你,让你配合抓捕唐钧的计划。” 唐钧是个人渣。 可有一点说对了,她喜欢他,他將她当做完成任务的诱饵,送到了人渣面前,让她冒险。 而且他並不仅仅是把她当诱饵送到最危险的人渣面前,甚至…… 寧媛轻嘆:“这確实是一次冒险,也是最好的机会,就算我不去,唐钧利用不成寧锦云他们,也会找其他机会来害我的,我想永绝后患。” 这是她真实的想法,她不想如履薄冰,猜测对准自己的刀什么时候砍下来。 他闭著眼,把脸在她颈窝埋得更深,沙哑地自嘲—— “今天下午,我就在外面,明知道他正在对你动手,却没有第一时间出现在你面前。” 看见阿忠突然把寧锦云他们推出仓库,唐钧却不见人影的时候。 他就清楚地猜测到唐钧在对她干什么,她在遭遇什么…… 他却在仓库里外带著人去拆炸弹。 那种类型的炸弹很先进,威力极大,一炸连爆,地皮都能掀出来。 所以他没有任何动作,冷静地任由她被侮辱欺负,只为在拆弹结束前,不打草惊蛇。 这辈子他从来自詡对敌冷静谨慎,计划都是最优方案。 活了二十多年,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冷静得——噁心到极点。 某种程度上,自己比唐钧更人渣,只是披著正义的皮! 寧媛沉默了一会,慢慢地道:“是,今天他进房间来的时候,我確实很害怕……” 荣昭南闭著眼,浑身紧绷,心臟因为这一句“害怕“,像被狠狠捅了一刀。 却没资格感觉痛。 寧媛轻声道:“荣昭南,我最恐惧的时候,確实也生气过——” “明明我们之前都计划好了,找到他们的窝点后,你就带人衝进来救我,可为什么,我最危险的时候,你不见人影。” 她声音其实没有一点责怪,他却呼吸愈发粗重,一句对不起都说不出。 因为一句“对不起“都太单薄。 他知道自己不该也不配抱著她。 可身体像有自己的思想,双臂紧紧地抱著她纤细娇小的身躯。 像一鬆手,她就会消失,会头也不回地走掉。 寧媛顿了顿,伸手轻轻地抚摸过他的脊背:“但是谁能想到唐钧还会在仓库埋炸弹,唐钧敢在仓库里只放著阿忠,他就有恃无恐,不惧死亡。“ “可我们有顾忌,你要对得起你身上的这身衣服,你要对得起你带去仓库的那些弟兄。” “那些炸弹要是炸了,怎么办,大家一起升天去见马克思?” 她每说一句,荣昭南身上就僵硬一分,像一张弓绷紧到要断掉。 因为…… 他的决定对得起所有人,可他的选择对不起她。 如果她不是军训这个月学过两招,如果不是她脑子还算灵活。 如果不是她有那么几分运气,拖到他们把炸弹都拆了。 最后那半个小时內,她早就被唐钧那个人渣侵犯了。 比起被侵犯这种事,最让他无法原谅自己的是—— 她是因为信任自己会来救她,所以才会拼命反击唐钧,激怒了他,提了枪追杀她。 出生入死这么多年,他失去过那么多战友和同伴,早已习惯生死。 可荣昭南一想到只要稍有差池,怀里温软娇小的姑娘就会背后中弹倒下,不再醒来的样子…… 他一向清明冷静的脑子里就没法正常思考,一片眩晕,全身僵硬发冷,像得了无法医治的病,冷汗一层层地渗出来 上一次,这样,还是他十三岁那年,失去母亲的时候。 “哪里有那么多如果?” 直到寧媛清脆又无奈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要不是知道唐钧轻视我,而且色令智昏。” “要不是跟你学过保命的招数,练习的时候被你按在地上搓磨过那么多次。” “要不是我知道你肯定在外头,我也不会贸然动手。” 寧媛强迫他从自己颈窝里抬起脸,认真而平静地道—— “荣昭南你有很多“如果“,我也有很多“要不是“,我从来不是只靠你保护的菟丝子。” 第219章 荣昭南,你很会嘛 荣昭南眼底怔然,喑哑呢喃,心情复杂:“寧媛……” 寧媛却弯了弯大眼睛,打断他的话:“高考结束那个夜晚,你说要我毕业后生儿育女,在家当贤妻良母支持你的工作,等你回家。” “我说我要出去闯社会,生不生、什么时候生我说了算,同意这些条件我才会跟你一条心,不然有了孩子,我也不会要。” 荣昭南清冷狭长的眼深深地看著她,他当然记得。 那天晚上,他转身就下床走了。 恨她明明就动了心,却还能上床前都提条件,张嘴就是条件不合適也可以一晌贪欢,但不要他的孩子。 他认定她是自私自利到极点的女人,不肯像时下的女人一样,为家庭当个贤妻良母。 道不同不相为谋,还有什么必要继续? 说来也可笑,两个月后,回头的那个还是不甘心的他—— 不甘心她凭什么那样洒脱放手,是她先招惹的自己,亲的他! 寧媛捧著他的脸,拉长了声音,慢慢地笑:“吶,吶……我这个人,就像你说的,自利又自我,连跟喜欢的人上床都要讲条件,也许天生就是奸商的料子。” 荣昭南心情复杂,明明一模一样的话,在那个晚上,他只感觉愤怒和心凉。 但这一刻,他心臟却不爭气地跳地紊乱,只因为面前的姑娘眼睛里像有淡然又灿烂的光。 让他看见自己的不堪,却也让他冻结的神智与阴冷的心臟都回暖。 寧媛平静坦率地回视他—— “所以,我这辈子做的决定,都是那一刻,我衡量利弊得失后的选择。” “不管是那个晚上对你提的那些条件,还是今天配合你们的行动计划,都是我的决定,出了意外又怎么样?” 她顿了顿,温淡而坚定—— “每个成年人都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错了我也承担,你不必愧疚,更不必补偿,是我自己当时想要把唐钧和我养父母一网打尽的抉择。” 荣昭南清冷的眼眸,与她对视良久。 她淡然得仿佛差点要了她命的行动不是什么大事。 过去了,就过去了,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与他无关。 明明受伤害的是怀里的姑娘,可应激了的是自己。 还要她来安抚…… 他曾多厌恨她的“自私自利“和“独“,就有多明白,正是她的“自私自利“成就一个可以跟他並肩而战,还安然无恙的姑娘。 明明是活泼又莽撞的年轻姑娘,却心態成熟得让他觉得在她面前自己偶尔有一种——清澈的愚蠢。 明明他比她年长好几岁,在某些方面她才是那个引领他的姐姐。 荣昭南忽然深深闭了上眼,倾身低头,就著她捧著自己脸的手,將柔软的薄唇印於她细嫩的掌心。 细碎的刘海落在他精致到锐利的眉梢之间,长睫也於冰冷俊美细白面容上落下温驯的阴影。 高大男人的姿態像凶猛骄傲的兽王,臣服——也只臣服於自己的训兽师。 “寧媛……”他闭著眼,喑哑地道。 “我之前说的那句,依然有效——你的条件我都答应。” 寧媛一愣,有些无奈:“你在歉疚什么?不要勉强你自己做不开心、不甘心的事。” “不要因此打乱你人生的规划,我不怪你,也不会因为今天的事情离开你。” 她刚才说了那么多抚慰他的应激反应和自责,敢情都白说了? 时代差异几十年的三观和人生理念,是短短几个月就能磨合接纳的吗? 他还是愧疚到想要用人生的妥协来补偿她! 荣昭南睁开眼,清冷的眸子此刻定定地看著她,声音却沙哑而温柔。 “没有勉强、没有妥协,是因为你让我看见——” “你的能力做出的决定和策略,是正確而且有可行性的,不是隨性冒进,你不但有能力为自己善后,还能为同伴掌旗。” 这一次,换他捧著她的小脸抬起来,低声问:“我说过,孤狼不成军,我们可以结伴吗,以后,生活上我听你的,寧媛同志。” 寧媛愣住了,眼底神色如潮水波动。 明明是听起来和情话毫无关係,像评价战友…… 不,是冷酷像评价商业合作方的话语。 却让她心臟整个像被人一把抓住了一样。 於她而言,是这重生的人间里最温柔动听的情话。 太岁低头,虎嗅蔷薇! 他不再將她视为只需要听话、保护的可爱又可怜的所有物,而是將她当成独立的“人”,是可以信任,一起並肩的战友与伙伴。 寧媛认真地看著他许久,忽然灿烂地笑了。 你问我一生何求,无非前路有知己,恰好,还可以一生同行做伴侣。 她一伸手,一垫脚尖儿,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脖子:“荣昭南同志,合作达成!!” 荣昭南被怀里娇小的姑娘一抱,眼底的碎冰也都能被她融化。 他闭上眼,唇角慢慢地浮出一点笑,有力的长臂紧紧地抱著她。 她是他的寒夜春阳,大概也是他要一生都不捨得放开的捲毛兔小姑娘。 或者,还是他的“小姐姐”。 …… 拥抱有时不够多。 要亲吻与拥抱同行,要成为对方身体里的一部分,或许才圆满。 贴得那么近,寧媛明显地感觉到他因为自己那一抱,就这么有了反应。 南方十一月清冷的空气变得曖昧。 她微微鬆开胳膊,抬起大眼睛,悄悄看他,他也恰好在看她。 他清冷漂亮的眼睛里清冷而专注,倒映著她的模样:“我还是想要你。” 他还是想要和她身体亲密到负距离。 寧媛没说话,就是这么安静地看他,没有拒绝。 不知道是谁先主动,也许是气氛够好,亲吻也不过是顺其自然。 有了前几回曾经的经验,他的吻不再那么生涩。 他撬开她的唇,温柔地一点点探进她柔软的口腔里,呼吸慢慢地变得急促。 唇齿相依的时候,他忽然一把托起她放在自己腰上,沙哑地道:“我还没洗澡,陪我?” 寧媛一愣,红了小圆脸,环住他的肩膀,轻声道:“嗯……你……你挺会的嘛,哪学的。” 啊,第一次要在洗澡间那么刺激吗? 可是洗澡间……没有淋浴啊,要怎么做? 荣昭南托著她的小屁股,像抱孩子似的地向洗澡间走去,贴著她小耳朵吩咐:“帮我脱衣服。” 第220章 这是情趣,情趣,知道吗 荣昭南一看就知道寧媛上次被灌酒了断片,完全记不得浴室发生过什么。 他眼神幽深,轻笑了下。 寧媛趴在他肩膀上没动,人家求欢,都是帮姑娘脱衣服,哪有姑娘去扒男人的衣服? 然后,屁屁上就被捏了两下。 寧媛涨红了脸,习惯性地支起身体瞪他:“你捏我那干嘛,不要脸!” 话出口,她就觉得自己说了智障的话 他们一会还要做更不要脸的事儿。 荣昭南似笑非笑地轻蹭了下她的小脸:“帮我解扣子。” 寧媛轻咳一声,嗯,再客气,就不礼貌了。 她不去看他的眼睛,垂下眼睛,稍微支撑起身体,伸手去帮他解开衬衫的扣子, 居然还有点紧张,解了好久,手心出汗,手滑得都没解开第一颗。 寧媛听见头顶男人轻笑:“怎么,我以为你能床上引经据典,不会紧张的。” 寧媛被取笑了。 她小脸通红,这输人不输阵啊! 稳住了!她好歹有前世记忆的半个老司机,他可是啥也不会的弟弟!! 寧媛故作淡定:“这是情趣,情趣,知道吗?” 说著,她终於解开了一颗,然后努力奋战第二颗扣子。 荣昭南闷笑,没说话,带著她进了浴室,刚才解开第二颗扣子。 荣公子把她放下来,揉小孩子似的揉了下她脑袋:“等著。” 寧媛被揉得有些尷尬,还没来得及在荣公子面前展现自己“老司机”的镇定。 不一会,她就看见他出去,然后没一会,提了一张不知哪里的小课桌进来往洗澡间一放。 又提了两桶热水进来。 然后他就把她提小动物一样提到了课桌上了,分开她的腿,低头看著她微笑:“这样你好动手一点,也比较有情趣。” 他这么把她一摆,刚好是身体对接“完美”。 寧媛瞬间感觉他警裤拉链懟著自己腿根。 她瞬间小圆脸开始发燥,抿了抿小嘴,故作镇定地伸手去继续解他的衣服:“你也懂很多嘛。” 她想笑,又觉得破坏氛围。 这次很顺利。 一颗、两颗、三颗…… 剩下的扣子都解开,露出他起伏的胸线肌理与壁垒分明的腹肌。 寧媛盯著他漂亮的像雕刻出来的身体肌理起伏。 唔,果然全身都白的人,小点点甚至都是粉色的…… 寧媛就一个念头,然后忽然开始脑子不受控制地散发思维,如果胸口是粉色的,那警裤里面…… 打住!打住! 要开荤吃小鲜肉也不能那么过火,有前世记忆的老司机要淡定,要矜持,要姿態有腔调! 下一刻,他忽然拿著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腹肌上,淡淡地道:“想摸就摸吧。” 寧媛:“……” 去他妈的情调!荣弟弟好会! 她整个手都软了,原来男生这种肌理分明的手感真是……烙铁包丝绒! 寧媛忍不住动了下手,有些蠢蠢欲动地想往上移。 “別客气,在村里我知道你想很久了。”荣昭南垂著清冷的眸子,声音却戏謔地道。 寧媛僵住,涨红小脸,结结巴巴:“你知道个屁……你什么意思,我才没有!” 学习累了,她是会偶尔不动声色地偷看他刷牛或者干活时,还有洗澡出来没穿上衣的样子。 那时候,她也就当消遣了,毕竟他確实好看啊,包括身体,看看不犯法吧? “你那时候就想碰我了,我说错了?”荣昭南轻笑,把她想要拿开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 她和他初见的时候,就没掩饰过对他外表的欣赏。 毕竟他虽然长得扎眼,但不穿军装的时候,大部分人並不认为他“俊”。 而是“好看”,这“好看”甚至带著“娘们唧唧”的骂人味道。 陈辰那种才是“俊小伙”。 只有她,夸他好看的时候,完全是欣赏的眼神,直白又坦率,还会偷偷看他没穿上衣的样子。 她以为她的目光掩饰得很好。 可她忘了他是最优秀的侦察兵出身,这点目光都察觉不了,他就不用混了。 寧媛整个涨红了脸,原来她偷看,他一直都知道! “帮我解开,想看什么都可以。”荣昭南垂下眼,把她另外一只手也拉进自己的衣服里,放在自己的皮带扣上。 她偷看自己的时候,他並不討厌,甚至有点骄傲开始,他大概就对这只捲毛兔子上心了。 寧媛告诉自己,镇定,要镇定,怎么可以输在荣弟弟手里! 荣公子虽然是童子鸡,但看他这身段和聪明好学的脑子,他迟早是个“能干”的人物。 可如果真睡一块了,他才是需要她负责的最传统那个人。 他传统到——哪怕几个月前他气得不行,也只是在她腿上留下他的子孙,都没真的动她。 也就是这年代才会有荣公子这样“又纯又欲”的极品了,坚定睡了就要负责一辈子。 想想,荣公子挺招人疼的…… 那一刻,她仿佛有了心理优势。 於是学著《甄嬛传》里华妃勾著四大爷腰带的姿势。 她伸出指尖勾住他皮带,往自己身上拉了拉:“怎么,现在紧张得连皮带扣都不会解了?” 她这一动,荣昭南眼神有些异样,精致的喉结轻轻滚了一下:“嗯。” 从他的角度,刚好可以看见她的毛巾鬆了,娇软雪色晃得扎眼。 寧媛看著他居然这么老实承认了,一瞬间,她忽然感觉自己拿捏住了。 她轻咳一声:“那我帮你。” 拿捏个屁,他们像两个未成年在蠢笨又激动地探索彼此的身体,还要装老司机。 明明之前,他对她都又摸又抱过了,虽然不得章法。 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想压对方一头,却菜鸡互啄的感觉。 也许是…… 因为他们这是互相驯服,敞开心扉地把自己交给对方,真正的第一次。 “叮噹……” 浴室里只有他们的呼吸,以及皮带扣清脆的铁质敲击的声音,却莫名地让人觉得发热。 寧媛手有些发软,到底还是解开了他的皮带,又帮他解开裤子扣和拉链。 但是往下拉的时候,她有些迟疑。 荣昭南喑哑地问:“怎么了?” 他清冷悦耳的声音压抑了欲望,变得微妙而惑人。 第221章 她不敢上他的「车」 寧媛到底没拿捏住姿態,轻咳一声,红著脸嘀咕:“要不,接下来的,你自己来吧,我……没看过。” 他诚实,她当然也没必要再硬撑。 荣昭南一顿,看著她的样子,忽然轻笑起来:“行,但是,你看过的。” 寧媛一愣,皱眉重申:“不,我真的没有,我没有偷看过你洗澡!” 她就看过他没穿上衣的样子,还是他自己干活时候不穿,或者洗澡完了,嫌热走来走去! 面前衣衫不整的娇小姑娘緋红著小脸在那努力申辩的模样,完全是挑战他的忍耐底线。 荣昭南眼睛一眯,索性低头吻住了她的小嘴:“不记得也没关係,一会让你看个够,以后就不会紧张了。” 寧媛迷迷糊糊地想,这是什么虎狼之词啊。 可她很快没得想了。 他的吻比上一次更热烈,更熟练,却还是带著忍耐的意味。 寧媛却整个人都要化在这种与以往他粗暴炽热不同的温柔热烈里。 连尾椎骨都在清冷又炽热的空气里战慄,皮肤起了细细的小疙瘩。 不由自主地要靠著他,才能没软得滑下桌子。 但荣昭南很克制,忽然抬起头,捧著她发软迷离的面容,沙哑地道:“等我。” 说著,他鬆开了她,拿著毛巾转身开始往热水桶里兑冷水。 寧媛好一会才稍微清醒点,不由自主地看著他的动作。 没了皮带,鬆开了裤扣的警裤松松垮垮地落到了小腹的位置。 他漂亮清晰的人鱼线,甚至结实的腰臀线都隨意地露在外头。 寧媛看得有点怔然。 原来男人不白斩鸡,没大肚腩,锻炼出来充满爆发力的身体线条,起伏蜿蜒,性感得一塌糊涂。 是她上辈子都没有见识过的异性“风景”。 就是……他身上隱约可见的伤疤和弹孔癒合痕跡,让她忍不住瞳孔一缩,心里一疼。 荣昭南似乎察觉了她在看自己,他也不遮不掩,乾脆地退下裤子。 他背著身,拿洗脸盆兑好了凉水,搁在一边开始沐浴:“怎么了?“ 寧媛看著他的结实劲瘦腰肢上隱约可见的刀疤,宽阔后背的弹孔。 “你受这些伤的时候,一定是很危险的情况。”寧媛轻声问。 其实之前住一块的时候,她就看到过了。 但那时候,要么不好意思直接盯著他伤疤问,要么太曖昧,问了容易擦枪走火。 忽然之间,她就对他今天的应激反应有些理解了。 荣昭南忽然转身过来,拿了水盆当头把水浇下来,隨意地道—— “在战场上不都是把脑袋別在裤腰带上挣命么,但像你说的,过去的已经过去。“ 说完,他抬起眼,朝她淡淡一笑。 明明他人生得高冷,笑容也清冷,却愣是让她看出了“勾引”的味道。 寧媛瞬间“唰”地一下涨红了脸。 她知道自己还要脸的话,就別看,可又觉得这时候別开脸,也太装了。 可这么坦诚一相见…… 寧媛脸色从红到白,再到瞬间不太妙的前世记忆回到脑子里也不过是一瞬间。 上辈子的记忆里,她就不太喜欢这种事,没有什么舒坦可言。 除非生孩子,否则干嘛要受这种罪。 这还是李延比他也就是个普通人的程度的情况下。 可荣昭南他……他……简直……体现了人和人的差距之大完全不能比! 她这个小身板,能遭得住吗?! 寧媛开始脑仁发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和漂亮凶猛小狼狗亲亲抱抱、粘粘糊糊的確实是很好的体验。 但真正上床……那是另外一回事! 这特么又不是小说,哪能新手上路,就天赋异稟把车开得很顺的? 她开始不由自主地想起上辈子看的某卫健委公眾號里,关於房事新手上路翻车的推文。 除了文章里满是医生们的吐槽,不少新手上路翻车翻到医院去的。 底下成千上万的网友留言自己第一次翻车的奇葩经歷,让她一个老阿姨都笑得不行。 现在轮到她要上新手车了。 荣公子他別说驾驶执照都没有,他还是个“驾校实习生”! 人世间的道理都是互通的—— 交规要求教练车上要有教练跟车带人,还要贴个“实习”真是有道理的! 尤其是他这种新手,你说他天生是个正常“五座小轿车”,自己也就忍忍完了,谁让自己喜欢他呢。 但,荣公子上来就是自带悍马、装甲车,如此“重型武器”,还血气方刚,怕是上车就超速啊! 这不是妥妥的马路杀手是啥? 自己上辈子就不喜欢这档子事儿,自己哪能带得动他这个新手啊?! 荣公子出浴图,可谓美色当前,水声哗啦啦的。 可惜寧媛现在满脑子都是—— 万一翻车进了医院,几十年后,她说不定会成为医生写进公號里的奇葩病例: 想当年,我有个病人,她翻车了,嘖嘖,那车祸出得哟,撕裂得老惨了! 寧媛变幻莫测的诡异表情终於引起了荣昭南的注意。 她的表情可不像是之前意乱情迷的样子。 他洗完了,抖了抖头上的水,直接扯了毛巾一边擦头髮,一边走到她身边,低头看她:“怎么了?” 明明还是漂亮得像雕塑的修长身体,但这么走了两步过来。 看在寧媛眼里——一辆“重型装甲车”要碾她脸上来了。 她一个激灵,下意识就战术后仰,结果差点直接掉下课桌。 荣昭南一把抱住她,却发现怀里的姑娘打了个哆嗦,有点僵硬。 “冷到了么?”他眉心微拧,隨意地將浴巾在腰上一遮,拦腰就把她抱出浴室。 书里说了,初次之前,可以一起沐浴,互相熟悉一下彼此,保持卫生,也拉近亲昵氛围。 这叫做“前戏”。 今天也不算太冷,但捲毛兔子好像还是凉到了。 寧媛被荣昭南抱出来,放在腿上,拿薄毯子包著她,顺手拿了毛巾给她擦头髮。 “要喝热水么?”荣昭南一边给她擦头髮,一边温淡沙哑地问。 寧媛下意识地紧绷身体:“那什么,荣昭南……我们要不……慢慢来。” 话音刚落,她就感觉他动作一顿。 下一刻,他顺势捧起她的脸,危险地眯起眼:“为什么,给我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嗯,寧指挥官?” 明明之前不是这样的,她又怎么了? 枪弹上膛,各兵种协同作战,后勤都已经就位,她这个“指挥官”告诉他,这仗,她不打了? 寧媛窒了窒,在他锐利又炽烈危险的目光下,选择一闭眼,说实话—— “我怕你不行,让我这个指挥官血溅三尺……” 第222章 男人不能说不行! 一瞬间,空气里落针可闻。 荣昭南表情僵住,眼底冒出荒诞的情绪来。 他还是第一次从军后,被质疑——能力不行,指挥官怀疑这仗他会打得一塌糊涂! 这不是荒谬是什么!男人不能说不行! 寧媛一瞬间就能感觉到他身上强烈的压迫感——那是他压抑的不爽。 她垂下眼,伸手乾巴巴地拍拍他的胸口:“我不是说你不行,我是说你那方面是新手,所以可能不行……” “但这种不行,也许是可以通过学习改善的……就像你开吉普车,一开始上路,要小心,要学习交通规则!” 她刚才洗澡才一窥他全貌,才知小伙子长得漂漂亮亮、清清秀秀的,却是身怀大器,重装甲车出马。 她这三级小公路,遭不住他这新手开著重装战车莽撞上路啊,稍有不慎,这路都得裂开! 她绞尽脑汁的解释,让荣昭南俊美的面容一阵青、一阵黑,一阵红。 跟那火山上的调色盘似的——顏料开锅! 荣昭南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嗯,这是他没有打过的仗,攻过的阵地。 指战员对他这个作战前锋能力不理解,他要理解。 “主要是我觉得我这小身板子,你贸然开战,万一你不行,那我可能也不行了……” 可面前“指战员”的一句句的“不行”,让荣昭南终於忍无可忍。 何况她动来动去试图临阵脱逃,身上的大毛巾早就掉了大半,整个人乌髮如云,白雪红梅一团在那晃来晃去。 他理解个——屁! 他扯了扯唇角,危险地问:“上次在县城里,你都同意让我上阵的,怎么,现在又要找藉口?” 寧媛挪著小屁股试图往后退,嘴里呢喃:“那不是你非要把我办了么,而且那时候我又没看见你的全貌!” 要她知道他人不可貌相到这种程度,必须不会答应得那么乾脆! 果然——未知全貌不予置评。 荣昭南没什么表情地把她抓回来,一翻身按住她—— “我十四岁,第一次开军用吉普,第三天我就能自己开车上路,还带人从京城去了北河。” “重装卡车和59坦克我会开、直升机、战斗机我都有综合超过580个小时的训练时间!” 他顿了顿,眼底闪过危险又满是胜负欲的火焰—— “而且寧指挥官怎么知道我什么都没有学过,还请指挥官信任我,总要一战摸底才对。” 说完,他乾脆利落地低头堵住了她的小嘴,免得她再吐出什么“侮辱”他人格的话。 “不是……等……唔……”寧媛想喊——救命,哥,你十三岁上路,那是违规啊。 你仗著那时候法规不完善,而且出事有人给你兜底,未成年开车! 可我现在这小马路不是很想给你的重装卡车兜底啊! 我给你兜底,谁给我兜底? …… 可是…… 他好像还真挺会的,比如这亲亲吧。 他其实也没亲过她几次,可是现在就很熟练的样子,从一开始青涩得像只大狗狗只会咬她嘴巴和舌尖儿。 现在都……唔……一个亲吻,似乎都能著火。 寧媛被他抱在怀里,整个人都被他扣著后脑,彼此唇齿相接纠缠,她原本清明的眼神都跟著渐渐迷离起来。 他身上清新乾净的肥皂味道弥散在鼻间。 充满力量感的拥抱,肌肤熨贴在一起,从她迷离的眼神看去,他坚硬结实又宽阔的臂膀宛如山峦起伏。 他將她压在身下,几乎能將她压成一团柔软的水。 “我们试试,寧指挥官,要信任自己的同志。” 他抬起头,吻过她的鼻尖、轻咬她的嘴唇,再到纤细的脖子,一路向下。 寧媛整个人都麻了,低头看著身上的人。 他狭长的眸里专注到焰火燃烧,清冷的眼角都染了压抑的殷红,高挺的鼻尖轻蹭著她的皮肉与灵魂。 明明姿態邪气到极点,连心臟都被他咬住,却又俊得要人命了。 好像,她不说话,不同意,他真的不会动她。 非常地“尊重”她这个“指挥官”的一切决定。 寧媛为自己好歹有两辈子的记忆,不该再为色所迷,至少色迷眼,不迷人。 可是……食色性也! 算了,这样的极品靚仔,就由他去吧。 荣公子,摆明是別人家的娃,天才美少年再到战场的太岁爷,既然上得战场,开得飞机。 说不定他无师自通,她这小破县城三级路,说不定他驾著重装装甲车第一次上路也能开得顺当。 不会有太多痛苦呢? 色不迷人,人自迷,何况荣美人这般尽心尽力地伺候,虽然明显动作不那么熟练,又生疏。 可他这一番亲揉,都叫她脑子揉成了浆糊。 她小手搁在他手感很好的胸肌上摸了两把,迷迷瞪瞪的:“那你……开枪要……轻点,慢点,我怕疼……” 得了准许。 渴盼她太久,想要得太多,荣昭南唇角笑容难以自控。 他清冷的眼底彻底被焰火笼罩,炽热的吻落在她肩膀被唐钧撕扯抓出来的红痕上:“我会的。” 小小的教官宿舍里,燥气与慾念繚绕,阳光从窗外落下。 让高大与娇小的身影在墙壁上,交织成缠绵又唯美的倒影。 纠缠那么久,终究是他要攻城掠地,炮火连天。 第223章 啥也不是的荣公子 “你大爷的……痛痛痛痛!!荣昭南!不是那里!!!” “唔……” “啊啊啊——不对!!不对!!痛——死了!!” “阿寧……你小声点……” “你自己肚子捅一匕首,不对,是捅把大砍刀,你还能不叫……啊啊……啊啊!!不对,错了,也不是那里!!!” …… 一个小时后 寧媛板著小圆脸,面无表情地披著一件警用外套,坐在床上。 她叉著腿,手里拿著一本书敲著桌子:“好了,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一边修挑的人影,坐在床边,沉默地低著头,手里抱著个医药箱。 男人一惯淡定清冷的面容上此刻难得浮现出心虚和隱忍:“我……真的有看教材认真学过怎么过夫妻生活。” 说著,他为了证明自己確实在战前有专门进行战术学习,又从蓆子下摸出七八个塑料薄片包装的保险套。 “你知道我计生用品都准备了,刚才也没用错……”他轻咳一声。 上次被她刺激之后,他回来认真看了说明书,也自己尝试过几次怎么用了。 绝对戴的是对的,型號也试到最合適的xl號。 话音没落,“啪!”一本书砸在了他高挺的鼻尖上。 ………… 一本《女人心海底针,追靚妹必备宝典!》正正砸中荣公子漂亮高挺的鼻尖,又掉在了他腿上。 寧媛无语:“你就看这个当教材?” 真是要气死她了! 刚才在床上妖精打架,折腾了两个小时,她差点裂开就算了,还没顺利通关。 最后给她发现了这种港府来的奇葩书。 隨便翻翻,扉页寄语就是张爱玲在《色戒》里经典名言——征服女人要通过她的下体。 里面还记了不少心得感想。 好的不学,学坏的,怪不得这些天,她老觉得他在钓她。 荣大佬倒是挺会学的,呵呵…… 寧媛又生气,可一想到他一脸认真地坐在老檯灯下对著这书做笔记。 她又忍不住想要笑,真是一笑又觉得身下某处那伤要裂开了! 寧媛的小圆脸又扭曲了…… 可就这学的啥玩意,他都要把她创飞了,结果还是没成事儿! 她怎么就信了他一个新手第一次开装甲车上县城小路不会翻车?! 到最后,她忍无可忍,也尝试过引导,地方找对了,可他尺寸太大大,又只知道用蛮力横衝直撞。 太疼了,比上辈子疼多了!!! 实在疼得厉害,她就把他踹下去了。 寧媛心塞……说白了,她上辈子有了孩子后,就没有了夫妻生活。 本来上辈子她就没有在这种事里体会过舒服是什么样的。 这事儿上,自己也是个差生,还能指导谁啊? 荣昭南揉著发疼的鼻尖,脸色也不太好,他今天一激动,忘记枕头下还藏著“禁书”。 他被踹下床,自己现在还憋得疼! 可这次“战败”失利,是他自负轻敌。 他垂下眼,伸手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公共卫生知识手册》放在桌子上:“我全部都看了。” 寧媛看著他垂下眼的样子。 他俊秀阴沉的脸蛋上除了明晃晃的烦闷、恼火、羞耻。 瑞凤眼的眼里还隱著点委屈和挫败…… 也对,荣公子骄傲了二十几年,顶顶厉害的,除了被自家老爹坑下放。 估计基本没遭遇过这种自尊心上的重大挫折。 荣昭南把书翻开到生育健康的部分,就一页上,他专门用红笔涂出来—— 男性和女性夫妻生活之前要清洗,保持健康与卫生习惯。夫妻生活之中不宜太激烈,造成双方伤害。夫妻生活之后,要清洗,避免造成女方感染。 然后,嗯,没有然后了。 寧媛:“……” 行吧,说得也都对,但是三句话这也太简单了。 荣昭南那本《追靚妹必备宝典》,里面反而详细点,起码说了要调情和前戏。 起码比內陆的教材好一些。 寧媛揉著眉心,行吧,是她冤枉爱好学习的荣公子了! 忘了这年代保守,没有专门教导夫妻生活的教材。 別说79年了,就算是几十年后,多的是人谈性教育色变。 寧媛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有点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荣昭南见状,立刻站了起来,拿毛巾给她盖在头髮上,蹙眉:“你头髮还没干,小心著凉。” 寧媛一看他没穿衣服的雕塑一般修长高大身躯,这具真是又白、又悍、又靚。 生猛过头,她脑袋更晕了。 她別开泛红的小圆脸,没好气地扯过毛巾自己擦头髮,把眼睛也盖住:“还不是你,我头髮没擦乾,你就非要胡作非为,快把衣服穿起来!” 太生猛了……她还是看不习惯! 荣昭南深吸一口气,维持著没什么表情的状態:“我去冲洗一下,你先擦头髮,出来我给你上药。” 他身体这么个剑拔弩张的状態,是不合適。 寧媛胡乱地点头:“嗯嗯……” 荣昭南隨意地拿了一条睡裤就转身进了洗澡间, 寧媛这才鬆了口气,但又瞅著手里的书发愁。 第一次失败倒也不是什么问题,很多没有经验的第一次体验都不会太愉快。 但是吧…… 以后怎么办呢? 荣公子说了生活上都听她的,但他可不像是能跟她睡素觉的纯爱战士。 谁见过老虎和狼吃素的? 何况他们之间有合法吃肉证,不是,是合法一起睡觉证…… 寧媛发愁地去翻医药箱。 又不能让他出去找別的女人磨合,更不能找男的磨合…… 但每次自己亲自上阵这样“磨合”一次,伤一回,她可受不了! 这时候,她的目光落在那些一溜七八个绿绿的印刷著外国文字的套套上,忽然陷入了沉思。 如果他能搞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书,还有这些外国的“好货”,是不是也能搞点別的来? …… 洗澡间,荣昭南直接拿冷水冲了几回,但效果不佳。 只能自己动手一边解决自己剑拔弩张的问题,一边烦躁地把手臂撑在墙壁上,脸色阴沉。 这辈子没想过自己会那么丟人。 跑错地方,把捲毛兔弄得又哭又骂,痛地咬他,自己一紧张和激动还直接交代了。 那种尷尬和丟人,能让他脸燥得能滴血。 虽然没一会他又行了,还在她指引下找到路了,可每次他想压下去,她就缩在自己身下痛得脸色惨白,眼泪直掉。 他就不敢下狠手,可又不捨得抽身离开,就这么犹犹豫豫地折腾了一个小时。 最后,直接被她忍无可忍地踹下床,还骂了他一句----啥也不是! 之前信誓旦旦说自己多天生厉害,后面就被打脸打得啪啪响。 他狠狠地闭了闭眼,咬牙切齿,动作快了起来。 连这专属於他的阵地,他都不能顺利拿下,他以后出去也別混了! …… 荣昭南从浴室出来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 在他的坚持下,寧媛只能由著他给自己上药。 他看著她肩膀上、胳膊上、还有腰上都有淤青,一时间几乎分不清楚到底是他自己弄出来的。 还是之前寧媛被绑架塞进轿车后车厢里,或者跟唐钧搏斗弄出来。 荣昭南眉心一下子拧了起来,忽然心臟紧了一下。 他明知道她今天死里逃生受了惊嚇,还有受伤,怎么能今天一激动就非得要她。 这和禽兽有什么区別,甚至还给她留下新的伤痕。 寧媛正等著她给自己背后上药油,却见他半天没动作,纳闷地想转头:“怎么……” “对不起,是我太过分了。”荣昭南幽沉清洌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寧媛一愣,看著他用药油给她敷腰上的淤青,清冷的眼里带著复杂与歉疚。 她大概就明白了,索性趴在被子上,让他给自己按揉伤处。 寧媛懒洋洋地道:“算了,是我色迷心窍,才被你迷惑,廝混的,紂王自己败家,还要怪妲己吗?” 谁说女人没有色心,只是没遇到那个让你有色心的男人罢了。 她完全且深刻体会了——色字头上一把刀的真諦! 荣妲己:“……” 这种话不是什么好话,可为什么,他觉得心情很好,还有点骄傲…… 第224章 荣大佬可怕的直觉 荣昭南心情很微妙。 要是刚才被她引导著找到地方的时候,管她身体是不是疼得厉害,心狠点硬要了她,她也没空说风凉话了吧。 但也就这么一想,才进去一点她就火烧火燎地疼得脸发白,浑身僵硬, 他到底下不去狠手。 荣昭南眉心拧了拧,决定换个严肃话题,让非常不满意自己表现的寧指挥官转移下注意力。 他一边为她按揉肿疼的地方问:“今天在仓库里,唐钧说了什么,有得到什么人在背后指使的线索么?” 寧媛果然被正事儿吸引了注意力。 她马上精神一振:“他非常狡猾,我也曾试探著从他嘴里套话,但只能知道大概是京城的人要整你。” 她想了想,又补充:“我被关在那个铁皮隔出来的房间,铁皮隔音功能差。” “所以我能清楚的听到办公室里面的动静。” “唐钧抓到我后,对阿忠说他要回房间打电话,打了至少十分钟。” 寧媛非常纳闷:“可奇怪的是,我却完全听不到他打电话的內容。” 铁皮屋隔音很差,她原本想要去听唐钧说什么,哪怕能听到几个字眼也都是线索啊! 可即使她把耳朵贴在墙壁上,都没有办法听到唐钧到底在他房间里说了什么! 荣昭南若有所思:“那只说明一件事——唐钧的房间有完善的隔音措施,作为潜伏多年的人,他的房间肯定不可能让手下人能隨便窥视和听见。” 唐钧如果是这种大傻子,他就不可能让警方盯了他八年,都找不到窝点 一直不露破绽。 寧媛坐起来,让他给自己揉肩膀,想著上辈子在刑侦剧里看到的情节。 “那查他的座机记录,有没有可能查到他给谁打电话,或者谁打过他的电话?” 荣昭南顿了顿:“这些都是最基础的侦办案件的手段,应刚他们都懂,不用担心。” 寧媛看著他,秀气的眉皱了皱:“你是觉得应刚他们不太可能那么轻易查到这次事件的主使者?” 他似乎並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荣昭南用掌心捂热药膏,轻描淡写地说:“电话用加密线路已经是最基本的谍报保密措施,何况还有很多方式能避免被追踪。” 寧媛嘆气,任由他替她敷药:“是我想简单了,专业的事,交由专业的人去查吧。” 七十年代中期,自动交换机取代了人工接线,手摇呼叫人工接线电话全部都被淘汰了。 国內电话数字也上升到四位,电话机採用台式拨號机,只有政府机关和大单位,会安装总机。 这就不像解放前后期人工接线那么好追踪了。 再过些年bb机寻呼台出现在內地,更不好追踪。 还是那句话,唐钧和那主使者要能是个蠢货,早就暴露了。 她顿了顿,忽然大眼一亮,瞅著荣昭南—— “不过能指使得动唐钧的人,在京城一定有势力。” “关键是,主使者还能知道我是你妻子,不多吧?” 这么一用排除法,至少能缩小嫌疑人范围! 荣昭南一边给她揉腰背,一边道:“现在应刚还带了很多人在仓库搜查证据,晚饭后,我会和应刚他们一起討论,明天你还得做个笔录。” 那个仓库是一个区域性大型谍报窝点。 这三天之內,警方和安全单位都要掘地三尺,在里面寻找唐钧上线和下线的线索。 还要整理证据链和做各种笔录与排查线索。 这些繁琐的善后工作,不是他擅长的,他才单独带著寧媛回来。 寧媛点点头,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嗯!” 寧媛今天確实很累,精神和身体也算是被压榨到了极点。 荣昭南手掌宽大,按摩的力道又恰到好处。 她身上的不舒服也都消散了很多,然后就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荣昭南替她拉了拉被子,看见床单上有几滴梅似的血印,他眉心拧了下。 他基本也就进去了一点点,就已经伤到她见血了吗?是她太娇嫩细小还是自己太过粗暴…… 他从没有过其他女人,也没人教过他,无从比较。 荣昭南眼神幽沉地看著她睡著,似乎很有些不安的样子。 沉睡里,姑娘秀气的眉头紧拧地,在床上翻了好几下,甚至整个人半蜷缩起来。 她嘴上再无所谓,但终究是个小姑娘,哪里经歷过这样极端的生死危机。 荣昭南闭了闭眼,到底是他连累了她。 他坐在床边,伸手过去按住薄被,为她拉好被子。 不多久,陈辰就敲响了门,送来了一个大包袱。 “队长,你要的东西都在里面了。” 荣昭南接过来,忽然开口:“京城那边,除了向家,何苏、荣向东还有秦红星最近有什么动向,找人帮我盯牢了,查查他们都见了什么人。” 陈辰一愣,俊酷的面容瞬间严肃起来:“队长,你是怀疑这次的事不是向家就是……” 陈辰顿了顿:“就是老领导身边的人,是不是有证据?” 这是一个非常严肃的指控,队长怀疑何苏跟潜伏敌特有染,一个不好,连队长自己都会被牵连。 毕竟何苏是荣家人,这种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荣昭南眼底闪过莫测森冷的光:“直觉而已,我要有证据,就已经把某些人的脑袋和证据一起送给老头子。” 陈辰沉默了一会:“好,我会让人查。” 队长对危险很敏感,那种直觉在战场上救过弟兄们很多次。 “我或者你小嫂子要出事,哪一方受益最大,谁就有嫌疑。”荣昭南打开包袱,检查里面的东西。 陈辰看著自家队长,嘆气:“是!” 趁著荣昭南打开包袱的时候,他仗著自己一米九几的个子,伸出脑袋去瞅荣昭南的宿舍里面。 果然就看见了床上被子里一头漂亮乌黑的长髮打著大捲儿落下来。 “眼睛不想要了?”荣昭南跟脑门长眼睛一样,没抬头就知道他在干嘛。 陈辰朝著自己队长嘿嘿一笑,揶揄:“没啥,就看看咱们表妹好不好。” 荣昭南抬起清冷的眼看著他:“你很閒。” 陈辰一看见自家队长的眼神,麻溜地摇头:“不是,我一会还有事儿呢,那谁……对了,应刚叫我去帮忙。” 说完就要跑,但下一刻,就被人从背后揪住了衣领。 自己队长清冷的声音响起:“唐老怕阿黑和阿白出来嚇著学生,在家里关久了,没活动,胖了很多。” 陈辰瞬间有了不好的预感。 第225章 寧家人出现了 陈辰瞬间哭丧了脸:“我才刚从山里训练回来到沪上没几天……生產队的驴都没有这么操的……” “砰!”门已经关上。 陈辰:“……” 他心寒啊,没有一刻如此清晰地意识到,队长,果然不爱他了。 他移情別恋,爱表妹去了! …… 荣昭南把一套年轻姑娘的新秋装放在寧媛枕头边。 看著她安静、红扑扑的安睡小圆脸,他心情变得温柔而平静。 荣昭南伸手摸了摸她额头,隨手从一边拿了一本大部头的原文书。 然后,开了檯灯坐在床边的书桌前看了起来。 寧媛这一觉直接睡了三个多小时,醒来的时候天都已经黑透了。 她迷迷糊糊地坐起来,看向桌子前的人影,他安静学习看书的样子一下子就跃入眼帘。 寧媛愣愣的,才想起自己为什么在这里。 “醒了,寧媛同志,睡得还好吗?”荣昭南放下手里的书,温淡地看向她。 昏黄的旧檯灯在他俊美英气的面容上烙下温存的阴影。 寧媛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些软软的,有一种前生后世都没有感觉过的安心感。 他坐在那里,就让她觉得安心,哪怕经歷了早上的惊险,却也能安睡。 “嗯。”寧媛看到了床边的一整套衣服和布內衣裤。 蓝色薄呢的长裤和边衬衫,还有一件浅蓝菱格纹羊毛开衫,胸口一颗颗的纽扣也是塑料珍珠的。 款式精致好看,一看就是高端外贸货。 衣服边上还有一盒白色印刷著红色体英文字母的精致大铁罐饼乾。 寧媛一看那上头熟悉的danisa butter cookies一行字,就愣了愣:“丹麦皇冠曲奇?” “这个点了,先吃几块饼乾垫垫肚子。” 荣昭南对於她认得现在这种少见的进口饼乾,眼神深了深,但没追问。 话音刚落,寧媛的肚子就响起来了——“咕嚕” 她小圆脸瞬间有点窘,伸手打开了饼乾盒:“中午到现在都没吃饭……一起吃吧。” 一大盒子饼乾,打开就黄油奶香扑面而来,五种形状各异的曲奇摆在里面。 她选了一块放进嘴里,熟悉的香甜酥脆的味道蔓延在舌尖。 好吃得她忍不住眯了眯大眼睛:“你去哪里弄到这种进口饼乾?” 1979年能吃到沪上万年青饼乾,就已经很了不得了。 这种丹麦皇冠曲奇就算进口回来,也绝不会流落到市面普通百货大楼里。 新鲜鸡蛋和浓郁的黄油,精心烘焙成金黄色,有著浓浓黄油香味和鬆脆的口感,比万年青好吃! 荣昭南隨手拿了一块放进嘴里,淡淡地道:“天猫商城。” “扑哧……咳咳咳……咳咳咳咳……啥玩意??!!” 寧媛被碎碎的饼乾呛到,直接喷了出来,忍不住疯狂咳嗽。 荣昭南皱著眉头,拿了搪瓷缸装了水给她喝,帮她顺气:“怎么吃个饼乾都能呛著。” 寧媛呛得大眼睛都有点红:“咳咳……天……猫,现在有天猫商城……咳咳咳……” 她怕不是幻听了,又或者有哪位大佬也重生回来,抢在马爸爸之前把天猫淘宝开起来了吧? 荣昭南若有所思:“怎么,你也知道这在杭城和沪上新开的商城,只出售各种出口精品和进口外贸货。” 寧媛:“……” 得,一听就知道,一般人可能都不知道,更没法进去买的百货商城,招待外宾,只卖高档货。 马爸爸也是杭城人,他这个时候大概十几岁吧,难不成也在这个天猫商城里当过暑期工售货员? 改开后,搞出来天猫纪念曾经的经歷…… 寧媛继续塞了两块饼乾,眼神飘忽地转移话题:“这些东西不便宜吧,荣昭南同志。” 也不知道荣公子又用了什么关係,才在这个……什么……什么天猫商城买得到这些高档货的。 荣昭南微微一笑:“那怎么办呢,寧媛同志,我还有点私房钱也藏不住了,都在我那贪財好色的媳妇儿身上了。” 寧媛抬起大眼睛瞧他,忍不住抿嘴一笑:“去你的!” 荣大佬嘴巴不坏的时候,让人心里都能甜起来。 她低头伸手拿了內衣裤进被子穿起来。 明明他们已经做过很亲密的事,虽然最后还差一点儿才真正结合…… 但还会在他目光下——不好意思。 说来上辈子她结婚过,孩子也不是没生过。 但和李延在一起,因为他个性的缘故,他们不会有亲吻拥抱之类的亲密动作。 而且她一直觉得亲吻交换口水都是很噁心的事。 尤其是李延经常应酬,抽菸喝酒,那味道当然不会好。 生下唯一的女儿之后,李延没多久就有了红顏知己,他们分房几十年。 和荣公子在一起的这种感觉真的很……特別又新奇,她第一次体会心跳过速是什么感觉。 才知道原来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亲亲抱抱的事,也会让人快乐。 荣昭南看著她穿上衣服,也放下书,起身:“我们去唐老家吃饭吧,这个点学校的食堂没饭了。” 寧媛一惊,忍不住赶紧下床一边穿鞋,一边吐槽荣昭南:“都是你,下午瞎折腾,我睡过头了,唐爷爷和阿婆该急死了!” 本来她在学校,每天吃了午饭或者晚饭都要去看二老的,现在这个点了,还没出现! 唐老他们一定会很担心自己! 荣昭南躬身去拿酒的手微僵,这捲毛兔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瞎折腾……可不是瞎折腾么。 她穿戴好,就看见荣昭南手里用网兜提著一瓶酒。 寧媛一看那包装,不禁纳闷:“你哪来的飞天茅台,而且拿酒干嘛?” 飞天茅台很多年都是白瓷瓶包装,出名的酱香国宴专用酒,几十年后要几千块一瓶。 就算是现在,也得一百多一瓶,沪上好工作的人,也得一个月工资呢! 荣昭南同志怎么最近开始那么奢侈,一年前,他可是一身补丁,饭都吃不饱! 荣昭南淡淡地看著她:“刚才让人从天猫商城一起买的出口货。” 寧媛:“……” 一听到天猫商城,她就非常出戏,总有一种非常玄幻的感觉。 真的不是谁重生了或者直接就是马爸爸重生了? 荣昭南淡定地继续道:“至於为什么拿白酒,你不是不能喝白酒么,一会灌醉你,晚上你像上次那样醉趴了,我怎么样,你都不疼,对我也没感觉。” 寧媛僵了僵:“你……能说点人话么?” 又开始狗,不做人了,偏偏她还听出来一点幽怨感——他做啥,她都没感觉。 荣昭南轻哂:“怎么,不满意?我特意选了最好的飞天茅台,就为了书上说那叫什么来著……” 他轻轻笑了下,眉梢眼角多了又渣又帅的邪气:“嗯——仪式感。” 寧媛瞪了他一眼,有些心慌:“你就扯淡吧!唐爷爷和阿婆才不会让你灌醉我!” 但好像……这也是个法子,可是她今天已经受伤了。 荣昭南一眼就看出来,捲毛兔子眼神闪烁,居然认真在想这个问题。 “行了,我没那么人渣,你把我当什么东西了!”荣昭南不客气地一把將她抱起来。 他要儘快在这几天解决夫妻同房的问题,但不代表会用禽兽不如的方式解决! 她酒精过敏,他记得清清楚楚。 “你快放我下来。”寧媛突然失去平衡,嚇了一跳。 两人正闹著,忽然房间里座机响了起来——“铃铃铃……” 荣昭南在她小脖子上亲了一下:”我接个电话。“ 寧媛被他亲得痒痒的,心里也软软的:“嗯。” 荣昭南的宿舍里前两天突然装了座机,这东西现在基本都是公用的,私人家里是没有的。 而且,他的座机还和一般的转拨盘电话不同,是需要他输入密码,才能接打的电话。 摆明是加密线路。 寧媛疑心他这是要一直都待在学校。 当然,她不认为荣昭南是个不管不顾的恋爱脑,为了自己才蹲在学校。 果然荣昭南接起电话后,不过片刻,原本懒散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是,我明天就去机场!” 放下电话,他看向寧媛。 寧媛笑了笑:“走吧,去爷爷家找饭吃。” 不该问的不问,是作为“临时工“家属必备的素质。 但荣昭南却看著她说:“我明天会去机场接港府寧家的人。“ 寧媛呆住了:“什么……” 一直以来,她都在查寧家的消息,没想到会能直接听到港府寧家人来沪上的消息,还是荣昭南去接。 荣昭南走过来,淡淡地道:“他们,就是我这次沪上行的——任务对象。” 这该是个好消息,可寧媛对上他幽深的眼眸瞬间,心忽然沉了下去。 第226章 我不是情色间谍 寧媛看著他问:“你把这个任务泄露给我合適吗?” 荣昭南曾经答应过帮她查寧家的事,但他一直没有任何消息回馈,没想到一回馈就回馈了个大的。 她怎么都没想到荣昭南这次来沪上的目標竟然是——港府寧家人。 目前,荣昭南参与的那些事,她能知道的,都是一些大案要案。 难道港府寧家……牵涉到什么不好的案件里了?! 寧媛的心里忽然有了不好的猜测,一阵冷一阵热。 外婆只说过她是在祠堂捡回来的。 可今天在寧竹留和寧锦云的对话里,外婆却对寧锦云说过她是主家的孩子。 她还没来及把这个消息告诉荣昭南。 现在荣昭南却对她说,寧家是他这次来沪上的任务对象! 寧媛无意识退了一步,抬头看著他:“那我呢……你是不是……” 荣昭南看著她犹豫又防备的眼神,风轻云淡地说:“你猜测得没错,你也是我任务对象。” 寧媛心里瞬间像被浸入冬日冰冷的水里,心凉如水,她轻声道:“啊……这样啊……那你牺牲还挺大的,还得献身啊。” 荣昭南见她小圆脸瞬间褪去血色,大眼睛里的明亮的光一下子黯淡下去,声音却很平静。 他一愣,马上一把抱著她:“我开玩笑,我的意思是你是寧家人这个巧合,也算任务对象之一。” 寧媛垂下浓密眼睫:“哦……” 荣昭南看著她垂下眼睛的样子,剑眉拧起来,有些急了:“想什么呢,我就算为国捐躯,也不可能这种“捐躯”法!” 他之前想勾搭……不对!是想让捲毛兔当真媳妇儿的时候,其实心里已经基本有成算,虽然她很奇怪,但不会是真特务。 只是多年侦查兵的职业习惯,让他忍不住对奇怪的姑娘试探又试探。 寧媛抬起大眼定定看著他好一会:“……” 荣昭南嘆了口气,把她的脑瓜按回自己胸口—— “別这样看我,我会接这个任务,是因为前老领导的提议,也是因为刚好牵扯到了你。” 上次和她吵架之后,他去山里以编外教官身份,帮著陈叔训练自己以前的大队。 陈叔专门把他叫过去,给了他的那一份任务文件。 內容就是这次的任务——接待港府寧家主家到沪上的人。 当然不只是单纯接待而已,涉及一些机密特殊的事件,上头是不方便出面的。 陈叔认为他这个已经退役好几年,三不属於的临时工,是最好的人选。 “具体任务內容,我不能告诉你,但我可以告诉你,寧家人是被邀请过来的。”荣昭南轻轻拍著怀里的姑娘,认真地说。 寧媛心里瞬间鬆了一大口气—— 也就是说,寧家不是犯事儿了,而是可能和內地有什么特殊合作,才会被邀请。 她大眼一眯,忽然踢了他小腿骨一下:“我一点都不喜欢你刚才的玩笑。” 荣昭南“嘶”了一声,把她抱得更紧了:“你就那么信不过我,真当我是克格勃的乌鸦么?!” 乌鸦是苏联克格勃男性色情间谍的俗称。 寧媛看著他,大眼闪了闪:“我要说我接近你,就是为了查寧家的消息,你会喜欢这个玩笑吗?” 荣昭南一愣,好一会,才抱著她,贴著她额头:“不喜欢……” 他確实不该拿这种事儿逗她,看著她小脸苍白的样子,慌的还是自己。 “但我没开玩笑,一开始决定跟你合作,確实是为了查寧家的消息和自己的身世。”寧媛却忽然轻声打断了他的话。 她能感觉荣昭南身体一下子僵硬起来。 寧媛扯扯唇角,这算是——来呀,互相伤害呀吗? 不,这是坦白局。 “我虽然不知道你到底哪天会恢復工作,但是大概知道你是京城子弟。” “也许有一天能帮到我,所以一年前唐珍珍带著红袖章抓姦的时候,我没跑……” “而是不惜自毁名声,被人孤立也要承认跟我这个下放分子在谈对象,甚至不惜成为离婚妇女,也要跟我这种人领证。” 荣昭南的声音在她头上不辨喜怒地响起。 他初见时觉得她目的不纯,別有所图的判断是对的。 寧媛嘆气儿:“嗯只是没想到一次简单的合作,最后会掺杂了那么多个人情感。” 这確实是她最后没有预料到的。 她顿了顿:“你要很介意当初我別有所图,那……” “那什么,你又要说那也无所谓,我要不高兴,就跟你分开?” 荣昭南不冷不热地打断她,抱住她细腰的手臂却狠狠一勒。 寧媛被勒得一下子抬起头来,仰头看著他清冷幽暗隱著怒火的眼眸,忙说:“我不是这意思……” 下一刻,男人忽然凶狠地压下来,她嘴就被堵上了,然后被他粗鲁地撬开了小嘴。 他的吻像要吃了她,炽热粗鲁、带著怒火,却也有无奈。 寧媛小腰被他搂得死紧,嘴又被堵著,只能被动地承受著掠夺,差点被亲得上气不接下气。 看著她脸涨红得要窒息一样,他才半含半咬著她的小巧的下唇,冷冷地警告—— “少拿这张嘴说惹火我的话,你知道下午我是心疼你,才没让你第二天见不了人,別让我现在不心疼了。” 或许下午,他就不该心疼她! 寧媛瞳孔缩了缩,喘著大气儿,闷声道:“知……知道了……” 男人的怒气与欲望同行,她不敢招惹现在一身危险气息的荣公子。 看著她难得乖巧地趴在他肩膀上,荣昭南眼神幽暗,拍了下她的屁股,喑哑地道—— “我的女人,在不损害国家利益的前提下,可以利用我,这句话永远有效。” 寧媛心臟一软,像被什么狠狠地撩著了酥软处,心悸不止。 她忍不住攀紧他的肩膀,轻声道:“荣昭南,谢谢你。” 嗯,好的……这关算是过了! 身为老阿姨上辈子看小说,就非常討厌霸总小说里的不长嘴女主。 两个人成长环境不一样,本来磨合就不容易,不赶紧找机会把两人之间的隱患解决一个算一个。 还喜欢假装哑巴,没事製造什么让自己倒大霉的误会。 寧媛乾脆地把自己可能是寧家主家孩子的事儿,还有翡翠辣椒可能是信物也告诉了荣昭南。 南方姑娘说话大多数天生软和,荣昭南听著她无所保留地跟自己说事儿,心情好了不少。 他鬆开了环住她的结实臂膀:“我知道了,走,再晚点儿,阿婆他们得睡了!” 寧媛心情也跟著鬆快了不少,挽著他胳膊:“好。” 可才走了两步,她就僵住了——胯里有些扯著疼! 寧媛一低头,也看见了床单上几点血色:“……” 难怪他说下午心疼了她,没硬上,毕竟没完全成功就这样了…… “怎么了?”荣昭南见她不走。 寧媛扯扯唇角,往前走:“没什么!” 走一走,胯下两个地方都疼,有个生瓜蛋子一开始粗暴地闯错门! 可能怎么办,是她自己禁不住诱惑,怪不得人! 荣妲己勾得她色迷心窍,她明知道自己酒精不耐受,刚才还被他一句话调动了思绪打算喝酒! 没走两步,她忽然感觉腰上一紧,就被他一把拦腰抱起来,淡定地道—— “行了,別逞强,下楼梯扯著胯比走路更不舒服。” 第227章 万一让人看见怎么办 寧媛红著脸,捶了下他的胸口:“放我下来,万一让人看见怎么办!” 这一层楼虽然没有人住了,可楼梯是公用的! 荣昭南挑眉,理直气壮:“哥哥抱一下受伤的表妹下楼,怎么了?” 他抱自己媳妇儿,怎么了? 寧媛只能摸摸鼻子隨他去了,顺带问:“你把你的任务告诉我了,这合適吗?” 荣昭南一边抱著她下楼,一边淡淡地道—— “这次任务,我有充分的自主权,我清楚哪些能跟你说,以后可能还需要你帮助,你是寧家人不是么?” 寧媛一愣,捏住他的脸,哼了一声:“难怪你要告诉我,原来你也在利用我。” 荣昭南挑起眼角:“彼此、彼此,咱们这应该叫战友同志互相帮助,共同进步。” 下楼之后,荣昭南还是放了她下来,免得太招人眼。 走过操场的时候,寧媛忽然见不少女学生们都在围观什么。 她有些纳闷,抬头看过去。 就见一道穿著工人白背心、绿军裤的高大身影,正举著一只大狗在操场上呼哧、呼哧的奔跑。 操场的灯不太亮,但也不影响昏暗灯光下男人刚毅的脸孔和一身腱子肉,在操场上挥汗如雨。 也顺便吸引了一群女大学生和羡慕的男大学生在假装锻炼,一边偷偷看。 毕竟这年头,大家吃饱饭都不容易。 能长到一米九的大高个,还那么健壮有男子气概,真是完全戳在男男女女们的审美点上。 大家都很满意看到整个画面。 除了被他扛著的大狗……嗯,大黑狼被顛得七荤八素,舌头都伸出来了。 背后还跟著一只大白狼,一脸恼火地追著大高个屁股嚎叫—— 嗷嗷嗷,放下我的男狼! 寧媛一脸无语,这恐龙扛狼的画面很眼熟:“……” “很好看?一身石头一样的肌肉,抗打,可惜不够灵活,爆发力也不如自小修过道家內法的我。” 一道不辨喜怒的声音忽然响起来。 寧媛看了一眼他,无语:“你家陈辰知道他深爱的队长在背后贬低他抬高自己吗?“ 幼稚男在吃什么飞醋?明知道她喜欢的是他这种小白脸。 荣昭南不咸不淡地道:“实话实说而已。” 寧媛懒得理小心眼又傲娇的男人:“陈辰怎么又把阿黑扛起来到处跑了,阿婆都说它们夫妻俩不合適出门的!” 分到两室一厅虽然让学校很多老师羡慕,可对於山野里的阿黑和阿白来说,活动场地太受限制。 荣昭南淡定地道:“他想妈妈的时候,就会抽风,他一贯没有眼力劲,看不懂人眼色。” 寧媛:“……是吗……好吧,反正他在不会让阿黑和阿白伤人就行。” 她都忘了陈辰是个妈宝了。 去了唐老家,荣昭南一进门就牵住了她的小手,把提来的飞天茅台往老木桌子上一放:“这是给唐老的。” 夏阿婆一看,挑挑眉:“今天这是吹的什么风,你小子一副拿喜酒来的样儿?” 平时,这两个小东西可没有当他们二老的面这么亲密过! 寧媛没敢告诉唐老和夏阿婆今天发生的危险。 她只是垂下脸,轻咳一声:“我们两个决定做真夫妻了。” 既然彻底决定在一起,这事儿怎么都要告诉阿婆和爷爷一声。 她知道他们一直为她和荣昭南之间担忧。 寧媛的话瞬间让正在拿著茅台闻的唐老眼睛一亮,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镜,忍不住笑了起来:“真的吗?” 荣昭南伸手环住寧媛的肩膀,含笑:“真的,今天下午谈很久,做的决定,所以忘了吃饭,爷爷和阿婆这还有吃的吗?” 两个小孩之间亲密的气氛,和之前半尷不尬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 唐老笑得见牙不见眼:“好啊,好啊,当然有,你们赶紧坐,我去煮小餛飩,地道的沪上小餛飩,今天下午包的!!” 看著两孩子圆满了,他心情就好,赶紧招呼寧媛和荣昭南坐下。 他自己麻溜地去窗台的盆摘了几根自己种的小葱就去厨房了。 夏阿婆,瞅瞅荣昭南,又瞅瞅寧媛。 她忽然凑到寧媛边上,斜眼睨著荣昭南,大声的“窃窃私语”—— “怎么,就决定这么原谅那臭小子不告而別了,不再吊著他一段时间了?” 荣昭南:“……” 寧媛乾笑,阿婆是见过她为了荣昭南掉泪的。 她伸手摸了摸一边她专门找人买的厚胎裹著的冰棍箱子—— 那是用来装每天买来的冰块的,但慢慢天冷了,就不用了。 “他也没真对不起我,就是理念不合,他现在愿意在生活上听我的,今天我们把话说开了。” 夏阿婆插著腰撇撇嘴:“行吧,丫头你想好就行,男人就不能惯著,得立规矩!” 说话间,两碗香飘飘的餛飩上桌了,皮薄如纸的一个个拇指大的小餛飩。 馅料是阿婆在学校湖边摘的野薺菜切碎和剁的碎肉加了各种调料。 汤头是唐老专门用碎肉熬的汤,猪油煎出的香味浓郁,再直接加了胡椒就是鲜辛的味道。 上头还放了紫菜、虾皮、蛋丝,热气腾腾刚出锅。 这味道,让寧媛忍不住直咽口水,几块曲奇饼乾也填不了真饿。 她不客气地坐下来,拿了勺子舀了小餛飩往嘴里送。 荣昭南看著她吃得香,给她多舀了几个小餛飩。 寧媛大眼闪了闪,朝他一笑。 唐老笑著看两个孩子亲亲热热的样子,心里不知多高兴了:“餛飩管够吶,小南不用让。” 真正和好就好。 夏阿婆却一直皱巴著老脸,看看寧媛,又看看荣昭南。 一直到两个人吃完餛飩,又把阿黑、阿白牵回来,又离开了教师宿舍。 老太太都板著脸瞪荣昭南,瞪得荣昭南如坐针毡。 但直觉告诉他,最好別多嘴问老太太干嘛不高兴,不然可能会有不详的事情发生。 …… 第二天,寧媛去做了笔录。 荣昭南也一起陪著去,隨后直接开车去了机场派出所。 机场派出所门口,早就有好些人在等他。 “队长!”穿著便衣的老徐朝著他露出个笑来,捏灭了手里的烟,扔进垃圾桶,领著人上前。 荣昭南停好车,上下打量了他:“这身中山装倒是挺合適你的。” 老徐拉了下领子,嘿嘿一笑:“哪有队长这身皮夹克好看,我还以为会很久见不到你!想不到上头让我来了沪上,跟你干!” 荣昭南看了眼机场:“寧家的人来了?” 老徐点头:”飞机马上落地,出关还要一点时间,这次来的是寧家年轻一辈的领头人,寧家大少——寧秉宇。“ 第228章 大家都是生意人 荣昭南想起自己看到的资料,点点头:“行,咱们也该进去了。” 一行人都穿著便衣,走特殊通道直接进了进了贵宾室等候。 贵宾室里已经有三道人影在坐著喝茶,桌子上放著的是描山绘水的白瓷茶杯。 见荣昭南进来,两个年纪大点,另外一个年轻俊朗的男孩子拿著笔记本,看著像翻译或者书记。 那年轻人一见荣昭南愣了一下。 但荣昭南目光也只是在他身上一扫,仿佛没见一般,最后落在那个站起来的四十七八的中年男人身上。 他穿著国內少见的宽肩西装,戴著玻璃金属框眼镜,方长脸,看著温文尔雅,眼底却有坚毅深邃的光。 “这是荣队长吧,久仰大名。”中年男人微笑著朝他伸手。 荣昭南一笑,也伸出手:“您一定是欧司长,少时不懂事,看来在京城闯祸的名声都传到您这里了。” “哪里、哪里,荣家长子天纵英才,一向是我们拿来教育自家小孩子的榜样。”中年男人笑了起来。 这年轻人看起来也不是传闻里那样桀驁不驯让人头疼啊。 荣昭南淡淡地一笑:“是么?” 说著,他清冷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一边的年轻书记员。 年轻俊朗书记员別过脸,眼底闪过恼火。 欧司长讚赏的看著面前的高挑沉稳青年:“我可以叫你昭南吗?这次接待香港寧家的事,咱们还得通力合作?” 荣昭南点头:“当然可以,我是晚辈,又只是临时工,还请您多指教。” 欧司长招呼著荣昭南坐下,意味深长地道:“也別叫什么司长不司长的了,咱们这次来是为了『私事』,不是公务,昭南叫我欧叔就好。” 荣昭南心里明白,是的,这次接待活动必须是也只能是——“私事”! 他頷首:“欧叔。” 欧司长坐下来和荣昭南,打开標著“绝密”的文件,两人开始商议事情。 一直跟在边上的年轻俊秀的书记员面无表情地看著这一幕,自己一句都插不上话。 他低下头,心情不佳都写在了脸上。 欧司长拿茶杯喝水的时候,有点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皱皱眉,继续和荣昭南说话。 半个小时后,有礼仪人员忽然,匆匆过来,打开了贵宾室的门,说:“报告,客人们到了。” 不一会,一道大约178高的身影在几个隨行人员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男人三十四五岁左右,穿著风衣、里面一件阔肩西装、皮鞋精致、戴著茶色墨镜。 优雅沉稳、完全是典型港风绅士派头。 欧司长含笑起身,走了几步:“欢迎寧秉宇先生从港府来到沪上参观访问。” 寧秉宇取下墨镜,露出一张剑眉星目的俊朗面容,主动伸手,含笑用一口清朗的粤语说:“辛苦各位,多谢晒!” 这个时候,港片还没有风靡国內,沪上基本没人听得懂粤语,更別提会说了。 但一直跟在欧司长身边的年轻书记员却忽然开口,用標准的粤语向寧秉宇说:“秉宇哥,很久不见了。” 寧秉宇愣了一下,看著面前的年轻人:“你喺唔喺……阿朗……欧明朗?你咁大个仔了?” ——你是阿朗吗?你已经长这么大了? 充当书记员的欧明朗笑著道:“喺啊,我长大咗了,宇哥!” ——是啊,我长大了,宇哥! 一段熟稔的寒暄,彰显欧明朗和现任寧家大少爷曾经有好交情。 荣昭南在边上面无表情地听著。 他如果没记错,欧司长曾在香港的办事处呆了几年,欧明朗也跟了过去。 难怪这次迎接寧家主家代表的特殊场合,欧明朗这毛头小子能参与。 欧司长听得懂粤语,但不会说,只用普通话含笑道:“看来寧大少,还记得我家明朗,犬子小时候给你们添麻烦了。” 港府那边不兴说同志,欧司长用了那边人对寧秉宇最常用的称呼。 有了欧明朗出现这么一打岔,寧秉宇也不再像一开始那样客套,含笑道:“多年不见,uncle欧你还是这么龙马精神!” 一行人有说有笑,荣昭南並不插嘴,安静站著像个门神。 但除非他刻意隱藏,人群里他从来都是不会被忽略的那个。 很快敘旧结束,寧秉宇看向荣昭南,微微一笑,主动伸手:“这位应该是荣生了。” 荣生,港人喜欢將先生简称为生,加上姓名,便是对一个绅士的称呼——荣生。 荣昭南微微頷首,与面前的港派优雅绅士握手:“你好,欢迎回到內地,期待咱们这次投资合作愉快。” “那是肯定的,我们港府人做生意,都讲究一个生意兴隆,大家发財。”寧秉宇神色从容。 他如果没有猜错,这位穿著皮夹克和工装裤,长得能用一个“靚”字形容却身上气势如隱藏利箭的年轻人,应该是这次交易的主要执行人。 寧秉宇一句话將他这次参观访问定性在“投资生意”上,不牵扯其他。 荣昭南眸光幽沉地看著寧秉宇:“是的,大家发財,生意兴隆,寧大少不必客气,可以叫我阿南。” 既然是做生意,那就依照港府的规矩来,用能拉近彼此关係的称呼。 面前这位,无疑是一个非常聪明而且上道的人物。 难怪能成为寧家年轻一代的领头人,被派来內地接洽保密级別那么高的“生意”。 当然,能出现在如此特殊场合的,哪个不是聪明人,相视一笑,齐齐向外走去,分別上车向沪市內开去。 一辆辆的保鏢车也悄无声息地各自暗中开道。 寧秉宇的车上前排是他的秘书,后排坐了他和荣昭南。 寧秉宇上了车,戴上了金丝眼镜,拿出了一个索尼相机,微笑—— “几十年前,我祖父也曾在沪上任教过,如今祖父年迈臥床,不能再回內地,我能否拍些照片回去?算不算违反纪律?” 荣昭南点头:“不算,这里不是军事区,沪上也常有外宾,寧大少自便。” 寧秉宇含笑一路拍了许多照片,感慨:“內地如今真是生机无限,想来再过些年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说著,他一边拍照一边不经意地问—— “我们寧家原本在寧南和羊城都有祖屋,阿南听得懂粤语,是因为你曾在寧南附近工作过?” 第229章 加特林机关枪无差別扫射 寧秉宇说话让人总觉得如沐春风,温文尔雅,连下放改造都说成工作。 荣昭南言简意賅地回:“是。” 他目光扫过寧秉宇深邃俊朗的浓眉大眼与高鼻。 寧媛並不太喜欢她自己的长相—— 圆润乌黑大眼睛、小圆脸、小嘴还有不太高的鼻子。 过於典型的幼態长相。 又瘦瘦小小的,导致她都二十一岁了,看起来还像十五六岁左右的未成年少女。 但除了鼻子不像,她柳眉大眼与偏深邃的眉骨起伏与寧秉宇几乎如出一辙。 只是寧秉宇眉目更凌厉,但一样漂亮。 荣昭南以为寧秉宇还会继续问什么,但是对方只是笑了笑,继续拍照。 …… 另外一辆车上,欧司长推了推眼镜,皱眉看著自家小儿子:“你今天怎么回事,对著荣队那种態度,你在县里的时候认识他吗?” 自家小崽子和荣昭南唯一可能的交集就在西南那个小县城里。 欧明朗懒洋洋地道:“没什么態度,就是看他很囂张的样子,不顺眼。” 欧司长莫名其妙:“人家哪里囂张了,我看你脸色倒是囂张,而且人家有人家囂张的本事!” 欧明朗扯扯嘴角,不说话。 欧司长头疼:“这次的任务你一个屁都不懂的毛头小子能参与,纯粹是上头认为你小时候在港府寧家住过,关係不错,不代表你真有本事,人家像你那么大的时候,战功彪炳,你还在玩泥巴……” 欧明朗讽刺地道:“行了,行了,知道了,我哪都不如荣昭南那人模狗样道貌岸然的行了吧!” 寧媛和荣昭南闹掰了,他还以为那傢伙拋弃好友去京城了,想不到又来了沪上。 欧明朗心烦。 入学几个月,他除了自己在交大正常课程以外,还忙得飞起来——去飞行学校封闭学跳伞和开飞机。 一直没空去看看寧媛,就给她写过几封信,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欧明朗看著窗外碧蓝的天出神。 这次参与老爸的“活动”,他应该有机会去復大找寧媛玩了! …… 这一次,他们一行人下榻沪上专门接待外宾的锦江饭店。 欧明朗和荣昭南也被安排了房间。 寧秉宇住的是套房,他把自己的外套递给秘书,隨后看向欧明朗笑了笑:“阿朗有空吗,到我这里坐坐?” 欧明朗正准备进房间,闻言抬了抬下巴:“好啊,宇哥。” 说著他逕自穿过走廊,像没看见荣昭南一样跟著寧秉宇和他的秘书薇薇安进了房间。 欧司长尷尬地道:“这小子……” 荣昭南不咸不淡地道:“没关係,小孩子叛逆一点正常。” 欧明朗正关门,听到他的话,顿时气得白皙的俊脸铁青,什么叫小孩子! 他这年纪,都能让寧媛怀孕生小孩子气死荣昭南了! 但荣昭南已经进了他自己的房间,关上门。 欧明朗气呼呼地关上门,走到沙发上坐下。 寧秉宇看著欧明朗,觉得有些好笑:“怎么,你和那位荣sir关係不好?” 香港把警察叫做阿sir,寧秉宇觉得荣昭南身上很有阿sir的气质。 他猜测,对方或许是便衣。 欧明朗虽然不喜欢荣昭南,但是也不会拖后腿,只说:“没什么,我爸老拿我和他比较。” 听著他孩子气的话,寧秉宇忍不住笑了笑,揉了揉他的脑袋:“朗仔是最好的。” 欧明朗更心塞了,拍掉他的手:“……阿宇哥,我已经二十岁了,不是当年那个七岁的朗仔了!” 哥,你別这副哄小孩子的样子,我並没有被安慰到! 寧秉宇坐了下来,优雅地捲起袖子,拉松领带:“是啊,阿朗仔长大了,能帮阿宇哥一个忙吗?” 欧明朗纳闷地问:“什么忙?” 寧家在香港是四大豪门之一,业务遍布香港和海外,能让寧秉宇请他帮忙的只有內地的事。 寧秉宇说:“你还记得吧,我母亲生了我们兄弟五个,其实我应该还有一个小妹的。” 欧明朗愣住了:“什么?!” 寧秉宇嘆了口气:“我们是分批走的,母亲因为怀孕的胎像不稳,一直臥床静养到最后才走。” “不得不走那天,她却忽然发作,在祠堂里生下了最小的妹妹。” 寧秉宇眼神有些复杂地看著窗外:“当时府里发生了意外,我父亲的奶娘带著小妹先躲出府外。” “但是要赶离开的船,父亲最终只能强行带母亲先走,本来想先在香港安顿好,再回来找小妹。” 他苦笑了一下:“谁知道这一去,关口就关了,这么多年,我们就没能回內地。” 欧明朗忽然明白了:“所以阿宇哥,你这次回来不光是为了和內地『投资合作』,还是为了找你的小妹。” 寧秉宇点点头:“外祖父已经臥床多年,希望一家团圆,还有母亲,她每天吃饭都会给小妹摆一副碗筷,家里永远按照小妹的年岁,备著小妹的衣服。” 他轻声道:“家里少了一个孩子,生死也要有个下落。” 欧明朗很有些唏嘘,问:“阿宇哥,你为什么不找我爸呢,他比我更能帮你!” 寧秉宇沉默了一下:“这次我回来是为了公事,找欧叔的话,就会成为公事,家里的意思是不要大张旗鼓,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欧明朗明白了:“我明白了,我会儘量想办法。” 这次寧家带过来的“投资合作”很特殊,所有人都要越低调越好。 寧家的顾虑是对的。 寧秉宇脸上带了淡淡的笑:“我到时候让秘书薇薇安把这些年我们能查到的线索都给你。” …… 荣昭南这接到了寧秉宇,一行人就忙了三天,全窝在警戒森严的锦江饭店里,哪里也没去。 眼见著就进入了十二月。 第四天,他在锦江饭店接到了陈辰的电话。 “京城那边来消息了,向家那边除了找人不让你復职外,也確实往寧南那边伸手过,但没有直接证据。” “何苏、荣向东那边看起来倒是没有什么,只有秦红星,她接过几个寧南市的电话,其中……” 荣昭南面无表情地听完了陈辰的电话—— “也就是说,他们都有嫌疑,但都没有任何直接的证据,证明是谁和唐钧勾结?” 陈辰在电话那头小心翼翼地:“嗯……” 荣昭南眯了眯瑞凤眼,在电视柜边上取了一盒中南海,抽了一根出来点燃。 陈辰没有掛电话,安静地等著下一个指令。 荣昭南这次,难得地不是单纯燃著烟,而是抽了两口,烟雾模糊迷离了他森冷戾气的眼睛—— “那就告诉阿恆,帮我给他们每方送一个冬至『惊喜』,反正他们都不冤!” 陈辰倒抽一口凉气,啊,队长这是直接加特林机关枪,无差別扫射吗? 第230章 昔年下放前的往事 荣昭南波澜不惊地道:“既然当初他们谁都没能搞死我,就该知道有这一天,有什么疑问,让阿恆给我电话。” 门外传来敲门声,“咚咚咚”。 荣昭南掛了电话,去打开门。 “阿南,还在忙吗?”寧秉宇站在门口,温淡一笑,眼睛下有点乌青的影子。 寧秉宇看著没有三天前那么商业大亨的精英感了。 他的衬衫领口打开了两颗扣子,头髮也没有梳在脑后,有些散乱地垂下却多了一种慵懒从容的感觉。 荣昭南看了一眼寧秉宇手里刚列印出来的资料:“接个电话而已,寧少手里的活干完了?” 寧秉宇疲倦地揉了揉眉心,苦笑著扬了扬手里的这一本资料—— “每天睡眠不足五小时,货物目录刚整理完,已经確定全部的货船运出发时间,你再看看货到港的时间和接应的时间有没有问题。” 荣昭南接过厚厚的一本资料,跟著寧秉宇往走廊另外一间套房里走。 他隨意地翻了一下,里面果然各类“货品”分门別类—— 装什么吨位的船,从哪个国际港出发,什么时候到港,全部清晰明了。 他看了下其中一项,忽然蹙眉:“这品类你们要以零件的形式运回来?” 寧秉宇嘆了口气,也有点无奈:“这类特殊飞机和你们想要的很多设备,对方是不可能出口的,只能拆了……” 荣昭南抬手,示意他打住:“寧少,是我不该在走廊提问商业机密,我们一会进了会议室再商討。” 寧秉宇微微一笑:“好,阿南顾虑周全,涉及商业机密还是谨慎一点。” 这条走廊上全是他们的人,每天都有金属探测器来检查有没有人安了窃听器。 所有人不许离开酒店,还这样谨慎。 荣昭南领著寧秉宇进了一间大套房,里面一股浓烈的烟味和茶水味。 一大堆“商务”人士个个跟吸毒八天没睡觉一样,顶著黑眼圈在一堆堆资料和零件图纸里埋头苦干。 还有一堆人在声嘶力竭地打电话要数据,甚至吵架,好好的高端饭店,跟菜市场一样。 看见荣昭南和寧秉宇进来,他们前两天还会起来敬礼或者起身礼貌叫人。 现在不管男女全都只当他们是空气,全都一副样子——莫挨老子,精气已经被吸乾,有事烧纸。 荣昭南和寧秉宇都有些好笑,但也习惯了。 荣昭南微笑著扬了扬手里厚厚的品类目录:“各位同志,来活了,寧先生已经把品类整理完毕,变动比较大,辛苦了。” 一瞬间,大套间里面瞬间安静了一下,目光齐刷刷地扫向他们。 下一刻,荣昭南和寧秉宇都感受到了如有实质的——压迫感。 寧媛要在场,想必要感慨,啊,这啥压迫感,这是哪个时代都有打工人的怨气! …… 京城荣宅 “什么!你说向东怎么了?他要被强制退役?为什么!” 何苏不敢置信地抓著电话拔高了声音,温婉的面孔瞬间变得扭曲!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她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不,不行……他马上就要去军校了,你们不能这样,我家老荣……” “哐当!”她话还没落,电话就被一只大手瞬间按断了。 荣文武严肃冷厉的面容出现在她面前:“你想要用我的名义做什么,何苏?” 何苏见状,一颗心瞬间被紧紧地抓起来。 自家男人什么样,她一清二楚。 荣文武从来不肯动用关係帮自己人谋一点私利。 否则当初就不会连最看重的长子说捨弃,就捨弃了。 明知道那时候如果荣昭南退役下放,很有可能就被人报復整死。 可荣文武还是没有说一句话。 不是自己儿子,她不心疼,还能利用老头子的性格来逼荣昭南下放。 但向东是她亲生的!她绝对不能看著自己儿子前途被毁,她的向东才是荣家的未来! 何苏咬著唇,眼里瞬间盈满了泪水,却没有落下来—— “老荣,我那么小就嫁给你,这么多年我什么时候用你的名义对外招摇过?你就这么不信任我?” 越是泪光盈盈,越显得她心酸无助。 看著温婉妻子难过的模样,荣文武表情也软了些。 这些年,满大院的人,谁不说何苏美丽,又性格温柔低调,是一等一的贤內助和好母亲。 前些年,大院里谁家有点困难,求过来,何苏二话不说都会帮忙。 “我不是不信任你,而是你性格温柔软和,容易被人挑唆,去犯纪律错误!”荣文武语气稍微缓和了一点。 何苏见他態度变化,眼泪瞬间落下来了,悲伤地靠著他肩膀温软地哽咽—— “老荣,向东是我难產生下的孩子,他现在才二十岁,他靠著自己拼命拿到了军校的推荐,没沾过咱们家一点光,难道你要看他一辈子毁了吗?!” 荣文武却没有因为妻子的温柔而动容,反而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他將何苏推开,眼底带著严厉的怒火—— “如果不是他干了缺德混帐事,作风败坏,会被强制退役?你这个当妈的怎么教的,让我的老脸在部下面前都丟尽了!” 何苏被骂得浑身发僵,深吸一口气辩解:“那个军区医院的小护士怀孕流產而已,这种男女关係的小事,需要拿向东的前途……” 荣文武听著何苏的狡辩,气得打断她的话—— “什么叫做小事,他一个普通士兵服役期间看病违反规定,致人怀孕,还拋弃那姑娘致人流產!” “这叫做无视组织纪律,道德败坏,他有什么资格留在队伍里?!” 何苏瞬间表情难堪起来:“老荣,他是你儿子……” 荣文武被气到了:“你也知道他是我儿子,他现在二十了,当年犯事儿,还能说他十来岁年纪小,昭南为了他退役下放,不也二十出头吗!” 何苏眼见自己的求情,却换来丈夫的一顿好骂,心里越发难受又难堪—— 她像说不下去了,泪光盈盈捂住胸口坐下来:“你果然还是在怨我和向东!” 她惨白的脸色愈发显得淒凉伤心,呢喃著说—— “但当年向家那孩子出事的时候,昭南本来就也在现场,谁也说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时候向东还是个崇拜哥哥的十来岁孩子啊,他能有那本事也没那胆量把向家那孩子推下楼!” 她提起当年的事,说一句,荣文武脸色就难看一分。 第231章 荣、昭、南……你可真狠! 何苏含泪拉著荣文武的手,说:“当年向家那孩子废了,向家闹得厉害,也是老荣你提出来让昭南退役下放赎罪的。” “我还阻挡过你,你忘了吗?昭南恨我,你也恨我就算了,別牵连向东!” 以往她身上心口不舒服,老荣就会软和下来。 但这一次,荣文武冷著脸:“我没有恨你,当初决定让他退役下放,是我的决定。” 他顿了顿,严肃地道:“但昭南能因为犯错退役下放,向东犯错,为什么不能退役,別慈母多败儿!” 何苏僵住了:“难道是我不愿意教孩子吗,我跟著你被下放西北学习,就留著向东十几岁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服役!” 她哽咽著泪如雨下:“他喜欢一个女孩当精神寄託有什么错,不就是分手流產吗?“ “那个女的就要举报他玩弄女性、道德败坏,毁了他一辈子的前程,这种恶毒的女人,不活该流產?谁敢娶进门?” 何苏温婉美丽的面容哭得梨带雨,让人於心不忍。 可惜这次,荣文武眉心紧拧,脸色更难看—— “向东十几岁在军中就是孤苦伶仃,那昭南在情势最不好的时候,却退役下放改造是什么!” 何苏僵了僵:“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荣文武脸色肃穆冷厉:“我不管你什么意思,养出这种逆子,我丟尽了脸!“ “让他马上滚回来,给老子下炼钢工厂基层锻炼去,好好学学什么叫从群眾中来,老子没发话谁也不许让他回京城!” 说完,他转身摔门离开。 何苏这下真是不必装都脸色惨白地靠在沙发上了,手都气得发抖。 大门一开,一个戴著黑框眼镜,却比何苏看起来大不少的秘书模样的女人端著药进来。 她一见何苏的摇摇欲坠的样,马上奔过去,放下托盘和药物,抚拍著何苏的背后—— “苏苏,你平静下来,深呼吸,你有哮喘心悸,不能太激动,小心犯病!你可不能倒下!” 说著,她把何苏搀扶进了不远处的书房。 赶紧从书桌抽屉里拿了一瓶进口药给何苏嘴里喷了一下。 何苏深吸一口气,终於平復了些,呼吸也稍微顺畅了:“徐姨……我不会倒下的……有这么个父亲,向东和朝北只能指望著我呢!” 她疲倦地在凳子上坐下来,支著额头,红著眼圈咬牙道—— “当年那个女人刚生下荣昭南就和荣文武离婚,带著孩子到国外去了,是我陪了他这么多年,甚至下放学习吃苦受罪的!” 何苏深吸一口气,眼泪到底没忍住落下—— “他性子急躁,是我在背后周旋,做好人,他却一点都不念著我和两个孩子一点情分!!” 她恨恨地道:“就是一点男女关係的破事,他不肯帮向东周旋就算了,居然要向东去当炼钢工人,这是什么父亲?!” 身为何苏的私人秘书,也是她的亲姨妈,徐姨眉心拧了拧—— “苏苏,你不觉得这件事太突然了吗,那个小护士和向东都分开半年了,为什么突然抖出这件事?” 何苏一愣,冷静地想了想。 是的,这件事突然爆出来,怎么都透著点古怪。 简直像是衝著要毁了向东的前途来的,要知道向东好不容易才考上军校! 也是因为事发突然,所以,她刚才在对付荣文武的质问时,情绪上头和荣文武硬碰硬了。 把局面彻底搞砸成现在这样! 否则以她的手腕,就算向东实在没办法留在部队,荣文武也会愧疚,帮向东找个好单位或者送向东去读好大学。 哪里至於逼她的向东去工厂当最苦的炼钢工人! 何苏眉心拧了起来:“难道是有人针对我,还是针对向东,又或者整个荣家……” “铃铃铃……”忽然电话铃声响起来了。 何苏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看向书房的电话。 却发现不是书房的电话响,而是刚才她和荣文武吵架的起居室里电话响。 荣文武嫌何苏的书房太女气,到处都是里胡哨的装饰、悲春伤秋的各种文学,没有半点意义,从来不会进来。 工作人员里,只有徐姨被允许进来打扫她的专属书房。 所以,何苏乾脆让徐姨私下找了关係,安装了仅属自己的加密私人线路电话。 她用书房这个电话联繫任何人,都不会被追踪到,很方便。 但起居室的电话则是大院统一安装的。 何苏起身,让徐姨扶著自己到起居室的电话边,拿起了话筒。 电话那头传来秦红星哭泣的喊声:“何苏姐,我清大的学歷要被从档案里取消了,你快救救我!” 何苏一愣:“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秦红星是典型的工农兵大学的学生,不是考上清大的,是靠著推荐上去的。 很多人可能高中都没读过,就成了清北之类重点大学的学生。 但现在恢復高考了,也没听说要取消工农兵大学生的学歷呀! 何况秦红星都毕业一年了,大学里怎么就突然查什么作弊,要取消学歷? 何苏很疲倦地揉著太阳穴,怎么她、向东和秦红星都在走霉运。 秦红星抽噎著道:“我……我大学考试和毕业论文作弊了……我上课又听不懂。” 她恼恨地说:“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吧,不是考上来的工农兵大学生,有几个能听懂清大的课程啊,大家不都这样吗,老师也不管,现在算什么意思?!” 何苏冷笑,那是老师不管吗?是老师压根不敢管吧! “你不要急,跟你妈说了吗,秦家也是有脸面的人家,找找关係!” 何苏闻言软语的问,眼底都是不耐烦。 自己的事儿还棘手,她原本压根不想搭理这个十三点,如果不是必须维持善解人意的大姐姐面具。 秦红星哭著摇头:“我爸去世后,她也叫不动人了,我妈听教育单位的人说,以后可能会不承认工农兵学歷……” 她现在急了,也不怕暴露自己的短板了——父亲去世后,秦家早就大不如前。 如果不是因为当初和荣昭南订婚,她也没有工作单位这个推荐名额上清大。 她的学歷被从档案里划去,她最骄傲的资本之一就没了! 大院、工作单位,人人都嘲笑她,甚至鄙夷她! 想到这点,她就很崩溃! “你必须帮我!那些人是欺负人!”秦红星大喊。 何苏被她理直气壮的语气气到,柳叶眉拧了起来。 她绵里藏针地冷笑:“我,我能帮你什么,我自己都焦头烂额……” 话音刚落,她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马上问:“那些人是什么人?” 秦红星在电话那头哭得稀里哗啦—— “不知道,我在办公室接到了一通奇怪的电话,说什么,今天是要送我一份冬至礼物。” “然后单位办公室主任就过来告诉我学校那边接到我论文和考试作弊的举报,要取消我学歷,还要从我档案里划掉我的学歷!” 何苏一听,整颗心忽然就掉进了冰水里,她“啪”地一下掛了电话。 女人温柔美丽的脸一瞬间扭曲,咬牙切齿地道:“荣、昭、南……你可真狠!” 徐姨一愣:“你怀疑是荣昭南的手段??” 第232章 谁都没我命好 何苏苍白著脸冷笑,颤抖地捏紧了拳头—— “这世上怎么可能有那么巧合的事,唐钧失联后,我和秦红星就接二连三地遇到这些坏事!” 釜底抽薪,直戳她们的软肋。 徐姨脸色也跟著难看起来:“苏苏,难道荣昭南已经知道是你让唐钧对那个村姑动手的事了?” 她越想越害怕,忍不住急了:“十年前你就知道唐钧不是好东西,是敌特,你当初不举报他,还跟他联繫,难道你……” “徐姨,我有好好的荣夫人不当,蠢到去当特务么?这么多年,我没出卖过任何消息给他!” 何苏冷冷地打断了自己小姨的话。 她做什么特务,她又不是没脑子,放著大好前途不要! 徐姨心急如焚:“你不给这种人好处,他凭什么帮你,就凭你当初和他同在一个文工团?” 何苏拿了帕子擦脸上的泪痕,面无表情地道—— “就凭当初他年幼从唐家走失,没有我劝团长收留他,没有我照顾,他未必长得大。” 何苏轻描淡写地道:“这一次,他只是还我在文工团暗中照顾他的人情罢了。” 她只是恰好在十年前发现唐钧的私人电台,拿住了他的把柄,又一直没举报他而已。 这不代表她会蠢到放弃自己的身份地位,被唐钧利用当特务。 荣文武能坐在这个位子上不是傻子,她要有出卖他的异动,就被他抓了。 所以,只有唐钧被她利用的份儿。 徐姨不放心:“唐钧失联了,也没去他工作单位上班,说明他暴露了,行动失败,他万一出卖你……你不是特务都成了特务!” “没有万一,他是为了我寧可死,也不会出卖我。”何苏淡定地道,顺势给自己上了口红。 徐姨一愣,很是狐疑:“苏苏,你怎么能这么肯定……” 何苏看向镜子里自己美丽温婉的面容,冷冷地道—— “我看上的男人,都要到手,我看不上,却看上我的男人,都会为我死心塌地。” 唐钧,不过是其中一个。 从他十四岁偷看她洗澡的时候,她就知道他是自己的裙下臣。 虽然,那时候她看上的男人是正值壮年,相貌堂堂,曾在战场上挥斥方遒,前途无量的荣文武。 那时候她在台上慰问表演,一眼就看中荣文武,打听到他已经离婚了几年,前妻带著孩子出国了。 她就知道自己的好机会来了。 哪怕知道荣文武心里从未放下过离婚的大家闺秀前妻,她也用尽手段捕获那个男人! 比起荣文武,唐钧只是区区沪上唐家一个旁支的小毛头而已。 一无所有的毛头小子怎么配得上她这文工团的舞唱双绝的台柱子? 不过,她並不觉得自己照顾大的少年偷看自己噁心,大大方方地洗,让他看。 她喜欢在台上风光无限,喜欢台下无数男人们看著自己的迷恋与爱慕。 对男人们来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才会为她所用的! 唐钧,更是亲情和欲望的交织,会让他煎熬,会让他捨得为她去死! 何苏看著镜子自己美丽温婉的脸,露出冰冷的笑容。 徐姨看著自己的外甥女,心情复杂:“你既然那么確定唐钧没有出卖你,那为什么荣昭南会对你和秦红星出手?” 何苏拿脂粉扑了下自己有些苍白的脸:“我是加密路线,无法追踪,唐钧干这种掉脑袋的活,肯定也是用加密路线。” 她慢慢地分析:“我没有与唐钧见面,留下任何证据,紕漏肯定不出在我这里!” 徐姨皱眉:“你是怀疑秦红星那边走漏了消息,可她根本不知道你要杀荣昭南那个乡下媳妇儿,逼荣昭南现身。” 何苏嘲讽地勾起唇角,眼底都是厌恶:“除了她还有谁?!” 唐钧和她一起待过的那个文工团早就解散很多年,更何况唐钧当时在文工团甚至都不叫唐钧。 他是唐家走失的孩子,回到唐家才改了大名,跟自己又很久不联繫了,根本没有人知道他们认识! 何苏咬著牙,眼底都是复杂汹涌怨恨—— “只有秦红星最开始的时候,跟寧南那边的人有过几次联繫,她那个十三点,大蠢货,怕是被荣昭南查到了。” 徐姨担心:“万一到时候他找了秦红星逼供,秦红星会不会把你供出来?” 何苏並不在意:“你也说了她压根不知道我任何计划,荣昭南能问出什么来?” 何苏冷冷地道:“他最多就是查到秦红星找过我,给过我寧媛的资料,他要有任何我跟唐钧联繫的证据就不只是对向东下手……” 何苏眼底闪过森冷的光:“就算当著荣文武的面,我那位心狠的继子都会毫不犹豫地对著我脑袋开枪!” 他没有证据,单纯就只是怀疑而已,都会狠狠捅了她和秦红星的软肋一刀! 果然是属虎狼的男人! 徐姨嘆气,拿了梳子给何苏梳头。 “苏苏,既然荣昭南没死在乡下,至少暂时先不要招惹他,他在暗,你在明,万一再动手,就容易抓到把柄!” 何苏强忍著心头的难受与恨意,咬牙笑了—— “放心,对付男人,我一向很有耐心的,我会先把老荣哄好,不会隨便再出手,徐姨!” 就像毒蛇对付自己的猎物,很少咬第二口。 不中则退,再积蓄毒液和力量,潜伏下去。 徐姨略放心了些:“你是聪明人。” 何苏看著看著镜子里的自己,轻抚著脸,忽然问了一个诡异的问题—— “你说是我那漂亮的继子长得好看,还是我长得更好看?” 徐姨沉默了一下:“你一直都是最好看最聪明的,才能成为荣家的女主人!” 何苏轻笑著对镜子自言自语:“是的,谁能想到高高在上的沪上名媛是个蠢货,放弃前途大好的男人出国,结果一辈子都回不了国,还死得那么早。” 她嘆了一口气:“从此,丈夫也是我的,连精心养大的儿子也到了我手里,这就是他们母子命不好,才让我命好!” 她会用尽力气,让自己一直命好下去! 这次没弄死那个村姑,是唐钧太无用,又命不好地影响到了自己。 “好了,我要去给老荣熬汤了。” 何苏再站起来的时候,又是那个波澜不惊,温柔纤细又美丽大方的好妻子。 她嘆气:“他啊,最近喜欢广式龙骨莲藕汤,要汤头鲜美的,我昨天刚买了点瑶柱,学了粤式汤的做法。” 徐姨担忧地看著她纤细窈窕的背影,却能读得懂里面强行压下的愤恨。 …… 大院里,荣文武站在一棵梧桐树下,怔然地看著树上的叶子。 “领导,您还好吗?”董秘书给荣文武递了药。 荣文武脸色像是苍老了许多,接过药:“儿女都是债啊,有昭南的消息吗?” 董秘书看著自己领导,推了推黑框眼镜:”您说了不让我们追查他的下落,所以如果荣队不给我们消息,我们也找不到他。“ 荣文武哂笑:“那小子有的是护著他,为他抱屈的人,我想找,还未必能找他。“ 看著自家老领导仿佛苍老疲惫了不少的样子,董秘书忍不住低声道—— “您为什么不跟荣队解释清楚,您当年的用意,让他一直误会您!” 荣文武没说话,好一会才哂笑:“他恨我,不会听我解释,何况解释就是掩饰,这句话还是我教他的。” 董秘书沉默了下去。 荣文武想了想:“你把我补发的那些工资算算,拿一半给陈辰寄过去。” 董秘书愣了下:“荣队最近没有再问我们要钱了。” 荣文武摆摆手:“就放陈辰那吧,以防万一。” 董秘书没有再说什么:“是。” 荣文武看向头上的梧桐树。 这种法国梧桐树,在沪上到处都是,他遇见那个人的时候。 她家的轿车就停在霞飞路的梧桐树下,她从车上走下来……看了他一眼。 他才知道,原来风华绝代这个词,是真的存在。 …… 此刻何苏那“命不好”的继子——荣昭南终於完成了大部分繁忙的“商务工作”。 他能从锦江饭店出来的时候,已经整整十天后。 他开著车回到復大,已经快九点了。 荣昭南把车找了个地儿停好,往宿舍走。 远远的,就看见一个窈窕娇小的人影提著个老式保温桶站在宿舍外头的路边等他。 荣昭南幽暗的眼里闪过亮光,正要过去。 却看见有几个回宿舍的男学生看见那娇小的人影,交头接耳了一下,就走了过去,围住了寧媛。 荣昭南清冷的眼眸眯了眯,快步走过去。 第233章 荣公子也是有点疯批在身上的 才走近,他就见有男学生靦腆地问:“师妹,你是哪个系的,能认识一下吗?” 被几个男学生围住寧媛愣了一下:“……” 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哎?她两辈子也没见过主动向自己搭訕的男性! 改开后,大学里的男孩子们原来是奔放热情,但又很客气礼貌的,他们並不叫人討厌。 但是她有喜欢的人了,刚想拒绝:“我……” “你们想对我小妹做什么?”荣昭南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几个男大学生一愣,转头一看荣昭南,莫名其妙地在对方阴森眼神下就有点慌。 “没……没什么。”几个人慌张又靦腆地赶紧转头跑了。 寧媛差点忍不住笑出来,朝著他弯著大眼睛:“哎呀呀,这是谁呀,这不是我那一出差就十天的表哥吗?晚上好啊!” 荣昭南没好气地冷道:“我忙得很,看来你这十天也很忙,你跟我上楼!” 说完,他迈著大长腿就拖著她朝著自己宿舍走。 寧媛看著他清冷又气呼呼的背影,实在想笑。 进了宿舍,荣昭南刚要兴师问罪,就感觉背后一道娇娇小小的人影一下子从背后抱住了他腰。 “你想我了没,我想你了哦。” 荣昭南只觉得背脊一僵,酥麻感觉差点让他没站住,就想把身后作怪的姑娘拽过来狠狠亲一顿。 他这么想了,也是这么做的,一转身就抱住寧媛的腰背,低头就亲。 寧媛没挡著他,他的吻也不急,却带著一种难以言喻的热烈,呼吸交织在一起,舔舐过她软嫩口腔里每一处。 与其说是吻,不如说他在品尝她,品尝她的味道,品尝她的……身体。 啊,好色气又变態! 寧媛被亲得面红耳赤的,拍了他一下:“你……你亲就亲,亲得那么……那么色情干什么。” 色气十足,这人真是,骨子里哪里像脸上的高冷! 荣昭南看她躲开,也没有再继续,只是微微喘著气,眯了眯眼:“咱们不要脸的事儿,也不是没做过?” 寧媛无语:“等等,打住,你让人给我打电话叫我等你,难道是为了做不要脸的事?” 就不能先“久別重逢、小意温存”一下吗? 十天不见,她有好多话想跟他说呢! 荣昭南刚想说话,就看见面前的姑娘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疑惑—— “话说,你这十天除了忙生意接待客人,还有时间去学习夫妻之道,我看你忙得头髮都没有剪?” 荣昭南僵了一下,別开眼睛,轻咳一声:“已经在找人要『教程』了。” 寧媛看他那心虚的样,又瞧著他白皙眼下的乌青,也没戳穿他。 荣公子现在对男女情事,处於又菜又爱玩,但是偏偏前些天没空玩,连找资料都没空的状態。 寧媛索性换了个话题:“对了,应刚说,他们已经完成对唐钧藏身仓库的探查,抓了一批潜伏的上下线,让你有空的话去一趟他们局里。” 荣昭南点点头,抱著她在床边坐下:“知道了。” 寧媛坐在他大腿上,打开保温桶,倒出一碗热气腾腾的红鸡蛋水来:“这是阿婆让我拿给你补补的。” 看著荣昭南接过来,寧媛给他递了勺子,认真地说—— “我只是那些人用来对付你的祭品,他们的目標还是你,这次没有成功,你我都要小心。” 她在復大还好,人员流动单纯,他在外头面对人员复杂得多,那就危险了。 寧媛话音才落,荣昭南的手就顿了顿,清冷的狭眸里闪过复杂的神色。 他放下手里的红鸡蛋水,看向她:“寧媛,很抱歉!跟我在一起,会给你带来危险!” 他顿了顿:“以后也许还会有针对你的阴谋或者袭击,我会尽一切所能保护你!” 寧媛愣了一下:“我知道。” 荣昭南清冷的瑞凤眼专注地盯著她:“但我们要一直在一起,说好了,谁也不许反悔。” 寧媛一愣,看著面前的男人,他最后这一句话,孩子一般。 又倔又不安。 寧媛说想什么:“荣昭南……” 荣昭南打断她的话:“我知道自己自私,但狼一生都只会选择一个伴侣,这辈子,我就选你了!” 寧媛看著他那看似清冷淡定,却隱著火光炽热的眼。 年轻的荣昭南,他还不是电视上那个沉稳冷漠、威势深重的大人物。 可他眼底固执到偏执的压迫感,已经让人不敢也无力拒绝。 寧媛嘆了口气,站起来,面对面地轻轻拍拍他的肩膀—— “荣昭南,你知道做买卖的人,最要紧就是信守承诺,我既然答应和你当真夫妻,就不会隨便因为一点危险和困难就反悔。” 这小哥哥身上是有点疯批的,但隱藏得很好的。 也对,不疯魔不成大器,能走上那样的高位,他的人性底色怎么会是软弱与好说话呢。 寧媛弯著大眼睛笑了笑:“我相信你会保护好我的,毕竟咱们是革命伴侣,得一起建设四个现代化!” 跟他在一起是很危险,但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换个角度自我安慰一下——他上辈子的老婆不也没死吗? “而且,我的店后天就要开业了,我自己想去闯社会做买卖也会遇到危险,就当虱子多了不愁。” 寧媛耸耸肩。 这年头,不少枪枝和弹药还在民间,更没有什么管制刀具的说法。 危险程度是几十年后的年轻人从未感受过的。 1979年出台第一部《刑法》到1983年触发全国大严打,那段时间城乡治安真的很不好。 早已不是前些年夜不闭户的时候。 可就像灿烂的朝阳跃出翻涌的大海,这是个最好也是最坏的时代,机遇与危险並存。 荣昭南看著面前的姑娘,心情复杂,又像心底有沸腾的热水,她就是点火的人。 他眼神慢慢地变得深沉,忽然一伸手,將她抱在怀里,仰头吻著她的唇。 寧媛只觉得自己的背脊被他修长的五指扣住,这个吻没有任何掠夺的意味, 他就是温柔得让她脊背都软了。 好一会,两人才分开。 寧媛嘴儿小,都被他亲得红肿,亮晶晶的。 两人呼吸都是乱的,也能察觉肌肤熨贴的炽热与荷尔蒙的悸动。 寧媛小圆脸也是红的,喘得厉害。 荣昭南声音喑哑,清冷俊美的面容和精致的眼角都是欲望的殷红。 可他垂下长睫,轻吸一口气把她放下地:“今晚你早点回去,我没准备好,就不留你了,不打无准备的仗。” 他的心理阴影让他不想再听见那句----啥也不是! 寧媛愣了下,想笑,又怕惹恼耳朵红红的某人。 第234章 他急了!他急了! 寧媛到底没忍不住笑出来,荣昭南脸色一下子僵住,皙白的脸开始发红,咬牙捏紧她的小腰:“你笑什么,我……又不是不会,是怕你难受!” 他坐著,她站著,她低头瞧他,脑海里只有三个字——他急了!他急了! 看著他又恼又窘的样子,她越想憋笑,越忍不住:“啊……哈哈……对……谢谢。” 荣昭南恼羞成怒,一掀她衣服下摆,就去亲她的胸和小肚子:“不信,我们今晚就试试!” 寧媛站在他面前,被亲得拱起身体,也忍不住红著脸拍他的肩膀—— “真的不行,我明天八点有课,还要去准备开业,我不想因为这种事去医院!” 她已经不是那些未经世事的小姑娘,也不是上辈子依靠男人活著的隱忍妇女。 生怕男友或者丈夫不舒服,自己不舒服也要勉强承受。 荣昭南僵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气,忍下来躁动,別开脸:“嗯……” 他明明决定放她走,被她激了一下,就又忍不住了,真是疯了! 他一直以为自己不是重欲的人,也最討厌失控和上癮。 可她却总能让他自己没什么底线,特別是两个人差点彻底圆房之后。 荣昭南低头把脸埋在她软软的小肚子上,跟只狼蹭肉似地蹭了蹭。 男人喑哑地道:“我每天晚上都会梦见你,然后去洗冷水澡。” 明明在锦江宾馆白天忙得无暇多思,可睡觉的时候,晚上都会做梦梦到她,想要得小腹和骨头都会发疼。 他厌恶自己这种发情兽类一样的状態,理智都不可控。 他闷闷地从鼻子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要怎么样,这症状会好点?是不是我们当了真夫妻就好了。” 寧媛看著怀里俊美的男人跟只大狗狗一样蹭她。 他头髮长了点,乌黑像有流光一样的柔软髮丝蹭著她的身体。 柔软又酥麻,直接撩到她心底的痒处。 明明杀伐果决的男人,却像十几岁的少年一样,连眼角都因为渴求自己变得微微发红,真是…… 哪个女人受得了这样啊? 看著他眼底的隱忍与压抑,都是为了自己,寧媛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既然……你都能弄到港府的书,国外的计划生育用品,那外头的录像带什么的,你有机会看得到吗?” 荣昭南一愣,马上问:“什么片子,我有退役的战友在海关,也许可以找找?” 她终究是心疼自己的,这个认知让荣昭南心情很好。 寧媛迟疑了一下,有些尷尬:“我也不知道具体的电影名字,从地摊上看到的,大概是港府绍氏电影公司出的。” “专门拍男女关係的片子……嗯,就是未成年不能看那种片子。” 她记得,这个时候,港府应该已经有了风月片,以绍氏的风月片名气最大。 用这种片子给荣公子做启蒙吧…… 其实和几十年后,青少年从岛国a片上学习两性关係一样搞笑。 可现在实在是……没办法,国內压根没有这类书,自己对国外又不了解! 看著荣昭南同志认真地听著,还从桌子里拿了个笔记本出来。 寧媛脸色都窘得发红。 她乾巴巴地道:“哦……对了……还有一种夫妻房事用品……” 她小声说了。 荣昭南咬开笔盖,认真地记录了下来,说:“行,给我几天,我给羊城的老战友打电话。” 寧媛呆滯:“啊,你……你找老战友要这种东西不会很奇怪吗?” 她光自己说都能用脚趾扣出三室一厅了。 上次问杭州的老战友要女人內衣裤,现在是打算问羊城的老友要风月情色片…… 人家会不会认为自家队长去了农村几年,终於发疯,成了心理扭曲的变態? 荣昭南放下笔记本,很是淡定:“我当然有我的说法。” 寧媛想起了,哦,对了——他是各种临时工,找点啥工作需要的藉口。 看著寧媛漂亮的眉眼,荣昭南忽然一边放下笔记本,一边说—— “我见过了寧家这年轻一代的掌门人——寧秉宇,他眉眼和你很像,后来我让人找了寧家主家两房子女的照片。” 寧媛一下子捏紧了拳头,看著他:“怎么样?” 荣昭南略沉吟:“主家两房三代人,他们不分男女都是乌眉大眼,眉眼极其俊秀,只是男的眉粗,女的眉细的区別。” 荣昭南说著,看向她的眉眼,“如果单纯从眉眼来说,你的眉眼就是典型寧家主家人,我猜测,你確实和他们有血缘关係。” 寧媛愣住了,她以为自己会很激动,可脑海里却是一片空白,不太知道要说什么。 只是下意识地伸手摸了下自己戴著的那一枚翡翠辣椒。 看著她呆呆茫然的样子,荣昭南眼底闪过复杂与怜惜。 他乾脆地伸手抱住她:“先不著急,寧家大少会在这里停留一个月,我先探探口风。” 寧媛好一会,才轻轻点头:“如果可以,能帮我查查寧家內部的情况吗?” 寧媛顿了顿,嘀咕:“隨便认亲,我怕我还没享受到亲情,就先踩坑里了。” 荣昭南有些惊讶,隨后眼底倒是不掩饰对她的讚赏:“你这贪財好色的傢伙,没被泼天的富贵冲晕头,也是难得。” 寧媛白了他一眼,戳戳他肩膀:“这泼天的富贵,不是人人都有命可享受的。” 上辈子看过的小说和tvb的豪门剧,甚至各种港澳豪门八卦都告诉她—— 这种豪门,少不了各种內部勾心斗角,爭权夺利,出人命都正常,某些豪门甚至原配一房死绝! 再说了,万一跟那种狗血虐文言情小说一样—— 寧家还有个被她养外婆掉包,在豪门千娇万宠、金尊玉贵长大的假小姐,全家都看不上她个大陆土包子亲女儿呢? 寧媛嘀咕:“万一假小姐还是我亲兄弟爹妈的宝贝,又有什么鬼白血病、肾衰竭,要把我抓去抽血、割腰子、抽骨髓给假小姐怎么办?” 荣昭南愣住,皱眉:“你……去哪里看来奇葩狗血的传闻?器官移植是隨便抓个人就能用,不用配型的?” 寧媛有点怨气地冷笑:“我在地摊上看的,哼,还要不少钱呢。” 上辈子干完家务,她最大的爱好就是看言情小说! 一不小心就被这种狗血虐文吸引,甚至去微信里充钱,就为看个追妻火葬场。 结果火葬场个屁,不但自己越看越上火,乳腺堵了,还为充钱看小说这事儿和李延吵过架! 更抑鬱了! 荣昭南揉了下太阳穴:“你没有富贵迷眼是对的,但也大可不必思维发散到脑子失踪的地步。” 寧媛叉腰:“……別以为你拐弯骂我没脑子,我不知道!” 她冷哼:“我就开个玩笑,这是现实世界,我肯定要先探探寧家什么情况,再决定要不要认亲,你帮帮我唄?!” 荣昭南戏謔地勾起唇角,捏捏她小屁股:“我现在也是生意人,寧老板想要知道寧家的情况很简单,不给点什么当报酬,比如亲一下?” 第236章 厚脸皮的奇葩 寧媛还没张嘴,楚红玉就冷了脸:“不行。” 丁兰愣住了,小声地说:“我们都是室友,你能送寧媛为什么不能送我?” 楚红玉冷笑:“因为这是我的东西,我想送谁,我自己决定!” 丁兰瞬间脸上就浮现出委屈来,她看了看寧媛漂亮精致的面容,又怯怯地道—— “那红玉姐姐,能帮我也画个这样的妆吗?” 楚红玉还是乾脆地道:“不行,顺便,我妈可没生了个叫丁兰的妹妹,你还是叫我楚红玉吧!” 说著,她伸手就把粉饼拿回来,放回桌子上。 丁兰像嚇了一跳,咬著嘴唇委屈地道:“红玉姐姐……” 寧媛看著丁兰的样子,冷冷说:“丁兰,东西是红玉姐的,她可以送人,但你不能开口要,这是基本做人的道理!” 丁兰咬著唇,小声说:“你在红玉姐这里得了那么多好处,又何必来讽刺我呢?” 寧媛觉得自己的语言是无语:“……” 楚红玉冷笑一声:“什么叫寧寧在我这里得了好处,我去她家吃东西,从来不钱,朋友之间是相互的,你有什么?” 丁兰委屈地看著她:“可我也是你朋友啊,就因为她能给你好处,我穷,你就看不起我吗?” 楚红玉挑眉,这种段位,也好意思在自己面前装相,她冷笑:“不,我只看不起厚脸皮的人。” 她嫌弃地挥挥手:“顺便,我和你是同学,舍友,但可不是朋友!” 说完,也不管丁兰脸色难看,楚红玉看著寧媛懒洋洋滴问:“寧寧,我要去水房打洗澡热水,要帮你打么?” 寧媛摇摇头,她也懒得和丁兰这种我穷我有理的人待一起:“我跟你一起去唄。” 楚红玉却似笑非笑地上下打量她一下:“你真的可以吗?昨晚你表哥回来了,今天你走路不会扯著胯吗?” “表哥回来”“走路扯著胯”单听起来就是风马牛不相及,没有任何关係的事。 寧媛却瞬间涨红了脸:“我哥累得很,他睡觉去了……我好得很我可以跟你去打水!” 她做臥底又差点跟荣昭南圆房那天晚上,换了一身衣服才回宿舍。 她那天回来的时候走路又有点不舒服,让楚红玉看出来了。 这姐姐偶尔就会敲打一下自己——读书期间,不要和男人搞出人命! 寧媛为了证明自己没有搞事,麻溜地提起了自己和楚红玉的水壶:“走走走,打水去!” 丁兰抽噎著,朝著寧媛道:“寧媛,那你能帮我也打一壶吗,我有点不舒服。” 楚红玉反手从寧媛手里抢过自己的水壶,嫵媚地斜了一眼丁兰—— “不好意思,我们寧寧不隨便给人当跑腿的呀,要不,你问问你上铺的傻大个?” 话音刚落,在另外一个上铺打坐的严阳阳马上探出脑袋瞪著楚红玉—— “你丫说啥,丫有种再说一次我傻大个!我明明是公认的大马猴——人间灵活的象徵!!” 寧媛原本被丁兰这小白莲噁心了一下,现在实在忍不住想笑:“噗嗤!” 直接被三人忽略的丁兰,眼底闪过恼火。 她嘴一抿,眼底涌上了泪光,哽咽了起来:“我知道,你们都不喜欢我这个乡下来的姑娘,我知道我穷,不配跟你们玩和当朋友!” 说完,转身呜咽著又出门了。 严阳阳撇撇嘴:“哼,她住进来一个月,周围几个宿舍的人都说我们排挤她,啥玩意!” 丁兰没事就喜欢以身体不好为理由请求她们三个人给她打水、食堂带饭。 打水不给水钱都算了,帮丁兰打饭,她更从来不给钱不给票的。 一问就是委屈自卑状,掏出几分一毛的,说剩下的过几天再还。 结果过几天丁兰是绝对不会记得还钱的事儿。 她们要是態度强硬点问丁兰要,她就又会哭著跑出去,向其他宿舍同学哭诉自己多穷多可怜。 不但没给她们还钱,丁兰还有本事从义愤填膺的外系同学那又拿到吃饭的钱…… 空手套白狼的绝技,叫楚红玉三个也是看得嘆为观止。 她们三个学乖了,就不给这奇葩打饭。 丁兰就开始每天都用她们的东西,严阳阳的肥皂、寧媛的洗头液、楚红玉的雪膏、厕纸、头绳……问就是穷!! 她来之前,大家最多锁个衣柜里的贵重物品。 现在寧媛直接给严阳阳和楚红玉买了几把锁,让大家都把抽屉和所有常用的东西锁起来了。 丁兰见她们到处加装锁头,就哽咽委屈跑出去,找同学哭诉她们三个把她当贼,眼泪不值钱地掉。 搞得所有人都觉得,好像她们三个针对她一样,隔壁宿舍都来劝。 如果是普通人和舍友闹翻成这样,要么自己换宿舍,要么想办法出去住。 可丁兰告状之后,却能每天若无其事地在宿舍里和她们搭訕,说笑。 就像她和她们是什么好朋友一样。 丁兰这超级厚脸皮的程度,也是真的叫她们三个嘆为观止! 这种感觉就像——蟑螂不咬人,可丁兰这蟑螂一出现,就膈应人! 寧媛挑眉:“丁兰这说掉泪就掉泪的能耐,也是一桩白莲?绿茶的本事……你们小心点。” 现在的大学生大部分都是下过乡插过队的知青,而且,现在这年头谁敢看不起工农兵? 丁兰这个帽子扣得真是奇葩! 她不怕丁兰这种低级厚脸皮的货色,但得提醒下严阳阳和楚红玉。 严阳阳和楚红玉没听懂什么是白莲?绿茶。 寧媛简单解释:“就是,有种人,只要她不高兴,错的一定是你。” 楚红玉冷笑著掸了掸手指:“呵呵,还真是,她最后別真惹毛我,否则我要她好看!” 三个人里,楚红玉家庭条件最好,丁兰特別喜欢盯著她薅羊毛。 寧媛低头看了眼自己手腕上表:“別理她,这个点了,咱们得赶紧下去打水了!” 她得早点打水洗澡睡觉,明天开业呢! 严阳阳懒洋洋地摆手:“我中午操场打拳,回来就洗过了。” 楚红玉和寧媛两人有说有笑地提著水壶下楼去了。 楚红玉一边走一边看著寧媛手上的表:“你这块古董手錶是百达翡丽的18k金表,应该很贵的,以后打水別戴了。” 寧媛一愣,看了下自己的手錶,原来patek philippe是百达翡丽的英文。 几十年后,有句话叫——穷玩车,富玩表。 因为表这玩意不起眼,不像车那么大件,只有懂行的人才会知道品牌。 一个人开法拉利不一定有钱,但他/她如果戴豪奢表,哪怕这人开五菱宏光,他大概率是低调有钱人。 寧媛上辈子最多听说过香奈儿、lv、迪奥之类经常出现的包包衣服奢侈品牌。 可就算她不知道的百达翡丽的表什么样,却也听过这个顶奢珠宝手錶的大名。 “是你那个表哥送的定情信物吧,看起来他家底不错,除了送表送衣服,还送你什么?” 楚红玉揶揄地一笑。 寧媛有点不好意思,心里暖暖的:“嗯,他的工资都在我这里。” 楚红玉点点头:“还算有诚心,男人给你钱不一定爱你,不给你钱就一定不爱你,你记牢了!“ 寧媛感慨,红玉小姐姐居然能在这个大家都穷的年代有此感悟,嘖嘖不愧是银行行长家的女儿! 两人刚出了女生宿舍大门,寧媛就看见一道熟悉修挑如白杨的人影站在路灯下。 见她们出来,对方抬起眼,昏黄的路灯在他俊美的面容上落下清冷惑人的光影。 楚红玉看了眼寧媛,笑著挽著她走过去:“呀,荣表哥来接寧寧了啊。” 荣昭南看著她淡淡一笑:“辛苦你照顾我家小妹。” 楚红玉娇软的声音却冷不丁响起来:“是的呀,荣表哥千万看好寧寧,万一她被坏男人骗怀孕了,那人渣可就坏了她一辈子前途!” 坏男人&人渣——荣昭南:“……” 第237章 兄妹初见 寧媛尷尬得脚趾扣地:“咳咳……红玉姐……” 楚红玉明里暗里地敲打她千万別那么早怀孕就算了,居然当面敲打荣昭南。 “放心,我会看好她。”但荣昭南並没有被生气,反而淡淡一笑。 寧媛以前身边没什么对她真心好的家人朋友,他对现在真心为寧媛著想的人,並不反感。 楚红玉听出了荣昭南话里的意思,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这才像个哥哥的样子。” 寧媛轻咳一声,赶紧问荣昭南:“哥,你来这里有什么事儿?” 荣昭南笑了笑,给她送了一个纸盒子:“明天爷爷和阿婆的店铺不是开业吗,我发工资了,给你买了一件裙子,打开看看喜欢吗?” 当著楚红玉的面,寧媛红著脸轻咳一声,接过来:“哥,以后不要乱钱,我有衣服裙子了。” 他前两天才送了她一套外贸货的衣裤呢。 楚红玉抬手从寧媛手里拿过她的水壶,似笑非笑:“打开看看表哥的心意。” 寧媛只好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件俄罗斯风格的暗红底丝绒连衣长裙,腰上用黑色的缎带打了个蝴蝶结,领口、袖口是丝绒木耳边。 款式不复杂,可是高雅精致,这一看就知道—— 又是沪上外贸商城或者宾馆外宾商场里才能买到的衣服,一看就很贵,少说一个月工资! 楚红玉揶揄地说:“很好看,风格和尺寸都很合適寧寧嘛,表哥真是上心了,不知道我这个表妹的好姐妹有没有份啊?” 荣昭南答应得爽快:“没问题。” 他正愁没途径收买寧媛身边的人,盯著她。 寧媛被揶揄得有点尷尬,对荣昭南嘀咕:“那什么我们打水去了,哥你先回……” 她现在叫他哥真是够顺畅的。 一道怯怯软软的声音忽然响起:“寧寧,你们在看什么好东西呢?” 寧媛立刻感觉有人热情地挽住了自己另外一边的手臂。 丁兰看向荣昭南,两人对视的瞬间,她愣住了。 荣昭南以前在乡下打扮看著过於斯文瘦弱,一身精壮的骨肉全藏在捡回来的宽大破衣下。 加上那张怎么晒都不黑的脸,和大眼镜,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村里没女人会多看他一眼。 现在到了沪上,不需要隱藏气势,加上沪上气氛开放。 他为了方便活动,经常一身皮衣加工装裤、还有国外特种部队进口的短靴,把裤脚往皮靴里一扎。 过分俊美的面孔瞬间多了英气和锋锐。 片刻后,丁兰眼睛扑闪地软软笑著,一副小妹妹的模样,忽然歪著脑袋,对荣昭南伸手—— “这就是寧寧的表哥吧,表哥你好,我是寧寧一个班一个宿舍的好朋友——丁兰。” 荣昭南见她说是寧媛的舍友,伸手跟她握了一下手,微笑:“你好。” 但他要收回手的时候,丁兰却没有收回手。 她一副崇敬的样子握住他的手,眼睛里闪著羡慕:“听说你是我们军训总教官,可惜我身体不好,没能参加军训。” 荣昭南看了一眼寧媛,这次他不客气地抽回自己的手:“嗯。” 见荣昭南言简意賅,完全没有像以前其他男同学见自己眼里有仰慕,就与她多说几句话的样子。 丁兰心里有些失落,但想起楚红玉和他说话调笑自如的样子。 她也学著笑起来,伸手去翻寧媛的那件裙子,惊讶地道:“这裙子真好看,哥哥眼光真好。” 寧媛一下子拍开她的手,冷冷地道:“不是你的东西,別乱摸。“ 荣昭南听著她意有所指的警告,忽然心情很好,微微弯起唇角。 寧媛一巴掌打得贼用力,丁兰手背被打得痛得要死,她这回是眼泪真出来了。 但在荣昭南面前,她想起寧媛是荣昭南的“妹妹“,马上忍住了。 她摇晃著寧媛的手臂,冲她撒娇:“呀,寧寧,我又不抢你的裙子。“ 说完,丁兰看向荣昭南,大眼弯弯,:“哥哥,这件裙子,寧寧有份,红玉姐有份,我也有吗?” 这女人在学寧媛,荣昭南眯了眯眼,还没开口。 楚红玉已经一把拍开她的手,拉过寧媛,冷冷地道:“你没份儿,少厚脸皮叫人哥哥!” 对付这类狗皮膏药,她连心机都懒得跟她玩,直接抽耳光子最合適。 丁兰气得浑身发抖,小脸惨白,大滴大滴的泪珠就掉下来—— “红玉姐……对不起,你能不能不要再针对我了,我没有跟你抢哥哥礼物的意思。” 她这么说著,看向荣昭南,无声落泪。 一般男学生看著这样,早就打抱不平了! 荣昭南却视若无睹地看向寧媛,眼神温淡地道:“我先回去,明早见。” 寧媛没好气地扭了他腰一下:“哼,祸水!” 这货手头宽裕后,虽然还比不上陈辰三天两头在操场锻炼,动不动能收女大学生们的诗歌,但也很招人了! 荣昭南看著寧媛气鼓鼓的样子,想笑又忍住,揉了揉她的脸。 楚红玉跟赶苍蝇一样朝他摆摆手:“这位表哥先回去吧,寧寧明天还要早起,以后看见狗皮膏药要离远点。” 荣昭南乾脆地点头:“好。” 说著,他转身大长腿一跨,上了二八大槓,瀟洒利落地走了。 这一幕看在丁兰眼里,叫她差点气死—— 荣表哥这么听楚红玉的,摆明喜欢她,楚红玉也怕荣表哥看上自己,才处处针对自己! 她咬著唇,瞪了楚红玉一眼,转头哭著跑了! “这年头,神经病也真多。”楚红玉翻了个白眼,只当丁兰是恨自己搅和了她蹭寧媛裙子的计划。 寧媛感慨:“谁说不是呢?” 她居然隱约在丁兰身上看见了四塘村泼皮王三姨的影子! 真想大耳刮子抽丫的! 第二天一早 寧媛穿了荣昭南送的暗红丝绒长裙,她个子不高,穿长裙本来是压身高的。 但是这裙子立体裁剪做得很好,腰线上移,黑色的缎带一束,把她比例分割得腰细腿长。 一双黑色玛丽珍外贸小羊皮鞋是严阳阳非要送的开业礼物。 长捲髮半束在脑后,別著楚红玉送的新式蝴蝶发卡——像个时髦又復古的西式小淑女。 寧媛决定今天不要搞邱淑贞那种港风美人了,毕竟今天还有学校领导老师会来。 既然决定走扮猪吃老虎的路线,就要有个“猪“的样! 丁兰看著寧媛漂亮的一身衣服,委屈地看了严阳阳和楚红玉一眼,像在哭诉—— 为什么你们肯送那么贵的东西给寧媛,我用点你们的东西,你们就生气! 可惜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三人乾脆利落地走人,不是到处说她们孤立她吗? 那就真孤立唄,不然岂不是白担了虚名!谁怕谁! 寧媛和楚红玉、严阳阳三个有说有笑地走到后门外。 寧媛一愣,一眼看见和荣昭南站在一起的几个西装革履的人。 他们一身装扮和穿著简单朴素的学生们差异巨大,太扎眼,想看不见都不容易。 其中一个男人,穿著风衣西装,戴著茶色墨镜也掩不住他剑眉星目,一身儒雅港派商业大亨的风范。 寧媛第一眼,就认定了对方的身份——寧家大少,寧秉宇。 寧秉宇原本正和荣昭南说著什么,忽然若有所觉一般,转眼也看了过来。 在看见寧媛的一瞬间,他就愣了一下,下意识脱了墨镜,脱口而出:“大姐……你怎么……” 但隨著寧媛走近,他就看清楚了对方个子娇小,容貌青春漂亮。 並不是年长自己半岁的堂姐寧曼安。 荣昭南把寧秉宇难得的失態收在眼底,他朝著寧媛微微一笑:“来了,挺早的。” 寧媛虽然看见寧秉宇的时候也很惊讶,但她已经知道荣昭南和寧秉宇正在一起做事,也算有了心理准备。 这时候,她已经收敛了错愕的样子,大眼弯弯:“是啊,爷爷和奶奶开店,我怎么能不到?” 店铺用爷爷的名义租下来的,为了避免麻烦,对外还是说做主的人是唐老爷子。 寧秉宇到底久经商场。 虽然他心中诧异,为什么这个姑娘会看起来很像堂姐寧曼安少女时代的样子。 但脸上已经波澜不惊,只笑著问荣昭南:“阿南,这位是?” 荣昭南说:“这是我的妹妹,你叫她寧寧就好。” 寧秉宇眼底闪过一丝异样,但脸上的笑容依旧让人如沐春风。 他朝寧媛伸手:“原来阿南藏了这么漂亮的妹妹,寧寧小姐,你好。” 寧媛看了荣昭南一眼。 他不但没有纠正寧秉宇误会自己是他亲妹,他甚至没有打算告诉寧秉宇,她其实姓寧。 寧媛不知道荣大佬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她乾脆也顺著他的话,朝寧秉宇笑了笑,机灵的没用粤语,而是用普通话说—— “寧先生,你好,欢迎回到內地参观合作,还是叫我寧寧就好。” 第238章 啊,闻见了奸商的味道 寧秉宇笑了笑,从善如流:“寧寧,那你可以叫我阿宇哥。” 他轻轻推了鼻樑上的眼镜—— “阿南我的好友,他的妹妹,也是我的妹妹,早知寧寧今天店铺开业,我定会送来开业贺礼。” 荣昭南的妹妹长得和他一点都不像,唯一相同的,也许只有她也能听懂粤语。 寧媛大大方方地笑道:“阿宇哥客气了!” 如果寧秉宇真是自己的大哥,也难怪能越过大房子女,成为寧家的下一代掌门人。 未来能执掌商业帝国的人,怎么可能真是个温柔人物。 可寧秉宇只要愿意,就能让人对他心生好感。 但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基础技能她也会! 寧媛大眼弯弯地笑著:“你们人能到我们店里就已经是礼物了,叫我不胜荣幸!” 寧秉宇不过是因为看重荣昭南,才对她这个荣昭南的『亲妹妹』刻意显得亲切罢了。 寧秉宇看著面前的小姑娘,大眼睛弯弯,明丽又灿烂,让人心生好感。 他温和讚赏地笑了笑:“寧寧很会说话。” 一副年轻单纯的大学生模样,说出来的话却老道得八面玲瓏。 或许是错觉吧…… 他莫名其妙地嗅闻到了一种自己身上同样熟悉的——奸商气息? 荣昭南朝著寧媛微笑:“寧寧,带我们参观一下你的店铺?” 寧媛也对站在身后的楚红玉和严阳阳笑眯眯:“走吧!看看我的铺子?” 她不担心严阳阳和楚红玉发现她和荣昭南对话里的奇怪之处。 毕竟——所有人都知道荣昭南確实是寧媛的“哥”嘛,而且大家都喜欢叫她寧寧! 他们可没对寧秉宇撒谎~是他自己误会他们是亲兄妹的。 “好啊。”楚红玉上前挽著寧媛的胳膊。 寧秉宇看了一眼寧媛身边的姑娘,眼底闪过一点惊艷。 港府这年代正是各种绝色美人爭艷的时候—— 嫵媚妖嬈如楚红,美艷英气如青霞、恃靚行凶的之琳…… 他自己交女朋友不是世家女,就是这类绝色影视明星。 但楚红玉这一款下巴尖尖,狐狸大眼睛上挑,皮肤雪白,標致到妖艷,乌黑长髮隨意地束脑后。 穿著简单的毛衣灯芯绒长裤,就既美艷又清纯风格的,他也是头一回见。 寧秉宇淡淡的目光,楚红玉也注意到了。 他微微一笑,朝她点点头,眼神里除了欣赏,並无一点低俗。 楚红玉也大大方方地也朝著和內地男人不一样的英俊港派绅士略頷首微笑。 他们两个人,一个见惯身边美人如云来倒贴,一个见惯男人追隨自己目光。 这简单交集之后,並没有再多留意对方。 眾人的目光都被面前的店铺吸引——一间咖啡店。 这间咖啡店没有墙壁上的窗,而是现在从来没有见过的两扇大落地玻璃。 站在外面就看见咖啡店里面的模样。 现在国內和香港的高档咖啡店和餐厅,流行的是那种暖色调——木柜、桌子、墙砖,连地板都铺红色地毯。 墙纸纹华丽、吊灯华丽,全然欧式的华美,或者百叶窗南洋风格。 但寧媛这间咖啡店完全——冷色调,墙壁做了防水后就简单油漆刷白。 也和时下咖啡店多用暖色调沙发不一样,店里的凳子和桌子就是普通简约的橡木打造,刷了清漆。 然后扶手懒人凳上放了一个麻原色的厚垫子。 窗帘是浅绿色,桌布则是深绿色,窗台上或者桌子上放著一个陶罐,里面插著新鲜的一把野。 看起来简约自然……却莫名的有一种油画的意境 整个咖啡馆唯一华丽的就是那一盏盏白玉兰造型的照明灯。 还有其中四面墙壁上的油画—— 大片大片的森林、湖泊与雪山,森林的叶子飘散著,雪山是白色的,所以墙壁会有大片留白。 站在咖啡店里,就像——站在栩栩如生,如梦似幻的森林之中,看得见冰雪湖泊上的雾气,闻见泥土分的芬芳。 墙壁边上和桌子上都有原木书架放著一些英文和中文的经典著作。 寧秉宇都看得愣了一会,脑子里浮现出一种奇怪的念头—— 这样的地方不像咖啡店,倒像是哪个国外画展艺术空间。 但浓郁的咖啡香气飘散开来,让他忽然很有兴致坐在窗边,边喝咖啡,边欣赏这油画森林与雪山。 就像自己在瑞士滑雪时坐在山下喝咖啡。 “这油画是哪两位名家手笔?”寧秉宇讚赏地看向寧媛。 寧家人从明清就开始发跡,到了解放前已经是两广有名的世家。 世家当然从不吝嗇对子女的艺术鑑赏力培养——琴棋书画茶酒乐。 不管是提升个人品味和兴趣,还是商业应酬,都有其必要性。 寧秉宇自己就在国外拍过不少名家的作品收藏。 寧媛轻咳:“想不到阿宇哥眼光这么厉害,这是上戏的两位油画系教授的作品,如果您有兴趣,我也可以介绍给您。” 画家是很少合作一幅作品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风骨。 可是风骨在1979年末,是吃不饱肚子的。 一帮子下放回来的艺术大拿们就算领了补发的工资,一家子老小也捉襟见肘。 更何况……这个时候,他们也没有几个学生可以带。 他们自己也就靠著画一些宣传四化建设、除四害之类的招贴画过日子! 马克思在上,画画真他妈填不饱肚子啊!! 寧媛找唐爷爷去上戏的熟人那一打听,就捞到了两个教授。 她一人一百块钱又免费提供顏料和吃住。 未来一幅画隨便拍百万起的油画大拿们麻溜地带著铺盖卷就来了,吃住睡都在店里。 她还忽悠两位大拿买一送一——额外一人送她一幅画,等几十年后升值。 寧秉宇:“……” 听著寧媛如何『剥削』油画大拿,寧秉宇想,他刚才闻到的那味还真没错——奸商味! 寧秉宇有些好笑地看著小自己十几岁的姑娘:“那这咖啡店叫什么?” 咖啡店的名字被一块红布包住,看不见店名。 寧媛笑了笑:“我的咖啡店叫——纪元之心。” 寧秉宇愣了一下,这间咖啡店是与眾不同,尤其是在这路上全是灰扑扑国营门市部的地方。 甚至在沪上和港府,他都可以说这咖啡店很特別,但也仅仅是特別而已。 可寧媛给咖啡店取的名字却像国外大型商厦,还很有艺术风格。 小小咖啡店,格调起得那么高,可见这姑娘野心不小。 虽然他不觉得卖咖啡能卖发达,但面子是要给荣昭南的。 寧秉宇笑了笑:“好名字,那是不是要请我们喝咖啡?” 寧媛笑顏如:“当然,今天咖啡和茶点,我包。” 她主动推开玻璃门,寧秉宇一行人还没进咖啡店,就闻见一阵浓郁的咖啡香气。 寧秉宇闻了闻,轻声道:“espresso?” “还有cappuccino, latte, skinny latte, americano and restretto……客人喜欢哪种,都是现磨手冲。” 一个头髮白,穿著老派咖啡匠行头的咖啡师站在柜檯后抬起头。 他一边带著三个勤工俭学的学生磨咖啡,一边朝寧秉宇笑了笑。 听到標准流利的英式英语,寧秉宇茶色镜片后闪过一丝异色,看了过去。 寧媛朝著老咖啡师笑眯眯:“唐爷爷,这是港府过来的客人。” 第239章 抓起来游街枪毙 曾留学牛津的唐老会做衣服、还喜欢倒腾手磨咖啡。 这一批的咖啡豆和手磨咖啡器具还是寧媛从方阿叔手里搞来的紧俏外贸货。 她把后世瑞幸、星巴克流行的咖啡款琢磨出来。 说服了一直觉得往咖啡里加香料和巧克力是邪教异端的唐老绅士。 这才有了今天的咖啡品类单——太单调的苦咖啡很难迎合大部分人的口味。 “欢迎!”做咖啡师装扮的唐老爷子拿围裙擦了擦手,笑著和寧秉宇握手。 两人直接拿英文交谈了起来。 说话间,楚主任带了十来个学校和系里的领导老师一起过来。 寧媛知道他们都是衝著唐爷爷的面子来的。 其中居然还有两个黄头髮绿眼睛的外国人,他们是改开后西方派来交流的学者。 寧媛赶紧和严阳阳、楚红玉一起去迎接——“老师们好!” 除了副校长和楚主任,还有好些领导和老师,她们也不认得。 但是统一叫老师,肯定没错! 七十多平方的店铺里就热闹了起来——这年头的房子面积,说多少就是多少。 还没有所谓的公摊面积。 七十多平方的店铺宽敞明亮,让人坐在里面,看著雪山森林与湖泊……有心旷神怡的感觉。 咖啡香气暖融,桌子上还有一排排下午茶一样的七八样点心—— 小巧黄桃蒸糕,各式精致的糯米大福、杏仁奶酪塔、椰子马蹄千层糕、樱桃酸奶糕…… 没有烤箱,都是夏阿婆和来勤工俭学的三个学生提前在厨房做好的非烤箱点心。 嗯,还有很多买来的成品饼乾中间夹上奶油和罐头或者新鲜水果。 甚至切好的驴打滚里面夹了奶油和水果丁,只要摆盘精致小巧又好看,就算很有格调的新款“法式点心”。 別说大福这种现在很少人吃过的点心,其他的很多点心都不算沪上常见的。 寧媛全加了自己的改良口感。 就是满世界都跑过的商业大佬——寧秉宇和他的下属看见,也算是很合格的咖啡点心。 但是…… 楚红玉看了眼价格表,皱皱眉,低头问寧媛:“你这咖啡和点心卖得有点贵,一般学生和老师们可消费不起。” 最便宜的要五角一杯啊!点心最便宜的一份也要三角钱起—— 就那两块万年青饼乾夹了奶油和罐头黄桃碎,看著精致好看,但拆开了成本最多几分钱! 八角一分钱可以点上一份排骨了! 谁会拿几毛钱去喝这些东西,吃这填不饱肚子的点心?! 寧媛笑眯眯悄悄指了指楚主任的方向:“要不,咱们听听老师们的意见?” 楚红玉和严阳阳下意识转头过去,就听见副校长和楚主任外带一群老师边吃边感慨—— “唐老这个咖啡店很有腔调啊,不愧是咱们学校的老教授!” “以后学校有外籍、港澳参访学者或者客人都可以来这里坐坐嘛,不用跑大老远的咖啡馆去了。” “嗯,咖啡馆充满文化气息,確实很不错,一会我和唐老商量看能不能作为接待的地点之一……” 老师和领导们低声议论著,两个外国人更是眼睛都亮了—— 1979年末,就是沪上这样的地方也才几间咖啡店,咖啡口味还单调! 他们平时要喝咖啡,还得坐大半个小时公交车出去,自己骑车要一个小时呢!! 楚红玉若有所思地看向寧媛:“所以,你这咖啡店不是开给学生,而是走上层路线?” 寧媛笑眯眯地道:“自从改开后,復大每月各系都有不少访问学者和国內外参观访问的团体。” “但是学校內部的接待点都是比较正式的会议室,缺乏这样休閒的地方。” 几毛钱一杯的咖啡和几毛一块的小点心,对学生和大部分老师,包括復大周围的居民来说——是不值得买的东西!! 但是,对於来学校参访的国外学者和团体、还有留学生们而言。 哪怕一块钱一杯咖啡都不是事儿! 她今天开业邀请学校领导老师们来,目的之一除了是找人背书。 让人知道这间咖啡店是有人罩著的,周围的地痞流氓打主意的时候也要掂量一下。 其次,她要借著这个机会,展示自己的咖啡店很合適成为学校接待財大气粗的外国人、华人华侨参访者的地点之一! 第三、隨著改开的深入,沪上这曾经的十里洋场也会慢慢恢復时髦和洋气。 沪上还活著很多老克勒(老绅士)和有点品味的阿姨奶奶们。 改开后,他们也慢慢地脱下绿灰蓝黑四色工人装、前进帽。 再次遮遮掩掩地穿上他们藏在阁楼里的西装和裙子出街溜达,怀念他们的青春时代。 她会把纪元之心做成这一带的老绅士和老淑女们,寧愿不吃八毛钱一份的排骨也要来喝一杯五毛钱咖啡的、最有腔调的咖啡馆! 成为这一区域的地標之一!! 楚红玉听得忍不住感慨:“你这丫头脑子里鬼主意还真多!” 1886年,沪上出现了第一家虹口咖啡馆,喝咖啡很快成为了十里洋场摩登生活的象徵。 当年的霞飞路、南京路、愚园路,到处都是咖啡馆,但这几十年,整个沪上也只剩下几家国营饭店卖咖啡了。 寧媛开咖啡馆真是完全符合沪上的调性啊! 严阳阳往嘴里塞了块樱桃酸奶糕:“虽然我不知道咖啡这种苦哈哈像中药的玩意有啥好喝的…” 她嘀嘀咕咕地去拿第二块:“但是寧寧的这些小点心做得好吃又精致,以后要去京城的话,我帮你找地方,也开个店唄!” 酸酸甜甜又绵软的奶糕和进口罐头樱桃的味道融在一起,可真好吃! 寧媛笑了笑:“好呀,等著我把从沪上店开到京城和其他地方去,你们两来店里都免费吃喝!” 再过几十年,沪上可是全世界咖啡店最密集的地方,一年卖出一亿杯咖啡,可不是一句gg语! “但除了沪上和京城,最多加个羊城,其他的地方,只怕你这咖啡买卖做不起来。” 楚红玉喝著刚端来的拿铁,不客气地给寧媛泼了一盆冷水。 1979年,咖啡这东西,在沪上最便宜的地方也有八分钱一杯的。 虽然味道不如唐老的手磨咖啡,但便宜啊! 而且很多人有钱寧愿喝麦乳精,也不会喝咖啡这苦哈哈的玩意! 寧媛的高端咖啡店,也最多只能开几个开放的大城市而已! 寧媛大眼弯弯:“我知道,不过我开纪元之心的目的可不光是为了卖咖啡点心。” 楚红玉兴味盎然地挑眉:“那你还打算做什么?” 寧媛指了指咖啡馆门口右边对外的独立小柜檯上,夏阿婆带著一个勤工俭学的学生正熟练地打水果气泡水。 严阳阳还看见了咖啡店门口气泡水的价格——依旧是便宜的八分钱,和教师宿舍下面卖的一个价格。 但是口味却有了——菠萝、橘子、柠檬和原味四种口味。 乾净的柜檯上,摆著一只只乾净沸水煮过的竹筒杯子。 纪元之心咖啡馆看起来这么扎眼,周围的人当然好奇得很,早就围在周围看热闹。 咖啡馆里头的咖啡点心价格贵,可门侧的柜檯这个气泡水便宜啊! 於是也有好些居民在排队尝个新鲜。 严阳阳很纳闷地往嘴里塞了一个奶油大福:“不就是把气泡水搬到外头来卖了吗,兼顾了周围居民生意会好很多?” 寧媛大眼一弯:“生意好是次要的,我主要是希望能用气泡水『钓鱼』!” 楚红玉一愣:“钓什么鱼?” 寧媛示意楚红玉她们看向寧秉宇他们。 楚红玉略转目光,就发现寧秉宇正兴味盎然地放下了手里的咖啡,领著人去看阿婆在卖的气泡水。 严阳阳一边吃千层糕,一边更纳闷了:“那不是港府来的几个资本家吗?你钓他们干嘛,打算抓起来游街还是送去枪毙?!” 能让寧寧出手钓的,一定不是好东西! 寧媛:“……” 啊!严大姐的胸口仿佛戴著一条隱形的红领巾,此刻更加鲜艷了! 第240章 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合作? 楚红玉白了严阳阳一眼,低声骂:你乾脆把正准备往资本家方向奋斗的寧寧一起抓去枪毙算了!” 寧媛纯洁地微笑:“不要误会,诸位舍友,我只是想先富带动后富,为建设美好和谐社会贡献自己微小的力量!!” 说完,她指了指正在看夏阿婆打气泡水的寧秉宇—— “所以,我要钓一下来自港府的资本家,让他跟我合作,为建设四个现代化,发光发亮!” 严阳阳一本正经点头,塞了一块奶油水果夹心饼进嘴里:“原来是这样!” 荣昭南站在她身后,听著寧媛在那满嘴跑火车。 他到底没忍住低笑了起来:“行,那我陪你一起去剥削一下资本家?” 寧媛没料到他站在自己背后偷听,冲他翻个小白眼—— “你下次有啥事打算前,能跟我通个气就很好了,可不指望你帮忙呢!” 她还没確定自己百分百是寧家人,他又今天突然把寧秉宇带过来,还没打招呼。 不是她机灵,怕要露馅! 看著寧媛转身出了咖啡店,荣昭南轻笑一声,跟了上去。 严阳阳打算跟过去看热闹,却被楚红玉拉了一把。 楚红玉往她手里塞了一块点心:“你干嘛去,吃你的东西!” …… 走到咖啡店门口,荣昭南小声低笑,拉住寧媛的手:“我今天给你送个惊喜过来,你不谢我,还生气?” 寧媛脚步站了一下,瞪他一眼:“是惊喜还是惊嚇?” 荣昭南挑眉:“你不是想要找人跟你一起投资这个气泡水吗?我把现成的肥鱼送到你面前,不感谢我?” 寧媛气笑了,忽然假装脚下一歪路,趁著荣昭南下意识扶著她的时候。 她伸出两只手指悄咪咪地捏住他腰上的肉一扭—— “你信不信,就算不是寧秉宇,就凭著纪元之心,我也迟早能捞著合作伙伴?” 纪元之心以后有唐老坐镇,以后会成为类似当年文化沙龙一样的地方。 接待的都是復大每个月一批批的参观访问学者、富有的华人华侨,为她未来拉投资搭建桥樑。 这也是她要在学校搞咖啡馆的原因! 荣昭南听著寧媛的话,轻“嘶”了一声,握住她扭自己的小爪子—— “嗯,我忘了,你是个小奸商,大费周章那么大的代价搞这咖啡馆,能一箭三雕,绝不好事成双。” 她捨得把夏阿婆给的那只价值不菲的鐲子一分钱不要。 拿去方阿叔那里换了搞咖啡馆的物资,甚至包括香精类的化工原料。 所图的肯定不只是一间咖啡馆赚的钱! “昭南、寧寧,我可以试试这个水果气泡水吗?”寧秉宇的声音忽然响起。 寧媛和荣昭南这才发现他站在不远处的夏阿婆摊位前,正淡淡地朝他们俩看了过来。 寧媛下意识地就要推开荣昭南——完了,她和荣昭南凑一块,好像有点太黏糊了! 但是下一刻,荣昭南却忽然伸手揽住她的肩膀,朝著寧秉宇的方向走了过去。 他淡定的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谁说兄妹不可以粘糊?別做贼心虚!” 上回,她当诱饵抓捕唐钧脱险,他就是心里有鬼,才束手束脚。 反倒是外人自自然然地想揽肩膀就揽她的肩膀,想抱她就抱她! 寧媛就这么被他半夹半搂著肩膀到了寧秉宇面前,微笑著说:“当然可以,寧少不必客气,寧寧请客。” 说著,他看向夏阿婆:“阿婆,能先给我们几位客人各打一个口味的水果气泡水吗?” 夏阿婆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看见他带人插队,瞪了他一眼。 但还是和勤工俭学的学生一起麻溜地打了好几杯不同口味的气泡水放在柜檯上。 寧秉宇的秘书操著生涩的普通话说了句“多谢阿嬤”,然后把几杯气泡水先递给寧秉宇。 等他选了一杯之后,其他几个人分了剩下的几杯。 寧秉宇选的是柠檬口味的,他看著荣昭南和寧媛,微微一笑:“你们兄妹感情真好。” 在那双和自己很相似的眼睛注视下,寧媛莫名其妙地生出几分心虚。 但是荣昭南却神色自若:“就这么一个妹妹,不疼她疼谁?” 寧秉宇似想起了什么,眼神有些复杂,轻嘆:“是啊……” 寧媛看著寧秉宇的样子,仿佛隨口不经意地问:“阿宇哥家里有几个妹妹啊?” 寧秉宇顿了顿,隨意地道:“我没有亲妹妹,我们兄弟五个,但我有一个堂姐、一个堂妹。” 寧媛垂下眸子:“哦,是这样啊。” 他没有承认寧家大房和二房有孩子走失。 不过这也不奇怪,没有人会隨便透露家里情况给第一次见面陌生的人。 寧秉宇看著面前娇小的姑娘,不知道为什么,她似乎有些黯然。 但下一刻,寧媛抬起眼来,却是一派从容淡然的样子,换了话题—— “不知道寧大少觉得这个气泡水味道怎么样?” 寧秉宇已经喝过了,若有所思地道:“这东西其实就是汽水,不过你们卖得很便宜,八分钱一杯。” 而且里面添加了新鲜的水果和薄荷,口感比单纯的汽水要层次丰富得多。 寧媛笑了笑:“是的,这就是我家做的进阶版汽水,不知道寧少有没有兴趣投资我,在內地一起投资建立水果气泡水店?” 寧秉宇挑眉:“汽泡水店?我只听过汽水厂。” 寧媛笑了笑,邀请他进店里坐一坐:“一起聊聊?” 寧秉宇看著面前小姑娘落落大方的样子,点头跟了她进去。 找了一张周围没有人的桌子坐下,寧媛点了点他们面前的咖啡杯—— “咖啡目前接受的人不多,但是汽水便宜又香甜,我们內地人接受度很高,市场够大。” 寧秉宇淡淡地道:“我知道內地已经有了冰洋、冰峰、正广……等等一系列本土大品牌汽水。” 他顿了顿,微笑:“而且可乐去年底回到国內,在京城建了厂,寧寧,你打算拿什么跟他们竞爭,你有什么渠道值得我去合作?” 他说话虽然温和,但內容却很尖锐,完全商人本色—— 说这么多就一句话——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合作? 第241章 没人求你办事,別搞错了 寧媛笑了笑:“是的,不光你说的大品牌,各大炼钢厂为了让炼钢工人补充体力,也有自己的汽水厂。” 她顿了顿,认真地道:“可就是因为汽水厂多,他们成品的味道也都大差不差,我们口味却不一样,层次更丰富。” 寧媛指著门外排队的人:“您可以看到了,很多人喜欢。“ “只要汽水配方比合適,在內地大些的城市,都可以开像我们这样的连锁水果气泡水小店。” 她点了点竹筒杯:“而且这样的现打汽水,成本低廉,製作过程也吸引好奇的顾客。“ “价格和各品牌的瓶装汽水一样就有市场!” 寧媛早就考虑过奶茶店了,但那东西成本高,鲜奶储存不佳,容易出卫生问题。 完全不合適70年代末80年代初的这个时代。 但连锁奶茶店的模式,完全可以应用在气泡水小铺。 水果气泡水水这玩意,只要现制、新鲜、好喝、低廉,销量就不会差。 寧秉宇挑起剑眉:“你说的没错,內地市场很大,那我为什么不自己现在投资一个汽水厂,要跟你合作?” 寧媛闻言,笑了起来:“因为你不蠢,长了脑子啊。” 一句话,瞬间让寧秉宇周围的人脸色都黑了下来。 荣昭南看了寧媛一眼。 坐在寧秉宇身边的秘书薇薇安冷了脸:“这位小姐,你知道每天有多少人想要和寧少谈投资的事情吗?” “如果你不是荣先生的妹妹,你以为你有资格坐在寧少的对面?” 一直没说话的荣昭南却岔著大长腿,懒洋洋地抬起眼看著她—— “那你知道什么人才有资格跟寧寧坐在这一张桌子上么,你不是寧大少的秘书,你只有边上站著的份!” 薇薇安僵住了,脸色涨红。 寧秉宇轻轻推了下鼻樑的墨镜,抬手示意薇薇安不必多说,微微弯起唇角—— “是我平时没有教好薇薇安,让她口出妄言,来內地办事,也没有办事求人的样子。” 他明明是在批评薇薇安,但是寧媛听出来了。 他是在点她的名,说荣昭南这个“哥哥”没有教好她,让她口出妄言! 寧媛按住了荣昭南的手,示意他不必多说。 她只弯了弯眸子,仿佛很无辜:“寧大少生气了,我只是实话实说,寧家离开大陆几十年。” 她从桌子上拿走一只咖啡杯,然后敲了敲桌子—— “就像离开的杯子,要想重新回到旧桌上——在內地投资赚钱,要懂在大陆的玩法,没那么容易的,更不是有钱就行。” 寧媛顿了顿,在他和秘书薇薇安异样的眼神下。 她一脸无辜地就著咖啡喝了口:“我敬重寧大少,大少也不要把我当傻子来试探呀。” 这次寧家回国和荣昭南搞的这单“特殊生意”,和真正在內地投资做买卖不一样。 他们只是帮运货的运输商罢了。 內地现在刚开始开放没几年,所有政策法规都还在完善之中。 可乐公司有本事在京城建厂,那是两国之间合作的项目之一,有特殊象徵意义的。 可就算这样,当初可乐想在沪上开厂都没开成,才去的京城,难道是因为可乐穷,沪上开不起? 可乐都做不到的事,寧家更没本事上升到国际合作的这个层面,又不了解现在內陆的形势,哪里敢隨便投资建厂? 寧秉宇这话纯粹试探她有没有脑子而已。 寧秉宇凉薄地一笑,轻轻敲敲桌面:“寧家就算想找合作方,也会找內地有实力的饮料厂。” 他顿了顿,上下打量了下寧媛,並不掩饰他温文尔雅皮下的淡漠—— “你一个开小店铺的学生,有钱?有实力还是有成熟的销售渠道和模式,能懂什么內地市场的玩法?” 寧媛笑眯眯地点头承认:“对啊,我就是个开小店的学生,可寧大少怎么就不想想——” 她拉长的声音:“那些国营的大饮料厂,他们会买你港府外来客的帐吗?” 寧秉宇准备放咖啡杯的手顿住了,看著寧媛。 寧媛耸耸肩,嘆气:“国营厂家在內地什么地位?那可是在里面工作的工人都是香餑餑,厂长们更说一不二。” “您就算投资了,又能有多少话语权,能让那些大厂长听你的生產安排?” 寧秉宇確实看过內地国企的资料,他脸色冷了下来,不得不承认面前的小姑娘说的这点是对的。 寧媛笑了笑:“我就不一样了,我就是个小角色,您可以拿我来內地市场试水探路。” “您看,生意失败,下次您就知道內地做生意有哪些坑了。” 她握住拳头,继续一本正经地说:“失败乃成功之母,您下次再进军內地必定能大赚,这一波不亏。” 寧媛努力地给寧大少爷画大饼—— “如果您投资我这次生意做起来了,您有了成功经验,发展更多行业的生意也是水到渠成!” 她很认真地感慨:“您啊,非但不亏,还是双贏,贏麻了!” 秘书薇薇安都忍不住扯扯唇角:“寧寧小姐,这说得好像投资你不管成功还是失败,我们老板都赚到了?!” 寧媛朝著薇薇安比出大拇指:“靚女,我说那么多,不如你一句话总结到位!” 看著寧媛一副——啊,咱们真是知音啊的样子! 薇薇安噎住了:“……” 这小丫头还会打蛇隨棍上! 寧秉宇眯起眼看了寧媛好一会,忽然有些嘲弄地哂笑—— “寧寧小姐,你確实有一张很巧的嘴,让我都心动,但……” “那就心动不如行动,我家囡囡一直都很厉害!” 一道苍老温和的声音忽然在他们身后响起。 寧秉宇看向身后,就见唐老正端著一壶咖啡过来,给他们加咖啡—— “从乡下插队时,我们一家子差点饿死,靠她卖山货养活,到现在她开上这一间咖啡店,也不过一年半。” 唐老的话让寧秉宇愣住了,轻轻推了下鼻樑上的墨镜:“这咖啡店不是唐老你的……” 唐老笑著摇摇头:“按照你们港府的说法,我家囡囡才是真正的话事人,这间店铺大大小小全是她操心操办!” 话事人——真正的老板。 寧秉宇看著寧媛,眼底闪过若有所思和惊讶。 寧媛乌黑的大眼含笑:“我刚才跟我哥说过,这次跟您合作,是因为看您跟我哥关係不错。” 她耸耸肩:“寧大少你不投资我也没有关係,有这间专门负责接待华人华侨和国外学者领导的咖啡店,我以后迟早会找到投资商的。” 寧秉宇也是聪明人,一下子就明白了。 她的意思是,她並不是在求他非投资不可。 寧秉宇看著她一会,忽然轻轻扯了扯唇角:“是我小看寧寧你了,我道歉。” 他顿了顿,轻轻抿了口咖啡:“关於投资的事,我会交由薇薇安来跟你对接细节。” “如果项目真的合適,我是很高兴与你……” 寧秉宇轻轻推了下鼻樑上的墨镜,用了一个他从寧媛这里听到的新鲜词汇—— “与你一起合作双贏!” 寧媛看著面前的商业大亨,他竟能轻易向自己一个小姑娘认错。 叫她心中暗惊这位寧大少的沉稳机变与圆滑。 薇薇安不敢置信地看向寧秉宇:“大少……” 这也太草率了! 不光她,周围寧家的高级商业投资幕僚们都皱眉。 第242章 风月片,你要问我这种港府人才对 寧媛笑眯眯地摆摆手:“哎呀,薇薇安小姐不必著急,寧大少也只说了他会考虑,可没答应给我这小角色投资。” 薇薇安和一干高级商业幕僚下意识看向寧秉宇,见他表情冷淡。 他们瞬间脸色都有点尷尬—— 啊,衰! 他们一紧张就忘记自家大少性格最不喜欢把话说死! 寧秉宇放下手里的杯子,轻推了下鼻樑上的墨镜:“我们还有事,先走一步,寧寧小姐,生意兴隆。” 薇薇安赶紧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红包放在桌子上。 寧秉宇淡淡地道:“我知道內地开业没有送开业礼金这样的规矩,但……” “谢谢大少,感恩大少,大少发財!財从四方来!!” 寧媛没等他说完,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把红包揣兜里,抱拳做感恩。 桌上眾人只觉得眼前红影一闪,已不见红包踪影:“……” 这就是传说中的——抓財手吗?! 寧秉宇本来用来展现风度劝她收红包的那句“但是……”就接不下去了。 荣昭南撑著额,肩膀轻颤:“噗……” 寧秉宇深吸一口气,继续维持自己的绅士风范,微笑:“寧寧小姐很有个性,让人惊嘆!” 寧媛大眼弯弯:“谢谢,大家都这么觉得呢!”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寧秉宇:本少爷並没有真的在夸你!! 算了,再跟这丫头呆下去,他怕是要戴不住自己的绅士面具了。 他起身看向一直在忍笑的荣昭南,挑眉:“阿南,我先走一步。” 寧媛也站起来,笑容灿烂:“那就我哥送一送各位,我就不送了,这边还有很多客人要来。” 这时候寧秉宇八成也不想看见她这个刁钻的女人。 荣昭南放下交叠的大长腿,起了身把他们送出了咖啡店门口。 “寧大少,我就不陪你们回去了,寧寧这边今天比较忙,还有朋友要来。” 寧秉宇看著他眉梢眼角都含笑的样子,轻轻推了下自己的茶色墨镜,忽然问—— “很少见阿南你笑,不知道你是看到女朋友笑得开心点,还是看见你妹妹笑得开心点?” 荣昭南心情不错,隨意地道:“都开心。” 他现在知道香港那边把对象叫女朋友。 寧秉宇微微一笑,另外一个男幕僚马上上来,把一个手提袋递给荣昭南。 荣昭南接过来,微微挑眉:“这是?” 寧秉宇隨意地点了根雪茄:“昨天用火车转运到沪上的,打开看看,不违反你们的纪律。” 荣昭南略一顿,伸手接了过来。 那男幕僚见状,就领著薇薇安和其他人先去路边等车,把空间留给寧秉宇和荣昭南。 荣昭南淡定地打开了手提袋,想看看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可袋子才打开,他一看清里面的东西,瞬间就迅速合上袋子,脸色僵硬地看向寧秉宇:“你……” 寧秉宇似笑非笑地拍拍他肩膀:“我知道你们的规矩,送你点礼不值钱的录像带,让阿南你了解一下港府电影业的发展。” 荣昭南俊美皙白的面孔一下子泛红,竟是不知所措的样子:“……” 难得看见他失態的样子,寧秉宇的心情大好——他要的就是这效果! 这位年轻的荣sir泰山崩於眼前,面不改色,一起合作的时候,难免有爭执,常难缠地叫寧秉宇头疼。 他意味深长地道:“我们邵氏影业的片子发行量大,票房很高,有助於增进男女朋友之间的感情。” 荣昭南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仿佛手里不是提了香港风月片的录像带,而是提了个炸弹! “你什么时候看了我的笔记本……”荣昭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闷声问。 难怪寧秉宇突然问他什么女朋友不女朋友的! 寧秉宇仿佛和他成了“莫逆之交”,揽住他肩膀—— “你放在房间桌上的笔记里,写了需要邵氏风月片和……嗯,某些特殊用品,那天我收资料的时候也是无意看见。” 寧秉宇,似笑非笑地吐出烟雾:“还以为阿南没有女朋友,嘖……这种东西,你需要的话,该问我这个港府人才对。” 那天自己和荣昭南在他房间为了某些產品拆不拆机吵了一架。 自己恼火之中把桌上资料和荣昭南放在桌子上的笔记本一起挥到地上去了。 荣昭南像个渣男一样不为所动,淡定地让他冷静一下,就乾脆地出门去了大套间。 他冷静完了后,捡起来资料和笔记本。 无意间见摔开的笔记本首页上有字——需要邵氏风月片和某些……嗯,情趣用品。 寧秉宇这才意识到那是荣昭南……嗯,私人物品。 荣昭南脸色像开了调色盘,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寧秉宇心情好得不得了,一副大家都是男人,没什么不懂的样子,非常体贴地说—— “我已经让人把日本最新的播放机和彩电放在你饭店的房间,还需要什么,只管告诉我。” 在70年代末,日本家庭录像带的出现带来了全新的时代,淘汰了老式手摇或者电动胶片机。 现在港府大户人家,全都时髦地配备了成套的日本播放机、彩电,完全可以自己在家看录像带。 不用去和普通人去挤电影院。 荣昭南咬牙低声道:“寧大少……” “哦,播放机和彩电都不是给你的,录像带不贵,但这一套播放设备换算人民幣也要六千块,是我捐献给內地的礼物之一,用完了记得上交。” 寧秉宇抽了口雪茄,微微一笑,隨后拍拍他肩膀,转身上了来接他们的车。 只留下荣昭南一个人站在路边,像个被施了定身法的木头桩子。 寧秉宇坐在车上,心情愉快—— 身为一个錙銖必较的奸商,这两兄妹一前一后叫他吃瘪。 不找回场子,他白当这个寧家未来家主了! 薇薇安看著自家老板脸上笑容真了不少,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她轻咳一声:“大少,我们在港府和国外並没有直接参与过饮料食品的生產,但我们是臣屈氏的大股东之一。” 寧秉宇的目光扫过窗外,正好看见寧媛从门內出来,跟几个穿白衣蓝裤制服的警察熟稔地打招呼。 那个寧寧倒是挺有能耐,交游广阔—— 他看得很清楚,那些警察先打招呼的是那个叫寧寧的姑娘,而不是荣昭南。 说明,那几个警察是衝著那个寧寧来的,和荣昭南无关。 薇薇安继续说:“如果大少有意参与內地饮料行业,我们几个刚才商量了一下,可以请欧司长出面帮忙联繫饮料大厂的主管领导……” 寧秉宇淡淡地道:“你说够了?” 薇薇安跟著他好些年,瞬间感觉不对劲,马上转了话锋:“大少……我们这帮底下人,只是担心那个北姑嘴巴太厉害。” 北姑——是这些年港府人对內地女孩子取的外號,虽然不如捞女这词语难听。 但也带著轻蔑內地姑娘是土鱉的味道。 第243章 寧大少可不好惹 寧秉宇隨意地拿剪切器切掉雪茄燃烧的部分—— “薇薇安,荣昭南的那个妹妹都知道我刚才不过在说场面话,没有答应投资她,你跟了我五年,却不如她一个小时看得明白?” 薇薇安脸色瞬间白了白。 他隨意地收起雪茄:“我知道你们看不起內地现在穷,但是別忘了寧家也是內地过去的。” 港府四大豪门,祖上几代,没有一个是港府本地人。 薇薇安一僵,忙低声解释:“大少,你们不一样……” 寧秉宇哂笑:“没什么不一样,在商言商,当初阿爷没去美国和英国,选择留在香港。” “就是因为它背靠大陆的国际港的位置好赚钱,並不是因为这里的人生而高贵。” 好的商人,眼光才是第一位的,最忌讳戴有色眼镜,一叶障目。 寧秉宇漫不经心地说—— “我们回內地,是因为老爷子故土难离,更是因为內地终於开放,潜力无限。” “你们收起看不起人的嘴脸,如果引发內地朋友误会,误了正事,你们知道后果的。” 黄浦江的风吹过男人的发梢,让他优雅深邃的眉宇显得冰冷又莫测。 薇薇安心里一颤,她是寧秉宇身边的亲信,知道自己这位老板只是看著温文尔雅,从不口出恶言。 但不代表他好惹。 他寧大少收拾人,从不亲自动手罢了。 寧秉宇是那种和他作对的敌人突然有一天“失踪之后,生死不明”,他还会上门给人家妻儿送慰问金的“大好人”。 薇薇安马上低头认错:“是,大少,我们错了……我们只是担心董事长那边,您不好交代。” 寧家现任ceo是寧秉宇,但董事长却是寧秉宇的大伯父寧正坤。 寧董事长最是严厉不过,如果知道大少居然去投资什么內地穷学生开汽水铺,这么掉档次,只怕要找大少麻烦。 寧秉宇眯了眯眼:“薇薇安,我记得你是港大金融系的,我们的明德公益基金会,一直有资助港大金融系、经济系学生的创业投资金。” 港府四大家族都有自己的公益基金会,除了可以避税,还能出钱资助有潜力的港府名校生创业项目。 项目如果成了,作为大股东,家族业务得到拓展,还能收穫一批为自己效力的人才。 如果失败了也无所谓,这点钱对大家族来说九牛一毛,还能赚个好名声。 薇薇安诧异:“您刚才不是说没打算投那个小北姑吗,她连个商业策划书都没有……” 寧秉宇慵懒地靠在真皮车座上:“我是不投,让明德基金会在復大设立和港大一样的创投金项目,在她身上试试水,也算助学援教了。” 这也是和內地合作更紧密的一种方式,不管是大伯还是爷爷,都不会有意见。 寧秉宇眯了眯眼,看著窗外:“荣昭南那个妹妹刁钻得很,但她有一点没说错。” 他顿了顿:“內地现在的商业全在国营单位手里,没有行政干预,不管是饮料厂还是別的什么厂长,都不会听我们这帮港府『外来和尚』的。” 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商业玩法。 在欧洲的时候,他就见识过某些地方当局的效率低下—— 办个证件要跑几趟,人家边喝下午茶边聊天,吃完蛋糕到点走人,管你是不是等了几个钟头。 在非洲和印度开矿设厂,他也见识了当地吃拿卡要的工作人员和想来就来,上班来吃完早餐就理直气壮旷工走人的员工。 他还没有亲自在內地下场投资建厂合作的时候,確实对內地的了解仅限於资料。 是应该先在內地市场洒点“鱼饵”下去看看能钓上来什么“鱼”。 薇薇安推了推眼镜,点头:“让明德基金和復大合作,比我们亲自投资更不失身份,格调更高,也促进我们和內地的关係。” 她能跟在寧秉宇身边,不是蠢货。 看得出寧秉宇被那个北姑的胆大妄为引起了兴趣。 作为一个落后地方出来的小北姑,那个女孩子虽然浮夸轻狂。 但言词间也確实也还算有点见识。 “我晚点会和明德的同事联繫,把方案做好给您,让他们来投资那位寧寧小姐。”薇薇安点头道。 顺势把“北姑”的称呼也改成了“寧寧小姐。” 她只希望这个“寧寧小姐”是真的想做生意发財。 而不是和那些港府女明星们或者大少身边的女人一样,搞点特立独行的言论行动。 就为了勾引大少嫁入豪门或者捞一笔钱就走。 那“寧寧小姐”註定要失望,毕竟大少一向喜欢明艷美人,而不是她那种看起来像未成年少女的。 …… 纪元之心咖啡厅 寧媛接待了派出所过来“视察治安”工作的应刚一行人。 一帮小警察都兴致勃勃地试试喝咖啡。 怪怪的苦味,让应刚马上呲牙咧嘴,放下咖啡,拿点心塞嘴里。 下一刻,他看向那几面落地玻璃窗,忽然愣了下。 应刚走过去了,皱眉伸手摸了摸:“寧寧,这样一大片的玻璃不会撞一下很容易就碎,碎片玻璃还容易伤人。” 小姑娘就图个好看可不行。 寧媛却轻咳一声:“不会那么容易碎的,这是耀华厂的特种玻璃。” 下一刻,应刚果然又看见了玻璃角落的標籤,有些错愕:“这真是……耀华厂的特种玻璃,你怎么弄到的?” 沪上耀华厂和秦岛的耀华厂在六五年开始生產军用特种钢化玻璃。 特种钢化玻璃不容易碎,就算砸破了,也不会散下来伤人。 现在,可是需要批条才能弄到的货! 寧媛轻咳一声:“嗯,那什么,託了关係搞的……人家单位不要的货。” 她当初问方阿叔要香精进货渠道,但方阿叔考虑了几天不同意,说必须从他手里走货,因为他不放心批条外流。 寧媛知道方阿叔是想拿捏住香精渠道,过他手捞一笔,雁过拔毛。 她也没跟方阿叔懟,只提了想换鐲子,就还要別的货。 比如咖啡豆、手磨咖啡器……钢化玻璃什么的。 谁知道方阿叔两手一摊,表示一般钢化玻璃没有。 倒是有一批因为规格出了问题,某单位不要了的防弹玻璃堆在耀华的仓库里几年了,他有关係能拿到。 就是价格比一般钢化玻璃都贵不少,爱要不要! 她一听都傻了,臥槽,咖啡店用防弹玻璃?!现在银行柜檯都没奢侈地用防弹玻璃呢! 再加上方阿叔说堆了几年,大概也知道方阿叔又要趁机帮人出库存—— 他这个中间商好冲买家、卖家两头都捞一笔! 但自己一咬牙,还是勒紧裤腰带,拿下了,毕竟她也没得选。 而且,现在还没开始严打,治安確实不算好,防弹玻璃贵点就贵点,关键时刻说不定真有用! 方阿叔还真是神通广大,让人拿板车运来了玻璃,还找了耀华厂的技工私下来帮忙,帮她装起来了! 她这间咖啡店,开在几十年后到处枪击案的美利坚,也是很有档次地! 寧媛也是暗暗地小骄傲过。 应刚瞅瞅寧媛,又瞅瞅荣昭南,默认这是荣昭南给他表妹搞的“好东西”。 他拍拍荣昭南的肩膀:“你也太宠你表妹了,这都捨得钱给她装。” 荣昭南:“?” 他看了眼寧媛,笑了笑,自然而然地背下这个锅。 荣昭南看著应刚领著几个同事去吃点心喝水果气泡水了。 他走到寧媛身边:“对寧家大少印象不好么?你刚才对他说话轻狂,不怕认亲路不顺利?” 第244章 荣大佬最喜欢喝奶 寧媛给他嘴里塞了一块小点心:“寧秉宇那样的商业精英大佬,身边不知多少人求他投钱。” 她耸耸肩:“我只是一个学生,也不是做大生意的,想要他掏钱,只能想办法让他『印象深刻』。” 轻狂但能言之有物,身份不够格坐在大佬面前拉投资。 可项目又还算不错,但又不算什么上档次的项目。 这种人一般会被商业大佬打个標籤——潜力股。 荣昭南轻挑了下眉:“所以,你剑走偏锋。” 她顿了顿:“嗯,至於认亲顺不顺……” 寧媛沉默了一会,下意识地摸著领口里藏的翡翠辣椒:“我……还是会担心。” 也许是近亲情怯,渴盼著亲情,却又害怕会再次遇到寧竹留或者寧锦云那样的……亲人。 现在明明拿出翡翠辣椒就有机会知道那个自己期盼很久的结果—— 確认自己的亲生父母到底是不是寧家主家人,確认寧秉宇是不是自己哥哥。 可她却又莫名地犹豫了。 前生,自己一辈子都在追寻父母的认可、伴侣的爱,努力做一个传统的好女人。 却从未得到过任何人的承认。 寧媛看著碟子里的甜点,捏一个点心放在嘴里,感受著奶油和水果的甜味蔓延在舌尖。 所以,她这辈子就很努力地抓住自己努力够得著的东西。 比如考大学、比如眼前这些美味、比如——钱。 她改变了自己,也拥有了荣昭南、有夏阿婆、唐爷爷……已经很幸运。 但是从小不被爱的人,容易有一种患得患失的不配得感。 总会在看到爱情与亲情的时候,都会第一时间质疑—— 这是真的吗?我真的可以得到吗?不会有什么陷阱吧? 荣昭南忽然握住她细嫩的手指:“想那么多做什么,都说了有我在,查到寧家两房的內幕,我会告诉你。” 捲毛兔子最近小爪子保养起来了,干农活的茧子都没了。 寧媛看他这么大喇喇地抓住自己的手,顿时有点紧张。 她马上左右看看:“你別太离谱,大庭广眾的,小心被当流氓抓了!” 荣昭南看著面前的姑娘,低头轻笑:“小老板不让吃,那你给我冲杯咖啡?” “想喝什么?”寧媛抽回手,脸上发热,说什么荤话呢! 荣昭南:“拿铁——要九分奶、一分咖啡、三分。” 寧媛一时无语:“荣队长,你乾脆喝奶得了,喝什么咖啡啊?” 九分奶这和纯奶有啥区別。 人家霸总都是喝冰美式或者纯义大利浓缩咖啡。 荣队长的口味怎么跟小学生一样,一点都不高冷——喜欢喝牛奶。 但她还是给他打了一杯几乎都是奶的“咖啡”。 荣昭南照旧淡定地接过来:“我从小就不爱喝苦的,就喜欢软、甜、香、白的东西,人这一辈子还怕没苦吃么?” 寧媛大眼闪了闪,有点狐疑,是她想歪了吗? 他说的是牛奶吗?她怎么觉得好像是在说她啊…… 可惜荣公子现在人模狗样,神色淡淡,很霸总的样子,看不出来。 寧媛忽然拿了几颗大白兔奶塞他手心里:“吶,那就多吃点甜的。” 荣昭南看著她,握住了大白兔奶,轻轻一笑:“嗯。” 寧媛被他幽幽的目光看得有点脸热,这个人真是……还好生在这个年代了! 这小哥要晚生个几十年,再沾点坏种心肠,这副样子,怕是不知道要叫多少女孩子为他要生要死! 严阳阳忽然端著一盘点心凑过来,纳闷地瞅著墙壁:“寧寧,为啥这墙壁上还有一扇大门啊?” 她刚才溜达了一圈,才留意到墙壁油画下还有一扇挺大的门—— 或者说门上也有油画,画刚好是画山林深处,浓郁的绿色让人不留意还真没发现。 寧媛顺著她的目光看过去,笑了笑:“因为那边还有五十平方左右还没完全布置好。” 严阳阳有些纳闷:“都是咖啡馆,怎么不一起装修?” 寧媛却摇摇头:“不是咖啡馆哦,那边要卖衣服。” 严阳阳一愣:“卖衣服?” 荣昭南看著寧媛:“你不是还在等寧秉宇给你投资开水果气泡水小铺,怎么又卖上衣服了?” 寧媛笑了笑:“其实我一开始想去羊城读大学,就是因为那边服装业和电子產业会很发达。” 以上辈子的经验,这两个行业前景更广阔光明。 做气泡水,只是她一开始能找到入行门槛低,来钱最快的方式。 荣昭南眉心微拧:“你已经开了咖啡馆,又要搞水果气泡水小铺,就专心一点,你还是学生,学业为重。” 摊子铺得太大、太杂,会挤占她太多时间和精力。 寧媛却摇摇头:“纪元之心咖啡馆有唐老和夏阿婆在,又有勤工俭学的同学帮忙,没有太多需要我操心的地方。” 万事开头难,开咖啡馆主要是一开始筹备的时候,原料、装修都是麻烦事。 但开起来后,解决掉咖啡豆、奶油、可可粉之类的货源就没什么问题了。 夏阿婆祖上也是厉害的大商人,自己又留洋回来,处理咖啡馆的帐目绰绰有余。 至於寧秉宇…… 寧媛淡淡地道:“寧大少就算投资我,钱也不会很多。” 她都能算到,顶天也就是在沪上和羊城等地方开上十来间这样的水果气泡水。 她顿了顿:“他只是想借著我来摸摸內地市场的规则,俗称投石问路。” 严阳阳却忍不住嘀咕:“可一个城市有十几间这样的水果气泡水店铺已经很厉害了啊!” 寧媛笑了笑:“是啊,但这样的水果气泡水是没有门槛的。” “如果不能迅速地开出一溜门店,统一標准化的生產流程,抢占市场,很快就会被人复製。” 水果气泡水主要的无非就是柠檬酸、食用香精这两种食品工业原料不好搞。 但不好搞,不是没有。 她自己搞不到的时候,都用柠檬和醋替代。 方阿叔都能搞到批条,其他人肯定也可以搞到。 不然到了八十年代中后期,怎么会有那么多私人汽水小作坊? 简单说,水果气泡水这东西,可复製性强,合適趁著新鲜大捞一笔做资金积累! 有足够的资金,才能进入服装、电子、古董这些有一定技术和审美门槛的行业! “而且,寧秉宇什么时候会同意和我签约,拨款,谁知道呢?改了主意不投资我也正常!”寧媛耸耸肩。 她不喜欢把鸡蛋都放进一个篮子里。 寧秉宇投资她,很好。 不投资她,按照计划该做的事也要做! 荣昭南看著寧媛,剑眉微拧:“但如果寧秉宇真的投资你了,你打算怎么兼顾你的服装或者说电子產品的买卖,还有学习?” 还有他呢? 他本来事就多,她要也忙得飞起来,两个人还有什么时间待在一起? 但这话,大庭广眾,他不好问出口。 荣昭南有些烦闷,本来以为这种各忙各的事的状態,起码要等寧媛大学毕业了才会出现。 寧媛看向荣公子,正打算解释点什么。 一直没有做声,喝著意式咖啡的楚红玉忽然开口了—— 第245章 你需要她 楚红玉:“寧寧说得有道理,如果那个香港资本家真的投资你了,我也想参一份股,寧寧。” 寧媛一愣,看向楚红玉:“红玉,你怎么……这不合適吧?” 楚红玉看著她,淡淡地道:“我是沪上人,我知道哪里开这类小门店合適。“ “我也能租到店铺,包括帐目,我以前也是银行的,能管帐,不会多贪一个子。” 寧媛无奈地举手做投降状:“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楚红玉愿意跟她合伙一起做小生意,她当然求之不得。 她只需要抓產品的品质和想著怎么做策划,楚红玉执行力一流,能帮她把想法落地实现。 但……楚红玉读大学,她工作的银行还每个月给她发工资! 这也是为什么楚红玉手头能那么宽裕的缘故! 但楚红玉带薪读书,意味著大学毕业肯定要回银行工作的。 这年月做个体户和有正式工作是衝突的—— 工作单位不允许职工当个体户! “我读书还有四年呢,咱们这里都是自己人,总不会有人向单位举报我吧?”楚红玉笑了笑,目光扫过他们几个。 严阳阳撇撇嘴:“谁稀罕举报你,我最討厌革命叛徒,既然你个娇气包都参股了,我也要参股,我力气大,能踩三轮车送货!” 刚才她就说过,希望寧寧把店子开到京城去,就先在沪上开几间小铺练练手! 寧媛看著两个好友,心里暖暖地伸出手:“好!!” 严阳阳马上把手放在寧媛手背上,楚红玉哂笑一声:“幼稚!” 可她也把手放在了严阳阳的手背上,三个姑娘相视一笑:“成交——!!” 三个年轻的姑娘,许多年后再回首,这一天普通又寻常,却原来是彼此风云征途的开始。 而荣昭南看著三个年轻的小姑娘跟过家家似的在那叠手背,你笑我,我瞪你。 他轻嘆了口气。 能怎么办呢? 自己的小媳妇儿,兴致勃勃的,那就……纵著唄。 荣昭南同志看了下那个黑色手提袋,心情又好了点。 既然他们“兄妹”相处时间不多,那就必须加快进度,还得谢谢大舅哥。 希望日后,寧大少不会太鬱闷今天给他送的豪礼。 很多年后,关於寧大舅哥,有个词叫做——大冤种。 …… 此刻大冤种寧大少刚从锦江饭店的电梯里出来,就看到了欧明朗站在自己门口。 “阿宇哥,你去哪了?”高大阳光的年轻人笑著迎过来。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寧大少把风衣交给一边的秘书,悠悠一笑:“刚去参加阿南亲戚的咖啡店开业。” 欧明朗皱皱眉:“哦。” 他好像隱约听过荣昭南亲生母亲的家族也是沪上的大户人家。 “找我什么事?”寧秉宇带著他一起进了房间坐下。 欧明朗给他看了一封电报:“这是我找寧南熟人查的,说您父亲的那位奶妈以前的邻居说,她好像去世好些年了。” “虽然他们一家已经搬离了锦头巷,但老邻居见过奶妈的女儿,还穿著卫生院的工作服。” 寧秉宇立刻取下墨镜,认真地看著上面的內容,若有所思—— “也就是说我奶妈的女儿在寧南市的某间医院工作?那就说如果我小妹活著,就应该在奶妈女儿的手里!” 欧明朗点点头:“没错,但是我还没查出她在哪家卫生院工作,我再找找人!” 卫生院算不上医院,但在里面工作的人都是正式工,这年月正式工是不会隨便调动的。 “阿宇哥,你要不要去一趟寧南?”欧明朗问。 寧秉宇眉心微拧,他放下电报,沉默了好一会,才嘆了口气:“我这次来是『做特殊生意的』,按你们內地的话叫——时间紧任务重,保密级別高。” 所以,他不能擅自离开去其他地方。 欧明朗想了想:“阿宇哥別急,既然有了线索,就方便了,我再让人查查,有具体消息再通知你。” 寧秉宇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过两天就是元旦,我也要先回香港,我等你的消息。” 欧明朗拍拍他的肩膀,宽慰:“都已经等了那么些年,也不怕再等一两个月。” 最快一个月,最多两个月,他相信就有消息了。 寧秉宇笑著摸摸他脑袋:“阿朗果然长大了,有没有中意的女孩子?” 欧明朗无语地拍掉他的手:“我最中意你,行吧?” 好烦,一个两个都用问小孩的语气跟他说话。 寧秉宇成熟性感的俊脸上闪过笑意,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哦,那我换换口味,也不是不行。” 欧明朗一身恶寒地站起来:“少来,阿宇哥!!不跟你说了,我要去復大找我同学玩了!” 活都干完了,他可以去找小寧了! 看著欧明朗落荒而逃,寧秉宇忍不住支著额,低声笑了起来:“呵呵……” 房间里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铃铃铃!” 寧秉宇起身,一边拉鬆了领口,一边去接电话。 “阿宇,找到你小妹没有?”电话那头传来一道沙哑沧桑的声音。 寧秉宇脸上的笑就慢慢淡了下去:“有线索了,大伯。” 电话里的男人顿了顿,沙哑的声音平静地下令—— “找人用心一点,你知道的——大伯一直很看重你,找到小妹,寧家和你都需要她。” 寧秉宇沉默了一会,轻嘆了一口气:“我知道,大伯,我会搞定这件事。” …… 黄昏,復大外的街道。 刚吃了晚饭,寧媛和荣昭南並肩往学校走,她想了想,忽然问。 “元旦之后,没几天就放寒假了,我想放寒假的时候去一趟羊城,你……有空吗,要不要一起去?” 第246章 我想拯救那个无能的自己 荣昭南脚步顿了顿,看著身边的姑娘,笑了笑:“好。” 寧媛左右看看,见都是散步和下班骑车行色匆匆的人。 她弯起一点笑,悄悄伸手过去,拉住他的修长的手:“谢谢!” 荣昭南顿了顿,低头看了她一眼,正对上她朝他弯弯笑著的眼,明丽地倒映著天边最后一点晚霞。 那一抹亮色,像燃在他心头暖暖的火光,像能燃一辈子。 他看了一下不远处吃饱饭,正在溜达的戴红袖章的居委会大妈和大叔。 他轻轻別开脸,却忍不住握紧了她的小手,嘴上轻哂:“谢什么,你是我媳妇儿。” 寧媛低头,唇角忍不住弯起笑来:“我是要去进货哦,你要给我当搬货工嘛?” 第一次知道,原来书上写心里像喝了蜂蜜水,是真的存在的。 第一次知道,原来和喜欢的人手牵手,不会被人嫌弃,反而会很开心。 第一次知道,被人在乎和宠著的感觉容易上癮…… 荣昭南暖暖的大手握住她的小手,淡淡道:“没问题,只要寧老板付得起报酬。” 寧媛大眼一闪,慧黠地看向他俊美清冷的脸,忽然冲他勾勾手指:“没问题,我先给你个定金,好不好?” 原来,正常的恋爱是这样的…… 上辈子那一段牵手,亲吻和拥抱都没有过的几十年婚姻,原来不过是一个合法生子程序,与她的喜怒哀乐都没有什么关係。 又或者上辈子的丈夫想要亲吻牵手拥抱的都不是她而已。 可现在,她的心臟不再覆满时光与年月的尘埃,垂垂老矣。 她就是二十一岁的寧媛! 荣昭南一愣,明知道她要使坏,却还是被她那双漂亮得过火的大眼睛勾引得低头:“什么定金……” 话音刚落,就感觉脸上传来柔软濡湿的轻触感觉——“吧唧!” 香香软软的吻落在他脸上。 大街上,荣昭南瞬间僵住,感觉好像周围的人都在看过来。 只有面前的姑娘在发出小老鼠偷到油一样得意的窃笑。 然后,就听见身后一声大妈尖锐的暴喝—— “前面那两个小年轻干什么的,当街牵手亲热、耍流氓啊!败坏风气,跟我去居委会!!” 荣昭南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寧媛边笑边往前拽了:“傻啊,还不跑!!” 荣昭南俊美的脸一僵,下一刻便反客为主,拽著寧媛的手往前狂奔,两个人一路向前跑了起来。 “还敢跑,抓住那两个小流氓!” 居委会大妈、大叔们骂骂咧咧地追了起来,小年轻也变成了“小流氓”! 1979年的冬日街头,当街拉手又亲脸蛋的姑娘和小伙儿,不是当眾耍流氓是什么? “扑哧……哈哈……怎么样……满意你收到的定金吗……小流氓?”寧媛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却忍不住大笑著问。 “寧媛——!”荣昭南边跑边咬牙切齿。 这辈子他都是追敌人的份儿,被自己人当流氓追得这么狼狈,当真是第一回!! 可冰冷的夜风吹过,行人惊诧的目光下,娇小姑娘圆脸跑得通红,笑得那么开心,裙角飞扬:“哈哈……” 明明被狗撵似的狂奔中,可她就好像遇到了什么值得无比开心的事。 荣昭南只觉得,那笑声好像都感染了自己,维持不住恼火,忍不住也跟著弯起唇角。 “你个女流氓……还好意思说!”他低声骂了一句,却拽她拽得更紧,半挟带著她跑。 两个人像使坏了的中学生一样,一路拖拖拽拽地往前跑。 在1979年的沪上街道一路牵手狂奔,像跑了许多年的时光…… “下次別让我们抓著你们两小瘪三!叫你们学校给你们处分!” 戴红袖章的居委会大叔大妈们远远地看著那对儿小年轻衝进了復大后门,一下子就没了影子,气得躬身喘著大气地跳脚。 虽然嘴上骂著,可到底没有追进去。 復大的学生啊……真是的,谁家孩子这么不懂事! 算了,学生不懂事,要真被记过进档案也是不好。 大叔、大妈们摇头嘀嘀咕咕地走了。 …… 荣昭南拖著寧媛,一路跑进学校的小树林里。 寧媛到底受不了,气喘吁吁:“呼……別……別跑了,他们不追了。” 荣昭南这才深吸一口气,鬆开了手。 寧媛弯著小腰,靠著树撑著膝盖大喘气,偷眼看著荣昭南泛红的白皙脸颊还在瞪自己。 她就忍不住笑:“哈哈……你瞪我干嘛……定金你可收了……咳咳!” 哎哟喂,可跑得她腿软,亏她穿著小皮鞋和裙子呢! 荣昭南跑这一段其实没什么问题,只是喘了一会,可看著她那要往地上坐。 他就忍不住上去把她抓起来:“刚长跑衝刺完了,不许往地上坐,军训都白学了你!” 寧媛却顺势忽然攀上他的腰,抬起头看他:“我脚疼,荣昭南。” 真是不公平啊,他也跑,她也跑,都是百米衝刺地狂奔。 他居然就是脸红了一会儿,喘了两下,就恢復了平常的样子。 荣昭南身体比脑子快,清冷的眉宇一蹙,下意识地蹲下去摸她的脚踝:“是扭到了?鞋子脱下来……” 可寧媛却没让他弯下身体,反而捧住了他的脸,忽然说:“荣昭南,谢谢你。” 荣昭南一怔,看向她,树林里光线太晦暗,她又背著光,他看不清她的表情。 可她的声音有些喑哑,仿佛蕴藏了许多、许多的情绪。 他瑞凤眼里闪过不解,轻轻环紧了她的腰:“寧媛……” 下一刻,他就感觉她的手顺著他的脖子抚上他后脑勺,然后把他往她的方向压了一下。 然后薄唇上就是姑娘唇间柔软芬芳的味道。 她伸手环著他的脖子,有些笨拙地亲吻与拥抱他。 谢谢你,荣昭南。 不管未来会有多少变化,是否能风雨兼程到白头。 可至少,现在和你在一起的我是真的很开心。 谢谢你,也谢谢我自己。 我终於有机会拯救上辈子那个被困在晦暗时光里的二十一岁寧媛。 让那个她知道原来一段好的爱情是能成就彼此,让人变得快乐和美好的东西。 那是苍老的寧媛也曾经憧憬过,却一生不知道的滋味。 让那个她走出晦暗压抑的婚姻与人生。 我们大部分人,也许终其一生的奋斗,不过都在拯救过去平凡与无力对抗痛苦的自己。 第247章 甜甜蜜蜜 荣昭南不过愣了一会,清冷幽暗的眼底闪过复杂和温柔,环在她的腰的双臂慢慢收紧。 他略一侧脸,吮住她柔软的舌尖,热烈地回应怀里的姑娘的吻。 她开心著不开心的事情…… 这句话也许很难理解,却是他此刻的感受。 如果亲吻与拥抱能让她开心,他並不吝嗇用自己让她开心。 ………… 荣昭南把寧媛送回了宿舍,两人又在宿舍底下瞅了对方好一会,东扯西扯了好一会。 碍著“表哥、表妹”的身份,到底没好意思抱在一起黏糊。 寧媛上一层楼,就探头下去看一下他走了没有。 他在楼下就这么含笑看著她。 跟幼稚的小学生一样,一层层地直到三楼,寧媛再次探头出去趴在走廊上朝他挥挥手。 但她还没挥一会儿,就被楚红玉伸手一拎,提著后领子给拖回了宿舍。 荣昭南看她还不忘伸出小爪子朝他挥挥挥,忍不住低笑一声,才转身离开。 却不想一转身,就看见陈辰盯著他,跟见鬼一样:“队长,你怎么笑得痴呆一样?” 臥槽,他们高冷睿智的队长脸上为什么会露出那种痴笑的可怕表情?! 荣昭南一僵:“……” 他瞬间表演了个笑容消失术,冷眼看著陈辰:“你来干什么?” 陈辰:“……”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他忽然有点头皮发麻,队长好像心情不太好,他说错话了吗? 可是他还要说一点不太好的消息…… “呃……队长,上头的意思,是让你这两天收拾一下,跟寧秉宇去一趟港府。” 荣昭南想到今天才答应了和寧媛去羊城的“二人旅行”,脸色瞬间更冷沉。 但也不过一瞬间,他淡淡地道:“知道了。”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 陈辰硬著头皮跟上去,低声道:“队长,那个京城那边,邱秘书给我打了几千块……” 这可不是一笔小钱,哪怕对老领导来说都不算少了。 荣昭南脚步一顿,痞气地扯了下唇角:“怎么,心疼他小儿子,想让我放过荣向东啊,挺捨得的?” 陈辰挠挠头,乖觉地给荣昭南递给了根烟—— “咱也不好猜测老领导的想法,但荣向东退伍了,秦红星被清大把学歷也取消了,向家那边的……有人贪污受贿,被擼了下来,怕是要枪毙。” 荣昭南略侧脸,就著他的手点了火:“阿恆倒是出手利落,这下他们应该忙著自救,这段时间能少自找麻烦。” 陈辰感慨,您老哥捏著那么多把柄,阿恆隨便甩出去一件就够人喝一壶了。 除了第一口点燃烟的需要,荣昭南並不抽,就只是看著烟雾燃烧烟,就像冷漠地看著他的敌人在燃烧。 “你收拾一下,跟我一起去。” 陈辰小心地点头:“好。” …… 寧媛被楚红玉拎著往宿舍走,她斜眼睨著寧媛:“怎么,打算让一个宿舍的人都知道你和总教官有姦情啊?” 寧媛:“(⊙o⊙)…呃……” 楚红玉翻了个白眼:“得了,你们那副样子,摆明是刚谈没多久,生怕別人不知道呢,下次注意!” 寧媛乾笑:“知道了。” 楚红玉眯了眯狐狸眼:“我也不问你为什么你们谈对象还要假装表兄妹,但总教官喜欢你是真的,看好他,別叫人趁机挖了墙角。” 荣昭南那一身气质看著就不是寻常人,怕是从事特殊的工作,才必须做出没有直系家属的样子。 说话间,寧媛往前看,就看见了丁兰正端著两个水壶从宿舍出来。 一看见寧媛,丁兰马上热情地过来:“寧寧啊,我帮你打热水唄,你今天搞开业累了吧?” 楚红玉懒洋洋地笑:“这就不用了,寧寧有手有脚的。” 寧媛也马上婉拒,伸手要去拿热水壶:“谢谢,不必。” 但是丁兰麻溜的提著热水壶就跑了:“哎呀,大家都是一个宿舍的好朋友,客气什么?” 寧媛:“……” 楚红玉抱著手臂,懒洋洋地道:“不用管她,爱献殷勤就献殷勤。” 寧媛嘆气:“我这不是怕她下毒或者干点別的吗?” 丁兰这种牛皮的热情是那么好享用的,便宜是那么好占的? 她可不想自己宿舍搞出一个马加爵灭舍友案,或者让復大投毒案提前发生几十年。 楚红玉一脸狐疑:“不至於吧?” 寧媛嘆了口气:“我也是看地摊杂誌上写了好些类似舍友不合杀人的案子,总之不要考验人性,谨慎总是没错的,丁兰的性格太……特別。” 楚红玉搓搓手臂起了鸡皮疙瘩:“你说得也对,咱们是得防著点。” 两人进了宿舍,严阳阳正在信纸上写什么,见她们进来,就抬头认真地道:“我联繫了靳边疆学长,他法律系的,答应帮我们起草一个股权合作的合同。” 楚红玉和寧媛都没意见地点点头:“好。” 亲兄弟明算帐,和朋友合作,有一点很重要—— 要权责分明,丑话说在前头,以文件合同固定下来。 否则以后因为利益爭执,朋友都没得做。 楚红玉迟疑了一下:“我参股这个,能不能写我对象的名字?” 寧媛一顿,有点无语地看向她:“红玉姐……你平时怎么教我不要恋爱脑的,你出钱写你男人的名字?” 是的,楚红玉其实有对象了,而且算是青梅竹马的对象。 这也是为什么,她身边那么多追求者,她却不多看一眼的原因。 她十五岁的时候就遇到了刚刚大学毕业分到她父亲身边工作的年轻俊朗的秘书。 那个男孩子当初其实也才二十岁就清大经济系毕业,也算是个天才少年了。 如今楚红玉二十二了,当初的男孩子二十七岁,也是平步青云,年少有为,当上了银行正科股长。 加上清大的学歷,没结婚就分到了房。 如果不是楚红玉执意要考大学,他们大概已经结婚了。 楚红玉嘆了口气:“我没那么傻自己掏钱,钱还是他出,我只是帮著做事。” 寧媛说的这个“恋爱脑”新鲜词,她听过之后,觉得很精闢。 但是,她的情况不一样…… 她苦笑:“阿拉妈妈对他提了很多刻薄的要求,明知道他家里农村根正苗红,居然要他买东芝的彩电和录像机……几千块一套当彩礼。” 她父亲就算是银行行长,工资都买不起六千块一套的东芝录像机加彩电,那些东西也才刚刚进入港府豪门。 寧媛沉默了一下,这听起来是有点刻薄了。 有点像后世某些地区,明明很穷,却要万紫千红一片绿,最少三十万、五十万起的彩礼。 她和严阳阳这才明白,为什么楚红玉忽然决定冒险也要参股做生意的原因。 寧媛沉吟了一会:“让我想想吧,要不你把你对象叫来,咱们大家一起吃个饭。” 严阳阳马上英气的眉一拧:“对,叫人来,我们给你这个沪上娇气包掌掌眼!” 这一次楚红玉没跟严阳阳吵嘴,只点点头:“好。” 说话间,忽然宿管阿姨走了过来,敲敲门:“317,叫寧媛的,楼下有人找!” 第248章 你在找寧家失踪的小女儿 寧媛有点纳闷,看了下自己的表。 这都八点半了,谁来找她?难道是荣昭南有事儿? 她一想,就开开心心地往门外跑:“我下去一会,可能我表哥来了!” 楚红玉瞅了她一眼,娇软地叮嘱:“和表哥注意点影响。” 寧媛乾咳一声:“行,我知道。” 然后,麻溜地出去了。 严阳阳叼著支原子笔,纳闷地问:“咋了,她表哥打寧寧啊,还注意影响?” 楚红玉翻个白眼:“大马猴,你没救了,这辈子都別想嫁出去了。” 就这神经大条的傢伙,亏得靳师兄能忍耐她。 严阳阳被对懟,麻溜反击:“谁说我嫁不出去,我在操场看上了一个很俊的兵哥哥,身手可好了。”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楚红玉一惊,瞅著严阳阳:“你不会看上的是那个天天在操场锻炼的大熊吧?” 学校里唯一能跟当兵的沾边的除了荣昭南,就是那个在操场每天炫耀肌肉,190以上的大个子。 而且每天都能收到害羞女生的情书! 严阳阳嘿嘿一笑:“对,他长得可俊了,比总教官俊多了,我也给他写了情书。” 楚红玉揉太阳穴:“……你们这班人什么眼光。” 和全国其他地方不一样,沪上姑娘相对喜欢斯文海派绅士是解放前就有的审美了。 否则靠著小白脸骗女人倾家荡產的拆白党不能在旧上海那么猖獗。 楚红玉忍不住问:“那个大熊每天都收到好多姑娘的情书,可没听说他喜欢谁!” 她要为同是斯文小白脸风格的靳师兄掬一捧同情的泪。 严阳阳眼睛发亮,摩拳擦掌:“嘿,那也没关係,听说他大队在京城,有一溜这样的兵哥哥,我就不信以我的身手抓不到一个。” 楚红玉:“……你是女强盗吗?还打算抢的?” …… 这头寧媛刚刚跑下一楼就看见一道高挑的人影站在那里。 不是荣昭南,是更年轻的男孩子。 他穿著就算是沪上也很难得一见的进口牛仔裤、球鞋和牛仔外套,丹凤眼、高鼻薄唇。 头髮也是天生偏浅的深棕色。 长得完全像和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嗯,韩国演员李钟硕。 不是她好几个月没见过的欧明朗是谁! 不过这个时候,这位交大“李钟硕”对面还站著一个寧媛熟悉的人影——丁兰。 她正一脸害羞地低头不知道在说什么。 寧媛一挑眉,略提高了声音:“欧明朗!” 欧明朗听到熟悉的声音,一转头,看见一道娇小的人影朝著他走过来。 黑色的丝绒长裙,红色的玛丽珍小皮鞋,乌黑的及腰长捲髮、白皙的小圆脸和大大的眼睛和小嘴。 就像新世纪百货商场里那些进口漂亮的欧洲人偶娃娃。 他愣了一下,眼底闪过惊艷的光。 “发什么呆呢,你小子终於捨得来找我了!”寧媛不客气地朝他胸口就是一个黑虎掏心锤! 锤得欧明朗捂住胸半蜷了身子,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你……你是寧媛?” 他实在是没办法把面前洋气如西洋人偶姑娘和印象里两条大辫子、灰色旧格子补丁上衣加上灰蓝旧工装裤的淳朴女孩联繫一起来。 但是对方那一记黑虎掏心拳,捶打在他胸口上,让他觉得自己没认错。 欧明朗错愕:“你……你化妆了?!” 寧媛看著他那一副你怎么化妆前后两个人的样子,拳头又硬了。 她没好气地道:“你什么意思,我以前很丑吗?” 她今天因为开业是让楚红玉帮忙化妆了,可也不浓啊,就是淡妆! 欧明朗上下打量了她一下,忍不住摇摇头,很诚实—— “你以前也好看,不过现在更好看,两种不同的风格,所以一下子没认出来了。” 寧媛瞬间心情好了不少,拍拍他的肩膀:“说实话的好孩子,有前途。” 看看,都是大院子弟,荣大佬那种武大院出来的北方大直男,嘴巴又臭又彆扭。 文大院出来的欧明朗小哥,就会说话多了。 欧明朗没好气地拍掉她的手:“谁是好孩子!我都二十了!” 刚在飞行学校过完生日的欧明朗同学心情很不爽,最近总是走到哪里都被当小孩子。 “寧媛,他是你的朋友吗?”丁兰怯生生的声音响起来。 欧明朗这才想起还有这么一个人站在自己面前。 他看向丁兰:“抱歉,同学,我不小心撞坏你的热水壶,不知道有没有烫到你,我给你赔钱吧。” 说著,他就掏出来了十块钱。 寧媛看向欧明朗和丁兰之前的地上,果然有一把热水壶,还是丁兰那把摔在地上。 水印的壶胆坏了,热水洒了一地。 哦豁,还真巧啊,丁兰有需要的时候,总是恰到好处地和人发生意外。 难怪这傢伙说给自己打热水,却半天没有上楼呢。 这年头一把热水壶也就五块钱,欧明朗给十块钱,是怕麻烦。 就是不知道…… 寧媛淡淡地瞥了眼低著头,小脸泛著红晕,一手提著她的热水壶,一手揉著衣角的丁兰。 就是不知道这丁兰是图钱,还是图人了。 她也挺好奇的,丁兰在盯上荣昭南,开始对自己这个“表妹”大献殷勤后。 会不会当著自己的面对欧明朗暗送秋波。 丁兰低著头,小声地对著欧明朗道:“我不要紧的……这钱太多了。” 她仿佛被惊嚇到的样子,脸泛出红晕来,惹人怜爱。 欧明朗却没有多大感觉,乾脆利落地把钱往丁兰手里一塞:“拿著吧,別客气,是我不对。” 说完,他一转身,就拉著寧媛的胳膊往外走:“走走走,我还没来过復大呢,跟我逛逛去。” “哎,你拉拉扯扯的干嘛!”寧媛拍开他的手,白了他一眼。 丁兰看著欧明朗和寧媛说著话,完全当她不存在地走了。 她咬著唇,眼底闪过恼恨地一跺脚,但却难得地没厚脸皮地跟上去。 真烦啊,荣教官和这个交大的欧同学怎么都和寧媛有关係呢? 倒是不好叫她两头吊著了。 可要选一个下手,可两个男的看起来条件都很不错,叫她不知道怎么选择。 算了…… 她把十块钱小心又美滋滋地收在贴身的內衣袋里。 十块钱不少了,这下又有大半个月饭钱了。 慢慢地想吧,她可以再考察一下,看哪个好下手,哪个钱更大方。 丁兰愉快地打著她的小算盘。 欧明朗这头和寧媛直接去了学校后门,她今天开业的纪元之心。 是的,这个点,纪元之心还没打烊呢。 那两个洋人学者回去,又把復大所有的国外交换学者、外教一共七八个人全招呼到这里来了。 一帮人美滋滋地喝了个够,晚上都捨不得走,把咖啡单上的全点了一遍。 早上开业时的咖啡点心免费,但是到了下午是要钱的,可老外们不缺钱。 別说买咖啡和点心给钱了。 这帮老外给勤工俭学的学生和唐老小费。 上来就是一美元、一美元的给,每个人都能拿上几个美金。 唐老作为让他们非常惊艷的咖啡师,直接收到了比他一个月工资都多的相当於两百块人民幣的一百多美金! 在纪元之心的勤工俭学的几个学生们高兴疯了—— 今天打工一天就挣了一个月的生活费! 这外匯太特么地好挣了! 欧明朗坐在咖啡桌前,还是有点很不真实的感觉。 “明朗同学,好久不见。”唐爷爷给他做了一杯少的摩卡咖啡。 夏阿婆下午卖完气泡水就先回去休息了,他作为主咖啡师,还在这里坐镇。 欧明朗也非常礼貌地用沪上话说:“谢谢爷爷,爷爷好。” “哎,这孩子是真乖。”唐爷爷也笑著用沪上话说,还拍拍他肩膀。 欧明朗直接僵了一下,算了,爷爷是可以叫他孩子的,也没错。 “你这是哪里发財了,搞出来这么一间咖啡店,抢银行了?”欧明朗喝著摩卡咖啡,忍不住问。 他最近跟寧秉宇混一块时间长了,说话里也带了港人口吻。 寧媛喝著白开水白了他一眼:“你能想我点好么?是唐爷爷开的。” 上辈子她重度抑鬱症躯体化的症状就是晚上总是不吃药无法入眠。 这辈子虽然睡得很好,但坚决杜绝一切可能会导致她晚上睡不好的东西入口! 欧明朗对寧媛的话其实也不太相信,他是见过寧媛这个钱串子的样儿。 但他一向有边界感,既然好友不愿意说,他也不多问。 “你知道……”欧明朗迟疑著想问寧媛,知道不知道荣昭南也在沪上。 可最后,他想了想,算了,现在寧媛过得很好,又何必让她徒增烦恼。 “知道什么?”寧媛看著欧明朗欲言又止的样子,乾脆地问。 欧明朗索性换了个话题,遮掩下自己的话头—— “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们寧南那边,姓寧的多不多,这个姓好像出了寧南也不多,挺少见的。” 寧媛不以为意地道:“不多,寧姓在寧南就两支,一支邕江內的锦头巷寧家。” “一支邕江外白沙寧家,两家现在没有血缘关係,但是三百年前一个族谱的,拜一个祖宗。” 欧明朗一愣,开始时没多想,就调笑道—— “你懂得还挺多,寧家是寧南望族,难不成你是锦头巷寧家的小姐,还是白沙寧家的小姐不成?” 寧媛马上在胸口比了个叉:“可拉倒吧,马克思在上,我可是成分很好的,我外婆是奶妈、父母都是寧家的佣人,我才姓寧的!少给我扣帽子!” 成分现在还是挺敏感的一件事。 她虽然不想评先进,也不想分配工作,但也不想无端招惹口舌是非! 至於撒谎了,马克思的棺材板盖不盖得住,她管不了那么多。 欧明朗却手上的动作一顿,他没想到近在咫尺,就有和寧家有关係的人。 也是他灯下黑,竟没有认真细想,寧媛……也姓寧。 而且,她外婆竟然也那么“巧合”地是寧家的奶妈! 他不动声色地问:“你外婆是寧家的奶妈?” 寧媛打量他:“怎么了?” 她敏感地发现自己不过隨口几句话,好友却似乎对寧家颇为感兴趣。 她忽然想起,上辈子他跟自己奇怪的那一场相亲。 可之前在县城里,她和欧明朗一起卖东西,又一起上学那么久,旁敲侧击。 她也没发现欧明朗看起来像是会去寧南跟一个有对象的绢纺厂女工相亲的样子。 欧明朗陷入了一种纠结的困境——他要不要跟寧媛说实话呢? 寧秉宇交代过他,这件事是寧家隱秘,不希望大张旗鼓,怕遇到那种为钱冒认亲人的事。 就算真的找到遗失的寧家小姑娘,也要打探清楚再说。 可寧媛是自己的好朋友,他也不想骗她。 电光火石之间,寧媛狐疑的目光下,欧明朗笑了笑—— “没什么,我就是有些奇怪,为什么我在县城里从来没有看见过你的爸妈和外婆他们。” 他最终还是决定—— 他要自己先找人查清楚,再决定要不要告诉寧媛或者寧秉宇。 寧媛淡淡地道:“没什么,外婆早就去世了,我爸妈和我关係不好而已,我们断绝了关係。” 她觉得欧明朗没说实话,所以决定试探一下。 欧明朗:“断绝了关係,为什么?亲生的父母怎么捨得隨便和自己的孩子断绝关係?” 除非不是亲生的。 寧媛看著欧明朗思索的表情,想起他以前说过他在香港住过一段时间。 她心里嘆了口气,看来欧明朗回来沪上这小半年。 怕是接到了港府那边熟人的什么消息,托他来查访寧家奶妈。 加上上辈子那一场奇怪的相亲,欧明朗的外婆家也在寧南,还有现在正在沪上的寧秉宇……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件事—— “欧明朗。”寧媛放下了手里的水杯,淡淡地问—— “是否港府这一代的寧家大少或者港府寧家什么人在托你查访寧家当年有一个小女儿丟在大陆,没带走的事?” “咳咳咳……”欧明朗正在喝咖啡,一下子呛得疯狂咳嗽。 他狼狈地拿出手帕擦嘴,抬起眼看向寧媛,却对上一双明亮幽暗的大眼睛,闪著与年龄不符的冷静与穿透力。 他心里忽然有一种奇怪的念头——面前的好友,看起来真的和阿宇哥很像。 …… 元旦的当天 1980年终於来了,八十年代更接近寧媛记忆里那个改开的春天。 她抬头看著面前的男人。 “下午我去港府的飞机,但我爭取你到羊城的时候,接你下火车。” 荣昭南清冷的眉宇此刻是难得的温柔。 他顿了顿,不情不愿地冷哼一声:“欧明朗和你一起坐火车去羊城的话,你要小心他一点。” 第249章 原来她是妖物 寧媛憋著笑。 他在县城里表明想要和她当真夫妻的那天开始。 她才明白荣公子之前对欧明朗这个大白鹅的敌意哪来的——狗子哪里有不护食的。 他那时候就把她当成盘中肉,就觉得隔壁大白鹅想把她叼走。 寧媛弯了眼,很有些好奇地戳戳他的腰:“说说看,你什么时候对我上心的呀?” 以前在村里和县里那一年,她最多就是垂涎和欣赏下荣昭南的美色和偶尔露出来的身体。 但那也就是看见好看的异性有的反应,和后世那些追星族差不多。 她也一直记得荣昭南这性格大部分时间是超越年龄的清冷又沉稳的,但偶尔会有异常的——变態或者彆扭。 比如他拿开山刀宰杀山里野兽的时候,那实在不像正常人的战斗力。 比如偶尔和她吵嘴的时候,把她拎起来满天飞转大圈,砸她一脸柿子的行为,也不像正常人。 就是没见过他和她曖昧,勾搭她的时候—— 要知道,高中的时候,她也是收到过班里男生的情书的——邀请她一起高考完了,共同建设伟大的国家。 这人当初別说写情书,连个喜欢都没说过啊。 怎么突然大半夜莫名其妙地就想要睡她,和她当真夫妻了呢? 这一问瞬间让荣昭南憋住了,一张高冷俊美的面孔从脖子开始往耳朵爬上红色。 寧媛看得简直“友邦惊诧”——我去,这哥在害什么鬼羞~~ 她不就问了个正常问题而已! 荣昭南捏住她戳自己的手指,把她手捏在掌心,別开脸,轻咳一声:“我也不知道。” 他是真不知道,一开始就是监视个奇怪的小特务而已。 后来监视著、反覆试探著一整年,就生出好奇来——她確实不是特务,也不像正常人,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儿。 动用了特殊机关和人脉,都查不到她异常的原因,那基本说明她奇奇怪怪,但对社会没有危害性。 可这一確定她的奇怪没有物理上的危害,他脑子里就多了別的想法…… 马克思在上,他一直高举唯物主义大旗。 可他从一岁开始,母亲就给他找了战爭时期流落国外的道门宗师,修的真炁武学,当了道门弟子。 早年看多了道家典籍和『封建迷信』的杂书,回了国才开始读马哲,成了唯物主义者。 遇到这种无法以物理学解释的情况,荣昭南总是忍不住想起小时候读的朝代的《志怪》《xx斋》,里面总有主人公被山精狐妖吸引。 他也没救过兔子,宰过兔子倒是不少。 按理说也不会有什么兔子精来报恩,救他於下放的茅屋牛棚之中,还跟他领证。 按照他执行任务时吃了不少兔子的程度,真有兔子精,弄死他差不多。 半夜,趁著她睡死了,他还摸过她鼻尖和胸口,看看她有没有人的呼吸心跳。 奇奇怪怪的念头,让他越来越对她上心,这上著上著,就下不来了。 具体怎么回事,他也没明白,就是动了把她私有化的念头—— 查不明白的不明生物,那就圈禁归自己看著,当真媳妇儿就行。 按著那些封建迷信的杂书里,不明生物一般就是套了个人类皮囊,留得男子真阳,揣上崽子了,就会真的成为女人留下来,不会消失。 他不愿意直面自己古怪封建的『邪恶念头』,只告诉自己就是要负责。 管她是什么东西,反正是个雌的,又亲了自己! 这年头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的正经男人就是得对女人负责! 可是这只捲毛兔子精,思想却和时代格格不入,凉薄得让人生气。 也因为这样,才会和这只捲毛兔闹得了半年各种不开心。 后来才知道,哦,那种把捲毛兔私有化的念头,是喜欢…… 最后,先不甘心放手和低头的还是自己,反手还是想要把她抓回来。 既然捲毛兔子对社会没危害性,再冒出什么奇奇怪怪的说法和念头,他都只一听,记下来,但不会再追问—— 反正追问和追查也都没结果,在一起久了,她总会有说实话的一天。 好在是,她到底对他不是真那么凉薄,到底也是沉迷在他的美色里,动了心。 特別不好的是,跟了他的女人,会遇到很多危险。 他也趁著和她亲热,摸索了个遍,稍微用力一点就哭得要死的奇怪兔子精到底只是思想精怪! 却一副肉体凡胎,会死会伤! 大概是因为红旗镇压下——建国后不许成精! 荣大佬这游离於理智之外的非常离谱又极端的“封建迷信”阴暗心思,当然是不能讲给寧媛听的。 他只抓住寧媛戳自己的手指,一脸高冷地低声道:“我说了很多次,別没事戳男人的腰,不像话。” 寧媛被他那副彆扭的样子搞得心里痒痒的,踮著脚尖,仰头贴著他下巴,笑问:“哦,我只听过不摸男人头,女人腰,那我可以戳哪里?” 他们两个窝在復大的操场后的树林里,其实周围每隔一段距离,就有小情侣在窃窃私语—— 虽然这里也常有保卫科的红袖章巡逻,但是总好过没有树林遮蔽的街道上,让人一眼被看见。 寧媛知道他要走,所以格外坏心眼地恶作剧。 果然自己攀附的修长身躯顿时一僵,扣住自己细腰的手也一紧。 “寧媛!”他低声闷哼一声,將她娇软的身躯密密实实地压在自己身上。 寧媛一下子就感觉,嗯,他拔枪了。 她忍不住红了脸,抱著他的脖子,没动。 “我教材看得差不多了……等我琢磨透,在羊城等你。”他压抑著声音,温淡地道。 寧媛一时间不知道做什么反应,他用温柔清冷的声音,说著类似——老子枪擦好了,在羊城等著毙了你的话。 好一会,她红著脸轻咳一声:“行了,你一天天的说大话,还不知道你那时候有空没有。” 荣昭南没说什么,静静地抱著她:“现在治安不好,你去羊城,要小心。” 寧媛轻声道:“你也要千万小心。” 她也不再招他,两人就这么抱著一起很久。 直到荣昭南听到林子外,有陈辰的咳嗽声。 荣昭南才和寧媛一前一后地出了小树林。 陈辰瞅了眼荣昭南的表情算不得好,冷冷地一眼扫过来,他麻溜地转身就跑:“我去开车过来接队长去机场。” 陈辰跟被鬼追一样跑了,寧媛有点想笑,又想去戳荣昭南的腰。 但到底忍住了,他小腰修窄和宽肩搭在一起,好看得很,但也敏感得很,算了。 荣昭南有点无奈地揉揉她头髮:“你就欺负我吧。” 说话间,忽然听见欧明朗的声音:“小寧?” 寧媛一愣,看向不远处,欧明朗正和严阳阳、靳边疆三个人居然凑到一块,走过来。 她这才留意到,他们刚才心不在焉走出来的小路,直通宿舍楼的后门。 严阳阳和靳边疆表情还好,欧明朗表情却不太好,眉心紧紧拧著,冷眼看著荣昭南。 荣昭南清冷精致的眉宇里闪过凉薄的笑,忽然伸手抱了抱寧媛:“我先走了。” 第250章 骗一骗,十年少 寧媛有点无奈,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行了,表哥,走吧。” 陈辰的车其实停得一点都不远,就在不远处等著。 荣昭南转身,朝著欧明朗几个人淡淡地点头:“辛苦你们照顾寧媛。” 严阳阳点头如捣蒜:“总教官出差放心,我们肯定照顾好寧寧的!” 荣昭南对著欧明朗笑了笑,转身上了陈辰停在不远处的吉普车,扬长而去。 欧明朗眉心拧了拧,看著寧媛:“小寧,你怎么……” 他看了眼一边的严阳阳和靳边疆没说话。 倒是靳边疆非常识趣地轻推了下鼻樑上的眼镜,对严阳阳说:“我想起来你们的合同还有些地方要再和你单独確认一下。” 严阳阳是个直性子,点点头:“行,前面有个小凉亭,坐那先看看。” 说著和寧媛打了个招呼,就率先带著靳边疆过去了。 靳边疆看著严阳阳目送远处的军用吉普车消失,他笑了笑:“你很喜欢军人?” 虽然那位总教官说他早就退伍了,但严阳阳对他总多有讚美。 严阳阳嘿嘿笑了笑,有点不好意思:“我刚给总教官身边的大哥送了一封情书,他好像没认出我。” 靳边疆拿著资料的手一顿,转眼看著她,慢慢地问:“你喜欢他?” 严阳阳想了想:“陈辰大哥身手很好,人也高大精神,没人不喜欢那样的汉子,可惜他情书收得太多,都不认得我。” 说到最后,严阳阳有些无奈。 靳边疆勾了下唇角:“那是挺可惜的,而且,看样子,他是总教官身边的人,不太可能常呆咱们学校。” 严阳阳大马金刀地坐下来,抱著胸,嘆气:“是啊,看样子我的爱情不容易实现,要多找几个目標才行。” 她常年练习舞蹈,不缺吃喝,个子高,身条一看就是舞蹈生,哪怕做出这种粗鲁的动作,都自有一种洒脱感。 靳边疆看著她,微微一笑:“你喜欢什么样的目標,非要军人不可吗?或许我能帮你?” 严阳阳认真地点头:“我想参军,家里不让,那我只能找个当兵的。” 靳边疆想了想自己参军的可能性,再想想自己八百度的近视和自己已经25的『高龄』,基本等同於没希望。 他隨后笑了笑:“一辈子的事儿,你可真草率,何必非要找个当兵的,你自己也可以去当兵,人生寄托在別人身上不可笑吗?” 严阳阳性格要强,但此刻却嘆气:“我自己就是文工团出来的,我家里卡著呢,不让我去。” 靳边疆略沉吟了片刻:“那如果我能帮你呢?” 严阳阳马上眼睛一亮,伸手就抓住靳边疆的手:“师兄有办法,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 靳边疆挑眉,清朗的眼睛弯了起来,眯著眼笑的时候有点像志怪画册里的狐狸书生:“真的,什么都答应,绝对不后悔?” 严阳阳马上伸出小手指:“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靳边疆看著她这幼稚的行为,可眼睛里都是认真,伸出手指和她拉鉤:“一百年不许变。” 严阳阳笑得很开心,师兄真是好人! 靳边疆也笑得很开心! 但下一刻,靳边疆忽然反手將她手指全都扣在手里,十指相扣地按在桌子上,微笑著问—— “师妹要反悔的话,我会自己来拿报酬哦,你知道我是学法的,最讲究公平。” 靳边疆眉目弯弯,笑容温存得让严阳阳觉得有点脊背发冷,也没注意被人抓住手的姿態多曖昧。 但下一刻她挺直背脊,一拍胸膛:“一言既出駟马难追!” 靳边疆笑容恢復了平常温和的样子:“好的,我们先来看一下你和寧媛她们的这份合同需要增加的细节吧。” 严阳阳同志完全没想到未来法学界大佬其实是个坏人,於是乾脆地应了个不平等协议。 …… 那头一只狐狸在骗大马猴,这头欧明朗单独和寧媛呆一块,他眉毛皱得能夹死苍蝇—— “小寧,你不是和荣昭南分开了,怎么又和他搅合到一块了,他不是好人!” 寧媛轻咳一声:“其实他也没什么坏心思呢……” 这年代的大部分人都还算淳朴简单,荣队也就是想找她当媳妇儿而已。 “小寧,人不能踏进同一条河流,同一个坑,他就算没坏心思,他家也是个火坑。”欧明朗真是心焦。 寧媛心里挺暖的,知道他这是担心自己,拍拍他胳膊:“別担心,我没嫁进他家,是他入赘我家的,他名字还在我户口本上呢。” 她当然知道和荣昭南在一起很危险,之前差点小命完蛋,不过她自己身上的麻烦也不少。 还能咋地,將就著过唄,而且主席说了,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都会被打倒! 寧媛认真地看著欧明朗:“我已经决定和他在一起,明朗,你是我朋友,咱们有一起创业的交情,我不求你喜欢他,但不要詆毁他,除非你有证据,证明他对不起我。” 没人规定自己的朋友必须喜欢自己的另一半。 欧明朗看著她,心情有点复杂,他也说不上为什么复杂。 只知道好友提到那个男人的时候,换了一种语气。 和以前在县里不一样了。 欧明朗无奈地揉了揉脸:“行吧,我尊重朋友的决定,去羊城的车票,我已经买好了,本来是来你宿舍找你的,刚好楼下撞上你舍友和师兄了。” 也算巧合,他在楼下托舍管阿姨叫人的时候,遇到寧媛舍友下楼来见她师兄。 然后走了一会,就看见她和荣昭南钻小树林出来。 几乎所有的大学都有小树林,復大也不例外。 一看他们钻出来那眼神拉丝的样子,是个人就知道小情侣在里面干嘛来著。 他心里有点闷闷的,但很快就把这种闷闷的感觉归纳为——嗯,怕好友被骗了。 “谢了,不过你真的要跟我去羊城吗?”寧媛有些纳闷。 上次和欧明朗谈妥了,让他不要把自己可能是寧家当年遗失小女儿的事告诉寧秉宇,同时提了一嘴要去羊城的事儿。 欧明朗麻溜地就说他跟她一起去,作为隱瞒她身份的条件。 第251章 当嫂子好,还是当情敌好? 欧明朗皱著眉:“我姐姐嫁到了羊城,本来就是过年要去一趟的。” 他看著寧媛,忽然有点不高兴:“你这什么对象,一个小姑娘带著钱去羊城进货,他又不跟著你,亏他也放心!” 现在的火车上,拐子佬、偷钱的简直再常见不过。 甚至车匪路霸抢劫了车厢杀人抢钱也不是没有。 寧媛嘆了口气:“我也不是一个人,他叫了退伍的战友关照我的。” 荣昭南不是做事不谨慎的人,知道不能陪她去羊城了,交代了火车上当乘警和列车长的老战友关照她。 他参军早,执行过的任务多,到了退伍的时候,天南地北都有他战友。 很多还是他一手从绝境里拉拔出来的过命交情。 陈辰满心满眼都是他,“痴情”得要命。 就是不止一次在尸山血海里,看著自家队长翻手云雨,如神兵天降救起自己或者战友。 电影里女主角被救了一次就要以身相许,何况被从死亡线拽出来了不止一次的陈辰—— 那种死境里永远有靠得住的队友,是希望与救赎。 所以他託付老战友们的事儿,没有不尽心的,甚至尽心尽力过头的—— 比如买內裤和內衣……比如提供港台小教材。 感觉自己被荣昭南事业线又压了一头,欧明朗瞬间脸色也不太好。 他固执地说:“列车长和乘警不用干活啊,天天坐你边上,他考虑得一点都不周到!” 寧媛:“……” 欧明朗挑眉看著她:“而且,你不想知道寧家的事吗,咱们火车上可以慢慢聊。” 他顿了顿,嘀咕:“我也想知道你在寧南那些家里人的情况,不然到时候我也不好对阿宇哥交代。” 寧媛想了想,也確实有道理:“行吧,那到时候咱们细聊。” 说著,她上下打量了会儿欧明朗:“但你最好穿得低调点,这副样子不是告诉人,你是肥羊吗!” 欧明朗看著寧媛,高兴地笑了笑:“行!你放心!” “啊,你不是欧明朗同学吗?”一道细细的女音忽然带著惊喜响起来。 寧媛一顿,转眼看向抱著书跑过来的丁兰,皱了下眉。 丁兰却像看不见她的冷脸一样,亲亲热热地伸手就挽上她的手臂—— “寧寧,你好朋友来了,怎么不跟我说,咱们都那么熟了,一块吃个午饭吧?” 寧媛麻溜地把自己手臂抽出来:“不太熟,你也只和我朋友见过一面,我们自己吃就行!” 寧媛这毫不留情的拒绝,让丁兰僵了僵。 可她迅速地恢復了正常,转眼看向欧明朗,可怜兮兮地道—— “欧同学,咱们一回生二回熟,你上次给的钱太多了,我不请你吃饭,心里过意不去。” 寧媛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可不是给多了吗? 丁兰自己那只旧的热水壶打碎了,欧明朗赔偿十块钱够买两只新的。 丁兰这神人第二天却不知道去哪里忽悠了人送她只二手热水壶,心安理得地用著,十块钱就成了零钱。 关键是丁兰上次打碎的那个旧的热水壶也是她去其他系宿舍哭来的,一分钱没的。 寧媛是真对这极品空手套白狼的本事甘拜下风! 丁兰要是晚生几十年,想必能横扫缅北,成为缅北诈骗女王,座下无数人的——腰子!够她吃炒腰的! 当然,这事儿她也毫无保留地对欧明朗说了。 可是很多同学其实也知道丁兰搜刮的厚脸皮德行。 但她生得无辜小白脸,又很擅长——哭技,嘴皮子又软,脸皮又厚,也不怕人骂。 你骂她,她就哭,她就道歉,还要凑上来黏糊你,跟你当“好朋友”。 男女同学都容易对这么块狗皮膏药心软。 她们宿舍三个已经算是“铁石心肠”了。 丁兰这雁过拔毛的搜刮精居然会请欧明朗吃饭,摆明就是——图欧明朗人了! 寧媛忍不住去看欧明朗,看他是不是也会像其他人一样对丁兰心软。 欧明朗看著丁兰可怜温软的样子,他顿时露出个好看的笑来:“不用那么客气,不过丁同学要请客,也可以呀。” 丁兰顿时大眼闪过亮光,仿佛听到了什么值得庆祝的大事:“真的吗?” 下一秒,她仿佛又害羞得忍不住低下小脸:“欧同学,那……那你想吃什么?” 不得不说,丁兰这副含羞美少女的样子,確实好看的。 寧媛嘆气儿,完了,大白鹅也遭不住搜刮精的魅力。 然而,下一刻,欧明朗伸手就揽住了她的肩膀,对著丁兰笑:“小寧是我对象,你问问她喜欢吃什么吧,一会就让你破费了。” 这话一出,寧媛和丁兰的脸色都变了下 欧明朗看著寧媛,朝她眨眨眼,寧媛这才忍了。 丁兰眼神在欧明朗和寧媛之间转了几圈,她欧明朗的钱请欧明朗吃饭是拉近关係,看能不能捞他做裙下臣。 可请寧媛…… 丁兰看著寧媛冷冰冰像能看穿她所有目的的眼神。 她最终还是低头,小声地道:“你难得来復大找寧媛,我还是不要当电灯泡了。” 丁兰说完,看了眼欧明朗,留个欲言又止的哀怨表情,才走了。 她一转头就忍不住咬指甲,唉,得想想怎么办才行。 自己宿舍那三个都不好打交道,不像其他宿舍的,如果她贸然把欧明朗勾到手,得做换宿舍的打算。 可是总教官看起来也挺大方的样子,送寧媛的裙子一看就很贵。 再加上寧媛还奸诈地认了退休老教授夫妻当爷爷、阿婆,开了那么大一家咖啡馆。 如果有这么个有钱的小姑子,那自己也能捞不少。 丁兰很纠结—— 她到底要给寧媛当表嫂呢,还是当情敌呢? 啊,这可真是让她为难的世纪难题呢! 丁兰一走,寧媛瞬间就把欧明朗的肩膀甩开:“你大爷的,谁是你对象,你又坑我!” “我这不是釜底抽薪吗,不然一来找你玩,就看见你那个舍友的嘴脸,很噁心。”欧明朗眼底闪过厌恶。 他十五岁开始就遇到无数向他暗送秋波的女孩,还能看不出这点把戏? 这丁兰在他眼里,也就是聪明点的林娟子而已。 寧媛翻了个白眼:“釜底抽薪也不是这么个抽法,叫人听了误会怎么办。” 传到荣昭南耳朵里,他得咬人! 欧明朗哂笑,一脸嫌弃:“你是怕荣昭南那个小心眼的误会吧,他可真是想多了,谁会喜欢你这矮冬瓜、小土豆!” 寧媛气结,没好气地踹了他一脚:“你再说一次,谁是矮冬瓜、小土豆!” 欧明朗嘿嘿一笑:“谁生气,谁对號入座就谁是矮冬瓜和小土豆!” 说完,他就跑,气得寧媛在背后撵了一路:“你个大白鹅,给老娘站住!” …… 转眼间,半个月过去,期末考试就结束了,寒假来临! 此间,寧媛除了复习、考试,还和楚红玉、严阳阳一起签订了合作协议,合同是靳边疆起草的。 还过了法律系教授的审核,但教授表示这份合同基本没有漏洞,甚至有些细节非常周到公平,夸了靳边疆一通。 於是在边上听著教授式夸奖靳边疆的严阳阳,放心地私下和靳边疆额外签了一份两个人之间的合同。 简单说就是靳边疆会在两年內想办法实现她当兵的愿望,然后严阳阳则必须答应他一个条件。 这种合同叫寧媛看来直接就是——显失公平的无效合同。 奈何严阳阳同学虽然是大学生但没法律常识,兴高采烈地签了,给自己埋了个大雷。 还没告诉自己宿舍的姐妹们。 至於雷什么时候炸,谁知道呢? 寒假一开始,寧媛就和夏阿婆、唐老爷子协商好了咖啡店管理的事儿。 然后,她揣上两千块巨款和欧明朗一起搭上了去羊城的绿皮火车。 应刚亲自送寧媛和欧明朗进站,顺便帮他们还对接上了那趟列车的乘警。 乘警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豫省小伙子,叫王致和。 这个和知名臭豆腐乳品牌同名的高壮小伙,很热情地亲自把寧媛和欧明朗送上了车。 第252章 我是精神病,有什么冲我来! 王致和只能指了指前面:“表妹,这边就是臥铺车厢,你们过去就行,一会我让乘务员过来找你们。” 队长给他打了招呼,说是表妹和同学要去羊城进货,队长的表妹就是他表妹! 他马上给自己关係好的几个乘务员打了招呼,照看著点。 寧媛笑著谢过:“谢谢。” 王致和一走,她就朝著欧明朗嘿嘿一笑:“怎么样,我就说他会找人帮忙保护我安全的。” 难得换了一身灰蓝色工人装,外罩著薄衣的欧明朗轻哼一声:“我看是找人盯著我,不放心咱们一个车吧?” 说著,他提著自己和寧媛行李进了臥铺车厢—— 他这样的少爷身子,远行一定要找关係买臥铺票的。 寧媛这是重生回来第二次坐绿皮火车,上一回她就坐的硬座。 这回走的铁路京广线,得差不多两天的时间才能到羊城。 快过年了,人更挤得走不动路,餐车都坐满了。 看著好些人从窗口爬进车厢,然后再转身把同伴、孩子或者鸡鸭从窗口拖进来,又一顿骂骂咧咧。 寧媛就想起了印度火车神乎其技的车顶都坐人的开掛模式。 还是咱们的高铁好啊…… 像现在冬天一冷,绿皮车就得关车窗。 闻著一车的臭脚丫子和食物、人身上几天不洗澡的汗味、厕所尿骚混合而成的味道。 寧媛一阵噁心,只能嘆了口气。 重生回到这个物质不发达的时代,哪怕她就是这个时代的人,都觉得不舒服和便利。 那么多人牺牲奋斗几十年,就是为了让后来人的日子活得舒坦。 也不知道那些梦回民国浪漫军阀姨太太的人是什么样的智障儿童。 哪怕夏阿婆和唐老遭遇过那么多折磨,他们也绝对不会想要回到血肉横飞、人命如草芥的民国时代。 寧当太平人间一条狗,不做乱世人,因为乱世人不如狗。 欧明朗其实也很少坐火车,他坐的最多的还是飞机。 闻著那些难闻的味道,他忍了忍,还是按著票找到了自己和寧媛的位置——一个下铺,一个中铺。 结果他才到了地方,就看见属於他们的下铺上坐了一家子—— 一个老太太带著两个双胞胎男孩子,还有媳妇儿。 对面的下铺也坐了一个男人,看起来是这家的儿子。 一个中铺上放了一堆脏兮兮的行李。 另外一个中铺和上铺空著,剩下一个上铺睡著一个姑娘。 欧明朗皱了皱眉,看著那老太太和中年女人:“你好,这是我们的位置,能让一下吗?” 老太太正在剥橘子给自己金孙吃,嫌弃地瞥了欧明朗一眼—— “没看到这里坐著老人和小孩子吗,你妈没教你要尊老爱幼?想坐去对面跟我儿子坐著去。” 欧明朗愣了一下,脸色冷了下去:“我们钱买的臥铺票,为什么要让给你们?” 这次是年轻点的媳妇开口了,皮笑肉不笑:“我们只买到了中铺和上铺的两张票,带著孩子和老人不方便,跟你们换一下好了。” 欧明朗皱了下眉:“我们买下铺和中铺,就是方便下床出入,不打算换,我们不在的时候,你们坐一下可以,但我们来了,麻烦让一下。” 说著,他看了一下这一家子:“你们一家子五个人,才买两张票不够吧?” 那媳妇儿笑了笑:“是啊,你们也看出来了啊,我们五个人,睡两个臥铺不够,你们反正年轻,不如让一个下铺出来,你们两挤一下中铺唄,我给你们补钱?“ 看著对方一副我们很公平的样子。 寧媛简直气笑了,这真是占便宜不够:“你们想的美!臥铺票多难买,而且我们一男一女挤一张床?“ 话音刚落,那老太婆六七岁的大孙子就扭动起来:“我不嘛、不嘛,我不要去上面坐,我就要在下面坐。” 另外一个双胞胎男孩也跟著尖叫著在臥铺上跳来跳去:“不换、不换就不换!” 寧媛看著他穿著脏兮兮的鞋子在床上跳来跳去,踩出来一堆脚印。 她脸色阴沉下去:“你的孩子把我们的床踩脏了,下来!” 她换了一身旧的军绿色薄袄加灰蓝色的工人裤和解放鞋,梳回了两条大辫子。 看起来越发显得年纪小得像未成年。 欧明朗也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都是看著好欺负的。 老太婆轻蔑地翻了个白眼:“哎呀,咱家金宝就是活跃,蹦蹦跳跳多討喜!” 年轻媳妇不以为意地道:“你那么大的人了,和小孩子计较什么,把臥铺换了不就行了,而且你们两个……” 她曖昧地看著他们:“既然谈对象,睡一张床也没什么吧。“ 寧媛没笑,指著那跳来跳去的孩子:“谁说他是我对象,马上让你们家熊孩子下来!” 坐在对面下铺磕瓜子的三十来岁男人听到自己孩子被骂熊孩子,猛地一下子站了起来—— “你怎么骂人,你想怎么著?!” 寧媛推开想挡在自己面前的欧明朗,抬头上下冷冷地打量著男人:“果然爹熊熊一窝,有娘生没爹教的!” “你他妈活腻了!”男人被骂的脸色难看,抬手就去抓寧媛的衣领,抬手就想抽她耳光。 却不想耳光没抽著,手才抓住寧媛的衣领,就被寧媛一把扣住了手腕,反关节技一压一拽一折—— “咣当!”三十多岁一米七五的男人就被娇小的寧媛直接按趴在火车的桌子上。 寧媛直接拽著他头髮,粗鲁地往桌子上撞得“咣哐”响,笑容灿烂—— “我也还是个孩子,还是有精神病的孩子,大叔,你可別跟我计较!” 这车厢附近的人看得目瞪口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那个老太婆,她瞬间尖叫了一声:“啊——打人了,你个小骚货敢打我儿子!” 说著,她就要衝过去抓寧媛的脸。 一边的媳妇儿也才反应过来,伸手去扯寧媛的衣服:“放开我爱人!” 这气氛到这了,寧媛瞬间梦回四塘村插队拳打同队知青,脚踢王三姨的泼妇时期。 她一把粗鲁地反手又推开欧明朗,喊了一嗓子:“哥,你別拦我,我发病了,我要打人!” 男人掺和这事儿,就变质了! 欧明朗又被她推了一个踉蹌,脸色古怪又忍耐:“你……” 寧媛鬆开了那哀嚎的男人,反手一巴掌就甩在老太婆的脸上,笑容灿烂:“你看我活蹦乱跳,多討喜啊!” 啊,不用在大学里当斯文人守规矩的感觉——真好! 第253章 发疯文学很好用 老太太被寧媛一巴掌甩得眼冒金星。 那男人好不容易缓过来,大嚎一声:“妈!” 然后就要返身来打寧媛。 但是地方狭窄,他奋力转身不灵活,寧媛正准备提膝狠顶他胯下。 叫他知道什么是男人不可承受的痛。 可欧明朗比她动手还快,一把勒住了男人脖子,往后拽。 欧明朗笑容冰冷:“哎呀,大哥,对不住,你受伤了,我看看你的伤!” 他虽然不理解寧媛怎么突然发疯不顾后果地动手打人。 但也不能看寧媛一个姑娘对阵一家人! 寧媛和欧明朗交换了一个眼神。 然后,她反手一把揪住差点抓到自己衣服的那个媳妇的头髮。 寧媛抓著她脑袋就朝著臥铺的架子上一撞:“砰——!” 那个女人瞬间脑门上肿了老大一个包,鼻涕眼泪都出来了,尖叫:“啊啊啊——” “我的儿!”老太太眼冒金星地,没搭理媳妇,要扑过去抱自己儿子。 寧媛反手又一个巴掌举起来朝她抽过去:“奶奶,你干嘛呢,你怎么不看我,你不是喜欢孩子活蹦乱跳吗?” 老太太瞬间捂住脸,尖叫著躲到角落去了,哀嚎:“打人了、疯子杀人了,叫警察!叫警察!” 两个七岁的双胞胎彻底惊呆了,只会尖叫哭泣。 寧媛冷冷瞪过去。 边上终於有人看不过去,忍不住说:“你这个人怎么连孩子都想打……” 欧明朗机灵地冷笑:“我妹妹犯病了,谁惹她,她打谁。” 寧媛一转身,阴惻惻地盯著说话的男人,嘴里却说:“哥,我想吃水果,给我水果刀……” 欧明朗勒著男人,摇头:“法律上精神病杀人不用坐牢,我怎么敢给你刀子?” 下一刻,眾人惊恐万状地看著寧媛从行李里掏出了一把水果刀。 她小圆脸上笑得可爱:“啊,哥哥不给我,我还是找到了,让我看看哪个苹果可以削皮了。” 说完还在那一家子脸上扫了一圈,像在他们这几个“苹果“里挑选一个,好削皮。 那一家子瞬间浑身一悚,被抽肿脸的老太太马上拉著自己的一个金孙就往走廊出溜。 另外那个女人也马上紧紧抱著另外一个男孩贴著臥铺床走,害怕得脸色铁青地捂住他的嘴往外走。 欧明朗得了寧媛的眼神,这才放开了那个被自己勒住的男人。 三十多岁的男人差点嚇尿了,返身就尖叫著往另外一个方向走。 一家子全跑去叫乘务员和乘警了。 寧媛也懒得理会,反手就把中铺的邋遢行李全部扯下来,丟在地上。 但除了那一家子,周围的人也会害怕又警惕地盯著寧媛——疯子杀人不用负责! 而且还是个未成年的疯子。 欧明朗倒是笑了笑,对周围的人说:“我妹不被刺激的时候,是正常的,刚才是被那个要打她的男人刺激了,才发病。” 这话一说,周围的人才没那么紧张——不刺激就不发病,那还好。 欧明朗看向寧媛,眨眨眼:“妹妹,把水果刀给我,我给你削水果,有水果吃,我妹妹就正常了。” 这话一说,周围的人又死盯著寧媛。 寧媛大眼弯弯地笑了笑,很乖地递给了欧明朗:“好的呀,哥,我要吃苹果。” 周围人这下终於放心下来,心里也忍耐不住骂刚才那个男人混帐—— 你他妈刺激一个未成年的神经病干嘛? 还好,那个小姑娘看著现在不发病了,只盯著她哥手里的苹果,还挺乖的样子。 “吶,小妹,先擦擦手,再吃果果。”欧明朗丹凤眼含笑。 一副好哥哥的样子给寧媛递了一个手帕,然后才开始削苹果。 寧媛看著他眼底的揶揄。 她在別人看不见的角度,低声道:“別得寸进尺,你比我小,看著比我老,我才让你假装哥的!” 没办法,谁让她长成这副软啪啪的样子,以前劳作皮肤黑,还成熟点。 现在她自己把自己养得白嫩了很多,更显得像未成年人了。 欧明朗噎了一下,什么叫看著比她老!! 他压低声音不爽滴递给她半个苹果:“那荣昭南不长得更老!” 寧媛:“可是他长得好看,特別標致,身材也很好!” 欧明朗撇撇嘴:“哼,喜欢標致的小白脸,你要在旧上海,肯定被拆白党骗光家產!” 寧媛斜眼睨著他:“你不也是小白脸吗?只是长得没他標致!” 欧明朗觉得自己胸口瞬间中了一个“迴旋鏢”加“一箭”,没好气地道:“我那是比他有男子气概!” 寧媛大眼弯弯,笑著啃苹果:“他是战场上的太岁,你连战场的边都没摸过的小毛孩,说这话不亏心?” 欧明朗再次中了一箭,咬牙切齿地换话题:“你刚才就这么把人打跑了,他们一家子不会善罢甘休!” 寧媛慢吞吞地继续啃脆甜的苹果:“怕个屁,现在不在学校,不用怕记过、不怕被人记住脸,我自有办法。” 在哪个环境就要遵从哪个环境的游戏规则,才能少给自己找麻烦。 不然,她早就把丁兰那女人抽一顿了,不是覬覦她男人,就是覬覦她朋友! 约莫半个小时,乘警和乘务员艰难地从人群间挤过来。 “谁,是谁在这里拿刀打架?” 寧媛看著他们拼命把自己从过道上挤挤挨挨的人群里拔出来。 豆腐乳王同志帽子都歪了。 寧媛忍不住嘆了口气,唉…… 科技还不发达的时候,就是这样了。 半个小时才能挤到案发地,真有受害者,黄菜都凉了。 王致和带著人千辛万苦地挤过来,就看见明明那么拥挤,但寧媛和欧明朗周围却没啥人。 这两人正在把自己脏掉的臥铺上的枕套、被套全拆下来。 最上面的一个臥铺,一个姑娘整个人在上头老老实实地缩著。 王致和忍不住纳闷:“这是怎么了,表……” “刚才有人要打我。”寧媛趁著他那个自来熟的“表妹”两字吐出来前,打断了他的话。 这种时候,可不能和乘警攀关係,否则那一家子能给王致和惹麻烦。 欧明朗也看向王致和,礼貌地道:“是的,刚才那个男人要打我妹妹,把她的精神病激发作了,不信您可以问问周围人。” 王致和呆滯了好一会:“发病?” 队长没说他妹有精神病啊,而且那小伙子和表妹不是同学吗…… 但周围人陷入欧明朗的语境引导里,想想刚才確实是男人先动手,也都点头:“是的!” 欧明朗继续有条理又礼貌简单地两句话说了事情经过。 王致和在火车上工作什么人没见过,这会马上就反应过来了。 他冷眼看向跟在自己身后的一家子:“你们別没事找事,管好自己的孩子!” 那老太太忿忿不平地朝周围人喷口水:“他们这帮杀千刀的都在放屁,就是嫉妒我家有双胞胎金孙!” 第254章 天下无贼 …… “他们这帮王八蛋都在包庇这个女神经病,警察快点把这个神经病抓起来!” 如果老太太是个聪明的,这时候煽动周围人把寧媛个“精神病”赶下车。 还能对寧媛造成点麻烦。 可她偏偏一句骂人的话得罪了周围的所有乘客! “放屁,谁包庇了,你们先占人家位置!” “那小孩穿脏鞋还在人家枕头床上跳来跳去!” “就是,占位了还想打那小姑娘!” 周围人冷嘲热讽。 但老太太战斗力很强,也不管自己脸上肿痛,扯著老嗓子尖叫—— “他还是个孩子,你们就是包庇神经病,不要脸!” 王致和非常不耐烦地冷了脸:“闭嘴,谁再吵吵打打的,都跟我去车尾和那些小偷、拐子一块銬起来,蹲著!” 这下所有人都不敢再吵吵了,毕竟警察的威慑力还是很强的。 王致和皱眉扫了眼两个鵪鶉一样的孩子:“你们不教自己孩子做人,就会有人替你们教孩子做人!” 老太太还想说什么,被自己儿子给拉住了。 没人想和小偷、拐子銬起来蹲一起。 “你们要还想在这里待著,就老老实实地坐著!!”乘务员没好气地抱起那些枕套、被套摔摔打打。 她一看那些换下来的被套枕套就头痛自己工作量增加! 还是寧媛这个“精神病”在一边帮忙,她脸色才稍微好一点。 那一家子哪里还敢在这里和寧媛坐著,生怕脑袋被当果子削皮,不甘不愿地要求换票和换座。 臥铺里的乘客肯定是没人愿意换,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年头有人心大,占便宜的心態占了上风。 还真有人愿意用坐票换这个臥铺票,哪怕知道这里有个“未成年精神病”。 抱著忐忑的心態,换过来的两个人,都是男的。 看著寧媛这个“未成年精神病人”一副“老实”“淡定”的样子坐著。 偶尔和边上长得俊秀的年轻哥哥低声说话的样子,没有“发病”的模样,看著还挺乖。 他们虽然不敢和这对兄妹说话,但慢慢也稍微放心下来了一点。 车上铺的姑娘也似乎没那么害怕了,但也不敢下来。 接下来的路程,列车员们受臭豆腐乳同志所託,每次推车卖东西都会过来,看看寧媛和欧明朗。 见他们老老实实地坐著,便点点头,一路吆喝著走了—— “生、瓜子、鸡蛋、肉包子、热水……有要的吗,前面的脚下收一下。” 接下来的路程也很顺利,周围包厢打牌吵嘴嘮嗑。 但寧媛他们这个臥铺小车厢却没有人说话。 明明快春运了,那么多人站在过道熬著,也没有人提出来跟他们挤一挤。 毕竟,大部分人还是不太愿意和“精神病人”呆一块的。 到了晚上,欧明朗睡下铺,寧媛睡中铺。 呼嚕声四起,欧明朗睡得並不踏实。 半夜时分,他忽然感觉到什么,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他就感觉好像床脚对著的过道有人影一晃而过,可仔细一看,却没看见床脚边有人。 他正准备闭眼,却忽然一抬眼。 “艹……”他看见寧媛站在床头边拿著水果刀,笑容阴森,露出一口白牙地—— ……削苹果。 欧明朗差点嚇得尖叫,赶紧周围看了看,发现车厢里的人都睡著。 他勉强把心压回去,忍不住低声吐槽:“你干嘛呢,大半夜的,嚇死人!” 寧媛却笑了笑:“我饿了,想吃苹果。” 然后带著苹果和水果刀上了床。 欧明朗又莫名其妙又有点心悸,然后迷迷糊糊了大半夜,快天亮才睡了。 到了第二天,他是被周围臥铺包厢人的尖叫声和怒骂声、哭泣声惊醒的—— “钱!我的钱不见了!” “我的粮票也不见了,有小偷!” “那是我给我娃治病的钱啊,杀千刀的贼!” “……” 一节车厢里都是此起彼伏的咒骂声和哭嚎声。 欧明朗一下子坐起来,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包和衣服口袋。 完好无损。 再一抬头,一个包厢里的其他人全都惊醒,四处摸索,但没有丟失钱。 眾人面面相覷,正在懵逼中。 只有他们这个包厢的几个人没有丟东西! 为什么呢? 欧明朗却看了一眼正在啃饼乾,仿佛很乖巧的寧媛,忽然想起昨天半夜她那异常的举动。 他趁著周围喧闹,低头小声地问—— “你昨天闹这么大一出,除了挤兑那一家子,是不是也防著这一出?” 她昨晚是不是也发现了有贼! 寧媛慢慢地“嗯”了一声,给他塞了几块饼乾,没有多说,继续扮演“乖巧精神病患者”。 按照上辈子的记忆,越靠近过年,火车上的贼越活跃。 最好的方式,就是儘量让人远离自己——包括贼。 欧明朗有一点说得对——列车员和乘警,都不可能二十四小时跟著自己。 欧明朗也是聪明人,看著寧媛这样,略一思索,就明白她为什么这样干了。 昨晚,他的感觉没错,在过道晃动的,確实是贼影! 而寧媛身上有那么多钱,她当然睡不安生。 怕是老早就听到异常动静了,於是下来拿著水果刀……削苹果。 那些贼过来的时候,看到一个精神病人半夜拿著刀削苹果,还衝他们笑的阴森灿烂。 嚇都嚇死了,麻溜地走人了,於是一节车厢,只有他们包厢和穷得没有钱能被偷的人倖免。 “你……昨晚没有叫破,惊动其他人,是怕他们强抢?”欧明朗小声地继续问。 心里也说不上是佩服还是惊讶,他有些复杂地看著她。 她做事,真让他觉得老道和大胆得不像个才二十岁的姑娘。 寧媛轻声道:“穷则独善其身,我们只能顾著自己安全。” 其实这一招,也是她上辈子看到《知音》里一个採访。 跟里头一个护送公款智斗车匪路霸的主人公学的招数。 她昨晚也是冒险试验。 但自己没办法在这种情况下见义勇为,只能自保。 八十年代,火车贼和抢匪的转化只在一瞬间,几百块就能抢劫杀人,然后趁著绿皮车车速慢,转弯降速时跳车逃跑,屡见不鲜。 她身上可是带了两千块的巨款! 坏人也想抢一笔回家过大年,关键是这个年代的坏人真有各种违禁刀,甚至枪能带上车! 欧明朗想明白了,也瞬间出了一后背的冷汗。 列车哐当、哐当地向前行。 忽然到了一个小车站,列车停了下来,听著广播,是临时停车。 车窗下有叫卖烤红薯的孩子。 寧媛决定下车溜达一下,买两个红薯,吹下山间冷风,也稍微放鬆一下一晚上紧张的精神。 欧明朗在车上看著行李。 只是她才称了两个红薯,就听见身后疑惑的声音:“小妹,你怎么在这?!” 第256章 你究竟有几个好哥哥 寧媛到底没多想,简单地把这半年发生的事情简单跟寧卫恆说了。 主要说自己家里发生的事,至於荣昭南…… 寧媛想起荣昭南现在对外的身份是没有直系亲属的孤儿。 ——无爹、无妈、无妻、无儿、无女、无亲兄妹。 隱婚的状態。 她暗自嘆气,只能说自己在乡下认了个干爷爷、干阿婆还有个乾哥哥。 不过为了不叫人非议——对外称表哥。 寧卫恆还沉浸在知道寧媛不是养父母亲生女儿,双方断亲的震惊中。 陡然听到这一点时,眉心紧拧。 下意识就觉得寧媛是不是太缺爱和关怀,被这帮所谓的新亲人蛊惑,不认养父母了。 尤其是那什么乾哥哥,怎么听都觉得不像好人,对小妹图谋不轨。 但下一刻,听到养父养母牵扯到间谍大案里,养母死去,养父跳了黄浦江下落不明。 寧卫恆彻底震住了,心中百味杂陈,不知是悲哀还是愤怒。 他十一岁亲生父母因公殉职,被收养之后,寧竹留和寧锦云对他可以说用很好形容。 几乎和对独苗寧卫兵一样好。 那时候他已经很懂事了,知道养父养母对自己好是因为自己能带来好处。 可他依然是感激的——有人愿意对他好,当他的家人。 所以寧卫恆发现他有肉吃,穿著破烂的小妹妹却只能在边上含著手指眼巴巴地看著。 他心里就不自在,给小妹妹一块肉,结果被养母看见。 下一刻就见养母衝过来拧著小妹妹的耳朵,几乎扭著耳朵把她提起来骂。 小女孩耳朵都要揪下来的悽厉哭叫声,让他更受煎熬。 只能背著养父母偷偷给小妹妹吃东西,给她被扯裂的小耳朵上药,抱著她哄。 这样的事总是在家里重复发生,小妹也越来越依赖他。 寧卫恆从小就觉得是因为自己来了这个家,抢了小妹妹的爸爸妈妈,她才那么苦。 后来,他十七岁按照政策入伍,想著家里少了一个人吃饭,又多给家里寄钱,补贴养父母。 小妹就能不那么苦了。 谁知道,小妹的处境並没有什么改善,没读成书,顶替二妹去插队了。 他以为这是养父母重男轻女,可又无法解释为什么父母对二妹比小妹好。 他只能顶著养母的念叨怨愤,减少了寄回家的钱,偷偷给乡下小妹寄钱、寄吃的。 可怎么都没想到,养父母居然不是小妹的亲生爹妈,还做下那么多足以被枪毙的罪行。 寧卫恆整个人简直三观重塑,脸色都有些苍白。 “大哥你放心,他们也不是你亲生父母,应该不会影响你的前途。” 寧媛知道寧卫恆一下子接受那么衝击性的东西,接受需要一些时间。 寧媛想了想:“但我想,大哥还是改回原来的名字会更好,你的父母和你都不该牵扯间谍案嫌疑人。” 大哥的亲生父姓卫,他本名卫恆。 本来不该改名的,但寧竹留、寧锦云为了控制寧卫恆,要他一辈子记他们养他六年的恩情。 所以连哄带骗,让十一岁的寧卫恆改了名字,硬从卫恆成了寧卫恆。 寧卫恆沉默了一会,闭了闭眼,喑哑著嗓音:“好。” 父母在西北的基地奉献了一生与年华,他不能让父母光辉的名字被污染。 寧媛弯著大眼笑了笑,眼底却都是认真与坚定:“卫恆哥,你这辈子都会好好的!” 他不需要再顶著寧锦云赐给他的“寧”姓,这是在玷污他! 她的心里,甚至觉得就是因为寧这个姓,才害大哥早死。 “啊,对了,我要去我车厢那跟我同学打个招呼,你去我那里坐吗?”寧媛说。 她站在两节车厢连接处的车门口,已经看见欧明朗站在走廊上不放心地朝车门看。 她站在车门和人说话的样子,被大白鹅看见了。 如果不是因为担心行李,看见和她说话的穿军装,警惕的大白鹅就直接朝著她的方向过来了。 寧卫恆点头:“我是和几个战友一起去执行任务的,我陪你过去一趟,然后还是得回自己座位上的。” 寧媛知道他不能多说,也知道他一贯操心自己,要看看到底自己跟谁来的。 她点点头:“好。” 寧媛领著寧卫恆去了自己的臥铺车厢。 转眼就看见自家小妹身边多了个高大白皙洋气的沪上男孩子。 大概是气质养得好的缘故,欧明朗是那种就算穿著和大家一样的衣服,在他身上都很显洋气好看的人。 寧卫恆一看欧明朗,眉心不自觉地拧了下。 一男一女两个人一起去羊城进货…… 欧明朗已经知道寧卫恆,不,卫恆是寧媛的大哥了。 他笑了笑,朝著卫恆伸手:“寧媛的大哥就是我大哥!” 寧卫恆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客气地跟他握手,坐了下来。 只有包厢里的其他几个客人,有些纳闷,这未成年精神病人怎么到处都是哥哥? 这两哥哥看起来还不太熟的样子。 卫恆看著寧媛,旁敲侧击地问:“珍珍也在沪上,她最近在家休养,你们关係那么好,怎么不叫上她一起去羊城呢?” 小妹不和好朋友一起去羊城,却选择了一个男同学,他们是不是在谈对象? 卫恆看著欧明朗的眼底就带上了审视。 寧媛刚才简述里没有提到和唐珍珍决裂,但此时,听到卫恆提唐珍珍的语气,竟没加姓。 她心里顿时警惕起来:“哥,你和唐珍珍有联繫?什么时候开始的?” 那个女人自詡知青一枝,其他人都是她跟班,上辈子插队逼她拿出翡翠辣椒。 这辈子她和唐珍珍在村里几次衝突,那女人还几次三番不是挑唆王建华来强暴,就是去为难荣昭南。 不过都被她一一化解,还暴揍了唐珍珍一顿,就是那时候她发现发疯当泼妇的好处。 这辈子,她和唐珍珍彻底决裂。 但上辈子,大哥和唐珍珍会在一起结婚。 是因为回城后,唐珍珍和她还是“好朋友“,有一天忽然从沪上来寧南,找她玩。 结果那时候大哥也从沪上回来探亲,唐珍珍就看上了大哥。 元旦的那天晚上,寧锦云一家子都去白锦家里过节了。 家里只有回来探亲的大哥和她,还有唐珍珍。 於是,那天晚上就成了三个人一起过元旦。 结果,吃饭时,她被唐珍珍灌了一杯白酒,就醉死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却发现大哥和唐珍珍莫名其妙地睡在了一张床上。 大哥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並不喜欢唐珍珍,最后还是娶了她。 一开始,两个人也確实好好过了一段不错的时光,如同寻常新婚夫妻。 可后来,唐珍珍对她的敌意几乎不再掩饰,对她冷嘲热讽,使绊子,两人彻底闹翻。 唐珍珍坚决要求大哥和她这个没血缘的小妹断绝往来,不许再给她钱。 大哥怎么会同意呢? 最后,他们夫妻感情也受影响了,唐珍珍不肯隨军,夫妻聚少离多。 大哥长期在部队,参加抗洪抢险,牺牲的时候才二十九岁。 最后连个孩子都没留下,葬礼之后,唐珍珍第二个月就转身嫁给她的领导。 当时,唐珍珍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三个月了。 对外说是大哥的遗腹子,还捞了不少国家对烈士遗孤的补贴。 只有她知道,大哥都半年没回家了,那个孩子根本不是大哥的种! 寧媛眼神阴沉,她不明白。 这辈子,她都提前和唐珍珍决裂了。 为什么……唐珍珍还会和大哥搭上关係! 她给大哥寄的信里,是提到过自己有个好朋友叫——唐珍珍,是沪上人。 难道唐珍珍就这么厚著脸皮,一回沪上就去卫戍军队,找她大哥? 要知道,这时候,唐珍珍和大哥可从来没见过面! 第257章 你喜欢谁,大哥? 卫恆看著寧媛態度不对,一愣之后,才说:“我出任务之前一段时间,她家里弟弟想参军,所以她拿了你的信来找我。” 然后就那么认识了。 寧媛一听都气笑了,笑自己曾经愚蠢。 重生后竟不记得唐珍珍看上大哥寄来的信上的漂亮邮票和信封,强行要过一封信去。 信上当然有大哥的地址。 寧媛看著卫恆,表情微妙:“你不会和唐珍珍谈对象了吧?” 卫恆一愣,眉头微拧,表情有些不自然:“嗯……任务完成后,我会去她家提亲。” 他已经是营长了,可以在驻地恋爱,也能结婚。 寧媛差点跳起来,心里发凉:“你找什么人不好,找她?!” 疯了吗? 这辈子怎么和上辈子一样,这两怨偶还是搅合在了一起! 在卫恆和欧明朗不解的眼神下,寧媛乾脆竹筒倒豆子一样把过去的事儿都说了一遍。 尤其强调唐珍珍曾挑唆王建华在自己第一天去牛棚小屋路上强暴她。 卫恆表情异样,不由自主地捏紧了原本寧媛塞给她的水果,关节泛白。 他冷声道:“你放心,这种人品的姑娘,我也要不起,回沪上,我就跟她说清楚,分手。” 寧媛看著他这么干脆,心里暖暖的。 大哥果然还是家里保护她的大哥。 不过…… 她看著卫恆的表情,並没有半点煎熬和难过的样子,只有厌恶。 寧媛想起上辈子唐珍珍的手段,有些迟疑地压低声音问—— “大哥,你和唐珍珍怎么会在一起,难道她已经把你身子玷污了……” 如果是大哥和唐珍珍真的睡了一个被窝,唐珍珍不会善罢甘休! 卫恆瞬间俊朗的脸扭曲了一下,赶紧四周看,生怕別人听见。 “你这丫头,別瞎扯,什么叫我……我……被……我没有!” 小妹怎么好像变了一个人,口无禁忌! 卫恆也压低声音强调自己的清白,脸色涨红:“我是清白的!” 这么说著,他又觉得哪里怪怪的,越发不自在。 寧媛这才放心下来,唐珍珍还没来得及玷污她哥的身子。 她嘆了口气,小声道:“我也不问她怎么把你搞到手,你们没有实质关係就行。” 算算也有一年了,唐珍珍真是个不要脸的,和她闹翻了,还敢厚著脸皮去找大哥帮忙。 又看上了大哥的美色。 不过这辈子,唐珍珍还没下狠手,把大哥睡了。 不然真的有点噁心。 寧媛忽然想起什么,问:“你帮唐珍珍的弟弟入伍了?” 卫恆浑身不自在:“没有,她弟弟条件不符合,差距太远,我不会假公济私。” 寧媛有些好奇:“怎么个条件不符合?” 唐珍珍有个弟弟,她知道,唐珍珍夸得天上仅有的靚仔。 卫恆皱眉:“她弟弟是个瘸子,身高也只有160,不合適。” 寧媛瞬间无语,160的瘸子能有啥靚仔的?还想塞进军队,疯了吧! 她皱皱眉摸著下巴:“我会帮你想办法摆脱她,唐珍珍不是个能好聚好散的。 一直没作声的欧明朗忽然却说话了—— “大哥,你说的这个唐珍珍是不是住在虹口区的经济局大院,然后家里挺多人在教育系统的?” 卫恆一愣,看向欧明朗,然后点头:“是的。” 寧媛也纳闷:“你认识?” 待忽然想起教育系统……唐家……唐?! 她瞬间跟个猫炸毛一样,瞪大了圆溜溜的眼睛——臥槽!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是间谍唐钧那个唐家吧? 欧明朗点头:“唐家也算沪上的书香世家,建国在静安区有祖屋,和我外婆家算一条街的邻居。” 解放后泯然眾人矣。 也就是因为读书识字的直系旁支人多,捞了不少教育系统的工作。 后来大混乱时期,有那么一对原本是高中老师的唐家兄弟,趁机斗上斗下,搅风搅雨。 踩了不少人,做了不少坏事,爬得挺高。 拨乱反正之后,他们一个进了监狱,一个被扔到小学当科任老师。 欧明朗说:“我只知道那个当小学老师的有一儿一女,女儿去西南插队,儿子是个矮小的瘸子,不知道是不是……” 寧媛乾脆地说:“八成就是了,对了,明朗你知道唐家曾经走失一个叫唐钧的孩子吗?” 不知道这个唐珍珍和唐钧有什么关係,如果他们真有什么牵连,她倒是挺开心的。 一窝送去枪毙! 欧明朗一愣,隨后记起了什么:“听过,可能勉强算堂兄妹吧。” 寧媛扯扯唇角:“堂兄妹啊……堂兄妹好啊。” 她大眼睛咕嚕咕嚕地转,一副一肚子坏水的样子。 看著寧媛一副老油子的样。 卫恆心里难受,越发觉得单纯內向的小妹被刺激得性情大变。 “小妹……”卫恆温柔地摸摸她脑袋:“你跟我去那边坐坐,我也是去羊城的。” 欧明朗一看就知道卫恆大概有话要跟寧媛说,笑了笑:“你们去吧,我看行李。” 卫恆就带著寧媛起身。 两个人往卫恆的车厢去。 越靠近终点站,人越少,站得越鬆快点,到了两节车厢交界处。 卫恆看著自己车厢要到了,忍不住拉住了寧媛,眼神有些黯然。 “我以为唐珍珍和你是好朋友,她给你当嫂子,也会善待你,却没想到中间还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以后有事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寧媛一愣:“哥,你难道不喜欢她……” 卫恆垂下眼,淡淡地道:“结伴过日子,合適就行,这年头不都这样,喜欢不喜欢……不重要。” 寧媛心里一暖,又有些难过,想起哥哥上辈子也是这样。 以为找了她的“好朋友”当嫂子,也能照顾她,结果二十多岁就去世。 她伸手抱住卫恆,认真地道:“哥,要去找你喜欢的姑娘,不要因为我放弃你自己喜欢的人。” 卫恆一愣,看著怀里明显变得漂亮张扬多的姑娘,眼底闪过复杂深沉。 喜欢的人…… 他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后脑勺:“小妹,不管发生了什么,你永远都是我的小妹,我会保护你。” 第258章 哥哥多了也不是好事 此时,卫恆身后传来一声淡冷的声音:“寧营长,午饭,你要吃什么?” 卫恆一僵,尷尬地鬆开抱著寧媛的手:“什么都行。” 可寧媛却忘记自己还抱著人,从卫恆嘎吱窝下面猛地探出脑瓜,去看那把熟悉的声音。 这一看,就对上一双冰冷漂亮的眼睛,盯著她,仿佛抓姦的姦夫。 …… 看著那张標致的俊美冷脸。 寧媛嘴巴张了张,荣公子怎么在这里? 可她却不知道在这种情形下应该叫他什么。 寧媛朝荣昭南眨了眨眼—— 老公?表哥?荣昭南?总教官?我家那口子? 荣昭南看著她那样子,白了她一眼。 看在卫恆眼里就只剩下奇怪,为什么荣昭南对自己翻白眼? 生气了?是因为自己过来晚了? 他轻咳了一声,解释:“荣队,我刚才遇到我家小妹,了解了下家里的情况,劳你来找。” 荣昭南看著卫恆淡淡地道:“没什么,咱们回位置吧,我去抽根烟刚回来。” 说著,他站在边上,让卫恆拉著寧媛走过去。 只是他的目光盯在寧媛和卫恆拉在一起的手上。 寧媛经过他身边时,却没有闻见荣昭南的身上有烟味,只有好闻清爽的肥皂味。 在这浑浊的空气里简直是一抹涤盪呼吸的清风。 她悄悄竖起指尖一下子戳在他腰间武装带和扣眼之间的空隙上。 隔著衬衫,当然是戳不到他腰间漂亮的皮肉。 但是已经是最贴他身体的地方了。 荣昭南面不改色,转身做避让状,睨著別的地方,神色淡淡,不想搭理她。 但是下一刻,他就感觉自己军装衣摆下进来一只手,隔著军裤偷偷捏住了他的…后臀?! 荣昭南浑身一紧,冷冷地睨著寧媛,结果她朝他眨眨眼,好像很回味地捏自己臀尖。 这个死兔子! 荣昭南最终没什么表情地开口:“我先去打点热水。” 然后,他转身往车厢连接处走了过去。 两人之间的眉眼官司,卫恆似有察觉,但再转头就看见寧媛朝著他弯著眼睛笑。 卫恆心里一软,拉著她往位置走,低声道:“那是荣队,我的战友,你別看他长得好,但是脾气不好接近。” 寧媛一愣,轻咳一声:“知道了。” 眼看將要到位置,寧媛忽然捂住肚子往后退:“哥,我肚子不舒服,想去卫生间。” 卫恆只能点点头:“小心点。” 寧媛麻溜地点点头,捂住肚子往荣昭南的方向去了。 可是,到了火车车厢连接处打水的地方,却没有看见人。 寧媛知道他谨慎,看了厕所没人,只能继续往前走。 走了两节车厢,才在另外一个火车连接处被人一把揪住了领子往车门拽。 这个车门连结处比较宽,高高堆了好些纸箱。 寧媛就被人揪到了这些纸箱后面,整个人都压在男人穿著军装的坚硬胸膛上。 她也没反抗,只抬起眼睛,看著他挑眉一笑,戳他胸口—— “哎哟,表哥,你不在羊城,也不在港府,怎么在这里呀,又来打临时工啊?” 明明可爱白嫩的小姑娘模样,但却看著像个旧社会老鴇的样子。 荣昭南眉目清冷,捏住了她的爪子,把她扶正:“我不来,怎么知道你有几个能够搂搂抱抱的好哥哥?” 他身上穿制服的时候,是不会跟她当眾拉拉扯扯的。 寧媛嘆气,换个手戳他胸口:“你明知道他是我大哥,还说这种话,瞎吃什么醋!” 说著,她忽然目光锐利地上下打量他:“说个实话,你怎么跟我大哥搭上线的,你撩他干什么?” 荣昭南看著她大眼睛清凌凌的样子:“我已经见了一个亲的大舅哥,也该见见这位你最记掛的大哥。” 最开始,怀疑寧媛是小特务的时候,他著人查了寧媛全家。 寧卫恆因为身在军中,是最被他怀疑的。 但寧卫恆没有问题,寧媛也没有问题。 “这次任务也需要把货运到沪上,从沪上调人本来也是计划內,我顺势点了他的名,一起跑一趟羊城。” 荣昭南淡淡地道:“因为各种原因,我们说好在这里见面。” 他提前从羊城来这里,也是为了能早点见到这个小没良心的。 甚至点了寧卫恆,除了对方確实合適执行这项任务,也因为寧媛心里牵掛著这个大哥。 “结果一来,就看见某人眼里只有她大哥,又抱又哭,完全看不见我就站在后面。” 荣昭南垂眸,危险地睨著面前的姑娘。 寧媛被他看得心虚,啊?他刚才就站在大哥身后吗? 她是真的没有看见啊。 她赶紧轻咳一声:“那什么你听我狡辩,不,是解释,我这不是两年没见大哥了吗,一时太激动了。” 这荣大佬,也忒能吃醋了。 寧媛只能赶紧转移话题:“那现在要怎么办,你要我怎么叫你啊,咱们还是隱婚状態!” 荣昭南听完她是怎么向卫恆介绍自己的,略一沉吟:“还是叫我表哥,可以告诉卫恆我就是你当初在乡下那个认的'表哥'。” 寧媛沉默了一会:“咱们要隱婚到什么时候,你这到处打临工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她问完了之后,却没有等他回答,而是自言自语一般,嘆气—— “算了,我不急,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使命和工作。” 荣昭南轻轻地握紧了她的手,声音有些喑哑:“对不起。” 寧媛倒是笑了笑,低头反手握紧他修长的手:“我喜欢的男人很出色,所以才会有很多人需要他。” 嘴上说著拍马屁的话,肉眼可见高冷荣大佬眉目眼神都温柔下来。 寧媛垂下的大眼里,咕嚕嚕转,暗戳戳地鬆了口气。 哦豁,荣大佬这醋精掠过了吃老醋的环节。 …… 说定一会要怎么在卫恆面前解释。 寧媛跟著荣昭南直接往他们的座位去了。 卫恆看著他们一前一后过来,就站了起来,俊朗的眉心拧了起来:“你们这是……” 寧媛看了眼位置上的其他人,轻咳一声,简单地说了一遍当初在乡下的事。 只是隱去了她和荣昭南已经领证的事。 唐珍珍大概怕卫恆一气之下去乡下找自己,揭穿她的真面目。 也没有说自己在乡下其实已经嫁人的事儿。 但寧卫恆不是傻子,想想刚才两人一前一后消失了挺久的事。 这两个人没有曖昧,才奇怪了。 他眉心拧得能夹死蚊子。 卫恆没什么表情地看著荣昭南:“看来荣队这次点我一起工作,是早有谋算。” 荣昭南就著搪瓷杯喝了一口热水,淡淡地道:“寧营长说笑了,我也刚知道咱们那么有缘份,都有同一个妹妹。” 寧媛对寧卫恆是纯粹的亲情,那寧卫恆呢? 都是男人,他却有別的感觉。 第259章 变脸 卫恆看著荣昭南,眼里闪过不悦:“荣队说笑了,小妹少不经事,家里情况复杂,不代表没人给她撑腰,什么人都能当哥哥。” 荣昭南淡淡地道:“確实不是什么人都能当哥哥,这点我不如寧营长。” 他就没想当哥哥,谁想给自己媳妇儿当哥哥。 寧媛夹在两个“哥”之间坐著,缩成个鵪鶉,老老实实。 荣昭南接话利落,一副唾面自乾的样子,卫恆噎住。 他皱了剑眉,总觉得荣昭南在讽刺自己,还想要说什么。 这边陈辰赶紧说:“寧营长,咱们下午就到羊城了,想吃什么,我请客?” 卫恆看向陈辰,神色缓和了不少:“陈队客气了,先去招待所放行李吧。” 气氛稍微缓解了点,寧媛暗自出了口气,朝著陈辰暗中比了个大拇指。 难得啊,这憨憨,还有这眼力劲! 眼看快到午餐时间,寧媛屁顛屁顛地主动表示要请荣昭南、卫恆几个一起去餐车吃饭。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试图让自己大哥看妹夫顺眼一点。 卫恆哪里捨得自己妹子破费,温和地拍拍她的手:“餐车很贵,我们有自己带乾粮,小妹別浪费钱。” 寧媛很感动,但下一秒就发现卫恆的手没拍到她手上,被荣昭南同志利落地握住了。 荣昭南泰然自若地握住大舅哥的大手,目光却看向寧媛:“这趟车上的麻婆豆腐和宫保鸡丁不错。” 他的钱都在媳妇儿身上了,出差还是薅公家羊毛,就二十块钱。 当然是吃媳妇儿的。 说著,荣昭南淡定地说:“大哥可能不知道,寧媛在復大开了咖啡馆,也在卖气泡水,生意兴隆得很,不要客气。” 寧媛虎躯一震,竟在荣公子身上看见了——茶言茶语四个字。 卫恆还被荣昭南握住了手,又听他一副和寧媛亲昵熟稔的口吻。 他脸色冷了下去,一把抽回自己被男人亲密抓住的手。 卫恆忍著擦一擦手的衝动,想说话:“小妹……” 寧媛乾笑著打断他的话:“走吧、走吧,大哥给我一个面子,咱们吃饭去,有什么咱们到时候详谈。” 荣昭南同志是有什么大病吗? 他自己说了要维持工作上的单身人设,现在是在演什么绿茶男配?! 但三个人的眉眼官司,除了陈辰懂得,剩下年轻的小连长一脸懵逼。 没看明白,为啥原本关係不错的营长和荣队突然有点不对付。 卫恆不捨得寧媛为难,他沉默了一会:“好,去餐车吃饭。” 一会儿,他得问问清楚这两人间的关係,是不是真的自己多想了。 寧媛走了两节车厢,忽然想起什么,一拍脑袋—— “我都忘了我还有个朋友在臥铺车厢了,你们先过去,我去找他。” 刚才她光顾著尷尬和圆谎了,都忘了大白鹅了! 荣昭南和卫恆都看向她:“我陪你去?” 两人异口同声。 荣昭南和卫恆互看一眼,眼神里似有冰冷火,又齐齐盯著寧媛。 寧媛僵住,这是什么修罗场? 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像个脚踏两条船的渣女,然后她还更喜欢绿茶男那条船。 寧媛麻溜地道:“我自己去就行,你们先去餐车等我!” 说完,她不敢回头,转身就往自己臥铺的车厢钻过去。 寧媛一走,荣昭南忽然恢復了原本淡冷平常的样子,朝著卫恆点点头:“大哥,咱们先去餐车?” 卫恆看著他转身离开的背影,皱了下眉。 大哥? 小妹一走,这人怎么忽然换了一种態度,阴晴不定的! 但他还是跟了上去。 陈辰擦了擦不存在的汗,暗自嘀咕,队长之前还扮好人在和大舅哥拉关係。 结果看到小嫂子和大舅哥相处的模式,他就突然换了个阴阳脸,这是干嘛呢? …… 寧媛钻过两节车厢,这才鬆了一口气。 真是的,夹板气不好受! 她暗自嘆了口气,转身向臥铺车厢走去。 经过一家子身边时,她想著心事,没注意到对方满是敌意的眼神。 “妈的,这种精神病人,真是该死!”一个男人低声骂著。 一个老太太捂住自己肿胀的脸,咬牙切齿:“就是……这种脑子不好的精神病就该被铁链锁著,还敢放出来!” 这时,坐在他们身边的一对看起来中年夫妇模样的人互看一眼。 中年女人忽然问:“您说刚才那小姑娘是精神病,看著不像啊?” 男人想说什么,搂著孩子的老太太却赶紧抢话—— “还不像?那小贱人眼大无神,就是个不讲理、六亲不认的傻子!” 中年女人似乎好奇地打探细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一边脑门肿了个包的年轻媳妇儿,抱著怀里蔫巴巴的孩子,咬牙切齿—— “对,连我们家那么乖的孩子都打,她哥也不挡著,不是脑子不好的疯子是什么?” 说完,年轻媳妇儿添油加醋地说了寧媛和他们起衝突的事儿。 说完,她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就是他们害得我们大钱买的臥铺票都不能用!” 中年女人闻言,若有所思:“还是会动手的武疯子啊,可惜了,长得挺漂亮討喜的,不像会打孩子的人啊。” 这话一出,顿时惹来一家子的白眼。 坐在老太太怀里的七岁男孩,甚至在小桌板下伸出脚丫子朝她生气地一踢:“就是疯子,就是疯子!” 中年女人猝不及防在肚子上挨了孩子一脚。 七岁的孩子本来也不小了,两个孩子被养得壮实,这一脚丫下去。 中年女人顿时脸色都白了白:“啊!” 中年男人瞬间恼火地看向那个孩子:“你干什么!” 他狰狞的表情,破坏了原本看起来忠厚老实的脸。 那孩子嚇了一大跳,白著脸缩进老太太的怀里。 老太太本来就憋了一肚子气,看著对方不过一对普通消瘦的中年夫妻模样。 她顿时横眉竖目,抱紧怀里的金孙:“怎么了,怎么了,装什么装,小孩子一脚丫能有多重!” 年轻男人昨天吃了瘪,此刻见有人还衝自己宝贝儿子发火。 他也怒从心起,拍桌而起:“他们都还是孩子,你想怎么样啊,你们都是大人了,让一下会死吗?!” 说著,老太太怀里的金孙就开始呜咽著落泪。 年轻媳妇儿擦著孩子的泪,阴阳怪气:“这年头的人,对小孩子一点爱心都没有,爱心都餵狗了。” 第260章 连疯子都不放过 眼看周围人投来诧异的目光,女人忍著小腹的痛,拉著中年男人胳膊—— “算了、算了,不要跟孩子计较。” 男人最终也只能强行忍耐下恼火,坐了下来。 坐在老太太怀里的小男孩抹了把眼泪,看著对面的夫妻忍气吞声。 小孩子是最知道看人下菜的,就知道有人撑腰就难免得寸进尺—— 他得意地衝著凶自己的中年男人做个鬼脸:“咧咧咧!” 然后衝著中年男人的膝盖踹了一下。 中年男人气急,边上的老婆却按住了他的手,温和耐心地摇头:“算了,算了。” 但发现自己『恶作剧『没有惩罚的小男孩,却更得意了,並不打算“算了”。 他一下一下,偷偷在盖板下踩男人的膝盖和小腿。 很快,男人的裤子上都是脏兮兮的脚印,但对方一家子像什么都没发觉一般。 男人的表情变得阴沉又狰狞,却什么都没说。 中年女人甚至有些懦弱又討好地打开一包瓜子地给那一家子:“要不要吃点瓜子?” 对面瘦弱中年夫妻的忍气吞声,让一家子得到了一种莫大的满足。 仿佛出了一口从某个“未成年精神病”身上受的气。 …… 这头,寧媛到了臥铺车厢,刚要开口:“不好意思,我刚才和大哥……” “行,先別说,我去个厕所,你等我一下。”欧明朗憋红著脸,麻溜地起身。 他低头,窘迫地捂住肚子从她身边挤过去,就往车厢连接处的厕所匆匆走。 寧媛见状,顿时更尷尬了:“好,你快去快回。” 欧明朗一个人在这里看行李。 他哪里也不敢去,想上厕所都不敢。 寧媛只能坐下来。 这时候已经还有半天就到站了,臥铺里的人走了一半。 她的车厢里,也只剩下还在臥铺上铺的女人。 寧媛乾脆百无聊赖地收拾起了东西。 欧明朗不知道是不是憋久了,还是有人在排队上厕所。 十分钟了也没见人。 这时候,火车慢悠悠地又要靠近了一个车站,降速停了车。 车门刚开,又一些人下了车。 片刻后,她忽然看见一个消瘦的中年男人忽然匆匆过来。 那男人一看她,就赶紧道:“哎呀,闺女,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哥呢,我让他看好你的!” 寧媛莫名其妙:“你谁啊?” 那男人几步上来,一把夹住她的胳膊,就往外拽,还念念叨叨—— “你哥这靠不住的王八蛋,你有精神病,怎么还让你一个人呆著,快跟爸走!” 寧媛见他个子瘦小,刚下意识地想要推开他。 却不想,对方一伸手,就夹住了自己的胳膊关节,就这么轻轻一拖,力气和巧劲用得足。 她就觉得自己不由自主地被对方挟持著往外拽著走了好几步。 寧媛顿时心里一惊,这看起来普通得再普通不过的中年男人,居然还有这练家子的一手! 她另外的手一把扯住了臥铺栏杆,冷著脸,厉声道:“放手!我不认识你,你们这是要拐卖妇女吗?” 同时,寧媛一脚朝著他的背踹过去。 男人感觉身后风声,脑后像长眼睛一样,消瘦的身型敏捷地一扭,竟一下子避开了。 他不可思议地看向寧媛,仿佛很窝火:“你个死丫头,又犯病了,爹都不认了!” 说话间,忽然一个中年女人匆匆过来,看见这样子。 她顿时捂住心口:“小妹啊,这又开始撒泼了,我和你爸专门进站来接你,就知道你哥嘴上没毛,办事不牢,靠不住!” 说话间,两个人都上来拖寧媛,一人扯著一边胳膊把她往车门拽,男人念叨著—— “快跟爹妈下车,大夫都给你找好了,等会车门要关了!” 中年女人则一直对周围人道歉:“不好意思,我家姑娘今天是不是车上犯病,拿刀嚇人了,这孩子就是这样的,老毛病了!” 周围人原本还有些怀疑。 可看著忠厚老实还礼貌的中年夫妻竟能一来就猜到寧媛犯病,拿刀嚇人的事儿。 如此熟悉寧媛的“病发”情况,他们便有些相信了。 甚至还有人嘀咕—— “真是的,怎么那放一个疯子单独在车上呢。” “快带走!” 寧媛眉心一拧,发现不光那个男人有点身手,这个中年女人手上也有点本事! 一年半前,她遇到拐子喊一嗓子自己是他卷钱跑路的媳妇儿,几个人要一起把她抓走。 现在火车上,莫名其妙遇到一对拐子夫妻,说她是他们精神病的女儿就要把她挟持下车。 为什么?她的脸上写著很好欺负,很好拐卖的样子?! 她都已经装成武疯子了! 寧媛非常心塞,真是坐趟火车都不得安寧! 她目光警惕地扫过车下。 果然就见著车下不远处还或蹲或站著几个抽菸,目光阴诡的男人。 其中两个瘦小如猴的……手里玩著蝴蝶刀匕首。 寧媛忽然想起那天晚上偷偷摸摸,把臥铺的车厢一车不少人的钱都摸掉的扒手! 只是那天晚上,他们被她拿著刀子削苹果嚇个半死。 倒是没有想到他们这帮人渣里除了扒手,还有拐子,打算趁她疯——掳人下车去卖? 这中年夫妻八成不是从车下上来的,他们根本就是一直在车上物色猎物的拐子! 而且对方明显知道自己会点擒拿,上来就把她两个手抓住了。 但是…… 寧媛一眯眼,忽然转头狠狠朝著女人的脸撞了过去——“哐当!” 祭出头槌大法! 果然,中年女人一个不防备,脆弱的鼻子被寧媛撞得正著——鼻血一泄三千里! “啊!”女人痛叫一声,鬆开了挟持寧媛的胳膊。 中年男人一惊,寧媛反手就扯了臥铺客人放在桌子上的热水杯,朝著男人头上凶狠地砸去。 这也是从对付唐钧时学来的法子! “砰!!” 滚烫的水泼出来,中年男人瞬间惨叫起来:“啊啊啊——好烫!” 寧媛趁机朝著他下身一记暴力膝撞——“砰!” 在车厢里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和痛叫声里,她转身就向车厢前面跑,行李都不要了! 反正钱全都被她分批缝在身上的內袋里! “抓……抓住她……抓住我家那个疯丫头!” 女人缓过神来,捂住流血的鼻子,气得跳脚,指著寧媛跑去的方向大喊。 不能让那疯丫头跑了,抓到了往嘴里灌点药就老实了! 原本下车接应的几个男人都呆住了,隨后一下子躥上火车来,朝著寧媛的逃跑的方向就追。 第262章 是她想太多了? 如有实质的杀气,瞬间震慑住了还想反抗的几个火车上的亡命之徒。 卫恆手里原本拎著个挣扎不休的傢伙,也瞬间僵住了。 卫恆看著荣昭南,眼底闪过异样又复杂的光。 荣昭南没看他,只看了眼周围的乘客:“各位,谁有绳子的,什么绳子都可以。” 如梦初醒的乘客们赶紧掏出各种捆行李、捆鸡鸭、捆货的绳子。 那个手背上被划了一刀的中年知识分子模样的男人尤其积极。 “对不住啊,姑娘!”他尷尬地朝著寧媛道歉。 寧媛摇摇头,看著他的手:“没事,您的手,我给您医药费吧?” 中年知识分子摇摇头,苦笑:“不不不,一点小伤而已,差点帮著坏人害了你!” 在周围醒目乘客的帮忙下,这一帮傢伙迅速被全部捆了起来。 陈辰把他们全都在车厢连接处的门口空地押好后,让那小连长去找乘警王致和了。 “小妹,你没事吧?”卫恆担心地走到寧媛身边,眉心拧了拧。 寧媛摇摇头,擦了擦一头的汗:“大哥,我没事,但是我同学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去上个厕所就不见人了。” 不会他也被拐了吧? 这个时候应该还没有黑砖窑、黑煤窑要拐男人去打黑工才对啊。 说话间,却听得欧明朗气喘吁吁的恼火声音响起:“我在这里!” 寧媛一转头,就看见欧明朗手里提著个鼻青脸肿的中年女人过来。 正是那个自认她“妈”,被她一头槌打爆了鼻血的女拐子。 欧明朗一脸窘迫恼火地低声骂:“我被这群王八蛋锁在火车的厕所了……” 他被想上厕所的人放出来,就听说出事了。 等他匆匆追过来,刚好看见这个女人居然狡猾地早早止步,没跟著追过去被堵住。 看见荣昭南他们抓住人,她就想跑,刚好被他抓住! 寧媛纳闷:“你不是被关厕所吗,怎么知道她是拐子?” 欧明朗冷笑地把那蔫儿吧唧的中年女人往地上一扔—— “边上有人问她,精神病的闺女抓住了吗?我就知道她是和那帮人一伙的!” 寧媛比个大拇指:“弟弟,聪明、讲究!” 欧明朗没好气地扫过卫恆和荣昭南:“有用的时候叫我哥,不用的时候叫我弟是吧!” 陈辰过来,马上把人捆了,一起提拎到车厢连接处去了。 王致和带著同事过来,乾脆地把这帮扒手加拐子全都到最尾的车厢看押了起来。 一切仿佛尘埃落定。 却忽然听见一声老太太撕心裂肺的痛苦嚎叫——“我的金孙,我的两个金孙怎么不见了!” …… 两个小时后 餐车上清空了人 “长期混跡在广州、沪上、京城的列车线上,有不少盗抢团伙,能偷就偷,不能偷就抢,同时兼职拐卖儿童和妇女!” “各位这一次抓的是其中一伙很厉害的。” 王致和脸色不太好,拿著笔录坐了下来。 “那一家子光顾著看热闹、起鬨,两个孩子什么时候不见的都不知道。” 卫恆皱眉:“陈辰他们从火车顶上爬过去堵他们的后路,大部分人应该抓住了!” 如果孩子还在车上应该很快能找到。 荣昭南却淡淡地道:“未必,那两个孩子只怕已经不在车上。 王致和点点头:“荣队说得没错,根据口供,那一家子换了位置后,刚好和拐子夫妻坐了一路车,今天还欺负了这对拐子夫妇。” 这年头又拐又偷又抢的团伙里怎么可能有善人? 那夫妻俩忍气吞声,不过是一开始就盯上了他们那一对双胞胎儿子。 那拐子夫妻之所以能知道寧媛的名字,也是这一家子听到了欧明朗叫寧媛。 寧媛不过是他们顺带盯上的猎物,想下车前再干一票。 说白了,就是个添头。 本来顺利的话,在刚才停车的那一站就把寧媛给拽下去了。 正常来说两个手上有点招儿的成年人对付一个娇小的“未成年”小疯子,绰绰有余。 谁知道寧媛是个硬茬子。 那一家子的双胞胎儿子在他们伸出脑袋看热闹,瞎参合的时候,就被人弄走了。 “他们选择作案的时机很精准,刚闹起来的时候,列车刚开,速度很慢,那两孩子从车窗就弄出去了。” 王致和没好气地道。 另外一个乘警苦笑:“那老太太在那又哭又闹又上吊的,我们只能看看提审这群人后,能不能有线索把孩子找回来了。” 王致和皱眉:“这帮人不过是团伙中的一条下线而已,抓到了『货』只怕很快就转移了,要找回来不容易。” 孩子不见了不知道,还要去闹別人,一家子真是不长脑子! 欧明朗没好气地冷笑:“有些人就是活该,不教孩子做人,社会就会教孩子做人!” 荣昭南看著寧媛,微微挑眉:“你这傢伙真是什么运气,捎带著都能被人盯上,麻烦精?” 这捲毛兔子,简直像个天生的惹事儿精,走哪里,麻烦就跟到哪里。 寧媛却难得地没回懟他,反而心不在焉地望著窗外。 她下意识地摸索藏在衣领里的那一枚翡翠辣椒。 是她的错觉吗? 在自己重生回来,没有把这一枚可能是她身世证物的翡翠辣椒交给唐珍珍后。 確实很容易遇上麻烦。 上辈子,她活得低调压抑平凡,按部就班地当十几年工人,再当了十几年的小出纳。 从来没遇到那么多几乎要命的麻烦。 顶天就是后来李延因为工作失误,丟了公职,差点被判刑,她觉得天塌下来了。 但重生后,她拥有了翡翠辣椒,拥有了荣昭南,拥有了新的人生,新的冒险,也…… 拥有了各种接踵而至的麻烦。 就像现在,別人碰上一伙拐子就算了。 她一年半遇上两回,这回还是个別人拐卖孩子时捎带的添头。 是因为她要闯荡社会,要下海所以遇见各种各样的人…… 所以,伴隨机遇而来各种危险和麻烦机率大幅度提升? 还是冥冥之中,命运发现了她的不对劲,要藉助各种意外,清除掉她这个重生的“异常”? 不是她封建迷信,而是她能重生,本就是最大的“迷信”。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荣昭南清冷的声音响起,轻轻按住了她的手。 寧媛的看著荣昭南的手,眼前突然闪过几十年后专访里,荣昭南出访时,温和地牵著夫人一起下飞机的镜头。 彼年彼月彼日,她坐在电视机前,他在电视里,是遥不可及的一个名字。 她看他,也不过如寻常人看没有真实感的大人物,只觉得这看起来冷峻严肃的大领导竟对妻子不错。 寧媛忽然心里一悸,忍不住捏紧了杯子。 “没什么,我去打杯水。”她揉了揉眉心,拿著杯子站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去羊城路上遇到这一出意外,让她心里有一种诡异预感。 好像会发生什么一样…… 第263章 所有干不掉我的都会成就我! 荣昭南看著她去打水,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热水壶。 他没什么表情地提起热水壶:“我也去打水。” 卫恆见状,也站了起来,拿了杯子:“我也……” “寧营长,您就先別去打水了,刚才看你一招锁喉的招式好厉害,教教我唄?” 陈辰一把抱住了卫恆的窄腰,突然『发挥失常』一般地机灵。 卫恆被他抱得浑身汗毛一炸:“行……行,你先放开我。 这是什么毛病,荣昭南和他的人怎么都喜欢动不动对自己人又摸又抱的?! 陈辰也发现自己把大队里噁心自家队长的招数习惯性地用在了卫恆身上。 他尷尬地鬆开手,挠挠头:“嘿嘿,不好意思,我就是一时激动。” 欧明朗看著荣昭南的背影,低哼一声,抱著胸口,別开了脸,心情不好。 这次自己被人锁厕所里,竟没在最危险的时候帮上好友的忙。 最后出手的还是荣昭南和卫恆大哥。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百无一用是书生! …… 餐车已经被清空,没有其他乘客,车厢后尾水箱处有个角落,是一个相对隱蔽的地方。 寧媛捧著水杯正发呆。 “你在担心什么?”荣昭南清冷的声音忽然在寧媛身后响起。 寧媛一愣,没想到他跟过来。 她揉了揉眉心:“没什么,就是像你说的一样,好像总被麻烦追著跑,也不知道什么运气。” 荣昭南微微挑眉:“既然不想呆在家里,出来闯荡,我以为你早就该有这种思想准备,怎么突然消沉起来。” 他以为她早就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寧媛沉默了一会,嘆了口气:“可能我们西南沿海的人做买卖比较迷信,觉得出门做生意,路上遇到事,生意不顺吧。” 她也没法说自己重生来,感觉有自己运气有点怪异吧。 好像每走一步,都会遇到不少阻碍,大起大落的。 话音刚落,她就一下子被抱进了一个宽阔的怀抱里。 “有什么不顺,我都在,我不是说过吗,我会养你。” 荣昭南清冷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寧媛一愣,靠著他的胸口,听著他坚定沉稳的心跳。 原本的那些心慌仿佛都在那心跳声里消散。 她靠著他温暖宽厚的胸口,反手环住他的修腰,眼神也清亮起来:“嗯!” 是啊,怕什么? 就算命运不许,这条路她也走到现在了,换个思路—— 所有干不掉我的,都终將成就我! 荣昭南感觉怀里的姑娘仿佛又恢復了活力与倔强的劲头。 他眼底闪过一点淡淡的笑意,看向她的手:“而且,你要足够迷信,也该信——开门见红才对。” 寧媛一愣,顺著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 却见手背上和胳膊肘都还有飞溅的红色血液。 那是之前她拿水果刀划破中年知识分子的手背,溅出来的血。 可不是开门见红吗? 寧媛忙鬆开他,去洗手池,边洗手边嘀咕:“哎呀,也对,开门见红,大吉大利。” 荣昭南斜靠在火车窗边,环著胸似笑非笑地看她—— “就你这凶悍的劲头,上手就伤人,也就只有我敢要你了。” 寧媛边擦手,边大眼弯弯地看他,咧嘴笑出两颗尖利的小犬齿—— “是啊,你要敢牵別的女人的手,我也给你手上来一刀!” 话刚说完,她不知道想起什么,忽然顿住了。 她低头看著自己手背和袖子干掉的血印。 “又怎么了?”荣昭南看著她,挑眉。 寧媛想了想,示意荣昭南低头下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荣昭南看了看她的袖子,挑眉:“行吧。” 两人回了车厢,正好看见又有个乘警带著四五个哭丧著脸的乘客到一边询问情况。 王致和见他们过来,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那什么,下车之后,队长和表妹,你们可能得跟我去一趟所里做个登记,得耽误你们事儿了。” 他们也算当事人之一了。 寧媛摇摇头,看著那群乘客里一对哭得膝盖发软的夫妻:“没什么,怎么,还有受害者?” 王致和腐乳同志烦躁地挠著一头刺挠的短髮—— “元旦过年连著,这帮孙子都想在火车上干一票大的,刚才又有好些乘客过来报警。” “钱不见的、孩子不见的、老婆不见的……这帮浑蛋上车就盯著目標留记號,要一一甄別情况。” 工作量贼大! 谁让从沪上到羊城、京城的火车线路相对有钱的人多。 特別是改开后去羊城倒货的客商不少,“肥羊”也多,自然遭殃的也多。 寧媛翻了翻他手里厚厚的笔录,嘆了口气:“確实事儿多,遭殃的人也多。” 她转身低声跟卫恆说话:“哥,我刚才不小心伤了人……” 说了好一会,卫恆眉心拧了拧,才点点头:“行,小妹你去吧。” 然后,寧媛就向乘务员买了一斤瓜子、一斤生,五个鸡蛋。 还问卫恆要了他隨身携带包扎的绷带、、万油。 她提著东西去了刚才的车厢。 那消瘦的知识分子正和自己老婆说话,摸了摸老婆怀里的孩子,见寧媛提著东西过来。 他有些惊讶地推了推自己眼镜:“小姑娘,你怎么……” 寧媛把手里的东西往桌子上一放,很抱歉地说—— “对不起啊,大哥,不知您做什么的,怎么称呼?刚才实在过意不去,这些东西是一点意思。” 那知识分子忙苦笑著推回来:“我姓张,是个中学老师,刚才是我有错在先,怎么还能收你的东西?” 寧媛看向一边哄著孩子睡觉的温婉中年女人:“张家嫂子,张老师不收我东西,是不肯原谅我吗?” 温婉中年女人一愣:“妹子这是哪的话。” 话到了这份上,夫妻俩就收下了寧媛的赔罪礼物。 寧媛坐下来,看著张老师手上隨意用手帕包扎的伤口。 她忙拿出了绷带、脱脂和万油:“张老师手上受伤了,还没好好处理呢。” 张老师这次稍微迟疑了一下,但没有拒绝:“那就麻烦妹子了。” 第265章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张老师最终什么都没承认。 他也没有任何反抗,非常顺从地被戴上了手銬。 只是戴上手銬时,他看向寧媛,忽然一呲牙,露出个和斯文容貌不一样的狰狞笑容。 “我记住你了,小姑娘。” 话音未落,忽然一记拳头狠狠地撞上他的肚子。 张老师脸上的笑容一下就扭曲了,但腹部的剧痛,却让他叫不出声。 男人冰冷的声音在他头上响起:“你还是记住我,比较好,毕竟……” 张老师额头上流下冷汗,恶狠狠地瞪著向不知道什么时候上了车的男人。 荣昭南睨著他,淡淡地道:“在监狱之外的地方看见你,我会送你直接去见马克思。” 张老师僵了僵:“……” 他下意识地感觉面前这个男人只是在阐述事实,而不是威胁。 “滚下去,还敢威胁见义勇为的群眾。”王致和不客气地踹了他一脚,带著同事把人押下了车。 寧媛看著荣昭南的背影,心里暖暖的。 不一会,乘务员带著那对陈姓夫妻过来,在乘警的陪同下,辨认了寧媛怀里的孩子。 从外衣到身上的特徵,都核对完了之后。 从寧媛怀里接过孩子的夫妻俩“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朝著卫恆、荣昭南几个磕头—— “恩人,多谢!” 卫恆赶紧把这对夫妇扶起来,指了指寧媛:“她才是发现你们孩子和救下你们孩子的人。” 那对三十多岁的夫妻对著寧媛,又要再次跪下去,再次用一口夹著粤语的普通话哭著磕头—— “多谢恩人!不系你!我们的豪仔就不见了!” 寧媛赶紧拦著,这对羊城夫妻又开始要掏钱。 寧媛当然不肯收,可陈姓夫妇两一副她不收钱,他们就哭著不鬆手的样子。 寧媛只能无奈说:“咱们还得去派出所做笔录,大家一起吃顿饭吧。” 见寧媛终於鬆口同意他们请吃饭,夫妻俩才破涕为笑。 …… 到了铁路派出所,又是一番折腾。 这个案子大,受害人多,好在也都是公安的事。 寧媛几个大部分笔录都在火车上做完了,补充一些也没什么事儿了。 荣昭南给她拿了一件衣服,把她身上带血標记的衣服换下:“我给你们定了个在军区边上的招待所。” 101看书.com全手打无错站 寧媛看著他,弯著大眼:“好啊,那我就能经常见到大哥和你了吧!” 荣昭南看著她,也轻轻弯了下唇角:“那可不一定。” 两人之间明明没有说任何越矩的话,可彼此间瀰漫的气氛,看得卫恆拧了拧眉头。 他不客气地插入两人之间,看向寧媛:“小妹,你下一步打算去哪里,身边得跟著人才安全。” 欧明朗提著自己的包在一边,低著骄傲的脑瓜,心情有点复杂—— 原来,他不算人了,算掛件? 寧媛轻咳一声:“下一步要去高第街进货,大哥,有空能跟著当然好。” 这一说,卫恆却没法回答了,他眉心拧了拧,看向荣昭南。 接下来的行程,他和荣昭南都会很忙…… 荣昭南正要开口。 一口夹著粤语的奇怪普通话又响起来:“咩啊?恩人,你哋要去高第街啊?” 寧媛一转头,就看见那对三十多岁的陈姓夫妻抱著孩子,从派出所出来,站在他们身后。 寧媛考虑身边的人,除了大哥都不会说粤语。 她还是用普通话说:“是的,我是来羊城进货的。” 陈家乐忙努力用夹粤的普通话说:“恩人,我哋屋企……就是我们家——我们家就系……是高第街的!!” 说著,他看向自己老婆:“阿欣,你说系不系……是不是!!” 真是太辛苦,普通话好难说! 他老婆梁欣也忙点头。 她普通话相对好点:“我们祖辈都住喺高第街,街坊上下都认识,我们一定会保护恩人的!” 寧媛愣了一下,难怪呢。 看著他们夫妇虽然瘦小,但一身打扮还挺洋气的,竟是羊城最潮进货地的原住民街坊! 陈家乐用夹生普通话认真地道:“恩人,我不敢讲其它,但系只要你在高第街入货,我就一定帮你,不叫你在价钱上被坑!” 梁欣也抱著孩子点头:“没错,恩人想要什么货,只要系我同我老公能帮手找,定帮你搞掂!” 寧媛心情忽然有点难以形容,就像原本阴鬱的天空,忽然间不知哪来的南风一吹。 “张老师”这帮恶徒给她带来的不顺和被威胁的阴影,仿佛一下子被吹散了。 天空好像又晴朗了起来。 她想起一句老话叫——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只要自己无愧於心,又怎么知道自己每次做的好事,不是新的机缘? 就算不是新的机缘,也是给自己积阴德了,心里敞亮的人,活得久! 寧媛灿烂地笑著点头:“好,那到时候有劳两位了!” 因为要先去军招待所放行李,而且那边早就安排好接风饭菜。 寧媛还是婉拒了陈家乐夫妇非要请他们去吃大餐的邀请。 她接了一张有他们联繫方式和地址的纸条,约好明天见,就跟著来接荣昭南几个的车走了。 那家招待所就在军区后门附近,挺乾净的。 卫恆和荣昭南几个把寧媛和欧明朗送到招待所就走了。 寧媛冲他们挥挥手,和欧明朗一起上三楼放行李。 寧媛去厕所洗了个澡和头,换了一身衣服,擦著头髮出门就看见床上多了个人影。 寧媛嚇了一跳:“你……你不是走了啊?” “卫恆被上头领导叫去了,我就回来了。”荣昭南淡定地坐在床边削果子,示意她来坐下。 寧媛去了他身边坐下,把脑袋靠在他肩膀上,弯著眼睛:“你还挺聪明。” 荣昭南往她嘴里塞了一片雪梨:“你真打算和欧明朗明天两个人去高第街?” 寧媛边吃甜甜的雪梨,边点头:“不要担心,不光我和欧明朗,我早就给村里打了电报!” 村里的田大丰收,上了市报,泗塘村被誉为小岗村第二,村支书非但没有被批判。 还和一帮支持他偷偷搞分田到户的村里农户都去了市里戴了大红。 “老支书把满姐和华子哥都派到了羊城来一起做事儿!”寧媛笑眯眯,把开心都掛脸上。 第266章 法定直系唯一亲属 满姐是记分员,脑子也灵活,下乡前还干过出纳。 但他们一家是老支书家二房,不像大房在田里是一把好手,也没分到大哥的好活儿。 后来接了她卖山货的活儿,日子越过越红火。 老支书一家都支持满和华子来羊城见见世面。 寧媛:“我们四个人匯合,又有陈大哥和阿欣姐关照,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羊城的街坊邻居和別处不一样,这边街坊邻居不少人都同姓。 其实更像是一个村宗族,团结一致。 当初英国人打羊城三元里,愣打不下,就是街坊们的本事。 荣昭南捏了一片梨子塞她嘴里:“小心驶得万年船,明天我让陈辰陪你走一趟。” 寧媛一愣,心里甜甜的,仰头亲了下他的唇角:“谢谢。” 但才要退开,却被人单手扣住了后脑勺。 荣昭南另外一只手顺势把水果刀插入放在碟子的半只梨,他细长的眼角微微一挑—— “就这样?寧老板,这价可不够我的人的卖身钱!” 寧媛眼角余光瞥著那只被刀子深深扎入梨核的梨,莫名其妙地颤了下。 她轻哼:“荣队卖自己人,倒是乾脆,那荣队想要个什么价?” 荣昭南忽然低头轻吮住她的唇角,一点点勾开她的唇:“至少,也该这样。” 呼吸都变得渐渐紊乱又潮湿。 寧媛被堵住嘴儿,眼神有些迷。 只觉得他亲人的本事真是……一日千里。 她整个人都被他扣在怀里,仰著脑袋,亲得眼睛发晕,手就不自觉地扣住了他的领口。 一不小心就抓开了他的军装领口,露出漂亮的喉结来。 她伸手不自觉地摸了一下,就被男人忽然抓住她作怪的手。 荣昭南声音微喑地微笑:“嘖……寧老板,別这么急,你在羊城好几天不是?但我一会还得去见你大哥。” 寧媛有点窘迫地红了脸,忙推开他:“我急什么,你刚才还跟我大哥在一块,谁知道你还要去见他!” 是他自己说准备好了,在羊城等她的,刚才也是他主动先亲她的。 倒像是她急色了。 荣昭南看著她欲盖弥彰的样子,笑容渐深:“我说的不是寧营长,而是寧家大少。” 寧媛一愣:“寧秉宇也来羊城了?” 荣昭南悠悠地问:“一路上跟欧明朗聊得怎么样,有听到什么寧家的消息?” 寧媛想了想:“欧明朗离开寧家的日子也有十几年了,但他说,前些天,他和寧秉宇一起工作,还是听了点消息。” 荣昭南指尖慢条斯理地地抹掉她唇角的雪梨汁液:“寧秉宇对他確实不错,也比较亲近。” 寧媛被他弄得有点心猿意马,眯了眯圆润的大眼,主动拿过剩下的半个雪梨切片。 “欧明朗说寧家二房的夫人给失踪的女儿起了一个玩具屋,日日吃饭都会给女儿摆碗筷。” 荣昭南笑了笑:“那说明,寧家至少有一个人是真的盼著女儿回来。” 寧媛眉心却拧了下:“不过,欧明朗说他无意间听到寧秉宇跟人电话里提到,他大伯寧正坤比他还急著找二房失踪的女儿。” 寧正坤现在是寧家掌权人,他急著找自己弟弟家失踪的孤女干嘛? 真打算让她捐血、捐骨髓? 荣昭南接受了兔子姑娘的投喂,顺势把她抱上自己膝盖—— “我得到的消息是,他们家也就老爷子截瘫,其他人没什么需要血、需要器官的病。” 寧媛嘀咕著继续把梨子切片餵他:“那……难道是急著找女儿回来联姻,解救家族財务困境?” 荣昭南继续说:“我找人查了寧家在港府的经济状况,还是不错的,没听说出了什么问题要靠女儿联姻。” 寧媛听著,秀气的眉头拧了拧:“还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荣昭南看著她:“你真想知道寧正坤为什么急著找你,不妨直接和他们认亲试试,毕竟寧家看起来还有人真心等著你。” 寧媛一顿,有些迟疑:“但是……” “你一直迟疑和拖延认亲,是因为担心寧家水深,还是你根本不想认亲?”荣昭南忽然淡淡地打断她的话。 寧媛微微一僵,好一会,才苦笑了下:“荣昭南,你其实可以不必那么聪明。” “为什么?”荣昭南看著怀里姑娘。 寧媛神色有些沉闷:“自从知道一直疼爱我、为我打算的外婆……可能都在骗我,我有时候常想……” 她顿了顿,嘆了口气:“如果逃避认亲,那我就能一直有个念想——世上另一处,父母至亲都爱我、盼我。” 她也是第一次理解了——“逃避可耻,但有用”这句话的意思。 荣昭南接过她的话:“你是觉得认了亲,如果对方是正常父母还好,但……“ 如果像寧锦云和寧竹留、白锦那种所谓看重不过心存利用,反而没了最后一点可以幻想的余地。 寧媛苦笑,靠在他肩膀上:“我嘴上说著,接受自己六亲缘薄,可心里却还是盼著自己有正常父母……是不是也挺可笑的?” 荣昭南轻轻地拍了拍她纤细的背脊,像安抚某种小动物:“你想认就认,不想认,也没人能强迫你。” 寧媛靠在他怀里好一会,却忽然说:“你和寧大少见面的话……能找个时间安排我和他见一面吗?” 荣昭南一顿,修长的眼睛看向她:“怎么改主意了?” 寧媛握紧掌心的翡翠辣椒,轻扯了下唇角—— “总不能一直逃避下去,好的、坏的,你会陪我一起面对,是不是,荣队?” 他揭破了她这点逃避的小心思,却反而让她有了直面认亲这件事的勇气。 荣昭南看著她,微微挑眉,指尖揉过她的唇:“好,我会给寧老板安排和寧秉宇见面的时间,利息照旧?” 寧媛轻咳一声,仰头主动又小心地亲上他:“荣队,办事不要总是那么功利。“ 她还记著他一会要走,不好端著枪走。 荣昭南垂下的瑞凤眼,享受她软软的亲吻,慢条斯理地扣紧她的腰肢:“在商言商,寧老板欠我的正款,不也是要还的?“ 心底却闪过些微的遗憾。 其实……捲毛兔子要不要这些未曾见过的亲人也无所谓。 他便是她法定唯一直系亲属。 不好么? 第267章 拿货 第二天,陈辰一大早就提著早点来找寧媛和欧明朗。 简单吃完,三个人坐著公交车去一个小招待所接上满和华子。 一行五个人浩浩荡荡地杀往了高第街。 下了公交车,走了几十米,就到了越秀区高第街的入口。 这条街东起北京路,西达起义路,长约六百多米。 一大早才八点半,已经人流量是附近街道的几倍了。 寧媛新奇又感慨地打量著街道两边,都是很有旧时光风情的南洋骑楼。 这一片不少街坊都有亲人在前清时期就下南洋贩货,也出不少富豪。 曾经是前清第一大盐商许拜庭故居,也是鲁迅夫人许广平童年生活的地方。 在解放前就是卖南洋货、甚至西洋货一条街。 陈辰一看那么多人,就有点腿肚子发怵:“小……表妹,这人也太多了,要不算了?” 这要有个啥,他都施展不开啊! 寧媛却一点都不怕,夹著个麻袋,两眼放光地四处张望:“怕什么,先逛!!” 满背著个空麻袋,看著高第街全是各种卖新鲜货的摊位,也雀跃不已—— “哎哟,这么大的集可比咱们县城里都大多了,冲冲冲,逛逛逛!” 大部分女人別名——逛街狂魔! 看著两个女人一马当先杀进人群,三个男人只能赶紧跟了上去。 寧媛瞪大眼睛,四处张望周围的摊位。 心里忍不住感慨。 改革开放没多久,背靠港澳,高第街迅速地重拾旧日地位,成为国內第一个轻工业品市场。 虽然她记得应该是到了年底,高第街才会得到正式批文。 可其实,这里早就已经成行成市,街道两边都是个体户。 不光是摆满各种港府或者羊城做进出口厂家的时髦衣服。 还有各种电子產品、鞋、帽、首饰工艺品、玩具、纽扣…… 不少东西都是除了寧媛,几个人没见过的。 一帮土老冒背著麻袋向四周各种兴致勃勃地东张西望。 逛了一大圈下来,600多米,人群中居然走走停停两个小时。 大冷天的陈辰浑身上下都冒大汗,苦不堪言。 却见寧媛和满两个女人兴致勃发,毫无倦怠。 “小嫂……那个表妹……好了吗?”陈辰哭丧著脸。 寧媛很高兴地扭头:“好了,一会我去找陈家乐夫妻聊下,咱们可以开始买货了!” “啥?这还没开始?我……我……我想回家!”大高个子好想哭。 长得俊也遭殃,他不知被多少进货和卖货大妈和大姐拋媚眼,蹭了胸和臀。 寧媛敷衍地拍拍他胳膊:“我知道你想妈妈了,马上就好了。” 陈辰一头雾水:“妈妈??” 倒是欧明朗和华子跟在俩女的后面当跟屁虫,同样开心滴东张西望看稀奇。 欧明朗是公子哥下基层,华子是这辈子没见过这么热闹上档次的轻工市场。 寧媛按著地址硬生生挤到一处骑楼下,左右张望想看看怎么找人。 在她面前摆摊,用摩丝梳著二八分头穿牛仔衣的个体户小青年,笑眯眯地操著夹粤的普通话问:“靚女,想买点咩呀?” 陈辰一看有小青年靠近小嫂子,马上摇手,学著这边摊主说话:“同志,我们不买咩咩咩,我们找人。” 羊城人真奇怪,不称人同志,叫什么亮女,还老爱学羊叫! 寧媛眼睛一晃,却瞧见小青年摊位上一台夏普777收录机。 这款收录机两个磁带卡位,全波段设计,还有带网罩的四个大磁钢低音喇叭,红白相间的华丽英文標籤。 底下还有七八台三洋收录机和收音机。 全都是当今世界最流行的电子產品! 岛国人的民族根性无耻低劣,但是不得不说八十年代到九十年代,他们的经济和半导体技术腾飞,是真的牛。 岛国人有钱到差点把纽约都买下来! 寧媛摸索著这些东西,心里很有些感慨。 沪上外贸商场都少见的好货,高第街却隨意地摆在路边摊!都是港府过来的“水货”! 港澳正处於让世界侧目的经济最辉煌时期。 作为改开入口的羊城和特区深城,依託港澳在八十年代和九十年代是让十里洋场的沪上都黯然失色,最时髦存在。 “哟,靚女一看就系识货的,这些可都系最新的岛国收录机,现在內地都还是用收音机呢!” 小青年看著寧媛摩挲自己的货,普通话虽然口音重,但说得还算清晰。 和国营店的服务员爱买不爱的態度不同,他非常热情。 改开前他这靚仔就在捞世界了,比谁都懂不要以貌量人。 尤其是冲在改开最前线的高第街! 寧媛摸著俗称大三七的夏普收录机,心思活络起来,问:“这个多少钱?” 这时候国內结婚四大件里还只有收音机,都是海燕牌、迎春牌、工农兵牌…… 岛国的大砖头收录机刚进入国內,很多厂家还没有仿製技术,而且波段也不如这些岛国靚货全。 沪上那边如今人均工资也是全国最高的地方之一。 那里人一贯捨得钱做面子,对新鲜事物接受度高。 “这个啊,贵哦,夏普大三七全新进口要三千五百块、三洋的便宜点算你两千七!”油头靚仔笑眯眯地说。 “啊,你怎么不去抢!”满嚇得下巴和袋子都掉了! 这辈子她都没听过千元为计价单位的东西! 寧媛皱眉:“靚仔,你想三年不发市,发市吃三年?这不是诚心做生意的价钱,而且你这收录机也不是全新的,明明是二手翻新!” 油头靚仔瞪大眼,指著收录机说:“咩啊,靚女,你不好冤枉我的,你看这个品相,看这外壳一点划痕都没有,你说这系二手货?!” 欧明朗在边上听得冷笑一声:“怎么不是二手货,你这个磁头摆明是用过的,有印啊!” 他家里就有这么台收录机! 油头靚仔还想说什么,忽然后脑勺飞来一只拖鞋—— “啪唧!”正中他后脑! “阿乐,你个衰仔,你大姐的恩人,都敢骗!”梁欣的大嗓门忽然在档口后面想响起。 油头靚仔捂住后脑还没缓过劲,就被大姐伸手过来扭耳朵。 他痛得大叫:“大姐,你做咩啊,快鬆手啊,我不要面子啊?!” 第268章 认亲 梁欣扭著他耳朵,红著脸对目瞪口呆寧媛一行人道歉:“不好意思,这衰仔……是我小弟梁乐,你们叫他阿乐或者乐仔就好!” 昨天才说有他们夫妻保驾护航,恩人不会在高第街被宰和欺负。 哪里想到,上来就是自家小弟在宰恩人! 寧媛收起下巴,忍不住笑著摇头:“没关係,做生意,当然是漫天喊价就地还钱,咱们还真是有缘份。” 梁欣姐弟也在高第街卖货其实是她意料中的,守著自家骑楼下的黄金档口不干活,多可惜! 梁欣恼火地瞪著梁乐:“你再敢宰我恩人,我打断你的腿!” 梁乐这下也尷尬了,扫了一眼寧媛几个:“不好意思啊,我也唔知……不知道各位是救了我姐一家的恩人。” 有了梁欣发话,梁乐老老实实地说了,他档口上都是港府来的二手水货。 二手品相不错的夏普大三七可以用最低的给拿货价670,二手的三洋450块,邓丽君磁带两块五一盘。 梁乐给出的几乎都是进货价了。 梁欣知道寧媛想要多几台货,直接大手一挥,让她带走一台夏普大三七和四台三洋,同时还有一百盒邓丽君的磁带。 而且只需要付三成货款八百来块,剩下等她再来羊城再给。 寧媛也没客气,本来人情就是有来有往,才成朋友。 梁乐哭丧著脸,一副心塞到死的样子,在梁欣的目光下,帮寧媛细细地打包好了东西。 满和华子简直震惊得不能自已。 上千块的帐,说赊就赊,也不怕寧媛跑路,剩下不给了! “羊城的个体户是真的太有钱了啊!”满忍不住拉住寧媛,低声呢喃。 寧媛也笑了笑:“那可不是,真正的第一批万元户就是从羊城高第街诞生的。” 这时候,搞不好都已经有了,只是还没上报而已。 满咂舌不已。 寧媛算一算,自己带了两千块,手里居然还剩下一千一百多,再加上满带了五百块,还有一千六。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欧明朗大方地自己也掏了五百入股——他也把自己家底掏出来了! 在梁欣的指点下,她又去进了些呢大衣和时髦的蝙蝠毛线衫,还有港府最近流行的女士夹克外套。 这些是不能赊帐的,寧媛钱得那叫一个痛快啊! 满看得心惊肉跳的,但是又不敢拦著。 一行人买买买买,尽兴之后,又被陈家乐和梁欣拖去吃了一顿烧腊,才踩著三轮车,把他们蹬回招待所。 …… 另外一头,解放路北,曾为王府宝地的羊城迎宾馆里也挺热闹的。 荣昭南和一批技术专家团队蹲在此地都一个多月了,就等著接港府来货和验货。 但公事已经差不多了,就剩下私事。 寧秉宇听著荣昭南说完的话,脸色却没有什么变化。 但他的秘书薇薇安却知道自家老板的脸色已经称不上好看和淡定。 毕竟,连她自己都很难控制表情—— 什么? 那个刁钻古怪又很自大的大陆北姑,竟然很可能是寧家二房遗留在大陆最小的女儿!是自家老板的亲小妹?! 而且,对方其实已经知道他们的目的,还一直在犹豫要不要认亲?! 寧家是什么身份?什么样的富贵?! 真是匪夷所思!不能理解!! 她要是有这个机缘,是不是都早就衝出来叫爹地妈咪了! 寧秉宇即使纵横商场十几年,还是忍不住略略沉了脸:“这是真的么,不会搞错了吧,可有什么证据?” 荣昭南淡淡地道:“一枚翡翠辣椒,听闻是大家手笔雕刻,原本是一只手鐲上的物件,寧大少可知道这个东西?” 寧秉宇一惊,看著荣昭南,忍不住表情有些复杂—— “是,知道的,祖传的手鐲这里断了三节,分別请大师雕刻成了三个翡翠辣椒,曾为我祖父精心收藏,后来母亲和小妹分別的时候,放在了小妹的身上。” 能说出这个物件,他心里已经信了七分。 寧媛如果真的有这个翡翠辣椒,大概率还真可能是自己的妹妹。 只是,想到寧媛那双灵动的大眼睛里满是挑衅,寧秉宇就有些头疼。 被自己的亲生妹妹嫌弃,不想相认都不算什么。 可这个小妹,並不像一开始自己认为的那样,因寄人篱下可能会胆小温柔,反而泼辣棘手。 寧秉宇沉吟了一会,忽然问:“寧媛同学在大陆可有男友或者结婚?“ 荣昭南微微一笑:“我以为寧大少会详细地问寧媛过往的生活,再確认她是真还是假的寧家小女儿,没想到你最好奇的是她结婚没有的问题。“ 寧秉宇轻按了下鼻樑上的金丝眼镜:“真假当然要辨別,但,寧家原本只是打算找回一个女儿。“ 他顿了顿,轻嘆:“尤其是家母,她一直当小妹还是个孩子,大概还没想过会找回一个女婿或者外孙。“ “这么简单?“荣昭南挑眉。 寧秉宇淡定反问:“不然呢?“ 荣昭南看著他一会,並没有看出什么异样来,才淡淡地道:“她没有男友,还请寧大少选定时间,与寧媛聊一聊,確认一下是否真有亲缘。” 寧秉宇轻嘆了一声:“就后天吧,如果她有时间,可否一起吃个晚饭?“ 荣昭南点点头:“好。“ 隨后,他起身离开了寧秉宇的房间。 寧秉宇看著他的背影,眉心拧了拧,正要吩咐薇薇安什么。 房间的电话却忽然响起来。 薇薇安赶紧去接起电话,不一会,便回头对寧秉宇说:“大少,是六小姐,她的座驾已经到了羊城。“ 寧秉宇一愣,原本拧起的眉鬆开来,提起外衣:“安妮到了哪里?这次过来可有人跟著?“ 薇薇恭敬地道:“六小姐的座驾已经到了羊城迎宾馆的门外。“ 寧秉宇有点无奈:“六妹一向识大体,这次倒是任性了一回,非要从深城过来,那边口岸都还潦草。“ 虽然这么责怪著,他却已经起身向外走去。 薇薇安赶紧跟著过去,安妮小姐出身港府老牌查姓大族,也是二夫人认的契女(乾女儿),从小看到大。 被两个家族捧在掌心长大的天之骄女,很大可能会成为寧家未来的女主人呢。 和那个小北姑不一样,怠慢不得。 第269章 六小姐 羊城迎宾馆门口,一辆红旗轿车停下,从里面款步出来一道凹凸有致的曼妙人影。 女人及肩的秀髮烫成弧度优雅的大波浪,浓眉深目,方頜配著精致的尖下巴。 典型的港风美人,夺目耀眼。 极像后来有香江第一美人之称的关芝琳,但眉宇之间,都是富贵养出的从容知性,优雅淡定。 加之一身香奈儿高级定製粗呢套装,完全是此时內地人都没见过的高档与矜贵。 这样的风情与此时內地一派朴素格格不入,让周围路过的人都忍不住侧目。 即使是迎宾馆这样羊城专门接待外宾的地方,也没人见过这般浓稠娇美的富贵。 跟著她一起下车的男助理,下车看了眼地上黏著的口水浓痰。 他眉心拧了拧,打算扶著美人往边上走开一步:“六小姐,小心地下痰水。” 男助理高大俊朗,眉骨立体,中英混血,绿眼乌髮,却说得一口流利的粤语与不错的普通话。 查美玲隨意一笑,示意他周围看:“安德森,没有必要,哪里都一样的。” 安德森左右一看,眉心拧起来:“內地人真是毫无质素,竟遍地吐痰。” 而且隱约见街边有尿水痕跡。 查美玲倒是淡然,往前逕自走去:“仓廩足才能知礼节,港府九龙城寨不也一样混乱骯脏。” 她轻拂被风吹乱的及肩精致大捲髮:“內地人口眾多,困苦多年,我们要置身这样境地,也一样质素,谁比谁高贵呢?” 安德森一愣,笑了笑:“六小姐说得对,是我肤浅了。” 查美玲走到门口,正见著一道高挑的军绿色人影站在一辆军用吉普边和人低头说话。 她甚少在內地看见高个子的男人,毕竟內地人大部分都因贫困营养不良,这次忍不住便多看一眼。 就是这惊鸿一瞥,男人帽檐下漂亮锋利的眉眼忽然扫过来,如刀气逼人。 她心中一惊,好厉害的气势。 但也没来得及多看,对方似乎確认她没什么威胁性,逕自上车离开。 查美玲心里却有一种奇怪的熟悉感,让她不由自主地拧起精致的眉毛。 她想了想,自己並不可能与內地这种军方模样的人物有交集。 便只当自己看错了。 再转眼,就看见自己熟悉的优雅人影从迎宾馆里走出来。 看见那张俊朗斯文的面容,查美玲美丽的面容上浮出笑容来:“大哥。” “不是才从英国回了港府,怎么这个时候上內地?”寧秉宇把臂弯递给她。 查美玲伸手挽住他的胳膊往里走,遇到门岗,却被拦著进不去。 “抱歉,这位女士没有通行证不能进去。”站岗的保卫员客气地拦住了对方。 寧秉宇这才想起什么来,眉心拧了拧:“安妮,这里门禁森严,要先申请了通行证才能进入。” 薇薇安机灵地道:“六小姐,我马上去申请。” 寧秉宇索性带著她往外走:“我先送你去其他宾馆安置。” 查美玲不以为意地笑著说:“没关係,我知道大哥忙碌,早已定好宾馆,这次我来內地,是替我阿嬤回来看看,也是……” 她美艷的面容上闪过无奈和两分嗔意:“也是我记掛大哥,大哥明知道我这几年都在英国,回港府一个月,你也不见我。” 寧秉宇镜片后的眸子里多了几分真实的笑意与宠溺:“我听说你忙著温书准备论文,法学博士不好读,回港府不过两天,就没打扰你。” 薇薇安也笑著打趣:“大少和六小姐办订婚宴,就是六小姐拿下博士学位的时候。” 六小姐出身不凡,香江第一名媛。 父亲和爷爷都得港督封了太平绅士,她自己琴棋书画茶样样拿得出手。 虽然是查家大小姐,却也算在寧家长大,做了寧家二房契女(乾女儿)后,人人称一声六小姐。 两家早就心照不宣是亲家,订婚的仪式早就抬上议程,筹备了两年。 与大少青梅竹马,大少爷一直没结婚,就是在等今年六小姐博士毕业。 查美玲站在寧秉宇身边,美丽的面容泛红,却並不扭捏作態:“我也希望能给大哥分忧。” 她早就已经被家族內定给了寧秉宇。 现任寧家家主寧正坤带著寧家走向港府第一世家的辉煌,被称为商界“超人”。 寧家大哥,二十二岁大学没毕业就成功主导英国最大电信公司收购,也有被商界讚誉为小超人的毒辣眼光。 身为寧家下任继承人,人人都说配她最合適不过。 她亦很是喜欢寧家大哥的俊朗、温柔与修养。 寧秉宇温柔弯起唇角:“我亦好奇,安妮大状师想进皇家法庭,还是想进查氏或者寧氏当法律顾问?” 港府的律师,习惯沿用前清“状师”旧称,粤语简称作“大状”。 薇薇安继续努力捧场:“六小姐当然是要夫唱妇隨,为寧氏保驾护航才行。” 查美玲有些无奈一笑:“薇薇安过誉,谁不知道寧氏律师团囊括四海顶尖律师,哪里需要我保驾护航。” 她顿了顿,看向寧秉宇:“但……为大哥做事,我当然愿意。” 两人相视一笑,似都有成年男女的默契与情谊。 “契妈(乾妈)好记掛小妹的下落,不知道这次可有找到小妹?”查美玲温声拉家常。 寧秉宇淡淡地道:“有了点眉目,正在追查。” 查美玲轻嘆:“那就好,如果能找到小妹,契妈一定很高兴,我这个未来大嫂要准备礼物才行。” 寧秉宇也笑了笑:“是。” 见他不欲多说,查美玲也聪明地没有继续追问,含笑在他唇角亲了亲,上了车离开。 看著查美玲离开,薇薇安低声问自家老板:“大少,雅之小姐那边闹得厉害,甚至想要闹到美玲小姐这里。” 寧秉宇淡淡地道:“嗯,否则美玲不会跟到內地来,是我的失误了。” 他顿了顿,吩咐说:“跟无线台和邵氏的人打电话,就说我会赞助他们几部戏,女主角定她,当作分手礼物。” 薇薇安会意地点头:“是。” 寧秉宇拿出雪茄盒,优雅地抽出一根雪茄:“她要是聪明,以后自然一路长红,如果不那么聪明……” 寧秉宇什么都没说,只是摩挲雪茄的笑容温和斯文到让人悚然。 六小姐要回港准备订婚,大少身边自然不能再有女朋友了。 当红女明星是万千人心中梦中情人。 但俊朗无双又身份贵重的大少也算『艷冠』港府一眾豪门,是一眾女明星的梦中情人。 可惜大少这样的人物,纵然不吝嗇与美人有一段情缘,女明星也入不了寧家这样底蕴深厚的豪族当豪门主母。 大少的温柔和出手阔绰,就成了温柔刀,刀刀要美人们的性命。 薇薇安心中嘆息,给大少当女人,远不如当妹妹的好! 大少收回温柔的时候,翻脸不认人让人心寒。 “后天晚上和寧媛见面的地方,你好好选。”寧秉宇一边回宾馆,一边吩咐。 想起那个可能是自己妹妹的刁钻厉害的小姑娘。 他就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 第270章 人人都想要的翡翠辣椒 “大少身边的那个当红女明星,当真不识趣,还想舞到您的面前示威。” 车上,查美玲的助理安德森皱了下眉头。 查美玲从他手里接过一只古董珐瑯女士烟盒,点了根烟:“寧大哥会处理好首尾。” 安德森看向自家大小姐,皱眉低声说:“大少这些年,身边的女人没断过……” 查美玲点了烟,打断他的话:“大哥等著与我结婚,是家族要求,豪门公子哪个不风流,如大哥这样每次恋爱都只与一个人发展关係,从不乱来已经是难得。” 她顿了顿,嗤笑:“难道我还要一个三十五岁,生得那般好模样的成熟绅士为我守身如玉?” 这不是地狱笑话么? 她自己在英国读书这些年,也不是没有谈过恋爱。 安德森蹙眉:“安妮小姐……“ 可却一时不知说什么,安妮小姐是他心里最完美的女人。 却要这样隱忍…… “大哥是疼我,也確实对我有几分真情谊,但我们这样家族的儿女,结婚和恋爱不是一回事。”查美玲淡淡地道。 她忽有些嘲讽地轻笑一声:“就算是亲人之间……也不会太纯粹,就像大哥找小妹,不也有他的私心么?” 安德森看著后视镜自家大小姐美艷的眉眼,沉声道—— “当初您托沪上唐家的人帮忙寻翡翠辣椒和那位寧家小姐,去年年底说有了消息,哪知还是慢了一步。“ 查美玲淡淡吐出烟雾:“前些年內地不开放,寧家的手都伸不进来,我们的手更伸不进內地。“ 安德森嘆了口气:“去年底唐家传来消息,据说是他们家一个女儿在乡下下放时见过有女知青戴。“ 可惜唐家女儿回了沪上才知当初那是六小姐要找的东西和人。 查美玲闭上眼,慵懒地靠在沙发上:“该给的钱和物都给唐家的那位阿叔,托人办事,办不成亦要留得情分。“ 安德森点头:“是!“ 他顿了顿:“如果寧大少比大小姐你更先找到寧家那位失踪的小姐,那一枚翡翠辣椒应该会落在大少手里,只怕很难再拿到了。” 查美玲红唇吐出烟雾,模糊了她美艷的脸,让人看不清在想什么:“既然已经失了先机,就算了。” 安德森见状,蹙眉:“查先生那里只怕会生气。“ 查美玲淡淡道:”我那位爹地一向偏宠小妈和她生的东西,对我和我妈咪生气还少?“ 说完,她也不再多说。 见查美玲在想事,安德森也没有打扰她。 …… 寧媛把满、华子都弄到她住的招待所里住下后。 第二天她带著满和华子又去了一趟高第街。 这次没怎么买东西,只添购了帽子和手袋等东西,又把卖货的档口大致归类一遍。 晚上回来,几个人开始蹲在地上理货,全部打包准备回程的事儿。 欧明朗也过来帮忙。 满看著那几个昂贵的大砖头收录机,忍不住小声嘀咕:“这些东西真能卖出去吗,那么贵,看著又不能吃又不能穿的。” 这要是卖不出去,她卖多少山货才能填补上这窟窿啊! 寧媛拍拍她的肩膀:“放心,什么地方卖什么货,咱们乡下和小县城没人买得起,可沪上不一样,到时候你就懂了!” 满点点头,她不懂別的,可她懂寧媛这姑娘不会无的放矢! 寧媛一边拿碎布小心地把夏普大三七和四台三洋几台收录机都包裹好,一边念叨。 “等著咱们把货送回沪上,你和华子哥就暂时不要回寧南了,留在沪上给我帮忙,我帮你们租房子,一起干!” 华子哥一件件把衣服都按照款式、码数叠好,憨厚地对寧媛点头—— “嗯,我们夫妻就跟著小寧你干,为了孩子和爹妈,咋辛苦都成!” 欧明朗看著几个人眼里都是生活美好希望的光,忍不住也跟著弯起唇角。 几个人一起重新整理好东西,这才分头去自己房间睡觉。 寧媛刚洗了头和澡,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寧媛。” 寧媛眼睛一亮,马上打开门,果然看见荣昭南一身便衣站在她门口。 “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我这里还有些点心,要不要吃?”她开心滴让开身子,让他进去。 今天梁欣又给她打包了不少好点心。 但是荣昭南进了门,淡淡一笑:“不了,一会还得带著陈辰和这边军区的人试试新到的设备。” 寧媛一愣:“你还要忙,也不必专门大晚上的走著一趟的。” 荣昭南说:“我明天可能未必有时间,但得告诉你一声,寧秉宇那边想约你明天晚上吃晚饭。” 寧媛想了想:“行。” 说完,她又忍不住问:“你昨天怎么跟寧秉宇说的?” 荣昭南知她想知道昨天见面的具体情况,就事无巨细地说了一遍。 寧媛听完,想了好一会,眉心拧了拧:“寧秉宇怎么那么关心我有没有嫁人,到底想干嘛?” 总不能真是寧氏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大窟窿,指望她联姻吧? 她要嫁人了呢?她要是死了呢?她要找不回了呢? 再说了,上辈子她也没认回去,没听说寧家垮了。 照样当这个港府首富世家也当了几十年,当到她死还辉煌依旧。 荣昭南伸手抱住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他们港府人想干什么,隨他们去,没人能强迫你一个內地人做你不想做的事。” 寧媛懒洋洋地歪在他怀里:“嗯。” 说完,她又低声嘀咕:“哎呀,我都已经嫁人了,他就是指望我联姻也只会落空。” 虽然还是隱婚状態,可她户口页里可是有荣昭南这个老公的名字。 荣昭南低头问她:“会因为寧秉宇的態度难过吗?” 寧媛在他怀里窝了一会,摇摇头:“其实我也没指望寧秉宇对我有什么真感情,毕竟二十几年没见过面,又没在一起长大的兄妹,能有什么感情?” 感情是要处出来的,兄弟姐妹比父母之间,又隔了一层。 寧秉宇跟照顾他长大的奶妈感情可能都比她这个小妹多多了。 看寧媛神色自若,荣昭南这才放心下去:“你先休息吧,我回去了,具体吃饭的时间和地点,等寧秉宇安排好,我让人来接你。” 第271章 张老师的报復 寧媛点点头,冲他一笑:“去吧!” 挥挥手送走了荣昭南。 寧媛在走廊上发了好一会儿呆,羊城冬天的风阴冷阴冷的,吹得她心里也阴冷阴冷的。 真的完全不在乎吗?其实也不是的。 不然,当初就不会一直逃避认亲这件事儿,想给自己多一些念想。 但一切都如自己猜测怀疑时,心里还是免不了有些难过和遗憾。 寧媛靠著走廊边上看了半个小时星星,整理好心情,拍拍自己袖子边上的灰,准备回屋。 算了,她也不缺哥!她啥哥没有,除了卫恆哥,她还有个床上的'表哥'! 夜色渐深,眼见著十二点都来了。 寧媛准备进门前,忽然眼尖地看见门边上好像有点什么东西。 她低头看了好一会,然后脸色变了变。 满打著哈欠,抱著脸盆出来,看见寧媛的样子,便有些纳闷:“怎么了,小寧?” 寧媛站直了身子,拉著满进了门,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满一惊,不敢置信地看著她,赶紧回了自己房间门口蹲下。 果然也在自己门口看到了同样的標记。 寧媛看了一眼欧明朗的房门口,皱眉问满:“咱们门口啥时候有这標记的?” 满记性还不错,想了好一会:“不知道。” 谁会注意到自己门口的墙壁上多了一个打眼的记號呢? 寧媛嘆了口气,朝著满摆摆手:“你先去通知华子哥和欧明朗,我去前台打个电话。” 满白著脸点头。 打完了电话上来,寧媛站在门口,看见满和华子两个手里都拿著剪刀或者不知哪来的螺丝刀。 欧明朗手里也拿著一把小刀,他脸色有些沉:“怎么样?” 寧媛苦笑:“给派出所打的电话,倒是接通了,他们说那位张老师今天移交看守所的时候……中间不知出了什么问题,逃脱了。” 她顿了顿:“不但他跑了,连著手下的人都跑了一大半,死伤了两个匪徒。”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看来那位张老师,真不是一般的小贼,怕是贼头子。 这种事发生在几十年后,简直是匪夷所思。 可发生在没有天网监控,没有安检、没有全面禁枪禁危爆的八十年代一点不奇怪,各种动輒死伤十几人,几十人。 现在严打甚至没开始,劫財悍匪动不动就敢拿枪跟著警察枪战!警察动不动牺牲七八个! 欧明朗眉心紧拧:“不是还有贼被警察抓住了,审出来逃匪的下落,不能抓人?” 寧媛摇摇头:“先不说什么时候才能审出口供,只说就算对方招供了,警方要制定抓捕计划也需要时间。” 欧明朗脸色不太好:“难怪那个姓张的匪徒,当时被抓竟没有一点反抗。” 他和寧媛都以为是因为卫恆他们几个出手震慑住了匪徒。 现在想想,人家早就有后手,根本不怕被抓。 说不定还收买了某些队伍里的墮落腐化份子,才能跑的那么顺利。 寧媛看向其他房间的门口:“你们给所有的房门口都標好记號了吗?” 欧明朗和满、华子都点头:“做好了!” 他们手里的剪刀、小刀和螺丝刀都是用来给门上做记號的。 寧媛谨慎地迅速走了一圈二楼走廊。 果然看见了每一扇门的门口,都有类似他们门口的標记。 她才略鬆了口气:“行吧,先这样了。” 她刚才发现自己、欧明朗、满夫妻的门口都有一个不打眼的十字標识。 这让她心里一个打突,猛然想起前两天自己被张老师在手臂上抹了个血十字。 於是,乾脆让欧明朗、满几个赶紧给这一层的门口都模仿那个十字的样子,打了標记。 这一层二十几个房间门口全都有了这个標记。 欧明朗皱眉:“这样有用吗?如果那个姓张的匪徒真想要报復,这方式只能迷惑他们一时!” 他看著招待所外头:“要不,咱们还是现在就换地方住,连夜走,彻底摆脱他们!” 没两天,他们就要回沪上了! 寧媛看著外头乌黑浓稠如墨汁的黑夜,嘆了口气:“要走也得明天天亮,现在出去,真遇上了持枪的贼,刚好给人家送人头。” 警方不但在张老师那帮人身上搜出了各种管制刀具。 还在其中两个贼身上搜出了自製的土枪,张老师裤腰带里甚至还有不知哪来的五四式。 满听著寧媛的话,背后出了一层冷汗,她这辈子都没遇到过这样的事儿。 她牙齿上下打架:“咱们要不……报警?” 寧媛苦笑:“这种事情只能在派出所那备案,毕竟我只是猜测那是歹徒刻的標记,没有实打实看见匪徒刻上去。” 寧媛摇摇头:“甚至,我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会今晚来报復我们,一切都是我的猜测而已。” 他们四个人,没有人记得到底什么时候门口出现这个標记的。 她刚才跟楼下唯一一个值班的前台大妈打听过了。 那大妈这两天压根没有留意有没有可疑人物进出招待所。 羊城处於改开一线,这些小招待所管理非常鬆散。 每天人来人往的,很多人甚至没有介绍信也能住。 说白了,关於標记代表歹徒会来找他们报復的事儿,纯属於她的猜测而已。 能打听到张老师潜逃的內幕。 还是因为王致和腐乳同志在跟这个案子,她自己也是案件证人。 满和华子却稍微放心了一点,满抓住剪刀,自言自语地呢喃—— “对,都是猜测而已,谁也不知道门口標记什么时候出现的,也许早就有呢?” “也许那些贼压根不会今晚来呢,毕竟昨天也没有来!” 第272章 脚影子 华子拉住自己媳妇儿的手,低声安慰她—— “对,那些匪徒今天才跑了,哪里就敢找上门报復?” 满也努力点头:“对,贼肯定得躲两天,那时候咱们都去沪上了!” 欧明朗和寧媛互看一眼,他们却没有那么快放心。 毕竟,他们是亲眼见识过那些车匪路霸的肆意妄为和囂张狠辣的。 还有他们三间房门口奇怪的、不详的標记…… 车匪张老师的目標本来应该是她和欧明朗两个直接参与了抓捕他们的人。 可连昨天才搬过来的满、华子哥的门口都有了標记。 只说明张老师那伙人报復心极重,和他们有关係的人都不放过。 “欧明朗,今天晚上如果什么事都没有,那最好,明天一早我们就换地方!”寧媛轻声道。 欧明朗神色凝重地点头:“嗯。” 他看向寧媛,忽然问:“你……你有给卫恆哥和荣昭南打电话吗?” 这里离军区很近,如果荣昭南和卫恆哥知道这事儿,很可能会带人过来。 虽然这话问得让年轻的大男孩情绪很低落,愈发觉得自己很没用。 可他知道,这不是任性的时候。 寧媛沉默了一会:“我刚才给他们单位里的人留了消息,可他们今晚也有特殊任务,要测试港府过来的一批新设备。” 荣昭南和大哥情况特殊,一般情况下是不会被允许离开的。 出於保密需求,说不定,第二天他们才会接到自己留下的消息。 欧明朗看著寧媛,忽然挺起胸膛,无比认真地道:“小寧,不要怕,我一定会保护你,有难同当!!” 如果卫恆哥和荣昭南都指望不上,他作为小寧的好朋友,作为一个男人,一定会保护她! 寧媛看著他,心里一暖:“嗯,別太紧张,一切都是我自己乱猜,说不定今晚什么事儿都没有!” 满忽然拉著寧媛的手,左右紧张地张望:“不管怎地,今晚咱们四个人还是不要分开,到我那房间去吧!” 寧媛给她和华子定的房间比较宽敞。 寧媛和欧明朗想了想,也对,四个人在一起,总得互相有个照应。 今晚没事儿,是最好的! 说干就干,寧媛和欧明朗几个人把货都搬到了满的房间。 四个人手里都有点防身的工具。 寧媛直接从行李里摸出了一把半手臂长的锐利裁布剪刀,又摸出来一把菜刀。 还有一瓶自製辣椒水。 看得欧明朗和满、华子几个目瞪口呆。 寧媛提著把菜刀,乾笑:“没办法,我这个人运气好的时候很好,不好的时候,真的很衰,总得有点防身的。” 从县城里开始出来卖货到去了沪上,她认识三教九流的“阿叔”都两个了,总得有点防身的。 欧明朗接过来那把菜刀,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那你前两天怎么还在火车上被那些人追得鸡飞狗跳的?” 寧媛嘆气:“那不是因为太突然了,我被他们拖著就走!” 失误了,失误了,菜刀、大裁布剪不方便隨身携带,只能装行李箱里。 遇到突发事件,被人一下子揪住,根本来不及掏,以后还是要有个贴身匕首什么的! 华子看著欧明朗拿菜刀的样子,忍不住说:“欧同学,那个……菜刀你还是给我拿吧,你不会用,別伤了自己。” 他那副斯文样子,也不像拿刀杀鸡杀猪下厨房过的,万一被匪徒夺走了刀可不得了。 欧明朗脸色涨红,却捏紧了菜刀:“我……我还没那么没用!” 寧媛都敢见义勇为抓车匪路霸,他一把菜刀都用不好,还敢说保护自己朋友?! 寧媛看著大白鹅脆弱的自尊心受损,就朝著华子使眼色,也算安慰骄傲的大白鹅—— “华子哥你用大剪刀吧,比起菜刀,欧明朗可能更不会用裁布剪。” 华子赶紧接过来,乾笑:“嗯。” 欧明朗:“……” 谢谢,这个比较並没有让他被安慰到。 两个男人分到了“重武器”,寧媛和满一人拿了一把普通剪刀和水果刀。 寧媛顺势把螺丝刀给藏进袖子里。 又准备了一些凳子、脸盆、开水瓶等物理性杀伤武器。 四个人黑灯瞎火地猫在房间里,这一番折腾之后,时间已经逼近一点钟。 精神紧张的四个人倒是一点都不困,就这么分別窝在窗边和门边等著。 谁也不说话,听著门外走廊的动静。 寧媛负责瞅著窗外。 羊城的冬日温度都没有零度以下,就是阴湿得很,渗进骨子里的冷。 不像几十年后,流光溢彩,各种led灯把城市照得光芒万丈。 此时的窗外黑黢黢的,浓稠似一锅黑墨,原本天空上的寒星都慢慢被冬日乌云遮住了。 只有不远处一盏老旧的路灯,十米外啥也照不见。 可是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並没有任何奇怪的动静。 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 眼见著时间都走向凌晨四点,四个人都困得不行。 毕竟这两天进货、理货他们都挺累的,何况都这个点了…… 寧媛顺手掏出一块手边冷水盆里帕子又擦了把脸。 看著蹲在窗边的满困得脑袋一点点地,发出细小的鼾声。 她赶紧拉了拉满,很小声地道:“满姐,醒醒。” 满一个激灵,倦怠地揉揉眼睛:“嗯……我没睡。” 寧媛把冷水帕子递给她,也没揭穿她刚才打呼嚕的事儿:“擦把脸吧,还有两个小时就天亮了,天亮就好了。” 满点点头,擦了脸,整个人都放鬆下来:“是啊,快天亮了,那些贼大概不会今晚来了。” 话音才落,忽然就被寧媛捂住了嘴:“嘘。” 寧媛大大的眼睛看向门口。 走廊昏黄的灯光透在门缝底下,那里——透出一双人脚的影子。 不知道是一直站在那里,站在了多久,还是刚刚出现的。 满浑身一僵。 欧明朗最先反应过来,却没有去拉也在打瞌睡的华子,免得他惊慌中闹出动静! 他也死死盯著那门缝下的脚影子,就像看见鬼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间,也许是很久,那双瘮人的脚影子慢慢地向边上去了。 约莫又过了半个小时,似乎没有再看见那双脚的影子。 欧明朗和寧媛、满都稍微放缓了一点呼吸。 门外並没有什么太大的动静,不知道的人大约只以为是晚归的招待所客人。 可哪个客人会站在別人的门口,那么瘮人。 也许对方发现不对,每间房门口都有標记,决定今天放弃动手报復了呢? 只要对方不闯进来一切都好说…… 这个念头掠过三个人的心间。 但下一刻…… “哗啦……“一股汽油的味道瀰漫开来,油顺著门缝渗了进来。 第273章 点天灯 欧明朗脸色一沉,抬手就去抓门要打开。 可寧媛却衝过去一把按住他,低声道:“不能开门!他们都在门外等著!” 只要他们几个先开门,那些人不知道手里有刀还是有枪,对著直接捅过来或者开枪就完了! 欧明朗一边反手捂住惊醒的华子哥的嘴,免得他叫出声,一边咬牙极小声说—— “这是汽油……燃点低,水浇不灭,灭火器在走廊上,起火了咱们怎么出去!” 现在很多机器和车还是柴油的,那些混蛋竟然用了昂贵的汽油! 为了杀他们还真是捨得! 寧媛当机立断:“把床上的被子褥子全部打湿!” 他们之前打算拿开水壶当武器,把房间里的热水瓶都弄来了,还去前台拿了五个热水壶上来。 欧明朗立刻明白了寧媛的打算,反手就去扯被子。 满虽然不知道寧媛打算干什么,但她本能地相信寧媛。 她也立刻拉上刚清醒的华子去拿热水壶,打开瓶塞就往被子上倒水! 几个人拼命把滚烫的热水倒了几床厚厚的被褥。 一时间蒸汽滚腾,有谁被烫著一星半点,也都没感觉! 倒完了水,寧媛马上又揪住了被单开始拆:“把所有的被单和被套弄出来,扭转打结成绳索!在床脚捆实了!” 还好天气冷,一会温度就下来了不少! 虽然还有些烫手,但几个人呲牙咧嘴,齐心协力把被单被套全扯出来,扭转打结成绳索。 满虽然没见过世面,但也大概知道了什么:“咱们要从窗口走吗?!” 二楼,五米左右的高度,跳下去容易受伤,有个绳索下去会好很多! “对,人如果堵住走廊,咱们从窗口跑会安全点!”欧明朗眼睛一亮。 他们的床单绳索是湿透的,火烧进来也不会马上烧断! 寧媛看了一眼窗外,神色却有些:“不一定,那帮人可能会在楼下等著!” 话音刚落,“呼”地一声,门口一溜火焰瞬间烧了起来! 还好门下缝隙不大,火焰蔓延只到了门口。 满到底没忍住恐惧,叫了一声:“啊!!” 不过还好,除了她叫了,附近还有尖叫声! 几个人面面相覷! 寧媛和欧明朗互看一眼,瞬间脸色都变了变—— 这是无差別杀人! “那帮畜生,竟然为了要杀我们,烧死整个招待所的客人吗?!” 寧媛咬牙切齿,把一床湿透的胎赶紧压在顺著汽油蔓延进来的火焰上。 失去了空气,蔓延进地面的火焰暂时熄灭,可门上的火焰却还在燃烧。 欧明朗抱著湿透的胎,看向窗外,脸色异常难看—— “不,这不光是为了报復你我,更像是为了向警方,甚至向参与抓他们的军……人示威!” 如果只是要报復他们,那帮牲口不会准备足够烧掉一整个招待所的汽油!! 寧媛简直不知道说要噁心还是佩服这帮傢伙向军警示威的疯狂! 让她想起连续枪杀警察和哨兵的九十年代第一悍匪——白宝山。 八十年代的这帮车匪路霸,凶狠毒辣不比白宝山差! 上天欲灭亡谁,必定让他们先疯狂! …… 一个一脸横肉,提著空汽油桶的高大彪悍匪徒低声对著一个消瘦的人影说—— “张老师,这招待所离军区门岗有点近,咱们的动作得快点,要是惊动了那些站岗的……” 他们所有人都称呼老大做“老师”,因为老大就是他们所有人的老师。 靠在蓝鸟小汽车边上,中年斯文男人翻著一本《高中语文》,轻轻推了下眼镜—— “不著急,就是要那帮大头兵看看乱插手社会上的事,会惹来什么后果!” 那一脸横肉悍匪一愣,忍不住想说什么:“张哥……” “怎么,兄弟们为了救我们,死了两个,伤了三个,这笔帐不用算了?”张老师淡淡地问。 那横肉悍匪和周围几个匪徒都没说话。 “死我一个兄弟,我就要二十条人命来祭他们,死两个,就要四十个。” “这招待所里住的人还不够四十个,这笔帐我记著,你们谁跟著我,我都不会让你们白牺牲!” 张老师轻轻推了下鼻樑上的眼镜,神色自若。 那高大的悍匪和周围一群匪徒心中发颤,却又忍不住感动於自己大哥的“义气”!! 张老师目光扫过十几个手里拿著各种刀、还有拿猎枪的匪徒—— “楼上那些小年轻,听说是大学生,以为见义勇为是什么好品德。” 他冷冷地道:“咱们今天就教教大学生,出社会,能活著就谢天谢地,跟著警察瞎掺和只会被点天灯!” “对,点了丫的天灯!” “嘿,老子盯著他们的行踪,那小丫头长得贼水灵,本来想让咱们十几號兄弟爽爽,再让她上天的,可惜了!” “丟,他们几鬼狡猾,把你的记號刻了每一扇门,以为这样就能躲过一劫!哈哈!” 听著招待所著火后,不断传来惊恐的惨叫声。 匪徒们操著夹著不同方言的普通话一边兴奋地骂骂咧咧,一边不停地往招待所浇油。 张老师轻轻推了下眼镜,眼底闪过阴冷的光:“行了,如果招待所里有人想出来,怎么办呢?” 一脸横肉的悍匪嘿嘿一笑,晃著手里的猎枪—— “嘿,火烧不死,就砍死,跑远了就猎枪伺候,就当新年礼物,保管让警察来收尸的时候,丧气一整年!” 张老师微微一笑,合上《高中语文》,淡淡地道—— “很好,大家动作快点,我先回去备课了,寒假之后,我在老家还要代课。” 说完了,他就坐上了蓝鸟轿车后座,司机发动汽车,带著他慢悠悠地往外行驶。 看著后视镜里火光渐大,张老师推了推自己鼻樑上的眼镜,轻嘆。 嘖,真是可惜,他都还没带出来一个大学生呢。 不过烧死两个大学生,还是復大的,这也是他的科任成绩嘛。 第274章 一个都別想跑 欧明朗靠著窗边,就著楼下火光看见那个“张老师”这么扬长而去。 楼下匪徒们传来囂张的笑声,竟然去砍从招待所里跑出来的客人和服务员。 硬生生把人逼回火里! 一时间血光四溅、惨叫声四起。 他气得差点捏不稳菜刀:“一群畜生!畜生!” 欧明朗以前出行要么飞机,要么有人陪同,从未曾遇到过危险,又或者危险早就被人挡下。 他从没有想过世上人心之恶,竟能到这种地步! 华子也忍不住脸红脖子粗地捏紧了大剪刀:“这帮牲口跟鬼子一样狠毒!” “怎么办,怎么办吶,难道就那么看著他们杀人,咱们要怎么办!”满忍不住哭出来。 她到底不过是个小市民,甚至农村妇女,哪里见过这么可怕的场面。 寧媛深吸一口气,一环顾周围,突然出声:“向那些混蛋砸东西,有什么东西,咱们就砸什么东西!” “啊?”满和华子都是一愣,这有用吗? 准头都不一定有啊! 倒是欧明朗眼前一亮,忽然明白了什么。 他转身就去操起倒空的热水壶打开窗,对准远处在砍人的歹徒就砸! “我操你大爷的!一群挨枪子儿的孙子!!” 先是一声愤怒的京骂,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不断地拿热水壶就朝匪徒们砸! “册那!棕桑!起西伐!!” 操!畜生!去死吧! 沪上话和京骂轮著上阵,欧明朗要多脏骂多脏。 寧媛一边震惊,一边麻溜地给欧明朗递空水壶! 斯文的大白鹅原来不是不会说脏话啊,这是气疯了! 那些匪徒囂张惯了,正看著人被自己当鸡鸭一样宰杀,哪里想著兜头几个大水壶! 还真有好几个傢伙被砸得头破血流,慌忙躲到一边去了。 他们尖叫著怒吼:“混蛋,滚下来,非砍死你们!” 那一脸横肉的悍匪,操起猎枪对著窗口就“呯呯呯!”地开枪! 寧媛和欧明朗早有准备,迅速地一扭身躲在窗边。 窗口玻璃被枪打得破碎,发出刺耳的声音,墙壁上飞灰四溅! 满嚇得尖叫不已,但一点没忘记也去拖著热水瓶给欧明朗! 猎枪也是要换弹的,等著枪声一停,欧明朗又开始飞砸热水瓶。 热水瓶砸光了,他就砸凳子、甚至砸水桶、垃圾桶、桌子……一切能砸的东西。 寧媛蹲在窗口边大喊:“砸、砸死这帮牲口,大傢伙可能还有活路!” 满也不知哪来的勇气,也跟著大声嚎叫—— “大傢伙,砸啊,什么都能砸,把这帮畜生砸死、逼走,咱们才能活下去!” 身为泗塘村公分计分员,她常用大嗓门镇压因为公分吵闹的村民们。 满这嗓子一嚎,这一番广播一样的动静,让被火烧得惊慌失措,躲在招待所二楼客人们,也纷纷地往外砸东西。 二楼二十多个房间,不少都住了人。 这下可好,楼下的悍匪们纷纷都被逼得连退开好些距离。 而且家具、热水壶、被子什么的乱七八糟东西一砸,还压灭了一些火! 拿著几把猎枪的匪徒对著二楼打了这个窗户,打不了那个窗户。 匪徒们一让开,住在一楼的小部分客人和招待所的员工就拼命冒著火往外冲。 有些豁出去的,身上著火的就抱著匪徒扭打起来。 剎那间,一片混乱!匪徒们也乱了阵脚! 寧媛见状,马上示意华子帮著拿著两床湿透的厚褥子迅速往下一扔,压灭一些窗下位置的火焰。 隨后,她利落一把扯过那条床单和被套做的绳索,確认已经捆实了床脚,利索地拋下窗外。 她看向欧明朗,咬牙伸手:“把菜刀给我,我学过防身术,先下去开路!” 欧明朗脸色一白,却抓紧了菜刀:“寧媛……” 他突然另外一手一把操起那条绳索,手腕一转,也不知怎么就在他手腕上套了个活套。 “你没有跳伞过,我学过,也学过绳降,我第一个来!” 寧媛甚至没抓住他,就看见他瞬间以一个很专业的姿势跳上窗台,往外敏捷一跃! “欧明朗,小心!” 她嚇得扑到窗边,却看见他竟一下子准確落在那两床压在火焰的被子上。 然后他顺势一滚,安全站了起来! 她还没来得及鬆一口气,就看见有匪徒拿著砍刀朝著欧明朗,凶狠地砍了过来! “你们一个都別想跑!” …… 第275章 她一定要砍死他!! 欧明朗到底只是个年轻的大学生,见火光之中,凶悍匪徒持刀朝他砍杀过来。 那一瞬间,他僵了一下,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谁知竟绊著不知谁扔下来的凳子。 “啊——!”他一晃,狼狈地向后“啪”地一下摔去。 年轻的男孩子直接跌坐在地上,摸了一手不知谁的血。 可这也刚好避开砍过来的第一刀! 但是杀红了眼的歹徒,第二刀眼看著就跟著扫过来。 谁知道…… “砰!”一声,半空突然又砸了东西,不,砸了个人下来! 九十斤的重量,直接一屁股给砸坐那歹徒头上,把他砸得惨叫一声,砍刀瞬间脱了手。 “啊!”但是那歹徒也整个人向欧明朗摔压了过去。 好在欧明朗反应快,赶紧挪著屁股移了半步! 歹徒还在挣扎地叫骂:“老子……艹……啊!!” 下一瞬间,一只螺丝刀就从侧面狠狠贯穿了他的脖子!! “噗嗤!”一下子,血瞬间飈出来! 那二十多岁的歹徒捂住脖子,瞪大了眼,喉咙里一张,喷出来全是血! 寧媛脑子嗡嗡地,满脑子都是——她杀人了! 可就是这样,她浑身颤抖地捏紧了手里的螺丝刀,又狠狠地朝著那歹徒的后脖子捅了一刀! 杀人就杀人!她不杀贼,贼就杀她了! 她好不容易回了魂,她好不容易才一步步实现自己梦想,才不要就这么被命运抹杀! 她急著救欧明朗,半空鬆开了床单绳子,砸歹徒身上时,她屁股生疼,剪刀也脱手了,只能用螺丝刀! 这次螺丝刀的钝头没有能再捅个贯穿伤,可却大概率捅穿了某个脊椎神经。 那歹徒就像中学生物实验里做生物神经实验的青蛙一样,抽搐著蠕动几下,血渗了一地,四肢再动弹不了。 寧媛喘著大气,浑身发颤,腿肚子都要抽筋! 欧明朗喘著气儿,劫后余生瞪著砸晕过去的歹徒。 虽然对方的脸没精准压在自己胯间,免了他断子绝孙痛! 可对方脑门压著自己裤襠了,那古怪的压迫感让他浑身颤了颤! 下一刻,他就看见寧媛惨白著脸,试图去摸那把匪徒丟下的砍刀—— “別看了,老弟,你没断子绝孙……这不是害怕的时候!起……起来……” 欧明朗心尖儿发颤,她都那么害怕了,还在担心自己。 他想要抱住她安慰她別怕。 可心里一凛,他这是在瞎想什么呢! 欧明朗马上抓著菜刀爬起来,咬牙低声道:“谢谢,以后,你就是我姐,亲姐!” 说完,他赶紧扭身去对上扑过来的其他匪徒! 这年头民航飞行员大部分都还是军方飞行员退役,他在飞行学校训练的那一个月,也和军训差不多。 体力和反应都好了不少。 寧媛看欧明朗和一个匪徒扭打在一起,立刻把满是鲜血的螺丝刀又往腰后一別。 她颤抖著捡起了砍刀,朝楼上凶狠地喊:“跳!满姐、华子哥,抓绳子跳,咱们杀出去!!” 她不能死,她要活著!还要活得风风光光的! 她还要赚钱!她还没睡到荣公子! 她就是那么俗,俗到死了,怎么了?! 华子被她一凶,他以前在山上採药过,虽然恐惧,可还是捞著绳子就麻利地下来了。 满满脑子想著自己的娃,她可不能死这,她的娃就没娘了,华子还年轻一定会再娶! 她得为了孩子杀出去! 满心一横,也闭著眼,抓著绳子跟著跳下来,叫华子接住。 寧媛这嗓子一嚎,楼上藏著的其他民眾也生出了勇气,纷纷学著她拿被子往地上扔,想办法扒著窗口跳下来! 大门已烧起来,甚至烧到房间里! 走廊都是火焰和汽油,不跳窗,就得被活活烧死!拼了! 人,就怕豁出去! 一下子楼上又跳下来二十几个人,匪徒们这下手忙脚乱起来! 寧媛操了一把砍刀,指了个方向,红著眼睛厉声大喊:“军区门岗离我们只有一公里,火起了那么久,夜里安静,他们怎么都有察觉!朝军区门岗衝过去!” 她喊这一声,除了欧明朗和满、华子几个紧紧地跟著她往前冲。 其他跳下来的旅客也拼命地隨手抓起凳子、水壶、被什么的跟匪徒边打,边往军区大门的方向冲。 “去你妈的,小贱货,別想跑!”那一脸横肉的大个子气急败坏, 竟被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小大学生,煽动了其他人跟她一起反抗! 他衝过去堵在前路,拿出猎枪冲寧媛开枪:“砰!” 寧媛一惊,眼底却凶光更盛,用荣昭南教她闪避近战枪枝的法子,直接抱著刀就地一滚。 避开枪口时,她也一下子就滚到了离那大个子的距离极近的地方。 那满脸横肉的大个子压低枪口,试图瞄准寧媛,却因为距离太近,猎枪太长效果不佳。 欧明朗手里那把愤怒的菜刀已经朝他飞过来了:“寧媛小心!” 那满脸横肉的悍匪避开欧明朗砸过来的菜刀,他一低头就看见寧媛距离自己只有两步的距离。 近得他能看见她眼睛里被肾上腺素激发出的凶狠。 也近到她手里的砍刀可以狠辣地一刀砍在他的腰子上! “啊!艹你娘的!”那大汉痛得大叫一声,反手一把捏住了寧媛的喉咙,打算硬生生捏断她喉骨。 “唔……啊!”寧媛被他举起来,两脚离地,脸色涨红,眼睛都充血。 可她手里的砍刀一抽就朝他头上疯狂地乱砍! 砍死他!砍死他!! 自己绝不要莫名其妙地活,再莫名其妙地死!! 她一定要砍死他!! …… 招待所马路的对面不远处是一处小山坡。 绿化带的林子后面藏著一辆蓝鸟汽车。 车里坐了三个人,前座一个司机、一个保鏢。 说要回去备课的“张老师”此刻却在后座。 他兴味盎然地拿著个望远镜,透过窗户看著不远处火焰四起、人影晃动的招待所。 开车的司机是张老师的心腹之一,他老道地按下车窗,好让张老师欣赏他的“杰作”。 他最知道自家老大其实很喜欢看这种底下人的杀戮场面。 可老大又很怕杀戮、爆炸、纵火的混乱之中,有意外弄伤他的身体。 所以都是躲得远远地欣赏自己的『杰作』。 一旦有意外,警察出现,张老师也能迅速脱身。 唯一一次失误就是火车上,那个女大学生竟然通过一点蛛丝马跡就识出老大的身份。 老大不要面子的吗?这肯定得大开杀戒! 不过…… 隨著招待所那边闹腾声突然大起来,张老师原本一脸愉快轻鬆不见了。 他捏著望远镜的手背青筋毕露,咬牙切齿地骂:“妈的,一群蠢货,连手无寸铁的土鱉们都干不掉!” 第276章 我还活著,厉害吧! 不但干不掉,居然让招待所里的那群土鱉衝出来了! 前座充当保鏢和打手的匪徒,低声问:“老大,现在要怎么办?” 看这局面大概不能完全如自家老大想的顺利。 张老师闭上眼,脸色阴沉。 他原本想著最多半个小时內也就能解决了,招待所在的地方和军区岗哨在一条街上。 但岗哨並不对著招待所方向,等到站岗的发现招待所起火,发现不对劲,再到带人来救火最快也得半个小时。 这个时间差,足够他们的人撤离。 可是没想到,那帮没用的废物,竟然让招待所里的土鱉们冲了出来。 这打群架又开了那么多枪的动静和一群人被困火场喊救命的动静可不一样,只怕很快就会惊动岗哨。 张老师放下望远镜,冷冷地道:“老三现在去通知大傢伙准备十分钟后撤。” 十分钟应该能儘量扩大战果——多砍死几个住招待所的就砍几个,给警察添堵! 老三立刻从前座下车:“是!” 说完,他也提著刀匆匆钻出小树林。 张老师没好气地扔下书,揉了揉眉心,復盘这次行动的失误处:“开车,这帮蠢货真是靠不住,下次得用炸药了。” 如果不是因为这招待所离军区门岗有些近了,他也不会选择用汽油。 炸弹不管是炸火车还是炸建筑都方便快捷。 司机立刻点头:“是。” 但是车才启动,张老师和司机就忽然听见——“噗通”一声。 老三下车钻进去的小树林里发出一声闷响,似乎有什么东西重重地摔在地上。 司机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张老师:“老三是不是出事了,我下去看看……” 刚才在招待所下,一副为兄弟们出头才火烧招待所,杀光客人的张老师,此刻却冷酷地道:“开车,走!” 司机有些心寒,他跟在老大身边最久,知道老大最擅长脑子和嘴上煽动人的功夫。 说得再好听,也掩盖不了老大本质是个心狠手辣和薄情寡义的人! 但他不敢反抗,马上发动了汽车向小树林外驶去。 张老师冷哼一声,摩挲著自己手里乌黑髮亮的五四式手枪,面色阴沉难看。 这些蠢货,什么时候,都应该首先保重他这个老大的安全,他们才会有钱途!! 可车才开了一会,忽然——“咚!”一声细小闷响。 声音在夜色里都不算大,像是车轮碾爆了什么蜗牛之类的东西。 但司机晃了一下,却整个人弹动了一下,停了车。 “你干什么!別停车!”张老师恼火地骂,去拍了一把司机的脑袋! 却不想,司机一晃,整个人朝边上歪了下去。 就著一点昏黄的路灯光,张老师这才清晰地看见司机脑门上一个贯穿的血洞。 还有挡风玻璃也裂开了一个——不大的弹孔! 张老师忍不住大惊失色,一下子捏紧了手里的五四式手枪,麻溜地上膛,左右张皇地张望。 “谁!是谁!” 不一会,就听见树林里有人囂张地议论—— “这套a国佬的夜战设备还真是好用,伸手不见五指,都能看得人清清楚楚,果然是照妖镜!” “什么照妖镜,队长说了,这叫红外夜成像仪,没文化真可怕!” …… “谁!到底是谁!滚出来!” 张老师又气又怒又怕,摇下车厢,拿著枪对准树林的方向“砰砰砰!”连开三四枪! 但下一刻—— “刷!”一道刀锋雪影闪过。 张老师一呆,下一刻就发现自己拿枪的手齐手腕被一刀砍断了! 白色的筋一弹,下一刻血管收缩,血压的存在一下子让他的手腕喷出无数鲜血来! 剧痛让张老师瞬间惨叫了起来:“啊啊啊啊——我的手,我的手!” 男人冰冷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我们在监狱外的地方见面了。” 张老师惊恐地抬头,就发现自己车顶上竟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道迷彩绿的高挑人影。 鬼魅一样的男人,脸上有迷彩,一身装备和打扮竟像是大洋彼岸的外军! 这是群什么人?美帝还是苏修打过来了?! “我投降,我投降,不要杀我,我给你们带路!”张老师看著他手里那把衝锋鎗,恐惧地大叫。 周围的几个穿著迷彩服的人眼底闪过轻蔑,这种色厉內荏的软骨头,真打仗了必定是汉奸! 一身迷彩的男人冷冷地道:“我说过了,在监狱以外的地方看见你,就会送你去见马克思。” 他话音刚落,张老师突然左手掏出另外一把枪就对著车顶盲射! “砰砰!”几声枪响之后。 却是张老师躺在了车里,浑身七八个子弹打出来的血窟窿,痛苦地抽搐著。 但是车顶上的人已经一跃而下,向燃烧的招待所掠了过去:“老马、小周驻守现场,等候警方,其他人跟我走!” 老马乾脆地道:“是!队长!” 隨后,他凑到了车边,看了一眼还在呻吟的张老师。 “救……救……我……”张老师痛苦地咳嗽著,可是身上好几个血洞。 肺部更开了两个小窟窿,血和破碎的肺部组织不断地从他喉咙里面涌出来。 老马厌恶地冷笑:“匪徒袭击军警,当场格杀勿论是正常的,你慢慢死啊!” 队长没用大口径的衝锋鎗,却用了小口径的手枪,就是不想这没人性的畜生死得太容易。 …… 寧媛一脸一身的血,眼里也都是血,正被那个一脸横肉的大个子匪徒捏住了手腕。 欧明朗和满华子几个也正各自和匪徒撕打成一团,拼命想要来救她,却冲不过来! 那匪徒一手掐她脖子,一手掐她的手腕,试图夺她的刀。 他头上脸上已经被她砍得皮肉翻卷,脖子上动脉都被寧媛砍破了,正在疯狂飆血! “艹……敢砍老子……你这小贱人……” 一脸横肉的悍匪快眼睛暴突,死死地掐著寧媛,却还没意识到自己即將大失血丧命,靠著最后一口气撑著。 疼痛和大量失血早已让他的力气大不如前。 但即使如此,寧媛却也被掐得喉骨剧痛,嘎嘎作响,两眼翻白。 她一手掰他的手,另外一手却死命地抓住砍刀不肯放手。 这时候,谁先鬆手,谁先死! 要死他先死!反正她不死!就不死! 双方都靠这么一口心气死命撑著,寧媛隱约还占了点上风! 僵持不下时——“砰!”一声枪响! 那悍匪眉心瞬间出现个窟窿,鬆开手倒了下去。 寧媛瞬间瘫软了下去。 火光耀耀之中,数道迷彩色的人影跃出在视野之中,迅速地制服正在追砍民眾的歹徒。 其中一道人影一手百发百中的双手持枪点射,冷酷地把挡在他前面的歹徒全部一枪爆头。 半分不停,像豹子一样掠到了她面前。 他长腿矫健地一扫,踢开压著她的高大尸体, 英武如杀神一样的男人左手把枪插回腰后,然后又一伸手就把她捞在怀里:“寧媛!!” 寧媛恍惚地看著那双清冷又跃著火光的瑞凤眼,喉咙痛得像已经断掉。 好一会,她忽然笑了,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喉咙里挤出一点难听的声音:“嘿……荣……昭……南,我活著……厉害……吧……” 第277章 受伤不影响睡我 “咕嚕……”她喉咙间发出痛苦的气声,却笑得开心到狰狞。 话才说完,她两眼一闭,那死挺著的气泄了,眼前黑暗来袭。 老天发现她多了一条命,大概是想要收回去。 才叫她只要想往前生不曾到达的高处,每走近一步,都得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 可哪怕遇到那些破烂事儿,她都还活著!活著!!! 寧媛直接放任自己晕在他怀里。 荣昭南双臂小心地抱稳了怀里一头一脸血,晕过去还死死捏著砍刀,虎口都裂开的姑娘。 他颤抖著手臂,闭了闭眼,將所有翻涌的情绪都狠狠压回心里:“嗯……你很厉害。” 如果不是他要求她每天都必须电话他住处前台,给他留消息报平安。 如果不是他半夜结束装备测试任务回来,习惯每天去內部招待所前台查她给自己的口信。 然后衣服都没换,连人带设备地直接翻了墙用最近的距离从军区赶过来…… 她会怎么样?会怎么样?! “队长,收拾得差不多了。”陈辰的声音在荣昭南身后沉沉地响起。 他们的加入,直接迅速地、碾压式地將所有歹徒制服和清除。 余下几个活口送警方审查,如此丧心病狂,想来也是速审和枪毙的命。 听著响起的消防车的警笛声音,荣昭南冷静地下达指令—— “跟最近的医院联繫上,先把所有受伤民眾都送医院去,留人配合警方做笔录和救火。” 他低头看著怀里昏迷过去的姑娘。 不…… 荣昭南心情窒闷又酸涩,但同样震撼於她的拼命。 他就算没有出现,他的小妻子也会拼命和努力地活下来。 荣昭南深深地看著怀里的人,抱著她往外走。 寧家的小姑娘,像石头缝里的小草一样,会为自己挣出条命来,也会兔子蹬鹰,绝地反击。 他该为她骄傲的,这是他荣昭南的妻子。 …… 寧媛已经快一年不做这个压抑的梦了% 她只是从床上迷迷糊糊起来,边穿衣服边看了眼墙壁上的钟——六点十五分。 寧南的冬天和沪上一样,湿湿冷冷地冻到骨子里。 她胡乱地刷牙洗脸,开火,去给丈夫和养母、女儿准备早点。 她牢记了一辈子——丈夫只吃咸的,不吃甜点。 但养母寧锦云上了年纪,讲究养生,却喜欢吃甜,早点最少三样以上清淡微甜的早餐。 还得要有补钙的牛奶和鸡蛋。 吃不舒心,老太太就会指著她鼻子骂她不孝的贱骨头,当初就不该养大她。。 丈夫倒是从不多嘴,囫圇吃完了,上了司机的车扬长而去,当他的李处长去了。 他口味重,喜吃辣,其实很嫌弃她做的菜清淡,但每天中午和晚上李处长几乎都有推杯换盏的应酬。 她送了孩子上学,然后下班回来,擼袖子开始买菜、做饭,然后洗碗、擦灶台、拖地、洗衣服、晒衣服、整理家里…… 李延躺在沙发上看报纸和电视,偶尔冷漠地指责一下她家务做得不怎么样。 让他帮忙洗衣服,他能红的、黑的、白的混一起,洗坏一堆。 拖地做家务,她习惯“你能帮我倒一下垃圾”之类的请求语。 丈夫稍微伸手,便是天大的帮忙,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偶尔得了丈夫朋友领导同事一声“好女人”的夸讚,就能高兴很久。 日子这样流水一样过去,几十年。 其实……说不上特別坏。 不就是自己养老送终孝顺一辈子的养母不喜欢自己吗? 不就是丈夫嫌弃自己,又有个十几二十年的红顏知己吗? 不就是流產多了身体特別差,经常生病吃药钱不够吗? 这人间的事情最怕比惨。 养母嘲讽她,比起那些被卖到山里的女人,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你又没本事赚钱,你那点工资养不起女儿,靠著老公的工资活著,不忍想怎样? 人,要知足才能常乐!別当贱骨头! 夜里,她会看著书里那些温暖孤寂的文字,悄悄写上一点心得。 诗歌里说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与远方。 她没有见过什么叫诗与远方,周围的人都说那些都是不安分的贱骨头女人才去多想的地方。 连曾经支持她读书的大姨都冷酷地念叨—— 嫁了人,孩子都生了,考什么学校、不顾家的女人都是贱骨头! 也別老想著调单位给大公无私的丈夫添麻烦。 平静地为养母、丈夫、女儿活著,不好吗?干嘛当贱骨头? 就好像这世上有一只无形的手把她一点点强硬地塞进那个叫“贤妻良母”模具里。 可她每次从“贤妻良母”的壳子里,抬头看向天空,都觉得有一种压抑而窒息的感觉。 或许,自己就像养母寧锦云骂的一样。 血液里就是个不安分的……不安分的贱骨头。 她是没学歷没有本事赚钱……可她不是不想读书赚钱。 是她不能,没有人给她这个机会啊,也没有人告诉过她读书是女孩能改变命运的路…… 这念头一闪,忽然——“砰!” 那平静到压抑的前世生活瞬间被一把猎枪的弹子击了个粉碎! 火焰四起,她喉咙瞬间就被一个满脸血的狰狞匪徒凶狠地掐住了! “你个贱骨头,女人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还想来闯社会?吶,看到没,这就是代价!” 贱骨头……贱骨头…… 喉咙要被生生掐断的痛苦,让她死命挣扎。 眼珠子里满是血丝,面容都扭曲狰狞。 她就当贱骨头怎么了! 这辈子她不但要当贱骨头,她还要砍死他!砍死他!! “呼啊——!”寧媛忽然猛地像个弹簧一样坐起来。 她浑身发颤,眼神迷离发直地到处摸索:“刀!我的刀呢!” 一只手轻按在她肩膀上。 寧媛浑身一紧,下意识就抓过桌边的一把热水壶朝著对方砸过去! 保温水银胆热水壶——居家旅行杀人行凶必备好物,你值得拥有! 但下一刻,她的手就被人擒住了,热水壶也落在了对方手里! 她这才愣愣地看清楚面前站著的不是匪徒,而是一个嚇得半死的穿著白大褂的中年医生。 那中年医生差点被醒来的病人开瓢,瑟瑟发抖—— “得,醒来就没事儿了,她身上都是皮外伤,还有就是脱力和受了大惊嚇!” 太可怕了,他就上门復个诊,差点被病人砸死,这姑娘也太凶狠了! “她咽喉……”边上有清冷的声音问。 “被捏伤了,得好好养著,喉骨差点捏碎,吊水三天,今天最后一天,刚才已经打完。 “剩下就是服药了,记得一周內少说话。”中年大夫倒是细心叮嘱。 寧媛循声看向一边站著的高挑人影,就是他捏住她拿水壶砸人的手。 他穿著一身不该出现在八零年代內地的沙漠迷彩服,显得高挑又冷硬。 寧媛精神都有些恍惚,艰难地开口:“荣……昭……南?” 她的喉咙像被锯子锯开了一样,每说一个字都痛得很,嗓音也哑得厉害。 “是我。”荣昭南鬆开捏著手腕的手。 他送走了大夫,又折返她身边,给她倒了一杯温水:“喝点水,放了润喉药的。” 寧媛喝了水,火烧一样的喉咙舒服了点。 她环顾四周,想开口:“这……” “这里不是医院,你脱力和应激晕了两天,这是我住的军区內部招待所。”他坐在她身边,摸了摸她额头试体温。 寧媛忍不住又想问什么,喉咙传来像被砂纸摩擦的痛:“……” 荣昭南说:“欧明朗、满和华子都和你一样住院了,现在都住在这里。” 似乎她眼神一动,他就能知道她想问什么。 寧媛鬆了一口气,他们没事就好。 她低头看著自己的手,掌心包裹著纱布,身上也换了乾净的全新睡衣。 荣昭南的声音淡然到理所当然:“我帮你擦洗和换的衣服,还有洗漱和处理便溺,你很乾净。” 寧媛瞬间脸色涨红,难怪她周身清爽,嘴里甚至一股子薄荷凉香味道。 那是他最喜欢薄荷叶的味道,牙膏或者平时他都有习惯捏点薄荷叶子放在嘴里。 她尝过,他嘴里常常都是那清洌爽气。 荣昭南看著在火场里凶狠的捲毛兔变成自己面前羞涩的耷拉耳兔,心里痒痒的。 寧媛忽然抬起泛红的小脸,先是看了下窗外,冬天黑得早,窗口时针指向了六点半。 她眼神有瞬间的恍惚,好像又回到那个火光暴烈、砍杀声四起的夜晚。 她忽然浑身都抖了一下。 荣昭南眉心一拧,没有错过她脸色的变化,再次去探她额头温度:“怎么了?” 寧媛似乎被他的声音惊了下,转头定定盯著他俊美清冷的脸,然后朝他伸手:“你……” 她声音太哑,又发不出声来,手上、额头上还贴著纱布,一副惨兮兮又可怜的样子。 他这次没有猜出她想要做什么,试探著弯腰伸手去抱她起来:“想上厕所么?” 可下一刻,那“惨兮兮又可怜”的姑娘用左手拉住了他的迷彩服的领口,仰头一口咬住他的薄唇:“想吃……” 荣昭南顿了一下,她的手指拉著他的衣领,就这么幼兽一样半亲半咬著他。 他神经一绷,几乎下意识搂住她的腰肢要回吻。 终究还是忍耐住了。 男人轻轻地抚摸著她背后,像哄小孩儿,声音被她堵了一半—— “饿了么?不著急,一会我给你打饭,你嗓子疼,要吃清淡的稀粥。” 他一向不是话多的人,此刻温言细语,格外温和,任由她胡乱亲著他薄唇放肆。 可寧媛没鬆手,但鬆了嘴,抬起大大的眼,定定地盯著他:“你……洗澡……” 她闻见他身上很乾净清新的肥皂味。 荣昭南不知道她为什么问自己这个问题,点头:“下午折腾设备出了汗,来之前洗了澡。” 她看著他身上硬朗的沙漠迷彩,又指了指外头:“还要……” “嗯,八点半要试验比较其他装备,这套迷彩是e国的沙地新装,也有配套设备。”荣昭南低声道。 他们现在弄到这些国外的东西格外不容易,想要知道自己与世界的差距,必须要抓紧时间记录下装备的体验感。 寧媛好像鬆了口气,努力地说:“……一个半小时。” 荣昭南以为她说空出来一个半小时可以吃饭,他点头:“嗯,我有一个半小时能陪你吃饭。” 可寧媛左手没鬆开他的领子,却用那只掌心包扎著纱布的右手,向下摸在他腰间的武装带上。 他身上的英制沙漠迷彩灰白暗黄交织成掩护色,领口扣得很紧,把喉结都护住。 冷色调的迷彩服是让人联想起钢铁、血与沙漠烈阳下的硝烟。 他腰间粗粗的编制武装带黄铜铁扣上印著英文字母,粗獷冷酷,却把他修腰勒得紧窄。 显出一种勾人的禁慾范儿,还有那张高冷俊美又锋利的脸,此刻却温情地看她。 像锋利的刀刃入了刀鞘,想让人把他拔出来! “……吃……你。”她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荣昭南顿住了,看著跪在床上,趴在自己怀里的姑娘。 这才发现,她眼里的光,不太正常。 有点像和匪徒搏斗那天晚上,明亮到一股子凶狠气。 荣昭南眉心拧了拧,按住她放肆的手:“你身上还有伤,我没那么禽兽。” 寧媛眼睛亮得嚇人,像跳著那天晚上的火焰:“伤……在脖子,在手……不影响……睡觉。” 她不放弃地去解他的武装带,无声地开口用气音告诉他,她想要什么。 荣昭南眼底闪过暗流,捲毛兔是真的不太正常,怕是创伤应激了。 他眉心拧得更紧,却不敢太用力地去拉她受伤的右手,只能喑哑地低声道:“寧媛……唔!” 寧媛那只完好的左手突然探入他迷彩服里按在他胸口温热的胸膛上。 荣昭南浑身猛地一僵,阻止的话变成了闷哼,向她的方向斜了身体。 她头上脖子上包著纱布,笑起来时乌黑明亮的大眼弯弯,看起来纯真得像个未成年少女—— “你的刀……快不快?” 撩得荣昭南眼底闪过一丝狠戾的焰火凶光,但片刻后,又生生压回清冷幽暗的眼底。 他一把清冷的声音都压抑得温和,轻轻拍她尾椎:“別闹,放手,你病了。” 寧媛却凑在他敏感的耳边,用气声在他耳边亲昵又老气横秋地边笑边无声问—— “荣队,教材都看完那么久,床上打仗还是不行?“ 他是细致的人,但他的细致都用在对付敌人上,从不是真礼貌斯文的人物。 太岁这张淡漠漂亮麵皮下是一头野兽,一把淬炼见过血的刀。 荣昭南顿住了,低头看她,慢慢地笑了:“你会后悔的。” 第278章 在梦里叫我的名字 他笑容温柔又无可奈何,像在纵容不懂事挑衅自己的孩子:“为什么非要挑衅?我已经很努力让自己礼貌一点了。” 与他唇角温柔的笑不同,他眯起的狭长眼眸却陡然变暗。 寧媛下意识低头去看,却被他一把按住了手腕,不许她鬆手。 荣昭南睨著她的目光变得野性邪气:“不是会拿刀砍人吗?” 寧媛大眼睛还是亮得厉害,伸手去扯他武装带:“再……礼貌就……” 结果忘记右手掌心虎口都有缝针的割裂伤,痛得她倒抽一口凉气。 荣昭南忍不住哂笑,反手抓住她的右手:“寧老板还真是色令智晕!” 寧媛咬著牙,气急地瞪他,就知道他骨子里是个刻薄的傢伙,这时候还嘲笑她 荣昭南慢条斯理地抽出手一颗颗把她宽大睡衣的扣子勾开:“是可以做点不那么礼貌的事了。” 之前几次差点擦枪走火,这回帮她擦身体时,她哪里,他都看过了。 可她正病著,病得不轻,高烧不退,意识迷糊。 偶尔从睡梦中惊醒,却又很快陷入另一种更加混沌的挣扎。 她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脸色苍白得嚇人,纤细的手指紧紧抓著身下的床单,仿佛在抵抗著什么可怕的东西。 他努力想要听清她在说什么,却只捕捉到几个模糊的音节:寧锦云、寧竹留、唐珍珍……甚至还有李延。 这些名字,每一个都代表著她生命中一段重要的关係,而他,却始终无法躋身其中。 他自嘲地想,也许是自己在她生命中出现得太晚,又或许是自己做得还不够好,所以才会在她最脆弱的时候,脑海里浮现的都是別人。 荣昭南强迫自己不去想,他不断地告诉自己,她的噩梦里没有他,也就是说他不是给她带去噩梦的人,这是好事。 至少,他没有让她痛苦,不是吗? 可是,心底深处那股无法抑制的酸涩和失落,还是將他紧紧包围。 特別是当他听到“李延”这两个字从她口中说出的时候。 他会想,为什么自己连她的梦境都无法触及,都覆盖不过李延在她记忆中的影子。 荣昭南的眼底闪过一丝阴鬱, 荣昭南垂下眼,修长的指尖勾开自己下巴上的迷彩帽带,把帽子端正地搁在一边—— “寧媛,你知道的,这段时间,我很认真听唐老说的,要温和地对待女同志。” 他体恤她病著,想问问她到底梦到了什么,竟然让她一醒了就不顾身体的不適,来惹自己。 “一个半小时,不知道够不够,寧媛同志。” 寧媛一呆,小脸通红,却还是定定地、直勾勾地看他。 姓荣的,是看多了那些教材变坏了,还是骨子就是天生衣冠禽兽,被诱了出来? 寧媛还在发呆。 荣昭南隨意扯了两下腰间武装带和隨身携带的一些军刀,和帽子一起放好。 “啪嗒!”他利落地扯开了衣服拉链,迷彩服里面只穿著一件短袖黑色紧身背心。 把他宽肩窄腰的身体包裹得愈发显得精壮,一举一动,牵扯的肌肉线条賁张漂亮。 寧媛不爭气的心跳厉害,想別开脸,又觉得自己矫情个屁。 就是好看,就是性感,就喜欢看! 似乎察觉她的目光,荣昭南隨手一翻,一扯,把外套和上衣都扔在床边。 露出宽肩窄腰、肌理分明的精壮胸膛、壁垒分明的腹肌。 他的迷彩军裤,被扯得有些松垮,露出腰侧到胯间的人鱼线。 荣公子天生就白,生就眉眼漂亮到锋利得高冷脸,叫人不敢直视,一贯衣衫肃整。 可现在这狭长眼角带著点阴戾,裤子都耷拉著的样子,危险浪荡得要人的命。 寧媛敏锐地感觉他有点生气,像在气她不够爱惜自己,又像在气別的。 属於太岁的凶狠,似乎在他最近掩饰得很温和的皮下冒头。 荣昭南却忽然拿了放了舒缓咽喉凉药的杯子喝了一口水。 然后,他俯身下去,扣住她的后脑,他重重地吻她。 寧媛只愣了一下,就抬手一下子抱紧了他的脖颈,柔软又热情地回应。 是他教会她,情人间的亲吻不噁心。 他会顾及她的感受。 何况他闻起来和尝起来都是乾净的新雪与树木清洌的味道。 可他却扣住她的后脑,把她往后压进厚实的被子里,免得她一紧张,又伤著她那受伤的小喉咙。 “既然是伤员,就別乱动。”荣昭南在她锁骨上轻咬了一口,然后一路亲吻她纤细的脖颈、锁骨、纤细的腰肢。 空气变得炽热起来。 她鼻尖儿渗出细细的汗,按住他的肩膀賁张的肌肉:“门……关好了吗?“ “嗯,关好了。“ 第279章 他就是个采阴补阳的坏道士 他鬆开了她,慢条斯理地拿了杯子再喝了一口水,却並不咽下去。 再俯身下去亲吻她,让寧媛下意识地抓紧了他的头髮,眼角有了细碎的泪光,细细喘。 寧媛很快只觉得自己脑海里什么都不剩下了,空洞一片。 身体五感都寄托在他一人身上,不知多久,也许一瞬间,也许很久…… 他抬起身体,低头看著她,恣意地轻舔了下唇角,声音喑哑:“下次做梦,要记得经常梦见今天。” 他总是叫她寧媛,他们之间甚至不如身边的人叫著不同的暱称。 可她的名字在他舌尖与牙齿里被碾压揉碎,曖昧温存又凶狠。 比什么暱称都……亲密。 她眼神还是空洞的,颤抖著伸出包著纱布的手,不知是想要抓住什么,指尖蜷缩痉挛。 他顺势扣住她的小臂,推到枕头上,不让她因为过度的刺激伤了她的伤处。 荣昭南温柔地用高挺的鼻尖轻轻蹭过她的脸颊:“寧媛,做梦了要叫我的——名字。” 声音那么温柔,可他毫不留情地俯身占有她。 一个半小时后…… 他已经穿上衣裤,一边戴上手錶,一边声音慵懒沙哑地问—— “刚好一个半小时,寧媛,我准时吗?” 寧媛浑身瘫痪著,几乎抬不起眼皮,却还要从说不出话的喉咙里挤出两个字—— “变……態……” 怎么不是变態呢? 他把她折腾得够够的。 但喉咙的纱布、额头的纱布、手掌心的纱布、甚至她肩膀上的纱布、所有的外伤部分…… 別说移位了,连一点渗血都没有。 这种精准刁钻如高级手术的操作…… 他还精准守时…… 真是有够——变態! 寧媛迷迷糊糊地想,半睡半醒。 直到房间的门再次被轻轻推开,荣昭南頎长的身影再次出现。 他手里提著两个铝饭盒,显然是特意为她准备的。 他走到床边,將食盒放在床头柜上,动作轻柔地仿佛怕惊扰了她。 然后,荣昭南微微俯下身,在她耳边低语,声音低沉沙哑,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床单已经换了,也给你清理乾净上药了,一会好好睡一觉。” 寧媛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轻轻拂过她的耳畔,带著一股淡淡的皂角香气,混合著男人身上特有的气息,让她原本就燥热的身体更加敏感。 他並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继续说道:“半夜我要能回就能回,不能的话,明早我再带粥过来。” 男人的语气体贴关切,与方才在床上那个霸道强势、恣意妄为的他判若两人。 明明前一刻还將她拆解入腹,肆意掠夺,此刻却又温柔细致地照顾她的感受,仿佛她是什么易碎的珍宝。 荣昭南將热粥从食盒中取出,又细心地將床头的矮几拉近了一些,这才在她身边坐下。 他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確认没有发烧,这才放下心来。 寧媛有些羞恼地推了他一下:“你……真是……” 他这样床上变態,床下体贴情人的狗样子,跟谁学的? 他俯下身,在她唇角温柔地印下一吻,低沉的嗓音里带著一丝沙哑,像是情动后的余韵,又像是带著几分篤定:“这回做梦,你会叫我的名字了。” 寧媛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弄得心跳加速,整个人都僵住了,只觉得一股热气直衝脸颊,烫得她不敢抬头看他。 她慌乱地將脸埋进柔软的被子里,试图躲避他灼热的视线和那句让她面红耳赤的话语。 心臟不受控制地狂跳著,像是在擂鼓般震耳欲聋。 荣昭南看著像鸵鸟一样把头埋进被子里的寧媛,忍不住轻笑出声,他並没有继续逗弄她,而是带著愉悦的心情离开了房间。 直到房间门“砰”地一声关上,寧媛才挣扎著从柔软的被窝里探出头。 她艰难地抬起眼皮,原本灵动的双眼此刻却肿胀得像两颗核桃,只能无神地盯著雪白的天板。 她忍不住在心里暗骂那个体力惊人的浑蛋。 真是不公平,他把自己折腾得散架了,居然还能精神抖擞地去摆弄那些冰冷的设备。 寧媛气恼地翻了个身,却牵动了全身的肌肉,酸痛的感觉让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此刻的她,感觉自己就像个瘫痪的病人,连动一动手指都觉得疲惫不堪。 吃肉是可以的,可她没想过把自己吃撑到吐! 他说她会后悔的,嗯,果然…… 头一次就遇上一身正气,其实是采阴补阳的邪恶道门弟子! 果然不能给压抑太久的小处男……不,老处男乱上教材。 寧媛想骂人,骂自己、骂荣道士、可惜骂不出声,更鬱闷了! 眼皮越来越沉重,仿佛被灌了铅一般,怎么也睁不开,寧媛最终抵挡不住睏倦的侵袭,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次,她又陷入了梦境,但梦里不再是那些熟悉的人和事,那些曾经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的画面,仿佛被一层薄纱遮盖,变得模糊不清。 梦境里只有一片寧静的黑暗,没有仇恨,没有恐惧,更没有那个可怕的夜晚,没有冲天的火光,没有令人窒息的浓烟,也没有那个满脸横肉、残忍地掐断她脖子的凶恶大汉。 她梦见了自己像一艘小船儿被海浪托著,那浪潮让她叫他的名字。 海潮凶猛,可海风繾綣,她低低地叫了,一次又一次…… 荣……昭……南…… 梦里她叫了,每唤一下,心里的积灰,也一下下被海风吹散了在时光的尘埃里。 第280章 夫妻生活多久算正常 夫妻生活之间一次能坚持多久正常? 寧媛知道医学上的標准答案是——我国男性性生活时间平均在5-15分钟之间(不带前戏)。 但稍微有点文化,就知道这是个非常笼统统计学答案。统计的样本年龄段,涵盖了十几岁到八十几岁男人,取的平均值。 这年龄段的差异,这男人和男人之间的差距其实比人和狗都大。 就像几十年后四大一线城市人均工资过万,问问你自己,你被有钱人们平均了多少? 楚红玉就曾经一边涂著她外贸大红指甲油,一边毫不避讳地教导她—— “小寧啊,这夫妻生活不是时间久只会蛮干就好,但除开前面热身运动,男人正事儿低於十五分钟……嗯,换人吧,真的!” 那长得跟范冰冰一样美艷的姐姐,一边翘著脚尖,一边懒洋洋地说—— “毕竟这时间太短的男人,但凡前面让你鬆快的前戏不肯做,那这一辈子,你就是个让他发泄的器物,而不是个活著的人。” 当时,寧媛就疑心自己幻听了——姐姐,你是八十年代的人吗? 你怕不是也魂穿了,或者重生了吧?你怎么知道那么多的? 还是你也偷偷看了无数外贸“教材”? 不过,楚红玉有交往多年的未婚夫……会懂,可能不奇怪吧…… 寧媛不好八卦,只能琢磨自己想要什么? 反正,上辈子她对这个事实体验是——合法要孩子的噁心程序之一,体验感很差,速战速决最好! 现在,通过荣昭南同志的教导,寧媛知道了,货比货得扔。 原来夫妻生活也不是噁心的,就是他突然从菜鸟新手变成开大招! 导致她浑身不爽,睡得昏天黑地的,又得晚了一天才下地! “你身上轻微撕裂的地方已经消肿了,但还是不要走太久。”荣昭南同志再次化身四塘村的赤脚外科大夫,交代医嘱。 他按著她无力的腿,粗糲修长的指尖仔细地给她里外都上足了药膏。 寧媛一边细细地抽气,一边红著大眼睛瞪他一眼,忍耐著他给她上药。 这种上药方式,两个人都不太好受,冬天空气里都开始慢慢升温。 寧媛试图降温,用沙哑的嗓音努力骂他:“还不……都是……你!” 荣昭南用另外一只手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两只写了繁体文的瓶子扔给她,淡淡地说—— “我原本是弄到了港版特效药的,但昨天不放在身边,但有个不知死活的傢伙,昨天非要我给她治病,那我只能直接徒手上了。” 他似笑非笑地压了下她身体的伤口:“你也知道『一刀』下去,难免有伤口,但伤口不大,癒合会很快的。” 寧媛倒抽一口气,眼睛里都是羞恼的水光,声音哑得出不来:“你……这……浑蛋……” 他说得跟打哑谜一样,再道貌岸然,话里还是又坏又毒又邪! 她努力分散著注意力,去看那两个瓶子上写的繁体药名—— 一个——极润水凝液,让妳体会发大水的快乐! 另外一个——超滑溜印度神油,升天即在这壹刻! 寧媛噎住了,开始咳嗽:“咳咳咳……咳咳咳……你……” 她真是呛咳到要升天差不多! 荣昭南抽回手,拿帕子慢慢擦掉自己湿漉漉的长指:“下次,可以轮流试试,哪种效果好。” 他还是很有科研精神的。 荣公子看她小可怜似的呛到趴在被子上,很好心地给她倒了一杯润喉的凉药。 寧媛接过来一喝,瞬间想起昨天他用这杯凉药水怎么折腾她的。 她浑身一抖,马上把水杯推开,头顶都要冒烟:“我咳咳……要……温水……” 他到底看了什么东西啊!看了多少,谁给他的? 那些片子里的东西只能信一半啊,很多都是荒唐虚假甚至有害的!! 荣昭南轻笑了一下,倒是从善如流,给她换了一杯温水:“给。” 寧媛接过来,刚喝完,就看见他拿了刚才的那杯加了凉药的水慢条斯理地喝了起来。 寧媛瞬间缩起了腿,无比警惕地质问:“你……你想干啥?” 她身下现在都还是刺激过度的麻痹感,起码有一半这凉药水的功劳! “怎么,怕我又拿凉药水灌你?”他喝完,放下水杯,笑容凉薄,明知故问。 寧媛涨红了脸,不说话:“……” “昨天是你非要,只能直接有什么就用什么,让你放鬆,试验还是很成功的。”荣昭南洗了手,打开给她带来的皮蛋瘦肉粥。 寧媛想把粥糊他一脸,越说越不像话,感情他拿她做试验呢! 皮蛋瘦肉粥的香气瞬间飘散开,米粥浓稠、米浆里裹著细碎瘦肉和剔透皮蛋的香气。 寧媛听见肚子咕溜咕嚕地叫唤了一下。 寧媛坐起来,盯著粥,忍不住咽口水:“谁……送……” 这可不像食堂货。 荣昭南说:“梁欣和陈家乐夫妻来过了,他们昨天也被王致和叫去再补充了笔录,知道你们受伤,今天早上带了很多东西来探病。” 寧媛眉心皱了下,努力摇手:“不收……不关……他们……” “嗯,我说了不关他们的事儿,把他们的那些贵重东西都退了,只留下了吃的。”荣昭南隨意地接话,拿勺子舀了一勺,吹冷送到她嘴边。 他自然而然地接话,还是完全知道她要表达什么的模样。 寧媛心里暖暖的,虽然有些不好意思,还是张嘴含了粥。 可一想起梁欣和陈家乐,不免想起自己的货,还有欧明朗他们!! “欧……满……怎样……”她没忍住,立刻比画。 昨天她一醒来,整个人状態浑浑噩噩的,陷入自己患得患失的情绪里,失控和他那样了。 竟忘了问欧明朗、满、华子,还有货物的情况! 荣昭南顿了顿,还一边餵她吃东西,一边说:“欧明朗、满和华子都有受伤,华子伤得厉害点,背上被砍了一刀,得住院一周。” “满和欧明朗倒是还好,也是昨天出院,大哥打了报告,安排他们住进来內部招待所了。” 不是家属,是不能住內部招待所的。 这也是为什么一开始荣昭南没安排他们都住进来的原因,总不能让寧媛一个人住进来,留其他人在外头。 但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他和卫恆多少都牵扯进来,上头同意安排他们进来住。 寧媛鬆了一口气,又问:“货……呢?” 那几乎是她所有的流动资金! 第281章 她现在想当连环杀人犯 荣昭南沉默了一下,用大夫看患者家属的怜悯眼神,说了两句让寧媛很想打他的话—— “家属,节哀顺变。” “消防队来的时候衣服烧了大半,消防队灭火要喷水,收音机进水了。” 寧媛眼神发直,捂住自己的心口,倒在了床上。 电子元件进水,基本就毁了!! 她悲愤交加狠狠地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拼命捶床,用极其嘶哑的嗓音嚎了一嗓子非常顺溜的话—— “老娘艹那姓张的八辈儿祖宗,我要砍死他!砍死他!!!” 这趟他妈的白来了!她的钱啊!她的货!! 寧媛再忍不住地在心里爆了粗口! 杀人算什么,她现在想当连环杀人犯,把那帮傢伙全刀了! 荣大夫补了一句刀:“姓张的匪首已经在停尸间了,死透了,不用砍。” 寧媛恶狠狠地抬起大眼瞪他,嗓子却再说不出顺溜话来。 这人就是有劣根性,不用忍了,又开始喜欢捉弄她,看她笑话了。 她索性抓了他放在一边的笔记本,隨便翻了一页,用左手歪歪扭扭写了一行大字—— “你幸灾乐祸个屁啊,別忘了那里面一半是你的钱!!”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荣大夫看著那行暴躁的字,沉默了。 哦,光顾著看捲毛兔笑话,他忘了这茬,一半是他的钱!! “还好,我亲自送他上路的。”荣大夫感慨地拍拍胸口,很会安慰他自己。 虽然他现在全身上下只有四十五块六毛八分钱。 “但是没关係,我还可以去我老头子那再骗点钱。”荣大夫想起出了个好点子。 他没记错的话,陈辰那还有几千块,几乎是他老子一大半的养老钱! 反正他老子就是分文没有,还能去吃食堂,去大院隔壁家蹭饭,也不会饿死。 寧媛虽然知道自家男人是个很狗的老六,但没想到他那么六。 寧媛斜眼鄙视他,这人真是孝出了强大! 上辈子看过那么多小说,没见过哪本书里有大佬跟他似的,穷成这样,动不动就理直气壮去当啃老族! 但想想,他个不孝子,搜刮来的钱都给她买衣服和投资了。 她嘆了口气,继续歪歪扭扭地写—— “算了,咱们还好有个咖啡店,那边还是有点利润和流水的。” 那是她没见过面的公爹,荣昭南这个当儿子的再混帐,人家爹妈怕以为都是她攛掇的。 寧媛揉了揉眉心,在笔记本上歪歪扭扭地写:“我哥呢?怎么一直没看见他?” 荣昭南淡定地道:“哦,来了一次,但是大哥是人才,他得坐镇设备部,那边没他不行,没空过来。” 寧媛有些疑心地看著他,大哥一直都很关照自己,怎么会只看过自己一次呢? 而且…… 荣昭南这话怎么像给她大哥上眼药呢—— 你看看,你受伤了,你那大哥忙工作,忙得都不来看你,都不在乎你!只有我才那么在乎你! 但荣公子表情太坦然,也没有一点恶毒绿茶的样子,只不过在陈述一件事儿。 她想,大概是她误会他了。 “大哥忙,没办法……”寧媛在本子里写。 荣昭南垂眸瞧著,眼底闪过一丝不满,但抬起眼时,又是风轻云淡的样子:“嗯。” 寧媛托著下巴,皱著眉头琢磨著自己的正事儿。 咖啡店前期投入虽然也多,还没回本,可是开在那里就有进帐,慢慢攒吧。 还有她的气泡水生意…… 说到这个气泡水,寧媛突然想起了一个被她遗忘的傢伙,赶紧在纸上继续写狗爬字—— “话说寧秉宇什么情况?我记得他不是想要见我吗?” 她受伤了,又晕了三天,没法去见寧大公子。 荣昭南说:“我跟他取消了这次会面,现在,他也在等你的消息。” 寧媛眼睛亮晶晶,指著门外:“……约……寧大少!” 荣昭南看了下她脖子上的纱布:“你伤成这样,要见他的话,不合適。” 寧媛翻个大白眼,不客气地唰唰继续写狗爬字——“你昨天下手那么狠,也没觉得不合適啊。” 荣昭南挑眉:“是你先动的手,自找的。” 寧媛气结,扔了笔,伸手去捶他:“可……你……下手……狠……” 她是先动手,可没让他刀她刀得那么狠! 这浑蛋,一睡完了,嘴上就开始不肯饶人了! 荣昭南接住她捶过来的小拳头,顺势把她拽进自己怀里,直接堵住她的小嘴,亲了个够。 三天內他不打算碰她,就先解解馋吧。 寧媛被他亲成了软体动物,眼神濡湿迷离地窝在他肩膀上喘息。 荣昭南跟擼兔子一样,指尖穿过她披散的大捲髮,揉著怀里的姑娘:“你不会是打著跟寧秉宇要钱的主意吧?” 寧媛“嗯”了一声,被他揉得舒服地眯起眼,只懒洋洋地吐出两个字:“合……作。” 不要白不要,当初寧秉宇这傢伙答应了要投资她,跟她合作。 可他却不肯直接投,非跑去找学校搞什么奖学金,那流程就长了。 她如果真是寧家走失的小女儿,干嘛不找她“亲哥”捞一笔。 “你前头还说没想好认亲不认亲,现在就打算从人身上捞钱,不怕拿人手短了?” 荣昭南靠著床,狭眸里光芒明灭不定,伸手拍了下她翘在自己腿上的屁屁。 捲毛兔子大概不知道在床上弓腰翘臀的姿势在“教材”里是什么意思吧? 寧媛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屁屁,瞧著他一本正经却眼底浪荡的样儿,忍不住燥红了脸。 她轻咳一声,坐回去,左手抓了笔在本子上歪歪扭扭地写:“不怕,软饭硬吃,跟你学的!” 寧秉宇那副样子,肯定別有用心。 既然不是纯亲人,她就要无商不奸去做无本生意了! 荣昭南清冷的瑞凤眼底浮出细碎的笑意,又把她按下去,把手探进她衣服里:“你我算不算一路货色?” 一个打自己老子钱包的主意,一个打自己亲哥哥钱包的主意。 听起来实在不像好东西。 “別……”寧媛捂住自己衣领,伸手推他的胸口。 他不是说了这三天不动她的吗? 荣昭南却温淡的地说:“我不进去,就玩玩。” 寧媛脸色红了起来,有点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他要玩玩她,她是什么玩具吗? 这浑蛋怎么能用那张高冷的脸,说那么混帐轻佻的荤话。 偏偏他说得这样淡然。 荣昭南俯身下去,轻声在她耳边说:“『港版教材』里写的,床上跟自己女人怎么说都行,这叫情趣,所以……” 他炽热潮润薄唇咬她娇小的耳垂:“寧媛,我就想跟你说点心里话。” 寧媛面红耳赤到极点,那你心里话还是够骚的! 可小耳朵最敏感,被他抓了弱点,就不由自主地瘫软在他的臂弯里。 她好不容易锻炼出来的伶牙俐齿也没用了,何况嗓子都说话不顺:“你……你这个……” 荣公子把她按在床上,哄诱:“媳妇儿,就玩一会儿,晚间我还有训练。” 媳妇儿香香软软的小身子確实有意思,难怪以前大队有人娶了媳妇儿,天天想媳妇儿。 寧媛脸红耳赤:“……” 马克思在上,她错了,指点他打开了一扇邪恶的大门!! 瞧瞧,好好一个曾经抱著她只会蹭肚皮的纯情乡下荣小狗都变成什么样了?! 被缠得没办法,她只能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 没办法,谁让他长了那样一张脸,说出来的混帐话都只觉得——性感刺激。 长得帅,总是容易得到优待的。 …… 荣昭南这一折腾和胡闹,等寧媛醒来又是晚上的饭点了。 她一摸床边,人早就走了,窗外天色都黑了。 他倒是说到做到,真没动她最后一步,纯——赏玩,坏透了! 她拖著身体迷迷糊糊地下床,刚想去卫生间,就听见门口“咚咚咚“的敲门声。 “恩公,你在不在?”门外响粤语。 寧媛一愣,梁欣、陈家乐夫妻怎么又来了? 第282章 好人有好报 粤语里叫有恩自己的人,不管性別,除了恩人,也会叫恩公。 寧媛一下子就清醒了,赶紧拿了荣昭南留下的军大衣披上,去开门。 果然,梁欣和陈家乐用布袋子提著饭盒站在门外。 见寧媛开门,他们也知道她嗓子受伤了。 梁欣立刻道:“恩公,我煲了五指毛桃海底椰龙骨汤,养喉咙的,还有鱼片粥!” 都是很好消化又营养的! 寧媛见他们没大包小包地来,这才鬆了口气,转身让他们进来。 梁欣和陈家乐都很高兴,自从知道那车匪为了报復半夜烧杀恩公住的宾馆。 他们都嚇傻了,现在终於见到她平安无事了。 梁欣把食盒一放,就忙著把粥和汤都盛出来。 寧媛接过汤,闻著暖暖的龙骨汤里五指毛桃的香气:“谢谢……你们。” 嗓子养了一下午,她又稍微能出点声。 梁欣看著她略显憔悴的小圆脸和头上、脖子上、手上的伤。 她忍不住红了眼就拉著陈家乐往地上跪—— “如果不是为了救我们家豪仔,恩公你们也不会差点命都没了,是我们连累你们!!” 寧媛忙放下汤,去拉他们:“跟你……们……无关……是我……自己……” 梁欣坚定地看著她:“恩公的货没了,我们会给你补齐带走,一分不要,你不答应,我们就不起来!” 寧媛呆了下,皱眉用粤语哑声拒绝:“阿欣姐……在商言商……不好这样……” 梁欣果然就不起来,两人僵持在那里。 最终还是陈家乐急眼了:“恩公,你就应承我们啦,我都好怕我们豪仔会折福!毕竟,你们是为了救豪仔,才得罪恶人,差点没命!” 寧媛一愣,陈家乐夫妻担心他们宝宝因为牵扯人命,折损了福气,也不出奇。 粤语和闽南语地区的人多少都信奉旧时的那些破財消灾的说法。 “但……”她迟疑了片刻,还没说出口。 梁欣已经自顾自说:“就这么讲定!明天我就把货给你拿来,以后你们再来,我肯定收钱的!!” 说完她就站起来:“恩公慢慢吃,得閒饮茶,家里没做饭,我们先走啦!” 扔下一句话,梁欣直接拖还没反应过来的陈家乐走人:“阿乐,嗱嗱声走啦(快点走啦)!” 寧媛都没挡住,陈家乐就被梁欣拖著衣领一溜烟走了,铝製饭盒都没要。 寧媛轻嘆,心里暖暖的,她端起粥,轻轻吹了吹,慢慢地吃了起来。 梁欣夫妻应该知道她人伤货损,现在缺钱得很。 再拒绝,也就辜负他们的心意和矫情了。 他们夫妻这样的人品,活该发財。 陈家乐夫妻才走,满和欧明朗就来了。 满脑门上缠著纱布,抱著寧媛又大哭一场。 她带来的几百钱可是所有辛辛苦苦卖山货那么久的攒下的钱。 全打水漂了!华子还受伤了,怎么回去跟家里人交代?! 寧媛让她发泄了一顿,告诉她梁欣夫妻要帮忙解决这批损坏货物的事儿。 满目瞪口呆,连欧明朗都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儿。 改开到现在都没满两年,这夫妻俩到底赚了多少钱,能这么大包大揽他们的损失? 寧媛只笑了笑,在笔记本上写—— “改革开放是才两年不到,但高第街卖港府水货,可不止两年。” 多的不方便说,她猜聪明的梁欣夫妻早就和她一样,改开前就偷偷摸摸卖起了东西。 羊城更开放自由些,梁欣夫妻应该存了不少钱。 满有些不安,但却还是忍不住喜笑顏开地庆幸:“总算老天有眼,做好人好事还算有回报。” 欧明朗想说如果寧媛没去救那个孩子,其实也不会遇到现在这差点丧命的事。 但他不想扫大家的兴,这事儿有人帮兜底解决是最好。 “也不知道你哪来的劲儿和胆子,那样衝上去,差点被人掐死,下次別那么生猛了。” 欧明朗皱眉,想起她砍人的样子。 他俊朗的脸上也贴著纱布,手臂还有点烧伤,所幸不严重。 寧媛低头有些恍惚地看著自己包扎缝针的手,自嘲地轻哂:“是……啊……” 上辈子那个文静敏感、自卑又清高、说话都不敢大声的自己像一个藏在蛹里的虫子。 蛹里的世界,看起来很安全却很窒息,她这样的虫子生在蛹里,死在蛹里。 这辈子,这两年,从泗塘村、县里、沪上到羊城,摸爬滚打。 遇到的那些事和人,像榔头粗暴地把安全的蛹壳寸寸敲碎。 破茧之后,她看见这个世界危险却充满希望。 就多了现在这个——“好勇斗狠”,不服输的她。 “三天后,我和寧秉宇会见面。”寧媛在笔记本上写了一句话。 荣昭南最后还是同意了帮自己约寧秉宇,时间定在三天后的周日。 她觉得这安排也行,毕竟嗓子如果不能说话。 光靠写字,也太没气势了,不方便她对阵香江商业大佬时临场发挥。 欧明朗一愣,表情复杂地看著她:“你决定好,要摊牌了?” 她这是在提醒自己,要想好对寧秉宇的说辞。 寧媛点点头,毕竟当初寧秉宇委託了欧明朗找人,结果人就在欧明朗身边。 这很容易让人误会欧明朗是故意的。 欧明朗略沉吟了一会:“行,我会想好怎么和阿宇哥解释。” …… 羊城迎宾馆 站在窗口前穿著黑色丝绸睡袍,疏风朗月一样俊秀的男人,正看著窗外的园,沉默地抽著雪茄。 一双修长软腻的手臂环上他紧窄的腰肢。 女人涂著蔻丹的娇艷手指向睡袍里探进去,抚上男人在健身房里锻炼出的漂亮腹肌。 第283章 豪门游戏规则 女人很满意摸到的这具胴体,指尖慢慢地打著圈儿,正要滑入他睡裤。 但寧秉宇却淡淡地道:“六妹,我没心情。” 查美玲的手一顿,慢慢地从他睡袍里抽出来。 她也穿了一件丝绸睡袍子,黄底白,包裹在她丰满性感的身体上。 查美玲轻抚了下自己及肩的大捲髮,丝毫没有求欢被拒的羞耻和不自在。 她索性也拿了烟盒,优雅地靠在窗边。 她一边从里面抽出细长的女士烟点上,一边问:“大哥怎么了,很掛心那位寧小姐的伤势?” 薇薇安是个好秘书,干活速度很快,她第二天就拿到了迎宾馆的通行证。 自己得到的一间房,与寧秉宇在同一层,往来极方便 寧秉宇点头,眼神有些阴鬱:“嗯。” 但荣昭南那边把人弄进了军区招待所去,他们根本进不去探病,已经几天没消息了。 查美玲嫵媚的眼轻眯,吐出烟圈:“大哥別急,如果小妹出事,那位荣先生应该会告诉你。” 她给他倒了一杯咖啡:“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我知道你担心没办法向契妈(乾妈)和大伯父交代,但身体要紧。” 查美玲的温声软语和条理分明的宽慰,让寧秉宇心情平復了不少,接过了未婚妻的咖啡。 房间里的电话忽然“铃铃铃”地响起。 “我先接电话。“寧秉宇温柔地轻拍了下她肩膀,转身去接电话。 查美玲看著他接了电话,先是愣了一下,隨后微笑:“好的,听阿南的安排,我都可以,辛苦你照顾……她。” 寧秉宇掛了电话,眉心鬆快了不少,含笑看向查美玲:“那个女孩子没事,三天后我们照常见面。” 查美玲靠在窗边,也诚心笑著恭喜:“恭喜大哥,我说了吉人自有天相,若真是小妹,必安全无虞。” 她轻轻吐出烟圈,窗外冬日月光下,风情万种。 寧秉宇眼神深了深,走到她身边,绅士的低头亲吻了下未婚妻的额头:“是六妹带来的好运气。” 他的吻轻柔如维多利亚港的清风,又如港上明月,淡然温和。 但却让人兴起某些莫名兴趣,想看这完美绅士不绅士的时候什么样。 查美玲保养精致的鲜红指尖轻轻勾在他的睡袍交叠的空隙之间,轻轻滑上他胸口賁起的薄肌—— “大哥现在有兴致了吗?我想念大哥的体温了,今晚月色很像我十八岁生日那天。” 寧秉宇一顿,自然记得。 她的第一次,是十八岁的生日那天的晚上。 查家大小姐高中毕业,成年晚宴那天,他有事,到达查家浅水湾別墅的时候,已经过了凌晨十二点。 家族之间的默契,让宴会之后查家的人都离开別墅,大部分佣人们都早早睡去。 管家一路领著他进门,上楼,去临幸他刚刚成年的未婚妻。 她被洗乾净,穿著睡袍,不过那时候她像初绽的温室玫瑰,尚未像现在这样风情。 十八岁的女孩子坐在窗台边,抱著手臂,楚楚可怜。 看见他进来,边脱衣服边向她走过去,她浑身僵硬又有些害怕地叫他:“大哥……” 那晚的回忆,让寧秉宇幽暗的眼底,露出一点真实的笑意:“怎么,今晚也不想在床上?” 查美玲轻轻地靠在他怀里:“我喜欢在月光下,大哥知道的。” 十八岁那天晚上第一次,她没有在床上,而是在窗台上,仿佛在偷情。 她要给他最深刻的印象。 也要寧秉宇想起那天晚上的事儿,就愿意和她重温旧梦。 冬日虽然阴冷,但宾馆里早已装了岛国的三菱空调,温暖如春。 寧秉宇摘下了眼镜,抬起眼睛时,愈发显得眉目俊朗浓稠,深情温柔。 他微笑著把查美玲打横抱起,放在窗台上:“六妹的要求不过都是小事。” 睡袍一件件落地,月色下男欢女爱,顺理成章。 …… 查美玲从寧秉宇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已经十二点半。 安德森靠在走廊墙壁上,闭目养神,听见声音,他立刻站直了身体:“安妮小姐。” 他是查美玲的贴身秘书兼保鏢。 查美玲有些慵懒睏倦地优雅打了个哈欠:“行了,你去睡吧。” 安德森房间就在她隔壁。 安德森扫了查美玲全身一眼,皱了下眉:“安妮小姐,你没必要委曲求全,寧大少现在都不知道有没有和那女明星断乾净。” 为何要送上去,与寧大少主动上床,叫人轻贱。 “不然怎样,我要质问他吗?”查美玲拿了大发卡,懒洋洋对著镜子把头髮盘起来。 安德森说:“安妮小姐身为未婚妻,当然有质问他不忠的理由。” 查美玲打量著镜子里的自己,脖子上、胸口有浅浅的吻痕—— “大家都是聪明人,我来了羊城,他就知道订婚宴在即,该给我个交代。” 寧秉宇在床上也是斯文温情的人。 查美玲懒洋洋地用帕子擦掉唇角的口红,一口好听的粤语娓娓而言—— “这是两个家族的事,给了台阶,就下来,大家面上都好看,我是来找未婚夫开心,不是来找茬的。” 上床这种事,对她和大哥而言,都不只是为了舒服,而是为了家族。 她確实喜欢大哥的样貌身材和性情,但更多是要加强他们之间的亲密联繫。 可惜大哥那身健身房里练出来的性感坚硬好身板,却太温存。 说实话,她……嗯,喜欢激烈点。 不知道为什么,她眼前忽然闪过一双军帽下隱著冰冷杀气的漂亮瑞凤眼。 杀气那么重的男人,想必勇猛…… 查美玲一顿,自嘲,她可真是有病,此时竟想起一个陌生人。 安德森看著查美玲,他深知港府豪门之间的游戏规则,却还是觉得自家大小姐委屈。 他锐利的剑眉拧得更紧:“安妮小姐……” 但下一刻,他就看见黄底白的丝绸睡袍翩然落地,逶迤在她雪白的脚踝边。 安德森声音噎住了, 查美玲赤著纤穠合度的雪白性感身体,隨意地拿了一件墨绿色睡袍往边上的浴室去了。 她边走边隨意地说:“何况,我也没什么资格质问他,你说,对吗?” 安德森没说话,涨红了那张深邃俊朗的混血脸。 查美玲仿佛没看见他窘迫的样子,淡淡交代:“记得帮我拿那件脏的睡袍去乾洗,我很喜欢那款的。” 说完,她就进了浴室,关上门。 水声响起,安德森闭了闭绿色的眼,轻吸一口气,去收拾查美玲那条睡袍。 安妮小姐在国外交过一任男友,但一年就和平分手。 而自己除了是安妮小姐的保鏢和贴身秘书,也与安妮小姐在英国有过两次床笫之欢。 但那两次都是因为寧大少的緋闻闹得太大,让安妮小姐被查家二太太和妹妹、兄弟讽刺之后。 最近是一年多前—— 安妮小姐看到了有女明星怀了寧大少孩子的八卦报纸。 虽然最后证实只是女明星弄出来的假新闻,沸沸扬扬,想藉机上位。 但安妮小姐那晚上,喝了酒,还是將他拉进了房间。 分不清楚安妮小姐是报復还是单纯有需求。 但安德森很清楚,香江第一美人、寧家唯一契女(乾女儿)的查家小姐是他这样普通人不可触及的星辰。 能偶尔染指星辰,已经是他的幸运,这份工作酬金丰厚,如果不想死,別多妄想。 何况安妮小姐除了喝酒那两次,也只將他当成贴身秘书和保鏢,从不避讳与他谈起大少。 港府豪门游戏规则,男孩子婚前不闹出人命,女孩子婚前別闹出来不好听的,婚后收心,长辈也睁只眼闭只眼。 羊城迎宾馆负责接待外宾,自然效仿国外,有二十四小时服务,包括乾洗。 等查美玲出来,安德森已经把衣服送走,又为她准备好热茶。 查美玲一边擦著头髮,一边交代:“这几天你找薇薇安或者宾馆的人查查羊城有什么地方可以买好点的礼物。” 安德森主动上前,拿吹风机为查美玲吹头髮:“怎么,大少要见那个遗失在內地的小妹?” 查美玲淡淡地点头:“是,我做大嫂的不能没一点表示。” 安德森眉心拧了拧:“您要亲自过去?只怕寧大少不一定会同意。” “那一枚翡翠辣椒要出现了,怎么都要看一眼,说不定我运气好,以后有机会拿到呢?” 查美玲闭上眼,慵懒地一笑。 “至於我去哪里,需要他同意吗?” 第284章 她是我老公的老婆 三天后,寧媛已经能顺利说话,但嗓子还是沙哑的,不能说太久。 可她已经很满意了。 “没必要的废话,可以少跟他说。”荣昭南递给她一个杯子和护喉的消炎药。 寧媛对著镜子扎好头髮,接过杯子:“知道了,不过就是要这样看起来沙哑又可怜的样子,才好骗钱啊。” 荣大夫忍不住轻嗤:“……” 这小女人果然是和他一个被窝里睡出来的。 两人隨后出了门,上了公交车,一路往北京路去了。 到了约定吃饭的地方,寧媛抬头看了看那牌匾——太平馆。 这是羊城出名的老字號,门面不大,但从解放前就一直是旧军政界人士常来的第一西餐厅。 公私合营之后,还有伟人来过两次,座位一度从两百个增设到五百个。 寧媛和荣昭南来到预先说好的包厢。 他们特意提前十五分钟来了,所以里面还没人。 寧媛打量了一下周围幽雅復古的环境,心中暗暗对比自己的咖啡店装潢。 “饮哋乜茶(喝什么茶)?”服务员问。 寧媛想了想,没用粤语,直接说了普通话:“菊罗汉果。” 荣昭南虽然听得懂,但不会说粤语。 如果开始就说粤语,一会肯定也是都用粤语讲话,难免会让荣昭南像被孤立。 服务员一愣,也只能用蹩脚的普通话说:“好。” 此时普通话教育虽然早已推行,但除了学生上课,本地人还是习惯用粤语交流。 不一会,服务员把菊罗汉果茶端上来,倒出来两杯褐色清甜的茶汤。 荣昭南坐在边上,看著寧媛的眼里有细碎的温柔,他当然知道寧媛是为了照顾自己。 他淡淡一笑:“一会人来了,会紧张吗?” 寧媛摇摇头捧著茶喝了一口,笑吟吟:“有点,怕万一我不是寧家真小姐的话,是不是就坑不到寧秉宇钱了。” 虽然梁欣夫妇坚持要给她兜底,但她想从某些目的不纯的人口袋里敲一笔。 叫他们知道她不是好拿捏的。 荣昭南狭眸微闪,她这使坏的样子,真是让他手痒痒的,有把她抓过来,蹂躪小圆脸的衝动。 说话间,门一打开,穿著黑色纯羊毛呢子大衣、白色开司米羊毛衫的人影出现在门口。 俊朗成熟的港府绅士,今日穿得相对休閒,但依旧风度翩翩。 寧媛和他四目相对,两人都在对方眼里看见了复杂的情绪。 ——这个斯文败类真的是我哥? ——这个奸诈狡猾真的是我妹? 两人到底都是成年人,尤其是寧秉宇,不过一瞬间就露出温和的笑来:“寧媛同学,很久不见了。” 他態度和蔼,加上那双看狗都深情的桃眼,確实很容易让人觉得他是深情温柔的人物。 寧媛也站起来,却很有些感慨的样子:“是啊,差点今天就见不到寧大少了。” 面前姑娘都这么说了,寧秉宇也留意到她穿了一件红色的羊毛大衣,看那料子上还有些不大的灼烧黑洞。 加上她脖子上还缠著绷带,小圆脸侧也贴著一块纱布。 看著荏弱娇柔,又可怜。 寧秉宇眼神闪了闪,態度也越发柔和歉疚—— “我听说消息之后,心急如焚,可阿南说你在內部医院和招待所住著,实在没法见你,托人带了礼品,可……” 他坐了下来,有些无奈地看著荣昭南:“阿南太有原则,竟不肯收,叫我担心,现在看见你,才略放心。” 寧媛莞尔:“当然不合適收啊,毕竟万一我不是寧大少找的人呢,岂不是得退回去?” 这么喜欢扮演深情大哥啊,那挺好的。 寧秉宇仿佛没听懂她意有所指。 他只是淡淡一笑:“就算不是,你我都姓寧,怎么也是五百年前一家人,亦算缘分,送礼探望亲朋,哪里有收回的道理。” 两人你来我往,各怀鬼胎说完场面话加试探话。 寧秉宇非常沉得住气,温和地说:“太平馆在港府也有分馆,小寧同学受伤,应当不能吃发物,不若我来点餐?” 寧媛刚要说话,门外便传来女子含笑的声音:“难得见大哥这般积极,我都没到呢。” 寧秉宇眉心微拧,目光冰冷地看向门口的薇薇安和另外一个男助理。 这是他私事,查美玲虽然是未婚妻,却也不应擅自出现在这里。 两人脸色都一僵,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六小姐会出现在这里,必是他们中有人不小心说漏口风。 但寧秉宇终究没有发作,看向面带好奇的寧媛,微笑:“这是你大嫂,我们这次回港府即会订婚。” 寧媛心中极好奇,门外女子一口粤语婉转微沙,很是撩人。 什么样的人,能收服寧家大少。 老板发话了,薇薇安和男助理自然得让开路。 门外进来一道穿著dior高定红色呢子大衣的嫵媚人影,神似关之琳的美丽面孔一露在包厢门口,便夺人眼球。 她含笑著走到寧秉宇身边坐下,嗔怪:“大哥怎么不等我就那么著急出门了。” 但荣昭南只看了她两眼,便將全部心神都放在了身边的寧媛身上。 因为…… 这个中午,难得是个好日头,阳光灿烂。 阳光从南洋风格的木质百叶窗落进包厢里,落下斑驳的光影。 而寧媛在看见来人的第一眼,就觉得如坠冰窟,脸色惨白,眼前都有些眩晕。 只是忍不住轻声呢喃——“查……夫人……查美玲夫人……” 是她,即使那么多年过去,自己都记得那张曾经被国外媒体数次评选为“最美夫人”的脸。 毕竟,她漫长的一生里在电视里和杂誌访谈里,看过这位夫人好些次。 只是那时候的查美玲已经年纪不小,年过半百,风韵更慈柔大气又亲民。 即使隔了电视和杂誌,都博得很多普通人的喜爱。 查美玲——荣昭南上辈子唯一的妻子,也是他上辈子深爱的女人!! 第285章 事件起源 “哐当……” 她手里的杯子撞在了桌子上,发出清脆刺耳的响声。 寧媛脑子里嗡嗡嗡的。 心里一阵阵麻痹感,那种感觉,就像…… 一个不熟练的贼,第一次偷人家的宝贝时,撞上了主人回家。 她苍白的脸色的样子,让在场的三个人精都察觉了不对劲。 查美玲打量著对面坐著的女孩,她看起来很小。 一张小圆脸和小圆鼻子、小嘴儿有她契妈闻惠芳的样子。 但那双明亮圆润,睫毛长长的大眼睛和略显深邃的眉眼框架…… 简直和寧家男人们一个模子出来的。 男人们的眼睛偏狭长点,天生桃眼,一个个风流倜儻。 这瘦小的女孩大约是长期营养不良,眼睛就显得圆而大,但轮廓何其相似。 她目光扫过寧媛那长长的、都不用烫都能去拍洗髮水gg的乌黑大捲髮…… 查美玲看向寧秉宇,他的短髮,向后梳著,额侧有捲曲的形状,斯文又摩登。 人人以为是髮型师专门烫熨打理的,她却知道那是天生的。 所以,面前娇小女孩大概率就是家里那个不见了的小妹了。 只是天生显幼態,才看起来最多十六七岁的样子。 但是…… 查美玲含笑看向寧媛:“怎么,这位寧小姐认得我?我是查美玲,但~” 她坐了下来微微挑眉,打趣:“我和大哥还没完婚,也称不上夫人,你可以叫我查小姐。” 寧媛一个激灵,在三人目光下才缓过神来。 明白自己刚才实在震惊到失態,面对这三位人精,她怎么解释仿佛都不到位。 她索性垂下眼,好一会,才声音艰涩地说了一句:“有人……跟我提过你,所以记得你的名字……” 到底这两年,她临场发挥的口才在做买卖时磨炼出来了。 前面开头找好了模稜两可的藉口,脑海里就会迅速地组织出了语言。 寧媛顿了顿,轻声道:“只……我是震惊於大嫂这样美貌,不懂港府的规矩,一时间叫错了称呼。” 这样模稜两可的答案,让人听著疑竇重重。 可是那又怎么样? 在场都是聪明人,没有人会非在这种时候要一个答案。 毕竟,自己坚持这么说,他们又能怎样? 查美玲和寧秉宇互看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见了狐疑。 但,果然没有人追问。 查美玲代表寧秉宇表態,含笑道:“寧小姐过誉了。” 荣昭南看著寧媛,眼底锐芒微闪,却早已经习惯她突如其来的『与眾不同』。 他在桌子下暗中握住了她冰冷发僵的小手,十指相扣,温声道—— “这里不便宜,不过寧大少一向大方,出名的菜式有烧乳鸽、葡国鸡、焗蟹盖、牛尾汤、牛扒、鸡扒……你想吃什么?” 寧媛感受著坚定地握住自己的修长大手。 他的掌心温度炽热,一点点地顺著她的经脉血液输送向心臟。 连灵魂都慢慢回温。 她轻声道:“我要烧……乳鸽和牛尾汤。” 寧秉宇看了荣昭南一眼,对他和寧媛之间这般熟稔,不免眼底闪过异样。 但他脸上不显,微微一笑,吩咐薇薇安:“刚才阿南说的菜式都点一份。” 薇薇安立刻点头:“是,大少。” 查美玲原先所有注意力都在寧媛身上,现在留意到了荣昭南,不免一怔。 虽然面前的男人穿了寻常的衣服,可她在看见那双冷酷锐利的漂亮眉眼时。 突然想起来这个叫荣昭南的人,就是自己那天在羊城迎宾馆看见的军方人士。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当初惊鸿一瞥,对方的脸都没看清楚, 却记住了那样一双眼睛,第一眼就认得这样一个人。 查美玲微微蹙眉,不解於自己为何会如此留意这內地男子。 虽然对方生就一副大杀四方的“靚”相貌,周身气势绝非凡品。 但好看的男人她见多了。 连安德森都是媲美好莱坞一线男星的俊朗。 她忍不住捂了捂心口,一种怪异的熟悉的感觉瀰漫在心臟里。 就像,她曾与此人有过极深的渊源,她应该认识他……可明明今日最多算第二次见面。 寧秉宇看著未婚妻表情也突然变得怪异,脸色竟和寧媛一样发白。 他微微挑眉:“六妹?” 查美玲和他都是两个家族下一辈的领军人物,早已习惯喜怒不形於色。 她竟会突然失態,是为什么?和寧媛有关?还是…… 他微笑著看向荣昭南,眼底有锐芒微闪:“怎么,六妹认识阿南?” 查美玲一惊,隨后收敛了神色,从容道—— “认识说不上,那天第一次去迎宾馆找大哥时,刚好见到一位先生上了军车,与荣先生有几分相似。” 寧媛一听,忍不住掌心一颤,突然看向查美玲,他们之前见过? 但下一刻,她的手就被荣昭南的大手捏紧。 他淡淡地道:“嗯,那日见这位小姐竟在迎宾馆门口四处张望,我担心是敌特分子潜伏刺探,居心不良,就多看了两眼。” 寧媛&寧秉宇&查美玲:“……” 这靚仔要不要那么耿直,真不留情面,没挨打过吧? 查美玲摇晃著手里的茶杯,神色淡淡:“荣先生真会说笑话,当间谍的人要么图財,要么图权,大部分图权的人,终究也是为了財,我还不至於缺钱成这样。” 荣昭南凉凉地道:“哦,迎宾馆只接待贵客,也算半间特殊单位,不得不防。” 一副气死人的样子。 查美玲眼神冷了冷,看著荣昭南就觉得心里有些不明白何处来的焦躁。 她索性懒得再看荣昭南,而是看著寧媛亲切优雅地笑了笑—— “听说你火场受伤,不知可好了些,我带了些东西过来,对女孩子最好的。” 说话间,安德森送来一个精致的果篮,里面装著各式水果和干鲍、瑶柱、胶、鱼翅。 寧媛看了一眼,知道这不是內地寻常送礼的规格,一看就是港府风格。 她点点头,没拒绝:“谢谢查小姐。” 查美玲含笑道:“也是我上內地匆忙,不然该多带些护肤品的套装,能滋养肌肤,我们女人最要紧是照顾好自己。” 她態度亲和,说些女人间的閒散话,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拉近彼此的关係。 这是查美玲游走於社交场合的本事。 寧媛心不在焉地点点头,站起来:“嗯,我去一下卫生间。” 说完,寧媛转身离开了包厢。 电视和杂誌里看见的人出现在自己面前,竟还跟她可能有“亲戚”关係。 她现在心里千头万绪,无数困惑,不得解。 哪里有心思谈这些。 查美玲见状,虽心知有异,但面前的女孩子不愿意说,谁也不知怎么回事。 她见惯大场面,也不动声色地笑著靠向椅背:“这位寧小姐很有趣。” 太平馆作为羊城目前最大的西餐厅,不像其他国营的餐馆。 它设置有专门的卫生间,而且还有镜子和洗手台。 寧媛站在洗手台前,直接低头用冷水浇了两把脸。 冰冷的水滑落眼睫,眼睛有点泛红刺痛。 她抬起脸,看著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 为什么荣昭南前世的妻子,现在会是大哥的未婚妻。 豪门世家的联姻,如果没有特別大的问题,是不会解除联姻的。 一如上辈子看到的八卦—— 港澳谁人不知赌王长女和港府许家二少,明明各有所爱,偏最后两个人却举办世纪婚礼。 查美玲居然是港府人,自己明明记得报导说查美玲的背景是广府梅市人。 因为,这年头的大院子弟几乎不太可能娶海外背景的人。 查美玲又到底怎么嫁的荣昭南呢? 这位便宜大哥和查家大小姐之间,那般亲密,港府人不似內地,八成早有肌肤之亲。 荣昭南上辈子知道查美玲是寧家大少的未婚妻吗? 还有……欧明朗和她那一场奇怪的相亲,他当时应该也怀疑她是寧家失踪的女儿。 后来却也再没来找她,又是为什么? 这辈子,她先找上了寧家,欧明朗已经没办法给她答案了。 寧媛揉著太阳穴一跳一跳地发疼,千头万绪,理不出个头来。 她竟隱约觉得上辈子默默无闻、无人问津的自己,仿佛牵扯了所有事件的起源! 第286章 桀驁不驯苍老少年身 一想起上辈子,照片和电视里,荣昭南和查美玲伉儷情深,白首偕老的样子…… 她心口就会浮现起绵绵密密的疼。 寧媛忍不住捏紧了衣服里,那一枚重新掛在心口的翡翠辣椒。 她看著镜子里苍白的自己,那双圆润的大眼睛里,早已没了昔日的平和与懦弱。 反而满是与她娇软的脸孔截然不同的——冷硬与桀驁。 寧媛忽然轻轻地扯了下唇角。 莫名其妙的重活一次,走上另外一条路,如今既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她心性早被磨礪和前生判若两人,生就一副苍老少年身。 这辈子考大学、下了海、跟人打过架、被人绑过,被人砍过,也砍过人…… 手里都染过血,还有什么好怕的?! 她捏住洗漱台的手背关节发白,唇角的笑却越发冰冷桀驁。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人间光景又几何,当要——看今朝! 除非贼老天烦她这个异数上次没被砍死。 让荣昭南再爱上查家大小姐,叫她人不死,心死! 否则,她——绝对不会把已经属於自己的男人让出去! …… 寧媛整理好自己,神色平静地再回到包房的时候。 服务员上完了菜,正退出来把门虚掩。 她正打算推门进去,就听见里面寧秉宇仿佛在拉家常地询问—— “阿南,什么时候回沪上,不著急的话,可愿来港府参加我和美玲的订婚宴?” 荣昭南淡然拒绝:“不了,快过年了,我在沪上还有事,会跟寧媛和欧明朗他们一起回沪上。” 寧媛听著他要跟自己一起回去,心情好了些。 她推门进来:“寧大少和查小姐过年正式订婚,那什么时候完婚?” 荣昭南看著她回到自己身边坐下。 她细嫩的面容上虽然还有些潮润苍白,却已经恢復了原本的平静。 寧秉宇轻推了下眼镜,笑道:“年头订婚之后,今年六妹博士毕业,婚期大约是今年年底。” 寧媛真诚地看向查美玲:“恭喜,希望有机会能喝到你们的喜酒。” 这点,她是——无比诚心地祝福。 寧秉宇看著她微微一笑:“想来是有机会的,如果寧媛同学愿意,还可以见见我母亲。” 寧媛看向他,两人对视一眼。 她淡淡地道:“希望。” 说著,寧媛在几人的注视下,从领子里取出还带著自己体温的翡翠辣椒放在了桌子上。 查美玲端著茶杯的手,陡然一紧。 而寧秉宇眯了眯眼,这是他第一次看见第三枚消失了那么多年的翡翠辣椒。 但良好的绅士风度让他礼貌地向寧媛询问:“方便拿来看一下吗?” 寧媛点头:“当然可以。” 拿来就是给他们看的。 寧秉宇打了个手势,薇薇安马上送上一双黑色丝绒手套和一枚目镜。 寧秉宇戴好手套和放大目镜。 拿起翡翠辣椒端详——熟悉的冰种玉质,辣椒叶子的绿色部分则完全是龙石种的品质。 叶子处有一个非常精致的微雕——篆体“钟”字,正是当初的钟令大师作品! 寧秉宇轻嘆了一声,取下目镜,看向查美玲,淡淡地道:“既然六妹也来了,不妨也品鑑一下?” 查美玲垂下眼眸,掩去看见第三枚翡翠辣椒时眼里的灼热。 她从善如流地也从自己领口里取出了——一枚同种的翡翠辣椒。 薇薇安立刻机灵地奉上手套。 寧媛看著那枚躺在查美玲手里的翡翠辣椒,微微挑眉:“这是……” “这是第二枚翡翠辣椒,寧家会传给长媳。”寧秉宇说。 查美玲略一端详,將自己得到的那枚翡翠辣椒的头部和寧媛那一枚翡翠辣椒的尾部放在桌上,慢慢拼合在一起。 寧媛惊讶地发现,两枚雕件竟然首尾契合,形成个鐲子的大半鐲身。 懂得翡翠的人都知道,这样的雕工何等精巧难得。 查美玲看著那寧媛的一枚翡翠辣椒,感嘆地看向寧秉宇:“恭喜大哥,小妹找到了。” 寧秉宇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眼底还是闪过复杂的光。 他抬起眼,看向寧媛,看著那小姑娘与自己相似的眉眼。 从未在一起生活,谈兄妹感情有多深厚岂不是虚偽。 较真起来,尚不及六妹这“契妹”三分。 可终究是那个母亲时常都念著,也是自己少年时家里吃饭,都会摆上空碗筷等待归家……的小妹。 寧媛同样看著他,便知他心情与自己差不多。 纵然是血脉至亲,但肯定抵不过身边长大的长情陪伴。 情义能有几多? “小妹,欢迎回家。”寧秉宇看著寧媛,伸出手,声音带著几分复杂却真实的欢喜与感慨。 寧媛伸出手,与他握在一起,很轻很慢地说:“大哥。” 可再淡薄的情义,终究是……她两世都想要的一个答案。 她是有亲血缘的家人的。 “契妈和契爷一定很高兴。”查美玲含笑看著他们,很感慨。 但她看向那一枚翡翠辣椒,隨意地问—— “这枚翡翠辣椒,要不要先拿回去,给契妈看看?当初是她亲手放在小妹身上,就当给契妈他们报喜。” 查美玲话音刚落,寧媛忽然站起来,伸手乾脆利落地去抓自己的翡翠辣椒:“没必要。” 寧媛的手被寧秉宇忽然按住,他微微蹙眉—— “小妹,这是家族信物,既然与你一起回归家族,不妨让我先带回去,让长辈们过目。” 寧媛眯了眯眼,一派天真地笑了:“你们这些年到底是找人,还是找这东西?” 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单纯无用的寧媛。 这两年淬炼出敏锐的直觉,像唤醒寧家血脉里流著的商人精明,让她一眼看见关键。 荣昭南端著罗汉果菊茶喝了一口,八风不动地开口—— “担心什么,这是羊城,不管是人还是东西,只要我不许,人和东西都离不开这个包厢。” 他放下茶盅,清冷地道:“也出不了羊城。“ 第287章 吃什么,气饱了 寧秉宇脸色一沉,他这辈子几乎都是威胁別人的份儿,很少见过这么明目张胆威胁他的。 但这是內地,不是他的地盘。 面前这个人確实有资格威胁他! 他没有去看荣昭南,然而鬆开了寧媛的手,淡淡地问—— “小妹到底是不放心什么,我们家里人之间的事,没必要让外人掺和?” 寧媛把翡翠辣椒拿回来,轻哂:“寧大少,如果不是因为荣昭南在这里,我也不会轻易把翡翠辣椒拿出来让你看。” 寧秉宇微微蹙眉:“……” 寧媛抬起大眼看著他:“至於外人……你我之间而言才算是有血缘的陌生人吧?” 见气氛要僵,查美玲立刻起身,亲自给大家倒茶—— “喝茶、喝茶,这是认亲,又不是黑社会谈判,大哥,你好好跟小妹说,她会明白的。” 寧秉宇心里有气,神色淡冷:“她明白什么,我不过是打算把信物先带回港府,让妈咪他们看一看,证明我不负所托,她倒是像担心我拿了东西不认人。” 他从没想过拿走翡翠辣椒,就假装寧媛不存在,毕竟找到失去的女儿是妈咪的心愿。 寧媛挑眉一笑:“寧大少说笑了,你认不认我,我还真无所谓。“ 她顿了顿:“毕竟,就凭个翡翠辣椒,就能证明我是你妹了,你不觉得太草率?” 寧秉宇倒是没想到她竟然还真没打算认回寧家,他瞬间都愣住了。 寧媛这样乾脆地把话放在檯面上讲,一下子把气氛弄得更僵。 他开始以为不过是荣昭南不过说说而已,做个客气的样子,哪还有人会拒绝去当千金小姐的? “行,那你说,要怎么才算能证明你我的关係?”寧秉宇环著胸,气笑了。 成了他求著她认亲?! 连查美玲都觉得寧媛在拿乔,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寧秉宇。 但就算是实打实的寧家人里,能压寧秉宇一头的也就“商界超人”寧正坤,再紈絝的也不敢轻易招惹大哥。 能把一向笑面虎的寧秉宇气成这样,还拿她没办法,这小姑娘可真是有本事的。 寧媛淡定地道:“好说,在羊城军区医院先验个血,如果咱们血型不一致,那就麻烦让我看看两位长辈的血型。” 再过个二十年,才有dna检验技术,现在也只能先验血。 寧秉宇已经不想说话了,点点头:“行,用不著,我们全家都是o型血。” 指定军区医院,是因为防著他找人做手脚吧? 头次见到豪门认亲,被认亲的怕豪门搞错了,这个小妹的刁钻程度让他有了深刻的认识。 呵呵…… 寧媛大眼弯弯,看著桌子上满桌菜,笑容灿烂:“那就这样了,可以吃饭了吗?” 寧秉宇已经气饱了,山珍海味他什么没吃过。 这时候他没什么胃口,只皮笑肉不笑地说:“当然,別客气。” 寧媛愉快地夹起了一块葡国焗鸡的腿先放在自己碗里。 然后,她又夹了另外一只鸡腿就放在了荣昭南的碗里,甜甜地道:“哥,吃!” 寧秉宇看著,竟更觉得胃胀气,面无表情地灌了口菊罗汉果茶下下心火。 虽然没觉得感情多深,可当他的面整这一出伺候別的哥哥那么殷勤,对他冷鼻子冷脸的,分明是故意的。 查美玲看著自家未婚夫气都气饱了,少见的黑脸。 她忍著笑,亲自温柔地给他倒茶:“小妹说得也有道理,大哥先吃饭吧。” 一顿饭,寧媛压根没怎么搭理寧秉宇,除了自己吃饭,外带给荣昭南一个劲的布菜,嘘寒问暖。 荣昭南同志难得享受这“封建帝王”一般的待遇,心情很好。 他心情好,寧秉宇自然心情就更不好了。 手里的牛排吃了不到三分之一,寧秉宇就放下了刀叉。 他冷眼看著寧媛给荣昭南切牛排殷勤的样子:“我们家里的姑娘,从来用不著伺候人。” 她伺候荣昭南的样子,实在扎眼。 荣昭南手里的叉子还叉著一块寧媛切好的牛肉,眼神冷了冷,才要说话。 寧媛却笑得天真灿烂,非常努力地给寧大少添堵:“这怎么叫伺候人呢,表哥挺我,护我,我当然要投桃报李对他好呀。” 寧秉宇面无表情地一边拿帕子擦手,一边冷冷地看著荣昭南,很想说—— 没半毛钱血缘关係,这是你哪门子的表哥? 一顿饭就这么在“不太和谐”的气氛下吃完了。 寧媛看著还剩了不少,招手问服务员,有没有打包的铝饭盒,她可以缴押金,到时候洗乾净饭盒还回来。 薇薇安见状,实在有点忍不住,低声道:“这些东西都动过了,脏了的,还要打包吗?” 这也太丟脸了吧,从没有见过哪家小姐打包残羹剩饭的。 可寧媛到底是已经得了大少认可的寧家小姐,虽然现在他们之间气氛不愉快。 但是她也不敢再像之前那样轻视。 寧媛没搭理她,在寧秉宇和查美玲的注视下,接过服务员递来的三个饭盒,数了八块钱押金给服务员。 然后要了筷子,把剩下菜一样样分类装进三个铝饭盒里。 薇薇安尷尬,替自己好心提醒无人搭理尷尬,也替自家大少尷尬—— 怎么有这么个上不得台面的亲妹妹,丟死人了。 寧媛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冷淡地把饭盒装好,看向她—— “薇薇安小姐生於港府小康中產之家,虽然不如寧大少和查小姐出身大富大贵,但一定没饿过肚子。” 她轻哂:“如果你也经歷过勒紧裤腰带,一个月吃不上一块肉也要支援国家建设的日子。“ “就能明白把一桌子菜打包回去,才叫上得了台面的——节约光荣,浪费可耻。” 薇薇安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不敢说话,只尷尬地闭嘴。 她再瞧不上寧媛,也不敢露在脸上。 倒是寧秉宇看著寧媛转身去拿布袋装剩菜的冰冷纤细的背影,忽然心底像什么被戳了一下。 一顿认亲宴,也算是——嗯,不欢而散。 寧秉宇看著寧媛和荣昭南要走,忽然淡淡地看著寧媛说:“我能和你单独说点话吗?” 荣昭南隨手把寧媛拉到自己身后,挑眉:“寧大少有什么事?” 防贼一样的动作,让寧秉宇脸色也冷了下去:“寧媛九成是我小妹,我会对她怎么样?” 两人关係之前其实也算很不错,但现在…… 他冷笑地勾起唇角:“你也说了,羊城是你的地盘,我还想活著走出这个包厢。” 寧媛从边上凉凉地探头道:“表哥不是外人,我没有什么,他不能知道的。” 这话叫荣昭南清冷的眼底闪过一点意外与笑意。 寧秉宇又被寧媛不客气地戳了一刀,他忍著气:“行,其他人都先出去。” 第288章 捞钱!捞钱!! 查美玲想留下,却知道不合適。 她戴好自己的翡翠辣椒,温柔地一笑:“那我在外面等你们兄妹。” 说完,便转身优雅地离开,一派大嫂风范。 查美玲出了包厢门,转身看著大门沉吟片刻,忽然问安德森:“你身上有多少钱。” 內地没有信用卡和支票,只能用现金 安德森一愣,利索地把钱包掏出来,从里面拿出了八百多块人民幣。 “我身上只有这么多。” 现在人民幣最大面值就是十块钱大团结,八百多块已经很厚一叠。 看得不远处的几个服务员眼睛发直,这些港府人是真有钱! 查美玲拿出自己钱包,她身上只有一百多块,但也是寻常人家两月工资。 看著查美玲的动作,薇薇安敏锐地问:“六小姐,您拿钱出来是打算要给那个北……那个寧媛小姐的吗?” 查美玲悠悠点头:“小妹日子苦,你也见到了她身上的衣服都是坏的。” 寧秉宇单独见寧媛,只怕也是打算给钱的。 薇薇安忍不住蹙眉,吐槽:“她言行举止都这样寒酸俗气,实在不像寧家人的样子……” 查美玲冷淡地打断她:“薇薇安,希望你谨言慎行,不该说的別说,向安德森学学怎么当一个合格的高级秘书,否则我也保不住你。” 薇薇安僵住了,她低下头:“是,六小姐。” 她也是浮躁了。 在她心里寧家的少爷们哪个不是人中龙凤,六小姐更是香江第一名媛。 这个什么寧家最小女儿,连她自己这秘书都不如,真是运气好! 包厢內,寧媛看著查美玲离开背影出了会神,才转身看回寧秉宇。 “寧大少找我什么事?” 寧秉宇看著她,狐疑地眯了眯眼,这丫头为什么老盯著六妹看。 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但他觉得她认识六妹…… 寧秉宇看著她一会,才悠悠地开口:“阿爷说过,节约是美德,这些年辛苦你了。” 这么说著,他从怀里拿出钱包,把里面大面额拿了出来,放在桌子上。 她笑了笑:“怎么,可怜我,想给我钱啊?” 寧秉宇眉心拧了拧,知道她性子桀驁刁钻,怕是要生气。 他说:“我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只是……” “谢谢,挺好的,我喜欢被人拿钱砸,既然觉得我可怜,那就多砸点。” 寧媛却乾脆地拿起了一叠钱,放进口袋。 寧秉宇噎住了。 寧媛刚才一副不稀得认你这门亲、不食嗟来之食的模样,现在却张口要钱? 寧媛完全知道他在想什么,大眼弯弯—— “怎么了?我和你如果不是亲人,寧大少就不打算看我可怜,赏我些钱了?” 寧秉宇此刻的语言是无语,好的、坏的都被你说完了! 他修养在这里,也对大概率是自己妹妹的姑娘说不出更难听的话。 他眉心拧了拧,目光扫过她脸上贴著的纱布,还有喉咙裹著的纱布。 最终,他还是淡淡道:“妈咪看见你这样,她会很心疼,晚点,我会再让薇薇安送一些钱过去给你,好好治病和买衣服。” 既然她没嘴上说得清高,那最好。 爱钱的人,比不爱钱的人,好打发,事也少。 寧媛听著他的话,就大概知道他在想什么。 可惜,她是爱钱,但事儿多。 不过现在哄哄散財童子开心,也是可以的。 寧媛难得乖巧不顶嘴:“好,多谢。” 等到一行人出门,查美玲含笑轻轻握住寧媛的手,衝著寧秉宇道:“我也跟小妹说几句女人间的话。” 说完,她看向荣昭南,眼神有些凉凉的:“怎么,这位军官先生也要继续跟著吗?” 荣昭南看著她,没说话。 查美玲便拉著寧媛往边上走了几步,低声说了起来。 看著查美玲的背影,荣昭南清冷的眉眼里闪过幽暗的光。 算起来,今天他是第二次看见这个女人。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却觉得仿佛与这个女人很熟悉。 荣昭南若有所思,他十三岁以后回国,难道是在国外见过? 他记忆力极好,几乎可以称为过目不忘,確实没有关於查美玲的记忆。 除非对方年幼时的模样和现在区別很大。 这种莫须有的熟稔感,很快便被身后的声音打断了。 “小妹能认一个没有血缘关係的人做表哥,看来阿南和她关係很好。”寧秉宇忽然问。 就算刚才撕破脸,他也一样可以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亲切地唤兄弟一般唤荣昭南。 荣昭南侧身,看著寧秉宇微微弯起唇角—— “寧大少不也认没有血缘关係的查小姐当乾妹妹吗?” 寧秉宇微微眯起了眼:“美玲与我是未婚夫妻,有一起从小长大的情谊,自然不同,你们之间总不会也是这样吧?” 这话已经是毫不掩饰的询问了。 荣昭南眼神晦暗不明:“我和寧媛是患难之交,兄妹情谊不比你和查小姐差。” 这话说得模稜两可,寧秉宇眉心拧了拧:“我记得阿南是有心上人?小妹可认识她?” 荣昭南轻哂:“认识,她们很熟,说来……” 他顿了下,微笑著说:“我还要谢谢寧大少送我的港府影片,真是叫我大开眼界,懂了不少有意思的东西。” 这话他说得真心实意,却又毫不掩饰眼底的恶劣。 寧秉宇狐疑地看著他的表情,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头两个男人在试探打机锋。 那头两个女人也不遑多让。 寧媛看著手里被塞了一叠厚厚的钱,明知故问:“这是……” “契妈一定会很心疼你的,多买点东西养养身体,衣服裙子……內地风格不適合港府,等到了港府,大嫂帮你重新置办。” 查美玲温柔大方地道。 寧媛轻声道:“还是查小姐大气,没有瞧不起我们內地人,不像有些港府人,自己祖籍就是內地的,还看不起祖宗。” 她这么开了个头,查美玲就笑著顺势接话:“是呀,我祖籍是广府梅州人,也是內地人。” 寧媛一顿,垂下长长的睫羽。 嗯,这就对上了,上辈子,查美玲是以广府梅州人的身份嫁的荣昭南。 查美玲拍了拍她的手,温声道:“你也別怪大哥要你把信物交给他先带回家里。” 她嘆了口气:“第一枚翡翠辣椒在阿爷手上,阿爷已经年纪很大,就盼著你归家团圆。” 寧媛没有把翡翠辣椒交出去,对自己而言是好事。 东西在大哥手里,她想要拿到手,反而不容易。 寧媛弯著眸子,笑得一派无心模样,却忽然问—— “啊,这样啊,我还以为这翡翠辣椒藏著什么秘密宝藏呢,才那么让人惦记。” 第289章 大嫂让我跟大哥对著干? 查美玲看著她,轻抚了下自己的捲髮,没有正面回答,只问:“你觉得寧家很穷吗?” 寧媛嘆了口气:“谁还会嫌自己钱多的?” 查美玲不可置否地道:“话是这样,但寧家人尚且不至於要了信物,不要人,毕竟……” 她顿了顿,看著寧媛一笑:“不过多养一个女儿,嫁出去的时候,顶天给一栋楼的物业做嫁妆也就完了,你把寧家的財力看得太轻。” 寧媛一顿,她能感觉到一种无言的蔑视。 虽然藏在查美玲修养很好的皮下,但那本质和薇薇安直接看不起她並无本质上的区別。 查美玲笑了笑,她伸手轻轻揽住寧媛的肩膀—— “不过有一件事你说对了,翡翠辣椒你自己拿著,比旁人拿著好,那是你自己的东西,別轻易交出去,你是聪明人。 寧媛眼底闪过异色,查美玲这是在暗示自己什么? 有一件事自己说对了,说对什么了? 查美玲让自己別轻易交出翡翠辣椒,怂恿自己跟跟寧秉宇对著干? 查美玲却没有继续说,只拍了拍她的手:“你不能来参加我和大哥的订婚,我们会很遗憾的,不过相信不久……” “相信不久能去喝你们的喜酒。”寧媛笑了笑,也没追问。 问了人家也不说,查美玲说话很有分寸。 她心里有些感慨,上辈子慈和大气又温柔的查美玲夫人,原来年轻时骨子里和她那位大哥是一类人呢。 不知道寧大少知道他的六妹背地里怂恿自己不要把翡翠辣椒给他吗? 倒是般配,也不知道啊上辈子怎么就掰了。 这辈子,他们俩千万要锁死,荣华富贵、千秋万代。 两边都说完了话,又各自出门,离开了太平馆。 查美玲和寧秉宇坐同一辆车回迎宾馆。 寧秉宇忽然开口:“六妹刚才和她说什么呢?” 他问得並不太客气。 查美玲却笑著应:“没什么,就是和大哥一样,给了她点钱,看小妹这样寒酸,我心里难受。” 寧秉宇淡淡地道:“六妹一向乖巧,善於揣测人心,倒是对我了如指掌。” 查美玲听声儿,就知道寧秉宇这是在敲打自己—— 今天,她僭越了,竟敢查了他的行踪,一路跟过来参与寧家內部机密事。 查美玲心情复杂,轻嘆:“大哥,我是你未婚妻,做什么都是为了让你开心。” 这样卑微的话,换一个女公关或者女明星来说,寧秉宇或许都顺势下了台,给几分美人面子。 但是查美玲说出来,更像是依仗著什么在威胁,让寧秉宇想起自己那叱吒亚洲的商界超人大伯父寧正坤。 他忽然伸手,轻轻抚摸上查美玲的后颈,突然用力一下子將她按进怀里—— “有些开心,是要当事人自己开心才算开心的,六妹应该懂什么叫別自以为是。” 查美玲没想过寧秉宇这样的斯文绅士会忽然这样凶狠。 她趴在他怀里,像被按住了脖子的猫,连抬头看他一眼都做不到。 查美玲忍著羞辱,抬手勉力按住他的腿,轻声道:“我知道了,大哥,下次我会注意,不擅做主张。” 她知道自己踩了他底线,惹怒了他。 寧秉宇今日心情实在糟糕,两个妹妹都在忤逆他,翡翠辣椒也没到手。 还差点被人拿枪顶著鼻子威胁—— 荣昭南身上是隨时配枪的,他见过,衣服遮挡的腰后或者小腿外侧,其余地方有没有他不知道。 他鬆开了手,拿了一根雪茄,慢慢地点,声音淡淡:“六妹別怪大哥凶你,但你是要嫁进来当大嫂的,別想太多不该想的,太太平平做你的寧家少夫人。” 查美玲浑身一紧,几乎以为他知道什么。 可他要知道什么,又哪里会娶她。 查美玲不动声色地接过他手里的喷枪式打火机,嫵媚地替他点菸:“我懂,我给大哥赔罪好不好?” 说著,另外一只涂著艷红蔻丹的縴手却毫无顾忌地按在他修长的腿间,要去拉开他的西装裤链。 寧秉宇眉心轻拧:“你是查家大小姐,我的未婚妻,没必要做这种低三下四的事。” 说著,他拿开了她的手。 查美玲脸色微变,却轻嘆著依在他的肩膀上:“大哥心疼我。” 他要愿意像刚才那样凶狠强硬,她倒是欢喜的,床上低三下四倒其实不是真的低三下四。 可他什么都没做,却才让她觉得自己真的低三下四得很。 她知道她只是他娶回家的两家联姻的“信物”。 连他自己都只是个“信物”,两个“信物”之间谈真情说真爱,未免奢侈。 回到迎宾馆,寧秉宇还是一如既往地恢復了温柔绅士模样,仿佛车上一瞬间的狠戾不过是个幻觉。 查美玲回到自己房间才疲惫地靠著墙壁。 安德森去给她端来热水,温柔地询问—— “安妮小姐今天看到那枚翡翠辣椒了,如果实在拿不到真品,哄那內地女子拿来复製一个类似的如何?” 查美玲拿了热水喝了口,歪在沙发上:“钟令大师的作品严丝合缝,巧夺天工,要复製一模一样的,只怕很难。” 她顿了顿,轻哂:“不过寧家小妹不是个简单人物,我已经透了点消息给她,她够聪明,就会坚持原则,那枚辣椒谁也不给。” 她声音尾调拖长,氤氳著莫测的笑意。 “因为翡翠辣椒在她手里,您才有机会拿到,我会联繫唐家的人。”安德森说。 查美玲惫懒地睨著安德森:“都是秘书,薇薇安差你太远了。” 安德森笑了笑,並不居功:“那是因为大少身边真正的第一秘书东尼在美国,叶特助又在港府坐镇,才暂时让薇薇安跟著大少。” 查美玲若有所思:“薇薇安那拜高踩低的蠢货,也许还能利用一把,你笼络好她,让她跟紧大哥。” 安德森点头:“是。” …… 寧媛回到了招待所,整个人彻底放飞自我,放下饭盒,整个人扑到床上。 她抱著枕头懒洋洋地说嘀咕:“真是累死了,跟那帮港府商业精英打交道。” 整个神经都是紧绷的,免得著了套。 荣昭南上前轻拍了下她撅起来的屁股,眼神深了深:“一个女孩子对著男人又塌腰撅著大腚,像什么样子。” “得了,別说教了,荣大爹,咱俩什么关係。”寧媛打了个大哈欠,眼角泛出泪光。 大中午的,吃饱,血液都到胃去了,犯困。 荣昭南忽然伸手向下,隔著衣服捏了软软的某处一下。 寧媛瞬间缩到一边去,也不困了,瞪著他,结结巴巴:“你……你捏哪里呢!!” 荣昭南挑眉:“那天上床前,你捏我哪里,我就捏你哪里,怎么了?这不一下子就精神了?” 寧媛红著脸,小声骂:“色狼!” 她是捏了他襠,可他一个大男人哪能干一样的事儿…… 荣昭南淡淡地问:“查美玲对你说什么了?” 寧媛抬起眼,定定看他:“怎么,你很在意?” 荣昭南对女人几乎是全不放在眼里,能叫他张嘴就问,也是难得。 第290章 你很在意查美玲? 寧媛自从上次砍过人后,大眼睛看人的时候总是特別慑人。 像把开了锋的匕首一样。 尤其是她这么不声不响,专注地看著他的时候。 荣昭南手里的人命更多,自然不怕,只不嗔不怒地说:“我是很在意她……” 寧媛眼神冷了冷,可荣昭南补充了下一句:“因为你很在意她。” 她眼神瞬间就飘移了起来,声音还有点哑:“谁说我在意她!” 荣昭南伸手把她拽到自己怀里:“你撒谎的时候,没照过镜子看自己脸上写什么吗?” 他是有点在意查美玲,但其中八成是因为寧媛今天的特殊表现。 寧媛在他怀里跟只虫子一样“蛄蛹、蛄蛹”地扭动著想溜走:“写了什么?” 荣昭南固定住她的小腰,又不轻不重地在她屁股上警告性地拍了一下:“写著心虚!” 寧媛僵了下,低声道:“大概是因为我嫉妒她长得比我好,她胸大腰细的,男人不都……” “啪!”这一巴掌隔著裤子都在她屁屁上挺响亮的。 寧媛瞬间恼火转头捂住腚瞪他:“你打我屁股打上癮了,真把自己当我爹了啊?” 荣昭南没什么表情把她压在自己腿上,威胁性地把手搁在她屁屁上方—— “我看你確实欠抽,我这做表哥的是该教训一下,你这张嘴什么不能瞎说。” 寧媛知道这人骨子里又涩又蔫儿坏,但他这么一说,她心里却有点热乎乎的。 她有些彆扭地別开脸:“行,我不说了,查美玲暗示我那个翡翠辣椒可能牵扯了一大笔钱,或者通俗点说,叫宝藏。” 荣昭南剑眉一挑:“寧家可是有中东油田的,他们家会缺什么宝藏?” 寧媛嘆气,有些费力地就著趴他腿上的姿势,把那枚翡翠辣椒从领子里扯出来—— “所以吧,我也觉得有点扯,但这个翡翠辣椒,寧家人是很想要的。” 而且,上辈子她没了翡翠辣椒,就欧明朗来找过她聊了一次,他们再也没有来找过她。 她前生也没胆量空口白牙地去找寧家认亲,怕是人家门口都没摸著,就给保鏢当神经病打出来了。 “查美玲暗示我,这个东西挺多人想要,让我防著人一点,甚至防著寧秉宇。” 寧媛翻身,躺在荣昭南的腿上,若有所思。 荣昭南狭长漂亮的眼睛里闪过锐光—— “查美玲或者说查家,未必像表面一样和寧家关係好得穿一条裤子。” “搞不好,查美玲或者查家也想要翡翠辣椒。” 否则身为寧家契女没事怎么会来挑唆寧媛別听自己婆家人的话? 寧媛大眼微弯:“怎么,查小姐怎么就不能是人美心善,提醒我小心寧家拿了翡翠辣椒,卸磨扔驴?” 她想到薇薇安很努力都掩饰不住嫌弃,无谓地轻哂:“毕竟我这样的女儿,只会给港府第一豪门丟脸,还会摊薄他们一家子的財產。” 查美玲说寧家不至於为了钱,连女儿都不要,又不是养不起,寧家格局没那么小。 可现在回想,既然欧明朗出现过,上辈子寧家也许未必不知道她的存在。 但她那时候已经没有了辣椒,一无是处,又马上要结婚了。 他们觉得找不找回她无所谓吧。 荣昭南索性拿了药来替寧媛头脸上的伤换药消毒:“你信查美玲说的话?” 脸上传来细微的痛,寧媛摩挲著手里的翡翠辣椒:“我谁的话都不信,但这翡翠辣椒到底有什么用处呢,除了跟钱有关,我也想不出来。” 她顿了顿,乾脆地把辣椒收好,做了决定—— “管他呢,反正我绝对不会把它隨便交出去,除非让我知道这玩意到底有啥用,再决定! 荣昭南给她换好了药:“你记著查美玲和寧秉宇那种人物,会閒得慌,当好心人的可能性,比我是你爹的可能性都低。” “那可不一定,荣大爹,你觉得自己还不够像爹啊?”寧媛冲他感慨地道。 荣昭南放下纱布,忽然捏住她的细腰一扭,將她再次背对自己压在身下:“怎么,又皮痒了?” 寧媛能感觉到床上一沉,她瞬间脸红:“你……你干嘛呢……” 荣昭南捏著她的细腰,在她耳边低生道:“和我自己媳妇儿亲热唄。” 寧媛脸色爆红,反手用彆扭的姿势想推他:“大白天,你也不害臊。” 荣昭南细碎的吻温柔地落在她脖颈边,声音喑哑到邪气:“今天下午没事,不用计算时间。” 寧媛没拒绝,也没得拒绝,他衣服都没脱乾净,就这么胡天胡地了一下午。 天色渐暗。 寧媛愣是撑著他完事了两回,她困得眼皮睁不开,还硬爬起来。 数了一遍今天捞回来足足两千多块,小心放进贴身的衣服內袋。 她才心满意足地一头栽倒,秒睡。 荣昭南:“……” 这財迷! 他一时间不知道是好气,还是好笑,愣是去拿热水瓶兑了热水,给她简单清理才搂著她睡去。 …… 第二天,寧秉宇让薇薇安又送了两千块来。 两人在街道的一家凉茶店水铺见面,寧媛不客气地收了。 这种天上掉钱的事儿,有今天没明天! 薇薇安態度很好,眼神却难掩嫌弃她庸俗。 寧媛看了她一眼:“我建议你,这种眼神最好不要让寧大少看见,不然你在他身边混不久。” 薇薇安这两天被两次警告和质疑专业度,她脸色难看, 不敢懟查美玲,面对寧媛,她到底没忍住:“寧小姐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说完,她转身就走。 寧媛挑眉,对著她背影说:“我等著看你什么时候被开除。” 薇薇安气到了,踉蹌了下,加快了脚步走人。 寧媛回到招待所,麻溜地带了欧明朗和满又去了高第街。 梁欣、梁乐两姐弟很是震惊寧媛突然手里又有一笔不小的钱。 寧媛坚持要付款,梁欣拗不过,按照上次的价钱,照样不要全款,这回给她弄了两台豪华的夏普777收录机和六台三洋。 寧媛又去搜颳了一批呢子大衣和蝙蝠衫、夹克、牛仔的春装。 她这次大捞一笔,手里宽裕,还弄了六七款包包、丝巾、墨镜、耳环等时髦配饰。 里看著又满满当当的几个大麻袋,一想到这些东西都能换更多钱,让她当上第一个万元户,寧媛心情好极了。 连被荣昭南弄得酸麻的两条腿都感觉有劲了! 赚钱使我快乐! 欧明朗搬得浑身大汗,看著同样一身大汗的寧媛,忍不住问—— “你要想做生意,可以去找阿宇哥帮忙的,何必捨近求远,他是港府商界大佬,手指里漏点出来,都够你吃喝了。” 港府哪家豪门的小姐要去批发市场自己打货的。 第291章 阿寧迟早会发达 寧媛一扭腰,把背上的一麻袋衣服搁三轮车上,擦了擦一头的汗—— “你也说了,人家手指缝里漏一点,我吃喝不愁,那要人家不想漏了,那我喝西北风去?” 寧家那边算横財,自古世上横財不好发,容易不死也脱层皮。 她能捞一点算一点,就当他们一家子欠她的抚养费了。 欧明朗反手乾脆地把她准备搬上车的收录机抢先搬起来往三轮车上放—— “这怎么可能,你也就是个小姑娘,血脉亲人之间,能干什么让寧家和阿宇哥不搭理你!” 寧媛扯扯唇角,眼神狡黠诡异:“那可不一定,我要戳了他们肺管子呢?” 她有一种奇怪的预感,如果翡翠辣椒涉及权和钱。 她要不交出这玩意,不认她都是轻的,说不定还有別的招呢。 欧明朗被她那亮晶晶又阴森的眼神嚇一跳,皱眉—— “你別自己嚇自己,寧家最不缺的就是钱,养一百个你都绰绰有余,哪至於!” 他没说的是,寧家的歷代家主都很有眼光。 如今寧大少冒著得罪外国人的风险,都要在內地展开合作。 就这份独到眼光和本事,就能知道寧家从清朝中期的耕读世家,到现在一路发展成亚太有名的商业巨擘世家是有道理的。 寧媛耸耸肩,蹭蹭一脸灰,又去拎装衣服的袋子:“谁知道呢,靠山山倒,靠人人跑,我还是靠自己。” 她自己开拓出来的人脉和市场都是自己的,寧家掐不断。 她要靠寧家,前面有多舒服,等被寧家卡喉咙要挟的时候,那就有多难受要多难受。 欧明朗见状,忍不住皱眉,抢先又把那袋子衣服拿走:“你自己受伤了,你不知道悠著点。” 寧媛叉著腰失笑:“你和满姐不也是伤员么,咱们都是轻伤不下火线,我当初农村抢秋收,女人顶男人用,哪那么娇贵。” 她拿脖子上的毛巾擦汗:“行了,咱们收拾收拾,赶紧把货放回招待所,阿欣姐说要请我们去北园酒家喝早茶!” 满顿时眼睛一亮:“是郭沫若先生都去过的北园酒家吗?老贵了!” 寧媛有些意外:“满姐也知道啊。” 也对,满姐是读过高中的,不然也不能被老支书家看上当媳妇,又当了村里工分记分员。 满姐点头:“听招待所的前台服务员说过,到时候弄个那叫什么两件来著……去医院看看华子。” “一盅两件,北园酒家也不贵,六毛钱!”寧媛点头。 三个人说说笑笑著坐上三轮车,车夫拉著他们离开了热热闹闹的高第街往招待所去。 高第街南洋风的旧骑楼下。 一个穿牛仔夹克的油头靚仔哭丧著脸,正一边把自己空了不少的摊位收起来,一边忍不住用粤语大力吐槽—— “大家姐,你点解咁帮个靚妹啊,我哋做得咁辛苦,就係嘚个吉~!” (大姐,你干嘛那么帮那妹子,我们做得那么辛苦,就啥也没捞著!) 梁欣正拿著鸡毛掸子在摊位附近扫灰,朝他脑门上挥舞警告—— “衰仔,等阵嘆早茶,你讲啲衰嘢我就打爆你个头!” (衰仔,等会喝早茶,你讲这些,我就打爆你个头) 梁欣看向寧媛他们离开的方向,眯了眯眼,认真地道:“做人要讲义气的,而且阿寧迟早都会发达!”” 临近过年了,80年初的岭南冬阳温暖,木树上开始抽出新叶子,有了春天將临的味道。 寧媛轻吸一口气,风里都是清新气息,仿佛能吹散每个人的心头灰! 春江水暖鸭先知,最接近改革开放阵地,羊城人们脸上都有一种蓬勃的精神,大步地向前走著。 街坊们坐在骑楼下叫卖著早点,忙忙碌碌却又生气盎然。 人们身上衣服已经不再是统一的绿、灰、黑、蓝,出现了漂亮新颖的款式。 寧媛看著这朝气清新的人间春色,忍不住弯弯大眼笑看暖阳。 人间春色正好,百舸爭流! 管他东西南北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自披荆斩棘,爭向上,不负人间走一遭! …… 日子一晃,就到了要回程的日子。 寧秉宇、查美玲一行人该做的都做得差不多了,要回港府了。 荣昭南来迎宾馆送行。 寧秉宇看了一眼他的车子,却没见到寧媛的人影,他问:“寧媛没来?” 荣昭南淡淡地道:“她明天也要回沪上,她大哥在帮她收拾东西。” 寧秉宇下意识就想说,他什么时候帮她收拾东西了。 后来忽然意识到,此大哥非彼大哥,八成寧媛在內地那个家的大哥。 大家都心知肚明,寧媛那意思就是——不好意思,咱们俩还不是能互相送行的那种关係。 但寧秉宇修养极好,微微一笑:“等会你这个表哥是不是也得帮她收拾东西?” 荣昭南凉凉地道:“嗯,我这个哥也会去帮她收拾东西,她不缺哥。” 媳妇儿不喜欢这亲大舅子,他就不喜欢,不是看在以后还要合作打交道,还有大舅子给了他“教材”的份上,他都懒得来。 寧秉宇再好的修养,也忍不住脸色冷了冷。 查美玲含笑挽住寧秉宇的胳膊:“大哥心里记掛小妹,咱们年后直接申请北上,去看小妹不就好了。” 荣昭南挑眉,不辨喜怒地问:“你们年后还要去沪上?” 寧秉宇面无表情:“现在口岸未全通,寧媛要赴港手续只怕比我们来內地还繁琐,家母记掛小妹,肯定要北上探望。” 荣昭南没说什么,只点点头:“嗯,一路顺风。” 一行人分別上了车,查美玲看著荣昭南頎长如白杨的身影,若有所思。 第292章 哥哥们的矛盾 “什么,寧秉宇年后还要再来沪上?”寧媛正装衣服,一下子站起来,差点踢著床摔一跤。 卫恆在边上正拿著绳子帮她打包,赶紧一抬手就扶住她:“小心!” 寧媛尷尬扶住他的手:“我也就是一时间激动。” 卫恆有些无奈地伸手敲了下她的脑袋:“这么大的人了,还做事毛毛躁躁!” 荣昭南忽然走过来,顺手把寧媛拉到自己身边:“怎么,你还能挡著寧秉宇他们北上么,不过年后可能寧家二夫人也会跟著过来。” 寧媛一愣,沉默不语,她不知道寧家二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但能生了五个儿子,长子又是那样有城府的人物,想必也不是个简单人物。 算了,到时候再说吧,反正摊上这一家子,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荣昭南不动声色地挡在卫恆和寧媛之间接过她的包—— “我帮你收,你伤还没好,就老老实实地坐著,別瞎折腾!” 寧媛嘀咕:“醒过来的第一天,你也没少折腾我。” 虽然是她先忍不住把荣公子扑倒了。 但那时候伤还更重呢,还好只有一个半小时。 而且头半小时里,荣公子都在帮她热身,让她好適应他的“大器晚成”…… 寧媛盯著荣昭南弯著的修窄腰肢,轻咳一声,不敢再乱想。 她乾脆看向卫恆:“哥,要过年了,你要回寧南吗,还是跟我们回沪上一起过年吧,咱们好几年没一起过年了!” 下放当知青这几年,她就没怎么回家过年。 卫恆看著她大眼巴巴看著自己的样子,下意识想像小时候那样摸摸她脑袋,但中间隔著个正弯腰收拾东西的荣昭南。 卫恆只能收了手,轻咳一声:“那二妹和三弟只有他们了……养父母都不在了。” 他已经知道了寧家养父母跟著间谍一起绑架寧媛的事。 寧媛冷淡地扯了扯唇角:“那两个,你给他们寄五十块,还巴不得你別回去呢!” 卫恆沉默了下去,神色有些沉寂,养父母对他挺好的,二妹和三弟对他还算尊敬。 但他也清楚,他们对他没有小妹这份“同病相怜”一起长大的亲近,也確实被养父母教得刻薄寡恩。 寧媛知道卫恆是很重情义的性格,特別是寧家收养他,对他確实不错。 她犹豫了一下:“大哥如果很想二姐和三哥……” 卫恆却抬起眼,下定了决心:“我跟你在沪上过年,这些年委屈你了,二妹还有三弟,但你只有我这个亲人了!” 寧媛高兴极了,习惯性地向小时候一样伸手就要扑卫恆怀里:“太好了!” 但是,荣昭南刚好直起了腰,寧媛就成了直接扑他怀里了。 他起来的突然,寧媛鼻尖儿撞他胸口上,还有点疼,忍不住“哎哟”一声。 荣昭南顺势扶住她的细腰,挑眉:“都说了叫你別毛毛躁躁的。” 寧媛贴著他揉小鼻尖,没好气地捶了他一下:“你才毛毛躁躁呢!” 看著两人之间斗嘴,带著旁人难以察觉的亲昵。 卫恆眼神黯了黯,又有些疑惑地看了眼荣昭南,眉心拧了拧。 小妹出事,他一直想每天都来守著她的,可不知道上级为什么要求他来写设备分析报告。 这活儿以前都是荣昭南的。 可军令如山,他只能驻守在设备部,天天写报告,接待上头来看设备的各单位领导。 他们兄妹相见,直到小妹出事这些天,他几乎都没有能和小妹好好单独说话。 他也没留心,小妹和荣昭南什么时候关係好成这样? 还是一直关係就这么亲密? 寧媛也没多注意卫恆的表情不对,满和出院两天的华子都来帮忙整理行李和货物了。 卫恆就把问题憋在心里。 晚上,寧媛想吃隔壁一家荣记烧腊,荣昭南就去给她专门打菜去了。 卫恆想了想,去找了寧媛,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 “小妹,你和荣队在乡下关係再好我都理解,但你们之间男女有別,不要走得太近了,万一被人议论你作风不好,怎么办?” 寧媛低头,有些心虚:“我认了他当亲人,走得近点也没什么。” 果然,大哥就是大哥,一眼看出来他们不对劲,还是来问了。 卫恆一愣,在来时的火车上,寧媛只说他们关係很好,以前在乡下相依为命地活了下来。 “认亲,你认他……” 寧媛轻咳一声:“我认他当表哥了……” 卫恆再次愣住:“什么?” 这年头没血缘关係的,还能认表哥的? 寧媛不动声色地打马虎眼:“这不是像大哥你说的一样,怕有不长眼瞎议论么,叫表哥总比乾哥,要省事儿。” 卫恆蹙眉:“但是……” “但是,大哥和寧媛也没有血缘关係,她不也叫卫营长一声哥?”一道淡定的声音忽然在他们身后响起。 荣昭南拿布兜子兜了好几个铝饭盒就站在走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卫恆有一种在背后说人坏话的尷尬感。 但转念一想,既然听到了,不如把话说开,他还是很坚定自己的立场—— “那不一样,我和小妹是从小一起长大都姓寧,荣队,小妹年纪小,不懂事,我们做大人的还是注意影响的好。” 荣昭南清冷狭长的眼,看向寧媛:“是吗,小妹也这么想?” 寧媛被他看得一悚,忙向自家情哥哥表明態度:“这说哪的话呢,身正不怕影子歪,我管別人说什么!” 虽然她和他影子都歪得不能再歪了。 然后,她赶紧一手搀一个哥哥,往房间里拖—— “哥啊!我的亲哥们吶,都是我的亲人吶,都別说了,吃饭去,我都饿坏了。” 把两人往房间里按住了,她又赶紧往边上房间喊了一嗓子:“满姐,华子哥,来吃饭了,有烧腊!” 华子最喜欢吃烧腊,立刻兴冲冲地在隔壁嚎了一嗓子:“妹子,我拉屎呢,给我留一个烧鸭腿!” 满不客气地骂:“你们男人怎么一天到晚吃饭出门就拉屎,不拉能死!” 寧媛扭头看著房间里的两个大哥,討好地笑:“瞧,我这哥多著呢,我还能因为人议论就不叫哥了?” 然而,两个靚仔听了她的那句——“我哥多著呢”,都脸色冷了冷,同时皱眉。 一个冷哼一声,一个不说话。 寧媛乾笑,意识到错误—— 哦豁,一慌张,渣男语录脱口而出,把俩哥哥都得罪了。 第293章 荣队想和小妹住吗? 还好,满和华子哥后来的加入,这事儿也就抹过去了。 两个哥都没说什么,帮他们全部把东西打包好。 卫恆看著寧媛那么多东西,都已经大年二十六了,决定直接找领导帮忙买一张回沪上的票,直接就跟著他们走。 寧媛当然高兴,因为欧明朗要年后才回沪上了,他本来就打著看姐姐的名义来的,他姐姐一家子非留他在羊城过年。 大哥刚好顶了欧明朗的缺,帮扛货外带保驾护航,最合適不过。 第二天一大早,几个人大包小包地去赶火车,荣昭南和卫恆都换了制服。 这是荣昭南的提议,毕竟寧媛有个“事儿妈”的体质,动不动就遇到倒霉破事儿的概率高。 有这么一身从一开始上车就镇著,免得不长眼的找上门。 上回“张老师”的事件,叫他担心了好些天。 寧媛心里甜滋滋的,她把东西在火车行李架上放好后,坐下来后,悄悄去拉他的手指。 她笑著道:“谢谢表哥。” 他这份心细还是为了她。 荣昭南淡定地道,暗中却反手捏住她不安分的爪子。 “你別谢我,別惹事儿,安安分分到家,去给马克思上平安香,感谢他吧。” 寧媛被挤兑了,也没不高兴。 她笑眯眯地托著腮问:“马克思在遥远的西方天堂,能吃著东方的香火?” 两人嘴上不著调地扯淡,桌子下的手却悄悄握在一块儿去了。 寧媛瞧著他望著窗外的侧脸,漂亮锋利,光影错落间像一幅画。 她有些感慨:“真好看!” 这么好看的男人是她的,谁也不让! “那是,荣大兄弟长得跟画里的人似的,比姑娘都好看,搬那么重的东西气都不喘!” 华子也放好了他负责扛的那一麻袋衣服,一头大汗地坐在他们对面。 寧媛知道荣昭南不喜欢別人拿他和姑娘比好看,忙悄悄看他。 满听著,也忙拍了下华子的肩:“人家那是俊,有你这么夸小伙子的么!” 华子乾笑两声:“嘿……我就是觉得荣大兄弟太厉害……我不会说话!” 荣昭南点头,並没有生气的样子:“嗯。” 寧媛去也好像看见荣昭南耳朵有点红,看向窗外,知道他这是有点不好意思。 荣公子有点不经夸啊~ 她戏謔地悄悄戳戳他手心,两个人手指缠绕得更紧了点。 荣昭南看著窗外,唇角绷不住地微微扬起。 满看著寧媛和荣昭南,只忍不住笑了笑。 华子和自己都记得,因为某些原因,对外绝对不能暴露寧媛和荣昭南的夫妻关係。 只当兄妹,也难为这对小夫妻了。 卫恆提了一壶打好的热水,好不容易地挤过来放在桌子上—— “快春节了,实在买不到臥铺票,咱们挤挤吧,明天下午就能到了。” 寧媛看著卫恆坐在自己身边,赶紧把手从荣昭南手里抽回来:“没事。” 荣昭南看了她一眼,只看著窗外不说话。 她知道荣狗子又有点不高兴了,像阿黑看著自己肉被抢了似的。 这人醋劲真是很大。 寧媛一边和卫恆说话,一边往荣昭南掌心里偷偷塞了一颗……。 荣昭南冷著脸,他这样有原则的人不屑这种哄孩子的小恩小惠。 可手心像有自己的意思,直接就握住了她给的。 荣公子僵了僵,隨后冷哼一声,没什么表情地拿起来看一眼,是一颗大白兔奶。 他剥开,放进嘴里。 大白兔的奶在寧媛的掌心捂了一会,外层有点发软,一入口就甜丝丝的。 春运火车里,吵吵闹闹,人声鼎沸夹杂著孩子哭叫和人们说笑的声音。 荣昭南他看著窗外,带著她掌心温度的浓香软甜的奶味就在舌尖里蔓延开来。 车窗玻璃倒映著他身后的姑娘。 她一边和她大哥说话,一边假装不经意时不时偷看他有没有生气。 玻璃倒影里,荣昭南再看自己一贯清冷的眼睛,现在全都是那个姑娘的样子。 他想起小时候,翻看母亲的日誌,上面写著—— 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嘴里不说,也会从眼睛里溢出来。 原来,他那么喜欢她——喜欢那个姑娘。 荣昭南吃著,看著窗外的天空。 妈,我成家了,有了自己很喜欢的小媳妇儿。 她是个勇敢又厉害的好姑娘,她会像你一样护著我,你也会很喜欢她的。 …… 这一路或许是因为荣昭南他们那身军绿,还真没有不长眼的贼头鼠脑的敢捞过界。 一路顺顺利利地到了沪上。 车站外也有帮忙拉货的三轮车,寧媛叫了两辆,谈好了价格,一起把他们一起拉回了復大。 天色已经全黑了,寧媛一行人扛著货回了教职工宿舍。 门一开,阿黑就瞬间扑上来,跟只大狗狗一样拼命晃动尾巴,兴奋极了。 阿白在边上也兴奋地绕圈圈,没有扑过来。 夏阿婆忙伸手来接东西:“这么晚,可累著了吧!” 寧媛笑著,揉了揉阿黑的大狼头:“还好,就是肚子饿了!” 唐老爷子笑眯眯地端著刚出锅热气腾腾的醋鱼摆桌—— “知道你们要回来,我和你阿婆下午就去买了好多菜,可不叫你这丫头饿著。” 寧媛回沪上之前给唐老爷子打了电话,二老算著点做好了饭菜! 寧媛一低头,忽然看见阿白的肚子有点鼓:“哎呀,阿白吃胖了!” 夏阿婆笑眯眯地道:“阿白是怀孕了,不是胖了。” 寧媛顿时惊喜起来,看向阿白:“我们一走大半个月,它这是揣了小狼崽了!” 之前天天看这俩黏糊糊的,却没有看见他们有崽,想不到去一趟羊城,回来阿白有了! 怕是去羊城之前阿白就有了,只是之前没显怀! 阿黑得意地摇头晃脑,它努力的结果,它厉害吧! 荣昭南把自己扛著的音响放好,揉了揉它大脑瓜子:“你厉害?都那么久了,才有崽子!” 阿黑的大鼻子在他和寧媛身上左右嗅嗅,嫌弃地一晃脑袋—— 比你厉害,那么久了,她才让你骑背背! 荣昭南似乎感觉到它鄙视的眼神,目光危险地敲了下它脑门。 满和华子也都分別进来,放下货跟夏阿婆和唐老爷子热情打招呼。 熟人相见,气氛亲切又热烈。 就算是卫恆没见过二老,也得了热情的招呼茶水。 家里一下子塞进来五號人和一大堆货,原本就只有六十多个平方的老旧职工宿舍顿时都挤得快没地落脚。 吃完了饭,唐老爷子拿了提前开好的介绍信,要带卫恆和满、华子出去招待所住。 卫恆见看了眼荣昭南,仿佛不经意地问:“荣队住哪里?” 老爷子家只有一间房,那是留给小妹的。 第294章 翡翠辣椒的秘密 正在给阿白餵吃的寧媛轻咳一声:“表哥在学校有宿舍。” 卫恆见荣昭南跟著一起出门,这才放心跟著满、华子去住招待所了。 寧媛和夏阿婆送了卫恆、满、华子几个人出来。 荣昭南走在最后,忽然转头淡淡地对寧媛说:“早点休息,阿婆他们腰不好,咱们明天一起去买菜,你再去我宿舍拿点年货?” 他的眼神深邃,定定地看著寧媛。 寧媛一愣,只觉得他眼睛里像有雾气,轻轻地笼著她,心里潮潮软软的。 她心领神会,软声“嗯”了一下:“去五角市场唄……阿婆说那边菜新鲜,还能讲价。” 她终於有点理解为什么恋爱正上头的时候,两个人黏黏糊糊地不想分开了。 想要亲亲抱抱对方。 现在大哥在这里,他们只能找机会悄悄窝一会儿。 荣昭南见她应了,这才笑了笑,在卫恆转头看他之前,转身跟著他们走了。 回了房间,夏阿婆才一挑眉,拍拍寧媛的肩膀:“臭丫头,真和南小子好了?” 寧媛有些不好意思,小圆脸一热,“嗯”了一声。 夏阿婆看著她喉咙上还没完全散去的淤痕,有些心疼,难得好声好气:“你这孩子,三灾八难的,南小子之前没有过女人,不会和姑娘相处,但他是聪明的好孩子。” “你啊,只管好好调教他,那孩子人品好,值得信任,你们俩好好互相扶持,没什么人生的坎儿过不去!” 寧媛知道夏阿婆平时总训荣昭南,其实打心眼里疼他、帮他,把他当亲孙子。 老太太也很疼自己,自己和荣昭南吵架,二老难受也不说,就怕他们为难。 她抱了抱面前和蔼可亲、念念叨叨的老人家,心里又温暖又柔软:“知道了,阿婆,你和爷爷別操心,我和阿南给你们养老送终。” 谁说她没有家人呢,他们都是她的家人。 …… 第二天一早。 寧媛起了床,荣昭南早早就起身,专门带了南翔小笼包和豆腐脑、油条过来。 阿婆瞧著热乎乎的小笼包,赶紧揪了阳台的葱,下了一大碗鲜香的紫菜虾皮小餛飩给他。 臭小子就喜欢她做的餛飩。 加上一小碟隔壁家给的炒酸豆角,一家四口在堂屋里吃上舒心又丰富的早点。 “这小日子,当初在村里的时候都想不来。”唐爷爷感慨地推推眼镜,吃了个小笼包。 寧媛不客气地从荣昭南碗里抢小餛飩吃:“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的,年后等我把货补上去,咖啡店的生意会更好!” 夏阿婆没好气地抱怨:“那些外国人,跟没喝过咖啡似的,呼朋唤友的,没有课就蹲我们店里喝咖啡扯淡,我都累死了!” 唐爷爷骄傲地道:“那是因为我们纪元之心,可是文化沙龙,老有腔调的,好多老教授也愿意来!” 寧媛一听,眼睛一亮! 才大半月,这纪元之心的生意可是越来越好了,离她打造文化地標的目標越来越近了! 她大眼弯弯地宽慰夏阿婆:“等这边生意上轨道了,多请几个同学勤工俭学,这气泡水的生意,您就別管了,帮唐爷爷一起打理纪元之心就好了。” 阿婆年纪大了,太操劳不行。 气泡水的生意,她走之前就跟楚红玉、严阳阳说好了,交给她们去执行,她会参与策划。 这笔生意,靳边疆学长作为法律系高才生也“义务”帮忙,算是社会实践活动。 吃完了早点,寧媛和荣昭南一起去菜市场买菜。 路过管著公用电话的刘阿婶家。 刘阿婶正捧著一碗白麵条吃著,忽然瞧见她,忙喊了一嗓子:“寧媛,儂过来下,有人留了言给你!” 寧媛一愣,看著刘家阿婶塞给自己的留言条上一行字—— 小寧同志,你要的一套翠色呢子裙已经做得差不多了——裁缝老方。 寧媛一顿,眼睛一亮。 这是方阿叔的留言啊! 荣昭南看著那张纸条,再看向她挑眉:“你要去方阿叔那里一趟?” 寧媛已经告诉过他,方阿叔的身份了。 寧媛点点头,见左右无人,低声说:“我想去,方阿叔这意思大概是我托他查翡翠辣椒的事已经有结果了!” 方阿叔这个人,城府比柳阿叔还要深,很少主动给她留言的。 荣昭南若有所思:“你之前托他查翡翠辣椒是想知道自己身世,现在你已经知道你是寧家女儿,现在还想去?” 寧媛轻哂:“不一样,方阿叔查是从源头查,他第一眼就知道翡翠辣椒是怎么来的,谁雕刻的,怎么到的寧家手里。” 她大眼微眯:“这些都是寧家人目前不会告诉我的,但我想知道的是翡翠辣椒里藏著的秘密。”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怠。 荣昭南握了握她的手,淡淡地道:“我跟你一起去,我不放心你一个人。” 柳阿叔不是省油的灯,这个方阿叔既是柳阿叔的上线之一,他总要会一会。 如果真有什么问题,他也得敲打一下。 寧媛想了想,点头:“也好,你也认认人,方阿叔是那一片的地头蛇,你还没见过。” 她以后少不了要和方阿叔打交道,让他认识一下也好。 两个人便各自去推了自行车,骑上往方阿叔的裁缝店去了。 约莫骑了二三十分钟,寧媛带著荣昭南把自行车停在一处里弄的旧式小楼门口。 小楼里住了好几户人家,一楼是一间个人裁缝店,快过年了,门口都贴上了春联。 门口的风铃还是在风里摇摇晃晃,门一推,就“叮噹”作响。 一个四十多不到五十岁、脖子上掛著皮尺的消瘦中年男裁缝正拿著鸡毛掸子打扫。 听到门口掛著的风铃响,他头也不回地道:“我们今朝歇业了,大扫除,初十才开张的呀。” 寧媛清脆的声音响起:“方阿叔,我的翠色呢子裙做好了吗?” 方阿叔一扭头,有些惊讶於寧媛这个点来了,再一看她身后高大的人影。 他眼底闪过一点异光:“是小寧啊?好些天不见,这位是……” 寧媛刚想说话,荣昭南双手插在皮夹克的兜里,淡淡地道:“我是寧老板雇的伙计。” 方阿叔眼底精光微闪,上下打量了下荣昭南:“小寧去了一趟羊城这是发达了,卖相这么好的伙计,怕是还会点拳脚功夫吧,不知道什么价钱啊?” 老柳说这丫头背景不一般,果然,身边带著的保鏢一看就不是一般人。 寧媛却对他弯著眼,笑了笑:“方阿叔,我傢伙计很贵的,一般人请不动。” 方阿叔意味深长:“看来是只听你的话啊,照旧,跟阿叔去里屋喝杯手磨咖啡?” 说完,方阿叔转身向里间走去,寧媛看了眼荣昭南,示意他逕自跟了进去。 荣昭南跟著方阿叔和寧媛一起穿过一个看起来像客厅的房间,最里面还有一个里间。 他看见这里头老旧的柜檯里堆著各种乱七八糟的旧货,看著像个杂货铺子或者说杂物间。 泛黄的玻璃柜子上,放著一樽琉璃罐子,里头放了漂亮的进口果。 方阿叔转身,从柜檯里拿了一本书给寧媛看。 寧媛低头一看——一本老版的繁体字《盛宣家书》 方阿叔也没和她故布疑阵,直接问:“你手里的那枚辣椒是寧家的东西,那你知道早已去世的寧家老夫人姓什么吗?” 寧媛摇摇头:“不知道。” 方阿叔悠悠地道:“寧家老夫人姓盛,是清末晚清皇家“钱袋子、”晚清首富、李鸿章的心腹——盛宣大人的私生女。” 寧媛一愣,盛宣是在近代经济史上呼风唤雨的传奇人物。 可以说晚清和民国初年工业化全是他一手促成,有权有钱还是个经商大天才。 只可惜,他后代几乎都是——败家子,盛宣死后,短短十来年就败光了惊天的財富。 盛家四公子一晚上赌钱就输掉了原本属於他的——沪上黄河路 “盛宣一生八个子女,但据说寧家老夫人是他最宠爱的私生女,《盛宣家书》隱晦地提过这个最小的老来女最像他,有大才,可惜不是男儿身。”方阿叔道。 寧媛心里有了猜测:“你不会想说盛家的钱其实没败光……” 方阿叔笑著推了下眼镜—— “聪明,当时盛宣死后,他家谱上的子女短时间里就几乎死的死、疯的疯。” “没落的速度也未免太快了,就有流言传出——盛家真正的家產消失了。” 寧媛一脸八卦的样子托著下巴:“难道是盛家的財富都被那位私生女盛小姐,转移到了寧家,他们才发达起来呢。” 她还没想到自己的爷爷还挺牛逼,娶了晚清传奇首富盛家最小的姑娘。 那老头儿该不会吃了奶奶家的绝户,壮大了自己家吧? 可这事儿和翡翠辣椒有什么关係? 第295章 寧家男人个个都是心机婊! 方阿叔没直接回答翡翠辣椒的事儿。 他消瘦的面容上露出无语的表情:“小丫头开什么玩笑呢,寧家虽然远不如能买下半个中原的盛家,可也是岭南豪门世家,道光帝时就下南洋做买卖发达的,不然能娶盛家的姑娘?” 寧媛嘀嘀咕咕:“那不是因为盛家突然没了,寧家却成了港府第一豪门么?亚洲富豪前三,此消彼长的,谁知道寧家干了啥好事。” 荣昭南看了寧媛一眼,发现这丫头自从发现寧家找她不纯粹之后。 大概是逆反了,特討厌寧家—— 拿寧家钱不办事,背后还得踩两脚说坏话那种討厌。 方阿叔都看出来了,忍不住失笑:“怎么,当初你家长辈在寧家当佣人的时候,被虐待过?” 他记得这小丫头是寧家佣人的孩子吧? 寧媛轻扯了下唇角,打了个马虎眼:“反正这帮有钱人好的没几个。” 方阿叔也许是因为和她打交道多了,说话也鬆快了些,板著脸:“当初我祖上也阔过,我也不是好人唄。” 寧媛一本正经:“咱们可不一样,都是经歷过思想改造,一颗红心向太阳,早就成为建设四个现代化和改开的先锋人物了!” 方阿叔看著她那样子,没憋住,忍不住失笑—— “得了,你这嘴皮子利索,咱说回盛家的事儿,身为盛家私生女的寧家老夫人嫁寧家时,確实有大笔嫁妆,寧家也確实借势更上一层楼,生意在国內外都做得很大。” 寧媛马上斜眼,一副“你看,你看,我说中了吧的”样子。 方阿叔忍住敲她脑门一下的衝动,但还是继续说—— “据说寧家老爷子痴情,娶了盛家女儿后,也没妾室,也没偏房,最后愣是只生了两个孩子,也就是寧正坤和寧正廷,现在的寧家两房。” 寧媛听得皱眉头,总觉得还有个——但是。 果然方阿叔说了:“但是,寧家老夫人三十多岁不到四十就过世了,那时候她的次子寧正廷刚成年不久,还在读书。” 方阿叔感慨:“次子寧正廷在葬礼上跟寧老爷子闹了一场,骂商人冷酷无情,发誓弃商从教!” 寧媛一听,哟,对,自己是寧家二房的,寧正廷是自己的便宜老的老爹,他年轻时还有这血性? 也对,听说她便宜爹去了港府后,一路读了好几个博士,当了港府大学校长。 她很八卦地托下巴,眼睛亮晶晶地:“为啥闹,为啥闹?” 方阿叔也八卦曖昧地笑了笑:“据说寧老爷子的红顏知己出现在了寧老夫人的葬礼上,寧家老二当时还小,年轻气盛闹了起来。” 寧媛嘲讽地勾了嘴角:“我就说罢,男人有几个痴情种的,装什么狗样子!” 一句话把面前两个男人都得罪了。 方阿叔瞪她。 荣昭南直接面无表情地出声:“寧老板说话要实事求是,一棍子打死的作风要不得。” 寧媛乾笑:“哎呀,我也就隨口一说,您二位可都是痴情人,矮子里头拔矬子!” 得了两记白眼——这是夸人的话? 寧媛赶紧岔开话题:“后来呢?后来呢,这跟翡翠辣椒到底啥关係啊!” 方阿叔发现自己讲著讲著说桃色八卦去了,轻咳一声:“小年轻,別没耐性,就是这寧老夫人的死才牵出来这翡翠辣椒的事儿。” 寧媛立刻打起精神来,学著天津卫相声捧哏:“怎么说?” 方阿叔慢吞吞拿出一份老旧的解放前《南华日报》,点了下上面的方块字。 大標题——《挚友亡故,钟令大师泪洒葬礼》 小標题——“大师远走瑞士,钟式雕刻沉寂无传人” 寧媛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钟令大师是寧家老夫人的挚友?” 方阿叔点头:“没错,你手里的翡翠辣椒雕件,原本是个价值连城的鐲子,那鐲子据说是寧家老爷子娶寧家老夫人时的定情之物,寧老夫人很重视,后来不知怎么就摔成了三段。” 荣昭南难得地接了一句话:“然后,钟令大师就帮著把那只鐲子雕刻成三只翡翠辣椒。” 方阿叔又取了两份解放前的《申报》放在桌子上—— “寧老夫人嫁人前和她去世后,都曾流言四起,曾说盛家最大一笔家財在海外,钟令大师就是替挚友保管这笔財富,才孤身去了瑞士,死在了瑞士。” 两份《申报》间隔有二三十年,其中一份是盛宣去世那一年,一份是寧家老夫人也就是盛家小姐去世的那一年。 上面全是关於盛家的八卦,沸沸扬扬,標题耸人听闻,不输后世港府《壹周刊》那些明星八卦。 寧媛看得皱眉:“这是不是也说得太夸张,我记得盛家那堆少爷小姐当初每个人都分了几百万银元的遗產,还有什么了不得的財富存在瑞士银行?” 方阿叔推了推眼镜,也笑了笑:“当初的报纸边新闻肯定夸大其实,但盛家財富说富可敌国不过分,大清朝的钱可都在盛宣手里。” 大清朝割地赔款,眼见要扑街,李鸿章这个清朝的裱糊匠这才兴起洋务运动搞钱强国,试图挽救一下大清。 盛宣就是专门帮他或者帮大清朝搞钱事宜的大佬。 方阿叔感慨:“俗话说破船还有三千钉,盛家十年內落败的速度也太离谱了,只怕不少人都对盛家子女暗中做了局。” 他顿了顿:“於是,就有传言说盛宣临死前,就猜测到自家孩子都不成器,一定守不住家族,把盛家最大的资財藏到了国外银行。” 寧媛嘆气:“就跟一群又胖又傻的小猪仔在森林里,周围豺狼虎豹那么多,盛宣这拿鞭子的猪倌一死,他的那些猪仔们还能有好下场? 搞不好寧家当初也在这“宰猪”的狂欢盛宴里分一杯羹。 荣昭南淡淡地道:“盛宣跟著李鸿章两人一起拯救大清朝失败过的,没想到他自己家里也重演大清朝的悲剧,也不知他这个家主怎么当的。” 当年的旧华夏富饶丰盛,沦落到被外国豺狼虎豹一起衝上来撕咬肢解的地步。 方阿叔嘖嘖了两声:“是啊,所以,子孙教养不好,败尽家门,这寧家就不一样了,代代都有厉害的子孙,可见家教本事厉害。” 寧媛嘀咕:“对头,厉害到吃盛家姑娘的绝户去了。” 她这爷爷也不是省油的灯,装得深情款款二五八万的,还把小三带到原配葬礼上去了。 寧家一家子男人个个都是心机婊! 第296章 夫妻甜蜜把家还 方阿叔看著寧媛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据说这盛家的家財,必须用盛家小姐也就是寧家老夫人的信物才能开启,传说价值三百多亿!” 一时间寧媛和荣昭南都震住了——三百多亿?也是百亿美金了! 今年全国外匯储备才十几个亿的美金,盛家如果真有这笔钱在瑞士银行。 还真是……富可敌国。 寧媛琢磨了一会,看来她那便宜爷爷也没吃到奶奶的绝户,不然寧家不会到现在还在找这笔钱,奶奶还算聪明! 方阿叔看著他们,忽然莫测诡譎地勾起唇角—— “你说你手里这翡翠辣椒如果是当初寧老夫人的爱物,会不会就是她开启瑞士银行財库的信物?” 空气里有一种诡异的寂静,方阿叔似笑非笑的样子,让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寧媛和他对视片刻,忽然奸笑一下,把翡翠辣椒拿出来,往桌子上一放,一脸肉痛地说—— “阿叔,我最近做生意周转困难,你就给我一百万人民幣,我把这翡翠辣椒卖你了,怎么样,是不是很便宜,很划算?!” 方阿叔没反应过来,呆住:“什么?什么一百万?” 一百万能买下现在的黄河路了!! 寧媛握住方阿叔的手,一脸真诚:“当你集齐三枚翡翠辣椒,去瑞士开启三百亿宝藏,你就飞黄腾达了,一百万算什么,毛毛雨啦!” 方阿叔猛地一下子往外抽自己的手:“你见过一百万长什么样子吗?你就张嘴,当初你就是这么用那梅瓶骗了老柳两千块的吧?” 寧媛不肯放:“生意人的事,怎么能叫骗,这样、这样——我给你打对摺,五十万!” 她又掰著手指数:“再加上,十年內,你免费给我们纪元之心提供咖啡豆、奶油、麵粉、白、还有……还有香精等原料!!” 方阿叔气笑了,拿了鸡毛掸子敲她的爪子:“十年?还免费?鬆手,你怎么不去抢呢,你个小赤佬,上这来打秋风了!” 寧媛呲牙咧嘴地鬆开手,揉著自己的手:“是阿叔你说这玩意可值钱了,你咋不换呢!!” 方阿叔不客气地骂:“这种和秦始皇的宝藏、蒋光头在美联储的黄金一样,九成九是假的八卦,你也敢张嘴,仗著脸皮厚是吧?” 寧媛打算据理力爭:“可是你说翡翠辣椒是信物……” 方阿叔翻个大白眼:“那是我自己隨便猜测的,先別说盛家財库的事儿真假,光寧老夫人有无数价值连城的首饰,谁能知道翡翠辣椒是不是传说中的信物?” 他没好气地道:“就算是真的,我去哪里集齐三枚翡翠辣椒?” 吵吵闹闹了一场,寧媛揪住他,要他买翡翠辣椒,方阿叔坚决拒绝。 这玩意论翡翠的市价还不及寧媛拿来的伽楠香的鐲子一半值钱! 最终,方阿叔在寧媛不厌其烦的纠缠下,答应给她下回供应奶油和咖啡豆打个八五折,当过年红包。 但绝对不会买这翡翠辣椒。 然后—— 寧媛和荣昭南被方阿叔拿著鸡毛掸子没好气地赶出了裁缝铺子。 “哐当!”裁缝铺的大门被关上。 “晦气,大过年来了个討债鬼上门!”方阿叔骂骂咧咧。 荣昭南看著方阿叔没好气地把里头木门都锁了,又看向寧媛。 两人相视一眼,推上车,往前边里弄的出口走。 荣昭南淡淡地说:“你后面折腾这一齣戏,方阿叔估计想明白这东西他不能变现,应该不会因为这个翡翠辣椒来找你麻烦了。” 这捲毛兔子真是越来越狡猾了。 寧媛皱皱秀气的眉,嘆气:“我也是不想这东西被方阿叔惦记上,他是我好不容易开拓的人脉,不想跟他翻脸。” 她当然不会卖翡翠辣椒,可也不想被方阿叔这种神通广大的人物盯上。 跟方阿叔合作比翻脸赚钱。 寧媛忍不住吐槽:“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听了一个多小时寧家的各种乱七八糟的八卦,整合下来,最重要的消息是—— 这寧家老太太留下的翡翠辣椒,果然和大笔金银財富有关。 “但是哪怕这个关於盛家在瑞士银行真有300亿,寧家自己现在都是亚太地区的富豪榜前三,绝对比盛家都有钱,怎么急吼吼的……” 寧媛想起在羊城时,寧秉宇问她能不能带回翡翠辣椒的急切,忍不住皱眉。 荣昭南淡淡地道:“这就不好说了,一是像你说的没有人嫌钱多,二是他们也许想要的不光是钱,还有別的目的。” 冷风一吹,寧媛忍不住吸了吸发红的小鼻子—— “管他呢,今天知道了够多的寧家的背景和事儿,这一家子听著就从当爷爷辈的就心狠手辣的,他们不是年后要来吗,到时候再说!” 再想也没结果,等那帮人自己露出马脚吧,看看他们想干嘛! 谈感情伤钱,价格合適,她倒也不是不能把这翡翠辣椒卖给他们,捞一笔大的! 就当亲情买断费了! 寧媛冷笑一声。 但他们再想利用她捞別的什么,休想! 荣昭南看著身边娇小的姑娘。 她一直拖拖拉拉不想认亲,就是想心里对血脉亲人留个念想,希望有家里人单纯惦记著她。 但到底是在羊城被伤了心。 她对寧家现在印象坏到极点。 荣昭南忽然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瓜:“走吧,唐爷爷和阿婆要等急了,咱们还得去买菜呢。” 寧媛瞬间一惊,把坏心情都扔到脑后,赶紧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錶:“天吶,十点四十了,走走走,买菜去!” 两人都赶紧骑上自行车,一路往菜市场去了。 荣昭南笑了笑,跟著她一起匆匆骑车走了。 …… 还好菜市场还没收摊。 寧媛带著荣昭南在菜市场里挑挑拣拣,买了新鲜的西红柿、鸡蛋、割了一斤猪肉、韭黄。 她瞧著菜市门口有个姆妈在卖新鲜的河虾和鱸鱼。 荣昭南见寧媛看,就用沪上话问了价格,免得姆妈乱喊价。 “河虾六毛一斤、鱸鱼五毛五一斤,都不要票!”那姆妈问。 寧媛乾脆地买了一斤小河虾和一条一斤的鱸鱼。 荣昭南继续主动掏钱,他反正也没什么地方用钱。 那姆妈见寧媛不讲价,也笑眯眯地拿草绳给鱼拴上:“小夫妻真是般配,我们沪上男人就是疼老婆,这种男人要发达的。” 寧媛忍不住看了荣昭南一眼,他清清冷冷的眼睛也正瞧著她。 她在方阿叔那不好的心情,忽然就好了,忍不住笑得甜甜的:“那是。” 在陌生的地方,她可以大大方方承认他是她男人。 两人一起甜甜蜜蜜地回了家。 第297章 我们永远都在一起 寧媛和荣昭南回到教师宿舍时都快十一点了。 满正端著饭锅从厨房出来,看见他们俩这时候才提著菜回来,忍不住一挑眉揶揄—— “这么久,我还以为你们俩种菜去了,咋地,现在菜长出来了?” 寧媛刚想解释,夏阿婆却从房里出来招呼:“满,帮我杀个鱼,一会等华子和卫恆那两孩子搬完了煤,刚好鱼出锅!” 满赶紧点头,过来从荣昭南手里把鱼拿走:“没问题!” 等满进了厨房,夏阿婆目光扫了一眼寧媛和荣昭南,轻哼一声—— “等你们俩买菜,大家都得饿肚子,小年轻,要节制一点,才能长久!” 说著,老太太也背著手,溜达进了厨房。 站在寧媛身后的荣昭南见状,忽然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道:“肉没吃著,还被人以为吃肉去了,我可真冤枉,是不是?” 这人真是…… 寧媛小脸有点发热,他温热的呼吸轻轻扫过她耳边。 她忍不住轻颤了下,抬手推了他一下:“別闹。” 寧媛赶紧提著菜跟著进了厨房。 荣昭南看著她慌里慌张的纤细背影,弯起唇角。 过了半个小时,华子和卫恆两个一头大汗,脖子上耷拉著毛巾,进了门。 教职工宿舍里每户人家都有个独立的杂物房。 他们俩拿著煤票去帮著二老去搬了八百斤的煤回来,堆在杂物房里。 寧媛赶紧打热水:“大哥、华子哥,洗脸!” 中午夏阿婆、唐老爷子和满一起做了一桌的菜。 吃完了饭,老太太和唐老就开始商量这个年要怎么过,还有什么东西没採买。 寧媛没啥意见,由著他们琢磨,荣昭南跟著他们打下手,当搬运工。 她得带著满和华子去看房子。 那房子就在纪元之心那排店铺后边,是一栋解放前就有的老房子了。 去羊城之前,寧媛直接就跟房东谈好了二十块一个月的价格租了二楼一层下来。 被子、褥子都早早买好了。 除了让满和华子哥有个落脚地,多的房间还能用来当纪元之心的仓库。 卫恆过年这段时间也可以和满、华子哥一起住在这小楼里。 听著寧媛安排,荣昭南瑞凤眼瞅著她:“不是说好,你今天跟我去宿舍拿学校分给我的年货吗?” 她今天下午的计划里,可没有他。 学校给荣昭南这个“赖著不走”的总教官,也很大方地分了年货。 寧媛还没回答,唐老就笑了笑:“学校的年货我们今年有两份,小南,你的就留宿舍吧,下午跟我们一块去年货市场一趟。” 荣昭南淡淡地道:“我昨晚看到年货里有一只公鸡,总不能一直养宿舍里。” 满洗了碗,擦手出来,纳闷地问:“啊?小荣,那你怎么今早不顺便把鸡拿回来?” 荣昭南瞅著寧媛:“我忘了。” 寧媛居然在荣公子那张高冷的俊脸上看到了对自己的不满和小委屈—— 他一副“你说话不算话,怎么这样!”的表情。 她有点想笑,突然觉得荣公子这样子有点娇啊。 可又不敢,她就轻咳了一声:“要不,明天吧,咱们再剪点窗,把宿舍也布置得喜庆点。” 本来是约了今早买菜后,去他宿舍独处一会的。 可因为看到方阿叔的留言,他们去了一趟裁缝铺子,把时间耽误了。 夏阿婆犀利地瞅了眼荣昭南,盯著他裤襠:“你小子急什么,都说了那』公鸡”又不会死,放宿舍里修身养性,才活得好,活得长!” 被夏阿婆意有所指地盯著,荣昭南僵了僵,不自在地转过身去:“知道了。” 满几个莫名其妙,发了个公鸡吃,不拿来杀,还要活得长干嘛? 寧媛忍笑忍得辛苦,赶紧招呼卫恆他们一起帮忙去把货扛学校后门去。 满和华子第一次住楼房,虽然只是个二层楼的旧房子,但乾净舒服,还有一个天台可以用来晒床单和被子。 他们都有些小激动。 这楼房,可得有城市户口才能住上呢。 几个人把货都搬到小楼里,安置好后,寧媛又领著满、华子去了纪元之心。 她打开了咖啡馆和咖啡馆隔壁那五十平方的铺子。 里头也是和纪元之心一样,油漆彩绘森林绿地风格。 五十来平方的铺子里面摆放著她去羊城前,就买回的木头人体模型。 寧媛打算抓紧时间把铺子布置了起来。 卫恆看著这么大一间店,心里不是不震撼的,再看向忙忙碌碌小蜜蜂一样的寧媛。 他心情复杂,当年那个只会躲在自己身后,抱著他胳膊哭的小妹妹真的立起来了。 那个小姑娘长大了,是个厉害的大姑娘了,好像……也不需要他保护了。 寧媛正在费力地解装衣服的麻袋包。 感觉到目光的注视,她敏锐地抬头,就看见卫恆在看自己愣神。 她朝著他露出个爽利的笑来:“哥,过来,帮我开个包!” 卫恆下意识地就朝著她走过去,俊朗的面容上带著笑:“放著,大哥来!” 不管怎么样,他知道自己总是为小妹高兴的,她需要,他就在! 这一折腾布置,就足足搞到第二天下午才全部布置完毕。 寧媛看著自己布置的店面,非常满意。 卫恆环顾了一圈,都忍不住惊讶和纳闷:“你脑子里到底哪来那么多鬼主意?” 寧媛笑眯眯地道:“嘿,接触的人多了,就懂了唄,不然怎么做买卖嘛!” 她就等著到年初十开学加开业,再让大傢伙开个眼界。 寧媛的目光扫向边上迁走了挺久的国营粮站门店,如果生意好,她还能把边上的门店也盘下来! 卫恆看著她得意的样子,忍不住感慨:“这几年,你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哥都不敢认你了。” 寧媛忽然拉著他的胳膊,认真地看著他:“哥,我再怎么变,都是你小妹,这点永远都不会变,我们永远都在一起!” 她就他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亲人了。 她一定会保护大哥逃过命里的死劫,再不会让大哥没两年就牺牲! 卫恆垂眸看著她,眼底闪过复杂的情绪,笑著揉了揉她脑袋:“好,大哥答应你,咱们永远都不变!” 说著,他忽然想起什么,看了下表:“现在你店面布置得差不多了,离吃晚饭时间还早,你要不要跟哥回一趟驻地宿舍,我们那应该也发了年货。” 昨天荣昭南提了一嘴,他才想起来,他们单位也会给他这个级別的军官发点年货。 寧媛有些犹豫,她本来是今天活儿干完了去找荣昭南的。 第298章 未婚妻 荣公子昨天就挺鬱闷的。 可她想了想,还是点头。 “好嘞,我跟哥去一趟,我还没去过哥的单位呢。” 晚上吃完饭了,再去找荣昭南吧。 卫恆笑了笑:“走!咱们早去早回,赶回来吃饭。” 兄妹俩和满、华子交代一声就出门去了。 一个小时后,两人有说有笑地到了卫恆的单位驻地。 卫恆电话报备办了手续,登记完毕,就把寧媛带到了家属大院。 快过年了,家属大院里人少了一些,到处掛著红灯笼,一片过节的喜庆。 迎面来的一个四十多岁的带孩子大嫂看到卫恆领著个漂亮小姑娘。 她先是呆了一下,又忍不住诧异地看著寧媛:“小恆,这是……” 卫恆笑著跟她打招呼:“高嫂子,这是我小妹,从老家考到沪上来了!” 寧媛朝著高嫂子露出个甜笑:“高嫂子好。” 高嫂子这才鬆了口气,笑著道:“哎,你好!不愧是小恆的妹妹,长得真俊!” 说完,她看向卫恆:“我说呢,珍珍妹子隔三岔五地来,你哪里就能换对象了。” 听到唐珍珍的名字,寧媛和卫恆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皱眉。 卫恆看向高嫂子,忍不住问:“您说唐珍珍经常来?” 高嫂子笑容满面地夸:“对,你不在,珍珍也进不来,但经常来给我们送东西,那可是个好心细的好姑娘。” 卫恆脸色沉了沉,没说话。 高嫂子拍拍他:“你上次说出完了任务,找我替你去珍珍家提亲,我家老孙可高兴了,年货都多给你留了十斤猪肉,还有油和米,你记得给珍珍拿去。” 卫恆的领导是孙团长,高嫂子就是孙团的媳妇儿。 卫恆只能扯了扯唇角,含糊地道:“嗯。” 寧媛全程若有所思脸,这唐珍珍还真是收买人心的一把好手。 高嫂子瞧著他情绪不太对,有些怀疑小两口吵架了。 但也没好多问,她就笑笑:“好了,我带著孩子去买点菜,不说了。” 看著高嫂子离开的背影,寧媛扭头看著卫恆,笑了笑—— “大哥,唐珍珍很会做人吧,家属院的人都喜欢她。” 卫恆沉默地点头。 寧媛拍拍他的胳膊:“行了,別想了,等过完节再处理这事儿,咱们先去你宿舍和后勤处拿年货吧。” 反正大哥发的东西,她绝对不会便宜唐珍珍! 卫恆也没什么好的办法,心事重重地跟著寧媛一起回宿舍,提单位发的年货。 寧媛第一次来到自家大哥的宿舍。 除了墙壁因为时间太久,有点发黄,整个空间都很简单整洁,內务完美。 连鞋子都整整齐齐地码放在墙角。 寧媛想起荣昭南的宿舍,也是这个样子,只是有很多书。 她忍不住笑道:“你们当过兵的宿舍,怎么都是一副样子。” 卫恆正收拾两件换洗的衣服,闻言,看了眼寧媛:“你经常去荣队的宿舍?” 寧媛轻咳一声:“也不是,偶尔。” 卫恆剑眉轻蹙:“你是女孩子,不要经常去单身男人宿舍,对你名声不好。” 寧媛只能点头:“知道了。” 卫恆看著寧媛敷衍的样子,还想继续说教,忽然有执勤的士兵匆匆过来:“报告,营长,门口有人找。” 卫恆一愣:“谁?” 年轻的士兵朝他揶揄地笑笑:“未来的嫂子。” 寧媛听见,嘆了口气,那女人可真已经搞得上下皆知了。 卫恆眉心再次拧了起来,看向年轻的士兵:“让她走。” 那传令的士兵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寧媛想了想,却阻止了卫恆:“大哥,我们收拾好了东西,去见她吧,反正我们也是要走的。” 大哥这单纯直男性格,怕是斗不过唐珍珍,否则上辈子就不会被欺骗得那么惨,还英年早逝! 卫恆想了想,俊脸一肃:“好,她到底是个姑娘,有些话是应该和她当面锣对面鼓地说清楚。” 传令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按照自家营长说的,回了唐珍珍的话。 唐珍珍已经烫了一头捲髮,穿著一件半旧起球的藏蓝色的嗶嘰呢大衣。 她手里提著一袋橘子,正在门口翘首以盼。 可她没有想到寧卫恆回来了,卫兵竟然也不让她进门,只让她在门口等著。 说一会儿寧卫恆就出来。 唐珍珍忍下满肚子不高兴,自己隔三岔五地就来他单位送吃送喝,打点家属大院里的关係。 寧卫恆没回来,她进不去大门就算了,他回来了,她还是只能站在门口等著! 真是岂有此理! 一会儿非让他拿七十块钱给她买件新大衣,她在第一百货商场看上了一件红色的呢子大衣,可好看了! 还要他再拿三十块钱,给她买两只口红。 不知道,他聘礼能拿多少,最新款的录音机还要工业券…… 还有电视机……那得有更稀罕的外贸券才能弄到,怎么都得让卫恆想办法弄到! 唐珍珍就站在单位门口,靠著满脑子里想著她和卫恆结婚要买什么,又等了快一个小时。 在她等得快要压不住脾气的时候,忽然看见一道熟悉的高挑帅气人影向大门走过来。 “卫恆哥!”她顿时眼睛一亮,马上几步迎上去。 可没想到出来的寧卫恆身边还跟著个穿著红色呢大衣的娇小身影。 而且,她看见那个漂亮的少女跟穿著便装的寧卫恆有说有笑,两人手里提著不少年货。 男俊女俏,看起来简直像一对再般配不过的小情侣。 唐珍珍瞬间脸色变得难看至极,恨不得衝上去抓那个姑娘的脸。 等到他们走出来后。 唐珍珍瞬间忍不住拔高了嗓音:“寧卫恆,你对得起我吗,你居然背著我搞破鞋?!” 这一嗓子瞬间把门口站岗执勤的两个卫兵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卫恆脸色沉了下去。 寧媛眯了眯大眼,看白痴一样看著唐珍珍:“唐珍珍,你是不是有病?” 唐珍珍还想骂,可听著这熟悉的声音,不敢置信地看著她:“你是……寧……寧媛?!” 寧媛凉凉地道:“是啊,好久不见了。“ 这女人居然没有认出她? 唐珍珍看著面前的姑娘捲髮在头顶束成马尾,穿著一件崭新样式洋气的大摆收腰羊毛呢大衣,一看就是进口货。 一条现在很罕见的牛仔裤和一双小牛皮鞋,款式也都是外贸商店有的。 寧媛洋气得几乎让唐珍珍不敢认。 她心里忍不住腾起嫉妒的火焰,凭什么! 寧卫恆居然给寧媛这个乡下人买那么好的衣服! 那可都是她的聘礼钱! 第299章 查查是不是处女 寧媛嘲讽的目光让唐珍珍一下子清醒过来。 她一下捏紧了拳头,隨后勉强露出个笑来:“媛媛,你怎么也到沪上来了,是来看卫恆哥的吗?” 说著,唐珍珍上来就要勾住寧媛的手臂。 寧媛直接抽出自己的手臂,一把不客气地推开她:“唐珍珍,你少来这一套!” 这女人可真是脸皮厚! 唐珍珍被推了个踉蹌,委屈地看向卫恆:“卫恆哥……” 寧媛挡在她和卫恆面前,叉腰冷笑:“咱们在乡下都撕破脸了,你也好意思来这里纠缠我哥!” 唐珍珍看向寧媛,红了眼圈:“寧媛,我知道我们在乡下有很多误会,可是我是真的喜欢卫恆哥的。” 寧媛不客气地道:“你喜欢我哥什么,我哥改还不行吗?” 唐珍珍瞬间噎住。 一边大门口的两个哨兵,瞬间憋不住笑出了声。 他们不想偷听领导的八卦,可是他们站在这里,不听不行。 唐珍珍眼里闪过羞恼,她咬著唇角看向卫恆:“卫恆哥,你说了要向我家提亲的,你说话不算数了吗?” 卫恆微微蹙眉:“唐珍珍,我们之间不合適,你欺负寧媛的事,我都知道了。” 他和唐珍珍也算谈过恋爱,还是想给她留点面子。 唐珍珍气得跺脚,颤抖地指著寧媛:“明明是她欺负我,打我、骂我啊!” 看到边上两个目不斜视的哨兵,寧媛挑眉:“唐珍珍,你怎么不说说,我为什么骂你,为什么打你?不是你三番两次阴我、害我、骗我东西、骗我钱,我会跟你撕破脸?” 她绝对不会让大哥因为唐珍珍被单位的人议论成负心汉! 唐珍珍僵住:“我……我没有……” 寧媛不给唐珍珍说话的机会,继续啪啦啪啦地说:“你敢说你没有在插队的时候联合一个房间的黄学红、覃晓霞嘲笑我、欺负我、孤立我?!” 唐珍珍涨红了脸,眼里泪光闪动:“没有……我真的没有……都是你误会!” 边上两个哨兵听著,都忍不住觉得寧媛还真是咄咄逼人。 但是…… 寧媛冷笑—— “你没有?大家都看见你我之间都吵得翻脸,你不是还骗我哥说是我好朋友?” “你我关係那么差,你还好意思找我哥帮你弟解决工作,你这不是厚脸皮?” “不是今天我来揭穿你,你还打算从我大哥身上捞多少好处!” 唐珍珍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你……你……” 她发现一年多不见寧媛,这姑娘的嘴皮子竟比在乡下的时候利索得多。 边上两个哨兵心里忍不住嘀咕,也对,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两姑娘关係是死对头啊。 小唐这个女同志怎么好意思来找人家哥哥办事,还说是好朋友的? 难怪今天寧营长这个表情,八成是发现被骗了。 唐珍珍说不出什么来,直接眼泪就“哗啦”地下来了。 她泪眼汪汪地看向卫恆:“寧卫恆,我们俩之间的事儿和她有什么关係啊,就因为她不喜欢我,你就要跟我分手吗?” 她真的很想骂寧媛就是个被男人拋弃的下贱破鞋! 所以才看不得她和寧卫恆好。 可当初她怕寧卫恆会写信或者打电报去和寧媛提起自己,破坏自己嫁给他的计划。 所以,她一直在寧卫恆面前说寧媛在乡下日子过得挺好的,也没恋爱,就等著回城进厂。 寧卫恆只有知道妹妹在乡下过得好,才不会没事儿写信。 她知道寧卫恆有多疼寧媛这个妹妹,如果,当著他的面骂了寧媛。 他们之间就再也不可能了,更別说新款凤凰自行车、电视机…… 卫恆眉心拧了拧:“唐珍珍,我当初和你……” 唐珍珍一跺脚,直接就打断了他的话:“我那么爱你……我都和你那样了……你不能这样辜负我,我不接受,不接受!” 说完,她捂住脸一跺脚,直接就提著水果转身跑。 寧媛突然出现,打了她个措手不及,她不能让局面僵在这里,恶化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寧媛见状,秀眉倒竖,衝上去就拖著唐珍珍的胳膊:“你站住!” 唐珍珍被寧媛拽了个趔趄,愤恨地瞪著她问:“你……你还要干什么!” 寧媛盯著她,冷冷地质问:“你刚才说什么?你说你和我哥做什么了,说清楚!” “做什么了……就……就做……”唐珍珍慌了,眼珠子乱转。 她原本想含含糊糊喊一嗓子就跑,让门口的哨兵都能听见。 误会她和寧卫恆已经发生了夫妻关係的。 寧媛却一挑眉:“你想说你和我哥已经同房,你们已经发生了关係,你们已经有夫妻之实了,对吗?” 连著三下一声比一声高的问话,瞬间把门口俩哨兵、卫恆和唐珍珍都镇住了。 卫恆脸上瞬间一阵爆热,脸红脖子粗:“小妹!” 这丫头疯了吗,怎么能在单位门口这么喊。 还好快过年了,没有训练,不然让別人听见,他不用做人就算了,小妹怎么办?! 俩哨兵直接木了——今天为啥是他们俩站岗执勤啊!! 他们一点都不想听这些,正常来说是不许在军事禁地门口喧譁的,可是…… 寧媛直接看了他们俩一眼:“不好意思,两位同志,我们知道规定,马上就走!” 说完,她看著已经脸色发白的唐珍珍:“唐珍珍,我哥是根正苗红的好同志,容不得你这么污衊!” “你敢说你和我哥之间有夫妻之实,那你敢现在马上去医院做检查吗?!” 她绝对不会允许唐珍珍污衊大哥,坏了大哥前途! 唐珍珍涨红了脸,一边哭一边用力挣扎:“寧媛,你这是侮辱人,我才不跟你去!!” 第300章 什么奇葩的爱恨情仇 唐珍珍站在那里,求救一样看著卫恆,甚至梨带雨地看向两个哨兵。 卫恆脸上烧得慌,这是不是太过分了:“小妹……” 他想上前阻止,寧媛却扭头冷冷扫了卫恆一眼:“哥,你要还认我这个亲妹,就给我站那!” 卫恆顿时老老实实地站著,脸色红白青交错。 自家小妹自从在羊城受伤之后,说话做事都隱隱带了一股子果决的杀气和凌厉。 那个招待所的夜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小妹原本柔软的心性都有点变了。 连唐珍珍都被寧媛身上的气势震了下,脸色惨白地不敢说话,只呢喃:“不要,我不去检查,你侮辱我!侮辱我!!” 这是个寧媛给她设的死局啊! 她如果答应寧媛去医院做检查,检查出来她是处女。 那就是她刚才在污衊寧卫恆,他和她分手就毫无心理负担。 如果她检查出来不是处女,就算她赖上寧卫恆,寧卫恆肯定恨死她了。 她就算嫁给他,也什么都捞不到。 寧媛一看唐珍珍的样子,就知道她也明白了自己给她挖了个坑。 她冷冷地道:“是你先自己侮辱我哥的,侮辱他的操守和人格,人必自辱,而后人辱之!” 自己用了自证陷阱的方式,给唐珍珍挖了坑,就是要断她退路。 寧媛可没兴趣同情上辈子这个给自家大哥戴绿帽,害死他的女人—— “你到底要不要跟我去检查,不去就在这里给我大哥澄清,你在侮辱他的人格!” 唐珍珍浑身发僵,恨恨地看著寧媛:“寧媛……寧媛……你怎么能这么冷酷无情……” 寧媛挑眉:“你废话真多,那么閒,就跟我去医院吧!我们在单位门口喧譁那么久本来就不对!走!” 她不但冷酷无情,她还正在无理取闹呢! 说完,寧媛不客气地拖著唐珍珍就往外拖! 她虽然长得娇小,可她又是种田又是扛货又是被荣昭南特训过。 身上一把子力气,可比唐珍珍这插秧都要找男知青帮忙的大。 不然当初也不能被卡著脖子,掐得没气了,还硬生生几刀砍死那壮汉。 唐珍珍几乎要被她硬拽走,嚇得死命挣扎:“没有……我们没有发生任何事,够了吗!!” 寧媛却没有鬆手,照旧硬拖著她走:“我还是觉得你们不是清白的,走,去医院检查去,今天必须查查清楚是谁不清白了!” 唐珍珍终於忍不住崩溃似地哭出来:“不是的,我们是清白的,我和寧卫恆是清白的!” 寧媛再次拔高了嗓音,嘲讽地问:“真的?你们真的清白?假的?” 唐珍珍彻底被她弄得要疯了,喊:“清白的,我和你哥什么都没发生的,真的!真的!!” 门口气氛僵硬又尷尬到极点的时候。 高嫂子也领著孩子买菜回来了,见三人扯在一块,忍不住纳闷又表情不太好—— “这是怎么了?怎么在大门口说这些事儿啊?” 她刚下也听见了寧媛说什么去不去医院,检查唐珍珍清白的事儿。 唐珍珍看见高嫂子,几乎像看见救星一样,大哭:“高嫂子……” 寧媛麻溜地衝著高嫂子笑眯眯:“高嫂子,您在这刚好,唐珍珍和我哥正分手呢,她说她和我哥之间没发生过男女关係,您不用上门提亲了。” 这年头谁能把男女关係,这么掛在嘴边? 高嫂子再次震住了,脸色也变得古怪又有点难看:“这……” 看著寧媛这姑娘小小的,怎么跟块滚刀肉一样? 她“这”了半天,还是只能看向唐珍珍:“这是真的吗?” 唐珍珍下意识就想哭著说:“高嫂子,这不是真的,她欺负……” 寧媛早就知道她要说什么:“哦,原来你和我哥不是真的清白啊,行,现在高嫂子也在,咱们就一起去医院做个检查吧,走走走!” 说完,她又要动手拽唐珍珍。 唐珍珍被她大力一拖,再次惊悚地彻底崩溃:“不是,不是,我们是清白的!我和寧卫恆什么都没有发生!!” 还要带上高嫂子,她真是要疯了啊!! 寧媛挑眉笑了笑,这才鬆了手:“行,你说清楚,大傢伙都听清楚了就行!” 唐珍珍狼狈不堪地一下子摔在地上。 高嫂子嚇了一跳,忙伸手试图去拉她一把。 可唐珍珍又恨又气又压抑,一把拍开她的手,自己爬了起来,哭著踉蹌地跑了。 寧媛太狠了,她怎么能那么狠! 看著这场面,高嫂子也只能收回手,有些怨怪地看向卫恆:“寧营长,你怎么回事,珍珍到底做错了什么,她终究是个姑娘,你也太刻薄……” 她就看见寧卫恆一直站在那里,由著他妹妹欺负唐珍珍。 她不好说不熟悉的寧媛,可还是忍不住说一说寧卫恆。 “高嫂子,和我哥没关係,唐珍珍当初在乡下和我是死对头,骗我、欺负我、抢我东西差点害死我,她为了报復我,才找上我哥,利用我哥的!” 寧媛乾脆利落,张嘴就给唐珍珍头上泼了一大瓢脏水。 高嫂子一呆,我滴个老天爷,这是什么地摊文学式的爱恨情仇传说?! “啊……那也……那也……”她嘴巴长得大大的,张合了好几下,最终还是说不出別的。 她忍不住看向门口站岗的两个哨兵,也在他们脸上看见同样惊慌和震惊。 她再看向卫恆。 卫恆俊脸上也是一片呆滯。 高嫂子只能干笑几声,拖著一脸懵懂的两个娃:“那什么,我们家里还有事儿,先走了!” 说完拖著菜和娃飞奔进了单位大门。 她要去向家属大院的张大爷、刘姆妈、陈三姐、王小妹……赶紧说说这让她震惊得能吃三碗饭的传说! 暂时事毕! 寧媛朝著两个被迫听了各种震惊八卦的哨兵点头:“抱歉,影响你们执勤!” 哨兵当然不能回应,她逕自拉著还在呆滯状的卫恆走了。 其实吵闹了这么一轮,门口时间也不过一刻钟而已,还不至於太过分了啦! 卫恆被她拖著走过一个街口,才忍不住一把反手拉住她:“小妹,你到底在干什么啊,咱们说好了只是跟她提分手而已,怎么就拉著她……去做……” 他憋红了脸,还是说不出口。 第301章 废物就是废物(三更) 唐珍珍至少目前还没有对他做出什么太过分的事儿,刚才在门口被逼成那样。 他都觉得自己像个没良心的负心人。 寧媛看著卫恆,挑眉:“大哥,你別说你没看出来她刚才说话想污衊你玷污了她。” 卫恆一愣,想著唐珍珍的话,迟疑了:“也许……” 寧媛淡定地打断他的话—— “没有也许,大哥,如果她逼著你说你要不娶她,她就告你强姦,让你丟了工作,你会娶她?“ “还是放弃你想要奋斗一生的军队,成为一个人人喊打的强姦犯,玷污你父母的荣耀?” 大哥太良心,斗不过没良心的人,那她就做那个没良心的,帮他对付那些没良心的垃圾! 卫恆迟疑了,寧媛的提问太尖锐。 他沉默了好久没出声。 最终,卫恆还是揉了揉眉心,嘆了口气:“是大哥不好,让你一个小姑娘捲入这些事情里。” 让她当著人,在大街上,什么脸面都不要,什么都能说出口,甚至不在乎別人的目光。 这样的寧媛,让他心疼—— 说好要为她遮风挡雨,可他终究是没有保护好他曾经那样柔软內向又单纯的小妹妹。 寧媛却拉住了他的手,认认真真地抬起头看著他—— “大哥,你说我变了,是的,我变了,只要能保护我在乎的人,我不在乎变成什么样子。” 从小都是大哥照顾她,护著她,最后也是为了她才英年早逝。 唐珍珍是因为她,才会认识大哥,如果不是这样,大哥后来不会死得那么惨。 她顿了顿:“我只要我爱的人,爱我的人都好好的。” 假如手握利刃,才能保护她想要她保护的人,她会不惜一切代价握住利刃,刺向所有挡在面前的敌人! 卫恆动容地看著面前桃李年华的少女,她眼睛里却有不符合年纪的苍老与锐利。 让他心疼得无以復加。 他朝著她柔软的小脸伸出的手,顿了顿,最终还是落在她的发顶,轻声道—— “小妹,是大哥没保护好你,大哥也只希望你好好的,我们是一辈子的……亲人。” 寧媛垂下眼,再仰起脸时,还是二十一岁年轻灿烂的笑:“走吧,大哥,我们再不回去,阿婆他们该等急了。” …… 唐珍珍一路跑、一路跑,终於跑到了一处无人的弄堂转角,才踉蹌著扶著墙壁弯腰大口喘息。 刚才那一刻钟,几乎是她生命里最窒息和屈辱的一刻。 她忍不住泪如雨下,一把將手里的水果狠狠砸向墙壁:“去死!” “啪!”一袋橙子撞在墙壁上,又咕嚕嚕地落在地上。 她忍不住用力地去踩踏著那些橙子:“去死,去死!寧媛你去死!去死啊!!!” 终於將橙子踩踏得汁液四溅,残渣满地。 唐珍珍才喘著大气,用袖子死命地擦了一下脸,眼底满是恨意—— “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隨后,她上了公交车,两眼无神地回了家。 她才情绪低落地进自家门。 陈菊看著女儿回来,眼睛一亮,匆匆地把手里的菜一放。 她就赶紧过来:“囡囡,怎么样,你跟寧营长说了没有,咱们家要彩电、两辆新自行车、还有手錶……囝囝说了,他都看好了那梅手錶……” “住嘴吧,囝囝!囝囝!你就知道儿子,不是为了唐胜,我用得著去找个外地人嫁吗?有几个沪上姑娘想要外嫁的?!” 唐珍珍骂完,终於忍不住又捂住脸大哭起来。 陈菊见状一惊,也急了:“囡囡,囡囡,你怎么了这是?!” 陈菊又是宽慰又是给唐珍珍端甜水,好一会,唐珍珍才把今天发生的事儿说了。 陈菊整个人都不好了,脸色也难看起来:“你是说寧卫恆为了他妹妹要和你分手,那怎么能行?你也知道咱们家现在情况不好,就指望你这桩婚事改运了!” 唐珍珍气了,忍不住又要骂:“咱们家!咱们家!我真是被咱们家连累死了!” “除了你要我帮唐胜找工作,我好好的一个经济局的秘书工作,就因为六叔家出了个间谍,害得我也被调查!” 她都要气死了,那个六叔不过是她爸的堂哥,生了个叫唐钧的儿子。 那傢伙小时候走失,后来回来了,也就是家宴上见过一次而已。 他们这亲戚关係都已经出三服了,她要再生个孩子,都要出五服了。 结果还被个莫名其妙,几乎不认识的亲戚连累被调查! 还好这事儿没在大运动的时候闹出来,不然她都不知道怎么死。 “就你一个人被调查?我不也停了教学工作好些天,查清楚不就没事了?“ 一道冷冷的声音忽然响起。 唐珍珍一扭头,就看见她爸唐国史搬著自行车进了门,正冷冷地看著她。 唐国史是那种典型的长脸,看著也还算斯文,可眼睛里带著冷意,让唐珍珍颤了下。 虽然沪上人家,还是很疼女儿的,但唐珍珍还是有点怵她爸爸。 毕竟,她是亲眼见过她爸当初怎么斗人怎么爬上去的。 又怎么在拨乱反正后,她大伯都坐牢的情况下,还能保全自己当了个小学老师的。 “爸……”唐珍珍小声又委屈地喊了一声。 唐国史停好单车,嘲讽:“当初你这经济局的工作也是你爸我去託了关係帮你办的,怎么,你那时候就不觉得自己委屈,被家里拖累了?” 唐珍珍没话说了,只能咬著唇:“我错了。“ 唐国史这才端著茶杯坐回了沙发上:“你刚才说,你见到了寧卫恆的妹妹,也就是那个翡翠辣椒的主人,是吗?” 唐珍珍咬牙切齿,眼底都是恨意:“没错。” 唐国史没什么表情地道:“如果不是你当初没用,这翡翠辣椒就已经在你手里了,你也用不著对一个外地男人卑躬屈膝,想要嫁给他了。” 唐珍珍脸色更难看了:“爸,我怎么知道她像变了个人,明明答应给我的!“ 而且她怎么知道这个翡翠辣椒,还有这么大用处。 她也是回了沪上无意间从她爸这里才知道有人找翡翠辣椒的! 不过是个巧合,也能怪她? 唐国史抬手打断她的话,冷冷地道:“不用说这些废话,港府那边的人给我打了电报,他们年后会来一趟沪上。“ 第302章 嫁给他只有好处 唐珍珍顿时眼睛一亮,马上小心地问:“爸,你说的是港府那户有钱人?就是托你找那枚翡翠辣椒的那户人家?” 唐国史打量著唐珍珍,淡淡地道:“没错,那边的贵人会过来,你到时候好好接待,有你的好处。” 这个女儿还算有些聪明,而且和拥有翡翠辣椒的女孩一起插队过。 到时候那边的贵人来了,肯定是要亲自见见珍珍,问问当初情况的。 他本来也打算跟她说说情况。 唐珍珍眼珠子一转,那些香港资本家可都很有钱! 她殷勤地从自家妈妈那里拿来了一盘切好的苹果,端给自家父亲:“爸爸,你怎么认识贵人的呀?” 唐国史矜傲地扯了扯唇角:“查家现在是港府豪门,当初他们在沪上也有產业,咱们唐家老宅和查家別墅都在静安区,就住隔壁,咱们是邻居。” 唐珍珍一听,就忍不住也骄傲地轻哼:“原来咱们都是上只角的人。” 上只角——在沪上大约等同於上等人住的地方。 比如静安区这种解放前就是租界,都是外国人和有钱人住的地儿。 唐珍珍一直都知道他们唐家解放前也是阔过的,在静安区也是有大宅子的。 唐国史喝了口茶,慢悠悠地说:“去年初,查家的人託了人来找我帮打听一个翡翠雕件的下落,答应找到了就给我们五千块。” 唐珍珍听得眼睛都亮起来了,五千块?! 她一个月也才四十块钱啊!她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钱! 五千块那么多钱…… 別说自行车、缝纫机、就是电视机,说不定还有那个更罕见的洗衣机什么的都能买到! 她也就不用扒著寧卫恆了啊! 唐国史说:“我也是知道你在寧南附近下乡插队,才接了这个活儿!” 他顿了顿,嫌弃地扫了一眼自家女儿:“哪里想到你是个没脑子的,人家现在已经知道了翡翠辣椒的下落,用不著咱们了!” 大好机缘都能这么从手里溜走!否则五千块都到手了! 唐珍珍又被训斥了,顿时眼神晦暗又不服气地问:“那……那查家人,就一分钱不给了吗?” 陈菊一边上菜,一边没好气地说:“中间人,小气的咧,意思意思地给了两百块。”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两百块也算不错,但比起五千块就实在不够看了。 毕竟一辆新凤凰自行车都要一百五十块,最好的梅表也要一百二十块! 电视机和冰箱都要七八百块! 唐珍珍愈发懊悔鬱闷,咬著唇角:“那……那我再想想办法,如果能从寧媛那弄到翡翠辣椒,查家是不是还会再给我们钱呢?” 唐国史搁下茶盏,不客气地道:“你要和那个姑娘关係好还可以,但那你已经和那个姑娘闹翻了,现在人家哥哥都要跟你分手,你去哪里弄翡翠辣椒!” 唐珍珍一听到卫恆,又忍不住红了眼,气恼地擦眼泪:“……” 其实虽然寧卫恆是外地人,但他长得俊,前途也好,是能拿得出手的。 陈菊拿毛巾擦著手走过来,揽住唐珍珍的肩膀:“囡囡,別著急啊。” 她点点唐珍珍手上崭新的上海全钢手錶,出主意—— “我觉得,寧营长还是有戏的,你问他要钱买手錶,他不是给了吗,男人捨得给女人钱,说明他心里有你!” 唐珍珍拉了脸,一扭身:“妈,他今天和寧媛都那么羞辱我了,我才不要跟他在一起!” 陈菊戳了下唐珍珍的脑门:“傻不傻,寧营长家里都是死爹绝娘的,你嫁过去就能当家,没婆婆没嫂子!” “他前途又好,军官一个月工资也不低,人长得好,又是个有良心的,这种男人是最好拿捏的!” 陈菊冷笑:“那个叫寧媛的就是小姑子而已,妹妹能有你这睡一个被窝的老婆亲近?” 唐珍珍没说话,想起寧媛那一身好看又不便宜的洋气衣服,又羡慕又嫉恨。 那一身衣服一看就是寧卫恆买的,本来该穿在她身上的! 见女儿不说话,脸上却有点动容,陈菊又好声好气地劝—— “你嫁过去了,拿捏住他的工资和存款,再吹吹枕头风,挑拨他们兄妹关係,日子要多舒服有多舒服!” 唐珍珍忍不住有点心动,她嫁过去,就能牢牢把寧卫恆的钱和人都掌控在自己手里…… 寧媛也得在她面前低头,任由她搓圆搓扁! 但唐珍珍又忍不住想起今天她冷酷逼迫自己的模样。 她眉心紧拧:“可寧卫恆很疼寧媛,我们今天闹得那么难看,寧卫恆怕是……” 唐国史冷笑一声,“哐当”一声搁下茶杯打断她的话—— “你也知道因为你六叔家出了个间谍,那个唐钧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害得家族那么多人都接受了调查!” 他顿了顿,面无表情地继续道:“虽然上级部门调查清楚了,只有唐钧是间谍。” “但这种事肯定牵连其他人,好几个长辈还是因为避讳,调离了好岗位。” 唐国史脸色骤然阴沉下去:“以后顾不上咱们家,更顾不上你们这些小辈了!” 唐珍珍方圆脸上顿时也变了脸色,她这个经济局的秘书工作,还是唐家长辈帮忙牵线的。 “那唐什么钧是间谍,关我们其他人什么事啊!” 这也太冤了! 第303章 烈士遗孀的身份更好 唐国史见唐珍珍气恼模样,冷冷地继续说:“咱们家已经没有可以依靠的人了,还想有好发展,包括你自己,都需要寧卫恆!” 寧卫恆的父母一生奉献给大西北,牺牲在岗位上,他自己又是前途无量的军官。 这样根正苗红背景的女婿,是一个很好的加持和光环! 儿子需要一个好姐夫帮忙照顾前途。 他在小学想要担任好岗位,甚至在仕途上东山再起,也需要一个好女婿! 唐珍珍咬著唇角,眼神变幻莫测。 最终,她还是咬牙:“好,我再在寧卫恆身上想想办法!他之前挺喜欢我的,也確实对我不错!” 见女儿想明白了。 唐国史脸色这才缓和了一点:“那个叫寧媛的欺负你,你才更要嫁给她哥哥,踩在她头上,拿捏他们兄妹俩出气,我的女儿这点志气和手段都没有?” 唐珍珍看著自己父亲的阴沉的眼。 想起他当年是怎么带著人把他以前高高在上的领导和老师活活踩在脚下,斗死的。 又是怎么在拨乱反正后,把大伯推出去挡枪的。 她眼底闪过同样的寒芒:“爸爸,我知道的,我说了不会放过她!” 唐国史满意地再次拍拍她的肩膀:“不愧是我的女儿,至於寧卫恆,以后他没用了,想换掉他也不是没办法。” 他顿了顿,笑容森凉:“有时候,烈士遗孀的身份,可比军嫂身份还好处多呢。“ 唐珍珍愣了一下,有些害怕,但没说话反驳。 她原本也是对寧卫恆有几分真心的,大年二十九,这一早还去他的营地。 可他实在太不像话了,这个男人竟为了寧媛忤逆她、今天还要和她分手! 唐国史轻轻拍拍她的肩膀:“接近了寧卫恆,你才有机会再接近寧媛,说不定还能有机会拿到那个翡翠辣椒呢?” 唐珍珍闻言,眼睛顿时一亮。 对,那可代表了一大笔钱,还代表了港府豪门资本家的人脉! 看著女儿想明白了,唐国史笑了笑:“到底是我的女儿,比你弟弟像我。” 唐珍珍顿时愈发地骄傲:“那当然!” ……… 这头寧媛和卫恆也提著东西回到了教职工宿舍。 夏阿婆看著又是猪肉又是鸡蛋、还有红、大米和油。 她高兴极了:“咱这年啊,过得可比去年还丰盛了,明儿咱们杀鸡滷肉!!” 唐老爷子和满把年货都归拢,华子和卫恆把活物都抓到职工楼对面的杂物房里去了。 寧媛趁著卫恆不在,东张西望,奇怪,醋公子哪里去了? “南小子刚做完大扫除,就被陈辰那大个子叫走了。”夏阿婆瞧著她的样子,揶揄地朝她挤挤眼。 寧媛揉了揉凑过来討摸摸的阿白的脑袋,有些担心:“啊……那,那他明天晚上能回来吗?” 明天可是年三十呢! 夏阿婆摇摇头:“他自己也说不好。” 寧媛顿时情绪有点低迷:“哦。” 从去广州后,就经常和他几乎天天见面。 都忘了,他这“临时工”经常有各种“临时活儿”,一走几个月都正常。 连这次在沪上出任务,说白了也是个巧合,不然他们说不定一年都见不上几面。 唉,早知道,不该那么急性子忙著去布置店面的。 看著面前姑娘情绪不高的样子,夏阿婆拍她脑门一下,不客气地小声道—— “有点出息,少了男人就不能活,非得天天黏著啊,都已经睡了他了,他还能跑哪去?” 寧媛慌张:“咳咳咳咳……” 她涨红了脸,四下张望,扯住夏阿婆的衣摆:“阿……阿婆……小……小声点,你怎么……怎么就……” 这老太太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啊! 夏阿婆得意:“哼,这不是过来人吗,当初你唐爷爷年轻时长得那叫一个俊,比南小子都要靚!在国外的学生里都可受欢迎,我先下手为强,在教室里就把他给……” “咳咳咳咳!!老太婆,做米了!!”唐老爷子突然衝出来,拔高了声音。 夏阿婆一瞅自己老头儿面红耳赤的样瞪著自己,就“嘿嘿”笑:“好咯,好咯,我就来了,做米去!” 老爷子都不敢看寧媛,拽了夏阿婆往厨房走,羞恼地嘟噥—— “你这老婆子,怎么一把……一把年纪了,嘴上反而没有把门的,什么话都给小孩子说!” 夏阿婆继续笑眯眯地戳了戳他腰:“啊哟,你个老东西,这都要入土了,反而没年轻时开放了。” 两个老人家耳朵有点背,觉得自己说话已经压了声音。 可寧媛耳朵何等尖,全都听见了,瞧这两个老人家甜甜蜜蜜的样子,心里暖暖的。 她一直羡慕的,不是从前车马慢,一生只够爱一人那种无可选择之下的选择。 而是……从前看遍人间风月,我依然坚定地选择只爱你一人的情深不悔。 毕竟爱一个人很容易,难的是爱一个人一辈子。 不知道她和荣昭南会不会也能长长久久这样…… 想到心上人,寧媛心里软软的。 满和华子说笑著贴上对联,卫恆也擼袖子去帮两个老人家去炸米。 空气里瀰漫著香喷喷的米香。 寧媛抽抽鼻尖儿,想——他明天会回来吧? …… 转眼,就到了年三十。 今年家里人多,进项也多。 哪怕是最小气的夏阿婆也让满、华子一起帮忙杀鸡。 早早院子里就有小孩子们在玩摔炮,还有二踢脚。 空气清冷,时不时响起零星的炮竹声,让空气里瀰漫著一点过年特有的炮仗味。 家家户户从中午开始就飘散出香喷喷的饭菜味道,炸物的香气浓郁。 第304章 又是一年长相伴(三更) 卫恆陪著唐老爷子坐在屋门口的楼道里摘菜、洗菜。 院子里的老师和家属们带著孩子们进出忙碌的时候都热情地打招呼,脸上带著灿烂的笑。 不时互相送点过年的小菜。 “这是我家炸的小黄鱼,今晚院子里有学校教工处办游园活动啊,礼品可多了,记得来!” “真的哎,那肯定得来!” 清冷的风吹进来,寧媛一边帮揉麵粉,一边瞧著这几十年后不復存在的浓郁年味和人情味。 露出怀念的笑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转眼就到了傍晚。 眼见到了吃团年饭的时候,寧媛还是没瞧见荣昭南的人影。 她忍不住时不时地从窗口望向进教师宿舍区的小路。 夏阿婆拿著一簸箕拔下来洗乾净的鸭毛去阳台晾,就看见寧媛心不在焉的样子。 她摇摇头,还是说:“你要不要去南小子宿舍看看,他还有没有什么年货需要拿过来的?” 卫恆端著菜进来,隨口问:“荣队昨天早上不是就把公鸡拿过来了吗?” 夏阿婆笑了笑:“也难说,那小崽子粗心,我瞧见有还有鸭子发的,说不定他也分到了。” 寧媛马上麻溜地穿鞋往外走:“对,我看看去。” 顺便,看看荣昭南回宿舍了没有。 卫恆看著寧媛的背影,还想说什么,又被夏阿婆塞了两把菜:“来来,小卫啊,继续摘菜去!” 但寧媛没半个小时就闷闷地回来了。 卫恆看著她的样子,淡淡地问:“小妹,荣队还没回来?” 寧媛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嗯。” 卫恆看著她目光黯了黯,温和地宽慰她:“先吃年夜饭吧,他或许有別的任务,他没事不会不回来的。” 寧媛笑了笑:“我知道你们工作忙,没事儿,咱们不等了,先吃吧。” 她一会给荣昭南先留点饭菜,不管狗子吃不吃,吃食总是要给他留的。 今年满满一桌子的菜,醃篤鲜、醋小排、响油鱔丝、白切鸡、红烧肉、糟锑头、蛋饺、鸡毛菜……还有一盆热乎乎的排骨汤。 寧媛瞧著这一桌子年夜饭,真是一点都不比后世差。 每个人手边都有水果气泡水,还有啤酒。 大傢伙围著桌子坐著,外头冷风瑟瑟,里头热热闹闹,说笑著,吃著饭。 唐老欣慰又欢喜地举起酒杯:“愿咱们吶,来年更好!” 大傢伙都一起举杯,高兴地喊:“来年更好!” 一顿热闹的年夜饭,吃得大家心满意足。 满和华子更是,压根没见过这样丰盛的年夜饭,吃得开心的不得了。 寧媛边吃,边想起去年过年。 那时候手头紧,但还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凑了一桌热乎乎的年夜饭。 夏阿婆和她把老鸭腿分別塞给了荣昭南,他一脸无语的样子。 还有他没收到礼物,老大不高兴的样子。 寧媛悄悄摸了下口袋,今年她也给他准备了礼物呢。 但…… 一直到大傢伙八点吃完年夜饭,到八点半復大新年教职工游园热热闹闹开始。 都没瞧见荣昭南回来。 一个大院里,都是锣鼓声、笑声、闹腾声、甚至放烟火的声音。 卫恆不是个好热闹的人,留在家里陪著唐爷爷说话包饺子。 倒是满和华子对城里职工大院这过年的方式新奇的不行,无比兴奋积极地参与。 游园活动的奖品是鸡蛋、水果、玻璃瓶装的老汽水。 寧媛都玩了大半游园活动的游戏,攒了好些奖票,换得了一口袋的果、半篮子鸡蛋。 转眼一个半小时又过去了,寧媛摸了摸绕著自己打转的阿黑,嘆气:“哎呀,狗子大概今晚回不来了。” 不打算等了,寧媛乾脆全身心投入游园的游戏里,化失望为奋斗的力量。 除了猜灯谜这种难搞的东西,蒙眼敲锣、拋圈、夹玻璃珠、两人三腿…… 她都玩得风生水起,又赚了一篮子鸡蛋、好些果,一瓶老汽水。 满在一边高兴地直跳,在那一个劲地吃果。 到最后一个气枪打气球的项目,十枪十中,就能换一小板苏联进口的巧克力! 这算是今晚年轻人和小朋友们最期待的奖品了,但每个人只能凭游戏票玩一次。 到目前为止,只有一个老师给自家娃打中了一个。 寧媛拿起气枪瞄准,忍不住想起某人当初答应自己学校军训打枪成绩好,他就教她打短枪! 那个食言而肥的傢伙怕是忘了! “啪啪啪!”寧媛暗自冷哼一声,连著开枪,像打某人的脑瓜子。 十枪打了八个气球,差两个就能打十个气球。 可寧媛没机会了,她有点遗憾刚要放下枪。 就听见身后传来男人清朗的声音:“给我妹子再来十发气枪弹,我的游戏票给她。” 寧媛一听到这声音,顿时就要转头。 但下一刻,她就被一只大手扶住了腰,身后靠上一道修长的身影。 他在她耳边淡淡说:“別动,两脚跨开,我带你打。” 负责游戏的人拿了装好的气枪过来,笑著递给寧媛:“你们兄妹感情真好。” 寧媛整个人的心情都好了起来,小巧的嘴角扬起灿烂的笑:“嗯。” 荣昭南一手扶住她的腰肢,一手托著她的手腕,悠悠道—— “別傻笑了,肩膀下沉,上身稳定呈支架状,瞄准气球最鼓胀的部位,別让我这教官跟你一起丟脸” 寧媛笑容一拉,哼,狗嘴里就吐不出象牙。 但她还是屏气凝神,跟著他指点的动作要领速射—— “啪啪啪——” 这一次十发十中! 寧媛高兴极了,接过巧克力:“好久没吃到巧克力了。” 荣昭南微笑:“要怎么谢我,寧老板?” 温暖昏黄的灯光与焰火下,他清雋俊美的眉目生情。 寧媛却明媚的大眼一弯,指尖戳他结实的胸口:“回来晚了,什么谢礼都没有。” 荣昭南却低头瞧著她,似笑非笑:“那可不行,寧老板,我这里概不赊欠,在沪上赖帐,解放前,可是要被罚三刀六洞的。” 他那一句三刀六洞说得意味深长。 到处都是人,寧媛莫名其妙有点脸红,转身想要走:“你才三刀六洞。“ 他却忽然拉住了她的后衣领,拎兔子似地把她往回拎:“去哪呢?“ 第305章 咱们不隱婚了 寧媛个子娇小,被揪得退了两步,领子一勒,瞬间感觉被“命运扼住了咽喉”! 她没好气地直接退了两步,一脚丫踩在他短靴尖儿上,伸手就挠他:“鬆手,亏我给你留了年夜饭呢,哼!” 啥狗屁甜蜜的气氛都没了! 这狗东西,一回来就欺负人! 荣昭南反手捏住她的爪子,笑著低声说:“看你凶巴巴的样儿!挠不著!” 烟火与人声鼎沸间,他清冷的眼里带著宠溺又戏謔的笑意。 “你幼稚不幼稚!无聊不无聊。”寧媛恼火地去扭他的腰。 路过的一个婶子忍不住笑道:“寧寧啊,对哥哥这么凶可以,要对老公那么凶,嫁不出去的呀。” 寧媛僵了一下。 荣昭南对寧媛挑眉一笑:“没事,嫁不出就嫁不出,我这能回收。” 寧媛气得牙痒痒的,这傢伙自从和她圆房后,之前忍著不敢招惹她时的稳重老实样就没了。 “阿黑咱们回家,家里还有一份饭没人吃呢,给你了!”寧媛轻哼一声,牵著阿黑就往回走。 荣昭南跟了上去,凉凉地在她身后,揪揪她的辫子:“那可不行,你说给我留的饭就是我的,为了今晚赶回来吃饭,我连陈辰都扔路边了。” “谁说的,那是我留的狗饭。”寧媛懒得搭理他。 辫子被他拿在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玩著,几根髮丝被轻轻拉扯带来头皮一点敏感的酥麻。 她却没阻止,背对他的嫣红唇角轻轻弯起来。 阿婆说,男人要真喜欢你…… 再稳重霸气的男人,在你面前,也会偶尔露出小孩样来,是他们撒娇的方式。 以前,她嗤之以鼻,大男人还撒什么娇!智障吗?! 可现在瞧著荣公子这样子,好像……也没以前那么討厌,居然还品出了点“娇”的感觉。 寧媛想扶墙,完了,这是什么肉麻的形容词。 真是情人眼里狗屎都是西施,她墮落了! 快到门口,荣昭南却忽然说:“我在门口等你。” 寧媛一愣,扭头看他:“你不进去吃饭了?” 荣昭南微微一笑:“我想回宿舍吃,那边窗户对著大路,能看见一会十点放的焰火。” 寧媛一顿,对上他的目光,莫名其妙有点心慌。 她不自在地轻咳一声:“哦,也行。” 寧媛转身进了房,钻进厨房拿了饭盒去装饭菜。 她拿布袋子装好饭盒出来,正好撞上卫恆切好了一盘苹果:“小妹,去哪里,吃水果了。” 寧媛忙把布袋往背后一藏,力持镇定:“啊,我一会吃,再去玩儿一会。” 卫恆看著她,微微蹙眉:“小妹,考上大学不容易做生意还说是参与社会实践,別为了其他事分心,学业为重。” 寧媛越发觉得自己像早恋的叛逆学生被家长抓著一样,她心不在焉地点头:“我知道的。” 说完,也不等卫恆说话,她转身就出门了:“我先出去了,看完焰火再回家。” 卫恆看著她娇小的背影一下子出了楼道就不见了,他垂下眼眸,什么都没说。 唐老站在房间门口,看著他,暗自摇摇头。 和小南比,小卫这孩子太老实正直,怕是一辈子都耻於承认自己对小妹妹动了心,只会给小寧当哥哥了。 也好,小寧那样精乖的小姑娘,也就小南那更能作妖的才镇得住。 寧媛出了门,拍拍胸口,鬆了口气。 荣昭南抱著手臂靠在外头的墙壁边上等她,见她提著东西出来,便笑了笑:“走吧。” 两人一路往宿舍去,放了寒假,学生宿舍这边已经没有人住了,就两人的影子在地上拉得长长的。 寧媛一副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 周围没人,荣昭南索性拉住她的小手:“怎么了?” 寧媛低著头,踢了下地上的小石头:“我觉得我哥可能知道我和你有事儿了。” 说来,他们这隱婚也挺好笑的,沪上认识的同学老师们是不知道。 可她身边的人都是村里来的,基本都知道,连欧明朗和唐珍珍都知道。 还好爷爷、阿婆他们都不会说,唐珍珍也不知道她的学校在哪里。 但是红玉姐和卫恆哥都应该察觉到她和荣昭南在谈对象。 荣昭南沉默了一会,才说:“寧秉宇他们年后第二次交货,这次沪上的生意已经基本完成,我带你回京城。” 寧媛一愣:“你是说不用隱婚了?” 荣昭南点头:“嗯。” 当初要隱婚,一是上级要求他在沪上这边的身份,最好不要有家累;二是他不想让老头子通过寧媛来找他的行踪。 当然,还有小部分……他在气头上,故意气这只捲毛兔的原因。 但现在这次任务完成,他也结识了很多人脉,不怕老头子拿捏自己。 至於京城那些敌人,经过这一年多观察,他大概已经知道都有些什么牛鬼神蛇会跳出来,並不担心。 寧媛高兴也有些担心:“行,我跟你去京城,可你爸爸他们是不是不喜欢我。” 荣昭南轻哂,顺手揽住她的细腰:“你又不是嫁给他,用得著担心他喜欢不喜欢你,我自己的媳妇儿,我喜欢就够了!” 寧媛弯起唇角,心里甜甜的,意味深长地问:“哼,不知道是谁好大的官威一、二、三地说今年年底要和我离婚呢?” 第306章 爱妃,还有什么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被人坚定喜欢与选择的感觉,是真的很好。 荣昭南清冷的眼底闪过笑意,一本正经地说:“谁,谁这么不长眼?” 寧媛翻个小白眼:“狗。” …… 两人说话间,就到了荣昭南宿舍门口。 看著他拿钥匙给自己开门,她一边进门一边轻咳一声:“我来不光是看焰火,也是阿婆今天还说看看你宿舍有什么没拿呢……” 才不是来和他约会的。 话音没落,忽然就感觉自己被荣昭南轻轻推了一下,然后他就跟著进来反锁了门。 寧媛惊了一下,还没站稳,就被他一把捞在怀里,高挑灼热的身躯將她压在墙壁上。 男人低头一下子吻住她絮絮叨叨的小嘴:“嗯……你还有我没拿,阿婆让你来拿了。” 寧媛被他堵住小嘴,张嘴想说话,他就已经不客气挑开她的唇间,在她柔软的小嘴里寻欢作乐,为非作歹了。 寧媛在门口就被亲得浑浑噩噩的,浑身发软,被他顶在墙壁上,闷声闷气儿:“呜……你……还没吃饭呢。” 荣昭南轻笑,略鬆了点她的小嘴,只温柔轻吮她小巧的唇瓣:“这不是吃著点心么?广式的!” 这次他一点不“凶”,还把她放下来,指尖撩开她的长髮,轻轻地一寸寸地抚摸过她柔软纤细的脖颈。 寧媛被他撩拨得心浮气躁,颤颤地心底发热,隔著毛衣,她就能摸著他结实的臂膀,就……想咬他。 也不知道怎么了,可能是第一次亲热留下的毛病,一和他亲热,她就想咬他。 荣公子本来就皮肉结实,一紧绷线条充满爆发力的漂亮,又白,看起来就很好……很好咬的样子。 她大约也是被他影响得有点发癲,寧媛靠在他怀里涨红了脸,细细地喘气儿,想去解他皮带。 谁知道…… 荣昭南却低笑著按住了她的手,鬆开了她,提著饭盒袋子往房间里走—— “那么急色?寧老板是真不打算让我吃饭啊,饿肚子,一会战斗力下降,让寧老板不满意怎么办?” 寧媛瞧著他一副感慨无奈的样子——女人,你怎么那么急色的样子。 “你王八蛋!”她没好气地红了小脸,追过去伸脚丫子踢他屁股。 啥玩意,他还演上了,这坏人怎么跟个狐狸精似的,撩了人,又这副样子。 荣昭南小腿一压,就挡住了她这一踹,一旋身在桌子边上坐下来,笑了笑:“留点力气,寧老板。” 看著荣昭南打开饭盒,她到底没捨得闹他。 这个点还没吃饭,他是真的一路赶回来的。 三个还冒著热气的饭盒,各自装著不同的菜,香喷喷。 荣昭南瞧著那一道糟钵头,他怔神了片刻:“是唐爷爷做的吧?” 寧媛点点头:“嗯,听爷爷说你喜欢吃。” 荣昭南夹了一片猪肚放在嘴里:“我妈每年过年,在国外都会做一道。” 寧媛一愣,想起荣昭南说过,现在京城那个是后妈,不是亲妈。 他的亲妈在国外去世了,所以他才被安排送回了国,到他父亲手里。 寧媛坐下来,看著那一道糟钵头,笑了笑:“没想到阿姨,也会喜欢这些下水。” 糟钵头是本帮菜,做法就是將猪舌头、猪肺、猪肚、猪大肠、毛豆……等等切成小块,入水氽熟后,放入钵头內。 再放入高汤、料酒和各人自己做的香糟卤,最后用泥土封住钵口,在炉子上用大火烧沸,最后小火慢燉上半小时。 吃前再撒上青蒜叶,淋上一勺糟卤,糟香扑鼻,做得好的话,味道极好。 只是,因为用的都是下水,早年被叫做穷人菜。 “她那样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打小桌子上从没有这样的菜,当初在沪上认识我父亲后,我父亲很擅长这道菜,常做给她吃。”荣昭南淡淡地道。 寧媛一下子不知道要说什么。 只是女子长情,也不知是真的喜欢这道菜,还是因为忘不了做这道菜的人。 有时候,我们以为自己已经忘记的那个人、那件事。 可一转身,又会在闻见那气息,尝到那味道时,忽然泪流满面,想起曾经的亲人、情人、友人与旧日时光。 寧媛轻嘆一声:“味道,有时候比人长情。” 荣昭南没有再说什么,安静地吃饭,他吃饭速度极快,但吃相却很好,是打小养出来的习惯。 寧媛也不打扰他,只是坐在他身边陪他吃饭,看著窗外的天空,隱约有小孩子放的烟。 空气里有饭菜温热的香气,间或夹杂他身上淡淡的肥皂潮润香气,还有毛衣上乾净的气息。 他是洗了澡赶回来的,不知道之前在做什么。 寧媛知道他虽然在战场上火里来血里去,却有点儿洁癖,在乡下放牛都得一边刷牛,一边打水洗自己。 她唇角弯起一点笑意,想想,竟快两年了啊。 寧媛托著下巴,点开收音机,收音机里响起了悠扬的弦乐声响起。 苏联老歌《红莓儿开》悠扬女音飘荡出来。 “田野小河边,红莓儿开,有一位少年真使我心爱,可是我不能对他表白,满怀的心腹话儿没法讲出来” 寧媛跟著哼著歌儿,坐在凳子上,轻轻曲著指尖,敲著桌面:“他对这桩事情一点儿不知道,少女为他思恋为他日夜想……” 荣昭南吃著饭,看著边上的姑娘。 她低著头,为了方便干活,再次梳起两个乌溜溜的大辫子,愈发显得娇俏又青春,哪里像嫁了人的。 但流利地哼唱著苏联红色老歌的姑娘,虽然歌声有点走调,但看起来也完全是这个时代的人了。 是的,他偶尔会觉得她很多想法和作风与时代有一种奇怪的疏离感。 除了现在唱歌时候的她,完全是与他一样的人。 过了不久,寧媛感觉身边的人动了动。 她下意识抬头,就看见他喝茶漱口去了,桌上的饭盒已经空了。 寧媛索性帮他拿了饭盒,又拿了个乾丝瓜囊去走廊另外一头给他洗碗。 她洗碗回到宿舍,却见广播被按掉了,荣昭南不知道去哪里拿来了一台手风琴,坐在凳子边上,正在调试。 寧媛一愣,挑眉:“你还会拉手风琴?” 爱妃,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荣昭南淡淡地一笑:“你不是喜欢唱苏联歌吗,苏联老歌要用手风琴拉才对味道。” 说著,他隨手拉了几个音,然后手一松,流畅拉起了手风琴。 第307章 莫斯科郊外的晚上(三更) 一段《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流淌了出来,安静温柔的音乐,让寧媛都忍不住惊艷:“你真厉害!” 是的,苏联老歌,就得手风琴拉才有意境。 她忍不住靠著窗边坐下来,听得入迷。 荣昭南看著面前的姑娘用崇拜的眼神看自己,悠悠地看著她:“我给你拉琴,怎么又不唱了呢?” 寧媛摇摇头,很有自知之明地感慨:“我唱歌不好听,走调,发声方式也不对。” 还是不要破坏这样好的琴声了。 荣昭南微微一笑,忽然薄唇轻启: “hecлышhывcaдyдaжeшopoxn,Вce3дecь3amepлoдoytpa,ecлn63haлnвы……” 流利的俄语,连弹舌音都標准与优美,清朗微沙的歌声飘荡开来。 寧媛呆了片刻,眼底惊艷更甚。 昏黄的灯光下,那轻狂不羈的男人敛了一身气势。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清冷的眸子盛著他自己也未曾察觉的静謐温柔,静静地在那拉著手风琴,对她轻声唱著苏联的老歌儿。 …… 寧媛记得中文歌词—— “深夜园里四处静悄悄,树叶也不再沙沙响……我的心上人坐在我身旁,默默看著我不作声; 我想对你讲,但又难为情,多少话儿留在心上……但愿从今后,你我永不忘……” 她当然不会忘记,这个寂静又温柔的夜晚。 星光如晦,这旧日的时光里,有一个人温柔地为她轻声弹唱,用俄语,说著他爱她。 就像旧时光里,閒暇时的苏联红军战士对著自己的心上人,唱著歌儿。 寧媛心臟都满满的,她下辈子可能都不会再爱上其他人了。 只因为有了这样一个惊艷的时光与岁月的人在…… 所幸,这个战士是她的,三生有幸,他此生,最先遇见与爱的人是她。 …… “叮叮。”台钟响了起来,十点钟到了,而手风琴的声音也伴隨著最后一句歌声停了下来。 寧媛还没回过神,有些失落:“怎么不唱了。” 荣昭南笑了笑,指了指她身后的窗:“不是要看焰火?” “砰!”一声响。 寧媛下意识地扭头望去。深蓝色的夜空,像一块巨大的黑丝绒幕布,此时,一朵绚烂的烟在上面绽放,瞬间照亮了半边天。 紧接著,接二连三的烟腾空而起,在夜空中炸开,將原本沉寂的夜空点缀得如同白昼般明亮。 沪上的烟果然名不虚传,比她在乡下见过的那些小打小闹的烟要壮观得多,也璀璨得多。 五彩斑斕的烟,如同天女散般,从夜空中倾泻而下,將整个夜空渲染得如同梦幻仙境。红的似火,黄的如金,绿的像翡翠,蓝的像宝石,各种顏色交织在一起,美不胜收。 房间里虽然开著灯,但也抵挡不住窗外烟的绚烂光芒,五顏六色的光影透过窗户,映照在房间的墙壁上,地板上,仿佛为房间披上了一件梦幻的彩衣。 这年代的高楼大厦远没有后世那么多,视野开阔,烟升到高空,没有任何遮挡,能够尽情地展现它们的美丽。 寧媛看著这漫天烟火,眼底也不禁闪过一抹惊艷。 “真好啊!”寧媛忍不住发出一声欣喜的感慨,这真是一个令人难忘的夜晚。 有荣昭南弹奏的动听乐曲,还有这绚烂的烟火,这让她觉得,这个年过得真是太值了,比以往任何一年都要值得纪念,都要开心快乐。 “喜欢吗?”身后传来荣昭南低沉磁性的嗓音,带著一丝宠溺的笑意。 他站在寧媛身后,俯下身,从身后將她纤细的腰肢搂住,在她耳边轻声问道,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畔,引起一阵酥麻。 寧媛扭头,下意识地冲他灿烂一笑:“好喜欢!” 这么说著,他的薄唇就轻轻吻住她的耳垂:“喜欢就好,数数放了多少下烟?” 寧媛一怔,却感觉身后一凉,她的裤腿被利落轻巧地扯了下来。 她微微一僵,然后便听见身后皮带扣子解开时,冰冷的金属撞击声。 隨后便有他炽烈细碎的吻落在她的锁骨上:“新年好,媳妇儿,是不是该奖励我了?” 一身揉碎艷色更胜天空的璀璨焰火。 ………… 一转眼,就已经到了初七,四处开工。 卫恆才到单位门口,就看见了唐珍珍熟悉的人影。 他原本就心事重,见了她,眉心一拧,转身就走。 可却被唐珍珍看见了,赶紧冲了过去:“卫恆!你等一下!” 好不容易抓到他,她可不能让他跑了! 第308章 正经不过三秒 卫恆被她一把抓住。 他忍著烦躁,面无表情地看著她:“唐珍珍同志,大年二十九那天我们该说的话已经说清楚了!” 唐珍珍原本是抱著怎么都要做小伏低,先把卫恆劝心软的主意。 可是看著这个虽然没什么情趣,但也算在恋爱期间对自己温和又言听计从的男人,冷了面孔的样子。 她终是忍不了委屈:“卫恆哥,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你当初不是这样的。” 卫恆一听就冷冷问:“我为什么这样,你应该很清楚,你当初骗我你是寧媛好友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谎言终会有揭穿的一天。” 唐珍珍看著他,这次是真的红了眼睛:“卫恆哥,我当初是为了弟弟的事骗你是我不对,可是,我们明明谈了一年的对象!” 她咬著唇,泫然欲泣:“难道我们之间的感情也是假的,就什么都不算了吗,你要对我没感情,为什么要和我谈对象?” 她是真的不服气,就算她骗了他,可是他为了寧媛,真的对她半分留恋都没有了? 凭什么啊? 卫恆看著她的样子,眉心拧了拧:“当初我们为什么会谈对象,你应该很清楚。” 当初是唐珍珍主动对他示好的,找了人来说项,他会答应,也是因为当时她说了一句—— “你总是要谈对象的,与其谈个不知道什么人,会不会对你妹妹好的,为什么不考虑我呢?” “至少我和小寧是好朋友,你不在家,我还能照顾她!” 谁知道,她才是小妹在乡下四年都被欺负和歧视的罪魁祸首! 唐珍珍脸色变了变,忍不住羞恼地掉泪:“但终归是我和你谈对象,不是寧媛和你谈对象啊,她总会嫁人的,你……” 唐珍珍的话,似乎戳到卫恆什么软处。 他脸色瞬间变得晦暗,目光却更冷:“唐珍珍同志,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说了,你也是个体面人,咱们体体面面地分开,不会影响你名誉。” 说完,他不耐扣住揪住自己不放的她手腕一按。 唐珍珍瞬间觉得手腕一酸,不自觉地就鬆开了手:“等等……”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卫恆一转身,就利落地进了营地。 唐珍珍直接被挡在了门外,哨兵不许她进入,她只能急得喊:“寧卫恆!” 卫恆忽然顿住了脚步,转身淡淡地道:“还有,我也不姓寧了,我只姓卫,寧卫恆曾经是你的对象,但现在的卫恆不是。” 说完,他大步流星地离开。 看著荷枪实弹的卫兵,唐珍珍不敢硬闯,只咬著唇角定定地看著他的背影许久。 让卫兵们都看清楚她“楚楚可怜”,“痴心不改”的样子。 隨后,她才掉著泪离开。 一转身,她脸上的难过就消失了,只剩不甘心的冷意和怨毒。 “我管你是寧卫恆,还是卫恆……这事儿没完!” 她原本也没有想过卫恆能一次就被拿下,这事儿急不来。 他是部队的,单位在这里,人就跑不了。 还有,寧媛为什么在沪上,她是来探亲的话,住哪里? 还是来工作? 等查家的人到了沪上,也许查家的人能知道点什么。 卫恆回了宿舍,因为唐珍珍的话,心情更差了,索性放下行李就直接投入了训练。 眼看著转眼就到了大年初九。 卫恆晚上坐在桌子边看书,看著日历上画的红圈。 第二天一早就是学生们开学,也是寧媛店铺要开业的日子。 他原本是答应去看她开业的,但…… 唐珍珍那一句……是她在和他谈对象,不是寧媛,让他整个人都陷入一种低落烦闷的情绪里。 卫恆沉默了许久,手里的书一页都看不进去,看著时钟的指针走向晚上九点。 他放下书,去了值班室,给復大教师宿舍区去了个电话。 “哦,你找唐教授家的小寧啊,一会我帮你叫人。”负责公用电话的姆妈在电话里说。 但卫恆却阻止了她,轻声道:“不用,我一会还有事儿,您就帮留个言就好……” …… 寧媛刚洗完头,脑袋上顶著个毛巾出了洗澡间,就见荣昭南从门口过来,给她递了一张纸条。 “卫恆给你留个言。” 寧媛一边擦头髮,一边从他手里接过纸条,有些纳闷:“大哥怎么了?” 结果一看,她就鬱闷了:“大哥说他有事,明天不来了,还有唐珍珍又去纠缠他了。” 就知道,大半夜接到的消息,多半不是好事! 荣昭南已经看过了那张纸条,他顺手把炉子移到木头沙发边上:“部队有训练计划调整,也正常,来蒸蒸头髮,別著凉了。” 卫恆少出现在寧媛身边,他是乐见其成的。 寧媛坐到沙发边上,卷卷的长髮落下来,耷拉在脖子上湿乎乎的冷得她一个哆嗦。 她忍不住缩了下小脖子:“嘖,还是剪短髮才方便,长发太麻烦了,大冬天烘头髮好麻烦!” 冷颼颼的! “懒,头髮这么漂亮,剪了干什么?”荣昭南不客气地轻敲了下她后脑勺。 捲毛兔子剪了毛,还是捲毛兔么? 寧媛拿手肘捣了他胸口一下:“嗯,你不懒,你给我烘头髮呀!” 荣昭南把大毛巾铺在自己腿上,示意她躺在自己膝盖上,挑眉:“躺下来。” 寧媛一愣,看了看大门,有些犹豫:“阿婆……” “阿婆和老爷子带著阿黑和阿白去操场遛弯,没那么快回来,你洗澡的时候,他们才出去。”荣昭南说。 寧媛这才放心地躺在他膝盖上,忽然抬起大眼睛瞧他:“从来没有男人给我擦过头髮。” 上辈子,她记得自己也是嫁人之后,为了方便做家务,剪了短髮。 李延是打死都不可能帮她擦头髮、烘头髮的。 荣昭南慢条斯理地拿帕子给她揉著潮湿的发尾:“卫恆也没给你擦过?” 寧媛想了想,有些奇怪:“好像很小的时候有过吧,记不清了,可大哥也不算男人吧?” 这句话不知道怎么就取悦了荣昭南。 他清冷的眼底闪过笑意,一边擦著头髮一边淡淡地道:“以后,我要在的话,就帮你烘头髮。” 寧媛心里暖暖的,伸出手,指尖缠住他的长指,软声问:“真的?” 荣昭南微微弯起唇角,略低头:“嗯,我喜欢你在我身上,散著头髮的样子……” 比如,一丝不掛的兔子姑娘。 捲曲的长髮流淌过酥软胸前与纤细的后背,跪在他身上眼神迷离的样子,漂亮得厉害。 寧媛一呆,小脸瞬间涨红,羞恼地伸手要去挠他:“你……真是……正经不过一秒!” 温馨不过一秒,他就会把气氛变色! 第309章 八国联军又打过来了 荣昭南抓住她的爪子,恣意地挑眉:“是寧老板给我的教材,要我好好学的,我以为除夕那天寧老板很满意的。” 寧媛緋红了脸。 年三十晚上,她半夜才回唐老宿舍。 后来只能勉强找了个他带她和陈辰一起开车,去外滩看烟的理由应付大哥。 那藉口拙劣又可笑,大哥没有说什么,可她心里愧疚叫大哥担心了半夜。 荣昭南看著她的样子,略略低头,微微一笑:“如果不满意,今晚指点一二,我一向上进好学,寧老板是知道的。” 那天晚上,他是故意勾著她折腾了半宿,或许卑劣小气了点,可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卫恆还是好好地当他的大哥,比较好,情人只得一个。 荣昭南的高冷俊秀的眉目隱藏在阴影里。 锐利眉梢、精致的眼角此刻都染著与他原本禁慾冷淡截然不同的邪性恣意。 破了戒的道长和太岁,骨子里的撩人野性,如天光乍泄。 真是邪门得……能要人命! 寧媛心跳如鼓,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別开眼,声音都有些哑:“別……明天开业,会很忙。” 要真受不住诱惑,明天倒霉的是她。 荣昭南瞧著捲毛兔不上鉤,轻“嘖”了一声:“寧老板这么小气,身为明天去帮忙的伙计,要点报酬不过分吧?” 寧媛一愣,便瞧著他低头下来,不客气地吻住了她柔软的唇。 “放心,我有分寸的,就亲,不干別的。”荣昭南声音喑哑地,指尖扣进她纤细的十指里。 寧媛轻轻软软的呼吸,小小软软的身子,让他总是想要把她整个都揣怀里,藏著带走。 想的时候,就抱出来亲亲的小媳妇儿。 “不是……你不是说就亲吗?” “嗯……我说的是亲这里。” “算……算了……別……” “那就换这亲……就亲一下……我知道。阿寧你也喜欢的。” 男人清冷的嗓音染著蛊惑人心的欲色温柔。 寧媛闷闷地轻哼,却无力抗拒他,他竟叫她阿寧—— “住……住手……你个说话不算的……唔……臭兵痞子……” …… 等夏阿婆和她爷爷回来的时候,寧媛的头髮已经烘乾了。 她脸颊嫣红地抱著膝盖乖乖窝在沙发上,有点蔫儿。 房间里都是烤红薯的香气 荣昭南就坐在边上正襟危坐著,分明也是洗了澡的,发梢还带著水汽。 关键是他正拿勺子给姑娘餵熟了的地瓜,跟大爹餵宝宝似的。 夏阿婆看著就好笑,这傻小子真是……不知哪学的奇奇怪怪的哄姑娘的招数。 唐老爷子笑眯眯地把阿黑和阿白放进去,对著夏阿婆眨眨眼:“十点多了,小南啊,该回家了,咱们明天都得早起么。” 给两个小孩子有时间相处,也该差不多了。 小年轻黏糊可以理解,但小丫头明天还有得忙呢! 都是熟悉內情的自己人,荣昭南蹲下,摸摸寧媛的小圆脸。 寧媛缩了一下,红著老脸瞪他,个不要脸的兵痞子,装什么一本正经,学坏第一! 他俊朗清冷的面容上一片温柔:“你先睡,明早我来接你,嗯?“ 寧媛不想让二老看出来什么,小小地送了他个白眼,含糊地说:“嗯。” 荣大爹愉快地笑笑,精精神神地转身走了。 …… 第二天一早,寒假回来开学,八十年代的大学生们都是天之骄子。 个个说笑著、精神百倍,提著行李往学校走。 精气神儿,和几十年后,从家里丧著脸回校的学生完全不一样。 復大前后门都热热闹闹的,送人的,自己来的,教师学生,人流如织。 而寧媛开在后门的咖啡店,一大早门口就蹲了二十几个金髮碧眼、各式各样的外国佬…… 嗯,一帮欧美人和苏联人这对八十年代铁幕后的死对头,在喝咖啡这件事上达成了完美的大一统。 在这间別致的咖啡店里握手言和,进入“蜜月期”。 大傢伙都馋,都在蹲著唐老爷子这个大咖啡师闪亮回归,满足他们的味蕾。 这中国人一过年,咖啡店就歇业。 上海滩那几家仅有的咖啡店,味道做得都很大眾便宜,满足不了他们被纪元之心养叼的嘴。 唐老爷子自己都嚇一跳,一来就看见一帮子眼冒绿光的外国佬。 “嚇死我了,我还以为八国联军又打过来了。”miss夏一边用流利的英文打招呼,一边嘀嘀咕咕。 这帮傢伙一个个跟饿眼猫似地蹲著。 第310章 甜蜜蜜(三更) 寧媛看得出,这帮外国佬里起码三分之二不是自己学校的老师或者交换生。 看样子是之前来这里喝咖啡的復大外国老师呼朋唤友地,一传十地把朋友亲戚都召唤过来了。 这可是好事儿! 寧媛心情大好,有外国佬,不,外国友人助阵,她的店铺只会更热闹! 门口早就聚集了附近不少居民,听说是羊城回来的港府货。 一向走在国內潮流前线的沪上人们,都想来看看是什么新鲜东西。 满早就换了一身洋气的呢子大衣和裤子,神气地站在店里,她可是店员呢。 同样换了一件宽大牛仔衣的华子就有些紧张地站在门口,等著打开玻璃门。 寧媛瞧著时间点,一拍手,拔高了声音:“开张了,纪元之心精品时装店!” 她声音一落,满立刻按下了夏普收录机的按键。 瞬间,重低音大喇叭就飘出了悠扬柔和女声—— “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象儿开在春风里~” “开在春风里,在哪里在哪里见过你,你的笑容这样熟悉~~” 这样的音乐和现在大陆七八十年代流行的鏗鏘有力、歌颂奋斗与情怀的歌声全不一样。 柔软、细腻又甜蜜,仿佛春风迎面吹来,吹散冷风,让人心都酥软了。 却又这样朗朗上口,所有人都忍不住譁然。 “太好听了……这是什么歌?” “不知道啊,歌词也好简单。” 而华子早就拉开了玻璃大门,一大群人就爭先恐后地往店里瞧。 甚至在边上喝咖啡的外国人里,都有好些人忍不住通过咖啡店的门进了隔壁的精品店。 墙壁上依旧是彩绘图,但却是繁似锦的春夏草原。 顶上是几盏苏联进口的四页木质旋转风扇兰灯。 墙壁上左边掛著好几款男女式样不同的呢子大衣,右边则是掛著七八款男女士款短外套。 还有牛仔裤、裙子、衬衫…… 放在玻璃橱窗边的四个模特,两男两女的打扮。 男士木头模特架上都是西装风格呢大衣、牛仔夹克。 女士模特架上则是女士呢大衣、长呢子大摆伞裙、木头模特脖子上掛著最新款丝巾。 另外一个牛仔裙、蝙蝠衫、丝巾、假的大珍珠丝带项炼、夸张的金属耳环,噢,还有墨镜。 简直是不能再洋气和时髦的了,远超沪上的时髦。 高货架上则放著夏普777大收录机,邓丽君的《甜蜜蜜》就从里面不断地飘出来,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注意。 连隔壁门市部的营业员也不看店了,和同伴商量著,跑来店铺门口看新奇。 “邓丽君的歌啊,看来羊城靠近港府,这开放的程度真是牛!” 应刚忍不住有些惊讶地说。 他也带著派出所的几个管片儿民警们过来维护秩序,凑个热闹。 自从上次寧媛给他们当臥底,抓住了唐钧这条大鱼之后。 派出所的人都记住了她这个“见义勇为”好市民,应刚和她更是朋友,也乐得来帮衬。 荣昭南和他们站在一起,抱著胳膊挑眉:“你也知道邓丽君?” “哪有不知道的,去年开始,她好些磁带被人从对面和港府传过来,不过这首歌我倒是没听过,新的吧,怪好听的?” 应刚跟著拍子哼著歌。 荣昭南则是全部注意力都在店铺里,他家小奸商正在讲价呢! “这红色呢子大衣多少钱,啥?两百二十块也太贵了,第一百货呢大衣才九十块一件?!”有人询价。 寧媛笑吟吟:“同志,这可是港府最新版的羊毛大衣,你看看款式,这可是全沪上独家,国外明星穿的,我一个码只拿了三件呢!” 那大姐一听,还习惯性讲价:“但是……” 边上一个烫著羊毛卷头涂口红的年轻姑娘,已经眼睛一亮:“我要了,有中码吗?!” 寧媛笑得更甜了:“当然有啊,漂亮姐姐,这款很合適你甜美的气质,等等,我给你打包!” 她认出来了,这是隔壁五金门市部的售货员,副校长的亲侄女儿,家里条件好,不差钱! 那大姐一看,顿时急了:“明明是我先看上的!” 寧媛不疾不徐,上下打量:“姐姐,虽然我这款还有您的码数,但……” “我怎么了!”那四十岁左右的大姐板著脸。 她忽然挽著大姐的手,笑著指了指墙壁上掛的另外一款藏蓝色的大衣—— “那款可压不住您这高雅大方的气质,我瞧这款更显得您像电影《庐山恋》里归国女主角周筠,价格也是两百二十块!而且每个码只有一款哦!” 《庐山恋》今年爆火,女主角洋气高雅。 那大姐顿时压都压不住嘴角,拍了她一下:“哎呀,只有一款啊,那儂就帮我包起来!” 价都不讲了! 五分钟,四百四十块到手!那两款大衣成本价也才一百七十块! 满一边招呼客人,一边看得嘆为观止! 她也做了好些日子山货生意,瞬间领会到了一些寧媛话术的特质。 满有样学样地招呼起客人们,还真让她也迅速成交了好几单。 一开始还有人只是看著款式时髦,感兴趣来问价。 但一旦有人掏钱之后,加上满和寧媛说话间都是一副—— 独此一家,卖光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进货的口吻。 瞬间把气氛都炒了起来,一时间生意兴隆到——女同志们都完全忘记了讲价这回事。 而男同志们本来不善讲价,此刻不遑多让地挤进来,对著墙壁上的试衣镜试起了衣服。 合適,也一咬牙拿下! 寧媛还会热情地让他们给家里老婆、姑娘带点羊城、港府的时兴小玩意、包啊、丝巾、耳环什么的。 连个別外国人都忍不住过来买了一副墨镜。 应刚看得都有点手痒,忍不住笑:“嘖,真是的,搞得我都蠢蠢欲动,想进去买点什么了。” 荣昭南淡淡含笑看著寧媛打了鸡血,收钱开心,精神百倍努力赚钱的样子。 真是个財迷…… 可他就喜欢她这副能折腾、生机勃勃的样子。 那个词儿叫什么来著,小財迷说,那叫——看起来很“治癒”。 …… 纪元之心,生意火爆起来的时候。 楚红玉也挽著一个高个子,长得斯文俊秀,穿著中山装的年轻男人走到了门口。 他兴味盎然地看著店门人潮汹涌:“就是这里吗?“ 楚红玉冷艷的面容上难得露出温柔含情的笑:“是呀,这就是我室友的店子。“ 第311章 不受欢迎的铜臭味 苏学明看著门口热热闹闹的样子,低头温柔地问楚红玉—— “这里人太多了,也看不见里面的样子,咱们不去挤那热闹,万一伤到你就不好了,倒是隔壁咖啡馆可以坐坐?” 未婚夫一向对她体贴入微,楚红玉笑了笑:“好。” 她鬆开了挽住苏学明的胳膊,带著他往咖啡店去。 现如今的风气,还是男女上街不牵手。 刚才她也是瞧著人多,注意力都在寧媛的门店上,才悄悄挽了他胳膊一下。 咖啡店里人也都快坐满了。 苏学明进来就闻见一屋子的咖啡香气。 唐老和勤工俭学的学生们早早就来了,热情地招呼著客人们。 虽然隔壁吵闹了点,但难得的热闹,客人们也觉得新奇,毕竟这样洋气的店铺在沪上都是头一家。 “爷爷早呀,一杯拿铁、一杯摩卡,再加一碟凤梨酥、一碟杏仁塔。” 楚红玉软声细气地用沪上话和唐老说著。 开业这两个月,咖啡店的奶油供应上来了,点心也多了。 唐老看了眼苏学明,又看向楚红玉笑著点点头:“好的呀,等等啊。” 苏学明带著楚红玉坐下来,环顾周围。 他有些惊讶地发现除了各种外国人。 还有不少阿姨和老克勒(老绅士)。 改开之后,他们偶尔也换下工装,穿上了二十多年前藏在箱底的西装或者中山装、呢子外套等压箱底旧衣服。 纪元之心的格调,让这些老绅士和老淑女们仿佛回到了自己曾经年轻的时代。 他们头髮梳得整齐又得体,就算穿著旧皮鞋也擦得鋥亮,坐在这里喝一杯不便宜的八角钱咖啡。 也算是沪上才能看得见的独特风景了。 寧媛完全拿捏住了沪上的调性。 短短两个月,就实现了她最初要把纪元之心打造成文化地標的目的。 而且,生意兴隆。 “我的室友很厉害吧,这两家店都是她一手操持的。” 楚红玉笑著说,眼底闪过与有荣焉的骄傲。 苏学明含笑点点头:“妇女能顶半边天,是很厉害……” 周围都是外国人和洋气的阿叔、阿姨,气氛放鬆,没有什么居委会红袖章。 两人在咖啡店里也越坐越近,便靠著说悄悄话也过去了一两个钟头。 到了中午,满和华子先顶著,寧媛匆匆忙忙地来隔壁咖啡馆吃饭。 荣昭南有事,已经打了招呼先走了。 寧媛一眼就看见楚红玉身边的人,她一愣,笑了笑:“这就是苏同志吧?” 一看苏学明那张小白脸,她就知道为什么当初楚红玉说荣昭南比陈辰好看了。 荣昭南生得精致到锋利,高冷禁慾的外表下却隱著兵者与武器的暴戾、野性、不羈。 苏学明却格外文质彬彬,眉目异常清秀俊俏,穿白衬衫的话,应该是很多姑娘的梦中情人,现在还多了一种机关干部的稳重风格。 楚红玉和她一样,是典型的顏狗,就喜欢好看的男人。 “红玉姐经常跟我们提起你,幸会、幸会,今天的帐记我的。”寧媛落落大方地朝他伸手。 楚红玉和她格外投缘,又总是像大姐姐一样照顾她,她对楚红玉的未婚夫当然也大方。 苏学明看著面前娇俏的大眼睛、樱桃嘴的姑娘,看起来年纪小小的,也不知有没有十七岁。 她戴鹅黄的头箍,梳著两条大辫子,胸前背著个挎包,里面是今早的货款。 上身穿了一件鹅黄的呢子上衣,下身一件长灯芯绒格子裙。 苏学明淡淡地点头:“你好。” 他伸出手,与她隨便握了握,就马上抽了回来。 寧媛那么敏感的人,一下子就能感觉苏学明態度冷淡。 她倒是也不在意,决定去做个体户的时候,就知道现在没几个人能看得起她。 何况苏学明这种国內少见的高学歷年轻干部,大概更看不上她一身铜臭。 寧媛笑了笑:“我先去后厨吃饭,一会还要把满姐换下来吃饭。” 说完,她就去了后厨,识趣地把空间留给楚红玉和苏学明。 既然人家不喜欢她,她也没必要应酬对方。 楚红玉瞧著寧媛走了,就忍不住皱眉看向苏学明:“学明哥,你这是怎么了?” 苏学明握住她的手,看向隔壁那热闹的店铺里,温和地道—— “那姑娘身上市侩气太重,这种个体户,终究是不体面的,你还是不要和她走得太近,我怕会对你影响不好。” 楚红玉知道时下对个体户的观感是很不好的。 因为很多都是一些没有正式工作、家里特別穷或者二流子才去做这些事。 有工厂或者单位的体面人谁去做这个呢。 楚红玉抬起漂亮的狐狸眼,淡定地看著苏学明—— “小寧之前没有爸爸妈妈,她得想办法养爷爷奶奶和她自己,靠自己双手挣钱,我不觉得哪里不体面。” 苏学明温和地说:“你的朋友你喜欢就好,我只是担心会影响你学业,咱们说好了毕业结婚的……” 楚红玉软了声音,轻戳了下他脑门:“儂就是不放心我,我都多大了,已经不是十五岁的小囡囡了。” 这也是她为什么不让苏学明知道她在和寧媛一起做买卖。 苏学明是清大毕业,曾经是父亲的秘书,现在在银行当了正科股长,自然比较顾忌。 楚红玉换了个话题:“学明哥,我们试试咖啡馆的牛排怎么样?唐老最新上的菜品,每天只提供十份呢。” 苏学明宠溺地握住她的手:“好,好,我们沪上囡囡说什么就是什么。” 楚红玉在他面前还是像当初那个十五岁的小姑娘一样,露出甜蜜的笑来。 寧媛拿著饭盒坐在咖啡馆收银台后看著,忍不住皱了皱眉。 她有些不適应一向精明聪慧,有眼界的楚红玉露出这种表情来。 说话间,忽然咖啡店门口的风铃响动,进来一个穿著灰蓝工人装和格子裤、布鞋的清秀女孩。 她似乎没有来过这样的地方,有些怯怯地站在门口,不敢往里进。 咖啡店里勤工俭学的男同学上前问:“同志,你找谁?” 那清秀的女孩手里还提著一提饭盒,怯生生地看向咖啡店里面:“我是来给我堂哥和嫂子送饭的。” 苏学明瞧见了,就招招手:“小丽,这里。” 楚红玉先看见那姑娘,有些纳闷:“小丽怎么也来了?” 苏小丽是苏学明的农村堂妹,现在在她家里当小保姆,帮著做做饭。 女孩马上过来,低头把手里的饭盒递过来。 苏学明接过饭盒,打开,给楚红玉递过来:“我第一次来你学校,让小丽做了点家里的点心,按著饭点送过来。” 楚红玉有点无奈,轻拍了下苏学明的手,软声道:“你就爱折腾人。” 苏学明朝著苏小丽淡淡地道:“东西送到了,你先回吧。” 苏小丽怯生生地点头:“好。” 然后看了看楚红玉,又看了看咖啡馆,低著头走了。 寧媛在边上看著楚红玉甜蜜的样子,那些高冷都没了,不免嘆了口气。 毕竟……她在荣昭南面前大概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几口扒拉完了饭,擦了擦嘴,继续奔赴自己的生意场。 另外这头,楚红玉又等来了严阳阳和靳边疆。 寧媛偶尔过来喝水,倒是看得出苏学明和他们两个聊得很来。 四个人坐在那里谈天说地,从国外局势,最新的科研成果谈到格瓦拉,叔本华、尼采…… 偶尔还会吸引隔壁的一些很有见识的老绅士来插上两句嘴。 隨便一问,老绅士也是解放前曾出过洋的。 真是有点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的感觉。 寧媛暗自笑自己,难怪跟人家格格不入。 可她却心情很不错。 毕竟,让纪元之心成为文化地標,光靠唐老爷子和夏阿婆两个人可不够。 时间一转,就到了晚上。 八点半,纪元之心精品店就关门了。 本来寧媛计划开到晚上九点半的,但是……呃……货断码断得厉害。 生意太好也是个毛病! “沪上人怎么能那么有钱,还捨得钱呢,一件大衣两百二十块,说掏钱就掏钱啊!” 满一边对帐清货,一边忍不住咋舌 她早就把身上的呢大衣给脱下来了,她本来穿著也是为了让顾客看版。 除了收录机,呢子大衣是他们店铺里最贵的货了。 看著手里一天就回来了三千多块的货款,寧媛也有点风中凌乱。 这批货她以为最少能卖两个月的,结果今天都回本了一半……这钱来得太快了。 改开初期这敛財速度,估计后世也只有玩金融和卖白粉能媲美了。 华子作为男人也百思不得其解,比画了个八—— “听说世上最好的酒叫茅台,是领导人喝的,今年一瓶才八块钱啊……” 他这辈子喝过最贵的酒才一块五,一件衣服就能买多少茅台啊,他都没喝过! 第312章 撞破 寧媛想了想,摇头:“每个时代,大家看重的东西和体面是不一样的,价值决定价格。” 但大部分东西的价值会隨著社会环境的变化而变化的。 这个年代,一个好的收录机几百块,飞天茅台才八块钱。 谁能想到几十年后,深城华强北的收录机十几块,飞天茅台炒上几千块呢? 一件顶好的国產呢大衣在国营商店从九十块到一百伍拾块不等。 但一件进口的大衣更贵是正常的。 当初秦红星去村子里找荣昭南穿的那件苏联红军风的呢大衣就很昂贵。 寧媛笑著把一件牛仔衫给橱窗前的模特人偶穿上。 “和咱们那不一样,沪上人均工资目前也是全国最高的,这里的人大部分都是正式职工。” “房子是国家发的、去看病也能公费医疗,或者单位报销,不了几块钱。” “孩子上学也有子弟学校,那存下来的钱干什么呢,当然捨得买了。” 沪上、羊城这些地方主要是经济条件比较好的人多。 不然她当初也不会坚定要考中大或者復大了。 寧南市也是省城,可那边开这种店铺,人们接受程度就会低很多。 听著寧媛分析得头头是道,满觉得自己真是开眼界、长见识了。 村里和县城那些做小买卖和人情世故的门道,跟大城市完全不一样啊! “但是按照咱们卖货的速度,最多半个来月,就得去羊城进货了。”满的表情有些戚戚然。 赚前半辈子都没见过的几千块钱当然开心。 可是想起上回去羊城进货,小命都差点丟了,满有点发怵。 倒是华子看著货款,一咬牙:“小寧都不怕,咱们出来不就是为了要给孩子们和爹妈赚个好日子吗,怕什么!” 华子一握拳头,又怂又凶,咬牙切齿:“不就是砍人吗,一回生二回熟!” 满:“……这可不兴一回生二回熟啊。” 寧媛:“……” 看看,这就是金钱的“力量”,她咋感觉自己不是在找伙计帮忙,是在组黑恶社团? …… 寧媛和满、华子几个重新把店里布置完毕,已经九点半了了。 拉下铁闸门,寧媛一出门,就看见门口穿著短皮衣和短军靴的頎长人影。 他正懒散地靠在门口,手里还把玩著一把蝴蝶刀。 漂亮的蝴蝶刀在他长指间隨意的转著,刀光冰冷,隱著戾气。 男人生的好看,额角垂著碎发,还能看出有一道疤痕,愈发让周围的人,都退避三舍。 “寧老板,回了?”荣昭南抬起头,朝她挑眉。 晚上了,周围的人虽然少,目光看过来也都避忌。 寧媛:“……” 得,她要在成为“黑恶势力大姐大”的路上一去不回头了。 寧媛跟著荣昭南一起往学校里走,有些纳闷地悄悄问:“今天怎么这么高调?” 荣昭南淡淡地道:“你周围有些不怀好意的目光,大概是你们店生意太好。” 寧媛沉默了一会,这是做生意的时候就想过,肯定会发生的事儿。 个体户赚的钱,一天就能回货款几千块,她能算出来。 人家算不出个精准的,也能知道她包里货款不少。 严打要83年才开始,沪上现在也算不得太平。 荣昭南刚才那副姿势,是为了替她撑场子。 寧媛心里暖暖的。 进了校门,人更少了,她悄悄牵住了他的手:“对了,寧家那边的人什么时候过来?” 荣昭南反手握住她柔软的縴手:“已经收到寧大少身边秘书递过来的申请,快的话十五之后,慢的话,也是下个月初会过来。” 寧媛陷入了沉默。 她要做完全的准备才好。 她想了想:“你还有没有认识的退役老战友,最好和你一样出生入死过的,信得过的?” 荣大佬不可能一直跟著她。 当初在县城里,老徐他们也是她托荣昭南找的兼职工。 但现在买卖做大了,她需要专职的。 更何况还有寧家的人来掺合。 荣昭南垂眸看著她,纵容地揉了揉她脑袋:“我已经在托人帮你找了。” 她第一时间想到找他,而不是找卫恆,让他心情很好。 寧媛一愣,他真的很细心,她大眼弯弯,笑得又甜:“谢谢哥。“ 大哥在卫戍部队工作,荣昭南却在类似特战单位工作,他手里的人才是最利的刀刃。 荣昭南忽然牵住她的手,停住脚步,含笑挑眉:“寧老板是不是太小气了,就嘴上说谢谢?” 寧媛一顿,这才发现,他把自己不知不觉地牵到后门小树林里来了。 她也学他挑眉:“那您是要介绍费?多少钱,咱们这么熟了,打个折唄?” 荣昭南上前一步,低头单手把她细腰往怀里一带,指尖轻轻抚摸她的背,微笑—— “寧老板主动点,打八折,半小时让你回宿舍,我要主动,那就没折扣了,那就得去我宿舍了。” 寧媛衡量了一下,软声討价还价:“二十分钟,明天我还要上学呢,荣老板,做生意要长久的。” 荣昭南狭长的眼底闪过暗色,站直了笔挺的身躯,轻笑:“小奸商,那要看你怎么主动了。” 寧媛有些脸红地伸手,环住了他,先亲了亲他下巴,踮著脚尖儿跟爬树一样。 他偏不低头,给寧媛气到了,拼命揪住他领子往下,尝试去亲他的薄唇。 荣狗就是欺负她矮!混帐小子! 荣昭南都能感觉寧媛要发脾气了,才忍不住笑著,低头下来:“嘖,矮冬瓜,你怎么能矮得那么好玩?” 寧媛气得一口咬他嘴上:“滚!” “那可滚不了,得收帐!”荣昭南捏著她下巴,不让她咬著自己。 然后反手就不客气堵住了她的小嘴巴。 …… 两人凑在一起卿卿我我,粘糊了半天,出树林的时候都十点了。 荣昭南伸手扯了扯自己的夹克,发现盖不住自己支棱起来的部分。 寧媛緋红著脸,幸灾乐祸:“嘿,荣老板要不要我帮你?” 荣昭南眼神深了深:“怎么帮?” 她这么好心和主动? 寧媛乾脆一笑:“滴点风油精,它就老实了,信不信?” 荣昭南:“……最毒妇人心。” 两人说笑,忽然边上也出来一对儿人影。 也是一男一女,寧媛眼角一瞥,竟发现男的很眼熟。 那张俊朗稳重的脸,今天才见过—— 苏学明? 女的…… 寧媛愣了一愣,是那个小保姆,也是苏学明的堂妹,叫什么……苏……苏小丽? 两个人没有注意他们,在那不知道拉扯什么。 苏小丽扯著苏学明的衣袖,好像在哭,他们嘴里说的不知哪里的方言。 寧媛也听不懂。 但是……苏小丽忽然扭头就走,然后她看见了苏学明一把握住了苏小丽的手,然后抱住了她 寧媛惊住了。 然后,苏学明一下子抬头,就和她看了个正对眼。 第313章 又作妖 寧媛眉心拧了拧,没说话,只盯著苏学明和苏小丽。 那个苏小丽不是送完点心后,就走了吗? 倒是苏学明只是愣了一下之后,放开了苏小丽,淡定无比地说—— “大伯母和大伯父去世,你也別太难过,我工作忙,实在没办法和你回老家,但也可以放你一周假。” 他顿了顿:“如果你超过这个时间不回来,我只能找其他人顶替你的工作了。” 苏小丽有些茫然地看著他,听到这句话,整个人都一僵:“哥,你……” 苏学明打断她的话,平静地道:“你我从小一起长大,但你別怪我这个堂哥不近人情,楚伯母身体不好,不能离人太久。” 苏小丽有些呆呆地看著他:“你……你心里就只有那个女人……” 然后,她看见寧媛,忽然捂著脸,低头哭著转身衝出去。 差点撞到寧媛。 寧媛敏捷地一闪身,避开炮弹一样衝过身边的苏小丽。 等苏小丽跑掉了,苏学明才看向寧媛:“抱歉,家里的事情,叫二位看笑话了。” 寧媛看著他坦荡的样子,竟一时间不知道是自己以小人心度君子腹,还是苏学明太能装。 她也是社会摸爬滚打过的老油条,不动声色地调侃—— “没什么,谁家没难念的经,就是不知道苏同志和堂妹关係那么好。” 苏学明目光扫过荣昭南手里提著的小巧蝴蝶甩刀,然后淡淡地说—— “我大伯和大伯母很早就离开了老家,小丽是我妈一手带大的,我们说是堂兄妹,其实和亲兄妹没区別。” 寧媛笑了笑:“这样啊,那么晚了,苏同志不送妹妹回去,不太好吧,最近治安不好。” 苏学明有些无奈:“你说得对,舍妹被我惯坏了,我陪红玉来学校报到,这丫头遇到事儿了,不管不顾地跑来,我得先去找人。” 说完,他朝著寧媛点点头,也很有分寸地朝站在寧媛身后的荣昭南点点头:“再见。” 看著苏学明背影消失在路上。 寧媛忽然问:“荣昭南,你怎么看这个人?他说的是真话吗?” 论看人,荣大佬的眼睛比她厉害。 荣昭南悠悠地道:“就我自己审讯人的经验来看,他大部分说的是真话。” 寧媛若有所思:“大部分啊……” 那就是说很可能还有不是真话的部分了。 这苏学明城府还挺深。 “红玉姐自己也是个聪明人,她到底知道自己喜欢的是什么样的男人吗?”寧媛皱眉。 荣昭南把刀刃就有巴掌长的蝴蝶刀收拢,不咸不淡地说—— “一个聪明人,如果想骗自己,那只有她自己想清醒才会清醒。” 寧媛嘆了口气,也没多说:“嗯。” 荣昭南看著她,提醒了一句:“你要是在你那个室友面前说他坏话,又没有证据,很有可能最后你们朋友都做不成。” 他不太懂女人,可他懂人心。 寧媛突然想起上辈子,自己有个关係很好的初中老同学,几乎是闺蜜了。 两个人几十年交情了,无话不说。 自己无意间发现对方老公在外头洗脚大保健嫖娼,就把这事儿告诉了对方。 她陪著那个老同学去医院检查了一下,发现那个老同学感染了好几种高危hpv。 最轻的都是尖锐湿疣。 那个老同学在医院都崩溃了,又气又恨又哭地发誓要带孩子离婚,让老公净身出户。 她还抱著老同学一起哭,安慰对方还好是感染hpv病毒,不是hiv的爱滋病。 结果没两天,人家和老公闹完了,又和好了,睡一被窝去了。 那嫖娼男还来她家闹著要打她,说她败坏自己名声,是挑事儿精。 她那个几十年交情的老同学就站在楼道里瞅著她不出声。 李延愤怒地和那个嫖娼男打了一架,把那男的打伤了。 但李延那时候认识不少人,嫖娼男没捞著半点好处,还被拘留了,不敢再来找她麻烦。 但她那个老同学还在同学群里骂她得不到丈夫的心,所以才看不得別人夫妻关係好。 好友之间撕破了脸,互相之间说过的秘密都是伤害对方的利剑。 这事儿闹的沸沸扬扬的,寧媛整个人都麻了。 李延乾脆出国出差,一走就是半年。 最后的结果就是她和那个几十年的老同学老死不相往来。 后来过了几年,听说那个老同学感染hpv一直没有转阴,得了宫颈癌,四十多就死了。 寧媛听到了也没觉得意外。 hpv这东西本来身体免疫力好,是可以慢慢调养清除,严重也可以手术椎切干预的。 但那个嫖娼男老公一直都是hpv携带者,八成外头一边嫖一边偶尔睡老婆,还不带套,男人感染这玩意不会死,甚至除了尖锐湿疣会让生殖器长疣,没有明確的症状。 但女人重复感染hpv的下场,大概率就是宫颈癌,会死。 在医院家属区长大,寧媛知道得宫颈癌99%是因为性生活感染h pv导致的。 美国国家疾控中心的指南都专门强调过会得宫颈癌的高危型hpv都是性生活传染! 简单说得宫颈癌,基本是性伴侣传染的。 大部分医生说可能有其他感染途径,什么厕所马桶、什么游泳池、什么宾馆毛巾。 那一类都是低危型hpv,比如手指、脖子长点小疣,不致命。 医学上没有百分之百的事儿,何况几十年后医疗环境不像1980年的现在平和。 那时候的医生怕女患者老公、男友因为利益受损,来医闹,甚至提刀砍人,更不敢把话说死。 比如,她老同学的老公不就上门来打她了吗? 她最后甚至没有参加对方的葬礼,只是在半年后,听说那个嫖娼男再娶的消息。 她拿出和老同学初中时的合照,看著,空坐著流泪了一个下午。 她没有幸灾乐祸於老同学的自欺欺人,导致得癌死去,徒留两个十几岁的孩子。 只有无尽的悲凉…… 她和老同学,不过是万千妇女的不同缩影罢了。 可惜的是,那些回不去的岁月和……一份曾经相伴,以为浓厚却单薄得支离破碎的友情。 为什么男人之间嫖娼和出轨都会互相打掩护,哪怕彼此间只是泛泛之交。 对方妻子女友电话过来,都会帮忙打掩护,女人之间做不到这种“互助”就算了。 不少人还会因为男人,被背刺为自己出头的好友。 友情真的没有爱情值钱吗? 寧媛陷入回忆里,发呆了半天。 荣昭南什么都没说,安静地抱著手臂陪在她身边。 许久,寧媛有些不走心地笑了笑:“我知道,就像有人没证据就说你在外头有女人,我怕是也要生气的。” 荣昭南垂眸看著她心不在焉的样子,淡淡地道:“狼一辈子只有一个伴侣,我是你的。” 寧媛抬起大眼睛看他,愣愣地,想起上辈子他確实做到了一生守著一个人。 至少外头看见的是这样,白头偕老,恩爱如初。 荣昭南这样的人物,从不轻易许诺,说了,他便怎么样都要做到。 这辈子,他说的是他是她的……是她的…… 寧媛心里百味杂陈,忽然伸手抱住他,小脸贴在胸口—— “对,荣昭南,你是我的!” 荣昭南抱紧怀里的姑娘,轻轻抚摸过她的脊背。 他清冷狭长的眼深了深,刚才,她脸上那种沧桑黯然的神色又是为了谁呢? …… 和荣昭南分开后,寧媛回了宿舍。 “呀,这不是寧老板吗,终於回来了?”楚红玉正在擦雪膏,含笑看向寧媛。 寧媛看著她,心情有点复杂,只是笑了笑:“对呀,你们都洗完了吧?” 严阳阳扯扯嘴角:“那不是,娇气鬼的男人来了,虽然上不来宿舍,但洗澡热水都给她亲自打了好几壶,还叫保姆来送东西。” 楚红玉脸上难得露出一点不好意思,轻哼一声:“羡慕嫉妒啊,那你赶紧找个男朋友唄。” 严阳阳嘀咕:“我可不喜欢那么黏糊的男人,你说啥就是啥,没脾气到没底线似的。” 楚红玉翻了个白眼,翘著手指擦指甲油:“那你不喜欢顺著自己、宠爱自己的男人,就喜欢那种逆著你,让你一肚子气的男人?” 寧媛忽然冷不丁地补充了一句:“是个人都有脾气,完全压抑自己性格,事事顺从的人,我只在生意场上见过的,都是別有所图。” 楚红玉一愣,异样地上下看著寧媛:“哦哟,我们寧寧这是怎么忽然说话那么有哲理了?” 寧媛看得出楚红玉没有放在心里,只是在调侃自己。 她只笑了笑,一边拿了杯子刷牙,一边问楚红玉:“红玉姐一向很精明,你就说我说得对不对吧?勾践才会臥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楚红玉想了想,还没说话。 一边正窝在床上看书,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丁兰却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话来—— “那是哦,谁没事儿压抑喜欢討好別人,那肯定是要图好处的。” 楚红玉和寧媛、严阳阳都齐齐看向她:“……” 这女人又要作什么妖? 第314章 一起钻小树林的也没什么 她们仨在宿舍就不搭理丁兰,隨著丁兰出去怎么哭诉被她们孤立,去討同情。 丁兰依旧完全不觉自己行为有什么不妥,只要一回宿舍就照样对她们“热情亲切“。 她尤其爱对寧媛嘘寒问暖。 反正嘘寒问暖不要钱。 寧媛实在受不了丁兰这种核弹都打不穿的脸皮,一放寒假马上就去了羊城,多少也有这个缘故 而且,丁兰这奇葩寒假过年都不回家,就蹲在宿舍—— 她找了个家教的工作,就住学校。 她们几个只能把所有的柜子都锁起来,还把最值钱的都带回家了。 寧媛直接把荣昭南给她的百达翡丽、自己的钱全放在了唐老爷子和夏阿婆的宿舍。 回来之后,她们发现放在外头的肥皂、卫生纸、洗头水都没了。 丁兰用她们的东西一向理直气壮,她们三个都懒得和这个奇葩计较这点纸巾、肥皂了,就当扔了。 寧媛冷淡又乾脆地道—— “你不用附和我,我是不会把我表哥或者我同学介绍给你的,死心吧。” 这两个,她哪个都不可能出卖。 丁兰有些委屈地看著她:“我说这个又不是为了让你介绍人,我只是觉得你说得对,比如我討好你们,就是觉得你们身上有利可图啊。” 寧媛&楚红玉&严阳阳:“……” 这是何等地理直气壮。 “再说了,红玉姐那个男的,我回来之前,看见他和你家小保姆钻了学校后门的小树林。” 丁兰衝著楚红玉似笑非笑地道。 寧媛愣住了。 她完全没有想到自己斟酌著没有说出口的东西,有人就这么直接爆出来。 她下意识看向楚红玉。 楚红玉冷冷地看著丁兰:“你想说什么?” 復大后面的小树林,一向都是情侣林,一般人都不会进去。 楚红玉下午和苏学明就去过。 丁兰一脸无辜地说:“我没想说什么啊,我这是想,如果我告诉你这个消息,你能给我五块钱吗?” 楚红玉气笑了,手里的雪膏就砸了过去:“丁兰,你是不是有病,敲诈到我头上来了,我家小保姆是我未婚夫的亲堂妹!” 丁兰被瓶子砸得叫了一声:“啊……” 寧媛马上伸手拦住想过去抽人的楚红玉:“好了,红玉姐,別理她,她也就是想拿消息换好处。” 她顿了顿,补充了一句:“既然苏学明和他堂妹是亲人,钻小树林就钻小树林唄。” 寧媛这句安慰初初听著没什么问题,但稍微有点脑子就会觉得怪怪的—— 什么叫反正是亲人,钻小树林就钻小树林。 室內静了静。 楚红玉脸色並不好,她忍著恼火,冷冷地指著丁兰:“你少给我乱说话。” 说完,她就爬上上铺,一言不发地拉著被子睡觉。 丁兰喜滋滋地拿著楚红玉砸过来的雪膏,打开擦了起来:“真香。” 寧媛真是一言难尽,她有点分不出丁兰到底是不是恶意的。 但,不管怎么样,这棘手的事儿叫丁兰揭破出来比自己揭破的好。 寧媛抬起眼看向上铺背对著大家,明显在生气的楚红玉。 她其实也不確定苏学明就和那个小保姆有什么,也许一切都是她想多了。 是丁兰看不得楚红玉好。 只是,她希望楚红玉能留点心眼,好好地去查查到底有没有事儿。 但就像荣昭南说的,楚红玉是精明的姑娘,这种人要骗自己,那別人说什么都没用。 寧媛暗自摇头。 寧媛也確实没有时间去管太多,她自己都忙得飞起来。 每天都要去上课,写作业,中午和晚上会去纪元之心打一转,盘货算帐。 纪元之心的存在惊动了地方媒体。 1980年开始,改开力度加大,渐渐开始重视,甚至鼓励私营经济。 纪元之心算一个很不错的例子,不但上了电视台,还上了报纸。 新闻媒体的报导,更是引得门口大排长龙。 磁带、收录机,也几乎在一周內就一抢而空。 卖到最后,寧媛后来乾脆不卖了,只留衣服掛版,然后——开启预售。 对,她开始模仿后世淘宝上的预售模式,留下定金、选好码数,登记造册。 预售期——两个月。 即使离谱到这个程度的预售期,预售款按照50%如此高额。 短短的大半个月,散客的订货,各种款式依然达到六七百件。 更別说那些找上门的合作,有个体户小老板自己也在別的地方开了店,想找寧媛拿货。 这样的小老板,寧媛也接待了一批。 从收录机到各种衣服,饰品、包包,订货总数上了五千多件。 满看了都发愁——到时候可怎么运回沪上啊? 寧媛可不愁,找上了方阿叔,给了一笔不菲的“介绍费”,弄到了两个火车的车皮介绍信!! 寧媛这段时间半夜做梦都笑醒了两次——改革开放的头啖汤,真是太好喝! 就是確实辛苦! 她都没时间陪荣昭南了,当然,荣公子自己也忙得不行—— 年后,寧家也一批批地从港府转运“货物”进內地,他得接货,然后验货。 两个人大半个月就见了两面,每次不超过半个小时。 寧媛这天下午没课,她早早吃了午饭就去纪元之心,打算简单溜达一遍,就去荣公子宿舍等他回来。 他们好不容易约了今天,两人有空,晚上要一起看电影! 寧媛对著镜子左右看看,正拿著发箍和髮夹左右比画,琢磨著要不要把头髮放下来。 她记得,他说过,很喜欢她这一头漂亮的捲髮散下来。 “这里谁是老板啊?”一道傲慢的男音忽然响起。 寧媛一愣,转过身去。 就看见一个穿著藏蓝色中山装,大约四十多岁的中年矮胖男人领著两个跟班,夹著公文包走了进来。 “我是,几位是?”寧媛看著面前男人的派头,猜测他是不是哪个单位来检查的领导。 那中年矮胖男人上下打量了下寧媛,傲慢地说:“我是来跟你谈合作入股的,你这个店,我看上了。” 第315章 我爸是XXX 寧媛一愣,这段时间,確实也接待了好些想入股的个体户。 但是像面前这位大老爷视察一样上门的,那还真是头一个。 她笑了笑:“抱歉,我们小本经营,可以批发、零售,但不打算入股联营噢。” 而且,她答应当批发,还有合同要求—— 她所在地方圆十公里內,不许开一样的店,否则她断供,並且不退订货预付款。 那矮胖的男人皱眉。 他身后的一个流里流气、二十来岁小流氓一样的傢伙,马上不客气地说:“你知道咱哥是谁吗,想好了再说话!” 寧媛大眼弯弯,依旧客气地说:“不知道这位大爷怎么称呼?” 那四十多的矮胖子轻哼:“我姓金,打听、打听去,这块儿都是我的地盘。” 满和华子面面相覷,这是要收保护费? 寧媛则一脸纳闷地上下打量他:“哎哟,这一片不是復大的地盘吗,您是復大的校长吗,我记得校长都六十多了,不长您这样啊!” 那矮胖子被讽刺了,脸色一沉:“你个小丫头片子,牙尖嘴利的,叫你家能说话的大人出来!”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冷瞪著满和华子。 寧媛就懒洋洋地伸手朝他眼前挥了挥:“不用看他们,我都说了我才是这做主的,我成年了。” 长得脸嫩的麻烦,她都已经习惯了。 隨后,看见胖子瞪她,她又一挑眉:“这话该我问你们啊,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那跟在矮胖子后面一直沉默的中年男人抬起眼看著她:“小姑娘,做人要懂得分享,独木不成舟,你一个人可撑不住这么大的富贵。” 寧媛笑了:“是啊,可你怎么知道我是一个人呢?” 这是在威胁她,一个人可没本事独享富贵,要她把好处分出去吧? 金胖子冷嗤一声:“你以为復大有空护著你,还是姓楚的主任有本事护得住你?” 寧媛一听:“你还知道教务处的楚主任,看来对学校了解挺深的呢?” 大概以为她能在这里开店,靠的光是楚主任? 金胖子傲慢地笑了:“我可不光对你们学校了解很深,还知道你靠著家里有人当教授,才弄到这两间店铺。” 寧媛点点头:“不错、不错,看来这是把我调查得清清楚楚。” 金胖子拿公文包敲了敲桌子:“小丫头,你搞搞清楚,来入股,我不是给你面子,是给你家里人面子,懂?” 寧媛真是气笑了,明明是看上她背后的进货渠道,还给她面子了! 她双手抱著胸,冷道:“谢谢,不用你给我面子,我家爷爷也不需要你给面子!你们要从我这批发拿货,我欢迎,其余的没得谈!” 满直接不客气地道:“就是,什么面子不面子,你们有本事自己去羊城拿货啊,谁挡著你们了,笑死人了!” 金胖子很久没遇到这种不给自己面子的人,脸上的肥肉抖了抖:“你……你们……真是放肆!” 寧媛挑眉:“哟,这是哪来的大老爷,我没看错吧,咱们不是早就打倒封建主义、帝国主义了,怎么还有大清朝的殭尸復活了!” 金胖子被讥讽得恼羞成怒,就要衝上去打寧媛:“妈的,小婊子……” “你他妈的想干什么!”华子突然操了个鉤捲帘门的长铁鉤子在手里,凶巴巴地衝过来挡在寧媛和满面前。 自从在羊城拼过一回命之后,他虽然憨,但眼底也有了挡不住的凶气。 胖子一个踉蹌,差点直接撞在他手里的长鉤子上。 还好那个中年男人眼明手快,一把拉住他领子往后扯,这才没叫那金胖子破相。 金胖子恼恨地瞪著他们:“你们……” 他不禁一呆,满和寧媛居然从柜檯底下各自抽了两把——两把西瓜砍刀出来。 自从荣昭南提醒她,有些宵小之徒盯上她们的店,她就在店里准备了武器。 反正1980的年头,有枪都不出奇。 寧媛冷笑著摸著西瓜刀:“满姐,冬天没西瓜砍,但是有冬瓜啊,你说咱们这一刀一个,怎么样?” 满也狞笑:“是啊,咱们好久没煲冬瓜汤了。” 金胖子三人:“……” 中年男人眯了眯耷拉下来的眼皮:“小姑娘还挺凶。” 他看向金胖子,淡淡地道:“金哥,看来她们是不打算给你这个面子了,咱们走吧?” 金胖子脸色阴沉了下去,他站直了身子,目光阴狠地扫过寧媛三人:“给脸不要脸的狗东西!” 寧媛挑眉:“狗东西骂谁?” 金胖子:“狗东西骂你!” 满忍不住笑出来,讽刺地盯著他:“原来你也知道你是狗东西!” “你!你们知道我爸是谁吗!”金胖子气坏了,脸上肥肉颤抖,可嘴上吵又吵不过。 要打,对方手里还有武器,他们空手。 寧媛差点忍不住接一句——你爸是李刚? “我们管你阿爸是谁,一把年纪了,还在这里靠爹,你咋不叫你爹给你换尿布!”华子没好气地骂。 “你们他妈……”金胖子脸色一阵青白,暴跳如雷。 但下一刻,却被那中年男人直接拉住了肩膀:“金哥,走吧,来日方长。” 金胖子深吸一口气,脸色阴狠地看著她们:“走著瞧,我看看你们的店在这里能开多久,有你们求老子的时候!” 说完,他一脚狠狠踹在玻璃门上,就往外走。 几个人本以为这一踹,玻璃门会被踹碎,谁知道玻璃门只是被他踹开了,稳稳噹噹…… 嗯,也不是太稳当,玻璃门直接反弹回来——“咚”一声,直接拍在了金胖子脸上。 “哎哟!妈呀!”金胖子瞬间惨叫出声,一个踉蹌,只觉得脸都要被砸成了饼! 寧媛几个见状都忍不住笑出了声:“哈哈哈哈……” 防弹玻璃门是那么好踹的吗? “你们是找死!”那小流氓样子的年轻人气得指著寧媛几个大骂,却畏惧她们手里的刀,不敢衝过去。 中年男人皱著眉头,扶著一鼻子血直叫唤的金胖子出了门,转头淡淡看了眼寧媛几个:“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们会后悔的。” 寧媛眯了眯大眼:“我们等著。” 荣昭南之前连著几天接她下班,確实震慑了一帮想找事儿敲诈的小流氓。 但是没有想到,今天“大流氓”直接打著入股的名义上门了。 三个男人狼狈离开。 “呸呸呸,滚!滚!”满跑出门外,衝著他们的背影吐唾沫。 完了,她愉快地扭著头回了店里:“小寧,咱们把垃圾赶跑了。” 寧媛脸上却没有胜利的笑容,反而脸色微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了?”满纳闷地问。 寧媛认真地看著他们说:“今天的事儿,应该没完,满姐、华子哥,你们这段时间上下班要小心。” 满一愣,忽然想起在羊城遇到的事,顿时心里也沉了沉:“我们一定谨慎!” 上下班都带刀!她就不信了,这帮狗东西能比那晚上的悍匪还凶! 寧媛环顾四周,店里其实没有太多货了,现在主要接待的是上门订货的散客和批发个体户。 货倒是不用担心。 “你们今天早点回家,不要太晚了,我先去一趟校办找找楚主任。”寧媛交代。 她要去看看那金胖子是什么角色,还有金胖子身边,小流氓是个蚂蚱,不重要。 但是那个中年男人身上……她敏锐地嗅到了类似上回悍匪“张老师”的味道。 满听到了寧媛说出来的担忧,脸色紧张得发白,一下子抓住了华子:“那人像上次那个姓张的悍匪……吗?” 刚才她还骂了对方! 寧媛拍拍满的肩膀,宽慰她:“没事儿,那姓张的是流窜作案,知道警察抓他们不容易,所以手段凶残。” 她顿了顿:“但是刚才那个看著憨厚的中年人,他既然跟著姓金的,就说明他们有固定的势力范围,不敢明著囂张。” 满这才略鬆了口气。 华子想了想:“要不……小寧,你把这事儿跟荣大兄弟说说,他应该能想想办法。” 虽然听过自己当村支书的阿爸说过荣昭南拳脚厉害,当初在乡下一脚就废了姓王的知青。 但直到在羊城那血腥的晚上,他们亲眼看著荣昭南带著一帮当兵的,瞬间碾压那帮悍匪的。 他们开枪取贼人性命,弹无虚发,甚至手都不带顿的。 他才知道曾经任人欺负的下放村医,是多么厉害恐怖的角色。 寧媛笑了笑:“好,我会跟他说的。” 她肯定会把事儿告诉荣昭南,但…… 这事儿,其实找荣昭南效果其实还不一定好。 一来,他不可能一直为了她的私人事儿奔波,他身上有家国大事,是有任务的。 二来,他能用的无非也就是派出所的人,但应刚他们本身就欠了她的大人情,她自己去找他们也是一样的。 她不想让满和华子过於担忧,只是宽慰和叮嘱了他们一些要注意的事儿。 寧媛收拾好自己,转身匆匆先去了校办。 楚主任一听,眉头就拧了起来:“姓金……如果是我认得那个,他爸好像是教育分管一把手……快退休了。” 还刚好管的就是分管高校。 寧媛一愣,嘲讽地扯了下唇角:“难怪他口气那么大,说学校和您这边都帮不了我。” 第316章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楚主任脸色有些无奈:“他如果只是想要跟你入股合作,学校也不能说什么。” 哪怕对方威胁了一些话,但也仅限威胁,並没有实质行动。 別说学校了,就算报警,警察也说不了什么。 楚主任嘆了口气:“而且,学校把这个铺子租给你们,已经很支持自己的教职工了。” 他不是不想帮,而是租店铺给教职工的事儿,上头没有文件说允许,也没说不允许。 属於灰色地带,本身学校就有承担一定风险。 寧媛明白了,她笑了笑:“我懂,学校有学校的难处,只要学校不会把店铺收回就行。” 楚主任想了想,下了决心似的:“只要上面没有明確的文件不许学校转租店铺给私人,学校就不会收回店铺,毕竟咱们签了合同的。” 寧媛放心了,笑眯眯地说:“好,那我就放心了。” 楚主任这个態度已经很明显了。 学校单位级別可不低,要能给学校发这种文件的,得是部级单位。 可现在国家在大力督促改开,教育单位不可能逆著政策来。 何况学校作为百年名校也不是好欺负的,虽然无法直接插手她经营的事儿,但也不可能屈服某些人的淫威,硬要把店子收回。 寧媛眼珠子一转,搓搓小手:“主任,现在沪上各单位都在树立改革先锋典型。“ “你看,如果我把旁边几个空的门市部盘下来,你说是不是可以给咱们学校树立个改革落地典型?” 纪元之心的精品服装店生意出乎意料的好,但这就显得门面小了点。 她要搞扩张了,学校要的店租对她现在来说真是很便宜,当然多租两间是两间!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楚主任直接无语:“……” 这精乖的丫头真是打蛇隨棍上啊。 学校的主要任务是教学,而不是当改开先锋。 他揉了揉眉心:“你去经济系还真是去对了。” 真是个小奸商。 寧媛一拍胸口:“那必须,伟人说了,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標准!” 她一副捨我其谁的样子:“我这是学以致用,也是將学校的教学成果与改革开放实践相结合,以后这就是我努力钻研的实践课题和论文了!也是属於学校伟大的科研成果!” 办公室的诸位老师:“……” 他们能说什么,这小丫头说的不对吗—— 这可是校长最近工作会议里的发言!这小丫头背得挺牢! 楚主任脑袋疼:“行了,行了,赶紧写你的作业去,你的要求我会上报,同意不同意,不是我决定的。” 寧媛心满意足地走了。 她猜测,八成这事儿能成。 她跑来楚主任这里除了打听金胖子的来路,也是顺便给金胖子的爹上眼药。 名校自有他的风骨,当年小鬼子那么凶残都不能叫学校屈服,带著学生跑西南去了。 还能服了你个来挑衅的內部蛀虫? 就算不好直接插手学生的“经营”课题项目,但给学生一些支持,比如—— 给学生的“课题项目”多提供点经营场地,还是可以的,不是咩? 她阴鬱的心情好了不少,直接去了荣昭南的宿舍。 …… 荣昭南一身汗,一头灰地回到了宿舍。 也不知这小哥哥钻哪里去了,还一身机油味道! 听到寧媛说的事儿之后,他一边提了几个大热水壶进来,一边冷笑:“真有意思,这是什么沪上牛人?” 寧媛给他拿了毛巾和脸盆:“你最近忙,这事儿,我心里有数,我要搞不定,再找你。” 荣公子有洁癖,必定要洗澡才肯和她出门的。 荣昭南一边解扣子,清冷的眼底闪过异色:“你想怎么做?” 他现在已经和一年多前不一样,不会再觉得寧媛一切都得依靠自己。 最近,她越来越有她的想法和手段。 寧媛笑眯眯地低头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荣昭南沉吟不语片刻,隨后伸手揉了揉她的头:“行,那你小心点,我给你找的人,过几天就能到沪上了。” 寧媛伸手抱住他的腰,小圆脸习惯性地蹭了下他胸膛:“我男人就是给力。” 结果忘记他已经衣襟大开,这一下就蹭在他光裸结实的胸膛上,还蹭了一脸汗…… 寧媛马上一脸嫌弃地跳开:“臭,好多汗!” 荣昭南危险地眯起眼:“嫌我啊,寧老板?那就帮我洗好了!” 说著,他一手拎著几个热水壶,一手把她拎进了洗澡间。 “啊——我这只有一套衣服,你別……” “放心,不弄脏。” “唔唔……电影……” “来得及。” 洗澡间里传来女孩儿低低的尖叫与闷哼声,不一会就只剩下水声和男子好听的喘息声。 …… 等到寧媛和荣昭南从宿舍出来的时候,都已经天黑了。 寧媛羞恼地红著脸捶了他腰一下:“都怪你!电影院八点《庐山恋》开场,这都只能看午夜场了!” 沪上的电影院是改开后最早开放午夜场的电影院。 《庐山恋》快下映了,他们才赶上最后两场的。 结果这傢伙真是……折腾那么久,別说吃饭了,搞不好电影都看不上! 荣昭南反手握住她的小拳头,神清气爽地说:“我开了车来的,午夜场就午夜场,你明天不是不上课么,一会买点吃的进电影院。” 寧媛白他一眼,跟他一起下楼上车。 寧媛刚坐下,就看见车上有一叠寧氏航运的標籤。 她愣了下,仿佛不经意地问:“二月二龙抬头也都过了,寧家的人不来吗?” 荣昭南一听,就知道她虽然对寧家没有好感了。 但是对那个每天都给她准备碗筷的寧家二夫人,还是有些期待的。 他一边开车,一边说:“寧家那边好像有些事耽搁了,可能要再过一个月才来。” “嗯。”寧媛点点头,也说不上是鬆了口气,还是什么。 “他们不来也好,反正我最近忙得很,没空搭理他们。”她別开脸看向窗外。 荣昭南笑了笑,没说什么。 到了电影院,还有十分钟开场,寧媛却忽然看见一道有点眼熟的人影。 她记忆力不错,一下子就认出来站在电影院门口排队的是那个叫苏小丽的楚家小保姆。 寧媛若有所思,那个小保姆居然一个人大半夜来看情侣电影,还真是有意思。 她戳了戳荣昭南的腰,又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第317章 我们的约会就是抓姦 荣昭南听完,点点头,先进了电影院。 寧媛则不著急,等著电影开场,才进电影院內场。 她一进黑漆漆的內场就发现,即使午夜场,电影院几乎还是满座。 毕竟《庐山恋》算是大运动后第一部言情电影,而且拍的男女主角还是外籍女华侨和京圈子弟。 打破了多年来样板戏在电影院的垄断和电影屏幕上不谈男女之情的禁忌,《庐山恋》获得了巨大的成功。 寧媛扫了一眼电影院,她没有走向自己前排的座位,而是走向中间的一个位置。 荣昭南正坐在那个位置边上,趁著荧幕光亮的时候,朝她举起了手。 寧媛坐到他身边,目光落在前排,那坐著一个有些瘦的女人,正是苏小丽。 她担心苏小丽会认出自己,让荣昭南提前进电影院,了一块钱找人调换了两个位置,坐在苏小丽身后。 毕竟上次见面,荣昭南站在阴影里又一直没说话,更不容易被发现。 寧媛一边看电影,一边留意苏小丽身边的空位,发现电影过半了,那个空位却一直没有人来。 苏小丽自己看著电影,看到动人处,时不时抽泣一下,特別多愁善感。 寧媛都忍不住想,难不成这苏小丽真是自己突发奇想,自己来看电影了?和苏学明无关? 荣昭南见她心不在焉,忽然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道—— “苏小丽那一排只有两个空位,一个在边上,一个就是她在正中间的那个位置,电影院不会放著好位置不卖票。” 他声音幽凉,压低之后带著清冷的磁性,呼吸却是灼热地掠过她柔软的耳垂。 寧媛耳朵是最敏感,酥麻一颤,她不客气地捏住他胳膊上的肌肉一捏:“你老实点,別乱来。” 別趁著电影院里黑乎乎想撩骚。 荣昭南反手把她半搂在自己怀里,闷笑:“是我不老实,还是你道心不稳,心猿意马。” 寧媛靠在他胸口和肩膀之间,鼻间都是他身上的味道,小脸酥麻地嘀咕:“瞎扯,我是唯物主义者,又不修道!” 反正她绝对不会承认自己隨隨便便就被他一个动作撩到。 两个人一边看电影,一边说话,反正电影放映的声音足够大,能盖过耳边亲密地私语。 直到电影结束,苏小丽身边位置都是空的。 寧媛都遗憾大概是苏小丽被放鸽子的时候,忽然看见电影院外面一道清矍的、戴著口罩的身影来接苏小丽。 那个人戴著口罩都看得出身材和气质很好。 寧媛一惊,马上拉著荣昭南跟了上去。 荣昭南看著她鬼鬼祟祟的样子,揉了揉眉心:“是你说咱们都没有好好看电影约会过,为什么现在约会变成抓姦了?” 寧媛一边盯著那两个人,一边不在意地摆摆手:“哎呀,抓姦也可以是咱们约会的內容嘛,多刺激,一般对象约会也没人抓姦嘛。” 荣昭南没好气地冷笑:“你真是可以再敷衍一点!我在你心里就没楚红玉重要是吧?”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荣昭南还是跟著寧媛一起,一路暗中跟著苏小丽和那个男人。 谁让自己媳妇儿是这么个性子,谁对她好,她就一定对人家好。 两人一路跟著,寧媛发现那个男人很谨慎,一路都没摘口罩。 寧媛又只见过苏学明两次,不太能確定对方到底是不是苏学明。 荣昭南倒是看了一会就確定对方是谁了。 毕竟练就一身战场上准確识別目標的能力,何况对方偽装和战场上敌人差远了。 不过…… 看著寧媛认真琢磨的样子,他清冷的眼闪过一点似笑非笑的光,没说出来。 一路跟著苏小丽两个人到了一处筒子楼,见他们进了三楼。 寧媛失望地仰头看著亮起的房间灯,嘆了口气:“没办法了,看不见他们在里面做什么。” 为了楚红玉,她还是得百分之百確认对方有没有一腿,才能决定下一步要做什么。 荣昭南抱著胸,长腿屈起靠著边上的墙,忽然懒洋洋地说:“我可以帮你確定他们在房间里做什么。” 寧媛闻言,眼睛一亮:“真的?” 荣昭南似笑非笑地看她:“当然,不过寧老板下次……” “打住,我不会和你尝试奇怪的东西!”寧媛直接大眼睛一瞪他,转身就走。 荣昭南身形一动,一下子就挡在了她面前,低头在她耳边轻声地说了点什么:“……你看不过分吧?” 寧媛一下子按住衣领,小圆脸緋红,一言难尽地看著他:“下午不是才……你和我待在一起,脑子里就没有別的了嘛?” 真的好奇怪啊,这傢伙为什么和她几十年后在电视上看见那个威势深重、冷漠果决的领导者差那么远? 荣昭南痞气地环著胸,理直气壮:“我自己的小媳妇儿,自己想亲想抱怎么了,当初我们大队来探亲的小媳妇儿,头一周都在营地门都不出。” 当初他还是个单纯的小战士,不知道为什么营长他们一看见自己小媳妇儿,眼睛冒绿光,结束训练就进了家属宿舍打死不出来是为什么。 遇到她之后,他明白了,本来当兵的就阳煞之气重,母猪都变貂蝉,何况是自己家俏生生的小媳妇儿。 寧媛还没回答,荣昭南就捏了捏她的小圆脸,痞气地笑了笑:“说好了!” 然后,他忽然一猫腰,足尖一点,跟只豹子一样,居然攀著水管就这么三两下就躥到了三楼的窗户!! 寧媛嚇了一大跳,差点叫出声来,但赶紧捂住嘴,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就这么攀在人家窗户门口。 敏捷轻巧得不像个人! 老天爷!这傢伙真是…… 她马上警惕地左右看看,发现大半夜没有人注意到,却不敢鬆懈。 她又害怕他摔下来,又后悔不该带著他来这一趟,別叫人把他们俩当贼抓了! 足足等了四十多分钟,寧媛实在提心弔胆,忍无可忍,朝他拼命挥手臂,示意他下来。 荣昭南才几个纵跃,敏捷地攀著窗沿又像只豹子一样落在了地上。 寧媛这才鬆了口气,一把拽著他:“快走,回电影院,开车回学校去!” 刚才为了跟踪苏小丽他们,荣昭南没开车。 荣昭南这次很老实地让寧媛拉著他走了。 只是刚走出这个弄堂,荣昭南冷不丁地来了一句:“他们两个在上面过夫妻生活,苏学明时间挺久,但技巧不行。” 寧媛一个脚底打滑:“咳咳咳……” 她还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差点摔个大马趴。 荣昭南眼明手快一拎她后衣领:“你那么惊讶干什么?” 寧媛没好气地涨红了脸,不阴不阳地瞪他:“你——噁心不噁心!” 荣昭南嫌弃又冷淡地说:“我噁心还不是为了你,见他们脱衣服,我就没看,只在窗外听著。” 寧媛:“……” 您老这听墙角听了四十多分钟啊,不知道以为你变態吶! 但…… 寧媛忍不住捏紧了拳头:“苏学明竟然真的和那个小保姆搞在了一起,真是浑蛋!” 荣昭南淡定地又来了一句:“苏小丽不是单纯的小保姆,她和苏学明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是他老婆。” 第318章 他谁也不爱 “而且他上大学的钱和票都是苏小丽给的,只是没领证而已。” 乡下人不讲究领证。 他冷不丁扔出来这一个爆炸性消息,炸得寧媛呆住—— “什……什么……老婆?你怎么听得懂他们的方言,那红玉姐算什么?” 小三吗? 荣昭南淡淡地道:“工作需要,我学过几个大种类的方言,所以能大致听懂他们说的话,听他们的意思,楚红玉应该不知道这件事。” 寧媛一愣,荣昭南上次说他判断苏学明没有撒谎的原因,看来除了他审讯看人的本事。 还因为是他其实大致能听懂苏学明他说的方言。 寧媛忍不住捏紧了拳头,背著手原地愤怒地转了几圈—— “我就知道那个苏小丽根本不是苏学明的堂妹,这渣男竟然敢把乡下老婆弄到红玉姐家里当保姆,这个陈世美……” “苏小丽確实是苏学明的堂妹。”荣昭南突然又扔出来了一句话。 寧媛只觉得“哐当”一声,被一桶巨大的狗血被泼在了头上,目瞪口呆:“什……什么玩意?” 她是幻听了嘛? 真……真堂妹? 就算是古代近亲结婚也是表兄妹啊,堂兄妹怎么能结婚!这不是乱了伦理纲常吗! “他们是疯了吗,这不符合优生优育学,会生出畸形儿!苏小丽没文化,苏学明也不懂?” 寧媛下意识地就先联想到自己被灌输过的生育常识! 荣昭南凉凉地说:“听他们的谈话內容,苏学明应该是懂的,苏小丽的父母最近去世了,唯一的遗憾是没有看见苏小丽有孩子。” 他顿了顿:“我听见苏学明用优生优育这套话在哄苏小丽,说——因为担心她生出畸形儿,所以不让苏小丽要孩子。” 他在上面待了那么久当然是因为那对儿堂兄妹一边办事儿一边还在说话。 他可没兴趣听一个人渣和女人上床的噁心事儿。 寧媛一时间只觉得三观被刷新,还真是有作呕的衝动:“噁心……” 荣昭南继续冷冷地说“他说等楚红玉有了孩子,他翅膀也硬了,楚爸爸也快退了,他就会和楚红玉离婚……” 寧媛满脸一言难尽地迅速接话:“到时候那楚红玉家的一切和孩子都是他的,他就能吃绝户,再娶苏小丽进门!” 难怪楚红玉那样精明的沪上姑娘,能被苏学明唬住。 因为苏学明说的几乎全都是真话——苏小丽真的是他亲亲堂妹,而且確实最近父母去世。 他没说的是他自己和堂妹有一腿! 荣昭南淡淡地道:“照著苏学明的清大学歷,手腕,还有心性,他確实有很大可能性实现他的目的,楚红玉斗不过他。” 寧媛脸色变幻莫测:“……” 这正常人是斗不过变態,谁能想到他居然连自己堂妹都搞! 而且楚红玉认识那个渣男的时候才十五岁啊! 她冷笑一声:“他確实有可能实现他吃绝户的目標,但他才不会娶苏小丽。” 荣昭南剑眉一拧,若有所思:“他如果不是为了苏小丽,为什么会把苏小丽放在身边,这对他来说很危险。” 寧媛看了眼荣昭南,有点感慨,荣大佬这时候,惟独在男女关係上果然是很单纯且直线的思维—— 自己媳妇儿,当然只会娶自己爱的。 他认为苏学明既然要坑楚红玉全家,那就肯定是为了苏小丽。 寧媛轻哂:“如果他真的爱苏小丽,就不会让苏小丽来红玉姐家里当保姆了,谁会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天天看著自己和別的女人卿卿我我、恩恩爱爱?” 这不是扎心那么简单,这是往心上人嘴里餵屎了! 她想起那天纪元之心精品时装店开业的时候,苏小丽父母刚去世,她居然还按照苏学明吩咐做了点心来送给楚红玉。 难怪苏小丽进门会是那个表情。 寧媛眯了眯眼:“苏学明无非是怕苏小丽来闹,揭穿他在乡下有女人的真面目,所以把人放在自己眼皮子下监视!” 苏小丽怕是在乡下都不被承认是苏学明的妻子,只是苏小丽痴心一片相信自己堂哥的哄骗。 荣昭南俊美的脸冷了冷,似想起了什么:“他在床上对待女人很粗暴,而且一直用下流话在骂苏小丽,嫌苏小丽傲气。” 他在港版“教材”里某个篇章看见过男女上床时,这种男人骂脏话的情况叫—— “dirty talk”,港版教材里说这是助兴的。 但现在看起来,苏学明不是。 寧媛想了想:“苏小丽一个村姑面对他哪有的傲气,他在床上骂的怕不是苏小丽,而是通过在床上粗暴对待苏小丽,骂人来发泄对红玉姐积累的不满。” 苏学明对楚红玉千依百顺,在她那里不能发泄的愤怒不满,就顺势发泄在苏小丽身上了。 沪上家庭条件好的独生女本来就娇气得很。 何况楚红玉长得艷压群芳,从小就狂蜂浪蝶不断,有些小脾气。 想要摘下带刺的玫瑰不容易,也就是这种山旮旯里飞出来的凤凰男,为了上位才肯日日做小伏底。 她就说,一个没脾气、无条件迁就容忍对方,把自己打造成对方完美伴侣的人,绝对不正常。 甚至危险…… 荣昭南清冷的眼底闪过寒光:“对待自己的媳妇儿冷酷,对自己的女人他也算计到底,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要娶?!” 寧媛看著面前的男人, 荣大佬年轻时在队伍里呆久了,这样男女观念单纯得让她心情复杂——又酸又甜。 他只会娶他喜欢的姑娘,那上辈子…… 寧媛马上打住自己瞎飞的思维,轻咳一声:“结婚有很多原因,当初你和我领证,你也没喜欢我啊。” 荣昭南剑眉一拧,他一下子忘了,当初他们的婚姻开始於——合作。 寧媛没有继续谈这个话题,只是嘲讽地冷笑-- “顶尖的大学除了很容易培养顶尖人才,也容易培养出苏学明那种很会装的极端精致利己主义者——因为吃过苦,所以就要踩著所有人向上爬。” 苏小丽是苏学明读大学的跳板,楚红玉是他进入仕途的跳板。 苏学明谁也不爱,只爱他自己。 两人说话间走到电影院附近停车的地方。 荣昭南打开车门:“这种人就是渣,但你怎么说服楚红玉相信你?” 堂妹是真的,从小一起长大也是真的,楚红玉说不定早就查过了。 说他们堂兄妹有不正当关係,也要有足够的证据。 第319章 又野又闷骚又纯的荣大佬 寧媛想了想,有点头疼。 这要是一般没有血缘关係的,只要点出来对方关係曖昧,多说几句话,凭著女人的疑心就很容易察觉他们不对劲。 可是这两野鸳鸯是有血缘关係的,如亲兄妹一般一起长大。 那天丁兰告诉楚红玉他们钻小树林。 她也是当天不高兴,过两天就完全没往心里去,反而更討厌丁兰了。 八成是苏学明隨便两句都哄好了。 关係好的堂兄妹呆在一个房间,抱在一起都可以说是安慰妹妹失去亲人的痛苦。 这也是为什么,她当时犹豫著不直接揭破的原因之一。 除非楚红玉亲眼看见他们亲热。 否则怎么说服她相信对自己百般宠爱,自己也深爱入骨的男人是个人渣? 连荣昭南亲自看见之后,才確定他们有姦情。 “苏学明是个很谨慎的人,他和苏小丽约见面都跟间谍接头一样,要抓他的把柄怕是不容易。” 寧媛歪在车的靠背上,后来索性乾脆把脚丫子盘在副座上。 隔壁靚仔在开车,她忍下抠脚的衝动,保持形象。 上辈子小脑不发达,平衡神经不好,坐不得一切车,包括过山车。 这辈子倒是几番折腾来折腾去后,她坐车没了那种眩晕噁心感。 荣昭南眯了眯眼:“苏学明脑子很灵,有一张会哄人的嘴,抓姦在床,他说不定都能讲成苏小丽给他下药。” 寧媛嘲陷入苦恼:“是啊,他脑子能不灵吗?搞的女人都选自己堂妹这种『安全』人物,还敢把人塞到未婚妻家里当保姆。” 不但左右逢源,哄得楚红玉这种精明的白富美对他没有半点怀疑。 还能让苏小丽来伺候情敌,看他和楚红玉卿卿我我,也不会吱声,这可不是一般心理素质能做到的。 荣昭南想了想,他对处理这种男女事情的解决方式很简单粗暴—— “筒子楼一定是他们的据点,只要稍加留意,再跟踪到他们碰面,我把楚红玉提上三楼窗口,让她亲眼看见,亲耳听见。” 寧媛:“……不行!” 还据点呢,又不是打汉奸的锄奸队。 让荣昭南提著楚红玉爬三楼,別说多危险离谱了。 万一爬到一半,出点什么事儿,他是抱著红玉姐,还是不抱的好? 寧媛嘆了口气:“红玉姐这事儿比较棘手,好在她离大学毕业还有三年,只要她没有嫁给他,都有挽回的余地。” 荣昭南隨意淡定点头:“你舍友起码没被他糟蹋了,你稍微提醒她注意一下婚前和他保持距离。” 在他看来,没结婚,就不能碰人家清清白白的小姑娘。 哪怕是假结婚,真领证。 当初如果不是寧媛先亲了他两次,破了这层规矩禁忌。 他也不会对她这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的『小特务』动了心思,想把假夫妻变真夫妻。 寧媛却沉默了下来,楚红玉只怕……已经让那个人渣得手了。 楚红玉曾经说过关於夫妻生活里,男性时长和会不会给女方做前戏的问题。 虽然只是隱晦地提了一句,那种口吻不像是没有性生活经验的能说出来的。 楚红玉还提醒过她不要大学期间怀孕,楚红玉想来自己也是这么做的。 寧媛的沉默,荣昭南这样敏锐的人一下子就感觉到了。 他不禁蹙眉:“苏学明不是没和她领证吗?” 寧媛嘆气:“红玉姐认识他七八年了,本来进大学前都已经要领证摆酒了,据说请帖都发了。“ 她顿了顿:“但是红玉姐的母亲坚决不同意,以死相逼,要求楚红玉读完大学再领证摆酒。” 荣昭南眼底闪过冷光:“也对,苏学明这种人,聪明、心狠又够谨慎,没让楚红玉怀孕,大概都是怕做太过了,岳父家会翻脸。” 和姑娘婚前发生关係,还能说是反正已经是未婚夫妻,两情相悦一时情难自禁。 让姑娘怀孕,耽误学业,岳父家怕是对他观感会极差,而且会察觉他的野心。 寧媛揉了揉眉心。 楚红玉对她一直都很好,很照顾,而且也是聪明又忠诚的合作伙伴。 一想到苏学明糟蹋了楚红玉……她就觉得愈发糟心。 不是因为女孩子和男人上过床就不值钱,处子身一定要留到婚后这些封建可笑又愚蠢至极的观念。 而纯粹就是为楚红玉不值,那样好的小姐姐,她不该遇到那种垃圾一样的男人! 但事已至此,她得想个万全之策,一击必中,把苏学明的那张人皮扒下来才行。 车子进了復大,眼见要停下。 寧媛忽然微微侧身,微微扶住他的下巴,让他侧过来,在他脸颊上亲了亲—— “这事儿,我会想办法处理的,你先忙你的,这些对你都是閒事。” 明明是两个人大半月,住在同一个地方,却见面都很难的情人约会日。 结果被她硬生生变成了抓姦八卦戏,她其实是觉得对不住她的荣小狼狗的。 他今天言谈间表现出的男女关係上简单朴实、又单纯专一的想法,和他高冷兵痞皮相有一种奇怪的矛盾又契合感觉。 让她烦闷於好友遇人不淑之余,心里却很安慰。 荣昭南突然被她亲了一下,尤其是她的语气有一种奇怪的长辈感。 他愣了下,莫名其妙地居然耳根子有点热,竟一下子不知道要做什么反应。 他乾脆垂下眼“唔”了一声,结果不小心按到方向盘的喇叭。 “嗶——“ 大半夜的,喇叭尖锐的声音在宿舍区无比扎耳,把他自己弄得浑身一僵。 寧媛看著荣昭南这副样子,忍不住失笑。 这大佬是怎么做到又野又闷骚又纯的—— 荣公子在某方面是单纯的甜甘蔗,又直又甜。 见寧媛含笑看自己,一副大姐姐看小孩子的诡异表情。 荣昭南忍不住冷睨她一眼:“笑什么,下车。” 寧媛嘆气:“生气了?那我回宿舍去了。” 说著,她就要下车。 但荣昭南下意识地就拉住她的手:“等一下,我们说好的。” 寧媛一挑眉,做纳闷状:“说好什么了?” 荣昭南阴著俊美的脸:“说好了,我去帮你確定他们是不是有男女关係,你就答应我的。” “我答应什么?”寧媛继续做纳闷的样子问。 荣昭南恼火,压低了声音:“你答应今晚陪我的!” 怎么,这就反悔了? 寧媛笑了笑,轻飘飘地说:“哎呀,有吗,我明天还有课。” “你有个屁课,明天星期日,好些天都没在一起,你就不……不想我!”荣昭南咬牙切齿,气得白皙的眼角都有点泛红。 这么肉麻的话,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脱口而出了。 以前都是陈辰、老徐那帮孙子来噁心他的。 一说完,他自己都打个寒颤。 然后就看见寧媛一脸无奈又宠溺地伸手过来跟摸狗似地摸他的头—— “哦哟,我们阿南生气了,那我就陪唄。” 荣昭南呆了一下,本来以为不一定能说服的人突然隨口就答应了,还叫了个那么肉麻的暱称。 这语气是把他当宠物哄呢!! 他一下子反应过来,危险地看著她:“你耍我?!” 第320章 忘恩负义比报恩容易多了 寧媛下了车,大眼弯弯:“哪敢啊,荣队。” 说完,她转身就跑。 荣昭南一下子甩上车门,三两下就衝过去,把她一下子扛起来往楼上走:“你完了!寧老板!” 大半夜的,寧媛一下子被扛起来,又不敢叫,闷笑著一边捶他一边被扛屋子里去了。 …… 过了大半月,寧媛还是没有想到什么太好的解决方法。 倒是楚红玉有了不错的收穫,和严阳阳一起给她看了个策划案和帐本。 寧媛一瞧,居然是气泡水摊档,她们真的搞起来。 “交大、復大、財经学院、戏剧学院、华东化工、科技大学、纺织大学、师大、外国语学院……我们在十几所高校都设了加盟!” 楚红玉点著策划书上的地图说著。 加盟这个词还是寧媛告诉她们的。 前提是免费提供统一的摊位小推车、统一的招牌、再要求每个摊位都用统一的水果、统一的口味…… 楚红玉柔声细气儿:“价格都几分钱,但是架不住师生多,我还告诉同学们可以学你以前那样去电影院摆摊!” 严阳阳很兴奋:“我们现在按月收取十五块加盟费,我每个月和靳边疆师兄去各大学摊点巡视。” 寧媛看著她们的策划书,想了想:“加盟就是挣加盟费的,正常来说加盟费应该按年收。“ 楚红玉和严阳阳的执行力很强。 “但都是穷学生做小买卖,所以才按月收,这笔钱也不会太多,而且这个生意门槛不高,迟早会被很多人复製。” 目前气泡水用的食用香精是一般人弄不到的化工紧俏货。 她幸运在於方阿叔这边有渠道可以提供,所以两三年內暂时还不担心气泡水会被复製取代。 但除非规模化变成瓶装汽水量產,否则被有心人看见能赚钱,也可以复製。 毕竟也不止方阿叔能搞到批条。 楚红玉和严阳阳拿去练练手可以,长久投入就没必要了。 楚红玉嫵媚的狐狸眼一眯,戳了下她脑门—— “你个丫头现在动輒手上出入几百几千块,对这个小生意倒是无所谓。“ “可是我打算到时候在沪上开个几十家,每个月也有大几百块,对我们这小打小闹来说不是一笔小数字了。” 1980年沪上工资一个月也就几十块钱,一百块的工资得几十年高级技工才有资格拿。 楚红玉嫵媚的笑容里带著一点温柔:“不过呀,我也就是练练手,顺便给自己攒点嫁妆。” 寧媛一愣:“你的嫁妆还需要自己攒?” 楚红玉的家庭怎么看也不至於到这地步啊? 一边的严阳阳忽然哼了一句:“哼,她是给她的学明哥攒娶她的那个『嫁妆』。” 寧媛忍不住看向楚红玉:“红玉姐,你以前说过给男人钱,倒霉一辈子的!” 楚红玉弯了下唇角:“我也不算给男人钱,因为学明自从和我谈对象后,每个月就留十块钱,剩下的全都给我攒起来了。” 管丈夫的工资,是每个沪上囡囡从小被教导的。 寧媛沉默了一会,忽然说:“別忘了,你还给他堂妹发保姆费。” 姓苏的狗贼还真是够精的。 做个好丈夫的样子,钱都上交,实际上钱不够,还不是得楚红玉补贴? 平时那么精明的姑娘,怎么就看不透呢? 楚红玉一愣,失笑:“难道我家要免费用人家当保姆吗?我妈又不是地主婆,再说了,就是地主婆雇长工也要给工资啊,” 严阳阳收好帐本和策划图,挠挠头坐下来:“可他工资这么多年,也不够娶你,还得你自己给他添钱娶你,我怎么觉得怪怪的!” 关键是楚红玉赚钱,还得瞒著他,怕他生气。 寧媛倒是突然来了一句:“这个卖气泡水的钱还是瞒著苏学明好点,过两年再说,免得他嫌你读书都读得一身铜臭。” 这个钱是楚红玉的,让苏学明知道了,那种人会一边嫌弃钱臭,一边打她钱的主意。 楚红玉垂下眼,淡淡说:“学明哥一直都在努力,出身山村不是他的错,我只是比他会投胎。” 她笑了笑,有些欣慰地道:“何况,工作这些年,他工资和职位都涨起来了,是银行重点培养对象,爸爸说他精算能力很强,老银行人都服他。” 寧媛心想,嗯,这精算能力不强,也不能把你这个精明的沪上囡囡拿下啊! 美丽聪明的大小姐,在最单纯的年纪遇到了心机最深的拆白党,真是……要了命了! 寧媛头疼地揉揉太阳穴。 端著一个饭盒进来的丁兰忽然冷不丁地来了一句:“你爸爸真傻,有这么多钱和资源不去培养你,让你发达,去培养一个外头的男人。” 被人无缘无故骂爹傻,楚红玉顿时恼火地站起瞪著丁兰:“丁兰,你有种再说一遍!” 丁兰一脸无辜地坐下来:“我说错了吗?扶持一个跟自己没血缘关係的女婿飞黄腾达,你爹就是想挟恩图报?他是不是不知道世上忘恩负义比报恩容易多了?” “你……闭嘴,不准你说阿拉爸爸!”楚红玉气得顾不上教养了,要擼袖子打人。 严阳阳赶紧拦住楚红玉,嘟噥:“你和她个滚刀肉计较什么?” 寧媛若有所思地看了眼丁兰。 丁兰耸耸肩,打开一罐咸菜:“要是我,我拿著菜刀架在自己脖子上也要逼我爹扶我上位!” “別人有都不如自己有!你们这些独生女的爹妈都是脑子有病!” 楚红玉甚至在丁兰眼里看到了对她和她家里人的鄙视,她被气得浑身发抖:“你……你……懂什么,我爸爸培养学明哥,是为了让我享福,女孩子是用来疼的,不用拋头露面操那么多心!“ 但她被严阳阳的大高个挡住,没法过去打人,气得拿到桌子上有什么就砸丁兰什么。 “哦哟,还不操心呢,人死了,那啥也不操心!“丁兰虽然闪避及时,却也被砸了好几下,脑门都被砸了个包。 饭盒也被砸掉地上,白饭、咸菜掉了一地。 看著那些滚落在地上的护肤霜、口红、订书机…… 丁兰有些心疼地看了眼一地的饭,但还是一边捂住脑袋的包,一边喜滋滋地捡—— “哎呀,这是红玉姐赔偿我的吗,那我就不客气了,谢谢姐姐。” 这招果然好用! 第321章 人要懂得物尽其用(三更) 楚红玉简直要被她气疯了,严阳阳赶紧把她拽出去。 寧媛忽然走到正在盘点自己捞了多少好东西的丁兰身边。 她冷淡地问:“你上次刺激红玉姐,得了个雪膏不够,现在是打算不断故技重施捞东西吗?” 丁兰查看手里的进口指甲油,笑得无辜:“我只是说实话而已,而且是她不要这些东西的。“ 虽然它们都是二手的,但拿去卖又是一笔小钱呢! 寧媛忽然在她面前蹲了下来:“丁兰,你想不想赚更多生活费?帮我做一件事?” 丁兰一愣,马上软声软气儿地说:“说什么赚钱啊,咱们是舍友,当然要互相帮助呀!” 寧媛也学著她一样托著下巴,露出个无辜的笑来—— “你不是见过红玉姐的未婚夫和小保姆钻树林吗?“ “你要能切实抓到他们有一腿的证据,实打实那种,让红玉姐看见,听见,我给你一百块钱怎么样?” 丁兰眼睛转了转,忽然说:“谈钱多俗气,欧明朗同学或者你表哥……我们当一家人不好嘛?” 有了那两个男人之一,还怕捞不到一百块? 寧媛一下子站了起来,凉凉地道:“这事儿当我没说过。” 看著寧媛要走,丁兰马上一下子站起来:“小寧同学,你脾气也太大了,都嚇到人家了!” 她学著楚红玉娇声软气儿地说:“行吧,但我要两百块,你知道的,我需要下学期的学费和生活费。” 寧媛家里又是卖气泡水又是开咖啡店、服装店的,生意那么好,一定有钱! 寧媛给她个“你在想屁吃”的眼神,一言不发地转身出门。 丁兰急了,马上躥到门口挡住她的去路:“行,一百块就一百块!” 一般穷学生一个月生活费可就十块钱! 寧媛从口袋里摸出十块钱放她手里:“这是定金,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你要是把这事儿泄露出去,或者没完成任务的话,九十块就没有了。” 丁兰马上点头,盯著十块钱眼睛发亮:“放心,我打工很有职业操守的,一定不择手段完成任务!” 寧媛听著她那句『不择手段』就有点眼皮跳:“你別干杀人放火犯法的事儿!” 丁兰笑眯眯地点头:“当然!” 但她拉住寧媛的衣袖,一副不打算放行的样子。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寧媛挑眉:“怎么?” 丁兰指了指地上,很委屈地撒娇:“我的饭和咸菜都没有了,小寧你帮我打一份饭上来行吗?” 寧媛翻个大白眼:“行,饭钱从酬金里扣!” 这货最厉害就是厚脸皮加打蛇隨棍上! 丁兰马上鬆手,愤愤不平地把十块钱小心地收到內袋:“哼,这么小气的僱主,没见过。” 寧媛不想理她,出门去了。 楚红玉是她的闺蜜,也是未来看好的合作伙伴,这事儿她出面不方便,但是丁兰很合適做“坏人”。 这个女人有一种非常奇怪的本事——她总能找到机会占人便宜,也非常懂“见机行事”! 至於担心不担心最后丁兰出卖她,寧媛其实也看得开。 如果楚红玉真的因此像上辈子那个初中同学一样恨她揭穿虚偽的幸福。 她也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没有对不起楚红玉的一番照顾。 …… 寧媛这头做好了安排和打算,但她自己的店铺也有不少……嗯……糟心事。 “砰!!” 一块石头砸在玻璃上,然后掉在了地上。 玻璃完好无损,但是地上好些砖头块。 而且还嚇著了咖啡馆的客人,还有在寧媛店子里挑东西登记预售的客人。 六七个流里流气的青年看著没砸破寧媛的店,竟也不惊讶,只嘻嘻笑著交头接耳—— “这玻璃可真厉害!” “你们说砸多少下会破呢?” “谁他妈知道,咱们天天砸,总会破吧?“ 咖啡馆里的客人倒是还好,都是一群见过世面的老外,见怪不怪,他们国家这事儿可不少。 但是服装店里的客人们都嚇了一跳。 除了几个批发的客人,其余的散客都嚇了一跳,匆匆地走了。 华子和满拿了武器想要衝出去。 寧媛却按住了他们的胳膊,冷眼看著门外的小流氓们:“別急。” 华子气得要命:“这几个狗东西,之前半夜来撬门,发现咱们用的是天地防盗锁,撬不开,就开始大白天来砸石头扰客!” “我们衝出去,他们就跑,我们回来了,他们又来继续砸!”满也要气死了。 这帮臭二流子还会游击战术! 华子气呼呼:“这帮傢伙就是金胖子的人,还好现在不是刚开业的时候,不然得砸著人!” 寧媛大眼眯了眯:“他们的目的可不是砸人,至少目前不是。” 砸了人就会直接惊动派出所。 但目前这情况,她就算报警了,警察来了也没什么办法。 因为小流氓甚至没砸破玻璃,只是把客人嚇跑了。 这是黑恶势力最常见的欺行霸市、收保护费逼人妥协的行为,而且是最轻的一种。 “要不要我出手,帮你把他们几个抓著往死里打一顿。”一道略中性爽朗的声音忽然响起。 寧媛看向来人,轻哂:“没有用的,阿恆,他们不怕你打人,就怕你不动手,说不定还得讹上咱们。” 一个穿著牛仔裤和夹克的高挑人影走了进来,剥削的短髮,细长锐利的眉眼,挺鼻薄唇。 一眼恍惚,竟和荣昭南轮廓有两分相似,但对方是单眼皮,五官更柔和点。 第322章 抓间谍啦 阿恆锐眉一挑:“那你就打算这么干看著?” 自己可是专门从京城来给小嫂子保驾护航当保鏢的,哪能这么窝囊! 寧媛小圆脸上笑容里有点冷:“当然不是,这不是得先摸清楚这帮王八蛋搞破坏的时间嘛。” 给她每次搞事的时候玩儿游击战术,以为她拿这帮瘪犊子没办法是吧? 看见寧媛一副要给这帮小流氓上“大菜”的算计模样。 她一张娇俏可爱的大眼睛小圆脸都显出一点暴力感来。 阿恆忍不住手痒,伸手捏了捏她软嫩的脸:“长得又娇又软,却会一副要使坏的样子,队长的口味挺特別。” 寧媛不客气地一巴掌拍在对方手上,插著腰:“谁捏我脸,我打谁!別以为你是荣昭南的亲戚,我就不动手!” 打小她就最討厌別人捏她脸了,越捏脸越大! 是的,面前英气无比的帅小伙儿是个姑娘,个高174,还是荣昭南真正的表妹——周恆。 和自家大哥卫恆一个名儿。 可她是荣昭南手下第一支女子侦察兵的队长,去年才退伍。 简单说……周恆就是舍友严阳阳最嚮往的军旅人生实践者。 周恆比自己年纪大上三岁多,自己本来得叫对方一声恆姐。 不过周恆一不喜欢跟荣昭南攀亲戚,从来不叫他哥,只叫队长;二不喜欢被叫“姐”。 自己索性就跟著陈辰、老徐还有荣昭南都叫她——阿恆。 阿恆看著她冷著小圆脸,忍下了手痒,低笑出声来:“好好,不捏。” 凶巴巴的兔子姑娘,可爱得让人心痒,难怪队长那只狼会下手。 门外的小流氓见店主一伙既没追出来,又不搭理他们,顿时不满地又拿了石头砸玻璃—— “哐当!”“哐当!!” “你们还敢当我们的面打情骂俏,看来是我们砸得还不够狠啊。” 闹腾得太厉害,隔壁咖啡馆里的外国客人都忍不住皱眉嫌吵闹,向外张望。 阿恆眼底闪过冷光,反手操起拉门的长铁鉤子,闪身就要出去。 寧媛却猛地一把拉住对方胳膊,摇摇头。 阿恆看著她拉自己的手,她的手劲出乎意料,力气还挺大。 下一刻,或许是看他们没什么动静,小流氓们得意了,来砸他们店门四五回了,对方也拿他们没办法。 为首一个小流氓手里捡了块砖头一拋一拋地,朝著寧媛嘴里不乾不净地喊—— “哎,小妞,你说你一个漂亮女大学生,放聪明点,跟哥睡一觉,哥以后带著你,这片横著走不好嘛?” 说著,又朝著店铺门砸了过来。 阿恆细长的眼里闪过冷酷的光,不管寧媛要拉住自己的手,拉开门就要出去。 但是下一刻,有人比她拉开门的速度还要快一点—— “哎呀——oh!my god!!” 隔壁的咖啡馆里突然出来一个金髮碧眼的外国人,被砸到了胸口。 他一下子抱著胸口坐在地上,操著洋中夹杂的怪口音叫了起来。 那些流氓来了砸店砸了四五次,里面的客人早就学乖了,要么嚇得不来了。 要么实在馋那口咖啡,也躲在里面不出来—— 反正防弹玻璃,小流氓拿砖头砸不破。 如果真有客人要走,小流氓们也不会动手砸玻璃,让人走了再砸店玻璃。 小流氓们觉得这是他们和客人的——“默契”,谁想到突然有个愣头青就这么衝出来。 他们一下子惊住了,真砸了人? 连阿恆都愣了一下,正纳闷哪来的憨憨,见著人家砸砖头还衝出去。 结果下一刻,一直拉著自己的寧媛却突然跟只兔子出窝一样衝出去,大声一喊—— “不好,有间谍要破坏我们的国际友谊,袭击外国专家啦!” 不说这年头,就算是几十年后,“间谍”两个字都是极其敏感的。 而且还是——袭击外国专家! 一下子,周围的人瞬间都是一悚,迅速地看向一群拿著砖头的小流氓,然后全都散开。 那群小流氓还在懵逼呢——哎!间谍?间谍在哪里?!外国专家在哪里? 不会是地上那个抱著肚子的外国佬吧? 结果下一刻就看见一群不知道藏在哪里的大汉突然冲了出来。 下一秒,他们全部都被狠狠扭住胳膊,脸被人膝盖用力压在地上摩擦,手腕全——“咔嚓”一声銬上了手銬! “啊——!!”小流氓们惨叫出声。 尤其是刚才对寧媛嘴里不乾净那个,更是背上挨了一记应刚的膝压重击! 痛得他鼻涕眼泪一起流。 三下五除二,所有小流氓都被放倒在地! 把手里带头的小流氓扔给同事,应刚站了起来,朝著周围人晃了晃手里的证件:“警察抓捕嫌疑人!” 周围人都嚇住了,但看热闹属於国人的天性,居然没一个人远离,大傢伙都躲在路边好奇地瞧热闹。 一群小流氓被押著,淒悽惨惨地哀嚎:“不是……不是……我们冤枉啊……” “老实点!”但押著他们的警察们不客气地一人捶了他们脑瓜一记,全都押走! 应刚收了证件,朝著寧媛走了过来,上下打量她:“怎么样,没有受伤吧?小寧同学?” 寧媛和唐老扶起了那个三十多岁外国专家,她朝著应刚笑了笑:“谢谢,有你们在,我们这些群眾就安心了,这位是国外援助我们设备使用的外国专家,他受伤了。” 应刚看向那三十多岁的外国专家,关心地问:“这位先生怎么称呼,要去做检查吗?” 那外国专家看了站在一边的唐老一眼,马上捂住胸口就身体摇晃:“我叫乔治……是的……我受伤了,上帝啊,我需要检查,我被袭击了!” 唐老和寧媛对视了意味深长的一眼,唐老也立刻皱眉说:“乔治,可怜的孩子,放心,爷爷会照顾你!” 应刚马上叫了一辆车过来,把唐老和乔治专家送去了医院。 看著车子开走,寧媛忽然弯了大眼睛,意味深长地向著应刚说:“辛苦啦,应刚同志,盯了这些天,可不能让坏分子破坏国际关係,轻易放过幕后主使者。” 打小流氓算什么,打了一批还有一批,当然是——拔出萝卜带出泥,把坏根子一起斩了。 应刚答应得爽朗又乾脆:“那当然,涉外无小事!” 他嘿嘿一笑:“这帮人渣敢来袭击援建外国专家,破坏国际关係,肯定要好好审审,背后有没有主使者,有没有间谍。” 第323章 她管挖坑,他管埋 当初她以身涉险协助他们破获大案,他们终於可以回报了。 何况这帮小赤佬打了外国援建的专家是真的,骚扰也是真的! 这帮混帐傢伙在他们派出所地头上搞事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偏偏又犯的不是很厉害的事儿,小偷小摸、欺行霸市、调戏小媳妇儿,抓到最多关几天打一顿。 下次这帮傢伙出去还继续犯事儿,让片警都头疼。 正好这次有足够的名头,狠狠收拾这帮混帐,让他们蹲几年! 如果背后查出別的什么,又意外抓到大鱼,他们更开心。 小寧可真是帮他们除暴安良的幸运星。 寧媛大眼弯弯:“啊,那我就不打扰应刚同志工作了,你回去忙吧。” 应刚摆摆手,心情很好地走了。 寧媛看向一边发呆的阿恆和一脸懵逼的满、华子三个:“你们看店,阿恆跟我去医院找唐爷爷。” 她一会还得和乔治老师、唐老爷子商量看看乔治老师的这个“伤”有多严重,要不要领事馆出面,把事儿搞大点。 事儿得上升到涉及对外层面,才能多牵扯出一些人进她布的这个局里。 她非常期待让某些仗势欺人的人渣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阿恆看著寧媛,实在没忍住,朝她呲牙咧嘴地比了个大拇指——“高,实在高!” 如果不是寧媛確实比她小,她都忍不住叫这姑娘一声“姐”了。 外交原则就是——涉外无小事。 这帮小流氓得从重处罚,如果再扯上间谍罪,背后肯定得抓出那个姓金的胖子,连他爹都得喝一壶够呛的! 寧媛这姑娘非常善於利用规则,够狠的! …… 阿恆和老徐、陈辰几个晚上凑一桌吃饭喝酒,阿恆把今天白天的事儿说了一遍。 “那姓金的我看想顺利退休,真是有点难,有这么个坑爹的儿子。”阿恆摇头。 陈辰一边喝酒一边冷笑:“能养出那种儿子的爹,也不是什么好人,活该被小嫂子一起收拾了。” 阿恆忍不住抿了一口小酒:“嘖嘖,要么不动手,动手就往死里整,这小小年纪一个大学生,这作风像谁啊?” 老徐和陈辰抱著个酒瓶子下意识地看向一边大长腿慵懒搭在凳子上,把玩自己新宠——精巧蝴蝶甩刀的修长人影。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像谁哦?这不夫妻相嘛…… 阿恆顺著目光看过去,哦,也对,夫妻相! 荣昭南感受到三个人的目光,抬起头危险地挑眉:“对自己人如春风般温柔,对敌人如秋风扫落叶一样冷酷,有什么问题吗?” 陈辰、老徐马上齐齐摇头:“没有!没有!” 只有阿恆“嘖嘖”嘀咕:“好好一个小可爱,被带得心狠手辣。” 荣昭南对著阿恆冷冷地道:“你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怎么好意思说你嫂子?” 阿恆一口喝完手里的小酒,锐利的眉梢一挑,笑道—— “那怎么能一样,咱们都是武器,说杀人如麻也不算过分,小嫂子那么个儿一样的小姑娘被哥你带成那样,我看著惋惜啊。” 荣昭南冷淡地道:“谁是你哥,你只有来给我添堵的时候叫我哥,滚蛋!” 外婆家在內地只有阿恆这个姑娘了。 姨夫姨妈去世的突然,她几乎是流浪吃百家饭长大,养成个比男孩还要好强斗狠的性格。 毕竟一个孤儿只有那样才能活下来。 他回国后了三四年才找到她,把她带进了军队。 当年刚好需要组建第一支女子侦查队,她敢打敢拼当上了队长,彪悍凶狠地跟他在各种战场上摸爬滚打。 他们也算相依为命,就是相处不像兄妹,更像兄弟。 阿恆凑过去,也学著自家大哥翘起腿,从老徐手里顺了包烟,自己叼了一根,又递给自家老哥:“来一根?” 荣昭南没接,懒洋洋地继续把玩自己新得的这把甩刀:“不抽,你嫂子不喜欢我身上有烟味。” 阿恆被烟雾呛到,看向一边的陈辰和老徐:“嘖,咱们大队这副样子,你们也不嫌肉麻?” 她周身气质凌厉,抽菸也不显得流气,反而有一种雌雄莫辨的帅气。 陈辰和老徐一人抱著酒瓶子,又齐齐摇头——队长这状態已经很完美了! “你是没有见过队长去年和小嫂子闹分手时,那才叫可怕,天天跟吃枪子和吃屎一样,那感觉就像他吃屎完了,还要让我们吃屎——唔!” 陈辰喝著酒,想起来就一把心酸泪。 “啪!”两个大巴掌捂住了陈辰的嘴。 老徐和阿恆两个人朝著阴著脸的荣昭南乾笑:“队长別理他,他吃屎了,嘴臭,我们带他出去醒醒酒,洗洗嘴!” 说完,两个人就赶紧夹著陈辰一溜烟出了饭馆子,免得这傢伙连累他们一起被队长“餵屎”! 荣昭南看著空落落的桌子,气笑了:“一群狗东西,趁机叫老子付帐。” 缴了钱和票,荣昭南出了饭馆,看著三月天空的漫天小星星,春天的夜晚凉风一吹,他整个人都清醒了点。 这个点儿了,不知道小媳妇儿使坏完了,回宿舍没有。 姑娘读书多了、见的人和世面多了,手段越来越厉害了,也越来越……让他心里痒痒的。 厉害的捲毛兔子是他怀里柔软的小媳妇儿,挺有……嗯,成就感的。 荣昭南同志决定了——他要去找他的小媳妇儿贴贴。 以后她管挖坑,他管埋,他们是革命好伴侣! …… 有人腻歪甜蜜,就有人被噁心到了。 “啪!”一个进口玻璃茶盏就这么被砸碎在金胖子头上。 一向人前威风八面的金胖子鼻青脸肿地窝在书房的角落,抱著腿,额头甚至淌了血下来。 “你这个蠢货!蠢货,我当初怎么会生了你这样的一个蠢货!” 一个头髮有些稀疏,消瘦的六十多岁老干部模样的男人颤抖地指著金胖子骂。 梳著刘胡兰式齐耳短髮的老太太衝进来,一把抱住自己儿子。 老太太对著自家老头子怒目而视:“老金,你把儿子打成这样,你是不是疯了!” 老金愤怒地指著他们:“慈母多败儿,你把这蠢货娇惯得得罪人,惹出多大的祸你知道吗,连老子都被警察带去询问,说不定还得被停职一段时间!” 老太太没好气地抱著自己儿子:“你没几年就退休了,上不上班有什么关係,小金还是个孩子!” “这年头有一百八十斤、四十岁的孩子吗!”老金心梗。 老金怒目而视—— “老子要不是在单位有点地位,你以为你们母子俩能过得那么舒服?!蠢货,警察明天就来带你儿子去调查了! 老太太大惊失色,气势弱了点,赶紧看向自己的宝贝疙瘩:“金元宝,告诉妈妈,你干什么了?” 金胖子捂著流血的脑袋支支吾吾,避重就轻:“我手底下的人打了个外国人。” 不敢说打的是援建外国专家。 老太太顿时没好气地转头瞪老金:“打个把洋人怎么了,当初八国联军还打我们呢,咱们打洋人这是报仇!” 第324章 解决不了问题,那就解决导致问题的人! 老金气得指著金胖子:“他打的是漂亮国技术专家,去年刚护送一批几百万美金免费援建的科研设备到沪上!现在是復大的客座老师!” 老太太撇撇嘴:“那更该打,那是帝国主义的豺狼!金元宝打得好!” 老金捂住心臟,衝著老婆子骂:“那你怎么不把白求恩、拉贝都拉去枪毙?他们一个祖上是英国人,一个是德国的,刚好八国联军打过来最狠那一拨!!” 这是一回事吗?! 老太太噎住了! 老金指著金胖子骂:“人家那是来援建的高级工程师,你把人打了,现在警察怀疑你恶意指使人袭击外国专家,破坏国际关係,要查背后有没有间谍参与! 金胖子呆住了,猛地站起来:“我没有!我就是派人去砸那女的店,赶客人走,让她做不成生意,再不行,就找个人把那女的睡了,她总会听话的!” 而且现在还没进行到把那女学生睡了的一步呢! 老金一愣,更气了:“你……你个不成器的也不怕被枪毙!” 老太太恼火地一巴掌拍掉老金的手—— “你什么你,你个老东西还看不出来,那小婊子八成是那个外国人的姘头,所以才敢那么囂张,欺负到元宝头上来!” 她心疼地按著儿子脑门上的伤—— “要我说,金元宝这是打汉奸,赶前几年那个小婊子就要被公审枪毙了!我要去举报!让她游街!” 她可是听说了,自家宝贝疙瘩难得想做点正经工作,好好地去谈话。 结果那个小婊子居然把人打出来了! 老金深呼吸一口气,最后还是没忍住,骂了脏话:“行,你去,你举报去,看看谁他娘的理你!” 现在是什么形势,是和外国开展各种合作的时候。 上头还希望多引进新技术来建设自家產业,结果你把人援建专家打了! 金家老太太一僵,冷哼:“我也不蠢,你好歹也是个单位一把手,但这事儿你得想办法解决了!咱们可就元宝一个儿子,还没孙子!” 这下轮到老金心塞了,他咬牙想了想:“我就是分管的一把手而已,只能试试找人看看,先保下元宝,但是得有人出去顶罪,就他身边跟著的那帮瘪三吧!” 金胖子一愣,瞬间倔强地说:“不行,老邢他们都是我兄弟,做人不能不讲义气!” 老金有一种躺棺材板的衝动,颤抖地指著他:“好老邢!我看你捨不得那一帮很『刑』的瘪三,就自己去蹲班房!” 金家老太太赶紧抚摸自家儿子的胖肚子:“元宝,你听妈妈的,兄弟什么的,你以后多照顾点他们家里人就好了,你要进去了,你爸爸也要丟工作的。” 金胖子一愣,又坐回了凳子上,委屈极了:“好……好吧。” 兄弟当然没有老子重要。 老金深吸一口气:“行了,我去找人帮说说情,这些天你看好他,还有不要在人前叫小名元宝了,影响不好,叫大名——金为民!” 说完就转身朝门外走。 金家老太太看一句话说服了儿子,心情很好—— “行,我家宝宝就是乖,妈妈给你看好了第三任老婆,这次是乡下的姑娘,好生养,你乖乖在家,这次一定能给妈妈生个大胖孙孙,这事过了再收拾那个復大的小贱人。” …… 一处阴暗的弄堂的平房里。 穿著卡其色前进工装的四五个男人坐在一块吞云吐雾好一会,脸色都很难看。 “老邢,咱们这么躲著也不是个事儿,那帮被抓的小赤佬把咱们供出去了,现在有家都回不去,警察蹲著点,赶紧叫金胖子想办法啊!”其中一个人忍不住开口。 被唤作老邢的中年人脸色阴沉:“金胖子也进去了,他爹也被暂时停职了,他们哪有空搭理咱们!” 这一次,金家运气不太好,没像金老太太想的,还要去收拾寧媛。 金胖子第三天就被带走讯问了。 而金老头则暂停手里的工作,得等儿子把事儿说清楚了。 “金家的老太婆去闹了几回,最后被街道妇女主任关家里了。”老邢烦躁得很。 不就是搞个个体户么,以前也不是没打秋风过,最多警察抓进去蹲几天就出来了。 这次搞一个小娘皮,怎么就搞出那么多事儿来了! 有人忍不住冷嘲热讽—— “那也就是说金家自身难保了?当初你接这个活儿的时候,就没想过能在復大后面开那么大馆子,还都外宾出入的地方,能是一般学生?” 老邢冷冷地看著那人:“你什么意思,我不也是帮著兄弟们找饭吃,找活路吗?” 他们这帮人大部分都是因为各种原因成为社会閒散人员,没有正式工作,拉帮结派,在地头上混饭吃。 “好了,好了,別吵了,现在不是內訌的时候,想办法解决这事才行,惹了外交官司,警察不会轻易放过咱们!” 另外一个年纪大点的男人,冷冷地道。 几个人都沉默了下去,他们没有想过这次会遇上那么棘手,完全超出他们学歷知识和常识范围的事。 外交问题,要怎么解决? 还是老邢狠狠抽了几口烟,把菸蒂扔在脚下踩灭了。 他冷笑一声:“那个女学生不就是靠的白道上的人么,她在明,但咱们可在暗,在暗的人,有咱们解决问题的方法!” 解决不了问题,那就解决產生这个问题的人! “你不是要杀她吧,那事儿就大了!”年纪最大的那个瞬间拧眉。 老邢阴狠地眯起眼:“哼,杀了她可解决不了问题,也太便宜那个小婊子了!” 第325章 踢到铁板了 寧媛这段时间心情都很好,某些仗势欺人的蠢货要倒大霉。 老金和他家老婆子四处活动,找人想把事儿压下去,至少全推到那些小流氓身上。 唐老爷子和乔治老师知道了之后,把事儿捅到了领事馆。 然后,应刚他们还审出来那帮混混们居然打过想要把她弄到手的主意。 荣昭南知道后,冷笑一声,先让应刚他们在拘留所里好好“招待”那帮混混,隨后又找了某个沪上欠了他人情的大佬。 他知道小媳妇儿能挖坑把人渣坑了,也有后手。 但这点埋人渣的事儿,他不打算再让天天上课写作业又要忙生意的小媳妇操心,不然她哪有空让他亲亲抱抱。 其实都不用他出面扫尾,欧明朗早就在自己老爹面前煽风点火,再把寧媛救了自己的事儿一说。 欧司长已经过问了这事儿,也不用说別的,只说一查到底,不许徇私。 人家一看,好嘛,这真惊动了上头管外国事儿的老大,领事馆又发了询问函。 原本老金在沪上那么多年,也算有头有脸,这下找谁,谁不搭理,连他自己都被隔离审查了。 金家老太婆这才知道踢到超级大铁板了! 哭都没地方哭去,头髮一晚上全白了! 谁能想到一个西南小城乡下考过来的小姑娘,背后那么多把厉害的“刀”啊。 “子不教父之过,这是他们应得的报应。” 夏阿婆知道了之后,冷哼一声:“要是遇到一个没有小寧丫头那么机灵的老实人,是不是就得吃大亏,平白被欺负?” 什么样的畜生,还想著靠霸占女孩子,毁人清白来霸占家財? 寧媛一边摘菜,一边笑眯眯地道:“这就是当初选择开咖啡店,而不是服装店,还要把咖啡店打造成文化地標的原因之一——我要借势。” 这年头能去咖啡店光顾的不是外国友人,就是有些教育背景的老人。 在再不然就是像学校这样有招待公务需求的单位。 她一个小虾米,想要护住自己拼命出来的劳动成果,光靠荣昭南可不够。 丁兰虽然討厌,但她说得没错,人有不如自己有,何况有时候远水救不了近火。 她得像只八足小蜘蛛一样,编织自己的人际关係网。 上辈子某个大佬在商业访谈里说过,做生意做到最后,做的是——人脉。 纪元之心就很合適成为她编织人际关係网的地方。 比如乔治老师本来是科研设备工程师,客居復大,並不教她,应邀在工程系开讲座。 可他是咖啡馆的忠实客人,天天带她练英语口语,看不得她被欺负成那样。 夏阿婆看著擼著袖子摘菜的寧媛,有些心疼又有些骄傲:“小丫头像我,有志气,但也要注意劳逸结合。” 太努力太拼的人,大部分都是没有安全感的人。 唐老爷子忽然想起什么,看向夏阿婆:“小寧现在人脉广,阿夏你不是一直想要找那枚和田玉的长命锁吗?” 寧媛一听,就问:“阿婆在找长命锁,什么长命锁?哪个朝代的,什么品相?” 夏阿婆犹豫了一下,她本来不想跟寧媛添麻烦的。 但想到寧媛解决了店铺的麻烦,这段时间相对有空。 她还是从袖子里摸出来一枚拇指大小的和田玉的长命锁。 白玉温润,款式简单,就是底下雕著一朵西番莲,样式……看不出朝代。 夏阿婆嘆息了一声:“当初我和老唐的儿子出生时,雕了三把小玉锁,我们一家三口每人一个。” 她顿了顿,神情有些晦暗:“当时情势不好,他出国之后,就回不来了,过几年后,听说我儿子已经去世了。” “最艰难的时候,你阿婆卖了她那把小锁,换了钱给我拿药,现在想著看能不能找回来。”唐老轻轻推了下眼镜,惆悵地说。 儿子没了,但是还想再找回被卖掉的念想。 寧媛接过那小巧的和田玉长命锁,抱了抱夏阿婆,认真地道:“没问题,谁让你们是我最爱的阿婆和爷爷!” 夏阿婆拍了拍寧媛的背,眼圈有点泛红:“乖囡囡!” 没有儿子也没关係,有这么个贴心的宝贝囡囡,是他们修来的福气。 …… 寧媛本来午饭后,想去找荣昭南,但这哥哥最近又开始忙了。 她就直接带上了阿恆一起去了方阿叔的裁缝铺子。 方阿叔拿著放大镜看了她带来的小锁好一会,摇摇头—— “这虽然是上好的和田玉,也算雕刻精致,但不到钟令大师的程度,这样式也不算特別,我这只做古董,很难帮你找。” 寧媛本来对方阿叔的神通广大满怀期望,钱都准备好了。 结果…… 她嘆了口气:“真的没法子了,我爷爷和阿婆孩子没了,就想拿回个和田玉做个念想。” 但这么多年了,想要找不容易。 方阿叔拉下眼镜瞅了她一眼:“你个小精怪还挺孝顺,那我帮你问问,不过先说好,希望不大,我上下线不太收普货。” 寧媛顿时高兴起来:“谢谢阿叔!” 看著寧媛那么高兴,他琢磨了一下,指点了个方向—— “这个东西你可能要去华亭路旧货市场,常德路旧货摊、福佑路地摊一条街、或者长乐路国营寄卖商店问问,那边希望还大点。” 寧媛点头如捣蒜,马上把一个盒子递给方阿叔:“阿叔,这是我们自己店铺新款的点心,你拿去吃?” 咖啡就不用了,咖啡豆还是方阿叔的渠道进的好货。 方阿叔收了点心盒子,轻笑:“你倒是知道我好这口。” 方阿叔是典型的沪上人,喜欢甜口。 寧媛想了想,凑过去小声说:“还有一件事,我想托个您的门路,我会给报酬。” 方阿叔看了她一眼:“什么事?” 寧媛低声说完。 阿恆都忍不住盯著她,这小嫂子真是人不可貌相。 啥她都敢干啊! 寧媛出了门,瞧了阿恆一眼:“想跟你哥通风报信啊?” 阿恆一愣,乾笑:“小嫂子,你要干这事儿不跟我哥说,要出点啥事,我吃不了兜著……” “那就说唄,我又没背著他偷汉子,也没什么要瞒他的。”寧媛乾脆地道。 阿恆被口水呛到了:“咳咳咳。” 小嫂子真是敢干敢说。 阿恆想要去某单位办公室找荣昭南,可她发现队长老哥突然被叫去了羊城。 “说是那边港口出了点问题。”陈辰坐在一堆资料里发愁。 阿恆无语:“难怪小嫂子养成那种独立的个性,这男人特么有点靠不住……” 队长老哥衣服都没拿,给寧媛留了个纸条,直接坐飞机飞了羊城了。 陈辰碎碎念:“这次队长只带了老徐,不带我,肯定是上次我喝多了,惹他生气了。” 阿恆嘆气,抓了抓脑袋:“算了,这事儿,我自己帮著小嫂子干吧。” 陈辰马上竖起耳朵:“什么事,什么热闹,带我吗?” 阿恆环著双臂,懒洋洋地道:“你得呆在这里等队长电话,还有那么多要协调几个单位的事,少掺和女人的事儿。” 说完,她转身就走了。 …… 自从金胖子和他爹都倒霉后,满和华子接连一周都心情舒畅。 上班看店、接待订货客人,帮著咖啡店进货都有了劲。 这天下班,三个人加上阿恆都说好了,一起去附近夜市的一家个体户做的川菜档子。 寧媛不太能吃辣,可又馋牛油小火锅,偶尔打打牙祭。 但他们四个吃完了,刚回到满他们住的小弄堂,就感觉不太对—— 不远处安静无人的巷子口,忽然慢慢地走出来几个人影。 不,是十几个人影,每个人手里都拿著刀子和铁锹。 寧媛眯了眯大眼,看向巷子另外一头,又走出来十几个人影,他们手里也拿了刀子和铁锹。 將近三十多个拿武器的人把他们四个人都堵在了巷子里。 寧媛嗤笑一声,她就知道会有人找上门,买卖做大了,哪有不惹眼红的。 第326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听队长说小寧你天生事儿妈体质,几个月必遭一次劫,这真的啊?” 阿恆左右瞧瞧,嘆气:“难啊!” 那么多人,嘖嘖,还真不好搞。 虽然这么说著,但阿恆开始慢条斯理地扭著脖子,活动手腕和脚腕,眼底甚至有点愉快和兴奋。 寧媛顿时心里一惊,不动声色地冷哼:“他当过兵的,怎么还搞封建迷信呢,我看他思想有问题,要改造!” 阿恆嘿嘿一笑,搭著寧媛的肩膀,毫不客气地出卖自家队长老哥—— “封建迷信啊……队长打小可就是皈依三宝,有正式传承的道家弟子,他还说你不是人,是犯了天条的兔子精,才会整天被老天收。” 寧媛气笑了:“我看你哥这个狗不但封建迷信,还嘴臭,他这是犯了天条的啸天犬被罚下凡,爱上了吃屎呢!” 荣狗居然在背地里这么编排她! 还敢嘲笑她整天被老天收,也不想想她刚到沪上就差点小命扑街,是为了他! 阿恆一愣,突然想起之前陈辰说的队长吃屎论! 可队长老哥这个狗爱上吃的是兔子小姐…… 阿恆一下子没忍住,爆笑出声:“哈哈哈——小寧同志,我哥可爱吃你了,不带这么骂自己是屎的!” 寧媛一愣,阿恆突然半途“开车”,她反应过来瞬间涨红了脸,没好气地瞪阿恆:“滚!” 这姑娘真是……啥都敢说! 老邢阴测测的声音响起:“你们还有心情耍流氓开黄腔,是不是想没……” 寧媛没好气地:“你也滚!一帮老爷们一天天正事不做,不去建设祖国,就知道偷鸡摸狗,大半夜的找事儿,你们老妈子没教过你们什么叫礼貌吗?你礼貌吗!!” 老邢:“礼…礼貌……” 寧媛翻个白眼:“你礼貌个屁!” 眾流氓瘪三:“……” 为什么他们来打她,要有礼貌?!! 而且她那个口吻,怎么那么像——他们家里的老辈教训小辈?有一种诡异的熟稔感! 他们很熟吗?! 老邢一句话没说完,就被骑脸一通输出教育,气得脸色涨红:“你个小贱人是……” “我个小贱人是你大爹行了吧,你们这帮孙子真是一天天的不消停,真是哈巴狗进厕所——找屎(死)!” 寧媛不耐烦地叉腰。 虽然她知道这帮傢伙一直按捺著没出现找她麻烦,必定是在打著什么坏主意。 但真的挺烦,毕竟哪有千日防贼的,只有千日做贼的! 老邢一帮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红,提著武器看著她叉腰囂张的样子,竟一时间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 这女学生到底哪来的底气,四个人敢那么囂张?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我知道你身边那个男的是硬茬子,但是他也就一个人,双拳难敌四手,听过吗?”老邢气恼。 他捏紧了手里的菜刀,冷笑著指向满和华子:“剩下你那两个帮看店的亲戚能干什么?” 寧媛继续朝他翻大白眼:“他们能干你就行!” 老邢脸色又红又黑:“你……你……你还是个大学生,咳咳咳……” 他是个流氓,但是现在他觉得她更像流氓,这辈子没见过那么痞的姑娘。 寧媛冷笑:“想什么呢,噁心!还是不信我们能干翻你们啊?” 老邢忍无可忍地吐了口唾沫,阴狠地冷笑:“今天不教训你,你真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今天老子就让人把你给扒光了,吊在復大后门到明早,剩下那三个全给打断腿!” 他也不让人强暴她,这样警察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最多不过是个耍流氓的罪名。 他们这帮人出去避风头就是了! 可这个小贱人,被人扒光了掛在学校后门,明天全校的男的都知道她裸著什么样。 好点的结果就是这小贱人没脸做人,生不如死地主动退学,次一点,她要想不开羞愤去死一死,那是最好的! 他们可没杀人,是她自己想不开,警察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这是当年解放前,沪上的青帮要收拾那些不听话的女明星或者哪家有权势仇家就是这么对付对方或者对方的女人。 逼对方精神崩溃、自杀或者羞辱打压敌人。 阿恆眼神瞬间阴沉下来,细长的眼里杀意凛然,这帮地痞流氓倒是够阴险的! 她这辈子最恨別人拿女人的弱点来做筏子! 她才要动作,寧媛却按住了她。 阿恆没动,眼神暴戾地看向寧媛:“让我去杀了他们!” 寧媛没有应阿恆的话,看著巷子两边的人就要衝过来,她却忽然拍了三下手,冷冷一笑:“来人。” 老邢阴狠地冷笑:“装吧,今天这一片的警察大部分警力都被抽调去隔壁辖区协助抓人了,他们还能帮你?” 他不打无准备的仗,能在这一片混得风生水起,当然是因为他在某些地方也放了眼线。 他一挥手,示意动手。 却发现身后的手下却都没动。 “老……老大……”有人结结巴巴地出声。 老邢恼火转头:“你们……” 结果这一回头,就看见自己的手下站在最后面的几个脖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都架上了匕首。 然后他们后面居然不声不响地也站了十几个戴著炼钢工人前进帽,手里统一拿著手臂长大扳手或者匕首的人。 再一看对面堵住巷口的自己人背后也悄无声息,不知什么时候站了同样打扮,手里拿著扳手或者匕首的人。 对方很沉默,看著像是钢厂下班的工人,可…… 老邢顿时冷汗就下来了,他忽然明白寧媛刚才为什么咋咋呼呼地破口大骂了,为了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好让这批人包抄上来! 对方动作轻巧,训练有素,加上气势绝对不是一般的炼钢工人。 而且每个人身上那股子见过血的煞气,让他想起早几年混乱时期,有人想趁机衝击炼钢厂打砸抢。 结果每年试图衝击炼钢厂的人都没出来,有传闻说那些人都成了钢水,连骨头都没了。 真假不知,但再没人敢动炼钢厂。 而自己这边的都是一些回城找不到工作的知青和一些閒散人员…… 根本不是对方的对手,直接被人家黄雀在后抄了底! 第327章 曾经的帮会大佬们一心搞生產 阿恆有些遗憾地嘆气,她本来以为今天可以好好“正当防卫”,让某些人见见血的。 寧媛微微一笑,大大的眼睛弯成隱著戾气的样子:“怎么了,姓邢的,不是要收拾我,让我生不如死吗?动手啊?” 老邢脸色一阵铁青,死死盯著寧媛:“你到底是谁?我怎么不知道这个地盘上,还有你这么號黑白两道通吃的人物!!” 他这才明白这个女学生根本不是自己可以招惹的! 寧媛一看老邢的那样子,就知道他在脑补自己是什么手眼通天的了不得人物。 她也没戳穿他的想像,懒洋洋地冷笑:“钱可真是个好东西,邢老大攛掇了金胖子想来分我一杯羹,可你也要看看有没有这个命拿我的东西。” 老邢脸色难看:“你想怎么样?” 寧媛嗤笑出声,双手环胸,眉目里压著戾气,轻哂:“你想逼我去死,现在问我想怎么样?” 这辈子,从她逼著自己开始摆摊,开始学著在乡下算计唐珍珍,就已经不是上辈子那个事事退一步的寧媛了。 老邢浑身僵硬,咬牙切齿:“老子把这条命给你!我的兄弟……你留他们一条命,但你不能牵连我和兄弟们的家里人!一人做事一人当!” 踢到刀子,他有眼无珠,认了! 她嘲弄地看著老邢:“你还挺仗义,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寧媛看一眼自己身后不远处的租住的大门,忽然出声:“咱们可都是守法好群眾,您说呢,九叔?” 说话间,大门一下子开了,一道有点敦实的不高身形走了出来。 这大叔也穿了一身钢厂工人的衣服,脖子上还耷著毛巾,大约五十多岁,一副炼钢厂憨实高级技工的模样。 九叔淡淡地扫向老邢:“邢二江,你真是出息了,这是要把解放前青帮那套作风搬过来对付一个女学生?” 老邢一看见对方的脸,瞬间大惊失色,脸色发白地颤声道:“九……九哥。” 他这套青帮行事的方法和规矩还是年轻时候跟在真正出身帮会的九哥身边学的。 解放前,九哥不过十来岁就坐到沪上堂口一把手,深得帮会大佬看重,想不到现在做了钢厂工人。 九叔笑了笑,憨厚温和到让人毛骨悚然:“出息了啊,这都新社会了,你还敢搞这一套旧作风,这是真缺乏思想改造啊。” 他慢条斯理地走到老邢身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既然还认得我,就知道九哥现在都是六级工了,你们也要追求思想进步啊。” 老邢浑身僵硬地低头:“九叔……我不知道那姑娘是您……” “现在知道了,想想怎么跟小寧赔罪吧,这么喜欢旧社会那套,就按老规矩赔罪吧?嗯?”九叔微微一笑,慢条斯理地摸出手里的匕首,他的笑平静到让人不寒而慄。 老邢一咬牙,突然一把拿过九叔手里的匕首,直接一匕首捅穿自己的左肩。 匕首够长,直接穿肉而出。 老邢闷哼一声,额头渗出汗,一下子又抽出匕首来,接下来又一狠心在自己两条大腿上各自捅了个对穿的窟窿。 这就是旧社会的帮会规矩——如果做了无可挽回的错事,请求对方恕罪,必须用利刃在自己的身体上对穿三个窟窿! 老邢的已经是轻版的了,有些规矩是——得在肚子捅一个洞! 可即使如此,等老邢把刀子从另外一条腿上抽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几乎半身都是血,站不住地,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他脸色惨白如纸,颤抖著,脑门“咚”地一声敲在青砖地面上:“寧姑娘,我错了,是我有眼不识泰山!” 寧媛冷眼看著:“你一个三刀六洞可抵消不了这事,你手下三十来个人不是么?” 那一帮跟著老邢的閒散流氓瞬间脸色都白了! 他们也要三刀六洞下跪赔罪吗? 下跪没什么,但是要像邢老大这样三刀下去,把自己捅个对穿,还要能避开腿上的大血管真是—— 他们做不到啊! 寧媛见他们不肯,便看向九叔微笑:“九叔怎么说?” 自从广州那个血腥夜之后,她整个人处事变得更冷酷果决, 九叔转身拍了下老邢没有受伤的一边肩膀,危险地笑了笑—— “好了,你们赔罪也要有诚意点,是不是?你手下的人不像你跟过我给关二爷上过香,他们也就是些外行小瘪三,一刀了恩怨吧。” 一刀了恩怨,是三刀六洞刑罚的简化版——只需要在身上捅一个洞即可。 老邢一边割破自己的衣服扎住大腿冒血的伤口,一边爬起来,惨白著脸朝九叔鞠躬:“是!” 他不敢拒绝九叔,他们这帮人盯著警察不在的时候向寧媛几个下手。 可人家反而早就让人盯著他们了,否则九叔不会这个时候刚好出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们压根干不过真正的帮派大佬。 老邢按住还在流血的肩膀,朝著自己手下厉声道:“自己动手,你们还能选地方下手,要是让九叔的兄弟帮忙,就不是那么简单了!不想回家了?” 老邢最后一句话,让他手下的人发怵。 有那大胆和知道自己逃不过的聪明人,马上拿出刀子或者匕首,选好了自己身上不致命的地方,比如肩膀、手臂,然后颤抖著一刀朝著自己捅了过去。 一时间弄堂里都是血腥味,此起彼伏的痛叫声响起。 寧媛淡定地看著,不喜不怒,就像这只是一件要完成的工作。 九叔看著寧媛冷漠秀气的眉眼,没有一丝不忍心,冷静到冷酷,心里也颇有点惊讶。 这个小姑娘是个心狠的。 没有妇人之仁,不惧血腥,能干大事。 看了半天,寧媛觉得有点无聊,看向九叔,莞尔一笑:“九叔,我手里有些新鲜的国外进口草茶,要试试嘛?” 她这一笑,眉眼里的冷酷仿佛从来没出现过,就是个单纯可爱的女学生。 九叔也笑了笑:“好啊,国內的茶,早年我试过不少,进口的却是没有喝过。” 寧媛歪著脑瓜,语重心长地道:“国外的茶没有比我们的茶好,就是尝个新鲜。” 昏黄的灯光下,这浓郁的血腥味和一堆人往自己身上扎刀子的场景里,一老一少笑眯眯地討论著茶好不好喝,一起进了房间。 让周围人看得有点发毛。 只有上过战场,见识过血肉横飞的阿恆暗自嘖嘖摇头,队长老哥去哪里搞来这么个宝贝儿~~~ 真是——又甜又狠。 可是真对自己胃口啊,这一手漂亮得叫人心动。 阿恆长目瞅著寧媛纤细的背影,琢磨,嘖,为什么自己不是个男的呢? 阿恆知道九叔的人在这里,也没自己事儿了,乾脆伸懒腰跟著回了住处。 满和华子被这场面震了一下,但他们也经歷过事儿了,除了脸色发白一点,很快恢復了镇定。 他们跟著进了房子。 寧媛和九叔上了二楼客厅。 清瘦矍鑠,穿著围裙、脖子上掛著皮尺、戴著袖套的老裁缝模样的阿叔正坐在桌子边慢条斯理地喝茶。 第328章 肉疼 桌子上还摆著好几盒子点心的……空盒子。 “方阿叔,你把点心都吃光了啊?”寧媛有点目瞪口呆,这里可有二十多种点心。 相当於够六七个人吃的茶点啊。 这……这瘦骨伶伶的老阿叔怎么能吃得下啊! 九叔突然几步衝到桌子边,顿时愤怒地拍大腿:“姓方的,你又耍贱招吃独食!说好了我办完事回来,一人一半的!” 方阿叔推了推眼镜,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哎呀,九儿啊,儂哪能对你老哥哥这么凶。” 九叔被人叫破小名,原本憨厚隱著精明与凶悍的方脸上瞬间涨红:“你个老东西別瞎叫!” 居然在小辈面前乱叫他小名,说完下意识地看了眼寧媛。 寧媛陡然听到这么个凶悍大叔小名是……九儿,下意识地憋住了笑。 九叔更生气了,恼火地瞪著方阿叔:“儂哪能……” “哦哟,好了,好了啦,勿要生气了,不是我,你也认识不了小寧丫头,赚上一大笔啊。” 方阿叔笑眯眯地说。 “吃了你一份甜点,还生气,真是小孩子脾气。” 九叔又羞又恼火,大拳头砸在桌子上:“老子都五十多了,你……” 寧媛赶紧安抚:“好了,好了,九叔別生气,咱们今天是第二次见面,晓得您和方阿叔一样喜欢吃甜食,以后你和阿叔两个人去我店里吃点心不要钱。” 前些天,警方没抓到老邢那帮人,她就知道对方不会善罢甘休。 这种事就得找流氓对付流氓,所以找了方阿叔借人借势。 於是,方阿叔就给她引荐了九叔——曾经青帮的堂口大佬,现在的钢厂六级老技工。 她自己都没想到效果充满了震慑力。 难怪钢厂能平平安安度过前些年的大乱斗时期,他是功不可没。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至於手段嘛,看看前些年一批批囂张衝进炼钢厂后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武斗派就知道了。 这老哥堪称七十年代《消失的他们》悬疑剧幕后“总导演”。 加上炼钢是个力气活儿,从大炼钢时代开始,工人们本来待遇就很好,体格健硕。 九叔的手下更一个比一个凶悍,前几年跟他一起收拾过衝击钢厂的武斗派。 一群人站在那里,说是曾经威震上海滩的斧头帮,也有人信。 然而就是这么彪悍的大佬,和方阿叔一样——果超甜!点心万岁! 两个手段凶狠阴险,深不可测的老大叔为点心能打架。 寧媛一时间不知道要说啥,只能一人发一个——甜食免费卡。 方阿叔和九叔得了寧媛一句话,顿时都惊喜极了,异口同声问:“真的?” 寧媛那家纪元之心的点心和咖啡一样有名气,外头国营店买不到,还常常出新品。 寧媛点头:“当然真的!” 反正夏阿婆不卖气泡水后,迷上了做中西点心,经常搞发明创造。 失败了就把味道奇怪的失败品卖给外国佬,美其名曰—— 隱藏福利菜单,只有特別的来宾可以点。 偏偏外国人还特別吃这一套。 九叔高高兴兴地一拍寧媛的小肩膀:“哎呀,我就知道还是小寧丫头讲义气。” 寧媛点点头,一本正经:“那当然,出来混社会,义字当头,不讲义气混不久!” 她知道这样背景的老阿叔们喜欢听什么。 然后,她拿出了个超大信封——里面装了足足五千块,恭恭敬敬地放在九叔面前。 “请九叔拿回去给今天帮忙的大哥们分一分,谢谢大家帮忙。” 九叔和方阿叔对视一眼,忍俊不禁,虽然听出来这小丫头在討好他们。 但是也不能否认一个聪明识时务的小丫头是討人喜欢的。 方阿叔拿过信封掂了掂,满意地笑著说:“今后,还有道上哪些不识趣的找你麻烦,就来找我。” 寧媛弯著大眼睛,笑得灿烂又真诚:“好嘞,就等您老这句话吶!” 方阿叔推推眼镜,嗤笑:“你个小滑头。” 以前和寧媛算是钱货两讫,但是这次的事儿,让他挺欣赏这个小丫头的果断与狠辣。 不是谁都捨得那么多钱和具备如此出色果决的判断能力,是个经商的好料子。 两大一小嘀嘀咕咕完,外头事儿也了结得差不多了。 方阿叔和九叔带著人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寧媛在门口送完了人,笑眯眯的脸在回到房间里,瞬间垮掉了。 “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麻烦?”阿恆一边喝水一边看著垮脸的寧媛。 自己能看得出那一位炼钢技工九叔和裁缝方阿叔都是隱藏的能耐人。 怕是解放前也在十里洋场都有点地位本事的。 寧媛嘆了老大一口气:“我要变成穷光蛋了……” 她坐下来拿了算盘开始盘帐本。 她这次手里的货物赚了三万多块,刨掉学校那边新盘下来的门店加装修要的几千块。 两个车皮价格加上拿到车皮疏通的费用也得几千块,这就去了一万多。 两次请求方阿叔帮忙,中介费都是另计的——总共也得两千,再加上九叔的五千块,这已经干掉她一万八九千的盈利了。 剩下只有一万多的进货本钱了,要全款拿够预售的货和她要售卖一定是不够了。 简直让她肉痛! 阿恆听完寧媛说的挠挠头,叫她杀敌人,她擅长,但钱这个东西,她不行。 就算她的队长哥在这里,也未必有小嫂子有钱。 满皱皱眉头,也很肉疼:“小寧,咱们赚的也算是刀口舔血的钱了,这么是真心疼,要下次遇到流氓,咱们还是报警吧。” 上次拿货,她们差点命都填进去。 寧媛无奈地嘆气:“哪这么简单,难道你能让警察给我们当保鏢站岗嘛?” 像这种被流氓眼红,盯上的事儿,除非他们动手了,警察也不能提前动手抓人啊。 她顿了顿,看著窗外浓稠夜色,淡淡地道—— “现在国內私营经济刚刚重开,一切都是野蛮生长,规则不完善,所以我们遇到的商业问题,有些时候得靠拳头来解决。” 所有能在八九十年代就能在开放浪潮里乘风破浪的人物,几乎都遇到过和她一样的问题。 所以,她除了努力编织属於白道的人脉网,肉痛也得钱买这黑色的平安。 第329章 內幕 至少今夜之后,杨浦区十年內,没有流氓痞子匪徒再敢找她麻烦了。 “到时候只能请梁欣、陈家乐夫妻帮忙看能不能先给一半,咱们货出去了再付尾款。” 寧媛虽然肉痛,但也不算太担忧。 现在市场太大了,她们手里的货在沪上稀缺性强,拿回来就能一下子都出掉。 回款会很快,完全不用担心库存,只要担心不够卖和拿不到车皮批条就好。 满和华子听著寧媛的话,都忍不住心里紧了紧。 但他们心里对未来的路会遇到的麻烦和机遇也都有了预测。 …… 当天夜里,復大附近的两家医院急诊坐满了外伤的人。 全都是——匕首或者刀子导致的穿透伤。 把医生们忙得飞起来,只能大半夜去家属区摇自己的同事或者上司们过来。 这些人统一口径都是玩匕首或者刀子时不小心扎伤了自己。 医生们很无奈,只能去报了警。 第二天应刚负责值班,大概知道內情之后,只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没有再让人管这事儿。 怎么管呢? 人家自己喜欢玩扎刀子,他们当警察的还能因为这个把人关起来? 荣昭南在电话里接到阿恆的匯报后。 他忍不住揉了揉眉心,感慨又有些好笑,捲毛兔子精的手段又厉害了。 转眼间快到清明,寧媛既没有等到说要北上的寧家人,也没有等到荣昭南回来。 他倒是打了几次电话回来,但很多东西不能在电话里说。 但寧媛隱约知道是最后一批大货在港口转运时出事了,寧家和荣昭南估计忙得不可开交。 她从有些不知名的烦躁到慢慢地平静下来,也不再等待了。 本来现在该著急的也不是她,又不是她上赶著认亲。 何况她自己的事业也要运转,没指望著寧家。 眼看就要到清明节了,寧媛找理由请假一周,直接去羊城进货了。 说不定,她还能在羊城见到荣昭南呢。 这一次除了欧明朗,满、华子,她还带上了阿恆和陈辰。 嗯,陈辰同志自从知道她上次“羊城歷险记”后,对遇上车匪路霸充满了“奇妙的幻想”。 他很想见识见识最近经常在报纸上出现的这类人群。 於是死皮赖脸地非要跟寧媛去羊城。 可惜这次进货,寧媛真是……一路顺风。 运气好到没有遇到任何车匪路霸。 加上陈辰同志和阿恆两个周身杀气的傢伙存在。 连小偷和討饭的都不敢靠近她。 加上樑欣夫妇的信任和牵线搭桥,她顺利地集齐了两车皮的货。 预售订单完成了一半。 梁欣和陈家乐夫妻答应帮盯著工厂和港府那边的渠道,完成剩下的一半订单。 他们也觉得这是个惊喜,没想到寧媛的拿货量翻了七八倍。 连梁乐那个油头靚仔也很开心。 大家一起发財嘛,谁不开心呢? 坐上回沪上火车的寧媛那个舒坦啊,暗戳戳地想—— 贼老天终於死心了,懒得理她这个异数了吧? 但…… 寧媛想起在羊城时,没有能见到荣昭南,陈辰和阿恆去打听来的消息—— 荣昭南和寧家大少去了深城,查美玲作为举办过订婚仪式的寧家准长媳……也在。 可能是因为上辈子的事儿,寧媛心里还是有些不得劲。 快到沪上了,她嘆了口气,算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查美玲目前还是寧秉宇马上要过门的妻子,也和荣昭南只见过一面,应该不会有什么。 寧媛让自己不要再多想,回了沪上,她马上带著满几个去布置店铺。 同时要开始忙著装修新到手两百平方的新店,还要招人和发货。 还得上课,一时间忙得不可开交,累的连荣昭南都没空想了。 …… 港府 太平山顶附近的查家別墅,可以俯瞰整个维多利亚港。 晚上,二楼落地玻璃窗灯火璀璨。 但是屋內的人却没有心思观看外头的迷人的夜景。 “啪——”一巴掌不客气地摔在了一个中年贵妇的脸上。 “妈咪!”查美玲一进门就看见父亲查申楼一巴掌打倒自己母亲,她立刻衝过去扶起自己母亲。 她愤怒地看向查申楼:“你干什么,爹地,你为什么打妈咪!” 站在男人身边另外一个眉目温柔看起来仿佛只有三十出头的女人,软声道—— “美玲啊,是大姐她太不懂事,竟然说不愿意你嫁给寧家大少啊,不怪你爹地生气的。” 查美玲一愣,看向自己母亲邱丽云:“妈咪……” 邱丽云捂住自己红肿的脸,冷漠又厌恶地看向那个女人:“金怡,你一个做小的妾室,也配说教我的女儿,你得叫她大小姐!” 金怡顿时红了眼睛,挽著查申楼:“老爷,我是做小的,可小妈也是妈,我一向把美玲当成自己的孩子,解释两句而已,可你看大姐她……” 查申楼不耐烦地瞪著邱丽云:“你这种態度是什么意思,我打你打错了?” “我们查家和寧家订婚宴都办得轰动整个港府,流水席开了七天!” “现在你跟我说不让美玲嫁,你是不是疯了!” 邱丽云恨恨地瞪著查申楼:“你这是要置美玲於死地,我怎么……” “闭嘴!”查申楼愤怒地拿起高尔夫球桿就指著邱丽云:“给我闭嘴!” 查美玲马上挡在邱丽云面前,冷冷地看著自己父亲:“爹地,你要敢再打妈咪,不如先打死我!” 查申楼色脸色阴沉地看著大女儿,隨后冷冷地看向金怡:“你出去,把门关上。” 虽然金怡很想知道为什么那么好的亲事,邱丽云居然说成要把大小姐查美玲送去死一样! 但是她也知道哪怕自己给查申楼生了两个儿子两个女儿,有些事,她一个妾也不能知道。 房间里没有了“外人“。 查申楼冷冷地看著邱丽云:“我告诉你,美玲想嫁也得嫁,不想嫁也得嫁,这关乎我查家復兴,由不得你们母女任性!“ 邱丽云恨恨地瞪著他:“正常家族联姻,有寧家的扶持,我们查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你为什么非要……美玲去偷寧家老太爷手里那一枚翡翠辣椒!“ 那是寧家祖传的信物,关乎了惊天財库! 寧秉宇可不是面上看起来的斯文人,他能越过大房的子弟,稳坐接班人的位置,心比谁都狠。 如果知道美玲是为了算计寧家,抢走寧家的东西才嫁给他,他绝不会手下留情,一定会要了美玲的命! 第330章 出卖 查申楼厉声呵斥:“住口,当年我查家才是港府第一世家,从前清到现在百余年,一门三进士,两代港督册封的太平绅士!” “当初还是我们帮助寧家在港府立足,为了討好我们,他们还认美玲当义女!” 查申楼眼里闪过愤恨的光—— “结果寧家这些年羽翼丰满后咄咄逼人,抢尽商机,我们查家日益没落,遭寧家忘恩负义之辈打压,我绝不甘心!” “你不甘心就去抢寧家的东西?”邱丽云冷笑。 查家飘得太久,查申楼和公公经商天赋不如寧家这两代人的本事,安安分分也照样躋身港府四大世家 查申楼咬牙切齿,眼里迸射出兴奋到阴森的光—— “过仰人鼻息的日子,我们查氏子孙怎么对得起查氏祖先,只要美玲拿到寧家所有的翡翠辣椒,打开瑞士银行的財库,我们必將重回巔峰!” 邱丽云却直接被气到了:“你就为了对付寧家,让人炸了他们转运港口?你知道不知道他们这批货是军械设备,是要北上送往……” “我就是知道才这么干!”查申楼冷笑一声。 邱丽云和查美玲两个人都不敢置信地看向他。 查美玲几乎下意识脱口而出:“爹地,你疯了吗?” 查申楼却无比冷静,冷静到眉宇狰狞:“我没疯,不炸了他们的港口,坏了寧家的事儿,难道让他们再开闢新市场,得到绝对权力的支持吗?!” 查美玲混身颤抖地看著她父亲:“爹地,这件事要是泄漏出去,寧秉宇会要了我的脑袋,就是你——也死无葬身之地!” 父亲真是疯了!疯了!!为了让查家起復,他不但背刺寧家,还背刺了不可背刺的存在! 不光寧家,就是京城那边都不会放过他! 查美玲想起这次她作为准妻子陪伴寧秉宇去公海接货,遇上了袭击者。 她终於亲眼看见那个姓荣的军官是怎么带人处置那些人的。 几乎是碾压式的杀戮! 那个男人和他的人都蒙著脸,一身僱佣兵的迷彩打扮。 可她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见过那双眼睛千百回,一瞬间就从那看似多情其实满是冷漠暴戾的瑞凤眼认出了那人是谁! 一个小小家族怎么去硬扛那个男人身后代表的绝对力量! 邱丽云几乎崩溃,朝著查申楼扑过去:“你就为了野心要害死我的女儿,我的女儿啊!!” 查申楼却一把捏住了她的脖子冷笑:“咱们在港府,可不是內陆,再说了谁会知道呢?这个家,我和你才是结髮夫妻,我所有的一切你都知道……” 他微笑:“我们当然是夫妻一体,还有你们邱家,都是靠著我才有今天的好日子,咱们当然同生共死!” 说著,他看向查美玲慈爱地咧开嘴:“美玲……美玲你可是我最看重的大女儿,你必须负担振兴查家的责任,你说对吗?” 他这个女儿养的好,学歷最高,也最有脑子,是一把好刀! 查美玲雍容美丽的脸孔上一片惨白,她看著被查申楼捏著喉咙,正在奋力挣扎的邱丽云。 她知道,这是父亲在威胁她——用妈咪的性命和外公外婆一家的性命。 查美玲闭上眼,浑身颤抖:“爹地,就算我拿到了寧家三枚翡翠辣椒信物又怎么样,一旦你做的事泄漏,我们家都会被悄无声息地灭掉,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啊!” 哪怕现在港府是e国在管理又怎么样? 明面上处理不了查家,要抹杀叛国者有的是方法。 邱丽云被捏得脸都涨红,咬牙切齿地补充:“对……而且寧家老夫人带著盛家遗留的財库是个几乎没有办法印证的传说!你这是自绝查家后路!” 查申楼却笑得瘮人:“哈……瑞士银行的財库要是假的,你以为寧家为什么会念念不忘去找遗落的第三枚翡翠辣椒,真以为他们有多稀罕一个遗落的女儿啊?” 他盯著查美玲:“美玲最知道的,寧家两房又不缺子嗣,对吗?” 查美玲沉默著,是的,她清楚,整个寧家就只有二夫人是真心在等待女儿回家。 二房老爷,她未来的公公寧正延虽然也希望女儿能找回来,少了一个女儿,是很遗憾。 但也不至於多么痛苦。 寧家二房五兄弟自然有个妹妹也行,没个妹妹日子也照过。 更別说寧家大房隔了一层,更是无所谓了。 所以,寧家这么契而不舍地都要找女儿,三成为了亲情,七成为了找回被二夫人塞给小女儿的寧家信物。 寧家虽然富有,但怎么会有人嫌钱多,何况传闻里盛家在瑞士银行百亿美金。 按照现在物价和购买力那几乎是另外一个寧家大半身家了。 这也是为什么查申楼偏执地想要拿到翡翠辣椒的原因。 不管是把她嫁给寧秉宇,还是让她追踪寧家那个遗落在內地的女儿。 都是为了抢先寧家一步,集齐三枚翡翠辣椒。 查申楼看著查美玲没反驳自己,嘿嘿一笑—— “瞧,美玲就差一点能提前拿到寧家女儿手里的翡翠辣椒了,那为什么不双管齐下,一起拿到寧家那个死老头手里的翡翠辣椒?” 查美玲闭了闭眼,疲惫地说:“爹地,放开妈咪,我答应你。” 邱丽云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己女儿:“不行,美玲你不能……” “妈咪,我想好了,我是查家女儿,享受查家锦衣玉食,我冒险也是应该的!”查美玲打断了邱丽云。 邱丽云僵住了。 查申楼笑容满意到狰狞,放开了邱丽云:“很好,美玲不愧是我选定的查家继承人。” 邱丽云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上,查美玲马上过去扶起她。 查申楼拍了拍查美玲的肩膀,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你看看,港澳有头有脸的人家,谁家女儿有这种独挑大樑的机会。” “女儿都是送去联姻,或者隨便给一栋物业嫁出去,只有你,是我选定的查家继承人,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查美玲垂下眸子:“我知道的,爹地。” 查申楼笑著离开了房间。 只剩下母女二人。 “妈咪,坐一下,我去打电话给家庭医生。”查美玲搀扶著她坐下。 邱丽云一把拉住她,恐慌地颤声说:“不行,美玲,你不能答应他,跑吧……去英国、美国,去他们找不到的地方!” 第331章 周家大小姐的儿子姓什么? …… “妈咪……”查美玲看著自己母亲头髮散落。 一身香奈儿高级定製凌乱,再没有豪门贵妇人从容的样子,心痛得无以復加。 邱丽云都有些神经质地呢喃:“不行,那边是寧家势力所在地,还是去南美,那边混乱不好找人,也不行,那边治安危险,还是北欧安全偏僻……” 查美玲猛地一把握住邱丽云的胳膊,猩红著眼看著邱丽云。 “妈!我哪里也不去!你和外公外婆都在这里,我走了,爹地会逼死你们!” 邱家也是港府名门望族,那么多表兄表妹,还有疼爱自己的亲人!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 邱丽云僵住,好一会才颓然地捂住脸,哭了起来:“是妈没用,只有你一个女儿,如果你哥还在人世,你那个爹地也许还会顾忌几分!” 查美玲闭了闭眼,递了纸巾给邱丽云—— “爹地的疯不是一时两刻了,自从十年前寧家二老爷被封了太平绅士,寧家大老爷去了英国,得了女王册封的子爵爵位,彻底碾压查家之后,他就已经开始了……” 羡慕嫉妒和——恨,恨寧家抢走了查家风光。 邱丽云焦急地说:“你爹地说你是家族继承人,可我知道那不过是他拿来稳住你的话术,他更看重二姨太生的儿子,你千万別给他迷惑!” 查美轻嘆一声:“我知道,但是那又怎么样呢,这不是重点。” 哪个家主培养家族继承人,是会让他/她去冒死当商业间谍的? 邱丽云满眼都是痛苦:“是妈咪没用,嫁给一个丧心病狂的人,拖累了你,否则寧家应该是很好的联姻对象,但现在怎么办……” 查美玲垂下卷翘的长睫,轻哂:“就算爹地不是那么偏执,阿宇哥也不算良人。” 他俊朗温柔,优秀出色,可却和所有世家继承人一样——家族第一,女人对他可有可无。 他不是没有真心,而是真心永远比不上家族和权力。 邱丽云难过地一把抱住自己的女儿:“如果当初沪上的周家离开了內地,去的不是英国,而是也在港府发展……” 她顿了顿,落泪:“或许你能想办法嫁进周家,求得周家庇护,你父亲也不敢拿我和邱家威胁你。” 查美玲一愣:“什么周家,是……当初仅次於盛家的沪上周家,出过从北洋大臣到数位將军与教育、司法界名流的周家?” 邱丽云有些恍惚地说:“是的,可周家解放后没多久就举家搬迁去了英国,他们纵横银行金融业,瑞士多家银行都有周家股份,周家的大小姐帮过寧家,算寧家恩人,如果你要嫁给周家,寧家一定会退让,你父亲也不敢乱来。” 查美玲低落地苦笑:“周家是厉害,可那也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而且周家就算在港府又跟我有什么关係,凭什么帮我呢?”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妈咪真是关心则乱了,居然打上了几十年前就湮灭在歷史尘埃里的世家的主意。 邱丽云长长地轻嘆了一声:“你不懂,当年周家大小姐,除了风华绝代,还惊才艷绝,是最出色的银行家。” 她眼神有些恍惚,似在回忆年少时的消息:“她虽然早早离婚,可她与寧家二夫人是广州圣玛丽亚红十字会学校的同学,两人是闺中密友。” “她离开內地的时候刚生下一个男孩,曾与寧家二夫人约定,如果寧家二夫人日后有女儿,就嫁给她儿子,定下了婚约。” 查美玲怔了一下,她是个聪明人,一下子想起了什么:“那个寧家二夫人后来不会真的有了女儿,就是……” 邱丽云点头:“就是你和寧家在一直追查的拥有第三枚翡翠辣椒,却遗失在內地的姑娘。” 查美玲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可那跟我有什么关係?周家大小姐给儿子定的是寧二夫人的女儿。” 邱丽云苦笑著摸了摸查美玲美丽风情的脸—— “傻女儿,寧家那个女儿遗失了那么多年,就算找回来也是个村姑,想嫁给豪门世家青年才俊都难。“ 她顿了顿:“但你也是寧家二夫人的女儿,契女也是——女儿,你是寧家二房和我们一起养大的千金小姐。” 她金尊玉贵娇养长大的女儿,明明该是两家天之骄女,一生荣华富贵,平安顺遂的。 可是现在呢?居然要当生死边缘游走的商业女谍! 邱丽云心疼地看著查美玲嘆了口气:“如果周家不是去了英国,而是留在港府,你完全可以不当查家的大小姐,而是作为寧家二房的契女嫁给周家,彻底摆脱寧家和你爹地的爭斗。” 她满是期待地说:“你嫁给周家大小姐儿子,不但寧家不会说什么,也会绝了你爹利用你抢走寧家信物的念头!” 以当年周家的地位,绝对能护住女儿。 查美玲摇摇头:“如果按照周家当年在上海滩的声势,他们要是没去英国而是留在港府。只怕爹地恨的人就从寧家变成了周家,一样会逼我想办法毁了周家。” 爹地不愿意查家屈居人下,才能平平,却性格偏激好妒。 查美玲嘆气道:“何况,听说周家大小姐去世得早,没了母亲庇护,她儿子现在有没有活著都不知道。” 妈咪突然扯上这些遥远的往事,只能说明她已经彻底绝望。 妈咪在港府找不到能帮她们母女的人了。 查美玲暗自嘆息,原来这就是绝望的滋味—— 她的父亲亲手將她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棋子,推入与寧家的爭斗中当炮灰。 邱丽云整个人都有些精神恍惚,呢喃著说:“是啊,谁知道那个孩子还在不在呢。” “听说周家大小姐去世的时候,她的独生子才十三岁,就被送回了內地父亲身边。” 这些年內地太多混乱的事情发生,那孩子能熬得过,活得下来吗? 邱丽云摇摇头,自问自答地呢喃:“就算那孩子能在內地平安长大,他的父亲身居高位,也不会允许他的儿子娶港府人家的女儿吧?“ 这事也是成不了的,她真是病急乱投医,胡思乱想了。 查美玲轻轻抱著自己母亲,安慰她:“就算周家大小姐的儿子还活著,都回了父亲身边,还能跟著姓周,继承周家吗?“ 与其寄託虚无縹緲的念想,不如靠自己。 邱丽云痛苦地蹙眉:“必定是不能的,他就算活著,肯定改和他父亲姓荣,那就不是周家人,也护不住你,是妈咪胡思乱想了。“ 查美玲点点头:“妈咪,我会再自己想想办法的……等等……“ 她顿住了,看向邱丽云:“妈咪说周家大小姐的儿子姓什么?“ 第332章 民国爱情,十有九悲 邱丽云有些怔然,下意识地回答:“那个人应该姓荣……那时候在沪上,周家大小姐周竹君风华绝代,是慈善名媛会的会长。” 邱丽云顿了顿:“可她突然违逆家中安排,非要嫁给荣家一个名不见经传养在乡下的小子,轰动了十里洋场的。” 她和寧家二夫人闻慧芳也是慈善名媛会的成员,完全不理解会长怎么会嫁给那个野小子。 查美玲若有所思,寧媛那个在乡下认的“表哥”就姓荣,是巧合吗? 邱丽云没注意女儿的沉吟,只嘆气:“当年那荣家小子除了长得不错,还有一副好身板,不过是远房旁支子弟,小镇里实在穷得活不下去,来沪上做个学徒工,大家都看不起他,可没想到……” 查美玲见邱丽云神色复杂,忍不住多追问了一句:“没想到什么?” 邱丽云摇摇头:“他后来加入了军队,南征北战,竟扶摇直上,解放后,反而成了我们要看脸色的人。” 查美玲感慨轻嘆:“周阿姨果然好眼光,选了个大大潜力股。” 邱丽云忍不住冷笑:“她要是好眼光,何必后来在他发达之后离婚,从此整个家族都远走异国他乡,再不回来。” 查美玲想了想,还是说:“周阿姨不回来也许是对的,她还是很有远见的。” 民国开始的爱情,十有九悲,並不是说笑。 邱丽云想起这些年內地的情况,也忍不住认同女儿的话。 但她还是忍不住感慨:“可怜竹君,就算嫁给那个男人,也没有享福过,倒是因为他惹得家里的父母伤心,还惹了一身麻烦,如果当初她嫁给门当户对的人,也许没那么多麻烦了。” 查美玲想了想,问:“荣家的人留在內地的多吗?” 邱丽云不知道查美玲为什么突然对荣家感兴趣:“前清开埠后,荣家在沪上和京城都挺兴旺,各种乱七八糟的旁支比寧家还多,互相不认识也不奇怪。” 查美玲又问:“那周阿姨的前夫现在什么情况呢?” 邱丽云想了想:“之前內地和港府隔绝多年,我也不清楚,更没关注过,只知道竹君担心自己去世之后再护不住儿子,吩咐了要把那孩子送回內地,当时我还很唏嘘。” 荣家在內地没落是肯定的。 至於周家大小姐那位前夫还在不在位,內地消息闭塞,她哪里知道。 查美玲一愣:“周家都护不住周阿姨的孩子吗?” 邱丽云嘆气:“当初她非要嫁给一个小学徒工,已经惹来家族不满,谁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不说別的,周竹君去世之后,周家在英国这些年风头不在,低调了很多,就知道必定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爭斗。 说完,邱丽云拉住查美玲的手,心情煎熬—— “如果你父亲只是让你去嫁给寧家获取扶持,哪怕只是希望你偷寧家信物,咱们都可以拖延,我都不会病急乱投医想起这些无关紧要的陈年旧事。” 她顿了顿,焦躁而难受:“可他为了阻止寧家和內地那边合作,炸了寧家两大转运港口,乖女,你现在要怎么办?” 从美玲出生没多久就成了寧家二房的契女,到她十八岁成年被送上寧家大少的床,原本想著就算不是真爱,却也是一桩不错的好姻缘。 谁知道……竟成了送命局。 查美玲也整个人陷入了沉默。 寧家现在是陷入了焦头烂额之中,眼看著所有的交易都完成了,最后这一批大货却出了问题。 內地的“客人”震怒,下了死命令必须补货——里面大批零件是拆机运来的,打算运回內地组装。 结果爆炸毁了码头和不少货柜,缺了后面这批零件,前面已经运到的货起码三分之一报废。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一艘飞机吧,飞机前面的部分就算都组装好了,如果还剩两箱零件被炸飞了,那飞机也是废物,谁敢开? 寧家现任掌舵人寧正坤得到消息,当时就气得进了医院,但一醒来也当机立断,下令寧氏上下立刻自己掏钱想办法补货。 而她也看见寧秉宇人都瘦了一圈,整个人阴森森,斯文麵皮下都隱不住杀气了。 还好不管是內地的“客人”,或是寧家,双方现在都没时间追责,而是忙著想办法补救。 以至於寧家打算北上认亲拖到现在都不敢去了,出了这么大的紕漏,没法给“客人”交代。 看起来查申楼走了一步一箭双鵰的狠棋,重挫寧家锐气,坏了寧家在內地“客人”的信任程度。 但寧家和內地的“客人”一旦补货有了眉目,肯定不会放过敢撩老虎鬚的人! 查美玲疲倦地按著眉心:“……主要货物是在马六甲那边的转运港口出事的,不在港府,调查和搜集证据会要不少时间,我会帮父亲儘量扫尾,剩下的,我再想想要怎么死里求生。” 父亲那个蠢货,压根对內地的力量一无所知,居然敢螳臂挡车。 查美玲起身在房间里踱步:“出事到现在寧家……现在已经在尽力补货了,內地那边的『客人』没有太责难的意思。” 她看向窗外的下弦月:“我猜测,最迟五月中,寧家人就要去沪上,一为了认亲,二为他们办砸了差事,去向內地客人“赔罪”……我会想办法趁机接触內地的『客人』。” 这事儿太大了,她得先去摸摸內地“客人”的底,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在事发的时候,转圜平息內地“客人”的怒火。 她必须找机会寻找筹码,力挽狂澜,换得自己和妈妈的生机。 还好,正式的订婚后,现在她已经拥有寧家准长媳的身份,有资格陪著寧秉宇接触內地的“客人”。 查美玲心事重重,忽然想起寧媛,又想起那天在太平馆摆明护著她的荣昭南。 她轻嘆一口气,如果寧媛是寧家二房的小姐,那荣昭南……会不会很巧合就是当初周家和荣家的孩子? 查美玲想想,又摇头,这世上哪里有这样的巧合。 荣家早就败落,姓荣的那么多,当年周大小姐的儿子说不定都不在人世了,毕竟周家那种身份留在內地,这些年他们的后人受衝击影响肯定很大。 第333章 是时候敲诈一波老爹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就是五月初了。 寧媛工作和学习忙得飞起来,大部分的货都发了出去,回收的货款也七七八八了,给梁欣夫妻电匯了过去。 这天晚上,她在唐老家吃饭的时候,时隔半个月,接到了荣昭南的电话。 他会在五月中旬的时候护送寧家二夫人、寧秉宇、查美玲等一行人来沪上。 寧媛心情顿时大好,嘴上却有点不高兴:“你可总算捨得回来了,你都不想我!” 说完,她自己顿时有点脸红。 还好、还好那人在电话那头看不见……真是的,她都一把年纪了,还那么肉麻! 电话那头的荣昭南听著,忍不住笑出声:“怎么不想,天天想。” 说完,他在电话那头压低嗓音,喑哑地说:“我想你想得都得冲凉水澡,回去你就知道,我多想你,好好把身体养著。” 寧媛:“……” 她瞬间耳朵发热,长了张高冷公子皮相,內里是个糙军汉,居然在电话里就说那么露骨的话! 两人又说了好些话,哪怕是聊家常,也能说上一两个小时,就好像心上人在自己面前。 最后,还是荣昭南不甘不愿地提出要先掛电话—— 无它,穷而已。 这几个月他的工资都在电话费上了。 公家的电话倒是免费的,可是那些电话都是涉密的,有监听系统。 所以,他只能在各地邮局用普通公共电话给捲毛兔子精打电话。 他一边数了数自己口袋里仅剩下的二十二块六毛八分钱,一边皱眉走出了邮局。 电话费真是太贵了!他出来那么久,都没有钱买礼物给捲毛兔了! 他摸著下巴开始盘算,陈辰那放著的老头子的几千块,他都投资了捲毛兔子精的生意,支持小媳妇儿,现在正是利滚利的时候,不能抽出来。 荣昭南同志抬头,看了看天色,按著老黄历掐指一算,今日宜纳財—— 很好,是时候再去诈骗老头子一笔养老钱了! …… 第二天,京城郊区某个办公室里 “什么,那小子摔断腿了?”一道穿著中山装的沉稳身影瞬间站了起来。 大领导身上的威压,让柯秘书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是的,是陈辰同志发来的电报。” 荣文武在原地转了两个圈,脸色难看:“他以前出任务那么危险,还有前些年被下放时更是艰难,都没有这样,到底出了什么事,遇到什么强敌了?” 臭小子的本事,他是清楚得很的。 柯秘书是第二秘书,胆子小,只瑟缩地道:“陈辰同志没有在电报里写。”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荣文武忍不住拍桌子,火冒三丈:“那几个老浑蛋把老子的儿子弄到手里,就这么把人往死里用的?!” 柯秘书知道涉及长子的事儿,领导就很容易发飆,他只能低头,降低存在感。 荣文武转了好一会,想要给人打电话,可想起自己之前打电话,被那几个一起出生入死几十年的老伙伴嘲讽了一番就算了,他们还都不肯透露荣昭南的行踪。 他就忍不住生气,又强行压下去:“再给陈辰打五百……不,一千块过去吧。” 柯秘书一呆:“这,您帐户上的钱所剩不多了。” 虽然领导吃喝拉撒不用钱,可出去应酬,除非是公务应酬,其他时候聚餐吃饭,他绝对不占公家一点便宜。 荣文武脸有点掛不住,做出不耐烦的样子:“行了,这段时间我身体不好,不想出去应酬,在单位就吃食堂,回家吃家里。” 柯秘书小心地看著领导的脸色:“好。” 但最近家里做饭的阿姨请假了,何苏夫人擅长做精致的江浙菜,领导却喜欢吃辣。 荣文武看著他走了,忽然又想起什么:“对了,住在我隔壁老王不是刚从北戴河休假回来吗,听说他家请了个做川菜的师傅,你跟他说一声,这段时间晚上,我去他家吃饭,找他下棋。” 柯秘书:“好的,领导……” 领导这理直气壮打秋风的本事,去哪里学的呢? 嗯,看著那么威严正气的大领导,应该只是想和王老切磋技艺,顺便吃饭而已。 …… 这段时间做事儿顺风顺水,寧媛就在愉快的期盼中等著荣昭南回来。 但是她没想到,麻烦还是会找上门来。 穿著灰蓝色工商所制服,戴著大檐帽的几名工商管理人员拿著封条站在纪元之心的门口。 他们冷冷地说:“你们的店铺没有营业执照,不符合营业標准,不许再卖货了,关门,店主跟我们走一趟!” 八十年代的工商所是拥有专门制服,甚至配枪的强势部门。 满和华子两个人脸色都呆了呆,什么,开店做买卖还要什么……营业执照? 寧媛脸色冷了冷,有方阿叔和九叔在,流氓地痞奈何不了她,这是要从明面上收拾她?是谁? 阿恆皱眉,低声在她耳边说:“昨天的消息听说金胖子的案子已经被移交检察院了,他八成要坐牢了,但是老金已经接受完了审查被放出来了。” 金胖子指使人袭击外宾,破坏外交关係加上之前挖出来各种欺行霸市的劣跡,数罪併罚,起码十年打底。 但硬要往间谍罪靠也不容易。 而且他爹老金確实没有参与那些事儿,最多每次金胖子搞事,他会帮儿子扫尾。 所以这次他没有进去蹲牢房,但被调离了区域分管一把手的职位,成了一个无权无势光等著退休的调研员。 寧媛眯了眯大眼:“看来老金头出来了,也没安分啊。” 老金在沪上混了几十年,就算现在大势已去,人走茶凉,但这么多年的人脉总会有点用处。 而且他找的这个攻击她的点,確实没问题——她没有营业执照。 因为1980年3月,全国工商行政管理局局长会议刚决定,根据社会需要,可以批准部分城镇待业人员从事个体经营。 从三月会议之后,她就已经用最快的速度递交了申请,也请了唐老爷子在相关单位的学生帮忙盯著执照审批进度。 可是谁想到,执照还没下来,就先被封了店。 纪元之心买衣服、进货和喝咖啡的客人们都被赶出来了。 看著恼火的人们,满忍不住低声问:“小寧,上次那个外国专家出面就解决了小混混,要不要这次多请几个外国专家帮忙?” 寧媛却淡淡地摇头:“不行,这次情况不同,老金头和他老婆现在就等著我找人去说情,到时候扣我一个行贿违规的帽子,会很麻烦。” 阿恆皱眉,没说话。 这里不是硝烟纷飞的战场,可以直接杀敌后斩草除根,金胖子折在寧媛手里,老金好工作也没了,恨死寧媛也正常。 “那就这样不管了?”满咬著唇。 他们辛辛苦苦倒腾两车皮的货,赚的可都是辛苦钱。 寧媛眸光有些幽沉,隨后,她只是冷静地看著工商人员把她的店铺封了,还跟去工商所缴纳了罚款。 第334章 把他丟黄浦江餵鱼! 等寧媛从工商局拿了罚单回到老师宿舍,阿恆阴著脸带来了一个更不好的消息。 “店铺里所有的货都被封了,连咱们租住地方拿来做仓库的地方,也被工商贴了封条!” 正常来说,店铺里的东西被和店铺一起封了正常。 但是满、华子、阿恆租住处的仓库里的货也被封了,就说明…… “敌人一定潜伏观察了好几天,摸排清楚了咱们的战略物资储备地,他们果然想搞围点打援,重创我方!!”阿恆恼火地说。 寧媛揉了揉太阳穴:“老金恨我恨得要死,当然巴不得我们完蛋,但別著急,货没有被没收充公就有希望。” 阿恆张嘴闭嘴军事术语,她还得愣一会才反应过来。 她看了下满:“马上给羊城梁欣姐那边打电话,让他们暂停发货。” 满立刻点头:“好!” 寧媛想了想,又问:“咱们这次回款,现在手上还剩下多少钱?” 满愁眉不展地拿出帐本打开:“清明回来卖了二十几天的货,拿到的第一批三万八千块回款全部都电匯去给了羊城那边。” 她嘆了口气:“除了付之前我们欠的尾款,还定了一批新货,说实话,咱们手上只有一千五百多块的流动资金了。“这一千五百还是包括纪元之心咖啡店的流动资金。” 两家店流动资金只有一千五,太少了。 华子在边上蹲了下去,鬱闷地扒拉头髮—— “之前咱们乡下换工分过活的时候,十几二十块一个月都是正常的,觉得一千块好像能一辈子,现在却觉得一千五百块啥也做不了。”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com】 寧媛说:“那是因为咱们现在来了沪上,去了羊城,眼界大了,所以才会觉得一千五百块太少,不足以完成我们的目標。” 她看著大家沮丧的样子,想了想:“从年后到现在,也几乎没休息过,这几天大家就当休假了。” 寧媛顿了顿:“我会请唐老爷子跟他在工商单位工作的学生问问具体情况,再催催营业执照。” 满和华子、阿恆点点头:“好。” 不然,还能怎么样呢? 满几个走了以后,寧媛看著窗外发了一会呆,就收拾了一下,去了方阿叔的裁缝铺。 …… “店子被封了?”方阿叔眉头瞬间拧起来:“那不是我和老九没点心吃了!” 沪上本地人多爱吃甜,何况现在和点心还属於配给物资,得凭票和点心票买。 放在普通人家,一杯红水都是待贵客才会拿来冲的。 虽然方阿叔有自己的特殊渠道能弄到白砂、麵粉、奶油、咖啡豆…… 但是纪元之心的点心一来不用票买,二来外头吃不到,除了贵没毛病。 寧媛点点头,有些歉意地道:“得这事儿解决了才行。” 方阿叔推了推眼镜,笑容温和到阴狠:“呵呵,看来是有人活得不耐烦,连我的点心都敢动,是想跳黄浦江——『餵鱼』了,阿莱……” 他和老九的嘴可都被小丫头孝敬的点心养叼了。 原本在铺子里烫衣服的魁梧伙计阿莱就走了过来。 寧媛赶紧拉住方阿叔的袖套,无奈地道:“不行,方阿叔,不能隨便动手。” 方阿叔阴著老脸:“你什么时候做事瞻前顾后了?不一劳永逸地解决挡路的石头,他还会来生事儿。” 寧媛深吸一口气,绞尽脑汁地解释:“我知道,您这方法是能斩草除根,可是以后我遇到这种生意上的威胁就把人干掉吗?” 金胖子是干了能进监狱的事儿,金老头也確实不是好东西,也不至於就得死。 方阿叔眯了眯眼,理所当然地说:“当然可以,断人財路如杀人父母,没听过?咱们也算老相识,这次我和老九不收你的钱。” 寧媛还是坚定地摇摇头:“不行,如果我习惯了这种『轻鬆』方式来解决製造问题的人,別人一阻碍我,我就动杀心,这会把路走窄了。” 她顿了顿,认真说:“生意肯定做不长久,人也得迟早进监狱或者没了命” 也许刚开放,一切野蛮生长的情况下,是会有打打杀杀的事儿,她也不吝嗇利用道上的人对付道上的恶,自己也砍过人。 但现在不是旧社会了,慢慢规则会建立起来,有些人性底线不能碰。 寧媛看著方阿叔:“纵是名震旧上海的黑帮大佬——杜月笙,也没有说一有人挡路,就拿人去黄浦江餵鱼的,他说过遇到事儿就想杀人的是下等人。” 方阿叔瞧著她,镜片后的眼睛闪了闪,嘲讽嗤笑—— “你个黄毛丫头还知道杜月笙说过的话,难道你还打算当圣母,就这么放过金老头夫妻,你放过他们,他们可不会放过你这个毁了他们独生子的傢伙。” 寧媛乾笑一声:“所以我这不是来找您嘞,您手眼通天,路子广……” 方阿叔没好气地说:“怎么,你想去贿赂工商局的人啊?这就不把路走窄了?” 寧媛失笑:“当然不是,我可不想给老金头抓把柄,那老头儿天天在我家附近盯梢呢。” 老金头恨死她了,她可不会把把柄送上。 方阿叔挑眉:“那你要我干什么?” 寧媛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我就是麻烦您帮我调查些人的资料。” 方阿叔想了想:“虽然不知道你要这些人的资料背景干什么,但是阿叔这次不收你这份钱,你早点让纪元之心重新开起来。” 不然他和老九哪有好吃的点心,他小孙孙也很喜欢呢。 寧媛惊喜地点头:“感谢您老友情赞助!” 她手里可就一千五了,方阿叔办事的中介费可高得离谱。 看著寧媛开心地背著手离开,方阿叔看了眼边上的房门里走出来的九叔—— “小丫头走了,不用你个莽夫帮忙,九儿。” 九叔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闭嘴,叫我老九就行。” 隨后,他看向寧媛远去的背影,轻嘆:“那丫头,是个有成算和有底线的。” 方阿叔刚才说的话,其实更多是试探,他们一生沉沉浮浮,无数大风大浪过来,不谨慎点哪里能活到现在? 因为他们都曾经是亡命之徒,所以才见过好些脑子用错地方,心狠手辣、毫无底线什么都敢干的人发家快。 但是这种人也一定不得善终,比如杜月笙曾经的老大——青帮创始人黄金荣。 反而是寧媛这种有底线的人,更像一个值得信任和託付的合作伙伴。 “那小丫头这个年纪就有这样的觉悟,倒是比你我家里小辈还像你我的后辈。”九叔感慨。 方阿叔轻哼著打算盘:“后辈也要亲兄弟明算帐,最多以后我给小丫头中介费打八折。” 九叔忍不住摇头失笑:“你看你这小家子气的样子,人家小寧都没你小气!” 老方曾是杜月笙身边学歷最好,最年轻,隱藏极深的第一师爷。 这老哥哥一辈子精打细算,雁过拔毛、冷心冷肺,不管是民国还是现在解放后都能混得很好。 这次居然帮小丫头查人不收钱,以后也给小丫头打八折,看来是把那小丫头当自己后辈看了。 也算是她的福气。 第335章 看老娘气不死他! 店铺被封,等方阿叔的资料期间,寧媛也不著急。 除了日常上课,就是去隔壁装修新到手的店铺,也挺忙碌,精品店得扩大经营,本来也需要时间打通三家店面进行装修。 就当休假专注装修吧。 她照旧委託方阿叔去搞一批耀华的尾货防弹玻璃过来。 这年头的东西,真是质量槓槓滴!怎么砸都砸不烂! 老金躲在角落恨恨地看著寧媛出出入入带著人装修新店。 他就不明白了,这死丫头到底哪来的底气去装新店铺? 还一副老娘不是被查封,只是准备扩大店面才暂时停工装修的样子! 老金自己也不是没再举报过,可工商局那边的人来一看,寧媛只说她装修房子好玩儿又不卖东西! 怎么,工商局管天管地,还能管人装修房子? 於是工商的人溜达了一圈,不甘心却也只能走了。 就是老金在工商局的那边的关係,也劝他別再天天到处活动一边想钱救儿子,一边还钱想要报復寧媛了。 不如多积攒点退休金是真的。 可老金头哪里能善罢甘休,不说儿子的事儿…… 当初就算是前些年那么混乱的时期,他也照样当著街道革委会的领导,让人对自己毕恭毕敬的。 想斗谁,就斗谁。 他哪里能就接受自己这个年纪了,还因为儿子一点小事就被调离岗位,赋閒当个调研员就等退休! 都是復大那个不识抬举的小贱人! 老太婆这句话是骂得对的,他们夫妻本来想找人弄寧媛,好歹打一顿那小贱人! 可这边的地痞流氓一听要弄的人是谁,马上不客气地都拒绝了! 老金恨的咬牙切齿,正陷入自己的思绪,忽然看见寧媛朝著自己走了过来。 他下意识转身就想走,可寧媛的动作比他快,一下子拦在了他面前:“老金头。” 老金冷冷地看著面前娇小的姑娘,不说话:“……” 寧媛挑眉:“你有空天天盯梢我,当初怎么没空好好教你儿子做个好人?” “呵,什么样的好人,你这样跟黑社会勾结的好人?”老金冷笑。 这个小贱人居然敢堵在他这个苦主的面前,仗的是什么?不就是没人敢动她? 寧媛双手环胸,挑眉一笑:“嘖,我们可是新社会遵纪守法的好公民,而且新社会哪来的黑社会,最多就是黑社会性质团伙,怎么,你经常和他们接触?” “你……”老金噎住了,这个死丫头比他这个当一把手多年的还会讲场面话。 寧媛大眼弯弯,满是挑衅:“怎么,想找人来弄我,结果踢到铁板了?” “所以你不是不想勾结黑社会性质团伙,而是你勾结不上,果然是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 金胖子找人弄她,他爹也想找人弄她!上樑不正下樑歪! 老金气得脸色一阵白一阵青,颤抖地指著她咬牙发誓:“你……寧媛你別囂张,我这条老命不要了,也会让你付出代价!” 寧媛看著老金的表情,轻哂:“是吗,那金胖子出来了,爹死绝了,他怎么办,我送他跟著你一起入土?” 有些人真是可笑,自己烧杀掳掠都是因为別人不识抬举,没把自己送过去给他们宰割。 如果反击了,更是受害人罪不可恕。 一句话懟得老金髮誓都发不利落, 老头脸色跟个鬼一样惨白,捂住心口,浑身颤抖:“你个毒妇……我不会放过你的。” 寧媛弯著大眼,笑得春光灿烂:“可以啊,千万別放过我,因为我也不会放过你们,免得耽误你们一家子在地下团圆?” 老金听得又惊又惧,他从几个混混那听说了—— 有大人物发话了,谁敢接动纪元之心女老板的活儿,就別想再在沪上混了。 可老金没有想到寧媛竟然敢当面威胁自己! 老金惊惧下,心臟猛地一抽,然后他捂住胸口,脸色惨白地从喉咙里发出“嗬嗬”声,身体开始发软。。 寧媛直接扯扯唇角,直接视若无睹,转身走人。 气不?气死最好! 听著身后传来重物砸地的声音,然后是热心群眾的喊救护车、招呼救人的声音。 寧媛愉快极了,之前方阿叔资料里显示老金有心臟病,这还真就被气得心臟病发了啊? 挺好,她就当先从老金头身上收点利息了! 不过,八十年代的人们可真淳朴热心啊!不怕被讹,一片赤诚! 寧媛扭头看著热心群眾七手八脚地救金老头,感慨—— 再过几十年,没个几百万身家,谁敢不留记录就去隨便扶马路上倒下的老人啊! 短短几十年,世界竟要变得这样冷漠,才能维护自己的利益……也许是坏人变老了吧! …… 寧媛把老金给气进了医院,特意让人打听了,老金得住院好一段时间。 她满意极了,因为——短时间內不会再有人跟著。 毕竟金家老太太和保姆得照顾老金。 寧媛拿到方阿叔的资料后,从第二天开始除了上课、盯著新店装修外就是去跑华亭路旧货市场、还有长乐路国营旧货寄卖商店。 这两家都是现在沪上最火的旧货和古玩淘换地。 她拿著一枚和田玉不时问摊主或者营业员有没有见过这个东西。 阿恆作为保鏢,自然跟进跟出,就是比较纳闷—— 这只捲毛兔子精似乎完全不在乎营业执照被扣著啊? 怎么还有心情帮著夏阿婆找货呢? 就这么又过了一周,眼见著离荣昭南回来的时间越来越近。 寧媛已经很快把这两地儿的摊位摸透了,也靠著嘴甜和不错的古董知识和老板们混了个脸熟。 时不时还给周围人鑑定一些古玩宝贝。 这一天,一个穿著旧布夹克的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皱著眉头蹲在摊位前,指著一个极漂亮的彩瓷碗—— “你卖给我的这个彩瓷碗是假的!退钱!” 摊主冷笑:“你放屁,这就是真的,我的货物既出,概不退还!” 寧媛瞅著那男人,又瞅了瞅那个碗,马上起身,凑了过去:“乔叔,怎么了?” 阿恆无聊得要死,看寧媛过去了,也马上跟著过去。 叫乔叔的男人一瞅,是他最近在古董摊上见过好几次的古玩发烧友。 乔叔脸色好了点:“是小寧啊,这摊主卖假货,我都还没走几步,就觉得不太对劲!!” 那乾瘦的摊主恼火地瞪著乔叔:“你才卖假货,你全家卖假货,你不明白古玩出手概不退换的规矩吗?!” 第336章 识破真假 那乔大叔瞬间恼火:“你怎么骂人呢,我拿了你这个碗才转身走了十来米就发现不对劲!” 这话一说,寧媛就瞅著小摊贩:“啊?要不我瞧瞧?” 附近的小摊贩和常来华亭路旧货市场的古玩发烧友是知道寧媛的—— 最近有个小姑娘天天来,开了高价帮著家里长辈找一块和田玉长命锁。 小姑娘穿得好,出手大方,特懂行,有兴致时还会帮人看货,一看就是家庭条件不错。 短短十来天从摊头到摊尾,她都混了个脸熟,得了一声“寧姑娘”的称呼。 小摊贩瞬间头皮一紧,马上衝著寧媛说:“寧姑娘,你別被这穷酸骗了!” 说完,那小摊贩上下打量著乔大叔:“我还不知道你,一个穷酸,没几个钱,天天想来旧货市场捡漏,谁知道你刚才是不是拿了碗,转身就和同伙调换了!” 来这里的古玩发烧友,来来去去就是那些人,大傢伙多少都认识。 比如乔大叔这款,连寧媛都知道他是真的没啥钱,又特別喜欢古玩。 於是一有空就来摸摸看看,周日就整天拿本破《古玩鑑赏》来这里混著,中午饿了就吃带来的饭或者馒头。 乔大叔国字脸上再绷不住,涨得通红,指著他:“儂……儂哪能血口喷人!我可是了一百五十块买下来的!” 寧媛听著都忍不住诧异,哟呵,这老哥居然捨得那么多钱买货啊? 她都忍不住去看乔大叔手里的碗,想知道是什么好货:“乔叔,我看看吧?” 乔大叔知道寧媛的眼力劲,立刻把手里的碗小心递了过去。 寧媛接过来看了看碗底的款识,眼前一亮:“清雍正珐瑯彩粉彩“平安春信图”碗,难怪您那么捨得呢……” 別说一百五十块了,这货她瞧著,五百块都不算过分。 乔大叔听到寧媛嘀咕,立刻大喜:“寧姑娘,你帮叔叔鑑定一下,这是真货吗?” 小贩想说什么,但是寧媛已经一口应下:“行!” 她翻转碗身:“直口、弧腹、底足修胎完美,胎质细洁致密,外壁以洋彩绘就梅、南天竺、水仙,外壁下侧绘就一对鵪鶉相伴,色彩绚丽,填色工整华贵。” 她顿了顿:“这个瓷碗应该是雍正珐瑯造办处的出品,碗外壁的画应该是珐瑯质感,可你这个碗却是粉彩釉的效果,所以,这个碗確实是假的。” 周围人瞬间譁然。 小贩脸色一变,冷哼:“寧姑娘这么厉害,珐瑯彩和粉彩釉就算行家都要分辨很久,你摸一摸看一看就知道。” 寧媛瞅了他一眼,乾脆地道:“那是因为我是行家的行家!” 夏老太太可没因为她忙著做买卖就放鬆了对她古董知识的教导—— 毕竟,四塘村的坟地里还有好多夏老太太家祖传的宝贝。 阿婆她老人家念念不忘要回去当盗墓摸金达人,不摸回来自家祖传的那些东西,她也是不甘心。 寧媛和唐老爷子能让她去吗?那肯定不能的! 万一被抓到,夏阿婆怕是得被村里人活埋,寧媛只能安抚老太太自己迟早会替她想办法拿回她家那些宝贝的。 所以,夏老太太有空不是发明创造点心,就是拖著她学各种古玩知识,带她学鉴宝。 寧媛把手里的东西给大傢伙看著—— “吶,分辨二者最简单的技巧就是珐瑯彩彩色繁多,面中的轮廓线都比较清楚,像油画;而粉彩瓷像国画,线条有晕染感!大家看看像国画还是油画?” 周围的发烧友玩家马上凑过去细看,都忍不住低声道—— “看著线条晕染和色度彩晕像国画啊!” “是啊,珐瑯可是西洋传进来的东西,用在雍正的瓷器上也该像油画!” “难道真是假货啊……” 乔大叔顿时脸上浮现出喜色,衝著小贩说:“你看,寧姑娘和大家都是见证,你就是卖假货!” 小贩脸色难看,恼火地瞪了眼寧媛:“多管閒事多吃屁!就算是假的,古玩这行当过手就不退换了,只能说他眼力不好!” 隨后他轻蔑地冷哼:“你来我这里看我那个碗看了得有十几回了,讲价磨我磨了快一个月,你现在跟我说你一直没发现是假货,转身走了十米就发现它是的假的?” 这话一说,周围淘货的客人们都忍不住对乔大叔投去了异样的目光,低声议论起来。 哪有人看了无数回,给完钱却说东西是假的,难道真是偷偷调换了货? 乔大叔脸色瞬间一阵青一阵红,满心屈辱—— “啊……我没有!我没有换!!我也是……也是有正式工作和身份的人,我以人格发誓绝对不会干丧良心的事!” 他也说不明白怎么回事,明明之前看了那么多回,交易的时候是拿准了,才下狠心把私房钱都拿出来的买的! 可是怎么到手后,他细细看了看,想想又觉得不对,就变成假的了呢? 难道他之前看走眼了? 那小贩见周围人支持自己,连乔大叔表情都露出尷尬来,他目光闪了闪,振振有词—— “你个穷光蛋,不就是想捡漏吗,咱们古玩行当见多了,考的就是眼力!” “就跟赌石一样,你高价买的石头一刀下去,切出来个板砖,你还能让人退货,说人家卖的不是翡翠是石头?!” 眾人都议论纷纷,確实,古玩行当和翡翠一样,都是货物离档,概不退换的。 有人劝乔大叔算了,也有人嘲讽他不长眼,耍无赖。 乔大叔端方的国字脸上满是窘迫和沮丧,他拉了拉自己打补丁的衣摆。 他好不容易省吃俭用才攒下来的钱…… 寧媛冷眼旁观够了,忽然开口:“確实,咱们古玩行当和翡翠一样,就算拿中假货,也只能说自己眼力劲不够……” 那小贩顿时得意起来,乔大叔沮丧地低头,转身想匆匆离开。 但接下来,寧媛却继续说:“可如果卖货的用真货给客人看,临出手又狸猫换太子,弄了假货给客人,那就是坏了行里的规矩,是诈骗,要送公安局!” 这话一出,现在安静了一瞬间,乔大叔和那小贩更是僵住,一个茅塞顿开,一个慌里慌张。 寧媛趁机一把探身揪住那小贩放在凳子下藏著的黑色布包,就要拿走打开。 下一刻,那小贩反应过来,眼疾手快地一把揪住那黑色布包,死瞪著寧媛:“放手,臭娘们!” 寧媛挑眉:“怎么,做贼心虚啊?不放怎么地,打开给大家看看里面有什么!” 那小贩本来就恨寧媛插手坏事,另外一只手猛地朝她一拳打去:“滚开,老子叫你鬆手!” 寧媛下意识就要躲开,但是突然想起什么,硬生生定住了身体。 然后顺著小贩砸过来一拳头,她避开了脸,拳头砸在她肩膀上。 寧媛顺势向后一倒,同时尖叫出声:“啊——!” 乔大叔见状,赶紧去扶住她,隨后朝著小贩怒吼:“你怎么能对个小姑娘动手!” 那小贩朝著他冷笑一声:“她敢抢老子的东西,打死她也是活该,老子不但打她,还打你!” 说著,他一把抢回寧媛手里的袋子,然后朝著身后喊了一声:“这几个不讲规矩,动手抢货,给我好好收拾他们!” 说话间,不知道哪里钻出来三个男人,拿著棍子包抄上来。 乔大叔一惊:“你们敢!” 周围的摊主和买家要么赶紧收拾东西走人,要么在边上看热闹。 寧媛捂住肩膀,朝著那小贩一挑眉:“你这傢伙果然做惯了这种诈骗不成就带人动手的活儿啊!” 那小贩恼羞成怒地才要说话,忽然,一道人影一闪,然后他就感觉腹部被狠狠地揍了一拳。 那拳头力道大得让他顿时惨叫一声:“啊!” 他手里的黑布包也脱手,朝地上摔去。 但是下一刻,一只手利落地抓住了黑色的布包,然后就直接送到了寧媛面前。 阿恆乾脆地道:“给。” 寧媛马上接了过来,直接打开。 被打得胃酸都要出来了的小贩,赶紧慌张地怒吼:“咳咳……你个贱女人……別以为有姘头就囂张,给我打他!” 阿恆冷笑一声:“知道是我的女人,还敢动手,你们他妈的找死!” 看著衝上来的三个男人,她一下子飞身而起,长腿一扫——“砰!” 一脚狠狠踹飞冲在最前面的一个! 然后,她一拳头砸在第二男人脆弱的鼻子上,砸断了对方的鼻骨,让他鼻血狂飆。 最后再送了最后一个男人下巴一个凶狠肘击加狠踹膝盖,一下子就听见骨碎的声音! 不过几招,瞬间三个人都倒在了地上,哀嚎不已,抱著伤处起不来了。 寧媛看得牙酸,真狠吶!不过帅也是真的帅! 至於阿恆在那瞎逼逼她女人什么的,本来他们来这里也是假扮情侣,无所谓了。 一瞬间,在场的人都被震慑住了,离阿恆远了点。 第337章 队长亲得,我也亲得 寧媛见状,赶紧从黑色布袋里大堆防摔的破布里掏摸。 下一刻,她掏出一只和乔叔手里清雍正珐瑯彩粉彩碗几乎一模一样的彩碗来。 周围人有了寧媛刚才的分析和提醒,马上下意识地去看那个新掏出来的碗。 果然,立刻就看出来了——这才是真货! “这只碗才是他之前摊位上,我看了好多次的那只珐瑯彩碗!真的是被他调包了!” 乔大叔扶著寧媛的胳膊,激动地指著那碗喊。 现在这情景已经完全证明了刚才那小贩就是个古玩诈骗贩子。 古玩摊主诈骗其实也不少见,但是被揭穿了就动手……这就真坏了规矩。 周围的摊主们也没人出声帮那小贩说话。 寧媛走到那个脸色惨白的小贩面前蹲下来,弯著大眼一笑,用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问—— “认错了嘛,不认也可以,我会让人看见你一次,就来砸一次你的摊子哦。” 既然大家都不讲武德,她就从善如流了。 那古玩小贩看见寧媛的样子,心头髮颤。 明明就是个笑著的姑娘,却说话之间,有一股隱藏的煞气和狠意。 他能判断她的威胁不是嘴上说说而已。 加上刚才她身边的男人出手充满杀气和狠辣,几乎都是一招制敌的招数,绝不是一般的混混和流氓能做到的。 他怕是惹了不该惹的人! 小贩识相地点头如捣蒜,惨白著脸:“是……是我坏了规矩,那个碗……那个碗就给你们了,钱……钱我也不要,就当赔罪了。” 但是寧媛却哂笑一声:“你说了一百五十块买下来,那就是一百五十块,咱们都是规矩人。” 乔大叔国字脸上也是一派认真:“没错,就是这样,我绝对不会隨便收人的东西,说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小贩忍痛爬起来收拾了摊位,搀扶著同伴灰溜溜地跑了。 乔大叔拿到碗,鬆了好大一口气,看向寧媛,眼里满是感激:“太感谢你了,小寧,,我今天请你吃午饭!” 现在人均工资40块,他工资就八十块一个月,看著挺高了,还有单位食堂吃,可他还要养一大家子人。 偏偏有古玩这么个费钱的爱好。 寧媛也没拒绝,带上了阿恆,朝他笑笑:“乔叔,那我不客气了。” 两人一起去了附近一家主打卖黄鱼面的私人小馆子。 乔叔点好菜,交了钱和票,又宝贝地收起自己的碗,看向寧媛:“小寧,你的伤怎么样了,吃完饭要不要去医院?” 寧媛揉著肩膀,露出一点忍痛的表情:“还好,就是有点痛,但肩膀能活动,没什么大问题。” 乔叔一脸自责地说:“都怪我,害你受伤!” 寧媛笑了笑:“没关係,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乔叔苦笑:“今天要不是你,我攒了几年的私房钱就全没了,还被人当成骗子,想我从十六岁参军到转业这么多年,兢兢业业,从来没这么丟脸过。” 寧媛笑了笑:“流动摊贩是这样的,大家卖货,有些人能骗一个是一个。” 她想了想:“如果有营业执照,有管理人员每天来巡逻,就不会发生那么多欺行霸市和骗人钱的事儿了,谁骗人,消费者就能盯著营业执照举报!” 听著寧媛的话,乔叔看著桌子上端来的三碗黄鱼面,嘆气:“是啊,但是营业执照也不是想颁发就能颁发的,牵扯的事儿太多了,爭议大,怎么颁发都有个章程。” 寧媛一边嗦麵条,一边嘀咕:“私营经济重开,福省、粤省那边响应积极,咱们大沪上现在无非是怕万一开放私营经济,出问题了,不想担责唄。” 所以,从三月工商总局的会开完之后,现在都五月了,一个营业执照还是那么难下来。 乔叔愣了一下,吃著鲜美的面也没了心情,淡淡地道:“谁也不想闹出事来,影响民生,保守点,多论证和调研是应该。” 寧媛却一边嗦麵条,一边小声埋怨:“我看是工商单位的领导是个胆小鬼,瞻前顾后的,可见沪上还是保守,难怪那边要去深城和羊城搞开放,那边的作风可就开放多了!” 乔叔一愣,忽然问:“你去过深城和羊城?去那边做什么?” 寧媛擦了擦小嘴:“我爷爷、阿婆做买卖养活我,我就用假期去羊城倒货,赚点生活费,那边的风气真是朝气蓬勃……那边79年就开始开放私营市场了,工商统一管理。” 乔叔若有所思地看著她:“那边的情况和我们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人吗,既然上头说开放了,当然得有亮剑精神,克服一切困难响应號召啊!”寧媛哼唧一声。 乔叔好笑:“什么亮剑精神?” 寧媛一握拳:“面对强大的对手,明知不敌,也要毅然亮剑,即使倒下,也要成为一座山,一道岭!就算遇到无法克服的困难,也要勇敢地去面对,失败並不可怕,而可怕的是没有面对的勇气!” 没错吧,她记得上辈子各地方台一到暑假都喜欢播放抗日剧《亮剑》李云龙的经典台词是这个吧? 乔叔夹麵条的筷子顿住了,他怔然地低声重复:“……失败並不可怕,而可怕的是没有面对的勇气!” 寧媛点头,认真地道:“对,有些领导连个执照都要研究那么久,担心这、畏惧那,这哪有一点咱们先辈跟鬼子亮剑拼搏,百折不挠的勇气!这不在改开阵地上,输给粤省、福省的友军了!” 乔叔沉默了下去,心中翻腾不已,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碗里的麵条都不香了。 寧媛好像一点感觉都没有似的,自己继续吃麵条。 阿恆则是已经叫第三碗了。 等到吃完,乔叔对著寧媛有些小心地询问:“下星期去我家里做客,婶子手艺很好,我还想请你帮看看我搜集的那些小东西,可以吗?” 寧媛有点犹豫:“可我家里现在出了点事,爷爷阿婆正伤神……” 乔叔皱眉:“你家里怎么了?” 寧媛强笑著,摇头:“没什么,乔叔,下周我要来了再说吧。” 乔叔见小姑娘心事重重的样子,但却不肯说,也只能说:“好吧。” 寧媛和阿恆一起转身骑车走了,她还能感觉乔叔站在那里依依不捨地瞅著自己背影。 阿恆有些纳闷:“喂,那么好的机会,你干嘛不答应去他家做客啊!刚才也不说营业执照的事儿。” 又不是做违法的事儿,不就是想问问主管领导,到底为啥营业执照研究那么久都不发吗? 寧媛摇摇头:“尽人事听天命,我只是希望乔叔能想明白一些事,太急了,乔叔觉得咱们耍他就不好了。” 乔叔他们脑子不好,怎么坐得上那位置,真把人家当傻子吗? 阿恆不明白,只摇摇头:“你和队长一样都是心眼子多的傢伙。” …… 看著寧媛和她“对象”离开,乔叔嘆了口气,也骑上自己的二八大槓,却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单位。 一进掛著总工商牌子的大院门口,保卫科的人就朝他打招呼:“乔局!今天周日,你怎么来了?” 乔叔心不在焉地点头,从单车上下来:“想再看点材料。” 亮剑精神啊……他也当过兵的,难道真是老了,不敢面对困难亮剑了?真的要输给沿海那两个省了? …… 寧媛和阿恆回到学校,放自行车的时候,她忍不住捂住肩膀,轻抽一口气:“嘶!” 虽然避开了大拳头最大的劲,但被撞到,还是有点疼。 阿恆见状,马上一把將她抱起来,嘀咕:“我就说嘛,苦肉计不是那么好使的。” 寧媛有点慌,没好气地嘀咕:“你怎么和你哥一样,都喜欢不打招呼就抱来抱去。” 阿恆挑眉一笑:“真的啊?” 看著寧媛气鼓鼓的小圆脸,阿恆忽然低头“吧唧”一下亲了她一口:“谁让你可爱!” 捲毛兔子精就是合她胃口! 寧媛恼火,伸手捏她的脸:“……你敢吃我豆腐!” 要这傢伙不是女的,她巴掌就过去了! 阿恆得意的笑眯眯,抱著她上自己的宿舍:“队长亲得,我也亲得!” “你们在干什么!”一道森冷的男音忽然在两个人身后响起。 寧媛回头一看,一道俊美高挑的熟悉人影出现在她们身后。 第338章 倒霉的傢伙 寧媛瞬间眼睛一亮:“荣昭南!你回来啦,不是说后天吗!” 男人一边走过来一边白了她一眼:“我再不过来,你得被抱到別人床上去了吧?” 寧媛:“啊?” 啥玩意,她怎么没听明白荣狗说啥呢,她就算被阿恆抱床上去,又怎么了? 荣昭南看著一脸懵逼的寧媛,按捺下火气,瞅著阿恆冷冷地道:“你打算抱著她到什么时候!” 阿恆一僵,我艹,有杀气! 阿恆莫名其妙地心虚,赶紧把寧媛放下来。 “那什么……队长,你回来了,啊哈哈哈……”阿恆乾笑。 然后,她没好气地瞪向站在荣昭南后面不远处的陈辰,用眼神怒骂—— 你他妈的还是不是兄弟,大杀神提前回来了,你不提前告诉我!!害老子被抓姦!! 陈辰一脸无语—— 大杀神想要给小嫂子惊喜,我能怎么样! 谁他妈知道你个二货仗著自己是女的就喜欢吃小嫂子豆腐,还被抓现行!! 阿恆突然灵光一闪!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对哦,突然想起来,我是女的,不怕、不怕! 阿恆舔著脸朝荣昭南笑了笑:“嘿嘿,队长啊,没事,你和小嫂子团聚,我就先和陈辰走了哈!” 说完,就想低头从荣昭南身边钻出去。 谁知道,荣昭南直接提著阿恆的领子一扯,危险地眯起清冷的眼:“什么叫队长亲得,你也亲得?” 寧媛已经反应过来荣昭南在不爽什么了? 她哭笑不得,要不要这样? 阿恆是女的,而且还是你亲表妹啊! 不过她非常机智地保持著沉默。 阿恆左顾右盼,斜眼向寧媛求救——姐,你说两句话啊!好歹我今天还帮你打架了啊! 寧媛继续保持著一脸“懵逼”的状態,作壁上观。 毕竟荣狗子醋劲大,摆明了女人的醋他都吃,还在气头上,容易出现不理智乱咬人的行为。 关於狗子內部互咬的问题,交给狗子们自己解决,她一个局外人就不参与了! 阿恆见某人指望不上,突然急中生智:“没什么就是开个玩笑,刚才看见嫂子脸上有根麵条,我中午没吃饱,一下子嘴馋就嗦了那根麵条!” 寧媛:“……” 陈辰:“……” 这藉口还不如不找!也太噁心了!! 荣昭南气笑了,勾起唇角:“嗦麵条是吧?” 阿恆点头如捣蒜:“是的!” 荣昭南抬手直接几下不客气地朝著阿恆脑门上“啪!啪!!啪!!!”劈头盖脸地狠狠敲好几下。 “嗦麵条,嗦麵条,老子让你嗦麵条!!” “啊~!!啊~~!!!队长我错了!!我不嗦了!不嗦了!!!” “不是……哥……我错了!!我错了!!哥!” 阿恆抱著脑袋到处鼠窜。 寧媛实在看不过去,虽然阿恆完全是个俊俏帅哥的样子,一点都看不出女人样。 可到底是个女孩子! 她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挡在阿恆和荣昭南之间:“好了,你难得提前回来,咱们回宿舍吧?” 阿恆见状,赶紧捂住满头包一溜烟地躥到陈辰身边躲著。 荣昭南看著她挽住自己胳膊的爪子,挑眉:“怎么,不捨得?” 寧媛嘆气:“那是你妹,麻烦你清醒点!” 荣昭南不悦地轻哼:“那也不行!” 说完,他锐利的目光看向陈辰和躲在他后面的阿恆。 陈辰一僵,麻溜地把自己身后的阿恆揪出来,諂媚地说:“队长,採贼在此!” 阿恆气得想踹他:“采你妹!一点义气都不讲的垃圾!” 荣昭南冷冷地说:“不是饿吗,陈辰你带阿恆去门口的麵馆吃上三大碗面,吃不完不许这傢伙走,吃完之后,你们一起今晚去操场负重二十公斤,跑十公里!” 阿恆抱头哀嚎:“啊——不要啊!!” 陈辰指著自己,目瞪口呆:“不是……为什么每次遭殃都有我??” 这关他什么事?!又不是他对小嫂子又亲又抱! 荣昭南懒得理会他们,拎著寧媛回了自己宿舍。 阿恆在南门外和满他们一起住以外,荣昭南还在学校內部给她和陈辰都搞了一间宿舍。 和他一样都在这一栋还没启用的学生宿舍里。 …… “怎么自己亲妹子的醋你也吃。” 回了宿舍,寧媛有点无奈地看著他。 荣昭南清冷的眸微挑:“我不喜欢自己的女人和別人搂搂抱抱,何况阿恆自己都经常不记得自己是女的。” 阿恆那傢伙,摆明对捲毛兔子很喜欢,一副恨不得自己是男人的样! 寧媛一顿,有些好笑,到底还是摇摇头:“好了,知道了,你提前回来,是为了我对不对?” 荣昭南坐下来,板著俊美的脸:“不是。” 寧媛凑过去,环上他脖子,半靠在他身上,低头瞧他,笑了笑:“可是我很想你,好想、好想!” 荣昭南一愣,有些僵住,白白的耳朵居然红了……然后不自然地別开脸。 明明依然板著俊美清冷的脸,偏偏那红一路从他耳朵往脸上和脖子跑。 寧媛:“……” 然后她忍不住想要笑,又来了,这个傢伙,她主动,他就害羞是什么怪毛病! 荣昭南能感觉她在笑,然后闷闷地又有些生气地瞪了她一眼,然后一把抱住她的细腰。 他把脸狠狠地埋进她怀里,蹭著她柔软的胸怀,闻著姑娘身上草的清香,闷声闷气—— “哼!” 就这么“哼”了一声,可动作里是满满的思念,像要嵌进她怀里一样。 寧媛只觉得心都化了,只觉得狼成了大狗狗窝她怀里。 她忍不住伸手在他有些长长了的黑髮里揉了揉,也抱紧了他。 但她这么一用力,就忍不住肩膀上抽痛,忍不住“嘶”了一声。 荣昭南瞬间敏锐地抬起头,皱眉:“怎么了,哪疼?” 寧媛一脸无辜地指了指自己肩膀:“我被人打了?” 荣昭南眼里闪过戾气,一下子就站起来,浑身煞气难掩:“谁!周恆是怎么回事?我走之前交代过的!” 寧媛赶紧环住他的手臂,安抚:“阿恆把对方打得进医院了,比我重多了,而且我是故意的!” 就那几下叫人牙酸的声音,那三个傢伙不去医院怕是熬不过去。 阿恆和荣昭南这帮人和一般练格斗的不一样,他们练的都是为了杀人的技巧。 说白了,他们下的是死手,至少也是在最短时间內怎么攻击能让对方失去反击能力的方式。 寧媛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给荣昭南说完。 他脸色並不好:“这就是你自己想出来的解决方式?苦肉计?” 第339章 我们受伤都成双成对 寧媛有点无奈:“苦肉计是临时起意,那摊主也就是个普通人,我怎么会让自己真的受很严重的伤?” 她和他们不一样,她学得晚,骨架小,而且没有那么多时间去像特种兵一样练习。 所以只能学些闪避攻击的方式,和几招合適她的反击招数。 要避开一般人的攻击,她是做得到。 荣昭南还是脸色不好看,不赞同地看著她:“那你还……” 寧媛赶紧打断他的话:“你知道的,你一直教给我更多是躲闪攻击的技巧,我有空就练的,我有分寸,真的不是很严重!” 荣昭南冷著脸:“你总是主意大,我说不过你,你给我看看伤,眼见为实!” 说著,他就上手脱她衣服。 寧媛下意识地躲了下,但马上又不动了,她躲啥,自家养的狗子! 荣昭南见她躲,眼神又凉了几分,但下一刻见她不动,还凑上来。 他这才稍微缓和了些脸色,小心地解开了她的外套和小衬衫,就看见她一边肩膀上红紫了一小片。 滑嫩白皙的皮肉上显得异常明显。 荣昭南眼里闪过恼火和心疼:“这就是你说的不严重?” 寧媛有点心虚:“还好,还好啦,没伤筋动骨的,就是皮外伤。” 说著,她指了指他脖子的小片红肿:“你看,你脖子上不也一片晒伤吗?” 刚才以为他脖子上是不好意思才红,结果细看才发现是红肿! 她忍不住去拉开他领子:“我看看?” 荣昭南倒是没拒绝,直接自己脱了外套和进口的黑色紧身军用短袖,露出宽肩窄腰,肌肉精壮无比的上身。 果然,寧媛看见他双臂和部分肩膀有明显的晒伤癒合痕跡。 说完,她忍不住纳闷又心疼地问:“现在才五月,哪来那么大太阳,你去哪里了,沙漠还是海上,怎么会晒伤?” 荣公子天生皮肤极白,不管是在乡下耕种放牛,还是曾经在部队的时候,都晒不黑。 虽然这也是他生得“美貌”的原因之一。 但对他这种经常风里来雨里去的人,並不是什么好事,缺乏黑色素,就很容易晒伤。 荣昭南不以为意地道:“去公海上转了几圈。” 马六甲那边是热带雨林气候,四五月炎热潮湿,他带著人扮成僱佣兵去了一趟。 在海上那么久,被晒伤也是正常。 寧媛不好细问,只是嘆了口气,把脸贴在他肩膀上:“行了,咱们俩也算受伤都成双成对。” 荣昭南挑眉:“这潜台词是让我別追究了?” 寧媛弯著大眼一笑,理直气壮地抬头亲了一下他的俊脸:“是啊,你看我那么主动,別追究啦!” 荣昭南低头就狠狠地吻住了她的小嘴:“那这点主动可不够。” 他不客气地用有力的舌尖挑开她的软唇,掠夺自己怀念几个月的软香。 寧媛觉得自己像个多汁的果子被啃著,被亲得骨头都发麻,呼吸发颤。 “酸甜的味道……是吃了杨梅?”他微微鬆开她的舌尖,在她唇间喑哑的问。 带著薄茧的修长大手,沿著她衬衫里的细腰向上。 他在她唇间的声音愈发含糊而异样低柔,撩得她耳朵都是麻痹的。 她忍著那麻痹感一路蔓延到脊背与尾椎,呢喃:“嗯……刚上市的……午饭后……新鲜的……果子。” 她还是主动地环住了他的肩膀。 他眼神变沉,火焰跳跃。 他忽然一把抬起她。 寧媛下意识的双腿缠绕上他的修腰。 荣昭南托住她的小屁股向浴室走去,低头轻啄她的唇:“嗯,酸酸甜甜……很好吃。” 进了浴室,寧媛忽然感觉有些异样,一抬头,居然看见了—— “热水器?!”寧媛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那东西。 热水器在港府现在还都是中產以上人家使用。 在內地都是八十年代末,也就是差不多十年后才开始慢慢普及! 之前在县城租住的院子里,唐爷爷倒是做过一个自製的喷洒淋浴装置。 但那是在平房里,还得自己烧水,倒进储水箱里,靠著水压出水。 可面前这个是真的热水器,而且看样子还是太阳能的。 荣昭南见她一下子叫出来了这个东西的名称,似笑非笑地问:“你怎么知道的?內地现在还没有。” 寧媛眼珠子一转,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羊城那边走私水货挺多的,见过。” 荣昭南轻哂,以前是同学说,阿婆说,现在是水货说。 捲毛兔子精的理由倒是越来越合理了。 “喜欢吗,我让寧秉宇给我弄过来的,给你的礼物。” 荣昭南也没追问,只低头亲吻著她的耳边,顺势將她的小三角裤和外裤一起扯下来。 他一大早就回来,马上找人一起安上了—— 知道內地大概没几个工人会安,他还专门学了怎么安装,折腾了一上午。 寧媛一个激灵:“寧秉宇?这东西不便宜吧……” 荣昭南反手打开阀门,温热的水瞬间洒下来,淋过他的眼,她的唇。 他懒得和小財迷討论钱的问题,把她压在墙壁上举高,低头狠狠一路吮上她身上剔透的水珠:“嗯,所以,犒劳我吧,寧老板。” 寧媛下意识地抱紧他的脖子,浑身轻颤,忍耐著所有的感官都被驾驭操控的失控。 她闭上眼,眼神迷离:“荣昭南……” 热水蒸腾之间,一室水声迷离。 …… 这一折腾,就是一个下午。 浴室里、桌子上、床上。 寧媛到最后已经没力气,趴在柔软的床上基本算是半睡半晕乎的状態。 三次了……每次都是结束,歇一会,又来。 脑子里都有些承受不住的彻底放空,乱七八糟的念头交织著,仿佛这样才能让她在深渊里喘口气。 今天作业还没写……明天教授要点名…… 寧秉宇后天就到了……那她真正的妈妈……什么样? 乔叔那边基本成事了一大半……下个星期她要见了寧家人,不知道有空没有空去他那边。 货拖久了,不好,厂家那年库存…… 突然感觉他再次狠狠压在身后。 荣昭南低头,喑哑地轻咬她的后颈细嫩的皮肉,像狼咬著自己的伴侣:“做事那么心不在焉?嗯?” 寧媛忍耐著,把脸埋进身下枕头,放软声音求饶:“荣昭南,我……饿……想吃饭……” 第340章 对峙! 那一阵阵不停的极度窒胀感,让寧媛说话都不利落,闷著脸忍耐地指著钟说:“七点了……” 荣昭南看了眼墙上的钟,到底还算某人有点人性,这次没逼著她干完活,就抽身去买饭了。 等著他提著铝饭盒回来的时候已经晚上七点半了。 寧媛已经收拾好,坐在凳子上,扭著小腰和屁股动来动去,明显很不舒服。 荣昭南放下饭盒,直接把枕头塞在她屁股下和腰后头:“不舒服也不会自己想办法?” 寧媛瞪了他一眼:“是谁压榨我成这样的?你好意思说我!” 她都要成渣了! 可惜她乌黑的大眼睛此刻湿漉漉的,原本的凶光都显得软趴趴的,毫无威胁力。 荣昭南轻哂,打开几个饭盒:“先吃,再跟我生气。” 寧媛看著饭盒里的炒黄瓜、紫苏炸圆子、酸笋炒牛肉不禁一愣:“这不是学校食堂的,也不是国营饭店买的吧?” 荣昭南轻描淡写地道:“嗯,是阿婆做的。” 寧媛捂住脸:“……不是,你为什么要去找阿婆下厨啊!” 她是喜欢吃家乡菜。 可是这个点,她没残没病的,为啥不直接跟荣昭南回阿婆和爷爷家吃饭,倒是要荣昭南一个人去拿饭菜? 阿婆那么精,稍微想一想就知道了! 荣昭南挑眉:“我们是夫妻,就算知道我们睡了,又怎么样?” 寧媛一时间无言以对,小圆脸被懟得一阵红一阵白:“可……可就算夫妻……” 哎呀,行吧,她自己脸皮薄,算了……不说了,吃饭! 寧媛也不爭了,埋头开始吃饭。 荣昭南挑挑眉,也坐下来一起吃饭,他饭量大,饭就干了三盒。 寧媛看著有点好笑,话说上辈子看言情小说也没看哪个霸总乾饭三大盒,哈……乾饭霸总,不,这是乾饭糙汉。 荣昭南看著她憋笑的样子,挑眉:“我很好笑?” “不是。”寧媛马上摇头,努力让自己別呛著,顺便换了个话题:“那什么,他们后天的飞机,我要去接吗?” 荣昭南给她夹菜:“没必要,那天你不是有课吗?” 寧媛想了想:“也对,上赶著不是买卖,倒是要叫寧秉宇他们看轻。” 荣昭南想了想,忽然问:“你那个翡翠辣椒,你之前说,如果他们想要,就得有足够的『诚意』来换,你想好这个『诚意』是什么了吗?” 寧媛顿了顿,有些烦闷:“我还没想好,说不定要他们在香港三栋楼。” 当初查美玲在羊城说她是寧家女儿,寧家嫁女最少一栋港府的楼。 港府的一栋楼在几十年后大概要二十多亿人民幣打底,现在也得几百万到千万之间。 “既然那个瑞士银行库价值百亿美金,我要三栋楼不过分吧?”寧媛冷哼。 荣昭南想了想:“如果你是想和他们买断关係,也確实不过分,前提是那个盛家的宝库是真的存在於瑞士银行。” “你是说,如果这宝库是不存在的,那我在寧家人眼里就是贪得无厌了对吧?”寧媛一边吃酸笋,眯了眯大眼。 荣昭南轻哂:“是。” 寧媛无所谓地耸耸肩:“我看起来贪得无厌总比我看起来像个好忽悠的蠢货要强多了。” 荣昭南看著寧媛,清冷的眼里有些无奈,她是对寧家印象太差,心里憋著气呢。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淡淡地道:“你开心就好,有我在,他们不敢让你受委屈。” 寧媛心里暖暖的,小脑瓜一歪靠在他肩膀上:“我相信荣昭南同志的行动力和决心。” 荣昭南轻笑,夹了一筷子肉圆子塞她嘴里:“那寧老板今晚留宿吗?” 寧媛差点被噎住:“咳咳……肉吃多了也是要消化不良的,而且不是谁都有道长你这採补的本事,好歹让我歇歇。” 折腾一下午,她累得快晕了,黑眼圈都出来了,某人容光焕发,愈发俊美性感。 荣昭南捏住她的小圆脸,一扯:“嘖,寧老板天天不运动训练,身体素质不佳,也能怪我?” 寧媛不客气地拍开他的手,跳下凳子:“都说了不要捏我的脸,等道长教会我采阳补阴大法再说,拜拜勒您!” 说完,她就要走。 荣昭南一把拉住她的手,抱住她,有点鬱闷:“我今晚不动你行了吧?睡素觉!” 寧媛居高临下瞅著他:“你发誓!” 荣昭南抬起眼,淡定地道:“我对佛祖发誓,今晚必清心寡欲,如违此誓,叫我……” 寧媛麻溜地接话:“不举一年!快发誓!” 荣昭南:“……” 这捲毛死兔子精还挺狠! 荣昭南勉为其难地按著寧媛说的发誓了。 於是这晚上前半夜还挺好。 但五点多又被弄醒折腾了一次!! 寧媛小脸緋红、咬牙切齿地扶著腰,瞪著床边的某人:“不是发誓了嘛?” 荣昭南淡定地將领口的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昨晚发的誓已经过了十二点,不作数,而且……” 他把大檐帽戴好,一身白色警察制服让他清冷的俊脸愈发显得禁慾又恶劣:“那是跟佛祖发的誓,我以前是道家传承,现在只相信红旗。” 寧媛抱著被子,气得扔了个大枕头过去:“滚你的!” 荣昭南反手利落地接过她的枕头,走过来。 寧媛下意识地就往后缩:“你干嘛……要上班了!” 荣昭南伸手拍拍她的小圆脸,低头似笑非笑地道:“上午没课,好好休息,晚上我再回来慢慢和寧老板探討人生意义,比如採补什么的……” 这人明明坏透了,偏偏现在这副样子实在迷人,穿的一丝不苟的,让人倒是想扒他衣服。 寧媛窒了窒,涨红了脸,拍开他的手:“……走开!” 荣昭南含笑拿上公文包,转身离开:“记得吃早餐,桌上放好了。” …… 寧媛嘆了口气,又埋进有他气息的被子里窝了好久,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个回笼觉。 十点多她才顶著个鸡窝头,打著哈欠起来洗漱冲凉。 热水顺著脸淋下来,她舒服得直嘆气,还是得有个热水器舒坦。 吃完早餐也快中午了,寧媛就往宿舍走。 一回宿舍,寧媛就呆住了,整个宿舍跟龙捲风过境一样——一片混乱。 东西砸得乱七八糟,楚红玉和丁兰正在对峙~! 门口围了一圈看热闹的女同学。 第341章 抓姦在林 寧媛皱眉,拨开其他人进了宿舍。 严阳阳正在死死按住楚红玉:“你冷静点!” 寧媛若有所思,走进来,看了一眼头髮乱七八糟的丁兰:“怎么了??” 楚红玉猩红著嫵媚的狐狸眼,指著丁兰:“你问她怎么了……你问她!!” 寧媛知道楚红玉一向最讲究调性,性格骄傲,平日里娇滴滴的沪上姑娘一贯不屑爱动手的粗人。 可偏偏遇到丁兰,楚红玉几次忍不住拿东西砸人都是因为她。 寧媛看向丁兰:“到底怎么了?我不喜欢再问第三次!” 丁兰两条辫子都被揪得乱七八糟的,她一边拆辫子,一边蹭了下红肿的嘴角。 面对寧媛和门口的人还是无辜可怜的样子,甚至眼里还含了两泡泪:“没什么……就是红玉姐的未婚夫,他在小树林里想对我用强,被红玉姐发现了!” 她说完,还朝寧媛眨了眨眼睛。 寧媛:“……” 大姐,我该夸你这疯一样的行动力吗?钓个贱男,你倒是自己亲自上手了! 楚红玉忍不住愤怒地冲丁兰喊:“什么叫他骚扰你,他说了是你先勾引他,说白了就是你们两个勾搭成奸!姦夫淫妇!丁兰,你就那么饥渴吗?还是故意噁心我,才动我的男人!” 丁兰马上露出无比委屈的表情:“红玉姐,你怎么能听苏学明一面之言呢,他这段时间老来找你,我也就帮宿管阿姨传了几次话,他就说想感谢我,要请我吃饭!” “隨便一个男人请你吃饭你就去!你不知道他是楚红玉的未婚夫?你也不知道避嫌!”严阳阳一边按著楚红玉,一边衝著丁兰吼! 周围的女同学听著都忍不住交头接耳—— “就是……哪有单独跟同学丈夫吃饭的,这是什么作风!” “不是丈夫,是未婚夫。” “那有什么区別,听说没领证只是因为在等楚红玉毕业,丁兰怎么能那么缺德?” 丁兰眼泪扑簌扑簌地落下来:“他说他想要多了解你一点,他不是老表现得很爱你吗,我就同意了,靳边疆师兄也单独请我吃饭过,想了解大马猴啊。” 严阳阳瞬间涨红脸,恼火地瞪著丁兰:“咳咳咳……你在瞎扯什么呢!怎么扯我身上来了。” 周围的眾人&寧媛:哦豁! 不过话说回来,丁兰这辩解还真没问题,她在班里还是个包打听。 想要追班里姑娘的男同学,几乎都单独请她过吃饭和送过东西给她,以换取心上人的信息。 丁兰脸上闪过得意:“我说的都是真的,楚红玉,你不要以为我什么男人都喜欢的!” 寧媛见势不妙,一边按住楚红玉,一边交代严阳阳:“你出去把外头看热闹的都赶走!” 楚红玉要面子,真叫那么多人从头到尾看笑话,她怕是要退学的心都有。 严阳阳立刻点头,出了门,不客气地拿了扫把指著围观的人:“全都离开我们宿舍远点,不然我扫把可不长眼!” “你怎么那么凶!”有人不满意地嘀咕。 但是严阳阳个子高,出身京城,又一向做事说话不客气,一帮女同学虽然恼火,却也不想真挨打,只能都散开来。 寧媛马上关上门,隔绝了一切视线,也不让声音传到外头去。 楚红玉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她看得出丁兰是故意在激怒她。 不管是在小树林里,她听到的那些话,看到的那些事。 她冷著脸:“苏学明他……” 丁兰乾脆又软软地打断她的话:“苏学明在我面前常常露出被你欺负的样子,说你是个骄纵的母老虎。” 楚红玉:“你……” 丁兰:“说你仗著自己出身好,就目中无人,看不起他老家是农村的。” 楚红玉喘大气儿:“你!” 丁兰软软地嘆气:“他说你就是会投胎,他还用得著你,才会容许你这种囂张的女人骑到他头上来,以后等你爸爸死了,他要千百倍地让你知道什么叫羞辱。” 楚红玉睁著大大的狐狸眼,指著他颤声怒道:“不……不可能……我十五岁都认识他了!” 寧媛看著楚红玉摇摇欲坠的样子,揉了揉眉心:“丁兰,你適可而止!” 这些话虽然有道理,但是丁兰摆明了是在藉机骂楚红玉! 丁兰衝著寧媛无辜地眨眨眼,又对著楚红玉仿佛很惊讶:“你十五岁就认识他居然不知道……他和你家小保姆,也就是他堂妹上床了,还得靠在小树林听我和他的对话,才知道呀?” 楚红玉几乎摇摇欲坠,狐狸眼红得像要出血,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她是听见了……那么多无耻的话,那么多让她不敢置信,三观崩塌的事情。 “……你……你无耻,你居然问苏学明,要不要和苏小丽一起在床上伺候他!”楚红玉脸色青紫,红唇咬牙切齿地吐出一句话。 寧媛直接被口水呛到:“咳咳咳咳……” 丁兰歪著脑袋:“我是疑问句,可不是肯定句,我是问他是不是这样想嘛,而且……” 她笑了笑:“比起我问的,他回答的才是最无耻吧,让我想想他怎么说来著——” 苏学明当时在小树林里抱著她,一脸为难:“这样不好吧,可如果你想,那我就勉为其难地试试娥皇女英共侍一床了。” 看著丁兰惟妙惟肖地模仿苏学明的回答,楚红玉几乎痛苦得美丽的脸都扭曲,颤抖得站不住。 寧媛马上扶住她坐下:“缓一缓,別太激动,一个男人而已。” 这是楚红玉当初安慰她的话,她希望楚红玉也能真正的接受现实,放下渣男。 丁兰看著自己不会挨打了,拿了梳子慢慢地把自己的辫子拆了,再重新梳好—— “怎么,你也觉得是因为我这个狐狸精,才引诱你男人把他堂妹兼姘头送到你家当保姆,在你眼皮子下偷情呀?” 这句话简直就在扎楚红玉的心窝子! 苏学明把苏小丽送到她家当保姆已经三年半了,那时候甚至还没恢復高考!! 丁兰都不知道自己是谁,更別说认识苏学明! 第342章 怎么,真和他睡了 楚红玉浑身发抖,她的骄傲和自尊都不许自己在丁兰这样的人面前掉下眼泪! 丁兰对她的恶意,她清清楚楚地能感受到。 “你是有多恨我,所以才要做这些?”她指尖掐入掌心,冷冷地看著丁兰。 丁兰仿佛有些不解地歪著脑袋:“我为什么恨你?” 楚红玉咬牙:“你就是……” “我就是嫉妒你而已!”丁兰冲她耸耸肩。 楚红玉一愣:“……” 然后,丁兰掰著手指头在数数:“你这种出身好条件干部家庭、沪上独生女、工作好、学习好还……长了这样一张倾城的脸,人人都说你是復大的校。” 丁兰感慨:“你是学校里男学生们心里最美的天仙,还有个高学歷长得那么帅的对象帮你打洗脚水,甚至帮你按脚,怎么这个世上会有这么好命的人,好命得让人嫉妒?” 楚红玉冷著脸:“所以呢?” 丁兰一脸无辜地道:“所以,我很想看看这样人生完美的仙女,会不会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 她歪著脑袋,笑眯眯地说:“吶,然后我看到了,原来不是条件完美的仙女就会爱情顺顺利利。” “原来男人睡过天仙以后,也会腻,原来男人甘愿做小伏低,违背本性的隱忍都不过是为了趁你病要你命。” 楚红玉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捏紧了拳头。 丁兰仿佛一脸好奇地问:“苏学明说你十八岁的时候,他隨便哄两句,你就主动让他睡了,可好骗了,是真的吗?” 楚红玉心在滴血,浑身颤抖,捂住耳朵衝著丁兰颤声喊:“住口!你住口!” 寧媛抱著楚红玉,警告性地看著丁兰:“姓丁的,你適可而止。” 她是想让红玉姐清醒,不是想让红玉姐抑鬱自杀! 丁兰抿抿嘴,耸耸肩:“我倒是想闭嘴,但苏学明一直在我面前说,女人关灯了都一样。” 她把玩著自己的辫子:“他说啊——每一个大家眼里的女神,床上都迟早有一个睡她睡得想吐的男人。” 寧媛脸色变得难看阴沉,是的,这句噁心的话,在几十年后也一样流行於网络,被很多男人认可。 仿佛这样,某些男人就能贬低践踏那些自己得不到,也不配得到的姑娘。 丁兰看著楚红玉的表情,真是心情舒畅。 哎呀呀~~真喜欢高高在上看不起她的天之娇女自尊碎一地的样子! 什么自詡人间清醒,聪明的大城市娇娇女,还不是个被男人耍著玩的蠢货! 丁兰似乎想起了什么,朝著几乎崩溃的楚红玉一派天真的晃晃手指,几乎不掩饰眼底里的恶意—— “对了,苏学明他不喜欢伺候女人,喜欢被女人伺候,你认识他八年多,都不知道他更喜欢奉承他、捧著他的懂事的女人吗,比如我这样的?” 寧媛眯了眯眼,忽然鬆开了还在自己怀里用力挣扎的楚红玉。 丁兰哪里想到寧媛来这一出!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楚红玉已经衝到自己面前,揪住她头髮,劈头盖脸地朝著她抽巴掌—— “姓丁的,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那些贱男,家里吃得再好,再美,外头的狗屎没吃过,都想试试狗屎的味道,你就是外头那些和他一样噁心的狗屎!!” 丁兰被愤怒的楚红玉抽得尖叫不已:“啊——啊——救命!” 別看楚红玉娇滴滴的,整个人纤细如弱柳扶风,可她军训的时候被迫苦练恶了一段时间,虽然还是没办法摔倒男生。 但是要和没训练过的女生打架,那还是绰绰有余的。 “你干什么,放……放手!”不一会,丁兰哭叫著,脸都被楚红玉抽肿了。 她和寧媛一样是个小个子,所以才总想偷穿寧媛的衣服,娇小一个,在168的楚红玉手里,被抽得跟个陀螺似的。 还是寧媛抱著手臂在边上看著楚红玉那口恶气出得差不多了,才上前,使了个技巧拉开浑身颤抖的楚红玉。 “红玉姐,差不多了,万一被老师们看见就不好了。” 楚红玉还在激动的情绪之中,揪住丁兰的头髮不肯鬆手。 但寧媛细细的手臂和手指却像铁箍一样,一下子就被她拉开。 丁兰被打得脸上红肿,头髮都被薅了好几把,她痛得衝著同样愤怒的楚红玉尖叫—— “你有本事冲真正的罪魁祸首苏学明去啊,是男人睡了你,欺骗你,利用你和你全家!” “就算没有我、没有苏小丽,苏学明当了官,一样会去睡其他女人,你有本事打得完吗你!” 楚红玉铁青著脸,擦了把脸上的泪,指著她:“你我要收拾,姦夫我也不会放过,你等著瞧!” 说完,她拉开宿舍的门,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寧媛赶紧追到宿舍门口,衝著严阳阳喊了一声:“阳阳姐,拦住红玉姐!” 楚红玉现在没有什么理智,她怕出事。 严阳阳提著个扫把,看见楚红玉衝出来,一下子就不见了,正呆滯中,听见寧媛喊了一嗓子,马上扔了扫把去追:“得勒,知道了!您瞧好吧!” 寧媛:“……” 这啥口气,这京城大妞也是个神人! 寧媛嘆了口气,摇摇头,看了眼周围被严阳阳赶得远远的其他宿舍的同学。 她转身回了自己宿舍,又顺势关上门,隔绝八卦的视线。 寧媛一转身就看见丁兰愤怒地盯著自己的眼神。 她挑眉,转身到自己桌子前拉个张凳子坐下来:“怎么,有什么想说的?” 丁兰深吸一口气,化悲愤为挣钱欲,指著自己的鸡窝头:“寧媛,你看看我,我可是为了完成你的任务,才被打成这样,这是工伤,你得赔钱!” 寧媛看著地上被楚红玉薅下来的几把头髮,轻轻地“嘶”了一声,真是看著都疼。 不过…… 她弯了弯大眼:“你可不是为了完成我的任务才被打成这样的,你是为了泄私愤,故意犯贱,才被打成这样,我劝过你闭嘴了,你不听。” 寧媛顿了顿,伸出一根手指冲她摇了摇:“所以,你现在这副样子可算不得工伤!也別对我用对付男人那套撒娇的法子,没用!” 丁兰噎住了,隨后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水:“你……你怎么能这样呢,寧媛,我为了帮你办事,尽心尽力,捨身餵狼,你却这样对我!” 寧媛摸著小下巴,感慨地点头:“我也是挺佩服你的,丁兰,你这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行动力,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所以啊,寧媛,你知道我牺牲多大么?”丁兰一顿,隨后一脸伤感地抹眼泪。 寧媛笑眯眯:“哦,你牺牲不小,怎么,真和他睡了?那我確实应该给另外的价钱。” 第343章 威胁我?你也配? 丁兰眼珠子转了转:“那当然……” 寧媛拿了杯子喝水,淡淡地说:“想清楚再回答,如果和別人的未婚夫真的睡了,你的名声在学校里就別想要了,还会有男人要你吗?” 现在这个年代,未婚和別人的男人睡觉,叫搞破鞋! 就算已经不用像早几年那样,要掛著破草鞋、高帽,被押著去游街—— 是的,六七十年代,当小三和搞小三的男女,严重点要被一起押著游街的。 但现在,內地依然非常注重名声。 而丁兰应该非常想在大学期间找到一个人傻钱多的长期饭票,不然哪里能盯上欧明朗和荣昭南。 丁兰顿时又噎住了,想起自己刚才在眾人面前极力撇清是苏学明对她意图不轨是为什么。 不就是她既然要钱,也要名声吗? 下一刻,丁兰不甘心地把话头扭转了过来:“……当然是没有的,我才没那么傻,把自己真的给苏学明那个穷鬼贱男。” 她在学校四处出击,寻找属於自己的“好姻缘”供自己读书和生活,可不能坏了“名声”。 寧媛弯了下唇角,兴味盎然地问:“你到底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勾搭……哦,不,是让苏学明那种谨慎的高智商渣男在你面前暴露真面目的?” 居然能聊到让苏小玉和丁兰陪他一起上床,二女双飞的深度话题? 丁兰沉默了一会,眼神有些飘:“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他和我是一类人,我们这类人有什么弱点,要怎么接近对方,他喜欢什么样的人,我比较清楚而已。” 看出来丁兰没有打算说具体的操作,寧媛也没有继续追问。 但心里大概知道像苏学明那种人,丁兰不给他一点甜头,怕也是不会那么容易上鉤。 寧媛从自己的衣服口袋里取了一小叠钱,从里面数了十九张大团结出来,放在桌子上。 一张张的大团结,丁兰瞬间眼睛一亮,下意识地做出有些羞涩的样子:“这是给我的,那怎么好意思……” 可手已经不受控制地就摸上了那一叠钱。 寧媛抬手就按住了她的手背,微微一笑:“这是一百九十块,九十块是你之前的工钱,剩下一百块,是给你搬出宿舍,和闭上嘴巴的费用。” 丁兰一愣:“你要我搬走?” 寧媛淡淡地道:“你们两个都住在一个宿舍,这个宿舍就不能要了,我可不想每天回来看见你们打架。” 丁兰不服气:“那为什么不是她走,是我走!” 寧媛弯著大眼睛,看著她:“我和你什么交情,和她什么交情,你说呢?” 她顿了顿:“我知道你的本事,学校其他宿舍应该都挺欢迎你的。” 至少在那些宿舍的人发现丁兰那么喜欢“薅羊毛”的真面目之前,应该还是很欢迎她的。 丁兰咬著唇角,满心恼火。 她要搬走了,还怎么薅她们三羊毛,这三个人已经是班里条件最好的了,甚至可能是系里条件最好的。 以前寧媛只是一般家庭,但她现在有那么大的店,一定很有钱。 她眼睛咕嚕转了一下,学著寧媛的样子弯了弯眼睛:“寧媛,我虽然捨不得你们,可你知道,我一向心软,既然你提了,我肯定帮你,不过……” 寧媛看著丁兰那副样子,眯了下大眼:“不过什么?” 这傢伙一看就憋著坏。 丁兰嘆了一口气:“不过我这个人晚上睡觉喜欢说梦话,要是去了別的宿舍,一不小心,让別人知道了,这次是你在背后指使我去接近苏学明,楚红玉要知道了,怎么办?” 她顿了顿,一脸惋惜地道:“楚红玉一定会恨透你了吧?” 寧媛看著她,却不说话,就那么直勾勾地盯著她。 丁兰被她的目光盯得莫名其妙地发毛,她缩了缩身体:“你……” “你威胁我啊?”寧媛忽然笑了起来,走到丁兰的位置前站著,居高临下地看著坐在凳子上的丁兰。 丁兰心里不知为什么有一种古怪又可怕的感觉,竟有些后悔说了刚才的话。 可她隨后想,一定是她的错觉,和自己一样的普通学生,能怎么样? 丁兰软声软气地说:“哎呀,寧媛,你真是误会了,我这不是威胁,是在为你考虑,其实我也没想怎么样。” 她嘆气:“你知道我穷,要是你愿意每个月资助我三十块生活费,我一定会很感激你,晚上肯定不会说梦话啦,搬走也没问题……” 寧媛忽然一抬手,就捏住她脖子,顺便让她的嘴不能再顺畅地“吧啦、吧啦”地说话。 丁兰被捏痛了,想要推开寧媛的手臂:“唔……你……你干什么!” 可寧媛明明和她一样娇小,手劲却很大,一下子抓著她脖子把她狠狠按在了墙壁上。 寧媛盯著她:“威胁我,你也配?你不是包打听吗,你应该去学校后门一带打听打听,那些找我店铺麻烦的人现在什么下场?” 丁兰挣扎的动作一顿,她想起来了,听说找寧媛麻烦的大流氓,都进了监狱。 寧媛露出一个温和到诡异的笑:“当然,那也不算什么,但你可以再打听打听,前些天我家仓库门口,突然有三十多个浑身是血的人,自己玩刀子玩进了医院是为什么?” 丁兰彻底僵住,她是知道后门最近有一个古怪的传说—— 有三十多个人在某个巷子里遇见鬼了“集体自杀”…… 第二天清洁工去刷巷子都没刷乾净,现在墙壁上还能隱约看见血跡。 她瞪大了眼睛看著寧媛,想看出对方的虚张声势。 可是却只看见寧媛一双幽深的大眼,像深邃的能吞人的古井,让人不寒而慄。 寧媛鬆开了捏住她脖子的手,慢吞吞地说—— “要是红玉姐哪天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你可能也会因为玩刀子进医院哦!” 隨后,她笑了笑,把钱隨意地放在丁兰手里:“顺便,这不是威胁,只是送给你一个小小的预言。” 说完,寧媛转身离开了房间。 她暗自摇摇头,跟九叔和方阿叔混久了,她也要变沪上女流氓了! 可丁兰这种人,不镇住了,她就能蹬鼻子上脸,勒索威胁个没完没了。 丁兰浑身发冷地看著她离开,脑袋一片空白。 许久,她才惨白著脸站起来。 寧媛……到底是什么人? 她得去打听打听学校后门那些血跡和进医院的人是怎么回事! 丁兰看著楚红玉的位置,眼里闪过嫉妒,楚红玉这种女人为什么那么好命,连朋友都为她两肋插刀。 她就没有这种朋友。 …… 寧媛离开宿舍,直接去找楚红玉和严阳阳。 找了一大圈,最后是在操场上,她看见正趴在严阳阳腿上的楚红玉。 第344章 算计 寧媛走过去,坐在两个人身边。 下午三点,五月的天气,已经有些炽热的艷阳落在三个人的身上。 操场上有男生和女生们体育课时运动的呼喊声,树荫摇晃,雀鸟在枝头跳跃和鸣叫。 三个人都没说话,只有楚红玉趴在严阳阳腿上,偶尔发出窒闷的抽泣声。 就这么静静地坐了一个多小时,楚红玉忽然闷闷地问:“能不能……帮我拿帕子沾点水……洗把脸……” 寧媛和严阳阳对看一眼。 寧媛站起来,点点头:“好,你等我一下啊。” 说著,她拿了帕子匆匆去附近体育室的卫生间沾透了清水再拿过来。 楚红玉才慢慢地从严阳阳的腿上起来,拿了湿透的手帕盖在自己脸上。 她拿下了帕子,忽然声音嘶哑地问:“你们觉得苏学明来找我的话,他会承认那些……。” 楚红玉顿了顿:“那些事吗?我刚才也许应该在小树林里当场抓住他们的现行!” 严阳阳板著脸:“那畜生承认不承认有什么要紧,今天你都亲眼看见了他和丁兰抱在一起,还有他们的说的话。” 楚红玉轻声问:“如果他否认呢……毕竟我当时看见以后,转身就跑了,他都不知道我发现他和丁兰鬼混。” 严阳阳冷哼:“他……” 寧媛却忽然按住了严阳阳的手,对著楚红玉轻快地说—— “也许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只是丁兰对你的嫉妒,让她勾引了苏学明。” 严阳阳瞬间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瞅著寧媛:“寧媛,你……” 寧媛按住她的手却更用力了,淡淡地道:“要一辈子爱一个人,不是那么容易的,只是精神出轨而已,再说了,一切都是丁兰的一面之词,你知道丁兰嫉妒你的。” 她顿了顿:“也许苏学明就是思想开个小差而已,你都认识他那么多年了,为什么不给他一个机会呢?” 严阳阳已经气得想要暴走,跳了起来:“小寧,你在说什么鬼话啊,你疯啦?!” 楚红玉却拿下了覆在脸上的帕子,红肿著眼睛,若有所思地说:“是啊,一切都是丁兰的一面之词……” 寧媛热心地出主意:“八年感情不是说放就放的,不如这样,你这两天先不要见他,也別跟他说什么。” “让他心里忐忑不安一下,好好想想他到底做错了什么才惹得你生气。” 楚红玉犹豫了一下,抓住了寧媛的手,又仿佛在自我说服—— “是啊,就算他是被丁兰蒙蔽说出那些下流话,也是他犯错了,要给他个教训!” 虽然这么说著,可她眼神里有些混乱,仿佛在努力而艰难地自我说服。 严阳阳胳膊被寧媛死死抓著,她就跟棺材板压不住的陈年老尸要诈尸一样地弹动:“可是……” “没有可是!这是为了红玉姐好!”寧媛一句话又把严阳阳这个“老尸”按住了。 她扭头看著楚红玉抓住自己的手,弯著大眼睛温声细语地劝慰—— “这样吧,这几天你先晾著他我来替你去应付他,等他慌了,你再出现,好好审一审,说不定一切都只是误会和丁兰的陷害。” 楚红玉闭了闭疲倦泛红的狐狸眼:“嗯……这几天我先请假,去我姑姑宿舍住几天……我把姑姑宿舍公用电话號码留下,有什么事儿,你们给我电话。” 寧媛点点头:“好。” 严阳阳在一边抓耳挠腮,难受得要死。 送走了楚红玉,严阳阳到底没忍住,恼火地朝著寧媛吼:“小寧,你到底在干嘛,为什么帮那个渣男说话!” 寧媛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我说大马猴姐,你没瞧著红玉姐现在还没接受苏学明背叛她的事实吗?” 楚红玉那么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撞见了苏学明抱著丁兰,转身就跑了。 这还不足以说明她心里其实不愿意接受苏学明背叛自己的事儿? 严阳阳愣住了:“可她刚不是那么不理智的人啊。” 寧媛揉了揉眉心:“八年了,打得鬼子都投降了,从情竇初开的十五岁小姑娘到现在的情感,说舍就舍吗?咱们上经济理论时,不是学过一个词儿——沉没成本吗?” 严阳阳蹙眉:“你是说娇气包捨不得沉没成本,她付出太多,捨不得渣男了??” 寧媛感慨地摇头:“他们已经是以夫妻模式相处,本来早该领证了,她最美好的年华和回忆都是苏学明给的。” 只能说楚红玉的妈妈,真的很有先见之明。 而且人遇到绝望的事儿,反应都是——痛苦——不可置信——找藉口——怀疑自己——最后麻木接受。 这是个过程。 严阳阳憋屈:“那你……你也不能帮著渣男说话,岂不是让那傢伙逍遥法外!” 寧媛大眼睛眯了眯:“急什么,红玉姐现在处於找藉口的阶段,再等几天,我来想办法。” 要戳破楚红玉最后的一点希望泡泡,她已经想好怎么办了。 …… 第二天,復大女生宿舍楼下 “什么,红玉不想见我?”苏学明俊美斯文的面孔闪过一丝意外。 寧媛站在宿舍楼外的小道上,朝著他弯了下大眼:“是啊,苏同志,看来你又惹红玉姐不高兴了,你可得好好反思一下。” 苏学明淡淡地看著寧媛,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感觉到她话里的嘲讽。 他眯了眯眼,神色温和:“能告诉我为什么吗,昨天她还好好的。” 寧媛耸耸肩:“大概是因为你没伺候好她吧。” 苏学明脸色僵冷了一瞬间,伺候? 楚红玉居然在她的舍友面前,把她形容成伺候人的奴才! 寧媛又笑了笑:“你想要哄红玉姐开心呢,不如去跟別人学学怎么捏脚,下次和红玉姐回家的时候,好好伺候她。” 说著,她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反正你也习惯了伺候她呀,你应该要让她高兴,不然你哪里有今天?” 苏学明再好的修养和隱忍的功夫,都在寧媛那种幸灾乐祸和轻视的目光下,要破功。 他脸色难看地捏紧了拳头,声音却保持著平和:“我先走了,明天再过来。” 说完,他转身离开。 寧媛的目光闪了闪,和不远处两个人对上了眼。 那两个人仿佛收到指令一般,转身跟上了苏学明。 寧媛目送著苏学明走远,忽然转身看向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后的人。 丁兰一脸忧愁地看著她:哎呀,你这是亲自上阵挑拨离间啊,要是让楚红玉知道你两面三刀,可怎么办呀?“ “你要不要给我点封口费?我很敬业的。”丁兰嬉皮笑脸地问,仿佛在开玩笑。 寧媛似乎一点不意外丁兰站在自己身后,甚至对她再次说出来暗含威胁的话,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第345章 母女初相见 她没有接丁兰的话,只是忽然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你是不是还没打听出来学校后门那三十多个人集体玩刀子是为什么?” 丁兰看著寧媛眼里凉薄的笑意,僵了一瞬间:“……” 她脸色一变,变得无比真诚:“我之前是开玩笑的,我来就是告诉你,你放心,我不会坏你的事儿。” 寧媛看著她,莫测一笑:“但愿如此。” 丁兰这种人,做事没什么底线,只管对她自己有利。 用这种人的时候,必须能压製得住她,否则会被反噬。 看著寧媛想要转身离开,丁兰眼睛里浮现出许多不甘心来—— “楚红玉有你这种朋友,她还真是祖上烧高香,我那么多朋友就没一个你这样有用的。” 寧媛转头看了她一眼:“你想有我这样的朋友,是因为希望我给你当梯子让你往上爬或者拯救你出某个深渊?” 丁兰一脸无辜地道:“好朋友之间,不就是该互相帮助吗?你不也在帮楚红玉?” 寧媛淡淡地道:“是啊,所以,我和你永远做不了好朋友,钱货两清了。” 她说完,转身就走了,丝毫没有跟丁兰多说的打算。 只与同好爭高下,三观不合的人,是做不成朋友的。 丁兰愣愣地看著她远走,隨后阴沉了脸,不屑地嘟噥:“谁稀罕啊,我的朋友多的是。” 她虽然没有打听到那些人为什么“自残。” 但是打听到现在这边的流氓地痞都不敢惹寧媛,她隱约觉得这两者之间有关联。 所以才想来找寧媛表忠心—— 她对危险是很敏感的,寧媛让她觉得危险,她决定暂时不要惹怒寧媛。 以后再说。 …… 转眼间,又是一天过去了。 寧家一行人搭乘的飞机,今早十点在虹桥机场落地。 寧媛今天上课一天都有点心不在焉,被教西方经济学的教授点名罚站了一堂课。 她站著还走神,让教授气得不行,下令她写检討。 如果她不是唐老的弟子,必定叫这小丫头这门课过不了关! 到了下课,寧媛麻溜地收拾了书包就去了荣昭南宿舍。 荣昭南早就在楼下等著她。 他看著她,淡淡地道:“上车吧,寧二夫人他们上午到了,晚上等著你下课一起吃饭。” 他一大早就去机场接了人,晚上来接寧媛去赴宴。 “啊……嗯。”寧媛愣了下,点了点头。 看著她心不在焉的样子,荣昭南清冷的眼底闪过异样。 从来没有见过捲毛兔子精这心慌慌的样子。 大概是因为亲近情怯,寧二夫人是她唯一可以抱有希望的亲人了吧。 车子开出学校,寧媛对著后视镜看了看自己的脸,忽然问:“寧二夫人看起来怎么样?像寧秉宇吗?” 荣昭南知道她不是在问寧秉宇和寧二夫人的容貌,他还是说:“他们长得並不相似,寧秉宇和你应该像寧家的二老爷。” 他看著寧媛小圆脸露出一点焦躁不安,继续道:“寧二夫人和寧秉宇不一样,你见到的时候,自己感受一下,我个人觉得是好相处的。” 他不对那位夫人下定义,一切都应该以寧媛自己的感受为准。 “別人说好,说不好,都要你自己去感受。”荣昭南操控著方向盘,淡淡地说。 寧媛垂下乌黑的大眼睛:“嗯。” 半个小时后,车子进了一道大拱门。 寧家一行人,这次还是下榻在了老地方——锦江饭店。 只是这次相对而言,戒备鬆懈了许多。 最后这一轮货以寧家自掏腰包来补货,结束了交割,该保密的该拉走的都拉走了。 荣昭南带著寧媛下车,接受了基础的核查之后,进入锦江厅的包厢。 他在进去之前,忽然反手握住了她的手:“別怕,我在。” 他温暖乾燥的修长大手包裹住她的手背,那些暖意顺著手臂的血脉蔓延到心底。 寧媛对上他的眼睛,不安焦躁的心情瞬间都鬆懈了不少,她微微点头:“嗯。” 荣昭南带著她往前走,服务员打开了包厢的门。 寧媛进门就看见华丽的水晶吊灯,吊灯下虽不说衣香鬢影,却也都是衣冠楚楚,锦衣华服的人们齐齐向她看来。 寧媛一顿,眼前被水晶吊灯眩得有点晕,房间里的人比她想像的要多。 包厢的圆桌前,有寧秉宇、查美玲、查美玲的秘书安德森、寧秉宇身边跟著两个看著很乾练像特助的男人,这就五个了。 然后他们中间还有两个陌生的女性。 一个三十来岁的样子,长捲髮在脑后盘了华丽样式,一双柳叶吊梢眉,杏眼含春,戴著华丽的金色耳环。 但生了下耷的唇角,让她在富贵华美之中显出一种高傲刻薄来。 另外一个则是四十出头的模样,烫著齐耳蓬鬆短捲髮,戴著澳洲珍珠项炼与耳饰。 虽然她生了一双王熙凤式锐利的丹凤眼,却目光柔和温润,下頜方圆柔和,看著端庄可亲。 两个人看见她的一瞬间脸上就露出了一种可以称为——震惊的表情。 可是…… 寧媛有点懵逼,这两人看起来哪个都不像她妈啊! 寧秉宇都三十五了,荣昭南说她妈是二十二生的寧秉宇,那就是五十七了。 面前两个……哪个像五十七的老阿姨呢? 但很快,她大概就知道了。 那个四十出头的端庄温柔女人一下子就站了起来,丹凤眼里除了震惊之外,还慢慢积蓄上了泪水—— 她失神地喃喃自语,捂住心口:“像……太像了……这眉眼……这头髮……这就是我家小妹啊……” 看著女人激动地掉泪,身体发颤地定定盯著自己的模样。 寧媛莫名其妙地有些慌,她有一种古怪想要后退的衝动。 她对寧家认亲的场面最高的期待就是和寧秉宇在羊城太平馆见面的时候—— 亲兄妹,明算帐! 哪里想过这个……这个寧二夫人会那么激动,激动得让她心慌! 看著寧二夫人想要过来,寧媛身体比脑子反应快,竟下意识地退开一步。 寧二夫人的脚步一僵,扭过头去,也有些慌地擦泪:“对不起……是……是我太激动了,嚇到你了……我不是有意的。” 寧秉宇见状,看著寧媛皱了下剑眉,这狡诈的丫头居然还有怕的时候? 倒是查美玲见状,立刻站起来,含笑打圆场:“到底母女连心,小妹头髮、眉眼分明和大哥一样都接自契爹。” 她又上前扶住寧二夫人闻惠芳,亲昵地说:“小妹鼻子、嘴呢就最似契妈你了,一看就是母女。” 这也是为什么刚才二夫人一看见寧媛那么激动的缘故。 点出来血缘关係之后,一看她的漂亮稠丽的眉眼轮廓,就知道绝对是寧家一份子。 另外那个三十出头模样的女人,忽然冷哼一声—— “阿宇也是,我都一眼能看出来这就是咱们寧家人的特徵,你一开始却没看出来,不知道引出了多少误会,让小妹现在看见小婶就躲。” 寧媛目光落在她身上,虽然这个女人是在为自己说话。 可她却没有在对方身上感受到善意,反而是——敌意。 第346章 装腔作势 直接被点名的寧秉宇眼底暗冷。 他脸上却依旧是温雅的模样,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悠悠一笑:“曼菲这是怎么了,连一声阿宇哥都不叫了,这么生气?” 寧曼菲是大房的二女。 与温润深沉,掌握著寧氏地產的大姐寧曼安不同,寧曼菲是个只会享受的娇纵小姐,也配在他面前大小声? 寧秉宇看似温和,却带著训斥的话,让寧曼菲脸色僵了僵。 她可是代表父亲和大房来的,怕什么! 隨后,寧曼菲抬起下頜,摸著自己华丽的手鐲冷哼—— “还不是因为这个小妹长得像我大姐!我都一眼看出来,也不知道阿宇哥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不想认回小妹,怕她分家產啊?” 这话一出,周围的空气都在寧秉宇身上骤然迸发的森寒气息下冷了冷:“曼菲,慎言!” 寧媛躲在荣昭南身后,大眼珠子到处转,哦豁,她一来就这么刺激的吗? 寧家大房代表和二房直接在她面前撕逼了啊?是不是太突然了! tvb港剧诚不欺我! 荣昭南瞥了眼下意识抓住他袖子的姑娘。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见她原本的僵硬和不自在,因为眼前的局面都消失了,整个人眼睛亮晶晶,兴味盎然的样子。 他清冷的瑞凤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能放鬆下来就好,这才是他熟悉的小媳妇儿。 寧秉宇眼角余光扫过荣昭南和寧媛,见他们看热闹的样子,顿时觉得心里憋了口气。 他眼中瞬间阴沉得能滴水—— 寧曼菲这是在扯淡! 他们现在能第一眼就觉得寧媛是寧家人,是建立在他已经核实过寧媛身份的基础上,这本身已经有了暗示性和导向性。 他们才会把寧媛的五官眉眼、轮廓往自家人身上对比! 可如果只是隨便路边一个浓眉大眼的路人甲,他们也会这样对比吗? 寧曼菲根本就是故意在拆他的台,挑拨寧媛和寧家二房的关係! 寧曼菲见寧秉宇冷眼睨著自己,她只轻哼了一声:“我也就是开玩笑。” 寧秉宇目光沉冷阴鬱,正要说话,却感觉自己母亲的方向有人在看自己。 他目光略转,果然见闻慧芳正蹙眉看著他,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发火。 寧秉宇压下心里的火气,轻轻推了下鼻樑上新换的无框眼镜,淡淡地道:“这种玩笑还是不要隨便开的好,都是一家人,说出来伤感情。” 查美玲也含笑上去挽住寧曼菲的手臂,嫵媚地瞪了眼寧秉宇:“好了,大哥那么严肃做什么,二姐一向心直口快,没有恶意的。” 寧曼菲属於大房,本不在二房的兄弟姊妹排行齿序中。 但查美玲一向会做人,对寧曼菲和寧曼安都直接以大姐、二姐相称。 寧曼菲没有推开查美玲的手臂,只是看向闻慧芳,不阴不阳地说:“今天是二婶的好日子,还是快点去认你心心念念的女儿吧。” 寧媛看著寧曼菲那傲慢的样子,眯了眯大眼睛,这个大房的二堂姐还真是懟天懟地懟空气。 是真的骄纵囂张,还是別有目的? 闹了这么一出,闻慧芳暗自嘆气,她早知道大房让寧曼菲这个刺头代表大房来內地,这趟旅程就不会太舒心。 她走到寧媛身边,似乎怕嚇到寧媛,愈发地放柔了语气:“寧媛是吗……我可以叫你寧寧吗?” 寧媛能感觉到面前温柔夫人身上那种小心翼翼,她心里有些乱。 从来没有这样的亲人长辈这么跟她说话,像在哄小女孩。 闻慧芳见寧媛不说话,黑葡萄似的眸子定定看著自己,娇娇小小的女孩子,瘦瘦的。 想起之前寧秉宇给她看的关於寧媛前半生的调查,知道这姑娘过得並不好,顿时忍不住心里直发酸,又红了眼眶。 她怕自己掉泪,又赶紧垂眸,压抑著自己的情绪,唤了一声:“叶特助。” 站在寧秉宇身后的中等个子利落男人立刻走了过来,將一只爱马仕的鱷鱼皮手提袋递给闻慧芳。 她从手袋里取了一个锦盒出来,小心地递给寧媛:“这个……是给你的,一点点小礼物而已,你……打开看看喜欢吗?” 虽然荣昭南挡住了大部分探究的视线,但查美玲站的角度,还是能看见闻慧芳的表情。 她心下不免感慨——她的契妈一向温柔稳重有城府,哪里见过这样的寧二夫人。 亲女儿,终究对寧二夫人来说,是她这个契女无法代替的。 寧媛看了一眼那锦盒,一时间心乱如麻,下意识地看向荣昭南。 荣昭南眼角余光瞥见寧二夫人恳求自己的眼神,顿了顿,他淡淡地点头:“没关係,拿著看看?” 他顺势换了一个站位,挡在寧媛和闻慧芳身前,將大部分人看热闹或者探究的目光都挡去。 寧媛这才接过来,有些僵硬地轻声道:“谢谢……” 就算她对自己的亲生母亲有过期待的,但面对一个二十多年没有见过的陌生女性,她实在做不出非常激动的样子。 寧媛看著手里的丝绒盒子,心里有些难以描述的感觉。 从小到大寧锦云都没有给她礼物过,家里也只有大哥记得她的生日,在她过生日的时候会悄悄给她塞多一个鸡蛋或者两颗水果。 这是第一次收到……来自血亲的礼物。 寧媛在闻慧芳期待的眼神下打开丝绒盒子。 里面躺著一条精美的art deco风格白金手炼。 红宝石、紫蓝宝石、祖母绿、黄宝石……每颗一克拉的精致宝石围了碎钻,镶嵌在几何风硬朗的白金宝石底座上。 手炼上头还刻著“ny”——寧媛两个字的缩写。 乍一看,像……那种小女孩喜欢的五彩繽纷的风格, 可稍微留意就能发现手炼其实並不夸张,反而充满了大都会艺术气息,一看就是名家手笔的高级定製珠宝。 寧媛看著那条手炼尾端宝格丽的尾標,又看向闻慧芳。 在寧二夫人心里,她还是个小姑娘吧,所以在宝格丽定製了这样亮眼的手炼。 但又因为自己已经二十一岁了,所以让设计师打磨成二三十岁都能戴的大都会艺术风。 这一份礼物……真的很用心了。 “喜欢吗?不喜欢也不要紧,我还准备了其他。”闻慧芳温柔地问。 看著她眼里的小心与殷切,像耐心地哄小孩子。 寧媛心里莫名其妙地就有些发酸,眼角也有些发红,她深吸一口气,没说话。 闻慧芳见她没表態,以为她不喜欢,有些担忧和无措:“叶特助……” 寧媛闷闷地摇头:“这份礼物很好。” 闻慧芳一愣,几乎以为自己听错:“真的?” 寧媛点点头,有些不自在地说:“谢谢你,这是我第一次收到这样的礼物。” 得了一句谢谢,闻慧芳愣了一下,瞬间眼泪掉下来:“不用谢,不用谢,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她忍不住拉住了寧媛的手,忍著泪意,生怕再嚇著寧媛—— “家里每年都有给小妹你的生日礼物,除了妈咪……除了我的,还有你哥哥们,都准备的,我们补回来好不好?” 寧媛怔然地看著闻慧芳,有些不自在地道:“嗯。” 查美玲见状,款步上前,自然而然地挽著闻慧芳的胳膊。 她温柔含笑对寧媛说:“契妈盼了那么多年团聚,终於找回小妹了,不如小妹叫一声妈咪或者按照內地叫一声妈妈?” 闻慧芳眼睛里顿时都是期盼地看向寧媛:“……” 寧媛迟疑了一下,眼角余光掠过寧秉宇。 见他神色平静,仿佛已经料定她今日必会迫不及待地认祖归宗。 她没有搭理查美玲,却忽然转了话题:“寧大少,还记得当初答应过我什么吗?” 闻慧芳一愣,看向自己长子。 寧秉宇端著茶的手一顿,抬起眼与寧媛对视了片刻,这丫头片子果然棘手得很。 他没说什么,只是朝著站在自己身边四十多岁的高瘦男人吩咐:“东尼,给她。” 东尼便转身拿了一个公文包打开,从里面取了两份医疗化验单出来。 一份是机打,一份手写。 “这是我们寧家二房所有人的血型报告在一份化验单上,出自港大医院;” “另外一份是我和妈咪按照你的要求,这次在羊城军区医院做的。” 寧秉宇用长指敲了敲桌面。 寧媛伸手去拿报告看了起来。 一边的寧曼菲轻蔑地冷笑一声,喝了一口茶:“装腔作势。” 她没有说清这句话什么意思。 但是在场所有人都知道她在嫌寧媛假惺惺,一个乡下找回来的姑娘,明明就该感恩戴德,还要做出清高不认家族的样子,看什么血型报告。 闻慧芳眉心拧了拧。 大房这个二侄女是个麻烦的刁钻人物,一直不满意她爹寧炳坤没有把集团接班人定成她弟弟,反而给了寧秉宇。 寧曼菲常常在两房有矛盾时做马前卒,让人头疼又无奈。 好教养让闻慧芳不想再生事儿,尤其是在和女儿团聚这样开心的一刻。 寧媛则是懒得理会她,继续看自己的报告,確认寧家人都和自己一个血型,她就要寧秉宇知道她还真没求著当他妹。 自己要做的事,不会因为被人嘲讽就觉得不该做。 倒是,荣昭南忽然抬起狭长的眼,冷冷地扫过寧曼菲,冷嗤了一声:“装腔作势。” 第347章 寻找一线生机 这话一下子让寧曼菲脸色沉了下去,瞬间站起来盯著荣昭南:“你说什么,说谁,有本事,你再说一次?” 她说的是粤语,荣昭南能听懂,但却没有搭理她,只是看向寧秉宇:“寧大少,你应该知道,內地不是某些人耍资本家大小姐脾气和撒野的地方。” 寧秉宇闻言,这次盯著寧曼菲的眼神彻底沉冷下去。 但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闻慧芳已经淡淡地看向寧曼菲—— “曼菲,你要不想待在这里,就出去,你父亲和你大姐派你来內地,不是让你惹祸的。” 寧曼菲一下子想起寧家来內地的目的是赔罪。 又想起那些站在酒店门口荷枪实弹的门卫士兵…… 她的气势一下子就僵住了,只能咬牙不甘心地坐下来,低头说:“对不起,二婶。” 寧家两房都住在一个成片的別墅群中。 自从父母离婚之后,父亲在外头养著红顏知己,就一直没有再娶。 寧家上下一直是二婶在主持打理,二婶看著温和,但並不是好得罪的人。 寧曼菲虽然不畏惧闻惠芳,但也並不敢把她得罪死。 寧媛看著闻慧芳一句话,就把刁钻作妖的寧曼菲压得老老实实的。 她心里不免对寧二夫人这个自己的亲生母亲有了新得认知。 豪门的主母,看著温婉,果然也都不是一般人。 闻慧芳看著寧媛放下了报告,温柔地问:“看完了报告吗?” 寧媛点点头,轻声道:“您叫我寧寧吧,我可能还要一点时间……” 她没有用粤语,还是用的普通话表达了自己的立场。 闻惠芳听著寧媛的话,已经很满足地伸手握住她的小手:“寧寧,吃饭吧。” 叫不叫这一声“妈妈”或“妈咪”並不急於这一时。 她也知道近乡情怯,加上阿宇之前和寧寧相处不算太愉快。 自己不能逼孩子太过,女儿能回到自己身边,这就足够了! 寧媛看著她握住自己的手,温暖又柔软,仿佛还带著温馨的香气。 心里的戒备不由自主也慢慢地放下来大半。 她轻轻点头:“好。” 寧媛任由闻惠芳牵著自己的手坐在她身边。 闻惠芳示意叶特助几个去交代服务员上菜。 寧媛看著將近二十道精致川味、沪上味的菜餚,有些迟疑:“这菜是不是多了?” 锦江饭店从解放前开始就接待了多国元首与政府领导,创始人是四川人。 这些菜看著都美味无比,但这一大桌的……怎么吃得完。 闻惠芳夹了一道宫保虾球放在寧媛碗里,笑了笑:“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把这里的招牌菜都点了。” 寧曼菲突然笑了笑:“二婶对小妹可真是上心,也不怕安妮吃醋。” 安妮是查美玲的英文名。 查美玲不痛不痒地笑著说:“我为什么吃醋,契妈难道有了小妹就不是我契妈了,又不是三岁小孩子,可笑到为这种无谓的事爭风吃醋。” 寧曼菲见查美玲不被挑拨,反而讽刺自己可笑。 她冷了脸,轻哂一声:“哼,人心就长偏的,你不吃醋就好。” 寧曼菲有些嘲讽地看向寧媛:“如果吃不完,你可以打包剩菜嘛,你遗落在外那么多年,也没吃过好东西。” 寧媛看了一眼寧曼菲,这个堂姐好像看不得家里安寧片刻,总忍不住出来作妖。 而且莫名其妙对自己有一种古怪的敌意。 是真怕多她一个乡下丫头抢家產,还是有別的原因? 闻惠芳淡冷地扫了寧曼菲一眼:“一桌子吃的,都堵不住曼菲的这张嘴,要不你出去吃你想吃的!” 寧曼菲顿了顿,气哼哼地別开脸说:“是我多嘴行了吧。” 寧媛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既然知道自己长了很多嘴,二堂姐就好好吃饭,少说话。” 寧曼菲捏紧了筷子,只觉得自己被二房的人围攻了,脸色难看下去:“你……” 但是周围全是二房的人,她也討不到便宜,她就闭嘴了。 闻惠芳这才看向寧媛,温柔地笑了笑—— “我当初也跟你父亲在沪上生活过,离开这么多年了,也想试试锦江还是不是当初的老味道,所以才点了那么多,你也不必有负担。” 寧媛想了想:“如果吃不完,我可以打包吗。” 八十年代,她也是这一年多才混上了温饱,养活一家子人,浪费可耻。 她穷又不是她的错。 闻惠芳听得只觉得心酸不已。 之前自己只是在资料里知道,她的女儿……竟和九龙城寨里艰难討生活的底层难民一个生活水平。 如今亲眼看见寧媛要打包剩饭菜,她忍不住又红了眼圈。 闻惠芳差点掉泪,忙点头:“好,如果不够,我再让人加点些菜。” 她一定要对小妹更好点,好好补偿小妹失去的这么些年。 寧媛摇摇头:“没必要,我只是不想浪费而已。” 说著,她夹了一筷子宫保虾球给荣昭南。 荣昭南笑了笑,也给她夹了一筷子菜:“这是长江刀鱼,这个季节应该是最后一波了,寻常吃不到的时鲜。” 闻惠芳和寧秉宇、甚至查美玲、寧曼菲都留意到了这“亲昵”的一幕。 寧秉宇微微蹙起了剑眉,比起之前在羊城的时候,荣昭南和寧媛之间有一种奇怪的亲密感。 就算是兄妹相称的生死之交也过了。 他记得荣昭南是有女人的! 寧秉宇眼神冷了冷,他觉得这个小妹让人头疼,对她不算太有感情是一回事! 但有人要是敢对自家小妹骗財骗色,是另外一回事! 闻惠芳表情也有些异样,目光在荣昭南和寧媛身上兜了个来回。 现在,她也是第二次见荣昭南,第一次是自己刚到羊城的时候,和他打了个五分钟的照面。 她对面前这生得漂亮俊美,但周身气势逼人的年轻后生所有认知都来源於——长子寧秉宇。 自己大概知道对方是內地负责跟儿子对接的接货人。 曾经在乡下被寧媛救过一命,认了寧媛当妹妹,两人关係极好。 可现在她怎么看著,寧媛和他的关係不那么单纯呢? 闻惠芳不动声色地给寧媛也夹了一筷子菜,但也没有多嘴去问寧媛和荣昭南的关係。 她好不容易才找到女儿,刚才一接触,就能感觉女儿对寧家印象不好。 她不想这种时候问东问西,让寧媛不开心。 但寧曼菲瞅著两个人亲密的气氛,却露出了一点笑,竟没有再出来搅风搅雨。 一顿饭就在有些古怪的气氛里结束了。 …… 饭后,有工作人员来说,欧司长问寧家的各位要不要今晚一起喝茶,坐一坐。 寧秉宇看著闻惠芳眉眼间有些疲倦,正想要说改明天,他来请客。 查美玲却眼睛一亮,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寧秉宇:“大哥,人家领导亲自来请,拒绝不好。” 她需要接近內地的这些上层,才有机会为查家或者说她和妈咪抢到一线生机。 寧秉宇略一沉吟:“嗯,也有道理,那我们就去略坐一坐。“ 第348章 各怀鬼胎不过如此 於是寧家一家人都应了欧司长的邀约去了晚间的茶话会。 地方就在锦江饭店的一处露台上,搭著凉棚。 月色很好,露台上还种了玫瑰和粉白色、紫色、蓝色的喇叭。 寧媛喜欢喇叭,站在露台边上摸摸这朵,又看看那朵。 “这低贱的种,也就內地人竟会拿来种在这种专门接待贵客外宾的地方,什么品味,不过倒是挺衬你的!”寧曼菲走过边上,嗤笑了一声。 寧媛边摸著,边冷不丁地来一句:“难怪寧家大伯父不把家业传给自己出身的大房。” 现在这年头人都吃不饱饭,也没那么讲究品种,饭店种这些不过是为了一眼过去繁似锦,应个景就成。 寧曼菲脚步一顿,眼神锐利阴森地扫过来:“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次?” 寧媛这次没忍她,冷冷地道:“你看看你,比起查大小姐,哪里有一点世家小姐的教养,就跟那老母鸡一样,一天到晚咯咯咯地叫,除了骂骂咧咧,嘴上犯贱,惹是非,还会什么?” 这种浅薄挑拨是非的方式,她也会啊。 寧曼菲没想到一个刚认回来的小堂妹敢这么指责自己,气得指著她:“你一个乡下人,竟敢对我爹地指手画脚,你算什么……” 寧媛不客气地继续打断她:“我可不是对你爸爸指手画脚,我是对你指手画脚!毕竟如果寧家大房都是你这种货色,你爸把家业交给你们就是自我毁灭!” 她也不管寧曼菲脸色铁青的样子,朝对方翻了个大白眼—— “还有,你管我算什么,反正我不算你妈,毕竟有你这种女儿,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寧曼菲这种人真是太討厌了,不就是比尖酸刻薄吗,谁不会似的。 寧媛一通骑脸式输出,说完就心情舒畅地直接转身走了,丝毫不留机会让寧曼菲骂自己。 她不在乎寧曼菲是大房最宠的女儿,更不在乎大房和二房是不是会因为她关係恶化。 寧媛懒得和寧曼菲总搞这种低级讽刺斗嘴的行为,乾脆一次骂到底,让这所谓的二堂姐少要找她麻烦。 寧曼菲盯著她的背影,却没有如寧媛想像中那样暴怒然后又找人撕逼。 她眼睛凉凉的,毫无怒气,只是似笑非笑地敲了敲栏杆:“嘖,姓寧的果然都没省油的灯。” 隨后,她调整好刻薄的表情,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跟了过去。 寧媛感觉到身后跟过来的脚步声,她眉心冷了冷,这人没完没了了!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她乾脆一转方向去找查美玲了。 查美玲看见她过来,不禁惊讶,脸上却依然维持著温柔得体的美丽微笑:“怎么了,小妹?” 寧媛皱眉,开门见山地问:“寧家像寧曼菲那样的还有几个?” 要都是这样的,她都不想听他们的去香港摆什么认亲宴了。 她理想的状態就是和寧家做最陌生的家人,想要对她表达爱意也好、歉意也罢。 ——转帐就感谢惠顾,皆大欢喜! 查美玲看了眼寧曼菲冷冰冰的脸,就知道寧媛刚才又被找麻烦了。 只是这个姑娘不是个会吃亏的性子,看寧曼菲就知道她吃瘪了。 查美玲笑了笑:“习惯就好,曼菲姐这样……不多。” 见寧媛和查美玲在一起说话,寧曼菲冷哼一声去了另外一边长凳子上坐下来。 寧媛看向寧秉宇、闻慧芳身后的两个男人,挑眉:“那个薇薇安不来了?” 查美玲摇摇头:“她有別的工作,上次来也是临时顶替一下叶特助和东尼特助的工作。” 寧媛一听就知道薇薇安果然被换掉了,她心情愉快地轻哂—— “薇薇安这种狗眼看人低,惹人不舒服的员工能被换掉,但是寧曼菲却是实打实的寧家人,换不掉,真可惜。” 查美玲不知道这话要怎么接,只是笑了笑。 好在寧媛也只是打算借著查美玲避开寧曼菲的怒气而已。 她可不想在人前,尤其是在自己生母和那么多贵客面前,薅著寧曼菲头髮使劲抽她。 寧媛刚说完,就看见欧明朗和欧司长一帮人从外头进来,她马上迎了上去。 查美玲定定地看著她的背影。 到底什么时候,契妈才会要寧媛交出那一枚翡翠辣椒呢? 不然,她也不好下手。 …… 这次茶话会,欧明朗也来了,还是做书记员的打扮和其他跟隨人员一起,跟在欧司长身边。 看见寧媛,他就特意落后两步,朝她眨眨眼,示意有事儿要问她。 寧媛就过去了,低声问:“怎么了?” 欧明朗小声问:“咱们的那个服装店不是被封了吗,你办法想得怎么样了?” 这段时间上学了,他又得飞行学校和交大两边跑,根本没时间去找寧媛问问这事儿怎么样了,也是烦! 不怪他著急,他自己从小到大的压岁钱都偷偷押在店里了,他妈上回查他存摺,他硬是瞒住了。 寧媛也低声道:“成了一半了,这周末我看看有没有机会把营业执照搞下来。” 欧明朗见左右没有人,鬼鬼祟祟地透露了个消息:“我跟你说个小道消息,上头有意把京南路上那个第十百货商城拿出来和寧家一起合作,甚至有可能同意让寧家主导经营权。” 寧媛心里动了动,有点明白欧明朗告诉自己这个消息的原因。 如果这事儿成了,就说明开放会更进一步,他们的店铺更有希望儘快拿到营业执照! 她也可以拿著这个案例去试探下乔局,看看他是什么態度。 但是…… 寧媛想了想:“第十商城,以前是叫安永百货,后来安永的老板也去了港府吧?” 安永百货、先施百货、新新百货和大新百货曾经解放前沪上知名四大百货。 后来创始人要么出国要么去了港府开了新的百货公司。 留在內地的公司都改成第一到第十国营百货公司了。 上头如果想重开公私合营,那为啥不找安永百货在港府的总公司一起重新合作呢? 这个消息,到底保真不保真? 欧明朗小声说:“安永百货的后人就算在港府也经营得一般,手下百货公司这几年接二连三地关,安永国际的百货市场份额,都被寧氏的寧氏国际取代了。” 说著,他悄悄瞥了一眼正乖巧温顺陪伴著寧秉宇的查美玲:“吶,安永的背后就是你那个大嫂查美玲所在查家,查家是港府老牌的第一世家了。” 寧媛这下是真愣住了:“什么?查家吗?那查家和寧家不是商业竞爭对手了?” 她还以为寧秉宇和查美玲青梅竹马,两家好得穿一条裤子,怎么还是竞爭对手? 欧明朗一脸鄙视她的表情:“亏我还认你当姐呢,好歹也是买卖人,竟不知道就算是商场竞爭对手又怎样,敌人和朋友都不是永远的!只有利字永当头!” 寧媛被鄙视得很无语,倒是一时间说不出什么反驳大白鹅的话来。 欧明朗看著自己懟得一向伶牙俐齿的寧媛说不出话来,心情很好,又语重心长地与寧媛开展——“商业八卦教育”。 “你不知道吧,现在看起来查大小姐嫁给寧大少时查大小姐占便宜,可当初寧家刚到港府,靠的是查家拉拔,为了討好查家,寧二夫人还收了查大小姐当乾女儿!” 寧媛听得一愣一愣的,原来是这样,还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她纳闷地瞅著欧明朗:“你怎么能知道那么多八卦,你那时候跟著你爸在港府,你住进寧家的时候也才十岁吧?” 欧明朗抬起自己的下巴:“就因为我当初人小鬼精,没人防备,才能听到很多八卦內幕啊!” 寧媛瞧著他像只大鹅一样挺起胸膛。 她忍不住好笑地摇头:“得、得,你最厉害了!” 欧明朗神似后世韩国演员李钟硕的俊脸上浮现出属於青年人的得意—— “那当然,我猜阿宇哥和查美玲的联姻,现在已经是查家不想彻底没落下去,使出的手段。” “寧家不反对,一来是他们不想被人说过河拆桥,二来也是因为他们和查家在港府的大半业务上重合,导致查家日益没落,想要弥补一二!” 寧媛这时候算是真的开始佩服欧明朗了,他这个年纪就分析事情確实头头是道。 外交官家庭出身的年轻人,確实眼界不一样。 欧司长瞧著欧明朗和寧媛两个凑一起低声说话,又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闻慧芳,有些歉意地说—— “犬子给你们添麻烦了,他和令嬡曾是高中同学。” 他已经知道今天晚上是寧家认亲的家宴,所以没有约他们晚餐见而是约了饭后茶话会。 但比较惊讶的是原来儿子曾经和那个寧家遗失的小女儿是同班,而且还是当初救过儿子的小姑娘。 闻慧芳看著一个茶水师在做工夫茶,从善如流地说—— “阿朗在寧家住了几年,也算是我看著长大的,这两个孩子年龄相当,有话说一块去是理所当然的。” 她知道欧司长的意思是他家儿子没有故意勾搭她家的女儿,两人就是同学关係。 欧司长见闻慧芳並没有生气和防备的样子,反似乐於见到这一幕。 他若有所思地看著两个年轻人凑在一起很多话讲的样子,忽然隨意地道:“这两个孩子也算青梅竹马了。” 闻慧芳温淡嫻雅地回答:“谁说不是呢?” 她並不希望寧寧的婚事被港府老宅安排。 寧寧年纪轻轻,不该像大房的两个女儿一样,都为了家族发展,拿去联姻。 现在大房的长女寧曼安结婚十年,正在办离婚手续。 次女寧曼菲则结婚第三年就离了,回港府老宅住了几年了。 第349章 你说你的女人就是我小妹?! 在寧家的时候,闻慧芳就觉得欧明朗是个聪明机灵、出身不错,心很正的一个孩子。 长得也好,又在內地前途无量。 闻慧芳对著欧司长笑了笑:“看著他们,我倒是想起了我与我丈夫结婚时,比这年纪还小些。” 她觉得也算寧寧良配了,毕竟寧寧在內地长大,未必適应港府的生活。 如果寧寧喜欢那孩子,她也是乐见其成的。 欧司长一下子试探出闻慧芳的態度,不免也有些怔愣,闻二夫人竟然那么喜欢明朗那小子吗? 不过寧媛那孩子,他见过一次,也觉得小姑娘聪明伶俐,心性坚韧不拔,是个好姑娘。 他还没来得及感慨自家小猪仔会拱白菜了,就看见一道高挑的人影走到了寧媛和欧明朗身边。 然后,那人就硬生生插进寧媛和欧明朗之间,还顺势环住了寧媛的纤细肩膀,隨后和欧明朗一本正经地说话—— 一副在昭告主权的霸道姿態。 欧司长:“……” 得,有这位参与,自家猪仔肯定拱不到白菜了。 毕竟文大院的娇俏温驯家猪哪里是武大院出来的狂暴獠牙野猪的对手。 欧司长腹誹,但也没说出口。 闻慧芳微微皱眉,脸上却是不动声色的温润笑意:“那位荣先生是个什么背景,也是个少年英雄,生得也好,想来职位不低吧。” 比起欧明朗知根知底,她对那位荣先生实在不了解,只知道有些本事。 如果女儿喜欢,整体条件也不比欧明朗差的话,能给孩子稳定的生活,她也…… 欧司长含糊地道:“哦,就是个京城退伍的人员,来干活的临时工,这次活干完了,就要辞退他了。” 闻慧芳的笑就凝在了脸上…… 退伍后的……临……临时工?还马上要被辞退? 虽然闻慧芳知道自己没有什么资格干涉一个自己没有养过的女儿的人生。 可她是做母亲的,心心念念的女儿回来了,完全不受控制地操心起来—— 那要在一起了,那姓荣的不得靠女儿养? 不对,看资料显示,在乡下插队的时候,就是寧寧在养这个漂亮的哥哥。 闻慧芳太阳穴开始一鼓一鼓地跳。 完了,女儿是个顏控,小小年纪就准备养小白脸了,怎么办?必须问问清楚! 她忍了忍,还是等到和欧司长寒暄完,才找了个藉口去找长子寧秉宇。 …… 另外一头,荣昭南的手搭在她肩膀上的时候,她就知道这傢伙吃醋了。 她朝著欧明朗说:“总归下周如果营业执照的事儿还没解决,我再来找你想办法。” 能凭著自己本事解决的事儿,她自己解决。 可她也不是清高到有关係不用的人,但那必须是实在没办法的情况下。 毕竟人情这种东西,用一次就没一次,得用在刀刃上,不然怎么说人情债难还呢? 欧明朗点点头,目光落在荣昭南搭在寧媛小肩膀的手上,纳闷,这人不打算隱婚了? 不过这是人家夫妻的事儿,他不好问。 欧明朗轻咳一声:“那什么,我去找我爸了。” 寧媛已经暗示要结束谈话了,他当然听得懂。 寧媛冲他笑笑:“嗯。” 然后,她就带著荣昭南往露台走:“走,我带你去看去。” 以前她和欧明朗从不避嫌,是因为她一直觉得荣昭南和她没什么关係——纯属有结婚证的合作伙伴。 他是天之骄子,迟早要走的。 她管他吃醋不吃醋,何况她和欧明朗还只是同学关係,轮不到一个合作伙伴来限制自己和其他人的关係。 后来他非要和她有一腿,而且必须由他来定义她的人生。 她和他闹得不开心,两个人都要离婚了,她更不会为他不和欧明朗来往了。 但现在,他们是夫妻了,她要顾及他的心情,和欧明朗相处不能像从前那样了。 荣昭南见她这样乖觉,心情很好地笑了笑,和她一起去了露台边上。 月光下的各种喇叭一朵朵地绽放著,沾了点夜雾,瓣儿有点润。 荣昭南看著这些:“我记得在村里你就很喜欢喇叭。” 寧媛点点头,笑著说:“你还记得呀。” 那时候,牛棚小屋破旧,她总会去捡很多小野来插进外头捡来的破瓦罐和酒瓶子里。 夏天和秋天的时候,最多的就是五顏六色的喇叭。 她除了拿来插,还会拿来和狗尾巴草一起编成环。 下雨的时候,她还会把拿出去,淅淅沥沥地淋了雨水才拿回来。 “以后,我们在家里的阳台上也种喇叭。”荣昭南采了两朵,帮她插在髮鬢边上, 紫色和玫瑰色的喇叭,並不名贵,有大大的朵衬著寧媛娇俏的小圆脸,喜庆又清新,愈发显得她像某种毛茸茸可爱生物。 两人角落亲昵的互动落在寧秉宇和查美玲眼里,两个人表情都有些异样。 “茶话会准备要结束了,六妹先回去,我找阿南有些事情。”寧秉宇轻声吩咐查美玲。 查美玲点点头,看著荣昭南的方向,不动声色地说:“好。” 这个茶话会並不是正式的茶话会,只是简单的一个小碰面会。 寧家以寧秉宇和寧二夫人闻慧芳为主要代表,初步向內地的“客人”表达歉意和继续合作的愿望。 所以不到一个小时,就结束了。 看著寧秉宇朝著荣昭南和寧媛离开的方向去了,查美玲开始安排寧家这边的眾人回房间休息。 安排完了人之后,她也回了自己房间。 但她只是换了一身不惹眼的衣服后,马上又带著安德森出了门。 毕竟没有比现在寧秉宇不在身边,更合適的接触“客人”代表的机会了。 欧司长准备上车的时候,忽然听见身后有声音叫他:“欧司长!” 欧明朗一扭头就看见查美玲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不远处的小树林里,看著他爸和他。 欧司长的隨行秘书和警卫员立刻都把手按在腰间衣服下的枪包上,警惕地看著查美玲。 查美玲看著欧司长,姿態谦逊又抱歉地说:“不好意思,我只是有些事想要和欧司长说一说,方便吗?” 欧司长上下打量著查美玲,想起她是寧秉宇年底要过门的妻子。 难道寧家有什么事要私下说,但是为什么会派查美玲来,她到底还没正式过门。 他有些疑惑地淡淡点头:“行,那就还是去会议室说吧。” …… 另外那一头,寧秉宇和荣昭南也单独约了见面。 寧秉宇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荣昭南:“你说什么?!你说你的女人就是我小妹?!” 第350章 我不睡她,睡你吗?我不愿意! 荣昭南靠在门边,淡定地点头:“是。” 寧秉宇深吸一口气:“阿南,不要开玩笑,你要是钟情小妹,可以慢慢来……” 荣昭南凉凉地打断他的话:“我和寧媛在乡下就领证了,只是碍於一些特殊情况,所以一直以兄妹相称。” 这话宛如一道霹雳,劈在寧秉宇头上,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好歹他也是一方商业霸主,这一下,给他整不会了。 他脑子里乱糟糟的,开始走马灯一样闪过当初荣昭南和寧媛在他面前的样子。 荣昭南提起他女人的样子、还有荣昭南来告诉他寧媛可能是他妹妹的时候…… 下一刻,寧秉宇脑子里忽然有什么一闪而过。 他突然一把揪住荣昭南的衣领,无框水晶镜片后的眼里都是阴沉的光,咬牙问—— “你早就知道她是我妹妹,你还敢问我要那些东西……” 荣昭南也没反抗,只是清冷的眼垂眸看著他,提醒他—— “一开始是你主动给我那些东西的,就在这里,锦江宾馆的七楼,你给我的礼物,忘了吗?” 寧秉宇揪住他衣领的手再次僵住了,像是又被霹雳劈了一遍! 是的,那时候,他和荣昭南算不打不相识,两人初次合作,总会为了各自利益有齟齬。 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那时候他发现荣昭南私下在琢磨要找什么“夫妻通房”的教材,就搞了好些港府的风月片给荣昭南。 顺便附赠內地都没有的录像播放机和录像带。 那些录影带里头还有两部尺度大到不能公开发行的。 说白了,他就是当时在荣昭南这边遇到压力,气不顺,打算要戏弄荣昭南一番。 可是…… “你——浑蛋!!!”寧秉宇气的胸口起伏不定,俊秀斯文的面容都狼狈地扭曲了一瞬间。 记起来了,那时候荣昭南之所以要找这些东西,就是因为这傢伙想要拿下一个女仔! 现在细想,他要拿下的那个女仔就是他的小妹! 是自己助了这个扑街一臂之力! 这浑蛋前几天在羊城,说旧的都观摩够了,问他有没有新“教材”。 关键是他还真给了第二次…… 寧秉宇终於忍不住,一把扯下眼镜和手錶扔给自己的助理,然后一拳头“砰”地狠狠揍在荣昭南脸上! “你明明知道她是我小妹!你他妈敢睡她!!” 荣昭南这次也还是没有躲开,让他打得退了一步,俊美的脸孔被打偏到一边。 他抬手隨意地用手背蹭掉唇角的血渍,冷淡地说:“她是我媳妇儿,我不睡她,睡你吗?我不愿意!” 寧秉宇的几个手下都呆了一瞬间,不明白那张高冷漂亮的脸怎么能说出这么“低俗恶毒又可怕”的话来。 简直就是疯狂的在总裁的底线上来来回回踩啊!赤裸裸的挑衅! 上次这么挑衅的傢伙,现在还在海底当填海地基呢! 寧秉宇简直气疯了,愤怒地衝上去,揪住荣昭南的衣领就要往死里揍。 但是下一秒,他的拳头就被荣昭南隨意一个抬手就扣住了手腕。 寧秉宇平时除了工作,也是常年练拳击和截拳道健身,他眼神一冷,另外一记重拳就要重击他的腰。 他平时一拳能击出最高纪录是170公斤,与顶尖专业拳击手一个水准。 但荣昭南略一动,反掌直接往他手臂一拍,托著他的手腕一拖,瞬间卸了寧秉宇的力道。 他反手一个小擒拿,就把寧秉宇的手腕牢牢控制在掌心里,淡淡地道—— “你是她血缘上的大哥,我不想伤了你,告诉你这件事,是希望你明白,寧媛是我媳妇儿,不要再打她婚事的主意。” 让寧秉宇打他一拳,不代表他怕了寧秉宇,这是他给寧家二夫人一个交代。 两个特助见状,想要上前帮忙,但寧秉宇硬是冷声道:“你们不是对手,站那別动。” 他在公海接货时,见过那时候化身僱佣兵头子、蒙著脸的荣昭南的身手——一出手就是杀招。 別说一般人,就是受过训练的普通佣兵都不是他对手。 自己对荣昭南动手,是料定荣昭南会容忍自己,但荣昭南对別人可不会容忍。 荣昭南看著他,忽然轻哂,鬆开钳制寧秉宇的手:“寧大少是聪明人,你妹妹我要了,你也打了我一拳,咱们两清了。” 水灵灵的小白菜,他看上了就拱了,怎么著吧? 就算小白菜一开始是不愿意被他拱,但现在也愿意了,就更容不得別人打她主意! 寧秉宇看著荣昭南高冷痞气的俊美脸孔,气得脸色铁青。 他深吸几口气,不过瞬间便冷静了下来,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荣昭南,你最好不要踏出大陆一步!” 这混蛋要在港府,或者踏出內地之外,他真就让人做掉他! 说完,他转身大步流星地带著人走了。 …… 荣昭南站直身子,轻哂了下,拉了拉自己被扯歪的衣领,脸上却没有丝毫惧色。 “队长,你这是把大舅哥得罪死了。”老徐从后门出来,看著自己队长唇角的淤青,忍不住摇摇头。 队长真本事,能把寧秉宇那种人喜怒不形於色的老狐狸,都气得想杀人了。 荣昭南淡淡地道:“得罪就得罪了,他有本事儘管使出来,他又不得你嫂子欢心,多一个大舅哥少一个大舅哥,无所谓。” 比起卫恆,寧秉宇算什么玩意儿。 老徐听著吧,感觉话好像没错,又好像哪里怪怪的。 什么叫寧大少不得小嫂子欢心……感觉队长这口吻像那种连环画里封建皇帝宠妃,仗著皇帝喜欢,不把长公主什么的放在眼里。 老徐摇摇脑袋,想把自己脑袋里的水晃出去。 真是最近买卖结束了,得閒给儿子找连环画混地摊混多了,在瞎想。 不一会,寧媛也匆匆过来了,她知道寧秉宇找荣昭南八成是跟他们在茶话会上没怎么避讳有关。 本来这也是他们商量好的,这次工作结束后,就不隱婚了。 寧家的人来了,知道她结婚了,也不会再想著拿她的婚事做什么別的谋划。 所以刚才,她就一直在一边的房间里等著寧秉宇和荣昭南谈完。 只是…… 她一来就看见荣昭南破损唇角的红肿伤口,忍不住心疼地捧著他的脸:“怎么回事,怎么就动手了?” 荣昭南垂下清冷的眼,隱忍地说:“他之前给了我些礼物,把我当朋友,大概很气我瞒著他咱们俩的事儿。” 寧媛忍不住气恼:“不就是一点礼物?大不了还他!还打人?我找寧二夫人去!” 荣昭南眼神微闪,伸手拉住她,有些含糊地说:“那些礼物我挺喜欢的,也用了,你不生气就行。” 寧媛有些无奈:“我生气什么,你喜欢就留著用,你也没必要觉得欠了他什么。” 男人之间能送什么礼物,照著寧秉宇和荣昭南之间公事公办的“交情”,八成就是电动剃鬚刀之类的內地没有的小物件。 寧秉宇用得著那么小气嘛! 第351章 好像这个男人和她应该很熟一样…… 她忍不住捧住他的脸观察唇角的伤口:“疼不疼?” 荣昭南眼底闪过一丝无声的笑意,轻“嘶”了一声:“疼,我们早点回吧?你明天还有课。” 是她说了,“礼物”喜欢就留著用的。 老徐跟在后头,看得眼角直抽抽,虽然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让寧大少和队长吵架的礼物是什么。 但能把大舅哥气疯了,他倒是成了最委屈那个,厉害了! 队长这副心机深重的样子,还真是跟连环画里的妖后一样! …… 那头小夫妻双双把家还,大灰狼骗得小白兔心软软。 这头寧秉宇一脸阴沉地回了自己房间,气得又砸了两套杯子才勉强冷静下来。 一边的叶特助唤了服务员来帮忙收拾。 服务员瞅著一地瓷器,板著脸拿个小本本出来登记:“这都是景德镇定製的特需產品,这些都记在你们帐上了!” 寧秉宇冷冷地扫了一眼那服务员。 他习惯了港府的服务员做小伏低,对自己毕恭毕敬。 可这年头內地的国营饭店服务员岗位是好活儿,尤其是锦江宾馆这种涉外宾馆的服务员那可都是有“编制”的,不是一般人能进来的。 人家一点不畏惧他,皱眉把东西清理走了,还低声嘀咕:“真是够糟践东西的,混蛋资本家!” 寧秉宇一张俊脸又变得铁青。 “大少,算了,这里不是咱们的地盘,那个姓荣的,不好惹。”东尼低声说。 他除了是寧秉宇的特助之一,也是泰拳高手——年轻时曾经地下黑拳的拳王。 刚才看著那个姓荣的和大少动手,都没有把握能打贏对方。 寧大少身边的人,包括他自己都最少修习一门搏击术。 无他,只因港府现在想要做生意总免不了和帮派社团打交道,亡命之徒喜欢绑架勒索富豪的更不少。 寧秉宇揉了揉眉心,坐在沙发上,抽了一根雪茄出来:“我知道,说那些话,也不过是敲打他一下。” 他虽然查不到姓荣的什么背景,但是能作为內地“客人们”派出来的代表,就说明这个人的能力绝不是泛泛之辈。 只要还想继续和內地“客人们”做生意,这个人就不能真动他。。 可姓荣的实在太囂张,简直是蹬鼻子上脸,让他实在憋气得很。 “妈咪那边,我还不知道要怎么交代。”寧秉宇蹙眉。 叶特助则拿了点火器为他点上烟:二夫人是您的母亲,您慢慢哄就是了,最要紧的,还是寧董事长的那边,之前您跟他说的是寧媛小姐没结婚……” 大少虽然是总裁,但大少的大伯寧正坤才是董事长,寧氏拥有最终决定权的人! 这几年虽然那寧董已经慢慢放权给大少爷,可大少爷终究还不是寧氏集团的当家话事人。 寧秉宇闭著眼,吐出烟圈,脸色冰冷:“寧媛现在已经结婚了,大伯的提议自然就不作数了,这件事没必要跟我妈咪说了。” 叶特助皱眉:“但是如果寧媛小姐不能如寧董事长的要求嫁给秉安少爷,寧董事长只怕不会答应把手里的股份给您。” 寧家大房的寧曼安小姐今年三十七了,是这一辈最年长的,大少也得叫她一声大家姐。 曼安小姐同样极有商业天赋,作为寧氏地產的掌权人,是有资格和寧大少一爭高下的。 大少这接班人的位置坐得也不算太稳,除非他成为寧氏大股东,对寧氏有控股权。 寧秉宇慢条斯理地掸了掸烟身,眼神幽暗:“既然答应大伯的事,没做到,就算了,换一种方式达到咱们控股寧氏的目的,反正小妹也带著翡翠辣椒回来了。” 叶特助和东尼互看一眼,都大概明白自家大少想做什么。 翡翠辣椒的传说,他们作为寧秉宇十几年的心腹,当然听过。 如果能集齐三枚翡翠辣椒,意味著有机会拿到瑞士银行里传说价值百亿美金的盛家宝库。 有了充足的资金,再从市场上高价暗中回购寧氏的股份,大少就有机会成为寧氏最大的股东,不再处处受制於寧正坤董事长。 叶特助正要说什么,忽然寧秉宇抬起手,阻止了他出声。 下一刻,房门被打开,查美玲曼妙的身姿从门外进来。 她提著包刚准备脱鞋,就看见房间里坐著三个人,顿时愣了一下,温婉一笑:“大哥是要谈事情吗,那我先去楼下叫个宵夜给你们?” 查美玲一贯做事温柔妥帖,处处周到。 寧秉宇神色也变回温雅体贴,起身牵了她来坐下:“算了,没什么要紧事,就是知道了小妹已经结婚了而已。” 东尼和叶特助两个很有眼色地告退离开,並且关上门。 查美玲一愣,真是怔住了:“什么,小妹已经结婚了,她还那么小,才读大一,她老公是……” 寧秉宇还没回答,她就心中忽然一突:“难道是……那位荣先生?” 寧秉宇脸色冷淡地点头:“嗯。” 查美玲忽然觉得心臟狠狠一痛,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因为这个消息感觉——心痛。 可是眼前忽然划过荣昭南那张冷漠俊美的面容,就觉得有一种古怪的窒息感,头也跟著晕。 好像有什么不对…… 那个男人为什么会和別的女人结婚? 他不该和其他人结婚,明明他的妻子是……是……是…… “六妹,你怎么了?”寧秉宇看著查美玲脸色不对,有些狐疑地看著她。 查美玲眼神一晃,瞬间理智回笼,她有些疲倦地摇摇头:“没什么,我就是最近太累,有幻觉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会去断言一个自己都还算陌生的男人的妻子不是寧媛。 莫名其妙! 她要关注也该是关注寧媛才对。 寧秉宇温柔地拍拍她的手:“那就早点休息吧,还有半年要办婚礼,这次从沪上回去,你要备嫁了,婚礼主理人已经带著婚纱设计师和场地团队从国外飞到港府了。” 查美玲轻声道:“好。” 她起身,眼神有些恍惚地看向窗外。 婚礼啊…… 不知道为什么,她刚才有一瞬间的恍惚,觉得自己曾经结婚过,新郎却並不是自己曾经钟情的阿宇哥。 …… 时间一晃又过去两天,眼见著到了周六。 查美玲在沪上一家饭店包厢里坐著,手指尖夹著烟,看向窗外五月阳光下黄浦江的景色。 不一会,门外响起秘书安德森的声音:“安妮小姐,客人到了。” 查美玲转身,看向跟著安德森进来的人。 那是一个女人,略方的脸,但眉眼都长得不错,穿著一件半新不旧的碎苏联式连衣裙。 “这就是那位曾经和寧媛小姐一起插队生活过的唐小姐。”安德森对查美玲介绍。 唐珍珍悄悄打量著面前洋气的女人,对方生得极漂亮,一头纹大波浪的及肩短髮。 身上是洋气的米色西裤和白色大翻领西装衬衫,戴著华丽的大珍珠项炼,头上顶著一副蛤蟆镜。 整个人看起来简约又洋气,完全是她偷偷看过那些西洋女明星的派头。 “唐小姐,我一直很想见见你。”查美玲含笑,示意她坐下来。 唐珍珍看见桌子上摆了咖啡还有一整碟的奶油蛋糕,顿时眼睛一亮。 她好久没有吃到奶油蛋糕了,这东西贵,而且要点心票! 查美玲看著她那副样子,似笑非笑地自己拿起一块蛋糕递给她:“咱们一边吃下午茶,一边聊天怎么样?” 她普通话是练过的,讲得很不错,口音不重,港腔反而显出一种风情来。 唐珍珍有点嫉妒,低头下去,拿了一块蛋糕,挺直了背脊:“好的,不知道查小姐想聊什么?” 查美玲笑了笑:“那就从你是怎么认识那位寧媛小姐开始聊吧。” 唐珍珍想了想,拿了勺子一边舀蛋糕一边说:“好,那个寧媛可不是个省油的灯,你要对付她,確实不能缺了从我这里的情报。” 说完,她就不说了。 查美玲笑了笑:“我不是想对付寧媛,而只是想了解她。” 说著,她看了一眼安德森。 安德森就拿出一个信封打开,將里面的钞票略抽出来一点,和信封一起推到唐珍珍面前。 唐珍珍一眼看去,最少得有二十张大团结,那就是足足两百块!! 她顿时忍不住伸手拿了钱,含笑说:“我和寧媛认识是在插队时期,她在寧南市有养父母,还有一个哥哥……” 查美玲就这么慢条斯理地听著,偶尔听到荣昭南的部分,她会无意识地屏气凝神。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什么。 就好像这个男人和她应该很熟一样…… 第352章 我不会让寧媛有机会认亲 “寧媛的软肋是她的妈妈和爸爸——寧锦云、寧竹留,特別是她爸爸,她经常提,但最近这两个人都失踪了。” 唐珍珍咬了一口奶油蛋糕,鬱闷地说。 她打电话给当时一起插队的秦晓霞,对方和寧媛一样是寧南人。 这些消息都是秦晓霞告诉她的。 寧锦云和寧竹留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说是来沪上找女儿,结果人不见了。 不然她还能从那对夫妻身上找找收拾寧媛的法子。 查美玲波澜不惊,寧媛早就知道她亲生父母是谁,对虐待她的养父母能有什么好顾念的。 唐珍珍想了想,又继续说:“她的软肋之二就是她的大哥——寧卫恆,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最近打报告给上级,改回姓卫了。” 唐珍珍说到寧卫恆的时候,眼里显出一种怨毒来。 查美玲这样的人物,自然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位唐小姐在乎那个叫卫恆的男人。 “怎么,这位卫先生和唐小姐有过节?”查美玲微笑著问。 唐珍珍迟疑了一下,到底没忍住,把自己和卫恆之间的事儿都说了。 她实在太憋屈了,这些天,她靠著和高嫂子的关係,经常跑到卫戍军属大院做小伏低。 卫恆那个人渣竟完全当她是空气,最后直接让哨兵不让她进了。 “如果不是寧媛在他面前詆毁我,我本来现在该和卫恆领证了!”唐珍珍说著说著就忍不住恨得红了眼,眼泪直掉。 她的电视机、洗衣机、凤凰自行车、最新的缝纫机……还有风光的婚礼,都没了! 別的钱不说,她无意间翻卫恆柜子,就翻出来一张卫恆用寧媛名字存的存摺——足足一千多块呢! 那时候她才知道卫恆为什么能隔三岔五从沪上给寧媛又寄钱,又寄万年青、大白兔了。 他真有点小金库! 当时卫恆挺不高兴的把存摺拿走了,说那是他省吃俭用给寧媛攒下的嫁妆! 也是那时候,她才知道卫恆为了养寧家,特別是寧媛,曾专门申请去了搞排爆测试的单位待了五年—— 因为岗位极其危险,所以特殊津贴很高。 他一旦牺牲,除了家里人能拿到高额补偿,还能让寧家二老混个烈士遗属的待遇,弟妹工作也会得到组织上优先解决。 而卫恆之所以离开那个单位,调动到沪上卫戍军区。 还是因为出事了,被炸晕在医院里躺了三个月,落了个耳鸣的毛病,就不合適从事这个工作了。 这事儿,他还瞒著寧家养父母,更瞒著寧媛。 唐珍珍当时刚和他处对象,就又生气又心疼又嫉妒—— 虽然卫恆是个外地男人,但父母双亡是个好条件,又能对妹妹都那么好,存了不少钱的男人,对老婆肯定好! 果然后来的一年里,卫恆对她真的很好,不过分的要求,都满足她,还给她买了梅牌的手錶。 她妈提的彩礼很重,他也咬牙应了一部分,答应剩下的他再想办法——他频繁出特殊任务挣任务津贴! 这也是为什么寧锦云和寧竹留来沪上,都没见到卫恆,只能在门卫留口信的原因。 她在沪上欢欢喜喜地等他回来。 她在家属大院里嘴甜会来事儿,帮他送礼,帮他梳理人际关係,和高团长家的嫂子搞好关係。 结果呢?任务一回来,他就先见了寧媛! 再然后,就直接跟她提分手,还纵容著寧媛那样羞辱贬损她!现在哨兵看她的眼神都很奇怪! 查美玲听著唐珍珍絮絮叨叨地诉说著委屈,她眼底闪过若有所思的光。 这个卫恆,倒是比那对养父母对小妹好多了。 確实更像小妹的软肋…… 寧二夫人才刚认回寧媛,小妹对她怕是也没太多感情,不会因为寧二夫人一句话,就心甘情愿交出翡翠辣椒。 要等他们母女处出感情,再打感情牌,把翡翠辣椒弄到手,只怕最少得一年。 可她……还有查家都等不起了! 如果是为了卫恆,寧媛应该会愿意交出翡翠辣椒? 查美玲看著唐珍珍,这个女人对卫恆的占有欲和怨恨,都很浓啊…… 她微微一笑:“唐小姐,你如果愿意的话,我倒是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得到卫先生,你觉得呢?” 查美玲突然这样单刀直入,让唐珍珍愣了一瞬间。 她下意识地冷哼一声:“我稀罕得到他,是他稀罕得到我才对,一个外地乡下人……” 边上正在调製柠檬红茶的安德森忽然嗤笑了一声:“呵……” 唐珍珍一下子忽然僵了一下,哦,对了,要鄙视乡下人。 港府人习惯性把所有大陆人称为乡下人,就算是沪上和京城,也比不了港府这全球前几的金融港口大都市。 在眼前港府小姐和先生眼里,她这个沪上人也是——乡下人。 唐珍珍瞬间有些自卑地別开脸,脸上烧得慌,不自觉地扭著衣角:“我,反正我不稀罕得到他!” 查美玲却仿佛没有察觉她的难堪,只隨意地放下茶杯:“是吗,那就算了,唐小姐可以走了。” 唐珍珍一听话锋不对,顿时心里慌。 她爸爸可是说了,她要能抱上查家的大腿,这可就前途无量! 唐珍珍眼神流转了一下,马上说:“如果是查小姐需要我帮你,那也不是不可和卫恆周旋一下的。” 这是谈判,想要好处,可不能上赶著! 这个港府女人出手就是两百块,应该能从她身上刮下更多! 卫恆,她想要,钱,她也想要! 安德森冷眼看著,唐珍珍这点浅薄的心思在自己眼里都不够看,何况安妮小姐? 果然,查美玲淡淡地说:“是我看在你父亲的份上,帮你,不是你帮我。” 她顿了顿起身道:“既然唐珍珍小姐这样不知感恩,就请回吧,以后咱们查家和唐家的情分也到此为止。” 唐珍珍这下是真慌了,要是让她爸爸知道自己把事儿搞砸了,她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说完,她马上对著查美玲鞠躬道歉:“是的,是您帮我!是您帮我,我错了!” 查美玲也没理会她,冷淡地道:“你先坐一坐,我这边还有事情要处理。” 说完,她向包厢门外走去。 安德森看著脸色惨白的唐珍珍,仿佛好心地提醒—— “唐小姐,一会我们会回来,这里有纸笔,你说的关於寧媛小姐的所有事情,事无巨细,全都写下来,或许这会让安妮小姐心情好一点。” 唐珍珍只能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安德森,立刻点头:“是!我马上写!” 说完,她马上拿起纸笔开始老老实实地写东西。 安德森关上包厢的门,就看见查美玲靠在一边。 她优雅地又抽出一根烟,敲敲烟包,慢条斯理地问:“她老实了么?” 安德森点头:“是的,现在她在把她知道的东西全部都详细写下来。” 查美玲把耳边的碎发隨意地別好,向边上另外一个包厢走去—— “唐家人要用,但要像条狗一样用,给狗吃太好了,容易变成不知感恩的鬣狗。” 安德森温柔地推开门,让查美玲进去。 另外一个房间里也有早就准备好的点心和茶水。 安德森照旧调製了柠檬红茶,端到查美玲手边—— “安妮小姐打算用姓唐的女人控制寧媛的契兄,但这是否太迂迴,她的丈夫不也是她的弱点么?” 查美玲听到他提及荣昭南,忽然起身,看向外滩上的渡船。 她面无表情地拿出打火机点菸:“她的丈夫……那个男人你见过,你觉得他像弱点?” 但几下都没点著,打火机仿佛哑火,就像她现在的心情,莫名地烦躁 安德森上前为她点了烟,淡淡地道:“男人没有不喜欢钱和不好色的,內地人在乎名声,不妨从这两点下手,拿捏软处?” 查美玲就著他的手点了烟雾,想起船上,一身僱佣兵打扮时,男人蒙著脸,露出冷酷匪气的眉目。 她嗤笑:“那你也是小看他了,阿宇哥都查不出背景,也没把握为敌的男人,是会被隨便拿捏软处的人物?” 那个男人身上有一种阴谋陷阱里煎熬打滚出来的狠戾,不输阿宇哥。 安德森蹙眉:“那他为什么会娶寧媛小姐?感觉就不是一路人。” 查美玲心底莫名其妙有些闷,她轻哂:“谁知道呢,也许是缘分。” 安德森笑了笑,有些感慨:“也是,一个被遗弃在內地的小女孩,最终还能认回亲人,也是她的机缘。” 只可惜他们接到消息晚了点,不然就能早点截胡翡翠辣椒。 查美玲眯起杏眼,淡淡地说:“是可惜了,如果唐珍珍当时能在乡下或者在沪上拿到那枚翡翠辣椒,我不会让寧媛有机会认亲。” 安德森一愣:“您的目標不是就要翡翠辣椒么,属下倒是觉得暗中拿到翡翠辣椒后,把寧媛送给二夫人,二夫人会感激您一辈子,得到的好处更大。” 他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安妮小姐不想让寧媛认亲? 如果能帮二夫人找到亲女儿,以二夫人的秉性绝对会还这个人情。 一旦查申楼做的事儿东窗事发,二夫人说不定能阻止寧大少对安妮小姐动手。 第353章 我会安排她走另外一条人生路 查美玲看著窗外,唇角溢出优雅的烟雾模糊了她冰冷的眉眼—— “我要是把寧媛送回去,得了契妈的人情又怎么样?” “寧媛如果还是未婚女,却不肯按照大伯的安排嫁给秉安,我会得罪大伯寧正坤;寧媛要是按照安排嫁了秉安,等於帮了阿宇哥,却得罪了寧曼安两姐妹。” 寧曼安和寧曼菲可都不是好惹的,寧氏继承权这件事敏感得很! 她虽然是寧秉宇的女人,但也不想掺和进寧氏继承人的斗爭去——两面不是人。 她自己现在都在为保全查家,自顾不暇,得罪了寧曼安和寧曼菲只会让她本来就艰难的处境——雪上加霜。 安德森喝一口茶,轻哂:“寧媛一旦失去了翡翠辣椒,只有二夫人才需要她了,可她一旦认亲,甚至可能对寧家其他人,產生难以预料甚至不利的影响。” 所以寧家大部分人未必想要寧媛回归,除非她能带回来翡翠辣椒。 查美玲轻嘆:“人都是有私心的,哪怕我对寧媛没有敌意,可有了她,我就不是二房唯一的女儿。” 当年寧家刚到港岛,为求立足,让寧秉宇和幼年的她定下婚事,奉上家族信物翡翠辣椒当信物,以示诚意—— 只有寧家主母才有资格拿著翡翠辣椒。 她顿了顿,自嘲一笑:“可风水轮流转,现在查家不如寧家了,没有亲生女儿的时候,契妈把精神寄托在我身上,最疼我,查家一旦出事,她为了有个念想,怎么都会帮我一把。” “可有了亲女儿的契妈,还会违背阿宇哥和寧家的利益,还会愿意毫不保留地帮我和妈咪吗?” 昨天她和內地客人的大代表稍做了接触和试探。 她原本想著,如果把查申楼那混帐父亲弄晕了交给內地客人,內地“客人”要处决也好,要关起来也罢。 再把查家的那些乌七八糟的私下关係,甚至大半身家交出去,看能不能换自己和妈咪的安全。 但客人大代表也是个打太极的高手,擅长各种外交辞令,说了等於没说,叫她无功而返。 但她也能感受到內地“客人”一定不会放过触碰底线的“国贼”! 查美玲垂下眸子,嘆气:“其实,作为大嫂,我不討厌寧媛这个小妹,甚至欣赏她的坚韧,可惜,查申楼让我当不成她的大嫂了,我们的利益註定不一致。” 阿宇哥除了床上斯文了点,其实作风比很多豪门二代、三代好多了。 是近乎完美的豪门联姻对象,身边的姐妹也都无比羡慕她。 但查申楼搞了这么一出恶事,她註定要辜负寧秉宇专门从好莱坞请来的婚礼团队了。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查美玲看著见证了无数人间权势起落滚滚而去的黄浦江水,眼里闪过冰冷的光。 她不在乎查申楼和那些同父异母兄弟姐妹的死活。 可妈咪、还有查家这个壳子和权力,她必须要保住! 她为查家牺牲和付出了那么多,要的就是查家继承权! 凭什么女人不能当继承人? 安德森明白了:“所以,对小姐来说,最有利於您的上策——是在寧媛没有认亲之前,抢先拿到翡翠辣椒,压下寧媛的存在,不让二夫人知道。” 可他不明白的是:“但咱们能查到寧媛的存在,寧大少也能查到,他不是委託了欧明朗去找过寧媛吗?” 认回寧媛对大房没好处,但让亲妹妹嫁给秉安少爷,是有利於寧秉宇得到寧正坤的支持的。 查美玲吐出烟雾来,冷淡地道:“当初如果唐珍珍能帮我拿到翡翠辣椒,我自然有办法让阿宇哥放弃用寧媛联姻的想法,可惜,迟了一步。” 寧媛这个人並不值钱,值钱的是她身上的翡翠辣椒。 当初契妈违背家训把那么重要的翡翠辣椒放在女儿身上,也是存了非得找女儿的私心。 但现在这个局面,寧媛永远不被认回来,才是对自己、对寧家大部分人有好处。 认识寧秉宇那么多年,她自认对他还是有些了解的,还是有办法做些操作,让他放弃用寧媛联姻的想法。 安德森沉默了一会:“嗯,如果当初唐珍珍能拿到寧媛的翡翠辣椒,那么最先知道寧媛真实身份的一定是小姐您,就能安排她的后半生。” 寧媛的养父母是她的软肋,如果她不知道自己身世,想必也会对那对养父母很孝顺。 只要用钱就能操控她那对唯利是图的父母,再用唐珍珍控制好卫恆,寧媛的后半生会被安妮小姐安排得明明白白—— 当个路人甲,生老病死都不会出现在寧二夫人的面前。 寧二夫人也会永远都是安妮小姐的后盾。 查美玲捏灭了菸蒂,平静地道—— “我不让她认亲不过是帮她选了一条平凡的路,现在內地大多数人都穷,寧媛处境已经不算太差,嫁人生子,平凡庸碌的生存和死去,不好吗?” 她哂笑:“像我这样,天天提心弔胆,汲汲营营又是什么好日子?” 安德森沉默下去。 平凡也好,汲汲营营也罢。 如果是他,他更想要的无非是选择权—— 不管人生前路是好是坏,至少路是自己选的,而不是被人无声操纵自己的人生,无知的生活与无知的死去。 但他是安妮小姐的人,自然不会帮寧媛一个外人说话。 何况…… “说这些有什么用,当初唐珍珍没有拿到翡翠辣椒,让寧媛有机会认亲,一切都不过是落空的谋划。”查美玲有些疲倦地道。 唐珍珍说什么寧媛以前虽然性格有些倔强,但大部分的时候性情內敛,很容易被外界的声音影响! 第一个男朋友,也就是个村里的农村干部,后来突然和荣昭南偷情睡了。 她猜测这是唐珍珍嫉妒寧媛,隨意瞎编排出一个看起来很好控制的单纯人格形象。 寧媛这个小妹明明就很棘手,很有些城府,就算阿宇哥对上她,到目前为止也没討到什么好处。 寧媛嫁的男人也不好惹,这夫妻俩都不是省油的灯。 …… 荣昭南…… 查美玲眼前又掠过他锐利深沉的眼睛,有些恍惚地想—— 如果他像昨晚那位“客人们”派出的欧先生一样位高权重,是不是也能庇护她和妈咪呢…… 他拿枪战斗的时候那样凶狠利落,和寧媛在床上的时候,会不会也很激烈…… 查美玲一顿,心里莫名地烦乱,她眉心拧起—— 她真是有病,竟在想像一个不熟悉的男人和他妻子的床事。 …… “唐珍珍那边应该差不多了,安妮小姐是不是要过去指点她一下。“安德森的声音忽然响起。 第354章 斗不过 查美玲捏灭了烟,看向安德森。 他身为混血儿,而且混得很好的那种,他身材高大,面孔既有西方的深邃,也有东方的柔和,神似好莱坞明星尊龙。 当初挑助理的时候,她还很年轻,才到英国学法律,还对爱情有憧憬。 乍闻寧秉宇与女明星的緋闻,给他打电话闹了两场,他温言细语安慰,如纵容幼妹,却並未解释緋闻。 电话刚掛,妈咪便来了电话,教她怎么当一个豪门继承人的“未婚妻”——安全和不怀孕的前提下,各玩各的。 她才明白,原来那个她从小就爱慕的男人,娶她不过为了对查家的承诺,为了家族。 愤怒之下,她乾脆让人专门去英美顶尖知名高校里按脸挑助理,开出年薪堪比华尔街高管。 然后就有了牛津毕业的安德森常伴左右。 她以为这样可以气到寧秉宇,谁知道他嘱咐她上学要开心点。 她看著他身边又换女伴的新闻,终於明白,这个男人会疼她、宠爱她,和她上床,但不爱她。 可豪门继承人哪里有那么多的心思分在情爱上,女人和下属一样,是拿来用的,又不是狗血小说。 那天晚上,她把安德森留在了自己臥室里。 她以为自己的情绪只会为寧秉宇起伏,可现在她莫名其妙地竟对那个拥有兽一样冰冷漂亮眼睛的陌生男人心跳。 她很清楚,那么短时间,並不足以让她对一个近乎陌生的男人有“爱情”这种东西。 那种情绪又叫什么呢?见色起意? 她很不喜欢这种被荷尔蒙操控的感觉,一个优秀的大家族继承人,不该为异性心绪起伏过大。 查美玲眯了眯眼,忽然伸手按在安德森只穿著薄衬衫结实的胸膛上,低头亲吻他起伏的喉结:“我们很久没做了,我需要调节一下內分泌。”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早前在国外看全科医生时,就被告知过,在保证安全乾净的前提下,做爱与拥抱都可以调节內分泌,治疗焦虑。 安德森僵住,下一刻,女人成熟丰满又柔软妖嬈馥郁的身躯靠近他怀里。 但下一刻,查美玲的手被按住了。 安德森深吸一口气,他隱忍地低声道:“安妮小姐,你现在情绪不对劲,別忘了你很快要结婚,寧大少已经清理掉了他身边的女明星们。” 一旦被寧大少发现,他们之间有人破坏“游戏关係”的规则,安妮小姐不会有好果子吃。 查美玲一顿,自嘲地哂笑:“寧大少会在乎么?” 说著,便懒洋洋地亲吻他的唇角。 安德森知道这个他说的是谁,但他还是按住了她的手:“您一向理智,现在查家的情况也不容许惹来寧大少的视线,如果您需要调节身体激素……” 他顿了顿:“夜晚,我可以帮您和寧大少安排烛光晚餐。” 查美玲顿住了,有些扫兴地靠回窗边。 安德森平静地为她整理衣领:“唐珍珍那边等久了不好,我们应该过去了。” 查美玲略頷首,忽然听见一个侧窗处传来唐珍珍笑吟吟的声音:“啊,不用劳烦查小姐了,我自己过来了。” 查美玲与安德森两人瞬间脸色微变,看向侧窗的方向。 就看见唐珍珍撩开了厚重华丽的罗马式窗帘,从里面走出来。 查美玲这才发现,原来那不是一扇窗,而是一个侧边小阳台,连通著隔壁的包厢!! 她瞬间脸色阴沉地看向安德森:“你就是这么做事的?!” 安德森脸色也变得难看:“安妮小姐,对不起!” 他当时看了一眼落地窗是从內部关严实了的,竟然没有查清楚这包房之间居然还有一个小阳台连通,而且从外面也能推开这扇窗! “好了呀,查小姐,別怪你的特助了,咱们来谈谈合作条件吧?”唐珍珍轻蔑地笑了笑,自顾自地坐了下来。 真是的,她还以为这女人是什么高贵的豪门小姐。 原来也不过是个背著丈夫,把姘头带在身边胆大妄为的骚货。 查美玲看著唐珍珍眼底的蔑视,她心里驀地升腾起一股怒意。 打鹰的,倒是叫鹰啄了眼睛。 但她脸上毫无异样,也淡定地坐下来:“唐小姐,听到了多少,要知道,在港府,偷听可是没有质素的行为,很容易被拿去装了水泥桶填海底当地基的。” 她的语气里带著一丝玩笑,可唐珍珍却敏锐地感觉到了危险和杀意。 唐珍珍僵了片刻,隨后又冷笑:“查小姐,我可不是嚇大的,这里是內地,可不是你们港府,你们这帮资本家有钱就能为所欲为,要合作就拿出诚意来。” 查美玲看著她挑眉问:“你有什么值得我拿出“诚意”的?” 想从她身上捞钱?就凭唐珍珍? 唐珍珍瞪著她:“你就不怕我把你和你助理的事儿告诉你男人?!” 查美玲看著她,端著茶杯淡淡地说:“你要能见到他,就去说。” 唐珍珍一愣,看著查美玲的淡定的样子,突然想起,自己压根没有能力和资格看见那个寧什么大少。 而且边上这个外国男助理说什么寧大少身边也有女人…… 就这,两个人各自搞破鞋,还能一起结婚?! 她忍不住一个哆嗦,这港府资本家看著人模狗样的,竟一个个玩得那么! 活该被打倒,赶出內地! 唐珍珍的三观彻底被衝击,一咬牙:“那你就不怕我把你想算计寧媛翡翠辣椒,还不让她认亲的事儿,告诉她?!她一定会对付你!” 查美玲悠悠地说:“你只管去告诉她,你听到的不过是我的最初设想,並没有实施,她就算知道了,两家联姻也不会受这种小事影响。” 她顿了顿,轻蔑地勾起唇角:“而你,也將永远靠近不了你的卫恆先生,我和唐家的合作也到此为止。” 唐珍珍呆住了,怎么,好像她知道的所有秘密,都无法要挟面前的女人。 还是她自己有求於这个女人?!而且反过来被威胁了? 查美玲打量著唐珍珍,忽然问:“你很嫉妒寧媛得到的一切,一直在詆毁她。” 唐珍珍一愣。 是的,她嫉恨寧媛,凭什么靠著那枚翡翠辣椒认了亲? 那个跟她作对、不听她话的贱人也配当港府豪门的女儿?! 如果当时那枚翡翠辣椒被她拿到了,那港府豪门千金是她自己才对! 她面色僵硬地说:“我就是看不惯那种品性低劣、水性杨的人洋洋得意,当了豪门千金!” 安德森冷眼看著唐珍珍扭曲的脸。 这种段位怎么跟被作为继承人养大的安妮小姐斗? 嫉妒让人丑陋!这种低劣的“坏”真是粗鄙! 唐珍珍也不去看查美玲嘲讽的眼神,她垂下眼问:“你要我做什么!我要怎么样才能让卫恆娶我?!” 只要能嫁给卫恆,她也会成为豪门的亲戚! 控制了卫恆,不怕从寧媛身上弄不出钱来! 查美玲优雅地倒了一杯茶递过去:“內地的男人,还是军人,不是对名声要求很高么,你如果和他有了夫妻之实,还怕他不娶你,为你所用?” 唐珍珍一愣,隨后瞬间涨红了脸:“不行,哪能做那么不要脸的事儿!” 查美玲淡淡地道:“装高尚,並不会显得你很有格调,唐小姐。” 安德森对著唐珍珍冷声道:“唐小姐既然不愿意听从命令,现在可以拿上钱离开了,以后也不要再联繫我们。” 那种压迫感,让唐珍珍心里就慌了,她终究没见过什么世面。 她最终一咬牙:“你……你们……好……好吧,你们说要怎么做!” 明明她以前都是牵著別人的鼻子走,可在这个女资本家面前,她才是那个提线木偶!完全拒绝不了对方! …… 这个周日,天刚蒙蒙亮。 桌子边的闹钟就响了。 寧媛迷迷糊糊地看了眼桌子,六点钟,她抬手就拍掉闹钟,准备从薄毯子里爬出来。 但是下一刻,一只修长有力的手臂就勒住她细细的小腰。 男人慵懒的声音带著点鼻音地在薄毯子里响起:“那么早,去哪里?” 寧媛瞧著他隆起的肩头线条分明,半身漂亮的背肌在晦暗天光里白得扎眼,忍不住伸手摸了摸—— “今天可得忙了呢,钓鱼要钓一整天,上午去乔大叔那钓我的营业执照,下午去钓渣男。” 荣公子这身皮肉真好摸,又滑,又凉凉的,还很有韧性的样子。 男人闭著眼,直接把脸埋进她怀里,冷哼一声:“反正,你就是没时间陪我,是不是?” 寧媛居然从他冷冰冰的语气里听出了点委屈。 哎哟喂,她忍不住有点想笑,伸手插进他的黑髮里揉了揉,好声好气地哄—— “这周事儿多,你这段时间也没什么事儿了,好好在宿舍里休息,咱们晚上看电影去好不好?” “不好!不准去!”男人不悦地搂紧她的细腰,鼻尖蹭著她胸口。 上回看《庐山恋》,都成了她监视別人的场地,导致看电影这事儿没有给他留下任何好印象。 第355章 营业执照解决 寧媛莫名地觉得荣公子在撒娇,可这个词儿应该和他没有任何关係。 真是…… 她心软地摸摸他的后脑勺,低头软声细气儿地哄:“荣昭南,我今天是真的有事儿,昨晚我就跟你说了的,是不是?要不,我再陪你睡半小时?” 下一刻,她就感觉心口一热,软腻的皮肉像被狼叼住。 寧媛倒抽一口气,瞬间小圆脸就涨红了,下意识地要抱紧他的脑袋。 男人喑哑不清的声音响起:“一个小时?” 寧媛就感觉自己纤细的脚踝被有力的大手一扯,她的腿就被分开了。 她指尖一蜷,陷入他肩膀结实的肌肉里,闷闷地道:“你……你说话算话。” 早上不该招惹他的,忘了,男人一大早特敏感。 “我一向说话算话,换个姿势?嗯?”他低低一笑,不客气地一翻身,把她拉到自己身上来。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寧媛一僵:“你干嘛?” 荣昭南眯了眯清冷的眼,扣住她的小腰和手腕,呼吸声却有些炽热与沉重:“骑过马么,我教你?” 寧媛涨红了脸,有点扭捏:“……” 荣公子样真多,这是又哪里学的? 还她以前纯情的小处男! …… 等到寧媛匆匆忙忙到了华亭路旧货市场,已经快十一点了。 她从自行车上下来的时候,一个趔趄,差点摔了,小脸扭曲了一瞬。 骑马骑劈叉了!胯疼! “小寧!我还以为你不来了!”身后忽然传来中年大叔惊喜的声音,她也被人扶住了胳膊 寧媛一扭头,就看见穿著旧布夹克的乔大叔的脸。 “乔大叔。”她有些心虚打招呼。 乔大叔有些担心地上下打量她“丫头,你咋了,不舒服?” 寧媛马上摇头,找了个藉口:“没有,就是今早大扫除,有点累。” 乔大叔一脸欣慰:“年轻人,多劳动是好事。” 寧媛尷尬:“咳……您怎么在这里等我?” 乔大叔认真地说:“我这不是想请你去我家里看看我这些年收的那些小东西吗?” 寧媛摇摇头,露出个无奈的笑:“我今天去不了您家了,就来打个转,看看我阿婆那长命锁的事儿有著落没,以后……可能我短时间都没法来了。” 乔大叔一呆,啊? 他还想让寧媛教教他呢,难得遇到个厉害的小师傅。 乔大叔忍不住下意识拧眉担忧地问:“小寧,家里这是出什么事儿了?” 寧媛放好了自行车,苦著脸笑:“我家阿婆和爷爷开了个店子,卖点我从羊城倒腾的衣服,有人眼红,先是打砸我们的店,我报警了。” 她顿了顿,嘆气:“后来,他们举报我们没有营业执照,店子封了,衣服全都封了,阿婆和爷爷都愁坏了。” 乔大叔一愣,有些复杂地看了寧媛一眼:“这年头……没有营业执照,確实不合规范。” 寧媛拉著小脸:“所以啊,咱们沪上那些管事儿就不如人家闽南省的执行力。“ 她表示很忧伤:“听说人家今年四月给摆地摊討生活的人都发了营业执照,弄得小人横行,我们这帮小市民想討生活都百般艰难。” 一顶大帽子扣下来,乔大叔脸色都有点涨红:“这……也不至於吧,你爷爷阿婆没有退休金?” 寧媛嘀咕:“可我还是个学生,二老年纪大了,不得有养老钱么,这年头,要不是被逼无奈,谁会一边读书一边去干个体户?” 乔大叔没话说了,眉头拧了拧,不知道在想什么。 寧媛一边跟小摊贩打招呼,一边翻翻有没有新到的和田玉长命锁,自言自语—— “我们学校来了港府的客人参观,说是第十百货大楼要和港府的人合作开商场,既然能搞这些,为什么不能给小市民一条活路呢,唉,我们家可是欠了不少钱……” 乔大叔沉默了一会,忽然问:“你什么时候申请的,听说上头已经在终审了,也许你们第一批营业执照快发了。” 寧媛看了他一眼,很是惊喜:“真的吗?我们听到消息,就第一批申请的!是用我的名字申请的!” 但下一刻,她又垮了脸:“可那也未必有我们家啊,应该挺多人在申请的。” 乔大叔想了想:“我倒是有个朋友在总工商工作,我帮你问问?要是你的材料没什么问题,应该下周差不多了。” 寧媛瞬间脸上露出灿烂的笑意:“谢谢,上头能推进这件事的进度就很好了,我也等得起。” 嘿,有乔大叔这句话,营业执照的事儿也算顺利解决了! “既然你家事儿也算有眉目了,不如去我家坐坐?”乔大叔笑呵呵地问。 寧媛还是摇摇头,很是欢喜:“我要把这事儿告诉阿婆和爷爷!下星期吧!” 可不能得意忘形就往人家领导家里凑。 上回她都忍著没说出什么事儿,愣是等到这周,乔大叔自己问了,她才回答。 虽然以后乔大叔细细想也能感觉不对,但至少现在不能叫大佬看出来自己是有备而来—— 诡计多端地催他提高行政效率,赶紧发营业执照!特別是她的! 乔大叔看著面前的姑娘,也忍不住嘆气:“行吧,是个孝顺的姑娘,快回吧,让你爷爷奶奶放心,下周估计就行了!” 被小寧狠狠扎了心,他上周天天拉著各单位上上下下开会,中途还飞到羊城考察了两天。 被那边的同志狠狠又刺激了一把,他一个保守派忍不住激进了一把。 寧媛笑眯眯地朝他和周围的熟人小贩们摆摆手:“走啦,下周见!” 她嘚瑟地往回跑,推著车就准备骑著回学校。 结果一抬腿上车,她就脸又扭曲了一瞬间。 完了,忘了……“骑马”骑久了,劈叉似的胯疼。 下回再信男人床上说的话,她就先抽自己大耳刮子,再抽他大耳刮子! 算了,今天她心情好! …… 寧媛骑著车,呲牙咧嘴地骑回了学校,刚到后门的小弄堂,就被人拦住了。 “寧姐!”两个看起来二十七八岁的油头滑脑的青年恭恭敬敬地给她招呼。 寧媛瞅著他们:“怎么样?有消息了?” 为首的小青年恭敬地说—— “是的,寧姐,那男的中午出了復大的门,就去了您说的那个单位筒子楼。” “咱们一直有人跟著,亲眼看见他进去了,然后您说的那女保姆提著菜篮子也进去了。” 第356章 懂得很多道理,却依然过不好这一生 寧媛听了消息,想了想,又交代了那两个人:“老六,听说,你撬锁是一把好手,对吧?” 一个瘦不拉几的男人討好地拍自己胸:“那是,寧姐儂一声交代,这天下就没我进不去的门。” 寧媛斜了他一眼:“你別把自己搞进监狱的门去了,一会你跟著我在这里等个人。” 老六麻溜地点头:“那是肯定,阿拉姆妈还要靠我养!我帮您推车?!” 寧媛摇摇头:“不用,你工具带好就成。” 老六屁顛顛地拍拍著斜挎旧书包:“放心,带著嘞!” 另外一个一直插不上话的同伴,酸溜溜地瞅了他一眼。 妈的,老六个鸡鸣狗盗的东西还能抱上寧姐的大腿。 他也忙上前套近乎:“寧姐,您看我要干点啥?” 两个几十岁大男人在寧媛面前点头哈腰,叫她姐姐,无比自然。 毕竟方圆十里,谁不知道这位背后有了不得的靠山。 谁又能想到一个小姑娘,敢一个人倒腾叫人眼红的產业,手段能狠成那样,条子们顾著她,背后还有某些隱藏大佬。 这次帮她办事儿,她出手也大方! 確实是个能被叫“姐”的人物。 寧媛知道借著两位阿叔和应刚他们的光,谁也不敢找她麻烦。 但她没想到自己在地头蛇们这里被传成——黑白两道通杀的大姐! 寧媛看了另外一个男人一眼,给他手里塞了三块钱:“麻子,辛苦你带著人去方阿叔那借个相机,然后到那个筒子楼下和其他人匯合,顺便你们一块吃个午饭。” 麻子领了差事,捏著三块钱高兴极了,忙说:“好嘞。” 他说完,赶紧麻利地走了。 寧媛直接带著老六去边上的国营饭店,了一块钱和两张粮票叫两份排骨饭,一块吃了午饭。 吃完饭没多久,阿恆就叼著根牙籤,伸著懒腰走了进来:“哎呀,好饿,服务员,来两份排骨饭,记那个小囡帐上。” 寧媛一边起身去给服务员拿票,一边朝阿恆翻个小白眼:“你可算捨得起床了!” 她这一大早被荣公子折腾来折腾去的人,都起床办完事儿。 这傢伙倒是愜意得很,睡到下午一点钟。 阿恆嘿嘿一笑,凑寧媛身边坐下,做个戏謔模样摸了她下巴一把:“这不是养精蓄锐,好为妹妹你效劳嘛。” 寧媛:“……” 好的,有被油腻到。 她翻了个白眼:“你上次是不是负重二十公斤,没跑够啊?” 阿白有了孩子,不能举,於是陈辰继续举大黑狼,阿恆直接背了一堆锅碗瓢盆满操场跑。 也是一道——神经的风景! 阿恆想起自己队长老哥,心虚地左右看看,发现没人,一下子又嬉皮笑脸起来。 “嘿,队长又不能总跟著你嘛,怕毛线,好东西,这不是谁都喜欢。” 寧媛一脸无语,这傢伙总是忘记自己是女人吧? 她也懒得跟阿恆扯淡了,打量了下对方的体格:“你到底行不行?” 上次荣昭南徒手爬三楼,这次换阿恆……真的可以吗? 阿恆环住寧媛的小肩膀,笑著说:“小意思,我可不比我哥差,绝对能满足妹妹的需求!” 一边的老六听得差点把脸埋进他那一碗汤里。 “你行不行的?”“我可不比我哥差”“绝对能满足妹妹的需求”…… 老天爷,他这是听到了什么啊? 兄弟俩一起伺候寧姐?! 不愧是姐啊! 地头蛇们自有他们的一套逻辑,非但不觉得寧媛“作风不正”,“道德败坏”,老六反而非常佩服。 道上有本事的男人和女人就该这样! 他甚至很有点羡慕地偷偷瞅了眼阿恆,能伺候寧姐……前途无量! 也对,弟弟长了这样一张俊俏的小白脸,想必那个哥哥也长得很俊俏! 寧媛不知道自己被人莫名其妙脑补了一出大戏,但敏锐地感觉到他奇怪的羡慕目光。 她狐疑地扫了一眼过去。 老六马上老老实实、恭恭敬敬地低落:“我什么都没听见,寧姐。” 想在大姐身边做事,抱上大腿,那就得把看见的都烂肚子里。 寧媛脑门上缓缓打出一个——“?” 等阿恆吃完了饭。 寧媛给楚红玉打了电话,然后带著老六和阿恆就直接去了那筒子楼下。 麻子带了两个人早就等著了,正拿著寧媛给的钱买了汽水喝。 一见寧媛过来,他放下汽水,背著个相机包马上就殷勤地凑过来:“寧姐,你来了!” 寧媛看了眼不远处的筒子楼点点头:“什么情况?” 麻子说:“一直没下来,那女的买了菜进去。” 寧媛点点头,跟著阿恆到边上嘀咕:“我会把楚红玉带过来,咱们一块吃晚饭,然后你先走一步,从后窗上去看看。” 阿恆瞅了瞅那楼,点点头:“行!” 寧媛看了下表,眼看快四点了,既然已经安排好了事儿,她就转身离开了。 她转到隔壁的一条街,不一会,就看见楚红玉从公交车上下来。 楚红玉整个人的精神看著还行,穿了一件蓝色的格子裙白上衣,漂亮得惹眼,只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寧媛笑著迎过去:“红玉姐。” 楚红玉看著她,笑了笑:“小寧,这些天班里还好吗?” 她直接请假了半个月,在姑姑那边散心。 寧媛点点头,伸手挽住她的胳膊,亲热地说:“都挺好的,等这次你和苏学明讲清楚了,就回来上课唄?” 她摇摇头:“你那时候劝我,不能为了感情的事儿,连学业都耽误了。” 楚红玉一顿,低声苦笑:“有时候,我们懂得很多道理,却依然过不好这一生。” 事不关己的时候,才能劝別人,到了自己身上,才知道——知行合一,是一生要修行的事。 寧媛拍拍她:“没事儿,我相信学明哥不会真的辜负你,一切都是误会。” 楚红玉迟疑了片刻,轻声问:“这些天,他有来学校找我吗,都说了什么?態度什么样?” 她有小半个月没有见到苏学明了。 从十五岁认识他到现在,八年九个月,除了他出差学习,从没有超过两天没见。 十八岁后,他们几乎就是夫妻一样的过日子,她一直把他当丈夫。 寧媛点头:“苏学明差不多隔两天就来,而且態度非常不错,就是不知道他自己做错什么,都跟我说了很多好话呢。” 楚红玉一愣,表情温柔下来:“真的?” 第357章 恐怖如斯 寧媛笑著说:“是啊。” 她可没撒谎哦,他每次来找楚红玉,都是她“接待的”,他每次的態度確实非常好。 但是她的態度嘛,当然是把他当红玉的“赘婿”一样,该怎么鄙视就怎么鄙视了。 每次苏学明都是脸色铁青地离开,嘿嘿嘿……他就是忍者神龟。 这会儿也该差不多要爆炸了吧? 楚红玉心情好了不少,看著周围的环境。 她有些纳闷地问寧媛:“这是哪里呀,他约了我在这里见面吗?” 寧媛点头:“嗯,我听说苏小丽住这呢,一会苏学明加班完了就会过来。” 楚红玉脚步一顿,脸色有些异样:“苏小丽住这里?” 她从来不知苏小丽还在外头租房子了。 而且,苏小丽明明很穷,每天都住她家里,还能在外头租房子? 寧媛仿佛没察觉异样似的,她点点头:“是呀,堂兄妹常来往,住一块互相照顾,也正常,你別听丁兰的。” 楚红玉瞬间就想起那天在小树林里听到他们的对话,还有丁兰说的那些话。 她不由自主捏紧了自己的小皮包,沉默了下去。 寧媛带著楚红玉到筒子楼附近,寧媛却不经意地道:“啊,我看见我朋友了,你等我一下。” 楚红玉点点头:“好。” 寧媛就一个人笑眯眯地朝著边上的大树下走去。 阿恆、六子、麻子带著两个人都在那树下喝汽水呢。 阿恆瞧见寧媛,把汽水瓶往六子手里一塞,兴奋地迎上来:“你怎么才来啊,那俩天还没黑就搞上了!” 寧媛一愣,有点不敢置信地看著阿恆:“这天还没黑呢,你咋就爬楼了,周围人看见没把你当贼啊?” 她原本想的是假装和阿恆一帮人偶遇,然后拉上楚红玉和他们一起吃饭。 那时候,天也黑了,提前让阿恆去探探楼里的情况,再行动。 阿恆“嘿嘿”一笑:“我这不是好奇嘛,放心,我动作贼快,他们后窗靠近工厂,今天周日放假,没人!” 寧媛:“……行吧,你看见什么了?” 阿恆一脸古怪不解:“他们在打屁股……一边办事儿,一边打屁股,那姓苏的还拿了夹子夹那女的胸……” “打住,打住!”寧媛一脸惊悚地让阿恆別说了。 她不想知道姓苏的玩得多变態。 “他还说啥了?”寧媛赶紧问。 阿恆表情更奇怪了:“他一边压著那女的办事儿,一边骂楚红玉……那人是不是有什么精神分裂的毛病?” 寧媛却眼睛一亮,赶紧问:“多久之前的事儿?” “就刚刚,我才爬下来!”阿恆说。 寧媛马上扭头吩咐刚跟过来的老六:“你先上去,把三楼301的门锁悄悄打开,门虚掩。” 老六得了令,麻溜地转身就走:“好嘞,寧姐!” 寧媛转身就带著阿恆去找楚红玉。 楚红玉认得阿恆是跟在寧媛身边帮忙的“伙计”,一个女孩子,看起来却完全是帅小伙的样子。 她只是有些好奇对方怎么在这里。 “阿恆她的朋友住在这附近,他们刚才从公园里游玩回来,打算叫上我们一起吃饭呢。” 寧媛弯著眼,笑著挽起楚红玉的胳膊。 楚红玉看见附近几个男的,其中一个胸口掛著个相机包,倒是一副刚玩回来的样子。 她下意识地就想拒绝:“不了,我等我对象下班呢。” 寧媛赶紧朝著阿恆使了个眼色。 阿恆便也朝著她笑了笑:“我刚才好像看见你对象上楼了,难得那么巧,不如大家一起吃个饭,我请客?” 楚红玉一愣:“什么,我对象已经上楼了?” 阿恆点点头:“是啊。” 寧媛仿佛不经意地说:“那咱们先上去看看唄,苏学明可能已经提前回来,等著你?” 楚红玉听到这话,却不知道为什么,高兴不起来。 她心里有些不安,转身礼貌地对阿恆点点头:“下次再请你们吃饭,我先走了。” 说著,她转身就朝著楼上去。 也许,他是想给她惊喜? 寧媛和阿恆对视一眼,麻溜地跟在她身后上楼,六子带了人也利索地按吩咐跟了上去。 三楼很快就到了。 楚红玉看著301的门牌和半敞开的门,不禁愣了一下。 这门怎么是打开的,难道他知道她来了,提前打开…… “呼呼……贱人……姓楚的……贱货……等老子以后坐上行长的位置,非弄死她!” “哥……你轻点……呜呜……” “啪——”巴掌打在皮肉上的声音和女子哀鸣低吟一声同时响起。 “爽吧……女人就是下贱,一边说不要,一边发浪……等结婚以后,老子非折腾死你,叫你傲……叫你傲……叫你总让老子伺候你!” 男人一边喘大气一边骂,也不知道到底在骂谁。 “哥……你到底什么时候把她踹了……呜呜呜……我要再打胎……医生说我就不能生了。” 女人一边期期艾艾地哭叫,一边呢喃著问。 “放心,迟早的事……楚红玉她爸有心臟病……所以才想培养我……呼呼” “等老子上位了,她爹也就没用了,给她爹药里弄点手脚……没了她老子……老子要她和她那个狗眼看人低的老娘生不如死!!” “哥,你別骗我……我才是你老婆,我们当初在乡下偷偷拜堂的时候……要……我要给你生孩子。” “不骗,不骗,生……生……咱们现在生……” 男人和女人不堪入耳的啪啪啪声音飘出来。 让站在楼梯上一帮人听得面红耳赤,外带心惊肉跳。 感觉像听见了西门庆和潘金莲在盘算谋害武大郎。 眾人看向站在门口,脸色在惨白和铁青之间来回交错的美貌“武大郎”。 楚红玉呆滯了一瞬间,这就是她心心念念的“惊喜”。 她深吸一口气,猛然地打开门,就往门里冲。 寧媛一帮人赶紧跟进去。 楚红玉却没有第一时间衝进臥室,反而直接衝进了厨房。 寧媛正纳闷,就看见她左手一把菜刀,右手一把斩骨刀地出了厨房,就面无表情地往臥室冲!! 沪上娇气包,此刻,恐怖如斯! 第358章 抓姦在床 寧媛见状大惊失色:“阿恆拦住她!!” 楚红玉已经衝进去,一看床上光溜溜抱在一起的两个人。 她猩红了眼,一言不发地手里的刀子举著就朝床上的狗男女砍去。 床上最先发现她衝进来的是苏小丽,她看著刀子朝著苏学明后脑砍,顿时惊恐地尖叫了起来:“啊——!!!” 但是下一刻,一个杯子猛地飞过来,一下子砸在那把菜刀上。 菜刀瞬间被击歪——“哐当”一下子砍歪在边上。 这下,苏学明发现了,一扭头惊恐地看见—— 楚红玉反手又拿了斩骨刀继续凶狠地朝著他脸上砍过来! “啊——!!” 刀锋几乎砍在他脑门上的一瞬间,阿恆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一折一接就把刀子卸了下来。 她脸色难得严肃地架住了楚红玉的胳膊,沉冷地道:“想想你的父母,要为了一个人渣,让你父母白髮人送黑髮人?” 楚红玉浑身颤抖,死死地盯著苏学明:“……” 她好想杀了他,杀了他!! 苏学明猛地反应过来,脸上惊恐退去,慌乱地看著楚红玉:“不,红玉,你听我解释,我被苏小丽下了药啊!这是个阴谋!” 他反应极其迅速,甚至连脸上的表情也都说完这句话之后变成了无尽的痛苦。 楚红玉看著他,漂亮的狐狸眼颤了颤。 苏学明清秀的眼睛里仿佛满是痛苦,甚至有了泪光:“红玉……” 连寧媛在一边看著都忍不住心惊,到底是清大经济系第一名毕业,这临场反应能力……实在太厉害了。 “哥……你说什么……我没有下药………小丽光溜溜地抱著被子,呆呆地看著苏学明。 “啪!”苏学明一巴掌就这么凶狠地抽在她脸上。 他用尽了力气,把满心羞愤和惊慌都发泄在这巴掌里,直接把苏小丽抽得一口血吐出来。 苏学明扭身看著她,仿佛要哭出来,定定看著他,却又隱忍的极度痛苦样子抱住头:“红玉……我对不起你……” “啪——!”楚红玉一巴掌摔在他的脸上,漂亮的狐狸眼满是恨意:“你还要骗我!” 苏学明被抽得脸歪,呆住一瞬间,突然扭身歇斯底里地掐住苏小丽的脖子—— “贱人……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就因为我不愿意给你钱,让你回老家,你到底给我下了什么药,让我神智模糊,说了违心的话!!你就那么想毁了我和你嫂子吗!” 这样的场景,让周围的人都震住了,甚至开始怀疑苏学明是真的被下药了。 苏小丽耳朵嗡嗡作响,她耳朵里流出了血……竟是耳膜都打破了。 她却顾不上,两眼翻白地使劲地挣扎著,喘不过气,连身体露光光在一群人面前都顾不过来。 她要死了吗? 下一刻,忽然一声惨叫,苏小丽这才得了呼吸,猛地喘大气:“咳咳咳……” 她一扭头,却发现是楚红玉正死死扯著苏学明的头髮,竟硬生生把他揪得鬆开了掐她的手。 “红玉!红玉……放手!”苏学明痛得脸都扭曲了。 楚红玉脸色惨白又冰冷地笑,瘮人得很:“苏学明,你要想赔罪,那就去死,而不是掐死你乡下的老婆!” 苏学明惊恐地想要挣扎,但阿恆眼明手快地一记重拳狠狠捶在他肚子上。 阿恆战场上练出来能要人命的拳头,比一般男人重多了! 苏学明惨叫一声,抽搐起来,楚红玉尖锐的手指也硬生生扯下了苏学明好几把头髮,发了狠一样地抽他的脸。 周围有什么东西,她就拿什么东西砸他。 苏学明扭动的时候,苏小丽也跟著惨叫。 两个人叠在一起,噁心得寧媛直想吐,转眼看了眼麻子。 麻子马上激灵地拿出相机“卡擦”“卡擦”地拍照。 苏学明察觉不对,一边惨叫,一边试图挡住脸:“別拍了,別拍了!” 一边的老六和两个小弟看得津津有味,老六还在那笑嘻嘻地嘀咕:“嘖嘖,这两个怕是得进医院了,他们下面连在一起的地方锁死了。” 另外一个小弟惊讶,去看苏学明和苏小丽连一起的下面:“啊啊啊??” 寧媛是结婚了的人,听得脑子都呆了一下。 啥? 老六看著周围人看著自己,他得意地展示自己的渊博—— “那女的被连嚇带打,身体痉挛,男的也一样,就导致两人身体锁在一起,只有去医院才能解决!” 几个小弟们猥琐地笑著,感慨:“哦哦哦哦——” 寧媛下意识地看向那条床上弹动的“大肉虫子:“……” 难怪苏学明没有从苏小丽身上下来,他一扭,她也跟著惨叫。 她噁心得差点吐了,终於明白为啥有人性冷淡了! …… 楚红玉最后直接把苏学明砸得一头血,她自己精疲力尽,红著眼被阿恆强行架著走的。 救护车尖叫著停在楼下。 事情闹得那么大,又是周日,一个筒子楼里的人都来看热闹。 这筒子楼虽然不是银行家属楼,但也是財政局的家属区。 苏学明想靠关係便宜租到房子,自然是都和財经口有关,这年头,邻里关係热切,常来常往。 大家也知道租住这里的是一对苏姓堂兄妹,妹妹在人家家里做小保姆,不常回来。 哥哥更是来得很少,偶尔半夜回来一下,面生。 但架不住只要妹妹得空回家就炫耀有哥哥清大毕业,在银行做事,当了最年轻的股长,前途无量。 哪里知道这对兄妹居然搞一块去了,这种事在民风保守的八十年代,简直惊世骇俗。 救护车来了,警车也跟著来了。 財经系统这年头不分家,消息自然也很快传到了银行口。 …… 过了几天,楚红玉回来上学了。 寧媛不动声色地给她倒了一杯热水:“红玉姐,你爸爸、妈妈那边什么情况?” 楚红玉有些疲惫地苦笑:“妈妈只是心疼我,倒是像不太意外的样子,爸爸……他心臟不好,吃了药,请了一周病假。” 寧媛沉默了一会:“如果前几天,我没那么莽撞……” “不是你,我现在还浑浑噩噩,心里都在为他找藉口,也许有一天他把我爸爸害死了,我还对他千恩万谢。” 楚红玉却红著眼,轻轻握住了寧媛的手。 寧媛看著楚红玉,她精致的脸有些哭久了的浮肿和憔悴,可漂亮的狐狸眼里却清明了起来。 “谢谢你们。”楚红玉说完,她转身也看向一边的严阳阳,有些彆扭。 严阳阳瞅著她,皱皱眉:“你也別谢我,咱们都是同学加舍友,我也劝你一句——” 她看不惯楚红玉有些小毛病挺久的了—— “男人对老婆温柔体贴是正常的,但一个男人无下限地討好你,跪舔你是违背人性的,那肯定別有所图,非奸即盗。” 第359章 不得翻身 楚红玉难得第一次没有反驳严阳阳懟自己的话。 她只是低低地苦笑了一下:“我其实也不是没想过,只是仗著自己长得好,所以觉得理所当然。” 从小她就漂亮得扎眼,从幼儿园到大学,男人们在她面前都是殷勤的模样。 苏学明的温柔体贴到跪舔的程度,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苏学明仕途一帆风顺,除了他自己的確是聪明厉害,但年纪轻轻就是股长了,眼看要上副处级,她父亲悉心培养和拉拔少不了,所以她觉得他本来就该对她好。 寧媛温柔地劝:“人心是复杂的,升米恩斗米仇,你也懂的,他一开始也许曾经是感激你们的,但后来他觉得那是他自己的本事,还有他忍受委屈应该得的好处。” 这就是人性。 楚红玉沉默了一会,自嘲地笑了笑:“是我蠢了,人性和太阳,不可直视。” 寧媛轻轻抱了抱她:“以后都会好起来的。” 到底是打小就精心培养的沪上姑娘,遇人不淑的大劫之后,想必往后余生,不会再隨意在感情路上栽跟斗了。 “……苏学明已经被单位解除了职位,可能还会蹲班房。”楚红玉擦了把脸,淡淡地说。 寧媛轻描淡写地说:“那是他倒霉。” 严阳阳看了她一眼。 楚红玉很累,说了一会话,她又上床休息去了。 严阳阳和寧媛去帮她打饭和打水。 严阳阳见周围人没注意,嘀咕:“你把苏学明送班房里去了,万一娇气包以后知道了,会不会怪你?” 寧媛凉凉地道:“我管红玉姐怪不怪我,反正我要么不出手,要么就不让姓苏的还有纠缠她和反击我的机会。” 所以,她第二天就让人把冲洗好的照片送到了那边派出所。 苏学明搞出来这些床上的丑事,也许在四十年后都属於个人隱私而已,连治安罪都算不上。 她要派人拍了他的照片,他还能反诉她侵犯个人隱私,让她赔钱。 可现在是八十年代,道德败坏、违背伦理、流氓罪、破坏社会风气…… 派出所都来人做笔录了,苏学明和苏小丽都得蹲大牢,六七年都是少的。 如果这事儿晚两年,撞上严打,社会影响恶劣,男的枪毙,女的最少得十几年。 严阳阳一愣:“会不会太狠了?” 寧媛眯了眯幽暗的眸子:“对苏学明那种人,要么不出手,要么出手就做绝!” 苏学明可不是丁兰,也不是一般的地痞小流氓,能把楚红玉那见多识广的爹都蒙蔽了。 再加上昨天他那临场发挥的本事……倒是也不枉费她用了方阿叔手下的人。 等到苏学明出来的时候,楚红玉和自己早就不是他有资格触碰的人了。 至於苏小丽,她就是个助紂为虐的倀鬼,要为她自己做的事付出代价。 “你不怕他到时候一无所有出来报復啊,就怕流氓有文化!”严阳阳问。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寧媛凉凉一笑:“我叫人在牢里盯著他了,他出来了,倒是可以试试有没有本事找我麻烦。” 严阳阳想了想寧媛现在的本事,倒是也不担心了。 …… 寧媛打了饭却没有回自己宿舍,只是让严阳阳把楚红玉那份饭带回去。 她带著两份饭去了荣昭南的宿舍。 明明进门前听到房间里有动静,结果开门进去没瞧见人。 寧媛不免纳闷地嘀咕:“怪事,人呢,见鬼了?” 结果听见头上忽然传来一道凉凉的声音:“一不留神,就有人说我坏话。” 寧媛嚇了一大跳,一抬头,就看见有个修长的鬼影诡异地倒趴在天板上。 “啊——!”她嚇得直接饭盒子都甩出去了,人也一屁股往地上坐。 下一刻,那影子一晃,从天板上落下来,一把捞住她甩出去的饭盒,顺势捞住了她。 寧媛心臟嚇得砰砰地,忍不住怒目而视,捶了他胸口一下:“你不嚇死人,不甘心是吧!” 这傢伙属蜘蛛的吗? 牛顿都要压不住棺材板了,他这一百多斤的,全身支撑点就是一个天板上的——风扇! 荣昭南看著她嚇得小脸青白,忙温柔地哄:“这几天閒著,就练练平衡和支撑,身上保命的活儿不能疏忽了。” 说著,说著,他反而有点不高兴:“我忙的时候,咱们见不上,我閒的时候,你也只有晚上得空!” 寧媛看著他说著说著又怪到她身上来了,一脸无语。 但看著那张俊脸里隱忍著恼火委屈的样子,她又气都没了。 谁说男人长得帅没有用?扯淡!那是因为不够帅! 够帅的,別说女人缘了! 坏的软饭硬吃如苏学明,好的让媳妇儿看著帅脸气不起来! 寧媛对自己为美色所迷惑很不齿,但做不到知行合一,手已经去拉著荣昭南在桌子边上坐下,倒过来哄—— “好了,我这不是確实遇到事儿多么!红玉姐那边的事完了,执照昨天也发下来啦!” 寧媛心情很好。 明天就能继续开业了!一想到赚钱,她简直每个细胞都冒著开心的泡泡! 荣昭南看著她打来的饭菜里大部分都是自己爱吃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被喜欢的人重视、在乎,总是舒坦的。 他一边吃饭,一边给她夹了一筷子菜:“你不是说楚红玉性格高傲,那个男的又很狡猾,当场抓姦也不一定有用?我看她接受得挺快。” 寧媛淡淡地说:“刚开始的时候,他们两个蜜里调油,那么多年的感情,红玉姐就算当场看见苏学明和苏小丽睡在一起,也会想著再给苏学明机会。” 这是正常女人的心理。 “所以你乾脆让丁兰出手挑破这件事,让她先被打击一轮,在她打算给苏学明机会的时候,直接打破她所有的念想,逼她彻底面对现实?” 荣昭南何等聪明的人,一下子就明白了。 寧媛笑了笑:“是。” “你真是越来越会拿捏人了。”荣昭南冷峻面容闪过笑意。 寧媛夹著个鸡腿,朝他挑眉:“怎么,你害怕?” 荣昭南轻哂,捏了捏她的小圆脸:“我偏偏就喜欢你这副厉害的小样子。” 不喜欢媳妇儿比自己厉害的男人,无非是一群心胸狭窄,拿捏不住自尊受损的怂包男罢了。 寧媛被他捏得翻个小白眼:“別惹我,不然下次我就把这些手段用你身上哦!” “行啊,我试试滋味?”荣昭南囂张地勾起唇角,把她碗里的鸡腿夹走了! 寧媛气恼,气鼓鼓的:“你还我!” 两人闹腾起来,却没有想到……一语成讖,她的手段还真有用在他身上那一天。 …… 第360章 卫恆怎么了? 楚红玉的事儿一解决,寧媛的心就放下来了不少。 而且楚红玉似乎为了转移注意力,每天不是上课就是忙著全身心投入气泡水生意,比严阳阳都上心多了。 看著楚红玉和严阳阳独美,而不是辛辛苦苦为渣男做嫁衣,寧媛心情好极了。 她自己也拿到了个体户营业执照,带著满、华子、阿恆做事也干劲满满! 边上盘下来的三家店,寧媛没打算全拿来卖衣服,她这几天也忙著跑合作—— 她有个初步小规划,把几家店整合起来,做一个小型的商业综合体。 当然,忙碌之余,她还没忘记专门让人提了一篮子水果去“探望”当初了人情专门举报她的金老头。 而且…… “这水果篮重了点,老邢,你要伤好了,就有劳你带人走一趟了?”寧媛笑著將手里专门包装好的果篮交到面前的中年男人手里。 老邢看著寧媛,脸色有些不自然,轻咳一声:“放心,寧姑娘的交代,我肯定做好。” 他伤口好得差不多了,马上亲自带著小弟来给寧媛“拜码头”。 当初有多觉得一个女大学生好欺负,现在就有多不敢小看她,只学著解放前的规矩,称有本事的年轻女性当家人一声——“寧姑娘”。 好在寧媛竟是个心胸宽阔的,没有给他们冷脸,还给了他们一个差事,算是和解了。 寧媛轻描淡写地一笑:“我不敢交代诸位什么,只是希望你们以后少干欺行霸市的事儿,有些事该收敛就收敛,不然再过两年,只怕有大灾祸。” 她是做生意的,冤家宜解不宜结,心胸宽,才能把路走宽。 既然老邢能屈能伸,她也不吝嗇提点一下,没两年就要严打了。 说完,寧媛继续带著来考察的人去看规划图纸,谈新商铺合作的事儿去了。 老邢和两个小弟也不敢逗留太久,恭恭敬敬地拿了果篮离开了店铺。 两个小弟没见过有人送水果,还要专门买个篮子装的。 他们一边打量著篮子,一边嘀咕:“这包装,还真显得好看又有排面的,不过就算再好看,金胖子他爹看见这两篮子水果会气死吧?” 老邢淡淡地道:“不然你以为寧姑娘为什么要我们去送东西给金老头?就是为了警告和气死金老头。” 他的目光看向那一排眼看著要打通的气派店铺,还有纪元之心人来人往,不禁神色复杂。 那姑娘,可真是个天生的厉害生意人。 她刚才提到的那一句话,莫非是有了什么內部消息,看来,要好好想想以后得出路了。 老邢若有所思起来,给寧媛办事儿当然也更尽心。 …… 老金两口子现在落魄得紧,儿子已经进去,和几个倒霉的狐朋狗友判了刑。 前些天被寧媛气得心臟病发,最后救回来了,身体却又垮了,没空去盯著寧媛找麻烦。 金家的老太太忙著照顾他,端屎端尿,自己也跟著不好了。 等到看见老邢带著水果上门,他们还以为是儿子朋友来探望自己了。 自从儿子出事,蹲了大牢,別说以前拍马屁的身边人,就是亲戚都不来往了—— 八十年代,谁家出了个劳改犯,不管什么原因,一家人作风都会被质疑有问题,人人厌弃。 金家老太太则看见那些水果眼睛顿时一亮,马上去接过水果:“来都来了,还送什么水果!” 老金头杵著拐杖,艰难地给他们倒茶,还忍不住感慨:“难得你们还惦记著元宝的情分。” 以前他还看不起儿子身边这些狐朋狗友。 老邢心里也有些不好受,接过了老金头递过来的茶水,却还是说:“是寧姑娘让我们来探望你们的。” 金老太太一愣:“什么?” 老金原本就乾瘪的老脸瞬间扭曲,抢过水果篮子狠狠砸在他们身上—— “你……你们是元宝的朋友,元宝就是因为你,才落到今天的地步,你们竟然……” “金大叔,寧姑娘已经拿到了第一批营业执照。”老邢被砸得脑门都肿了个包,打断了他的话,脸色也很难看。 但他知道这是自己必须做的,被唾骂被砸也得说。 老金瞬间僵住,失声喊:“这不可能!” 他可是打听得清楚,虽然三月京城就开会出了决议,但总工商的领导们是很谨慎保守的,还是想看看兄弟省份改开的情况再决定怎么给私人颁营业执照。 所有的申请都没批覆的! 按照他的经验,快的都得八九月才能决定颁发营业执照的事儿,慢的到年底或者明年初了! 寧媛的货被全部扣押,她手里没有流动资金,完不成合同,不但得亏到死,还会被债主追杀! 老邢忍著疼,沉声道:“金大叔,我和元宝也算兄弟一场,我只能劝您一句,我今天能站在这里和你说话,还是因为我捡回来一条命,你们也要为监狱里的元宝想想!” 老金头浑身一颤,他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他好歹混跡官场多年,一下子就听出来了老邢话里有话。 “她到底什么背景?!”老金头忍不住颤声问。 他记起来了,那时候,他想要找人搞寧媛,结果没有人敢接这活儿。 老邢苦笑:“我也不知,只能说深不可测,您就算不想想自己,也要想想元宝兄弟出狱之后,还得靠你们二老!” 老金头和金家老太太瞬间跟泄气的皮球一样,苍老又佝僂地靠在凳子上,一句话不说了。 是啊,拿什么跟人家斗?连儿子身边的跟班都成了人家的马前卒! 老金头痛苦地抱住头,风烛残年,儿子进去后,他们成了孤家寡人,几乎天天进医院,能活著就很不容易了。 只怪没教好儿子,不学无术,惹了不该惹的人! 看著他们这副样子,老邢也嘆了口气,捂住脑袋上肿的大包,起身离开了。 他应该已经完成任务了—— 寧媛要他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用他来警告老金头和金家老太太,少作妖。 不然他们儿子在监狱里也不会好过。 …… 那边金家老太太和老金头彻底消停了,再不敢作妖。 这边“深不可测”的寧媛同学转天下课去了一趟夏阿婆和唐爷爷那拿了他们做的点心。 她按照约定要去见寧家二夫人。 但刚从教师宿舍出来,宿舍区负责看守公用电话的姆妈看见寧媛,忙探头招呼她—— “小寧啊,你大哥下午留了个消息给你,急事儿哟!” 寧媛接过纸条一看,顿时脸色就不太好了。 她扭头就衝著房间里说:“荣昭南,你帮我拿点心去见寧家的人吧,我要去找大哥!” 荣昭南从房间里出来,看见寧媛的样子不对劲,剑眉一拧:“卫恆怎么了?” 第361章 你会永远陪在我身边吗 寧媛沉著脸把纸条地给他:“唐珍珍她妈去我哥单位闹,说唐珍珍自杀了,单位那边舆论压力大,我哥不得不去找她,我怕她对大哥下手!” 她对大哥千叮嚀万嘱咐,交代他万万不能单独和唐珍珍见面。 大哥答应她了,也做得很到位,没让唐珍珍进大院,甚至不肯见她,可这次唐珍珍竟然拿自杀威胁,逼得单位领导都出面了。 影响不好,卫恆不想露面也得露面! 还好大哥还记得给她留言了! 寧媛很是鬱闷心塞,八十年代最不方便就是没手机,电话都没几台,不然她肯定第一时间想办法阻止大哥去见唐珍珍! 荣昭南看著纸条,倒是比寧媛更镇定一点:“卫恆这次是跟著家属大院的一个大姐,还有一个政工干部去的,应该还好。” 三个人,唐珍珍难不成还能把卫恆强上了不成? 寧媛有些心焦,不放心就要往外冲:“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大哥是个老实人,上辈子被唐珍珍害惨了! 荣昭南一把拉住她,清冷的眉宇闪过无奈:“你冷静一下,別忘了,明天寧二夫人就要回港府了,你这些天总有些躲著她也不是个事儿。” 寧媛脚步一顿,垂下清凌凌的大眼,心烦意乱。 她这些天忙著上课,忙著自己的店铺规划开业,忙著谈生意合作,忙著解决楚红玉的事儿,忙著解决老金那边最后一点麻烦……有空也是和荣昭南在一起甜甜蜜蜜窝做一堆。 寧家那边,这半个月想要见她,也叫了她好几次一起吃饭和见面,她都推拒了。 因为她既不耐烦和寧秉宇、查美玲、寧曼菲那帮人虚以委蛇,也不是很想去和寧二夫人见面,去对上寧二夫人眼里的期盼! 寧媛淡淡地別开脸,就要向外走:“大哥的事比寧家重要,寧二夫人要回去就回去吧,以后有空我再去港府见她。” 荣昭南按住她的肩膀,清冷的眸里带著温柔的瞭然:“不想见寧二夫人,是因为不想听她问你要翡翠辣椒,也不想和她谈判这份亲情价值几何对吗?” 寧媛微微一僵,她闷闷地抓住他的大手:“嗯。” 荣昭南牵著她回了楼梯间里,没人看见的地方,捧著她的小圆脸,耐心地哄劝:“寧二夫人很难才能申请到回內地的通行证,有些事,好的、坏的,都得面对,別让自己留遗憾。” 捲毛兔子精面对什么都迎难而上,惟独面对亲情这件事,她总是想要逃避。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偏这样怯怯的她,叫他心头莫名发软。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也学会了哄媳妇儿。 寧媛纠结,索性把小圆脸埋进他结实的胸膛:“可是,我很担心大哥……” 荣昭南知道她有多重视卫恆,清冷的眼底闪过沉冷暗色,还是说:“我送你到锦江宾馆之后,马上赶去卫恆那,別担心。” 寧媛想了想:“还是先让阿恆赶过去。” 周恆看著莽撞,可是这段时间,她们一起经歷不少事儿。 她发现这姑娘是个粗中有细,反应很快的厉害人物,做事相当稳妥,难怪能成为荣昭南手下第一支女子侦察兵的队长。 荣昭南答应了:“好。” 寧媛抱住他劲瘦的腰肢,吸了一口他身上好闻的薄荷青草气息,忽然软软地低声问:“荣昭南,你会永远在我身边吗?” 她知道亲情未必可靠,更何况苛求男女之情永远?不如只求当下不后悔! 可还是忍不住在有他陪伴的时候,变得软弱。 荣昭南难得看见她软柔的样子,怀里小小一只,让原本一向坚硬的心臟都热得发软,想要把她整个人揣进里头,埋在身体里。 “除了我这,你哪儿都去不了,永远。”他喑哑地低头亲了亲她额头,修长强健的双臂紧紧抱住怀里的人儿。 …… “明天就要回去了,今晚寧寧会来吗?”寧二夫人坐在包厢边,很有些坐立不安地看著窗外。 寧秉宇看不得自己母亲这样煎熬,眉目微冷:“妈咪,我们三番五次约她出来吃饭,她都找藉口不来,如今她再不来,也不出奇。” 对於寧媛这种態度,他当然是相当不满的。 寧曼菲转著酒杯冷哼:“这种没有教养的乡下丫头,连声妈咪都不叫,也就是二婶还容忍。” 查美玲一向会做人,但这次她神色安静,什么都没说。 寧二夫人只淡淡地对寧曼菲道:“曼菲,今晚没你什么事,不如你先回房间休息。” 寧曼菲很少被这么直白地赶人,脸一拉:“二婶。” 寧二夫人再次冷淡地打断她的话:“你不走,我走也可以。” 寧曼菲僵住,她不太怕寧秉宇,可一向亲和的二婶冷下脸的时候,她却是害怕的。 她起身丟下一句话:“哼,走就走!寧媛摆明不想认我们,何必热脸贴冷屁股!寧家可不缺女儿!” 寧二夫人没因为她走就放过她,只淡声道:“寧家不缺,我缺,以后不要再在我面前说废话。” 寧曼菲身形一僵,全没想到一向优雅得体的寧二夫人这样懟自己,又气又不敢说什么,一跺脚走了。 寧秉宇皱眉,想说什么,但寧二夫人冷冷看了他一眼:“如果不是你当初对寧寧不好,她何至於对我们寒了心?” 寧秉宇:“……” 得,他不说了。 查美玲此时,才温婉出声岔开话题:“契妈,为何你叫小妹寧寧,不叫媛媛呢?” 寧二夫人沉默了一会,才惆悵道:“小妹不喜欢寧家,也许多叫她几声寧寧,她日后总会记得和寧家是有羈绊的。” 这个理由可笑又牵强,但她能怎么样呢?那是她心里掛念的女儿…… 寧秉宇看著母亲伤心,也沉默了下去。 不一会,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寧二夫人马上有些激动地站起来,匆匆亲自去开门。 寧媛倒是没想到是寧二夫人给自己开门,一时间四目相对,她只觉得有些尷尬:“寧……二夫人。” 寧二夫人听见寧媛没有叫自己妈,有些失落,脸上依然带著温柔的笑意:“来啦,我准备了些你爱吃的菜。” 说著,她伸手去牵寧媛的手。 寧媛略一迟疑,想起她要回港府,还是让寧二夫人牵住了自己,往包厢里走。 寧二夫人见状,心里激动得很,有进步,有进步! …… 另外那头阿恆接了自家队长老哥的信,直接开车按著地址去了唐珍珍的家。 只是有点奇怪,阿恆刚到楼下,就看见唐珍珍家窗口一片漆黑,仿佛没有人。 第362章 营救卫恆 阿恆皱皱眉,直接上了六楼,奔602敲门去了。 唐珍珍父亲曾经职位不低,住的是一层两户三房一厅的房子。 好处就是比起住一排的老式楼,安静很多。 阿恆上来还没敲门就隱约听见里面似乎有动静。 她眉心拧了拧,没有贸然敲门,忽然从领子下摸出来一根髮夹,老练地插进门锁里,轻轻扭转。 潜入敌营侦缉探查,撬锁的活儿,她早就摸透了,密码锁都难不倒她,何况这种老锁? 门一下子就开了,她一进门,就感觉到不太对劲——黑漆漆的外头客厅桌子上倒了两个人,而且看体型是一男一女。 阿恆就著外头昏黄的月光,凑过去细看了下,发现男的穿军装,女的穿普通衣服,但气质很像大院里的大姐。 她拿起他们面前放的水杯,闻了闻,想起寧媛焦急地塞给自己的纸条,心中有了个大概的猜测。 这是陪寧媛大哥来谈事儿的政工干部和单位大院里的大姐。 大概率被下药迷晕了,还真是胆大妄为。 阿恆又看见了另外一只打翻在地的茶杯。 她皱眉,这只杯子怕是卫恆的,但应该下的不是迷药。 她慢慢地向其中一间关著的房门走去,里面传来男子苦闷挣扎的声音,还有女人娇媚甜腻的声音。 “恆哥哥……你不是一直都喜欢我吗?” 那夹起来的声音里,带著喘息,叫著的名字和自己一模一样,听得阿恆瞬间噁心,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她一下子“砰”地踹门:“去你大爷的,老子才不会喜欢你这种……” 周恆腿上的力气都练出来的,老式的薄薄门板哪里承受得起她这一记重踹,瞬间门就被踹开了。 迎面一股子靡靡的粉腻香气扑来。 周恆凌厉的目光一扫,就看见房间拉著床帘,点著一只圆圆扁扁一个指头高的粉色蜡烛,光芒曖昧晦暗。 就著那昏暗的光,她一下子就看见了房间里床上一个高大的男人。 他军装被解开了大半,军裤皮带也被解开,手还被麻绳捆著。 卫恆正在拼命推拒压著自己的女人:“走……走开!不要……” 那女人脱得只剩下一件內衣,正坐在男人身上,整个人都像陷入一种奇怪状態,软腻腻地对男人上下其手。 周恆顿时虎躯一震,臥槽,见过对女的霸王硬上弓的,今天她可真是开眼界了! 原来也可以对男人霸王硬上弓! 她一点没留情面,直接躥过去,一个凶狠肘击下去,唐珍珍连叫都没叫出来,就瞬间晕了,倒下去。 周恆看著卫恆一整个大男人蜷在床边,她皱皱眉过去拍拍他:“卫恆同志,卫恆同志,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外头的大姐和政工干部被药倒了,卫恆这么个大男人,据说身手不俗,不被下了药,一根绳子困不住他。 更不要说会被一个软趴趴的唐珍珍制服。 果然,卫恆被拍了一下,整个人仿佛痛苦又隱忍地整个人蜷缩得更紧了,颤抖著哼:“別……別碰我!” 曾为军人,看著自己的战友仿佛被虐待的样子,周恆直接怒火中烧, 周恆脸色阴沉下去,一抬手拖死狗一样,拎著唐珍珍脚脖子,把她从床上“砰”地一声拖下地。 她也不管唐珍珍脑门身上被磕得咚咚作响,逕自把唐珍珍拖出房间扔在客厅。 然后,阿恆不客气地狠狠踹了她肚子好几脚。 她刚想回房间查看卫恆的情况,但瞥见一边的晕过去的政工男干部,阿恆又皱皱眉,还是去拿了衣服给光溜溜的唐珍珍穿上。 这倒霉战友万一醒了,看见这个不要脸的光屁股女人,说不定会被她讹上! 周恆捆住了唐珍珍,又去厕所打了一盆凉水,隨手扯了一块毛巾就往房间里走。 以前她在战场上抓敌人的探子,就是拿哥罗芳之类的麻药捂了嘴,然后再用冷水浇醒。 但如果是外国留过来的那些吐真药或者其他先进麻药,那就不是冷水能有用的了,但总归要试试 一进门,周恆刚拉开灯,就看见卫恆还是蜷缩在床边,军装被扯得乱七八糟,浑身颤抖的一副小可怜样。 她摇摇头,嘀咕:“男孩子在外头也要保护自己。” 阿恆利索地摸出后腰的弹簧刀,挑开了他手上的绳子。 卫恆双手一松,下意识地就猛地一推靠近自己的人,闭著眼含糊地低吼:“滚——开……” 周恆早有防备,没叫他推著,可看见他那副胡乱挣扎的可怜样子,就知道他药性不散。 她起身去依次推开房间里的两扇窗,迎面而来的一股子夜风,吹淡了屋子里黏腻腥甜的味道。 隨后,周恆又捞了一把湿漉漉的毛巾,转身打算去给卫恆擦擦头脸,让他清醒一下。 谁知一转身,她就发现自己身前多了高大的人影。 卫恆喘著粗气,整个人红著眼睛盯著她。 周恆眯了眯眼,瞬间警惕起来:“卫恆……“ 果然,下一刻,卫恆突然整个人猛地捏她的肩膀,朝著她压下来。 周恆面不改色,反手就扣住他的手,用反关节技一折,就脱身而出。 她反手操了湿毛巾,狠狠抽他脸上:“清醒一点!!” 卫恆身形一个踉蹌,下意识地避开了毛巾,另外一只手粗鲁地去锁她的喉咙。 周恆直接一个敏捷凶狠的提膝往他下腹撞去,又被卫恆一拍卸了力气挡下。 两个人用的都是军队里的擒敌招式,捉对儿廝杀一样! 卫恆整个人脑子都是不清醒的,全凭本能在攻击周恆,像一只失控的红眼睛野兽! 周恆一边应付他,一边眉头紧拧,骂了一声:“卫恆,你別发癲,给老子清醒点!” 可卫恆完全没了理智,就想要攻击她,想要压倒她! 周恆瞧著他招式越来越凶,她却不能像对敌人那样弄死他,踹他下身的夺命腿都硬生生半途收回! 她只能在房间里边躲边打,憋屈得要命,把唐珍珍骂了个狗血淋头! 姓唐的臭女人到底给他餵了什么药!让意志力那么强的军人都失理智了,她也不怕被卫恆弄死! 直到周恆找准了机会,突然操起脸盆,连盆子带水一甩——“哐当”一声全扣在卫恆脑门上。 卫恆一下子就被冷水淋了满头,脑子也被盆子敲得嗡嗡嗡地,就僵在原地。 他红著眼睛,喘著粗气,睫毛上都是淋漓的水珠子,然后…… 他模糊的视线没有看见唐珍珍那带著诡异甜腻笑容的面孔,而是看见了一张满是怒气的俊俏野性的脸庞。 “你是……”卫恆用力地摇了下头,仿佛理智回笼。 周恆这才放鬆下来,她警惕地慢慢走向卫恆:“卫恆同志,我是你妹子叫来救你的,你放鬆点,我不是敌人!” 卫恆垂下眼睛,没动,只是喉咙里低低地吐出一个含糊不清的词:“小妹……小妹……” 每念一次小妹,他脑子似乎就恢復一丝神智。 第363章 是我把他给强了 周恆也鬆了口气,正要说什么,凉风吹进来,忽然顺势把房间门吹得关了起来。 书桌子上的粉色的矮蜡烛被吹得晃了晃,但竟诡异地没熄灭。 一股子甜腻的香味又晕过来,周恆突然脑子“嗡”了一下。 然后,她顺著卫恆浑浊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那一盏红蜡烛上。 他仿佛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颤抖著扑过去要灭了它,却踉蹌著跪跌在地。 周恆明白了,骂了一声—“干!原来是这脏东西!” 她寒著脸,抓起湿透的毛巾,狠狠扔过去盖在那蜡烛上。 蜡烛没了空气,终於灭了。 她本来以为是唐珍珍给卫恆灌了药,这香气只是唐珍珍身上的香水而已,谁知道原来连蜡烛都有催情的作用! 但是,这种东西怎么会出现在內地?还好自己闻得不多! 她皱眉看向跪跌在地的卫恆,厉声说:“你中药太深,別乱动,不然我只能把你捆起来!” 卫恆这次听话了,没动。 周恆鬆了口气,这傢伙中了药物之后力气大得可怕。 她慢慢走过去,嘀咕:“一会我先报警,然后把你送医院去打吊针。” 队长把车给了她,怕是一会赶过来还得要点时间,她得先把卫恆送医院才行! 走到卫恆面前,就见他隱忍地捏紧了拳头,额上青筋毕露,低低喘息,像隱忍的兽,可眼神似乎没那么浑浊了。 周恆慢慢蹲下来,伸手打算架著他起来:“你先起来,我扶你去卫生间,淋个冷水澡,能好点!” 谁知道,她才伸手架著他起来到了一半,卫恆却踉蹌了一下,向一边的床上倒了过去。 “小心!”周恆赶紧拉住他,一低头,却见他军装湿透,狼狈地半跪在床上。 “走……开!”男人俊朗阳光的面孔满是隱忍的痛苦,剑眉紧拧。 他短髮刚才被水淋透了,湿淋淋的水珠顺著性感的脖颈落在锁骨。 然后一路穿过他凌乱军装间起伏的厚实胸膛,然后流淌向壁垒分明的小腹。 周恆愣了愣,忽然觉得这片风景,让她有些移不开眼。 靠得太近,他喘息之间,除了男性原本气息,还夹带著一股子细微的甜腻香气喷出来。 他每呼吸一下,她莫名其妙地脑子就跟著糊一下。 然后连心臟也跟著他的呼吸诡异地越跳越快,身体也跟著热了起来。 阿恆忽然觉得眼前的男人,真是——看起来很好吃哎…… 她眼睛里泛起不正常的红血丝,不由自主地低头循著那甜腻的香气,凑到他好看的唇边,然后…… 阿恆忽然一口咬下去。 “唔……!”男人被咬痛,脑子一下子又清醒了点。 卫恆模糊的视线对上一双泛红的野性又漂亮的眼睛,怔了片刻。 他忽猛地下意识推她:“你……是谁……” 他脑子再昏聵,都隱约记得这个是男人!! 可对方只是不耐烦地一把扣住了他的手,哼哼了两声:“吵死……” 周恆一下子翻身把他压在地上,她低头就循著他嘴里的味道啃了上去。 卫恆脑子发胀,愤怒地胡乱抓住对方的衣服要把人从自己身上掀下去。 但忽然一入手,不知碰到哪里,除了柔韧坚实如藤蔓的身体,就是一片属於女子的软腻丰腴。 对方身上不同於唐珍珍的噁心甜腻,乾净清爽的味道,却反而刺激得他原本还有点理智的大脑直接陷入欲望的混乱里。 卫恆喘息著,猛地一个翻身,將身上的人压在身下。 他原本打算任务回来就娶唐珍珍,大院里的人都知道。 有关係很好,负责文化宣传口的老战友偷偷给他塞过一本手画的小图册。 纸页都被人摸得泛黄,上面的线条却很清晰,看得他面红耳赤。 隱约就是这样的,身体交缠,此刻却又因为外力药物作用更激烈…… 仿佛廝打一般纠缠翻滚,肌肤的熨贴带来欲望的廝磨。 他身体沉下去,耳边有清洌的闷哼和喘息。 极乐和痛苦都混合成深渊,吞噬了所有神志。 …… 第一次,多半是特別快的,何况在用了药物的情况下。 甚至半个小时都没有……但泄掉药性確实够了。 何况周恆体內药性不如卫恆强,她最先清醒,身体像要被拆开的痛苦,让她下意识地死死抠住对方的肩膀。 她呆滯地看著覆在自己身上的人,他们甚至衣服都没解开多少,就这么胡乱的…… 周恆低头看著两个人身体相连的部分好一会,甚至能感觉对方身体又有了动静。 她脑子一片空白,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然后周恆一把猛地推开对方,踉蹌地爬起来,拉著衣服就往外走。 但她才打开房门,就见客厅大门被人推开,自家队长不悦的声音响起:“阿恆,你还没处理好……” 荣昭南的声音在看见她身上没穿好的衣服、泛红的脸、以及没有来得及遮盖的痕跡时瞬间顿住! 周恆脸色也变了,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队长……不是……你听我解释!” 荣昭南作为过来人,瞬间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俊朗的脸上闪过阴沉冷戾:“是卫恆?” 说话间,他已经大步流星地朝著房间里衝去,杀气凛然。 阿恆没把她自己当女的,自己也把她当男的操练,却不代表她真是男的。 阿恆是他发誓过要保护的亲妹妹! 但是下一刻,周恆猛地一把抱住他的胳膊:“哥!他不是故意的!” “你是我妹,他敢动了你,就要付出代价!”荣昭南强忍著怒火,目光森冷到杀气。 阿恆僵住,下一刻,低头单手捂住脸,颓废地低声吼:“但……但……是我把他给强上了啊!” 第364章 別放过她 荣昭南僵住了,清冷的狭眸阴森森、直勾勾地盯著她:“你他妈说什么?” 阿恆脸色憋成了絳紫,忽然甩了个东西给荣昭南,憋屈地喊:“我想说我他妈大意了,进去的时候中了这玩意,然后我就……” 她岔著长腿,跟山西老汉一样懊恼地抱著脑袋蹲下来,满心懊悔:“我……就变成了强姦犯,把小寧哥哥给糟蹋了。” 哪怕事后,她也没法否认,人家反抗过,是她把人家压得死死的,是她…… 荣昭南捏住那小半截粉色蜡烛,额头上青筋直跳:“……” 他当然知道中药是什么滋味,两年前,中了给牲口配种的药,他硬是把自己捆起来,蹲了一宿水缸。 他能控制住自己,多少因为他是道家弟子,强行撑住了。 可不代表其他人也能撑住,何况光看这粉色的蜡烛,一看就不是粗糙的配种药能比的。 他忍耐下心里翻腾的暴躁,把手里的粉色蜡烛揣进兜里,又环顾了一下还晕在客厅的三个人,隨后,大步流星地朝著房间里去。 阿恆大惊,一把捞他的胳膊:“哥,你要干什么!” 这时候,她再不叫队长了。 荣昭南深吸一口气,冷冷地道:“周恆,你给老子放手,我要去查看卫恆的情况。” 阿恆小心翼翼地鬆开了手,刚才她太震惊了,忙著逃离犯罪现场,还没想过卫恆啥情况。 她有些懊恼地低头,觉得自己很禽兽。 荣昭南进了房间,看见卫恆狼狈的样子,剑眉拧成了个疙瘩。 阿恆瞅了一眼卫恆的裤子下,瞬间涨红了脸,哎呀,这哥们的怎么还这么坚挺呢! 这不显得她罪证確凿吗! 她不敢再看卫恆,只瞅著自家队长哥利索地上前查看他的情况。 卫恆脑子跟被烧糊了一样,下意识地要抱著荣昭南亲,但他现在的状况连周恆都打不过。 三下五除二就被荣昭南拿皮带捆了个结实。 荣昭南给他把衣服裤子简单整理了下,又扒开他的眼皮。 看著卫恆涣散的眼神和微微放大的瞳孔,荣昭南脸色愈发沉冷:“得送医院。” 阿恆忙不叠地点头:“报警吗?” 荣昭南皱眉,略沉吟:“我来处理,你別管了,你也得去医院检查下,有伤就治。” 虽然卫恆没他这么“凶悍”,但也不小,何况两个都是没经验的,又是这种状况,只怕都会带伤。 阿恆不以为意地摇摇头:“一点小事,没什么。” 痛是有点痛,但轻伤不下火线,她枪子都挨过,没那么矫情。 荣昭南冷峻的眉一拧,想起寧媛那娇娇小小身板子的情况,他又瞅瞅176身姿矫健,完全没事儿人一样的阿恆。 人和人还是不一样的。 但是都是女人,不可能…… “让你检查治疗,就检查治疗,哪那么多废话。”荣昭南冷著脸命令。 他是哥哥,是男人,实在不好和阿恆细说这些。 如果寧媛在的话,也许会好很多。 阿恆双腿一併,下意识道:“是!” 但下一刻,她脸色纠结地问:“队长……不,哥……我今天任务办砸了,还把卫恆同志给……那我……” 荣昭南看著她:“卫恆他人品还是不错的,也是愿意负责的。” 阿恆瞬间脸上出现惊恐的表情,她一把拉住荣昭南的胳膊:“哥、哥……是我对不起他,可我从来没想过结婚!我这一身本事不是为了嫁人生子才学的!” 这么多年,她几乎没有刻意把自己当女的过,更別说考虑结婚的事! 她手下的队友,不是没有结婚的—— 一结婚嫁人就得退下来!就得干閒职!就得被困在家里!就得顾这顾那! 荣昭南盯著惊慌失措的周恆,额头神经一跳一跳的疼。 他当初把她当男人操练,除了她打小就是个男孩儿一样的性格,更是因为他总要出任务,没法时时刻刻护著这个表妹。 谁有本事不如自己有,只有让阿恆学得一身本事,她才能保护她自己。 阿恆做的很好,甚至非常好。 可他没有想到她的思想也变成这样,竟和寧媛——殊途同归。 难怪阿恆会那么喜欢寧媛,也不知道她们之间谁影响了谁! 荣昭南只能冷著脸,儘量忍耐著不自在,以兄长的身份说话—— “在男女发生关係这事上,和他有了关係,吃亏的只有你,因为只有你会怀孕,他不会!” “流產和生產的痛苦都是你一个人承担,你懂么,妇女是能顶半边天,可这事儿没法平等!!” 寧媛说过流產和生產对女人的身体伤害同样大! 阿恆一呆,啊,对哦,怀孕……她是肚子里还有个子宫,是会怀孕的。 她脸色变了变,下了决断:“我会去医院搞清楚自己的情况,但是你说的后果,我自己承担” 荣昭南看著阿恆,剑眉拧起:“你难道不打算告诉卫恆这件事?!他有权利知道发生了什么,卫恆……” 他顿了顿,眼神有点复杂:“他是个很有责任感的男人。” 阿恆別开脸,表情复杂又古怪:“这就是个意外,他知道了,只会徒增难受!两害相权取其轻,已经这样了,我只能及时止损!” 她可不觉得这种责任感对自己和卫恆现在来说是好事,意外就该过去! 看著自家队长哥脸色阴沉,似乎很不赞同,阿恆咬牙放低了姿態—— “哥,是你说了这种事吃亏的大头还是女的,那我现在认了这个亏,求你別把事儿搞复杂了!他就算想娶我,我也绝不会嫁给一个陌生人!” 看著阿恆梗著脖子,一副打死她,她也不认的样子。 荣昭南只觉得心里一股气闷,无处发泄,憋得他头胀!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想起了寧秉宇那天被他刺激得想杀人的样子。 他闭了闭眼,咬牙道:“滚,带著卫恆去医院,剩下的事儿我来处理!” 队长哥虽然没有答应,但是阿恆知道他同意了! 她顿时鬆了一大口气,隨后想起什么,和荣昭南如出一辙凶悍野性的漂亮眼睛里闪过杀气—— “別放过唐珍珍和唐家人!” 说著,她一扭身下去,直接把还在那昏沉蠕动的卫恆一拳头打晕,然后扛上肩膀,朝著门外走。 荣昭南把车钥匙扔给她,看向唐珍珍的眼神森冷:“放心。” 两年多前,姓唐的和她身边那帮知青为了害寧媛,找人给他下药。 当年情势所逼,他没找他们麻烦,现在又犯在他手里,还坑了阿恆,他不会放过跟这事儿有关的任何人! 第365章 各有算计 包厢里 寧媛不知为什么总有些心里不得劲。 她看向窗外,不知道荣昭南和阿恆见到大哥了没有? 她心里总有些不安…… 一只温暖柔软的手轻轻覆在她的手背上:寧二夫人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寧寧,怎么了,心里有事儿?” 寧媛看向寧二夫人,隨意摇摇头:“没什么。” 她早已经过了遇到事,向父母求助的茫然弱小的年龄。 看著她平静的样子,寧二夫人心里有些失望,却还是笑了笑,努力地找话题:“寧寧,听说你在自己开店,而且很有想法和创意?” 寧媛点头,客气地道:“是,一点小买卖,挣点生活费。” 寧二夫人一愣,瞬间红了眼睛,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哽咽:“对不起。”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寧媛一呆,啊,这是怎么了? 寧二夫人忍不住难过:“是我不好,当初如果没有让你流落在外,哪里至於让你过得那么难,那时候你那么小……” 她说著,说著,就忍不住悲从心来,泪如雨下。 寧媛只能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后:“没有什么,都过去了,而且,大家都是这么过日子的,我现在靠自己过得很好。” “你还怪我吗?”寧二夫人忍不住小心地问。 寧媛知道自己如果聪明的话,就该回答不怪了,她却只是平静地道:“怪不怪任何人都没有意义,发生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要向前看。” 寧二夫人看著她生疏的样子,心里难过,强忍著泪,点点头:“嗯,向前看。” 女儿终究是怪她的…… 寧秉宇见寧二夫人忍著难过,他剑眉微拧,这女人哄哄妈咪又怎么了? 他忍不住说:“寧媛你就不能大度点吗,妈咪从来就没有忘记过你……” 寧媛脸色一冷,要抽回自己的手。 但她还没说话,寧二夫人已经眼神冷厉地看向寧秉宇—— “阿宇,被拋下的人不是你,吃尽苦头的人也不是你,所以你才能坐在这里,理直气壮地要求小妹原谅,我是这么教你做人的?向小妹道歉!” 寧秉宇脸色有些难堪,这些年,他已是寧氏总裁,除了董事长大伯寧正坤外,甚少被当眾训斥。 可训他的是母亲,他只能无奈又气闷地看向寧媛:“抱歉。” 寧媛淡淡地道:“不用,寧总的道歉,我受不起。” 寧秉宇额头青筋跳了跳,面无表情地不说话了。 和二十出头的女孩爭吵,当真是丟份。 妈咪爱宠著就宠著她吧。 寧二夫人看向寧媛,赶紧说:“寧寧,別生气,你大哥被他身边的人宠坏了。” 寧媛看著她温柔小心的样子,心里有些软,便也就坡下驴:“嗯,如果……二夫人想看看我的店,下回来沪上,我请你喝咖啡。” 寧二夫人像得了什么好东西一样,瞬间眼睛带了笑,高兴起来:“不用下回,明天,或者后天,就你有空的时间,带我去参观一下,好不好?” 寧媛和寧秉宇、查美玲都同时愣住了。 寧秉宇忍不住蹙眉:“妈咪,咱们明早的飞机,进入內地许可证也只剩下三天了!” 寧二夫人不客气地下令:“你不是自詡厉害么,什么时候回港府都可以,通行证,你帮我想办法解决。” 寧秉宇俊脸拉得老长,直揉眉心:“妈咪,这次离开港府半个月,办公室那边不知有多少case要做!” 寧二夫人握住寧媛的手,淡淡地说:“那你要回去就回去,反正我要在沪上多待一段时间。” 寧秉宇一个头两个大,忍不住想要去瞪寧媛,都怪她邀请妈咪去看什么店! 寧媛眯了眯大眼,看向寧二夫人:“要不算了,我看寧大少……” “你別管他,他脑子不好,越大人品越差。”寧二夫人冷冷地扫了寧秉宇一眼,无声地威胁—— 你再敢瞪你小妹一眼试试? 寧秉宇憋气,脸色铁青又不敢说话:“……” 他这段时间受的气最少一半来自寧媛。 查美玲温柔一笑,开口圆场:“大哥,你忙就先回港府,妈咪要留下就留下吧,现在和沪上正在谈百货商场合作,妈咪在这里坐镇,你也才放心。” 她说话极得体周到,给了大家台阶下。 寧二夫人这才冷冷地说:“是,这桩合作案我会帮你看著的。” 寧秉宇只能无奈地道:“妈咪,我留人下来给你。” 看来只能找荣昭南那傢伙看看能不能帮妈咪的通行许可证再延期了。 一想到那混帐傢伙的囂张样子,他就又来气。 但再看寧媛坐在那里一无所知的样子,寧秉宇瞬间又生出一点难得的心虚来。 要是让妈咪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照著她偏袒小妹的样子,自己十有八九要——扑街。 寧二夫人看向寧媛,换了温柔的笑:“寧寧,你看你什么时候不上课,有空呢?” 寧媛见她温柔大气的面容上的期盼,她愣了下,心里有些软,低头有些不自在地说:“我现在不確定,也许后天,你有空的话……” 寧二夫人忙点头:“好的,都行呢。” 说著,她忽然想起什么,看了眼查美玲:“安妮,你和阿宇出去走走消消食?” 查美玲虽然想留下来看她们说什么,可还是顺从地看向寧秉宇:“大哥,明天就要回港府了,我们出去走走?” 寧秉宇没什么情绪地起身出门,查美玲带著人跟在他身后离开。 包厢的门关上,寧二夫人看著寧媛,轻嘆了一口气:“你大哥从十四岁被老爷子选定为寧家继承人,一直都是老爷子和你大伯在教养。” 她顿了顿,有些无奈地苦笑:“他或许是被教成了一个合格优秀的继承人,万事以家族利益为先,但可能不是个好大哥。” 寧媛清凌凌地眼睛看著寧二夫人:“从第一次知道他是我血缘上的大哥以后,我已经没有期待他是个好大哥,甚至……” “甚至也没有期待我会是一个好母亲。”寧二夫人轻哂了一声。 寧媛没有反驳,只是从自己衣领里拿了一枚翡翠辣椒放在了桌子上。 “我知道你们都想要这个,其实您不必像刚才那样训斥寧大少,我也会把这个东西拿出来的。” …… 门外不远处的露台上,寧秉宇忽然问查美玲:“六妹,你说,小妹这次会不会把翡翠辣椒拿出来。” 查美玲垂下眼:“我也不清楚了,可如果妈咪劝的话,她有可能会拿出来。” 上次她暗示过寧媛,这枚翡翠辣椒能换取更多的利益。 寧媛要是不蠢,就不该那么轻易地交出来。 说来,这个点,唐珍珍已经得手了吧? 寧秉宇没说话,点了根雪茄,忽然问:“六妹,最近查家的生意延伸到马六甲海峡了么?” 查美玲正心不在焉,没听清楚寧秉宇的问题:“嗯?” 给唐珍珍的那些药,她如果还拿不下卫恆,就是废物了。 第366章 分道扬鑣的开始 但下一刻,查美玲忽然浑身一个激灵,背后僵直。 他在问什么?问查家的生意有没有延伸到马六甲海峡? 他查到了什么? 查美玲眼波流转之间,再转头看向他,仿佛有些不解—— “大哥,你知道的,自从英国回来,我就没有被允许接触家里的生意。” 寧秉宇指尖捏著雪茄,温文尔雅地问:“是么,但我记得你是查家继承人,在英国读书的时候已经介入家族生意。” 查美玲有些无奈又自嘲地笑了:“我爹地给我的是跟律师相关的业务,是有几间律师楼。” 她顿了顿:“可其他那些產业,都是二弟跟著他在香港打理,什么时候轮到我这个所谓的『继承人』?” 查美玲垂下眼,寂寥暗淡地道:“他只会叫我把博士读完,好好读书。” 大律师听起来是很威水,可大家族里,谁会培养自己的继承人去当律师。 於任何世家来说,律师只不过是——工具。 否则,妈咪和她也不至於在查申楼作出不可挽回的事情之后,才知道他捅了天。 寧秉宇看著她的样子,並没有找到一丝说谎的痕跡。 他无框镜片后的桃眼里幽光深沉:“看来,六妹对查家在外头的生意是一无所知了。” 查美玲抬起嫵媚的眼定定地看著他,有些不安:“大哥,是不是查家的生意出了问题?否则你不会这么问我!” 寧秉宇垂眸看著她好一会,指尖温柔地抚过她的脸,神色堪称温柔繾綣—— “我说过,六妹是要嫁进来当大嫂的,別管其他,未来生下继承人,就能太太平平地做寧家少夫人。” 查美玲一向知道他那双深邃桃眼,看电线桿都深情。 染上欲望的时候,更是诱人。 但此刻,曾经让她心悸不已的眼睛里的温柔,却令她背后发凉, 查美玲愣愣地看了他一会,乖顺地垂下神似关之琳的美丽脸孔:“知道的,大哥。” 说著,她伸手环住寧秉宇的腰,靠进他怀里—— “大哥,今晚……你来我房间,还是我去你那,我新得了一瓶內地的酒,还不错。” 寧秉宇轻轻掸了下雪茄的灰,声音温柔:“你先回房间等我。” 查美玲温婉地点头,轻轻点了下他的修腰:“好,那我先去洗澡。” 她转身往电梯的方向走去,安德森朝著寧秉宇尊敬地点头示意后,转身跟著她离开。 看著他们的身影渐渐远去,东尼走到寧秉宇身边,忽然问:“大少觉得查家的事,美玲小姐不知道么?” 寧秉宇眸光暗冷:“她知道也无所谓,没参与,她就还是寧家少夫人,如果她还觉得自己是查家人,做了不该做的事……” 他顿了顿,修长有力的长指把雪茄直接按在栏杆上:“就让她选择去赤柱监狱或者填海。” 东尼沉默了,一时间不知道要说大少是太讲情分还是太残忍。 说大少残忍,却在知道查家可能是幕后操纵者的情况下,依然要和安妮小姐结婚,让她生下继承人,保她一生荣华。 说大少仁慈,可安妮小姐一旦犯错,他却只能给她填海或者扔赤柱监狱那种关押重刑犯的地方,非死即疯的两个结局。 仿佛看出了东尼的困惑,寧秉宇淡淡地道:“背叛的结果只有0和1,不存在中间值。” 东尼明白了,大少对背叛他的人从不容情。 只有要么荣华富贵,要么死无葬身之地两个选择。 三年前那位无线卫视捧火的清纯港姐,何等得宠,如果乖乖听话,未必没机会当他二房。 最后却一念之差被收买,试图在大少的標书上做手脚。 虽然未得手,但此刻,那大美人还在九龙城寨里当二十块一次的廉价鸡,下身都被做烂了。 东尼有些感慨,只希望安妮小姐好好做她的寧家大少奶奶,不要干无谓的事。 否则,在赤柱变成疯子或者填海反而是乾净的好选择。 …… 查美玲在电梯里,浑身发冷,面无表情地问:“大哥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安德森沉默了一会,才说:“未必,也只是怀疑。” 查美玲闭了闭眼,捏紧了拳头:“不用安慰我,大哥几乎已是警告明示,把这件事告诉妈咪,让她警告查申楼,扫尾没扫乾净,让他做乾净点!” 安德森迟疑:“大小姐,我听大少的意思,如果您不插手,依然是大少奶奶。” 电梯门打开,查美玲睁开眼,看著宾馆华丽走廊,已是情绪平復了些—— “然后依靠大哥活著,孤家寡人,任由別人拿捏,好的时候是大少奶奶,不好就成为下堂妇,沦为港府笑柄,连累孩子都抬不起头?” 她凭藉什么能成为寧家大少奶奶,靠的是查家的背景,靠的是当初爷爷扶持寧家的恩情。 但如今,查申楼这个蠢货,不但把恩情都耗费完毕,还结了大仇。 她一个仇人之女,什么都保不住,孤身嫁给寧秉宇,群狼环伺,又能落什么好下场?迟早是个炮灰! 她自小就是天之骄女,也不愿唯唯诺诺地活一辈子! 查美玲神色冰冷又坚定地走出电梯:“大哥应该还没有拿到確切的证据,不会隨意呈交给內地客人,我们还有时间。” 她得加快进度了! 安德森只能嘆气了一声,点头:“是。” 他为查美玲打开门,准备去给她放洗澡水。 查美玲进了门,一边脱衣服,一边说:“唐家那边应该会有消息过来……” 话音刚落,房间电话就响起来了。 查美玲亲自去接了电话,听了电话里的消息。 不过片刻,她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你们真是一群废物!一点小事都做不好!” …… 与此同时,包厢里,寧二夫人看著寧媛放在桌子上那一枚翡翠辣椒。 她脸色白了白,神色黯然神伤:“寧寧……我要说不曾想收回这枚翡翠辣椒,你怕是不信的。” 寧媛没作声,两世为人,她的心比寧二夫人还苍老,已不会因为別人一点示好而心软。 寧二夫人轻声道:“但我刚才训斥你大哥,並不是为了这个翡翠辣椒。” 第367章 原来她不缺大哥 她伸手轻轻摩挲著这枚翡翠辣椒:“当年这个翡翠辣椒是我结婚时,婆母给我的。” 寧二夫人眼神悠远:“她是盛家小姐,当初老爷子给她的定情之物就有一只鐲子,可惜最后婆母被老爷子伤了心,爭吵时摔了鐲子,让钟令大师雕成了三枚翡翠辣椒。” “再后来,婆母抑鬱早逝,按照婆母临终的意思,这东西只传给她的儿媳。” “钟令大师远走瑞士,三只辣椒一只在老爷子那,一只在你大伯母那,一只在我这里。” 寧媛是早就从方阿叔那大概知道这段旧日上流社会的八卦的,倒是也不惊讶。 寧二夫人见她沉稳,心里却很满意於自己女儿小小年纪就这么稳当。 她继续说:“你大伯母和大伯离婚之后,你大伯没有把翡翠辣椒给他的孩子,而是在你大哥十四岁那年给了他。” “那时候,你大哥刚被选定为寧家下一任继承人。” 寧媛想,这就是为什么查美玲手里会有翡翠辣椒的缘故了——她是下一任当家主母。 “你生下来的时候,正遇上寧家举家搬迁,锦头巷里混乱不堪,有人趁火打劫,衝进寧宅抢掠伤人。” “我当时刚生產,动弹不得了,已经有死去的准备,所以让你父亲的奶妈,带著你先出宅子避祸。” 寧二夫人回忆著当年的事情,嘆息:“我知道世家豪门不缺孩子,尤其不缺女儿,万一有什么,他们未必会尽心竭力找你。” “所以,哪怕冒著被休妻的风险,將翡翠辣椒放在了你身上,只要这个东西在你身上,他们一定会想办法找回你。” 寧媛看著寧二夫人温柔的眼神,莫名其妙地鼻尖儿就有点酸,她別开脸。 知道自己不是被母亲丟弃的,知道妈妈是想要保护她的,这让她心里发软到想哭。 她几乎想破口而出——那为什么上辈子,欧明朗都已经猜测到我是寧家女儿,却最终没有任何人来找我! 就因为我没有了翡翠辣椒么! 可她嘴张了张,到底没有问出来。 问什么呢,那都是上辈子发生的事情。 “怎么了,有什么想问我的嘛?”寧二夫人敏锐地感觉她似乎情绪有些波动。 寧媛沉默了一会,还是轻声问:“如果,我没有这个翡翠辣椒,如果我是一个很普通的產线工人。“ “如果我没有考上大学,就是一个胆小普通,出现在任何场合都只会丟寧家脸的人,对寧家毫无价值的人,你还会要我吗?” 寧二夫人听得几乎心都要碎了,她也顾不得怕嚇著寧媛,伸手一把紧紧地抱住她—— “要的,要的,妈妈的女儿,什么时候、什么样子都是妈妈的孩子,永远都是!” 寧媛被她抱著,温暖又柔软的怀抱,是她从未感受过的。 让她想起小时候看见寧锦云抱著寧美美和寧卫兵的样子,小小的自己羡慕地含著手指在角落看著。 她乌暗的大眼愣愣的,忽然就忍不住掉出眼泪来。 明明早就过了脆弱的年龄,却不还是会为迟来的温情母爱,而难过与动容。 她忽然不想再去猜测过去到底寧二夫人为什么没有来找自己,也不想去猜测她刚才说的是真是假。 只是前世今生心底那个茫然痛苦的小女孩终於得到平静,那就够了。 最后,是寧秉宇亲自开车把她送回了復大宿舍。 寧媛本不想他送,但寧二夫人坚持,甚至不许隨行人员相送,寧秉宇就只能拿了钥匙去开车。 一路两人大部分时间都无话。 眼看著復大快到了,他才轻推了下眼镜:“咳……这车是借的有关部门的车,大陆的方向盘在左边,实在不习惯。” 寧媛:“哦。” 寧秉宇:“你……和荣昭南结婚是不是太早了。” 寧媛:“嗯。” 寧秉宇:“那傢伙不是好人……” 寧媛乾脆打断:“屁!” 寧秉宇忍了又忍,没忍住挫败感:“你连骂人都不能多说两个字吗!” 寧媛抱著胸,冷眼瞧他:“他不是好人,你是什么好鸟?我跟斯文败类没什么好说的!” 寧秉宇气笑了:“不是看在妈咪的面上,你以为我愿意跟你这爱向妈咪告状的小人说话呢?” 他发现自从回了內地,遇到这臭丫头,他原本忘了不少的国语是突飞猛进。 寧媛冷笑:“你个扑街敢做不敢当啊,还怕人告状?” 寧秉宇气急:“你骂谁扑街!我好心提醒你” “谁扑街谁捡骂!”寧媛凉凉地道。 寧秉宇气急败坏地拍方向盘:“你……你你……真是活该被姓荣的坑,你知道他干了什么!!” 寧媛忽然斜眼睨他:“他干了什么?” 寧秉宇:“他问我……” 在寧媛狐疑的眼神下,他突然清醒,硬生生地把话吞了回去:“没什么,快到了,你准备下车。” 他本意只是给荣昭南上眼药,看不得那兵痞囂张,不是把自己也坑进去。 他给荣昭南那些东西的时候,他八成是还没和小妹有实质关係。 妈咪万一知道自己是“帮凶”,少不得有麻烦。 寧媛愈发狐疑,这两个“不是好人”的傢伙有什么事儿是她不知道的么? 但寧秉宇嘴巴跟蚌壳一样,什么都没说。 转眼就到了復大宿舍,还没下车,寧媛就看见了荣昭南在宿舍楼下,神色冷沉地抽菸。 虽然他生得好看,抽菸的样子都洒脱不羈,可寧媛的心却沉了沉。 他知道她不喜欢烟味,便不再抽菸。 难道大哥还是像上辈子那样和唐珍珍闹出了事来? 这个年代不像后世,荣昭南档案都调到地方了,还能说退伍了,作风问题最多让他找不到好工作。 但大哥是在编军人,如果出现作风问题,他就前途尽毁。 荣昭南看著寧秉宇送她回来,眼底闪过一丝意外,迎了过去,伸手替她开车门。 车门还没打开,寧媛已经急急地问:“大哥怎么样了,他没事吗?” 寧秉宇挑眉:“我有什么事?” 寧媛理都没理他,只一边跳下车,一边盯著荣昭南:“我大哥呢?” 寧秉宇:“??” 荣昭南言简意賅:“他中的药有点厉害,人在医院洗胃,阿恆在那边陪著他,我对接了警方,唐珍珍已经被警方控制。” 他刚和警方对接完毕,还给上峰打了报告,便按时间赶回来这里等她,尚未来得及去看卫恆的情况。 寧秉宇面无表情,心情奇差—— 他这时候还不知道寧媛著急的大哥不是他,他就別当寧家的继承人了。 人家根本不缺大哥,难怪对他这副样子! 寧媛心急如焚,直接又跳回寧秉宇车上,顺便对著荣昭南丟了一句话:“上车!” 荣昭南直接跟著上了车。 寧秉宇蹙眉,刚不悦地想说什么。 寧媛心烦意乱地来了一句:“开车,去第二人民医院,师傅!” 寧秉宇额头上爆出一根青筋,差点爆粗口—— 我顶你个肺,谁是师傅!我又不是开出租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 他看著寧媛泛红焦灼的眼睛,手已经自动去扭钥匙,黑著一张斯文贵气的俊脸发动了汽车。 真是衰!无端端来给人当出租司机! 第368章 受害者和加害者 寧秉宇把车子开出去,面无表情地说:“我不认路!” 寧媛不客气地说:“那你下车!换荣昭南开!” 寧秉宇不可置信地看著她:“你说什么,车子是租给我的!” 內地现在不许私人拥有轿车,也没有计程车,马路上跑的都是所谓的“公家车”。 他们来之后,专门申请向有关部门高价租了两辆代步用,批准流程也很麻烦。 现在这死丫头居然要把他赶下去?他大半夜怎么回宾馆?! 寧媛不耐烦:“你怎么那么囉嗦,你不是不认路吗!” 他囉囉嗦嗦的跟个老头子一样,不就是不想送她? 如果不是现在没有计程车,她才懒得用他借来的车。 寧秉宇气得脸色黢黑,这辈子没有人敢对他提那么荒谬的要求!! 他二十出头就已喜怒不形於色,何况如今,但面对这个死丫头真是分分钟破功! 妈咪当初生这个最小的来干什么,为了克他的么?真是不如生块叉烧! 真是要把这死丫头拉去装水泥桶,填海一千次才解气!!! 偏偏后面坐了个他打不过的傢伙,宾馆里还有个老妈,让他无法教这死丫头重新投胎做人! 他自己倒是要被气得顶心顶肺,重新投胎了! 到底是荣昭南出了声,打了个圆场,淡淡地说:“让他开吧,我指路。” 寧媛&寧秉宇同时別开眼,冷哼一声:“哼!” 荣昭南抱著手臂靠在后坐,看著他们俩背影,想起某个梗著脖子差点把他气得爆血管的傢伙。 他再想想要怎么和寧媛说那个傢伙把她哥哥给睡了的事。 他揉了下眉心—— 嘖,什么兄妹,八成上辈子是仇人。 …… 单间病房里 医生带著护士进来换了个吊瓶,惊醒了一边打瞌睡的阿恆。 她看了看安安静静躺在床上打吊针的卫恆,问医生:“他什么情况,医生。” 医生一边在登记簿上写了点什么,一边交代:“输液后没什么大碍,镇定剂用了之后,明天早上会醒。”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阿恆有些担心:“他中了那些药,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吧?” 医生摇摇头:“那些药物成分是国內没有的,而且他身体里不止一种药物,但我们化验不出来是什么东西。” 阿恆眉头一拧:“我知道他最少中了两种药物,剂量不低,这也化验不出来?” 医生又继续说:“是的,而且这些药物代谢很快,半衰期非常短,几个小时之后就查验不出来了,具体后遗症得等他醒来再看。” 阿恆脸色沉冷了下去,真是好手段,这相当於——证据湮灭? 看著医生要走,阿恆忽然想起什么,低声问了几句。 医生有些惊讶地看著她片刻,领著她去了边上另外一个处置室,开了个药方给她。 医生交代:“去拿药吧,但是不保证一定不会怀孕,在下个月例假来之前要谨慎,发现不对,就早点来医院处置。” 阿恆听得心塞,但还是点头去交钱了。 等她拿药回到病房,却忽然对上一双乌沉的眼。 阿恆瞬间一个激灵:“你……你怎么就醒了?” 卫恆怎么会两三个小时就醒了,医生不是说一针镇静剂下去,他得第二天才醒么? 卫恆看著她,微微拧眉,嗓音沙哑:“你是……” 阿恆乾笑两声:“是寧媛让我来的,我……是救了你的人。” 你大爷的,咋能这么心虚呢!这辈子她就没这么心虚过! 卫恆一愣:“小妹……谢谢你,不知道同志你怎么称呼?” 隨后,他试图坐起来。 阿恆赶紧上去扶著他坐好:“我姓周,名恆,你叫我阿恆就行。” 卫恆一怔:“你就是阿恆?” 他这段时间都在单位里,没能出单位。 就在电话听过小妹提起会有这么个人帮她的忙,和他同名。 只是没想到看起来像个清秀帅气又野性的小伙子。 阿恆不知道寧媛怎么说她的,只继续乾巴巴地笑:“是啊,我就是阿恆。” 她小心翼翼地向『受害人』试探:“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还记得么,卫恆?” 卫恆一顿,揉了揉太阳穴,脑子里闪过混乱的画面。 他闭了闭眼,有些痛苦:“她闹自杀,上级肯定得做基本调查,政工部的小陈和高家嫂子跟我一起去的唐珍珍家……” 去到唐珍珍家的时候,家里已经摆了一桌子的菜,唐珍珍躺在屋子里不说话。 后来,唐珍珍的母亲就说他父亲今天要加班,让他们一起和唐珍珍把话说清楚,就走了。 他当时看著他们三个人,两个大男人,一个高团长的媳妇儿,总不至於有什么。 而且上级要求的工作,他自然要配合,就留下了。 唐珍珍的母亲走了之后,高家嫂子去房间里把唐珍珍请了出来。 唐珍珍看起来苍白憔悴,手腕裹著纱布,很伤心的样子。 “当时政工干部问她什么,她都只哭不说话,仿佛我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人,我一时没忍住,就让她说清楚话,她就提了个要一起吃饭的要求。” 卫恆只觉得身体疲惫又虚软,靠在床头低声道。 阿恆皱皱眉:“我去的时候,看见那个政工的战友和你说的大姐晕在地上,桌子上还有饭菜和茶杯,她是在菜里还是茶水里下药了??” 他们这也太不谨慎了! 卫恆苦笑:“她说大家一起好聚好散吃,最后一次陪我吃饭,我原本不想吃的。但政工的战友说算了,吃就吃吧,安抚她的情绪,把工作顺利完成。” 加上高家嫂子也怕唐珍珍情绪激动下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影响到他的工作,也同意吃了。 “谁知道唐珍珍会做出这种事来!”他脸色沉了下去。 虽然脑子里仿佛有些记忆被抹去一般,但一开始的记忆却还是在的。 唐珍珍似乎怕他不中计,给他的茶水里下了药,还点了那催情的蜡烛。 阿恆看著卫恆难堪愤怒的表情,嘆气:“兄弟,有件事,我得先告诉你,那些饭菜茶水,警方带走了,但她给你们饭菜里下的药,不是国內能有的东西,代谢非常快,只怕查验不出来。” 国內现在的技术有限。 只能看看队长哥手里的蜡烛有没有什么线索。 看著卫恆隱忍著怒火的样子,阿恆又宽慰他—— “不过,你放心,唐珍珍已经被警方控制,她父母也都进了局子里,绝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他们。” “高家嫂子和政工的战友……”卫恆剑眉紧拧,询问自己的同伴情况。 阿恆说:“我们队长……就是荣昭南,他已经联繫了你单位的上级,说明了所有的事情。” 卫恆略鬆了口气。 不管怎么样,至少唐珍珍没有机会把污水泼他身上。 否则,小妹一定会很难过。 阿恆有些纳闷:“你战友和高家嫂子,他们还好,明早就没事了,但医生说你应该和他们一样第二天早上才清醒的,你怎么突然醒了。” 卫恆淡淡地道:“以前在测试排爆的单位受过伤,后来在医院,用镇定剂用多了,对我的效果就不太好了。” 阿恆一愣,有些唏嘘。 见卫恆打算去拿边上的杯子喝水,她马上起身抢著帮他拿杯子:“我来、我来,你靠著就好。” 谁知卫恆在她靠过来的一瞬间,忽然闻见了她身上好闻清爽的肥皂气息。 就那么一下,他脑海里瞬间闪过一个画面—— 他的唇印在对方漂亮锁骨上,然后一路向下啃噬。 第369章 对付大哥,还是对付她 “哐!”他手里的杯子瞬间脱手,眼看一杯水就要泼到他身上和病床上。 阿恆一惊,一扯卫恆,抬手瞬间就敏捷地接住那水杯:“小心!” 然后就…… 她下意识地低头一笑,然后这才发现自己把卫恆整个压倒在她身下!! 阿恆的笑瞬间就僵在了脸上——我艹! 卫恆抬起眼看著她,俊脸上像开了调色盘,一阵惨白一阵绿一阵红,脑子里嗡嗡嗡嗡地—— 他一定是疯了,竟然突然会想起去亲一个“男人”、一个陌生的“男人”! 而且那些画面如有实质,就好像他真的这么亲过对方! 两人僵硬得像两块叠在一起的木头。 阿恆麻溜地一下子弹起来,乾笑一声:“那什么,我先去个厕所,你慢慢喝水!” 说完,她把水杯子往他手里一塞,转身就跑出了门。 只留卫恆僵硬地在病床上,怀疑他自己脑子有——屎。 …… “呼——”阿恆跑出门外,吐了一口气,竟有一股子劫后余生的感觉。 “阿恆!” 寧媛清脆的声音忽然在她身后响起来。 阿恆一转头,就看见了寧媛跟著自己队长哥过来了! “寧……小寧……你怎么来了!”她瞬间觉得自己在面对受害者“家属”,顿时更心虚了。 寧媛一眼就觉得她不对劲,下意识紧张激动地拉住她:“怎么了,我哥出事了?” 阿恆赶紧按住她的肩膀:“没事,你先听我说……” 隨后,她就一五一十地把事儿跟寧媛说了。 听得寧媛眼底寒光闪烁,咬牙切齿:“唐珍珍!她到底勾结了什么人对我哥下手!” 荣昭南把手里的小半截蜡烛递给她,沉声道:“这东西不是內地能有的,这边医院查不出来,我会让人送到京城那边查。” 寧媛看著那半截蜡烛,眉心紧拧:“如果查不到大哥他们体內残留,唐珍珍他们就有的是藉口不认罪。” 几十年后,有些迷倒人的药或者催情的药物入口之后,第二天受害人身体里就已经查不出来了。 这还是技术发达的二十一世纪。 现在才八十年代,现有的国內的技术只怕很难查到…… 荣昭南却淡淡地道:“这件事最后不会由警方处理,因为涉及你哥哥,而且涉及国內没有的药物,所以会交给內部调查,你不必担心证据不足的问题。” 寧媛一愣,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到了荣昭南他们手里,她相信他有本事让唐珍珍开口! 寧秉宇看著寧媛手里的东西,忽然眉心拧了拧:“能给我看看这个东西么?” 寧媛这才注意到他居然跟过来了? 她纳闷:“你怎么还没走。” 寧秉宇斯文贵气的脸上闪过僵硬。 无他,就想看看能叫这臭丫头那么上心失態的是个什么“哥哥”! 財力、权势、富贵哪样比得过他? 他按了下鼻樑上的无框眼镜,冷道:“你大半夜跑出来,我总得能跟妈咪有个交代。” 寧媛很想翻个白眼给他——多管閒事多吃屁! 荣昭南却忽然问:“寧大少为什么想要看这东西?” 寧媛这才反应过来,立刻眼里一亮:“怎么,大哥,你是知道这东西的来歷?!” 寧秉宇:“……” 荣昭南:“……” 这女人势利得真是很明显,见风转舵的本事真是无比丝滑。 寧秉宇听著她第一次叫自己大哥,轻嗤一声:“我一直以为你很有骨气,但你有求於人的时候,倒是变得很圆滑。” 忽然为了另外一个男人,她都肯叫他大哥了。 寧媛弯了弯大眼,理所当然的样子:“不然呢,那我让妈咪来问你?” 寧秉宇额头上又爆出一根青筋,这根本是赤裸裸的威胁! 他冷著脸:“不必了,这个东西是美国货,最早是cia研发的谍报用品,后来流出来之后,在欧美一些高端玩家手里很流行。” 寧媛忍不住捏紧了手里的蜡烛:“呵,唐珍珍哪里来的本事,弄到这种国际上的高端东西。” 寧秉宇朝她伸手:“让我仔细看看。” 寧媛这次只迟疑了一下,就把蜡烛给了他。 寧秉宇看著手里的蜡烛,见到蜡烛底下的一些標识,忽然一顿,眉心拧起。 “怎么?发现什么了?”荣昭南敏锐地问。 寧秉宇看著他,淡淡地道:“这上面很浅的一个英文缩写加数字,是进口標识,可以查到是哪里海关进口的,我看著有点像港府的……” 寧媛一愣,港府进口的? 也对,港府是世界第二大自由港,货物吞吐量世界前三。 “你能查么?”荣昭南直接问。 寧秉宇沉吟了一下:“可以,交给我吧。“ 寧媛沉默著,忍不住想,上辈子自己也是年夜饭吃饭喝酒之后就沉沉睡去。 再醒来,大哥和唐珍珍就……圆房了。 现在想想,今天场景何其相似? 只不过迷昏在饭桌上的人从自己变成了其他人,上辈子唐珍珍一定用了同样的手段对付大哥和自己! 有些事,根本宛如草蛇灰线——有了一点端倪,就能猜测出很多真相。 比如,唐珍珍上辈子一定是接触到了境外的人? 境外的人是为了对付大哥? 还是……对付她? 第370章 嗯,我混蛋 寧媛神色有些沉冷。 如果是上辈子的她,大概也不会想那么深。 但是这辈子遇到的事太多,由不得她多几个心眼。 她才和寧家正式接触,大哥这边就出事,而且药物还有可能是从港府进口的,总感觉没那么简单。 荣昭南略沉吟,从寧秉宇手里拿了那小半截蜡烛,然后手腕利落一转,用袖子里的匕首在蜡烛上端切了小半块下来。 然后,他把剩下的交给寧秉宇:“这件事牵扯到我们內部的人,我需要留一部分做证据,剩下的部分就麻烦寧大少带回去了。” 寧秉宇轻轻推了下眼镜,接过来:“好。” 荣昭南既然插手这件事,还上报了。 那么,他顺势给內地的“客人”送一个人情,自然是合適的。 做生意这种事,自然是你欠我一个人情,我送你一个人情,有来有往才会——大家发財,合作愉快。 寧媛等不及了,进了病房去查看卫恆的情况。 卫恆一看见寧媛进来,眼神有些怔愣:“这么晚,小妹怎么过来了?” 寧媛看著他眼下的青色和手背上的吊针,心疼又自责:“对不起,大哥,我应该在接到消息就直接赶过来的。” 卫恆笑了笑,温柔地想要摸摸她的头,却在看见荣昭南进来后,收了回来。 他只是轻声道:“我没事,不要担心。” 寧媛却主动地握住了他没有打针的手:“大哥,你想吃什么,饿不饿?我回去给你煮点粥来?” 荣昭南站在背后,看著她按住卫恆手背的纤掌,轻扯唇角—— 他尚且没有这样的好待遇,这捲毛兔子精什么时候给他大半夜煮过粥? 卫恆哪里捨得让寧媛这么奔波,拉住她,摇摇头:“我不饿,你得早点休息,明天还要上课,我没什么事,明早就能出院了。” 阿恆却小声道:“那个……医生说你是明早能醒来,可你提早醒了,医生建议你观察一周才能出院,毕竟得確定那些药物不会给你留下什么后遗症!” 寧媛立刻盯著卫恆认真地说:“大哥,你要老老实实在医院呆七天,你们单位那边,我会亲自帮你去请假!” 卫恆不以为意:“哪里就这么脆弱了,当初……” 看著寧媛担忧的乌眸他突然意识到差点说漏嘴当初自己排爆测试住院三个月的事,硬生生地把话吞了回去。 “我不管你当初身体多好、多健壮,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地住院检查,否则我不介意也向学校请假七天来陪护你!”寧媛没注意他的异样,只坚定地说。 寧秉宇在一边看著,微微挑眉。 原来这叉烧妹还有这一面。 呵…… 卫恆没办法,只能点头:“好,你別耽误学习,我住院就是了。” 寧媛看向一边的阿恆,诚恳地问:“阿恆,我哥这七天在医院,能不能麻烦你帮忙送饭菜?咱们说好的工资,我可以再给你加陪护费!” 她请阿恆过来当保鏢,当然是要开工资的。 突然被点名的阿恆一僵,下意识脱口而出:“啊?这不好吧?” 荣昭南冷冷地扫了她一眼:“要你送就送!” 在荣昭南充满压迫感的冰冷眼神下,阿恆只能老老实实地点头:“好的。” 自家队长哥惹不得,她还有一兜“事”,指望他帮她保密擦屁股呢! 看阿恆答应了,寧媛整个人都鬆了一口气。 只是卫恆抬起眼定定看了阿恆一眼,忽然垂下眸子,耳根子不自在地涨红。 …… 等一切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荣昭南开著吉普车带著寧媛回了学校。 荣昭南看著她还是有些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给她递了一杯开水:“不要担心,卫恆不会有事的。” 寧媛收回心神,轻声道:“嗯,你先去洗吧。” 等唐珍珍被审出来之后,应该就能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对大哥或者对付她了。 “今天和寧家二夫人谈得怎么样?”荣昭南见她情绪有些低落,索性一边拿了换洗的毛巾,一边换了个话题问她。 寧媛果然注意力换了一下,迟疑著从衣领里拿了一枚翡翠辣椒出来—— “她……让我收好这枚翡翠辣椒,说是给我的嫁妆之一,如果我不想要,就等回了港府再说,在此之前,谁问我要,都別给。” 荣昭南闻言,笑了笑:“看来寧二夫人对你至少是有真心的。” 寧媛想起她拥抱自己的温暖怀抱,有些不自在,眉梢眼角却有了浅浅的笑意:“嗯!我不是被拋弃的孩子!” 光这点,就让她对寧二夫人有了好感! 荣昭南瞧著她小圆脸上的笑意娇软,清冷狭长的眸子微眯了眯,忽然低头一把托起她往卫生间走。 “你……你干嘛……”寧媛下意识抱紧他脖子,双腿岔开夹住他的修劲的腰身。 荣昭南轻嗅著她耳边:“开心就好,我帮你劳碌奔波了一晚上,是不是该有点奖励?” 寧媛看著他解开衬衫下起伏的胸膛,瞬间耳根子发热,乾巴巴地拒绝:“不……不行……太晚了明天有课,不要做了……吧……” 荣昭南挑眉:“你在说什么,我只是让你给我擦澡而已。” 寧媛一僵,看著他一副——你居然馋我身子的样子。 她瞬间小圆脸上都是羞恼,打了他肩膀好几下:“你混蛋!” 荣昭南闪避著,抱著她进了浴室,低头吻住她的小嘴:“嗯,我浑蛋!” 出乎寧媛意料的是,哪怕浴室里差点擦枪走火,可他一晚上確实没碰她,只是抱著她老老实实地睡了一晚上。 叫她不知道是遗憾还是感慨荣公子还真是——意志力坚强,说到做到。 …… 寧秉宇开车回到宾馆的时候,已经过了半夜一点。 东尼仍没有睡,看著他回来,替他取下外套:“安妮小姐还在她房间等您。” 寧秉宇微微蹙眉:“我一会过去看她。” 他之前说过今晚要去她房间,倒是没想到她那么晚不睡。 说著,他从口袋里拿了一枚蜡烛交给东尼:“去查查这批货从哪里进来的,大概都给了什么人。” 如果说叶特助是负责寧秉宇檯面上生意的特助,那东尼是寧秉宇身边负责一些台面下特殊事情的人。 东尼一接过这东西,低头闻了闻,眉心拧了拧:“这是以前中情局让女谍报人员引诱人用的那种高端货,就算在港府也不多见,怎么会流入內地?” 寧秉宇长指隨意地拉松领口,淡淡地道—— “这东西进口肯定不会走正常报关程序,定会偽装成其他普货一起进来,你回港府之后,查一下这药都流入了谁的手里。” 东尼没有多问,点头:“是,大少。” 寧秉宇有些倦怠地按了下眉心:“你先睡,把钥匙给我就行。” 东尼点头,把房门钥匙给了寧秉宇,就转身离开。 寧秉宇换了饭店的拖鞋,转身去瞧了隔壁查美玲的房间。 不一会,伴隨著一阵玫瑰香,查美玲打开门。 她仰头看著他,嫵媚一笑,没有丝毫怨懟:“阿宇哥,怎么送小妹这个点才回来,我给你叫个宵夜?” 寧秉宇温柔地笑了笑,抬手揉了揉她的捲髮:“寧媛那边有点事,回来晚了,久等了。” 查美玲靠在他怀里,迎了他进来,隨意地问:“怎么了?” 寧秉宇简单地说了一下在医院听到的事。 查美玲一顿,美眸冷了冷,她转身去端了一碗水过来—— “这点男女小事,就要让那位荣队长要去惊动他上峰,他莫不是有点公器私用?” 第371章 你要跟我回京城吗 寧秉宇看著查美玲的脸,淡淡地道:“內地很讲究政治敏感性,这件事男方身份,加上药物来源不明,会引起內地相关单位警惕也不奇怪,六妹不必那么激动。” 查美玲一僵,抬起眼轻哂:“还不是因为这个荣昭南,一点小事连累你回来那么晚,我还不能生气?“ 寧秉宇轻笑,他低头看著手里的绿豆海带水:“这水你做的?” 查美玲温婉一笑:“嗯,我看你那么久没回来,想著你回来会饿了,就借了酒店的厨房一用。” 寧秉宇隨手放下碗,揽住她纤细雪白的肩膀,温存地道—— “我的女人不用那么辛苦,你早点休息,明天先和曼菲一起回港府,婚礼团队都在等你接洽。” 查美玲一愣,仿佛有些好奇:“大哥也要留在沪上吗?” 寧秉宇轻按了下鼻樑上的无框眼镜:“妈咪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多陪她几天再回去。” 他离开的时候已经和荣昭南说了想要延长进入內地申请的事,荣昭南已经同意了会帮忙。 查美玲垂下眸子,替他整理衣领:“好,那我先回去,大哥也早点回来。” 寧秉宇笑了笑:“好,今天太晚了,你先睡吧,明天还要赶飞机。” 查美玲一愣,见他没有留下来的打算,也识趣地没有拦著,只点点头:“好的。” 送走了寧秉宇,查美玲看著桌上那碗没有动过的绿豆海带水,脸色有些沉冷。 大哥现在连她的水都不喝了么? 她转身就给隔壁的安德森打了电话。 安德森立刻简单穿著睡衣就过来了,脸色有些疲惫:“安妮小姐,怎么了?” 查美玲靠在沙发上,脸色阴沉地把事儿说了一遍,听得安德森蹙眉:“想不到內地这么敏感!” 原本只是男女小事,竟会导致如此麻烦的后果! “你马上联繫唐家的人,让唐珍珍的父亲隨时和我们保持联繫,叫他们把嘴闭紧点。”查美玲揉了下眉心。 她现在还在和內地客人接触之中,希望能换取查家一线生机,谁知唐珍珍那废物却能出这样大的紕漏! 安德森也迅速地想到了后果:“我会马上想办法联繫唐家的人。” 他顿了顿:“但安妮小姐,万一唐珍珍扛不住,把咱们供出来,只怕咱们会暂时被內地机关扣留审查。” 查美玲头疼地闭了闭眼:“內地应该没那么快动作,咱们明天就走了,但是唐珍珍把我们供出来,以后要想再进內地,就很麻烦了!” 还有,她还得想想,万一寧秉宇查那些药的时候查到她身上,她得怎么跟寧秉宇解释这件事!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来了大陆之后,诸事不顺! 一点小事,也能闹得那么大! 內地人生地不熟,又不像港府,能让她方便行事,在这里,扫尾都麻烦。 …… 第二天一大早 教师宿舍 荣昭南看著寧媛做了饭,让阿恆送过去,看著阿恆还没过来,他靠在厨房边上忽然开口—— “有件事,我想你得知道一下。” 寧媛看著他神色沉冷的样子,不禁有些奇怪:“什么事?” 荣昭南略一沉吟,才说:“阿恆昨天去救卫恆的时候,闻到了那个蜡烛的味道。” 寧媛一愣,下意识地问:“她有去医院看过吗?医生说对她是不是也有影响?” 荣昭南摇摇头:“她中招不算太深,很快就清醒了。” 寧媛舒了口气:“那就好。” 不然,她真是怕对不起阿恆…… 寧媛忽然一顿,等一下—— 荣公子昨天一天都没有说这件事,现在却在她面前这么郑重提这件事! 她瞳孔地震,突然瞪大了眼看向荣昭南:“你不是想告诉我,阿恆她和我大哥……” 荣昭南神色复杂:“嗯。” 昨天没有告诉她,是怕她一下子在卫恆面前说漏嘴。 寧媛一下子慌张地站了起来,白著脸就想往外走,又顿住脚步:“我哥他……” 荣昭南摇摇头:“阿恆说他可能因为药物影响,有些事不记得了。” 寧媛又生气又著急:“那阿恆她怎么样了!” 荣昭南:“她说,她不想把这件事告诉你哥。” 寧媛愣住了:“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让这件事成为我们之间的负担,我也不想因为一个意外,而嫁给一个不熟悉的人。”阿恆的声音忽然在门口响起。 寧媛看向门口高挑的人影,眼底闪过愧疚:“阿恆,如果不是我……” “跟你无关,卫恆还穿著军装就是我的战友,不是你,我哪怕路见不平也会去救他。”阿恆走了进来,认真地看著寧媛。 她顿了顿,又有些脸色古怪:“而且,是我……强迫他的,不关他的事。” 寧媛小嘴都要张成了o型,啥玩意? 她哥是被阿恆强上的?还有这种事? 荣昭南把空间留给两个姑娘,转身离开,有些事他这个大男人不在,会比较好。 阿恆看著寧媛那副震惊的样子,咳嗽一声,浑身不自在地把昨天的事说了:“……总之,就是这样,我不需要卫恆兄弟负责,也希望他不要因为这件事有什么负担。” 她更不想因为他而有负担! 寧媛:“可是……” “没有可是,我不需要无以为报,以身相许这种事!”阿恆乾脆利落地说,一脸固执冷静。 寧媛哑然,只能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行,这件事我尊重你,我可以不告诉我哥,可他要自己想起来,怎么办?” 阿恆不自在地別开脸:“那到时候再说,车到山前必有路。” 寧媛也不知道要怎么处理这件事,只能答应她什么都不说。 看著阿恆提著东西离开,她忍不住问荣昭南:“这事儿就这样了?” 荣昭南:“所以,我会同意你让她去给卫恆送饭,让他们多接触和了解,如果以后有將来是最好的,如果没有,那至少不会尷尬和有太大负担。” 寧媛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比这更好的解决方式,只能嘆气:“也只能先这样了。” 说完,她咬牙切齿地捏紧手里锅铲:“唐珍珍这个死垃圾!我真后悔当初没打断她的腿!!” 荣昭南捏了捏她的脸:“唐珍珍的事,我会好好审,她这次绝对会坐牢,但我这里倒是想问你另外一件事。” 寧媛有些疑惑地问他:“什么?” 荣昭南垂下清冷狭长的眼看著她:“沪上的『生意』差不多告一段落了,老头子那边,我打算露个面,所以过两月我会回京城一趟,你暑假,要跟我回去么?!” 寧媛一愣:“……” 啊,这是要带她这个丑媳妇见公婆的意思? 第372章 妈咪心疼 寧媛想了想,说了自己的计划。 “我明天跟华子哥带人去火车站接货,这两月顺利的话,差不多能把货都铺完了,八月再去一趟羊城选货,陪你去京城时间也是充足的。” 寧二夫人这次来,给她硬塞了几万块——那是用港幣在港府地下钱庄兑换到的。 所以,她现在手里现金流充足,不但补齐了之前欠了羊城厂家的货款,还又订了两个车皮的货,其中至少一半是水货电子產品。 她也终於也体验了一把富二代荷包鼓鼓的“幸福”。 寧媛想了想:“但你爸爸可能不会喜欢我的。” 从两年前秦红星能来乡下找她麻烦就看出来了荣昭南的家长大概不会喜欢她。 何况荣昭南一直从他爸爸那坑钱。 那位大佬比起荣昭南,更是从民国到现在,枪林弹雨、尸山血海、各种残酷政治斗爭里活下来的人物,怎么会看不出这里有猫腻。 只怕都算在她这个西南小地方上不得台面,总是捞钱的儿媳头上了。 荣昭南揉了揉她的脑瓜:“两年前我就说过,是我娶媳妇儿,又不是他娶,关老头子屁事,你用不著对他解释任何东西!” 说著,他懒洋洋地哂笑一声:“我不喜欢他媳妇儿,他不也没听我的,和他媳妇儿离婚么?” 寧媛没忍住,笑出声来,揶揄:“你爹有你真是他的福气。” 还有命令老子跟后妈离婚的。 荣昭南看著面前的姑娘笑容甜甜的,清冷的眼深了深,低头亲了亲她的小脸:“有你是我的福气。” 高大的男人抱住怀里的姑娘,心里炽热。 这是他挣来的小媳妇儿。 荣公子语气温柔得不行,寧媛心都被他亲化了,仰头也亲了亲他的唇角:“那——我们要一直在一起。” 这一世,她终於喜欢这八零年的风,也喜欢上这八零年的朴素,更喜欢八零年的他。 红尘滚滚之中,好像会一直牵著她的手一直走。 唯愿不是错觉。 …… 寧媛上完了课,就去了店里。 纪元之心解封重开之后,生意又继续爆火,不少客人甚至跨了区跑来杨浦买东西和进货。 由於店面有限,来买东西的和订货的人甚至得排长队,这也是寧媛为什么要再盘下附近三间几百平方国营门市部的缘故。 “咱们生意老好了,你看附近不少人家直接在路边摆摊卖吃的呢!”满看著寧媛来了,高兴地递给她一份炸臭豆腐。 寧媛一边吃著绍兴臭豆腐,一边问:“梁欣姐那边的电报过来了,咱们的货款补齐给羊城工厂了,他们发的货明天运到,也是两个车皮,你这边培训员工培训得怎么样了?” 店铺要扩张,她又从学校招了十个復大里勤工俭学的学生,分两班倒让满培训。 她还制定了kpi考核提成的制度,让满好好琢磨和根据实际情况完善。 满笑容满面,给她递了个表格:“放心,货到了,马上就能上架。” 忙碌又充实的生活让满整个人精神抖擞,她当了管理者,烫了羊毛头,一身洋气的紫色长裙,白色漆皮腰带,腰间一个斜挎黑皮包。 学生店员们都要叫她一声“姐”。 万事开头难,日子有了奔头,谁还不是政民路上一枝? 寧媛笑了笑:“那就好,我暑假要先去一趟京城,回来再去羊城选品。” 衣服款式和电子產品、包包、配饰都得定期去挑款的。 好在现在交通和信息都不发达,她算是做的独门生意,两三个月才去选一次款也不影响生意。 特別是电子產品,以目前的速度,半年甚至一年左右才更新换代都算快的。 满一愣,隨后笑著道:“这是要跟荣队回京城见爹妈啊?那咱可得让梁欣选点港府的好东西送礼送公婆和亲戚!” 寧媛被提醒了,她忘了见面礼的事儿。 她和荣昭南当真夫妻也才半年,算是……新媳妇儿吧。 不管人家喜欢不喜欢她,见面礼是必须给的。 她轻咳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嗯,那我拍电报给梁欣姐,请她帮忙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適的,一起寄过来。” …… 內地通行许可一下来,寧二夫人就迫不及待地和寧秉宇以港商参观的名义来了復大。 寧秉宇第一次来就和復大校方设立了“寧氏奖学金”,以资助出色的復大经济系学生“改革开放实践”项目。 寧秉宇给的资助金对比港大而言不及十分之一,但在此时的復大来讲,已经是助学金或者说奖学金里最高的了。 校方当然非常欢迎赞助方来参观校园,甚至派了副校长全程陪同。 纪元之心按照惯例,当然也是接待地点之一。 严阳阳上次拉著靳边疆去財大跑汽水摊位,发展下线,结果遇上暴雨,感冒发烧了。 寧媛这次就直接拉著楚红玉过来等著寧二夫人一行人过来。 她把汽水摊的生意给了楚红玉,这份资助自然是要帮楚红玉问寧秉宇要的。 另外一头,寧二夫人认认真真地听著陪同的副校长和老师们讲述著復大的歷史。 她的家公与婆母都曾在沪上生活,家公卸任民国外交欧美司的司长后,在復大担任过一段时间客座教授。 而自己的丈夫因为婆母与父亲有了隔阂之后,听从当年主家另外一支的堂兄寧沛鸿的指点,弃商从教,也曾担任过一段时间復大的教师。 自己遗失的小女儿兜兜转转,也到了復大。 看著寧媛生活与学习的地方,她感慨万千。 不知那个孩子要多努力,要多拼搏才有今日这样的一切? 这种感慨和心酸在寧二夫人被带到了纪元之心,看见了一片几乎可以成为小规模综合体商场之后,达到了顶峰。 寧二夫人拉住寧媛的手,红了眼睛:“辛苦你了,都是妈咪不好,让你一步步走得那么辛苦。” 她几个孩子都有家族庇荫,就算长子最辛苦,经歷风霜刀剑,却也是站在长辈的肩膀上。 惟独最年幼的女儿,什么都没有,却走到了这一步。 寧二夫人忍不住想,如果不是这孩子拼了命,靠自己拼到沪上来读书,而是明珠蒙尘,留在了寧南当个尘埃里的普通人。 她这辈子能不能找回自己的小女儿还是个未知数。 她越想,就越心疼! 优雅温柔的女人到底没忍住落下一滴泪,慌忙低头,不叫其他人看见自己这般年纪还这样的失態。 尤其是女儿说了,並不想让学校的人知道他们之间的关係。 大运动才过去没几年,低调一些对谁都好。 寧二夫人那滚烫的泪滴在寧媛的手背上,也温暖了她幼年求而不得的遗憾。 第373章 寧媛掉马甲 寧媛心中柔软,拿出手帕轻轻塞进她手里:“梅香自苦寒来,权当是人生考验与磨礪了。” 寧二夫人捏住手帕,心酸得不像话,如果有遮风避雨的屋檐,谁又想经歷这些所谓的考验与磨礪,谁不想当温室的,不必风霜雨打。 寧秉宇站在边上,看著占地三百多平方的商场,有些怔然。 大半年前,他来的时候,这里只是一间看起来充满艺术或者学术格调的精致咖啡馆,今天就成了小规模的综合体商场。 他若有所思地看向寧媛:“这是你自己一手打造的?” 寧媛笑了笑,有些骄傲:“是的!” 麻雀虽小肝胆俱全! 寧秉宇看著面前自信的姑娘,淡淡地说了一句英文:“well—done!” well—done!——做得好。 寧媛一愣,她倒是没想到寧秉宇会夸自己做得好。 她已经见识过他作为一个顶尖的商业独裁者,温文尔雅外皮下所固有的傲慢、冷酷、挑剔、算计。 寧媛微微一笑:“谢谢。” 以寧秉宇今时今日的在亚洲商业地位,能得他这商业大佬一句不带立场的夸奖,她当然可以因此而骄傲与开心。 说完,她轻轻拍了下寧二夫人的手背,上了台阶去跟夏阿婆说话。 寧二夫人看了一眼寧秉宇:“难得你会夸人。” 自己这个长子商业天赋超群,打小就沉稳,生得斯文俊秀,却心冷性冷,才会被大伯看上选中为家族继承人。 得他一句夸不容易,她以为他绝不会认可寧寧任何事情。 寧秉宇轻轻推了下鼻樑上的眼镜:“我一向就事论事。” 他是商人,当然知道能够白手起家,做到这样程度的人,需要经歷多少风浪与波折。 这是他第一次觉得寧媛,有些像寧家人,身上有天生的商人血统。 寧二夫人无奈一笑,也不多言。 她这个长子性格如此,这些年更是在商场如战场上,磨礪得冷心冷肺,除非认定是亲人,否则绝不会维护。 纵然是美玲那样打小一起长大的未婚妻,如果未曾嫁他,为他生下继承人,他也未必有多少情分。 她相信长子总有一天会接纳幼女是亲人。 而她的小女儿,大约对长兄认不认自己丝毫不在乎。 此生,那孩子自有她自己凭双手能打拼出康庄大道的本事。 作为母亲,活到五十多岁了,她早已知天命,也不强求兄妹和睦,惟愿她在乎的孩子们都各自安好。 和学校其他陪同人员不一样,唐老爷子知道今日来参观的港府客人,是寧媛的真正的母亲与兄长。 他和夏阿婆一起把点心做得精致又种类繁多,咖啡也研磨烘焙得格外细心。 寧二夫人品尝著咖啡与点心,与唐老、夏阿婆一见如故,更对他们二老感激不尽。 可惜寧家在內地早已没有什么能做的,能回到內地,还全靠长子这次“生意”,所以也只能封了一万块的大红包。 唐老和夏阿婆自然是不肯要的,只说当初不是寧媛,他们也不会有今天好日子。 双方一个要给,一个怎么都不收。 最后在寧媛的调和下,折中成让寧家打听打听他们的孩子葬在英国何处,看能否把骸骨带回家园。 喝了咖啡,寧媛正准备带著寧二夫人和寧秉宇去参观她新布置的店铺,却听见外头车子响动。 寧媛转头,就看见外头停了两辆车,隨后就下来了几个穿著打扮一看就是非常……嗯,典型单位老干部。 一直陪著的楚主任见状,马上起来迎了出去。 车上下来年轻一些的男人看起来像秘书,也匆匆上来,笑著和楚主任、已经跟著过来的副校长握手。 然后,他闪开身,让刚从车上下来的领导和寧秉宇、寧二夫人见面。 来人一袭简单的灰色的確良衬衫加西裤,有些歉意跟寧二夫人和寧秉宇握手—— “不好意思,本来约了二位下午会谈,但下午有临时任务要飞去京城,所以只能在学校这里和两位见一面了。” 寧秉宇温然一笑:“乔局客气了,一直想著回內地尽一份力,能有机会合作是我们的荣幸。” 他们约了总工商的领导下午见面谈第十百货商场合作的事情,但对方有事只能临时提前了。 寧二夫人也朝著他笑了笑:“乔局不如到咖啡店,咱们坐下聊?” 说著,她让开了路。 就这么一转身,露出了寧媛。 乔局一看寧媛居然站在这里,不禁愣住了。 寧媛朝他眨眨眼,一脸无辜,无声地用嘴型打了个招呼:“呀,乔大叔,早啊!” 哎呀,她也没想到和乔大叔就这么见面了……一会儿他可別生气啊! 乔局想起她对总工商领导们的吐槽,瞬间脸色有点古怪。 哎……怎么这小丫头也在这里!她在这里勤工俭学吗? 但是也不过瞬间,他又恢復了寻常的模样,看不出和寧媛认识,只笑了笑,对寧二夫人说:“好。” 寧媛却忍不住想笑,乔大叔刚才分明一副——掉马甲后尷尬得不行的样子。 玻璃门才打开,乔局就闻见咖啡店的点心与咖啡的香气,再看了下环境和里面摆放的各种书籍与坐了小半满的外国客人, 他忍不住感慨:“这就是报纸上说的復大文化新地標吧,名副其实。” 唐老含笑道:“欢迎领导参观。” 乔局却没有坐下,反而被边上的大店铺吸引了目光,忍不住穿过了门看向店名—— “纪元之心综合商店” 他一路走过去,里面摆著各种时髦的衣服、配饰,还有专门的电子產品柜檯,最靠边里面还有一家大门朝外开,布置得雅致的——餐饮小店。 提供各种糕团点心,条头糕、双酿团、青团等摆在柜檯里,还有云吞、黄鱼面、小笼包、排骨饭等常见吃食。 和另外一头纪元之心走外宾和高端路线不同,这里的点心吃食是要票的,但价格相对亲民不少。 来进货和逛累的客人都坐在这里吃东西,因为这里吃东西,还提供免费的冰凉气泡水。 不少人甚至直接拿了號在边上排队。 乔局看著这热火朝天的场景,都忍不住眼热—— “这里什么时候开了那么大一家百货商场,这生意比南京路都火,这里的经理很有头脑啊!“ 客人逛累了都有地方休息,把吃食的钱和票也挣了! 寧二夫人骄傲地把寧媛拉出来:“这是我女……我们復大的女学生的主意。” 乔局看著寧媛一呆:“你的主意……这不是国营的?” 寧媛乾笑一声,指了指唐老:“这就是我爷爷和阿婆的店啊。” 乔局手抖:“……???” 所以,这就是这丫头嘴里的小破店子? 哪里来的孤寡老太太、老爷爷带著可怜小孙女,衣衫襤褸街头艰难谋生,被地痞流氓欺负?? 是他听劈叉了吗?! 亏他还愧疚了那么久!! 第374章 被乔局长討厌了 乔大叔一言难尽地指著客流汹涌的店铺:“这就是你说的小店?” 寧媛乾笑一声:“这个啊,说来话长,您那个……没看我的营业执照上的地址和姓名吗?” 乔叔今天穿得还挺好的,没穿打补丁的衣服了,看来好衣服就只有上班见客人时才穿了。 乔大叔:“……” 第一批营业执照全沪上几百份,他也就隨便看了一眼,知道其中一份写了寧媛的名字,地址確实是在復大后门政民路。 材料审核没有问题,他一天天忙得飞起来,也没看上面具体信息。 而且这时候的营业执照也没有写经营內容啊!! 谁知道居然占地面积那么大!说好的小店呢!小店呢! “哎呀,这也是託了学校的福气,我这里哪里称得起百货商场,就是一间小铺子,比起南京路那些国营铺子差远了!”寧媛忙找补。 她眼角余光瞄见办公室楚主任在边上看热闹,赶紧伸手一把將他拽过来:“吶,这也是託了咱们经济系的福啊,我这里是经济系改革开放学生实践试点学术项目!” 说完,她又一勾边上寧二夫人的胳膊,冲乔大叔笑得灿烂:“而且,还是港府奖学金重点支持项目!” 楚主任一脸懵逼,但听著寧媛给经济系贴金,他也骄傲地挺起乾瘦的胸膛—— “是的,伟人说了,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標准!我校必將改开精神实践到底,为改开添砖加瓦,建设四个现代化!” 寧二夫人虽然不明白为啥这位总工商的领导瞅著自家小闺女一副鬱闷又震惊的样子。 但她还是很给面子地捧场:“是的,我们觉得復大的学生龙马精神,在开放初期就这样勇敢参与经济创业实践,会给予奖学金支持。” 乔大叔瞅著笑眯眯的姑娘,一脸复杂:“是啊,到底是復大经济系出来的。” 他又不是傻子,这时候还不知道为什么会在古董摊子上那么“恰好”地遇到寧媛,就白在总工商做到这个职位了。 寧媛分明是早就摸清楚他的身份、喜好,才会专门蹲他的! 小小年纪,真是百货大楼卖工装——一套套的,连学校和港府商人都给她背书。 真是个典型的小奸商!他当领导就最忌讳这样钻营的人! 乔大叔没说什么,只是面色有些沉冷,冷冷地看了一眼寧媛:“小小年纪就很有城府了。” 他决定到时候让家里人把那件古董拿回来给寧媛,只当不曾和她遇见过。 寧媛:“……” 乔大叔看她的眼神,咋像她是个渣男,他要跟她一刀两断的感觉! 她其实早料到乔大叔会生气的……领导们都忌讳別人对著自己的弱点钻营。 只是这次太突然掉马甲,如果给她多一点时间,她是有把握平息他的怒气。 从商者,得罪掌管商业市场的大领导,绝不是一件好事。 寧秉宇何等精明的人,敏锐地感觉到了气氛有些不对。 他微微一笑,打破僵硬的气息:“乔局长,不如和我们一起参观一下,我也挺好奇学生们的经营项目情况。” 他虽然和寧媛之间有齟齬,但她既是寧家人,又在妈咪面前,他总要回护一点。 乔大叔面色淡漠地点点头:“好。” 他虽然对寧媛的店一点兴趣都没有,但是自己主动让人约了港府的投资商见面,自然不能拒绝对方合理的要求。 一行人一起上楼梯,进了店铺参观了寧媛的“小商店”。 乔大叔虽然一开始就板著脸,但在店铺里走了一会,他就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目光—— 这家商场布置和其他百货商场完全不同 现在的百货商场都是柜檯、墙壁上掛模特,中规中矩。 但是寧媛这里是半开放式,衣服用架子和柜子分別掛起,然后间隔摆放著一个穿著衣服的模特人台。 店员们也没有穿著统一的工作人员制服,而是穿著商铺的衣服,他们甚至设了专门的试衣间。 有勤工俭学的学生专门收检客人换下的衣服。 电子產品有专属柜檯,大的收录机则作为装饰和、草一起摆放。 墙壁上都是大面积手绘油画,画著旷野田、或者海浪椰树,看著就有夏日气息,和货品格外匹配。 关键是服务员们无比热情积极,不厌其烦地给客人推销东西。 完全看不到国营店铺里营业员的冷漠与高傲。 哪怕是不买东西,勤工俭学的学生们都像受过统一培训似的笑脸相迎,一口一个下次再来呀! 乔大叔越看越好奇,越看越感慨。 他忍不住看向寧媛:“你是怎么想出来这些的?” 寧秉宇也不动声色地看向她,说实话,他也很好奇。 寧媛笑了笑:“也没什么,在羊城的时候看到了,觉得挺好的,人性都是相通的,没人不喜欢新鲜东西和对自己態度好的人。” 这些在后世不过常见的线下卖场销售模式,在这个时候却是极新鲜时髦的模式。 她顿了顿:“我不过是东施效顰,模仿別人,又琢磨著又改进了点而已。” 寧秉宇看著她,一眼就知道她没说实话,羊城再时兴,能时兴过港府? 寧媛这套服务不但很接近港府,还更有过之无不及。 如果她真是自己想出来的,那可也算商业天才了,可她並不是。 但她如果不想说和谁学的,他也不会追问。 乔大叔却不免感慨:“年轻人的脑子就是灵活。” 说著,他看向寧媛的眼神都变得温和了不少。 剩下的时间,他一路参观,一路细细询问店铺的选址、经营范围、为什么这样装修。 寧媛老老实实地一一解答。 参观得差不多了,唐老爷子招呼大家去隔壁喝咖啡或者饮料,休息休息。 乔大叔想起寧媛说起纪元之心的定位和经营方式,不免也来了兴趣,过去四处看看、问问。 寧媛趁著寧秉宇他们先入座休息的时候,小声地说了一句—— “乔大叔,你別生气,我当初告诉你的都是实话,唯一没提的就是我店的规模而已。” 乔大叔端著咖啡杯,不置可否地看著她:“是么?” 寧媛无奈又真诚地笑了笑:“您、你不信可以去问问这边工商所的人和派出所的人,我到底被谁举报了,又为什么会被举报。” 乔大叔神色淡淡:“我是会问的。” 第375章 叉烧妹和龟毛男 说是这么说,但看著寧媛这坦率的样子,他心里是信了几分的。 寧媛赶紧趁热打铁:“有时候想要改革实践,难免遇到阻碍,总要想些办法克服困难,伟人爷爷也说了——不管黑猫白猫,能抓到老鼠的就是好猫。” 乔大叔皱皱眉:“你个小丫头么,嘴皮子真是利索,《人日》报纸没少看啊。” 说完,他就跟著秘书一起去寧秉宇那一桌坐下来了。 乔大叔本来確实有点生气的,自己被套路进去了! 但是寧媛没有作奸犯科,只是变著法子催他赶紧审批执照,倒也说不上是什么坏事。 也给了他工作上新的思考角度。 也许,只有寧媛这样脑子灵活干实业的姑娘,才能像一股新风颳过旧日沉疴,给初尝开放的市场带来新气象。 寧媛能感觉到乔大叔眼里深处的厌恶没了,寧媛心里鬆快了不少。 到底是能当上总工商领导的人,心胸还是很开阔的。 寧媛原本想去一趟后厨看看夏阿婆打算上点什么好东西,她记得乔大叔喜欢吃甜酒,阿婆还真酿了! 但还没走两步,就被寧二夫人叫住了。 “寧寧,你过来一下!” 寧媛只能交代了楚红玉一声,楚红玉点头,轻轻拍她的肩膀:“去吧。” 寧媛就扭头去了寧二夫人身边坐下。 寧二夫人看著乔大叔,含笑道:“第十百货的事情,我想著让寧媛参与进来,这孩子的本事,您也看到了。” 乔大叔一愣:“什么?” 寧秉宇却瞬间蹙眉:“妈咪,这件事要从长考虑,我会亲自督办。” 第十百货的事,不是只跟沪上合作那么简单。 而是內地京城“大客户”看在他们明智果断地处理了上次最后一批转运大货意外的份儿上,给他们一次把触角伸回內地,展现能力的机会! 必须谨慎再谨慎,不能有任何闪失。 寧媛自己开的店铺虽然像个小型的百货商场,也確实新奇。 但是对於大型百货卖场,她没有任何经验! 连他们自己港府旗下百货的精英都是从国外连卡佛之类的老牌大型百货商场高薪挖来的。 寧媛也识趣地道:“寧二夫人,我就是一个做社会实践项目的学生,也確实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参与港府和沪上的百货商场合作。” 沪上这次合作是希望寧家能引进港府新经营模式、新管理风格——相当於重开公私合营了。 想必中间各种拉扯麻烦也少不了。 她再想喝改开的头啖汤,也不好掺和进去的,还是交给寧秉宇去头疼就好。 “可是——”寧二夫人还是想帮女儿爭取。 毕竟这样的机会不常有,让女儿拿到第十百货里属於寧家的股权,那绝对比港府一栋写字楼物业更有分量。 寧秉宇脸色沉了下来,他才是真正的项目对接人,绝对不许这个项目被妈咪拿来討好寧媛个叉烧妹! 叉烧妹再厉害,也只是个学生,还是个没有大型项目操盘和正式百货从业经验的叉烧妹! 他淡淡地看著寧二夫人:“这件事不用再说了,我不会同意如此轻率的行为……” “我倒是觉得寧媛同学可以参与。”乔局长忽然开口。 寧媛蹙眉,寧秉宇皱眉,两人都不可思议地看著他:“乔局……” 两人脑子里同时出现了一句话—— 这大叔不是对我(对叉烧妹)很有意见么,怎么忽然转了態度?! 寧二夫人却眼睛微亮,仿佛遇到了知音,咳嗽一声:“不要那么没礼貌,听领导把话说完。” 寧秉宇和寧媛都只能闭嘴。 乔大叔放下咖啡杯,淡淡地道:“寧媛同学是咱们內地人,她常常来往羊城,对咱们內地和港府那边的情况都很了解,所以她做的这个纪元之心商场项目才能大获成功。” 他顿了顿,看向寧秉宇:“有她作为高级顾问或者策划人参与第十百货的项目,应该能让你们避免走不少弯路。” 寧媛瞬间压力山大:“我没有……” 乔大叔怎么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也太离谱了! 她现在就是个小本经营,才上道,怎么突然叫她来当什么高级顾问和策划? 是因为大叔看到她的商场开得红红火火的原因?! 那都是她抄来模式啊,她都说了不是她原创啊! 关键是她不想和寧秉宇这个阴险刻薄龟毛大佬一起做事啊! 寧秉宇忍不住按著鼻樑上的眼镜:“您对她能力是有什么误解……” “虽然经营权主要在寧氏手里,但我相信寧大少不会连一个內地的小姑娘都容不下吧,毕竟寧媛同学还是你们资助看好的人,不是么?” 乔大叔微笑著问。 寧秉宇看著那个微笑,就知道乔大叔不是在询问他,而是做出了决定。 他虽然有经营权,但是內地这边的意见,他必须听,毕竟內地股权是51%,寧家手里49%。 寧秉宇沉默了好一会,才露出一个平静地笑:“好。” 寧秉宇和寧媛两人眼神之间都是对对方的嫌弃和不满。 在场真正高兴的大概只有寧二夫人。 送乔大叔一行人走的时候,寧秉宇心情並不好,站在咖啡馆台阶上目送,没有送人下去。 乔大叔看著寧秉宇面无表情的样子,忽然对寧媛笑说:“你也姓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一家子。” 寧媛:“……” 他们还真是一家子——不对付的一家子。 乔大叔又笑了笑:“你要对寧先生態度好点,你可是咱们內地一个安排在合作项目里的员工,代表了內地的形象。” 寧媛心里一动,隱约抓到了什么线索。 果然,乔大叔在坐进汽车里的时候,对给他开门的寧媛说—— “这个项目是內地和港府资本家合作的第一个项目,寧家有几乎绝对的经营权。” 他顿了顿:“你是个很有灵性,也头脑灵活的內地孩子,我希望你能进去好好学习经验。” “以你这城府和机灵劲,未来即使不需要资本家,你也能把这些经验教给咱们自己人,用在內地独立经营的项目上。” 他微微一笑:“也不辜负我顶著压力把营业执照提前颁下去。” 寧媛:“……” 行了,她明白了,乔大叔这是被她的小百货商场吸引住了,觉得她还是挺有能力的。 二是不太信任寧家作为资本家会毫无保留地把经验都传授出来…… 三是……他老叔还是有点小心眼,记恨她算计他呢。 可是乔大叔、乔老叔啊…… 我虽然和寧秉宇不对付,可我也是寧家人啊…… 寧媛嘆气:“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学习,为四个现代化建设贡献自己的力量!!” 她能说啥,大佬一副——我看好你的样子,那她只能答应啊。 这可是工商的老大。 …… 军区医院 “唐珍珍什么情况,咱们自己受害的同志都醒了好几天了,她怎么还没醒?”荣昭南看向病房。 医生皱眉:“我们已经尽力了,但是这个嫌疑人可能是不了解药性,服用的两种药物剂量都很大,和那位卫恆同志一样,但是卫恆同志身体素质远好於她,以至於她现在还是昏迷中。” 甚至,到底什么时候醒都不一定。 荣昭南眉头紧拧:“……” 第376章 嫌疑人清醒不过来了 他曾担心是阿恆揍人的时候,下手太重才把唐珍珍弄到现在昏迷不醒。 但看起来和阿恆没有关係。 医生看荣昭南的样子,又再解释了一下:“我再说清楚点吧,嫌疑人是服用了一种药物,又同时吸入了一种药物。” “我们无法判断到底是哪种剂量过大,还是两种药物叠加催情与影响大脑的药物作用过大,导致现在的情况。” “但是情况不太乐观,再这样下去她要上呼吸机了。” 荣昭南有基本的医疗常识,知道要上呼吸机就意味著这个唐珍珍可能出现血氧下降,甚至呼吸衰竭的情况。 她的代谢能力再差点,再下去就是肾臟衰竭。 她自己搞来的两种药物,都是国內完全没有的药物,也意味医院根本不了解药物毒性,没有太好的手段治疗。 也不知道唐珍珍这个蠢货为了坑卫恆,现在把自己都要弄得不死也残的下场,会不会后悔。 荣昭南忽然想到卫恆:“唐珍珍的后遗症这么严重,那咱们自己的同志会不会……” 医生点头:“这也是为什么,目前卫恆同志看似情况稳定,但我们依然要求他留院观察的缘故。” 他顿了顿,看下手里的医疗记录:“除了他自己身体素质很好,还有一点就是,他似乎因为受伤,曾经在治疗期间接受长时间、大剂量地使用麻醉药物成分。” “所以,卫恆同志对此类药物相对不敏感,这也是他能那么快甦醒的原因。” 荣昭南想起自己调过卫恆的档案,他曾经因为排爆,受过严重的伤,住院三个月。 不知道寧媛是否知道。 医生又说:“我们推测,那个嫌犯大概是知道卫恆同志对神经麻醉或者兴奋类的药物都不太敏感,所以叠加大剂量的使用了药物。” 荣昭南眉心拧了起来,对著医生说:“希望院方能尽一切办法把这个女人救治清醒,否则她牵扯的这件案子,会比较麻烦。” 医生点点头:“我们明白的,一定尽力而为。” 荣昭南抱著手臂,看著病房里惨白著脸的唐珍珍,他狭长清冷的眼里闪过阴沉的光。 幕后的人,运气倒不是一般的好…… …… 寧媛在復大送走了乔大叔,回到咖啡店里。 寧二夫人心情很好地拉著寧媛说了一会儿话,又跟著唐老和夏阿婆去了后厨磨咖啡,做点心。 其实是想了解寧媛以前在乡下插队几年的日子。 寧媛也没拦著,生下她的人在乎她,这让她心里很舒服。 不过嘛…… 也有人让她不那么爽了—— 寧秉宇打发了几个跟班去边上坐著,淡淡看著她:“你好大的本事,连主管领导都帮你说话了,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厉害?” 寧媛坐在他对面:“怎么,你以为我很喜欢跟你共事,我又不像你,靠寧家活著。” 寧秉宇脸色冷了冷,却一时间无法反驳。 他冷声道:“你要以顾问的身份进项目,不代表你可以隨意发挥,好好看著项目运作就行,別不懂装懂就好。” 寧媛凉凉地道:“哦。” 虽然她不想和他这个刻薄的傢伙合作,但顾问身份,给她很大的便利,既不用承担太大责任,又有好的学习机会。 她当然乐得高兴,让霸道鸡贼总裁亲自给她当商业导师。 实在有什么意见特別不合的,她扭头就跟乔局长告霸道总裁的状就是了。 寧秉宇哪里想到叉烧妹已经打算给他这个鸡贼霸道哥上眼药了,见她居然难得没有顶撞自己,脸色也稍微好了点。 寧媛见状,笑眯眯:“啊,对了,寧大少,那个关於给我气泡水项目创业金的事儿,你要不现在落实一下?都大半年了。” 寧秉宇挑眉:“你还缺钱?” 那个创业金也就一千块,在现在的人眼里也许確实是一大笔钱。 但不说妈咪给寧媛换了几万人民幣,光寧媛这个店铺的规模,流动资金没有几千块都运作不起来。 寧媛一脸无辜地道:“那个项目现在我转让给了新东家,创业金当然要给新东家,我只是作为股东分红而已。” 寧秉宇一愣,但转念一想,她会把项目转让也正常。 比起气泡水,她手里的这个商场,更赚钱! 寧秉宇端起咖啡,不置可否地说:“先看看你的项目主理人,我才能做决定。” 他顿了顿:“如果她的执行力和计划书不能让我满意,这份创业金也会取消。” 寧媛翻个白眼:“知道了,鸡贼哥。” 寧秉宇皱眉:“你叫我什么?” 她叫他哥? 但是“机贼”是什么?他普通话还没有好到能听懂內地方言的地步。 寧媛朝著他扯扯唇角:“意思是你是大佬。” 寧秉宇冷哼一声,用粤语说:“我本来就系你大佬。” 粤语里大佬最基本的词义就是——亲大哥,衍生词义才是黑帮大哥和行业厉害人物。 寧媛偷偷翻个白眼,朝著咖啡柜檯招招手:“红玉姐!” 不一会,楚红玉就拿著一叠资料走过来了,她等了小半天了。 “你好,寧大少,我是寧媛的室友,也是这次项目主理人,您可能不记得我了。”她把手里的材料放在桌子上。 寧媛朝著楚红玉挤了下眼:“你们先谈,我去后面厨房看一下我妈咪。” 红玉姐希望能单独和寧秉宇谈谈,免得让寧秉宇觉得她是在借著自己来要钱。 寧媛离开后,桌子上就剩下寧秉宇和楚红玉两个人。 寧秉宇看著面前那张美艷绝伦的面孔,淡淡地道:“我记得你。” 楚红玉一愣:“是吗?” 寧秉宇唤了叶特助来收材料,顺势喝了一口咖啡:“过於惊艷的脸,很容易让人记得。” 第377章 太岁就不该待在人间 楚红玉微笑:“谢谢。” 她见过太多对自己恭维的男人,並没受宠若惊。 寧秉宇放下咖啡杯,微微一笑:“希望你的能力和你的脸一样让人惊艷,而不令人失望。” 他身边从不缺大美人,大部分大美人是没有什么脑子的,以为凭藉美貌能为所欲为。 他並不耐烦应付太美丽的蠢货。 楚红玉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也没生气,微笑著说:“我会努力不让寧大少失望的。” 就像寧媛说的,商业大佬,有傲慢的资格。 说著,她將自己的策划书和帐本递给了寧秉宇。 …… 寧媛回到自己宿舍的时候,刚好看见一道修长的身影站在自己宿舍下。 “怎么今天回来那么早?”寧媛很高兴,一路小跑过去。 荣昭南看著她跑到自己面前,清冷的狭眸变得温柔,提起手里的袋子:“一起吃中午饭么?別人给我弄了两斤兔子肉。” 寧媛笑著点头:“要吃红烧的!” 荣昭南牵著她的手慢慢地往教师宿舍区走:“有一件事要跟你说一下。” 寧媛:“什么事。” 荣昭南沉默了一下,才说:“唐珍珍在医院一直没有醒过来,有些棘手。” 寧媛一愣:“怎么了?我哥不是早醒了?” 荣昭南把医生说的话说了一遍。 寧媛听得一愣一愣的,先是因为听到卫恆居然瞒著自己拿命挣津贴,整个人都难受的心里一抽一抽的。 她瞬间红了眼,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咬著牙:“大哥……他怎么那么傻!他到底图什么啊,我又不是他亲妹妹!” 这样沉重的温柔,她要拿什么还呢? 荣昭南拿了一方手帕递给她,看著她把脸埋在帕子里,眼神有些复杂。 他为什么一直忌惮卫恆? 就是因为,卫恆对寧媛而言是完全不一样的存在—— 最初的温暖、相伴將近二十年的情分、以命相护的温存。 如果卫恆不是那么传统的人,甚至不愿意直面他心里对寧媛有想法的事实。 他觉得现在的自己或许还有一搏之力,但如果换成半年前,自己面对卫恆,毫无胜算。 寧媛哭了一会,擦了脸,闷闷地问:“唐珍珍……怎么会这样?!” 上辈子可没这一出啊! 唐珍珍不是对大哥下手,而且顺利得逞了,只不过那时候晕在外头的是自己。 事后,她和大哥都以为他们只是喝多了,唐珍珍也没有什么事的样子。 这辈子,唐珍珍怎么忽然变成这样? 寧媛一边走,一边脑子高速运转,细细回忆上辈子的事。 荣昭南见她小脸皱巴巴想事儿的样子,也没有打扰她。 寧媛想来想去,忽然想起,上辈子……好像大哥的房间里並没有那根蜡烛!! 除非上辈子唐珍珍把蜡烛毁尸灭跡了?? 但她摇摇头,又推翻了自己的推测! 因为大哥和阿恆都说那个蜡烛有一股很奇异又糜烂的香味! 荣昭南说那个味道残留在房间里,不但当天他能闻到。 第二天,他带人再去现场搜查的时候,其他人也隱约闻到了! 后来医生说只有点燃蜡烛时,才会大量散发特殊的气味,影响人的神智,勾起人的慾念。 比如大哥和阿恆。 但只是残留余味的话,人都不会受影响。 可她记得,上辈子,大哥的房间里没有任何味道! 过去了这么多年,她都还记得那么清楚那一天的事,就因为那一天唐珍珍在大哥房间抱著她哭泣。 大哥整个人都颓废地跪在地上不说话。 她太震惊了——大哥那样稳重的人,竟然会两杯薄酒下肚,就变得人面兽心?! 而且房间里乱七八糟的,摆明前一晚,好一番折腾! 还是她亲自把大哥的房间收拾乾净的,那一天对她衝击太大了。 那些细节过了很多年,她都还记得很清楚。 房间里没有任何特殊的味道! 寧媛脚步一顿,心里有了新的推测——她的重生,也极大地影响到了自己身边所有人的命运轨跡。 唐珍珍上辈子也许只是在酒水里下了药,但没有用那支蜡烛。 毕竟上辈子的大哥对她没有任何防备心,唐珍珍只在酒水里用药就得手了。 她就没有冒险再使用那支诡异的蜡烛。 但是这辈子,大哥因为自己的缘故,知道了唐珍珍的真面目,和她翻脸了。 而且大哥一直都很谨慎,唐珍珍越手段百出,他越厌恶和防备唐珍珍。 哪怕被唐珍珍逼到不得不出面,他都要带上两个人,其中一个还是高团长家的大嫂一起陪同。 也不知道唐珍珍那个恶毒的蠢材背后勾结的人有没有告诉她,药物必须得谨慎使用。 还是唐珍珍知道了大哥对神经类药物有耐受性,所以乾脆下了两份大剂量的药物。 她自己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没用脑子,低估药物的毒性,也跟著用了双份大剂量的药剂! 蠢到中毒了! 寧媛为自己的推测结果感到暴躁——很想打开她脑瓜子,看看那里面是不是装的都是屎! “唐珍珍那个蠢材真是自己死还要拖人下水!”寧媛真是很有衝到医院,暴打对方一顿的衝动! 荣昭南拍了拍她肩膀:“不要太担心了,卫恆目前状况还算良好,因为唐珍珍的情况不妙,医院已经延迟了他的出院时间,我会打发阿恆照顾他的。” 他倒是挺希望阿恆最好能把他这个大舅子拿下,这样,大家都开心。 寧媛瞅了他一眼,欲言又止:“阿恆照顾他……他们……” 她嘆了口气,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有些缘分,真是造孽呀! 荣昭南见她鬱闷,便换了个话题:“唐珍珍现在这副样子,我已经让派出所的同志再去传讯她的父母了。” 以唐珍珍父母当天的行为来看,说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是不可能的! 虽然他们第一次被带去派出所协助调查的时候,一直说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但他会想办法撬开他们的嘴! 寧媛点点头:“好!“ 也只能这样了! ………… 京城 一处宅子 厚重的窗帘边上站著个高大的人影和身后的人说话。 “有荣昭南的踪跡了?“ “是,咱们在沪上医疗系统的人发现他动了一些关係,在查两种药物。“ “嗯,那就查查,咱们的荣太岁在沪上做什么。“ “查到了呢?“ 高大的人影捏灭了手里的烟,呲牙嗤笑—— “当然是,他想干什么,咱们就让他干不成什么啊,太岁就不该活在人间总给人添堵,当初也是失算了,让他活了下来——嘖!“ 第378章 我想看看太岁的女人什么样 “没办法,谁知道风云突变,那位改革派上去了,不然姓荣的父子俩都翻不了身,现在倒成了咱们向家弱势,姓荣的又抖起来了。” “哼……听说他结婚了?”高大的男人忽然想起什么。 另外一个人说:“在乡下找了根救命稻草,听咱们的人说,护了他好几次,秦红星说他在乎那女的,但荣昭南一有机会翻身,人就没了踪影。” 高大的男人眯了眯眼:“哼,什么太岁,不也是个垃圾,用完了女人就丟。” 他顿了顿,忽然歪头:“等等……我记得资料说,那女知青考上海读书去了?” 荣昭南现在忽然在沪上露了踪跡,和那个女人有什么关係么? 另外一个会意:“你是说……荣昭南一直暗中盯著那个女知青,並不像我们之前看到的那样毫不在意?” 高大的男人冷冷地道:“仔细想想,姓荣的手段狠辣,但这么些年,他大队里的那帮人对他死心塌地,咱们安插的人都待不住,不就是因为他会收买人心么?” 身后的人顿了顿:“会利用完一个女人就扔了,確实不像他的作风。” 所以,更像荣昭南隱藏了婚姻的真正情况,免得他们对那个女知青下手,或者利用那个女知青对付他! 想通这点,高大男人慢慢地笑了起来,眼睛弯成危险的样子“:“有意思,我突然想看看太岁的女人什么样子。” 另外一个男人不以为然:“一个村姑,有什么好看的,你要想动她,让人去做就是了。” 高大的男人懒洋洋地点了根烟:“我只是好奇,什么样子的女人能让荣太岁想操而已,当初他顶著那张女人一样的脸,在大院里那风骚的样子,连小五都非他不嫁,他倒是傲得很。” 另外一个男人嗤笑:“你还记恨叶秋和他有一段?叶秋都他妈死了那么些年了,你女人也换了好几个。” 高大的男人冷冷地道:“叶秋和咱们家小四都不会白死,叶家可以不在意放过他,但我不能!” 和荣昭南的仇,不光是亲弟弟的死,还有夺妻之恨! 另外一个男人也点了烟:“今时不同往日了,你做事谨慎点,咱们老头子现在单位里地位尷尬,名头大,却担了虚职,比不了荣老狗手握实权。” 他顿了顿:“前段时间,咱们家的人又被阴了一波,两个长辈都进去了,有些要紧地方都插不进手。” 高大男人吐出烟圈,眼神阴沉:“那是荣昭南在示威。”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去年,不知道荣昭南那个狗东西为什么发疯,让他们损失惨重! 另外一个男人:“何苏那边最近安静老实的很,一直在捞荣向东,探不出什么消息。” 高大男人嗤笑:“那就是个老狐狸精,她还想靠荣老狗保一生荣华富贵呢,哪怕给咱们透消息也是滑不溜手,做事不沾手,让谁也抓不到她把柄。” 不然,他非拿著何苏的事儿去噁心荣家老头。 另外一个男人也嗤笑:“有后妈就有后爹,倒是给咱们机会了,你要去沪上,我就给你定机票,不过记得做乾净点。” 高大的男人嘿嘿一笑,眼神阴沉:“放心。” …… 寧媛被乔大叔定成了“项目顾问”之后,寧秉宇似乎瞧她不顺眼。 每天都冷著脸让叶特助扔来一堆经营管理类的资料,还要三天一考核。 还要她在两个月內必须能看懂基础的英文原版经营管理类著作。 否则就別想让他带著她参与百货大楼现场改造的工程和其他相关的培训等事宜。 寧媛想了想,答应了,再次成为了“高考生”开始特训,还要兼顾学业和自己的店铺。 每天睡不到六个小时。 锦江酒店,多了一间寧媛的房间。 寧二夫人端著汤进来,看著寧媛眼睛下的乌青,很心疼地瞪向寧秉宇—— “你是从小都讲英文、学英文,中学就去的英国哈罗公学,寧寧跟你不一样,你不要故意为难小妹。” 寧秉宇一边指挥人收拾行李,一边没什么情绪地道—— “妈咪,她不愿意就算了,顾问有很多种,掛名顾问也可以,这次我回港府,可以给她印各种空的头衔名片,要吗?” 寧媛喝著寧二夫人煲的乌鸡玉竹汤,凉凉地看著寧秉宇:“妈,不用理会他,只要这里是大陆的地盘,他就別想架空我!” 现在看在能学东西的份上,她让著寧秉宇三分。 真要过分得逼急了,她就去找乔叔告状,给他穿小鞋! 寧二夫人呆呆地看著她,有些不敢置信地轻声问:“寧寧,你刚才叫我什么?” 不是她的幻觉吧? 寧媛一愣,这才发现自己刚才脱口而出了的那一句——“妈” 她瞬间僵了一下,有些不自在地低头喝汤。 寧秉宇见状,淡淡地看了一眼叶特助,然后向房间外走。 叶特助立刻让其他小助理都別收拾了,直接都离开了房间。 房间里寧二夫人忍著激动,坐下来,拉住寧媛的手,忍著泪:“没关係,没关係,不叫也可以的,我……我已经很高兴了,我们喝汤、喝汤。” 寧媛刚才脱口而出叫她妈妈,她已经很高兴,很高兴! 至少她的小女儿已经开始慢慢接受她了! 寧媛看著寧二夫人別过头强忍眼泪,对她强顏欢笑的样子,心里一软,有些酸酸麻麻的滋味蔓延上来。 这个妈妈是在乎自己喜怒哀乐的人,和寧锦云不一样…… 她先在心里试了试,还是迟疑著开口:“妈……” 寧二夫人完全愣住了,忽然闭了眼,一边掉泪一边一把抱住她,哽咽著低声喊:“哎——乖女女!妈妈的乖女女……” 她终於把自己的小女儿真正的找回来了,连心一起找回来了! 寧媛感觉她像抱小女孩一样叫著自己,也忍不住红了眼睛,把脸埋在她怀里,无声地轻喊—— 妈妈…… 妈妈…… 你没有不要我……我有亲妈妈了…… …… 门外,寧秉宇点了一根烟,神色有些复杂。 叉烧妹还挺会煽情的,弄得他好像都有些愧疚。 算了,叉烧妹能哄妈咪开心就好…… 他勉为其难地接受她是寧家人好了。 第379章 一家子都遇到了暗杀 寧媛当天晚上没有回学校,而是留在了宾馆。 寧二夫人专门借了酒店厨房,做了四菜一汤。 “从小,你就没有吃过妈咪做的菜,试试妈咪的手艺。” 从夏阿婆他们那里知道寧媛从小过的苦日子,寧二夫人就一直想亲自给她做饭。 寧媛看著几个家常菜,心里暖暖的。 寧秉宇拉了拉领带,看著一桌子的菜,挑眉:“妈咪,我明天赶著要回港府,你做了四个菜,都没有一个好吃的,也不至於为了就一个叉……” 寧媛和寧二夫人都看著他。 寧秉宇:“咳……一碟叉烧都没有!” 什么紫苏包牛肉、清炒笋片、酸菜鱼、韭菜炒河虾、白果老鸭汤,连白切鸡都没有,一看就知道是叉烧妹的口味。 寧媛抬起大眼看著寧二夫人:“妈咪,是我不好,要不我去给大哥点叉烧?” 他不就是想骂她是叉烧吗! 寧二夫人顿时没好气的反手拿筷子“哐哐哐”地敲了好几下寧秉宇的脑袋:“你吃妈咪的饭吃少了吗,这都跟小妹抢?” 她早就跟夏阿婆交流过小女儿喜欢吃什么,早年在寧南锦头巷生活的时候,她也是会做家乡菜的。 只是可惜没有酸笋。 寧秉宇揉著脑门,蹙眉:“妈咪,我那么大个人了,不是小孩子,你不要总是拿我当小孩子敲。” 一边那个叉烧妹幸灾乐祸的样子,看著真是叫他不爽。 因为叉烧妹一通煽情,妈咪的天秤完全倾向了叉烧妹! 寧媛嘿嘿笑著,愉快地夹菜吃,体验了一把被偏爱的有恃无恐! 看鸡贼霸总敢给她穿小鞋?她背后於公於私,可都不止一个撑腰的! 寧秉宇冷冷地白了她一眼,幼稚又愚蠢的叉烧妹! “衰仔,你瞪你小妹干什么,她还想著给你加一碟叉烧!”寧二夫人刚好看见,不客气地又拿筷子敲他脑门! 寧秉宇又被敲了一下,忍不住拔高了嗓音:“妈咪,你……” “你什么你,不想吃,就自己明天回港府找叉烧吃,大把你吃的!”寧二夫人不悦地训斥。 她做了一桌子饭菜容易吗! 偏偏还有个叉烧妹朝著他得意地挤眼,表示——嘿,看到没,我可是背后有人的! 寧秉宇额头上青筋直冒——这个家真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这边宾馆里母慈女孝,兄妹“情深”,那边医院里冷冰冰的病床上…… 唐珍珍因为血氧降低、有呼吸衰竭的势头上了呼吸机。 点滴每天都往她血管里滴著药物,但也只是维持著生命体徵。 深夜十二点,医院走廊上的灯泡闪了闪,一个护士推著小推车走到了唐珍珍的病房门口。 门口守著的人起来看了下她的药车,没什么问题,就让她推了车进去。 她隨手关上门,看向病床上的苍白的唐珍珍,有些迟疑,但还是从小推车里拿了一支针管出来。 女护士拿著针管慢慢走到了唐珍珍身边,像往常给人打针加药一样,颤抖著手把那支针管的针尖插进玻璃点滴瓶的软塞头。 就在她准备一咬牙,把里面的药物推进玻璃瓶去的时候。 忽然门被人一下子推开,一个硬物瞬间敲在她手背上。 女护士先是嚇了一大跳,然后手背的剧痛,瞬间让她惨叫出声:“啊——!!” 她手里的玻璃针管一下子掉在了地上,碎裂开来。 下一刻,便有人衝进来一把將她扭按在了地板上:“不许动!” 女护士惊慌失措:“你们干什么,你们是什么人,敢在军区医院隨便打人!” 老徐走了进来,看著被扭按在地的护士,冷笑一声:“你都敢在军区医院谋杀了,我们有什么不敢抓人的。” 女护士白著脸,咬牙道:“我是护士,是来给病人用药的,你们在胡说八道什么啊!” 说著,她还又补充了一句:“不信你们去护士站查!” 老徐拿起一个登记夹板丟在她面前:“是啊,你的確是护士,但是今天根本不是你上班。” 女护士脸色更惨白了,没说话。 老徐戴上乳胶手套,又拿了镊子把她砸在地上的玻璃针管全部捡进一个標本铝质盘子—— “至於用药,这个点,主治医师没安排任何人来给病人用药!” 他晃动了一下手里的標本铝质盘子:“我们都很好奇,你这个针管里是什么『好药『,针管里残留的样本足够化验了!” 除非又是什么国內没有的罕见药物。 女护士见他捡起来了那根针管,脸色霎时间颓败下去,再没有了狡辩的勇气。 …… 四个小时后 医院院办。 一道高挑的人影手插在口袋里,冷冷地看著窗外漆黑的夜晚。 办公室门被人敲响,隨后老徐走了进来:“化验结果出来了,是国內一种常见药物,但是药物浓度特別高,如果打进唐珍珍的血管里,会让唐珍珍心律失常,甚至心跳骤停。” 荣昭南眯了眯眼:“不是我们预料中国外的药物?” 老徐摇摇头:“不是。” 荣昭南若有所思地问:“那个护士审讯的结果怎么样?” 老徐说:“她招认了,口供是她因为家里出了事,非常缺钱,所以才在两天前被人收买,只要给唐珍珍打了这一针,家里的麻烦和缺的钱,都会有解决。” 他顿了顿,蹙眉:”但是,她不认识那个来找她的人,是在买菜的时候遇到的。” 荣昭南狭长清冷的眸子里闪过暗光,伸手从桌子上的烟盒里抽了一根烟出来:“你怎么想,老徐?” 老徐略迟疑了片刻:“这件事走向越来越奇怪了,原本只是一个女人针对卫恆下药,想要用名声逼他结婚,结果牵扯出了国外药物,然后现在居然有人想要杀唐珍珍!” 最开始,看起来不过是一件男女之事,荣队当初自己也都被下药过。 可牵扯到了国外特殊药物,还有卫恆的身份,这就涉外无小事了,有可能涉及间谍之类的情况。 所以才要彻查,对唐珍珍上医疗手段,希望她醒来。 而今夜,不是队长早有防备,唐珍珍这下只怕死透了。 “队长是怎么知道会有人动唐珍珍的?居然有人能收买军区医院的护士,难道真是特务?”老徐忍不住问。 毕竟当初唐家可是真出了唐钧这么个特务! 荣昭南吐出烟雾,模糊了他冷峻精致的面孔:“我並不確定,只是习惯使然,让人盯著唐珍珍的病房的情况而已。” 他顿了顿:“至於是不是间谍或者別的什么情况,暂时还不好下判断。” 老徐说的没错,这件事的走向越来越奇怪了。 卫恆和唐珍珍是真谈过对象的,除非唐珍珍接近卫恆就是为了窃取军事情报,否则不至於如此。 但唐珍珍进医院之后,他就让人彻查了唐珍珍的人际关係,甚至唐家的人际关係,並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事实上…… 如果有什么异常,在去年唐钧案爆发的时候,就应该被发现了。 毕竟当初唐钧案导致了唐家上上下下,不管是分支还是主家都被特殊单位梳理了很多遍。 就跟拿篦子梳头找虱子一样梳了好几轮。 导致好几个唐家本来在教育单位和经济单位里有些实权的人物都退居了二线。 “只有牵扯谍报类案件,才有可能杀人灭口,但唐珍珍的关係又看不出间谍的苗头,整件事都很诡异。”老徐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自家队长和小嫂子和好之后,已经很久不抽菸了。 可见这次案子让队长也觉得棘手。 荣昭南吐出烟雾来,淡淡地道:“我在想杀人灭口这个人的手法,虽然有效,也未免太粗暴了点。” “咱们接触的谍报案子,如果对方又是用国外特殊药物,还能早早策反了唐珍珍,手法不会那么简单粗暴。” 老徐没明白:“队长的意思……是这个案子和谍报案件没关係。” 有唐钧这么个先例在此,也许是因为唐珍珍是潜伏很久的敌特呢? 荣昭南轻哂:“也许吧,但是我的直觉却告诉我,唐珍珍对卫恆下药、有人要杀唐珍珍这两件事,要么不是一波人做的,要么就是中间有还没查出来的波折。” 他顿了顿,把手里的烟捏灭了,忽然问:“唐珍珍的父母,派出所的同志抓人没有?” 老徐点点头:“昨天就抓了,队长不是说为了安全起见,不让他们留在基层派出所,所以今晚,不,昨晚就已经押送到看守所。” 荣昭南眉心拧了拧,忽然起身拿了衣服往外走:“快天亮了,咱们去看守所。”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有些心神不寧。 他想了想:“去给看守所先打个电话,確认唐珍珍父母的情况。” 看守所是有二十四小时的电话的。 老徐立刻起身,用医院的电话给看守所打。 接通之后,他才问了一句,隨后脸色就变了:“什么?!” 老徐马上掛了电话,脸色沉重地看向荣昭南:“晚上押送看守所的车子出事了,不知道怎么在桥上出车祸,滚进了黄浦江!咱们看守所的两个同志和唐珍珍的父母都掉进了黄浦江!” 第380章 谁是替身 荣昭南的俊脸也瞬间阴沉下来。 他提了外套直接和老徐一起开车去了现场。 现场已经有公安技术人员在勘查了,车子也已经被捞起来。 唐珍珍父母都不会游泳,全都活活淹死了,负责押送的两位公安人员也牺牲了。 “根据现场的痕跡来看,车子像是闪避什么,然后猛打方向盘,撞破了桥上的护栏,掉下了黄浦江。”刑警队的人给荣昭南神色凝重地介绍了情况。 隨后,他又说:“但出事时地方偏僻,目前没有目击者,我们还会加紧走访附近群眾。” 荣昭南走到护栏边,看著断掉的钢筋。 他脸色冰冷地沉吟了好一会,忽然开口:“这件事和內部的人有关係,和特务活动关联性不大。” 老徐点头:“没错,能提前知道看守所內部消息和车子出行路线的,必定是咱们自己人。” 他皱眉:“但如果和特务活动关联不大,为什么他们会做这些事?感觉他们在杀人灭口,不想我们查到境外药物的来源!” 如果是这样,那不是更应该怀疑是特务活动么? 荣昭南看著黑暗中奔腾流淌的黄浦江,淡淡地道:“因为下药这件事和后面杀人灭口两件事,行事人的风格非常不同。” 他顿了顿:“前者阴险小心谨慎;后者则大开大合,甚至隱藏著挑衅,就像他们不怕咱们查一样。” 前者的行事,如果不是因为寧媛对唐珍珍非常忌惮,坚持要让阿恆来查看卫恆的情况,唐珍珍是会得手的。 后者更像是突然横插一手,不像是帮前者扫尾,倒是像一种挑衅。 老徐认真地想了想:“我会继续跟进这里的事,也会让人去保护好卫恆同志。” 牵扯到这件事还活著的只有卫恆了,虽然感觉他未必能知道什么,但以防万一比较好。 荣昭南再次抽了一根烟出来点燃,吸了一口烟:“陈辰去保护卫恆,把阿恆抽出来,放回寧媛身边。” 虽然唐珍珍一家子都要死绝了这件事,看起来跟寧媛没有关係,但他总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劲。 老徐没有质疑荣昭南的决定,只乾脆地点头:“那我跟著队长!” 两人沉默地看著黑暗中滚滚而去的黄浦江,都没有再说话。 …… “黄浦江可真是个风水宝地,从解放前开始就是青红帮埋人的地方,如今看来,確实很合適埋人,都不用扫尾。” 一道男人微沙哑的声音响起,他看著窗外的江面,也点了根烟。 另外一道男音淡淡地道:“可惜,医院里,那个叫唐珍珍的还活著,她要死了,想必更能给荣昭南添堵。” 高大的男人嗤笑:“不是说那女人状况越来越差了么,都不用等我们下手,她就已经不行了。” “你觉得她和她父母死了,能混淆荣昭南的视听,把他们往特务活动上引导?”另外淡淡的男音再次问。 高大的男人用犬齿咬著烟:“管他上不上当呢,他不高兴,咱们不就高兴了?嗤!” 另外一个男人慢吞吞地倒了一杯茶:“说得对,咱们好不容易抓到他的踪跡,可不能让太岁再溜了。” 高大的男人嘿嘿一笑:“溜不了,他女人不也在沪上,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 第二天一早 医院里,卫恆正光著上身在房间里做运动,突然听见门口响动。 他下意识地就拉了衣服往自己身上套,有点生气地说:“周恆,你怎么回事,每次进门都不敲门!” 结果一回头,就看见陈辰提了一个饭盒进来。 他愣了一瞬间:“怎么是你,阿恆呢?” 陈辰闷闷不乐地把饭盒往桌子上一放:“她去跟著小嫂子了,队长让我来给你当保鏢。” 说完,他斜了一眼卫恆:“你不是看见阿恆就没话说吗,你们两个天天大眼瞪小眼,还不稀得看见我?” 特別是阿恆,一天到晚苦大仇深,没事儿就嚎—— 她再天天送饭和考虑卫恆吃什么合適,就要长出贤妻良母的脑子了! 卫恆轻咳一声,垂下眼:“我只是奇怪出了什么事而已。” 陈辰把唐珍珍的事儿说了,卫恆剑眉一拧,神色复杂,他毕竟和唐珍珍確实谈过一段时间的对象。 虽然对方不是什么好人,但突然一家子差点绝户了,还是很错愕。 卫恆想了想:“这件事很古怪,我虽然参与过一些特殊任务,但我还不至於能让敌特那么重视。” 又是用唐珍珍来接近他,给他下药,又是杀人灭口。 陈辰点点头:“队长也是这么说的,所以叫我和周恆保护好你们兄妹。” 卫恆听到周恆的名字,表情瞬间闪过怪异,然后又恢復了平常的样子。 他脑海里偶尔会闪过一些片段,应该不是真的…… 可他为什么总產生这种诡异的幻觉。 国外的这两个药物也实在太过厉害了点。 …… 寧媛正在学校宿舍里写申请暂时不上课,去实习的报告—— 因为她现在实在分身乏术,又要顾上课,又要管店,还得学习商务英语和各种经营管理的知识。 唐老爷子建议她暂时停课。 经济系教导再多的理论,都不如亲自去实践一回,回来之后也好更深刻地领会课本上商业知识。 集中精力做好自己最要紧的两件事。 寧媛刚吹乾信纸上的墨水,忽然看见阿恆站在宿舍门口朝她呲牙一笑。 她顿时起身,有些惊讶地问:“你怎么来了,阿恆,你不是在医院盯著我哥吗?” 阿恆嘿嘿一笑:“队长让我跟著你,担心你有事儿,我终於不用天天扮演送饭老妈子了!” 她这一身本事,可不是为了来当老妈子的! 寧媛看著阿恆眉飞色舞的样子,心里有些无奈。 这段时间的相处,大哥和阿恆之间非但没有產生任何感情的苗头,看起来都对对方很不耐烦。 寧媛收回心思,问:“到底怎么回事,他为什么突然让你来跟著我?” 阿恆把唐珍珍差点被灭口,而唐家二老进了停尸房,唐家能正常喘气的就剩下唐珍珍的弟弟等一系列事情告诉了寧媛。 寧媛听得心情复杂,她是真没有想到自己重生之后,带来的改变会把唐珍珍的命运影响成这样。 可,她听到这个消息,却对唐珍珍一家生不出丝毫怜悯。 甚至想冷笑——善恶到头终有报! 她记得上辈子,唐珍珍可是过得非常舒坦的。 大哥死了之后,她大著肚子和她工作单位的局领导结婚了,还带著那野种占著烈士遗属的好处。 “行吧,既然是荣昭南要你跟著我的,咱们就一起唄。”寧媛大眼弯弯。 接下来的一个月的时间里,寧媛就带著阿恆开始出入第十百货大楼的装修改造现场。 寧秉宇有要紧事回了港府,但留下了叶特助,迎接港府过来的经营团队。 作为总裁特助,叶特助对业务非常嫻熟,而且是真正的温文尔雅,很有耐心,有问必答。 除了每天要检查寧媛的功课,还带著她参与港府团队的会议,参与百货大楼的改造工程。 寧媛就像一块海绵如饥似渴地吸收著所有的知识,偶尔会被乔大叔一个电话拎过去向他匯报进度。 虽然辛苦,可也还算顺利。 但是,事业顺利,感情仿佛总会有一点不那么顺利,比如…… 寧媛刚头顶著安全帽从第十百货的施工改造现场钻出来,就突然被人挡住了路。 “寧媛,许久不见,你这乡下人,还是这样一副村姑样。” 秦红星抱著手臂,冷眼上下打量著寧媛。 寧媛当然知道此刻自己灰头土脸的,当初在乡下第一次看见秦红星的自己,还是稍稍有点自卑的。 毕竟人家干部子弟,穿著打扮一看就跟自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还是荣昭南的未婚妻。 但此刻,寧媛看见一身洋气的秦红星,只有不耐烦:“你想干什么,有事找荣昭南去,来堵我干什么!让开!” 这女人怎么又出现了,当初又不是自己让荣昭南和她解除婚约的。 自己一身灰不溜秋的工装加头盔,满身都是灰,正难受,还想赶著去洗个热水澡! 秦红星却没有让路的打算,冷冷地看著她:“呵呵,不是读了大学么,还不是在这里打零工,以为自己读了大学就能配得上荣大哥了?” 寧媛冷冷地道:“我配不配得上也不是你说得算的,你配得上,他还不是不要你!” 秦红星瞬间像被踩了尾巴,眼底闪过愤怒,抬手就朝著寧媛一巴掌抽过去:“都是你这个不要脸的第三者,你还有脸说!“ 但是下一秒,寧媛就一把精准地抓住了秦红星的手。 她冷笑一声,不客气伸手推了一把秦红星:“好狗不挡道!我和他是夫妻,你算什么东西!” 秦红星哪里想到她居然敢说动手就推自己。 她一个踉蹌,差点摔一跤,狼狈地扶住一边的铁栏杆,才没摔个屁股蹲。 寧媛嗤笑一声,越过她离开。 不远处,同样灰头土脸的阿恆正抱著手臂看热闹。 “寧媛!“秦红星气得眼睛发红:“你个贱人有什么好得意的,如果你不是长得那么像叶秋,荣大哥怎么会和你这种村姑结婚!” 第381章 昔年荣小爷的往事 寧媛的脚步一顿,脸色冷淡地看著秦红星:“你想说什么?” 秦红星看著她停住了脚步,仿佛找回了自己的自尊,轻蔑地衝著寧媛笑了:“我想说什么,你不是听见了吗?” 说著,她又看向不远处的阿恆,挑衅地道:“你是不是觉得荣大哥很疼你,还让阿恆在你身边呆著,吶,你去问问阿恆,认识不认识叶秋姐?” 寧媛本能地看向阿恆。 却在阿恆的脸上看见一种难以形容的慌张表情。 阿恆突然被点名,呆滯又慌张:“啊……什么!” 寧媛收回眼神,冷冷地看向秦红星:“你说那个叶什么的,我不认识,你是不是很嫉妒我和她长得像,所以能得到荣昭南的喜欢?” 秦红星完全没有想到寧媛不回答她,反而在嘲讽和质问她。 她咬牙切齿:“你还有没有一点自尊,你就是別人的替身,还在这里洋洋得意,沾沾自喜。” 寧媛纳闷地上下打量她:“你这么一个对一个不要你、嫌弃你、看不上你的男人死缠烂打,甚至不惜跑来堵截他的妻子,说三道四,恬不知耻的女人,在教我什么叫自尊?” 不要你、嫌弃你、看不上你……三个排比短句像三支利箭,一箭箭地射穿秦红星的心臟。 秦红星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你……你……你个村姑敢羞辱我!” 寧媛闭上眼,深深地嘆了口气:“我是真的不懂,你家就算家道中落,好歹也是大院子弟,你不求上进的,把所有希望寄托在抢一个好条件的男人身上,是为什么?” 她皱眉,没好气地拍了一把秦红星的肩:“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別丟咱们妇女的脸!你在京城也是天之骄女,那么多大院子弟,就差这么一个有妇之夫的男人?” 秦红星突然被语重心长地教训了一番,瞬间呆滯,居然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反驳。 而且寧媛的口气太像歷经千帆的长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她居然突然想到自己妈! 还因此生出羞愧来…… 寧媛把秦红星训斥成呆滯的雕像,马上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 阿恆反应过来,也赶紧追了上去。 而秦红星反应过来,寧媛已经麻溜地走远了,气得她跳脚骂—— “寧媛,你……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你懂什么,你什么也不懂!” 寧媛面无表情地埋头走路,对她的叫骂充耳不闻。 阿恆看著她的样子,心里瞬间惴惴不安不起来! 小寧看著可爱又甜,但其实是个甜心朝天椒啊,真敢咬她,会辣死人的! 阿恆赶紧几个大步凑上去:“小寧,我跟你说,不是这样的啊……” 她追到寧媛身边,绞尽脑汁地解释:“队长和叶秋姐的关係是很好,叶秋姐是很好的姐姐,他们大院里的人都很喜欢她,是大家的……大家的……” “女神。”寧媛忽然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话。 阿恆突然眼睛一亮,哎呀,还真是没有比这个形容词更好的。 她立刻点头如捣蒜:“对,就是女神,是大家的女神,长得可好看了,比你还好看……” 阿恆发现自己说溜嘴,赶紧麻溜地道:“不是,是你们……你们不像,完全不像。” 寧媛轻嘆了口气,忽然停住了脚步:“阿恆,你真的不擅长撒谎啊。” 阿恆看著夕阳下面前的姑娘凉凉的眼睛,她莫名其妙有点头皮发麻,像面对自己的队长哥一样。 可是……要说了实话,队长哥会敲死自己不?自己一点把握都没有啊! 阿恆还是一咬牙:“行吧,就是有一些像了……” 寧媛看著她:“哦?” 阿恆一咬牙:“最多就是五六分像,你们眼睛都很大,都长得秀气好看,但绝对没有秦红星说得那么离谱!” 阿恆顿了顿,又认真地说:“我哥绝对不会因为你长得像叶秋姐这种原因,跟你在一起啊,当初你们怎么会在一起,你难道不知道吗!” 寧媛点点头:“嗯,我是知道的,所以,你先说说到底叶秋是谁,又是什么情况。” 阿恆挠挠头,然后说:“我哥找到我的时候,他都已经进部队呆了两年,立下很多功劳,所以我也没在大院呆过几年就跟他进部队,只见过叶秋姐两次。” 每次,都很惊艷就是了。 阿恆努力的回想—— “叶秋姐在军区医院当大夫,是叶家最受宠的长女,人品很好,也有威信,是大院那一批小子和姑娘们都敬重的姐姐。” “听说我哥当初被送回家里的时候很乖的,人家说是个资產阶级英国小洋绅士,大院里的小子们都不和他玩,还欺负他。” 阿恆又挠挠头:“虽然我也想像不出我队长哥很乖是什么样子。” 阿恆第一次见到队长哥的时候,他已经是军中太岁了。” 寧媛慢慢地“嗯”了一声。 阿恆赶紧又转回正题:“但他回国没一年,不知道怎么就很叛逆了,什么欺负弟弟妹妹、推后妈摔跤了,什么逃学了、打架打遍大院无敌手了……” “虽然气的荣姨丈把他捆起来抽皮带,但大家都开玩笑叫他荣小爷,在大院里捞了一帮小子当跟班。” “一帮小子到处惹是生非,也就是叶秋姐才镇得住他,连荣姨丈都没办法。” 阿恆想起哪里说到哪里,她歪著头:“哎,忘了说,叶秋姐大我哥三四岁,我哥被他爹揍了或者外头跟人打架受伤了,就是叶秋姐帮他处理伤口。” 寧媛淡淡地说:“嗯,处理著、处理著,就处理出感情了?” 阿恆赶紧道:“不是吧,不是……叶秋姐那时候是有婚约的,她和向家大哥在谈对象啊,而且我哥那时候才十五六岁,猫嫌狗厌的时候,知道什么啊!” 寧媛听著一愣:“叶秋她有在谈对象?那怎么会和荣昭南扯上关係?” 阿恆说:“是啊,那时候向家的老大和叶秋姐在处对象,因为当时叶秋姐是大院里唯一能管住我哥的人。” 她皱眉:“所以何苏……就是我哥那个臭后妈说过一句什么,如果让我哥娶叶秋姐,说不定能让我哥收心,说什么女大三抱金砖嘛。” 听到何苏的名字,寧媛眉心拧了拧:“然后呢?” 这个后妈可真是个搅屎棍,这种话能隨便说的嘛? 阿恆点头说:“当时所有人都觉得是开玩笑而已……但是有一年,大院里的子弟们秋游,叶秋姐和我哥走错路,在山里呆了一夜,后来叶秋姐出来就和向家老大分手了。” 寧媛一愣:“什么……” 阿恆嘆气:“叶秋姐一向稳重,那时候叶家和向家的长辈都在议亲了,但她却忽然改了主意,说是自由恋爱,她有选择自己未来的伴侣的权利。” 寧媛的眉心微拧。 阿恆继续说:“那是叶秋姐第一次任性,叶家爸爸面上很过不去,他家和向家的关係挺好的,把叶秋姐抽了一顿,最后不知道怎么传出消息说那天晚上叶秋姐和我哥有一腿。” “听说我哥不承认,但也没否认,他爹都拿枪指著我哥脑袋了,他也什么都没说,后来叶秋姐跑出来拦著我姨丈,说跟我哥没关係。” “然后叶家爸爸气疯了,跟著追出来揍姐姐。” 寧媛皱眉:“你哥说什么了?” 阿恆摇摇头,然后偷偷看了眼寧媛,看她脸上没有怒色,小声地说—— “我也都是听说的……我哥拉著叶秋姐的胳膊,护著她,不让叶家爸爸打她。” 寧媛:“……” 得,漂亮姐姐护著桀驁不驯的少年,桀驁少年又护著漂亮姐姐。 这怎么看起来都像一对儿苦命的小鸳鸯。 阿恆看著寧媛皱眉头,赶紧说—— “……这事儿闹太大了,所以那次之后,我哥的老爹拿著枪顶著我哥的脑门,逼他去当兵了。” 寧媛淡淡地边走边说:“然后呢?他们还有来往吗?” 阿恆乾笑两声:“有……向家大哥后来去了南边工作,离开了大院,但是听说向家小四,就是向家大哥最疼的小弟一直为大哥不值,没少找叶秋姐麻烦,叶秋姐可能觉得有愧疚,就忍了。” “我哥知道之后,当兵休假回来把向家小四给揍了一顿……然后就有点结仇了。” 寧媛:“哦……难怪你们大院里所有人都觉得他们是一对,继续。” 阿恆看著她没什么表情的样子,小声说:“后来我哥回部队了,向家小四还是没收敛,总找叶秋姐的麻烦,她没办法,就申请去了山区支援地方医疗建设……” 她顿了顿:“听说……地震了,叶秋姐去救人就被压在了房子下,她再也没醒来,我哥从部队回来送了叶秋姐最后一程,在灵堂里把向家小四狠狠打了一顿,说不会原谅他。” 寧媛沉默著,不知道要说什么,这些爱恨情仇听著离她太遥远。 但那是属於荣昭南的过去。 她不喜欢,也会听著。 心里百味杂陈。 阿恆看著寧媛情绪不对,马上轻咳一声—— “其实那时候,我哥已经在军队里风生水起,也答应家里和秦红星订亲了,如果叶秋姐没死,或许也不会有后来的事。“ 寧媛一愣:“什么事?“ 阿恆嘆气:“后来没过两年,向家小四死了,从很高的桥上摔下来,我哥刚好休假回来,和他同父异母的弟弟——荣向东都在现场,包括向家在內的所有人,都认定是我哥做的。” 寧媛沉默了一会:“因为你哥说了不会原谅向家的小公子,所以那个小公子死了,所有人都认定是你哥害死他?“ 阿恆点头:“没错,但是因为没有確切的证据,这事公安定了意外,但向家人都无法原谅我哥,闹的厉害,最后,我哥就被迫离开了队伍,下放农村,接下来的就是遇到你了。” 第382章 他到底杀人了嘛? 寧媛听完这些恩怨情仇,心情有些复杂。 她慢慢地在路上走著,並不说话。 阿恆在一边,惴惴不安,她可是把能说的都说了,小寧就没有什么想问她的吗? 万一小寧回去冲哥发脾气怎么办? 她懊悔得想回去把秦红星暴打一顿。 ……妈的,秦红星那个傻子,叶秋姐是大院里他们这一辈人谁都不能提的禁忌。 当年的事情,牵扯其中的,不管是荣家、向家、还是叶家都是举足轻重,除了特別老的一辈偶尔唏嘘一番。 谁敢提? 偏偏秦红星那个不长心的蠢货,居然敢提叶秋姐! 秦家现在本来就已经彻底边缘化了,她真是不怕得罪三家人! 寧媛忽然开口问:“怎么,叶秋就这么提不得?” 阿恆一呆,这才发现自己光顾著懊恼,不小心低声碎碎念,把懊恼都吐槽了出来。 她乾巴巴地道:“那是……是……因为叶家,你知道的,老爷子不是一般人,而向家小四死了之后,向家老大和老三两个气疯了。” 她顿了顿:“尤其是向家老大最疼这个小弟弟,那向老四几乎是他一手带大的,何况叶秋姐是他的女人,他完全不能忍受別人提叶秋姐,大哥他……他也从来不提叶秋姐的事……” 向家兄弟和她队长哥势不两立,惟独在叶秋姐这件事上他们非常一致——谁提,谁没好下场。 以至於她这个亲妹妹现在也不知道,当初在秋游的水库山里,叶秋姐和她哥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 寧媛沉默了一会,忽然问:“向家小儿子到底怎么死的,真的是意外吗?” 向家,她也在报纸上见过的,这样的人家死了最疼爱的小儿子,真的会查不出原因吗? 阿恆倒是没想寧媛没有继续追问叶秋姐的事,反而在问向家小儿子的事。 她想了想:“我哥当初確实恨透了向家小四,休假回来见向家小儿子一次,打他一次。” 而那时候她的队长哥……嗯,因为完成任务太给力,休养假期还挺多的。 寧媛听得有点好笑,確实是荣太岁能干出来的事儿。 阿恆又继续说:“那时候向家那小子经常走著走著就挨打一顿,只要他还在京城,哪怕去了北戴河,都能被我哥找到,那小子被打得受不了,要离开大院跟他哥去南方工作……” 她顿了顿:“其实那时候因为叶秋姐姐去世了,向家可能心里有些愧疚,还是相对容忍我哥这么干的,向家老大和老三还专门找过我哥谈判。” 寧媛嘆气:“嗯,可以理解,死者为大……” 再多的怨恨,也都隨著人走 阿恆小心翼翼地看著她:“你不生我哥的气?” 听著自己男人,为別的女人这么出头,还是一个传过緋闻的女人,小寧真的不生气? 寧媛垂下眸子,平静地道:“如果是我大哥出事,我会想整死害了他的那些人。” 阿恆一下子想起了唐珍珍一家子……寧媛是多护著卫恆。 阿恆嘆了口气:“当年,向家老大为了能顺利带走向家小四,让向小四向我哥、还有去叶秋姐家里和坟头跪下道歉,求我哥放过他,哪怕再狠狠打向家小四一顿呢?” “所以,出事那天,是向家大哥亲自送向小四去跪了坟,又去见了我哥的。” 寧媛眉心拧了拧:“难道荣昭南下狠手了?” 阿恆摇摇头:“那时候我已经在部队混著了,那次休假,我没跟我哥一起回大院,所以…” 阿恆迟疑了一下:“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向家人只留了一个向老三远远看著,但看见的三个人,都言之凿凿地说是我哥打了向小四,再把他推下桥去的。” 寧媛一愣,下意识地反驳:“不可能,他动手要人命,肯定会承认,而不是狡辩。” 这不是荣昭南敢作敢当的性格!他是真杀人了,是寧可坐牢也不可能不承认杀人的。 阿恆听得心里很欣慰:“是的,反正……我哥说不是他杀,就不是他杀的,我哥真要杀什么人,还需要偽装成意外吗?警察都说了,看痕跡是爭执中,有人不慎摔下桥樑去世!” 队长哥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能遇到小寧这种坚定站在了他身后,相信他的姑娘。 “最开始,连我姨丈,就是他爹都不相信他呢!”阿恆非常唏嘘。 寧媛看著落下的斜阳,轻嘆一声:“彼时,他年少气盛,到处得罪人,对別人见一次打一次……也怪不得向家人会认定是他杀的向小四。” 最后沦落到自己退路全无,被逼下放,在西南农村蹉跎一身本事,差点被人整死。 阿恆认真地说:“我哥是年少气盛,可我不相信他对叶秋姐能有什么別的,他们只是关係很好的姐弟。” 寧媛点点头:“嗯,我会找机会问问他叶秋的事。” 她喜欢有话说开,而不是慪在心里,跟没长嘴一样,各种误会。 阿恆一听,却有点慌:“那个……不要问了吧,你知道这事儿忌讳的。” 寧媛微微皱眉:“可已经有人舞到了我的面前,这事儿,我却不能问一点吗?” 阿恆赶紧摇头:“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有点担心……担心影响你们的感情,你別理秦红星那个疯婆子。” 寧媛抬手把细碎的髮丝別到耳后,淡淡一笑:“人的一辈子起起落落,如果因为这点事儿,就影响感情,那以后风浪可多了。” 阿恆也只能干巴巴地补充一句:“那个……那个……如果小嫂子你真要问我哥……我能求你一件事吗?” 寧媛听著身边这个动不动调戏自己的傢伙,居然第一次当面那么討好地叫自己小嫂子,不禁觉得有趣。 她挑眉:“那你得先说说什么事儿?” 阿恆赶紧说:“就……你就说你知道的这些事儿,都是秦红星说的,千万千万別说是我说的!” 说完了,她双手合十,学著古代人作揖到底:“拜託了,小寧!!” 死道友不死贫道,何况秦红星那傻叉还不是她道友呢! 寧媛:“……” 阿恆这至於么?荣昭南真的很忌讳叶秋的事儿? “好,我答应你,把锅甩给秦红星。”寧媛沉默了一会,还是点头,和阿恆上了公交车。 她给售票员交了五分钱买票,悠悠一笑:“本来也是她先说的,不是吗?” 阿恆看著寧媛,心里顿时有点毛毛的,小寧还真是有仇必报的人! 第383章 荣昭南,你是在对我发脾气吗 寧媛坐著公交车回了宾馆。 她简单地在房间里洗了澡,陪著寧二夫人吃了晚餐,又去叶特助的办公室跟他匯报今日进度、学习管理,看著他处理事情。 叶特助看著她读英文財报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读错了两三个单词。 他便放下报纸:“寧寧小姐,已经快十点了,你可能有些累了,回去洗漱休息一下吧。” 寧媛一愣,平时没有十一点,叶特助不会放她走。 她有些歉意地起身道:“不好意思,遇到了一些事情,所以思绪有些混乱。” 叶特助看著她,温文尔雅地说:“没关係,劳逸结合,寧寧小姐已经做得很好了。” 之前寧大少担心寧媛恃宠而骄,瞎搞项目。 但这些天相处下来,他发现寧媛小姐是个非常懂事的女孩子,虽然有顾问的名头,但从不隨意插手团队决策。 而她一旦提了建议,基本都非常中肯,帮助他们优化了不少员工培训的流程,也帮他们跟內地单位打点儿交道。 以她的年纪和经验能做到这样圆滑又不失锋芒已经很是不容易。 叶特助是欣赏寧媛的。 寧媛收拾了一堆材料和工程图纸、会议记录,她现在的身份与其说是顾问,不如说是叶特助的小跟班助理。 准备离开的时候,她忽然忍不住回头问了一句:“叶特助,我想问一下,如果你很在意你的妻子,可她有一些不想別人提及的事情,但不问清楚,又容易產生误会,你会问吗?” 叶特助正在收拾文件的手顿了顿,淡淡地一笑:“每个人的选择不一样,以我四十二年的个人生活经验来说,我会尊重伴侣的隱私。” 他顿了顿:“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更好,明知道会影响彼此的感情,又何必去问?”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寧媛听完,若有所思地笑了笑:“这真的是非常港府中上层,受过高等教育人士的回答。” 寧秉宇寧大少和他的未婚妻不也是这样的么? 她上辈子都听过自家大哥的緋闻,查美玲怎么会不知道呢? 可能,就像几十年后时常见人说的热梗——如果对方给我年薪百万,那我不介意他回不回家,又睡在谁身边。 因为99%的女人一生都没本事赚那么多,只活在当下,握住属於自己的东西。 叶特助笑了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提醒寧媛:“寧寧小姐,你们学校那边应该正式同意你不去上课,只要考试过了,就能顺利进入下一个学年了吧,可你別忘了下个月就是期末考试。” 寧媛一呆——要死,她都忘了下个月初就考试了,只有十几天了!! 叶特助真是人形电脑,居然还记得提醒她温书! 天大地大,考试最大。 …… 第二周,寧媛更忙了,出入工地、和港府团队各种开会、做方案、对接內地相关的部门、还有温书…… 就是没时间回学校,荣昭南来宾馆开会,寧媛却忙著跑工地。 阿恆一颗心七上八下,小寧太平静了,她为什么不去找队长哥呢? 感觉跟暴风雨前的寧静一样的。 而且,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小寧有点消极。 这一点连寧二夫人都看出来。 这天傍晚,见寧媛忙得不想吃东西,寧二夫人给她端了一碗乌鸡汤,温柔地问—— “小妹,学习工作和生活都重要,你不是很喜欢……阿南么,听说他工作很忙,他前天来开会,你怎么不见一见他?” 她对这个突然多出来的女婿不是太了解,只知道没什么稳定工作,但是长子言辞间却对这个女婿很有些忌惮。 所以寧二夫人对这个女婿说不上满意不满意,但女儿都已经嫁了,她尊重女儿的选择。 寧媛端著汤,沉默了一下:“我还没想好见到他要不要问一件事。” 寧二夫人一愣:“不开心?他惹你不开心了?” 寧媛喝了一口暖暖的鸡汤,轻轻摇头:“算不上,就是无意间知道了他的一些过去,有些犹豫要不要问问他,又怕问了,反而大家不开心,过去的都过去了。” 寧二夫人沉吟了一会:“港府豪门联姻的夫妻之间確实是划清楚了底线,彼此间不问过去,没有超过底线的事,夫妻谁也不管谁在外头怎么样。” 她一边拿了梳子给寧媛梳头,一边温淡地道:“但那是利益之上的联姻,可你和荣昭南之间,不是互相钟情么,这又不一样,有些刺儿,你不问,就会一辈子在心里。” “那我要问了他不高兴呢?”寧媛迟疑著问。 寧二夫人笑了笑:“你一向果断成熟又冷静的,这次的事儿怎么想不开呢,最坏的后果无非是你们离婚分开,你承受不起吗?” 寧媛摇摇头,轻声道:“我很喜欢他,所以我不希望他不开心,我不想和他分开……我依然盼著——唯有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她顿了顿,慢慢地嘆了口气:“但是,妈,你说得对,我可以接受感情不和离婚的这种后果。” 她有自己的事业和人脉,有妈妈,有唐老和阿婆,她的人生並不只有爱情,所以可以接受失败的结果。 所以,妈妈说得对,想好了后果,就去问,总比憋在心里东想西想的强! 寧二夫人帮她梳好一个精巧的公主头,笑了笑:“那就去见他吧,好的、坏的,你们把话说开才重要,不要让误会插在你们中间。” 寧媛端著汤,灿烂的冲寧二夫人笑了笑:“谢谢妈。” 正说话,就听见阿恆在门外敲门:“小寧,队长给你拿了唐老爷子和阿婆做的饭菜来,放你房间里了。” 寧媛一顿,寧二夫人朝她点点头。 寧媛放下碗筷,打开门,去了自己房间。 一开门,她就看见一道修长俊朗的人影站在桌子边,他打开的几个饭盒里散发出香喷喷的味道。 寧媛原本因为忙碌没有什么胃口,此刻也觉得刚才一碗汤不够,有些饿了。 “好香!”她露出个灿烂的笑,走过去准备坐下。 但下一刻,她忽然胳膊被人一拽,瞬间落在他怀里。 门外,阿恆麻溜地关上门,闪了,她得离开风暴中心远点! “怎么,大半个月了,终於有空召见我了?”荣昭南神色淡淡地看著被禁錮在自己怀里的娇小姑娘。 寧媛轻咳一声:“你不是知道我忙么,你也忙啊,忙著查案子。” 荣昭南眯了眯清冷狭长的眼:“是么,这样啊?忙到不回学校,忙到前两天,我来开会,你都没时间?” 寧媛轻轻推他的胸口:“我没……” “为什么有点不高兴?我要听实话。”荣昭南反手捏住她的手腕,目光幽沉地打量怀里的人,低头想要吻她。 上了床之后,寧媛很少拒绝他抱她的。 寧媛被堵住小嘴,亲得小脸发红,感觉他不老实地想要亲她脖子的时候。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轻轻拍拍他宽阔的肩膀:“等一下……” “怎么了,饿了,先吃?”他微微抬头,瞧著她,清冷的眼底翻腾著隱忍的欲望,拉著她坐下来了。 他大半个月没见她了,想得慌。 寧媛揉了揉自己发红的脸:“前些天,秦红星来找我了。” 听到秦红星的名字,荣昭南俊美的脸上闪过不耐:“那女人又来做什么妖?” 他上次给她的教训还不够是吧? 寧媛沉默了一下,试探著说:“她说我很像一个人,所以你……才会娶我。” 荣昭南眼底的欲色褪了点,淡淡地道:“你就是你自己,我从不觉得你像任何人。” 寧媛点点头,轻描淡写地道:“我想也是,她一个劲说我像一个叫叶秋的姑娘,是你以前关係很好却去世了的姐姐,可那跟我有什么关係呢……” “咣当!” 荣昭南忽然站了起来,动作太快,导致凳子摔了。 他的俊脸瞬间变得阴沉,下意识地沉声道:“够了!” 寧媛嚇了一跳,抬起清透的眼眸,看著他:“你,现在是在对我发脾气吗?” 第384章 你们想怎么样? 荣昭南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深吸一口气,扶好凳子,淡淡地问:“是谁告诉你的?秦红星?” 她刚才说了秦红星专门去找了她。 寧媛垂下眼眸:“嗯,是她说的。” 虽然,她看得出他在努力控制脾气了,可惜那张俊美的脸蛋阴沉得能滴水。 但,这是他除了上次和她闹分手之后,第一次在她面前这样失態。 荣昭南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却还算温和:“我忽然想起来,有点事没做完,饭菜你先吃,我先走了,下次再带饭过来,想吃什么跟我说。” 寧媛拿著筷子,夹了一片肉放在自己碗里,点头:“好。” 荣昭南提著外套就往门口走。 快到门口的时候,寧媛忽然开口:“我相信你,没有把我当任何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就算是夫妻,也没必要事无巨细交代。” 荣昭南站在门口,身形略顿,没有回头看她。 寧媛也只是吃了一口饭,继续慢吞吞地说:“但是,有人舞到我面前了,对我现在造成了负面影响,所以我会多问一句。” 比如她就是重生而来,但这件事对他目前只有正面影响,所以她说不说都没什么。 寧媛不再说话,夹了一筷子紫苏鸭,专心吃饭。 煎小牛肉一看就是唐老的手笔,阿婆今天还做了炸臭豆腐,配著醃萝卜和各种小醃菜,挺好吃的。 门口清冷的风吹过,那道修长的身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 寧媛吃了一会,瞅著三菜一汤皱皱眉。 然后,她起身端著碗筷,走到门口朝著走廊略拔高了声音:“阿恆,要吃饭吗?这两个人份,我吃不完。” “嗖——!” 也不知道哪里躥出来一道黑影,兴冲冲地衝到寧媛面前:“吃吃吃吃吃吃——!” 寧媛已经见怪不怪,一边吃饭,一边摇头往回走:“年轻人,不要那么著急,饿死鬼投胎吗,宾馆的饭菜不也挺好吃。” 阿恆进了屋,麻溜地拿起原本荣昭南的饭盒:“宾馆的饭菜清清淡淡的,还偏甜,哪能跟爷爷他们做的比!” 她开始扫桌面的菜:“而且出任务的时候,哪有时间让你慢条斯理地吃啊!吃饭比皇帝大!” 一口喷香的紫苏酱香鸭子入口,阿恆忍不住眯起眼,啊,夏阿婆和唐爷爷的手艺真是……绝了! 寧媛看著阿恆那副积极乾饭人的享受模样,顿时有些好笑。 她自己原本没什么胃口的,也忍不住跟著端著碗继续扒饭:“说得对,吃饭皇帝大!” 啥白月光、啥姐姐、啥秦红星、啥向家、叶家的事儿,跟她有什么关係? 某些人自己的事儿,得他自己处理好。 阿恆一边往嘴里塞饭菜,一边偷偷打量寧媛。 咦?小寧好像没生气? 这是好事的,队长哥和小寧之间,没有爆发风暴!她也没有扫到颱风尾! 但不知道为什么,阿恆还是感觉心里有点惴惴不安…… 毕竟自家队长哥来的时候还跟自己说,今晚他不回学校宿舍了,要住宾馆的,怎么突然五分钟就走了? 但看寧媛跟自己隨意地说笑,商议下午去工地的事的模样,也不像有什么衝突? 阿恆心不在焉地吃饭,吃到一半,开始假装不经意地问:“对了,队长跟小寧你怎么说叶秋姐的?” 寧媛吃了一筷子臭豆腐,轻描淡写地说:“他没说任何事,只是问了我是谁告诉我的,然后就走了!” 阿恆眼神乱飞,试图在房间里看见砸碎了什么:“哦……刚才好像听见房里有什么摔了?” 不是两个人吵架摔东西了吧?队长哥知道是她泄露消息了嘛? 寧媛隨意地放下碗筷:“没什么,他突然站起来,凳子倒了而已。” 她顿了顿,看向阿恆笑了笑:“放心,我们没吵架,我没出卖你,说了是秦红星说的。” 阿恆瞬间长吁了一口气,心里没那么不安了:“哦,那就好,那就好,吃饭、吃饭!” 看著阿恆愉快地乾饭,没心没肺的样子,寧媛笑了笑,眼神飘向窗外,神色淡淡。 阿恆吃完了饭,一边打饱嗝,一边身心愉快地决定出门消食—— “嗝——好饱,溜达溜达~~” 结果一出门口,她就突然原地转了个圈,然后一边望天,一边同手同脚往回走:“哎呀,算了,天色不好,回房睡觉!” 没走两步,就被人提著后衣领往回拽。 阿恆就忍不住抱怨:“老徐,你干嘛呢!” 老徐没好气地道:“队长的饭是那么好吃的吗,跟我走!” 阿恆看著不远处坐在军用吉普上自家队长哥冷冰冰的人影,顿时成了个鵪鶉:“好……好吧……” …… 秦红星住在和平宾馆里,一边看著窗外的黄浦江,一边打电话,面目扭曲地疯狂抱怨—— “……那个村姑真是太过分了,她到底凭什么那么囂张,还教训我……” 电话里的人不吱声,百无聊赖地听著秦红星各种吐槽抱怨,暗自冷嗤。 秦红星的爹还在的时候,作为独生女被宠得没什么脑子,只是没想到这女人能没用成这样。 一个西南来的小城知青,几句话能让她失態成这样,哪里像大院子弟? 不过,那个叫寧媛的女知青,倒是伶牙俐齿,刁钻得很。 “……喂,向老三,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本小姐……本姑娘说话!!” 电话那边的秦红星似乎察觉了他的心不在焉,恼火地大喊。 电话这头的男人懒洋洋地才要回答:“知道……” “砰!”电话那头忽然传来一阵响声,和秦红星一阵尖叫:“啊——呜!” 然后下一刻,电话被人接了过去。 荣昭南冷漠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向老大还是老三?” 向老三眯了眯眼,没说话。 电话那头继续传来他冰冷的声音:“看来上次的教训不够是么?很閒是么?” 荣昭南声音並不大,甚至平静。 向老三慢条斯理笑了,握著电话:“那么激动干什么,有损太岁威名啊,就这么喜欢那个女知青?” 荣昭南淡淡地问:“你们兄弟俩是觉得现在向家的处境还不够糟糕,你家老头子被架空得还不够是吗?” 向老三一顿,嗤笑:“好凶啊,荣昭南,你这气急败坏的样子真是可笑,叶秋的事,你都没敢在你女人面前提吧?” 荣昭南声音变得冰冷:“闭嘴,她们之间没有任何关係,向老三,你是活腻了?!” 向老三忽然忍不住低笑起来:“哈哈哈……荣昭南,你现在体会到我当初看见你推小四下桥时候的心情了?” 荣昭南声音里染了阴沉的戾气:“这件事还要翻来覆去说多少遍,你们不相信我没动手,也不必牵连无辜的人。” 向老三在电话里嗤笑:“我都什么没对她做,只是让秦红星那蠢货给你媳妇儿说说你过去的精彩,看不出你除了叶秋,还会为其他女人著急的时候。” 荣昭南只冷漠地看著窗外的黄浦江,对著电话里道:“你们不配提叶秋的名字。” 向老三握著电话,笑著趴在船舷上,看著翻滚的江水:“荣昭南,你都结婚了,还这么惦记叶秋啊,嘖,你老婆知道么?” 第385章 没弄死你,真是失策 荣昭南眯了眯眼,冷声道:“向老三,你以为你在沪上能藏多久?” 向老三懒洋洋地道:“行吧,咱们斗了那么多年,我给你个选择,你把那个女知青带到我们面前,我当著你的面把她扔下外白渡桥,我们之间的恩怨就过去了。” 他顿了顿,笑著道:“我多仁慈啊,黄浦江还不是当初小四活活摔死的山坳,让你那女知青就下去游个泳就上来了,咱们这事儿就了结怎么样?” 荣昭南冷漠的轻哂:“嘖……何必那么麻烦,你们兄弟俩不是很记掛向小四吗,我直接把你和你哥都一起送下去,和他见一面,问问他当初到底怎么回事,嗯?” 说完,他隨手掛了电话—— “啪——嘟嘟嘟——” 向老三听著电话那头传来的嘟嘟声,忍不住愤怒地咬牙切齿:“妈的……当初在西南农村,没弄死他,真是老子失策了。” “行了,你是第一天知道他什么样么,在西南农村下放时,他为了保命才装出那副鵪鶉样,骨子里就是个囂张的。”另外一个高大的人影倒是不以为意,隨意抽了根烟出来点著。 向老三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哥,秦红星那边……” “不用管她,那个蠢货自生自灭好了。”向家老大冷淡地说。 向老三:“那个女知青?” 向老大轻哂:“我们当然要找机会见见啊,荣昭南的女人啊……” 男人最忌讳什么?当然是戴绿帽! 叶秋是死了,有些事,她死了,本来是可以过去的。 是荣昭南不让这事过去,还填了小四的命给叶秋陪葬,那这事儿就永远过不去了,除非—— 他和荣昭南之间死一个! 男人眼里闪过凶狠疯狂的光。 …… 和平宾馆里 秦红星被阿恆扣著肩膀,按在地上,动弹不得,脸色惨白地看著荣昭南:“荣大哥……” 荣昭南拉著凳子坐在她面前,长腿交叠,面无表情地打量著她:“秦红星,上次被清大退学之后,你是不是很閒?” “荣大哥,我……我只是太喜欢你了,寧媛那个村姑怎么配得上你,我们才是门当户对,天造地设的一对!” 秦红星一开始还有点害怕,可越说,她越是觉得自己有道理。 她眼巴巴地看著荣昭南:“我都听说了,你当初娶寧媛那村姑是迫不得已的,你都已经把她弄进復大读书了,也算还了她的恩情,没必要在她那种女人身上浪费自己的一生啊!” 说著,秦红星想站起来,朝荣昭南过去。 但下一刻,她就被阿恆粗鲁地按住肩膀,捏回地上坐著,阿恆手劲大,疼得秦红星眼睛泛红:“荣大哥,我疼……” 一番话,听得阿恆直噁心,没好气地直接兜头给了她一巴掌:“別夹著嗓子说话,噁心!” 荣昭南冷漠地看著她:“秦红星,你这么肆无忌惮地跟向家人勾结对付我,是因为何苏在背后攛掇你,还是你自己要这么做的?” 秦红星瞬间心虚了不少,却还是胸膛一挺,嘴硬地道:“跟何苏姐有什么关係,我怎么可能为了对付你,去勾结向家兄弟,你知道我多喜欢……” 荣昭南忽然起身,全无听她废话的兴致,一边向门外走,一边清冷地道:“她交给你了,让秦家大小姐脑子清醒一点,阿恆。” 阿恆立刻点头:“是,队长!” 秦红星不知道为什么,瞬间慌了,挣扎起来:“等一下……荣大哥、荣昭南!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你的未婚妻!” 荣昭南出去之后,老徐直接怜悯地看了眼秦红星,关上了门。 阿恆不客气地狞笑著一把掐著她颈骨,把她拎起来:“队长不打女人,可我打!秦红星,你一天天掺和不该掺和的事儿,上躥下跳的,真是太閒了!” 秦红星惊恐地看著她:“不……你就是女人也不能打我!你是军人!” 阿恆笑得更灿烂了,摸了摸下巴:“哦豁,我不是,我退役了!” 话音落下,她突然寸劲爆发,一记重拳狠狠揍在秦红星的肚子上:“人家是夫妻,你算个什么卵,还未婚妻呢,啥时候的老黄历了,就你发癲!” 妈的,智障玩意儿一发癲,跑小寧面前乱说话,害得她一天天心惊胆战!! 秦红星瞬间被一拳头揍趴跪在地上:“呕——” 她脸色惨白地拼命往角落躲,叫都叫不出来,还把黄胆水都呕出来了! 阿恆一边揉著拳头,一边狞笑著向秦红星慢慢逼过去:“放心,我不会给你留下致命伤和残疾的!我还要赶回去陪小寧上班呢!” 秦红星惊恐看著阿恆逼过来,不停地摇头往后退:“救……救……我不……不……” 第一次,她后悔了—— 无比后悔地掺和这件事,试图对付寧媛,挽回自己的尊严和荣昭南了!! 阿恆却对她笑眯眯地说:“还有啊,我会以后也见你一次,打你一次,当初向家小四的待遇也不过如此了,高兴不?!” 秦红星疯狂地摇头——不,她不高兴! 荣昭南那个冷心冷肺的残忍男人,谁爱要,谁要去吧! …… 寧媛睡了一个午觉,起床收拾收拾就准备去工地了。 今天港府的团队也一起出发去工地,她就不需要自己坐公交车了。 车子在现在是个稀罕物,他们一个团队,也就两张批条,有一辆麵包车和一辆小轿车。 阿恆早早就在楼下等著,见她下来,就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下来了啊,上车?” 寧媛看著她精神不济的样子,有些纳闷:“你中午没有睡觉?” 阿恆又打了个哈欠:“去打拳,运动消食了一下,我哥这人,吃他一顿饭,都得剥削我的劳动力,没有比他更像资本家的……”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提了荣昭南,马上去瞅了寧媛的脸。 寧媛微微挑眉:“他叫你去干活?” 阿恆乾巴巴地说:“是啊。” 寧媛有些无奈:“你不用这样,我没和他吵架,也没逼他非说什么,他不想说就算了。” 阿恆小心地问:“真的啊?” 寧媛失笑:“不然呢?我打他一顿,闹一顿?” 成年人的感情,有些话点到为止,荣昭南能独立处理好这些过去的事儿,不影响她的安全和心情,便不必向她交代什么。 “可如果我队长哥他……没处理好?”阿恆想起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忍不住蹙眉。 寧媛摩挲著手里的图纸,弯起大眼睛淡淡一笑:“那他確实需要给我一个正式的交代了。” 阿恆:“哦……” 她有一种预感,队长哥没处理好那些事儿,让向家的两条毒蟒舞到小寧面前,会吃排头! 第386章 刁难 接下来的日子,阿恆照旧陪著寧媛每天上班。 只是荣昭南似乎很忙,中间只匆匆给寧媛送了三次饭,说几句话就走了。 有时候,双方时间不一致,话都没得说。 一晃又是一周。 这周一一早是个大会,市里的几个单位领导都要巡视工地。 寧媛一早收拾好自己,上了小车坐在叶特助身边,阿恆上了副驾驶位。 叶特助的秘书则习惯性地去坐麵包车—— 特助和秘书是不一样的,特助在大型跨国集团,其实也是集团高管。 至於阿恆…… 一群香港佬在某次下班晚了,差点被早已盯著他们这些肥羊的劫匪打劫。 阿恆一个人把拿著猎枪和匕首的四个歹徒打趴后,骄傲的香港佬们恭恭敬敬地请阿恆去坐小轿车。 不一会,两车人到了第十百货的施工现场,戴上安全帽进了內部。 阿恆懒得参与这种场合,直接在车子里等著。 寧媛一进门就看见乔局正戴著安全帽领著一个看起来乾瘦的老头、一个中年禿头的大叔对著图纸指指点点,不知道在说什么。 身边围著一群跟班东张西望。 乍一看不像工地,倒像是来开业典礼了。 寧媛嘀咕——今天工商、財政、建筑院的大佬们都到了。 乔局身边的秘书先发现寧媛和叶特助一行人,打了招呼。 叶特助歉意地走过去和他们握手:“各位领导,我们迟到了,实在抱歉。” 乔局笑了笑:“没有,是我们特意早来了半个小时,想先自己看看。” 叶特助微笑:“感谢各位领导蒞临现场指导,蓬蓽生辉。” 寧媛心里非常感慨,高管都是人精啊! 叶特助这一个半月,普通话进步神速,还学会了內地场面官话要怎么讲。 寧媛乖乖地跟著叶特助一路握手过去,握到乔局那里,她弯著大眼,真心地呲了个灿烂的笑容:“乔局!” 乔大叔一脸高深莫测地瞅著她的小圆脸:“小寧同志好啊,最近很忙嘛,瘦了啊,小同志要好好吃饭啊,才不辜负组织上的信任。” 寧媛赶紧低头四十五度,努力收小自己圆了一小圈的脸蛋儿,无辜乾笑:“啊……这不是为了建设四个现代化发奋图强,啊……哈哈……” 乔大叔发现她这个耳报神“间谍”当得不错,港府团队的心得笔记、会议记录一叠叠地让人偷偷给他送。 於是,这老大哥又开始叫她到家里,让乔家阿姨给她做饭吃,顺便蹭她的古董知识了! 可她哪有空啊,再说了,她跟个老鼠搬家一样让人偷摸著给乔大叔送那些东西,叶特助已经睁只眼闭只眼了。 她好歹也是刚认了妈妈,不好再被寧秉宇抓个“吃里扒外”的罪名。 所以找了太忙、辛苦人都瘦了的藉口,不去乔大叔家吃饭。 但是……她忘记,认了老妈之后,最近老妈母爱大发,每天去市场搜罗新鲜食材,恨不得把前面二十年欠了她吃的,都塞她嘴里。 伙食太好,以至於,她小肚腩和脸都圆了一圈。 真是甜蜜的痛苦…… 还叫乔大叔看出来自己根本没有瘦,还胖了,真是夭寿哦! 她胖得有那么明显吗?啊?! 乔大叔看著她那副笑嘻嘻的样子,只冷哼一声:“行了,你这傢伙就满嘴跑火车吧!走带我们参观去!” 一边的中年禿头大叔长了一张弥勒佛的脸,笑著说:“老乔,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实践改开政策挺厉害的小姑娘吧?” 寧媛知道禿头大叔是財政的大佬,赶紧招呼:“李局客气了,我就是空担个顾问的名头。” 李局和蔼的笑著摇头:“老乔可不是这么说的呀。” 市里和寧氏的合同规定得很清楚,他们是占股权大头,但经营权,他们不能插手,只能听寧氏的安排。 人事任免和选拔当然也不能插手,他们只能给建议。 也亏老乔能想出来借著寧氏资助学子的名义,硬生生把一个小姑娘塞进寧氏里当“顾问”。 乔大叔不客气地哼了一声:“那是,老李,別看她年轻,那脑子里一套一套的。” 寧媛轻咳:“过奖了,全靠乔局提拔。” 是夸奖吧?反正她就当是夸她了! 一直没说话,穿著半旧工人装的小老头笑著推推眼镜:“我也听说小姑娘还在內部设计上,很有自己的想法?” 寧媛转头尊敬地招呼:“裘老,您客气了,我只是从方便经营的角度来考虑內部设计,不能跟专业设计师们比。” 裘老是建筑设计院的大佬,权威人士,当初被下放扫牛棚,也和唐爷爷一样撑到了现在! 对这样的老人家,她都会给予足够的尊重。 裘老笑了笑:“走吧,我们和港府团队再碰一下,看看国外先进的设计落实之后的样子。” 是的,国內设计团队只能给港府团队打下手,可以提出自己的意见,但人家未必採纳。 倒是寧媛能说得上话,裘老从她那也拿了不少港府团队的设计图纸,图纸標註虽然不专业,但是总会事无巨细地写著她自己的设计想法。 想法不专业,却很有创意。 裘老一直对这个未曾谋面的实诚小姑娘有些好感,这次是第一次看见她。 三大一小几个人相谈甚欢,在最前头边走边聊,倒是叶特助一行人落在后面成了陪衬。 他修养很好,並不生气。 地方主管领导对他们港府团队油泼不进,针插不入本来就有些意见。 但是京城发话了,要他们全力配合,他们也只能配合。 寧媛小姐已经算是他们能插进来最大的“眼线”了,叶特助倒是也不吝嗇让寧媛去卖这个好。 当初大少提出这些要求,就是不希望內地有些人胡乱插手,好心办坏事,把项目搞糊了。 锅最后还是甩寧氏头上。 寧媛小姐心里也清楚,全权充当了双方的沟通桥樑。 寧媛拿著图纸一路给几个大佬解说:“……我们团队想设立的开放式柜檯,会方便人选购和试穿,中间这里是景观卉,人台模特的橱窗里,每周都会更换主题,比如三月暮春,四月……” 几个大佬都听得出神,从没见过这样的叫什么——卖场设计? 叶特助在一边看著,也是淡淡一笑。 別说內地的主管领导们会惊讶,当初他们团队的人听著都觉得她的想法很超前。 但经过和设计团队磨合出来的方案,落实出来,效果比港府的卖场都惊艷。 但一道凉凉的声音,非常不切合时宜地响起。 “但是,寧媛同志,你们的这些设计不觉得有些不切实际么,港府的团队就这水准?” 寧媛一转头,就看见一张斯文白净的俊脸。 男人戴著老土的厚厚瓶底黑框眼镜,仍旧看得出五官不错,穿著工装,只是镜片后的细长狐狸眼笑起来,带著点冷意和轻蔑。 裘老皱眉:“子英!” 这孩子一向有礼貌,怎么这次说话这样? 寧媛微微一笑:“没关係的,这位……同志不知道怎么称呼,有什么意见,我都可以答疑解惑。” 对方也微微一笑,伸手:“向子英,建筑设计院建筑设计师,但我也负责室內设计。” 第387章 初次交锋(二更) 裘老轻咳:“这是我的关门小弟子,前些年都在南方,最近才回到沪上。” 寧媛主动和面前的男人握了一下手:“向子英同志,你好。” 但她准备放开的时候,向子英却反而握紧了她的手,凉凉地说—— “寧媛同志,哦,应该是同学才对,还在读大学吧,小小年纪不得了啊,就能进入那么大的项目,背景深厚?” 这话几乎是挑衅了。 先冷脸的不是寧媛,而是乔大叔。 他看向裘老,淡淡地一笑:“现在的年轻人,確实年轻气盛啊。” 什么內情都不懂的小子,倒是长了一张嘴。 裘老瞬间脸色有些难堪,只能沉下脸:“子英,你要是不想跟著我这老东西好好地看完工地,就先回去吧。” 没看见寧媛这小姑娘一直都是不卑不亢,又保持谦逊的吗? 在这里的几位行政级別在沪上可都不低。 裘老发话了,向子英才鬆开了手,一脸歉意:“老师,我也是有些好奇,寧媛同学到底多么厉害而已。” 裘老脸色不好,子英今天这是怎么了? 港府寧氏不让內地派人从头跟项目,只有这小丫头是老乔找了时机藉口硬塞进去的。 毕竟——这个看起来毫无经验的小丫头才不容易让人防备呢。 这些事儿,老乔后来都在市里统筹工作会议上匯报过了,得了准许的! 等於寧媛这小丫头是在各方过了明路了的“顾问”。 事实证明,她也確实做的不错,材料源源不断地送出来。 偏偏子英在这里乱扯淡,说人家没本事,纯靠关係进的项目? 这不是把上头做决策的一帮子人都得罪了? 寧媛看气氛僵硬,开口笑吟吟地接了话:“向同志到底对我们百货的工程有什么疑问,只管问就好,我也很愿意向专业人士请教学习的。” 寧媛早已预料到会有人质疑自己。 她资歷太浅,又太年轻,还不是建筑或者设计专业出身,凭什么作为內地顾问从头跟项目到尾? 面前这位裘老的得意弟子会心有不服也是正常。 看在裘老的面子上,她倒是不介意亲自再给他递个台阶。 至於这位向同志接不接这个台阶,她就管不了了。 向子英这次倒是笑了笑,就坡驴下驴:“那我就想问问小寧同学,你搞这种半开放式的卖场,有没有考虑过盗窃问题,现在,国营柜檯內的东西都还有人盗抢的。” 见自家弟子问了正式的问题,裘老这才稍微鬆了一口气。 寧媛点点头:“为了解决这个问题,首先,高价值商品比如收录机、金银首饰还是有防弹玻璃做的保险柜台的。” 她看向一边的裘老、李局和乔大叔等人:“部分高价值商品甚至只是模型样品,而且每件商品上都会有防盗標识,避免商品被替换。” 一帮来参观的人若有所思地点头。 寧媛继续道:“假如是服装类的话,会將衣物上的標籤或吊牌通过特殊的绳索或链条固定在展示架上,这样顾客在未经店员协助的情况下难以取下衣物。” “同时试衣间会有固定员工登记顾客拿了几件衣服进试衣间。” 向子英嗤笑一声:“就这些?那不也是和內地百货商场前面柜檯,后面是商品陈列架效果差不多么?” 寧媛也没有被激怒,只是悠悠地说:“当然不一样,我们这种卖场可以满足大部分客人在买之前自己亲自摸摸衣服料子和看款的需求,不用担心摸了不买被服务员骂。” 现在的百货商场服务员可是香餑餑,非常神气,態度不好。 看著向子英若有所思记录的样子,她继续说:“当然,对员工进行防盗意识和技能培训;包括减少在货架上的存货量;定期巡查。” 她领著他们一边参观,一边指了指百货大门口和正在施工的一处地方—— “商场的布局和设计也会考虑到防盗,比如试衣间的出入口设计得较为狭窄,以便店员能够更容易地观察到进出的顾客……” 叶特助也跟著向在场的人补充了一句:“寧氏和连卡佛正在合作一种可以扣在衣服上的防盗小扣,虽然最初这东西是外军用於防止武器遗失的,但是现在已经开始转民用了。” “国外商场很快会先试用,如果效果不错,港府也会引进,同时用在第十百货改造项目中。” 寧媛向著叶特助含笑点头,继续表示:“总之,我们既然敢这么做,当然有自己的盘算。” 乔大叔看著寧媛侃侃而谈的样子,眼里带著欣慰。 他亲自领著眾人往二楼走:“到时候,这里还会有两条电梯,二楼、三楼、四楼除了正常的商品类別,还会有各类饮食店、孩子的室內乐园。” 裘老看著各种管道改造,感慨:“这个想法很不错。” “裘老师,这哪里不错了,现在的通风系统怎么支撑厨房烟燻火燎?”向子英凉凉地说。 他顿了顿:“油烟飘出来,沾染在服装或者別的商品上,东西还要卖吗?客人都被呛跑了!” 寧媛笑了笑:“是的,咱们中餐油烟大,但西餐油烟少,所以这里的餐饮主要是咖啡店和西餐厅。“ “每层只设一家中餐厅,还有一些油烟不大的点心、云吞铺子。” 她指了指一个方向:“中餐厅的厨房设计在整栋大厦最通风的地方,配备目前最好的排风系统,而且厨房都有阳台。” 八十年代的商场通风主要靠的还是风扇,但她已经要求团队预留未来空调系统改造的余地。 一切都是按照后世shopping mall(也就是购物娱乐餐饮一体综合型商场)来设计。 乔大叔向李局和裘老介绍,很有点骄傲的样子—— “在这里买东西的人们,还可以在这里聚餐休息和聊天、看书,孩子们可以在室內游乐场玩一玩,绝对能最大限度地吸引人们过来消费。” 这可真是一个绝妙的主意,小寧的脑瓜就是灵啊! 李局也听得稀奇得很,还有去百货公司吃饭和吃点心、喝咖啡的呀,吃饭不就在饭店,喝咖啡在咖啡店啊? 叶特助笑而不语,陪在几位主管领导身边,也有点感慨。 原本觉得她这么个设计法很奇怪,让商场规划凌乱,而且光通风管道设计改造预算都得翻倍,可把规划报给自家总裁后。 寧大少研究了一天,乾脆地回了电报——批准! 裘老看著自家徒弟,眉梢一挑,还要张嘴。 裘老直接捂著额头:“哎哟,我头疼,子英啊,你先去车上找一找我的药,一会参观完,我去找你。” 第388章 谁是毒蛇(三更) 向子英看了眼自己的老师,还是淡淡地点头:“好的,老师。” 说完,他下楼去了,就没再上来参观过。 一早上参观得差不多了,工地里上上下下地走,大傢伙也都累了。 乔大叔的单位安排了在和平饭店用餐。 寧媛刚出了工地,揉了揉脖子,摘下帽子,就听见男人的声音响起—— “我不是故意针对你的,寧媛同学不介意吧?” 她一扭头,就看见向子英站在一边。 寧媛礼貌地点头:“大家都是为了项目更好,我不介意。” 大部分第一次听到她构想的人都会质疑她的想法,向子英还算好了。 港府的团队当初来的时候,更没有因为她寧家小姐的身份,对她有什么客气可言。 寧二夫人和叶特助不注意的时候,没少嫌弃和看不起她这个北姑! 她受到的冷嘲热讽都能当饭吃!现在不也老实了? 向子英笑了笑:“原本设计院负责项目的科长有別的任务,这个项目將由我带人继续支持你们,以后有需要就跟我说。” 说著,他轻推了下自己的黑镜框,再次向她伸手,意味深长地微笑:“我们可以握一下手?毕竟,相信我们未来会有很多见面的机会。” 寧媛和他伸手握了握,礼貌地道:“欢迎,向子英同志,合作愉快。” 港府团队主要是设计和管理、培训团队,其他具体施工和外部对接都靠设计院的人去办。 虽然这位新负责人——向同志上来就各种挑刺儿,但提出来的问题都是很实际的问题,並不过分。 一群人分別坐上车,一路到了和平饭店,在餐厅分了三席就座。 寧媛才坐下,向子英就在她边上也坐了下来:“介意我坐一下吗?港府的人我不熟,也不会说粤语,有些问题,想向寧媛同学请教?” 寧媛右边是乔大叔,左边本来是阿恆的,但是向子英坐下来,阿恆就没法坐了。 寧媛只能看向阿恆:“阿恆,要不,你先去隔壁桌坐一坐?” 向子英当著一桌领导的面说了有工作上的事儿要问她,如此合理的理由,她也没法拒绝。 阿恆没好气地瞅了向子英一眼,听说刚才设计院有人刻意刁难小寧呢,好像就是这不知道叫啥的小白脸吧。 这人凑过来坐,不知道是不是又想给小寧难堪。 不过…… 这人好像有点眼熟。 阿恆又看了向子英两眼,她记忆很好,所以每次观察敌后目標都是她。 可是奇怪……她记忆里没有这么个人呀。 阿恆摇摇头,去边上一桌坐下来。 她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么个人,但是这个人姓向?难道……可是向家里没有人叫向子英啊? 阿恆找了藉口离开餐厅,出去打了个电话。 餐厅里,裘老也看了向子英一眼,有些纳闷。 子英出身好,一向自负才华,又骄傲。 刚才还看小寧丫头眼睛不是眼睛的,鼻子不是鼻子的,现在这是和解了,还是憋坏呢? 再乱讲话,把领导们都得罪光了! 裘老没好气地盯著他,向子英给了裘老一个“您老放心”的眼神。 虽然裘老提心弔胆的,但向子英难得真是坐著,吃饭认真和寧媛交换意见,並没有早上那不客气的刁难。 寧媛也从向子英那懂了不少內地建筑设计学上的东西,发现对方还挺有內涵。 两人也算很快熟悉了起来。 一行人吃得差不多了,寧媛看著打算去个卫生间,她刚出门,就听见身后传来向子英的声音—— “小寧,去洗手间么?” 寧媛一瞅他也走出来,不免开玩笑:“怎么,你也去啊,挺巧。” 走廊有点窄,有服务员端著滚烫的汤汁匆匆过来,不小心从背后撞了寧媛一下:“啊——小心。” 寧媛下意识地一闪,向子英抬手扶住她的胳膊一扯,避开了服务员和泼洒出来的热汤。 “对不起,对不起!”服务员忙说。 寧媛扶著向子英的胳膊,摇摇头,看著地上滚烫的汤,微微皱眉:“我没事儿,下次小心点。” 这要泼过来,真是要掉一层皮。 说话间,她忽然感觉有人在看自己,一抬头,就看见一道頎长清冷的人影正站在边上包厢的门口。 寧媛一愣,开心地笑著招呼:“荣昭南,你也在这里啊?” 他最近明明很忙的。 荣昭南却没看她,目光冰冷地落在了向子英身上:“向老三,你倒是勇气可嘉。” 向子英吊儿郎当朝著他挑眉:“荣队,很久不见,阿恆都没认出我,你倒是第一眼就认出我了,难得啊,这么记掛我?” 寧媛一下子察觉了气氛不对,这俩认识?! 荣昭南忽然伸手把寧媛一把拽到自己身后,目光森冷地看著向子英:“你再敢接近她,试试?” 寧媛手还搁在向子英手臂上,下意识指尖抓了一下子,指甲把向子英的手臂刮出了两道血痕。 她嚇了一跳,有些不明所以地想探头出来看一下:“你……” 向子英却对著寧媛一笑:“没事,一点小刮伤,我先去卫生间,你们聊。” 说著,他就逕自走了。 荣昭南脸色冰冷,忽然抓著寧媛进了包厢,一脸严肃:“你为什么会和向家老三在一起?” 寧媛有些懵,秀气的眉拧了拧:“什么向家老二、老三……你是说向子英?那个和你因为叶秋的事儿结仇的向家?” 她忽然想起阿恆说过京城向家的那些事儿。 荣昭南听到叶秋的名字,眼底寒意闪烁,没有回答她什么,只是交代—— “其他的事都不重要,你只要记得向老三是条毒蛇,不要和他有接触,他要利用你报復我,以后阿恆会在你身边寸步不离。” 第389章 怎么,为我吵架了? 寧媛闻言,眉心拧了起来。 她当初的预感果然成真了。 一个去世的人,她不管对方是荣昭南的白月光还是硃砂痣,也不会追根究底,哪怕还是心里有些鬱闷。 但钻牛角尖没意思。 活了两辈子的人,没那么看不开,荣昭南现在是她男人,她真切感受他对她很好,爱著她就够了。 是她的男人谁也抢不走,需要和別的女人去抢的男人,她也不屑要。 所以秦红星跑来她面前逼逼叨叨的时候,她都没有想过要去问荣昭南这件事。 谁没点过去呢? 但是…… 阿恆说了叶秋这事儿背后牵扯的各种恩怨的时候,她当时心里就有不太妙的预感。 自己的事儿妈体质,一半得托荣昭南这靚仔的福。 她特意去问他一嘴叶秋的事儿,算是点他一下,把他的麻烦处理一下。 他一向都习惯悄无声息地把事情处理完的。 寧媛嘆了口气,拉住他的手,抬起大眼看著他—— “荣昭南,咱们是夫妻,我也不想要对你的过去事无巨细地都要了解,我一向没那么有掌控欲。” 自己这平静的生活才过了半年,又是最忙的时候,实在不想再被人搞啊……大佬! 寧媛顿了顿,软声好气儿地说:“但是,你能不能跟我说说你到底怎么得罪了人?我听来听去都是听別人说,咱们之间不要有误会好不好。” 荣昭南被她柔软的小手握住,心底一股子阴戾暴躁的火气就下去了不少。 他神色也平静了不少,有些疲惫的伸手把她抱在怀里:“对不起,是我惹来的麻烦,我会想办法处理好。” 当初决定不再隱婚,把她带回京城见老头子和在那边的朋友时,就想过向家人迟早会找上她的。 荣昭南顿了顿,还是说了:“我说想带你暑假回京城,是因为我收到了確切消息,最快两个月,最迟三个月,京城局势就有另外的变化,向家那位老爷子就再庇护不了向家人了。” 他脸色冰冷地轻哂:“到时候……他们但凡再敢伸爪子,我都要把向家给顛散掉!” 这两年,他东奔西走,到处去当“临时工”,就是为了让自己不靠老头子,也能羽翼丰满起来。 寧媛这才明白他为什么之前忽然决定不和她隱婚了。 “但是,没想到向家的人,会那么快找过来。”荣昭南清冷的眼底闪过阴鬱的燥火。 向家羽翼所及之地就有卫生系统,怕是查验那两种毒的时候,引起了向家人的注意。 寧媛靠在他宽厚的胸膛前,嘆了口气:“这叫人算不如天算啊,没办法的,我是你妻子,当然得跟你有难同当,有福同享。” 当初她决定和他当真夫妻,多少也有心理准备了——跟著厉害的男人,麻烦自然少不了。 但享受了荣公子的好处和美色,自然也要接纳因此而来的麻烦呀。 说起来,上辈子查美玲小姐当这个领导夫人背地里怕也不容易啊。 寧媛忍不住暗自唏嘘。 荣昭南剑眉一拧:“要不,你把这个项目推了,先回学校,那边环境单纯,向家的人想要下手不容易。” 向家的老大和老三发癲起来,他知道什么样子。 寧媛如果是学生,两点一线的生活会安全很多。 寧媛一愣,沉默了一会才说:“可我现在走不开,你知道的,寧家和內地的这次合作,我参与程度太深。” “但是我没办法放心让向家老三一直在你身边!”荣昭南知道她在乎工作,只能抱著她低声哄劝。 寧媛迟疑了一下:“项目刚进入实际施工阶段,我原本想著赶著两个月前期跟紧点。” “到七八月,项目主要內容交接出去,就能暑假跟你回京城,所以这段时间工作学习的行程都很满。” 寧媛秀气的眉毛拧在一起。 她不知道上辈子第十百货大楼改造项目最终完成度怎么样。 但现在的第十百货的改造项目里,內地团队和港府团队才刚开始磨合,彼此没信任与合作经验,经常有矛盾。 她算是其中的沟通桥樑,贸然撂挑子,她对不起乔大叔和妈妈的信任。 还有寧秉宇的……嗯,给的机会。 “地球没了谁都会转,寧媛,在我心里,你的安全比这些项目都重要,以后这样的项目还会有的,我保证。”荣昭南揉了揉眉心,有些无奈。 寧媛还是不想轻易放弃自己前期投入的心血:“阿恆在我身边,我保证两点一线——工地和宾馆,可以吗?” 荣昭南清冷的声音忍不住拔高,捏紧了她的胳膊:“你能不能懂事一点?!唐珍珍被暗杀,她爹妈的死,虽然没有证据,几乎可以肯定都是他们干的,一起死的还有两个公安的同志,你知不知道他们多么的危险!” 寧媛忍不住皱起秀气的眉,挣扎起来:“荣昭南,你別那么激动,你捏疼我了!” 荣昭南一僵,鬆开了手,有些疲倦地揉了下眉心:“媳妇儿,我不是故意的……你听我一次好吗?” 寧媛抬起眼,冷静地看著他:“这是你第二次对我发脾气了,你以前从来不会这么暴躁易怒,又沉不住气的,你一向比谁都冷静的。” 这完全不像太岁的作风。 荣昭南闭了闭眼:“寧媛,是你说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忌讳,你不用一次次试探,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都不影响,现在的事实就是——向老三是危险人物,我不能让他在你身边呆著。” 寧媛一愣,想说什么:“我没有……” “好了,你要继续跟项目,你就跟,你一向很看重事业,我不该影响你。”荣昭南仿佛压下了脾气,淡淡地打断了她的话。 他深吸一口气:“这是我自己身上的麻烦,我会儘快把向老三从你身边调走,他是故意接近你的,当初是不知道他藏在哪里,现在知道了,也方便我布置。” 寧媛轻声问:“荣昭南……” 他很少噼里啪啦一下子说那么多话的。 荣昭南神色却看不出异样,只是平静地抱抱她:“好了,就这样吧,我先走了,你一会还得接待领导。” 说完,他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房间。 老徐在门口,看到她,只能歉意地点点头,追著荣昭南出了门。 寧媛站在门口,阿恆看著她,小心翼翼地嘀咕:“小寧,別生气,队长是太在乎你了,才会这么失態的。” 上一回看见她队长哥那么易燃易爆炸的样子,还是他在叶秋姐的灵堂里看见叶秋姐遗体的时候。 不过这话,她再怎么神经粗壮也不好说的。 “叶秋姐就是把我哥当弟弟看!谁会喜欢一个十六七岁的毛头小子!”阿恆脑细胞烧尽,努力给寧媛开解。 寧媛轻轻地“嗯”了一声。 去年高考结束闹分手吵了一架,这是他时隔一年后对她生气吧。 但比起上次的吵架,他的不留情面,至少这次他在极力隱忍和克制。 “我理解,关心则乱,他的计划被打断,我这边又让他挺为难的,算了,我们先回餐厅吧,不要叫乔叔他们等太久了。” 寧媛垂下卷翘的长睫,轻声道。 她收拾好有些窒闷的情绪,换上平时的微笑:“好了,走吧。” 阿恆护送著寧媛去了洗手间后回到餐厅。 向子英看著她在自己身边坐下,微微一笑:“怎么,为了我,吵架了?” 第390章 绿茶虽然卑鄙,但好用 寧媛只充耳不闻,坐下来喝茶。 阿恆不客气地对向子英冷声道:“向子英,你离我家小寧远点!” 向子英看著阿恆,笑了笑:“真是的,阿恆,你我也算从少年时就相识一场,你不认得我就算了,居然连我的名字都不记得。” 阿恆一窘,隨后没好气地说:“谁知道你是当年向家的三胖子,一天天跟个球一样,走路都喘大气,能变成现在这瘦干狐狸样,而且你以前哪里叫向子英,你不是叫向铁蛋?” 他变化那么大,只剩下以前的三分之一的体积,还改了个人模狗样的名字,她一下子没认出来不奇怪啊! 在京城的时候,她都好些年没见过他了。 阿恆一句“向铁蛋”瞬间让寧媛和向子英都呆了一下子,然后脸色都变了变。 寧媛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我去,面前这么个黑心黑肚肠长得跟只狐狸一样的高干子弟,叫——铁蛋! 这画风不对吧? 向铁蛋,不,向子英脸色一阵白一阵红。 他忘了阿恆个不像女人的二愣子,是嘴上说话没有一个把门的。 她最擅长一脸诚恳老实地说懟死人和揭短的话,並且一点没有察觉她在“人身攻击”! 向子英听著寧媛的笑声,深吸一口气,稳住了恼火,脸色不动地笑了笑—— “是啊,那时候我身体不好,要吃激素药物,所以才变得那么胖,长辈给我取的贱名,也是为了好养活,可那时候我就有大名的,你看你没记住,可你队长不是记住了吗?” 说来,荣昭南还是有点能耐,居然一眼就认出了他是谁。 那时候,院子里的孩子都只记得他叫向铁蛋——家里希望他像个铁蛋一样不容易“损坏”。 阿恆扯扯嘴角,骄傲地冷哼:“我队长哥那是谁,新一辈里,最年轻的一级战斗勋章获得者,就算退伍了,那也是太岁。” 大部分一级战斗勋章获得者都是死后获得的,她哥可是活著,还这么年轻的时候就拿了。 那肯定比她厉害啊! 向子英看著她一副我不如我哥,但我骄傲的样子,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 他嗤笑:“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对荣昭南盲目崇拜。” 说著,他也懒得再理会阿恆,而是看向寧媛:“寧媛同学,正式认识一下,我是向子英,向家这一辈排行第三。” 寧媛冷淡地看著他:“向三公子真是太看得起自己了,我相信你不会在这个项目呆太久了,没有深度认识的必要。” 自从知道他是向家人,她就明白设计院原本接洽的人被调走,果然是有理由的。 向子英轻笑了起来,喝茶:“寧媛同学,怎么,是荣昭南向你说的,能把我弄走,换掉,你说他是不是很没有自信,这么怕我待在你身边?” 寧媛懒得理会他这套打哑谜的动作:“向三公子对我不怀好意,还用得著说吗?动唐珍珍、杀她父母,就是为了搅浑水,不让我们查案,谁知道你想做什么。” 向子英看著她,一副遗憾的样子,托著下巴似笑非笑地看她—— “寧媛同学,你不该对荣昭南偏听偏信,我要说我不打算对你做什么,你怕是也不相信吧。” 寧媛冷冷地看著他:“不信。” 向子英嘆气,耸肩:“实话总是没有人相信的,我只是想看看什么样的女人眼瞎,看上荣昭南这种心里有別的女人的男人,你看起来也不蠢啊。” 寧媛没什么表情地道:“我们夫妻之间的事情,就不劳烦向三公子操心了。” 向子英指尖懒洋洋地敲击著桌面:“我也不是操心,就是担心荣昭南做无用功,你既是他媳妇儿,不如劝他看开一点,我和你以后是要天天见面,经常在一起的,他没那本事换掉我。” 他就喜欢看荣昭南提心弔胆的样子。 寧媛冷笑:“是吗?向三公子还真是自信啊。” 向子英也笑了笑:“这我可就要说你了——封建帝国主义早就被打倒了,资本主义也是阶级敌人,这哪来的公子?” 他顿了顿,拿著手里的玻璃杯轻佻地碰了下她的杯子:“我还是希望,你继续叫我向子英同志。” 寧媛扯了下唇角:“同志?向公子说笑了吧,你的父辈为了照亮解放的路,燃烧自己的生命,他们是同志,而你……” 她上下打量了他一下。 向子英眯了眯镜片后细长上翘的狐狸眼:“我什么?” 他有预感,她说的话不会中听。 寧媛轻缓地问:“你这样能对我们公安同志痛下杀手的人,当然是阶级敌人,你爷爷知道你这么牲口么?他知道了,会不会亲自枪毙你?还是位高权重太久,所以早已变质成了人民敌人?” 向子英手里的杯子“咚”一声重重地放在桌子上,俊朗的面上一片森冷杀气:“住口!你也配对我们家品头论足?!” 寧媛冷笑:“伟人说过,从群眾中来,到群眾中去,你们家是多么高贵,別人不配评价?” 她说这句话的音量本就不小,加上向子英重放杯子的声音瞬间惹得还在閒聊等车来接的眾人纷纷看过来。 裘老一见两人之间的气氛又跟乌眼鸡一样,瞬间头疼,打圆场:“子英,你是不是喝多了!” 乔大叔微微蹙眉,看著向子英的表情冷了冷,听小寧说话的语气,这小子在摆家世? “小寧,怎么了?是不是有人仗势欺人?” 向子英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寧媛好像在刻意激怒自己。 果然,下一刻,寧媛就一脸委屈地沉著脸:“对不起,乔局、李局、裘老,原是我不配跟向子英同志合作,向子英同志说有他没我,有我没他,我申请退出项目,让他担任顾问。” 向子英呆住了:“不是……我没有……” 可寧媛说完,起身朝著大傢伙一鞠躬,然后捂住脸跑出了餐厅。 绿茶技能虽然卑鄙,但有效! 阿恆立刻什么也不说,就追了出去。 乔大叔见状,立刻站起来,衝著自己的秘书说:“去,把小寧同志拦住嘍。” 他的秘书马上跳起来就往外追。 叶特助放下茶杯,直接起身,对著在场的人面无表情地说—— “寧同学是我们寧氏资助的学生,也是我们唯一认可能从头开始参与第十百货改造项目所有过程的內地顾问,她如果离开项目,按照合同,我们是可以拒绝其他人深度参与这个项目的。” 说完,他转身冷漠地离开。 他一走,港府团队呼啦啦一下子,招呼都不打,直接离开了。 乔大叔和李局眉心瞬间拧成了个疙瘩,盯著向子英。 向子英这下明白寧媛想干什么了,那个奸诈混帐的女人要逼他走! 向子英只觉得一股鬱气憋在咽喉,冷著脸咬牙切齿—— “我没有说过……” 第391章 他是真的在乎你 乔大叔脸色难看到极点,打断了他的话—— “我不管有些人是京城什么背景,我在这个位置一天就轮不到某些人仗著家世作威作福,破坏內地和港府的合作项目。” 他环顾四周,冷冷地道:“话我就撂在这里,这项目可以没有某些人,但绝对不能没有小寧,还有,这件事我会向上匯报。” 这些话,他看起来是衝著裘老说的。 可谁都知道这话实际上是衝著谁。 乔大叔说完,重重地一搁筷子,冷著脸转身就走。 领导一走,工商的人也马上“呼啦”一声起来,冷著脸都走了。 这位小寧同学是自家局领导亲自选进项目的,而且领导还在市综合会议里立了军令状—— 一定能將项目里港府团队所有的经验和资料都留下来,为进一步的改开工作奠定坚实的基础。 现在设计院的人竟明目张胆地把她赶出去,这不是在打领导和他们系统的脸吗? 李局看著向子英皱了下眉,但没有和晚辈计较,同样看向裘老,態度还算客气—— “年轻有锐气爭上游是好的,但还是要看清楚形势和自己的能力到底够不够。” 但说出来的话,却也並不见得客气。 毕竟没有人喜欢——囂张又不自量力的人。 向子英脸色难堪,百口莫辩:“李局……” 但是李局没有兴趣听他解释,毕竟是亲眼看见向子英之前为难寧媛的。 他只点点头,没等向子英开口说完话,就转身离开。 他一走,財政的人当然也跟著纷纷离开。 这下,整个餐厅就只剩下设计院的人了。 气氛冷到极点,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出,还有些人本来就对向子英不满,投去幸灾乐祸的目光。 裘老脸色与其说是难堪、愤怒,不如说是失望。 “子英,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人,怎么从南方回来就成这样了,这个项目,你別参与了。” 设计院里的人顿时惊讶,这已经是裘老当眾对向子英说的最重的话了。 毕竟,向子英几乎可以说是建筑设计的全才。 不管是建筑外设还是內设,都非常厉害,之前还拿过苏联的国家级设计大奖。 裘老对自己这个最有天赋的关门小弟子疼爱异常。 说完,他一起身,秘书就搀扶著他也向门口走去。 设计院的人见状,赶紧也跟著裘老纷纷离开。 不一会,整个餐厅就剩下向子英和他身边的跟班, 他脸色阴沉到极点,捏紧了手里的茶杯——“啪擦”一下竟硬生生地把手里的玻璃茶杯捏碎了。 玻璃碴子划破了他的手。 向子英看著自己流血的手,却诡异又阴森地笑了起来:“呵呵……真是小看了那个女人。” 周围的几个跟班大气不敢出。 他以为不过是个普通的小城女知青,最多就是和秦红星那种货色爭风吃醋,嘴巴厉害一点。 从未把她真的放在眼里,谁能想到,他还没正式和荣昭南槓上。 就先和寧媛直接面对面,猝不及防来了个遭遇战,还被她“伏击”了。 现在局势一面倒,对他相当不利。 “走吧,回设计院。”向子英起身,冷著脸向外走去。 …… 寧媛出了餐厅,却没有马上离开和平饭店,而是去了刚才荣昭南的包房。 阿恆跟得最紧,在她关门前闪身进了房间,关上门。 阿恆忍不住对寧媛竖起大拇哥:“我家小寧真是厉害了。” 自家队长哥都还在想著怎么动向家兄弟的时候,寧寧直接对向子英那傢伙开了大招! 寧媛看著窗外的天空,淡淡地道:“乔叔出面,至少能暂时按住向子英一段时间,他不敢轻举妄动。” 阿恆蹙眉:“啊,他不是被项目开除了吗,乔局都说了,有你没向子英!” 寧媛轻嘆:“是啊,但向子英敢在荣昭南面前都那么放肆的出现,就说明他有把握留在项目里。” 她顿了顿:“我也不想阿南太心烦,但这事儿未必能那么顺利,你可以跟他说一下,最好趁热打铁,把向子英赶走。” 阿恆立刻点头,但又想起什么:“哥今天没什么事儿,要不你跟他亲自说,晚上一起吃饭?“ 夫妻之间嘛,床头吵架床尾和,不是吗? 而且寧媛和队长哥,也没到吵架的地步。 寧媛想了想,摇摇头:“还是你说吧,让他有些时间冷静一下。“ 阿恆想了想自家队长哥今早那副样子,嘆气:“我哥是真的很在乎你,你知道的,当指挥官的人,在战场上作战命令,说一不二,才能指挥好战斗,慈不掌兵。“ 她顿了顿:“按我哥所谓的道家说法就是——言出法隨,我是头一次看见他为一个人让步,改变自己做事的方法,小寧,你不要生他气好不好?” 寧媛沉默了一会,淡淡地道:“我没有生气,只是有些不开心,但我相信他是关心则乱。” 第392章 委屈 阿恆闻言,只能无奈地说:“行吧,小寧你说的也有道理。” 她顿了顿,又很真挚地握住她的手—— “我哥有时候做事独断专横,更多的是因为他需要每个人尽力按照他的计划筹谋去做,才能精准完成任务,並且最大限度地保住每个战友的生命。” 虽然他的態度……唉…… 寧媛垂下乌黑明亮的眸,笑了笑:“我明白。” 最后坐上那个位置的荣大佬,在电视里看见就已经是一副严肃冰冷,说一不二的形象了。 现在的他,肯忍著气为她改计划,或许……已算是心软让步。 阿恆还想说什么:“小寧……” 寧媛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看了下窗外:“走吧,咱们不好让乔叔他们真的等太久。” 寧媛和阿恆顺著和平饭店另外一条楼梯下了楼,也恰好地让焦急万分找了她很久的乔大叔的秘书找到了。 “哎哟,我的小寧同志,你在这吶,快,领导等你好久了!” 二十多岁的秘书小哥看见寧媛,喜出望外,忙衝过来。 乔大叔让寧媛上了自己的车。 他看著寧媛神色不对,以为是向子英的事让她不开心,宽慰了一番。 並保证绝对不会让向子英仗势欺人。 看著乔大叔的样子,寧媛心里感觉暖暖的,又有点歉疚:“乔叔,谢谢你们。” 乔大叔轻咳一声,板著脸:“咳,都是为了改革开放项目顺利进行,不是为了你。” 寧媛大眼弯弯:“我知道的。” …… 乔大叔把她们送回了锦江宾馆。 下了车,阿恆看著寧媛,殷勤地问:“小寧,你没吃什么东西,饿不饿?” 真是的,这么可爱的小媳妇儿大哥不疼,她来! 寧媛摇摇头,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眼睛:“我不饿呀,阿恆,你去找你队长商量今天的事儿吧,我有些累,想去睡一会儿。” 真是身累,心也累。 阿恆看著她眼底的倦怠,认真地点头:“好,你好好休息。” 目送著寧媛进了房间,阿恆才转身去给荣昭南打电话。 外事宾馆还是很安全的,向家兄弟没疯到底就不会在这里动手。 寧媛回了房间,洗了把脸,在房间里睡了一觉。 下午又继续按点儿起来去了叶特助的房间开会和学习。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荣昭南很忙,没有出现在宾馆。 但他每天都会让阿恆给她送好吃的盒饭。 偶尔有一道菜,还是他做的,在乡下的时候,她是吃惯了的口味,一尝就能尝出来。 寧媛看著每天送来的“爱心盒饭”,嘆了口气,还是会把盒饭吃完。 仿佛她那天的小手段真的起了作用,向子英从此完全没有出现过。 寧媛当然不会因此放鬆下来,上厕所都要阿恆跟著。 直到这天周四,乔叔的秘书小哥高兴地给她打了个电话—— “小寧,向子英被公安部门带走调查了,不知道惹了什么事儿,你好好待在项目里就行,不用管那些仗势欺人的傢伙。” 寧媛听得愣了一下,这不是她那天演的戏能做到的事儿。 几位主管领导也不至於为她做到这个地步,那就是……荣昭南。 寧媛心里动了动,明丽的大眼里闪过复杂的情绪,但紧绷的神经放鬆了些。 他是不是该有空来宾馆探望她了? 但是一直到周日,寧媛都没看见他来,这年头又没手机,就算有,她也不能追寻他的踪跡。 看著他让阿恆送来的饭菜,她心里有点儿空落落的,嘆了口气。 晚上,寧二夫人端著汤去她房间,看著她在埋头温书:“喝汤了,小妹。” 寧媛从书山书海里抬头,看著那一碗喷香的老火靚汤,脑壳疼—— “妈,晚上不要再给我送宵夜了,你在很辛苦地把我餵胖啊!” 这个年代很少有特別胖的人哎!她又是身上胖一斤,脸上胖五斤的人! 寧二夫人放下汤,有些无奈:“你哪里胖了,原来才是太瘦了。” 小妹太瘦了,就因为小时候吃不饱东西,肠胃都搞坏了,吸收不好。 自己好不容易才养起来一点小肉肉,哪里能许她这样逃避?! 寧媛在她期盼的目光下,只能无奈地端著汤碗,小声討价还价:“今天喝,明天我不喝了哦……妈妈。” 这玩意是很好喝,就是脂肪和嘌呤高著呢。 寧二夫人乾脆地转移话题:“昭南这几天怎么没见他露面啊?” 寧媛一顿,低头喝汤,轻描淡写:“他最近忙。” 向子英上周还信誓旦旦的荣昭南动不了他,结果被她坑了一把,现在还被警察抓了! 如果她没猜错,看不见的地方,荣昭南和向家兄弟斗得厉害。 寧二夫人看著寧媛不是很愿意提的样子,皱皱精致的眉:“小妹,你和昭南是不是吵架了?” 寧媛喝完汤,不动声色地放下碗:“妈,你想多了,我和他好著呢。” 寧二夫人看著她,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妈也不傻,看得出来你情绪不佳。” 两个小年轻闹彆扭,她作为长辈不该掺和的,但是她看不得女儿受委屈。 荣昭南多久没有来宾馆了?小妹是特殊情况,脚不沾地,他真有这么忙? 寧媛无奈地去牵她的手:“妈……你別担心,我和他的事儿,我心里有数的。” 寧二夫人有些不满—— “总之呢,他要让你受委屈,就告诉妈咪,当初如果不是因为你遗失在大陆,又怎么会委委屈屈地隨便嫁人?” 第393章 你呀,有过未婚夫 寧二夫人拍拍寧媛的手:“我们是一家有女百家求,想当年妈咪在沪上有一个很好的姐妹,是沪上周家的当家大小姐。” “周家的家世实力不输当初的盛家,那时候她刚生下儿子,还跟我约定,说我有了女儿,就嫁给她儿子呢。” 寧媛差点噎著:“???” 不是吧,还有这种桥段? 寧媛看著寧二夫人遗憾的表情,不以为意地说—— “妈……这是新中国,包办婚姻要不得!而且你之前都没提过这事儿,这家人的儿子要么死了,要么结婚了吧?” 寧二夫人戳戳女儿的脑门:“你倒是鬼马精灵,但周家那孩子,是下落不明。” 寧媛一听,倒是来了兴趣:“那个孩子下落不明,跟我一样遗落在大陆?” 寧二夫人摇摇头,看著寧媛意味深长地说—— “我那姐妹为爱晕头,嫁了个门不当户不对的穷小子,资助了那男孩子不少。” 她顿了顿,淡淡地说:“后来穷小子拿著我姐妹的钱,买枪买炮拉起了队伍,又带人投了军,南征北战,出生入死,倒也厉害,发达了,却跟她划清了界限。” 寧媛轻咳一声:“然后呢?” 又是凤凰男的故事? 寧二夫人眼神有些黯然唏嘘:“我姐妹离婚之后,带著孩子就去了英国,在英国十几年,日日辛苦,作为周家的掌权人身体垮了。”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她顿了顿:“她身体一不好,周家的人內部起了衝突,她为了保住孩子一条命,只能把孩子送回了国內给他父亲,现在谁也不知道那孩子是死还是活。” 寧媛闻言皱皱眉,不赞同地说—— “我要是周家大小姐,不如把孩子送到你这里来,这么多年姐妹知根知底。” 男人未必有自己姐妹靠得住。 毕竟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爹。 寧二夫人淡淡地说:“大概是因为她心里始终没有放下过那个男人,身后又没了靠山,可你不一样,如果你周阿姨没有去世,她的儿子也该是个有教养的、体贴温柔的绅士。” 这样的男孩子,才配得上她的寧寧。 “妈,放心,我心里有数。”寧媛握她住的手,心里暖暖的。 妈妈这话是为了告诉自己,別太委曲求全,她不再是没有靠山的孤女了。 寧媛儘量让自己的话听起来客观一点。 “妈,阿南其实人不错的,有很强的责任心,而且很有本事,我选择嫁给他,不光是形势所逼,也是因为我认可他的人品。” 既然选定了爱人,她对他的人品还是很放心的。 寧二夫人温柔又无奈地抱抱她:“你们年轻人的事儿,自己心里清楚就行,妈咪不干涉。” 自己的女儿是聪明的姑娘,她相信女儿能处理好。 送走了寧二夫人,寧媛却盯著一页书十分钟看不进去,她深深地嘆了口气,放下起身走到阳台。 荣公子果然执行力一流,这么短的时间就从其他方面在处理好了向三,一切似乎完全按照她的意志在做事。 他记得她前些天来了例假,生理期,还给她熬了红水,照顾她。 可他却在迴避见她,大约是不想因为过去的事儿和她吵架。 可他不知道,她根本不会和他为叶秋的事吵架,他要实在不想说,她其实不会逼他。 寧媛无奈…… 这种感觉,不知道怎么形容…… 如果她真是二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大概会把他让阿恆送来的饭菜给別人吃,红水扔垃圾桶里。 但这一辈子的她选择吃掉饭菜,喝了他给的红水。 寧媛看著月光,自嘲地笑了笑。 成熟有时候,是无奈的选择,可爱一个人,很多时候,也挺无奈的。 她轻轻地摸了摸阳台上一排带露的蔷薇,乾脆摘了一小把蔷薇进来。 算了,看不进去书,就洗澡睡觉去吧,下周就考试了,没考过的就要留级。 说好了七月中旬陪他回京城,她没时间浪费,明天满姐要送帐本过来,还要盘帐。 寧媛拿了浴袍去了卫生间洗澡,临进浴室前,她想了想,叫了一杯牛奶进来。 卫生间有浴缸,接待外宾的宾馆环境都很好。 寧媛洗头之后,懒洋洋地把毛巾搭在额头上,纤细雪白的双臂搭在浴缸上。 浴缸的水面上还漂浮著蔷薇,愈发衬得她皮肤细白。 她轻轻嘆了口气,拿了牛奶喝了一口。 为什么那么多人希望財务自由? 因为有钱的好处如此直白——心情不好,那就钱让身体舒坦。 在八十年代大部分人都不知道淋浴是什么的时候,自己已经在浴缸里做蔷薇香薰spa了。 “呼——” 浴室的门突然打开了,一道男人淡凉的声音响起:“这么资本主义的享受,早两年可是要蹲牛棚的。” 门口出现的高挑人影,瞬间让寧媛一口牛奶——“噗嗤”地喷出来。 寧媛呛得脸都红了:“咳咳咳……” 男人淡淡地道:“慢点喝,一惊一诧地干什么呢。” 他弯腰去拍她的背。 寧媛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躲了一下。 荣昭南俊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只是收回手:“躲什么,嫌我手脏?” 说著,他看了眼自己的手,戴著半截握枪露指的手套,修长的指尖上隱约有点暗红的污渍。 他微微挑了下剑眉:“嗯,是挺脏的。” 隨后,他直起身,去一边的洗手池,脱了手套洗手。 寧媛呆愣之后,反应过来,看著他,沉默了一会,仿佛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一样问—— “你怎么这个点儿过来了?” 第394章 媳妇儿別生气了(三更) 荣昭南洗完了手,一边脱身上黑色紧身短袖t恤,一边淡淡地道:“事儿办完了,把向老三送进去,就回来了。” 寧媛拿了自己额上掉下来的毛巾,擦了把脸:“吃了晚饭吗,没吃的话,我请酒店厨房做,今天晚上是川菜刘师傅值班。” 锦江饭店现在晚上的厨房也有厨子值班,但能提供给外宾的餐点相对有限而已。 川菜厨子最擅长做肥肠面,这玩意她虽然不能吃辣,却很喜欢。 荣昭南之前来这里也喜欢吃的。 寧媛说著就要去拿浴巾。 荣昭南解开钢製皮带,连同迷彩裤一起利落地扯下来:“大晚上,別折腾了,我吃过了。” 寧媛看著他宽肩窄腰大长腿,还有挺翘的臀,就这么赤裸裸地展露出来,毫不遮掩,一副老夫老妻的样子。 她抿了抿小嘴,还是不自在地红了脸別开眼:“嗯……” 荣昭南装作没看见她不自在的样子,脱了衣服,开了淋浴喷头。 温热的水沿著他有些微长的发流下来,他有些不耐烦地把微长的刘海利落地拨到脑后。 他闭上眼,让热水覆面面,水珠顺著他高窄的鼻樑流淌下来,滑落宽阔胸膛和八块腹肌分明的窄腰一路向下。 寧媛垂下眼,没有去看,免得东想西想,乾脆端了牛奶慢慢地喝。 这是不是太顺利了点呢? 荣昭南这么快让向老三进了局子,那向家老大呢…… 他找到了人的踪跡么?她问的话,他会生气么? 听著簌簌的水声,寧媛有些心烦,原本想泡个蔷薇spa静静心的,看来是不行了。 她一口喝完了牛奶,放在桌子上,“哗啦啦”就要从水里直起身去够毛巾—— “你先慢慢洗,累了一天了,我去给你叫一套新枕头被褥过来。 但是下一刻,忽然有一只手按住了她的肩膀,把她按回了浴缸里。 寧媛愣了下,抬起眼看他:“怎么了?” 荣昭南低头看著她,指了指自己的刘海:“头髮太长了,没时间剪,不像样,帮我修修?” 男人的脸,轮廓精致到锋利,宽肩窄腰的精壮上半身,皮肤灯光下,白得扎眼压在自己眼前。 寧媛窒了窒,一低头看见自己的身体。 她下意识地拿湿毛巾挡住水波里浮动的艷红雪白起伏。 不过荣昭南似乎没有注意到这片艷色风光,只是拿毛巾擦了擦脸。 寧媛有些迟疑:“可是我剪髮的手艺不太好。” “没关係,在牛棚的时候,不是你每个月都帮我剪么?” 荣昭南隨意地从自己裤扣的钥匙串里弄出一把摺叠的张小泉剪刀。 寧媛看著手里的剪刀,只能勉为其难地说:“那你坐在浴缸边上,咱们穿个衣服,別著凉了。” 她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看。 就当她矫情吧,她真的还是不习惯看男人的身体,哪怕是自己丈夫的。 上辈子,一把年纪了,她依然不习惯李延的身体。 荣昭南挑眉,眼里带著莫名其妙看著她:“刚洗完穿乾净衣服,又把头髮弄得一身都是?那我刚才何必脱了脏衣服洗澡?” 寧媛:“……” 荣昭南转过背去,淡淡地道:“行了,咱们是夫妻,没那么多讲究,这么剪吧。” 但他到底隨意地拿了一块浴巾缠在腰间:“剪完拿喷头冲一下碎头髮,就乾净了,一会只需要清理下水道口的碎发,弄到衣服上还得清理很久。” 寧媛:“……好。” 她再坚持,就莫名其妙的矫情了。 以前还是她叫他脱了背心剪头髮的。 这种成年人之间老夫老妻的日常態度,让寧媛心情有些复杂。 就好像……他们一贯如此,未曾有过矛盾,也没有什么叶秋和向家的事儿。 寧媛恢復了平静,也扯了浴巾围住自己,拿了剪刀给他修头髮,温淡地说—— “你头髮一向容易长长,有空去理髮店剪吧,你知道我手艺一般,再跟以前第一次不小心剪成狗啃多难看。” 其实他的五官精致,额头上的疤痕让他显得凌厉,头髮长了点,却反而衬托出一种奇异痞气与贵气来。 荣昭南淡淡地道:“你知道,我对这个无所谓的,狗啃就狗啃。” 寧媛笑了笑,微微压低身体,替他修耳边的髮脚:“这倒是,你一贯不拘小节。” 荣昭南看著她细白光洁的肩膀,半压在自己鼻尖之前,波澜不惊地问—— “这几天温书温得怎么样,考试可有把握不留级?” 寧媛微微侧身,看著他侧脑后面的发角,试图把它修得精致整齐—— “嗯……只能说及格问题不大,但很多经济理论和模型不大记得住……” 和荣昭南这种天赋型选手不同,她其实从来都不是天才类型的姑娘。 很多东西,她得靠人带、靠人教、靠自己摸索总结和辛辛苦苦地背。 细细碎碎的剪刀剪髮的声音和有一搭没一搭交谈的声音在浴室里迴响。 天很热,所以没人会受凉。 浴缸里的蔷薇香和肥皂淡香交织著,和著水汽一起瀰漫在浴室里。 水龙头的声音滴答滴答,水声掉落在地板上。 仿佛他们一直都是这样的,从乡下的牛棚到现在锦江饭店的浴室。 二十多分钟后,她轻轻拍了下肩膀:“仰头,我看看发角整齐没有。” 荣昭南闭上眼,慵懒地半仰头,隨意地问:“可以么?” 寧媛还是比较满意的:“嗯,可以。” 她看见他漂亮的喉结,性感的突起,显得锁骨都修长。 她垂下眼,转身拿了淋浴喷头下来,打开热水:“冲一衝碎头髮,別动啊。” 温热的水把碎头髮都衝下来,她伸手细细替他搓掉黏在耳朵后的碎发。 忽然觉得心口的柔软被温热的掌心覆盖。 他淡淡地道:“长肉了,吃得不错。” 他的掌心仿佛能握住她的心臟,寧媛轻轻颤了下。 隨后,她借著起身为他冲头髮的姿势转到一边:“我妈天天煲汤,想不喝都难。” 但下一刻,她握住洒头的縴手被他握在掌心,轻轻一拉。 她就坐在他怀里,温热的水喷在两人身上。 他水里的身体,性感又精壮。 男人头髮和身上都水淋淋的。 他低头看她,乌暗的眼睫毛湿漉漉的,像浸透了水的鸦羽,声音低柔喑哑:“媳妇儿,別生气了。” 寧媛沉默了一会:“我没生气。” 第395章 你別对我发脾气 荣昭南看著她垂下眼的样子,伸手捧起她的脸,狭长漂亮的眼看著她:“真的?” 寧媛没直接回答,反手拿了鬍鬚刮子,示意他抬头,把下巴上的碎胡茬子刮掉:“真的不饿?” 荣昭南看著她。 寧媛温和地拿了洒慢慢地替他把厚实肩膀、宽背上的残余的碎发都冲走—— “头髮都冲乾净了,我们出去吧,我那还有些点心,配点牛奶,你先將就著吃。” 说完,她轻轻拍拍他的肩膀,从他腿上要站起来把洒掛上去。 荣昭南沉默了一会,在她站起来转身回来瞬间,忽然环住她的腰肢。 然后,他略侧脸,把脸都贴在她左边的胸口上:“没生气,那我听听是不是真话。” 他的动作有些大,她围著身体的毛巾自然而然这么一蹭就落下来,堆在手臂上。 寧媛只觉得胸口一片软热,他的短髮就蹭在她身上,呼吸贴在她敏感的心尖儿上。 每呼吸一下,都像把自己心尖儿往他嘴里送。 寧媛僵了僵,想要后撤,但他的手臂只略微用力,她就被牢牢禁錮著。 她细软的皮肤开始泛红:“……” 他仿佛无所觉一般:“寧媛,你心跳得好快……” 寧媛深吸一口气,按住他的肩膀:“荣昭南,你知道的,我或许是自私的人,但我不是个刻薄的人……” 她顿了顿,平静地道:“有些事儿,你真忌讳,咱们有商有量,哪怕我有些介意,也不会非去揭別人的疤。” 荣昭南乌暗的眸子轻轻动了动,沉默著:“……”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这是他第一次在她涉及叶秋的事儿上,不带情绪,也没有发怒。 寧媛继续看著肥皂盒,慢慢地说:“我不喜欢喜怒无常,情绪不稳定的男人,认识你这么久,我冲你发过几次火?” 荣昭南狭长的眼里闪过复杂的光。 答案是——一次都没有。 一开始两个人在乡下和小县城里的那些互懟,现在想来,都是能忍不住微笑的事情。 一年前闹分手,她也只是默默掉泪,转身离开。 “所以,你可不可以別那么暴躁?”寧媛转头看著他,认真地问。 李延是个情绪很不稳定的人,还喜欢喝酒,上辈子虽然李延没打过她。 但是那些愤怒、咆哮与咒骂,躲在房间里害怕的阴影与情绪,她这辈子也还记得。 慈不掌兵,当兵多年,就没几个脾气能好的。 李延以前的单位楼就属於军区產业,她都知道。 比起叶秋的事儿,她更不喜欢荣昭南冲自己隨意发火,好像她是无比刻薄和说不通道理的人。 这种不被信任的感觉,才让她觉得难受。 荣昭南闭了眼,不带欲望地抱紧怀里的姑娘,喑哑地说:“对不起,媳妇儿。” 现在他才想起来,一直以来,她真正发火的对象都是外人。 是乡下时,王建国、唐珍珍带红袖章围堵和打他的时候。 是王三姨当眾嘲讽和拿牛粪砸他的时候…… 其实,从她挡在他面前,愤怒的那一刻,他就不自觉动了心,想要拥有这样的她—— 並肩和他作战的她,连让向三都中招的她,又怎会是事事顺从听安排的菟丝。 寧媛嘆了口气,轻轻把下巴搁在他头顶,抱紧了他。 温暖的水滴洒落,拥抱的肌肤熨贴,能祛寒。 世上能这样亲密的,也不过是情人的体温。 “明天是周一,叶特助要去接寧大少,所以早上不用开会,特助给我休假半天,要不要一起吃早餐?” 许久,她轻轻抚了下他宽阔的肩膀。 荣昭南在她怀里轻轻蹭了一下,清冷的声音低沉:“好,明日无事。” 寧媛只觉得他呼吸掠过自己的胸前,像蚂蚁一样在背后爬过的麻痹感让人战慄。 温暖的水落在她脸上,却都变得炽热。 她下意识地想要推开他靠在胸口的头,但是下一刻就觉得自己一颗心都要被他吞掉。 “晚点起床也没关係,约了铁路的同志拿去京城的票。” 荣昭南声音含糊喑哑,手臂搂紧了她的腰肢。 寧媛倒抽了一口气,他的动作让她浑身都麻痹,下意识地闷哼一声:“荣昭南……” 但是下一刻,她便被荣昭南抱著进了浴缸里。 他让她躺在自己身上,轻轻地吻著她纤细的颈侧:“中午可能有点事儿……” 寧媛下意识地按住他往自己腿间滑的右手,闷闷地说:“別胡闹……你好好说话。” 他的手果然没动,只是当著她的面,按在她柔软的大腿上,一点点用力。 握枪无比有力,骨节分明修长的手指就慢慢陷入她雪白丰腴的腿肉里,掐出勾人嫣粉。 “果然养出肉了,岳母的汤很有用,比你瘦的时候漂亮,我喜欢。”他低笑,亲吻她的耳朵。 声音却浪荡不羈得让寧媛涨红脸。 这人真是越来越浪了…… 寧媛咬著牙,试图把话题带回正常:“那明天晚上有空吗,向老三的事儿处理了,你应该有空……” “嗯,我晚上住这,如果岳母不介意的话。”他另外一只手也不老实,而且动作恣意。 寧媛防得住下面,挡不住上面,有些慌:“荣昭南,我们出去商量吧……” 水里……水里也太大胆了! 荣昭南亲吻她软软的脸颊,在她耳边慢慢地吐气:“叫我阿南。” 她连名带姓叫他,有一种奇特的亲密感觉,总让他想起她在乡下牵手带他回家的样子。 可他喜欢在床上听她软软地叫他阿南。 寧媛有点遭不住,双手都下意识地按住他捏她的左手,低声轻颤:“阿南……阿南出去商量明天的事……” 荣昭南喑哑地说:“以前我帮你洗澡过,里里外外都洗过,还记得吗?” 寧媛脑子有点浆糊:“啊?” 他轻笑了一下,也不多解释,只是在她耳边说了一句:“那时候我就觉得原来你像朵,比儿好看,要不要你自己看看,哪朵更美?” 说著,他反手抓了一朵水里的蔷薇放在她腿间。 第396章 哪朵花更美 寧媛没挡住,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轻抽了口气,薄唇放肆地吻在她的脊背上:“我从大哥给的教材里学了点新东西,实践一下?” 她脑子都要被他玩炸成浆糊了,哪里还有拒绝的余地。 但是…… 教材,大哥的教材是什么?哪个大哥? 但寧媛没有太多时间去细想,整个人都被他反过来按在了身上,温柔又凶狠地吻住了软唇。 蔷薇碎裂满浴缸,馥郁又靡丽的香气在浴室里弥散开。 …… 寧媛第二天还是没有起来陪他一起吃早餐。 她醒来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 荣昭南人没在,留了张纸条。 寧媛坐起来,看著自己肩膀和胸前的痕跡,就想起昨天荒唐了大半夜。 又瞥了眼垃圾桶里几个撕开的小塑料包和一堆蔷薇残渣,她瞬间涨红了脸,狠狠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一下。 “真是疯了……” 什么都陪他玩! 房间里的电话铃声忽然响起。 寧媛一个激灵,拿了睡裙隨意一套就赶紧去接床头电话:“餵?” 电话那头传来寧二夫人温柔的声音:“小寧啊,醒了吗,妈咪给你送点吃的,还是和我们一起吃午餐,你大哥回来了。” 寧媛瞬间小圆脸又一阵红一阵白:“不用……我一会过去和你们一起吃午饭。” 要死了啊!寧秉宇的飞机落地就算了,人都到宾馆了!! 那头寧二夫人轻咳一声:“昭南走了是吧,你声音有些哑,年轻人不要熬夜,但听著你心情不错,那就……多喝点水,你哥哥心情好像不太好。” 说完风马牛不相及的事儿,寧二夫人就掛了电话。 寧媛看著电话,恨不得把自己脑瓜子塞进地洞里,尷尬得脚趾抠出三室一厅。 完了完了,沉迷男色的下场就是丟脸…… 妈妈都知道自己昨晚在干嘛了!!! 寧媛捂住脸,一边骂自己,一边骂荣昭南荒唐,碎碎念地去洗漱。 等到她收拾好自己,去寧二夫人房间的时候,就看见寧秉宇坐在办公桌后看材料。 叶特助带著其他助理站在他面前,明显被骂过了,正低著头。 房间里的气氛不算太好。 她收敛了自己散漫的思绪,大概明白为什么妈妈突然提醒她寧秉宇心情不好了。 寧媛进来,向自家妈妈和叶特助打了招呼,才看向寧秉宇:“寧大少回来了?” 寧秉宇看著手里的报表,冷著斯文俊美的脸:“星期一,睡到十一点半起床,你倒是个好顾问。” 寧二夫人不满意地看了他一眼:“你和美玲吵架,不要拿来影响其他人。” 寧媛一愣,这才注意到,一向和寧秉宇形影不离,贴心温柔的查美玲没有出现。 “我说她说错了?不想干这个顾问,就別干!”寧秉宇冷冽的目光扫过寧媛。 寧二夫人想说什么,寧媛却走过去拍拍她的手,再看向寧秉宇,淡淡地说—— “別说今早本来按照计划,就是我自己的休假时间,就算我不想做这个顾问,你现在也没有合適的人选当这个顾问,內地的主管领导对你有意见,你不知道?” 寧秉宇顿了顿,冷笑一声,靠向身后的椅背:“知道这个世上最愚蠢的认知是什么?” 他把手里的报表扔在一边:“是认为自己无可取代,地球没了谁都会转这么简单的道理,还要我教你?” 寧媛皱眉,这是她第二次听到这话了。 上次是荣昭南说的,最近是天气太热了,这些男人怎么那么容易情绪化? 一个不像大总裁,一个不像出生入死的太岁。 她冷冷地道:“寧大少这么有把握,我不做也可以,从明天开始我就要返校考试,本来想考试完了回来再交接处理半个月,然后才去京城,现在看来我没必要做了是不是?” 说完,她也不理寧秉宇阴沉的表情,转身挽著寧二夫人:“妈妈,我们吃午饭去吧,看样子有人不吃也能饱了。” 寧二夫人现在是寧媛的有求必应灵符,白了寧秉宇一眼:“是啊,咱们母女吃饭去,下午你还要温书呢。” 说完,母女俩就一起出门走了。 寧秉宇脸色更黑了,他是饱了——气饱的。 叶特助有些无奈:“大少,您知道的,寧寧小姐是暂时换不掉,她如果不做交接就走了,只怕双方团队配合会出问题,有些敏感的事情,还是得她去沟通才行。” “砰!” 寧秉宇忍不住砸了一下桌子,拉了领带阴沉著脸。 “一个个都不省心!” 马六甲那边的知情人被灭了口,一些追踪到的货的痕跡也没了。 他的好未婚妻直接承认了对查家通风报信,却找了大伯寧正坤去哭诉。 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竟让一向心狠手辣的大伯软了心肠,忽然忍了查美玲。 说什么美玲无辜,只是太心软,才会去给查家通风报信。 说什么如果查美玲是个连父亲和家族都不管的无心女人,哪个男人敢娶? 如果只是这样就算了,大伯还让他想办法在內地客人这里帮查家转圜一二,至少保住查家人的性命,查家愿意赔钱! 寧秉宇忍不住烦躁地揉眉心,大伯到底被美玲灌了什么药? 他那位姓查的岳父做的那些事儿近乎叛国,是赔钱能了结的吗? 明明是不管在解放前还是解放后,都是能吃枪子一千遍的罪名! 叫他为姓查的转圜? 这是他们寧家了多少心思,是他冒了多大的风险才得到机会! 居然让他拿这份功劳去跟內地客人换查家一线生机? 可真是第一次发现他的未婚妻当真好手段! 寧秉宇深吸一口气,捏紧了手里的钢笔,抬起眼冷冷地说—— “帮我想办法联繫上荣昭南,越快越好,今天能见上最好。” 叶特住咳嗽一声:“那什么……这事儿,您可能得问寧寧小姐,效果比较好。“ 第397章 美玲肯定会是你大嫂 寧秉宇窒了窒,脸上直接乌云密布了。 但他是个很好的商人,做了一番心理建设,还是拉著脸跟著去了餐厅。 一进餐厅,就看见寧媛和自家妈咪两个人的桌子已经摆了菜,一副准备开吃,完全没有等他的样子。 寧秉宇面无表情地走过去,在寧二夫人身边坐下。 寧二夫人看著他:“你不是不吃饭吗?” 寧秉宇:“我饿了。” 说著,他示意服务员给他上了新的碗筷,不客气地夹菜吃饭。 寧媛看著他,有点纳闷,自己这位大哥某种程度上和自家男人一样死要脸又很狗。 刚才他们才懟了一番,怎么会拉下脸来跟她吃饭? 但某人坐那吃饭,看在妈咪的面子上,她也不好赶人。 寧二夫人却太了解自己儿子,轻哂:“你別管他,三十好几的人了,有求於人,还这副样子。” 寧秉宇瞬间脸色有点不好,看了寧二夫人一眼:“妈咪,你这偏心偏得没边了。” 说完,他不动声色地看了寧媛一眼,他都表现那么明显了,她该主动问了吧? 寧媛只当没看见他的眼神,慢吞吞地吃自己的饭菜,顺便给寧二夫人夹菜—— “妈,月底我要去京城,你想要什么礼物吗?” 寧二夫人宠溺地看著寧媛:“我家小妹就是乖,你送的,妈妈都喜欢。” 母女俩低声说著閒话,完全把寧秉宇晾在一边。 寧秉宇吃了一半到底没吃下去,心塞,这要不是他家里人,他早就上手段了! 他推了推自己的无边框水晶眼镜,深吸一口气,微笑:“寧媛,听说你最近工作展开得不错。” 寧媛看了他一眼:“还行,不负所托。” 说完,她又继续和寧二夫人说话去了,完全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寧秉宇:“……” 他又暗自吸了一口气,忍了! 寧秉宇淡定地一笑:“阿南上次说他挺喜欢xo,我从港府带了两只酒过来,让他有空过来品鑑?” 寧媛看了他一眼,有些纳闷:“你找他有事儿?” 寧秉宇矜淡地说:“男人之间品个酒,也不算什么事。” 寧媛:“哦,那他没空,最近忌口不喝酒。” 寧秉宇:“……” 很好,这个死丫头生来克他的!! 他咬牙切齿地微笑:“行吧,我是有事儿要找他商量!” 寧媛笑眯眯地夹肉吃:“那你约他就好了,叫我干嘛,你们以前又不是没共事过。” 寧秉宇觉得自己脾气要被磨平了,面无表情地说:“我想最快时间能见到他。” 寧媛托著下巴喝水,点点头:“可以啊,今晚他会过来陪我吃晚饭。” 寧秉宇一愣,他没想到她居然这么轻易地回答了:“你……” “我什么,觉得我会为这种无聊的事儿为难你,这么看轻我?”寧媛有些好笑。 这些男人真是很容易先入为主,把人往最坏的地方想,看轻了人。 她放下水杯:“正事儿和扯淡的事儿,我还是能分清楚的。” 上次他不也没有为难她提出来的综合型商场的构想么。 他们都是生意人,“唯利是图”的理智都没有,做什么买卖? 寧秉宇有些尷尬,轻咳一声:“嗯。” 寧媛见状,趁机调笑:“看来美玲大嫂也挺厉害的,能让大少你这么失態。” 寧秉宇一顿,却冷了眼,淡淡地道:“她未必是你大嫂,以后你还是叫她美玲姐。” 这话一说,寧媛和寧二夫人都愣了。 这不是都要结婚了?婚礼请柬都发了啊! 寧二夫人忍不住出声:“阿宇,你不要一点事就说这种话,衝动伤人的。” 寧秉宇微微蹙眉,镜片后的目光冰冷:“妈咪,是不是小事,我自己会判断,背叛者没有资格成为寧家未来主母。” 他顿了顿,朝著寧媛说:“我吃饱了,你们慢用,晚饭后,我在会议室等阿南。” 隨后,他放下筷子,起身离开,叶特助等人立刻也放下碗筷跟著自家大老板一起离开。 寧媛看著他们离开的背影愣了好一会,原本想问他给了荣昭南什么教材的念头先放了放。 她有些纳闷地问寧二夫人:“妈,这桩婚事这是出了什么变故?” 跟小说里不一样,能隨便为灰姑娘取消的豪门联姻不同。 现实里这种多年婚约,发了请柬的联姻是不会隨便取消的。 除非出了什么涉及双方利益的重大变故。 “你別管你大哥,他就是一时间和你大嫂置气,你大嫂都打电话跟我说了,美玲是我看著长大的,很懂事的姑娘。”寧二夫人无奈地摇摇头。 寧媛听著寧二夫人的话,心里却有別的感受。 查美玲是个万事周到的聪明人物,可她骨子里也是个很骄傲的人,不会隨便得罪寧秉宇。 寧秉宇能做到今天的位置,她这段时间的工作感受就是—— 难怪他会被选择成为寧家继承人,冷心冷肺却杀伐果决,不徇私情的大商人。 他们都不是衝动的人,八成是查美玲谋划了什么让她这便宜大哥不能忍受的事儿。 寧媛斟酌著言词,对寧二夫人说—— “妈,我倒是觉得大哥不是衝动的人,也许有些什么事儿,我们不知道而已,大哥也不想詆毁美玲姐才没说。” 寧二夫人却摇摇头,轻轻拍著她的手:“你六姐,是我看著长大的,她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妈妈心里清楚。” 她嘆了口气:“那孩子从小就贴心,虽然锦衣玉食,其实日子过得也不容易,她家里没几个好人,如果不是你美玲姐家里的逼迫……” 她顿了顿,嘆了口气:“她不会十八岁刚成年,什么都不懂就跟了你大哥,是你大哥对不起她,我不会许你大哥任性当个无情无义的男人。” 寧媛看著寧二夫人坚定要让查美玲当儿媳的样子,也不好说什么。 一来,她看得出,自己不在的这些年,妈妈把查美玲当成心灵慰藉。 虽然妈妈也没有像小说里的脑残妈妈一样让养女取代亲女儿,但从小养大的契女情分不比和她少。 二来,查美玲到目前为止也没像那些小说里的恶毒养女,挑唆全家对付自己。 查美玲和自己之间暂时没有產生直接利益衝突。 自己如果说太多了,反倒是会让妈妈难做人,心烦於养女和亲女儿之间的嫌隙。 …… 吃完了午饭,寧媛继续回去温书。 下午四点多,她实在困得不行,乾脆就交代阿恆六点打电话叫她,她先睡一觉。 不用上班打工的日子,她难得好眠,就当为明天考试养精蓄锐了。 只是迷迷糊糊不知睡了多久,她梦见阿白生了崽子,阿黑兴奋地叼著小崽子给她看,然后討好地蹭她的手,又蹭她的脸,尾巴摇得飞起来。 她只觉得痒痒的,怀里的阿黑又重了好多,它高兴地扑倒了她,从脸上到腿上都被一路又亲又蹭。 寧媛被阿黑亲得有点发慌发软…… 再然后,双腿被打开,身体一寸寸被挤占。 第398章 危机重来 “唔——!” 她一下子睁开眼,难耐地闷哼一声。 “醒了,媳妇儿?”男人清冷的声音在她身上响起。 寧媛一愣,就看见身上男人微微挑起的薄唇:“困的话,继续睡,我自己来就好。” 说著,他把她睡衣最后一颗扣子解开,低头吻上她柔软的脖颈。 “你什么时候来的……你让我缓缓……”寧媛窒了窒,下意识地想推一下。 “等……等……明天我要回学校……考试!” “所以晚上的活动提前,保证你有充足的睡眠,明早我送你回学校。” 他清冷的声音很温柔,可肆无忌惮地亲吻自己的小媳妇儿。 “等……等……我大哥想要见……见你……”她的声音支离破碎,眼角都泛红。 寧媛纤细指尖深深陷入他肩头结实的肌肉。 荣昭南轻哂,低头不客气地咬了下她纤细的锁骨:“一点都不专心的兔子精,会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他的小媳妇儿最近被养胖了些,不像以前瘦骨伶仃的,硌手。 现在抱起来,简直要软腻雪白一团,要人的命。 前些天,也不知道怎么忍住没来看她的。 他忍不住低头狠狠地吻住身下人儿的小嘴。 ……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寧秉宇在会议室左等右等,终於在九点才等来了荣昭南。 看著他一身潮润,发尾泛著湿气,身上慵懒饜足的气息,寧秉宇脸色冷了冷。 他交叠著双腿,面无表情地问:“阿南,怎么来得那么晚?” 荣昭南隨意地道:“陪寧媛吃饭,她贪吃,这顿饭吃久了点。” 寧秉宇心情不佳,捏了酒杯喝了一口。 都是男人,他当然知道荣昭南这一身气息意味著什么。 而且荣昭南一点都没有遮掩他刚从寧媛房间里出来。 妈咪私下抱怨过对荣昭南不了解,寧媛嫁的委屈,要是让他妈咪知道是自己促成的“好事”…… 寧秉宇决定不再想这个问题,荣昭南总不会自曝其短。 他再拿了一只威士忌杯子,倒了一杯酒,加了冰,推到荣昭南面前:“试试我从港府带来的xo。” 荣昭南接过杯子,慵懒地品了一口:“说吧,寧大少找我什么事。” 寧秉宇顿了顿,自嘲地扯了扯唇角:“为了家里出內鬼的事。” 荣昭南拿杯子的手一顿,淡淡地看向他:“说。” 寧秉宇能找他说的事,大概率和上次马六甲那批货出问题有关。 …… 寧媛不知道荣昭南和寧秉宇到底谈了什么。 她被荣昭南肆无忌惮地折腾了一番,又抓去冲冲洗洗,餵了一顿饭,再次塞回床上。 九点过一刻,她就累得沉沉睡去。 嗯……真是个態度的、健康的入睡时间。 好在当天晚上,某人说话算话,没有再折腾她。 第二天一早,她也確实醒得早,六点钟天亮就醒了,而且神清气爽。 荣昭南也按照约定送她去学校。 寧媛一直到学校,下了吉普车,都忍不住再瞅瞅镜子里,惊讶於自己状態不错。 果然早睡早起,还是养神…… “这就是采阳补阴的好处了,昨天我可是好心来给你当补品的,好好考试。”荣昭南却无比淡定地朝她一笑。 寧媛瞬间涨红了脸,白了他一眼,转头一甩两条辫子就走了。 一本正经说什么浪荡话呢!真难想像几十年后他严肃冷淡,威势深重的样子。 荣昭南轻笑一声,目送她进了教学楼才离开。 …… 寧媛这一次考试就考了四天,才把所有期末科目考完。 炎炎六月,夏阿婆端著绿豆汤等她考完走出教室。 她看著不远处停的小轿车,心疼地看著她喝完了汤:“这才考完,又要回工地做苦力了?” 唐老爷子白了她一眼:“什么叫回工地做苦力,明明是去参与利国利民的改开好项目。” 夏阿婆白了他一眼,摸著寧媛有了小肉的胳膊,感慨:“別理老头子,你看你都瘦了。” 寧媛有些无奈又好笑,抱抱阿婆:“谢谢阿婆和爷爷每天给我做好吃的。” 叶特助的车都直接开到她教学楼下了,太扎眼了,她得赶紧走。 別过二老,寧媛坐车,直接就被送到了工地。 派来接她的是叶特助身边的小助理,有些抱歉地说:“寧寧,不好意思,这两天我们感觉还是有些地方和內地的同事沟通不顺利,所以特助有些急。” 寧媛笑了笑:“没关係。” 她理解。 到了工地,她和阿恆两个人分別戴上了安全帽,一前一后地进楼里。 忽然有个和阿恆相熟的工头朝阿恆说了点什么,阿恆略停顿了一下和那工头说起了话。 寧媛则往前多走了几步,正要上楼,忽然—— “呯!”一声怪异的声音响起。 寧媛顿时觉得有什么不对,下意识抬头,就看见一辆水泥车在三楼朝著她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而抬头的一瞬间,除了重重砸向她的水泥车,还有看见了向子英朝她微笑的脸,满是挑衅。 第399章 见面礼 寧媛浑身一僵,身体比脑子先反应过来,隨便往边上的一个方向扑。 能躲开一点是一点,砸残比砸脑子死掉的好! “寧顾问,小心!”但一道壮实的身影忽然扑过来,一下子把她整个人扑出去。 寧媛整个人被大力气一撞,整个人扑到一边,浑身骨头撞得生疼,脑袋也撞了下! “寧寧!!!”阿恆瞬间衝过来,一个打滚抱住她,让她躺在自己身上,缓解余下的撞击感。 寧媛脑子都“嗡嗡”地响,趴在阿恆怀里好一会才缓过来。 阿恆坐了起来,抱住她,上下打量:“你怎么样了?” 寧媛揉了揉眉心:“没事……能扶我起来吗?” 阿恆皱眉:“你別动,我帮你检查检查!” 隨后,阿恆半跪起来,伸手开始按照战场急救经验检查寧媛的四肢,甚至检查了她的瞳孔。 阿恆才扶著她起来:“慢慢起来,如果感觉哪里有不正常的痛感要告诉我。” 寧媛站起来后,感觉了一下,没有过分异常的锐痛,摇摇头:“暂时没事儿。” 阿恆初步判定她只是四肢在翻滚撞击时有些细小的皮外擦伤,额头撞了个包,没有太大问题,这才稍微鬆了口气。 寧媛却下意识地看向刚才砸落水泥车的地方。 一个高大的工人正忍著痛地把自己从一堆水泥砂浆里拔出来。 他周围的几个工友一脸慌张地忙著帮他挖开水泥砂浆:“李头,你没事吧!” 寧媛见状,赶紧上去:“李哥,你怎么样!” 李哥忍痛朝她笑了笑:“没事,寧顾问你怎么样!” 寧媛看著他染满水泥浆的一条腿上和胳膊都染了血,忍不住扭头就喊:“叫医生,马上把驻场医生叫来急救!” 阿恆没动,她必须守著小寧。 现场其他人被变故惊呆了,马上著急忙慌地去叫人。 但这时,有人带著医生来了。 “让让,医生来了。” 向子英领著驻场医生过来,他身边的跟班示意其他人赶紧让开。 寧媛冷冷地看著他:“向子英……” 一周时间,他居然就从局子里出来了。 向子英微微一笑:“虽然我很想和寧顾问你现在敘旧,但你不觉得先去救治那个为了救你受伤的工头比较重要?还是因为你和我矛盾,所以你就不打算用我带来的医生?” 他声音不低,一下子招来了周围人疑惑的目光。 寧媛面无表情地让开路:“不是谁都跟向工程师一样小肚鸡肠的。” 想用当初她对付他的“绿茶”方式回击她,也得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 向子英耸耸肩,让大夫过去救治那个工人。 寧媛现在没心情和向子英斗,低声向叶特助派来跟她的港府助理说了什么。 港府助理定了定神点头,马上离开了工地。 那大夫让人帮忙给李工头撕掉他身上的工装,把沾染水泥的肢体都做了简单处理。 “腿上和手臂都有伤口,是被水泥车砸到了,最好能去医院拍个片,进一步检查,再做进一步处理。” 大夫一边给李工头处理伤口一边皱眉说。 向子英冷冷地扯扯唇角,示意人把李工头带走:“啊,好的,哥几个把人送去医院吧,这位李工头那么见义勇为,咱们可不能让他这个英雄受委屈。” 李工头一愣:“啊?“ 阿恆都听出来不对了,这向子英摆明恨李工头坏了他的事! 她眉心一拧,才要上前阻拦。 寧媛已经直接上前搀扶住了李工头的胳膊,冷冷地看向站在边上的向子英:“等你们送医院怕是晚了。” 说著,她朝门口的方向看去。 就看见她的港府助理,带著好几个人直接抬著担架过来了。 “寧顾问,车子已经在门口等了,我哋宜家(我们现在)把人抬过去。”港府助理机灵地用夹生的蹩脚普通话大声说。 刚才寧寧小姐安排他去准备担架和车,果然派上用场了! 寧媛点点头,扶著李工头慢慢躺在担架上:“李哥,你小心腿。” 李工头见状,赶紧点头:“好的,我自己来!自己来!” 向子英见没法把李工头带走,轻蔑地哂笑一声,示意自己的人散开。 他走到在寧媛身边,忽然微微歪头,曖昧地在寧媛耳边挑衅的轻声:“寧媛,喜欢不喜欢我回来的见面礼?你运气可真是不错,这都有人救。” 寧媛捏紧了拳头,面无表情地道:“我记得有人说他可没有害我的心,果然狗屎说的话就是不能信。” 向子英笑了:“就许你用卑鄙手段败坏我名声,把我踢出项目,不许我『回礼』?嘖……” 他顿了顿,凉凉地一笑:“我说的那句话是有前提的,就是你別作死,想把我踢出项目,否则就会有今天这样的意外发生。” 寧媛冷冷地看著他:“……” 这个浑蛋到底有什么能耐,居然关了一个星期就出来了,还又硬生生出现在项目现场。 对上寧媛冷静锐利的目光,向子英眼神有一瞬间的恍惚,轻笑了起来—— “啊,你这眼神还真是有点当初叶秋的样子,就是这样……让大院里的小子们都乖乖听姐姐的话。” 寧媛冷漠地看著他,不为所动地指挥其他人帮忙收拾现场和抬人。 向子英也不在乎她听进去了没有,只是一歪脑袋,在她耳边笑著低声说—— “寧媛,还记得我说过吧,荣昭南没本事把我从这个项目里踢走,你最好乖一点,不然下次不知道有谁替你受伤哦。” 寧媛面无表情地一侧身,突然反手抄了边上一个装水泥浆的桶子朝著向子英脑袋上就狠狠一砸。 谁也没想到娇娇小小,一向工作认真又很亲和的“小顾问”说动手就动手。 连向子英自己和他身边的人都没想到。 第400章 正品老子没看上,会看上你这贗品 “咚!”一声闷响。 向子英痛得闷叫一声,踉蹌了几步,眼镜都被打飞,一头的水泥浆地狼狈后退! “子英哥!”他身边跟著的几个人瞬间惊慌失措,七手八脚地扶住他。 只见他捂住头的手指之间缓缓渗出血来。 “你个臭娘们!”有人愤怒地衝上来就要打寧媛。 但是他才出手,就被阿恆一把扣住手腕,狠狠一扭,连著几记狠踹,直接一个背摔飞出去。 “啊!”惨叫声瞬间响起,也震慑了还想衝上来对寧媛动手的人。 向子英低头看著自己手上渗出混著水泥浆的血,俊朗的脸朝著寧媛露出个扭曲笑:“寧顾问,这是什么意思?” 妈的,这个死女人敢打他! 寧媛冷冷地看著他:“没什么意思,你突然贴到我脸上,我受不了,你报警吧。” 这话一出,眾人顿时面色变得奇怪。 寧顾问这意思是向工程师在耍流氓? 向子英捂住额头,狞笑:“寧媛,你撒泡尿照照镜子,老子正品都没看上,会看上你个贗品?” 寧媛懒得理会他,扭头往前走,交代港府助理:“李工头是因为我受伤的,我陪李工头去医院,晚点再回工地,你让叶特助在这里看著。” 李工头有些看著向子英头上的血,下意识地支棱起来,又看向寧媛,仿佛有些迷惑又有错愕复杂。 寧媛拍拍他:“別担心,李工头,这是我的事儿,你躺著。” 说完,她再没看向子英,直接跟著担架向外走。 阿恆跟在她身边,没有人敢拦寧媛的路。 阿恆经过向子英身边,还恶狠狠地瞪了向子英一眼:“小子,这事儿没完!” 场內一片死寂,谁也没料到这个情况。 等到寧媛他们离开,向子英身边的人才立刻朝著那医生骂:“干什么吃的,还不过来给子英哥看伤!” 那医生战战兢兢地提著医药箱过来。 向子英却一把推开医生,耸耸肩,笑著转身看向眾人—— “各位,我们现在好好收拾现场吧,出了这样的安全事故,咱们应该报警查一查,是不是?” 阿恆和寧媛都听到了背后传来的声音,两人脸色沉了沉。 …… 到了医院,寧媛坚持全程陪完了李工头的检查。 病床前 李工头的腿上裹了纱布,缝合了六七针,手臂则是成片的擦伤,正躬著高大的身躯要下床。 边上几个干活的工友很无奈:“工头,你急什么啊,住院又不要钱。” 寧媛一进来,见状,立刻上前:“李哥,你这是干什么?” 李工头皱眉,朝著她说:“寧顾问,我这一点小伤还住院干什么,回自己家就好了,没必要公家的钱。” 寧媛还没说话,一边的工友就吐槽:“你动都不方便,家里婆娘又早死了,谁给你做饭?” 李工头眉心拧得更紧,继续想要站起来:“我可以……” “行了,李哥,一来工地发生的事儿本来就算工伤,二来你要觉得不想占国家便宜,那我来出这份钱。” 寧媛不客气地按住他的宽肩,不让他起来。 这年头的人都讲究不占公家便宜,轻伤不下火线,李工头从开始进项目开始就是个憨实汉子。 平日也不多话,带队做泥瓦活儿和木工却都是一流的。 “这次本来你就是为了救我受伤的。”寧媛认真地说。 不是他带著人在一楼糊墙,扑了那一下,她少不了重伤。 李工头皱眉:“可是……” “李哥,没有可是,就这样了,不然你是希望我天天给你做饭送饭?”寧媛乾脆问。 李工头瞬间脸色憋红:“那……那不能行,您是有学问的顾问,哪里能干这个煮饭媳妇……” 意识到自己说错什么,憨厚的汉子挠头。 简直觉得寧媛搁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烫手。 寧媛见他没有非得走了,才收回手:“那李哥,你先休息,我出去一趟处理下自己身上的伤。” 李工头赶紧点头:“您去!” …… 寧媛清创上药之后,靠在医院的木製凳子上闭目养神,脑门上的包不大,擦了万油,一股子药香。 就是手上和胳膊肘擦破了一片皮,用了双氧水,上了紫药水还一抽抽的疼。 阿恆烦躁地来回踱步:“小寧,为什么不让我告诉队长你受伤了?” 小寧只让自己告诉队长向三出来了,还去了工地闹事,被小寧砸了脑袋。 寧媛摇摇头:“没必要,他知道我受伤,容易不冷静,反正我也就是一点点皮外伤,我自己也有仇当场就报了,晚上,我再告诉他。” 知道向三出来找茬,荣昭南还能第一时间放在处理向家的事儿上。 知道自己受伤了,他怕是第一时间会先来医院,甚至衝动地去现场找向三的麻烦。 晚上再说,他起码有个心理准备了。 寧媛看著自己手上擦伤,微微蹙眉—— “向三能这么隨便就出来,还进了工地这样直白的搞事,说明他背后有人支持,搞不好就等著荣昭南和他正面衝突。” 阿恆一顿,皱眉:“所以,你是怕队长一衝动被对方抓到把柄。” 涉及小寧的事儿,自己也没把握队长哥会不会一时衝动。 寧媛看了眼窗外,若有所思:“向子英他怕不是纯粹为了伤我才搞事,我刚才砸了他脑袋,他说要报警的內容却不是我伤他,而是说工地现场有问题。” 阿恆皱眉:“所以,你砸他脑袋也不是只为了出气,而是希望把这件事带到个人恩怨上。” 寧媛嘆了口气:“工地现场如果只是两个人打架,那警方不会封掉工地,可如果是因为生產安全问题,就很麻烦了,可能会影响项目。” 她和向子英的矛盾早就在第一天见面就挑破在明面上,有好处——向子英想暗中搞她不容易。 坏处就是——向子英和她只要都在项目里,所有人就会被逼著站队。 她的作用是很大,可如果向子英以项目停工威胁呢?最终谁会被踢出局? 阿恆倒是不以为然:“这可是寧家和沪上的第一个合作项目,得了京城『客人』点头的,向子英没这本事。” 沪上那么重视,怎么可能隨便停工。 寧媛嘆了口气:“你没发现吗,这次挑衅並不高明,向子英或者说向家不是那么蠢的人,他们也许只是要找藉口生事儿。” 这些年见多了,她也许敏感了:“当然,希望是我想多了,也许向子英真的没这本事。” 寧媛起身:“我得赶紧回宾馆,给乔大叔打个电话,顺便和寧秉宇见一面!” 有些事,让寧家出面比她出面好。 阿恆:“好,我送你回去。” 寧媛想了想,又对阿恆说:“你跟李哥身边一起干活的人说说,让他们派人来守著李哥,我怕向三为了出气会对李哥动手,我可以支付他们双倍看护费。” 向家兄弟那对儿疯子能为了阻止荣昭南查案,不管三七二十一把警车弄撞进黄浦江。 李哥救了她,怕会被牵连。 阿恆想起之前向三让人去带走李哥的样子,立刻点头:“好。” …… 第401章 可是大哥,我中意他,很中意他 寧媛匆匆忙忙地赶回宾馆。 才要进电梯,就看见自家便宜哥带了人在电梯里。 “现在工人什么情况?”寧秉宇一愣,隨后直接退一步,乾脆利落地问。 寧媛也不矫情,立刻跟著进了电梯:“工人现在情况还可以,受伤有缝针,失血不多,无需手术。” 寧秉宇刚才八成要赶去现场见叶特助,但先看见自己,决定先了解情况。 “去会议室谈。”寧秉宇直接说。 马上有秘书按了电梯按钮,直回楼上。 一行人直接回了楼上。 进了会议室,寧秉宇脱了外套扔给秘书:“你和那个向工程师到底怎么回事,闹这么大,公安已经去了工地了,背后有人搞事?” 寧媛轻嘆一声,不愧是商界大佬,一眼看穿矛盾所在。 她看著一屋子的港府团队,客气地问:“各位能否先去隔壁坐一下?我有话单独和寧大少谈。” 没人动。 寧秉宇一挑眉,隨后点了点头,眾人才纷纷起身离开。 屋內只剩下寧秉宇和一个秘书。 秘书端来咖啡,寧媛没有拒绝,接过来坐下:“没错,如果这次处理不好,可能会影响工程进度和港府內地的合作。” 寧秉宇听著寧媛的话,微微蹙眉:“是內地方面有人在阻挠工程?” 寧媛再次感慨於寧秉宇的商业政治敏感度,不愧是几十年后把寧氏带进世界排名前十集团的大佬。 她略一沉吟,把能说的东西捡出来说了,如果寧秉宇对事情一无所知会让寧家在內地的合作陷入巨大的被动。 但对於叶秋这个引发连锁反应的源头,她只简单带过一笔。 但寧秉宇还是听出了不太对劲的地方,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寧媛:“你倒是还有些脑子。” 叉烧妹没跟荣昭南闹腾,会抓男女关係之间的重点,倒是挺像寧家商人本色。 寧媛自嘲地轻哂,没接这话。 她垂下清亮的大眼,捧著咖啡淡淡地问:“你打算怎么处理接下来的事?向家的人只怕会趁机做文章。” 向子英敢报警,贼喊捉贼,说明向家兄弟有把握不留下任何痕跡。 寧秉宇在原地来回踱步了几圈,又拿了雪茄点燃,眯了眯冰冷的眼:“阿南身上麻烦不少。” 又是有死敌,又是一个牵扯了各方的死掉的红顏知己,连那么大的项目和叉烧妹都被影响了。 寧媛知道寧秉宇一直亲和地叫荣昭南做阿南,但那也不过是他对合作伙伴的拉关係性称呼。 不代表他真的拿荣昭南当真朋友。 这位便宜大哥家族和商业利益至上,此刻大概嫌荣昭南麻烦了,想把荣昭南踢出局?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寧媛放下咖啡杯,提醒:“寧家和阿南合作过,上回应该是享受了不少他带来的便利和好处,有一句话叫——欲戴皇冠必承其重,过河拆桥不是什么好品质。” 这辈子虽然有她掺和,荣昭南的人生轨跡也许会不同。 但以他的本事和手段,绝非池中物,迟早还会登上高位。 寧秉宇冷冷地看了寧媛一眼,掸了掸雪茄灰:“你倒是挺护著他。”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这话倒是有些意思,叉烧妹为了维护她男人还挺能说。 女人到底是女人,为了男人,容易感情上脑。 “放心,商人唯利是图,但做生意只看眼前长久不了,这件事你別出面,我会亲自处理。”寧秉宇吐出烟雾,悠悠地说。 荣昭南的本事,他还是认可的。 作为一个合作伙伴,对方一年內展现出的手段和处理问题的能力,他確实欣赏。 寧媛听了这句话,心里略放鬆下来:“我给乔局打电话。” 寧秉宇眼光確实毒,她可没兴趣夹在寧家和自己爱的男人中间做夹心饼乾。 寧媛拿了电话,给乔大叔打了过去。 乔大叔果然也接到了工地出事的消息,倒是並不太担心,只在电话那头交代:“小寧,你受伤了就好好养养,这边的事,我会处理。” 有乔大叔的话,寧媛终於略放心了下来。 寧秉宇看著她手上的破皮,微微蹙眉,吩咐身边的秘书:“带小姐去陈医生那里,让他给小姐看看伤,內地的医疗水平有限。” 寧媛有些好笑,陈医生是专门跟著寧秉宇来內地的隨行家庭医生。 但她也就是个擦伤,內地医疗水平有限,她也不可能因此掛掉,最多好慢点。 似乎看出寧媛的不以为然,寧秉宇淡淡地说:“別让妈咪看了担心。” 寧媛一愣,还是点点头:“好。” 她起身正准备跟秘书走,寧秉宇掸了掸雪茄。忽然又冷不丁来了一句—— “解决问题的能力是衡量领导者的第一標准,他要解决不了身边的危机,你需要考虑到底要不要继续『聘用』他当你的男人,別伤到自己,又牵连家族。” 寧秉宇的话冷漠又尖锐。 可寧媛却听出了一点別的味道,她顿了顿,弯著大眼,慢慢地笑了,会用粤语认真地说—— “可是大哥,我中意他,很中意他啊。” 她一字一顿地说:“他会保护我,我也会保护他。” 说完,她摆摆手,跟著秘书离开了。 寧秉宇沉默了一会,叼著雪茄嘲讽地轻哼:“爱虫上脑,真是生你不如生块叉烧。” 算了,他提醒过了。 哼!叉烧妹,居然为了那个男人第一次叫他大哥! 等她知道教材的事……哼…… 她不会知道,哼! …… 一边的秘书看著自家大少一直哼哼哼哼哼哼,脸色一阵晴一阵阴的,心里有些忐忑。 大少无事吧? …… 寧媛回到自己房间,哪也没去,等到夜晚九点多,才听见敲门声。 她一开门,就看见熟悉高挑的人影出现在门口。 “回来了,先洗澡,我给你叫了荷包蛋麵条,加了香菇和青菜。”寧媛把手藏在身后,笑了笑。 荣昭南俊美的面容有些阴翳,进门之后靠在窗边低声道:“向三背后有人,把他保出来了,理由是证据不足。” 寧媛点点头:“预料到了。”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真是……何况他们还没死。”荣昭南眯了眼,下意识地想去摸烟。 但想起他来见她,从不带烟,他反手拿了桌子上的一个苹果隨意地捏在手里。 寧媛拿了水果刀,无奈地递给他:“削皮啦。” 荣昭南忽然把脑袋低头下来,有点痞气地把额头靠在她头上:“媳妇儿,帮我削……” 寧媛还没想好怎么跟他说自己受伤的事儿,忽然被这么一靠,刚好撞到脑袋的包上—— “嘶!” 她没忍住倒抽一口气。 第402章 玩阴的 ………… 荣昭南一愣,他没用力。 下一刻,他抬手固定住她的脸,不容拒绝地拨开碎刘海,瞬间就看见她额头上鼓起的包。 “今天受伤了?” 他眼神瞬间森冷下去,她只说她砸了向三,没说她自己也受伤了。 寧媛也没打算再瞒著,顺势点点头:“嗯,还好,那个受伤的工头推开了我。” 荣昭南看著她头上的包,一股子怒火直衝天灵盖:“你居然没跟我说!” 说完,他转身就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寧媛见状,抬手就拉住他胳膊:“等一下,阿南!” 隨后,她整个人贴在他背后:“你都不看看我还有没有伤哪里吗?” 荣昭南的脚步果然停了下来。 他忍著怒意,转身过来,就对上她眼巴巴的样子,只能强行忍著脾气:“把衣服脱了,我看看。” 寧媛:“啊??” 但看著他沉著脸的样子,还是乖乖地举手:“就是手上和胳膊上有擦伤,已经二次处理过了,还是港府的医生处理的,真的没事儿。” 荣昭南没听她的,直接伸手把她裙子给掀开,拎著她翻过来翻过去,检查了一遍。 寧媛涨红了小圆脸,坐在他腿上,挡著胸:“我真的没事儿,我也是怕你今早衝动去找向家麻烦!” 他怎么跟检查宝宝一样,还掰开她大腿看了看里面,要命!! 荣昭南冷著脸捏紧了她细腰:“下次再敢瞒我,你就知道我衝动先对著谁!” 寧媛移了下自己的小屁屁,免得压著某人怒气腾腾的“枪”了。 他刚才检查她的时候是不是有点动念头了,还是男人生气的时候,居然也会那啥…… 寧媛抬手环住他的肩膀,轻声道“別生气了,你也知道向家兄弟是毒蛇,咱们不能中了他们的招,步步为营。” 温香软玉抱著,荣昭南的怒火和歉疚交织,沉默了下去,抱紧了她的纤腰。 许久,他清冷的声音才带著点喑哑在她头顶响起:“我听媳妇儿的。” 寧媛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那……我困了,陪我早点睡唄。” 陪她睡一晚,他能冷静一些 他顿了顿:“好,我先去洗个澡。” 她还伤著,他今晚不打算动她,得去冷静一下 寧媛懒洋洋地窝进被窝里,趴在枕头上,歪著小脸看他:“快点来。” 荣昭南被她看得心里热,轻哼一声,起身去洗了个冷水澡。 寧媛等了二十多分钟,都快睡著了,才感觉身边多了一具带著水汽的身体。 她下意识地凑过去,抱住他紧窄的腰肢。 荣昭南调暗了灯光,小心地避开她受伤的手臂,在她身边侧躺下 “给我讲个你当兵时候的故事?”寧媛靠在他怀里,打了个哈欠。 荣昭南看著怀里的娇小的姑娘,拍著她的背,淡淡地道:“我不擅长讲故事,比较擅长做事。” 寧媛:“讲!” 荣昭南:“……行。” 男人磕磕巴巴地讲故事,好在他声音是极好听的,寧媛抱著他的腰慢慢睡了。 荣昭南看著怀里的小女人睡著之后,小心起身,出门进电梯去了另外一个楼层的一间办公室。 “队长。”老徐和陈辰都在。 荣昭南面无表情地从桌子上拿了包烟,利落地抽了一根出来:“把咱们之前手里向老三的所有资料档案全部调出来。” 老徐一愣:“队长有什么打算?” 小嫂子受伤的事儿,他知道了,还以为队长打算去把向老三暴打一顿。 荣昭南面无表情地点菸:“他不是爱掺和別人的项目么,是所谓的建筑设计,甚至连室內设计都厉害的全才……当然是让他掺和个够了。” 老徐和陈辰两人对视一眼。 向老三这是踩了队长尾巴,队长要釜底抽薪,玩阴的了。 …… 寧媛第二天一早起床的时候,荣昭南已经走了,留了纸条,说这两天他会有点忙。 阿恆进来说他还见了寧秉宇,谈了半小时才走的。 寧媛心里放鬆下来,既然早上才走的,那应该不会很衝动去找向老三麻烦。 她起床重新又上药之后,正准备吃早餐,电话却响了。 寧媛隨手接了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乔叔有些冷沉的声音:“小寧,工地现场封锁了,项目暂时不能动。” 寧媛一愣:“为什么?” 昨天不是说没事儿么? 乔叔沉默了一下:“公安那边派人勘察现场,说有痕跡显示水泥吊车砸下来是人为的。” 寧媛忍不住著急:“我们当然都知道是人为的,但……” 她声音一顿,忽然心中打了个突:“因为是人为的,涉嫌谋杀,所以要封锁现场查案?!” 乔叔揉著眉心,声音都是上火的沙哑:“是。” 寧媛捏紧了电话,胸口一起一伏,气笑了:“原来他们打的是这个主意!” 向家兄弟昨天最终的目的其实是—— 只要她在工地一天,在项目之上,那第十百货的工地就永无寧日。 向家兄弟是想藉此,逼她离开项目。 那两个疯子,惹上了真是跟鬣狗一样追著咬! 下一步还想干什么,逼她退学?还是逼她和荣昭南离婚?还是直接弄死她? 乔叔:“这件事查清楚了,工地会重开,你不要想太多,受伤了就好好在家休息,不是要去京城吗?” 寧媛心情有些发闷:“对不起,乔叔。” 第十百货的工程是那么多人的心血,她当然知道沪上和寧家有多重视这个项目。 乔叔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別想太多,你还是个学生,我们这帮大人也不是任人拿捏著玩的。” 掛了电话,寧媛眉心拧在一块,早餐草草吃了,就看书去了。 阿恆见状,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想著给卫恆打个电话。 奈何卫恆不在医院了,他实在无聊,回了单位驻地,跑操去了。 一直到晚上,寧媛都没什么胃口,阿恆只能大马金刀地坐下劝—— “哎呀,別担心啦,就跟乔局说的,上头把事儿查清楚了,项目就会重开的!” 寧媛嘆了口气:“只怕没那么容易,这件事查到最后说不定是工地哪个工人出来当替罪羊。” 向家不是一般人,否则哪里敢搞这么重点的项目。 而且他们的矛盾放在明面上,好处很明显,她出事八成就是向家兄弟乾的。 坏处也很明显—— 向家摆明就是针对她,告诉所有人——只要她滚蛋,这项目就能顺利进行。 可她是真的不甘心……这是她费尽心血才做出了个开头的项目,也是她的作品! 针对她的这个局,要怎么破? 寧媛顿了顿,烦闷地说:“而且就算查清楚了,向家兄弟只要再重复多搞几次,甚至搞出人命,工地和项目还得停工……” 话音戛然而止,她“呼”的一下子站起来,就往外走:“咱们现在去医院。” 阿恆一愣:“你是不放心李工头吗,咱们不是雇了他兄弟看著?” 寧媛一边穿鞋,一边有些不安:“向三他们如果想把事儿搞大……说不定会真往杀人案上靠,我还是有点担心,得去看一眼才安心。” 李工头这个倖存者如果死在医院,那工地项目想重新解封,更麻烦! 第403章 危机倖存 阿恆一听,马上跳起来:“你等等我!” 说完,她就衝去边上打了个电话。 寧媛知道阿恆这是给荣昭南留消息,她也赶紧去敲叶特助的门。 叶特助马上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立刻也拨了自己身边的一个保鏢,又给了她钥匙,让她带著去医院。 “照顾好小姐!我去找大少!” 保鏢点头:“放心,叶先生。” 一行三人开车赶到医院,阿恆拿了个证件出来,不知道跟门口的保安说了什么,就让他们三个上去了。 寧媛几个人匆匆赶到四楼,大半夜走廊上一个人都没有,摇晃的吊灯昏黄,显得愈发阴森。 李工头的房间就在走廊尽头的单人间。 因为心怀感激,她特地请了关係留了这一间房。 远远地还能看见负责照顾李工头的工友靠在门口凳子上打瞌睡。 一切看起来都还算正常,可不知道为什么,寧媛却觉得不太对劲。 她带著人走过去,才猛然发现不对,那工友身上有血跡! 保鏢一把拦住她,整个人都警惕起来,反手掏出一把甩棍:“寧寧小姐,別过去!” 寧媛看向阿恆,阿恆马上几步过去,伸手摸了摸那工友的颈脉,又简单检查了一下瞳孔,略微鬆了口气:“还活著,被打破头弄晕了。” 寧媛下意识地看向黑洞洞的病房。 阿恆打了个手势,让保鏢护著寧媛,她悄悄地往病房里摸去。 第一眼,阿恆就看见满地散落的东西,黑暗的病床帘子下伸出来一只人的脚。 一股子血腥味传来,阿恆一拧眉,才要掀开病床边上的帘子。 她就感觉“呼”忽然有什么东西照著自己的脑袋猛地砸过来。 阿恆早有准备,一闪身就避开,那张床头桌就狠狠砸在了地上。 对方一击不中,如猛虎出闸一般朝阿恆撞过来朝门外冲,阿恆一个蹬墙,鷂子翻身,就从偷袭者脑袋上翻过去,狠狠一脚踹在对方背上。 高大的偷袭者痛苦地闷哼一声,踉蹌一下,又操起地上的桌子朝著阿恆扔过去。 阿恆侧身避开,偷袭者又狠狠朝她脑袋一记重击。 她冷笑一声:“架势还可以啊?可惜下盘不稳!” 说著她一个折腰蹬膝,避开对方的重拳,还一下子踹在偷袭者膝盖上。 “咚!”偷袭者痛苦地闷哼,瞬间狼狈地跪地,阿恆利落抄了帘子瞬间就绞上他的脖子,冷酷拧死绞杀。 “呜……救命……別杀我……我孩子才三岁……”偷袭者挣扎起来。 下一刻,房间的灯被打开。 “等一下,阿恆,鬆手!”寧媛的声音忽然响起。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阿恆一愣,手上的动作没放鬆。 寧媛赶紧衝过来,一把拉住那绞在偷袭者脖子上的帘子:“鬆手啦!” 阿恆纳闷,这是要留活口。 哦,对,他们在特殊武装侦查单位,习惯对敌人下杀手了,抓舌头是要留活口审问的。(抓舌头:部队术语,即抓敌人的人来审情报) 阿恆鬆开了手,可寧媛一抓那帘子,就露出了直翻白眼的李工头。 阿恆:“???” 保鏢:“(⊙o⊙)…” 寧媛:“唉……” 她刚才听那一句求饶就知道,阿恆打错人了。 看著李工头的腿上包扎的地方都出血了,而且浑身都是伤。 几个人赶紧倒水的倒水,搀扶人上床的搀扶人,叫大夫的叫大夫。 “李哥,这到底怎么回事?”寧媛看著靠在床上,脸色憋红还没下去的李工头,有些无奈又歉意。 李工头一边坐下,一边憨厚的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咳咳……我以为……你们……咳咳……是刚才要进来杀我的人。” 寧媛心里微沉,果然被她料中了:“具体什么情况。” 李工头缓了一会,才慢慢地说了发生什么事儿。 他睡觉睡到一半,听见值夜照顾自己的工友发出闷哼。 他一下子就惊醒了,警惕起来装睡,忍著没吱声,果然没一会进来两个人,拿著枕头就捂他的脸。 “……我就和他们打了起来,他们大概是怕动静太大了,发现一击不中,一下子弄不死我,就撤了,我也不敢动,就藏著……”李工头有些痛苦地低声咳嗽。 阿恆这下明白了,小心地给他拍背:“李哥,那个……不会是他们刚跑,我们就来了?” 李工头点头,接过寧媛递来的水,勉强喝一口:“是……我以为他们又回来了……差点没命。” 寧媛&阿恆&保鏢心虚:“……” 好嘛,坏人没弄死李工头,他们三个差点把人弄死了。 阿恆乾笑著转移话题:“李哥还可以啊,还会两招。” 李工头捂住脖子苦笑:“我在部队当过兵,退伍很多年了……早就不行了,全靠干泥瓦工体力活,还有一把子力气,不然今天大概就死大兄弟你手了,后生可畏。” 阿恆望天:“……” 她这人不会说话,就不该哪壶不开提哪壶。 还好,大夫带著护士来了,看著一地狼藉,也是无比错愕,但还是很专业地先准备处理李工头身上的伤势。 寧媛轻咳一声:“我们先出去吧。” 一个小时后,李工头和他的工友都得到救治,两个难兄难弟分別躺在了相邻的病房。 李工头看著坐在自己身边的寧媛,小心地问:“寧顾问……为什么……有人来杀我……我……我没得罪人……” 寧媛顿了顿:“李哥,是我不好,连累了你。” 李工头憨厚的脸上一愣,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我也不是没得罪人……向工程师……” 他说出来,又觉得好像很不可思议,仿佛觉得不能理解。 “怎么会有人因为这种……要杀人……不可能、不可能……”他呢喃著,一脸茫然。 寧媛看著李工头红肿青紫的脸和身上的新伤,沉默了一会,才轻声说—— “李哥,这里头的事儿,很复杂,你可能暂时得躲一躲,要不,回老家吧,您这边工资和票、营养费什么的我都照付。” 李工头呆住了,好一会看看自己的腿,下意识又想拒绝:“我……我不回老家躲躲,钱……我没干活……” “李哥不是还有孩子吗?他和家里老人都得靠你养,不要推辞了。”寧媛认真地说。 李工头想了想,有些闷闷地点头:“……行,谢谢寧顾问,但我老家没人了。” 阿恆一愣:“那你娃呢?” 李工头苦笑:“在我岳父岳母那,岳父在京城密云当守水库的,还能偶尔偷偷打条鱼补贴生活。” 寧媛略沉吟,一锤定音:“李哥,你去岳父那看孩子吧,你孩子才三岁,路费和车票我会帮你出。” 都说灯下黑,向家兄弟怕想不到李工头就躲京城下去了,李工头养伤,顺便还能看孩子。 她和荣昭南到时在京城还能暗中照应一下。 李工头迟疑了好久,还是点头:“行。” 看李工头同意了,寧媛和阿恆几个鬆了口气。 寧媛认真说:“过两天我会找人护送你过去。” 方阿叔应该可以帮帮忙找人送李哥回去。 李工头憨厚的脸上露出感激来:“谢谢寧顾问。” 解决了李工头的事儿,留下保鏢在医院守著,寧媛在回去的路上,却还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阿恆一边开车,一边问寧媛:“李工头的事儿算是解决了,你还是不开心,是因为项目的事儿?” 寧媛望著窗外的夜色:“是,李哥没事儿了,项目或许不久能重开,可如果再出事呢?” 终究是因为她和荣昭南给项目带来了不好的影响。 阿恆宽慰她:“乔局他们也不是吃素的,能让向家兄弟乱来。” 寧媛沉默了一会:“按照现在一切都为生產建设服务的精神,那么重要项目的工地不会那么轻易停工的,可还是停了,说明向家在沪上也有帮手。” 其中牵扯到利益交换也好,斗爭也好,都不是一般人能知晓的。 第404章 希望你和他情比金坚啊,哈哈哈 寧媛回到宾馆,一开门就看见一道清冷的人影站在门內。 她愣了一下:“荣昭南……你回来了?” 他这些天总是在外头忙,並不能总回宾馆。 荣昭南清冷眸闪过不悦,板著脸:“本来伤还没好,大半夜还要自己跑出去,遇到向家那些浑蛋怎么办,这些事交给阿恆做就好。” 阿恆挠挠头:“……那啥,队长,我走了。” 阿恆一走,荣昭南就把寧媛拉进房间。 “没关係的,叶特助派了人和阿恆一起保护我。”寧媛坐了下来,拿了杯水喝。 快半夜两点了,確实也累。 她顿了顿,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而且,接下来,我会有很长时间养伤,不用去项目工地了。” 还有十一天,她就要跟荣昭南去京城了。 等她从京城回来,项目……不知道什么情况。 那是她的心血,也是大家的心血,所有人都说没事,让她好好休息,可她心里就是难受。 荣昭南看著她萎靡的样子,责备的话也说不出口了,只蹲在她面前,认真地看著她:“媳妇儿,这事因我而起,给我一点时间,去京城之前,我会解决这件事。” 寧媛看著自己面前认真的男人,忽然低头蹭了蹭他的脸,小声说:“荣昭南,我相信你。” 荣昭南看著她眼睛红红的样子,冷硬的心底都有些软,低头吻住了她的小嘴。 寧媛挣扎著动了动,有些烦:“我今晚不想……” 他摸了摸她耳边细碎的发,轻声道:“我不动你,就亲亲。” 她没动,他抱著她,细细地亲过她唇角和眉眼。 寧媛软软嘆了口气,抱著他脖颈。 …… 一个多星期过去了,寧媛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去京城。 寧二夫人来帮收拾东西,叠著衣服,瞧著女儿安静的样子,有些心疼:“乖女,去京城回来,一切都好了,大哥能解决的,你要学会依赖人的。” 小女儿什么都没说,还是以前开开心心的样子,好像跟女婿和好了,小女婿这几天虽然那么忙,但有空就会来陪她。 剩下每天就是看书和陪她在沪上走,带自己去纪元之心玩,可她看得出小女儿心里还是鬱闷的,人都瘦了点儿。 寧媛抬起眼,朝寧二夫人笑了笑:“妈,我这不是依赖你吗,那么大个人还要靠你帮收拾东西。” 寧二夫人知道她不想表露不开心,摸摸她的小圆脸:“这次去京城,妈咪没有得到许可证,所以不能陪你去,如果他家里人欺负你,你要打电话告诉妈咪,知道吗?” 寧媛心里暖暖的,投进寧二夫人的怀里:“妈咪放心,谁也不能欺负我。” 寧媛收拾完了行李,想著要给乔叔打个电话,有些图纸还在她这里。 只是没想到她电话还没打出去,倒是先接了乔叔的电话。 “小寧!好消息!” 一把年纪的乔局电话里都忍不住露出欢喜来。 寧媛:“什么好消息,难道……” 乔局笑得畅快:“向三那个狗……那个小子,刚才被京城的人直接押走了!” 寧媛瞬间眼睛瞪得圆圆的:“真的……?!!” 怎么这么突然,之前可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乔局老怀大慰:“那小子之前在南方设计的机场地面半夜塌了,还是军民两用的,上头震怒抓了一批人……“ 他沉稳的语气里却透著幸灾乐祸:“原本没他什么事儿,后来发现偷材料出去黑市卖的工头子是他引荐的,仓库里的货帐对不上,又是他这个负责设计师签的字。” 寧媛大眼睛转了转:“这么巧合的吗?” 乔局声音莫测:“那就不知道了,但我带著老李一帮人打了报告,直接让市里禁止有爭议的工程师、设计师参与我们的重点项目,同时提请公安单位严查和他往来的人。” 寧媛差点笑出声来,都是一群老狐狸。 这下谁还敢为向三冒头?而且这次乔叔他们有了防备,向家想要再插手工程可就不容易了! 她心情大好,比大拇指:“还是咱们乔大叔高瞻远瞩!” 乔局不客气地道:“行了,你少拍我马屁,小小年纪就结婚了,还要去京城见公婆,有这时间,拿来干活多好,项目还等著你呢,早点回来!” 寧媛听著这媲美资本主义黑心老板说的话,却心情极好:“知道的,知道的!” 掛了电话,她就匆匆去找阿恆:“阿恆!阿恆!” 阿恆正洗头呢,顶著一头泡泡衝出来:“怎么了?怎么了?” 寧媛冲阿恆兴奋地笑:“向三滚蛋了,你哥去哪了,我都三天没见他了,他什么时候回来!” 肯定是荣公子背后搞事儿了!她好想知道他做了什么! 阿恆鬆了口气,嘟噥:“哎呀,我说啥呢,他下午飞机,从成都回来。” 寧媛一听,大眼睛一亮,哦豁,南方啊…… 那傢伙只说出差,没想到去成都了! 她马上问:“下午几点的飞机,我去接他!” 阿恆想了想:“三点半?” 寧媛一看墙壁上的老式吊钟:“走走,咱们收拾收拾,接人去!” 阿恆看著她喜笑顏开,大眼睛亮晶晶的,小圆脸笑得跟小苹果似的,心里痒痒的, 阿恆直接低头“吧唧”一下亲了下她脸蛋:“行行行……你说啥是啥。” 寧媛捂住脸,一脸无语地看著一头泡泡的阿恆一眼:“……” 这货又开始了! …… 两个人开车去了机场,寧媛先在机场门口等著阿恆停车上来。 忽然感觉身后有一道视线落在她身上。 她一扭头,就看见几个高大的穿便衣的人中间围著一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眼熟人影,手上搭著衣服,一看就是衣服底下戴著手銬被便衣押送。 那张脸不是向子英,又是谁! 他正肆无忌惮地盯著她。 寧媛冷了脸——晦气! 她不打算搭理他,转身让远点。 可他却在经过寧媛身边时忽然停下了脚步,为首的便衣眉心一拧:“你……” “同志,我和熟人说两句话!”向子英笑了笑。 高大的便衣看了寧媛一眼,確认她没有任何威胁性,才站在原地冷冷地道:“一分钟时间。” 向子英也没理会在场还有其他人,只衝著寧媛突然露出个诡异的笑容:“你是不是觉得你贏了,或者荣昭南贏了?” 寧媛冷眼看著他没说话。 向子英又上下打量了她一下,笑得更灿烂了:“听说你要去京城啊,那咱们京城见,我和我哥有一份好礼物送你哦,你一定会非常惊喜,他也一定很高兴,希望你和他情比金坚啊!哈哈哈哈……” 第405章 过去 向子英现在只是嫌疑人,加上身份特殊,又没有攻击性,便衣才允许他一分钟交谈时间。 现在见他这副囂张的样子,为首的便衣眉心一拧:“押走!” 向子英被便衣们押走了。 寧媛盯著向子英的背影,脸色冷了冷,得,看来有人早早就给她在京城备了“礼物”。 恨屋及乌么?所以才对她有这么莫名其妙的恶意。 看来京城还真是——宴无好宴,行无好行。 原本的好心情瞬间没了。 阿恆上来的时候,就能感觉寧媛情绪不高。 “怎么了?”阿恆有些担心。 寧媛沉默了一下,忽然问:“我要是向你打听你哥家里的情况,算不算过问我不该问的忌讳?又或者我应该先去问他。” 阿恆看著面前娇小的姑娘,不知为什么有点不是滋味。 一直都知道小寧是豁达的,是开朗的,努力活得像个小太阳。 可现在的她,小心翼翼,在斟酌在害怕……怕犯了大哥的禁忌。 爱一个人,太在乎,所以才会这样小心吗? 阿恆握住她的手,认真地说:“寧寧,你是我哥的媳妇儿,按理来说,这些事儿,他本来就该跟你交代清楚,你只管问,他要是发癲,我替你揍他!” “你要揍我什么?”一道清冷的声音忽然在两人边上响起。 寧媛和阿恆同时回头,就看见一个穿著牛津布夹克的高挑人影站在边上。 阿恆乾笑一下,马上鬆开手,諂媚地说:“没啥,没啥,那什么,小寧有话跟哥说,她可想你了,这不,大老远都要来接你的!” 隨后,她把手里的钥匙往寧媛手里一塞:“来钥匙给你,我去找机场派出所的同志嘮嗑聊天,上次他们偷偷背著所长烤红薯,可好吃了!” 说完了,阿恆转身麻利一溜烟跑了。 寧媛:“……” 哟嚯,这傢伙还有两副嘴脸么,就是个渣男,不,是渣女!! 刚才还一副信誓旦旦帮她出头的样子! 荣昭南垂眸看著她,见寧媛还在发呆,他一手提著行李,一手从她手里利落地拿了钥匙:“走,我们回去。” 寧媛点头,乖乖地跟著荣昭南一起去停车场了。 荣昭南把行李往车后一扔,然后上了车,等著寧媛一起上来,发动了车往市里走。 他目光扫过身边安静坐著的寧媛:“怎么了,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吗?” 寧媛沉默了一会,她还真不知道一下子要从哪里说,才能儘量不涉及叶秋的事儿。 “向老三被京城的便衣带走了,是你动的手吗?”她想了想,选择了一个比较安全的话题。 荣昭南点头:“是,去成都就是为了这件事,我答应了你,我们去京城前会解决这件事。” 寧媛有些纳闷:“向家兄弟虽然心狠手辣,但不像那么不谨慎的人啊。” 几次在沪上出手,都没有被抓到把柄。 贪污这种事,在这时候,就算不是严打也会被拉去枪毙的。 荣昭南转了一把方向盘,轻哂:“前些年的大运动,养得某些人肆无忌惮没了底线,又有什么不敢做的。” 他顿了顿:“不过你说得对,他们做事很谨慎,而且不屑从这种地方贪污。” 寧媛微微睁大了眼:“……啊?!!” 荣昭南轻哂:“不过也没冤枉他,监管不力,负有最直接的领导责任,如果他不是向家人,也一样没好果子吃,我不过是让他把锅背稳了,不会因为有人插手就能逃掉该背的锅而已。” 他顿了顿:“我倒要看看他还有本事把手伸到沪上搞破坏么?就当回报他们这些年做过的好事!” 说这话的时候,荣昭南的唇角紧抿成锋利的弧度。 那些年泥沼里受过的一次次折辱和背叛…… 那些看不见光,不知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结束的无望感,如流沙沼泽一样吞噬掉灵魂。 他可以放下,却不代表忘记。 更何况,向家兄弟居然敢对捲毛兔子精出手,差点要了她的命! 荣昭南漂亮幽暗的眼底染过戾意,五指捏紧方向盘,把心底的戾气压了下去。 寧媛见状,轻轻拍了拍他胳膊,宽慰:“我没事,这件事能解决就行。” 她看著荣昭南冷峻漂亮的侧脸线条,轻声说:“但是,今天我来接你的时候向三说,他在京城给我和你准备了惊喜,只怕不会是什么正经的——惊喜。” 荣昭南闻言,眼神愈发深沉冰凉:“嗯,我倒是要看看向家打算做什么,別担心,我会护好你。” 寧媛看著他,笑了笑:“嗯。” 隨后,看向窗外,一时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阿恆还没告诉她,能不能问他家里的事…… 荣昭南看著她沉默的模样,忽然另外一只手反手握住她的手:“阿恆说你有话要跟我说,我猜,应该不是刚才那个问题吧?” 寧媛想了想,还是问了:“我就要去京城了,可我还不知道你家的具体情况,你可以跟我说说吗?我怕到时候什么都不知道,惹事儿。” 他从没有主动提起他的家庭情况,她只知道他有个后妈,家里关係不和睦,荣昭南和他父亲关係很差。 荣昭南一时间也没做声。 寧媛沉默了一会,垂下眸子,仿佛並不在意的样子:“如果不能就算了。” 他不想说,就算了。 荣昭南却忽然开口了:“没什么不能说的,我母亲生下我没多久就跟我父亲关係破裂,带著我去了英国,我父亲后来去文工团看演出,就认识了现在的妻子。” 他顿了顿:“再然后,他们就结婚生子,我后妈姓何,叫何苏,她给我爸生了一个儿子,一个女儿,我和她关係很不好,连带著和父亲的关係也很差。” 寧媛听著他愿意说,鬆了口气,想了想,柔声问:“你回来之后,这个后妈是不是对你不好。” 荣昭南眯起眼,淡淡地哂了一声—— “我不太適应国內的生活,说话做派和大家不一样,是个异类,所以大院里的孩子都不喜欢我,背后都骂我,甚至打我……但那时候只有她对我好,后来大院所有人都说她对我好。” “只不过她对我越好,我父亲就越不喜欢我,认定我对自己弟妹不好,不知好歹,好勇斗狠、偏激无用、惹是生非。” 他微微弯起唇角:“那时候只要家里有什么事,就是我的问题,我做什么错什么,所以,我就如他们所愿好了——好勇斗狠、惹是生非,不回家,逃学,起码那样,没有人敢再打我。” 寧媛听得心里有些难受,反手握紧了他的手:“都过去了……” 无非是后妈使了手段,让荣昭南的父亲觉得自己长子一无是处。 而父亲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伴自己的长子,叛逆期的少年失去爱自己的母亲。 回到国內后,对身边的人也失去了信任,变得更加叛逆,用愤怒和尖刺保护自己。 荣昭南反手握住她的小手,轻声道:“是啊,都过去了,回去之后,你不用理会她,我们也不会住在家里。” 寧媛心里稍微鬆了口气,不住一起是最好的。 她乖乖地点头:“好。” “虽然京城有很多不好的回忆,但也有很多朋友,我想带你认识他们。”荣昭南与她十指相扣,温存地说。 寧媛心里暖暖的,他在让她进入他的过去与曾经。 第406章 你会喜欢他们的 荣昭南放缓了车速,偶尔瞥过来的清冷幽暗的眼神也变得温柔:“你会喜欢他们的。” 他顿了顿:“这些事儿,我应该先跟你说的,只是太忙了,觉得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寧媛:“……” 行吧,原来他亲爹和继母在他看来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她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我很高兴我对你来说是重要的人,但是这些事儿,我要什么都不知道,万一惹事儿总不好。” 荣昭南轻咳一声:“抱歉。” 寧媛摇摇头,轻鬆地说:“向三祝我们情比金坚,我们就承他贵言。” 荣昭南眯了眯眼,握紧了她的手,冷道:“难得他的狗嘴里能吐出来一句人话。” 寧媛看著他俊朗的侧顏,也忍不住弯了明媚的大眼。 …… 火车站台,阿恆和陈辰帮忙把行李都提上了车。 寧二夫人依依不捨地握住寧媛的手:“乖女,早点回来啊。” 她才和小女儿团聚,哪里捨得让女儿就这么走了。 寧媛心里暖暖的,乾脆伸手抱住寧二夫人的腰,软声安慰:“就一个月,我就回来啦,妈,別担心。” 妈妈会担心她远行的滋味,真的很特別。 荣昭南站在一边,温和诚恳地保证:“您放心,我会照顾好寧寧的。” 寧二夫人看了荣昭南一眼,说不上高兴还是不高兴,只是点点头:“我就这一个女儿,交到你手里了。” 寧大少在一边冷眼看著这依依不捨的一幕,抱著胸:“听说內地女孩子去男人家里要帮做家务?” 寧媛有些纳闷,便宜大哥怎么忽然跑出来说这个? 寧大少凉凉地道:“叉……寧媛,我提醒你注意分寸,第一次去公婆家不允许上赶著干家务,干了你就得干一辈子,我们寧家小姐的手不是干家务的。” 寧媛有些惊讶,又有些好笑:“……啊,好。” 自己这个大哥居然懂这个? 不过想想也是,港府那说西化是西化的,但说传统,也是特別传统封建的。 比如豪门媳妇儿必须生几个儿子才能封肚什么的…… 荣昭南凉凉地反讽:“这就不劳烦寧大少担心了,查小姐在寧府要做家务,寧寧是跟我回去做客的,自然不一样。” 寧大少冷笑一声:“呵呵……” 寧家还能需要查美玲做家务吗?肯定不用啊! 寧媛听著他们莫名其妙地因为奇怪的事针锋相对,有点想笑,但还是忍住了。 “我知道了,不过阿南家里条件也不差的,有阿姨帮忙。”寧媛拉了拉自家妈咪的手。 寧二夫人也莫名其妙地看了自己长子一眼,会意地摆摆手:“好了,你们该上车了。” 寧大少看著寧媛向著荣昭南,有点不甘心地冷哼一声,傻女,都不知道荣昭南怎么坑她大哥的! 胳膊肘往外拐,真是生她不如生块叉烧! 寧媛轻咳一声:“大哥,那个……红玉姐,就是我同学那边,麻烦你多关照一点,她家里也是金融系统的,她也有好几年银行工作经验,能把项目做好的。” 这个月刚好赶上气泡水的项目考核验收了。 红玉姐应该会经常和大哥见面,希望顺利拿到奖学金! 寧大少看著她,轻哂:“你倒是对朋友重情重义。” 为了男人、为了朋友,都肯叫他大哥,自己私下就“寧大少”“寧大少”的。 寧媛冲他甜甜一笑:“大哥说的嘛,做人要讲义气的,而且我也有股份,也是为了我自己。” 寧秉宇这才淡淡地道:“行了,算你还知道在意工作,男人也许靠不住,但是钱和工作永远靠的住。” 寧媛点头如捣蒜。 荣昭南冷眼看著,寧大少这还是记恨上他了,总想给他上眼药。 辞別了寧家人,荣昭南领著寧媛上车。 听著火车汽笛声响起,轰隆隆地离开了站台。 寧二夫人看著火车尾巴,有些黯然:“要是早点找到小妹,她也不会还在读书就嫁人了,找个知根知底的,哪怕选个入赘的也好。” 自己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小女儿,却不能在自己身边多留几年。 寧秉宇知道自己母亲的心思,宽慰她:“荣昭南应该家里条件也不差,听说父亲在京城也是有些地位的。” 他其实不知道荣昭南的具体身份,但能负责这么大的项目,又是军方出身,一身气势想必不简单。 寧二夫人想了想:“姓荣,也许是荣家的人,但是荣家主家和远房旁支那么多人,早就树倒猢猻散,泯然眾人。” 她顿了顿,又自嘲地笑了笑:“说来,你周阿姨的孩子要不是跟她姓,或许也姓荣,荣家男人到底哪里好,叫小姑娘都一头栽进去。” 寧秉宇揽住自己妈咪的肩膀:“小妹嫁在了內地,但我们项目做好了,以后定能常常来回內地,妈咪要愿意,一年过来沪上陪小妹住一段时间也是好的。” 寧二夫人嘆了口气:“我们回去吧,你也忙。” …… 去京城的路上,寧媛还是很新奇的,上辈子她都没去过北方。 那些长城与故宫,长安街……都是报纸和媒体里才有的。 八十年代的京城又是什么样的呢? 兴许是有“三个大汉”同行,一路上都很顺利,没有小偷也没有乱七八糟的事儿。 最多也就是路上停了一段时间避让临时列车,然后顺顺利利地坐了两天车一路到了京城。 寧媛想或许这意味著京城之行也一路顺利吧。 到了站,有两辆吉普车来接人。 五六个清一色的大高个、大长腿的军绿色,一见荣昭南就扑过来,紧紧抱住他。 一帮大小伙子喜极而泣的、兴奋猴躥儿的恨不得全躥荣昭南身上去。 寧媛看得好笑,直到荣昭南招架不住,一把拉住她:“来见你们嫂子!” 这下一帮大小伙子才注意到原来站在后面不远处,一身鹅黄色连衣裙的娇娇俏俏,漂亮小姑娘居然…… “小嫂子真好看!” 五六个小伙子勾肩搭背地互相看了看,齐齐朝著寧媛笑著喊。 他们早就听陈辰副队说了队长有小嫂子的事儿了! (陈辰副队占著队长的空,就是为了等队长回去) 寧媛也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但面对这么多靚仔直视,她还是瞬间红了小圆脸,有些不知所措地拉著荣昭南的手。 荣昭南又好气又好笑地呵斥:“行了,也都是当了排长、甚至连长的人了,一点是不稳重啊!” 几个大小伙子嘻嘻哈哈地笑著,抢著帮拿东西,一起上了吉普车。 第407章 故人相见 一路上,吉普车特意开过了好几个景点,让寧媛看了书里的京城地標。 最后一路到了一处安静的单位家属大院。 过了好几道登记的门岗,警卫也查验了好几次,才放行。 几个大小伙子也没那么闹腾了,安静了不少。 车子停在一处小楼前面,陈辰率先下车,招呼几个人拎了行李往两层楼的小楼里走。 门前早早就站著两个人,都是齐耳短髮的五十多岁的女性。 一个看著面相和陈辰很像,都是浓眉大眼的,一个戴著围裙,但穿著都很朴素。 她们一见陈辰就忙迎了上来,和陈辰长得很像的一把抱住陈辰:“你个死小子,也还知道回来!” 陈辰嘿嘿一笑,扭头朝著寧媛笑了笑:“小嫂子,这是我妈,你叫她钱姨就行。” 寧媛知道这次来京城会住陈辰家里,但是没想到陈辰的家居然也在大院里! 她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朝著陈辰的妈妈灿烂一笑:“钱阿姨好,这些天打扰了。” 说著,寧媛把手里提著的礼物递给对方。 钱阿姨一瞧寧媛,先愣了一下,隨后就忍不住喜欢—— “哎呀,这大闺女生得真俊啊,瞧著就喜庆,让人喜欢!还拿礼物干什么呀,这么客气!” 寧媛敏锐地注意到钱阿姨看自己的脸时那一瞬间的怔然。 她暗自猜测,看来自己和叶秋还真是有点儿像? 不过荣昭南真是从来没有表露过这点。 按照他的个性,他那个大直男大概真是从未觉得自己像叶秋。 说著,她又看向一边的荣昭南嗔怪地说—— “南小子,我听老陈和陈辰说了,你娶媳妇儿了,都结婚两年多才算捨得回来看我们这些老东西了。” 荣昭南俊美清冷的脸上露出一点无奈的笑来:“钱阿姨,我也是工作忙。” “行了,行了,妈,你別站在这里说话,家里饭好了吗?”陈辰嬉笑著搭著自己妈的肩膀。 钱阿姨白了他一眼:“吃吃吃,你就知道吃,你什么时候和昭南一样领个小媳妇儿回来再嬉皮笑脸!” 跟著她的老阿姨在围裙上擦著手,笑道:“饭菜都准备好了,不会饿著你。” 陈辰又去搭上老阿姨的肩膀:“还是三娘娘,最疼我。” 三娘娘是陈辰家里帮忙的保姆阿姨,也是从小带大陈辰的。 钱阿姨摇摇头:“三娘你就宠他吧!” 说著,她拉著寧媛的手就往家里走—— “我家老头子带著一帮小子钻山里干活去了,家里空荡荡的,你和南小子在京城就踏踏实实地住我这里,都给你们准备好了,当自己家住。” 寧媛被热情的钱阿姨拉著把小楼上上下下转了一圈。 然后,她和荣昭南被安置在一间宽敞明亮,收拾得很温馨舒服的大房间里。 居然还有独立卫生间! 这以前是陈辰的房间,不过陈辰当兵去以后,这房间就空了,直接被钱阿姨改造了一番! 就希望未来儿子媳妇儿能住这,可惜空了太多年! 陈辰直接被他妈塞厨房边上的小书房里去了,委委屈屈的。 钱阿姨甚至偷偷摸摸地拉著她说—— 他们小夫妻住这里,算是给她沾点喜气儿,搞不好以后儿子带个儿媳妇,甚至带个孙子、孙女儿来。 寧媛又窘又暗自笑得不行,这下明白陈辰那直爽的个性像谁了。 虽然刚到京城很累,但这一天都很开心,到了晚上,大傢伙热热闹闹地还吃了羊肉火锅。 美好的时光总是很快的。 第二天一早起来,寧媛就换了一身更端庄的衣裙,长捲髮也梳成两条大辫子,提了礼物和荣昭南一起去了附近另外一个大院。 距离很近,走路也就十分钟 “我这样合適吗?”进了大院,寧媛有些不安扯了扯衣角,小声地问荣昭南。 荣昭南笑了笑,握住她的手:“你穿什么都合適。” 钱阿姨也跟著下车,笑著说:“小寧长得漂亮,穿什么都好看的。” 荣昭南特意请了她跟著来,就是怕到时候气氛不好看,还有人能缓和一下。 几个人说话间,就到了地方。 荣昭南看著那栋木之间的半旧却庄严精致的苏联式样小楼,沉默了一会,准备去敲门。 但他才走了两步,门忽然就打开来了。 一道穿著蓝百褶长裙子和的確良白衬衫的亭亭玉立的人影就站在门口。 她抬起脸看著他,愣了一下,神色激动:“你……” 荣昭南看著面前美丽的姑娘,浑身一僵,清冷狭长的眼里满是震惊:“……你……” 那一瞬间,他竟不由自主的眼眶泛红,僵硬地看著面前的人:“叶秋姐?!” 下一刻,那个姑娘也忍不住红了眼,扑进他怀里吗,哽咽出声:“你终於回来了!我等了你好久好久啊!“ 荣昭南抬起手,慢慢地落在她的背上,低头看著怀里的人,神色似悲似喜:“叶秋姐……你还活著。” 寧媛在站在他背后,沉默不语。 第408章 不会不要你的 寧媛心里瞬间不太舒服,但她还是硬生生按捺下了上去把他们分开的衝动。 当初荣昭南看见她和大白鹅在一起卖汽水的时候,也没做什么,虽然那时候他和她也只是假夫妻。 他和叶秋只是姐弟关係而已,久別重逢没什么…… 她垂下眸子,努力將心思转移到刚才惊鸿一瞥,见到的叶秋面容上,不让自己去在意荣昭南抱著另外一个女人, 自己眼睛和视力都很好,当初军训时几乎枪枪上靶,而且拿了新生固定百米靶的环数第一。 所以,她一眼就看见了叶秋的样子—— 对方个子比她高,和秦红星一样,快一米七了。 一张娇嫩的脸白皙微圆,下巴却是尖的,长了一双眼角微垂的明媚含情眼,构成嫵媚与清冷並存的矛盾气质。 嗯,是有些像自己,大概一眼过去三四成相似的眼熟感。 自己身上没有什么嫵媚的气质,眼睛比她更圆和大一点,气质更利落乾脆。 两个人其实完全不会被弄错。 不过,叶秋还真是年轻啊,不是三十的人么,看著脸嫩得像不到二十岁的样子…… “你不是叶秋,你是谁?” 荣昭南冰冷的声音一下子把寧媛努力乱飘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下意识地看过去,就看见荣昭南一把捏住那个『叶秋』的肩膀推开了她。 他浑身散发著隱忍的森冷锐气,如有实质,仿佛能將对面的“叶秋”撕碎! “叶秋”被推了一个踉蹌,泪光闪烁,瑟缩了一下—— “昭南哥……你不记得我了嘛,我……我是冬冬啊!” 荣昭南一愣,看著面前修挑窈窕高挑的“叶秋”。 他忽然反应过来,身上寒意慢慢消散:“你是……冬冬,叶冬,秋姐的妹妹?” “大姐走了那么多年了,冬冬当然也长大了,昭南,你是真的太久没有回来了。” 一个穿著白衬衫和灰色干部裤的高个子斯文男人扶住了叶冬。 荣昭南看著他一愣:“叶元?” 叶元朝著他有些恼火又无奈一笑,狠狠地砸了他肩膀一下—— “亏你小子还记得我,我家老爷子不知道多惦念你,这些年也没你只言片语,我给你写的信,你也从来不回,怕连累我们也不是这样的!” 说著,说著,他镜片后的眼里忍不住泛出泪光来:“还好……你小子活著回来了!” 荣昭南由著他打了自己肩膀一拳,喑哑地道:“嗯,我活著回来了。” 两人拥抱在了一起,时隔多年,都红了眼。 一边的少女,美丽眼睛蓄了泪,忍不住伸手去拉荣昭南的衣服:“昭南哥,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叶元鬆开了荣昭南,轻嘆了一声:“冬冬越来越像大姐,別告诉我你不记得她了……” 荣昭南看著面前的少女,眼神晦暗,喑哑地慢慢开口:“我记得。” 他想起来了,以前叶秋有一个最疼爱的亲小妹——天天跟在他们屁股后头要他抱的小姑娘。 只是他没有想到,叶冬都长那么大了……而且居然长得和叶秋那么相似,简直像孪生的! 叶元看著荣昭南,也惆悵地想起了自己的大姐—— “那时候大院里所有人都跟你关係不好,只有大姐和小妹跟你好,冬冬天天要你抱。” 荣昭南也想起了少年的日子,小姑娘跟在自己和叶秋屁股后面闹闹腾腾的模样。 他冷峻的神色慢慢地缓和下来,看著叶冬的表情也温柔下去—— “是的,想不到那个小姑娘一下子就长得那么大了……” 叶冬抽了抽鼻子,终於没忍住抹掉眼泪,又八爪鱼一样扑进荣昭南的怀里—— “昭南哥!我好想你,我们都好想你,你为什么一去那么久?” 荣昭南一顿,怀里柔软的身躯让他清冷的眉心一拧,下意识地想要推开她:“冬冬……” 叶冬把鼻涕眼泪都往他身上身上蹭,哭得一点形象都没有:“你都不来看我,你答应了大姐要好好照顾我的!” 荣昭南终究没忍心推开她:“……” “昭南,冬冬才十七岁,还在读书,小孩子脾气,她也只是太想你了。”叶元有些无奈。 他轻轻扯了下叶冬:“撒手,不像话,你可不小了。” 叶冬抬起眼,泪眼朦朧:“可是三哥,昭南哥从小就这么抱我的!” 说完,她死死抱住荣昭南劲瘦的腰肢:“姐姐走了,哥,你是不是也不要我了,才这么多年不回来?” 荣昭南看著面前那张和叶秋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和记忆里叶秋那张隱忍痛苦含泪的脸重叠在一起。 那个温柔醇厚的身影,好像还在温柔地看著他。 荣昭南闭紧了眼,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我没有不要你。” 叶冬红著嫵媚的大眼,一下子抬头挺胸,像个执拗的孩子定定地看著他—— “真的吗,哥会永远和我在一起吗,不会像姐姐一样不要我了!” 荣昭南沉默了一会:“不会。” 寧媛在背后站著,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手里的礼品袋子。 和昨天来接荣昭南的部队小伙子们一样的重逢激动场面。 可是她看著这一幕,却没了昨天的好心情。 他们三个人站在一起,敘旧、拥抱、哭泣,久別重逢,劫后余生。 那是属於大院子弟的过去,是他们的恩怨情仇。 她不过是个格格不入,不该出现的局外人。 钱阿姨看著寧媛的沉默,眉心一拧,拉著寧媛上前,把寧媛往荣昭南身边一推—— “吶,冬冬放心,不光你昭南哥会和你在一起,还有个小嫂子,她也会永远和你在一起,疼你的人又多了一个,高兴不?” 荣昭南微微一顿,才想起寧媛还在身边。 他下意识地看向身边娇小的姑娘:“寧……” “昭南哥,她是谁!为什么会和我长得像啊?” 叶冬像是愣住了,不敢置信地看著寧媛,指著她问。 寧媛没什么表情,是啊,你问我,我问谁? 我也不知道咱们没血缘关係,为什么还会有点像。 第409章 你媳妇儿也不过如此 寧媛虽然早已有准备,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还是很不舒服,甚至有些窒闷。 她没什么表情地看著叶冬:“……” “冬冬,这是你嫂子,她谁也不像,別胡说八道。”荣昭南眉心拧了拧,牵住了寧媛的手。 叶冬有些震惊,看著寧媛,神色古怪又难过。 隨后,她看向荣昭南,指著寧媛颤声问:“哥,大姐已经走了,难道你以为她能替代大姐吗?!” 荣昭南脸色瞬间沉冷下去:“冬冬,道歉!” “冬冬,你闭嘴,瞎说什么!”叶元眉心紧拧,立刻出声呵斥。 叶冬咬著唇角,眼里瞬间蓄满了泪水,看向荣昭南—— “昭南哥,你那么多年没有回来,居然一回来为了她凶我,你以前从来都不凶我的,你变了,大姐一定会很难过!” 说完,她瞪了寧媛一眼,跺脚就跑了。 寧媛眯了眯眼,嘲讽地轻哂一声,这是向家兄弟准备的“礼物”吗? 一个神似叶秋的叶冬? 如果是叶秋还活著的话,有很大概率只把荣昭南当弟弟,有事说清楚就好了。 但是叶秋的妹妹……叶冬,看样子这个小姑娘把荣昭南当成了她姐姐的所有物。 甚至…… 她自己的所有物。 寧媛看向荣昭南,他正看著叶冬离开的方向出神,清冷的眉宇紧紧拧著。 他有些出神,眼眶还泛著淡淡的红……那是他以为叶秋復活激动失態留下的痕跡。 寧媛轻轻叫了他一声:“荣昭南……” 他转身看向寧媛,眼神有些复杂怔然:“……” 他们还没说话,叶元已经有些歉意地对寧媛道:“这位同志,不好意思,我叫叶元,我家小妹被宠坏了,你別往心里去。”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寧媛听著叶元没有叫自己嫂子,只是客气地叫她同志。 她点点头,不卑不亢地说:“没关係,昭南的妹妹也是我的妹妹。” 钱阿姨也握住寧媛的手,嗔怪道:“叶元,你比昭南大两个月,也是哥哥,也该叫一声弟妹了才对。” 叶元没有直接回答,只笑著问:“陈辰是不是也回来了,钱姨,我家老头子也掛念那小子得很!” 钱阿姨也仿佛没注意叶元没正面回应自己的问题,爽朗一笑:“成吶,明天我让那皮猴子去你家见叶老爷子!” 说著,钱阿姨拉著寧媛的手,看向荣昭南:“走吧,昭南,我都闻见你家饭菜香了!” 说著,她把寧媛的手塞进荣昭南的手里。 荣昭南看著安静的寧媛,主动伸手牵住了她的小手,接过她手里的礼盒:“走吧,媳妇儿,咱们进去。” 寧媛也微微一笑:“嗯。” 何必自乱阵脚,她不相信荣昭南会喜欢那样的小姑娘。 看著荣昭南牵著寧媛进了房子里,钱阿姨暗自鬆了口气,赶紧跟著进去。 这事儿折腾的真是! 叶元看著他们牵手进去,神色淡淡,轻嘆了一声:“昭南真是糊涂了。” 阿恆白了他一眼:“我看你才糊涂,瞎想什么呢!叶三哥!” 说完,她抄著裤兜跟著进了房子。 …… 寧媛一进房子,就看见一个戴著黑框眼镜,梳著侧分头,穿著的確良短袖衬衫西裤的中年男人站在客厅里。 边上还站著一个剪著刘胡兰头看起来像秘书,穿著朴素的四十多岁女性。 很明显,他们刚才已经把门口发生的事都看在了眼里。 寧媛正在猜测他们的身份,就有人上前搭话了。 “昭南,回来了?领导在二楼等你。”邱秘书上前,温和地说。 荣昭南不卑不亢地淡淡頷首:“好。” 荣昭南带著寧媛一起上楼。 那四十多岁戴著眼镜的女秘书忽然冷不丁地说话:“领导要见昭南,其他閒杂人等不能上去。” 寧媛一顿,对上女秘书冰冷的眼神。 这秘书阿姨说的閒杂人等是她吧? “我的妻子不是閒杂人等,他要是不想见我的妻子,那我也没必要上去。”荣昭南没等寧媛开口,已经冷冷地说话了。 寧媛看著那秘书阿姨微微挑眉:“所以,我这个閒杂人等能上去吗?” “你……”那中年女秘书瞬间脸色难看起来。 没想到寧媛一个乡下插队的小城姑娘,竟这么囂张地挑衅她。 邱秘书冷眼旁观了一会,才淡淡说话:“徐姨,厨房那边挺忙的,你能去看看午饭准备得怎么样了吗?” 徐姨脸色变了变,但邱秘书是首长身边的第一机要秘书,其他工作人员都是听他安排工作的。 她只能冷冷地扫了一眼寧媛:“好。” 说完,徐姨转身离开。 邱秘书朝著寧媛歉意地点点头,转身示意她一起上楼。 荣昭南握住寧媛的手往楼上走,淡淡地道:“不用理会,徐姨是何苏的秘书。” 寧媛这下明白了,为什么这个中年女秘书对她看不顺眼了。 荣昭南后妈的人,能看她顺眼才怪了。 两人在邱秘书的带领下到了办公室的门口。 寧媛能感觉荣昭南沉默著,看似冷漠的样子,但握住她的大手却越握越紧。 力气大的她都能感觉有点疼。 她轻轻地反握了他的手,安抚地轻轻挠了挠他掌心,小声说:“我在呢。” 荣昭南顿了顿,脸上僵硬又冷漠的神情稍微缓和了点。 “领导,昭南回来了。”邱秘书打开了门。 荣昭南看著站在窗边的深沉背影,忽然有些恍惚。 他记忆里的父亲好像总是很高大伟岸的,冷酷的,严肃的,让人不能亲近,像一尊雕像。 但时隔这么多年,他再次看见自己的父亲,看见他头髮里的银丝,却觉得原来父亲已经…… 老了很多,父亲似乎变得矮了不少…… “你终於捨得回来了,在外头野够了?”荣文武转过身,定定地看著自己曾经最引以为傲的儿子。 他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捏成了拳,泄露了和他脸上冷静不一样的激动。 荣昭南冷淡地说:“我回来不回来,重要么……” 他还没说完话,一道柔和婉约的声音响了起来:“老荣,昭南难得回来,你少骂孩子!” 寧媛寻声望去,就看见一道烫著齐耳发,穿著灰色套裙的窈窕身影端著一壶茶走了进来。 对方精致美丽又成熟满是风韵的面容,让寧媛都不忍不住惊艷。 这一身大方又小妈感十足的感觉,当真是有一种內地这个年代很少见的风情。 何苏似乎对寧媛惊艷的眼光感到有趣,兴味盎然地一笑:“这就是昭南媳妇儿吧,真是个漂亮姑娘!” 这就是上次那个死里逃生的小丫头啊。 也不过如此啊,不知道荣昭南看上她什么了。 第410章 你以为她能一直保护你吗? 何苏微笑著打量寧媛,难道是因为看上她像叶秋? 寧媛不卑不亢地回视她的打量,淡淡地道:“谢谢何苏阿姨,您也是风韵犹存。” 再美丽的女人,看她能用那种手段逼得荣昭南和他父亲决裂,差点逼死荣昭南,就知道是条狠辣的毒蛇。 何苏眯了眯温婉美丽的眼,风韵犹存? 这话听著夸,其实根本是在讽刺她年纪大了还不安分? 嘖,她要收回刚才的话。 这个西南小城市出来的姑娘,和总喜欢扮大度温柔的叶秋一点都不像,是个厉害又有心机的小刺蝟。 她看向荣昭南,有些好笑地说:“昭南的口味变化挺大的,还是寧寧对我胃口。” 明明是温柔调侃的语气,可叫寧媛和荣昭南心里瞬间都不舒服。 寧媛明显能感觉荣昭南心情在看见何苏的时候就越发恶劣,握住她手的力度又加大了。 也是,一句话既讽刺自己,又讽刺了荣昭南。 “我自己的对象,合我的胃口就行了,不需要对任何人的胃口。”荣昭南冷冷地说。 荣文武皱了下眉:“你这是什么態度?” 荣昭南面无表情:“就这么个態度,你第一天知道?” 当著寧媛的面,荣文武瞬间下不来台,脸色都涨红,整个人浑身气势暴怒:“你个混……” “荣叔叔,第一次来,我也不知道给你带点什么,听阿南说,你就好两口杯中物,我带了点港府的威士忌来。”寧媛忽然出声。 隨后,她把荣昭南手里提著的礼盒一下子拿起来,热情地递给荣文武。 荣文武看著面前衝著自己笑得灿烂的小姑娘。 她圆圆的小脸、大大的眼睛乌黑明丽,小翘鼻子和小嘴,冲人笑的时候,眼睛弯成明媚的小月亮。 灿烂又诚挚。 大概是伸手不打笑脸人,他竟莫名其妙一股子气发不出来,那心梗的感觉也好像在这笑容里消散了点。 荣文武轻咳一声:“嗯……辛苦了,小姑娘。” 这小丫头居然不怕他? 他生气的时候,別说邱秘书不敢接话,以前他那些当了领导的老部下都不敢吱声。 邱秘书微笑著上前,伸手接了礼物过来:“寧媛同志千里迢迢过来,辛苦了。” 寧媛笑眯眯:“不辛苦,我听阿南一直说家里烧汁鱼做得特別好吃,是叔叔专门钓的水库鱼,別地儿吃不到,这不,专门上门来討吃的了!” 荣文武听到寧媛提荣昭南说的话,心情有些复杂。 他板著脸,背著手往门外走:“嗯,那水库可不是谁都能进去钓的,我一钓,最大一条可有十二斤,走,下楼!” 寧媛一手牵著荣昭南,硬把他拽著走,跟在荣文武边上,好奇地问:“您也喜欢钓鱼,用什么打窝吶?” 荣文武见寧媛问了打窝这么专业的问题,原本严肃的面孔闪过一丝惊讶:“小丫头也钓鱼,你用什么打窝?” 寧媛嘆气:“乡下插队,吃饱肚子都不容易,我一般挖很多蚯蚓和碎穀壳、碎草一起打窝。” 听到吃不饱,荣文武下意识看了一眼站在寧媛身边的长子。 奈何荣昭南依旧冷著脸,对他视而不见。 荣文武原本有点下去的火气,又有点想冒头的趋势,但碍著寧媛,愣是憋住了。 他乾脆懒得去看荣昭南的死人脸,问寧媛:“蚯蚓除了当单饵还能这样打窝?” 寧媛点头:“要的就是蚯蚓身上那味才能撩著鱼啊……” 钓鱼佬什么的,其实比古董佬更容易接近点。 邱秘书看著自家老领导和寧媛居然说上了话,还聊得……挺有话头。 他镜片后的眸子闪过一点惊讶,老领导这两年身上的气势越发冷硬,別说大院小伙子和小姑娘都不太敢和他说话,就是那些职位不低的都有点怕。 这叫寧媛的姑娘……倒是天生有长辈缘,又俏又灵又討喜,说话乾乾脆脆的,一点儿不扭捏。 难怪钱大姐也是对她呵护有加,如果他没记错,昨天这小姑娘才见到钱大姐吧? “挺厉害很有心机的小姑娘……是不是?”何苏跟在后面,忽然含笑问邱秘书。 能让老荣的火气一下子就被转移了,还会不动声色地提起荣昭南惦记他老子的话。 邱秘书笑了笑,没有接话。 何苏也没有指望邱秘书能接话,只是凉凉一笑:“小小年纪,有这哄人的本事,难怪昭南也栽她手里。” 荣昭南倒是找了个厉害的帮手,难怪怎么都要娶回来,还千方百计地护著、藏著。 何苏眯了眯嫵媚的眼,盯著荣昭南修挺宽大的后背,轻哂一声。 长得那么漂亮的男孩子,却是个不听话的孩子,一点都不乖,拉著外人对付她,实在让人討厌啊…… 以为拉了一个狡猾厉害的丑丫头就能护著他了? 真是可笑,丑丫头是能护著你,却也是你的弱点。 丑丫头死掉,或者她和你决裂的时候,我很好奇,你又会变成什么样? 何苏似笑非笑地跟在后面下楼,神色莫测。 第411章 荣昭南斗不过她 荣昭南看著寧媛和自家老头子谈笑自如的样子,他心里也说不上什么滋味,百味杂陈。 每次一进这个家,他就浑身不舒服,太多不愉快的记忆了…… 他不由自主地紧紧握住她的手,才能缓和自己浑身的不適,面对荣文武的那种难受。 下一刻,他就感觉到寧媛也不动声色地收紧了五指,安抚地握住了他的手。 荣昭南心里一暖,不由自主地紧紧跟在她身后。 看著面前娇小的背影,他有些恍惚…… 好像又回到了乡下被人困在牛棚里,哪怕一身太岁本事,却被无形枷锁禁錮不能动弹的晦暗时刻。 她好像一直都在不动声色地挡在自己面前。 “寧媛……” 他眼神复杂地看著她笑著和荣文武说话,低低地念了一声。 …… 宴席上,果然有烧汁鱼,还有各种京城的菜式,八宝鸭、烧鸡…… 荣文武示意下,寧媛坐在了他右边,然后是荣昭南,何苏坐在荣文武的左边,钱阿姨、叶元、阿恆、邱秘书也分別入座。 何苏看了一眼叶元,仿佛有一些纳闷:“阿元,冬冬呢,这两天知道昭南要回来,她激动得夜不能寐,刚才自告奋勇下来接她的昭南哥,怎么吃饭了倒是不见人影。” 叶元看了荣昭南一眼,歉意一笑:“冬冬被我们宠坏了,刚才闹著要回家,我就让她先回去了。” 何苏一愣:“怎么了,谁惹我们冬冬生气了,她是个懂事的孩子。” 荣昭南神色淡淡,什么也没说。 荣文武看了何苏一眼:“小孩子家家,不想来就不来,哪里那么多话,这么多菜,吃你的饭吧。” 何苏被荣文武扫了面子,却也不恼怒,反而温柔地頷首,亲自拿了碗舀了汤给他:“老荣你也別光顾著我,先喝汤。” 荣文武接了过来。 寧媛在一边看著,竟丝毫没有在何苏脸上看出一丝一毫的不悦,仿佛她真的觉得荣文武刚才那句话是为她著想。 她心里忍不住感嘆,这后妈確实厉害,情绪价值提供得满满的。 “小寧,第一次来京城,家里也没什么好招待的,不要介意呀。”何苏温柔地笑著给寧媛夹菜。 寧媛也笑了笑:“何苏阿姨客气了,这已经很丰盛了。” 何苏笑著道:“大家都叫我何苏姐,小寧可以和大院里其他人一样叫我。” 她一边说著,一边又夹了一筷子鱼进荣昭南的碗里:“你爸知道你回来,昨天钓鱼钓了一晚上,试试?” 荣昭南眉宇沉冷,毫不掩饰脸上的厌恶,下意识地就想要把碗拿开。 但下一刻,他大腿上多了一只温柔的小手,那是寧媛的手。 他想起自己刚才对寧媛的忽略,终究是按捺了下来那种烦躁,面无表情地任由何苏把鱼肉放在他碗里。 见荣昭南接了何苏夹的鱼肉,荣文武带著皱纹的眼角微微动了动,唇角紧抿。 他忽然拿筷子又给荣昭南夹了一筷子,想了想,又挖了两个鱼眼睛放进他碗里 荣昭南看著碗里的鱼眼睛:“……” “吃眼睛,亮眼睛,打狙精准!”荣文武板著脸。 这小子小时候不是最爱吃这个么! 荣昭南皱眉,就要用筷子把这鱼眼睛夹出去扔了,他早就不是那个愚蠢得会信这种东西的少年。 但下一刻,就感觉大腿肉被寧媛两只纤细的手指捏住了。 寧媛很有些好奇地看著他的碗里的鱼眼睛:“原来你喜欢吃这个。” 荣昭南:“……” 他不想说话,瘫著个脸吃东西。 荣文武看著他拉个臭脸的样子,却心情莫名地好了不少。 他看著寧媛的目光也温和了不少。 何苏在一边似笑非笑地看著:“还是咱们小寧有本事,拿捏得住昭南,咱们这些做家长的得向小姑娘学学手段了。” 荣昭南最厌恶她了,竟然忍下来没有当场发作,还吃了她夹的鱼肉,嘖嘖,还真是奇观。 这丫头真是功不可没,鬼精鬼精的,哪里有半毛钱像圣女似的叶秋。 寧媛看向何苏:“何苏阿姨,我和阿南是夫妻,互相帮助,共同进步,哪里说得上拿捏不拿捏的,难不成你平时会拿捏荣叔叔?” 她仿佛有些好奇地歪著头,看向何苏。 这个后妈真是厉害,隨便说什么话,都看起来风趣幽默又温柔。 可实际上字字句句都在给人埋雷!都是陷阱! 何苏再次被叫阿姨,眼底寒意微闪,又听寧媛这滴水不漏地懟回来。 她温婉美丽的面容上却浮现出无奈的笑来,看向荣文武:“现在的小姑娘,嘴巴可真是厉害,我是说不过的。” 荣文武淡淡地放下端著的碗道:“说不过,那就吃饭吧,孩子们的事儿,大人少掺和。“ 何苏温柔地笑了笑,给荣文武夹菜:“好好,吃饭。“ 寧媛看著都觉得很是佩服,何苏的心理是真的强大,什么情绪都能接得住,这就不是一般人。 难怪少年时代的荣昭南斗不过。 第412章 智商不在线的男人 至於现在…… 寧媛看了眼面无表情的荣昭南。 进了这个房子,他好像不再是所向披靡太岁,反而又变成了那只会像刺蝟一样竖起尖刺来保护自己十三岁少年。 荣文武看了一眼何苏,浓密的剑眉一拧:“朝北呢?她哥哥回来了,家里这么多客人,她也不回来吃饭,像话吗?马上打电话叫她回来!” 何苏拿了手帕擦了擦唇角,柔婉地说:“老荣,你知道芭蕾舞团不是那么好进的,她最近为了应对甄选考试,天天在学校加班练舞,確实回不来。” 寧媛在边上看著这对夫妻的对话,忍不住暗自摇头…… 这种军队总指挥官出身的老领导,动不动命令、训斥、质问,把家里当军营和战场的大家长式作风,真是挺让人窒息的。 亲子关係能好,才怪了。 何苏忽然看向寧媛和荣昭南,含笑说:“你们妹妹可记掛你们回来的事儿,专门买了稻香村的点心送过来,一会儿你们带著吃,不要怪那丫头了。” 荣昭南还是冷著脸不说话,看都不看她一眼。 寧媛倒是巧笑倩兮:“学生都忙学业,这是力求上进,还是何阿姨会教孩子。” “茶艺”里阴阳怪气这招,她这两年也是练得挺炉火纯青的。 荣文武皱眉,忽然想起被他从部队拎出来扔进炼钢厂去锻炼的小儿子,冷哼一声:“慈母多败儿!哼!” 但他总归给何苏脸面,没有继续说。 涉及自己儿子,何苏眼里的笑意少了许多,淡淡地看了寧媛一眼。 丑丫头心机挺深,给她上眼药? 不是因为她,向东也不会断送了大好前程,被送到炼钢厂那种地方去! 这份“大礼”,她必定要如数奉还! 何苏把挑过刺的鱼放到荣文武面前,温柔无奈的样子:“是、是、是,那不是还有你这个严父么。”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寧媛一边佩服何苏这什么时候都能把尷尬场面圆得极好的高情商,一边没错过何苏刚才眼眸里一闪过而过针对自己的寒意。 但她不知道中间还有这一出荣昭南为了给她出气,把荣向东给整退役的事儿,只是给自己心里提个醒—— 千万小心何苏这个非同一般的“顶级后妈”。 钱阿姨见状,乾脆地出声:“吃饭、吃饭,老荣你好不容易钓了那么大的鱼,再不吃,冷了可腥!” 这一桌子再这么打机锋下去,就真是別吃了! 阿恆也是个混不吝地,大喇喇地夹菜给寧媛:“小寧,试试,这就是那个京城烤鸭!” 何苏依然是那副笑吟吟,温柔细心照顾大家吃饭的样子,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有钱阿姨、阿恆和邱秘书在,一顿饭下来,也还算顺利。 吃完了饭,荣文武接了几个文件,邱秘书带著另外两个秘书一起陪著他上二楼书房。 他上去前,看了一眼荣昭南:“你在这里等著,我有话跟你说。” 荣昭南冷冷地说:“你有事,就先忙,我带小寧先回去。” 荣文武瞬间气笑了:“那你回来干什么?吃顿饭就走,你缺这顿饭?” 荣昭南面无表情地说:“老子不缺……” “你在谁面前说老子!我才是你老子!!”荣文武瞬间暴怒就要擼袖子,边上的几个秘书嚇得浑身一颤。 一边何苏环著双臂冷眼看笑话。 “荣叔叔,你先上去忙,正事儿要紧,我想在后园里走走,我看种了不少瓜果蔬菜?”寧媛当机立断地开口,一把强行拖著荣昭南就往外走。 这知道的是父子,不知道的是仇人,一个惯於下命令,另外一个惯於违抗命令,两句话就能干起来。 她算明白为什么何苏能在家里翻手云雨了,这老虎父子俩本来就是乾柴,都不用浇油,隨便添点儿火儿,他们能把对方烧炸和咬死! 以前荣昭南还是小老虎,当爹的大老虎还能咆哮巴掌震慑,现在小老虎长大了,还能服老虎王的威慑? 荣昭南冷哼一声,任由寧媛把他拖走了。 荣文武一口气憋在胸口,按了按心口,脸色难看地转身大步流星地进了书房。 邱秘书立刻吩咐身边的其他人:“去叫张医生来一下,老领导可能有点不舒服。” 但即使不舒服,他留意到老领导也没有像以前那样把儿子赶出屋子。 他暗自轻嘆,老虎王年纪大了,寧折不弯的暴脾气终究是会变的。 何苏看著荣昭南被寧媛强行拖走,弯了温柔的笑眼,哟……这倔小子还挺宠那丑丫头。 她期待他眾叛亲离的样子,她的孩子好不了,他也得痛苦才对,亲兄弟要同甘共苦啊! …… 寧媛硬拖著荣昭南去了后院子。 “荣昭南,你还记得你为什么带我回你家吗?”寧媛鬆开了他的手,转身过来看著他。 荣昭南目光扫过后院。 院子和记忆里的不一样,以前都是,现在种了一片黄瓜、丝瓜和各种小菜田,倒是別有一番田园意趣,有些像当初他们在乡下的小牛棚。 “荣昭南!”寧媛微微挑眉。 荣昭南淡淡地道:“记得,带你来见他。” “他是谁?”寧媛问。 荣昭南沉默了一下:“荣文武。” 寧媛揉了揉眉心:“他是你爹!你是带我来见你家里的人的,如果你是要来吵架的,干嘛带我回来?” 荣昭南別开脸,冷硬地道:“他算什么爹,我也没和他吵架,是他……” “荣昭南你27了,不是17岁了!”寧媛有些无奈地打断他的话。 他怎么一靠近这房子,像脑子不在线一样?整个人都变得奇怪! 不管是遇到那个叶冬,还是面对何苏还有荣文武…… 她伸手掰过他的脸,逼他看自己:“不是说好了,不会让害你下放的人得意吗?” 荣昭南看著面前的姑娘,闭了闭眼,好一会,才喑哑地说:“我一点都不在乎老头子什么样,我只是看见他们就……没法控制情绪。” 那些绝望无力与愤怒永远像火一样燃烧在心底,从十三岁住进这间房子,到现在从未熄灭。 整个人都好像又回到了当年那些一半海水一半火焰的地狱,让人窒息。 他低下头,把脸蹭在她的掌心,呼吸都变得涩窒:“很愚蠢是不是?” 第413章 年轻就是愚蠢 寧媛看著他闭眼的样子,长如蝶翼的乌暗睫毛像疲倦的蝴蝶棲息在自己掌心。 她心也跟著软了下去,轻声道:“不要被过去的阴影和往事裹挟,荣昭南,你不再是当初那个对一切都无能为力,只能活在父亲羽翼下的孩子。” 她懂他心里的不甘与恨意,也懂他对荣文武这个父亲感情的矛盾与痛苦。 失去母亲,曾经渴望父爱的少年,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乾脆就不要了。 “我知道,你如果不是不甘心当初害你的人还好好的,你根本不想回来。”寧媛知道这时候,自己不合適劝他放下心结。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但是……你既然选择带我回来了,就別忘了你回来是干什么来了。”寧媛轻缓地说。 荣昭南沉默了许久,忽然伸手一把紧紧地抱住寧媛,把脸埋在她的柔软的肩窝里:“好,我听你的。” 寧媛轻轻拍了拍他宽厚的背脊:“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坏人会得到惩罚。” 虽然这话听起来一股子清澈的愚蠢味道,可拿来哄状態整个不对劲的荣公子,好像有用的。 果然,怀里的浑身尖刺的人慢慢地气息平和下来:“嗯。” 不远处的阳台上。 何苏冷眼看著后院子里的这一幕,转脸端著药茶去给正在一边听诊一边看文件的荣文武,笑著说—— “昭南这孩子还是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刚还和你顶牛,这在后院子又和媳妇儿抱上了,你也別生气了!” 荣文武听见,严肃冷峻的面孔又沉了沉,站起来向窗边走过去。 邱秘书忍不住微微皱眉,老领导刚和儿子吵了一架,儿子不在乎父亲,却跑去和女人卿卿我我,这叫谁听著心里能舒服。 尤其是在后院子,老领导性格古板,虽然后院没人,但这在他眼里,也是大庭广眾下不注意影响,作风不好。 只怕一会还得和儿子大吵一架! 他看了一眼何苏,却也不能说什么,这到底是老领导的家事。 果然,荣文武站在窗边,看著后院里相拥的两人,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邱秘书朝著身边的二秘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去找钱大姐,免得一会又要爆发家庭大战。 当年他刚分配到老领导身边,可是见过父子俩顶牛的。 老的拿马鞭抽,小的跟疯了一样挣扎撞人,搞得父子俩都见了血。 可是…… 荣文武站在窗边盯著院子,正要发怒,却见院子里的姑娘忽然仰头,伸手轻轻摸了摸儿子的后脑勺。 他忽然愣住了,原本难看冷肃的脸色竟慢慢地缓和了下来。 他愣愣地看了好一会,不知道眼神飘到哪里去了,冷峻的面容甚至露出一点柔和来。 荣文武本来生得好,多年风霜磨礪,起起落落,依然也能看出年轻时极其优越的轮廓来。 这表情一柔和了,就和荣昭南显出相像,却更成熟粗糲的俊朗来。 何苏在一边清楚地看见了他表情的变化,垂下眸子,手指慢慢地捏死了手里的药茶碗。 呵…… 这是想起以前那个女人了吧? 那个周家的小姐到底什么样子呢?她从没见过。 不管自己做什么,这个男人好像都是这副冷漠肃然的样子,从来不会对她露出那种柔和的表情。 但……真可笑,人都死了那么多年,还装什么深情,真深情当初又何必离婚? 何苏冷漠地转头看向楼下的小情人。 年轻就是愚蠢的,等到头破血流才会知道权力比什么都重要。 …… 荣文武看了一会,忽然伸手拉上窗帘,淡淡地吩咐:“一个小时后,让昭南单独来见我。”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让那小丫头也一起上来。” 邱秘书点点头:“是。” 何苏温柔地上前问:“我去让厨房洗点水果上来?” 荣文武看她一眼:“昭南对你有心结,你先回房间去休息吧。” 何苏有些无奈,把手搭在了荣文武的肩膀上:“那孩子啊,还是在怪我呢,我懂,但是老荣你最近心臟不好,不要跟孩子吵架,他骂我嫌我,你別和他顶,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 荣文武神色缓和了点头:“你一向懂事,去吧。” 何苏点点头,又仔细询问了张医生关於荣文武的情况,才离开。 何苏走了以后,邱秘书就亲自去了后院一趟,向荣昭南和寧媛说了这事儿。 这次,荣昭南没什么表情地道:“知道了。” 哼——老头子让寧媛跟著上去,算他识相! 寧媛看著他那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头疼地揉了揉眉心,算了,他主动答应就算有进步,太岁今天是少年弱智的形態,脑子不在线。 就当她参与他那些没有来得及参与的过往。 …… 一个小时后,阿恆出来叫荣昭南:“队长……哥,姨夫叫你上去。” 钱阿姨跟著出来,看著荣昭南,小声交代:“你爸最近心臟不好,你就让著他个老头子一点吧。” 说著,她看了眼寧媛:“至少別让小寧跟著你难做。” 荣昭南垂下眼:“他不为难我媳妇儿,就行。” 这是底线。 寧媛看著他牵著自己的手往楼上走,忽然脑子里冒出一个问题——如果叶冬或者叶家为难她呢? 她摇摇头,没有继续想,跟著他上了楼。 邱秘书打开门,请他们进去,微笑著把洗乾净的水果放在桌子上:“我们先去忙了,小寧同志,你自便。” 寧媛点头,邱秘书关上了门。 偌大的书房只剩下坐在书桌后的荣文武和荣昭南、寧媛。 荣文武没有搭理,起身看向寧媛,淡淡问:“小寧,你能去隔壁小书馆帮我找一本《马哲》吗?” 寧媛看向书房边上,果然还有一扇小门,她立刻会意,就要鬆开荣昭南往边上走:“好,荣叔叔。” 但是荣昭南却没鬆开手,冷冷地说:“我们之间的谈话,没有我媳妇儿不能听的。” 荣文武浓眉一拧:“你……” “如果荣叔叔要和你谈工作上的事呢?”寧媛没等荣文武开口,转眼看向荣昭南。 对上寧媛那双清凌凌的眼,荣昭南沉默了一下,想起自己答应她的事,还是忍著不適,鬆开了她的手。 第414章 我爱她 寧媛转身去了边上的小书馆,顺势把门关上。 荣文武看向杵著的荣昭南:“你倒是找了个聪明伶俐的姑娘。” 荣昭南淡漠地道:“而且她善良有底线,不像有些人眼睛不好娶的什么东西。” 荣文武脸色沉了下去,但却难得没发怒:“你何姨知道你为了那件事,对她有心结,还跟我说难得回来,不要计较,你也那么大的人了,都结婚了,心胸就不能开阔点?” 荣昭南冷冷地看著他:“我不想和一个眼瞎的人討论这些。” 说完,他就別开脸,只留个冷峻漂亮的侧脸给荣文武。 “你个兔崽子——!”荣文武气得胸口起伏了好一会儿,赶紧灌了一杯茶强行忍了下去。 他深吸一口气,没好气地问:“你真就选定那姑娘了?” 荣昭南一脸冷漠:“我们领证两年了,我还在她户口页上,你说呢?” 荣文武瞪大了眼,火冒三丈地一拍桌子:“什么,你……你入赘了,你是不是疯了?!” 荣昭南面无表情:“怎么,我一个下放犯,不配入荣家的户口本,还不能进別人的户口本?再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进个户口本就是入赘了?” 荣文武听著荣昭南的话,心里一下子说不上什么滋味。 他语气软和了点,但还是皱个眉:“那姑娘原本家庭成分还是不错的,算是僱农。” 寧媛这个姑娘,今天一见,確实不像最开始猜测中小地方来的,没什么眼界小家子气的姑娘。 能考上復大的小知青,確实超乎他想像的优秀。 但是…… “但她不是亲生的,养父母还牵扯进沪上一號间谍案,你……” 荣昭南淡淡地打断自己父亲的话—— “她是冒著生命危险潜伏臥底,见义勇为帮助我们破获一號间谍的女英雄,有沪上安全部门颁发的奖状。” 他並不意外老头子能查到寧媛在沪上唐钧案里的事情。 荣文武一愣,这件事后来匯报上来,他也是知道的:“没错,我欣赏那姑娘的勇敢聪明,可她的养父母牵扯进间谍案,这家庭背景就……” 荣昭南再次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没有但是,你也知道那是她的养父母有问题,而且她是大义灭亲早就跟养父母决裂!” 荣文武憋住了,再次深吸一口气:“行,就算按照你说的,她的养父母和她无关,但是你有没有查过她自己亲生父母的身份,你的妻子不能成分有问题,除非你不想要前程了!” 荣昭南一顿,这老头子是知道什么了? 他没什么表情地道:“没查过,这年月孤儿不是很常见吗?” 荣文武眉头一拧:“你现在怎么做事那么不谨慎,还是得……” 荣昭南一点不想听自己父亲囉嗦,冷硬地回復。 “我不管她父母是什么成分,她一个人在大陆长大,接受的是根正苗红的教育!” 他顿了顿:“你別忘了,我妈当初的身份也是大资本家,我的成分好得到哪里去!” “荣昭南!”荣文武被刺得脸色一下子难堪起来。 荣昭南冷笑著:“你可以为了前程放弃我妈,你也可以为了你小儿子放弃我,但是我绝对不会放弃寧媛!” 荣文武脸色一阵青一阵红,严肃的面孔都忍不住肌肉颤抖,指著他:“你……你……” 可看著荣昭南那双与记忆里女子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他忽然觉得心颤得无以復加。 他按住了胸口,声音低了下来:“我是为了你著想……我已经放了她走,不能……不能再放弃你……” 荣文武的声音到了最后很低很低,叫人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 荣昭南漠然地说:“我今天来,还带小寧过来,但没让她叫你爸爸,是因为我知道你们也没打算让我介绍她,也没打算认她这个儿媳。” 他哂笑一声:“但这都无所谓,她是我媳妇儿,这事儿天王老子来了,也改不了,你认不认都没关係。” 荣文武看著长子半天,最终还是无奈又疲倦地问:“那姑娘就那么好?你就这么喜欢她?” “第一、她不光机灵大气,更有本事,现在是復大经济系学生改开实践领军人物,沪上改开项目的高级顾问,有几个大院的姑娘比得上她?”荣昭南弯了下唇角。 他顿了顿:“第二、我爱她!” 最后这个理由直接砸得荣文武愣住了。 寧媛原本刚拉开一道门缝的手顿住了,放弃了开门的打算,悄悄把门合紧。 把那些父子间的爭执和对话都隔开。 她原本只是想要去拿杯水的…… 没想到却听见了他……从未说出口的告白。 他像个跟家长对著干的少年,冷漠又固执地宣布他的决定和誓言。 寧媛心情异常复杂,捏紧了心口的衣服,欢喜的却又有点酸涩。 他说这句话,是有气他父亲的成分吗,又或者百分百的心里话呢? 寧媛闭上眼,有些无奈地揉了揉眉心,莫名其妙地开始患得患失了啊。 荣文武看了自己儿子好一会,眼神复杂又悠远,竟然没有生气,只忽然问:“好,你不喜欢红星,那叶冬怎么办?” 荣昭南蹙眉:“冬冬和这件事有什么关係?你把我留下来就是扯这些事情么?” 荣文武看著荣昭南的样子,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冬冬……” 算了,他一个长辈不该背后说人家孩子的这些事情。 尤其是叶冬是叶家的人。 “算了,既然你觉得你能处理好一切,那我也不问你这些事了,我只问你,你这次回来,还打算回老单位上班么?”荣文武直接换了一个话题。 第415章 冬冬不见了 荣昭南淡淡地道:“不回。” 荣文武皱眉:“那你到底想怎么样,一直这么不务正业吗?你要想回去,我怎么都会把你的档案从老陈那弄出来!” “我为什么会不务正业,你不是比我更清楚吗?当初把我档案扔出去,现在又要弄回来,你不累,我累!”荣昭南嘲弄地勾起唇角。 荣文武被狠狠刺了一下,脸色彻底沉了下去,声音也拔高了:“你既然不想回单位……那你到底回来干什么!带著你媳妇儿来你老子面前耀武扬威?” 荣昭南淡漠地说:“是又怎么样,反正我饿不死,用不著你管。” 荣文武气得拍桌子:“老子的养老钱都几乎在你那了,你他妈当然饿不死了!老子天天去隔壁蹭晚饭!” 荣昭南冷淡地道:“这是你愿意给的,我求你了?至於我为什么回来?如今上头拨乱反正,你都被从西北调回来了,我为什么不能回来查清楚当年背黑锅的事,拨乱反正?” 荣文武窒了窒,气得浑身发抖,拍案而起:“你……你要什么时候才懂事,你个逆子!逆子!” 他拍桌子的力气太大,一下子把桌子都掀翻了,杯子摔地上都碎掉。 千军万马、尸山血海里杀出的大將军一样的人物,纵然猛虎老矣,却依旧气势慑人。 门外的邱秘书等几个人到底没忍住,担心地匆匆进房间:“老领导!” 荣文武气得胸口起起伏伏的,朝著他们摆摆手:“出去,出去,把这个浑蛋带出去!” 荣昭南淡漠地看著他:“不用你赶,我自己走。” 说完,他大步流星地走向小书馆,一把拉开书馆的门,看向正坐在桌子边看书的寧媛:“走吧,我们回去。” 寧媛还没回过神就被他拉了起来,踉蹌著跟了他好几步。 她忙把手里的那本《马哲》放在书房的桌子上:“荣叔叔,这是你要找的书,抱歉,我们先回去了,谢谢招待。” 哪怕被拽著走,她也没忘记礼貌和得体。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荣文武心情复杂地看著她和荣昭南匆匆离开的背影,低声道:“也是个倔的。” 大院里的小子姑娘们见著他,虽然怕,但怎么都乖乖地叫人和討好。 但那姑娘看著圆滑温柔,却从始至终也没有尝试叫他一声“爸”,甚至对待他的態度也是客气如普通长辈。 可见,是个骨子里就极骄傲的人物。 让他偶尔会……想起埋藏在记忆深处的那道倩影。 “老领导,您没事吧,要不要让何姐过来?”其他人都忙著打扫收拾,只有邱秘书敢上前温声询问自己的老领导。 荣文武闭上眼:“我没事,不要叫她过来。” 他顿了顿,冷肃的面孔看向窗外,眼底多了一抹惆悵:“小邱啊,你说……当初我的决定是不是做错了?“” 邱秘书沉默下去,没有说话。 他知道老领导想要的不是回答,而是沉默的陪伴,他去倒了一碗药茶放在桌子上:“您该喝药了。” 即使儿孙在侧,妻子在旁,老领导依旧是孤独的。 廝杀大半辈子,尸山血海里凭著信念与牺牲走到如今,起起落落拼搏大半辈子,活著已是不容易,谁又能苛求人一生不犯错。 荣文武看著窗外许久,却忽然慢慢平復了情绪,有些自嘲地笑了:“算了……我是老了,能和他说了那么久才谈崩了,已经很不容易了,是不是?” 邱秘书微微点头:“昭南是长大了,沉稳了不少。” 要搁在下放前刚被逼从部队退役时,或者是再往前推个十年,昭南那小子只怕一句话不合都要和他老子动手打起来。 能说了那么久的话才谈崩,已经算奇蹟。 “或许……这还是托那小丫头的福气。”荣文武嘆了口气。 他顿了顿:“叫人好好看著那小姑娘……別叫人在京城出了事。” 邱秘书一愣:“您是担心向家……” 荣文武点点头,有些疲惫:“嗯,向家人到底没放下,向老快退了,只怕有人不肯罢休,垂死挣扎。” 邱秘书点点头:“是。” …… 何苏房间 她正摆弄著刚插好的:“你是说老荣让人去保护寧媛?” 徐姨点点头:“是,怕向家的人对那姑娘动手。” 何苏弯了温柔的眸子:“那狡猾的丑丫头果然会收买人心啊,连老荣都格外照顾她,不过……” 她哂笑一声,拿剪刀一刀把一朵向日葵的头剪了下来:“男人们就是粗心又自大,只会觉得危险来自外部,从来就没想过危险来自內部矛盾。” 徐姨心里一动:“苏苏,你是说……” “我那继子长得多招人喜欢,冬冬那小姑娘是个聪明人,姐姐死了,不还有妹妹吗,冬冬可比她那蠢姐姐聪明多了,何况她还长了一张和叶秋一模一样的脸。” 何苏笑著说了一句意味深长,却不明不白的话。 徐姨却心领神会:“我明天给冬冬送点好吃的。” 何苏笑了笑:“嗯,老荣现在不想见到我,我就好好休息吧。” …… 寧媛跟著荣昭南一路匆匆忙忙地下楼。 钱阿姨、阿恆两个见状,也忙站了起来:“怎么,谈完了,走了?” 荣昭南看见他们,沉默地点头,没说话。 寧媛笑了笑:“嗯,钱阿姨,咱们回去吧。” 钱阿姨也没多问,笑著说:“行,陈辰那小子今早回大队,晚上就过来,他带著几个坏小子弄了点山里的好货,咱们晚上烤著吃。” 听到自己大队的兄弟们,荣昭南神色缓和了些:“谢谢钱阿姨。” 钱阿姨拍了下他的后背:“傻小子,谢我干啥,谢你媳妇儿!” 荣昭南有些不自在地轻轻点头:“嗯。” 几个人回到了钱阿姨住处的大院。 刚走到门口,荣昭南就看见了叶元,他笑了笑:“我还以为你走了,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叶元看了他身边的寧媛一眼,有些无奈:“冬冬那丫头没回家,也没去她同学那,她不见了,她才刚刚17岁,暑假后才上高二,也不知道能跑哪里去。” 荣昭南一愣,眉心一拧:“那小丫头怎么回事?” 叶元苦笑:“她之前不是闹脾气么,我也没想那么多,结果刚才接到电话,她没回家,你跟我去找找!” 寧媛在一边听著,眉心冷了冷。 幼稚又愚蠢的小姑娘,这是想干什么呢? 荣昭南眉心拧了拧,对叶元说:“你找我也没什么用,我已经那么多年没回京城了,我怎么知道她去哪里了?” 寧媛心情略好了点,脱离了那栋房子,荣公子的脑子好像回来了点儿。 叶元无奈:“我还能不知道这点吗,但她倔得很,又叛逆,现在只听你的话。” 第416章 媳妇儿不高兴了 荣昭南俊美的面容上出现一点不耐,他原本和老头子吵了一架,正是心情极其暴躁的时候。 他还需要人哄呢,哪里有耐性去哄小丫头。 但看著叶元一脸无奈的样子,他只能揉了揉眉心:“你打算去哪里找?” 叶元鬆了口气,就要转身带著荣昭南离开:“我已经让人去把冬冬能去的地方都找了,应该很快会有消息……” 寧媛到底没忍住,面无表情地出开口:“荣昭南,你过来一下。” 说完,她转身走到另外一边。 听到寧媛叫自己,荣昭南毫不犹豫地跟著走了过去。 叶元在边上看著,微微皱眉,没说什么。 “怎么了,媳妇儿?”荣昭南跟著寧媛走到边上,看著她娇软的面容,心情就温软了不少。 可他发现媳妇儿有点不高兴。 寧媛抬起头:“你非得跟著叶元去找叶冬吗?你自己都说了,你根本不知道她能去哪。” 荣昭南看著寧媛,解释:“当初我离开京城下放的时候,老头子都没有让人来送,向家人找人半途拦我想动手。” 他顿了顿:“是叶元奉了叶老的命令,带著人护送我出了京城,拦了向家的人。” 寧媛看了一眼叶元的方向,难怪他心情那么差,却还是答应了叶元。 她看著荣昭南:“你现在跟著去,除了瞎兜圈,也没有任何意义,让叶元的人找到叶冬之后,再来告诉你,她要不肯回,你再过去。” 荣昭南沉吟了片刻:“好。” 寧媛看著他:“今晚,我有话跟你说。” 在外人面前,她给他面子,忍下来什么都不说,但她不是能把话憋在心里,不说的人。 荣昭南一怔,似有所感,看著她清亮幽冷的眼眸,轻轻点头:“好。” 寧媛微微点头:“去找叶元吧。” 荣昭南转身去找了叶元。 看著乖乖听话的荣公子,寧媛窒闷到有些烦躁的心情稍微好了点。 叶元看著荣昭南过来,忙问:“怎么样,走吧,我让人叫了车。” 荣昭南微微摇头:“我跟著你满京城转的意义不大,陈辰今晚带大队的兄弟们还要过来,我得等他们,你找到冬冬了,来人跟我说一声,她有什么事儿,告诉我一声。” 叶元微微蹙眉:“是寧媛不让你跟我去找人的?她也未免太小气。” 荣昭南眼底闪过冷意:“叶元,这跟我媳妇儿有什么关係,就事论事。” 叶元见他不高兴的样子,分明不许任何人说一句那小知青的不好。 他一笑:“行吧,我就是这么一说,冬冬不见了,我心里急。” “你急你还不赶紧去找人,在这说这么多废话。”荣昭南不客气地拍了他胳膊一巴掌。 叶元倒抽一口气:“嘶……” 他只能无奈地转身带著人离开。 “走吧,走吧,先回去准备准备,陈辰他们马上就要到了。”钱阿姨见状,笑嘻嘻地赶著他们进门。 进了屋,荣昭南看著一边脱鞋的寧媛,迟疑了一下:“咱们要不找个地方说话?” 她想说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总觉得有点不踏实,还是没忍得到晚上就想听听。 寧媛看著他,却弯了下唇角:“都快四点了,我要去帮钱阿姨准备晚上的饭菜,晚上有空咱们再说。” 说完,她再没搭理他,换好了拖鞋,加快步子,跟上钱阿姨:“钱阿姨,我帮你摘菜去。” 钱阿姨笑得舒心,亲昵地拍拍她的手:“这闺女是真贴心,我要有你这么个媳妇儿就好了。” 寧媛也弯著大眼睛,挽著钱阿姨的手臂:“谁要有您这么个婆婆,也是福分,我是没这福气了。” 两人亲亲热热地在前面走著,荣昭南沉默地听著,想了想自己乱七八糟的家庭。 他也加快速度换了拖鞋,跟了上来:“我也来帮阿姨洗菜。” 钱阿姨有些惊讶地看著荣昭南,调侃:“哟,当初的小少爷只会弹钢琴的手,现在会洗菜了呀,倒是挺贤惠。” 寧媛一愣,看了他一眼。 钱阿姨似乎察觉到寧媛的不解,笑著说:“当初南小子在国外读的是那个什么英国王子读的伊……伊……” 寧媛补充:“伊顿公学?” “对,就是那些英国贵族读的伊顿公学,刚回到国內,说话做事派头都是资本家海派小公子的样儿——穿西装、弹钢琴、吃下午茶、读英文原著、骑马、击剑……” 寧媛听著,不免多看荣昭南一眼,十三岁的小小少年,除了修道之外,一整个都是封建资本贵公子作风。 跟这年代还是非常朴实无华、讲立场的大院子弟们完全格格不入。 难怪人人看他不顺眼,谁都不喜欢他。 钱阿姨说起荣昭南小时候的事儿,就忍不住感慨:“他这孩子十指不沾阳春水,没有一点无產阶级接班人的样子,他爸嫌弃得不行,非逼著他去水库学种田。” 荣昭南想起了过去的那些事儿,原本平静的神色又变得漠然阴鬱。 钱阿姨留意到自己说错话了,忙转了话题:“但他这小孩可能干了,学啥都快,瞧,现在结婚了,不也开始帮著媳妇儿做事儿,这可难得呢。” 寧媛看了荣昭南一眼,淡淡地道:“男女平等,一人做饭一人洗碗,这才是正道。” 她一开始和他生活的时候,就是这么潜移默化地调教荣公子的。 荣昭南被她扫了一眼,敏锐地感觉自己小媳妇儿情绪不高,甚至有点不高兴。 第417章 我没有不喜欢她 他轻咳一声:“下放那么久,还不会做菜不得饿死,而且都结婚了,总要做家务的,以后有了孩子,总不能都是媳妇儿一个人带孩子。” 捲毛兔子精一开始和他睡完就说了—— 以后真打算要孩子的话,他不带娃,不帮换尿布,不帮娃洗澡,她是不生的。 她能答应生娃,他就很高兴了,他带就带吧,实在不行,请个保姆阿姨帮忙。 钱阿姨听著荣昭南的话,忍不住讚许地看向寧媛:“还是小寧会教人。” 人前教子,人后教夫。 那么桀驁不驯的刺头儿太岁,居然被她教得这么“乖”。 想来,自己也不用担心他们小夫妻之间能被人拆散了。 几个人都到了后院,寧媛抱起一盆菜,凉凉一笑:“我哪教得了他啊,咱们洗菜吧。” 说著,寧媛蹲下来,开始洗菜。 荣昭南看著她的样子,轻咳一声:“一起吧。” 隨后,他也蹲下来在一边陪著寧媛洗菜。 寧媛没拒绝他挨过来。 几个人洗洗切切一个小时后,就听见陈辰的大嗓门:“队长、小嫂子,你们看咱们拿什么好东西来了!” 不一会,就看见陈辰带著几个大长腿穿军装的大小伙子兴冲冲地提著几个笼子进来。 寧媛一看笼子里,好几个大肥野兔和山鸡,还有不知道哪来的几只王八。 陈辰提著个装了个大胖兔子的笼子凑到寧媛面前,嘿嘿笑:“小嫂子看,像不像你,队长说可嫩可好吃了!” 虽然他也不懂为啥小嫂子好吃,难道队长偷偷咬过小嫂子的肉? 寧媛瞬间跟胖兔子大眼瞪小眼,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我好吃???” 什么叫她像野兔子,可好吃了?? 边上另外几个大小伙子听著,就朝著荣昭南挤眉弄眼的。 哎哟哟哟,队长居然说小嫂子可嫩可好吃! 寧媛反应过来了,瞬间小圆脸通红,凶狠地瞪了眼荣昭南,提著兔子笼子去边上了。 这王八蛋一天天背后瞎说什么呢! 荣昭南正杀鱼,马上黑著脸,一手拎著菜刀,一手拎著陈辰的领子往后拽:“你不是很想妈妈吗,钱阿姨等著你帮忙打下手呢,还不去!” 这二货怎么总在某些事儿上缺根筋! 他也没说寧媛別的,只和老徐说漏了一次嘴觉得她跟个野兔子精一样难搞。 这混小子边上听到了,说野兔子肉嫩好吃。 他隨口回了一个“嗯“。 这小子別的没记牢,这些瞎记! 陈辰被拽了个踉蹌,挠挠头:“啊?想妈妈……对,我是挺记掛我妈的,那我走先?” 这两年老混粤语地区,他说话都很粤语了! 钱阿姨刚好听见,没好气地笑著捏住陈辰的耳朵边走边骂:“你个蠢东西,老娘想要抱孙子,怕要下辈子了。” “妈!妈!你轻点!”陈辰被拎著耳朵,低著脑袋嚷嚷。 荣昭南立刻跟著寧媛屁股后头过去:“我帮你杀兔子!” 几个大小伙子在背后起鬨:“队长,兔子那么可爱,怎么能吃兔兔!” 寧媛瞬间窘得就去踹了荣昭南一脚。 荣昭南挨了一脚,危险地转眼看向他们:“你们这帮兔崽子是嫌训练强度不够?” 几个当兵的小伙子麻溜扭头就跑了:“钱阿姨、陈副队,我们来帮忙了!” 打发了看热闹的,他伸手就把寧媛手里的笼子一下子拿过来,轻咳一声:“我来,这活儿我熟,你边上帮我打盆水就好。” 说著,他拿了刀,打开笼子,就要把里面的胖野兔抓出来。 “阿南,冬冬找到了,你跟我去一趟吧。” 叶元的声音忽然响起。 荣昭南一顿,下意识先看向了寧媛。 这动作看在叶元眼里,他眼底闪过一点复杂的光。 寧媛忽然伸手从荣昭南手里拿过了兔子笼:“你去吧,別耽误事儿了,把小姑娘送回家去。” 荣昭南温声道:“行,我把她送回去,就回来。” 说著,他转身对叶元说:“你等等,我洗洗手就来。” 叶元点点头:“你去吧。” 荣昭南转身回屋子里了,一时间就剩下了寧媛和叶元两人。 寧媛没有和他交谈的打算,逕自蹲下来,捏住兔子,拿了菜刀,手起刀落,直接把兔子利落地割喉放血。 叶元看著寧媛麻利的动作,微微蹙眉:“寧知青这动作倒是挺利落的。” 寧媛知道他这话是觉得她粗鲁。 她凉凉一笑,开始给兔子剥皮:“是啊,在乡下插队时做习惯了,荣昭南更是没事儿就打猎,薅公家羊毛,我们搭档著干活,不然得饿死,斯文当不了饭吃,叶公子大概不了解饿肚子的味道。” 她没记错的话,叶家人基本在大运动时都没受什么影响。 叶元看著她淡淡地说:“有些人落难只是一时间而已,潜龙在渊,小水潭强行留不住,只会让自己受伤。” 寧媛一边剥皮一边说:“不知全貌不予置评,叶公子听过这句话吗,是小水潭还是海,也轮不到您来评价。” 叶元挑了下眉:“寧知青,你没有参与过昭南的过去,不知道……” “叶公子有这时间跟我说这些,不如劝他把我从未来踢出去,你有这胆子吗?” 寧媛冷笑一声,忽然“哐当”一声,把手里剥皮的兔子往水盆里一摔。 真是可笑,荣昭南他爹都没在她面前说什么。 轮到他这所谓发小在这里逼逼叨叨? 血水顿时飞溅了叶元一身一脸。 他狼狈地连退了几步:“你……你这人怎么这样!” 可是看见寧媛手里提著把刀,原本柔软娇俏的模样里带著让人心颤的戾气。 叶元不由自主地闭嘴了。 “怎么了?”荣昭南从房里出来。 寧媛面无表情地看著荣昭南:“荣昭南,你的髮小不太喜欢我,我也不太喜欢他,咱们还是少见面的好。” 说完,她拎著血糊糊的兔子转身去厨房了。 荣昭南冷冷地看向叶元:“你跟寧媛说什么了?” 叶元一边拿帕子擦脸,一边实在没忍住反问:“你到底看上这个粗鲁的女人什么了,她除了那张脸,其它和我大姐完全不一样!” 荣昭南脸色瞬间肉眼可见的阴沉下来:“她和叶秋没有任何关係,她就是她!” 看著荣昭南握紧了拳头的样子,叶元定定地看著他:“阿南,你要为了一个女人对我动手吗?” 荣昭南看著面前的清秀深沉的髮小,想起当初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带著人挡在向家人面前,冲他吼让他快走的模样。 他深吸一口气:“阿元,我们是兄弟,寧媛是我媳妇儿,你可以不喜欢她,但是……” “我没有不喜欢她,她对我来说就是个陌生人,我对陌生人没有厌恶或者喜好,我不喜欢的是你为了一个女人变了个样子!”叶元冷著脸打断他的话。 他转身向外走:“她不喜欢冬冬,你要不想去找冬冬,就別去。” 荣昭南面无表情地看著他背影越走越远,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 “ 第418章 不要误会 “怎么是你在杀兔子?”钱阿姨看著寧媛抱著杀好的兔子进来,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寧媛把兔子放到洗菜台里:“叶元找到叶冬了,荣昭南跟他去劝叶冬回家。” 钱阿姨闻言,眉头皱了皱:“小寧啊,你就让他去了?” 寧媛打开水龙头,背对著钱阿姨洗兔子身上的血水:“他欠了叶家的人情。” 钱阿姨以为寧媛不在意,迟疑了一下,示意一边的保姆阿姨出去。 然后,她一起过来帮忙洗兔子:“小寧啊,昭南呢,虽然长了张比姑娘漂亮的脸,也许乍一眼看上去没我家那憨小子有男人味道。” 她顿了顿:“但是因为他有本事,特別能打架,痞得不行的荣小爷,当年大院里还是很多小姑娘喜欢他的。” 寧媛沉默地边干活边听。 钱阿姨看著她没生气,继续说:“后来当兵之后,他收敛了很多,从打遍大院无敌手的荣小爷成了荣太岁,本事大长,前途无量。” “好几家的长辈看好他当女婿,其中既有叶家,也有向家。” 寧媛不可置否地笑了笑:“嗯,还挺抢手。” 钱阿姨帮寧媛把肉拿到砧板上,一边剁一边小心地试探问寧媛:“小寧啊……你知道叶冬她姐姐的事儿吗?” 寧媛淡淡点点头:“知道的,他们一帮人去郊区水库玩,叶秋和昭南两个人迷路不见了一天一夜,再出来的时候,叶秋提出和向家老大解除婚约分手。” 钱阿姨有些惊讶:“南小子这都告诉你了,看来他心里是有你的。” 她鬆了口气。 寧媛看著钱阿姨鬆了口气的样子,眼里闪过一丝复杂,没说这是阿恆告诉她的。 她知道钱阿姨好心想跟她再透些事情的底细。 钱阿姨嘆气:“既然你都知道,那肯定知道叶秋和向家老大决裂之后,满世界流言蜚语,南小子一直都拼命护著叶秋吧。”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听著钱阿姨的话,寧媛心里有点酸涩,明明都是过去的事,说好不介意的。 可理智和心情是两回事啊…… “闹得太厉害后,叶家老爷子还提出来过等南小子当上队长就娶叶秋,但南小子刚当了队长一年,叶秋就牺牲了,但是叶家人呢……大概都把南小子当孙女婿了。” 钱阿姨儘量斟酌著用客观的词儿描述这件事。 寧媛听到这里,拾掇兔子的手顿了顿。 所以,这就是当初叶家老爷子让叶元带人拦住向家人,护著荣昭南离开京城的原因吧。 她淡淡地道:“荣昭南都当了一年队长了,也没提和叶秋的婚事,这是为什么?是因为有事儿耽搁了,还是一方是一厢情愿?后来倒是跟秦红星定亲了。” 钱阿姨愣住了,她以为小寧听到这个消息会心里不舒服,会不高兴或者难受。 就是没想到寧媛居然在冷静地琢磨事情的原委和关键? 钱阿姨想了想:“这……我就不是太清楚了。” 说实话,大傢伙也没特別往这方面想, 现在想想,確实有点奇怪—— 叶秋出事的时候,南小子都当了队长了,不但没去提亲还和秦红星定了亲。 “也许是因为那时候秦家出事了?所以和秦红星定亲,那时候秦家求到了老荣那里,这倒是大院里的人都知道的,当时老荣还在位置上,没调去西北。” 钱阿姨也只能想出这个理由了。 寧媛想起秦红星理直气壮地说她自己是荣昭南未婚妻的样子,不可置否地“嗯”了一声。 她开始把兔子利落地切丁。 钱阿姨看著忙忙碌碌地切肉的寧媛,温和地劝慰—— “叶老爷子是人人尊敬的人物,叶秋也是个公认的好姑娘,叶元那孩子人也不坏,叶冬呢是任性了点,但也不是坏姑娘。” 她顿了顿:“他们可能是一下子接受不了昭南这个他们认定的姐夫有了妻子,不再把他们当家人吧,你別往心里去,不值得为了这些小事和昭南吵架,夫妻感情最重要。” 寧媛沉默了一会,淡淡地说:“钱阿姨,我知道你是希望我能看开点,但是別人对我有善意,我就有善意,但如果有敌意,我没办法不介意,以德报怨,那么何以报德?” 她知道钱阿姨是为了她好,但是她自己也不是大度的人。 钱阿姨愣了下,轻嘆了一声:“你们小年轻心里有分寸就行,阿姨很喜欢你,不希望你难过和委屈,好好地和昭南谈谈。” 寧媛轻轻笑了笑:“嗯,谢谢阿姨,我也很喜欢你,我会和他好好谈谈的。” …… 荣昭南抱著手臂,面无表情地坐在吉普车上。 叶元开著车,也不说话,两个人冷战似的。 直到荣昭南发现车子越开越偏僻。 他微微蹙眉:“你这是开去哪里?” 叶元看了他一眼说:“怎么,捨得跟我说话了,这条路都不记得了?” 路上没有什么灯,荣昭南蹙眉看著两边的山,忽然心里一顿,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叶元冷冷地说:“你不用给我摆脸色,我之前就说过你不愿意来,可以不来的。” 荣昭南仿佛压抑著什么,沉著脸不说话,只是看向窗外的清冷的眼神变得有些恍惚。 又开了十来分钟,车子在一座山边停下来,这里附近有了路灯,他看见了那高高的门头—— 第一公墓。 第419章 说完 门头柱子边蹲著一道窈窕的人影,晦暗的光在她脸上落下迷离淒凉的阴影。 荣昭南僵住了,仿佛看见了记忆里的人还活著。 叶元没理会他,下车逕自向那人影走过去。 负责看守那窈窕人影的两个男人迎了上来:“叶处,冬冬实在不肯走,不过她情况还好。” “辛苦你们了,先开车回去吧。”叶元点点头。 打发走两人,他走到那窈窕的人影身边蹲下来:“冬冬,二哥来接你回家了。” 少女红著眼睛看著他:“二哥,昭南哥哥呢?他是不是有了那个女人,就再也不要我了?所以他一直不回我信。” 叶元看著妹妹可怜兮兮的样子,又看了一眼跟著下来的荣昭南。 他伸手去拉叶冬,安慰她:“冬冬,有些人那么多年都没回来,也没回过咱们一封信,他早就不是当初你的那个昭南哥哥了。” 叶冬低声呢喃著,不肯相信:“昭南哥哥他最疼我的,他不回我信,是因为不想连累我们,怕姐姐在天上伤心对吗……昭南哥哥永远都是我的昭南哥哥……” 叶元深吸一口气,冷冷地说:“人都是会变的!” 叶冬忽然眼泪就下来了:“二哥……我好想姐姐,姐姐在的时候,我们几个人多好呀……现在姐姐躺在墓地里,她再也不会动,不会说话,不会抱我了,我很努力长大,但长大了,连昭南哥哥也不要我了……” 荣昭南站在不远处抬起头定定地看著远处的山头隱约可见的一处处陵墓,捏紧了拳头,心情复杂酸涩。 他闭了闭眼,走到叶冬身后,道:“冬冬,你该回家了。” 叶冬一下子抬起眼看向他,瞬间呆了呆:“昭南哥?!” 她猛地站起来,红了眼睛就想扑过去,但最终还是定住了脚步—— “你来这里干什么,这是姐姐沉睡的地方,她不想看见你!你去找你的女知青去!” 荣昭南眉心拧了拧:“你才十七岁,跑到你姐姐的公墓来,一直蹲到大半夜,让所有人没吃饭,都在找你,难道你觉得你姐姐会喜欢看见你这样吗?!” 叶冬大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水:“还不是因为你凶我,你和姐姐从来都不凶我的,你变了!” 荣昭南看著小姑娘单薄倔强的样子,忍耐著说:“好,是我的错,以后不凶你,但你是大姑娘了,不要让家里人担心,回去吧。” 叶冬咬著唇,定定地看著他:“昭南哥,我不喜欢那个叫寧媛的女人,她一点都不像姐姐……” 荣昭南目光沉了下去,瞬间冷了脸:“那是你嫂子,她一点都不像你姐姐,更不需要你喜欢,是我娶的妻子,不是你娶!” 他不能忍受他们对寧媛指指点点,哪怕是他视作亲妹妹、亲兄弟的叶冬和叶元! 叶冬一下子哭了出来,少女跺著脚尖叫大喊:“我就不喜欢她,不喜欢她像姐姐,不喜欢你娶她,谁也不能取代姐姐!” 说完,她转身就要往公墓里跑。 “叶冬!”叶元也没想到叶冬说跑就跑,嚇了一跳,马上朝她追了过去。 下一刻,一道人影如豹子一般地掠过他,直接掠到了叶冬身边,反手就扣住了她的肩膀。 然后…… “啪!”一下子,荣昭南手起刀落,乾脆利落地砍在她颈侧。 叶冬眼一闭,荣昭南接住了她,直接把叶冬扛麻袋一样扛了起来,向车子走。 “荣昭南,你干什么!”叶元简直不敢置信他居然对自己妹妹动手。 荣昭南淡冷地扫了他一眼:“你看见了,劈晕她,不然呢,让她衝进公墓里,衝撞惊扰安眠的前辈们和叶秋姐?” 叶元一时间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咬牙:“那你也不该那么粗鲁,这么扛人!” 荣昭南微微挑眉:“那你来扛。” 说著,他把叶冬从肩膀上卸下来,淡定地往叶元怀里一塞:“行了,人找回来了,回去吃饭,都八点半了,不饿?” 叶元手忙脚乱地接住了叶冬,打横抱著吃力跟在后面:“荣昭南,你这浑蛋,等一下!” 荣昭南直接上了驾驶位,嫌弃地看著他:“这么多年了,你也不锻炼锻炼,你家老三比你小三岁都在部队里当副营长了,你抱冬冬还抱不动?” 叶元好不容易把叶冬抱到后座上,恼恨地爬上副驾驶位瞪著他:“让我家老爷子知道你把冬冬打晕了,你就完了!” 荣昭南无所谓地发动汽车:“那你得先告诉他老人家,你让冬冬一个人跑到公墓来闹脾气。” 叶元噎住了,咬牙切齿:“姓荣的,你个狗东西!” 荣昭南转动方向盘,淡淡地说:“你是第一天认识我么,冬冬还小,任性可以理解,但你都几岁了,还跟著她瞎起鬨?” 叶元沉默了下去,好一会才喑哑地道:“荣昭南,到现在,你都不愿意告诉我大姐为什么会选择和向家大哥分手,也不愿意说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你让我能怎么想?” 荣昭南顿了顿,没说话,一脚油门,车子飞驰出去。 “有些事,你走出去了,但不是所有人都能走出去的。“叶元哂笑一声。 荣昭南依旧没说话,他清冷的目光扫过后视镜,倒映出八山公墓渐渐消失在后视镜里。 他捏紧了方向盘,垂下眸子,掩去眼底几不可见的黯伤隱忍和自厌的戾气。 叶元从后视镜將他神色看在眼里,暗自嘆了口气。 大姐对昭南还是有影响的。 …… 夜晚十点 寧媛站在小阳台上擦著刚洗的头髮,看著吉普车在楼下停下。 叶元下了车,然后是荣昭南也跟著下车。 第420章 你到底介意什么 寧媛看著叶元不知道冲荣昭南说什么。 荣昭南又说了点什么,然后不客气地冲他摆摆手,把钥匙朝叶元手里一塞,再把他往车里一塞。 然后,他转身就往陈家的院子里走。 叶元看著他头也不回地进了陈家院子,只能发动汽车离开。 寧媛擦著头髮定定地看著叶元的车远去,荣昭南並没有马上上楼,而是站在院子里,点了根烟。 她知道他只有心情烦闷或者琢磨“坏”主意的时候会抽菸,而且不会抽超过三口的小习惯。 但是…… 这次,荣昭南靠在树边上,足足抽完了一根烟,才把菸头捏灭。 她轻嘆了一声,声音不大,但荣昭南瞬间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 他一下子抬起头,看向寧媛。 寧媛垂眸看著他,两人视线在半空交织。 荣昭南清冷的眼里闪过一点怔然,但寧媛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转身擦著头髮回了自己房间。 荣昭南站直了修挺的身躯,看著那娇小的人影消失在露台。 他略一顿,隨即拍了拍身上,將烟味散一散,便马上进屋,往楼上走。 “小南啊。”钱阿姨的声音忽然响起来。 荣昭南看著穿著睡衣拿著搪瓷缸子的钱阿姨,礼貌地点头:“阿姨,你还没睡呢?” “你怎么回来那么晚,把小寧一个人丟下那么久。”钱阿姨上前看了眼楼上,小声地问。 荣昭南有些迟疑:“从郊区回来了点时间,路上叶元说他饿了,就找了个地方让他吃点东西。” 钱阿姨责备地拍了他胳膊一下:“你这孩子怎么回事,你答应了要陪小寧吃晚饭的,她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还好阿恆陪著。” 荣昭南一怔:“我没吃,就是叶元吃了……” 他是一口没吃,就想著回来和寧媛吃上几口,但是叶元这边耽搁了点时间。 “阿姨也算打十三岁看著你大的,你別怪阿姨说你,哪里有把兄弟放在媳妇儿前面的!你是糊涂了!” 钱阿姨不客气地说。 荣昭南一愣,想解释点什么:“我和叶元很久没见了……” “好了,別跟我解释,你要解释的人在楼上,夫妻之间把话说开,你媳妇儿才陪你来京城两天,你哪好叫小姑娘受那么多委屈!” 钱阿姨拍拍他背,示意他赶紧上去,她转身倒了水回自己房间去了。 荣昭南只能点点头,跟著上楼。 打开房门,他就见著寧媛坐在窗边就著檯灯看著书擦头髮。 长长的捲髮散落在她身后,越发衬得她小脸娇俏白嫩,眼眸大得像个洋娃娃。 吊扇摇摇晃晃地转动著,昏暗的空气里是港府精油香皂的香味。 温馨又柔软。 他心也跟著柔软下来,有些歉意地走过去,要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寧媛,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寧媛却站了起来,顺势避开了他的手,把搪瓷水杯塞进他手里:“既然回来了,先去洗个澡吧,你身上有味。” 荣昭南愣了一下,看著寧媛走到了窗边,还是点了点头:“好。” 他转身去了洗浴室。 听著浴室里的水声,寧媛心情並不好,看著窗外,组织著自己的语言。 不知道为什么,她甚至希望他可以洗久点,就不用出来面对可能会有的爭吵。 但不过十来分钟,浴室的水声就停了。 她听见身后的脚步声,然后没多久,就感觉身后一个宽厚微凉的怀抱把她抱住了。 “媳妇儿,別生气了。”他幽凉微喑的声音在她柔软的耳边响起。 寧媛放下杯子,转身按住他的胸膛,抬起明亮漂亮的大眼:“你觉得我在生气什么?” 荣昭南沉默了一下:“叶冬还小,不懂事,叶元……” “叶元也不懂事是么?”寧媛轻哂了一声。 荣昭南抬起狭长的眼,看著寧媛,没有太多解释,只是说:“他有些钻牛角尖,是他过分了,我会儘量不让他和你碰面。” 寧媛定定地看著他:“这就是你想出来的解决方法?” 荣昭南有些无奈:“寧媛,他是我发小……” “我没有打算让你因为和我结婚,就跟以前的朋友断绝关係。”寧媛乾脆地打断他的话。 她淡淡地说:“你的髮小不少,有陈辰这样跟我关係好的,就会有叶元那样把你当姐夫不喜欢我的。” 荣昭南一顿,驀然看向寧媛:“谁告诉你这些的?” 寧媛定定地看著他:“我跟你回家的时候,你就该有准备,让我介入你曾经的生活,我不管想不想,都会听到你过去的很多事情,更何况叶冬今天闹了那么一出,你说呢?” 荣昭南眉心微拧:“那些过去的事儿,和你没有关係,不用管他们,我会处理好。” “你处理好了吗?你处理好,叶冬就不会当著我的面去抱你,你也不需要大晚上的跑出去找她,让我一个人在这里做好了饭菜等你。” 寧媛听著他的话,心里就一股子气。 荣昭南看著面前的姑娘大眼睛满是恼火地瞪著自己,他揉了揉眉心—— “叶冬就是个孩子,那时候我那时候在乡下,被人监视著,没有办法回復她和叶元的信,今天她是激动和任性了,但……” 寧媛接过他的话:“但她是叶秋的妹妹,而叶秋是你这辈子都藏在心底放不下的人,所以爱屋及乌,你要替她照顾她的妹妹,也希望我作为嫂子好好照顾她,是不是?” 荣昭南俊美的面孔沉了沉:“寧媛,你能不能不要这么阴阳怪气,跟一个小姑娘计较这些?” 寧媛清冷的大眼定定地看著他:“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吗,別告诉我,你没看出来你的小姑娘今天搞这一出是故意在试探你的底,看你到底在不在乎我。”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在规避叶秋 荣昭南眉心一拧,抬手一把將她拉进自己怀里:“是,我看出来了,也教训了她,但我在乎不在乎你,你感受不到?” 他实在不喜欢自己的女人这样试探他! …… 寧媛伸手推开他,轻吸一口气:“荣昭南,我只感受到你回到京城,整个人都变得很奇怪,我介意的从不是叶冬或者叶元討厌我,我也说过你的过去只要不影响现在,我不会追问。” “可你现在看到了,莫名其妙的第一天就这样,凭什么我要承受这些莫名其妙的敌意!就因为我长得和你心里的叶秋有几分像,就因为我和你在一起?” 寧媛忍无可忍一口气说完,抽回自己的手。 “你好像从来没打算告诉我过去发生了什么。” 荣昭南握住她的手腕:“寧媛!” 第421章 吵架(一更) 寧媛被他扯了一把,秀气的眉心拧了起来。 “荣昭南,放手!你捏疼我了!” 荣昭南一怔,鬆开了握住她的手腕。 “你少靠近我!”寧媛冷著脸要转身出去。 但是下一刻,他忽然伸手一把从背后揽住她的细腰:“別闹,你去哪,这么晚了!” 寧媛挣扎的动作越发地大了起来:“那么心疼叶秋,她人不在了,你还心疼她妹妹,你就下地狱找她去!找我干嘛!” 不是不让她提叶秋吗?! 她偏要提!她就提!怎么地吧! 荣昭南脸色冷沉地紧紧把她扣在怀里,乾脆利落地扣死她挣扎的手臂:“別闹……我只是在还债,这是我欠叶家的!” 不明不白的一句话,寧媛却听懂了。 她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却忍不住红了,咬牙切齿:“谁欠的债找谁,我又没欠了她的,凭什么因为你受这份气!你给我放手!!” 这浑蛋,仗著自己的力气大是吧?!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寧媛背对他,两只手被他禁錮著,一个缩身,用手肘狠狠去撞他的腋下。 荣昭南一个不防,软肋被撞个正著,痛得他闷哼一声:“唔……” 她用他教她的招式对付他?! 看著她要挣脱,荣昭南乾脆一把扣住她小腰的手往后一拧,掐住她腰上某个穴道。 寧媛瞬间整个腰都酸麻了,整个人都软趴了下去,荣昭南把她一按,直接整个人固锁在床上:“不许动!” 寧媛趴在床上,屁股和小腰整个被他下半身压著,完全动弹不得。 她气死了,忍无可忍骂了脏话:“你他妈抓特务呢,不许动你妹!有本事你放开我,动粗算什么男人!” 可真是给他脸了,这狗东西仗势欺人! 荣昭南顿了顿,低头忍耐地咬牙道:“你少冤枉我,这叫禁錮,不叫动粗,我从来不打女人,更別提打媳妇儿,你別跑,我就放开你!” 寧媛没理他,用了劲地挣扎。 挣扎著挣扎著,她忽然发现背后有什么东西顶著自己。 她简直要气笑了:“姓荣的,你是真的属狗啊!你噁心吗!” 荣昭南脸色黑了黑,自己也又恼又窘,他也不想吵个架,成这样! 就是下意识不想让她跑,又怕伤了她,才把她按床上的! 她在下头拱来拱去,他一直对她容易有反应,这也不是故意的! 荣昭南微微撤了身子,不让自己顶著她,瓮声瓮气地闷闷懟回去:“这是自然反应,你別管就行,说事儿!” 他一动,寧媛反手就“啪”一巴掌扇在他脸上,然后扭身就要从他身下钻出去:“滚!” 荣昭南被一巴掌扇懵了。 他当初想要和她圆房的时候那么轻薄她,吵架了,她都没扇他巴掌! 他幽暗清冷的眼底瞬间冒出火气来,长腿一扫,抬手扯著她肩膀一拽一拖,把娇小的姑娘又一把拖回了床上。 他直接整个人再次压制上去,单手支在她耳侧,膝盖压在她小腹上,不许她乱动弹。 荣昭南顺势另外一只手扣住她小脸,低头看著她一字一顿地道—— “叶秋是我姐姐,我从来都只把她当姐姐,她也只把我当弟弟,你这小特务是我这些年唯一看上的女人!” 寧媛不理会他,闷头使劲挣扎。 他窝火得很,低头捧住她的脸,额头贴著额头,不让她乱动,咬牙切齿:“二十七年,我只爱过你!!” 寧媛被强行捏著脸,逼著和他眼睛对眼睛,听到他说的话,对上那双炽热的眼睛。 她整个人一僵,心里瞬间酸酸软软的,她倔强別开眼,梗著脖子道:“你的爱就是让你爱的人一个劲受委屈,那你爱別人去!我受够了!” 从沪上到京城,他就跟变了个人一样! 她一忍再忍,实在是忍无可忍! “不许说气话!”荣昭南驀然沉了脸。 她怎么跟他闹都可以,今天是他不对,让她受了委屈,可说这种让他爱別人的话,他会生气! 寧媛不去看他,只別开眼冷冷地说:“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反正和叶秋有关的人和事儿,都比我重要,你放开我!” 就他窝火?她不窝火?! 荣昭南清冷的眼底闪过怒意:“那我是不是能说在你眼里,工作和前程都比我重要,你当初那么气我,不也是我低头回来求的你吗?” 他这辈子没跟人低头过,她是第一个! 见寧媛不搭理自己,荣昭南恼火地伸手掰过她的脸,却忽然触手一片湿漉漉的。 他一愣,低头就瞧见身下的姑娘脸上全是泪。 荣昭南瞬间觉得心臟被人捏住了,颤了一下。 第422章 哭了(两更) 看著掌心潮湿的泪痕,荣昭南听到她刚才说要他去爱別人的话带来的愤怒,一下子就散了。 他闭了闭眼,忽然鬆了钳制的她的姿势。 荣昭南有些颓然地侧身躺下去,却反手將她抱孩子似地抱在怀里:“对不起,媳妇儿,你別哭了……是我考虑不周。” 她哭得他心里憋闷又难受。 寧媛咬著唇,却挣不开背后的人:“你放开我!“ 她只能蜷著身子,胡乱拿手擦了把脸上的泪,面无表情地说—— “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是我不懂事,不识趣,没有为你伟大的友情让路,不该打听的,我瞎打听!你都是对的,只有我是错的!我要回家!” 以前看的情感专家说吵架要有事儿说事,不要只有情绪发泄,只为了刺伤对方。 吵架也是夫妻沟通的一种方式。 她这辈子已经很努力地遵从这个原则了…… 但这次她的理智已经在这从沪上到京城一次次的忍耐里,全都忍没了。 现在只剩下无处安放的委屈情绪,恨不得再抽他! “起来,放开我!”寧媛又拿手肘去用力地顶他的肋。 荣昭南忍著疼,紧紧地抱著怀里的姑娘,把脸贴在她颈窝里,继续喑哑地道—— “当初我在大院里日子很难熬,老头子嫌我一身资產阶级少爷臭毛病,院子里其他人也跟著这么骂我,我没少挨打和欺负。” 寧媛红著眼,面无表情地挣扎,:“你跟我说这些干嘛,我不想听!” 荣昭南没鬆手,继续说:“我会武,我忍无可忍就还手了,他们打不贏我,可我要还手,他们就会去找老头子告状……” 寧媛冷著脸不说话:“……” 荣昭南继续说:“老头子一接到告状,不会问三七二十一,就会先骂我,解释了也会被打和被罚。” 寧媛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行了,这些我都知道了,不用卖惨,你不说,有的是人特意来我这说。” 別人说了,他怕是要怪她听吧? 她嘲弄地冷声道:“你要不开心我听別人说这些,我现在就回沪上去!” 荣昭南沉默了一下,也不管她生气不生气,就不让她动,声音清冷平静地说:“那我就说点你没听过的…… “就像之前告诉你的,何苏会帮我说话,但她越帮我说话,我就越挨打,后来我学会了跑。” 他顿了顿:“老头子一打我,我就跑,藏在院子里的小果树林里,有一次下了很大雨,我身上有伤,又淋了一晚雨,发烧了晕在小树林里,是叶秋姐把我捡回去的。” 寧媛想挣扎,但最终还是没动,冷著脸,但也不回头。 “那是我第一次见她,她刚从医学院放暑假回来,她像捡了一条无处可归的小狗,可怜我,帮我包扎了伤口,帮我治好了发烧,后来,也是她教我怎么才能融入大院里,不让人欺负我。” 荣昭南慢慢地说—— “她让我別跟老头子对著干,那段时间,我和老头子的关係缓和了不少,虽然我学会了在外头打架,把大院里的小子们都打服,但除了我妈,她是第一个让我觉得像亲人的人……” 寧媛凉凉地道:“所以,当初咱们在乡下合作,你就觉得在我身上找到了叶秋的感觉?那我还真是托她的福,呵!” 荣昭南俊美的脸孔瞬间阴沉下去,压抑著怒气—— “寧媛,你知道我从来没有觉得你像叶秋过,很长的一段时间,你行为怪异,我甚至觉得你就是个对面海岛或者大洋彼岸派来的特务!” 他本来不想说这些的,可这捲毛兔子快要气得他吐血了! 荣昭南没好气地说:“你一举一动我都觉得有问题,如果不是我自己当时自身难保,我检举你,只怕我自己反而被扣个勾结特务的帽子,你早就被抓进去审了!” 寧媛一顿,心里咯噔一下。 不是吧,她自觉掩饰得很好啊! 连满、华子、唐爷爷、阿婆、大白鹅和她关係那么亲近都没有觉得她有问题啊…… 寧媛僵著身子,冷声道:“我哪里怪异了,你才怪异,少在这里顾左右而言他!” 说是这么说,可她终究是没胡乱动和嘲讽他了。 荣昭南也不想在这件事上纠缠,他早就接受她“不正常”的事了。 他只是想要她老实点,別张嘴闭嘴说什么要走、让他找別人那些他不爱听的话! 气得他什么都不想,只把她那张嘴堵上! 寧媛老实了点,没挣扎和讽刺他了,荣昭南才深吸一口气,继续说—— “因为叶老爷子德高望重的原因,加上叶秋姐自己也是很稳重有能力,震得住武大院里这帮小子们,所以那时候我处境好了很多,他们都被我彻底打服了,甚至打进了医院。” “我家老头子接了告状要收拾我,叶秋姐就请出来叶老爷子,亲自出面教训老头子,叶老爷子说我桀驁不驯,根骨绝佳,当兵一定能当最厉害的兵王。” 荣昭南沉默了一下,声音有些复杂:“我和我家老头子关係最好也是那时候,他听叶老爷子的也开始谋划著名把我送进部队里当兵,为我谋划了前程,那段时间,他也没有再打过我了。” 他顿了顿:“那一场春游,是我入伍前想和大家一起玩一次,叶秋姐才组织大家陪我去郊区水库烧烤。” 第423章 通知你一声(三更) “她和向家老大是自由恋爱,刚订了婚,是军区医院最年轻的行政骨干,甚至很有希望调入卫生部,前途无量……” 说这句话的时候,荣昭南声音变得喑哑……呼吸也变得窒涩艰难起来。 “她刚好休假而已,只是因为照顾我这个弟弟才帮忙组织了那次活动……” 寧媛没有再出声,也不再挣扎。 在这一系列的描述里,叶秋的形象渐渐立体起来。 阳光、能干、同理心、懂事、稳重……一个大姑娘却能让武大院桀驁不驯的狼崽子们臣服。 她是见过向三——向子英的,对方不过是个工程师,可骨子里的桀驁野性分明是匹恶狼。 荣昭南深吸了一口气,声音窒涩地继续道:“但那次的出游里,我因为某些原因和大家走散,叶秋姐来找我,后来我们俩遇到了一些意外,就耽误了一晚上……” 寧媛等著他继续说,可却只听见背后急促粗涩的呼吸声,没有任何声音。 她听他沉默了很久,忽然背对著他淡淡地问:“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你是不是从来没有把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告诉任何人?叶秋人已经走了那么多年。” 荣昭南抱紧了她的腰肢,把脸埋进她柔软如海藻一样的长髮里,深呼吸了几口气。 他才滯闷地喑哑开口:“寧媛,我……向叶秋姐发过誓,绝不向任何人提那天晚上发生过什么事,抱歉……寧媛,那是我唯一能为叶秋姐做的了。” 清冷的声音满是躁鬱和压抑…… “冬冬太像叶秋姐了,我在一瞬间,以为叶秋没死,以为一切都来的及,如果不是我,她不会死……” 他喉结上下滚动,声音里满是自厌和发苦…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寧媛沉默。 这大概这已经是他能说的极限了吧。 按照他这说一不二的性格,只怕连叶家人都不知道叶秋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只知道叶秋回来没多久就和向家老大解除了婚约,然后向家老大远走南方。 再然后就是连锁反应……叶秋救援地震牺牲、叶家失去了他们悉心栽培,最出息的孩子。 接下来向家失去了最宠爱的孩子、从此向家和荣家水火不容,荣昭南被逼离开队伍下放…… 大时代的洪流下,荣家仍坚守初心,而向家却慢慢扭曲变了质。 寧媛说不上什么心情,只觉得仿佛一切都是阴差阳错,又仿佛命运的手在搅动一切。 此刻,寧媛能清晰地感觉他连抱住自己的胳膊都在微微发颤。 不知道为什么,她再次想起他看见叶冬的一瞬间,红了眼睛的样子。 高大的男人此刻在她身后也许同样红了眼,像要靠著抱住她才能获得平静。 后悔这种情绪,自己上辈子品尝过无数次, 她现在清晰地在荣昭南身上感受了这种情绪,自己拥有重生时光倒流,弥补遗憾的一次机会。 但这世上芸芸眾生,也只能在遗憾和后悔回忆里,顺著时光长河向前走去…… 无法回头。 这一刻的她,却似乎没有了一开始,看见他因为叶秋失態时的无处安放的焦躁与烦闷感。 寧媛没有再说话,只垂下眼眸,自嘲地轻嗤一声 自己也是个没用的,他隨便说两句呀……竟就心软,甚至心疼。 可心臟像被身后的人拽住了。 寧媛任由他抱著自己,时钟的指针滴滴答答地在墙壁上走过。 直到感觉身后的声音稍微平静下来,她才轻声说:“荣昭南,你放开我。” 话音才落,她就感觉身后的人一下子勒紧了手臂。 “寧媛……你別想……”他声音喑哑里带著沉窒。 “我只是想起来喝水,你打算这么勒著我到什么时候?”她冷冷地问。 荣昭南沉默了一下,才鬆开了抱住了她的手。 但寧媛不用看,都能感觉他清冷的眼睛定定地盯著她。 如果她要动的话,他只怕马上伸手就把她再抓回去按著。 荣公子就是这么狗的直男。 寧媛拿了自己的杯子倒了一杯茶,坐在书桌边,淡淡地说:“荣昭南,我们是夫妻,但我不认为你欠了別人的人情,就能让別人拿我来开涮。“ 荣昭南沉默著点头:“我知道……“ 寧媛放下杯子,抬起明丽的大眼,不客气地看著他冷声道—— “你不知道,我话先给你撂这里,不管是叶元也好,还是叶冬也罢,他们再对我不礼貌,我是一点情面不会留的,別怪我让你难做人!” 她不是好脾气的人,只是看在他回了京城,整个人都被故人故境影响得像短路的份上,略作容忍而已。 荣昭南看著冷著小脸的寧媛,心里却莫名地鬆了口气。 她这是……肯原谅他了? 他沉默了一会:“我让叶元和叶冬给你道歉。“ 第424章 没有原谅不原谅 寧媛拿著杯子喝水,没什么情绪地说:“用不著,他们不会因为给我道个歉就改变对我的看法和想法,毕竟,你对叶秋那么在意,让他们还当你是『姐夫』。” 没什么原谅不原谅,他亲自解释了和叶秋之间的情谊何来又为什么会对叶家兄妹这般容忍。 可她就是不喜欢叶家兄妹,叶家兄妹也不喜欢她这个事实无法改变。 荣昭南被刺了一下,抬起清冷狭长的眸:“寧媛……” “我接受你的解释,所以我不会跟你分房,免得让大家担心,也不想如了向三的意,包括在外面我也会给你面子。”寧媛垂下眼,长睫掩了自己的情绪。 荣昭南听到向三的名字,眼底闪过一丝晦暗的冷芒。 他起身走到她身边,抬手將她圈在桌子前,沉声道:“外面?那房里呢?我们要如了向三的意吗?” 寧媛放下杯子,看向窗外:“哪怕知道这是向三设的明局,我心情依然不是很好,想自己安静一下,考虑接下来该怎么做。” 她顿了顿,轻轻吸了口气:“”我们各自整理一下心情和思绪,向三的手段可不会只利用叶冬添堵。” 不得不说向家兄弟是有些本事的,发现沪上针对她没用,这一出倒是直扎人心软处。 荣昭南恢復工作之后,不回京城,在外头歷练或许是对的。 他回到京城之后,一直在受过去的事情裹挟和影响,又或者有些事情,他从没有放下,甚至有些不能顾及到她。 她不想在这种状態下,和他再爭吵,也不想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他这种无法顾及她的状態,让她很难不介意。 荣昭南看著寧媛的后脑,见她没有转身看他的意思。 他沉默了一下,她的意思是拒绝这段时间和他亲密。 荣昭南没什么情绪地说:“好。” 然后,他鬆开了坚实的双臂。 寧媛推开他,垂著眸子,走到床边,脱了鞋上床,背对著他睡下。 荣昭南幽暗的眸子看著她纤细的背影,知道寧媛没那么好哄,她心里的不舒服怕是从沪上就积攒下来的。 他揉了揉眉心:“行,我去院子里待一会,你先睡吧。” 说完,他拿了烟出门,顺手带上门。 寧媛听著他关门离开,心里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有些憋得慌。 她闭上眼,算了,是她要求一个人待著的。 他没想明白,不能挣脱过去的枷锁,谁说也没用。 …… 荣昭南走到院子里,拿了根烟点著,修长的手指夹著烟,抽了一口。 看著寧媛房间的窗口,心浮气躁。 他忽然想起当初和寧媛闹分手那段时间。 也是这样冷静地跟他说话和分析事情原委。 她和別的女人完全不一样,大部分他看到女人,要么情绪起来,就不管不顾,特別能闹腾比如冬冬或者秦红星。 要么就是叶秋姐什么都不说,就憋著,只做她认为对的事儿,哪怕委屈她自己,也要身边人都好好的。 情绪稳定的,他只见过两个人,一个是何苏,一个是寧媛。 前者是永远没有真实的情绪,让人不寒而慄甚至噁心。 后者是她如果不闹不哭,冷静地跟你说话,分析事情有条理,有诉求,把你当合作伙伴,那绝不是什么好现象。 荣昭南单手插著口袋,頎长的身体靠在树边,抬起头看向天空,把唇间的烟雾吐出来。 他寧可她像之前那样跟他闹,而不是现在这种,让他有一种她好像忍无可忍就会离开的感觉。 幽幽的烟雾飘散开来,模糊了他狭长的眼和冷峻漂亮的面孔。 “队长。” 陈辰的声音忽然在他身后响起来。 荣昭南看向他,优雅地捏著烟,淡淡开口:“说。” 陈辰走过来低声道:“沪上老徐那边的消息,咱们追踪了很久的人,確实有线索了,对方悄悄地回了京城探亲。” 荣昭南一顿,唇角勾起冰冷的笑:“看来这趟回来对了,这两年没白忙,靠著老头子,我这个所谓队长什么都不是,想查什么都查不到,还是得靠自己。” 陈辰迟疑了一下,还是多劝了一句:“老首长做事谨慎,从不越界,这才保全了荣家……” “所以,求人不如求自己,只有属於自己的人脉才是自己的。”荣昭南面无表情地打断了他的话。 他长指屈起,仿佛不觉得菸头滚烫一般,指尖一合,捏灭了烟:“走。” 陈辰点头:“是!” …… 第二天一早 寧媛起了床,看向身边,床上好像没有睡过人的痕跡,枕头和被子都叠得方方正正的。 她垂下大眼,没什么表情地起身穿衣服,洗漱下楼。 “寧寧啊,起床了?”保姆阿姨看著她从楼上下来,一边用围裙擦手,一边笑著问。 寧媛弯起大眼,笑著点头:“阿姨早!” 钱阿姨正在摆桌子,见她也笑著热情招呼:“丫头,我买了豆汁、炒肝、焦圈、耳朵、炸糕……保管是咱们四九城地界儿最好吃,最有特点的早餐!” 四九城——京城別称。 寧媛赶紧走下来,帮忙摆碗筷:“钱姨,別忙了,你一大早就出去忙活买这买那,我隨便吃点就成,你这叫我怎么好意思!” 钱阿姨爽朗地拍拍她的背:“难得你来北方做客,肯定叫你这南方小妮儿试试特產啊!快坐!” 寧媛等著钱阿姨坐下来,她才跟著坐,仿佛不经意地问:“陈辰呢,他不是一大早就起来锻炼了,吃过了这是?” 钱阿姨大大咧咧地摇头:“咳,那小子昨晚半夜就跟著昭南出门了,鬼鬼祟祟的……不是,我不是说昭南鬼鬼祟祟,是我家那小子,你没瞧见,那熊样就不是好人!” 寧媛失笑,还有妈妈这么说儿子的,还真是亲妈! 钱阿姨轻咳一声,从保姆阿姨手里拿了一张条子递给寧媛:“昭南也是半夜走的,他怕吵著你睡觉,留了个条子。” 寧媛看了眼那条子,上面写著他有要紧事,让阿恆带人陪她出去玩,三天他就回来,让她注意安全。 第425章 贗品,用起来不心疼 寧媛笑了笑:“我知道了,阿姨,我们吃早点吧。” 钱阿姨看著她的样子,小心地问:“你们小夫妻没吵架吧?昨晚我可说了那小子,他们这些部队里待久了的木头疙瘩,有时候就是不懂对象的心事儿!” 寧媛点点头,微笑:“我们没吵架。” 说著,她低头吃饭。 钱阿姨也不好说什么,只等著阿恆锻炼完了,也跟著吃早餐,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规划怎么带寧媛去玩。 气氛这才好了不少。 “我这有吉普车,咱们走,带你玩儿去,去故宫不?还是去颐和园?八大处?景山?”吃完早餐,阿恆兴致冲冲地晃著手里的钥匙。 有了车,走哪里都方便! 寧媛想了想:“你安排吧,我也不知道路途远近啊,不过我得先给严阳阳家里人打个电话,她托我捎东西回家呢。” 她自己一个人待在屋子里也没意思,不如出去溜溜,还能考察市场。 最美大马猴虽然很烦家里人不让她去当兵,可其实还是很记掛家里人的。 “行,你先打电话!我也去准备准备,给车子加点油!”阿恆点头。 寧媛打完了电话,就提著严阳阳准备的东西和她自己给严阳阳家的礼物上了阿恆的车。 严阳阳的家里也是大院的,但是离开荣家和陈家的大院有点距离,属於空军老大院的地界儿。 两人算著时间,一路开了半个多小时,到了地方。 照旧是阿恆出示工作证件,寧媛出示学生证和介绍信登记,过了几道卫哨,才进去。 严家人早就接了电话,知道是宝贝女儿的好朋友登门,热情地招待了一番。 严家父母是东北人,加上两个哥哥也正好从部队休假回来,也是一家子豪爽得很。 一家子老小知道女儿和面前的小姑娘正在合作,响应號召,搞改革开放“实践”非常高兴—— 去当个体户虽然听起来不务正业,但也比自家唯一的宝贝女儿总想剃板寸变成男人婆去当兵好啊! 女孩就该像面前这个捲髮姑娘一样看著就香香软软,像个漂亮洋气的娃娃。 寧媛和阿恆午饭都被强行留下来吃了一顿大的,连吃带拿搞到下午才被放走。 阿恆又带著寧媛去了故宫,完了晚上去了胡同里到处瞎逛吃小吃。 连著两天都无比的充实,不是吃就是玩,回家就累得倒头就睡。 寧媛几乎忘记了刚到京城地界的不愉快,也不去想荣昭南和他家里的破事儿,整个人都轻鬆了很多。 阿恆带著寧媛去一家挺有名的国营店铺吃京城菜,还兼卖各种小吃。 寧媛吃完了,老板看她一头捲髮长得可爱,又穿了背带裙,当她没成年,还给她硬塞了一串葫芦。 寧媛心情很好地边啃葫芦,边喝醪糟,一点点酒精就上头。 她看著京城夜景,忍不住嘀咕—— “哼,男人什么的,除了床上整活有点用,平时有个毛用,我才不要给他当妈,当什么拯救者……我这辈子能救自己就很不容易了!” 阿恆听得想笑,又忽然想起那天和卫恆的晚上,瞬间小腹一软,竟然不由自主地发呆,闹了个红脸。 好一会,她才回神过来,边嘀咕,边去搀扶寧媛上车:“你可真是喝大了,吃点醪糟都能上头,你也是第一个。” 她知道寧媛不胜酒力,或者说酒精容易上头,可没想到寧媛这么容易上头。 寧媛这次可比上回在县城里被人贩子强行灌酒好多了,只衝阿恆笑了笑:“没事儿,就是有点晕,我能走。” 说著,她自己爬上副驾驶。 阿恆宠溺地揉揉她的小圆脸,帮她把安全带系好:“行了,咱们回去吧。” 阿恆转身正准备上驾驶位,却忽然猛地回头,手搁在腰上,冷冷地看向一个方向。 果然,看见向三正似笑非笑地朝她伸手招呼,他身边还有几个年轻的男人,看著像是朋友。 他们似乎也从饭馆的包厢出来。 向三懒洋洋地地朝阿恆挑眉:“真是巧,你们也在这吃饭啊。” 阿恆危险地眯了下眼,迅速地评估向三一方的威胁和战力。 阿恆嗤笑一声,不动声色地看著他:“向三,从牢房里出来得挺快啊,真是祸害遗千年。” 向三身边那几个,一看就是向三的狐朋狗友,不是练家子,她能把他们全打趴。 拳头有点蠢蠢欲动,目光扫过周围,观察人多不多,如果人不多…… 自己就上去给他们个永生难忘的一顿暴揍。 向三却没有走过来,只是笑著挑眉:“嘖嘖,那么凶干什么,相逢是有缘啊,我又没犯罪,只是回来协助调查而已,今天才放出来,就那么巧啊,遇上了你和寧顾问。” 说著,他的目光扫过坐在副驾驶位置的寧媛:“寧顾问这是怎么了,喝醉了?我记得咱们这梵家大院只卖自酿米酒和醪糟,这两度数都低得跟甜水一样。” 阿恆没好气地说:“关你屁事儿,不想挨揍就滚,你知道我从来能动手就不逼逼!” 向三嗤笑一声,似乎觉得寧媛喝醉了很无趣,他转身摆摆手:“阿恆,你还是这么粗鲁,你问问寧顾问,喜欢我们送她的京城见面礼吗?” 他顿了顿,转身耸耸肩:“啊,算了,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我亲自问她好了,哈哈哈……” 说著,他直接上了朋友的拖斗摩托车,几个人骑著摩托车浪荡地笑著离开了街道。 阿恆心里骂了一声,晦气!居然撞上向三这玩意! 她看了眼车上,寧媛却趴在车窗边,一双清泠泠的大眼睛正直勾勾地盯著向三离开的方向。 阿恆嚇了一跳:“小寧,你没喝醉?” 自己还以为寧媛都喝得睁不开眼了。 寧媛却又眯瞪瞪地闭上了眼:“……回家。” 阿恆也不敢耽搁,马上开车往家里赶,她可不想再遇上向家人。 本来以为向三还关著,自己才一个人带著寧媛出来溜达。 但现在向三这个阴险的傢伙居然出来了,双拳难敌四手,她下次得把队里的兄弟多叫两个出来! …… “怎么,刚才那副驾驶上喝大的南方小妞就是把咱们向小爷送局子里的那个?”开著摩托的青年嬉皮笑脸。 “嗯,那是荣昭南的新女人。”向子英懒洋洋地说, “嘖,那南方妞看著娇娇小小的,眼睛漂亮得跟洋娃娃似的,看不出那么耐操啊,姓荣的打架那么厉害,怕床上能把她操死咯!” 有人嬉笑地说著下流话。 向子英嗤笑:“那谁知道,一个贗品,用起来不心疼唄。” 第426章 队长哥在偷亲 “贗品?谁的贗品?”骑车那个痞子好奇。 其他几个人也都好奇,荣家太岁没在乡下被整死,带著媳妇儿高调回京城,不少晓得的人都好奇。 向子英冷冷地扫了他一眼:“眼瞎是吗?” 几个小伙儿並不都是武大院的子弟,但家里条件都不差,就是人品差,一帮混混儿。 他们虽然见过叶秋,勉强算一个圈子,但不算特別熟。 边上一个骑两轮摩托的小青年最先反应过来,忍不住咋咋呼呼拔高了声音—— “啊?哪像了,不说叶大姐那大高个子,就刚才那南方妞娇滴滴嫩得能掐出水,和叶大姐糙脸皮也不一样啊,她们一样的最多算——都浓眉大眼?!” 向子英突然抬手,原本拿在手里的玻璃汽水瓶子就朝著对方脑门砸了过去。 “啊——!”那人还算反应快,大叫一声,低头避过一劫,摩托车蛇行起来! “哐当!”汽水瓶子砸在路边四分五裂,还好这时候天黑,路边行人也没几个。 但几辆摩托车差点撞在一起,都齐齐急剎车,发出刺耳的鸣叫声。 “向三,你发什么神经,想死也別拖著我们!”差点被砸的人忍不住跳下车,指著向子英骂。 边上的人忙拦著他:“別!” 向子英和他们这帮家里人都懒得管,也管不了的二流子不一样。 他是个有真本事的,向家人很重视的下一辈,不然这次不能费尽心思,动了那么多关係地把他捞出来。 向子英冷著脸,双手环胸靠在车上:“我是见你们有些人眼瞎,叶秋是因为经常出去支援高原和山区建设,才会那样,那种靠著男人上位的小城土妞,也配和她比?” 几个小伙看著向子英那副样子,不免面面相覷。 这叶秋都死了那么些年了,向老三的反应也未免太大的…… 再说了只有特別熟悉叶秋的人才会觉得谁谁像谁谁吧? 他们和叶秋又不熟悉,那时候还小,印象里就是个爽朗温柔的大姐姐。 所以他们一眼下去整体就不觉得像啊,向三用得著发癲? 其中一个年纪大点的男人调笑著,缓解僵局:“叶秋不是都跟姓荣的睡了,你要那么在意,把他女人也睡了唄?” 另外几个男人忽然想起刚才看见那个姑娘泛著微醉嫣红的脸和柔软的捲曲长发,娃娃似的,瞬间都眼睛一亮。 那差点被砸的小青年也曖昧地笑:“就是,咱四九城的荣小太岁操得舍不下,回城都不离婚,还供养得漂漂亮亮的,想必床上很有过人之处啊。” 说是小城土妞,其实一点都不土。 那小妞儿烫了一头漂亮的洋娃娃大捲髮,一身牛仔背带裙子和小羊皮凉鞋,戴著的也是內地少见的外贸货发卡。 完全是他们私下弄到的港台杂誌里那些洋气港台妞的样子。 “你们他妈的噁心不噁心,那种女人也想睡,当流氓也有点品味!”向子英一脸厌恶,完全没兴趣加入他们的討论。 他恶狠狠地推开一个人,上了两轮摩托车逕自开足马力飞驰而去,留给其他人一屁股尾气。 “呸!清高个屁,要不是他姓向,老子非揍死他!”差点被砸脑袋的小青年又被抢了摩托车,心情很恶劣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行了,咱们这是马屁拍马腿上了,他想弄那小妞,但不是咱们这种弄法,憋著別的坏水呢。”有人嗤笑。 向家这位小爷清高得很,早年介儿也不跟他们这帮人混,也是大运动的时候混一块地。 可干坏事儿还自詡有品,就很可笑了。 大家一丘之貉,他们是二流子、小流氓,向三比他们还坏呢,装什么大尾巴狼呢! …… 寧媛被阿恆带著回了陈家,钱阿姨看著寧媛迷瞪瞪的样子,就让阿恆扶著她上楼睡觉去。 谁知道,寧媛坚持不洗澡不睡觉。 看著寧媛迷瞪瞪还抱著衣服非得去洗澡,钱阿姨有些好笑又无奈。 “这南方丫头,洗澡是个习惯,一天不洗就不舒服,你进去洗澡房,看著她一点。” 阿恆瞬间有点不好意思地挠头:“啊,那不好吧?” 钱阿姨看著阿恆那红脸的样,顿时无语:“……你还真把自己当男的啊?你当初当兵没跟女队友澡堂子洗过澡?” 阿恆又挠挠头,嘿嘿痞笑:“嘿,忘了,我们那帮队友,个个都钢筋铁骨,跟男的没区別,哪能跟小寧似的,又香又软。” 钱阿姨:“……行吧,你开心就成。” 仿佛也很有道理的样子。 阿恆扶著寧媛进了洗澡间,寧媛脑子一半清醒,一半糊涂的,瞅了阿恆半天,开始脱衣服。 阿恆想了想,还是蹲在洗澡房门口守著,只是时不时瞅一眼洗澡房里的人摔不摔。 偶尔感慨一下,自己这一身紧凑的肌肉,到底和人家姑娘软软嫩嫩的真不一样啊! 卫恆也是一身腱子肉,最近他回营里去了,不知恢復好了嘛,还有后遗症吗? 阿恆呆住,敲敲脑壳:“我怕不是有病!” 居然想起卫恆在自己身下的样子?! “啊?有病?”寧媛洗好了,胡乱套了一身睡裙出来,拖鞋都穿反了。 阿恆赶紧扶住她:“走走,上床休息去。” 阿恆把寧媛轻鬆地抱上床,看著寧媛一沾枕头瞬间入睡,摇摇头无奈地笑笑,拿著被子给寧媛盖上小肚子和腰。 忽然身后的门一下子打开来,荣昭南扶著门把手,看著阿恆靠著寧媛的样子,微微挑起剑眉:“你怎么在这里?” “呃……老大,你回来了,小寧喝多了,我啥也没干!!”阿恆下意识地就从床上弹跳起来。 荣昭南淡淡地道:“你是女的,你能干什么,出去吧。” 阿恆赶紧一併腿:“是!” 然后麻溜地往外走,老大应该不记得之前她亲小寧和抱小寧的事儿了,赶紧走。 阿恆关上门,荣昭南看著床上睡著的寧媛,眼里闪过一丝复杂。 他走到床边坐下,看著她的小白腿还在外面,伸手拉了被子给她盖上。 荣昭南看著安静睡著的姑娘好一会,伸手轻轻地把她散落的碎发拨到耳边,低头下去亲了亲睡著的人儿的额头:“怎么又喝酒了,不长记性。” 下一刻,门忽然又被打开,阿恆鬼鬼祟祟的声音在门口响起:“老大……” 结果撞见自家队长哥居然在偷亲小寧?! 臥槽,小寧喝大了还骂了队长哥呢,不是在冷战吗? 阿恆赶紧收回快跨出去的脚丫子,小声地说:“队长……你出来一下!” 荣昭南看著寧媛睡得呼呼的,他起身向门外走去。 “怎么了?”他把门关上。 第427章 扫兴儿 阿恆收回心思,把之前遇到向三的事跟荣昭南说了。 荣昭南虽然拧了下眉,但是没有太惊讶的样子,把玩著手套,淡淡地说:“上次只是为了把他从项目里弄出去,沪上那边的人有警惕了,向家是伸进不去项目了,再敢搞,自然有人收拾他们,不过……” “能出来这么早,向家没少出力,你们出去的时候,我会调两个人也跟著你们。”荣昭南冷声说。 阿恆想了想,点头:“行,明天老路一帮人搞聚会,大家都想见见小寧,小寧答应去了,但是人太多跟著,小寧会不自在,她是个不喜欢麻烦別人的性格,估计也不愿意出门了。” 她可不觉得因为向老三出来了,寧寧在京城就得跟做贼一样把之前答应的聚会推了,哪里也不能去! 京城这种地方扔一块砖头都能砸著个处级干部,这里可不是向家的一言堂,怕他们个卵! 荣昭南抬起狭长清冷的眸:“寧媛答应了老路他们的聚会?” 老路比他大,但自己参军前,也跟自己混了一段时间,跟著自己到处打架。 老路人模狗样地去清大读了个经济,进了外经贸部,混了个处长。 不过,但凡跟他混的,都是跟向家不对付的。 阿恆点头:“是,老路其实主要是想请你们夫妻俩,但我知道你忙,老路说你不去也行,就想见见小嫂子。” 荣昭南淡淡地问:“她听说老路在外经贸部工作,就答应了是吧?” 寧媛就不是个喜欢应酬的性格,但是和生意有关,那是另外一回事,她像足寧家人,骨子里天生合適当小奸商。 她这是想看看最近上头的政策风向。 阿恆点点头:“应该是,老大,你去吗?” 荣昭南顿了顿,垂下长睫,掩去幽暗的眸:“不去,我这边还有事,就是临时回来拿点东西,帮我照顾好她。” 她这段时间並不想看见他,不是么? 没有他在身边这两天,她反而过得头比刚到京城那两天舒心。 说完,他神色淡淡地转身离开。 阿恆看著他的背影,不知道是不是福临心至,忽然嘀咕了一句:“老大,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你要能陪小寧去,她其实是会高兴的。” 队长哥有时候吧……按小寧的话说,那叫什么来著——直——狗直男? 荣昭南頎长的背影顿了顿,没说话,下楼去了。 …… 第二天 阿恆看著寧媛换了个短袖风琴领的外贸衬衫加上红色波点半身百褶长裙,散著波浪大捲髮。 她头上戴了个红色的波点头箍,细细手腕也又戴上了那块古董百达翡丽。 没昨天那么稚娇,多了几分漂亮与成熟感。 “真好看!”阿恆毫不掩饰地讚美。 “谢谢!”寧媛笑了笑,看著镜子里的自己,把眉毛描长,上下眼线都微微描勾,加上口红。 她发现年轻时的自己收拾一下,確实跟邱淑贞挺像的,可以学学大明星的打扮方式。 她照著记忆里邱淑贞一个电影里的装扮打扮的,还挺合適,看著不那么显稚气了,比较合適出席可能会谈及商务的场合。 两人上了吉普车,寧媛发现车上多了两个大小伙子,都是自己之前见过的。 “嫂子好!”两个小伙子朝她嘿嘿地笑得靦腆。 他们可是猜丁壳,贏了才能得了个保护小嫂子的任务呢,这可比负重跑十公里有意思多了,说不定还能听到点荣队的八卦! “这是?”寧媛有些纳闷。 阿恆轻咳一声:“是这样,他们俩休假,就蹭个车去玩儿,到时候咱们吃饭,他们就开车出去玩。” 寧媛点点头,友善地朝著两个小伙子打了招呼。 四个人在车上各种瞎扯閒聊,按著点开到了一处吃饭的饭馆子,就在恭王府后头不远的胡同里。 据说一般人也进不来,都是接待用的院子。 寧媛和阿恆被服务员领著往包厢走,阿恆则朝著不远处另外两个大小伙子打了个招呼,他们就点点头直接开车走了。 但其实没走远,就去了隔壁胡同的馆子吃饭,只是不让寧媛看见他们的身影就行。 寧媛一进包房,包房里七八个男男女女都看过来,热闹的包房都安静下了。 但很快就有人下意识小声嘀咕了一句——“这哪里像,完全不一样啊……哎哟!” 不过,马上就有人不知道扭了对方哪里,打断了他的嘀咕。 一个看著快三十的穿著衬衫的男人站了起来,热情地跟她打招呼—— “这是小嫂子吧,阿南把你当宝贝藏了两年,终於捨得带回老家了,我是路从军,你叫我老路也行,叫我军子也成!” 寧媛大眼微弯,含笑跟他握手:“客气了,路哥,谢谢大傢伙今天的接风宴。” 老路是以接风宴的名义招待的她。 说实话,她今天特意港风装扮,除了想让自己看起来成熟点,也是实在腻歪被人说像谁谁谁……看来效果不错。 说著,寧媛在打量的目光中,泰然从容坐下来,朝著大傢伙一一看过去,含笑自我介绍:“我姓寧,寧南市人,现在沪上的復大读书。” “原来小嫂子是復大高才生,以后前途无量!”有女生羡慕地说。 清北復交,復大可不好考! 寧媛笑著:“说不上高才生,比不得清大,不过哪个岗位都是为社会做贡献不是!” 看著寧媛大大方方的样子,还会自我调侃,其他人都心里暗自想—— 这哪里是那些流言蜚语里小地方出来,上不得台面的姑娘啊,这谈吐和气质,说是归国华侨差不多。 路从军欣赏地看著寧媛:“我就说,咱们荣太岁的眼光绝对不会差!” 他可从来不信那些不知道哪里出来的流言蜚语,因为他早听陈辰说了,小嫂子是队长求来的! 荣小爷,荣太岁那是什么眼光,当初大院里的姑娘,他一个都没看上呢! 就算人人都说荣小爷和叶秋是冒天下大不韙的一对儿,可荣昭南跟他们这帮兄弟从来没说过他喜欢叶秋。 更別说秦红星了,大院里谁不知道她能和荣小爷订婚是靠著她爹临死前的情分,暂时抱著荣家大腿的“权宜之计”。 轮到荣家困难,昭南下放,她马上跟他解除婚约,这虽然有些膈应人,但原本也没啥,毕竟订婚是“权宜之计”。 但昭南恢復工作,秦红星又闹著去找人恢復婚约,这德行,荣小爷看得上才怪! 路从军赶紧吆喝著上菜:“来来来,上菜了!” 席面上,大傢伙都热热闹闹的,气氛很好,没有人刁难,也没人再胡乱说话。 寧媛吃的挺舒心的,大傢伙谈天说地,京片子飞起。 看著对她好奇热情却很有分寸礼貌的姑娘和小伙们。 她想,这才是正常的大院子弟吧。 正想著呢,忽然门敲响了。 “哟,吃著呢,哥哥姐姐们怎么不叫我?”一道爽利又带著点娇气的声音响起。 路从军正和寧媛聊著改开的政策呢,这一扭头,就看见门口站著一张熟悉却更年轻的脸。 “冬冬?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得补课吗?”他眉头直接拧了起来! 第428章 一左一右 “因为今天我考试门门一百分,老师让我选个奖励,我就选了休假一天哦。”叶冬弯著眼睛,笑了笑。 只是寧媛一看见她,就微微挑眉端著茶喝了一口,这姑娘是闻著味儿故意来的吧? 路从军看了眼寧媛,见她神色平静的样子。 他也就起身朝著叶冬走过去:“谁让你来这里的,这都是大人们在说话,你先回去,我让人送你,免得你二哥担心。” 叶冬噘嘴,有些不高兴:“我也不是打扰你们,还不是我哥叫我来的!” 路从军一愣:“叶元叫你来的?” 叶冬点点头:“我哥说你们不叫他,他也不好过来,就叫我来了。” 路从军瞬间有些尷尬:“我这不是听说他最近忙著呢,就没叫了。” 虽然在荣昭南离开下放前,这里的小伙伴都是一块玩著长大的。 但为了避免尷尬,这接风宴当然不合適叫叶元过来,谁知道叶元还是知道了,而且把叶冬叫来了。 他轻咳一声,又问:“叶元叫你来做什么,你一个还读书的小姑娘……” 叶冬扁扁嘴,看向寧媛,有点不情不愿,但声音很清晰地说:“我哥哥让我来给你道歉,那天早上,我太任性了,不该说你像我姐姐,你们是不同的人,更不该冲你发脾气,对不起!” 在场人的瞬间都安静下来,路从军下意识地和其他人一起看向寧媛。 寧媛一顿,抬起眼睛看向叶冬。 这小姑娘道歉得爽快,而且说得非常到位,甚至可以说非常“真诚“。 仿佛之前闹腾的厉害,不喜欢她,给她难堪的叶冬只是任性而已,现在她想通了,爽快来道歉,只是还有点拉不下脸。 所以——是荣昭南找了叶元或者叶冬么? 寧媛微微眯了眯眼。 现在,如果她对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无心”冒犯道歉都不接受,是不是在大家眼里看起来像她小心眼了? 寧媛在眾人的目光下,站了起来,有些无奈地说—— “我都不记得这件事儿了,我还专门说了阿南,他一个大男人不该和未成年的小妹妹计较,谁知道他背著我还去找你哥哥了。” 说完,她看向路从军和其他人,一挑眉:“你们认识的荣昭南是不是一直这样小心眼呀,亏你们还和他玩一块呢!” 她这一揶揄,瞬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那是,荣小爷的臭脾气,嘴上说无所谓,那是此仇不报非君子的!” “哈哈哈……对对对,想当初我和他闹架,那货被他爹揍,然后他鼻青脸肿还半途拦著我打我一顿!” “那算啥!我妈好不容易在大院养的十几只鸡都被那小子全放跑了,就因为我和他吵架,害我被我妈打了一顿,嫌我瞎得罪人!” “谁让你笑人没妈疼的,你活该——哈哈!” 一帮人七嘴八舌地说著荣昭南过去的“丰功伟绩”,寧媛听得兴味盎然。 她偶尔接几句话,逗得大傢伙开开心心。 叶冬直接被遗忘在了一边,小脸拉得老长,恼火地瞪著寧媛。 这老女人是故意的——故意炫耀昭南哥哥多疼她,故意让大傢伙忽略自己! 寧媛凉凉地坐下喝茶,道歉选择这种场合,跟道德绑架似的。 叶冬让她不舒服,那就別怪她还回去了。 还是路从军先反应过来,叶冬还在边上矗著呢。 他看向叶冬:“冬冬,你看,你小嫂子都接受道歉了,没放心里去了,哥让人送你回去?” 在场的其他人大大咧咧看不出气氛不对。 可他好歹是外经贸部的,没少参与和国外的谈判,能敏锐地感觉这里的无声交锋。 还是赶紧把叶冬送走才是。 叶冬摇摇头,咬著唇角,对著路从军说:“军子哥,我饿了,可以吃了再回家吗?” 路从军一愣,叶冬这要求,他还真不好拒绝,只能点点头:“行,冬冬,那你找个地方坐吧。” 大家都是髮小,他都没通知叶元这次接风宴,本来就不太好。 冬冬不但是叶元妹妹,又是大院这一辈里最小的姑娘。 大家因为叶秋姐的缘故,都把她当自己妹妹宠爱。 但路从军马上朝坐在最里面的一个姑娘使了个眼色。 那个二十六七的长脸的姑娘马上机灵地站起来,朝著叶冬招手:“冬冬,到姐姐这坐。” 寧媛边上有个空,可不能叫冬冬坐那去。 叶冬点点头,背著书包,朝著寧媛笑了笑:“姐姐,今天我们一起吃饭,给你接风!” 说著,她一扭头去了最里面坐下。 那长脸姑娘爽快地帮叶冬打饭,又给她夹菜:“来,吃菜,这家菜味道可好了!” 小孩子还是多吃饭,少说话比较好。 路从军刚想说两句场面话,门口就被服务员再次打开。 高挑修长的身影站在门口。 荣昭南穿了件白衬衫,袖子挽到胳膊,一手插口袋里,露出修长有力的小臂,下身一件牛仔裤和短靴。 微长细碎的刘海垂在有疤痕的那边额侧,整个人看起来像一株秀挺漂亮的白杨树。 路从军瞬间两眼发亮,赶紧招呼:“哎哟,你丫总算来了!我还以为你不来了,我就说嘛,你怎么捨得让一个漂亮的小媳妇儿自己来呢!” 这货不是说他不来么?嘖嘖,这还是捨不得媳妇儿啊? 荣昭南轻咳一声:“我刚好在附近办事儿,就一起吃个饭。” 说著,他把一瓶酒塞路从军手里:“你们什么酒都喝过,这是沪上带来的洋酒,轩尼诗,试试。” 说著,他的目光扫向寧媛,轻咳一声:“都吃什么了?” 捲毛兔子今天打扮得是……挺漂亮的。 寧媛看著他,愣了一下,他居然来了。 她忽然心情好了不少,弯起了唇角:“挺多京城特色菜的,很好吃。” “走,坐坐坐,赶紧的,给咱们荣太岁让个位置,加碗筷!”路从军去挤了下荣昭南,让他去寧媛身边坐下。 其他人忙起身,让出了位置。 荣昭南在寧媛身边坐下,淡淡地说:“一会我也没什么事儿,就过来了,吃完了送你回去?” 寧媛没开口,目光落在荣昭南身后。 “昭南哥!那一会也送我回去行不?”叶冬走到荣昭南身边。 荣昭南看向叶冬,剑眉微拧:“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说完,他下意识地看向寧媛。 叶冬乖乖地说:“我哥说我上次太不礼貌了,他把我送过来,给寧媛姐道歉。” 这么说著,她直接在荣昭南另外一边凳子上坐下:“军子哥看我饿了,同意我在这里吃饭。” 原本坐在那个位置上的男青年,只能又拿著自己碗筷去叶冬原本的位置上坐下。 看著叶冬和寧媛分坐荣昭南左右,饭桌上的人都面面相覷。 荣昭南看著她,剑眉微拧:“你哥是还没老,就糊涂了。” 第429章 你想当你哥媳妇儿也正常 他让他们道歉,叶元心里不舒服是吧,把小丫头塞到这大庭广眾下是为难谁? 叶冬抿著唇:“我还没怪昭南哥你上次把我敲晕抱回车上呢,你倒是怪哥哥了,你就说你送不送我嘛。” 荣昭南淡淡地道:“你吃饭別跟上小学时那么磨嘰,快点。” 他把冬冬送回去,得找叶元谈一谈。 叶冬有些羞恼地红了脸,推了荣昭南手一下:“那不是因为小时候不是姐姐餵我,就是你餵我,所以我才吃得慢呢!” 荣昭南把手不动声色地移开。 寧媛听著这对话,没什么表情地端著茶喝了一口。 小姑娘刚满十七岁,说这话倒是一派娇憨,不討人厌。 只是说出的话吧……茶味浅薄。 不过之后,叶冬都很乖,老老实实地坐著吃饭。 见状,其他人又开始有说有笑起来。 荣昭南看著寧媛碗里没菜,给她夹了一筷子烤鸭片。 叶冬瞅著,爽利地把碗举起来:“哥,也帮我夹个烤鸭片。” 烤鸭片在桌子另外一边,荣昭南索性把那一碟子烤鸭片送她面前:“自己夹。” 寧媛看著叶冬就眼胀,索性无视叶冬,跟路从军简单交谈了起来。 她直接聊起了最近改开的情况和政策,包括一些外贸的政策和情况。 路从军发现面前的姑娘看著年纪不大,但是聊起政策时事,却非常有见地。 甚至超过他这个在外经贸部干活的,而且非常关注改开和外经贸动向。 让他原本只是隨便瞎聊的心思收了起来,与寧媛详说起了不少他能说的东西。 路从军还发现,寧媛有一样本事—— 这姑娘除了言之有物,还是个很好的倾听者。 別人无论说什么,她除了倾听还能接得住的话,也从不会不懂装懂。 让人觉得和她说话是一件非常舒服的事儿,大傢伙都能很快和她打成一片,愿意和她当朋友。 难怪荣昭南说他家媳妇儿很合適当个小奸商,很容易让人放下防备。 路从军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你有没有想过大学毕业进外经贸部?你可真合適跟人去谈判和开拓市场,我们部里每年都会去復大招人的!” 就她这样的,在谈判忽悠外国佬的时候,一定是个秘密暗器! 荣昭南正面无表情地听著叶冬匯报她的成绩,闻言,看向路从军挑眉。 这小子倒是挺会想的,这就开始招揽他媳妇儿了。 “姐姐要还在的话,现在也在卫生部了,而且也会坐在这里和大家说笑吧。” 叶冬见荣昭南注意力全在寧媛身上,忽然有些闷闷地嘆了口气 一提叶秋,大傢伙又瞬间安静下来。 尤其是叶冬坐在那里长得跟第二个叶秋似的,气氛瞬间变得奇怪。 只是叶秋后来常年出去各地支援,晒的皮肤粗糙而已。 荣昭南神色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冬冬,以后这种大人来的场合,你就不要来了。” 叶冬瞬间一脸闷闷地说:“昭南哥,我不是小孩子了……” 荣昭南蹙眉,还想说什么,门外忽然有服务员进来,低声在他耳边说了点什么。 荣昭南起身往外走,看了眼路从军:“你看好冬冬,吃完了,你送她回去。” 路从军一呆:“啊,不是你送么,我这下午部里有事儿!” 荣昭南已经出门去了,叶冬瞬间不高兴了。 寧媛看著叶冬难看的脸色,轻哂了一下,懒得理会她作妖。 她隨意地接上之前的话题,对路从军说:“我暂时没有打算来京城工作。” 省部级单位直属公务员,在上辈子的她看来可真是个遥不可及的好岗位。 路从军摸摸鼻子,有点遗憾:“那可真是可惜了。” 寧媛瞧著叶冬想跟路从军说什么,猜都猜到这姑娘不想路从军送,想粘著荣昭南。 但巧的是,她一点都不想和叶冬一辆车回去。 她索性淡淡地拋出一句:“说起来,咱们国家在金融这块比较薄弱,咱们经贸部还是可以派学生出去学点资本主义国家的金融玩法,免得被外国人利用我们的短板欺负我们。” 路从军本来留意著叶冬,寧媛一句话就直接把他的注意力拉过去了。 他立刻兴致盎然地问:“这怎么说?” 在场的大部分人都工作了,而且都是大院子弟,从小就政治敏感性高,见多识广。 大傢伙一听寧媛说话都来了兴趣。 寧媛简单地说了几句和经济危机有关的东西。 引发了大院子弟们新的一轮兴致盎然,引经据典展望未来和对资本主义批判与实践的大討论。 完全没有人在乎叶冬在那干嘛了。 叶冬冷著脸,这些所谓的哥哥姐姐,就这么听那个老女人的话! 她却一句听不懂,也插不上话,那女人根本就是故意的! 寧媛感受到叶冬愤怒的眼神,她这是第二次正眼看叶冬,甚至不客气地挑起一个凉凉的笑容。 喜欢在她的接风宴上噁心她是吧? 那她就不客气地噁心回去了! 叶冬眯了眯眼,忽然开口一派天真地问:“寧媛姐姐,你说的好像很正义的样子,那为什么你爸妈都是间谍坏分子啊?” 空气里,瞬间安静下来。 …… 路从军瞬间脸色冷了冷,蹙眉看向叶冬:“冬冬,不要乱说话!” 这些事儿本来就是內部的消息,叶冬这是一点事都不懂! 叶冬嘀咕:“可是我没有说错啊,我是在荣伯伯家里听到的,姐姐的爸妈都是间谍坏分子,都说龙生龙凤生凤……” “你说够了没有,他们只是我的养父母。”寧媛冷冷地开口。 叶冬噘嘴:“姐姐,你那么凶干什么?我只是觉得奇怪而已。” 寧媛看著她那么乾脆道歉,轻哂一声:“你那么喜欢偷听,也该清楚,你提的那起间谍案,我是立功了的,如果你对沪上安全单位的安排不满意,可以找他们质疑。” 有些话,还是说清楚的好。 叶冬看著她,皱起小眉头:“我才没有偷听,你不要凶我嘛,我怎么知道你为了立功连养大你的爸爸妈妈都举报呀!” 她顿了顿,倔强地红了眼睛:“我可以为刚才说错话向姐姐道歉!我还小,就是不会说话,对不起呀!” 叶冬这副道歉乾脆的样子,周围人也不好说她什么,都轻咳一声,各自吃饭。 “冬冬你別哭啊,小嫂子也没说你啥。”路从军实在头疼。 要死了,荣昭南赶紧回来吧,他是两头得罪不起! 寧媛看著叶冬那样,放下茶杯淡淡地说:“冬冬,你用不著对不起,你要想取代你姐姐,给你昭南哥哥当媳妇儿也挺正常。” 第430章 撕破脸 一句话瞬间把气氛直接拉到尷尬最高点。 叶冬都僵住了,红著眼看寧媛。 在场所有人谁也没想到寧媛会这么直接这么说话! 寧媛慢条斯理地敲了敲桌子:“我给你个建议吧,你可以直接跟你昭南哥说,我配不上他,你可以替你姐姐照顾他一辈子。” “……”眾人面面相覷,有人震惊,有人瞭然,但都是人精,没人这时候出声。 寧媛看著叶冬弯著眸子,凉凉一笑:“妹妹,做人呢,直接点,咱们都是女的,你真没必要来找我的麻烦!” 喜欢玩耿直倔强小白这种路线是吧? 她从舍友丁兰这个超级牛人身上这一年学到的东西就是—— 不想陪她们这种人玩把戏,就直接掀了戏台子! 这么直白的话,让周围人都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劝了,路从军张了下嘴,又闭上了。 叶冬终於反应过来,瞬间涨红了脸,猛地站起来:“你在说什么……我……我才没有对哥哥有这种心思,你怎么能侮辱我,侮辱我姐姐……” “好了,好了,知道你没有。”寧媛学著叶冬刚才的口吻说话,一脸无奈又纵容。 至於掀了倔强小白的台子要说什么呢? 当然是—— 寧媛含笑温柔地问:“是我冤枉你了,对不起哦,我开个玩笑而已,冬冬是大度的孩子,应该不会生气对吧?” 叶冬僵住,在周围人诡异的眼神下,她瞬间眼泪就掉了下来。 她“哇”地一声哭了起来:“你……你怎么可以这样欺负人?” 路从军瞬间头大如斗,忙起身去哄叶冬:“好了好了,冬冬,你小嫂子都说开玩笑而已。” 哎哟他的老娘呀!荣昭南看上的姑娘,哪能是省油的灯! 可是叶冬是叶家唯一的宝贝女儿,真在他这被欺负了,他爹妈都得找他麻烦! 叶冬委屈得要死,哭得稀里哗啦,上气不接下气:“她太过分了,她侮辱我就算了,为什么侮辱我姐姐!” 几个姐姐只能也起来围在叶冬身边安慰她,毕竟是大院这辈最小的姑娘。 寧媛却老神在在地坐著喝茶。 叶冬不高兴,她就高兴了。 说话间,门忽然打开,荣昭南站在门口,看著面前的状况微微蹙眉:“怎么回事?” 荣昭南一进来就看见叶冬在哭,但他第一时间看向寧媛。 寧媛淡定地说:“没什么,就是叶冬妹妹跟我开了个玩笑,我也跟她开了个玩笑而已。” 叶冬瞬间拔高了嗓音,几步就走到了荣昭南身边,仰起小脸,泪汪汪:“昭南哥!她侮辱我姐姐!” 荣昭南不悦:“冬冬,別胡说。” 寧媛不是那种人。 叶冬见他不信,忍不住掉泪:“哥,你不信我,你问问其他人?她说姐姐和你有那种关係,还说我想取代姐姐,对你有意思,这不是侮辱姐姐是什么!” 昭南哥不喜欢別人提起姐姐,更不喜欢別人提起他们之间的关係! 这个女人却这么囂张,在大家面前说这种话。 寧媛放下杯子,微微一笑:“我没有侮辱你姐姐,我只是跟你开玩笑,如果这个玩笑让你不开心,我给你道歉。” 周围人面面相覷,这南方姑娘,明明刚才八面玲瓏,可其实是个硬柿子,一点都没给人留面子。 寧媛起身,放下茶杯含笑看向周围人:“感谢大家今天为我和昭南接风,今天吃得很好,改天各位到沪上,或者寧南,我要在的话,一定做东,我吃饱了,先走一步。” 说完,她转身离开。 阿恆看著寧媛开大招,没敢出声,但听到寧媛要走,阿恆立刻麻利地擦嘴巴起身跟了出去。 荣昭南抬手就拉住了她的胳膊,蹙眉:“等等,寧媛……” 他才出门接个消息,回来怎么就成这样了? 寧媛轻描淡写地笑了笑:“没事儿,都是玩笑,冬冬年纪小,可能脸皮薄,我以后少出现她面前,你做哥哥的陪冬冬吃完了,送她回去” 再呆下去,大家都扫兴,她还是先走比较好,她台阶和面子都给他准备好了。 说完,她手上使了个巧劲一翻,把自己的手腕从他的手里转出来:“我和阿恆还有地方要逛,有事儿,咱们回家说。” 阿恆赶紧跟著寧媛出门,经过荣昭南身边,朝著荣昭南挤眉弄眼,然后一溜烟跑了。 荣昭南看著在哭的叶冬,蹙眉问路从军:“到底怎么回事?” 路从军有点呆呆地看著寧媛消失的方向,又看向荣昭南,没啥头脑地冒出一句话—— “臥槽,你丫去哪弄来这么个人才,她真的不考虑进我们单位或者专门和外国佬打交道的那个单位吗!可以先来实习一下啊!” 臥槽!臥槽!他们领导上回和那帮外国佬就是这样乾的啊,谈判桌上一言一词都在礼貌客气地抽人巴掌,抽得人回不过神! 荣昭南:“……” 他就不该费事问这小子! 其他人:“……” 叶冬气得边掉泪边跺脚:“军子哥,你疯了是不是,帮著外人欺负我!” 荣昭南扫了叶冬一眼,淡淡地:“冬冬,你不应该在这里,让军子送你回去,以后不要隨便掺和大人的事!” 说完,他看向路从军和其他人:“晚上我再来找你们喝酒,地点你们定。” 说完,荣昭南直接出门去找寧媛。 路从军有点无语地摸摸鼻子:“得,就宠你这一次!” 他都说了下午回单位有事儿,看来得请假了! 但谁让荣小爷这么多年难得肯回京城,他就宠这弟弟一次好了。 叶冬才不愿意坐路从军的车,直接一跺脚就追了出去:“昭南哥。” 路从军一下没拦著她,只能赶紧跟著出去:“冬冬!” …… “小寧,別不开心了,叶冬是过分了,以后你见一次懟一次,我去给把车叫过来,你等我。”阿恆一出门,立刻不客气地说。 寧媛摇摇头:“算了,车子不是被小张他们开走了吗,我自己走走,坐公交车回去,没那么娇气。” 阿恆挠头,乾巴巴地说:“那啥,我估计他们也是在附近溜达閒逛,说不定转头就能瞧见唄。” 说完,她赶紧下楼,往外跑:“你等我啊!” 她实在不擅长撒谎啊!还是赶紧把隔壁吃饭的那俩保鏢小子叫回来,就说偶遇好了! 寧媛站在院子里,抬起头看著面前的香樟树,嘆了口气。 虽然她毫不客气让叶冬没脸了,但毕竟好好一场饭局,被搅和了,谁心情都不好! “寧媛,我送你回去。”荣昭南下了二楼,看著熟悉的娇小人影站在那里。 寧媛看他追下来,沉默一会,摇头:“阿恆已经去开车了,我说了,她再找事儿,我不会留情面,但路哥他们是好心,你还是先上去和路哥他们吃饭。” 路从军和其他人没做错什么,好心给她和荣昭南接风而已。 他们俩都走了,这局就散了。 荣昭南俊脸神色淡淡,拿了钥匙往外走:“我先送你回去,晚上再约他们喝酒。” 看著他乾脆地走向自己,寧媛烦闷的心情稍微好了些。 第431章 ,活人永远爭不过死人 忽然,“咕咚”一声,荣昭南就听见背后有什么东西滚下了楼梯。 寧媛和荣昭南都下意识地扭头,就看见叶冬跑快了,一个不小心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冬冬!”路从军大惊失色。 “冬冬!”荣昭南立刻折身回去,扶住她。 叶冬摔得七荤八素的,趴坐在楼梯口,只觉得头上热乎乎的,一摸自己脑门,居然一手血。 少女瞬间眼泪就掉了下来,捂住头大哭了起来:“好痛!好痛!……昭南哥!” 说著,另外一只手惊慌失措地扯住了荣昭南的胳膊。 周围人都惊呼了起来。 看著叶冬摔的脑袋破了个口子,血正从五指缝隙里往外冒,荣昭南眉心一拧,直接问:“別乱动,你这么摔下来身上还有其他地方可能存在骨裂!” “昭南哥,我全身都好痛好痛!”少女直接哭著往荣昭南怀里躲,但一动,她就脚骨也痛得直抽,僵在那里。 其余人听到响动,都纷纷下来,看见叶冬那副样子都忍不住担心—— “冬冬!” “出血了!” “咋回事?“ “冬冬!”路从军想去扶叶冬,但叶冬完全不搭理他。 叶冬委屈地抬头看荣昭南,只拽著他衬衫袖子:“昭南哥……我都听你的,你別生我的气行吗?你答应了姐姐会好好照顾我的。” 荣昭南蹙眉:“行了,別说话!” 路从军急得快跳脚:“別说了,你先抱冬冬去医院!” 这死丫头不让他抱,非荣昭南不可。 但叶老在大院德高望重,就算荣叔叔都要叫叶老一声前辈,叶家父母辈也都是在南海基地一线奋斗的。 叶家唯一的小丫头在他的局上出事,真有个三长两短,不光叶家人,他爹妈都饶不了他! 荣昭南看著叶冬摔得起不来,额头上都是血的样子,眼前忽然出现叶秋躺在棺槨里的样子。 哪怕入殮师已经给叶秋修整了仪容,依然看得出头上裂开的口子和血渍。 他闭了闭眼,铁青著脸,弯腰下去拦腰一抱,把叶冬打横抱起来向外走。 经过寧媛身边时,他沉声说了一声:“我先送冬冬去医院,让阿恆送你回去。” 寧媛没什么表情地点头:“好。” 她能说什么,叶冬伤得一头血,还拦著人送医院,倒成了她不近人情和过分。 说完,荣昭南就抱著叶冬大步流星地向外走。 路从军也赶紧跟了出去,准备开车去医院。 其他人也同样著急地跟了出去。 寧媛目送著一群人送宝贝似的把叶冬匆匆送走。 她垂下眸,看了一眼地上的血跡,有些心浮气躁。 叶冬这一摔,到底是真摔还是假摔?假摔的话,这姑娘是真挺狠。 “嘎吱~!”她忽然听见头顶有推窗户声。 她一仰头,就看见一道人影在二楼的另外一间包厢窗边抽菸,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那张脸不是向三——向子英又是谁。 寧媛瞬间眯了眯眼,上一次是巧合,那这次还是巧合吗? 这世上的巧合多了就是故意。 叶冬来搅和她接风宴这齣戏里,向三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向三含笑朝她摇摇手,全是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嘖,这不是咱们的寧顾问吗?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寧媛懒得理会他,转身向外走。 但是她还没走出院子,向三的声音就在她身后响起:“走那么快干嘛,光天化日,这饭馆也是人来人往,我又不会吃了你。” 寧媛看著向三和几个昨天见过的男青年已经下了楼,吊儿郎当地围过来。 她丝毫不畏惧地冷冷直视向三:“有事?” 她倒是挺好奇,他拦她干嘛?看笑话? 向三上下打量了她一下:“瞧,这庸俗的样子才是合適你的打扮,模仿別人,容易东施效顰。” 寧媛凉凉地嗤笑:“没有品味的土包子是这样认为的。” 向三第一次被人嘲笑土包子,眯了眯眼:“男人都跟別的女人跑了,把你一个人丟在这里,你看男人的品味倒是挺『好』的。” 寧媛不耐烦地点了点边上一摊血:“来,你从楼梯上滚下来,脑袋磕那磕个洞,我也会大发慈悲跟你跑了,送你去医院,怎么样?” 向三噎住了,却也不恼火,似笑非笑:“怎么,你还有心情牙尖嘴利,看来很『满意』我送你的礼物吧?” 寧媛顿了顿,也学著向三的样子打量他:“向三,我一直挺好奇的,你要说因为你弟弟的事儿恨荣昭南,我理解。” 向三看著寧媛小嘴趴趴的,就眯了眯眼,这小娘们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果然…… 寧媛仿佛很好奇地弯起唇角:“但这么些天,你动不动就冲我贗品贗品的叫,你摆明更在意叶秋,所以你到底在为谁报仇和搞事儿?你哥知道你对嫂子有別的心思么?” 向三瞬间阴沉了脸,厉声打断她的话:“寧媛!” “別那么大声,我听得见,你那么喜欢看笑话,笑话也看完了,不用送我了。”寧媛掏掏耳朵,转身往院子门外走。 看著他,她就烦,出去等阿恆算了。 阿恆去找车不会去太久,就在这附近。 几个男青年忽然上去围住寧媛,嬉皮笑脸:“哟,小嫂子,別忙著走啊。” “寧媛……你们干嘛呢!”一道清朗的男音忽然响起来。 门口穿著短袖海军风衬衫的韩式洋气小帅哥,带著两个小伙走进来。 寧媛一愣,看著门口进来的人:“欧明朗?你怎么在这?” 少年笑了笑:“这不是暑假吗,我回来看爷爷奶奶啊,听说你在这吃饭呢,我来找你呀!” 说完,他的目光不客气地扫过向三身上:“怎么,有人找麻烦?” 寧媛看了眼向三,凉凉地说:“是啊,向工程师真是閒得慌,没事儿就爱跟著我屁股后头跑,知道的他是我仇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我的追求者。” 向三抱著胸,冷笑:“寧媛,少牙尖嘴利往自己脸上贴金,活人永远爭不过死人,听说过这句话吗? 第432章 活人为什么要跟死人爭 寧媛看著他,淡漠地问:“可是,活人为什么要跟死人爭?” 向三一愣,嗤笑:“是不爭还是爭不过?” 寧媛垂眸嗤笑:“有些人啊,都没搞清楚死人和活人之间的关係就一直自以为是地作妖,像个跳樑小丑而不知,想看人笑话,却不知道自己是个笑话。” 荣公子也许很狗,但是有一点——他是个极其负责的个性,而且从不撒谎! 他说没喜欢过叶秋,就没喜欢过叶秋。 这也是她一直努力让自己不要太介意荣昭南对叶冬各种作妖有回应的原因。 他和叶秋之间没有男女之情,叶冬和这帮人再怎么样也就是自说自话,除了確实有点噁心她之外,基本都是无用功。 “是吗?”向三眯起眼,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向她走了过去。 欧明朗一下子把寧媛挡在身后,警惕冰冷地看著向三:“向子英,你想干什么。” 和他一起的两个大学生模样的男生也跟著往前跨一步,他们有些紧张地盯著这帮地痞流氓一样的傢伙。 除了欧明朗在飞行学校接受过一年训练外,他们这俩就是文弱书生,並不善於打架,但保护女生是肯定要做的! 向三轻哂一声,上下打量了挡在自己面前的欧明朗—— “姓欧……欧司长家的小子,你们文大院的人是閒得慌,掺和武大院的事儿?” 他之前把寧媛的资料查了个底朝天,当然对欧明朗有印象。 一是因为这小子的出身,二是因为这小子和寧媛一起做个体户。 有正式职工的家庭,干个体户,都是丟爹妈脸面的,何况是欧家。 可这小子偏偏就干了,他家里居然没什么意见。 欧明朗冷冷地看著他:“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你动不了荣昭南,就动无辜的女孩子,你算什么男人?” 向三邪气地一眯眼:“嘖嘖,小逼崽子,这么维护这个贗品啊……” 欧明朗不客气地用沪上话直接开骂:“巴子!儂伐要发神经,我都不认识你那什么正品,贗品贗品,儂脑子瓦特了吧!” 京爷和沪上小爷懟起来了。 边上其他人都不说话。 向三脸色沉了下去,眼底闪过恶意,突然看向欧明朗身后的寧媛:“这么激动?听说你们是高中同学,怎么著,真有一腿?” 寧媛弯了黑葡萄似的大眼,朝著他一笑:“別以己度人啊,毕竟不是谁都和向工程师一样牲口,还能覬覦未来嫂子的。” 这点仿佛是向三的逆鳞,他瞬间脸拉了下来,抬手就朝著寧媛脖子一把抓过去:“你他妈再敢说一句叶秋试试!” 欧明朗早有防备,抬手就一把抓住向三的胳膊,厉声道:“向三,你他妈有病是吧!” 这王八蛋还真是说动手就动手! “姓向的,你干嘛!”阿恆的声音忽然从寧媛几个身后响起。 下一刻,向子英就被人凶狠地推了一把。 他一个没站稳踉蹌著差点摔个屁股蹲儿,还是几个跟著他来的男人赶紧扶住他。 阿恆凶巴巴地擼袖子指著向子英的鼻子骂:“活的不耐烦了啊,敢当了老子的面对寧寧动手!” 两个牛高马大,上身穿黑短袖,下身军绿色裤子男人也冲了进来,在边上虎视眈眈地盯著向子英几个。 向三被身边人扶稳了,站起来,目光掠过阿恆和欧明朗,直勾勾地盯著寧媛。 他抬手掸了掸袖子上看不见的灰:“我可没说我是什么好男人,谁跟姓荣的勾搭在一块,谁就要倒霉,就这么简单。” 他呲牙衝著寧媛阴沉沉地笑了笑:“不过,我这个人呢,是很讲道理的,不想倒霉就离婚!” 说完,向三抄著口袋领著人向门外走去。 阿恆是个暴脾气,就打算上去打人:“找了茬儿就想走?” 但下一刻,寧媛却拦住了阿恆,淡淡地说:“阿恆,要动手也不是这里。” 阿恆也是十几岁当兵上战场,下手一贯狠,上次三招差点把李哥喉骨都勒断。 向三和那帮小流氓没真对她做什么。 但即使是那些小流氓一样的傢伙也是有点背景的。 平时看著家里烦透了孩子不学无术混街头,但阿恆真当著这么多人面把这帮人打出问题,向家和小流氓家里人一定不会放过阿恆。 阿恆忍耐了下来,拳头捏了又捏:“他大爷的,老子迟早拿麻袋套丫头上,在胡同里揍得他爹都认不出他来!” 向三自然听见了,无所畏惧地衝著阿恆挑衅地说:“你试试?怂了?” 阿恆差点暴起:“你他妈……” 寧媛轻轻按住了阿恆:“咱们当人的不跟猪打架啊,猪会把你拉到和他一个水平,还会故意溅你一身屎,让他自己吃屎就行。” 一句话就安抚住了阿恆,欧明朗一帮人呆了下,瞬间忍不住大笑起来:“这话可真有道理!” 就算向三身边的人都想笑,差点忍得面目扭曲。 向三冷冷地扫了自己的跟班们一眼,隨后阴沉沉地瞅著寧媛,忽然也笑了:“你再待在荣昭南身边,记得把这张贱嘴看好了,不然,老子迟早给你切下来。” 说完,他忽然看向欧明朗。 欧明朗警惕地捏紧了拳头,面无表情地盯著向三。 谁知,向三斜眼睨著他哂笑一声:“嘖,那么亲,不喊姐,这是心有点野啊,荣昭南知道吗,啊?嗤!” 说完,他大喇喇地带著人扬长而去。 欧明朗看向寧媛,面不改色地扬了扬掛在手里的相机:“走吧,不为那种人坏心情,咱们去北海公园划船去!这京城也算我老家之一,咱们拍照片去!” 这年头能有个胶捲相机真是稀罕物件,划船拍照是个时髦的活动。 寧媛揉了揉眉心:“我想回去睡觉了。” 吃顿饭,吃得斗智斗勇的,她是真心累。 在沪上斗智斗勇,是为了生意,那是有效斗爭,哪怕被唐钧那个间谍绑架,也算为国家做贡献。 在京城为了这些无聊的破事儿,实在糟心。 尤其这帮人背景各个不好得罪,不像在乡下…… 就当她层次低吧,她真是怀念那时候撕破脸打一架,互相扔牛粪,揪住头髮骂街畅快淋漓的感觉…… 阿恆揽住她的小肩膀:“走啦走啦,溜达溜达,划船照相去换个心情,活著不就一个折腾吗!等你死了就能睡无数年!” 欧明朗:“……” 眾人:“……” 寧媛:“……你是会安慰人的。” 她可真服阿恆,不过看著身边熟悉的笑脸与关怀的眼神,寧媛心情好多了:“好,吹吹湖风去去晦气,转转运!” 《让我们盪起双桨》这首歌说的就是在北海公园划船呢!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北海公园划船溜达去了。 …… 北大医院 女孩子细细的哭泣声和喊疼声在急诊室里响了好久,才歇下来。 不一会,两个高挑的人影从急诊室里走出来。 “冬冬怎么样了?”在急诊室门口的七八人一起围了上去。 荣昭南没说话,面无表情地拿著酒精纱布擦自己手上的血跡。 路从军鬆了一口气:“没什么大事儿,拍了个x光,腿骨骨裂,不用手术,但要上夹板,脑门到头皮缝了七八针,要观察观察有没有脑震盪。” 第433章 今天最委屈的还是小嫂子 其他人也鬆了口气,但又有点犯愁,七嘴八舌地低声嘀咕起来—— “冬冬怎么回事,以前挺可爱,挺乖的,这次任性得厉害。” “不知道,但这事儿叫叶家知道了,不,叫我爸妈知道了,我都得挨骂!” “她开学才高二,现在算高一,也算咱们没照顾好妹妹,八成得去负荆请罪了。” “……” 不是大家心里不知道叶冬这次搞事儿,但不管心里怎么生气和恼火,但是叶冬对他们这一辈人的意义是不一样的。 路从军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叶冬算在院子里这辈算团宠了,除了因为她年纪小,又是叶家目前唯一的孙女。 还因为她长得跟叶秋一个模子出来的。 虽然他们这一辈出生的时候,已经是解放后了,可百废待兴,不少人的爹妈和爷奶都忙著生產建设或者镇守四方,风波四起。 不少人都长时间不著家,压根没时间管他们。 不像现在稳定多了,有些爸爸妈妈辈的,有开始退休的了,能管孙子孙女,那时候各家保姆阿姨就管孩子吃饭,教是教不了的。 小时候,一个大院的孩子就是一窝一起长大。 叶秋姐就是孩子头儿,从她稍微懂事开始,就照顾一群大院里的小萝卜头,慢慢大家一起长大,她还要安抚这个不许打架,盯著那个不许逃学。 大院里从长辈到晚辈没有不喜欢叶秋姐的。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他们中大多数都受过叶秋姐的照顾和恩惠,叶秋姐走了,冬冬又长得和秋姐那么像,大傢伙就把所有的疼爱和纵容都给了她。 这是他们在填补对叶秋姐的遗憾,也是对叶秋姐的怀念,但…… “以前冬冬不这样的,都挺乖的,哎,咱们怎么跟叶元交代,荣哥,你要不跟叶元说说,这事儿別叫叶老知道了。”有人悄悄看了眼荣昭南。 叶家叔叔伯伯辈们都不在京城,甚至孙子辈里另外两个弟弟都不在京城,就叶元和荣昭南关係是除了陈辰外最好的。 这事儿本质还是荣太岁闹出来的,他要肯出面,叶元肯定买面子。 荣昭南抬起清冷的眼看向其他人:“这件事和你们无关,是我的问题,我会向叶家交代,你们先回去吧,下午不得上班吗?” 路从军脑袋疼,嘀咕了一句:“你可拉倒吧!叫叶元看你怎么交代,能炸毛!不过我已经让人通知他过来了!” 叶冬那小丫头哭闹得厉害,抓著荣昭南的手还不够,非得荣昭南抱怀里,医生都不好处理。 荣昭南烦了,直接擒住叶冬,让人给她打了一针镇定剂,乾脆放倒! 这就是荣太岁的“安抚和照顾”了。 知道的这是小姑娘闹腾,不知道的是他在处置敌人呢。 这弟弟真是一直就那么狗得要死! 但荣昭南这句话,让其他人都放心多了,开始低声商量著要回去之后,怎么准备礼品什么的来探望或者照顾了。 看著其他人走得差不多了,那个之前招呼叶冬到身边坐的姑娘叫彭前进,她迟疑了一下,没走。 “怎么了,前进?”路从军见状,问。 彭前进还是走到荣昭南身边,低声说:“其实今天最委屈的还是小嫂子。” 男人们也许看不透,但她是女人能理解寧媛。 可是高一的小姑娘咬死不肯承认,你非说她对一个哥哥有什么,叫外人看起来,噁心的绝对不会是这个才上高二的小姑娘。 何况冬冬身份特殊,又长成那副样子,大家和长辈们对冬冬还有著叶秋的滤镜。 而且感情的事儿说不清楚。 她都觉得冬冬太小了,和成熟稳重的大姐叶秋不一样,冬冬未必搞清楚到底对荣昭南的感情是什么。 冬冬是真的自己喜欢,还是因为认定荣太岁就属於姐姐的缘故,而厌恶其他女人,非要固执地独占荣太岁。 可就是这样得天独厚的小姑娘,作起来杀伤力也大。 “嫂子也还在读大学,也才21-22吧,她真的够可以了,回去好好安抚她。”彭前进嘆气。 明明也没比冬冬大多少,还得受这气。 荣昭南沉默了一会,屈指揉了揉眉心,神色复杂:“我知道。” “前进姐,走了!”其他人招呼。 彭前进朝著荣昭南点点头:“我们先走了。” 其他人都走了,路从军苦笑一声:“你在这里照顾冬冬,我得先回去一趟,给我家老爹说一声这事儿,再帮冬冬拿换洗的衣服过来!” 叶冬要住院,他也得忙前忙后,真是……心塞。 关键这局是他组的,除了荣昭南,他就是第一责任人。 “冬冬要再这么作,真叫人受不了。”路从军越想越烦躁得很。 冬冬和秋姐完全不一样。 荣昭南俊美的眉目微冷,淡淡地说:“叶元没把妹妹教好。” 叶爷爷身上几十年战斗留下的暗伤和残留的弹片,一直让他老人家身体不好,这些年都在北戴河疗养院休养。 大部分时间是叶元又当爹又当妈地养大冬冬。 “你去缴费和登记,怪我们太宠她了。”路从军摇摇头,嘀咕著走了。 荣昭南沉默著点头。 …… 叶冬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夕阳斜下的时候。 她一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看见身边逆光坐了个人影,握住她的手。 她下意识地拉紧他的手,软软喊了声:“昭南哥。” “你昭南哥给你打饭去了。”叶元声音冷冷地响起。 叶冬一下子醒了过来,看见叶元,就噘了下嘴:“哦……” 说完,她就鬆了手。 “我说你是不是疯了,自己从楼上滚下来!让爸妈和爷爷知道你为了个男人这样,还是结婚的男人,他们得打死你!”叶元简直气笑了。 发现是亲哥,就不拉手了? 叶冬瞬间委屈:“哥,我又没疯,我不是故意的,就是急了才摔……我都这样了,你还骂我!” 说著,她就哽咽了起来。 第434章 闭嘴,你活该 叶元看著妹妹一掉泪,那一张与记忆里温柔沉稳长姐一样漂亮大气的脸,染满了泪水。 他忽然就想起自己那年高中,夜里起床喝水,却看见大姐在阳台哭泣的样子。 爸爸妈妈工作远离京城,是姐姐像妈妈一样照顾著他和弟弟妹妹。 从此以后,每个夜晚,他都会沉默地在门外陪伴姐姐。 “好了,好了,哥也没说你什么。”叶元推了推眼镜,有些无奈地说。 叶冬抽抽噎噎地哭完,又小声地说:“哥,你能不把这事儿告诉爷爷和爸爸、妈妈么,爷爷在疗养,爸爸和妈妈在海上工作……我不想他们担心。” 爷爷和爸爸妈妈都不在,大哥和小哥都在部队,家里最能做主的就是二哥。 二哥不说,谁也不知道。 叶元看著叶冬:“你这算是懂事呢,还是不懂事?” “我看你俩都不懂事。”荣昭南清冷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叶冬一看荣昭南,顿时眼睛一亮,又蔫吧下去,小声说:“昭南哥。” “清醒,不闹著要抱了?这么大的姑娘该做什么,你要不知道,我就替你问问叶叔叔和叶阿姨怎么教的!” 荣昭南淡淡地看著叶冬,把手里的饭盒搁在桌子上。 叶冬被他一顿劈头盖脸训,瞬间小脸又白又红。 这是在说她不知分寸么? 她低头捏紧被子:“我……我就是缝针害怕,太疼了,全身都疼才这样……” 叶元无奈:“你別凶冬冬,她小时候是大姐背著大的,你也常抱著,不管她多大了,你在她心里都是当初抱著她骑大马的大哥哥。” 荣昭南看了眼叶冬上了夹板的腿:“还疼吗?” 叶冬泪水在眼圈里打转,可怜兮兮:“嗯,疼……” 荣昭南剑眉一挑,冷声道:“活该,没摔死就是命大!” 叶冬呆住:“……” 叶元:“……” 叶冬呆完后,瞬间委屈地大哭起来:“呜呜呜……昭南哥,你骂我!”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叶元没好气:“你別骂冬冬,她还小,又伤著呢,你有气冲我来!” 这人怎么说话还是那么狗! 荣昭南没搭理叶元,看著叶冬,一脸冷漠地训斥:“闭嘴,不许哭!” 他训兵训习惯的人,脸色一阴沉严厉起来,气势就嚇人。 叶冬一下子被嚇得憋住了,泪巴巴地直抽抽。 荣昭南冷冷地负手而立:“你周恆姐十六岁跟我进部队,比你还小一岁,到她离开部队前,一等功都拿过了,她还不是武大院出来的,你这种娇滴滴的作风,哪里像咱们武大院出来的子弟!像什么样子!” 好好说话,这小丫头是完全不听的,那就换一种教育方式! 这口吻完全是父亲和爷爷训斥自己的风格。 叶冬嚇得憋著泪,直抽抽,脸色瞬间又红又白,不敢吱声也不敢说话。 荣昭南冷著脸看向叶元:“你跟我出来一下。” 说完,就向门外走去。 叶元安抚性地轻轻拍了下叶冬的胳膊:“休息一会儿,哥一会就来。” 到了医院走廊的尽头。 荣昭南看了一眼叶元:“军子已经拿了冬冬换洗的衣服过来,你们家保姆阿姨呢,怎么没跟来?” 叶家现在长辈们都不在,叶老身边的秘书班子和医疗小组都跟著去了北戴河的疗养院。 就留了个保姆阿姨在家里照顾叶冬和叶元的起居。 叶元仿佛有些无奈:“阿姨身体不舒服,这段时间请假,我又要在单位上班,你能帮我看著那丫头吧,我真怕她开学的时候,伤都没好,我爷爷会骂死我。” 荣昭南直接拒绝:“我这次是回来有事儿,而且最多在京城呆一个月。” 叶元嘆气:“就住院这半个月,等阿姨回来就行,我跟你换班,主要是这小丫头任性得很,不就是为了追著你才摔的么?” 荣昭南看著叶元,忽然冷冷地说:“叶元,冬冬是十七岁,不是只有七岁,不是你让她今天来饭局,根本不会出这事儿,她小时候跟著叶秋姐,聪明又懂事,怎么跟著你就这样任性了?!” 他忍了好几天了,不是今天出这事儿,实在让他觉得不能这么下去了,他都不会对冬冬和叶元说重话。 叶元推了下眼睛镜:“你说我和冬冬对寧媛不礼貌,我让她来道歉,是我的错了?” 荣昭南狭长漂亮的眼里闪过冷意:“叶元,別把人都当傻子,你要不是我发小,你他妈今天这顿揍跑不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 叶元看著他背影,脸色有些阴沉复杂,转身回了房间。 叶冬看著叶元进来,抬起朦朧的泪眼:“二哥……” 她没看见荣昭南,马上问:“昭南哥呢?” “他去陪那个女人了,我跟你说过,別老动不动哭,大姐从不在人前哭。”叶元刚和荣昭南吵了一架,心情非常差。 叶冬垂下眼睛,倔强地说:“我就是不喜欢昭南哥身边那个女人,她和姐姐怎么比,昭南哥是姐姐的!” 叶元冷冷地道:“这些话,你最好少说,他已经结婚了,你还要名声吗?” 叶冬忽然抬起眼看向自己二哥:“可是哥哥也不喜欢那个女人不是吗?不然今天怎么会送我来道歉?” 叶元看著自己妹妹的眼睛,沉默了一会,走到她身边抬起她的下巴:“那你也不能让自己受伤,尤其是这张脸。” 这张最像大姐的脸,不能隨便受伤。 “我真的是不小心呀,你看我都破相了,以后怎么办呢?”叶冬指著自己头上的纱布,仿佛很沮丧。 叶元看著自己妹妹,淡淡地道:“你是因为昭南才出事的,他当然得负责照顾你。” 叶冬有些迟疑和委屈:“真的吗,可是昭南哥都走了,他去陪那个女人了?” 叶元看著她,轻弯了下唇角:“我会让他答应的。” 叶冬一下子扑进叶元怀里:“二哥最好了。” 叶元轻轻拍拍她背后:“冬冬也要乖一点,大姐是稳重的人,你这样子太娇了,昭南会不喜欢的。” 叶冬乖乖地小声地说:“知道了,可是不这样,昭南哥不理我呀,我会好好向大姐学习的,姐姐不在了,我都要听二哥的。” 叶元满意又温柔地笑了笑,眼神温和:“冬冬最乖最听话了,吃饭吧。” 和向家大哥解除婚约后,大姐就很少笑了。 只有偶尔昭南部队回来陪著大姐的时候,她脸上才会勉强有点笑容。 大姐说过昭南是亲人,爷爷和爸爸妈妈也都很喜欢昭南。 爷爷曾经说大姐如果真的喜欢昭南,那就等昭南再长大一点吧。 可惜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 第435章 这关我媳妇儿屁事 昭南和秦红星那种女人订婚,虽然让人心里不舒服,但他早就知道昭南不会娶那种女人。 但寧媛明显不一样,陈辰说她是昭南求来的…… 他不想管別人怎么说大姐,更不想管和昭南之间有什么关係或者有什么秘密。 如果昭南能让大姐笑,那昭南就应该是大姐的,永远都是他们的家人…… 叶元镜片后的眼眸里闪过偏执的光。 …… 天刚擦黑,荣昭南直接开车回了陈辰家。 一进门,就看见钱阿姨和保姆阿姨两个人正在挑水浇地。 “昭南,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不是和小寧一起去军子的饭局了,这顿饭也吃够久的!” 钱阿姨看著荣昭南从车上下来,起身拿袖子蹭了蹭额头,笑著招呼。 荣昭南一愣,立刻看向二楼:“怎么,寧媛还没回来?” 钱阿姨也是一愣:“啊,没有啊,你不是一直跟著她的吗,阿恆也没回呢。” 荣昭南略微放鬆了点:“阿恆几个跟著她就好。” 身边兄弟们的本事,他信得过,不然,寧媛一个人,这点没回来,他是不放心的。 钱阿姨放下水瓢,摘了根水灵的黄瓜,拿起装掐了小青菜的簸箕走过来—— “小寧大概和阿恆他们出去玩了,你忙事儿这几天,她们逛了不少地方,你还没吃饭吧,阿姨给你做点西红柿打滷面,再拍个黄瓜。” 荣昭南有些不好意思地轻咳:“钱阿姨,別那么麻烦,我吃黄瓜和馒头蘸酱就成。” 陈叔和钱阿姨是东山人,家里天天都备著老面馒头。 “说什么呢,你在院子里坐坐,一会阿姨叫你,咱自家孩子在屋里,还能叫你吃这,又不是我家老头子,隨便啥塞进嘴里就成。” 钱阿姨嗔怪地拍了他一下。 说著就匆匆忙忙进屋里戴袖套干活了去。 荣昭南沉默,这是结婚久了,当將军的老头子都不值钱了么? 荣昭南坐在院子里,拿个蒲扇看著星星扇扇子。 保姆阿姨冲他笑了笑,继续把剩下的水浇完。 院子里丝瓜藤和葡萄藤爬了满架子,萤火虫慢慢飞。 今天天气银河穿天而过,天上的星星一闪闪,亮晶晶。 就像他和寧媛在乡下小棚子里看见的一样,也像她的大眼睛一样明亮。 他垂下眸子,从自己的包里拿出来一只有点旧却很精致地描金丝绒的小巧盒子。 荣昭南打开来,看著里面闪闪亮亮的东西,轻嘆了一声。 不知道她是不是还生气,老徐说媳妇儿生气,当丈夫的要送礼物给媳妇儿赔罪。 他也不知道送什么好,就送妈妈的东西吧,她上次很喜欢那一只百达翡丽的。 正想著…… 忽然院子门口传来中年男人的声音:“钱姐,钱姐,你在吗,我是小邱。” 一边的保姆阿姨赶紧过去给开门:“邱秘书,你这个点过来,是有什么事儿吗?” 荣昭南听著这声音有点耳熟,他抬起清冷狭长的眸子看过去,也起了身:“邱秘书?” 邱秘书和保姆阿姨打了招呼,就看见荣昭南頎长的身影,轻咳一声:“昭南啊,是这样,老领导有些事儿想要问你,要不,你跟我过去一趟?” 荣昭南闻言,眼神冷了冷,嘲讽一笑:“问什么,叶元告状了?” 邱秘书赶紧摇摇头:“不是,是大院里其他人都知道了,传到了老领导耳朵里。” 荣昭南面无表情地说:“那他不是都知道了,还有什么好问的,不去!” 说完,他就要转身往屋子里走。 邱秘书看著他冷漠的背影就头疼:“昭南!等一下!” 钱阿姨正端著西红柿打滷面出来,看著邱秘书一愣:“这是怎么了,老荣要见昭南?” 邱秘书点头苦笑:“是,今天冬冬摔骨折和破相了,在小军给寧媛和昭南的接风宴上。” 钱阿姨瞬间拧眉,她今天没出院子,忙著在天台晒萝卜乾和梅菜,哪里晓得出了这样的事儿! 她看了眼荣昭南冷硬的脸,上前放下麵条碗,又爽气地说:“不管老荣有什么事儿,孩子还没吃晚饭呢,等吃完了,我陪小南过去。” 邱秘书鬆了口气,还好,钱大姐帮忙。 “钱阿姨……”荣昭南蹙眉。 钱阿姨端了一碟拍黄瓜出来放在堂屋的桌子上,语重心长:“我家老头子和你爸爸当初都能算叶爷爷手下的兵,老人家在院里的叔叔伯伯们心里地位是很崇高的。” 邱秘书无奈地说:“大院里各家的阿姨和嫂子们都已经商量好要去探望叶冬了,你觉得这是因为冬冬和叶元两个小年轻的面子吗?” 叶老退休了,但在大家心里德高望重,地位超然。 荣昭南冷了脸:“冬冬太任性,没有人推她,自己跑快了摔了,去医院该怎么治就怎么治,用得著那么兴师动眾?叶元既然没告状,老头子又打算冲谁发脾气了?” 荣昭南不说话,面无表情地吃麵。 钱阿姨有些无奈:“你不想见你爸,但叶爷爷当初在你爸那还护了你好几次,冬冬在你接风宴出事,於情於理,你总得亲自跟你爸交代一声,不然叶爷爷或者叶叔叔那边如果问起,他也不好交代。” 邱秘书下意识地看了看周围:“寧媛同学呢,她不在吗?” 老领导没正式认寧媛,所以他也只能叫寧媛同学。 这次的事儿,寧媛如果能陪昭南过去一趟,一起说清楚最好…… “砰!”筷子一下子摔在地上,嚇了邱秘书一跳。 荣昭南一脸阴沉地站了起来,冷厉地看著邱秘书:“关她什么事,我媳妇儿和这破事儿没关係,找茬有事冲老子来!!” 说完,他看了一眼钱阿姨:“抱歉,钱阿姨。” 荣昭南转身向外大步流星地走去。 邱秘书只能赶紧追过去:“等等,昭南!” 第436章 荣朝北 另外一头,吃完了饭,叶元看看天色,对著叶冬说:“天色不早了,今晚护工阿姨会照顾你,我先回家了,明早来看你,有什么事儿,打家里电话。” 他专门给冬冬安排了疗养单间病房,有电话。 叶冬让护工阿姨扶著下床上卫生间,乖乖点头:“知道了,哥哥。” 叶元摸摸她的头起身离开。 护工阿姨扶著叶冬去完了卫生间,她对阿姨说:“阿姨,我想吃宵夜,你帮我去饭堂看看有什么。” 护工阿姨点点头:“好。” 护工阿姨离开之后,叶冬看著大门关上,拨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不多久就传来了何苏温柔的声音:“餵。” “何苏阿姨,我是冬冬。”叶冬乖巧地说。 何苏笑了笑:“冬冬啊,今天疼不疼啊?” 叶冬噘嘴,摸了下自己上了夹板的腿:“当然疼啊,我头上还缝针了,这样真的能像阿姨说的那样有用吧?这可比我想的疼。” “那当然,你一个小女孩都破相了,怎么都要有人负责吧,冬冬是个聪明的孩子,知道示弱是女人最大的杀手鐧。”何苏慢条斯理地说。 叶冬有些迟疑:“可是昭南哥今天对我发了很大的脾气,我是不是做得过了,而且那个女人吃饭的时候说……说我……想取代姐姐跟昭南哥在一起。” 何苏笑了笑:“好姑娘,你记得永远不要对任何人承认你喜欢你昭南哥,哪怕是你爷爷问,都要说只当他是哥哥,这会让你立於不败之地,那个女人说什么,你都坚持是污衊。” 叶冬点点头:“我知道了。” 何苏:“你现在做得够多了,现在只要乖乖当你的好孩子就行,剩下交给阿姨。” 叶冬还是迟疑:“可是……我哥哥不让我和阿姨你来往。” “你哥哥还年轻,和你一样傻乎乎的,光跟著昭南瞎胡闹,对我有误会,你高中毕业,大学嫁进来,还要叫我一声妈呢。”何苏在电话那头轻声细语地安抚。 叶冬有些脸红,沉默了一下:“我知道了,我不会告诉哥哥的。” “乖孩子,这是你房间的电话吧,以后咱们没人的时候再打电话,有什么不开心的,开心的都告诉阿姨,阿姨把你当女儿。”何苏笑著说。 哄得叶冬心情很好地掛了电话。 何苏轻蔑地看著电话一会,隨后看向一边的徐秘书,换了一副温柔面孔:“走吧,老荣该喝药茶了。” 徐秘书把煎好的药茶递给何苏。 两人去了荣文武的书房。 一进书房,何苏就看见荣文武站在窗边看著院子外的路,摆明在等儿子。 “老荣,孩子来了,你可得好好说话,別发怒。”何苏眯了眯眼,温婉的声音在书房响起。 荣文武黑著脸看著窗外:“才回来多久,就惹出一堆破事!” 何苏上前把药茶端给他,温柔说:“那孩子是个犟种,你不是第一天知道,这次连累冬冬都摔成这样,只怕不好向老叶他们交代。” 荣文武接过药茶一口喝下去,脸色更黑了:“这小子实在是一点用都没有,一个小姑娘都护不住!下乡太久了,身手都废了!” “可是,是冬冬自己摔的,也不是大哥推的呀,不能因为冬冬是叶爷爷的孙女就仗势欺人……”一道细细的声音忽然在门外响起。 何苏看向门外,就看见一个十八岁左右,瘦瘦细细,麻杆儿似的少女端著果盘,怯怯地站在门口。 何苏眼里闪过不悦,招手示意她进来。 荣朝北端著切好的果盘,低著头进来。 何苏接过来果盘,很温和地说:“朝北啊,你还是个小孩子,別瞎说,这不叫仗势欺人,叶爷爷退休了,可他永远是爸爸,还有叔叔伯伯们敬仰尊敬的人物,对冬冬多照顾和宠爱一点是应该的。” 她顿了顿说:“再说还有你叶秋姐的情分呢,你这辈哪家孩子没受过你叶秋姐的恩惠?!” 荣朝北低头不说话,只是撇撇嘴。 以前爸爸从苏联出差回来,给过她一双苏联天才芭蕾舞蹈家加林娜·乌兰诺娃签名的红舞鞋。 叶冬看见了喜欢,爸爸就给了叶冬,说什么要照顾妹妹。 明明叶冬就不会跳芭蕾! “我就是……觉得这事儿就算说到叶爷爷那去,也是冬冬自己摔的呀,叶秋姐是叶秋姐,冬冬是冬冬。”荣朝北小声地说。 听著小女儿的话,荣文武微微蹙眉,没说什么。 何苏也皱眉,朝身边五十多岁的徐秘书使了个眼神:“好了,你这丫头难得周末回家一趟,快去睡吧,明早六点就得起床去学校呢!徐姨,送小北去休息。” 这丫头是怎么回事,真是天真任性,不懂事儿! 徐秘书赶紧拉著荣朝北往外走,顺便说:“朝北,你爸还有事儿,走吧,走吧。” 荣朝北从小就怕严肃的荣文武,不敢多说,低著头被拉走了。 “老荣,朝北还小,不懂事。”何苏看向荣文武,温柔地替他揉肩膀。 荣文武淡淡地说:“她不小了,也还算懂事。” 何苏听他夸自己女儿,还有些惊讶。 荣文武一向工作忙,经常不在家,两个孩子对他也不多亲近,而且也是动不动就训斥,很少讚扬。 尤其是朝北胆子有点小,荣文武更不喜欢胆子小的孩子。 难得他夸一句,何苏含笑说:“嗯,小丫头嘛,总会长大的。” “好了,你也去休息吧,昭南过来看见你会生气。”荣文武看了她一眼。 何苏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但也不过一瞬间,她就顺从地点头:“好,那我先走了,老荣你有事儿就让人叫我说,千万別生气,你心臟不好。” 她也不多嘮叨,说完,转身就离开了。 只是离开房门,无人处,她美丽成熟的脸瞬间就拉了下来。 何苏面无表情地下楼,直接去了荣朝北的房间。 “你怎么回事,是疯了吗,帮著荣昭南说话!”她冷冷地看著坐在沙发上正收拾东西的女儿。 荣朝北一看见自己妈,就有些慌和紧张,垂下眼,小声道:“可是哥哥是亲的,冬冬是外人……” “我一世聪明,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蠢货!”何苏气得美丽的面容扭曲,抬手就要抽她。 荣朝北嚇得一下子缩到沙发上抱著头,带著哭音:“妈……妈別打我!我错了!我错了!” 徐秘书赶紧扑过来,一把拉住何苏的胳膊:“苏苏,朝北还小,你別打她!” 第437章 这就是个明局 何苏看著缩在沙发上麻杆儿似的女孩,眼底闪过厌恶:“我像她那么大的时候,早就是文工团的台柱子了,而且都找机会嫁给她爸爸,有了向东了!” 她拿手狠狠地戳荣朝北的头:“你看看这丫头像什么样子,长得也不好看,还没遗传到我的舞蹈天赋,一个舞蹈生,脚背都压得不好看,身材比例也不好!” 何苏越说越气,美丽的脸孔都有点扭曲:“一天到晚唯唯诺诺的,哪一点像我!你看看你那不聪明的废物样子,帮不到我一点,怪不得她爸不喜欢她!我跟你说,你的哥哥只有向东一个,他还被荣昭南害得前途都没了!你清楚不清楚!” 荣朝北嚇得缩在一起,瑟瑟发抖,眼泪巴巴。 徐秘书赶紧把何苏给哄走了,赶紧把门关上。 荣朝北一整个细细瘦瘦瑟缩在一起,抱著胳膊掉泪。 …… 徐秘书把何苏给哄回了自己房间,皱眉:“苏苏,你冷静一下,让老荣知道你这样,不好!” 何苏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老荣平时没空管孩子,他每次教孩子都跟诈尸一样,只会指指点点,他哪里有空去看我怎么管孩子,我整不明白,我一世聪明,怎么就生了那么个没用的废物!” 徐秘书嘆气,有些不赞同地说:“朝北也是你亲生的,別这么说她!” 苏苏一向自傲於她的美丽、身段、舞蹈天赋,还有极其厉害的心机和手腕。 向东从小就长得比较像她,嘴甜又聪明,所以苏苏很宠爱的向东。 但是朝北呢,长得不够好看,舞蹈天赋差,还是苏苏靠著关係把她塞进央舞附中的。 甚至朝北的脑子有点一根筋。 苏苏也不是不爱女儿,但是偏疼儿子很多,毕竟哪怕是十根手指都有长短,大人总会偏疼聪明的那个。 何苏冷笑一声:“你看看她刚才在老荣面前居然说叶冬的不是,帮著荣昭南说话,拆自己亲妈的台,就知道是个实打实的蠢货!” 徐秘书苦心地劝慰:“你也知道老荣这帮当兵的,一起扛过枪,一起打过仗,一起流过血,生死依託,老首长在他们心里地位永远不一样,加上叶秋那孩子的情分,朝北的话也改变不了老荣肯定会对昭南发火的事实,你就別骂朝北了。” 那孩子从小就被何苏嫌弃到大,她看著也心疼。 何苏深吸一口气,坐下来,冷冷地笑了—— “是啊,这帮打过仗的男人们最重情义,只要叶冬不干什么伤天害理和犯法的事儿,在糙老爷们眼里看来最多就是小女孩闹脾气的任性。” 她太了解荣文武这一类的糙爷们了,所有的耐心和智慧都给了工作。 处理个人生活上的“小”事儿简单直接粗暴。 说白了,一帮糙老爷们天天忙工作大事都忙不完,只要不犯罪,谁有閒心去管这些小年轻的破事儿具体发生了什么。 就算是叶冬任性自己摔的,如果周围没人就算了。 但一帮大院的哥哥姐姐们都在场,居然没有一个管得住妹妹的安全,这就是错。 大人们早就习惯一帮孩子一窝长大,那大的就得管小的! “你说他那个伶牙俐齿的小知青,能忍这种戳心窝的钝刀子多久?”何苏轻笑。 她这一局,进可攻—— 荣昭南护著寧媛对叶冬和叶元不好和疏远,在其他人眼里,就是对他恩重如山的叶家都不顾了,忘恩负义。 退可守—— 荣昭南忍著叶冬“不违法犯罪”的作妖,寧媛看似伶俐温软的脸皮,实际骄傲的性子,又能忍这种情况多久?夫妻翻脸也快了。 徐秘书轻声说:“这才回到京城半个月呢!” 她顿了顿:“向三那边的消息,今天荣昭南抱著叶冬去医院,那乡下女知青的脸色难看得要命。” “但是荣昭南只怕不会真一直容忍叶冬和叶元。” 何苏拿了指甲銼慢条斯理地修指甲:“说白了这就是个明局,我巴不得我漂亮的继子如果能把叶冬和叶元都打一顿,我会帮他这里头好好加把火,让荣昭南和叶家决裂。” 徐秘书迟疑:“这……” 何苏顿了顿,忽然温柔地弯起眼睛:“你猜,叶冬突然死掉的话,你猜荣昭南会是个什么下场?一个向家加上一个叶家,扑哧!老荣都保不住他吧?” 徐秘书看著何苏瘮人的笑,即使身为亲人,她都忍不住抖了一下—— “这太危险了,苏苏,你从来不轻易干冒险的事啊!这辈子你就冒过两次大风险,上次叶秋那事……” 何苏眯了眯眼,捏紧了手里的指甲銼,目光冷厉地说:“闭嘴!” 徐秘书一个瑟缩,不再说话。 何苏慢条斯理地看向窗外:“徐姨,別生气,我就是想起我的向东,就是不甘心……我输给那个女人,向东输给那个女人的儿子哪里了?” 她深吸一口气,恢復了平静:“放心,我的优势在於我永远能拿捏人心不在意的漏洞,低风险地达成我的目的,我不会隨便对叶冬动手,可惜,朝北太蠢,接不到我的天赋。” 徐秘书看著她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沉默地嘆了口气。 荣昭南活著,而且活得很好,让苏苏一直都不安,她不会坐以待毙,这次一定要按死了荣昭南,让他永远起不来! 至於那个小知青,不过是个可以利用的炮灰罢了,谁让她看上不该看上的人。 门外,一个麻杆儿似的人影瑟缩著,浑身发抖地捂住了嘴蹲在了地上。 …… 荣昭南面无表情,大步流星地进家门的时候,差点撞著个人。 但他迅速地一闪身,避开。 但他一低头就看见一个瘦瘦的姑娘一个踉蹌,跌坐在地上。 荣昭南蹙眉看了地上发呆的姑娘一会,忽然伸手把她拽起来:“你怎么回事,荣朝北?” 荣朝北呆呆地抬起头看著他:“哥……” 荣朝南看著面前麻杆儿似的少女,冰冷眼里闪过一丝复杂,他淡淡地“嗯”了一声:“摔著了,让刘大夫给你看看。” 说完,他也没有理会麻杆儿少女,直接向楼上走去。 荣朝北忽然呆呆地猛一扭头,喊了他一句:“大……大……哥” 第438章 你像话吗? 荣昭南看向麻杆儿少女,见她呆呆地看著自己,微微蹙眉问:“怎么了,摔疼了,受伤了?” 这么说著,他还是走了下来。 荣朝北看著他走下来,摇摇头,声音像卡在喉咙里:“我……没摔疼,没受伤……” 荣昭南见状,点点头:“嗯,你休息吧。” 说完,他转身再次要朝著二楼走。 荣朝北忽然紧张地开口:“大哥……冬冬她摔了,任性……和你……嫂子……你……没关係,爸爸不能生气。” 她一紧张说话就完全词不达意,词句都顛三倒四的。 荣昭南却听懂了,他看著朝北,眼底闪过一丝复杂。 他虽然噁心何苏,更对她生的孩子无感。 而且这个同父异母妹妹从小就胆小,何苏更几乎不让她靠近自己,生怕他带坏荣朝北似的。 可自从,他某一天偶然发现,荣朝北偷偷看著他给叶冬发,躲在一边馋得吞口水。 他才知道何苏认为从小练舞蹈的孩子不能胖,所以不让荣朝北一个才几岁小孩儿吃饱。 更不让吃,就怕她跳不动芭蕾。 看著面前饿得瘦小小一个,眼巴巴看著叶冬手里果的荣朝北。 他想起被好吃好喝伺候著的荣向东,忽然觉得这小孩也挺可怜的。 有这么个“望女成凤”的妈,还不如没有。 他也不知自己出於什么心理,隨手给了她一颗。 这小孩儿紧紧抓住果,眼睛里都是高兴和兴奋。 比叶冬大一岁,却显得更瘦的小孩儿冲他怯生生地说——谢谢大哥。 从此以后,他从別人那里得到的果或者自己弄到票买的果,除了分给自己的同学和好友,也会多分几颗给荣朝北。 直到有一天,他发现自己给荣朝北的果,荣朝北基本没吃,让徐姨扔进了垃圾桶。 他不再给这个妹妹果,当时自己不理她时,她眼巴巴掉泪。 很快,何苏赶来將她带走了,还责备荣朝北不听话去打扰哥哥读书。 转过背,他就得了荣文武一顿黑脸训斥,骂他以大欺小,把妹妹欺负哭。 不是他跑得快,差点又挨一顿打。 从此之后,他再也没怎么搭理过荣朝北。 没有想到,今天却是荣朝北会跟他说这句话。 荣昭南淡淡地“嗯”了一声。 他看著她白著本来就血色惨澹的脸,却头上冒著汗的样子,难得耐心问:“还有別的事儿么” 荣朝北浑身僵硬,嘴巴蠕动了好一会,却最终还是低头下去,摇摇头,声音细如蚊音:“没……” 荣昭南看著她,微微蹙眉:“那我上楼了。” 荣朝北没说话,也没动地看著荣昭南转身上楼。 见他修长的背影消失在二楼,荣朝北整个人一下子泄了气。 她靠在墙壁上,弯腰痛苦地闭紧了眼,抬手“啪啪”拍了好几下自己的脸。 “没用、没用、没用……真没用……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说……” 刚才她懵头懵脑的,好想把自己听到的东西告诉大哥。 爸爸说过大哥是很聪明厉害的人,他会有办法吧? 可是…… 也是一瞬间,她忽然想起妈妈,哥哥是亲人,但妈妈也是…… 她忽然又说不出口,说出去,哥哥一定会举报妈妈吧? 荣朝北闭上眼,忍不住想哭。 为什么要让她听到那么多恐怖的事情? 她一向不聪明,脑子现在都是嗡嗡的,根本消化不了听到的这些事,更不知道该怎么办! 只知道……妈妈好可怕……像老电影里满腹阴谋诡计的坏人。 她要怎么办? “朝北,你在这里干什么?”何苏冰冷的声音忽然在荣朝北身后响起。 荣朝北一僵,整个人嚇得一个激灵,悚然地看向何苏。 何苏看著她懦弱慌乱的表情,嫌弃地皱眉:“你做什么这副小家子气的表情,哪里像我的女儿,不准哭!” 荣朝北瑟缩著下意识地低头,不敢出声。 何苏看她那副样子,越看越来气:“怎么,刚才训斥你几句,你还想去跟你爸爸告状么,还是想要去向谁献殷勤啊?” 她知道荣昭南刚才已经进门了,朝北八成和他打了个照面。 何苏看著荣朝北那懦弱瑟缩的样子,忍了又忍,低声骂了一句。 “我哪能生了你个脑子瓦特的十三点!滚回房间睡觉去,明天回学校迟到,要你好看!” 如果不是在一楼大厅,隨时有人进来,她又气得想要拿小竹片抽荣朝北了。 荣朝北瑟缩了一下,捂住脸,抽噎著低头匆匆地离开。 一道頎长冰冷的身影站在二楼的楼梯口拐角处,將刚才的一幕尽收眼底。 他若有所思地眯了下深邃莫测的眼。 何苏忽然抬头,狐疑地看向二楼的楼梯。 怎么感觉好像有人? 她略顿了顿,就向二楼走去。 但是上楼之后,楼梯上却空无一人。 何苏猜测,她大概是多想了,索性逕自上楼,到了二楼,就被秘书组的二秘微笑著拦住了。 “何苏姐,老领导在和昭南谈话呢,估计需要点时间,您要不要先回去休息?” 何苏温柔又无奈地嘆了口气,有些忧愁地看向走廊尽头荣文武的书房—— “刚才昭南什么时候上来了的,我就是有些担心老荣的身体,万一他们父子吵起来……” 二秘理解地点头:“您放心,没事,邱秘书在里面,看著老领导情绪还算稳定,今天值班的刘医生也在二楼休息室里。” 何苏没有得到想要的確定答案,又听到荣文武情绪稳定,冷冷地眯起眼。 荣文武身边这一班人,从秘书组到医疗组,她是从来没有能插手进去过。 但想想刚才,荣朝北最多就是一根筋,非觉得荣昭南是她哥哥,然后说了点好话,也没什么大问题。 “行,那我先回房间,有什么事儿,让人来叫我。”她体贴地吩咐。 二秘点头:“好。” 何苏只能离开了二楼。 书房里 荣文武看著面前一脸冷漠的儿子,相似的剑眉皱了起来—— “你这副表情是干什么,你老子叫你过来说两句,你像要进渣滓洞和关东军梅机关接受拷问一样。” 荣昭南面无表情地说:“我寧愿进渣滓洞和梅机关。” 荣文武瞬间脸扭曲了下:“你……!” 这死小子是说他比日寇和反动派还討厌?! 一边的邱秘书马上朝著荣文武眨眼睛使眼色。 荣文武深吸一口气,一挥手:“不扯那些,我就问你,今天的事儿怎么回事,叶冬怎么摔成那样,你为什么没接住她?” 荣昭南继续面无表情:“就那么回事,今天在场的人不都看见了。” 看著荣昭南一副“你爱怎么想怎么想”的表情,荣文武差点气死:“你个狗崽子……“ “咳咳咳咳!老领导別生气,你气不得!“邱秘书立刻衝过去扶住荣文武。 荣文武看著长子一脸冷硬面瘫的样子,再深吸一口气,挥开邱秘书:“我问你,你怎么打算的,前几天你一副已经有老婆,谁也別碰她的样子,现在你和叶冬又怎么回事,你像话吗?“ 第439章 帮我约人 荣昭南剑眉一挑,冷著脸:“你上次还想拆散我和寧媛,现在倒是一副为她说话的样子,不觉得自相矛盾?而且我和寧媛的事,扯叶冬做什么?” 荣文武看著荣昭南的样子,又开始觉得头疼:“你这死小子是真的不长心啊……” 他看了眼邱秘书:“小邱,给我找一本《史达林格勒保卫战》” 邱秘书有些担心,但看著自家老领导拉著脸,还是嘆了口气,去了上次寧媛呆著的小书馆。 荣昭南看著荣文武,没什么表情地说:“你到底想要说什么,以你的能耐不至於不知道寧媛跟这件事无关,你少趁机找她的茬儿。” 荣文武怕自己看著他那副死样子再发火,索性沉著脸,转身背著手看向窗外—— “我是觉得那个丫头背景不清不楚不合適当你妻子,但你既然一副坚定选择她的样子,就不该给叶元和叶冬不该有的希望,这次闹出冬冬受伤的事!” “我给冬冬什么希望了?”荣昭南眉心拧起,冷声道。 上次,这老头子就一直问他对叶冬有什么想法? 好像他对冬冬在乱搞男女关係一样,莫名其妙! 荣文武恼火地一转身,盯著他:“你別告诉我,你不知道当初你那么护著叶秋,所有人都以为你和叶秋之间有事儿!” “连叶老都考虑过等你在部队提干之后和叶秋订婚,如果不是叶秋去世,这婚……” “这婚也是没影的事,我和叶秋姐之间只是姐弟,否则我也不会按照你的安排,和秦红星订婚!” 荣昭南冷硬打断他的话。 他態度冷淡地说:“你如果是要说当年的事,我没什么好说的!” 荣文武看著他不肯提旧事的那副样子,却不知怎么忽然想起了当初自己和那个人分开时候的情景。 他眼神沉了沉,难得没有发怒,只抿紧了坚毅的唇角:“这两年你刻意在京城传和乡下妻子离婚的消息,是为了保护你那媳妇儿,我知道。” 他顿了顿:“但外人不知道,你叶叔曾跟我提过,说你既然离婚了,如果回京城工作,可以考虑一下冬冬!” 荣昭南一怔,隨后眉心紧拧:“叶叔叔怎么可能说这种话?” 叶叔叔猜测他和叶秋的事还可以理解,说叶冬和他的婚事,叶冬就是个小孩子! 荣昭南冷声问:“別说叶冬就是个孩子,我们之间隔著辈,就说我一个『离婚』的,谁家独一个女儿会说亲说个『离婚』的?” 荣文武也面无表情地看著他,沉声问:“你说呢,是什么让你叶叔会这么想?” 荣昭南与荣文武对视了好一会。 他原本淡定的脸色慢慢变得冷,甚至变得复杂阴沉:“叶元还是叶冬起的心思?” 老头子虽然討厌,但他不会撒谎。 叶家一向作风民主,从不隨便干涉晚辈的选择! 如果不是有晚辈先提这,叶叔叔身为他们特殊基地高工,那么忙,哪里会去跟老头子提这种听起来就很荒诞的打算! 荣文武坐在书桌后,敲敲桌面,冷声道:“你用不著去找別人的茬儿,想想你自己做得有没有问题,有没有给人传达了错误的信息。” 荣昭南剑眉一拧,冷声道:“你遇到事,不管对错,永远算在我头上,我从没有说过这种荒谬的……” 但下一刻,他忽然想起寧媛说过的话,剩下的话便噎住在了喉间。 “我是不太满意你那个媳妇儿不清不楚的家庭背景,但你这自认有担当和重感情,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的作风,只会影响到所有人,甚至你的前程!” 荣文武难得没有发火,只是冷声说,甚至可以称得上语重心长。 荣昭南没像之前那样毫不客气地句句带刺儿顶回去。 他面无表情地站在那儿好一会,忽然问:“所以,你是怎么做到那么乾脆地在我妈刚生下我没多久,就和她当断则断地分开,因为你理智胜过感情?” 荣文武僵住了,他看著荣昭南好一会,额头上青筋闪过了闪,喑哑地说:“我要说的话说完了,你出去吧。” 说完,他忽然起身,背过身去,不再和荣昭南说话。 荣昭南看著他的背影,淡淡地说:“我十三岁那年回国之后,你说我从踏进这所房子,就不许提我妈,必须把以前的一切都忘记,杀死曾经的自己,我做到了,但你也从没满意我过。荣文武,从来没有放下过去的人,其实一直是你。” 说完,他转身乾脆地离开了书房。 荣文武看著窗外,荣昭南修挺的背影逕自走远,他忽然闭上苍老泛红的眼。 他整个像一下子来老了十岁,扶著墙壁,佝僂了身体,按著窗户的手背青筋毕露,轻轻地颤抖起来。 “老领导,你没事吧!”邱秘书看著他的样子,立刻让人去叫医疗组的大夫。 荣文武疲惫地摇摇头:“我没事,就是……第一次和那小子没吵架,却很累,很累。” 邱秘书心里百味杂陈,老领导和昭南一直关係恶劣到极点,父子俩谁也不服谁,互相之间和仇人差不多。 这一次已经算进步了,不管这次谈话累不累,以后……会好的吧? 明明都很在意对方…… “你帮我联繫一下那小子的媳妇儿,就说,我想单独见她。”荣文武忽然说。 第440章 儿女都是债(二更) 邱秘书一愣,隨后点头:“好,您放心,我会想办法单独和她联繫的,不让昭南知道。” 荣文武坐了下来,看著窗外,嘆了一口气:“我真是老了,否则那小子那么顶撞我,真该抽他几鞭子。” 邱秘书沉默著,明明老领导就很羡慕陈辰和人家父亲之间的关係。 当初也常常在背后的老朋友面前夸自己儿子多厉害多厉害,享受老朋友和老部下们羡慕的目光。 但老领导工作忙碌,很少有时间和孩子交流,又信奉骄傲使人退步和棍棒底下出孝子。 只要昭南在场,不管他取得什么成绩,老领导都习惯性地打压训斥,从不夸奖,让他反省不足,不许骄傲。 昭南那与老领导如出一辙的骄傲性格,怎么会和老领导关係好。 “昭南的性格也好了挺多的,他和寧媛同学结婚之后,还是成长了。”邱秘书只能这么说。 荣文武又嘆了口气:“儿女都是债。” 说著,他起身,亲自拿了电话拨通了一个號码,淡淡地说:“喂,帮我接一號疗养院……” …… 荣昭南回到陈辰家,就看见钱阿姨和陈辰坐在院子里说话。 一见荣昭南,两人都起身。 钱阿姨担忧地迎上来:“你这孩子是不是又跟你爸吵架了?” 她本来是要跟著去的,但是邱秘书和荣昭南都不同意,劝住了她。 荣昭南看著他们,平静:“让您担心了,我没和他吵架。” 就是戳了老头子心窝一刀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你和陈辰都是我的孩子,说什么见外的话,你要吃宵夜吗,姨给你做?”钱阿姨这才放心下来,摇著蒲扇说。 荣昭南摇摇头:“阿姨,九点多了,你回去休息,我不饿。” 说著,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裤子口袋里的丝绒小盒子:“寧媛回来了吧,我也上楼洗澡去。” 钱阿姨和陈辰两个人对视一眼,面面相覷。 陈辰挠挠头:“小嫂子没回,阿恆也没回,那跟著他们的两小子也没回。” 荣昭南瞬间眉心一拧,看了一眼自己的手錶:“这个点儿,他们还没回来?” 钱阿姨忙安抚:“他们一群人,能出什么事儿,大概是玩高兴了,你別担心。” 荣昭南说不上心里什么滋味,他点点头:“嗯,我在院子里等他们,阿姨,你先休息吧。” “妈,你去睡,我陪著队长。”陈辰也说。 钱阿姨还想说什么,但想了想,算了,小两口的事儿,还得他们自己解决。 她乾脆转身回厨房去,拿了几个鸡蛋打了个葱蛋饼,拿了两瓶北冰洋汽水,给两个小伙子送过去。 荣昭南看著喷香的鸡蛋饼和冰汽水,是妈妈温暖牌的,心情也变得平缓温和:“谢谢姨。” “傻孩子,吃吧啊,姨先去睡了。”钱阿姨欣慰一笑,才转身走了。 陈辰陪著荣昭南坐了下来。 他拿著筷子利索地“砰”一声撬开汽水瓶盖子,利索递给荣昭南,爽朗地说:“队长,你別担心,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小嫂子不会不要你的。” 荣昭南接过汽水瓶的手顿了顿:“你是会说话的,难得你还能看出我们吵架。” 陈辰觉得自己难得被夸,一边撬开瓶盖喝汽水,一边嘿嘿笑:“那是,实话实说而已,我都在屁股后头看你们分分合合,吵架闹架两年了,怎么著也得涨战斗经验啊!” 没事儿扛阿黑和阿白满山、满操场地跑,他也是会长记性和变聪明的! 荣昭南淡淡斜了他一眼,喝了一口汽水:“是吗,没看出来。” “那是啊,你平时总是阴著坏,笑嘻嘻的,但一拉个吃屎一样的臭脸,我就知道一定是小嫂子叫你吃排头了,你现在这副便秘的样子,我就知道你肯定和小嫂子吵架,想著怎么骗她和好呢!” 说著,陈辰愉快地吃起了葱煎蛋:“我妈煎葱蛋的手艺真是日渐有长进啊!” 荣昭南忍了忍,面无表情地也夹鸡蛋吃。 捲毛兔子没事儿念叨的打油诗是对的—— 別人生气我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人生就像一场戏,因为有缘才相聚…… 陈辰一口葱煎蛋,一口汽水:“队长,你放心,小嫂子一向敢做敢当,她都敢要你这妖怪当男人,说明她对人生遭遇的困难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自己选的茅坑,就算里面的屎再臭,也要拉完不是!” 荣昭南看著碟子上黄澄澄有些焦黄的煎鸡蛋,忽然有些吃不下去。 他深吸一口气,默念—— 为了小事发脾气,回头想想又何必。我若气死谁如意,况且伤神又费力。 “砰!”荣昭南很不客气地一把將筷子狠狠敲了陈辰一脑瓜子。 他死前要先揍死这二货! 男人冷冷地说:“你才是茅坑!你给老子滚回房间去,別逼我让你绕著整个大院练习越障攀爬二十回!” 不是看在阿姨的份上,这小子今天就跑不了! 陈辰委屈巴巴地揉著自己脑门上的包,赶紧跳起来—— “怎么又打我,明明之前你训我们也说进了大队就没退路了,就是这么说的,我也看你和嫂子吵架,哄你开心不是!” 第441章 我是她弟,扶著她怎么了(三更) 荣昭南:“滚!” 陈辰立正敬礼:“是!” 然后,他忽然出击,叼走了剩下的葱饼,如脱韁的大马猴一样直接攀著楼外墙就进了房间,还扭头“嘿嘿”冲荣昭南笑! 荣昭南轻哂:“臭小子!” 他懒得理会他,拿著汽水瓶坐在竹椅子上,仰头望著天空,沉默地看著漫天星辰。 清凉的夜风吹过,仿佛能吹散白日炎夏流火的燥意。 他单手把玩著手里的丝绒盒子,时间好像也变得漫长…… 不知多久,时针指向十点的时候,他听到远处传来的汽车声。 荣昭南一下子站了起来,向院子铁门走去:“怎么那么晚……” 他话音未落,在铁门口看见一辆吉普车停下。 开车的是阿恆,但后座门一开,下来的却不是寧媛,而是一道清朗秀挺的人影。 他伸手扶著一道有点摇摇晃晃的娇小人影下来。 她边上的男孩子立刻伸手托住她的手:“下车的时候小心!” 寧媛有些迷糊,抬起眼看著欧明朗担心的俊脸,笑著摆摆手地说:“我没事儿,大白鹅!” 阿恆在前面,听寧媛拿这背后的外號叫欧明朗,差点笑出声来:“大白鹅,你扶著寧媛进去吧,我找个地方停车!” 他们刚才把两个休假的兄弟先送到招待所,又把欧明朗的几个朋友都分別送回家了,这才回来的。 所以才拖的时间晚了点。 欧明朗有点无奈,看著似清醒又有点迷糊的寧媛,对著阿恆说:“你看你点的啥饮料,里面居然有酒精,给她喝的!” 阿恆心虚地挠头:“不是你说要去什么西餐厅吃什么牛排的,谁知道套餐里给的那红红绿绿,叫什么红色夏日的甜饮料里有酒精啊!” “那是鸡尾酒……算了,也是我没注意!”欧明朗更无奈。 一行人逛完了北海公园,划船吃点心,又到处玩了玩,他想起来附近有一家专门接待外宾的西餐馆。 他又有那家餐厅的特殊票,就想著晚上请大家吃个西餐。 谁知道套餐里的饮料,有些其实是甜的鸡尾酒。 他也以为都是调製饮料呢,直到寧媛开始看著他们一直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然后她居然冲他开始问:“李钟硕,你怎么会说中文呢?” 他莫名其妙地,才意识到不对,叫来了服务员,才知道这姐姐喝的饮料是鸡尾酒。 酒精被甜味和果味覆盖,尝不出来是酒。 “还好,那酒度数不高,就跟甜酒差不多,份量也不大!”欧明朗说。 阿恆看著他扶著寧媛慢慢往前走:“一会我们把寧媛安置好了,再送你回去?“ 欧明朗看寧媛有点晕乎,非得一起送她回来。 欧明朗不以为意地说:“没关係,荣昭南不是没在么,你在这里陪著她,我自己走回去就行。“ 他外公其实也在荣家的那个大院住著,住得挺近。 走路也就十来分钟。 阿恆点头:“行,那你扶著她先进去,我一会就来。” 说完,她开著车一路找地方停车去了。 欧明朗扶著寧媛往陈辰家小院的门口走,寧媛踢到石头,脚下一个踉蹌,差点摔了。 欧明朗顺势扶著她的细腰和胳膊,有些无奈:“你这能走吗,不行我背你进去?” 出了汗,夜风一吹,加上脚踝有点疼,寧媛好像瞬间又有点清醒,揉著脑袋:“我这一点酒精就迷糊,真是个麻烦。“ 欧明朗低头看著她,有点想笑:“还记得那时候咱们在县里卖水果气泡水,也是回来晚晚的!“ 寧媛抬起头看看天,有些感慨又迷糊地笑了笑:“那时候可真好啊,最大的烦心事儿就是得做多少题才能考上好大学和我能周末卖几杯气泡水,哪像现在……喜欢一个人原来好难……“ “你和他在一起,不开心是吗?”欧明朗看著寧媛泛红的小圆脸,想起她今天鬱鬱寡欢的样子。 “她和我在一起开心不开心,应该轮不到你这个弟弟管。”荣昭南冷淡的声音忽然响起。 欧明朗寻声看去,还没反应过来,他手臂一轻,扶著的姑娘就落在了高挑男人的怀里。 寧媛抬起眼,看向扶著自己的人,有些迷糊,却本能地站直了身体,去推他:“我……我不要你扶,我自己走。” 荣昭南脸色微沉,却还是耐心地按住她的胳膊:“你怎么又喝成这样。“ 欧明朗看著寧媛摇摇晃晃,冷著脸推荣昭南的胳膊。 他眉心一拧,上前扶住寧媛另外一边手臂:“你这样,她会受伤的!我来扶著就行!” 荣昭南看著寧媛拒绝自己,却允许欧明朗扶著,顿时俊美的脸孔沉了沉,拉住寧媛另外一边手臂:“欧明朗,她是我的妻子!“ 欧明朗拉著寧媛另外一边手臂,看著他,冷不丁地说:“我是她弟!扶我姐,怎么了?“ 第442章 接班人不能没道德 荣昭南眼神冰冷地看著欧明朗:“欧明朗,放手!” 欧明朗直接给他个大白眼:“放什么?你今天抱著叶冬去医院的时候,小寧让你放手了?” 今天他听了阿恆说发生的事儿,差点被气得厥过去,这北方兵痞子是怎么能糙得这样离谱的! “再说了,你都能抱著叶冬妹妹去医院,应该也能理解我扶著我喝大的姐姐上房间对吧?”欧明朗嘲讽地勾起唇角。 荣昭南一顿,面无表情一把揽住寧媛的腰:“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用不著你插嘴!” 欧明朗挑眉把寧媛的头按在自己肩窝:“她是我姐,这是我们姐弟的事!你做人不要那么双標,ok?你能照顾叶冬,我就能照顾寧媛!” 寧媛突然被按著脑袋,大概不太舒服,脸在他脖子上都蹭了好几下。 荣昭南瞬间阴沉了俊脸:“欧明朗,別逼我揍你,放开她!” 欧明朗冷冷地看著他:“都说荣太岁厉害,我看你就是个武夫,別说你有一半沪上的血统,咱们沪上男人能看不出那种噁心人的小手段!” 寧媛被两个人这么拽著欧明朗抱著她脑袋,腰在荣昭南那,还不停地拉过去,扯过来,她两个眼睛直冒星星,觉得眼前一切都在打转。 荣昭南眼神锋利地睨著他,拢紧寧媛的腰肢:“別人的手段我看不看得出不好说,但你这点心思,是不打算遮了是不是?” “我对我姐什么心思,和你有什么关係!”欧明朗一把夹住寧媛的胳膊和肩膀,毫不客气地冷声说。 不是喜欢双標吗?那就双標到底! 寧媛细细地呢喃:“你们別扯了……” 荣昭南注意到寧媛表情不太对,蹙眉:“你放手,没发现她不舒服吗?” 欧明朗不客气地说:“那你怎么不放手!” 寧媛只觉得,两个傢伙在边上吵架,吵得她脑瓜嗡嗡的。 吵得她实在……忍不住奋力一挣扎,火冒三丈地给他们两一顿挠:“都放开,別扯了,我想——呕!” 寧媛本来就娇小,又难受地弓著身子,只挠著了两个人的下巴和脖子,但两人都马上鬆了手。 寧媛直接衝到一边的大树下,扶著大树,开始吐:“yue——yue!!” 欧明朗著急地马上拿出手帕冲了过去:“寧媛,你慢点!” 他把手帕塞到寧媛手里,伸手轻轻拍她的背。 欧明朗看著她吐得那么厉害,自责地说:“我不该拉你的,对不起。” 他太生气,光顾著和荣昭南慪气,都没注意到寧媛不舒服。 荣昭南看著寧媛有些发白的脸色,没急著跟过去,转身拿了杯子倒了一杯热茶才走到寧媛身边。 他顺势把欧明朗拨开,把茶杯递过去:“喝点热茶,漱下口,不然你嘴里的味道会让你一直想吐。” 寧媛嘴里正犯噁心,赶紧伸手拿过热茶漱口,吐了出去,重复了几次,才缓和过来。 欧明朗担心地看著她:“还好吗?” 寧媛把肚子里的东西吐出来,勉强拿帕子擦了下嘴,有些迷糊地把手伸给欧明朗:“还好,我这是到哪了……到家了?” 荣昭南看见她直接把手伸出去给欧明朗,身体僵了僵。 欧明朗懒得理会荣昭南,直接上前一步,绕开他,扶住寧媛伸过来的手,带著她小心地往家里走:“到家了,到家了!” 荣昭南看著寧媛慢吞吞地跟个老佛爷一样,扶著欧明朗的手走路。 他忍了忍,把上去把她扛走的衝动忍下来,闷不作声地跟在后头。 欧明朗扶著寧媛上了楼,寧媛还知道自己的房间在哪里。 寧媛嘀咕著往洗澡房走:“我要洗澡,我要洗澡……” 欧明朗赶紧把她扶上床,蹲下来把她的鞋子脱了:“先睡吧,明天再洗,你这样洗了能一头栽厕所坑去。” 寧媛一沾床,就直接抱著枕头睡了。 欧明朗扯了薄毛巾被给她盖上,看著她睡安稳了,才起身看向站在自己身后冷冷看著自己的男人。 荣昭南环著胸,神色阴沉地问:“她睡了,你可以走了,別告诉我你这个弟弟还要留在这里照顾她。” 欧明朗俊脸一冷:“我要说是呢?” 荣昭南冷声说:“別得寸进尺,我让你扶著她上来,是因为不想她太难受。” 欧明朗冷著脸往外走:“那你怎么不想想,你是她男人,为什么她现在下意识地不想被你扶!” 出了房门,欧明朗忽然转脸看著他:“当初小寧和你在一起,我就说过你在京城一堆破事儿,劝过她不该跟了你!你和她分开的时候,我觉得是一件好事,现在证明了我的想法是对的。” 荣昭南危险地眯起眼:“欧明朗!” 欧明朗淡淡地说:“寧媛说过对於伴侣,成年人只选择,而不改造,因为改造一个人的想法,是很愚蠢的。” 他顿了顿:“可一旦选择,她就不会隨便放弃自己心爱的人,她喜欢你,这是个错误,如果我是她对象,不会让她受这些閒气儿。” 说完,他转身就往院子大门外走。 “咣当”一声,背后的屋子门被人带著怒火直接关上。 阿恆从院子外走进来,有些纳闷地看了眼他身后:“这是怎么?” 欧明朗看著阿恆,摇摇头:“没什么,我先回去了,你多照顾著点寧媛。” 看著欧明朗离开,阿恆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地看了看二楼,灯是亮著的,那就是自家队长哥接手了寧媛。 她挠挠头,回自己房间去了。 她肯定得帮著自家老哥的,希望他们快点和好。 欧明朗走在空无一人的夜晚道路上,伸手轻轻摸了摸自己脖子—— 那里好像还残留著他按住寧媛时,她挣扎的时候,小脸和嘴唇几次无意触碰的感觉……柔软又濡湿。 他深吸一口气,按捺下心里的烦闷,慢慢地走回了家。 他是社会主义接班人,不能没有道德。 …… 房间里 荣昭南眼神幽沉复杂地看著沉睡的娇小身影,摸了摸自己口袋里的丝绒戒指盒。 第443章 这一次,我想守好你 他心里有些烦闷,拿了烟盒出阳台,靠在栏杆上抽菸。 依旧是强迫症一样,每根烟都只抽三口,但等到他注意自己在干什么的时候,一包烟都抽完了。 菸灰缸里一叠菸头。 荣昭南闭了闭眼,自嘲地低嗤了一声:“嘖……” 这种抽法,真是自欺欺人,就像自己这些天一样,一直做自欺欺人的事。 他捏灭最后一根烟,以后还是戒菸吧,她不喜欢。 荣昭南转身进了房间,却发现床上居然没有人了,洗澡房里倒是一阵水声。 地上还有两只拖鞋,和一路丟下来的衣服。 他眉心一拧,立刻向洗澡间走去,她喝酒了迷迷糊糊的,怎么能去洗澡?! 这酒精一蒸,只会更上头! “寧媛,你別洗了,一会滑了,摔骨折!”他拉开洗澡间的门。 烟雾繚绕间,就见一道纤细雪白的身影正在洒下站著,听见门开,她也没回头,伸出两只爪子在挠洗头髮。 娇娇软软的春光乍泄,让荣昭南窒了窒,下意识地別开眼。 来了京城,他们就没有做过。 这画面对他来说太过刺激,本来就是血气方刚的年纪。 但他眼角余光瞥见寧媛胡乱洗一通头髮,一头泡泡。居然皮筋都没摘下来,头髮缠在一起打结了。 她一边洗,一边皱巴著脸努力地扯头髮,把自己扯的呲牙咧嘴的,还不忘记骂:“出去,出去!” 也不知道她是清醒还是迷糊。 荣昭南深吸一口气,按捺下躁意,也不管水会不会把自己的衣服弄湿,直接进去抓住她两只瞎挠的爪子:“別抓了” 寧媛被他按住,一脸烦躁恼火地挣扎了几下:“放开!” 荣昭南直接一个巧劲,按住她一只手。 寧媛伸手就推他,瓮声瓮气:“用不著!你去……出去……” 荣昭南按住她雪白的脊背,忍耐著说:“別动了,我看你是想禿头!” 说著,他用另外一只手掏出小刀,乾脆地把住那根缠死的皮筋儿一挑。 寧媛挣扎不开,又困又热,热气蒸得她脑子晕。 她只觉得面前有一株大树把她压得死紧。 她乾脆不再挣扎靠在他身上,闭著眼睛不动:“荣昭南……你……真的很討厌、”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荣昭南伸手穿过她的髮丝,慢慢地帮她把纠结的头髮解开:“我知道。” 寧媛把脸埋在他胸口,闷闷地迷糊说:“我要是可以不喜欢你就好了……可是……” 她忽然指指自己的心口:“可是……我还是喜欢你,这就很討厌了……我可以不喜欢你吗……” 她说话顛三倒四的。 但荣昭南拿了洒的手一顿,紧紧地捏了下洒头。 他轻吸了口气,慢慢地替她冲一头泡泡,喑哑地说:“不可以!” 也许是水很暖,寧媛酒精熏上头,靠在他怀里,嘴里呢喃著不知道什么东西,慢慢地也不再说话。 荣昭南仔细地替她冲洗完了头髮与身体,拿了大毛巾把娇小的人儿连著头髮一裹,给抱了出去。 將醉晕晕的寧媛放在了床上,他直接去洗了个十分钟的冷水战斗澡。 顺便把自己给寧媛洗澡洗出来的一身燥火给衝下去。 洗完澡之后,荣昭南先去打开窗,让夜风吹进来,又在房间里点了蚊香。 最后他才在床上坐下来,让寧媛把脑袋枕在自己腿上,拿了另外一块大毛巾帮她擦头髮。 寧媛本来都抱著枕头睡著了,又被弄醒,加上酒精作用,闭著眼烦躁地拍他的手,呢喃—— “明朗……別扯我头髮……我……要睡觉,咱们明天还得进货……” 荣昭南手上动作一僵,心里一股窒闷感觉,却无处发泄。 这是她从他这里听到他提叶冬的感觉么? 他深吸了一口气,神色复杂地拿毛巾按住她的长捲髮,淡淡说:“我不是欧明朗,头髮不干,你明天会头疼,小心进医院打针。” 或许“医院”两个字,一下子让寧媛清醒了点似的。 她忽然睁开眼睛,眼神失焦地看了好一会,仿佛认出了他是谁:“荣昭南……” 寧媛闭上眼,一下子抱著枕头扭过头去,呢喃著说:“我大概是看错了……叶冬住院呢……我要去划船……不生气……要大度……不要中计……” 说著说著,她又睏倦地渐渐没了声音。 但那些顛三倒四的话,荣昭南没有完全听明白,也能明白个大概。 看著自己身边抱著枕头蜷缩成一团的姑娘,他清冷幽沉的眼里闪过內疚。 他忽然想起今天彭前进的话——“最委屈的还是小嫂子,她做得够可以的了” “寧媛,你不用大度和体面,你该生我的气,这些是我的债,不是你的。” 荣昭南闭了闭眼,將她连人带枕头轻轻抱住。 怀里的姑娘睡著了,没有任何回应。 荣昭南没有说话,放缓了动作,轻轻支撑起自己,继续拿毛巾为她一缕缕地擦头髮。 夜风轻轻地从窗外吹进来,吹动寧媛铺散在床上海藻一般的长髮。 她身上沐浴露的香气、细细的呼吸声、蚊香缓慢燃烧的特殊味道,构成了夏天夜晚特殊而平静的气息。 荣昭南觉得从进入京城开始变得烦闷焦躁和压抑,闷窒的心臟,在这气息里慢慢地被抚平。 半个小时后,他的指尖穿过睡著姑娘的长髮,確认她的长髮都已经干了,才自嘲地轻声说—— “我怨恨他无情无义,让妻子受尽委屈,但我的』有情有义『却让你受尽委屈,我果然是他儿子……真是很荒诞,对么?” 荣昭南抬起头,看向窗外,淡淡地自言自语—— “我真的很不喜欢京城,每次踏入这里,我都会想起自己是怎么从十三岁无知的废物周昭南,成为二十岁战场上让人闻风丧胆的荣太岁……” 他自嘲地轻勾唇角:“但即使你血肉模糊,出生入死换来的——亲人、战友、骄傲、尊严、荣誉甚至信仰……依然可以隨意地被人横衝直撞碾压,然后,支离破碎。” 他顿了顿:“就好像不管怎么努力,你依然是那个十三岁被困在原地,无能为力的废物和困兽……人,最大的敌人一直都是自己。” 窗外的月色寧静,只有虫鸣,无人回应。 他放下毛巾,淡淡地说:“在这个巨大古老城市,好像你越在乎的东西,越留不下,守不住……。” 他转头,看著她沉睡的侧顏,把那一只古董丝绒盒子放在她的枕头边。 荣昭南轻轻地抱著她的细腰,闭上眼:“但,这一次,我想……守好你!” 月光洒满窗外,夜风带来植物潮湿的味道,时针滴滴答答,缓慢地走过十二点。 床上原本应该早已沉眠的姑娘,眼角仿佛有细微的泪光闪过。 第444章 昭南哥为什么不来看我 清晨,阳光洒落进来。 寧媛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空无一人,只有一只典雅的丝绒盒子放在边上。 她沉默了一下,拿起来打开。 里面是一只爱德华风格的古董黄金戒指。 戒指主石是一枚最少三克拉、宛如一汪碧绿湖水的哥伦比亚祖母绿,净度高到甚至有蝴蝶效应。 边上围镶了玫瑰切的缅甸鸽血红宝石和钻石。 漂亮华丽的像古董……不,这应该就是一枚收藏级古董戒指。 寧媛拿出来试戴了一下,中指和无名指都能戴上去。 她轻嘆了一声,把戒指摘下来,放回盒子里,收进床头柜,拿了梳子到窗边梳头。 昨晚,感觉总有人弄自己头髮时,她烦躁地醒过来,发现原来是荣昭南在帮她擦头髮。 之后那一段时间,她其实是半睡半醒的,只是不想看见他,更不想听他再提叶冬、叶秋、叶元什么的。 她昨天不小心喝了酒精饮料,一闭眼,总会想起那天在沪上机场,向三在被押回京城时,说——“祝你们情比金坚”。 虽然不想让向三如意,但也不得不承认……想要情比金坚確实不容易。 寧媛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转身去洗漱。 她收拾好自己下楼的时候,刚好看见阿恆在吃早餐。 “小寧,你没事儿吧!”阿恆看著她下来,起身给她倒了一杯热水。 寧媛淡淡一笑,接过水,摇摇头:“我没事,谢谢你。” 阿恆见她没提自家队长哥,又偷偷看了一眼她的手腕,没有戴昨天那块表,更没有戴戒指。 阿恆微微皱眉,不动声色地说:“小寧,大白鹅昨天说一起出去玩,你不打扮打扮?” 比如戴个手錶戒指什么的。 当年队长被下放,姨妈的东西,都是她在暗中管著,队长哥拿了什么,她心里有数儿。 之前队长哥还跟她聊过,暑假结束的时候把东西都起出来,让寧媛一起带回沪上,就当成姨妈给的聘礼。 昨天,小寧还戴了表哥那块表,开开心心去吃饭,结果闹出冬冬那事儿。 今天,小寧不但没戴哥的戒指,连手錶都不戴了。 阿恆心里琢磨著,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呀! 寧媛坐下来喝豆浆,不以为意地说:“又不是男女对象出去门,我和大白鹅出去玩,为什么要打扮?” 再说了,她砍人的样子,欧明朗都看过了,就没必要装什么淑女了。 阿恆乾巴巴地说:“啥……对象,你们当然不是对象啊,你是我哥对象,那个我哥这几天跟几个兄弟们去办事了!” 寧媛淡淡一笑:“嗯,所以,明朗什么时候过来?” 阿恆看寧媛没应自己的话,也只能看了一下表:“你吃完就走唄,大白鹅约了九点在大院门口见,现在八点半了。”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寧媛点点头:“好。” 两人收拾完,和钱阿姨说了一声,就出门去了。 钱阿姨看著院门口那俊挺洋气的男孩子从小汽车里探头,衝著寧媛笑得阳光又灿烂。 她抱著一篮子菜不免有点惴惴地问边上的保姆阿姨—— “你说那后生哪家的孩子,真洋气,跟咱们大院的憨野小子们完全不是一个路数啊。” 边上的保姆阿姨瞅了眼,小声说:“钱姐,能开小汽车,又能进咱们院的,可不是一般人,看车牌子就晓得。” 钱阿姨不免发愁:“唉,你说那后生是冲阿恆笑来著对吧?小寧在京城也没朋友呀?” 南小子可別真后院起火,那孩子可怜,又在战场上救了陈辰那么些次。 自家老陈把南小子当儿子看,她也把南小子当自家孩子看。 小寧是个好姑娘,她也当自家媳妇儿看的,可別因为某些破事儿,真被人撬走了。 保姆阿姨继续小声嘆气,开始摘菜:“这可不好说……” 钱阿姨默默地安慰自己,应该没事儿的,这年头不是生死大事,还能离婚不成? …… 寧媛看著小轿车,就有些惊讶:“你去哪里弄来的车呀?” 这是1980年,车可少见。 欧明朗嘿嘿一笑:“借我外公的!上车,你不是说想去把故宫走完吗,我买好票了!” 阿恆不用自己开车,她还挺开心的:“故宫剩下的部分,小寧最多逛到十二点,咱们还打算去哪里?” 寧媛想了想:“这些天,也玩了好多地方,感觉也就那样吧,你都开车来了,那我想去各大商场逛逛……” “啊!不要吧!”“大姐,你都来度假了,还想著选货和考察市场啊!!” 阿恆和欧明朗都跟踩了尾巴一样,喊了起来。 寧媛赶紧捂住耳朵:“你们叫啥啊,这不是閒著也閒著吗,天那么热,逛逛商场,吹吹风扇……” “你可拉倒吧,我们还不了解你,別的女人逛商场是为了买东西,你绝对是为了考察市场,甚至想去谈买卖,卖货或者进货!”欧明朗撑著脑门,只觉得心塞。 寧媛和他、阿恆待在一起,就触发了什么“个体户开干”功能吗? 他好不容易有个假期,只想浪费人生,一点都不想当个体户和拣摊儿! 阿恆也立刻点头如捣蒜:“除非你发誓,你不去谈买卖,不准逛超过三个……不,两个商场!” 寧媛为了进货,多能逛,自己在羊城是深有体会的! 走走停停,货比三家,討价还价,还要这回头死皮赖脸地磨。 自己寧可扛著阿黑和阿白十公里越野! 寧媛一脸轻描淡写:“放心了,我发誓今天就逛两个商场,就到处溜达一下,而且我去的都是国营商场,能卖什么和进什么货啊?” 说著,她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了一份地图展开。 看著上面做好的標记和位置分析图,阿恆和欧明朗对视一眼,这人明显是早有计划啊! 寧媛轻咳一声,笑著哄他们:“走唄,走唄,我请你们吃饭,我还换了全国粮票呢!” 欧明朗能说什么,和阿恆互看一眼,嘆气,开车走人。 寧媛看著窗外闪过的风景,心情变得平静。 她来京城,本来主要目的就是考察京城市场,折腾了太久无聊的事儿,太內耗了,还是赚钱这种有意义的事儿,才能让她充满能量。 欧明朗和阿恆想著,寧媛逛两个商场也没啥。 她心情不好,他们陪著就是。 寧媛也確实就逛了两个商场。 但是…… 他们没料到接下来,寧媛接下来几天的活动都是——早出晚归逛商场。 她甚至去逛黑市,还有琉璃厂的古董摊子!! …… 而另外一头,叶元发现自己联繫不上荣昭南了。 “昭南那边什么情况,三天了,他都只是叫人送礼品和东西过来,他人呢?”叶元沉著脸打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也不知说了什么,叶元脸色不太好:“他去办事,你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他最后也只能掛了电话。 一边的叶冬看著叶元,一脸失望:“昭南哥今天也不来看我吗,哥,我不缺那些礼品,你不是说他会亲自来照顾我么?” 第445章 总要有人对你的死负责 叶元眉心紧拧,想了想:“这几天大院里的阿姨们都来探望你,你別乱说话就行,我亲自去找他。” 叶冬也只能点头:“好吧。” 说完,叶元交代完阿姨一些事儿,转身就走了。 叶冬看著自家大哥走了,她眼珠子一转,把边上的阿姨支出去。 然后她给何苏打了电话:“何苏阿姨……有个事儿,我跟您说一下。” …… 叶元离开了医院,他上了一辆车,略沉吟了一下,忽然对前面的开车的说:“走,去第一公墓。” 车子便一路往第一公墓去了。 一个小时后,叶元看著公墓的门头,轻嘆了一声,下车提著买来的两束菊和水果进了公墓。 不是休息日,公墓很大,也很安静。 叶元站在叶秋的墓地前,把朵摆好,上了一炷香,又拿出一张手帕擦拭著公墓上年轻女子的照片。 “姐,你看,你永远这么年轻,昭南和我都长大了,他回来京城了,你高兴吗……你一辈子都在为別人考虑,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你还相信这个世上好人有好报吗?” 他一边擦拭著墓碑,一边轻声问。 墓碑上梳著两条大辫子的年轻姑娘正含笑看著他,不说话,也不回答,只有永远的微笑。 叶元轻抚过她的照片轻声说:“姐,我很想你,他也很想你,我们大家会一直做一家人的。” 他站了起来,沉默地看了下表,下到公墓管理处喝茶等人。 一等就等了到了中午。 他才看见一道頎长的身影抱著鲜和提著一袋吃食走进了墓园。 “我就知道,今天大姐的忌日,你不会不来。”叶元走了出去,看著他说。 荣昭南看见他,顿了顿,没说话,逕自向叶秋墓地的方向走了过去。 他到了叶秋墓前,把鲜和食物都摆上,看著叶秋的照片,闭了闭眼喑哑地说—— “秋姐,很多年没来看你了,抱歉,是我没用,这么多年都还不了你的公道,但你再等等……就快了。” “你要真的对我大姐感到抱歉,就该照顾好冬冬,而不是一言不发就三天不见人。”叶元嘆了口气,很无奈似的。 荣昭南站了起来,淡淡地说:“阿元,冬冬已经长大了,如果有人欺负她,侮辱她,不用你说,我这当哥的,会给她找回公道,但她自己任性不懂事闯祸,就该自己担责。” 叶元蹙眉:“昭南,你在胡说什么,她要不是因为你也不会摔成那样!” 荣昭南忽然转身,目光幽沉地看著他,指著叶秋的坟:“叶元,你当著秋姐的面,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说你是怎么把她最疼爱的小妹,教得不知分寸,肆无忌惮,当眾撒泼!” “说你教她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才从楼上摔下来把自己摔得要住院的!” 叶元僵住了,正午炎热的太阳照在他们身上,让空气都变得无比窒闷。 叶元盯著荣昭南,眼中慢慢涌起失望:“荣昭南,是那个女知青在你面前这么说冬冬,说我的是吧?” 他闭了闭眼:“我和你从十三岁开始认识,你就是这么想我的?和那个女人在一起后,你真的变得我都不认识了!” 荣昭南深深地看著叶元:“阿元,我们到底谁变了?你要没变,为什么不敢当著大姐的面,说你从来没有故意教冬冬学她?” 叶元看著他,深呼吸,像是压抑自己的愤怒:“荣昭南,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大姐是所有人心中的榜样和楷模,我让冬冬学她有什么问题,啊?” 他忽然嗤笑:“荣昭南,你刚才说如果冬冬被侮辱、被欺负,你会为她討回公道!” “好!”叶元拔高了嗓音,猩红著眼,愤怒地指著外头—— “那你现在就去收拾那个女人啊,她当眾是怎么侮辱冬冬和大姐的,你他妈没聋就去问其他人啊,冬冬才十七岁,如果不是那个女人当眾侮辱她和大姐,她会那么激动地哭著想要找那个女人要说法,怎么会受伤?!” “你为什么把那种女人带回京城,明明这两年所有人都认为你和她离婚了,你不把她带回京城,根本不会让冬冬受伤,是你背叛了我们!是你错了!” 看著叶元愤怒又失望的样子,荣昭南也忍不住捏紧了拳头,冷声道:“我是没聋,所以我早就问过了那天发生的所有事!” 他忽然闭了闭眼,自嘲地嗤笑:“但是,你说对了,是我错了。” 荣昭南顿了顿,看向叶秋的坟墓,轻声道—— “我前半生活得稀碎,得到的太少,失去的太多,所以总想留下那些难熬岁月里仅有的同伴,却让这份念想,成为了对付我爱人的武器。” 叶元呼吸窒了一下,明明昭南没有生气,可他心里却莫名地感觉难受得无以復加。 他是什么意思?他是在怪自己? 叶元忽然哂笑了起来,走到他面前,面无表情地盯著他:“荣昭南,你扯什么呢,你爱人?你爱那个女人?你別疯了好么?” 他指著叶秋的坟墓,红著眼,冷冷地勾起唇角:“你他妈对得起我姐吗?你他妈敢在我面前说一说,我姐是为谁才死的!” 荣昭南忽然面无表情地肩膀微动,一拳头狠狠地揍在叶元的肚子上。 他是练家子,短距离出拳,寸劲到位下,叶元一下子痛得弯腰下去:“呜——” 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满头冷汗,脸色惨白扭曲,压根说不出话来,只觉得五臟六腑都扭曲。 荣昭南半蹲下来,看著他,神色幽冷而平静:“叶元,疯的人一直都是你,这一拳要能把你打醒最好,如果不能……” 他轻轻地拍了拍叶元的肩膀:“今天我把话撂这里,你再怂恿叶冬去找寧媛的麻烦,就算在叶爷爷和叶叔面前,老子也会把你揍得他们都认不出你是谁!” 说完,荣昭南转身利落乾脆地离开。 留著叶元在原地跪著好一会,眼泪都要下来,他恍惚间看向叶秋的墓碑。 却觉得照片里看著自己的大姐,明明是笑著,却好像在流泪在问他为什么要这样。 “……不为什么,就因为这些年所有人都活得好好的,在向前走,只有最好的你死了,永远留在了过去?!” “你教我,但行好事莫问前程,你教我恶有恶报,善有善报,可不是啊,明明就不是!” 叶元低低的呢喃,腥红的眼里闪过痛苦的恨意。 “明明,我要的一点不过分,就只是想让你在意的人都永远留在身边而已……总该有人为你负责啊。” 第446章 礼物 荣昭南离开了墓地。 门口一辆军用吉普停在墓地入口。 “完事儿了?队长?”陈辰从副驾驶位上探出头来,看了一眼墓山。 他还以为队长要上去好一会。 荣昭南淡淡地说:“叶元在上面。” 陈辰皱眉:“那小子和以前不一样了,怪怪的。” 他都觉得那小子这些年越来越阴沉,队长遭遇那么多事,尸山血海走过几遭,都没他阴沉。 荣昭南上了驾驶位:“不用理会他,前些年太混乱,他在混乱中心呆久了,价值观容易扭曲。” 陈辰蹙眉:“也是,向老大和向三在这里呆久了,都变得特別不正常,哪怕向小四没了,基本做人的是非观也该有!” 他忽然想起什么,从军用背包里拿了一封信交给荣昭南:“说到向老大……队长,老徐有一封加密电报从沪上拍过来!” 荣昭南接过来拆开一看,微微挑眉:“唐珍珍的病情稳定住了,有甦醒的跡象!” 陈辰瞬间眼神叶变得凌厉:“向子英一直在京城,但向老大向燁却没有踪跡,老徐一直在追查他的下落和搜集他的犯罪事实,但总差一步,要是让他知道唐珍珍快醒了,他会不会再痛下杀手?” 荣昭南把信封收好,目光微冷:“那就让老徐把唐珍珍快醒了的消息不动声色地放出去。” 陈辰一愣,蹙眉:“队长,你想以唐珍珍为诱饵,瓮中捉鱉,抓向老大?” 荣昭南发动了汽车:“我是想看看向燁到底在什么地方,他一直都没有露面。” 他狭长的眼里闪过沉思:“那种特殊的催情药物连京城都化验不出来,向家总不至於平白无故去弄这种药。” “你还是觉得唐珍珍的案子是向家兄弟临时插手?”陈辰想起在沪上开会时,自家老大说的事。 荣昭南淡淡地说:“嗯,还有,兄弟们盯著寧家人的情况有什么反馈,寧秉宇那边有什么消息?” 唐珍珍出事的时候,寧家人就在沪上,而且按照寧秉宇的说法,药是从港府进口的。 这——总是不免叫人多想的。 陈辰摇摇头:“寧秉宇那边一直没有消息,但他昨天回港府了,理由是处理婚事,现在是寧二夫人留在沪上坐镇项目。” 荣昭南若有所思,忽然冷冷地说:“让咱们在港府的人,盯牢寧秉宇和查美玲。” 陈辰问:“队长是怀疑……” 荣昭南打了一把方向盘:“上次那一批货出事,咱们的人都查到了某些线索,以寧正坤和寧秉宇的手段,他们不至於消息比我们还慢。” 陈辰皱眉,刚毅的脸上闪过寒意:“你是担心寧家有人压下了消息?” 荣昭南轻哂:“那就不知道了,我还是希望寧家里,在大是大非上不要出蠢人的。” 他顿了顿,忽然看了一眼后视镜:“后面跟著我们的人还真是挺够耐心的。” 陈辰露出一个匪气的笑,从储物柜摸出了一把枪,利落地上膛—— “那几条尾巴,从昨天跟我们到今天,是有耐心,队长,我申请玩儿一把,这不见人烟的公墓道路上,太合適收拾敌人了!” 荣昭南淡淡地说:“行,给你十分钟,还有下一场,別耽误事。” 刚好,他心情也不是太好。 说著,他一打方向盘到底,车子一个猛地转弯。 稳住方向后,他轻哂笑,一脚油门瞬间踩到底,车子如离弦之箭一般冲向来时路。 远远跟著他们的车子,忽然看见他们掉头过来,正打算假装路过,继续开。 陈辰却忽然一转脸,扭头冲他们笑出一口白牙:“来啦,哥们儿!” 说著,他忽然一扣住车窗,然后一整个翻出窗外,半个身子都在窗外,抬手就是对几发凶狠的点射。 “砰!砰!砰!”几发子弹直接射穿了跟踪车辆的轮子。 枪响之后,车上的人发出惨烈的、、尖叫声:“啊啊啊啊——!” 隨后,车子便不受控制地打滑,一下子侧翻滚出去,倒在公路的一侧,开始冒烟! 荣昭南一踩剎车——“吱嘎!”一声锐利的响声,陈辰利落地翻身下车。 荣昭南也走了下来,走到那辆车边,慵懒地双手撑著膝盖,看著里面正在努力向外爬的人,好整以暇地微笑:“需要帮助吗?” 车里鼻青脸肿,正在痛苦呻吟的人,看见荣昭南的表情,瞬间更惨白了,像见了鬼一样。 …… 一个小时后 “这些人,您这边审讯完了,就交给我吧,荣队。” 穿著藏蓝色警服的年轻警察向荣昭南敬了个礼,隨后领著人去把那几个晕过去的傢伙抬上了救护车。 陈辰看著年轻警察的背影:“嘖,小六子退伍后,现在混得挺好,都当上治安队长了。” 荣昭南看了看表:“走吧,否则会耽误第二场。” 这一次,是陈辰负责开车,他看了一眼后视镜里的救护车:“向三真是越来越疯了,居然敢让人跟踪咱们,还有……” 他顿了顿,有些迟疑地说:“刚才那三个人里面,有一个居然在何苏身边做过事!这件事有点奇怪……难道何苏和向三之间有勾结?” 荣昭南拿手帕把自己手指上的血擦掉,幽幽地说:“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选择突然动手?当然是因为我认出来了,不拿下怎么审?!” 陈辰顿时眼睛一亮:“这事儿,可以马上报告老领导!” 他跟著队长越久,就越来越觉得何苏那张永远微笑的麵皮无比虚偽。 荣昭南冷静地说:“没用的,这非但不会证明何苏和向家有勾结,还会让何苏对我倒打一耙,说我对她不满,要栽赃陷害她。” 陈辰恼火:“那咱们收拾这几条尾巴岂不是没用,他们还可以找人跟踪我们!” 荣昭南抬起眼,继续擦刚刚因为逼供,不小心沾到袖子的血滴:“这是向三给我们的礼物,怎么能说没用?” “向三的礼物?”陈辰不解。 第447章 给你回忆回忆 荣昭南清冷的眼里闪过嘲讽讥誚的光:“何苏不是这么不谨慎的人,一向喜欢玩儿阴的,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他轻哂:“要么是向家兄弟不满意何苏在背后遮遮掩掩地指挥自己做事,想把她暴露出来,逼迫她跟他们绑在一条船上;要么是他们想要让我和她先斗个两败俱伤。” 陈辰脸色难看地说:“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咱们现在要怎么办?” 荣昭南却轻勾唇角:“既然知道了何苏和向家有勾结就是今天最大的收穫,知道了敌人的战略目標,反其道而行之,各个击破就行。” 敌人的不团结,就是他们下手的弱点。 他顿了顿,忽然想起什么:“朝北那边,你派个人去盯著,看她什么时间能自由进出校门活动。” 陈辰有些纳闷:“队长,你不是一向不搭理他们的么?” 荣向东和荣朝北都是何苏的孩子,他们一向没有什么接触。 荣昭南眯了眯眼,看向窗外:“我现在想搭理了。” 那天晚上,荣朝北是有很重要的话想和他说。 而且应该是跟何苏有关的事儿,否则那麻杆儿丫头不会是那种诡异的表现—— 她一脸懊恼痛苦地抽她自己的脸。 荣朝北自我厌弃的状態,让他想起少年时,仿佛被困笼中,对抗全世界的自己。 只是他表现得激烈,对外横衝直撞,除非弄死他,否则就算自己被伤八百,也得先杀敌一千! 而荣朝北表现得更隱晦一点——她在攻击她自己。 陈辰不知道自家队长想干嘛,但总不能拦著人关心自己亲妹妹,点头:“好,三天內给你查清楚!” 两人一路开车到了一处偏僻的京郊小镇。 附近有个水库,小镇也挺热闹的,这附近的公社就在那里。 他们一到,就有人上来接应。 “人在院子里,弟兄们都盯著。”一个挑著担子,穿著灰衬衫的便衣经过他们身边低声说。 荣昭南轻轻頷首:“辛苦了。” 隨后,他带著陈辰直接往街角一处院子走了过去。 院子的大门是关著的,荣昭南站在不远处,没有急著敲门,而是看向不远处的电线桿。 电线桿上还有两个穿著供电局背心的人在拉电线,见荣昭南过来,他们比了个手势。 荣昭南眯了眯眼,忽然走过去,敲门:“这是刘阿婆的家么,我是公社的抄表员,你家电费少交了,得补缴。” 他一说话,里头瞬间有狗狂叫了起来:“汪汪汪——!” 不一会,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骂骂咧咧地来开门:“老子这些年不在家里,你们就是欺负我妈一个孤寡老人,欺负她看不见,一个老太太哪里用得著那么多电,老子回来了,你们还敢……“ 他才打开门,就看见站在门口两道高挑的人影。 中年男人瞬间僵住,脸上有一道有些狰狞的疤横过鼻樑,那疤痕都跟著颤了一下。 他马上反手,就要把大门关上。 “砰!“他才动手,就被陈辰一脚狠狠地当胸踹过去。 中年男人像有些身手,瞬间闪身,竟避开了陈辰的脚丫子。 他敏捷地转身就跑,可没跑出去两步,一股巨大的力道瞬间从后心迸发出来。 中年男人被直接踹飞了出去。 他惨叫一声,撞上一边的水缸,摔在地上。 水缸里的水瞬间洒了一地。 原本看家护院的狗看著来人那么凶狠,嚇得完全不敢衝过去,只在一边夹著尾巴叫。 那中年男人浑身湿透,痛得发抖,却还死命地挣扎起来,试图想跑。 但下一刻,他的头髮被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抓住,然后头皮一阵剧痛,他就被人拽起了脑袋。 “钱老原,很久不见了,你还记得我吗?“一道幽冷的男音忽然在中年男人头上响起。 钱老原被迫抬起头,满是水的五官都痛苦地皱巴在一起,看著面前那张俊美冰冷的面孔。 他瞳孔一缩:”不,不记得……“ 荣昭南轻笑了一下:“这么大年纪了,还不说实话可不行啊,那我就给你回想一下,十年前,那天晚上,也是在一个水库附近,刚下了雨没多久,一个湿漉漉水坑边上……“ 他顿了顿,反手捏住钱老原的脖子,不顾他惊恐痛苦地挣扎,把他捏著脖子提起来—— “那天晚上,咱们第一次见面,我掉进了你和你几个擅长打猎的兄弟一起挖的陷阱,然后,第二天你们就消失了,我再也没有找到过你们。“ 第448章 你认得我吗 钱老原整个人都被荣昭南拎著脖子按在墙壁上,背后骨头都要裂开的痛苦,让他死命地挣扎—— “我不认识……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是谁!救命!救命!!” 荣昭南神色冰冷地勾起唇角:“钱老原,你不认识我也没关係,你得记得把你鼻樑打坏的那个姑娘就行!你得记得——你和你三个猎户发小儿那夜之后销声匿跡,但有人从未放弃追凶!” 他猩红了眼:“十年了,真不容易,咱们回去聊聊?” 钱老原潜逃了那么多年,自己从未放弃追查他的消息! 此时,屋子里忽然慢慢摸索出一个拿著棍子的瞎眼阿婆,四处张望:“原儿,原儿,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 钱老原瞬间一僵,突然不敢再乱喊了,勉强地说:“妈,公社的人找我去说点儿事,这几天不回来了。” 瞎眼阿婆呆住了,好一会,忽然嘆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掉泪—— “原儿啊,你当初一走就是十年,还把我和孩子都送到你表舅家里,我就知道你这是犯事儿了,你回来找我,我就知道迟早有这一天!” 说著,瞎眼阿婆开始在自己身上到处摸索:“同志……各位警察同志,我家原儿犯了什么事儿?” 瞎眼阿婆,开始磕头:“他每年都让人给我和我孙子捎钱,这些钱是赃款吗?我们退,我们都退……你们饶他一命,十年前他媳妇儿死了,他为了养活孩子干了蠢事儿……” 看著自己老娘跪在地上掏钱,往四方一边隨机磕头一边碎碎念。 钱老原也红了眼:“娘……” 荣昭南忽然开口:“陈辰,去把婆婆扶起来。” 陈辰马上上去把瞎眼婆婆扶起来,再把她掏出来的散钱全都放回她手里。 荣昭南说:“钱老原是涉及一件多年前的重大案件,我们需要他回去配合调查工作,坦白才有机会从宽处理。” 瞎眼阿婆一边颤颤巍巍的掉泪,一边激动地衝著儿子和荣昭南的方向说——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原儿啊,说实话,说实话啊,配合警察同志啊!这样,能早点回家,妈带著狗儿在家里等你!” 看著老娘的样子,钱老原如同在火上被烤一样,红著眼低头下去:“哎……妈……知道了……” 荣昭南看了眼陈辰,示意他把瞎眼婆婆扶回屋里,他拎著钱老原往屋外走。 钱老原再回头看了眼自己的老娘,忽然低声说了一句:“谢谢你,同志……” 最终,他垂头丧气地被拎著出了屋。 屋外早有便衣在等著他们,一出来,立刻有人接手了钱老原,把他押上警车。 陈辰出来,兴奋地上了驾驶座:“钱老原这傢伙,终於被咱们逮住了,他可真能藏,还有那天晚上和他一起的那几个傢伙,估计也快要落网了!” 南哥盯著这件事很多年了! 只是一上车,他就发现荣昭南靠在副驾驶位置上,神色清冷地闭著眼,肩膀姿態疲倦。 陈辰虽然粗线条大神经,却也明白自家队长看见钱老原的娘,想起他的母亲了。 陈辰想了想,没说话,一脚踩了油门,车子向村外开出去。 他们在这里盯梢、设伏都动静不大,但抓人带走,动静就闹大了。 小镇里的人都跑出来看。 不远处的水库山上正在钓鱼的一帮人,也远远地看见了不远处小镇的闹腾。 “这是怎么了,好像是在抓人?”寧媛有些好奇。 “哎哎哎!!鱼上鉤了,快拉!”欧明朗看著浮標动了,立刻大喊一声。 寧媛一惊,赶紧扭头回来拽鱼竿! “看劲头,这鱼儿好大啊,得有七八斤吧,快帮忙!”几个年轻人兴奋地在一边跟著开心! 欧明朗赶紧衝上去帮著寧媛一起拽鱼竿儿。 果然,一下子就有一条大鰱鱼蹦躂著从水里被拽了出来! 几个人围著大鱼儿开心极了,忙著拿网兜和照相去了。 边上还有几个钓鱼老公公和老婆婆,看著他们一帮小年轻露出一点宠溺的笑来。 这帮小孩儿们各个清清爽爽,开开心心的,看著就舒坦。 寧媛挺感慨地看著蹦躂的大鱼,又瞅著水桶里游泳的小虾,她的目光向附近的大片农田:“真可惜,这里田太多了。” 边上的一个老婆婆好奇地问:“小丫头,可惜田多?今年可是会大丰收,没田人不得饿肚子啊!” 寧媛迟疑了一下,还是说:“我在復大时招待过很多外国专家,他们说过水库边上其实不应该有农田和各种工厂,甚至不该有村庄生活的。” “否则会严重污染水库,这种水喝了,人们是会生病的,加重医疗系统负担,引发一系列经济问题。” 他们钓鱼钓虾的厅官水库曾经是京城主要供应水源。 但到了八十年代末,就要因为耕种活动和工厂排污被严重污染。 到了九十年代末就彻底退出京城饮用水系统了。 老婆婆闻言和边上一个老公公看了一眼,有些惊讶—— “咱们在苏联的材料里也看见了类似的说法,想不到这小丫头懂不少。” 寧媛拿了阿恆递过来的鱼饵点点头:“能让十几亿人民吃上饭已是一个世界奇蹟了。” 她把鱼鉤再次甩进水库:“要能在未来发展的时候,做好环境保护的先行规划,咱们未来能省下很多医疗投入和后期治理污染带来的麻烦,也能更好地融入国际社会的议题。” 她也就隨便一说,却没想到边上几个老人家居然听进去了。 几个老人家若有所思地互相看一眼,看著她的眼神也越发慈祥温和。 几个老人家和寧媛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得挺开心,竟……毫无代沟。 寧媛莫名其妙地觉得,自己心態又——慈祥了。 她果然是老太太装嫩啊~~~ 日落西山,有人过来帮几个老人家收拾了东西,搀扶几个老人家说笑著下山去了。 有一个秘书模样的人把一袋满满的虾子送给寧媛:“这是几位老人家送你的,小姑娘,听说你喜欢吃虾。” 寧媛推拒不过,客气地回送了一条自己钓的大鱼,笑著朝走远的几个老人家挥挥手。 欧明朗有些好奇地凑过来悄悄问:“你认识这几个老人家啊?” 寧媛摇摇头:“不认识啊,就是隔壁钓鱼的时候隨便瞎聊了几句,怎么,你认识” 欧明朗看著他们,嘀咕:“不认识,但看他们喝茶的缸子像是干休所的。” 不是所有老干部退休了都住大院的,也有不少人集体养老,住干休所去了。 一帮小年轻也没多想,收拾了今天的渔获开开心心地去欧明朗外公家做饭去了。 阿恆看了眼山下不远处的小镇。 琢磨下时间点儿,下午八成是自家队长哥,在布控抓人闹出来的动静。 不知道顺利否。 …… 一间审讯室里,背后写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八个红色大字。 但是气氛並不算紧张,甚至有些低迷。 第449章 杀人灭口? 修长的人影坐在审讯桌后,他手里拿著一盒烟,里面只剩下几根。 他面前的菸灰缸里只有两个菸头,剩下菸头都在对面那头戴著手銬的人手边的菸灰缸里。 “钱老原,你还不打算说出你那三个兄弟去了哪里么,你妈还指望著她能活到看你出狱的那天!”陈辰问坐在对面那头的人。 钱老原抽著手里剩下半截的烟,低著头不说话,手轻轻颤抖。 好一会,他才抬起眼,看向坐在阴影里的荣昭南,低声说:“对……对……不起……” 荣昭南坐在阴影里,看不清楚表情,只轻哂:“对不起什么,对不起十年前,你们害死的人?” 钱老原浑身一悚,蜷缩了身体,下意识地说:“我……我们……她……她不是还活著吗?我们……” “陈辰,你先出去。”荣昭南忽然开口,对著身边的陈辰说。 陈辰这时候多少意识到有些东西,他不方便听,立刻点头:“是。” 陈辰离开了审讯室,整个房间都安静下来。 荣昭南才对钱老原面无表情地说:“她早就死了,死在被你们一起糟蹋的那个晚上,她本来已经订婚,可以拥有一个爱她的丈夫,一个和你家狗儿一样的孩子。” 他顿了顿,轻声说:“她也和你一样,家里还有个老妈妈等她回家,可她回不了家了,她早就死在水库骯脏的水坑边。” 活下来的那个叶秋姐,也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为了亲人活著的躯壳。 钱老原浑身一颤,忽然红了眼,抱著脑袋,浑浊的眼泪就这么掉了下来。 “呜……我……我们就是那天鬼迷了……心窍……是意外……是意外……” “是意外?意外到你们想杀人灭口?!”荣昭南猛地站了起来。 钱老原抱著脑袋,声音都有点混乱:“我不知道……我们就是怕她报警……她……她后来不是没死……你……你也……一切……一切都是意外!” “钱老原!”荣昭南猛地站了起来,下意识一抬手。 “咣当!”被固定死的铁桌子因为衝击晃动,发出巨大的响声,有铁链撞击的声音响起。 “队长,怎么了!”审讯室的门迅速打开,陈辰带著今早帮他们善后的年轻警察站在门口。 此时荣昭南半边身子已经在审讯灯下,他俊美的面容扭曲,修长的眼角猩红。 陈辰一下子就看见荣昭南的手—— 队长擅长双手握枪持笔,只是右手力气更大,此刻他把他自己右手直接銬在了固定死的桌子上,只留下左手拿笔写笔录。 这么凶猛地一扯,被固定的铁桌子不但发出“哐当”刺耳的声音,形状都有些扭曲。 队长的手腕也破了皮,他却一无所觉。 一边的钱老原嚇得瑟瑟发抖,一副快要尿裤子的样子。 陈辰眼角跳了下,这是队长担心他控制不住情绪对钱老原动手,下手重了会坏了规矩。 “没事,你们出去!”荣昭南轻吸了一口气,坐了下来。 陈辰和小六互看一眼,都还是顺从地退了出去。 钱老原没生命危险就行。 荣昭南坐回了阴影里,拿了笔,声音仿佛瞬间恢復了平静,冷了地说—— “钱老原,把你另外三个兄弟下落和这些年你们是怎么躲的说出来,你还有机会见到你老娘和儿子一面。” 钱老原又沉默了许久,抬起眼死死地盯著他:“你发誓?” 荣昭南指尖一松,“啪嗒”钢笔落在纸上,冷冷地说:“你也可以不说,替他们被枪毙。” 说完,他面无表情地开始看表:“我给你十秒钟,现在开始倒计时——十、九、八、七……” 钱老原整个人都陷入一种困苦惊悚里:“你不能这样!” “三、二、一……”男人机械冰冷的声音不为所动。 “等一下,我说!”最终,钱老原猛地大叫了。 荣昭南重新拿起笔,冷淡地说:“开始。” 钱老原闭了闭眼,抱著脑袋,近乎崩溃地交代了起来。 …… 一个半小时之后,荣昭南最后一次检查钱老原打了红色指印的笔录。 他抬起头看向钱老原,忽然问:“你在那天晚上之前的真的没有见过我?” 钱老原颓丧地低著头:“您问过我很多次了……我们那天晚上真的是去打猎,只不过白天在水库看见你和那姑娘呆一块过。” “后来晚上树林里,我们看见她一个人才起的歹心……” “想灭口也是因为我们害怕,下手的时候慌了,只是把她掐晕了,谁知道她后来还活著……我们害怕就都潜逃了……” 荣昭南面无表情地听完,然后解开了自己在桌子上的手銬,起身向门外走去。 钱老原几不可见了,悄悄鬆了口气。 但站在门口的高挑身影忽然转头,看向钱老原:“钱老原,你当年或许不知道我是谁,但你应该不是当天第一次见到我。” 荣昭南幽暗诡冷的瘮人目光让钱老原浑身一颤,他下意识想要摇头。 但是荣昭南已经消失在门外。 “队长,怎么样,他招了?!不招我来!”陈辰看著自家队长出来,马上起身擼袖子! 荣昭南淡淡地点头,顺手接过茶杯:“他招了一半,包括他那几个兄弟的下落,但没有全招事情的原委,不过我確定一件事……” 陈辰蹙眉:“什么? 荣昭南顿了顿,眼神冰冷锐利:“他和那三个猎户发小,大概率当年是衝著我来的。” 第450章 老领导想要见你 陈辰蹙眉:“冲你来的,当初不说是临时起意的伤害案件吗?十年前就冲你下手,是谁?” 荣昭南拿著笔录,神色冰冷阴沉:“我也想知道是谁。” 那天晚上他晕在坑底,他们四个人都没有看见他,如果一切都像钱老原说的那样,临时起意对来寻找他的叶秋动手。 结果因为紧张,他们只是掐晕了叶秋,没有掐死叶秋,让叶秋活下来。 钱老原只在白天偶然见过十六岁自己一面,却在十年后还记得自己的样子,甚至说出—— 自己和叶秋都是意外活下来的这句话。 这不符合正常的逻辑。 除非,钱老原不止见过自己一次,甚至可能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才会印象深刻,四个人在十年里消失得那么彻底。 “假如,十年前那个夜晚,他们是衝著我来的,那就说明背后主使者不是和老头子有仇,就是和我有仇。”荣昭南讥誚地哂笑。 陈辰浓眉皱了皱:“队长……当年你才十几岁,不是才在叶老爷子的推荐下准备入伍,能得罪谁,想要你的命?” 那时候,皮猴子一样的向小四还没死,向家老三还是个憨胖子,队长和他看见向老大,也会喊一声姐夫。 队长把大院里的孩子都打服了,当了孩子王,都是武大院出来的孩子,也不会记这个仇。 队长那几年最大的“仇人”也只有老首长了,可因为叶老爷子的介入,队长当年和老首长关係进入了缓和期,正准备入伍! 就因为那次春游闹出一系列的事,队长入伍的事儿都推迟了大半年,差点和老领导关係又差点彻底破裂。 最后也是叶老爷子出了面,老领导才鬆了口。 “难道真是老领导的仇人,老领导確实也得罪过不少人?!”陈辰蹙眉,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未必,当年,我还真不算没有仇人。”荣昭南忽然危险地眯起眼,轻嗤一声。 陈辰是憨,不是傻,尤其是在涉及正经任务上,他异常敏锐。 看著荣昭南的神色里毫不掩饰的厌恶,他忽然一个激灵,反应过来:“所以……队长,你怀疑是……” “所以,早点去查清楚荣朝北的自由活动时间,避开何苏监视或者说保护她的人。” 荣昭南神色幽沉,拿著卷宗拍了下陈辰的肩膀。 说完,他正准备准备离开。 小六却从走廊另外一头跑过来,神色有些紧张:“报告,一號疗养院来了电话,要接荣队。” 陈辰一愣,看向荣昭南,是叶爷爷的电话,老人家怎么知道队长在这里。 荣昭南眼里闪过一丝复杂,却没有任何惊讶,淡淡地说:“我给叶老留了个消息,他知道我今天的行动,咱们分头做事。” 他拿著卷宗出门去接电话去了。 陈辰看向小六子:“我得亲自走一趟央舞附中,你恆姐的人这个点该就位了吧!” 小六子一听到阿恆的名字,就有点脸红,乖乖点点头:“恆姐的人已经到位了,我跟陈队你一起去可以吗?” 他马上补充一句:“我和领导说过了,这段时间我和这一队的弟兄都跟著你们!” 陈辰没察觉他的异样,只大马金刀地揽住小六子的肩膀往外走:“还是你小子仗义,走!干活儿去!” …… 寧媛、阿恆和欧明朗的高中同学几个人在欧明朗外公院子里搞了一出烤鱼宴,搞到十点多,才结束。 欧明朗的高中同学先走了,寧媛几个帮著收拾善后才回去。 寧媛一手提著一网兜的青菜,一手揉著吃撑的小肚子,对欧明朗有些无奈地说:“两个院子也没隔多远,你不用非得送我回去!” 欧明朗抱著一箱子零零散散的水果,清朗一笑:“这不是帮你一块拎著水果么,阿恆手里也拎著东西呢,你们两个哪里能拿那么多东西!” 阿恆也是左手一只鸡,右手提著一只鸭,她嘿嘿一笑:“我確实拎不了那么多,大白……小欧弟弟是得来帮忙!” 都怪今天小寧的手艺太好,搞的这个什么……露天烧烤宴,什么蒜蓉辣椒烤、紫苏烤、孜然烤…… 太香了,把周围的好几户人家都吸引过来了。 今天厅官水库搞来那么多鱼和虾,他们几个人加上欧明朗外公外婆也吃不完。 他们烤好了,全都分给隔壁家探头探脑的邻居了。 这年头邻里感情那叫一个热乎,吃了喝了邻居的,那肯定有来有往—— 於是他们一帮人分出去了一堆各种口味的烤鱼和虾粥,又收到了邻居送来的水果。 还有邻居家里小院子种的各种新鲜蔬菜,甚至院子里养的溜达鸡和嗯……溜达鸭!! 三个人正一边说话,一边往外走呢,忽然寧媛听见边上有人叫她:“小寧同学。” 寧媛一转头,就看见邱秘书正站在不远处朝她客气礼貌地招呼。 寧媛不动声色地微微挑眉。 大白鹅这次回来是探望他外公外婆,两个老人家就和荣家住在同一个大院里,但是大院非常大,住的人家不少,两户人家之间有些距离。 欧明朗一直带她从另外一个门进来,就是不想和荣昭南家里人遇上。 这么多次,或许也有荣家人刻意避开她的缘故,也確实没有遇上过。 那么邱秘书在这里,就必然不是巧合。 寧媛顿了顿,走过去和邱秘书打了个招呼:“邱秘书,晚上好,您有什么事儿么?” 邱秘书看了一眼跟过来的欧明朗,朝他客气地点头,然后才对寧媛说:“寧媛同学,这几天你看什么时候方便,老领导想和你聊聊。” 寧媛一顿,没有马上说话,略想了想,她才从容地问—— “不知道老领导有什么事?昭南他这些天挺忙的,我也没怎么瞧见他,要不等他回来再说?” 邱秘书摇摇头,也没遮掩地无奈一笑:“其实早几天,我就想和你约时间了,但是你挺忙的,老领导的意思就是想私下和你聊聊,可以吗?” 欧明朗有些担心地看向她,可是他作为晚辈,还真不好隨便插话。 寧媛沉默了一会,淡淡地说:“好,我明后天都有空,看荣叔叔的时间安排。” 荣昭南的老爹想单独见她,她也没必要躲。 邱秘书客气地点头:“这事儿,寧媛同学看能不能別和昭南说?他和老领导之间误会挺深的。” 寧媛点点头:“好的,还有別的事儿么?” 也是,如果说荣昭南在牵扯叶家人的事儿上就会下意识地让步,那么,牵扯到他亲爹的事儿上,他就会下意识地炸毛。 她如果能好好听一下她这位一直没正面承认她的“公公”说什么,那…… 確实別让荣昭南那只炸毛汪知道比较好。 邱秘书看著寧媛这样从容平静,他顿了顿:“你不担心,老领导要跟你说什么?” 寧媛眼眸微弯,笑了笑:“为什么要担心,荣叔叔这样的人,难道会为难我这种小姑娘么?” 邱秘书:“额……是,那明天定好时间,我给你电话?” 这话还真是让人没法回,这小丫头真是个厉害的,难怪在沪上混得风生水起。 连老领导看了她材料,都忍不住纳闷她哪来那么多鬼点子。 寧媛落落大方地朝他点点头:“好的,没问题,那我们先走了,邱秘书。” 第451章 妈,你怎么来了 邱秘书也客客气气地点头:“好走,要送么?” 寧媛继续礼貌地笑了笑:“不用了。” 双方就在非常礼貌的气氛里分开了。 阿恆远远地站著,朝著邱秘书咧嘴一笑,赶紧一溜烟跟上了寧媛。 她是真的身份“尷尬”,说来,前姑父还是她的上级的上级的上级的上级的领导呢! 现在自己跟著队长哥和他对著干,绝对不往邱秘书跟前凑,万一老领导布置任务给自己就麻烦了! 欧明朗看著走在面前的寧媛,一路欲言又止,一直到了陈辰家的院子。 寧媛看向欧明朗,有点好笑:“你到底想问啥,一路上张嘴又闭嘴好多回了!” 阿恆见状,麻溜地提著鸭子和鸡回房间:“我先去餵它们吃点好吃的,方便明天把它们做成好吃的,断头饭不能吝嗇!” 自己可不想听见大白鹅和寧媛吐槽前姑父或者荣家任何事和任何人。 毕竟自己也算三分之一个荣家人,一会听到了不该听的坏话,跟队长哥说或者不说都不合適。 还是溜了溜了! 寧媛也没挡著阿恆,逕自把自己提著的蔬菜黄瓜之类的放在院子里的石头桌上:“吶,现在可以说了。” 欧明朗有些不好意思,跟著把装水果的纸箱也放在桌子上:“我就想说,荣伯伯叫你去谈话,你真不担心啊,万一说了不好听的……” 他总觉得寧媛来京城这段时间没少受气,就这段时间跟他们出去到处玩和考察各种市场,心情才好了不少。 “那位呢,现在也不算我的谁,客客气气呢,我也客客气气,他要不客气,我也不会隨便受这份儿气,你放心好了。”寧媛笑了笑,把蔬菜分开都放进簸箕里晾著。 欧明朗看著寧媛,忽然认真地说:“慧芳阿姨看见你受这份气儿,她得心疼死了。” 寧媛拿菜的手顿了顿,垂下眸子,轻声道:“我……也想我妈了,不过……” 她忽然轻抽一口气,压下酸涩的鼻尖,笑了笑:“成年人出门在外,报喜不报忧,这些破事儿没有必要跟妈妈说,她帮不上忙,还会担心得睡不著。” 欧明朗嘆了口气:“京城大,居不易,你要不想呆了,咱们就提前南下去羊城找梁欣姐和家乐哥进货去!不是你说的么,赚钱能让人快乐!咱不受这份气儿!” 寧媛笑了笑:“行了,你操心得像个小老头。” 欧明朗点点头,冲她摆摆手:“我走了,早点睡!” 寧媛送欧明朗走了,关上院子门,把拿回来的菜和水果都拿出来放在簸箕上,全部摆在屋檐下的架子上,才上楼去洗澡了。 空无一人的院子边上粗壮的香樟树后面,慢慢转出来一道高挑清冷的人影。 荣昭南抬起眼看向二楼,寧媛开了灯,床帘倒映出她纤细的人影。 他静静地看了好一会。 男人狭长的眸子里闪过复杂的光,又变得幽暗温沉。 …… 寧媛洗澡出来,忽然看见床边摇摇椅上坐了一道修长人影。 她嚇了一跳:“你怎么回来了。” “办的事儿有著落了,就回来了。”荣昭南起身向她走了过去。 寧媛略退了一步,转身到桌子面前坐下,拿了雪膏擦脸,淡淡地说:“嗯,那你去洗吧。” 荣昭南看著自己伸出去的手落空,他顿了顿,慢慢地放下来:“好。” 看著梳妆镜里,那修长的人影进了洗澡间,寧媛才不由自主地鬆了口气。 她该说的话早就说过了,也不想再无趣地重复一遍又一遍。 在男人面前撒过一次气就够了,別人要不在乎,你吵闹多了没有任何意义。 …… 荣昭南洗完出来,就看见寧媛已经在床上睡了,她那一侧的檯灯已经拉黑。 他沉默著,把毛巾都搭起来,拉开抽屉打算拿东西,却看见戒指盒和手錶盒放在一起,孤零零地躺在抽屉深处。 他忽然想起今天看见寧媛和欧明朗在一起的时候,她没有戴戒指。 他沉默了一会,把抽屉合上。 嗯,或许她是因为这枚戒指太招摇了,才不戴,下次选一个简单的钻石款式? 虽然这么想著,他莫名的心情烦闷异常。 他站在窗边呼几口气,闻著窗外的凉风和寧媛身上淡淡的香气,心情才慢慢地平復下来。 他才转身上床, 此时床上的娇小背对他的身影仿佛已经睡著,呼吸都变得均匀。 荣昭南翻个身,转身看著床上的人,忽然开口问:“寧媛,你睡了么?” 没有人回答他。 荣昭南顿了顿,忽然靠过去一点:“今晚,你吃什么了?” 沉默…… 昏暗的空气里还是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荣昭南看著隨著自己靠过去,变得有些僵硬的柔软身影。 他眼底闪过一点无奈的郁色,忽然伸手一下子把她强行抱进自己怀里:“真打算一辈子不理我了?” 怀里的人影还是紧紧闭著眼,浑身都写著抗拒。 荣昭南看著她一副闭著眼,也不说话,也不睁眼的冷漠模样。 他原本心里看见欧明朗和她待在一起的酸酸涨涨的火气一下又下去了,只剩下憋闷。 他下巴蹭了蹭她的耳侧,声音喑哑地说:“別把自己气坏了,再等一段时间,我弄清楚前因后果,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寧媛还是没说话,闭著眼,给了个背影他。 荣昭南沉默下去,就这么抱著她闭上眼,也不撒手。 …… 第二天一早 寧媛醒来的时候,已经天色大亮,荣昭南人已经走了,她有点腰酸背痛的爬起来。 要命,一直维持一个背对的姿態就是会不舒服! 寧媛揉著肩背起来,刷牙洗脸,这两天,她既然答应了要去见荣昭南他爹,就不打算出门了。 反正两天时间休息,刚好做个市场调研书。 综合一下自己亲自观察到的东西,分析沪上和京城市场差异。 只是寧媛还没等到邱秘书的通知,第二天的下午,就先接到了自己—— “妈……你怎么来了?”寧媛不敢置信地看著出现在自己面前气质卓越的贵夫人,还有她身后的一男一女两个港府秘书。 寧二夫人看著寧媛,一下子上去抱住她,心疼地说:“这没一个月,乖女,你怎么瘦了一圈!” 第452章 撑腰 寧媛下意识地就往周围看:“你们来这里,有得到上级单位批准吗?” 她被阿恆叫出院子外头接人,怎么都没想到来接的是自己亲妈! 寧二夫人身边的秘书马上说:“顾问放心,有批准的,我们住在友谊宾馆里。” 寧二夫人无奈又好笑地说:“你妈咪没这么蠢,这次是跟著欧司长飞过来的,来匯报项目进度。” 寧媛鬆了一口气:“那就好。” 京城友谊宾馆和沪上的锦江饭店一样都是接待外宾或者华人华侨的地方。 “走吧,带妈咪吃烤鸭去?你爹地来过京城,但我还没来过京城。”寧二夫人笑著说。 自家妈咪虽然已经穿得低调了,但京城这时候,说实话是没有沪上和羊城时髦的人多的。 老妈几个人西装革履的,又矗在这大院子外头,实在有点扎眼。 寧媛马上点点头,刚要跟著寧二夫人一起上小汽车。 阿恆轻咳一声:“小寧,我这边有点事儿,要去办事儿。” 她看见了跟在寧二夫人身边这两位,就知道寧媛的安全没问题了,这两位,特別是那位“男秘书”老哥,是身手不在她之下的老熟人啊。 上回就是他们一起去医院,差点把李大哥干掉了…… 寧媛一愣,阿恆很少离开自己身边,但还是点头:“好,你小心一点。” 看著寧媛和寧二夫人几人开车离去,阿恆朝著另外一个方向比了个手势。 看著一辆吉普车从转角开出来,带著两个兄弟,不远不近地跟上了寧媛的车,阿恆才放心地转身往另外一个方向离开。 到了吃饭的地方,几个人下车进了早早预好了一间包房。 寧二夫人温和地看了两个秘书一眼:“这里的菜牌在墙壁上,你们先去看看想吃什么,拿票和钱先去下单?” “好。”秘书们非常识趣地带上门。 寧媛一看自己妈这架势,马上起身给她倒茶,先发制人:“妈,你怎么忽然过来了,前几天给你电话,你也没说你要过来啊。” 寧二夫人淡淡地说:“是昭南打电话给我,说你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心情不好。” 寧媛眉心拧了拧:“他这是干什么。” 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搞不定她,就请家长,这算什么本事?想用她妈来劝和?他怕不知道老妈並不满意他这个女婿! 寧二夫人温柔一笑:“刚好欧司长要过来,我就问问需不需要一起过来匯报个项目进度,顺便来看看你,项目现场,有叶特助帮忙看著,你大哥刚回港府。” 她顿了顿:“卫恆那孩子也跟著过来了,他现在被调动到欧司长身边做事,暂时没空跟著过来。” 寧媛抿了抿唇,放下茶壶:“妈,你別听荣昭南瞎说,哪里就需要你大老远跑一趟。” 寧二夫人看著她,认真又温和:“是不是和昭南吵架了?” 寧媛轻描淡写地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没有。” 只是他犯蠢,遇到某些人就习惯性让步到降智而已。 寧二夫人有些无奈地拍拍她胳膊:“他自己都说让你受委屈了,虽然他算不得我理想中的女婿,但他没打算拿我来压你,只是希望我来陪陪你。” 寧媛沉默了一会:“妈,这是我和他的事,而且有些事,他得学会自己面对和、解决。” 说完,她又轻笑了一下:“不过,我妈不喜欢他,他爹也不太喜欢我,倒是扯平了。” 寧二夫人微微蹙眉,敏锐地看著她:“他爹地不喜欢你?是因为我们家在港府吗……” 她之前就从儿子那里知道那小子不是个省油的灯,现在看来那小子的家里也不是省油的灯。 寧媛倒是心平气和地轻轻拍拍自家老妈的手:“妈,放轻鬆,他家还不知道我身世,所以有些顾虑吧。“ 她顿了顿,淡然地说:“別为我担心,我要真觉得一个人无药可救,自己就走了,没人能留住我的。“ 寧二夫人看著自己女儿,嘆了口气:“乖女,你怎么老气横秋看透世事的样子,不知道的,以为你跟我差不多大。” 说完,她轻轻握住寧媛的手:“但你心里有数,妈咪也不多说了,你去看菜单吧,帮我点些本地好吃的。” 寧媛点点头,乖巧地笑笑:“好。” 嘿,巧了不是么,她可能还真和老妈差不多大。 只是现在“越活越回去了”,也算是“逆生长”,嗯,怎么不算呢? 看著寧媛去点菜,寧二夫人对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口的女秘书淡淡地说:“玛丽,回去后跟欧司长说一下,我想约他喝下午茶,看他这两天什么时候方便。” 小寧是个有主意的姑娘,她也不想干涉孩子们的事儿,哪怕两个小的互相吐口水,甚至打出狗脑子来,都可以说小孩子不懂事。 但是长辈欺负自家小孩子,那她当妈的,当然不能看著了,倒是要看看作的什么妖。 “是,二夫人。”秘书点头。 …… 央舞附中 后门一溜卖煎饼果子、茶叶蛋、驴打滚、饊子麻、开口笑等小吃的摊儿。 学校跳舞的姑娘们正值青春期,各个都瘦得跟麻杆儿差不多,每天练功前都得被老师督促上称,重了就得跑操场,下顿少吃。 虽然这年月,想胖还挺不容易,但附中的小姑娘家里条件好的挺多。 改开后,学校附近活络的小摊儿、小贩儿就多了起来。 但平时老师们就不让吃零嘴,下学也不许出门去买吃的。 这学校里关著一帮大馋丫头,学校后门却都是卖小吃的个体户,供需平衡,放学后间隙就…… “朝北,门卫大爷抓隔壁班爬墙的去了,那边正闹著,你赶紧趁机上墙!”几个麻杆儿丫头蹲在后门边的墙根下,弓步,双手叠在屈起的腿上。 不知道的以为她们在摆啥舞蹈阵型。 另外一个瘦麻杆丫头一个小步衝刺,足尖一蹬一踏在她们腿上,轻巧如小鸽子一样跳上一人半高的墙:“上来了!” “我要一个茶叶蛋、一个麻!” “我要煎饼果子,让大爷打两个蛋!” “还有我要爆肚儿!” 几个麻杆丫头衝著她小声说。 荣朝北小心翼翼地说:“知道了,你们一会得再来个人上墙拉我,別忘了!” “忘不了,你快些!”底下的麻杆儿丫头冲她著急地挥手。 荣朝北一扶墙就往下跳,但今天刚下了一场雨,墙头有点潮。 她忽然手一歪,整个人就往下坠,忍不住小小尖叫一声:“啊——” “啪!”一道高挑的人影直接把她给接住了。 荣朝北惊魂未定地一抬头,就看见阿恆冲她痞气一笑:“小麻杆儿,又出来偷吃啊?” 荣朝北瞬间僵住:“恆姐……你怎么在这里。” 说著,她下意识地想左右张望。 阿恆笑嘻嘻地抱著她:“你妈的人都在学校里盯著你,这没外人,没人知道你爬墙出来买吃的。” 荣朝北浑身僵硬不知道要怎么办。 下一刻,她就被人从阿恆怀里拎下来了:“阿恆,让人准备一点吃的给她同学送去。” 阿恆笑著说:“放心。” 荣朝北马上抬头看去,就见熟悉的高大清冷人影站在自己面前。 她声音一下子就变得更小声了:“大……哥。” 荣昭南看著她,淡淡地说:“想吃什么?” 荣朝北一下子咬住了嘴唇,不说话,也不动。 荣昭南並不著急,就站在那里等著她。 荣朝北好一会,才很小声地说:“我……我……想吃灌肠和煎饼果子。” 荣昭南微微頷首:“行,走吧。” 荣朝北看著他高大的背影,最后咬了下唇角,跟了上去。 第453章 万里江山不足惜,唯愿与你度余生 阿恆看著队长哥接手了荣朝北,她和乔装成小贩的几个队友比了个警戒的手势,就准备周围溜达溜达。 “恆姐。”一道小声又带著点期待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阿恆一扭头,就瞧见身后站著个高高的年轻人,正高兴又有些紧张地看著她。 “你是?”阿恆有些疑惑。 “我,我是小六啊。”长了俊秀娃娃脸的年轻人冲她笑了笑。 阿恆愣了一下,隨后上去就冲他胸口来了狠狠一拳:“艹!你是宝儿?!你怎么躥个儿躥那么高了,当初跟个仔鸡一样小!” 小六的小名就是宝儿,他以前长得小小一只,比阿恆都矮大半个头。 她唏嘘无比,拿手比划两人身高差:“三年没见,你现在比我都高大半个头了,你这是吃猪饲料啦,催的哟!” 小六被狠狠捣了一拳头,表情都有点扭曲,捂住胸口忍痛说:“我没吃猪饲料……那时候我也只有十六,没长开呢!” 阿恆兴高采烈地拍了他肩膀:“也对,你小子当初学无线电的,不是缺技术兵,你那小身板都混不进大队,现在干嘛呢!” 小六咳一声:“我今年转业到地方了,在派出所呢。” 阿恆有些感慨:“大家都退下来了啊,走,宝儿,我请你吃好吃的去!” 听她叫自己“宝”,小六蜜色的脸上莫名其妙地露出一点红晕,轻咳:“当年野外驻扎,我不小心掉沟里差点摔死,是你把我从山沟里背出来的,当然得我请,我妈说了,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嗨,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捡啥不是捡,自己人说这客气话就没意思了!”阿恆爽朗笑著,一手插口袋,一手勾著他肩瀟洒地往小吃摊上走。 …… 寧媛是第二天接到邱秘书电话的。 电话里,邱秘书非常客气:“寧媛同学,老领导想著大院里说话也不太方便,老领导明天下午有个茶话会活动,茶话会之后想请你直接在餐厅吃个饭,方便吗?” 寧媛没有犹豫:“行。” 她还能怕不成。 邱秘书:“那我明天下午开车来接你?” 寧媛:“没问题。” 她看了看墙壁上掛的日历,这两天荣昭南都忙得没回家,自家老妈,好像也挺忙的,毕竟是作为港府代表来匯报项目的。 欧明朗同学自从亲爹回来后,又作为免费劳动力被他老爹抓去干杂活了。 现在,最无所事事的閒人就是她了。 寧媛掛了电话,正打算上楼继续搞自己的市调报告,电话忽然又响了。 “乖女,妈咪今天事情办完了,下午出来逛街,妈咪在外贸商场看到了很適合你的首饰,居然可以用美金买!”电话那头的寧二夫人很高兴地说。 寧媛兴致缺缺:“啊……不必了吧?!” 她亲妈在沪上就一直致力於带她买买买的豪门贵妇活动。 只不过她在沪上大部分都忙飞起来,没什么时间陪老妈。 而且每次一看她妈钱和外贸券的架势,就有一种把那些买买买的钱抢过来,拿去搞投资扩大再生產的衝动。 “好了,说定了,下午我来接你,逛街完了,晚上一起吃饭!”寧二夫人很坚定地掛了电话。 要不是寧媛不方便出境,去了港府,她肯定还得给女儿从头到脚置办行头的。 寧媛没办法,她妈也是个倔的。 到点儿车子来接,寧媛临出门想了想,把荣昭南给她的表和戒指都拿了出来,去外贸商场,戴这些不会太扎眼。 得让她妈知道,她不是没有东西戴,对买买买没啥兴趣。 寧二夫人看著自家女儿穿了一件半旧白色连衣裙上车,便皱皱眉:“一会去友谊商场给你再买两件新衣服。” 寧媛无奈地拉上车门:“妈,真不用!” 寧二夫人的目光忽然落在她手上,忽然微微挑眉:“你手上的表……” 寧媛马上把手伸过去:“吶,我不缺东西戴的!別买了!” 寧二夫人看著她手腕上那块古董百达翡丽,越看越觉得有点眼熟:“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块表。” 她轻轻摸了一下錶盘,忽然目光定在寧媛的戒指上,瞬间瞳孔缩了一下:“这戒指,你哪来的!” 寧媛一愣,看了眼自己的戒指:“妈,你认识这个戒指?” 寧二夫人手颤了颤:“你……让我看看戒圈里面。” 寧媛取下戒指,好奇地递过去:“这戒指有什么特別?” 在內地人看是很昂贵华丽的古董戒指——三克拉以上有蝶翅效应的顶级哥伦比亚祖母绿,围镶了四颗一克拉以上玫瑰切的无烧玻璃体鸽血红宝石和碎钻。 这些宝石的知识还是夏阿婆教古董知识的时候一起教给她的。 但是对於寧二夫人来说,这东西应该不算罕见才对,毕竟宝石克拉数不算大。 寧二夫人看著臂戒里面的体刻字——“b&e”,呆了好久,神色怪异:“你听过英皇爱德华八世退位成为温莎公爵,只为和辛普森夫人结婚的故事吗?” 寧媛一愣:“听过,爱美人不爱江山,惊世骇俗。” 寧二夫人轻声嘆气:“很多人也许在报纸上看到过爱德华八世送给辛普森夫人的结婚戒指是一枚將近二十克拉的祖母绿,辛普森夫人经常戴著这枚结婚戒指,但很多人並不知道……” 她顿了顿:“爱德华八世第一次送给辛普森夫人的定情礼物是这样一枚小巧精致华丽的古董戒指,上面的体字母『b』就是辛普森夫人闺名贝拉的字母缩写,字母『e』则是爱德华八世的英文名缩写。” 寧媛愣住了:“啊,那这东西怎么能流出来的,辛普森夫人还活著啊……” 寧二夫人轻声说:“这说来话长,但我曾经有一个闺中蜜友,她当年得到了这一枚戒指,对此爱若珍宝。” 她神色复杂,感慨万千:“只因为爱德华八世和辛普森夫人那一段爱情传奇——『万里江山不足惜,唯愿与你度余生』,那是她羡慕却永远无法得到的东西。” 寧媛看著掌心那一枚古董戒指,忽然忍不住发呆。 荣昭南的妈妈应该有不少戒指,他选择给她这一枚戒指是什么意思,他知道这一枚戒指的意思吗? 万里江山不足惜,唯愿与你度余生…… 她没来及多想,寧二夫人一把抓住她的手,急切地问:“乖女,这戒指你哪来的?” 寧媛看著那戒指,迟疑著说:“这是荣昭南给我的,他说是他母亲留给他的。” 第454章 小爱和小爱爸爸 “什么?荣昭南给你的……他妈妈的……遗物?”寧二夫人整个呆住。 她脑海中电闪雷鸣,整个人都晃了一下。 寧媛点点头:“是的,大家都朴素,我不好常戴这些东西,包括他爸爸明天要见我,我也不好戴的,老一辈喜欢朴实。” “对了……他也姓荣……也姓……你……你知道他妈妈姓什么吗!”寧二夫人用力地握住女儿的手,颤声问。 寧媛看著自己老妈一整个紧张的样子,她有些奇怪,想了想:“她好像姓周吧,听炸毛汪……那个……听那个荣昭南说他以前跟他妈姓,叫周昭南。” 寧二夫人呆住了,看著寧媛手里的东西,忽然忍不住落下泪来:“竹君……竹君……他居然是竹君的孩子……” 寧媛这两年,脑子越来越活络,再想想之前自己妈说的话,她忽然明白了什么。 她忍不住问:“妈,你说的那个闺中蜜友不会是荣昭南他妈吧!” 寧二夫人闭著眼深吸一口气:“如果连姓都是周,那就是她没错了,周竹君,曾经名耀沪上的周家大小姐,著名实业家、金融家和名媛会的创办人,你要叫一声周阿姨的。” 寧媛听完了,只觉得——emmmm,世界真小啊! 几十年后风靡网络的“六度分隔理论”或“小世界理论”是真的存在的,即——在社会关係里,隨便找两个人,他们最多通过六个共同朋友就能互相认识。 哪怕对方是美国总统! 寧媛想起自己吐槽过这位周阿姨,怎么能把个十三岁还傻乎乎的儿子送回国了。 她是万万没想到啊,这个十三岁还傻乎乎的儿子,现在是她那个死老公! 寧媛揉了揉太阳穴:“不是,妈,我想问一下,阿姨去了英国那么多年,我大哥在英国留学多年,甚至,所有寧家的孩子都要送出去留学的,你就没有跟她联繫过,怎么连她儿子的名字都不知道,你没见过他?” 十三岁已经初一了,不至於认不出人吧? 寧二夫人沉默了一下:“其实早些年是有联繫的,那孩子三岁的时候,我在英国见过他,但是那个孩子名字一直都是叫——albert.chow。” 寧媛:“……” 她打了个冷战,脚趾扣地,不知道为什么开始犯了替別人尷尬的毛病:“阿……阿尔伯特.周……” 虽然她早两年,刚认识他的时候觉得他看起来像民国贵公子,但是现在滤镜早就碎了一地。 她实在挺难想像那个又嘴毒又直男的荣队长叫这个名字。 她能说什么,啊哈哈哈……不知道中文名,她妈没认出闺蜜下的崽。 寧夫人想了想:“而且你周阿姨一直叫她宝宝小爱或者小阿阿,我们都不知道他还有个中文名。” 寧媛:“好的。” 原来荣昭南还有这奇怪的暱称—— 因为英文名第一个字母是a,然后周阿姨从叫儿子小a演化出来的、充满中国味的“小爱”和“小阿阿” 就是前者听起来像后世某个人工智障……不……人工智慧的名字;后者听起来像沪上话会叫的暱称,但听起来像在叫一个只会啊啊啊叫的智障儿。 也对,他现在见了他爹和后妈不久就只会“啊啊啊啊啊啊啊”叫么? 周阿姨真是有先见之明。 为了避免自己在老妈感伤的时刻笑出来挨打,寧媛很努力地把自己的注意力和话题转回正事儿上—— “那后来呢?你为什么没有和周阿姨有联繫,也没有再去英国看过周阿姨了?” 寧二夫人嘆了口气:“一开始你周阿姨住在伦敦附近的庄园,再后来送小爱去接受更好的私立教育就搬家了,难得见我们一次,我去过两次也没瞧见那孩子。” 她顿了顿,很是唏嘘:“后来她身体不好,周家內部出现分裂,等到我们知道她不行的时候,她已经在医院躺了一年,整个人精神状態都很差,也不愿意见我们几个。” 寧二夫人咬牙切齿:“后来知道竹君真的是糊涂了,她自始至终都没有放下过那个男人,把孩子送回国都没跟我们说,否则我是绝对不同意的!” 寧媛和她提过,那孩子这些年过得不好!否则他们怎么会在乡下相遇! 寧媛沉默了一下,嘆气:“那什么,你现在见到了,他是你现在的女婿。” 寧二夫人嘆气:“是啊,你要叫你周阿姨一声奶奶的,你们俩啊,从小算指腹为婚。”(粤语里奶奶指的是家婆) 一想起自己竟然在那么多年前见过的小宝宝,现在成了自己的女婿,寧二夫人就忍不住感慨万千。 寧媛满脸问號:“什么?” 寧二夫人慢慢地把过去婚约的事儿跟寧媛说了。 听得寧媛心情也很复杂,荣昭南那狗东西居然和她是指腹为婚,所以……上辈子他为什么娶查美玲? 因为查美玲也算寧家女儿,所以履行了婚约么? 可这桩婚事原来是自己的啊…… 重生以来,她看见查美玲都有些心存愧疚,觉得自己抢了查美玲的婚事和丈夫。 当初拒绝和荣昭南做真夫妻,也多少有点这个原因。 现在知道事情原委,才明白…… 原来不是自己抢了查美玲的婚事,倒像是查美玲顶了她的身份,成了他的妻。 而她这个正主,既没认回母亲和家族,也失去了自己原本的未婚夫,泯然眾人,一生抑鬱寡欢矣。 但是…… 查美玲到底为什么会和大哥分开,荣昭南又到底怎么会娶查美玲? 因为遵从母亲的遗愿吗? 寧媛一时间静默无言,脑子里一片复杂。 寧二夫人却越想越气,尤其是想起姓荣的混帐男居然还敢不满意她的女儿,她冷笑起来:“荣玖玉那个浑蛋,真不是个东西,娶了狐狸精就作威作福了!” 寧媛纳闷:“啊?谁啊?” 她妈干嘛突然骂一个没听过的人? 寧二夫人气不打一处来,贵妇人文雅的腔调都消失了:“还有谁,不就是小爱他那个死人爹!” 寧媛纳闷:“妈,你记错了,荣伯伯叫荣文武啊。” 一听就很糙汉武將风范,玖玉这种名字听起来就是个白面小书生。 寧二夫人继续冷笑:“呵,他换个名字就变得人模狗样儿,以为没有人记得他过去了!” 她当初没有认出小爱,也有荣玖玉这傢伙换名字的功劳呢。 一开始听说亲家爹爹叫荣文武的时候,她都只以为是荣家哪个旁支的子弟,没想到居然是竹君以前那个死小白脸! 寧媛看著自己妈的表情不太好,浑身散发出森冷寒意让她都忍不住打个寒战,tvb里高门主母的气势诚不欺我! 她小心翼翼地问:“妈……你没事吧?” 寧二夫人深吸一口气,温和微笑:“妈没事儿,乖女,你说小爱爹地明天要见你?” 寧媛:“是的,明天在一家招待所有个茶话会,还有,妈,咱们打个商量……能不叫小爱吗?尤其是小爱爹地……”。” 她一听小爱和小爱爹地,就嘴角想抽抽,还有脚趾扣地。 而且老妈的表情看起来有点可怕是怎么回事? 寧二夫人靠著沙发,眼神犀利明亮地看向车外,优雅地微笑:“茶话会啊,茶话会好啊,那明朝,小阿阿不去,阿阿爸爸肯定在的了。” 寧媛脸绿了绿:“……” 妈,你够了!不要叫小阿阿!!和阿阿爸爸~!!!真的很出戏!!还不如小爱和小爱他爹! 还有,你为什么港腔港调里带沪上的调调了!! 第455章 一天天的这叫什么事儿 寧二夫人这会儿也没什么逛街採买的心思,去了就直接买下她看上的首饰塞给寧媛,为国家外匯创收。 然后,她匆匆带著寧媛吃完饭,就把女儿连人带首饰塞回大院。 隨后,寧二夫人直接回了宾馆,亲自给欧明朗的老爹打了电话:“老欧啊,你今晚有空吗,我想跟你再谈谈前天,咱说的项目的事儿。” 等约好了人今晚的饭局,她想了想又给人打了个电话出去。 她是很多年没有回內地,不代表內地真是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 有些事儿,多找两个人当面打听好些。 …… 第二天,荣家 “冬冬,別哭了,要好好照顾自己。”何苏温声细语地安慰完了电话里焦躁的小姑娘,才掛了电话。 她一放下电话,脸色冷了下去:“蠢得要死,就会哭!” 徐姨见状,给她端了水果盘过来:“苏苏,別生气,叶冬还小,又是宠坏的,能做这样也算不错了。” 何苏面无表情地吃了一片切好的西瓜:“我十七岁的时候看上荣文武,就能拿下他,这帮丫头从秦红星到叶冬,一个个都是温室里的朵,废物得很,一个男人都睡不到。” 这年头这帮大头兵或者有好单位的正派男人,別看著一个个跟高岭之一样,其实最好拿捏。 只要能用手段把他们睡了,再做出不想活的样子,为了名声和所谓的“责任心”“愧疚心”,怎么都会对你负责! 至於逼他们结婚后,怎么相处拿捏,那是另外一回事。 “开始那么大好的局面,现在却僵在这里,按照计划,荣昭南应该经常去医院才对!” 何苏烦躁地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心情很不好。 向三都说寧媛那土丫头该和荣昭南闹了才对。 荣昭南对叶家有愧,本能就会对叶元和叶冬让步,就像荣昭南和他爹,早就被她潜移默化地形成一见面就双方矛盾不可调和要炸相处模式…… 她拿捏人心一向很准。 徐姨也很疑惑:“是啊,叶冬都住院半个月了,荣昭南除了送她进医院那次,就没出现过,这和咱们开始预判的不一样。 何苏没说话,冷著脸走到小书房的加密电话边,拨通了一个电话。 荣昭南最近行为超出她的预判,这让她总有点不安的预感。 不多时,那边响起向三懒散带著酒意的声音:“餵。” “向三,你到底在干什么,荣昭南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你身边的人是一群废物么!”何苏不客气地质问。 向三不耐烦地把趴在自己身上的女人赶走,才叼上根烟说:“真是难得,居然还有亲自接到何苏姐电话的机会。” 这女人跟洞里的毒蛇一样,轻易不探头,一点儿把柄都没有。 他点了烟不阴不阳地说:“不是跟你说了,我上次去盯著他的人,连人带车都不见了,我还没找你想办法找人,你倒是好意思找我了!” 何苏冷冷地说:“你的人不见跟我有什么关係!” 向三嗤笑著吐出烟雾:“跟你有什么关係,里面有个早两年你的生活秘书,是你的老家人呢!” 何苏捏住话筒的手紧了紧,瞬间脸色阴沉下去:“你阴我?” 向三嗤笑:“这怎么叫阴你呢,咱们应该是一条船上的人,瓦解敌人要从內部开始,你不就是荣昭南內部的人么,没理由只有我们向家日子这么紧巴巴的是吧,你得帮我们向家一把?” 何苏深吸一口气,冷笑:“蠢货,谁会相信我跟你勾结,信不信我动动手指,就让人认定你在栽赃陷害我,让你又回大牢蹲著去,看这次向家还能捞你出来吗!” 老荣的一切和荣家的未来都是她和她儿女的,她绝对不会损害自己和儿女的利益! 向三慢条斯理地勾起唇角:“何苏姐,何阿姨,你別激动啊,我也没打算让荣伯伯相信我们有往来,但只要荣昭南知道就行了唄,你说对吧?” 他嘆气,仿佛惋惜的样子:“你猜他会不会发现你不但和我有勾结,还发现你和叶冬有联繫?他是顶级侦察兵出身对吧,要么他没想起这茬,他要是起了疑心,查下去可不难,他要发现了,你猜会怎么样?” 何苏脸色变了变,直接“啪”地一下掛了电话。 “苏苏!”徐姨担心地看著何苏。 何苏起身,心浮气躁地走到窗边看著窗外陈辰家大院的方向_ “我没事,我要好好想想,冷静地再想想,重新復盘我们的计划和布局。” 何苏双手抱著手臂,站在窗前不耐烦地打断徐姨的话。 她让唐钧做事,都是纯空手套白狼,全靠心计和手腕。 向三这被她耍得团团转的狗崽子还敢威胁她?! 徐姨不敢说话。 何苏深吸几口气,正在心里盘算,忽然看著院子里荣文武和邱秘书上了车,她蹙眉:“老荣去哪里?” 徐姨也看了看窗外:“按照行程安排,应该是下午有个茶话会。” 何苏皱眉:“他怎么没和我说,这种非公事的活动,他平时都会带上我。” 她长袖善舞,一向很有人缘,她也享受这种作为荣夫人的荣光时刻。 上次和荣昭南说话,他也不让自己在场! 荣文武这种转变,可不是好事儿,向东让他失望了,他又想找回荣昭南,所以对她疏远了? 何苏冷哼,眼神森冷。 …… 西苑招待所 招待所里有个荷池,开了一池子的荷。 整个院子都是今年老干部们慰问茶话会场地,各单位都有个代表出来和老人家们说说话,看看自己单位的退休老人家有啥要反馈的。 热热闹闹的,一群老人家还挺温馨地说说话。 寧媛五点到的,被安排在莲池上一个小包间里先等著,给她上了茶水。 她百无聊赖,问服务员拿了鱼食,趴在窗边餵池子里的小锦鲤,餵了半个小时。 她就看见荣文武陪著好几个老爷爷、老奶奶往这个方向来了,像是要送那几个爷爷奶奶出门。 寧媛赶紧一缩头,正准备关窗。 忽然和一个老奶奶对上眼,那老奶奶一愣,冲她一笑:“哎哟,这不是钓鱼那小丫头吗。” 另外一个老爷爷瞧著她餵鱼,也笑了:“这里的鱼不能钓,就餵上了?” 寧媛一瞧,就见荣文武也看著她了,正皱眉头呢,不知道在烦她什么。 她也没搭理这小爱爸爸,就朝著几个老奶奶和老爷爷笑眯眯地招呼:“好巧啊,谢谢爷爷、奶奶上次送我的虾子。” 她也认出来了,这几个老爷爷和奶奶上次跟她一块在厅官水库钓鱼的。 京城这地界真是,果然一块砖头扔出去都能砸著个领导啊。 但再想想今天是老干部慰问茶话会,寧媛忽然觉得撞上也不稀奇。 “小姑娘,你怎么在这里啊?”慈眉善目的老奶奶问。 年纪大了,她就喜欢这长得喜庆的小姑娘,眼睛大大的,机灵又礼貌。 还是个大学生,看著年纪小,说话言之有物,还给他们几个老的回了条最大的鱼儿。 寧媛看了一眼正眉头紧皱的便宜公公,轻咳:“我在等人呢。” 老奶奶问:“那你等的人来了嘛?什么时候来呀?” 寧媛又看了眼一直板著脸没说话的荣文武,他这个小爱爸爸不说话,她说了啊! 她摇摇头:“不知道。” 一个老爷爷就笑了,看向身边陪著自己的中年人:“小卓啊,这就是上次我们跟你说过的小姑娘,讲话很有新意的,要不要听听?你们做计划发展的单位,要海纳百川,听听群眾意见?!” 寧媛愣住:“啊……我也就是隨口瞎说啊!” 还有这一出是她万万没想到的!不就是水库钓鱼閒得慌瞎聊天么? 那被叫小卓的中年人一愣,有些迟疑地看向荣文武:“这……” 他也听过几位老人家提了一嘴水库遇到个很有见地的女大学生的事儿。 虽然那些说法確实粗浅了些,但还挺有新意和一些他没想到的角度的。 他也想听听几个老前辈说的这个小姑娘能说出什么来,叫老人家们惦记这么久。 但…… 他记得老荣还有事儿吧,他们不是来送几个老人家出门就分道扬鑣的吗? 卓越看著荣文武,问他意见。 老奶奶也看向荣文武,不客气地摆摆手:“小荣,你也不是我们这行的,你那单位也帮不上小卓的忙,你不是有事儿么,赶紧走吧,不用你送。” 一会小姑娘等的人来了,他们也不好打扰小姑娘太久的。 “对头,对头,你跟这事儿没啥关係,走吧走吧。”老爷爷也赶人。 荣文武脸僵住:“……” 这一天天的都叫什么事儿!! 第456章 人都到齐了! 荣文武整个脸都是黑的。 他只是不想在老人家们的面前解释这是荣昭南那小子的媳妇而已。 毕竟,他这边找人查这丫头的底细,还没查出个所以然,总得谨慎点。 结果自己成了被赶走的那一个? 他没好气地瞪著寧媛,她不是人生地不熟么? 又去哪里结识了这么多单位的老人家,她到底有什么目的! 寧媛直接当他老哥的眼光在瞪空气,只是抿著嘴儿不说话。 “几位老前辈,还是先走吧,老卓也不好听不知底细的孩子胡说的!”荣文武不太客气地说。 一个老爷爷有点不高兴:“不知底细是什么意思?水库有一小片是咱们老乾所的,鱼也是咱们老乾所养的,那一片儿一般人不知道,知道了不能进去!” “就是,那帮孩子能出现在那,一看就是各个单位的孩子,爹妈爷奶带著来钓过鱼的!”另外一个奶奶也说。 什么叫不知底细,真当他们这帮老的糊涂了,什么人都能隨便聊? 说著奶奶又白荣文武一眼:“我看小荣你还没老,就糊涂了,別说这里是西苑茶话会,一般人也进不来,再说了,坏分子来找我们这群要入土的老头老太太做什么?” 老爷爷语重心长的皱眉继续冲荣文武火力输出:“小荣,不要对不在自己认知之內的事,指手画脚!” 其他老爷爷和老奶奶也纷纷对荣文武小同志展开一番深刻的思想教育。 教育得荣文武同志额角直抽,暴脾气也不敢发作! 他能说什么,说人是他带进来的? 荣文武直瞪边上的老卓,你个老小子倒是说句话啊! 老卓明哲保身,假装没看见,乖乖站在一边。 老人家们年纪大了,就喜欢念叨,何况自己现在不是老卓,是小卓,在老前辈面前也只有听训得份儿。 寧媛靠在窗台上,听得那叫一个身心舒畅! 突然在这群其实还是陌生人的老爷爷和老奶奶身上体会了一把隔辈亲是怎么回事? 荣文武没办法了,深吸一口气:“好的,是我的问题,那咱们一起去听听小朋友要说什么吧!” 他倒要看看这丫头在搞什么鬼。 几个老奶奶和老爷爷一愣,一个奶奶嘀咕:“二一添作五,多一个人也是个添头,也行,走唄。” 寧媛正听得开心呢,忽然来了这么一句,她差点滑到窗子后头去,忙咳嗽:“爷爷奶奶们,我也就是吹牛而已,吹个牛!” 她哪里想到欧明朗本意是带她和同学一起散心,结果进了老乾所养鱼的地方。 就这么给她朋友圈“扩列”了一群能压制她便宜公爹的爷爷、奶奶!还都是大佬啊! 她就仗著自己几十年后的见识,吹个牛逼而已,啥环保也不是她的领域范围,连学各种经济学知识,也是这辈子才开始啊! “那咱们继续吹牛唄,a国人都把牛吹到月球上了,都月球登陆了,咱们也能吹吹不是!”老爷爷笑眯眯地说。 寧媛能说什么,只能点头:“好。” 几个老爷爷和老奶奶和作为添头不情不愿的荣文武正准备一起进那小包间。 忽然欧司长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老荣。” 荣文武下意识地扭头过去,就看见欧司长朝他走过来,身后还有一道雍容的女士身影。 “老欧?”荣文武一愣,看了一眼他身边的女士,只觉得对方表情有点严肃,又有点眼熟。 这位女士一看就不是內地人,老欧搞涉外的,这是接待什么人吧? “欧……欧伯伯!”寧媛差点眼珠子都掉出来,又看见他身后的人,她亲妈居然真来了! 昨天闻女士跟她说的时候,她只觉得闻女士隨口那么一说,老妈怎么能混得进老干部茶话会! 没想到老妈光明正大地来了! 闻女士气势淡定,仿佛完全不认识她这个小人物。 欧司长朝著寧媛微微一笑,然后看著荣文武,咳嗽一声:“那什么,我有点事儿找你。” 荣文武有些迟疑,皱眉看了一眼寧媛,这丫头…… 下一秒,他顿时感觉有人在瞪自己。 战场上出生入死锻炼出的敏锐,让他立刻一扭头,目光凌厉地扫过去,想看看谁在瞪自己。 但边上的老太太已经不客气地推了推他:“去去去,別跟个木头桩子一样矗在这里,跟小欧去玩吧,咱们还有正事儿呢。” 一个老爷爷也推推眼镜:“你行武的,啥也不懂,参不参加这次小规模学术座谈会也没关係,边玩去吧,等会儿小姑娘等的人来了,她就没空了。” 几个老人也都纷纷点头,纷纷带著憋笑憋得很辛苦的老卓一起进了寧媛的小包间。 被鄙视的荣文武憋住了:“……” 他快气死了,想瞪寧媛,却发现老人家们已经把包厢门关上了。 欧司长忍著笑拉他:“老荣……行,那咱们去玩吧。” 荣文武只能跟著一边的邱秘书说:“你在这里等著,有什么问题就让人找我。” 邱秘书点点头:“好。” 寧媛其实也不太放心,自家妈妈这是想干嘛? 她有些心神不定,一边的老奶奶看出来了:“这是怎么了?担心什么呢,小丫头,我们是不是让你为难了?” 寧媛看著慈眉善目的老奶奶和她满头白髮,忽然想起了夏阿婆,心情一下子定了—— “奶奶,我只是有些不安,因为经营咖啡店接触到一些外国友人,才有一些粗浅的关於经济发展和环境保护的了解,纯属於吹牛,实在算不得什么高明的见解。” 包间再小也能坐上十二三个人,六七个人还是坐得宽鬆的。 老卓也坐下来,招呼服务员上茶水点心,笑了笑:“没事儿,咱们就吹吹牛。” 老爷爷和老奶奶们相视一笑:“对,咱们这些老傢伙,就喜欢听孩子们吹吹牛。” 寧媛犹豫了一会,还是主动给各位长辈倒茶,清了清嗓子:“那我就瞎说几句吧,我年纪小,说错了各位就当我放了个屁。” 让大傢伙吃饱饭才是经济发展第一要务,在这个过程里如果能早一点兼顾环境发展,那肯定是最好的,她希望祖国能超越式发展。 而在寧媛和荣文武、奶奶、爷爷们打机锋的时候。 一道高挑清冷的人影已经领著陈辰站在西苑的门口。 “队……队长,我不进去,我奶在里头,我害怕!”陈辰一瞧这西苑门口的老乾所茶话会的红字牌,瞬间就小腿肚子抽筋,苦著脸嘀咕。 荣昭南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自家亲戚,你怕什么。” “你当然不怕,你又不用被逼著当眾表演胸口碎大石的才艺,你还结婚了,也不用老被介绍对象!”陈辰一脸苦大仇深。 他就是当初在部队学了硬气功,回来得意的露了一手,从此但凡走亲戚和聚会,他奶就要拎他出来表演胸口碎大石! 荣昭南嫌弃又冷淡地说:“那你就外头蹲著!” 他从阿恆那里查到了老头子今天要在这里见寧媛,不知道要对捲毛兔子说什么,他实在不放心。 如果老头子敢对寧媛说点什么不好,他是不介意和老头子好好“交流”的。 荣昭南拿了证件在门口登记了,门卫电话核实了一轮,便让他进了门。 然后一路探问著去找寧媛去了。 西苑招待所很大,等他好不容易探问到地方的时候,也过了快半个小时。 邱秘书跟木头桩子一样矗在包间门口,一见荣昭南,他便一愣,这小祖宗怎么来了?! 第457章 荣小爱,你听得懂我妈在说什么吧 荣昭南才和邱秘书微微点头,包间门就打开了,寧媛正送了几个老人家和老卓出来。 老卓正琢磨著寧媛刚才说那些话,忽然瞧见荣昭南站在门口,他也是一愣:“昭南,你怎么来了?” 荣昭南礼貌客气地朝他点头:“卓叔,我来接我媳妇儿的。” 说完,他就看向寧媛。 寧媛见荣昭南盯著自己,她没搭理他,只是对几个爷爷奶奶温柔一笑:“爷爷奶奶,你们慢走。” 老人家们又瞅瞅荣昭南,笑著对寧媛说:“哟,这小伙子就是你等的人吧,咱们耽误小朋友们谈对象了,快去,快去吧。” 荣昭南礼貌温和地笑了笑:“不耽误的,爷爷、奶奶们,我们先走了。” 说著,他直接上前一下子拉住寧媛的小手,十指相扣。 寧媛皱眉,一下子没挣开,也不好在大家面前挣扎,只抿著小嘴不说话。 这大庭广眾的,他干嘛呢!这年头又不兴当眾拉手! 老人家不认识年轻一辈的小朋友,但瞧著面前的这一对儿,男孩子虽然长了张小白脸,气势沉稳,女孩子娇俏活泼,看著就登对。 几个老奶奶和爷爷互相看了一眼,多少看出来点两人正在闹彆扭的意思。 有老爷爷就笑著拍拍荣昭南的胳膊:“好小伙子,人挺拔,长得结结实实的,做错事儿,让媳妇儿揍一顿就好了。” 老人家们一致笑眯眯地点头同意。 老卓还在发呆,哟嚯? 这小丫头是昭南媳妇儿?那那那……老荣是怎么回事!刚才一副不认识的样子! 但是看著老人家们累了,要走了,他赶紧跟了上去送人。 寧媛见人都走了,直接抽出了自己的手,淡淡地看向荣昭南:“你怎么来了?”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荣昭南定定看著她:“你在这里,我就来了。” 她最擅长就是一脸平静地和你说话,也不冷战,也不生气,但就能客客气气让你感觉难受得要死。 寧媛撇撇嘴,没说话,看向远远站著当背景板的邱秘书:“邱秘书,荣伯伯在哪里,能麻烦带我去一趟么?” 现在,她可没心思搭理他,就想知道自己老妈那边什么情况。 邱秘书轻咳一声:“我带你们去吧。” 反正领导也是要见寧媛的,多昭南这个意外的添头,也还好吧……吧…… ……………… 另外的包间里。 荣文武看著欧司长把那个看起来像华侨的女士和他留在包厢,就想走,他顿时莫名其妙,赶紧发问—— “老欧,这位是?” 欧司长还没说话,寧二夫人已经自顾自地坐下来,冷淡地说:“荣玖玉,多年不见了,怎么,认不得我了?” 这个名字一叫出来,荣文武整个人就跟被施了定身法一样,整个僵在那里。 老欧见状也愣了下,老友还叫这个名字? 他识趣地马上离开,把门关上。 荣文武脸上有些僵硬的慢慢转脸,看著寧二夫人:“你……你是……” “我是闻慧芳,不记得了?还是亏心事做多了,不敢认故人?”寧二夫人冷漠地倒了一杯茶,看著他。 荣文武有些恍惚,看著她,声音发僵:“你是……慧芳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寧二夫人拿著茶杯喝了一口,微笑:“你是巴不得我们这些故人永远都踏不进內地一步,这样就无人知道你是怎么忘恩负义,薄情寡义地虐待原配之子?” 这混帐,居然还敢欺负她的囡囡,刚才她在边上全都看见了! 寧二夫人上来就是一通从容不迫的骂人式质问,让荣文武脸色都变得更难看。 他却收敛了一身逼人的气势,只是闭了闭眼:“我……没有!” “你没有?那你告诉我,小爱……昭南那孩子这些年过的什么日子,你敢当著竹君在天之灵发誓,你有好好地待她拿命生下来的孩子吗!”寧二夫人一拍桌子,站起来,冷笑一声。 荣文武听到“竹君”两个字,瞬间恍惚,眼前闪过一张倾国倾城,风华绝代的美丽面容。 就像那一声清脆温柔的“玖玉”隔了遥远的数十年时空,与炮火穿透而来。 然后,那一道风华绝代的人影看著他一笑,像镜水月一样碎裂成无数片。 他高大的身躯晃了晃跌坐在凳子上,仍然刚毅俊朗的轮廓上浮现出极度痛苦的表情来,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无话可说了是吧,当初……我就劝过竹君,你迟早会害了她一辈子,她却义无反顾地与你在一起,如今果然应验!”寧二夫人冷冷地看著他。 荣文武紧紧闭了眼,捏著青筋毕露的拳头,不叫人瞧见他心中的波澜。 寧二夫人不疾不徐地嗤笑:“你做这副样子出来给谁看,你该请求宽恕的人早就死在异国他乡,而你在国內早已再婚,忘了她是谁!” 荣文武下意识地猛然说:“我没有……” 但后半句话,哑在喉咙间。 寧二夫人看他不说话,就气不打一处来,冷冷地道:“她事事聪明,惟独於感情一道上愚蠢,竟到临终都未曾忘记过你,想要把孩子送到你身边,让你替她好好爱那个孩子,你呢,你做了什么!” 荣文武沉默地接受著寧二夫人的冷嘲热讽。 只在这时,他才喑哑地试图解释:“慧芳姐……你不懂,我是为了保护昭南……那时候的形势……” 寧二夫人冷笑一声,打断了他的话:“你这些话,等你死了以后去向竹君解释,早知你不在乎那孩子,我就该把他接到我身边来,我寧家再不济也能给他一生平安无忧!” 许久,面对质问,荣文武才低著头,喑哑地说:“是我……对不起竹君,但我从未不在乎她和我的孩子。” 就是太在乎了,每次看见他都像看见故人……求而不得,生离死別的故人。 “是吗?你在乎那孩子,在乎到差点逼死他?你戎马一生,却糊涂一世,天天忙著在外拼,连自己娶的什么东西,怕是从没看清楚过吧!”寧二夫人冷笑一声。 荣文武蹙眉:“何苏她……” “砰!”寧二夫人直接摔了茶盏在他脚边。 荣文武脸色虽然僵硬难看,却闭嘴了。 寧二夫人冷冷地道:“荣玖玉,如果不是竹君的孩子小爱在你身边,如果不是因为我的女儿不小心进了你家这个火坑,你以为我会管你娶了什么人面兽心的东西!” 荣文武瞬间愣住了,不可置信地看向寧二夫人。 …… 窗户外面的橙树里,蹲著两个人。 不远处,还站了个一脸紧张狗狗祟祟的邱秘书在放风。 寧媛神色淡淡地看了一眼蹲在自己身边男人:“荣小爱,你听得懂我妈在说什么吧?” 她妈咪真是威武霸气,居然能镇住了千军万马里出来的人物! 不愧是父子,和女人吵架时的死样子都一模一样。 荣昭南俊朗的面孔也有点苍白,正魂游天外,没注意寧媛叫自己什么:“……” 第458章 带你去看明天 荣昭南慢慢回过神来,眼神复杂又直勾勾地盯著寧媛,但是没说话。 寧媛看他那副少见的反应迟钝的模样,猜都猜得到他现在八成脑子里在翻江倒海。 寧媛翻了个白眼,实在不想理他。 嘖……她就说这父子俩是亲生的,这欠揍的表情都……烦,说话说一半! 她继续贴在墙角下,聚精会神地听里头的说话。 荣昭南看著她嫌弃地往边上移了下身子,他默默地挪了下高大的身体,又凑过去一点。 邱秘书紧张得要死,正左右张望,一不小心一扭头就看见那个难缠的小祖宗跟只大狗一样凑到正在偷听的姑娘屁股后头,还默不作声地贴著人家胳膊。 邱秘书:“……” 他默默地继续转回头,偶尔看见服务员或者什么人过来,赶紧打发了。 …… 包房里 荣文武正一脸震惊地看著寧二夫人:“你说什么……” “我说小寧是我的女儿,怎么,你对她很有意见是吧,生怕她会连累你儿子是吧?”寧二夫人冷笑。 荣文武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怔然地看著寧二夫人。 寧二夫人冷声道:“我告诉你荣玖玉,如果不是因为你儿子身体里有一半竹君的血,我现在就让小寧和你儿子离婚,我的女儿,你家配不上!!” 荣文武脑子里也是惊涛骇浪一般,却不知道要说什么:“慧芳姐……” 窗下,荣昭南阴沉著脸就要站起来,但下一刻,他就被寧媛扭住了胳膊上的肉。 她冷冷地盯著他,近乎无声地说:“你敢站起来试试!” 荣昭南锐利的眉拧了拧,她温热的呼吸无意掠过自己耳侧。 胳膊上传来尖锐又细微的痛,让他清冷的眼底动了动,莫名其妙地舔了下唇角,保持了原本的姿势没动。 房间里,荣文武看著寧二夫人,揉了揉眉心:“慧芳姐,你冷静一点,我得想想……” 寧二夫人冷笑著打断他:“想什么,想你当初是怎么为了前程拋妻弃子的?现在又想用同样的理由让小寧和小……昭南分开?” 她顿了顿,看著他轻笑了一下:“啊,我忘了,你一贯如此,当初薄情寡义,现在自私自利有什么奇怪!” 当初荣玖玉不过是个穷学生,他父母去世后,荣家里的长辈带他来沪上做事,他一边打零工赚钱一边上学。 那位荣家长辈与她母家算是姨表外亲戚,虽然没有血缘,但荣玖玉也勉强可以叫她一声表姐。 “看在姨奶奶的份上,我才帮你,却没想到帮出个白眼狼,也是我对不起竹君!”寧二夫人自嘲地说。 荣文武脸色越来越铁青,忍了又忍,额上青筋毕露。 在故人嘲讽的目光下,他仿佛又看见那个女子站在自己面前。 寧二夫人恨恨地看著他:“我便不该看你有才华,介绍你和竹君认识,让你给她当秘书赚学费,却害了她一辈子!” 房间里,一向威武镇定的男人终是一下忽然拍案而起,猩红了眼,失控地出声:“不是我,是她!当年是她拋弃了我!” 一生戎马,尸山血海里杀出路的人物,浑身气势迸裂出来,寧二夫人都忍不住退了一步。 她怔然地看著面前的男人,眉心拧了起来。 荣文武因为自己的失態,闭了闭眼,捏紧了拳头,颓然地坐了下去:“慧芳姐,不管你相信还是不相信……当初,是竹君提的离婚和分开。” 寧二夫人自然是不信的,冷道:“她一生都未再嫁,连孩子都要送回你身边,你什么都不是的时候,她都愿意违抗家中命令与你成婚,你建功立业,她却要与你离婚?” 她顿了顿,冷声道:“你说这些话不过是因为她早已去世!无人能问真相!” 荣文武轻哂了一声,垂下眼,喑哑地说:“我知道你不信,毕竟,最开始我也不信……孩子还在襁褓之中,她就要与我离婚。” 他轻声说:“我求她留下,她並未同意,哪怕她说,她嫁我,从不曾后悔……” …… “阿玉,前半生我执意嫁与你,因我爱你;民族存亡之际,我用一切支持你走上战场,哪怕我如此害怕你会牺牲。” 女子的声音清冷幽雅,穿透漫长的时间,繚绕在耳边。 那风华无双的女子与他隔了数十年的光阴之河,遥遥相望。 他听见自己喑哑的声音隔了几十年的时光唤她:“竹君……” 她轻嘆:“如今战爭结束,我的父亲一生行善大义捐资无数,他临终唯一的遗愿要让他的银行成为华人之光,我需远去重洋,履行我周家女的责任。” 荣文武,不,荣玖玉记忆深处,那容色倾国倾城的女子背著光。 背后教堂式彩色玻璃將那天的光影切得支离破碎。 她隔著遥远的时间之河,轻声问他:“阿玉,你看黎明已经落在我们的大地上,天亮了,我们倖存下来,战爭结束,你愿意跟我走吗?” 他一身戎装,深深地看著她许久:“竹君,每一次炮火中衝锋时,看著倒下的战友,我便与自己说,向死而生……” “倘若有幸活到最后,一定要代他们看看这明天是什么样子,是不是家园山河终无恙,孩子们烦恼的是成绩单上的分数,大人们忧心生活点滴琐事,而非屠刀临头……” 他抬起泛红的眼:“可是还不行,竹君,还不行,值此百废待兴,重建家园,豺狼却还在我们的家门口虎视眈眈之际,我不能卸甲,不能这如此不负责任的离开。” 她看著他,他也看著她。 他红著眼睛,像是要用目光將她定在原地:“战火纷飞之际,你都能陪我冒杀头风险,如今我求你,也能留下……” “荣文武。”那美丽的女子忽然出声,叫的却是他改后的名字。 那是他经歷了一场又一场殊死搏杀之后,老班长给他改的名字。 美玉易碎,但“文”“武”不会碎。 何况——文能兴邦,武能救国。 他怔然,红著眼睛看著她。 她仿佛早已预料了他的答案,美丽嫵媚的大眼也慢慢泛红,轻嘆—— “我知道的,我的玖玉啊,已经不在了,而荣文武,有他扛起来就不能放下的家国责任……” 美丽的女子含笑流泪:“真的很遗憾,前半生我们一路同行,荣文武同志,如果能陪你看看这明天的样子多好啊。“ 她轻轻侧脸:“可惜那个周竹君,也有她不能遗忘的责任,忘了她吧,荣文武有荣文武的人生。” 她缓缓转身,消失在那一片模糊的时光之中,什么都不曾留下,除了一大笔周家的財富,留与他支持百废待举的建设。 “再见,玖玉。” …… “竹君……” 他像要徒劳地抓住什么,却什么都抓不住,只剩下一片荒芜,青丝变得斑驳。 故人的身影却好像永远青春。 荣文武闭上苍老隱著泪光的眼,喑哑地轻声道:“一切皆如白驹过隙,我再听到她消息的时候,便是她墓地的照片。” 第459章 最是人间留不住 “我时常想,当初如果用尽手段求她留下,是不是不会一別就是永远。” 荣文武低哂:“可她比我洒脱……她说走,便不肯回头,签下离婚书,我拦截了她两次的航班……她便悄悄寻了船……我带人赶去……她抱著孩子站在船舷上说……她不想恨我……” 两鬢斑白,却依然高大的男人抬手按住眼,低低地自嘲地笑了,笑得眼泪都从指缝里溢出来。 “我身上一共三十六处伤痕与弹孔。“ “无数次,我躺在血里,抱著枪想著我还没和她一起看明天,她肚子里还有我的孩子。“ “我告诉自己……我不能死……不能死……我要带著弟兄们杀到胜利的时候……” 可他浑身是伤杀回来了,天也亮了,她却要走了。 “她走得这样乾脆,这一別,便是永不復见,我甚至没有办法在墓前送一束她喜欢的蔷薇……” 他喑哑地说。 他们结婚的时候,房子周围种满了蔷薇。 她喜欢,他就亲手种了一个院子的蔷薇,可惜没有等到开,他便去了战场。 他活著回来,可却永远等不到开。 寧二夫人深吸一口气,心潮起伏,她別开泪流满面的脸。 是的,竹君那样冷静清醒的女子,做了决定便不会回头。 周家大小姐,爱上当秘书的穷学生,与他志同道合,便一意孤行地嫁了。 前半生,竹君为她的理想与爱而活,恣意热烈。 后半生,她要担当起家族与父亲的遗愿,便转身毫不犹豫地离开挚爱。 竹君那样清醒与有远见的人,大约彼年,已经从越来越紧张的国际形势中预判出了—— 此番远渡重洋,只怕是出去了,十有八九再无法与国內有任何联繫了。 从此遥遥无归期…… 竹君不想因为她身在海外,连累荣文武,索性签下离婚书,一刀两断。 寧二夫人看著面前红了眼的沧桑男人,闭了闭眼。 但…… 又能怪荣文武不隨竹君离开吗? 当初为他和竹君撕破黑暗时代的梦,他一身全是伤。 他脱不下戎装,守著千千万万杀身成仁,化入星河万里战友们关於“明天”的梦。 所以,他们於时代洪流之中爱过,然后擦肩而过……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顏辞镜辞树。 …… 寧媛靠在窗下,也忍不住红了大眼睛,心中满满的震撼和遗憾。 民国的爱情啊……十有九悲。 可这样的爱情,真的震撼人心。 她下意识地看向一边的荣昭南。 他不知去哪里弄了一顶前进帽,就这么半扣在脸上,叫人看不见他的表情。 可是…… 他整个人都绷著,贴在她的身边,身体居然在微微发抖,下巴明显有水痕。 寧媛沉默著,慢慢地靠过去一点。 …… 屋子里,寧二夫人深吸一口气,冷静了不少:“好,我可以理解你和竹君离婚的原因,时代是不可抗力,一旦她走,你们便再无可能有交集和联繫。” 一直到这两年,被堵截围困的国际形势才缓和,否则她也不至於几十年没办法回来找寧媛。 “但是,你为什么那样对昭南,那是竹君给你留的孩子,她为什么把孩子送回你身边,难道你不知道吗?“ 寧二夫人虽然神色没有之前那样冷峻。 但她却依然目光锐利地看著他:“据我所知,竹君和你离婚没几年,你就再娶了,看来这份深情也不多。“ 第460章 今日的模样 荣文武沉默了一会:“那一年,是个意外,当时政工部门要给没结婚的干部介绍对象。” 他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联谊的是文工团的成员,单位参与的人太多,我是这次活动的负责人,也必须出席盯著他们。” 当兵打仗很多年,许多大头兵们干到团长都没有对象也不奇怪。 战场上一个营、一个团的打光棍,並不是少见,火线晋升,多的是级別不低的“孤寡”老弟和老哥。 战场上拼惯了,也粗鲁惯了,听到介绍对象,他们都开心得飞起来—— 战场殊死搏杀,谁不想要老婆孩子热炕头? 一开始就让手下人明里暗里去打听参加联谊会姑娘们的情况。 所以上头人也担心万一闹出两个人都看上一个姑娘的事,也麻烦。 当时,现场领跳交谊舞的就是十七岁的文工团台柱子,也是当时最受欢迎的姑娘。 但当时,他一点都没有注意到对方长啥样子,只觉得麻烦,要看著手下的人—— 竹君走了之后,他一直都拒绝这种场合。 这次却不得不来。 看著联谊会场里底下,成双成对的身影,羞涩的、欢笑的,他整个人心情很差,在一边小桌子上喝闷酒。 那天,他看著所有人都散了,然后,他一个人也喝醉了。 “再醒来……”荣文武回忆当年的事,依然是头痛得脑子都要炸,揉著太阳穴不做声。 “再醒来,那个领舞的姑娘就成了你必须要娶的义务,是么?”寧二夫人冷笑一声。 荣文武沉默著,没有说话,只闭了闭眼,艰涩低说—— “那天我没有和她发生任何事情,但是……所有人都看见她从我房间里出去,她只是照顾了我一晚上,说不关我的事。” 他苦笑:“可风言风语了一个月,那姑娘便割了腕,差点没抢救回来,文工团的大姐来要说法,才知道她不是第一次自杀……” “所以你就娶她了?”寧二夫人嗤笑。 “我看竹君当初嫁你不如嫁个叉烧!你个样成条水鱼咁!(像水鱼一样价值高且容易上鉤),除了打仗什么都不会,进了女人陷阱且不自知!” 寧二夫人看著他那副样子,气不打一处来,直接飆了好几句夹粤的普通话! 荣文武沉默了一会,才沉声道:“不管如何,不应把责任推到女人头上。” 他顿了顿,闭上眼,复杂喑哑地说:“终究是我的错,是我不配提竹君的名字……我认。” “当然是你的错,你不愿娶何苏,但不管她用了什么手段,你和她还是生了两个孩子,好,我当你和竹君离婚了,从此婚嫁各不相干。” 寧二夫人冷声接话。 “但昭南是你和竹君的孩子,你为什么把昭南交到那个女人手上!昭南小时候一直都是个小绅士,到了那个女人手里成了什么样子!” 她目光锐利地盯著荣文武。 自己身份能打听到的东西不算多,大部分都是大院里的人人都能知道的事情,算不得秘密。 但结合寧媛说的一些细节,她敢肯定—— 那何苏与其说是什么人人称颂的温善人,倒更像是《聊斋志异》里的画皮鬼! 前面寧二夫人怎么说,他都认错挨打,但提到荣昭南的教育。 荣文武眉心拧起来—— “棍棒底下出孝子,从古至今就是如此,当初我不听话,他祖父也是让我跪在祠堂上家法!” 他不赞同地说:“何况他那身少爷作风不能带回来,否则只会给他招祸,何况他四处惹是生非,不知闯了多少祸,从老师到同学、到院子里其他人都告状,只有……” “只有何苏非但不告状,还在你面前为孩子说话,包庇孩子,但你反而越听她说越生气,直接对孩子动手?” 寧二夫人气得冷笑著直接打断荣文武的话。 荣文武一怔:“……” “你有什么资格说如何教孩子?” 寧二夫人目光冰冷又锐利地睨著他,她可都问过了—— “一年到头,你一个月能回家一次就不错,然后见面一言不合就动怒,除了动手打孩子,你问过孩子他为什么那么做吗?” “你没有,你只会听別人说、听何苏说,你永远都不会听自己的孩子怎么说,有你这种父亲,是他的不幸!现在你有什么资格说他!” “因为你就是这么跟他说话的,这一切都是你教的,是你言传身教让他学会只能用这种方式和你沟通!子肖父,这是你应得的!” 寧二夫人劈头盖脸、有事实、有依据、有条理的教训与斥骂,直接堵得荣文武僵住。 荣文武心中百味杂陈,忽然堵得慌。 他想起这些年相处,长子一言不合就开懟,除了冷嘲热讽,从不会与自己心平气和说话。 到底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父子再也无法心平气和地说一句话。 明明昭南刚从国外回来的那一个月,他对那个孩子,更多的是担心他无法適应国內的一切。 可到了后来,在外界的声音下,就成了失望与无力的恼火…… 最终,一步步,他们成了如今的模样。 第461章 不许那样叫我 荣文武揉了揉发疼的眉心,沙哑又苦涩地说:“昭南是我和竹君的孩子,我怎么会不在意他,就是太希望他优秀了……” “荣文武,你对得起你扛著的大义和责任,你对得起所有人,但你对不起竹君和你们的孩子,你欠了太多太多。” 寧二夫人忽然深深地嘆了口气。 荣文武眼眶发涩,一句话说不出来。 “荣玖玉,你要还叫我一声姐,就答应我——冲你那后老婆能让你不得不娶她;冲她让……昭南这些年与你形同陌路的份上,好好查查她这些年做过的所有事和接触过的人。” 寧二夫人目光锐利地看著他—— “你这样的人,要么没想起来查,但要真的想查,应该不会什么都查不到。” 荣文武沉默了,如果是別人提出这样的调查自己妻子的要求,他都只会觉得这是无理取闹。 毕竟当初,何苏是经过政审的。 但闻慧芳提出来的……她是他的恩人,也是竹君的至交好友。 慧芳姐站在自己面前,便总让他恍惚间觉得故人还在。 竹君提出来的要求,他没有做到的只有——隨她离开。 荣文武抬起眼,一字一顿地说:“好,我答应你。” 寧二夫人眼神闪过冷意,她是绝对不允许有任何人打自己女儿主意的。 “至於寧媛,我会视你查到的结果,再確定她认不认你这个公公,毕竟,我家別说养得起两个孩子,纵是两百个也养得起。” 寧二夫人冷冷地说完,转身拿著包向门外走去。 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完所有关於何苏的事情之后,她是真的非常討厌那个女人。 就冲她那么对待小爱,就知道是个势利、刻薄、心狠手辣的卑劣狐狸精一样的东西。 那种货色,也配与竹君相提並论?! 可惜,如果这里不是內地。 在港府,她自有一套手段收拾了何苏。 …… 窗外,寧媛一听窗户里的动静,也没管荣昭南,赶紧地往另一个方向爬走。 不然里面的人出来,很容易发现不对劲!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果然,寧媛往树丛外头爬的时候,她听见邱秘书紧著嗓子喊了一声:“闻女士好!” 闻女士冷淡地看了邱秘书一眼:“寧顾问呢?” 寧媛:“……” 她爬得更飞快了,没几分钟就从包厢另外一侧没有人经过的窄道灌木丛里钻了出来。 “呼——!”寧媛鬆了一口气,拍了拍自己肩膀上和头髮上的碎草。 今天真是听了好多过去的事情…… 她一扭头,就看见背后矗了个清冷高挑的人影。 寧媛嚇了一跳,皱眉,这傢伙居然跟出来了,她刚才是一点声音都没听到。 还以为他还在原地发呆呢。 荣昭南直接把帽子戴起来了,倒是也算衬他今天这身衬衫+工装,有点落拓不羈的样子。 只是他狭长上翘的眼尾泛红,甚至一向幽深清冷的眼睛里也明显都是红血丝。 整个人显出平时里少见的茫然模样,像丟了一抹魂似的。 寧媛看著他,皱皱眉,不想理他。 她妈还在等她呢! “你回去吧,我还有事,你父亲要单独见我,你这副样子,谁看了都知道你不对劲。” 寧媛一边整理衣服,一边从另外一条路出去,以便假装刚刚到达这里。 结果,她刚准备走出小路,却忽然感觉自己衣袖被拉住了。 寧媛一扭头,就看见身后的人还继续跟著她,甚至拉住了她的衣袖。 但是…… 他整个人还是垂著眼睛,什么都不说,只是跟定了她。 寧媛淡淡地说:“荣小爱,你听到了那么多过去,心里怎么想的?” 在家国大义面前,他的父母燃烧青春,选择了放弃深爱的人,各奔东西,说不上谁错谁对。 这战火纷飞的危亡年代,每个人头上都是一座在喷发的火山,骨肉成灰。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命运和要去做的事。 那些年,千千万万的人,將爱情、亲情与生命放在理想之后,才有这几十年后,烟火人间,太平男女们有的是时间去从容自在地上演各种悲欢离合,撕心裂肺。 荣昭南怔然看著寧媛,许久,他突然好像才反应过来,她在叫自己什么。 他一下子脖子都红透了,整个別开脸,仿佛很冷静地假装没有听见一样,说—— “我没有想法,我已经不是当初需要父亲的孩子了,万事论跡不论心,他做过什么,我自己记得……” 寧媛看著他:“但是荣小爱,他其实不像你以为的那样因为你的母亲,所以嫌你怨你,才那样对你。” 荣文武是不负责任的父亲,但至少他没有像当初她以为那样,为了前程拋妻弃子。 荣昭南如果不在乎这个父亲,也不会每次见到荣文武反应那么激烈。 荣昭南神色里闪过一丝复杂,隨后顿了顿,面无表情地说:“我不想討论他,岳母在等你不是么,还有……不要叫那个名字。“ 寧媛挑眉:“叫什么名字?“ 荣昭南:“就是那个……“ 寧媛不客气地问:“哪个,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荣昭南帽檐下漂亮的眼角都涨红了——这次是羞恼的。 他咬牙切齿:“小爱!“ “嗯,好的,小阿阿,咱们走吧,我妈和你父亲在等我。”寧媛点头,从善如流。 “你——“荣昭南白皙的面孔红得要滴血似的,盯著寧媛,一下子拉住她。 “怎么,不是没叫你小爱了,我还有事!”寧媛挑眉。 荣昭南白嫩的耳朵热得发胀,原本清冷的眼睛都是恼火,红著脸咬牙切齿地低声说:“也不许叫那个,不然我……我……” 第462章 是天降良缘还是封建迷信糟粕 “你就怎么样?小阿阿……”寧媛凉凉地说。 下一刻,一只大手就“啪”捏住了她的嘴,男人红著脸,闷声闷气地皱眉:“我说了不准叫!” 被狗爪子“捏”住了嘴的寧媛:“……” 很好,真行,这很荣昭南! 上辈子看的那些言情小说里八成都是放屁,就知道蠢直男只会干这种事。 不过算了,他能回魂就行。 寧媛毫不客气地伸手一把拍掉他的狗爪子:“你怕不是有病!在这里待著,不准跟著我!” 看著荣昭南低头闷闷地揉著被她拍红的手背,没动。 她这才转身麻利地出去了:“闻女士,我在这里。” 寧二夫人看见寧媛从另外一头的小路出现,招招手:“小寧顾问,你过来一下。”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寧媛拉了下衣服马上走了过去。 寧二夫人看著自己乖乖的小女儿,温柔一笑,然后看向她身后,眼里闪过复杂的光。 “你也来了,那就一起吧。” 寧媛一惊,马上回头,果然看见自己身后矗著道高挑沉默的人影。 见鬼了,他刚才不是在远处的吗!她还回头看了一眼,什么时候飘过来了,跟个鬼一样! 她有点生气,忍不住皱眉:“你怎么又跟著来了!!” 她不想和他父亲说话的时候,他在场,一点都不方便! 荣昭南没说话,看了寧二夫人一眼,低声说:“闻阿姨。” 寧二夫人一下子就想起二十多年前,在庄园里看见那个小男孩的时候。 小男孩穿著丝绸蕾丝小衬衫,及肩的乌髮用丝带扎著。 小傢伙眼睛大大的,嘴巴小小的,眼角翘得像只小奶猫,皮肤也是奶白得近乎透明。 完全结合了父母容貌所有优点,漂亮得不得了,完全是小王子的模样。 礼貌又乖巧的小奶猫,一口標准奶气的英伦腔亲吻她的手背,叫她:“aunt闻!” 她一下子把漂亮的小奶猫抱起来,含笑看向一边的竹君:“小爱真是漂亮极了,谁想竟是个男孩子。” 佣人们送来鲜与咖啡,竹君放下手里的书,抬起眼:“漂亮,等你有了女儿,给你当女婿要不要啊?” 竹君总是叫这孩子小爱,她以前和竹君提起孩子时,也是这么叫的,就好像竹君还在。 不知道她看著孩子那么大了,什么感受。 …… 寧二夫人眼里有些湿润,一下子温和下去:“孩子,小寧顾问和你说过吗?我认识你的母亲,是她的挚友,小时候,我还抱过你。” 荣昭南看了一眼寧媛,沉默著点头。 寧媛看了一眼自己妈,有些无奈:“妈,你怎么叫他进去。” “没关係,有些事儿,大家当面说清楚好些。”寧二夫人轻轻拍拍她的肩膀。 寧媛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点点头。 荣昭南看了眼一边的邱秘书,淡淡地说:“邱秘书,辛苦你绕著包厢巡逻一下,有事叫我。” 邱秘书:“……行。” 这是因为你们两个自己偷听,所以担心別人偷听你们,就叫我绕著包厢巡逻是吧? 寧二夫人带著寧媛、荣昭南进了房间。 荣文武整个人都还沉浸在复杂翻腾的情绪中,忽见自己儿子和寧媛进来了。 他一愣,下意识地就站起来,尸山血海搏杀出来的人物,竟一下子变得侷促起来。 “你……怎么来了。” 荣昭南看了自己父亲一眼,忽然想起他之前说的那些话——他对自己抱有最大的期望和在意。 但那又怎么样呢,並不改变过去发生的一切。 他沉默地垂下眼,掩去眼底同样翻腾的情绪,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 荣文武见儿子虽然没有回答自己,但也没有张嘴就懟自己,心里百味杂陈。 父子俩之间一时间相顾无言,却已经是这么多年没有剑拔弩张的难得一刻。 寧二夫人皱皱眉,冷淡地对荣文武说:“荣文武,我们谈了那么久,你已经很清楚小寧和我的关係了,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荣文武目光看向寧媛,表情复杂。 荣昭南忽然站到寧媛面前,挡住他的视线,目光锐利地看著他,但什么都没说。 荣文武一怔,皱了下眉,但还是说:“按理说,小寧应该和你闻姨相认没多久,这种事,外头人不知道,你应该是知道的,所以,是你一直在暗中阻挠我的人追查小寧背景的事?” 他查过寧媛两次—— 一次是知道寧媛和荣昭南领证的消息传回来之后,那次还在乡下,当时寧竹留夫妻还是她的“亲父母”,成分没有任何问题。 第二次是唐钧案发之后,卷宗递迴京城,事件太敏感,牵扯上长子,不能不让人去查个清楚。 但一直没有查到寧媛父母的线索。 现在看来,是长子出手干预了。 荣昭南淡淡地道:“是。” 荣文武眉心拧得更紧:“你……” “別你了,荣文武,小寧的背景你现在很清楚了,你一直就看不上小寧。”寧二夫人冷淡地打断他的话。 荣文武一对上寧二夫人,就头疼,他揉了揉太阳穴,有些无奈—— “慧芳姐,我们身处的环境敏感,必须谨慎。” 寧二夫人轻哂:“所以,我对外並没有公开认回小寧,相信日后內地会更开放,但我还是那句老话——哪怕竹君在世时,就定了要让小爱给我家当女婿。” “但我家小寧不是非当你家媳妇儿,这一桩婚约可以是指腹为婚的天赐良缘,也可以是应当消灭的封建糟粕,端看你家態度。” 寧二夫人说这话的时候,荣昭南整个背脊都下意识地绷了绷。 他怔然了许久,忽然扭头看向寧媛,目光灼热又炽烈。 寧媛早知道了,倒是淡然自若,只当没看见他的眼神,妈咪说得对。 这桩婚事是指腹为婚的良缘,还是应当消灭的封建糟粕,还不一定呢~~ 荣文武也愣住了好一会,看向寧媛,眼神更是百味杂陈:“你……” 但下一刻,荣昭南忽然挡在寧媛面前,挡住了荣文武的目光。 荣文武看著荣昭南的动作和他警惕盯著自己的眼神,心中不免失落。 他沉默了一会,淡淡地嘆了口气—— “小寧现在还在沪上的项目里工作,身份不公开也好,剩下的事我们大人处理就好了,孩子们不用插手。” 寧二夫人看著荣文武態度还不错,神色稍霽:“好了,我就不耽误你这个大忙人了,寧寧,我们走。” 寧媛愣住,隨后立刻点头:“嗯……好。” 原来老妈让她进来,就是为了给她当面撑个腰,一句话也没打算让荣老爹跟她说。 这种有妈撑腰的感觉,真是——很好! 第463章 发现秘密 寧媛心里暖暖的,衝著寧二夫人一笑,主动挽著她手臂:“闻女士,今晚想吃什么?” 寧二夫人含笑摸摸她的小圆脸:“都行,你陪著,妈咪吃什么都好。” “那个……要不,今晚一起吃?”荣文武轻咳一声。 寧二夫人摇摇头:“没必要,还有事儿。” 谁想和他吃饭啊?! 说完,寧二夫人毫不掩饰冷淡嫌弃地转身带著寧媛离开。 荣昭南直接自动地跟在寧二夫人身后也往外走。 “昭南……”荣文武下意识地叫儿子。 荣昭南顿了顿,看了他一眼:“有事。” 说完,他也不等荣文武回答,逕自离开。 看著荣昭南的背影,荣文武眼神复杂,揉了揉眉心,有些黯然地坐下来。 他是真的错了么…… 他从怀里小心地拿出一枚陈旧的铜镀金怀表,怀表还在滴滴答答的走,怀表里女子含笑抱著婴儿的小照片已泛黄。 荣文武怔怔地看了一会,把怀表合上,唤了一声:“小邱。” 邱秘书立刻进来了:“老领导?” 荣文武沉默了一会:“你跟我也很多年了吧。” 邱秘书点头:“我大学毕业就跟著您了。” 荣文武轻顿了顿,把怀表放回怀里,沉默著看向窗外:“有一件事,你替我去查一查。” 他交代了一番。 邱秘书听得愣住了,心中有些震惊,蹙眉:“这……您是说连何苏姐的加密专线也要查?” 老领导怎么忽然要他去查何姐,要知道何姐当初是过了政审才能嫁给老领导的。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这么多年,虽然何姐对朝北教养方式刻薄,对向东又太宠溺,更对昭南若有若无的敌意。 他看著怪怪的,但老领导太忙,一年到头没几天在家。 何姐也不算太出格,平时对大院里的人,对他们也都很好,人人都称讚。 为什么老领导突然要查何姐这个枕边人…… “你做事一向谨慎,我相信你能在不走漏风声的情况下,完成任务。”荣文武平静地说。 邱秘书点点头:“是。” 但既然是领导交付的任务,他自然会去完成。 …… 寧二夫人带著寧媛出来,寧媛看了一眼荣昭南:“你不是很忙吗,不用送了,我和闻女士回去就行。” 荣昭南看了一眼寧二夫人:“闻阿姨,我能和你聊聊我妈的事么?” 寧二夫人看著他,温和地点点头:“当然可以,我让秘书去定个地方吃饭吧。” 寧媛:“……” 行吧,闻阿姨是万能的。 三个人上了车,去了一处吃饭的地方。 点菜的时候,寧二夫人让寧媛去看看菜。 寧媛知道自己妈八成想和荣昭南聊点什么,就带著秘书们出去了。 寧二夫人看著荣昭南:“你和小寧之间发生了什么,我可以不插手,但我想你也看出来了,我的姑娘,哪怕不在我身边长大,也是个骨子里傲气的人,有些事情,你要处理不好,你会失去她。” 她顿了顿:“就像你的父亲失去你的母亲一样。” 荣昭南看著面前看似温和却冷淡的女士。 寧二夫人不是那种会为情分裹挟的人,看似温柔,其实清醒到冷酷。 所以才会和母亲能成为闺阁密友。 今天同意带他来,既是看在母亲的面子上,也是因为想要与他说这一番话。 “妈,知道了,我会给小寧一个交代的,就快了。”荣昭南好一会,开口认真地说。 可就是这样清醒到冷酷的寧二夫人却会在父亲面前,为他据理力爭,怒斥父亲。 听到面前的年轻人忽然叫自己妈,寧二夫人愣了一下。 “人总是容易看见別人的困局,却很难发现自己也许身在局中,或许我也是这样。”寧二夫人忽然道。 荣昭南安静地听著她说。 她看著荣昭南与自己好友无比相似的眉眼好一会,才嘆了口气—— “你的眉眼唇鼻像母亲,轮廓与身姿气势却很像你的父亲,我希望你吸取你父亲的教训,看清楚身边的人,不要当局者迷。” 荣昭南挺直著背脊,沉默著点头。 寧二夫人看著他,忽然有些感慨:“小爱,你还是小时候可爱些,男人长大了都不可爱。” 荣昭南憋住了:“……” 寧媛正好拿著菜单进来,瞬间憋住了,很想笑。 她妈咪说得真好。 一顿饭结束,有人厚著脸皮跟著上车,想跟著回家。 谁知道才回到大院门口,就被守株待兔的陈辰逮住了,然后不得不走人。 寧二夫人看向寧媛,温柔地说:“乖女,回去休息吧,有些事儿,不要著急,妈咪在。” 寧媛忽然心里酸酸的,软软的,忽然伸手抱住寧二夫人,小小声地说:“妈……谢谢你。” “妈咪知道你委屈了,没事儿,妈咪在,没人能欺负我的乖女。”寧二夫人温柔地轻轻拍拍她的背后。 寧媛忍不住鼻尖也跟著发热,眼睛发热:“妈妈……” 有妈妈疼的感觉真的很好,这辈子她做的最正確的事之一,也许就是找回了妈妈。 …… 另外一头,陈辰开著车带著荣昭南一路向外开,匯报情况—— “两件事向队长匯报,第一件,向家兄弟没有再在沪上对唐珍珍动手,她已经甦醒,只是昏睡太久,脑子不太清醒暂时问不出口供“ “第二件事,何苏给叶冬的病房打过电话,这件事我们核实过了。” 第464章 钝刀杀人不见血 荣昭南原本目光有些幽沉低迷,听到陈辰话的一瞬间,他气势骤然一变,目光锐利如出鞘的剑。 他冷静地问:“怎么確定是何苏打的,有监听到录下的內容么?” 陈辰打著方向盘,摇摇头:“没有,那是特殊加密线路,无法监听,她是十二点打的电话,不过也因为这个无法监听的特殊线路,被我们发现了是何苏打的。” 荣昭南指尖,轻轻敲打著窗边,他看向车外的眼神却越来越冰冷:“嗯。” 陈辰没忍住问:“队长,你怎么想到要监听冬冬病房的电话?” 队长不光让人监听叶冬的电话,还让人监听了叶元的电话,甚至让人跟著他们兄妹。 荣昭南幽幽地说:“直觉。” 陈辰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啊?!” 直觉?!这是什么毫无逻辑的答案! 荣昭南淡淡地说:“一个人的作风忽然和另外一个人作风很像,总是难免露出破绽,惹人怀疑的。” 送叶冬去医院之后,他復盘了一遍最近发生的事儿。 发现,叶冬这一系列的行为,跟记忆里某个让他深恶痛绝的女人竟有六七分相似。 叶元就算教叶冬学秋姐来接近他,但他是一个大男人,教不了叶冬那种利用性別和年龄优势散布谣言、挑拨离间、故意製造矛盾,为了自己的目的试图破坏別人的关係的细腻手段。 叶冬的生活环境就那么大。 有这种动机攛掇她干这种事的除了他那位“温柔慈悲”后母,他想不出第二个人。 更何况,他还去找了荣朝北聊了聊。 荣朝北到底是个小姑娘,她並不太像她的母亲,还有一颗淳朴善良的心。 他没有太过逼迫,她就受不住內心煎熬,就边哭边说了一些细细碎碎的事情出来,她以为她说得不多。 但对他这样的人而言,她的话早已提供了很多线索。 足够证实他的一些猜测。 他不想为难那个想要顾全母女情分,也希望他这个哥哥好好的矛盾又痛苦的小姑娘。 所以,很多事情,他必须自己找证据和想办法处理。 陈辰听完自家队长说的以后,都麻了。 何苏真是他妈的牛得很——杀人不见血。 你要说她做了什么,还抓不住她的把柄,说出去顶天就是—— 她就是个“偏心”的婆母,不喜欢寧媛,更喜欢自己一个院子看著长大的叶冬而已。 陈辰现在再想想当初自己队长是怎么长大的,忽然一个激灵,浑身起鸡皮疙瘩,只想起一句话—— 钝刀子杀人。 而且,也是完全抓不到把柄的那种杀法! 任由大院里谁看她都是一个好后妈啊—— 处处维护四处惹是生非和闯祸的继子,虽然队长这个继子被她维护得差点废了。 连当初让队长替她儿子顶罪下放,也不是她做的决定。 全都是荣叔做的决定! 她顶天就是个担心自己儿子的母亲而已,后妈偏心一点,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谁能说何苏错了呢? “怎么……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女人,比间谍都可怕。”陈辰后脑勺直冒寒气。 他寧愿操著大刀在阵地上,真刀真枪,面对面对地敌人干百十来个回合,也不愿意遇到何苏这种对手。 太可怕了!!这要是他后妈,自己死了,可能还感谢她给自己个痛快。 荣昭南轻哂:“所以,永远不要小看你的对手是个女人。” 这也是何苏教会他的一课。 后来他能够在和寧媛相处中转换思维方式,让捲毛兔子终於同意跟了他,多少也算何苏的“功劳”。 “但,总不能就这么放过她吧,她这么算计你!”陈辰咬牙,愤愤不平。 如果是战场上的敌人,直接一记冷枪干掉就行了,哪怕是向家那样的,也是明刀明枪的干。 可何苏,她明面上看起来“没犯罪”! 要他们动了何苏,他们才是犯罪!这可真让人憋屈! 荣昭南眯了眯幽暗狭长的眼:“先把她和向三有联繫的事,透给老头子,老头子正在查她,然后再把她大半夜没事儿干联繫叶冬的事情也透露给老头子。” 没理由,只有自己一个人到处忙活。 老头子答应了他岳母要查何苏,又是个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性格。 只要他发现何苏和向家有联繫,就再也不会像之前那样信任她。 陈辰点头,冷声道:“放心,队长!” 荣昭南摩挲著手里的五四式手枪,忽然想起什么:“当初唐钧莫名其妙针对寧媛的事,你还记得么?” 唐钧是个变態,喜欢折磨娇俏稚的少女,他有折磨玩弄无辜女性的前科。 但没来由地忽然盯上寧媛这个八竿子打不著的人,本来就是一件奇怪的事,何况后来的种种,摆明就是针对他的局。 发现唐钧居然是个大间谍,反而算是个“大添头”。 陈辰頷首,忽然想起什么:“队长当初不是怀疑这事儿跟向家或者何苏有关,但没有证据吗?” “因为唐钧的唐家人背景,我当初更怀疑是向家,尤其是在向家兄弟突然出现在沪上,干了那些事之后。”荣昭南看著手里的枪,目光莫测。 陈辰心中一凛:“队长难道怀疑……” 荣昭南看向窗外:“何苏也是沪上人,这是当初我怀疑她的一个点,但她已经几十年没有回过沪上了,又没有实职,其实嫌疑远远小於能力更大的向家。” 当初寧媛出事后,他让阿恆挖荣向东的黑料,把荣向东踢出了单位,更多是出於对何苏的厌恶。 “可瞧我回京城这段时间,何苏这上躥下跳的,谁知道当初她在唐钧的事,有没有插一手,把这个事儿给老头子也透一透。”荣昭南说。 第465章 理解了绿茶 陈辰蹙眉:“队长,我觉得何苏那种绝对利己主义者,或许会犯罪,但不太像是间谍,没有证据的指控,只会让何苏抓住我们的把柄。” 绝对利己主义者,会非常计较投入和损失比,很少冒大风险。 何苏做事谨慎,连害人都是那种小心迂迴的风格。 今时今日的地位,当间谍对她而言得不偿失。 荣昭南眼神幽暗莫测:“我让你把这事给老头子透一下,不是为了证明何苏是间谍,而是为了让老头子不要蠢得对何苏不设防,何苏就算不是间谍,她身上的事儿也少不了。” 那个家已经被何苏住了十几、二十年,是何苏的主场。 老头子反而一年到头没多少天在家里,要是不谨慎点,走漏了风声,老头子什么都查不到。 陈辰点头:“是。” 说著,他又有些振奋:“还有上次根据钱老原的口供,我们抓到他另外一个落网的兄弟!” 钱老原怕枪毙,供出了兄弟。 他来接老大,就是去审那傢伙的,打铁要趁热! “钱老原那个蠢货心虚得很,以为能把一切归咎於意外,他不知道供出一个人,只要分头击破总能找到真相,到时候咱们就有人证了!”陈辰捏了下拳头,眼里闪过厉色。 他们这群人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是一回事,被一个自私自利的恶毒女人阴死是另外一回事! 荣昭南看著陈辰淡淡地“嗯”了一声,看向窗外,夜色正浓。 但…… 应该不会太久,就该天亮了。 回京城就是为了了结那些年的恩怨。 …… 寧二夫人这两天一直带著寧媛去拜访一些叔叔和阿姨。 寧媛这才发现自己妈妈或者说寧家也是有些人脉的。 宴请欧司长的饭局上。 “我发现闻阿姨好厉害,好有魅力。”阿恆看著寧二夫人与在场的人谈笑风生,忍不住羡慕。 寧二夫人有一种非常从容的魅力,让气氛融洽,在场的客人都很舒服。 寧媛看了一眼门口默默站著的清瘦年轻人:“我觉得你也挺厉害的,阿恆。” 那年轻人外號叫小六子,还是六宝? 这些天,她已经是第四次看见他跟著阿恆“出任务”了—— 他们的任务就是跟著她,免得遇上向三的人遇到危险。 但就小六子看阿恆那羞涩又炽热的眼神,可说不上清白。 只有阿恆觉得六子把她当兄弟或者姐姐看。 阿恆顺著她的眼神看过去,见到小六子站门口,爽朗又纳闷地问:“宝,你怎么不进来,一会吃饭有咱们的位置啊!” 跟著小寧,绝对有好吃的! 小六子迟疑了一下,走了进来:“这场合,我们进来吃饭合適吗?” 他们是保卫人员,哪里有和任务目標一起吃饭,不警戒的。 之前非正式场合也就算了,这是跟欧司长等人吃饭,这样好像不好吧? “哎呀,你太紧张,这也不是正式场合。”阿恆大马金刀地抱住他的肩膀,把他往门里带。 寧二夫人都说了,跟她在一起隨意放鬆就好,如果有要讲究的场合,她会提醒他们的。 “小妹!” 一道清亮沉稳的嗓音忽然响起来。 寧媛立刻扭头,发现一身便服的卫恆手里拿著资料走进来。 “大哥!”寧媛立刻惊喜地站起来。 大哥跟著欧司长来京城也有好些天了,她还没有机会见到他! 卫恆看著寧媛,醇厚温柔地一笑,揉了揉她的头:“到京城是真的瘦了。” 寧媛笑了笑,握住他的手:“我好得很,哥別担心~!” 说著,她把他往阿恆的方向拉了一下:“阿恆,我哥来了!” 阿恆刚才就听到了,一回头就看见卫恆高大的身影矗立在身后。 他阳光俊朗又刚毅得帅气军人的面容,比陈辰更招这年头的女孩儿喜欢。 哪怕穿著普通衬衫西裤的便服,一进门也顿时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阿恆看著他,忽然有点乾巴巴地点头:“兄弟……你……来了!” 我艹…… 她没想过还会再遇到这哥们,也不是说没想过再遇到,毕竟是小寧的哥哥…… 他生病,还是自己送的饭菜,那时候还没啥感觉。 但是……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一看见这哥们,就心虚啊! 他应该不知道她对他干了什么吧? 男的应该不像女的有感觉才对! 阿恆脑子里一片乱七八糟的各种思绪乱飞。 卫恆看著阿恆搭在小六肩膀上的手,眼神里闪过一丝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复杂。 他淡淡地看向小六:“嗯,我来了,这位是?” 他刚才听见阿恆叫这小哥“宝”? 小六肩膀还被阿恆拢著,贴著她,当然第一时间就感觉到阿恆在看见面前这个男人时,不自觉紧绷了身体。 他沉默地看了一眼面前俊朗沉稳的男人,又看向周恆。 “这……这是我宝,这是卫恆。”阿恆一看见卫恆就紧张,舌头打结,直接来了这么一句。 小六愣了一下,蜜色的脸上居然泛出了红晕,有些羞涩地对著卫恆点头:“卫同志,你好。” 寧媛忍不住扶额,为啥觉得这场面很像上辈子那些言情小说里面渣男带著小三见到女主角的画面。 只不过渣男是阿恆,小三是小六子,女主角是她哥卫恆! 寧媛下意识地看向自己大哥的脸。 卫恆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也沉默了下去。 寧媛:完了,女主角要开始脑补了…… “哥,这是六宝同志,他和阿恆一起在执行监视我,不是,保护我的任务。”寧媛立刻微笑著补充。 至於六宝同志姓什么,她还真的“不鸡道”啊,重要的是让大哥知道“宝”只是个名儿! 阿恆和人家称兄道弟是因为在执行任务! 按照曾经看小说的说法,她老人家是坚定的双恆cp的支持者! 果然,她大哥瞬间抬起了眼,看向阿恆:“你们在执行任务?” 阿恆一无所觉地硬著头皮点头:“哎,对。” 卫恆看向小六子,也伸手,微微一笑:“都是自己同志,不要客气,六宝同志,辛苦你保护我妹妹了,阿恆这跳脱的性格,你合作也不容易。” 寧媛:哦豁,女主角出击! 她开始怀疑自己大哥这一冷一热的表现是不是其实想起了那天和阿恆发生过什么? 小六子看著卫恆伸出来的手,顿了顿,也伸手握住了他的手,不甘示弱地笑了下—— “能跟恆姐一起工作,我很开心,毕竟我和她认识这么多年了,卫哥可能不知道我恆姐多厉害,大傢伙都服她呢。” 寧媛陷入了深思:忽然有点理解为什么男生不討厌绿茶了,女生也很难討厌身边这么个男绿茶…… 比如现在…… 阿恆兴高采烈地抱紧了小六子的肩膀,一脸得意地说:“你小子瞎说啥呢!” 寧媛下意识地看向自己大哥,瞅著他木訥的脸和沉默的眼。 她暗自嘆气,她还是祈祷大哥这药物性失忆是永久的吧,他这性格哪里斗得过小六子这茶艺在身的弟弟! “好了,哥咱们坐下说话吧,还没开席,喝点茶?。“寧媛招呼。 一行人便才分开坐下。 …… 饭店外,不远处的小楼里,向三点了根烟,从狙击枪的瞄准镜前抬起头,衝著边上的人呲牙一笑—— “这就是最新版的德拉贡诺夫(svd)半自动狙击步枪吧,最大射程可达1300米,这瞄准镜里荣昭南家那小婊子倒是皮薄肉嫩得很。“ 第466章 放下了 “三哥,向大哥说了,这外国玩意儿您玩玩可以,但子弹不能给您。”一边的高大的男人有点无奈地说。 向子英嗤笑一声:“没子弹叫什么玩儿,大哥这是不放心我的,担心我一枪爆了那村姑的头?” 说著,他把狙击枪扔回给男人:“老子没那么蠢,四九城的地界儿当街爆了那女人的头,不给別人把柄么?要给小四儿报仇,不是这么个报法,我知道!” 男人一把接住枪,客气地说:“向三哥是个清醒人儿。” 四九城的地界,隨便动手,这是阎王面前发癲——不想活了。 荣昭南都不用出手,坐边上看笑话就行。 向子英冷眼看著对面饭店包厢里坐著的窈窕人影:“我就是好奇,那个女人到底有什么能耐,哄得这些人围著她团团转。” 那位寧二夫人,就差把寧媛当自己女儿疼了,竟带著她认识不少人物。 在沪上的时候,也以寧氏集团身份力挺寧媛参与项目,跟他做对。 还有沪上那些单位的人,帮著寧媛跟他做对! “是因为荣昭南妻子的身份得了这么多好处么?嗤,亏荣昭南自詡什么公私分明,还不是一样以权谋私。”向子英轻蔑地冷哼。 一边的男人沉默了一会,根据自己搜集的情报,还是说了句公道话:“这位寧知青,认识的人,不少都不知道她是荣昭南的妻子,甚至不知道她和荣家的关係。” 向子英一顿,想起之前老师劝他的话——“那姑娘虽然不懂建筑,但她懂项目,懂交际,能力很强,你要向她多学些为人处世。” 他轻蔑地冷笑:“说白了就是个会拍马屁的女人,这要放在解放前,也就是个交际,有点能耐就能爬男人床的玩意儿。” 一边的男人没有再说话,这位向家三公子已经因为屡次受挫,导致看敌人非常暴躁,不能客观评价敌人,陷入一味情绪发泄的状態。 他只要听著向大公子的话,盯著向三公子別太衝动就行。 向子英盯著马路对面寧媛的娇小窈窕背影,冷冷地说:“她哄人的手段厉害,怕是床上伺候人的能耐也很强,所以哄住了荣昭南,不让他往叶冬那里去吧。” 叶家兄妹都是废物! “让你们想办法把叶元那废物忽悠过来,干得怎么样了?”向子英冷声问。 一边的男人点头:“已让人想法子办妥了。” 向子英哼了一声:“再听何苏那女人的一次,要这次还不奏效,老子就自己动手了。” 那女人一天天跟条阴沟里的蛆一样,用的法子都是迂迴的、阴惻惻的、还效率低下,实在不爽。 要他来,就跟沪上一样,直接把某些人干掉了,让荣昭南和寧媛那帮人鸡飞狗跳,胆战心惊。 …… 这一顿饭,寧媛吃得也不是那么顺心,哪怕被抓壮丁去免费干活的大白鹅终於得空跟来吃饭,坐边上,跟她嘰嘰喳喳地说话。 她总是忍不住留意自家大哥和阿恆那边的状况。 每次一扭头,她能看见阿恆和小六子开心吃东西,自家大哥沉默无言坐著的无语场面。 而最让她无语的场面却是—— “小妹,为什么小六子一直在叫阿恆——恆解,阿恆的名字不是周恆么,恆解……是纪念解放的小名还是有什么其他意义的外號?” 卫恆安静了很久,忽然看著她来了这么一句话。 寧媛:“……” 哥,你到现在都没有搞明白阿恆是男的还是女的,小六子那边都被阿恆叫上“我宝”了。 寧媛也沉默了许久,她是答应过阿恆绝对不把那天晚上的事情给说出去的。 “怎么,这个问题要想那么久么?”卫恆有些奇怪。 寧媛看著他,轻描淡写地来了一句:“因为阿恆是女的啊,所以小六子叫她恆姐,不是解放的解。” 看著卫恆瞬间放空的表情,她默默地低头喝汤—— 说阿恆是女的这个事实,並没有泄露那天的事儿,何况小六都叫阿恆“恆姐”了,也不是她这里说漏嘴的。 卫恆脑子放空,眼睛却不受控制地向阿恆的方向飘去。 一眼就看见她大马金刀地坐著,不知道说了什么,囂张地笑著,一记黑虎掏心拳捶在小六的胸口。 小六明明都是当兵转业出身,也脸色一白,狼狈地捂住胸口咳嗽起来。 女……女的……一拳能锤死一个小混混的女人。 他记得阿恆也是特种侦察兵出身…… 然后脑子里画面一闪,不知道为什么飘出一个昏暗房间里,他扣著一截结实劲瘦的腰肢上下顛簸搏斗的画面。 像闯入什么潮热窄窒的雨林中与人拼死战斗,让他浑身湿透从河里捞出来一样。 却又莫名在这场战斗之中体会到的蚀骨的快慰。 这不是他第一次忽然在脑海里闪回这种古怪的画面了。 卫恆瞬间喉结滚动了一下,浑身一颤,猛地回过头去,一下子按住额侧,鼻尖都渗出汗来,脸色也瞬间白了白。 “怎么了,大哥?”寧媛看著卫恆表情不对,立刻伸手扶住他的胳膊。 卫恆脸色有些发白地站起来:“我有点不舒服,一会先跟欧司长说一声。” 寧媛担心地扶著他起来:“我送你出去。” 欧明朗也瞧著卫恆不对了,有些担心地扶著他另外的胳膊:“你没事吧,卫恆哥,我帮你去跟我爸说。” 说完,他立刻去找自家老爹去了。 寧媛看向正和小六撕鸡的阿恆,想要叫阿恆送人:“阿恆……” 卫恆却一下子捏住她胳膊:“我没事,你送我就行。” 寧媛知道这是卫恆有话跟自己说。 她点点头,扶著卫恆出了大门。 晚上七点多,街上还是车水马龙,热闹的十字路口附近都是卖小吃、擦鞋、修伞、打气之类的小个体户。 喧囂之中,一阵有点闷热的夜风吹来,卫恆闭了闭眼,觉得脑子一阵阵地疼。 他低头看著寧媛担忧的脸,深吸一口气,不让自己露出难受的样子,从口袋里掏出存摺来塞到她手里。 “小妹,你在京城不容易,有什么记得要给我打电话,这是我给你攒的嫁妆。” 寧媛一愣,忍不住鼻尖一酸,推开存摺:“哥,我有钱……” 这是她哥拿命给她换的嫁妆。 “我知道你现在不缺钱,但是,哥给你攒了很多年,是哥的心意,以前就想著你出嫁了,我都给你撑腰,谁也不能欺负我小妹,拿著。”卫恆看著她,眼里闪过复杂与黯然。 从小看到大的……妹妹,也只能是妹妹。 寧媛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懵懂的姑娘,这一刻,她对上卫恆的眼,心里忽然颤了下。 忽然想起上辈子大哥被陷害和唐珍珍睡了,见到她一脸震惊地站在房门时,他那瞬间失去血色的俊脸、痛苦闪避的眼睛和…… 结婚都没有露出过一个笑容的模样。 还有唐珍珍后来对她越来越多的刁难和没来由的恨意。 寧媛忽然心里狠狠一悸:“……” 下一刻,卫恆轻轻抱住她娇小的身躯:“荣昭南那小子,虽然性格拉胯,但品性不坏,人也聪明,关键是……他很喜欢、很喜欢你,我看得出来。” 寧媛感觉他慢慢地鬆开自己,像是要放下背负了很久的什么东西。 第468章 咱们都別做人了 叶冬踉蹌著拼尽全力去推寧媛,甚至不顾自己腿上还没好完的伤。 寧媛没想到叶冬个骨折了还没好全的丫头突然发癲,歇斯底里来推自己。 她边上就是马路。 虽然八十年代京城大部分街道靠人行道边上的是自行车道。 可是自行车道上都是浩浩荡荡的自行车、各种三轮车。 其中最近的一辆是个大叔正埋头苦蹬一辆拖著家具的三轮车,没意识到面前有个人摔出来,正拼命蹬车。 寧媛知道自己要这么摔出去,被那三轮车撞一下,轻则歪了手脚,重则也得摔个骨裂。 训练过的本能,让她身体下意识地一扭,力图稳住腰腹核心,避开撞过来的车子! 叶元见她摔出去,也是一惊,本能地想拉住她,不然荣昭南那不长眼的王八蛋,得怪他们! 但边上的叶冬气愤地一下子抱住了他的胳膊:“不准拉坏女人!” 寧媛已经有了摔痛的准备,一只粗糙的大手忽然伸过去拉她一把:“寧顾问,小心!” 寧媛被他一拉一甩,这才险险地避开了那三轮车。 “一帮小年轻,看著点儿啊!”三轮车大叔恼火地瞪了他们一眼,骂骂咧咧地骑走了。 寧媛一个趔趄,脚踝传来刺痛,但好歹稳住了身体。 她扭头看向救自己的人。 那摆摊的大哥戴著顶破草帽,手里还扯著一桿旧秤,但那张大鬍子脸让寧媛不免一愣:“李工头,你怎么在这里?” 她怎么都没想到居然是熟人又拉了一把自己! “居然没摔死你这种坏女人”叶冬瞧著寧媛没什么事儿,恨恨地扶住叶元就想坐回自己轮椅里。 寧媛眼里寒光一闪,突然转头,三步並作两步衝过去,凶狠地一把抓住叶冬的头髮往地上一扯,左右开弓两个大耳刮子“啪啪!”抽在叶冬的脸上! 叶冬被揪住头髮,痛得尖叫:“啊啊——哥——救我!!!” 她这辈子都没有想过有人敢这么打自己。 “寧媛,你疯了,敢当眾打人!”叶元反应过来,抬手就扣住寧媛的手,愤怒地瞪著她。 寧媛冷笑一声,没被抓住的那只手突然反手“啪”地一下抽在叶元的脸上:“我还当眾打你呢!长兄如父,子不教父之过,好好反省教出来个什么玩意!” 叶元的眼镜都被打歪了,气得眼睛都红了,反手捏住寧媛的手腕:“你个乡下泼妇,当京城是什么地方!敢隨便动手打人!!” 寧媛挑眉,张开五指,挑衅一样地让他看见刚才自己手里硬生生抓掉了叶冬的一把头髮—— “我就是打了你们又怎么样,许你妹妹动手,就不许別人还击了,你这是封建帝王作风?” 看著带血丝的妹妹头髮散下来,叶元气得浑身发抖,一把粗暴地扯住了她的衣领:“寧媛!!!” 李工头见状不对,衝过去硬生生挤在寧媛和叶元之间,扣住了叶元的手,怒吼—— “怎么,你个大男人还想对姑娘动手?!鬆开,听见没!” 李工头是有点身手的,对付叶元绰绰有余。 叶元瞬间吃痛,被李工头硬生生地捏开了手。 他们这一动手,周围看热闹的人们都兴奋八卦地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上来。 “哥!哥!”叶冬见状,慌张地捂住脸尖叫了起来,他们这些人干什么,看她笑话吗? 她头髮被拔掉了,头上一定禿了,丑死了! 叶元看叶冬狼狈不堪地捂住脸和头髮跌坐在地上尖叫。 他只能忍住爆发的怒气,一把抽回手,先去扶起叶冬坐回轮椅上:“冬冬,你没事儿吧!” “哥!她打我,她打我!我好疼啊,浑身都疼!我要回家!!”叶冬哭著扑在叶元怀里。 周围看笑话的人里三层、外三层。 她这样的天之娇女沦落成人人围观的笑柄,比杀了她还难受!她恨死寧媛了!! 叶元满腔怒火,拍拍叶冬的背安抚:“我们先回医院!” 他们这样的身份,不合適在这种地方再跟那泼妇起衝突。 原本的司机刚放下叶元兄妹,还没走,就来了这么一出“大戏”,他都看傻了。 听著叶元要带叶冬回医院,司机赶紧下来开门,帮著叶元把轮椅和叶冬都扛进车里。 叶元安置好的叶冬,转脸目光森冷地看著寧媛:“寧媛!我告诉你,这事儿没完!” 寧媛拿帕子擦著指尖上叶冬的血,垂眸冷漠地说—— “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游戏规则,我遵循四九城里“文明”游戏规则,前提是大家都守规矩。” 她忽然抬起一点下巴,大眼珠子直勾勾地盯著他,幽幽微笑—— “我给你们脸,是给荣昭南脸,我现在谁的脸都不给,咱们大可以都不做人,我等著看你怎么跟我没完,叶元!” 叶元不知道为什么,对上她那一双如晦暗古井的漆黑眼珠,心尖儿瞬间颤了一下。 面前年轻姑娘明明是笑著的,但那种圆融的,见谁都笑三分的可亲瞬间变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狠戾。 晦暗又怪异。 像娇俏的麵皮撕开了一条缝隙,露出下面的戾气和一些不可名状的东西。 第469章 她像道上堂口的掌事儿 明明四九城大院子里长大,叶元什么样的厉害人物没有见过。 但那种诡异古怪的感觉,让他却忽然不敢和她对视,转头狼狈“啪”的一声关上车门。 车子疾驰而去。 …… 对街的楼里拿望远镜看著这一切的向三,嗤笑了一声,轻蔑地说:“叶元这个废物,一个女人就让他落荒而逃。” 不过…… 从他这个角度,用望远镜刚好看见寧媛的大半侧脸。 他看见她眼睛被路灯折射出一种古怪的光,让人悚然。 但也就是一瞬间而已。 寧媛转头回来,又像平常一样,皱著小眉毛低头去看她的脚踝,一脸鬱闷。 仿佛一切都是因为路灯光太晃眼导致的错觉。 向三眯了眯眼:“那女人……” “那位怕是手上见过人血,我能感觉到……而且……她刚才那种气势……不是一般人,不好说。” 向三身后高大的男人放下望远镜,低声说了一句。 战场上下来的人,见多了,自然有自己的判断。 向三一顿,看著寧媛纤细的身形,舔了下唇角,冷哼:“见血,杀鸡也是见血,有话就说!” 男人沉默了一会,才说:“说不准,有些像解放前道上堂口掌事儿。” 他的师傅解放前就是道上堂口的掌事儿,手里的摊子和生意做得很大,那种边缘人物很难形容。 向三没好气地冷笑:“扯淡,这女人才二十出头,解放前她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你不如说她和寧家一个姓,所以她是寧氏集团的大小姐!” 当初他们就调查得清楚—— 寧媛的养父母就是寧家的佣人,寧媛这不知道哪个垃圾桶捡回来的赔钱货才有幸得了这个姓。 寧媛能得到寧氏的资助,可没少利用养父母蹭寧家关係,沾了这个姓的光! 最后还不是毫不犹豫地出卖养父母,换取立功表现。 何苏、秦红星也都怀疑,寧媛早就知道荣昭南身份,当初才肯以知青身份嫁给他一个人人唾弃扫牛棚的傢伙。 心机深重。 跟在向三身后的男人没回应他,只是扫了一眼附近的人群—— “向三哥,咱们还是走吧,这附近有荣昭南的人,刚才如果不是那个小贩先拉了一把寧媛,他们估计也会出手。” 向三嗤笑:“荣昭南对这村姑看得挺严实。” 但他难得没再继续骂骂咧咧,只是从望远镜里定定地瞅著寧媛的背影。 看她一瘸一拐地去和边上戴草帽的汉子说话。 他才冷冷地道:“一会找个地方给何苏打个电话,跟她说说今天的情况,出乎我们意料的精彩。” 他本来只是探查了寧二夫人今天的行程,让人找了理由把叶元叫过来,挑起他们的口角。 没想到叶元居然把叶冬也叫来了。 叶冬这个女人除了一张脸长得像秋姐,其他和叶秋姐差了十万八千里,就是个劣质仿品而已。 果然把场面搞得足够难看。 可惜,寧媛没有受太重的伤,又被人挡著了…… 向三放下望远镜,冷眼扫过李工头,皱眉:“我们走。” “是!”高大的男人跟了向三离开。 …… 寧媛看著车子像落荒而逃似的开走,深吸一口气,转身朝著李工头走去。 她忽然感觉有一道不怀好意的目光盯著自己,下意识地猛扭头。 但除了看热闹的人,就是…… 她裸眼视力逼近5.3,就是这么一抬头,似看见不远处对街窗里,有熟悉的人影消失在玻璃后。 寧媛眉心一拧,忽然灵光微闪难道是……向三? 是她看错了吗? 李工头看著她那样子,赶紧上前扶著她:“你没事吧,寧顾问!” 寧媛这才扭头回来,朝著李工头摇摇头:“没什么,就是刚才扭了下脚。” 她有些纳闷地问:“李大哥,你不是在柔山水库巡逻员的岳父家里看孩子吗?” 留著络腮鬍的粗獷高大的李工头,此刻却缩著肩膀,有些局促不安地捏著出手里的秤桿—— “我閒著也是閒著……孩子还小,用钱的地方多。” 寧媛这才注意到李工头还有个小板车,上面堆著卖了一半的耳朵,还有一桿旧秤、包耳朵,小心裁出来的报纸,和一个装著衣服的包袱。 她有些纳闷:“你没领到工资和补贴吗?” 之前李大哥回去的时候,她就给他付了两倍的工资,更別说还有感谢他救了自己的礼金。 加起来也有大几百了,足够农村人家活两年了。 李工头愈发不自在,只乾巴巴地说:“天天呆岳父家,光吃饭不合適……岳母让我出来干点个体户,我想著閒著也是閒著。” 寧媛忽然明白了。 李大哥是孤儿。 他老婆死了,孩子寄养在岳父岳母那里,但他岳父岳母却肯定和儿子孙子住在一起。 女儿和外孙都算是半个外人,何况女儿都死了。 这个女婿来投奔长住,是叫人戳脊梁骨的事儿。 他哪怕给了岳父岳母钱,也没办法在岳父家久住。 他又没有介绍信,不能更不舍住招待所,只能白天不知道去哪里搞点耳朵摆摊儿,晚上靠著板车找个桥洞睡一会。 她看著他那个装著毯子和旧衣服的包袱,沉默了一会,嘆了口气—— “李大哥,这段时间,你要不介意就跟著我干个保鏢吧,你住的地方我来想法子解决。” 反正保鏢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她出门送个老哥的功夫,都能遇上叶元兄妹这么晦气地扭了脚丫子,还是小心点好。 李工头闻言,瞬间眼里闪过惊喜的光,但隨后有些不安地垂著头:“这样……这……不太好,寧顾问你已经很照顾我了,给了我很多钱了,我不能占你便宜。” “你也不是占我便宜,你看见我得罪人了,多一个人跟著保护我,我也安心点。”寧媛嘆气。 说到底,李工头也是因为她才倒霉。 而且……如果刚才那个窗户里的人是向三的话,那傢伙不知道又在耍什么阴谋。 她可不相信世界上有那么巧合的事儿。 如果刚才和叶元兄妹的衝突是他策划的话,李工头已经在沪上得罪了他一次。 这次,李工头又无意横插一槓子,向三那种阴狠的傢伙肯定不会放过李工头。 “你……自己能进去吗?“李工头有些担心地问寧媛。 说话间,小六子已经陪著寧二夫人和秘书们几个人一起匆匆赶出来。 “小寧,你没事吧?“寧二夫人担心地过来,一把扶住寧媛。 第470章 你这是想为叶元和叶冬出气? 寧二夫人看著寧媛这扭著脚的样子,简直要气坏了:“到底怎么回事,小寧,你不是出来送卫恆么?” 刚才看见门口外头围了人,她都还没注意,后来还是秘书出去查看情况,回来说是寧顾问和其他人起了衝突。 她才赶紧出来。 寧媛看著寧二夫人,还有跟著赶出来的欧司长一群人,轻描淡写地笑了笑:“没什么,就是一点误会而已。” 欧明朗上前扶住她,担心地问:“不要紧吧?” 说著,他看了一眼之前叶元车子离开的方向,服务员说对方是坐车来的。 这年头能坐车的……还是一男一女。 “是叶……”欧明朗冷了脸。 “我没事儿,没吃亏,你们继续吃,我饱了,先回去。”寧媛打断了他的话。 这里人太多不是好说话的地方。 欧明朗只能忍著怒火,看向自己老爹:“我送寧媛边上诊所看看脚踝,我知道这里边上有家诊所,她脚扭了。” 欧司长点点头,看向寧媛和寧二夫人,关心地说:“慧芳,饭该吃的都吃了,我帮你安排其他人,你先带著小寧走?” 寧二夫人点点头:“好。” 双方都是老熟人,没那么多假客气。 …… 寧媛看脚,上了一层药油之后,还是痛,加上红肿起来了,像只红烧猪蹄。 但医生说扭伤是这样的,也没什么大碍了。 休养两天就好了,让她少走路。 寧媛只能忍不住骂了一句——晦气。 叶冬自己摔了,还要害人跟著她一起倒霉! 诊所里休息的时候,她还是没禁住寧二夫人追根问底,把之前的事儿说了一遍。 寧二夫人和寧如出一辙的秀气眉毛紧紧拧了起来:“小爱这孩子到底在干什么,跟在荣玖玉身边,被他生生养坏了性子!” 她看向寧媛,正色冷道:“叶家兄妹的事儿,我之前多少听说了点,如果那个叫叶元的,敢找你麻烦,你別怪我插手你们之间的事。” 別的都好说,敢对她的囡囡动手,她就不会姑息。 寧媛点点头,也没打算跟自己老妈倔,尤其是这几天发现老妈是真的挺厉害的,认识不少人! 寧二夫人深吸一口气,还是没忍住骂了一句:“叫竹君看见荣玖玉把孩子养成条粉肠,怕是要气得从坟墓爬出来了。” “妈。”诊所换药房的门一下子被人打开。 一道高挑的人影出现在门口。 寧二夫人一看他就冷了脸,好教养,让她说不出脏话,但也说不出好听话:“你来干什么?” “妈,我来接寧媛。”荣昭南先看了一眼寧媛。 寧媛冷冷地白了他一眼,没说话。 荣昭南这才看向寧二夫人。 寧二夫人面无表情地说:“用不著,我有车,我的女儿,我自己疼,自己护著,你也不用叫我妈,我和小寧关係都没公开,你……就更用不著公开了。” 这话不可谓不难听。 荣昭南沉默了一会,才轻声道:“对不起,妈,是我没保护好寧媛,但是我能不能和她单独待一会?” 寧二夫人见他的目光一直定定地盯著自己女儿,没好气地起身:“你少跟你爹学,像什么话!” 说完,她转身离开。 荣昭南沉默著为她打开门,没有辩驳一句。 上药室的门关上,房间里只剩下寧媛和他。 荣昭南走到寧媛面前,忽然蹲下去,伸手捞起她的脚放在自己膝上。 寧媛面无表情地直接就要抽回脚。 可他直接伸手就捏著她小腿穴道,让她小腿一麻痹,都抽不回来。 寧媛气笑了,抬起另外一只没受伤的脚就踹了他肩膀一下:“看把你能耐的,一个小时前叶冬那么闹,你怎么不去掐她穴道。” 荣昭南没挡著她踹他,但也只身形晃动了一下,握住了她另外一只脚:“让我看看你脚上的伤。“ 他派去暗中跟著寧媛的人,確认寧媛平安无事,便马上给他打了电话,匯报了事情全过程。 他即刻赶了过来。 寧媛不客气地说:“看我干嘛,叶冬被我抽得满地找牙,头髮都抓掉了,叶元也让我打了,你该担心你的髮小和小青梅,毕竟我是乡下泼妇,你不是很清楚我的战斗力……啊啊啊——痛痛!!” 他原本摸著她的脚踝,却忽然用力一扣,痛得她直接尖叫出了声。 “你干嘛!”寧媛又痛又气的下意识地又一脚丫子踹出去。 这次荣昭南没防著,小腹被踹了个正著,闷哼一声,瞬间俊脸煞白,躬身单膝跪地,一整个人脸色都很难看。 第471章 他不会废了吧 寧媛一愣,电光火石间,想起自己脚丫子刚才踹著那鼓囊囊柔韧之中带硬的感觉。 她瞬间小圆脸一红,忽然意识到自己踹著了他的哪里,瞬间又有点慌。 我艹,不会吧… 寧媛一下子站起来想要去拉荣昭南,又烦又慌:“谁让你突然捏我伤……你……我一下子没准备……你没事儿吧……” 她也不知道自己刚才用了多大的力气,但绝对力气小不了。 可荣昭南闷著小白脸,说不出话来,鼻尖儿都冒冷汗,像要碎了的样儿。 寧媛有点慌…… 男人的命根被这么踹,不会……嗯,废了吧?应该没那么弱吧……他要不行了怎么办! 寧媛下意识地退后一步,却又电光火石之间发现——哎?为什么她好像走路的时候不怎么疼了?” 她一惊,马上低头去看自己的脚踝! 果然,受伤的那只涂抹了药油的脚还有些红肿著,但毫无刺痛感,基本……只有一点酸麻的痛感了。 寧媛一愣,看向荣昭南:“你刚才是在帮我治疗脚踝……” 她想起来了,荣昭南他本身就是个大夫,在村里的时候专门帮人治疗外伤—— 他多年军旅生涯,跟著老军医学了一手厉害的治疗跌打损伤的本事。 但是下一刻,荣昭南忽然伸手一把扯住她的胳膊,向下一拽,直接把她拽得跌在他怀里。 男人扣住她的后脑,见她微微瞪大了眼,没反应过来。 他直接低头一下子就堵住了她的嘴,闷头用舌尖挑开她的软唇,毫不客气闯进她唇齿间掠夺。 恨不能把她一整个吃下去。 太久没有亲著了…… 身体被她弄得又痛又渴望,烦恼与气闷还有担忧全都化作一种压抑的火气,要靠她温软熟悉的气息才能抚慰。 寧媛呆了一下,恼火地闷闷死拍了他背几下:“唔……放开……” 可她哪里挣得开,被他抱著狠狠地亲了好久,亲得她都要窒息了,一整个得攀附著他的肩膀才没晕过去。 虽然她必须承认,他吻技越来越进步了,可她还是很生气。 他以为他是什么霸道总裁小说里的男主吗,他顶多算个糙汉军旅文的浑蛋男主! “荣昭南……你浑蛋……放开我,不许亲我!”怀里的姑娘两颊緋红,气恼地在他唇间想咬人,语焉不详地骂人。 他这才压抑著喘息,一把捧著她泛红又带著火气的脸:“彆气……媳妇儿,听我说。” 她一副哄不好的样子,在他怀里挣扎,他怕自己忍不住想要在这不合时宜的地方,逼她干点她不想干的事儿。 荣昭南逼自己把思绪调整回来,低头用高高的鼻尖蹭主人似的,蹭过她凶巴巴又湿润的大眼睛、粉嫩的脸颊,然后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寧媛顿住了,没有再挠他,有些不可思议地微微睁大了眼。 她原本眼睛就大,这么瞪大了,湿漉漉的显得更招人。 荣昭南没忍住,又亲了下她的眼睛,才贴著她耳朵慢慢地说了几句。 …… 寧二夫人站在不远处的换药处,冷著一张脸。 她边上一男一女两位秘书哪怕身手绝佳,也都不敢吱声招惹心情不好的寧二夫人。 欧明朗拿了药出来,看著寧二夫人站在换药室外,不免纳闷:“闻姨,你怎么在这里,寧媛在里面吗?” 寧二夫人看著欧明朗,脸色才稍微缓和了点:“阿朗,今天谢谢你帮我送寧寧过来。” 欧明朗清朗地笑了笑:“闻姨说笑了,当初她可是从那帮悍匪手里救了我的!对我来说,她是一生的好朋友!” 寧二夫人看著欧明朗,轻嘆了一声:“好了,那就多谢你了,阿朗,你先回去吧。” 如果女儿喜欢的是老欧的孩子,也许她会放心很多。 欧明朗不以为意地笑著往换药室走:“我先把寧寧送车上去。” 但他才走了两步,两个保鏢就出手拦住了他。 欧明朗就看见换药室的门开了,一道高挑的人影抱著另外一道娇小的人影出来。 他微微一顿,挑眉:“荣昭南,你总算知道来了!” 这傢伙什么时候出现的! 荣昭南看著他,淡淡地道:“今天谢谢你照顾我的妻子。” 他也没多说,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寧媛:“我们回家吧。” 寧媛尷尬得不行,冲欧明朗乾笑一下:“明朗,谢谢你,你先回去吧,咱们晚点电话联繫。” 她脚踝都已经不疼了,走一会儿也没事儿,荣昭南却非要抱著她出来。 欧明朗看著她,嘆了口气:“行,那你自己要小心,有事儿叫我。“ 说最后这一句的时候,他冷冷地扫过荣昭南:“有些人没用,就別要了!“ 第472章 你也別回来了 医院病房 “哥……哥……我头上的伤好疼!!我要昭南哥来看我!他为什么这么久都不来看我!” 叶冬近乎崩溃地大哭著,闹腾著不肯处理伤口。 医生带著护士在边上拿著药都一脸无奈,也不敢硬来。 “你只管闹,到时候额头有疤,脑门也留疤,破相了,让昭南看见你和大姐不一样的脸,你就开心了!”叶元脸色难看地盯著她。 叶冬到底也只有十七岁,顿时蔫巴了。 叶元没什么情绪地看著她:“给她处理伤口!” 医生马上利落地给叶冬处理起了伤口。 其实,她的伤口本来也不算严重,只是头髮被抓脱落了一把,头皮有撕裂伤,看著血糊糊的有些嚇人。 这年头常处理的方法就是碘酒+红霉素药膏处理就行! 但碘酒一擦,疼得叶冬呲牙咧嘴的,可她也只敢哭,还不敢哭得太大声。 好不容易处理完了,医生护士们赶紧都撤了。 叶元看了边上的护工一眼:“阿姨,辛苦你帮忙去饭堂打两份清淡点的饭菜上来。” 护工阿姨点点头,拿著饭盒离开。 叶元把门关上,冷冷地看向叶冬:“你今天到底怎么想的,疯了吗,居然大庭广眾之下对寧媛动手,像话吗,我是这么教你的?” 叶冬低头,瑟缩了下,捏紧了衣角,不服气地说:“我……可是那个女人那么骂我,我就不能生气吗,她是坏女人……她在外头偷情啊,我要告诉昭南哥,让昭南哥和她离婚!” 叶元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你最近怎么回事,急功近利,一副沉不住气的样子,哪里像大姐……” 叶冬忽然一下子抬头,盯著叶元:“为什么,我为什么要跟大姐一样啊,二哥?” 她一字一顿地说:“我唯一和她一样的,就是爸爸妈妈生的,我们明明不一样的!” 叶冬慢慢红了眼睛,越说越激动,开始语无伦次:“二哥,你知道的,大姐甚至……大姐……她根本不喜欢昭南哥……我啊……我才是真正喜欢昭南哥的人……” “啪!”清脆的巴掌声忽然响起。 叶冬被叶元狠狠一巴掌抽在脸上,她的脸被叶元直接抽得歪到了一边。 叶元红著眼,喘著气儿,也愣住了一瞬间,似乎也诧异自己的粗暴。 叶冬微微睁大了眼,有些茫然地捂住红肿的脸。 好一会,她才慢慢地转过来眼,呆呆地看向他:“二哥……为什么……那个女人打我……你也打我……我只是想做自己……为什么不可以……” “闭嘴,你就不该说刚才那些话!像大姐有什么不好?” 叶元暴躁地一把將眼镜扯下来,泛红的眼睛盯著面前这张和大姐相似的脸。 “大家都喜欢大姐,没人喜欢你做自己,你有什么?你凭什么让昭南多看你一眼,除了这张脸!!” 只有这张脸,才是那个带大自己、疼爱自己、温柔敦厚的姐姐! 为什么所有人和所有的事都在脱离掌控?让他焦头烂额! 明明一开始那样顺利。 昭南和那个女知青关係变坏,对和大姐长得一样的冬冬也很在意! 但上次冬冬摔了之后,不知道寧媛那个女人和昭南说了什么,他几乎不出现在他们面前。 连冬冬想要愚蠢地脱离控制!为什么! 看著额上青筋毕露,清秀面孔都扭曲,神色狰狞的叶元,叶冬浑身一颤,恐惧地缩起了身体。 叶元见状,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好了,我不想跟你吵架,你想想清楚,没有这张脸,昭南一眼都不会多看你!” “现在睡觉去,你额头上的伤,医生说了不会留下太严重的疤,头髮里的撕裂伤养好就行。” 说完,他压抑著心情往门外走。 “二哥……”叶冬忽然喊了他一声。 叶元捏住了门把,顿住了身形。 叶冬忽然轻声问:“二哥,大姐走了,你一直很疼我,只因为我像大姐吗?” 叶元顿了顿,忽然扭头,朝著叶冬怪异地扯著唇角:“当然不是啊,因为你是我小妹啊,我们相依为命这么多年,我肯定很疼你啊。” 说完,他关上门。 门外的护工阿姨提著饭盒看向叶元。 叶元沉默了一会,淡淡地说:“阿姨,你先吃掉这两份吧,一个小时后,麻烦你帮她再去食堂打一份饭,可以么,她得哭一会儿。” 护工阿姨愣住了,隨后点点头:“好。” 叶元想了想:“你帮我看好她,有问题记得联繫我。” 阿姨点点头,有些不明白,这两兄妹关係不是很好么,这是怎么了? 叶冬呆呆地看著他背影,忽然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 她看著窗外清冷的月掛在天上,慢慢地蜷缩在床上,抱著膝盖一言不发,呆呆地看著窗外。 护工阿姨进来的时候,看到叶冬已经恢復了平时的样子,只是盯著电话发呆,眼神发直。 那样子看得护工阿姨都有些不安,轻声问:“冬冬姑娘……你该吃饭了。“ 叶冬目光呆滯地看著电话,没有反应。 护工阿姨担心地想要叫医生,但她忽然动了,转眼看向护工阿姨:“阿姨,我饿了。“ 护工阿姨这才鬆了一口气,赶紧给她布置饭菜:“快吃吧,冬冬。“ 叶元第二天来看她的时候,她也温顺而乖巧的,仿佛一切都正常。 时间过去了一天一夜。 荣昭南哪里也没去。 他也不做什么,就抓药,给寧媛敷脚。 钱阿姨看著,心里不免鬆了一口气。 但这份寧静没有维持多久,隔天一早,邱秘书突然过来把荣昭南叫走了。 寧媛看著荣昭南离开的背影,想起刚才邱秘书有些严肃的脸色,沉默地看向窗外。 不知为什么,她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为什么会忽然叫荣昭南走,是因为她前天把叶冬打了? 在西苑的时候,他们父子俩的关係才稍微好一些,这次又要再起衝突么? 果然…… 这一趟,荣昭南在荣文武的书房待了大半天都没出来,房间里断断续续传来荣文武的怒斥,间或砸东西的声音。 砸得一楼都听见。 何苏在一楼一边切著水果,一边听著楼上的动静。 她看了一眼守著楼梯口不让人上去的秘书组的人,对徐姨淡淡地吩咐—— “你给老荣准备一点清火茶,每次昭南这孩子过来,老荣的心火就三天下不去。” 徐姨会意地微微頷首:“好的。“ 何苏继续切水果,切了两三个橙子后,她一边擦著水果刀,一边心中慢条斯理地开始倒数—— “十、九、八、七……二、一……” “铃铃铃——”楼上房间里的铃声忽然响起。 不多久,就听见楼上门“呯!”地一声被撞开。 荣昭南浑身寒意地衝下楼,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背后的楼梯上,传来荣文武的怒斥:“邱秘书,跟著那个孽子去把冬冬安全带回来!“ “要是冬冬出事,你让他跟著一起跳下去,別回来了!” 第473章 你凭什么管我 邱秘书一愣,立刻吩咐自己身边的人:“你带著秘书组其他人去照看老领导,他心臟不好,我去追昭南。” 何苏看著他的样子,接过徐姨递来的清心下火茶,跟著二秘往楼上走。 何苏一进门就看见荣文武脸色发白,捂住心口坐在凳子上,不免脸色一变—— “这是怎么了,赶紧叫值班医生,速效救心丸呢!” 荣文武刚毅沧桑的面孔上满是怒意,咬牙:“昭南媳妇儿前天晚上大庭广眾之下打了冬冬一顿,刚才医院来电话,冬冬想不开,在天台上要跳楼!” 何苏瞬间惊住了:“什么!昭南媳妇儿打了冬冬,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荣文武揉著眉心,烦躁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当初我就说了,她不合適昭南,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说了她几句,她就粗暴动手,惹出事儿了!!” 何苏皱著秀气眉:“就为这,冬冬要跳楼?” 看著何苏不信的样子,一边的二秘低声说:“是真的,不止一个人看见,老领导知道后,昨天就找了叶元谈话,冬冬性格纤细敏感,小姑娘受刺激了,一时间想不开。” 何苏愣了一会,眉心紧拧:“別的不说,冬冬是叶家这辈唯一的女儿了,老爷子身体稍微好些,暑假都是要把冬冬叫去疗养院陪著的。“ 徐姨嘆气:“是啊,这次,如果不是因为昭南回来,冬冬这时候也该在疗养院陪著叶老的。” 荣文武吃了速效救心丸,稍微缓过气了,咬牙一拍桌子—— “这个逆子,当年在京城就惹了那么多事出来,叶秋、向家小四的死、向家从此和我们势不两立,哪一件没有牵扯到他!还什么都不肯说!” 一想到这个,荣文武就身形摇晃了一下—— “当初以为他下放成长了,结果娶了那样一个媳妇儿回来,別回京城还好,一回来,就闹出一堆事,闹到冬冬要跳楼!” 何苏赶紧扶住他,很是担忧:“昭南要处理不好,冬冬出事的话,叶家只怕不会再像当年那样放过昭南,甚至会和向家一样……” 她顿了顿,嘆气问:“冬冬到底什么情况,提了什么要求?” 荣文武闭了闭眼,揉著眉心,剑眉紧拧:“冬冬只要求那混小子和他那个媳妇儿都得去现场,但没有提出任何要求。” 他睁开眼,神色疲惫又冷肃:“事情闹成这样,我必须给北戴河还有老叶工作的基地都打电话,这事瞒不住他们!” 何苏也拧眉:“你先別急,你给疗养院和基地打电话,他们年轻人容易衝动,我马上去一趟医院!!” 她扶住荣文武的手,沉声说:“我会儘量稳住她的情绪,绝对不能再让当年向家小四的悲剧重演!!” 荣文武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你先去!我打完电话说明情况后,再过去,让小王他们给你开车过去。” 何苏点头,看了一眼徐姨,立刻去收拾了东西,匆匆出门。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荣文武看著她的背影离开。 …… 医院 高高的天台上 一道纤细的人影坐在八楼病房的窗边,半边身体悬空在外,她细瘦的手紧紧地抓住了窗欞。 风大一点,她纤细的身体都跟著晃一下。 病房门口里三层外三层地站满了病人、家属、医护人员看热闹。 “叶冬,你是不是疯了,给我下来!”叶元脸色难看地看著她。 叶冬面无表情地看著他:“昭南哥呢?” 叶元满腔怒火地看著她:“到底是谁让你用这种方式威胁人的,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我有病,那你有什么?你教我的那一套,对昭南哥一点用都没有,我要用我自己的方式做事!”叶冬脸上都是固执和冰冷。 叶元气笑了,阴沉著脸:“叶冬,你別给我犯蠢,滚下来,你这种样子,什么都得不到!” 女人的眼泪和示弱永远比威胁会让男人心软!威胁只会让男人厌恶! 冬冬到底在发什么疯,要以这种极端的方式去威胁昭南! “叶冬,下来!”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 叶冬看著分开人群走进来的俊朗高冷的男人,瞬间眼睛里闪过亮光:“昭南哥!” 激动之下,她身形都跟著晃动了一下,细瘦的手都差点没抓住窗欞:“啊!” “冬冬!”叶元愤怒是愤怒,但看见叶冬往外摔,整个人嚇得脸色都白了,下意识就要衝过去。 “你不许过来,不然我就跳下去!”叶冬两只手都抓住了窗欞,稳住身体。 看叶元要衝过来,她瞬间又悽厉地尖叫起来:“走开!走开!“ 荣昭南看著她情绪激动地在窗口晃动的身体,他面无表情地一把抓住叶元:“你想她现在就摔死吗?“ 叶元僵住了。 荣昭南看了一眼门外,冷声下令:“驱散门口的群眾,不许围观!” 立刻有人开始驱散门口看热闹的病人和家属、医护人员,设立警戒线。 叶冬看著荣昭南,瞬间露出可怜兮兮的笑来:“昭南哥,你来了,我就知道你会来,我就知道你不会放著我不管!” 说著,她突然看向叶元,眼里的笑带著得意的偏执:“二哥,你看,我说了吧,你让我学大姐,一点用都没有,昭南哥在乎的是我,所以他才来这里,他不想我跳楼!” 荣昭南冰冷的目光扫过一边的叶元。 叶元在他的目光下无所遁形,別开铁青的脸,捏紧了拳头 荣昭南转脸看著叶冬,冷冷地道:“叶冬,下来!” 叶冬定定地看著他,忽然说:“昭南哥,你知道吗,寧媛背著你,和她那个养兄有一腿,那天我和哥哥都看见他们抱在一起了,她就是为了这个,所以打了我的……昭南哥,她是坏女人,你不要和她在一起好不好?“ 荣昭南冷淡又乾脆:“不好,你没资格插手我的事!“ 叶冬呆住了,看向他,满是不解:”昭南哥……我是冬冬啊,你最疼爱的冬冬,我和大姐不一样,我是真的喜欢你的……我是在担心你啊!“ 第474章 狗性子 叶冬这话瞬间让叶元脸色白得更难看,下意识地看向门外。 冬冬疯了?!这种事怎么能这么说出口,要是传出去……就是他们完全站不住理了!她这是疯了吗! 但他扭头后,才意识到门口的人早已被疏散,不知哪来的几个便装大汉站在附近,不许任何人过来。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人,但身上的气势肃冷,生人勿近,叶元看著就像是在查案或者执行特殊任务在设立临时警戒区的样子。 叶元扭头回来,有些紧张地看向荣昭南。 他为什么突然带人来? “你喜欢我?”荣昭南看著叶冬,微挑剑眉。 他眼神冰冷下去,声音却挺温和:“怎么喜欢法?” 叶冬忽然歪著头直勾勾地盯著他,却没有回答,而是反问—— “难道昭南哥不喜欢我吗,小时候,你就说过你最喜欢冬冬的,二哥一样也说过喜欢我的,可他和其他人一样也更喜欢大姐,你呢,你是不是也更喜欢大姐?” 她问到最后,目光有些直勾勾的,仿佛期待著不一样的答案。 “叶冬!你別发癲了,乱说话什么呢,快点下来!”叶元暗自鬆了一口气,暗示性地说。 还好她这话听著模稜两可的,怎么解释都可以,否则传出去,可不得了。 叶元不说话还好,他一说话,叶冬却突然跟要炸了一样,一整个都激动起来,衝著叶元大喊—— “你闭嘴!二哥闭嘴,你不要再说话,我不要再听你说话,你只喜欢大姐,你不喜欢我!我不要再穿姐姐的衣服!不要穿她的鞋子!不要梳她喜欢的辫子,戴她喜欢的蝴蝶结!不要!不要!不要!!!” 她纤细的身体在窗台上颤抖得像一片叶子,还空出一只手去撕扯自己的两个辫子! 眼看一不小心,她就能直接摔出去。 “冬冬!”叶元脸色瞬间嚇得一片惨白。 “叶冬,你冷静一点,握住窗欞,不要鬆手!”荣昭南脸色瞬间冷沉,立刻说道。 叶元捏紧拳头,看著坐在窗台上有些神经质撕扯辫子的叶冬,心里翻江倒海。 叶冬把自己的辫子扯得乱七八糟的,听著荣昭南的话,勉强稳住身体, 她抬起眼睛,完全不去看叶元,只红著眼睛,巴巴地看著荣昭南—— “大家都喜欢大姐……但是,昭南哥,你是喜欢我的对吧,我记得很清楚的,那天过年我们全家一起做葫芦,所有人都说大姐做的葫芦最好看最好吃,大家都去吃姐姐做的葫芦,只有你,只有你吃了我做的葫芦。” 她絮絮叨叨地说著很多年前小时候的每一个细节,像生怕荣昭南不记得。 “隔壁婶子问你喜欢大姐多一点,还是喜欢我多一点,你把我抱起来放在膝盖上,笑著说你最喜欢冬冬的葫芦,姐姐很好,但你最喜欢冬冬了。” 叶冬说著、说著就忽然笑了,笑得眼泪都掉下来—— “冬冬好高兴啊,从小到大,除了爷爷和大姐说最喜欢我……终於有人说最喜欢冬冬了,爷爷经常生病,一年到头都不在,大姐死了,我就想,还好昭南哥还喜欢我,我也要最喜欢昭南哥才对!” 叶冬扯得乱七八糟的头髮被风吹得更乱,一如她现在的精神状態。 叶元看著窗台上的少女,慢慢红了眼,张了张嘴,不知要说什么。 荣昭南定定地看著叶冬,狭长冰冷的眼眸里闪过复杂,却一言不发,並无怜悯,也好像什么都没想起来。 叶冬眼睛直直地盯著荣昭南,哀求地说。 “昭南哥,我最喜欢的人一直都是你,所以,你也像小时候那样一直、一直喜欢我好吗?” “你不要和其他女人在一起,那样就没有人喜欢冬冬了,你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阿姨说那个女人是坏女人,她陪过很多男人睡觉,她就是图你身份,但她能陪你睡觉,给你生孩子,只要我也和她一样……” “冬冬!”叶元猛然大喝一声打断她的话,脖子上青筋毕露。 叶冬嚇了一跳,本能地瑟缩了一下,整个人差点都摔出去,还好她抓住了窗欞才勉强没掉下去。 叶元一颗心差点从跳出嗓子眼,却不敢贸然过去,看著她终於稳住了身体。 他才难受又颓然地看著叶冬,红了眼:“冬冬,別这样……二哥求你了,二哥之前不该那么说你,你下来好不好!” “不好……不好……昭南哥先答应我,不和那个坏女人一起,不然我就不下来!”叶冬细瘦的手抓住了窗欞,一个劲地摇头。 “如果我说不呢?”荣昭南看著叶冬,忽然淡淡地说。 “啊?”叶冬睁大了眼,仿佛有些不能理解荣昭南的话。 她呆了一下,激动地从窗台上摇摇晃晃地支起身体:“为什么,为什么!” “冬冬,別动!別动!!”叶元浑身一悚。 他慌乱地一把抓住荣昭南的胳膊,低声恳求:“你先哄哄她,我求你了,昭南,哄哄她,先让她平静下来……” 荣昭南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带著难以掩饰的戾气和厌恶:“你闭嘴!” 叶元僵住了,他们穿一条裤子长大,荣昭南从来没有这样看过自己,像看敌人。 荣昭南看向叶冬的眼睛,清冷淡然地说:“因为谁都不能让我离开我爱人。” 叶冬呆住了,喃喃自语:“昭南哥……为什么……为什么,你也不喜欢我了,大家都不喜欢我……难道是因为像二哥说的那样,我不像大姐了……就没有人喜欢我了……那我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她恍惚地看向窗外,像是一头栽下去。 “你为啥要求著別人喜欢你?”一道纳闷的女音忽然在荣昭南和叶元身后响起。 叶元、叶冬寻声看去,就看见娇小玲瓏的身影从门外走了进来。 “你……”叶冬有些呆滯的目光看过去。 寧媛走到荣昭南身边,抱著胸,挑眉:“我什么,不是你叫我来的么,怎么,想让我听见荣昭南说他喜欢你或者你姐姐,就是不喜欢我?“ 她哂笑,不客气地嘲笑:“失望了吧?你到底喜欢你的昭南哥什么,认识他这么多年,居然不知道他是个软硬不吃的狗性子?!” 荣昭南:“……” 第475章 动手! 叶冬呆呆地看著她,忽然捏住窗欞,激动地生气起来:“你这个坏女人,就是你抢走我的昭南……” “我抢你妹!”寧媛不客气地骂了句脏话,打断叶冬的话。 她不耐烦地说:“你这被谁洗脑的,一天到晚就希望有人喜欢你,拜託,你又不是人民幣,还能让谁都喜欢你啊,不喜欢你就不喜欢你,你稀罕那干嘛!” 叶冬愤怒地瞪著她:“你什么都不懂……” “我只要懂这个世上,谁都可以不爱我,不喜欢我,但我爱我,我喜欢我自己就够了!” 寧媛不客气地再次打断她的话,理直气壮地说—— “天大地大,也是我爱我自己最大,我永远热爱,並且深爱自己!”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呆了一下。 怎么可以有人这么……这么奇怪的言论……奇怪的自信心爆棚,不知道谦虚为何物得如此理所当然。 那么骄傲地说她爱她自己?这也太奇怪了……可是好像……又有点道理的样子。 有谁不爱自己呢? 连叶元都愣住了。 倒是荣昭南看著身边娇小的人影,幽暗的眼里闪过炽热又深沉的光。 叶冬还是那副呆呆的样子看著寧媛,像是被她的话震住了,又像是脑子一下子转不过来。 寧媛看著叶冬说:“你都十七岁了,又不是小孩子,没有人喜欢你,就没有人保护你,没有人保护的孩子就容易死掉。” “可你现在长大了,可以自己保护自己了,这个世界真要没有人喜欢你,那你就喜欢你自己,这就叫求人不如求自己!” 她扫了一边的叶元一眼:“你別听某些傻逼的,模仿別人,才会有人喜欢你,那都是夹带私货,不是好东西!” 叶元脸色一阵红一阵绿:“你……” 但荣昭南冰冷的眼神从寧媛头上扫过来,他瞬间不再吱声。 一大堆奇奇怪怪的话,奇奇怪怪的观念,衝进耳朵和脑子里,让叶冬一整个都陷入了茫然奇怪之中。 “我……要喜欢我自己?” 虽然好奇怪啊,但好像一阵不知哪里刮来的怪风,一下子吹得她痛苦混沌的心里都会变得舒服的样子。 “本来就是,我一直坚定地觉得谁不喜欢我,是他们的损失!”寧媛乾脆利落地说。 叶冬呢喃自语:“还可以这样吗……” 她不由自主地看向叶元,还有荣昭南…… 寧媛顺著她的目光看过去,突然一巴掌拍在荣昭南背上:“当然,比如这个男人,他要不喜欢我,是他的损失,我才无所谓。” 她顿了顿,凉凉地说:“而且,我要不喜欢他,我还不会遇到那么多倒霉事儿呢!” 叶冬看著她,不解:“什么……” 寧媛不客气地吐槽:“自从我喜欢了他,我不是被绑架,就是被人差点用水泥车砸死,没事被向家兄弟威胁,还要被你和你哥莫名其妙的找麻烦,快气的吐血,你就说吧,我招谁惹谁了,是不是喜欢这个男人很容易倒霉,你就说我倒霉不倒霉?” 她本来想一巴掌拍荣昭南后脑勺上,但他站得笔直,个儿又高了,这一巴掌大概率拍在他那张高冷精致的脸蛋儿上。 那是她目前最喜欢他身上的东西了……算了! 叶冬听得嘴巴微微张开,居然呆呆地跟著点头:“啊,你是好倒霉……” 叶元脸色怪异:“……” 他是不是把冬冬教得太……蠢,不,是太单纯,谁说什么,她好像都会被带跑。 又或者寧媛天生就是煽动者,荣昭南说的天生奸商? 什么奇怪的理论从她嘴里出来,都充满了煽动性,能把人的思想带跑。 可是她只要能把冬冬从窗台上弄下来,隨便她怎么说吧。 荣昭南忍了忍,深吸一口气,保持面无表情。 他已经不想管了,反正捲毛兔子说的也算是……实话。 寧媛看著叶冬,纳闷地挑眉:“所以你到底为什么非得喜欢他不可,你想试试跟我一样倒霉,试试看自己有几条命?” 叶冬下意识地看著荣昭南,一时间彻底地陷入茫然:“我……我……“ “喜欢一个人就会义无反顾的跳火坑,你为什么犹豫?“寧媛循循善诱。 总不能让叶冬跳下去。 “我……“叶冬有些慌张,又不知所措地看向荣昭南。 寧媛淡淡地说:“所以,你其实根本没那么喜欢他,既然这样,你到底坐在窗台上干嘛?” 叶冬又一次呆住了,她扒拉著窗欞,苍白的脸上出现一丝茫然:“啊,我……” 寧媛看著面前的少女,眼底闪过复杂的光。 和荣昭南爹不疼娘不爱不一样,叶冬好像拥有很多疼爱,甚至纵容和宠溺,远超大院里这一辈的孩子。 可是,那些疼爱和宠溺,没有一分是因为她,全是因为她的大姐叶秋。 如果叶秋活著还好,人无完人,总有生活化和缺点,她是人不是神—— 比如她一直被詬病的,突然提出和向家大哥分手,也没有解释,各种风言风语四处飞。 可她忽然去世了,救人的时候牺牲在地震之中,在最美好的年华因公殉职,没有来得及留下一句话。 在所有认得叶秋的人的心里,也只会记得她的好和善良,渐渐成为完美神话的样子。 这不是叶秋的错,她也很可怜。 但叶冬,因为她的那张和叶秋一样的脸,她所处的环境和人,都会不断提起叶秋。 从本质上来说,叶冬和荣昭南一样的於爱“贫瘠”。 她无时无刻不被比较,生活在姐姐的光环下,在有意无意地被塑造成叶秋的影子,叶元甚至不允许她自我的存在。 这样没有被好好教养的“泥塑娃娃”,哪里来的自我,又懂什么叫真正的喜欢? “下来。”寧媛看著叶冬,慢慢地走过去,朝她伸出手。 叶冬此刻脑子里还在嗡嗡地响著,各种观念乱冲,慢半拍,迟疑了许久,朝寧媛伸出手。 但下一刻…… “呯”有细小的东西划破空气响起。 叶冬只感觉自己胳膊不知道被什么东西从后面凭空扎了一下,剧烈痛感瞬间传来。 她忍不住叫了一声:“啊!” 下意识捂住胳膊,一下子鬆了手,就往后倒,身体直接向下坠。 失重的感觉让叶冬瞬间恐惧得瞪大了眼:“啊啊啊——” 与此同时,她忽然看见荣昭南目光凌厉冷酷对她脑门举起了枪,毫不客气地开枪:“呯!” 叶冬瞬间恐惧绝望到了极点,拼命在空气里抓挠:“不……不……不要杀我,救命!” “你干什么!”叶元声嘶力竭地衝过去,愤怒又恐惧地试图推开荣昭南。 寧媛不客气地直接飞起一脚,把他踹个大马趴,大骂:“滚,別碍事!” 与此同时,荣昭南的身形如猛虎出闸,开枪瞬间已经敏捷地跃到窗边,毫不犹豫飞身而出,跟著跳下去,厉声发出指令—— “02,接人!” 数条速降绳索不知何时从半空垂落。 千钧一髮之际,荣昭南一手扣绳索,猛蹬墙壁,加速降落,一手抓住了叶冬的胳膊,竟硬生生於半空之中一甩,把叶冬直接向上甩了起来。 陈辰不知何时腰系速降绳,从楼顶飞扑速降下来,跟荣昭南如做过无数次般配合默契地一把抱住了叶冬,悬停在半空中。 “01,人已接住!”陈辰厉声应答,一手熟练地把绳索绕扣在叶冬身上,一手扣住墙壁,迅速地蹬墙上行。 荣昭南则因为去势速度太狠,又降了两层楼,一匕首蹬在墙壁上,才停住去势。 他悬在半空,目光森冷地锁定住了对面的楼,拿出对讲机:“03,目標在两点钟方向,五楼,肩膀被我击中,立刻抓捕,要活口!” 第476章 我再也不敢了!!! “收到!”蹲在楼下的阿恆,比出一食指中指併拢绕圈示意包围的手势,瞬间敏捷跃上墙壁,直接上绳索徒手攀爬。 直线走墙,比走楼梯的速度能快很多。 其他便衣分两拨人,一拨衝进楼里,一拨守住所有出口。 果然,没有多久,阿恆就在窗口外发现了一个人背著包正在奔下楼梯。 那人虽然面看起来身上没有血跡,但突然感觉楼下有人衝上来,他下意识地扶著肩膀就往另外一个方向冲。 阿恆直接猛地从窗口里躥进去,出手极其狠辣,飞身就朝他肩膀踹去。 对方敏捷地感觉脑后有风声,闪身一避,手里的刀子反手直接朝著阿恆脖子抹去! 阿恆敏锐的一个格挡折腕,打掉对方的匕首,嘿嘿一笑:“嘖,这套路,看来咱们也算曾经的同行啊!” 男人闷声不响地直出杀手,反手又摸出一把匕首朝她下腹捅去。 两人凶狠地缠斗起来。 …… 医院这头,荣昭南直接顺著速降绳索敏捷地蹬墙攀爬上行。 他很快地回到八楼窗口,一个翻身回了窗子。 叶冬一整个人两眼放空,满是恐惧地蜷缩在陈辰的怀里,死死地抱著陈辰的脖子不放手。 就好像刚才摔出窗外时,荣昭南那一发子弹擦著她脸侧过去,打中的不是袭击她的敌人,而是打中她一样。 陈辰有些耐心,却耐心不多地拎著她的衣领,一边试图把她从自己身上撕下,一边劝慰—— “我说叶冬,你没死呢,你好歹是叶家的孙女,不说叶老那一辈了,你好歹也是武大院长大的,怎么能这副怂样子!像个啥玩意!” 叶元在一边,忍著腰痛,试图靠过去,小心地哄:“冬冬,没事了,一切都没事儿了,你安全了。” 说著,他还忍不住对陈辰说:“你就不能別那么粗鲁,冬冬一个小姑娘,刚才被嚇坏了,昭南怎么能直接拿枪指著她……” 寧媛在一边双臂抱著胸,直翻白眼。 荣昭南眯了眯眼,忽然大步流星地上前,完全没留手地一把推开叶元。 叶元一个文弱书生,哪里受得住他这太岁一推,又一下子被直接扯飞出去半步,摔在柜子上。 他原本被寧媛踹的地方,又撞上了,痛得他脸都扭曲地闷叫一声:“啊——!” 寧媛忍不住勾起唇角,幸灾乐祸:“哦嚯,活该。” 嘖,被“心上人”这么对待,一定很难过吧? 比起叶冬被教唆喜欢荣昭南,她觉得叶元这种偏执地想要留荣昭南永远在叶家的念头,更像他自己“喜欢”荣昭南,在吃她这个“第三者”的醋。 也是莫名其妙得很。 但是下一刻,叶冬忽然响起的恐惧尖叫声,让寧媛和叶元都嚇了一跳,齐齐看过去。 原来荣昭南过去一抬手就扣住了叶冬的两只手臂的麻穴—— 他修道武,对人体穴道非常了解。 寧媛也没少被他捏穴道,但是多半是带著点小情趣的和温柔的。 可对叶冬,他也像对叶元一样,是一点没留手。 叶冬又痛又麻,一整个叫起来,然后鬆了抱住陈辰脖子的手。 荣昭南没等她反应过来,直接拎著她衣领,乾脆利落又轻巧地往窗户边一提,然后一气呵成地一扔—— “啊啊啊啊——!!!!” 叶冬的尖叫声瞬间响彻云霄。 她整个人都被荣昭南扔出了窗外,悬掛物一样在半空摇摇晃晃。 所有的支撑她没有从八楼摔下去的力量只有荣昭南提著她手腕的胳膊。 叶元整个人都恐惧地大喊:“荣昭南,你疯了!你要杀人吗!” 別说他了,就是寧媛都嚇了一大跳:“荣昭南,你干嘛呢!” 只有陈辰虽然也嚇了一个激灵,但还是麻溜地一把揪住叶元的后领子,把他往边上一甩:“不许过去!” 顺便他还把寧媛也拦了一下。 不管队长做什么,但一定有他老人家的道理,哪怕把个叶家的小孙女给扔出八楼的窗外。 陈辰同学对此坚信不疑。 “啊啊啊啊——拉我上去——不要杀我——昭南哥——!!!” 叶冬尖叫哭泣著,死命试图地拉住荣昭南的胳膊。 她还没从上一次差点一枪爆头,摔得粉身碎骨的惊嚇回过神来,现在再次被人扔出八楼的窗外,掛在半空中。 尤其是那个人,居然是她认定最不可能伤害她的人。 那衝击和极度的恐惧,让她直接嚇尿了。 荣昭南却单手提著她,靠在窗台边,居高临下地淡淡问:“不是吃饱了撑的,喜欢跳楼威胁人么?不是嚇到了,回不过神么,现在就可以醒醒神,顺便醒醒脑子,不好?” “清醒了——我清醒了——我再也不敢了——昭南哥——拉我上去,求你!”叶冬恐惧地尖叫。 她想要挣扎上去,可她的小细腿连墙壁都蹬不住,反让自己细瘦的身体在半空中摇摇晃晃,更惊险万分。 荣昭南睨著她,忽然温和地问:“既然现在你脑子清醒了,咱们就好好聊聊?” 叶冬哭泣尖叫:“昭南哥,我不要……不要这样聊!” 身体悬空的感觉太可怕! 荣昭南却没有理会她的拒绝,平静地问:“叶冬,何苏阿姨对你很好是吧,都教了你什么? 叶冬僵住,恐惧地看向荣昭南的深邃黑暗的眼睛,一瞬间战慄爬上心头。 他知道了,他知道了她暗中跟何苏有联繫?! 她下意识地闪避:“我没有跟何苏阿姨聊过什么……啊啊啊——!!” 她话音刚落,荣昭南就直接鬆开了手。 叶冬瞬间恐惧地尖叫了起来,死命地用两只手死死地抱住他的胳膊,鼻涕眼泪一起流。 她不想死,不想! “啊啊啊——我错了,我错了,我给她打了电话,她也给我打了电话——昭南哥——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不知道要怎么办才那样的!” 荣昭南稍微收紧了手,温和清淡地说:“嗯,那就好好回忆,不著急,这窗扉外的风景很好。” 他声音温和平静得就好像他不是把她扔出八楼窗外,而是在饭桌边亲切聊天。 可在他幽暗森冷的眼眸里,看不见一丝怜悯和温和,只剩下冷酷。 这种极度的反差让叶冬瑟瑟发抖,恐惧得无以復加。 这是叶冬第一次看见荣昭南“太岁”的恐怖一面,这不是她记忆里对她最温柔、说最喜欢她的昭南哥! 第477章 学会对自己负责 她死死地扒拉著荣昭南的胳膊,颤抖著,开始说自己跟何苏的对话。 每一次,她说得不够清楚或者想要遮掩什么,荣昭南都会鬆开握住她手臂的手。 叶冬嚇得都已经完全感觉不到肩膀被拉拽的痛苦了,拼命地把跟何苏的交集都一五一十地说了清楚明白。 叶元在边上,脸色一阵惨白,一阵惨绿,也不知该为谁难受或者说什么,所有的底气都没了。 明明冬冬知道何苏把昭南害得多惨,她怎么能跟何苏有这么多私下往来! 而且,这次跳楼的蠢事,还是何苏挑唆的! 所有的事儿说完了,叶冬哭的稀里哗啦,惨白了脸:“……我说完了,求求你,拉我上去……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荣昭南垂眸看著她:“虽然你哥不是好东西,但冬冬,你已经十七岁了,也该有基本的是非观和判断了,这些东西可以从学校学会的。” 他目光冰冷又危险:“但很明显,你没有学会,觉得做出害怕和恐惧的样子,就可以逃避做错事的责任了,是么?” 叶冬现在死死地抱住他的手,哭著大声哀求:“我知道错了,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荣昭南淡淡地说:“嗯,愿意认错,负责是好品质,既然这样……那就好好体会一下。” 说著,他突然手腕一转,驀然鬆开了手。 重力加速度,坠楼的失重感让叶冬一颗心像被拋在半空,她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啊啊啊——!” 女孩子的惨叫声瞬间响彻了整个医院。 叶元也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顾不上身体的痛,疯虎一样冲向荣昭南:“荣昭南!我要杀了你!” 他居然在他面前真的把冬冬扔下楼! 陈辰也没想到自己队长还真把人扔了,嚇了一跳,让叶元越过自己衝到荣昭南面前。 但是下一刻——“呯!” 叶元还没靠近荣昭南,就被荣昭南一拳头砸在了脸上,这次是直接被打飞了出去。 眼镜都被砸掉在地上。 他半天没爬起来,红著眼睛死死地盯著荣昭南:“你……”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寧媛则下意识地三步並作衝到窗边,低头看去,就见一道穿著病號服的纤细人影躺在一个巨大的气垫上。 边上已经有医护人员和荣昭南的人过去查看她的情况。 看见医护人员查看了情况后不著急,没有让人赶著拿急诊担架来的样子,最多就是嚇晕和软组织挫伤。 寧媛这才稍微放鬆了心情,扭头一脸无语地看向荣昭南:“你……这就是你说的,百分百能让叶冬说真话的手段?” 这是不是那个了点……万一叶家的人追究责任起来,他怕不好交代。 荣昭南慢条斯理地鬆了松自己的拳头骨节,漂亮的眉眼不为所动地说—— “嗯,这不是很有效率吗?气垫是最新港府进口的,港警飞虎队的装备確实不错,值得推广,要谢谢寧大少。” 寧媛:“……” 她能说什么?那个遇到叶家兄妹就下意识容忍的某人跟幻觉泡沫一样。 太岁之所以被叫太岁,不是没有道理的,比如,那股子危险疯批劲…… 惹毛他了,给你演个什么叫六亲不认。 荣昭南幽幽地看著她,忽然抬手轻轻地替她把耳边凌乱的碎发拨到耳后,轻声说:“放心,我永远不会对你做这种事。” 寧媛无意识地打了个激灵,心臟莫名其妙地跳快了好几下。 而此时,荣昭南转身走到叶元面前蹲下,冷冷地看著他:“该被扔下去的人,也许是你才对,叶元,你说,对么?” 叶元此时已经明白了过来,咬牙低声道:“荣昭南,你別太过分了,冬冬是一个小姑娘,就算下面有……” “过分的是你,不是昭南!”病房门外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寧媛一愣,下意识地看向门口。 一道穿著暗绿色中山装,拿著拐杖的人影慢慢地在秘书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老爷子看著年纪很大了,眉发全白,身形高大,背脊也弯了。 可老人站在那里,气势温和,目光深沉如海,让人不由自主地站直了身体,不敢造次。 寧媛明明没有见过对方,却心里打了个突,下意识地知道面前站著的这位是谁。 是出现在报纸和传奇传记里的老人家。 “爷爷……”叶元呆住了,试图爬起来,却痛得倒抽一口气。 立刻有秘书想上前搀扶他。 “不许去,我叶家的孩子,废物成这样,是我没教好,起不来就趴著!”叶老淡淡地说。 叶元白著脸,深吸一口气,勉强地扶著一边的墙壁爬起来,不敢去看自己爷爷。 叶老没有理会他,看向荣昭南,目光却温和了很多,甚至带著歉意和无奈:“阿南,我家两个小畜生给你添麻烦了。” 荣昭南看著叶老爷子,身上刚才那一股生人勿进的冷酷的戾气便消散了许多。 他垂下眼:“爷爷,昭南莽撞了一些,不该把冬冬扔下去,怕是要嚇到她了。” 寧媛:“……” 原来直男狗也会突然变茶。 就是他这句话茶意不到位,看起来轻飘飘的,没啥诚意的样子。 老爷子看著气势深沉,骂孩子还是很接地气的,就是看荣狗子那眼神,好像很遗憾不是自家崽啊…… 叶老爷子脸色沉了沉:“她被养坏了,也该吃点能记得一辈子的教训,爬上窗台那一刻,她就没有想过万一出事,家里人会怎么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养好之后,我会让人把她送走。” 叶元一惊,看向自己爷爷,忍痛道:“爷爷,冬冬才十七,从没有出过远门……” “才十七,她就被养得不知所谓,这年头多少人还吃不饱饭,她就有力气这样作天作地,哪里像我叶家的孩子!”叶老爷子冷声打断他的话。 他目光失望又冰冷地看著叶元:“冬冬才十七,她还有挽救的余地,你呢,你多大了,你还有挽救的余地么?” 叶元僵住了,爷爷从来没有用那种眼神看过自己。 叶老沉声道:“我对你大哥、三弟要求严格,唯独你,从小就体弱多病,读书成绩却比他们都好。” “我一直觉得你能好好当个工程师,建设国家也很好,但我没想到你身体不好,连思想都跟著生病。” 叶老坐了下来,慢慢地说著的,声音平静,可叶元却心里难受极了。 叶老忽然自嘲地笑了笑—— “也是我不好,你父母和叔叔婶婶工作原因,从小就没有办法在你们身边照顾你们,你大姐是个懂事的,帮手照顾大你们几个。” “这年头都这样过来的,可我们忘了她自己也是个孩子,把你宠坏了,终归是我做爷爷和你爸妈不称职,没有教好你们。” 叶元咬著牙,红了眼圈:“爷爷……我只是希望一切都还像大姐在的时候那样!“ “啪!“一巴掌甩在叶元脸上,是突然站起来的老爷子给的。 老爷子因为突然站起来,脸色也变得苍白,秘书一惊:“老爷子!你不能突然激动!“ “爷爷!“荣昭南蹙眉,一把扶住他的胳膊,才能感觉原本高大的老人,衣服下空荡荡的,只剩下一把骨头。 他心里一阵难受。 叶老爷子看著被打偏脸的叶元,愈发地失望:“谁不希望一家团圆,武大院里的人家,从1949前到现在,谁没有失去过最至亲至爱的人?你的父母亲为什么远在南海和西沙奉献了一生,你不知道吗?” 他气狠了,指著叶元:“你就是吃饱喝足了撑的,你才是该去山区里支教的那个,不是你大姐!你还有点我叶家男人的样子吗?!“ 第478章 向家要完蛋 “爷爷……我……”叶元咬著唇,看著叶老苍白的脸看,羞愧难当。 叶老一点没打算给他留面子:“你以前问过我,为什么我对昭南比对你们这些亲孙子还好,我没有正面回答过你。” 叶元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荣昭南,却发现荣昭南正在盯著寧媛,见他看过来,荣昭南面无表情地看回去。 他低下头,沉默不语。 寧媛八卦的耳朵一下子竖起来了,哦豁,叶元这个荣公子的“私生粉”居然还能说出这种嫉妒的话啊? 叶老淡淡地说:“因为他在那样的环境里长大,遇到那么多事,却依然能秉持本心,成为独当一面的汉子,风雨不改初心,让我想起少年时代的自己和当年一起在黑暗时代挣扎奋斗的同伴,让我觉得咱们后继有人。” “而你……”叶老看著叶元,问:“他身上那些事儿,落在你的身上,你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叶元白著脸,低头下去。 叶老深深地、疲惫地嘆了口气:“我知道一样米养百样人,咱们十个手指头还有长短,一家兄弟还有孬,有好的,何况昭南还是別人家的孩子。” 他顿了顿:“我不指望你像昭南一样,但你至少该知道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是什么样的,身体不好,脑子至少要清醒,你在部里的工作先別干了。” 叶元错愕的抬起眼:“爷爷……” 他有错他认,但他没有干什么违反组织纪律的事,也没有犯法,爷爷为什么连工作都不让他干了! 叶老看著叶元,冷声道:“你不是很想念你大姐么,那就去西南少、边、穷的地区干上些年,把你大姐走过的路都走一遍,也算是对她的纪念!也让你醒醒脑子,吃点苦才能想明白你真正该关注和奋斗的是什么!” 叶元捏了捏拳,沉默不语。 门外忽然传来嚷嚷声。 大家一抬头就看见阿恆和小六提著一个带著手銬的男人进来扔在地上。 那男人块头挺大的,只是摆明受伤不轻。 “抓到了……哥……”阿恆咋咋唬唬地衝进来,结果一进门就看见了叶老爷子。 她一个激灵,下意识地並腿,敬礼:“叶……” 但下一刻,就见荣昭南挑眉看过来。 她马上乾巴巴地来一句:“叶爷爷,好久不见!” 叶老爷子看见她,原本冰冷的面孔瞬间缓和了下去,甚至露出温和的笑:“这不是小恆吗,好些年没见了,大姑娘了,越来越出息了,比我家那个出色得多。” 寧媛又在叶老爷子脸上看见那种——为啥这不是我家崽子的表情了。 阿恆被夸了,一整个都很高兴,一高兴就要献宝—— “叶爷爷,我抓到这个傢伙了,就是他在偷偷用麻醉针打了叶冬的手臂,害叶冬坠楼。” 叶老爷子看著那个大块头男人,眉心拧了拧,眼神冰冷:“他是打著把叶冬弄死,然后让我怪罪昭南的主意吧。” “没错,他用的那种麻醉针很特別,看起来有一点箭毒成分,针尖沾毒,进入人体能麻痹一部分肢体,无色无味,这就是叶冬手臂无力摔下去的缘故。” 阿恆点头,她以前在热带丛林里作战过,了解这种热带地区的本地人喜欢用来打猎的药物。 如果叶冬真的摔在地上,身体多处受重创,肯定第一时间抢救做手术,谁会注意到叶冬手臂上还扎了个很短的细针。 注意到了,医生们最多也只当是叶冬摔下去的时候不小心弄的。 叶老爷子寒了脸,不得不说这种伎俩不算高明,却很有用。 叶冬要真摔死了,昭南怕是百口莫辩,两个女儿的死都和他有关联。 叶家上下哪怕不追究,也会和昭南,甚至荣家生出芥蒂,老死不相往来。 寧媛忽然在那个男人面前蹲下来,忽然抬起他的下巴端详了片刻,弯了弯眼眸,说—— “有点眼熟啊,你是向三身边的那个大高个吧,你不是他贴身保鏢吗,他居然捨得动用你,看来是觉得这次栽赃嫁祸的计划万无一失啊。” 她刚才看就觉得这傢伙有点眼熟,再看了好一会,她才確定自己见过他。 就在几天前,团圆宾馆门口,叶元兄妹找她麻烦之后,她感觉到存在感极强的视线。 下意识看过去的时候,她在对面楼房的窗口里,好像看见了向三和向三身边的这张脸。 这个人很高大,快和陈辰一样高大了,在这个物质匱乏的年代,能长那么大的个子是很容易让人记住的。 现在看见这傢伙被抓到这里,她就很確定那天的人是向三了。 叶元兄妹出现在团圆宾馆找她麻烦,八成也和向三有关。 那大块头低著头,一言不发。 他当时发现医院下面铺上那个不知道什么玩意,一时间犹豫没有第一时间动手,已经是失策了。 叶老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一顿拐杖:“向家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老的不像话,在其位不谋其政,小的不守法纪,上樑不正下樑歪,早该清除出队伍去!” 叶冬虽然不像话,丟尽了他的老脸,但那终归是自己的孙女,差点被人杀了,他不可能不生气。 荣昭南看著寧媛去抬那男人的下巴,面无表情地想,她都没这样抬过他下巴。 “昭南,你把人带回去审,审出来的材料给我一份,有些事拖那么久,材料累计了那么多,也该算总帐了。” 叶老吩咐,脸色冰冷。 荣昭南深沉的眼底闪过快意,点头:“是!” 他做那么多,就是为了这一天,叶老亲自出山! 叶老爷子德高望重,但年纪大了,失去的战友太多。 总是容易对一起拼杀到现在的老伙计心存期待,不愿意再掺合很多事。 但这次不一样了,他倒要看还有谁能庇护向家兄弟! 第479章 干啥啥不行的向三 叶老吩咐完,看向叶元:“你还在这杵著干什么,收拾收拾,回去写辞职材料,做好交接工作!” 叶元看著那差点害死自己妹妹的“麻醉枪手”,心里翻江倒海。 如果叶冬是被何苏教唆著要跳楼来威胁荣昭南。 那向家又怎么会知道叶冬会这么做,提前安排了人,来製造叶冬因为和荣昭南“爭吵”跳楼的假象? 只说明——何苏、向三之间有往来。 而叶冬这个蠢丫头,居然背著他与虎谋皮! 殊不知,她才是人家案板上的肉! 爷爷看起来像是知道了什么,才会出现在这里。 是荣昭南和爷爷有过联繫么? 叶元心中一片复杂,看了眼荣昭南,想要说点什么,可荣昭南看都不看他。 他黯然地垂下眼。 忽然意识到,荣昭南第一次在医院警告他的时候,就是希望他早点劝住冬冬,留住彼此间的兄弟情分。 是他和冬冬为了私心,无意中助紂为虐,把这些兄弟情分消耗没了。 叶元沉默著离开之后,荣昭南让阿恆把那个大块头的杀手带走。 房间里只剩下他、叶老、叶老的贴身秘书、寧媛。 叶老再次看向荣昭南:“接下来的事情,我相信你能处理得很好,需要什么,告诉曹秘书,他会配合你。” 荣昭南认真地点头:“叶爷爷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 叶老满意地点头,然后顿了顿,忽然说:“你不要太责怪你父亲了,他一直不让我告诉你,当初叶元会带人护送你离开京城,其实是你父亲来找了我,求我护著你离开京城的原因,他怕向家兄弟不会放过你。” 荣昭南宽厚的背脊微僵,神色也跟著冷了下去。 叶老看著他的表情,嘆了口气,轻轻拍拍他的肩膀:“当时的局势已经不容乐观,你父亲已经解除了职务,甚至限制了自由,有些东西,他也不想那么做,却不得不那么做,或许……” 老人家顿了顿:“你愿意问问他为什么那么做。” 荣昭南沉默著,没有回答。 叶老爷子也没强求,这毕竟是別人的家务事,他不好多发表意见。 荣文武確实做错了很多事,实在算不得会教孩子。 但他自己也没什么资格说荣文武,毕竟自己两个孙子、孙女也教得不好。 叶老爷子看向一边娇小的姑娘,她眼睛大大的,又天生一张娃娃脸,看著倒不像比叶冬大的样子。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只是这姑娘眼睛大大的,眼神清亮又成熟,看著就是个很有主意,又心正的姑娘,一眼就討他一样的老头老太太的喜欢。 他这次从北戴河的疗养院回来,跟老乾所的伙计们喝茶的时候,听到好几个老伙计提这姑娘了。 老傢伙们之前不知道这姑娘是昭南的妻子,只说起她的有趣和脑子里的奇思妙想与见地,讚不绝口。 他就已经很好奇了,叫人查了查,果然是个厉害的小丫头,连沪上都有人替她说话。 昭南发现他在查,也没瞒著他,把寧家的事儿也跟他说了,也是个身世多舛的可怜孩子,难得没长歪。 如今看见这小姑娘,他也喜欢得很,唉,要是自家孙女儿也这样就好了……果然梅香自苦寒来。 难怪昭南这么桀驁不驯,眼光又高得不行的孩子,能屁顛屁顛地追著跑。 寧媛发现叶老爷子在瞅自己,又是那种——啊,好可惜,怎么不是自家崽子的怜爱而惋惜的目光。 她乖巧地冲叶老爷子弯了大眼睛一笑:“叶爷爷好。” “哎,是个好娃娃。”叶老爷瞧著就心情好。 他这下明白好几个老伙计干嘛对这小姑娘印象深刻了。 除了脑子好,有见地,知进退,小姑娘长得就很福气可爱的样子,一笑起来又乖又甜又灵。 完全长在老人家对孙子辈小姑娘的审美上! 叶老爷子杵著拐杖站起来,从自己口袋里摸出来个红纸包递过去—— “我家那两个不成器的给你添了好多麻烦吧,我也在岭南战斗和工作了很长时间,知道第一次见孩子,是要发红包的,希望你和昭南百年好合啊!” 寧媛瞪大了眼,我艹,我艹……只会在书里出现的大佬给她发红包了! 那种歷史人物突然变成自己身边人,就算了,还给她包红包,叫她好孩子的感觉,真是有一种特別的飘感! 寧媛压抑著心里的激动,赶紧上去接红包:“谢谢叶爷爷!” “嗯,昭南这孩子倔强倨傲,有时候不会说话,做事儿不討姑娘喜欢,丫头受委屈了就告诉爷爷,爷爷替你打他屁股。”叶老爷子温和地说。 荣昭南扶著叶老爷子,高冷的俊脸浮现出一点尷尬的红晕来。 寧媛有些好笑,但也看出来,老爷子这是把荣昭南当亲孙子看了,他是真的很喜欢荣昭南,一直护著他。 她乖巧地点头:“知道了,爷爷。” 叶老爷子满意地笑了笑,让秘书给她留了个电话號码,然后扶著自己走了。 房间里就只剩下寧媛和荣昭南。 不知道干嘛……他突然就那么瞅著她! 寧媛居然觉得有点尷尬,他盯著她那目光,这是干嘛呢…… 她索性別开脸问:“红包就不拆了吧!” 里面不管包了多少钱,反正她是不会用的,这是个纪念品!! 荣昭南点头。 看著寧媛把叶老给的红包收起来,准备往外走,他忽然伸手拉住她的小手,一下子把她扯进怀里。 寧媛被他宽厚的怀抱抱了个正著。 她闷闷地道:“干嘛呢,外头有人啊!” 这是叶冬病房啊,荣公子別发癲行吗! 荣昭南低头不客气地跟只大狗似的蹭了蹭她脸,忽然说:“向家马上要完蛋,向三这边,我怕他们狗急跳墙,你要小心,没事儿就別出去了,等事儿完了就安全了。” 寧媛一愣,被他蹭的眼睛眯起来,伸手推他:“行了,我知道了。” “一定要小心,向老大现在行踪不明,不在沪上了,他比向三棘手。”荣昭南忍著把她按著好好亲的欲望,低声叮嘱。 …… “什么,叶冬没事?”坐在医院附近茶馆的何苏听到这个消息,脸色阴沉了下去。 她让人在车上做了手脚,车子坏半路,她就不用去医院了。 这样叶冬的死,更不会有人怀疑到她头上。 “啪!”她一下子摔了桌上的茶杯:“废物,向三真是个干啥啥不行的废物!” “叶冬不会把我们供出来吧?“徐姨担忧。 第480章 你先把衣服脱了 “叶冬不至於蠢到这种地步,她要是把我供出来了,荣昭南只会更討厌她。”何苏冷冷地说。 徐姨蹙眉,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有点不安:“苏苏,我总有点担心……” “担心什么,这么多年,我从来都不正面与任何人为敌,我又不是向三那种蠢货,就算別人说我攛掇叶冬,那我顶天就是个不喜欢现在儿媳的婆婆。” 何苏把玩著茶杯,轻嗤了一声:“就让向三那个蠢货冲在前头吧。” 徐姨迟疑了一下:“说到这么多年,苏苏你做事就那一次……你確定那些人都没问题?” 何苏点头:“当初他们办完事儿,出了紕漏,我就让他们全都爬火车去了外地,都那么多年了,他们没敢回京城,都知道这是枪毙的事儿。” 徐姨鬆了口气:“剩下的,也都是些小事,不成问题。” 何苏想了想,吩咐:“你还是先去一趟医院,探查清楚什么情况。” 徐姨点头:“也是,小心谨慎为上。” …… 寧媛没跟荣昭南回陈辰家,她今天和寧二夫人还约了在饭店见面。 阿恆、小六押送和审人去了,李大哥和另外一个荣昭南的人负责跟著寧媛。 寧二夫人瞧著她回来,上下打量,鬆了一口气:“没什么事吧。” 寧媛摇摇头:“我没事儿。” 李大哥朝著寧二夫人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夫人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寧顾问的,保证寧顾问平安回沪上,不耽误项目进度。” 吃人家、用人家的感觉特別不好意思。 寧二夫人知道自己没公开认寧媛,李大哥这些沪上的人都大概率觉得她护著寧媛是为了沪上的项目。 她也不多解释,而是顺著话头说:“辛苦李大哥你们了,我还有些问题要问小寧顾问,你们先去休息。” 李大哥憨厚地点点头,跟著另外一个保鏢转身离开。 寧媛把门关上,把今天的事儿跟寧二夫人说了一遍。 寧二夫人听完眉心拧了拧:“这,你是要谨慎点,这些天就別过我这里了,月底你也快开学了,等我这边这两天拜访完了你爸爸的老朋友,咱们下周回沪上。” 寧媛愣了下:“啊,可是……” 荣昭南那傢伙大概会很鬱闷,他本来想跟她去羊城的。 “你管小爱干什么,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本来说了回来见家长,家长也见完了,你市场调查也做得差不多了,不是么?” 寧二夫人一眼就看出寧媛在想什么,当机立断地说。 她看寧媛犹豫,没好气地翻个白眼:“小爱那张脸和身段是长到你心里去了是吧,人家都说男人容易色令智晕,其实女人也一样为美色所迷,你周阿姨就是栽进去了,小爱长得比他爹年轻时候还好些。” 以前看小爱,只觉得他长得好,明明北方人,却长了一副解放前沪上顶级拆白党的脸蛋儿。 知道他是竹君和荣玖玉的孩子之后,她才细细把这眉眼一对,就发现他真是会长,把爹妈的好处都长了。 如果不是竹君的孩子,她都要嫌弃这长相太过漂亮了。 寧媛尬住了:“妈,你是贵妇……贵妇不兴翻白眼,注意形象。” 老妈不要说得那么直白嘛。 寧二夫人没好气地戳她脑门:“你少来,结束了就跟我回沪上!你大哥当初可没少帮他弄稀罕货进口,就包括你说的那个气垫子,价格可不便宜,是美国货来的,已经够帮衬他的了。” 寧媛乖乖点点头:“好,我听妈咪的,但我想去羊城。” 既然荣狗子脑子清醒了,她留在这里也没用。 寧二夫人知道她这是要去进货,想说不用那么辛苦,但到底没说。 小妹有她自己的想法。 她当妈的支持和给建议就好,孩子大了,她不干涉。 …… 这头寧媛拿定了过两天跑路的主意。 那头阿恆和小六子本来打算押送了人去派出所,但派出所发现那人身上有枪伤,让人陪著他们又折返医院去处理伤。 那人去医院做手术取子弹。 小六子看见阿恆脸上和身上的伤,迟疑了一下:“恆姐,你也去处理一下伤口吧。” 阿恆低头看了看自己,腰侧和背后都有刀子的划伤,都是之前抓人的时候搞的,但都不重。 她摆摆手:“没事儿,划破点油皮。” 小六子想说什么,阿恆已经大马金刀地推著他:“得了,得了,我没事儿,你不是要去准备笔录吗,赶紧地,別管我。” 小六看著她的样子,还是觉得不妥,反手就拉住她的胳膊,一下子把她拽回来:“不行,恆姐,你这个伤要是化脓了……” 阿恆一个不防备,居然被他拉进怀里。 “嘖,你小子力气居然变得那么大了,可以啊。”阿恆瞧著小六子居然把自己拉到他面前了,顿时来了兴致。 之前小六子可是被她扛上山谷的。 她兴致勃勃地伸手去摸小六子的胳膊,又摸到胸口的肌肉,捏了捏:“哟呵!可以啊,这肌肉挺大块的,孩子长大了果然不一样啊!之前捶你胸口都没发现你壮了那么多哦。” 小六子瞬间面红耳赤,蜜色的脖子都红了:“別……恆姐!” 要不是为了恆姐,他也不会那么努力“长大”。 “你们在干什么?”一道醇厚的男音忽然在他们身后响起。 阿恆一愣,和小六一起扭头看过去,就看见卫恆的高大身影站在他们不远处。 阿恆瞬间从小六子的怀里站好,有些尷尬地衝著他乾笑:“哟,这不是卫恆大兄弟吗,你怎么来医院了?” 见鬼了,她为什么莫名其妙地觉得自己有一种被抓姦的感觉。 卫恆看著她身上的血渍,又看了一眼小六子:“这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阿恆吊儿郎当地摆摆手:“嗨,执行任务而已,小意思。” 卫恆见状,皱皱眉:“你跟我过来一下,这伤这样不行。” 说著,也没等她,转身就走。 阿恆挠挠头,看向小六子:“我……那我还是去一下。” 小六子一愣:“恆姐,你为啥……” 那个人说帮她处理,她就跟了去,明明是他先说帮她处理的。 阿恆嘆气:“因为我心虚。” 说完,她转身跟著卫恆走了,留下小六子面无表情又委屈地站在原地。 卫恆带著她进了一间处置室,转头看著阿恆:“你先把衣服脱了。” 第481章 我看起来很隨便? 阿恆下意识地“哦”了一声就开始脱外衣。 但下一刻卫恆就发现自己说的话有歧义,他帮战友处理惯了伤口,隨口来了这么一句。 他赶紧尷尬地说:“不是,我的意思是看一下你受伤的地方,才好……” 阿恆已经把外衣给扯了一半,露出了一截柔韧的、肌理线条清晰优美的腰腹。 眼看著阿恆居然还要继续把衣服往上扯,卫恆瞬间涨红了脸,一把揪住她衣服往下扯:“你干什么,我是男的!” 阿恆脑袋还在衣服里,突然被他扯著衣服往下拉,又想起自己——哦,对,老子是个女人! 还有,卫恆不是一直以为她是男人吗!! 什么时候,知道她是女的了!!! 难道她那天乾的坏事儿,露馅了??!! 她顿时慌了,涨红了脸,使劲挣扎:“你你你你……你別揪著我,放开!!” 卫恆看著她扭两下,整个人都要从衣服底下出溜出去,露出来的地方越来越多。 他也整个人都慌了起来,加大力气:“你別挣了,穿上穿上啊!” 阿恆被他硬扯著衣服,脑子里满是那天晚上自己干“坏事”的样子。 她下意识地就想躲,何况脑袋被捂住,看不见更慌,大力地挣扎起来:“你你……別抓我!” 双方都是力气大的,这么一挣扎——“撕拉!” 不过一瞬间,衣服瞬间就撕成了两半! 两个人同时僵住,阿恆看著自己的衣服飘落下去,涨红了脸伸手就胡乱一通抓,往身上盖:“哎哎哎!” 但是毫无作用,衣服只是变成她手里的两团布! 卫恆呆住了,他还没看过姑娘的身体,上一回被下药,他也是脑子迷糊了,唐珍珍才骑上来。 他整个人都在为维持理智而拼命,哪里看得清楚唐珍珍什么样! 他下意识地猛地转身过去:“对不起!” 一瞬间,他从脖子红到头顶! 转身他就想往外跑,但是忽然想起自己这么跑了,不是耍流氓吗? 他硬生生地就停住了脚步:“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阿恆跟个猴子一样躥跳了好一会,忽然想起什么,低头看了看自己。 她索性破罐子破摔:“算了、算了,我又没全裸,怕个毛线!” 她穿著队长哥给她新搞来的装备之一——一种黑色带胸口海绵垫的紧身小背心,据说还是国外女子侦察兵穿的,边上还能插子弹和掛匕首。 也就露膀子和腰……算了,就这样吧! 阿恆瞅著他背影,咳嗽一声:“咳……那啥……你能给我找个外衣吗,我这样没法出去。” 卫恆沉默著点点头,赶紧把自己外衣脱了下来递给她:“我……我男的,穿背心不要紧。” 他里头穿著最常见的工人背心,露出肌肉线条漂亮又结实的胳膊和肩膀。 阿恆看著他的肩膀肌肉,不知道为什么脸有点热—— 他不记得了,她还记得,那天晚上,她就这么捏住他肌肉漂亮的肩膀,还胡乱摸了人一气…… 阿恆瞬间命令自己別回忆,马上打住,赶紧去接他的外套。 但是卫恆又一下把手收回来了,他別开眼:“我先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阿恆呆了一下,乾巴巴地说:“啊……那个……好吧。” 人一心虚,对方要做什么,好像她都会答应,真是…… 卫恆让她坐下,拿了签和双氧水给她处理。 阿恆坐下来,看著他沉默僵硬地拿著双氧水给她擦刀子划伤的地方。 他胳膊无意间蹭过她的腰,阿恆一个激灵,抖了下。 “疼吗?”卫恆的手顿了顿,差点把签掉在地上 阿恆乾巴巴地说:“也不是疼,就是有点……也不是……一点点不要紧。”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啊,这点疼根本不算什么,平时她眼睛都不眨地。 但是他靠她靠得太近了,她有点抽抽啊,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卫恆深吸一口气:“那你別抖。”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紧张,或许是因为最近老是会在梦里梦见和周恆打架。 还是在热带雨林里打架……打得浑身大汗,水声四溅的样子。 一个男人梦见打架不奇怪,但莫名其妙为什么会梦见和姑娘打架这种事,简直不能理解。 当然…… 也许是因为一开始他觉得阿恆是个男人的缘故吧。 卫恆有些心不在焉地给阿恆的伤口上药。 但这样近的距离,他不可避免地看见阿恒隆起的胸口,包裹在奇怪的黑色紧身背心里,不大,但却绝对不是男人可以拥有的。 还有腹肌、马甲线明显的柔韧腰肢,虽然很有力量,但那么纤细…… 他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阿恆是个女人。 卫恆尷尬地別开眼。 空气里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 阿恆实在受不了这种古怪的气氛,让她老想起那个她明明是来救人的,却把卫恆给那啥的夜晚。 她扭著腰就要站起来:“可以了,可以了……隨便搞一下就行,我子弹伤都有过,一点刀伤,缝针都不用,没那么娇气。” 但是她才要站起来,就被卫恆一只手按在了肩膀上,硬生生地把她按回去了 “別动,还没处理完,你的伤还没弄完!”卫恆沉声道。 阿恆只觉得肩膀上一片男人大手带来的温热,下意识地一扭肩膀躲开他的手,慌张地说:“行行,你弄、你弄!” 他可別碰她,她真是嚇都要嚇死了! 卫恆沉默著给她处理伤口。 阿恆没办法,只能看著天板赶紧找话题:“你为啥能用这个处置室啊?” 卫恆低著眼睛,让自己专心於帮她处理伤口:“因为这里的护士跟我比较熟悉,有些任务要和医院打交道。” 阿恆只想赶紧接话,也没怎么经大脑地就说:“哦,那护士挺好,咱们部队不少军官的对象都是护士,你也可以考虑发展发展。” 卫恆手上的签一顿,一不小心就戳到她后腰的伤上了。 她顿时一个悚然:“啊!” 卫恆马上收了签,看著她:“对不起!” 阿恆呲牙:“没事儿,没事儿,你搞完了吧,搞完了,我走了啊,手术室门口可不能缺人。” 说著,她扯了衣服就要走。 卫恆把签丟在垃圾桶里,淡淡地道:“还没给你包扎,等一下吧。” 他顿了顿,看著她:“我看起来很像隨便跟什么人都能发展的吗?” 第482章 不要和別人摸摸抱抱 阿恆愣了一下:“啊?” 她对上卫恆沉静的眼睛,顿时窒了窒,別开脸:“我没那个意思,我就是……我就是……隨便一提,你別生气。” 卫恆没说什么,他半蹲下来,拿了纱布帮她把受伤的腰肢的伤口裹起来—— “如果我没看错,你们在手术室门口最少四个人,虽然都是便衣,但全都是野战侦查出身,加上刚才和你在一起的那位,就是五个人,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你很急吗?” 阿恆愣住了,隨后尷尬地笑了笑:“也不是很急。” 她能说什么,说害怕和他这个“受害人”呆一个屋子? 卫恆点点头,示意她把背后转过来,对著她说:“那就抬一下手,包扎完了再走。” 他不是看不出她紧张,他自己紧张是因为老是做热带雨林打架的梦。 她又是为什么? 卫恆看著她,若有所思。 阿恆臊眉搭眼地老老实实坐著,把手抬起来,卫恆拿著纱布帮她把肋下的伤包起来。 他看见伤口靠近背心的部分,渗了些血。 卫恆把她背心往上扯了扯,但他没扯过这种看起来包裹程度很紧的小內衣,只凭著直觉用力了点,这么往上一拉。 忽然背心下缘就露出一小坨白软的半碗状物体。 卫恆脑子慢了半拍,盯著看了一会,有点不理解为什么下面露出来一坨,这一坨又是什么东西。 为什么会从衣服下面漏出来一坨。 忽然意识到那是什么,他瞬间脑子又是一炸。 他马上鬆开手,踉蹌著差点摔了。 阿恆感觉身侧不对,眼疾手快地扭身一把去揪他头髮。 但是卫恆板寸,没揪住,她揪住了他的耳朵往回一提:“小心!” 卫恆疼得倒抽一口凉气,整个人直接栽倒进阿恆的怀里。 阿恆伤口被他嘴巴砸个正著,也跟著疼得倒抽一口凉气:“你大爷的——” 但是卫恆却僵住了,这个味道和触感…… 他脑子又开始发晕和发疼。 “喂喂喂,你能不能起来!”阿恆只感觉自己肚皮那个疼,还有—— 他呼吸喷洒在她皮肤,敏感得她一整个发颤地抖了抖。 卫恆忽然身子一晃,猛地站起来,低头定定地盯著她:“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阿恆捂住自己还疼的肚子,一呆:“啊?啥?” 卫恆继续盯著她:“那天晚上,就是我被人灌药的晚上,除了唐珍珍外,你有没有……有没有对我……” 他顿了顿,却如忽然不知道要怎么说。 但最终,他还是一咬牙:“你有没有和我做过什么事?” 她身上的味道,还有那种触感,他很確定自己绝对感受过,可他和阿恆在她在医院照顾自己之前,根本不熟! 阿恆瞬间僵住,只觉得脑门上冷汗都下来了,脑子一片空白。 我艹,我艹,这是怎么回事!她乾的坏事儿,让受害者发现了?!! 她呆呆地看了他半晌,机械地冒出一句话:“我……我確实……確实……” 卫恆看著阿恆这副心虚的样子,越发不肯罢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最近老是做奇怪的梦,有奇怪的片段在脑子里闪回,一定和那天晚上的事有关。 阿恆心里慌得一批,脑子都要宕机了,突然急中生智来了一句:“我那天晚上……那天晚上把你……把你打了一顿……” 卫恆一愣:“啊……” 阿恆和他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她继续乾巴巴地说:“……你……你中了药……一直满屋子乱爬……还要打人……我……我一生气,就把你打了一顿,拿皮带约束了起来!” 拿皮带约束——这是一个非常典型的军警术语。 卫恆狐疑:“……真的?” 阿恆:“真的!” 卫恆皱眉:“……” 阿恆拼命点头:“真的,真的!比珍珠还真,我没告诉你,就是因为你脑子被药物影响了,何必非记得你光腚满屋子乱窜这种事儿!!” 说谎这种事,好像会无师自通! 卫恆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虽然不知道哪里不对,但又好像能解释自己脑子里那些奇怪的打架画面! “我担心我冒犯你……”卫恆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说出口。 他虽然没有过女人,但也不是真傻,担心自己那天冒犯了阿恆。 虽然是战友,但真做错事的话…… “冒犯什么,那是绝对没有的,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阿恆马上摇头。 卫恆稍微鬆了口气,感觉心里的石头放下来了一些:“那就好。” “行了,行了,你到底要不要给我裹伤?”阿恆继续麻溜地说。 卫恆沉默了一下,还是蹲下去:“当初你天天给我送饭,这个情,我记著,还有之前你救我的,我都记著。” 阿恆浑身起鸡皮疙瘩,快哭了:“啊……哈哈哈,其实你不记得也没事儿,咱们都兄弟,说那些客气话干嘛咧?” 大哥,別记了,我都要愧疚死了! …… 阿恆和卫恆从处理室里出来的时候,小六子远远地就看见了。 他麻溜地就把手里的笔录往自己兄弟怀里一塞:“你帮我拿著,我去找恆姐。” 卫恆也老远就看见小六子朝著这边来,他顿了顿,看了眼阿恆:“他是你对象?” 阿恆一个悚然:“啥啊,他是我战友,是我弟弟!” 卫恆看著她,又看了一眼跑过来的小六子,眉头拧了拧:“既然咱们都是兄弟,那我能说句实话吗?” 阿恆不以为意:“你说。” 卫恆很真诚地说:“小六子应该喜欢你,想当你对象,如果你没想和他谈对象,也许不应该像之前那样对他又搂又摸的。” 第483章 何苏的危机 他还是记得之前看到阿恆在小六子怀里对男人胸口捏来捏去的那种古怪的感觉。 如果阿恆是个男人,看起来就像两个年轻的小伙儿在打闹。 但一旦他知道阿恆是个姑娘,那种感觉就变得很奇怪了。 阿恆一呆,不敢置信地看了眼正朝她跑来的小六子,下意识地就否认:“不是啊,这怎么可能,你肯定瞎扯!” 卫恆沉默了一下:“……嗯,我可能多话了,也许吧。” 他自己的经验来看绝不会错,小六子对阿恆的那种喜欢很容易看出来。 但阿恆太粗线条了…… 不过他也是多嘴,也许不该提这种事,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多余做这种事。 …… “恆姐!那小子做完了手术,刚推出来了,还晕著,手术很成功,大夫说两个小时就能醒。”小六兴冲冲地跑到阿恆面前。 他忽然看见阿恆身上的衣服不是原来那件了,不禁愣了一下。 小六下意识地看向卫恆,发现他只穿著一件工人白背心,眼底毫不掩饰敌意:“这怎么是你的衣服。” 卫恆淡淡地说:“她衣服坏了……” “我衣服脏了,刚撒了碘酒,又有血,所以让卫恆拿了外套给我!”阿恆赶紧说。 小六心里有些憋闷,瞪了卫恆一眼,伸手去拉阿恆:“恆姐,咱们走。” 阿恆瞅著他拉自己的手,忽然想起卫恆说小六子喜欢自己的话,下意识地收回手:“我没事。” 说著,她单手插兜,朝著卫恆尷尬地说:“那我先走了。” 小六子跟著阿恆离开前,又冷冷地瞪了卫恆一眼:“你离我恆姐远点!” 说著,他转头快步跟上阿恆。 卫恆没什么表情地看著他们离开的背影,只摇摇头,这小伙子醋劲也太大了,冲他发什么火? …… 一天后 陈辰家 寧媛帮著钱阿姨去地里摘了几个小黄瓜,就看见阿恆蹲在地边上托著下巴,长吁短嘆。 “你这是干嘛了,抓的那人有问题?”寧媛很少看见天性洒脱而乐观的阿恆这副表情。 阿恆嘆气:“不是,他醒了,队长在审了,就我队长哥的本事,没问题的!” 寧媛:“那你干嘛这副拉不出屎的样子?” 阿恆蹲在那里,真的很像在拉屎,院子里的小黄狗都在她后头晃,等著吃大餐的样子。 阿恆皱眉:“你说,我……是不是很像那种封建时代陈世美、西门庆什么的垃圾男人。” 寧媛呆住:“啊?” 这话从何说起,这姐们儿抽风呢? 阿恆又嘆了口气,把昨天的事儿说了。 寧媛听得一时间是相当无语又心情复杂:“……” 大哥能放下前世今生关於她的负累,摆脱被唐珍珍害死的命运,她是很高兴的。 可是…… 现在听起来,这两个憨憨好像对对方都没心思,或者说还处於混沌不明的状態。 但两人间的气氛,这么听著又好像有点戏。 寧媛一时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我……也不知道你们啥情况,但这种事儿,当初也是个意外,你也不是故意骗我哥的,总之,你们就正常相处吧。” 还是先给他们之间一点时间和空间吧,能正常相处再说。 “你说他到时候会不会真的完全想起当初发生的事情啊,医生不是说机率不大?”阿恆头疼的是这点。 寧媛沉默了一会儿:“这个啊,当初医生说能想起来的机率小,但也不是没机率。” 这话听著是挺渣的,难怪她怀疑她自己是西门庆和陈世美——上了最好不负责。 阿恆叼著根草,望著天空,一咬牙:“算了,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到时候他想起来再说,要杀要剐,我隨他!” 说完,她跳起来吐掉嘴里的草,一副老子,不,老娘看开了,不烦了的样子。 寧媛跟著点头,然后说:“嗯嗯嗯,还有就是,我准备后天跟我妈回沪上,然后去羊城了。” 阿恆一听,呆住:“啊?你要走,我队长哥知道吗?” 寧媛咳嗽一声:“我想著今晚给他留言。” “留言啥啊,他人没法回来,不是每天都打电话回来吗?”阿恆忍不住说。 寧媛沉默了一会:“是倒是……” “还生我哥气呢,你们是夫妻,你不高兴,你扇他啊!他那张脸娇气,人可耐抽了!”阿恆不解地说。 寧媛:“……你敢这么跟你哥说么?” 阿恆心虚:“……你是他老婆,我是他妹和下属,能一样?” 寧媛想了想:“好吧,我晚上电话里跟他说。” 阿恆看著寧媛端了东西离开,琢磨了一下,赶紧给荣昭南打电话去了。 自家老哥还是得回来一趟才好。 但是,阿恆这个电话没打通,只能还是留言。 …… 一处有些荒芜的四合院里。 打扮成普通工人妇女,脸上涂了蜡黄粉的女人冷冷地问身边打扮成老太太的徐姨—— “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几个傢伙不是逃往外地了,为什么他们敢回京城,还敢留消息威胁我!” 徐姨心里总有些心慌:“我也不知道,他说,苏苏你今天不亲自来给他个交代,就把当年的事儿捅出去!” 何苏咬牙切齿地骂:“徐姨,你不是找了人收拾他们吗!还让他们跑了!” 她本来是绝对不会来见这些人的,风险太大,而且非常危险。 但徐姨找的人,只是把那人伤了,却没彻底解决他们。 结果反而激怒了那农民,放话要她亲自拿钱来,不然就把事儿捅出去! 对叶冬做的事儿,对荣昭南、对寧媛做的事儿,她是一点不怕,唐钧死了,其他都是没有实打实证据的。 就算有证据,她也有充足的辩解迴旋余地。 唯独当初叶秋那件事,是个麻烦的事儿! “关键是处理那几个人的事不能直接委託向三的人,不然他出面是最好的,我们自己找的人,又要不留痕跡,用起来不顺手。” 徐姨无奈又忧愁。 苏苏是个非常谨慎的人,轻易不出手,她出手也是为了对付荣昭南,为了向东铺路。 而且这么多年,那种牵扯军和政的线,她绝对不做,分寸拿捏极其到位。 因为这个是高压敏感线,太容易出事。 所以,这么多年以来,她能在背后隱藏得那么深,看著向家、荣家、叶家成了这样的局面,却没有任何人联想到她头上。 她甚至老老实实地陪著荣文武下西北,跟著一起吃苦受罪。 可这份谨慎,也註定她没有办法培养起一批死心塌地为她效力又能干的人手。 但是向家兄弟就不一样了,从混乱的前些年,他们就捞了不少人手。 可惜,这件事上,用了向家兄弟的人手,万一走漏风声就不得了。 第484章 心狠手辣 向家某处巷子里的四合院。 向三带著点酒意,踉蹌地回到房间,烦闷地把扶著自己的人一把推开:“滚,老子没喝多,老子能走。” 扶著他的几个跟班面面相覷:“这……” “滚!你们是看我家不行了,连老子的话都不听了吧!”向三愤怒地一把將手里的酒瓶狠狠在地上摔个稀碎。 几个跟班嚇了一跳,赶紧转身离开:“三哥,別生气,咱们这就走,这就走!” 几个跟班互看一眼,赶紧转身离开。 出了门,他们忍不住抽著烟,小声议论起来。 “向三这是发癲了,那跟在他身边刀哥被抓了,他家里又出事,拿咱们哥几个撒气!” “你们也听说吧,向家那几个撤职的撤职,被审的被审,他发癲也不奇怪!” “之前就说他们穷途末路了,做的事儿被查出来不少,牵扯麵也广,就怕牵扯到咱们身上!” “……操……怕毛,天塌了有向家兄弟顶著,怎么也轮不到咱们吧,大不了,咱们出京城避风头!” …… 他们没有注意,向三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站在门口的阴影里,一字不漏地把话都听完了! 他脸色阴沉得能滴水,下意识地想把手里的酒瓶朝著他们后脑勺砸去—— “都他妈是一群野狗见著肉才会扑上来吃,没有肉了,比谁都跑得快!” 但是他忘了他自己刚才已经把那个酒瓶给砸碎了,此刻手上空空如也,一如他的心情。 几个跟班被嚇了一跳,赶紧骑上二八大槓全跑了。 向三颓废的走进了自己的院子里。 本书首发1?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四合院里,原本看著清清净净的,此刻却不知道为什么显出来一副颓败的样子。 冰冷的下弦月掛在天空,把他的影子也拖得淒凉。 他想起小时候院子里多热闹,几兄弟都还在的时候,家里人又很多,小四最活泼是大家的开心果。 可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一切物是人非。 一道修长,清冷的人影,忽然就著月色显露出来,鬼魅一般。 他站在那里,双腿交叠,懒洋洋地靠著柿子树。 向三驀地抬起眼,警惕地看过去,在看清楚来人的样子后,他瞬间愤怒到了极点。 “荣昭南!”他踉踉蹌蹌的就要衝过去打他。 荣昭南不客气的长腿一伸出,身形移动,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直接把向三踹了个大马趴。 向三跪在地上,想要站起来,但是荣昭南不客气的一脚踩在他腰上:“没这个本事还要来跟我比划,你是太蠢,还是找死?” 向三被踩得动弹不得,他红著眼睛死死瞪著荣昭南:“你得意了吧,你总是能把所有人都害得家破人亡,你身边的人没有一个人有好下场,有本事你就杀了我,我大哥不会放过你的!” 他有些后悔不该因为心情不好,把所有的跟班还有保鏢都赶走。 因为荣昭南之前从来没有对他出过手。 荣'昭南冷笑,低头睨著他:“当初你们向家对我还有对荣家下手,不也心狠手辣,没有手下留情过吗?” 向三阴狠的狞笑:“那是你罪有应得,你害死了我家小四,甚至叶秋姐其实都是你害死的,如果不是因为你勾搭她,后面怎么会发生这么多事!心狠手辣的,明明是你!” 荣昭南冷冷地说:“你可以继续固执的这么想,但我今天不是来杀你的,我让你见一见什么才叫心狠手辣。” 说完他直接一挥手,立刻进来两个人,把向三强行拖走。 “你干什么?你要把我带到哪里去?”向三愤怒的大喊。 荣昭南冷漠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吵死了!” 下一刻,陈辰立刻乾脆地掏出一根粗粗的长麻布条,把他的嘴捆上。 …… 另外一处破旧的郊区四合院里 “苏苏,我一直不理解,你为什么非要对荣昭南下手,一家子同父异母的兄弟,他当哥哥的能出息了,对向东、朝北也是好事。” 徐姨还是没忍住问出压在自己心里很久的疑问。 如果不是这样,苏苏根本没必要冒险去对付荣昭南,后来把叶秋牵下去,最后是向家,还搞出这么多事来。 別人家的孩子,哪怕爸爸妈妈不同,兄弟姐妹之间有矛盾,也无非老死不相往来,也没非要像苏苏这样下死手的。 她不懂苏苏为什么一定要踩不死荣昭南,也得踩得他永远翻不了身。 何苏冷冷地说:“我不说了,为了向东啊,荣家的一切,老荣的人脉和资源,很多东西都是只能用一次的,荣昭南在那里,就会永远压得我的向东起不来头。” 徐姨:“可是……老荣的职位也不是世袭,这东西,能者才上,荣昭南怎么都是向东同父异母的血脉兄弟……” 何苏冷冷地说:“谁有都不如自己有,你怎么保证荣昭南会帮扶向东?老荣还是他父亲,向东不过是谈恋爱,让小护士怀孕,分个手,就能把向东整得前途未卜,你还想指望一个同父异母的大哥?” 徐姨闻言,嘆了口气:“都是自己的儿子,老荣还是偏疼向东的,否则当初不会让荣昭南顶了这个罪下放,只是老荣当父亲肯定要严格些……” “什么叫顶了这个罪,他是活该啊。”何苏忽然冷笑了一声。 徐姨一愣,不知道为什么,在何苏的眼里看到了一种对荣昭南的憎恨。 这让她对何苏刚才说的话,忍不住存疑,哪怕何苏说得毫无问题:“苏苏……” 何苏淡淡地说:“我现在最后悔的就是当初没有解决那四个废物。” 所有相关的过程都是徐姨去接洽的,她只有发现出大紕漏的时候,不得不亲自现身震慑那几个傢伙。 徐姨当年能耐还是不如她,否则最后也不会搞成那副样子,找了四个没用的浑蛋出来。 徐姨看著何苏,心里很有些愧疚:“苏苏……” 何苏摆摆手,有些烦躁:“没事的,行了,別说了,让你找的人都找了吗。” 徐姨点头:“你放心!这次他们来了就绝对走不了。” “你们想让谁走不了?”一个男人忽然出现在他们身后,声音粗嘎。 徐姨和何苏同时猛地回头,就看见一道穿著旧衣服,破破烂烂的人影出现在不远处。 何苏愣了一下,迅速从苍老带伤的面孔认出来了对方是谁。 “你是……钱老原!”何苏冷声道。 “这位就是当初让我们一帮人都必须离开的苏姐吧,那么多年,真是难得啊。” 第485章 后妈的盘算 钱老原提著个铁桶,看著她阴测测地勾起嘴角:“难得您老还认识我,是不是特別惊讶我没死啊?” 说完了,他猛地抬手,一桶冷水朝何苏和徐姨泼了过去。 何苏猝不及防下,直接被泼了个正著,下意识地尖叫:“你干什么!” 徐姨想要帮她挡,却也跟著一起被淋成了个落汤鸡。 虽然是八月炎热夏季,可何苏还是被泼得一个激灵,本能地拿袖子擦掉眼睛和脸上的水。 不过片刻,她就露出了本来的真面目。 钱老原呆了一下,他没想到面前的老妇居然长得这样的年轻和好看:“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徐姨恼火地挡在何苏面前:“是谁都跟你没关係,总归是你惹不起的人!” 钱老原死死地盯著何苏:“你们……“ 何苏冷冷地拿帕子扭乾擦脸,冷声打断他的话:“我们当初达成协议,你和你兄弟们远远地,天南地北,能跑多远跑多远,我会让人接济你家里人。“ 她顿了顿,轻蔑地看著他:“结果你却不知死活地回来,还敢向我敲诈財物!” 真是,谁给他们的狗胆! 钱老原那张被打得青青紫紫的脸阴沉下去:“你帮我们兄弟几个接济家里人,当初说好了,家里人有事,你会帮忙!” “结果呢!我娘眼睛瞎了,被我兄弟嫌弃赶出家里住窝棚,人都快病死了,你的人帮了?!” “要不是我实在想我娘,偷偷回来看一眼,我娘死了,我都见不上一面!” 钱老原越说越面目狰狞, 当初就是这个贱人出面威胁他们几个人,如果不想死无葬身之地,牵连全家,就得都听她安排! 这些年,他东躲西藏的,没一天安生日子,就是希望自己老娘不被自己牵连,过好点! 结果呢? 何苏听得无比不耐烦,她嘲讽地挑眉:“我每年可都派人给你家接济送钱、送票,你家出了不孝子,关我什么事?“ 她又不是他们的老妈子,什么破事儿,都得她来管? “这不是你们自己的破事儿没处理好,你娘没教好的儿子,还要我教?也没见你叫我一声娘,孝顺我啊!!”何苏冷声道。 这是今晚必死的蠢货,她已经懒得和他周旋了,当年没有了结的隱患,今晚要全都处理掉! 钱老原被懟得完全说不出话来,咬牙切齿:“我们四个人,老田早就病死在高原,柱子在海南打鱼淹死,就剩下我和柳二改头换面,拿假身份和介绍信蹲在外地,我们几个命都搭进去了,不是接了你的活儿,我们也不会这个下场!“ 她多看顾他家里人能怎么地?!不是应该的!? 他指著她愤怒地道:“我问你多要点钱,你还想杀人灭口!当初你忽悠我们四个为你效力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何苏嗤笑:“你们四个蠢货,当初不也是財迷心窍才接了我的活,我让你们弄残、弄死的那小子,你们没做到不说,还色迷心窍把去找人的那姑娘给轮了!这是我给你们的任务吗?” 何苏说到这个就来气,冷笑了一声,眉目里都是狠绝和戾气—— “你们轮了那丫头也就轮了,但凡你们当机立断,把人乾脆利落地灭口,我还用得著那么给你们擦屁股?隱患留到现在!” 她不是心疼叶秋。 帮著荣昭南的小贱人等於和她对著干,落得那个被山里人轮暴的下场也是那小贱人活该。 可这几个废物,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把叶秋杀了就没有目击证人了,结果呢? 钱老原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下意识地看了眼院子不远处的角落。 他一咬牙,继续说:“当初是老田先对那个姑娘动了歪念……我们没见过那么漂亮的姑娘!完事儿大家才都慌了!” “我们又不是专门干这伤天害理的事儿,柱子说他来处理那姑娘,谁知道他自己也害怕,只是把那姑娘掐晕了!” 何苏不耐烦地嘲讽:“结果下了一场大雨,她被雨淋醒了,不但她自己没死,还想尽了办法找到了那个我让你们对付的那小子,甚至把他从坑里给救上来了!” “你跑到我面前说一遍过去乾的蠢事儿,是为了向我邀功?还是表示你们蠢得无药可救吗?” 她烦躁冷漠地嘲讽, 她也不知道钱老原逼逼叨叨在这里说过去发生的事儿干嘛? 当年荣昭南才十六岁,还不是后来厉害的太岁,而是好勇斗狠又叛逆囂张的少年。 她只是让这个四个蠢货在水库后面的山里利用猎物引诱荣昭南,再让他们几个猎人假装打猎失手—— 把荣昭南给弄个不死也残废,他当然就进不了部队。 结果这几个蠢货乾的都叫什么事儿! 荣昭南和叶秋但凡死一个,她今天都不是这样被动的局面! 钱老原不敢说话了,战战兢兢地看向废旧院子一边的角落:“我……我该说的都……都说了。” 何苏忽然脸色一变,心里一惊,驀地看向那个角落。 一道人影慢慢地从转角走出来,脸色阴沉得可怕。 何苏看清楚对方的脸后,瞬间放鬆下来,她皱眉:“向三,你怎么会在这里?” 不是荣昭南就好。 向子英这样脑子不大灵光的,她能收拾好几个。 但是…… 她眉心一拧,看著向三:“你是怎么认识钱老原的,你和他勾结起来威胁我……” “叶秋姐出事,是你叫人干的……”向三面无表情地打断她的话。 何苏眼底暗光一转:“你別听人挑拨,我只是为了除掉荣昭南,叶秋的事儿……” “你打算怎么除掉荣昭南?”向三朝著她走了个过去。 何苏一愣,她刚想出怎么解释和钱老原对话里的紕漏,但没想到向三竟然完全不关心叶秋当年的事。 她转念一想,也对。 叶秋都死了那么多年了,向家恨荣昭南跟叶秋的事,关係其实已经不大,最多就是个导火索。 荣家和向家的矛盾主要是因为向小四的死,还有双方这么多年立场路线不同,以及双方之间的各种斗爭。 现在向家要倒台,向家兄弟最恨的一定是老荣和荣昭南。 第486章 都是对的 现在听到她要对付荣昭南,向三就直接不管叶秋的事儿,巴巴儿地上来想要合作了。 何苏眯起眼:“我当然有办法,只要你好好听我的安排。” 一个人有欲望,有所求,就能被她利用和控制。 但她话音才落,就听见一边的徐姨尖叫一声:“苏苏!小心,他手里有刀!” 徐姨拼命扑过去,却被向三撞开。 何苏只觉得眼前寒光一闪,她下意识地扭开身体。 但下一刻,她只感觉有什么锐利的东西划破过自己的脸,然后狠狠地扎进自己的肩膀。 何苏瞬间惊恐地惨叫起来:“啊啊啊啊——向三,你疯了,你疯了!!!” 向三面无表情地抽出刀子,又朝著她的心臟凶狠地捅过去! 但是他才抬起手,却被另外一只有力的大手扣住了手腕。 对方手一扭,向三手里的刀子就轻易地落入他的手里。 “还不行,她还有很多事没有供出来,还不能死。”荣昭南冷淡地说。 何苏见状下意识地就往荣昭南身后一闪,向三这个疯子! 荣昭南却眼底闪过噁心和厌恶,手里的短刀一翻,直接对准了她的咽喉:“老实点!” 何苏一惊,下意识收住脚步,身体一晃,却踉蹌著晃到了向三面前。 下一刻,向三突然一脚过去,狠狠地踹在何苏的肚子上。 猝不及防下,何苏被踹了个正著。 她张了下嘴,脸色惨白地跪在地上,只觉得喉咙有一股腥甜涌上来,血就从唇角渗了出来。 五臟六腑痛得何苏叫不出声来,而肩膀上的刀伤不相上下,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该捂住肩膀还是肚子。 “苏苏!”徐姨大惊失色地从地上爬起来,扑过去。 苏苏从来都精心养著自己,去西北吃亏受罪下田,也没这样受伤过,哪里受过短刀捅的大罪! 何苏惨白了脸,一时间痛得说不出话来。 好一会,她勉强缓过来,满头冷汗地扶住徐姨的手,看向荣昭南咬牙切齿——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荣昭南,你居然敢这样对我,你父亲绝对不会原谅你……送我去医院!” 荣昭南冷冷地看著她:“你以为你做了那么多恶毒的事儿之后,荣文武会饶了你?” 何苏脸色一白,冷声道:“你有什么证据,这是污衊!” “让我杀了这个贱人!”向三扭曲著脸,眼底都要渗出血了,死死地盯著何苏。 但向三此刻已经被陈辰给制服住了,他死命挣扎,却毫无用处。 何苏眯了眼,轻蔑地看著疯狗一样的向三:“你个蠢货,被人利用了,你明明有机会帮向家逆风翻盘,却为了死掉的一个女人,帮著敌人捅唯一能帮你的盟友!” 她冷笑:“別忘了,荣昭南才是那个把你家小四推下大桥的凶手!” 向三挣扎的动作缓了缓。 荣昭南目光冰冷地看著何苏:“我是推向小四下桥的凶手?” 何苏笑了笑:“怎么,你不是吗?呵呵,叶秋当初都被这帮低贱的男人搞成那样了,浑身是伤,还拼死把你救出来,你很感激吧?” “她知道她身子被几个乡下人玩得脏透了,配不上向家老大,所以提出分手,而你们有共患难的情谊,全世界只有你知道她的苦!” “你为了帮她守住这个秘密对抗全世界,这一来二往,你就和她睡一起了,所以向小四那样羞辱你的叶秋姐姐,逼得她远走他乡支教当大夫,最后死在地震里,你心里认定向小四是凶手,见他一次打他一次。” 何苏越说越顺口,甚至一脸哀戚地扭头看著向三:“所以,荣昭南才在那个桥上把向小四推下去了,向三,你不都看见了吗?” 徐姨在边上听得都愣住了。 苏苏隨机应变的能力是真的很强,也许,也许这一关也能混过去! 向三站在那里,慢慢地不再挣扎,眼底满是痛苦阴鬱的光。 “向子英,你个蠢货,你明明有机会和我联手帮你弟弟报仇的,別忘了,你弟弟的死直接刺激了你奶奶的病加重,一命呜呼!” 何苏笑著,毫不犹豫地嘲讽和刺激向三。 荣昭南冷淡地看著何苏:“你可以收起这套玩法,向三就算被你说服,他也没有还手和逃脱的余地。“ 何苏惨白著脸,满头都是冷汗,却朝著他似笑非笑地说:“是吗,可向家老大,你们还没找到吧?“ 只要向家兄弟还记得荣昭南“杀了“他们家小四,让带大他们的奶奶跟著一命呜呼,向家兄弟还有人在外头,荣昭南就安生不了! 何苏大力地按住自己肩膀上不断冒血的刀伤,嘲弄地看著荣昭南—— “还有,我可是向东和朝北的母亲,你以为找一个钱老原那样的乡下人,收了你的钱,就能污衊我么?我要报警啊!自然会有警察来主持公道!“ 钱老原只有口供而已,没有物证,能把她怎么样? 如果荣文武知道他亲儿子真的伤了她,一定恼火透了荣昭南吧! 荣昭南面色冰冷地示意人把向三带走。 第487章 换一个人威胁 “瞧,你心虚了吧,你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推向小四下桥的不是你,相反,向三在望远镜里亲眼看见你把向小四推下去!” 何苏嘲讽地看著荣昭南,嗤笑了起来。 荣昭南还没回答,向三却忽然扭头盯著她,眼神里带著诡异的凶光,笑了—— “何苏,小四的帐我会算,但是叶秋姐原本也是我家嫂子……你女儿今年也十八了吧,还是处女,嗯?” 何苏瞬间脸上的笑僵住,她猛地一扭头看向荣昭南,咬牙道:“朝北是你的妹妹!她可没得罪过你!你就这么看著他侮辱你妹妹?!” 荣昭南冷冷地看了向三一眼:“换一个人威胁,她有儿子,对女人动手是废物。” 何苏一呆:“你……” 向三被陈辰按著,但脸上诡异的笑更大了—— “啊,对,我都忘了,你的心肝宝贝是——荣向东,多好的名字,东主贵,你说你的贵子要变成太监,他能贵成什么样?” 何苏浑身颤了下,愤怒地盯著荣昭南,拔高了声音:“荣昭南,你怎么敢,向东……” “他不是我弟弟,你不是教过他千百次,他不是我弟弟,我也不是他哥,至於老头子怎么想,关我什么事?” 荣昭南冷漠地说。 何苏脸色惨白,咬牙切齿地看向向三:“叶秋的事,不是……” 这次轮到荣昭南不打算给她说话狡辩的余地,一抬手,示意陈辰把向三推出了四合院。 他隨后也押著钱老原出去。 但,院子里每一个角落不知道什么时候,都站上了鬼魅一般的人影,彻底断绝了何苏的一切退路。 何苏想起向三盯著自己的目光,瞬间脑子里嗡嗡地,一把抓住了徐姨—— “徐姨……向三想要对付我的向东……” 徐姨扶住脸色惨白的何苏,心疼地拿帕子按住她受伤的肩膀:“苏苏……你刚才到底在干什么,说话一点章法都没有?你在刺激他们!” 都被钱老原诱供把实话都说了,苏苏的否认还有意义吗?而且还激怒了荣昭南,又惹上了向三那条疯狗! “啪!”何苏猛地一巴掌甩在徐姨脸上。 打得徐姨直接偏开脸。 她目光阴沉又扭曲地盯著徐姨:“我说话没章法,还是你做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不是说找了七八个人远远近近地围住了这宅子吗,人呢?啊?人呢!” 说好了,这次钱老原绝对没办法活著走出这废弃的四合院,她才这样放心地说狠话。 “结果呢?”何苏咬牙切齿。 结果就是她中了钱老原诱供的圈套,话说得太多,不打自招! 徐姨也有五十六七了,被当眾打歪了脸,有些难堪地扭头回来。 她红肿脸上却没有怒意,只有愧疚和无奈:“苏苏……你进屋之前也亲眼见过那些人的……” 她们手里的人怎么可能是荣昭南这帮军人出身的对手? 看这架势,荣昭南的人八成早就把她们的人抓了。 徐姨嘆气:“只能说明一切都是荣昭南的圈套——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放出钱老原,就是为了对付咱们!” 到底什么时候开始,荣昭南知道了钱老原这帮人的存在,又怎么知道叶秋和他当年的事儿是苏苏一手谋划? 何苏闭上眼,自嘲地冷笑一声:“是啊,圈套,所以,我只能尽我所能地让局面混乱起来……只有把水搅浑,我才有机会啊。” 荣文武那边,只要他没有亲自听到她说的那些话。 凭著多年来她和荣昭南之间水火不容的局势,凭著这么多年她这个好后妈的名声。 她就有能力让大院的人和荣文武怀疑这一切都是荣昭南对她的误解甚至布局诬陷报復。 至於报警……那有什么可怕的,她还怕他不报警呢! 孤证不成立,仅仅凭藉钱老原的口供,无法证明十多年前的案子是她主使。 那么多年过去了,物证早就没了! 向三倒是亲耳听见了她说的那些话,可那又怎么样? 只要荣昭南没有证据,证明向小四不是他推下大桥的,向三就还是会记恨荣昭南。 再加上向家的倒台,荣昭南可是出了大力气的。 向三恨死了荣家和荣昭南,绝对更不可能给荣昭南当证人,证明叶秋的死是她主使! 甚至,她刚才说的那一大堆荣昭南和叶秋之间的“故事”,就是为了让向三永远对荣昭南保持怀疑,无法信任荣昭南。 向家就算倒台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向三就算被捕,也一定有办法向外传递消息。 向家残余的势力一定会给荣昭南找一堆麻烦,包括对付他的女人! 可是…… 可是谁想到向三是个不分主次矛盾的疯子! 何苏摸著脸上的伤,简直不能理解,眼睛里都是恨意和暴躁—— “向三明明应该专心对付荣昭南的,结果他居然为了叶秋那个死了那么多年的蠢货,要对付我的向东!” 第488章 没有证据的话就別说了 “为什么这些人都那么蠢,向家都要倒了,他还这么不知所谓!不知所谓的瘪三!” 何苏又怒又气,染了血的脸都扭曲。 她又想起向三的眼神,浑身颤了一下,这么多年,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惧。 荣昭南再狠,却是个和他爹一样自詡本心持正,有原则的蠢货! 向三虽然不如他手段厉害,却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 破旧的四合院外 “向小四,不是我推的!”荣昭南忽然开口。 向三面无表情地看向荣昭南:“这个话,你说过很多次了吧,我確实亲眼看见你推了小四,没有证据证明你没动手,少跟老子在这里废话!” 他能平心静气地和荣昭南说起关於小四的话题,已经是稀罕事。 荣昭南看著他:“我確实没有证据,但我未必没有证人。” 是,他这句话当年说了很多次,可是没有证据,所有人都不相信他,连他的父亲也不信,从此,他学会,没有证据就闭嘴。 直到,今时今日,他终可收网。 向三一愣,忽然忍不住嗤笑了起来,红了眼:“证人?当初在桥上,只有你、荣向东、我家小四,我亲眼看著你是怎么揍小四,然后把他推下去的,怎么你想说我家小四託梦给你!” 他顿了顿,讥誚地说:“还是你想说推他下去的是荣向东?那时候他才十四还是十五岁?老子看起来很像傻子么,你和你后妈的矛盾,都想拿老子当枪使!” 荣昭南淡淡地说:“你要愿意,可以先见一见证人,再下判断,我、何苏到底谁在说谎。” 向三没说话,站在原地。 荣昭南也没逼他,示意陈辰:“你把人带回去。“ 隨后,他转身向四合院里走了回去。 …… 四合院里 何苏紧紧地捏住了徐姨的手,轻颤著咬牙切齿:“荣昭南一定是不知道怎么抓了钱老原,然后逼他诱我的口供!“ 她谨慎了一辈子,居然在这种阴沟里翻船,一定是叶元和叶冬这俩蠢货老出紕漏,让她压力太大,失去了平日的水准! 她深吸一口气,又呢喃自语:“不,钱老原前些天突然向我敲诈钱財的事儿,说不定都是荣昭南的圈套……“ “没错,哪怕你没有照顾到他的母亲,钱老原心里对你有怨恨,但还是对你又惧又怕的,导致他的口供不尽不实。那我只能让他看看,你这个'金主'到底有多值得他的维护。“ 男人清冷的声音在何苏身后响起。 何苏捂住肩膀,缓缓地在徐姨的搀扶下,背对他站直了身体,绝不肯在他面前示弱。 “结果比我想得更粗暴简单——你打算灭了他的口,也是,你一向做事都很谨慎。“ 荣昭南走到何苏面前。 他冷漠讥誚地看著她:“你唯一的紕漏確实是十多年前没有把他们四个都灭口,这次想'查缺补漏',也是理所当然。“ 钱老原发现何苏居然派人要杀他,他终於对何苏彻底地失望和愤怒,新仇旧怨下把所有的真相,竹筒倒豆子一样说了个明白。 这些天,他一直在布局,钱老原算是一个局中重要的一枚棋子。 何苏冷冷地看著他,眼底闪过怨毒:“荣昭南,你以为你能掌控一切!“ 荣昭南看著她,目光幽暗冰冷:“不,面对你这样的毒蛇,再谨慎都是对的,所以,我会做足准备工作。“ 何苏看著他唇角轻轻勾起的弧度,心里咯噔一下。 他这个样子,难道是还有什么证据? 又或者是荣文武被他说服了? 不,他们父子之间势同水火,那天叶冬跳楼的时候,他们还大吵一架。 后来,她和荣文武知道荣昭南居然把叶冬推下楼,虽然底下有个什么垫子,叶冬没事儿,只是嚇掉了魂,进了精神科。 荣文武差点心臟病又犯了,大夫直接餵了他速效救心丸。 后来,他打电话狠狠把荣昭南骂了一顿,父子俩在电话里又懟了起来。 这些都做不得假,她亲眼看见的。 那他到底为什么如此篤定她会完了…… …… “队长!队长!向三叫你出去!“陈辰忽然跑进来,有些著急地说。 荣昭南微微挑眉:“不是让你把人押走么?“ 陈辰摇摇头,看了一眼何苏,在荣昭南耳边低声说:“说是有关小嫂子的事儿要跟你说一下。“ 荣昭南一顿,转身大步流星地向门外走。 “等一下,她还是你继母,是朝北和向东的母亲,你父亲的妻子,你没有证据,她也不是罪犯,她受伤了,需要去医院!“ 徐姨看著他的背影,忍不住拔高了嗓音。 但凡荣昭南还顾忌一点…… 但荣昭南没理会她,直接出了门。 门外向三正戴著手銬,坐在吉普车上,面无表情地看著他 “你想对寧媛做什么?“荣昭南冷冷地问。 向三轻哂,眼神有点复杂:“你也有慌的时候。“ 他顿了顿,也没再拖时间:“她后天要离开京城对吧,我劝你现在给她打个电话,確认一下她在哪里,如果还好好的在陈辰家里,那就不管发生什么事儿,都別出门,等你回家再说。“ 第489章 危机显露 荣昭南脸色瞬间变得一片森冷,忽然抬手,一拳头狠狠地砸在向三脸上:“她要出事了,老子就把你片了!” 向三被一拳头砸在地上,痛得一整个人脑子都是晕的。 他也不是没有和人打架过,但荣昭南这凶狠的拳头,却让他第一次尝到了晕头转向,脑子都要被砸出来的感觉。 “咳咳……”他被鼻血和喉咙里的血呛了几下,吐出一颗犬齿来。 “队长!”陈辰一惊,忙拉住他。 荣昭南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地说:“把人全部装上车,带走,我去哪里,就把向三、何苏带到哪里去!” 说完,转身就走。 陈辰一愣,之前说的是把人抓了之后,先关押审讯,现在队长是要把人带到哪里去? “何苏受伤了,万一流血过多……”陈辰还是马上问了一句。 荣昭南冷声道:“小罗是医务兵出身,简单给她处理一下,我现在要去打电话。” 陈辰立刻点头:“是!” 向三蹭掉自己嘴角的血,看著荣昭的背影嘲讽地勾起唇角:“嘖,一个叶秋姐的贗品,也值得他这么上心!” 陈辰一脸嫌弃地拎著他往吉普车上塞:“你妈生你的时候,把胎盘养大了,把孩子扔了吧,哥们儿?天天像这个像那个?没有人说你像条疯狗?” 叶秋姐稳重,小嫂子那么灵的一个人,哪里和叶秋姐像了? 向三狼狈地坐在车子中间,被陈辰和另外一个大汉夹著,冷哼:“我要是疯狗,刚才就不会提醒荣昭南了!” 陈辰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从向小四走了以后,你们兄弟都像疯狗,哪里像正常的大院里长大的人。” “嗤……”向三冷笑一声,扭头看著窗外。 不一会何苏就被其他人拎出来,塞上了另外一辆车,徐姨则被人押上第三辆车,只能惊慌又担心地看著何苏。 “苏苏……苏苏……” 向三挑眉:“这老东西倒是何苏的忠犬一条,想必知道不少东西。” 陈辰抱著手臂,冷声道:“她是何苏的亲姨,不能生育,把何苏视如己出,这种人要套话不容易。” 向三诡异地弯起眼:“拿何苏威胁她,不就什么都说了。” 陈辰皱眉瞧他:“你又想干什么?疯狗三?” 向三舔了下红肿的唇角:“不干什么,我能让她招供,就是想知道何苏和你队长,到底谁说谎。” 陈辰愣了一下,冷哼:“得了,你还是老实地呆著。” 荣昭南直接在车里扯出个车载军用无线电话,开始拨。 好不容易,终於接通了,电话那头传来钱阿姨的声音—— “什么,小寧啊,她出去了!” 荣昭南忍不住脑子嗡了一下,忍不住扶住车架:“她不是答应了,绝对不会出去的吗?她去哪里了!” 她明明答应了他的! “別急,別急,昭南!阿恆他们几个人都跟著出去了!”钱阿姨虽然不了解他为什么急,但还是很耐心地说。 ………… 时间倒回七个小时之前的下午。 两道人影站在大院门口,一辆小轿车停在路边。 炽烈的下午太阳照得寧媛头都有点晕。 她看著站在面前港府秘书,不敢置信地微微睁大了眼! “杰弗里,你说什么?我……寧二夫人被人撞了?” 港府来的男秘书杰佛里脸色不太好,他额头上也有贴著胶布,身上的衬衫都蹭了不少灰,甚至有破损,很有些狼狈—— “夫人出车祸了,她被人意外撞倒,现在在医院里,还在手术室抢救,医生说可能有生命危险,我们已经给港府打了电话,寧大少正在申请回內地的通行证。” 寧媛身形晃了晃,脑子都有瞬间恍惚,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没事儿,老妈先出事儿了。 还严重在手术室里生死未卜! 寧媛只觉得心头一阵发冷:“到底怎么回事!” 她才找回了妈妈,妈妈还很疼她,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杰佛里脸色难看地说:“我们从商场出来,本来是该去吃午饭的,后来有一辆车子好像出了事故,剎车没剎住,衝著我们的方向来了,我扑开了夫人,但没想到她会伤势那么严重!” 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和同事这样的身手护著二夫人,在內地还会出这样严重的事故。 他立刻和同事分头通知寧大少和寧媛小姐。 如果这事儿发生在港府,他就是个护主不力,少不得要受重罚。 寧媛深吸一口气,勉强让自己的手不要发抖:“杰佛里,你等等,我叫两个人,一起去医院!” “好!”杰弗里点头。 “阿恆!阿恆!”寧媛一边往陈辰家里的小院子跑,一边喊著。 阿恆和李工头,並著另外一个小伙正坐在一楼一个的小房间里吹风扇,拿牌打斗地主,三个人都贴了一脸纸条。 阿恆一把捞下额头上的纸条,出门看向匆匆跑回来的寧媛:“怎么了?” 寧媛脸色怎么能那么难看,一向清透镇定的大眼里都是不安。 寧媛深吸一口气,看著在场还有其他人,沉声道:“寧二夫人出车祸了,医生说可能有生命危险,她对我有知遇之恩,我必须去一趟!” 说著,她把事情给阿恆说了一遍。 李工头也捞下脸上的纸条,愣住了:“二夫人她出事了?!” 阿恆脸色跟著沉下去,在场的所有人里,只有她知道寧二夫人是寧媛的亲生妈妈,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情?!! “行!我们几个陪你去,不怕!”阿恆略一沉吟,当机立断。 寧媛点头,鬆了口气,直接匆匆进房间去拿隨身携带的包之类的东西了。 李工头很犹豫地看了眼寧媛的背影,又看向阿恆:“阿恆,寧顾问的对象不是说了,最好不要在这些天出门吗,咱们后天一大早不就得回沪上了,怎么会那么巧?” “巧得就像一切都是故意安排的,就为了阻止小寧回沪上。”阿恆洗了把脸,把自己装备全套戴上,又穿上外套。 她沉声道:“但是,寧二夫人出事了,现在生死未卜,让小寧什么都不做,就在家乾等是不现实的。” 车祸抢救,这意味著,分分钟,人可能就没了,小寧甚至可能见不上最后一面! 如果不是这么严重。 寧二夫人的秘书不会带著伤来找小寧。 这帮名为秘书,实则是寧家保鏢的人,一家老小,身家性命都在寧家手里,是不可能被收买的。 那就说,寧二夫人出事是真的! 第490章 麻了 阿恆想了想,还是去打电话了。 但是电话那头传回来的消息却让阿恆脸色很不好。 “走吧!” 几分钟后,寧媛收拾好东西,转身就匆匆下来,朝著他们招呼。 李工头看著寧媛,迟疑了片刻,还是没忍住上前拦住她:“小寧顾问,小荣同志再三叮嘱我们不能让你离开大院,要不,等他回来再说?外头不是有坏人要针对你么!” 一边跟著他们打牌的小伙也看向阿恆,犹豫:“阿恆,队长是交代过的,不能隨便离开大院。” 寧媛深吸一口气,看向阿恆:“联繫上你队长没有?” 阿恆摇摇头,神色有些沉:“队长今天出重要的抓捕任务,人不在工作地点,他们的军用车载电话单向频道的,除非车载电话开了双线频道通讯模式,我才能打过去找人。“ 她顿了顿:“但是为了行动的保密性,我们的纪律是不允许这么做的,只有行动结束才会打开双线频道的通讯方式。” 也就是说,他们现在联繫不上队长哥。 谁也不知道今天的任务什么时候结束,蹲守目標三天三夜也不是没有过的。 寧媛闭了闭眼,再睁开还是坚定地说:“去医院,我等不起。” 她的妈妈,分开了二十多年,她想了两辈子,毫无保留疼爱她的妈妈,现在在医院里生死未卜。 去晚了,或许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让她为了自己的安全,不管不顾地缩在安全的地方,她怎么做得到! 李工头还是忍不住说:“小寧顾问,寧二夫人对您有知遇之恩,但是你对我有庇护的恩情,我拿了你那么多工资,我还是觉得等……” “没什么要等的,她是对我最好的乾妈!”寧媛红著大眼,不想再管,毫不犹豫地一把推开李工头,大步流星往院子外跑。 李工头愣住了:“啊?小寧顾问认了寧二夫人当乾妈……难怪那么急,但是……” 他还是有些著不安地看向阿恆:“阿恆,我总觉得心里不安……” “咱们仨跟著小寧,还有港府那个保鏢杰佛里,十几个人都不是我们的对手,医院离这里不到十公里,半个小时內能到。”阿恆拍拍他宽大的肩膀,又看向一边的小伙子。 换成任意一个人,都不可能冷静地坐在家里,母亲就在十公里外生死未卜,也不去看一眼。 小寧还记得为她的失態找个合理的理由已经算很好了。 李工头也不能说什么,只嘆了口气,顺了一把砍柴刀:“行,豁出去了,拿人钱財替人办事,小寧顾问对我也算仁至义尽。” 三个人马上跟著寧媛一起出了小院,往大院门外跑去。 杰佛里早就在门口焦灼地翘首看著,见寧媛带人出来,马上迎上去:“我去开车。” 阿恆却摆摆手:“我去开吉普车,坐我们的车去。” 她的吉普车上,才有队长哥一直准备的轻装备—— 火力够足的话,向老大真要敢带人截车,就直接带走一波! 虽然她觉得京城天子脚下,大白天,向家老大应该不至於疯成这样,敢带一群人半路拦截他们,可不能不防。 杰佛里不解,但还是点点头,把小轿车锁了。 阿恆很快把车开出来,四个人都分別上了车,阿恆陪著寧媛坐著。 司机一脚油门踩到底,车子飞一样朝著大路开了出去。 寧媛坐在后座上,单手扶著吉普车的把手,闭著眼,脑子里有些混沌,脸色发白。 阿恆坐在中间,伸手握住她另外一只手,沉声安慰:“没事的。” 寧媛白著脸,反手握紧了阿恆的手,一言不发。 好一会,她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睁开眼,对杰佛里说:“杰佛里,你再说说今早事情的情况,刚才说得太笼统了,你们后来报警了吗?” 她要判断这件事到底是针对她,还是针对寧家。 杰弗里歉疚地把事情再次细说了一遍:“……那辆车,突然衝过来,我当时在夫人身边,撞到瞬间抱著她扑到一边去了,马上请人报警。” “但救护车先到的,我想著先送夫人进医院,就把现场留给了一起的珍妮,珍妮后来到了医院,说警察来查了,说是那辆车剎车漏油,司机没控制住,是个意外。” 寧媛秀气的眉毛紧拧:“这么巧?” “小寧,不管巧不巧,咱们车上都有装备,四个人都拳脚不弱,你放心,一定平安送你到医院。”阿恆认真地听完,忽然说。 这港府哥们儿的夹粤普通话听得阿恆有点头疼,要全神贯注才知道他在说什么东西。 寧媛蹙眉看向杰弗里:“乾妈是被车子撞哪里了,为什么会伤得那么重?” 坐在副驾驶的杰弗里愧疚地说:“一开始我以为我护好了二夫人,她看起来只是扭著了脚,还有身上有皮肉伤,但谁也不想到……伤势会这么重!” 二夫人看著年轻,其实年纪已经不小了,四十多才生的小姐。 寧媛看了一眼杰弗里身上破掉的衣服和身上的伤,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哪里不对。 她若有所思地说:“你是说你抱著我妈滚了两圈,承受了最初的衝击力,但是我妈重伤,你没事吗?” 杰弗里点头:“进了医院,才发现有严重的內臟出血,要做手术,我皮糙肉厚,接受过多年专门的泰拳训练,所以没什么……” 阿恆接话:“杰弗里,你再接受过泰拳的训练,你也是人,不是钢筋铁骨,车子那么撞过来,你还能抱著寧二夫人躲开,夫人伤重,八成你也受伤不轻,只是你太紧张,没有察觉自己有內伤!” 什么“姐夫里”和“真妮儿”都是寧二夫人身边两位保鏢兼秘书的英文名。 她不懂这些港府人没事儿干嘛取这种听起来像少数民族的拗口名字! 阿恆也学寧媛瞅了下杰弗里:“我们以前在边境干仗的时候,有些小伙儿就是热血上头,不知道自己身上中弹了,继续衝锋,最后突然倒下去!你一会去医院还是检查一下!” 照阿恆看,“姐夫里”和“真妮儿”还不如叫二蛋、三宝、四害、大妮子,多好记,又响亮! 杰弗里摇摇头:“我知道你说的那种情况,我以前在九龙城打地下黑拳的时候,见过有人被打爆肝,却没痛感,继续跟人打拳,最后下了擂台突然吐血而死,但那是因为激动的时候,肾上腺素分泌太多,阻断了痛感神经传导。” 他顿了顿,摸了摸自己身体:“但那种维持的状態不会特別久,我已经出来一个半小时了,我要有严重內出血或者脑震盪,现在应该会特別明显,我会武的,给自己检查过,连骨折都没有,最多有点胳膊骨裂。” 寧媛原本心不在焉地听著,此时,电光火石间,她忽然抬起眼,盯著杰弗里—— “阿恆,你不觉得有点奇怪吗——我妈被杰弗里护在怀里,这种做出同一种动作,被保护的人重伤,保鏢反而没什么事儿的机率是不是有点低?” 第491章 这就不认识了? 寧秉宇这便宜大哥用人风格是个標准的学院派,信奉专业的才是最好的—— 寧家的保鏢不是高薪聘用的国外黑水公司的专业佣兵,就是各种打黑拳、无限制级格斗专业选手,甚至港府那些从满清开始就有的帮派堂口的传武杀手。 杰弗里和珍妮都是专业人士,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低级错误? 阿恆一愣,瞬间眉心拧了起来—— 是啊,这帮港府保鏢,她是和他们切磋过的,身手都是极厉害的。 专业做保鏢的保护人的手势和身体本能都是用自己挡枪、挡刀子的。 拼著受伤,也要护著目標,否则僱主白给那么高的薪水么? “可能性其实不大,哥们儿,你確定寧二夫人受了很重的伤?”阿恆忽然眯了眯眼。 她警惕地看向坐在副驾驶位的杰弗里,单手轻轻敲了下驾驶座开车的自家兄弟。 那个年轻人也立刻机灵警惕地缓缓放慢了车速。 杰弗里一愣,忽然明白自己被阿恆怀疑了。 他顿时脸色严肃起来,扭头看著寧媛,举手发誓—— “小姐,我是亲眼看见医生出来说夫人伤重,有生命危险的!关二爷在上,我杰弗里要是有半句假话,被人收买,全家在港府不得好死!” 如果不是这样,他也不会那么匆忙地来找小姐! 寧媛秀气的眉毛拧起来:“我没有怀疑你,我问你,我妈进医院前,状態到底怎么样?你是亲眼见我妈进手术室吗,还有別的异常吗?” 杰弗里是港府人,寧家养的人,对方手再长也很难控制他才对。 杰弗里脸色有些迟疑:“这……我们亲眼看著二夫人坐著轮椅进了处置室,医生让我们等在外头。“ “后来忽然有个大夫出来说二夫人內出血,进医院手术室了,我当时有些奇怪,夫人看著只是身上有些狼狈和腰疼。” 但他不是专业大夫,只能听从大夫的判断。 杰弗里说:“但我进处置室的时候,確实没有看见二夫人,就跟著那个大夫去了三楼手术室,那大夫从办公室出来已经过了半小时。“ “他说二夫人重伤,隨时可能出意外,需要马上通知家属来医院,我就……。” 寧媛心里忽然咯噔一下,驀地说:“阿恆,让车子掉头,我们不去医院了!” 其余人瞬间愣住了,这个时候车子都开出小半路了,怎么忽然寧媛又不去了。 阿恆纳闷地说:“怎么了?” 寧媛却摇头,有些不安地看向窗外的烈阳:“杰弗里说的情况,让我觉得不太对劲,我……感觉……乾妈很可能没有真出事,最多被控制了,目的就是对付我,但我现在没想明白他们把我骗出来,打算在哪里下手!” “別怕,我们能护著你到医院的!到那边我联繫小六子,咱们查清楚发生了什么!”阿恆认真地说。 寧媛微微蹙眉:“我还是自觉哪里不太对……他们在医院肯定动不了手,如果在路上,他们那么確定能拦住我们?” 从大院到医院,是有一段车少人少的路,但他们马上就要驶到人多的主干道了。 这种突如其来的危险感觉让她想起唐钧,还有在羊城得罪了车匪路霸的感觉。 “如果你觉得不对劲,我们听你的,先回去再商量!”阿恆认真地说。 寧媛还有些犹豫,她才要张口,却忽然听见一直没有说话的李工头嘆了一口气—— “我都劝过你的了,不要出来,不要出来,可你们为什么不听我的呢?” 然后一股奇特诡异的味道飘出来。 阿恆瞬间瞳孔一缩,猛地一个肘击朝著李工头的脑袋砸了过去! 李工头一抬手,就乾脆利落地挡下了她的攻势。 但阿恆反手就要把一支匕首插进他下腹,可原本快如闪电,夺敌性命的招式忽然慢了下来。 阿恆眼神滯了滯,手上一松,竟然握不住匕首:“气雾性……神经麻痹剂!” “咚!”匕首落在了车子里。 “不愧是你们大队的人,还认得点这种国外走私进来的好东西。”李工头点点头。 驾驶位的年轻小伙已经整个人瘫软在凳子上,失去司机控制的吉普车开始蛇形起来。 阿恆也一头往前面栽过去,但李工头的大手一把揪住了阿恆的领子往后拽回凳子上。 他乾脆利落往驾驶位一探身子,把住了方向盘,控住了吉普车。 车子稳当地开始慢慢降速下来。 这年头马路上车子本来就不多,又还是上班时间,人不多,周围的人也只都看了两眼,没再注意车子的异常。 不多久,车子慢慢地转进了一条没什么人的小路,擦著路边的树丛停下。 寧媛靠在窗边,浑身麻痹,想要打开窗子,却毫无力气。 她只眼睁睁地看著李工头下了车,把浑身麻痹却清醒的阿恆、司机、杰弗里都一一拖下车,然后分別扔进了边上的排水渠里。 水渠里现在基本没啥水,几个人被扔进去,都愤怒地瞪著眼睛看著李工头。 阿恆想骂人,但是声音却小得不行,根本大不起来。 “咱们也算相识一场,打牌了那么久,我也不杀你们,有人发现你们了,自然会把你们救上去。”李工头仿佛有些歉意地笑了笑。 杰弗里急得把嘴咬出血来,但是痛感一点用都没有。 李工头衝著他摇摇头:“別咬了,这玩意是神经性的,没有解毒药物,没用的,我也是提前服用了解毒剂。” 说著,他把头上的工人帽取下来,隨意地扔在地上,转身走到寧媛的后座边上。 寧媛头靠著窗边,冷冷地看著他,声音无力:“为什么……” 李工头看著她,淡淡地说:“小寧顾问,这神经性气雾剂只会让人神经麻痹,我觉得你还是睡一会儿的好。” 说著,他拿了一个帕子,倒了点哥罗芳在上头,往寧媛鼻子嘴巴上一捂。 寧媛还想再说什么,但是控制不住地吸入了哥罗芳,眼前瞬间一黑,陷入了黑暗之中。 李工头上了车,一脚油门而去。 …… 寧媛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像来到了海边。 海浪声阵阵,荣昭南坐在屋子边上的摇摇椅上,长腿交叠著慢慢地晃动著,低头看书。 她有些迷离地看了他许久,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又觉得眼前的人仿佛很陌生。 “荣……昭南……” 她轻声呼唤。 对方一顿,停下了摇摇椅,放下了书,站起来朝著她走了过来。 她眼神有些迷离地看著他:“你……” 他坐了下来,长臂撑在她脸侧,低头下去,以近乎能亲吻她的距离,温柔地看著她。 然后他伸手轻轻地抚过她的脸颊,把她散落的髮丝拂到耳后:“醒了,嗯?” 他的距离离她这样近,身上淡淡的松木香弥散开,浸入鼻尖。 寧媛驀然地睁开眼,恍惚的眼神瞬间聚焦:“你是——谁!” 她猛地要后退,却发现自己仅仅移动了一下身体。 坐在她身边的高大男人,面孔坚毅俊朗,长眉飞扬,目如寒星。 原本该是如杂誌上俊朗明星的面孔,却莫名地在眉宇间隱了森冷凛冽,有一种古怪的人工匠气。 但她却觉得那种目光似曾相识,让她想起…… 男人轻勾了唇角:“啊,寧顾问,这就不认识了?” 寧媛顿了顿,忽然开口:“……李工头……又或者,我该叫你向家大公子?” 第492章 太閒了,找个班上? “还不算太蠢,你好,寧顾问,我是向子燁,这辈行一。”向子燁笑了笑。 寧媛闭上眼,有些疲惫地嘆了口气:“我不是很懂,你明明在我身边,有很多次动手机会,为什么不动手?” 从沪上,向三在工地里安排水泥车砸她,“李工头”来救她开始,都是为了布局潜伏在她身边。 向子燁拿了搪瓷缸倒茶:“因为一开始,我还不確定你在他心里的分量。” 他淡淡地说:“自古以来,中年男人三大喜——升官发財死老婆,对大部分男人来说,贫贱里的糟糠妻是不可共富贵的。” “你们这类乡下糟糠妻见证了一个男人最卑贱卑微的时候,像人生的污点,这也是为什么那么多男知青回城,会和乡下妻子离婚的缘故。” 他轻哂:“要贸然杀了你这个乡下糟糠妻,或许刚好合了荣昭南的心意,我总要確定好你对他的重要程度不是么?” 寧媛挑眉:“认识你三个月了,判断出来了么?” 向子燁低头看她,抬手轻轻拍了下寧媛的小脸,笑了笑—— “寧顾问对他而言,大概是类似救赎的存在吧,一开始还挺让我惊讶的,荣太岁能把你看得那么重。” 他顿了顿:“不过和你相处之后,我大概明白他为什么喜欢你了,你確实值得。” 这种触碰让寧媛浑身一紧,她不动声色地別开脸:“那你判断能力还挺差的,三个月才判断出来,现在才想起要杀我。” 向子燁闻言,忽然笑了:“其实在沪上,我就已经觉得他对你非常上心了,所以可以再观察一下,你对他真不可替代的话,直接杀了你,也太便宜他了。” 男人笑容虽然牵扯得他脸部有些怪异,但居然能称得上温文尔雅。 寧媛眼角抽了抽,一整个大无语:“这是什么逻辑,你和向三真不愧是亲兄弟!!” 啊?为啥不杀她,便宜了他,这关她什么事?她真是个大冤种! 上辈子,查美玲小姐是不是也遇到了那么多糟心事儿?大佬的老婆都得这么三灾八难的? 向子燁淡淡地说:“你对他很重要,那我就要看著荣昭南以为他自己能翻身了,有了心爱的人,人生有希望了,结果却眾叛亲离,妻离子散的时候……” 他轻哂:“他会不会每个夜晚都在后悔,痛苦得想要疯掉,日夜煎熬,就像当初他让我尝到的滋味一样。” 说这话的时候,他眼角不自觉地抽搐了起来,显出一种狰狞的扭曲来。 但也只是片刻,向子燁平静了下来,他吹了吹茶沫子,温淡地说—— “可惜,叶冬、叶元是两个废物,甚至我寄予厚望的何苏,这次居然发挥失常了,这让我更好奇了……到底是他变聪明了,还是因为你横插一脚的缘故。” 寧媛怔然地看著他,再想想从回到京城开始遇到的事…… 向三在沪上飞机场时对她诡异地笑著说——祝你们情比金坚啊! 她忽然全都明白:“所以你们兄弟一开始就是想要让我和荣昭南因为叶家兄妹挑拨离间而离婚,再让何苏彻底挑唆荣家父子的关係,让他痛苦愤怒,失去理智,最后……” 向子燁不无遗憾地说:“最后再让他给我家小四偿命,在无边的痛苦和后悔里死去,可惜,我为荣昭南量身定製的故事结局,是看不到了。” 寧媛看著向子燁,他和向三倒不愧是亲兄弟。 向三疯得外露,动不动就暴怒,但子燁这个向家老大…… 他高高大大,像一个朋友一样,有问必答,细细剖析给你听,但那种平静的疯感却更让人发毛。 向子燁有些惋惜地看著寧媛:“可惜,你明明是个挺有主见有文化的女人,嫁人之后就和传统女人一样为了男人什么都能忍耐,是我高看你了。” 寧媛深吸一口气,冷声道:“因为我知道你们想做什么,顺了你们的意,才是真正的蠢货吧?” 向子燁哂笑起来,忽然温和地问:“要喝点茶么,渴不渴,小寧顾问?” 寧媛看著他礼貌温和的样子,浑身不適:“……不用!” 向子燁点点头:“我给你倒茶,这茶不错。” 寧媛:“……” 既然不听她的意见,问她干什么? 她忍著恼火和无力,不动声色地打量四周的环境,冷冷地说—— “你们兄弟真是閒得慌,你家长辈知道你日日不干正事,沉迷於这种害人的把戏么,还有空假扮工人,真是太閒了,找个班上,为国家做贡献不好?”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什么她能听见周围的水声。 向子燁倒茶的手一顿,忽然转身拿著茶杯走到她面前。 她警惕万分地盯著那一杯茶,他那茶里有东西,还是他想用茶泼她? 向子燁看著她大眼瞪著自己,一挑眉,扯起还浑身无力的她,把杯子塞她手里:“放心,没毒。” 寧媛面无表情:“你看我像拿得起杯子的人么?” “嗯,忘了,这毒剂还需要一点时间才能代谢得差不多。”向子燁笑了笑。 高大的男人忽然坐下来,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把茶杯懟到她嘴边,和气地笑了笑:“那我餵你?” 寧媛瞬间感觉头皮发麻,浑身发僵,被陌生的男人这么半拥抱著,她不动声色地喝水:“谢谢。” 这向家兄弟一个人比一个人不正常,先暂时不能激怒他。 向子燁对她的顺从,微微一笑,低头一边餵她喝水一边说—— “大运动结束之后,荣家起復,我们兄弟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那些年没趁机弄死他们父子俩,给了他们喘息和对付我们家的机会。” “你说巧不巧,荣家起復这两年,最开始是我们向家这辈的子弟,除了小三还能在建筑设计院干设计师工作,听起来体面,却对大局毫无影响,其他人都全被各种理由调离关键岗位。” 寧媛一边喝水,一边愣了下,水从嘴角渗下,滑落纤细的脖颈,湿了衣领。 她忍不住咳嗽起来:“咳咳咳……” 向子燁像没看见一样,捏著她下巴,继续平静地往她嘴里灌水。 他淡淡地说:“我的工作也变成了调研员,一张报纸,一杯茶,上不上班都可以那种閒差,这个岗位通常是给要退休的老同志才做的。” 寧媛想要避开他的手,难受地咳得眼睛都红了:“咳咳……咳咳……” 他却仿佛一无所觉,忽然按住她纤细的脖子,继续灌水:“接下来是我的叔伯辈里,也和我们一样……甚至有人进去了。” “你说得没错,我確实挺閒的,你说我那么大把时间,是不是该干点有趣的事儿,让背后的死敌,生不如死?” 一杯水都没了,看著寧媛狼狈万分,他终於鬆开手,一脸歉意:“抱歉,没注意,都撒你衣服上了。” 寧媛咳得小脸发白,心中一片惊涛骇浪。 原来从荣昭南恢復工作,她还在乡下的时候,双方的斗爭就已经开始了,从暗流涌动,到现在的惊涛骇浪,已是白热化的程度。 难怪向家兄弟会这样,新仇加旧恨! 第493章 他的脸 寧媛实在难受,勉强侧躺著,咳了好一会才缓和过来。 向子燁坐在边上,伸手拍了拍她的背,又拿手帕给她擦了擦唇角:“还有什么想问的吗,看在小寧顾问那么照顾李工头的份上,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寧媛忍耐下想要躲开他拍背那只手的念头,没什么表情地问出自己非常不解的问题—— “我很好奇,你也是大院里和他们一起长大的,为什么他们没有一个人认出你,就算你留了络腮鬍子?” 她一边说著暗中用眼角余光打量著周围,寻找可能逃跑的机会。 这地方能听见水声,从窗口看出去,还有一个院子,房间里收拾得简单又乾净,还摆著这年月少有的皮沙发,碎窗帘看起来非常温馨。 桌子上放著许多相框,大部分是黑白照片,偶尔也有单独彩色照片,一看就是老式染色法染的。 还有孩子们的照片,少年、少女的照片……她好像看到了向三? 向子燁忽然从桌子上的相框里取了一个拿在手上,扯了下唇角:“小寧顾问,你想看一看我以前长什么样吗?” 寧媛不动声色地说:“可以吗?” 向子燁把相框放在她面前,態度非常好:“当然可以。” 寧媛一看照片里的人就愣住了—— 那是一张合照,里面最中间的青年,剑眉下一双清亮丹凤眼,眼尾平滑略微上翘,鼻樑坚挺,嘴唇轮廓清晰,上唇微微翘起,给人一种温润沉稳的感觉。 看起来书卷气浓厚,沉稳斯文却又带著朝气,一眼下去像隔壁棒子国的明星——李准基。 但跟现在的面前的男人是——两模两样! 现在的向子燁看著也算是“俊”,但脸皮一做动作就很有些不自然,眼角会不自觉地抽动。 而且,他在照片里的体型看起来清瘦高挑,典型的书生风格,但是现在的向子燁整个人壮了很多,肩膀都宽了。 “你……整形了?这年头內地居然会有整形手术?”寧媛震惊之中,下意识地说出了心中的想法。 向子燁摸了摸自己的脸,轻嗤:“民国时期就有了,大明星周璇的双眼皮就是做的,至於现在国內,大部分是为了给受伤的战士和毁容的病人修復面容。” 寧媛有些怔然,忽然蹙眉:“你总不会是为了报復荣昭南,潜伏在我身边才去整容的吧……” 现在国內的整形技术主要是医用,而且技术相当不成熟,恢復期又很长。 向子燁的脸没有大表情还好,表情稍微大点,就很怪异…… 如果说是为了报復荣家父子,他才去整容,感觉代价也太大了,明显是不可能的事。 向子燁忽然用手指敲了敲自己的照片左边的少年,脸上的笑容古怪又森冷—— “说来,这是另外一个故事——这是我的弟弟,向子將,他是我们三兄弟中最出色的孩子,年纪很小的时候就很有天赋,他一直都是很懂事的孩子……” 寧媛心里“咯噔”一下,来了,这是来自向家兄弟角度的“故事”。 她看著照片里的那个小少年,也生得明月清风,一双和向子燁一模一样的眼睛里都是活泼灿烂的光。 “荣昭南对你提起过我家小四么?”向子燁忽然问。 寧媛微微点头:“嗯。” 向子燁扭头,看回照片里的小少年,眼里都是骄傲与怀念。 “我家小四一向很优秀,成绩很好,练武也很有天赋,家里的长辈都对他寄予厚望,不比荣昭南差。” 寧媛想起荣昭南说过,大院那年头,大人们都忙,有好几个孩子的家庭,都是老大带老小。 向子燁几乎是一手带大了向子將,对这个小弟有很深的感情。 “……子將从小都很懂事,我忙的时候,他很小就会给我端茶倒水,甚至帮我端洗脚水,当初我的婚事告吹,我痛苦之余远走他乡,也只有他是最义愤填膺的那一个。” 向子燁抚摸著照片,眼神都温柔了。 寧媛当然记得这个荣昭南说过的细节,向小四一直为向子燁打抱不平,针对叶秋。 叶秋远走支援偏远地区医疗,牺牲在地震现场,也导致了荣昭南对向小四的愤怒和报復——见向小四一次打他一次。 向子燁闭上眼,眼角抽动:“如果我家小四还活著,在军队的成就不会比当初的荣昭南差,可是他死了……” 向子燁表情古怪,捏著照片的指节泛出白来,轻轻颤抖著,周身的气息都仿佛扭曲。 仿佛下一刻,他就会做出很恐怖的事情来。 寧媛看得有点毛骨悚然,立刻出声:“你不是要说你为什么整容的事么,跑题了!” 向子燁顿了顿,身上那种扭曲感散了一点。 他朝著寧媛看去,忽然歉意地说:“啊,不好意思,我只是太久没有和人说故事了,所以前奏长了点。” 他摸了下脸,慢吞吞地说:“那天,是我亲自开车把小四送到荣昭南手里的,等到听说他被荣昭南推下桥之后,我开车拼命往回赶。“ “可我还是迟了,等我赶到的时候,大夫已经宣布小四没了,给他盖了白布……” 向子燁顿了顿,忽然扯著唇角,低声说:“……那是我的弟弟,永远相信我、敬重我、维护我的弟弟啊……我不相信小四死了,抢过小四的尸体疯了一样往最近的医院赶。” 他笑了,笑得浑身轻颤:“然后啊,然后我的车就撞上大树翻了车,我的头撞在挡风玻璃上,头骨骨折、脸也毁了……你说我为什么要整形,我们家一切的悲剧都拜他荣昭南所赐!只有留著鬍子才看起来像个正常人。” 向子燁抬起眼睛,盯著寧媛,指著自己的脸,笑容都扭曲—— “他和叶秋之间的事,让我成为所有人眼里的笑话,我可以忍,我远走他乡!我的脸因他而毁,你知道多疼吗?” 他忽然伸手粗鲁地捏住寧媛的下頜,目光森冷黑暗, 第494章 你跟我睡了就可以 向子燁一字一顿地说:“医生要在我脸上注射一种胶,把凹陷的地方填起来,我的脸一颳风下雨就疼!就得吃止痛片,用止痛针!“ “阿片生物碱类镇痛药和毒品一样有成癮性,会影响大脑神经,我每天都在地狱里挣扎!” 寧媛被拖到他面前,下意识地想挣扎,但下一刻,她忍住了,面无表情地看著他。 向子燁看著她的眉眼,忽然古怪一笑:“就算这一切我都可以大度地忍,他说小四害死叶秋,所以他为心爱的女人杀了小四,那他是不是也该杀人偿命?” 寧媛忍著痛,定定地看著向子燁说:“他和叶秋根本没有任何男女私情,叶秋那天……” “闭嘴!”这句话一下子刺激了向子燁。 他忽然一整个收紧粗糙的大手,捏住寧媛的脖子,一字一顿地说:“別再给老子提那个贱女人!” 寧媛被掐得喘不上气,她立刻死死扣住他的手,点头,从唇间挤出话来:“……好!” 她不能激惹一个打止痛针打多了,影响神经的疯子。 这个年代麻醉药品管控不强,向子燁能弄到倒是不奇怪。 看著寧媛没有挣扎,向子燁慢慢地鬆开手。 他一脸无奈地道歉,抚摸上她纤细脖颈上被他掐出来的红痕—— “抱歉,小寧顾问,我就是一时间太激动了,不是故意的。” 寧媛被他摸出一身鸡皮疙瘩,下意识地避开他的手。 向子燁仿佛恢復了正常,继续说—— “我们报警了,警察勘查了现场,说没有直接证据,哪怕我家老三亲眼看见的事情,都能黑白顛倒成——没有证据和证人!他们说老三的角度可能会出现误差,说是意外!!” 他垂下的眸子里,慢慢波澜再起,积蓄著无边的怨毒—— “我们家只想要討回一个公道,但所有人都劝我们算了,你告诉我,这天下有什么公道与正义,有什么报应不爽?” 寧媛强忍著咽喉的痛感,说:“所以你们就放弃做人的底线,滥杀无辜吗?” 向家兄弟觉得打小信仰的东西崩塌,信念崩塌,彻底扭曲了心態。 加上前些年社会秩序崩塌,放出了很多人的人性最恶的一面。 身居混乱中心的向家彻底崩坏了,做了不少不该做的事。 向子燁像听到了什么笑话,盯著她嘲讽问:“做个好人能復仇吗?能让仇人付出最惨烈的代价吗?” 他忽然凑到她面前,古怪地勾起唇角:“但是,做鬼和坏人,是可以为所欲为的!” 寧媛下意识地整个人向后一缩,但最终还是忍著没动,只警惕地盯著他:“可也迟早会被清算!” 面对猛兽和毒蛇,你的恐惧、逃避,在他们看来都是乐趣。 向子燁看著她警惕的样子,却没有继续对她做什么,只是鬆开手。 他笑了笑:“说点別的吧,这些话很容易耗尽你我相处这大半个月的情分。” 男人就像看见一只猎物在被弄死前,隨意挣扎的猎人,欣赏著猎物的惶恐和无助。 寧媛深吸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行,我说点別的,我乾妈到底怎么样了?你把她怎么样了?” 她感觉自己手脚又能动了一点,悄悄地摸了摸自己裤腰带。 那里藏著一把从方阿叔那买的特製软刀片—— 解放前沪上青帮刀斧手们杀人放火抹脖子必备,居家旅行必备之物。 寧媛看著向子燁再次说:“她没有得罪过你们,而且对你也不错,你的薪水,都是她拨的。” 现在,向家彻底被清算了,向子燁利用何苏、叶家兄妹搞荣昭南的阴谋也失败了。 向子燁所有的谋算落空,向家再也不能成为他的助力,才是他今天突然鋌而走险的原因—— 他要在她去上海之前,利用她对付荣昭南! 向子燁在她身边潜伏了很久,知道妈妈和她之间关係亲密! 向子燁看著寧媛幽幽说:“你放心,我和荣昭南那种人不一样,对我好过的人,我还是愿意留一点情面的,寧二夫人只是扭伤了腰而已,她应该跟著那个珍妮出院了。” 寧媛闻言,一整个放鬆下来。 妈妈没事儿就好! 向子燁眯了眯眼:“你倒是重情重义,为了寧二夫人还愿意冒险离开大院,我本来也只是无奈之下,试一试而已,不知道的,还以为寧二夫人是你亲妈。” 寧媛不动声色地说:“寧二夫人对我有知遇之恩,我一个乡下知青、普通大学生能参与重大项目,都是乾妈的功劳,没有乾妈,我就没有今天,寧家也不会看重我!” 向子燁不知道是不是阿片镇痛用多了,真是一个极其割裂的人—— 他可以轻易地要无辜警察的命,只为给荣昭南添堵,却又为了表现他和荣昭南这种“偽君子”不一样,没有真的要她妈的命! 当然,很大可能是因为他以为她是为了抱寧家大腿才对妈妈那么上心。 那就加深他的这种想法好了! …… 向子燁自然是调查过寧媛的情况的。 他哂笑:“小寧顾问果然是个好商人,既要亲情也要钱。” 他顿了顿,忽然问:“荣昭南到底有什么值得你对他死心塌地,如果不是他,你不会被牵扯进这些破事儿里。” 寧媛看著他,淡淡地说:“嗯,你说得没错。” 向子燁见她附和自己,来了兴致,温和又耐心地说:“我看得出,你骨子里是个合格的商人,买卖才会做得不错,你脑子灵,该知道跟荣昭南可不是一笔合算的买卖。” 寧媛看著他,不动声色地说:“向大公子,现在还不死心想要劝我和荣昭南离呢,难道我答应了,你就会放过我吗?” 身体的麻痹感在慢慢消失,这是好事! 向子燁看著她,忽然笑了,低头下去:“可以啊,你跟我睡了就可以。“ 第495章 你还记得她问过你吗? 这话一出,空气就出现一瞬间的窒静。 寧媛浑身一紧,和他诡异扭曲的眼睛静静地对视了片刻。 她忽然闭了闭眼,忍不住笑了起来:“哈……哈哈……” 看著她笑了好一会,向子燁眼角抽动了一下,沉了脸:“你在笑什么?” 寧媛深吸一口气,很无奈地说:“你们男人是不是只会用这种低劣的招式对付得罪你们的女人啊……你知道我从做买卖开始……” 她歪著头,想了想:“哦,不,是从我在乡下插队,得罪了同队猥琐男开始,我得罪过的男人,都是这个套路,就不能换个套路?” 向子燁噎住了,看著寧媛,好一会才也跟著低笑了起来:“看来,小寧顾问真是身经百战,没少得罪人啊。” 他顿了顿,挑眉:“你猜猜看,为什么你得罪的男人总用这种手段对付女人?” 寧媛看著他,轻描淡写地说:“大概是因为他们下贱无脑,脑子里只长生殖器。” 向子燁一顿,忽然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哧……哈哈哈哈哈哈……小寧顾问,果然是胆子大又有趣啊……哈哈哈……你这是在趁机骂我?” 寧媛翻个白眼:“怎么,向大公子,你还被骂爽了?” 她就知道这种心態扭曲的变態,不能以常理对待。 一味像刚才那样迎和,他就会很快地对和你交谈失去兴趣,然后就要对你动手了。 跟危险人物打交道多了,她也算有些心得,得一直吊著他的兴趣。 向子燁勉强收住了笑,挑眉:“自古以来,睡得罪自己的女人或者敌人的女人,对男人来说从来不只是为了生理快感,最重要是——一种惩罚、权力占有、侮辱敌人的手段。” 他也顿了顿,忽然伸手放在她的衣领上:“这种感觉大概像山林里的野兽会在敌人地盘上撒尿留下气味一样,当然,前提是那女人不太老丑。” 寧媛身体紧绷了起来,扯扯唇角:“向大公子不愧是读书人,理论研究透彻,你现在是跟我说,男人和禽兽无异?” 向子燁慢条斯理地开始解她的衣扣:“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说得一点错都没有,怎么,荣昭南在床上不像野兽?” 他笑了笑,眼角抽动:“不应该啊,荣太岁看起来那么弱?” 寧媛领口一冷,她忽然面无表情地说:“向子燁,你就算睡了我,也不会放过我的,对吗?” 向子燁一顿,看著她,似笑非笑的表情让他面孔看起来有些怪异:“哦,怎么说?” 寧媛轻哂:“绑架犯,只有在確定一定会杀掉受害者的情况下,才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如果说之前她还不確定他会不会杀她,但现在,他说了那么多的情况下,已经毫无疑问了。 向子燁这样的亡命之徒,自身被毁,无力挽救自己的家族。 向“仇人”復仇失败的情况下,最后一条路——就是杀了她这个仇人的妻子。 向子燁看著寧媛,好一会,才惋惜地轻嘆:“你说得没错,如果你当初按照最初我计划的那样,因为叶家兄妹和荣昭南反目成仇,你也许能活,可惜了……你这算不算——聪明反被聪明误?” 他眼里冰冷,指尖勾住她第二颗扣子:“你要不是荣昭南的女人,本不必承受这一切的,要怪就怪你眼睛不好,喜欢上不该喜欢的人,你图他权势富贵,就要为他送命。” 眼看他就要勾开第二颗扣子,寧媛忽然问:“你爱过叶秋么?” 向子燁原本解她第二颗扣子的手猛地一紧,一下子变成粗鲁地扯起她的衣领,把她硬生生地扯到他面前。 两人鼻尖对著鼻尖,眼睛对著眼睛。 寧媛被勒得脸色发白,清晰地看见他猩红眼里的凶狠、愤怒和屈辱黑暗。 “我跟你说过吧,不许提那个贱人的名字!!” 寧媛忍著痛,冷冷地看著他:“你关於强暴的理论確实没错,如果叶秋在当年的水库里就被人轮暴了,你觉得她是被惩罚,还是权力占有又或者挑衅?” 她知道自己暂时安全了。 向子燁瞬间僵住了,瞳孔猛地一缩,连著抓住寧媛衣领的手都跟著收紧。 寧媛强忍著没挣扎,只继续盯著他说—— “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我告诉你,当年那个雨夜,叶秋確实失身了,因为她被四个猎人侮辱,差点死了,这在你眼里,算不算给你戴了绿帽?!” 向子燁盯著她,嘴唇颤了颤:“你闭嘴……不可能!” 寧媛不管不顾地说:“有人想要弄死弄残荣昭南,叶秋刚好闯入现场,成为第二个受害者……她差点被人活活掐死,倖存下来,她害怕、她恐惧,却依然拼命救人……” “闭嘴!我不信,你在为荣昭南狡辩!”向子燁收紧了扯住她的衣领的手,睁大了猩红的眼,仿佛这样就能让寧媛闭嘴! “向子燁,你是不敢听真相吗?你这个懦夫!”寧媛直视他的眼睛。 好在他刚才解开她一颗衣服扣子,她脖子虽然被勒得发疼,但仍能说话。 “撒谎!你在撒谎,她如果遇到那种事为什么不说!”向子燁扭曲著脸,粗暴地反手掐住寧媛的脖子。 “因为……你看看你骂她贱人的样子,你觉得她能说得出口她被四个人糟蹋过吗!你值得她爱和信任吗?!” 寧媛厉声大喊,死命捏住床沿,免得自己没忍住推他,提前暴露自己手里的底牌。 向子燁仿佛如遭雷击,手一松。 寧媛终於缓过气来,一整个鬆懈下来,开始疯狂咳嗽:“咳咳咳咳……咳咳……” 他大爷的,差点被这个混蛋活活掐死! 向子燁闭了闭眼,喉结滚动了一下,扭曲的面孔依然狰狞,声音喑哑—— “寧媛……要是不能圆了这个谎,你会后悔靠说起叶秋,来转移我的注意力!要把一个女人玩得半死不活的方式,有很多。” 寧媛喘著大气,眼角氤氳了雾气,冷冷地看著他:“……向子燁……那个水库之夜后,叶秋和你提出分手退婚之前,她是不是……咳咳……问过你一个问题?” 向子燁僵了一下,阴狠地看著她:“……” “你不记得了吗?她是不是问你类似这样的问题——你会娶一个不乾净的女人吗?你是怎么……咳咳……回答的?”寧媛嘲讽地看著他。 第496章 欺骗者 向子燁瞳孔再次缩了缩,电光火石间,他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个夜晚…… 他用跟同事换的点心票,专门买了稻香村的点心去医院探望住院的未婚妻—— 在水库失踪了一天一夜,叶秋似乎摔著了,又淋雨,发烧住了院。 “小秋,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来?”他含笑问。 叶秋比平时要安静沉默许多,她坐在床边,背对著他,仿佛对她最喜欢的点心一点都不感兴趣。 他又拿起两本书走了过去,温和地问:“没胃口吗,我还给你带了两本苏联进口的医学书,你最喜欢的,住院时可以解解闷。” 他的手搭在她肩膀上时,叶秋一瞬间整个就缩到了一边的床头 他看见了她脖子上绑著的纱布,有些担忧:“你这是伤了脖子吗,我刚才是不是碰疼你了?” 叶秋没有看他,只是靠著床头,轻声问他:“阿燁,我看了张爱玲的《倾城之恋》,里面的男主角最终娶了跟过好几个人的白流苏,你呢,你会娶一个那样的妻子吗? 他微微皱眉,有些不解:“小秋,你怎么忽然看起这些解放前的这些鸳鸯蝴蝶派的东西,这是资產阶级腐朽墮落的东西,正常男人怎么会娶一个跟过几个人的女人?” 叶秋沉默了一会,忽然说:“但是小说里的白流苏是迫不得已才跟了那些男人,如果她是被强迫的呢……” 他知道叶秋偶尔会喜欢和他探討文学,便认真地想了想,摇摇头—— “我会为了我深爱的人守住自己,一生伴侣只有一个,我可能没办法接受自己妻子跟过很多男人,哪怕是被强迫的。” 说完,他有些担忧地看著她:“那些閒书,你还是不要看了,万一被人发现了,不好。” 叶秋闭了闭眼,沉默了好一会,才喑哑地说:“嗯,我知道了,阿燁,我累了,你回去吧。” 他还想说什么,但是门外护士们在催促——“探视时间结束,非留床照顾的家属请离开!” 他只能和背对著他的未婚妻说再见:“小秋,我明天再来看你,再见。” 叶秋看著窗外的月光,轻声说:“再……见,阿燁。” 他记得,冰凉的月光落在她身上的样子,苍白又灰暗,就像一幅褪了色的画。 他没有想过,从此,她真的和他彻底的分开……决裂到不愿与他相见的地步。 向子燁浑身发僵,脑海里一直迴荡著多年前叶秋纤细孱弱的背影和她的那一声轻轻的“再见”。 他嘴唇翕动了一下,想要说什么,喉咙里却发出乾涩的声音:“我……“ “你猜她为什么寧可背负著和荣昭南有不正当关係的名声,也不愿意告诉你真相,因为你一开始就给了她否定的答案。“ 寧媛低声说,眼神冰凉地看著他:“我可以理解你的想法,男人无法接受不贞洁的妻子,尤其是在他自己依然『乾净』的情况下。“ 別说七十年代、八十年代,就算是到二十一世纪,这样想法的男人都一把一把的。 寧媛没什么表情地说—— “没有人,有资格要求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姑娘,在被轮暴和差点杀死之后,还能无比冷静地把自己承受的一切这么说出来,她只想保留最后一丝做人的尊严,这没什么错。” 在二十一世纪,被强暴猥褻的女人报警了,都还会被身边人投以异样的目光。 何况,这是保守的七十年代,失贞的女人叫——破鞋,只会被人唾弃。 这个世界不会同情她,只会唾弃她! “何况,你一开始,就断了她的路,绝了她说出真相的机会。“寧媛冷冷地说。 向子燁木然地看著她许久,忽然轻蔑地勾起唇角—— “你就扯吧,就算叶秋不说,荣昭南为什么也不说,寧可让我们误会他,甚至差点杀了他,你撒的谎並不高明。“ 寧媛冷冷地说:“因为叶秋在被人轮暴,差点被掐死的情况下,还救起中了陷阱,在坑里摔晕的他。” “那天下了大雨,坑里都是积水,如果叶秋没有想尽办法唤醒他,救他,荣昭南就会被活活淹死。“ 寧媛定定地看著向子燁,轻声问:“不说叶秋之前照顾他、帮助他,给他亲人关怀的旧恩,就说这份救命之恩,她哭著跪求他永远別说,换成你,你会说吗?” 向子燁无力地闭上眼,喉咙乾涩得说不出话,捏紧了拳头。 “他做到了他对恩人的承诺,哪怕代价那样惨烈。”寧媛有些无奈和疲惫。 想起荣昭南说这些事情时候痛苦抱头的样子,她也同样满心震撼。 她无法说谁对,谁错,唯觉得无力—— 一切仿佛命运设下的巨大陷阱,有何苏的操纵,更有世情冷酷与容不下失贞女性的推波助澜。 黑洞一样的谎陷阱,吞噬掉所有靠近的人和事,把所有无辜之人的命运搅得支离破碎。 向子燁却忽然像是找到了她话里的漏洞,一下子冷笑起来,一把扯起寧媛胳膊—— “荣昭南可真会掩饰自己,他遵守承诺,那现在说什么?他还不是告诉了你,標榜自己高尚的虚偽小人!“ 谎言!不过都是寧媛为了活下去的谎言! 向子燁猩红著眼,厉声笑著,嘲弄著。 都是假的,都在骗他,他不相信! 寧媛微微蹙眉,看著浑身僵硬,眼角却在颤抖的向子燁,淡淡地说—— “因为这些年他一直在追查当年的事,他总觉得水库之夜,不是一个突发事件,是有人精心谋划。“ 第497章 命运列车 向子燁看著她,忽然冷声嗤笑:“哈哈哈……可以,除了编造叶秋被强暴的故事,现在还能编造出一个阴谋家来!” 寧媛看著他的脸,他僵硬不自然的唇角勾起一个怪异的角度。 如果当初他没有留著一脸大鬍子,头髮凌乱,根本遮不住他整容的痕跡。 她轻嘆了一声:“向子燁,当初在叶秋不对劲的时候,你能把对付我和荣昭南的这些耐心用在她的身上,或许一切都还有转机。” 向子燁一窒,瞬间勃然大怒,忽然抬手就是一巴掌甩在她的脸上。 “闭嘴,寧媛,你少在这里假惺惺地指责我,不如想想怎么编造阴谋家的谎言。” 寧媛被甩得直接偏过头去,嗡嗡作响。 寧媛歪著脸,好一会,才缓过来。 她面无表情地舔了下被打破的唇角—— “向子燁,你要明白一件事——我刚才就说过,我没有责怪任何人最开始的选择,包括你。” “我只是在感慨每一个人,每一个人在关键的路口,都选择了自己认知內必定会选择的答案——维护自己想要维护的事和人。” 但每一个人做出那些理所当然的选择开始,就仿佛一同搭乘上了……一列呼啸著通往死亡悲剧悬崖的命运列车。 向子燁打完了人,却双目猩红,喘著粗气,像被打的人是他一样,愤怒地盯著寧媛。 寧媛淡淡地说:“你既然坚持我在编造谎言,又何必像被踩了尾巴的狗一样跳起来咬人,你应该像刚才一样,从容镇定地掌控一切。” 无非是……他嘴上否认,但心里真的被踩著了痛脚。 向子燁脸上露出个扭曲的表情,一把粗鲁地捏住她的下巴:“行,寧顾问,我等著你怎么圆这个故事。” 他现在一点都不想睡她,只想割掉她那张嘴! 寧媛看著他厌恶地鬆开手,冷冷地看著他:“你跟何苏有合作,应该知道她有多厌恶荣昭南吧?” 向子燁嗤笑:“嗯,栽赃给何苏是个不错的想法。” 寧媛平静地说:“你要觉得是栽赃,那就听我说完这个『栽赃嫁祸』的故事。” 於是,她把何苏当初怎么指使钱老原的事,到叶秋怎么误闯被侮辱,再到这么多年荣昭南从未放弃过追查当年真相的原委都说了一遍。 向子燁冷著脸听著,不时脸颊微微抽搐,他无意识地捏紧了拳头。 看著寧媛怜悯的目光,他脑子里嗡嗡的,心中忽然充满了不可名状的愤怒。 她以为她贏了?以为她这可笑的“阴谋家”故事能让他放过荣昭南和她? 不可能!! 向子燁古怪地笑了起来:“寧媛,你的故事不错,可惜破绽太多。” “第一、你说叶秋那天问我《倾城之恋》里白流苏的故事是她想问我能否接受她的』不洁『,但一样可以理解成,要么她那天主动和荣昭南睡了,要么是荣昭南强暴了她!” 看著寧媛皱眉,他不等寧媛说话,立刻又继续说:“第二、她既然住院,自然接受过身体检查,为什么叶家的人不知道她遭受过侵犯?医院的人不可能被她控制。” 他冷笑一声:“第三、何苏確实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编的故事也確实听起来像那么一回事儿,但是……最重要的证据呢,在我看来,你不过是为了求苟存一条命,把黑锅给你的敌人背!” 寧媛轻哂:“我不想管你怎么扭曲地想叶秋当年的问题,要求一个被折磨得差点死去年轻女孩能事事周到,本身就是一种残忍的逼迫,但是……” 她顿了顿,看著他:“你猜,我一个和荣昭南认识两年的人为什么能在这里,给你『编造』这样一个完整的故事,而不是十多年前,十六岁荣昭南,也不是二十岁的荣昭南来『编造』这个故事为他开脱?” 她盯著他的眼睛:“你再猜猜,为什么荣昭南会这个时候回到京城?” 向子燁捏紧了拳头,阴沉冰冷地看著她。 “因为当年的另外一个受害人,终於追查到了真相,找到了证人和凶手,而你——敢听敢看吗?!”寧媛一字一顿地问。 向子燁咆哮著想让她闭嘴,不要再用这些荒诞不经的“故事”狡辩。 可他咬紧了牙关,身体像是不受自己控制,只能冷冷地盯著她,仿佛要等她说出什么荒谬的事! 寧媛轻嘆了一声:“至於,你提出的医院里的大夫当初为什么没有人告诉叶家人,你是不是忘了,叶秋是医生,她工作的地方就是那家医院,接诊的就是最疼她的老师” 向子燁面无表情地说:“你是说叶秋要求她的老师守住了秘密?” 寧媛淡淡地道:“其实……还有一个人,在叶秋去世之后,也知道了这个秘密。” 向子燁下意识地就冷声反驳:“不可能,叶元是她亲弟弟都压根不知道……” 第498章 还有一个叶家人知道真相 寧媛看著他,嘲讽地轻哂:“你从来没想过吗?连荣昭南这个认的『弟弟』都愤怒到见你家小四打你家小四一次,可叶家人在叶秋死后,为什么从没有找过你们的麻烦?” 她顿了顿:“她终归也是被你家小四逼走的,她的家人甚至没有见到她最后一面,难道他们就没有悲愤吗?你別忘了,叶秋是他们寄予厚望的孩子!” 向子燁窒了窒,忽然想起葬礼上,叶家父母和其他亲人们看向他们冰冷怨懟的目光。 寧媛幽幽地说—— “因为有一个人在知道真相后,发话不许找你和你家麻烦,所以即使她的亲人们再悲痛,再不理解,他们也都忍住了,只是不再和你家来往。” 向子燁呆了呆,瞳孔一缩,失声:“你是说知道的人是……” …… “叶爷爷……” 数天前,叶家院子,书房。 “当初那些害了秋姐的人,我已经控制住了大部分人,只剩下最后收网。”一道冰冷修挑的人影把一叠厚厚的卷宗放在桌子上。 白髮苍苍的高大老人坐在窗边,他低头,伸手轻颤著摸了摸那几份厚厚的卷宗。 他出神地看了一会,身体微微佝僂起来,拿著拐杖要慢慢地站起来。 荣昭南立刻上前搀扶他:“爷爷,我扶你。” 叶爷爷扶著他,慢慢地走到一处书柜前,伸手拿钥匙打开了一扇锁住的玻璃门。 这一个书柜,他不许任何人动和打开。 叶家无人敢违背他的命令,所以这个书柜这么多年,即使打扫也没有人敢打开。 柜子里有一张被黑布罩著的相片。 叶老揭开黑布,露出里面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年轻的姑娘笑得朝气又灿烂,坚定又温和。 叶老苍老的眼睛,开始慢慢泛红。 他闭了闭眼,又颤颤巍巍地伸手去照片后面拿出一个厚牛皮本子。 那个本子像是加密的工作本,本子还带著锁。 但是本子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压过或者说砸过,牛皮外壳破破烂烂的,锁头更是坏了。 叶老翻开了第一页,上面写著工整秀气的两个字——“叶秋” 他抬起眼看向那张照片,红著苍老的眼,轻声说—— “小秋儿,你能安息了,是爷爷不好,你走了之后,才在收拾你的遗物时看见这个日记,才知道你受了那么多,那么多的委屈……爷爷现在给你討回公道啊……” 这是他第一个孙女,最疼爱的孙女,最懂事贴心也最出色的小秋儿。 说著,他忍不住老泪纵横。 荣昭南看著老人家,一瞬间也红了眼,喑哑地说:“……对不起,如果当初不是我瞒著您,也许那些混蛋就不会有机会逃了,线索几乎都没了,直到现在才抓到他们!” 叶爷爷看到这本日记,把他找过去问话和讲清楚利害关係的时候,距离那个噩梦一般的水库雨夜,已经过去了三四年。 早已人去楼空,痕跡也早已消失,线索全无。 叶老闭了闭眼,温和而疲惫地说—— “爷爷没有怪过你……那时候你刚十六岁还是个孩子……“ 他黯然地轻声说:“小秋儿从小就要强,是我们的错……我对她要求太高,她在我们的期盼中时时要保持『完美』,所以不肯告诉我们这些亲人发生了什么……“ “是我们对不起她,她照顾了所有人,可她自己也不过是个二十多岁的孩子。” 荣昭南红著眼,低下头:“……爷爷……” 叶老再睁开眼,已经恢復了平日里气势深沉的样子,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是条汉子,答应了小秋儿的事,你这十多年来都做到了,但你也答应了小秋儿和我,一定会找到凶手。“ 叶老深深地,疲惫地嘆息:“抓住势必要走公检法程序,我再要求保密审判,这些卷宗也必定会被相关单位审阅,小秋儿……会理解你的。” 他看向照片里的姑娘,目光深沉而锐利,一字一顿地说:“也只有让恶者有恶报,才会让善者的灵魂得到真正的安息平静。“ 荣昭南沉声说:“何苏的事情,不光是当初做的这些恶,她很可能和沪上唐钧案有牵扯,我有理由怀疑她牵扯谍报案。” 叶老看著荣昭南,神色幽沉:“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她终归是你父亲的妻子,一旦牵扯进谍报案件,不光你父亲,连你也要解除一切职务,接受审查,会深切影响你们……” “我知道。“荣昭南没有犹豫地接过话,他沉声道:“但是作为一个曾经的军人,我永远记得自己的职责和为什么奋斗终生!“ 第499章 叶秋姐,你好 叶老看著他,眼里闪过欣慰的光,他把照片放回了柜子里,又把日记交给荣昭南。 隨后,他轻轻地拍拍面前高大年轻人的肩膀:“很好,我没有看错人,阿南,长大了,是条汉子!” 当年到处呲牙,靠著江湖气儿到处打架咬人的小老虎,成长到今日的荣太岁,他很欣慰。 说著,叶老看向一直坐在角落呆滯状的娇小身影,朝对方招招手:“小寧啊,来。” 寧媛虽然脑子里还处於一种半空白的状態—— 荣昭南昨天晚上,就跟她说了大部分的事情,她都消化了很久。 今天,忽然亲自领著她来叶老这里,她才发现叶老让人给叶冬搞出来的破事儿收拾首尾之后,居然没有回北戴河的疗养院。 坐在这里听了半天,她才知道原来叶老在叶秋去世后就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也是唯一知道叶秋事情真相的长辈。 这些年,因为局势和身体的原因,老人家自己也很不容易,还在想办法暗中支持著荣昭南。 陈辰那傻大个敢对荣老爹阳奉阴违,跟荣昭南暗度陈仓,是因为叶老在背后撑腰。 看来陈辰除了在情情爱爱一事儿上脑子缺根弦,其他事儿也都是鬼精鬼精的。 听他们谈话那么久,寧媛还处於一种听了好多不该听的“秘密”的状態。 好在,她身体比脑子先反应,听到叶老召唤,直接起身就朝著叶老走过去了。 直到她站在叶老面前,才回过神,有些呆呆地看著面前高大的老人家:“叶老,你让我知道这些……合適吗?你会不会违反保密条例……” 叶老闻言,愣了一下,看著荣昭南失笑:“你哪里找来的小朋友,担心起我没有保密意识了!” 荣昭南马上一下子把寧媛拉自己身后藏著,轻咳一声:“爷爷,她就是嘴快,不懂事儿,您別怪她。” 寧媛脑子这才转过弯来,低头瞅著他拉著自己的手,有些脸红,他拉拉扯扯的干嘛呢,更不好意思冒头了。 她真是脑子秀逗了,怎么会去问叶老那句话! 叶老看著面前两个孩子,幽默地说:“我怎么会怪小寧,她警惕性那么高,还真是天生合適干『家属』这行。” 寧媛这才从荣昭南边上挪出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看著叶老:“叶爷爷,您叫我有什么事儿交代吗?” 高大的老人看著面前娇小的姑娘,先是笑了笑:“小丫头,你是唐钧案件的主要参与侦破人员,又被深度牵扯进了这次的案件,我觉得还是应该让你知道所有的原委。” 寧媛这下明白了,原来是叶老的决定——对她开放了案件的保密权限。 也確实只有他老人家有这个决定权。 叶老看著她,又温和而歉意地说:“嫁给我们这种人,或许会受很多委屈啊,小寧啊,小南要有哪里做得不好的,爷爷先替他跟你道歉。” 寧媛听得心里一暖,叶老是知道她受的委屈。 她看著老人家消瘦空荡的衣服,心里有些酸,一辈子征战到老,周身病痛和伤,却依然在暮年这样操劳。 寧媛认真地说:“叶爷爷,叶秋姐也没料到后来会发生那么多事,错的从来不是受伤害被侮辱的姑娘,是作恶的人!” 寧媛顿了顿,轻声说—— “我相信隨著时代的发展,总有一天,受到的伤害的姑娘都能站在阳光下,社会与周围所有亲人朋友都会保护她、接纳她、安抚她。” “她不会再绝望,而是坦然地说出恶人的暴行,让作恶的人被所有人唾弃,接受审判!” 高大的老人家看著她,愣了好一会,苍老的眼睛微微闪过泪光:“嗯……这一切……都要靠著你们来建设了!” “您相信我,一定会有这一天的!”寧媛坚定地点头。 哪怕几十年后,这一天依然没有完全到来,可她知道未来的那个时代风气会比现在更包容与开放许多。 姑娘们也会一代人比一代人读的书更多,更有勇气参与社会竞爭,不会再把幸福寄托在男人身上,更懂得保护自己和如何惩罚恶人! 叶老看这寧媛好一会,看向荣昭南,轻嘆:“小南,你好眼光,好福气,娶了一个勇敢又聪明的姑娘。” 荣昭南握紧寧媛的手,转头骄傲又温柔地看著她:“是!” 寧媛被他看得小脸有些发烫,下意识地想要在长辈面前抽回手,却还是被他死握著不鬆手。 叶老欣慰地看著面前的两个年轻人:“小秋儿一定很高兴你拥有了自己的人生革命伴侣。” 寧媛看向柜子里的照片,上面的姑娘那样年轻温柔。 她心情黯然与复杂,明明是那样善良、稳重又前程远大的姑娘啊…… 荣昭南牵著她的手,看向叶秋的照片,忽然认真地开口:“姐,我有媳妇儿了,她是很好、很好的姑娘!” 寧媛愣了一下,看向他。 荣昭南忽然轻轻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对著照片轻声说:“你以前说,一定会给我和我媳妇儿下饺子吃,小寧包饺子也可好吃了,下回,我们俩一起给姐送饺子来。” 寧媛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软麻与不好意思,下意识地看向叶秋的照片。 照片里的姑娘,那一刻仿佛也在温柔欣慰地含笑看她。 寧媛微微红了眼,含笑说:“叶秋姐好,我是寧媛!” 叶老一愣…… 老人家轻嘆一声,微微泛红了眼,如果小秋儿能看到这一幕,她也会很高兴的。 …… 第500章 我们回不去了 “……就是在叶爷爷家的一天我知道了所有一切。”寧媛平静地说完了那天发生的事。 向子燁面无表情,脑子里却一片惊涛骇浪。 寧媛看著他,再次凉凉地扔下一个重磅炸弹:”你要想拿证据,叶秋的日记就在我隨身袋子里。” 向子燁原本就还混乱之中,此刻,一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不敢置信地看向寧媛,失声问:“你为什么一开始不说?” 寧媛冷冷地问:“我说了,你就会相信我说的是真的吗,还是认定那不过是一本假货?” “你……”向子燁果然窒了一下,眼神明暗不定地看著她。 如果这番对峙之前,她说什么叶秋的日记,他確实只会认定是假的,是找人模仿写的东西。 可现在……即使他理智完全不相信她说的话,但心底却有一个声音仿佛在诱惑他。 去看一看……去看…… 向子燁捏了捏拳头,“呼”地起身,大步流星地就往门外去。 寧媛的包被他隨手扔在车上! 寧媛看著他一走,瞬间整个人都放鬆下来。 她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脸,然后扶著床,呲牙咧嘴地慢慢地坐起来。 感受著自己四肢麻痹感好多了,她迅速地摸了下自己身上好几处藏著东西的地方。 把需要的东西略作调整后,迅速地又躺回床上,维持刚才的姿势。 不一会,男人沉重的脚步声又匆匆走近。 向子燁手里拿著一个破旧的牛皮本子,却站在那里半天,盯著她不说话,也没有翻阅。 “怎么,不敢看吗?就算觉得是我们心机深沉造假,你也可以看看我们怎么造假的!”寧媛淡淡地问。 向子燁觉得自己不能被一个女人这么牵著鼻子走,但是…… 这个笔记本……是他送给叶秋的……她离开那些年一直都在用著吗? 他盯著手里的本子,好一会,一咬牙翻开了来看。 地震之中,被和工作包一起压在石砖下的日记本,前面好几页都被血水渗过。 娟秀的字跡模糊,依然看得出主人受过良好的教育,但情绪波动巨大。 每一个混乱的字跡,都写著主人的痛苦。 “……6月8日,下雨了,不知道阿燁在南方会下雨吗……每个雨夜,我都会想起那个可怕夜晚……那四个畜牲……” “不要……不要……不要……好脏……好脏……好脏!“ “……6月15日……睡不著,每一天都睡不著……安眠药也渐渐失去作用……阿燁……你还好吗……” “……阿燁……阿燁……” 每隔开几页,就会机械重复地出现“阿燁”两个字。 “阿燁”这两个字,被已经晦暗的血水渗透,纸张硬结。 向子燁颤抖著触碰著那渗透血水的纸张,忽然有灼热的水滴不知从何处落下。 晕开在那两个字上。 他猛然背过身,仿佛被血跡烫著一样,“啪”地一声猛地关上了日记本! 他许久都不说话,也让寧媛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好一会,向子燁才驀地起身,背对著寧媛,向门外走去。 “叶秋的字跡,你是熟悉的,那么,你告诉我,这本日记,是真的,还是假的?”寧媛忽然出声。 向子燁沉默了许久,忽然转过身,复杂而冰冷地看著她:“就算这件事是真的,但是那又怎么样?我和他之间就算没有夺妻之仇……” 他轻嗤了一下:“小四的命在他手上没了的,我一定会拿回来。” 寧媛蹙眉:“我已经告诉过你,向小四不是……” “我说过,没有证据的事,永远不要拿出来说嘴!”向子燁面无表情地打断她的话。 寧媛简直气结,她白说了那么久了:“向子燁,明明是何苏……” “你以为我和荣昭南,向家和荣家之间的仇只有私人恩怨么?”向子燁再次打断了她的话。 寧媛一愣。 他转回头,面无表情地说——“一切都回不去了。” 寧媛看著他被夕阳照得孤冷苍凉的背影,心里一震,百味杂陈,也沉默了下去。 向子燁淡淡地说:“我可以暂时不动你,前提是你老老实实的。“ 说著,他就向外走去。 寧媛却忽然再次开口:“向子燁,你问我,到底喜欢荣昭南什么,你现在,还想知道吗?“ 果然,这句话让他站住了脚步。 寧媛轻声道:“叶秋问过你关於《倾城之恋》的那个问题——白流苏那样一个离过婚,算计著周旋在不同男人之间的女人,即使是被家人生活所逼迫,会有一个男人愿意真心接纳那样並不高尚的她吗?“ 她顿了顿:“从叶家出来的那天晚上,我也拿来问了荣昭南,他说……” …… “我知道你真正想问的是什么。”那天晚上,荣昭南忽然站住了脚步。 站在月色下的男人静静地低头看她,漂亮清冷的眼里倒映的全是她的脸。 高挑修长的男人忽然伸手抱住了她,在她耳边没有任何犹豫,一字一顿地说—— “任何处境下,不管你需要周旋在几个男人之间,第一要务永远是——保住性命!把欺负你的那些混蛋送进地狱,是我的事!“ 她心里在一瞬间就轻轻震了一下,从在村里开始,她就知道,他在两性关係上是那样单纯又传统的男人…… 她睡懵逼碰了下他嘴唇,他就想著要和她过一辈子,不能容忍任何男人和她太亲密,醋性极大的性格。 可那样的他却能说出这样,让她心里一下子就软了下去。 …… 寧媛轻声说:“那天晚上的那一瞬间,我就想起一句话——爱你的人,只在乎你的安危,不够爱你的人只在乎你的贞洁。” 她顿了顿:“这就是我为什么喜欢他的原因之一。“ 第501章 她活该 “不够爱……” 三个字迴荡在向子燁的耳边,他闭上眼,捏紧了叶秋的日记。 他僵硬地站在了那里好一会,忽然嗤笑一声:“是的,不够爱,荣昭南也確实比我对自己的女人更上心,不然……” 向子燁顿了顿,晃了下手里的日记,嘲讽地道:“他不会把这种关键物证交给你,让你隨身携带,就为了给你多一个保命符,是吧?” 寧媛心里轻颤了一下,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只是刚好放在我这里保管而已!” 向大確实是个聪明人,一下子就猜到了…… 荣昭南那天吃饭的时候,忽然徵求了叶爷爷的意见,能不能把这本日记让她隨身携带,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这是一个比较过分的要求。 叶爷爷犹豫到他们离开的时候,还是让秘书把这本日记送到了她手里,作为她被牵扯进这件事的一点补偿。 果然现在派上用场了! 可如果被向子燁猜到了为什么日记出现在她手里,並不是好事。 果然……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我能用你拿捏他的缘故,他对你的上心程度,就是他最大的弱点。”向子燁冷淡地说。 寧媛抿了唇角,警惕地看著他:“你想干什么……” 向子燁脸上浮现出一个怪异又晦涩的表情:“我想干什么,反正不会干你,你大可放心……纵无旧怨,也有新仇。” 他顿了顿,看向窗外的血色夕阳,呢喃:“一切都回不去了,一切都……” 血色夕阳,將他的身形镀上一层冰冷晦暗的光。 寧媛面无表情地说:“向大,別发癲,你还想去见叶秋吗?你见到她,要怎么跟她交代?” “我要跟她交代什么?”向大忽然冷漠地嗤笑了起来。 寧媛蹙眉:“……” 向子燁面无表情地说:“只有你们女人才会把情情爱爱看得比个人前程和家人重要,就好像人的一生里没別的事要做,蠢得要死!” 寧媛一时间无言,竟不知如何反驳:“……” 他低头继续嗤笑:“如果不是这样,她那么在乎我的看法干什么……明明可以说出来的……就算我介意又怎么样,好死不如赖活,大不了分手……她不会死……小四也不会死……所有人都不会走到这一步……” 寧媛愣住了,差点气笑了:“所以,你的逻辑是,叶秋太恋爱脑了,太自私了,所以一切都是她的错?” 向子燁居高临下地看著她,冷冷地说:“不是吗?” 说完,他不再停留,毫不犹豫地“砰”一声,甩上门离开了这个房间。 寧媛脸色一时间臭到极点,实在没忍住,一下子坐起来,骂了一句脏话:“你他妈的就不是个男人!向子燁,叶秋確实不该喜欢你个王八蛋!” 行吧,她能说什么? 一件事,正著说也行,反著说也行,每个人立场不同,看事的角度不同,怎么解读都在个人。 她实在管不到向大怎么解读叶秋隱瞒的事儿,但至少,向大的態度表明了一件事…… 他作为向家的人,和作为荣家人的荣昭南不死不休! 寧媛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脑子开始寻思起下一步要做的事儿。 这次向子燁抓了她,和上次唐钧的情况不一样,唐钧不知道会有人来救她。 但是向子燁的目的就是要荣昭南来,他暂时不会对她做什么,叶秋的日记带给向子燁的衝击,让她还能安全一段时间。 至於向小四的死亡……如果荣昭南能证明他和向小四的死无关,说不定还是有机会说服向子燁投降。 可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向子燁如果打的是同归於尽的路子,她就得先下手为强。 寧媛揉著手腕,再次检查身上藏著的“小东西”。 向子燁一定搜过她身,但是沪上青帮藏暗器的方式,不是他这种没经验的菜鸟能隨便搜出来的。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总觉得非常不安。 她看向窗外,透过一排窗口铁柵栏,她能看见外头风景如画。 向子燁只有一个人,就算他手下还有其他人,也挡不住荣昭南和他手里的人,更別说如果叶老插手能调动的人马。 那向子燁,到底打算怎么对付荣昭南和她呢? 房间里没有其他人,更加显得安静,流水声愈发的清晰,虫鸟鸣叫的声音如悠扬的乐声。 寧媛心中一动,起身走到窗边,向外张望,看不见院子外的人烟,却能看见附近都是山。 她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心里咯噔一下。 这像是一个山谷……有水的山谷,在京城可不多。 所以,这里很有可能是……向小四死去的地方! 如果是这样…… …… 向子燁坐在客厅里,目光静静地扫过附近的五斗柜和桌子,上面也同样摆放了许许多多的照片。 他走到柜子前,忽然抬手从中间拿出一张镶嵌著自己照片的单独相框。 照片里的他刚进入清大,意气风发,在颐和园拍了一张黑白照,又去相馆,钱让人帮上了彩色。 他看了那张照片里的自己,十八岁的少年正在对著镜头温柔地笑著。 他面无表情地打开相框,从自己的相片和相框之间,取了一张巴掌大的照片出来。 向子燁用指尖轻轻地摩挲了一下那张照片,出神了好一会,他把照片放进自己左胸口的衬衣口袋里。 然后,他又拉开了一个柜子,从里面取了一把进口的柯尔特手枪出来,慢条斯理地擦了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转眼之间,夕阳落下,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墙壁上的钟,走到了七点半。 向子燁拿托盘端著一碗热气腾腾的白面,走进了关著寧媛的房间,拉开灯。 寧媛靠著墙壁坐著,面无表情地看著他:“绑架犯还会给人送晚饭,难得。” 向大似乎很放心她跑不出房间,也篤定她打不过他,没给她捆著手脚。 向子燁打量了她一会,放下麵条,淡淡地说:“看来你身体里的神经麻痹毒素已经代谢得差不多了,怎么不开灯?吃饭吧。” 寧媛兴致缺缺地看了一眼他煮的热乎麵条:“哦,你这手艺……看起来不咋滴,油都没两滴,麵条还煮成一坨。” 向子燁一噎,冷声道:“怎么,你还想吃大厨做的不成?刚从乡下回城多久,挣得工分换米都不够吃,现在有白面吃还嫌弃上了?” 寧媛看了一眼麵条,又看了他一眼:“你先吃一口,我怕你下毒。” 向子燁真是差点被她的理直气壮气笑了:“荣昭南是怎么会找了你这么个奇葩?我就是下了毒,你今天也得给老子吃下去!” 她居然还有胆子叫他试毒? 说著,他走过去,一把將麵条递到她面前,大有一副她不吃,就把麵条塞她喉咙里的架势。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寧媛只能不甘不愿地接过来:“你自己都不吃,叫我吃……” 向子燁冷哼:“你……” 但是说时迟那时快,下一刻,忽然一碗滚烫的麵条就朝著他脸砸过去了! 距离太近,向子燁闪避不开,滚烫的的麵条迎面泼来的瞬间,一道寒光朝著他脖子抹来。 第502章 她手够黑的 说时迟那时快,向子燁一瞬间就偏了身体。 滚烫的麵条直接擦他脸而过,连碗一起砸在地上,小部分滚烫的麵汤洒在了他身上。 他面不改色,反手一扣,直接扣住寧媛的手腕,冰冷的刀片就在他咽喉前两寸无法靠近。 “呵……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向子燁眼神森冷地轻扯怪异的唇角。 他闪过杀意,死死捏著她的右手腕,仿佛要捏碎她纤细的手骨。 寧媛面无表情地对上他的眼,似乎受不住痛,手上刀片一松,往地上掉。 向子燁就要抬手粗暴地抽她,但下一刻,他忽然觉得不对,寧媛左手居然接住了那形状怪异的刀片。 眼尾寒光一闪,那看似柔薄的刀片在她左手里,忽然发出“咔嚓”一声细小的响声,陡然变硬。 她抓住刀片的手往前一送——“噗嗤!” 巴掌长的刀片三分之二瞬间就深深刺进他的腹部! 尖锐的痛感传来,向子燁不敢置信地微微睁大了眼。 寧媛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著他抓自己的手的力量,忽然提膝,狠狠地朝著他下腹一脚蹬去! 她个子小,提膝攻击敌人的距离就能拉很近! 向子燁下意识一躬身,勉强避开要害,但是那一脚就从两腿间变成——狠狠踹在他小腹的伤口上。 硬生生把剩下三分之一的刀片直接踹得彻底没入他肚子! 这一招抹喉接刀片加连环蹬腿,她是死皮赖脸在沪上跟著九叔学来的——解放前青帮杀手居家旅行杀人放火保命的不传杀招! 荣昭南说过她没时间练武,身体资质也不行,逮住合適她的固定的几招练熟就好!大部分一招制敌,关键在出其不意,唯手熟尔! 她不工作的时候,这招不知练了多少次!被摔被踹,喉咙都被粉笔划禿嚕皮了! 但果然——效果极好!! 向子燁瞬间痛得两眼发黑,手一松,直接就“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满头冷汗,连叫都叫不出来! 这个房间是用来关人的,所以里面凳子桌子都是固定的,寧媛也不恋战,转身就往外跑——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出了房间门,她立刻把门反锁上,把门上的钥匙一块拔了! 寧媛喘著气儿,心跳如鼓,看了眼门外,果然主屋的动静没有惊动到外头的人—— 她观察了几个小时,发现向子燁果然不是一个人,这个窝点果然还有三个人,但他们不被允许进入主屋,就在院子里和边上的侧屋子里。 这个时间点,他们应该有两个人在侧屋吃饭,一个人在外面放风! 那个放风的这时候,应该溜达在正门抽菸去了! 寧媛没走门,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直接从一扇侧窗爬了出去,猫著腰就往篱笆处跑! 果然,这边没有人! 这年头大家都穷逼偶尔也算是好事儿!不然向子燁这个出身配置,几十年后绝对把她关在守卫森严,到处监控的別墅,想跑?没门! 她干虎口跑路的事儿,这算是第三回了,也算……驾轻就熟…… 真是他奶奶的,不要再有第四回了行吗,她老天爷的,消停半年还以为自己转运了! 寧媛一边暗自疯狂吐槽让自己镇定,一边反手摸出一把看起来像张小泉摺叠剪刀的东西,三两下把一人高的篱笆就掏出个狗洞来。 她麻溜地仗著自己娇小,就从里面钻了出去。 然后撒丫子就往不远处的山里狂奔! 外头都是山,跑进去了,藏哪里不是藏,那帮傢伙要抓她也不容易! 寧媛刚跑了二三十步,就听见身后——“砰!”一声响! 像是什么东西被踹开,又像是加了消音器的枪响,她瞬间一悚,下意识地朝著远处疯跑! 可恶,又是和上次唐钧的情况一样!这帮浑蛋有枪! …… 那头,房门的锁头被手下人用枪破坏,向子燁扶著小腹,踉蹌著从门內走了出来,脸色难看到极点。 男人还算俊朗的脸因为愤怒和痛愈发扭曲怪异。 “向大哥!那小娘们伤了你!”他手下的几个男人高矮不一,但看身型就知道全是练家子。 一看向子燁捂住小腹的手指间渗血了,他们脸上都出现了杀意。 向子燁大概比划了一下插进自己肚子里的刀片长度和宽度。 其中一个矮个子的男人的马上蹲下去,揭开他衣服看了一下,脸色很难看—— “不知道她用的是什么利器,但是入腹很深,按照向大哥的形容,不像军警通用品,反而像是道上的人自製的武器,一般人弄不到的暗器!” 向子燁眼里闪过森冷的光:“是我小看她了!够狠的!” 她从醒来开始的顺从和没有反抗,甚至被他打了也没有动弹,迷惑了他的判断力,让他放鬆了警惕。 向子燁却並没著急让人追的样子,只是自嘲地轻哂:“能让荣太岁求来的女人,年纪轻轻折腾出那么多產业,连寧家都看重的女人,手里也確实不会没点特殊资源!” 他了那么多心思,在她身边潜伏了三四个月,但时间还是太短了,那个丫头警惕性又很重。 他没想到寧媛居然还有黑白通吃的能耐! 关键是她下手又黑又狠,一点不带犹豫的冷静,哪里像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不知道的还以为混道上的。 如果不是他这些年为了復仇,一直在锻炼自己,跟著人学散打搏击,刚才差点就被她抹了脖子! 第503章 这次运道不好! “大哥,我虽然学过医,但不知道你伤了哪些臟器,这东西要从你肚子里取出来,得去医院,隨便拔出来的话,怕会大出血!” 矮个子男人蹙眉说。 向子燁闭了闭眼,冷冷地道:“那就別拔,帮我把伤口裹上!” 那矮个子男人迟疑了一下:“但是按照伤口看,这刀片有一侧是锋利的,你不要动作太大,否则伤口会被扩大,一旦碰到腹部大血管……” “行了,別那么多废话!”向子燁不耐烦地说。 他看向另外两个男人冷冷地说:“打电话去通知外线的其他兄弟,把她给我带回来!把所有的狗都带出去!” “是!”另外一个男人立刻点头,转身去侧屋打电话去了! 向子燁想了想,一边让那人包扎伤口,又冷声说:“去把门口吉普车里的武器全部都弄下来,那是荣太岁『送』我们的礼物,拿来对付他最合適不过了。” 荣昭南倒是想得周到,为了护著寧媛,在她常用的车里备下不少武器。 不知道他如果知道,东西都落在他手里了,会是什么心情! …… 与此同时 京城的街道上,七八辆车在向京城郊区某水库的方向飞驰而去。 “队长,是我大意了!”阿恆揉著手腕,一脸挫败地坐在后座,有些不敢看自家队长哥阴沉的俊脸。 他们几个人瘫在水沟里,说不出话,动不了,直到两个半小时后才被路过的环卫工人从水沟里“扫”出来。 另外一个兄弟和寧二夫人的保鏢杰弗里都直接被送去医院了。 她是不肯去的,她恢復得比他们都好,基本不影响活动,死活要跟著来找小寧,这是她的失职。 “谁也没想到李工头居然是向大的人,他偽装得太好了!” 阿恆越想越懊恼:“之前我找人查过他背景的,水库那边真的有一家人女婿姓李,退伍后在沪上当工头,孩子也確实养在岳父家!” 小寧这两年一向警惕,也委託自己对李工头的家世背景做了调查。 不用她说,自己按照惯例都让人查了李工头。 谁能想到,背景调查都没有破绽的大叔,原来——隱藏得那么深!又或者……李工头是后来被向大收买了? 阿恆又生气又后悔又歉疚,自己真是太大意了! 荣昭南坐在副驾驶座位,闭著眼,面无表情地用指尖轻轻敲打著车门把手:“李工头不是向大的人,他让人送到大院的纸条字跡显示,他就是向家老大——向子燁。” 一边开车的陈辰闻言,都忍不住睁大了眼:“那什么李工头……是向大???” 所以——他们在那头设伏抓向三和何苏,向老大在另外一边同时抓小嫂子?! 荣昭南睁开狭长的眼,瞳仁闪著晦暗冰冷的光:“向子燁做事縝密,套用了李工头这个真实存在的人的身份,至於李工头一家大概率被他收买了,而且向子燁这些年容貌和身材外形变化极大。” 自己被迫离队下放之后,再也没有见过向子燁。 尤其是当初说向子燁车祸受伤后很少露面,一直坐镇幕后。 阿恆和陈辰本来就跟向子燁不太熟悉,见到囂张跋扈的向三更多一些。 现在细想,自己陪在寧媛身边时,从来没有和“李工头”正式打过照面,更別说交谈过。 最多就是不远不近地看见过几次,那人低著头,老实巴交的靦腆样子,和在工地里看见的农村工人毫无区別,加上阿恆查过背景…… 总归……是自己大意了。 荣昭南深吸一口气,捏紧了拳头。 “队长,向子燁留信要咱们去的地方是八宝公墓——叶秋姐的坟地,那个地方虽然偏远,但没有太多藏匿人的地方,他想在那边算总帐?”陈辰蹙眉问。 向三和何苏都在后头的车上呢,就这么带著他们跑,感觉都没塞牢房里安全。 荣昭南面无表情地说:“不,咱们不去八宝公墓,他不在那里。” 阿恆一愣:“不在那里?!那能在哪里?” 荣昭南看著车子前的车载行动电话,黑色屏幕上闪跳的红点,淡淡地道:“云秘水库,向小四死的地方。” 阿恆看著那个屏幕恍然大悟,眼睛一亮:“我懂了!” 荣昭南看著漆黑的夜,忽然问:“让你去接的人,接上了么?” 陈辰点头:“卫恆亲自去把人接上的。” 阿恆一愣:“卫恆……” “他妹妹出事了,他有知情权,而且卫恆出过不少任务,他很可靠。”荣昭南淡淡地道。 阿恆麻了—— 她先把哥哥强了,又把妹妹搞丟了。 这债她怎么还?怎么交代? …… 一个半小时后…… 一道狼狈娇小的身影被人粗暴地推著进了院子里。 六条德国大狼狗在后头“汪汪汪”的凶狠吼著。 娇小的人影悚了一下,不小心直接摔了一跤。 赤著壮实的上半身,腹部包扎著绷带的男人面无表情地坐在院子中间的凳子上,抽著烟,看著摔在自己面前的娇小狼狈的姑娘。 “跑啊,你怎么不跑了?” 寧媛面无表情地坐在地上,揉了揉自己摔破的膝盖,又扯了扯自己被狗差点咬烂的裙子。 这次失算了,计划赶不上变化快,这次运道不好! 和唐钧不一样,向子燁虽然在房子里只留了三个手下! 但林子里还有其他手下,足足六个人,还他大爷的都带著受过训练狼狗!! 第504章 老大,我们发现了好东西(三更) 这里该不会是向子燁的贼窝吧? 她冷著脸说:“向子燁,你不讲武德,居然用狗,犯规!” 不是她爬树爬得快,就得被咬下一块肉,得打狂犬疫苗和球蛋白针了! “咳咳……”向子燁被她理所当然的怨气模样气到,低声咳了起来,腹部的伤口被牵扯得发疼。 他闭了闭眼,忍耐下痛感,冷眼看著她:“寧媛,有没有人说过你特別不怕死?” 犯规?她突然捅他一刀就不犯规了? 寧媛慢慢地爬起来:“谁说的,我特別怕死,不然就不会跑了,不跑八成要死,跑有一半的机会,是你,你跑不跑?” 周围的一群男人互看一眼,这肉票说得很有道理! 向子燁眯了眯眼,唇角勾起一个怪异的弧度:“你捅了我一刀,现在你还跑失败了,想过承受什么后果吗?” 寧媛闭了闭眼,不死心地说:“要不,咱们打个商量,我怕疼,一会荣昭南来了,你捅他,他皮糙肉厚的,你捅他两刀,买一送一。” 向子燁:“……” 一眾绑匪:“……” 看著她非常诚心的样子,这给他们整不会了。 有人开始有点怀疑地看向向子燁,老大绑了这个真的是仇人的老婆吗?不是绑了仇人的仇人吗? 向子燁又被气笑了,突然把手里的菸头直接甩寧媛身上:“荣昭南知道你他妈这个死德行吗?” 寧媛敏捷地闪避,但还是被菸头烫了一下子,忍不住“嘶”地抽了一口气,揉著胳膊:“你有话好好说话,乱扔菸头算什么,这不是纯属给环卫工人添乱吗?” 眾绑匪:“……” 他们绑了个什么东西,不是南部山区省份出来的,比津市人还能说相声! 向子燁忽然起身一伸手,一把抓住她衣襟把她硬生生地拖到自己面前。 他森冷地低头睨著她琉璃一样的大眼:“寧媛,你在这里插科打諢,是觉得能逃过一劫?” 寧媛被他几乎半扯在怀里,他还没穿上衣,夏天的衣服又单薄。 她几乎一下子就能感觉到他皮肉的热度,混合著菸草和血腥味,让寧媛浑身不自在。 她脸上却没有显露一点,只是嘆了口气—— “我是真怕死,又怕疼,你和荣昭南之间的仇,跟我有什么关係呢?你捅他,杀他去嘛!我支持你!” 向子燁眯了眯眼,莫测地盯著她:“之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不是说你很喜欢他,很爱他?” 寧媛沉默了一会儿,一脸诚恳地说:“大难临头各自飞,我这不是听你说了,人得为自己活著,不能像叶秋那样,总想著男人,这不是找不自在?” 向子燁阴沉了脸盯著她:“寧媛,你少在这里给老子装!” 他顿了顿,忽然一把扣住她的左手,目光森凉地说:“何况,咱们现在也有仇了——在你用这只手捅我一刀的时候,不如剁掉,好不好?” 寧媛被笼在他身体的阴影下,被迫仰头看他,乾脆利落地冷声道:“不好!” 一边的几个男人嗤笑起来,看著寧媛裙子被狗撕破的裙子下,露出来一截雪白的大腿。 其中一个男人浪笑起来:“老大,剁掉她手之前,先让咱们兄弟几个尝尝味道?荣太岁的女人,尝起来一定很够劲! 寧媛脸色瞬间变了变。 向子燁不动她,不代表这些男的不动她! “呯!”向子燁突然抬手就把一边的搪瓷杯子朝说话的手下人砸去!! “哐当!”——杯子精准地砸在那个男人身上,里面茶水淋了他一身。 “没见过女人么,什么货色都上?”向子燁驀然抬头,表情有些扭曲,死死地盯著那个男人。 对方噤若寒蝉:“向哥,我错了!” 边上的其他人面面相覷,瞥见向子燁近乎半抱著寧媛的姿態,他们互看一眼,似乎明白了自家老大为什么那副样子。 但只有寧媛看著向子燁的扭曲表情和他忍痛的样子,她心里忽然一动—— 向子燁並不像他看上去的样子,对叶秋在水库雨夜遇到的事儿毫无触动。 边上的人朝著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两个人抱著一堆武器出现在他的面前,转移他的注意力—— “老大,快看,这是您刚才吩咐,去车上搜出来的,除了常见的几只枪和弹药,还有好几种都没见过的国外武器!” 向子燁低头冷冷地扫了一眼两个人抱来的东西:“把东西都分给兄弟们!” 寧媛看著那一堆武器,心里拔凉拔凉的。 这些都是她便宜大哥帮內地客人搞的“进口货”用来测试和拆解复製的。 原本是阿恆他们用来对付向家兄弟的,这下变成对付他们了……希望这帮內地土包子不会用吧! “向哥,后备箱雨布里还有个大盒子,沉沉的,上面很多按钮,不知道做什么用的!是不是炸药箱子?” 其中一个人一边新奇地摸索手里的军用弓弩,一边说。 “炸药箱子?”向子燁没有亲自检查过车里有什么,只知道放了不少武器。 但是听到炸药箱子,他就觉得有点不对劲。 荣昭南的武器是为了保护寧媛,应对他们兄弟的手段。 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地放一箱子的炸药! 向子燁看了一眼之前身边高大的男人:“老乌,去看看什么东西。” 老乌点点头,立刻跟著他们去门口的吉普车上看了看,一看,他瞬间脸色变了变。 “向哥!是车载电话!而且双向频道都是开的!” 向子燁武大院里长大,对这些自然是了解的,脸色也立刻变了:“该死!马上收拾东西,撤!” 话音刚落—— “咻!”一声沉闷的,空气被划破的声音响起。 在向子燁身边帮著他包扎伤口的男人脑门上瞬间爆开一朵“血”! 第505章 危险 “咻!”“咻!!”“咻!!!” 不断的有加装了消音器材的子弹射来,惨叫声和血雾交织成一片! “大哥!撤!” 向子燁身边的几个大汉反应过来,立刻挡在向子燁身边,操起手里的枪跟著子弹射来的方向对射! 向子燁咬牙切齿地拔出枪来:“该死,那东西有定位功能!” 说著,他一扭头就要去拎寧媛。 谁知,他一转眼,就发现身边人没了?! 再抬起眼,就看见一道娇小的人影趴在地上,四肢並用,朝著屋子里爬得飞快,跟个兔子一样,眼看著就要躥进去! 向子燁脸色瞬间绿了绿,气得他大喝:“给老子抓出来!” 原来,枪声响起的瞬间,寧媛只呆了一瞬间,麻溜地就抱著脑袋就地一滚,!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叫她跟童话里的公主一样乖乖等人来救,那是不可能的! 房间里的后窗可以爬出去,不用怕子弹,还能继续按照原来的线路再跑一回! 奈何…… “你他妈想去哪!”眼看著就能躥回房里,她就感觉自己被一只大手抓住了衣领一提。 她还没扭头,就被一个大个子揪住她,直接拖回向子燁面前。 “老乌,打晕她这不老实的东西!”向子燁一边阴沉地厉声呵斥,一边拿著枪朝著山里对射。 眼看著那个叫老乌的大哥要拿枪托砸自己脑袋,寧媛马上蹲下,举手尖叫:“別打!老实!已老实!那堆车上的武器里,有手銬,你们銬著我吧!” 该怂必须怂! 老乌看著她白著一张小脸,明丽大眼巴巴地看著自己,可怜兮兮地举著手,一下子竟然没砸下去。 “废物!这狡猾的死女人一点美人计,就让你下不了手了?!”向子燁气笑了,肚子又疼又恼火。 但眼下情势容不得他犹豫! 敌人在暗,他在明,对方的枪简直准得可怕,短短几分钟,他们的人不断被击中要害! 这样下去,不到十五分钟,他们都得死在这里! “銬上,扛走!”向子燁厉声下令,反手扔了个手銬给老乌! 老乌立刻把寧媛的手腕一銬,將她扛上肩膀! “老大,你先走!我扛著她给你当肉盾,掩护你撤!”他身形高壮,却异常灵活,一边扛著寧媛,一边还能单手持枪回击山中的埋伏! 寧媛脑袋朝下,被他甩得小脸通红,听著他的话,简直气死了——肉盾?!浑蛋,你礼貌吗! 寧媛被人当成挡箭牌的一瞬,森林之中,领头持枪的人立刻抬起左手示意攻击暂停。 “注意人质安全!”他比了个左右包抄的手势。 立刻有穿著国內还没有出现的迷彩服的数道人影迅速隱没入林间。 同样一身森林迷彩的男人扣了下头盔,把沉重的狙击枪扔给一边的阿恆,反手抄了把微型衝锋鎗如猛虎出闸一般向不远处的屋子冲了出去 陈辰立刻带著人跟在他身后。 …… 向子燁也发现对方火力瞬间小了很多。 他冷笑一声,看了眼寧媛:“你这肉盾还是有点用的,走,撤! 在其他绑匪的掩护下,向子燁直接带著老乌和另外一个手下人,从屋侧绕道迅速躲进了附近的山林。 “向大哥,快!这边!这边是近道!” 老乌扛著寧媛,还不忘带路! 寧媛这才发现这里居然还有一个山洞?! 不,应该说是防空洞——为了防备敌人核轰炸,六十年代,深挖洞广积粮,全国到处掏隧道,这里也有个人工掏出来的隧道。 山洞隧道已经有很多年,湿漉漉的。 向子燁身边的两个男人进了防空洞之后,立刻把防空洞的大门关上。 然后在一边的箱子里掏出两个火把点上,防空隧道里空气不太好,但是通风还行,火把顺利燃烧起来。 “向大哥,你怎么样?“老乌担心地看著他。 向子燁脸色苍白,活动太大,腹部伤口的绷带也在渗血。 他摇摇头:“没事,但这次,怕是要连累兄弟们了!把这女人给我,接下来的路,我自己走,你们不该陪我丟命!” 老乌沉著脸:“我们这帮人的命,有几个不是向哥捡回来的?跟著你乾的那天开始,荣华富贵也好,吃枪子儿也罢,咱早有心理准备!” 另外两个男人也都面不改色地点头:“咱们哥几个干的事儿,够枪毙八百遍了,向哥给兄弟们家里都安排得妥妥的,当初就说了,跟哥干到底!“ 向子燁捂住肚子站了起来,脸上除了有些苍白,倒是看不出什么太痛苦的表情。 他轻哂,叼了根烟点燃,给他们三个人也都点了烟:“行,咱们哥几个也没白当兄弟一场,谢谢哥几个了,路上咱也不孤单。” 寧媛倒掛著脑袋,在边上听得眉心直跳,但也算听明白了—— 这帮傢伙,是向子燁这些年钱搜集的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 所以才这样悍不畏死! 而且这里明显曾经用来运送过什么东西……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那味道…… 她心里咯噔一下。 得,麻烦大了…… 寧媛脑子迅速地转了起来。 向子燁抽了半根烟,每一口都很用力,仿佛烟里有止痛剂一样。 约莫十分钟后,他扔了烟,提著枪,乾脆地起身向防空隧道深处走去:“走吧。” 两个男人也扔了烟,带著点决绝的意味,像扔掉的是自己的命,跟了上去。 其中一个有点矮的男人想要扶他,向子燁没让,淡淡地道:“我没事!“ 老乌叼著烟,立刻扛著寧媛,跟了上去。 走了大概三十多分钟,寧媛听见有金属阀门被转动打开的声音。 然后就是森林的夜风夹著清凉的水汽迎面扑来。 水声潺潺。 寧媛感觉自己大概又走了大概五分钟,然后—— “噗通“!她被老乌粗鲁地扔在了地上,坚硬的地面,摔得她屁股生疼。 她顾不上屁股疼,心中一动,下意识地摸了摸地面,这里不是森林的泥巴地,是—— “是桥边上的公路,我弟弟死在桥上,我的脸和健康毁在这条路上。“向子燁幽幽地开口。 寧媛面无表情又警惕地看著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向子燁嗤笑一声,低头看她:“你还真是怕死啊。“ 第506章 咱们一起死? 寧媛看著他挑眉:“怎么,你不怕死,你刚才拿我当肉盾?” 装你大爷呢! “你这嘴真是一直这么能说啊,难怪我家老三念念不忘的。”向子燁低头瞅著她,挑眉。 寧媛听到向子英的名字,轻哂了一下:“怎么,他念念不忘想要搞死我啊?” 当个插科打諢的相声选手,她也很累的好不好,气氛组这么好当的? 气氛太严肃,她不管是太害怕的求饶,还是太硬气地叫骂,他们就有空专注怎么收拾她。 气氛太油了,玩脱了,彻底激怒他们这帮绑匪,倒霉的也是她! 得维持一个度——让他们有兴趣听她说话,想看她还能说点什么东西出来,又不至於太激怒他们。 方阿叔教过她—— 一旦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有微妙的兴趣,哪怕双方是敌对的,但都会自然而然地產生微妙的“情感连结”。 哪怕是绑匪,下手撕票或者折磨人的时候,都会犹豫不少。 这一犹豫,就是自己活命甚至反杀的机会! 当初青帮大佬杜月笙没出头的时候,也是刀口舔血,除了自己本事厉害,也靠这套拿捏人心的本事,混成了威震十里洋场的大佬。 这些保命的能耐和本事,是她除了经商、上学之外一直下大功夫钻研的,毕竟是个逆天的事儿妈体质! “你也知道自己招人恨,我家老三確实很想搞死你,难得瞧他对一个女人这么念念不忘。”向子燁嗤笑起来。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寧媛扯了扯唇角:“那我谢谢他的记掛,可惜我有老公了,等我老公死了,下次让他早点拿个號码牌来排队唄。” 向子燁一愣,隨后他边上三个人都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妈的,这女人真是……” “嗤……哈……跟咱们哥一起陪葬也不亏。” …… 寧媛坐在地上,垂下眼睛,指尖不动声色地轻轻地把自己的裙角的鼓包不动声色地抚平。 他们刚才没有来得及搜她的身…… 向子燁扶住自己渗血的腹部,又就著身边老乌的手点了根烟,冷眼瞅著她—— “寧媛,我手里至少五个兄弟折在刚才的屋子里,荣昭南一开始就知道我会用那辆车劫走你?” 荣昭南本来该被他留下的纸条引诱去叶秋的墓地。 那边他早让人埋下了炸药,够他们喝一壶的,让死人棺材板和他们一起上天! 可那个狡猾的浑蛋居然在车上放了车载行动电话,还是开著双向通讯频道的,不但躲过一劫,还直接找到这里来! 寧媛摇摇头:“不,这是个概率问题,我要出门,一定身边会跟著至少两个人,那就一定会开车,车子上也必然会有武器,这对你来说应该是比较有吸引力的东西。” 她顿了顿:“向家被清算,你的人脉受损,能弄到的物资和武器也有限,他猜测如果你真动手,大概率会把车开走。” 向子燁眯了眯眼,嘲讽地闪过:“意外或许不可避免,但做好一切战备,未雨绸繆,將损失降到最低……他这个指挥官军事理论倒是扎实。” 男人吐出烟圈,嗤笑:“哼,军用车载行动电话的定位功能一向非常差,他能找过来,也算他运气好。” 寧媛沉默著,眼神有点飘。 那倒不是运气好…… 这批设备是进口的啊,和国產或者苏联技术不是一个路线,是她便宜大哥帮著运回来的外国尖货之一,你说准不准吧? 不过这话她没说出来,插科打諢“调节气氛”是一回事,但刺激亡命之徒就是不智了—— 定位装置让向子燁损兵折將,谋划落空,他知道真相,怕是不知道要对她做点啥~! “说来,荣昭南和他的人枪法也確实快准狠,交手十分钟,我没了好几个兄弟,不是因为你这肉盾,我们都得折那了,可惜啊……有你在,他投鼠忌器。”向子燁冷嗤。 寧媛冷冷地看著他:“……” 是,荣昭南阿恆他们能那么精准地在晚上击中向子燁的人,除了枪法准,也有装备了一批进口红外瞄准器和热成像仪的缘故。 但是……荣昭南確实投鼠忌器了,他敢对叶冬身后的人开枪,但是,这次他却收住了攻势。 寧媛心里有些百味杂陈。 “好了,咱们也不说这些废话了,虽然荣昭南侥倖没在公墓那被炸飞,但你在这里,他就跑不了,我也预料过荣太岁要那么容易杀,就不是荣太岁了。”向子燁哂笑一声。 虽然出了些岔子,但是也不算完全偏离计划。 他看了一眼老乌和跟著的两个手下:“准备一下吧,恭候咱们的荣太岁。” 隨后,向子燁向桥上走去。 老乌让另外两个去忙了,他一手拿著火把,一手亲自拎著寧媛起来:“走吧,老子看你挺识趣儿的,別让我抽著你走。” 寧媛没说什么,起身跟著他往前走。 不一会,他们就走到了桥上。 寧媛发现这是一座连通两座山之间的桥,主要是走火车的,所以非常高,就著月色,她低头看了一眼,桥面到水的距离,看起来至少有二三十米。 桥下水声潺潺,但是却能看见不少石头露出来…… 她忍不住微微蹙眉。 “你不用打著跳水跑路的主意,这高度,你摔在水上,也和跳楼没区別,一样会重伤。”向子燁冷冷地说。 寧媛不动声色地道:“你高估我了,我不会游泳。” 向子燁靠在石桥边轻嗤:“你这女人,嘴里没一句实话,不驯得很,荣昭真是喜欢挑战极限。” 他抽了口烟,自顾自地说:“而且这一片地势高,如果是枯水期,就是乾涸的,现在是八月,所以才有了一些水。” 他顿了顿:“人要是掉下去,大概率不会摔进水里,而是掉在石头上,支离破碎,就像我家小四。” 寧媛看著他,眼神闪了闪,轻声说:“向子燁,你不光只有一个弟弟,向三不也是你弟弟,你要死了,向家倒了,他那种个性,没你护著,能活多久?” 向子燁忽然低头嗤笑了起来:“別告诉我,荣昭南那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性格,会留三儿一条命,十年河东十年河西,我家败了,我们兄弟俩认输,但能让荣太岁陪葬,也不算太亏。” 带著水汽的夜风吹起他敞开的白衬衫,露出腰腹的伤,像一只羽毛残破又孤冷决绝的鷲鸟。 大约十分钟后,寧媛看著那两个男人不知道从桥边上,哪搬来了一个箱子,搁在地上。 他们打开箱子,露出里面的东西。 第507章 对峙 老乌示意他们过来接过他手里的火把。 两个男人接过了火把,然后退到边上。 老乌蹲下来,从箱子里面掏出来两件像马甲一样的东西,先给向子燁穿上,然后老乌自己也穿了起来。 寧媛虽然已经有心理准备,但还是浑身一悚。 那是…… “苏联进口的穿戴式tnt炸药装备,有自动按钮,炸了就像二踢脚一样,可响了,保管十米之內全都是碎成片儿,我真期待荣昭南和他的人向我开枪。” 向子燁看向寧媛,露出一个诡异又爽快的笑,向她展示手持式引爆器。 寧媛冷冷地看著他:“你可真是个疯子!你们都死了,不过是让何苏得意,亲者痛,仇者快!” 向子燁看著她,忽然捂住腹部,低低地嗤笑起来:“怕了啊?也对,你那么怕死。” 他凉凉地说:“行,你有本事让何苏出现在这里,证明她是幕后操纵者,我就考虑只带走荣昭南,让你活著!” 寧媛看著他眼里的黑暗,垂下眼,一言不发。 她没有什么好说的,荣家和向家选择了不同的路,这已经不是私人恩怨那么简单了。 算是死仇。 向子燁兄弟乾的那些事儿,吃枪子是板上钉钉的。 她现在唯一庆幸的是,这个穷光蛋的年代,向子燁这种出身,也没本事搞到那种连著心跳的先进炸药装置—— 打爆了脑袋,心跳一停,炸药就跟著炸了! 向子燁靠在桥边,抽著烟,把玩自己手里的引爆器。 另外两个男人看著向子燁和老乌穿上炸弹背心,他们脸色还是变了变。 说不怕死是一回事,但是亲眼看见自己会怎么死,是另外一回事。 “老大,戴著这玩意,还是不要抽菸了。”其中一个人站在十米开外,不敢过来。 向子燁看了他一眼,扔了菸头,阴沉地笑了笑:“害怕了?害怕了就走吧,你们还有活的机会。” 就算手里有人命的亡命之徒,也一样怕死的。 那人犹豫了一下,正要说什么——“咻!”“咻!” 熟悉的子弹划破空气的声音再次响起! 两个站在十米外的男人各自瞬间中枪,惨叫著倒在地上,火把脱手,滚落在地!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老乌!扔了火把!”向子燁厉声说,反手將寧媛扯到自己面前,一手拿枪抵在她脑袋上。 黑夜里的火把,就是活生生的靶子!! 老乌立刻扔了火把下桥,靠近向子燁,带著他们靠进一处桥柱间的射击死角。 向子燁充血的眼睛里有一种诡异的兴奋,他贴著寧媛的耳边低声说—— “荣昭南来得真快,本来以为还要一段时间的,他是真的很在乎你,也好,咱们等他来了,玩个游戏怎么样?” 寧媛脑袋被他枪口顶得有点疼,冷冷地別开脸:“你离我远点。” 如果不是怕这神经病按了引爆器,她就直接在他伤口上再砸一下。 “噗!终於不装了?他要是没那么快来,老子是不是还能看见你演个色诱的戏码?”向子燁低笑了起来。 寧媛:“……” 他也没打算等她答案,而是看向远处,拔高了声音,愉快地大笑—— “荣昭南,要么你上桥,要么我和你女人一起死,骨肉成泥,我中有她,她中我,你分都分不出来地合葬,每年你给她上坟都得给老子磕头!” 不远处的山林之中。 陈辰脸色难看地放下进口的热成像望远镜:“队长,他们躲在射击死角,那个老乌有很强的反侦查意识,怕也是退伍侦察兵!” 一边的阿恆也脸色难看地放下狙击枪:“而且他们身上都有触髮式爆炸装备,除非爆头,打他们身上任何地方,他们都能引爆炸弹!” 甚至…… 一不小心打到他们身上的炸药,也会引起爆炸,小寧就没命了! 她话音才落,就看见荣昭南已经毫不犹豫地向桥的方向大步流星地走去。 “哥!”阿恆大惊失色。 荣昭南一边往外走,一边淡淡地道:“你儘快去接应卫恆,让他把人马上带过来。” 阿恆心里发慌,但还是一咬牙:“是!” 陈辰看著荣昭南朝他打的手势,也一咬牙点头:“队长,我听你指挥!” 那么多次战斗了,听队长的,一定没错! …… 清冷高挑,一身迷彩服,脸上还抹著油彩的人影出现在桥头的时候。 寧媛一颗心都颤了一下,忍不住低声呢喃:“荣昭南……” 向子燁看著他走上桥,挑了下眉,颇有兴致地说—— “站在那里,把你身上的武器卸下来,这一身怪模怪样的衣服哪来的,难怪我根本看不见人,倒是很合適隱藏身形。” 荣昭南站住了,他神色淡漠地把身上背的微型衝锋取下来,搁在地上:“德式山地迷彩,合適丛林山地作战。” 向子燁一愣,架著寧媛,阴晴不定地看著他:“你去哪里弄来这些东西?!” 难怪他从来没见过,这些东西都是外国货。 但是……荣昭南一个人根本不可能有本事弄到这些货色! 老乌警惕地出声:“把你腰后的枪,还有腿上的枪,全部子弹退膛,扔在地上!” 荣昭南顿了顿,乾脆地从背后、腿上都取出枪来,“卡擦”一声,单手利落地给枪退膛。 伴隨著子弹叮噹落地的声音,他淡淡地说—— “我没工作,到处打零工,没事儿在西南边境走私贩卖点这些东西,当二道贩子,挣钱餬口。” 向子燁又气笑了,黑著脸,拿枪戳寧媛的太阳穴:“你们真是他妈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特別擅长睁眼说瞎话!“ 荣昭南冷冷地看著他:“你他妈的再动她一下试试?!“ 向子燁看著他,仿佛有些惊讶他敢这么跟自己说话,隨后恶意满满地用拿著引爆器的手一勒寧媛的细腰。 他嗤笑起来:“荣昭南,你搞搞清楚,你才是该求老子那个,我就是动她了又怎么样,你不知道吧,这大半天的,够老子睡她三回了!“ 荣昭南狭长的眼睛瞬间阴沉下去,捏紧了拳头:“……“ 他忽然冷冷地比了个手势。 不一会,陈辰就押著狼狈的向三出现在他身后不远处。 第508章 打断別人说话是不礼貌的 “三儿!”向子燁瞬间浑身紧绷。 家里四兄弟,老二很小就病逝,剩下三个兄弟和一个妹妹小五。 小五很早就过继给生不出孩子的堂伯,前几年嫁去闽省,家里亲近的兄弟,也只剩下向三了。 向三看著自家大哥的样子,也忍不住绷紧了脸,低声说:“大哥……” 荣昭南淡淡地开口:“我说实话,你不相信就算了,不如听一下你自己亲人的话。” 向子燁阴沉地看著他:“说什么实话?你这身衣服真够劲儿的实话?炫耀你前程无量的实话?还是你贏了我们兄弟的实话。” 他那身装备,价值不菲,摆明是专门弄回来的实验性装备,只有极小部分试验单位有资格试用。 荣昭南能有资格穿上这身东西来对付他们,就已经说明他很被看重,在参与特殊项目! 有什么比敌人蒸蒸日上,一帆风顺,更让自己难受的? 向子燁嗤笑:“你在乡下的时候,就一直很会装,装成被驯服,装成一条狗,现在从泥坑里爬出来了,就神气起来了,忘了前些年,你被人牵著脖子,挨打时候的狼狈了?” 当初在乡下的时候,他就应该想办法除掉荣昭南,而不是听了何苏的话—— 什么把天子骄子碾碎在尘埃里,一辈子蝇营狗苟,信仰破碎地活成一条唯唯诺诺的狗,才是报復! 寧媛听得眼里都忍不住闪过杀气,向子燁这个狗东西! 她下意识地看向荣昭南。 荣昭南却神色平静地看著向子燁,没丝毫被激怒的样子—— “臥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我活到今天,就是为了证明我选择的路是对的,你们是错的。” 向子燁窒了窒,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你少废话,我输了,我认!” 说著,他一下子扯紧寧媛,枪指著她的太阳穴:“生死我自己选,但黄泉路,荣昭南你得陪我走一趟!” “大哥!”向三忽然上前一步,忍不住开口。 虽然今天这步棋,是他们兄弟早就决定好的,但是看著大哥决绝的样子,向三还是心里忍不住一颤。 向子燁看著他,眼里闪过晦暗的波澜,喑哑地说:“老三,抱歉,哥顾不上你了!” 荣昭南冷冷地看著他:“向子燁,既然不怕死,现在连自己兄弟要说什么都不敢听吗,活得糊涂,死得糊涂?“ 向子燁看著向三,神色复杂:“三儿,別告诉我,你向荣昭南妥协了,他们说什么当初叶秋的事是何苏主使,还说……” 向三闭了闭眼,忽然低声打断他的话:“哥……他们说的是真的,我亲耳听见的,何苏……” 他眼底闪过猩红的光:“那个贱人一直在利用我们!” 向子燁愣住了:“你亲耳听见……” 向三深吸一口气,低声把自己听见看见的事情都说了。 向子燁听完,握枪的手越发紧绷,面色阴晴不定。 寧媛紧紧被他扣在怀里,清晰地感受到他躯体的僵硬,忽然开口:“向子燁,你还要逃避和否认么……那个女孩,你爱过她。” 她顿了顿,轻声说:“而她直到死,都在爱你……” 向子燁浑身发僵,冷著脸,面无表情地说:“你闭嘴!” 荣昭南在这时候,又做了个手势。 不一会,何苏就被人也推著到了桥上,她肩膀的伤被简单处理过,包扎了起来。 身上乾涸的血渍让她看起来无比狼狈。 何苏面无表情地看著他们,直到发现寧媛被向子燁拿枪顶著脑袋。 她瞬间精神了起来,眼里闪过快意的光,下意识地看向荣昭南。 向三却忽然眼里杀意顿现,突然扑过去一把掐住她的脖子:“你这个贱人,如果不是你,这一切都不会发生,都不会发生!” 何苏瞬间被掐得脸色涨红,却没有挣扎。 她只是冷笑了起来:“咳咳咳咳……怎么……一个女人而已,姓向的,你们就打算忘记了自己亲人的死和你们兄弟走到穷途末路都是因为谁?” 向子英的手顿了顿,却也没鬆开她,只是冷冷地看向一边荣昭南—— “荣昭南,你说你有证据证明小四不是你杀的!” 何苏得了点喘息的空隙,她低笑了起来:“他能有什么证据?你就听他胡诌!” 她非常肯定,荣昭南没有任何证据! 何苏扭头看向向子燁:“你是忘了,向三明明亲眼看著他把向小四推下桥去了?忘了当初你们想帮向小四討回公道,但所有人,包括警方都说向小四是自己掉下去时的无助绝望了?” 向子燁捏紧了枪,目光森冷阴鬱地盯著荣昭南:“……” 荣昭南不闪不避地和向子燁眼睛对视:“我再说一次——我没有推过向小四下桥!” 他冷冷地说:“当初我在水库带著人拉练,你自己说希望我能放过向四,亲自带他来找我……” “没错,是我,是我想带著小四跟你和解,却亲自把小四送上了绝路!”向子燁忽然厉声打断了他的话。 他拿枪指著寧媛的头,直勾勾地盯著荣昭南,红了眼—— “你知道这些年,我有多恨自己当初的决定?每个夜晚,我都梦见小四在这条河里,满是血地对我说——哥,我好冷,我好疼啊……” 向子燁咬牙切齿:“是我亲自把他送到地狱,求告无门,你让我怎么放过你?!谁又能放过我?” 荣昭南目光幽暗地看著向子燁:“我再说一次,我虽然是揍了他一顿,但我没有推他,当时……” “当时什么,你父亲和我都知道是你把叶秋的死算在向小四的头上,才杀了他,你父亲心疼你,包庇你……”何苏眼底闪过诡冷恶意的光,一脸惋惜地说。 但她话音未落,谁也没想到向子燁忽然笑了下,突然掉转枪口对著她就是一枪—— “呯!” “啊——!”何苏惨叫出声,她的膝盖上瞬间爆出一团血。 她痛得惨叫连连,面孔扭曲,捂住自己的腿坐在地上,不敢置信地看著向子燁:“你……你……” 这一瞬间,惊住了所有人。 向子燁利落地收回枪,对著何苏露出一个阴鬱扭曲的笑—— “何苏阿姨,打断別人的谈话是不礼貌的,你知道吗?” 第509章 钓出你 何苏痛得浑身发颤,却不敢再隨意冲向子燁出声,只咬牙切齿地对荣昭南说:“你是故意的吧!你为什么不阻止他!” 以荣昭南的能耐和本事,向子燁掉转枪口的时候,他明明可以阻止对方的! 他就是故意的! 荣昭南悠悠地说:“我没你想的那么大本事,我就是个打临工的。” “我可不是你手里的罪犯,我受伤了,我要离开这里!”何苏噎住了,惨白著脸,咬牙继续道。 荣昭南不咸不淡地说:“你別问我,这不是我能做主的。” 不管怎么样,向子燁还是很满意荣昭南的“识趣”,他嗤笑一声,对著何苏露出个诡异的笑—— “何苏阿姨,在这个桥上的人都不能轻举妄动,除非我让你们动。” 说著,他不客气地抬起下巴示意陈辰和另外一个押著何苏的男人:“你们把手举起来,全都离开这座桥!” 陈辰两个没动,都看向荣昭南。 何苏一听,她心里更慌了,下意识地扭头:“你们不能走!你们必须保护我!” 荣昭南微微頷首,陈辰两个人才慢慢地离开了桥。 何苏深吸一口气,惨白著脸,死死按住自己不断流血的腿,眼里都是再不掩饰的怒火—— “荣昭南,你这是公报私仇……早知道当初,我就该由著他们在乡下杀了你!” “呯!”她话音未落,就突然被身边的向三狠狠一脚踢在脸上。 何苏猝不及防,狼狈地倒在地上,“哇”地一声,吐出了一口血和两颗臼齿。 没了制衡自己的陈辰,向三肆无忌惮地先捡起了荣昭南扔下的枪,然后一边装掉在地上的子弹,一边冲被他踢得一脸血的何苏狞笑—— “老女人,你他妈真以为我们兄弟是手里的狗啊?叫我们干什么就干什么?就算是狗,狗也会咬死人的!” 何苏眼睛都被打得充血,她脑袋嗡嗡作响。 她下意识地想要看向一边的荣昭南:“你不能让他们这样的对我,你父亲……” 荣昭南神色冷漠,一言不发地看著前方,甚至没有低头看她一眼,仿佛她是什么很脏的东西。 何苏心里一颤,忽然眼底闪过怨毒的光,低笑了起来:“啊……对了,你才是这里最想要我死的人,你在借刀杀人是吧?你想学我是吗?你这狗崽子……” “行了,闭嘴!不然老子先打烂你的嘴!”向子燁不耐烦地直接又对著天放了一枪。 刺耳的“呯”一声,让何苏浑身一缩,不敢再说话。 就著冰冷的月光,荣昭南看著寧媛被向子燁的动作粗暴地勒得脸上有点难受。 他冷声说:“向子燁,这话我早就跟你们兄弟说过——当初我肯在拉练的水库见你和向小四,一是因为我们拉练刚结束,二是因为答应了叶老,揍完他最后一次,不再纠结这件事,放过向小四,专注於查当初水库之夜的真相。” “向小四也確实在我面前诚心懺悔过,那天这座桥上的有三个人——我、向小四和荣向东。” 荣昭南淡淡地说:“荣向东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他当时在这附近和朋友钓鱼,说有话要跟向小四说,我同意他过来,我揍向小四的时候,荣向东在边上。” 何苏听到荣向东的名字,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死死盯著荣昭南:“你別想拖向东下水,向三看到了是你……” “呯!”又是一声枪响,直接打在何苏的手边。 嚇得她尖叫一声,抱住自己被子弹擦伤的手,无比狼狈地缩成一团。 向子燁阴森地道:“嘖,可惜没打中啊,你再废话一句,试试?” 何苏浑身颤抖著,眼底闪过愤怒又不甘心的目光。 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变成现在的样子……从荣昭南带著那个乡下丫头回来开始,一切都在失控! 荣昭南淡淡地说:“……在桥上,我揍完了他,荣向东忽然朝著向四砸了一块石头,向小四那时候正扶著桥边的栏杆站起来。” “他避开了石头,但他没有站稳,从桥上失修的一个口子摔了下去,我距离他最近,下意识伸手……” “你伸手去拉他,可在我家老三的角度看过去,就成了你推他下去!”向子燁忽然嗤笑了起来。 他阴森森地盯著荣昭南:“是!这段话,你说了很多遍,向我们说,向警察说,向所有人说,可是证据呢?!” “一个前脚把我弟弟往死里揍的人,恨死他的人,居然会去救他,你信吗?谁信!证据呢?你的证据呢?” 荣昭南看了一眼天色,沉声道:“最多再等一刻钟,证据会到。” 向子燁瞬间脸色阴沉下去:“你他妈耍老子!你刚才可没说一刻钟!” 向三也瞬间暴怒地伸手直接揪住荣昭南的衣领:“姓荣的,你想干什么,谁能信你……” 寧媛忽然冷冷地开口:“为什么不信,揍一个伤害过自己姐姐的人,和救一条不该枉死的命,这不矛盾,他不至於公私不分到这种地步!” 向子燁低头看了一眼寧媛,轻蔑地嗤笑:“你是他女人,当然包庇他,他没公私不分?他们大队的人,天天跟著你,还带著这身装备来救你,你凭什么?” 寧媛没什么情绪地道:“就凭我是你这个案子的重要涉案人员,是被你绑架的受害者,当然——没有我,警方也未必能钓得出你啊。” 第510章 证人 除了沪上看守所的警察,她算是这个向子燁案件的最大受害人之一。 更別说,这批货还是寧家在国外冒著大风险用自家的港口和关係帮內地客人弄进来的。 叶老那天专门把她叫过去,八成是——荣昭南这傢伙早给他老人家透了她的底儿了。 老人家清楚她的身份,能允许她带著叶秋的日记本当保命符,除了对她被牵扯进案子,受到生命威胁心有歉疚。 大约也有寧家做了很大贡献的,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合作的缘故。 所有人都希望向子燁不对她动手,那是最好的。 荣昭南有时间能把当年的真相拆解,再通过向三能劝服向子燁放弃报仇和自首是最理想的方案。 但是,很明显,事情永远不会朝著理想的方向走。 她到底还是踏入向子燁的陷阱成了“饵”。 …… 钓他?向子燁脸色瞬间一扭曲。 他抬手就拿枪把朝她脑门狠敲:“寧媛,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敢动你!!” “向子燁!”荣昭南忽然反手一捏向三的手腕,一个折腕扣枪,向三手里的枪就到了他手里。 向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荣昭南以同样的姿態,粗暴利落地一把架住,拿枪顶住了脑袋。 向子燁原本打算朝著寧媛脑门砸下去的枪托就僵在半空。 他阴森森地看著荣昭南:“荣昭南,你想干什么!!” “我说过,你再动她一下试试?”荣昭南目光同样森冷。 向子燁看著他半晌,忽然觉得好笑一般,嗤笑了起来:“噗嗤,荣昭南,你是不是忘了这条桥上,老子说了算,除了老子的枪,老子的人手里一直还有一把枪对准你的女人的脑袋!” 荣昭南的目光扫过一边,老乌靠著铁桥柱,面无表情地握著枪。 “荣昭南,我们兄弟俩都不怕死,你也许也不怕死,可你女人怕死啊,我们身上还有炸弹!我他妈就不该信你!” 说著,向子燁笑容灿烂到狰狞,“卡擦”一声,懟著寧媛脑袋的枪,子弹上膛。 荣昭南懟著向三脑门的枪同样“卡擦”一声上膛,他冷冷地看著他:“既然不怕死,你连这一点时间都等不了?你到底在怕什么?” 向子英看著寧媛,同为人质,他忽然出声:“哥,一刻钟就要到了,等就等吧。” 这个女人一直在拖延时间,可他们兄弟还真就在这里僵持了快一刻钟。 向子燁眉心一拧:“三儿……” 何苏眼底闪过冷光,喑哑地开口:“你们要信他?呵……等他的人手充足了,就是来救他女人和杀你们的,別蠢了,他在撒谎,当初推你们家小四的……” “不是大哥!当初推向家小四的不是……大哥!” 忽然,何苏听到身后远处传来一道尖细的声音。 熟悉又陌生,她有一瞬间的怔愣,仿佛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不光是她,向子燁也看著她身后不远处,愣住了。 何苏下意识地忍痛,扭头看过去,就看见身后不远处的桥口上—— 一道纤细消瘦,麻杆儿似的人影站在那里。 她揉了揉眼,不敢置信地看向来人—— “朝北?!“ 梳著两条麻辫的少女,脸色苍白如纸,浑身轻轻颤抖著。 可她依然站在了桥口,而她的身后是满头冷汗的,脸色铁青的卫恆。 卫恆看著被向子燁拿枪指著脑袋的寧媛,忍不住紧紧地握住了手里的枪。 他身后的阿恆立刻警惕地低声道:“卫恆,冷静下来,他们身上有炸药,不要衝动!“ 卫恆闭了闭眼,强忍下一枪打爆向子燁脑袋的衝动:“我知道。“ “荣朝北,你是不是疯了!快回去!”何苏厉声大喊,踉蹌著要站起来。 荣朝北看著自己的母亲,有一瞬间的茫然和惶恐。 她从来没有看过一向在外人面前优雅沉稳又亲切的母亲,在自己面前冷酷严厉不近人情到刻薄的母亲,会有这样狼狈不堪的一面。 她更没有见过这样可怕的拿枪对峙的场面。 空气里仿佛都燃著硝烟的味道。 她害怕…… 可是…… 荣朝北一咬牙,还是摇摇头:“妈,我不回去,你不要再为了二哥害人了,这是不对的,已经死了那么多人了!” 第511章 真相重要吗 何苏看著荣朝北,额头青筋毕露,此刻几乎再维持不了表面的冷静。 “你是不是蠢?在这里胡说八道!你是不是想害死你亲哥,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 荣朝北看著何苏,眼里闪过痛苦:“可是,妈妈………你说过,做人要诚实,这样是不对的……” 何苏咬牙切齿:“蠢货,你是不是被荣昭南收买了,我就不该生你这样的贱货!你一事无成,什么都不行,你什么都不懂,还会被人收买对付你的哥哥和妈妈!” 她都不明白,荣朝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被收买对付她! 荣朝北呆呆地看著何苏,忽然红了眼,猛地拔高了声音—— “我再一事无成,再没用,可我知道不能做违背良心的事,那天大哥来家里,我听到了你和徐姨说的所有的一切!” 何苏呆住了,下一刻,她忽然捂住腿厉声怒道——“你不要瞎说,你听到什么,你什么都没听到,我就不该生你这个討债的蠢货!” 荣朝北看著她,眼泪大滴大滴的掉下来,近乎哀求—— “我们说实话,我们自首好不好,警察说了,坦白从宽,我会帮你赎罪,不要再害人了!” 那天听到的事情对她三观造成了巨大的衝击。 她从小受过的教育,实在无法接受自己的妈妈做了那么多坏事,骗了那么多人! 害死叶秋姐,害得向家哥哥们家破人亡,还要害死大哥和嫂子…… 她是畏惧爸爸的严厉,可在听到一切那一刻…… 她更恐惧自己母亲——像一个陌生的可怕得她都不认识的人。 “闭嘴,闭嘴……要还认我这个妈,马上闭嘴,不然你就去死!”何苏厉声大吼。 “该闭嘴的是你!”向子燁忽然举枪瞄准何苏,暴怒地厉声道。 何苏想起向子燁毫不犹豫地向她开枪,瞬间僵住。 说著,他又掉转枪口指向荣朝北,目光森冷狰狞:“荣朝北——你说!” 何苏不敢动作,只是恨恨地,警告地盯著荣朝北。 荣昭南拿枪指著向三,忽然开口:“朝北,你不要过来,就站在那里说就可以。” 荣朝北一愣,想起刚才她赶到这里时,阿恆姐跟她说的话——向子燁大哥身上的炸药范围是十米之內,寸草不生,血肉成泥。 而大哥不许她过去,是……怕她受伤。 可妈妈……好像更希望她死掉吧? 为什么呢? 二哥是妈妈的孩子,她就不是了吗? 她看著何苏死死盯著她的眼神,鼻尖一酸。 荣朝北沉默了好一会,猛地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勇气,颤声道—— “向大哥……我大哥从来没有对你们撒谎过,那天的事情……至少,我从妈妈和徐姨的谈话里,听到是真的……” 荣朝北说话不太利索,但还是慢慢地把那天听到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妈妈说……二哥也不是故意的……一切都是意外的……大哥……大哥反正也不会有事,就让你们都认定是大哥做的就好了……反正没有任何证据……向三哥他看到的角度也是我大哥推了向小四……你们对付大哥,再合適不过了……” 说完,她猛地朝著向子燁的方向一鞠躬,颤抖著声音低声喊:“对……对不起……向大哥、向三哥,我知道歉没有用,可我二哥也不是故意的,向小四的事情確实是意外,我一定陪著妈妈和二哥自首!” 她会陪著妈妈去自首,妈妈恨她也没关係! 可是爸爸说过,错就是错,对就是对!人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她只希望能为妈妈做的事赎罪! 空气里有一瞬间的窒静,空气仿佛都停止了流动。 只有月光落在眾人的身上。 向子燁闭上眼,心臟仿佛被人狠狠地捏紧又鬆开。 到底还是这样……那么多年,原来信错,也恨错…… 他猛地睁眼,眼睛里全是猩红的血丝和狰狞的凶光,看著何苏:“何苏……“ 何苏却猛地一抬头,冷笑了起来:“我家蠢丫头被收买了,连自己亲哥和亲妈都都能卖,你们就信她的话?“ 向三忽然古怪地笑了,心里怒火几乎要化作实质:“是啊,你女儿的话,不能信,只能信你嘴里的真相?” 何苏冷冷地看了眼向三,又和向子燁对视了片刻, 她这时候反而冷静了下去,幽幽地说,“不信我又怎么样,我只是想要保护自己的孩子而已,荣昭南没有说过我家老二只是丟了一颗石头,是向小四没站稳吗?“ “是你们不相信当初的『意外』说法,向三坚持说看见荣昭南推了向小四,我给你们一个发泄怒火的出口,你们愿意接受的那个『真相』而已。” 她顿了顿,轻扯了红肿的唇角,忽然指著荣昭南:“而且——別忘了,你们兄弟走到今天穷途末路,都是因为他在对付你们!不是我对付你们!“ 第512章 愚蠢的天真 “你一向话术了得,今天却一直重重复復说这些话,是黔驴技穷了?”荣昭南冷漠地睨了何苏一眼。 荣昭南终於搭理她,何苏心情仿佛好了不少,忍痛冷笑一声:“怎么,你害怕了?我不过说一个事实而已!” 她这辈子从未曾这样狼狈过,这样痛过,她不好过,他也別想好过! 向子燁忽然拿枪指著他们,目光猩红狰狞:“够了,你们都是姓荣的,这一切都是你们造成的!凭什么,最后承受一切的都是我们兄弟!我问你们,为什么荣向东要对我家小四动手!” 何苏立刻抢先开口:“因为是荣昭南指使他……” “因为我二哥那时候也喜欢叶秋姐!他要为叶秋姐报仇。”荣朝北忽然出声,打断了何苏的话。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了一下,还以为会有什么构陷內幕,怎么也没想到是这样的答案。 何苏一愣,气得浑身发抖,她怒目相视:“荣朝北……荣朝北!” 麻杆儿似的姑娘咬著唇,习惯性地瑟缩了一下。 但隨后,她想起这不是在家里没人挨打的时候,又抬头,怯生生地看著何苏—— “妈,那天我都听见了,你们一直都说骗人是不对的……坦白从宽,坐牢,我也会等你的。” 说完,她对著向子燁歉疚地红著眼睛说:“我二哥真的不是故意的,他那时候也才十多岁,只是借著大哥在场,才敢拿石头砸向小四!” 她颤了一下,再次深深鞠躬:“他也不会想到……想到向小四闪避石头的时候,掉下桥了……对不起!对不起!!” 何苏看著荣朝北天真又执拗的姿態,就想起荣文武看自己时同样执拗的冷漠。 她的心臟紧了紧,自嘲地笑了:“我这辈子最失败的事就是生下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废物,你以为你自己很高尚吗?蠢货!” 一句对不起就能化解血仇? 明明是她的女儿,却没有一点脑子,蠢白甜到极点,居然以为这是为她好? 这种执拗天真的固守原则,果然和荣文武一个模子出来的!没有一点像她,果然是从小就让她无法喜欢的孩子!! 何苏厌恶的眼神,让荣朝北愣住了,心里颤了一下:“妈……” 此时,一直没有说话的向子燁却忽然笑了起来:“哈哈哈哈……” 他笑得浑身发颤,眼泪都笑出来,仿佛枪都拿不稳—— “扑哧……哈哈哈哈哈……居然是这么愚蠢的答案,居然是因为这种事情,害了小四,让我们兄弟走到今天的地步……” 寧媛沉默了下去。 是啊,多么荒诞的答案,原来……真正喜欢叶秋的是少年的荣向东。 荒诞不羈却又仿佛——这样荒谬又轻飘飘的意外中答案,仿佛才符合真相。 那时候的叶秋是大院里的大姐姐,人长得好、工作好、性格好、正值青春期的小毛头们里有人会喜欢那样的姐姐,再理所当然不过了。 人生大部分的悲剧,根本没有什么高深的密谋,更像是命运的恶意玩笑。 “向子燁,你错得够久,够多了,放下枪,秋姐不会想看到你这样。”荣昭南看著他,忽然沉声开口。 向子燁看著他,好一会,眼角跳了跳,他咧开嘴,戾气十足地拿枪指著寧媛的下巴—— “少拿那个没脑子的女人来说事,咱们的帐一笔笔地算,荣向东是你弟弟,想要让我放了寧媛,可以!现在,让荣向东给我家小四赔命!” 何苏浑身一紧,猛然地抬起眼盯著向子燁。 荣昭南同样继续拿枪指著向三的头,冷冷地看著向子燁—— “他人在外省,你有本事在西南和沪上都不依不饶的,怎么,没本事自己报仇?自己去啊,我不拦著。” 何苏终於没有忍住,厉声道:“荣昭南,我得罪你,但向东他是你弟弟,你怎么能……” 下一刻,她忽然感觉到危险,猛地一下子缩到了荣昭南身后。 “呯!”地一声,一颗子弹射在她刚才的位置,打出一个洞。 “啊啊啊——!”荣朝北在桥头看著,忍不住捂住耳朵尖叫。 十八岁的少女,本来就营养不良,整个人此刻就已经备受衝击,精神混乱紧绷。 向子燁突然开枪,让她脑子一炸,眼前一黑,软倒下去。 卫恆眼疾手快,一把接住荣朝北,抱著晕倒的少女往后迅速退了几步,交给了身后的其他人。 与此同时,他不动声色轻轻“咔噠”一下,在转身瞬间迅速把枪上膛,藏入袖间。 而与此同时的桥上—— 向子燁再次单手上膛,眼神狰狞地感嘆了起来:“何阿姨,你学乖了啊,躲得挺快啊……不然这个洞应该在你脑门上。” 何苏狼狈不堪地捂住腿上的伤,眼底闪过怨毒。 向子燁看著何苏躲在荣昭南和向三身后,他暴戾地眯起眼—— “行,荣昭南,何苏说得没错,荣向东和你是一家人,何苏是你的继母,终归是你家欠了我们兄弟的,你们可是『一家人』就別分得那么清楚了!” 第513章 我给你多一个选择 他顿了顿,舔了下乾裂的唇角:“我再给一个选择,你把何苏从这里推下去,你再从这个桥上跳下去,我就放寧媛一条生路,毕竟她和我家小四一样只是运气不好,她不该嫁给你,小四不该投胎在我家。” 寧媛听得混身一颤,瞬间盯著荣昭南:“……” 不光是她,桥两头的人都瞬间看向了荣昭南。 荣昭南面无表情地看著他:“你说的是真的?” 向子燁挑眉一笑:“当然是真的,我以我的姓发誓,啊……对了,如果你摔下去侥倖不死,咱们之间的债——一笔勾销,我也不动炸药,嗯?” 荣昭南深深地看了一眼寧媛,忽然轻抿了唇角,没有任何犹豫:“好!” “荣昭南!不行!”寧媛忍不住拔高了声线。 “你敢!”何苏尖叫。 “队长!”“哥!”“不可以!” 桥头也瞬间传来陈辰和其他人错愕又愤怒的怒吼声。 向子燁狐疑地眯了眯眼:“嘖,咱们荣太岁还是个痴情种,哈哈哈哈……行,我还有一个条件,让我家老三离开这座桥。” 荣昭南指著向三的脑袋的枪没有放下,他冷冷地说—— “向子燁,得寸进尺就没意思了,你应该清楚,向三就算离开这座桥,也不可能逃出这座水库,你做这件事毫无意义,只会让他死得更快……” “我懂,你们要在山里击毙了老三这个『逃犯』我也不知道是吧?”向子燁嗤笑了一声。 他抬起下巴指了指向三:“老三,举手投降!咱们队伍一贯作风——优待俘虏,你自首,宽大处理,嗯?” 向三瞬间红了眼,厉声道:“哥,我不走!咱们兄弟说好了,要死一起死!反正我被抓了,也是吃枪子儿!” 向子燁笑了,声音变得温和:“三儿,听哥的,那些事儿都是哥主谋的,你年纪轻,也就是个从旁协助的协助犯罪,可不一定能吃枪子儿。杀小四的仇人还在外省活得好好的,咱们怎么能让仇人活得舒坦呢,是不是?” 向三一愣,忽然明白了,眼里闪过复杂纠结的光。 不光向三明白了,其他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了这些话的意思。 何苏瞬间颤抖了起来,不顾自己的伤,就厉声喊了起来—— “不可能!你们做梦,你们兄弟做了那么多坏事,不死在这里,也会牢底坐穿!你们还想向谁下毒手?別想!” 向家兄弟还想干什么,落到这种境地了,他们还改主意了,想要对她的向东下手? 向三听著何苏慌乱的声音,他和向子燁深深对视一眼,深吸一口气,一咬牙举起手:“报告,我——投降!” 何苏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看著向三。 然后,她就看见荣昭南只略顿了顿,抵著向三太阳穴的枪口竟慢慢地鬆开。 “荣昭南,你想干什么!他是罪犯,是三番两次想要杀你和寧媛的罪犯,你不能相信向子燁的话,他不会放过寧媛的!” 何苏颤抖著咬牙道:“你不要上当了,你放了向三,寧媛也活不成!“ 荣昭南冷淡地道:“按照纪律,不允许对投降的罪犯开枪。“ 说著,他乾脆利落地收枪,然后从后腰摸出了一个手銬,直接扔给向三,冷声道:“自己銬上,然后举起手,倒退著走回桥头。“ 向三看著荣昭南,眼里闪过复杂的光,想要说什么。 但最终,他什么都没说,直接打开手銬给自己銬了上去,然后慢慢地倒退著朝著桥头的方向走过去。 陈辰等人全部严阵以待,举枪持守在桥头。 “三儿!像个男人,走了,別磨磨唧唧的!”向子燁朝著他咧开嘴,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里枪。 向三红了眼:“哥……“ 何苏一颗心如坠冰窟,不,向三坐牢了也会吃枪子! 可她很快就没有时间想那么多了,因为…… 向子燁看著向三一步步地越退越远,轻扯唇角,目光移回近处。 他挑眉,看著何苏和荣昭南,面孔有些扭曲:“啊,好了,轮到你了,荣太岁,来吧,你跟何阿姨也该上路了,当然,先放下你手里的枪——別忘了退膛,退子弹!” 荣昭南面无表情地说:“好。“ 说著,他一手乾脆利落地单手退膛,把枪扔在地上。 伴隨著子弹一颗颗从弹夹里“叮叮噹噹“落地声,他忽然另一手粗暴地拎起了何苏的衣服,朝著向子燁的方向走去。 “不要!不可以!荣昭南,你这个疯子,你別忘了你的职责,你不能……不能拿我去换那个乡下丫头的命!“ 何苏尖叫著,也顾不上痛,死命挣扎了起来。 第514章 飞鸟不回头 “你放开!你这是……知法犯法!你不能这么做,你怎么对得起朝北……她是为了我才来的!” 何苏声嘶力竭地挣扎著,嘶喊著。 看著她满脸恐惧扭曲的面容,向子燁笑了:“原来,咱们聪明绝顶,杀人不见血的何苏阿姨,原来还有你会害怕的时候啊?” 看著荣昭南把她拖近了,老乌厉声道:“可以了,你站住!” 不能让他站得离他们太近,对方曾是顶尖的侦察大队队长,哪怕离开部队好些年,但看他刚才单手退枪膛和子弹的本事,就知道不可以掉以轻心。 向子燁被提醒了,拿枪指了指边上不远处的桥栏:“啊,对,你站那,把咱们何苏阿姨从那扔下去就行。” 荣昭南没拒绝,站定了,冷冷地看著他们:“向子燁,我希望你说到做到!” 向子燁唇角勾起怪异的笑弧:“当然!你们俩都跳下去,我就遵守诺言放了你女人!” “放手!荣昭南,你父亲知道了,不会原谅你!”何苏脸色惨白,愤怒地死命扭动。 荣昭南恍若未闻,冷漠地一把將她扯起来,按著脑袋,粗暴地压在桥边上! 冰冷明亮的月光下,水声潺潺,不高的河水里,岗岩的冷硬石笋,从水里冒出头,泛著冰冷晦暗的光。 落差將近三十米,將近10层楼左右的高度摔下去,一定会摔死的! 何苏被按著脑袋,浑身发抖,不断地试图扯住栏杆。 “荣昭南!我不需要你这样!不需要!”寧媛忍不住了,忽然拉住向子燁的胳膊,冷冷地瞪著荣昭南。 河面上和医院平地不同,根本无法布置气垫! 他要怎么办?他是人不是神,要怎么摔下去平安无事啊?! 就算他摔下去,只是受伤,捡回一条命,那何苏呢? 他亲自推了何苏下桥,这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向子燁心狠手辣的算计都摆在明面上—— 就算荣昭南活了下来,他害了自己的继母,哪怕是这个继母凶狠恶毒,可未经审判定罪,他就把何苏推下去了,算是杀人! 他出生入死,又在乡下熬了这些年,前途尽毁都是轻的,会坐牢啊! “啊,这是心疼了啊?不是说他死了,你让我家老三拿著號码排队娶你?吶,我帮你啊,弟媳?” 向子燁眼底闪过暗光,恶意满满地低头在寧媛耳边轻笑,勒紧她纤细的腰肢。 寧媛凶狠地斜眼看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脏话:“滚你大爷的!” 向子燁看著怀里的姑娘失去冷静的样子,忽然想起记忆深处的某个人影。 他看著她,忽然拿枪顶了下她的下巴,没头没脑地低声说了一句:“啊……她好像从来没有失控过……永远完美……嗤……” 寧媛此时完全没有兴致知道他在说什么,她一颗心焦躁得不行。 寧媛深吸一口气,用眼角余光看著他:“向子燁,听过一句话吗,枪响之后,没有贏家!你弟弟不一定会死,你也不一定会死!不要一错再错了!!” “枪响之后……没有贏家?”向子燁呢喃了一会。 忽然,他低低的,有些神经质地笑了起来,顶著寧媛下巴的枪口都有些颤:“可是……枪早已在很多年前就已经响了啊!” 向子燁驀然地抬起头,看著荣昭南,目光冰冷而扭曲:“回不去了,这么多年,新仇旧恨,早已不光是小四一条命和我的前程那么简单了,总得有一个了结……“ 向子燁深深地看著荣昭南:“那就一切听天由命吧!小南——不要让我再等,不然我就让她先死!!” 这是时隔多年,向子燁第一次像初次在叶秋家里见到荣昭南时那样叫那个少年。 而与此同时,他扣住寧媛细腰的手里也扣紧了引爆器。 荣昭南眼底闪过波澜,垂下眼眸:“……“ 寧媛被他勒得一窒,不肯放弃:“向子燁……” 荣昭南忽然开口打断了她的话:“寧媛……” 寧媛看著他忽然看向自己的眼睛,心里一颤。 荣昭南单手稳稳地按住何苏的脑袋按在栏杆上,他清冷而狭长的眸子,静静地凝视著她:“寧媛,我要真死了,你会记得我吗?” 寧媛呼吸一窒,冷冷地咬牙:“荣昭南,你要跳下去,我们就离婚!我就嫁给別的男人,还带著他的孩子,给你上坟!” 荣昭南忽然垂眸,有些无奈又痞气地轻弯唇角,带著宠溺的样子:“果然是你会说的话,是啊,你还有很多梦要实现……” 冰冷月光落在他俊美的脸孔上,像將他的面孔镀上一层温柔又晦暗的光,额角微长的细碎的髮丝在风里轻晃。 寧媛忽然想起在乡下他每次去夏阿婆家里接她放学时的样子,月光落在他清冷又孤傲的眼睛里,似一泓映月的清潭,只倒映出——她的样子。 她心臟忽然紧紧一缩,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然后—— 她就看著他忽然一把扯住何苏的衣领轻轻一提,一推,就这么將何苏从栏杆上毫不犹豫地推了下去。 “啊啊啊——救命!”何苏惨烈悽厉的尖叫声里。 他靠著栏杆,看著她轻笑了一下,下一秒,摊开双手向后一折修腰,宛如一只展开羽翼,却放弃飞翔的青鸟义无反顾地朝著夜晚的深渊坠下去。 “阿南——不要!!!”风声呼啸,寧媛瞳孔一缩,红了眼,混身发抖,心臟像要被刺穿,脑子一片空白。 空气仿佛在那一刻停止了流动。 第515章 绝不听天由命! 向子燁看著那道影子向下坠去后,瞬间百味杂陈,下意识地鬆了些禁錮寧媛的胳膊。 老乌也愣住了,扭头靠著栏杆探出脑袋看向桥下,离开了隱蔽处的射击死角! 桥下流水淌过河面,波光粼粼,水气瀰漫,空气里迴荡著何苏的惨叫声,但是…… 没有重物和人体坠落的声音!! 老乌瞳孔一缩! 下一刻——“咻!” 有什么东西破空的声音响起,老乌浑身一震,眉心瞬间出现一个血窟窿。 老乌僵住,瞳孔倒映出一道半悬掛在半空中的冰冷诡异的人影,他手里握住一把无比小巧的手枪,黑洞洞的枪口瞄准著他的眉心。 枪口仿佛还冒著烟。 老乌坚硬的头骨破裂,胶质状大脑被子弹穿透。 子弹高速旋转带来的高温炽热,在瞬间把弹道附近的大脑组织都烤熟凝固。 但大脑神经元在这一瞬间还残留最后的意识,发出残留在意识里最后、也最本能指令—— 老乌的手颤抖了一下,下意识地要按响手里的引爆器,粗糙指头却好像失去了控制,胡乱地痉挛了几下。 而相距不到半秒的瞬间,“砰!”另外一声刺耳的枪声几乎同时响起——这一声枪响来自桥头! 卫恆的枪同时射中老乌原本捏著引爆器的手。 他的手腕瞬间被打断,引爆器彻底脱手。 老乌瞪大了眼,晃动了一下,撞到桥的栏杆,一头向桥下软软地栽去——“扑通!” 枪响起的剎那,向子燁瞬间反应过来了,情况不对! 他脸色大变:“老乌!!” 电光火石之间,寧媛猛地狠狠用手肘撞向身后向子燁的腹部! 坚硬的炸药一下子磕在向子燁的腹部伤口,肚子里的刀片本来就折磨得他脸色惨白,此刻痛得他下意识鬆开了胳膊。 寧媛手腕一转,把裙摆一扯,又从滚边里扯出一把药粉,扭身朝著他眼睛和脸上愤怒地一洒:“去死!” 灰色雾气向子燁本能地抬手去挡她的手,举起的正是他握住引爆器的手。 寧媛猛然一张嘴,就凶狠地死死一口咬在他的手腕上:“啊!!” 向子燁眼睛被药粉糊得火辣辣的痛,手腕痛得一颤,引爆器瞬间落地,滚到他身边的桥面和桥身间的缝隙里去了。 他愤怒地用另外一只握枪的手就朝著寧媛的脑门砸下去:“你他妈找死——” 可是忽然,一条金属细绳从桥下凭空拋出来,一下子精准套住了他手里的枪,向后凶猛地一扯! 向子燁整个人踉蹌著就跟著一下子撞上栏杆,眼看要翻下去,他一脚死顶在栏杆之间,稳住了身形,奋力地握住了枪。 卫恆一边开枪,一边朝著寧媛衝去,他疯了一样的大喊:“小妹——跑啊!!” 寧媛看著向子燁手上反手要去摸腰后的另外一把枪。 她一僵,放弃衝到向子燁身边去翻爆炸装置的打算,一咬牙扭头就拼命地朝著桥头方向跑! 他在带她训练的时候说过——目標奔跑得越快,离持枪者的距离越远,瞄准和击中的难度就越大。 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她心臟疯狂跳动,肺里都是鼓涨的喘息,不敢去想,也不能去看一眼桥下,脑子里都是他的眼神和微笑。 他向后仰坠下之前,朝她无声说的那一个字——“跑!” ——跑!! …… 跑啊!不要停!!! 枪声开始不断响起,子弹擦著她的身边过去,寧媛红著眼睛,跌跌撞撞的疯狂奔跑中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 她要跑,她必须跑,她不死,他才有机会活!! 他们都不要听天由命! 夜晚像被细碎的弹道火光割裂成无数块,支离破碎,像命运的倒影……空气里都是硝烟与血的味道。 空气中瀰漫著血腥的气息,令人心悸,它渗透进每一个角落。 让人无处可逃,甚至没有懺悔和回头的余地。 …… 向子燁的头隱在射击死角,没有人敢对於他的胸膛要害开枪—— 因为那里是穿戴式爆炸装置。 卫恆和陈辰一群人朝著他射击,也只能干扰他去找引爆装置的动作! 向子燁愤怒地红了眼,一边试图扯回自己的枪,一边向下看。 此刻,借著月光,向子燁清晰地看见桥下,一道修长清冷的人影腰间繫著金属绳。 那道人影一整个悬掛半空,绳爪扣死在桥身下的钢铁架之上!! 对方冰冷的眼睛森冷如无机质的冷血动物兽瞳,正盯著他。 关键是何苏也被一条同样的金属绳粗暴简单地勒住腰肢,就吊在一边的桥沿上。 她正一边颤抖尖叫,一边哆嗦著死命地试图抱住桥身外的铁栏! 只有老乌的尸体躺在桥下的水里,血色在黑暗里蔓延。 困住自己手里的枪的金属绳也来自他的手中—— 荣昭南扔了杀老乌的枪,用金属绳索套住他的枪,换了寧媛一个脱困的机会! “荣昭南——你骗我,你该死!”向子燁目眥欲裂。 忽然鬆了手里被荣昭南金属绳套住的那把枪,反手掏出腰后的枪对准半空的荣昭南暴怒的狂射。 “砰砰砰!!” “砰砰!!” 荣昭南扔了杀老乌的枪,也意味著他身处下风,面对处於上风的自己没有反抗的机会! 子弹声交织,向子燁脸色惨白,肩膀、腿上和手上都中弹,腹部的剧痛让他唇角都渗出血来。 身体踉蹌著,血流了一地,他再拿不住打空了弹匣的枪! 可……已经够了! 他笑了起来,因为刚才,同样听见自己手里的枪,射出的子弹,射进桥下的荣昭南身体时,对方的闷哼声!! 向子燁踉蹌著,狞笑著,混身是血地摇晃著,从桥的排水缝隙之间摸出了那一枚引爆器,也把整个人几乎全部暴露在射击范围下。 向三被人狠狠压著跪在桥头,痛苦地瞪大著眼,挣扎起来:“哥——不要!!” 向子燁看著离著他越来越远的寧媛的背影,眼神有些模糊,他笑容忽然淡了一点。 被红色的瞄准器锁定脑门的瞬间,向子燁举起了手里的引爆器,闭上眼,猛地按下去。 “呯!” 可是,他没有按动,而他的脑袋也没有开。 因为—— 枪声响起前半秒,一只鬼魅般苍白的手突然从桥外探上来,猛地捏住了向子燁握住引爆器的虎口,指尖一扣,硬生生地卡在他手指和引爆器之间! 但也同时,將他拖出了刚才那一发子弹爆头的范围! 向子燁呆滯了一瞬间,满是不可置信! 他还活著?!他是怎么上来的?! 向子燁瞬间反应过来,疯狂想要夺回引爆器,另外一只胳膊拼尽全力朝著身后的人狠狠撞去。 但已经迟了! 对方爬上来近身那一刻,他便再无胜算。 那只手像铁钳一样狠狠一折一扭,捏住了他手上的穴道。 “哐当”向子燁手里的引爆器瞬间不受控制地再次滚落下地! 而向子燁,再没有第二次机会去拿那一枚引爆器! 因为下一刻,身后的人影一把勒住了他的咽喉,如猛兽猎杀猎物一般,向后粗暴利落地一扣。 “卡擦——” 清脆细微的喉骨碎裂声响起。 第516章 死亡的味道 向子燁僵住,苍白的脸色更白了,喉骨被捏碎,喉咙里传来破风箱一样的声音。 他眼睛变得血红,从鼻子和喉咙里呛出血雾来,向子燁喘息著,鼓膜里像有什么嗡嗡作响。 “向哥,抱歉,我不能死。”耳边传来男人清冷喑哑的声音。 下一刻,他被巨大的非人的力道向后一甩一扯,剎那间天旋地转。 这一次,轮到他不受控制地向桥下栽去。 剎那,他看见旋转的残月和天边的碎星,像要坠落在黑暗的山野里。 耳边有锐利如刀的呼啸风声……刮过脸颊,恍惚之间,他仿佛又好像回到很久之前。 也是同样的夜晚,那个梳著辫子的姑娘坐在院子的摇摇椅上,夏天的夜晚,她头上也是这样一轮巨大的残月。 他放学回来,她抬起头朝著他看过来,美丽纯净的面容上,带著一点清浅的笑:“阿燁,你来了?” 向子燁看著她,心里一热,刚想要说话。 姑娘微笑漂亮的眼睛里,慢慢地流出血来,雨水从她脸上和血一起流淌,笑容也渐渐变得苍白。 他下意识地想要伸手,扑过去抓住她:“……” 可是伸开的五指触摸到的只是冰冷的、满是血腥与水汽的风。 一切都不过是一秒蜉蝣,朝生暮死的南柯梦。 原来,他青梅竹马的姑娘,永远留在那个夏夜的暴雨的水库森林里,再也没有走出来过…… 下一刻,他血红的瞳孔驀然一缩,看见的却是滑过自己眼前——吊在桥外延上何苏带血的滑腻又鬆了一口气的脸。 她毒蛇一样的眼睛正冷漠地看著他。 向子燁忽然驀地胡乱一扯,也不知从哪里爆发出来的力气,一臂扯住了荣昭南腰上垂下来的金属悬掛绳。 这条特殊的绳子原本就是一条,除了被发射器固定掛在桥间的钢架上,一头掛著荣昭南,一头掛著何苏。 绳子悬掛的重量本就有限,骤然绷直,桥边钢架也有锈蚀! “嘎吱——”本就有锈蚀的钢架发出令人牙酸的弯折声。 荣昭南站在桥外的钢架上,突然感觉不对,脸色一寒。 在自己被再次拽下桥去的瞬间,他一手扣紧桥栏杆,一手乾脆利索地去解腰带上的固定锁。 但他还没鬆开腰上的固定锁,又忽然感觉那股拽自己下去的巨大力道没了。 他一扭头,就看见向子燁借著刚才猛拽他的力道,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一把抓住了桥边上掛著的何苏! 何苏原本鬆懈的面孔,在被向子燁抓住的瞬间,出现了恐惧的扭曲! “放开我——你这个该死的蠢货——放开——” 可是仿佛迴光返照一般,向子燁的双臂如铁箍一般死死地抓住她。 “……一……起死……”他朝著何苏露出个诡异森冷的笑,吐出鲜血的嘴边,挤出最后三个字。 何苏死死地看向荣昭南,尖叫:“昭南!!” 荣昭南冷淡地看著她,在何苏绝望恐惧的眼神里,他鬆开了卡扣。 安全悬掛绳瞬间脱离,坠落。 “啊啊啊——”女人恐惧悽厉的惨叫声响彻了夜晚。 直到—— “砰!”重物坠地,人体沉闷敲击在石水之间,骨头碎裂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声音响起。 在坠地的瞬间,向子燁甚至硬生生地將何苏扯过去,让她直接承受最先坠地的衝击。 头骨碎裂的声音响起,连著柔软大脑组织在巨大的撞击下如豆腐一样碎裂开。 她甚至能看见石笋把她的头皮掀开了一半……引以为傲的修长漂亮得肢体扭曲成怪诞的角度。 痛苦却没有因为这样而瞬间消失,时间在流水潺潺之中,每一秒都变得无比漫长。 河水不断地冲刷过身体,带走血和温度。 巨大的天边残月下,明明距离大桥上的冷酷站著的修长人影將近十层楼的距离。 她却觉得仿佛能看清楚他面孔上每一寸,他在看死物一样看著她碎裂的身体。 他冰冷狭长的眼睛,冷峻高挺的眉骨鼻尖,淡薄苍白的唇。 都像雕刻一般精巧俊美…… 不,如果像当年初见的少年,他的脸,还要更秀美一点,嘴唇像瓣一样天生殷红,眼睛与眉梢,还没有被子弹、硝烟与生活磨礪出现在的冷酷深沉。 没有被她的恶毒雕琢过的少年…… 像雨后的海棠或者月下的曇一样的少年,是她平生仅见的好看,身体也漂亮得像艺术品。 她现在还记得…… 很多年前,那个闷热的深夜,男人出了远门,她从剧院回来,房间里洗完澡也还是一身汗, 她就那样烦闷地靠在阳台上抽菸,看著自己的手。 她的身体和骨头已经没有少女时的柔软与敏捷,也再没有舞台允许她自由舒展地旋转。 美丽在时间与夜晚凋零,无人欣赏,也无人钟情。 她靠阳台上抽菸,窒闷得心臟难受,却无意间看见楼下房间的盥洗室里,有纤薄修长的少年站在里面,一丝不掛的沐浴。 那是她的继子,从国外回来,是她男人那从未谋面的前妻的种。 从他的角度,大约也不会想到这个角度,在这里的阳台看去,什么都挡不住。 水从他漂亮秀气的眉眼、鼻尖、嘴唇……一路沿著喉结下去。 直到少年单薄却线条分明的胸和仍然纤长的腰肢,还有已经……已经发育得很不错的性象徵。 他的皮肤在晦暗昏黄的灯光下,泛著象牙一样色泽,水声下,乾净漂亮的少年像一幅她在博物馆里见过的苏联油画。 …… 她有一瞬间的恍惚,忽然想起自己的丈夫。 从小到大,她一直觉得男人都是土腥气儿很重的物什,透著脏兮兮的汗味。 但第一次看见荣文武的时候,就觉得是一个例外,他俊朗成熟的眉目漠然冷淡,正襟危坐,军扣都扣到最上面一颗。 像一把战爭里沾染了很多血的百炼钢刀,成熟坚硬,百折不屈,隱著钢铁与血腥的味道。 可是啊…… 他很白,几乎不怎么流汗,在那些同样级別和铁血气息浓烈的男人里,都好看得出类拔萃,像某种古代能杀人的礼器。 那时候,她就想,她要当他的妻子,可她没有想过费尽心机成为他的枕边人,才知道…… 原来他的刀刃对谁都一样坚硬和冷漠,包括她这个为他生儿育女的妻子。 第517章 谁的错 这么多年,她从未有一刻体会到什么是温情。 丈夫对她诸多限制,不许她出去任职,也不许她以身份得到任何外头的好处。 她都忍耐下来了,甚至愿意在大院里帮他打点关係,当一个人人称颂的好妻子,贤內助。 直到…… 看见他藏在书里的,和那个女人的那些照片—— 每一张照片,俊美青涩的年轻人,永远站在风华绝代的女人身后一步之处,他专注地看她的表情,长长的睫毛垂著,带著羞涩与柔软。 像看著一生不可祈盼与触摸的日和月。 虽然很荒唐…… 可那一刻,她想起莎士比亚小说里的那些西方封建时代的骑士……看著他守护的小姐。 她以为他那样的男人,永远心里只有工作与拼搏,只有他的战友,只有他愿意付出生命的、燃烧的理想。 永远不懂什么叫男女之情,不懂什么叫温柔。 原来,那个冰冷坚硬的男人也会露出那种表情。 所以……现在的他是被那位风华绝代的小姐塑造成这样的吗? 他的身体与精神都永远地被那位小姐打下永久的烙印,又在一路拼杀之中,被战爭与血腥塑造成现在的样子。 只有那位小姐才见过他最初、最乾净,没有被塑造过的样子。 那时候的他,不叫冰冷坚硬的荣文武,而是叫荣玖玉——陌上人如玉的玉。 被人雕琢的玉,是那位小姐將他发掘,与雕琢过的。 在他的一生,所有属於私人的温柔也只会给那位小姐…… 原来不是他不懂,只是那位小姐走了,也带走了他所有爱人的能力。 人啊…… 都是贪心的。 她用尽手段,小心翼翼地筹谋了那么久,赔上名声与自己的舞蹈梦,放弃舞台换来的男人和地位。 原来不过是…… 另外一个女人不要,她却求不得的。 她以为自己不在意的,她从小就比別的孩子聪明,目的明確。 可是……日復一日,在那个女人的儿子回国之后,自己丈夫看著那个少年眉宇间偶尔会发呆。 她就控制不住心里滋长的不甘心…… 明明是那个女人拋弃他,是她为他打点一切,生儿育女,可他却从不肯施捨一点温情。 甚至在生下朝北之后,他就与她分了房。 是啊,一切都是她求来的,算计来的。 可他就没有错吗? …… 这夏日的深夜一点半,这样潮湿与闷热,修竹一样的少年,站在盥洗室里衝著冷水澡。 他柔软潮湿的刘海都拨到脑后,玻璃窗打开著,水冲刷过少年白白净净的身体。 少年和她的丈夫不一样,他还是一块乾净的玉,没有任何女人打磨雕琢的样子,也没有被人打上烙印。 像刚刚在夜晚开放的曇。 她吐出烟雾,模糊了眼睛……少年是那位小姐的孩子。 如果让她来打上属於她的烙印呢…… 反正夏夜这样无聊,不,她的一生都能看得到头的孤寂与无聊了。 她没有犹豫太久,捏灭了烟,换上一件极其单薄的、胸口极低的绵绸睡裙—— 这是非常难弄来的苏联货。 她拿了一块大大的毛巾,慢慢地走下楼梯,所有人都睡著了,只有她轻缓的脚步声。 她推开了二楼盥洗室的门口,看著猛然转头过来,警惕地盯著她的少年。 她温柔地递给他毛巾:“天热,也別总是冲凉水啊……会生病的。” 她把毛巾轻轻拢在他头髮上的时候,站得很近,睡裙都沾了他身上的水。 真是乾净的男孩子,一点討厌的味道都没有。 她闭上眼睛,微笑。 哪怕下一刻,少年像是受了惊嚇的小豹子,粗暴地推开她跑了出去。 她都忍不住笑得不可自抑地蹲下身体,心里满是报復的畅快。 没关係的,一次不行,那就第二次……那位小姐带走了她丈夫应该给她的情感与宠爱,她用小姐的孩子赔偿,不过分吧? 就算被发现了又怎么样? 谁会相信她这样温柔亲切的“好人”会干出可怕的事情? 拿捏这种没有社会经验又从国外回来,完全不適应內地的少年,对她而言易如反掌。 如果他要乖乖被引诱与听话,她或许会对他宽怀一点。 如果他要不听话…… 那她就换一种雕琢他和在他身上打下烙印的方式。 比如毁了他……让那少年一辈子都在泥里起不来,一辈子都活在她的阴影下,也是一种打下属於她专属烙印的方式。 等待她丈夫垂垂老矣的时候,她会让他知道发生了什么。 让他知道,他的小姐留给他的宝贝,是怎么被她借他的手毁掉的…… 她很想看那个男人痛苦与后悔的样子。 没有人能让她那么难受,难受了一辈子,还平平顺顺! 何况……余生多无聊,她难受,那就大家都別好过吧。 荣文武,你越重视那位小姐的孩子,我就越要毁了他。 …… 何苏看著天空的残月,和那道桥上的人影。 真是可惜了…… 就差那么一点……就差那么一点,她就能实现自己的心愿了。 如果不是那个乡下丫头搅局…… 真是可惜啊……没有看见那个男人后悔和愤恨的样子。 但我確定……荣文武,不,荣玖玉你的余生都会像记得那位小姐一样,永远的记得我…… 因为你会用你的余生后悔和恨我…… 何苏浑身痛苦地痉挛著,血从嘴里和破碎的內臟、骨头、皮肤里涌出来。 染红了黑暗的河水。 慢慢地,她不动了。 她身边的向子燁,躺在水里,抽搐了一下,艰难地把手按在左边胸口,然后也同样……慢慢地不动了。 …… 很快,卫恆提著一个小工具袋子,带著人出现在河边。 但他阻止了其他人跟过来,自己跨进河水里,查看了三具尸体。 隨后,他朝著桥上比了一个没有问题的手势,然后开始专心致志地拆下其中两具尸体上的炸弹。 桥面上,修长的人影慢慢地转身,向桥头走去。 桥头,另外一道纤细的人影,甩开阿恆给她胳膊包扎的手,朝著他飞奔过去:“荣昭南!” 阿恆只能赶紧跟著她屁股后头衝过去:“你慢点,你手臂和膝盖都有深擦伤!” 看著像只飞燕一样朝著自己衝过来的姑娘,他站在原地,张开双臂。 寧媛一下子衝到他怀里,用力抱住的他的腰,心臟才平和了点,声音都有点发颤的尖利:“荣昭南!!” 荣昭南低头,温柔地拥抱她,摸了摸她的头:“我没事,你做得很好,跑得很快……” “你个混帐,嚇死我了!”她深吸一口气,忍不住抬起头,去看他的脸。 却对上一张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 “嗯——”他低头看著她笑了一下,然后忽然无声无息地向前栽下去。 寧媛僵住,一抬手,就看见自己——一手的血! 第518章 受伤 寧媛瞳孔紧缩……一手的血僵在那里。 耳边只有他栽倒下去前,那一句喑哑温柔的话:“说好了,不生气了……媳妇儿……” 身边阿恆一把扶住荣昭南,厉声大喊—— “医务兵!!医务兵——!!!” 纷乱的脚步声奔跑著,很多人衝过来。 她眼前晃过陈辰难看冷峻的脸色,还有其他战士眼里的慌张、呼喊声揉杂成一片混乱得让她脑仁麻木的、嗡嗡作响的噪音。 “至少两处穿透枪伤!其余伤势不明確,但大量失血!” “止血带!快!先止血!!” “担架——!上担架——!” ……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上车的,又怎么跟著去的医院。 “小寧,小寧,放手!” 阿恆忽然焦灼地在她耳边喊著。 她脑子像被封在水里一样,听什么都隔开一层,所有一切都像慢动作,从来没有这么迟钝过。 为什么要放手?放手他就掉下去了! 她低头看自己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关节近乎痉挛地抓住他的衣袖。 “放手,小妹,阿南一定会没事的。”卫恆抱住她的肩膀,沉声道。 肩膀传来被捏紧的痛感,大哥的声音像一张网把她一下子从“水”里捞出来! 她瞬间看见了躺在床上的人。 他苍白著脸,闭著眼睛,头髮被冷汗湿透,戴著氧气面罩。 那套迷彩服和上面的防弹衣被揭开,露出被包扎过的胸腹,捆得严严实实,血从纱布里面渗出来。 医生护士都在移动担架边上,手术室就在面前。 边上还蹲了一堆当兵的,有些人她见过,还有好些她没见过,每个人脸色都很难看。 寧媛浑身一颤,猛地鬆开了手。 大夫和护士立刻推著移动床进了手术室。 “叮”手术室的灯亮起。 寧媛像身上的力气都被抽走,僵硬地看著那一盏灯。 她不是没有见过血,她甚至记得自己在羊城拿刀砍人时,刀子砍破皮肉,切入骨骼的感觉,即使手软,即使事后害怕。 也没有这一刻,身上和手上都是他的血,让她感觉到——恐慌。 心臟像被狠狠捏住一样,无法呼吸。 “没事的,小寧,慢慢呼吸,你得冷静下来,哥还在手术室里,你需要冷静下来!”阿恆看著她表情不对,脸色苍白,立刻过来,拿帕子一盖她的手,用力拍她的背。 寧媛猛然地吸了一口气,僵硬的四肢百骸仿佛才涌进动力,平顺了呼吸。 是,他还在手术室里,她得冷静下来,要冷静!! 她用力闭了闭泛红的眼睛,低声问:“……哥,为什么……明明有穿防弹衣……为什么会那样?” 他不是得了允许,穿了全套进口的装备吗?为什么…… 卫恆扶著寧媛,心情沉重,却还是如实回答:“是,防弹衣能够抵挡子弹,但在子弹持续的攻击下,防弹衣也会被打穿。” 他们之前在羊城拿到货的时候,就做过测试——防弹衣也会在持续射击下,被打穿,尤其是大口径的子弹。 而刚才,向子燁打光了他手里那把捷克斯洛伐克的大口径手枪里十发子弹——直接打穿了昭南身上的避弹衣。 卫恆眉心紧拧:“即使子弹没有穿透防弹衣,其衝击力也可能导致穿著者受到非贯穿性损伤。” 轻则淤青,重则骨折和內臟损伤。 寧媛咬著下唇,忽然轻声问:“严重会,会死吗?” 卫恆看著寧媛无意识下,已经满是泪水的脸孔,他心里也跟著难受。 卫恆扶住她的肩膀,低声宽慰:“昭南他悬掛在半空,无法闪避向子燁的攻击!” 他沉声说:“但他头部、脖子之类的防弹衣遮盖不住却最致命的部位没有受伤,说明他已经很厉害了,昭南是心里有成算的人,一定会挺过去的。” 寧媛看著自己手上,全是已经乾结的血渍,轻轻地颤抖了起来,脸色愈发苍白。 阿恆毫不犹豫地去掀自己的衣服:“以前咱们都不知道防弹衣是什么,哥受过的伤比这重,你见过他身上的弹孔的,没事儿!” 说著,她指著自己马甲线清晰的腰腹:“你看我也有——子弹从这里穿过去,还好是五四式之类小口径手枪,就是一个孔,如果是大口径的枪枝,前面一个弹孔,背后就是一片肉和骨头被撕出个大洞!” 卫恆僵住:“……” 周围人:“……” 寧媛看著她侧腹一个弹孔,眼泪掉得更凶了:“刚才哥说,向子燁的枪是大口径……” 卫恆黑著一张脸,“唰”的一下把阿恆的衣服给扯了下来,咬牙道:“你可闭嘴吧,不会安慰人,別安慰了!还有別到处乱脱衣服,像什么话?!” 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像什么样子! 阿恆缩缩脑袋,她只是想现身说法,安慰小寧而已,就是职业习惯,嘴快了! 卫恆没好气地骂完,立刻转头对著寧媛温声说:“不一样的,昭南身上穿了防弹衣,有防护效果,防弹衣虽然被打穿了,但绝对不会像直接中弹那么严重!” 寧媛闭了闭含泪的眼,用手背挡住了自己的眼泪:“哥……” 卫恆嘆了口气:“你跟阿恆找个地方换衣服,洗手,你这副样子,谁看到了都嚇一跳,自己也难受。” 看著寧媛杵那一动不动,他只能再补充了一句:“闻阿姨马上就要过来了,而且……小妹,你要这个样子一直等到昭南手术结束吗?” 寧媛深吸一口气,缓过来了劲,这才含泪垂著眼,转身向后走。 “走走,我带你找地方换衣服!”阿恆赶紧跟上去,一时间又心疼自家队长哥,一时间又心疼身边的姑娘,手忙脚乱的。 卫恆看著阿恆那不可靠的样子,实在头疼,低声跟身边的人说了一下,然后跟了上去。 卫恆找值班护士借了一套衣服,又掏钱买了桶和毛巾,打了热水,让阿恆拿去给寧媛换洗。 阿恆把东西送进洗澡间后,好一会才出来。 看著卫恆眼里闪过担心,阿恆摇摇头:“让她一个人呆一会吧,哭也是发泄转移情绪的方式。” 卫恆嘆了口气,点点头。 他看著阿恆,微微蹙眉:“你要不要也处理一下?” 阿恆这才注意到自己迷彩服上也有自家队长哥的血渍,她眼底闪过一丝阴沉:“妈的,向子燁那浑蛋,真是死得太容易了!” 卫恆想起今夜的惊心动魄,神色复杂:“向子燁的尸体已经收敛,他左胸口放著叶秋的照片。” 阿恆一愣,表情有些黯然:“我被我哥找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分手了,但听说是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如果不是何苏……” 她咬牙切齿:“那个恶毒的傢伙死得好!” 这个世上怎么会有那么恶毒又自私自利到极点的女人。 卫恆沉默了一下,还是说:“何苏这么死了,可能会有点麻烦。” 第519章 平安无事 阿恆一顿了顿,忍不住头痛地开始揉太阳穴:“上峰这次让我们全套实验装备出来,是第一次实战的实践,之前用这套演习时是一个人都没受伤,人质安全,但这次哥受伤了,何苏这个涉案人还死了……这次的报告,我还不知道怎么写。” 卫恆微微蹙眉:“实战和演习终究不同,向子燁和那个老乌身上有炸药,昭南的处理方式已经堪比战术教科书了,这是第一次实战,也无法面面俱到,万事开头难。” 在车上的时候,昭南就跟他商定过战术—— 儘量把老乌、向子燁都弄到河道击毙,没有办法才在桥面上处理,在桥面上也儘量一击毙命,但不管凶徒死在哪里,都得扔下桥。 即使爆炸了,也能把人身財物损害压到最低,战损比也降到最低。 目前为止,只有昭南一个人受了伤,火车高架桥也保住了,已经算是达到了战术目標。 阿恆心烦,胡乱地扯了背心来擦脸:“我会去叶老直接匯报,看要怎么办,等哥没事儿了,这活儿还是丟给他。” 人人说荣太岁白虎,她非常坚定地相信自己老哥就是打不死的九命老猫。 她是亲眼见过他有多难杀的,就跟封建迷信故事里的一样的——九尾猫一样,一条尾巴一条命咧! 所以,她队长哥肯定没事! 卫恆看著她一扯衣服,就露出一截小腰,甚至迷彩內衣下缘。 他瞬间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地一把扯住她的黑背心往下拉:“你能不能別隨时隨地脱衣服!!” 阿恆一顿,没好气地鬆手:“得了,得了,別揪了,上回衣服都给你撕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耍流氓专门撕我衣服来了!” 卫恆想起上回也是在医院,瞬间尷尬,別开脸:“我不是故意的,但是男女有別,你別太……” “別太什么啊,我又不是里面没穿衣服,你也不是童子鸡了,哪那么矫情,见一点皮肉就脸红。”阿恆本来就心烦,没好气地嘀咕。 这话一出,卫恆一顿,阿恆也是后知后觉地一顿。 空气里有一瞬间的安静。 卫恆慢慢地转过脸,看向阿恆,让人看不出他的表情:“你怎么知道?” 阿恆看著他幽深锐利的眼睛,瞬间气短胸口发闷,她僵住了,乾巴巴:“知道……什么知道……” “你为什么认定我身上发生过什么,那天你在场,应该知道我和唐珍珍什么都没有发生。”卫恆冷冷地看著她。 阿恆紧张得要死,咬牙道:“我就隨便一说,我兄弟们还在等我,我先回去了。” 说完了,她转身就要走。 要死,她这辈子最擅长就是各种干架,最不擅长就是撒谎! 忽悠人这活儿得小寧来干! 但下一刻,她的衣领就被卫恆从背后一把扯住,往回一拽,冷声道:“周恆,你站住!” 阿恆猝不及防,一下子被他拽了个踉蹌,摔他怀里。 卫恆下意识地半扶半抱住她。 阿恆脑子里瞬间闪过那天晚上,他就是这么把她拽在怀里,她还记得自己手按在他胸口賁张肌肉上的感觉—— 她还又摸又捏的…… 阿恆脑子嗡地一下,瞬间一张脸都涨红,凶巴巴地推了他一把:“你干嘛!” 她力气极大,卫恆直接被她粗暴地推了个踉蹌,直接撞在墙壁上。 “別惹我啊,我告诉你!我可不是小寧那样娇滴滴的小姑娘,我有的是力气!!”阿恆朝著卫恆凶巴巴地比了下自己胳膊的肌肉。 威胁完毕,她也不敢看卫恆,一转身,如脱韁的野狗一样冲了出去……飞速躥得不见踪影。 卫恆靠在墙壁上,揉了揉自己被撞痛的后脑勺,看著阿恆消失的方向,剑眉一拧、眼神幽沉下去。 …… 单人病房 寧媛被安排在这里休息和处理身上的皮外伤。 “乖女,你没事吧!” 寧二夫人赶到,进门直接拉住寧媛上下打量了一番。 保鏢把病房的门关上,独留母女两相处。 寧媛看著自家老妈手腕还包著纱布,情绪低落地说:“妈,我没事,对不起,害你跟著我受伤。” 寧二夫人拉住她的手坐下来,用粤语温柔地说:“傻女,从解放前到现在,妈咪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你没事,妈咪就安心了。” 看著寧媛红得像兔子一样的眼睛,寧二夫人轻轻地抱住她的肩膀:“吉人自有天相,小爱会没事的,你周阿姨会在天上保佑他的。” 寧媛没忍住,把脸埋进自己妈咪的怀里:“妈……” 寧二夫人温柔地轻轻拍著她的背后:“你已经很勇敢,做得很好了,在这里休息,顺便等小爱从手术室出来吧。” 寧媛摇摇头:“我还是去手术室门口等著,我实在放心不下,妈咪,你身体不好,要么先回去,要么在这里休息一下。” 寧二夫人知道拗不过女儿,点点头:“好,我在这里等,我也得看看小爱没事才能放心。” 她顿了顿:“你大哥申请了加急的通行证,后天就到了,不过……好了,你去等小爱吧,妈咪在这里等你们回来。” 看著女儿神魂不属的样子,她还是没有说完剩下的话,儿子的婚事彻底告吹,和囡囡没有什么直接关係。 寧媛点点头,转身出了门,匆匆往手术室去了。 一到手术室门口,她就看见一道魁梧熟悉的人影在手术室边的椅子上正襟危坐,身边还跟著邱秘书。 七八个陈辰的队友,和陈辰一样,拘谨地缩在他对面凳子坐了一溜,也正襟危坐,就是太挤了,屁股挨著屁股,有些滑稽。 寧媛看著荣文武,只淡淡地点头,也没有叫人。 面对这位公爹,在见识过何苏的恶毒之后,她实在没有心情和他打招呼。 荣文武看著寧媛,眼里闪过复杂的神色,也没说什么,安静地坐著。 两个小时后 天边露出第一缕霞光 手术室的门打开,主刀医生先出来,门口七八个迷彩绿全都站了起来。 荣文武也一下子站了起来。 主刀医生疲惫摘下口罩:“病人身体里两粒子弹都取出来了,其余伤口都已经处理过了。” 寧媛一下子拉紧了阿恆的手:“医生,手术情况怎么样?” 主刀医生看著她:“你是?” “我是患者的爱人。”寧媛轻声道。 主刀医生看著她,又看了一眼那群穿著奇怪的绿色斑块衣服的兵崽,对著寧媛点点头:“两个贯穿性伤口都没打中要害,其中一个贯穿伤还是在肩膀上,但是出血过多,还有三根肋骨骨裂,內臟有些震伤出血。” 寧媛浑身发软:“要紧吗……” 主刀医生点点头又摇摇头:“看著严重,但好好休养半年,应该会恢復的,这已经一个奇蹟了。” 他是仔细询问了病人是怎么中弹的。 那种被人当活靶子打的情况下,这个不知道当兵还是当警察的小伙子能只受了这样程度的伤。 在他看来要么是这小伙子身手特別厉害,要么就是运气很好了。 寧媛闻言,闭了闭眼:“谢谢医生!” 她几乎整个人都鬆懈下来,脚下有些发软。 第520章 吃软饭,真香 荣文武听到儿子暂时没事了,肩膀瞬间也肉眼可见地鬆懈了不少。 不一会,荣昭南就被从手术室推了出来。 陈辰和其他队友七手八脚地接过医生护士手里的转运床和一堆吊瓶,主动把荣昭南推进病房。 医生和护士跟著进去,把各种术后仪器给荣昭南处理好。 “就算是宽敞的单人病房,也不能来这么多人,家属留两个就行了。”医生看著病房里和门口一堆人,蹙眉吩咐。 陈辰瞧著荣文武和邱秘书站在门外,他轻咳一声,招呼:“走,都走,你们別挤在这里,咱们晚些排班过来看护!” 自家副老大发话,几个大小伙子只能恋恋不捨地都从病房里出去了。 经过门口看著荣文武这么大一尊佛,都赶紧排一排,有点拘谨敬个礼,然后赶紧走了。 寧媛也没招呼荣文武,只专心地拿了个阿恆给她的笔记本,听医生讲一些注意事项。 “病人术后这两三天还不能喝水和饮食,什么时候可以,我们会评估,但清醒后,可以给他保持嘴唇湿润……” 荣文武站在门口,看著床上紧闭双眼,面临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的青年,眼底闪过心疼的光。 邱秘书给荣文武递上水壶,宽慰:“您放心,手术主刀医生的是这边医院的外科一把刀,他除了在军区医疗系统,在整个京城外科界都是数一数二。” 荣文武神色沉沉地接过水壶:“大桥现场那边……” 邱秘书神色也不太好,眉心微拧:“公安单位的同志们,已经在现场勘察了……” “荣文武。”一道优雅从容的中年女音忽然响起,打断了邱秘书的话。 荣文武看向病房里,就见一道穿著简单套裙,却优雅雍容的熟悉身形从病房內往外走。 “闻女士好。”邱秘书顿了顿,礼貌客气地点头。 寧二夫人朝著他也点头打招呼,隨后看向荣文武:“方便单独聊一下吗?让两个劫后余生的小孩子单独待一会?” 孩子多少岁都在家长眼里是小孩。 荣文武沉默了一下,嗯,他感觉又要被骂了。 他看向邱秘书,邱秘书点点头,不一会,给他们寻找了一处空著的医护会议室。 邱秘书贴心地给他们倒上茶,关上门。 荣文武看著寧二夫人手腕缠著纱布,眼里闪过歉疚:“闻表姐,这次连累你……” “连累我都不算什么,我都不知道你这么多年,怎么能瞎了眼睛,和那种毒蛇一样的女人再婚,还看不出她挑拨离间,对付你们父子的手段?!” 寧二夫人毫不客气地看著荣文武冷声质问。 她年纪比周竹君、查美玲母亲都大,在名媛会里也是姐姐一样的存在。 更別说荣文武了,哪怕如今地位再高,在她眼里也是当年那个跟在竹君身后的年轻秘书弟弟! 荣文武看著窗外,疲惫地捏紧了拳头,额头上青筋毕露,浮现出痛苦的神色来:“……是我识人不清。” 寧二夫人冷声道:“你自己看看,把昭南连累成什么样子,你怎么对得起竹君的在天之灵?!” 荣文武听到竹君的名字,眉心严厉的川字纹都轻轻颤了一下,他闭了闭眼,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寧二夫人深吸一口气:“行了,我不想管你家里的破事儿,但是你养的那条毒蛇惹出来的一堆破事,你好好收拾首尾,別牵连到我家乖女和小爱,我和竹君真是上辈子欠了你们父子的!!” 长得好看的女人是祸水,长得好看的男人是祸根! 说完了,寧二夫人没好气地起身,抓了包出门离开。 门外的港府女秘书看她出来,马上伸手扶著她:“二夫人,咱们回小姐那里?” 寧二夫人却摇摇头:“他们两个小孩难得相处,我们先回酒店吧。” 她顿了顿:“你去问邱秘书多要一份昭南的病例和手术资料,电传给玛丽女王医院的院长,请他根据这些资料开一批好的进口药,后天大少过来的时候,把药品一起连著补品过来。” 內地就算主刀医生不错,但现在的药物水平还是太差了,抗生素种类都少,不利於小孩子身体康復! 邱秘书听见了,顿时眼睛一亮,这年头进口药都是稀罕物啊,他看了一眼房间里自己的老领导。 荣文武一愣,看著寧二夫人的背影,眼底闪过感激,朝著邱秘书点头:“你跟著去一趟,好好配合人家的工作。” 隨后,他对著寧二夫人复杂又感激地说:“闻姐……” “不用谢我,这是看在竹君的面子上,我做阿姨的多照顾一点小孩子,应该的。”寧二夫人淡淡地说。 说完,她就扶著秘书离开了。 阿恆一直缩在一边没吱声,但瞧著寧二夫人温和从容的气势下,威严无比的姑丈都被训得说不出话,只有听指挥的份儿。 她羡慕不已地嘀咕:“我哥这是靠小寧吃上香喷喷的软饭了!这资源……真让人羡慕!” 这一不小心,她的羡慕说出了口,羡慕的心声还有点大,让『別人』都听到了。 荣文武想起自己劝荣昭南想清楚要不要娶寧媛的话,结果是自家崽子占了便宜,顿时脸色黑了黑:“……” 邱秘书:“……” 確实,现在反过来想想,小南长了张俊俏过头的脸,在乡下放牛铲牛粪都能娶到寧家的小女儿,其实幸运的还不知道是谁! 但是……阿恆这姑娘也未免太耿直了!! 邱秘书看著自家老领导浑身尷尬僵硬,咳嗽一声:“咳……阿恆,你要不回去一趟给你哥和小寧收拾些生活用品过来,我看小寧大概率是这几天都要住病房里了。” 小夫妻劫后余生,一个还晕著,另外那个都已经让人多送一张病床进屋,把单人病房变成双人病房了。 好在是特批的病房,房间够大,还有独立卫生间。 邱秘书说完,就赶紧去追寧二夫人了,他还得配合去拿病歷和手术资料呢! 阿恆后知后觉地冲自家姑丈乾笑一声:“老领导,那啥,我瞎说话,先走了哈!” 荣文武沉默了一下,看向自己的二秘:“咱们也走吧,还有很多事要收尾。” 出了何苏的事,朝北那孩子也嚇坏了…… ……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转眼就到了下午,寧媛一个午觉醒来,还迷糊著,就感觉有人看著自己。 她揉了揉眼睛,下意识扭头,就看见隔壁病床上一双狭长清冷的眸子正安静地看著她。 寧媛一惊,马上从旁边单人床上起身:“你怎么醒了,也不叫我!” 第521章 让你下放,是我的主意 话说完,她就知道自己犯蠢了——这小哥脸上还戴著氧气面罩呢。 她赶紧下床穿鞋,先去叫了大夫,陈辰在门外靠著墙壁打瞌睡,听到她叫大夫,一个激灵马上就往房间里探头。 看著自家队长醒了,大块头喜极而泣地衝过去,抓住他没有打针的那只手贴在胸口:“呜呜呜,你终於醒了!” 寧媛带著医生和护士进来,看著陈辰坐在荣昭南床边哭得嚶嚶嚶的激动样子,眾人唇角抽了抽…… 不知道的,还以为陈辰才是床上那位小哥的爱人呢! 医生护士过去给荣昭南检查了一下他的情况,又换了两个吊瓶。 医生开始交代清醒后的注意事项:“注意排气的情况,三天后没什么问题,就要下床走一走,避免腹腔內黏连,还有插了尿管,尿袋满了,记得叫护士。” “排气是放屁吧?我以前也受伤住院过,我记得,我有经验,会好好盯著队长放屁和撒尿的!”陈辰非常认真地说。 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某人:“……” 寧媛看著床上某人虽然还很虚弱,但是耳朵已经红透了,眼里都是恼火的光瞪著陈辰。 可惜太虚弱了,没啥威慑力! 寧媛有些好笑,轻轻地伸手摸了摸他的乌髮:“你没事了,什么都別想了,好好养伤。” 他这么动弹不得地躺著,刘海都自然垂到了脑后,露出白皙立体的额头和鼻樑,明明苍白又虚弱的样子,一双狭长幽深的眼睛定定地看著她,指尖轻轻点了点她手上纱布。 她竟然看懂了,心里软软的:“放心,我都是些皮外伤,你好好休息。” 陈辰兴奋地出门去通知他们队里的人了,医生也走了。 寧媛低头亲了亲他额头:“好了,別撑了,失血过多,可以再睡一会。” 排气下床什么的,也不著急在这一会。 果然,他看了她一会,就闭上了眼睛,疲惫地再次陷入沉睡。 寧媛也放心了下来,看著窗外的夕阳,照在八十年代的京城,她轻轻地鬆了一口气。 …… 转眼,已经是两天之后。 荣昭南精神还不是太好,但已经可以稍微斜靠著摇起来的床。 “大夫说你恢復的速度很快,可以喝水了,伤口还疼吗?”精神矍鑠,头髮白的高大老人坐在凳子上,杵著拐杖温和地问。 荣昭南点点头,声音仍然有些喑哑虚弱:“还好。” 叶老看著他,忽然轻嘆:“我来,是有事也好告诉你,你有点心理准备,因为何苏的缘故,你父亲会暂停一切职务,接受审查,包括你也是。 寧媛给老人家倒茶的手顿了顿,下意识看向荣昭南。 他神色却很平静:“嗯,应该的,我本来是编外人员。” “对你也是好事,这段时间好好在医院休养生息,把身体都好好地养起来。”叶老看他想得开,也放心了下来。 寧媛想了想,把茶杯递过去,忍不住问:“爷爷,何苏和那个大特务唐钧是不是有勾结……” 这对荣家影响应该挺大的…… 叶老身边的秘书接过茶杯,接了话:“根据之前一直调查和这两天审讯她身边人的情况初步的结论是,她和唐钧確实认识很多年,但是她確实没有实际参与间谍活动。” 寧媛一愣:“这样啊?” 秘书点头:“大概算是——包庇罪,但她没有为唐钧提供隱藏处所、財物,帮助其逃匿或者作假证明,只是引诱唐钧办了些事,唐钧当初如果没有对你出手,应该不会那么快暴露。” 寧媛都震了一下:“唐钧是因为她来对付我的……” 之前的答案得到解答,让她整个人都麻了,原来何苏还没见过她,就想置她於死地! 可是,为什么…… 她下意识地看向荣昭南,却恰好看见他阴沉的面容和眼底毫不掩饰的厌恶与噁心。 那种表情,可不像是因为单纯被后妈虐待和对付…… 寧媛敏锐地感觉怪怪的。 此时,叶老此时看著荣昭南说:“其实,这对你和你父亲是好事,至少她没有利用身份泄密,否则你父亲怕是要彻底退休了。” 寧媛心里“咯噔”一下,是的,何苏泄密的话不但影响荣文武,还会影响荣昭南。 不过上辈子,荣昭南后来还是身居高位,说明上辈子,何苏也被顺利解决了,就不知道是便宜大嫂查美玲出手,还是荣昭南自己把事儿办了。 荣昭南淡淡地说:“那就让他退休,识人不清的人,也不合適放在重要岗位上。” 叶老秘书:“……” 寧媛:“……” 哥,你够狠的,这是想把你爹送走啊,可把你爹送走,你也会受影响。 叶老看著荣昭南虚弱却冷峻的面孔,好一会,他老人家嘆了一口气:“爷爷知道孩子你心里恨你父亲,恨透了他逼你退伍下放牛棚,那些年,你受尽了委屈和煎熬。” 他顿了顿:“但是,这是我给你父亲的建议,你要恨,就恨我这个糟老头子吧。” 荣昭南一怔,不敢置信地看向叶老。 好一会,他捏紧了被子,看著叶老,喑哑地咬牙道:“我……不相信!” 叶老这一记重磅炸弹,也炸得寧媛在边上目瞪口呆:“……???” 啊……这……这是为什么啊??? 叶老看著荣昭南,神色深沉:“爷爷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向家落到今天的地步,全都是因为何苏在背后恶毒的做局么?” 荣昭南没说话,只沉著脸,反问:“不是吗?” 第522章 岁月无可回头 叶老看著他,神色微沉:“小南,你这孩子一向脑子灵光,別告诉爷爷,你看不出来的,前些年混乱时期,多少人遭殃被害,我都被困在疗养院,向家却一点事没有的原因是什么?” 寧媛听得心里咯噔一下,没敢吱声。 叶老摇摇头:“因为他们当年就投靠某些靠操纵混乱得到权力的无耻小人们,才屹立不倒.” 荣昭南垂著眼睛,沉默著,没说话。 叶老继续说:“何苏那些恶毒浅薄的手段,不过是个导火索,那些年有些人坚守本心,有些人想要保住自己的地位和权力,却忘记初心,步入歧途,与恶人同流合污。” 他顿了顿:“你的父亲,不愿意与他们同流合污,一直被打压,处境非常不好,你那时候在出任务並不知道,他也不能说……” “向小四突然出事,就算有公安的同志证明你不是杀人凶手,但在向家人眼里,你就是凶手,就是你父亲在包庇你。” 荣昭南冷著脸:“所以呢,他是早就知道我不是凶手,却还是把我丟出单位,逼我顶罪?” 叶老看著他:“小南,爷爷如果告诉你,当年那情况,你要是待在单位里,就会单独出任务,向家也一定有能力让你在任务里出『意外』,你就算躲了一次,还能躲几次?” “你父亲自身难保,怎么护著你,你离开的那天,他已经被解除职务扣押了,才会提前求到我头上,让叶元带人送你离开京城。”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叶老嘆了口气,继续说:“我在这之前,就收到了向家要动你的消息,所以给了你父亲建议,让你去下放到偏远山村牛棚,让向家暂时出了这口气,远离是非之地,只有这样,你才能保住命。” 黑暗总会散去,坚守本心的人都不曾屈服,那些无耻卑劣的小人们总会倒台和被清算! 寧媛听得心情百味杂陈,背后的水原来那么深。 所以,向子燁说什么弟弟死了,他求告无门,才扭曲了心態,走上另外一条路也许只是原因之一,其实並不尽然。 本质还是,向家那时候就已经为了保住地位和权力,投靠了某些恶人,恶人们终於被打败之后,社会才恢復正常秩序,迎来了开放……一切恢復了生机。 但做过恶的人和帮凶们,总会被法律清算,这才是向子燁说他早已回不了头的本质原因! 荣昭南捏紧了被子,唇角紧抿,心中波澜起伏。 好半晌,他才淡淡地说:“所以,说到底,他当年还是选择保了荣向东,而不是我。” 这是他永远无法释怀的一个点! 叶老有些无奈:“小南,你用了这么多年,才抓到了那些刽子手,並且等到何苏露出马脚,又说服了朝北这个证人,去和向家兄弟证明你的清白。” 他顿了顿:“当年向家老三一口咬定亲眼看见你推了向家小四下桥,连警察都说服不了他们,你父亲如果坚持你是无辜的,是向东愤怒下导致的意外,在向家眼里,也是为了包庇你,只会激怒他们,加快对你下手。” 当年的小南太桀驁不驯,对向家小四怀恨在心,哪怕他最初其实是想救人,可向三看去的角度就是他在推人,一切的一切都是个误会,但那又有什么用呢? “当初向家兄弟和长辈都只认定你父亲想要保住你这个最优秀的儿子,把小儿子送出去当顶罪,从这一点上看,何苏確实是罪魁祸首。” 叶老拿著拐杖重重地敲了下地面,苍老的眼里闪过怒意。 寧媛看著叶老,忽然记起,血色夕阳下,向子燁在房间里朝著她露出那种古怪的笑—— “你以为我们还能回头吗,我们早就走上了不同的路!” 她暗自嘆息。 时代的洪流碾碎了很多人原本的样子,所以……岁月无可回头。 荣昭南闭了闭眼,低声道:“爷爷,谢谢你跟我说那么……您辛苦了,等我好了,再去拜访您。” 叶老知道荣昭南需要时间好好消化这些东西,点点头:“你好好地休息,养伤要紧。” 秘书和寧媛立刻上来扶住老人家,送他老人家出门。 等到了门口,叶老顿住身体,慢慢地转身,温和慈爱地看著荣昭南:“爷爷不是一定要为你父亲辩解,他確实不是一个好父亲,也確实该为他识人不明向你道歉。” 他嘆了口气:“但有一说一,当年的事,他確实是为了保住你,才那样做的,这些年你们父子隔阂太大,爷爷就算提前告诉你这些,你怕是也不会相信的,现在你信不信,爷爷也没把握。” 说完,他慢慢地杵著拐杖,在秘书的搀扶下离开了。 寧媛送老人家,直送到他上车离开,才回了房间。 房间里,脸色依然苍白的青年靠在枕头上,看著窗外发呆。 “你还好吗?要喝点水吗?”寧媛端著水杯过来,拿了根管子送到他嘴边。 他肩膀受伤,举手会痛,更別说肋骨三根骨裂,扯到肯定更疼,心里怎么可能不怨他爹。 他很少会露出这种两眼放空的表情,看来是遭受了很大的衝击了。 “阿寧,叶爷爷说的话,你觉得可信么?”荣昭南忽然轻声问。 自从他醒来,就开始叫她这个名字——他坚持他和別人是不一样的,叫她的名字也必须是独一份的『与眾不同』。 就是听起来怪怪的,像叫他的大兄弟。 寧媛也没阻止他,爱怎么叫怎么叫,受伤的小爱同志最大! 这世上有几个男人愿意为妻子捨命呢? 她斟酌了一会,委婉地说这句话:“叶老绝不是那种说三道四,喜欢干涉別人家事儿的人,他老人家没那么閒。” 其实,荣小哥比她更了解叶老,但他不可能完全放下对荣文武这么多年的心结。 毕竟,她那便宜公公有眼无珠,確实对不住小爱同志。 光不问三七二十一,被何苏挑拨一下,跟孩子沟通除了用骂的用暴力打的,孩子差点被后妈弄死都不知道,这点就没法洗白。 更別说,她这个倒霉的池鱼,差点被何苏也搞死。 她是真的对这个公公一点好感都没有~~ …… “好了,別想那么多了,要上厕所吗,该试著下床了。”寧媛坐在他身边,接过他手里的杯子,揉了揉他脑袋。 他今早已经拔了尿管,第三天了,大夫催著下床。 如果不是叶老来说话了半天,他就该尝试下地了。 第523章 荣小狗 荣昭南瞬间苍白的脸颊染上一点红,僵了一会,別开眼:“你……帮我叫陈辰进来,他今早不是来了,你扶不动我的。” 寧媛瞧著他那副样子就好笑,点点头,出门去了。 过了一会,陈辰就兴冲冲地进来了:“上厕所是吧,我来,我来,保证不让队长疼,小嫂子,你提著吊瓶。” 说著,他一俯身,擼袖子就把荣昭南打横抱起来。 寧媛看著荣昭南一整个被他抱在怀里,垮了个批脸,被迫小鸟依人的样子,她就好笑。 她赶紧招呼:“你等一下……扶著他下地,医生说了,他得走过去,不要公主抱!” 荣昭南黑著俊脸,咬牙切齿:“你放老子下来!” 可惜他说话还处於有气无力,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陈辰这才赶紧慢慢地放荣昭南下地:“好嘞,是得走走,那天队长好久都不放屁,真是让我担心死了,差点去找大夫给他捅捅了!!” “你能闭嘴不说话么,放什么放,那明明是术后排气!”荣昭南看著寧媛在边上偷笑,脸色更黑了。 他实在很想赏陈辰一记拍头掌,但是身体破破烂烂的,一动就疼! 陈辰感觉到自己家队长杀人的目光,后知后觉自家小嫂子还在这里,队长也要面子的! 他赶紧闭嘴,小心地放下自家队长,慢慢地扶著他走。 从脚落地走出第一步,荣昭南的脸色就白了白,寧媛下意识地扶著他:“慢慢来。” 他轻轻看了她一眼,握紧她的手:“我没事……” 他慢慢地走到卫生间,短短几米的路,他走的满头冷汗,但神色却很平淡。 看得寧媛忍不住心疼,却没有阻止。 到了卫生间门口,他就不让寧媛进去了,寧媛也没坚持。 荣公子是很要面子的。 她在外头等了一会,荣昭南才出来,洗了手,脸上也湿漉漉的。 寧媛一瞧,他连脸都洗了,有些无奈地去拿毛巾:“你这洁癖的毛病又发作了,护工阿叔不是都有给你擦身么,这天热,可有风扇啊,京城又不是南边儿,不至於热成这样吧。” 上厕所洗手还得洗脸,一天擦脸擦好几回。 荣昭南坐回床上,他不客气地打发走了陈辰,这才抬起眼,幽幽地瞧著她:“你嫌弃我不洗澡?” 寧媛:“???” 这话从何说起,他身上都是伤,洗个毛线澡? 他垂下长睫,淡淡地问:“你还生我的气?” 寧媛无奈:“不生气了。” 向子燁拿她威胁他,他突然一点不带犹豫地就这么跳下去的时候,她还哪里顾得上生气啊。 就算后来知道他有成算的,可稍有差池,他人就没了,这没差池的,他都成了现在这副重伤的样子。 荣公子闷著不说话了好一会,才瓮声瓮气地说:“你不生气,也不嫌弃我邋遢,你怎么不那啥……我天天都让护工擦脸漱口的。” 看著荣昭南的彆扭样子,她心里一动,一脸无语:“你想让我干嘛?” 懂了,这彆扭劲头,荣公子这是求亲亲和贴贴。 怪不得躺床上一点不能动,都还惦记著擦脸洗手漱嘴巴。 问题是…… “老弟,你还伤著呢,別闹成不?碰著你的伤,难受的是你自己!”寧媛无语。 这孩子在想什么呢?有时候她真觉得她和他思想有代沟,老阿姨理解不了血气方刚的小青年。 荣昭南薄麵皮瞬间涨红,一脸委屈和憋气:“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这是思想不健康,我只是说……亲一下!以前老营长受伤,嫂子去看他,也是会亲一下!” 劫后余生不是应该亲一下么? 寧媛瞧他,挑眉:“什么,你还偷看你们营长换药和嫂子亲热?” 荣昭南噎住了,恼火地脸色更红了:“我那时候探望营长,不小心看见的!” 他只是想让她亲亲自己的脸或者额头,就像当年嫂子亲躺在病床上的营长一样温馨和寧静。 那时候,他就想,以后受伤了,他要有媳妇儿,媳妇儿会不会也这样亲他一下。 那种感觉应该很好…… 明明应该凶巴巴的,可他中气不足,正虚弱著,毫无震慑力。 寧媛看得好笑,忽然低头哄孩子一样,在他嘴上亲了一下:“吶,这样可以老实点了嘛?” 荣昭南没想到她说亲就亲了,愣了一下。 寧媛看著他肉眼可见的脖子也红了,她恶作剧心起,低头又亲了两下他眼睛和脸:“真没嫌弃你,这样可以吗?” 荣昭南清清冷冷的眼睛一下子被亲得眯起眼,用没打针的手拉住她胳膊,闷声闷气地:“就,也还行……” 虽然不是原本想的温馨场景,但也很好。 寧媛瞧著他那副又想要亲亲又假装很平静的小直男的样,他大概以为他看起来很冷酷? 偏偏他头髮湿软,睫毛也湿湿的,白白的脸皮子少了平时那种冷峻难以接近的感觉,反而多了一种软毛小狗的感觉。 “还行啊?那就是不行了,算了唄,我打饭去了,中午了。”寧媛『哦』了一声直起身体。 但下一刻,手指就被他勾住了,荣昭南盯著她,有点急,脸色又白了:“……等等!” 寧媛看著他那副样子就好笑,反手握住他没打针的手,低头再次亲在他薄唇上,主动小嘴轻启,咬了他一下。 平时总是看起来凉薄冷淡的唇角,其实挺软的。 荣昭南轻抽一口气,但伤口逼得他不能动,就老老实实地眯著眼,张嘴让她亲,呼吸有些乱,眼睛里浮出一层细细的水雾。 寧媛顿时觉得自己心都慈祥了,忍不住托著他下巴,低头亲亲—— 哎哟,这小哥不硬板板,老老实实被亲的时候真是……乖。 她发现比起侵略性很强的荣队长,偶尔被迫收起稜角尖刺的,乖乖的荣公子,真是戳她癖好。 但是…… “你们在干什么?”身后忽然响起男人不客气的粤语。 寧媛一顿,马上扭头,就看见寧秉宇黑著一张脸站在门口。 呃……光顾著亲小狗了,忘记关门了。 第524章 是我就离婚了 “荣昭南那个衰仔伤成那样,还不老实,你也跟著乱来,是嫌我千里迢迢带过来的药太多了,是吧?” 医院小会议室,寧秉宇冷冷地看著面前的便宜小妹。 为了妈咪一句话,凑齐最好的外伤类的药物,他甚至推迟了两天北上! 有些生物製剂的药物还得全程保温盒! 他当搬运工很容易? 寧媛举起手,做投降状:“行行行,是我色心大起,是我的问题,和他无关,行了不?” 他们好歹是合法夫妻啊,虽然当真夫妻也就半年,但在这老哥眼里,怎么他们跟野鸳鸯一样? 寧秉宇看著她那副样子,就想骂人—— “你——真是没出息!他那副样子是他家里头自己惹的祸,连累你就算了,还连累妈咪,你还上赶著护著?是我就离婚了!” “还有,你自己说说,沪上项目,你空窗多久了?说好一个月,现在两个月,你不是顾问吗?不是监工吗?” “寧家人,怎么能把男人放在生意前,真是生你不如生块叉烧!” 看著叉烧妹和姓荣的臭小子,再想想自己一手促成他们成真夫妻,他还不好说內幕,就窝火! 结果这次飞过来,妈咪说那小子还是以前和叉烧妹指腹为婚?? 寧媛被他一顿暴力冷酷的输出,骂得头臭,脑子嗡嗡嗡嗡嗡嗡嗡—— 偏偏,人家骂得好像很有道理。 她瞬间从刚才亲小狼狗的老阿姨状態,被骂成精神小妹状態! 看著寧秉宇那副阴著的斯文俊脸,眼睛冒火的样子。 寧媛扯扯唇角,软了声气儿,用粤语小心地回:“好了,好了,大哥,谢谢你辛辛苦苦带货上来啦,你別生气了。” 哎呀,斯文败类哥最近失恋了,她不要惹他了,何况人家真是千里迢迢地送货过来。 人家骂她也没有骂错了,大佬就是大佬(此句在粤语里有双重含义) 说著,她还倒了一杯茶递过去。 听到寧媛叫自己大哥,寧秉宇不动声色地顿了一下,这狡诈的叉烧妹是第一次这么诚心地叫他大哥。 以前要么阴阳怪气,要么一副懟人的样子。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而且还跟他道歉…… 虽然,还是为了荣昭南那货。 寧秉宇冷著脸接过茶,喝了一口:“算你还有点良心,虽然不多就是了。” 寧媛忍著想要翻白眼的衝动,什么叫她良心不多? 就他这副死样子,也难怪被甩!不对,妈咪说,他是甩人的那一方! “大哥,话说,你为什么非要和美玲姐分手啊?”寧媛到底没忍不住,问出了这辈子最想问的问题。 妈咪原本想要飞回港府,阻止便宜大哥和便宜大嫂分手这件事的。 但是因为自己出事了,妈咪才留在了京城,不敢走。 寧秉宇顿了顿,没说话,金丝镜片后的眼睛闪过复杂莫测的光。 他来京城,其实……除了带药过来和看妈咪,还真有用的著姓荣的臭小子的地方,想想就心烦。 毕竟生意人,从来不会平白付出。 而面前的叉烧妹见他没说话,还在喋喋不休—— 寧媛小心地问:“你是不是有暗中包养一个喜欢的人了——” “比如什么不小心打破咖啡在你身上的小白职员,要不就是扫地前台小妹撞到你了,然后你就觉得哦哟,她蠢得好特別,成功引起了你的注意?你发现真爱是她?” “或者你喝醉了,不小心进错酒店房间,然后里面有个同样喝醉的女人,然后你把她睡了,她把你当鸭子,给你付钱了,从此,她逃,你追,她插翅难飞?” “再不然,你去哪个娱乐城,遇到你学生时代拋弃你的初恋,然后她在那里当陪酒小姐……於是你决定报復她,结果虐她虐出感情了……就把美玲姐甩了?” “住口!闭嘴!”寧秉宇越听脸越黑,忍无可忍地呵斥了一声! 这个叉烧妹到底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寧秉宇冷声嘲讽—— “tvb和亚视该请你去当编剧了!但是你编出来的东西收视率会扑街,麻烦你长点脑,灰姑娘会嫁给王子是因为她本身就是贵族小姐,才有资格进舞会!不然最多就是当个情妇!” “门不当户不对,三观眼界都不一样的女人能有什么手腕,进了豪门当主母,不是被折磨到自杀就是离婚。” 寧媛揉了揉被吼的耳朵,哎哟喂,她就是说了点上辈子虐恋言情小说的套路嘛! 她这便宜大哥火气好大,平时很少这么嘴巴不停的,走的都是高冷霸总路线,骂人都不带脏字的! 他老人家该喝癍痧凉茶下下火了,可惜京城没凉茶! “好了好了,知道了,你来医院不会就是为了骂我吧?”寧媛嘆气。 寧秉宇看著她,忽然冷不丁地说:“我和查美玲分开是因为她做了不该做的事,以后她不再是你大嫂,如果有事找你,你也不必理会!” 他顿了顿,冷声补充:“离她远点,不然你这脑子,我怕你给她骗去卖了,还数钱,而且还要连累我们寧家。” 寧媛:“……你也真够看不起我的。” 查美玲確实是非常聪明的女人,但是她也没那么蠢吧……好吧,她眼界確实没人家豪门大小姐高了,毕竟人从小到大生活的环境不同! 第525章 衰仔和內地战神 她没忍住,好奇地追问:“大嫂……嗯,查美玲到底干了什么,难道是她绿了你?被你发现了?才让你这么生气,一点情面不留?” 上辈子查美玲一定跟大哥分了,也不知道凭什么会嫁给荣公子了。 如果不是因为她知道荣公子那纯情又耿直的,不可能和有夫之妇搞一起。 不然,她会猜给便宜大哥戴绿帽的是荣公子。 寧秉宇眯了眯眼:“我倒是寧可她绿了我,男女关係於我们这样的家族而言是最无足轻重的。” 寧媛:“……看来她是干了触碰寧家利益的事了?” 寧秉宇淡淡地道:这件事你暂时没必要知道,你也不能知道,总归你们以后也不会有什么打交道的机会,你就看好你的项目就行。” 中间的事情都是保密性质的,叉烧妹也不合適知道。 寧媛:“……真的不能说?” 寧秉宇冷淡地说:“不能。” 寧媛:“……反正你们之间的火,別烧到我就行了。” 又是这样,啥都不跟她说! 以后千万別又有什么坑,像这次一样,让她不小心踩一脚,差点把命丟里面! 自从她开始走另外一条人生路后,真是各种大冒险——真正意义上的大冒险! 何苏那个死扑街甚至在她们都互相没见过,不认识的时候,就因为荣昭南开始坑她了。 这个查美玲前大嫂……应该不会也这么坑她吧? 丟!要坑也是坑她便宜大哥才对,关她这个寧家的边边角角咩事啊!(管她屁事) 寧秉宇看著她,金丝镜片后的眼里闪过复杂的光:“荣昭南那个衰仔什么时候能好起来,现在他方便长时间谈话么?” 丟!一想到还要那个衰仔帮忙说好话,他就很心烦! 寧媛:“……暂时还不行,他个衰仔才把个身体缝补起来三天,你要和他谈话,起码得一周之后。” 寧秉宇皱眉:“这么没用,他不是什么內地战神嘛?” 寧媛无语问苍天:“……唔该,大佬,你就知道说我瞎看童话,你也少看一点奇怪的电影,那个衰仔是人,不是超人。” 寧秉宇:“哦,那你让那个衰仔好好养著吧,我回去了,下周我再来。” 看著他乾脆地起身,寧媛:“……那么现实的嘛,你要和他谈事,八成是有求於人,是不是应好歹去探望人一下?” 寧秉宇慢条斯理地推了下眼镜:“他这次欠了妈咪和你,还有我们寧家那么大的人情,为我们做事,不是应该的么,何况我也没让他做什么违背原则的事,怎么,你以为我会白带药,卖人情。” 寧媛:“……” 行,虽然不知道你要他做什么,但不愧是你,奸商大佬。 “我送你吧。”寧媛难得好心地要送他下楼。 寧秉宇淡淡地道:“不用了,你守著他吧,矜持点,等他好了再说,我可不希望下周来的时候,他又因为你,第二次进手术室,又谈不成话。” 寧媛:“……有没有人说过嘴太毒,找不到爱人?” 妈的,荣公子和寧大公子其实共同点超级多的—— 一样聪明,一样很狠,一样“毒”!! 寧秉宇冷淡地说:“找钱比较重要,我还有大把员工要养,爱不爱的,不过是生活的点缀——饱暖才思淫慾,外头大把人吃饭都不容易,想那么多,容易穷一辈子。” 说完,他凉凉地转身离开。 寧媛:“……我说你一句,你能说十句。” 真是孤寡奸商老男人! 寧媛送走了自家大佬,转身去医院食堂打了一个很难吃的饭,吃得直想翻白眼。 食堂的饭,果然永远稳定发挥的难吃! 要是在沪上就好了,她太想念夏阿婆和唐爷爷的手艺了! 吃饭之后,寧媛按照大夫的要求去打了一点白粥水来—— 大夫说了,可以尝试间断性地给他喝点不带米粒的粥水了。 荣昭南正在看书,见自家小媳妇儿提著粥水进来,放下书问:“阿寧,寧大少今天怎么过来了?” 寧媛:“他来发癲加发飆。” 这是实话。 荣昭南同志蹙眉:“他骂你了,因为刚才的事?” 寧媛扯扯唇角,坐在他身边,打开饭盒,拿勺子舀了点粥水递到他嘴边:“是也不是,主要是他失恋了,所以看不得別人卿卿我我。” 荣昭南喝了水,微微挑眉:“他和查家大小姐分开了,不是过几个月结婚?” 寧媛摇摇头:“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应该是查美玲做了点什么,让他无法忍受,大概是触犯了家族利益。” 荣昭南顿了顿,想起自己在沪上看到的一些材料,忽然轻哂:“看来,大舅子今天是专程来找我的。” 寧媛没反应过来,只嘀咕:“我看他是来找茬泄火的。” …… 一周之后 邱秘书来医院代替荣文武看望儿子,也顺便带来了一些消息。 “徐秘书,也就是何苏的小姨,以及向三的供词已经取得差不多了,公安单位的同志已经批捕,相关案卷送交检查机关,按照相关规定,他们大概率会都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第526章 反派老哥 寧媛在边上听著,愣了一下,向大让向三投降,是希望保住向三一条命,果然没戏。 “向三说他对向大做的事不清楚,大概率是不成立的,法院的同志和检察院的同志都不是傻子。” 邱秘书看著寧媛,温和地说:“小寧同学放心,他们都不会再能出来威胁你的安全。” 寧媛点点头:“嗯。” 她看了眼荣昭南,见他神色平静地吃药,才问邱秘书:“那老领导……” 邱秘书轻轻推了推眼镜,看著荣昭南说:“老领导正在接受审查,没有確定能出来的时候,他说你们不必担心,好好照顾自己就好。” 荣昭南淡淡地道:“我没有担心他。” 邱秘书沉默了一下,看向寧媛:“那我先走了,我还得去看看朝北,她暂时休学了,叶老爷子把朝北带去了北戴河。” 荣昭南想起那个麻杆儿似的少女,闭了闭眼:“她应该会恨我,是我劝她去了那天的现场。” 邱秘书嘆了口气:“朝北走之前,让我跟你说,她不恨你,她只恨她自己为什么没有能阻止她妈,早点发现她妈妈是那样的人。” 幼稚又天真的姑娘,有一颗善良的心,真的以为她有能力阻止何苏。 还是那个怪自己,也不会怪別人的性子。 荣昭南沉默了一会,闭了闭眼,疲惫地轻嘆:“朝北跟著叶老,是她的福气。” 寧媛也暗自点头。 最无辜的就是朝北了,很有正义感的姑娘,没有被何苏养歪。 小姑娘应该是想要保住妈妈的性命,但是……最终是这样的结局,一定会有心理阴影。 能跟著叶老是难得的好事。 寧媛看著荣昭南情绪不是太高,知道他还在为荣朝北的事,心情不好。 她对邱秘书说:“我送你吧,邱秘书。” 邱秘书和她一起出了病房,在走廊上,邱秘书忽然顿住了脚步,从包里拿出一个有些厚度的信封递给寧媛—— “这些是老领导让我转交给你的,是他这几个月的工资和一些攒下来的票券,小南这段时间没有工作和任务,也没有工资和津贴,先拿这些钱用著,他一个大男人不能总吃老婆的。” 寧媛一愣:“荣伯伯不是一向把钱给陈辰转交吗?” 邱秘书推了推黑框眼镜,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老领导之前给的生活费,不管是过陈辰的手,还是小南的手,最后也是你在管吧?” 寧媛瞬间尷尬:“啊,哈……那个……我给他做投资呢。” 说来,当初她的店能开起来,里面三分之二的本钱还真是便宜公爹的。 但是,这年头的人都喜欢存钱,投资这种事,听起来就不靠谱。 邱秘书却说:“老领导说了,你是小南的妻子,是该管著他的工资和钱的,怎么用,你说了算,以后直接给你就好。” 寧媛看著那个信封,又怔了一下,啊,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她那位便宜公爹认了她这便宜儿媳吗? 寧媛迟疑了一下,还是从邱秘书手里接过了信封:“好……那帮我谢谢荣伯伯,但是他手里没钱也不合適吧。” 邱秘书见她接了,心里鬆了一口气:“不用担心,审查的地方有饭吃。” 还好,这姑娘是个大度的,没有真记仇。 寧媛听著就有点好笑,怎么感觉荣老爹这是要蹲班房,吃国家饭养老似的。 两人一起走到楼梯口,邱秘书冲她摆摆手:“不用送了,辛苦你照顾小南了。” 寧媛也没坚持,本来出来送邱秘书,就是因为她刚才看出来邱秘书有话要跟她说。 邱秘书下楼前,冲她笑了笑:“对了,老领导让我转告你一声,谢谢你为小南做的一切,有你这个妻子,是小南的幸运,以前的事,是他有偏见,希望你不要放在心里。” 寧媛一顿,心里百味杂陈,目送他离开。 …… 饭店 男人说著粤语,冷淡的声音里却带著明显的忍耐—— “妈咪,我和安妮的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她是你的契女,我的契妹没错,当初你们要我遵守约定等她长大,娶她,我也没有意见。” 他蹙眉一边打领带一边说:“该给她家的利益,我和大伯也没小气,但是她不合適成为我的妻子,查家现在就是个烂泥塘,我不会把寧家拖进去,爹地那边都说不动我,你也不必再说了。” 寧二夫人看著儿子沉稳的背影,眼里闪过无奈:“美玲十八岁就跟了你,这些年你在外头緋闻从来没少过,她在英国那么多年,不回港,难道你以为真的全是为了读书吗?” 寧秉宇对著镜子穿上一边东尼拿著的外套,漫不经心地说:“我也没挡著她在英国睡別的男人,不是么?” 寧媛刚进门就听见这么“震惊”她三观的事,呆了一呆。 哈?便宜大哥和便宜前大嫂之间是各玩各的? 寧秉宇对著镜子看见她一脸错愕地站在门口,他在镜子里对著她意味深长地说:“听见了?听见了也好,你是寧家的女儿,既然你不想当瓶,就开始学会咱们这个阶层生存和游戏的规则。” 他转过身,俊朗斯文的面孔上露出一点嘲讽的表情,慢条斯理地拉好领带:“欢迎进入豪门世界,小妹。” 寧媛看著他,心里跳了跳,这哥们要不是她亲大哥,简直像是小说里最难杀的终极大反派。 向家兄弟顶天算个小boss。 寧二夫人看著寧秉宇的样子,忍不住蹙眉:“滚出去,不要带坏你小妹!” 寧秉宇看著自家老母是真的要生气了,拉好自己的外套,带著东尼朝著外走,轻描淡写地说:“妈咪,你知道的,她要不是我的契妹,这个时候,就该和查申楼一起在公海里餵鱼了。” 寧媛一个激灵,便宜大哥这话说的好像他真的拿人餵鱼过一样…… 她忽然想起以前老港剧《大时代》《义不容情》里拿人餵鱼填海的场景…… 经过寧媛身边,寧秉宇忽然淡淡地说:“我和妹夫约好了,今天要在医院聊聊的,小妹就在这里陪妈咪吃饭吧,好好开导妈咪,妹夫那边我会照顾好他的。” 寧媛下意识退一步:“我知道,不然我也不会过来啊……” 他那副斯文败类大反派的感觉,真是压迫感巨强。 感觉之前这哥一直都在家里人面前压著气场,特別是妈咪面前。 但跟查美玲闹翻之后,不知道是不是太烦了,直接在妈咪面前也不装了。 寧秉宇看著寧媛的表情,轻扯了下唇角:“不要太惊讶,道德品质太高的人,在我们的世界可活不了太久。” 第527章 寧家男人都不是什么善人 说著,寧秉宇逕自离开。 东尼朝著寧媛点点头:“小姐。” 招呼完,他就跟著寧秉宇离开。 寧二夫人皱眉,朝她招招手,冷声道:“不用理你大哥那条粉肠,听他胡说八道。” 说完,她又吩咐女秘书去准备饭菜。 女秘书乖觉地点点头,立刻离开。 寧媛乖乖地坐在寧二夫人身边,拉住她的手:“妈,別的不说,但是大哥这么处理,肯定有他的道理,大哥不是那种无的放矢的人。” 粉肠哥虽然不像好人,但是他也不是坏人,只是个厉害的商人。 寧二夫人有些疲惫地靠在沙发上,拉著她的手:“你大哥,十一二岁开始,就跟在你大伯身边学习,他与其说像我和你爹地的孩子,不如说像你大伯的孩子。” 寧媛想了想,有些不解地问:“可是,我记得大伯家除了两个女儿,也是有儿子的。” 寧二夫人轻哂:“他那个儿子外头情妇生的,资质平平,你爷爷看不上,连你大伯自己都看不上,从来没打算让他当接班人。”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寧媛一愣,神色有些复杂:“那堂哥怕是会很不服气,大哥和堂哥关係不会太好吧?”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豪门里,家族利益至上,但是刚才听到的让她心里还是有些戚戚焉。 尤其是寧秉宇对待查美玲的態度…… 十八岁才高三毕业的女孩子,就跟了大哥,但是大哥在外头从未断过緋闻。 再看查美玲的態度,总能品味出一丝她在外头放纵,大概也是因为知道自己无法从大哥这里求得更多,索性自己也遵从游戏规则,寻求一个情绪出港口的感觉。 “你大哥和你堂哥之间关係確实相对一般……”寧二夫人嘆了口气,神色有些忧鬱。 她看著手里精致的红茶骨瓷杯:“大部分男人对女人,真是说可以很无情,钱是钱,爱是爱,永远利益至上,大部分女人就做不到这一点。” 虽然是自己的儿子,也確实很出色,可是未免太凉薄冷酷…… 寧二夫人深深地嘆了一口气:“虽然我很清楚,寧家能几百年流传下来,从耕读世家发展成现在,寧家歷代的家主都是家族利益至上者功不可没,女人不过是他们生活里的点缀……” 她顿了顿,自嘲地说:“你的奶奶当初以盛家私生女的身份能嫁进来,也是因为她手里拿著盛家的家財,你奶奶和你爷爷因为其他情妇差点离婚,最后早早病逝。” “你父亲已算是家中反骨,为了你奶奶差点和你爷爷决裂,但那又怎么样?不也一样和他的助教秘书不清不楚。” 寧媛听得眼睛都忍不住瞪大,臥槽……这还是老妈头一回跟她说家里老爹的事儿,一说就这么重磅的信息! 寧二夫人看著她,淡淡地道:“男人都是一样的……你心里多少有点数。” 寧媛听懂了里头潜台词,老妈在点她,让她不要对寧家男人有太多的期盼,他们只在乎家族利益。 寧媛点点头,只忍不住心疼寧二夫人。 她轻轻拉住寧二夫人的手:“妈,我知道了,我心里有数,没想著跟大哥他们抢什么东西。” 虽然不知道便宜大哥为啥一副把她纳入家业考虑的样子,但她还真没太多想法。 如果寧家要给她分嫁妆,她就拿著,但是以为分了点钱给她就能让她听话当傀儡,那她只会卷钱跑路,让他们看看什么叫——投资暴雷,拿钱不办事。 “我只想咱们母女好好的过日子,我找回妈妈也没多久。”寧媛把脸靠在寧二夫人的肩膀上。 这辈子,她的爱不多,只够分给爱她的人。 寧二夫人看著女儿靠在自己肩膀上的样子,心都软了,温柔地轻拍她的手:“你是好孩子,你美玲姐虽然和你大哥分开了,但,当不成媳妇,我还会当她是契女。” 寧媛闻言,直起身体,微微蹙眉:“妈,大哥希望我们跟她划清界限。” 寧秉宇虽然为人凉薄冷酷,是典型的商业巨子思维,可他是有大局观的人,刚才已经明確透露出查美玲和查家有问题了,而且是大问题。 否则寧秉宇不会这样决绝,连沉海餵鱼的话都说出来。 寧二夫人无奈:“你美玲姐是被家里连累的,何况,当年是我们先去巴结討好查家定下这门婚事的,现在,你大哥拋弃她,美玲从香江第一名媛沦落成弃妇,不知多少人拜高踩低。” 寧媛看著寧二夫人,还想说什么:“妈……” 寧二夫人轻轻摸了摸她的小圆脸:“妈咪还要跟她解除关係,心里过意不去,如果她还是我的契女,至少外头人不会明目张胆的欺负她。” 寧媛看著寧二夫人,心里百味杂陈。 她的妈妈很厉害,也有手段,一向就是这样善良的软心肠,不然也不会冒著被离婚的风险,坚持把翡翠辣椒放在她身上,就为了能找回她。 更不会为了昭南出头教训荣文武,实际上是做父子关係的和事佬。 “妈,大哥虽然冷情冷性了点,但绝对不是眼皮子浅薄的人,能让他气成这样,事儿一定不小,你不要被查美玲拉著掺和进不该掺和的事。” 寧媛只能尝试著用另外一个角度说服自己老妈。 寧二夫人温和地拍拍她的手:“妈咪是心疼女孩子不容易,但不是傻,有分寸的。” 寧媛看著也劝不动,她又和查美玲不熟,查美玲到目前为止好像也没做什么。 她说太多查美玲的坏话,倒像是自己在嫉妒养女,只能说:“反正,你走到哪里都要多带几个秘书和保鏢,绝对不可以单独一个人和她见面!” 寧二夫人愣了一下,失笑:“你是怕你美玲姐会跟向子燁绑架你一样绑架我么?这样低级的手段,她不会做的。” 寧媛还是很认真地说:“她毕竟不是你的亲女儿,万一她为了她的亲妈或者亲爸做点什么呢,你有信心你比她父母在她心里重要?” 寧二夫人想了想,无奈的一笑:“行,妈咪答应你。” …… 医院 “事情就是这样。”寧秉宇坐在医院的凳子上,把手里的资料放在一边。 荣昭南看著手里的东西,微微蹙眉,没有马上说话。 第528章 值钱的叉烧妹 “阿南,怎么了?”寧秉宇挑眉问。 荣昭南看著寧秉宇,原本苍白的面容,越发冰冷:“你確定你岳父查申楼就是当初那个炸了你们两个转运码头,又搞我们货的人?” 寧秉宇自嘲地轻身哂:“是,证据確凿。” 荣昭南:“而且他还把你运货的事儿捅出去了,导致寧氏在美国和纽西兰的两个码头都封了?” 寧秉宇镜片反射著森冷的光:“是,但他已经不是我岳父,我和查美玲婚约解除了。” 荣昭南神色莫测:“我不关心你的婚约,我只想知道查申楼和他的接头人抓到了么?” 能搞寧家码头的,绝对不是一般生意人能做到的。 寧秉宇微微頷首:“他和他的马仔都在我手里,我想『內地客人』大概需要审一审他,才没按港府的规矩处置他。” 他顿了顿,对著荣昭南微笑:“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把查家牵扯这件事的人都打包交给你们。” 荣昭南看著他好一会,轻哂:“寧大少发现这件事,应该有一段时间了吧,怎么现在才决定如实相告?” 寧秉宇有些无奈地摊开手:“果然,阿南这样聪明,什么都瞒不过你。” 他顿了顿,优雅地推了下镜片,很真诚地说:“不过我这个人呢,一向讲究事实依据,所以肯定得拿到证据才会行动,何况美玲毕竟是我未婚妻,我总要確定她有没有牵扯进这件事,又牵扯多深,不是么?” 荣昭南神色莫测:“寧大少做事总有充足的理由,那现在是打算把你未婚妻交给我们吗?” 寧秉宇温文尔雅地说:“安妮虽然给她父亲通风报信,但是她確实没有参与进来这件事,不过如果你们需要的话,我可以把她也打包进来。” 荣昭南喜怒不辨地说:“寧大少还真是商人本色,她是你的女人,跟了你很多年吧?没有功劳,也有情分?” 寧秉宇嘆了一口气,很平静地说:“错了,因为我这人就是太重情重义了,所以对背叛这种事情特別不能容忍,我给过她机会的。” 荣昭南没说话,沉吟了片刻:“这件事,我会让人向上面的『客人』匯报的,但是寧家和查家之间的恩怨影响到我们这个第三方的『生意』……” 寧秉宇微微一笑:“我们作为承运方和中间商,监管失察,肯定是我们的问题,所以我大伯马上用寧氏所有的力量和自己的钱去弥补客人的损失。” “並且把从中作梗的恶徒抓出来交给客人处理,后续相信有阿南在,不会影响我们双方以后的合作。” 荣昭南看著他,寧秉宇不闪不避。 荣昭南把资料扔到一边桌子上,不辨喜怒地说:“寧大少,你有没有发现我是个伤患,这种时候找我办事,你觉得合適吗,你可以直接去找欧司长。” 行,他看出来了,寧大少这是不希望寧氏这次的紕漏,影响后续合作,找他说情来了。 寧秉宇微笑:“欧司长那边我肯定也会去,只是你我之间一直直接合作,你娶了叉……小妹,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也该先和你透个消息。” 大伯早就点过他,欧司长和荣昭南代表的两个部分,他忽略哪个都不行。 荣昭南微微眯了眯眼:“怎么,寧大少觉得,我娶了阿寧,用了你送过来的药,就会对你言听计从?” 寧秉宇摇摇头,仿佛有些无奈:“当然不是,只觉跟阿南你合作那么久,作为內地客人的代表,你应该很清楚我们寧氏作风,绝不会让客户吃亏,所以希望能和內地客人能继续合作生意而已。” 荣昭南挑眉:“你们港口的损失……” “损失我们自己承担,转告內地客人放心,被封的港口,我们自己能解决。”寧秉宇乾脆地回答,神色从容。 荣昭南目光锐利地看著他:“原则问题,你让阿寧来跟我说都没用,最后还要不要用寧氏,上头客人会有他们的评估。” 寧秉宇僵了僵,冷哼,个油盐不进的! 荣昭南看著他的样子,淡淡地补充一句:“不过寧氏的诚意,我也会如实向上反映,寧大少不著急的话,可以先回港府等消息。” 虽然寧秉宇老婆出了问题,但是上级也说过寧氏確实也算有担当。 寧秉宇镜片后眸光微转,亲切微笑:“当然,我很清楚,那我等阿南的消息,你好好休息,过几天我再来看你。” 说著,他看了一眼东尼,东尼立刻出了门外。 不一会,东尼和一个女秘书一起端进来四个精致的饭盒。 寧秉宇示意东尼和女秘书放下来,温和地说:“这是饭店打包过来的养生汤和粥、菜,全都是我们隨队医生看过,合適伤患吃的营养餐,妈咪说让带来给你。” 荣昭南悠悠地说:“多谢阿姨。” 寧秉宇关心如多年老友,温声问:“阿南,小妹会晚点过来,这边有人照顾你么?” 荣昭南垂下长睫,不咸不淡地说:“有护工阿叔在,寧大少不必担心。” 寧秉宇也不因为他冷脸而不悦,笑了笑:“那我先走了,不打扰你休息,下周再来探你,好好休息。” 荣昭南:“嗯……” 这人和寧媛果然是兄妹,做起买卖来都挺厚脸皮的,有唾面自乾的能耐。 目送寧秉宇一行人离开,荣昭南看著桌子上的卷宗,沉吟片刻,交代门外的负责排班看护他的小伙。 “告诉陈辰,我需要一条保密电话专线,权限级別申请到……” 交代完之后,门口的壮实小伙有些迟疑:“队长,你不是还在隔离审查期么……不能接触这些涉密工作吧?” 荣昭南淡淡地说:“你让陈辰向上如实匯报就行,我们这是『买卖』不是工作。” …… 离开了医院,一上车,寧秉宇瞬间就笑容消失。 一边的东尼蹙眉:“大少,不是说让荣先生联繫他的上峰想办法解决咱们港口的问题么?” 寧秉宇面无表情地单手拉松下领带:“你看他那一副大公无私的样子,像是能为我们说话的?叉烧妹嫁给他一点好处都没有,按照最开始计划,送出去联姻都比嫁给他值钱” 第529章 父债子偿 东尼:“……二夫人怕是不会许您打小姐的主意。” 不但不许,搞不好要扒大少一层皮。 寧秉宇拿出雪茄,没什么情绪地说:“阿嫲临终,把她手里的股份都放在妈咪那里,大伯都要给妈咪面子,但是……妈咪手里的股份只怕一半会给她最疼的那个女儿。” 正常来说,老妈子手里的股份应该是会给他一半,以確保他对寧氏未来继承权和绝对控股,剩下四兄弟再分。 所以老妈子要真想,她確实能扒他一层皮。 东尼沉默了一会:“大少,寧寧小姐回归,或许会分散二夫人的股权,但是应该不会影响到您的继承权,二夫人不糊涂。” 他顿了顿:“何况寧寧小姐虽然不能如您和董事长预期那样发挥联姻的作用,但是她在內地的人脉能帮到您和寧氏,不是么?” 那位小荣先生虽然不留情面,但是顾念著寧媛小姐,总不至於对大少爷不利。 寧秉宇低头,东尼拿了点菸器给他点了雪茄。 他冷冷地说:“叉烧妹不在寧家长大,对寧家本来就没有什么感情,全靠妈咪拢著她。” 他吐出烟雾:“你信不信,就她那狗德行,我要稍微对她不利,她卷钱跑路都是轻的,说不定要调转矛头对付我,你说荣昭南会帮谁?” 东尼若有所思,点头:“寧寧小姐果然和您是亲兄妹。” 寧秉宇顿了顿:“东尼,你下月工资没了。” 东尼不为所动地微笑:“大少,你说过剋扣身边人的工资是最蠢的,尤其是剋扣保鏢的工资,容易上街就扑街。” 寧秉宇一顿,忽然忍不住撑著额头笑起来,笑得肩膀轻抖:“哈哈哈哈哈……” 东尼轻嘆一声:“大少,笑一笑心里舒服点了,寧寧小姐是有潜力的,不比曼安小姐差,寧氏说不定能再出一个太子女。” 其实寧氏原本能和大少一拼高下的不是董事长的私生子,而是大房长女曼安小姐。 曼安小姐比寧大少还大两岁,很有经商天赋。 奈何输就输在她是女儿身,当初她为了爭夺继承权放弃相伴五年的情人,与许氏集团少东联姻,但也没当上继承人。 最倒霉的是婚后几年,她没有孩子,许家公婆对她不满意,纵容许家少东在外头和各种女明星玩得飞起。 许家少东和寧大少不一样,完全是个吃家族信託基金过日子的败家子。 他根本不会像寧大少顾及查美玲的脸面一样,顾及妻子脸面。 寧大少绝对不允许情人舞到查美玲面前,看著要结婚,把以前的情人全部分手。 但许家少东就敢带著女明星登堂入室,让情妇在曼安小姐面前耀武扬威。 曼安小姐忍无可忍不顾寧正坤董事长反对离婚了。 不过,董事长到底还是允许曼安小姐继续以家族长女身份,接掌寧氏全球连锁的酒店。 包括澳府的博彩行业酒店也是曼安小姐在管,是个非常出色且有野心的女人。 寧秉宇慵懒地靠在后座,看著窗外:“你倒是会逗我开心,但是哪家集团会有两个太子女,又还有太子爷的,解放前,叫少东家的也只有大伯一个。” 大伯之所以在曼安大姐离婚回归之后,给她那么大的权力。 外界不管是边新闻还是財经版都给她安了个——寧氏太子女的头衔。 不过是因为大伯想用曼安大姐制衡他这个羽翼丰满的侄儿罢了。 这种心態,就跟封建时期厉害的老皇帝动不动就想废太子一样—— 雏狮已成年,而老狮子仍然想要当王,自然忌惮自己的继承人。 何况是他这个继承人,还不是大伯亲生的儿子。 他吐出烟雾,淡淡地说:“寧媛如果不能像大伯最初预计的那样起到联姻,稳固两房关係的作用,那她就得展现出別的价值。” 寧秉宇轻哂:“如果她能取代曼安,翡翠辣椒放在她那里也未尝不可。” 东尼明白,翡翠辣椒对寧氏家族的意义,曼安小姐手里都没有。 大少到底是二房的人,能栽培自己亲妹妹,总好过栽培明显已经和自己互別苗头的堂姐。 东尼想了想:“您打算捧寧媛小姐上位,让她冲在前面和曼安小姐对上,只怕不容易吧……” 一个是在集团执掌权力多年,经营业绩出色的37岁的成熟女强人。 一个是在內地山旮旯里捡回来的下乡女知青,还不到22岁,大学都没毕业的女仔…… 不说股东们不信任,就是公司里谁会信服啊? 寧秉宇眯了眯眼,抽了一口雪茄:“呵……就凭藉大伯那么重视和內地合作,而叉烧妹在这里有大堂姐绝对没有的优势,未必不能一爭。” 他烦躁地闭上阴鬱的眼:“如果不是查申楼,我也不至於这样被动,董事会弹劾我在內地合作案子出现重大失误,导致集团重大损失,寧曼安绝对在后面是推手之一。” 东尼冷酷的脸上闪过肃杀:“查申楼在我们手里,但是得把他和他的马仔都送到內地来受审,不然按老规矩让强叔收拾他,试试洪兴社收拾人的江湖手段。” 送到內地受审,是对內地客人的交代。 寧秉宇慢条斯理地吐出烟雾,白色雪茄菸雾让人一下子看不清他冰冷莫测的眼睛—— “他不是很看重他的继承人长子查新祖么,那就……父债子偿吧,记得让查申楼亲眼看著。” 空气里瀰漫著雪茄的冰冷焦香,无端端地就带著一点血腥的气。 东尼却习以为常,只是淡定地说:“是,大少。” 他顿了顿:“美玲小姐那边……如果二夫人护著,底下人也不好处理。” 寧秉宇剑眉微蹙,看著窗外,神色明暗不定:“……先不动她。” 东尼看著寧秉宇情绪不佳,换了个话题:“是,那这次回来,大少还是对寧媛小姐客气点。” 毕竟大少的计划里,左右都用得上寧寧小姐,总要拉拢人心。 寧秉宇眯起眼,吐出烟雾来,用標准的普通话吐出两个字:“我不。” 东尼:“……” 第530章 兄妹交易 饭店 寧秉宇从电梯出来,一个女秘书在门口等著他,一边伸手替他拿下外套,一边说道—— “大少,寧媛小姐在会议室等你。” 寧秉宇淡淡地点头:“好。” 这次来,他在友谊饭店定了七八个房间,还有专用会议室。 他逕自去了会议室,进门就看见寧媛在……背单词。 寧媛:“abandon……abandon……” 寧秉宇:“……” 叉烧妹的英文,还是那么拉垮! 他没什么情绪地拉开椅子坐下来:“你这个口音真是让人头疼,少在这里装勤奋背单词,不如早点回沪上,把该干的事情干完。” 寧媛放下英文书,看向他,翻个小白眼:“不是你让叶特助辅导我英文吗?他每周都要打电话盯我单词!我有口音怎么了,我又不像你命好,打小在国外长大,读名校!” 她上辈子也没学过英文,这辈子努力学也才两三年,还是靠夏阿婆、唐爷爷的指点,才有今天。 寧秉宇本来就心烦,又被寧媛被懟了,直接冷著个脸:“我没时间跟你在这里斗嘴,大把事情等著处理。” 说著,他逕自起身就要走。 “老妈还是很心疼她的契女,你就不怕你的前未婚妻利用老妈做点什么?”寧媛冷不丁地来了一句话。 寧秉宇顿住脚步,转头看著寧媛,镜片后的眸子里闪过冷意,但还是坐了下来:“你都知道什么了?” 寧媛看向一边的东尼:“东尼哥,麻烦你帮我和你老板准备两份饭上来,谢谢。” 东尼点点头,又看向自家老板:“……” 寧秉宇淡淡地说:“去吧。” 东尼离开时贴心地为兄妹俩关上门。 寧媛倒了杯茶递给寧秉宇:“妈咪知道寧家码头出事了,是你的准岳父带人做的,对吧?” 寧秉宇看著寧媛轻哂,接过了茶,抿了一口:“是。” 他顿了顿:“我以为妈咪在內地什么都不知道,看来是我小看妈咪了,毕竟寧家主母自然有她的消息渠道,但是她已经知道查家做了什么,还想让我继续和安妮在一起这就不像寧家主母该做的事了。” 寧媛秀气的眉头拧了拧:“你又没说查美玲做了什么,她以为全都是查申楼做的,当然会护著查美玲啊。“ 她顿了顿:“而且查美玲是她从小看著长大的媳妇儿,真能说扔就扔,那还是闻慧芳女士的性格么?” 寧秉宇神色间浮现出一点无奈。 寧媛看著他说:“我不清楚,你们之间怎么沟通的,你前未婚妻给老妈打了电话,老妈现在认为查申楼做的事,跟查美玲无关,她可以理解你和她分手,但她会继续认美玲姐做契女,在社交场合支持查美玲。” 寧秉宇“咣当”一下,把茶杯扔在桌子上。 他俊朗斯文的面孔上一派烦躁隱忍:“现在跟查家划清界限还差不多,老妈子是不是脑子不好?” 寧媛扯扯唇角:“这就是我在这里提醒你的原因,老妈要是被人利用来对付你,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寧秉宇看著她好一会,忽然简单地把寧家码头出事和查申楼暗中对付寧家的事说了一遍。 寧媛听得心里波涛起伏的,原来几十年后八卦论坛发的八卦帖子里,有些事儿是真的啊。 她看著寧秉宇,若有所思:“这牵扯到你和內地『生意』,让我知道这些事儿合適?” 她也从来没有问过荣昭南这些事。 寧秉宇轻扯唇角:“当然是选能告诉你的事儿,才会说,荣昭南不告诉你这些事,其实是避免你被牵扯进这些危险的事情,知道的越多,责任越大。” 寧媛听出来不对了,麻溜地起身:“告辞!” 但是下一刻,她的手腕就被寧秉宇拉住了。 寧秉宇笑容温文尔雅:“小妹,你也不想妈咪遇到什么危险对吧,咱们都是一家人,当然有难同当,有福共享。” 寧媛大眼里闪过恼火,一把抽回手:“你到底想干嘛?” 寧秉宇悠悠地说:“不做什么,小妹你在內地发展得很好,大哥在港府发展好了,也能帮到你,听说你一直在找电子產品的货源,我认识的朋友刚好有一批日本水货,囤积在港府,急著出手,你有兴趣没?” 寧媛一顿,看著他,冷冷地说:“你是觉得用点小恩小惠就能收买我,让你指哪打哪?” 寧秉宇轻推了下鼻樑上的金丝镜片:“你的口气真是和阿南一模一样,果然是夫妻档,不过,你放心,我真没打算让你做什么,只是觉得咱们兄妹应该一个坐镇內地,一个在港府,守望相助,资源互补。” 寧媛:“……” 不得不说,寧秉宇这个傢伙虽然很討厌又心思深沉,但是作为一个合伙人来说还是有一定吸引力的。 她站了一会,坐了下来,假惺惺地一笑:“那是,咱一家人,一家人,这件事我会考虑。” 寧秉宇这个眼高於顶的霸总,忽然把一向不放在眼里的她,捧得那么高,绝对有鬼!! 主席说了,敌不动,我不动,看他要折腾什么么蛾子! 寧秉宇也温和地笑了笑,给她倒茶:“小妹一向是聪明人来的。” 寧媛瞅著他:“你说查申楼干出那些事,查美玲知道以后非但没告诉你,而且发现你要查到查申楼头上之后,她还向查申楼通风报信,帮著查申楼扫尾,是真的?” 寧秉宇神色里闪过一丝阴翳:“是。” 寧媛看著他,忽然凉凉地问:“你这不是典型的钓鱼执法么?” 寧秉宇听到新鲜词汇,颇有些兴味:“钓鱼执法是什么?” 寧媛:“钓鱼执法——就是撒下诱饵,让人上鉤犯错,再抓住对方的把柄,简单说,你是故意让查美玲知道你在查她爹的吧?” 寧秉宇面无表情地看著她:“你到底想说什么?怪我不该试她?” 寧媛翻个小白眼:“你们本来更多是为了利益才结合的啊,你顺势做局试她,还希望得到个她对你掏心掏肺的答案?“ “你要这么跟妈说,妈非但不会远离她,八成觉得她为了查家牺牲后半辈子,当真无辜了。” 第531章 拿捏 寧秉宇轻哂:“她如果够聪明,就该知道什么都別管,当她的寧家大少奶奶,总比帮查申楼好,查申楼对二房姨太太比对长房好很多。” 寧媛凉凉地说:“她姓查啊,没了查家,她只能依附你生存,靠你脸色过日子,你觉得查大小姐是那种人吗?” 她和查美玲不熟都能看出来,查美玲不是甘居人下,给人当摆设的性格。 寧秉宇不以为意,神色淡淡地说:“不是就不是,我给过她机会的,不合適只能分道扬鑣。” 寧媛看著他,忽然说:“我要是你,知道他们查家两房不合,就先笼络住你的前未婚妻查小姐,让她当臥底,把查家的底挖乾净,何必与查小姐闹到决裂。” “你现在把她推到对立面,她还是为你量身定製的未婚妻,最了解你的人成为你的敌人,並不是好事。” 寧秉宇一顿,讥誚地说道:“现在是查家有求於我,不是我有求於他们。” 寧媛点点头:“我懂,你长得好,天之骄子,还有这副身家和手腕,连女明星都追著你跑,自然只有女人適应你,抱你大腿的份。” 他不会为了女人低头和考虑,自然也不会想到迂迴的方式与查美玲合作。 寧媛凉凉地说:“所以,你选择了直接对抗,那就好好想想怎么说服老妈离她远点,而不是把老妈逼到她身边,妈咪为人你应该比我了解。” 便宜大哥拋弃了查美玲,寧家绝对不会放过查家,查美玲这香江第一名媛瞬间从神坛跌落,美人落魄淒凉。 老妈怎么可能不心疼从小养大的契女。 不知道上辈子查美玲和寧秉宇分开是不是因为她包庇查家这件事。 如果是因为这件事,那查美玲上辈子还能嫁给荣昭南,她猜测老妈一定为他们的婚事出了大力气。 她猜测,周竹君阿姨给自己和荣昭南定的这一桩娃娃亲,最后应该是落到了查美玲头上。 虽然不知道上辈子老妈和荣昭南怎么“相认”的。 但是……查美玲绝对不是一般的女人,否则光靠老妈,可降不住荣太岁。 这中间到底发生过什么,已经不可追溯。 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我觉得,你还是多防著她一点,不要太小看女人了,会吃大亏的。”寧媛站起来,抬手轻轻按在寧秉宇的肩膀上。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寧秉宇看著寧媛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狭长的眸子里有些神色异样。 不知道为什么,面前年轻的姑娘身上带著有些小姑娘的天真傻气,但偶尔却让他有一种会面对长辈的莫测感。 那双眸光流转的黑色大眼,偶尔会像一潭让人看不透的潭水。 “好,想要妈咪离安妮远点,也不是没办法。”寧秉宇忽然说。 寧媛挑眉:“哦?什么办法?” 寧秉宇上下打量了她一会,淡淡地道:“我在等最后的证据,晚几天告诉你,都晚餐时间了,东尼那边应该让酒店送餐上来了,吃饭吧。” “好。”寧媛见也没非要知道,点了点头。 便宜大哥別的不说,但是做事还是很靠谱,讲究一个有的放矢。 这顿兄妹会议室的饭局气氛还是很和谐的。 饭店新来的大厨手艺很好,大大安抚了寧媛被医院食堂虐待的胃。 吃饱喝足,她细细问过寧秉宇那一批电子產品具体都是什么东西和大概报价。 寧媛笑吟吟地给寧秉宇夹了一筷子粉蒸肉—— “大哥应该知道我手里的流动资金只够盘下我咖啡店和服装店的货,你这一大批电子產品,我可给不起,既然咱们是一家人,不如你先无息贷款给我去拿下那批货?” 寧秉宇看著那块肉,淡定地说:“亲兄弟,明算帐,那一批货不是我的,我可以先用自己的资金给你赊帐,但是按照咱们寧氏的规矩,你的利息还是得给,给你打七……打五折。” 寧媛凉凉地挑眉,把筷子一放:“寧大少確定要收我利息?不是说要用我这边的人脉吗?那你怕是用不了啦,另请高明!” 说完,她转身就要走。 寧秉宇见状,没好气地说:“行了,不收!不收!” 寧媛冲他微笑:“啊,我就知道大哥是好人了,好人做到底,以后还款的时候也打个五折吧?” 寧秉宇见她那副有恃无恐的样子,气笑了:“行,你是什么都敢想!你乾脆去抢算了!” 寧媛笑容越发灿烂温柔:“那不是你提醒的吗,利息能打折,那还款的时候也能打折,咱们不是一家人吗?!” 想要利用她,总得先给她点甜头不是吗? 她哪里看起来像好拿捏的大怨种了? 寧秉宇听的得额角都跳了跳:“……” 他迟早给这叉烧妹气死!! 比他还厚脸皮! 一顿饭,寧媛心满意足地吃完了,拿帕子擦乾净嘴:“好了,我要先回医院了,大哥,你慢慢吃。” 看著寧媛瀟洒地离开。 寧秉宇揉了揉眉心:“东尼,我感觉这不是认了个小妹回来,是认了个祖宗回来!” 东尼淡定地说:“大少,那点钱对你来说是九牛一毛,你又何必为了拿捏寧媛小姐说是借给她的?” 说白了,大少就是想要趁机拿捏寧媛小姐。 结果人家反將一军,把他拿捏住了! 寧秉宇面无表情地起身去倒了一杯威士忌:“升米恩斗米仇,听过么?亲人也好,情人也好,得到的东西太多太容易,有一天你不给了,她会马上开始恨你。” 东尼一顿,暗自嘆了气:“是。” 他顿了顿,忽然想起什么:“大少想好怎么说服夫人不要插手这件事了么?” 寧秉宇看著手里的威士忌,淡淡地道:“妈咪最心疼叉烧妹,如果她认为安妮对叉烧妹不利的话,自然会远离安妮,这样大家都舒服。” 东尼刚毅的眉头一拧:“您是说那个內地搜出来的催情蜡烛?上次强叔他们查到那批货走的是查家的船……” 第532章 耐那啥的女秘书 “但是那一批货放出去之后,也没法证明是安妮小姐做的。”东尼蹙眉。 这件事他亲自去办的,自然知道具体情况。 寧媛小姐关係很亲的养大哥被人下药,那种药物很特殊,这年头內地不应该有的。 大少答应帮荣昭南查,但是最后也只是查出了走货渠道和分销渠道,可无法证明是安妮小姐买的药。 “而且,安妮小姐莫名其妙地去害寧媛小姐的养兄做什么?”东尼最不理解的就是这一点。 安妮小姐和那位卫恆先生可能还没他和卫恆熟悉。 她打算让寧媛小姐的养兄娶一个內地女人,插手陌生人的婚姻关係,简直是莫名其妙! 寧秉宇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威士忌:“安妮应该是想要对叉烧妹做点什么,卫恆大概率是她想要利用的一个点。” 两个人之间看起来毫无联繫,那关键点必然在两人之间唯一有交集的那个人或者事上。 “安妮小姐为什么要对付寧媛小姐,总不能是为了爭夺二夫人的宠爱?安妮小姐不是这么眼皮子浅薄的人。”东尼还是没看懂。 寧秉宇线条深邃锋利的眼睛眯了起来,轻哂:“是啊,一个眼皮子不浅薄,见过钱和权的人,做这种看起来像爭宠的事,大概率是为了更大的谋算。” 他顿了顿:“不管安妮是为了什么谋算,这件事要儘量证据確凿,让强叔不要计较成本,再仔细去查,凡做过必留痕跡,把证据整理出来之后,交给荣昭南,他手里不是还有那个给卫恆下药的女人吗?” “唐珍珍——寧媛小姐下乡插队时同住的舍友,听说和寧媛小姐关係不好?”东尼记性很好,听过一次涉案人的名字,就记得。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寧秉宇点头:“嗯,听说已经清醒了,但是脑神经性药物损伤比较严重,昏迷太久了,那个女人反应很迟钝,现在正在接受治疗。” 东尼有点明白:“难怪大少让玛丽医院那边多准备一些脑神经治疗的新药,让人带过来。” 寧秉宇看向窗外晦暗的夜云,晃动著杯子里的酒:“让人盯著安妮,她有什么异动,及时告诉我。” 东尼点头:“是。” 他有些遗憾地感慨:“其实安妮小姐和您是很般配的,老爷子把翡翠辣椒都给她了,她选择成为大少妻子不比帮著查家好么?” 当年寧家初到港府为了和查家搞好关係,在双方订婚后,把翡翠辣椒这个只有家族主母才能拿著的信物交给了安妮,以显示诚意。 寧秉宇低头看著自己的手里的冰块轻轻撞击,细碎的泡沫溅了几滴在自己手背上,冰凉…… 让他想起好些年前,他走进她房间,那个刚过十八岁生日的少女,衣服落在地上时,她慌张的眼泪也掉在他手背上,冰凉的…… 那时候,她还没长成优雅又老道的香江第一名媛。 寧秉宇线条深邃锋利的眼睛眯了起来,嗤笑:“翡翠辣椒其实就是个象徵,什么用都没有。” 东尼一愣:“……” 寧秉宇冷冷地看向远方:“在解放前,兵荒马乱的,老爷子自己都在瑞士银行存了一大笔钱,难道还会去把盛家存的钱取出来么,生怕不被人抢?!” 解放后,寧家携老扶幼地在港府定居了,生意慢慢转移到港府和海外。 倒是想著拿到信物,把盛家放在瑞士的钱也取出来,结果儿媳妇意气用事,把翡翠辣椒放在孙女身上当信物。 老爷子气得让爹地和妈咪离婚,但是爹地那时候恨老爷子辜负阿嫲,害得阿嫲早早病逝。 他书生意气,一身反骨,直接带著妈咪和他们几个孩子搬出了山顶別墅,出去外头住。 老爷子终究没有娶他的情妇,把管家的事务交给当时的大伯母打理。 但是,当年的大伯和老爷子一样风流。 老爷子的情妇好歹是个读过书的女秘书、其他家族的小姐。 大伯却是听戏时,看上了个唱粤剧的戏子,带著情妇出双入对,气得大伯母跟大伯离婚了,独自去了美国。 老爷子气坏了,但没办法,家族不能没有女主人,家族內务也不能交给一个没文化的戏子! 老爷子权衡利弊,不得已亲自把妈咪和他们接回山顶別墅—— 毕竟miss闻,是阿嫲还在世时,亲自挑的儿媳。 从小饱读诗书,十几岁时在广州教会学校读书。 书香门第出来的小姐,眼界、见识、手段和气度总不一样。 果然,这些年下来,妈咪把家族內务打理得井井有条,老爷子那么挑剔,也说不出妈咪的不好。 老爷子只剩下一个心病——把不见的翡翠辣椒也找回来。 至於孙女吧,找得到就找,找不到就算了。 “所以,二夫人还是很厉害的,她在赌一个找回女儿的最大机率。”东尼点头。 寧秉宇淡淡地说:“翡翠辣椒对妈咪最大的作用是找回寧媛,而对安妮而言只是一个看起来光鲜的信物罢了,她並不能拿翡翠辣椒变现,她心里也很清楚这点,她选择包庇查家,大概是因为……” 他轻哂:“大概因为她知道——查申楼干了这种事,我这次一定会把查家吞下去,她那么努力地当我的未婚妻,是希望以寧家的势,顺利成为查家的继承人,得到查家的主要產业。” 叉烧妹说得没错,安妮不是一个没有野心的人,她不会甘心只在家里当个被丈夫拿捏的豪门阔太。 东尼眉心一拧:“哪家主母会是另外一个家族继承人的,生了孩子怎么办?” 查申楼作为大少的准岳父干出这种事,大少如果不狙击查家,把查家吞下去,没法和董事会交代。 寧秉宇喝了一口酒,淡淡地说:“她大概是看了曼安姐先例——当初曼安姐嫁进许家,大伯就把澳府利润最高的几家博彩酒店给她当嫁妆,她婚后也是亲自管理的,而且曼安姐嫁过去之前,和许家说好,如果生了孩子,第二个要跟她姓。” 东尼沉默了一会,他记起来这件事了。 现在想想,港府这年月还是讲——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有些特別守旧的老家族还要求媳妇儿要冠夫姓,例如:寧曼安嫁入许家,会被要求改成——许寧曼安。 许家虽然不是那么守旧的老家族,但也没开放到哪里去。 曼安小姐嫁过去,无端端地要求生了二胎得跟娘家姓。 许家自己都家大业大的,只有许家少东一个儿子,正常来讲巴不得儿媳五年生三个孩子,竟然同意让自己孙子跟儿媳姓,就很奇怪了。 让人猜测是不是寧正坤董事长和许家达成过什么协议。 虽然后来曼安小姐没生孩子,还离婚了。 但也不怪寧大少开始怀疑这个堂姐打算和他爭夺继承权。 当初选继承人是因为老爷子坚持继承人必须是孙子,而且大少爷確实从小到大都很优秀。 但,大少只是董事长的侄儿,曼安小姐才是董事长的亲女儿,远近亲疏仍有別。 “这些事没必要討论了,我和安妮不可能再继续,你帮我留意一下,找个普通话和英文都好的秘书,我需要陪练口语和以后跟內地对接时用。”寧秉宇淡淡地一口把酒喝尽。 东尼点头:“好的,大少。” 寧秉宇想了想,用普通话说了一句:“要耐操的。” 东尼一愣:“一个……耐操的女秘书?耐操什么意思?” 寧秉宇嗤了一声:“叉烧妹教的,说我事情多,一般人跟著我都受不了,所以得……嗯……耐操。” 最后两个字还是普通话。 东尼想了想,很认同:“那我是挺——嗯,耐大少操的。” 可以把招人標准写进去——耐艹。 第533章 仨显眼包 寧媛提著两盒自己老妈硬塞过来她借酒店厨房搞的点心,回到医院,已经晚上八点了。 她刚上病房就好看见荣昭南坐在床上,一张俊脸白白的,很沉默,陈辰站在边上。 他边上围了一圈医生,为首的一个老头正一脸愤怒地对他和陈辰不知道说什么。 禿头的小老头儿唾沫星子都喷到一米九的陈辰脸上去了。 陈辰却老实得像个鵪鶉。 荣昭南率先敏锐地看过门口,见她回来,顿时露出一种鬆了一口气的表情,漂亮的瑞凤眼期盼地看著她。 寧媛记得以前他在乡下下放,被红袖章和村里人欺负围堵的时候,都没对她露出过这种眼“巴巴”的表情。 更別说陈辰了,简直是眼睛放光,看见了救世大神降临。 寧媛纳闷极了:“这是怎么了,陈院长,那么晚了您怎么还带著学生在这里呢?” 说是学生,其实不少医生年纪都不小了,主任级別的都有三个,但是一帮医生们也是一脸不高兴。 老头儿一见寧媛,脸色就缓和了点:“小寧啊,吃了没?” 这小姑娘长得喜庆,又开朗爱笑,说话好玩但又有分寸,在这里陪护了十来天,几个科室都混成了熟人。 这个熟人也包括他老陈头自己。 寧媛衝著老头儿乖甜一笑,把手里的点心塞给小老头:“我吃了呀,陈爷爷,这是我乾妈做的港府风味点心,你和其他大夫们分了试试,和咱京城的味道不一样。” 陈老院长也没客气,让边上的外科主任接了。 这年头,点心票都不好搞,何况这『外贸风味』的点心。 但是拿了点心之后,老头儿也没客气地就开始开喷:“不是我说,你看看这个1床病人像话吗,你这个家属一走人,他和他战友就开始作妖了——你瞅瞅,你瞅瞅!” 嗯,荣昭南同志住了那么久,寧媛都能叫这个主任叔,那个院长爷了,护士长姐了,他还只混了个代號——1床病人! 寧媛顺著他的手指的方向一看,就瞧著病房里多了一张办公桌,一个电话机,还有一叠文件袋。 嗯,办公桌边上还站著个大个子,防贼似地矗那挡在桌子和文件袋前。 寧媛瞬间无语地看向荣昭南:“……” 她的语言是无语。 难怪挨医生围著骂了! 荣昭南轻咳一声:“那什么,你听我解释,主要是有个加急任务……” “你有个卵任务,不是在隔离审查嗦?你就是自己在那儿没得事儿找事儿!” “要不是老叶头叮嘱我要把你看好,要不是小寧乾妈弄来一坨我们从来没得见过的药,你以为我们这帮人晚上八点钟不下班,跑你这儿来是因为你长得俊俏嗦?” 老陈头毫不客气地冲他一顿懟,老家方言带脏话都喷出来了。 荣昭南:“……” 寧媛想起今天自家便宜大哥来过,她脑子一转,忽然明白了,这是寧秉宇搞出来的么蛾子。 她轻咳一声,立刻上前宽慰老陈头:“陈爷爷,別生气,为著不长心的气著自己不合適,我一定会说他的。” 自己回来之后,莫名其妙多了个“爷爷奶奶梦中情孙女”的被动技能。 年纪大的老头儿老太太都很容易对她有好感。 还是先安抚老头儿再说,不然把老陈头气出个好歹来,她都没法给叶老交代。 果然,老陈头还是很恼火,但是起码不用方言骂人了—— “你说说他干的叫什么事儿,国外新药用上快十天了,本来伤口癒合得挺好的,我都退休了,还天天带学生早晚亲自来查房,就是想看看国外新药实验效果,天天有人记录癒合情况的!” 老陈头越说越委屈,越说越窝火—— “他下午趁著你不在,下床了一顿乱来,伤口出血了,边上那个傻大个还打算自己给他换药,结果直接破坏我们的『研究样本』,前面全白记录了,你说他们是不是脑壳有包?!!” 瞬间,周围的大的、小的主任和主治、管床医护们怨气十足地盯著寧媛。 『研究样本』荣昭南同志非常乖地靠著床头不说话。 寧媛听得两眼一黑,她恼火地瞪著陈辰:“你是怎么回事,那么多医生护士在,你不会叫人处理吗?你们是专业人士吗?有什么资格自己处理伤口!” 医生们充满怨念的目光瞬间瞪向陈辰,陈辰很想哭,结结巴巴:“可是我们在战场上就是自己处理伤口啊,我会处理的,而且是队长说……” “咳咳咳咳……”『研究样本』忽然开始咳嗽。 “这里是医院嗦,你们要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你们就滚出去!一群没脑壳的!”老陈头听到这话,更是暴怒地跳起来。 陈辰一个大个子被小老头吼得快哭了。 寧媛赶紧伸手拍老陈头的胸口:“不要生气,不要生气,陈爷爷,气出病来,无人替!研究样本跑不了,还在呢,还在呢!!” …… 寧媛了半个小时哄老头子,在她保证提供更多的新药给陈老头研究后,终於把一群怨气实质化的医生们都送走了。 “你是我祖宗,真的!说说吧,祖宗,你要病房上班我都不说了,你为啥非得自己换药?” 寧媛转头就面无表情地抱胸看著病床上的『研究样本』。 陈辰老大的委屈,马上告状:“是队长说安装好电话前,不要让医院的人发现,安好了,用上了,医院也不能说掐就掐电话线,才让我去帮他换纱布的!” 荣昭南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寧媛又听得两眼一黑。 陈辰马上说:”队长瞪我!“ 寧媛深吸一口气:“你们安电话,也得医院的线路吧,你们不经过医院同意怎么安?” 確实,老陈头会同意他的『样本』在医院病房干活,影响『样本』的情况,才怪了!! 站在桌子边上的大个儿忽然,小小声地说:“那个……我是大队搞通讯的,我能偷医院的电话线路,很简单的……我还能加密……” 寧媛直接扶墙:“……“ 这仨显眼包,绝了。 第534章 亲亲 “行了,都先回去休息吧,今晚我在就行!” 寧媛深吸一口气,不客气地指著门外,没好气地说。 陈辰和另外一个大个子瞅了瞅病床的“试验样本”。 “试验样本”朝著他们微微点头,他们赶紧乾笑两声走了:“小嫂子,我们明天再来。” 算了,今晚他们就不要逞强了,小嫂子摆明要教训队长,他们听到了,队长多没面子。 寧媛不耐烦地点头,忍下往他们每人脑袋上抽一巴掌的衝动。 尤其床上个罪魁祸首,她怕自己一巴掌把他个病患拍出个好歹来。 上辈子看过一本书——情节虐心虐肺、跌宕起伏,男女主劫后余生,两人都进了医院做手术,活下来了。 两人相见时,“你个死相”女主羞怯地推了刚做完头部手术的男主脸一巴掌。 然后,男主没死仇家手里,被她一巴掌推死了——死於术后脑震盪。 她心里一万遍草泥马,留下了深刻的阴影——这狗作者绝对在报復社会! 从此,她倒是记得了,手术后的重伤病人比较脆弱易碎,作就作点吧。 “你非得这样么,工作重要,但是晚个一周,天也不会塌!”寧媛到底没忍住,没好气地在他大腿上用力拍了两巴掌。 上半身受伤,不影响大腿! 荣昭南轻“嘶”了一声,反手拉住她的手:“你別把自己手拧疼了。这床上躺了十天了,什么都不能做,又用了好药,我以为好很多了……刚才陈院看过我伤口了,处理过了,別担心。” 他也没想到看起来癒合得不错的伤口,下床的时候有点不注意,就出血了。 以前战场上受伤,下放时挨打,哪有那么脆弱? 但这话,他也不好说,就怕兔子精更生气。 寧媛被他拉住手,也不敢推他,免得扯著伤口,只衝他翻个白眼—— “滚蛋,谁担心你了,我告诉你,下周我就要回沪上去了,那边的百货工程改造还有纪元之心的进货,都耽误好久了,我还缺著课呢。” 说著,她臭著小圆脸,又用另外的一只手不客气地捏住他的俊脸:“放手,我要喝水。” 荣昭南只能鬆开手,但清冷俊脸上的表情就有点不好了:“你要回去多久,不是申请休学一年,只要参加考试通过就行么?” 寧媛鬆了手,没好气地去边上的床上坐著,拿了搪瓷杯喝凉白开,消消火:“最少也得呆半个月。” 荣昭南轻嗯了一声,抬起眼瞅她:“我会注意养好自己的。早点回来,媳妇儿。” 他有些后悔,早知道不那么逞强了。 寧媛瞧著他那副样子,撇撇嘴:“你可拉倒吧,不带著你那帮弟兄作妖就不错了,都还审查期间呢,就开始……” 荣公子大概是自知理亏,老老实实听训。 他看著她拿的杯子,有些迟疑。 “要喝水么?”寧媛挑眉。 不知道老陈头是不是在报復,那他的右手刚才被老陈头下令重新包著吊在脖子上了—— 不许他乱动受伤的右肩和右手,左手留著输液。 寧媛拿了杯子递到他嘴边:“喝吧。” 荣昭南低头就著她的手喝了一口,然后轻咳一声:“嗯,我想……上卫生间,吊瓶……打多了。” 他其实不太渴,这从早到晚,吊瓶就没停过。 刚才被老陈头批判加换药折腾了一个小时,他就一直憋著。 寧媛一看,习惯性地转身就去叫陈辰:“陈辰……” 叫完了,她才想起来,哦,对了,陈辰走了! 她放下茶杯,伸手去扶他:“他们被我骂跑了,我扶著你去,你小心点!” 荣昭南一愣,闷不做声了一会。 寧媛不仅客气地直接伸手去拎吊瓶:“你矫情啥呢,我力气挺大的,不然让护工阿姨过来?” 荣昭南只能慢慢把大长腿移下床。 寧媛扶著他左边胳膊:“慢点,慢点,別又扯著伤口了啊!” 荣昭南之前一直都是陈辰和他兄弟帮著扶进厕所的,愣是不肯让她跟著进去。 荣昭南不以为意:“嗯,我会注意的。” 他其实已经下地几天了,身体恢復得其实不错,下午伤口出血是个小意外。 两人慢慢地进了厕所,荣昭南站定,看了寧媛一眼,寧媛也看著他。 两人大眼瞪小眼。 好一会,他垂下长睫,轻咳一声:“你出去吧,我自己来。” 寧媛瞅瞅他的右边被吊著的胳膊,又瞅瞅他左手上的吊针:“算了,我来吧。” 別一会,他跑针了,叫医生进来又一顿骂! 说完,她没等荣昭南反应过来,直接把他病號裤子一拉。 荣昭南一整个僵住,脸色瞬间涨得緋红:“不……” 如果是平时他还好好的,哪里就让人直接脱了裤子! 寧媛搞完,才意识到,虽然是自己男人,但好像自己有点“冒昧”了。 但是…… “咳,不啥,快点了,都老夫老妻了,你脸红个什么劲。”寧媛马上超级大声地说。 顺便给她也掩盖一下对自己鲁莽的尷尬。 其实哦……他们当真夫妻也才大半年,她平时换衣服都躲著他的。 就当她矫情吧,老觉得怪怪怪的。 但是现在不一样啊,他受伤了啊,自己男人再矫情就说不过去了。 荣昭南闭了闭眼,也对,都是夫妻了……他在自己小媳妇儿面前矫情什么,丟脸就丟脸了。 他一咬牙一狠心…… 嗯,开闸放水。 完事儿,他脸红到上半身,垂著眼睫毛,低声含糊地说:“好了……媳妇儿。” 寧媛心里乱七八糟的,但一脸镇定:“我给你用纸擦擦。” 荣昭南:“……行……” 其实,男的一般不用纸擦,抖乾净就好,但这话他实在说不出口。 寧媛拿了纸给他擦完,用肥皂洗手,冲了厕所再扶著他出去。 等扶著他到了床上,寧媛又清了清嗓子:“你喝水吧。” 荣昭南脸上的红还没消呢,马上摇头:“不了,不喝。” 寧媛瞅了瞅他苍白的眼角都染了点嫣红的样子,又看看他裤子…… 她有些纳闷:“你刚才是不是没上厕所上乾净啊?不然怎么还……” “不是!!”荣公子立刻打断她的话,脸涨得更红了。 寧媛忽然沉默了一会,忽然明白了,也有些小脸发热:“你干嘛呢……这还伤著呢,你这当了』试药標本『了,还不老实。” 荣公子抿了薄唇,別开泛红的脸,脑羞成怒地冷哼:“这也不是我愿意的!陈辰他们帮忙也不是这样的帮法啊!” 寧媛瞧著他那样子,想著陈辰帮他……瞬间眼角抽了抽。 但看著面前荣公子又靚又恼的样子,別有一番风情。 寧媛心痒痒的,忽然低头亲了亲他的脸:“那我先去洗澡,你自己坐著消消火。” 荣昭南忽然用左手拉住她的手,抬起清冷的瑞凤眼:“等等……你什么时候回沪上。” 寧媛看著他那样,忽然低头亲了亲他的唇角:“下周五,你乖乖的在这里好好养著,別闹啊,我办完事儿,最多半个月就回来。” 荣昭南只感觉自己被当弟弟了,不过……他眯了眯眼,感觉也不错。 小媳妇儿吃软不吃硬。 他拉住她的胳膊,忽然薄唇微张,轻轻咬住她的唇,舌尖抵在她的小白牙上轻轻一撬:“那我等你……回来。” 他温热的呼吸扫在她鼻尖上,她瞬间僵了一下。 她轻轻扶住他的后脑勺,別开脸,但是背后都麻了,嘀咕:“你別乱来啊……等会不舒服的是你。” 他还伤著呢,她可不想挨老陈头的骂,绝对不会陪他真胡来,难受的只有他自己。 “没关係,我忍著。”他把脸靠在她怀里低声道。 荣公子高挺的鼻尖轻轻蹭著她白皙的锁骨,甚至还舔了她锁骨一下。 “別,我没洗澡……”寧媛一整个轻颤了下,立刻扶住他的头,不让他乱动。 荣昭南轻轻蹭她的掌心,薄唇印在她掌心:“就亲一下,媳妇儿,你怎么都是甜的。” 她要一走半个月,他只是想多亲亲她,奈何自己现在不好动弹,只能勾兔子精主动了。 寧媛只感觉掌心都是男人潮湿温热的呼吸,跟过电一样,一下一下地轻轻扫过心臟。 他下半张脸都在她掌心里,只一双清冷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看著她。 寧媛瞬间,心里酥麻得一塌糊涂,那种诡异的麻痹感直接顺著掌心爬上脊背。 啊,这版本的荣公子真是……好像能让人为所欲为的样子,还贼撩。 她轻哼一声,跪在床上,双手小心地捧著他的脸,低头吻住他的薄唇,软软地闷哼:“嗯……那就只亲亲……” 反正,这几天,也不是没有亲过他。 第535章 酸男 一周后,復大经济系学生会办公室 “寧寧!!寧媛,你干嘛呢,我东西收拾好了,咱们该走啦!”一道不客气的女音在寧媛耳边响起。 寧媛一个激灵,瞬间看向桌子边,正抱著一叠资料的楚红玉,笑了笑:“没什么。” 谁让临走那几天,荣公子天天一本正经地撩她,明明最后都是他自己很难受,还非要求亲亲。 搞得她刚回来两天,还怪想他的。 摆明那傢伙是故意的! “你这是思春了,收收心思,这段时间点卯上课,你得积极点,班里有些酸货说你不上课,是浪费国家培养大学生的资源。” 楚红玉皱了下漂亮的眉毛,提上自己的袋子。 她这学期开学就进了学生会宣传部,听到了一些对寧媛不好的酸话。 寧媛不以为意地说:“我管他们说什么。” 楚红玉挽著寧媛的胳膊往外走:“基本都是些男的在酸,真是让人开眼了,都说男的肚量大,可我看不出来!” 自从班里的人知道纪元之心的老板是唐爷爷和夏阿婆,就开始有点酸话了。 等到了后来寧媛“得到”寧家奖学金资助,得以参加市里百货大楼项目,她申请休学一年,学校特批她只需要考试通过后,有些人难听的话就没断过。 而且大部分都是男生在酸。 寧媛耸耸肩,笑了笑:“无所谓啦,他们爱酸就酸,吃不到葡萄当然说葡萄酸了!其实比起女孩子,男人之间的嫉妒才可怕!” 楚红玉点头,正要笑著说什么,忽然一道不阴不阳的男音响起。 “谁酸你了,你在外头做什么买卖的时间比你在学校上课的时间都多,大家质疑你寧氏奖学金怎么拿到的,很奇怪?” 寧媛和楚红玉抬头一看,就看见一个高个子瘦巴巴的男生,领著几个夹著画具的男生走了进来。 楚红玉看著那个戴著厚瓶底眼镜的男生,蹙眉:“张振国,你是副班长吧,还是学生会宣传部的干事,这话是你该说的吗?” 张振国冷淡地说:“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就算你们有钱也不能封住所有人的嘴。” 他身后几个男生虽然没说什么,但也纷纷点头。 楚红玉气笑了:“寧氏当初给咱们学校设立奖学金,是因为看到寧媛代表经济系做的纪元之心的项目非常有改革先锋意识,如果是不是因为寧媛的成功,你以为寧氏会在我们学校设立奖学金?” 张振国冷冰冰看向寧媛:“是吗?可我有朋友在锦江饭店当服务员,可是看见她大晚上进寧家大少爷的房间,怎么,这也是她的实力?”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空气里有瞬间的安静。 走廊路过的同学都忍不住看向这个办公室。 楚红玉瞬间气得脸都红了,伸手指著他们,娇滴滴的沪上姑娘直接提高了声量,用普通话大骂—— “放屁,我家小寧有对象的,你们什么不懂就在这里瞎扯……” 寧媛伸手轻轻按了按楚红玉,上下打量一回这个她也並不常见面的班干部—— “张振国,你是想说我靠出卖身体,才得到今天的一切?” 张振国和身边几个男生互看一眼,不阴不阳地说:“我可没说,只是我朋友看到一些奇怪的说事情,我们这帮当同学的关心你,怕你误入歧途,隨便说说而已。” 长得也就是白嫩清秀而已,一个姑娘在外头拋头露面,不就是一朵交际! 寧媛看著他们走过自己身边,忽然一抬手就一下抓住张振国的衣袖。 张振国被她著衣袖,鄙夷地低头看她:“放手,你干什么,我嫌……” 他“脏”字还没说出来,忽然—— 寧媛忽然“啪!”一声响,反手一巴掌毫不客气地抽在他的脸上。 她这两年干活,力气锻炼得大了起来。 虽然她还是小细胳膊腿,但这一巴掌下去,张振国一下子被打得眼镜都歪了,脑子嗡嗡作响。 他呆了一下,身后几个男生不敢置信地看著寧媛:“你怎么能打人! 寧媛鬆开了张振国的衣袖,冷冷地说:“你说得没错,我是挺能抱大腿的,我靠著自己的本事认了寧氏的当家夫人当乾妈!这也是我的本事!” 寧媛这样直言不讳的话语,一下子让几个学生会的男生都愣住了。 张振国被说得脸色一阵白一阵黑:“寧媛,你打人就算了……你简直是腐化墮落的拜金主义……过分太过分,我要举报你!” 寧媛淡定地说:“我知道你嫉妒,但你先別急著嫉妒,你先去开一家同样的商场,寧二夫人也愿意资助你再说!我倒是很好奇你打算举报我什么?” 她轻哂:“我当然也理解,这年头保守,別说做女人做买卖招是非,就算是不保守了,哪个女人干出点成绩不被酸是靠男人呢,就好像女人都没脑子!” 就算是几十年后,牛津大学的数学系女生因为长得好看,都要被人质疑成——学术名媛,一堆男的微博要考考她,结果女生分分钟解答出来,又假装是为了她好。 但凡女人开个好车,一定有男的酸那车是她傍大款,卖身或者租来的。 女孩染了粉色的头髮,就被质疑考上研究生是靠卖肉或者是假的,最后她自杀去世。 寧媛冷笑:“而且晚上进我哥房间怎么了,我乾妈和秘书们也在房间,我们商议建材的事,你算什么东西?轮到你在这里造黄谣是没被警察抓过吧!“ 张振国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我……我可没造谣,我……我……也只是……” 寧媛顿了顿,揉了揉掌心:“这不是造谣?不如这次咱们一起进派出所分辨个清楚?你把你的朋友找出来,我也把我的人证叫出来,一拼高下?输了的人吃巴掌!” 张振国嚇了一跳:“我才不和你们玩这种无聊的东西!“ 寧媛看著他怂包的样子,对楚红玉嗤笑:“习惯这种『酸』,以后咱们出来工作和生活的路上,都少不了,无视和活得比他们更好,就是要他们看不惯咱们,又对咱们无可奈何,就是最好的反击。” 楚红玉忍不住鼓掌:“对!!“ 第536章 誹谤和自证 张振国脸色一阵青一阵红:“你……你真是小人和女子难养!你等著!” 说完,他赶紧转身落荒而逃。 寧媛冲他背后不客气地骂:“张振国,我等著你啊,记得叫上你的朋友和我一起去派出所,我亲自请寧家的人跟你对质,问问派出所的同志造谣誹谤是什么罪名!” 楚红玉也马上拔高了声音:“对,让港府同胞看看咱们內地某些大学生的素质,就你这样的傢伙,一边诬陷寧氏总裁睡女学生,一边还想拿人家的奖学金?!听说造谣受到派出所处罚,学校会给处分记档哦!” 她们声音很大,一通畅快淋漓地输出,一条走廊的同学、老师都听见了,都忍不住侧目。 这年头大学生分配工作,谁要被记过记档了,好单位就別想了! 更別说诬陷港府的投资方。 楚红玉看著张振国嚇得差点摔一跤,忍不住笑了起来,心里憋了许久的恶气瞬间消了不少。 寧媛看向刚才几个跟著来的学生会男干事,冷冷地说:“怎么,你们也有什么朋友在锦江饭店当服务员,看见我和別的男人睡过?叫出来嘛,咱们一起去派出所聊聊?” 几个拿著画具的男生面面相覷,马上纷纷说—— “没有,没有,我们没这么说过!” “对,张部长自己说的……我们真没到处乱说话。” 寧媛淡淡地说:“我不想管你们到底说没说过,但是以后再让我听见谁造黄谣,就直接拉去派出所!” 几个男生老实如鵪鶉一般点头,也不敢多说话。 这俩姑娘太彪悍了! 威胁之后,寧媛忽然又换了个口气:“当然,如果还有人在背后造谣生事,几位同学也可以搜集证据交给我!“ 她微笑:“只要证据真实有效,我愿意出二十块钱还有二十斤粮票,纪元之心需要勤工俭学的同学,也会优先考虑搜集到证据的同学!” 几个男生瞬间眼睛一亮,互看一眼。 二十块钱加二十斤粮票啊!!他们差不多一个月的生活费了! 还有纪元之心的勤工俭学岗位,是校办里最受学生们欢迎的香餑餑—— 那个岗位不但兼职工资高,而且能遇到的客人很多外国来的专家教授、交换留学生,还有很多大学的学术大佬! 关键是——能八折员工价买纪元之心的所有商品! “好,寧同学,你放心,我们帮你留意著,谁要再造谣,咱们帮你收拾他们,肃清学校风气!”其中一个男生脑子转得快,立刻说。 另外几个男生也纷纷上前表忠心。 寧媛大眼弯弯,笑了笑:“那就谢谢啦!我先走了!” 出了教学楼,楚红玉挽著寧媛的胳膊,心情舒爽极了:“看他们还敢背后说你小话,造你黄谣!” 上个学期,寧媛来班里来得少,就开始有流言蜚语了。 这年头编造女生乱搞男女关係上位之类的流言蜚语,严重点能害女生被退学的,真是叫她火冒三丈。 寧媛凉凉的一笑:“面对这种造谣,最不该做的就是进行自证,掉进自证陷阱,而是逼造谣的人去证明他说的是真的,或者直接像我这样分化他们。” 她掸了掸手指,笑容愈发灿烂:“利益当前,我倒是要看看这帮人是能团结一致给我造黄谣,还是为了钱窝里斗呢?” 楚红玉挑眉:“你这副样子,还真是个满肚子坏水的资本家的样子。” 寧媛乌眸微闪,比了个小手指:“我可不是资本家,生而为人已经很辛苦,我只是善於利用一点小小的资本建设和净化美好的大学生活而已!” 几十年后,有一句电影里的台词叫做——有钱真是可以为所欲为的。 虽然很拉仇恨,但嫁给男人你大概率不会更轻鬆,但是赚到钱了,你一定会活得更轻鬆。 这也是为什么赚钱比谈恋爱重要多了的缘故。 楚红玉忍不住笑出声来,戳了戳她脑门,用带著点儿沪上话的调子笑骂:“儂个嘴巴,真正是越讲越会道大道理了!” 她忽然想起什么来,嘆了口气:“说来,我能进系学生会,还是张振国拉我进来的,他一开始看著挺正常的,没想到……嘖,嫉妒真是让人面目全非。” 寧媛凉凉地说:“我屋里头那个这些年,也没少遇到刁难过,不是他说,我都不知道男人的嫉妒那么可怕。” 光他那张长得过分俊秀的脸就被多少男同胞嫉妒和看轻过,被骂“娘炮”“娘娘腔”“小白脸”“兔儿爷”都是经常的事。 这也是为什么他少年时代打架那么凶的缘故,最少一半原因是为了这个。 还有陈辰那大块头吧,他长得算是够统一八十年代男性和女性审美了。 照样有白斩鸡男和个把大肚腩男人骂他那种肌肉不灵活啦、脑子不好用的傻大个了…… 第537章 美貌加什么是王炸 虽然陈辰在男女之事上確实是个傻大个,可那傢伙其他事儿鬼精鬼精的,不然能在荣昭南走了以后,当上队长? 还能毫无心理负担地骗荣老爹的钱给荣昭南? 楚红玉嘆了口气:“人性都是一样的。” 她经过公告栏的时候,忽然想起什么,轻咳一声:“那个……有个事儿,你可能不知道吧……” 寧媛看她吞吞吐吐的,有些奇怪,揶揄说:“哎哟,谁能让咱们楚姐姐这样犹豫啊,怎么,有新恋情啦?” 自从苏学明那个凤凰男被抓走之后,楚红玉整个人消沉了很多,虽然作为校,追求者眾多,但她毫无兴趣。 楚红玉没好气用纤纤玉掌“啪”拍了一巴掌在寧媛后脑勺上:“你在扯什么呢,我都断情绝爱了,你不知道么!” 说著,她从自己袋子里抽出一个信封:“这是寧家大少的秘书来咱们学校招內地助理秘书的公告。“ 她有点无奈:“校办的老师说属於勤工俭学的岗位,让我们帮著重新写个公告张贴一下,但是你自己看看,这东西能往外贴吗?” 寧媛打开信封一看里面信纸上写的东西,什么待遇、工作时间、工资都挺正常的,但是…… 对候选人的要求里居然出现了擅长英文、公文写作、还有……耐操?!!! “耐操??”寧媛呆住,有点不太能理解这个词语:“这个东西……咱们老师没审过?” 楚红玉嘆气:“应该是没审过,那个叫东尼的男秘书给老师,老师一边和他说话,一边直把信封交给我的。” 她当时就在校办干活呢。 寧媛无语地揉眉心:“这谁教他的啊?” 哪个衰人教东尼这么坑爹的词语啊?很容易有歧义的! 等等……现在內地这个词都挺少见的…… 寧媛忽然想起自己吐糟渣大哥的话,(⊙o⊙)…这个衰人不会是自己吧? 她有些心虚地把纸叠起来,不动声色地笑了笑:“那个……那个……要不红玉姐,你帮忙改改词,再发?” 楚红玉倒是没所谓:“肯定得改,我就是让你知道一下,这东西不能直接发,不过,我也想应聘这个助理秘书。” 寧媛一呆,看向她:“啊?什么?你不是和阳阳姐搞气泡水生意吗?” 楚红玉漂亮的脸上满是认真地说:“我读大学前在银行做事时,就听我爸说港府是亚洲金融中心,可咱们內地现在都没成系统的金融行业构架!” 她顿了顿:“我专门去问过和寧氏对接的老师,他们说寧氏也有银行方面的业务,我想跟在寧大少身边学东西,看看现代的金融体系是什么样的,未来能为咱们的金融行业贡献自己的力量,不至於叫外国人耍著玩。” 寧媛看著楚红玉:“……你还说我,你这大道理也是一套套的啊……” 她忽然想起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差点把港府都衝垮了,还是內地撑著了! 妈耶,这就是出身不同,眼界不同的姑娘啊…… 这才开放多久啊,她居然能想那么远了! 寧媛点点头:“行,我帮你给我哥……干大哥推荐,我觉得你行,就沪上这地理位置,说实话,以后肯定是咱们长三角甚至辐射全国的金融中心。” 楚红玉闻言,笑了笑:“行啊,你挺有眼光的,之前你不还吐槽沪上没粤区开放呢嘛?” 寧媛轻咳:“那是沪上现在还没找到自己的定位,慢慢来,未雨绸繆嘛!” 是的,沪上成为金融中心还要时间。 她自己印象差不多得到1990年出现股市才开始各种全面金融建设,到了2000年才彻底大步迈进全国金融中心。 至於在2000年之前,粤区依託港澳確实独领风骚很长一段时间。 楚红玉想了想,有些迟疑:“那寧大少对……女秘书会不会有些其他的要求,我这样的脸……会不会有问题?” 寧媛很难得看见楚红玉没自信的一面,哪怕面对苏学明那个凤凰男斗到最后,她的自尊被对方踩在地上践踏。 可她从未露过怯,还是梗著沪上囡囡骄傲的细脖子。 不过寧媛也能理解楚红玉的想法,这姑娘的脸和身段堪称——顶美,太漂亮了。 去沪上电影学院都绰绰有余,但是吧…… 在普通工作里,有可能会被人当成瓶来用,甚至容易遇到骚扰或者轻视和恶意。 光有绝顶的美貌,无法保护自己的笨蛋美人容易被男人覬覦和玩死。 但是…… “美貌单出九成九是死牌,但是美貌加聪明,或者才华、坚韧、学习能力甚至够狠心……就是王炸牌,我相信红玉姐可不光有美貌!”寧媛歪著头上下打量她一下。 楚红玉一愣,瞬间明白了,她忍不住笑著说:“行,承蒙你贵言,不过你不用跟寧大少说什么,我要试试自己行不行!” 毕竟復大也是臥虎藏龙,这三届大家都是万里挑一考上来的。 寧媛点头,嘀咕:“就渣哥那个性格,我要给他推荐人,走后门,估计要被他嘲笑和骂的,反而对你不好。” …… 寧氏招聘內地实习助理的告示贴了出去,一个月一百块的实习工资瞬间引爆了整个经济系甚至其他系。 “一百块!我的天,我爹八级车床工,是工厂最重要的技术人员也就是这么多啊!” “我妈当区里领导那么多年都没这个工资……” “我家种地的,更別提了……港府人真是財大气粗。” 学生们围在公告栏下议论纷纷。 学校的老师都忍不住羡慕,应聘的学生太多了,还专门给寧氏的人开了一个大教室面试。 楚红玉看著前面乌泱泱的人群,轻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衣领,领了手写的排號牌,在教室外头一边排队一边背著英文自我介绍。 她的英文是跟著爸爸学的,俄文是跟著妈妈学的,英文一向学的比俄文好。 “让一让,卢主席来了,大家都让一让。”忽然,一道有些粗嘎的女音忽然响起。 楚红玉一愣,跟著其他人转头看去。 就看见一群女生簇拥著一个大约三十四五岁左右的女人在走廊上。 走在最前面,一个戴著眼镜,看起来像男孩子的矮壮短髮女生和另外一个扎著两个小辫子的乾瘦女生在帮开路。 第538章 好啦,三更 楚红玉蹙了下秀气的眉:“……” “这是谁啊?排场够大的,咱们洋浦的区主席?” “不知道啊,区主席也太年轻啦,她看著只有三十四五,我上次看见老视察大概都有五十多呢!也不长这样!” “不是哦,她是咱们復大的……” 议论声让为首那个矮壮像男人的女生瞬间恼火,没好气地说:“你们都说什么呢,这是咱们系学生会卢金贵主席,主席才三十,你们怎么说话的!” 刚恢復高考,学生年龄三十五甚至更大年岁的都有。 听到其他人议论自己年纪的话,卢金贵脸色冷了下去,淡淡地扫了一眼几个小声说话的学生—— “背后议论別人不是什么好品质,咱们作为新时代的大学生,尤其要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 这话说完,跟著卢金贵的一群女生都忍不住欢呼起来:“主席说得对,咱们主席真是学生楷模,隨便一句话就是至理名言!” 一群排队的学生面面相覷,看著学生会的干部从教室里出来迎接那个女人,也都沉默了。 今天招聘会还是系学生会在维持秩序,系学生会老大在这里,大家也不好说啥。 卢金贵目光一下子就瞥见了楚红玉,因为这姑娘太鹤立鸡群。 她朝著楚红玉微微点头,矜持地笑了笑:“红玉同学,你好。” 楚红玉看著她也笑了笑:“卢主席好,你是来视察工作的吗?” 她进学生会的时候,是卢金贵最后面试她,这位大四的学生主席吧……在系里成绩非常好,而且写了一手能上报纸刊登的好文章。 卢金贵演讲也拿了好几次市內的冠军,名言就是——“妇女能顶半边天,不叫男儿来爭锋!“ 不少学妹甚至学姐都因此特別崇拜她,算是女生里相当厉害的人物。 唯一让她觉得有点一言难尽的事,就是——这卢主席大概因为年纪比较大,已经三十了才考上復大。 据说以前就是某个单位的妇女主席,身上那种单位小领导牛哄哄的作风特別明显,出行前呼后拥的。 不喜欢同学叫她名字,喜欢別人称呼她卢主席,权威感特別重。 卢金贵淡定地说:“不是,我是来应聘,体验生活的,我们大学生总要多实践,只有实践才能出真理。” 说完,她就跟著来接她的学生会干事往教室里走。 有几个在排队的男生和女生见状,忍不住出声—— “哎……你怎么插队!” “对呀,大家不是在排队吗?学生会的就了不起?” “……” 但下一刻,卢金贵忽然回头,冷淡地说:“我不是插队,是为了给同学们节省时间,希望你们谅解,一会你们就懂了。” 说完,她跟著那接自己的学生会干事进了教室。 其他排队的人呆了一下,有些没明白她要说什么。 但是看著卢金贵直接进了教室,排队的学生们顿时都挺恼火的,都往前涌—— “怎么这样,学生会也不该有特权啊!” “离谱,你们经济系的学生会主席怎么官架子那么大?” 原本跟著她来的那些女生们立刻横眉竖目地挡在大傢伙面前—— “什么叫特权,那是卢主席为了大家著想,你们不知道吗,主席去应聘了,你们就都没戏了!” “是啊,卢主席参与各种比赛那么多次,没有输过,她这是为了大家好,节约大家时间!” 楚红玉冷著脸看著这吵吵嚷嚷的一幕,只觉无语。 自己进学生会的时候就知道这位主席恃才傲物,嘴上大道理一套套的,確实捞了一波崇拜她的人。 就是…… 这让她觉得这位卢主席的拥护者和前些年大混乱时嚷著打倒一切的小將们差不多,甚至怀疑说是不是那一批人……考进大学来了。 “好了,既然卢主席那么自信,咱们大家就在外头等著吧,相信寧氏的人很快就有消息出来了。”楚红玉淡淡地说。 她长得嫵媚高挑,站在那里一开口,其他学生不由自主地听话。 那个跟著卢金贵的像男人的矮壮女生看向楚红玉,盯著她那张美丽的面孔,皱了皱眉—— “楚红玉同学,你这话是在嘲讽我们主席,你別忘了你能进学生会是主席批准的?” 楚红玉抱著胸,淡淡地摇头:“不啊,我只是安抚排队同学们的怒气。” 她还在卢金贵带领的学生会工作,没必要得罪这一班卢金贵的拥护者,或者按照寧媛的说法叫——迷妹。 矮壮男人婆想说什么,但边上梳双辫的姑娘冷冷看了一眼楚红玉,出声道:“算了,咱们等主席出来吧,没必要和不相干的人吵!” …… 教室內 卢金贵看向那正在听秘书说话的矜贵冷漠的男人,她有些浮肿的细长眼睛闪过满意的目光。 她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刚烫的波浪长捲髮和新的百褶长裙。 她早就见过这个港商了,人长得不错,条件还可以。 第539章 这个男人,我还算满意 卢金贵审视的目光扫过他手上的腕錶、一丝不苟的手工定製西装,还有一双明显也是定製款的皮鞋。 她微微翘起唇角,这个男人虽然有些商人的浮华虚荣,但不是最近出现很暴发户、很没有底蕴的港商。 据说也是三十多岁,年纪也没有什么缺陷。 三十多岁的男人,容貌也算海派风格的俊秀,刚好是男人成熟的最好年纪,没有小毛头们的浮躁。 整体来说,她觉得勉强还行,唯一的缺陷就是港府的身份,在內地走动还是到处受限制。 和这种人在一起,只怕未来必须离开內地,也没有办法从事公职工作。 她微微蹙眉,有些不满意。 寧秉宇忽然敏锐地感觉到审视的目光,他扭头看过去。 正正对上一双细长微微有些浮肿却显得很锐利冷淡的眼睛。 他微微蹙眉,低声问身边的秘书:“马克,不是说今天的招聘会是学生们在负责?” 马克马上不动声色地看了对方一下,这年纪和架势…… 他低声说:“大少,这个可能是学校领导过来看著咱们的招人的情况,我马上去確认一下什么情况。” 大少的总裁秘书室里一共五个秘书,主要是叶特助在管理,平时跟大少出差比较多的就是叶特助,其次是他和菲利普。 原本薇薇安是唯一的女秘书,但是太自作主张,得罪了寧寧小姐,已经被大少直接扔出秘书室,换了一个四十岁的沉稳阿姐上来做事。 至於东尼先生,更多是特助名义的保鏢首领,主要从事一些叶特助不方便处理的“黑色”事宜,比如为港府填海事业添砖加瓦什么的。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寧秉宇抬手阻止:“算了,没必要,內地学校的领导不放心来看一下,也不奇怪。” 他顿了顿:“让你给寧寧小姐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么?” 他今天主要目的不是来选什么助理秘书的,一个小小的助理秘书,还不值得他亲自跑一趟。 他是来探叉烧妹口风的,朗仔跟顛了一样,给叉烧妹当马仔,还有个老公直接是內地“买卖”的接头人。 毕竟,这段时间,他在京城那边也没得到什么確切的消息,比如—— 到底內地客人还生气不生气,是否质疑寧家和他的办事能力,以后买卖客人是不是会换“供应商”? 这对他和寧家很重要,毕竟港府也不止寧家想做这个买卖,黎家和郭家也一样看他们发展起来了,也想进来分一杯羹。 他不能因为查家的破事,丟了这么大的“內地客户”,这会威胁到他的寧氏ceo的位置。 奸诈的叉烧妹虽然很烦,但总归是自己人,能物尽其用还是要物尽其用的。 马克点点头:“大少放心,都准备好了,一会咱们直接去纪元之心。” 寧秉宇对著一直看著自己的卢金贵这个“学校领导”心不在焉地一笑,客气点头,淡淡地对马克说—— “嗯,不要太刻意,就说咱们是来招人的,顺便过来看她,给她和荣昭南拿点东西,她那种人要是看出来我有求於她,一定会打蛇隨棍上,不是个好东西。” 马克轻咳:“……是。” 寧秉宇又轻描淡写地补充了一句:“中午我要在她家吃饭,纪元之心的两位老人家,你负责去说服,做不到的话,你下个月领遣散金,不用来了。” 马克瞬间把自己做不到的那句话吞回去,脸颊抽搐了一下:“……是。” 他怎么觉得,大少评价寧寧小姐的话,用在大少身上也非常合適呢。 到底是兄妹,果然很像吧……都不是好东西! 这边卢金贵看见寧秉宇忽然对著自己笑了,还点头,她愣了一下,矜淡地別开脸。 港府的商人,到底是欠缺了文人底蕴,见到无比出色的女人就这样轻浮地招呼,果然是资本家做派。 …… 面试的人一个个地上前,在讲台上自我介绍,然后由在一个懂粤语的学生帮助下对候选人进行中英双语询问—— 叶特助感觉合適的话,才会留出来让寧秉宇提问。 毕竟是要跟在大少身边的,又是內地人,总得大少觉得合心意。 “好了,下一位候选人,卢金贵主席。”负责叫人的学生忽然出声。 然后卢金贵就站了起来,理了理裙子走到了讲台上。 叶特助一愣:“这位老师是……有什么事?” 不光是他,在场其他港府工作人员,就连寧秉宇的目光都看了过去。 卢金贵从容一笑:“虽然很多人觉得我身上有老师的气质,但我不是老师,我是经济系大四的学生——卢金贵,也是系学生会主席。” 叶特助轻咳:“啊,不好意思……” 他是没想到內地还有『官气』这么重和这么大年纪的本科生。 说是老师,其实看著像校董,好吧,內地高校据说没校董。 卢金贵笑了笑:“没关係,谁都有走眼的时候,我先介绍一下自己吧,我从大一在学校开始就因为出色的工作能力进入学生会。“ “大二成为主席,我还是市青文联的副主席,每个月在全国各类报纸杂誌上发表文章,代表学校获得过xxx一等奖……出版过诗集。” 她慢条斯理地说了一串自己代表学校获得过的荣誉,然后补充了一句—— “我的英语虽然稍微欠缺一些,但是我学习能力非常强,我曾经担任我们厂的妇女主席,非常善於沟通和讲道理,我相信我们系没有人比我更合適这个岗位。” 叶特助看著学会的人递过来的简歷,厚厚一叠,里面都是她三年来获得过的各种荣誉。 他在港大也见过这样拥有很多荣誉的学生,只是这位学生会主席……好像都是文学类的东西。 叶特助想了想,还是客气地说:“卢同学很优秀,你获得那么多荣誉,应该很感谢学校和你的父母吧,不知……” “我不感谢学校,也不感谢父母,我能获得那么多荣誉,主要依赖於我自己的实力、能力和我拼搏的精神,在下乡的时候,都是我自己拼出来的,人得靠自己,不是吗,港府人不是最相信拼搏精神吗?” 卢金贵忽然打断了他的话,矜傲地微笑。 她一句话把所有人都干沉默了。 叶特助轻咳一声,客气地说:“嗯,卢金贵同学很有自信。” 她说的话吧,也不能说不对,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对…… 卢金贵点头:“好的,那叶先生还有什么想问的吗?你可以继续了。” 叶特助深吸一口气,眼角余光扫了一眼自家大少。 寧大少没什么表情地和在马克低声说话,目光扫过卢金贵,没再继续看她。 叶特助知道自家大少这是不耐烦了,大少气最烦喜欢在他面前拿架子又实力不如他的人。 他点点头:“好的,卢同学你可以走了,我没有要问的。” 这位到了大少身边,知道的是来当实习助理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政府单位派来指导工作的。 卢金贵看著那个矜贵斯文的男人没有再看自己。 她微微蹙眉,忽然开口:“寧先生,就没有什么要问我吗,你们问了我问题,但是我们不能问你们问题,是不是很不公平?太过於资本家的作风了!” 別说马克这帮人了,就是叶特助都惊住了,这大姐是真的勇!! 想吃人家的饭,还要指著人家说你作风不行? 倒是系学会负责维持秩序和帮忙点人的学生们看著卢金贵的眼神里都是崇敬—— 卢主席太厉害了,其他人谁敢想到要挑战和硬刚港府资本家!也只有她拥有这样的勇气! 第540章 我就定你当助理秘书了 寧大少第一次被人这么点名,他面无表情地转过脸来,看了一眼卢金贵:“你有什么想问的,可以选招聘会后问其他人。” 卢金贵挑眉:“如果我就要问你呢?难道寧大少没能力回答我吗?” 她一直被人崇拜著,和其他应聘的小毛孩子可不一样,他会永远记得她有头脑,敢挑战他,是能和他並肩站立的女人! 寧大少:“……” 他一瞬间忽然想起了叉烧妹问他为什么和查美玲分手的那段话—— 你是不是突然遇到一个女人,觉得她很个性很特別,然后看上她了,她拒绝你,你开始折磨她,然后她逃你追的,她插翅难飞…… 狗屎!!! 他心情瞬间不太美妙,他就费事为了做戏来这种小儿科的招聘会,不如去懟叉烧妹有意思! 寧大少没搭理卢金贵,对叶特助淡淡地说:“你慢慢面试,我先去找七小姐。” 老妈从小就说一家五兄弟,一直把查美玲算老六,未来小妹找回来,就行七。 叶特助点点头:“好。” 寧秉宇起身,领著马克几个往外走。 卢金贵完全没有想到对方完全不给面子,说走就走了,脸色一阵红一阵绿,一阵白。 她捏紧了手里的演讲稿,脸色阴沉下去:“太没礼貌了!这就是资本家的傲慢吗!他应该向我道歉!!” 但这次,负责维持秩序的学生会成员可不敢附和,只是也都露出了义愤填膺的表情。 叶特助看著她,客气疏离地说:“这位同学,麻烦你让一让,下一位还有人要面试。” 卢金贵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傲慢是你们的底色吗!可笑!” 底下等著面试的其他系的同学可不认识她这个经济系的学生会主席,都没好气地嘀咕—— “快下去吧,大家都等著呢!” “也不知道是来应聘,还是她来选人的!” 卢金贵细长眼里闪过恼怒,冷冷地看向他们,尤其是男生:“女生就算了,男的也是一群软骨头,一个向资本叫板的斗士都没有!” 说完,她转身下台,冷著脸跟著往外走。 被骂的男生们一脸莫名其妙:“……” 有人没忍住低声吐槽:“有病,你那么有骨气,来应聘资本家的工作干嘛,那么能喊口號,还活在大混乱时代呢!” …… 这头寧秉宇寒著脸,领著人先出门,走了没几步,他忽然看见站在走廊排队的学生里的高挑纤细的人影。 无他——在普通人群里是那种扎眼的漂亮。 但是寧大少见惯了香江的美人们,只是觉得眼熟,略一想—— 对了,叉烧妹的室友! 接手了叉烧妹的气泡水小生意,跟他推销气泡水营销方案要投资的姑娘。 好像……跟叉烧妹是好姊妹? 他眯了眯眼,忽然在经过楚红玉身边时,停下了脚步:“你是寧媛的室友和同学?” 楚红玉一愣,她本来早就习惯周围人看她的目光,但是寧大少在她面前这一停步,几乎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射了过来。 她倒也不惧,微微点头:“是的,我和寧寧是同学。” 自己要面试,但不想让人觉得是开了后门的。 尤其是寧寧说她这个认的干大哥比较刻薄,对她有点意见,没必要不要提她。 寧秉宇上下打量了她一下,忽然开口用英语问:“你是哪里人,你英文流利么,听说读写公文有没有什么问题?” 楚红玉顿了顿,隨后也用英语诚实回答:“我是沪上本地人,英文听说读写虽然比不上英文系的同学,但是基础的交流没有问题。“ “我父亲英文讲得很好,我也愿意在未来的日子里努力提高自己英文水平。” 寧秉宇再问:“上次的方案,是你一个人做的吗?” 楚红玉有些疑惑,他是想要问执行得怎么样了? 她点头,用不算太流利的英文说:“是我和另外一位室友一起做的,您需要匯报业绩的话,我可以约我室友,再选择时间,我们可以一起向您……” 寧秉宇听得皱眉,一抬手:“ok,就你了。” 他转过脸看向马克:“你让人去跟这位小姐拿她的简歷,三天后,让她去你那报到,顺便告诉叶特助不用挑人了。” 选叉烧妹知根知底的室友,总好过刚才遇到的那种“扮嘢”搏出位的奇怪人士。 马克也愣了一下,但他早已习惯自家老板的作风,他看向同样呆住的楚红玉,用有些不太利索的普通话说:“麻烦这位小姐给我你的简歷。” 楚红玉下意识地递过去,马克接过来。 “走。”寧秉宇戴上墨镜,淡定地离开。 他气场太强太从容自然,周围的人都没吱声,但港府的人走远了。 其余学生瞬间面面相覷,忍不住都盯著楚红玉。 “这就定了?” “那我们还排个什么队啊!” “太儿戏了,离谱!!” 跟著出来的卢金贵整个人脸色都难看极了,涂著粉底的脸拉了下来,红唇紧抿,她原本长得就挺冷的,此刻看起来更严肃了。 虽然学生们有人吐槽楚红玉,但也有刚才被插队的人忍不住对著卢金贵嗤笑—— “哟,这不是说给大家节省时间的学生会主席吗?果然啊,她进去了,人家港府人直接走了。” “还一副十拿九稳肯定会选她呢,简歷比谁都厚,结果……比不过美貌。” 那个男人婆和梳著麻辫的瘦乾女生和其他卢金贵的拥护者先是面面相覷,隨后恼火地瞪著楚红玉。 楚红玉也才从懵逼的情况里反应过来,她发现自己好像有点——人人喊打? 但是…… “你怎么回事呢,仗著自己有几分姿色就在这里靠脸上位?”那个矮壮的男人婆忍不住出声骂楚红玉。 梳著双马尾的乾瘦女生冷笑:“我们学校有这种人真是耻辱,当初也不知道怎么进的学生会。” 楚红玉瞬间了冷了脸:“什么叫靠脸上位?刚才是我主动搭话的吗?男生造黄谣,你们自己都是女的,亲眼看见是寧大少叫住我回答的问题,还说这种话,不觉得自己噁心吗!” 卢金贵另外三四个跟班女生瞬间恼火了—— “你还敢说!长了一张狐狸精的脸!” “一看作风就不好!” 卢金贵见状,忽然走了过来,对著那个矮壮的短髮女生严肃地说—— “小四,不要说了,我相信红玉同学不是故意的,我相信大家都看见了,是那个资本家先去找她的麻烦。” 她一说话,其他人瞬间偃旗息鼓了。 说完,卢金贵看向楚红玉,忽然放缓了声调:“红玉,方便谈谈吗?” 第541章 这种苦我来受就好了 楚红玉看著她,卢金贵神色温和,但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她微微挑了下漂亮的眉,不动声色地说:“好。” 卢金贵见她答应,便转过脸,矜傲地率先大步流星地离开。 唤做小四的矮壮短髮女,和梳著两个辫子的乾瘦女生瞪了她一眼,带著另外几个小跟班一起去追卢金贵了。 楚红玉隨后眯了眯漂亮的狐狸眼,跟了上去。 她倒是想知道这位学生会主席想说什么。 …… 系学生会主席办公室 门口站著好几个冷眼不说话的女生,正冷眼看著走过来的楚红玉。 叫小四的矮壮短髮女生从门里出来,看见走过来的楚红玉,忽然態度变得很温和。 “进来吧,卢主席能和你谈话,说明你还是可以改造挽救的,你可以叫我阿四。” 楚红玉听著这种口气,就忍不住心里有些不舒服—— 前些年大混乱时期,单位里混上了革卫会的二流子们权力最大,特喜欢用这种恩赐的口气说话。 每次把她爸爸和妈妈带走欺负的时候,都是这种口吻。 楚红玉面无表情地说:“知道了,老四。” 说完,她推开面前的矮壮短髮女生进了办公室。 被推开的李四娣瞬间脸色难看起来,但她还是咬牙忍住了,看著楚红玉窈窕嫵媚的背影,往地上吐了口粘痰:“骚狐狸!” 一边的梳著双辫乾瘦姑娘蹙眉:“四娣,注意,卢主席说过,我们要讲文明树新风,不能把乡下和县城里隨地吐痰的习惯带来,你也不想让卢主席知道你这样吧?” 李四娣一只脚踩在浓痰上,把痰蹭开,不甘不愿地冷哼一声:“知道了!” 楚红玉进了房间,打量起了这间办公室。 这也是她第一次进入这个系学生会主席办公室。 老师都不一定有独立办公室,卢金贵竟然能想办法捞了一间,可见是有点本事的—— 虽然办公室是储藏间改的,不是很大,但也已经很能说明卢金贵在学校確实吃得开。 进门办公室右边墙壁有一副很大的,看著也算龙飞凤舞的毛笔字—— 谁说女子不如男,敢叫日月换新天! 楚红玉微微挑眉,然后就听到身后传来还算亲切沉稳的女中音:“红玉同学,来了,坐吧,喝茶。” 楚红玉转身就看见卢金贵走了过来,把手里的搪瓷杯子递给她。 楚红玉接过来,不动声色地问:“卢主席叫我来有什么要吩咐的?” 说实话,这位经济系学生会主席,虽然长得一般,但是身材確实很好,161左右的身材,窈窕且凹凸有致。 加上一头新烫的波浪长发,算是个背影美人。 卢金贵细长微浮肿的眼里闪过微光,笑著示意她坐下:“我当时收到你的资料的时,就知道咱们系学生会要进来一个优秀的姑娘,果然不错。” 楚红玉不卑不亢地说:“你过奖了。” 卢金贵又轻嘆了一声:“今天的情况,你也看见了,那个港商对我们內地人充满歧视,充满了居高临下的优越感,就好像他一百块钱就能隨便地羞辱人,根本不是我们想像中那样,是提供学习的机会。” 楚红玉没怎么接话,只是笑了笑:“嗯。” 卢金贵拿著杯子喝了一口茶,语重心长地看著楚红玉说:“我年纪比你们这些小姑娘虚长几岁,托大说一句,也算见多识广,那种歧视女人的富豪,你跟著他非但什么都学不到,说不定还会被欺负,甚至……” 她皱眉,欲言又止。 楚红玉月做出疑惑的样子:“甚至什么?” 卢金贵凝重地道:“这些港府富商对待男女关係极其隨便,你要去他身边上班,毫无社会经验,只怕会被他欺负了,也没地方申冤!” 她语重心长地嘆气:“我记得你是有未婚夫的吧?如果你未婚夫知道你去给那种人做秘书,会影响你们两个人的感情。” 楚红玉嫵媚的狐狸眼微微一挑,上下打量起卢金贵,忽然问:“卢主席一直都这么会做思想工作和关心人?” 卢金贵觉得她的反应和平时那些崇拜自己的小姑娘有些不一样。 她嘆了一口气:“你是知道的,女性之间互助的情谊应当比肩男性之间的哥们情谊,所以,我是想跟你说清楚利弊,一百块钱出卖做人的尊严不值得……” 楚红玉抬起手打断了她的话,仿佛很好奇:“也就是说,卢主席说希望我放弃这个职位,但就算我放弃这个职位,总有其他女同学或者男同学会去应聘,您总不能去『挽救』所有人?” 卢金贵看著她,温和又淡然宛如大姐姐—— “我希望每个姑娘都好好的,但我只能尽力去挽救悬崖上的羔羊,但如果对方不听我的,也只能责任自负了,毕竟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楚红玉轻轻掸了掸自己涂著鲜红蔻丹的皙白手指—— “啊,真让人感动,但卢主席,我和你一样想要挽救迷途的羔羊,决定捨身救人!” 她顿了顿,在卢金贵变冷的眼神里,无奈地耸肩一笑——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被港府资本家羞辱这种悲惨的活我来就好了,怎么能让其他的同学遭这样的罪!” 说完,楚红玉摆摆手,转身离开:“没什么事儿,我先走了,我还要为给资本家当牛马和改造资本家做点准备呢。” 卢金贵冷冷地看著她的背影—— “红玉同学,你知道的,你和寧媛不一样,她无根无基,听说是个孤儿,抱资本家大腿是为了能留在沪上找个出路!” 她顿了顿:“但是你,你可是本地人,父母也都有单位,你未来也要进单位工作的,有这种和资本家廝混的经歷,会影响你工作的。” 楚红玉忽然轻笑了起来:“这您就別操心了,我一定会努力去改造资本家思想的,卢主席放心!” 说完,她不留情面地转身离开。 卢金贵看著她高挑娇柔背影,眼底闪过森冷的光,但也不过一瞬间而已。 看著李四娣和另外两个女孩子进来,她又恢復了平时矜淡文气的样子:“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梳著双辫的乾瘦女孩推了推眼镜,皱眉:“怎么,楚红玉不听主席劝吗?” 李四娣一听,就立刻粗声粗气地骂了起来:“我就说她是个不识抬举的骚货!” 第542章 洗脑 “我们不要隨意地用这种骂妓女的词汇骂一个美丽姑娘,或许,她只是被金钱蒙蔽了眼睛,” 卢金贵坐了下来,捶著肩膀,淡淡地说。 梳著双辫的乾瘦女孩立刻上来替她按肩膀:“卢主席,我帮你按吧。” 卢金贵:“红梅,这不太好吧,每次你都帮我按摩,叫別人看见觉得我是布尔乔亚的作风。” 张红梅满眼崇敬地说:“卢主席不要每次都跟我们客气,你是为了操心大家才这么累的,別说您在我们心里就是人生导师!” 卢金贵主席进学校之前就是他们厂子的女领导了,第一届高考进来的高材生! 她每一句话都充满了人生的哲理,是她们完全想不到角度! 而且她的才华高度更是常人不能企及的……刊登了好多豆腐块在报纸上,还出过书! 卢金贵主席和其他年轻肤浅的小同学完全不一样! 张红梅认真地说:“就算同学之间,就要互相帮助!如果不是因为高考才开放几届,我们也没有机会认识您!” 卢金贵淡淡笑了笑:“说那么客气做什么,你们都是二十出头的姑娘,我多吃几年饭,当然要帮小姑娘少走弯路。” 她慵懒地闭上眼,享受著张红梅的按摩。 李四娣眼珠子一转,立刻说:“不过,卢主席,这个楚红玉太忘恩负义了!” 她义愤填膺地道:“当初还是你同意她进学生会,居然还跟你对著干,咱们可不能让这种狐狸精骑到你头上来!” 卢金贵没睁眼,只忽然问:“怎么,刚才她在门口得罪你了,人生漫长,还是要心胸开阔一些,不然岂不是要气坏自己?” 两个女孩都忍不住感慨:“卢主席就是卢主席!” 李四娣瞬间尷尬了一下,隨后立刻嘟噥:“她太目中无人了,这种人要是在咱们学生会里呆久了,是要破坏团结的!” 张红梅一边小心仔细地帮卢金贵按著太阳穴,一边问—— “去年,她还是大一新生的时候,卢主席不是说了,像楚红玉、寧媛这样的人,是不合適进学生会的吗?” 今年怎么就把她们放进来了? 卢金贵闭著眼,悠悠地说:“打击一批,拯救一批,改造一批,每个年轻的姑娘都该得到机会,进入新的天地,开阔眼界,发现人生的意义。” 张红梅几个都忍不住对她投去钦佩的目光。 只有李四娣还在愤愤不平:“可是你看那个楚红玉,主席亲自教诲,她气焰囂张,摆明是被资本主义腐蚀了!要我说,留在学校都是祸害!” 卢金贵睁开眼,淡淡地说:“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我们要治病救人,惩前毖后,也得有些让人悔过的方式方法。” 她看向李四娣:“阿四,你要让红玉同学清楚,她这样倒贴看不起我们內地人的资本家,我们学生会是容不下这样没骨气的人,让她主动退出学生会!” 李四娣立刻点头如捣蒜:“好,卢主席放心!她一定会后悔今天的所作所为!” 卢金贵又接过她递过来的茶水:“啊,对了,让她明白,如果她不能积极认识自己的错误,那以后她在班级、系里评优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李四娣顿时心情好多了,宽圆的脸上露出幸灾乐祸的笑:“是!” 卢主席稳坐系学生会主席位置,是因为她把系学生会建设得组织构架层级分明。 她也因为才华出眾,屡屡拿奖,得到许多老师们的看重。 卢主席非常有组织能力,从去年开始,不知道主席怎么操作的,系里各年级班里评优人,先放学生会过一遍。 得到系学生会干部们认可的学生,都会得到学生会额外加推荐信。 如果系学生会认为这个人选有问题的,则会写学生会不会推荐此人,並写清楚原因。 最后呈报给老师们,老师们一般情况下也认可学生会的意见,不给该生予评优。 所以学生们对主席和她们学生会的人都高看一眼! 这次要收拾出红玉这个小骚狐狸精,非让她吃瘪道歉! 等著李四娣兴奋地离开办公室。 卢金贵忽然又淡淡地说:“红梅,寧家这个內地助理名额,我势在必得。” 张红梅一愣:“啊?您不是说这寧家大少目中无人,是看不起咱们內地学生,傲慢低劣的资本家……” 卢金贵冷冷地说:“是,所以,我才更好成为他的內地助理,一来给他一个教训,让他知道咱们內地学生不好欺负,尤其是他羞辱的人是我……” 她顿了顿:“其次,我要好好改造他的思想,不能让他祸害我们其他內地学生!” 张红梅和另外一个妹子都忍不住再次崇敬地看著卢金贵:“卢主席!我们都支持你!你需要我们做什么,只管吩咐!” 卢金贵想了想,忽然说:“去把张振国部长给我叫过来吧。” 另外一个妹子立刻点头:“好的,您稍等!” 不多久,张振国就来了,看著卢金贵,他脸皮有点僵硬,但还是努力尊敬地点头:“卢主席……” 卢金贵吩咐其他人都离开,只留下张振国。 她冷淡地说:“张部长,你知道么,你在外头传寧媛的那些话,现在都已经被斥为谣言了。” 张振国一僵:“那是不是谣言,您不是最清楚吗?不就是您在锦江饭店工作的亲戚看见了寧媛大半夜进了港府商人的房间?” 卢金贵细长微微浮肿的眼里闪过莫测:“那当然是事实,但我告诉你这件事……是为了保护女同学名声,让你提醒寧媛同学注意影响。“ 她顿了顿:“但你却因为嫉妒她得到寧家奖学金,大肆造女同学的黄谣,这可不好!张部长,很多人都投诉到我这里来了。” 张振国脸色变幻莫测:“卢主席……“ “行了,人孰能无过,以后,你就不要针对寧媛了。“卢金贵说。 张振国:“……是“ 他没明白卢金贵到底想干什么,明明上个学期,对寧媛意见最大的就是她。 第543章 吃屎请闭嘴 张振国很有点无语。 他没记错的话,上学期开始,寧媛在经济系,甚至学校里出尽风头。 虽然她下半学期就休学了,大部分人对这个小学妹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系里地的老师和教授们对寧媛的评价也比较两级分化—— 大部分老师们都觉得她能小小年纪,就亲身参与市里改开商业项目的实践,又能把纪元之心打造成文化地標,非常有想法也是能力很强的学生。 但也有些老师认为她理论基础不扎实,考试总是擦边过。 却一心扑在赚钱上,太好高騖远,给学生带了不好的榜样。 卢主席绝对是后面这种看法的绝对支持者,不止一次在系学生会开会时拿寧媛当反面形象,让大家分析和批判。 学生会的人都觉得寧媛毫无新时代大学生的积极向上的风貌,是那种虚荣和浮夸,只会钻营的蝇营狗苟之辈。 听多了卢主席的锐评,他確实不明白寧媛凭什么能拿奖学金,还不上课?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她一个大一新生,又不像卢主席一样进大学前就是工厂的妇女主席,有丰富的斗爭和工作经验。 他就觉得她那种女人除了靠卖肉和拍马屁,还有什么本事上位?这种作风都不配当大学生,老师们真是被她蒙蔽了! 尤其是听到她半夜在饭店去港商房间的事儿,更让他坚信寧媛是那种生活作风不好的女同学。 哪知道寧媛那女人嘴巴那么厉害,在走廊上几句话就让大家都扭转对她的印象,他都不敢再说她什么! 原本跟他一起討厌寧媛的几个宿舍同学,现在还想利用他,在寧媛这里换悬赏,真是气死他了! 但是…… “主席,你不是也不喜欢她们,为什么还要为她们说话!”张振国到底没忍住,气愤地问了一句。 卢金贵矜淡地负手而立:“因为我不喜欢的是这种带坏学生风气的作风,我对事不对人,绝对不会造女孩子的黄谣,你下午去向寧媛道歉吧,告诉她,就说是我说的。” 张振国一愣:“道歉……” 他瞬间恼火:“凭什么!” 卢金贵冷冷地转头看他:“就凭你下学期待在学生会连任需要经过我批准,一个品德不佳的学生会宣传部长,留在学生会不合適,更別说评优了!” 张振国满腔怒火,最后瞬间变成了泄气的皮球:“知道了,我会去的。” 卢金贵转回头,矜冷地说:“好了,你出去吧,下午红梅会陪你去的。” 张振国又恼火又沮丧地走了。 卢金贵看著他的背影,哂了一下:“男人们,永远欠调教,不懂事,这个张振国是这样,那个寧秉宇……” 她冷哼一声,脸上露出矜冷的表情:“更是也一把年纪了,还这样不会做人。” 张红梅立刻说:“就是,主席给他当助理,是给他面子,那种人也是他不配!” 区区一个港商也敢在主席面前摆谱! 卢金贵淡淡地点头,交代她:“你下午陪张振国去找寧媛,提醒她一句,是我帮她摆平了这件事,知道么?” 张红梅心领神会地点头:“我明白!” 她顿了顿,有些迟疑:“如果楚红玉贪图钱財,或者有心勾引那个港商,还是不肯放弃那个助理秘书的职位……” 卢金贵双手环胸,眯了眯眼,意味深长地扯起唇角—— “从我下乡到参加工作十几年,从来不畏惧敌对势力的威胁,更没有斗输过任何人!她不想改造思想,那我有的是方法让她意识到欺负我,不会有好下场!” 她顿了顿,轻轻拍了拍张红梅的肩膀,微笑:“何况不是还有你们吗,有你们在,我不会畏惧任何人欺辱我!你们的支持,永远都是让我前进的动力!!” 张红梅瞬间红了眼:“卢主席,放心,你是我们的榜样,我们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侮辱和欺负我们的偶像!” …… 楚红玉离开系学生会的办公室,哪里想到自己就成了“欺负”和“侮辱”卢金贵主席的恶人。 她琢磨著得去找寧媛说一声,自己拿到了助理秘书的岗位! 只是,她没有在宿舍找到寧媛。 “寧寧哪里去了?”楚红玉有些纳闷地看著正在墙壁上劈叉的严阳阳。 严阳阳一边劈叉一边嗦麵条:“哦,好像去唐爷爷和夏阿婆那里吃饭去了!” 楚红玉想了想,算了,她还是自己去食堂吃了,等寧媛回来再说跟她说今天的神奇遭遇。 …… “哈?这么神奇的吗?居然还有神奇姐能懟你啊?” 寧媛一边嗦螺丝,一边不可思议地瞅著寧秉宇。 寧秉宇无比嫌弃地拿手帕掩著鼻子:“收声了!你吃屎的时候不要开口!” 寧媛低头看了看自己碗里的酸笋紫苏炒田螺:“……” 这货是在嫌弃酸笋味太臭?这是阿婆自己泡的酸笋耶! “啪!” 一记响亮的老巴掌突然拍在寧秉宇后脑上。 “衰仔,你什么意思?我煮的菜是屎?”夏阿婆冰冷凶狠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寧秉宇差点脑袋被拍进面前的菜里,眼镜都被拍掉,一整个脑子都“嗡嗡”作响。 东尼眼疾手快地一把接住了他的眼镜,递过去:“大少,小心!” 寧秉宇捂住后脑,狼狈地抬起眼,先冷冷地扫了一眼东尼—— 你老板是什么很cheap(贱/廉价)的人吗?眼镜比你老板的安全重要,是吗? 第544章 我不是cheap man 东尼:“……” 他哪里知道在內地教授的家里,教授夫人会突然偷袭啊? 反正被老太太抽脑瓜,又没什么危险……最多大少的靚脸以吖屎的状態扑进面前的菜盘里。 寧媛忍不住衝著夏阿婆抱怨:“阿婆,不要这样拍,等下他头皮屑都要掉进菜里了,好噁心的!” 寧秉宇:“我没有头皮屑,我日日都洗头……” 夏阿婆把手里的菜往桌子上一放,一脸嫌弃地说:“是挺噁心的,你坐远点!不是嫌屎味吗?” 寧秉宇额头青筋跳了跳:“我说了,我没头皮屑!日日用专门进口的洗髮水……” “闭嘴,你要嫌弃阿婆煮的菜呢,就滚出去,没有人请你来吃饭!阿妈没教好,厚脸皮!” 夏阿婆不客气地冲他翻个白眼,把手擦在围裙上擦了擦,回厨房去了。 寧秉宇:“……” 寧媛是这个老太太养大的吗?脾气怎么一个样! 他忍!不管是这个屎一样的气味,还是叉烧妹,还是残暴阿婆! 寧秉宇戴上眼镜,面无表情地说:“我聘了你那个叫楚红玉的舍友当內地助理秘书。” 寧媛一愣,忽然狐疑地上下打量他:“你想干嘛?港府的佛跳墙吃腻了,想吃沪上水晶虾?” 她盯著他,语气带著警告:“刚和查美玲分手,你就寂寞难耐了?我告诉你,別打我红玉姐主意!” 就他这个自私自利的死德行,就算和红玉姐在一起,肯定也不会娶红玉姐的! 就算妈咪是开明的性格…… 但是寧家其他人,包括她从未谋面的爹和大伯父,甚至爷爷都不是什么良人! 寧秉宇深吸一口气,他真是很想一巴掌把这叉烧妹拍回烤炉去重新烤制。 他冷笑一声,用粤语不客气地说得直白:“你脑子里除了男女那点事就没別的么?什么女人我睡不到,只有cheap man(没品贱男)才吃窝边草!我不会睡她的,你大可以放心!” 东尼点头,用蹩脚的普通话说:“大少很贵的,小姐放心!” 寧秉宇:“……” 这听著也不像什么好话,又不是做鸭! 寧媛眯了眯大眼:“你最好不是这样的cheapman!” 寧秉宇脑门青筋直跳:“闭嘴!” 他迟早给她激出心臟病,这辈子没觉得自己修养那么差过。 只是谁也没想到,人呢……是不能嘴硬的……容易变cheapman。 寧媛白了他一眼,凶个屁! 她继续嗦田螺:“你倒是挺会挑人的,红玉姐家里是银行的,长得美,脑子也灵。” 寧秉宇拿了一杯凉白开喝著下火,冷声道—— “希望她不辜负你的评价,对了,昭南打算什么时候回沪上?” 寧媛扯扯唇角,嘟噥:“我才回来一个星期,他现在还在医院躺著,我哪里能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沪上。” 她过两天还得去一趟羊城呢! 寧秉宇眼底闪过一点失望和焦躁,但也只是瞬间而已。 他又恢復了平静,淡淡地说:“那你不打算回去看昭南了,老公还受伤在床,你倒是满世界地跑。” “我如果不是他老婆,用得著在京城遭那些罪,现在我也有我要处理的事!”寧媛不客气地顶回去。 她顿了顿,狐疑地眯起大眼:“不对劲啊,你之前在京城可不是这么说的,还骂我寧家人怎么能为了一个男人自己的事情都不做了!” 寧秉宇不动声色地喝水:“但我也没教你完全不顾老公死活,你也不怕异地恋太久,他外头有女人?“ 寧媛吃螺螄的动作一顿,淡淡地说:“是我的就是我的,能被抢走的,就是有二心的,我也不需要。“ 寧秉宇看著她,忽然轻哂一声:“嗯,是咱们寧家的种。“ 算了,不必太著急,內地'客人'如果要换供应商,荣昭南不会那么淡定地继续住院,总要给小妹说一声。 没有消息就当好消息,慢慢来,只要盯著叉烧妹……总能有消息的。 “好了,好了,小寧带著你哥哥去洗洗手,你看你这脏兮兮的样子,吃饭了!“唐爷爷笑眯眯地端著汤出来,亲切地招呼寧媛。 一顿午饭,寧秉宇也算旁敲侧击地暂时印证了心里的猜测。 寧秉宇和寧媛、东尼一起向唐爷爷和夏阿婆告別之后,离开教职工宿舍。 送了寧媛到了宿舍楼下,寧秉宇看著寧媛吩咐:“你没课的话,常来锦江饭店,妈咪想要多见你,你知道的。“ 当然,他也得见叉烧妹,旁敲侧击地从多方面搜集一些消息。 商业大鱷,吃的就是信息差赚的钱。 “好。“寧媛听到寧二夫人的名字,只迟疑了一下,就点头。 目送著寧秉宇离开,寧媛正准备转身,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叫住了自己—— “寧媛同学!“ 寧媛一转身就看见张红梅和张振国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身后不远处。 张振国一见她,突然就拉著脸,衝到她面前三鞠躬:“对不起!“ 寧媛嚇了一跳:“……“ 他乾脆给她上香算了!三鞠躬算怎么回事?! 第545章 寧媛很崇拜你 张红梅看见寧媛一脸惊悚的样子,她暗自骂了一声张振国这个白痴! 道歉都能跟上坟一样。 她扯了扯唇角,也跟著赶紧走过来,对寧媛说:“学妹,张部长做错了事情,很多人反馈到系学生会的卢主席那里了!” 寧媛看向张红梅,脑子里转了一圈,这人谁? 太忙了,所以完全不知道系学生会主席长啥样! 不过刚才这俩站得远,应该没有听到她和便宜大哥的对话! 张红梅看著她的表情,发现寧媛居然不认识自己在復大本该人人知道的偶像是谁。 她顿时生出一股尷尬和怒气来,只觉得寧媛真是——目中无人! “新生进学校的时候,咱们经济系学生会主席都会发言,去年你大一的时候,她也发言过!” 张红梅忍了下来,她是带著任务来的! 寧媛想了想,哦,她最討厌听套话了,那时候正在开小差,琢磨卖气泡水呢! “咳,不好意思,我记性不好。”寧媛轻咳一声。 张红梅扯了扯唇角:“是这样的,在卢主席的教育下,张部长深刻认识到错误了,来给你道歉了,希望学妹能原谅张部长,毕竟大家都是同志。” 寧媛看了一眼张振国,淡淡地说:“既然张部长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那麻烦他手写一份检討书给我可以吗?” 张红梅一愣,还没来得及说话。 张振国瞬间脸色难看地说:“让我写检討书,就凭你个靠拍马屁和卖……” 他忽然意识到什么,在寧媛似笑非笑的目光的下,硬生生地把话吞了回去。 “看来,张部长也不是真心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啊,那咱们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寧媛轻哂一声,转身要走。 张红梅急了,忙一巴掌拍在张振国的手臂上:“张振国,別忘了主席怎么叮嘱你检討的!” 张振国想起卢金贵微微浮肿的细眯眼里森冷的光,他深吸一口气:“好,我写,对不起!” 妈的,一群贱女人,等卢金贵明年毕业了,他非当上这个学生会主席不可! 寧媛看著张振国一脸憋屈的样子,轻扯了下唇角:“要有事情的前因后果,你为什么道歉,做了什么样的思想检討,还有签字,盖手印!” 这种道歉的话,不痛不痒有什么用,当然得有证据在手才是实打实的把柄,要怎么用,她说了算! 张振国听得脸色难看至极——这是什么检討,这是笔录,得寸进尺啊! 张红梅都觉得寧媛太囂张,但她什么都没说,反正,不是她写检討! “知道了。”张振国还是憋屈地答应了。 寧媛满意地点头,看向张红梅:“那个,就麻烦你转达我的谢意给卢主席了。” 张红梅扯了扯唇角:“不如寧媛同学亲自去向卢主席道谢,我们卢主席人很好的!” 寧媛一顿,哦,这是那位系学生会主席有事儿要跟她说? 她想了想:“好。” 她还挺好奇,那个懟了自家便宜大哥的厉害女人什么样。 张红梅这才笑了,赶苍蝇一样打发了张振国,陪著寧媛往学生会办公室走。 “我给你介绍一下我们主席吧,她的笔名是——人间阵地,你听过吗?”张红梅问。 寧媛想了想,忽然想起之前夏阿婆无聊时候看学生们的报刊,倒是看到过一些议论文和散文,说挺有思想性的。 她也看了一下,好像作者就是叫这个——“人间阵地” 文章內容主要是抨击一些时事和现象,还有一些鼓励女性自立自强的文章,確实看著挺有思想。 她知道这作者女性之后,还挺钦佩的! 寧媛点头:“看过,文章写的確实很好,很有思想性。” 张红梅顿时兴奋起来,一下子握住寧媛的手:“是吧,我们卢主席是高瞻远瞩的一个人呢!“ 她激动地摇晃寧媛的胳膊:“很高兴你也有对思想性有自己的见地,让我们追隨卢主席的脚步,你有没有兴趣加入学生会!” 寧媛不动声色地抽回手:“不好意思,我这边参与市里的工程项目,学校的课都是自己找时间补的,实在没有时间参与学生活动。” 张红梅见状,有些失望:“太可惜,你读过卢主席的著作,我们就是同道中人,如果你入会了就那个知道我们这里有多少同学和你一样欣赏与崇拜著卢主席。” 寧媛:“啊……” 谁崇拜?她吗? 她看著兴奋的张红梅,顿时有一种看见几十年后疯狂追星族的大粉丝们安利明星的诡异熟悉感。 “那个……你们不会还专门给卢主席的文章写分析评论吧?”寧媛忍不住打了个哈哈。 张红梅又眼睛一亮:“哎呀,你怎么知道呢?我们学生会的同学,每周都有卢主席文章研读会,会写读后感,装订成册,卢主席的文章可是常读常新的!” 寧媛:“……” 她差点忘了,追星族哪个年代都有,海子的粉丝更癲狂的都有…… 这年头没有別的娱乐,一般人就特別崇拜经常能在报刊上发表文章的人,爹妈能到处拿出来炫,甚至给路过的蟑螂都炫耀一番—— “小强,你怎么知道我家孩子上报纸了?“ 更別提这个卢主席还出版过书,文章也写得不错,有那么一群疯狂的迷妹也不奇怪。 但是这种感觉,老让她想起前几年混乱的全民大运动时代……某些特別爱喊口號和身后的追隨者。 她一个忙挣钱的牛马,就不要掺和小姑娘们的爱好了。 寧媛轻咳一声,敷衍地附和:“啊,是的。” 张红梅却仿佛已经將寧媛视作自己人,態度亲昵了很多,拉著她一起去了学生会办公室。 “卢主席,寧媛同学来了,她也是看过很多你的文章,很喜欢你!!”张红梅兴奋地拉著寧媛来了。 寧媛:“……” 第546章 我能帮你很多次,寧媛 这…… 寧媛只能说…… 还行吧,她是觉得卢金贵写的东西还可以。 卢金贵坐在桌子前,正在写作,忽然听见寧媛来了,便抬起头看著她微微一笑:“是吗,谢谢,坐吧,寧媛同学,想喝什么?” 说著,她就示意张红梅拿了几瓶汽水过来。 寧媛看著她的动作和架势,完全是单位领导的样子,说客气,其实並不客气—— 问你想喝什么,但是已经决定了让你喝什么。 她接过汽水,微微一笑:“谢谢卢主席,你太客气了。” “这就是市面上的普通汽水,比不了寧媛的水果气泡水。”卢金贵笑著说。 寧媛淡淡地说:“我爷爷和阿婆也是做点小买卖补贴家用,毕竟现在国家號召改开了,个体户也多。” 卢金贵笑了笑:“听说唐教授拿到了沪上第一批营业执照,其实也是你办下来的,寧媛同学真的很厉害。” 寧媛拿著汽水喝了一口:“还好,我就是响应號召,结合理论实践一下,不知道卢主席找我有什么事儿?” 她总觉得卢金贵虽然是在夸自己,但好像话里有话,或者说在向她探听消息、底细的感觉。 乾脆转移话题。 卢金贵见状,便笑了笑:“听说你认了寧家二夫人当乾妈?” 寧媛点点头,隨便找了个藉口:“嗯,一来,寧二夫人很喜欢纪元之心,二来,我和寧二夫人聊得很好,我也刚好姓寧,机缘巧合她就收我当义女了。” 卢金贵起身,去一边的书柜里拿了一本书出来,微笑著说—— “我听说寧家大少正在选助理秘书,寧媛,你可以把我推荐给你的哥哥吗?” 寧媛一顿,看著她,不动声色地问:“不知道卢主席怎么会想给我大哥工作,他那人性格非常不好。” 这位看著也是个很有些傲气的、典型的学生领袖吧。 卢金贵微笑:“我可以包容他的性格,今年我即將大四毕业,和寧媛你一样,我也需要理论实践相结合。” 寧媛:“这样啊……” 包容粉肠哥的性格?这口气確实……和便宜大哥说的一样大。 可见是个內心极其自傲的女人,这种居高临下的领导感…… 卢金贵把手里的书递给寧媛,淡淡一笑:“听说你喜欢我的书,这本送你吧,是我的签名版,收录在市图书馆的。” 寧媛有一瞬间凝固住了,她没有说想要实体书啊?! 这接了算她欠人情吧,可是不接吧…… 张红梅居然一脸羡慕地看著自己,那表情好像——不接就是不识好歹?! 寧媛心里一转,忽然略带歉意地说:“抱歉,卢主席,我没有办法左右寧家大少的决定,我只是个认的乾妹子,他在项目里都是说一不二,我都经常挨骂,你这书,我真不好意思收!” 卢金贵递书的手顿了顿,她淡淡地说:“没关係,这书送你,寧家大少那边,成不成都没关係。” 寧媛看著她,下意识地还是客气拒绝:“您说笑了,这么珍贵,我真的不能要,事儿办不了,我收了东西,就是我的不对。” 不知道为什么…… 卢金贵本人和她之前看的那些“人间阵地”的文章想像出来的作者,有一种强烈的割裂感。 恃才傲物到了这种程度,过於离谱。 老舍、鲁迅之类的真正大作家,也没听过这样的。 假如说之前,她还有几分好奇和想要相交之心。 但现在,她真是完全没兴趣和这位卢金贵主席有什么来往。 卢金贵顿了顿,挑眉:“寧媛,你知道,张振国的事我能帮你一次,以后就能帮你其他事很多次,跟我做朋友,肯定比跟我当敌人舒服得多呢。” 寧媛一顿,这是在威胁她? 真有意思…… 她忽然抬起头,直视卢金贵微微一笑:“卢主席,我这个人呢,是很喜欢交朋友的,但是呢,也从来不怕敌人多,而且……” 寧媛顿了顿,慢条斯理地笑说:“我的敌人,经常想要我的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敌人们都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大概……是因为我运气好?” 卢金贵和寧媛对视的那一刻,忽然僵住了。 面前的姑娘,明媚的眼如幽深诡冷的古井,轻蔑而瘮人,有一种诡譎的狠性。 就好像,下一刻,她能一刀子眼都不眨地砍过来,或者把人推下楼。 大夏天,空气仿佛都降了两度……让卢金贵和张红梅不寒而慄。 卢金贵竟然一瞬间说不出话来。 就好像,她真的会让自己消失一样。 但寧媛忽然放下手里的汽水瓶,对她们凉凉一笑:“开个玩笑,我下午还有课,先走了,谢谢你的汽水,下次我请。” 说完了,寧媛朝她和张红梅点点头,转身施施然地就走了。 …… 看著寧媛乾脆离开的背影,卢金贵拿书的手停在半空,脸上露出一种僵硬的神色。 从来没有人这样不买她的帐,除了寧秉宇! “卢主席……”张红梅觉得气氛不对,小心地上前询问。 卢金贵脸上露出一种压抑的愤怒和狠厉,“啪”地一下把书狠狠地砸在地上—— “可恶,狗仗人势的东西!” 张红梅瞬间被嚇了一跳,看著卢金贵扭曲的脸,一下子不敢说话了,卢主席怎么…… 卢金贵深吸一口气,勉强恢復了平静的样子。 她嘆了口气:“嚇到你了吧,只是我实在难过——她在羞辱我,就因为她认了一个港商当义兄,还有一个资本家太太当乾妈,就在羞辱我!!” “这羞辱……”张红梅愣了一下,脑子没有反应过来,这羞辱什么了? ……是因为没有接书吗? 第547章 三更~~ 卢金贵神色沉沉:“我主持公道,让张振国给她道歉,她没有道谢;我给她的汽水,她没喝完;我递过去的书,她嘴上说喜欢,却非常嫌弃的都不接。” 她顿了顿,愤怒地捏紧了拳头—— “我夸奖她聪明,但她却回以转身就走的傲慢!这就是沾染了资本家劣根性的表现,我竟还好心想要挽救她!!” 那个女人怎么敢这样冒犯她和轻蔑她给予的好意!! 张红梅这下听明白了,瞬间也恼火起来:“寧媛和楚红玉果然是一宿舍的,都不是好东西!” 她越想越觉得是这样的—— “没错,她说干涉不了寧家大少的决定,可我明明看见寧大少中午和她一起吃饭,还把她送回宿舍,两人关係明明很好!” 她这是当面欺骗主席啊! 此时,李四娣忽然从门外进来,刚好听完了后面的话。 她顿时眼珠子一瞪:“肯定是楚红玉把今早的事告诉寧媛了,还添油加醋!!!” 张红梅把地上的诗集捡起来,想了想,也很赞同这个说法—— “没错!我也觉得,我和寧媛交谈的时候,感觉她还是真的拜读过会长的文章的!” 一个认真拜读过会长东西的人,按理说应该都会臣服在会长的才华和人品的光辉下。 卢金贵捏紧了拳:“全都是对前辈不敬,不知天高地厚,缺乏教养和文化的势利眼!!” 李四娣没和寧媛接触过,比起看起来娇俏乖巧的寧媛,楚红玉让她更厌恶。 “卢主席,我们先集中炮火收拾楚红玉那个狐狸精,她不是想给资本家当狗吗,咱们就让她当不成!” 卢金贵想说,她更想收拾刚才敢反过来威胁自己的寧媛!!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想起刚才寧媛直勾勾盯著自己的眼睛。 看起来软糯的脸和散漫的气质忽然瞬间变得……让人不寒而慄的森冷。 卢金贵瞬间犹豫了,她顿了顿:“没错,说不定寧媛是被楚红玉挑唆的!” 楚红玉才是她现在路上最大的绊脚石,寧媛……算了,再观察一段时间。 “会长……让她退出学生会和评优什么的,都需要时间,但是……”李四娣嘿嘿一笑,忽然凑到卢金贵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卢金贵一听,微微浮肿的细长眼睛顿时一亮:“真的?” 李四娣点头:“没错,真的,楚红玉就是个实打实的破鞋!” 卢金贵眼底闪过复杂的神色,隨后矜淡地道:“阿四,你真是我最好的参谋长!去吧!” 张红梅听见了,有些迟疑:“可是……这让人知道了,会不会是坑害同学?” “这怎么是坑害同学,我们只是拔除害群之马!”卢金贵轻哂。 张红梅和李四娣互看一眼,顿时也都被说服了:“对,咱们大学的象牙塔,不该有楚红玉那种女人里的败类!” …… “……总之,那个学生会的主席,看起来怪怪的,你小心点,感觉她会找你麻烦的样子。” 寧媛回到宿舍就和楚红玉通了个气。 虽然自己今天一点没留情面懟了卢金贵,但她经常不在学校,红玉姐和那个女人才有直接竞爭关係。 楚红玉坐在凳子上,拿著进口的指甲油涂脚趾甲,扯扯唇角:“我才不怕她!” 寧媛想了想,皱眉:“那个女人看起来像特別会pua人的邪教教主,手下一群拥戴她的学生干部,你还是谨慎点。” 楚红玉笑了笑,朝寧媛道:“知道了,你个小老太太,我妈妈去外贸商店买鞋子,我多买了两双小羊皮的,给你和大马猴,你俩都试试?” 寧媛这才注意到地上有一个鞋盒,她打开一看,是一双非常精致的玛丽珍鞋! 她上一脚一试,正正合適,顿时嘿嘿一笑:“红玉姐最好了,跟著红玉姐发財!” 楚红玉笑骂:“你个万元户,少来!” …… 时间一晃,便是一周之后。 寧媛左手拎著华子、右手提著欧明朗去了羊城找梁家乐夫妻进货去了。 嗯,顺便去瞅一眼便宜大哥说的电子產品~!! 这头,楚红玉已经正式入职,她的工作还是比较简单的。 没有课的时候,就得去锦江饭店给秘书组打下手。 她还不配跟在寧秉宇身边做事,就是个打杂的,谁都可以叫她干活。 每天被使唤得团团转,上到列印锦江饭店结帐发票的事儿,下到厕所马桶坏了报修,都是她的活儿。 楚红玉再次体会到了资本家使唤的“牛马”精神。 她每天还要用一个小时来教寧大少普通话。 普通话课程的主要內容就是——定一个话题,然后天南地北地聊。 不过在这个过程之中,楚红玉发现不管是寧氏秘书组还是外勤组的人,港府商业精英做事就四个字——专业&效率! 一切都有一套流程,但却不失主观能动性的灵活。 这是她在国企里,很少能见到的。 而寧大少做事,更是四个字——雷厉风行! 隔大老远处理各种跨国公司的事宜,坐镇內地酒店,靠著几个电话机和派人发电报指挥全球。 当然,电话里的人是经常挨骂的,她也亲见了什么叫毒舌大少,从不废话。 电话里经常几句话就能戳得人在那头哭。 会议室,寧大少拉了领带,放下电话,看向一边的叶特助和正在几个秘书组的成员,冷不丁地问—— “明晚有招待会,听说来的是……辽省还有吉省过来的一些领导,他们特別能喝酒,听说两斤白酒打底,明晚除了东尼,还有谁跟我迎战?” 叶特助一僵,他最多一斤xo就扑街,白酒?! 一群港府精英都面面相覷。 然后都瞟向唯一的內地人——楚红玉。 正蹲在垃圾桶边拿剪刀充当人工碎纸机剪文件的楚红玉:“????” 她可是沪上囡囡,看起来很像能喝的东北大妞吗? 第548章 不要勾引我的员工 楚红玉嘆了口气,举起剪刀:“各位,不要看我,我真的不能喝。” “哦……唉……”一群港府菁英嘆了口气,却什么也没说。 “国外没有灌酒文化,和外国人做生意,也不靠喝酒,他们都是留学回来的,国外一般就是朋友聚会喝酒图个开心。” “所以不光女孩子,就是男的也不太能喝,但是最近来內地,有些刻板印象,觉得內地人男女都能喝。” 叶特助拿了几份不需要用的文件交给楚红玉剪,顺便解释了一下。 楚红玉听著,难免想起自己之前在银行工作时,看著各种接待工作里的各种劝酒,她自己被灌过—— “不喝就是不给我们面子!” “来来来来——意思意思,看不起我是不是?!” …… “其实,我更喜欢这种不需要喝酒的工作氛围。”楚红玉接过文件,感慨地说。 叶特助苦笑:“但是,和內地打交道,喝酒好像是难免的。” “你、梅利莎、玛雅……几个女生明晚不喝,其他人跟我一起应酬。”寧秉宇直接乾脆利落地点將。 几个男人顿时发出哀嚎声,连东尼都微微蹙眉,但也没办法。 自家老板都要喝,何况他们几个?! 叶特助看向楚红玉,有些无奈:“明天大概要喝吐的,辛苦你和几个女同事要送我们回来了,如果太晚,你可以和梅利莎在她房间睡一晚?” 外事酒店是不能隨便开房间的,得要护照,不然,直接给红玉开一间房也是可以的。 楚红玉有些犹豫:“后天我下午才有一门公共课,倒是不担心太晚,但我不会开车。” 叶特助说:“没关係朱莉亚她们都会开车。” 他顿了顿,提醒一句:“你最好有机会也去学开车,做秘书助理的技能多一样是一样,技多不压身。” 楚红玉一顿,立刻机灵地微笑:“好,那这段时间,咱们车子空著的时候,能请同事教我吗?” 这时候的內地,只有公家才有车,可她知道叶特助说得对。 她总要想想办法去学才好! 叶特助看著面前的姑娘一笑,眉目如画。 他跟在大少身边,见惯了女明星,都忍不住要赞一声——美人如玉。 美丽的確是一张好牌,提出的要求不太过分,很少人会拒绝。 他点点头:“好,到时候让马克教你。”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楚红玉顿时高兴起来:“谢谢叶特助!” 寧秉宇正在心烦明晚要喝酒的事,因为他最討厌喝酒之后失控的感觉,但那是欧司长也会在的聚餐。 此刻,看见楚红玉和叶特助『相谈甚欢』,他越发不高兴—— 这些天,港府那边董事会的消息压力山大,董事长大伯寧正坤下了死命令—— 他这边丟了內地的生意,回来就別干这个ceo。 去拜访欧司长,那位长辈又是打太极的高手,只叫他等消息。 他天天跟望夫石一样等荣昭南的消息没等到。 唯一能拿捏荣太岁,却眼里只有钱钱钱的叉烧妹还左手一只鹅,右手一只华子的跑了 一整个人就处於濒临爆发的状態。 自己这个老板面临的麻烦还没想出解决之道,叶特助倒是有心情去撩女! 他就不该招这么个小祸水在办公室,马克几个总忍不住眼睛盯著她转。 如果不是他严格下令,新人进来必须先从打杂的最底层开始做,他们怕不是抢著帮她做事! “楚红玉,你跟我去办公室,叶特助明晚打头阵!”寧秉宇冷冷地开口。 说完逕自往自己房间走。 楚红玉立刻放下剪刀,利落地起身:“来了。” 叶特助:“……” 他也没干什么吧,怎么就“酒祸临头”了呢? …… “大少,今天我们要聊什么主题?”楚红玉拿出笔记本,在寧秉宇面前坐下。 寧秉宇拉开了领带,淡漠地说:“你周末和梅利莎对接好工作,领一个月工资,不用来了!” 楚红玉拿著笔的手一僵,不敢置信地看著他:“大少……为什么!” 不是,她做错了什么?这才一个星期吧? 寧秉宇冷声道:“你没做什么,是我选了不合適的人,你在这里试用期结束。” 楚红玉勉强压下自己的诧异和怒气,尽力心平气和:“您总要给我一个原因!” 她十七岁参加工作,也不是没有工作经验的人,忍气吞声天天打杂就是为了学东西,感受和现在內地不一样的作风! 现在,她才觉得稍微有些收穫,他就要赶她走。 寧秉宇冷淡地说:“你在这里,影响我们员工的工作效率!” 楚红玉一愣,她脑子灵,一下子忽然明白过来! 她猛地站了起来,几乎要气笑了:“啊,原来是寧大少觉得我在这里,会勾引到其他男同事是吧?” 寧秉宇面无表情地拿了一个文件夹,低头看了起来—— “我们没有签订劳动合同,內地现在也没有劳工法,寧氏也不欠你什么,一个月一百块的工资会给你。” 楚红玉捏紧了手里的笔记本,冷冷地看著他:“您真的要开了我?“ 寧秉宇头都没抬,逕自审阅文件:“没什么事,你就出去吧。“ 一百块钱一个星期,对於內地工资水平来讲,属於巨款这点,他还是知道的。 楚红玉闭了闭眼,她现在非常了解这位上司的作风! 他杀伐果决,说一不二,不会隨便更改他的决定,她也不认为自己有能力更改他的决定。 她忽然冷声问:“那你呢?你被我影响工作了吗?” 寧媛说得没错,她哥就是资本主义糟粕的精华集合体!! 还是个极端大男子主义的浑蛋! 寧秉宇翻阅文件的手一顿,抬起头金丝镜片后的深邃的凤眼闪过不悦:“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就凭你?” 这个女人在发什么癲,敢这么和他说话! 楚红玉忽然走近桌子前,双手撑著桌子,突然一下子倾身。 她瞬间把自己整张脸压到离寧秉宇一个手掌的距离,嫵媚的狐狸眼直勾勾地盯著他的眼—— “寧大少,我是你的助理秘书,不是其他人的,你要不被我影响到工作效率,你管別人那么多做什么?” 寧秉宇一顿,隔著镜片看著她逼过来的脸。 她柔软潮润的呼吸掠过他的鼻尖,漂亮得极具视觉衝击力的脸一下子在眼前放大了十倍。 他眯了眯眼,顿住了动作。 她自然发现了他的动作停顿,轻轻勾起唇角—— “还是寧大少其实也被我影响到工作效率了,那就承认你自己见色起意且没用,不要把锅甩在女人头上!” 第549章 招惹 他的下属怕他,她可不怕,这可是沪上,自家地盘还被这个浑蛋欺负,她別活了! 楚红玉轻哂,直回身体:“寧大少,周幽王和紂王会亡了江山,是因为他们自己废物,和褒姒、妲己没有半毛钱关係!“ 说完,她拿笔记本,一扭小腰转身就走。 寧秉宇危险地眯起眼,看著她纤细的杨柳腰,一言不发。 只有楚红玉不用回头,都觉得那目光如有实质——如芒在背! 只是关上寧秉宇办公室的门,楚红玉一整个纤细的肩膀都垮了下来。 她忍不住委屈地红了眼睛,咬牙把泪水都咽回去—— 凭什么?因为她是內地人好欺负?还是因为她这张脸,就得承担“褒姒”“妲己”的骂名? 影响同事的工作效率?放屁! 什么寧氏总裁,也就是这种低下的水平!! 叶特助正带著他的秘书拿了东西过来找寧秉宇,却正好看见楚红玉红著眼睛。 寧秉宇身边工作的人被骂哭,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但是楚红玉来这一周,尚且没有资格有工作向寧秉宇匯报,练习普通话这种学习,也不会有什么需要挨骂的地方。 楚红玉这次干了什么,招惹了大少?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叶特助上前宽慰楚红玉:“大少最近压力特別大,你不要往心里去。” 楚红玉看著温文尔雅的叶特助,忍不住红了眼。 她深吸一口气,勉强笑了笑:“叶特助,我可能下周就不来了,这周我手里那些工作我会做完,交给你。” 说完,她低著头匆匆就走。 叶特助看著她的背影,不免错愕——楚红玉下周就不来了? 他皱著眉,有些纳闷地敲了寧秉宇办公室的门,看著自家大少正面无表情地看资料。 叶特助奇怪地问:“大少,红玉这段时间做事勤勤恳恳,你为什么要开除她?” 大少之前还专门搞了个学校招聘会,大少爷性格挑剔又难搞,亲自挑的人,应该是比较合意的。 红玉做事也很不错,怎么说开就开了。 寧秉宇抬起眼,镜片反射著冰冷的光:“怎么,你很心疼?心疼你就跟她走啊,留在我这里做什么?” 叶特助:“……” 这话酸得他没法接,不知道的,以为他老婆是寧家大少爷,在吃楚红玉的醋! 不过,跟在这位爷身边那么久,他大概也明白这位大少爷的言下之意了。 叶特助深吸一口气,有些无奈地倒了茶递过去安抚自家大少爷—— “大少,我儿子今天参加大学联考了,家里夫人也很恩爱,我没有出轨偷吃的打算。” “不光我,其他男同事也只是看著美人在场,多瞩目和关照一点也是人之常情,你何必迁怒一个內地女仔?” 他比大少还要大上七八岁,算是最早跟著大少的人,他说话,大少还是听的。 叶特助顿了顿:“何况,您別忘了,当初选择楚红玉,是因为楚红玉和寧寧小姐是好朋友,您心情烦躁,迁怒在她头上,要是七小姐从羊城回来知道了,怕也会生你的气。” 大少不是想要和寧寧小姐结盟么? 寧秉宇接过茶的手一顿,冷哼一声:“那块叉烧是个势利眼,能为了一个舍友跟我闹?” 说是这么说,但是…… 寧秉宇剑眉一拧,愈发觉得心浮气躁,一口茶喝完—— “哐当!”一声,他把茶杯直接扔在了桌子上,闭上眼,压下眼底的戾气。 见鬼!要不是董事会在施压,还有寧曼安虎视眈眈……他也用不著討好那块叉烧妹!! 叶特助也不敢再说太多。 …… 直到下班,楚红玉都没有再接到新的工作。 原本刚刚熟稔起来的港府同事,也都很少再和她说话,只是偶尔用同情的眼神看她一眼。 楚红玉面无表情地把所有的文件全部用剪刀剪碎,就像在剪寧秉宇的头! 下了班,她逕自坐公交车回学校。 第二天,下午她上完了两节课,收拾收拾,回房间简单地换了一身衣服准备出门搭公交去锦江饭店。 但是,才到学校门口,忽然一双有些脏兮兮的大手一把粗鲁地扯住了她的裙子。 一道中年女人尖利的声音响起:“楚红玉!你还我儿子!!” 楚红玉差点被她拽得摔一跤,裙子都要拽脱。 第550章 绑架 楚红玉眼明手快,一把拉住自己的百褶长裙,顾不上看是谁,只下意识地反手胡乱地一推那人。 “哎呦!!!” 那人没想到自己非但没扯下来楚红玉的裙子,还被她狠狠推得摔了一跤! “天打雷劈的小贱人啊,你居然敢对我动手!”穿著打补丁衣服的大妈摔在地上,痛得呲牙咧嘴。 一个农村大叔正伸手去搀扶那个大妈。 楚红玉这时候也扭头看清楚了来人,脸色一变:“苏大妈?苏大叔?!” 苏学明的父母?! 另外还站著中年的一男一女,看著也有点眼熟。 好像是苏学明的堂哥和堂嫂?! 苏大妈一把推开丈夫的手,坐在地上一手拍著大腿,一手指著楚红玉哭嚎—— “你把你丈夫……我的耀祖害进监狱,现在还对我这婆婆动手,你就是那当代的潘金莲啊!杀人啦,大学生杀人啦!!!” 苏耀祖才是苏学明的本名,只是苏学明读中学时,觉得耀祖的名字不红不专,才自己要求改了名。 楚红玉看著周围同学们投过来的眼神,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心猛地下坠。 “你別胡说……我和苏学明是没领证,也没办酒席,不是他的妻子,苏学明是因为和他堂妹上床,被邻居举报之后,警察才来抓人的!” 楚红玉忍著屈辱感,拔高了软儂的声音冷静地说。 这一看就是派出所抓了人之后,单位把开除通知送达了乡下,苏学明的爹妈去了监狱,见了苏学明,找上门了! 这话一出,周围人的人顿时譁然。 老天!! 苏家一群人瞬间脸色都是一变。 “你放屁,你就是外头有野男人了,你个下贱的破鞋才陷害我的耀祖,我们村第一个清大的学生,就被你这个贱货破鞋害死了!” 苏大妈瞬间坐在地上蹬腿尖叫起来。 苏学明的堂嫂也眼睛一瞪,上来就一把扯住楚红玉的手,怒气冲冲地说:“你都是我们老苏家的人了,你赶紧把学明救出来!他可是你男人!” 楚红玉被她粗糙的手抓得生疼,咬牙说:“我们分手了,他才不是我男人,我也不会要这种噁心的男人!” “啪!”苏大妈忽然扑上来,一巴掌抽在楚红玉的脸上。 “你他妈都跟我家学明睡了多少觉了,还敢说他不是你男人!” 楚红玉美丽的脸一下子被抽肿了,脑子一片空白,捂住脸眼泪瞬间就出来了! “你们怎么能打人!” “快叫保卫科!” 周围的男女同学们本来是看热闹的,此刻都嚇了一跳,立刻有人出来阻止。 “哟,这不是咱们的楚大校吗?这发生什么事儿了?” 李四娣忽然领著两个学生会的干事出现在边上,插著兜,似笑非笑地问。 苏大妈一看来人,顿时眼睛一亮:“我记得你们是学生会的干部吧,我要举报——举报楚红玉这个破鞋,害死我儿子,你们快把她抓起来,叫学校开除她!” 她儿子毁了,这个贱人也別想好! 楚红玉一听,捂住脸,瞬间目光冰冷地看向李四娣几个。 他们怎么会认识? 或者说,就是李四娣他们把这些坏傢伙带过来的,是故意的! “苏大妈,你不要著急,咱们大学生都是未来的国家干部,当然要关心底层人民,楚红玉同学到底做了什么,你们可以告诉我们。” 李四娣看著楚红玉美丽的脸上是巴掌印,顿时心情更好了。 叫这贱人瞧不起她! 家里是沪上本地人又怎么样,她以后也是要留在城里分配干部工作的天之骄子! 楚红玉冷冷地说:“李四娣,你別拿著鸡毛当令箭!” 李四娣冷笑:“是我拿鸡毛当令箭,还是苏家人说错了,你没结婚就跟人睡了是假的?还是你陷害你丈夫入狱是真的?” 李四娣脸色陡然严肃起来:“我告诉你,楚红玉同学,你这是生活作风问题,你这种人的存在就是咱们復大女生和进步女性的耻辱!” 跟在卢主席身边学到最多的就是—— 不管怎么样,都能正话反说,抓漏洞,占据道德口號的高地,就能立於不败之地! 苏学明堂嫂子也立刻帮腔:“哼,我看这位大学生干部才是真正的好人,哪里像你这样没结婚就被人破了身体的贱人,还敢计较那么多~!” 苏大妈跳起来,拿出一叠苏学明和楚红玉在照相馆拍亲密依偎的照片漫天一撒:“大家看看,她是不是我儿媳!” 她指著楚红玉的鼻子骂:“我儿说了,你自甘下贱,十八岁就让他就把你睡烂了,你不嫁他,你就是耍流氓的破鞋要游街!” 周围人异样和嫌弃的眼神下,楚红玉脸色发白,嘴唇颤了颤,脑子一片空白。 可她却说不出什么来,心里一阵阵的发凉,红了眼眶。 她当初一心一意要嫁定了苏学明……没顾家里反对就和苏学明睡了。 谁也没想到解放后还有这样的拆白党! 寧寧说了,就当被狗咬了,可是他们不肯放过她…… 全校人只怕明天就知道这一切了…… 第551章 救美 苏大妈越说越过分,还有周围人鄙夷和震惊的眼神。 楚红玉终於忍无可忍地抬手一巴掌就朝著苏大妈脸上抽过去“啪!” 她到底没忍不住气掉了泪,但依旧口齿伶俐地厉声骂:“住口!明明是你家苏学明看我是沪上独生女,想要吃绝户!” “明明乡下和堂妹结婚了,还要来骗我,我没报警找你们麻烦,你们还敢来找我!” 周围人瞬间都对楚红玉投去怜悯的眼神。 自己当初跟著苏学明订婚时,去过乡下一次,明明那次苏家父母看起来老实又纯朴,对她热情的不得了。 怎么能现在说出这些污糟的话?! 她真后悔没有听妈妈的话……家境差异太大了,女孩子只有被吸血的份! 妈妈当初以死相逼,要求她必须大学毕业才能领证,果然是对的! 遇到那样的男人还有这一家子,简直是人生的耻辱! 苏大妈一下子被打懵逼了,瞬间尖叫起来,带著苏家堂嫂扑过去就撕扯楚红玉—— “你家就一个女儿,你爹妈赶紧死绝了,本来就都是我的家的,我儿可是清大的天才,看上你是你的福气!” “你找了我家学明,是你八辈子修的福气,他坐牢,你也得给我回乡下守著!带她走!” 这么说著,四个人就衝上来拉扯著楚红玉出校门。 其他人见状不对,想要阻止。 李四娣却立刻带著经济系学生会的人阻止路过学生:“大家不要凑这热闹,这是一家人的內部矛盾!” “就是,楚红玉要是没跟那男的睡觉了,没有道德败坏,人家也找不上门!我们经济系人都知道的!” 她一暗示,苏家大妈立刻和苏大爷对看一眼。 他们马上一边掩护苏学明堂哥、堂嫂拖楚红玉,一边对其他学生骂骂咧咧—— “你们这帮小逼崽子,这是我们家事儿,她要不是我家弟媳妇,她就是耍破鞋,道德败坏!” 学生们都愣住了,面面相覷,这年头不是妇联,很少有人会干涉別人家里矛盾。 苏家人见状,立刻死命把楚红玉给拽出了学校门口。 楚红玉不是寧媛一路从底层摸爬滚打上来,她再精明,也就是工作了两年,还在大城市里。 哪里又见过这种近乎乡下人贩子抢人的手段。 她整个人都僵住了,被扯著头髮、衣领、胳膊往外拖。 可是没有人能帮她……连门卫大爷都一脸懵逼地看著这一团混乱。 一片混乱中,她却明白——苏家人的目的就是把她弄出学校!李四娣是给他们出谋划策的! 落在苏家人手里,她就真的完了! 楚红玉呼吸痛苦,头皮剧痛,整个人都被扯在地上拖,鞋子都被扯掉了一个,手肘都擦破皮! 可她忽然摸到路边上,修门剩下的一堆还没搬走砖头。 楚红玉一把胡乱地抓了一块砖头,想起寧媛说她以前经歷时的话—— 有时候这世上,绝境不拼一把,命就得搭里头! 也不知原本娇娇柔柔的身体里哪里来的力气,她猛地一下子挥动手里的砖头! “啪!”一下子,就狠狠砸在扯自己头髮的苏学明堂哥下巴上! “啊——!!”苏学明的堂哥瞬间惨叫一声,牙齿和血一起喷出来! 楚红玉又猩红著嫵媚的眼,踉蹌著一回身,再次一头狠狠地撞在了扯自己胳膊的苏学明堂嫂胸口上! “哎哟!”苏学明堂嫂痛叫一声,摔了个狗吃屎。 楚红玉像个疯子一样子,挥舞著手里的砖头,尖叫:“不许过来,你们都不许过来!” 苏大妈和苏大爷见状,还想扑过去,却又不敢。 急得李四娣一瞪眼,厉声骂道:“她疯了,这是要伤人!抓住她交给她婆家,不能让她破坏教学秩序!” 说这,她一擼袖子,就要亲自扑过去。 妈的,这次那么好的机会,不把楚红玉收拾了,可不好向卢主席交代! 但是下一刻,她忽然就被一只大手拎著衣领向后猛地一甩。 “啊!!”李四娣还没反应过来,就尖叫一声,直接被人一甩一扭给扔到边上的垃圾车里了! 然后下一刻,苏大妈、苏大爷,苏学明堂兄夫妻都分別被人制服。 尤其是苏学明堂兄正一脸狰狞地扑过去,想要趁机抱住楚红玉。 但是下一刻,他就被人一勒住脖子,然后一个过肩摔带两记重拳砸晕了。 “楚红玉,你冷静一点!”带著粤语腔调的普通话响起来。 楚红玉死死捏著砖头,回头看著那个忽然出现的男人,还有东尼等好几个港府的同事。 寧秉宇正把苏学明堂兄扔给边上的马克,顺势从东尼手里接过眼镜戴上。 他穿著修身西装马甲,衬衫袖子挽起来,神色冰冷,从容得像刚打了高尔夫球而不是揍晕了人。 寧秉宇看著楚红玉一身狼狈,微微蹙眉,拿了西装外套递给她:“你没事吧?” 楚红玉狼狈地站在那里,有些茫然和僵硬地看著他。 他眼里没有鄙夷,只是淡然地看著她。 楚红玉手里砖头落了地,闭上眼,泪水瞬间从眼角滑落,浑身颤抖。 寧秉宇剑眉微蹙,乾脆利落地把西装外套罩在她的头上:“东尼,报警!” 第552章 扣帽子谁不会? “是,大少!” 东尼立刻点头,马上安排人开车去派出所。 內地电话机很少,还不如开车去派出所,几分钟就到了! “你们是……是什么人……”李四娣被扔进垃圾车里,臭得她差点吐了。 几个系学生会的人想去拉李四娣,却又实在下不去手!李四娣太臭了! 她只能自己头顶著个香蕉皮和粘糊糊的液体,狼狈地边嚷嚷边爬出来,结果一下子就看见寧秉宇。 李四娣平时跟在卢金贵身边一口一个资本家、无耻港商。 可现在看著对方真出现在自己面前,几个大男人三两下把苏家人都制服了。 她瞬间就蔫了不少,在寧秉宇冰冷充满压迫感的目光下,她声音瞬间小了不少:“你……你们想干什么?” 这港商怎么来了!可恶! 寧秉宇冷冷地说:“我也想问你们这些人想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殴打他人和拐卖人口?” 苏学明的老爹刚才没怎么吱声,让自家老婆子打头阵。 眼瞧著拖走楚红玉的计划失败,对方还是自己打不过的人,他顿时换了脸,厉声骂了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放开我们!什么拐卖人口,她是我家儿媳!” 当初耀祖说了,他把城里领导家独生女给睡了,等这姑娘家里爹妈死绝了,姑娘没人管,就能实现——腾笼换鸟计划。 这姑娘的房子、家里的钱和人脉都会成苏家的!他们一家人都能拿城里户口! 都变沪上人,一条村的人都沾光,把他们老苏家当祖宗!才是真的光宗耀祖! 可惜,这姑娘家里有个奸诈的妈,以死相逼不让领证,非得等那姑娘大学毕业才领证,还哄得这姑娘吃避孕药。 害得他们打算让苏耀祖先搞大她肚子的计划不成了。 不然,一个大肚子的破鞋,能嫁给耀祖都是烧高香了,就算苏小丽和耀祖的事儿被她发现了,她也只能忍气吞声地受著! 哪里敢去举报耀祖! 苏老爹越想越愤怒,恶狠狠地瞪著楚红玉:“我家儿媳,我打死她都天经地义,何况只是要她回乡下给我儿子守著身子!” 李四娣也忍著恼火,狼狈拿掉自己头上的脏东西:“你们是港府人,不懂內地规矩,这是家庭內部纠纷,外人不能插手!” 寧秉宇感受到自己外套下楚红玉的纤细身躯浑身一颤。 他看都懒得看李四娣一眼,金丝镜片后的目光只冷冷地扫过苏学明爹妈—— “我是她老板,按照你们的说法是她领导,她是我的下属,我就有义务保护她。” 他环顾四周,讥誚地说:“我在港府一直听说內地最憎封建残余,竟不知道內地还有这样封建的法律——嫁出去的女人,可以隨便被丈夫家的人拖走打死?” 这话从来考察合作的港商嘴里说出来,顿时让周围的人面面相覷,脸上都露出难堪的表情。 他们一群大学生,竟然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把这些人要强行拉走女同学当成家庭內部问题,真是丟尽了內地人的脸。 立刻有不少同学衝著苏家人七嘴八舌的斥责—— “你们別胡说,就算是你们儿媳,她和你们是平等的!还打死呢,你们真是封建残余!” “对,而且刚才这位同学说没有跟你们儿子领证!你们刚才那是侮辱人的行为!” “经济系的学生会是怎么回事,还帮著这家人!” 眼看著矛头指向经济系的学生会,李四娣想到卢金贵冰冷厌恶的眼神,顿时一僵! 卢主席是最爱惜羽毛的,绝对不许別人玷污系学生会的名声! 李四娣立刻心慌意乱地试图说点什么:“不是这样的,大家听我们说……不要被某些资本家煽动了,他看上楚红玉的美色,先是给楚红玉室友奖学金,又搞什么虚假招聘,结果……” “好啊,原来你就是楚红玉的姘头!!”李四娣的话一下子给了苏学明堂嫂灵感,顿时破口大骂起来。 苏家人也立刻瞪大了眼,挣扎著对寧秉宇叫骂起来—— “好啊!姦夫淫妇,难怪你帮楚红玉那贱人,报警,抓他们搞破鞋!” “难怪狐狸精跟我儿子睡了的好几年,都不肯怀孩子,原来是因为你这无耻的资本家,勾结这个破鞋害了我的耀祖!” “我跟你们拼了,还我儿子来!!” 周围人都傻眼了,狐疑的目光扫向寧秉宇和楚红玉,一个生得美,一个英俊斯文又成熟,此刻亲密站在一起,仿佛也有了曖昧气息。 楚红玉躲在他的西服里,浑身一僵,红著眼睛,愤怒地抬手就要扯下他的西服澄清。 但下一刻,却被他手一按在肩膀上,她挣扎不开动弹不得。 楚红玉一整个人都罩在他的衣服里,男人的修身西服却宽大得像能隔绝外界所有窥探和鄙夷的视线。 鼻间都是他身上淡淡的古龙水香味,將她全部笼罩在这气息里,带著莫名的安全气息。 她忽然明白,他在保护她。 寧秉宇不许楚红玉出来,他自己都懒得说一句话,因为——实在掉价。 他镜片后的目光只是淡漠地看著苏家人在那闹嚷,还有得意的李四娣、还有周围不知所措的学生们。 叶特助脸色难看地带了人挡在寧秉宇面前。 这场面,都快赶上大少当年带人在港岛起楼,去村里征地,被人围困的架势了。 “怎么回事?!”闹腾之间,忽然有严厉的声音响起来。 不一会,穿著深蓝色警服的派出所警察就拨开了眾人走了进来。 “应队长,你好,这里刚才发生一起殴打和强行拖拽绑架女学生的案件!”叶特助立刻上前指著苏家一行人 隨后,他又指著李四娣几个:“还有这些人,当眾侮辱我们领导来內地投资却泡女员工……是……对学生员工图谋不轨,影响恶劣!” 他顿了顿,非常努力地用更地道的普通话表达愤怒—— “如果学校认定我们领导设立奖学金是为了对女学生图谋不轨,我们可以收回跟学校的合作协议,但这件事必须上报相关单位!” 说完,叶特助忍不住感慨,多亏带了寧媛小姐小半年,普通话表达顺畅多了! 李四娣和系学生会的几个人脸都白了白,他们只是学生,哪里想到对方一句话会牵扯到这么高的层面! 应刚眉心一拧,寧氏来內地投资的事情,他是知道的。 当初小寧以身犯险,帮他们抓了唐钧这个大间谍,后来小寧开店,他们都去过,还撞上了寧氏来纪元之心考察。 单说叶特助这话,已经这是上升到港府和沪上合作了,不是小事! 他朝著寧秉宇说:“寧总放心,这件事,我们会彻查,不会放纵人污衊来投资的同胞,影响双方合作。” 李四娣慌了,悄悄地向后撤,就想跑,但是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东尼的声音:“你想去哪里!” 李四娣大惊,扭头就看见东尼嫌弃地看著她,顺势堵住了她想要溜走的路线。 第553章 资本家就是资本家 李四娣想起东尼单手就制服了苏家老爹,她顿时不敢动了。 “別激动,各位都冷静,都冷静!” 闻讯匆匆赶来的学校领导正是校办的楚主任,还带著学生处的老师。 楚主任一来就听见叶特助说的话,再瞧见应刚也来了,再瞧瞧寧秉宇,简直脑袋要炸了! 搞什么!怎么能闹到寧氏要收回跟学校合作的事?寧氏可是除了捐助奖学金,还答应捐助一个实验室的啊! 校领导们知道了,得气得骂娘! 他火冒三丈地瞪了周围学生一眼:“都干什么,通通散了,不用上课吗,看什么热闹!” 周围学生们顿时做鸟兽散。 李四娣几个马上也想跟著走,但应刚冰冷的目光扫过去:“那几位同学,请跟我们回派出所一趟,交代清楚事情前因后果。” 李四娣彻底慌了,也顾不上自己周身又臭又狼狈,看向楚主任—— “主任,我们都是经济系学生会的,也是为了维护学校进行斗爭,清除学生里的害群之马,您代表校方,不能向资本家屈服,要维护我们学生!” 寧秉宇不屑掺和李四娣等人这种低端闹事。 但他能感受到掌心下楚红玉颤抖僵硬的身体。 他镜片微闪过寒光,讥誚地哂笑:“你是学生,怎么,被你们欺负污衊的女生就不是復大的学生了,你倒是很懂道德绑架!” 楚主任本来听李四娣这种口號式说话方式,就马上想起一些前些年混乱时期的不好回忆。 他瞬间脸色一愣,严肃地打断李四娣的话:“学校当然会维护自己无辜的学生,但也绝不会包庇作恶的学生!” 他顿了顿:“你们既然提出这么严肃的指控,那我就跟警察同志带你们一起去一趟派出所,交代清楚!谁有问题,处理谁!” 李四娣惊慌失措地还想要说什么,她真的没有想到污衊几句港商,就上升到这个层面啊! 但是应刚已经不耐烦地一挥手:“通通跟我们回派出所,抗拒从严!带走!” 这涉及港府投资的事,就得上报外事单位,事儿真不算小!这帮人真能惹麻烦! 苏家人也不是真的蠢,虽然不太听得懂这些老师和派出所的人说的什么意思,但看著李四娣这个“干部”也被抓起来了,他们也慌了! 他们这辈子都没去过派出所,在村里人的念头里,被抓去派出所就是十恶不赦,就是要坐牢,甚至枪毙的! 比如他们家苏学明——苏耀祖!! “等一下,这事儿是这个李干部指使我们的,別抓我们,你们抓她!!”苏大妈立刻大喊! 李四娣彻底慌了,又气又恨:“不是!不是!!我没有……” 这些蠢货,怎么能这么快就卖了她!! 苏家老爹也立刻反水,扯著脖子叫嚷—— “是她说我们只要把楚红玉那破鞋抓回乡下,再让学校所有人都知道她是破鞋,就能逼她当干部的爹妈拿钱和动用关係,救我们家耀祖,而且她也嫁不了其他人!” 苏学明堂兄和堂嫂也都纷纷点头。 他们噼里啪啦,竹筒倒豆子一样把他们前些天来学校,是根据监狱里苏学明的信来找楚红玉麻烦的。 结果问路问到经济系附近,刚好遇上李四娣,双方一拍即合,搞出来一个“收拾”楚红玉的计划全说了! 应刚:“……” 他这辈子也没想到,能遇到嫌疑人当场爭相招供的场面,一时间无语。 楚主任:“……” 经济系的学生会怎么混进去这种思想品性如此恶劣的人? 应刚蹙眉,一挥手:“行了,回派出所做笔录!” 楚主任冷冷看了一眼李四娣,低声交代了身边老师几句。 完了!搞不好要开除! 李四娣脑海里只有这一句话! 她矮壮的身子瑟瑟发抖,一下子红了眼睛,四处张望,求救地看向躲在人群不远处的张红梅。 张红梅一直在不远处没露面,也没掺和,见著这情况,赶紧白著脸一溜烟跑了。 …… 到了派出所,没什么太大的意外,苏家人和李四娣果然都暂时出不了派出所了。 倒是寧秉宇和楚红玉这两“受害人”,做完了笔录,天刚擦黑没多久,就能离开了。 “小楚同学,这件事,我觉得你还是通知一下你的家长。”应刚看著楚红玉,好心地提醒。 楚红玉脸色苍白地深吸一口气:“谢谢你,应刚同志。” “你要吃点东西吗?派出所食堂这个点还有饭菜,我给你打一份?”应刚看著她摇摇欲坠的样子,有些担心。 他没记错的话,这姑娘经常和小寧同学在一起,是小寧的好朋友。 楚红玉摇摇头:“不用了。” 她忽然看见不远处寧秉宇在和派出所教导员一边说什么,一边往外走。 她朝著应刚低声说:“我先走了,谢谢您,有需要的话,隨时可以传唤我。” 应刚看著她怜悯地点点头,可惜了,那么漂亮的姑娘,怎么摊上这么个前对象。 楚红玉匆匆转身,朝著寧秉宇的方向跟过去。 寧秉宇离开派出所,才坐上车,就看见一道窈窕的人影从派出所里跑出来,出现在自己车边。 “大少!”楚红玉垂著眼睫,对他认真地道谢:“今天,非常谢谢你救了我,衣服我会帮你乾洗后,送到酒店!” 他什么都听见了吧?不光寧大少,港府其他同事都听见了……大少带人帮了她。 寧秉宇抬起眼,神色平静地看著她。 楚红玉无意识地捏紧了手指,苍白著脸低声道:“上一周的工资,我不要了,我知道这不能抵你带同事们救我的人情,但算我一点心意,我会找时间请大家吃饭。” 他和港府的同事,其实人都很好。 寧秉宇忽然冷不丁地开口:“上车。” 楚红玉一愣:“什么?” 寧秉宇漫不经心地说:“不是说要感谢我和其他同事吗,今晚还有饭局,你没忘记吧?” 楚红玉:“可是时间……” 寧秉宇看了一下手腕上的劳力士:“还有第二场,你们有一句话老话,离职前站好最后一班岗,对么?” 楚红玉:“……” 册那……资本家就是资本家…… 她的感动仿佛是错付了。 第554章 不当资本家都浪费 叶特助坐在前面,轻咳一声:“红玉,大少来復大,是为了接你今晚一起参加饭局的,当然——顺路、顺路。” 楚红玉:“……嗯。” 难怪会出现在这里,但是顺路吗? 楚红玉看了眼前座,前座已经坐了叶特助和当司机的马克,她只能坐后座—— 那原本不是她一个马上要离职的实习助理能坐的位置。 她拉开后车门,上车。 作为员工,也没什么能回报大老板,尤其是大老板比她有钱得多的情况下,那就做好本职工作,站好最后一班岗。 寧秉宇见她上车,便吩咐马克:“开车。” 隨后,他拿了边上的文件,推了下鼻樑上的眼镜,开始批阅。 楚红玉有些不自在,低头看了眼自己脏兮兮的裙子和手。 不用想,头髮也被拽得跟鸟窝一样! 楚红玉闭了闭眼,她这辈子就没有这样不体面过,丟尽了脸。 当初爸爸和妈妈在前些年混乱无秩序时期,最难的时候,白天在银行上班,晚上被监督写思想检查和扫公厕到半夜。 就这样,也没让她受过一点罪。 爸爸起来给她煮早点,妈妈每天早上给她梳头髮,梳得整整齐齐的,扎上小红送她去上学。 衣服就算打补丁也是乾净整洁和体面的。 这几年待遇好了不少,更是有什么给她什么。 可是她自己……干出来的那些事儿——都在往爸爸和妈妈心里戳刀子,差点连累他们! 自己还自詡精明,现在想想那是可笑至极的小处聪明,大处差点把一家子折进去,一身伤才勉强脱身。 楚红玉闭上眼酸涩的眼,忍不住別开脸,努力不让自己在寧秉宇边上掉泪。 好一会,平復了心情,她低声说:“大少,我这一身只怕不方便去饭局,等会到了饭店,你们先进去,我处理一下,去买……” “马克,一会到了附近的百货大楼先停一下。”寧秉宇头也没抬,一边看文件,一边吩咐。 马克点头:“是。” 楚红玉一愣,看著专心工作的寧秉宇,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替他把边上的一叠文件分门別类地整理妥当。 寧秉宇看著她仔细地整理东西,镜片后的幽深的眸子微闪,淡淡地看了眼叶特助:“前座的急救包,拿出来一下。” 叶特助立刻从前座抽屉里取了个標著英文的红色急救包,转身递给了楚红玉。 他温和地说:“红玉,处理一下你身上的伤口。” 楚红玉心情难堪却又温暖,接过急救包,轻声说:“谢谢大少,谢谢特助。” 同事和老板並不像她之前感觉那样,是没有人情味的商业精英。 她忍著痛用里面的消毒水和药膏处理自己的伤口,把里面的沙子、灰尘都弄出来。 只是胳膊后方被苏学明堂嫂指甲抓的伤口,她不好擦药,够了半天…… 她索性放弃了,谁知下一刻,一只修长的手忽然直接抽了根签,沾了消毒水按在她胳膊后面的伤口。 寧秉宇淡淡地说:“好了。” 楚红玉顿时疼得眼角直跳,差点想骂人,但还是矜持地忍住了。 她咬著牙,细声细气地说:“谢谢。” 不能骂人,不能,人家救了她。 车子果然没一会就停了下来,楚红玉忍著疼,正打算收拾好医药包下车。 可坐边上的寧秉宇却放下手里的文件,扔下一句:“在车里等著。” 然后,楚红玉就看著那道修长的人影直接下了车,往百货大楼里走了进去。 楚红玉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有些纳闷地看向叶特助:“特助,大少这是……” 叶特助轻咳一声:“红玉,你专心处理伤口就好了。” 楚红玉见他这么说,也只能坐在车里,先把自己身上的伤口处理好。 大约十分钟左右,寧秉宇就提著个印著百货商场名字的布袋子出来了。 “一会到饭店,你先去换衣服。”寧秉宇坐进车子,利落地把袋子递给她。 楚红玉一愣,接过袋子,心里有些复杂。 寧大少是看她太狼狈了,所以亲自给她买衣服么,自己对寧大少的认识还是浅薄了些,他人还是挺好的。 她拿著衣服,认真地说:“谢谢,钱和票……” 但为什么不让叶特助和马克帮买呢? “不用,马上开车,最快速度!”寧秉宇淡淡打断她的话,逕自看了眼自己的腕錶,乾脆地下令。 马克立刻一脚油门,车子一下子就迅速地飞了出去。 叶特助也一边看表一边匯报:“大少,现在还赶得上饭局的最后半小时,欧司长也是最后半小时才会到,然后我们一起去市委食堂,那边今天开宵夜” 楚红玉晃了一下,赶紧抓住车窗上的车把,勉强稳住身形:“……” 算了,先这样吧,她老板现在看起来没什么心情跟她谈这套衣服多少钱、多少布票,到时候再把钱还他。 但是吧……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他帮她买衣服这事儿哪里怪怪的…… 但脑子被高速飞驰的车子一路摇晃,弄得她有点晕,一下子没想起来。 大约十来分钟后,他们终於赶到了吃饭的地方。 楚红玉此时,啥也没吃,就已经开始想吐了。 她也不是没坐过车的,但是这个开法……她觉得自己脑浆子都要飞出去了。 但是,隔壁的寧大少却一点事儿都没有,他甚至在车上还处理了三份文件,两份英文,一份德文!!! 简直是——天选资本家! “大少!这里,欧司长刚进去十分钟,快!!”梅丽莎带著另外的同事站在门口一见寧大少,就赶紧迎上来开门。 寧秉宇下意识地想要拿西服,但看了眼楚红玉身上的狼狈,他转回头交代梅丽莎:“其他人跟我进去,你留下来陪她换身衣服,处理一下。” 这是在內地,穿著西装修身马甲,戴著袖子扎带也不算太失礼。 另外一辆东尼负责开的车也到了,其他人都呼啦啦下来,跟著寧秉宇进去了。 梅丽莎看著楚红玉一身狼狈,愣了下,却跟没看见一样,也不问为啥,只帮她拿了那一袋衣服:“走吧,红玉,我带你去卫生间,我这里有补妆的化妆包。” 楚红玉看著寧秉宇高挺的背影,心情复杂地披上他的外套,跟著梅丽莎一起去了卫生间。 到了卫生间,楚红玉换了衣服,梳好头,看著镜子,却忽然发现…… 自己这身包臀长裙加长袖风琴衬衫真是——太合適了! 胸腰臀都合体得过头了!! 楚红玉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脑子里转了转,她深吸一口气,给自己简单上了妆,然后出了厕所。 “梅丽莎……大少他经常送未婚妻衣服吗?”她递还化妆包,不动声色地问了一句。 梅丽莎接过来,笑了笑:“大少怎么会自己买,他都是把尺码交代给秘书室的人去买,之前是薇薇安负责,女伴们各类尺码她都做了表格留存。” 她顿了顿,提醒:“不过大少没有未婚妻了,记得別在他面前提查小姐的事。” 楚红玉神色异样地点头:“……好。” 女伴们各类尺码都能做表格了,看来寧大少女朋友实在多,这才练就眼睛为尺,一眼看出来她身高和三围该什么尺码的本事。 也难怪大少爷要下去亲自帮她买衣服……是因为他去买,確实效率最高,最节省时间,能赶上饭局最后半小时! 她深吸一口气——这大哥那么讲效率,不当资本家都浪费。 第555章 別离职,我需要你 楚红玉收拾好,和梅丽莎一起进了饭厅。 摆了四桌人。 楚红玉一眼就看见寧秉宇和东尼、马克站在主桌边上,被好几个一看就是东北大汉围著,在那吨吨吨地喝酒。 边上,欧司长笑著低声和叶特助在交谈。 楚红玉和梅丽莎都愣了下,之前不是说了叶特助打头阵? “嘖,这港府俊小伙子可以啊,进门就先每桌自罚三杯了,这是第二轮打圈了吧。” 边上有人小声议论。 楚红玉目光停在寧秉宇身上,他料子精良的衬衫领口鬆了两颗,扎带把袖子套了起来,露出肌理结实修长的小臂,正接过酒杯吨吨吨地喝……白酒。 楚红玉和梅丽莎瞅著都有点看得发愣。 梅丽莎內心拧了拧,低声对楚红玉:“红玉,大少平时喝也是喝洋酒,最近这样喝过两场……他都吐得不行,你去找服务员准备一点热茶备著。” 楚红玉看著寧秉宇那架势,都忍不住摇头,低声道:“好。” 寧大少爷这亲身上阵肉搏啊! 她离开找了服务员低声吩咐了几句,然后回来的时候,看见寧秉宇换了一桌喝,眼角都有些发红了。 楚红玉微微蹙眉,忽然倒了一杯酒,走过去对那一桌的主客,微笑著招呼:“曾伯伯!” 那一桌的主客刚和寧秉宇连喝三杯,看著一个漂亮姑娘过来冲他说话。 他先是一愣,隨后看了一会,不免惊讶起来:“这不是小玉吗,你怎么在这里,毕业了?换工作单位了?” 楚红玉笑了笑:“没,我现在在实习,寧总就是我实习单位的主管领导。” 现在內地说什么公司总裁,ceo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也不能说是寧氏的厂长或者经理,乾脆直接说领导就好。 一个长辈一个晚辈便熟稔地寒暄起来。 寧秉宇不动声色地鬆了一口气,他空著肚子,连灌了半斤,整个胃都不太舒服。 楚红玉忽然出现,挡下了这桌的领导的酒,他镜片后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看著她在那位曾局长愉快的介绍下,一一和其他桌的人打招呼,还让人加了两个菜。 其它桌还有两个也是认识楚红玉或者说认识她父母的熟人,甚至包括一位东北来的老叔。 发现是熟人家的孩子,热情地直接约了第二天要去拜访楚红玉的父母。 楚红玉发现寧秉宇在看自己,经过他身边时,低声说了一句:“大少,不要喝太多了,你和其他同事先吃一点饭菜垫垫肚子。” 说完了,也不等寧秉宇回答,她泰然自若地含笑和其他桌的人招呼去了。 楚红玉见谁都介绍,自己在寧秉宇手下做事情,有时候瞧著他们喝厉害了,还会作为下属代他喝上两杯。 有这一层关係在,饭桌上其他人倒是不好再一个劲地灌寧秉宇他们了,反而能好好坐下来谈正经的投资合作的事情。 不光是寧秉宇,就是其他跟著来的港府男生都暗自鬆了好大一口气,还有空趁机吃上几口热饭菜。 欧司长看著这一幕,便对边上的叶特助笑了笑:“你们老板很会找下属啊。” 他虽然不认识楚红玉,但知道是寧媛的同学。 叶特助也和气地笑了笑:“內地年轻人有进取心,愿意来这边实习做事,是好事。” 欧司长意味深长说:“阿宇也是年轻人,有进取心是好事,但很多事情太钻营功利就过了,这是资本主义的坏习惯,踏踏实实做好自己手里的事,比什么的都强,这一点,他要向寧媛那小姑娘学习。” 这是最近这么长时间,欧司长第一次正面评价自家大少,也是他说得最长的一句话。 叶特助也是人精,正色点头:“您放心,当年您在港工作,大少也承蒙您的教诲,必定转告您的提点。” 欧司长和寧家老太爷关係比较好,当时大少才刚当上副总裁,跟在老太爷身边,也確实听过欧司长在很多內外局势上的分析提点。 但欧司长是个公私分明的人,从来不会因此就对大少另眼相看。 反而比较欣赏寧媛小姐。 今天能得欧司长这句意味深长的提点,说明大少今天这些酒也算没白喝。 …… 好不容易,第二场的宵夜聚餐也结束了。 女同事们都分別去开车,和搀扶著男同事们回酒店。 “红玉,你没事吧?”梅丽莎看著楚红玉,她瞧著红玉也喝了好几杯。 楚红玉虽然脸颊有些发热,但还是清醒的,还是摇摇头:“我没事,之前在银行工作的时候,也会喝一点的。” 梅丽莎点点头,正准备和东尼一起扶著寧秉宇下车。 但闭目养神的寧秉宇,忽然开口:“楚红玉,你跟我来一趟,我有些事要问你。” 他声音有点酒后的慵懒和沙哑,莫名有些撩人。 梅丽莎立刻知趣地把位置让给楚红玉,她去搀扶叶特助。 东尼自己也喝了不少,但却依然保持著一个保鏢头儿的清醒和本分,步履沉稳地扶著寧秉宇上楼进房间。 楚红玉则抱著之前他的外套和文件包跟在后头。 进了房间,东尼扶著寧秉宇靠在沙发上,摸了摸他的额头,低声问:“大少,你现在有点发热,要不要喝点凉水,我去酒店厨房准备一点醒酒汤?” 內地的外事酒店虽然厨房有人二十四小时值班,但是醒酒汤这种东西,厨房是不帮做的。 寧秉宇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我没事,今天喝得不算多,不会吐。” 楚红玉见状,自告奋勇:“我去厨房,我也会煮醒酒汤。” 寧秉宇睁开眼,拉了下领口,淡淡地说:“东尼去就好,你坐。” 东尼起身,看向楚红玉交代:“盥洗室有脸盆,准备点热水给大少擦擦脸,那边还有漱口水,能让大少漱口一下,舒服点,大少其实很受不了白酒的味道。” 楚红玉认真地听著东尼各种事无巨细的交代,忍不住感慨,东尼这跟寧大少媳妇儿也差不多了。 她要不在这里,东尼大概会承包伺候寧秉宇沐浴的活儿。 不过这话她没说出来,她就赶紧给寧秉宇打热水洗脸,拿漱口水去了。 楚红玉端著一盆热水蹲在寧秉宇身边,拿热毛巾沾了热水想给寧秉宇擦脸。 男人闭著眼半靠在沙发上,脸上的凌厉与精明都因为疲惫和酒意的緋红显得柔和了不少,一丝不苟吹在脑后的头髮有些凌乱地散落下来。 衬衫领口也都拉开了,领带隨意地掛著,有一种冷峻落拓的撩人,锁骨处掛著一只十字架的链子。 瞧著他戴著的眼镜,楚红玉想了想,还是先伸手去取他的眼镜。 但是下一刻,他忽然抬手一把精准地扣住了她的手,缓缓睁开了眼。 宛如一头沉睡的掠食者掀开了眼帘,那眼神阴沉、深邃又警惕,仿佛潜藏著凶猛的力量,如同即將扑向猎物的猛兽。 看清楚来人后,他才微微蹙眉:“……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东尼呢?” 楚红玉:“……” 大佬,你这啥口吻,好像我会对你图谋不轨?不是你老哥叫我来的,你真是喝多了? “大少,东尼去做醒酒汤了,一会上来,不知道您叫我过来有什么事?”楚红玉还是很好声好气地说。 寧秉宇顿了顿,仿佛想起自己要做什么,他闭了下眼睛,揉著太阳穴,沙哑地说:“你別离职了,留在我身边……我需要你。” 楚红玉看著他握住自己不松的手呆住:“……” 第556章 教她做人 他喝多了吧…… 她下意识地想,回过神来,立刻把漱口水直接塞他手里,假装没听见:“大少,漱口。” 隨后,楚红玉把一个大玻璃碗递给他:“东尼说,你可以吐这里。” 片刻后,她感觉握住自己手腕被鬆开了。 楚红玉立刻抽回手,转身去拿茶杯装温水。 转身回来的时候,寧秉宇已经漱好了口,拿下金丝眼镜,闭著眼睛疲惫地靠在沙发上,空气里瀰漫著一股清新的薄荷橘子味,衝散了原本的白酒气。 就好像刚才他说的话,不过是个幻觉。 楚红玉暗自鬆了口气,大老板果然是喝多了,那些话,听著叫人烧耳朵。 她把茶杯放在边上,坐在沙发边上,重新拿了热毛巾拧乾,按照东尼的交代,给他擦了脸。 擦完了脸,楚红玉正准备起身拿毛巾和脸盆去盥洗室,但下一刻,却再次被他拉住了手腕轻轻一扯。 楚红玉猝不及防,又坐了回去,几乎跌在他怀里。 楚红玉一惊,下意识地看向沙发上的男人。 “考虑一下,留在我身边,多少钱,你开个价。”寧秉宇已经睁开了眼睛,正定定地看著她。 男人的有些凌乱的髮丝带著天生的自卷散落在他锋利深邃的眉骨上,模糊了他一惯冰冷审视的眼神。 他紧扣著她手腕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微陷进她细腻的皮肤里……却非常契合。 他大部分的运动都为了节省时间,提升效率在寧氏的健身房里完成——东尼身兼泰拳陪练。 所以大少爷的皮肤也很白,现下他眉梢眼角、锁骨、手腕皮肤都因为酒意染上一点嫣红。 成熟男人身上古龙水混合著酒气扑面而来,哪怕询问的话语这样的市侩。 都因为他那种沙哑的语调和表情,显出一种……微妙的、蛊惑性的脆弱来。 与他之前那种精明冷冽形成极大的反差,叫楚红玉莫名其妙地呼吸一窒,心臟就漏跳了一拍。 她本能地微微蹙眉,避开那种能让人呼吸不顺的视线,她未曾在內地见过这样的男人,也未曾见过他这一面。 楚红玉垂下长睫:“大少,我已经辞职了,非常感谢你和各位同事鼎力相助,今晚我算是还您的人情,但那並不是我的本事,而是我父母的面子……” “嗤——” 男人忽然轻笑了起来,带著一种毫不掩饰的戏謔和嘲弄。 那种嘲弄声,能激怒任何人。 楚红玉驀地抬起嫵媚的狐狸眼,盯著他:“大少,您在笑什么?” 寧秉宇慵懒地闭上眼:“在笑你矫情又虚偽。” 一股子火气就往脑门上冲,楚红玉:“……你!” 她深吸一口气,不能骂人,不能骂人,这个巴子今天才救了她! 楚红玉扯著唇角:“寧大少,你喝多了,先让我去个洗手间倒水?” 寧秉宇只是闭著眼睛,轻哂:“怎么,不承认?拥有好的父母,拥有好的条件,但却因为自己脆弱的自尊,拒绝用父母给与的条件创造更大的价值,不是矫情是什么?” 楚红玉压著气说:“您说笑了,我自有我自己的价值,未必要在您身边做事才创造更大的价值。” 寧秉宇忽然慵懒地睁开眼,冷淡地上下打量了她一下。 “看什么?”楚红玉没好气地看回去,觉得自己快压不住气了。 寧秉宇淡淡地说:“你这种心態,我十几岁就经歷过,你也二十好几了,何必那么虚偽,难道你现在拥有的一切不是父母给的?我也没让你以权谋私。” 他顿了顿,闭上眼小憩:“你要喜欢听好听的,你那位前男友想必没少说,我以为你我之间可以坦率一点,我认可你的人脉商业价值,便已是对你最大褒奖。” 楚红玉听得胸口一起一伏的,这港巴子是求人的態度?这是仗著救了她,所以肆无忌惮踩她吧? 起西伐——!! 每一句话,听起来都很有道理,但每一句话都能顶心顶肺! 她冷笑一声:“所以呢,那又怎么样,我就是不想用父母的面子做事,大少是很有钱,但恰好,我现在衣食无忧,你有什么能打动我呢?” 寧秉宇懒洋洋地睁开眼帘,目光中带著一丝不在意瞥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问:“说吧,你想要什么?” 楚红玉看著他那轻慢的表情,就好像她说什么,於他而言都不值一提。 她愈发气不打一处来。 寧寧说得没错,这哥哥是真拽得討厌! 不熟,他还能假斯文地对你,这好像熟一点了,他就直接暴露真面目! 楚红玉深吸一口气,忽然眯起狐狸眼,反手用手里的毛巾轻敲他的脸,用同样轻慢的语气说—— “大少知道的,钱在我这里不算什么,但就你这副好皮相好身段也算得上资本主义的衣炮弹,如果伺候得我开心,我或许会考虑留下!” 比气人是吧,她还未曾输过。 果然,这话一说,面前的男人瞬间脸色变冷了下去,幽暗凤眼里像瞬间跳出冷冽的火焰来,直直地盯著楚红玉。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都因为他身上的低气压,更冷了一些。 “呵……好大的口气,你倒是第一个敢对我这么说的人,这是把我当出来討业绩的鸭?”寧秉宇忽然轻扯了下唇角。 楚红玉瞧著他那一副要笑不笑的表情,忽然心中警铃一响。 鸭是什么?欧明朗外號是大白鹅,寧大少外號是鸭子吗? 算了,管它是什么…… 这位港府大少爷今天晚上被灌了一斤白酒! 他要是酒气上头,像那种地摊书里被人出言侮辱的旧上海良家妇女,突然抽她两巴掌,或者像今天收拾苏学明堂哥一样,“哐哐”捶她两拳。 她能直接被他捶得去见马克思! 楚红玉不动声色地慢慢挪她的小腰,嘴上却没忍住:“大少不是说了么,你我之间可以坦率一点,我认可你的容貌价值,也已是对你最大褒奖,毕竟您对我也没別的价值。” 说完,看著寧秉宇那张隱著暴风雨的面孔,她就后悔—— 册那,沪上囡囡嘴巴永不服输! 她跟个喝多的巴子计较个什么,等下挨打就霉头触到南天门! 她转身麻利地就跑:“我去倒水!” 但她忘了—— 她还有只手被他拽著呢! “砰!”楚红玉一下子被他突然一拽,一整个人直接摔在男人身上。 楚红玉摔得胳膊痛,刚倒抽一口气还没来及痛呼,就被人一把扣住后脑勺一下子提到他面前,直接压在他高挺的鼻尖上。 男人线条冷冽的俊脸阴沉带笑,十足十电影里的大反派。 他隱著怒意的冰冷凤眼里却又带著毫不掩饰地轻佻—— “是,金钱在权力面前什么都不是,楚同志,那就试试资本主义的衣炮弹好不好用,毕竟……” 他嗤笑:“我也从未亲身上阵伺候过人,姑且一试。” 说完,他凶狠地一掐她后脑和纤细的脖子,直接吞噬她方才羞辱他的那张嘴,舌尖肆无忌惮地闯入她柔软的唇间舔弄撕咬,教她做人。 第557章 你对大少做什么了? 楚红玉的狐狸眼一下子睁得老大。 嘴里一股子橘子薄荷味……混著点淡淡酒气。 像之前东尼调的那种叫——鸡尾酒的酒精饮料。 她不知道自己脑子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会在想他的味道是橘子薄荷鸡尾酒…… 是与他的冷咧刻薄全不一样的味道。 楚红玉脑子空掉了,嘴唇里都是他的呼吸,唇舌的炽热与粗鲁,霸道又凶猛,像要征服与碾压一切抵抗。 征服……凭什么? 他以为他是谁?今天真是要要疯掉了……谁都来欺负她?! 她被亲得晕头转向,他像是故意的,几乎不给她呼吸的空间,后颈被粗鲁地按著。 原本喝下去的小半斤白酒也跟著蒸腾起来,她浑身又软又热,血就往脑子上冲! 楚红玉挣扎好几下,但怎么可能挣开一个愤怒中的男人。 她漂亮的狐狸眼晕开水雾,猛地染上凶意。 楚红玉忽然嘴一张,毫不犹豫地狠狠一口咬在他的唇上。 寧秉宇只觉得唇上刺痛传来,血腥味一下就渗了出来。 “唔……”他闷哼一声,眼明手快,反手就扣住了她的下巴,才没让自己的嘴唇被咬穿。 但却也鬆开了她玫瑰一样柔软的唇。 楚红玉猛地一推他,反手就是——“啪!”一记短促又响亮的巴掌,直接狠狠抽在了男人的脸上。 寧秉宇俊美斯文的脸一下子被抽得歪到一边。 他顿了顿,忽然转过脸朝冰冷地盯著她,伸出舌尖舔了下被咬出口子的唇角—— “怎么,我伺候得楚小姐不开心了?不满意了?不好意思啊,头一回伺候人。” 他揉著自己被打痛的脸,冷笑:“所以说你又怂又装又矫情,没心理准备,你说什么让人伺候你?说了又他妈的玩不起!” 他顿了顿,轻蔑地嗤笑:“本来你就靠爹靠妈才能在內地上大学有好工作,在这里装什么清高,连拿话压我,都下意识地拿你的人脉背景说事,你真以为光你自己又算个什么东西?你不也跟我一样靠家里么?装什么?” 这几乎是工作这些天来,寧秉宇跟她说过最长的一段话话。 可他看她的眼神却带著憎恶,连捏紧的拳头手背上都青筋毕露,似压抑的愤怒。 那些诡异的憎恶与愤怒,就好像……刚才被强吻的那个不是她,而是他一样? 简直……莫名其妙!! “出去!”寧秉宇面无表情地闭上眼,顺势把他自己拉松衬衫领子的衣扣给扣上了。 扣上了?! 等等……他这是什么意思?啊?这是什么意思?是怕她对他做什么吗?! 楚红玉一下子就站起来了,美艷的脸都扭曲了:“寧秉宇……你脑子是不是有什么……” “出去,我还不至於为了一个寧氏ceo的位置什么都做,你当我是什么,我没那cheap!滚!!“他忽然抬起眼,目光森冷如刀地扫过她。 可惜他眼角发红,喉咙都沙哑,像是恨毒了她,却又抓著衣领,有些无力地躺了下去。 楚红玉目瞪口呆,不是,她做什么了?值得他那副表情?啊? 大少爷,你等等,你是不是拿错剧本了?! 楚红玉忍无可忍地上去就揪他衣领:“你是不是有病?!“ “大少?!“东尼端著解酒汤进来,一进来就看见楚红玉扭曲著脸,居高临下地撕扯自家大少爷的衣服。 “这是怎么了?”东尼赶紧放下解酒汤。 楚红玉下意识地鬆开手,赶紧站起来,把位置让给东尼。 “让她走!出去!!”寧秉宇面无表情地说。 东尼一脸懵地看著寧秉宇沾著血的唇角,又看看楚红玉的嘴上也有血,瞬间警惕地地看著她:“红玉,你做了什么?“ 楚红玉:“我做什么……我想死!“ 真的!但她死之前必须先掐死沙发上那个在一本正经发酒疯的戇巴子啊!!! 第558章 平静地发酒疯 楚红玉被推出套房门外。看著关上的橡木大门的时候,还是一脸懵逼。 或者说又气急败坏又懵逼……她不是被强亲了一口那个吗?为什么现在被当变態猥褻喝多了的人,赶出来的是她? 这都什么事!名声不要了?! 她越想越气,抬手就砸门—— “砰!!!” 一声巨响,楚红玉举起的拳头僵在门上,被房间里砸东西的声音嚇了一跳。 接下来就是各种——“噼里啪啦!”“哐当!哐当!”各种砸东西的声音。 她下意识地离门三尺远。 但下一刻,房间里的声音忽然停了下来,传来有人的闷哼声和挣扎声,还有拳头揍人的声音。 楚红玉听得心惊肉跳的,下意识地看向周围其他被响声惊动的房间。 梅丽莎、马克几个睡眼惺忪地探出来个脑袋,剩下没开门的,基本都是醉成死猪了。 “梅丽莎……”楚红玉刚想说话。 就看见梅丽莎和马克几个瞳孔一缩,忽然齐齐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势缩了脑袋,顺带关上门,假装啥也没看见。 楚红玉:“……” 为啥同事们这个反应?! 她正懵逼,忽然走廊上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铃铃铃——” 楚红玉只能先去接电话。 电话后面有个镜子,她一抬眼就看见自己的样子—— 衬衫衣领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三个扣子,袖子也在刚才挣扎里鬆开了袖口,披头散髮,嘴巴上的口红和血糊在一起,晕到下巴上去了。 走廊昏黄的灯光下,看著五分像刚吃了死孩子肉美艷狰狞的女鬼,五分像刚在床上激烈地做完,还把男人做死的妖姬…… 而她恰好从寧大少发出奇怪动静的房间里出来。 楚红玉:“……” 很好,刺激! 现在,她一点都不想去猜同事们是因为这两个原因中的哪一个嚇到一脸惊恐地关门。 她只庆幸——还好自己离职了,一百块巨款不要了,明天不用来了!! 边上的刺耳电话铃还在催命一样鍥而不捨地响著,衬著她这模样,大半夜有一种让人起鸡皮疙瘩的美感。 楚红玉深吸一口气,接过电话:“喂,你好……” 电话那头迅速地传来前台值班人员关於楼下客人关於噪音的投诉,並暴躁而“关切”询问发生了什么,同时友善表示如果不制止,马上就派警卫上来!! 楚红玉看了眼镜子里自己的样子,评估了一下同事们开门让她进去的可能性。 她乾脆地说:“抱歉,我们领导喝多了,明天可能有需要赔偿的东西,不会再发出噪音了。” 楚红玉掛了电话,深吸一口气,转身就直接准备去敲门。 但是……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她敲了半天,门都没开。 里面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楚红玉拧眉,略倾身贴在门口上,。 门里有诡异的、人或者什么东西发出含糊的声音,但是却没有人开门。 楚红玉心里有些发慌,正琢磨怎么办,忽然眼角余光发现了个东西——门锁上有钥匙! 那是东尼之前端著醒酒汤开门进来的时候,看见她骑在寧秉宇身上画面太衝击,衝进来赶她走的时候忘记拔钥匙了! 她深吸一口气,直接拧开了房间的门…… 门才推开半个身子的宽度,楚红玉就发现地面上一片狼藉,一个一人高的水晶艺术雕瓶子在地上断成两截—— 这大概就刚才巨响的来源。 她奋力挤进来,然后看见地上乱七八糟清一色的苏联进口的欧式果盘、水壶、茶壶、衣架子…… 就像有人在这里头殊死搏斗打了一架! 再然后,楚红玉就在乱七八糟、光线昏暗的房间里,看见了一个她永生难忘的画面—— 东尼一脸菜色地站在桌子边,头髮乱七八糟的,鼻青脸肿的,外套被撕出个大口子。 他一边单手抱著一大叠比他脑袋还高的文件,另外一手按在自己后腰的匕首上,警惕地看著坐在桌子边的寧大少! 寧大少正襟危坐,脸上倒是除了被她咬破的血和口红外没別的伤,但是衬衫扣子全扯掉了,露出肌肉漂亮的上半身。 不过…… 他手臂上衣袖划破了,血糊糊的,脖子上还一丝不苟地……打著东尼的领带。 男人正眯起眼睛看就著碎了一个灯泡的檯灯看文件:“东尼……会议室的灯怎么那么暗,总务吃乾饭的?电话连线纽约分公司的人,那帮扑街怎么做背调的,业绩垃圾成这样的公司也好意思叫我收购?收来去填海?” 说著“砰”地一下拍了桌子。 楚红玉那叫一个震撼,下意识地退了一步,然后——“咔嚓”一声踩到了一小块玻璃。 她低头看了一眼——寧大少那副昂贵的金丝眼镜上最后一块镜片被她踩碎了。 这声音瞬间吸引了东尼的目光。 东尼一脸求救地看著她,也顾不上怀疑她对自家大少做过什么:“红玉!!叫叶特助!叶特助!!” 楚红玉:“……叶特助刚才就没出来,他上楼是马克扛上来的,现在应该还晕著。” 寧秉宇一边看文件一边蹙眉:“叶特助不是在沪上吗?不用叫他,专心在那边做项目!” 东尼&楚红玉:“……” 没人搭理他。 东尼继续求救:“二夫人!二夫人!!” 楚红玉:“……二夫人今早就去了杭州见老朋友,你忘了?” 东尼暴躁:“……holly shit!!” 寧秉宇不悦地抬起眼:“妈咪正陪著叉烧妹在京城,她从不过问这种事。” 然后,他就看见了站在门口边的楚红玉…… 楚红玉被他锐利的凤眼一扫,瞬间想起之前被他按在沙发上“伺候”的那个吻。 她脸上发烫,一阵白一阵红,下意识地又退一步。 寧秉宇危险地眯了眯眼,说话了:“谁让你再进总裁办的?” 楚红玉:“……” 她要不是这副样子,也不想进来的! 寧秉宇不耐烦地低头,冷漠地说:“明天你不用来了,去人事结算薪水,薇薇安!” 楚红玉:“……” 行,她忘了领导是个五百度大近视,没眼镜三米之外人畜不分,但就算认错人,也不耽误他要开除她! 东尼脸色绿了绿,深吸一口气:“红玉,你到底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他成这样了?之前他这样,还是他二十岁在牛津读博,被迫放弃手上科研项目回港的前一晚喝多了!” 都十几年了,大少这他妈的一本正经发酒疯的样子,真是久违了! 楚红玉也很震撼:“……” 她也母鸡啊…… 她什么也没干,她就是把他当鸭了而已啊……他说的。 她甚至不知道鸭是什么,他为什么对当鸭那么激动。 鸭子为什么也有业绩压力?因为要做八宝鸭?他这是……破防了? 嗯,“破防”这个词是寧寧教她的。 第559章 天选打工圣体 东尼和楚红玉大眼瞪小眼。 “怎么办?他要是再这样,警卫就要上来了。”楚红玉轻咳一声。 外事宾馆的警卫……是配枪的,要是看见寧秉宇这状態,怕不是要抓派出所去就是抓精神病院醒醒酒。 寧秉宇头也没抬,伸手拉低还剩半个灯泡的檯灯,冷淡地说:“东尼,警卫上来之后,检查她有没有夹带公司文件。” 东尼:“哦……” 楚红玉:“老板都该死……” 东尼皱眉,看著正在唰唰批文件的寧秉宇。 他扯扯唇角,忽然把怀里的大叠文件往地上一撂,然后在寧大少回头骂人之前,抬手乾脆利落在他脖子上一劈! 寧大少僵了僵,然后直接“咚”一下倒桌子上了。 楚红玉瞳孔微,还可以这样,直接敲晕? 她微微皱起细眉:“早这样,不就好了。” 东尼没好气地弯腰下去,把被敲晕过去的男人一下子抱起来:“你以为我不想,刚才我一关门,大少就砸东西,我阻止他,结果打了一架,都动了匕首。” 楚红玉看著他小心地抱著寧秉宇进了房间,有些纳闷地走过去看了看桌子上的几份文件:“那你们怎么打架打著打著就开始上班了?” 和满地狼藉不同,桌子上批好的文件和图纸都整整齐齐地码放著。 她相当无语地发现文件上字跡虽然是体英文,但是……居然內容没出错! 这港巴子厉害了! 你说他清醒还是不清醒吧?这会看著不像资本家,倒像是长工牛马了,醉了跟保鏢打架还记得上班!还没出错…… 这是什么天生牛马长工…… 东尼没好气地说:“我怎么知道……我看著他拿匕首了,他没轻没重的下死手,我就把他按趴在桌子上了,然后他就看见文件了,突然趴著就开始批文件……” 原本他只是想阻止大少的,又不能对自己老板下狠手,他平时和大少对练,都不能打大少脸的。 谁知道大少突然开始干活,自己也没想那么多,大少能消消停停的別作妖比什么都好。 上班就上班吧! 楚红玉瞥见柜子里有放著捲纸,立刻扯了几张出来擦嘴巴:“他给你多少钱一个月,让你这么卖力。” 她简直是服了。 东尼把自己老板放在床上,又帮他脱皮鞋,顺口说了一个数字。 楚红玉瞳孔一缩,捂住心口,一时间百味杂陈:“……阿爹里个娘咯……” 原来恢復秩序之后,自己爸妈按照职称领的工资和待遇已经不低了。 可是,她从来没有想到东尼一个人的工资能相当於一个厂里一个车间的工资…… 难怪寧秉宇说隨便她提要求,那表情如此隨意…… “红玉,去后面柜子里帮我找个医药箱。”东尼说。 楚红玉回过神,心情复杂地去柜子里拿医药箱了。 为什么,港府的人工资能比內地人高那么多?因为人家商业金融发达远超內地么…… 明明內地的人们也很吃苦耐劳,什么时候才能追上港府呢? 楚红玉若有所思地提著英文標识的医药箱进了房间,递给东尼。 东尼已经把寧秉宇那一件废了的衬衫全脱掉了,接过医药箱给他处理胳膊上的划伤。 楚红玉看著床上那结实又肌理分明蕴藏著力量的男性躯体,耳朵有些发热的別开脸。 这人看著瘦,想不到身材很好,难怪那么合適……干长工。 “大少他手臂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她为了转移自己注意力,把目光集中在寧秉宇的胳膊上。 东尼拿了镊子、消毒水、胶带和一些全英文不知道什么药物出来,熟练地戴上乳胶手套:“大少之前和我打得有点失控,他动了刀子,我制服的过程不小心伤了他。” 楚红玉有些担心:“他不会怪你吧?你把他打了……” 东尼淡淡地说:“不会,大少学防身术是因为以前被绑架过,他要能打得过我,我这个职位的薪水就能省下来了。” 大少的防身本事还是他和他师傅教的,说来算是同门。 只是大少没那么多时间练,也不需要像他当初那样去地下打黑拳谋生。 楚红玉一冷:“他被绑架过?” 东尼淡定地给寧秉宇处理伤口:“正常的,寧家继承人从小就要面对这种事,有钱人的日子很刺激的。” 楚红玉看了一眼床上脸色有些白的寧秉宇,继续拿纸巾擦唇角:“他那个嘴巴,要是一般人怕不是早被打死了。” 东尼一边给寧秉宇包扎,一边看了一眼她的嘴角:“今天晚上到底怎么回事?你和大少嘴上都有血?” 现在冷静下来想想,楚红玉又不是那些想要爬大少床的女明星,也不是合作方送来收买大少的女人,都要离职了,怎么可能非礼大少。 楚红玉沉默了一下,脑子里迅速过了一圈,还是没选择完全说实话。 她简单地说了一下今晚的事,把嘴上的伤归於—— “我们两个人酒后吵得有点厉害,动手了,我打了他,他也打了我。” 东尼:“……你的意思是,你威胁大少给你当鸭,然后大少愤怒之下打了你一巴掌,你就和他开始互殴了?” 但是大少从不打女人,这算是大少被二夫人教导在骨子里的绅士守则。 何况大少要打女人,怎么可能楚红玉还好好的,他觉得楚红玉在胡扯,楚红玉也知道他知道她在胡扯,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 胡扯就是因为真相没必要追究,他一个保鏢头子也確实不好再多问。 楚红玉到底没忍住,探究地问:“大少说他做鸭,在港府做鸭到底是什么?外號吗?” 东尼沉默了一会,说:“就是大少厨艺不是很好,他做鸭做得不行,所以他对这点很敏感,你让他做鸭,他觉得你在嘲笑他,便很生气。” 他大概知道为什么大少会变成这样了。 为了继承家族放弃了他喜欢的女同学和最用心的科研项目,结果现在很有可能他十几年牺牲的一切都是个屁。 楚红玉:“……行吧,那以后我不让他做鸭了。” 东尼这是在糊弄她,谁会因为做鸭子做得不好,被人嘲笑一下厨艺就“破防”到这种程度? 算了,人家不想说,就表示这个话题它有点忌讳,做人还是要识趣的。 反正也没什么以后了……她离职了,也不会再有交集。 “你別生气,他最近压力太大了,又不能跟二夫人说,一个人闷在心里,心情大约有些崩坏,敏感了点。”东尼补充了一句。 他起身替寧秉宇收拾好被子。 楚红玉淡淡地笑了笑:“没事,就是我的工作本来也没什么特別需要交接的,才一个星期,很高兴认识大家,你好好照顾大少。” 东尼起身,看著她一身狼狈,微微蹙眉:“你今晚在哪里休息?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回去肯定危险。” 第560章 断片 楚红玉有些无奈地苦笑地拢了下掉了扣子的衣领:“我本来应该和梅丽莎一起住的,但是我这个样子……实在不好解释。” 东尼看著她那副样子,挺赞同的。 谁会相信她和大少互殴了?! 他想了想:“你在这里等等,我记得大少有准备一些送给寧媛小姐的衣服在我房间,拿一套给你,今晚你不嫌弃的话,去我房间睡一晚,我在这边看著大少。” 虽然梅丽莎、马克他们这些能跟大少来內地做事的,都算心腹,嘴很严,也很有专业素养,不会乱说话。 但谨慎是对的,大少这副样子,他也不太放心。 楚红玉想了想寧媛的身高体重,自己勉强还是能穿进去的:“麻烦帮我拿连衣裙的款,谢谢了!” 裤子肯定会短,还是连衣裙保险点,都是小码能穿。 东尼把楚红玉送到自己隔壁的房间,自己拿了一套换洗衣服,又给她找了一套给寧媛的衣服出来。 楚红玉看著裁剪精良,款式新颖漂亮的定製连衣裙,有些感慨:“你们大少对自己的义妹挺好的。” 东尼笑了笑,没说什么:“你好好休息。” 楚红玉;“谢谢你,东尼。” 折腾了一下午外带一晚上,惊心动魄的,她確实身心俱疲。 东尼刚要走,忽然想起什么,转身交代她:“你好好休息,房间的浴袍和毛巾都是服务员新换的,你可以用,明天我来通知你,你再回学校。” “好,”楚红玉这样机灵,自然明白东尼的意思。 她昨晚从寧大少房间里衣衫不整地出来,今天再从东尼房间里出来。 就算港府是开放的地方,流言蜚语也不好听,她离职了,东尼还要在大少身边做事的。 …… 第二天一早 东尼在沙发上忽然听见房间里有动静,他马上坐了起来,看向房间。 隨后就看见寧秉宇揉著额头从床上坐起来。 “大少!”东尼看著他伸手在床头柜摸眼镜,立刻起身过去,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备用眼镜。 这一副是定製的无框水晶镜。 寧秉宇接过,揉著一跳跳胀痛的额角起身:“帮我拿一杯热水。” 他一低头,发现自己竟没穿上衣,手臂上更是一阵刺痛 寧秉宇收回看著自己胳膊伤口的目光,看向客厅里一片凌乱,他忍不住眯了眯眼:“昨晚有人闯进来刺杀还是抢劫?” 东尼给他递上倒好的温热茶水:“大陆这边外事宾馆门口都有带枪的警卫,不会有人闯进来,只是昨晚,大少喝醉了,您没有怎么吃东西,就喝了一斤多白酒,等会最好要吃一点胃药。” 大少有压力性胃炎。 寧秉宇拿茶杯的手一顿,微微挑了下剑眉:“所以……昨晚这是我自己砸的?”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东尼点头,言简意賅地匯报:“是,您还和我打了一架,伤口是因为您抢我的匕首,不小心划伤的,一会需要向宾馆申请帮您换房间和赔偿。” 寧秉宇慢条斯理地喝了茶水,揉了揉脖子:“难怪今早神清气爽,下次回去找个靶场,打一轮。” 东尼:“……” 得,老板高兴就好。 寧秉宇喝完热茶,解下錶盘都砸破的劳力士扔在床上,向浴室走去:“帮我准备新表和衣服,今天什么行程?” 东尼点头:“今天中午十二点还有和平饭店的饭局,还有就是……” 他顿了顿:“昨晚楚红玉和我一起送大少回来,您发作的时候,不小心伤到了她。” 大少怕是断片了。 寧秉宇脚步一顿,微微蹙眉:“严重么?她人在哪?回去了?” 东尼想了想,不太確定:“有出血,但应该不严重,可能皮外伤,我让她在我房间休息,她下午还有课,应该是要回学校。” 寧秉宇剑眉微拧,直接交代:“我记得她是陪我进电梯的……你帮我安抚她,该赔偿还是要赔偿,我再另外找时间和她面谈。” 说完,他就进了浴室。 身上那种出了汗的黏腻还有酒气,实在让他无法忍受。 这种失控,还是不要再有。 东尼想说,楚红玉大概不会再来上班,但是听著浴室里响起的水声,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去找楚红玉,问问她什么想法。 …… 另外一边,楚红玉这一晚都没怎么睡好。 就是总做梦,光怪陆离的梦。 她看见自己十几岁放学,在家里遇到跟著父亲回来的苏学明。 他清秀俊朗像四月清风,笑著每周末都陪她去爬山,他们手牵手走到山顶,然后…… 他脸上笑容忽然变得狰狞,一转身猛地把她推下山崖。 她恐惧慌张之中抓住了悬崖边丛生的树木与杂草:“学明!” 再抬头时,却看见苏学明一脸恶意满满:“死去吧你!” 她绝望地死命扯住那些杂草,却无人来救,眼看要掉下去,粉身碎骨,万劫不復。 忽然有人一把扯住了她的手腕,止住了她坠落的势头。 她瞳孔微缩,却发现悬崖上的人,不知道怎么变成了寧大少。 他那张斯文的俊脸,正垂眸看她,淡淡地说:“別放手,我拉你上来。” 她愣住,恐惧的心仿佛瞬间平復,呢喃:“你怎么会在这里……” 寧秉宇忽然面无表情地说:“因为你需要支付紧急救援费——十万港幣,支票还是现金,匯票也可以。” 楚红玉:“你还是让我死了吧,谢谢!” 寧大少一脸淡定地把她拖上来:“0薪签助理合同一百年,人脉和背景都给公司服务,產假、丧假可以给你多计一个月。” 楚红玉又怒又恐惧地挣扎:“啊——放手,你这个杀千刀的资本家!” “呼!”她瞬间垂死病中惊坐起,脑子还有些恍惚。 楚红玉喘著大气儿左右看看,天色已经大亮,门外“咚咚咚”敲门声没停。 她一下子清醒过来,擦了擦头上冷汗,俏脸发白地拢好浴袍,下床去开门。 楚红玉站在门边,轻声问:“谁?” 第561章 操纵者 门外传来东尼的声音:“我。” 楚红玉这才开门。 东尼进来,看著楚红玉还穿这浴袍,別开眼递给她一个装著麵包的碟子:“半个小时后,所有同事要去和平饭店吃饭,你稍等半小时就可以回学校。” 楚红玉放心下来,接过麵包:“好,知道了,辛苦!我一会就走!” 一晚上噩梦! 噩梦还分上下集,上集她被凤凰男吃绝户,下集她被资本家0薪剥削!这地儿不吉利,赶紧走人! 但下一刻,她忽然看见东尼又递给她一个挺厚的信封。 楚红玉下意识地也接过来:“这是?” 隨后,她就看见信封口里面一叠大团结。 楚红玉:“……” 东尼轻咳一声:“医药费和赔偿,我跟大少说,昨晚你扶他进房间,结果他发酒疯,害你受伤了。” 楚红玉看著那一叠大团结,沉默了一下:“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东尼:“嗯,记得你扶著他进房间。” 楚红玉心情有些复杂,说不上什么滋味。 愤怒还是委屈? 她老板在同一天救了她,又欺负了她,还觉得被她欺负,然后发了一场酒疯,现在又不记得了。 甚至不知道他昨晚做了什么。 她沉默了一下,收下信封:“好。” 那就简单一点,收钱走人,权当两不相欠,让事情简单一些,也好。 东尼看著楚红玉收下来,轻咳一声:“大少说,他会找时间跟你亲自面谈。” 楚红玉一惊,微微拧起秀气精致的眉:“不必了,我已经离职,大少给的够多了,没什么要谈的,我就是兼职的普通助理,本职还是学生。” 东尼看著楚红玉的样子,便知道她不会软下来,便点点头:“好。” 楚红玉看著他,神色缓和了一些:“谢谢你,东尼。” 他没有向寧秉宇说太多昨晚她的样子,没让事情变得太复杂。 东尼笑了笑:“你我都是帮人做事的,不说这些,那就以后有机会再见还是朋友。” 楚红玉也笑了笑,伸手跟东尼握了握手:“下次到復大来,我请你吃饭。” …… 东尼回到寧秉宇房间,男人已经沐浴完毕,正站在卫生间唯一一面完好的镜子前打领带。 “怎么样?”他拿著古龙水隨意地在手腕上喷了一下。 东尼斟酌著用词:“她收了补偿费,下午有课,不过……她说要专心学业,大概不会再来兼职。” 寧秉宇放下古龙水,淡淡地说:“她人还没走?” 东尼点头:“还没有,红玉不太想让人撞见她从我一个单身汉的房间出来。” 寧秉宇看了一眼乱七八糟的房间,一边扣著袖扣,一边向门外走。 东尼一愣:“大少,你去哪里?”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寧秉宇去哪里了。 …… 楚红玉刚洗漱完,准备换衣服,忽然听见门外有敲门声,她只刚走到门边,就听见东尼的轻咳声:“是我。” 楚红玉有些纳闷地开门:“怎么,东尼有什么东西要拿么?” 结果一开门,就看见一道穿著马甲背心,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的优雅修挑人影站在门口。 楚红玉瞬间一僵,下意识地看向他身后的东尼:“……” 东尼默默摸了摸鼻子:“……” 他也不知道大少会直接过来。 寧秉宇垂眸看著她:“可以进去么?” 楚红玉身上还穿著东尼房间的浴袍,白嫩娇媚的脸上带著警惕,盯著他。 他微微挑眉:“怎么,不方便?” 她秀气的眉拧了下:“您进来吧,我去换件衣服。” 既然决定——两清,昨晚的事儿,过了就过了,那就当上下级相处。 她这位上级领导在门口杵著,只会打眼! 看著寧秉宇进门,东尼说了一句——“我下去跟人结算房间的损失和帮您更换房间。” 然后他就走了,顺势关上门。 楚红玉:“……” 大哥,你不用那么自觉的! 她僵了一下,还是加快了脚步进了卫生间,用最快的速度换好了衣服。 从卫生间出来,她瞧著寧秉宇站在窗前插著裤子口袋看著窗外的街景。 “坐吧。”他转过身来,看著她淡淡地说。 楚红玉低头,简单地收拾起了自己的东西:“不用了,大少有什么要交代的,说就好。” 寧秉宇看著她,轻按了下镜框:“我很少出现昨晚的情况,如果对你有出言不逊或者伤害你的地方,很抱歉。” 楚红玉心里一紧,他……记得?不是说不记得? 她目光不自觉地看向他唇角的伤,一下子想起昨晚他足足扣著她后脑,亲了老半天。 她脸上顿时一阵白一阵红:“……” 看著楚红玉不回答自己,寧秉宇微微蹙起剑眉—— “东尼说你可能有受伤,我不太清楚昨晚我是推了你,或者因为別的什么原因导致你受伤,但让女士受伤,是我的错。” 楚红玉扯了扯红唇,垂了眸子,嘲讽地扯了:“不用。” 原来还是不知道,只是出於所谓的绅士教养,过来道歉而已。 说完,她拿了衣服和包打算走。 寧秉宇的声音却又再次响起:“楚红玉,我希望你能考虑一下成为我的正式助理,负责处理一些內地的相关事宜。” 楚红玉一顿,转脸冷冷地看著他:“寧大少,你前脚觉得我在这里会影响其他男同事的工作效率,后脚觉得我父母的职位和人脉能帮助你,便换了嘴脸?” 叶特助开绿灯,允许她用公司租赁的车学开车,她想多学一门助理的技能他却觉得她利用美貌获得便利,甚至影响其他同事。 现在看上她的背景,又要她留下? 她弯起红唇,双手环胸,挑眉讥誚地问:“我不是小猫小狗,你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你不尊重我,又想利用我,凭什么?” 寧秉宇看著她,淡淡地说:“不必生气,我让你走,是因为你確实足够美丽,让我的下属为你开绿灯,我不喜欢这样,所以让你走。“ 楚红玉一愣,他是在赞她美丽? 她倒是没有想到他居然…… 寧秉宇顿了顿:“算不上不尊重,因为僱佣关係里,钱货两讫就是尊重。” 他长指轻按了下鼻樑上眼镜,温和地说:“而我让你留下,是因为你的背景和人脉价值能让我容忍我手下人给你开绿灯。“ 他仿佛在自嘲一般轻哂:“包括我自己也在为你开绿灯,这是价值交换,我是商人,在商言商。” 他镜片后的目光淡然,声音带著让人信服的平静。 阳光落在他利落深邃的轮廓上,把俊朗的面容衬得温文尔雅,成熟优雅。 楚红玉心里生出一种特別割裂的感觉,仿佛昨晚那个刻薄、邪恣荒唐的男人不是他一般。 她垂下眼,捏紧了掌心,不去看他专注盯著她的眸子。 不得不说,面前男人如果愿意,能把那些功利的价值交换的话,都说得像情话与讚赏。 那是让人的思维不自觉跟著他的节奏和框架走的魅力,三两句就能动摇人心,他当真是…… 天生的操纵者和谈判者。 “可惜,我不是商人,所以很抱歉,我还是不打算留下。“楚红玉轻扯唇角,提著包向门外走。 第562章 她会回头 寧秉宇看著她离开窈窕的背影,却没有阻止。 他只是轻轻推了下眼镜:“楚红玉,我听寧媛说,你来应聘是因为想学习金融?” 楚红玉脚步一顿,寧媛会跟寧秉宇提起自己原本来的目的不奇怪,但是他居然会记得这一点。 寧秉宇一手插在裤口袋里,慢条斯理地说:“你不必著急拒绝这份offer,跟著我,待遇和眼界都会不一样,不是想要成为內地金融业建设者么?慢慢考虑,我给你一个月时间。” 楚红玉心情瞬间变得复杂—— 这个男人真的很懂怎么抓重点,动摇人心。 她轻扯精致的唇角:“谢谢大少看得起我,再见。” 不想再追究昨晚的事,主要是看在寧媛的面子上,但让她留在这里,算了吧。 楚红玉头也没回地转身离开。 刚好东尼带著酒店的服务员上来,看见楚红玉离开。 他愣了一下:“这么快就走了?” 他还以为大少出马,一定能留住大美人。 楚红玉对他笑了笑,神色温和了很多:“嗯,说好了,下次有机会请你吃饭。” 东尼点头,目送楚红玉进了电梯,冲他挥挥手。 “楚红玉长得很好,但这样依依不捨,她跟你关係什么时候这么好了,喜欢上了?” 寧秉宇挑起修长的眼尾,看向东尼,似笑非笑。 东尼看向自家老板嘴巴上的伤口,表情有点一言难尽:“她不是我的菜,纯粹因为我和她昨晚『患难与共』。” 大少为什么一副打算让他去勾引楚红玉来上班的表情。 寧秉宇挑眉,拉长了声音:“患难与共……你是在嫌我昨晚给你添麻烦?” 东尼轻咳一声,利索地转移话题:“大少说笑了,大少就这么让红玉走了,那是否要重新甄选助理?” 寧秉宇看著远处的黄浦江,漫不经心勾起唇角:“暂时不用,她大概率会回头接下这份offer。” 东尼有些疑惑:“但是楚红玉的样子很坚定。” 寧秉宇没有多说,只轻哂:“美人过於天真不是好事……咱们打个赌?输了你那辆改装款的林宝坚尼就给我?” 东尼:“不赌!” 他没听懂大少说的什么意思,大少每次笑得那么阴险,就没憋好屁,他可不想当水鱼把自己辛辛苦苦用卖命钱改的车送老板! 寧秉宇耸耸肩,似觉得无趣:“走吧,去吃饭。” 东尼却低声道:“大少,今早收到风,强叔前晚动手了,查申楼在边上亲眼看著儿子被打断四肢填海的。” “大概刺激太大,他精神出了点问题,疯疯癲癲的,他这个样子交到荣昭南这边,只怕也问不出什么。” 查申楼疯了就没有审讯价值了,他担心內地会怪罪大少。 寧秉宇慢条斯理地说:“查申楼的二房给他生了两个儿子,有一个为港府填海事业做贡献,不是还有一个吗?没了儿子,还有女儿。” 他不疾不徐地拿下眼镜,擦了擦:“不用急,让强叔告诉查申楼,他要是不清醒,就能亲眼看见他所有的儿女给港府填海造地事业做贡献的。” 东尼:“是……” 大少心情好了以后,好像更心狠手辣了。 寧秉宇看了眼窗外:“叉烧妹要下周才回来,她回来前一天,帮我联繫阿南。” 东尼点头:“是。” 寧秉宇温文尔雅一笑,戴回无框眼镜:“走吧,吃午饭了,不要让宴请我们的主人久等。” …… 楚红玉回到学校之后,恢復了两点一线的上课生活。 她多多少少能感觉到周围同学对她有些疏远,甚至老师看她的眼神有些异样。 她也能理解,李四娣联合苏学明一家闹了那一场之后,自己名声不可能不受影响。 不过…… 她做过的蠢事,这后果她自己担,真正的知心好友不必多,有严阳阳和寧寧就够了。 只是,她没想到会有老师来找她,为李四娣求情。 “楚红玉,派出所那边现在需要你这个当事人的谅解书,你能原谅她吗,她愿意给你当面道歉,学校这边会给她记过,否则她就会被开除。” 李四娣的班主任看著楚红玉,沉声道。 楚红玉抬起眼看向坐在自己面前的老师:“她这事牵扯到港府投资商,要求得原谅应该去找寧氏的领导,我给不给谅解书,影响不大吧?” 她一下课就被班主任通知要来一趟教师办公室,还以为什么事,原来是李四娣的班主任为了给李四娣求情。 李四娣的班主任眉心紧拧:“你不是在寧氏集团的老板身边当助理么,你去求他们网开一面就好了,李四娣已经知道错了,检討书写了厚厚一叠。” 楚红玉眼神冷了冷,原来是打这主意:“我凭什么帮害我的人求情“ 李四娣的班主任却没有发现,还是继续念叨:“她出身农村,他们县城第一的成绩考上来的,你知道一个农村学生考上来多不容易,她是个学习的好苗子,社会培养一个大学生不容易,要是开除了……” “所以,我在她身上体会到,学习好的苗子,真的不代表人品好。”楚红玉冷不丁地打断了李四娣班主任的话。 李四娣班主任噎住了:“你这话说的……” 她冷淡地说:“本来就是,何况李四娣不容易跟我有什么关係,因为她不容易,所以我活该被她污衊和欺负,老师,你当她班主任那么久没发现她人品很差?” 李四娣班主任被她懟得够呛:“不是……你怎么说话的……” 楚红玉的班主任老刘赶紧和稀泥:“好了,红玉,可不能这么对老师说话。” 楚红玉目光不闪不避地看著他们—— “两位老师,今天李四娣能因为我应聘上寧氏拿一百块的工资就陷害我,污衊港府的投资商,影响我们与港府的合作关係。” “明天工作了,她就能以权谋私,欺负不如她的群眾,我不觉得按照学校规章制度,开除她有什么问题。” 不就是找高大上的理由吗?她也会! 李四娣班主任脸色一阵白一阵红:“你这个姑娘,小小年纪,心胸狭窄!” 楚红玉轻扯唇角:“这不是我心胸狭窄,我是为了学校考虑!” 李四娣班主任一下子词穷,忽然留意到她的打扮,恼火地训斥—— “你还为学校考虑,你看看你像什么话,一天到晚枝招展,又是涂指甲油,又是戴耳环,哪里像是有心思学习的样子,也难怪会谈上那种对象,一个巴掌拍不响!” 这是没理由也得找理由训她? 第563章 我会成为他的新助理 …… 楚红玉嫵媚的狐狸眼里瞬间闪过冷意:“这位老师,哪条校规不许大学生这样?“ “改革开放两年了,这些东西摆在进口商场里卖就是让人用的,我买了,就是为国家创收!” 她说完逕自起身,也没去看那老师难看的脸色,只朝著自己班主任点头:“我先走了,刘老师,再见。” 刘老师只能无奈地说:“好,你先回去吧。” 他班里的孩子都是很有个性的人物,特別是寧媛宿舍的这几个。 今天不是因为同办公室的同事再三要求,他也不会把楚红玉叫来。 楚红玉走到门口,忽然回头冷冷地衝著李四娣的班主任说—— “遇到想要吃绝户的罪犯,不是我的罪过,他已经进监狱了,一巴掌拍得响不响,但老师你往自己脸上抽一巴掌,看看响不响?” 说完,她乾脆利落地转身就走。 李四娣的班主任呆了一下,反应过来,气坏了,指著楚红玉的背后对刘老师抗议—— “老刘,你看看,你看看这个楚红玉像什么话,一点不知道尊师重道,团结同学!” 刘老师摸摸自己禿掉的头,嘀咕了一句—— “你班上的姑娘,惹了那么大的麻烦,你还是去找系主任或者校办主任说吧,犯得上来为难我们班的人?!” 说完,他拿著教案就从办公室溜出门去了:“我上课去了。” “老刘!老刘!!”李四娣的班主任气得直跺脚。 李四娣被开除,他的教学考核评定也会受影响,这老刘帮学生也不帮他这同事!! 门外走廊不远处。 张红梅心有戚戚地看向一边的卢金贵:“卢主席,连赵老师都没办法说得动楚红玉,李四娣是不是真没救了,要被开除?” 卢金贵有些浮肿的眼里闪过冷意:“楚红玉这种自私自利的人,早已墮落,会做出这种选择我不意外。” 说完,她转身下楼。 “那李四娣怎么办啊,她还等著主席你救她呢,可我们连那个港商都接触不到!”张红梅担忧。 一个农村姑娘考上大学,在这年头意味著是逆天改命,前程似锦,带领全家进城…… 卢金贵眼里闪过厌恶恼火的光—— “李四娣做事不谨慎,非但没处理好楚红玉,还眾目睽睽下和港商起了衝突,牵连咱们系学生会上下被学校领导和老师质疑!” 李四娣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她靠著自己的才华和威望,苦心经营起来的系学生会,一直都是经济系学生们心中楷模和圣地。 大家无不以能加入系学生会为荣 她蹙眉:“我让她班主任想办法挽救她,已经是看在她是咱们系学生会干部的份上了,怎么,你忘了被系主任叫去训话的时候?!” 看著卢金贵眼神里的嫌弃,张红梅窒了一窒:“可是……四娣她……”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一楼转角。 刚好遇上了楚红玉从洗手间出来,三个人撞著个正著! 张红梅立刻下意识地闭嘴。 楚红玉也看见了她们,她目不斜视地拧乾手帕,擦著手,经过卢金贵和张红梅身边往外走。 卢金贵忽然叫住她:“楚红玉同学,我看你最近一周都没有去上班,怎么,在寧氏做不下去了?” 楚红玉厌恶嘲讽地看著卢金贵:“卢主席倒是对我关心得很!” 她一直都让人盯著自己吧,所以非常清楚自己的行踪。 卢金贵凉凉地说:“在经济系,我就没有什么不知道的,楚红玉,你既然知难而退,不如站好最后一班岗,去劝寧秉宇別再追究李四娣了,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楚红玉停住脚步,冷冷地看著卢金贵:“卢主席,李四娣是你的拥护者,她会针对我,多少也是被你当枪使了,你怎么有脸说这个话?” 这年头,怎么人人都叫她站岗! 应聘助理的时候,只有卢金贵去应聘了,李四娣可没有。 李四娣那么討厌她,除了觉得她看不起她之外,还有一半原因是因为帮卢金贵出头。 卢金贵瞬间脸色阴沉下去:“没有人敢对我这个態度,何况楚红玉,你比我小几岁,对我说话的时候最好客气一点。” 她冷笑:“就算是系领导在我面前,都给我三分面子!“ 楚红玉面无表情:“我只对值得尊敬的人尊敬,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卢金贵冷冷地看著她:“这些年经济系也不是没有人跟我作对,但都吃了教训,我本来觉得你是有培养潜力的。”“得了,谢谢你的『好心』,我可不想当下一个被人用完就扔的李四娣!”楚红玉掸了掸鲜艷的指甲,转身淡然地离开。 留下卢金贵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自从进入学校,她除了竞选校学生会主席总失败之外,一直都一帆风顺。 因为文笔成绩颇为耀眼,为学校爭光,深得系里领导老师们的欣赏,常常拿出来当榜样,学生迷妹和拥护者甚眾。 那些敢在系里和她竞爭的对手,都会失败! 楚红玉……也不例外! 她看向张红梅,冷声说:“叫上祝丹几个,这次我们要发挥系学生会的主观能动性,帮学校清理掉楚红玉这害群之马。” 张红梅瞬间眼睛一亮:“主席,你要救四娣,可是那个港商不鬆口的话……“ “我收到丁兰传来的的消息,就能推测到楚红玉被那港商开除了,否则这几天她怎么可能不用上班。” 卢金贵矜淡地道:“我会代替楚红玉成为他的助理,再想办法让他取消对李四娣的指控。“ 说实话,她没想到的是寧秉宇那天居然会亲自来解救楚红玉! 寧秉宇当初在招聘会上先对她轻浮调笑,隨后又与她一爭高下,分明是对她別有意图。 但转过背又被楚红玉的狐媚皮相吸引,真是个轻浮的男人! 卢金贵有些不耐烦地说:“男人总是那么肤浅,总得女人去调教,才会知道什么是合適他们的女人!“ 她不想毕业继续回到原来的工厂,得站在更大的舞台上。 寧秉宇的皮相和学歷还算让她满意,而且还有一点儿小钱。 他来访时在学校礼堂全英文和中文演讲过。 否则,她这样出名的沪上文学才女,怎么会看上他一个港府满身铜臭的商人。 张红梅一愣:“主席……你確定你能想办法当上寧秉宇的助理?” 第564章 不知所谓的人 卢金贵矜淡地一笑,眼底闪过势在必得的光。 “楚红玉,我要她在学校无处容身,寧秉宇的助理职位,我也要拿下!” 在经济系,她有的是手段! 说完,她低声吩咐了张红梅几句。 张红梅听得一愣,有些迟疑:“卢主席……你不是说,女人不要为了一个男人去为难和贬损另外一个女人,那是下乘的手段……” 卢主席发表文章里也一直宣扬女性要帮助女性。 卢金贵一顿,隨后慢慢地唇角扯了下:“但是,红梅,你別忘了,我也写过对待敌人要有態度,要雷霆万钧,而敌人是不分性別的。” 她眼神里闪过森冷的光:“何况,我也不是为了男人去收拾楚红玉,她刚才对我什么態度,你没看见么?她在肆无忌惮地羞辱我,羞辱我就是羞辱你们!” 提到这个,张红梅也来气:“看见了!” 卢金贵语重心长地说:“包括李四娣的事情,她做事毫无同窗之情谊,做人更是品德低劣,这种人,怎么处理都不为过!” 张红梅认真点头点头:“我明白了……” 她真不该啊,刚才竟然质疑卢主席! 卢金贵看著她,却摇摇头:“不,你不明白,你会因为我处理楚红玉的手段,因为她在李四娣的事情上挑唆两句,开始质疑我的决定!” 张红梅一僵,急忙表忠心:“卢主席啊,我只是……” “你要是不相信我,可以离开学生会,我永远都会为你的评优写推荐信。”卢金贵却深深看她一眼,一脸失望地转身离开。 张红梅慌了,立刻追上去:“会长,我错了,我一定会完成任务,我们一定能把楚红玉那害群之马收拾掉,你別生气!” 会长是那样好的人,她怎么能那样质疑自己的精神偶像! 卢金贵听著身后张红梅急得快哭了的声音,微微浮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嘲讽的笑。 真是一群愚蠢年轻小姑娘,但很有用,指哪打哪! …… 几天后 锦江饭店 “大少,復大那边负责採访的学生记者到楼下了。”叶特助接了个电话,对正在看文件的寧秉宇说。 寧秉宇皱眉:“我现在哪里有时间接受什么学生採访?” 叶特助知道自己老板一直都不喜欢记者和接受採访,但是…… 他轻咳一声:“咱们寧氏在內地,接受採访和宣传,也是必要的工作,这个学生记者,是內地报纸的特约学生作家,还负责对接奖学金的事情,也是来匯报情况的。” 不然一个区区校报的学生採访,大可以直接推掉。 寧秉宇翻文件的手顿了顿,淡淡地问:“对接奖学金的事,之前不是楚红玉负责?” 叶特助摇摇头:“具体学校的安排,我们也不清楚,大概换人了。” 红玉既然都辞职了,自然不会愿意再负责奖学金的事情。 叶特助看著自家大少没再说什么,便道:“我这边安排了一个带休息间的会议室,这段时间白天,那位学生记者会在这边跟著我们工作和採访写通讯稿,中午在休息间小憩。” 对方需要跟著採风一段时间,白天也会跟在宾馆工作。 寧秉宇冷淡地说:“这种小事,你自己看著安排就行。” 叶特助吩咐了梅利莎拿通行证下去把人接上来。 大约十几分钟之后,门外响起敲门声。 叶特助去开门,谁知道见到跟在梅利莎身后的人就愣了一下。 对方冲他扯了下唇角,矜淡地说:“叶特助。” 说完,也不等叶特助说什么就逕自走进了房间。 寧秉宇正好抬头,便看见站在门口的女人。 卢金贵此刻一身高价购置的紫色修身波点连衣裙,勾勒出姣好的身材,大波浪捲髮。 她画著精致的眉毛和口红,头上戴著白色塑料头箍,脚上一双最时下洋气的小牛皮高跟鞋。 “寧先生,又见面了。” 寧秉宇看了她一会,蹙眉看向叶特助:“不是说派来的採访的是学生么,怎么来了个系里的老师?” 卢金贵脸色变了变:“……” 他是在说她老?或者他竟没认出她?装! 叶特助轻咳一声:“这位您之前见过,应该是姓卢,经济系学生会主席,也是那位特约记者。” 他是印象挺深刻的,毕竟是一个能在现场突然莫名其妙挑衅大少的奇怪女人。 寧秉宇冷淡地说:“那你让马克他们安排一下。” 说完,他低头继续看文件。 叶特助看向匆匆过来的马克:“带这位卢小姐去会议室,拿资料给她。” 卢金贵脸色一阵青一阵红,一拳头打在上,她想发作,可这里不是学校。 她最终还是忍住了,矜淡地说:“以后我们还会经常见面的,寧大少,毕竟,我还要採访你,你这样的態度,可不合適。” 说完,她一甩长发,转身离开。 寧秉宇头也不抬地对叶特助交代:“以后不要让这种不知所谓的路人甲靠近我办公室,是嫌我不够忙?有什么破採访,你们自己去做。” 叶特助轻咳一声:“是!” 好的,接下来,他能预感到日子“精彩”了。 东尼走了进来,放下新冲好的咖啡,对寧秉宇说:“强叔那边的消息,查申楼最近老实多了,他要见你,说他也算从小看你长大的。” 寧秉宇轻按了下鼻樑上的眼镜,似笑非笑地说:“看来我的uncle查清醒了,京城那边,阿南病情怎么样了?” 东尼说:“我们留在那边的魏医生说他恢復得很快,伤口癒合情况良好,现在已经可以在病房办公了。” 寧秉宇轻哂:“他倒是像有九条命,下午帮我给他打个电话,问什么时候需要把查申楼押送进来,让他审。” 他是在公海船上见过荣昭南审讯人的手段。 东尼点头:“是。” …… 京城 一道修长的人影正坐在病房里多出来的木质办公桌边看材料。 一身宽鬆的病號服,在他身上衬著白皙清冷的面容,倒是显出几分出尘脱俗的飘逸感来。 “队长,沪上那边的消息,寧大少说他可以隨时把查申楼送过来。”周恆叼著一根牙籤,吊儿郎当地走进来。 荣昭南放下材料,略调整了下吊瓶药水的流速,淡淡地说:“我知道了,下周就让他把人从深城关口送进来吧。“ 他顿了顿,忽然问:“你嫂子有电报么?“ 有只没心没肺的兔子躥出去搜刮钱財大半个月了……只给他打过两封电报。 第565章 队长你怎么不笑 阿恆摆摆手,乾脆利落:“没有!” 荣昭南眉心微拧:“她一个人又疯哪里去了,我都说让你跟著她……” 阿恆叼著牙籤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啦,她身边跟著九叔,还有大白鹅,没人比她更安全了!” 那位炼钢厂的九叔可是个隱藏的道上牛人,谁不长眼招惹上小嫂子,那是真活腻歪了。 荣昭南听到大白鹅三个字,精致锐利的俊脸拉得更长了:“你还好意思说!” 他让阿恆跟著那只奸诈的兔子,本来也有怕她躥著没影,或者被什么人覬覦的原因。 谁知那天寧媛和寧二夫人一帮人飞走了,阿恆傍晚就自己吃得饱饱的回来了! 阿恆望天:“我听小嫂子的。” 小嫂子说了,队长哥现在才是需要“保护”的对象,让她跟著队长哥! 荣昭南冷声道:“你去问问陈老头,我什么时候能出院!天天打个破吊瓶,血管里都是药水了!”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com】 话音没落,就听到外头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我看你脑壳里头才都是水,你个龟儿子想做啥子,来来来,当我老汉儿的面说噻!” 阿恆一个激灵,麻溜地直接钻到厕所去了:“队长,我去拉个屎!” 徒留荣昭南一个人面对门口领著一群白大褂浩浩荡荡进来、身高一米六五,气场一米九的小老头。 荣昭南也顿时头皮有点麻,下意识就想回床上去躺著——在病床上的时候,他能少被小老头骂。 可已经来不及了…… 陈院长皮笑肉不笑地背著手走进来:“坐嘛,坐嘛,你们这帮小崽儿凶得很,又偷医院的电话线,又偷桌子,还私自把我的病房改成办公室,甚至还找人帮忙说情来压制我,你怕我这老汉啥子嘛?” 荣昭南沉默著,坐回去了:“老院长,一个月了,我好得差不多了,想出院……” 阿恆躲在厕所,耳朵贴在门口,忍不住给自家队长比了个大拇指——队长哥就是牛! 陈院长气笑了:“你想出院嗦?我看你怕是发疯咯,一开始评估了至少两个半月才能出院,现在才一个半月,你就慌到想作死嗦?” 说著一点没客气,手里的文件夹冷不丁“啪嘰!”一下在他脑门上敲了下去。 旁边的大夫和护士对自家老院长“殴打”病人,视而不见。 荣昭南捂住敲得脑门发红的脑门,闷哼一声,倒是也没躲:“港府的大夫说了,用了新药,身上的伤势恢復比预期的快很多……我出院也能疗养的!你就是想拿我当试验样本!” 陈老头瞪著眼睛,还想敲他脑袋:“咋子嘛,老叶那傢伙,连你老汉儿都说了,请我出山盯你手术的前提,是我可以隨便拿你做试验,你个样本还想跑嗦,莫得门儿!!” 那批港府来的药物就那么些分量,全用在他这臭小子身上了! 他在这里,港府那边才有国外新药过来,他还能让自己当主任的学生去找港府医院的外国医生电话交流各种医学信息! 荣昭南揉著脑门,忽然闷声闷气地说:“我想我对象了…” 这次轮到陈老头噎住了:“……” 一堆跟著他进来的白大褂:“咳咳咳……” 陈老头忽然不客气地瞪了他们一眼:“都在这儿傻乎乎地站著做啥子嘛,外头没得事干嗦?出去!” 一群白大褂面面相覷,不知道自家老院长怎么冲他们变脸了,但都出去了。 陈老头插著腰瞅著他:“你个娃儿,是不是想寧寧了哟,没看出来你娃儿还是个耙耳朵。” 荣昭南垂著眼:“我大半个月都没见著她了,她去了南方的羊城,跟著她去的人里,有个小子,我不放心。” 陈老头摸了摸自己稀疏的头顶,皱眉:“寧寧不是那种没谱儿的女娃儿,但是哪个叫寧寧长得那么乖呢,有些龟儿子就想去挖墙脚……” 荣昭南眼里光芒微闪,不动声色:“所以,老院长……” 陈老头眉头皱巴成川字,琢磨了好半天,下了决心:“你再住一个礼拜,等我们把最后的实验资料整巴適,以后每周到医院来一趟,我就准你出院!” 这小王八蛋身上的伤好了个大半,也不是个能閒得住的,看著长得乖,他要真想溜,还是挡不住。 部队里出来的老王八蛋和小王八蛋都这个德行,只能想办法多爭取一点对医院有利的条件。 荣昭南顿时眼里一亮,毫不犹豫地答应:“一言为定!” 陈老头冷哼一声,背著手,不搭理他,溜达著往外走:“哼,老叶头要是怪罪,可不关我的事。” 荣昭南笑了笑:“好,叶爷爷那边,我来跟他说。” 陈老院长忽然停住了步伐,扭头朝他呲牙子,露出个阴森森的笑—— “老汉我学生没得一万也有八千,你要敢骗我,我学生里头有的是青年才俊,等起给寧寧当第二任老公嘞。” 荣昭南顿时笑容一僵:“……” 陈老头看著他的臭脸,愉快地往外哼著歌走了。 阿恆从厕所里钻出来,鬆了一大口气:“太好了,队长,你能出院了,你可太能忽悠陈老头了!” 啥一个星期回来看一次,队长要去了沪上,能一个月回来一次就不错了! 下一秒,她却发现荣昭南臭著脸,不免一愣:“队长,你怎么不笑了?” 荣昭南面无表情:“因为我生性不爱笑,爱抽人!” 说完,一本文件就准確无误地“啪!”一下打上阿恆脑门! 阿恆踉蹌著退了一步,捂住脑门跳脚:“你不讲武德!!” “这是干什么呢?”门外忽然传来卫恆的声音。 阿恆一僵,下意识地就想躲。 但卫恆已经进来了,自然看见额头通红的两兄妹。 他微微蹙眉,看向荣昭南:“阿恆是个姑娘,你怎么没轻没重的,破相了怎么办?” 荣昭南挑眉:“你终於发现她是母的了?” 阿恆:“我又想拉屎了,你们慢慢聊。” 第566章 她好像遇见查美玲了 说完,她又一溜烟躲进了厕所。卫恆注视著她的背影,端正俊朗的面孔上流露出复杂的神情。 他淡淡地开口:“沪市那边传来消息,唐珍珍在接受港府引进的新药治疗后,恢復了不少记忆,很快就能完全恢復了。” 荣昭南沉吟了片刻,回应道:“好,我下周就能出院,到时候安排去沪市的机票。” 那只兔子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不如在沪市等她。 “我现在被调任为欧司长的机要秘书,月底才会陪欧司长回去。”卫恆解释道。 机要秘书的职位,实则还兼任著一半保鏢护卫的职责,但发展前景和在卫戍单位的相比要好很多,所能见识到的层面也是截然不同。 荣昭南点头讚许:“这个职务確实更適合你。” 卫恆凝视著荣昭南,眼中闪过一丝感激:“荣昭南,谢谢你。” 他后来才得知,是小妹出面请求荣昭南,他才会被调动到欧司长身边。 荣昭南淡淡一笑:“你拥有排爆英雄的称號,多年排爆工作留下的耳鸣眩晕后遗症,是你不再適合一线工作,我只是在帮助自己的战友。” 卫恆看著他,最终爽朗地笑了起来,突然向他伸出拳头:“是,永远的战友!” 荣昭南注视著他,两人相视而笑,伸出的拳头碰在了一起。 卫恆和荣昭南又聊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而荣昭南的目光时不时瞥向卫生间。 他突然问道:“卫恆,既然唐珍珍能通过接受港府进口的新药治疗恢復记忆,你的脑神经损伤与她相似,是否也可以接受治疗来恢復那晚失去的记忆?” 卫恆稍作沉吟后回答:“理论上来说,是可以的。” 荣昭南瞥了一眼厕所的门:“你打算接受治疗吗?寧氏少东家在沪市,药物应该不会缺。” 卫恆沉默了一会儿,认真地回答:“如果那天晚上有人犯罪,而我需要找回那段记忆来指证罪犯,我会接受治疗,將罪犯揪出来。人在做,天在看。” 厕所里的某人像鸭子一样蹲下,双手抱头,面露苦色。 完蛋了!为什么会有那种药! 荣昭南淡淡地“嗯”了一声,未再多言。 卫恆在他的病房逗留了將近一个小时,期间帮叫护士来换了两回吊瓶,却始终未见阿恆从厕所出来。 “她这是怎么了?拉肚子拉了一个小时了,肚子不舒服?”卫恆看了看表,忍不住询问荣昭南。 荣昭南冷冷地扫了一眼厕所门:“她大概在里面』大吃一斤『,噎住了。” 卫恆诧异道:“???” …… 卫恆离开后,在厕所里蹲了將近一个小时的阿恆才拖著麻木的双腿,苦著脸走出来。 “哥——救我!” 荣昭南冷漠地瞥了她一眼:“真正的勇士应该直面惨澹的人生。之前帮你瞒著卫恆,已经违背我的原则了。” 他这个所谓的妹妹,果然只有在有求於他和惹祸的时候才会想起他。 “你有个什么原则,刚才还在陈院长面前装作怕老婆的样子,你明知道老院长特別怕老婆,又知道他特別喜欢小寧寧,你才故意装作和他一路人,让他放你出去!”阿恆小声嘀咕著。 “你说什么?”荣昭南挑眉问道。 阿恆立刻噤声:“什么也没说。队长,你好好休养,咱们赶紧回沪市,寧寧一定想你了。” 欧司长还没那么快回沪市,她先回去,先去唐珍珍在的医院看看什么情况。 就算不能把那些恢復记忆的药物毁掉,也算是抢占先机,发现不对劲她就能先溜之大吉! 果然,阿恆这么一说,荣昭南俊朗的脸色也缓和了许多,轻扯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嗯。” 很快就能见到那只狡猾可爱却又奸诈的兔子姑娘了,他很想她。 她也一定很想他。 …… 羊城 “我哪有时间想男人啊——你就说我那个渣哥给我搞的这一批货,再加上我这边进的服装,好几个车皮都拉不完!” 一个梳著两条大辫子、纤细娇小、穿著灰扑扑工人装的姑娘坐在火车站附近招待所门口的小摊上。 她一边吃著芥蓝炒牛河,一边喝著菊茶。 “那你对象对你这么个小姑娘出来闯世界也放心,胸襟还是很开阔的。”小摊的老板笑著说。 中年男老板的目光扫过小姑娘手边的旧大布包,鼓鼓囊囊的,一如那些来进货的个体户一样。 稍微在火车站出没多一点的人大概都知道这样的包里装满了钱和票券。 她就那么大剌剌地放在桌子上。 和前几年不一样,火车站附近偶尔也会发生来进货的体户被抢,被偷,甚至被刀子捅。 警方也很努力了,但是,这几年经济活动开放之后,羊城越来越繁荣,但是治安確实也变差了不少。 总有好些贼眉鼠眼的人,目光游移地寻找好下手的肥羊,尤其是像这小姑娘一样的…… 呃……不好惹,不敢惹。 那些人的目光看见了秀气漂亮小姑娘身边坐了两桌彪形大汉—— 他们穿著打扮挺统一的,都是清一色炼钢工人常穿的背带工装裤,戴著前进帽,背心,露出结实大块的肌肉,手边都放著——挑行李包的大长棍子。 手边都是一只印刷著沪上xx钢厂的搪瓷杯,杯子里装著菊茶。 感觉像是炼钢工人们出来团建旅游了,假如这年头有团建旅游的话。 寧媛心满意足地看著自己周围两桌汉子,心情那叫一个舒畅,体会了一把解放前大姐大的滋味。 钱袋子放在桌子上,都没有人敢抢,瞪谁谁害怕的感受,真是——爽! “九叔,吃饭了,吃完了,咱们还得下午去调度办公室交车皮钱。“ 寧媛殷勤周到地给身边的九叔倒了一杯冰冻菊茶。 九叔这几天跟著寧媛来羊城,一整个大开眼界,对寧媛这个小朋友的態度也更亲切了。 “你也吃,这次带著我们这帮人来羊城,添了不少麻烦了。“ 炼钢厂待遇很好,可他骨子里不安分,还是想带著年轻人们出来再见见新的世面。 寧媛笑眯眯:“哪里啊,这是我求之不得的!“ 能把九叔变成合伙人,她以后押货北上就不担心横行霸道到到千禧年的车匪路霸了!! 说话间,她忽然发现有点不对劲。 不远处有一道熟悉的人影,一闪而过。 她定睛一看,总觉得……那人影有点像查美玲? 第567章 擦肩而过 寧媛皱眉,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錶,又抬起头,却没看见查美玲的身影了,只有火车站门口汹涌的人流。 她揉揉眼睛,难道看错了? “寧寧,怎么了?”九叔瞧著她发呆。 寧媛摇摇头:“看到一个熟人,但不確定是不是对方。” 九叔笑了笑,拿筷子夹了河粉吃起来:“不是仇人就行。” 寧媛想了想:“还不知道是不是仇人。” 查美玲和上辈子一样,跟大哥还是分开了,可荣昭南已经是她男人了,那查美玲会何去何从呢? 照著大哥那商人不留情的个性,绝对会把查家拆了吞掉。 查美玲也不会这么干看著查家没了,以后成不成仇人还不好说。 九叔不以为意地喝著冰冷的菊茶,嗤笑:“是仇人,咱也不怕,一切反x派都是纸老虎!赶紧吃,丫头,吃完饭,咱们还要干活赚钱!“ 寧媛忍不住笑出声来:“对,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咱们要干活赚钱,为实现四个现代化添砖加瓦!” 管它呢,兵来將挡水来土掩。 寧媛一行人吃完了饭,跟欧明朗、华子哥、梁欣三押著货来的碰上面,又是好一通忙,办手续的办手续,装货的装货。 倒腾到第二天下午,才顺利上了沪上的火车。 寧媛坚持带著一把九叔给她的砍刀,一起带人蹲守装满电子產品和服装的几节车皮—— 这年头,扒火车打劫的真不少,她不放心。 砍她可以,偷她东西是要被她砍的! 这批货她几乎把她妈给的和自己赚钱的流动资金全都砸进去了,还给便宜大哥贷款了,是身家性命! 九叔和一群炼钢厂的大老爷们看著寧媛靠著一麻袋、一麻袋的衣服吃睡。 他们都忍不住服气——这姑娘那是真能吃苦。 愈发坚定了,他们跟著这小丫头,能有钱途! …… 而另外这一头,也有人和他们上了同一趟列车,只是不在同一个车厢。 “安德森,我们一定要坐这个火车么?之前来內地去沪上都是坐飞机。”查美玲坐在火车的臥铺车厢里,脸色很是难看。 虽然这里已经是整个火车里最好的车厢了,可是大夏天,仍然一股子古怪的人身上的酸臭汗味,鸡鸭味—— 那来自於带著鸡鸭上火车的人们。 她只能坐在车窗边才勉强没让自己吐出来。 安德森坐在她对面,目光扫过周围的人,也能感受到周围人的目光也都集中在他们两人身上。 他微微蹙眉:“安妮小姐,现在內地机票航班少,而且管理严格,咱们这次进內地,不能走寧家的关係很难买票,您不想让大少知道您来內地了,只能坐火车。” 安妮小姐和他穿著打扮,甚至长相在保守的內地还是太扎眼了。 他这还是想办法,找特殊渠道,高价弄到了这个臥铺隔间里六张票,否则还会有人和他们一个隔间。 安妮小姐养尊处优习惯了,哪里能忍受? 看见有人习惯性来蹭座,安德森强硬地將所有想在他们臥铺蹭坐的人都赶走。 “安德森,找一下乘务员,我不想隔间里有不知所谓的人来坐。”查美玲掩了鼻子,靠近窗边坐著。 火车的风迎面吹来,能吹散那些臭臭的味道,舒服一点。 安德森微微頷首,专门找了乘务员,出示了买的所有车票,表示不允许其他人来蹭座位。 折腾了半个小时,鸡飞狗跳的,才清净下来。 “安妮小姐,抱歉。”安德森有些疲惫地坐下来,却仍感歉意。 谁能想到曾经的香江第一名媛会沦落到要在內地挤火车的? 查美玲面无表情地看著桌布上的一点污渍:“落草的凤凰不如鸡,谁让我摊上那样的爹地。” 在港府,查家出事之后,那些昔日的闺蜜好友,个个都变了脸。 特別是知道她和大哥解除婚约之后,她们当面嘲讽她这所谓的香江第一名媛现在该换人做。 有些曾经跪舔她的“闺蜜”,要让她帮忙牵线和寧秉宇认识——真是欺人太甚! 查美玲自嘲地冷笑一声:“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却未曾想,人人都想踩我一脚的滋味这样难受。” 安德森看著查美玲,沉声道:“美玲小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寧二夫人说了,你就算不是寧家长孙媳妇,未来的主母,也还是寧家的六小姐。” 寧二夫人为了给安妮小姐撑腰,甚至未马上要求她交出翡翠辣椒—— 这原本是寧家未来主母和家主才能拥有的东西。 查美玲伸手摸著脖子上的翡翠辣椒,轻声道:“契妈是好人,但是这不够……我也不是大哥的妻子,以后契妈如果走了,我就什么都不是了。” 她顿了顿,看向车窗外远去的车站:“我为查家从十几岁谨慎小心地当这个寧家大少未婚妻到现在,吃了多少委屈,如今叫我怎么甘心?” 安德森:“安妮小姐……” 她顿了顿:“父女亲情是假的,他只重视二房,从小拿我当铺路石;夫妻之情也是假的,大哥从未曾真正钟情我,娶我也是为了巩固家族。”查美玲淡淡地说。 查美玲转动著手指上她和寧秉宇订婚的硕大红宝石戒指:“但大哥教会我,只有钱和家族权力是真的。” 查美玲轻按精致的髮鬢,稠艷嫵媚的脸上露出一点冰冷的笑来—— “而且,大哥虽然无情,但他却做了一件好事——让我爹地亲眼看著他最重视的儿子填了海,我到底是真心感谢大哥的。” 安德森沉默了下去,安妮小姐一向有主意。 她早年明白了寧家大少对她只有义务之后,她就一心一意要学寧曼安大小姐—— 把钱和权力抓在手里,与二房一爭高下,拿到查家的一切! “安妮小姐,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陪著你。”安德森看著面前的女人,平静地说。 查美玲看著他,轻轻把手按在他的手背上,温柔地说:“谢谢你,还愿意陪我来冒险。” 两人沉浸於交谈之中,全没注意到只有他们两人坐的臥铺包厢何等扎眼。 再加上他们那一身精致的打扮,会引来怎样的……麻烦。 第568章 偶遇前夫 火车开了两天多,终於到了沪上。 寧媛两天没洗澡,也没顾上一身汗臭,带著人一起把货都卸下来。 卸货的时候,她就瞧见远处闹闹嚷嚷的。 她认识了好几个火车站的员工,也会过来帮忙接个站。 “前头这是怎么了?”寧媛有些好奇。 一个火车站的员工摇摇头:“跟你们一趟车过来的,一男一女,穿得太露富,被人又偷又抢的,女的长得好看,差点被拖下车强了,还好那男的会点拳脚功夫,又有人叫了乘警。” “这瞧著就是没长途火车出行经验的小布尔乔亚。”寧媛听了摇摇头,也没往心里去。 欧明朗帮她拖了个大麻袋,气喘吁吁:“走吧,寧媛,晚上我还得回学校呢!” 寧媛点点头,也扛了个小点的麻袋:“走走!” 她都想好了,要做沪上最早的电子產品批发商,第十百货那边也答应以后装修完毕后给她一个柜檯! 从沪上,辐射整个长三角! 只是,她没想到在火车站外指挥用卡车装货和登记的时候,竟会遇到一个她以为再也不会遇见的人…… “你是……寧媛?!” 有人忽然站在她面前,有些惊讶地叫她。 寧媛嘴里还叼著个笔盖,拿钢笔在笔记上记录,忽然听人叫自己,声音还有点耳熟。 她下意识地抬起眼,就看见不远处一个穿著灰色短袖衬衫和解放裤,提著公文包中等身材的年轻男人。 她愣了一下,好一会才认出来:“李延?” 她上辈子的前夫? 李延看著她灰扑扑的样子,眼底闪过复杂:“你怎么会在沪上……我以为你回寧南市了。” 他去读省林校之后,就没有再回过四塘村,也没有听到过寧媛的消息。 寧媛大大方方地笑了笑:“我在沪上读书和工作。” 说著,她目光扫过李延身边一个梳著大辫子,个子高挑,皮肤白皙的单眼皮方脸姑娘。 她一怔:“这是你……对象?” 李延一愣,看了眼身边的姑娘,轻咳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嗯,她是通讯社的记者,在我们学校读夜校进修时认识的,你怎么知道她是我对象?” 寧媛看著那个站在李延身边微笑冲她点头的女人,心情有一瞬间的复杂:“猜的。” 为什么会知道呢?当然是因为这个女人……在上辈子就是李延的红顏知己。 这辈子,他们还是遇上了。 李延看著面前灰扑扑的姑娘,微微蹙眉:“你和……荣昭南离婚了?” 他眼里闪过恼火:“当初你那样帮他,他日子好了,怎么能对不起你!” 没离婚,寧媛怎么可能一个姑娘跑来沪上,而不是跟著荣昭南去京城? 寧媛摇摇头,刚想说什么,李延忽然认真地说:“寧媛,咱们是老乡,你如果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我来沪上拿物资指標,会在物资局呆一段时间,我能帮你一定帮。”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衝动,看著面前的姑娘满头大汗辛辛苦苦干活的样子,心里就有一种很不得劲和闷疼的感觉。 就像…… 自己亏欠了她很多的感觉,仿佛她这么辛苦都是因为他的原因。 寧媛微微蹙眉,李延不是好丈夫,但为人在工作上一向刚正不阿。 她记得沪上物资局指標的事儿,里头牵扯到行贿案,他差点被人打死。 她想了想,还是提醒了一句:“计划经济,很多大宗物资是牵扯水很深的,你自己注意安全。” 李延身边的女人闻言一愣,再看回寧媛的目光里就有了警惕:“你不是搬货的,能知道那么多?” 李延听著她语气不好,顿时蹙眉:“你別那么说话,寧媛是好心提醒我!” 说完,他看向寧媛:“我对象不会说话,你別往心里去。” 寧媛淡淡一笑:“没关係,可是我没什么困难,我就是干个个体户赚点生活费罢了。” 她能看出李延对她有愧疚,虽然她也不知道他莫名其妙对今生她这个早已没了交集的人为啥会有愧疚。 但她能看得出,他大概误会她现在过得无比艰难! 说话间,欧明朗忽然从身后冒出来,气喘吁吁:“九叔他们把东西都搬上去,衣服一共八十八袋,电子……你朋友?” 欧明朗话说一半才注意到寧媛面前站了两个人。 寧媛笑了笑,坦荡又大方地介绍:“这是我以前插队村里的大队干部和他对象。” 她现在的心境不同,前生的事情仿佛像一个梦,早已不介怀。 李延看著欧明朗虽然也是灰扑扑的,但是那张秀气清朗的面容和气质却是挡不住的。 他有些怔然和疑惑:“寧媛这是你现在的对象?” 寧媛摇摇头:“他是我……” 话音未落,忽然身后响起了两声喇叭声——“嗶嗶!” 一辆红旗小汽车开了过来,在他们身后停下。 欧明朗立刻拍拍她:“上车了,车站前面人太多,除非卸货,不让停!” 寧媛朝著还没反应过来的李延笑了笑:“我得走啦,以后有机会再聊吧,谢谢你的关心,但是我过得挺好的,祝你们幸福,百年好合!” 李延错愕地看著那辆车,又看看她,尷尬又僵硬:“你这车……” “我和朋友合伙做买卖呢,大货车是拉货的,偶尔用个小车,出行也方便点,当然,车是借的。”她坦率一笑。 李延身边的女人小声说:“这年头能借车的,也不是一般人吧。” 说著,她轻轻推了李延一下,脸上也有了笑容:“大家都是老乡,也不留个联繫方式。” 第569章 说说你不开心的事儿让我开心开心(三更) 李延看著寧媛含笑的眼神,脸色涨红,只觉得无比尷尬,没搭理身边的女人,低声道:“你过得好就行……” 她要过得好,他心里会舒服很多。 “以后有机会回老家,说不定还会再见,我先走了。”寧媛笑了笑,没提留联繫方式的事儿。 李延也没问。 隨后,寧媛摆摆手和欧明朗上了那辆红旗小轿车,离开了火车站。 透过后视镜,她还能看到李延有些恍惚的眼神。 不知道他身边的那个女人说了什么,李延有些不耐烦地甩开她的手,看口型似乎在训斥女人太势利眼。 两个人吵了起来,李延没搭理女人,转身走了,也没管女人手里还提著行李,女人开始抹眼泪。 寧媛想起上辈子,她和李延吵架也是这样,李延从来不是个体贴温柔的男人。 上辈子这个女人等了李延十五年才失望地嫁去了澳洲,这辈子她如愿嫁给李延,却看起来未必幸福。 不过什么都无所谓了…… 寧媛靠著窗边,九月底,沪上的秋风吹进来,凉爽又愜意,她早已不在意上辈子的婚姻。 只是…… 李延和他的红顏知己这辈子在一起的事儿,就说明命运线彻底改变了。 她忍不住想起了荣公子。 他……和查美玲是应该从此彻底陌路了吧…… 寧媛心情忽然好了起来:“欧明朗,这两天把货都入库了,我要去一趟京城。” 欧明朗看著寧媛弯起大眼睛,心情很好的样子趴在汽车窗边,修长的眼里闪过一点复杂:“去干嘛?你上次在那里还不够倒霉的?” 他是在明知故问,她有时候真是一点都不记掛荣昭南,有时候又突然像个恋爱脑,被荣昭南迷得五迷三道的。 一整个人忽冷忽热的,叫他看著吧……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寧媛托著下巴,笑眯眯:“去接寄养在医院的狗子。” 欧明朗:“……行,你开心就好。” …… 寧媛说干就干,回了学校麻溜地把货入库,又安排了华子和满还有新招的店员来对帐和准备发货、上新样品的事儿。 九叔带著的一批钢铁厂的小哥和老哥们出差羊城一趟,开了眼界,领了兼职工资,都兴高采烈,干劲十足。 都不用寧媛交代,他们主动负责看仓库。 寧媛找了夏阿婆商量著,她想著这一批货全部出去,她手里的资金最少几十万,她打算倒腾一个沪上电子產品批发市场。 这事儿得把方阿叔、九叔都拉下水才行,哦,还有乔局…… 那得从他那想办法搞批文,还有一整套手续。 寧媛一路心里盘算了个七七八八,等到把事儿理清了头绪,又过了两天。 她才想起来,哦豁,她既没给荣公子打电话,又没给老妈打电话,他们都不知道她回沪上了。 寧媛琢磨了半天,决定给亲大哥打个电话。 电话一接通,就传来寧秉宇不阴不阳的粤语:“你这是捞够了回来了?” 寧媛笑眯眯地用粤语回:“这不是托大哥的福气吗,回头我请你吃饭,记得贷款打五折!” 寧秉宇冷笑:“我没把你打骨折就不错了。” 寧媛掸了掸指甲:“有个事儿,我前几天在羊城的时候,好像看见查美玲了,你有空盯一下她行踪,还有妈咪那边安全,你也要盯著!” 说她小题大做也好,说她敏感也罢,反正她觉得谨慎是没错的。 寧秉宇一顿,淡淡地说:“好,妈咪知道你回来了,一定会马上从杭州赶回来,你记得要过锦江来。” 寧媛想了想:“过几天吧,我得去一趟京城。” 寧秉宇挑眉:“你要去找阿南,我帮你预定机票?” 寧媛狐疑:“你怎么忽然那么热情大方,这和你的形象不符合,崩人设哦?” 渣哥无利不早起! 寧秉宇在电话那头,凉凉地问:“你要不要订机票,说就完了,不要就去挤火车。” 寧媛轻哼:“那当然要!” 管他想干嘛呢,反正他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寧秉宇轻哂:“行了,你等著,定好了,我让东尼联繫你。” 寧媛“嗯”了一声就要掛电话。 寧秉宇忽然又说话了:“等一下,你那个叫楚红玉的室友,原本不是负责復大寧氏奖学金匯报对接的事吗,为什么换人了,你帮我查查。” 寧媛一愣:“啊?换什么人?” 之前,她记得是红玉负责的,这事儿还是楚主任安排的——红玉有银行和財务的工作经验,系里就她最合適负责这事儿。 寧秉宇冷声道:“换了一个姓卢的阿嫲,特別喜欢扮嘢!” 寧媛:“啊……?” 姓卢的老阿嫲?谁啊?哪个老师吗? 寧秉宇不耐烦地说:“你们那个什么鬼系学生会主席,你去查一下,楚红玉要是不做对接人,也让你们系换个正常人来!” 寧媛想起来了——那个身材二十岁,脸像四十多岁,特別喜欢喊口號,周身都是大运动遗老遗少气息的学生会主席?! “嘿,她干什么了?红玉不是给你当助理么,她怎么不做对接人了,快说说你不爽的事,让我爽爽?” 寧媛顺手捞了满切的西瓜,心情愉快地跟小仓鼠一样咔擦咔擦吃起来,兴致盎然地问。 第570章 兄妹的买卖 寧秉宇听著电话,听著里头咔嚓、咔嚓的声音,瞬间就能想像寧媛那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 他额角瞬间冒出一根青筋,张嘴就想骂:“你这块叉烧真是冚家富……” “贵”字没出口,他硬生生把话憋了回去。 该死!忘了这只叉烧妹和他流著一样的血,骂她死全家,不就是骂自己死全家吗? “嘖,大哥想说什么,来来来,说给我听,我保证不告诉妈咪你诅咒她扑街!” 寧媛在电话那头吃著甜甜的西瓜,笑吟吟,心情更好了。 隔著电话,都能想到寧秉宇一脸阴沉的样子! 寧秉宇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地说:“你少得意,我坦白告诉你,寧氏的总裁要是换人做,你和妈咪的日子都不会有现在轻鬆,懂?” 寧媛懒洋洋地吐了几颗西瓜子:“哎呀,寧大少,我就一个边缘人士,寧家给我富贵,我就接著,寧家不给,我不也能靠自己走到现在?”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但没了便宜,她也能靠自己。 寧秉宇一顿,镜片后精明锐利的眸子深了深。 的確如此——他拿捏不住叉烧妹,不能按照原来和大伯的计划送她去联姻的原因,就是她和他们这些寧家子弟不一样。 她可以完全不靠寧家,也能在內地混得风生水起,这就是她从初见开始就不买他帐的底气。 甚至……他现在还有需要她出手的地方。 寧媛又眯著大眼,咬了一口甜滋滋的西瓜:“至於妈咪,她当年把属於你这个未来继承人的翡翠辣椒塞给我这个不值钱的女儿之后,还能稳坐寧家主母宝座,就知道她更不好拿捏。” 她这个便宜大哥这套话术,可忽悠不了她。 寧秉宇看著窗外许久,他忽然点了根雪茄,神色淡淡地说—— “呵……行,这一批货的货款,你不用给我,你要愿意帮我,还可以给你提供十个货柜的货,想要什么產品,只要不是毒品和武器,隨你挑。” 寧媛一听,顿时笑了,盘著腿坐在八仙椅上:“哎呀,早说嘛,大哥,你看你这就有诚意多了。” 她顺手把西瓜皮扔进垃圾桶:“不过呢……你突然这么捨得下血本,是寧氏总部那边有什么对你不利的消息吗?” 寧秉宇看著手里燃烧的雪茄,没有隱瞒,言简意賅地把港府那边董事会弹劾他的事情说了一遍。 寧媛现在早已不是前世的懵懂,也许是这几年摸爬滚打,商业触觉敏锐了很多。 她一下子就明白了:“董事会那边会弹劾你是大堂姐寧曼安的意思,还是寧正坤董事长的意思?” 寧秉宇吐出烟雾,神色冷淡:“有区別吗?他们就算意见不合也是父女,大伯现在还在观望,我必须要坐稳寧氏ceo的位置。” 这是他第二次和寧媛谈生意,有资格直接和他谈生意的人並不多。 寧媛想了想:“你需要我帮忙,但我只能帮忙问问,但不会用任何手段干涉『內地客人』的任何决定,我也干涉不了『內地客人』的决定,你想清楚这十个货柜要不要给我。” 现在除了寧家,还有郑家和郭家在接触內地『客人'。 所以,现在內地市场寧秉宇说很重要,或者说『內地客人』的態度很重要。 寧秉宇乾脆利落地应承:“成交,我给你准备的第一个货柜將会是电子產品,按照內地的发展,品类主要集中在各类收音机、录音机和磁带上。” 寧媛弯了弯大眼:“大哥不愧是大哥,果然上道。” 和便宜大哥谈生意就是省事儿,他深知道他这类ceo时间宝贵,没必要要为一点蝇头小利各种磨蹭,效率第一! “我这就回学校帮你打听清楚红玉为什么不再负责处理奖学金对接寧氏的事宜,等你拿到机票,我会飞京城,有消息会马上告诉你。”寧媛也很有诚意。 做生意嘛,当然要识趣,你有诚意,我就有诚意。 寧秉宇轻哂:“行。” 说完了正事儿,他就要掛电话。 “哎哎哎,等等,你还没说那卢金贵干了什么呢!”寧媛立刻阻止。 生意和便宜大哥谈完了,但她还没听到寧大少的八卦呢! 寧秉宇眼神一冷,刚想懟寧媛几句,下一刻,门外传来粗鲁的敲门声:“咚咚咚。” 他剑眉一拧,还没有来得及让人开门,大门就已经被人猛地一下推开了。 “寧先生,你不觉得你自己这样太过分了么?”一道冷厉微哑的女音在门口高昂地响起。 隨之出现的是一道窈窕的人影,穿著深蓝电光绸的及小腿旗袍,捲髮垂落在腰上,纤细手腕上戴著梅手錶。 一晃眼,似一个民国美人站在门口。 嗯,前提是不去看这位“民国美人”那张因涂抹了一层过厚的白粉底而使得法令纹和鱼尾纹反而更清晰的面孔。 寧秉宇直接不看她,而是把目光扫向站在她身边的马克和大卫。 马克和大卫的衣袖和衣领明显都被人拉扯过,显得有些狼狈。 寧秉宇轻按了鼻樑上的眼镜,冷声问:“我的办公室,未经允许,任何人不得隨便进入的规矩,你们是忘了?” 他们愧疚地面面相覷:“大少,是我们失职……” 卢金贵不客气地冷声打断他们:“寧先生,你何必在这里装腔作势,採访和约稿是你亲自答应接受的。但我来了一个星期了,你竟从未亲自接待过我,更別说接受採访了!” 说著,她指著马克和大卫,眼底带著熊熊怒火:“你只是让这些一文不名的小年轻来跟我周旋?你是看不起我,还是看不起我写的文章?再怎么说我也是復大的学生,更是晚报特约撰稿人!” 马克和大卫两个“一文不名”的人脸色瞬间也变得难看。 比学歷?他们俩一个麻省毕业跟著寧大少五年,一个ucl毕业,大卫虽然年轻一点,但在寧氏工作也有三年了! 第571章 Gaza 曱甴 这一周也算尽心尽力地带她了解寧氏和內地合作的项目,能力范围內也提供了不少素材。 到这个所谓的学生代表的嘴里就成了一文不名的小年轻? 大卫衝动一些,差点就想骂人。 还是马克工作得久,更机灵一些,抬手悄悄拍了下大卫的背,暗示他先別说话。 这个女人死活非得见大少,要大少接受採访。 之前看她满嘴之乎者也,现在看来也不过是一肚子坏水——看上大少了。 还是先看看大少的態度。 寧秉宇冷著斯文俊美的脸,眼底的不耐烦几乎要化为实质—— “他们都是我手下的得力干將,能给你提供的都是有用的素材,你没必要非得採访我!” 卢金贵看著他斯文俊朗的外形,举手投足间尽显气场强大,眼底闪过一丝异动。 她矜持地拿著笔记本走进来,拉开凳子坐下,温和地说:“寧先生,我做人物採访一向都是直接採访本人的。” 说著,她看了一眼马克他们:“你们单位这两个职工也真是的,怎么一点眼力见都没有,现在还不出去吗?” 寧秉宇原本冷峻的面容闪过一丝厌恶—— “卢小姐,我想你应该明白,同意让你跟著我们工作,並不意味著你可以隨意打扰我的工作,更不意味著你可以对我的员工指手画脚!” 这女人上次在走廊拦住他,要他给交代,这次直接闯进房间里。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对她始乱终弃了! 卢金贵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她没想到寧秉宇竟然一点面子都不给她,还当著这么多人的面给她难堪。 马克和大卫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幸灾乐祸! 卢金贵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 这个男人是港商,他身上难免有资本主义的傲慢,她既然看上他了,自然要多一点耐心。 她抿了抿唇,挤出一抹笑容:“寧先生,您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寧先生作为最早一批来內地投资的港商,您的经歷和见解,对我们来说很珍贵……” “我不管你是什么意思,从一开始我就没有说过我会接受你的专访。”寧秉宇毫不客气地打断她。 他轻按桌面,拿了一份文件开始翻阅:“如果你没有什么正事,就请回吧。” 卢金贵脸色一僵,精心涂抹的粉底也掩盖不住她眼中的怒火—— “寧先生,你不要太过分了!你的时间宝贵,难道我的时间就不宝贵?我放著课不上,学校的事情不做,在这里採访你!” 寧秉宇镜片后的眸子里闪过毫不掩饰的轻蔑,忽然“啪”地一下把手里的法文合同扔在她面前—— “卢小姐,这里一份合同的价值就有一百二十万法郎,你一个月工资有一百块人民幣吗?你要跟我比时间价值?” 卢金贵不敢相信寧秉宇对自己这样一点情面都不留,她愤怒地说——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你怎么能这样满身铜臭?你以为我贫穷、低微、不美、矮小,就没有灵魂、没有心吗?你想错了……” 寧秉宇瞬间起身,面无表情地冷声道:“马克,你是觉得你老板太閒了,在这里听人背诵《简爱》的台词?” 马克和大卫立刻有点慌,马上朝著卢金贵走过来:“卢小姐,请你出去。” 卢金贵僵住:“你们太过分了,我话没说完!” 明明以前在读书会上,她凭藉博闻强记和有深度的发言,让许多男女读者倾倒! 这些西方资本家少爷不是看著高格调的歌剧、吃西餐长大的么? 为什么理解不了《简爱》的精神特质,体会不到她正如同简爱女主那样的精神境界? 卢金贵冷著脸站起来,目光扫过马克和大卫:“你们敢碰我一下?我自己会走!” 马克和大卫忍耐地看著她,这女人真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文人”甚至“大师”的优越感。 卢金贵冷冷看著寧秉宇:“寧秉宇,你不接受我的採访是因为怕和我相处吗?为什么?因为怕我看穿你?你可真是典型的左倾逃跑主义!” 说完,她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寧秉宇的办公室。 寧秉宇眼中闪过一抹厌恶,目光森寒地扫过马克和大卫:“下次,再让这个像曱甴的女病人靠近我的办公室,你们两个直接回香港,找人事结算薪水!” 他最討厌这种自以为是,被人追捧过度,飘飘然、有表演型人格的曱甴(蟑螂)! 如果在港府,他高低得把这阿嬤扔到九龙城寨关十天半个月! 偏偏这里是內地,这个女人就像蟑螂,不咬人,但噁心人。 马克和大卫顿时头皮发紧:“是!” 寧秉宇阴沉著脸要拿杯子喝水,却突然留意到自己居然一直没有掛电话。 他微微一僵,就要抬手掛电话。 电话里却传来寧媛怜悯的声音:“你最近是不是水逆,或者出门撞鬼了,什么倒霉事儿都堆你头上了?” 寧媛嘖嘖称奇:“被未婚妻背叛、生意出事、ceo位置不稳、身边居然还有这么个满嘴主义,其实心里在打你主意的阿嬤……” 寧秉宇脸色瞬间阴得能滴水,他冷笑:“所以,这个你们学校的甴曱阿嬤,我不管你是拿拖鞋还是拿苍蝇拍,解决掉,不然十个货柜,怕是要变九个。” 说完,他不客气地掛了电话。 一只內地乱爬的曱甴罢了,也不配他出手,叉烧妹处理掉就好。 寧媛:“……“ …… 门外,大卫看著卢金贵的背影,实在没忍住气。 他冷不丁拔高了声音对马克嘲讽地说:“都是復大的学生,红玉做事谨慎有分寸,处处叫人欣赏,有些人却只会摆谱,丝毫认不清自己的身份和那副尊容也好意思在大少面前晃!“ 马克拉了他一下,却什么都没说。 卢金贵的脚步僵了一下,眼底闪过愤怒阴狠的光。 果然又是楚红玉,仗著一张狐媚脸,把这些港府肤浅的男人洗脑了。 但是,想和她抢资源的人都会付出代价! …… 电话的那头,寧媛看了看话筒,微微蹙眉。 她得找红玉了解一下情况,这段时间她不在沪上,发生了不少事儿。 但是寧媛没想到,她兴冲冲提了羊城的礼物回宿舍,严阳阳却告诉她楚红玉不在,家里妈妈病了,请假一周回家去了! 寧媛琢磨了下,那就等她从京城回来再说吧,毕竟寧秉宇八成得给她定最早后天的机票。 学校里的事儿,应该也都是小事,影响不大。 她还是先去接狗子再说。 第572章 见面啦 一个半月了,狗子的枪伤应该恢復得差不多了吧。 寧媛拿定了主意,翘著腿坐在桌子旁,对严阳阳说:“我后天,最迟大后天去一趟京城,你有啥要我带给严叔叔和阿姨的吗?” 上次她去严阳阳家,得到了热情如火的招待,让她连吃带拿的,感觉怪不好意思的。 严阳阳有些诧异地看她:“寧寧,你不是刚从羊城回来,咋又去京城了?” 寧媛摆摆手:“咳,那不是还有受伤的……男人在医院里躺著,我这齣来浪了大半个月了,总得关爱一下留守儿童。” 严阳阳挠挠头:“我倒是没啥要带的,我暑假这次没回京城,但上个月我哥来了一趟,沪上的特產带了一波回去。” 她顿了顿,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应刚队长上次来还提了你一嘴,说你和荣教官回来了,请你们吃饭。” 寧媛一边拆自己带回来的点心包装,一边纳闷:“啊?应大哥怎么来学校了,发生了什么偷抢案件?” 严阳阳说到这个就来气,抓起个广式老婆饼狠狠啃了一口:“你都不知道,娇气包自从应聘上你干大哥那个岗位之后,有多倒霉……” 说著,她就啪啦、啪啦地把楚红玉和苏家人的事儿说了一遍。 “……还好那个李四娣被抓了,现在还关著呢,她班主任还想威胁娇气包去找寧大少把她放出来,我呸~!”严阳阳义愤填膺。 寧媛琢磨了一下,若有所思地问:“李四娣和系学生会的人和苏家人勾结在一起这事儿,系里没有什么说法么?” 她怎么听著,有点不对味呢? 严阳阳没好气地把点心塞嘴里,灌了一口水:“最气人就是这点,娇气包差点被苏家人从学校绑走,但李四娣一个人把锅全背了,现在说她是个人私怨,才去为难娇气包,系里也就让那卢金贵加强管理,屁事儿都没了!” 李四娣就算嫉妒娇气包,能憋著那么多坏水,还计划周密,特地在校门口整这一出,把娇气包的名声都搞坏了。 寧媛眯了眯明丽幽沉的大眼睛:“卢金贵啊……又是咱们这位卢主席。” 严阳阳翻了个大白眼:“是啊,她是什么晚报的特约学生撰稿人,又出过书,校报的副主编,文章里各种大道理一套套的!” 寧媛想了想,还是说:“看书多了,就能发现她写的那些文章小说什么的,都是喜欢堆砌口號和华丽辞藻的垃圾玩意。” 严阳阳没好气地说:“说白了,就是屎上雕忽悠忽悠看书不够多的小白而已,可架不住崇拜她名头的傻子多,说啥她的文章励志清醒!” 她嘆气:“老师们也喜欢这种脸上爭光的『杰出学生』,给她格外优待。” 寧媛微微皱眉,八十年代,没啥太多消遣。 诗歌、散文、小说写好了都容易文化造星,不然不能出海子、顾城、北岛之类大火的“精神偶像”。 这也是卢金贵能这样受追捧的缘故之一,她那些荣誉看起来確实很能唬人,以前也凭藉这套在大运动时期无往不利。 但她这一套对上的便宜大哥,完全就是在演绎滑稽戏了。 寧秉宇那个环境和他自己的水平,只会一眼看穿卢金贵那套作风无比假大空。 寧媛想了想,问:“红玉姐为什么不负责寧氏奖学金了,她说过吗?” 严阳阳摇摇头:“娇气包没说具体的,只说系里说换人负责了,她就没多问,说她反正也要离职了。” 寧媛觉得有点奇怪:“是么……” 奇怪,楚红玉的性格不是做事一半被截胡抢功了,不吭声的人。 红玉姐是在渣哥那边出了啥事,所以不想干了,顺水推舟也没再继续负责奖学金对接的事儿? 寧媛若有所思。 第二天,寧媛上了一上午的课,中午去夏阿婆那吃午饭,饭还没吃完,就见到马克开车过来给她送机票了。 ——明天下午飞京城的班机。 寧媛想了想,和马克拜拜后,下午就去校办找了一趟楚主任,问问奖学金怎么回事。 楚主任想了想:“寧氏奖学金的事儿啊,那是你们系里报上来说要更换负责人,財务科的人就通知楚红玉来做材料交接,当时我也在,问了一嘴,她说她確实也不想干了。” 寧媛歪著脑袋想,自己果然没猜错,红玉是自己不想干助理这活儿了。 楚主任忽然轻咳一声:“你让红玉同学放宽心,不必理会学校里的流言蜚语。” 寧媛似笑非笑地望著楚主任:“主任,您说的流言蜚语是指李四娣污衊我那位义兄和红玉姐的事儿,还是指红玉姐被凤凰男骗財骗色,被人到处宣扬的事儿啊?” “小寧同学,你……”楚主任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寧媛一顿,大眼睛里闪过幽光,淡淡地问:“主任,流言蜚语这种事,能杀人的,不是光让受害者不介意就好了,学校该管的还是要管,不然叫港府投资商觉得咱们学校作风不行就不好了,是吧?” 楚主任马上点头:“咳咳,是。” 这小丫头是学校里的能人,不说唐老爷子孙女的身份,光她那改开先锋实践者的事跡,宣传还掛在门口宣传栏向其他来访办事的其他学校老师领导炫耀呢。 给学校带来的荣耀和益处远不是一两篇文章登报能比的,老师和领导们和她说话,也没办法把她当孩子。 寧媛仿佛想起什么,忽然打了个响指:“嗯,说到港府投资商,我这里还有一件关於我们系学生会卢金贵的事儿,要跟主任反馈一下……” 明天就要飞京城,那就先给卢金贵添点堵吧,免得那个自詡人间清流的大姐太閒了,到处给人找麻烦,秀优越。 楚主任听得眉毛一跳一跳的,揉揉眉心:“这事儿,我知道了,你放心,学校会调查清楚的。” 寧媛走后,楚主任立刻叫来了办公室的秘书,低声吩咐了几句。 第二天,寧媛就坐上了飞往京城的飞机。 和祖国南端的羊城不一样,即將进入十月秋的京城,路边梧桐树叶也开始泛黄,透出几分凉意来。 一下飞机,一股凉风便扑面而来, 寧媛拖著行李箱,走出机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情很好。 京城给她的回忆虽然不好,但是吧,狗子不迷糊了,伤也好了,就是好事儿。 她特意没给他打电话,就是打算给他一个惊喜。 寧媛坐上公交车,一路摇摇晃晃地往市里去了。 钱阿姨说了,她过去大院,永远不用特地打招呼,永远给她留一个房间。 她都打算好了,先去一趟军区大院钱阿姨家放个行李,再炒上两个拿手菜,煲个汤,去医院看荣昭南,陪他吃晚饭。 一个半月了,阿恆上周说,他的伤势好了很多,应该没那么多忌口。 下午三点多,寧媛终於坐到了地儿,开开心心地下车,顺便在附近的供销社场拿全国粮票买了五肉和一条鱼,一手拖行李箱,一手拎著菜往军区大院走。 她有特殊通行证,给门口的哨兵瞧了,再登记好,就放她进去了。 寧媛心情很好地收好证件,往钱阿姨的院子走。 谁知走著走著,一拐弯,她就瞧见边上白杨树下有一道人影正背对她和钱阿姨说话。 那人身姿俊秀,宽肩窄腰,即使只看到一个背影,也依旧挺拔如白杨。 他乌髮向后隨意地梳著,几缕碎发散落在耳边,更显得他整个人慵懒隨意。 第573章 恐怖谷效应 男人穿著一件经典的海魂衫,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 下身一条水洗蓝的牛仔裤把一双大长腿包裹得又直又长,身形漂亮得扎眼。 靠!某人又偷跑出院,她就说嘛,没打电话,出来突袭是对的,给她抓个现行了! 寧媛瞬间小眉毛一挑,一放行李,提著五肉和鱼就闷头衝过去,伸手去扯他:“你怎么那么不省心,又不听话了,这才好了多少就偷跑出医院,我可再不帮你在老院长爷爷那说情了!!” 结果他听到身后脚步衝过来,就警惕地一转身。 寧媛没扯著,反而一头撞进他怀里,一个踉蹌,直接被反弹得向后摔下去。 但下一刻,他便抬手抱住她的细腰,才没让她摔个屁股蹲。 这时候,寧媛已经发现不对劲了,对方背影一模一样,但身上的气息不对! 她下意识抬头,就刚好对上对方的眼睛。 “你谁啊?” “你是?” 两人异口同声。 寧媛看著眼前的男人,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有著和荣昭南极为相似的轮廓,剑眉星目,鼻樑高挺,薄唇轻抿。 但比起荣昭南的眉目轮廓那种精致到凌厉,侵略性强悍的俊美,眼前的男人轮廓没那么精致,更多了书卷气和柔和钝感。 区別最大的是荣昭南那双冷峻淡漠,如工笔勾勒的瑞凤眼,而面前男人一双多情桃眼略微圆润,深邃明亮,却又透著疏离。 此刻,男人正微微皱眉,疑惑地望著寧媛,眼神中带著探究和纳闷。 寧媛就这样愣愣地看著他,脑海中一片空白,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臥槽,这谁啊? 怎么能跟她家男人一打眼,居然有七分像,她瞬间起了鸡皮疙瘩! 这简直是——恐怖谷效应。 然后下一刻,她脑海里瞬间像炸了根弦,心臟突突直跳,一下子推开对方! 她的老天爷!这不会是……不会是…… 钱阿姨在边上瞧著这一幕都呆了好一会,瞬间头皮都麻了一下,赶紧插进两人中间:“小寧啊,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你不是回沪上上学去了?” 对方一听到钱阿姨叫她小寧,忽然眯了眯桃眼。 寧媛僵硬地站稳了,深吸一口气,扯了扯唇角:“钱阿姨,我是回来探望昭南的,看看他恢復的情况。” 钱阿姨一愣:“啊?你不知道吗?昭南和我家那傻小子他们今早坐火车去沪上了,他打算给你个惊喜。” 寧媛:“……” 钱阿姨看著寧媛,忽然也明白了,忍不住笑了出来:“你们小夫妻还真是……他没给沪上那边说,是想给你惊喜,你没给他说,看来也是想给他惊喜啊。” 寧媛捂了把脸:“没惊喜,都是惊嚇。” 得!看来夫妻之间果然不能搞突袭给对方惊喜,基本都是给对方惊嚇! 亏她还想著准备什么好吃的去和狗子蹭蹭亲亲! 钱阿姨朝著她乾笑了一下,又看向身边没说话的男人:“这……这……” 寧媛轻吸一口气,不动声色地看著对方,对方也看著她。 钱阿姨轻咳:“这是向……东,荣向东。” 寧媛:“……” 刚才她就已经猜到了! 就是为什么没有人告诉她,这个当初搞得荣昭南背锅的亲弟、何苏的宝贝儿子,居然长得和荣昭南那么像?! 只是荣昭南轮廓眉眼间那种俊美精致到囂艷的感觉来自她绝代佳人婆婆。 叶冬和叶秋像就算了,这一“东”一“南”也像了七分,这军区大院有什么奇怪的同卵双生的地气吗?能让兄弟、兄妹那么像? “这是寧媛,你……嫂子。”钱阿姨对荣向东有些尷尬的说道。 荣向东看著寧媛,客气疏离地淡淡说:“你好,大嫂。” 寧媛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如果这个傢伙看起来很齷齪和噁心,或者对她和荣昭南恶意和恨意满满,倒是很容易知道怎么应对。 但是这个人看起来……还挺正常的。 和她脑海里当初那个没有担当、害得荣昭南背锅,又和流產小护士分手的街溜子、猥琐胆小的形象不符,看著挺清爽的。 这个人之前一直没露面,现在他妈死了,他爹现在还在隔离审查。 他却突然从炼钢厂回来了,想报仇? 寧媛扯扯唇角:“你好。” 她有点不知道要用什么表情面对这张脸,让她看得不太舒服,虽然再看过去,她不会再认错了。 寧媛看向钱阿姨,把手里的鱼和五肉递给她:“我原本回来,是想去医院看昭南的,既然他回沪上了,我这边明天就买票回去,今晚麻烦阿姨了,我还给你带了一些沪上的礼物在行李箱里。” 钱阿姨忙接过来,有些无奈:“阿姨都说了,把你当女儿,你回来都不用报备,还准备什么礼物。” 寧媛甜甜地一笑,伸手挽住她的胳膊:“可是哪家姑娘回家探亲不带礼物啊?” 钱阿姨被她哄得眉开眼笑,戳戳她脑门:“你这小丫头嘴甜。” 说著,她又有些复杂地看向荣向东:“向东,你爸叫你回来的原因,我想你很清楚的,就是为了你妈的事儿,你爸隔离审查没结束,邱秘书昨天去北戴河看朝北了。” “你家现在一个人都没有,那房子现在贴著封条,你也进不去,还是住阿姨那里吧,邱秘书也是这么交代你的不是吗?” 寧媛警惕起来,啥? 他也要住阿姨家? 荣向东沉默了一会,目光在寧媛脸上停留了一瞬,又转向钱阿姨,语气温柔却疏离:“不用了,我去朋友那凑合一晚。” 寧媛瞬间鬆了一口气。 钱阿姨却嘆了口气,语气里带著责备和无奈:“你这孩子,別乱跑,一会还有人来问你话,先住阿姨这,你这样到处走,对你没好处。” 第574章 辣鸡 荣向东沉默了一会:“好,我今天借住您这里,麻烦了,明天我就去外头住招待所。” 寧媛沉默了:“……” 何苏死了,她算是荣向东半个“杀母仇人”,实在不想和他共处一室。 但是钱阿姨受老荣所託,自然要看好荣向东,而且荣向东也要接受询问。 她要住人家里,客隨主便,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走吧,阿姨今晚做饭。”钱阿姨自然看出来两个人之间气氛有些僵硬。 她就牵著寧媛的胳膊,顺势把手里的五肉和鱼塞给荣向东:“东子,帮我拿著,帮你嫂子拿个行李。” 寧媛下意识想要拒绝:“我自己来!” 但钱阿姨直接拉著寧媛的手,往回走:“走吧,走吧,小丫头,让东子干活,他帮嫂子拿个箱子怎么了。” 寧媛只能被拖著走。 到了院子里,钱阿姨招呼保姆阿姨来帮忙拿鱼和肉进厨房,又安排荣向东的住处。 “一会来询问的人到了,我叫你。” “嗯。”荣向东也没说什么,没看寧媛一眼,就去了自己房间,“咚”地一声关上门。 钱阿姨非得帮寧媛拿行李上二楼她和荣昭南的房间。 寧媛个子还没钱阿姨高,也抢不过,只能跟在屁股后头一起上房间。 钱阿姨放下行李,歉意地说:“阿姨知道的,你不喜欢跟东子共处一室,何苏那坏女人作恶多端,死了活该。” 她顿了顿,有些无奈:“但是东子这孩子从小到大除了被宠坏了点,能力不如小南,没什么太坏的心思。他爸爸交代我看好他,別让他出去乱走,也是怕他在这个敏感的时候惹麻烦。” 寧媛点点头,小圆脸上闪过一点不好意思:“阿姨,我理解的,是我临时过来打扰你了,你按照你的安排来就好。” 反正也就一晚上,明天她就买票回沪上! 这时,保姆阿姨送了洗好的秋梨上来,笑眯眯地说:“小寧回来了,我这就做饭去,你先吃梨。” 寧媛赶紧接过来:“谢谢。” 隨后,钱阿姨拍拍她肩膀:“我先下去帮忙做饭。” “等一下,钱阿姨,我有些事儿想问问。”寧媛叫住她。 钱阿姨爽快地笑著:“什么事儿?” 寧媛轻咳一声,问:“荣伯伯现在什么情况,他会顺利通过审查吗?” 她倒是无所谓荣老爹啥样,但是她怕牵连到狗子。毕竟他们是父子。 钱阿姨拍拍她的手背:“放心,老荣呢,就是个人生活上糊涂了,何苏虽然没有泄露秘密,但他是失察的。这次肯定背处分,但对小南影响不大。他是靠自己本事的人,你看,他这不又去沪上了?” 寧媛听钱阿姨的话,安心了不少。 她送走了钱阿姨,隨后立刻拿了电话给寧秉宇打了过去。 嗯,坐火车太慢了,她还是坐飞机吧。有便宜大哥不“宰”,更待何时。 当然,毫无疑问地,便宜大哥在电话里又和她“吵”了一架。 渣哥无非是骂她不长脑,浪费他的钱和精力。內地机票贵得,航班又很少!得托关係费人情! 互相懟完废话,又说了点有用的事儿——楚主任效率不错,让人把卢金贵这个“採访”的活儿给撤了,打算换人做。 打完了电话,再简单收拾下行李,转眼间就到了吃饭的时候。 寧媛不得已硬著头皮下去吃饭,结果发现—— 哎嘿,荣向东在书房里接受上级派人“询问”,不能出门,吃饭也和来询问的两个干部一起在书房里吃。 她只需要和钱阿姨、保姆阿姨一起吃饭。 寧媛顿时胃口都好了不少——红烧五肉真香,豆腐鱼头汤很鲜,蒸鱼肉细嫩,还有醋小排骨、熗白菜。 今晚应该不用看见荣向东的脸了! 明天她就赶紧飞回沪上! 晚饭吃撑了,寧媛想著乾脆去帮钱阿姨给菜地浇水。 她提著水桶,拎著水瓢站在菜园子边,哼著一首新学的英文小曲儿,给菜地里各种蔬菜浇水。 “moon river,wider than a mile,i'm crossing you in style some day……” 五分钟后,一道幽幽的声音忽然飘了过来—— “你唱歌走调了,別唱了。” 寧媛瞬间嚇了一跳,一转头就看见一张俊朗的脸面无表情出现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的一扇窗口处。 光线昏暗,窗口处站著荣向东。 寧媛看著那张脸,眉头拧了起来:“你不是在接受询问吗,怎么在这里偷听!” 他面无表情地说:“来询问的干部已经走了。你站在书房窗口唱奇怪的歌,不是我偷听。” 寧媛这才注意到他站在一楼书房,书房窗口正好对著菜地。 她僵了一下,轻咳一声,继续浇水:“我没注意,抱歉。” 晦暗的月光下,再看荣向东,那种乍然一看和荣昭南过於相似的惊悚感少了很多。 大概是她太熟悉荣昭南了,现在再看荣向东,只明確地觉得他们之间必定有血缘关係。 当年老妈没有第一时间认出荣昭南是闺蜜的儿子,后来知道是周阿姨的儿子以后,才觉得像,多少也是有原因的。 这种感觉,就像几十年后小年轻喜欢玩的捏脸游戏。 荣玖玉同志年轻时俊美的眉目轮廓基底,加上周家大小姐风华绝代的五官精修,等於荣大公子、荣昭南。 荣玖玉同志年轻时俊美的眉目轮廓基底,加上何苏顶级小白的五官修饰,等於荣二公子、荣向东。 寧媛唇角抽了抽,谁说男人帅没有用的?说没用的那绝对是因为不是顶帅! 荣玖玉同志这种顶帅加上马上定天下的能耐,真是女人的大雷! 难怪她老妈嫌他是祸根,包括他儿子们,也是一个系列的祸水,净逮著女人霍霍了。 不过…… 照著她两辈子的经验,那帅的也出轨,丑的也出轨。 那女人如果有机会还是谈帅的吧……起码享受过。 丑的出轨是半夜能坐起来抽自己几个大耳光的,图啥啊?凭啥啊? 寧媛一边浇水,一边满脑子胡怪念头乱飞。 荣向东站在窗口看了她一会,桃眼里一片冷淡,突然冷不丁地问:“大哥,为什么和你结婚?” 寧媛浇水的手顿了顿,扭头凉凉地看著他:“因为他对我有完全超越革命友谊,只想跟我建设四个现代化的欲望,伟大吧?” 荣向东:“……” 他面无表情地继续说:“但你看起来也就是一个普通人。” 寧媛一愣,隨后她挑眉,他这是什么意思,挑衅? 她之前还说他看起来挺正常的。 她一边浇水,一边轻哂:“普通人多好啊,总好过有些人看起来不像正常人。” 荣向东眉头拧了拧,冷淡地说:“大哥比你优秀很多。” 说完,他就“呯”地一声关上了百叶木窗。 寧媛手里提著个水瓢子真是想直接砸他脑门上—— 有病吧? 每次来京城,都要被她看见的人说她配不上荣狗子! 听著就一肚子气! 她就知道她男人当年是四九城里年轻一辈的风云人物,但她也很优秀的好吧! 她没好气地直接“哐当”一声,把木头水瓢子敲在了木质百叶窗上:“你说个屁啊!” 看著木质百叶窗后的人影顿了顿,她冷笑一声:“什么锅配什么盖,我可真是笑发財了,去问问你爹,谁配不上谁!” 这傢伙是不是恋兄情结啊? 寧媛不客气地翻个白眼:“顺便,你知道你大哥优秀,你不也坑了他背锅那么多年,也配在老娘面前指手画脚,垃圾!” 说完,她把水桶里剩下的水全哗啦一下倒了,拎著桶直接大步流星地走了。 她本来就因为和自己狗子错过,白跑一趟心情不好,这货还找骂呢! 第575章 她会自己回到我这里来 “这是怎么了?” 钱阿姨听到响动,从屋子里匆匆出来。 寧媛扯了扯唇角:“没什么,就是撞见向东了,他不喜欢我,没关係,我也不喜欢他。” 宠溺自己的亲妈去世了,荣向东除了阴鬱一点,但好像並不太悲伤,本来就很古怪。 下午,她没说出去住招待所,就是不想驳了钱阿姨的面子,好像在逼阿姨二选一。 阿姨要顾著荣老爹照顾荣向东的嘱託。 何苏那恶毒的女人虽然死了,但荣老爹不可能连荣向东也不要了。这人情世故,她都懂。 但是不高兴就是不高兴啊,本来就不是能和平共处的关係。 这辈子她活得有底气,腰杆儿直,没必要像上辈子那样瞻前顾后考虑所有人的心情,却唯独不曾考虑自己。 弄得一生抑鬱。 钱阿姨听著有点尷尬:“小寧……” 寧媛笑了笑:“阿姨,没关係的,反正我和他也不会再有太多交集,就今晚而已,也不会让你难做的。” 说完,她轻轻拍拍钱阿姨的手,乾脆地上楼去了。 钱阿姨看著她的背影,嘆了口气。 她总想著长辈们的恩怨不要牵扯到孩子之间。 老荣也是这个意思,希望子女们能和睦相处,但看来哦,这一家人是做不成的。 …… 沪市 “那个蠢丫头,一把年纪嫁人都能当妈了,还要搞什么惊喜,真是……不知所谓!” 寧秉宇掛了电话,骂了一句。 叶特助坐在沙发上看文件,温和地说:“七小姐还不到22岁,还是青春正盛,有浪漫心思也不出奇。” 寧秉宇嗤笑了一声:“浪漫心思,她只有在搞钱上有心思。” 叶特助笑了笑:“这不是像你么,大少。” 寧秉宇:“哼……” 叶特助也没想让自家大少不高兴,继续说:“您这边助理的事情,再重新招么?” 大少不是要练普通话么? 寧秉宇拿下眼镜,隨意地擦了擦:“我需要一个內地有背景,受过高等教育,也得英文流利的,你有更好的人选就可以。” 叶特助没犹豫一秒,感慨地摇头:“內地有背景又受过高等教育的人都有稳定的工作,是不愿意为我们工作的。” 內地大学生本来就金贵,一毕业都是分配了好工作。 內地工作又讲究有稳定体面,毕业了都要进“公家”,只有没本事没背景才会去干个体户。 何况他们是港府过来的,这本身就是个忌讳的东西,现在根本不可能招聘到大少想要的人。 叶特助又想了想:“其实照著您的標准,最好的人选是七小姐。” 有高等教育背景,又有人脉,还够机灵,又靠得住。 “算罢了,她野心大得很,怕是想要当我的合伙人,而不是为我工作。”寧秉宇冷嗤。 叶特助闻言低笑了起来。 寧秉宇戴上眼镜,冷声道:“现在她还没当我合伙人的资格,却有气死我的本事,我还想多活两年。” 叶特助也轻推了下眼镜:“所以,大少说了那么多,其实还是在等楚红玉小姐回来?但她离开一周,未曾有意向。” 寧秉宇不以为意地说:“不必著急,我找內地助理也不是什么急事,她会回到我身边来的。” 叶特助有些好奇,看著寧秉宇:“大少为什么这么篤定?” 寧秉宇凉凉地一笑:“因为,復大有曱甴,而这里是风气保守的內地,楚红玉有她想要实现的目標。” 叶特助脑门上是缓缓打出一个“?” 曱甴不是哪里都有吗?为什么他听不懂大少的话。 寧秉宇推了下眼镜,淡淡地说:“听不懂没关係,记得帮叉烧妹买明天回来的飞机票。” 叉烧妹回来了,他才好名正言顺地去找妹夫不是么? …… “咳咳咳……” 静安一处两层楼的小洋房里,传来女人的低咳声。 “妈妈,吃药了,不要再写文件了。” 楚红玉端著药片和水上来。 坐在二楼窗边写字的中年女人,端庄大方,依稀看得出年轻时五官大气艷丽,只是脸上的蜡黄让她显得憔悴。 她低咳了两声,看著女儿端著药过来,温柔地说:“囡囡,妈妈没事。” 楚红玉看著自己妈妈消瘦得青筋毕露的手背,心里一阵难受,咬著唇:“妈妈,对不起,让你操心了。” 如果不是她,妈妈不会操心那么多年,忍耐那么多年。 本来大运动前些年,妈妈和爸爸总半夜扫街、扫厕所,甚至挨打,落了肺结核的病根。 知道苏家人去学校闹事儿之后,直接大病一场。 肖敏看著女儿的样子,轻轻拍拍她的手:“能在结婚前醒悟,及时抽身而退,没有被那拆白党吃绝户,就是好事。” 她温柔地摸摸女儿的脸:“谁年轻的时候没糊涂过的呀,何况苏学明高学歷,人也聪明,儂爸爸也被他迷惑了呀。” 楚红玉轻吸一口气:“以后,我不会了,什么事儿,我都听妈的。” 肖敏闻言,拉著楚红玉坐下来,温和地说:“妈妈和爸爸就你一个囡囡,当然是愿意为你铺路,也只会在一些可能影响你人生的大事上帮你,可一辈子还得你自己走。” 她和老楚愿意为女儿保驾护航,可也保护不了女儿一辈子。 她的宝贝囡囡,把她和老楚身上的优点都接了,长得这样漂亮。 “你生得美貌,这既让你容易被人喜欢优待,但也是怀璧其罪,你要身怀『利器』,有足够强悍的內心,才能保护自己。” 肖敏暗自嘆气,养女儿要富养,除了物质之外,更重要的就是在心智上,多费心思。 当初她和老楚就是把红玉养得太娇了,从来没有对孩子做过男女关係的教育。 只一味禁止和警惕她不要和男孩子往来,却不想『內鬼』在身边,哪个少女不怀春呢? 楚红玉伸手帮肖敏按肩膀:“妈妈,你知道我很討厌舍友丁兰吧?” 肖敏想了想:“记得的呀,她老针对你。” 楚红玉:“我觉得她一句话说得对——爸爸妈妈养小姑娘,总是把小姑娘养得开心快乐,手里的资源都拿去培养女婿。” “他们认为女婿对女儿好就行,在自己走了之后,能让女婿继续保护女儿,但这是最愚蠢的行为,就像指望婆婆把媳妇儿当亲生的一样可笑。” 第576章 见面 肖敏心里一动,一边咳嗽一边低声说:“咳咳……因为女婿未必会感恩,反而大概率会在岳父岳母不在之后,欺负女儿,把他认为受的窝囊气全都发泄出来?” 楚红玉点头,轻嘆:“而且那时候,女儿都已经被养废了,根本对比自己强大的丈夫毫无反抗之力,只能任人宰割。” 就像苏学明,他心里从来不觉得爸爸培养他是值得感恩的事儿。 他只觉得他的一身才华,碾压她这个城市小姐。却因为出身不如她,不得不做小伏低,当舔狗。 总有一天他会扬眉吐气,叫她和爸爸妈妈都尝尝他受过的“屈辱”。 楚红玉认真地看著他们:“所以,爸爸和妈妈所有的资源都用来培养我吧。” 她顿了顿,坚定地道:“只有我自己强大和拥有权力,才能不惧风雨,我也想成为改革开放的建设者,就像小寧一样!” 如果权力不是好东西,男人也不会趋之若鶩地追逐。 这个世上就是掌权的女性太少了,才会对女人有那么多要求。 要贤妻良母顾家,又要上班挣钱当个独立女人。 肖敏看著楚红玉,眼底闪过复杂的光,轻轻地拍拍她的手—— “好啊,我的囡囡长大了,寧媛是个好姑娘,这个朋友,你没交错。” “囡囡,你在楼上吗?”一道中年男人的声音响起来。 楚红玉看向门口:“爸爸,我在。” 一个穿著灰色短袖半旧衬衫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口,表情有些尷尬—— “那个,我们单位办公室主任姜姐和她侄儿来了。” 肖敏眉心拧了起来:“老楚,不是说了,介绍人都要问囡囡的意思吗,你怎么就把人带回来了?” 老楚有些无奈,低声求饶:“我也不想的,她非说新得了些进口的奶粉点心,又知道你病了,非得跟来探望。” 楚红玉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了,金融系统就那么大。 大家都知道苏学明被抓了,和她的婚事告吹,做媒的人,立刻接二连三地上门。 肖敏想起刚才和楚红玉说的话,顿时眉头一拧:“让他们回去吧,囡囡不想那么快谈对象,东西也別收……” 楚红玉却按住了肖敏的手,摇摇头:“妈,算了,姜阿姨一直是热心肠,以前大运动的时候,还帮过我们家,今天留他们吃饭吧,再想办法拒绝。” 肖敏想了想,也只好点头:“好。” 这栋小洋房以前还是老楚家的祖產,大运动结束后,去年能要回来,还是姜姐出了大力气的。 楚红玉:“我陪你下去。” 肖敏温柔地拍拍她的手:“走吧。” 老楚鬆了一口气,赶紧扶著老婆下楼。 楚红玉一下楼,就看见一个短头髮,有些胖的中年女人坐在木头沙发上,边上站著一个高挑清秀的年轻人。 斯斯文文,气质不错,和苏学明很像,但是眼睛里没那种精明,倒是有些羞怯。 尤其是看见她之后,一整个眼睛里都是惊艷。 楚红玉从小到大,早已习惯这种眼神,她大大方方地朝对方点头,又朝著中年女人打招呼:“姜阿姨好。” 姜阿姨上来就拉住她的手,眼睛笑得都看不见了:“好好好,囡囡,好久不见,你还是这么漂亮。” 说到这,她朝著肖敏自来熟地吐槽:“我就说了,那些外地乡下男人要不得,心肠老坏了,还好你没有把囡囡嫁给苏学明,当初我看他就不是好东西!” 肖敏微微蹙眉,她和老楚都不怎么在红玉面前提苏学明,就怕她难过。 这姜姐也真是! 楚红玉倒是坦然地笑了笑:“嗯。” 姜阿姨说著,就拉著自己旁边的年轻人对楚红玉说,笑著—— “阿姨给你介绍,这是我本家侄儿,姜跃进,咱们祖上三代都是本地人,家里是徐匯的,交大毕业的啦。” 楚红玉客气疏离地和一脸羞涩尷尬的姜跃进握了个手:“姜跃进同志,你好。” “楚红玉同志,你……你…你好。”姜跃进乾巴巴地低声说。 …… 寧媛是第四天才收到机票的,还是寧二夫人的老朋友送来的机票。 不过多呆的两天,没有和荣向东撞上,因为荣向东跟著那天询问他的人走了。 连钱阿姨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寧媛顺顺利利地过了这两天,还出门去了一趟老乾所,並探望了一次严阳阳的爹妈。 这次是连吃带拿地上飞机了。 严阳阳的大哥开车送她去的机场。 到了沪上也是下午。 这次,寧媛早早就给唐老爷子打了电话。 虽然荣昭南那时候没在家里,但是唐老爷子说了,一定让荣昭南来接。 …… 飞机比预定的时间落地早了半个小时。 寧媛提著大包小包,提前出站,站在门口四处张望。 这年头大部分都是因公务才能搭乘飞机,她这样的小姑娘不多。 她瞧著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抱著一个小娃娃接出差回来的丈夫,夫妻俩甜甜蜜蜜的。 寧媛也忍不住露出微笑来。 “想什么呢,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低沉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寧媛嚇了一跳,猛地转过身,正好撞进一双深邃如夜空的眸子里。 荣昭南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俊美无双的面容正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他身材修长笔挺,身上穿著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衫,领口微敞,锁骨漂亮。 袖口隨意地挽到手肘处,露出结实有力的小臂。 “你走路怎么没声音啊,嚇死我了。”寧媛拍拍胸口,故作镇定地说。 荣昭南走过来,忽然低头在她耳边低语:“你这是做了什么坏事了?这么心虚!”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廓,寧媛顿时觉得浑身酥麻:“你別这样,这是公眾场合!” 她抬手推了他一下。 第577章 小心一点 荣昭南看著寧媛因为慌乱而泛红的耳垂,瑞凤眼里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他神色淡然,却压低声音,带著一点不动声色的轻佻:“公眾场合怎么了?” 寧媛感受到他说话时温热的气息刻意拂过耳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背后麻了麻。 她努力保持镇定,瞪了他一眼:“荣昭南同志,请你自重!公眾场合不能耍流氓!”见面他就使坏! “耍流氓?”荣昭南挑眉。他淡淡地问:“这怎么算耍流氓?我们是夫妻,就算亲密一点,別人也只会羡慕我们感情好。” 寧媛被他这番理直气壮的话语噎住,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看著她这副色厉內荏的模样,他心中那点逗弄的心思更加强烈。 荣昭南忽然微微侧了脸,鼻尖几乎凑到她鼻尖上,凉凉地说—— “我在这里亲你一口,才算耍流氓吧?”他炽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脑门和唇边,寧媛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能感觉到他说话时,宽阔胸膛的震动,以及淡淡的薄荷味夹著成熟男性的气息,她心跳得更加厉害。 寧媛脸色上发热,瞬间觉得周围的人都在看自己。 她马上不客气地把手里的东西一下子全塞他手里,白了他一眼—— “你再搞事,一会儿像上次在学校那样被红袖章追你就完蛋!” 这可是八十年代,还有流氓罪的存在!人家老婆孩子来接老公,也就是拉拉手,也没敢搂搂抱抱! 荣昭南瞧著她发红的耳根,快要炸毛的样子。“好了,不逗你了。” 他看著面前的姑娘被他弄得像只警惕的小动物一样又害羞又四处张望,轻笑一声,终於大发慈悲地放过她。 他接过寧媛手中的行李,语气恢復了一贯的淡漠:“走吧,车子在外头停著,我送你回去。”他忽然直起身子,那专属於他的气息也瞬间消散。 寧媛小圆脸緋红,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 这坏蛋从在乡下开始就喜欢逗她、欺负她。 不过……九月和煦的阳光下,荣昭南提著她的行李箱,线条稜角分明的侧脸在阳光的照耀下更显冷峻,透著一股禁慾的清冷。 想来是住院的日子里养的,他原本就白皙的皮肤此时更显得白净剔透,精致的五官却带著一种剑气內藏的冷冽锋锐感……真是完全长她审美点上了。 她微微皱眉,忽然明白自己觉得荣向东古怪、看著难受的地方了—— 荣向东原本和荣昭南脸上的相似是因为血缘关係。但是……荣向东,说话的表情、眉眼神態、语气都像,那就是刻意在模仿了。 只是荣向东应该有好些年没见过荣昭南了。 所以那种挑衅她的感觉更像是在模仿早期还没下放前桀驁外露的荣昭南。 叶元让叶冬模仿叶秋是因为他心里的执念,那荣向东想干什么? 模仿荣昭南干坏事儿让荣昭南背锅? 荣昭南放了行李,一抬头就看见她盯著自己发呆,挑眉戏謔地说—— “別看了,再看就该流口水了,一会到家里,你想摸都可以,赶紧上车!” 寧媛被他抓包,脸上顿时烧了起来:“谁看你,我就想点事儿,还有,没人要摸你!” 说完,她羞恼地瞪了他一眼,快步走到车边,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荣昭南看著她又恼又羞的样子,似笑非笑地上了驾驶位,也没再逗弄她。车子一路往復大的方向开去。 寧媛瞧著他,还是问:“你伤势到底怎么样了?我听老院长说你答应他一周回去复诊一次。” 荣昭南一边打方向盘,一边淡淡地说:“我不是说了回去给你看。” 寧媛没好气地轻拍了他肩膀一下:“別闹,说真的。” 荣昭南反手捏了她伸过来的爪子一下:“我也说真的。” 他顿了顿:“陈辰说你看见荣向东了?” 寧媛一顿,扯扯唇角:“嗯,想给你个惊喜,结果成了惊嚇,不过,你放心,我很警惕的,他没討著便宜。” 荣昭南淡淡地说:“荣向东跟何苏不一样,他是一个被宠坏,没担当的少爷,没何苏的心计和手腕,倒是不用太担心。” 他语气篤定,寧媛倒是相信他的判断,但是…… 寧媛迟疑了一下,问:“你……有没有发现,他在模仿你?” 叶元和叶冬的事儿,让她不得不提起警惕心。 荣昭南:“他从小就那副德行,啊,也不完全是,是他发现我的『叛逆』在大院里很招摇打眼之后,他就开始有点模仿我了。” 寧媛忍不住皱眉:“反正你警惕点,別让他干坏事儿,结果你背锅。” 荣昭南不以为意地轻哂:“他没那本事。” 寧媛知道荣昭南不是傻子,但她眯了眯眼:“我觉得有点噁心,看见他那样子,我就想起咱们亲热……” “吱嘎!”一声,车子忽然一个拐弯,然后他才剎车,停了下来。 寧媛愣了一下,赶紧拉住吊环,稳住身体,赶紧问:“怎么了,有人跟踪?”他怎么开到一个小荒坡里来了? 机场偏僻,路上没有人,车子更没几辆车子在跑,不然这一气呵成的急剎车和拐弯,必定追尾。 “你刚才说看见他,就想起我们亲热是什么意思?”荣昭南转过脸,目光危险地盯著她。 寧媛瞧著他那样子,忽然玩味又无辜地弯了弯大眼睛—— “那不是因为他像你吗,我这一瞧他的脸啊,就想起咱们俩那啥,你说要是哪天我喝迷糊了,把他误认成了你……” 荣昭南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 他忽然一把將她拽进怀里,紧紧地箍住她的腰,微笑:“你再说一遍,试试?” 寧媛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嚇了一跳,身体本能地想要挣扎,却被他箍得更紧。 一整个贴在他身体上,却被他眼里的火焰灼烧似的,心跳莫名地漏了一拍。 “生气啦?”寧媛也不挣扎了,就戳戳他厚实的胸口:“吶,所以以后必须要警惕一点,懂不?” 她又戳戳他的俊脸:“还有啊,叶冬像叶秋,你给她错觉,给她优待,现在知道我什么心情了……” “嘖,秋后算帐……”他轻嗤了一下,忽然捏著她下頜,直接低头就亲。 但是寧媛早有准备,直抬手就去捏他高挺的鼻子,同时小嘴紧闭——嘿!想偷袭,没门! 但他俊脸微一侧,她鼻子没捏著,倒是叫他忽然反手一捏她下頜,长指扣住耳下关节轻轻一捏。 寧媛忽然一整个下巴一酸一麻,小嘴就直接不受控制地张开,她甚至感觉自己舌头都不受控制地要往外伸。 第578章 鬆手 寧媛错愕地瞪大眼睛,这男人怎么跟山里的土匪似的,一言不合就动手! 然后下一刻,他一整个倾身压下来,堵住了她的嘴,甚至恶劣地直接咬住她的舌尖。 寧媛整个下巴都是酸的,气得直想咬人,抬手就去扯他的头髮。 他现在基本都不留以前最喜欢的板寸了,鬢角剔得乾净利落,额前都会有刘海挡著疤。 刚好方便她下手。 可手才伸出去抓了一把,还没扯上呢…… 就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他隨意地捏著她脉门一掐,一折,直接把她手摺到她小腰上。 荣昭南像是铁了心要给她点教训,轻身下去,將她牢牢压在位置上。 “唔……”寧媛下巴酸得不行,挣扎的力度更大了:“你又仗势欺人……” 可恶,混帐傢伙,又捏她穴道!! 回答她的是男人更加肆无忌惮的,带著惩罚意味的吻,狠狠地碾压著她的唇瓣。 寧媛被他吻得喘不过气,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声,像只被欺负狠了的小兽。 荣昭南听著她委屈的呜咽,心里的火气却更旺了。 这死兔子,出去浪了那么久,回来没有亲亲抱抱,三句话里两句是別的男人,真当他荣昭南是什么善男信女? 感觉到她的反抗渐渐变弱,荣昭南才稍稍放缓了攻势,他离开她的唇,沿著她的下顎线一路向下,最后停留在她白皙的脖颈间,轻轻啃咬。 “荣昭南……”寧媛被他弄得痒痒的,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她骨头都被亲得发软:“你別这样……” 要命啊!!他跟谁学的…… “怎么,现在知道怕了?”荣昭南低哑著声音,在她耳边轻嗤:“早干嘛去了?” 男人的呼吸放肆又囂张,渗进她每一寸肌肤之间。 寧媛被他撩拨得浑身发软,只能无力地攀附著他的肩膀,任由他为所欲为。 她觉得自己脑子都像被吃掉了,呼吸之间,浑身麻痹。 这和那啥有什么区別…… “当然,有区別。”男人喑哑含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她尚且没有从那种骨头都要被吃掉的惶恐欢愉里抽身,他修长的手忽然按住了她的腿。 寧媛忽然瞳孔一缩,后脑勺都麻了,想要推他:“你干嘛?!!” 荣昭南单手撑著车壁,低头看著她,一向清洌的眼神里此刻混沌炽热,一半海水一半火焰。 寧媛的双眸水光瀲灩,脸颊酡红,小嘴微肿,像被人蹂躪过,一脸警惕地看著他。 荣昭南看著她这副模样,声音愈发惑人低哑:“还会认错人吗?还敢不敢乱说话了?” 她勉强抬手捶他,眼里都染上一层水光:“鬆手,放开我……” 寧媛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所有的感官都被他身上那股清冽又炽热的气息所包围。 荣昭南瞧著怀里小嘴红肿的姑娘问:“还乱说话么?” 寧媛捂著发烫的唇瓣,抬起眼羞恼瞪他,可眼睛里都是迷离水泽:“荣昭南,王八蛋!!” 浑蛋!浑蛋! 他一捏她的腿,凉凉地说:“不是这个答案,別逼我给你上刑。” 寧媛瞬间浑身一抽,酸麻胀痛,她小手死死地扣住了他修长性感的小臂:“荣昭南,这里是野外,你別发癲……” 他微微挑眉:“荒郊野外不是很合適收拾人?” 她指尖都要掐进他结实的皮肉里了,马上滑跪求饶:“我发癲……我绝对……绝对不会认错人,不会再乱说话!!!” 荣昭南抽出了手,然后用另外一只手把她像拎兔子一样拎起来,在副座上扶好:“以后不许再说这种话,听见没有?” 寧媛红著兔子眼瞪他。 “不服气?”荣昭南似笑非笑地拿了帕子。 寧媛別开脸,红得要冒烟,敢怒不敢言。 荣昭南看著她这副又羞又恼的模样,倾身拿手帕擦了擦她唇角的水光,悠悠地说:“老实点,別招我,憋了这么久,別让我有藉口在这里把你办了。” 他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廓,让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爪子立刻顶在他胸口:“老实了!真的老实了!” 说著,她就想往外出溜,但却被他一把搂住腰,直接从副座上抓过来,让她跨坐在他身上:“你跑哪去,这荒郊野岭的。” 他危险地看著她,轻勾精致唇角。 寧媛被迫一下子紧紧地贴著他精壮的身体,瞬间感受到他身上早已剑拔弩张。 “以后还敢出去浪那么久,就拍两封电报和打两个电话吗?”荣昭南慢条斯理地伸手帮她把裙子拉好。 这死兔子出去浪了那么久,也就拍了两封外带两个电话回来。 电报和电话里,除了张嘴就问他伤势,从来不在电话和电报里说想他。 仔细问完伤口的情况,確定他没事儿,她就掛,没心没肺得很。 寧媛哪里敢动,扶著他肩膀直抽气儿,这大白天的,荒郊野外没人,她也受不住这刺激! 她整个人都老实地不动,大力摇头:“不了,以后肯定不了!” 荣昭南抬起头看她,喑哑地说:“亲我,主动点。” 寧媛涨红了脸,低头看著他含著欲望的深邃瑞凤眼。 两人四目相对了好一会。 她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低头凶巴巴地学著他的样子,一下咬住了他的唇。 他轻笑一声,並不计较,只是宠溺地轻轻拍了下她的小腰。 然后,忽然將身上的人儿隔著衣料狠狠地按向自己。 听著她的闷哼声,他抬手扣住她的后脑,加深了这个炽烈又凶巴巴的吻…… 等回到復大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 寧媛瞧著荣昭南住的那楼下不远处,站著陈辰和老徐,大约是在抽菸。 她忽然问:“一会儿,咱们是不是要和陈辰、老徐吃饭?” 荣昭南温淡地点头:“是,唐爷爷和夏阿婆准备了好吃的。” 不一会,车子在楼下停下了。 寧媛忽然对著荣昭南勾勾手指:“来,我有话跟你说。” 荣昭南微微挑了下精致的眼尾,倾身过去。 寧媛作势凑过去要说什么,看著他的脸过来之后,忽然小嘴一张,凶狠地在他脸上狠狠地“啊呜”咬了一大口! 荣昭南浑身一僵。然后寧媛麻溜地打开门跳下车,就往楼上跑。 陈辰和老徐看著寧媛衝过来,正打算打招呼:“小嫂……”但是寧媛已经一阵风一样地跑楼上去了。 然后,没多久,自家队长就臭著一张脸从车上下来了。 陈辰纳闷:“哎?队长?”然后下一刻,他就看见自家队长俊美的臭脸上一个红肿的大牙印子…… 第579章 让我看看伤(三更) “扑哧——哈哈哈哈哈,老大,你这是耍流氓不成,被咬了吧,哈哈哈哈……好像上次在动物园里摸吗嘍(猴子)屁股被咬脸的傻子!” 陈辰瞬间忍不住捧腹大笑。 老徐忍著没笑出声来,但肩膀一抖一抖的,因为陈辰这一句话得罪两个人的本事太牛,容易挨打。 老大可不是善男信女…… 果然—— 荣昭南走过去,冷冷地扫了陈辰一眼:“很好笑?”。 话音没落,他毫不客气地给笑得前仰后合的陈辰屁股上送了一记粗暴无影脚——“砰!” 陈辰尖叫:“哎哟!哎哟!” 还得老徐麻利地拎著了他领子,才没摔个狗吃屎。 陈辰捂住屁股,瞬间老实了:“不,不好笑,一点也不好笑!” 荣昭南面无表情地抹了把脸,一道红色的牙印,在他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老徐和陈辰努力绷著脸。 老徐:老大这模样,一看就是被嫂子啃完还没消气呢,傻辰又开犯蠢,居然还敢提什么猴子! 荣昭南把钥匙扔给老徐:“你们先去唐老爷子和夏阿婆那边说一声,今晚我们过去吃宵夜,帮我把行李拿过去。” 老徐:“好嘞!” 陈辰纳闷:“啊?不是说了一起吃晚饭的吗?” 荣昭南没搭理他,直接周身冷气地上楼去了。 “闭嘴吧,二货!”老徐看著陈辰还打算跟上楼,抬手就抓住他衣领,往车上拖。 老大明显要上去找小嫂子“开心、开心”,这二货还要跟过去当电灯泡?! 不是因为打小一块长大,队长不能让这小子跟那么久! …… 荣昭南浑身散发著低气压,一路上了楼。他站在门口,伸手就去扭门锁。 好的,没扭开,而且是从里面反锁了! 他轻吸一口气,平復了一下心情,敲门:“寧媛,开门。” 门里传来一道凉凉的声音:“房里没人。” 荣昭南淡淡地说:“你確定,我自己进去,你就完了!” 寧媛拿著水杯喝了一口茶,学著他凉凉的口吻:“房里真没人。” 谁给他开门啊,刚专门叫他丟了大脸,这不是找抽么? 门外没声了。 寧媛等了一会,小心地凑过去,贴在门上。 嗯?走了? 这也不像某人的作风啊? “咔噠!”一声响,忽然门锁响了。 寧媛瞬间瞪大了眼,赶紧手忙脚乱地整个人去推门,这锁头从里面反锁了,外头有钥匙也打不开的! 但是下一刻,大门就被一道巨大的力气直接一下子。 寧媛差点给推个四脚朝天,好在被人一把抓住了手腕往回一扯,才没摔跤。 “我刚才说什么来著?”荣昭南低头瞧著怀里还拿著茶杯的小女人,表情阴森。 寧媛呆了呆:“你怎么进来的?啊?” 荣昭南眯了眯狭长的眼,举起手里的——女士款黑色u型细长髮夹:“居家旅行开锁,甚至是不错的审讯刑具。” 寧媛头皮一麻,瞅著他脸上的大牙印,瞬间乾笑,伸手替他揉脸蛋子—— “老公……有话好说,我主要是一时间太思念你的美貌,没忍住,嘬了你一口,嘬得用力了点,这代表了我对你的思念!” 荣昭南沉默了一会,忽然露出个更阴森的笑:“忽然想起来,这是你第一次叫我老公,你以前背地里都叫我狗东西……” 寧媛大惊,妈的,她从来没有当面叫过他狗,谁出卖她,谁! 荣昭南忽然一弯腰,扛起她,直接踹上门,嗤笑:“你梦里骂人,自己不晓得吧?” 寧媛一杯子水晃地泼一地,赶紧抓住他衣服试图支起身子来:“荣……荣昭南,你听我狡辩!不是解释!!” “解释就是狡辩。”荣昭南不客气地直接把她往床上匪气起一扔,单膝压著她的腿,然后开始解自己衣服。 他动作利落地解开衬衫扣子,三两下就脱掉了身上的白衬衣,隨手丟在了一旁的凳子上。 荣昭南宽肩窄腰的上半身暴露在空气中,结实的胸膛隨著呼吸微微起伏,流畅的肌肉线条充满了力量感,腰腹壁垒分明。 腰腹间伤口包著纱布,却莫名地带著战损感的荷尔蒙爆棚…… 寧媛一愣,下意识地抬手摸上他的伤口:“我看看……” 荣昭南精致的眼角轻挑,俯身吻住她的唇,拉著她的手按在自己腰带上:“该看的在这里。” 寧媛窒了窒,被迫承受著他的吻,只觉得呼吸困难,整个人都要被他融化。 “唔……你的伤……”寧媛忍不住发出一声呜咽,双手抵在他胸膛,想要推开他。 然而,她的力气对於荣昭南来说,却像是挠痒痒一般。 他像是要把之前压抑的思念全部发泄出来,炙热的吻密密麻麻地落在她的唇齿间,带著一丝惩罚的意味,一整个吞噬掉她 然后……寧媛算体会到了什么叫——真情实感的“被吃”! 这不是亲吻,而是她是一颗水果什么的……被人一点点地吸吮和吃掉了,汁液四溢的那种吃法。 色气得她瞬间浑身紧绷,涨红了小脸! 要死了,他怎么突然这样!! 寧媛闭了闭眼,忍著没动,在他脱她裙子的时候,突然准確地一下子扣住他的下巴,在他唇间咬牙切齿地吼:“先让老娘看伤,不然那等下捏爆你!” 荣昭南灼热的呼吸依然喷洒在她的脸颊上,他低哑著声音,忽然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嗤——哈哈哈哈!” 寧媛没好气地红著脸,推他肩膀结实漂亮的肌肉:“你笑什么笑!” 他突然低头,像只狼一样把脸埋进她细软的脖颈间,蹭得她浑身发软,轻笑:“你想捏哪?嗯?也就你敢威胁我,还在床上威胁我。” 偏这没有威慑力的威胁,叫他投降。 第580章 你脑子里別乱想 “荣昭南!”头顶上响起警告性的声音。 荣昭南鬆开了她,半直起了身子,看著寧媛认真的样子,像一只炸毛的兔子,忍不住想伸手去摸摸她的头,却还是忍住了。 “行,看吧,看吧。”他说,语气里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和温柔。 他嘆了口气,这女人,总是在撩拔他之后又装作无事发生。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腰腹间,那里还残留著她方才留下的温热触感。 也只有这只“兔子精”才会说出奇怪又大胆的话来,“捏爆”……真是兔子嘴里吐不出象牙! 寧媛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坦诚”弄得有点懵。 她愣愣地看著他,目光从他稜角分明的脸上,下移到他肩膀和结实的腰腹,以及包著纱布的伤口…… 寧媛皱皱秀气的眉,眼尖地瞧见床头柜边放著的医药箱。 她撑著身体坐起来,伸手拿了酒精把手消毒了一遍,然后才去拆他伤口上的纱布,露出里面的伤口。 伤口癒合得很不错,全都已经干水和结痂,也不知道是因为荣昭南超强的癒合力,还是因为药物的效果叠加。 但是即使癒合了,也看著就……疼。 寧媛下意识地放低了声音,盯著伤口问:“还疼吗?” 荣昭南的目光落在寧媛的脸上,她的睫毛纤长卷翘,像两把小刷子轻轻扫过他的心尖。 白皙的皮肤在灯光下泛著莹润的光泽,让他忍不住想要伸手触碰。 他伸手托起她的脸颊,声音温柔微哑:“不疼了……我都说了,比这严重的伤,我都受过。” 他身体素质还不错,受伤癒合速度都比一般人快。 寧媛察觉到他的动作,抬头瞪了他一眼:“別乱动,小心伤口裂开!你这一看就是今天没换药的!” 荣昭南被她凶巴巴的样子逗得心情很好,他任由寧媛的手按在自己身上,感受著她指尖传来的温热。 她小心翼翼地给他处理伤口的样子,让他心里某处柔软的地方仿佛被触碰了一下。 这只“炸毛兔”,明明心里关心他,却总是装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 “你再笑,信不信我戳你伤口哦!”寧媛威胁道,手上却轻柔地拿了標著英文的药盒子出来,仔细地为他消毒上药。 “嘶……”荣昭南轻笑,语气里带著调笑:“怎么,这是想谋杀亲夫?” 寧媛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我这是为你好,要不是我妈让我大哥带药来,你这会儿指不定在哪儿躺著呢。” “是是是,多亏了寧七小姐救命之恩,我这不是以身相许了?”荣昭南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寧媛被他灼热锐利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掩饰性地继续为他上药:“少贫嘴,好好呆著,別乱动。” 他是仗著自己好身材,一身漂亮性感的肌肉在这里晃得她眼晕。 荣昭南忽然轻抽一口气:“疼……” “活该!叫你作!”寧媛白了他一眼,却还是忍不住担心地下意识隔著纱布吹了吹,“很疼吗?吹吹?” “你吹哪儿?”荣昭南挑眉,目光灼灼地看著她。 寧媛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虎狼之词”,顿时恼羞成怒地瞪著他:“你这脑子是怎么回事,全是少儿不宜的东西!” 她作势要收回手,却被荣昭南一把抓住,他淡淡道:“《增广贤文》曰——心有所想,目有所见。寧媛同志脑子里都是少儿不宜的东西,才会觉得別人也和你一样。” 寧媛:“……滚犊子!” 她抬手就要拿镊子夹著球作势戳他伤口,这货就是欠! 但下一刻,他乾脆地反扣住她另外一只手,低笑了一声:“行了,咱不闹了,媳妇儿。” 荣昭南的声音低沉磁性,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帮我把纱布包扎好。” 他的掌心宽厚温暖,带著一股让人安心的力量。 “哼!戳不死你!”寧媛翻了个小白眼,低头为他包扎伤口。 重新上药包扎好伤口,寧媛收拾医药箱正准备起身,荣昭南突然伸手拉住她的手腕,一个用力,將她带入怀中。 “小心点!”寧媛跌坐在他腿上,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紧紧搂住。 “別压著伤口了,等结痂脱落再……”寧媛挣扎著想要起身,却被他牢牢禁錮在怀里。 “不行!我真不疼,媳妇儿。”荣昭南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著温热惑人的气息。 寧媛的心跳骤然加速,感受著从他身上传来的热度,只觉得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荣昭南,你……” “嘘——”荣昭南把她抱起来坐在自己身上,声音低沉沙哑,带著点引诱:“叫我什么?” “狗……”寧媛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叫老公,不然一会收拾你的时候,別哭著求饶。”荣昭南淡淡的声音带著不容置疑的霸道,直接打断她乱叫的可能性,顺势把她的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 寧媛眼神乱飘,他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边,带起一阵酥麻的痒意,她到底还是乾巴巴地叫了一声:“老……老公……” “嗯。”荣昭南低笑一声,猛地翻身將她压在身下,清冷的眼角都染上灼热,定定地看著她,“媳妇儿,我想你了,特想。” 他低头吻住她的唇,不容拒绝地撬开她的贝齿,长驱直入,攻城略地。 寧媛被他吻得晕头转向,只能无力地攀附在他的身上,任由他予取予求。 房间里的温度节节攀升,曖昧的气息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 这头小夫妻久別重逢,打得火热,饭都没吃。 那头楚红玉也被迫跟著相亲对象“打得火热”。 “楚红玉同志,你们復大的环境比我们交大还要好,真是人杰地灵,正合適你这样充满灵气的女子。”姜跃进推了推自己的黑框眼镜,有些乾巴巴地对楚红玉说。 楚红玉:“……谢谢。” 这就是寧寧说的“尬聊”吧。 明明都拒绝了,姜阿姨非得让姜跃进天天上她家来,她本来都要躲回学校,结果刚好被他和姜阿姨逮了个正著,非得送她回学校! 真是要疯了! 第581章 撞上 楚红玉扯扯唇角:“復大和交大都建设得挺不错的。” 姜跃进低头看著楚红玉漂亮完美的侧脸,一阵心头火热。 他轻咳一声,小心翼翼地从自己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盒子递给她:“是啊,挺不错的,我们要为建设更美好的家园一起奋斗,你觉得呢,楚红玉同志?” 楚红玉有些纳闷地看著他递过来的东西——一个有些旧的丝绒盒子! 她瞬间脑子里警铃大作:“姜跃进同志,我不能隨便收礼,咱们也不是很熟啊!” 姜跃进瞧著走到一处小树林边上,人也不太多,隨后鼓足了勇气—— “楚红玉同志,你已经从我姑姑那知道了,我祖上三代都是沪上人,家里徐匯的,爸妈都是干部。“ 他顿了顿:“按老话说咱们都是上只角的人,门当户对,我很希望和你一起建设我们的小家,让沪上的明天更美好。” 说著,他打开了手里的盒子,露出里面一只——英雄钢笔。 楚红玉:“……” 她暗自鬆了一口气,还好,不是什么祖传下来,藏起来的首饰。 但这……是什么意思? 收下这支笔,就代表她答应和他在一起了? 楚红玉顿时表情有些一言难尽:“这旧钢笔你还是收回去吧,姜跃进同志,咱们才认识一周,我们的关係不好太跃进吧……” 姜跃进立刻推推眼镜,有些激动:“楚红玉同志,你不要看不起这只英雄钢笔,它是我外公定製的,纯金笔尖!” 楚红玉头疼,揉著太阳穴:“別別別!我不是看不起这只钢笔,而是我觉得咱们之间不合適!我妈已经跟姜阿姨说过了,我暂时没有谈对象的打算,而是专心学业!” 別说金笔尖的英雄钢笔,她家都有一只里外18k金的派克老金笔,是爷爷留洋带回来的。 混乱时期,抄家时被藏在茅厕里没被抄走,她也没拿出来显摆不是? 姜跃进顿时僵住了,他闷闷地说:“可是这支笔陪伴我外公走过了山山水水,希望我能交给自己的后代传承下去,我想著特別合適我未来的革命伴侣,我只想让你成为我的革命伴侣!” 他顿了顿,忽然伸手拉住她的手腕:“儂是个长得真水灵的小姑娘,娶回来做老婆蛮合適的,生出来的小孩肯定也蛮好看。” 楚红玉深吸一口气,刚想说什么,忽然看见一辆黑色的红旗迎面开了过来,朝著学校里开进去。 车子开著窗,借著路灯,楚红玉一抬眼就看见了寧秉宇斯文成熟的俊顏,他正巧也看见了她和姜跃进。 楚红玉瞬间就僵住了…… 她还看见了司机位置上的东尼,虽然东尼假装没看见她。 但寧秉宇按了按鼻樑上的眼镜,对著她淡然地微微点头,隨后也没再多看她一眼。 楚红玉只觉得尷尬得脚趾扣地。 还好车子一下子就过去了。 楚红玉闭了闭眼,一下子抽收回自己的手:“姜同志!你自重!” 真是倒霉透了! 姜跃进瞬间也是一僵,有些慌乱:“不好意思,我也是一下子激动,想要向你表达我的心情。” 但顾忌著家里人的面子,面前这小哥还是个老实的书呆子。 楚红玉还是耐心地说:“我是真不想谈对象,你知道的,我刚从一段伤筋动骨的感情经歷里出来,我更想专注於学习和投身事业……” 她还想说什么,忽然迎面走来的几个陌生的男生瞧见她,突然窃窃私语起来。 楚红玉微微蹙眉,以为是她和姜跃进站太近了,她稍微退后,又拉开了点距离。 “我们可以一起学习,一起为事业添砖加瓦的!!”姜跃进却忍不住又跟进一步,把手里的钢笔塞进楚红玉手里。 楚红玉眉心一拧,才要塞回去,刚好下课铃响起,一些上晚课的学生纷纷地从教学楼里出来。 不少人路过楚红玉和姜跃进身边时,先是一愣,然后忽然都低声交头接耳起来。 姜跃进还在努力又喋喋不休地表达自己的心情,没注意,但是楚红玉已经觉得不太对劲。 她打小生得漂亮,走哪里都会被人注视,她早已经习惯了。 但是这次其他陌生同学的目光里,可不是她平时看见的那种没太多恶意的目光,表情更是惊讶、嘲讽……甚至厌恶。 楚红玉眉头拧了起来,上次她感受到这种目光,还是在李四娣帮苏学明的家里人在学校想要绑走她的时候! “哎,你们看,那不是校楚红玉吗?听说她啊……” “天啊,不会吧,她长得那么漂亮,怎么会是个破鞋……” “人不可貌相啊,而且你看她长那狐狸样……” 周围的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多,眾人的目光像无数只针扎在楚红玉身上,她瞬间脸上冰冷,转身就往学校里走。 姜跃进也察觉到不对劲,他拉住一个路过的男生,语气不善地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那男生明显被姜跃进嚇了一跳,但还是目光怪异地打量著他:“怎么,你难道是我们校的新男人,冤大头?” 姜跃进心里咯噔一下,纳闷地想再说什么,却被楚红玉猛地推开。 她快步走到那个男生面前,美目冰冷地问:“你说谁是冤大头!” 男生们被楚红玉这突如其来的气势嚇了一跳,其中一个瘦高个结结巴巴地说:“不是我……我没说你是冤大头……” “没说我?那你们躲躲闪闪,鬼鬼祟祟说什么?”楚红玉面无表情,嫵媚的眼睛里目光冰冷。 她生得太漂亮,过於漂亮的人,总有一种天生慑人的气魄。 瘦高个涨红了脸,眼神躲闪,不敢直视楚红玉的目光。 边上一个路过的女生,倒是正义感爆棚似地冷笑一声—— “本来就是没有说你冤大头,说的是你身边的这个男同志,被你这张脸迷惑了,不知道你是个作风不好的坏女人,和你谈对象,就是冤大头。” 姜跃进瞬间脸色一变,有些结巴:“你……你们在说什么,谈对象吹了就吹了,红玉之前的对象不是好人,关红玉什么事儿!” 边上的几个男生窃窃私语,对他投去同情的目光—— “这冤大头还不知道呢!” 瘦高个见周围有人支持自己,也壮著胆嘀咕:“你……你们別找我们麻烦啊,有本事去各个公告栏看看!” “就是,公告栏里有些已经被老师清理掉了,可有些没来得及清理的!” “前对象被抓了,马上就有第二春了,这可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这么一闹,周围渐渐围上来人,被当眾审判的感觉,让楚红玉呼吸窒了窒。 她面无表情地转身就朝著学校最近的一处公告栏大步流星走了过去。 一路迎著窥探和惊讶的目光,她脚步越来越快,甚至小跑起来。 姜跃进见状,有些慌,也赶紧一路追了过去。 “等等我!红玉!”他喊道。 第582章 你不是处女了 楚红玉一言不发,顶著那些怪异的目光,几乎是小跑著到了公告栏前。 果不其然,公告栏上赫然贴著几张大字报,標题用毛笔字写著触目惊心的几个大字—— “揭露『校』楚红玉的丑恶面目!” 而且边上还有撕扯的痕跡,这几张大字报明显是新贴上去的。 大字报的內容用词恶毒,將楚红玉描述成一个水性杨、嫌贫爱富,仗著自己银行行长的父亲不愿意嫁给苏学明,还把他整进了监狱的坏女人。 尤其还用红色的笔圈出来她已经不是处女,早已和苏学明发生了关係,强调当时苏家人来闹事时的说辞。 甚至还贴了当初苏家人特意弄来的她和苏学明的照片,甚至还有她和苏学明的信件往来…… “这……这都是谁写的?!”姜跃进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他难以想像心里的女神楚红玉会被描绘成这样。 楚红玉美丽的脸上瞬间变得苍白,那些窃窃私语和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像毒蛇吐出的信子,一下下舔舐著她敏感的自尊心。 她咬著唇,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胃里也开始翻江倒海,噁心的感觉直衝喉咙。 当初情人之间的情书,有多甜蜜、多亲昵曖昧,此刻就像一把刀一样,狠狠地刺进她的心臟。 姜跃进慌乱地看著楚红玉:“楚红玉……这上面的都是污衊,是对你的污衊,对吧?我姑妈说你们只是单纯的柏拉图式恋爱,这些……我是……不相信的。” 楚红玉这样美丽高冷的姑娘,怎么能不是处女呢? 照片里,苏学明和楚红玉倒是真男帅女美,亲密地靠在一起,没有太出格的。 可是那上头贴出来的信是怎么回事……那信里甚至写了楚红玉的身体特徵! 周围的人群像看热闹一样看著他们,窃窃私语的声音更大了,甚至有人开始对著他们指指点点。 姜跃进见楚红玉不说话,脸色也变得铁青,低声问:“这上头的信……真的是你……” 他看看那些照片,再看看楚红玉惨白的脸色,那些照片和信件像一块巨石,重重地压在他的心头。 他终於忍不住骂了起来:“你……亏我姑妈那么喜欢你,还说我捡到宝了,你居然已经不是处女,婚前就和男人睡了……你压根就是个生活作风不好的坏女人!!” 楚红玉死死地咬著下唇,血色尽失的嘴唇颤抖著,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那些恶毒的字句像无数只苍蝇,在她耳边盘旋,挥之不去。 姜跃进见她不说话,更加愤怒,指著她的鼻子骂道:“你这个骗子!你爸妈还把你当宝贝一样供著,你居然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 姜跃进说完,抬手抢过她手里的那只笔盒:“还我钢笔!” 说完,他恼羞成怒地推开人群走了。 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对著楚红玉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楚红玉深吸一口气,努力稳住摇摇欲坠的身体,她才不要在这些人面前倒下,让他们看笑话! 她抬起头,目光冷冷地扫过那些看热闹的人,那些人被她冰冷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不自觉地闭上了嘴。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这些都是污衊!!”楚红玉冷冷地拋下一句话,转身快步离开了教学楼。 她一路跑到学校的小树林,终於忍不住蹲下身,眼泪决堤般涌了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就因为她谈过一个人渣,就要遭受这样的荡妇羞辱吗? 是她错了…… 当初爱一个人爱得太孤注一掷,爱错人的代价大得让她无法承受!! 她眼里满是屈辱和不甘心。 …… 人群里的丁兰看著她的背影,撇撇嘴角:“我就说嘛,她全家都蠢,要我有她那资源,哪里能落到这个人人喊打的地步?” 站在她边上的张红梅嫌弃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向外走:“行了,生怕別人不知道你嫉妒你这前舍友呢?” 丁兰笑嘻嘻地跟上去:“我不嫉妒她,但她得罪过我,断我財路,我踩著她发点小財也不过分吧?我可不像她是干部家庭出来的娇小姐,我缺钱。” 如果不是楚红玉,她也不会被寧媛赶出宿舍。 寧媛那可是个財神,从她手里漏点出来,够供她大学四年销的了。 可惜,寧媛喜欢楚红玉,不喜欢她,明明她和寧媛才是最像的。 张红梅只觉得她满嘴歪理,皱眉问:“贴大字报的事儿,你没叫人发现吧?” 丁兰眼睛弯弯:“放心,我机灵著呢,老师们带著保卫处的人前脚撕,我后脚贴,绝对不叫人发现!” 说著,她朝张红梅比了掌心向上的姿势。 张红梅从口袋里拿了七八张粮票和十块钱出来,点了又点,才交给她,没好气地说:“好了,闭紧你的嘴!不然卢主席有的是法子让你在经济系待不下去!” 丁兰愉快地点著钱票:“卢主席的手段我是见识了,当初她在工厂里也靠大字报整死不少人啊,斗爭先锋啊,这业务熟练,她是有多嫉妒楚红玉。” “闭嘴!”张红梅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你瞎说什么呢,卢主席是为了清除这种给我们復大经济系丟脸的害群之马、作风不好的狐狸精!” 丁兰把票和钱小心地收好,耸耸肩:“你们开心就好,不过~” 她忽然凑到张红梅面前,笑得无辜:“我请你转告卢主席,我很尊敬她,但千万別觉得我好欺负哦,不然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一定会撕下她一层假皮!” 说完,她摆摆手,愉快地走了。 张红梅看著她的背影,轻蔑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呸,什么东西,也敢威胁主席!” 她也没把丁兰的威胁放在心里,转身回系学生会办公室回復消息和顺便告状去了。 …… 黑色的红旗轿车在荣昭南的宿舍楼下停了下来。 东尼从后视镜看了一眼自家大少:“大少,楚红玉刚才是和新男朋友在一起?” 有了新男朋友,怕是不会来大少身边做事了。 寧秉宇倒是波澜不惊地道:“她这个新男朋友怕也是谈不久,无所谓,现在重点也不在她身上,阿南提前回来了,她用处暂时不明显了。” 本来要用楚红玉,就是曲线救国。 东尼看了一眼楼上亮灯的房间:“我们现在上去吗?” 寧秉宇却不著急,拿了一只雪茄出来,点上:“不著急,如果洗澡房的灯亮了,我们再上去。” 东尼表情有点复杂:“……是。” 大少其实比较合適当探员…… 房间灯亮了——意味著,嗯,完事儿了,就算浴室再来一场,被打断影响也不会太大。 第583章 家训 寧秉宇没有等太久,大概十来分钟之后,东尼忽然说:“大少,楼上的卫生间灯亮了。” 他纳闷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腕錶:“时间怎么那么短……” 说完这话,东尼就知道自己失言了。 七小姐的航班已经落地大半天了。 到现在都还没吃饭,七小姐和小荣先生相处的时间可不算短。 寧秉宇看了一眼楼上,隨后淡淡地道:“你把打包过来的饭菜拿上去吧,就说是二夫人让送来的。” 东尼一愣:“大少不上去?” 寧秉宇吐出烟雾,轻哂:“不了,我上去就太刻意了,小別胜新婚,不必打扰他人的兴致,阿南是聪明人,懂我的意思。” 东尼点点头,大少做事都有大少的道理。 他提著东西就上楼去了。 …… 寧媛正坐在床边擦头髮,忽然听见门外有敲门声,便一边擦头髮一边说:“是不是陈辰他们来了?” 说著就往门口走。 荣昭南穿著睡裤,光著膀子从浴室里出来,看著寧媛穿著一件进口的丝绸睡裙,露出雪白的锁骨和纤细的小腿。 他阻止了她去开门,逕自向门口走去:“你擦头髮,我去开门。” 寧媛低头看了下自己穿的粉色丝绸睡裙,这是她老妈买给她的,不是挺好吗,也不暴露啊? 荣昭南一开门,就看见门口的东尼。 东尼看著他,一眼就看见荣昭南脖子上和胸口的痕跡,有些尷尬地垂下眼。 七小姐也挺“生猛”的。 东尼轻咳一声:“小荣先生,大少和二夫人知道七小姐和你都回来了,专门让我送了晚饭过来。” 他礼貌地把手里拎著的几个饭盒递过去。 荣昭南顿了顿,接过来,淡淡地说:“让你们大少在楼下等著,我一会有话跟他说。” 东尼点头:“是。” 荣昭南关上门,把饭盒拿到饭桌上放下来。 寧媛好奇地凑过来:“我妈咪让送饭菜过来了?” 她刚洗完澡,眼角眉梢还带著床笫间未曾散尽的慵懒娇色,散著一头及腰曲卷漂亮的天然大波浪长发,像个漂亮的玩偶娃娃坐在桌子边。 荣昭南的眼神微深,伸手一捞她的细腰,把她放在自己腿上:“应该是你大哥过来了。” 寧媛坐在他大腿上,瞧著这几个精致的进口饭盒,嘀咕:“啊,那傢伙还真是分秒不肯放过,抓紧一切时机啊,真让人倒胃口!” 她才从京城回来,便宜大佬就直接衝过来了,真是对她男人“爱得深沉”。 荣昭南笑了笑,伸手打开饭盒:“锦江饭店的饭菜,也不是一般人能吃到的,很贵的,吃吧,都八点了,肚子也该饿了。” 在回来的路上,寧媛已经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寧秉宇这个大忙人一直不肯离开沪上是什么缘故。 寧媛打开几个饭盒,发现居然都是自己平时在锦江饭店爱吃的菜色,甚至还有一两样是荣昭南喜欢的。 她挑眉:“要不是我知道我家这位便宜大哥的德行,我都要感动死了。” 居然那么sweet! 寧秉宇对她的喜好都能一清二楚,甚至偶尔来锦江的荣昭南的口味都记得清楚,真是…… 寧媛:“这套不管是用在合作伙伴、客户,还是女人身上,都叫人印象深刻吧?” 难怪她这位便宜大哥是香江女人们梦中情人第一名。 寧媛夹起一块醋小排,酸甜的酱汁在唇齿间化开,她眯起眼,像只饜足的猫。 荣昭南看著她这副模样,眼底笑意渐浓。 荣昭南给她倒了杯茶,淡淡道:“你这位大哥,八面玲瓏,滴水不漏,是个合格的商人。” “可不是嘛,这要是搁古代,妥妥的奸臣脸。”寧媛撇撇嘴。 她太了解自己这位便宜大哥了,表面上温文尔雅,实际上心狠手辣,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他之所以对她这么“殷勤”,无非是在京城的时候,没那么快能拿到机票。 她还去了一趟老乾所,找之前认识的经济领域的大佬奶奶和爷爷们探了风向。 最关键的是荣昭南在她这里。 资本家不是没情商,情商高得很,就看人家愿不愿意对你用情商,你有没有那个价值了。 …… 吃完饭,寧媛收拾碗筷,荣昭南则下楼去见寧秉宇。 东尼看著荣昭南下来,朝著他点点头,打了招呼,转身走远点,让出空间给自己的上司谈话。 寧秉宇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靠在车子边,姿態优雅地抽著雪茄。 昏黄的路灯灯光打在他身上,勾勒出他修长挺拔的身形。 见荣昭南下来,寧秉宇將雪茄从薄唇间拿下,笑著直起身子,神態自若地打招呼:“阿南,好久不见。” 荣昭南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微微頷首,態度不冷不热:“寧大少。” 他穿了件简单的白衬衫,整个人看起来隨意又不羈。 “来一根?”寧秉宇从口袋里掏出一盒雪茄,递到荣昭南面前,隨意地问。 雪茄的香气在他指尖繚绕,更添几分成熟男人的魅力。 荣昭南看也没看,只是將手插在裤兜里,姿態慵懒地靠在身后的车上,语气淡淡:“不用,阿寧不喜欢。” 寧秉宇一顿,伸手推了推鼻樑上的无框眼镜,遮住眼底一闪而逝的暗芒,他温和地笑著问—— “阿寧,怎么这么叫七妹,我也姓寧,家里还有一堆兄弟姊妹都姓寧,以后到了港府这么一叫,所有人都回头……” 荣昭南看了他一眼,也不多解释:“我的阿寧只有一个。” 寧秉宇一顿,笑了:“寧媛的同学不是叫她小寧、寧寧,就是小媛、媛媛,没人奇怪地叫她阿寧,是么?” 想要独一无二。 荣昭南將插在裤兜里的手拿了出来,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敲击著车身,发出“咚咚咚”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微微侧头,锐利的目光直视著寧秉宇,单刀直入:“这次郭家和郑家的代表都去了京城,呆了至少一个月,现在还没走,这是寧大少一直滯留在內地的原因?” 寧秉宇笑了笑,也没再兜圈子,乾脆地说:“是,寧寧告诉阿南了吧?內地客人能不能和我们寧家继续合作,关係到我这个ceo的位置坐不坐得住。” 荣昭南“嗯”了一声:“她是告诉我了。” 寧秉宇深吸了一口雪茄,缓缓吐出一口烟雾,烟雾在他面前瀰漫,模糊了他的表情—— “郭家和郑家是看我们先吃了第一口『蛋糕』,这才一拥而上。但我家老爷子即使瘫在床上,在好几年前都一直积极推动寧家和內地的合作,。” 他顿了顿:“哪怕上一单生意,我们亏得那样惨,说是蛋糕,却没吃到甜头。我家从来自己给自己收拾首尾,这不光是为了利益展现的诚意,而是因为寧家的家训和老爷子的心。” 荣昭南幽沉的眼看向寧秉宇:“……” 寧秉宇拿下无框眼镜,平静地直视荣昭南:“商者因利而生,然寧家人绝不因利负国。” 第584章 关我乜事? “这家训从寧家百余年前经商开始,世代都在祠堂供奉,以阿南的情报渠道,应该很清楚我从未撒谎。” 荣昭南沉默了一会,没说什么。 他看了下楼上亮灯的地方:“我先走了,阿寧在等我,一会我们还要去夏阿婆家。” 寧秉宇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却也並不气馁,甚至丝毫看不出不高兴。 他只无奈地笑了笑:“好,那位阿婆实在叫人心惊胆战,不过看得出很疼七妹。” 荣昭南微微頷首,转身上楼,走到楼梯口,他忽然回头,淡淡地说—— “『內地客人』让我转告你,寧家负责的態度,他们看到了,他们依然会首先考虑和寧家的合作,你不必著长期滯留沪上,该干什么干什么就是了。” 说完,他就逕自上楼了。 寧秉宇听到荣昭南的话,捏著雪茄的手指瞬间收紧,力度之大,几乎要將雪茄捏碎。 昂贵的雪茄菸灰掉落在他价值不菲的西装上,他也毫不在意。 男人一向温和的薄唇也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直线。 夜风吹过,带来几许凉意,寧秉宇却觉得浑身发烫,眼底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 好一会,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像是要將胸中的鬱结之气一吐而尽,浑身上下这才放鬆下来,嘴角勾起一抹快意的笑:“哈——!” “大少?”东尼走过来,看见寧秉宇的表情,有些惊讶地问。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寧秉宇薄唇轻抿,仿佛掌控一切的王者,终於將命运的棋局导向了对自己有利的方向。 他隨手弄灭雪茄:“走,回锦江,该和咱们寧董事长匯报进展了。” 他很想知道,大堂姐明早晨会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寧曼安联合那班老东西,想要把他从ceo的位置上拉下来,他迟早会回敬她! 东尼一看,就知道事情解决了,自己老板顺利,他们这帮底下人自然日子更好过。 他笑著说:“是,大少!” 但,他顿了顿,拿出了一叠皱巴巴的东西,其中包括一张被扯成两半的很大的纸:“您要不要看下这个?” 寧秉宇心情不错地接过来:“什么?” 但是就著路灯一看上面的毛笔字和里面的內容,他锐眸微冷,嘴角的笑意逐渐淡去:“这是那种……什么大字报?哪来的?” 纸张上的內容,正是关於楚红玉的“罪状”,洋洋洒洒写满了整张纸,有理有据,一半真一半假, 儘管只是匆匆扫过几眼,寧秉宇也能感受到,写这些文字的人,文笔相当不错,很会挑动人的情绪。 东尼站在一旁,眉头紧锁,低声解释道:“刚才你们在说话的时候,我就在附近转了转,看到几个学校的老师正把这东西从墙上撕下来,扔到垃圾桶里。” “我听到他们提到了红玉的名字,就捡了过来,一起撕下来的,还有一些信件和照片,应该是有人故意为之,因为老师们说,这东西撕下来没多久又有人贴上去。” 他和楚红玉曾经是同事,红玉是大少想要重用的人,所以看到这种东西,他就格外留心了一些。 东尼的目光落在那些被撕碎的纸张上,语气中带著几分愤懣和纳闷—— “分明是有人故意针对楚红玉,这上面的东西,从私生活到人品,甚至还说她败坏学校风气,降低学校社会影响力,实在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楚红玉刚才还和新对象站在学校里,现在不知道什么情况。 寧秉宇看了一眼信件,脸上倒是没太多惊讶的表情,只是挑眉:“內地现在本来风气就很保守,现在內地整人,真是简单粗暴就能有效。” 他把这些东西隨意地递给东尼:“你再上去一趟,把这东西交给那块叉烧,让她別光顾著和男人亲热,我们回去吧。” 东尼:“大少不打算管?” 寧秉宇轻嗤:“关我乜事?你家大少很得閒,去理这种小孩子玩泥沙的事?这点心理承受力都没有,以后怎么帮我办事?” 他逕自坐进车里:“准备订机票回家了,我新到的赛马入马厩那么久还没去看过。” 东尼:“是。” 大少真是够冷心冷肺……用不著七小姐了,马上从七妹变成叉烧。 助理小姐的事儿也直接扔给七小姐,不管了。 …… 寧媛换好了衣服,又听见敲门。 她打开门一看,东尼有些尷尬地一笑,递给她一叠看起来像垃圾的东西。 寧媛纳闷:“什么东西?” 那条粉肠又有什么事? 但她还是接了来。 “这是关於楚红玉的东西,寧寧小姐看看吧,我先车大少回饭店了。”东尼客气地说完,就下楼了。 寧媛一页一页翻看著那些被揉皱的纸张,目光渐渐变得凝重。 纸张上字跡,充满了恶意,这些东西,根本就是充满恶意的匿名信。 信上的內容不堪入目,將楚红玉描绘成一个水性杨、道德败坏的女人。 怎么会有人用这么恶毒的语言攻击楚红玉?!寧媛的心中升起一股愤怒,这些无中生有的指控,简直是对一个女性人格的践踏! “这群人是不是有病啊!处女不处女关他们屁事,吃他家大米了?”寧媛忍不住低骂一声,声音中充满了压抑的怒火。 “怎么了?”荣昭南端著水杯走过来。 看见寧媛气愤的样子,又看了看她手中的东西,他也冷了眼眸:“都已经改开了,还有些人改不了大运动带来的臭毛病。” 寧媛闭了闭眼,把这些东西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但不可否认,这种东西依然很有效。” 八十年代初的內地依然是风气纯真也可以说保守的年代。 在她和荣昭南夫妻小別重逢,在公眾场合都不好拥抱和拉手。 她家这位的这条件要搁几十年后,睡的女人不会比她那个便宜大哥少。 只要荣公子愿意,能和某位首富的儿子一样一天换一个美女睡,三百六十五天不重样。 但这小哥哥现在纯情到在乡下被她亲了一次,就认定非她不娶,可见这年头人心是保守的。 红玉是十八岁的时候衝著结婚去才在苏学明的再三诱骗下发生关係。 可他们终究没有领证,未婚就和別的男人睡了,在这年头就是会被认定为“破鞋”“不检点”“道德败坏”“无耻”。 现在被人抓著这点大做文章…… 寧媛揉了揉眉心,只觉得无奈又头疼。 “楚红玉到底得罪了什么人?”荣昭南看了一眼被桌子上的东西。 寧媛明丽乌沉的大眼里闪过寒意:“这些信一定是苏学明他家里人才会有的,学校有人勾结苏学明的家里人做了这个简单粗暴但有效的局。” 第585章 楚红玉失踪 楚红玉姐和苏学明谈了那么多年恋爱,两人书信往来不知凡几,少不得有“想你”“爱你”的话。 这大字报上一共剪切了两封信,看字跡是两个人的。 楚红玉的用词都是算保守的,是女孩子的腔调,但是苏学明信里用词刻意提及了一些过於私密的东西—— 什么“你的细腰雪白如玉”,“你背上的红痣细如樱”。 “正常人怕是不会这么写,他应该是一开始就想要留下证据拿捏楚红玉和她家里人。” 荣昭南看著那些剪切下来,贴在大字报上的信,眸光幽冷。 这么处心积虑地对付一个女人,想要腾笼换鸟,真是下作得够可以。 “这还算好的,现在的照片都得找照相馆冲洗,苏学明还没本事自己拥有冲洗照片的暗房,否则如果有照片,红玉只怕在国內呆不下去。”寧媛揉了揉太阳穴。 不怕人渣,就怕人渣是高才生。 说点不好听的,红玉这样好出身的独生女就是一块特別合適吃绝户的肉。 父母稍微养得娇软了,这样的姑娘非得遭一趟大劫,才能明白女人的价值—— 从来不在丈夫、对象和家庭那里,而在自己身上。 红玉当初被渣男提供的情绪价值迷晕了头……甚至不如丁兰那个底层爬上来的势利眼清醒。 没有吃过苦,所以对生活和人性的本质认识不足! 竟留了那么多把柄在男人手里! 这时候的信件的效果也跟后世裸照在渣男手里差不多效果了。 她和荣昭南之间啥都做完了,还是夫妻,都不会写这东西,细节之处见人品。 “但……”寧媛眼里闪过森冷的光。 “即使红玉犯了错,却没有伤害任何人,不该被人趁机这样践踏。” 荣昭南看著那些东西,略想了想:“你心里是不是有怀疑的对象了?” “有一个怀疑的范围,具体的嫌疑人还没锁定——之前和苏家有联繫的只有李四娣。” “学生会那帮人,而且也只有卢金贵最近和红玉因为我哥兼职的事,起了衝突。” 寧媛没有犹豫太久,乾脆利落地分析。 寧媛抬起头,眼神坚定地看著荣昭南,说道:“阿南,我需要你帮忙。” “嗯?”荣昭南微微挑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寧媛略作沉思,缓缓说道:“第一件事,帮我找几个人在学校里盯著点,看看是谁在偷偷摸摸地贴那些海报。对方既然收了钱,肯定不会只做一次,尤其是看到红玉姐依然正常上学,没有受到影响,他们肯定会再次出手的。”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她顿了顿,补充道:“只要抓住一个,就能顺藤摸瓜,把幕后黑手揪出来。” 荣昭南微微皱眉,似乎有些意外:“你不打算让楚红玉先休学一段时间吗?” 他沉声道道:“这种事情,最好还是先和学校沟通,採取冷处理的方式。毕竟人言可畏,这种事情如果发生在农村,能逼得人跳河,就算是在城里,也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寧媛沉默了片刻,目光转向窗外,语气坚定:“如果她现在选择逃避,那这辈子就真的完了,以后走到哪里都会被人指指点点,甚至连毕业证都未必能拿到手。” 荣昭南沉思片刻,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於是问道:“那第二件事呢?” 寧媛眼中闪过一丝寒光,语气冰冷:“第二件事,你能帮我查一个人的情况吗?” 荣昭南听完她的请求,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没问题。” 寧媛见状,立刻起身穿鞋,边穿边说道:“我现在要去找红玉姐,阿南,你先休息吧!” “我陪你去!”荣昭南说著,起身握住她的手,语气坚定不容拒绝。 寧媛看著他,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轻轻点了点头:“好!” 两人一起换了鞋子下楼。 寧媛带著荣昭南一路往宿舍楼走。 寧媛一路就听人窃窃私语地议论—— “那个楚红玉是吧……今天就带了新对象来!新对象看到大字报直接骂了她一顿跑了!” “是我也得骂,一个姑娘家这么不检点,道德作风败坏!” 寧媛顿住脚步,眉心拧得更紧,新对象? 荣昭南轻轻拍了拍她肩膀:“走吧,先找到楚红玉。” 她们没走一半,就看见严阳阳一脸著急地四处张望,身后跟著靳边疆和一帮法律系的同学。 寧媛看著严阳阳马上招呼:“阳阳!” 严阳阳一见她,先是一愣,然后一拍大腿:“哎呀妈呀,你可算回来了,我没找著那娇气包,可给我急完了!” 寧媛秀气的眉毛一拧:“红玉姐会不会回家了?” 严阳阳严肃地摇头:“不可能,我们几个门都问了守门的大爷和附近的同学,她走哪里,那张脸都扎眼,要离开学校,肯定有人看见!” 有些话,她没说,今天出这破事儿之后,楚红玉这娇气包真是彻底全校闻名了。 只怕没人不认识! 寧媛深吸一口气:“先找人,千万別出什么事儿!” 不是她看不起楚红玉的心志,而是这事儿確实不是一般姑娘能承受的。 寧媛的话让严阳阳、靳边疆几个的心沉了几分。 荣昭南揽住寧媛的肩膀,低声安慰:“別担心,我们分头找,你们三是好朋友,冷静想想,她最有可能去哪?” 寧媛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楚红玉人生地不熟,除了学校,还能去哪? 猛然间,她想起一个地方:“学校的小树林!以前楚红玉和苏学明约会也常去那里,走!” 说罢,便拉著荣昭南往学校的小树林跑去。 严阳阳和靳边疆对视一眼,也立马跟了上去,靳边疆忙说:“等等,拿上手电筒!” 一群法律系的同学也都跟了上去。 他们是学法的,不会听信一面之词就判定是非。 小树林里静悄悄的,都瞧不见人,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寧媛一帮人打著手电四处寻人。 “红玉姐!楚红玉?” 小树林里不少正在月下倾诉衷肠、小声朗诵诗歌的小情侣。 不一会,严阳阳忽然叫了起来:“这里有东西!寧寧快来!” 寧媛和荣昭南马上都过去了,其他人继续找人。 寧媛看到严阳阳和靳边疆拿手电筒照著地上一堆碎照片。 荣昭南蹲下去看了一会,朝著寧媛点头:“看样子,楚红玉应该在这里呆过。” “红玉姐!你在吗?”寧媛站起来,提高声音喊著,声音在空旷的树林里迴荡。 第586章 二更 荣昭南则拿著电筒在地上左右看了一看,伸手摸了下地面上的痕跡,然后站起来一路照向远处:“她待了一会,但又走了。” 下一刻,寧媛立刻跟了过去:“咱们跟过去!!” 一群人马上跟了出去。 结果刚钻出学校小山坡,就看见有个法律系的女生匆匆忙忙地跑过来:“別找了,楚红玉回宿舍了!” 眾人一愣,谁也没想到楚红玉居然回宿舍了。 寧媛想了想,跟其他人都道谢了,並许诺下次请帮忙的人一起去纪元之心喝咖啡,先让帮忙的法律系的师兄师姐都回去了。 她又看向荣昭南:“我和阳阳先回去看看红玉姐的情况,阿南,你帮我去一趟夏阿婆那边,跟阿婆说我们一会带红玉姐过去。 荣昭南轻轻握了下她的手,温淡地宽慰:“人没出事就好,你別太著急。” 靳边疆也看著严阳阳:“学妹,有什么事儿,就找我。” 严阳阳点头:“好!” 和荣昭南、靳边疆分开后,寧媛和严阳阳一路小跑回到宿舍楼下,刚好遇到几个女生抱著脸盆从楼上下来—— “你刚才看见502宿舍那个女的婚前被人睡了……事儿是真的假的?!” “不知道啊,咱们学校的校,看著她平时高冷的那个样子,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严阳阳气得柳眉倒竖,擼起袖子就要衝上去理论,被寧媛一把拉住。 “你干嘛?这些长舌妇,嘴巴不乾净,我去撕烂她们的嘴!” 严阳阳气鼓鼓地说,要不是寧媛拉著,她估计已经衝进人群开骂了。 寧媛压低声音说:“別,你跟她们吵能吵出个什么结果?这年头,你也改变不了社会整体环境,而且只会让更多人看热闹!咱们先上去看看红玉姐怎么样了再说。” 严阳阳想想也是,只好愤愤地跺了跺脚,跟著寧媛上了楼。 宿舍门是关著的,但周围还有几个女生围著门口指指点点,嘴里小声又好奇地议论。 “你们在干什么?!看猴还是找打?!”严阳阳一声怒叱,如同平地一声惊雷,嚇了围观这群女生一跳,都匆匆做鸟兽散。 寧媛打开门,就看见楚红玉坐在床上,低著头,长发遮住了她的脸,看不清她的表情。 寧媛快步走到楚红玉身边,上下打量了一番,见她除了脸色苍白些,並没有受伤,这才鬆了口气。 寧媛上前轻轻搂住她的肩膀:“红玉姐,没事了,我们都在呢。” 严阳阳也凑过来,手忙脚乱地想安慰她,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急得直跺脚—— “娇气包,你別哭了,那些长舌妇都是胡说八道,你別往心里去,不行我把她们都打一顿!” 楚红玉听到严阳阳的声音,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梨带雨的麻木的脸,眼眶红肿,泪水还掛在脸上。 “寧寧,大马猴,你们回来了。”楚红玉的声音沙哑,带著浓重的鼻音。 楚红玉吸了吸鼻子,有些木然地闭上眼:“是我的错,带累身边人,这次只怕爸爸、妈妈都要被我连累了。”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com】 姜跃进回去会怎么说,会怎么跟爸爸妈妈说,爸妈肯定也会被他数落,她猜都能猜得到。 说著,她脸上的眼泪又无声地滚落下来。 寧媛轻轻拍著她的背:“所有爱孩子的父母只会庆幸你劫后余生,不会怪被你连累,往后余生,好好孝顺他们,好好活著,活得比谁都精彩,就是对父母的报答。” 楚红玉忍不住眼泪落得更凶了。“可是,我……” 严阳阳看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也跟著著急起来:“娇气包,你別哭了,你这样,我们看著也难受啊!” 寧媛递给她一张纸巾,柔声说道:“红玉姐,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冷静和休息,其他的事情,等以后再说。” 楚红玉接过纸巾,擦了擦眼泪,声音沙哑地说:“谢谢你们,寧寧,大马猴。” 严阳阳和寧媛没有多说,陪伴在她身边。 过了好一会儿,看著楚红玉的情绪才渐渐平復下来,寧媛才说—— “这几天你別住宿舍了,回家也不合適,一会去我爷爷和阿婆那住几天,顺便给家里打个电话,说说今天的情况,也让叔叔、阿姨心里有个准备,好应对。” 楚红玉疲惫地点点头,她也不想在宿舍还能看见一群女生对她指指点点。 三人简单帮楚红玉收拾一下,就往教职工宿舍去了。 楚红玉脸上还戴了个纱口罩,她不想让別人看到自己红肿的双眼和憔悴的面容,也不想面对那些异样的目光和窃窃私语。 三人刚走到职工宿舍门口,就看到夏阿婆站在门口翘首以盼,慈祥的脸上写满了担忧。 “阿婆,我们回来了。”寧媛率先开口,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哎哟,丫头,还有阳阳,你们可算是回来了!”夏阿婆一把拉住寧媛的手,急切地问道,“红玉怎么样了?这孩子,真是遭了大罪了!” “阿婆,我没事,让您担心了。”楚红玉的声音低低的,带著一丝哽咽。 夏阿婆心疼地將她拉进屋里,“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快进来,唐爷爷已经去给你们冲果珍了,甜甜嘴,別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 走进屋內,唐爷爷端著三杯果珍迎了上来,脸上堆满了和蔼的笑容:“红玉啊,来,喝点儿橘子果珍,酸酸甜甜的,能让你心情好点。” “谢谢唐爷爷。”楚红玉接过果珍,轻轻抿了一口,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冲淡了些许悲伤。 严阳阳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慰道:“娇气包,別怕,一切都会过去的。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休息,调整好自己的状態。” “谢谢你们。”楚红玉感激地说,她们的关心和支持,让她在黑暗中感受到了一丝温暖。 短暂的沉默后,寧媛直视著楚红玉的双眼,语气坚定地问道:“红玉姐,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楚红玉沉默了片刻,目光落在手中的果珍上,杯中黄色的液体微微晃动,映衬著她复杂的神色。 “我不能就这样算了,”楚红玉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像是从胸腔深处发出的誓言。 “我要让那些害我的人付出代价!我也要顺利从学校毕业!” 第587章 三更 她眼神中透著一股前所未有的坚定,那是破茧成蝶的勇气,是浴火重生的决心。 寧媛和严阳阳惊讶地对视一眼,她们原本以为楚红玉会选择休学,暂时逃避人言可畏的风头。 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快就振作起来,而且还想要反击。 楚红玉自嘲地轻哂一声,语气中带著几分苦涩,几分自嘲,却唯独没有软弱—— “人蠢一次就够了,比起寧大少放弃学术梦想拼生意,却又被从小定下的未婚妻出卖,ceo的位置都坐不稳……他都没有放弃,我怎么能不振作?” 她是亲眼见了寧秉宇那样的天之骄子,都有如此狼狈不堪和痛苦的一面。 楚红玉自嘲地想著。 人难受的时候,比惨……能有效拯救自己的情绪。 寧媛:“……啊,他还有这个作用?” 发生了什么事儿,红玉姐当了个小助理也才半个月就不干了,怎么能知道便宜大哥这么多破事儿? 她这当妹的都还不知道那条粉肠还放弃了学术梦想? 寧媛乾脆地说:“红玉姐,我帮你!” 不管怎么的,人能振作,还能恨,这就是好事! 夏阿婆端了三碗餛飩过来,放在桌子上,笑著说:“对,多大点儿事,看看咱们这俩老的……” 说著,她还点了点坐在边上不远处和陈辰说话的荣昭南—— “还有南小子,啥风浪啥苦头没吃过,能活著就很好了,名声算什么,就是一小逆风局!人渣打不垮咱,咱就总有办法收拾那些人渣!” 楚红玉含泪笑了:“嗯!” 几个人吃完了宵夜,楚红玉用门口的公用电话给自家爸妈打了个电话,说清楚了事情的经过。 不知电话那头楚家爸爸、妈妈说了什么,楚红玉又忍不住红了眼睛,深吸几口气压下眼泪,掛了电话。 寧媛让严阳阳护送她进去休息,然后给寧秉宇打了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寧秉宇轻鬆愉悦的声音:“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 他才刚泡完澡,心情很不错。 寧媛没有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说:“楚红玉的事儿,你得帮忙。”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隨即传来寧秉宇凉薄的声音:“凭什么,我是欠你人情,不是欠她的!” “当然,你要把这个人情用在她身上也隨便你。”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语气中带著几分漫不经心。 听到这话,寧媛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个大哥,还真是会算计。 她轻哼一声,语气里带了一丝威胁:“就凭你给她惹祸了,这事儿,你要不听我的,明天我就把卢金贵给你送过去!” 电话那头顿时没了声音。 几秒钟后,寧秉宇带著一丝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你为了一个舍友,来威胁你亲大哥?” 寧媛凉凉地说:“是。” 寧秉宇深吸一口气,他就知道自己迟早要被这个叉烧妹气死:“先说!” 寧媛嘀嘀咕咕了几句,寧秉宇听完,不辨喜怒:“行了,知道了。” 寧媛掛了电话,不一会,荣昭南和陈辰也出来了,寧媛和他们商量了一会,把事情敲定了。 第二天一早,寧媛就去找了楚主任。她心里清楚,楚主任虽然为人刻板,但在大是大非面前还是拎得清的。 而且,楚主任经歷过那个特殊的年代,对於这种事情的危害性有著更深刻的理解。 见到楚主任的时候,对方果然正为昨天的事情头疼不已。 寧媛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地將事情的严重性以及可能带来的恶劣影响和后果和盘托出。 她知道,有些话不用说得太明白,楚主任自然能够领会。 “嗯,我会和你们学院领导们商量的……”楚主任认真地听著,眉头紧锁,脸色也越来越凝重。 他自然明白寧媛话里的意思。 这事儿闹太大了,学校这边本来就打算约谈楚红玉,问问具体情况。 但是寧媛也说得没错—— 这样的事情一旦处理不好,不仅会影响到学校的声誉,更会对学生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 下午,復大校园的各个角落都贴满了新的公告,鲜红的標题格外醒目—— 严禁学生之间因为个人恩怨,採用各种形式,污衊陷害打击其他同学的不正之风,抓到必定严惩不贷。 公告的內容並没有明確说明针对的是哪件事,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在为楚红玉事件发声。 学校特意强调了“个人恩怨”,这无疑是在暗示,这件事並非像传言中那样简单,很可能是有人故意为之。 舆论的风向开始悄然转变,不少学生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太轻易地相信了传言,冤枉了楚红玉。 学校的告示贴出来后,靳边疆也行动起来。 他以法律系学生法研小组带头人的名义,在告示边上贴了份大字报。 洋洋洒洒一大篇,从法律角度,把这种没有確凿证据就污衊同学打击报復的行为狠狠抨击了一通,还號召大家一起抵制这种不正之风。 靳边疆的大字报一贴出来,效果更是立竿见影,大家说话都愈发谨慎了。 甚至还有几个女生偷偷地跑来问严阳阳,楚红玉到底得罪了什么人。 对楚红玉不利的风向瞬间再扭转了50%。 而楚红玉则在严阳阳的陪同下,继续每天正常上课。 面对其他人的言语攻击和试探,她也並不吝嗇直面反击,而不是自证,牙尖嘴利,並不认帐,反而扭转了更多人的想法。 走在路上,偶尔会有人对她指指点点,但已经没有人敢当面议论她。 两天后的傍晚,夕阳的余暉洒满了宿舍,空气中瀰漫著饭菜的香味。 严阳阳回到夏阿婆和唐老爷子的教师宿舍和大家一起匯报战果! 她把书包往桌上一扔,迫不及待地坐到桌边,端起饭碗就开始扒拉,一边吃还一边兴奋地说—— “现在大家的討论焦点变成了——娇气包到底得罪了谁的猜猜猜!” 寧媛刚从第十百货的工地回来,脸上还带著一丝疲惫。她走到水池边,拧开水龙头,用冷水洗了把脸,水珠顺著她的脸颊滑落,带走了尘土和疲倦。 她一边擦手一边坐下:“有些人想要主导舆论,那咱们就跟他们打舆论战,模糊焦点,拋出更大噱头吸引注意力。” 这一套在几十年后的自媒体时代,早已是明星或者特殊事件压热搜烂大街的套路。 但八十年代还新鲜得很。 “接下来,咱们就是要抓贴大字报的人了!”楚红玉看著寧媛,美艷的脸上闪过寒意。 第588章 正面交锋 寧媛也捧著果珍喝了一口,笑眯眯:“不光要抓贴大字报的,还有某些人如果被我查到是幕后主使……呵!” 说著,她眨巴了下眼,有些嫌弃地把杯子放下来。 那帮老外留学生给夏阿婆送了的两罐果珍,一股子香精味道,她觉得远没有自己做的气泡水好喝。 …… 第二天 午饭时间,復大食堂人声鼎沸。 学生们端著铝饭盒,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一边吃饭一边谈论著学校里的热门话题。 寧媛和楚红玉、严阳阳照例坐在一起吃饭。 楚红玉今天穿了件淡蓝色的连衣裙,戴著亚克力的头箍,乌黑的长髮披散在肩头,衬得肌肤如雪,更显娇艷动人。 自然也少不了被人注目。 她虽已努力让自己不在乎那些目光和议论,但胃口依然不佳,只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托著腮帮子,兴致不高。 “你吃太少了,娇气包,多吃点,让那些坏傢伙看你能吃能睡的才好!”严阳阳咬了一口馒头,愤愤不平地说。 寧媛笑眯眯地夹了一筷子炒鸡蛋给楚红玉:“就是!咱们光明正大,该咋样咋样!” “好啦!””、楚红玉有些无奈,心里却暖暖的。 这时,卢金贵施施然地从她们身边路过,身后还跟著两个女生帮她提水壶和端饭盒,儼然一副女王出巡的架势。 “哟,这不是咱们楚大小姐吗?怎么还有脸来食堂吃饭啊?我要是你啊,乾脆躲在宿舍里別出来了,省得出来丟人现眼。” 卢金贵还没走到跟前,她身边一个身材矮小戴眼镜的女生就阴阳怪气地开了口,正是卢金贵的跟班之一,苗三吕。 楚红玉猛地抬起头,眼里闪过火光刚想反驳:“你……” 卢金贵却伸手拦住了苗三吕,淡淡地嘆了口气:“三吕,別这么说,楚同学也是遇人不淑的受害者,咱们要理解她。” “红玉,別理她,狗咬你一口,你还能咬回去不成?”寧媛却忽然放下碗筷,慢悠悠地抬起眼盯著苗三吕,语气里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 苗三吕被寧媛的气势嚇了一跳,但还是梗著脖子说道:“怎么,我说错了吗?做了那样的事,还好意思出来丟人现眼!” “苗三吕,你嘴巴放乾净点!找打?”严阳阳瞬间拍案而起,上前怒视苗三吕。 卢金贵停下脚步,淡淡地说:“好了,三吕!说话伤人不是好习惯!” 她今天穿著一套灰色西装式连衣裙,衬得她身材越发凹凸有致,只是那张略显老气的脸上,依然带著一丝难以掩饰的傲慢。 “还是卢主席明事理。”苗三吕一脸諂媚地看著卢金贵。 卢金贵又看向寧媛,脸上带著温和的笑容:“寧媛同学,说话没必要这么刻薄呢?大家都是同学,要互相帮助嘛!” 寧媛似笑非笑:“谁先刻薄的,谁心里知道。” 卢金贵对她態度不错,是还没放弃打便宜大哥的主意吧?真把寧秉宇当水鱼了! 卢金贵也不在意,走到楚红玉身边,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真诚而惋惜:“楚同学,你別放在心上,身正不怕影子斜,清者自清,谣言止於智者,时间会证明一切的。”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楚红玉看著卢金贵这副惺惺作態的模样,只觉得噁心至极。 寧媛一边夹菜,一边好整以暇地对卢金贵说:“卢主席说得对,时间会证明一切,不过,有些人啊,可別得意得太早,小心偷鸡不成蚀把米,毕竟有些人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儿了呢。” 舞到她面前,那就让卢金贵“开心、开心”吧。 卢金贵脸色微微一变,隨即又恢復了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寧媛同学,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呢?” “我什么意思,卢主席心里清楚。”寧媛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我听说,卢主席前几天去採访寧先生,结果却被拒之门外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卢金贵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她强忍著怒气,皮笑肉不笑地说:“寧先生日理万机,我一个小小的学生,自然入不了他这大资本家的眼。” “是吗?”寧媛挑了挑眉,“我怎么听校办的老师说,寧先生觉得你採访的时候,各种没礼貌地干扰他的工作,强闯他的办公室,导致他遗失了几份重要文件。” 卢金贵脸色一下子冷了下去,目光锐利地盯著寧媛:“寧媛同学,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你不能因为你抱上资本家大腿,就在这里攻击我们这些普通民眾,他文件不见和我有什么关係!” 寧媛一脸无辜:“你那么生气干什么,这话不是我说的,是校办的老师说的。”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而且我听说,寧先生的批评信前天都寄到学校了,批评你这样很容易导致他商业机密泄露。” 她观察著卢金贵的表情,然后才慢悠悠地补充道:“卢主席,你说,这是不是会很大影响你今年所有评优呢。” 卢金贵的手指紧紧地攥著,因为用力过大,指节都开始泛白。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怎么敢诬陷我……” 卢金贵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脑海中浮现出寧秉宇那张英俊却冷漠的脸。 寧秉宇这个不知好歹的男人,竟敢这么对她! 亏她还觉得他有发展前景,好好调教一下,也能配得上自己,毕竟金钱在文学面前一文不值! 寧媛掩著嘴轻笑,语气里带著一丝讥讽:“不是你诬陷他么?寧先生如果真的嫌弃学生去採访他,又怎么会转头重新请回楚红玉当助理,还接了採访呢?” 她说著,故意把目光转向了楚红玉,眼里带著几分促狭的笑意。 楚红玉先是一愣,她下意识地看向卢金贵,发现对方正死死地盯著自己,眼神都有些扭曲。 她立刻反应过来,挺直了背脊,配合地扬起下巴,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寧氏的人说我比较知道什么叫边界感,也没某些人那么自大和粗鲁,让我明天就去上班呢!” 卢金贵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死死地盯著楚红玉,仿佛要在她脸上盯出一个洞来。 她怎么也没想到,寧秉宇居然会再次聘用楚红玉! 这个楚红玉,果然是个破鞋! 勾引了从寧秉宇到他保鏢司机的贱人! 还敢来侮辱她这样的正派妇女! 第589章 诬陷 周围的学生听到寧媛和楚红玉的话,顿时一片议论声,大家纷纷对卢金贵投以异样的目光。 卢金贵捏紧了拳,嘴角的肌肉微微颤抖著,一向是她三言两语就让人陷入难堪境地,不想今天却轮到她了? 她们怎么敢污衊她这样的文学作家! 她绝不宽恕她们、还有寧秉宇这个庸俗男人对她的侮辱!! 卢金贵眼角眉梢却带著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嘲讽—— “那就要问楚红玉小姐凭什么得到一个资本家的优待了!深夜滯留寧先生的房间才出来,你们是半夜开会?” 她刻意加重了“资本家”三个字。 当初她在饭店的时候,偶然间在卫生间听到了议论,当时就怒火中烧。 楚红玉竟敢染指她看上的男人! “就是!不是靠这张狐狸精脸迷惑男人吗,你个水性杨的破鞋,也敢欺负到我们人格高尚的主席头上!你也配!” 苗三吕看著自己偶像被欺负,愤怒地尖叫起来。 周围人顿时譁然,异样的目光扫过楚红玉。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楚红玉冷冷地盯著她:“看过法律系发起的『求真』討论活动吧?没有证据的当眾誹谤,走,跟我们去派出所!” 那么刚的话一说出来,別说苗三吕和卢金贵僵住了,周围的议论声都小了。 “三吕,够了,我只是担心楚红玉同学人身安全多问一句,你在这里扯什么!”卢金贵忽然呵斥了苗三吕一句。 然后,她转头看向楚红玉,冷声道—— “都是同学,她还是你们师姐,她这人说话就是直,你们別往心里去,我们就先走了!別动不动找派出所,同学口角是什么光彩的事?” 说完,她面无表情地大步流星向前走。 张红梅和苗三吕面面相覷,齐齐瞪了眼寧媛和楚红玉三个人,马上跟了上去。 寧媛和楚红玉看著她们狼狈愤怒的背影,对视一眼,轻笑出声。 卢金贵回到系学生会办公室,一把將手里的文件摔在桌子上,气急败坏地骂道—— “真是反了天了!楚红玉那个道德败坏,不守妇道的破鞋,居然敢这么囂张,还有寧媛,那个下作小人,居然敢当著那么多人的面羞辱我!” 苗三吕和张红梅站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生怕惹怒了卢金贵。 “主席,消消气,別跟她们一般见识。”张红梅小心翼翼地劝道。 她顿了顿:“而且,看现在学校里的舆论风向都变了,大家都在猜是谁在背后针对楚红玉,我有点担心会查到我们头上,咱们还是小心为妙。” 学校说了严惩不贷的! 卢金贵脸上因为怒气扭曲,微肿的眼里闪过寒光,“学校里的那些人,都是些墙头草,风往哪边吹,就往哪边倒!” 她顿了顿,冷笑:“查?那又怎么样?丁兰和楚红玉这个前舍友有旧恨,关我们什么事儿?” “丁兰要是供出我们,也不过是污衊我们系学生会而已!被处分也好,被开除的也只有她!” 张红梅听著,想起丁兰的警告,心里有些发虚。 倒是苗三吕见状,连忙倒了杯水递给卢金贵,轻声安慰道—— “卢主席,您可是有大格局的人,您才是復大经济系的学生会主席,楚红玉她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个空有美貌的草包罢了,您和她,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的人。” 卢金贵接过水杯,却没有喝,只是紧紧地握在手里,目光阴沉地盯著窗外。 “我咽不下这口气!凭什么?凭什么楚红玉那种才华不如我,道德低劣的脏女人就靠脸就能得到寧秉宇的青睞……” 苗三吕一边帮卢金贵捏著肩膀,一边轻声细语地安慰道,语气中带著几分諂媚和討好。 “卢主席,您別生气了,犯不著跟她们一般见识。” 卢金贵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她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说得对,我不应该为了这种人生气,不值得。” “哼,楚红玉,咱们走著瞧!”卢金贵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的光芒,“我倒要看看,你能得意到什么时候!” 她忽然想起什么,转头看向张红梅:“对了,你不是在你爸妈单位实习吗?楚红玉她爸是不是也在那里工作?” 张红梅愣了一下,点了点头:“是啊,怎么了?” “我记得,楚红玉她爸是行长,对吧?”卢金贵眼中闪过一丝阴沉的光芒。 “没错……”张红梅有些不確定地说。 “行长?呵呵,那就好办了。”卢金贵微微一笑,然后凑到张红梅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张红梅听完,脸色顿时变得苍白起来。 她有些害怕地看了卢金贵一眼,结结巴巴地说:“这……这不太好吧……让我写一封举报信,说楚红玉的父亲借著工作便利,骚扰女实习生这种事……” 卢金贵淡淡地问:“有什么不好的……你这是为民除害,楚红玉的父亲能教出她那种不守妇道、见异思迁、败坏我们经济系名声的女儿,说明他肯定也是私生活不简单的人,只是没有人举报而已!我们是为民除害!” 张红梅闻言,脸色顿时变得发白,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拒绝,却又不敢说出口。 卢金贵看著张红梅犹豫不决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轻蔑。 但她展露的表情却变得失望无奈:“楚红玉如果不是有个银行行长的父亲,她哪里敢在这里作威作福,欺负我?你们都曾经宣誓永远维护我,忘了吗?” 张红梅脸色惨白,双手紧紧攥著衣角,她怯懦地低声说:“可是卢主席,可是我怕……” 卢金贵猛地一拍桌子,冷笑一声,打断了张红梅的话—— “怕什么?我们又没有指名道姓,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再说了,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要是楚红玉她爸真的行得正坐地端,谁又能把他怎么样?” 张红梅咬著嘴唇,內心挣扎不已。 一边是良心的谴责,一边是自己偶像的威逼利诱,她夹在中间,进退两难。 “我去!卢主席,我去写!我三天前也是调到楚红玉她爸的单位实习了!”一旁的苗三吕突然站了起来。 她满脸涨红,义愤填膺地说:“楚红玉那种人,仗著自己有几分姿色就到处勾引人,和寧媛勾结在一起,连主席你都一起侮辱,我一定会为民除害!” 在苗三吕看来,楚红玉就是个空有美貌的草包,凭什么抢走她偶像想要的工作,不退学就算了,还当眾侮辱她的偶像 苗三吕:“这种道德败坏的人,就该让她父亲也尝尝被人举报的滋味!毕竟养不教父之过!” 现在卢金贵给了她一个机会,可以名正言顺地“惩罚”楚红玉,她自然要为自己偶像出气。 卢金贵满意地笑了,拍了拍苗三吕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还是你懂事,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明年三月选举,系学生会组织部长的位置就是给你这样有正义感的人留的。” “不像有些人,一点小事都推三阻四。”她意有所指地瞥了张红梅一眼,眼里满是不屑。 苗三吕愣住,隨后激动起来:“多谢卢主席!你真的是世上最好的偶像!”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她跟对人了! 第590章 乌合之眾 张红梅囁嚅著,脸色惨白,想要反驳,却又不敢。 她何尝不想表忠心,但犹豫了…… 因为一来,她老想起李四娣。 李四娣放出来了,但是却被开除了,还计入了档案,一个人承担了所有。 现在大学生都是稀罕货,一个县城都没几个大学生,都是金凤凰,毕业国家包分配的工作,何况是她们这种好学校。 学生们要么是卢金贵、楚红玉这类考进大学,单位工资照发的委培生,寒暑假就回单位上班的。 要么是她和李四娣大三大四开始分配单位,边上课边实习,运气好的能有沪上的单位看上,开接收函。 但再差也都是进老家省城的好单位,吃上了商品粮,彻底翻身成了城里人,逆天改命。 现在李四娣前途尽毁,只能回她读书的破村子,主席只是让人给李四娣送了二十块钱和全国粮票。 这让她心里总是觉得凉凉的,万一被发现了,影响的是她自己的前程。 二来,这事儿有点突破她的底线。 她会喜欢和崇拜卢金贵,是因为卢金贵写的那些东西,確实很伟光正,尤其是对社会困境,对男人劣根性的批判演讲也振奋人心、热血澎湃、积极向上! 但是今天……她第一次觉得卢金贵叫她做的事儿,和积极向上的思想充满了割裂感。 卢金贵一眼就看出张红梅在想什么。 她冷笑一声:“怎么,你还怀疑上我了,我是菩萨心肠,可也得有霹雳手段,不然怎么收拾那些下作的恶人,为民除害。” 张红梅慌张地摇头:“没有,我真的没有啊!” 苗三吕的“积极”已经让她觉得自己像个胆小鬼,一个不忠诚的跟隨者。 卢金贵的质问更让她心里难受。 苗三吕马上认真地表忠心:“卢主席,我一定会圆满完成任务。” 卢金贵满意地看著苗三吕,仿佛在欣赏一件得心应手的工具:“你这种朴素正义感,一向是我最欣赏的,咱们好好商量该怎么做吧。” 自己要的就是这种盲目的正义感,这种不经思考的衝动,才能成就她指哪打哪的本事。 总有很多人就像古斯塔夫·勒庞创作的心理学著《乌合之眾》里的庸碌之辈一样,天生合適被激情、口號、愿景操纵。 大运动的时候,所有敢跟她抢风头,胆敢侵犯她利益的人,不管是领导,还是比她更受欢迎的同期报刊作者,就是这么一个个被她整垮。 等收拾完楚红玉,她再收拾寧媛…… …… 从第二天开始,苗三吕一到办公室就开始拎著暖水壶,装模作样地挨个办公室“做好事”。 她专挑那些年纪大有职位的女同事亲近,嘴甜得像抹了蜜。 “姐,您喝水,我来帮您倒!”苗三吕笑眯眯地凑到正在整理文件的马大姐身边,殷勤地接过她手中的暖水壶。 “哎呀,不用不用,我自己来……”马大姐笑著摆手。 “没事儿,您是长辈,这是我应该做的。”苗三吕不由分说地抢过暖水壶,一溜烟给她接热水去了。 她一边接水,一边偷偷观察办公室里的动静,特別是走廊尽头楚红玉父亲的行长办公室。 只要大家都习惯她这个实习生端茶倒水,那给楚行长倒水也不奇怪了吧? 马大姐瞧著她勤快了好几天了,老盯著领导办公室附近,忽然笑著说:“明天开始,你也负责早上一来,给领导们的办公室倒茶水、擦桌子吧,你这么勤快的年轻人不多见。” 苗三吕顿时高兴地给问:“真的,马姐?” 马大姐喝了一口茶,舒坦地说:“嗯,咱们楚行长那可是出了名的勤劳,每天都加班到很晚才走,而且对下属要求特別严格,你可要机灵点……也算在领导面前露个脸,说不定有机会拿到接收函。” 这帮来实习的小年轻哪个不想留在沪上,各种殷勤。 但这接收函一年也开不出几张,肯定优先本地学生,哪里轮到这些外地人, 不过年轻人嘛,多干点活儿也无所谓,她们这些老人也该歇歇了。 苗三吕笑著说:“放心,马大姐!” 她便也开始提著热水壶去了行长办公室。 老楚虽然觉得突然来了个面生的实习生帮打水有些奇怪,但也没有放在心上。 还交代其他人別欺负个外地实习的小姑娘,老让人干杂活。 但是…… 一周后的早上,老楚刚进办公室,就接到了单位柳书记的电话,让他去一趟办公室。 老楚一头雾水地来到书记办公室,刚进门,就被自己老同事严肃的表情嚇了一跳。 “老楚啊,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发生啊?上头接到了对你的举报信,说你对咱们单位实习的小苗……”柳书记欲言又止,將一封举报信递给了老楚。 老楚瞬间一惊,马上接过举报信,只看了一眼,就觉得晴天霹雳 信上赫然写著:“举报楚行长利用职务之便…对女实习生动手动脚,举止不轨……” 老楚顿时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懵了。 “我什么时候骚扰女实习生了?这简直是无稽之谈!这个姓苗的实习生就给我倒了几次水!” 老楚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仔细回想最近发生的事情,怎么都没明白对方为什么突然举报他。 难道自己有哪些举动让小姑娘误会,可是……怎么想都没有! “我甚至没怎么和她说过话!” 老楚百思不得其解。 信上那些无中生有的指控,像一个个巴掌狠狠地扇在他脸上。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兢兢业业工作了大半辈子,竟然会被人这样污衊! 书记见老楚脸色苍白,嘆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 “老楚啊,我知道你一向为人正直,工作认真负责,但这件事情很特殊,影响很不好,上头也很为难啊。” 柳书记摇摇头:“这样吧,你先停职回家休息一段时间,等组织上调查清楚了再说。” 老楚张了张嘴,想要为自己辩解,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他相信组织一定会还他清白。 老楚只能闷头回到家。 肖敏刚下班回来,就听到这消息,顿时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怎么会这样?这怎么可能呢?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清楚吗?一定是那个小姑娘误会了,我去找她解释!我去求她!” 肖敏紧紧地抓著老楚的手,脸色苍白。 老楚是什么样的人,她心里最清楚不过了。老楚平日里除了工作就是看书,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老楚强忍著心中的悲愤,安慰道:“你別著急,我会想办法查清楚的,清者自清,我相信组织会还我一个清白。” 这时,门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老楚打开门,只见姜大姐一脸幸灾乐祸地站在门口。 老楚眉心拧了起来:“姜姐,你来干什么?” 上次姜跃进送红玉回来,就专门上门说了很多难听话,他也懒得计较。 姜大姐撇了撇嘴,说道:“我来看看你们啊,毕竟老楚你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这个做朋友的,总得关心一下吧。” 第591章 虚偽恶毒 肖敏跟著下楼,一边咳嗽一边淡淡地说:“姜大姐,我们家的事,用不著你管,请回吧!” 姜大姐冷笑一声,毫不客气地回击道:“你们家的事,我当然懒得管,但我也算知道你们家红玉像谁了,上樑不正下樑歪!” 当初,她一心想把侄儿姜跃进介绍给楚红玉,看中的就是老楚和肖敏的家庭条件,加上楚红玉个人条件也很优秀。 到时候,人嫁进来,这静安的两层小洋房也是她侄儿的了。 姜跃进妈死得早,她一手带大的侄儿,都说了,也会接她进小洋楼养老! 谁知道,楚红玉竟然是个“破鞋”! 害得她侄子被骗,在亲戚朋友面前丟尽了脸!住小洋楼也別想了! “你胡说什么?!”肖敏本来就因为老楚的事心力交瘁,现在又被姜大姐这样冷嘲热讽,脸色更难看了。 “怎么?我说错了吗?上樑不正下樑歪,难怪红玉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还不是跟你学的?” 姜大姐越说越起劲,仿佛要把相亲失败的怨气都发泄出来。 肖敏顿时怒火中烧,对著姜大姐的冷声道—— “我们家老楚是什么样的人,你心里清楚!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当初是你非要把姜跃进介绍给红玉……我家拒绝了多少次?你心里图什么,真当我们不清楚?” 姜大姐被肖敏的气势嚇了一跳,愣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恼火地指著肖敏还要说什么:“你……” “够了!”老楚看著肖敏难受地摇晃,赶紧上前扶住了自己爱人,他忍无可忍地吼了一声,打断了姜大姐的话。 他冷冷地道:“姜大姐,话说到这份上了,咱们以后不要再往来了!” 说著,他“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姜大姐气急败坏地跺了跺脚,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老楚看著肖敏脸色苍白,嘴唇发青,顿时心疼不已。 “敏敏,你別生气了,气坏了身子不值得。”他轻轻地拍著肖敏的后背,安慰道。 “我没事,我只是担心红玉……”肖敏摇了摇头,欲言又止。 “只是你担心红玉……”老楚嘆了口气。 肖敏只觉得头晕难受,眼前一黑,到底没忍住,晕了过去。 “敏敏!”老楚一下子慌了,抱住了自己的妻子! …… 楚红玉接到电话,听到自己妈晕倒送进医院抢救的消息。 她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什么也听不清了,电话从手中滑落,脸色苍白。 寧媛眼疾手快地接住电话,冷静地询问了情况和医院地址后,拉起还处在震惊中的楚红玉,直奔医院。 医院的空气总是瀰漫著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混合著各种苦涩的药味,让人莫名地感到压抑。 病房里,老楚红著眼眶,守在病床边,床上的肖敏脸色苍白,呼吸微弱,手上还扎著针头。 “爸,妈怎么样了?”楚红玉扑到床边,握住肖敏冰凉的手,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老楚红著眼眶,拍拍她的肩膀:“別担心,医生说你妈是急火攻心,再加上身体本来就弱,所以才会晕倒。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寧媛柔声安慰楚红玉:“別担心,阿姨吉人自有天相,会没事的。” 肖敏缓缓睁开眼睛,看到楚红玉哭泣的样子,虚弱地笑了笑:“傻丫头,哭什么,妈这不是好好的嘛。” “妈,都是我不孝,让你操心!!”楚红玉紧紧握住肖敏的手,生怕一鬆开,母亲就会消失不见。 肖敏脸色依然苍白,见到寧媛,她勉强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媛媛也来了……” “阿姨,您好好休息,別说话了。”寧媛握著她的手,轻声说道。 楚红玉强忍眼泪,转头问自己爸爸:“爸爸,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妈怎么会突然急火攻心呢?明明妈妈这段时间身体才好转。” 老楚嘆了口气,將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楚红玉和寧媛。 “我们前台的实习生举报叔叔?”寧媛眉心拧了拧。 这年头男女关係非常敏感,这种指控一旦坐实,轻则丟了工作,名声尽毁,重则可以把楚叔叔送进去判个十年。 但同时对女生的名声也有很大的影响。 “是谁举报的?”一直沉默的楚红玉突然开口问道。 老楚嘆了口气:“是……是银行新来的实习生,叫苗三吕。” “苗三吕?”寧媛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转头看向楚红玉。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楚红玉的眼里燃烧著熊熊怒火。 一瞬间,她们都明白了…… “卢金贵!又是这个女人!”楚红玉咬牙切齿地说道,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她浑身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怎么能有人噁心和卑劣到这种程度!” “红玉,你別衝动,你现在最重要的,是照顾阿姨,保重你自己,別让她担心。” 寧媛拉住怒火中烧的楚红玉,低声说道,同时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试图让她冷静下来。 楚红玉深吸一口气,努力压抑住心中的怒火,缓缓地点了点头,但却忍不住红了眼。 爸爸妈妈被她牵连,都是她不孝,如果当初她不是被爱情冲晕了头,也不会让人有机可乘! “怎么,你们认识那个苗三吕?”楚爸爸疑惑。 “我们的学姐,阿姨,您好好休息,我和红玉先回去了,明天再来看您。”寧媛安抚了楚家爸爸妈妈几句,便和楚红玉一起离开了医院。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城市的喧囂与医院的寧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寧寧,我好恨我自己,我绝对不会放过那个恶毒女人!”楚红玉嫵媚的眼里满是压抑的恨意。 寧媛停下脚步,看著好友,眼神坚定:“放心吧,我们一定会洗清楚叔叔身上的脏水,兵来將挡水来土掩,我们又不是吃素的。” 寧媛明亮的大眼中闪过一丝寒光,语气却依然平静:“这两天,我们就能收网。” 祸不及家人父母,卢金贵……虚偽恶毒到了极点! …… 第二天,復大门口,纪元之心 寧媛刚到门口。 就看见几个正在抽菸,有些流里流气的男人围了过来。 为首一个满脸麻子的男人扔了菸头,上来就恭恭敬敬地说:“寧姐,您交代咱们盯的人,都一直盯著呢。” 寧媛看著他笑了笑:“麻子哥,辛苦了。“ 第592章 抓老鼠 这帮小混子都是当初眼红她开店赚钱,跟著老邢来捣乱的,当然,后来都被她想法子收拾了。 后来她帮红玉姐抓苏学明那个凤凰男的时候,老邢让麻子和老六出来帮了挺大忙的。 麻子赶紧说:“可不敢受您这一声哥。” 当初他们腿上自己扎自己那一刀,这辈子他都记得。 “寧姐,您交代咱们盯的人,都一直盯著呢。”麻子挠挠头,脸上堆著討好的笑容,全然不復当初来“砸场子”时的囂张。 麻子带著几个兄弟已经在復大的公告栏附近潜伏了好些天了。 自从上次寧姐让他们盯梢后,他们就日夜轮班,就等著抓“老鼠”呢。 麻子低声说:“这两天,我们发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总是在公告栏附近徘徊,却又不敢靠得太近,每次都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但是今天对方踩点好多次,八成要整事情了。” 寧媛从口袋里摸出几张大团结,塞到麻子手里,大眼弯弯,带著灿烂的笑意:“那就辛苦麻子哥了,回头请兄弟们喝酒。” 麻子接过钱,眼睛都亮了:“寧姐您太客气了,这都是小事一桩,咱们锁定目標很久了,那『老鼠』今晚绝对出动,您等消息好了呀!” 寧媛笑眯眯:“啊,对了,要是遇上学校保卫科的人……” “您放心,別说咱们从小这附近长大的,对这学校里熟悉的很,哪那么容易发现我们呢。”麻子嘿嘿得意一笑。 他又挺直胸膛,拍了下胸口:“而且,咱们都是良民,又没干坏事,半夜在学校里走走,纯属贫下中农感受大学文化气息的薰陶,遇到保卫科的人也不能把咱们怎么样,难不成学校半夜路上不许有人走路?!” 寧媛听著这帮老油子扯淡,但也知道他们自有他们的能耐,微笑:“好,那就靠你们了,我们等著好消息!”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转眼间就到了十二点。 微冷夜风吹过空荡荡的校园。 “兄弟们,都盯紧点儿,今晚收网,別让寧姐失望!”麻子拍拍自己犯困的脸,衝著下面的其他人说。 夜深人静,復大的校园里静悄悄的,只有路灯昏黄的光线,將树影拉得长长的。 “麻子哥,你看,那不是前两天那个鬼鬼祟祟的娘们儿吗?”一个小弟眼尖,忽然压低声音道。 麻子顺著小弟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一道娇小的人影忽然老鼠一样躥出来! 只见她手里拿著一叠东西,四处张望著,似乎在確认周围是否有人,一边走还一边神经兮兮地回头看。 “都给我盯紧了!”麻子压低声音,吩咐道:“等她一贴完东西就上,別让她跑了!” 確定四下无人后,那道娇小的身影快步走到公告栏前,將手里的东西贴了上去,然后又匆匆离去。 “上!”麻子一声令下,带著几个兄弟就冲了出去,一把將她按倒在地。 “啊!”丁兰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嚇得尖叫一声。 她手里的浆糊桶掉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你们……你们是谁?想干什么?”丁兰惊慌地挣扎著,却怎么也挣脱不了几个大汉的钳制。 麻子堵住了她的嘴,马上让人去通知在附近等著的寧媛。 不一会,寧媛和楚红玉从附近的林荫道里走了出来。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寧媛慢慢走到丁兰面前,居高临下地看著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丁兰,好久不见了,你还是狗改不了吃屎!什么买卖都做啊。” 丁兰看著眼前这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顿时嚇了一大跳,她怎么也没想到,寧媛竟然会在这里出现! “寧媛,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丁兰结结巴巴地问道,眼神躲躲闪闪,不敢直视寧媛的眼睛。 寧媛冷笑一声,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弯下腰,拿起丁兰刚刚贴好的那张大字报递给楚红玉。 “丁兰!你到底贴了什么!”楚红玉拿过那张纸,猛地展开。 她只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只见上面用鲜红的墨水写著几个触目惊心的標题——“上樑不正下樑歪,楚家父女品德下作,狼狈为奸”。 大字报上,將楚红玉父亲“骚扰本校女实习生被停职审查”的事儿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遍,字里行间充满了恶意和誹谤。 还將楚红玉父女人品贬低得一文不值,暗示楚红玉仗著父亲的权力,在学校里作威作福,掩盖她道德败坏、嫌贫爱富诬陷前男友等事实。 最后,还慷慨激昂地號召大家要联合起来保护女同学,一起向上级机关反映,要求枪毙楚红玉父亲,並把楚红玉赶出学校…… “丁兰!”楚红玉猛地抬起头,目光冰冷地指著丁兰,嫵媚的眼底满是寒意。 “我爸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为什么要这样害他?你为什么要这样害我们?”楚红玉的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 “红玉,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丁兰却突然换上了一副无辜的表情,眼睛里还闪著泪光,仿佛自己才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我只是晚上睡不著出来散散步,看到这里有人贴了东西,想过来看看是什么,我和你无冤无仇的,我为什么要害你呢?” 她说著,还故意往后退了几步,试图和地上的浆糊桶保持距离,好像那上面有什么脏东西会污染她一样。 “散步?你散步带著浆糊和刷子?”楚红玉指著地上的浆糊桶,怒极反笑,“丁兰,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你敢做不敢当吗?” 丁兰对著楚红玉,可怜巴巴地道:“楚红玉,我知道你家世好,长得漂亮,学习也好,一直都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可是你也不用这样处处针对我吧?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外地学生!” “丁兰,你別在这里演戏了!”楚红玉被丁兰这番顛倒黑白的说辞气得说不出话来,几步过去,抬手就一耳刮子抽过去。 “啪!”清脆的耳光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响亮。 丁兰完全没想到自己真被抽了一耳光,顿时眼里闪过一丝阴狠的戾气。 但很快,她又换上了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捂著脸,低声啜泣起来。 “红玉,我真的没有,如果打我能让你开心点,那就打吧……” 丁兰说著,闭上眼睛,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 第593章 反击 寧媛最看不惯她这副柔弱无辜的样子,仿佛全世界都欠了她似的。 她冷笑一声,说:“丁兰,你在谁面前装都可以,就別在我面前装了,你以为你哭两声,就能矇混过关吗?” 丁兰不敢瞅寧媛,这女人不知道什么背景,居然还有一帮二流子听她指挥。 她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眼看这套说辞行不通,立刻“噗通”一声就跪下了。 在眾人震惊的目光分离,她哭哭啼啼地伸手去拉楚红玉的衣角。 “红玉,我知道你怪我,可我也是被逼无奈啊!” “我家里穷,我爸妈重男轻女,要不是我考上大学,他们都要把我卖给隔壁村的瘸子了!我上大学的费用还是我自己借的,现在每个月都要还债,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才答应帮別人做事的…… “红玉,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丁兰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道—— “我也是一时鬼迷心窍,你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我这一次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求你了……” 寧媛在一旁冷眼旁观。 这女人还真是能演,上一秒还理直气壮,下一秒就能毫无自尊地跪地求饶,梨带雨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呢! “行了,別哭了!”寧媛不耐烦地打断丁兰的表演。 “你要真想让人相信你是被逼的,那就说出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不然別怪我不客气!” 丁兰哭声戛然而止,她抬起头,目光闪烁地看著寧媛,咬著嘴唇,一脸无辜地小声说—— “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也许你给我一百块,我就能想起来……” 要她说真话也不是不可以,消息是要钱买的。 寧媛冷冷地看著丁兰,女人还真是……没脸没皮,绝了! “你还想要钱是吧!”麻子一把揪住丁兰的衣领。 他恶狠狠地说:“小娘们儿,別以为你是个女的,老子就不敢动你!你最好老实交代,是谁指使你乾的?不说实话,以后你有本事就別出这个校门!” 操!他们这帮傢伙都没有敲诈寧姐成功,这个死丫头也配干和他们一样的事! “我……我……”丁兰嚇得容失色,拼命挣扎著,却怎么也挣脱不了麻子的铁钳。 这些人都是谁!为什么寧媛会认识这些社会人! “算了,麻子哥,让她走吧。” 楚红玉却忽然淡淡地开口,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情绪。 眾人都纳闷地看向楚红玉,他们老功夫抓丁兰,这就放她走?这是什么圣母? 寧媛微微挑眉:“红玉?” 楚红玉却看著丁兰,脸上露出一丝森冷的笑容:“丁兰,你既然不愿意说,那就算了。大家都是同学,低头不见抬头见,闹得太僵也不好看。” 她转头对麻子说:“放开她吧,麻子哥。” 麻子等人虽然有些不甘心,但还是听话地鬆开了丁兰。 丁兰被放开后,跌坐在地上,惊魂未定地整理著凌乱的头髮和衣服,眼神闪烁,不敢去看楚红玉的眼睛。 楚红玉没再理会她,转身和寧媛离开了。 麻子几个人跟在后面,临走前,麻子还故意恶狠狠地瞪了丁兰一眼,嚇得丁兰浑身一抖。 等楚红玉一行人走远了,丁兰才敢从地上爬起来。 她看著楚红玉远去的背影,心里七上八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楚红玉刚刚那番话,听起来像是放过了她。 可丁兰总觉得,楚红玉的眼神里,似乎藏著一丝让她毛骨悚然的寒意。 这娇气的沪上独生女,从来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 回到宿舍的路上,寧媛微微挑眉,问楚红玉:“红玉姐,你不像真打算就这么算了的人?” 楚红玉停下脚步,嫵媚的狐狸眼一眯,眼中闪过森冷的光:“小寧,你觉得我会这么轻易放过那些人吗?我要让他们狗咬狗,我要他们每个人都要付出代价!!” 寧媛看著楚红玉坚定的眼神,心中瞭然。 她知道,楚红玉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娇气,但实际上却是个外柔內刚的姑娘。 一旦触及到她的底线,她绝不会轻易罢休。 “需要帮忙,儘管开口!”寧媛点头,楚红玉不是真没有脑子的人。 第二天一早,楚红玉一反常態地冷静,径直走进了系学生会办公室。 她今天穿著一件素雅的白色连衣裙,头髮梳成清爽的马尾,脸上没有往日的明艷笑容,只余一片沉静。 卢金贵正坐在办公桌前,慢条斯理地喝著茶。 看到楚红玉进来,她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 “哟,这不是我们经济系的大美女楚红玉吗?怎么,今天不去和哪个有钱的公子哥约会,跑到我这小庙里来做什么?” “卢主席日理万机,我自然要识趣些,別耽误您宝贵的时间。” 楚红玉走到桌边,將手里的牛皮纸文件袋轻轻放在桌上。 她语气平静,却透著一股不容忽视的压迫感:“我来,是想和卢主席谈谈关於我父亲和那些大字报的事。” 卢金贵这才放下文件,似笑非笑地打量著楚红玉:“这和我有什么关係?你不是该去找学校吗?” “我如果说是你指使人做的呢?”楚红玉不答反问,眼神锐利地盯著卢金贵。 卢金贵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矜淡地笑了出来:“楚红玉,你可別血口喷人!我可是系学生会主席,怎么可能做那种下三烂的事?” 楚红玉轻哂:“是啊,谁想到咱们学校的道德標兵、著名学生作者竟然会做出因为嫉恨同学抢了自己工作机会,就想尽办法诬陷对方,让同学身败名裂的事,谁能想到她是如此恶毒噁心虚偽的东西呢?” “就凭你空口白牙,就想污衊我?”卢金贵放下茶杯,身子往后一靠,冷笑。 什么东西,也配威胁她? 她威胁人的时候,这小骚狐狸还在玩泥巴呢。 卢金贵目光轻蔑凌厉地盯著楚红玉—— “楚红玉,我劝你还是省省力气吧。你现在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还是先想想怎么帮你爸渡过难关吧,別一天到晚没事找事,小心把自己也搭进去。” “我只是觉得……”楚红玉微微一笑。 她语气意味深长:“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纸终究包不住火,何况我昨晚还抓到了正在贴大字报的恶人,她可招供了不少。” 说著,楚红玉把手里的那个牛皮纸文件袋一倒,里面掉出来一份撕成两半的红色大字报。 卢金贵瞬间瞳孔微缩。 楚红玉顿了顿,目光直视卢金贵,一字一句地说:“卢主席,你说,如果我把我知道的这些事告诉校方,会怎么样呢?” 第594章 挡箭牌 “你抓了什么人,那人招供什么,跟我有什么关係?”不过片刻之后,卢金贵就冷静了下来,轻蔑地嗤笑。 她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用杯盖轻轻拨弄著水面上的茶叶。 “倒是你,不好好想想怎么解决你爸的烂摊子,跑到我这儿来耀武扬威,也是不顾你爸死活了?” 楚红玉也不恼,只是微微一笑,眼波流转间,透著一股子说不出的寒意—— “卢主席,我爸爸是清者自清,你也別急著撇清关係,实话告诉你,丁兰昨晚已经被我抓住了,她可什么都招了,包括……你指使她贴我大字报的事。” 楚红玉故意拖长了尾音,目光锐利地盯著卢金贵,观察著她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果然,卢金贵原本漫不经心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缝。 但她很快便恢復了镇定,冷笑道:“楚红玉,你可別血口喷人!丁兰那丫头是什么德行,別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为了钱,她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她说的话你也信?” 卢金贵微微浮肿的眼里带著毫不掩饰的嘲讽,仿佛在看一个不自量力的跳樑小丑—— “你可別忘了,全系都知道你和丁兰的关係可是最差的,別到时候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让她反咬你一口。” 卢金贵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容,仿佛已经看穿了楚红玉的把戏。 楚红玉淡淡地说:“卢主席不必为我操心,学校之前就要抓典型惩罚的是乱贴大字报,把大运动不正之风带到现在的人……“ “你说如果我把人证物证都交给学校,你这个系学生会主席的位置还坐得稳么?” “威胁我,你也配?”卢金贵轻蔑地冷笑。 “威胁?卢主席言重了,我怎么敢威胁您呢?”楚红玉轻笑一声。 但她语气里却带著几分寒意:“我只是觉得,像您这样『品行高尚』的学生干部,如果被大家知道您私底下竟然是这样的人,多不好。” 楚红玉走到门口,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说道:“好自为之!”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学生会办公室。 楚红玉离开后,卢金贵脸上的假笑瞬间消失。 她狠狠將桌上的茶杯砸在地上,精致的茶杯瞬间四分五裂,滚烫的茶水溅在她脚背上也浑然不觉。 “楚红玉,你以为你能斗得过我,你给我等著!”卢金贵咬牙切齿地低吼道,眼中闪烁著怨毒的光芒。 听到动静的张红梅战战兢兢地推门进来,看到满地的狼藉,嚇得大气都不敢出。 “卢,卢主席,您怎么了?” “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卢金贵猛地转头,微浮肿的双眼死死盯著张红梅。 “我当初是怎么跟你说的?啊?让你办点事都办不好,要你有何用!” 张红梅被卢金贵这副样子嚇了一跳,但很快反应过来,陪著笑脸凑上去:“卢主席,您別生气,我,我下次一定注意。” “还有那个丁兰,简直蠢到家了!半夜贴个大字报都能被人抓个正著,她以为自己是去发传单吗,竟然还敢说是我指使的?!”卢金贵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仿佛隨时都要晕过去。 “我,我也不知道她会这么蠢……更没想到她敢出卖我们!”张红梅小声辩解道。 “不知道?我看你和她一样蠢!”卢金贵冷哼一声。 她冷冷地说:“你现在立刻去向校办举报,就说丁兰和楚红玉长期有矛盾,她嫉妒楚红玉的美貌和家世,所以那些大字报都是丁兰一个人贴的。” 她要先把自己和系学生会摘出去。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把手下人推出去当挡箭牌了。 第595章 爽歪歪 张红梅愣了一下,迟疑道:“这……这理由会不会太牵强了?” 卢金贵似笑非笑地眯起微微浮肿的眼:“牵强?她们以前还是室友,关係闹得那么僵,谁知道是不是丁兰为了报復她,故意捏造事实?” “可是……丁兰那边……”张红梅欲言又止。 她忍不住劝道:“卢主席,您別生气,楚红玉就是虚张声势,她肯定没证据,不然早就去校方告状了,哪里还会等到现在?” “证据?哼,她当然没有!“卢金贵冷哼一声。 她抿了抿唇,眼里闪过一丝阴狠:“不过是个被宠坏的大小姐,真以为有点小聪明就能跟我斗?简直不自量力!先把丁兰举报出去,我看楚红玉还有什么证人!“ 她就不信邪了! “丁兰可不是什么善茬……而且她也是帮我们做事,这样不好吧?”张红梅皱眉小声道。 如果让她知道是自己举报的,以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报復自己呢。 “怕什么?她一个农村来的,能翻出什么浪来?“ 卢金贵不耐烦地皱起眉头,眼中满是不屑:“再说了,她手里难道还有你的把柄不成?“ 张红梅咬了咬嘴唇,还是选择了沉默。 卢金贵见状,语气缓和了一些,循循善诱道:“红梅,你听我说,丁兰这种人,就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她待在学校里,只会败坏我们学校的风气,我们这是在为民除害!“ 她眼里闪过厌恶:“寧媛宿舍里一个好东西都没有,全都被她身上的铜臭味污染了!世风日下,还是早些年好啊!” 卢金贵感慨万千,那时候她是如此年轻的小將,一呼百应,校长老师都得给她跪著磕头自认臭老九,在台上挨打。 哪里像现在还要避忌学校规矩,前几年的岁月,她就是规矩! 张红梅被卢金贵这一番“大义凛然“的言论说得有些动摇了,她咬了咬嘴唇, 卢主席说得对,丁兰一个农村来的,无依无靠,就算知道是她们举报的,又能拿她们怎么样呢? 想到这里,张红梅心里那点犹豫和不安也烟消云散了。 而且…… 张红梅咬了咬嘴唇,不能再违抗卢主席的命令,毕竟苗三吕已经博得了主席的青睞。 卢金贵看著张红梅离开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轻蔑又满意的笑。 …… 丁兰被老师叫到校办的时候,心里有些不安,脸上却不显出来。 “丁兰同学,有人举报你张贴关於楚红玉同学的大字报,你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吗?” 楚主任表情严肃,將几张大字报扔在丁兰面前。 丁兰看到大字报的內容,心中一沉。 她连忙摆手,一脸无辜地否认:“楚主任,这不是我贴的!我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 “不是你贴的?那你说说,是谁贴的?你的字跡和上面一模一样!你还想抵赖?“楚主任加重了语气,猛地一拍桌子,显然不相信丁兰的解释。 丁兰脸色难看:“我……” 该死,忘了字跡这回事儿,那时候是她抄了一遍。 “学校之前就三令五申,你为什么要污衊攻击楚红玉同学?“楚主任语气严厉。 丁兰慌了,她脸色煞白,语无伦次地解释道:“我没有,我没有造谣,而且楚红玉她爸本来就被抓了,我,我只是……“ “楚红玉同学家里的事情,学校已经了解过了,上级机关和派出所目前也还在调查中,並没有定论。“楚主任的语气严肃起来,瞪著丁兰。 楚主任:“在这件事没有水落石出之前,任何人都不得妄加揣测,更不能以此为藉口,做出伤害同学的事情!丁兰同学,你这是明知故犯,性质恶劣!” 他心里也憋著一股火,之前学校里就有人偷偷摸摸贴大字报。 保卫科的人前脚刚撕,后脚就有人又贴上,简直把学校的纪律当儿戏! 校领导们对这种歪风邪气都非常看不过去,这次好不容易抓到了一个,一定要严肃处理! 丁兰脸色白了下,心里更是恨死了楚红玉。 那个恋爱脑的蠢货,那天晚上装得多大度,转个背还是直接捅到校办来了! 丁兰吸了吸鼻子,可怜兮兮地说:“主任,我心里委屈……“ “委屈你就这种恶劣手段攻击同学?“楚主任猛地一拍桌子,怒气冲冲地说道。 丁兰眼珠子转了下,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楚主任,我……我真的没有恶意攻击楚红玉,我委屈是因为这是楚红玉在诬陷我……“ 丁兰吸了吸鼻子,抹了抹眼泪,委屈地说道—— “楚主任,我和楚红玉之前是室友,但是她一直都看不起我,觉得是乡下土包子,配不上和她住一起。后来,她还故意挑拨我和寧媛的关係,把我赶出了宿舍……她举报我,您就相信她吗?这是她的栽赃陷害!“ 丁兰越说越伤心,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往下掉,仿佛受了天大的冤枉:“字跡这种东西,只要模仿就可以了,学校怎么能就认定是我乾的。” 楚主任皱了皱眉,这都什么跟什么?怎么还扯到楚红玉在诬陷她了? “不是楚红玉举报你的,你別胡说八道!我看栽赃陷害的人是你!“ 丁兰愣住了,不是楚红玉?那是谁? 楚主任不悦地看著她:“你们学生会的人还从你宿舍里搜出了同样大字报的纸张和浆糊,甚至还有买这些东西收据,你还想抵赖?!” 丁兰只觉得脑子里嗡地一声,一片空白。 收据?还有系学生会的人去搜了她的宿舍? 对,她想起来了,当初买大字报用纸和浆糊的钱,是她找张红梅报销的。 本来,按照学校规定,各系学生会的经费使用,都要经过正规流程,填写申请单,由系主席签字,才能报销。 但当时,张红梅特意交代她不用走流程,直接把收据给她就行。 她当时还觉得占了便宜,偷偷把收据上的金额改大了一块钱。 现在想来,张红梅,不,是卢金贵从一开始就在给她下套。 是张红梅把收据给了楚主任?! 丁兰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下意识地想要反驳,但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楚主任看著丁兰苍白的脸色,心里已经有了判断。 “丁兰同学,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楚主任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我真的没有……”丁兰咬了咬嘴唇,无力地辩解,心里顿时涌起一股强烈的屈辱和愤怒。 张红梅……不,卢金贵她怎么敢!真把她当傻子了是吧?! 第596章 狗咬狗 丁兰紧紧地攥著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但她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 她深吸一口气,压抑住內心翻涌的情绪,抬起头,脸上却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 “楚主任,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只是……只是我如果被学校处分,肯定会影响我以后的分配,你知道我家里情况的……我真的没活路了……” 她说著说著,眼泪又吧嗒吧嗒地往下掉,痛苦又无助。 楚主任看著面前女学生这副模样,心里也有些不忍。 丁兰虽然这次犯了错,但之前在学校的表现还算不错,学习成绩也挺好,他也確实知道丁兰家里情况特別不好。 如果真的因为这件事记入档案,对她以后的人生確实会有很大的影响。 “丁兰同学,学校会根据你的认错態度和具体情况,做出相应的处理。”楚主任语气缓和了些。 他交代:“你回去好好反省反省,写一份深刻的检討书,爭取得到学校的宽大处理。” 丁兰低著头,眼珠子却滴溜溜地转著,心里暗暗盘算著。 “楚主任,我……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您。”丁兰忽然抬起头。 她怯生生地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是被人威胁的,威胁我的人才是三番五次不顾学校规定,利用自己的身份和影响力,排除异己,甚至诬陷他人的那个坏蛋呢?” 楚主任愣了一下,没想到丁兰会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这小姑娘话里有话啊。 丁兰顿了顿,一脸无辜真诚地问:“如果我能找到证据把这个坏人抓出来,是不是能撤销我的处分?” 楚主任眉头微微皱起:“丁兰同学,我希望你明白,这不是討价还价。学校的纪律是严肃的,任何人都不能触犯!但如果你真的能提供有力的证据,学校肯定会考虑你的情况!” 丁兰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楚主任的话正中她下怀。 她原本还担心学校不会轻易放过她,没想到这倒成了一个翻身的机会! “我知道,我知道。”丁兰连连点头,语气却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狠,“我只是想说,如果我能戴罪立功……” 楚主任看著她,推了推眼镜,语重心长地说—— “丁兰同学,学校不是不讲道理的地方。如果你真的掌握了確凿的证据,证明有人恶意陷害你,学校一定会秉公处理。“ “但是,如果没有证据,我希望你不要再胡乱攀咬他人,这只会让你受到更严厉的处罚,本来只是记大过成了开除,得不偿失。” “楚主任,我当然知道事情的轻重,您放心,我一定会找到证据的!”丁兰的脸上忽然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我一定会戴罪立功的!” 看著丁兰离开办公室的背影,楚主任眉头紧锁,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这个丁兰,看著柔柔弱弱的,实际上心思可不少,这次也不知道又要闹出什么么蛾子 而另一边,丁兰走出办公室,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上的委屈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阴狠的冷笑。 “想玩是吧?那我们就好好玩玩!” 哼,张红梅,不,卢金贵,你以为你是系学生会主席贏了吗? 丁兰眼珠子转了转,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 三天后,张红梅哼著歌儿回到了宿舍,手里还拎著一袋子苹果。 “哎哟,红梅你回来啦!这次的兼职怎么样啊?”一个舍友满脸堆笑地凑上来,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手里的苹果。 “就是整理资料,可轻鬆了,我早早就做完了!”张红梅笑著扬了扬下巴。 “喏,苹果给你们吃,卢主席说了女孩子多吃点水果,说对皮肤好!” “还是红梅你在学生会吃香啊,总有卢主席关照这种兼职赚生活费的好机会!”舍友羡慕地奉承一句。 “哪里。”张红梅暗自得意地翘起下巴,脸上却很谦逊。 两人正热闹说著话,忽然,张红梅眼角的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警惕地问道:“丁兰?你怎么在我床上坐著?” 此时宿舍里只有她们三个人,其他人都出去打饭或者洗衣服了。 丁兰低著头,怯生生地从张红梅的床上下来,手里还捏著一个皱巴巴的纸包,像是包著什么点心。 “红梅师姐,我……我等你很久了。”丁兰的声音细若蚊蝇,楚楚可怜的模样像一只迷途的小鹿。 “等你?等我干什么?”张红梅心里咯噔一下,隱隱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我这次遇到点麻烦……我帮你做事,可是学校却要处分我!”丁兰吸了吸鼻子,眼眶瞬间就红了。 “哎,红梅,发生什么事儿了,这个师妹说是来找你救命的,我才让她在这里等你。”边上舍友不明所以,一边吃苹果,一边插嘴问道。 张红梅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一把拉起丁兰,把她拽出了宿舍,语气不善地说道:“有什么事出去说,別在我宿舍里哭哭啼啼的!” 走廊里没什么人,张红梅压低声音,冷冷地说道:“丁兰,我最后说一遍,你贴大字报的事儿被楚红玉捅到学校那里,我也帮不了你,你赶紧走吧!” 丁兰说著,眼泪就掉了下来,一把抓住张红梅的胳膊,哀求道—— “我知道你肯定有办法的,求求你了……你帮我求求卢主席!这包点心给你!” “我最后再说一遍,这件事跟我没关係,更和卢主席没关係,你有证据吗,就在这里胡说八道!”张红梅用力甩开她的手,不耐烦地把那包看起来碎碎的点心塞回去。 什么噁心的东西,穷酸拿来收买她? 张红梅冷著脸,推了推眼镜:“再胡说八道攀扯我和主席,你原本只是背个处分,万一被开除,可別怪我们!” 张红梅冷冷地丟下这句话,转身回了宿舍,只留下丁兰一个人在空荡荡的走廊里。 回到宿舍,张红梅气呼呼地將书包扔在桌子上,对著吃苹果一脸八卦的舍友警告道—— “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许隨便带外人进宿舍!尤其是丁兰,绝对不许她进宿舍!” 舍友被张红梅突如其来的怒火嚇了一跳,下意识地点头:“知道了……” 张红梅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抑著心头的不安和怒火,她走到自己的座位前,四处查看,但也没发现什么问题。 她坐脑海里不断回想起刚才丁兰那张哭泣得夸张的脸,心里忽然升起一股莫名的不安。 第597章 她结婚过? 夜深人静,復大的校园里一片寂静,只有昏黄的路灯拉长了树影,偶尔传来几声虫鸣。 教学楼的阴影里,一道娇小的人影鬼鬼祟祟地躲藏著,四处张望著,確定周围没有人注意,才猫著腰,快步走到一棵高大的梧桐树下。 隨后,黑色人影抬头看了看二楼的系学生会办公室,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手脚並用地爬了上去。 人影推开一扇虚掩的窗户,那人影小心谨慎地爬进房间。 她记得这扇窗户的锁扣坏了很久了…… …… 保卫科的两个大叔打著手电筒,慢悠悠地巡逻著。 “老王,你有没有觉得,那边好像有什么动静?”一个略胖的大叔停下脚步,指著教学楼的方向说道 “动静?什么动静?”另一个瘦高个的大叔疑惑地问道。 “我好像看见一个人影,从二楼的窗户翻进去了。”胖大叔指著学生会办公室的方向,压低声音说道。 “好像有人影,走,过去看看。” 两个保卫科大叔拿著手电筒,快步上楼,走到系学生会办公室的窗户下,仔细查看了一番。 窗户紧闭,窗台上也没有任何攀爬的痕跡,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你老眼昏了吧?二楼的窗户明明关得好好的,哪里有人?”瘦高个的大叔没好气地说道,“走啦走啦,別疑神疑鬼的。” 胖大叔揉了揉眼睛,又看了看,“奇怪,难道是我眼了?” “估计是吧,这大半夜的,学生都睡了,谁还会来学生会办公室啊。” 另一个瘦高大叔打了个哈欠,显然对同伴的疑神疑鬼有些不以为然。 胖大叔拿手电筒从窗口对著房间里再照了一遍,的確什么也没有,他只好摇摇头,跟著瘦高个的大叔下楼继续巡逻。 他们没有注意到的是,在学生会办公室的办公桌下面。 一道人影正大气不敢出地躲在那里,直到听到脚步声渐渐远去,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人影定了定神,继续翻找起来,终於,在一个不起眼的抽屉夹层里,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人影翻看了一会,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眼里闪烁著森冷的快意。 …… 与此同时,锦江饭店的房间里,寧媛刚洗澡出来就看见荣昭南插著裤子口袋,站在窗边看著窗外夜景。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她弯了下大眼,有些惊讶:“什么时候过来的?吃了吗?” 荣昭南转身淡淡地笑了笑:“吃了,刚过来。” “你要的东西都在这里了。”他將一个牛皮纸袋推到寧媛面前,顺势把头髮湿漉漉的姑娘拉进自己怀里。 “这么快?”寧媛有些惊讶,她原本以为要查到卢金贵的资料需要费不少时间,没想到荣昭南这么快就有了结果。 “怎么?怀疑我的能力?”荣昭南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寧媛摇摇头,她既然能把这件事託付给荣昭南来查,自然是因为知道他的本事。 文件袋里是关於卢金贵的详细资料,包括家庭背景、社会关係、甚至还有——过往的婚姻经歷?! 寧媛越看越心惊,她没想到,这个表面上光鲜亮丽的系学生会主席,竟然隱藏著这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资料上显示,她不仅结过两次婚,而且还有一个孩子,只是她一直刻意隱瞒了这些事情,对外宣称自己是单身。 “她为什么要隱瞒这些?对外宣称她从没结婚过,被事业耽误了个人生活?”寧媛微微蹙眉。 荣昭南放下咖啡杯,深邃的目光落在寧媛脸上,轻描淡写地说—— “或许是因为贪婪,谁知道呢?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寧媛想起楚红玉这段时间遇到的事儿,眼里闪过冷意:“確实……满嘴仁义道德,满嘴的女性主义,心里算计的都是生意。” “卢金贵每次看上的男人啊,身份条件都不错,而且她最后都能如愿以偿。”荣昭南说到这儿,顿了顿。 他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意,“就是这婚姻都不怎么长久,每次分开都闹得挺难看。” 寧媛翻看著卢金贵的资料,听到这话,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还有人受得了她那套啊?她怎么哄骗的男人啊?不会是靠喊口號,或者……” 寧媛说著,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卢金贵那张脸故作娇羞的模样,顿时一阵恶寒,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想到什么了,一脸嫌弃?”荣昭南看著寧媛,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她的发尾。 寧媛顺势往他怀里靠了靠,隨口说道:“我在想,卢金贵那样的女人,究竟是怎么做到每次都成功嫁给条件不错的男人的?总不能每次都是靠身材吧?对你们男人来说,真的把灯一关,女人都一样,身材比脸重要?” 荣昭南挑眉:“虽然话糙理不糙,但你的话也太糙了。” 他轻哂:“她的手段虽然不高明,但却十分有效,总能抓住男人的弱点,达到自己的目的。” “什么弱点?”寧媛好奇地追问。 “比如虚荣心,比如同情心,比如……”荣昭南轻哂,“比如对某些东西的渴望。” “大运动时期,她靠著会说会写文章,斗倒了不少人,其中不乏她的竞爭对手,足以证明她不是个简单的角色。”荣昭南语气淡淡,却透著一股凉意。 他顿了顿:“不过那些男人也不是傻子,时间久了,自然会发现她的真面目。自然无法过下去,谁会想要娶一个每天打算把自己训成李莲英的『慈禧太后』回家。” 寧媛轻扯唇角,怪不得卢金贵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原来是曾经踩著別人的肩膀往上爬,享受过那种呼风唤雨的滋味。 想到这里,寧媛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卢金贵当时懟寧秉宇的画面,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说,她当初不会以为那样就能给我那位便宜大哥留下深刻的印象,从此对她魂牵梦縈吧?不知道粉肠哥娶了她,会是个什么情况?” 卢金贵试图把她自己曾经的成功经验复製在寧秉宇身上? 荣昭南看著寧媛幸灾乐祸的样子,无奈地摇摇头。 房间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寧秉宇面无表情地走进来,將手里的礼品袋扔到寧媛床上。 他语气不善:“寧媛,亏我还特意从港府飞过来给你带礼物,你倒好,在这儿编排起我来了。” 第598章 转性 寧媛漫不经心地打开礼品袋,映入眼帘的是一条光彩夺目的珍珠项炼,每一颗珍珠都圆润饱满,散发著柔和的光泽。 她挑了挑眉,这寧秉宇什么时候转性了,居然还知道给她这个妹妹带礼物? 她把玩著手里的项炼,漫不经心地问了句:“你怎么进来的?我都不知道你属老鼠的,进別人房间不会先敲门?” 寧秉宇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径直走到沙发前坐下,翘起二郎腿,动作优雅却带著一股说不出的压迫感:“我敲敲门,怎么能看见我亲爱的妹妹这『天真无邪』的嘴脸呢?” 荣昭南坐在沙发上,听到这话,拿著书的手指微微一顿,抬眸淡淡地说:“是我刚才没关门。“ 他淡淡地看了寧秉宇一眼,“他来找我的。” “我就说嘛,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堂堂寧家大少爷,居然会给我这个妹妹专门从港府带礼物?”寧媛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寧秉宇,语气里充满了揶揄,把项炼隨手扔回礼品袋里。 “你什么时候对我这么好了?这条项炼,该不会是妈让你带给我的吧?” 寧秉宇被寧媛戳穿了心思,也不恼怒,只是笑著摇了摇头,“你还是这么聪明,一点都不可爱。” 寧媛冲他翻了个大白眼:“谁都跟你一样势利眼哦!你哪里是来看我的,你是来看荣昭南差不多,东尼说你以前只这么殷勤对自己女朋友。“ 寧秉宇温文尔雅地笑了笑,看向荣昭南:“有什么区別吗?都是自己家里人。“ 荣昭南神色淡淡,不可置否。 寧媛不客气揶揄:“你要是真看上他,我这个当妹妹的,肯定举双手赞成,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寧秉宇眯了眯眼,微笑:“寧媛……” 荣昭南凉凉地看了寧媛一眼:“你倒是大方。“ 寧媛乾笑:“啊哈……开个玩笑!“ 一下子忘了,这荣小哥一向介意她的'大方'。 寧秉宇瞧著她,轻嗤:“你看你那个样子,也就知道在我面前横。“ “我哪里横了?我就是喜欢说实话”寧媛笑得一脸无辜,懟回去:“我看你和那个卢金贵就挺配的,一个心机深沉,一个道貌岸然,绝配!凑合凑合得了,別嫌弃人家年纪大,生过孩子了,毕竟人家是文化人,是作家,带出去倍儿有面子!” “寧媛!”寧秉宇冷冷地扫了她一眼。 她明明知道他很噁心曱甴。 他看向荣昭南:“阿南介意这份资料借我复印一份么?“ 荣昭南剑眉微挑:“不介意,不过复印……“ “我这次来,带了两台最好的佳能复印机和松下的传真机,作为和內地客人续约的小……赠品。“寧秉宇微笑。 “內地的单路真跡传真在交换转接操作上手续繁复,质量低,重发率高,存在问题多,故经邮电部批准,1980年4月1日,真跡传真交换台停用,办公会有些不方便。“寧秉宇轻轻推了下自己的眼镜。 寧媛一听就忍不住嘀咕:“我就知道我就是个添头,你不是给我专门带礼物的,你是给我男人带礼物的。“ 寧秉宇真是很懂怎么“送礼“让荣昭南无法代表'內地客人'拒绝,还得承他人情。 这种先进的东西,內地早年被封锁,缺得很。 “我先给'客人'打个电话,但还是谢谢你。“荣昭南果然淡淡一笑。 寧秉宇也微笑著说:“那我先不打扰你们了,拿这份资料出去复印。“ 寧秉宇离开后,寧媛对著他的背影翻了个白眼,转头衝著荣昭南抱怨道::“什么人啊,好歹我也是他妹妹,居然一点都不懂得討好我,不知道我是你的老婆吗?我要是吹吹枕头风,分分钟让他吃不了兜著走!” 荣昭南凉凉地瞥了她一眼:“因为他知道,就算你吹枕头风,也影响不了我在公事上的任何决定。” 寧媛气结,抓起沙发上的抱枕就往他身上砸:“荣昭南!你瞎说什么大实话!” 荣昭南不躲不闪,轻而易举地接住抱枕:“怎么,恼羞成怒了?你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的原则性,你还不清楚?” “是是是,荣昭南同志您最正直无私了,行了吧?你也影响不了我的原则!”寧媛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荣昭南把抱枕丟到一旁,笑著將寧媛拉到自己腿上,语气里带著几分调侃:“怎么?你还想对我用美人计?试试看,我说不定吃你这小特务的衣炮弹。” 寧媛被他看得心跳加速,却还是嘴硬道:“谁是小特务,你別自作多情了,我只是……”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堵住了嘴唇。 他的吻,霸道而又热烈,带著几分惩罚的意味:“只是什么,只是把我送你那便宜大哥?” 寧媛被荣昭南吻得气喘吁吁,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推开他,红著脸咬牙低声骂:“你干嘛呀!粉肠哥刚走,你就……” 荣昭南不以为意地轻笑一声,手指轻轻摩挲著她的唇瓣,语气意味深长:“怎么,怕你哥知道我们感情好?你信不信,我要在港府,他能把你打包送上我的床。“ 寧媛憋住了,没什么底气地冷哼:“那在內地我就能把他打包上卢金贵的床!” 荣昭南低笑著,將她紧紧搂在怀里,低头吻住她的耳垂,长指灵巧地解开她的衣扣,声音低沉而蛊惑:“別討论他了,咱们继续討论衣炮弹……” 寧媛:“不是,等一下,谁是小特务……” 他一翻身把试图反抗抗议的'小特务'按在沙发上了,强行体验——衣炮弹。 …… 寧秉宇离开了房间,脸上的笑冷了下来,面无表情地把手里的资料扔给东尼:“去复印一份母曱甴的资料。“ 东尼接过资料,一头雾水地问:“大少,这种小事,寧小姐处理就好了,何必您亲自……” 寧小姐在內地处理这种事比大少合適,而且这点小事儿,怎么也不至於让老板亲自插手吧? 寧秉宇优雅地从西装口袋里摸出点菸器,啪嗒一声点燃了雪茄,吸一口,缓缓吐出烟雾,遮住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阴鷙。 “她们女仔手段,迂迴又温和,顶多让那女人丟脸掉学籍,这怎么够呢?”寧秉宇语气淡漠,仿佛在谈论今天的天气一般,可东尼分明感受到了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起。 “今天看到这份资料,真是噁心。”他语气淡漠,仿佛在说今天的天气一般,“这种货色,也敢肖想我?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前世是吃了多少香炉灰,今生才敢三番两次来熏我?” 他慢条斯理地弹了弹雪茄,猩红的火光映照在他那张俊美无儔的脸上,却无端添了几分冷酷的意味。 东尼心中一凛,他知道自家这位大少爷看著温文尔雅,手段却比谁都狠辣,今日大概是真被噁心到了。 第599章 实用主义的寧大少 “大少,这……这不太好吧?”东尼面露难色。 他斟酌著措辞:“这种货色,要是在港府,大少您一句话的事儿,但这里是內地,咱们去哪里都需要批准,很多事情不方便,还是给七小姐做吧。” 这里不是港府,內地人正经出个差或者去哪里还要什么介绍信。 大少爷这次风光回港府,狠狠打击了一波那些想要掀他落马的人,寧正坤董事长和瘫痪的老爷子都赞他危机公关很有一套。 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没必要留把柄。 寧秉宇轻笑一声,白皙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弹了弹雪茄,猩红的火光在他俊美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东尼,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天真了?那些作奸犯科的人,哪一个需要介绍信?再说了,我可没说要自己动手。” 东尼愣了一下,隨即反应过来自家老板的意思:“大少是想……” 寧秉宇慢悠悠地吐出一口烟圈,更衬得他那双桃眼深邃莫测—— “卢金贵这种母蟑螂,面上道貌岸然,背地里下作齷齪的事,不知道干了多少。打蟑螂,还需要我亲自动手?”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他弹了弹雪茄:“放心,我还不至於为一只路边蟑螂脏了我的手。” “大少爷,您的意思是……”东尼眼皮一跳,他知道寧秉宇心里肯定已经有了主意。 没错,以大少爷的性格,怎么可能亲自去处理这种小事? 对付卢金贵这种人,根本不需要自己动手,只要稍微动点手脚,自然会有人替他们解决。 寧秉宇没有解释,猩红的火光映照著他深邃成熟的俊脸,淡淡地说:“先让楚红玉和叉烧妹去折腾,我找时间收尾就行了。” 东尼想了想,直接问:“大少,说到红玉这个,內地的合作方也已经稳定下来了,没必要非得等红玉做內地助理,换个人也可以吧?” 大少亲口说过红玉会继续当他助理的。 但这些天了,红玉在內地忙前忙后处理家里的事情,却没有主动联繫过他们,更没有回来当助理的意思。 在港府,七小姐电话里隨口提了一句红玉家里出事,大少也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看文件的眉眼间没有丝毫波澜。 这……怎么看也不像是要把红玉留在身边当助理的感觉。 內地有个懂行有关係的辅助人员,確实会好很多,不行就再想办法聘一个?只是值得信任的不好找。 寧秉宇没有直接回答,吐出一口烟圈,而是突然话锋一转:“东尼,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有没有想过,自己当老板?” 东尼愣住了,不明白寧秉宇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 他迟疑了一下,摇摇头:“大少,您说笑了,我就一粗人,只会打打杀杀,哪当得了老板啊。” “怎么当不了?你要是想,我现在就可以给你投资,让你去开个拳馆,或者…做个社团老大。” 寧秉宇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语气却带著几分认真。 东尼苦笑:“大少,您就別拿我寻开心了,社团…那条道太黑,我可不想走,我就想安安稳稳赚点钱,哪有那个本事当什么老大。” “东尼一向通透。”寧秉宇低沉的笑声在烟雾繚绕的房间里迴荡。 他修长的手指灵活地转动著银质的打火机,一下又一下,发出清脆的“咔噠”声,像是在敲击著某种节拍:“大部分人,就算看见一块蛋糕,也只会想著一口吃掉,当下吃得开心就行了。” 他深邃的双眸映著忽明忽暗的火光:“但我看到一块好吃的蛋糕想的是,怎么样才能把这块蛋糕做大,才能吃得更多,想吃就吃,甚至…” 他抬起头,锐利的目光直视前方,“吃一辈子。” 寧秉宇將打火机隨手扔在桌上,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 “內地市场那么大,需要很多人手做事,我內地生意刚刚铺开,也需要一个懂事能干的內地秘书,楚红玉是有培养的潜质和价值,前提是她能处理好她的家事,尤其是——她的父亲还在位。” 他顿了顿,凉薄地说:“不然要她也没什么用,总会有更多合適的人才。” 东尼若有所思:“……” 大少还是那么实用主义。 其实大少最满意的还是欧明朗和七小姐,但是这两个人都不可能为他工作。 东尼笑了笑:“大少,我还是那句话,我干不来那些事儿,有一口吃一口吧,人各有命,我就適合打工,人最怕心比天高。” 寧秉宇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欣赏的弧度:“放心吧,跟著我,亏待不了你。” 他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只是拍了拍东尼的肩膀,转身进了浴室。 另一边,楚红玉回到宿舍,还没进门就看见丁兰那抹熟悉的身影,像根招魂幡似的杵在门口,惹得路过的人频频侧目。 严阳阳像尊门神一样挡在门口,叉腰大高个的架势,配上那张凶巴巴的脸,活像要把丁兰生吞活剥了。 “严阳阳,你干嘛呢?好歹同学一场,至於这样吗?”丁兰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眼圈红红的,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周围女同学们都站在不远处看热闹。 “同学一场?你还有脸提同学!当初是谁为了钱,把娇气包害得那么惨?现在还有脸回来?”严阳阳叉著腰,那架势,恨不得把丁兰从楼上扔下去。 楚红玉站在不远处,將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丁兰忽然看见了她,眼圈立刻就红了,泫然欲泣地看著楚红玉,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红玉姐,你看阳阳,她怎么这样说我……” 楚红玉不动声色地將丁兰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心中冷笑。 这丁兰,还是一如既往地脸皮厚还爱演戏。 在做出三番两次贴她大字报,几乎让她名声尽毁的事儿,居然还能向自己撒娇? 不过…… 严阳阳还想说什么,被楚红玉一个眼神制止了:“好了,阳阳,让她进来吧。” 进了宿舍,楚红玉又对严阳阳说道:“阳阳,帮我盯著点外头,我和丁兰有话要说。” 严阳阳虽然不放心,但还是听话地走了出去,临走前还狠狠地瞪了丁兰一眼。 “说吧,来找我什么事?”楚红玉在丁兰对面坐下,语气冷淡。 进了宿舍,丁兰的眼睛就开始滴溜溜地乱转,最后落在楚红玉掛在衣架上的衣服上。 她走过去,伸出手,轻轻抚摸著一件进口的確良波点连衣裙,眼中满是羡慕和嫉妒。 “红玉,我一直都羡慕你的,穿的用的都是好东西。”丁兰的声音酸溜溜的,眼里的贪婪几乎要溢出来。 她手指故意在那件裙子上流连忘返:“这料子,真舒服,一看就贵。不像我,只能穿这些粗布衣服……” 第600章 就凭我能把卢金贵赶出学校 楚红玉面无表情地看著丁兰的表演,这丁兰,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一有机会就想占便宜:“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丁兰的目光恋恋不捨地从那件波点连衣裙上移开。 她转头可怜兮兮地望著楚红玉:“红玉姐,我知道当初是我不对,我不该听信別人的话,在背后那样对你……” 她吸了吸鼻子,硬是逼出两滴眼泪,楚楚可怜地说:“你也知道我家里的情况,我家里穷,我要是不那样做,我根本就没办法上大学,我也想像你和寧媛一样,穿漂亮衣服,用好东西……” 楚红玉冷眼看著丁兰表演,心里毫无波澜。 这套说辞,丁兰在她面前不知道说过多少遍了,每次都是一副“我也是被逼无奈”的受害者姿態,仿佛一切错误都是原生家庭的错,和她丁兰一点关係都没有。 “所以呢?你现在是来我这里哭穷,让我同情你?”楚红玉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眼里满是嘲讽。 “丁兰,你別跟我来这套。”她冷冷地说,“別说废话了,说点有用的。” “红玉,你真的误会我了。”丁兰见软的不行,索性换了一副嘴脸。 她小声说:“其实,当初指使我做那些事的,另有其人。” “哦?是吗?我倒想听听,是谁指使你做的?”楚红玉故作好奇地问道,嘴角却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丁兰见她感兴趣,顿时做出一副怯怯的样子:“是系学生会的,张红梅,应该说,是经济系学生会长卢金贵。” “丁兰,当初是谁信誓旦旦地说,这事儿和卢金贵没关係,是你自己看我不顺眼,才想给我个教训?” 楚红玉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眼神锐利得像一把刀子,仿佛能看穿丁兰的所有心思。 丁兰脸上闪过一丝尷尬,但她很快便恢復了镇定:“红玉姐,你就別挖苦我了,我之前那不是害怕嘛,怕说出来被报復。“ 她马上一脸坚定补充:“不过,我现在想通了,与其这样担惊受怕,还不如把我知道的都说出来,也好求个心安。” 楚红玉冷眼看著她表演,心中冷笑。 这丁兰,编故事的本事见长啊。 “然后呢?你想怎么样?”楚红玉继续问道,语气依旧平静。 丁兰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伸出三根手指,比划了一个数字:“不多,你给我三百块还有让学校不给我记过,你是苦主,你谅解了,帮我说情,学校肯定接受。” “凭什么?” 楚红玉似笑非笑地看著她:“要知道,现在一个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也就几十块,三百块都能抵得上一些人家小半年的收入了!” 还得她这个受害者帮她说情? 丁兰笑得灿烂无辜:“就凭我能把卢金贵赶出学校!” …… 卢金贵今天心情很好。 她穿著一件米白色连衣裙,包裹出好身段,头髮特意烫成时下流行的波浪卷,整个人显得优雅又知性。 此刻,她正坐在一家装修考究的復古咖啡馆里,对面是一位四十多岁的男人,某报社的处长。 这是他们第二次见面,经人介绍相亲。 董处长戴著一副金丝边眼镜,身材有些发福,但头髮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带著和煦的笑容,显得儒雅又斯文。 “卢同志的文章,我每一篇都拜读过,文笔犀利又不失细腻,很有深度,实在令人佩服。”董处长端起咖啡抿了一口,由衷地讚嘆道。 卢金贵淡淡一笑,眼波流转间带著几分矜持的得意,“董处长过誉了,我只是隨便写写,发表一些自己对社会和人生的看法而已。” 还不错,他很欣赏自己发表在报刊上的文章,认为她是一个“有思想、有深度”的女性。 她享受著这种被欣赏、被追捧的感觉,男人们一向对她如此才是对的。 “卢小姐太谦虚了,像你这样有才华的女性,现在已经很少见了。”董处长说著,目光落在卢金贵身上,带著几分欣赏和探究。 卢金贵心里得意,面上却不动声色,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和董处长谈论起最近的文化热点。 卢金贵一边聊天一边漫不经心地扫视著窗外。 忽然,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路边,寧秉宇穿著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正从一辆黑色轿车上下来。 他身边没有其他人,只有保鏢为他拉开车门,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等候。 寧秉宇! 他怎么会在这里? 卢金贵下意识地坐直了身子,目光紧紧地盯著窗外那道挺拔的身影。 他的气质完全与这年头的內地人不同,男人高挺的鼻樑,稜角分明的侧脸,无一不彰显出他的出色,即使在人群中也依旧耀眼夺目。 寧秉宇一下车,轻按了下眼镜,打量了下咖啡馆边上的百货商场,自然也看见了她。 但……寧秉宇仿佛完全当她不存在一样,和东尼交谈起来,神情专注而认真。 卢金贵一股无名火腾地窜了上来。 寧秉宇!这个傲慢浅薄的男人居然对她视而不见?! 她猛地站起身,对还沉浸在“文艺创作”中的董处长说:“董处,要不,我们换个地方边吃边聊,这里的点心太单调了。” 董处长愣了一下,不明所以,但隨即笑著点头:“好啊,听你的。” 结帐后,卢金贵和董处长走出了咖啡厅。 经过寧秉宇身边时,她故意往寧秉宇的方向靠近了几步,提高音量,对董处长温柔地说道:“董处,我今天下午正好没事,不如我请您吃饭吧?” 她今日穿的也是进口货,出门不知多少男人目光在她身上下不来,寧秉宇看不见? 董处长自然求之不得,笑著答应道:“那怎么好意思,应该是我请你才对。” “您太客气了,就这么说定了。”卢金贵说著,目光却始终追隨著寧秉宇的身影。 他依旧没有看见她,或者说直接当她不存在,转身直接带人进了百货商场。 她强忍著心中的怒火,和董处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著天,心里却像长了草一样。 他难道是来给楚红玉买东西? 想到这里,卢金贵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董处长却意犹未尽,提议道:“卢小姐,我知道你们大学附近有一家咖啡馆,叫那个……『纪元之心』的,听说很有文化气息,不如我们去那里坐坐?” 第601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三更) “哼,不过就是个附庸风雅的地方罢了!”卢金贵打断他的话。 她语气里充满了不屑,“充满了铜臭味,一点都不高雅,装腔作势!” 董处长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顺著她的意思说道—— “既然你不喜欢,那就算了。不过,我们聊得很投机,既然是相亲,我们都觉得对方不错……” 他眼神里多了几分意味深长:“金贵,其实我对你很有好感,你愿意早点和我结为伴侣吗?” 卢金贵心中冷笑,面上却故作矜持地推辞道:“董处长,您太心急了,我们才第二次见面……” “没关係,我们可以慢慢了解,感情是可以培养的。”董处长说著,目光灼灼地盯著卢金贵。 他语气里带著几分暗示,“如果你愿意,今晚可以去我那里,我亲自下厨做饭给你吃。” 卢金贵心里冷笑一声,她怎么会不明白这个老男人的意思?不过是想趁机占她便宜罢了! 她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脸上露出矜持的笑容:“谢谢董处长的好意,不过……” 她顿了顿,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董处长,您是文化人,应该尊重女性,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呢?” “卢金贵同志,你误会我的意思了,”董处长脸上闪过一丝尷尬。 他连忙解释道,“我只是觉得……我们都是成年人,介绍的王姐告诉你了吧,我妻子病故了,需要一个新妻子,我能为你的文学事业添砖加瓦。” “我觉得董处长还是应该多些心思在工作上,我们应该追求心灵的契合,下次再约吧,我要先回学校了……” 卢金贵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著董处长,语气矜淡地说。 董处长也不能说什么,他轻咳一声掩饰著自己的尷尬:“好的,卢金贵同志,我期待我们心灵契合的那天,再会!” 他心里却有些不满,一开始觉得虽然这个姑娘年纪大了点,但是没结婚和生孩子,脸很一般,可身段非常好,女人关灯了都一样。 没想到她也都是三十多的女人了,还拿乔,难怪一直嫁不出去。 算了,三十岁没有谈对象,又是文化人多少骄傲一些的,也不奇怪。 董处长安慰自己,看著卢金贵纤细的腰肢和臀部曲线,表情又鬆了下来,看起来也是个能生儿子的。 卢金贵和董处长告別后再一扭头,却没看见东尼和黑色轿车了,她沉了脸,好心情荡然无存地回了学校。 寧秉宇根本没有吃醋,也没多看她一眼!肤浅!肤浅! 她还遇到了更肤浅的董处长,今日不宜出门! 卢金贵一路黑著脸,回到学校,刚走到女生宿舍楼下,就被一个女生叫住。 “卢主席,你怎么才回来啊,张红梅干事和其他学生会的同学都在大教室等你好久了,听说这次国庆活动,咱们系要出个节目呢!” 女生一路小跑著过来,脸上堆著討好的笑容。 卢金贵本来心情就不好,被她这么一催,更加烦躁:“行了,我知道了,你先过去吧,我等会儿就到。” 她慢悠悠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这才抬脚往大教室走去。 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热烈的討论声。 “这次国庆节的活动,我们一定要办得有声有色,不能输给其他系!我觉得可以搞个文艺匯演,把咱们系里的文艺骨干都组织起来……” “文艺匯演太老套了,要不我们搞个辩论赛吧,咱们系里可是臥虎藏龙啊……” 卢金贵推开门,只见大教室里坐满了人,除了经济系系学生会的成员,还有一些校学生会的成员,还有好几个负责国庆活动的老师。 看到卢金贵进来,眾人纷纷停止了討论,齐刷刷地向她投来目光。 张红梅马上招呼:“主席,你来了,快来坐!” 苗三吕也殷勤地说:“是啊是啊,卢主席,您可是咱们系的大才女,您可得好好想想,给咱们出谋划策啊!” 卢金贵享受著眾星捧月的感觉,嘴角微微上扬,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没有说话,径直走到第一排,拉开椅子坐下。 她这副目中无人的样子,让在场校学生会的人微微蹙眉,靳边疆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唇角,也没说什么。 张红梅见状,连忙招呼大家继续討论,试图缓解尷尬的气氛。 然而,就在这时,教室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丁兰带著几个学生处的老师走了进来。 “老师,就是她!就是她威胁我,让我去贴楚红玉的大字报的!”丁兰指著卢金贵,哭得梨带雨。 她毫不客气地指控:“她说,如果我不按照她说的做,就让我在学校里待不下去!” 眾人闻言,顿时一片譁然。 丁兰的话如同惊雷一般,在教室里炸响,所有人都震惊地看著丁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 卢金贵脸色铁青,心里隱隱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她猛地站起身,指著丁兰怒斥道:“丁兰,你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威胁你了?你有什么证据?你再敢污衊我,信不信我告你誹谤!” “我没有胡说!我没有!”丁兰也泪流满面,委屈地说—— “那天晚上,你……你把我叫到小树林,给了我一封信,让我……让我把它贴到女生宿舍楼下,还……还给了我十块钱……” “你……你血口喷人!我根本就没有做过这种事!”卢金贵气急败坏地反驳道。 她这辈子没想到自己还有被诬陷的一天。 她根本没有做这种危险的事,都是张红梅负责接触下面的人。 张红梅也马上反应过来:“一派胡言!你撒谎也不打草稿,卢主席怎么会做这种事?你分明就是嫉妒楚红玉,故意想要陷害她,现在还要泼脏水给会长!” “我没胡说,楚红玉的父亲被诬陷骚扰女学生,也是卢金贵一手策划的!”丁兰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发泄出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什么?!” 这一次,教室里更加安静了,落针可闻。 第602章 对峙的狗儿们 丁兰的话像是往平静的湖面丟下了一颗巨石,掀起惊涛骇浪。 教室里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所有人屏住呼吸,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卢金贵。 卢金贵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她这辈子没有这么被人用这种目光看过! 她强忍著心头的怒火,厉声说:“丁兰,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楚红玉父亲的事是我做的?就凭你一张嘴吗?” 多年斗爭运动的经验,让她迅速镇定下来,做出一副清高悲愤状—— “丁兰,你別以为大家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你为了钱,你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所有人都知道你一直嫉妒楚红玉!” “但我没想到你还记恨我不给你借钱,不许你进学生会的事儿,所以才想出这种恶毒的办法来陷害我们,想要一石二鸟?!” 丁兰一呆,她確实积极地申请进学生会,进去了好多点捞钱的机会,没想到被卢金贵当把柄了? 她眯了眯眼,哼!比嘴皮子,她连寧媛都没输过! 丁兰立刻一抬大眼,楚楚可怜地张嘴:“主席,我哪里有……” 卢金贵立刻打断她,用一种痛心疾首的语气说—— “我知道你家境不好,我也很同情你!但你不能因为这样就昧著良心污衊人!你如果不是因为记恨我,那我问你——你收了谁的钱来污衊我?!” 卢金贵一番义正言辞的训斥与演说,完全是身正不怕影子歪的模样,瞬间激起了她崇拜者们的保护欲。 “丁兰,你別乱说!卢主席人那么好,怎么会做这种事?” “就是!我看你就是嫉妒卢主席,还收了別人的钱,故意污衊主席,谁不知道你到处捞钱的事儿!” “丁兰,你今天要是不说出个所以然来,就別怪我们不客气了!” 卢金贵听著这些维护自己的声音,心里暗爽,眼角余光扫过脸色难看的一群老师,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楚主任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他用力敲了敲桌子,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他看向丁兰,语气严肃地问道:“丁兰同学,我希望你明白,你指控卢金贵同学威胁你又诬陷他人的这件事,性质非常严重,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同学矛盾,已经涉及到违法了。” 楚主任顿了顿,沉声说:“如果情况属实,学校一定会为你做主,卢金贵同学將会面临非常严厉的处罚!” “但如果你是在捏造事实,那你也要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我希望你认真考虑清楚,是不是真的要发出这种指控。” 这话一出,在场眾人神色都是一窒,丁兰和卢金贵、张红梅、苗三吕表情都僵硬了瞬间。 她们忽然意识到,这件事,一旦自己真的无法脱身,被学校开除都是轻的! 教室外,一道窈窕影子隱匿在阴影中,別人都没有注意到这里还站著一个人。 楚红玉双手环抱,姿態閒適地靠在冰凉的墙壁上,將教室里的闹剧尽收眼底。 她看著丁兰和卢金贵狗咬狗,唇角轻轻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那双嫵媚的狐狸眼中飞快地闪过一道冷冽的光芒。 很好,就这样,继续狗咬狗,最好闹得两败俱伤才好。 教室里,“斗爭”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 丁兰咬著下唇,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却依然坚定地点点头,“楚主任,我没有撒谎!我说的都是真的!” “够了!”卢金贵猛地一拍桌子,打断了丁兰的话。 她指著丁兰的鼻子,怒斥道,“丁兰,你不要再胡说八道了!我告诉你,你这是污衊!你这是誹谤!我要告你!我要让你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丁兰被卢金贵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嚇了一跳。 她瑟缩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慌张。 但,已经没有退路了。 她也硬著头皮软声说:“我没有胡说!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你如果不信的话,我可以拿出证据!” “证据?你能拿出什么证据?”卢金贵冷笑一声。 她根本不相信丁兰能拿出什么证据,因为她自认为自己做事滴水不漏,不可能留下任何把柄。 丁兰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封叠得整整齐齐的信,颤抖著递给楚主任—— “楚主任,这就是证据!这就是卢金贵当初给我的信!信上的內容和您拿到的大字报上的內容一模一样她…她让我照著这封信的內容抄成大字报,然后贴到女生宿舍楼下。” 说著,她一边掉泪,一边添油加醋:“还…还威胁我,如果我不按照她说的做,就拿住我什么『捞钱』的把柄,让我在学校里待不下去……卢金贵说她能在系里一手遮天,毕竟经济系的荣耀都是她带来的,没有她,谁知道復大的经济系。” 这话夸张过分了,但奈何卢金贵一向给人“霸气十足”的印象。 也曾经说过不感谢学校栽培,只感谢自己之类的言论,所以反而显出来几分可信。 楚主任接过信封,慢慢地打开,从里面抽出一张纸,展开一看,眉头顿时紧紧皱了起来。 信纸上,赫然写著和之前大字报上一模一样的內容。 字跡虽然有些潦草,但可以看出写信人的笔力雄健,龙飞凤舞,带著一股张扬的味道 卢金贵平日里最爱標榜自己“巾幗不让鬚眉”,所以故意把字练得像男人一样。 她也曾在校报上文章写过:“谁说女人写字就一定要娟秀?我偏要写得龙飞凤舞,这才是新时代女性的风骨!” 这话被她用充满蛊惑的文章和演讲时说出来,不知道俘获了多少女同学的心。 也让她的字跡在学校名噪一时,只要常看到她手写的文章和通知的人,几乎都能一眼认出来。 楚主任也是见过的。 “这…这確实是卢金贵同学的字跡。”楚主任打开信向卢金贵展示,眉心紧拧:“卢金贵同学,你还有什么话要解释?” 楚主任的话和他展示的信,让教室里顿时炸开了锅,眾人议论纷纷,看向卢金贵的目光充满了惊恐和怀疑。 “这……这是卢主席的字跡,我认得!” “我的天,真的是卢主席写的!” “这……这也太可怕了吧!卢主席怎么会做这种事?” 这些声音让最爱惜羽毛,最喜欢好名声的卢金贵忍无可忍。 第603章 拋弃了的棋子 卢金贵脸上血色尽褪,心里又惊又怒。 她死死地盯著丁兰,恨不得在她身上盯出两个洞来。 该死的丁兰,怎么会还留著这封信! 她当初把信交给张红梅,就是因为內容是她亲自擬定,担心出什么紕漏,特意交代张红梅让丁兰抄完之后就把信烧掉,不能留下任何证据! 难道是张红梅把信私藏起来了? 卢金贵她猛地转头,死死地盯著张红梅,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张红梅被卢金贵凶狠的目光嚇得浑身一颤,脸色也变得煞白。 她当初的確是偷偷留下了这封信,並没有按照卢金贵的吩咐烧掉。 她当然是相信卢主席的人品的,但是总有些害怕…… 因为她亲眼目睹了卢金贵是如何对待李四娣的,那个被卢金贵拋弃的女生,最终只能黯然退学,连毕业证都没拿到。 所以就偷偷留下了这封信,想著有备无患,有这个东西,万一卢主席那什么……她也能有个保障。 可是,这封信怎么会落到丁兰手里呢? 张红梅百思不得其解,浑身发颤。 她脑海里灵光一闪,忽然想起来了—— 丁兰那天去宿舍找她,坐在她宿舍里半天,假惺惺地求她找卢主席帮忙,原来就是为了偷这封信! 当初抄完了大字报,只有丁兰看到这封信在她这里,而且看著她把信夹在哪本书里! 张红梅猛地转头,死死地盯著丁兰,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是你!原来那天你去我宿舍是为了……”她咬牙切齿地说道。 但是在眾人疑惑的目光下,她硬是把剩下的话吞了回去。 丁兰却只是对她诡异地笑了笑,那笑容里充满了恶意和嘲讽,看得张红梅心里一阵阵发寒。 是我又怎么样——丁兰一脸无辜,嘴唇无声地动了动。 她用眼神恶意满满地看著张红梅——你能把我怎么样?我早就警告过你们! 张红梅顿时哑口无言。 是啊,她能把丁兰怎么样? 她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哪里还有能力去对付丁兰? 看到张红梅吃瘪,丁兰心里一阵得意。 敢给她下套坑她?哼! 张红梅深吸一口气,强作镇定地说道:“楚主任,这…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卢主席她…她这么进步的人,怎么会做这种事呢?“ 她不敢看卢金贵,努力说:”她平时对大家那么好,人品更是人人讚颂,一定是…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她!” 如果卢金贵倒台了,那她也別想好过。 卢金贵冷冷地看著张红梅,眼里一片阴鬱,心中对张红梅的“背叛”愤怒不已,她给了张红梅不少好处,结果呢? 张红梅留著信是想拿捏她?威胁她?她不仁,就別怪自己不义了! 卢金贵有些浮肿的眼睛里闪过森冷的光,忽然站起身,捂著自己的胸口,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对张红梅说—— “红梅,你別装了!我自问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为什么要模仿我的笔跡,写这样一封信来陷害我?” 张红梅顿时愣住了,她不可置信地看著卢金贵,万万没想自己才帮卢金贵说话,卢金贵却倒打一耙,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到自己身上! 楚主任和其他老师,包括在场的学生们都呆住了,这又是什么反转? “卢…卢主席,你…你说什么?我没有…我没有模仿你的字跡…”张红梅慌乱地想要解释,却被卢金贵厉声打断。 卢金贵眉头紧拧,沉声长嘆:“其实……我知道,你早想要把我从系学生会主席的位置上拉下来,我一直都忍耐著你借著我的名义去狐假虎威,处处维护你,提拔你。” 她痛心地看著张红梅:“那是觉得你有挽救的可能性!我一直抱著治病救人,惩前毖后的思想对待自己的同学,可是……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你…你对得起我的信任吗?” 张红梅嚇得连连摆手,脸色苍白:“不是的,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楚主任皱眉看著卢金贵:“这又怎么回事?” 越来越扯不清楚了!乱七八糟的!这卢金贵也是张嘴就能来一段大运动式口號让他很不喜欢。 卢金贵看著楚主任,一脸沉重地说道:“楚主任,你可能还不知道,张红梅的字写得特別像我,当初她还號召大家向我学习……” 她仿佛很无奈:“搞什么学习我的文章中心思想,临摹我积极向上字跡的活动,当时我就说这种个人崇拜搞不得,结果她非要搞,原来是想利用这个机会,模仿我的笔跡,別有用心到这种程度!” “你……你……你怎么能这样瞎扯!”张红梅气得浑身发抖。 卢金贵说得没错,当初为了討好她,自己的確组织过系学生会成员学习她的“书法”。 还举办过“向卢主席学习”的主题活动,当时系学生会不少人都夸奖自己的字写模仿得最相似。 卢金贵就是抓住了这一点,一口咬定是自己陷害她。 可是……怎么会这样? 张红梅不敢置信地看著卢金贵,的心底升起一股绝望——信仰的崩塌绝望! 她捧为崇高的思想家和偶像的女性,为什么会是这样一个噁心下作又卑鄙无耻的人? 自己从一开始就错了。 卢金贵根本就不是什么伟大的女性思想家,也没有崇高的人格,她就是一个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恶毒贱人! 而她张红梅和李四娣一样,不过是卢金贵手里的一颗棋子,隨时都可以被她牺牲掉。 想到这里,张红梅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死死地盯著卢金贵,心里怨气丛生。 第604章 垂死挣扎 卢金贵看见张红梅的眼神,心里咯噔一下。 这眼神,跟要吃人似的,活像手里捏著什么不得了的把柄。 她心里暗骂一声,真是个蠢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平日里装得人五人六的,这会儿倒像是要豁出去了? 她可是跟了自己这么久,自己那些破事她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卢金贵有些后悔自己刚才一时愤怒,衝动了,对付张红梅不能那么冲,至少不该当眾就把锅甩张红梅头上! 她也是被楚主任说的什么“法律责任”嚇了一跳,失了冷静,犯了不该犯的错! 但现在,她只能先下手为强,卢金贵细眼里闪过寒光,她拍了一下桌子,神色沉痛地说—— “红梅,你別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这表情是开始想往我身上泼脏水?我告诉你,我卢金贵这辈子行得正坐得直,这是群眾有目共睹的!” 周围的同学看卢金贵这副样子,再看张红梅慌张模样,不少人心里已经偏向了卢金贵。 毕竟卢金贵平时在学校里塑造的形象太过深入人心,一个积极向上,充满正能量的优秀学生代表,怎么会做出那种事呢? 而丁兰则在一旁冷眼旁观,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她就知道,卢金贵不会轻易承认自己的罪行,肯定会想方设法地把脏水泼到別人身上。 而张红梅,就是那个最合適的替罪羊。 果然,卢金贵很快就找到了藉口,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到了张红梅的身上。 丁兰心里暗爽,脸上却不动声色,静静地等待著看好戏。 张红梅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她求助似的看向楚主任和老师们,又看了看周围的同学,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卢金贵却再次带著警告的语气说:“红梅,你已经犯了很多大错,千万別因为一时衝动,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做出什么让自己后悔的事。” 张红梅被卢金贵这么一警告,眼泪流得更凶了,可心里那股子怨气却越烧越旺。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后悔?她现在最后悔的事,就是当初瞎了眼,把这个道貌岸然的卢金贵当成了偶像! 凭什么?凭什么自己掏心掏肺地对她好,她却要这样践踏自己? 张红梅猛地站起来,指著卢金贵颤声说道—— “各位老师,同学们,你们都被她骗了!她根本就不是什么思想进步的优秀学生,她就是一个为了钱,为了往上爬,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臭不要脸的烂人!” “张红梅,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我劝你还是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错误,不要再做隨便污衊別人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了!”卢金贵皱眉,仿佛痛心疾首。 张红梅原本胆怯的眼神此刻却充满了火气,豁出去了,把所有压抑在心底的话都吼了出来—— “我污衊你?那你敢不敢说,你在老家结过两次婚,还有个孩子,有智力缺陷!你怕人知道,一直把他藏著掖著,连医院都不敢带去看,你敢说没有这回事?” 张红梅这番话,就像一颗炸弹,在办公室里炸开了锅。 所有人都震惊地看著张红梅,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卢金贵结婚了?有孩子了?她不是为了工作耽误个人生活,一直单身的三八红旗手吗? 卢金贵眼底闪过森冷的杀气,张红梅竟然会当眾抖出她隱藏最深的秘密。 这些年来,她费尽心机,好不容易才建立起的完美人设,眼看著就要毁於一旦,她怎么能不慌? 但她毕竟是老江湖,很快就调整好情绪,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张红梅,你別血口喷人!你说我结婚两次,有孩子,有证据吗?你这是誹谤,我可以让警察抓你!” 她环顾四周,看著那些被各种反转衝击的回不过神的老师和同学们,继续说—— “我承认,当初李四娣的事情,我处理得有些草率了,但李四娣做的事情,违规违法,我身为系学生会主席怎么能徇私枉法,为李四娣留校说情? 卢金贵闭了闭眼:“可红梅呢?她和李四娣关係极好,一直怨恨我不为李四娣做主,才编造这种荒唐的谎言来攻击我!用心险恶啊!” 张红梅僵住:“你胡说……” “我胡说,难道你没有同情过李四娣?没有怨过我?你的埋怨,连苗三吕都知道!” 卢金贵冷冷地打断她。 这些情绪心思都写在脸上的小屁孩还想跟她斗?张红梅对起码两个人说过李四娣的事! 卢金贵又看向苗三吕,淡淡道:“三吕,你也来说句公道话吧,你也跟在我身边最久,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苗三吕才因为丁兰说她污衊楚红玉爸爸的事儿,心惊胆战脑子懵得很。 这会儿突然被卢金贵点名,她一个激灵,抬头就对上卢金贵半鼓励半警告性,意味深长的眼神。 苗三吕心里一颤,那点正义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可不想为了张红梅,得罪卢金贵!而且卢金贵能给她的好处多了去了! 想到这里,苗三吕咬了咬牙,站出来指著张红梅的鼻子骂道—— “张红梅,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老实人,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卢主席可是为了李四娣的事情,还自掏腰包给了她二十块钱和全国粮票呢!就李四娣那样的,被学校开除都是活该!卢主席还帮她,真是仁至义尽了!” 苗三吕的话,引起了系学生会卢金贵拥躉们的共鸣。 “张红梅,你太过分了!卢主席这么有情有义有原则,你怎么能因为一个坏人品的李四娣这样污衊她?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一个男生义愤填膺地指责道。 另一个女生也跟著附和:“就是啊,卢主席一心为了大家好,你怎么能恩將仇报?你什么证据都没有!” 楚红玉在门外听著里面的喧扰,冷笑。 卢金贵不愧是卢金贵! 这招以退为进,果然高明,既把自己摘得乾乾净净,又博得了同情,还把张红梅塑造成潜伏在她身边的嫉妒卑劣小人。 真是厉害的临场反应。 她冷漠地微微侧脸,看进教室里对峙的人群,一点都不同情张红梅。 “你……你们……”张红梅被眾人围攻,孤立无援,怎么挣扎都无济於事。 卢金贵伸手抹去眼角並不存在的泪水,哽咽著说道—— “红梅,我知道你对我有很多误解,可是我都是一心为了系里的工作,为了大家的未来著想,可是没想到,你会这样对我……我这辈子为了工作,为了大家服务,再苦再累也没哭过,可是……我实在忍不住了。” 她说著说著,竟然真的落泪了。 眾人看到这“铁娘子”落泪一幕,顿时义愤填膺,纷纷指责起张红梅来。 “你……你……证据……我……”张红梅脑子一片空白,气得浑身发抖,却说不出话来。 没有人愿意听她说话,她也確实没有证据,毕竟卢金贵把这件事藏得很深,除了她以外,学校里应该没有其他人知道…… 卢金贵每次交代她们几个心腹做事,都会刻意避开其他人。 几乎不会留下任何字据凭证,都交代她们烧掉或者撕毁丟茅坑! 甚至连聊天都是单独见面,生怕留下什么把柄! 这次她会想著留下那封信,已经是看到李四娣的下场才想留个后手,却没想到反而成了“捅死”自己的刀! 她原本以为,只要自己把真相说出来,就能让卢金贵身败名裂。 可她忘了,在这个世界上,真相往往是最不重要的东西,重要的是,你有没有能力让別人相信你所说的真相。 看著卢金贵浮肿眼里的冷笑,张红梅终於发现,自己根本斗不过卢金贵。 这个女人道貌岸然,比她们所有人都大,充满了大混乱时期斗爭的经验,她们这些人都是她手里的棋! 绝望,如同潮水一般,將她淹没。 卢金贵就像一条躲在暗处的毒蛇,精明、狠毒,隨时准备给对手致命一击。 卢金贵看著张红梅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淡漠地轻哂。 这些个浅薄没有政治头脑,没有斗爭经验的蠢女生,竟然妄想跟她斗,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她能当她们的主子,自然拿捏得住自己的下人! 忽然,丁兰有些尖锐的声音响了起来:“大家先別急著下结论,我这里还有点东西,或许能帮大家更全面地认识一下咱们敬爱的卢主席!“ 第605章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丁兰慢条斯理地从包里掏出一个蓝色塑料封面的小笔记本,在手里拍了拍,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而且,这东西或许还能证明,张红梅同学,她並没有说谎……” 所有人顿时安静下来,齐刷刷地看向丁兰。 卢金贵原本胜券在握的脸上,在看到丁兰手中的笔记本时,骤然色变:“你又想胡说八道什么!” 丁兰故作害怕地看了卢金贵一眼,又看向楚主任,怯生生地说道—— “楚主任,我……我本来不想牵扯进这件事的,可是我……我实在看不下去张红梅同学被冤枉,而且……而且我这里有证据,能证明她说的是真的……” 楚主任纳闷:“那本东西是什么?” “日记,卢金贵的日记。”丁兰淡淡地说道,语气中却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她翻墙爬树,搜学生会办公室容易吗? 本来她只是想要翻找当初张红梅做的帐本,上面有张红梅给她结报那些大字报纸张浆糊的登记。 还有卢金贵的签字,可以侧面证明是卢金贵、张红梅指使她贴大字报的! 结果她在卢金贵抽屉的夹层里找到了卢金贵的一本日记,也是意外之喜了! “什么?!”眾人譁然,谁也没想到,丁兰手里居然会有卢金贵的日记! 这玩意儿可是比什么证据都有力啊! 丁兰嘆了口气,说道:“楚主任,您是不知道啊,卢主席平时经常教导我们要认真学习,要团结友爱,还要……” 她顿了顿,翻开日记本,指著其中一页,继续说道:“还要坚决打击一切竞爭对手,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什么?!”眾人面面相覷。 这是什么封建女王吗? 丁兰充耳不闻,自顾自地读著日记本里的內容:“x年x月x日,今天真解气,终於把那个碍眼的学生会主席搞下台了,哼,跟我斗,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x年x月……家里又问我要钱和粮票了!我这样绝顶聪明的女人,为什么会生出那种脑子有问题的智障孩子……真是耻辱,那孩子不如去死!” “……x月x日,那个张红梅和李四娣都是个蠢货,乖乖听我的话了,呵呵,这种没脑子的傢伙最好控制了……” “x月x日,寧秉宇,你太肤浅了,为什么总是对我那么冷漠?我哪点比不上那个什么草包楚红玉,哼,等我把她搞臭了,看她还怎么跟我斗!总有一天,我要让你跪在我的石榴裙下,成我的俘虏……” 隨著丁兰的朗读,卢金贵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下来。 “不可能!她在胡说!我的日记本怎么会在她手里?!这肯定是假的!是她们联合起来陷害我!” 卢金贵脸色难看,愤怒地想要衝上去抢夺丁兰手中的日记本。 然而,楚主任立刻示意身边的老师拦住情绪激动的卢金贵:“卢金贵同学,请你冷静一点!” 卢金贵被老师死死地拦住,只能眼睁睁地看著楚主任沉著脸翻开日记本,一页一页地看了起来。 隨著翻页的声音,楚主任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日记本上的內容,详细记录了卢金贵如何指使张红梅和苗三吕,一步步將楚红玉和她父亲逼到绝境。 甚至连她如何设计陷害前一任学生会主席,让自己成功上位的“光辉事跡”都写得清清楚楚。 这些年,她表面上维持著和善可亲的形象,暗地里却没少利用职务之便,打压异己,排除异己。 那些敢於挑战她权威的人,最终都被她一一剷除。 更让人震惊的是,日记本里还记录了卢金贵看上寧秉宇之后的心理都写得清清楚楚。 所有的同学们和老师都被日记本里记录的內容惊呆了,几乎回不过神来。 有反应过来的学生们呆滯—— “这……我记得前任学生会主席是卢金贵的学姐吧,一直对她照顾有加,结果忽然大三就退学了,卢金贵就上位了?” “天哪,这真的是卢主席写的吗?她是因为嫉妒楚红玉做了那么多可怕的事……可她一直標榜的都是绝对不因为男人,针对同胞女性啊?!” 楚主任合上日记本,脸色铁青地看向瘫坐在地上的卢金贵:“卢金贵同学,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又是张红梅偽造的?!” “楚主任,没错,这本日记是假的,是丁兰和张红梅故意陷害我的!”卢金贵咬牙切齿。 她能转危为安第一次,就能咬死这次字跡还是假的!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既然这些信件和日记的真偽有爭议,那不如报警,让公安的专家来鑑定一下,不就知道是谁写的了吗?” 眾人循声望去,只见楚红玉站在门口,脸上带著一丝嘲讽的笑容。 她今天穿著一件白色的连衣裙,头髮高高地扎成马尾,整个人显得青春靚丽,光彩照人。 “楚红玉!”卢金贵咬牙切齿地瞪著楚红玉,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 “这笔跡的真偽,我们说了都不算,只有请公安局的专家来鑑定,才能知道是谁写的。” 楚红玉冷冷地看著卢金贵,语气平静,却掷地有声—— “就像一开始楚主任说过的,如果这封信真的是卢金贵同学写的,那她就是恶意造谣,诬陷他人,应该受到法律的制裁!但如果这封信是別人偽造的,那也应该查清楚,还被冤枉的人一个清白!” 卢金贵张了张嘴,脸色铁青,她不能拒绝楚红玉的提议……拒绝就等於承认! 自己处心积虑经营的形象彻底毁灭! 在眾人的怀疑、震惊、厌恶目光下,她死死地捏紧了拳头!! 这群愚蠢的人,不许这么看她!他们都不许这么看她! 她是天生优秀,才华横溢的领导者,教训和拿捏这些远不如自己的蠢货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都是楚红玉这个贱人要毁了她一切,她真想杀了楚红玉! 楚主任看著卢金贵只咬牙不肯承认也不肯报警,他心里却基本有了定论。 她不仅嫉妒心极强,容不得任何人比她优秀,而且心狠手辣,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甚至不惜毁掉別人的一生! 除了楚主任,所有人都难以置信地看著卢金贵,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平日里总是和顏悦色的学生会主席。 楚主任脸色难看地收起日记本,冷声道:“行了,涉事同学,通通跟我到校办去一趟!其他人解散!” 楚红玉看著卢金贵,眼底闪过森冷的笑意:“走吧,卢主席,我已经提前报警了,派出所的人都等著我们呢!” 这话一出,楚主任和几个老师都愣住了,这…… 卢金贵瞬间僵住了,如坠冰窟。 第606章 我引领了社会的进步 楚主任知道楚红玉报了派出所,无疑是对学校或者说对他不信任。 这年头哪怕在城市里,大傢伙没事儿也是不太找派出所的。 他確实一开始是考虑著都是学生,其中都还有很快要毕业的学生……真闹大了,毕业都毕不了,多难考上大学啊。 所以也是想看看还有转圜的余地没有,但是没想到卢金贵这个人品 ……让他经过十年混乱的人,都忍不住胆寒。 楚主任看到楚红玉脸上那毫不掩饰的固执和冰冷,他摇摇头,眉头紧拧地和其他老师一起把涉事的学生们带回了办公室。 算了,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卢金贵被带到办公室的时候,还努力保持著那副道貌岸然的样子,仿佛她才是被冤枉的那一个。 她心里却恨得咬牙切齿,悔得肠子都青了——没事写什么日记! 她每天有那么多事情要做,那么多计划要部署,那么多心思要用在“经营人设”上,哪里有时间认认真真写日记? 可偏偏她又不能完全信任任何人,有些事情,就算对心腹也不能说。 毕竟她要维持“伟光正”的形象,要是被人知道她私底下那些腌臢手段,那她苦心经营的一切就都完了! 所以她只能把那些见不得光的心思,那些恶毒的计划,那些阴暗的想法,统统写在那本日记本里,当成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一个宣泄的出口。 谁知道,就是这本她藏在抽屉夹层的日记,也能被丁兰那贱货找到! 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把她从“人生贏家”的神坛上狠狠拉了下来,摔得粉身碎骨。 她眼里满是森冷恨意地看著楚红玉、张红梅、丁兰几个。 楚红玉嫵媚的眼里闪过冷笑,一言不发,丁兰则满是挑衅地朝她笑得很无辜。 张红梅失魂落魄,苗三吕慌张无措。 应刚带著两个穿著制服的公安同志走进办公室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剑拔弩张的景象。 他皱了皱眉,目光扫过在场眾人,最后落在楚红玉身上。 “楚红玉,你跟我出来一下。” 楚红玉跟著应刚走出办公室,来到走廊尽头的窗户边。 “怎么回事?”应刚看著她,语气温和了不少,“你抓著证据了?” 这姑娘真是运气不好,这短短两个月见了两回了,他也听小寧说了她家里的事儿,好在她还算坚强! “应队长,我能叫你来,就是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我绝不息事寧人!”楚红玉声音依然娇软,但眼神坚定而锐利。 “卢金贵她不仅造谣污衊我,还试图诬陷我爸爸对实习生耍流氓,我不能让她们逍遥法外!” 应刚沉默了片刻,他知道这件事情对一个人的伤害有多大。 他嘆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知道了,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们会秉公处理。” 应刚回到办公室,他的目光落在了卢金贵身上,眉头拧了起来。 这女人被老师们带到办公室后,一言不发,只是冷冷地扫视四周。、 她坐在椅子上,腰板挺得笔直,脸色虽然难看,却依旧带著一丝冷酷的傲慢,仿佛一朵生长在雪山之巔的高岭之,不容任何人褻瀆。 应刚皱皱眉对,语气带著不容置疑的威严:“这几位同学,请跟我们走一趟吧,协助调查。” 楚红玉和苗三吕、张红梅一群人都被带去了趟派出所,做了笔录,又把卢金贵也带了过来,单独关在一间审讯室里。 审讯室里灯光昏暗,只有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 楚红玉坐在椅子上,看著坐在对面,低著头一言不发的卢金贵。 “卢金贵,你后悔吗?”楚红玉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 卢金贵猛地抬起头,眼神怨毒地瞪著她:“楚红玉,你少得意!” “是吗?”楚红玉冷笑一声,“你为了对付我,连我爸爸都不放过,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良心?”卢金贵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她忽地一下站起来。 椅子被带倒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她却毫不在意。 卢金贵像是看著楚红玉,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还没进化完全的猴子—— “楚红玉,良心就是让优秀的人领导、驾驭像你这样平庸的人,这社会才能进步!你懂什么叫社会进步吗?就是我这种优秀的人说了算!” 她抬起头,眼神凌厉,带著几分刻薄的讥讽。 “像我这种优秀的人,生来就是要领导你们那些平庸之辈的!只有我们才能引领社会进步,创造更美好的未来!” 楚红玉被她这番言论惊得目瞪口呆,她想过卢金贵会狡辩,会抵赖,甚至会歇斯底里地破口大骂。 但她唯独没想到,她竟然会说出如此“清新脱俗”的歪理邪说! 楚红玉差点被她这套歪理邪说给气笑了。 她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靠在椅背上,“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不会为了男人搞什么雌竞,可你现在这副样子,算什么?为了寧秉宇,你这么搞我?” 她是真不明白,卢金贵这种人,怎么看也不像和丁兰一样待价而沽,找男人靠的性格。 雌竞这个词语还是寧媛教她的—— 尤指女性为了爭夺男性关注、宠爱或其他资源而进行的竞爭,常常与女性之间的鉤心斗角、爭风吃醋等现象联繫在一起 “雌竞?”卢金贵想了想,她到底不是蠢人,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个词语的含义。 “这算什么雌竞?”卢金贵不屑地撇了撇嘴。 “我是看上他的人了,那又怎么样?这些年只要我想要,就没有我得不到的东西!敌人不分男女和性別!” 她顿了顿,冷笑:“我和你这蠢货不一样,男人对我而言不过是辅助品,是资源。就算寧秉宇,也就是比较匹配我的好资源,你要动我想要的资源,还怪我出手?” 楚红玉还是被她这番话给惊到了。 她一直知道卢金贵这个人道貌岸然,功利心强,手段狠辣,却没想到她的思想已经扭曲到这种地步了! 卢金贵这种人,好像怎么说,她都有听起来非常大道理和正確的东西一样! 她是天生的洗脑者,卢金贵甚至是真心真意地认为她自己代表了社会的进步! “楚红玉,你也不用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卢金贵收起脸上的轻蔑。 她冷冷地看著楚红玉:“你以为你抓住了我的把柄,我就真的怕了你吗?” “我只是觉得可笑。”楚红玉摇摇头。 “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真的天衣无缝吗?卢金贵,你可以继续嘴硬,但……” 楚红玉的语气冰冷又轻蔑:“苗三吕、张红梅,她们可不像你那么能扛,派出所的审讯可不是闹著玩的!” 卢金贵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她当然知道派出所的厉害,也知道还有苗三吕和张红梅这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她咬了咬牙,眼神阴狠地瞪著楚红玉,心里盘算著该如何脱身:“你到底想怎么样?!” 第607章 应刚是你的新男友? “你做了那么多事,问我想怎么样?我不想怎么样!”楚红玉也站起身,直视著她的眼睛。 然后—— “——啪!” 一个清脆狠辣的耳光声在寂静的审讯室里响起,卢金贵被打得偏过头去,嘴角顿时渗出血丝。 楚红玉收回打疼的手,冷冷地看著她:“我就想抽你!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你有什么资格践踏別人的人生?” “你凭什么可以为了你的『进步』,去造谣污衊,去诬陷好人?” 楚红玉怒极反笑,“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优秀的人,可你做的这些事,哪一件像个优秀的人做出来的?” 卢金贵捂著被打的脸,眼神怨毒地瞪著楚红玉,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楚红玉,你不会得意太久的!你以为比我好到哪里去?抢我资源?除了这张脸,寧秉宇也看不上你,因为你不过是一个被男人玩弄的蠢货破鞋罢了!你比我蠢多了……” “闭嘴,我从来没有抢你的东西,你这恶毒的人渣!”楚红玉猛地站起身,嫵媚的眼里都是愤怒,厉声打断她的话。 卢金贵看著她愤怒的样子,笑得更加猖狂: “怎么?我说错了吗?你敢说你不蠢到被男人玩弄过?你敢说你……” “啪!”楚红玉忍无可忍,再次抬起手一巴掌抽过去。 卢金贵这辈子哪里被人这么打过,脸上愤怒的肉一抖,就要衝过去撕扯楚红玉,也顾不上她所谓的体面了。 “够了!” 一个低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你们在干什么?”应刚大步走进来,一把將楚红玉拉开,看著卢金贵脸上的抓痕和嘴角的血跡,眉头皱得更紧了。 “应队长,是她先动手的!”卢金贵指著楚红玉,愤怒地厉声说:“是她打我!你看,我的脸都被她打肿了!” 应刚他冷冷地扫了卢金贵一眼,沉声道: “这里不是菜市场,容不得你们撒泼!楚红玉,你跟我出来一下!” 说著,他转身离开,楚红玉轻吸一口气,冷静下来,跟了上去。 “应队长,你不能带走她!是她打人!你应该抓她才对!”卢金贵见状,连忙大声喊道。 应刚脚步一顿,回头看著卢金贵,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容: “你放心,该抓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说完,他不再理会卢金贵的叫囂,领著楚红玉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审讯室。 卢金贵看著两人离去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怨毒的光芒。 楚红玉,又拿你那张骚狐狸的脸勾引人了! …… 应刚把楚红玉带回了自己的办公室,让她坐在凳子上,给她倒了杯水,然后在她对面坐下,看著她,无奈地说: “楚红玉,你不能在局子里就动手打人!” 楚红玉接过水杯,喝了一口,平復了一下情绪,然后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应刚。 应刚听完她的讲述,沉默了片刻,然后嘆了口气,说道: “楚红玉,我知道你心里委屈,但是你也要冷静一点,你要相信法律,相信我们会还你父亲的清白,也会让那个坏人得到惩罚。” 楚红玉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对上应刚担忧的目光,轻声自嘲:“应队长,你说得对,是我太衝动了。我保证没有下次了。” 应刚看她眼眶还红著,知道她心里不好受,也不忍心再责备什么,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温和了不少: 楚红玉轻轻点了点头,却在这时,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嚕”叫了一声。 她顿时尷尬了,没吃晚饭……不,为了这齣大戏,她午饭都没吃…… 应刚看著她窘迫的模样,假装没听见,低头看了眼手錶,已经快七点了。 他便对楚红玉说:“走吧,先去吃饭,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 应刚带著楚红玉去了派出所的食堂,给楚红玉打了份红烧肉盖浇饭,自己则要了碗肉臊子麵。 楚红玉瞅了瞅,虽然是单位食堂,但饭菜看著还不错。 “怎么,嫌弃我们食堂的饭菜不好吃?”应刚见她盯著饭菜发呆,忍不住打趣道。 “没有!”楚红玉回过神,笑了笑,解释道:“我只是在想,你工作这么忙,还要被我连累加班到这么晚,下次我请你去外头下馆子。” 应刚笑了笑,语气里带著几分无所谓:“没办法,谁让咱们是人民警察呢,职责所在嘛。” 两人面对面坐著,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著,从工作聊到生活,从理想聊到未来,气氛逐渐变得轻鬆起来。 应刚发现,原本,他以为这姑娘是个小布尔乔亚的娇小姐,肯定娇气又难伺候,没想到还挺好相处,说话也言之有物。 楚红玉也发现,应刚这个人虽然外表看起来有些严肃,但內心却很善良,也很有正义感,是个值得深交的朋友。 两人吃完饭,正准备离开食堂,食堂门口出现两道身影,正是寧媛和寧秉宇。 寧媛一眼就看到了楚红玉,连忙拉著寧秉宇走过来。 “红玉!”寧媛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见她除了脸色有些苍白之外,並没有受伤,这才放下心来。 寧媛看向应刚,把荣昭南给她的档案袋递给了他:“刚哥,这里面是卢金贵的个人情况,还有一些证人的联繫方式,你看看对办案有帮助不?” 应刚接过档案袋,打开粗略地翻看了一下:“荣队的东西,肯定有用,我先收著!” 他看了眼时间,对著楚红玉笑了笑:“时候不早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咱们保持联繫,下回一块吃你说的那家黄鱼面去!” 楚红玉也笑了笑:“好的呀!” 寧秉宇看著应刚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正和寧媛说话的楚红玉,俊眉微挑,忽然问:“这是楚小姐的新男友?” 第608章 太尷尬了 楚红玉闻言,微微皱起秀气漂亮的眉毛,冷淡地说:“不是。” 寧秉宇唐突的问话,让她心里不太舒服。 尤其是知道卢金贵是因为寧秉宇才对她动手,甚至穷凶极恶到诬陷她父亲之后。 寧秉宇看著她一整个人眼里的抗拒和冷淡,他薄唇含笑,温雅地轻按眼镜—— “瞧见你们约了饭,我还以为那位警察先生是新男友,原来不是,也对,经歷了那么多之后,工作比恋爱更合適拿来治癒人生” 楚红玉看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哦。” 寧媛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寧秉宇一眼,这条粉肠干嘛突然打听红玉和应刚的事儿? 而且在这里爹味十足的教育人,不觉得冒昧吗?这傢伙无事不早起,少有废话多的时候,他想干嘛? 寧秉宇直接轻轻推了下眼镜,微微一笑,转了话题:“时间不早了,我送你们回学校。” 叉烧妹真是警惕。 寧媛也拉起楚红玉的手,准备离开:“走吧,我们回学校,有啥明天再说。” 楚红玉却摇了摇头,说:“不了,我跟学校请假了两天,我妈刚出院,我爸还在家里,我得回去跟他们说一声今天发生的一切,免得他们担心。” 而且派出所这边,她少不得要来做笔录,说不定爸爸也要来。 楚红玉说著,指了指不远处的公交车站,“我坐公交车回去就行,这个点还有公交车呢。” 寧媛不放心道:“这大晚上的,你一个人坐公交车回去我不放心,还是让寧先生送你吧。” “真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楚红玉坚持道,她可不想再欠寧秉宇人情了。 寧媛还想再说什么,寧秉宇却忽然开口:“我先送你回学校,再去送楚小姐不就好了。” 他语气温和,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强势。 楚红玉还想拒绝,却被寧媛拉住了:“那就麻烦寧先生了。” 寧媛对寧秉宇笑了笑,比了个上道的手势,然后拉著楚红玉上了他的车。 寧秉宇先將寧媛送回了学校,然后才载著楚红玉往她家开去。 车厢里,气氛有些微妙。 楚红玉坐在后排座上,看著窗外飞逝的街景,沉默著一言不发。 寧秉宇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做人最重要是开心,现在大仇得报,还不开心么?” 楚红玉心里还是不想搭理寧秉宇,虽然知道他也很无辜,怀璧其罪而已。 但是一想到爸爸和自己遭的罪,还是没法心情平静下来——就像寧媛说的,男人也可以成为祸水。 楚红玉目光落在车窗外,飞逝而过的霓虹上,五彩斑斕的光影在她脸上交错闪烁,却掩盖不住她眉宇间挥之不去的消沉—— “始作俑者尚且未確定一定会受到处罚,我暂时没法开心,卢金贵的那种自信,来自她多年和人的斗爭的经验,最擅长扮猪吃老虎,我可不觉得她会轻易认输。” 寧秉宇修长的手指握著方向盘,不紧不慢地打了个弯,。 街边晦暗的灯光在他脸上划过,他淡淡地说:“法律不能给予的公平,自然还有一种东西叫——同態復仇。” 楚红玉心头一震,转头看向身边这个一贯温文尔雅的男人。 他的侧脸在昏黄的路灯下显得格外分明,眼眸深邃,嘴角带著莫测的笑意。 这个男人,一直以来都给人一种风度翩翩,优雅斯文的感觉。 但此时此刻,楚红玉却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一种与他儒雅外表截然不同的凌厉。 不像是一个高学歷的跨国集团总裁,更像是一个杀伐果断的帮会大佬…… 是她的错觉吧? 许是察觉到楚红玉的目光,寧秉宇转过头,俊朗的侧脸在昏黄的路灯下忽明忽暗,他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磁性,在安静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形成一种奇特的,令人不安而危险的魅力。 楚红玉一下子想起了他喝醉掉的那天,压住她的时候…… 她心里下意识地心里拉响了警报,这男人很懂散发他自己的魅力,哪怕是无意的。 楚红玉马上调了脸看向前方:“没什么,我还是相信应刚大哥说的话,他会把作恶的人绳之以法。” 寧秉宇轻轻推了下自己鼻樑上的眼镜:“那你还挺容易相信人的,之前在我这边上班的时候,倒是看不出来。” 楚红玉没有接话,他这话,她不好接,弄得她好像真和应刚有什么似的。 寧秉宇也没纠结,车厢內安静下来,楚红玉偶尔会指一下路。 车窗外昏黄的路灯在飞速倒退,偶尔將楚红玉的精致如玉的侧脸照亮。 寧秉宇不带任何情绪地想,女仔生得太好,如果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和清醒的头脑,果然就是一块人人覬覦的肥肉,甚至带累家人。 眼看快到楚红玉家的弄堂了。 寧秉宇打破了沉默,声音低沉:“之前跟你说过的,关於助理的职位,你考虑的怎么样了,正式助理的工资按照港府算。” 楚红玉收回视线,摇摇头,语气冷淡:“谢谢寧先生的好意,但我还是那句话,先完成学业,暂时没有工作打算。” “读书当然重要,”寧秉宇不置可否,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但有些经验可不是书本上能学到的,你现在应该清楚了。” 楚红玉沉默,她当然明白寧秉宇的意思。 除了金融知识,卢金贵事件后,她也见识到人性的险恶,也意识到单凭一腔热血和书本知识在社会上很难立足。 楚红玉没有接话,车厢內再次陷入沉默。 寧秉宇也不再多说,很快將车开到楚红玉家楼下。 楚红玉她解开安全带,礼貌地道谢:“谢谢寧先生送我回来,时间不早了,您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寧秉宇点头,没有立刻启动车子,而是降下车窗,目送著楚红玉的身影消失在楼道口,眼底闪烁著兴味的光芒。 真可惜,东尼这傢伙不肯跟他打赌楚红玉什么时候接下成为助理的offer,不然他应该能拿到那傢伙改装后的宝贝林宝坚尼。 楚红玉只觉得背后的目光如有实质,浑身有些不自在。 她深吸一口气把门关上,其实,她很清楚寧秉宇那样的人,为什么第二次提起要她当助理了。 寧秉宇没瞒过她,就是想用她的背景和人脉,但是…… 那天晚上的事情之后,虽然只有她自己记得他做了什么。 但她確实也不太想和他有什么纠葛……太尷尬了! 第609章 你以为你还是之前的女神吗 楚红玉回到家,却见母亲肖敏正站在客厅窗边,焦急地望著楼下,看到她回来,才鬆了一口气。 “红玉,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吃饭了没有?”肖敏有些蜡黄的美丽脸上,带著温柔的笑。 楚红玉走过去,挽住母亲的手臂,温声说:“妈,你刚出院,怎么不好好休息?派出所要做笔录自然晚了点,我想没多久,爸爸的工作和名誉就能恢復了!” 说著,她把今天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一旁的楚爸爸放下报纸,推了推眼镜,长嘆了一口气:“唯独人心和太阳不可直视,你那个师姐大概早已在大混乱时期,陷入权力欲望,迷失了自己的人性。” 肖敏轻轻咳嗽,眸光悠冷:“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恶人,而是恶人有文化。” 说著,她轻轻握住女儿的手,又看向楚爸爸,欣慰地说:“老楚,我们羽翼下的小姑娘长大了,不但能飞了,还能保护爸爸妈妈了。” 老楚含笑去给女儿倒了一碗甜水:“我们囡囡最厉害了,但她还小,咱们还能给她遮风挡雨到咱们动不了的时候,她再飞也不迟。” 楚红玉鼻尖忍不住发酸,差点掉眼泪:“对不起爸爸妈妈,都是我不好。” 这次爸爸妈妈遭了那么大罪,说白了,还是她自己惹来的祸。 当初如果听妈妈的话,不和苏学明在一起就好了…… 肖敏看著女儿的样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轻轻地拍拍她的背脊:“我们囡囡啊,打小聪明,吃堑长一智,以后啊,都会顺顺利利的。” 老楚瞧著女儿难过,也赶紧转移话题:“囡囡,你妈妈说有一辆轿车送你回来的,是谁呀?” “哦,是媛媛认的大哥,寧氏集团的总裁送我回来的,您还记得吧,我前段时间去他那里当过一段时间助理?”楚红玉吸吸鼻子,简单解释。 肖敏愣了一下,想起来了:“对的,你说过港府那个很有名的寧氏集团,做房地產、贸易……他们的老板送你回来?” “嗯,算是吧。”楚红玉含糊地说:“不过,他不是最大的老板,寧媛说他也是什么……高级……对了,高级长工,不过是有股份的。” “那也不是工人了,总裁……这个说法比较新鲜,应该和我们这边总经理说法差不多,他至少是股东,我之前听老张说,沪上和京城那边,应该都会和寧氏合作。”楚爸爸收起报纸。 楚红玉倒是没想到自己爸爸知道得不少,她点点头:“爸爸知道好多!” 楚爸爸:“嗯,最近沪上和京城的经济报上一说什么外资的,就能看到他的名字,看报纸照片是个年轻有为的企业家,你不是已经从他那辞职了,那个寧先生,他为什么要送你回来?” “他……”楚红玉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他想让我给他继续当助理,开了很高很高的工资,比照港府的工资。” “这么高?”楚爸爸和肖敏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讶。 他们是知道港府工资的,人家一年够他们吃十年。 楚红玉很认真地看向自己爸爸妈妈:“但是,我已经很明確不会去了,赚钱先放一放,我还是想好好学习!” 楚爸爸笑了,欣慰地道:“好,有志气!” 肖敏看著她,却迟疑了一下,没有表达意见,只是轻轻拍拍女儿的手背。 …… 接下来一周,她学校、家里、派出所三处跑。。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楚红玉回到学校时,夜幕已经將復大笼罩在一片静謐之中。教学楼的灯光星星点点,將她的身影拉得格外修长。 “红玉,等一下!”身后传来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 楚红玉停下脚步,回头一看,是彭奋斗,隔壁物理系里有名的“才子”。 曾经对她展开过猛烈的追求,只是那时的她被苏学明迷得晕头转向,根本没把其他追求者放在眼里。 “学长,有什么事吗?”楚红玉礼貌地问道,语气冷淡疏离。 “红玉,这么晚才回来,吃了吗?我给你买了你最爱吃的生煎包和豆浆。” 彭奋斗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他將手里的东西递到楚红玉面前,脸上堆满了討好的笑 楚红玉微微皱眉,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避开了彭奋斗的手:“谢谢,我不饿。时间不早了,我先上去了。” 彭奋斗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有些尷尬地收回手,但很快又恢復了热情:“那……我这里还有一瓶汽水,冰镇过的,你拿著路上解解渴。” 楚红玉依然摇头拒绝:“谢谢,不用了,学长自己喝,我先回去了。” “別啊,红玉,我们聊聊唄。”彭奋斗似乎没看到楚红玉的疏离,依旧挡在她面前。 他温情脉脉地说:“我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好,有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说,我愿意当你的垃圾桶。” 楚红玉摇摇头,按下心里不舒服,绕开他想走:“太晚了,真的不……用!” 接连被拒,彭奋斗脸上有些掛不住了:“红玉,你为什么总是要躲著我?你单身,我也单身!我到底哪里不好?” 楚红玉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烦躁,语气冷淡地说—— “彭奋斗,谢谢你的好意,但我现在只想好好学习,不想谈恋爱。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以后也不会改变。” 彭奋斗见楚红玉態度坚决,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语气变得阴阳怪气起来—— “哟,还装什么清高呢?以前你不是挺会玩的吗?怎么,现在玩不起了?装什么纯情少女呢?” 楚红玉美艷里的脸一冷,怒火瞬间被点燃:“彭奋斗,你嘴巴放乾净点!” 彭奋斗愣了一下,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他盯著楚红玉—— “楚红玉,你装什么清高?!以前你可是我们学校的校,追你的男生能排到黄浦江边!“ 他顿了顿,轻蔑地说:“但现在你以为你还是从前那个高高在上的楚红玉吗?以前老子高攀不起你,现在,哼,別忘了,你现在是什么名声!” “你什么意思?”楚红玉皱起眉头,心头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彭奋斗冷笑道:“我什么意思你心里清楚!说什么不想恋爱,你都和那个姓苏的睡觉了,全校都知道,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装什么清高!” 楚红玉如遭雷击,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去,那些被她刻意遗忘的流言蜚语,那些不堪入耳的詆毁,像毒蛇一般,再次將她紧紧缠绕,几乎让她窒息。 “你胡说八道什么!”楚红玉强忍著心中的屈辱和愤怒,怒声呵斥道。 “我胡说八道?你自己做过什么心里清楚!”彭奋斗越说越过分,声音也越来越大。 引来了周围不少路过的同学围观。 “以前我还觉得你清高我彭奋斗追著你屁股后面跑,我把你当成女神。现在,哼,谁知道你不过就是一个破鞋,还在这摆架子!” 彭奋斗的话如同尖刀一般刺痛著楚红玉的心,她只觉得眼前一片混乱,身体僵硬得如坠冰窟。 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那些充满恶意和嘲讽的目光,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粗獷的身影挡在了楚红玉面前,一脚踹在彭奋斗身上:“你给老子闭嘴!嘴不会说人话,就缝起来!” 彭奋斗被踹得惨叫一声,滚在地上。 楚红玉茫然地看著面前的高大人影:“应队?” 第610章 时代的局限 应刚这一脚踹得又狠又准,彭奋斗毫无防备,整个人像个破麻袋一样滚出去老远,捂著肚子半天爬不起来。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都惊讶地看著突然出现的应刚。 “你谁啊你?隨便打人!”彭奋斗捂著肚子,色厉內荏地叫囂著,但明显底气不足。 应刚冷笑一声,一米八几的个头往那一站,像一座铁塔似的,压迫感十足。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著彭奋斗,眼神凌厉得像要杀人—— “你小子嘴巴再不乾净,老子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叫人民的铁拳!告诉你,侮辱妇女也是犯法的,要不要我把你送派出所,给你记个档案?!” 彭奋斗一听这话,顿时慌了神,彻底怂了,真要闹到学校,他肯定吃不了兜著走,说不定还会被记入档案,影响以后的前途。 他哆哆嗦嗦地说:“对,对不起,楚红玉,我,我喝多了,胡说八道,你別,別往心里去……” 应刚见他认怂,不客气厉声骂:“滚!” 彭奋斗捂住肚子,连滚带爬地跑了。 应刚转头看向周围看热闹的同学,语气凌厉:“怎么著?看热闹啊?要不要我把你们名字都记下来,回头去你们系里问问,是不是都跟他一样,嘴上没把门的?!” 眾人被他一吼,嚇得纷纷低头,作鸟兽散。 目睹了全程的楚红玉,此时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她怔怔地看著应刚的背影,心头五味杂陈。 人群渐渐散去,应刚看著楚红玉苍白的脸,眼神中带著几分担忧,语气温和了许多:“红玉,你还好吗?” 楚红玉摇摇头,她闭了闭眼,微微一笑:“我没事……谢谢你,应刚队长,你怎么……会在这里?是不是有关案子的事?” “没事就好,我確实是来学校这边拿点资料的。”应刚温和地说,语气中带著不容拒绝的坚定。 “跟我还客气什么,走吧,我送你回宿舍。” 一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楚红玉沉默著,面无表情地看著前方。 “別胡思乱想了。”应刚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彭奋斗那小子就是个满嘴喷粪的玩意儿,你別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楚红玉抬起头,看著应刚。 应刚停下脚步,目光真诚地看著楚红玉,“我认识你时间不长,但我相信你不是那种人,遇到人渣不是你的错!” 楚红玉眼眶一热,鼻尖酸酸的。 这些日子以来,她承受了太多流言蜚语的攻击,周围的人看她的眼神都带著异样的色彩。 自从苏学明一家子来闹后,她在学校里的处境就变得有微妙。 那些原本对她羡慕嫉妒恨的女生,现在都变成了背后议论纷纷的看客,更別说那些曾经追求自己的男生看自己异样的眼神。 就像她脏了…… “谢谢……应队长!”楚红玉深吸一口气,脸上还是带著笑的。 应刚看著她泛红的眼圈,知道这是楚红玉骨子里的骄傲让她不肯掉泪,他只能嘆气—— “叫我应刚就好,或者叫我刚哥也行,我比你大几岁,在基层有些事儿看多了,听我一句劝,除了生死没啥过不去的,这些困难都是暂时的,你一定可以战胜它们,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楚红玉听著应刚真诚的话,心里五味杂陈。 她知道,应刚说的都是对的,但她心里始终有一道坎,过不去。 到了女生宿舍楼下,楚红玉停下脚步,转身对再次向应刚道谢:“应刚哥,今天谢谢你,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行了,谢什么谢,举手之劳而已!”应刚摆摆手,“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上课呢。” 楚红玉点点头,转身进了宿舍楼。 回到宿舍,寧媛正坐在桌前看书,严阳阳刚洗澡回来。 见她回来,寧媛笑著问道:“红玉姐,回来了?” 楚红玉勉强笑了笑,没有回答,径直走到自己的床铺边坐下,脑海中依然迴响著彭奋斗的话。 “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寧媛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放下书,走到她身边,关切地问道,“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楚红玉的眼泪终於忍不住掉了下来,把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严阳阳忍不住破口大骂,擼袖子就往外跑:“妈的,彭奋斗这个瘪犊子,一天天整事儿,老娘抽不死他!” 楚红玉苦笑一声,伸手一把拉住严阳阳,说道:“可是……他说的话,也並非空穴来风……男生们的想法,大概都和他差不多,我也不能封住所有人的嘴。” 是她太盲目的爱,才有今日之苦。 “什么事实?他那是污衊!”寧媛打断她,沉声道:“红玉,你要记住,你没有错!错的是那些伤害你的人!” 寧媛轻嘆一声,看著她认真地说:“红玉,咱们这个年代就是这样,男人偷看女人洗澡是流氓罪,严重的可能被枪毙,但对女性的贞洁要求也很高,流言蜚语会很多,这是时代的局限性。” 离婚在这年代已经是让人指指点点的丟脸事,但都比起婚前失贞都好些。 可是…… 寧媛顿了顿,看著楚红玉:“但红玉姐,世情是一回事,道理是另外一回事!走路上被抢劫,难道是受害者的错?” 楚红玉愣住了。 寧媛定定地看著她:“社会的风气是会隨著时代发展改变的,但不管怎么样,你要记得贞操这种东西不代表人品!” “你依然值得被爱,值得拥有幸福!不要因为男人的错误,而惩罚自己!刚哥说得对,生死以外无大事!” 严阳阳也一把大力地抱住楚红玉的肩膀—— “娇气包,你要记住,你永远是那个自信、独立、优秀的大校,那些男的以前高攀不起,现在也是!” 楚红玉看著寧媛和严阳阳,心中涌起一股温暖和力量。 是啊,她不会就这样被打倒! 宿舍的夜晚寂静无声,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 楚红玉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著,只沉默地看著天板。 严阳阳和寧媛作为好友的开导给了她些许安慰,但终究无法驱散心底的阴霾。 她不是不諳世事的小姑娘,在这个年代,流言蜚语足以毁掉一个女人的一生。 在学校未来的两年半,她得面对什么,心里清楚得很。 楚红玉闭上眼,一夜无眠,再睁开眼睛,她漂亮的狐狸眼里已是一片清冷坚定,心里有了决断。 接下来的几天,她神色平静地照常上课、吃饭、回宿舍,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对那些异样的眼神和议论,她依旧当成看不见。 …… 几天后,下午下课,楚红玉再次来到派出所,配合派出所送一点资料过来,顺便问问案子进展如何。 谁知道,还没进门,却意外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卢金贵正从里面走出来,上了路边的一辆蓝色轿车。 楚红玉瞬间僵住,不敢置信地微微睁大了眼,几乎有些恍惚,疑心自己看错了。 第611章 气死的人多了一个 坐上车的卢金贵仿佛也感觉到了有人看自己,她忽然抬起眼来,正好与楚红玉对上目光。 卢金贵没有丝毫慌乱,她忽然转头跟车子里的男人说了什么。 轿车没有立刻开走,反而开到楚红玉身边,车窗缓缓降下,卢金贵看著楚红玉,她挑衅般地朝楚红玉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哟,这不是我们楚大小姐吗?怎么,来打听消息啊?我早就告诉过你,別得意得太早,有些人啊,你斗不过的!” 楚红玉的拳头紧紧攥起,指甲几乎要陷进肉里,她面无表情地没有理会卢金贵的挑衅,径直走进了派出所。 楚红玉找到应刚,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应大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卢金贵会没事人一样离开派出所,她不是应该被关起来么!” “红玉,你先別激动……”应刚嚇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把手里喝水搪瓷缸子放到桌上,让她坐下来。 ““红玉啊,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是法律有法律的程序。卢金贵她现在被取保候审了。” “取保候审?这是什么意思?”楚红玉眉头紧皱,精致的脸上满是疑惑和不解,“难道她不用负责任了吗?” 应刚看著楚红玉,心中暗暗嘆了口气,这姑娘还是太单纯,社会上的弯弯绕绕她还没见识过。 “红玉,你先別著急。”应刚放缓了语气。 应刚:“目前的情况是苗三吕刑事拘留,张红梅行政拘留,卢金贵是取保候审,这都是正常程序,只是確定她不会潜逃,暂时让她回家而已,不代表无罪开释。” “可是……”楚红玉还想说什么。 “別激动,也別著急,事情总要一步一步来解决的,来,先喝口绿豆汤,下下火。”应刚给楚红玉倒了一杯派出所自製的绿豆汤,递给她。 楚红玉接过绿豆汤,却一点胃口都没有,她心里乱糟糟的,根本静不下心来。 她漂亮秀气的眉毛紧紧蹙在一起:“可是,凭什么她能被取……什么取保候审?!我就没听过这个!” 应刚无奈地嘆了口气,他知道楚红玉现在的心情,换做是谁,遇到这种事情都无法平静。 他放缓语气,耐心地解释道:“红玉,取保候审是1979年,就是去年通过《刑诉法》里的一种刑事强制措施,只是在侦查阶段,她可以先回居住地,等案件正式开庭审理的时候,法律自然会给出一个公正的判决。” “可是,我心里还是难受……”楚红玉低下头,喃喃自语道。 应刚看著眼前这个一向娇气明媚的姑娘,此刻却因为愤怒而眼角泛红,平日里精心打理的捲髮也有些凌乱,心里也有些不忍。 他轻轻拍了拍楚红玉的肩膀,示意她先冷静下来—— “红玉,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不好受,但是你要相信法律是公正的!你现在最重要的是调整好心態,好好生活和学习,照顾家里人!” 楚红玉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知道,衝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我相信你,应大哥,也相信法律会给我们一个公正的结果。” 应刚欣慰地笑了笑,这姑娘总算冷静下来了。 应刚见楚红玉情绪稳定下来,看了下墙壁上的钟:“时候不早,五点了,我这边要开车去一趟市局,顺便送你回家吧。” “应大哥,我先不回家,麻烦你送我去趟锦江饭店吧,我找人有点事儿。”楚红玉轻声道。 应刚虽然疑惑,锦江饭店?那是涉外饭店,红玉这姑娘去那里干嘛? 但他还是爽快地答应了:“成,那我先去开车。” …… 寧秉宇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前,骨节分明的手指间捏著一支古巴雪茄,裊裊青烟模糊了他稜角分明的脸庞。 他微微眯起眼,审视著桌上那份来自荣昭南的“內地客人”订单。 “这批订单上的东西,可真有些烫手啊。”男人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著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俊美的脸上却不见丝毫慌乱,反而透著一丝玩味 坐在他对面的东尼,身材魁梧,一身黑色西装,更衬得他面容冷峻,他眉头紧锁,语气凝重:“大少,这批货可不是闹著玩的,一旦被那些洋鬼子盯上……” 这里和上次不一样,上次还有大量民用机械类的东西,还能做掩护,这次全是西方……完全禁运的军……那什么。 寧秉宇抬眼看著东尼,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烫手?不烫手我也用不著老飞內地了,想做新市场,哪有没风险的?” 东尼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担忧地看了寧秉宇一眼。 他跟隨这位大少爷多年,深知对方骨子里的狠辣和果决,一旦决定的事情,就绝不会轻易改变。 “怎么?怕了?”寧秉宇似笑非笑地从酒柜里拿了一瓶威士忌。 “我不是怕,”东尼语气平静,但眼中却有著一抹担忧,“我只是担心,一旦这件事处理不好,影响的不仅仅是上次那样被封一两个海外港口,甚至会影响到寧家的生意,进而影响您的继承权。” 寧秉宇轻笑一声:“这批货关係到我们在內地市场的布局,不容有失,我什么时候做过没把握的事?放心,这批货,我搞得定,还能让那些洋鬼子乾瞪眼!” 他缓缓地將酒液倒入酒杯,浓郁的酒香在空气中瀰漫开来,混合著雪茄的香气,形成一种奇特的香味。 寧秉宇闭上眼,愉快地抿了一口。 东尼沉默了片刻,大少其实骨子里也是个激进的冒险者。 他乾脆换了个话题:“大少,我听说,卢金贵取保候审了,估计是有人保释了她。” “哦?”寧秉宇原本噙著一丝玩味的笑意,听到这个消息,剑眉一挑。 男人深邃的黑色眼眸中闪过一丝兴味,薄唇轻勾:“那楚红玉,不得气死?” 东尼想了想,继续说:“卢金贵还想见大少。” 寧秉宇原本放鬆的姿態一顿,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寒意,仿佛万年寒冰,让人不寒而慄,他轻笑一声:“啊……我就知道两个黄毛丫头办事不牢。” 东尼瞅著自家大少瞬间扭曲了一秒钟的表情,默默望天,很好,现在气死的人里多了一个自家大少。 第612章 委屈求全 寧秉宇修长的手指在红木桌上轻敲,一下一下,像是敲打著某种猎物即將走向灭亡的鼓点。 良久,他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看向东尼:“出来也好,在派出所待著太舒服了,上次让你找人办的事,去吧。” 东尼看著自己老板的表情,淡淡点头:“是。” 寧秉宇面无表情地一口喝掉玻璃杯里的威士忌:“告诉叉烧妹,让我亲自处理曱甴,她十个货柜变一个。” 东尼:“……这……行。” 老板果然是有人让他不舒服了,一定要让其他人不舒服的恶劣性格! …… 初秋的沪上,燥热还未完全褪去,空气中瀰漫著一股潮湿的闷热。 卢金贵烦躁地耙了耙她那头精心烫过的捲髮,狠狠地將话筒砸回电话机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电话那头东尼那副高高在上的语气让她极度不爽,明明只是个传话的,却硬是要摆出一副施恩的姿態。 “什么东西!不过一个港城来的暴发户,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她低声咒骂著,语气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怨毒。 她都放低姿態连续找了寧秉宇两次了!他还在摆架子! 这时,报社的董处长回来了。 他身材微胖,头髮梳得一丝不苟,戴著一副黑框眼镜,整个人显得文质彬彬。 看见卢金贵站在电话亭旁,他便停下脚步,关切地问道:“金贵,怎么站在这儿打电话?家里有事?” 这几天,卢金贵就寄住在他这个相亲对象家里,也是董处长把她保释出来的。 卢金贵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將一丝不乱的波浪捲髮撩到耳后,故作轻鬆道:“是家里人,他们还不知道我被放出来的事情,有些担心。” “那是,应该的,免得家里人担心。”董处长搓著手,眼神在卢金贵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 他微笑提了提自己手里的新鲜鲤鱼:“走吧,上楼,我给你做红烧鱼吃。” 卢金贵勉强笑笑:“好!” 两人上了楼,董处长是分了个两室一厅的,家里有厨房有厕所,在现在是很好的配置。 卢金贵一直都是十指不沾阳春的女强人人设,自然不下厨。 好在董处长虽然心里犯嘀咕,但是他是沪上男人,下厨还是会的。 一个小时就整了个三菜一汤出来,还整了一瓶绍兴黄酒。 两人坐下来吃饭,卢金贵见状,拿了酒瓶给他倒了一小杯。 董处长笑著拿起酒,意味深长地说:“小卢啊,这次的事,多亏了我托关係,不然你哪能这么快出来?说起来,我这个相亲对象,还算合格吧?” 卢金贵强忍著心中的烦闷,脸上却堆满了感激的笑容—— “董处长说笑了,这次的事我真是太感谢您了!要不是您仗义出手,我还不知道要被关到什么时候呢!” 她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表达了对董处长的感激之情,又暗示了自己的委屈和清白。 同时还隱晦地抬高了董处长的身份地位。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董处长果然很吃这一套,他扶了扶眼镜,脸上露出几分得意之色。 他语气更加温柔地说:“金贵,你真是太见外了,咱们是什么关係,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再说,我也是看不惯那个银行行长的女儿仗势欺人,才想尽办法保释你出来的。” “我也是秉公办事,谁知道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卢金贵故作委屈地嘆了口气。 她摇摇头,满是委屈:“听说那个女孩家里是银行的,势力大得很,我这也是没办法。” “行了,別说了,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董处长一脸“我懂”的表情。 他安慰道,“这件事你就別放在心上了,你行的正,坐得直,开庭也不会把你怎么样!” 董处长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盯著卢金贵,补充了一句:“作为你的……相亲对象,我是不是很合格?” 卢金贵身子一僵:“董处长,我……” 董处长放下碗筷,一把抓住卢金贵的手,语气曖昧:“金贵,你看我们都这把年纪了,也別装什么纯情了。我帮你这么多,你总得表示表示吧?” 卢金贵深吸一口气,看著董处长,一副矜淡样子:“董处长,我一直都觉得你是君子…… 董处长扶了扶鼻樑上的眼镜打断了她的话:“我是君子,但是……” 他镜片后的目光精明而冷淡:“金贵啊,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明白有些事不能再拖了。我呢,年纪也大了,就想找个知冷知热的人安稳过日子。你要是真心想跟我,就別再像个小姑娘似的扭扭捏捏。” 顿了顿,语气里带上了一丝警告:“你也知道,我这人一向不喜欢强迫別人,但我的耐心也是有限的。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卢金贵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她当然明白董处长话里的意思。 如果不是董处长,她不可能被保释,现在恐怕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 可一想到要和眼前这个头髮稀疏的四十多岁的老男人上床,给他的孩子当后妈。 卢金贵就觉得胃里一阵翻腾。 他怎么比得上寧秉宇符合她的要求! “董处长……”卢金贵勉强笑了笑:“我只是觉得我们相处需要时间。” 董处长扯扯唇角:“咱们可以现在就当夫妻相处,不是夫妻,我这里不好再留你。” 卢金贵僵住了。 董处长脸上又露出了笑容,握住她的手:“金贵,你放心,我会好好对你的。” 他的手有些粗糙,掌心带著温热的汗意,让卢金贵感到一阵不適。 她想要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走吧。”他便伸手揽住卢金贵的腰,將她往臥室的方向带去。 “等等,我……”卢金贵还想再说什么。 “嘘,什么都別说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董处长抱住了她,顺手关上房门。 卢金贵的脸显得和他一个年纪,但是身材確实像二十多岁的小姑娘。 卢金贵一咬牙,一闭眼。 算了,男人而已,她都当工具,也不是没睡过! 董处长好歹是报社的领导,也不算太委屈…… 可是…… 都是楚红玉,都是楚红玉害了她!让她委曲求全!总有一天,也要让楚红玉也尝尝这种生不如死的滋味! …… 第613章 你到底是谁 天刚蒙蒙亮,卢金贵就被董处长粗鲁地推醒。 她睡眼惺忪,只觉得浑身酸痛,昨晚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让她忍不住一阵噁心。 “还愣著干什么?起来做早饭!”董处长不耐烦地催促道,语气里哪还有之前的半点温柔。 到了手的女人,没必要哄著了,何况还是有求於自己的,而且昨晚体验並不算太好,这女人僵硬得像死鱼。 卢金贵强忍著怒火,翻身下床。 她现在寄人篱下,不得不看董处长的脸色。 她心里暗暗发誓,总有一天,她要让董处长、让楚红玉、还有寧秉宇都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简单的洗漱后,卢金贵黑著脸走进厨房。 董处长已经坐在餐桌旁,不耐烦地翻阅著报纸。 “怎么只有白粥和咸菜?你就给我吃这个?”董处长不满地皱起眉头。 “家里只有这些了。”卢金贵淡淡地说,“要不我去买点?” 董处长不耐烦地挥挥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粮票和几张皱巴巴的钞票,扔在桌上:“赶紧去!別磨磨蹭蹭的!” 卢金贵拿起钱和粮票,一言不发地走出了门。 出了门,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復著心中的怒火。 她走在街上,看著来来往往的行人,突然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她卢金贵,曾经是復旦大学的风云人物,才华横溢,拥护者崇拜者无数。 可如今,却被人害得身败名裂,沦落到要靠出卖身体来换取自由,真是可笑至极! 她现在无处可去,只能先暂时住在董处长那里,先董处长的钱。 但她不会坐以待毙,她要利用董处长的人脉和资源,重新开始,然后,让楚红玉也尝尝失去一切的滋味! 买完早饭回来,卢金贵又陪著董处长吃了饭,送他出门上班。 卢金贵看著他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怨毒的光芒。 她回到房间,打开衣柜,里面只有几件款式老旧的衣服,根本拿不出手。 卢金贵嫌弃地开始翻找。 她翻遍了整个房间,终於在抽屉里找到了董处长藏起来的粮票和钱。 卢金贵从皮夹里数出几张大团结,揣进口袋,余下的连同粮票一起塞回抽屉。 毕竟,昨晚那事,怎么著也得给自己找补点“精神损失费”回来。 她可不像楚红玉那个傻白甜,被人骗了还帮人数钱,最后落得个声名狼藉的下场。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想到董处长,卢金贵厌恶地皱了皱眉,昨晚的屈辱又涌上心头。 她恨恨地想,总有一天,她要让董处长跪在她面前懺悔! “哼,楚红玉,你等著瞧,我卢金贵可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倒的!” 她站在镜子前,冷冷地对镜子里的自己说。 她要將自己打扮的光鲜亮丽,她要去买最时髦的確良衬衫,最流行的喇叭裤。 她要让所有人都看看,她卢金贵,即使离开了学校,依旧是那个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 她拎著昨天董处长给她买的红色人造革皮包,昂首挺胸地走出报社宿舍大门。 刚出门,一个身影就猛地撞了上来。卢金贵猝不及防,被撞得一个趔趄,高跟鞋一歪,差点摔倒在地上。 “你走路不长眼啊!”卢金贵怒火中烧,捂著被撞疼的肩膀。 “你……你是卢金贵?”一个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卢金贵不耐烦地抬起头,正要开骂,却愣住了。 站在她面前的是个穿著灰色布衣的中年妇女,身材瘦削,面容枯槁,头上包著一块洗得发白的头巾,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浑浊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 “你是谁啊?你认识我?”卢金贵心里一阵疑惑,难道是自己的哪个书迷? 那妇女没有回答,只是死死地盯著卢金贵,那眼神,诡异非常。 卢金贵被她看得心里发毛,忍不住后退了一步:“你谁啊……到底想干什么?” 那妇女忽然动了,她以与她瘦弱身形完全不符的速度和力量,猛地扑向卢金贵。 “啊!”卢金贵嚇得尖叫一声,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腹部一阵剧痛。 一把生锈的水果刀,狠狠地刺进了她的肚子。 温热的液体瞬间涌出,染红了卢金贵的衣服,也染红了那妇女枯瘦的手。 “你……你……”卢金贵捂著肚子,难以置信地看著眼前这个突然发疯的女人,“你疯了吗?” 那妇女却笑了:“疯了?哈哈哈,我早就疯了!” 她拔出刀,鲜血喷涌而出,卢金贵无力地倒在地上。 “你……你到底是谁……” 第614章 死得草率 卢金贵捂著肚子,殷红的血液顺著指缝汩汩涌出,剧烈的疼痛让她眼前一阵阵发黑。 那妇女缓缓地直起身,一把扯下了头上那块洗得发白的头巾。 “卢金贵,连我都不认识了?这才几年啊,你就贵人多忘事了?” 昏暗的光线下,那张脸逐渐清晰起来,那是一张消瘦而憔悴的脸,眼窝深陷,脸色蜡黄,却依稀可见几分昔日的风采。 “肖……肖艺?!”卢金贵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仿佛看到了鬼魅一般。 “怎么,很惊讶我还活著?”肖艺惨然一笑,笑容里满是苦涩和仇恨,“我活下来,就是为了今天!” 卢金贵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头顶。肖艺,这个名字,是她刻意想要从记忆中抹去的。 肖艺,那个曾经被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女人,那个被她亲手拉下马,赶出復旦大学的女人。 那个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出现的女人,此刻就站在她面前,手里还握著那把还在滴血的刀。 “怎么?很惊讶?我是不是显得特別老,其实我才二十七岁。”肖艺笑了,笑声悽厉刺耳,像夜梟的啼叫。 周围人惊恐的尖叫声都无法掩盖她悽厉的笑。 卢金贵惊恐万状,身体因为害怕而剧烈地颤抖著, 她想逃,却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地看著肖艺一步步朝她走近,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她的心上,让她喘不过气来。 “你……你不是已经……”卢金贵嘴唇哆嗦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已经离开沪上了?甚至死在那偏僻的小村里了是不是?!”肖艺猛地蹲下身,一把掐住卢金贵的脖子,眼里的恨意几乎要將卢金贵吞噬。 “咳咳……”卢金贵被掐得喘不过气,脸色涨红,双手无力地抓挠著肖艺的手臂。 “是不是很意外?是不是很惊喜?我告诉你,我不仅没死,我还活著回来了!我活著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亲手杀了你,为我自己报仇!” 肖艺的声音像是从地狱里传来,带著彻骨的寒意。 卢金贵惊恐地看著肖艺,曾经清澈温柔的眼神,如今变得阴冷狠毒,像毒蛇一样死死地盯著她,让她不寒而慄。 “你……你怎么会知道……” “你想问我怎么知道你做的那些好事,对不对?”肖艺冷笑一声,鬆开手,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著躺在地上的卢金贵。 她眼神里充满了不屑和嘲讽,“卢金贵,你真以为你做的那些事天衣无缝吗?你真以为你把我害得那么惨,我会善罢甘休吗?” 卢金贵惊恐地看著肖艺,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女人。 当年,肖艺是北方姑娘,经济系的风云人物,才华横溢,待人真诚大气。 身为系学生会主席,虽然是工农兵大学进来的,但拥有真才实学的她,前途一片光明。 而自己虽然是考进来的,但不过是一个来自小地方的人,在復大这人才济济的地方,並不出眾。 是肖艺无意间看到她的一篇文章,欣赏她的“才华”,向她伸出援手,鼓励教导她改变那些大字报硬生生喊口號的写作方式。 她还教导她文章要写“情”或者说“情绪”,才能激发共情,推荐她发表作品,甚至不惜將自己的资源和人脉都分享给她。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卢金贵一开始对肖艺还算感激,可是后来,看到肖艺意气风发,写的作品频频发表在报刊上。 自己就开始忍不住嫉妒,开始模仿肖艺的作品,企图超越她。 肖艺发现了她模仿抄袭自己的文风,却並没有揭穿她,反而觉得她有天赋,更用心辅导她。 可是她发现自己无法超越肖艺,两人文章类似,有肖艺,报社和杂誌就不会刊登她的文章。 而且肖艺那种一呼百应,人人喜欢的样子,分明是她在大运动时也享受过的待遇! 她越看越难受,只觉得肖艺对自己的提拔和帮助,是为了炫耀,是为了衬托自己的“平庸”,可她明明文章写出来不比肖艺差! 她享受著肖艺的帮助,却实在忍不住在心里暗暗盘算著,如何才能將肖艺拉下来,取而代之。 而她也確实得到了那样的机会…… 回忆是那样遥远又接近……耳边路人的尖叫和肖艺的脸不断闪现,让她恐惧、痛苦又愤怒。 “你听我解释……你……”卢金贵看著她试图自救。 “卢金贵,你不得好死!!!” 卢金贵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慢慢抽离,她想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著那妇女,不,是那个疯子,一下又一下地將刀捅进她的身体。 鲜红的血液染红了她的衣服,染红了地面,也染红了肖艺那张因为仇恨而扭曲的脸。 “去死吧!去死吧!你去死吧……” 肖艺每捅一刀,就嘶吼一声,仿佛要把积压在心底多年的怨恨,全部都发泄出来。 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却没有人敢上前阻止。 他们都被这血腥的一幕嚇傻了,只是呆呆地看著,看著一个年轻的生命,在眼前慢慢流逝。 直到肖艺手中的刀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眾人才如梦初醒。 两个年轻男人衝上去,合力將肖艺制服,將她死死地压在地上。 “杀人啦!快报警啊!” “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人群中终於有人反应过来,开始打电话报警,叫救护车。 可一切都太晚了。 卢金贵躺在血泊中,早已没了气息。 她那张原本还满是不甘的微微浮肿的脸,此刻扭曲变形,充满了恐惧和不甘。 她大概到死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落得如此下场。 肖艺被两个男人死死地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但她却一点都不害怕,也不挣扎,只是冷冷地看著这一切,嘴角还掛著一丝诡异的笑容。 她的目光,穿过慌乱的人群,看向了站在最外围的一个方向。 那里站著一个身材矮小穿著旧列寧装的中年男人,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如鹰隼。 四目相对,肖艺那双浑浊的眼中,竟然闪过一丝释然和解脱。 她衝著那个男人,露出一个绝望而又平静的笑容。 然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束手就擒。 男人见状,確认医生宣告卢金贵当场宣告死亡后,转身离开。 第615章 你太看得起我了 …… “什么?卢金贵死了?” 楚红玉手中的钢笔“啪嗒”一声掉在桌上,墨水晕染开,像一朵诡异的黑玫瑰。 她瞪大了眼睛,精致的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怎么会?她…她那种人……” “死得也太草率了吧?”寧媛忍不住蹙眉。 之前听到卢金贵被人保释了,蹭了去年颁布《刑诉法》的光,她还觉得这傢伙果然是粉肠哥说的小强一样的存在,以为还得费点功夫纠缠。 居然……那么突兀地死去,就这么戛然而止。 应刚带来的消息,在寧媛和楚红玉心头都激起了一阵不小的波澜。 卢金贵死了,死於仇杀。 寧媛心中也满是震惊,但多年的歷练让她迅速冷静下来。 她按住楚红玉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转头看向应刚,“应刚哥,到底怎么回事?” 应刚嘆了口气,这个案子让他也倍感唏嘘。 他斟酌著语句,將调查结果缓缓道来。 原来,凶手是几年前从復大退学的学生,名叫肖艺。 这个肖艺当年也是个风云人物,才华横溢,是当时经济系的学生会主席。 卢金贵初入復大时,正是肖艺最风光的时候,她欣赏卢金贵的文笔和才华,对她多加提携。 “说白了,卢金贵那点名气,都是肖艺一手捧起来的。”应刚语气中带著几分嘲讽。 “那后来呢?肖艺为什么要杀她?”楚红玉急切地追问,直觉告诉她,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应刚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当年,肖艺喜欢上了一个学长,可那个学长却心有所属。卢金贵知道后,不知出於什么目的,竟然將一个和那学长长得七八分像的男人介绍给了肖艺,还说是自己的远房亲戚,撮合两人在一起了…” “什么?!”楚红玉有些难以置信地看著应刚,“卢金贵这也行?” 但是想想卢金贵那种人的人品仿佛做出这种事也是理所当然的。 “更可恶的还在后面,”应刚的语气更加沉重。 “肖艺和那男人在一起后不久就怀孕了,可就在这时,她却被报社的人指控抄袭,说她发表的几篇文章都涉嫌抄袭其他作者的作品…” “那些文章…都是卢金贵给她的?”寧媛忽然心里一动。 应刚点了点头:“没错。事情闹大后,肖艺才知道,原来那些文章里引用的部分內容,早就被其他作者发表过了。而那些文章,都是卢金贵以“交流学习”的名义给她的。” “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楚红漂亮的脸上闪过怒意,捏紧了拳头。 她作为受害者,太理解肖艺的感受了,肖艺甚至可以说比她还惨。 应刚继续讲述著肖艺的悲惨遭遇。 “肖艺被那男人骗了,未婚先孕,又遇到抄袭事件,她慌乱下本来想找卢金贵帮忙证明自己的无心之失。” “结果卢金贵表面上的答应,最后却落井下石,还把肖艺抄袭和未婚先孕的事捅了出去,而且到处宣扬,闹得沸沸扬扬。……” 寧媛一听,眉心拧了拧:“未婚先孕,又身陷抄袭丑闻,肖艺在学校里彻底身败名裂,最终不得不退学,是吗?” 应刚点头:“肖艺嫁给那个男人去了南方一个偏远的山区打,但……” 他顿了顿:“那个男人…根本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好吃懒做,还家暴成性,肖艺两三年就被他折磨得不成人样,肚子里的孩子也被他活活打掉四个,最后彻底失去了生育能力。” “全是畜生!”楚红玉捏紧了茶杯,心中也像是堵了一块巨石,忍不住低声骂道。 她无法想像,一个原本前途无量的女孩,就因为卢金贵的嫉妒和算计,人生竟会落到如此田地。 而自己……就差点一点,差一点和肖艺走上同样的路。 “后来呢?肖艺是怎么逃出来的?她又是怎么找到卢金贵报仇的?”寧媛轻轻握住了楚红玉的手,。 如果应刚说的是真的,那卢金贵的死,確实是罪有应得。 可是,肖艺一个弱女子,怎么会突然从南方跑到上海来杀人? 而且,她又是怎么知道卢金贵是当初害她的人,是那个男人说的吗? 应刚摇了摇头:“具体的情况我们还在调查。不过据我们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肖艺在那个人间地狱里待了几年,后来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 他很有些唏嘘:“她失去了孩子,也失去了生育能力,唯一的亲人——她的母亲也因为受不了接二连三的打击去世了。她万念俱灰之下,决定回来沪上找卢金贵报仇…” 故事讲到这里,办公室里陷入了一片沉默。 良久,寧媛才打破沉默,低声问道:“那…肖艺现在怎么样了?” 应刚语气复杂地回答道:“她很平静,在杀了卢金贵后,她没有丝毫逃跑的意思,就那样静静地坐在血泊中,等著我们去抓捕…做笔录的时候,她也是有问必答。” 窗外,阳光明媚,树影婆娑,校园里充满了青春的气息。 然而,在这明媚的阳光下,却掩盖著一个令人心碎的悲剧。 寧媛沉默著,楚红玉也沉默著,肖艺这是抱著必死的决心了。 卢金贵是恶有恶报了,可是……被伤害的人,同態復仇,却也要献祭自己才换了一个公道。 这公道,是真的公道吗? …… 应刚看著陷入沉思的两人,嘆了口气,说:“好了,红玉,这件事多少涉及你,跟我们回趟派出所,再做个详细点的笔录吧。” 楚红玉回过神来,心里百味杂陈,轻轻頷首:“好。” 应刚看著她心情复杂的样子,挑眉:“雨过天晴了,別垂头丧气的,放心,不会耽误你太长时间,做完笔录我还等你请我吃黄鱼面呢,就你们学校后门那家,你说味道很不错的!。” 楚红玉一愣,失笑:“好。” 寧媛在一旁看著他们俩,心中暗自好笑。 这应刚平时看起来挺严肃的一个刑警队长,他自己不知道意识到没有,他对楚红玉的在意似乎超越了对当事人的在意。 ……但是红玉姐这时候怕是没心思恋爱。 …… 寧媛想了想,找了个公用电话,拨通了寧秉宇的號码。 电话接通后,她开门见山地问道:“卢金贵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寧媛仿佛能听到寧秉宇的呼吸声,以及纸张翻动的声音。 隨即,寧秉宇淡然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母曱甴怎么了?” “別装傻了,卢金贵突然莫名其妙被人从乡下来寻仇捅死了。”寧媛凉凉地道。 她眯了眯大眼:“你前几天才警告我要十个货柜变一个,因为害得你要亲自出手,今天她人就没了,你说跟你没关係?” 电话那头,寧秉宇轻笑一声,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地按压著鼻樑上的金丝眼镜,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桌上的一份文件,漫不经心地道—— “寧媛,我谢谢你看得起我,但你也知道,我在內地人生地不熟,哪里有那么大的本事做到你说的事。” 第616章 我要退学 寧媛眯了眯大眼:“哦,是吗,不是你做的啊。” 寧秉宇靠向身后椅背,慵懒地拿下自己的无框眼镜,对著电话说:“当然,我在內地,都还要依靠我亲爱的妹妹你帮忙斡旋不是么?更何况,我是遵纪守法好公民,怎么会做这种事。” 寧媛没说话,好一会,才凉凉地道:“啊,说得对,其实我是来告诉你,这个事儿是我做的。” 寧秉宇一顿,有些危险地眯起眼:“……你做的?” 这脸皮!! 寧媛理直气壮:“那不然呢,你在內地人生地不熟,做事还要依靠我这个妹妹帮斡旋,不是我出手打蟑螂,难道是你?” 粉肠大兄弟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是吧? 她敲敲话筒,凉凉说:“看我打曱甴如此利索乾脆狠辣的手段,剩下九箱货柜你少一箱,我就马上联繫京城的朋友,请郑家、郭家的人吃饭,看他们是否有意进军內地市场。” 寧秉宇深吸一口气,恶劣地哂笑:“就凭你,你有什么本事左右这件事,靠你男人?別忘了阿南是个什么性格,这些正经事,你左右不了他一分钱!” 寧媛也笑了,拉长了声音:“哦,是吗?大哥,我曾经很烦在京城度过了一个该死的暑假,但是现在我觉得还不错,在京城除了遇到一堆垃圾人,也遇到了不少好人,毕竟,內地市场那么大,没理由只有你能做。” 寧秉宇气笑了:“你他妈忘了自己姓寧吧?不是妈咪去京城帮你,你认识谁了,你男人的药是我拿的,他如果用內地那些破药,现在还出不了医院!” 寧媛凉凉地笑了:“啊,那又怎么样?我不姓寧也不是不行,我认识人可不光靠妈咪,说到这个,你有本事去告诉老妈,你要扣我九个货柜试试?” 寧秉宇噎住了,咬牙切齿:“寧媛……你除了威胁我还会干什么!!” “我只是希望你以后做事谨慎点,在內地玩港府那套黑的东西很危险,港英没有死刑,內地有。”寧媛轻哼了一声。 七八十年代的港府什么样? 全是黑警和黑社会勾结,上层这帮商人没点黑吃黑的手段,早就被吃得骨头都不剩,她能理解。 但是內地现在就算治安混乱,但有些东西还是少碰。 寧秉宇淡冷地看著窗外斜阳:“我都说了,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在內地和港府都是遵纪守法好公民,不过……” 他话锋一转,似笑非笑地道:“你也会去港府的,很高兴你对港府的行事风格有自己的见解。” 寧媛:“……” 她顿了顿,轻哂:“隨便你,但別老试图对我进行服从性测试,我不是查美玲,也不是你身边的那些对你有所图的女人,查美玲都被你测跑了!” 粉肠哥总是时不时反弹一下,试图拿捏她,她是那么好拿捏的? 说完,她就把电话掛了。 听著电话那头嘟嘟的电话声,寧秉宇没好气地把话筒一扣,冷笑—— “也就是仗著妈咪亏欠之心,这块叉烧才敢那么囂张,她发梦了,还什么我的女人?我十八辈子都不会看上她这种样的女人!” 东尼沉默了一会:“……都说了,大少,你別惹七小姐,每次你去惹她,都会气到自己。” 寧秉宇:“哼!” 他站起来,走到窗边,看著窗外的夕阳,隨意地拿了根烟点上。 “东尼,这次的事情首尾处理完了么?”寧秉宇慢条斯理地戴上眼镜,仿佛刚才的怒火只是错觉。 “都处理乾净了,我们给了那姑娘一笔钱,足够她唯一妹妹以后的学费和生活费。她也表示没有其他遗憾,当然,接触她的人已经消失了,她想说也说不出什么来,但是……” 东尼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看样子,肖……是存了死志。” “嗯,没什么遗憾就好。路是她自己选的,怨不得別人。”寧秉宇淡淡地说,语气中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谈论今天的天气一般。 他將打火机扔在桌上,发出一声轻响,语气里带了一丝嘲讽:“女人一感情上脑,就容易自己衰一辈子,还衰一家。” 东尼沉默了一会,有些不知道大少在嘲讽的是谁,索性將话题转移到正事上,“大少,上次楚小姐过来是……” “她是来提条件的,我答应了。”寧秉宇英俊的脸上闪过一抹玩味的笑容。 寧秉宇將香菸按灭在菸灰缸里,脑海中浮现出上次楚红玉来拜访自己时的情况。 穿著丁香紫连衣裙的姑娘,坐在他的对面,夕阳透过落地窗洒在她身上,给她漂亮的脸镀上了一层朦朧的光晕。 她的眼神清澈而坚定,完全没有一丝犹豫和胆怯。 “大少,我已经考虑清楚了,我愿意接受您的offer,做您的助理,而且是全职助理。”她语气平静,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决心。 “哦?”寧秉宇当时只是挑了挑眉,端起咖啡轻啜了一口,並没太多惊讶地问道:“不读书了?” “也不算,只是觉得跟著寧先生做事,或许能学到更多,所以我有两个条件。”楚红玉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那笑容却未达眼底,反而透著一股说不出的锐意。 “哦?什么条件?”寧秉宇十指交叉,身体往后靠在椅背上,饶有兴致地看著楚红玉,想看看她还有什么其他的要求。 这姑娘看著娇气,骨子里却透著一股子不服输的劲,被凤凰男渣过一次,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再相信什么穷酸书生的鬼话了。 “第一,薪水我只拿港府那边的一半,但请大少帮我搞定港大金融系的入学资格和学费,您帮我拿到港大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我会从復大退学。” 楚红玉语气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寧秉宇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欣赏,但语气依旧是漫不经心的—— “从復大退学?听说內地大学生都是工作分配製,而不是应聘制,你不可惜?” “何况內地现在留学都是公派,78年底也就是前年底才有第一批人公派去了美国,你现在想入学港大,是不是有些异想天开?” 楚红玉看著他,弯了弯唇角:“我相信对於大少来说,港大的学籍什么的,应该比开拓內地市场要容易太多了。” 她只负责提出条件,怎么解决问题,这就不是她的事了。 老板要是觉得她值,自然会解决这件事。 第617章 不忘志向 “你倒是不忘自己的志向,读金融……”寧秉宇微微頷首。 “但是拿我的钱去读书,不觉得过分了?你薪水的一半……都不够支付港大学费,你可知港大一年学费,你全家现在不吃不喝三年都支付不起?”寧秉宇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眼里带著几分玩味。 內地现在薪水低得可怕,就算一个行长一个月才一百来块。 她这要他这老板来资助她读书? 楚红玉毫不退缩地迎上他的目光:“我知道大少为什么想要让我当助理,我会协助您处理內地的一应事务、人情交际,作为交换,这並不算过分,我也会爭取港大奖学金。” 寧秉宇沉默了片刻,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著桌面,像是在思考著什么。 好一会,他才淡淡开口:“还有一个条件呢?” “帮我搞定我作为您隨行人员出入港府的手续,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內地学生,现在很难隨意进出港府。”楚红玉语气平静。 “呵,你倒是想得周全。”寧秉宇轻笑一声,眼里闪过一丝讚赏,“行,我答应你。” “成交。”楚红玉一愣,隨后脸上终於露出一丝笑容,只是这笑容里,却带著几分让人捉摸不透的复杂。 “合作愉快,楚助理。”寧秉宇举起咖啡杯,和她轻轻碰了一下。 …… “总之,她作为助理的基本素养还是不错的,让叶特助处理一下她入职手续,还有她不是公派身份,现在出入境都很麻烦,想办法处理一下。”寧秉宇交代。 “大少,”东尼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忍住心中的疑惑,“您是怎么算到楚小姐一定会答应给您当助理的?” 寧秉宇凉薄地扫了他一眼:“我可不是什么算命先生,只不过是懂点人性和善於观察市场环境罢了。” “人性?”东尼一愣 寧秉宇端起咖啡轻啜一口,语气淡淡:“內地现在是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改革开放才两年,风气无比保守,偷看女人洗澡要坐牢。” 他轻哂:“女人婚前失贞叫破鞋,未婚先孕罪不可恕,单位学校都要开除,早几年听说还要掛草鞋游街。” 本书首发1?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东尼自然有所耳闻,他沉默地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寧秉宇微微眯起眼:“楚红玉身上发生的一切,虽然表面上是她占理,但流言蜚语,人言可畏……她不是会委曲求全的性格,迟早待不下去。” “她不是还想读金融吗?我这个offer,就是她最好的选择,我不过是给了她一个台阶下,一个能够继续追求梦想的机会,换作是你,你会拒绝吗?”寧秉宇似笑非笑地看著东尼。 “我不会。”东尼恍然大悟,隨即又有些纳闷:“但听说她家中在內地条件还不错,据说还有自家洋房,如果她还是不答应呢?” 虽然红玉家的產业在大少眼里压根不值一提,还没大少养著那两匹纯血马值钱。 但在內地来说已经相当优越,红玉算是天之娇女,是很有退路的。 寧秉宇轻笑一声,语气里带著几分漫不经心的凉薄—— “不答应也无所谓,我这人对女人向来不喜欢强求,她也不是完全不可取代,她想让我资助她,自然要拿出诚意来。” 他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这楚红玉既然有胆量跟他谈条件,就得拿出点真本事来。 他不是什么慈善家,更不是什么冤大头。 东尼明白,大少的眼里,人只有两种——有用的,没用的。 现在红玉在大少眼里就是有用的,所以捨得投资和培养。 寧秉宇轻按鼻樑上的眼镜,遗憾地看著东尼—— “唯一可惜的是,你不愿与我打赌,否则你那一辆车王改装过的林宝坚尼,也该入我车库。” 那位车王早已退休,不肯出山,他改的车,跑环山,真是爽。 东尼很认真地嘆气:“……老板,你那么有钱了,不要老想著坑手下人的钱,尤其是保鏢的钱,对你的安全不好。” 他现在很理解为什么內地要镇压资本家了,生活不易,东尼嘆气,他都想起义把资本家掛路灯了。 寧秉宇闻言,忍不住撑著额笑了起来:“噗嗤……” 东尼忽然说:“大少,港府那边来消息了,查到了美玲小姐的离港入內地的记录。” 寧秉宇瞬间脸上的笑容阴沉了下去,他幽暗的眼里闪过冰冷的光:“啊……我的前未婚妻还真是很忙。” …… 杭城西湖 柳枝轻拂,摇曳生姿,湖面波光粼粼。 “安妮,你的伤怎么样了?还疼不疼?”寧二夫人关切地望著查美玲,眼里满是心疼。 查美玲微微一笑,只是那笑容里透著几分我见犹怜的脆弱,“谢谢契妈关心,已经好多了,只是……” 她顿了顿,眼圈微微泛红:“只是想起那天的事情,我还是……” “別怕,都过去了。”寧二夫人轻轻拍了拍查美玲的手,安慰道。 查美玲轻轻摇头:“我其实没事了,契妈,只是安德森……” 她声音哽咽:“他为了救我,受了很重的伤,到现在还没下床。” 上次来杭州,她真是倒霉透顶,被人盯上了。 要不是安德森拼死相救,外加乘警及时赶到,她现在指不定就要被拖下去,被那些车匪路霸侮辱了卖掉,劫財劫色。 寧二夫人拍拍她的手,安慰道:“吉人自有天相,安德森会没事的。倒是你,一个人在杭城散心,可千万要小心,这年头不太平,別再遇到什么意外了。” 查美玲点点头,欲言又止:“契妈,大哥……他,他知道我来了內地吗?” 寧二夫人放下茶杯,嘆了口气:“你大哥啊,就算我不说,他迟早也会知道的。安妮,不是契妈说你,你这次真的太衝动了,一声不吭就跑来內地。” 查美玲咬著唇,眼眸低垂,泪珠在眼眶里打转,神色黯然—— “契妈,您是知道的,我心里难受,我……我实在没办法面对港府的流言蜚语……大哥和我解除婚约了,他到底是不要我了。” 看著自己从小看大的契女,寧二夫人神色有些黯然。 “契妈……爹地被抓了,弟弟死了,我再也不是当初那个所谓的香江第一名媛。”查美玲自嘲地轻笑,眼泪掉了下来。 她拉住寧二夫人的手:“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只有您了……” 第618章 既要还要 “安妮啊,这事儿说到底,是你大哥没福气,你也別太伤心了,你还年轻,以后的路还长著呢。” 寧二夫人拍拍查美玲的手背,柔声安慰著。 这是她从小就看到大的姑娘,高学歷、知书达理,落落大方,手腕处事也是按照高门主母培养起来的。 跟自己那精明到冷酷的儿子一直都很般配。 可惜啊,造化弄人,好好的婚约就这么散了。 查美玲听到契妈没有半句提起劝寧秉宇回头,心里还是像被针扎了一样,酸涩难忍。 她垂下眼帘,遮住眼底的落寞和一丝不甘。 她心里清楚,寧二夫人虽然疼爱自己,但在寧秉宇的事情上,她这个做母亲的也说不了几句话。 自己也曾试图挽回,可是寧秉宇的態度决绝,像块捂不化的冰,虽然早有心理准备,甚至如果不是因为契妈压著,他可能连她一起收拾。 实在让她心寒,这是她少女时代就是跟了的,也曾深爱过的男人。 冷心冷肺,从来对她没有真正的在意过。 查美玲眼眶一红,哽咽道:“契妈……” “好了,別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寧二夫人温柔地替她拭去泪水。 “你从小在我身边长大,我不会不管你的。”寧二夫人將她神色间的黯然看在眼里,心中嘆了口气。 自己生的儿子自己知道,寧秉宇从小就心思深沉,不喜形於色,认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她这个做母亲的,大部分时候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要不是我手里还握著我婆婆留下的股份,能压阿宇一头,他当初都不太认寧媛。”寧二夫人摇摇头。 寧媛…… 听到“寧媛”两个字,查美玲心头一跳,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添了几分阴鬱,握著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 从寧媛被发现是真正的寧家女儿身份开始,她的气运仿佛都转移到对方身上了似的。 连大哥都慢慢地在改变对待寧媛的態度。 虽然明知道这么想愚昧又迷信,可她还是忍不住羡慕嫉妒寧媛。 还有她运气好到,在乡下隨便嫁的男人……都是那样出色。 想起荣昭南的脸,她脑海里划过他在公海时以寧秉宇的僱佣兵身份出现,即使蒙著脸,她都能认出他的那双冰冷锐利得像能看透人心的眼睛。 那种古怪的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查美玲她垂下眼眸,掩盖住眼底的落寞和苦涩,轻轻摇了摇头,“契妈,都过去了,我现在只想为自己而活。” 寧二夫人欣慰地拍了拍她的手,“你能这么想就好!安妮,你跟契妈说说,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查美玲眼眸闪动,沉默了一会,才抬起眼看著寧二夫人:“契妈,您能不能跟我一起回港城?我想……我想陪您出席晨光圣诞拍卖会。” 寧二夫人何等聪明,立刻就明白了查美玲言辞间的未尽之意。 解除婚约的消息一出,加上查家垮台,港府上流社会圈子里那些势利眼肯定背地里议论纷纷。 那些人会把安妮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甚至落井下石。 如果自己能陪著她出席,就等於当眾表明了,就算她不再是寧家的准儿媳,也依然是寧家认可的“乾女儿”,那些人不敢造次。 寧二夫人心中暗暗嘆了口气,这也是为什么安妮会冒险北上来找她的原因! 但是…… 晨光圣诞拍卖会是她今年主办的重头戏,更重要的是,她打算藉此机会正式为寧媛举办认亲舞会,向整个港城社交圈介绍自己的女儿。 寧媛的出入境手续,她都已经在托人加急办理了。 只是……看著查美玲故作坚强地挺直著脊背,却掩盖不住狼狈的美丽面容,寧二夫人心中一软。 她从小看到的契女,在她每每怀念女儿时伸手擦拭她眼泪的小姑娘,骄傲又漂亮的港城之,沦落到这样的地步。 终究是不忍心的…… “好,契妈陪你去。”寧二夫人握住查美玲的手,温和地说:“你放心,你永远是契妈的女儿,谁也不能否认!” 查美玲一愣,她没想到寧二夫人答应得那么乾脆。 她鼻子一酸,垂下眸子,忽然自嘲地一笑:“契妈,你不要忙著答应我,因为我是个贪心的人。” 她抬起眼看著寧二夫人:“如果我说,我还想守著自己最后的骄傲,庇护我妈的后半生,守著只属於我和妈咪的查家,所以我希望成为晨光名媛会的副会长,您会答应吗?” 寧二夫人素雅的面容上闪过讶异,隨后眉心微微拧起来:“安妮,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晨光”可不是普通的慈善组织,它是由港城顶级名媛创办的,旨在团结上流社会女性力量,为慈善事业添砖加瓦。 说白了,就是一个由钱堆砌起来的顶级名利场。 能进入晨光的女人,哪个不是身家背景雄厚,在港城呼风唤雨的角色? 寧二夫人揉了揉眉心,只觉得一阵头疼。 查美玲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心思太重,也太执著於那些她查家继承人的身份,这点倒是和阿宇一个样,也不知是不是被阿宇影响的。 寧二夫人不动声色地喝了口茶,语气平静却带著几分不容置喙的坚定—— “安妮,你也是在港城长大的,不是契妈不肯帮你,你应该知道晨光的规矩。会长、秘书长和財务长,都需要经过会员投票选举產生。你的资歷……恐怕还不够。” “当初寧家在港府立足,也多亏了查家的帮助。查家老爷子对寧家的恩情,难道因为查家老爷子早早去世,二夫人就忘了吗?”一道低沉的声音忽然从两人身后传来。 寧二夫人和查美玲都惊讶地回头,只见一个穿著黑色西装,混血面容俊朗却略显苍白的年轻男人坐在轮椅上,被人推著缓缓上前。 “安德森?你怎么出来了?”查美玲微微蹙眉,看向他身后的保姆。 那保姆是內地请的,小声道:“查同志,安同志是主动要求推他出来的。” 查美玲听著什么查同志,安同志的就忍不住眉心拧起来,这些没文化的內地人总是喜欢乱用称呼。 她跟她们是什么同志? 她也懒得再纠正,只是看向安德森:“你不该出来的,伤势才好点,该臥病休养。” 內地的这些医疗条件太差,她还是要儘快和安德森回港府。 寧二夫人看著安德森,淡淡地说:“既然病著,就躺著,插手主家的事务不是一个特助应该做的事,安德森。” 第620章 任务 初秋的沪上,空气中还残留著一丝暑气的燥热,黄浦江上,来往的船只鸣笛声。 锦江饭店里,荣昭南正和寧秉宇商量手里的货物清单,他衬衫袖口隨意地挽起,露出一截精壮手臂。 “阿南,这是这次货物要走的出港路线,你过目一下。”寧秉宇將一份文件推到荣昭南面前,温和地微笑。 荣昭南收回目光,淡淡地扫了一眼文件,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桌面上轻敲了两下,发出清脆的响声:“寧大少做事,我自然是放心的。” 这时,门被敲响,不一会,老徐脸上带著几分严肃的神色,走到荣昭南身边,弯下腰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荣昭南原本淡漠的脸色瞬间变得凌厉起来,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寒光。 他霍然起身,对著寧秉宇微微頷首,“抱歉,我有点事,失陪一下。” 语毕,他便跟著老徐,大步流星地离开了房间。 “似乎发生了什么事。”寧秉宇轻按了下鼻樑上的眼镜。 他很少看到有什么比交易更重要的事,能让荣昭南说走就走。 寧秉宇看了眼叶特助,叶特助立刻点点头:“我这就去看看能不能探寻到什么消息。” 说著叶特助也带人出了门。 …… 荣昭南带著老徐来到了锦江饭店顶楼的一间套房。 他伸手敲了敲门,门立刻从里面打开,一个穿著便装的男人站在门口,面色严肃,朝他敬了个军礼,“荣队。” 荣昭南微微点头,走进房间。 房间里,还坐著几个人,其中一个气势沉稳,髮鬢边带著银丝的六十来岁的男人朝著他看过来。 荣昭南瞬间肃立,身姿笔挺地朝著他敬礼:“首长!” “好了,我现在没穿军装,身份也只是来沪上出差的普通工作人员,叫我陈叔就好。” “是,陈叔!”荣昭南放下手。 陈叔对著荣昭南,指著旁边的沙发,语气沉重,“坐。” 荣昭南坐下,目光扫了一眼房间里的其他人,最后落在陈叔身上:“陈叔,具体发生了什么?” 陈叔嘆了口气,將一份文件递给荣昭南,“你自己看吧。” 荣昭南接过文件,快速瀏览了一遍,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啪!” 荣昭南將手中的文件摔在桌上,冷峻的脸上仿佛结了一层冰。 文件上赫然印著“查申楼越狱”几个大字,旁边配著现场的照片,触目惊心,血跡斑斑。 他对面,陈叔面色凝重,深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烟圈,语气沉重—— “港府警方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有內鬼里应外合,在移送查申楼到深城的时候把他劫走了,死了不少人。” 荣昭南冷笑一声,语气中带著毫不掩饰的嘲讽:“呵,港英的死刑早就名存实亡,等於没有死刑,查申楼自然要在被我们接手之前跑,也只有在港英地界才有机会。” “那边不光是黑警和黑社会勾结,上层也全都不乾净,”陈叔眉头紧锁,重重地吸了一口烟,仿佛要以此来排解心中的鬱气。 “如今的港府繁似锦,经济繁荣下除了黑社会猖獗,还是远东最大的地下情报交易中心,乾净不了,只有浑水才好摸鱼。” 荣昭南把玩著手里寧秉宇送给他的金属打火机。 金属外壳在他指尖翻转跳跃,反射出冰冷的光,他淡淡说:“现在的『东方之珠』,不过是『谍报之城』的別称罢了。” 港府、里斯本、摩洛哥卡萨布兰卡被称为全球“三大间谍之都”。 陈叔將手中的菸蒂按灭在菸灰缸里,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 “如果查申楼被顺利移交到深城警方,我们还能认为他动『內地客人』的货物,只是因为单纯的商业考虑,是为了针对寧家,內地的货纯属被殃及池鱼。” “但是,从现场搜集到的资料看起来,那些劫走查申楼的人训练有素,用的武器火力强大,全部是专业军用武器,对警用器械配置的港警完全是单方面屠杀,那些悍匪绝对不是一般黑社会。” 荣昭南目光看向桌子上的资料,“看起来像是职业僱佣兵。” 陈叔眉头紧锁,语气凝重,“我担心我们之前查到的情报苗头是真的,查申楼背后是某些国外势力针对內地的阴谋,他不过是他们的代理人罢了。” 荣昭南沉默片刻,將打火机“啪”地一声合上,语气冰冷—— “跳樑小丑既然把手伸到我们眼皮子底下,自然不能一点代价都没有。”荣昭南平静的语气中却带著冰冷的杀气。 “我已经和港府那边联繫过了,他们会全力配合我们抓捕查申楼。”陈叔沉声说道。 “但是,港府警方內部情况复杂,我们不能完全依赖他们。” 他掐灭了菸头,目光锐利地盯著荣昭南:“这次我来,是有个新任务交给你。” “您说!“荣昭南挑了挑眉,神色未变,等著他继续说下去。 陈叔面色严峻:“这次的交易物品比上次更加敏感,事关重大,绝对不能出任何差池。你明白我的意思。” “我明白,您放心,我会確保交易顺利完成,货物安全到达。” 荣昭南语气篤定,清冷锐利的眼里带著一股与生俱来的沉静。 “还有,查申楼的事,你也要留个心眼,尤其是和寧家的合作中,要注意信息安全。”陈叔加重语气,敲了敲桌子。 他顿了顿,锐利的目光直刺荣昭南:“绝对不能再出现上次那样的事件,如果再出什么岔子,我们谁都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荣昭南面不改色,只是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陈叔放心,我明白。” 陈叔继续道:“第二,港府警方那边,我会继续跟进,但他们內部关係复杂,你也要协助相关单位的同志想办法查清楚查申楼背后的势力,越快越好!” “是!”荣昭南简短地回答,眼眸深邃如夜空,让人看不清情绪。 …… 第621章 商议 沪上锦江饭店,精致典雅的房间內,气氛森冷。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男人狠狠地將手中的雪茄硬生生捏灭。 “港府警署那群人都是吖屎的吗,这也能让查申楼跑了!”自从叶特助打了电话之后,寧秉宇俊美的脸上满是阴鷙。 难怪荣昭南直接就走了,他好不容易才再次拿到订单,结果又出这种该死的紕漏。 查申楼本来算他送给『內地客人』的礼物! 站在他身旁一身黑色西装的东尼,沉默地递上一杯冰水,低声劝道—— “这件事,说白了,跟我们也没什么关係,警署和监狱有內鬼,不是大少能阻止的。” 寧秉宇接过水杯,却没有喝,只是面无表情地將其捏在手里,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男人那双看起来多情斯文的深邃桃眼,此时满是冰冷的杀意—— “这不光是內地客人的问题,而是查申楼只能有两个下场——要么死在港府,要么转交给內地。他逃了,不是代表谁都能动我的货?” 他脑海中浮现出查申楼那张虚偽阴险的嘴脸,心中怒火更甚。 他要这么放过查申楼,还用在港府混么? “大少爷,息怒、查申楼的长子消失,大家都知道是为什么,不会有人敢隨便动寧氏的货!”东尼沉声道。 这年头在港府做事不光是在商言商,还要在商谈黑! 做生意没点手段,镇不住蠢蠢欲动的人。 他顿了顿,又说:“大少,我已经联繫了洪兴社的阿叔,只要查申楼还在港城,就插翅难飞就跑不了。” “查申楼那个老狐狸,这次让他跑了,下次再想抓他就难了!”寧秉宇冷冷地说。 他倒了一杯茶,语气中透著毫不掩饰的狠厉杀意:“告诉唐阿叔,下江湖追杀令,我要他的人头,悬赏一百万!” “大少爷,內地那位客人,似乎更希望查申楼活著。”叶特助拿了资料走了进来,就听见自家老板的话,马上提醒。 只有活著,才能招供,他不负责打理寧氏另外那些台面下的事儿,都能嗅出查申楼被救走的事有古怪。 寧秉宇手上的动作一顿,捏紧了手里的杯子,神色阴沉了下去。 好一会,他才深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地问:“大伯那边怎么说?他知道了吗?” 东尼低声回答:“董事长已经知道了,他让您多加小心,家里那边也会加强防范。” 寧秉宇冷笑一声,眼神凌厉如刀锋,“查申楼既然连港警都敢杀,就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怕是总会要狗急跳墙了……” 一阵突兀的敲门声打断了寧秉宇的沉思,他皱了皱眉,语气不耐烦:“谁?” “是我。”门外传来荣昭南低沉磁性的嗓音。 寧秉宇愣了一下,隨即起身打开了房门:“阿南。” 荣昭南一身黑色风衣,身形挺拔地站在门口,俊美冷峻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径直走进了房间,反手关上了房门:“看来你也知道了。” 荣昭南那双深邃如夜空的眸子扫过房间里的东尼和叶特助,最后落在了寧秉宇的脸上。 “没错,查申楼不会善罢甘休。”荣昭南语气淡淡,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却让寧秉宇和东尼都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 “阿南也是刚知道这件事?”寧秉宇挑了挑眉。 他走到酒柜旁倒了两杯威士忌,一杯递给荣昭南,一杯自己端在手里轻轻摇晃著。 荣昭南接过酒杯,把玩著手中的酒杯,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寧大少,你跟查家那位大小姐做了那么多年未婚夫妻,我来是想问你,对查申楼和查家,你了解多少?” 寧秉宇轻笑一声,仰头將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语气带著几分自嘲—— “阿南说笑了,我和安妮的婚约都解除了。你不会以为,我还会对她念念不忘,徇私枉法?她为了查家,连我都敢出卖,我没找她算帐,已经是看在她曾经叫我一声『大哥』的份上。” 荣昭南狭长的眸子微眯,仿佛能看穿一切:“我还是想听听寧大少的分析,毕竟,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寧秉宇沉默片刻,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著桌面,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他知道荣昭南不是一个会轻易放弃的人,既然他问了,就一定有他的目的。 “查申楼这个人,虽然老奸巨猾,但说到底也没什么真本事。否则,也不会被我们抓到,更不会眼睁睁看著自己最得意的儿子死在面前。” 寧秉宇语气平静,却带著一丝嘲讽。 他顿了顿:“他这次能逃脱,背后肯定还有其他势力在支持,而且,这股势力绝不简单。” “哦?愿闻其详。”荣昭南挑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如果我猜得没错,这股势力並非港府本土势力,他们的目標也未必是我们寧家。”寧秉宇顿了顿。 他目光锐利地看向荣昭南:“或者说,他们的目標,是你背后的『內地客人』。” “继续。”荣昭南脸上没有丝毫波动,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们想利用查申楼,给我们製造麻烦,藉此来试探『內地客人』的底线。”寧秉宇冷笑一声。 寧秉宇神色愈发冰冷:“只是他们没想到,查申楼这么不中用,这么快就露出了马脚。” “所以,你认为查申楼还会回来?”荣昭南语气玩味。 “他一定会回来。”寧秉宇语气肯定,带著一丝狠厉,“因为他要復仇,而他背后的主使者,也不会允许他就这样离开。” “说的没错。”荣昭南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查申楼现在就像一条要跳墙的丧家野犬,但他背后的那条毒蛇,却还隱藏在暗处,伺机而动。” 寧秉宇何等聪明,立刻明白他的意思,轻按了下鼻樑上的眼镜,拿杯子和他轻轻碰了一下—— “我懂,你我既然合作,就需要把毒蛇和野狗都彻底解决掉,免得咬伤人。” 荣昭南喝了一口威士忌,看向窗外车水马龙的南京路,语气淡漠:“查美玲最近有什么动静?” 寧秉宇眉心闪过阴鬱的神色:“我知道她最近来了內地。” 第622章 拿她当诱饵 “哦?看来寧大少的消息也不算太闭塞,我们查到,查美玲入境深城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荣昭南神色淡淡。 寧秉宇微微一怔,隨即恢復了平静,语气中带著一丝自嘲—— “是我大意了,疗养院那边一直是我的人盯著,这段时间放鬆了警惕,没想到她连这都能做戏,找了个替身。” “看来寧大少的前未婚妻,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那你知不知道,她现在在哪?”荣昭南微微挑起剑眉。 寧秉宇摇了摇头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语气中带著一丝自嘲和无奈:“除了杭州我妈咪那里,还能去哪?她现在觉得查美玲是无辜被查寧两家斗爭牵连。” 荣昭南沉吟片刻,隨后,目光锐利地盯著寧秉宇:“据你的判断,查美玲会和查申楼勾结在一起吗?” 寧秉宇愣了一下,隨后淡淡地—— “查申楼那老狐狸会真心对待自己的女儿吧?不,查美玲在他眼里,不过是一颗棋子,一颗可以利用来和寧家联姻,当障眼法获取利益的棋子罢了。” 他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查美玲想要得到查家的財產和地位,而查申楼想要利用她来控制寧家,他们父女之间,从来都不是什么父慈女孝的关係,而是赤裸裸的利益交换。这也是我妈咪心疼她的原因。” 他顿了顿:“这次查申楼出事,对查美玲来说,未尝不是一个上位的好机会。” “但你放心,我不会放任查美玲在我母亲面前兴风作浪。”寧秉宇的声音平静,却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 “查美玲想要利用我母亲,也要看她有没有这个本事。” 荣昭南忽然问:“我记得查家的產业,基本大半到了你手上?” 寧秉宇慵懒地环著胸,微微挑眉:“没错,我让人狙了他家的股票,还断了他的资金炼条,这些年来,查申楼投资过於激进,屡屡失败。更多是靠著寧家吸血,我总不能在他炸了我的码头、我的货之后,还不对查家的產业动手。” 那他就別叫寧秉宇了,叫水鱼算了! “但……如果我们希望你把查家的產业返还到查美玲手上呢?”荣昭南抬起瑞凤眼,淡淡地看著寧秉宇。 寧秉宇也是极聪明的人,一下子酒明白了荣昭南的言下之意,微微挑眉:“你想让我把查家產业给查美玲,以她和查家的產业为鱼饵?” 荣昭南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地吐出一口烟雾,目光深邃莫测:“查申楼现在是丧家之犬,你觉得,他最缺的是什么?” 寧秉宇微微一怔,隨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阿南的意思是……钱?” 荣昭南轻笑一声。但他语气里却听不出丝毫温度,“查申楼背后的势力再大,也不可能无限制地给他提供资金。逃亡,需要钱;復仇,更需要钱。” 寧秉宇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著桌面,缓缓说道:“查申楼的长子已经死了,小儿子还在读书,真正能用得上的,也就只有查美玲了。” 寧秉宇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查申楼虽然逃脱,但失去了在港府的一切,甚至连最疼爱的长子也搭了进去。 他现在就像是被逼到绝境的困兽,想要翻盘,就必须抓住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 “你的意思是说……”寧秉宇微微眯起眼,语气中带著几分瞭然,“查申楼一定会想办法联繫上查美玲?” “查申楼不是什么重情重义的人,他只在乎自己的利益,而查美玲手里握著查家剩下的產业,在他眼里,那就是他东山再起的本钱。”荣昭南语气淡漠。 寧秉宇挑眉,语气中透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没错,查申楼那种人,一定会认为,那是他这个当爹的东西,查美玲必须还给他。” 寧秉宇不得不承认,荣昭南这招的確够阴的。 查申楼百分之百会主意打到查美玲身上,到时候,他们只需要守株待兔即可。 “好,就按你说的办,”寧秉宇頷首:“我会让人盯紧查美玲,绝不会让查申楼有任何可乘之机。” 荣昭南微微頷首,起身走到窗边,俯瞰著城市夜景,目光深邃而冰冷。 “查申楼这次逃脱,港府警方內部一定有猫腻,”他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我需要你帮我查一查,是谁在背后帮他。” “放心。”寧秉宇利落地答应下来,镜片反射过森冷的光,他微笑:“我也很想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收了我的钱,却放人跑了!” 这件事不是一个小小开车的警员能做到的。 “这次的生意,如果还出现上次的事情,我想寧家这边进军內地市场的计划,只怕会受很大的影响。”荣昭南淡淡地说, 夜色渐深,房间里的气氛却因为这两个男人之间的对话而变得越发凝重。 但也拿定了初步的行动方案。 寧秉宇看著荣昭南正打算继续翻他们之前的货物清单,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对了,差点忘了告诉你,下个月,七妹的手续就能办下来了。” 荣昭南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对这个话题毫无兴趣。 寧秉宇也不在意他的冷淡,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我妈咪已经安排好了,准备在十二月的晨光圣诞拍卖会上,给她办个隆重的认亲舞会,到时候香港的名流都会到场,也算是正式介绍她进入上流社会了。” 他顿了顿,目光意味深长地看向荣昭南:“怎么样?要不要一起去?” 荣昭南上次去港府,遮头盖脸,以他请的佣兵保鏢身份进入港府,这次他不想光明正大地站在寧媛身边么? 荣昭南沉默了片刻,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不了,我最近很忙,你自己多照顾她一些。” 第623章 让她自求多福 寧秉宇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调侃道:“怎么?不担心七妹回到港府,会被港府的繁华迷了眼,把你这个內地老公给忘了?” 荣昭南冷峻的脸上看不出情绪,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薄唇轻启:“她已经结婚了。” “结了婚也可以离,更何况……”寧秉宇似笑非笑地拉长了语调。 “七妹现在可是我们寧家二房唯一的真千金,就算结婚了,那些趋炎附势的傢伙也会认为她內地的男人配不上她。港府和內地完全不同的社会风气,你真以为那些人会在乎她结过婚?” 说到最后几个字,寧秉宇故意压低了声音,语气中带著几分戏謔—— “甚至因为她回归寧家,就默认她单身,毕竟,谁会觉得寧家会接受一个內地的……糟糠女婿呢?” “你想说什么?”荣昭南的语气依旧平静,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即將发怒的前兆。 “没什么,就是提醒你一句,”寧秉宇耸了耸肩,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所以才要你寧秉宇这个大哥好好『看顾』好寧媛啊。”荣昭南忽然笑了,只是那笑容未达眼底。 话音刚落,他修长的手指隨意地搭在桌上的一盏檯灯上,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一用力。 金属灯罩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硬生生地被他捏弯了。 寧秉宇看著那盏可怜的檯灯,嘴角抽了抽,心说这要是换成人的脖子…… 行吧,是他低估了荣昭南对寧媛的占有欲。 他微微挑眉,识趣地没有接话,只是笑著说:“好好好,我一定替妹夫你挡住那些狂蜂浪蝶,不让她们靠近七妹半步。” 寧秉宇看著荣昭南的冷麵,语气中却带著几分调侃:“不过,那么久了,寧媛都叫过我大哥了,我可没听过,你叫我大哥啊? 荣昭南只是凉凉地看了他一眼:“寧大少,记得赔偿饭店因为你损坏的檯灯。” 说完,他转身朝著房间外走去。 寧秉宇:“……” 不带这样的! 谁知道,荣昭南走到门口,他忽然停下脚步,背对著寧秉宇,淡淡地吐出一句话—— “大哥,我妻子就麻烦你看顾好了。” 这声“大哥”叫得寧秉宇猝不及防。 直到房门关上,房间里只剩下寧秉宇和东尼,寧秉宇看著那扇紧闭的门,俊朗斯文的面容上浮出一抹玩味和兴致盎然—— “真是奇了怪了,这世上,能让阿南这么紧张的女人,也就只有七妹一个了……” 看来,寧媛这个妹妹,还真是给荣昭南下了不少勾魂药啊…… 站在一旁的东尼看著自家老板这副幸灾乐祸的模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寧大少,您老人家就別去刺激荣少了。 没看到明明很想去宣布自己正牌老公的身份,可到现在还在忍著当个“隱婚”老公? 东尼决定还是提醒一下自家老板,毕竟荣少可不是什么善茬—— “大少,您说您刺激荣少干嘛?小心他以后在生意场上给您穿小鞋。” 寧秉宇轻哂一声,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拨弄著桌上剩下的几个茶杯—— “他不会,他现在还得靠我查港府警署里的那些搞事的垃圾。” 他轻哼一声:“查家的那些產业,可是得我『吐』出来的,你觉得我开心? “可大少,那不是您设的局吗?这查家的產业,您也不是真吐出来,不还得再吞回去吗?”东尼不明白自己老板干嘛这么计较。 寧秉宇不客气朝他冷笑,反问道:“我一吞一吐不费劲吗?我不需要想办法,让这些產业名正言顺地回到安妮手里吗?中间没有损失?” 查家的那些產业,才勉强弥补上这次的损失。 不过,他也確实没打算真的让安妮拿走,暂时放在她那里,当个诱饵罢了。 一旁的叶特助推了推眼镜,沉稳的声音里带著几分笑意—— “大少,安妮小姐如果一直没有依靠,二夫人对她也会心存愧疚,到时候,恐怕会更加关照她,只怕日后还会惹出更多麻烦。” 他顿了顿:“但如果安妮小姐手里有了查家的產业,二夫人对她的同情和愧疚也会减少一大半,毕竟,安妮小姐已经如愿以偿成为查家產业的继承者。” 寧秉宇挑了挑眉,平静地说:“我妈就是太心软,总觉得安妮可怜。但查家这些年不是靠著寧家吸血么?” 如果不是安妮背叛他,他的確是打算让她继续当这个寧家大少奶奶,庇护她一生一世。 情义,他不是不讲,但是给出的情义被背叛,他就不会给对方第二次机会。 东尼忽然冷不丁地插了一句:“不过,安妮小姐就算有命拿钱,也不一定有命。” 寧秉宇微微挑眉:“是吗?” “在查申楼眼里,寧家才是他的仇人,是抢走他一切的罪魁祸首。而大少作为寧家的继承人,更是他最大的眼中钉……”东尼认真地说著。 东尼嘆气:“您和荣少这一出,摆明了是在告诉查申楼,安妮小姐是仗著寧家,仗著您这个仇人才得到这一切的。” “到时候,查申楼不仅会怀疑安妮小姐和寧家联手,甚至还会怀疑她和她的母亲早就联手背叛他,借大少的手杀掉她弟弟,好继承查家財產……” “您说,他会怎么对付安妮小姐?我怀疑他真有可能对安妮小姐下狠手。”东尼冷静地分析。 叶特助轻推了下:“查申楼眼里家產一定要儿子继承的,否则就是绝后,查美玲这个当女儿的只能是助力,查申楼那种性格,他如果认为查美玲背叛了他,查美玲会成为这个计划中,风险最大的那个人……” “那就让她自求多福吧,毕竟,这是她选择背叛我,保下她的亲生父亲。” 寧秉宇淡漠地吐出这句话,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情绪。 东尼和叶特助没有再说什么,商场如战场。 安妮小姐背叛大少,差点让大少被扯下ceo位置那一刻,大少就没必要顾念多年情分了。 “叶特助,你去安排一下,我要让安妮『合理』地得到那些產业,最好是让所有人都觉得,她才是最大的贏家。”寧秉宇看了看腕錶。 叶特助点了点头,转身出去安排了。 …… 荣昭南离开寧秉宇的房间后,並没有立刻下楼,而是转身走进了房间外的露天阳台。 十月底的沪上,夜风已经带了凉意,拂过他冷峻的侧脸,却吹不散他淡漠清冷眉宇间那抹化不开的沉寂。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点燃。 猩红的火光在他指间明明灭灭,映照著他那张俊美无双的脸庞,却也照亮了他眼底那一闪而过的落寞。 他明知道寧媛不喜欢烟味,平时都不抽。 可此时此刻,他却无法控制自己想要点燃一根烟的衝动。 第624章 不安 一想到她即將回到那个纸醉金迷的世界,那个本该属於她的世界。 而自己却不能以一个丈夫的身份光明正大地站在她身边…… 荣昭南闭了闭眼,猛吸一口烟。 尼古丁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开来,苦涩而辛辣,却奇异地让他焦躁的情绪得到了一丝缓解。 荣昭南缓缓吐出一团烟雾,沉默地看著沪上晦暗的夜晚。 寧秉宇的话,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到那些他刻意不去想、不去触碰的担忧。 “港府和內地完全不同的社会风气,你真以为那些人会在乎她结过婚?甚至因为她回归寧家,就默认她单身,毕竟,谁会觉得寧家会接受一个內地的……糟糠女婿呢?” 是啊,谁会接受呢? 他上次去港府的时候,亲见过那个世界,比他少年时在国外见到的更纸醉金迷,更发达。 他回到內地这些年,外面的世界已经翻天覆地! 那些港府的公子哥儿们,哪个不是西装革履、风度翩翩?哪个不是挥金如土、出手阔绰? 寧媛现在是港府寧家唯的真千金,是豪门大小姐。而他呢? 荣昭南自嘲地勾了勾唇角,他这个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太岁”,在那些豪门资本家眼中,不过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內地“穷酸”罢了。 他一个月才多少工资,连老头子的工资都不如寧秉宇养的一匹马每月草料价格贵。 买不起那些夫人小姐的一套化妆品。 “呵……”他自嘲地笑了笑。 他將菸蒂狠狠地摁灭在旁边的菸灰缸里,仿佛要將心头那股烦闷和不安也一併碾碎。 烟雾繚绕中,他的眼神晦暗不明,像是藏著无数的暗涌。 荣昭南再次点了一根烟。 他现在身份特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復正常,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光明正大地站在她身边。 他不能把寧媛牵扯进这些危险的旋涡里,也不能承受因为自己再给她带来的任何伤害。 向家兄弟的事情,不能再重演! “阿南?你怎么在这里?” 荣昭南心头一跳,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將手中的香菸捏灭在栏杆上,扔了出去。 同时挥了挥手,驱散空气中还没来得及散去的烟味。 他转过身,就看到寧媛站在不远处,清澈的双眸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明亮,像是缀满了星辰。 “你怎么出来了?”荣昭南轻咳一声不动声色地问。 “我哥说你出来了,我来找你呀。”寧媛走到他面前。 她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敏锐地闻道了烟味。 寧媛微微蹙眉,他在抽菸? 她有些纳闷:“怎么,最近有什么很心烦的事情?” 他很久都不抽菸了。 荣昭南轻咳了一声:“没有,我只是出来透透气。” 寧媛伸出手,轻轻地抚平他眉间的褶皱—— “阿南,虽然有很多东西,我不能问你,但只要你不背叛我,我们就会永远在一起。” 荣昭南一愣,眼神复杂地看著面前月光下娇俏的小妻子。 他知道,他的小妻子想去港府,不仅仅是为了寻找亲生父母,更是为了追求更广阔的天地。 那个地方,遍地黄金,也遍布荆棘。 他忍不住会去想,她会不会更喜欢那边的生活,选择留在港府? 她如果选择留在港府,那他们之间就真的——再也没有结果。 虽然理智告诉他,她不会,因为面前的人是那样有主见的姑娘,怎么可能会因为富贵迷人眼,而被寧家那群老狐狸掌控? 她要的富贵,她自己挣! 可是……心情还是烦…… 寧媛拍著他的手:“你不再是一个人,你有我,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一起面对,好吗?” 荣昭南看著她不知道他在烦什么,大眼里满是温柔安慰他的模样,心中忽然升起一股莫名的衝动。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將她拉到自己面前,低头就吻了下去。 “唔……”寧媛猝不及防地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嚇了一跳。 她下意识地想要挣扎,却被他强势地禁錮在怀里。 他的吻温柔又夹杂著一丝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不安。 他贪婪地攫取著她口中的空气,仿佛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宣誓自己的主权。 月光如水般倾泻下来,將两人相拥的身影拉得格外修长,仿佛要將这一刻的温柔和繾綣,永远地定格在时光里。 夜风吹过,带来一丝清凉,却吹不散两人之间那股愈发浓烈的曖昧气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荣昭南终於放开了她。 他看著寧媛因为缺氧而微微泛红的脸颊,眸色渐深。 “你这是怎么了?”寧媛纳闷得要命,这傢伙怎么了? 她刚想问明白,却忽然被他一把抱了起来,大步朝著房间里走去。 “你干嘛!”寧媛嚇一跳! 我去,这是饭店的走廊啊喂,隨时有客人出入,还有寧氏的成员全部都住这一层! 虽然说比在大街上好点,但是这年头,房间外搞得那么激情,还是不合適啊喂! “你说呢?”荣昭南低头看著怀中的人儿,淡定地说:“你说我一个正常男人,面对自己如似玉的媳妇儿,还能干嘛?” “不是,你这是抽什么疯呢?”寧媛一头雾水。 然而,她的抗议很快便淹没在他更加热烈的吻中…… 第625章 她觉得寧媛可怜 绿皮火车缓缓驶入站台,带著起一阵深秋湿冷的风和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气味。 寧二夫人一身卡其色风衣,扶著查美玲的手臂走出了车厢。 查美玲一身简洁的素色修身过膝的香奈儿连衣裙套装,勾勒出玲瓏有致的身段。 两个隨行秘书紧隨其后提著她们的行李。 “总算是到了,你也有些日子没来沪上了。”寧二夫人拍拍查美玲的手,语气温柔。 岁月似乎格外优待寧二夫人,举手投足间依然是风韵犹存。 查美玲乖巧地跟在寧二夫人身边,走出火车站时,她看似不经意地抬头看了一眼沪上的天空,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自从上次在港府,大哥和她解除婚约之后,他们已经很久没见面了。 “怎么,紧张了?”寧二夫人注意到她的神情,柔声问道。 查美玲轻轻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苦笑—— “有点近乡情怯吧……都怪我不好,当初一意孤行,惹怒了阿宇哥,现在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怪我……” “美玲啊,別怕,阿宇要是还生你的气,契妈帮你教训他。”寧二夫人拍拍查美玲的手,语气温柔。 查美玲轻轻一笑,眼波流转间带著无奈:“契妈,我知道您疼我,可阿宇哥心里要是真有气,您也別为难他。我这次回来,就是想跟过去好好道个別,以后的路,我自己走。” 一番话说得寧二夫人心头一软,这孩子,真是懂事得让人心疼。 她轻嘆:“你呀,就是太重感情,才会被亲情裹胁,但你和阿宇,那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哪能说断就断。” 寧二夫人宽慰她:“你认错了,他也跟我说了,不会怪你了,你们做不成夫妻,还是兄妹,否则他不会主动拍电报来杭州,让我接你回沪上。” 查美玲垂下眼帘,遮住眼底的暗涌:“嗯。” 现在,有了寧媛这个真妹妹,阿宇哥还会像从前那样,把她这个没有血缘关係的妹妹放在心上吗? 如果寧媛没有回来,如果她手里那一枚翡翠辣椒到了自己手里…… 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阿宇哥对她的態度,会不会多一分宽容? 查美玲的手紧紧攥住手提包的带子,指尖泛起青白。 她知道,有些事情,一旦发生,就再也回不去了。 …… 两人说著话,已经来到了车站外。 一辆黑色的轿车早已等候多时,看到寧二夫人,司机立刻下车,恭敬地打开了车门。 “先回饭店吧。”寧二夫人说著,扶著查美玲上了车。 车子一路驶入锦江饭店,寧二夫人带著查美玲直接上了自己房间。 “索菲亚你去给安妮小姐办入住手续。”寧二夫人吩咐自己的女秘书去准备手续。 寧二夫人又转头对查美玲说:“安妮啊,你知道內地这涉外的饭店规矩多,手续有些麻烦,你先去我房间休息一晚上,等房间安排好了,我再让人通知你这几天你先跟我住一起,等房间安排好了再搬过去。” “契妈,这样会不会太麻烦您了?”查美玲露出为难的神色。 “跟我还客气什么,你小时候在家里住的时候,不也总喜欢赖在我房间里吗?”寧二夫人笑著打断她,语气里带著几分宠溺。 寧二夫人拍拍她的手,淡淡地说,“你刚回来,肯定累了,先去休息一下。” 查美玲知道寧二夫人也不喜欢矫情的人,便笑了笑,大方地点了点头,跟著寧二夫人进了房间。 没多久,叶特助就来敲门了。 他身后跟著服务生推餐车进来,恭敬地对寧二夫人说道:“夫人,大少知道你们今天到达沪上,让我给您和查小姐送点吃的过来。” “他倒是时时贴心。”寧二夫人笑著看了一眼餐车上的点心:“知道我们坐了一天火车,肯定饿了,还特意让厨房煲了汤。” 叶特助目光落在查美玲身上时,眉头微微一蹙,但很快便恢復了面无表情的样子,对著寧二夫人说—— “二夫人,酒店需要您这边签署一些文件才能办理入住手续。” “嗯。”寧二夫人接过文件,一边翻看一边问:“阿宇呢?怎么没跟你一起过来?” “大少和寧小姐一起去工地了,”叶特助道。 叶特助:那边改造工程进展很快,年后就能完工,大少最近都亲自盯著。” “这丫头,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还往工地上跑。”寧二夫人嗔怪了一句,语气里却满是宠溺,“也不知道注意休息。” “七小姐做事一向稳妥,您不用担心。”叶特助说。 叶特助说著,语气里带著几分讚赏:“內地的领导小组对七小姐讚赏有加,说七小姐年纪轻轻,却很能吃苦,处事周到,在內地和港府团队之间斡旋得当,双方关係好了很多,配合度也高了很多。” 寧二夫人听了这话,脸上笑意更浓,眼角眉梢都带著掩不住的自豪。 “这丫头啊,有咱们寧家人的精气神,唉,说起来,都怪我,要是当初我坚持留在內地……” 寧二夫人说著,语气滯了滯:“……也不会害她吃苦。” “二夫人,寧家没去港府,大概率就是所有人一起吃苦头了,如今还能为七小姐提供更好的未来,这是好事。” 叶特助见状,拿起手帕递给寧二夫人。 他温和地安慰道:“都过去了,现在七小姐回来了,您该高兴才是。” “是啊,你说得对,该高兴才是。”寧二夫人接了帕子,轻轻按了下眼角。 查美玲坐在一旁,端著碗,有一口没一口地喝著甜汤,心里却像打翻了五味瓶,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她之前其实从未嫉妒过寧媛。 那时候,她更多的是觉得寧媛可怜。 毕竟,一个在落后內地长大的女孩子,如何能適应港府豪门的生活? 她甚至能想像得到,寧媛回到寧家后,会因为粗鄙的言行举止,闹出多少笑话,让寧家沦为港城上流社会的谈资。 大伯、契爸、大哥这些主事人也只是想要找翡翠辣椒,对认寧媛並不积极。 二哥、三哥、四哥和五哥更是对从没有见过面的所谓妹妹,毫无概念和情感。 而寧媛的婚事,也註定会成为寧家巩固地位的筹码,最终嫁给一个毫无感情的男人,在冰冷的豪门婚姻里,孤独终老。 与其那样,倒不如让寧媛留在內地熟悉的环境。 翡翠辣椒在寧媛手里,对寧媛那种人来说,並没有什么价值。 只有握在自己手里,才能发挥出它最大的作用,对寧家、对查家都好。 她也会好好照顾契妈,比寧媛这个落后內地长大什么都不懂的姑娘,更让契妈省心。 大家相安无事不好吗?为什么寧媛一定要认亲呢? 除了契妈又没有人期待寧媛回港府。 查美玲握著勺子的手微微收紧,指节泛起淡淡的青白色。 现在,看著契妈脸上毫不掩饰的、对亲生女儿的宠溺和自豪,她心里却开始泛起一丝丝真实的嫉妒。 契妈就算了,大哥也在改变態度,可寧媛最大的价值—— 参与沪上项目,不也是靠著寧家女的身份才得到契妈支持参与的吗?这又算寧媛什么功劳呢? 明明…… 她才是作为世家女,万千宠爱於一身,人人羡慕的眼光里长大的港府第一名媛。 可寧媛被认回来之后,她的命运就好像一路走下坡路…… 查美玲闭了闭眼,心情复杂而煎熬。 她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但现在却忍不住开始迷信—— 寧媛,好像是真的有点克她…… “怎么了?”寧二夫人看著查美玲落寞的神色,微微挑眉问。 查美玲抬起嫵媚优雅的面容,温和地问:“契妈,我有点累了,能先去休息吗?” 第626章 她只是我契妹 寧二夫微微頷首:“好,你去吧。” 看著查美玲的背影,寧二夫人嘆了一声气:“父母造孽,子女担,可是美玲也不该什么都没有了,还要背一身债。” 自己儿子的手段,她清楚,吞了查家的家业,还要给查家人留一堆债。 叶特助看著查美玲优雅的背影,微微一笑:“大少也不是真无情之人。” 寧二夫人摇摇头,没说话。 …… 下午四点,阳光斜斜地穿过酒店的落地窗,在走廊上投下长长的金色光影。 查美玲沉默地在房间里踱步,像一只被困在精致笼子里的金丝雀。 查家现在已经是个空壳子,所有值钱的都在大哥手里了,留下的只有负债。 查美玲忽然站住脚步,拿出了口红,到落地镜前补了口红,喷上寧秉宇最喜欢的淡玫瑰香水, 隨后,她又对著镜子仔细端详了一番,然后换上了一件掐腰的黑色蝙蝠袖短裙。 她记得大哥赞过她穿显露曲线的衣服最好。 果然,蝙蝠袖的真丝连衣裙衬得她肌肤胜雪,曲线玲瓏,整个人像一朵娇艷昂贵的玫瑰,散发著诱人的气息。 查美玲对著镜子最后一次抚平裙摆,自嘲黯然地轻哂:“没想到,我也有靠著美色换取利益的时候。” 曾经,她完全看不起大哥身边的那些女明星。 她闭了闭眼,转身向外走去。 她得主动点…… 刚走到走廊拐角,就听见一阵说笑声传来,她下意识地看向那个方向。 就见东尼手里拿著一份文件正和一个年轻女孩从会议室里走出来,似乎是刚谈完事情。 那女孩穿了件简单的白衬衫,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精致的锁骨,下身一条黑色的阔腿裤,衬得她双腿更加修长。 她隨意地將长发扎成马尾,几缕碎发散落在脸颊,更显得她一双狐狸眼和尖尖的小脸精致艷丽。 这还是查美玲第一次在內地见到这么漂亮的姑娘,心里不禁有些惊讶。 也难怪一向冷脸冷麵的东尼会对她另眼相看。 东尼询问著楚红玉:“附近有没有什么好吃的小店?” 楚红玉笑靨如,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 “这附近啊,好吃的不少,我推荐你去尝尝附近国营饭馆的排骨年糕;要是喜欢吃鲜的,再试试小绍兴的白斩鸡……我请客!” 今天她来签正式工合同的,怎么都要请同事吃顿饭。 东尼正想说什么,忽然眼角余光看见了熟悉的美丽人影。 他看过去:“安妮小姐?” “东尼,好久不见,这位是……”查美玲微笑走上前,熟稔地招呼。 “安妮小姐,这是楚红玉小姐,是……实习助理。”东尼愣了一下,连忙介绍道,不知为何,他竟有些心虚,不敢去看查美玲的眼睛。 “实习助理?”查美玲含笑说著,语气中带著一丝玩味—— “东尼,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对新人这么上心了?还亲自陪著到处跑?” 东尼顿时有些尷尬,轻咳一声:“安妮小姐,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 “楚小姐的確是个人才,是我让东尼负责处理她的入职手续。”一个低沉磁性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 查美玲和东尼同时转头,只见寧秉宇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从走廊另一头走了过来。 寧秉宇俊朗的面容上带著几分冷峻,金丝眼镜后的桃眼一如既往地让人移不开眼。 查美玲想起最后他在港府那一脸冷漠无情让人把她的东西都扔出去的样子,压下心头那丝复杂又难堪的感觉。 她脸上带著得体的微笑,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遍:“阿宇哥,好久不见。” 寧秉宇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隨后他目光却落在楚红玉身上,嘴角噙著一丝惯常的礼貌笑意,唯独那双桃眼,深邃难测:“楚助理今天来拿合同?” 楚红玉被他看得心里毛毛的,但是大方地应道:“是的,大少,合同我已经看过了,没什么问题。” 寧秉宇点点头,看了眼自己腕上昂贵的江诗丹顿,慢条斯理道:“这个点,你很合適请我们吃个饭,就当是你入职聚餐了。” 楚红玉:“……” 她这位老板可真会“体恤下属”,吃顿饭还能让她这个等著攒学费的穷逼小助理买单。 东尼站在一旁,强忍著笑意,好的,又有人和他同病相怜,被老板薅羊毛了! 楚红玉张了张嘴,刚想找个藉口拒绝,就听寧秉宇又说道:“寧媛刚回来,正在房间换衣服,她应该挺想你。” “小寧也在啊?那行吧,今天我请客!”楚红玉一口答应下来。 她转眼看著憋笑的东尼,坦率地说:“东尼,咱们就几个熟人聚聚就好了,请不起所有寧氏同事,我钱包不丰,还要给资本家压榨,你知道的。” 她以前也算吃喝不愁,条件优越,但是要支付港府学费,实在是远远不够。 现在只能省著。 生活不易,还有坑人老板,让人嘆气! 东尼忍俊不禁:“好,我懂。” 三人说话间,完全把查美玲晾在了一边。 查美玲看著谈笑风生的三人,尤其是寧秉宇看向楚红玉时的兴味,心中五味杂陈。 “阿宇哥,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一起?”她忽然开口。 语气温柔平静,仿佛刚才的尷尬和难堪都不存在一般。 楚红玉早就注意到旁边还站著一位大美女,她客气而疑惑地看向她:“这位是……” “这是我契妹,我妈咪收的乾女儿,安妮。”寧秉宇淡淡解释了一句,语气平静无波。 查美玲心中一凛,乾女儿……是啊,现在在她只是寧家的乾女儿,一个可有可无的外人罢了。 她很快便恢復如常,露出一个大方得体的笑容:“楚助理,你好,叫我安妮就好。” 契妹?乾女儿? 楚红玉看了看寧秉宇,又看了看查美玲,总觉得他们之间气氛有些微妙,像是在暗中较劲。 她记得小寧说过,大少的未婚妻就是叫安妮的港府名媛。 怎么变成契妹了? “安妮小姐,你好。”楚红玉礼貌地朝查美玲笑了笑,决定还是不要多管閒事。 第627章 蹭饭 查美玲落落大方地对楚红玉一笑:“是我有些冒昧了,楚助理不会不欢迎我这个蹭饭的吧?” 楚红玉看著她这种先发制人的做派,仿佛自己要是不答应,就是小气吧啦不识大体。 她下意识地看了眼寧秉宇吧,这位安妮绝对是衝著她老板去的! 寧大少什么意思?要她帮忙拒绝吗? 但是寧秉宇只淡然地站著,完全没有给眼色的意思。 她扯扯唇角,真是的……她还没正式上岗呢,这就开始帮老板处理烂桃? 楚红玉扯了扯嘴角,礼貌客气地一笑—— “怎么会呢,安妮小姐说笑了,多个人吃饭更热闹,只是我今天可能请不起安妮小姐吃太好的,別嫌弃就好。” 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人家还是老板的“契妹”,她总不能当面给人家难堪。 “红玉真是人美心善,还这么大方。”查美玲平静温柔一笑,带著点恰到好处的讚美,让人觉得舒服又不会觉得諂媚。 她看向寧秉宇:“说起来是我蹭饭,当然是我付帐,阿宇哥都能吃的地方,味道一定不错,我还没吃过正宗的沪上菜呢。” 寧秉宇却没看她,而是看向楚红玉,深邃的桃眼中闪过一丝兴味:“既然是安妮请客,那楚助理就不要客气了。” 这话说得,好像楚红玉才是那个做决定的人似的。 楚红玉还能说什么,自然是点头答应下来:“那今天就沾安妮小姐的光了。” 有人愿意请客,总好过她被老板薅羊毛! 这时候,寧媛清亮的声音忽然在走廊另外一头响起:“红玉姐?你什么时候来的?” 寧媛刚洗完澡出来,白皙的脸上还带著些许水汽,湿漉漉的头髮隨意披散在肩头。 更衬得她娃娃脸肌肤娇软,一双水润明丽的大眼睛仿佛会说话。 但下一刻,乍一看到站在大哥身边的查美玲,寧媛明显愣了一下。 她隨即转头看向自家大哥,那眼神仿佛在问—— 您老哥这是唱的哪一出?把前大嫂请来干嘛?分手以后做能上床的好朋友? 这两人,不是分手闹得轰轰烈烈,还上了几乎所有港府报纸娱乐版头条吗? 接收到寧媛询问的眼神,寧秉宇不动声色地微微挑眉,用眼神示意:你块叉烧,少管閒事! 兄妹俩一个眼神犀利,一个冷淡嘲讽,但瞬间完成了交流。 查美玲看在眼里,沉默著,他们什么时候这么亲近了? 楚红玉也注意到寧媛的表情变化,不动声色地笑著说—— “我是来办理入职手续的,本来该我请客聚餐庆祝的,但是安妮小姐人美心善,坚持要她请客。” “是啊,小寧也一起来吧,人多热闹些。”查美玲语气温柔得体,仿佛她真的是来和他们兄妹俩联络感情的。 寧媛看看笑得一脸温柔大方的查美玲,又看看旁边一脸淡定的自家寧大少。 她也朝著查美玲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好啊,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不过,我得先跟我妈咪说一声,本来约好今晚一起吃饭的。” “小妹和楚助理是之前认识?关係这么好么?”查美玲看著寧媛伸手挽住楚红玉的胳膊,便状似无意地笑问。 寧媛和这个楚助理看起来很熟稔。 “红玉姐是我在內地大学的舍友啊,关係好著呢,我特意介绍她来上班,大哥也很中意红玉长得漂亮,又很有能力,家里在內地也很能帮上大哥的忙!” 寧媛亲昵地挽住楚红玉的手臂,笑眯眯地特意用粤语说。 查美玲闻言,不动声色地打量著两人,心里暗暗猜测:难道寧媛这是想把眼线安插到大哥身边? 她也淡然地笑了笑:“真的么,大哥是捡到宝了?” 大哥这样挑剔,內地女子,再好的条件,也不过如此。 怎么能入大哥的眼? 寧秉宇正盯著寧媛,警告性地眯了眯眼,最终却没说什么,只是对淡淡地道—— “是,楚助理对我开拓內地很有帮助,確实捡到宝了。” 查美玲从容美丽的面上笑容僵住了。 这话的意思是……阿宇哥……这么快就有新目標了么? 就因为这个楚助理家里在內地有背景? 查美玲心里瞬间像被什么扎了一样,难受,她努力让自己轻描淡写地笑了笑:“那……恭喜。” 寧媛看著她努力地维持著港府名媛的体面,却难掩狼狈,微微弯起唇角。 她发现自己也是个坏心眼的! 她曾经很希望查美玲当大嫂,毕竟是和寧秉宇那势利眼大少爷確实从容貌到性格都般配的青梅竹马,还喜欢各玩各的。 她觉得两人最好锁死,就別出来霍霍別人了。 不过嘛~~ 自从知道查美玲上辈子用了她的身份,她的婚约、带著妈咪的嫁妆和爱,嫁给小爱同学。 她心里就憋著一股不爽。 楚红玉听不懂粤语,却聪明地感受到三人对话之间的暗流涌动和看出来这位安妮小姐大概率被奚落了。 可是……那又怎么样? 帮亲不帮理,小寧欺负人,肯定是对方的错! 楚红玉只当作没看见,轻轻拍了下寧媛的手:“我给你把课堂笔记带来了,一会顺便放你房间去,顺便拜访一下慧芳阿姨。” 寧媛在知道她正式入职寧氏之后,也没再瞒著自己的身世。 给她和严阳阳听得一愣一愣的,但想想,这种骨肉分割的事儿其实解放后发生的也不是一起两起了。 港府的这两年已经能往来了,宝岛那边的……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两岸三通呢。 不过,她们都向红旗发誓——会帮寧媛保守秘密! “走吧!我妈肯定会很喜欢你的!”寧媛大眼弯弯。 说这话的时候,她留意到查美玲的脸上已经彻底维持不住微笑了。 寧媛看了自家便宜大哥一眼,逕自挽著楚红玉的胳膊,一路往寧二夫人的房间去。 “大哥……”查美玲看著寧秉宇想说什么。 寧秉宇低头看了眼手錶,淡淡地道:“时间不早了,我们下去在咖啡厅等她们下来。” 说完,他率先迈开脚步朝电梯走去。 东尼马上跟上。 查美玲深吸一口气,知道他並不想和自己说话。 她努力让自己混乱的心绪平静下来,大哥身边女人很多,他绝不会隨便和別的女人结婚,让对方成为寧家少奶奶。 第628章 烟火人间和天鹅 安抚好自己的心態,查美玲又迅速恢復了从容冷静,下楼去了。 寧二夫人確实如寧媛说的那样,很喜欢楚红玉。 她甚至讚赏楚红玉身上有解放前老派名媛的气质,还送了楚红玉一枚胸针。 楚红玉推拒不得,在寧媛的坚持下,也落落大方地收了礼物。 长辈肯定自然乐得看见晚辈“团结友爱,其乐融融”,尤其是其中还有『悲惨』的查美玲,便交代一群年轻人玩得开心点。 寧媛不置可否地点头,拉著楚红玉一路下楼去了,顺便吐槽了下查美玲和自家大哥曾经的婚事。 听得楚红玉又一愣一愣的,哎哟,不愧是港府豪门,好多八卦啊!!! 一行人出了门,坐上寧秉宇的豪车,前往餐厅。 一路上,寧媛和楚红玉说说笑笑。 查美玲也接不上內地的相关话,只是沉默地坐在一边。 她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寧媛似乎在针对自己,但却不好发作,只能面色平静地坐著。 她看著坐在副驾驶的寧秉宇的后脑勺,心里百味杂陈。 “东尼,左边路拐一下?就前面那家国营饭店吧!味道老正宗了,我爸妈年轻那会就最喜欢去。” 楚红玉说著,纤细的手指指向窗外不远处一家红底黄字,招牌还带著点斑驳的“为人民服务”字样的老饭店。 寧秉宇微微皱眉,他对內地很多东西都不太习惯,总觉得这种国营饭店又脏又乱,菜肯定也不好吃。 “怎么?寧大少爷,瞧不上这种地道小店啊?”寧媛捕捉到了寧秉宇的神情变化,语气里带著一丝挑衅。 寧秉宇勾起嘴角,语气淡淡:“既然你想去,那就去试试好了。” 反正,他也没打算真正在这里吃饭,隨便应付一下,待会儿再回饭店去吃西餐。 东尼开著车,很快就在饭店门口停了下来。 一下车,嘈杂的声音就扑面而来,夹杂著浓重的方言,还有穿著的確良衬衫的爷叔阿姨们在门口排队,热闹非凡。 楚红玉笑盈盈地对跟著下来的其他人说:“这里晚上还有评弹表演,可有意思了,我爸妈以前经常带我来。” 寧秉宇对这种地方的“娱乐活动”不感兴趣,只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一行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桌上铺著已经洗得发白的桌布,楚红玉熟练地拿起暖水瓶给大家倒水,寧媛则拿著菜单开始点菜。 楚红玉点了点墙壁上的菜单对寧媛笑著说:“別看地方不起眼,味道绝对正宗!他们家的响油鱔丝和草头圈子是一绝,还有蟹粉豆腐,特別香!” 查美玲看著有些油腻的凳子,还有竹筒里刚洗出来湿乎乎的筷子,实在没忍住,拿了手帕擦起了凳子。 东尼是九龙城寨社会底层混上来的,又在泰国打了黑拳多年,自然什么苦都吃过,反而是最自在的一个,坐下来就观察別人在吃什么。 寧秉宇盯著桌布上几个破洞,沉默了一会,坐了下来。 从来內地出差开始,他要么在锦江吃饭,要么在接待外宾的西餐厅吃饭,最次也是市政府招待所食堂之类的。 第一次来这种……小馆子。 他面无表情地拿了手帕开始擦手,他不该如此草率地答应楚红玉来这种地方。 他感觉自己才是被套路的那个人,楚红玉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他抬眼看向楚红玉。 只见她正和寧媛谈笑风生,一边指著菜单上的菜式討论著,丝毫没有被这简陋吵闹的环境影响心情。 “阿姨、我们要草头圈子、红烧肉、油爆虾、响油鱔丝、醃篤鲜、蟹粉豆腐……再来个清炒鸡毛菜,嗯,差不多了。” 楚红玉一口气点了好几个招牌菜,都是地道的本帮菜。 “哎哟,小姑娘,你点那么多,会不会吃不完?”服务员阿姨笑著用沪上话问。 楚红玉用娇软的沪上话回应服务员阿姨,语气里带著几分本地人的骄傲:“港府的大老板请客,咱们也要让他们瞧瞧咱们十里洋场的美食底气!” 说罢,她还故意眨了眨大大的狐狸眼。 服务员阿姨被她逗乐了,立刻拔高了声音,叉腰回应,语气里充满了自豪。 “哦哟!那是肯定的,不能叫港府人看扁了,一会我叫最好的评弹老师傅上来!保管这些港府来的巴子……呸呸,大老板感受一下!” 寧秉宇的目光落在楚红玉身上。 餐厅里灯光昏黄,人声鼎沸,混合著食物的香气,充满了市井的喧囂。 寧秉宇看著楚红玉和服务员用上海话你来我往地说著沪上话,眼底闪过一抹似笑非笑的光芒。 他確实觉得有趣,这点鲜活的烟火气,和酒店餐厅里彬彬有礼的氛围截然不同,却別有一番滋味。 也是第一次见这姑娘这样活泼生动,漂亮精致的五官带著点小得意,脸上带著明媚的笑容,背脊挺得直直的,像只有些骄傲的漂亮天鹅。 不像之前他在学校看到她时,眉宇间总隱著尝到生活苦头后的晦暗冷意。 菜很快上齐,色香味俱全,引得人食指大动。 那道蟹粉豆腐更是鲜香滑嫩,入口即化,让东尼都忍不住讚嘆:“这蟹粉豆腐做得真不错,比我在香港吃过的都好吃。” 说话间,店里灯光微微一暗,一个穿著青色长衫,头髮白的老人走上小舞台,手里拿著把三弦,开始弹唱起来。 悠扬的曲调,带著吴儂软语的唱腔,在有些嘈杂的饭馆里,显得格外清幽动听。 悠扬的曲调在饭店里迴荡,虽然寧秉宇听不懂他们在唱什么。 但那种吴儂软语,有別於西式音乐会和歌剧,別有一番韵味,让他原本有些烦躁的心情也慢慢平静下来。 就连一直沉默的查美玲,也饶有兴致地听著,时不时还和寧媛討论几句,脸上带著得体的微笑,仿佛之前的不愉快从来没有发生过。 “这评弹还真有点意思,楚助理,你对这些传统艺术很有研究?”寧秉宇突然开口。 楚红玉微微一愣,隨即笑著说:“谈不上研究,只是从小耳濡目染,我爸妈很喜欢,我小时候经常被他们带著听曲、看话剧,所以对这些东西比较感兴趣。” 查美玲看见寧秉宇的目光落在寧媛和楚红玉身上,带著淡淡的笑意,她轻轻抿了下唇角。 不管阿宇哥现在看的是谁,对她想要爭取的事情都没好处。 …… 一顿饭也算吃得稳妥,大家都维持表面的和气,何况菜式真的很好吃,这老店国营大师傅的手艺真的棒! 就连寧秉宇,都破天荒地多吃了两碗饭,显然,虽寧大少不认可卫生条件,但是这菜式,他是受用。 但就是…… 他忽然轻轻按了下肚子,有点不妙的预感。 他不动声色地看了下桌子上其他人,只有他这样。 寧秉宇忍耐了一会儿,肚子里扭痛感让他终於还是忍不住了。 第629章 拉屎不忘寻厕人(三更) 寧秉宇状似隨意地问了一句路过的服务员:“饭店洗手间在哪里?” 服务员乾脆地说:“店里没有卫生间的呀,这位同志去对面马路的公厕好了呀!” 楚红玉眼尖,见他脸色不对,立刻站起来说:“寧先生,我带你去吧,我知道附近有个地方比较乾净。” 他一个从小讲究生活品质的“豪门大少爷”,哪里受得了现在內地满地爬蛆的公厕! 尤其是这间老店在弄堂角落,附近的公厕承受附近居民的“滋润”,怕不光有蛆,可能晚上他昂贵的皮鞋能一脚屎! “好!”寧秉乾脆地点头。 倒不是他矫情,只是来內地做生意,到了这边,有人千叮嚀万嘱咐,让他千万別去路边的公共厕所。 说是那画面太美,能让他这个港府人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看著楚红玉和寧秉宇往外走,查美玲也站了起来:“我也……” “美玲姐,坐下来陪我聊聊天吧?”寧媛乾脆利落地拉住了查美玲的胳膊,笑眯眯地说。 查美玲再抬头看,寧秉宇和楚红玉都消失在门外了。 她只能忍耐地坐下来,和寧媛“聊天”。 寧秉宇跟在楚红玉身后,穿梭在狭窄的弄堂里,耳边充斥著沪上方言的叫卖声、吵架声、谈笑声。 空气中瀰漫著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骚味,让他这个港府大少爷十分不適应。 “到了!”楚红玉停在一堵矮墙前,指著墙头说—— “翻过去就是了,隔壁是个小单位,厕所就在院子里,不对外开放,挺乾净!” 寧秉宇看著一米多高的矮墙,眼角一抽,他堂堂寧家大少爷,什么时候沦落到要翻墙去上厕所了? 尤其是他这一身西装革履的! 他低头看著楚红玉,语气里带著一丝咬牙切齿的意味:“楚助理,你觉得我这样子合適吗?” 楚红玉见寧秉宇还是一脸嫌弃,无奈地嘆了口气,这娇生惯养的大少爷还真是麻烦。 她看了看周围,然后客客气气地说:“寧大少爷,这年头,能找到个没苍蝇和蛆的厕所就不错了,您就將就一下吧。” 寧秉宇忍住想翻白眼的衝动,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脾气和肚子都冷静下来,用儘量平和的语气说:“这附近还有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嗯,上卫生间。” 楚红玉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轻咳一声:“大少,您不想翻墙,或者您看看那边那棵大梧桐树,树后面比较隱蔽,而且晚上也没什么人,您去那儿解决,我帮您放风,绝对不会让人看见您的『玉臀』的!” 寧秉宇顿时无语凝噎,他这辈子都没这么无语过! 可是肚子一阵阵绞痛!! 他就不该为了口腹之慾,刚才吃那么多!而且为什么只有他肚子痛,其他人好像都没事儿?就因为他肠胃常年因为压力比较脆弱?! shit!! 他寧氏继承人,从小到大,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罪? 別说翻墙上厕所了,他用的卫生间,那都是有专门佣人打扫乾净,喷上香水,厕所里还有鲜! 哪怕出门也是五星酒店和高级餐馆的卫生间啊! 寧秉宇疑心自己在楚红玉漂亮的狐狸眼里看到了幸灾乐祸! 他深吸一口气,他现在肚子疼得要命,再跟她耗下去,他怕自己真的要当眾丟人了! 算了,比起在大庭广眾之下解决生理问题,他的教养让他寧愿选择翻墙! 他一边心里无数次骂各种外语、粤语的脏话,一边认命地开始解西装扣子,方便行动! “给!大少!”楚红玉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叠草纸,塞到寧秉宇手里。 寧秉宇低头看著那叠灰扑扑的草纸,忽然想起自己家里的卫生间里,放的都是进口的,带著淡淡玫瑰香味的柔软卫生纸。 “老板,您放心,我就在这儿帮您看著,保证没人来。”楚红玉认真地说著,还做了个“请”的手势。 他直接低声骂了一句——“holly shit!” 然后忍著咕嚕嚕的肚子痛,利落地一手撑著墙壁,翻了过去。 “老板,好身手!”楚红玉还很给面子地因为他身手利落,拍马屁叫了一句。 “闭嘴!”寧秉宇差点没摔下去,骂了一声。 他咬著牙,用尽毕生教养才克制住自己把这叠草纸糊她脸上的衝动,然后狼狈地去上厕所了。 楚红玉摇摇头,资本家真难伺候,还是吊路灯上的资本家才是好资本家! 十五分钟后,寧秉宇上完厕所,整理好衣服,从矮墙后面探出身体,又利落地大长腿一翘,翻了过来。 “老板,好……”楚红玉照旧准备捧场! “我说了,闭嘴!”寧秉宇冷哼一声,从矮墙上跳了下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一脸嫌弃地看著楚红玉。 寧秉宇看著她那副样子,就知道她心里肯定在偷笑,不过他也没再说什么,乾脆地转身往回走。 楚红玉跟在他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在狭窄的弄堂里,谁也没有说话。 眼看著要到饭馆了,男人脚下一顿,忽然转头,冷淡地看著楚红玉—— “刚才的事,不许告诉任何人,尤其是寧媛,要是让我听到什么,会被扣工资!” 楚红玉看著他眼里的警告,顿了顿,认真地说—— “大少,您放心,我对马克思发誓,绝对不会对第二个人说你今天的事,只盼您记得拉屎不忘寻厕人,这也是我入职第一天,对您和集团了解內地情况做出的贡献!” 寧秉宇额角青筋直跳,差点气笑了:“贡献?!”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女人根本就是在看他的笑话! 难怪能和寧媛玩得穿一条裤子,真是一路坏心眼的货色,口气都像!! 她是不是对他这个老板今天叫她请客很不满,用本地方言叫服务员给他下泻药? 第630章 不是谁都能肖想我的 寧秉宇深吸一口气,才压下恼火,嗤笑:“那日后,还要拜託楚助理好好多做贡献了!我才好给你升职加薪,是不是?” 楚红玉听出来了,这阴阳怪气地反向威胁要不给她升职加薪呢? 她才想要说什么,忽然,背后一阵风声袭来,醉醺醺的男人骑著一辆二八大槓自行车歪歪扭扭地冲了过来。 寧秉宇眼疾手快,一把拉过楚红玉,將她带进自己怀里。 楚红玉惊呼一声,还没反应过来,就撞进一个结实的怀抱。 温热的男性气息將她包围,鼻尖是雪茄馥郁的气息混杂著古龙水的味道,意外地好闻。 “骑车不长眼?!”寧秉宇恼火地看著那喝醉了摇晃骑车的男人。 她揉著被寧秉宇下巴撞疼的鼻尖,涨红了脸:“唔……” “你没事吧?”寧秉宇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语气中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过近的距离下,成熟男人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她的肌肤上,激起一阵阵细密的战慄。 让她不由自主想起那天晚上,寧秉宇醉酒后,也是这样紧紧地抱著她,炙热的吻落在她的唇上…… “没、没事……”楚红玉回过神来,连忙推开寧秉宇, 她有些不自在地理了理头髮,掩饰自己的尷尬:“谢谢。” “下次小心点。”寧秉宇鬆开手,语气恢復了往日的冷淡 楚红玉刚想回话,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阿宇哥……” 她回头一看,只见查美玲站在不远处,手里拎著个小巧的皮包,脸上带著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和担忧。 楚红玉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想要站得离开寧秉宇更远一点。 然而,寧秉宇却像是没看到查美玲似的,反而伸手將楚红玉拉到自己身后,不悦地皱起眉—— “怎么又站路中间去了,冒冒失失的,万一受伤了可不算工伤?公司可不负责报销医药费。” 查美玲脸色一僵,她看到了刚才寧秉宇拉住楚红玉的那一幕,心里顿时不知为何异常难受。 寧秉宇以前从来不会在她面前和別的女人如此亲近,更別说做出这种亲密的举动了。 查美玲深吸一口气,迅速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她脸上重新掛起一抹得体的微笑,柔声说道:“阿宇哥,我有点事想单独和你说。” 楚红玉见状,立刻会意,她不著痕跡地从寧秉宇身后退出来,笑著说:“大少,我先进去了。” 说完,她便转身,快步走进了餐馆,留下寧秉宇和查美玲两人站在原地。 寧秉宇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他看著查美玲,语气淡淡地说:“你怎么出来了?” 查美玲看著寧秉宇,欲言又止,眼神中带著一丝复杂,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我……” “你想说什么?六妹?”寧秉宇拿出烟来点上,镜片后深邃的桃眼里一片漠然,就像对待一个普通友人。 查美玲咬了咬下唇,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开口黯然道:“阿宇哥,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我也知道当初的事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寧家……” “你知道就好。”寧秉宇冷冷地打断了她,语气中没有一丝温度。 烟雾繚绕在两人之间,模糊了查美玲那张人间富贵的美艷面容。 查美玲僵了一下:“可是,阿宇哥,我也是被逼无奈啊!我爹地他……他用妈咪的性命来威胁我,我……我实在是没有办法……” 她说著说著,眼泪就忍不住掉了下来,美人染泪,任谁看了都会心生怜惜。 “如果这就是你要说的话,那就没必要继续了。”寧秉宇深邃的眼眸中却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毕竟六妹在港府已经说说过了类似的话,再说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 “可是阿宇哥,难道你就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查美玲声音里带著一丝哽咽。 “行了,安妮。”寧秉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你是被逼无奈,可你有没有想过,因为你和查申楼的所作所为,我差点被从寧氏继承人的位置上拉下来!到时候,谁给我机会?” 查美玲深吸一口气,努力压抑住心中翻涌的情绪—— “我知道我错了,可我也是被逼无奈。就像你为了寧家的家族利益,在內地辛苦奔波周旋,忍受这里一切落后和不方便一样!” “你不也是为了家族利益,也是为了取得寧老爷子和大伯的认可,维护寧家!我只不过是学你罢了!我以为你会理解我要保住查家的……我也是你教大的啊!” 查美玲眼眶红了,含泪定定地看著他—— “我一直把你当成我的老师,我的偶像,你做的一切,我都想学……为什么你真的不能原谅我一次?每个人都应该得到一次被原谅的机会,不是吗?” 寧秉宇忽然笑了,只是那笑容不达眼底,反而透著一股森森寒意:“我教你?我教你的如何在商场上运筹帷幄,步步为营,不是教你背信弃义。” “寧家少奶奶和查家继承人大小姐的身份呢,你只能选一个!这世上没有那么多既要又要的好事!” 男人眼神冰冷,没有一丝温度:“还有,我现在就教你最后一课,在商言商,商场上做事只看结果,不看过程——结果就是寧氏损失惨重,而我,差点成为寧家的罪人。” 查美玲瞬间窒了窒,泪水终於忍不住夺眶而出,但她很快反应过来,深吸一口气,並不放弃—— “阿宇哥,我从五岁就知道我是你未来的妻子,只求你能看在我们多年感情的份上,原谅我这一次,好吗?” 寧秉宇轻按了鼻樑上的金丝眼镜,嗤笑:“你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让我放过查家?” 查美玲苍白的脸上闪过难堪,手里限量版kelly爱马仕手袋几乎被捏变形。 但她依旧挺直背脊抬起眼看著寧秉宇,轻声说—— “是的,阿宇哥,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別再生气,我可以进入寧氏工作,也可以一直陪你……” 她伸手想要拉住寧秉宇寧秉宇的胳膊。 但是寧秉宇下一句话瞬间让她僵在当场—— “陪在我身边?安妮,你搞错了吧?我身边的位置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肖想的。”寧秉宇挑眉。 第631章 贼不走空,五行缺德 查美玲的手僵在半空,她从未见过寧秉宇在自己面前如此冰冷无情的一面。 他的眼神,仿佛一把利剑,直直地刺穿了她的自尊。 她曾是他的未婚妻,现在却不配了么?那谁配站在他身边?那些低贱卖笑谁都能睡的女明星? 还是这个所谓能帮助他开拓內地市场的內地北姑楚红玉? 寧秉宇深不见底的眸子盯著脸色发白的查美玲,冷漠地將烟捏灭,扔进垃圾桶里,忽然说—— “但是,看在咱们还算兄妹的份上,我也可以答应你放过查家,只要你做到我的要求。” 查美玲心中燃起一丝希望,她抬起头急切地说:“真的吗?阿宇哥,我答应你……” 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很简单的,把你那一枚翡翠辣椒还回来。” 查美玲如遭雷击,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下意识地握住领口那枚晶莹剔透的翡翠辣椒。 这是寧家未来主母的象徵,如果连这个也失去了,那她真的就什么指望都没有了! 她原本以为,就算寧秉宇对她还有芥蒂。 但看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只要她放下身段去哄,再加上寧二夫人的支持,忍受那些围绕在他身边的鶯鶯燕燕,总还是有机会的。 可是,她怎么都没想到,寧秉宇竟然如此绝情,竟然用这种方式逼她! “阿宇哥……”查美玲的声音颤抖著。 她努力维持著最后的冷静,“你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这枚翡翠辣椒,我从小戴到大,对我,对你,对我们来说,意义都不同……” “意义不同?”寧秉宇嗤笑一声,语气冰冷刺骨—— “对我来说,它的意义就是寧家未来主母才能持有,是奶奶留下的財库象徵。” “至於你……”寧秉宇看著查美玲,语气凉薄—— “你我心知肚明,你费尽心思地保住它,不就是为了重回寧家大少奶奶的位置么,只有这样,你继承查家才更名正言顺,而且也有了靠山。” 查美玲脸色惨白,苦涩地定定看著他:“阿宇哥,我不觉得我追求属於我的继承权有错……翡翠辣椒也是契妈允许我继续戴著的!” 寧秉宇毫不留情地打断她的话:“安妮,你我都心知肚明,我有一百种方法可以从你手里拿回翡翠辣椒,但你应该庆幸,妈咪还被你蒙在鼓里,顾念著你。” 他顿了顿,淡淡地说——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亲自对妈咪说,是你自愿用翡翠辣椒交换查家財產,以后没事少在她老人家面前出现,她有亲女儿了,契女多一个少一个无所谓。” 查美玲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契妈她不会同意的…” 寧稟宇吐出烟雾,凉凉一笑:“嗯,当然你也可以继续当寧家的契女六小姐,甚至进入寧氏上班,妈咪会很愿意给你开一个律师行当嫁妆,保证你风光出嫁。” “阿宇哥,你一定要这么绝情吗?”查美玲再也维持不住往日的优雅和体面。 她泪水决堤而出,抬手痛苦地捂著脸,声音嘶哑地问:“难道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在你眼里就一点都不值得珍惜吗?” “你考虑好了,就告诉东尼或者叶特助。”寧秉宇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说完就转身离开。 查美玲脸色惨白,几乎维持不住优雅的仪態,几乎要软倒地上,勉强扶住墙壁才站住。 她想过无数种可能,却独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阿宇哥……”查美玲无力地伸出手,想要抓住些什么,却抓了个空,看著他消失。 她以前一直觉得他在自己面前温文尔雅,甚至过於温存,毫无別的情绪起伏。 可这些天,她看见了他冷酷、杀伐果决的一面,才知道,原来他的温存和克制是都只给未婚妻的特殊待遇。 她不是未婚妻了,便不配享受。 查美玲用力地握紧拳头,尖锐的指甲深深地刺进了肉里,但她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任由鲜血从指缝间渗出…… 到底是要选择查家的家业,还是继续当寧家六小姐。 就算契妈给她开律师行,她才毕业一年,没有任何案源,最多就是靠著契妈接一些公司法务工作和小案子。 要多少年才能打拼出查家现有產业的规模? 何况查家现在被大哥整的资不抵债,如果阿宇哥不鬆口,她还要背负债务…… 一边是放弃尊严、依附於寧家,过著看似安稳却寄人篱下的生活;一边是接受挑战、继承家业,却要面对巨大的压力和未知的风险。 两条路,如同天平的两端,在她心中不断摇摆。 查美玲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復著內心汹涌的情绪,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必须做出抉择了—— 寧秉宇没有理会身后查美玲痛苦的样子,他径直走进饭店。 一眼就看见东尼那魁梧的身形杵在收银台边,活像座门神,手里夹著根烟,吞云吐雾。 “嘖嘖,老板,安妮小姐说的不对,你不是绝情,你是五行缺德,把人卖了还能让人帮你数钱。”东尼抖了抖菸灰,语气带著几分调侃。 大少出去上个厕所,就把叶特助头疼的事儿解决了一半——让查家財產名正言顺回到查美玲手里的理由有了! 而且贼不走空,大少还名正言顺地把寧二夫人按在安妮小姐身上的信物要回来了! 寧秉宇不以为意,凉凉地看了他一眼道:“少说废话,再胡言乱语,小心我把你卖了,让你那辆宝贝林宝坚尼也跟著进我车库。” 东尼:“……” 大少,您是一定要跟我的林宝坚尼过不去了是吧?啊? “安妮那边,你多盯著点,”寧秉宇一边往座位走,一边眼神冷冽:“別让她又折腾出別的事,让妈咪难过” 东尼点头:“是!” 第632章 副会长你也没份儿 “我说红玉姐,你有没有觉得,你一直盯著门口看,这小饭馆要被你看出个洞来了?”寧媛终於忍不住,放下手里的筷子,似笑非笑地看著对面的楚红玉。 楚红玉收回视线,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伸手轻轻戳了下寧媛的脑门,“就你鬼机灵!” “我说的不对吗?你看,这东尼和那位查大小姐都出去半天了,该不会公厕里真有什么宝贝,值得他们这么流连忘返吧?”寧媛说著,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里满是戏謔。 楚红玉无奈地摇摇头,这傢伙古灵精怪的:“別贫了,还真是查美玲去找你大哥了。” “哦~”寧媛拉长了尾音,意味深长地看了楚红玉一眼,“看来这对前情侣的破事儿还真不少,特別是查大小姐,估计这回是彻底坐不住了。” “话不能这么说,好歹人家以前也是一对璧人,门当户对,郎才女貌的,现在闹成这样,总归是让人唏嘘的。” 楚红玉托著腮,看著窗外侧晦暗的街道,若有所思。 “我估计啊,她八成还想挽回我那便宜大哥呢,但是有些事,做了就回不了头。”寧媛说著,拿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她顿了顿,嗤笑:“我这位大哥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你別看他平时温文尔雅,实际上杀伐果断得很,整个一黑心奸商,不知道现在肯费心思和前未婚妻周旋,打什么主意呢。” 楚红玉似笑非笑地看著寧媛:“你也差不多,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今天是故意借我,气你那位前嫂子吧?” “我可没有啊,我只是单纯地想请你吃饭而已。”寧媛一脸无辜地眨巴著眼睛。 楚红玉挑眉,伸手不客气地捏住寧媛的小圆脸:“是么?装相装到你姐姐我面前了?” 寧媛呲了下牙,赶紧说:“不敢不敢~~我之前故意说那些话气她,也是想让她知难而退!”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楚红玉这才鬆开手,揉了揉寧媛的小脸。 “不过说真的,红玉姐,我劝你一句,我大哥那个人是好商人,但绝不是什么良配,你別陷进去了。”寧媛收起玩笑的神情,认真地看著楚红玉。 “怎么突然跟我说这个?”楚红玉心里咯噔一下。 她下意识地捏紧了茶杯,难道寧媛知道那天晚上的事情了? 不可能啊,那天晚上明明只有她和寧秉宇两个人…… 寧秉宇喝得烂醉,第二天醒来断片什么都不记得了,她才能继续像没事人一样相处。 “我哥那个人,身边的女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都是些漂亮的女明星,就算有未婚妻查美玲的时候,他身边也没断过女人,你在他身边做事,可別陷进去了。” 寧媛一脸“我都是为你好”的表情。 楚红玉闻言,暗自鬆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寧媛並不知道那天晚上的事情,只是担心她而已。 “放心吧,”楚红玉回过神来,语气中带著几分嫌弃:“那种一双玉臂千人枕的男人,我才看不上呢!” 寧媛看著楚红玉这副嫌弃的表情,忍不住笑出了声。“这就对了嘛!” 寧媛笑著举起汽水:“来,以汽水代酒,敬我们未来的幸福生活!” “敬幸福生活!”楚红玉也举起杯子,和寧媛碰了一下。 两人相视而笑。 两人正说著话,就见寧秉宇、东尼、查美玲三个人,前后脚从走了回来。 明明在外面刚吵过一架,进了屋,三人脸上却都表情从容,仿佛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只是幻觉。 要说破绽也不是没有,寧媛看得出,查美玲那双精心描绘过的眼眸,眼角还泛著可疑的红色。 显然是偷偷抹过眼泪。 只是她用厚厚的粉底遮盖住了哭过的痕跡,只余下眼皮微微的浮肿。 “时间不早了,不如我们先回酒店休息?”查美玲率先打破了沉默,语气温柔得体。 仿佛刚才在停车场和寧秉宇爭吵的人不是她一般。 “嗯。”寧秉宇淡淡地应了一声,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查美玲刻意营造的氛围。 他转头看向楚红玉,挑眉:“楚助理,今晚你就和寧媛住一间,还是我让东尼最后送你回学校。” “这……”楚红玉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寧媛,又看了看寧秉宇,一时间有些犹豫。 寧媛笑著说道:“红玉姐,今晚你就別跟我客气了,荣昭南不在,一个人住也怪无聊的,咱们聊聊天?” “好吧。”楚红玉见寧媛都这么说了,便不再推辞。 回到饭店房间,楚红玉和寧媛直接上楼了,东尼停车还没上来。 走廊只剩下寧秉宇和查美玲两个人,空气中瀰漫著尷尬而微妙的气氛。 查美玲深吸一口气,努力压抑住內心的酸楚和压抑,儘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阿宇哥,我会考虑清楚,你……” “我给你三天时间,想清楚了再回答我,还有你如果要查家的家產,晨光名媛会的副会长这种事,不要想了。” 寧秉宇转身朝著自己房间走去,顺便淡漠地打断了她的话,语气中没有一丝温度。 “契妈答应我的!”查美玲立刻跟过去,难以置信地看著眼前这个冷漠的男人。 她前些天才和契妈提的要求,他要做得那么狠么,步步紧逼? 她几乎疑心那么多年他待她的温柔繾綣只是一场虚幻的梦境~! “阿宇哥……”查美玲站在门口还想再说什么。 却被进了房间寧秉宇漠然打断:“你资历本来就不够成为副会长,提名也不行,妈咪会被其他会员认为她过於徇私!” 查美玲:“可是是妈咪……” “出去,我要休息了。”他一边解衣服扣子,一边冷冷地吐出两个字,语气不容置疑。 查美玲咬著嘴唇,忍著没掉泪,指尖都要把掌心掐出血了,轻声道:“阿宇哥,你好好休息。” 说完,转身离开房间。 关上门的那一刻,她面无表情地靠在门口,眼泪再忍不住落下。 自己已经彻底失去了这个男人,他收回给她的一切…… 搬出自己母亲也好,甚至搬出契妈都没有用。 查美玲闭了下眼,走到廊的阳台,看著窗外,点了根烟。 烟雾模糊了她冰冷泛红的眼…… 男人果然一个都靠不住!无情无义,只有钱是真的!她曾如此愧疚,但现在想想…… 当初出卖他……也不算错。 查美玲下了决心! 第633章 我要重新振兴查家 三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这三天里,查美玲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遍又一遍地分析著目前的局势。 她不是没想过跟寧秉宇对著干,以寧二夫人对她的怜爱,寧秉宇也未必能把她怎么样。 可一想到查家现在的状况,查美玲就不得不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太了解寧秉宇的手段了,如果她真的惹怒了他,他有一百种方法可以让查家彻底完蛋! 查美玲用力地闭了闭眼,將脑海中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统统驱逐出去。 三天后,查美玲依约来到寧秉宇的书房。 她今天穿了一件香奈儿的白色套装,剪裁合体的设计衬托出她玲瓏有致的身材,曲卷的及肩发和妆容依然精致。 只是那双往日嫵媚的眸子此刻却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阴霾。 “阿宇哥。”她轻轻地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走了进去。 “想好了?”寧秉宇坐在港府运来的义大利poltrona frau老板真皮椅上,手里拿著一份文件,头也不抬地问道。 “嗯。”查美玲深吸一口气,走到他面前,努力挤出一抹微笑,“我想好了。” 寧秉宇並没有抬头看她,只是淡淡地问道:“说吧,你的选择是成为永远的寧家六小姐,还是查家的家主?” 查美玲深吸一口气,努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绪,“我答应你的条件,但是……” “没有但是。”寧秉宇打断了她的话,语气冰冷,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你应该清楚,我做生意,放出底价就不会有討价还价的余地。” 查美玲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进肉里,疼痛却让她更加清醒。 查美玲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已经一片冰冷:“我想好了,希望你能放过查家。” 她要成为查家的家主,重新振兴查家! “很好。”寧秉宇神色平静:“既然六妹已经做出了明智的选择,那就按照我说的,下午等妈咪回来后,去告诉她你的决定。” “我知道了。”查美玲黯然地点头,但是脊背依旧优雅地挺直了。 “啊,对了,六妹,大哥提醒你一句。”寧秉宇目光冰冷地落在她脸上。 他温文尔雅地一笑:“不要再试图挑战我的底线,否则,我不介意让你和你的家族,再尝一次家破人亡的滋味。” 查美玲浑身一颤,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她知道,寧秉宇说得出做得到。 查美玲闭了闭眼,转身走出了书房。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 她走到梳妆檯前,看著镜子里那个憔悴的女人许久,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唇角。 一切都是值得的。 曾经的查家也是港府第一世家。 她就要成为查家的掌权人了! …… 寧秉宇办公室里,叶特助从另外一个房间里走出来,感慨地道:“安妮小姐又做错了选择。” 寧秉宇隨意地翻著资料:“她做错什么选择了?” 叶特助从房间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镜架,笑了笑—— “谁说大少无情无义,您还是给了安妮小姐继续当寧家六小姐的选择,只要她安安分分地选了这条路,寧家二房的六小姐地位只会比落魄的查家大小姐更高。” 如果大少愿意,完全可以不给安妮小姐別的选择。 但大少其实已经又给了安妮小姐第二次选择。 寧秉宇不置可否地拿起拿了杯子喝了口茶,什么都没说。 叶特助轻嘆,其实大少和美玲小姐是真的挺般配的,毕竟美玲小姐从小就是按照大少奶奶的標准培养打造的港府名媛。 …… 时间一晃,就到了下午。 查美玲和寧秉宇一前一后走进了寧二夫人位於锦江饭店的房间。 房间里瀰漫著淡淡的檀香味,窗边摆放著一盆盛开的兰,香清幽,为这间雅致的房间增添了几分生气。 寧二夫人正坐在沙发上翻阅著一本英文杂誌,听到动静,她抬起头,看到查美玲神色不太对。 她愣了一下,隨即关切地问道:“安妮,这是怎么了?是不是阿宇又欺负你了?” 查美玲挤出一丝笑容,摇了摇头,柔声说道:“没有契妈,阿宇哥对我很好,是我自己……” 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 片刻后,才继续说道:“契妈,我仔细想过了,晨光名媛会副会长这个位置,我还是不適合。” 寧二夫人眉头微蹙,放下手中的杂誌,目光在查美玲和寧秉宇之间来回扫视,语气带著几分探究—— “怎么突然就改变主意了?是不是阿宇跟你说了什么?” 寧秉宇站在一旁,神色淡淡,对於寧二夫人的质问,他只是挑了挑眉,並没有开口解释。 查美玲见状,连忙说道:“契妈,真的和阿宇哥没关係,是我自己想通了。我的资歷尚浅,能力也不够,如果硬要担任副会长,到时候不仅帮不上契妈的忙,反而会因为经验不足,搞砸了事情,平白惹人笑话。” “美玲,你能这么想,我很欣慰。”寧二夫人嘆了口气。 她温和神色间带著宽慰:“你年纪还小,很多事情都不懂,也不用急於一时,等你將来嫁了好人家,或者是在事业上做出一番成绩,再来竞爭这个位置也不迟。” “契妈,我明白您的苦心。”查美玲伸手给寧二夫人倒茶。 她温柔从容地说:“我以前太任性了,不懂得珍惜您的好意,以后我会努力学习,让自己变得更加优秀,不辜负您和阿宇哥对我的期望。” 房间里安静了几秒,查美玲突然深吸一口气,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 她抬手慢慢地解下脖子上的翡翠辣椒,递到寧二夫人面前。 “契妈,这个还给您。” 寧二夫人看著那枚翠绿欲滴的翡翠辣椒,顿时愣住了。 这东西现在可是查美玲在港城眾人面前的“面子”和“底气”。 就算她不再是寧秉宇的未婚妻,但只要还戴著这枚辣椒,就代表她是寧家认可的人,是她寧二夫人认可的人。 “安妮,你这是做什么?”寧二夫人眉头微蹙,语气中带著一丝不解。 她当初没有收回翡翠辣椒,还和丈夫电话里爭执了一番,才为美玲爭取到保留辣椒到她风光出嫁时的权利。 “这枚辣椒是寧家的东西,原本就不应该由我保管。”查美玲低垂著眼眸。 第634章 查美玲的祝福 她语气平静地说道,“现在我既然已经决定放弃副会长的职位,自然也不应该再戴著它了。” “安妮,你真的想清楚了吗?”寧二夫人看著查美玲,眉心拧得越来越紧。 她看得出来,查美玲做出这个决定,內心一定十分痛苦。 寧二夫人转头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寧秉宇,语气严厉:“阿宇,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欺负安妮了?” 寧秉宇放下茶杯,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刚想开口,却被查美玲一把拉住。 “契妈,真的不关阿宇哥的事……” “安妮,你……” “我只是……只是想清楚了一些事情,我已经找到新的方向了,我要去追求我真正想要的生活。”查美玲深吸一口气。 她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著寧二夫人,声音温柔:“契妈,我已经决定了。” “好吧,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也不再勉强你。”寧二夫人嘆了口气,將翡翠辣椒握在手中。 她心疼又无奈地拍了拍查美玲的手:“安妮,你记住,你永远是契妈的女儿。” “契妈,时间不早了,我下午还有点事要处理,先走了。”查美玲看著寧二夫人,眼眸中带著一丝复杂的情绪。 “谢谢您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 寧二夫人嘆了口气,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什么。 说完,查美玲转头朝寧秉宇微微点头,然后不再停留,转身走出了房间。 房间里,寧二夫人看著查美玲离去的背影。 她总觉得,查美玲似乎发生了什么变化,但她一时之间又说不上来。 “阿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和安妮交换了什么条件?”寧二夫人看著手里的翡翠辣椒,转头看向寧秉宇,微微挑眉。 知子莫若母,阿宇如果没做什么,不会这样! 寧秉宇神色淡淡地扫了一眼寧二夫人手中的翡翠辣椒,语气平静无波—— “她主动放弃的,放弃这枚翡翠辣椒,不做晨光名媛会副会长来换取查家產业的控制权。” “她主动放弃的?”寧二夫人眉头紧锁,显然对查美玲的决定感到意外。 “不然呢?”寧秉宇给自己倒了杯茶,轻啜一口。 “安妮只是知道什么对自己最有利。” 寧秉宇语气淡淡,带著一丝嘲讽,“也许她会成为下一个寧曼安,在商场上杀伐果断,谁也別想占她便宜。” 寧二夫人闻言,心头一震。 寧曼安是寧秉宇的大堂姐,也是寧家最精明强干的人物之一,手段狠辣,是寧秉宇爭夺继承权的最大对手。 寧二夫人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她扶持安妮,真心实意把她当乾女儿看待。 “也许,是我看走眼了。”寧二夫人自嘲地笑了笑,將翡翠辣椒轻轻放在桌上。 “妈咪,您別这么说,查美玲本来就是查家的人,她想拿回属於自己家族的东西,也无可厚非。”寧秉宇语气淡淡,听不出喜怒。 “你说得对,是我想岔了,美玲她一直心心念念的,也是继承查家。”寧二夫人嘆了口气,神色有些落寞。 她原本以为,自己可以成为查美玲的依靠,但现在看来,是她自作多情了。 “妈咪,您也不必太过介怀,人各有志,想要女儿,你不是已经找到叉烧……” 寧秉宇站起身,走到寧二夫人身后,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喜欢吃叉烧的小妹了。” 寧二夫人想起自己的小女儿,脸上终於露出的笑意。 “阿宇,家里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小媛十二月初就要跟我们回港城了。” 寧二夫人认真地说:“这孩子从小吃了不少苦,你妹妹的事情上心点,知道吗?” “知道了,妈。”寧秉宇隨意地应了一声:“老二和老三负责操持,已经差不多了,您放心。” 寧二夫人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寧二夫人满意地点点头,又拉著寧秉宇聊了些家常,这才放他出门。 寧秉宇刚走到办公的房间门口,就看见楚红玉抱著一堆文件站在那里,似乎已经等候多时了。 见他出来。 楚红玉挑了挑细长漂亮的眉毛,利索地把文件递过去:“寧总,这是明天座谈会的流程和嘉宾名单,您过目一下。” “嗯。”寧秉宇接过文件,隨意地翻看了一下,“明天参会的都有哪些人?” “都是市里和第十百货改造项目相关单位的领导,座谈会后是晚上的饭局。”楚红玉说。 “嗯,我知道了,你跟我一起去。”寧秉宇接过文件,隨意翻了翻,径直走向办公室。 楚红玉跟在他身后,两人走到办公室门口时,迎面碰上查美玲。 查美玲看见两人,脚步顿了顿,目光在楚红玉身上停留了一瞬。 她隨即面无表情地看向寧秉宇:“阿宇哥,我什么时候能拿到我应该得到的东西?” 寧秉宇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她,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怎么,这么快就等不及了?” “我只是想知道一个確切的时间。”查美玲直视著寧秉宇的眼睛,眼神坚定。 “放心,不会让你等太久的。”寧秉宇语气淡淡,“你回港城等消息就行了,没拿到东西,你再和妈咪告状就是。” 仿佛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查美玲还想再说些什么,寧秉宇的助理马克却匆匆赶来,“大少,工地那边有点事,您看……” “知道了,我去换衣服,叫东尼备车。”寧秉宇应了一声。 寧秉宇转头看向楚红玉,交代:“一会儿你跟我去趟工地。” “是,大少。”楚红玉应道。 他转头对查美玲说,“我还有事,你先回去吧。” 说完,也不管查美玲是什么反应,转身回了办公室。 查美玲突然看著楚红玉:“楚小姐,能耽误你几分钟吗?我有几句话想和你说。” 楚红玉看向查美玲:“安妮小姐想说什么?” “作为过来人,我劝你一句,”查美玲看著楚红玉,眼神中带著一丝怜悯和嘲讽,“寧家大少,没有心的。” 楚红玉闻言,微微一怔,隨即淡淡一笑,“谢谢安妮小姐提醒,不过,我劝你还是管好自己吧。” 查美玲看著楚红玉,突然轻笑一声:“希望你能比所有的女明星都在他身边呆得久。” 隨后,她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 第635章 闹事儿 查美玲踩著高跟鞋离开后。 楚红玉站在原地,望著她远去的背影,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涌上心头。 查美玲身上那股子傲气和落寞,让她想起了一句诗:“寂寞空庭春欲晚,梨满地不开门。” 查美玲大概很久之前,也是真心爱过寧大少的吧? “想什么呢,走了。”身后,寧秉宇不耐烦的声音响起。 楚红玉回过神,快步跟上寧秉宇的步伐:“哦,这就来。” 马克见状,连忙殷勤地跑上前,替寧秉宇按下了电梯按钮,“大少,您请。” 三人走进电梯,楚红玉站在寧秉宇身后,犹豫了一下。 她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寧大少,我那个港大的录取通知书,什么时候能下来呢?当初说好了,我给您当內地助理,您帮我拿录取通知书。” 寧秉宇扶了扶鼻樑上的金丝眼镜,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今天是什么日子,一个个都来向我討东西,我看起来像是不守信用的人吗?” 楚红玉被他这態度弄得有点无语,这人真是,嘴巴刻薄又毒舌,活像別人欠了他几百万似的。 可是能怎么办呢?这是老板! 她弯著红唇,只能无奈地笑了笑:“大少权当我这內地人没见过世面,心急想陪小寧见见港府世界。” 这也是实话之一,除了她很想早点去看看港大和內地的大学有什么不一样。 她能感觉小寧看起来很从容淡定,但是內心多少还是有些不安的,偶尔不知道在发呆想起什么。 寧秉宇轻嗤一声:“你不如先点点自己的生活费凑齐了么,学费靠预支未来的工资,生活费也想打薅我羊毛的主意?” 楚红玉:“……大少的普通话水平真是突飞猛进,薅羊毛都会用了!” 就是普通话说好了,这长了一张温文尔雅的脸,但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恶劣性格可以更肆无忌惮地发挥了? 马克善解人意地解围道:“红玉,这事儿你放心,我已经在催了,港大那边说最迟这个月下旬就能下来。” 听到马克的保证,楚红玉心里总算鬆了口气。 她美丽的瓜子脸上也多了几分灿烂的笑意,真心实意地说:“谢谢大少,辛苦马克!” 十一月初的沪上,空气中已经瀰漫著几分寒意。 但楚红玉的心情却如同这冬日暖阳般,明媚而温暖。 寧秉宇看著她这样,轻扯了下唇角,看向窗外,没什么表情地想。 真是容易满足…… 就是不知道去见识了世界,她还会坚持想要回来,建设贫穷落后的內地么? …… 十二月沪上的风像一把没有开刃的刀,刮在脸上虽然不锋利却足够冻人。 楚红玉裹了裹厚厚的红色围巾,推著行李箱匆匆走在復大校园里。 今年的冬天似乎来得格外早,才刚进入十二月,就冷得让人直跺脚。 楚红玉抬头看了一眼女生宿舍楼,这里承载了她太多回忆 有刚考上大学时的欣喜若狂,也有被苏学明那个凤凰男欺骗后的伤心欲绝。 当然,还有和寧媛、严阳阳一起打打闹闹,斗嘴的开心过往。 楚红玉望著眼前熟悉的景色,心里五味杂陈。 她就要离开这里了,去往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开始一段全新的人生。 未来会是什么样呢? …… 这个点是上课时间,宿舍这边的人很少,连严阳阳也上课去了,正合適收拾东西离开。 楚红玉无视一些没课的人看见她的异样眼神,提著行李箱上楼。 她利落地把门一关,然后开始把为数不多的一件件行李塞进红白格子的旅行箱, “篤篤篤——”敲门声突然响起。 “谁啊?”楚红玉一边问,一边走过去打开宿舍门。 “哟,这不是咱们楚大小姐吗?收拾东西准备去港岛享福啦?”丁兰站在门口,脸上堆著虚偽的笑容,语气却酸溜溜的。 “有事吗?”楚红玉语气冷淡,並不打算让她进门。 “怎么,发达了就不认人啦?”丁兰翻了个白眼。 她冷笑一声:“当初是谁答应我,只要我帮你揭发卢金贵,就帮我解决处分的事?” 丁兰咬牙切齿:“结果呢?卢金贵死了,张红梅和李四娣一样被退学,我被学校记过,你倒好,拍拍屁股就准备去港岛逍遥快活了!休想!” “我什么时候答应过要帮你解决处分的事?我只是答应你,事成之后给你三百块钱,我已经给你了,不是吗?” 楚红玉凉凉地说著,转身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 “你……”丁兰被她这副事不关己的態度气得浑身发抖,“楚红玉,你別以为你攀上了一个大老板就了不起了! 面对丁兰的阴阳怪气,楚红玉只觉得好笑。 她似笑非笑地挑眉,上下打量了一番丁兰:“所以呢?你现在是想做什么?还想学卢金贵,写信去港府的学校举报我?你有这个本事去港府么?我劝你赶紧去,看看你那些举报信有没有用?” 丁兰被楚红玉这副油盐不进的態度气得够呛。 她衝进来隨手抄起桌子上一个印著精致纹的白瓷杯,就想要朝楚红玉砸去。 “你!” 楚红玉挑眉,不躲不避,只是冷冷地提醒了一句:“我建议你看清楚了再砸,那个杯子,是谁的?” 丁兰闻言,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手里拿著的,是寧媛惯用的那个茶杯,顿时僵在了原地。 她訕訕地放下杯子,眼神闪烁,冷哼:“楚红玉,我告诉你,你別以为仗著寧媛,我就怕你,你今天不把话说清楚,你別想出这个门!” 楚红玉看著她这副色厉內荏的模样,心里更加鄙夷。 “丁兰,我真是不明白,你哪来的脸,这么理直气壮地来质问我?” 楚红玉往前走了一步,逼近丁兰,冷冷地挑眉,“要不是你,那些大字报能贴满整个学校,我能去港府『逍遥快活』,你也没少出力。“ 丁兰咬牙切齿地:“你……” 楚红玉毫不客气地打断她:“我什么……卢金贵死了,张红梅和李四娣、苗三吕被退学了,系学生会也全部大换血,所有原本卢金贵用的学生都不能再担任学生会干部了。” 楚红玉居高临下地看著她—— “就你丁兰,凭什么可以开开心心拿了我三百块衣食无忧地过好这两年?你告诉我,你哪来的脸,敢跑到我面前来质问我?!” “我……我……”丁兰被楚红玉这番话堵得哑口无言,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楚红玉嫵媚的狐狸眼里满是嘲讽:“你是真当我不知道你一直嫉妒我和小寧关係好,你觉得我挡了你捞钱的路子?!” “我告诉你,丁兰,我楚红玉不是什么好心肠,我不会轻易原谅任何一个伤害过我和我家人的人,怎么样,这些话说得够清楚了吗?” 楚红玉目光森冷地看著她,毫不掩饰眼底的恨意。 第636章 哪里不一样 丁兰被楚红玉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那眼神仿佛一把锋利的刀子。 楚红玉这段时间不怎么来学校,自己听说她要休学去港府做事了,特意来堵楚红玉。 她就想出一口恶气,顺便看看能不能再从楚红玉身上捞点好处。 丁兰心里清楚,楚红玉和寧媛不一样。 作为学校的“包打听”,她无意间听到过学校附近的小流氓和閒散混子说“少往寧姐的店子附近晃悠”的话。 再加上当初在贴大字报的时候被寧媛带人堵过一回。 她心里清楚,寧媛这种人,惹不得,只能討好討好,看有没有机会从寧媛手里捞门路搞钱。 毕竟,寧媛和自己很像是那种小地方出来的,骨子里透著一股搞钱的狠劲—— 都是那种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软硬不吃的人! 但楚红玉不一样。 以前自己还住宿舍时,其实她“借”楚红玉的东西是最多的。 以前的楚红玉说话做事总是透著点沪上独生女的傲气,典型那种从小被父母教养保护得很不错的姑娘—— 就一张嘴厉害,看似精明但脸皮薄! 只要自己脸皮够厚,缠得楚红玉烦了,就总有办法弄点好处出来。 甚至那三百块钱的“巨款”,楚红玉也答应的很乾脆。 就因为楚红玉的乾脆,她从来没想过楚红玉会“违背承诺”——不帮她摆平处分的事儿! 这才被楚红玉摆了一道! 而现在,丁兰看著楚红玉眼里的恨意,心里突然有些发毛,一下子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楚红玉没有理会她,直接把箱子合上,面无表情地说—— “我最后一次来学校,你丁兰要么现在弄死我,要么就给我乖乖让开!” 隨后,她一手提著箱子,一手提著装著各种杂物的大网兜往门外走。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经过丁兰身边时,楚红玉顿了顿,直接仗著身高,不客气撞开丁兰,头也不回地出门。 丁兰被撞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等她站稳的时候,楚红玉已经向楼梯口走去了。 她看著楚红玉婀娜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怨毒。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寧媛刚好从楼下上来,看见楚红玉提著一大堆东西,笑著问道:“收拾好了?” 楚红玉点头:“嗯。” 寧媛伸手乾脆地接过楚红玉装了各种洗漱用品和杂物的网兜—— “这天可真冷,这个给我拿,咱们快走吧,东尼的车在宿舍外了。” 楚红玉也没客气,笑著说:“谢谢!” 两人一起往下走。 两人都没再理会丁兰。 走到楼梯上没人的地方,忽然听到丁兰在身后叫住她们。 “寧媛!楚红玉!” 寧媛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丁兰,眼神带著几分警告的意味。 “丁兰,大冷天的別没事找事。” 丁兰咬了咬嘴唇,似乎有些犹豫,但最终还像是豁出去了一般,大声说道—— “你们不就是看不起我吗?觉得我是个为了钱什么都肯做的小人?但我告诉你们,我丁兰从来没有在自己的身世上撒过谎!” 寧媛和楚红玉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意外。 丁兰深吸一口气,似乎终於下定了决心。 “我爹妈,在我以第一名考上我那里最好的高中的时候,就把我卖给了一个大了十几岁的鰥夫当老婆,就因为我考上了高中,彩礼还能多要二十块钱,关键是还能给我哥换亲!” 她说著,眼泪终於忍不住流了下来:“我每天都要下地,我那『丈夫』还爱打人,你们知道我那三年是怎么过来的吗?” 丁兰语气里满是苦涩和绝望:“恢復了高考时,我连哄带骗说,我考上了大学,县里会奖励一百块,还能让家里进城吃上商品粮!他们才允许我看书复习!” 楚红玉看著丁兰,眼神有些复杂。 她不是没有同情心的人,丁兰的遭遇確实值得同情,可是…… 她冷冷地问:“就因为你家里穷,你就可以没有良心,就可以隨机占人便宜,隨意把別人推进火坑?” 丁兰胡乱拿带补丁的袖子抹了把眼泪,冷冷地看著她:“你闭嘴,知道我们宿舍几个人里,我为什么最看你不顺眼吗?” 比起和自己一样、草根气息浓厚只想搞钱顺便谈个恋爱的寧媛;比起男人婆一样却目的明確就想当兵的严阳阳。 她更討厌楚红玉这种出身好、长得漂亮、有一份体面工作、只需要为爱情发愁,还有人护著的“天之骄女”。 她表情冰冷地说:“这年头大家都苦,我偷奸耍诈,满口谎言;我靠著天赋拼命读书,就是为了离开那个鬼地方,就是不想被男人当做母猪下崽……更不想被打被骂当牛马!我光为了活著就拼尽全力了!” 丁兰盯著楚红玉,忽然古怪地笑了—— “而我豁出命才来到的地方,你却在这里锦衣玉食,为廉价的爱情要死要活的,然后被和我一样性格和出身的男人骗,你说世界是公平,还是不公平?我总是觉得你活该!知道吗,你活该!!” 楚红玉被丁兰的言论和话震住了,一时间心情复杂,百味杂陈。 她从来没有想过丁兰是这种心態活著。 丁兰嘲讽地笑了笑,目光转向寧媛,眼神里带著几分探究和不解—— “楚红玉这种人到底有什么值得你这样帮的?” “你看看她,出身好,长得漂亮,工作体面,只需要谈恋爱就行了,还有你这样的冤大头在后面帮她擦屁股。” 丁兰拖长了声音,语气里充满了讽刺:“明明是你寧媛千方百计设局,甚至还安排了我来参与勾引苏学明,一起揭露苏学明那个男人的真面目,救了楚红玉一家子。还要警告我別告诉楚红玉。怕她生你气。” “你是嫌贫爱富吗?觉得她能给你送礼物,所以只跟条件好的人玩?可你后来明明都比楚红玉有钱了!你和楚红玉根本就不是一路人,为什么无条件帮她!”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楚红玉不敢置信地看向寧媛。 她下意识地咬住嘴唇,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丁兰歪著头,像是不解,又像是在质问寧媛—— “楚红玉这种天真的大小姐,当然不明白这世道的险恶。可你寧媛不一样啊!” 寧媛淡淡地问:“是吗,哪里不一样?” 丁兰直勾勾地盯著寧媛,一字一句地说:“你本来就不一样,你明明跟我才是一路人,都是为了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什么都敢豁出去的人!” 第637章 別走窄了 丁兰真的很不解:“我真是好奇死了,楚红玉这种人,到底有什么值得你这样帮的?你,寧媛,你到底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 寧媛看著丁兰那种古怪有点扭曲的表情。 忽然想起自己以前看动物世界里,某种招所有动物又厌又烦又惧的掏肛门大王——鬣狗。 那种偷偷跟在所有草原动物身后,假装在玩、在睡觉、甚至假装路过的; 然后趁著其他动物不防备,衝上去咬掉对方肛门,把对方肠子从肛门里拖出来吃掉的动物。 一群鬣狗可以捕杀落单的狮子。 而解说员最后的话是—— 鬣狗又有什么错呢,它卑劣无耻,但它只想活著。 丁兰就是这样的人。 寧媛面色平静,轻轻嘆了口气,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嘲讽。 她的声音很轻:“丁兰,你似乎对我有什么误会。” 丁兰挺直了腰板,毫不畏惧地迎上寧媛的目光:“误会?我可不信,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无缘无故的好,你寧媛又不是什么圣母,会不求回报地对別人好?” 寧媛点点头:“你某种程度上说得挺对的,我和你有些方面挺像的,你也確实很聪明很坚韧。” 丁兰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寧媛笑了笑:“但正因为如此,我们这才永远不可能成为真正的朋友啊,因为你从来不会把任何人当成朋友。” “我就算和你一起赚钱,都得在背后防著你捅我一刀,可我不担心红玉和阳阳会捅我一刀。” 丁兰僵住,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又无从反驳。 她確实不敢相信任何人,因为她自己就不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她接近別人,都是带有目的的,都是为了从对方身上得到些什么。 寧媛让她做什么,她都留了个后手,比如现在,她就毫不犹豫地卖了寧媛让她保守的秘密。 寧媛看著她的脸色难看,继续淡淡地说—— “我承认,楚红玉是比我们幸运,她有爱她的父母,有优渥的生活,不用像我们这样,曾为了生存苦苦挣扎。” 她顿了顿:“我很羡慕她,但那又如何?这个世界上比我们幸运的人会有很多很多,我嫉妒不过来。” 楚红玉表情复杂。 寧媛笑了笑:“我不是什么好人,我砍过人,也被人砍过,被人拿枪指过脑袋,躲在臭死人垃圾桶里逃命,也往很多人的大腿上插过刀。” 丁兰听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 她知道寧媛经歷丰富,但没想到这么“丰富” 楚红玉也听得脸色都不好了,下意识地抓紧了寧媛的胳膊。 寧媛轻轻拍了拍楚红玉的手,看向她—— “但是,讲真的,我没主动把人推进火坑里,伤害別人来成全自己。有前辈告诉我,这会把路走窄,这应该是我们最大的区別。” 丁兰脸色苍白,她低下头,捏紧了拳头不说话。 寧媛轻哂:“丁兰,咱们这种人讲太多大道理没意思,奉劝你一句,既然豁出命脱离了那个可怕的生长环境,不要再把自己的路走窄了。” 说完,她提著东西往楼下走,又对楚红玉说:“红玉姐,走吧。” “好。”楚红玉看了丁兰一眼,眼神复杂,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转身跟上了寧媛的脚步。 丁兰看著她们离开的背影,捏紧了拳头,呆了好久,忽然冷笑了起来:“哼,我才不会把自己的路走窄呢!“ 不就是港府吗?能发財的地方,她迟早也要去!…… 走到宿舍楼下,寧媛忽然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楚红玉,脸上露出一抹无奈又歉意的笑容。 “红玉,对不起,我……” “小寧,”楚红玉打断了她的话,伸手握住她的手,眼眶微微有些泛红,“谢谢你。” 寧媛愣了一下,隨即明白过来,笑著摇了摇头—— “我们之间,说什么谢谢啊。当初我就抱著你要不原谅我擅自插手你的感情,从此跟我生分了,也没办法的心情做的这件事。” 这终归是红玉姐的人生。 “我……以前是不是太……”楚红玉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 她心情除了惊讶,感动,还有……愧疚,小寧为了她做了那么多。 “我知道。”寧媛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轻声打断她的话:“你只要记住,我们是朋友,这就够了,时间不早了,我们快回去吧。” “嗯。”楚红玉点了点头,眼眶里再次泛起泪光。紧紧地拉著寧媛的手,露出个笑来。 …… 港府 夜幕降临,维多利亚港湾灯火辉煌,映照著海面波光粼粼,奢华的游艇隨著海浪轻轻摇晃。 游艇里,一位烫著时下最时髦短捲髮,身姿曼妙的贵妇,坐在窗边。 一袭黑色定製款dior套装將她衬托得气质沉稳而优雅。 她轻轻摇晃著手中的香檳,目光却落在岸边闪烁的霓虹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曼安小姐,这是您要的资料。” 一个穿著黑色职业套装,身材高挑,妆容精致的女秘书將一份文件恭敬地递到女人面前,语气不卑不亢。 “大小姐,大少这次真是走运,居然拿下了这么大一笔订单。” 寧曼安轻抿了一口香檳,看著手里的资料,微微一笑—— “阿宇一向幸运的,生来就是寧氏长孙,这就比我幸运了,脑子也確实不错,这次还找回了小妹,得了二婶的倾力相助。” 女秘书微微垂眸,眼底一闪而过的精光:“大小姐说的是,没想到,寧二夫人离开內地多年,如今还能有这么大的能量。” 本来这次另外几家参与竞爭,加上寧大少搞出那么大紕漏来,董事会那边鼓把劲能把他拉下马的。· 明明通讯都那么麻烦的情况下,他寧可每周派人飞港府三天,也要在內地硬生生呆了那么久,拿下了订单。 寧曼安闻言,握著酒杯的手指微微一顿,温淡一笑—— “二婶一向是寧家最和善的人了,当年在內地也是出了名的好人缘,这次小妹归来,我一定要好好为二婶庆祝。” 第638章 早点回来,媳妇儿 十二月初,沪上湿冷的空气里透著一股刺骨的寒意。 荣昭南开著车,將寧媛送往沪上机场,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 黑色的飞行夹克和厚毛领衬得他白皙冷峻的侧脸线条分明,薄唇紧抿著,俊美的脸上写了五个大字——“今天不开心”。 寧媛坐在副驾驶,裹著厚厚的红色呢格子大衣,小脸裹在红色的围巾里,大眼睛露在外头,像只软糯的糯米糰子。 她看了看荣昭南,又偏头看著窗外飞快倒退的景色,乾脆没话找话:“真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去港府了。” “到了那边,要是想我了,就给我打电话,不许像在羊城时候那样。” 荣昭南忽然腾出一只手来,握住寧媛的手,语气清冷地说。 “知道的,每周都给你打。”寧媛笑著说,顺从地任由他握著自己的手。 荣昭南的手指修长有力,指尖和掌心带著握枪或者其他武器留下的糙茧,却让人莫名地有安全感。 寧媛看向荣昭南,清澈的眸子闪著狡黠的光芒,“荣队长,你说我要不要给你准备点什么礼物?” 荣昭南看著她逗自己开心,垂下长睫,淡淡说:“你早点回来就是最好的礼物了。” 说著,他將车稳稳地停在虹桥机场的停车场,熄了火,转头看向寧媛,眼神中带著几分柔软:“到了。” “嗯。”寧媛解开安全带,却並没有急著下车。 她转过身,面对著荣昭南,一双灵动的眸子在暖黄色的车內灯光映照下,显得格外明亮。 “怎么了?”荣昭南挑眉,伸手替她理了理额前被风吹乱的碎发,语气中带著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宠溺。 寧媛忽然倾身向前,在他唇上轻轻一吻,隨即笑著退回原位,眼角眉梢都带著狡黠:“没什么,亲亲我的荣队!这叫吻別!” 荣昭南愣了一下,隨即反应过来,伸手一把將她搂进怀里,先狠狠地低头啃了她一口。 啃得她忍不住叫了一声,他才不客气地把脸埋在她髮丝里,喑哑说:“少撩拨我!去了港府不许看別的男人!” “知道,知道,小爱同志!”寧媛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语气里满是笑意。 这傢伙,明明以前在部队里杀伐果断,出来当了个“临时工”,有时候跟个毛头小子似的幼稚。 荣昭南用力一收手臂,搂紧她的细腰,低声咬牙说:“说了很多次,媳妇儿不准叫我那个名字!你在港府敢看別的男人……” “好好好!”寧媛笑著摇摇头,故意逗他:“你忘了,你不是还安排了阿恆跟著我吗?有她在,我就算想看別的男人,也看不了啊!” “她?”荣昭南轻嗤一声,“她要是能管住你,太阳都能从西边出来了。” “……”寧媛被他这嫌弃的语气逗笑了,这男人,真是越来越孩子气了。 荣昭南清冷俊朗的眉宇拧了拧,说:“阿恆是有任务的,你到了港府,如果遇到危险,自己安全第一,不要逞强,知道吗?你有时候就是太爱逞强了!” 看著他念念叨叨像个大爹,寧媛有些好笑,心里却暖暖的:“嗯!” “小寧!”车窗忽然被人敲响。 寧媛一扭头,就看见车窗外,阿恆背著简单的行李包站在窗边。 她一身利落的牛仔衣,裹著厚围巾,精神头十足地朝著自己和荣昭南笑眯眯,完全看不出是刚从京城飞过来的。 寧媛高兴地下车,她好几个月没瞧见阿恆了:“阿恆!” 下了车,两人抱在一块,惹来边上其他路人诧异的眼神。 荣昭南从另外一边下来,边绕到后备箱,將寧媛的行李箱拿了出来,边不客气地说:“注意影响,別跟你嫂子搂搂抱抱的!” 寧媛这才反应过来,这下车了就是公眾场合,阿恆看起来就是帅气的小伙,抱一块不合適! “哎呀,嫂子好!”阿恆马上站直,朝寧媛敬了个標准的军礼,脸上笑眯眯的,然后伸手来接行李箱。 “我自己来……”寧媛想拒绝,阿恆也是女孩儿。 但阿恆不客气地直接拽过去:“你这小矮子,这么大的箱子,我来了。” 寧媛:“……行吧,走啦。” 又因为矮被歧视的一天~! 三人一起进了航站楼,荣昭南有特殊证件一路畅通无阻,把人送到登机口。 “妈!”寧媛远远地就看见寧二夫人、寧秉宇一行人在登机口处检票。 寧二夫人优雅地迎过来,目光落在寧媛身上,眼神里充满了慈爱,“都准备好了吗?时间不早了,我们该登机了。” 寧媛笑眯眯地点头:“好了,妈!” 荣昭南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伸手帮寧媛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围巾,低声道:“照顾好自己,媳妇儿。” “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寧媛笑著拍拍他的手,示意他放心。 “好。”荣昭南应了一声,目光却始终落在寧媛身上。 寧二夫人看著依依不捨的两人,笑著摇摇头头对荣昭南说道:“小爱,我带寧寧离开的这段时间,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被寧二夫人叫小名儿,在周围人奇怪的眼神下,荣昭南沉默了一回,只能不动声色地微笑:“好的。” 荣昭南站在原地,目送著寧媛娇小的身影隨著寧二夫人和寧秉宇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登机口,才收回目光,转身回到车上。 他掏出烟盒,刚想点燃一根,却突然想起寧媛不喜欢烟味,动作一顿,又面无表情地將烟和打火机塞回口袋。 机场的寒风凛冽,吹得他脸上有些发疼。 荣昭南抬头看著灰濛濛的天空,心头那股烦躁的情绪非但没有消散,反而愈发浓烈起来。 查申楼那个傢伙现在仍然没有消息,还有……寧家那边,內部也不是铁板一块,群狼环伺的。 …… 飞机平稳地飞行在万米高空中,透过窗户,可以看到下面连绵起伏的云层,像是一片无边无际的。 飞机上,寧媛坐在靠窗的位置,看著窗外渐渐缩小的城市,思绪万千。 “小寧,怎么了?在想什么呢?”坐在她身边的寧二夫人见她神色有些异样,关切地问道。 “没什么,妈,我只是在想,这次去港府,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寧媛回过神,转头看向寧二夫人,笑著说道。 “放心吧,小寧,妈咪在呢,你几个哥哥都不差的,老二和老三在负责你回来的一切事情,老四在国外演奏会,过几天才能赶回来,老五在医学院,要圣诞假期才能回来,但都能赶上圣诞晚宴的。” 寧二夫人伸手握住她的手,安慰道。 寧秉宇一边看文件一边头也不抬地淡淡道:“嗯,也该那几个尝尝什么叫顶心顶肺了。” 第639章 浅水湾豪宅 寧媛挑眉:“大哥什么意思?” 寧二夫人不客气地道:“我和小妹说话,你插什么嘴,看你的文件!” 寧秉宇耸肩:“……。” …… 飞机在香港启德机场缓缓降落,寧媛一行人走下飞机。 “哇,这港府的天气比沪上好!”阿恆左右看看,稀奇得很。 “是,跟沪上比起来,这里更南方,自然温度高些!”东尼笑了下。 “乖女,走吧。”寧二夫人含笑看向寧媛,把戴著手套的手臂递过去。 寧媛扶著她的胳膊,亲昵地笑了笑:“好。” 一行人走出机场,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轿车缓缓地驶到他们面前,一个穿著黑色西装,戴著白色手套的司机走下车,恭敬地打开车门。 “二夫人、大少、七小姐请上车,行李稍后会运到老宅。” 寧秉宇和寧二夫人率先上了车,寧媛和阿恆紧隨其后,东尼则坐到副驾驶座去了。 剩下的隨行人员则坐上了另外一辆跟过来的黑色冠轿车。 车子缓缓地驶离机场,直接进了港府市区,启德机场是比较少见建立在市区的机场。 寧媛透过车窗,心情复杂地打量著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城市。 高楼大厦鳞次櫛比,街道上车水马龙,各种肤色的人来来往往,一片繁华景象。 “这就是八十年代的港府啊……”寧媛看著窗外写著弥敦道的路牌,喃喃自语道。 其实上辈子,她也曾在中年时跟旅行团来过两次,道上除了少了点新建筑,倒是区別不大。 街道两边,各式各样的店铺鳞次櫛比,从金银珠宝到服装鞋帽,琳琅满目的商品让人目不暇接。 行人摩肩接踵,川流不息,仿佛置身於热闹的海洋,霓虹灯招牌四处悬掛,构成了独特的港府风景。 寧秉宇看了她一眼,却意外地没有在寧媛眼里看到太多惊讶的表情,反而露出一种近乎惆悵复杂的神色来。 他轻按了下鼻樑上的镜架,如有所思,她这样子怎么像到过港府?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公路上,两旁的景色从高楼林立逐渐变为绿树成荫。 寧媛望著窗外,夕阳下浅水湾的景色確实美,依山傍海,豪宅林立,透著一股寧静奢华的气息。 车子最终停在一栋依山傍海的四层楼欧式別墅前。 铁艺大门缓缓打开,露出庭院里精心修剪的园和喷泉,一片绿意盎然,和之前略逼仄的街景形成鲜明对比。 车子刚驶入停下,便有一排穿著统一制服的佣人鱼贯而出,恭敬地站在两侧,迎接他们的到来。 一位管家模样的六十多岁男人殷勤恭敬地上前开门,寧二夫人率先走下车。 管家恭敬地问说:“二夫人,您一路辛苦了,房间已经准备好了……” 寧二夫人含笑说:“老田,辛苦了。” 寧媛看著这电视剧似的一幕,心底复杂。 上辈子她到死都是个內地普通人,哪有机会见到港府顶级豪门的做派。 如今瞧见了,却没几份欣喜,反而却觉得即將进入了另一个战场。 “別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一样。”一旁的寧秉宇注意到她的视线。 他语气淡淡地提醒道:“尤其是进去之后,在其他人面前收起你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寧媛收回目光,转头看向他,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我就是个內地来的土包子,可不就是你们口中的『北姑』?再装模作样有什么意义,该看不起的,还不是一样看不起?比如……大哥你。” 不卑不亢就好了,太装模作样倒是露怯,这年头港府人能看得起內地人才怪了。 寧秉宇眉头一挑,似笑非笑地反问道:“我什么时候看不起你了?” “现在唄。”寧媛笑眯眯回答。 “呵。”寧秉宇轻笑一声。 他语气带著几分凉薄,“那你还真是没见过什么叫真正的『看不起』。” 说完,他径直推开车门走了出去,东尼则对阿恆低声说了什么,阿恆对著寧媛说:“我和东尼去一趟。” 看著寧秉宇瀟洒离去的背影,寧媛弯了弯唇角,也跟著下车:“好,晚餐见。” 另外一边,田管家恭敬地对寧二夫人说:“老太爷今天刚从玛丽医院回来现在不想见人,大老爷今晚有会,二老爷晚上也有应酬,所以……” “先不急,明日再说吧!”寧二夫人微微蹙眉,摆摆手打断他的话。 她不想让小妹觉得家里长辈都不重视她,知道她回来,也没有设宴。 寧二夫人目光落在隨后下车的寧媛身上,温柔地说:“带七小姐去看看她的房间。” 说著,她拉著寧媛的手:“你长途跋涉,咱们先休息一晚上,老太爷说了,等你休息好,明天再认识家里人,不急。” 寧媛看破不说破,懂事地笑了笑:“好的,妈。” 家里一个人都没出来迎接,连她的二哥、三哥都没有出现。 “七小姐这边请。”管家恭敬地引著寧二夫人和寧媛朝別墅內走去。 寧媛跟在寧二夫人身后,隨意地打量著周围的环境。 別墅內部的装修奢华至极,隨处可见价值不菲的古董字画和名贵摆设。 空气中瀰漫著一股淡淡的檀香味,显示出不凡品味。 穿过宽敞明亮的客厅,沿著铺著红色地毯的旋转楼梯拾级而上,来到三楼。 管家推开走廊尽头其中一间房门,说道:“七小姐,您的房间到了。” 寧媛走进房间,只见房间布置得温馨舒適,粉色的墙纸,柔软的地毯,欧式风格的家具。 各种一看就很华丽的限量款洋娃娃,外带一架看著就很昂贵的钢琴,一切都充满了少女气息。 “小妹,你觉得怎么样?还喜欢吗?”寧二夫人走到她身边,温柔地问道。 “很喜欢,谢谢妈。”寧媛点点头,脸上露出一抹真心的笑容。 其实她早已过了喜欢洋娃娃和粉色的年级,但看得出这都是自己妈妈多年来为她搜集的东西,当她一直在身边养大。 “喜欢就好。”寧二夫人笑著拍了拍她的手,“你舟车劳顿,先休息一下,有什么事,等会吃饭再说。” “好。”寧媛应道。 寧二夫人离开后,寧媛便开始打量起房间里的摆设。 除了钢琴和洋娃娃,她还有一个很大的衣帽间。 里掛满了各式各样的名牌服装和包包、鞋子,不少一看就是秀场限量款。 梳妆檯上摆放著各种进口高档化妆品,就连浴室里都准备了各种一看就很昂贵的香薰精油和沐浴用品。 她看著这一切,微微挑眉,现在的自己看见这一切,居然在想这些东西能换成多少钱,能用来拿几个货柜的电子產品或者服装。 第640章 第一顿饭 寧媛在房间里转了一圈,这里与其说是个房间,不如说是个套间,跟在內地普通两房一厅的面积没区別了。 在港府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可见寧家豪奢。 她四处巡视,发现衣帽间边上的一间柜子里,居然还堆著很多没拆包装的礼物。 包装袋上的logo都是奢侈牌子,有些甚至她都不认识,不是市面上常见的奢牌。 寧媛拿起来看了看,没动,也没拆。 晚餐时分,敲门声响起。 寧媛去开门。 一个中年女人站在门口,她穿著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套装,头髮梳得一丝不苟。 “七小姐,你好,我是安吉拉。”中年女人见寧媛开门,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微笑,身后还跟著一个年轻的穿著工作服的女佣。 “有什么事吗?”寧媛挑眉,目光淡淡扫过女人五官深邃的脸,依稀能辨认出混血的痕跡。 安吉拉的语气不卑不亢,用不太標准的普通话说:“七小姐,晚餐已经准备好了,夫人和几位少爷都在餐厅等您。” 安吉拉的脸上带著客气的笑,看寧媛的眼神里却带著一种不算太客气的审视和打量。 “好,我就下去,跟我一起来的工作人员呢?”寧媛淡淡地頷首,问起阿恆。 看得出来,这位安吉拉大概也是女管家级別的人物,在家中地位稍次于田管家,不然之前来接老妈的就应该是她了。 安吉拉微微蹙眉:“您是说您的保鏢阿恆么?她和东尼他们一起用餐,工作人员是不能上桌的,这是常识。” 寧媛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跟著安吉拉一路来到二楼餐厅。 还没进门,就听见一阵爽朗的笑声从里面传来。 她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看向餐厅里面。 “別墅二楼餐厅分为拥有欧式超长餐桌的长厅和圆桌小厅,今天人不多,晚饭设在了视野更开阔的小厅。”安吉拉解释。 寧媛看见餐厅的阳台就是浅水湾的海景,可惜夜幕降临,只能看见远处星星点点的船火。 桌上除了二夫人和寧秉宇已经在了,除此之外,还有两个和寧秉宇眉眼有几分相似的男人。 其中一个气质儒雅,正安静地翻阅著手中的书,另一个则是皮肤偏蜜色,一身休閒打扮,正和寧二夫人说著什么。 惹得她不时露出无奈又宠溺的笑容。 “来,小妹,我给你介绍下.”寧二夫人招手让寧媛坐到自己身边。 寧媛依言坐下。 寧二夫人指著那个三十出头的儒雅男人说道:“这是你二哥,寧秉伦,在中文大学做教授,整天就知道研究他的学问。” 寧媛目光落在那位“陌生”的二哥身上。 这是一张与寧秉宇有几分相似的面孔,都是浓眉大眼,但这位二哥眉眼间更多了几分书卷气,少了几分凌厉。 “二哥好,我是寧媛。”寧媛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寧秉伦推了推眼镜,对寧媛淡漠的頷首:“小妹,欢迎回家,给你的回家礼物已经放在你房间了。” 打过招呼,便又低头看书去了,对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妹妹没什么太多的兴趣。 寧二夫人也不好说什么,只蹙了下眉,还是温和地说:“你二哥最像你爹的,是个书呆子,他性格一直都是这样安静。” 寧二夫人又指著那个笑嘻嘻的男人介绍道:“这是你三哥,寧秉超,和你大哥一样,在家里企业做事,但他比较閒,成天就知道吃喝玩乐。” 虽然是责怪,但寧媛听得出自家老妈语气里带著宠溺。 寧秉超蜜色俊脸上浮现出不高兴来,先冲寧二夫人抗议:“他们一个个都忙,家里就我陪在妈咪身边当收租公,孝顺妈咪怎么叫就知道吃喝玩乐?” 他二十八九岁上下,一样典型的寧家人浓眉大眼。 但不知是不是因为皮肤晒成蜜色,笑起来带著几分邪气的帅。 气质和寧秉宇、寧秉伦的那种疏离的斯文冷感不同,他一整个人都很鬆弛。 寧媛也弯著大眼,落落大方地打招呼:“三哥好。” 寧秉超为人热情多了,亲切地对寧媛说:“小妹,总算见面了,我是你三哥,你这漂亮眉眼,一看就是我们寧家人,都不用查!这些年辛苦了!欢迎回家!” 寧媛笑了笑:“谢谢三哥!” 她看出来了,老大当ceo,老二当教授,老四是搞音乐的,老五学医。 家里大约就是老三最经常在家,虽然在家族企业里掛职。 但更多的是跟著老妈打理一些老妈手里的不动產,是陪老妈最多的,承欢膝下的碎嘴子性格。 “你啊!”寧二夫人嗔怪地看了寧秉超一眼。 她又转头对寧媛解释道:“你三哥从小就这德行,说话没个遮拦,你別往心里去。” 寧秉超却不以为意,笑嘻嘻的一只手去扶寧二夫人的肩膀,另外一只就去搂寧媛的肩膀—— “妈咪,我说的可是实话,小妹长得漂亮,难道我说错了吗?” “坐好,吃饭了讲那么多废话!”寧秉宇一个冷眼扫了过来,用粤语不客气地训斥。 寧秉超把伸向寧媛肩膀的手缩回来,坐下来轻哼:“大佬,你都唔好一直那么凶!” 佣人们开始分別端上放著消毒小热毛巾的托盘。 寧秉超一边接过热毛巾擦手,一边看著寧媛笑了笑:“我的礼物也在小妹房间啦!” 寧媛想起自己房里衣帽间边上那个大展示柜,里面大概就是除了妈咪之外,家里其他人给她这个小妹的“见面礼”。 敷衍且公式化,但昂贵非常符合他们的格调。 “小寧,尝尝这个汤,是妈特意让厨房提前燉的,佛跳墙,养气补血。”寧二夫人盛了一碗汤放到寧媛面前。 寧媛尝了一口,鲜美浓郁確实十分滋补。 桌子上都是典型的粤菜——清蒸海捕东星斑、白灼野生大虾、避风塘炒蟹、蒜蓉蒸两头鲍、酱油走地鸡…… 十来道精致的粤菜摆满了整张桌子,食材俱是最昂贵新鲜,色香味俱全,粤菜最讲究一个——鲜字。 但,寧媛胃口再好也吃不下这许多,大约是重生后,又体会了一把乡下苦日子,只觉得有些浪费。 可是回家这第一餐是亲妈心意,她也领情,儘量吃吃吃,好叫一边寧二夫人看著欣慰的笑。 寧秉超边吃饭,边饶有兴致地看著,还不忘调侃一句:“妈咪,你偏心啦,只顾著小妹,都不问问我,想吃什么?” “你快三十了,还要我这个做妈咪的操心?”寧二夫人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但还是拿起公筷,夹了一只水晶虾饺放到寧秉超的碗里:“吃吧。” “还是妈咪最疼我!”寧秉超笑嘻嘻地夹起虾饺,一口吞下。 一顿饭在寧二夫人对寧媛和风细雨关怀、外带寧秉超有一搭没一搭的閒聊中,还算和睦地结束了。 佣人们开始撤下餐盘,换上精致的水果和甜点。 就在这时,一道消瘦窈窕的人影踩著高跟鞋,噠噠噠地从门外走了进来。 “二婶,我回来了。”寧曼菲笑著和寧二夫人打招呼。 第641章 老爷子出现 寧曼菲笑著和寧二夫人打招呼。 她穿著一件香奈儿的粗呢套装,衬托得肌肤胜雪,留著最近特別时兴的赫本式短髮,红唇嫵媚,眼波流转间,带著几分精明和傲气。 她身后还跟著两个提著大包小包,並拖行李的跟班,一看就知道是刚血拼完回来。 “曼菲回来了,吃过饭了吗?”寧二夫人温和地问道。 “飞机上吃过了,这不是下飞机就急著过来看二婶和小妹了。”寧曼菲说著,目光落在了寧媛身上。 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小妹啊,好久不见了,真是越长越漂亮了。” 寧媛不动声色地笑了笑:“曼菲姐说笑了,你才是越来越漂亮了。” 一年前,寧曼菲还代表著寧家大房,和寧秉宇、寧二夫人一起来过沪上。 当时,她对自己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堂妹”,可是带著点敌意和不屑,怎么现在,又突然对自己表现得如此“亲热”了呢? 寧秉超托著下巴,笑嘻嘻地问道:“二姐,你这次去巴黎又买了些什么好东西?大包小包的,不累?” 寧曼菲只比寧秉超大一月。 寧曼菲轻笑一声,优雅地坐下,拉下丝缎手套:“香家邀请vic去参观他们的珠宝工坊,外带看了场针对vic的专场秀,顺便提前预定了明年他家的某些新款。” 寧秉超看了一眼那些大包小包,摇头加嘆气—— “二姐,你每个季度都出去看秀採买衣服和手袋,有些看起来稀奇古怪的手袋和衣服,那些秀款你甚至一次都没用过、穿过,年年都要人处理掉一批衣柜里昂贵旧货。” 寧曼菲却没搭理寧秉超,而是看向寧媛,含笑拉长了声音—— “吶,小妹,我们港府寧家的女人买包啊、衣服啊这种小东西是不看价格,只看当季喜欢和有眼缘的。” 说著,她隨意地从跟班手里提了三个香奈儿的购物袋放在寧媛面前:“小妹,这里面的衣服送你,欢迎回家。” 寧媛看著那三只购物袋,面无表情。 自己上辈子虽然只是个普通人,但也知道这些奢侈品牌给vic(品牌超级贵宾)的衣服肯定是有修改服务,甚至量身定製改款的。 寧曼菲的身材比她高挑骨感,她的衣服自己绝对穿起来四不像。 她却说把这些码数不对的衣服送自己? 如果自己收下来这些別人量身定製的衣服,今晚就会成为佣人们的笑柄,明日传出去直接就是个笑话。 她淡淡地挑眉:“曼菲姐,这些衣服我不合適。” 寧曼菲一顿,隨后无所谓地一笑:“怎么,不喜欢啊?没关係,我带小妹你去看秀,遇到喜欢的衣服和手袋,想买就买。” “不要学那些买不起品牌每季新衣,全靠买几个奢牌手袋来装阔撑场面的二流货色——她们买个手袋和手錶,都还要先考虑二手店回收的价格。” 寧曼菲顿了顿,笑吟吟:“这种人在我们粤语里就叫——死鸡撑饭盖,又装又卑又亢,硬要装自己是上流人士,你说是不是很cheap?小妹?” 在座的没人是傻子,这话含沙射影嘲讽寧媛哪怕成为寧家小姐,也是格格不入的土包子。 桌上的几个男人表情不一,但他们唯一一致的——都兴味盎然地看著寧媛怎么应付。 大姐和豪门前夫离婚后,性格变得沉稳,但二姐自从和英国丈夫离婚后,性格就变得比较尖酸刻薄。 寧二夫人瞬间脸色冷淡下去:“曼菲……” “曼菲姐说得没错,像我就是內地来的穷人,就装不得豪门上流小姐。”寧媛放下手里的水果叉子。 她就知道寧曼菲一直对她有一种奇怪的敌意,当时在沪上时不是错觉,。 寧媛语气平淡地挑眉,却字字清晰:“不像曼菲姐,含著金汤匙出生,从小锦衣玉食,自然是什么贵什么好什么流行就买什么。” 寧媛拿帕子擦了擦嘴唇:“我呢,眼界低,为人俗气,看到这些名牌,就想把买名牌的钱投资出去,让它生更多的钱。” “嗯,这话说得像我们寧家人!” 一道苍老的声音,伴隨著轮椅軲轆碾压地毯的闷响,从餐厅门口传来。 田管家和护士一左一右,用轮椅推著一个精神矍鑠,面目严肃的老头儿出来。 寧曼菲一下子僵住。 这老头儿看著年纪很大,头髮白,但梳得一丝不苟。 脸上虽然布满皱纹,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又深沉,透著久居上位者的威严。 所有人都立刻站起身,寧秉宇、寧秉伦、寧曼菲、寧秉超几个小辈更是齐刷刷地微微弯腰叫“爷爷”。 寧老爷子目光扫过眾人,最终落在寧媛身上。 他那双阅尽世事的眼睛,锐利得像鹰隼,仿佛能看透人心。 寧老爷子的视线在寧媛脖子上的翡翠辣椒上停留了片刻,浑浊的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光芒。 寧二夫人见状,立刻上前一步,轻轻挽住寧老爷子的胳膊,柔声说道:“爸,您不是说不舒服,休息了么?” 寧媛也没想到自己那个便宜爷爷会出来了,他不是压根懒得看见自己吗? 寧老爷子打量了寧媛很一会儿,才把目光转向寧二夫人,语气淡淡地问道—— “我让老田推我下来散步,这就是你说的,那个流落在外的小女儿?” 寧二夫人忙不叠地点头:“是啊,爸,这就是小寧。” 寧媛看著老爷子,淡淡地頷首::“老爷子。” 老头子没说话,只是目光锐利地盯著寧媛,仿佛要把她看穿一般。 良久,寧老爷子才淡淡地移开视线,语气听不出喜怒:“既然回来了,就好好在家住著吧。” 说完,他冷冷地扫过寧曼菲心虚的脸:“小妹才二十二,你几岁了,孩子在国外都小学了,还在这里给你小妹下马威?” 第642章 勿谓言之不预 寧曼菲见老爷子动了怒,心里虽然不忿,却也不敢再说什么,只得訕訕地低下头:“爷爷,我错了,我不该这么说小妹。” 她转头看向寧媛,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小妹,你別介意,姐姐就是说话比较直,没有坏心眼。” 寧媛自然知道寧曼菲不是真心道歉,但她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和寧曼菲起衝突,便淡淡一笑:“没关係,我理解。” 寧二夫人见气氛有些僵硬,连忙出来打圆场:“好了,都是一家人,不说这些了。” 她转头看向寧媛,语气温柔:“媛媛,来,叫人。” 寧媛看著寧老爷子的身上,她微微一笑,语气不卑不亢:“爷爷。” 寧老爷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简单的回应,却让寧媛对自己的处境更进一步確认。 因为这声“爷爷”换来的不是像唐老和夏阿婆眼睛里慈爱的目光,也不是久別重逢的喜悦。 就像刚才一样,很多的是一种平静的审视,一种评估,在评估她对家族的价值。 目前看来,她刚才懟寧曼菲的话,让老爷子还算满意。 又或者……寧秉宇向老爷子说过她在內地的作用了? 寧秉宇忽然轻按了下鼻樑上的无框眼镜:“爷爷,我带了一些公司新项目的资料回来,想趁您现在有精神,推您去园转转,边走边跟您匯报一下。” 寧老爷子对这个最出息的长孙向来疼爱有加,原本凌厉的眉眼也柔和了几分,他淡淡地点了点头:“去园吧,” 看著他们离开,寧曼菲眼中闪过一丝阴鷙,目光又落回寧媛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冷笑:“小妹,你可真是好福气,一回来就得了爷爷的青眼。” 寧媛对寧曼菲的阴阳怪气不以为意,只凉凉一笑:“曼菲姐说笑了,爷爷向来最疼爱你,我初来乍到,哪敢跟二姐比。” 寧曼菲皮笑肉不笑地说:“小妹啊,你別怪二姐说话难听,咱们寧家最是规矩多,你刚回来,很多事情都不懂,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儘管问我,必定不让你丟了寧家和二婶的脸。” 寧二夫人柳眉微蹙,一脸不悦地想开口,寧曼菲却已经踩著高跟鞋“噔噔噔”地带著跟班们上了楼。 显然是不想和她这个掌家主母起正面衝突。 寧秉超看著寧曼菲离开的背影,笑著说:“七妹,你別理她,她这人就这样,心眼比针尖还小,成天就爱跟人过不去。” 寧媛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寧秉超又笑眯眯地说:“七妹,你一点都不像北姑,除了说粤语不是港府口音,其他都和我们一样,妈咪给你准备了好多漂亮的衣服和首饰,你换上,没人看得出你是內地来的。” 寧媛听了这话並没有太高兴,淡淡地说:“我就是內地来的,没必要假装不是,我也不觉得內地来的有什么。” 这位三哥看著热情,但骨子里还是歧视內地人的做派,张口闭口北姑,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试探她底线。 寧秉超眼珠子微转,含笑摊手看向一直没出声坐在边上的寧秉伦:“小妹恕罪,三哥不是那个意思,你说是吧,二哥,我就是心直口快!” 寧秉伦放下茶杯,冷淡地看了他一眼:“你收敛一点。” 这时候饭桌附近的电话响了,佣人接了起来,过来请寧秉伦去接电话。 寧秉伦他眉头微微皱起,去接了电话,语气有些不耐烦,似乎是和电话里的人发生了爭执。 他语气不耐烦地说了几句,便掛了电话,对寧二夫人说:“妈咪,我学校明天早上还有课,就先回去了。” 寧媛这才知道,原来这个二哥,不住在浅水湾的別墅,今日过来是为了吃饭。 寧二夫人皱了皱眉,有些无奈地说:“秉伦,你也是,都结婚了,怎么还和老婆三天两头地吵架,孩子才两岁,你要以身作则……” 寧秉伦淡淡地点了点头:“知道了,妈咪。”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寧二夫人看著他的背影,无奈地嘆了口气。 寧媛若有所思,寧家这一辈的婚姻状况也挺一般的。 这时,安吉拉走过来,手里拿著一叠文件,对寧二夫人说道:“夫人,有一些文件和帐册,需要您过目签字。” 寧二夫人点点头,看向寧媛,温柔地说:“对了,小寧,这是女僕长安吉拉,她上面是总管家老田,以后有什么,你吩咐她们去做就好。” 寧媛神色缓和了不少,点头:“知道了,妈。” 寧二夫人又交代寧秉超:“你好好陪著你小妹,小妹有什么问你的,你好好说,我先上去处理点事情。” 寧秉超一口答应下来。 等寧二夫人和安吉拉走远了,小饭厅没人了。 他才凑到寧媛身边,笑眯眯地说:“七妹,听说你在內地一边上学,一边做买卖?也不是省油的灯!” 寧媛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三哥这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一点小买卖挣餬口钱而已。” “毕竟我不像三哥你们衣食无忧,学歷也没你们高,更也不懂规矩,做错什么,让人难受了,相信大家都能包容的对不对?” 寧家是书香世家,从晚清开始就出洋留学,老爷子自己都有三个学位。 现在小一辈更全都是国外名校生,最高读到博士……不管是真的读下来的,还是靠捐款捐出来的,但是学歷是足够高了。 寧秉超听著寧媛这话,倒像是某种“勿谓言之不预”的警告—— “少来惹我,毕竟我这个內地北姑不懂规矩,做错什么,比如让某些人难受了,也是理所当然的!” 他眯了眯眼,给她倒茶,含笑说:“嘖嘖,大哥赞小妹肖似寧家人,錙銖必较,睚眥必报,现在看来,果然像我们寧家的种。” 说话间,一个佣人忽然过来恭敬地对寧媛说:“七小姐,老太爷让您上他书房。” 寧媛挑了挑眉,有些意外。 老爷子不是才和便宜大哥去园溜达了吗,怎么突然想起她来了? 寧秉超笑眯眯地说:“七妹,爷爷这是有话跟你说呢,那我就不打扰了,在二楼等你,一会请你吃宵夜。” 寧媛看了他一眼,这三哥倒是殷勤,也不知安的什么心思,希望他只是非常热情。 她对寧秉超点了点头,跟著佣人上了楼。 第643章 不满意老公可以换一个 老太爷的书房在三楼,装修风格古色古香,一进门就能闻到寧神静气的淡淡香气。 书架上摆满了各种书籍,从古典文学到现代政治学、经济学书籍,应有尽有,还是不同语种的。可见其博学多识。 寧秉宇坐在老太爷对面,桌上放著一份文件,见寧媛进来,他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爷爷有话问你。” 寧媛走到老太爷书桌前,微微欠身:“爷爷。” “坐吧。”寧老太爷指了指自己对面的椅子。 寧媛依言坐下,这老头子,气场真够强大的,和叶老差不多。 “阿宇说你已经结婚了?”寧老太爷开门见山,浑厚的声音带著不容置疑的威严。 寧媛面上不动声色,微微点头:“是,结婚快两年了。” 寧老太爷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又问:“对现在的丈夫,可还满意?” 寧媛微微一愣,这问题是什么意思?不满意,她可以换一个? “爷爷,我和昭南他……”寧媛顿了顿。 她微微一笑:“我们感情很好,他很照顾我,寧家在內地做事,还得仰仗他不少。” 老太爷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又问道:“那你对寧家的生意,有什么看法?” 寧媛顿了顿,这么泛泛的问题最不好回答,是故意的? 她不动声色地说:“寧家家大业大,我刚回来,对很多事情还不了解,还需要多学习。” 老太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说道:“那我告诉你,寧家现在是你大伯当家,但你大哥和大姐都在公司里担任要职,寧家的每一个儿女,不管现在在做什么行业,都是为寧家发展在出力。” 寧媛微笑著打太极:“哥哥姐姐们这么优秀,我也算幸运能不那么辛苦。” 寧老太爷眯了眯有些浑浊的眼:“阿宇跟我说了你的事,你既是寧家的女儿,以后也要为寧家出一份力。” “我知道了,爷爷。”寧媛乖巧地点头,没有反驳。 她垂下眼帘,掩盖住眼底的嘲讽。 是啊,寧家的每一个儿女都在为寧家出力,唯独她这个流落在外二十年的女儿,回来就是为了享受荣华富贵的,是吗? 但是…… 做人呢,最蠢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最聪明就是面软心狠。 反正有好处给她,她是要拿的,做事不做事,看情况,谁叫她是內地来的“北姑”“捞女” 寧秉宇看著寧媛那副乖巧好拿捏的样子,镜片后的眸子轻眯了眯,什么都没说。 “你母亲当年和你分开时,给了你一枚翡翠辣椒,那是寧家的信物,你可还带在身上?”寧老太爷语气平静地问。 寧媛顿了顿,只犹豫了片刻,便取下一直戴在脖子上的翡翠辣椒,递给了寧老太爷。 “您老,是想看看这个吗?”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那翡翠辣椒水头极好,一看就价值不菲,更难得的是雕工精湛,栩栩如生。 寧老太爷摩挲著那枚翡翠辣椒,浑浊的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久久不语。 寧媛也不催促,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观察著老太爷的神色。 书房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也不知过了多久,老太爷终於长嘆了一口气,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雕木盒,打开,里面赫然躺著另外两枚相似的翡翠辣椒。 “三枚翡翠辣椒,终於都回到了寧家。”寧老太爷语气感慨,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寧媛听。 寧媛眼观鼻,鼻观心,心里却忍不住哂笑,什么“回到了寧家”? 这明明是奶奶那个盛家遗孤的信物,如今也都成了寧家的东西了吗? 寧老太爷忽然將寧媛那枚翡翠辣椒放回她手中,语气平静地说道:“先戴著吧,这也是你身份的象徵。” 寧媛微微一愣,有些诧异地看向寧老太爷。 她还以为,这枚翡翠辣椒会被寧家老爷子收走,毕竟,这可是“寧家的信物”,她早就做好回来了交出翡翠辣椒,免得老妈为难的思想准备了。 寧秉宇扶了扶眼镜,淡淡地说:“只是让你先戴一段时间,也省得有些人,不长眼。” 寧媛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是寧家流落在外的女儿,虽然已经被认回,但难保有些人会对她指指点点,说三道四。 而这枚翡翠辣椒,就是最好的证明。 它告诉所有人,她是寧家毋庸置疑的七小姐,谁也不能轻视她!这也是当初查美玲一直不捨得交还翡翠辣椒的原因。 “谢谢爷爷。”寧媛接过翡翠辣椒,重新戴回脖子上。 接下来的时间,老太爷又看似隨意地寧媛聊了几句內地的事情,比如她怎么上的大学,做些什么买卖。 寧媛一一作答,滴水不漏,寧老太爷便让她先回去了。 寧媛走出书房往楼下一边走,一边轻轻舒了一口气。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这老头儿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有目的的。 寧秉超见她下楼,立刻笑眯眯地迎上来:“怎么样?和爷爷聊得还愉快吗?” “还行。”寧媛淡淡地说,“三哥还等我呢?” “当然,反正你和老爷子说不了多久话,老太爷是不是问你结婚的情况了?” 寧秉超笑眯眯地示意下人端两碗冰燕窝过来,热情又八卦。 寧媛看著他挑眉:“不过有点奇怪啊,咱们寧家人结婚好像都有点晚啊,我算结婚很早的了?” 大哥三十五了还没结婚,是为了等查美玲长大和博士毕业。 二哥是个闷葫芦结婚了,但是孩子小,看著婚姻不很幸福,直接不住浅水湾的老宅。 老三…… “我是不婚主义者,反正我也不用继承家主的位置,没那么多责任,才有空去关照这世上不同的美人!” 寧秉超笑嘻嘻地向后靠著凳子,眉梢眼角都是邪气的风流。 寧媛看著他,给了个评价:“油腻!” 寧秉超挑眉:“油腻?我不吃油腻的东西的,要保持身材。” 寧媛淡淡地说:“我的意思是三哥这样子,容易让女人觉得——核突(粤语:噁心)!” 寧秉超捂住心口,做中箭难过状:“大哥说小妹长得像洋娃娃,张嘴像个鬼娃娃,会让人顶心顶肺,果然,我的心臟受到了暴击!!” 寧媛懒得理会他做作:“我要上楼了,三哥你慢慢喝茶。” 寧秉超笑嘻嘻地伸出大腿勾住她凳子:“急什么,妈咪让我给你介绍家里的情况,我慢慢说嘛——” 寧媛瞧著他勾住自己凳子的腿,挑眉:“放下去,不然我就踩了?” 寧秉超不由自主地放下去了,不知道为啥,她那眼神里带著一股子凶狠劲,全不似小姑娘。 他摇头感慨:“內地女仔都那么凶的么?嘖……行吧,老四有未婚妻,是他经纪人;老五还在读书,现在是空窗期,你是全家最小的,结婚年纪也確实最早的,家里人都想不到你嫁人那么早。” 寧媛也没真想走,反正小饭厅现在没人,很合適聊天。 她敏锐地发现寧秉超一直在强调她结婚太早。 第644章 大伯他不行啊 寧媛忽然弯了大眼,笑了起来:“三哥,你们是不是很希望我还没结婚,这样对家里有点用处?” 而且是大用处? 老三这是在提醒她吧。 寧秉超似笑非笑地看著她,耸肩:“小妹,我可没这么说啊。” 寧媛瞅著寧秉超一会,发现他长得还挺像黄宗泽的,连气质都是那一掛的——性感浪子气重得很。 可是並不招人討厌,反而是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只求一夕之欢的类型,坏都坏得坦荡。 “那就辛苦三哥继续给我介绍一下家里了。”寧媛点点头。 寧秉超笑著把地说:“我们家呢,现在曾孙一辈就是二哥生了一对龙凤胎,曼安大姐没有孩子,曼菲二姐有一个女儿在加拿大,今年刚上小学。” 他顿了顿,把一盏燕窝推到寧媛面前,笑容更深了:“这些算是直系血亲,大房那边……大伯还有一个养子,你要叫寧秉安的,也是『三哥』哦。』 寧家两房同气连枝,正常来说两房多少个孩子,都按年龄排序。 但是因为当年二房曾因为奶奶的缘故和家里决裂搬出去过挺长时间不往来。 搬回来后,也不知道为什么,至今两房子女排序还是各论各的——相当於寧媛就有了两个三哥,一堂哥,一亲哥。 寧媛看寧秉超专门提了大房的养子,心里一动:“这位秉安堂哥……是因为大伯没有男丁,所以领养了?” 老一辈的大户人家如果哪房没有男丁,確实会去过继一个男丁来,但是一般都是从自己亲兄弟这里过继。 如果按照寧家的情况,其实便宜大哥寧秉宇特別合適——兼祧两房,名正言顺做继承人。 但是…… “你的秉安三堂哥啊……是大伯最喜欢的女人生的小孩。”寧秉超托著下巴笑著说。 寧媛一愣,露出个意料之中的表情:“……私生子?” 她倒是听过大伯母早年不能忍受丈夫在外头养妾室,那时候的港府还是实行著大清律——男人可以一夫多妾。 但是身为寧大夫人的大伯母坚决不许妾室进门,最后闹到离婚,寧家没了主母,老太爷这才把她老妈寧二夫人接回来。 可奇怪的是这个妾室怎么没进门? “因为这个妾室死了啊,在她进门之前,而且她的这个孩子……。”寧秉超似笑非笑地说。 他顿了顿,一脸诡秘地说:“也不是大伯亲生的,是她和別的男人生的,但大伯可疼秉安了,比疼大姐多,完全当亲生的养。” 寧媛有点不信:“你们確定不是亲生的?” 这时候dna检验技术还没出现呢! 寧稟超忽然凑到她耳边,揽住她的肩膀亲亲热热地说:“因为我大伯不能生了啊,他不行了!” 寧媛都顾不上避开这份『热情』,直接:“扑哧——!!!” 一口燕窝喷出来。 寧媛忍不住一个劲地咳嗽,狼狈地拿了手帕按住嘴,气道里呛进了东西:“咳咳咳咳!!!” 什么鬼?大伯父不行这种事他一个小辈怎么知道?!谁会满世界宣扬自己不行?难道全家都知道? 还有啊,大佬,我不过是今天第一天回寧家老宅,咱们第一次见面,你突然跟我『推心置腹』合適吗? 寧秉超笑眯眯地拍著她的背,仿佛完全看出来她在想什么—— “他当年被大伯母下了药,所以不行,要保守秘密哦,我猜啊,这件事只有老太爷、妈咪、爹地、大哥、大姐、我和你知道,这是家族秘辛,大伯不知我们知道!” 寧媛表情很一言难尽,非常勉强地止住了咳嗽:“……” 这?就这还能叫“家族秘辛”?这明明是公开的秘密吧?!! 寧家这一代掌门人生不出儿子了,把情妇和別人的儿子当宝贝养? 这很难评,真的,很难评…… 连带面前这个一脸轻描淡写,完全不按牌理出牌,仿佛嘴上没把门的三哥,都让她完全不知道要说什么。 寧秉超……到底为啥一上来就给她灌了一堆“八卦”? 寧秉超似乎很满意看到寧媛一副震惊的样子,继续笑吟吟地打了个响指—— “如果秉安不是没有咱们寧家血统,大哥的竞爭对手都不会是大姐,而是秉安。” 寧媛看著寧秉超一副我给你讲几个大大八卦的表情,沉默了一下,低头吃燕窝:“嗯。” 她不著痕跡地往后退了退,避开寧秉超过於热情的靠近。 贵圈是真乱…… 她一回来就接触到那么多炸裂信息! 她还是吃点东西,压压惊。 寧秉超笑眯眯地把自己那一份燕窝推到她面前:“小妹,这就是我们家的基本情况啦,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寧媛满脸写著一言难尽:“没了。” 虽然她还没见过寧家老四、老五。 但比起老太爷、大哥、二哥,寧老三像寧家男人里长歪了的异类似的。 但不得不说,他这种玩世不恭的性格还挺接地气的,倒是让人討厌不起来。 寧媛忍不住看向饭厅门口,那扇红木雕的大门紧紧闭著。 她压低声音,语气复杂:”你確定佣人都被你打发走了?这话要是传出去……” ”放心吧,小妹,佣人都被我打发走了,没人会听到的。”寧秉超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 他无奈地一笑,更显得他那双桃眼很迷人:”看来妈咪不想嚇到你,所以很多事都没告诉小妹呢,嘖嘖,坏人还是得我来当啊。” 寧媛沉默著,是,她能感觉妈妈对她有很强的保护欲,不然当初不会杀到京城教训“小爱同志”。 哪怕她走南闯北做小买卖,但妈妈还是把她当小孩子,很不想让她直面寧家这滩浑水。 寧秉超捂住胸口,做个一本正经的样子:“怎么样?还有没有什么想问三哥的?我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寧媛深吸一口气:”谢谢三哥,我確实没什么要问的了,我先回房间了。” ”好吧。”寧秉超耸了耸肩,站起身,”那我送你上楼?”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寧媛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她暂时不想再被他餵瓜吃,今天吃瓜吃得有点撑著了 她现在需要一点时间消化一下今天接收到的海量信息,一个人待著。 寧秉超挑了挑眉,露出一个理解的笑容:”行,那我就不打扰你了。妈咪让我这周都住在老宅,不许出去天酒地,说是要好好陪你。有事隨时来找我,我房间在二楼,明天一起吃早餐。” ”好……”寧媛表情一言难尽。 第645章 尖酸刻薄 回到房间,寧媛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门反锁,然后一头扎进柔软的大床上。 这寧家老宅,处处透著奢华,可她却一点也不觉得放鬆,反而有种莫名的压抑感。 也许是因为突然冒出来这么多陌生的、敌我难辨的”家人”。 也许是接收到的一大堆信息,让她有点无所適从。 特別是关於寧家那些错综复杂的恩怨情仇,她可不觉得寧老三是那么无聊的人。 今天给她透露的消息,八成会牵扯到继承权斗爭和內部利益瓜分。 也亏寧老三能用一种讲八卦的方式来给她说出来。 这位三哥,应当去做《壹周刊》之类的超级八卦杂誌的老板才对,必能把这產业做大做强。 寧媛洗了个热水澡,换上睡袍,走到梳妆檯前,拿起梳子梳理著自己的长捲髮。 她目光忽然触及桌子上放著的那只古董款百达翡丽手錶。 寧媛拿起那只手錶,轻轻摩挲著錶盘上精致的雕纹,脑海中浮现出荣昭南那张稜角分明的脸,以及他那双深邃如夜空的眼睛。 他……现在在做什么呢。 早上才分开,她就有些想他了,想念熟悉的內地的好友和爷爷、阿婆…… …… 第二天,寧媛醒的比平时早,也不知道是不是换了地方认床。她昨晚睡得不算好,迷迷糊糊的,搅得她脑仁疼。 她起身走到窗边,拉开厚重的窗帘,金色的阳光倾泻而入。 窗外不远是波光粼粼的浅水湾,景色很好,难怪和半山一样成为她记得別墅楼顶有个大露台,想著上去看看风景. 晨光透过彩色玻璃窗洒落,在木质地板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 走廊拐角,一间房门半敞著,寧媛好奇地往里看了一眼。 房间很大,正对房门摆著一架她这样的外行人看著都极其漂亮昂贵,宛如艺术品的白色三角钢琴。 ”七小姐,请留步,这是四少爷的琴房,閒杂人等不准进去。” 安吉拉的声音冷不丁从身后响起,语气里带著几分不高兴。 寧媛回头,就看见安吉拉带著两个菲佣从电梯间走出来。 ”怎么,这房间不让人看?”寧媛挑了挑眉,她不过多看了一眼,至於像防贼一样? ”没什么好看的!”安吉拉说著,指挥女佣把门关上。 她面无表情地看著寧媛—— ”这是四少爷的专属琴房,我们正要打扫才开著门,里面平时温度、湿度都是控制好的,平时除了打扫,四少爷不许任何人进去。” 安吉拉语气里透著不容置疑的强硬:”而且这架sterinborgh& sons钢琴是特殊定製,价值几百万,七小姐还是不要隨便乱动的好。” 寧媛眉心一拧:”第一、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打算进去乱动;第二、虽然我不会弹琴,但我房间也有钢琴,我要真想乱弹琴,可以在我房间里乱弹琴。” 她还没干过乱闯別人的房间,对別人的东西上手乱摸的事。 这些人说话实在优越感十足,连个外劳都这腔调! ”哟,小妹啊,四弟这架钢琴要是被人乱动,他可是会发飆的。你房间里的那架,是二婶送给你的玩具,完全不一样。” 这时,一个慵懒的女声插了进来。 寧媛转过头,看见寧曼菲穿著一件真丝睡袍,脸上带著几分嘲讽的笑意,款款走来。 ”当然,你房间里的那架钢琴也是施坦威的,但二婶就是想给你房间添点东西,没人指望小妹你会弹什么施坦威?你玩坏了,也无所谓的。” 寧曼菲看著寧媛轻笑:“啊,抱歉,我们家的佣人都认识sterinborgh& sons,但是小妹你可能连施坦威是什么都不知道,记得提醒二婶,在拍卖会的晚宴上,千万別让你『乱弹琴』啊!” 面对主家这种情况,佣人们显然训练有素,表情都没改地低头。 安吉拉甚至一脸正气,那她们眼睛里的嘲讽却是实打实的。 寧媛看著寧曼菲,微微挑眉:“二姐,我是內地北姑没见识,但你可是实打实港府名媛,我以为你就算无法向我妈的水准看齐,也至少应该和六姐查美玲一个水准吧?” 寧曼菲瞬间脸色变了变:“你……” 寧媛:“我什么?查美玲不管心里怎么想,但从来没有像你一样尖酸刻薄外露,生怕別人不知道你出身豪门,一直都很得体。” 寧媛笑著问,一脸虚心求教的样子:“怎么,这年头,港府名媛其实也分三六九等是吧?所以六姐一直有港府第一名媛的称號,不是浪得虚名,对吧?” 寧曼菲被寧媛这番直接的讽刺气得脸色铁青,她咬著牙,涂著鲜红指甲油的手指紧紧地攥著真丝睡袍,几乎要將柔软的布料扯破。 “你……闭嘴!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做比较!”寧曼菲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却偏偏找不到话反驳。 寧媛说得没错,查美玲虽然心机深沉,但表面功夫做得好,在港府上流社会口碑极佳,是公认的第一名媛。 她也不是没有嫉妒过,但是这个北姑也配讽刺自己? “哟,二姐这是急了?”寧媛抱著胳膊,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我不过是实话实说,你这么激动干什么?难道我说错了?” 寧媛收起笑容,目光锐利地盯著寧曼菲—— “二姐,我一直很好奇。” “你为什么一直针对我?从內地开始,我就觉得你不对劲,现在想想,那时候你根本不知道我会不会被认回来,你就已经开始针对我了。” 寧曼菲被寧媛这直白的问话给问懵了,她没想到寧媛居然会当著这么多佣人的面直接跟她撕破脸。 她隨即避开寧媛的眼神,冷笑道:“我针对你?真是笑话!你一个內地来的土包子,我犯得著针对你?” 第646章 三少 “所以,你是纯粹素质低,爱找事儿?”寧媛挑眉。 “你……”寧曼菲被寧媛这番话堵得哑口无言,一张精心保养的脸涨得通红。 这时,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传来,寧秉超从楼上走了下来。 他显然听到了几人的对话,忍不住笑了起来:“二姐,怎么样?小妹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吧?” “寧秉超,你少在这里阴阳怪气!”寧曼菲狠狠地瞪了寧秉超一眼,又瞪了寧媛一眼。 她冷哼一声,转身就往自己房间走:“我可没功夫跟你们在这浪费时间!” 寧秉超看著寧曼菲匆匆离去的背影,笑著摇了摇头,转头对寧媛说,“別理她,她就是那副死样子。” 她只是淡淡一笑:“我知道,三哥。” 安吉拉看向寧秉超:“三少,我们忙去了。” 寧媛忽然看向她,语气平静却带著一丝寒意:“安吉拉,寧曼菲是我二姐,是主家。那么你们呢?”” 她目光淡淡扫过安吉拉身后的佣人。 “什么资格,什么身份,也跟著在这儿拜高踩低?”寧媛的声音不高,却带著一股凛冽的寒意。 佣人们面面相覷,谁也不敢说话。 安吉拉抬起头,目光直视寧媛,语气不卑不亢:“七小姐,我只是尽责提醒您不要进入四少爷的房间,並没有拜高踩低的意思,您太敏感了。”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在老宅做事,只看是否尽职,就算到二夫人和老太爷面前,也是这个原则。” 寧媛哂笑:“別跟我玩文字游戏。我今天就把话撂在这儿,我不是什么逆来顺受的人。” 她似笑非笑地说:“你们可以看不起我,但是別露出来,谁要是再敢给我甩脸色,我也不会客气,好歹我也是主家的女儿,要开除个把人,还是会给我这个面子的,你们说是不是?” 她是主家的女儿,下头人都能蹬鼻子上脸,要么是背后有人指示,要么是下人们觉得內地人穷,低人一等。 如果她这点態度没有,不是要被人搓圆搓扁? 安吉拉看著寧媛的脸,眼神闪烁:“七小姐……” 寧秉超看戏看得津津有味,这时候说话了:“怎么跟七小姐说话呢?妈咪请你们来是照顾人的,不是让你们来摆谱的!” 安吉拉脸色变了变,却也只能低头应是:“三少爷教训的是,是我失言了。” 寧秉超挥挥手,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隨后,他就换上一副玩世不恭的笑脸对寧媛说:“小妹別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走,三哥带你去吃早餐。” 他说著,亲昵地搂住寧媛的肩膀,半推半就地把她带下楼。 寧媛也没拒绝寧秉超的示好,老三的面子,她还是要给。 餐厅里,佣人已经摆好了丰盛的早餐,港式早茶点心精致小巧,西式的麵包吐司香气扑鼻,还有各种新鲜水果和鲜榨果汁。 “妈咪呢?”寧媛环顾四周,没看到二夫人,隨口问道。 “妈咪一大早就去晨光名媛会了。”寧秉超绅士地为寧媛拉开椅子。 等她坐下后,他才在她对面落座。“今天要去確认圣诞拍卖会的事儿,估计要到中午才能回来。” 说著,他给她倒咖啡:“喜欢吃什么,三哥给你夹?” “谢谢三哥,我自己来就好。”寧媛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地吃著早餐。 寧秉超放下咖啡杯,兴致勃勃地对寧媛说:“小妹,等会儿吃完饭,三哥带你出去逛街,你想买什么,儘管说,三哥给你买单。” 寧媛没啥兴趣:“我不想买什么。” 寧秉超笑眯眯地说:“小妹,別拒绝我,这是妈咪的吩咐。” 寧媛想了想:“好。” 早餐后,寧秉超带著寧媛出门了。 香港的街道繁华而拥挤,高楼大厦鳞次櫛比。 寧秉超开著骚气的红色的敞篷跑车,载著寧媛在街道上穿梭,一路上给她介绍著各种地標建筑和著名店铺。 包括港府的风土人情,以及各种奢侈品牌的典故,仿佛他真的是一个体贴入微的好哥哥。 寧媛只是静静地听著,偶尔附和几句,並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兴趣。 车子在一幢金碧辉煌的大厦前停下,寧秉超率先下车,然后绅士地为寧媛打开车门。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港府比內地繁华多了?这里就是最顶级的购物中心,你想买什么都可以。” 寧秉超说著,做了个“请”的手势。 “嗯,是挺繁华的。”寧媛点了点头,看著繁华的街道和大楼,开始盘算这楼值多少钱。 现在港府物业都还算低谷,如果能入手……就能借信息差发財! 寧秉超哪里知道自己妹妹在盘算啥,兴致勃勃地带著她进了一家奢侈品店。 …… “超哥,你来了,这些都是我们店里最新款……” “超哥,今日陪伴你的小姐很靚啊,这双高跟鞋很衬她……” “超哥,这款包包……” …… 一进店,导购小姐们看到大客户,马上便热情地围了上来,各种商品琳琅满目,看得寧媛眼繚乱。 寧秉超大手一挥:“这是我亲妹,把店里最新一季的衣服、鞋子、包包都拿出来,让我妹妹试试,合適的统统送到浅水湾!” “好的,超哥,请稍等。”导购小姐们顿时更加热情了,一个个恨不得把寧媛供起来。 “不用了,三哥,我不需要这些。”寧媛皱了皱眉,她对这些奢侈品並没有什么兴趣,也不想寧秉超的钱。 “怎么不需要?你是我们寧家的千金,就应该穿这些!” 寧秉超说著,不由分说地一挥手,让导购带寧媛去试衣服,开始上演霸道总裁的戏份。 反正小姑娘都吃这套,惊艷变身的戏码。 第647章 利用价值 寧媛被几个导购小姐连推带哄地带进试衣间。 她们脸上堆满了夸张的热情,嘴里像抹了蜜似的。 一口一个“小姐您身材真好”“这件衣服简直是为您量身定做”“简直就像是从时尚杂誌上走下来的模特”……闭眼吹,听得寧媛直起鸡皮疙瘩。 寧媛有些无所適从,她甚至发现,店里的经理居然示意其他店员关门,暂停营业,不再接待新客人。 “三哥,这……”寧媛忍不住,扭头对寧秉超说,“会不会太夸张了点?” 寧秉超抿了一口咖啡,笑眯眯地说:“七妹,你这就不懂了,我带女人出来买衣服,都是这个待遇的。” 寧媛看著店员推过来足足三大排衣服,忍不住眼角抽了抽,这只是第一家店铺吧? “但是三哥,这些衣服都很漂亮,但是我真的不需要这么多……” 她不是他的女人,不想享受这种浮夸的“待遇”。 “女仔嘛,衣服鞋子包包哪有嫌多的,再说,你现在可是寧家七小姐,总要穿得体面些,免得丟了我们寧家的脸面。”寧秉超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 相比之下,寧秉超倒是十分习惯这样的待遇。 他姿態慵懒地靠在沙发上,端著咖啡,和几个年轻貌美的店员谈笑风生。 时不时还拋出一个轻佻的玩笑,引得她们一阵娇笑。 寧媛:“……” 好的,看出来了,寧家上下,都有点霸道在身上的。 但今天的安排是老妈吩咐的,那她也只能硬著头皮配合。 就这样,寧秉超这一逛就逛到了下午。 寧媛像个没有灵魂的洋娃娃,任由寧秉超和不同奢侈品牌的导购们摆弄,试了一套又一套衣服。 从清新可人的少女风,到优雅知性的轻熟女风,再到奢华性感的名媛风……简直要把时下流行的风格都试了个遍,买下了一堆。 寧媛一边机械地换著衣服,一边默默计算著这些衣服的价格,再估算这些钱能换多少货物,换成物业又能买下多少平方米…… 傍晚,寧媛从最后一家dior里出来的时候,已经脑袋发晕,两眼发直。 为什么有男人比女人还能逛啊! 她感觉自己不是来逛街的,而是来被资本主义洗脑的。 而且,寧媛意外地撞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查美玲。 查美玲一身剪裁得体的圣罗兰白色套装,將她衬托得优雅大方,只是她眼角眉梢的那一丝疲惫,显得她有些憔悴。 查美玲看著寧媛从店里出来,一身dior当季最新款,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光,但很快便被她掩饰了过去。 她依旧是那副温柔和善的模样,亲切地问候道:“七妹怎么也在这里?一个人逛街吗?” “和三哥一起来的。”寧媛淡淡一笑,不动声色地回答,语气不卑不亢。 寧秉超跟著出门,看到查美玲,也热情地打招呼:“安妮啊,最近在忙什么?妈咪还念叨你呢,说让你回家里吃饭!” “最近公司有点忙。”查美玲微微一笑。 她语气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等过段时间,我一定去拜访契妈。” 寧秉超挑了挑他那双桃眼,似笑非笑地看向查美玲:“哟,安妮这是要正式接手查氏了?恭喜恭喜啊,到时候可得请吃大餐。” 查美玲优雅地將垂落的髮丝挽到耳后,露出了一抹得体的微笑:“三哥说笑了,下周我就我正式接手查氏了,到时候会给家里人发请帖,一定要赏光啊。” 寧秉超笑著应下:“那是自然,到时候一定来给安妮你捧场。” 他顿了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对了,月底是我们一年一度的晨光圣诞慈善拍卖会,安妮应该也会出席吧?” 查美玲脸上的笑容微微一顿,她不但曾经想过必须出席,还要当上晨光名媛会副会长的。 但是,现在,她已经不需要这么多虚名来撑自己了。 她会是查氏实打实的掌权人! 查美玲眼波流转,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当然,我可是寧家的六小姐,怎么能不来呢?” 这时,查美玲的秘书匆匆忙忙地提著几个购物袋走了过来:“安妮小姐,东西拿齐全了。” 查美玲对寧媛露出了一个歉意的笑容:“抱歉,小妹,公司还有点事,我先失陪了。” “六姐先去忙吧。”寧媛微微点头,眼神平静,看不出丝毫情绪。 查美玲离开前,却突然停下了脚步,从其中一个购物袋里取出一个丝绒盒子。 “差点忘了正事。”她將丝绒盒子递到寧媛面前。 查美玲语气温柔:“小妹,这是我特意为你正式回归挑选的礼物,卡地亚最新款的项炼,希望你喜欢。” 寧媛並不扭捏,大大方方地接了过来。 打开盒子,只见一条璀璨夺目的钻石项炼静静地躺在里面,切割净度完美,散发著耀眼的光芒。 “谢谢六姐,我很喜欢。”寧媛勾起一抹礼貌的微笑。 “时间不早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小妹,三哥,再见。”查美玲优雅地和两人道別,带著秘书转身离去。 寧媛看著她的背影,微微挑眉,查美玲果然比寧曼菲要聪明得体多了。 明明有些看不上她这个內地人,但从来不会表现出来,不会当面失礼,反而会显得非常亲切大方。 不过这样的人,一旦是对手,会比寧曼菲那种人危险得多。 查美玲坐上豪车,秘书恭敬地为她关上车门。 “安妮小姐,那条项炼不是您为自己下周的接任宴会准备的吗?为什么要拿去送给一个刚从內地回来的……”秘书欲言又止,似乎在斟酌用词。 “北姑?”查美玲淡淡地接话。 秘书慌忙解释:“我只是觉得,隨便去金店买点礼物就好了,何必浪费一条那么贵的项炼呢?她一个內地北姑连卡地亚是什么都不知道。” “觉得我太看得起她了,是吗?”查美玲接过秘书递来的湿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著手指。 她语气淡漠:“我送的不是她,她一个北姑什么都不懂,但我送的是妈咪。妈咪现在最疼这个刚认回来的小妹,我自然面子要给契妈做足。” 秘书恍然大悟。 查美玲望著车窗外飞逝的街景,思绪万千,神色深沉。 既然无法阻止契妈认寧媛,也无法阻止寧媛回到寧家,她自然必须要转变策略。 查家现在远不如寧家,势必还需要借寧家的势,寧媛有利用价值。 第648章 父亲寧正荣 寧媛回到浅水湾別墅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 她进门不多久,就见到了一个男人——寧正荣。 寧二夫人笑盈盈地招呼寧媛:“媛媛,快来见过你爸爸。” 寧正荣坐在真皮沙发上,穿著一件深灰色羊绒衫,黑框眼镜后的双眸透著几分学者特有的严谨,手里拿著一份英文报纸。 和二哥寧秉伦如出一辙的温文尔雅,而且眉目也是寧家男人特有的优越——剑眉星目。 若说区別,那便是寧正荣眉宇间更多了几分上位者的威严。 寧媛丝毫没有初见生父的扭捏和不安,她微微一笑,叫了一声:“爸爸。” 寧正荣放下报纸,看著眼前这个神態自若的女儿,眼里闪过一丝异样。 “嗯。”他淡淡应了一声,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镜,不动声色地打量著寧媛。 小女儿遗落在內地多年,这是他第一次见。 要说多深的感情,那是没有的。 寧媛落落大方地任他打量,漂亮的眉眼间带著几分英气,丝毫没有半分怯懦和討好。 寧正荣看著心情有些复杂。 面前的小姑娘態度落落大方,没有穷困窘境之中长大的小家子气,而且…… 小圆脸的轮廓竟然像极了自己母亲——盛老夫人年轻时。 而且虽然眉眼弯弯瞧著和蔼可亲,但眉宇间更有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儿。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寧正荣心中暗暗点头,倒是个沉得住气的,没有想像中的那种见了富贵和陌生亲人就浮躁或者畏畏缩缩的劲头。 “听说你在內地读大学?”他放下手中的茶杯,隨意地问道。 “是的,爸爸,今年大二。”寧媛乖巧地回答。 “读的什么专业?会说英文吗?” “经济系,英语只懂一点,日常交流还可以,不怎么流利。” 寧正荣又用英语问了她几个问题,寧媛都对答如流。 虽然谈不上多地道,但发音標准,不论语法,能交流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期。 “你英语是跟谁学的?”寧正荣有些意外,內地教育资源匱乏,这孩子能把英语说到这个程度,实属难得。 寧媛的表现,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期。 “我干爷爷教的,”寧媛解释道:“大一时,收养我的爷爷和阿婆合伙开了一家咖啡店,平时会接触一些外国留学生和老师,偶尔会和他们练习口语。” 寧正荣眼里闪过一丝讚赏:“你干爷爷和阿婆是做什么的?” 父亲说这个小丫头有点寧家人的劲,大约就是这样了。 “我干爷爷以前是老留学生,是復大经济系的退休教授,阿婆年轻的时候也在英国留学,后来战爭爆发,他们才回国的。” 寧媛淡淡解释,清澈的杏眼里波澜不惊。 寧正荣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镜片后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你干爷爷和阿婆倒是用心了,要谢谢他们的。” 短短几句话,寧媛却听出了一丝微妙的意味。 寧秉宇並没有把她在內地的所有情况告诉父亲? 或者说,身为父亲的寧正荣根本就不关心这些,他对她的了解,甚至还不如寧秉超这个三哥。 寧媛垂下长睫,面无表情,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寧二夫人察觉到女儿情绪不对,笑著打圆场:“好了,先吃饭吧,有什么话吃完饭再说。” 说著,她转头吩咐管家:“老田,快去看看晚餐准备好了没有,可以开饭了。” “知道了,夫人。”老田应声退下。 寧秉超笑嘻嘻地朝著寧二夫人邀功:“妈咪,今天我帮小妹採购的衣服全部都放到她房间去了,快夸我任务完成得很好!” 寧二夫人无奈地戳戳他脑门:“好好好,一会你多吃喝两盅汤,补补身子,今天都走虚了。” 寧秉超挑眉:“妈咪,哪里有这样诅咒自己儿子的!” “我生了五个儿子,到现在除了你二哥生了一对龙凤胎,你们几个都多少岁了,连个孩子的影子都没有,你不是虚是什么,你大哥连媳妇儿都没有了!” 寧二夫人不客气地哼了一声,继续戳老三的脑瓜。 寧秉超赶紧捂住脑门討饶:“妈咪,咱们吃饭,吃饭!” 寧媛看著这一幕,有些好笑,原来豪门阔少也会被家长拼命催婚! 寧二夫人看著小女儿脸上露出一点笑来,这才略略鬆了口气。 这时,二哥寧秉伦也回来了,他今天穿著一件灰色西装,整个人显得温文尔雅,却又带著一股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疏离感。 “爸,妈,三弟,小妹。”寧秉伦一一问好,然后在寧媛身边坐下。 “二哥。”寧媛礼貌地叫了一声。 寧媛在寧二夫人身边坐下,环顾四周,却没看到寧秉宇的身影。 “大哥呢?”她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寧秉伦推了推眼镜,语气淡淡道:“大哥和伯父去参加港督晚宴了,听说今晚不少政要名流都会出席。” 寧二夫人笑著解释道:“老太爷和你伯父都是太平绅士,这种场合自然是要出席的,你爷爷身体不好,已经很少参加这种活动了,所以你大哥和伯父更要担起责任。” 寧媛微笑点点头,表示理解:“我知道,大哥和大伯工作忙。” 寧老太爷和寧正坤是两代太平绅士,在香港社会享有极高的威望。 寧秉宇作为寧家未来的接班人,自然也要出席这样的场合,积累人脉和经验。 寧二夫人见寧媛神色如常,心里暗暗鬆了一口气,她真的很不想让小女儿觉得家里人不重视她。 虽然,这是个她无法改变的让她心疼的……事实。 她的目光扫过寧曼菲空空的位置。 不过,至少大房那边,她已经让曼安去警告曼菲,不要太过分了,这段时间少出现,出现就少说话。 …… 罗便臣道一处面对维多利亚港半山別墅,灯火通明。 不同於寧家老宅的古朴典雅,这栋別墅装饰风格更现代,也更简约,窗外远处维多利亚港的夜景璀璨。 此刻,二楼的客厅里,气氛却不像这景色般宜人。 寧曼菲坐在真皮沙发上,尖细的嗓音里带著毫不掩饰的不满—— “大姐,你什么意思啊?干嘛不让我住老宅,非要把我安排到你这儿来?” 寧曼安优雅地翻阅著手中的文件,头也不抬地淡淡道—— “怎么,住我这儿委屈你了?我记得你以前最喜欢这儿的泳池了,说视野好,够清静,还能看到星星。” 她今天穿著一身prada的简约套裙,一头利落的短髮衬托出她干练的气质,与寧曼菲的艷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第649章 把寧家掌权人都见了 “这都多少年前的事儿了!”寧曼菲有些不耐地说。 “你想回去找事?找小妹的麻烦?”寧曼安终於抬头,冷淡地看著她。 “我那是帮你看不惯她!”寧曼菲生气,冷著脸说—— “你想想,阿宇那傢伙之前被董事会弹劾,差点就下台了!” 她直接把个红酒杯扔在桌子上:“要不是因为寧媛和二婶在內地插手,他能那么顺利脱身?说到底,还不是咱们大房吃亏了!我这是在帮你出气!” 寧曼安的秘书走过来,將一份文件递给她,“寧总,这是月底拍卖会的资料,您看看。” “嗯。”寧曼安接过文件,漫不经心地翻看著,“那只翡翠手鐲和红宝石耳环不错,拍下来送给小妹吧。” “什么?!”寧曼菲几乎要跳起来:“给她那种北姑买那么贵重的东西干嘛?她配吗?” 寧曼安放下手中的文件,淡漠地瞥了一眼妹妹—— “你是帮我看不惯?寧曼菲,你到底在气什么?我这个做姐姐的,还没说什么,你倒先替我打抱不平起来了?” 她顿了顿,嗤笑—— “你那些小心思,以为能瞒得过谁?二婶已经跟我说了你连续两天找她麻烦的事了,你是帮自己出气吧。” “我……我这不是替你著急嘛!”寧曼菲被她看得心里发毛,气势顿时矮了一截,不敢再多说什么。 寧曼安轻轻放下手中的文件。 她优雅地交叠双腿,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地盯著寧曼菲,仿佛要將她看穿—— “曼菲,你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小动作,我劝你儘早收起来。你在家里攛掇安吉拉她们瞧不起小妹是小事,老太爷不管,二婶也会管。” 寧曼菲冷哼一声,不服气地说:“安吉拉的妈妈是当年救过老太爷的恩人,老太爷最重情义了,才不会为了一个新认回来的北姑开除安吉拉。” 寧曼安漫不经心地端起咖啡轻啜一口,语气淡然:“是,老太爷是不会开除安吉拉,但是二婶可以让安吉拉过得不舒坦,这一点,你不会不明白吧?” 她放下咖啡杯,语气依旧平淡,却带著讥讽—— “別忘了,二婶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真闹起来,你觉得老太爷是会给自己的儿媳妇和孙女没脸,还是会留下安吉拉,但开除一批跟著安吉拉的人杀鸡儆猴安抚二婶?” “大姐,我就是……”寧曼菲语塞,她当然知道,寧家老宅里的下人,有好些都是他们大房的人。 二婶接管寧家,这么多年,也就跟著安吉拉的一小批人还是妈咪当年在的时候的老人了,剩下都是二婶的人。 如果老宅里大房的人被开除,他们在寧家的影响力就会进一步被削弱。 寧曼安直接打断她的话:“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做事之前能不能先过过脑子?我告诉你,寧曼菲,別杀敌八百自损一千五。你要是真为了大房好,就给我安分点。” 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著寧曼菲:“还有,我和阿宇之间继承人的斗爭,是我们的事,你少插手添乱!你那点小聪明,也就耍耍嘴皮子!” 寧曼菲还想说什么,却被寧曼安凌厉的眼神嚇得把话咽了回去。 寧曼安语气里和神色里带著不容置疑的威严:“要动起真格的,你只会坏事!我警告你,再让我发现你背地里搞小动作,別怪我不客气!” 寧曼菲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咬著嘴唇,敢怒不敢言。 寧曼安不再理会她,转身离开了客厅,只留下寧曼菲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 寧媛足足过了一周起床就被寧秉超拉著满港府逛的日子。 从奢侈品店到风景区,从太子大厦到太平山顶,她感觉自己的双腿都要走断了——哪怕坐跑车各种到处逛,也还得人走,山也得人爬! 寧秉超美其名曰“培养感情”,寧媛內心忍不住腹誹,这哪是培养感情,分明是拿她玩!! 这天晚上,她揉著酸痛的小腿回到老宅。 刚踏进客厅,就看见寧秉宇坐在客厅沙发上,见她回来,只是淡淡地说了句:“跟我来,大伯要见你。” 寧媛微微挑眉,跟在他身后。 嗯,掌权人终於要见她了。 走进书房,寧媛才发现,里面还有两个人, 一个是坐在欧式书桌后的寧正坤,另一个则是坐在沙发上,姿態閒適地翻阅著一本书的年轻男人。 “阿媛,这是大伯,寧正坤。”寧秉宇语气淡淡地介绍道。 寧正坤身形高大,眉眼间透著一股不怒自威的凌厉深沉,仿佛能洞悉一切,与老太爷如出一辙。 寧媛瞬间就明白了,为什么寧正坤会成为这一代家主。 这分明就是个翻版的寧老太爷,杀伐果断,不怒自威。 而寧秉宇,与其说是像寧正荣的儿子,倒不如说被教养得更像寧正坤和寧老太爷。 麵皮斯文,骨子里都透著一股狠劲儿,只是寧秉宇更年轻罢了。 寧正坤锐利的目光上下扫视著寧媛,像一头老鹰审视著自己的猎物,看得寧媛心里一顿,下意识地警惕戒备起来。 但她脸上还是一派得体的礼貌客气:“大伯。” “嗯。”寧正坤微微頷首,算是回应。 寧秉宇又指著坐在寧正坤旁边,另一个男人,介绍道:“这位是……你的三堂哥,寧秉安,你可以叫他安哥。” 寧媛微微一怔,寧秉安? 坐在沙发上的寧秉安,则与这间很欧式的书房格格不入。 他一袭素青色的唐装,衬得整个人更加清冷出尘,仿佛是从古画中走出来的謫仙。 如果说荣昭南是那种让人一眼惊艷的俊美,那寧秉安就是耐看型的,而且他身上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 注意到寧媛的目光,寧秉安微微抬眸。 他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眼尾微微上挑,带著几分漫不经心的慵懒,如水墨画勾勒一般,唇红齿白。 但却又深不见底,让人看不透他的真实情绪。 寧媛笑了笑,大大方方地叫人:“安哥。” 寧秉安作为没有血缘关係的义子,为了避免和寧秉超这位真正的三少爷混淆。 只允许她叫他安哥,可见寧秉安再受大伯疼爱,在寧家地位也挺尷尬的。 寧秉安微微頷首,算是打过招呼,然后便继续低头看书,仿佛对寧媛的到来漠不关心。 寧媛被他的態度弄得有些尷尬,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寧正坤看著寧媛,淡淡说道:“小媛,坐吧,你回来一周多了,大伯我工作太忙,带著你两个哥哥们又去了一趟英国,所以今天第一次见面,希望你不要见怪。” 寧媛心里微微一动,寧董事长和她那位大哥寧秉宇都是大忙人,杀伐果决,完全目標导向型人物。 哪里有那个美国时间照顾她这类路人甲的心情,甚至解释自己的行程。 八成寧正坤有什么事要她做,在这里铺垫? 第650章 他想你嫁给秉安 “大伯和大哥事务繁忙,我能够理解,一切都是为了寧家,晚几天也是我应该等的。” 寧媛微微一笑,语气谦和而乖巧,仿佛真的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好女孩。 听到“为了寧家”寧正坤语气更缓和了一些:“你能这么想就好,到底是我们寧家的孩子。” 这丫头年纪不大,倒是很识大体,知道以家族利益为重。 他微微一笑:“下周的圣诞拍卖会和晚宴,你准备好了吗?” “回伯父的话,我已经尽力准备了,只是来港府的时间尚短,很多东西还不熟悉,难免有不足之处,我一定会努力学习,不给寧家丟脸。” 寧媛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 寧正坤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丫头虽没有受过好教养,但胜在聪明伶俐,还算识大体,稍加调教,日后或许能堪大用。 他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然后才慢条斯理地说—— “按照欧式社交舞会的规矩,家族里成年的女儿都会有一个舞伴当护使者,陪伴跳舞,你应该也听你妈咪说了吧?” 寧媛心里纳闷,寧正坤这种日理万机的大人物,怎么会关心她一个无关紧要的侄女儿有没有舞伴这种小事? “是的,大伯父,我听说了。”寧媛乖巧地回答道,心里却暗暗提高了警惕。 她不动声色地观察著寧正坤的反应:“只是我交谊舞很一般,手脚不协调,这一周下来,也只能跳个简单的华尔兹。” 听到寧媛说自己舞技一般,寧正坤语气不容置疑地说:“无妨,我已经安排好了,就由秉安做你的舞伴,带你出席。” 他仿佛只是在宣布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寧媛顿时愣住了,什么?寧秉安做她的舞伴? 她原本以为,自己的舞伴不是寧秉超这个不著调的三哥,就是寧秉宇这个寧家的ceo。 毕竟,这两个人,都比寧秉安这个没有血缘关係的义子更合適。 寧正坤安排寧秉安给自己当舞伴是为什么? 寧媛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坐在一旁的寧秉安,却见他依然低著头,专注地看书,仿佛对这一切漠不关心。 他的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清俊,长长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一片阴影,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 寧媛心中疑惑更甚,刚打算看向寧秉宇,但寧正坤又说话了。 “就这么定了,秉安,这几天你就多教教小媛跳舞,她刚回来,很多规矩都不懂,你要多担待一些。” 寧正坤语气强硬,根本不给寧媛拒绝的机会,然后又转头看向寧秉安,语气却柔和了许多,仿佛是在交代什么重要的事情。 寧秉安终於捨得从书本中抬起头,那双幽凉的丹凤眼里一派平静,他微微頷首:“爹地放心,我会的。” “那个……”寧媛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寧秉宇一个眼神制止了。 “既然大伯父已经安排好了,你就安心准备吧。”寧秉宇语气淡淡。 寧媛压下心中的疑惑,露出恰到好处的微笑:“好的,大伯父,我会好好跟秉安哥学习的。” 寧正坤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叮嘱了几句,便让寧媛先回去了。 “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寧媛走出书房,揉了揉眉心。 她一路琢磨著寧正坤的用意,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园里。 初冬的港府,空气中依然不算冷,园里绿植物茂密,朵盛开。 寧媛叫住路过的佣人:“二夫人呢?” “回七小姐,二夫人出门参加晚宴去了。”佣人客气地说。 自从上次这位內地找回来的七小姐警告了安吉拉的事儿流传开来,再加上二夫人的敲打。 大家哪怕心里看不起內地来的七小姐,但脸上都不敢怠慢了。 “那三少呢?”寧媛又问道,打算先问问这个便宜哥哥,看看他知不知道什么內情。 “三少爷啊,和朋友出去玩了,说是今晚不回来了。”佣人说著,脸上露出一丝曖昧的笑容。 “这人……”寧媛无语,不用说,她的便宜三哥肯定又是去泡妞了,一周禁令过了,超哥就马上出去浪了。 逛了一整天还有力气去睡妹子,真是精力过人。 “但是二老爷在书房。”佣人补充了一句。 寧家几位掌权话事人都有自己的独立书房。 寧媛想了想,自己和便宜爹上次见过一面之后一周也就在吃饭桌上碰面了两回,也没什么话说。 找他没必要! 想到这,寧媛索性在一楼大厅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打算等寧秉宇出来问问情况。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书房的门终於打开了,寧秉宇果然一个人先走了出来,他脸色有些疲惫。 寧媛见状,立刻迎了上去:“寧大少!” “叫大哥。”寧秉宇看了她一眼,淡淡地应了一声,似乎並不意外她会在这里等他。 “大哥,大伯父今天找我,就是为了给我安排舞伴的事吗?”寧媛开门见山地问道。 寧秉宇脚步一顿,转头看向她,眼神深邃难测:“怎么,你不喜欢秉安做你的舞伴?” 寧媛扯了扯唇角,摆摆手:“我又不认识他,谈不上喜欢不喜欢……” 她眯了眯眼:“我只是好奇,大伯父今天见我就是为了安排他做我的舞伴?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其他的原因?” 寧秉宇看著寧媛,笑了笑:“怎么?你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说不定他就是关心自己从未见面过的侄女儿?” 寧媛明眸闪过一点讥誚的笑意:“他和你一样,日理万机,怎么可能有閒工夫管我这种小事,都叫你大哥了,跟我这个妹妹说点实话?!” 寧秉宇意味深长地看了寧媛一眼,转身朝著自己书房走去:“走吧,小妹,我请你喝茶,刚好有一批很尖货的大吉岭红茶过来。” 寧媛看著他高挺的背影,挑了下眉,跟了上去。 进了寧秉宇的书房,她看著他吩咐了下人泡茶过来,然后隨手倒了一杯香气馥郁的红茶放在自己面前。 寧秉宇淡淡道:“你应该也看出来了,大伯父很看重寧秉安。” “是啊,这我也看出来了,可是这和我的舞伴有什么关係?”寧媛捧著茶喝一口,更加疑惑了。 寧秉宇走到沙发边坐下,示意寧媛也坐下,然后才缓缓开口说道:“大伯父之所以这么安排,是想撮合你和寧秉安。” “噗——什么?!”寧媛直接一口茶水喷出去。 第651章 意见的分裂 她一脸震惊地看著寧秉宇:“咳咳咳……撮合我和寧秉安?为什么?而且我结婚了啊!他不知道吗?” 老天奶在上……她想过各种可能,但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答案。 寧秉宇没有直接回答寧媛的问题,只是给自己也倒了杯茶。 茶水雾气晕开来,给深邃的眸子像是蒙上了一层薄雾,让人看不真切—— “七妹,你回寧家也有些日子了,你觉得寧家现在是什么局面?” 寧媛眉心拧了寧,缓缓说道:“大伯父只有曼安姐和曼菲姐两个女儿,而你爸……嗯,我们爸却有你们五个儿子。” 她看向寧秉宇:“目前看起来除了三哥,二房这边,大哥你能力出眾,未来是寧氏的ceo,二哥、四哥也都在各自领域做得不错,五哥学业优秀,眼看著二房人丁兴旺,人才辈出,这样看来,大房看起来势弱了很多。” “加上寧家是妈咪寧二夫人在打理,如果没有太大变数,寧家的未来是二房的。” “就这些?”寧秉宇挑眉,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她顿了顿,接著说道:“但是大伯父毕竟是家主,而且我听说大姐寧曼安非常有能力,甚至不输於你这位ceo,只是因为她是女儿身,所以才没有成为寧氏继承人。” 到现在为止,她没见过大姐寧曼安,听说去美国出差了。 但,寧氏这种老牌世家的传统观念肯定是默认男丁才是继承人。 大部分地方,女儿都是没资格分家產的,老观念认为女儿再怎么优秀,最终也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罢了。 甚至,四十年后还有很多地方女儿是没资格分家產 想到这里,寧媛心里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她哂笑:“就因为性別不同,就要被区別对待……我是大姐,也一定不服气。” “看来你也不算太笨。”寧秉宇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他顿了顿,瞧著寧媛,忽然嗤笑一声:“老三把大伯不能生的秘密告诉你了吧?” 寧媛心头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超哥只是隨口提了一句,说大伯母当年对大伯父下了药……” “呵,”寧秉宇冷笑一声:他这张嘴就是没把门的。” 寧媛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等待著寧秉宇的下文。 “你说得没错,”寧秉宇的语气中带著一丝嘲讽,“大伯的確不能生育,但是这不代表大伯父心甘情愿看著大房弱势下去。” “所以,他栽培了大姐跟你打擂台?”寧媛弯了下大眼。 这事儿,她在內地的时候就知道了。 “没错,大伯父是栽培了寧曼安来和我打擂台,”寧秉宇站起身,走到窗边,看著窗外的景色。 他语气淡漠:“但老太爷一直都认定了,我才是寧家未来的家主。” 寧秉宇轻抿了一口茶,语气中带著冷意:“这些年,我为家族付出的,比大姐寧曼安只多不少;论能力我不输她!” “论眼光,我甚至自认略高她一筹,对於重返內地,和內地客人合作的事,她是保守派,並不太同意。” 说到这里,寧秉宇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明显的寒意—— “如果不是出了查家那档子事,大姐没有机会乘机做大到现在的地步,而董事会那帮老傢伙,早就被我收拾得服服帖帖了。” 寧媛静静地听著,没有说话,她算听出来他在跟她交底。 寧秉宇说的都是事实。 如果不是因为查家的事情,他这个寧家继承人的位置,一直就坐得稳稳噹噹,撬不动。 这也是他为什么不肯原谅查美玲的缘故——一次背叛,终生不用 寧秉宇嘴角勾起一抹凉凉的笑:“他一边培养我,一边又扶持寧曼安,就是为了让我们互相制衡,他自己能稳坐董事长的位置。”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寧媛:“而且,大伯父作为一个精明的商人,不会把所有的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 寧媛扯了扯唇角:“所以,他就想到了我。” “对,你。”寧秉宇轻按了下眼镜:“他需要你当他手中的一枚棋子,一枚用来保大房在他放权后,也不会弱於二房的棋子!” 寧媛歪著脑袋想了想:“二房唯一的亲女儿嫁给了大房的养子,这就让大房和二房真正成为一家人了,所以家里其他人也乐见其成,对吧?” ”甚至妈咪也不反对,寧秉安一直都很低调,妈咪觉得你嫁给他,还是在自己家族里,她能照顾你。“寧秉宇淡淡地说。 寧媛沉默了一会,没错,老妈是会这么想的。 她看著寧秉宇,自嘲地点头:“啊,是的,这真是个完美的计划,” 他慢条斯理地晃动著手里的茶杯:“当初我离开港府去內地谈合作之前,大伯就和我谈过你的事。” “哦?大伯怎么说?”寧媛挑眉。 寧秉宇淡淡地说:“大伯说,如果我能把你找回来,就让你嫁给寧秉安,婚后,他会把自己手中的一部分股权作为结婚礼物送给寧秉安。”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了一丝嘲讽:“作为交换,他会把另一部分股权给我,用来增加我在董事会的筹码,全力支持我接班,放弃扶持我们的大姐寧曼安。” 寧媛笑了,只是这笑意未达眼底,反而透著一股子冷意—— “呵,你们这算盘珠子打得可真响,我这个还没被找回去的人,就已经被你们称斤论两地卖了个好价钱?” 原来这大概就是上辈子欧明朗明明已经找到她了,最后寧家人却放弃认她的原因之一吧。 她一个没学歷没见识的內地小知青,手里没有翡翠辣椒,又嫁给李延了——一个內地普通小干部。 也就是一个对寧家毫无价值的“小北姑”,可有可无。 认回来,不但对家族无用,还会给家族丟脸,甚至可能因为寧二夫人对她的偏爱和弥补心態,还得摊薄家產,引发家族內部矛盾。 不认比认好,反正寧家不缺孩子,而且她还是一个不值钱的女孩。 寧媛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她垂下眼帘,遮住眼底一闪而过的寒光和讥誚—— “我这么一个用来平衡家族內部势力的工具人,没想到,竟然还能值这么多钱呢!” 寧秉宇没有反驳,只是凉薄平静地说—— “这就是我们的生存法则,寧家从明起到如今世代传承数百年而不断绝,至如今成豪门巨贾,是因为每个人都是家族船上的水手,各司其职,而——欲戴皇冠必承其重,你这点事,才哪到哪?” 寧媛沉默的目光扫过那些昂贵的画,奢华的装饰,再想起那些一条就抵普通人一年工资的裙子。 想要享受这些,自然要付出“一点点”代价。 换到几十年后,让你嫁给一个不爱你,你也不爱的男人,你在家里生孩子,他在外头会有无数女人。 但你锦衣玉食,出入豪车,高奢品牌隨便买,私人飞机隨便坐,也照旧大把人抢破头。 所以,在家族掌舵人眼里,她这点事儿,不就是联姻巩固家族內部势力平衡的“小事”么? …… 寧媛喝了一口茶,抬起头,直视著寧秉宇的眼睛,讥誚地问—— “可是这辈子,我也结婚了啊。而且,你很清楚昭南的身份,你们打算怎么办?” 这辈子?也? 寧稟宇镜片反射出幽暗的光,他有些不明白,寧媛说话为什么那么古怪。 但…… 他弯起深沉的桃眼,轻扯唇角:“啊,所以现在家族的长辈们出现了意见的分裂呢。” 第652章 统一战线 寧媛放下茶杯,兴味盎然地问—— “哪些长辈啊?说来听听,我倒要看看,谁对我的婚事这么『关心』。” 寧秉宇轻啜一口茶,慢悠悠地说:“大伯仍然坚持的是你应该嫁给秉安,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你嫁给他,大伯能分到的好处最大,两房同气连枝,不分你我,算是两全其美。” 寧媛挑眉,嘆气:“哎,我还以为就我大哥你一个人最精明,谁知大伯比你还会算计,那你爸……我们爸爸呢?他老人家怎么说?” 寧秉宇顿了顿,又说:“爹地不想管,你嫁给谁,对他来说都无所谓,你嫁得好,別丟他脸就行,嫁妆他也会补足,算是弥补这些年你不在身边的亏欠。” 寧媛凉凉地说:“他是不想管,还是不敢管?我们父亲在家族事务上,不像有什么话语权。” 老妈认回她这么久了,自己是內地人不方便去港府。 但寧曼菲都代表大房来过內陆,自己这位爹也没说来沪上看她一眼,足见没什么太多感情。 毕竟从没一起生活过,她妈当年在內地慌乱之中生下她的时候,爹人都在港府,对有女儿这事儿也没概念。 寧秉宇抬眸看了她一眼,没有接话,只是继续说道—— “秉安在家族中名声很好,一向洁身自好,只交过一任女友,还早就分手了,妈咪觉得你嫁给他总好过你嫁到外头人家去联姻,在寧家,她是主母,秉安几乎算入赘,他不敢欺负你。” 他顿了顿:“但现在发现阿南是她好友的儿子后,她现在坚定地站在阿南这边,转而支持你和昭南的婚事了,一方面是看中了阿南的潜力,另一方面也是希望你能过得幸福。” 寧媛放下茶杯,弯著明丽的大眼睛似笑非笑地看著寧秉宇:“所以,大哥你的意见呢?” 寧秉宇慢条斯理地说:“我?我之前是打算让你嫁给秉安的,这样一来,我就能换取大伯对我的全力支持,在公司里也更有话语权了。不过嘛……” 他顿了顿,看向寧媛的眼里带了笑意:“既然阿南是那位內地客人的代理人,那我当然支持阿南了,他那样的身份背景,对我对寧家都是百利而无一害,这还需要问吗?” 寧媛挑眉,嗤笑一声:“大哥,你可真够商人本色的。” 寧秉宇也不介意她的嘲讽,只是淡淡一笑:“商人逐利,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不过,七妹,我提醒你一句,我们的意见分量都不够大伯的重。最终,都还得看老太爷的意思。” “老太爷怎么说?”寧媛好奇地问。 她知道,这位久居幕后的老人,才是寧家说话分量最重的人。 寧秉宇沉吟了片刻:“老太爷那边……虽然他老人家也觉得荣昭南是个不错的选择,论能力手段背景,不比寧秉安差,而且你和他已经结婚了,算是生米煮成熟饭……” “但?”寧媛眯了眯眼。这种话肯定有个但是,关键也在这个“但是”上。 寧秉宇轻按了下鼻樑上的金丝眼镜:“但是,大伯非常疼爱秉安,胜於亲女,而且也是为了大房打算才想让你嫁给秉安,老太爷担心寧家两房会因此產生嫌隙,所以,他还处於犹豫之中。” 寧媛瞭然:“老太爷担心大伯会对二房,对你这个嫡长孙產生芥蒂,导致寧家內訌。” 寧秉宇微笑:“不错,很聪明。” 寧媛讥誚地说:“我都结婚了,诸位长辈还在想什么呢?让我离婚再嫁?” 寧秉宇凉凉地晃了茶杯:“那又怎样?在这个家里,婚姻从来就不是什么牢不可破的东西,就是一份合同而已,合作不合適,结束就好了。” 寧媛忽然“哐当”一声地放下手里的杯子,茶水溅了出来,在红木桌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她微微倾身,圆润的眼里目光锐利却如刀锋—— “寧大少,咱们打交道也有一年多了,你知道的,我这个北姑和你们所有寧家子女不太一样,当不当寧家人对我来说没那么重要。” 上辈子她也不是没当过弃子,而当老妈的女儿和当寧家的女儿对她而言可以不是同一件事。 她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他们那么自信能摆布她的人生? 甚至没一个人觉得需要问一句她的意思? 就因为她是从內地回来的没见识的“北姑”,是可以隨便搓圆搓扁的物件,不是个人? 寧媛面无表情地继续说—— “你们喜欢在商言商,那就在商言商,生意场上讲究的是你情我愿,强买强卖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不符合我个人利益的买卖,我是不会做的,我想嫁还是想离婚,只能由我个人意志决定。” 荣昭南都无法改变她做人做事的原则,他们这些人更不可能。 “嘖,別冲我发火,小妹,我当然知道你是什么人,我说了,我尊重你的自由意志,而且绝对支持你和昭南在一起。”寧秉宇抬手,微微一笑。 这一年多,他还能不知道她什么德行么? 寧家也確实没有什么筹码能压制她,勉强算就是妈咪攒下来的一些情分。 可这叉烧妹翻脸不认人的话,妈咪也没办法。 寧媛没接话,只是静静地看著他。 她知道,寧秉宇今天和她说的这些,绝不仅仅是閒聊,他心里,应该还有別的打算。 果然,寧秉宇放下茶杯,目光灼灼地看著她:“我知道你对寧家没什么感情,但你终究是姓寧的,流著寧家的血。我希望,在面对某些人和事情的时候,我们兄妹之间,能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寧媛挑眉:“大哥……” 第653章 超级大饼 寧秉宇轻笑一声,打断了寧媛的话:“小妹,我们沪上第十百货改造工程结束了吧?你已经通过关係,搞了那么大一整个大柜檯,需要铺货吧?” 寧媛眼皮一跳。 寧秉宇这老狐狸,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一开口就要拿捏她。 她似笑非笑地望著寧秉宇,等著他接下来的话。 他放下茶杯,拿起茶壶给寧媛和添茶—— “我答应你的十个货柜,除了之前那一个,过完年我就能再交货五个,从港府到沪上的运费和仓储费用我全包,报关我也包,你过完年刚好回到沪上的时候,可以接货和铺货。” 寧媛似笑非笑地望著他:“大哥这么贴心,我可真是受宠若惊啊。” “不过,无功不受禄,我可不是那种白占便宜的人。大哥如此慷慨,总得让我知道,需要我做什么吧?” 寧秉宇笑了笑:“大伯要秉安给你当舞伴的事情,你既然答应了,就別反悔了。” 寧媛忽然抬手按住他倒茶的手,危险地弯起大眼—— “大哥,你的十个货柜,是我帮你在京城打听消息和活动的报酬吧,你现在这是打算让我和秉安处对象,才交货?” 寧秉宇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小妹,女仔不好总骂脏话的,做事要沉得住气。” 他顿了顿:“就像我从来没指望能你能影响阿南在正事上的决定一样,我是靠自己和寧家的诚意取得『內地客人』的订单。” “我现在也没指望你能妥协,和秉安处谈恋爱帮我拿到大伯手里的股份。” 寧媛没说话,只冷眼等著他说完话。 寧秉宇抽回手,继续给她杯子里倒茶—— “我真的只是让你这次慈善会別拒绝秉安给你当护使者而已,让大伯和家族长辈都开心。” “你可以拍拍屁股就走,妈咪疼你疼到当初坚持把属於我的家族信物翡翠辣椒塞给你,现在也会无条件支持你脱离寧家。” “但让妈咪一个人面对爹地和大伯、老太爷的责难,你於心何忍?不过就一个慈善舞会的舞伴而已,让秉安带你亮相罢了。” 寧媛盯著他半天,忽然冷冷地说:“你这段时间在搞什么事,对吧?” 她参加舞会让寧秉安当舞伴,让老妈不为难,不是不可以,因为这不代表她答应离婚,再嫁寧秉安。 但是,这条忙忙碌碌,无利不早起的粉肠哥,突然跑来费口舌游说自己,肯定中间有事! 寧秉宇深邃_的眸子里浮出笑意:“我家小妹就是聪明,喝茶。” 寧媛听得一身鸡皮疙瘩:“……你別来这套!” 寧秉宇放下眼镜,轻推了下自己的眼镜—— “前年我们和查家联手收购了英资企业八龙仓码头集团,得了几块地皮,我想拿去开发,需要大伯在董事会的支持。” 寧媛:“然后呢?” 寧秉宇轻嘆:“然后大姐也看上了,她也想开发,我不可能让给她,虽然都是一个集团的人,但是谁主导,谁日后说话就有优势,对项目有决定权。” 寧媛气笑了,柳眉倒竖:“丟你老母,我就知道你个衰仔要拿我做人情……” “嘖……都说女仔不要说脏话了,別忘了我老母也是你老母,骂妈咪是不孝。” 寧秉宇挑眉打断她的话,指尖不客气地戳了戳她气鼓鼓的小圆脸。 寧媛一脸不耐烦地拍开他的手:“你少来这套,你个斯文败类,想拿我本来的报酬压我去安大伯的心,让他支持你拿项目?” 她指著自己的鼻子,冷笑:“你看我长得像傻女,我还看你长得像扑街!你想我直接倒戈大姐,帮她拉你下台,你直说!” 寧秉宇揉著自己被拍疼的手背,嗤笑一声:“都说了叫你沉住气,那只是给你的一点诚意而已!” 寧媛冷眼睨著他不说话。 寧秉宇摇摇头,他就知道这叉烧妹难忽悠,也不知道一个小山村的知青怎么那么难缠。 他忽然起身,拉了下一根绳子,然后一幅硕大的港府地图就慢悠悠地从墙壁上滚落下来。 寧秉宇隨意优雅地点了点地图上的一部分—— “我们前几年和查家从英资的怡和集团收购八龙仓码头集团,它们好几个大地皮在尖沙咀附近,包括了海运大厦附近一带,而港府的地契有效期长达九百九十九年。” “那边未来如果开发成西九龙地区最大的商区,不会比太子大厦差,成事了,我给你1%的股份,日后分红不会少!” 寧媛看著地图,脑海里瞬间浮现出自己来港府这十天逛过的地方,“太子大厦”在中环黄金位置。 中环位於港岛的心臟地带,是港岛的政治、商业和金融中心,匯聚了眾多国际企业和金融机构,如银行、投行、律所等。 这些机构对高品质办公空间的需求极高,交通便利,包括地铁、巴士、轮渡等多种交通方式,便於人员流动和商务活动。 太子大厦是现在港府商业地標性建筑,不用等四十年后,现在已经是寸土寸金。 至於……“西九龙”“海运大厦”……她也被寧秉超拖著去逛了两圈。 那一片大部分还都是码头,海运大厦杵在那儿最扎眼,也没啥好逛的,就是看船来船去,也没多想。 但是……海运大厦附近开发成商区…… 等等!海运大厦那一片未来最大的商业物业是——海港城!! 那个匯聚了各种奢侈品牌,人流量大到爆炸的购物天堂!海港城在后世是整个亚洲最赚钱的商场之一! 她记得当时导游就感慨过,海港城一年租金过百亿港幣! 百分之一的分红,岂不是粗算都一个亿港幣!! 马克思他姥姥在上!!寧媛瞬间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抑住內心汹涌波涛,让自己看起来波澜不惊,参与海港城的开发项目…… 莫名其妙地有一种见证和参与歷史的虚幻迷离感!! 这真是一个好大、好大饼啊!巨饼!几辈子都吃不完的饼啊! 看著寧媛一副魂游天外的样子,寧秉宇莫名其妙地挑眉:“什么饼?你想吃什么饼?” 第654章 你算计算计我,我算计算计你 说著开发的事情,这块叉烧怎么突然说大饼,巨饼? 寧媛一个激灵,这才反应过来,她刚才神游天外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她马上深吸一口气,让自己上头的血液冷静下来—— “我的意思是你说要给我项目1%的股份,你做得了主么,会写进合同么?会盖章么?口头的屁话都是画大饼,虚的!!” 他只是ceo而已,还有大伯这个董事长、董事会,还有那么多大股东,他凭什么许诺那么大的饼? 寧大少这时候也预计不到海港城地块项目最后能那么赚钱。 但哪怕是现在,海港城项目的1%分红哪怕是现在也不少了,几年后就能有收益。 “画大饼?这个说法很有意思。”寧秉宇沉吟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他再次端起茶杯递给寧媛:“我既然敢答应,你就不必担心,协议我们兄妹之间签好就是。” 寧媛看著那杯茶好一会,这次终於抬手接过来:“好,这次我帮你,什么时候签协议。” 拿下尖沙咀那一片地的开发项目,对寧秉宇巩固地位,有实质性的作用。 寧秉宇拿起茶杯与她轻碰了一下,微笑:“隨时可以,我已经让律师起草好了,你今晚可以先拿去看看。” 他顿了顿:“不过不是帮我,是我们——合作共贏,这个词还是你教我的对不对。” “我先声明,我绝对不会和阿南离婚,也不会去和寧秉安谈情说爱。”寧媛也凉凉地笑了笑。 这个老狐狸,这是说两不相欠呢。 但是,等一下…… 寧媛看著他从抽屉拿出来的合同,忽然想起什么来。 “等等,让我捋一捋,你能现在拿出合同,就说明你早就做准备了。”她忽然放下茶杯。 她指著寧秉宇手里的合同:“之前三哥,整天带著我满港府乱逛,逛得我脚痛,不会就是为了今天你这场戏做铺垫吧?” 寧秉宇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眸闪过一丝讚赏。“小妹果然聪明。” “去你的,我是聪明,你是老奸巨猾!”寧媛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公子三哥寧秉超,奉了寧二夫人之命,带著她把整个港府都逛了个遍。 当时自己还纳闷,这风流三哥,居然这么有耐心听老妈的话陪她这个小妹到处玩? 现在想想,哪是什么陪她?分明是在为寧秉宇今天提出来这件事做铺垫吧? 让她看清楚港府的繁华,看清楚尖沙咀海运大厦附近的地段有开发价值,方便寧秉宇今天和她谈条件! 寧媛真想喷他一脸唾沫:“合著你们兄弟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好让我心甘情愿地跳进你挖的坑里!?” “我只是相信小妹的商业眼光而已,而且你也不亏啊。”寧秉宇不置可否地微笑,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眸光深不可测。 寧媛气得牙痒痒的:“你少拿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来压我!” 她实在没忍住懟了他一句:“就算我答应你,你怎么保证这个项目几年后一定会成功?现在可不是最开始鱼翅捞饭的时代!” 来港府前,她就向叶特助要了一波港府这些年经济发展的资料,也听他讲了课。 知道一九七二年,港府股市迎来一次疯狂的爆炸式增长,无数人一夜暴富,挥金如土。 彼时的港府,市民们用鱼翅捞饭的景象屡见不鲜,这也正是香港人津津乐道的“鱼翅捞饭”时代。 可现在…… 寧媛:“现在英国佬不想放弃港府,老想续约,或者直接买下港府,导致港府环境经商很不稳定,不少外国资本在撤离。” “我没猜错的话,你们和查家前几年有机会从英国怡和集团手里拿下八龙仓码头公司,就是怡和集团想从港府撤资回英国的缘故!” “现在连港府股市都是看著好,其实已经不太行了!万一项目失败了,我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寧秉宇听著寧媛一张嘴“啪啪啪啪”地懟自己,镜片后的眼底眸子里却一片惊涛骇浪。 她一个內地小姑娘怎么会知道那么多? 知道港府“鱼翅捞饭”的时代是叶特助告诉的。 但是寧氏从强势的国外资本怡和集团手里拿地的內幕,包括港府股市和经济现在看著繁华,但其实却进入了下行。 她怎么知道的?分析得头头是道,掌控全局的感觉,是荣昭南说的? “小妹,昭南给你说了不少东西,他还说了什么?”寧秉宇忽然开口。 寧媛一顿,发现自己一气之下为了不叫寧秉宇得意,说太多了。 这些东西在后世,稍微关心一下港府回归歷史就能知道的新闻八卦,现在说出来感觉——就是高大上。 寧媛咳嗽一声,不客气地说:“他才不会告诉我这些涉密的事情,我自己综合资料和港府见闻看出来的!” 管它呢,反正她说是自己看出来就看出来了,总不能暴露自己重生! 她双手叉著小腰,直接地把话题扯开:“反正谁也不敢保证自己稳赚不赔!你这就是画大饼!” 寧秉宇看著她这气鼓鼓瞪自己的样子,有些好笑,刚才这只叉烧妹还兴奋得嘴角都压不下去。 结果现在知道被他算计拿捏了,脸上掛不住,才嘴硬槓自己。 寧秉宇笑了笑:“確实,投资有风险,那我再附加一个条件,这个case要是成了,以后你的货只要从港府过去,运费和报关手续,我都包圆了。” 寧媛一听,哎哟,不错哦! 她马上热情地伸手和寧秉宇握了握,顺手接过合同—— “大哥说这话,也是见外了,咱们兄妹之间不就是你算计算计我,我坑坑你,有来有往才感情好的么。” “拍卖会前后,你项目拿下来之前,我会当个长辈眼里没灵魂的乖乖女。” 粉肠大哥这次大大方方给她海港城项目的1%,不光是买她这次跟他合作。 更是希望她能上他的战船,支持他继承寧家的诚意金。 寧秉宇看著她那笑容灿烂的样子,忍不住挑眉:“好,合作愉快。” 这奸诈的叉烧妹,听到有钱赚,才给他好脸色!有什么资格说他奸诈? 第655章 骚气十足 寧媛收好合同,忽然想起什么,转头问寧秉宇:“大哥,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儿,当初你们从怡和集团手里拿下八龙仓,查家也出了大力吧?” 寧秉宇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著桌面,镜片后的眸光微微闪烁,沉默片刻才开口—— “不错,那在那个时期,英国怡和集团是港府最大的外资企业,我们华人企业很少能与之抗衡,而查家与怡和集团作为合作伙伴,对怡和的內部情况了如指掌,並掌握了其多个薄弱环节。” “基於此,我们寧家负责提供资金支持,而查家则利用其市场洞察力和对怡和弱点的了解帮我们打配合,暗中在股票市场收购了大量八龙仓码头公司的股份。” “最终,我们成功地从英国怡和集团那帮老狐狸手里夺取了八龙仓码头公司的控制权。” 寧媛若有所思:“那后来呢?你前岳父大人分了多少?” 明明三年前还通力合作的两家,怎么会依照反目成仇? 寧秉宇冷冷地说:“查申楼心比天高,胃口比太平洋还大,八龙仓到手之后,他狮子大开口,想一口吞下尖沙咀海运大厦和铜锣湾那两块最值钱的地皮。” 寧媛歪著脑袋想了想,铜锣湾……最值钱的地皮? 哎?不会是除了海港城项目之外,港府另外一处最赚钱的商场——铜锣湾时代广场的地块吧? 寧媛忍不住心里感慨,商界大佬家族的领军人物们果然都是商业眼光超前,全都看上一处地方了。 寧秉宇嗤笑一声:“当初跟怡和收购八龙仓股票大战时,我们寧家压上了几乎大部分流动资金,大伯亲自出面,给出极高的利率,惠丰银行才肯融资,才从怡和集团手里抢下这块肥肉,怎么可能让他白白占便宜?当然不会同意。” 寧媛蹙眉:“那……就因为这个,他就彻底和寧家撕破脸了?” 寧秉宇靠在椅背上,十指交叉,讥讽地扯了下唇角: “不,是从大伯得港督封了太平绅士,而他没有,就已经心中嫉恨到到处说大伯忘恩负义,寧家当年靠著查家老太爷在港府立足,现在却暗箱操作抢走太平绅士的封號。” 寧媛无语:“这也太小心眼了,这种心胸查家能继续当第一世家就奇怪了。” 港督给太平绅士的封號又没有定数的,就跟英国女王的授爵一样,谁有贡献,谁自己爭取就好了! 寧秉宇轻推了下自己的眼镜—— “当年,查家確实帮了寧家不少。但是查申楼这人,心术不正,太贪婪,当初要不是他急功近利,非要插手一些见不得光的生意,敢帮金三角的毒贩运货,查家也不至於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还被我们寧家压了一头。” 寧媛眉头瞬间拧起来,走私毒品?那该枪毙! 但她一下子也懂了:“八龙仓的事儿,只是压垮骆驼的稻草——让查申楼直接决定要对付寧家。” 寧秉宇语气中带著嘲讽:“查申楼想靠著那两块地翻身,他做梦都想带领查家重回港府第一世家的宝座。” “结果如意算盘落空,彻底恨上我们寧家了,觉得当年靠著查家,我们寧家才能在港府立足!结果我们不地道,背信弃义,把他们查家挤兑得无立足之地。” 寧媛心头感慨,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利来,两家曾经互相扶持,同气连枝,如今却反目成仇。 甚至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真是令人唏嘘。 “阿南说查申楼在港警移交他到內地的路上,杀了所有的押送港警逃了,他大概不会放过你的,或者说不会放过寧家人。” 寧媛皱了下秀气的眉头。 在知道她要来港府认亲的时候,荣昭南就跟她说了查申楼的事情,提醒她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要单独一个人出街。 查申楼既然曾经涉黑和走私,一定认识很多黑道上的亡命之徒。 尤其是毒贩,那是歹徒里也最疯狂凶残的群体,哪怕四十年后,缉毒警察也是各警种里因公牺牲人数最多的。 寧秉宇看著她,淡淡说:“没错,查申楼最看重的长子继承人没了,他对寧家上下恨之入骨,你早点知道我们和查家之间的情况对你有好处,你和老三开车出去,其实背后都远远跟著一车保鏢。” 寧媛听得一愣,查申楼的长子没了? 怎么没的? 但寧秉宇完全没有说的打算。 寧媛也不问了,只是忍不住摇头:“妈咪居然还想让你跟查美玲复合,真以为在上演罗密欧与朱丽叶么?” 老妈说她被“小爱同志”美色迷惑,她看老妈也是被“亲情”和“义女”裹挟。 局外人看什么都头头是道,但轮到自己,就当局者迷。 “好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明天看好了合同再来跟我说,需要独立律师帮你看合同么?”寧秉宇淡淡一笑。 寧媛点点头,心情很不错:“不用,我自己找人。” 寧秉宇失笑:“你还真是把不信任写脸上,你初到港府哪里去认识律师?” 寧媛挑了挑眉:“大哥,你真想不履行合同,应该有很多手段,但做大事的人必定是信守诺言的人,我相信你不是眼光短浅爱违反诺的人,不然你也坐不上这位置。” 她顿了顿,笑眯眯地道:“不过合同还是要给律师看的,该有的流程不能省,亲兄妹明算帐,风险降低一点是一点,至於我怎么认识律师,你就別管啦!”道 寧秉宇轻哂,耸耸肩:“好坏话都你一个人说完了,我还能说什么。” “说晚安!”寧媛心情很好地摆摆手,拍拍屁股走人。 寧秉宇看著她娇小的背影,弯了弯唇角。 这个叉烧妹,是真像足寧家人的德行! …… 寧媛穿过走廊,准备上楼,但刚走到楼梯口。 她就看见寧秉超斜倚在走廊一处阳台上吞云吐雾,一副吊儿郎当的紈絝样。 “三哥,你不是去找美女吃喝玩乐了么?怎么又回来了?”寧媛挑眉,似笑非笑地问道。 寧秉超吐出一口烟圈,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把目光落在了她手里的文件上。 寧秉超弹了弹菸灰,玩世不恭地说:“我想念你,回来看看我亲爱的妹妹不行吗?那些女人哪里有我小妹好看。” 寧媛摸了摸手臂,打了个抖,忽然问:“三哥,你闻见什么气味没?” 寧秉超隨意地看了看周围:“什么气味?” 寧媛瞅著他的抹了一堆髮胶的大油头,感慨:“骚气,三哥你身上的骚气——十足!” 寧秉超:“……” 呵呵,拐著弯骂他呢。 寧媛抬手嫌弃地挥了下那些烟雾:“你蹲在这里,不就是为了等著看我有没有如愿入大哥的坑么?” 第656章 互坑兄妹上 寧秉超吊儿郎当,一脸无辜地摊了摊手:“我这不是为了咱们兄妹情深嘛,肥水不流外人田,你说是不是?” 寧媛没好气地举了下手里的合同:“行了,寧秉超同志,你的工作卓越而有成效,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贪婪之心,被你们的衣炮弹击中,腐化墮落,和你们同流合污了!” 寧秉超听得有趣,兴味盎然:“同志?衣炮弹?腐化墮落?你们內地人说话好有趣!” 寧媛:“……” 这风流哥是完全抓不住重点啊? 寧媛皱眉—— “所以你帮大哥做事,满世界不辞辛苦地开车带著我跑遍港府,大哥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这么尽心尽力地替他卖命?” “这!”寧秉超笑眯眯地伸手比了“1”出来。 “又是项目1%的股份?”寧媛一惊。 粉肠佬那么大方的吗? “尖沙咀一栋商场1%股份那种东西,我还真看不上,小妹,你这就被收买,也太廉价了,我要了別的!”他语气里带著几分调侃玩味。 寧媛有点不爽,但更好奇了:“什么东西,比这还值钱?” 寧秉超不客气地嘲笑:“小丫头就是没见识,你手里这1%的股份,看似不多不少的,未来分红挺多吧?” 他顿了顿:“可一旦未来集团为了筹集资金、扩大经营规模或满足其他发展需求而进行增资扩股,你猜会怎么样……。 寧媛忽然心里咯噔一下:“我作为个人股东没有按照同比例认缴新增资金,那么我手里的股份就会被稀释,持股比例也將会相对下降,分红自然也少了!!” 对哦!这特么是个坑! 之前叶特助上课的时候有提过一嘴这事儿! 粉肠哥给她的合同里不知道怎么规定的。 寧秉超笑眯眯地说:“这种商业项目,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盈利,我才不要拿自己的钱去填地皮开发那个窟窿。“ “这两年经济形势不好,英国佬一直想要完全买下港岛,內地不同意,万一打起来怎么办?” 政坛环境安定才会有经商环境的安定,一旦打起来,资本就会从港岛外流,商业动盪,经济下行。 寧媛下意识地就摇头:“不可能,没打起来,英国佬让步了。” 说完,她马上就意识到自己嘴快了。 好在,寧秉超吐出烟圈,一脸不以为意地说:“你一个內地北……嗯,女仔,懂什么国际形势。” 寧媛也懒得和他爭论,只问:“那你从大哥那里要了什么?” 寧秉超笑眯眯地打了个响指:“他马厩里那一匹新来的顶尖纯血马,到时候赛马会里,我会夺得头筹!赚尽风头和奖金!” 寧媛:“……” 得,大兄弟,您老开心就好! 那点奖金就算你贏了几十万、几百万,又怎么样?没几天跑马又输回去了! 但是海港城项目1%的股份,未来分红就是好多个几百万,那是会下金蛋的鸡! 不过前提是未来扩建增资的时候,她得跟著继续按照同比例认缴新增资本才行。 可是这要很多很多钱! 寧媛大眼珠转了转,心里盘算开,嗯…… 別看1%似乎很少,但未来海港城这种涉及尖沙咀一整个街区、好多条街道的庞大项目,是会长达二十年以上,渐进式开发的项目。 这项目开发到后来,最少以百亿资金打底,哪怕寧家是港府的首富,也不是一家能吃得下的。 她上辈子就听导游说了,很多大型资本参与进了海港城项目。 未来惠丰银行之类的各种大型国內外资本集团,会进来共同开发,分一杯羹,所以海港城的项目会不断增资扩股。 到最后寧氏整个集团以后还能持股20%——30%就是最大最牛逼的股东了。 正常来说,商场从建成到投入运营再到盈利还得一段时间,也难怪寧秉超寧可要一匹昂贵的纯血马! 但海港城项目不同,它第二年就开始盈利了! 所以,这也代表…… 以未来海港城项目的规模,她只要等比例认缴资金,一直持股坚持1%以上,搞好不好都是这个项目里最大的个人股东! 在董事会上都有话语权! 寧媛摸著下巴,看著自己手里的合同,大眼睛里精光闪闪。 最关键就是现在……寧秉宇和寧家大佬们都知道尖沙咀这些地皮地值钱。 但他们似乎目前还没意识到这个项目未来会成为亚洲最赚钱的商业地產项目—— 可她知道啊! 未来,海港城是尖沙咀包括多座大型商场、十多座大型写字楼、三家五星级酒店、还很多服务式住宅的超大型建筑群! 连粉肠大哥的目前构想只是把尖沙咀码头的地,拿来建个几层楼的高级商场,模仿太子大厦而已。 也就是说这项目,现在相对来说是最“低廉、便宜”的时候。 而且商场一开始运营,她就会有分红。 把那些分红投进项目去,不管是一直等比例增资,还是增持海港城项目的股份,她都不会亏! 毕竟!海港城这个项目未来几十年都是稳赚不赔的!! 钱是会生钱的! 不知道粉肠哥会不会后悔今天隨便打发她的“这点”股份? 寧媛瞬间就拿定了主意,笑眯眯地对寧秉超说:“谢谢三哥指点,不过这个合同,我回头还得再改改。” “改什么?”寧秉超漫不经心地问,仿佛压根没把这1%的股份放在眼里。 在他看来,这不过是小妹妹从大哥手里抠点零钱罢了,反正又不痛不痒。 “这个持股比例,我可不能变!”寧媛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 “而且,以后如果八龙仓尖沙咀项目扩股,我跟著同比例认缴资金的时候,大哥也得跟著出点血才行。” “不然我光拿分红去增持股份,也有点亏,回头我就去改合同再签字!” 寧秉超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难以置信地问:“什么你还没签合同?” “当然没有啊,这么大的事,我不得好好考虑考虑?”寧媛一脸“你是不是傻”的表情看著寧秉超。 她顿了顿,脑海里灵光一闪,忽然上下打量他,试探著问:“三哥,你该不会是以为我已经签了,才跟我说这么多吧?” 第657章 互坑兄妹下 兄妹俩瞬间大眼瞪小眼,空气中瀰漫著一种诡异的尷尬。 寧媛忽然挑眉:“而且,哦,你等在这里说这些……其实是閒得慌,想看我这个没见识的北姑的笑话?” 照著这个风流浪子哥的恶趣味……不无可能! 寧秉超心虚地伸手揉了揉眉心:“不好乱讲话的,我哪里有看你笑话!” …… 寧媛眯了眯那双漂亮的大眼睛,狡黠的光芒从眼眸深处一闪而过,忽然伸手拍拍他的肩膀—— “三哥,你说我要是现在去跟大哥说你干了什么好事儿,他会怎么样?” 这混不吝的傢伙,喜欢看她这个北姑的笑话是吧? 寧秉超一听,原本吊儿郎当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不要啊!那个喜欢拿人填海的老毒物要是知道我跟你说了这些,非得把我塞马桶里冲了不可!” 寧媛眼睛微亮:“哦豁,粉肠哥还有个外號叫老毒物?” 寧秉超瞬间捂住她的嘴,紧张兮兮地说:“我的亲小妹哎,你可千万別害我啊!大哥哪里有外號!他最善良不过了!” 寧媛一把拍开他的手,故意拖长了声音:“不告诉也可以,不过嘛……” 寧秉超一听有戏,立马狗腿地问,“什么条件,你儘管提!只要三哥我办得到的,上刀山下火海都在所不辞!” “也不用那么夸张,我就是想啊……”寧媛顿了顿,眼珠子滴溜溜地转著—— “如果,我是说如果啊,你以后手里要是还有海港城,不,是八龙仓的项目股份出售,你得先可著卖给我!” 海港城现在还不存在,得说八龙仓尖沙咀项目! “你要来干嘛?”寧秉超一脸莫名其妙:“股份这东西也不便宜,你又没什么钱!” 他忽然想起什么:“你们內地人工资一个月一百块人民幣都多了!你做小买卖那点钱还不够买一平方港府的房。” 寧媛淡定地说:“我现在是没什么钱,不代表以后没钱。反正我们先说好了,以后你要是有这项目股份要卖,第一个就告诉我!” 船到桥头自然直,真还有八龙仓尖沙咀项目的股份,她总能想办法“融资”搞些 “哟,我们家小妹这是要干大事啊?”寧秉超摸著下巴,和寧秉宇如出一辙的桃眼上下打量著寧媛。 “你是不是也想做出点成绩,让大伯和老太爷对你刮目相看,承认你是实打实的寧家人?” 寧媛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寧秉超自顾自地分析起来:“也是,你一个从內地来的小丫头,突然成了寧家的七小姐,你要真能在商场上做出点成绩,老毒物们也就没话说。” “而且还能在港府上流社会的社交界一炮打响,谁也不能小瞧你这个小北姑!” “……你非要这么想也可以。”寧媛扯扯嘴角。 行吧,三少爷爱脑补,倒是省了她解释。 她对什么在上流社会社交界一炮打响毫无兴趣!和那些大小姐和太太们的爭奇斗艳一点意思都没有。 这种最好的时代,当然是凭藉信息差搞钱重要! “小妹,三哥可得提醒你一句。”寧秉超收起玩世不恭的表情。 他正色道:“现在港城的生意可不好做,股市看著繁华,其实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你要是真想玩,可得小心点。” 他拍拍她小肩膀:“我知道你在內地还有做小买卖,別把手里那点东西都赔光了,我们这种豪门二代、三代,最怕隨便创业搞生意,没那本事就是败家。” “多谢三哥提醒,我会小心的。”寧媛点了点头:“但风险越大,收益越大,不是吗?” 股市要跌,她是知道的,跌了刚好抄底多点物业。 不过,寧秉超虽然混不吝,也多少还有著港府人的傲慢,看不上她这个內地小北姑。 但能劝她別乱钱,他倒也算是真有几分拿她当真亲人了。 “你心里有数就好。”寧秉超见寧媛不像是开玩笑,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他伸了个懒腰,说:“行了,不跟你扯了,我得去找老毒……找大哥说事儿,你上去好好休息!” 寧媛笑眯眯点头,又继续做乖乖女转身上楼:“好!” …… 寧秉超看著妹妹消失的方向,撇撇嘴,这小丫头,看著人畜无害,实际上鬼精鬼精的。 他摇摇头,转身进了寧秉宇的书房。 寧秉宇坐在宽大的老板椅上看文件,见他进来,头也没抬,淡淡问道:“怎么回来了?不是说去英皇夜总会happy hour了吗?” 寧秉超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嬉皮笑脸地说:“嗨,那帮酒肉朋友,哪有正事要紧?我这不是来看看大哥你目標完成得怎么样了嘛!” 寧秉宇语气淡淡,却带著不容置疑的自信:“我想完成的事情,还没有完成不了的。 “那小妹……我是说,寧媛她……答应签合同了?”寧秉超压低了声音,试探地问道。 寧秉宇身子往后一靠,轻哂一声:“她收了股份,自然会签合同。” 他终於捨得施捨给寧秉超一个眼神:“刚才大伯给我打了电话,也已经鬆口了,小妹和秉安宴会顺利亮相后,他在董事会上支持我主导八龙仓尖沙咀的项目。” “我就说嘛,大哥你出马,肯定万事顺利!”寧秉超马上拍马屁道。 隨即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他语气变得疑惑起来:“不过,?大哥,你干嘛还让寧媛考虑?今天就该让她签了,省得夜长梦多!” 寧秉宇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慢条斯理地说:“逼得太急,她反而会觉得有猫腻。” “再说了。”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我们这位小妹,眼光还是很不错的。” “我本来以为还要费些口舌才能说服她,毕竟这块叉烧最討厌別人摆布她。” “而且叉烧妹和荣昭南感情好,我还以为,叉烧会为了男人,拒绝我的提议……谁知道叉烧妹马上就答应了,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寧秉宇轻哂:“毕竟很多女人是情绪动物,一谈恋爱,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更別提什么利益得失。” 寧秉超忍不住腹誹:可不是一点就透吗?这叉烧妹精明著呢! 你搞不好要大出血了! 不过,这话他可不敢说出来,暴露自己干了蠢事。 他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道:“对了,大哥……让寧秉安给小妹当舞伴的事儿,是谁提出来的啊?” “原本不是说我才是小妹的舞伴吗?” 寧秉宇淡淡地说:“是我提出来的。” “啊?”寧秉超愣了一下,“为什么啊?” 寧秉宇看了他一眼,说:“好让大伯觉得秉安有希望娶到寧媛。” “大伯不是一直在为寧秉安的婚事发愁吗?现在有了寧媛这个目標,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寧秉超瞬间无语了。 很好,他算是看出来了,他大哥和这刚认回来的小妹,根本就是互坑最佳拍档啊! 第658章 各有盘算 夜色渐深,霓虹闪烁的港岛街头,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穿梭在车流之中。 车內,寧正坤锐利的目光落在身旁的寧秉安身上:“秉安啊,这次宴会你多费心,” 他语气里带著点长辈的慈爱,却又隱隱约约透著不容置疑的威严:“那丫头乡下长大,不懂规矩,別让她在宴会上丟咱们寧家的人。” 寧秉安一身素青色唐装,衬得他如同一株挺拔的青竹,清冷出尘。 他有著一双与寧家人截然不同的丹凤眼,狭长清冷,眼尾微微上挑,为那张俊秀的脸庞增添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 “我知道了,爹地。”寧秉安淡淡地应了一声,语气平静无波,让人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你知道就好。”寧正坤满意地点点头。 但隨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他道:“我知道你受委屈了。我知道让你娶寧媛委屈你了,那丫头除了流著寧家的血,说到底不过是个內地长大的乡下丫头。” “没受过精英教育,还是个结过婚的,说出去都叫人笑话,可你得体谅爹地的苦心。” 寧秉安的声音依旧淡漠—— “听说她还没离婚,她的丈夫在內地也有一定的地位,这件事让狗仔知道了,会影响我们家的名声。” 寧正坤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件事你不必操心,爹地会帮你处理好,现在狗仔想进內地很难,没人知道她结过婚。” 他顿了顿:“你出现在她身边的意义,就是让人知道你结婚的对象將会是寧家的小姐,没有人能看轻,——你就是爹地的儿子。” 寧秉安仿佛在谈论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爹地,我知道该怎么做。” 寧正坤看向远处,温和地道:“秉安,你是个懂事的孩子。爹地知道你心里不痛快,但一切都是为了家族。”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试图將这桩婚事说得更容易让人接受一些—— “我原本想著,她要是个谈吐容貌上不得台面的,老太爷看不上,便绝不委屈你娶她,毕竟你母亲为了我委屈了一辈子。” 寧正坤嘆了口气,这声嘆息里包含了太多情绪。 有对已故情人的怀念,也有对自己这个义子的愧疚。 “不过你也看到了,她长得还算像样,谈吐气质也还过得去,老太爷也算认可,那你就娶了她,就当家里摆个瓶。” 寧秉安抬起头看寧正坤:“爹地,您的意思是……” 寧正坤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我的意思是,虽然你大姐曼安很出色,但老太爷更喜欢你大哥阿宇,所以我之后的这一代,大概率是你大哥阿宇的时代。” 他看向寧秉安,沉吟道:“但是寧媛和你的孩子,那不但是正宗寧家血脉,而且是两房和睦的见证,在你大哥阿宇老去之后,你们的孩子比谁都有资格,继承寧家。” 寧秉安的眼神暗了暗,没有说话。 寧正坤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委屈你了,但你母亲生前的执念就是嫁给我,成为寧家的人,是我辜负了她。” “只要你把寧媛娶回家,等她生下你的孩子,你把她供起来就行,你在外头怎么玩,想要什么样的女人,爹地都隨你,別闹得太过分就行!” 寧秉安只是淡淡地说:“二婶这个寧家主母,怕是不会同意这样,您別忘了,奶奶手里的寧氏股份,在二婶手里。” 寧正坤不以为意地轻哂—— “你二婶自己出身也不低,她早就知道,到了咱们这个位置的男人,怎么可能只有一个女人,逢场作戏都是正常的,而且阿宇和阿超外头緋闻少吗?” 他顿了顿:“何况,她的儿子阿宇会成为下一代继承人,外孙又是下下一代的继承人,她有什么不满意?” 秉安淡淡地应了一声:“我知道了,爹地,我会看著办的。” 父子俩各怀心思,谁也没再说话。 …… 浅水湾,寧家老宅。 夕阳的余暉透过落地窗,將整个房间都染上了一层金黄。 寧媛坐在梳妆镜前,任由化妆师和服装师在她身上忙碌著。 “小姐,您真是天生丽质,这件礼服穿在您身上,简直就像是为您量身定製的一般。” 服装师一边帮寧媛整理著裙摆,一边忍不住讚嘆道。 镜中的女孩,一袭香檳色的dior高级定製礼服,裙摆上点缀著精致的卉刺绣,在灯光下闪耀著细碎的光芒。 原本就白皙的肌肤在礼服的映衬下更显白皙剔透,宛若凝脂白玉。 一头乌黑的长捲髮发被高高盘起,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几缕髮丝垂在耳边,更添了几分嫵媚动人。 衬著古典风格的礼服,整个人仿佛是从油画中走出来的贵族小姐。 “我的乖女真是越来越漂亮了,今晚一定会艷压群芳。” 寧二夫人站在一旁,看著女儿被打扮得如此明艷动人,眼中满是欣慰和慈爱。 “妈,您就別取笑我了。”寧媛对著镜子里的闻慧芳俏皮地眨了眨眼。 小姐,您看这条项炼怎么样?”佣人捧著一个铺著黑色丝绒的盒子,盒子里静静地躺著一条璀璨夺目的钻石项炼。 寧媛一看,那主钻硕大,周围点缀著密密麻麻的小碎钻,在灯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正是查美玲送给她的那条卡地亚的项炼。 寧二夫人看著项炼,想起了查美玲,感慨:“你六姐还是有心的,送你这条项炼是所有礼物最贵重的,今天她也会来,到时候我拍一条蓝宝石给她,她最喜欢蓝宝石了。” “太夸张了。”寧媛看著项炼,淡淡地说。 东西是好东西,但是查美玲送的,她就不想戴。 她看向寧二夫人:“我喜欢妈咪送我的那款祖母绿项炼。” 寧二夫人一听,无奈地笑了笑:“那款宝石不够大,比较偏日常。” 但寧媛坚持:“今天是正式宣告我回归家族,但我更想说是回到妈妈身边,所以要戴妈妈的!” 寧二夫人瞬间欣慰地抱抱她:“好,那就听乖女的。” 佣人换了一条精致蕾丝款的小巧祖母绿项炼过来,寧二夫人亲自给她戴上。 寧媛端详了一下镜子里的自己,含笑挽著寧二夫人的手臂:“妈,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今晚她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寧二夫人能感觉女儿的紧张,拍拍她的手,温柔地说:“別紧张,有不好听的话,就当没听见,不行就骂回去,妈咪给你撑腰,谁也不能欺负我的女儿。“ 寧媛心里暖暖的:“嗯。” 两人走向门,一辆加长林肯早已等候多时。 第659章 龙生龙,凤生凤 司机为她们打开车门,寧二夫人率先弯腰坐了进去,寧媛紧隨其后。 车子平稳地驶出浅水湾,朝著港岛最繁华的区域驶去。 丽晶酒店是今年刚开业的、香港最顶级的五星级酒店之一 那里今晚有一场盛大的慈善拍卖晚宴,也是寧家正式对外宣布寧媛回归家族的日子。 抵达丽晶酒店时,酒店门口已是衣香鬢影,名流云集。 见到寧家的车牌,立刻有穿燕尾服的服务生上前拉开车门,弯腰鞠躬,迎接贵客的到来。 而周围早已有一眾媒体记者架著长枪短炮等候多时。 闪光灯如同银色闪电般亮起,將夜空都点缀得星光璀璨。 寧媛挽著寧二夫人的手臂从车上下来,目不斜视地穿过人群,脸上带著得体的微笑,举手投足落落大方地向不远处的旋转门走去。 “来了来了!那就是寧家那位刚认回来的千金!” “听说是在內地长大的,长得挺漂亮,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像传闻中那样粗鄙……” “嘘,小声点!没看到寧家的人都在门口吗?小心祸从口出!” 和其他人西装革履不同,寧秉安一身低调黑色修身中山装,身姿挺拔清俊,也早早地等候在门口。 他微微抬眸,俊朗的眉眼间透著几分遗世独立的清冷。 见到寧二夫人和寧媛从车上下来,寧秉安绅士地伸出手。 他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语气温和,却透著一丝疏离:“二婶,小妹。” 寧媛与他对视片刻,还是將手轻轻搭在了寧秉安的臂弯上,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秉安哥,让你久等了。” 寧二夫人笑也著拍了拍寧秉安的手背,说道:“秉安啊,今天真是辛苦你了,还要麻烦你费心照顾小妹。” 寧秉安淡淡地说:“当哥哥是应该照顾妹妹的。” 寧媛挽著他的手臂,踩著红毯,一步一步走进了灯火辉煌的酒店大堂,向拍卖会场走去。 “怕么?”到了门口,寧秉安忽然问。 寧媛略有一些迟疑,但还是轻哂:“怕什么,谁还能吃了我?” 说著,她泰然自若地挽著他的手臂,在眾人好奇、审视的目光中,进入了会场。 大门打开的一瞬间,寧媛有瞬间眯了眯眼… 水晶吊灯折射出的光芒,將整个会场映照得如同白昼般明亮。 衣香鬢影,觥筹交错,珠光宝气,港岛名流匯聚一堂。 眾人举手投足间尽显奢华,是和內地朴素艰苦截然不同的世界。 这就是资本主义金钱的味道…… 而寧媛和寧秉安刚一进场,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快看,那就是寧家那位刚被认回来的千金?” “是啊,听说在內地吃了不少苦,现在总算过上好日子了。” “运气真好,居然被寧家找回来了,不知道又要分走多少家產。” 周围的议论声此起彼伏,充满了好奇、探究,甚至还有一丝轻视。 好奇的目光像聚光灯一样打在寧媛身上,有审视、有嫉妒、有探究。 当然,也不乏纯粹的惊艷。对於这些或善意或恶意的注视,寧媛坦然自若地接受著。 仿佛那些或者好奇或者恶毒的议论都与她无关。 寧二夫人看著女儿镇定自若的样子,欣慰之余,又忍不住暗暗嘆了口气。 她这个女儿,自小吃苦,如今进了这豪门深宅,有些事情,总归是要她自己去面对的。 要面对的豺狼虎豹还多著呢。 此时,几位衣著华贵,珠光宝气的夫人们纷纷围上来和寧二夫人寒暄—— “伊莉莎,你终於来了,今次圣诞拍卖会的拍品真是丰富又漂亮。” “那是,伊莉莎当了十年晨光名媛会长总不是白当的。” 伊莉莎是寧二夫人的英文名,基本上在港府,稍微受过教育的男女都有英文名。 “乖女,来,我给你介绍一下。”寧二夫人亲切地拉著她的手,將她引荐给这几位和自己交好的太太们。 “这是我女儿,寧媛,刚从內地回来。” 夫人们的目光在寧媛身上停留了片刻,隨即露出和善的笑容。 “这就是媛媛吧?真是和伊莉莎你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漂亮得像洋娃娃似的!” “可不是嘛,这水灵灵的模样,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 “伊莉莎你真是好福气,女儿这么出色,以后不知道要便宜哪家的小子了!” “是啊,这眉眼,这气质,一看就是大家闺秀。” 夫人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夸讚著,也不管是真是假,总归是挑不出错的场面话。 “哪里哪里,各位阿姨过奖了。”寧媛微笑著点头回应。 哪怕应酬时有些不太熟练,但举手投足间落落大方,丝毫不见怯场。 几位夫人眼里的客气笑意也真诚了几分,甚至多了几份讚赏——到底是寧家的女儿。 寧二夫人作为这场慈善拍卖会的负责人和名媛会的会长,少不了要周旋应酬。 她寒暄之后,便將寧媛暂时託付给了寧秉安:“秉安,你带媛媛四处走走,认识一下大家,我这边还有事。” 寧秉安自然明白这是要让他替寧媛挡掉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他微微頷首,领著寧媛直接往一边摆满了精致点心的长桌走去—— “拍卖会的展品等会才会上来,先吃点点心填肚子。” 寧媛点点头:“好。” 寧秉安去侍应生那里说几句话,而长桌边几名衣著光鲜的年轻小姐正聚在一起拿著香檳聊天。 她们不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仿佛完全没看见寧媛就站在自己边上一般,轻笑著品头论足: “这就是那个寧家刚认回来的女儿,好像以前在內地种田呢。” “嘖嘖,內地好落后的,內地人只会种田放牛,怎么好意思来参加这种场合?会不会身上有牛粪臭味?” “现在放牛女是寧家的千金大小姐,飞上枝头变凤凰了,谁还敢说什么?不过说真的,这北姑的粤语口音好怪!好土啊,噗嗤……” 寧媛听著她们的议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正要开口反击,却忽然被人轻轻环住了肩膀,拉到身边。 寧秉安清冷的俊脸上,一派冷漠地看著那几名小姐—— “这里是慈善拍卖会,不是菜市场,寧家今年包下所有宴会费用,几位小姐如果对我们有意见,不想参加,大门在那边,好走不送。” 第660章 拍卖宴会 那几个名媛小姐被寧秉安毫不留情的话噎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她们原本只是想藉机嘲讽一下这个从內地来的“土包子”而已。 但这次的年度盛宴几乎算是寧家出钱办,自己刚才的话確实有失体统,万一得罪了寧家,那可不是闹著玩的! 其中一个穿著黑白香奈儿礼服的女孩,本来还想仗著家里有点权势反驳几句。 可对上寧秉安那双冰冷的眸子,不知怎么的,她气势顿时矮了一截,嘴里的话也变得结结巴巴起来:“你……你不就是寧家的养子么,也配……” “也配什么?”寧媛忽然打断了她的话。 她清澈的双眸中闪过一丝嘲讽:“不知道这位小姐贵姓?家里是做什么生意的?说出来也让我们开开眼界。” 那女孩顿时语塞,她们家虽然也確实很富裕,但在寧家这种港府首富的庞然大物面前,毫无叫板之力。 “怎么不说话了?”寧媛挑了挑眉,慢条斯理地从精致的点心盘里捻起一块马卡龙,轻笑一声: “我这个从內地来的北姑,虽然没受过什么精英名媛教育,但也知道,有教养的人不会在主人家口吐妄言,更不会对主人家的女儿品头论足。” 她顿了顿,凉凉地说:“看来有些人家啊,就算一辈子受著所谓的名媛教育,骨子里,也还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你……”那几个名媛小姐顿时气得脸色铁青,却又不敢在寧秉安面前放肆。 毕竟寧媛现在顶著寧家千金的身份,又是初来乍到,她们也不好真撕破脸。 “我们……我们才没有那个意思!”穿著香奈儿礼服的女孩反驳了一句咬牙,然后拉著同伴灰溜溜地走了。 “你做得很好,不用理会那些人,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货色。”寧秉安將一杯果汁递到寧媛面前,淡淡地说。 “我知道,谢谢三哥帮我解围。”寧媛接过果汁,漫不经心地拿起一块精致的小蛋糕—— “五星级酒店大厨做的好东西,可比那些无聊的是非有意思多了。” 看著她云淡风轻的模样,寧秉安眼里闪过一抹复杂异色。 这个小妹,也未免太冷静从容了,哪里像个没见识的北姑。 那几个灰溜溜离开的名媛小姐,忽然发现主席台附近正在百无聊赖喝香檳的寧曼菲。 她们互看一眼,朝著寧曼菲走了过去。 “曼菲姐,你们家从乡下找了个什么东西回来?我们只是隨口说了几句她不如你和曼安姐,她就……” 穿著香奈儿套装的小姐不客气地朝著寧曼菲告状。 寧曼菲今天穿著一袭银红的短款晚礼服,短髮精心吹过,耳边別著钻石发卡。 修长白皙的脖颈,精致的妆容衬托得她五官更加明艷动人。 寧曼菲挑眉看著她,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就怎么样?” “就仗著自己现在是寧家小姐,就对我们指手画脚的,她和你、曼安姐这种正经寧家小姐根本不一样!” “就是啊,她以为她是谁啊?不过是个从乡下来,想抢家產的北姑,你可是寧家的大小姐,可不能让她骑到头上!” 那几个名媛小姐你一言我一语地向寧曼菲吐槽—— “……总之你要好好教训这种从乡下来的北姑,不然迟早让她骑到头上!!” 寧曼菲这种尖锐又刻薄的个性,绝对看不上寧媛的,让她去出头收拾寧媛 谁知…… “够了。”寧曼菲忽然放下酒杯。 她语气冰冷地打断了她们的话:“你们是什么身份?有什么资格在背后议论寧家的人? 那几个名媛顿时傻眼了,寧曼菲怎么这个態度?她在帮那个北姑? 穿香奈儿礼服的小姐试图解释:“曼菲姐,我们只是……” “只是什么?”寧曼菲冷冷地看著她们:“只是嫉妒一个北姑现在是寧家千金?只是想怂恿我在晚宴上给她难堪?” 她的话,句句戳中了几人心中所想,让她们尷尬得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呵!”寧曼菲冷笑一声,目光冰冷地扫过她们,语气里带著毫不掩饰的嘲讽_ “你们是什么东西?也配来教我做事?” 她居高临下地看著她们,尖锐地冷笑:“寧媛再怎么样,她都是寧家的人,轮不到你们来说三道四,更不配在寧家的场子来,对寧家的人指指点点!” 几个名媛小姐被她这番抢白说得哑口无言,只能尷尬地不敢再多说什么,再次灰溜溜地离开了。 寧曼菲看著她们落荒而逃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她优雅地转身,准备去拿些点心,却在下一秒,撞进了一双深邃的黑眸中。 寧媛正站在她身后不远处,手里端著两块精致的点心,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而寧秉安就站在她身边,目光平静无波,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 寧曼菲看著他们,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故作镇定地別过脸,冷冷道: “我只是看不得別人说寧家不好罢了,和你无关。” 说完,她目光扫过寧媛身旁的寧秉安,眼里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最终什么也没说,高傲地扬起下巴,转身离去。 “奇奇怪怪。”寧媛看著她的背影,微挑眉,有些意外对方居然会维护自己。 看来这寧家人还真是对外一致,不管家里怎么闹腾,对外人面前,总归是要维护家族顏面的。 这时,悠扬的音乐声响起,原本喧闹的大厅渐渐安静下来,慈善拍卖会正式开始了。 寧秉安自然地牵起寧媛的手,语气淡淡:“走吧,去前面,喜欢什么?我给你拍一件下来。” 寧媛想要抽回手,却被握得更紧。 她抬眼看向寧秉安,发现他正垂眸看著自己,神色平静:“这是家里人给我的任务。” 寧媛没有再拒绝,反正她也不吃亏,便点了点头:“好。” 另一边,一辆黑色的林肯也在车流间穿行。 车上,查美玲对著化妆镜仔细地补著口红。 精致的妆容和身上张扬的红色礼服让她看起来艷光四射,仿佛一朵盛开的红玫瑰,娇艷欲滴。 查美玲面色平静地问身边的秘书:“怎么样,我今天好看吗?” “安妮小姐您可是香江第一名媛,自然是光彩照人,艷压群芳。”女秘书恭维道。 查美玲笑了笑,只是那笑容並没有抵达眼底—— “我今天不想让契妈觉得我刻意要艷压寧媛这个小妹,但是我也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就算没有了寧家大少奶奶的头衔,我查美玲也依旧是香江第一名媛!” 查美玲想到一会要面对寧秉宇和寧媛,习惯性地想点燃一根香菸. 却被秘书眼疾手快地制止了:“安妮小姐,您今天穿的可是高定礼服,別沾染了烟味。” 查美玲悻悻地放下打火机:“还有多久才到?” “这条路有点堵,可能还需要二十分钟左右。”秘书一边翻看行程表,一边小心地回答。 二十分钟? 查美玲秀眉微蹙,她最討厌的就是浪费时间,尤其是这种毫无意义的等待。 她不耐烦地敲击著车窗,目光隨意地扫视著窗外,却发现这车行驶的路线似乎有些不对劲。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怎么不走主干道?”查美玲蹙眉问道。 秘书愣了一下,也发现了不对劲,连忙去问司机:“这条路好像不是去酒店的方向,你是不是开错了?” 司机没有理会她的疑问,反而加快了车速 第661章 聆听教诲 然而,司机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继续向那人烟稀少的窄巷开 查美玲心中警铃大作,猛地意识到情况不对,原来的司机突然身体不適,前面坐的司机是新来才三天的! 她厉声喝道:“停车!你到底想干什么?!” 说著,她马上去拉车门,却发现车门被锁死了! 司机冷漠地从后视镜里看著她:“安妮小姐,冷静点,有人要见你!” 查美玲一窒,猛地想起最近这些年发生的富豪绑架事件! “该死!”她低声咒骂了一句,开始观察车里的环境,试图找到能够自救的工具。 秘书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嚇得脸色苍白,惊慌失措地抓著查美玲的胳膊,语无伦次地问道:“安妮小姐,怎么办?我们是不是要被绑架了?” “闭嘴!”查美玲不耐烦地甩开她的手,目光落在了秘书放在一旁的手提包上。 她眼睛一亮,“把你包给我!” 秘书还没反应过来,手提包就被查美玲一把夺了过去,她迅速拉开拉链,翻找起来。 “安妮小姐,你干什么!”秘书下意识想要抢回自己的包,却被查美玲一个冰冷的眼神嚇得不敢再动弹。 查美玲很快就在包里找到了一把小巧精致的水果刀。 她就说她没记错,秘书会隨身带著水果刀。 她握紧刀柄,目光冰冷地盯著前方,冷静地对秘书低声说:“等下我找机会架住他脖子,你要配合我控制司机,听到没有?” 秘书脸色惨白地点了点头,她虽然害怕,但也知道现在只能选择相信查美玲。 查美玲深吸一口气,紧紧地盯著前方的路况,等待著最佳的时机。 谁知就在这时,车子突然一个急剎车,停住了。 查美玲和秘书两人都因为惯性猛地向前倾斜,差点撞到前排座椅。 就在这时,她一抬眼就看见前方一辆破旧的麵包车突然拉开了车门。 “上帝啊……”查美玲的心猛地一沉,一种恐惧感涌上心头。 几个穿著黑衣,身材魁梧的男人从麵包车上跳下来,粗鲁地拉开车门。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只粗糙的大手就伸进了车內,一把抓住她的头髮,將查美玲从车里拖了出来。 “你们是谁?要干什么?知不知道我是谁!”查美玲痛得惨叫,惊慌失措地挣扎著,高跟鞋踩在脏污的地面上,让她觉得无比噁心。 “少废话!跟我们走一趟!”一个男人不耐烦地吼道,將她一把扛在肩上,像扛麻袋一样扛了起来。 查美玲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胃里一阵翻腾,她拼命地拍打著男人的后背,却毫无作用。 “放开我!救命啊!救命——”她的呼救声在空荡的巷子里迴荡,却没有人回应她。 巷子的住户反而把门窗都关上了,假装没看见。 查美玲被粗暴地扔进一辆麵包车里。 几个男人也跟著跳上车,车子隨即发动,快速驶离了这条阴暗的小巷,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查美玲蜷缩在车厢角落,惊魂未定,她借著微弱的光线看清这几个男人的面孔。 这些男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他们脸上都带著凶狠的表情,眼神冷漠,让人不寒而慄。 “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想把我怎么样?”查美玲强忍著恐惧,声音颤抖地问道。 没有人理会她。 其中一个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沾著泥土的抹布,粗鲁地塞进了查美玲的嘴里,然后用黑色的胶带封住了她的嘴巴。 “唔唔……”查美玲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拼命地摇头挣扎,却无济於事。 她不知道自己將会面临什么,恐惧像冰冷的蛇,紧紧地缠绕著她的心臟,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麵包车扬长而去,只留下查美玲的秘书瘫软在地上,脸色惨白,半天回不过神来。 她哆哆嗦嗦地衝出巷子,狼狈地掏出硬幣拨打公用电话报警,语无伦次地向接线员描述著刚才发生的一切。 “喂,警察吗?我……我老板被人绑架了!你们快来啊!” 丽晶酒店,贵宾休息室。 寧秉宇对著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带,確认没有一丝褶皱。 他今天穿著一套手工定製的深灰色西装,剪裁合体,衬托出他挺拔的身材。 俊朗五官,配上一双深邃的黑眸,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充满了成熟男人的魅力。 “大少,查小姐的秘书报案了,说她在来酒店的路上被人绑架了。”东尼推门进来,语气有些凝重。 警局里有他们自己的消息渠道,东尼第一时间就知道了,查美玲被绑架的消息。 寧秉宇眉头微微一挑,並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惊讶,只是淡淡地问道:“谁报的警?” “是查小姐的秘书,她现在应该还在警局。”东尼说。 “等会告诉二夫人,就说安妮临时有事,不能参加宴会了。”寧秉宇接过女秘书递过来的金丝眼镜。 “其他的,不用多说,拍卖会快开始了,今天是寧媛回来的日子,別让她老人家扫兴。” “是,李督察那边问您的打算?”东尼点头,继续说。 寧秉宇戴上金丝眼镜,语气平静地吩咐道:“三件事:第一,让跟著查美玲的人盯紧点,別打草惊蛇,第二,让警局的人当做没有接到报案。” 东尼微微蹙眉:“大少,万一安妮小姐出事,二夫人那边知道您不管的话……” 寧秉宇淡淡道:“人家父女团聚,能有什么事,她最多也就是被打一顿,当爹的人后教女,有什么?她这么爱她父亲,一定愿意聆听教诲。” 他轻轻拉好领带:“第三件事,给荣昭南打电话,让他带人来处理和跟进这件事。” 东尼一愣:“荣先生人已经在深城?” 寧秉宇轻扯唇角:“是,老规矩,你给海关的人打招呼,就说我的意思,今晚他们別巡逻抓偷渡了,让人开快艇在中间海域等著接阿南和他的人过来。” 东尼沉声道:“是!” “大少,”东尼顿了顿,皱眉欲言又止。 “还有事?”寧秉宇挑眉。 “查美玲的母亲,邱丽云,想要求见您,求您救救查美玲,”东尼低声道。 “她一直在警局哭闹,说您是美玲的未婚夫,不能见死不救……” 第662章 孩子名字都想好了 寧秉宇整理了一下衣领,语气里没有丝毫温度—— “不必理会,她喜欢闹,就让李督察找个理由把她留在警局,省得走漏风声,今晚的拍卖会不能出错,你知道的。” “是。”东尼点头。 他退出了房间,轻轻地关上门,看著寧秉宇对著镜子整理著领带,心里忍不住嘆了口气。 大少真是冷心冷肺,查美玲再怎么说也是他多年的枕边人。 不过,这也正是寧秉宇一贯的作风,杀伐果断,冷酷无情,从来不会为任何人任何事心软。 …… 慈善拍卖会现场,衣香鬢影,觥筹交错,名流权贵齐聚一堂,尽显奢华与风流。 水晶灯的光芒倾泻而下,照耀著琳琅满目的珍奇古玩与艺术画作。 寧秉安一身黑色修身中山装,身姿挺拔,气质清冷古典,如同夜空中皎洁的明月,在一眾西装革履的男士中格外扎眼。 只是他周身仿佛笼罩著一层疏冷,那些名媛们的目光也只是在他身上短暂地停留,隨即就带著一丝轻视和不屑,转向了別处。 “那寧秉安长得倒是不错,可惜只是个没用的私生子。” “是啊,听说他妈就是个戏子,也不知道使了什么狐媚手段,竟然让寧董事长把她生的野种带回了寧家,还从了秉字排行”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寧董事长对他倒是不错,把丽晶酒店股份给了他,不过也就那样了,寧家那么大的家业,也不缺男丁,哪里轮得到他一个外姓人插手。” 这些议论声虽然细微,却逃不过寧媛的耳朵。她不动声色地抿了一口香檳,目光却落在了身边寧秉安身上。 察觉到她的注视,寧秉安微微侧过头,看向她。 男人那双深邃的黑眸,如同古井深潭般,让人看不透情绪。 “三哥,你不生气?”寧媛挑眉。 “为什么要生气?”寧秉安反问,深邃的眸子一派漠然:“她们说的,难道不是事实?” 寧媛见他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心里倒是有些佩服。 这些话,他大概是从小听到大,才这样视若无睹,换做自己,可没这好脾气。 寧媛微微一笑:“说起来,我一个內地捡回来的土丫头,你一个是寄人篱下的义子,都是边缘化的人物,倒像是一路货色。” 寧秉安不置可否,深深看了她一眼,才看向拍卖的展台—— “你可不是什么边缘化人物,至少,今晚这场宴会,是二婶为了你精心准备了二十多年的礼物,不是吗?” “三哥说笑了,大伯这样疼你,你结婚一定非常盛大,能收到更好的结婚礼物。”寧媛微微一笑。 寧秉安眸光微闪,没有接话,只是举起手中的香檳,朝她示意了一下,算是回应。 说话间,拍卖台上,一套非常华贵水色绝佳的紫色翡翠首饰被以三百万港幣的价格拍下。 “恭喜寧二夫人,拍得今晚最昂贵的拍卖品,国外回流的帝王紫翡翠藏品。”司仪高声宣布道,脸上带著职业化的兴奋笑容。 寧媛这才注意到台上的那套华贵无比的紫色翡翠首饰,在灯光下流光溢彩,夺人眼球。 那是一套包括项炼、手鐲、耳环、胸针、戒指、髮簪的翡翠首饰。 除了手鐲是一整只圆条,其他首饰都用钻石和其他顏色的宝石一同豪镶而成。 一整套翡翠的质地细腻温润,紫色浓郁饱满,在那深邃的紫色中,还飘著几抹灵动的阳绿,如同梵谷的画一般,夺人眼球。 更难得的是,这套翡翠首饰的水头极好,晶莹剔透,在灯光下,仿佛有水波在其中流淌,美不胜收。 寧媛都忍不住感慨,这套东西如果是在四十年后,价值起码要翻十倍不止。 毕竟紫罗兰翡翠,俗称“紫翠”,行內有“十紫九粗”的说法。 意思是紫罗兰翡翠大多种水不好,顏色发闷,质地粗糙,能透润成这样的极品,少之又少。 “好漂亮!这水头,这顏色,简直绝了!” “这种层次的帝王紫翡翠非常罕见,尤其是这种种水好,顏色正的,更是难得一见,收藏级別!” 寧媛看著寧二夫人今天一身淡紫色晚礼服,整个人雍容优雅,忍不住感慨:“这套翡翠,真的很合適老妈!” 这时,拍卖师的声音再次响起:“接下来,有请本次拍卖会的主办方代表,晨光名媛会主席寧二夫人上台致辞!” 热烈的掌声中,寧二夫人款款走上舞台,接过话筒,环顾四周,声音柔和却带著一股不容忽视的气势—— “各位来宾,各位朋友,大家晚上好。感谢各位今晚能够赏光,参加这场慈善拍卖晚宴。今晚的慈善拍卖会,除了为需要帮助的人筹集善款之外,还有一个特殊的意义,那就是……” 寧二夫人说到这里,顿了顿,目光转向寧媛的方向,眼角眉梢都带著慈爱的笑意。 “我想藉此机会,向大家介绍我失散多年的女儿,寧媛。” 话音刚落,两束灯光同时打在寧媛和寧二夫人身上,將二人笼罩在一片耀眼的光芒之中。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寧媛身上。 寧媛先是一僵,啊?这么突然的吗,老妈也没说还有这个流程啊…… 有点尷尬! “我的女儿流落在外多年,吃了不少苦,”寧二夫人说著,眼圈微微泛红。 寧二夫人向寧媛伸出手:“如今,女儿终於回到了我身边,我这个做母亲的,只想弥补她这些年所受的委屈,这一套首饰,就是我给她回到我身边的庆贺礼物!” 寧媛看著寧二夫人的样子,压下心底的复杂情绪,暗自嘆气,算了,隨老妈的心意吧。 这个家里只有老妈从头到尾二十多年一直坚定地选择她,紧紧地抓住她这个孩子。 压下心底的复杂情绪 “上去吧,二婶真的很疼你。”寧秉安声音变得低柔而涩然,把臂弯递给她。 寧媛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大约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她暗自嘆了一声,放鬆下来,神色淡然地任由眾人打量,甚至大方地向周围点头。 挽著在寧秉安的手臂,在他的陪伴下走上了台。 寧二夫人拉过寧媛的手,慈爱地拍了拍:“这就是我的女儿,寧媛。” 她向眾人笑著打趣问:“是不是和我很像?” 寧家董事长寧正坤、港大校长寧正荣、寧秉宇这些重量级人物都已经到齐。 台下的人自然响起了一片善意的笑声和恭维声—— “像!” “和伊莉莎会长一样漂亮!” “来,乖女,妈妈为你戴上。”寧二夫人从礼仪小姐手中接过那套帝王紫翡翠首饰,亲手为寧媛戴上。 紫色的翡翠项炼,衬托著寧媛白皙如玉的肌肤,更显光彩照人,而那双灵动的大眼睛,则闪烁著自信和坚定的光芒,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我的女儿,果然值得这世间最美好的东西。” 寧二夫人看著眼前的寧媛,满心骄傲又温柔地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女儿长得多好,哪怕流落在內地艰苦中长大,依然这样出色。 寧正荣微微推了下眼镜,淡淡地说:“你妹妹这些天礼仪进步不少。” 寧秉宇也推了下鼻樑上的金丝眼镜,微微一笑:“假的。” 寧正荣:“……” 寧曼菲冷笑:“大哥说得对。” 寧曼安微笑:“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寧正坤则看著寧秉安。 见他静静地站在寧媛身边,一直从旁协助寧二夫人帮著寧媛戴上首饰,自然而然地为她戴上髮簪和项炼,宛如一对璧人。 寧正坤感慨:“出身大房的秉安和出身二房寧媛,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他们生的孩子,以后男孩子从火字辈,叫寧炎申,女孩子从景字辈,我看寧景星这个名字就很不错。” 寧秉宇&寧正荣:“……” 寧曼安:“……” 寧曼菲:“?!!” 寧家其余几兄弟,包括刚从国外赶回来的老四和老五,每个人的表情都是一言难尽。 但被电视镜头扫到的时候,表情都是微笑的。 第663章 两个世界 …… 奢华的宴会厅灯火辉煌,衣香鬢影间,觥筹交错,笑语不断。 然而,在同一座城市的某个角落,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却充斥著与宴会厅截然相反的死寂和压抑。 查美玲被捆绑在椅子上,狼狈不堪,原本精致的妆容也了,眼里却跳跃著火焰。 她面前的彩色东芝电视上,正播放著亚视转播的那一场拍卖会。 画面中,寧媛一袭高定礼服,优雅地站在寧二夫人身边,所有人都在对她露出笑来。 电视里画面映照在查美玲双眼里,奢华的帝王紫翡翠在她眼中是如此刺眼,仿佛在嘲笑著她的落魄。 “好看吗?你的好妹妹,现在可是风光无限啊!”查申楼沙哑的声音在空旷的地下室里迴荡。 他语气里充满了嘲讽和恶意:“这曾经是你的生活,可惜,现在属於寧媛,你什么都不是!” 查申楼粗暴地扯著她的头髮,迫使她抬起头,直视屏幕中那刺眼的画面,语气森冷——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以为你巴结上了寧家,就能继续在枝头上做凤凰了?做梦!” “放开我!”查美玲吃痛,挣扎著想要摆脱父亲的钳制,却被死死按住。 查申楼冷笑一声,手上力道更重了几分,语气中充满了刻薄的嘲讽—— “怎么,当初是谁信誓旦旦地说你没了你老子,也永远是千金小姐的,说寧二夫人永远疼你的?” “你闭嘴!”查美玲羞愤交加,却无力反驳。 “怎么,我说错了吗?”查申楼猛地將她的头甩向屏幕——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再看看她!你以为你姓寧?別做梦了!你姓查,是我查申楼的种!” 查美玲死死咬著唇,屈辱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你看看,你那好契爹契妈,还有你那前未婚夫多开心啊,他们可曾想过,你现在正像条丧家犬一样被我关在这里?” 查申楼的语气愈发恶劣。 “我告诉你,寧媛拥有的,原本都应该是你的!”查申楼面目狰狞,。 他仿佛要把这些日子所受的屈辱都发泄在查美玲身上:“如果不是因为寧家,我们查家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你老调重弹很多次了,你到底想怎么样!”查美玲猛地抬起头。 她声音嘶哑地问道,“既然已经逃了,为什么不乾脆逃到国外去,躲起来一辈子不回来!” “逃?”查申楼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 他鬆开手,任由查美玲像破布娃娃一样瘫软在椅子上:“我为什么要逃?我为什么要逃?我做错了什么?这一切,都是寧家欠我的!” 查美玲心中翻涌著屈辱、愤怒和绝望,她死死咬著嘴唇,直到尝到一丝血腥味,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把我抓到这里来,到底想怎么样?!” 他居高临下地看著查美玲,眼神阴鷙,语气森冷—— “我把你抓到这里来,就是让你看清楚,我们父女才是一条船上的人!” “你大哥是被寧秉宇害死的,这个仇,我一定会报!你作为他的妹妹,难道不应该出一份力吗?!” “那是你儿子,不是我哥!”查美玲毫不示弱地回击,“我妈只有我一个女儿,我没有哥哥!”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打断了查美玲的话,她被打得头偏向一边,嘴角渗出血丝。 “別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查申楼怒吼道,“你以为你大哥死了,你就能独吞查家所有的財產吗?別做梦了!你和你那贪婪的母亲一样,都该死!” “查家的財產?那是属於我和我妈的!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你从小就把我当成了一颗棋子,一颗用来巩固你地位的棋子!”查美玲猛地站起身。 “你和爷爷把我当成物件送给阿宇哥,我接受了,他不爱我,我也接受了,我从小学法律,修经营,学怎么操控人心,学怎么当一个豪门主母……” 她愤怒地直视著查申楼:“我为查家牺牲了那么多,凭什么要便宜了你那些私生子!” “你这个不孝女!”查申楼气急败坏,再次扬起手,狠狠地打了查美玲一巴掌。 “我是你老子!我说的话就是规矩!我给你的钱,才是你的钱,你马上把你帐户里所有的钱,全部转到我在国外的帐户上!” 查美玲咬牙切齿:“你做梦!我的秘书已经报警了!” 查申楼眼中闪过一丝狠毒的光芒,他缓缓地蹲下身,捏住查美玲的下巴,逼迫她与自己对视—— “你以为你有选择的余地吗?你就算不想要命,你妈呢?” …… 第664章 他来了 查申楼的威胁像一盆冰水,兜头浇灭了查美玲的愤怒,让她如坠冰窟。 她浑身颤抖,嘴唇毫无血色—— “她为查家生儿育女,任劳任怨,到头来却被你弃如敝履,你还有脸要伤害她!你凭什么这么对我妈?!就凭我妈没给你生个儿子?!” 查美玲猩红著双眼,她已经受够了查申楼的虚偽和自私。 明明自己这么艰难,好不容易才从泥潭里爬出来,现在这个罪魁祸首又跳出来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是!就凭这个!”查申楼暴怒,一脚踹翻了旁边的椅子:“你知道我这些年最羡慕的是什么吗?!” 他猛地逼近查美玲,猩红著眼嘶吼道—— “是寧家老二!他妈的,五个儿子!五个!各个都能独当一面!不说老大寧秉宇,精明强干,就连那个最没用的老三,也能帮著他妈打理私產!” “还有寧正坤!那老傢伙虽然偏心,但他也知道给自己留后路!寧曼安手段可不比寧秉宇差,硬生生从男人堆里杀出一条血路。” “就你,一事无成,哄人都不会,还被寧家那个捡回来的北姑取而代之!” 查申楼越说越激动,仿佛要把这些年积压在心头的怨气全部发泄出来—— “就我!就我他妈绝后了!我辛苦打拼下来的家业,將来都要便宜別人!” 查美玲从未见过查申楼如此失態,她心中恐惧的同时,也升起一丝悲哀。 原来,在查申楼心里,她这个女儿,还比不上一个儿子! 查美玲死死盯著他:“查家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是谁害的?是我妈吗?!你问问你自己,这些年你都干了些什么好事?!在外头沾惹草就算了,还去帮人卖毒品!” “我告诉你,查家不是被寧家搞垮的,是被你,是被你那些骯脏的勾当、愚蠢的野心给毁掉的!” 查美玲愤怒地尖叫起来—— “你羡慕寧家?你也不看看你自己,你有什么资格和寧家比?!” 查申楼被查美玲的话刺痛了神经,他暴怒地衝到查美玲面前,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恶狠狠地说:“你再说一遍?!” 查美玲依然倔强地瞪著查申楼:“我说错了吗?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查家在你手里败落,是你自己无能!明明家里的一切財產都是我的!” 查申楼咬牙切齿地问:“查美玲,我问你,寧秉宇把查家財產都交到你手里,是不是因为你出卖了我,出卖你大哥?” “咳咳……我没有!”查美玲被掐得喘不过气,却依然愤怒尖叫。 查申楼面目狰狞地道—— “没有?那寧秉宇为什么那么好心,把查家的財產都给你!” 查美玲不敢说自己把翡翠辣椒拿来换的,只咬牙不说话! 查申楼的手越收越紧,查美玲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查美玲,没有我和查家,你算个什么东西?!” 他毫不留情地讽刺她:“你以为你是法学博士就能在商场上混得风生水起?!別天真了!离开了查家,你最多就是个高级打工妹!” 查美玲感觉眼前阵阵发黑,她无力地挣扎著,却无法挣脱查申楼的钳制:“我……我才不是,我会和曼安姐一样,不,以后我会比她更优秀!” 查申楼眼神阴鷙:“你除了会纸上谈兵,还会什么?现在港府这帮白手起家的富豪,有几个是博士?!” 查美玲死命拍他的手挣扎:“那是时势造英雄!你们碰上了时代红利!” 查申楼又笑了,突然轻蔑地鬆开手:“红利?寧曼安大学没毕业就跑去演戏,为了一个歌星差点跟家里决裂,后来没几年婚姻失败,灰溜溜地滚回寧家!” “她也不是博士,现在却把寧家在澳府的酒店娱乐,港府的电视台经营得风生水起!” 查申楼看著查美玲狼狈地摔坐在椅子上,冷笑一声—— “你要是真有她一半的本事,我会不考虑你当继承人,不让你插手公司的事?这些年,你做出过什么成绩吗?” 查申楼顿了顿,语气里充满了嘲讽:“还有,乖女啊,別忘了,当初是谁捐了一大笔钱给剑桥,你才能进剑桥读书镀金的?要不是有查家给你撑腰,你以为你能在港府当香江第一名媛?”” 查美玲被他的话刺得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鲜血顺著指缝缓缓滴落,但她却浑然不觉。 查申楼毫不留情地嘲讽道:“这个世界不是所有女人都有本事当女强人的!看清楚你自己的上限,也是能力!” 查美玲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不怒反笑,眼底满是嘲讽:“你让我看清楚自己的能力,你不也没看清楚你自己的能力上限吗!!” “所以我才把家业给你大哥,你这种能力就该和二房的闻慧芳一样做个当家主母,男人身后的女人,你拿著查家的家財只会败光!” 查申楼厉声训斥。 查美玲顿住了,忽然悲凉地笑了起来:“说这么多,你也就是想否认我,然后要我把家產交出来!” “不然呢?!”查申楼突然冷静下来。 他看著查美玲:“我告诉你,你现在唯一的机会,就是帮我!帮我夺回属於我们查家的一切!否则別怪我这个做爹地的心狠!” 他点了根烟,叼在嘴里,伸手粗暴地拍了拍查美玲的脸:“好好考虑,乖女!” 说完,他摔门而出! 查美玲木然地跌坐在凳子上。 电视里转播的拍卖会,里面寧媛的光鲜亮丽,被眾人环绕和她自己此刻的狼狈像两个世界。 查申楼那个畜生別的没说对,但有一点是说对的—— 寧媛现在拥有的一切,是她的,是她曾拥有的一切。 可是为什么,一切都变了…… 从寧媛被认回寧家开始……从自己错失拿回寧媛手里的翡翠辣椒的机会后……一切都在失控。 …… 另外一边,海岸夜色深沉,这晚除了冬日海风凛冽,倒也算月明星稀 一向会在深城湾靠港府方向巡逻的港府海关船只这晚不见踪影。 海上一艘渔船从深城湾一路向港岛方向而去,和一艘港府渔船接头后不久,渔船也向港府方向开了过去 不多时港府渔船停靠在了屯门一处小码头上。 上面下来了一批足足十多个彪形大汉,全脚踩战地靴,做黑衣蒙面做佣兵打扮,而且一言不发。 码头自然有人来接应,与为首身形高挑的男人低声说了几句,就都上了几辆麵包车,一路往新界方向开了过去。 一个半小时后,他们的车子停在一处不起眼的两层楼的別墅前。 东尼带著一群西装革履的保鏢在门口迎接。 为首的男人自然而然地伸手和他握了握。 东尼把人迎了进去:“先在大厅休息一会,看看货。” 男人戴著黑色的头套,全身露在外头的只有出线条流畅、肌肉结实的小臂,以及一双如同鹰隼般冰冷幽暗的凤眼。 第665章 僱佣兵 上 他微微侧过脸,目光扫了一眼身后那位身高超过一米九的魁梧大汉。 接收到指示的大汉沉稳地点了点头,带著几个人走到客厅中央,抬起穿著军靴的大脚,猛地向前一踹。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那几个原本码放整齐的黑色金属箱子盖子应声弹开,露出里面令人胆战心惊的“货物”。 各种型號的重型枪械整齐地排列在箱子里,在灯光下泛著冰冷的光泽,还包括杀伤力极强的手雷和炸药。 魁梧的大汉从箱子里拿起一把德制mp5衝锋鎗,隨手丟给了领头的男人“头儿,货不错!” 男人稳稳接住衝锋鎗,修长的手指在枪身上灵活地滑动,熟练地拉动枪栓,检查弹匣。 一系列动作如同行云流水般自然流畅。 他淡淡点了点头,表示对这批货的认可。 见状,其他手下也纷纷上前,打开箱子,仔细检查和调试著里面的武器装备。 东尼脸对男人认真说道:“李督察稍后会来和各位碰面,和大家详细说说情况,也会在行动中协助各位,这里准备了一些水和宵夜,请隨意取用。” 男人听了东尼的话,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惜字如金:“不必,我们自带。” 东尼听到男人的回覆,心领神会。 他知道,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这些人在行动结束之前,是不会动用港府提供的任何食物和水的。 这是他们这类人一贯的行事准则——执行任务,安全和保密是他们的第一要务。 东尼没有再多说什么,简单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之后,便带著手下暂时离开了大厅,把空间留给这些全副武装的“客人”。 男人目送著东尼一行人离开,这才慢慢地伸展了一下自己因为长时间舟车劳顿而有些僵硬的四肢。 他走到大厅中央的沙发旁,长腿一伸,在沙发上坐下来。 他把一直拿在手里的mp5衝锋鎗搁在腿上,开始熟练地装填子弹,准备迎接即將到来的行动。 大厅里,电视机开著,正播放著亚视晚间新闻。 “头儿,这批货比上次的还带劲啊!”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扛著火箭筒,兴奋地瞄准了一下。 男人没搭话,冰冷的目光落在了一闪而过的电视屏幕上,因为正好跳到了正转播著圣诞的节目。 其中最招人眼的便是在丽晶酒店举办的盛大拍卖会。 衣香鬢影,觥筹交错间,男人一眼就看到了台上闪耀夺目的寧媛。 她穿著一袭香檳色长裙,乌黑的长髮盘起,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几缕碎发散落在耳边,更衬得她肌肤胜雪。 璀璨的灯光下,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眸流光溢彩,整个人仿佛会发光一般,耀眼夺目。 寧二夫人正亲昵地牵著她的手帮她戴翡翠手鐲,而寧秉安站在她身侧,正低头,动作轻柔地替她戴上了一条翡翠项炼。 宛如一家三口的画面让男人呼吸一滯,目光瞬间变得幽深莫测起来。 男人眯起眼,目光一寸寸扫过电视屏幕里寧秉安那张清俊的脸,以及他落在寧媛锁骨处的手指,眼底的寒意几乎要凝成实质。 “嘖嘖嘖,男帅女美,这对资本主义世界的金童玉女还挺般配的嘛。”先前那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放下火箭筒,隨口来一句。 “啪!” 话音刚落,他的后脑勺就挨了一巴掌。 “胡说八道什么?!”打他的是一个气质沉稳的男人。 他压低了声音,不客气瞪了大汉一眼:“不该问的別问,不该说的別说,管好你的嘴!” 电视台里那美女分明是……嫂子! 被打的大汉捂著脑袋,一脸委屈地嘟囔道:“我就是隨口说说嘛,这么凶干嘛……”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没有理会他们的爭吵,他的目光始终紧紧地锁在电视屏幕上。 看著寧媛挽著那个男人的胳膊下台,看著他们在人群中翩翩起舞,宛如一对璧人。 看著她的那些上流社会的精英的亲人们和她一起合影。 她笑容仪態从容大方,仿佛天生就是港府的人,从未离开过母亲和其他亲人身边。 那个姑娘,忽然之间就不是那个村里冲他笑著招手的小知青了。 电视屏幕上反射的光芒在他幽深的瞳孔中闪烁不定,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情绪。 他像一个躲藏在黑暗中的黑色幽灵,只能隔著电视看著她在闪光灯下耀眼夺目。 就好像……他们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头儿,您没事吧?”瘦小的男人见状,小心翼翼地问道。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摇了摇头。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没什么情绪地开口说:“我没事,你去看看李督察什么时候到,让他儘快。” “是。”瘦小的男人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男人继续站在窗边,看著远处的港岛街道,淡淡地说:“……准备行动。” …… 地下室里瀰漫著一股潮湿的霉味,昏暗的灯光下,查美玲抱著手臂狼狈地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她已经在这里被关了大半夜,从最初的惊慌失措,到现在,除了对未知的恐惧,更多的是一种屈辱和愤怒。 “你说查申楼干嘛绑架自己女儿啊?还是亲生的!”门外传来男人粗鲁的声音,带著毫不掩饰的好奇。 另一个声音压低了些,却难掩幸灾乐祸的语气,“谁知道呢,这年头有钱人家的破事多著呢,说不定是为了爭家產,把女儿绑了威胁老婆?” “这查家大小姐也够倒霉,摊上这么个爹……” 查美玲听著门外两个悍匪的对话,心中一阵苦涩。 不能坐以待毙,让查申楼把她好不容易拿到手的財產拿走,她得想办法逃出去! 查申楼应该不敢真的伤害她,她要先跑出去! 只要她能逃出去,就还有机会! 查美玲观察周围的环境,寻找著任何可以逃脱的可能性。 地下室的门窗都被封死,唯一的出口就是那扇厚重的铁门,但顶上有个透气窗! 查美玲爬上凳子,摇晃了下透气窗,原本也不抱希望,结果透气窗却因为年久失修,竟真的晃出了个口子! 查美玲眼睛一亮,试图去把透气窗的铁柵栏扯开! “你在干什么?!” 突然,一个冰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嚇得查美玲浑身一颤。 她转过头,只见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站在门口,手里拿著一根橡胶棍,正冷冷地看著她。 第666章 战斗 查美玲的心猛地一沉:“……” “想跑啊?”悍匪头目冷笑一声,忽然过去,一把揪住她的胳膊,將她从椅子上拖下来! “啊!放开我!你弄疼我了!”查美玲吃痛地叫出声来,“我是查申楼的女儿!你不能这么对我!” “查申楼的女儿?”悍匪头目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男人语气中充满了嘲讽:“你以为就凭他,能雇得起我们?” 他猛地將查美玲甩在地上,居高临下地看著她,眼神冰冷得如同看著一个死人—— “我告诉你,他不过是我们上线养的一条狗!就算杀了你,查申楼那老东西也不敢吭一声!” 查美玲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脑海中一片空白。 什么叫上线? 查申楼受僱於什么人? 她仔细看,这才发现这帮悍匪看起来,气质完全不像街头喋血混混。 那种气质更像以前寧秉宇聘过的僱佣兵! 包括对方的武器……太专业了! 还有口音,一股子abc味,里面还有不少外国人! 她以前在美国和非洲玩过狩猎,这些人的武器几乎都是最新的军用品!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帮著我爸做这种事?”查美玲忍著疼痛,试图从他口中套出更多信息。 查申楼到底在给什么人做事! “不该问的別问!给我老实点!”悍匪头目不耐烦把揪住查美玲的头髮。 悍匪头目不顾她尖叫,將她从地上拖起来,像拎小鸡仔一样將她拖到地下室水管边,拿了绳子把她捆了起来。 “你最好早点听你爹地的话,把钱给他,不然他说不定都保不住你。” 男人恶意满满地笑著,在她屁股上狠狠捏了一把。 恐惧像冰冷的蛇,一点一点缠绕上查美玲的心头,几乎要让她窒息。 悍匪头目啐了一口,转身走出门外,对站在门口的查申楼说道—— “查老板,你女儿不太听话啊。” 悍匪头目伸出粗壮的手指用力戳了戳查申楼的胸口—— “我告诉你,我们这帮兄弟最近为了保护你,可是憋了一肚子火!没上她已经是看在你面子上,已经是看在钱的份上了,你可得管好她,別让我们难做!” 查申楼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堂堂查家家主,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窝囊气?! 看著地下室里狼狈不堪的女儿,心里又气又恼,但他也知道,现在不是教训女儿的时候。 他咬著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阿虎,你放心,我女儿我会好好管教的,钱的事我会儘快安排,绝对不会亏待各位兄弟!” 他现在自身难保,还要指望这帮亡命之徒帮他脱身,只能暂时忍气吞声。 被叫做阿虎的悍匪头目冷哼一声,拍了拍查申楼的肩膀,语气意味深长—— “查老板,识时务者为俊杰。行了,时间不早了,我们兄弟几个还要吃宵夜,你自己看著办吧。” 说完,阿虎便带著几个手下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地下室。 查申楼看著他们离开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阴狠的光芒。 一帮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傢伙,他总会收拾他们的! 客厅里,丰盛的宵夜已经摆满了桌子,香气扑鼻,让人垂涎欲滴。 “老大,来,干一杯!” 一个身材瘦小的悍匪,端起一杯酒,笑嘻嘻地走到阿虎面前,想要敬他一杯。 “滚一边去!执行任务的时候,谁让你喝酒的?” 阿虎一脚踹在瘦小悍匪的屁股上,怒骂道。 “哎呀,老大,別生气嘛,就喝一杯,一杯……” 瘦小悍匪嬉皮笑脸地躲闪著,还想再劝阿虎喝酒。 “砰!” 一声枪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瘦小悍匪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不可置信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 那里赫然出现了一个血窟窿,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他的衣服。 瘦小悍匪的笑脸还凝固在脸上,直挺挺地向后倒去,撞翻了桌上的酒菜,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原本喧闹的客厅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阿虎反应极快,他一个翻滚躲到沙发后面,抄起放在桌上的衝锋鎗,对著子弹射来的一阵狂扫,怒吼道: “有敌人!” 回应他的是更加密集的枪声,“砰砰砰”子弹如同雨点般倾泻而下,打在墙壁和家具上,留下密密麻麻的弹孔。 枪声在空旷的客厅里迴荡,震耳欲聋。 “操!有埋伏!” 阿虎一边咒骂著,一边猫著腰躲避子弹。 他身后的几个悍匪也纷纷掏出武器,对著枪声传来的方向射击,训练有素地组织反击。 客厅里陷入一片混乱,枪声、叫骂声、桌椅翻倒声混杂在一起,震耳欲聋。 查申楼嚇得脸色惨白,他躲在沙发后面,身体瑟瑟发抖,满心却愤怒又恼火。 他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有人在这个时候杀上门来! 难道是寧家人? 不,不可能! 寧家就算再有势力,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找到这里!而且他抓的是自己女儿,又不是寧家人! 那会是谁? 地下室里,查美玲被突如其来的枪声嚇得脸色苍白。 她拼命挣扎著,想要挣脱绳索的束缚,可是这根绳子绑得很结实,她根本无法挣脱。 “怎么回事?外面怎么会有枪声?” 该死! 到底是谁?! 查美玲心中恐惧和希望交织。 是警方吗,警方来救她了? 她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她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 …… 客厅里。 “砰!砰!砰!” “啊!” “啊!” 伴隨著枪声,惨叫声接连响起,那些悍匪们一个个中弹倒地,鲜血染红了地板。 阿虎看著倒在血泊中的手下,眼睛里充满了血丝,脸上写满了惊恐和绝望。 “带查申楼走!我来断后!”阿虎怒吼著。 该死的,他们大意了,刚才不该脱下防弹衣! 查申楼活著,他们才能拿到上头人给的巨额赏金! 他心里清楚,对方是有备而来,而且火力凶猛,再这样下去,他们迟早会被对方包饺子。 他躲在沙发后面,透过缝隙观察著外面的情况,试图找到对方的踪跡。 第667章 你们是什么人!! 客厅里的枪战已经进入白热化。 他手下的兄弟一个个倒下,惨叫声不绝於耳,空气中瀰漫著浓重的血腥味。 “老大,我们好像被包围了!”一个悍匪躲在墙角,声音颤抖地喊道。 “闭嘴!怕什么,老子什么阵仗没见过!”阿虎怒吼一声,但握著衝锋鎗的手却微微颤抖著。 他从未见过如此狠辣的对手,对方枪法精准,战术嫻熟,而且人数眾多,仿佛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索命恶鬼,不把他们赶尽杀绝决不罢休。 “除了带查申楼的人,其他人跟我后撤到二楼!”阿虎当机立断,决定撤退。 然而,就在这时,窗户玻璃突然炸裂,几个黑影如同鬼魅般闪身从二楼跃出,手中锋利的匕首寒光一闪,直接割断了两个逃往二楼悍匪的喉咙。 鲜血喷溅而出,染红了洁白的墙壁,两个悍匪甚至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便软绵绵地倒在了血泊中。 “啊——” 剩下的悍匪的闷哼喊叫声响彻整个客厅。 阿虎看著自己兄弟一个个倒下,双目赤红,怒火中烧。他端起衝锋鎗对著黑影疯狂扫射,子弹如同雨点般倾泻而出,將墙壁打得千疮百孔。 然而,那些黑影却仿佛能够预知未来一般,轻鬆躲过所有的子弹,身形鬼魅般穿梭在客厅之中,每一次出手,都必將带走一条鲜活的生命。 阿虎躲在沙发后面,他的一名队员躲闪不及,被子弹击中,发出一声惨烈的哀嚎。 “啊!我的腿!我的腿!” 队员痛苦的呼救声,让阿虎的心猛地一沉。 那名队员的腿上鲜血淋漓,子弹击碎了他的膝盖骨,白色的骨碴混杂著血肉,暴露在空气中,触目惊心。 该死! “阿ken!”阿虎怒吼一声,想要衝出去救人,却被另一个队员拉住。 “老大,冷静点!我们现在衝出去就是送死!”那个队员焦急地说道。 阿虎咬著牙,他知道队员说得对,如果再这样下去,他们迟早会被对方全部歼灭! “该死!这帮傢伙到底是什么来头?”阿虎看著身边越来越少的兄弟,心中升起一股无力感。 这他妈是什么人?! 枪法竟然如此恐怖! 他见过不少狠角色,但像这样杀人如麻,枪法精准到变態的,还是第一次见! 不,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对方个个都是高手,枪法精准,而且非常善於夜战和近战。 这种打法…… 阿虎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这种打法,怎么和当初他在三角洲特种部队服役的时候,潜伏在越南附近作战时候遇到的中国人那么相似? 难道…… 不,不可能! 那些人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阿虎用力摇了摇头,將这个荒谬的念头拋到脑后。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他必须想办法突围出去! 想到这里,阿虎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他趁著对方火力稍弱的空隙,猛地从沙发后面站起身来,端起放在一旁的m2hb重机枪,对著枪声传来的方向就是一通疯狂扫射! “噠噠噠噠噠……” 震耳欲聋的枪声,瞬间响彻整个客厅。 m2hb重机枪的威力巨大,子弹如同雨点般倾泻而出,將墙壁和家具打得千疮百孔,木屑和碎石四处飞溅。 阿虎冒著肩膀被打穿的风险,疯狂地扣动著扳机,子弹呼啸著射向敌人,硬生生地將对方压制了下去。 “衝出去!” 阿虎怒吼一声,趁著这个机会,扛起重型衝锋鎗,带著剩下的几名悍匪,猫著腰拼命边开枪边冲向大门。 就在这时,又一个黑影从天而降,竟然一脚踹翻了一个巨大的大理石茶几,挡住了他射向另一个黑影的子弹,顺手扔出一个手雷,闪身跃到一处墙壁后。 下一刻—— “轰!” 又是一声巨响,客厅的墙壁被直接一个大洞,爆炸的衝击波瞬间让客厅残存的悍匪们瞬间晕晕或者被炸死。 只剩下阿虎躲在那大理石茶几下,逃过一劫,却被震得头晕脑涨,正打算把自己弄出来。 但却忽然听见后脑勺“喀嚓”一声清脆的枪枝上膛声。 阿虎僵住了。 他转身看向身后的人,咬牙切齿:“你们到底是……谁派来的僱佣兵?!” 此时七八个黑影从房外闪入开始收拾残局,他们全程一言不发,只用一套特殊手势交流。 他一看那套手势,瞬间瞳孔一缩,驀然看向他们:“你们是中国人……” “啪嚓!”一声,原本顶在他脑门上的枪口突然塞进他嘴里。 拿著枪的高大男人,冷淡地用一口流利的伦敦腔英语说:“不,我们是英国人,来旅游的,听不出我的口音很標准么?” 阿虎嘴里全是硝味,浑身发僵:“……” holly shit!说英式英语就是英国人,那他会说非洲土著语,他是非洲人好了! …… 地下室里,查美玲的心跳如同擂鼓,一下一下敲击著她的耳膜。 外面的枪声越来越密集,夹杂著男人们恐惧的喊声,还有重物倒地的声音。 她仿佛都能闻到空气中瀰漫的血腥味。恐惧像冰冷的蛇,缠绕著她的身体,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砰!”的一声巨响,地下室的门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撞开,木屑四溅。 查美玲惊恐地睁大眼睛,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逆著光站在门口。 他全身都被黑色的作战服包裹著,脸上戴著黑色的面罩,只露出一双凌厉冰冷如鹰隼的漂亮眼睛,危险又迷人。 查美玲的心瞬间猛烈地跳动了起来,她浑身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过瞬间,她就认出了这双眼睛,那是属於那个男人的眼睛,即使隔著面罩,她也绝对不会认错。 她见过他这副打扮,別人都认不出,可她不知道为什么一眼就认出来了! “你……”查美玲觉得自己像溺水的人,终於抓到了一块浮木,她的眼里闪著希冀的光芒 “你……你们是来救我的吗?”查美玲的声音颤抖著,带著劫后余生的惊惧,还有一种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隱秘雀跃。 她下意识地想整理一下被汗水浸透的头髮,好让自己看起来在他面前不那么狼狈。 高大英气的男人居高临下地看著她,目光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不,甚至比陌生人还要冷漠,因为他眼里甚至还带著一丝厌恶。 他只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便移开了视线,对著身边那个块头最大的男人用中文吩咐道:“交给你了,收拾好,带出去。” “啊?”那个男人愣了一下,隨即露出为难的神色,“头儿,这女人这副样子带过关很麻烦啊!” 查美玲的心臟猛地一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 什么意思? 什么叫“带出去”?什么叫“过关”? 他们要把她带去哪里?內地吗? 为什么要把她带回內地? 难道……唐珍珍真的醒了?! 第668章 我也不知道取什么鬼名字了 查美玲心头一凛,一股莫名的恐慌从心底升起,唐珍珍醒了? 唐珍珍怎么会醒?不可能! 医生明明说过她醒过来的机率很小,而且內地的医疗水平那么差! 查美玲用力咬著下唇,几乎要將那鲜红的唇瓣咬出血来。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努力用镇定的语气问道:“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男人没理会她,冷漠地转身带人离开。 查美玲下意识踉蹌著追出去:“等一下!” “你老实点,把你这身衣服换了!”男人身边那个块头最大的男人不耐烦地抓住她胳膊。 他別开脸,扔她一件不知道哪里剥下来,带著男人汗臭味的衣服:“穿上!” 查美玲本来想拒绝,可是一低头看见自己身上单薄的礼服破损得不成样子,腿和腰都春光大露。 她一咬牙,扯了那件衣服穿起来。 穿好之后,两名黑衣人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起查美玲,將她带出了地下室。 出了地下室,眼前的一切让她更加心惊胆战。 別墅里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弹孔和血跡,空气中瀰漫著浓烈的血腥味和火药味,仿佛人间炼狱。 那些绑架她的悍匪,此时都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生死不明。 查美玲劫后余生,脸色惨白,胃里一阵翻涌,差点吐出来。 她踉蹌著后退,直到后背抵上一堵冰冷的墙壁,才堪堪站稳。 这时,一个戴著面罩身材中等的精悍的男人快步走了进来,身上都是血,让人不敢直视。 “头儿,查申楼死了。”男人声音低沉,却难掩语气中的凝重。 查美玲闻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尖锐的指甲刺进了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疼痛,却也让她混乱的思绪稍微清醒了一些。 死了? 就这么死了? 她从未想过,他会死得这么突然,这么毫无徵兆。 那个男人,她的父亲,为了利益拋弃了她和妈妈,不惜將她推入火坑,甚至绑架她! 但血缘的牵绊,却让她无法做到真正的无动於衷。 一时间,各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有震惊,有恐惧,有解脱,甚至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悲伤。 高大清俊的蒙面男人显然对她的反应毫无兴趣,他立刻转身,语气不悦又阴沉:“不是要留活口吗?怎么搞的!” “头儿,我们也没想到……”跟在他身边的男人脸上带著几分懊恼—— “刚才追出去的时候,是查申楼身边的人引爆了炸弹,威力很大,我们几个兄弟都有受伤。” 男人闻言,脸色顿时一沉:“伤势怎么样?严重吗?” “还好,兄弟们都只是轻伤,正在包扎。”男人沉声回答道。 “通知寧秉宇,让他安排最好的医生,医药费算他的。”男人语气果决,不容置疑。 “去刚才的爆炸现场!”他立刻带人向外走去。 查美玲下意识想跟过去,但是被看押她的高大男人不客气地直接“咔嚓”一声戴上手銬。 查美玲瞬间脸色难堪地咬牙道:“你们干什么,我才是受害者!我要投诉你们!” 高大男人“嘿嘿”一笑,轻蔑地说:“你是受害人还是罪犯,那还真不好说。” 查美玲一窒,下意识转开头去看那个男人,但是对方已经带人去了別墅后面。 爆炸地点在別墅后的一片树林里。 空气中瀰漫著刺鼻的硝烟味,混合著血腥味,令人作呕。 原本茂密的树林被炸得面目全非,焦黑的树干东倒西歪,地上是大大小小的弹坑,空气中瀰漫著硝烟味和血腥味。 三具残缺不全的尸体散落在四周,被炸得四分五裂,血肉模糊,根本无法辨认身份,令人毛骨悚然。 男人面不改色地环视四周,眉头紧锁,冰冷的目光仿佛能够穿透一切。 “確定是这里爆炸的?”他语气低沉,带著一丝寒意。 “是,头儿。”负责匯报的男人沉声说:“刚才爆炸的时候,查申楼和那些悍匪在一起,他身上穿的衣服和其中一具尸块一样……” “查申楼的尸体呢?”男人面无表情地看向那些尸体,目光锐利如鹰隼。 “这边!”立刻有手下人带著他过去指认一些残留著格子布料的尸体。 男人屈著大长腿蹲下来,直接上手翻动尸块,尤其注意检查尸体的手部。 好一会,他才起身,把染著人体组织液和血的手套脱下来,扔在尸体上。 “通知李督察,让他带人来处理现场。”男人语气冰冷地下达命令:“记住,封锁消息,不要走漏任何风声。” “是!”手下领命,立刻去打电话。 男人站在原地,目光深沉地望著眼前一片狼藉的景象,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片刻之后,他带人转身离开,只留下一道冷峻的背影。 天很快亮了起来,没有人知道这山脚下別墅发生了什么,只是来了很多阿sir和收尸车。 …… 平安夜拍卖会之后第二天是圣诞节。 按照著慈善拍卖的议程,寧媛和寧秉安、寧二夫人还需要去访问港府保良局儿童院和安老院,探望孤儿和孤寡老人。 还要出席慈善基金的签署仪式等等…… 一整天的慈善活动下来,寧媛感觉自己脸上的笑容都快僵硬了。 闪光灯不停地闪烁,记者们长枪短炮地围追堵截,让她头晕目眩。 圣诞节的香港,维多利亚港两岸灯火璀璨,霓虹闪烁,街道上热闹非凡。 寧媛却毫无兴趣,现在只想泡澡、泡脚、钻被窝三件套。 回到车上,寧媛揉著自己酸痛的小腿,精致的脸上难掩疲惫:“好累。” “怎么?当了一天名媛,感觉如何?”坐在她身旁的寧秉安,依旧是那副清冷淡雅的模样,仿佛没有任何疲惫感。 “名媛不好当。”寧媛將高跟鞋踢到一边,往边上靠窗,直接葛优瘫—— “要是能天上掉钱,不用履行这些义务就好了。” 寧秉安一愣,忍不住笑出声来,雋秀疏冷的眉眼间染上几分暖意。 “二婶晚上还要参加另外一个慈善宴会,让你我先回浅水湾,已经是很体贴你了。” 他倒是第一次看见女孩子在自己面前这么没形象。 车子在寧家豪宅前停下,寧媛正要推门下车,却突然一个趔趄。 寧秉安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眉头微微皱起:“小心点。” “谢谢三哥。”寧媛笑笑,低头瞅了眼自己的脚。 高跟鞋的扣子不知道什么时候鬆开了。 寧秉安顺著她的目光看去,什么也没说,只是自然而然地蹲下身,替她將鞋扣扣好。 “不用!我自己来!”寧媛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嚇了一大跳,马上想要抽回脚。 “別动。”寧秉安头也不抬,语气中带著一丝不容置疑:“高跟鞋要穿好了,不然容易受伤。” 下一刻,他修长的手指灵活地將鞋扣扣好,动作轻柔而熟练,也没有一点僭越。 寧媛马上闪开一米的距离,淡淡说:“谢谢三哥,但是我不是残废,这点事以后我自己来就好!” 说完,她直接转身就进门去了。 寧秉安看著她毫不客气和警惕的样子,丹凤眼里闪过幽暗的光,也没说什么,平静地吩咐司机一些事,然后才进门。 然而,別墅顶楼,一道冰冷锐利的视线,一直注视著门口发生的这一幕。 第669章 拿自己妹妹付帐天经地义 参加了一天活动,寧媛回到房间,脱掉繁复的礼服长裙,隨手扔在一边。 她走进浴室,打开洒,任凭温热的水流冲刷著疲惫的身体。 浴缸里早已放好了热水,淡淡的薰衣草香气瀰漫在空气中,让人忍不住想要放鬆身心。 一天的活动,虽然钱是真的捐了很多出去给保良局和安老院,可是还得配合宣发活动。 各种虚偽的笑容和应酬,已经够累的了。 结果有个活动遇到了寧曼菲,总是忍不住阴阳怪气地刺她,好像她抢了她的宝贝似的。 “之前明明在內地只是不太看得起我,现在不知道她发什么神经!哪都少不了奇葩!” 寧媛嘀咕一句,抓起水瓢,將温热的水浇在自己白皙的肩头。 仿佛这样能冲刷掉那些疲惫。 寧媛在浴缸里足足泡了半个小时,才懒洋洋地起身。 洗完澡舒服多了,等会还要拿草药泡脚,寧媛也懒得穿睡衣,直接擦乾身体就换上一件舒適的真丝睡袍。 然后她哼著轻快的苏联小曲,边擦头髮边出门。 “喀秋莎站在峻峭的岸上,歌声好像明媚的春光……去向远方边疆的战士,把喀秋莎的问候传达……” 然而,刚走到门口,她脚步一顿,精致的脸上顿时没了表情。 寧媛退了一步,返回洗漱梳妆镜前,隨手拿起一根长又华丽尖锐的金属髮簪。 然后,她一边漫不经心地將一头乌黑的长髮挽起,一边继续哼著苏联小曲,往外走。 “她在歌唱心爱的人儿,她还藏著爱人的书信……驻守边疆年轻的战士,心中怀念遥远的姑娘……” 走到床边时,一双强有力的手臂突然从身后环住她的腰肢,將她紧紧地禁錮在怀中。 寧媛反应极快,似乎一点没被嚇到,反手毫无停滯便凶狠將手中的髮簪朝著身后的人刺去。 “呲——” 尖锐的髮簪划破空气,却在距离对方喉咙几厘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对方显然早有准备,大手一挥就轻鬆扣住了她的手腕。 寧媛吃痛,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对方一把搂住腰肢,整个人都被禁錮在一个坚硬滚烫的怀抱里。 “唔……” 寧媛挣扎著,却发现自己完全无法撼动对方分毫。 该死!这力气也太大了吧! 寧媛瞬间眼一眯起,抬脚狠狠一蹬边上放著朵的艺术圆茶几,借著力度,又猛地抬头,拿自己的后脑勺狠狠撞对方的鼻子! 荣昭南教过她,人的鼻子是很脆弱的,后脑勺却非常硬,能把勒住你的敌人的鼻骨撞碎! “砰!” 一声闷哼,对方显然被撞得不轻。 寧媛痛的脑子都有点嗡嗡的,但还是一呆,然后猛地回头,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昏暗的灯光下,戴著黑色厚厚战斗面罩,只露出嘴和眼睛男人正单手捂住下巴。 千钧一髮之际,多年的实战经验让他立刻抬头,只是下巴被撞得差点脱臼。 但那双深邃锐利的凤眼,却像是有著摄人心魄的魔力,让寧媛瞬间一眼认出是谁! “荣……” 寧媛刚要开口,男人却忽然低头,精准地擒住她的下巴,狠狠地吻了下来。 这个吻,带著浓烈的侵略性和占有欲,仿佛要將她整个人吞没。寧媛猝不及防,被吻得大脑一片空白。 他身上熟悉的男性气息夹杂著一丝硝烟味和血腥味,即使混合著淡淡的沐浴露香气,也掩盖不住那股肃杀之气。 分明是精心清洗过,换了一身乾净的衣服,可那股味道依然挥之不去,仿佛是从他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一般,令人心惊。 寧媛挣扎著想要推开他说话,却被他强势地按住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他的舌尖撬开她的贝齿,肆意地扫荡著她的口腔,掠夺著她呼吸。 “唔……”寧媛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用力地捶打著他的胸膛,却像是打在一块坚硬的钢铁上,没有丝毫作用。 男人终於放开了她,但依然將她紧紧地禁錮在怀里,岔开长腿,肆无忌惮地坐在她柔软的床上,像抱著自己的玩具和人质。 男人声音在她耳边沙哑低沉地响起:“有些日子没见著了,寧七小姐,想我了么?” 他低哑的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明明冷淡的眼睛里却像燃著让人心惊的火焰。 他黑曜石般的眸子紧紧地盯著她,手也不客气地直接探入她衣服里。 寧媛下意识地红了脸,到抽一口气。 这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他,不是乡下那个闷声不响的年轻下放犯。 也不是內地一身警服时高岭之的样子,亦不是和向家兄弟周旋时特战队指挥官。 在內地的他哪怕混不吝的时候,身上那种克制和禁慾的感觉,底色都是带著正气的。 但此刻,明明是一个人,他陌生又野性,甚至可以用粗野形容,身上那种奇怪的暴烈气息,完全让人无法联想起內地那个他。 不像警察,像个悍匪 寧媛眼角染上一点红晕,下意识地捏住他的手:“等……等一下……” 他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还有,现在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 “等什么,七小姐在等你没血缘关係的三哥?”他轻哂一声,低头咬住她柔软的耳垂。 寧媛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弄得哭笑不得,这人八成是看见寧秉安这两天陪著她,吃醋了! 她刚想开口解释,门口就传来了吵吵闹闹的声音,伴隨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夹杂著寧曼菲尖利的声音: “怎么回事?大晚上的,这是干什么呢!” “哎哟,我的二小姐,您可小心点,上楼梯別摔著了!” 寧媛扶额,得,怕什么来什么。 她刚才和荣昭南“切磋”的时候,一时激动踢翻了桌子,估计是惊动了外面的佣人和保鏢。 这栋別墅里隔音效果是不错,可她那一下动静太大,被人听见了也正常。 “去,问她在房间里搞什么,拆家啊!”寧曼菲不耐烦的声音响起。 “七小姐,您没事吧?”安吉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我没事,刚才不小心撞到桌子了。” 寧媛回应,同时不忘瞪了一眼坐在床上,一副事不关己模样的男人! 都怪他从窗子爬进来,搞什么突袭! “撞到桌子?”门外传来寧曼菲一声嗤笑—— “內地北姑就是没素质,大晚上的,踢踢打打做咩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寻仇的呢!” 寧媛一边按住男人继续乱来的手,一边不客气地隔门懟:“因为我没素质啊,你不是明知故问吗?” 寧曼菲噎住:“……” 连边上的女僕长安吉拉和几个佣人保鏢都差点忍不住想笑。 寧媛看向荣昭南,伸手想把男人的脸推开一些,可他却纹丝不动:“你能不能先放开我……” 要是让寧曼菲看见她房间里有个男人,明天她“不检点”的新闻就能上港府娱乐版的头条!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男人反手扣住她按在自己唇上的手。 “不能,寧大少会解决她们的。”他低头反身將她压在身下,声音请冷暗哑:“我是他请来的僱佣兵,他拿自己妹妹付帐,理所当然。” 第670章 付帐完毕 寧媛简直被他这番话给气笑了,这男人是脑子烧坏了吗?什么僱佣兵,什么付帐,他以为在拍什么岛国片吗? 真是被寧秉宇那条粉肠给教坏的! 门外,寧曼菲还在鍥而不捨地敲门,尖利的声音像指甲抠在玻璃上,让人忍不住起鸡皮疙瘩: “好你个北姑,翅膀硬了是吧!有二婶撑腰了不起是吧!就你这样的货色,也配和我们家秉安一起出门?你给我出来!” 房间內,寧媛却忍不住扶额,今晚家里长辈都不在,连老太爷都因为身体不舒服住进了医院的疗养病房,难怪寧曼菲敢这么囂张! 寧曼菲敲著门:“你给我出来!別以为躲在房间里我就拿你没办法!” 还没等寧媛想好对策,寧曼菲身后就传来寧秉宇冰冷的声音,带著一丝嘲讽:“小妹,还有我撑腰!” 寧曼菲转头看向寧秉宇,他身后除了东尼,居然还有两个全副武装的保鏢跟著。 寧曼菲一僵,但还是不肯服输:“阿宇哥,不是我说你,你看你找回来的什么人……” 房间內,寧媛被荣昭南压在身下动弹不得,听著寧曼菲在外头像个泼妇骂街,心里腾地升起一股火。 她刚想爬起来,却被荣昭南一把拉住。 他顺势一掀,直接將她的睡袍剥落,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 “你干什么?!”寧媛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想要拉住睡袍,却被他一把握住了手腕。 荣昭南却置若罔闻,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摩挲著她细嫩的肌肤。 他忽然低头再次吻住她,恶劣地笑著说:“七小姐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什么都听家里安排了?” “唔……”寧媛挣扎了一下,却被他扣住手腕压在头顶。 “嘘……”危险又性感的男人用食指轻轻按住她的唇瓣,凉凉地说:“別说话,先办正事。” 他已经欺身而上,然后直接把她压在身下! …… 房门外。 寧秉宇指尖夹著烟,打断寧曼菲的话:“二妹你对大伯安排秉安和小妹出席活动,有什么意见?” 寧曼菲还想说什么。 寧秉宇已经冷声下令:“来人,送二小姐回房。” 东尼便带著人朝著寧曼菲走去,寧曼菲气得尖叫:“你们敢!” 其他佣人们面面相覷。 他们都感觉寧秉宇这位未来继承人眼底闪过不耐,还有身上的那种冷酷的压迫和逼窒感。 这位大少爷平时看著还是比较温文尔雅,对佣人们也从未颐指气使过。 可谁都没忘记寧大少是家族继承人,和老太爷和大老爷一个脾气,只是隨著时代发展,他更独断专横,只是会掩饰在文雅面具下。 寧曼菲也不是傻子,她也感觉到了寧秉宇身上气息不对。 她甚至敏锐地看见这东尼靴子上还有没擦乾净的血渍。 寧曼菲忽然想起自己父亲和大姐谈话时,提起过寧秉宇之所以会被老太爷这样欣赏,选定为继承人。 除了他的商业头脑之外,就是他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事,不但非常有天赋,而且从不心慈手软,很像年轻时奔走在战火之中的老太爷。 寧曼菲被寧秉宇眼中的狠厉嚇了一跳,心里发毛。 她心里一颤,气势顿时矮了一截。 寧曼菲色厉內荏地说:“我自己会走,不用你们碰!” 东尼挑了挑眉,转头看向寧秉宇,见他微微頷首,便挥了挥手,示意手下退下。 “二小姐,请吧。”东尼做了个“请”的手势,语气中带著毫不掩饰的嘲讽。 寧曼菲气得浑身发抖,狠狠地瞪了寧媛的房门一眼,踩著高跟鞋,扭著腰肢,气势汹汹地离开了。 房间里终於安静下来,寧秉宇不耐烦地挥挥手:“都出去。” 佣人们如蒙大赦,鱼贯而出,带上门,只留下东尼一人还站在原地。 “那傢伙,也太过分了!让他带人来浅水湾商量事情,他倒好,直接跑到这儿来睡我妹!” 寧秉宇指著紧闭的房门,压低声音,语气里却满是咬牙切齿的意味。 东尼无奈的笑笑,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荣先生和七小姐本就是夫妻,他任务结束,带人到浅水湾的时候,您还没回来,他找七小姐敘旧也不过分。再说……” 他顿了顿,覷著寧秉宇的脸色,继续说道: “这次队员里掛彩了三个,查申楼那老狐狸又死了,算是任务失败,荣先生心里本来就憋著火,这会儿看见大少您给七小姐安排了秉安少爷当男伴……” 东尼没有再说下去,但寧秉宇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了。 阿南那傢伙,护食护得紧,这次没直接炸膛,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 想到这里,寧秉宇又忍不住嘆了口气。 他揉了揉隱隱作痛的胃,对东尼说:“算了,你去告诉他,我等他出来吃宵夜。” 说完,他直接转身下楼。 东尼沉默一会,走到门口,侧耳听了一会,房间里没什么动静,不太能听见里面的声音。 於是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笔记本,又用笔写了一行字,塞进门缝里。 最后,他敲敲门,拔高声音说了一句模稜两可的话:“七小姐,大少给您留言了。” 说完,东尼就下楼了。 一个半小时后。 寧秉宇在书房,雪茄都抽了快一整支,才听见门口有脚步声。 “咚咚。” 寧秉宇沉声说道:“进。” 东尼打开门。 戴著头套身姿修挺、全副武装的男人带著两个同样蒙面的队员站在门口,他们即使只是安静地站著,也散发著一股令人胆寒的杀气。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荣昭南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像一只饜足的豹。 他一只手插在裤兜里,吩咐道:“你们在外面等著。” 隨后便径直走进了书房。 两个队员直接一转身,手压在腰间的枪上,於门侧肃立警戒。 东尼再次关上门。 寧秉宇蹙了蹙眉,看著男人脸上的黑色面罩,挑眉:“阿南这是打算一直戴著这玩意儿?也不嫌闷?” 男人走到沙发前坐下,姿態隨意,语气却带著不容置喙的强硬—— “嗯,这是规矩。只要我们一天还在港府,一天还是寧氏的『僱佣兵』,就必须戴著它。” 第671章 你太感情用事 明明语气没什么起伏,寧秉宇却从荣昭南简短的几句话里听出了浓浓的不悦。 他瞬间明智地把已到嘴边的、关於他爬窗找寧媛的讽刺硬生生吞了回去,直接岔开到最保险的话题,对荣昭南说: “这次查申楼死了,虽然没有抓到他审讯,但是也算完成了一半的任务了。” 荣昭南往沙发背上一靠,长腿交叠,闻言掀了掀眼皮,语气平淡地反问:“大少,你真的觉得查申楼死了吗?” 那双深邃冰冷的凤眸在不染情慾时,在黑色面罩的遮掩下,显得更加幽深莫测。 寧秉宇顿了顿,没说话,只点了根雪茄,又抽出一根递给荣昭南:“来一根?” 荣昭南没接,语气淡淡:“不抽。” “好的雪茄和咖啡一样,甚至可以带上坚果和各种水果味,並不像烟一样臭。”寧秉宇说著,自己点了根雪茄。 荣昭南再次拒绝,眼神平静无波:“不抽。” 他根本没把寧秉宇的“诱惑”放在眼里。 寧秉宇也不恼,自顾自地抽了一口,轻笑道:“寧媛那丫头究竟是去哪里捡到你这样的宝贝?也许只有现在还没被世界污染的內地,才能找到像你这样单纯的男人了。” 他吐出一圈漂亮的烟雾,温淡地说:“东尼去了收尸现场,但……我寧秉宇这个人一向多疑,没有看见尸体的脸,我还是会当查申楼还活著,你说呢?” 荣昭南沉默片刻,忽然开口问道:“你很怕查申楼?” “阿南说笑了。”寧秉宇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低笑出声,“我只是觉得,像查申楼那种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绑架女儿都干得出来的疯子,不会那么轻易死掉。” 荣昭南若有所思地开口:“我们抓了几个僱佣兵,包括叫阿虎的头目,你查查他们的来歷。” 寧秉宇挑眉:“哦?这帮人身手如何?” 荣昭南言简意賅:“很不错,都是国外专业特种部队退下来的精锐。” “那就不算全无收穫。”寧秉宇挑了挑眉,眼里闪过一丝兴趣—— “我会吩咐人去查。不过,大部分僱佣兵最多知道自己的上线是谁,他们都是些卖命干粗活的,甚至就是些死士,再深挖,还是得从查申楼身上下手。” “我去看了现场。”荣昭南语气淡淡,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虽然尸体被炸得面目全非,但三具尸体都看不清脸,你不觉得这本身就是最大的疑点吗?” 寧秉宇闻言,眉头微微皱起。的確,如果只是单纯爆炸,没道理三具尸体面部都损毁严重,除非…… “你是说,对方是刻意在面部附近引爆的?”寧秉宇问。 荣昭南轻笑一声,语气里带著几分嘲讽:“这帮人够狠,但脑子不太够用。他们没炸掉自己的手,所以能看见他们用武器和训练留下的老茧。” 他语气平静,却透著一股寒意:“当僱佣兵的,体格就算再瘦小,肌肉含量也和查申楼那种常年不运动的人不一样。” 寧秉宇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忍不住蹙眉:“你该不会是……去翻尸块了吧?!” 男人没有否认,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今天的天气:“很奇怪吗?在战场上,经常看见。” “观察人肉脂肪含量和肌肉含量,看尸块最直观。人死了,碎了,和猪肉没什么区別。你怎么挑猪肉,就怎么挑人肉。” 寧秉宇顿时觉得一阵反胃,他发誓这段时间他都不想再吃肉了。 他强忍著不適,看著眼前这个面不改色的男人,心里不禁怀疑,这小子是不是故意说这些噁心他的? “所以,你的结论是?”寧秉宇猛抽了两口雪茄,努力忽略掉脑海中那些血腥的画面。 “查申楼没死。”荣昭南语气淡定,“那三具尸体,都不是他。” 一片寂静中,寧秉宇低笑出声:“呵!“ 他指尖弹了弹雪茄,灰白色的烟雾在他俊朗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我就知道,那只老蟑螂,没那么容易打死。”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荣昭南:“你打算带查美玲回內地?” 荣昭南靠在沙发上,修长的双腿隨意交叠。 闻言,他掀起眼皮:“她涉嫌对我们的人投毒,我肯定要带回去审讯,要彻查她和查申楼之间的联繫。” 他看著寧秉宇,语气里听不出喜怒:“怎么,你不捨得?打算继续包庇她?” 寧秉宇无奈地吐出一圈烟雾,烟雾繚绕中,他的俊脸显得有些阴晴不定—— “当初查到药物那条线进了查家名下,而只有查美玲在內地,我就已经怀疑她了。”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指尖猩红的火光上,语气里透著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但我没证据,也没明白她为什么要对寧媛的养兄下手,为什么要对一个毫不相干的人下手。it doesn't make sense.而且……” “而且,她当时还是你的未婚妻,你不能因为一点怀疑,就把她送进监狱。”荣昭南接过他的话,语气冷淡。 “寧媛知道你包庇对她兄长投毒的人,会很失望的。你是她亲哥哥。”荣昭南深邃的眸子像是一潭幽深的寒潭,让人看不透他的情绪。 “那时候,她也没把我当亲哥。”寧秉宇动作一顿,沉默了片刻,才淡淡地说。 寧秉宇自嘲地轻笑:“我自然也没当她是亲妹。我们之间各有所图,不曾一起生活过,她也不是我生的,说兄妹情深,太虚偽。” 荣昭南忽然一动,骨节分明的手指攥住寧秉宇价值不菲的丝质衬衫领口,將他整个人往沙发靠背上摜去。 寧秉宇没料到他会突然发难,手中还燃著的雪茄吧嗒一声掉落在波斯地毯上,猩红的火星烫出一个小小的焦黑印记。 “咳咳……”寧秉宇被他这一下撞得背脊生疼,忍不住咳嗽起来。 他平日里玩世不恭的笑意也消失殆尽,蹙著眉头,伸手推荣昭南,不悦地皱眉:“你冷静一点。” 荣昭南面无表情地说:“我没有揍你就表示我很冷静,否则该把你当包庇犯抓起来。你该庆幸我们之间还有交易。” 说完,他才鬆开手 寧秉宇沉默了片刻,伸手拍了拍自己被捏皱的衣领,语气恢復了往日的散漫:“你太感情用事了,荣昭南。” 他捡起来地上的雪茄丟进菸灰缸里,语气淡淡道—— “寧媛比你更清楚我们兄妹之间该怎么相处。我给她的回报,远高於她该得到的部分,这也是我给她的诚意和补偿。你明白吗?” 第672章 偽君子和真小人 荣昭南嗤笑一声,骨节分明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著沙发扶手,语气冷淡中带著一丝嘲讽—— “你也別说得像对查美玲多有感情,你只是觉得她是被当成寧家主母培养起来的,很得寧二夫人的青睞。” “查美玲从小就接受著你们两个家族的资源倾力培养,现在再培养一个合格的寧家主母,时间成本太高,你也不能允许你未来的妻子有污点罢了。” 寧秉宇挑眉一笑,眼角眉梢透著几分漫不经心的风流,神色坦然—— “每个圈子有每个圈子的玩法,我不批判你,阿南也没必要批判我,你我是君子,君子和而不同。” 荣昭南看著寧秉宇,语气冷淡:“偽君子也是君子。” “我不知道你们兄妹怎么相处,但我了解寧媛。”荣昭南看向窗外的夜色,冷峻的侧脸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她那个人不容易对人打开心扉,只对真心对她好的人,她才会付出真心,被伤害了又会马上收回真心,像个蜗牛一样躲进壳里,恨不得和对方老死不相往来。” 他顿了顿,深邃的眸子看向寧秉宇:“认定和此人道不同不相为谋,如果必须打交道,她也不会再有半分真心,开始於利益的东西,结束於利益。” 寧秉宇沉默了一下,看著荣昭南,过了片刻,才淡淡地说:“你们倒不愧是夫妻,对彼此倒是了解。” 他双手交叠,语气听不出喜怒,转移了话题:“你什么时候把查美玲押回去?” “当然是儘快,但我需要带著查申楼的线索回去。”荣昭南冷冷地说。 他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俯瞰著园,语气平静却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 “查申楼勾结的境外势力,可能已经渗透进了內地,我怀疑他们这次的目標,是寧家的航运路线。” 寧秉宇也站起身,走到他身边,两人並肩而立,像是多年的老友,却又带著一丝无形的隔阂。 他眉心微拧:“有確切的消息来源?” “八九不离十。”荣昭南转过身,深邃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寒光—— “『客人』会在內部加强防范,但你要早做准备,不光是查申楼这个人为了报復和利益,什么事情都做得出,还有他背后那些更深的境外势力比他更麻烦,別再犯上次的错误。” “我知道了。”寧秉宇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他知道这件事非同小可。 他要对抗的不光是查申楼,而是某些特殊势力。 “你自己小心点。”荣昭南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向外走去。 经过寧秉宇身边时,他俊美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淡淡地说:“查美玲的事,你最好祈祷她能合作一点,否则……” 寧秉宇看著窗外,凉薄一笑:“查美玲跟我没有任何关係了,不必顾忌我,公事公办。” 荣昭南脚步顿了顿,淡淡地说:“接下来几天,我的人会以你僱佣的安保人员身份待在港府,你需要给我们准备附近落脚的地方,不然嚇到你別墅里的草草就不好了。” 寧秉宇轻咳一声:“阿南说笑了,老爷子早就交代了,务必招待好老家人,你们住右边的裙楼就好,那里刚扩建好,还没正式开始使用,我会交代人给你们布置好。” “可以。”荣昭南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寧秉宇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温文一笑:“你们还需要什么?要不要在港府走走?我让人给你们当嚮导。” “不必了。”荣昭南冷淡地拒绝了寧秉宇的提议,“我们哪里也不去,隨时候命等待查申楼的行踪。”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们只需要食物、水、换洗衣服和武器。” 说完,他不再理会寧秉宇,径直离开了书房。 寧秉宇一人站在原地,看著窗外,微微拧紧了眉头琢磨正事。 看来,原本的货运航线不能走了,否则说不定货还没出港就被他国扣了,或者对方不官方出面,找当地黑势力吞他们的货也是常规操作。 …… 荣昭南交代完了需要注意的事情,转身下楼。 他走到楼梯拐角,正要迈步,却迎面撞上一双审视的眼睛。 寧秉安此时穿了件浅灰色的、长款又柔软的中式羊绒衫,更衬得他整个人温润如玉。 “你是谁?”寧秉安微微蹙眉,语气中带著几分警惕,“不知道保鏢不能隨便进入主宅吗?” 荣昭南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打量著寧秉安,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我们是寧大少请回来的英国安保专家,这几天会在这里,加固浅水湾这栋老宅的安保系统,確保万无一失。” 说著,他向前迈了一步,朝寧秉安伸出手,语气客气而疏离:“你好,秉安少爷,这几天会经常碰面,幸会。” 寧秉安狐疑地看著他,安保专家?他怎么看都像一群僱佣兵,而且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哪有半点英国绅士的样子? 他向来不喜欢和人有肢体接触,尤其是眼前这个男人,给他一种说不出的压迫感,仿佛一身的血腥气。 但对方已经伸手,他也不好驳了面子,只能勉强伸出手,淡淡地回了一句:“嗯。” 然而,就在两只手握住的一瞬间,寧秉安脸色骤变。一股钻心的剧痛从手腕处传来,仿佛骨头都要被捏碎了一般。 “啊!”他忍不住闷哼出声,额头上瞬间冒出一层冷汗。 “放手!快放手!”寧秉安咬著牙,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荣昭南勾了勾唇角,眼中闪过一丝玩味的笑意。 他鬆开手,寧秉安的手腕立刻无力地垂了下去,像是断线木偶一般。 “不好意思,不知道秉安少爷这么脆弱。”荣昭南语气淡淡,“不小心把你手弄脱臼了。” “你…”寧秉安脸色苍白,疼痛让他几乎说不出话来。 “秉安,你怎么了?”这时,寧曼菲正好从外面进来。 看到这一幕,她顿时容失色,慌忙跑过来,对著荣昭南怒目而视:“你是什么人?竟然敢对秉安下手!来人啊!快叫医生!” 荣昭南鬆开手,寧秉安的手腕无力地垂下,脸色苍白,冷汗直流。 “不用那么麻烦。”荣昭南语气淡淡。他再次抓住寧秉安的手腕,在寧曼菲惊恐的目光中,用力一掰。 “咔嚓”一声,伴隨著寧秉安痛苦的闷哼,脱臼的手腕被接了回去。 第673章 安保专家 寧曼菲尖叫著赶紧扯住寧秉安的手把他拽得后退两步。 她怒目圆睁,指著荣昭南的鼻子骂道:“你这野蛮人!谁允许你动手的?!敢在寧家撒野!来人啊!把这个凶徒抓起来!” 寧曼菲这一嗓子喊得又尖又利,惊动了门外守候的保鏢。一时间,七八个黑衣保鏢提著电棍和武器,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將楼梯口团团围住。 荣昭南站在楼梯上,身后的两个队员们也都是训练有素,听见动静后立刻气势汹汹就要下楼,打架,他们没怕过! 荣昭南隨意地抬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 他姿態慵懒地靠在雕扶手上,带著一丝玩味看向寧秉安:“秉安少爷,现在还痛吗?” 寧秉安蹙眉,他发现手腕现在確实不疼了,但之前那钻心的疼痛可不是假的。 对方下手又快又狠,绝对是故意的! “你对我有很重的敌意,”寧秉安冷冷地看著荣昭南,一字一句道:“为什么?” “敌意?”荣昭南轻笑一声,语气带著几分嘲弄:“秉安少爷说笑了,就像你喜欢帮女人扣鞋带,我喜欢帮人正骨罢了。” 对方嘴上不承认,可他眼神囂张又恶意。 寧秉安蹙眉,心中微动。 寧曼菲气急败坏,指著荣昭南的鼻子骂道:“哪来的野蛮人,跑到寧家撒野,你算什么东西……” “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一道苍老威严的声音,伴隨著轮椅碾压地毯的闷响,从餐厅门口传来。 田管家和秘书老顾一左一右,用轮椅推著一个精神矍鑠,面目严肃的老人缓缓进来。 老人正是寧家上一代家主,寧老爷子。 “爷……爷……”寧曼菲的怒骂戛然而止,像被人掐住了脖子,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寧老爷子虽然已经走不了路了,看著年纪很大,头髮白,但梳得一丝不苟。 脸上虽然布满皱纹,一双看似浑浊的眼睛,却透著久居上位者的深沉。 所有人都立刻紧张起来,分別行礼。 寧老爷子的目光缓缓扫过眾人,最终落在楼梯上,一身黑色作战服,戴著黑色面罩的荣昭南和他身后的队员身上。 寧老浑浊的眼底闪过一抹精光,隨后抬了下手。 秘书老顾心领神会,立刻上前一步,厉声训斥那些保鏢:“都愣著干什么?还不快退下去!这里是寧家,不是你们的练武场!” 那些保鏢面面相覷,立刻收起武器,迅速地退了下去。 寧曼菲心里憋著火,却不敢反驳。 她只能恨恨地瞪了荣昭南一眼,拉著寧秉安的胳膊,不情不愿地走到寧老爷子面前撒娇—— “爷爷,您可算回来了,您不知道,刚才可嚇人了……这个疯子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一进来就动手打伤了秉安!” “都是误会,最近不太平,阿宇才请了专家来,你们配合工作就是了。”寧老爷子冷淡地打断她的话。 老太爷看了寧秉安一眼。 寧秉安隨后垂下眸子,平静地说:“是,一切都是误会,爷爷,我先回房了。” 老太爷点头后,寧秉安转身离开。 寧曼菲一跺脚,沉著脸狠狠瞪了荣昭南三个一眼,匆匆追著寧秉安去了。 “秉安,你慢点,我叫家庭医生过来!” 荣昭南站在楼梯上,將眾人的反应尽收眼底。 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老太爷才是寧家的定海神针。 老太爷看向荣昭南,淡淡说:“辛苦你了,这几天就麻烦你多费心,家中晚辈不懂事,见谅。” 荣昭南微微頷首,不卑不亢:“老太爷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老太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最终什么都没多说,让管家和秘书推著回了房间。 但这在寧家下人和保鏢们的眼里,已经足够说明一切了—— 老太爷都给这帮奇怪的“英国安保”专家面子。 看著客厅里眾人鸟兽散,荣昭南轻弯了眼睛,隨意比了个专用手势。 身后的两个队员互看一眼,会意地先上楼去他们暂时用来休息的会议室,其他队员都在那里。 荣昭南则直接手插在口袋里,懒洋洋地转身出了大门,往园去了。 但不过片刻,只是一直暗中注意著他动静的几个寧家保鏢,却发现荣昭南人忽然消失在一颗树木后面。 “人呢?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见鬼了,难不成还能飞了不成?” 为首的保鏢立刻用对讲机告诉寧秉宇:“大少爷,那英国专家不见了,我们要不要去找?” 寧秉宇正在书房里看世界航运地图,闻言沉默了片刻,淡淡道:“不用找了,英国专家想去哪里去哪里。” 保鏢们面面相覷,虽然心里犯嘀咕,但也只能作罢。 而此时,月光下一道人影不过十几秒,他已经避敏捷轻巧地像豹子一样攀上了三楼的阳台,稳稳地落地。 房间里只留著一盏昏暗的床头灯,橘黄色的灯光给房间增添了一丝暖意。 荣昭南无声地推开阳台的玻璃门,动作轻柔,免得惊醒床上沉睡的人儿。 寧媛蜷缩在柔软的被窝里,露出一截莹白如玉的肩头,上面还留著曖昧的红痕,那是他之前留下的“杰作”。 荣昭南的眸光瞬间变得温柔,他俯下身,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她的脸颊,动作轻柔得像是对待一件珍贵的瓷器。 “兔子精,睡得倒是挺香。” 他低哑著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 他小心翼翼地帮她掖了掖被子,確保她不会著凉。 隨后,他直起身,看了她很久,俯下身,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轻印下温柔一吻。 第674章 双標狗 寧曼菲紧跟在寧秉安身后,一路到了他的房间。 眼见寧秉安在沙发上坐下,她急忙上前几步,一把握住他的手,语气中满是心疼:“怎么就和人打起来了?疼不疼?伤到哪里了?” 寧秉安低头看著那只保养得宜、白皙纤细的手,指甲上涂著精致的红色指甲油。 他微微皱眉,不著痕跡地抽回自己的手,语气淡漠:“我没事,二姐不用担心。” 寧曼菲的手僵在半空中,脸上闪过一丝难堪。 但她很快掩饰过去,故作轻鬆地说:“我是你二姐,我只是……太担心你了。” “我知道。”寧秉安打断她的话,语气平静,“二姐,我累了,想休息一会儿。” 寧曼菲咬了咬嘴唇,语气中带著一丝祈求—— “我知道爷爷不让你追究那个野蛮人,偏袒阿宇哥,你心里不舒服。但是你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啊。我去叫安吉拉,让她去找家庭医生过来给你看看!” 她说著,伸手想去整理寧秉安略微凌乱的衣领,却被寧秉安侧身避开。 寧秉安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不用了,我真的没事,二姐不用担心。” “可是……”寧曼菲还想再说什么,却见寧秉安突然转过身来:“二姐,不要再这样了。” 寧秉安看著她,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没有一丝温度。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寧曼菲心头一震,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秉安,你……” “我知道你也不愿意我娶寧媛,”寧秉安打断她的话,语气中带著一丝嘲讽,“但这是爹地的决定,我们谁也无法改变。” “可是寧媛已经嫁过人了!而且还没离婚!” 寧曼菲忍不住反驳他:“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为了荣华富贵,连自己內地的丈夫都拋弃了!” 寧秉安看著她,眼神平静得有些可怕:“寧家里,哪个人不是这样的?阿宇哥和二哥娶的人都是老爷子定下的,大姐放弃爱人嫁去许家,你不是也听从家族的安排,嫁到英国去了吗?” 寧曼菲呼吸一窒,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我……我是不得已的。我和大姐是寧家养大的女儿,我们享受了寧家的一切,就得履行义务,我们没得选!可寧媛不同!” 她脸上露出厌恶:“安妮说得对,寧媛明明可以自由自在,却非要认亲回到寧家。我去內地的时候看她明明过得也不错,就为了向上爬,现在还要拖你下水……” “那就等二姐觉得你可以毫不犹豫放弃你的豪宅名车、珠宝华服再说这些比较有说服力吧。” 寧秉安打断了她的话,语气平静冷淡地说,“二姐,我要休息了。” 说完,他毫不留恋地起身,走到房间门口,打开了门。 “秉安……”寧曼菲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寧秉安冰冷的眼神逼退。 “二姐,请吧。” 寧曼菲咬著唇,眼睁睁地看著寧秉安关上了房门,將自己关在门外。 她的心里五味杂陈,酸甜苦辣咸交织在一起,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 第二天一早,刺眼的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打在寧媛脸上。 她不情愿地翻了个身,觉得自己的床好像变小了。 迷迷糊糊中,她觉得有什么东西顶得她腰和腿都发疼! 她闭著眼,不耐烦地下意识地伸手去拨开顶著自己的东西,入手却是冰冷的金属触感! 下一刻,她的手就被人扣住了。 一道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別乱摸!” 寧媛一个激灵瞬间清醒,明白那玩意是什么——是枪!没上膛的真枪! 她睁开眼,被眼前的一幕嚇了一大跳。 一具全副武装、高大健硕的身体正紧紧地贴著她,一只结实的手臂还霸道地圈著她的腰,几乎要將她整个人都嵌进他的胸膛里。 黑乎乎的面罩只露出眼睛和嘴,一大早就看见个“悍匪”近在眼前。 “啊——!”寧媛嚇得一个激灵,本能地向后仰去,眼看就要摔个狗吃屎。 “你是不是傻!”下一刻,有力修长的手臂直接精准地把她一拽,硬生生提猫似的把她给提回了床上! 寧媛鼓著脸,恼火地拍开他的手:“你怎么进来的!我明明把所有门窗都锁了!你撬门了?” 她就是故意把他锁在外头不让进! 荣昭南懒洋洋地往床头一靠:“这点高度难不倒我,开门也一样。”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一向冷冽淡漠的声音带了刚睡醒的性感沙哑:“还生气呢?是不是昨晚太刺激了?” 寧媛瞬间僵住,这个臭不要脸的! 昨天寧曼菲在外头闹,他在里头闹得更厉害!他衣服都没脱,所有的枪和武器也没卸下,就这么硬按著她……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真是土匪呢! “哪里不舒服么?昨天伤著了?”荣昭南看她不说话,微微蹙眉,忽然伸手要按住她的细腰! 寧媛嚇了一跳,赶紧按住他的手,涨红了小脸:“舒服!舒服!没有哪里伤!” 荣昭南鬆懈下来,衝著她坏笑:“我就说嘛,虽然临时换了套突袭方案,战况激烈,但不该出现设施损坏或者战损才对。” 寧媛对上他戏謔的眼神,瞬间耳朵都红了,岔开话题—— “你……你……別以为戴著面罩就能不要脸。而且谁家好人睡觉戴著面具,还带著那么多武器的?光枪就三把,嚇死人了!” 荣昭南靠向身后的床头,做了个枪指著自己太阳穴开枪的姿势—— “只有爆头或者脑袋炸掉,否则只要在境外一天,除了沐浴更换面罩外,我们就必须一直戴著。因为,从出境那一刻开始,我们就是没有身份的人。” 他语气淡淡,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寧媛听得愣住,原本一肚子被惊嚇到的起床气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眼前这个男人,即使和她躺在一张床上,也依然是游走在刀尖上的战士。 第675章 她为什么这样做 荣昭南见她沉默,忽然伸手拉过她的腿,寧媛瞬间脸红,拍了他一下:“大清早的你想干嘛,不行!” “什么行不行的,你不是说被我身上的东西顶著疼吗,腿上好几个淤青,要不要揉开?”荣昭南挑眉,语气带著几分戏謔。 寧媛一愣,低头看了看,小腿大腿上好几块方方正正的青紫痕跡,显然是硌的。 现在想想,肯定是昨晚睡著后,她被他搂著,又无意识地拿他当抱枕—— 拿一个全副武装的人形“武器”当抱枕,这跟抱著一堆硬邦邦的装备睡觉有啥区別? 不青一块紫一块才怪! 寧媛嘀咕了一句:“还说没害我受伤!” 看著寧媛幽怨的眼神,荣昭南轻笑一声,盘膝坐起来。 他一边把她的小腿放在自己身上,一边咬著手套尖把手套扯下来,“我给你揉揉,揉开就行!” 他利索地从战术腰包里掏出一瓶红油,动作轻柔地帮寧媛揉开淤青。 “嘶……”寧媛倒吸一口冷气,这傢伙看著手劲不大,怎么揉起来这么疼啊! “忍著点,你这皮娇肉嫩的,稍微碰一下就青了。”荣昭南头也不抬地说道。 他语气里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这次动作明显轻柔了许多。 寧媛一愣,没说话。 他指腹的力道恰到好处,带著温热的触感,一点点揉开她腿上的淤青。 寧媛感受著他指尖传来的温度,心里五味杂陈。 上辈子从来没有人在乎她哪里疼,生病不舒服也只是她自己的事。 哪怕是丈夫李延,她说不舒服,他便会说不舒服就去医院,跟他说不著,他也不会治病。 理虽如此,但如果家里都是这种態度,不能互相宽慰照顾,那又何必结婚呢? 可李延生病了,她如果不搭理,他却要说她冷酷无情,不像个妻子。 寧媛看著荣昭南给自己揉腿的样子,心里只觉得又暖又软。 荣昭南揉了好一会,忽然语气难得严肃地对她说:“我走了之后,你一个人要小心,出门必须带保鏢。” 寧媛一愣:“啊?” 荣昭南收好红油,反手却摸出一把小巧的白朗寧手枪放在桌子上—— “我一旦离开港府回內地,阿恆会继续回到你身边以保鏢的身份保护你。” “虽然你机灵,但出门在外还是要小心谨慎,这个给你,你还记得大学时开枪打靶的要点吗?” 寧媛看著那把白朗寧手枪,她坐直身子,盯著荣昭南戴著面罩的脸,直接问:“出什么事了?” 荣昭南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查申楼大概率没死,那些尸体不符合他的身体特徵。” 寧媛瞳孔一缩,倒吸一口凉气。查申楼,那个丧心病狂的疯子,居然还活著? 她语气里带著厌恶:“他那种人渣勾结境外势力,连自己女儿都绑!这种人,如果真逃了是个麻烦事!” 荣昭南点点头,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没错,这也是我为什么留下来,而不是现在就把查美玲一起押送回內地的原因。” “嗯?”寧媛抬头看他,清澈的眸子里带著疑惑。 “查美玲她不是受害者吗?” “你应该知道,我这次来,是为了查申楼的案子。”荣昭南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髮。 寧媛点头:“知道。” 荣昭南:“所以,这次抓捕查美玲,除了她是嫌疑人失踪前相处最多的人之外,还有一些事,需要她配合调查。” “什么事?”寧媛微微蹙眉。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荣昭南接下来说的话和她有关係。 荣昭南眼里闪过冷意:“查美玲可不是什么无辜者,她手上也不乾净。唐珍珍昏迷醒来后,经过港府医生和药物治疗,恢復了不少记忆,说了不少事。” “当初指示唐珍珍对你大哥卫恆投毒的人,就是查美玲,还有……” 荣昭南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她还指示唐珍珍,在你下乡期间伺机抢走你的翡翠辣椒。” 寧媛如遭雷击,整个人愣在原地。 寧媛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衝天灵盖,她从没想过,居然是查美玲想要她的翡翠辣椒! 而且她还在乡下的时候,查美玲就知道了她拥有翡翠辣椒吗? 难道上辈子,查美玲也是幕后黑手?! “她为什么要对大哥投毒?还有抢我的翡翠辣椒!” 寧媛努力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脑海里不断回放著和查美玲相处的画面。 还有上辈子的种种! 她怎么都想不起自己哪里得罪了查美玲! 包括上辈子! “因为她不希望你回到寧家,不希望你认寧二夫人。”荣昭南淡淡地说。 寧媛是真的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 查美玲又不是什么农村假千金,一旦自己被认回去,查美玲就会变成身世不堪的落魄千金。 查美玲自己本身就是出身於三任太平绅士的查家的大小姐!是未来的寧家主母!自己的大嫂! 她怎么看,自己和查美玲之间都没有直接利益衝突!她为什么这样对自己! 上辈子,她甚至和查美玲没有见过面! 第676章 擦手纸人生 寧媛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尖锐的疼痛让她勉强维持著冷静。 她的脑海中如同走马灯一般,闪过无数个念头,最终,她问出了心中最大的疑惑: “那时我还在乡下,对自己是寧家女儿的身份一无所知。即便她能从我妈和寧秉宇那里得到寻找我的线索,又怎能抢在寧家本家人之前找到我?” 荣昭南闻言,微微一顿,目光转向寧媛:“你说你在乡下时不知道自己是寧家女儿?但你之前告诉我,你是港府寧家的女儿,让我帮你查找寧家的资料 寧媛一愣,她方才情绪激动,不慎说错了话。 她顿了顿,垂下长睫,不动声色地解释道:“最开始我的確不知道,是认识你那一年我才得知的。” 她上辈子是在孩子都上初中后,才无意间偷听到养母寧锦云的话,从而得知自己的身世。 这辈子,她找的藉口也是“偷听养父母谈话” 荣昭南凝视著寧媛,眼眸中闪过一抹幽暗的光芒,那种在乡下时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这兔子精显然没有说实话。 但……既然她不愿说,那便算了。 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这样了。只要不是间谍,哪怕她哪天告诉他她不是人,他都能接受。 荣昭南淡然开口:“查美玲是通过唐珍珍的父亲联繫到唐珍珍的。” “唐珍珍的父亲?”寧媛更加疑惑了。 寧媛:“唐珍珍的父亲怎么会和查美玲有联繫?他们之间应该毫无瓜葛才对啊!” 他淡淡解释道:“解放前,唐家在沪上的教育界和文艺界都颇有人脉。查家的老爷子曾带著年幼的查申楼在沪上静安区居住过一段时间,与唐家是邻居,因此查申楼认识了唐珍珍的父亲。” “那唐珍珍的父亲怎么会和查美玲,和查家的人联繫上的?”寧媛仍然不解。 毕竟时间跨度那么大,中间还隔著特殊年代,想要重新连接起这段关係,绝非易事。 边境关口一封,她的妈妈和寧家这些年回內地找她都很难。 荣昭南摇了摇头,沉吟道:“目前还不清楚。向家兄弟当初为了和我作对,不分青红皂白,把押送唐珍珍父母的警车撞进了黄浦江,线索断了。” 寧媛闻言,忍不住蹙眉。 荣昭南支起身子坐了起来,声音清冷:“但在76年大运动结束之前,粤省与港府之间的边境就有走私活动。“ “76年之后,走私和偷渡更频繁,冒险翻越电网游泳去港府的人也不少,或许那时候他们就联繫上了。” 寧媛闻言,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个片段,將这些零碎的信息拼凑起来。 她想了一会儿,忽然说:“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有些印象。大概是77年过年那段时间,唐珍珍开始频繁地和沪上家里通信。此后,她就突然喜欢上我的翡翠辣椒,总想让我送给她。” 寧媛一边回忆一边说:“其实,我们一起插队四年多,唐珍珍早就见过我的翡翠辣椒了。她以前虽然也觉得挺好看,但从来没有表现出很强的兴趣。” “因为那时候不兴戴这种被视为封建残余的金玉之物……但77年后,唐珍珍便对我的那枚翡翠辣椒產生了浓厚的兴趣,屡次想要据为己有。” 也就是说,唐珍珍的父亲很有可能在77年左右就与查家的人取得了联繫! 寧媛垂下眸子,哂笑道:“有些事,再回头去看,真是草蛇灰线,有意思极了……” 她忽然想起前世,自己好不容易调出绢纺厂,去了木材厂,在门市部当財务。 那时候,她不懂任何財务知识,就天天努力加班去学。 很快,她因出色表现贏得了宝贵的赴港府旅行的机会。 待行归来,她满心欢喜地带著从港府精心挑选的特產,去探望养母寧锦云,想求个妈妈的夸奖。 却不料,寧锦云却忽然怒不可遏,手持拐杖,毫不留情地向她打来,骂她不孝,骂她竟未经允许便前往港府,置家中年迈的母亲於不顾。 那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骤雨般的责骂,让她深感愧疚。 她只以为是养父去世之后,养母性情变得怪癖,对自己无比依恋。 如今想起来,却觉得处处蹊蹺。 寧锦云的那些举动哪里是依恋自己,分明是不许她去港府罢了。 再想起唐珍珍对自己的处处打压,包括不许卫恆哥关照自己,如今想想,也不只是单纯的妒忌和厌恶。 这世上没有无来由的爱恨。 如今站在时间的另一端,从真相的根源再回头看,就能发现……她的人生早被人处理得明明白白。 关键是……对於查美玲来说,处理她寧媛的人生,竟是如此毫不费力。 甚至都不算处心积虑。 不过是查美玲给了一笔钱,交代了一个简单的任务——让她寧媛一辈子別出头。 然后上辈子,唐珍珍执行得很到位,她的养父母寧锦云、寧竹留也执行得很完美。 原来一个人的一生,可以在自己毫无察觉的时候,成为別人手里的提线木偶。 而对方甚至不需要费力来操控你,多的是有人帮她执行。 你不过是大人物们需要处理的眾多事情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件罢了。 这种感觉就像……你忽然发现,压垮自己一辈子的悲欢离合,原来不过是別人隨意擦了手扔掉的手纸。 寧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忽然闭上眼,单手捂住脸,低低地笑起来:“哈哈哈……真是有意思极了……!” 而她这张“手纸”,甚至不配认识幕后的“大人物”。 这是什么狗屁的荒诞剧!!! 荣昭南见她状態不对,眼底闪过担心,起身给她倒了一杯热茶:“喝口热水,冷静一下。” 寧媛看著他对自己伸出手,忽然又想起了退休后。 她喜欢一边拖地、择菜,一边看新闻和电视,偶尔看见了一次新闻里查夫人陪著荣先生出访。 很奇怪的是,她到现在都记得新闻主播播报的標题——“伉儷情深,风雨同舟数十载”。 各国媒体记者的闪光灯下,他们夫妻已经不再年轻。 查夫人依然保养得像四十岁的贵妇人一样,眉目雍容,气质卓绝。 从飞机上走下来时,那个严肃冷厉得让人害怕、又威势深重的男人,总会先出舱门,然后向查夫人伸出手。 那是他难得在镜头前的温柔。 查夫人则报以温柔的笑容,由著她的丈夫牵著她下飞机。 那时候……她想,查夫人真是一个运气极好的女人,也是一个很有眼光的女人,真让人羡慕。 “啪!”寧媛忽然猛地一抬手,“啪”地一下拍开他递过来的杯子。 “哐当!”杯子瞬间掉落在地。 荣昭南一愣,看著她蹙眉道:“怎么了?” 他有些不理解寧媛的反应。 虽然他也惊讶於查美玲的手段,但查美玲没有得逞,寧媛这情绪是不是有点过激了? 他伸手握著寧媛冰凉的手腕,掌心下能感觉到她脉搏跳动得厉害,像是受了什么刺激。 就好像她真的因为查美玲遭受过很多痛苦一样。 寧媛又仿佛条件反射般甩开他的手,猛地后缩了一下。 荣昭南的手僵在半空中,他一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著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我没事。”寧媛深吸一口气,隨著杯子破碎,她也冷静了下来。 她有些狼狈地转身,避开荣昭南的视线,弯腰去捡地上的碎片。 “我只是……有点震惊於查美玲的心机深沉。我之前完全没看出来她居然是这样的女人,居然还想阻止我认亲……” 寧媛低下头,眼里闪过森冷的寒光:“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荣昭南看著寧媛这幅慌乱的样子,眸色暗了暗。 他语气却依然淡定:“按照查申楼对寧家的憎恶程度,他和查美玲之所以做这些事,只有两个用意——要么就是为了对付寧家,要么就是为了重振查家。”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猜,他多半是盯上了你手里的翡翠辣椒。查申楼应该是听了翡翠辣椒的传说,认为拿到翡翠辣椒就能开启盛家藏在瑞士的宝藏……” 第677章 不一样 寧媛眼眸中闪过一丝寒光:“也只有这个答案了。” 她將手中细碎的瓷片扔回桌上的杯盘中,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寧秉宇曾经跟我说过,1976年的时候,寧家和查家联手收购了英资的怡和集团的九龙仓码头公司。” “那家公司手里有不少地皮,但是查申楼想吞掉最值钱的海运大厦和铜锣湾的地块,最后没成功,差点和寧家闹翻了。” “一会拿扫把扫掉就好了,別弄伤手。”荣昭南剑眉微蹙,抬手把寧媛拉起来,不让她再捡碎片。 这次寧媛没有再推开他的手,她任由荣昭南温热的体温包裹著她,感受著他掌心传来的温度。 “不过,你刚才说过,77年新年的时候……”荣昭南轻轻拉起寧媛的手,让她面对面地坐在自己腿上。 寧媛没有拒绝,她现在满脑子都在推演自己人生暗处,看不见的真相轨跡。 荣昭南有力的手臂环住她的腰,让她更加贴近自己。 “唐珍珍接到了沪上来信,那时候她正好在寧南插队……”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在寧媛耳边响起。 “这和76年查申楼和寧家差点撕破脸的时间点是吻合的。” “没错,如果按时间线推算,查家在76年底到77年不知道通过什么方式搭上了唐家。”寧媛顺著他的思路往下分析。 她圆润的大眼里闪过一丝冷意:“然后利用唐家在寧南当知青的女儿唐珍珍,查到了我的身份……” 寧媛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查美玲就是在那时候指使唐珍珍,想要从我这里骗走翡翠吊坠的,这时间点就算接上了。” 原来一切都是有跡可循,有因果在先—— 寧、查两家的商业斗爭战火竟然能跨越国境和时间,就这么蔓延到了毫不知情的她身上。 上辈子自己什么都没有。 可这辈子,查申楼很想要的尖沙咀那块地,自己手里都有一份了。 她忽然觉得很可笑,这世界和人生真是一个荒诞的圆…… 这算什么?算命运的补偿? “没错。”荣昭南微微頷首,肯定了寧媛的猜测。 他深邃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冷冽的光芒:“查美玲从小在寧家长大,寧家所有关於寻找女儿的线索,查家那边肯定都了如指掌。” 寧媛轻嘆一声,秀眉紧蹙:“所以,她才会先一步找到我,然后想方设法地从我手里拿到翡翠辣椒。从逻辑上一切都说通了。” 荣昭南剑眉微挑,淡淡地说:“查美玲是寧家的长孙媳妇儿,未来的寧家主母,手里有寧老太爷送的翡翠辣椒当定亲信物。” “如果再从你手里拿到一枚翡翠辣椒,就是两枚,最后一枚在老太爷那里……” 寧媛垂下眸子,看著自己的手放在他掌心,语气中带著一丝嘲讽——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com】 “查美玲从小就可以自由出入寧家,她最后要是能从老太爷那里偷到翡翠辣椒,我一点都不会觉得奇怪,家贼难防。” 荣昭南轻轻反握住她的手。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抱紧了她,手指轻轻插进她海藻一般捲曲乌黑的长髮,像安抚一只猫咪或兔子。 寧媛难以形容的恍惚与烦躁都渐渐平静下来,她把脸搁在他肩膀上,整个人都靠著他。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阳光落在地板上,光束里的灰尘轻轻跳跃著,让寧媛看得有些恍惚。 她忽然抬头,一双清澈的眸子直直地望进荣昭南深邃的眼中:“我能……见一见查美玲吗?” 荣昭南微微一怔,没有料到寧媛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他剑眉微蹙,沉吟了片刻,才缓缓开口:“你想见她做什么?” 寧媛沉默了一下,上辈子,她到死都不知道原来查美玲才是幕后的大人物。 对方隨意一句话,一笔钱,决定了她人生的走向。 她这样的“擦手纸”“螻蚁”都没有资格认识“查美玲夫人”,更別说坐在对方面前平等地对话。 “我想当面问她几句话。”寧媛垂下眼帘,遮住了眼底复杂的情绪。 她这“擦手纸”,这辈子拼死拼活站在了“查美玲夫人”面前,她想要给上辈子的自己一个交代。 荣昭南沉默了片刻,说:“但是,你们不能单独对话,她现在是嫌疑人,我会布置监听设备。” 寧媛想了想,点头:“没问题!” 荣昭南轻轻拍了拍她的腰肢,淡淡地说:“我带你去见她,如果你能引导她说出更多和查申楼相关的信息,那是最好的。” 他知道寧媛心中肯定还有別的想法,但她不说,他也不想逼她。 “好!”寧媛大眼睛里,瞬间像是燃著一簇小小的火焰。 她看著他面罩下的瑞凤眼,在阳光下眼瞳泛出漂亮清冷的琥珀色,她忽然闭上眼,伸手抱住他。 荣昭南一愣,但还是反手利落地也抱住怀里的姑娘,她很少这么主动。 寧媛把脸埋在他肩膀上。 抱著她的男人肩膀可真是宽厚又结实…… 她记得他这厚厚迷彩下的肌理拥有著怎样的爆发力,不管是拿枪,还是拥抱她。 她记得他喜欢含几片薄荷提神,她迷恋他身上那种淡淡的青草和属於他身体的味道—— 他的味道和別的男人不一样,清冷乾净。 现在加入了那种硝烟和枪械的钢铁金属气息,糅杂成一种富有侵略性又迷人性感的气息。 她也记得…… 他生气的时候会冷冰冰凶巴巴的,带著青年人的横劲,像一把漂亮森冷的刺刀,呛人又伤人。 他动情的时候,肩膀肌肉会紧绷,像坚硬的石头,性感得让她的心跳都隨之加速,漂亮清冷的凤眼会眯起来,染了水泽。 他高兴的时候,会把她举起来说“媳妇儿,你真好”,然后把她扛起来转圈圈。 他使坏的时候,像个大孩子,又坏得让人无可奈何。 她的荣昭南,和电视上看见的那个戴著义眼、威势深重又严厉的大领导完全不一样…… 电视里的那个荣先生,仿佛被冰冷岁月和责任在眉宇间刻尽了沧桑,像天上的寒星,与她毫无干係。 而怀里的这个荣昭南,鲜活、真实,带著温度。 他的呼吸就在耳边,他的心跳和她如此贴近,他是她的丈夫,不是查美玲的伴侣。 寧媛忍不住伸手环紧了他的肩,掌心触碰到他丛林迷彩下结实的肌肉,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感將她包围。 “你和他不一样……”寧媛的声音很轻、很篤定。 这是属於她的荣昭南,荣队长,不是那个属於电视里查美玲夫人的荣先生,是完完全全属於她的荣昭南。 荣昭南感受著来自怀中女孩的温度,听著她轻柔却坚定的声音,深邃的眸光微微一动。 “我和谁不一样?”他低下头,试图捕捉寧媛的目光。 寧媛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抱他抱得更紧:“荣昭南,你是我的。” 她將脸埋在他的颈项里,像是宣誓主权一般,郑重而坚定地宣布。 荣昭南的身体微微一僵,隨即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他不再追问,只是轻轻地环住寧媛的腰肢,將她更紧地拥入怀中:“嗯,我是你的,永远是你的,媳妇儿。” 第678章 打你就打你,还要挑日子 第二天,荣昭南领著寧媛来到了囚禁查美玲的地点。 查美玲被囚禁在裙楼的一间原用作储藏室的房间內,因此房间没有窗户,里面仅摆放著一些简单的家具。 她看上去憔悴了许多,原本精致的妆容早已褪去,显露出苍白的面色。 曾经明亮嫵媚又锐利的双眼此刻也失去了光彩,但头髮和衣服依然整洁得一丝不苟,维持著她一贯的体面。 听到开门声,查美玲缓缓地抬起头,当她看到站在门口的寧媛时,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有惊讶,有疲惫,不甘,恐惧,更多的是警惕和冷漠。 “寧媛,你来这里做什么?”查美玲恢復了平静,面无表情地问道。 她的目光越过寧媛,看向她身后的荣昭南。他依然全副武装,戴著覆面的头罩,只露出一双冰冷的眼睛。 不知为何,即便这个男人对她从未有过好脸色,他们之间也几乎没有什么正面交集,但她却依然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目光,甚至希望在对方面前保持体面。 荣昭南没有错过查美玲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他不动声色地站在寧媛身后,像一座沉默的山,浑身散发著冰冷的压迫感。 查美玲被他看得心中一紧,仿佛被豹子盯上一般。 不知为何,她潜意识里觉得他不该这样对待自己,但又觉得自己这种想法很荒谬。 她明明和这个男人没说过几句话。 查美玲索性避开荣昭南的目光,转头看向寧媛,继续面无表情地问道:“怎么,来看我落魄的样子?” 寧媛径直走进房间,在查美玲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目光平静地望著她:“六姐说笑了。” 寧媛淡淡地说:“我怎么会笑话你呢,我们也算是『一家人』。” 荣昭南见两个女人开始谈话,便示意身边的人“哐当”一声关上门。 隨后,他逕自和身边的大个子一起去了隔壁的房间。 一见他进来,里面正在做最后调试监听设备的几个队员立刻起身:“队长!” 荣昭南示意他们坐下,自己也坐了下来,拿起耳麦,熟练地开始操作设备,进行录音和监听。 …… 在查美玲的房间里, “一家人?六姐?”查美玲挑眉问道。 她慢条斯理地走到寧媛对面的旋转椅上坐下,语气里满是嘲讽。 “寧媛,当初你大哥要和我分手的时候,你劝过他一句吗?” 寧媛神色平静,不为所动,只是静静地看著查美玲。 “你当然没有。”查美玲並不需要她回答。 她冷冷地笑了,自顾自地说:“你不但没有劝,还落井下石,让你大哥小心我的报復,甚至让契妈离我远点。这是一家人能说的话吗?別假惺惺了。” 寧媛看著查美玲好一会儿,笑了笑:“六姐,倒是知道不少,看来大哥身边有你的人。” 查美玲一愣,交叠了美腿,淡淡地说:“小妹,我是落魄了,但我才是那个在寧家长大的人。我当了寧家未来长孙媳妇、六小姐这么些年,熟人自然比你这个初来乍到的人多得多。” 寧媛也不恼,只是笑盈盈地看著查美玲:“看出来了。” 查美玲慢条斯理地端起一边的马克杯喝了一口咖啡,“小妹,做人呢,最忌讳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 她嘴角浮起一丝淡漠的嘲弄:“契妈是认了你,给你办了宴会,现在整个港城谁不知道小妹才是寧家真正的千金?但你该不会以为这样就能挤进我们这个圈子了吧?” 查美玲顿了顿:“我奉劝你一句,小妹,別觉得你现在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那依你之见,我应该怎么做呢?”寧媛依然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仿佛查美玲说的不是她,而是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查美玲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怎么做?港城这个圈子,说难听点,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我们这个圈子,讲的是出身,是背景,是人脉,是你从小到大积累的底蕴。” 她上下打量寧媛:“你除了顶著个寧家血脉,哪一样能拿得出手?” 寧媛点头,但她脸上却没有半分的沮丧或畏惧,反而带著一丝玩味的笑意。 “六姐是想提醒我,就算我是寧家的女儿,也註定融入不了你们这个圈子,只能被你们排挤在外,被人嘲笑是土包子,是上不了台面的麻雀?” 查美玲淡淡地看著她,轻嘆:“我只是好心提醒小妹,圈子不同永远不要强融,但可惜,骤然暴富的人,都不懂这点!” 寧媛冷冷地看著查美玲,忽然问:“所以这就是你指使唐珍珍抢走我翡翠辣椒的缘故?因为觉得我不是你们港府豪门圈子里长大的人,所以不配认母亲和家人?” 查美玲僵住了。 她避开寧媛的目光,冷冷地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唐珍珍醒了,你应该知道吧。”寧媛依然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今天的天气。 查美玲脸色微变,和寧媛对视了片刻,忽然眉心拧了拧:“不管你信不信,我是为你好。” “啪!” 清脆的耳光声在房间里响起,查美玲不敢置信地捂著脸,不可置信地看著寧媛。 “你……你敢打我?!” 查美玲从小到大,何曾受过这种委屈?她从小到大都是天之骄女,集万千宠爱於一身。就算后来家道中落,她也依然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大小姐。 而现在,她竟然被一个內地来的“土包子”打了?! “打你就打你,还需要挑日子吗?”寧媛收回手,漫不经心地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袖。 她语气淡淡,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毕竟,你也没挑日子告诉我,你要替我决定我不认父母家人。” 第679章 队长要绿 查美玲捂住被打的脸,五指纤细白皙,唯独脸上那巴掌印鲜红无比,看起来格外触目惊心。 她没有立刻发怒,只是冷冷地笑了几声,眼角眉梢儘是嘲讽—— “家人?小妹,你是刚从乡下来,还没见识过这豪门深似海吧?寧家上下除了乾妈,你瞧瞧,还有谁真的把你当回事了?” 查美玲凑近寧媛,带著一丝报復的快感—— “我告诉你,连阿宇哥当初认你这个小妹,也不过是为了从你手上拿回翡翠辣椒,再用你的婚姻和大伯做交易,换取寧氏的股份!” 寧媛神色未变,她不为所动地看著查美玲,仿佛在看一个小丑表演。 查美玲挑眉,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大伯疼爱寧秉安,想让二房的女儿嫁给他,巩固大房的地位,这是他和阿宇哥心照不宣的交易!不然你以为你一个结过婚的女人,会这么顺利地被大伯父接纳么?” 她顿了顿,语气轻蔑又刻薄:“正是因为他们的交易,才有那一场盛大的圣诞拍卖会,让你和秉安一起亮相!” 隔壁的房间里。 戴著头套正一边监听用粤语说话的两人,一边记录的老徐心里暗自叫了声“我靠,队长要绿!!” 他是寧南人,退伍转业回了老家自然听得懂白话。 但是队长,听得懂吗?! 老徐下意识地看向荣昭南,正对上荣昭南冰冷的瑞凤眼——看你大爷干什么? 老徐马上若无其事地转回头,继续记录。 嗯,队长是京城人,但在寧南呆了几年,虽然完全不会说,但能听得懂! 荣昭南向背后的椅子面无表情地靠了过去,继续听著。 …… “所以呢?”寧媛挑眉,“这和你有什么关係?你要嫉妒就直说!” 查美玲被她这副事不关己的態度气笑了—— “我嫉妒你什么?嫉妒你出身在寧家二房,又长了个子宫,然后被大伯看上,需要你和寧秉安生下一个孩子,嫉妒你成为维护寧家內部权力传承稳定的工具!” 寧媛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天选之女,人见人爱么? 查美玲冷冷地看著寧媛:“我可怜你,现在大伯都觉得秉安配小妹,已经是很委屈秉安了,你根本配不上秉安,但勉强看在乾妈面子上还算能忍耐。” 她忽然上下打量寧媛,仿佛在看一件廉价的商品—— “如果你只是一个没有翡翠辣椒的普通的工人或者农妇,长得又不怎么样,也没上过什么学。” “就算大伯想要为秉安和大房未来打算,也不会同意秉安娶你的!” 寧媛垂下眸子:“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那又怎样?” 查美玲一愣,蹙眉:“你说什么?” 她没想到寧媛会是这样的反应。在她看来,寧媛应该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反驳。 可是,寧媛没有,她平静的反应就像是一盆冷水,浇灭了她心中所有快意。 “我说……”寧媛上前一步,直视著她,一字一句地说,“你说的这些我早就知道了。” 查美玲冷冷地看著她:“你早就知道了?那你还愿意配合他们演戏?是因为钱吧?为了钱,你可以什么都不要?连你丈夫都不要?” 隔壁房间里的荣昭南眯了眯眼,面无表情地继续转著手里的笔,身上的气息又冷了几分。 寧媛凉凉地笑了:“你想的真多,我回不回来港府,和谁结婚,生不生孩子,都是我自己的事,寧秉宇和寧正坤甚至老太爷都做不了我的主,更轮不到你来替我决定,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查美玲脸色一阵白一阵红,略拔高了声音,像是要將寧媛最后一丝幻想撕碎—— “你还没认清现实?接受寧家的好处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他们不过看上了你子宫的价值!需要你和寧秉安生下孩子,好维护寧家內部权力传承的稳定!” “你真觉得回来当一枚被人交易的棋子,比你自由自在地活在內地好?別蠢了好么?” 寧媛忽然伸手拿过查美玲手里的咖啡杯端详了起来—— “查美玲,你费尽心思地想要阻止我认祖归宗,难道就只是因为你心地善良,见不得我跳进火坑?” 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锋,直直地刺向查美玲:“那给我哥卫恆下药,让唐珍珍勾引他又是为什么?” 查美玲手里一空,捏紧了拳,冷冷地看著她:“我的律师没到之前,拒绝一切不实指控。” 寧媛看著她,忽然笑了。 突然,寧媛手腕一翻—— “哗啦!” 原本还冒著热气的咖啡瞬间倾泻而下,尽数泼在了查美玲精心保养的头髮和脸上。 褐色的液体顺著她的脸颊滑落,在白色的衬衫上留下触目惊心的痕跡。 “啊!”查美玲瞬间尖叫了起来,咖啡的烫让她几乎跳起来。 她愤怒得浑身发抖:“你疯了?你这个北姑,粗俗无礼,没教养的东西!只有没教养的女人才会说动手就动手!” 查美玲一边叫嚷著,一边慌乱地试图用手去擦拭脸上的咖啡,却越弄越糟,全身都是一片片难看的污渍。 “你真是吵死了!”寧媛冷冷地看著她,忽然一把握住马克杯,反手“砰”地一声敲在墙壁上。 坚硬的陶瓷杯在巨大的衝击力下瞬间四分五裂,碎片飞溅。 寧媛直接从茶几上隨手抓了一块最大的碎片,利落地抵在了查美玲白皙的脖颈上。 锋利的陶瓷碎片划破了查美玲娇嫩的肌肤,带来一丝刺痛,也让她瞬间僵在了原地,不敢再动弹分毫。 她甚至能够感觉到那冰冷的触感,仿佛下一秒就会割破她的喉咙,让她香消玉殞。 查美玲一整个美丽的脸都僵住了,真的“安静”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寧媛说动手就动手。 “你说得没错,我就是没教养、没礼貌的北姑,所以我们姐妹打架,我要是一不小心把你的脖子开个口也正常吧。” 寧媛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让查美玲不寒而慄。 …… 隔壁房间里的荣昭南在听到查美玲的尖叫声时,脸色瞬间阴沉下去。 他摘下耳机,猛地站起身,朝著寧媛所在的房间走去。 第680章 我问问 他摘下耳机,猛地站起身,朝著寧媛所在的房间走去,同时示意老徐继续监听。 荣昭南走到查美玲房门口,果然看见守在门外的两个蒙面队员听到门內的动静,一手按住腰间的枪,一边要拿钥匙开门闯进去。 “都不许动。”荣昭南厉声喝止,语气冰冷,带著不容置疑的威严。 “荣队,里面好像出事了!”一个队员压低声音,语气焦急,“要不要……” “不必。”荣昭南面无表情,语气淡定,“寧七小姐有分寸,从来不做多余的事。” 另一个队员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身边的大个子陈辰一脚不耐烦地蹬在屁股上:“老大什么时候做过错的战术决策?什么时候轮到你小子在这儿瞎比比?安心等著!” 两个队员立刻闭嘴了,不敢再多言。 荣昭南什么都没说,只是走到门边,闭上眼,抱胸靠在门上,专注地听著门里的动静。 房间里,查美玲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嚇得脸色苍白,身体微微颤抖。 陶瓷碎片的尖锐触感让查美玲感到一阵刺痛,她甚至能感觉到一丝温热的液体顺著自己的肌肤滑落。 恐惧像藤蔓般迅速缠绕上她的心头,让她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此刻更加难看。 查美玲咬牙努力想要维持镇定:“杀人是犯法的,寧媛你……” “犯法?”寧媛轻笑一声。 她语气里带著一丝嘲讽,凉凉地说:“我一个从內地来的北姑,什么都不懂,哪里知道什么犯法不犯法的?我只知道,六姐对我做了这么多事,还能坐在这里安心喝咖啡,这让我很不开心!” 话音刚落,查美玲便感觉到抵在自己脖子上的陶瓷碎片力度又加重了几分,那股尖锐的刺痛感让她更加清醒。 “寧媛,你冷静点!我们之间的事可以好好谈,没必要动刀动枪的。” 查美玲努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绪,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一些,但颤抖的声线还是暴露了她內心的恐惧。 寧媛冷冷地看著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怎么,现在知道怕了?对我和对我哥下手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怕?” 查美玲连深呼吸都不敢,只咬著唇角不说话,她现在说什么都会激怒寧媛。 门外那些守卫是死人吗! 她刚才叫那么大声,外头一点动静都没有! 寧媛语气波澜不惊:“查美玲,別当我是三岁小孩,抢走我的东西,让我没法和亲人相认,毁掉唯一爱护我的兄长,这就是你所谓的为我好?你假得真让人噁心!” “……”查美玲脸色惨白,嘴唇颤抖著,却说不出话来。 寧媛清澈冰冷的大眼里,仿佛藏著一把锋利的刀:“六姐那么想要我的翡翠辣椒,除了想要阻止我认亲,还是为了那个传说中盛家在瑞士银行的宝藏吧?” 查美玲呼吸一滯,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 她不自然地偏过眼,避开寧媛的视线:“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六姐,这都什么时候了,没人会救你,就別跟我这儿装傻充愣了。”寧媛说著,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啊!”查美玲吃痛,忍不住惊呼出声,却不敢再激怒寧媛。 她只能强忍著恐惧和愤怒,低声下气地说:“小妹,你冷静点,有话好好说!是,我爹地……查申楼是想要盛家留在瑞士银行的钱。” “当初寧家虽然是寧南当地豪门望族,书香世家,但清朝末年,也就是到了寧老爷子父亲那一辈时,寧老爷子的父亲吸鸦片,家中產业亏空了许多……” “寧老爷子虽然是第一批出洋留学的留学生,有底蕴也有本事,但也靠著娶了盛宣怀私生女盛老太太才重振寧家门庭,说到底,盛家早就没了。” “查申楼说盛家的钱既然寧家用得,查家也用得,只要拿到那笔钱,查家就能东山再起……” 寧媛眯了眯眼:“寧家自己都不確定那个盛家在瑞士银行有金库的传说是真是假,你爹地现在是病急乱投医了?查家穷成这样了?” 查美玲脸色有些难堪,不说话。 寧媛弯了弯唇角,似笑非笑:“奇怪的是,你爹查申楼现在穷得叮噹响,临时跑路,还要绑架你这个女儿拿钱,他怎么请得起那些人高马大、全身都是最新武器的保鏢?” 寧媛语气渐冷:“查申楼是用瑞士银行金库这个大饼忽悠那些境外武装力量为他效力吧,他是不是还打算绑架我,再抢走翡翠辣椒啊?” 她手里锋利的陶瓷碎片在查美玲白皙的脖颈上又划出一道血痕,血痕瞬间渗出一颗颗细小的血珠。 查美玲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却不敢喊出声,只能含泪咬牙说: “你真是想多了!查申楼他请来的那些人,根本就不是他能控制的!就像你说的,他们的行事作风,根本就不是普通的绑匪!” 查美玲语速飞快地说道:“对方应该是外国人,不方便亲自出面动手,只是想利用我爹地来对付寧家……” 寧媛冷冷地看著她,眼神中充满了怀疑:“他们什么时候勾结上的?” “我猜应该不超过两年,至於翡翠辣椒……”查美玲深吸一口气。 “我已经把最后一枚还给大哥了,我爹地也知道没指望了……他只是想逼我拿回查家剩下的那些產业……” “你把翡翠辣椒还给寧秉宇的事,告诉查申楼了?”寧媛忽然问道,语气平静,却让查美玲心头一跳。 她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说了。” “呵。”寧媛冷笑一声:“你倒是对这绑架你的爹很坦诚,他没收拾你?” 查美玲被她这嘲讽的语气激怒,却又想起自己现在的处境,只能硬生生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我告诉你这些,只是想让你明白,我们现在有共同的敌人,那就是查申楼!只有除掉他,我们才能安全!” 寧媛忽然眯起眼:“你怎么知道查申楼没死?” 第681章 逼迫 查美玲心头一凛,她被寧媛逼得完全乱了阵脚,拼命转动著脑筋,想著应对之策。 可她思绪还没理清,眼前就突然一黑,伴隨著头皮被撕扯的剧痛,她被迫仰起头。 寧媛另一只手不知何时已经抓住了她精心打理的捲髮,隨著她手腕用力一扯。 查美玲头皮上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疼得她眼前一黑,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寧媛,你別欺人太甚!”查美玲再也无法保持冷静,她咬紧牙关,从喉咙深处挤出愤怒的吼声。 寧媛对她的怒火置若罔闻,脸上依然掛著似笑非笑的表情,只是那笑容未达眼底,反而透著一股森森寒意。 “我欺人太甚?”寧媛笑眯眯地看著她,眼神冰冷,手里的陶瓷碎片染血的断面抵著她的脖子,慢慢地用力向下划—— “查大小姐,你满嘴谎话,一句真话都没有。现在还在想怎么把我当傻子耍吧?” 查美玲能感觉到温热的液体顺著自己的脖颈缓缓流下,恐惧感瞬间蔓延至全身。 寧媛的声音又冷了几分,像是淬了冰渣子:“你还是別张嘴了,让我就在你脖子上多开几个口子,放心,不会死的!” 查美玲浑身发抖。 想当初她在香港,谁不是对她客客气气,捧著她,把她当女神一样供著? 就算是在內地,荣昭南最多也就冷著她,哪像寧媛这样,一言不合就要真动刀子! 极度的恐惧和愤怒在查美玲心中交织。 她想起自己在內地火车上被车匪拿刀抵著脸的样子,眼前寧媛身上散发出的狠劲,和那些亡命之徒竟然如出一辙。 “我说!我说!”疼痛让查美玲带著哭腔,几乎脱口而出。 “因为查申楼之前说过,他不会轻易死的!那些境外僱佣兵死完,他都不会死!” 查美玲语无伦次:“他说……说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完成,背后金主一定会保他……如果遇到问题,就在香港仔避风塘见……”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变成了呜咽。 恐惧和屈辱像潮水般涌上心头,她堂堂查家大小姐,竟然被逼到这种地步! 寧媛忽然笑了:“查美玲,你真当我是三岁小孩儿,这么好糊弄?你那好爹地都把你绑来当肉票了,还会跟你掏心掏肺说这些?” 和她笑意盈盈不同,她手里的瓷器碎片缓缓地从查美玲白皙的脖颈上移开,滑到查美玲光洁的脸上,轻轻地来回摩挲著。 她轻嘆,仿佛很无奈:“香港仔避风塘是吧?查大小姐,你一家子都自詡为高端人士,查申楼他会去那种乌七八糟的地方?六姐为何又骗我?” 查美玲浑身发颤:“寧媛,我没有……” 寧媛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冰锥扎进查美玲的心里:“六姐,你这是逼我在你这张靚绝香江的脸上,一刀一刀雕一朵出来啊!” 说著,她手中的瓷器碎片用力地划向查美玲吹弹可破的脸颊,尖锐的触感让查美玲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 仿佛下一秒,她的脸就会被这碎片无情地划破。 极度的恐惧感如潮水般將查美玲淹没,她不敢动弹,近乎崩溃地大喊—— “我没有骗你!我爹地真的说过!他说那些境外的金主靠不住,他必须留一手,还说……还说只要我乖乖听话,以后查家,甚至是寧家的家產,都会是我的……” …… 两天之前—— 昏暗的房间里,只有一盏昏黄的壁灯散发著微弱的光芒,在地上投射出两道长长的、扭曲的影子。 房门发出“吱呀”一声轻响,被人从外面推开。 查美玲猛地抬起头,看到查申楼端著一个托盘走了进来。昏暗的灯光下,他的脸色显得格外阴沉,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寧静。 “吃点东西吧。”查申楼將托盘放在查美玲面前的破旧木桌上。托盘上放著一份七分熟的牛排和一小块鹅肝,旁边还放著一杯红酒。在这样简陋的环境下,这些食物显得格外违和。 查美玲冷冷地看著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弹。 “吃吧,”查申楼的声音低沉沙哑,“即使是阶下囚,你也该活得像个查家大小姐一样体面。” 查美玲抬起头,冷冷地看著他,“你想干什么?”她的声音嘶哑,带著几分疲惫和戒备。 查申楼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仿佛他不是一个正在逃亡的丧家之犬,而是坐在他的总裁办里谈判一样:“我的好女儿,你背叛了我,但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 他顿了顿,放缓了语气:“家產也不是不可以给你,但你得证明你配得上这一切!” 查美玲面无表情地看著他,眼神冰冷:“你少骗我,你和你的那套说辞,我已经听够了。家產在我手里。” “家產是在你手里,可你也得有命!这些僱佣兵可不是我的人!”查申楼眼里闪过一丝阴狠,但很快便被他掩饰了过去。 “你在威胁我?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查美玲直直地盯著他,语气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他厉声道:“你要不是我亲生的,早死了!如果不是你大哥死了,三弟又才十四岁,你觉得这查家家主的位置会轮得到你?” 查申楼语气平静,却难掩其中的冷酷:“我可以扶持你,让你成为查家的家主,拥有你想要的一切。” “你不是说我勾结寧秉宇害死你儿子么?”查美玲看著查申楼挑眉。 她冷笑:“你不是要为你的宝贝儿子报仇吗?你不是说我学歷都是靠你?不是觉得我没真本事么?” 查申楼目光锐利地看著查美玲,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查家需要一个继承人,你身上至少流著查家的血!” 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在你三弟长大之前,我可以教你怎么当一个合格的继承人!前提是你能证明你愿意配合我要做的事。未来不管是查家还是寧家,你都会得到你应该得到的地位和一切。” …… 查美玲深吸一口气,颤声对著寧媛说:“这就是他说的话。他真的告诉我如有事在香港仔避风塘相见。我若有半个字骗你,我不得善终!” 寧媛看著她,忽然弯了弯明丽的大眼睛:“六姐的话,我怎么会不信呢?” 说著,她鬆开了抵在查美玲脸色的瓷片,甚至鬆开了抓住查美玲头髮的手。 她似笑非笑:“就是不知道六姐信不信查申楼给你画的大饼,为他效力?” 查美玲整个身体靠在墙壁上,捂住自己受伤的脖子,两腿发软地往地上滑,脸色苍白地喘气。 她受了那么多教育,学了那么多手段,就是没学过这种粗野的方式! 寧媛这个粗鲁无耻的北姑简直就是土匪!不,是黑手党! 第682章 影响到了 “你……”查美玲刚想开口,却在瞥见矗立於寧媛背后,房门口那高大的身影时,硬生生把到嘴边的话语给吞了回去。 “寧媛,你对你的义兄卫恆,似乎比对你亲大哥还要上心,是不是因为他从小就照顾你,疼爱你?” 她眼中闪过一丝冷光,不顾自身的疼痛,朝著寧媛虚弱地低声问道。 查美玲停了停:“我並不知道卫恆对你有情意,也不晓得你那么忌讳唐珍珍和他结婚,是因为你心里装著卫恆。” 她嘆了口气:“当初卫恆先告白,你恐怕就不会嫁给你现在的丈夫了吧?我也不清楚你和卫恆的感情如此深厚,否则绝不会让唐珍珍那样做!” 寧媛握著瓷片的手指猛然收紧,瓷片锋利的边沿在她白皙的掌心留下一道血痕。 但她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是冷冷地盯著查美玲—— “你要是再敢往我大哥身上泼脏水,我真的会在你脸上雕!我不怕屎上雕弄脏自己的手!”寧媛冷冷地说道。 查美玲全身一僵,气得脸色煞白,却又不敢再言语。 自己刚才已经很清楚这个女人的手段了,看似柔弱娇小,实则心狠手毒,真要激怒了她,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寧媛懒得再看她做戏,转身看向荣昭南,语气恢復了以往的清冷淡然:“我已经审问完了,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务必不能让查申楼逃脱。” 荣昭南微微点头,深邃的目光从寧媛身上掠过,然后一边向查美玲走去,一边吩咐陈辰:“关上门,准备做笔录。” 查美玲看到他走进来,不知为何,有些狼狈地缩了缩身子,不敢看他。 寧媛冷冷地瞥了查美玲一眼,转身离开了关押查美玲的房间。 大门哐当一声关上了。 隔壁房间的老徐走了出来,衝著寧媛竖了个大拇指:“七小姐真厉害!一个人顶十个审讯员!这手段,嘖嘖,看得我都甘拜下风了。” 寧媛淡淡一笑:“这世上,就没有撬不开的嘴,关键看用什么工具。我动手比你们方便些。” 她顿了顿,也不掩饰,“再说了,我和六姐说话比较自在,有些私仇要解决。” 老徐愣了愣,笑著没说话。 他心里清楚,寧媛这哪里是“说话自在”,分明是“动手”方便!就这招数,谁见了不胆寒? 老徐看著寧媛那白皙掌心中的一道血痕,忍不住提醒道:“你手上的伤还是处理一下吧,別沾水了。” 寧媛不以为然地摆摆手:“没事,小伤,不妨事。” 老徐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话虽如此,但有人心疼不是吗?” 寧媛沉默了片刻,脑海中浮现出荣昭南那张冷峻的脸庞,最终还是让步了:“好吧,那就麻烦你了。” 老徐见状,连忙带著寧媛去处理伤口。 没过多久,荣昭南也从关押查美玲的房间走了出来。 他出门就低声吩咐了陈辰一些事情,陈辰立刻带人去办。 寧媛看著他出来,立刻抬起头问:“怎么样?” 荣昭南带著她去了附近的房间坐下,给她倒了一杯水:“你审问查美玲得到的消息很有价值,晚点我们布置好,会直接去香港仔避风塘探查清楚情况,抓捕查申楼。” 寧媛接过水点了点头:“那就好。” 荣昭南看著她被包扎好的手掌,语气低沉:“怎么受伤了?” 寧媛边喝水边不在意地说:“一点小伤,不妨事。” 荣昭南拉起她的手腕,仔细查看她掌心上药的地方,眉头微微皱起:“怎么这么不小心?” “真的没事!”寧媛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被荣昭南紧紧握住手腕。他的掌心温暖而乾燥,抬眼定定地看著她,语气低沉而沙哑:“疼吗?” “你有话就问吧。”寧媛也看著他,忽然说道。 荣昭南注视著寧媛,由於戴著面罩,寧媛无法看清他的表情。 荣昭南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如果,当初在乡下,我没有被下放,你也不需要依靠我来寻找父母,你会嫁给卫恆吗?” 寧媛挑眉,一双清澈的眸子仿佛能洞察人心:“荣昭南,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这可不像你。” “我只是……”荣昭南想要解释,却被寧媛打断。 “你只是被查美玲的话影响到了,对吗?”寧媛语气平静,却如同一把锋利的刀。 荣昭南皱了下眉,没说话。 “我从来没有想过你说的那种可能。”寧媛淡淡地道。 “我和卫恆哥之间是清白的,过去是,现在是,將来也是。” 第683章 我养你啊 荣昭南眸色沉了沉:“寧媛,我只是……” “你只是被查美玲影响了,在吃乾醋。”寧媛看著他,打断了他的话。 荣昭南没有迴避她的目光,忽然轻笑一声—— “大概是因为我嫉妒卫恆对你来说有不一样的意义吧。” 他顿了顿,淡淡地说:“我嫉妒那些和你有关的过去,嫉妒他们拥有过你的笑容,你的关心,是不是很像个傻子。” 虽然知道寧媛对卫恆没有那种心思。 可有时候还是会忍不住想,卫恆曾说过他不適合寧媛,只会给寧媛带去麻烦。 就算不是卫恆,而是现在…… 他清冷的嗓音带著一丝自嘲:“比起那些港府少爷,我什么都给不了你,只是一个大头兵,就是现在……” 他想起寧秉安在电视上挽著寧媛的样子,垂下眸子,轻哂:“我甚至不能摘下头套光明正大地站在你身边。” 寧媛静静地看著他,心中五味杂陈。 她放下水杯,伸手抚上荣昭南的脸庞,强迫他与自己对视。 “荣昭南,看著我。”她语气带著一丝命令的意味。 “你就是你,独一无二的荣昭南,而且,你是我男人,和別人比什么。”寧媛一字一句地说道。 她定定地看著他的眼睛:“你不必看过去,你只要知道我的未来里,一直都是你就够了。” 荣昭南呼吸一滯,对上寧媛那双清澈见底的眸子,仿佛能看穿他所有晦暗见不得光的心思。 他沉默狼狈地想要別开眼:“……” 她伸出没有受伤的手,轻轻抚上荣昭南的后颈轻轻摩挲,不许他转头,也像安抚一只低落焦躁的兽—— “你能给我的,是那些少爷们给不了的。” 荣昭南只是眼神复杂幽深地看著她—— “可是,你值得更好的,他们可以给你匹配你身份的一切,而我只会给你带来危险,甚至养不起自己媳妇儿……” 他早就不是周家的公子了,她也早不是乡下那个要去河边下虾笼来填饱肚子的小知青。 自己还曾对她说让她呆在家里当家庭主妇,工资够养她衣食无忧。 现在却发现,他曾经说的话像个笑话,他的工资甚至买不起她一对耳环。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覆盖在她的手背上,因为常年握枪,有著薄薄的茧子,却更显得性感禁慾。 寧媛反手握住他的手,弯了下大眼睛:“无所谓,我养你啊。” 她伸手抚上他胸膛,隔著迷彩感受著他肌肉的紧绷和温度,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 “毕竟,荣队,还是很有几分姿色的,身材很绝,技术也挺好,我很满意。” 荣昭南:“……我们在说正经事。” 她是仗著门口都是他的队员,才敢这么调戏他吧?真是胆大了。 寧媛却忽然支撑起身体,捧著他的脸,低头看著他:“说正经的,你为国而战,我作为这个国家的纳税人,养的就是你,理所当然!” 荣昭南怔然:“……” 现在內地没纳税人的概念,是跟港府学的吗? 但是…… 他深吸一口气,忽然低笑了一声,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反手扣住寧媛的后脑勺,抬头吻住了她的唇。 “纳税人啊……看来,这软饭,我得吃很久了。” 这个吻带著两分惩罚的意味,却又充满了压抑磅礴的情感。 “唔……”寧媛猝不及防,被荣昭南突如其来的吻弄得有些措手不及。 但她顿了顿,低头轻轻环住他的肩膀,弯了明眸——不客气,荣昭南同志。 …… 寧家浅水湾別墅 寧秉宇书房里,檀香裊裊,淡淡的烟气中,寧秉宇將一杯香醇的黑咖啡推到荣昭南面前。 “阿南,尝尝,巴西带回来的咖啡豆,味道比港城那些寡淡的货色强多了。” 荣昭南接过咖啡,却没有急著喝,清冷幽暗的目光落在书桌上摊开的一张港城地图上。 “阿虎和查美玲那边,我已经审过一遍了。核对了他们所有的口供。” 荣昭南语气淡漠得没有一丝波澜:“查申楼,確实还活著。” “呵,我就知道那条老狐狸没那么容易死。”寧秉宇冷笑一声,指尖夹著一支雪茄点燃。 猩红的火光在他深邃的眼眸中明明灭灭,映照出一张斯文俊朗却冷酷的面容。 “香港仔避风塘那边,鱼龙混杂,几千艘渔船和水上人家,阿南你打算怎么找?” 荣昭南喝了一口咖啡:“没错,几千条渔船,水上人家,鱼龙混杂,最適合藏匿。我的人手有限,又是大部分不会说粤语的生面孔,一旦打草惊蛇,查申楼很可能再次逃脱。” “所以,你想让港府警方帮忙?”寧秉宇挑眉。 荣昭南点头。 “你太高估港府那些人了。”寧秉宇嗤笑一声,深吸一口雪茄,吐出一圈烟雾—— “虽然现在成立了廉政公署,警队不像70年代那么乌烟瘴气,但你別忘了,警队內部山头林立,各有各的势力范围。” “查申楼当初能在押送內地的路上逃走,就是因为警队里有內鬼给他通风报信,我可没办法保证,这次消息不会走漏。” “那就黑白两道都抽调人手,把可靠的人手都调动起来,寧大少应该有这能耐。”荣昭南淡淡道,语气不容置疑。 “哦?你这是打算让我也去拜拜关二哥?”寧秉宇挑眉,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新义安、和胜或者洪门?阿南,指条明路?” “我只是寧家的『僱佣兵』。”荣昭南放下咖啡杯。 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淡然的弧度:“怎么解决问题是寧大少该操心的事,我只负责带人解决查申楼。” 寧秉宇沉默了片刻,將雪茄按灭在菸灰缸里。 他俊美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无奈的笑意:“阿南果然是爽快人,我喜欢。放心,该我做的,我自然会安排妥当,不过……” 第684章 我来当保鏢 寧秉宇顿了顿,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精光:“阿南,你也別怪我说话直接,如果这次还是没有抓到查申楼,那查家的那些產业,我就要收回来了。” 荣昭南神色未动,只是淡淡地回视著他,等待他的下文。 寧秉宇弹了弹雪茄上的菸灰,语气带著几分嘲讽:“你也知道,查申楼这次能逃脱,肯定已经猜到我们能那么快追到他的行踪,是因为利用查美玲设了套。” “他背后的那些海外势力也不是吃素的,肯定会帮他安排后路,再想抓到他,就不会像这次一样简单了。既然如此,那我总得先保住寧家的利益。” “所以,你是打算把查美玲当弃子,迫不及待要拿回资產了?”荣昭南语气淡淡。 寧秉宇轻笑一声:“话可不能这么说,当初可是咱们说好的,查家的財產只是暂时放在查美玲那里,等事情结束后再做处理。现在事情发展成这样,也不能怪我翻脸无情吧?” 荣昭南冷淡地道:“你捨得对她动手就行,我无所谓,但是你確定寧二夫人那边,能接受你这样的做法?” 寧秉宇让寧二夫人难受,还得麻烦他的“纳税人小姐”去哄。 寧秉宇脸上的笑容微微一顿,隨即又恢復了正常:“放心,我自有分寸。” 他端起咖啡轻啜了一口:“再说了,查家那些余下的资產本来就是查申楼欠我的,不是么,阿南?” 荣昭南语气淡漠:“隨便你,但这次香港仔的行动必须要尽一切力量,不能让查申楼走脱。” “那是自然。”寧秉宇漫不经心地缓缓吐出一团烟雾,遮住了他眼中那一闪而过的阴狠。 “我已经和海关总署的署长打过招呼,以南美那边走私军火和毒品过港的藉口,封锁了全港的港口,四天,所有船只只许进不许出。” 他顿了顿,语气中透著一丝狠厉:“不过,这也只是权宜之计,只有四天时间。我虽然有点人脉,但也做不到一手遮天。如果四天內还找不到查申楼,海关总署那边也只能放人,所以抓不到活口也得留下查申楼的尸体。” 荣昭南微微蹙眉,他知道寧秉宇说的是实话。 港府的水很深,黑白两道,各方势力,错综复杂,想要在这里办成一件事,可不是光靠拳头就能解决的。 “查申楼选在香港仔避风塘那种地方,就是因为他清楚那里鱼龙混杂,最適合藏匿,而且一旦有事也方便驾船逃窜出海。”荣昭南起身,走到港府地图前。 他敲了敲地图:“所以四天,你从黑白两道里选人,一定要选信得过、嘴严的,而且……” 他顿了顿,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我们要抓活口。” 寧秉宇眼皮一跳,“活口?这难度有点大?”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荣昭南点了点头,语气清冷深沉:“查申楼背后的势力,绝不会轻易让他落网,如果发现查申楼保不住,必然会杀人灭口。” 有些东西可以做,但不能留下把柄—— 就像他们头上的面罩,只要离境几乎都焊在脸上。 “但是『內地客人』需要他活著,这也是为什么我和我的小队出现在这里的缘故,他有用。”荣昭南冷冷地盯著寧秉宇。 寧秉宇眉心拧紧,他知道荣昭南说的是事实。 但这次行动,不仅要抓到查申楼,还要保住他的性命,难度可想而知。 “我知道了。”寧秉宇沉声道,语气中透著一丝凝重。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两人之间略显沉重的气氛。 “进来。”寧秉宇沉声说道。 房门被推开,东尼一身黑色西装,面容冷峻地走了进来。 他微微頷首,恭敬地对寧秉宇说道:“秉安少爷说,按照寧正坤董事长的安排,他来接寧媛小姐去参加今晚和海关总署联合举办的小型慈善晚宴。” 听到“寧秉安”三个字,荣昭南收紧了握住咖啡杯的手指,原本平静无波的眸子瞬间暗沉下来。 仿佛平静的湖面瞬间出现了幽暗巨大的漩涡,令人不寒而慄。 “啪嗒——” 一声脆响,咖啡杯裂开了一道细纹,黑色的咖啡顺著裂缝缓缓流淌过荣昭南的手指,滴落在桌面上。 荣昭南將手中裂了的咖啡杯隨意地丟进垃圾桶,语气冰冷:“抱歉,寧大少这里的黑咖啡太难喝了,我不喜欢这种苦涩的味道,只喜欢加了奶、加了,甜得发腻的那种。” 寧秉宇眉头微微皱起。 他知道,荣昭南这是在介意寧秉安对寧媛的“邀请”。 寧秉宇无奈地嘆了口气:“今晚的慈善晚宴是海关总署联合牵头,没办法推脱。这次海关总署能这么配合我们,全凭埃尔文署长和寧家的关係……小妹也是寧家一份子。” “既然是寧家的事,寧大少怎么不去?这么重要的场合,寧大少陪那位埃尔文署长喝几杯酒,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荣昭南忽然打断他,语气冰冷,带著一股子逼人的气势。 寧秉宇无奈地解释道:“港府的地下世界,向来是这些社团的天下,今晚新义安的龙爷和14k的鬍鬚勇都在,我必须亲自去拜码头,不然怎么给你调人?” 荣昭南慢条斯理地拿了纸巾擦拭手指上的咖啡,抬起深邃的眸子定定地看著寧秉宇—— “哦?既然寧大少今晚有要事在身,那我就勉为其难,替你保护七小姐的安全吧?” 寧秉宇:“……” 大哥,你別为难我行吗? 你去了,这哪里是什么慈善晚宴,分明就是大型修罗场啊! 寧秉宇只觉得太阳穴突突跳,一个头两个大—— “秉安他就是个年轻绅士,很斯文的读书人,他虽然是我大伯的养子,但为人处世一向很有分寸,从来没有对小妹动手动脚,这次的事,他也不过是完成任务罢了……” “寧大少这么紧张做什么?”荣昭南忽然轻笑一声。 他清冷语气中甚至带著几分调侃:“我不过担心查申楼丧心病狂,会威胁到寧家小姐公子的安全。七小姐手无缚鸡之力,我既然是寧家僱佣的,自然要为僱主著想,你说是吧,寧大少?” 寧秉宇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言以对。 荣昭南这番话,看似合情合理,但字字句句都透著一股子威胁的意味。 他还能说什么?总不能说,他怕荣昭南把寧秉安打死吧? 荣昭南看著沉默不语的寧秉宇,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放心吧,寧大少,我今晚会乖乖扮演好保鏢的角色,绝对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第685章 明白了 寧秉宇自然明白荣昭南话里的含义,他无奈地揉了揉眉心,试图安抚这位祖宗。 “阿南,我知道你不喜欢秉安,但今晚的事,確实推脱不了……咱们还要靠埃尔文署长办事。” 荣昭南向门外走去,凉凉一笑:“yes sir!大少放心,我只是想看看,那位秉安少爷,到底有什么魅力,我会好好保护少爷和小姐的。” 说完,荣昭南不再理会一脸无语的寧秉宇,径直转身走出了书房。 书房的门被重重甩上,震得墙上名家字画都跟著晃了晃。 寧秉宇无力地揉著太阳穴,荣昭南的每一个字都像钉子一样钉在他脑子里,偏偏他还发作不得。 他还能真为了寧秉安去得罪这位爷不成? “东尼!”寧秉宇烦躁地扯了扯领带,朝门外喊了一声。 一身黑色西装的东尼很快出现在门口,面容冷峻:“大少,有什么吩咐?” “去,盯著点荣昭南!”寧秉宇揉著眉心。 他语气里带著挥之不去的疲惫:“別让他和秉安起衝突,要是真动起手来,十个寧秉安都不够他收拾的。” 东尼微微蹙眉:“大少,荣先生不是没分寸的人,今晚你去见14k和新义安的人,洪门的强叔不在,我得贴身保护你!” 寧秉宇不耐烦地挥挥手:“那些都是老江湖了,和气生財的道理他们懂,能把我怎么样?再说我又不是第一次和他们打交道,用得著这么兴师动眾的吗?” “社团的人就算杀人不眨眼,但最重面子和义气,有原则,反倒是这些所谓白道上的人物,说变就变,最难应付。” 那些英国佬傲慢又自大,內地的『客人』本来就看他们不顺眼。 寧秉宇不耐烦地说:“你赶紧去给我盯紧荣昭南,別让他给我惹出什么乱子来!” 要是真在宴会上闹起来,那可真是神仙也难救了。 东尼无奈,只得点头应下:“是,大少,我会安排好人手保护您的安全。” 说完,他转身退出书房去安排人手了。 …… 寧媛接到安吉拉通知今天晚宴的时候,微微蹙眉。 裙楼那边现在还处於封闭式管理状態,除了荣昭南主动来找她,她根本没有办法联繫到他。 想到这里,寧媛拿起电话,拨通了寧秉宇的號码。 “大哥,今天晚宴的事儿,你帮我跟阿南说一声,我会儘量早点回来。” 电话那头,寧秉宇沉默了一会,淡淡说:“荣昭南来接你,今天晚上,他给你和寧秉安当保鏢。” 寧媛瞬间无语:“大少爷,你让他去当保鏢?你脑子没进水吧,就不怕他和寧秉安起衝突?!” 荣昭南的性格,她再清楚不过了,那傢伙根本就是个行走的醋罈子。 上次就把寧秉安的手腕给弄脱臼了,就因为对方帮她繫鞋带。 可是参加社交晚宴,作为女伴,免不了要挽著男伴的胳膊,她家这位醋精会不会直接找藉口把寧秉安的胳膊给卸了? 寧秉宇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咬牙切齿,又有些幸灾乐祸:“你以为我想让他去?我可拦不住他,你自己看著办吧,那是你男人!” “你这条粉肠在说什么屁话……”寧媛简直要抓狂了。 寧秉宇乾脆又敷衍地安慰了一句:“小妹,大哥相信你能镇住场子的,今晚我约了那些社团的话事人拜关二爷,他们可不好打发,今晚就靠小妹你镇场子了!” 寧秉宇不等她说完,直接掛断了电话。 嘟嘟嘟—— 听著电话那头传来的忙音,寧媛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这条死粉肠就是靠不住! 指望她去“镇场子”?粉肠哥怕不是对“镇场子”有什么误解吧? 寧媛揉了揉太阳穴,最后认命地嘆了口气,放下电话。 既然躲不过,那就只能兵来將挡水来土掩了。 她老妈寧二夫人前两天飞法国参加活动去了,还没回来。不然,老妈还能看住荣昭南,不让那长脚的醋罈子跟著来。 这时候,安吉拉忽然敲了敲门,在寧媛许可之后。 她带著一排佣人鱼贯而入。 每个人手里都捧著精致华美的礼服,各式各样的款式和顏色,让人眼繚乱。 “七小姐,这些都是秉安少爷特意为您准备的晚礼服,请您挑选。”安吉拉恭敬地说道,脸上带著职业化的微笑。 寧媛瞥了一眼,秀眉微蹙。 “安吉拉,帮我把那些低胸的、露背的,还有开衩开到腰上的,都拿走。”她点了点其中一些衣服。 安吉拉愣了一下,有些为难地说:“可是七小姐,这些都是各大品牌最新款。您看这件范思哲的黑色亮片礼服,还有这件……都是最时髦的款式。” 寧媛看著安吉拉一脸为难,乾脆亲自上阵。 不一会,她就从那一堆里胡哨的礼服里,最终选了一件迪奥六十年代復古风格的高领无袖掐腰大摆裙。 优雅的米白色,衬托出她白皙的肌肤。高领设计遮住了她修长的脖颈,只露出线条优美的双臂,看起来保守又不失时尚。 “七小姐,这件会不会……太守旧了。”安吉拉欲言又止。 “这不是守旧,是优雅,就这件吧。”寧媛对著镜子照了照,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知道现在港府经济发展非常好,女性著装偏好前卫、性感又大胆。 这些“新时代女性”喜欢高耸垫肩、超短的裙摆,恨不得穿得越少越好,以展现自己的曲线。 性感前卫和大胆不是不好,但今天情况特殊。 虽然荣昭南十三岁以前生活在英国,但她听老妈说,周阿姨也是照著旧日小绅士品格培养他的。 更別说从青春期三观彻底成型开始,他还是活在八十年代的保守內地。 跟他说穿衣自由,顶多也只能是她没有男伴的时候。 那靚仔就算嘴皮子爭不过她,估计会自己又委屈上了,跟前几天一样,说不定还要茶言茶语的。 他那性格又不是憋著委屈生闷气的性格,那……寧秉安就要当替死鬼了。 寧秉安也没得罪她。 说白了,大家都是因为各种原因配合做事的“同事”,没必要“底层”互害。 安吉拉最终也不敢说什么,她是领教过这位七小姐的厉害的。 …… 寧媛盘好头髮下楼,就看见寧秉安一身青灰色笔挺的中山装站在那里,像青竹一样安静地看著窗外,等她下楼。 第686章 钱难挣,屎难吃 窗外的月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给寧秉安周身镀上一层淡淡的光晕,显得他整个人越发清俊儒雅。 听到高跟鞋的声音,寧秉安抬起头,就看见寧媛款步走下来。 她长捲髮用一圈珍珠发卡挽起,耳边垂著几缕捲髮,一身復古风格的米白色高领无袖掐腰大摆裙,腰间一条dior標誌的镶嵌珍珠腰带。 描著长睫大眼、俏鼻、红唇,与时下热烈奔放的港风完全不同。 她整个人都像某种打著dior標籤的限量版高定漂亮淑女风人偶。 寧秉安愣了一下,嘴角微微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七妹今天很靚,很特別。” 寧媛提著小包,朝他礼貌地笑了笑:“秉安哥也还是很有型。” “走吧,车子在外面等了。”寧秉安说著,绅士地伸出手想帮寧媛拿包。 寧媛微微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他的手,笑著说:“不用了,我自己拿著就好,也不是很重。” 为了大家安全起见,这种时候还是避嫌的好,谁知道那个神出鬼没的醋精在哪个角落。 尤其是今日醋精先生还是保鏢。 寧秉安的手顿在半空中,眼神微不可察地暗了暗,但很快又恢復了自然。 他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便转身率先往外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门外,一辆黑色的宾利停在门口,佣人看见他们出来,连忙打开车门。 寧媛有些纳闷地扫了一圈周围,没看见荣昭南,醋精哥是在会场等她? 寧秉安绅士地伸手示意寧媛先上车,寧媛也不推辞,微微頷首,便弯腰坐进了车里。 只是,她才坐进去,准备关门,就听见寧秉安对开车的人警惕地问:“陈叔呢?怎么是你开车?” 寧媛这才注意到,开车的高大男人穿著黑衣黑裤,戴著黑色墨镜和口罩,完全看不见脸,诡异得很。 还没等司机回答,车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打开,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撑在车门上。 这人同样是一身黑衣黑裤,戴著墨镜和口罩,一言不发地弯腰坐了进来,与寧媛紧紧挨在一起。 他浑身散发著一股难以忽视的压迫感。 “开车。”男人声音淡漠,带著不容置疑的命令语气。 司机似乎对他的出现並不意外,立刻发动了车子,黑色轿车如同离弦之箭,飞驰而去。 男人微微侧过身,但依旧冷冰冰的,像是在对下属说话:“今天我和阿辰负责保护七小姐和寧先生的安全。” 虽然戴著口罩看不见脸,但只消看他露出的那双眼睛,寧媛就瞬间认出来,这不是小爱同学就是鬼! 她就知道醋精不会善罢甘休,一声不吭地就冒出来,还把自己裹得跟个粽子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绑架她的。 “这……不用这么紧张,我只是去参加一个宴会而已。”寧媛顿时眼角跳了下,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小心驶得万年船。”男人语气依然冷淡。 寧秉安显然也有些狐疑,他不动声色地打量著荣昭南和司机:“没有人通知我保鏢和司机换了人,你们是何人安排的?” 荣昭南语气淡漠:“查申楼潜逃,现在是非常时期,寧氏上下都加强了安保措施。寧秉宇总裁特意吩咐过,这段时间,所有寧家成员的安全工作,暂时都由我全权负责。” 寧秉安蹙眉:“你既然是保鏢,就该坐副驾驶,这是规矩,哪有保鏢和主人家一起挤在后座的道理?” 荣昭南泰然自若,理所当然:“在安全领域,我就是规矩。” 寧秉安一听,忽然想起什么,目光扫向荣昭南,眼神骤冷。 荣昭南那身与生俱来的压迫感,他分明在某些人身上感受过。 尤其是那双眼睛……深邃如墨,淡漠里却又透著一股子狠劲,让人不寒而慄。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寧秉安冷冷地打量著他。 荣昭南只是淡淡地勾了勾口罩下的唇角,语气平静无波:“寧秉安少爷贵人多忘事,手好了吗?” 寧秉安瞬间想起来,那天在楼梯上,主动和自己握手,却让自己手腕脱臼的保安! 那股狠劲,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他瞬间沉下脸,目光冰冷地看著荣昭南,一字一句道:“又是你!” 荣昭南语气里带著几分漫不经心:“是我。上次不好意思,伤了少爷,这次我一定弥补,会好好保护少爷的。” 车厢內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硝烟味十足。 寧秉安眼里闪过怒意,对方话里的挑衅,不是傻子都能听出来。 他面无表情地说:“那就麻烦这位不知所谓的保鏢先生了,希望你的身手,和你的嘴一样厉害。” 荣昭南轻哂:“放心,一定会让您体会到的。” 车厢內再次陷入一片火药味,寧媛坐在两人中间,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夹心饼乾,隨时都有可能被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压碎。 寧媛真想无语问苍天,拍大腿骂一声——造孽呀! 自己怎么就陷入这左右为“男”,如坐针毡的境地了! 她还得维持著优雅得体的微笑,假装欣赏著窗外的夜景,试图打圆场,“今晚的星星真多真亮……” 话还没说完,就被荣昭南冷冰冰地打断了:“今天多云,看不见星星。” 寧媛下意识顺著荣昭南的目光看向窗外,只见窗外天空一片漆黑,別说星星了,连个月亮都看不见。 “七小姐,最近眼神不好,什么香的臭的都当星星月亮?”荣昭南面无表情地补充了一句。 寧媛……磨了磨牙!这人指桑骂槐干嘛呢! 真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要被你们俩夹在这儿遭老罪了,真是钱难挣,屎难吃! 都是寧秉宇那条粉肠的错! 第687章 別炸毛,咋都行 寧媛还没说话呢,荣昭南忽然隔著墨镜,又看了眼她自己的光洁手臂,尤其她左边手臂贴著寧秉安。 他语气依旧冷淡:“七小姐,大冷天的,穿这么少,冷不冷?” 寧媛:“……冷。” 大哥,你不非挤上后面来,我也不用去挨著寧秉安坐!你清醒一点! 寧秉安冰冷的声音插了进来:“主人家穿什么也不是你这个安保该管的,而且你没看见小姐怀里抱著貂皮吗?” 他顿了顿,冷声说:“看来这位安保专家眼睛也不好用,不知道大哥是怎么请到你这样不专业的人士。” 荣昭南声音里带著嘲謔:“秉安少爷不是试过我的身手了,专业不专业,您应该很清楚。” 寧媛:“……” 车厢內的温度仿佛又下降了几度,寧媛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要结冰了。 她想跳车,是谁说她能镇场子的?! 这两个人,一个比一个难搞! 寧媛忍无可忍,低吼一声,把貂皮往身上一裹,咬牙切齿地说:“都別说了!吵得很!” 趁著穿衣服的动作,她直接伸手去用力掐了一把荣昭南的腰,示意他收敛一点。 谁知,手还没收回来,就被荣昭南一把抓住,十指相扣,牢牢地握在了手心里。 男人修长的手戴著薄皮手套,指腹恶劣地勾擦著她掌心细嫩的肌肤,激起一阵酥麻的电流,直窜心底。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寧媛瞬间脸红,僵在那里——这傢伙! 荣昭南没看寧媛,和他手上动作不同的是他语气依然冷淡:“七小姐,穿好衣服,別著凉。” 寧秉安只听著他的话,也懒得和荣昭南爭执,冷声用粤语道:“管閒事管到主顾头上,真是不知所谓。” 说完,他便转头看向窗外,不再说话,一副眼不见为净的模样。 寧媛立刻趁机瞪向荣昭南,用眼神控诉他的恶劣行径。 荣昭南这才鬆开手,面无表情地坐好,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终於到了会场,车子缓缓停下,寧媛轻轻吐出一口气,总算是从这令人窒息的车厢里逃出来了。 荣昭南先一步下车,然后十分自然地朝她伸出手。寧媛瞥了一眼他修长的手,又看了看一旁脸色阴沉的寧秉安,最终还是把手搭了上去。 反正,荣昭南是她的保鏢嘛,这有什么不对? 寧媛借著他的力道下了车,优雅地將手抽回来,朝他“礼貌”一笑,实际悄悄瞪了他一眼:“谢谢。” 寧秉安冷冷瞥了一眼两人相握的手,没有说话,逕自下车。 不一会儿,东尼的车也到了,他快步走到寧秉安身边,低声问道:“秉安少爷,您没事吧?路上没出什么事吧?” 发现他手脚齐全,东尼鬆了一口气。 “能出什么事,他还敢再拆一次我的手?”寧秉安冷淡平静地说。 隨后,他看向东尼,蹙眉:“倒是你,怎么也跟来了,不是要跟著大哥?” 东尼是寧秉宇的心腹,甚至可以说死士。 东尼轻咳一声,搬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最近別墅安保系统升级,人员排配也做了调整,都是英国安保专家设计的,为了確保所有人的安全……” “安保升级就是你们都换这一身打扮?”寧秉安冷笑一声,看著东尼的车上下来几个寧家保鏢,个个都戴著墨镜和口罩。 东尼心里无奈,但脸上还是维持著职业化的微笑:“是,都是英国专家规划的,人员著装也都进行了全面升级。” “晚上戴墨镜和口罩就是升级?要是绑匪也这身打扮还分辨得出来吗?这是什么专家,整蛊专家?”寧秉安嘲讽。 东尼没反驳,只能笑了笑。 秉安少爷平时很少情绪这么外露,真是被荣先生气到了。 还好荣昭南只带了一个人过来,其他的都是他的人,有事也能保证寧秉安不要……嗯,太惨。 寧秉安也没有继续嘲讽东尼,毕竟东尼是寧秉宇的人。 比起自己这个没实权的养子,寧秉宇才是寧氏最有话语权的继承人。东尼是寧秉宇的心腹,他也要给面子。 他面无表情地往宴会厅里走去。 寧媛这时候趁机一边往宴会厅门口走,一边压低声音问荣昭南:“大哥,你到底要干嘛啊!” 荣昭南双手插兜,姿態閒適地跟在她身后,凉凉地说:“给你当保鏢啊,七小姐,不用这么紧张,我又不会吃了你。” 寧媛有点急,赶紧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音量快速说道: “大哥,我今晚起码得跳两支舞,第一支是和埃尔文署长,第二支是和,嗯,寧秉安。然后我脚就该不舒服了,不能再和別人跳了,咱们待会儿就走,成吗?” 她盯著荣昭南的表情,生怕他下一秒就炸毛。 谁知,荣昭南只是面无表情地看著她好一会,忽然来一句:“七小姐,我不是你大哥,你哥哥够多了,用不著再认。” 寧媛:“……” 这男人,阴阳怪气的本事见长啊! 荣昭南那双总是带著冷意的眸子,此刻在墨镜后变得格外深邃幽暗,他垂下眸子,又淡淡说:“你去吧。” 寧媛瞪大眼:“啊?” 这就答应了?这么突然的吗?情绪转折是不是大了点? 还没等她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寧秉安已经走了过来。 “小妹,我们要进场了,埃尔文署长在等我们。” 他清雅眉眼间带著几分冷峻,没看荣昭南一眼,只朝寧媛微微頷首,然后伸出手臂,示意她挽上去。 东尼见状,立刻凑到荣昭南身边,站得笔直,同时不著痕跡地挡住了荣昭南的视线。 “荣先生,您看咱们都有各自的任务……”东尼压低声音,用眼神示意荣昭南稍安勿躁。 他生怕这哥们去挽寧秉安的臂弯,那就糟了。 寧媛也下意识地看了荣昭南一眼,却见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没有反应…… 她只好压下心中的疑惑,將手轻轻放在寧秉安的手臂上,和他一起走进了宴会厅。 看著寧媛和寧秉安走进灯火璀璨的华丽会场,一起迎来眾人的招呼和寒暄,还有悠扬的乐声。 面前的男人也没什么动作,东尼这才鬆了一口长气。 港府的埃尔文署长是今晚慈善晚宴的发起人之一,他一头褐发梳成大背头,五十多岁的样子。 一见到寧秉安和寧媛,他立刻笑著迎了上来。 “寧先生,寧小姐,欢迎,欢迎!”埃尔文署长操著一口流利的英文,和寧秉安握了握手,寒暄了几句。 然后,在寧秉安介绍之后,他转向寧媛,绅士地行了一个吻手礼,“美丽的寧小姐,很高兴认识你。” 寧媛礼貌地笑了笑,用英文回道:“署长先生,您过奖了,我也很荣幸能够参加今晚的慈善晚宴。” “哈哈哈,寧小姐太客气了,我可以和您跳一支舞吗?”埃尔文署长爽朗地笑了几声。 寧媛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不远处带人进了会场后,真的像保鏢一样站在墙边的荣昭南和东尼。 她才笑了笑:“当然,只是我脚昨天扭到了,可能跳得不好。” 她只希望小爱同学再老实两首曲子,別炸毛,怎么都行啊! 第688章 我也会跳舞 埃尔文署长哈哈一笑,绅士地用粤语说:“没关係,我可以扶著你,慢慢跳,何况美丽的女士就算只是站在那里,也足以让人倾倒了。” 说著,他做了个邀请的手势,虚虚地扶著寧媛的腰肢,带著她进入了舞池。 悠扬的华尔兹舞曲响起,埃尔文署长领著寧媛,隨著音乐起舞。 这段时间的训练,寧媛已经能很从容地跳出漂亮的华尔兹了。 “寧小姐,你这次回港府,可真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啊。感谢寧家这次给渔民的孩子们捐资助学,也感谢寧家为我们捐助缉私艇。”埃尔文署长含笑说。 “一切都是为了港府繁荣稳定的发展。”寧媛礼貌地微笑,应付著埃尔文署长的寒暄。 她目光不动声色地飘向舞池边上的荣昭南。 他双手在身前交叉,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看不清楚眼神和表情,像一个合格而警惕的安保人员。 寧媛暗自鬆了口气。 开场舞主宾下场后,宴会厅里灯火辉煌,衣香鬢影,觥筹交错,悠扬的音乐声中,男女宾客都分別优雅地下场起舞。 一曲终了,埃尔文署长绅士地將寧媛送回了寧秉安身边。 接下来,便是今晚慈善晚宴的重头戏——为海关总署捐赠渔民子弟助学金和缉私艇的仪式。 作为主要捐助人,寧媛和寧秉安一起上台,接受了埃尔文署长的感谢和颁发的荣誉证书。 闪光灯不停闪烁,记录下这光鲜亮丽的一刻。 看著台上落落大方的寧媛,荣昭南眸色渐深,闪过复杂深沉的光。 仪式结束后,宴会厅里的气氛更加热烈。宾客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谈笑风生。 香檳和红酒在水晶杯中摇曳生姿。 寧媛应付完几位前来攀谈的太太小姐,终於找到了一个空隙。 她马上拿起一块精致的小蛋糕和一杯香檳,朝站在角落里的荣昭南走去。 荣昭南依旧戴著墨镜,双手交握在身前,像一尊雕塑般矗立在那里。 “喏,给你。”寧媛將蛋糕递到他面前,语气中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亲昵。 荣昭南看著寧媛递过来的蛋糕,语气淡淡道:“我不饿,你自己吃吧。” “吃点,我特意给你拿的。”寧媛把蛋糕往他面前又递了递—— “这家酒店的甜点师是从法国请来的,很有名的。” 荣昭南低头看了眼那杯顏色漂亮的液体,语气带著几分无奈:“安保人员执行安保工作的时候不能喝酒,也不能隨便吃东西,这是规定。” “你也不许喝,忘了你自己喝不了酒?”荣昭南挑眉。 “知道的,可你也不是真安保。”寧媛也不恼,將香檳放到一边,自己端起另一杯,轻轻抿了一口。 “礼仪老师教了我,有些所谓的香檳其实是气泡果汁,酒精低得几乎不计。上次我喝了一点,甜甜的,还挺好喝的。” 荣昭南看著她,墨镜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你倒是越来越习惯这样的场合了。” “人呢,总是学会隨遇而安,適应环境的。”寧媛弯著眸子,淡淡地一笑,顺势吃了一口蛋糕。 “田间地头、街头巷尾、单位学校,又或者这资本主义浮华名利场,用伟人的话说,那是不同的斗爭场所而已。” 荣昭南看著她,总觉得那一瞬间,她精致娃娃脸上闪过一种与年龄完全不合的通透与淡漠。 但下一刻,她忽然扭头,歪著脑袋,带著一点只有他看得见的轻佻朝他一笑—— “何况纳税人这么好当的?怎么养得起你这样的『好东西』?包养也要大代价的,你这样的,可比女明星昂贵多了。” 瞬间被“物化”的荣昭南同志被她这句话噎了一下,眯了眯眼,莫名其妙地耳根子发热。 这兔子精越来越……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不远处,寧秉安端著酒杯走了过来。 寧秉安没看荣昭南一眼,只当他是空气。 他清俊淡冷的脸上掛著恰到好处的微笑,语气温和有礼:“小妹,我可以请你跳支舞吗?” 寧媛当然知道,作为今晚的主角和主要捐助人,她和寧秉安才是要开场跳第二支舞的。 她看向荣昭南,后者却只是冷著脸,淡淡地说:“七小姐,你脚受伤了,不要跳太久。” “好。”寧媛心领神会,笑著说。 寧秉安狭长的眸子看著这一幕,闪过幽暗的光。 他走之前,忽然把寧媛手里的酒杯交给荣昭南,冷冷说了一句:“辛苦了。” 然后便直接领著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的寧媛进了舞池。 东尼看得头皮发麻,这不是把荣昭南当侍应生用么?!这是赤裸裸地在提醒荣昭南注意身份! 他偷偷瞄了眼荣昭南,只见对方脸色冷峻,一言不发地拿著那杯香檳色的液体。 荣昭南抬起眼看著华丽舞池里,探戈音乐响起,寧秉安扶上寧媛纤细的腰肢。 热烈的掌声隨之响起,將这对璧人簇拥在舞台中央。 寧秉安俊秀雅致,寧媛明丽动人,他们舞步利落优雅,宛若一对天作之合的眷侣。 璀璨的灯光下,像一对画里的般配的璧人。 荣昭南就这样静静地站著,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过寧媛的身影。 东尼看著他,暗自无奈。看著自己女人和別的男人跳舞,又啥也不能做,这老哥不是自己找虐么? 非跟著来干嘛呢? “荣……” 荣昭南听著乐声,突然开口,语气平淡地用英文说:“我也会跳舞,华尔兹、探戈、伦巴,我都会。” 东尼愣了一下,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不明白荣昭南为何突然说这个,而且还是用英文。 他还没来得及细想,就看到荣昭南已经垂下眼眸,將手中的香檳杯放在了桌上。 “我去边上巡视一下。”荣昭南语气淡淡地说道。 然后转身,朝著宴会厅的角落走去,他高大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东尼望著他的背影,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说英文,是不想用自己最常用的语言说出自己都觉得可笑的话。 会跳舞,但是却没资格在这里牵著自己的女人跳舞。 他隔离在她的世界之外。 因为这一刻,他只是一个陪著小姐来宴会的“安保”…… 第689章 阴谋 他穿过宴会厅敞开式的玻璃门,来到边上的小园。 冬日的港府夜风带著湿寒,轻轻地拂过他的脸颊,使他原本就冷峻的脸上更添了几分寒意。 荣昭南抬起头,看了一眼天空。 厚重的云层遮蔽了星月,只有远处城市霓虹的微光映照在云层底部,显得冰冷而阴暗。 他下意识地伸手摸向口袋,想要掏出香菸,却又忽然想起自己已经戒菸很久了。 其实,平时他也並不常抽,只是偶尔在心烦意乱的时候才会点上一根,一根烟也不超过三口。 想到这里,他自嘲地轻笑了一声。 虽然宴会厅边上的小园相对僻静,但偶尔还是会有侍应生出入。 他不想被人注意到,於是乾脆找了个不起眼的地方,纵身一跃,跳上了宴会厅后高处的露天阳台墩子 然后找了个视野开阔的制高点坐下,这样可以把宴会厅周围的情况一览无余。 …… 在宴会厅的舞池里,寧秉安带著寧媛伴隨著优雅的乐声跳著探戈。 寧秉安熟稔地领著她,隨著探戈的节奏变换著步伐,同时注意到寧媛有些心不在焉。 他忽然问道:“小妹,很在意那个安保队长?” “秉安哥,你不该这么没礼貌。”寧媛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语气中带著一丝不悦。 寧秉安轻笑一声,眉眼间却並无笑意:“礼貌?你觉得他对我就礼貌吗?” 寧媛一怔,脑海中闪过荣昭南之前对寧秉安的態度,以及刚才毫不掩饰的“挑衅”。 她忽然意识到,在寧秉安看来,荣昭南作为寧秉宇请来的安保专家,如此不客气,这无疑是在打他的脸,也是在打寧家大房的脸。 寧秉安是寧家大房的养子,身份本就敏感。 她微微蹙眉,正想要找藉口把这事儿圆过去。 寧秉安却抢先一步开口,语气平静,眼中却带著几分寧媛看不透的冷意—— “你认识那个安保队长是么?” 寧媛:“……” 寧秉安淡淡地说:“小妹,你我心知肚明,阿宇哥他从来没想过真的把你嫁给我。我也清楚,你我之间不过是做戏。请大哥不必用这种方式让我明白,我配不上你。” 不是寧秉宇授意,一个区区安保专家岂敢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他。 寧媛:“……” 很好,在港府她最奇妙的人生高光点出现了—— 一晚上莫名其妙让两个优秀男人在她面前自卑~~ 不过寧秉安的脑补和『误会』很美丽,背锅侠出现了——粉肠哥。 算了,无所谓,听说前天董事会,大伯已经支持了粉肠哥主导海港城的项目。 她的1%已经算达成了任务! “秉安哥,別想太多。“寧媛非常敷衍地笑了下。 …… 园外,夜风裹挟著湿冷气儿,拂过荣昭南的脸颊。 他冷眼看著远处,宴会厅里喧闹的音乐声对他来说如同隔著一层毛玻璃,模糊而遥远。 忽然,一阵细微的声响从阳台下方传来,轻微得像是夜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 他警觉地低下头,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般迅速扫视了一眼阳台下方。 只见两个穿著侍应生制服的男人站在一丛枯萎的灌木后,手里拿著托盘。 但他们的神情却与身份不符,透著几分阴鬱和紧张。 “你確定这药效没问题吧?要是出了岔子,老子可担待不起!”其中一个男人压低声音问道,语气中带著一丝紧张。 “放心,这东西无色,入酒无味,发作起来快得很,绝对不会留下任何痕跡。” 另一个声音阴冷而自信,带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荣昭南眉头一皱,他悄无声息地再次放低身形,宛如蛰伏在暗夜中的猎豹,屏息凝神地听著下方的对话。 “待会儿等寧秉安跳完舞,就把香檳递给他。记住,动作要快,別让其他人看出破绽。” “那……那个大陆妹不小心拿到那杯酒怎么办?” “老子不是告诉过你,目標只有寧秉安,別让大陆妹拿错酒杯,只端一杯进去!寧家大房和二房的代表只能死一个,懂吗?” “这……我儘量……” “儘量?是必须!大陆妹刚回来,看著风光,但死了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反而是寧秉安要是死了,你看看寧正坤那么宠他,会怎么对付寧秉宇和二房!他继承不了寧家……” 那人的声音越来越低,却瞬间让荣昭南眼底的光芒愈发冰冷。 “……记住,如果计划有变,我会想办法进去,到时候见机行事。” 一个人低声叮嘱道,同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黑色的手枪。 枪口装了消音器,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烁著冰冷的光芒。 荣昭南目光一凛,这两个傢伙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杀手,看来今晚这场宴会並不简单。 是谁打算借寧秉安对付寧秉宇? 他正思索著该如何出手,却见那名端著毒酒的侍应生已经进入了宴会厅,目標正是和寧媛跳舞的寧秉安! 那人手中端著一个托盘,上面赫然摆放著一杯冒著气泡的香檳,显然已经被人动了手脚。 荣昭南眸光一冷,周身的气场瞬间变得凌厉,他毫不犹豫地翻身跃下阳台,宛如某种大型猫科动物,却落地无声。 不管如何,兔子精不能被牵连! 第690章 混乱宴会 眼看著那个侍应生端著酒杯越来越靠近舞池,荣昭南眸光一沉,时间紧迫,他顾不得其他,直接从后腰抽出了一把手枪。 这把枪是他在国外执行任务时的老伙计,枪身经过特殊处理,即使在灯光下也难以察觉反光。 他动作迅捷地拉开保险栓,闪身进了宴会厅,目標明確地朝著寧媛和寧秉安的方向走去。 名利场中你来我往,没人注意到一抹黑影正快速接近。 此时,寧秉安和寧媛的舞曲恰好结束。寧秉安绅士地举起酒杯,对著寧媛露出一个疏冷的笑:“小妹,很荣幸与你共舞。” 说罢,他便准备拿起那杯已经被人动了手脚的香檳。 说时迟,那时快,寧媛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將发生。 她猛地抬头,正好看到荣昭南抬起右手,一把黑色的手枪正对著寧秉安!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寧媛瞳孔一缩,看著眼前这诡异的一幕,却硬生生地压下自己推开寧秉安的动作。 寧秉安也顺著寧媛的目光看到了黑洞洞的枪口。 他瞳孔骤然收缩,心臟猛地一跳,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 “砰!” 一声枪响,在喧闹的宴会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子弹精准地击中了寧秉安手中的香檳杯,玻璃碎片飞溅,香檳酒液四散,在水晶灯的照射下,折射出危险的光芒。 下一秒,荣昭南已经衝到了寧秉安面前,一把將他扑倒在地,躲开了从另一个方向射来的子弹。 “砰!砰!砰!” 接连几声枪响,宴会厅彻底乱成一团,宾客们尖叫著四处逃窜,躲避著这场突如其来的枪战。 “趴下!”荣昭南一把按住寧秉安,一个旋抬腿狠狠地踹向了那个端著托盘的侍应生。 “砰!”那名侍应生显然也是练家子,反应极快地侧身躲过,但还是被荣昭南的力道踹得后退了好几步。 躲在暗处的杀手见目標被护住,心知今晚的任务怕是难以完成。他咬了咬牙,枪口直接对准了荣昭南。 然而,荣昭南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他早就留意到对方的意图,身体以不可思议的敏捷,一侧身,堪堪躲过了那致命的一枪。 子弹几乎是贴著他的耳边呼啸而过,在墙壁上留下了一个清晰的弹孔。 “砰!”荣昭南毫不犹豫地反击,子弹精准地击中了对方的肩膀,那名杀手闷哼一声,手枪落地,捂著伤口踉蹌后退。 宴会厅里顿时尖叫声、杯盘破碎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原本衣香鬢影、觥筹交错的宴会瞬间变成了混乱的逃亡现场。 名流们尖叫著抱头鼠窜,高跟鞋踩踏著地毯和礼服,香檳和红酒泼洒了一地,优雅舞曲变成了惊恐的背景音乐。 现场一片混乱。 荣昭南一把扯过寧媛,將她牢牢地护在自己身后,同时一个利落的转身,抬脚踹飞了另一侧试图靠近的杀手。 混乱中,荣昭南锐利的鹰眸扫视全场,精准地捕捉到人群中闪现的一抹寒光。 “砰!” 枪声再次响起,荣昭南反手利落扣动扳机 人群中传来一声惨叫,又一名试图偷袭的杀手握著手枪的手腕被打穿,鲜血喷涌而出。 荣昭南眸光冰冷,果然不止两个杀手。 “寧媛,躲!” 荣昭南冷声大呵,一把扯过寧媛,將她推向宴会厅角落里的一张长桌。 这辈子,寧媛经歷过的危险场面也不算少了,她暗自骂了一声—— 她就知道,自己去哪里都少不了这种见血的场面,她都已经混成这样了!贼老天还是没放过想要收她这个重生异类的念头? 这里直接升级成港片枪战了! 脑子里念头转归转,但荣昭南话音刚落,她已经乾脆利落弯腰往那实木桌子底下钻去。 钻到一半,她突然想起什么,猛地顿住脚步,转头看向还躺在原地的寧秉安。 “你傻愣著干嘛?想死啊!”寧媛没好气地低吼一声,一把抓住寧秉安的领子,乾净利落地將他往桌子底下拖去。 “咳咳咳……”寧秉安毫无防备地被拖走,差点被她勒死,挣扎著发出几声咳嗽。 枪声之后,原本隱匿在人群中的陈辰和东尼,以及一帮寧家保鏢立刻如同离弦之箭般朝著这边冲了过来。 荣昭南一边反手朝著敌人开枪还击,一边厉声喝道:“阿辰!快点,护住小姐和少爷!” 听到荣昭南的命令,戴著口罩的大个子阿辰动作却无比敏捷。 他抄起身边一张铺著厚厚华丽丝绒桌布的不锈钢桌子就朝寧媛和寧秉安的方向衝去。 沉重的不锈钢桌子被他舞得虎虎生风,那些慌不择路的宾客哪见过这阵仗,嚇得尖叫著纷纷避让,倒是给阿辰省了不少事。 “砰砰砰!”枪声密集得像是在放鞭炮,宴会厅里瀰漫著硝烟的味道。 地上已经躺了好几具尸体,鲜血染红了名贵的地毯,空气中瀰漫著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荣昭南眼神一凛,这群杀手真是疯了,居然敢在眾目睽睽之下乱开枪,简直不把人命当回事! 荣昭南面色冷峻,他眼底闪过狠厉,扣动扳机的动作更加迅速,每一枪都精准无比,毫不留情地收割著那些杀手的性命。 那些杀手虽然训练有素,但在荣昭南的凌厉攻势下,很快就落了下风,一个个倒在了血泊之中。 “砰!”最后一声枪响,宴会厅里终於安静下来,只剩下伤者的呻吟声和人们惊魂未定的喘息声。 荣昭南环顾四周,確认没有漏网之鱼后,这才收起枪,大步走到寧媛和寧秉安藏身的桌子前。 “没事吧?七小姐”他弯下腰,语气中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看向躲在桌子底下的寧媛。 第691章 一石二鸟(上) 结果映入荣昭南眼帘的却是这样一幅景象—— 寧媛在寧秉安身后,一手死死地揪著寧秉安的领带,另一只手臂还维持著勒住他脖子,正一脸警惕地看过来。 而寧秉安俊脸涨红,双眼翻白,眼看著就要被这小姑奶奶给活活勒得背过气:“咳咳咳……” 他艰难地发出几声咳嗽,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荣昭南瞬间又好笑又好气,立刻说:“寧媛,你想勒死他吗?他不是歹徒!!” 寧媛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干嘛,低头一看。 臥槽!她一紧张,就不小心动作变形,救人变下杀手了! 她马上立刻鬆开手,有些尷尬地轻咳,然后装模作样地帮寧秉安拍著胸膛顺气,软声问: “秉安哥,你没事吧?我刚才……咳咳,我这是为了救你,怕你被误伤……” 寧秉安狭长清冷的眸子里都是水意,一边咳嗽一边拼命地呼吸著新鲜空气,哪有空搭理她? 荣昭南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七小姐,要不是我认识你,还真以为你是来杀秉安少爷的杀手呢!” 不知道为什么,看著寧秉安被寧媛搞出那副的狼狈样子,他心情会变好。 寧媛撇了撇嘴,小声嘟囔道:“我哪有那么暴力,还不是为了救他!就会在地上傻躺著,要不是我把他拉下来,他现在估计已经被人打成筛子了!反应迟钝!” 荣昭南见寧秉安脸色稍微好转了些,见她的手还在寧秉安胸口上胡乱地又摸又拍的。 他眼底闪过一点异色,索性一把將寧媛从桌子底下拉了出来:“別拍了,先出来吧。” 寧媛就著荣昭南的手劲站起来,一眼就看见周围混乱的环境,宴会厅里一片狼藉,像是被龙捲风肆虐过一般。 空气中瀰漫著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她忍不住蹙眉:“这些人是恐怖分子吗?” 荣昭南闻言,锐利的眸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秒,似乎对她使用“恐怖分子”这个词感到有些意外。 “恐怖分子?那是什么?” 寧媛这才反应过来,恐怖分子这个词现在还不流行,八十年代人没概念。 她一边解释,一边蹙眉扫视著周围:“就是那些,下手狠毒,完全不顾及其他无辜群眾,甚至会採用自杀式袭击的坏人!” 荣昭南没再纠结於寧媛的说法,他走到附近地面上刚才侍应生打碎的玻璃杯那里,捡起一片碎片。 他小心地在鼻子前轻轻煽动了几下,隨即眯了眯眼,语气淡淡道:“有苦杏仁味,是氰化物,剧毒,见血封喉。” 他收回目光,看向从桌子下爬起来,还有些惊魂未定的寧秉安,语气淡淡—— “那些人是不是恐怖分子我不知道,但他们衝著要你的命来的,这一点是肯定的。” 寧秉安原本还算镇定的脸色微微一变。他对氰化物有所耳闻,知道那是剧毒,沾之即死。 寧秉安闻言,俊脸上一片冷峻,眉头紧锁,显然也想不通其中的缘由。 他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道:“我不过是一个养子,又不是大哥那样是寧家未来的继承人,怎么会有人想要我的命?” 荣昭南不动声色地观察著寧秉安的神情,似乎在判断他话中的真假。 寧媛也觉得奇怪,按理说,寧秉安只是寧家养子,虽然一直深受董事长寧正坤宠爱。 可在寧氏集团,他没什么地位,怎么会招惹上这种杀身之祸? “也许未必是衝著秉安少爷来的,”荣昭南將手中的玻璃碎片隨意丟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他看向寧媛:“也许,是衝著寧家来的。” 他语气淡淡,却如同一颗石子,在寧媛和寧秉安的心中激起千层浪。 寧媛脑海中飞快地掠过数种可能,她不动声色地看向荣昭南:“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寧秉安闻言,也转头看向荣昭南,眼中闪过锐利的寒意。 寧秉安当然不傻,相反,能够在寧家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豪门里长到这么大。 还能得到寧正坤几分真心实意的偏爱,他要是真没点脑子,早就被人啃得骨头渣都不剩了。 他下意识地看向地上的那些香檳杯碎片,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刚才那个侍应生端著香檳朝他走来的画面。 对方目標明確,直奔他而来,甚至没有丝毫的犹豫和迟疑,直接把托盘上的香檳递给他。 寧媛自然是不会去“抢”他面前的香檳的。 想到这里,寧秉安原本还带著几分苍白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眼底更是闪过一丝森冷的寒光。 “对方是想杀了我,然后嫁祸给寧媛,或者说嫁祸给二房,挑起大房和二房之间的爭斗?” 寧秉安看向荣昭南,一字一句地说道,语气冰冷得如同淬了冰一般。 “看来秉安少爷也不傻。”荣昭南淡淡地说,算是认可了他的猜测。 寧媛若有所思,挑起大房和二房的爭斗,那渔翁得利的有谁? 寧媛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查申楼现在还有这个能力把手伸到这儿来吗?”她喃喃自语。 荣昭南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冷冽的寒光,淡淡地说—— “最不想寧家好的当然有查申楼一份,不过他现在就像只过街老鼠,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查申楼那条老狐狸,现在躲在香港仔避风塘上千艘渔船里,鬼影子都找不到 “那可不一定,”寧媛摇摇头:“你別忘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查家这些年虽然落魄了,但底蕴还在,更何况…” 第692章 一石二鸟(下) 她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但语气却变得有些凝重。 “更何况什么?”寧秉安追问道,他敏锐地察觉到寧媛似乎话里有话。 寧媛看了荣昭南一眼,见他並没有阻止的意思,才压低声音说道:“更何况,查申楼背后还有人,也许不止那些僱佣兵。” 寧秉安脸色一变,最近查申楼和寧秉宇的斗爭,寧正坤也是让他知道的。 包括查申楼被抓,之所以还能够在港府逍遥法外,甚至暗中搞了不少小动作,全都是因为他背后有境外势力的支持。 “你的意思是,今晚这事是那些人做的?”寧秉安声音低沉,眼底闪过一丝寒意。 “不好说。”寧媛摇摇头:“不过,除了查申楼,我想不出还有谁会这么恨我们寧家。” 寧秉安沉默了一会,冷静地说:“如果真是他们做的,那我们更不能掉以轻心,先让人去看看警方到了没有,再查看伤者情况。” 东尼等人早已站在寧秉安、荣昭南、寧媛几个身边,听见寧秉安吩咐,东尼立刻说:“我们已经报警了!救护车会马上到。” 荣昭南看向寧秉安,淡淡说:“那些人做事毫无底线,少爷最好身边也要跟著保鏢。” 寧秉安不喜欢身边跟著人,东尼跟他说过。 “没错,別真中招了!”寧媛心有余悸地表示赞同。 没错,那些人都是亡命之徒,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顾一切。 等下寧秉安掛了,大伯说不定真会怪到她这个倒霉蛋头上来,她一向和这种衰事特別有缘! 寧秉安看向荣昭南,眼神闪过一丝复杂:“这件事,我会听你们安排,还有……” 他顿了顿:“谢谢你今天救了我,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荣昭南隨意地说:“你可以和他们一样叫我老a。” 这是他的代號之一。 寧秉安一愣,总觉得有些怪,但还是点头:“好,谢谢你,老a,我先去外面看看情况,毕竟如果这件事真是因我而起,我和警方对接比较合適。” 荣昭南点头,语气平静却不容拒绝:“好,但是我不接受做笔录,其他事就麻烦你和东尼了。” 寧秉安蹙眉:“但是……” 东尼立刻拉著他往外走:“老a是安保专家,他以前是僱佣兵,暴露了身份不合適。” 寧秉安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目光在寧媛和荣昭南身上转了一圈,然后跟著东尼出去。 “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送你回去,还是你要留在这里做笔录?”荣昭南低头看向寧媛 寧媛看了看手錶,已经快十点了。 她皱皱秀气的眉:“也好,笔录什么的,让寧秉安去处理吧,今晚的事,我要跟粉肠哥说一声,让他小心一点。” 这件事最直接就是衝著他来的。 粉肠哥身边明里暗里有很多高手,如果是查申楼做得今天这件事,就是查申楼动不了粉肠哥,转而求其次! 荣昭南脱下外套,给寧媛盖在肩膀上:“你真的觉得这件事一定是查申楼做的?” 荣昭南的声音依旧淡淡的,像是一阵清风拂过,却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寧媛抬起头,目光与他隔著墨镜对视。 好一会,她轻轻嘆了口气,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將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其实,我在怀疑另外一个人……” 荣昭南微微眯起眼睛,似乎已经猜到了她心中所想:“你怀疑是寧曼安?” 寧媛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觉得她……不像吗?” 她顿了顿,目光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寧秉安死了,大伯父一旦怀疑上二房,两房之间必然出现裂缝,一旦斗上,如果寧秉宇最后无法继承那个位置,最终就是寧曼安继承寧氏。” 也就是说寧曼安也有这个动机做这件事。 毕竟寧秉安说是她弟弟,其实毫无血缘关係,还是自己老爹小三的儿子,下杀手也不会心疼。 “看一件事,谁最终得利,谁就有动机,”寧媛明丽的眼看向荣昭南。 “虽然……” 她顿了顿:“我研究了一段寧曼安做事的风格,那位大堂姐不怎么出现在我面前,但是看她做事经商,也是有底线的人。” 寧媛有些无奈地揉了下眉心:“今晚这种手段还是比较像查申楼做的,我有些头疼,没想出个所以然,在寧秉安面前,我不好说什么。” 荣昭南没有说话,他眼底闪过复杂的光。 兔子精总是捲入不可预知的危险里,而且危险人物的指数也越来越高。 有些是他带给她的,但不少是她自带的。 而且,一个普通的慈善晚宴,怎么会突然出现一群穷凶极恶的歹徒? 如果说他们的目標是寧秉安,是寧曼安为了寧家继承人的位置。 那又为什么会在杀人之后,这些人还引发了那么大的骚乱? 要知道,这里是港府,可不是什么偏僻落后的小地方。 能够在寸土寸金的维多利亚港举办慈善晚宴的人,哪个不是在香港有头有脸的人物? 死了这些人,说不定对寧家影响都很大。 这些人敢如此明目张胆地闹事,就不怕引起港府的注意吗? 除非,他们的目的不仅仅只是杀人那么简单。 荣昭南轻轻握住她的手,语气却带著不容置疑的肯定:“放心,我会查清楚今晚的事,绝不会让你白白涉险。” 还没等寧媛回应,房门再次被推开,寧秉安和东尼一脸凝重地走了进来。 “怎么了?”寧媛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寧秉安脸色非常难看,说:“海关总署的署长,埃尔文,死了!” 寧媛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美眸圆睁,“埃尔文署长死了?这怎么可能?他不是目標人物,是误杀?” 荣昭南剑眉紧蹙,他意识到事情恐怕比他们想像的还要复杂。 埃尔文署长可不是什么小人物,他的死必然会在港府掀起轩然大波。 东尼摇摇头:“一枪毙命,从太阳穴!” 电光火石之间,荣昭南瞬间眼里寒光一闪,似有风暴:“有人要让海关港口解封!!方便查申楼出逃!所以趁机杀了埃尔文!!” 这是一个——一石二鸟局! 第693章 没死? 寧媛一下子也反应过来了,荣昭南跟她说过—— 流弹从太阳穴穿过,这种机率和彗星撞地球差不多。 所以——埃尔文是第二个对方要杀的目標! 寧媛忍不住爆了句粗口,精致的小脸因为愤怒而显得有些扭曲:“他们想跑路,拿人命垫背?真当港府是他们家开的?!” 荣昭南眸色幽深,带著几分冷冽,他伸手將寧媛往怀里带了带,沉声道—— “埃尔文署长死了,这里还死了好些名流,港府警方肯定会介入,大少之前要封锁港口,怕是封不住了!” 埃尔文一死,海关总署必然大乱,群龙无首,只要有人从中做点手脚,这封海和封港令怕是很快就会被撤销! 他们要抓查申楼更难! 这也是查申楼浑水摸鱼,逃离港府的最佳时机! “查申楼这条老狐狸,真是狡猾!”寧媛咬著牙,愤愤不平。 东尼脸色沉冷:“他这是要把所有人都拖下水,如果爆出来是因为寧家,才死了这么多人……” 寧秉安清雋的眉宇一拧:“我们现在管不到以后的情况,东尼,你先跟阿宇哥確认他的安全。”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对方既然能计划周密地干掉埃尔文,那必然不会不知道寧秉宇现在才是封锁港口的主导者。 如果他们连埃尔文都能毫不犹豫地杀害,那对寧秉宇下手也並非不可能! 东尼显然也被这个猜测惊到了,但他很快反应过来,立刻说道:“我现在就给寧大少和他身边的保鏢发传呼信息!” 寧媛看著他拿出个bb机看上面的传呼消息,忍不住揉揉眉心。 这年头没有手机真是要命,传呼机还得找个电话亭才能回復,黄菜都凉了! 荣昭南注意到她的焦急,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低声安慰:“別担心,寧大少不是什么人都能动的,不然早就不知死了多少次了。” 寧媛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慌乱的时候。 荣昭南看了一眼天色:“我们现在要做的是马上回寧家在浅水湾的別墅。” “可是秉安哥在这里,如果出事的话……”寧媛扭头看向寧秉安,蹙眉还想说什么,却被荣昭南猛地打断。 “没有可是!这里不安全,你必须跟我走!秉安少爷这边,东尼会保护他!” 荣昭南的语气不容置疑,他眼里满是深沉的厉色。 今晚的事,让他意识到,自己低估了敌人的狠辣手段和决心。 港府不是內地,出境之后,很多事情都要往最差的情况做计划。 寧秉安看向寧媛,平静地说:“小妹,你先和老a回別墅,这里必须要有寧家的人应付警署的人。” “重案组、飞虎队和o记(有组织罪案及三合会调查科)的人马上就到了,我很安全的,你对港府警署这些关係不熟悉,先回去。” 寧媛:“这……” 他顿了顿,淡淡一笑:“我如果有事,也不会让爹地怪到你和大哥头上。” 寧媛一愣,轻咳一声:“寧家两房同气连枝,我是担心秉安哥。” 场面话是要说的,她也是要跟荣昭南走的。 毕竟在荣大佬眼里,她的安危肯定比寧秉安的死活重要,再爭辩下去也没有意义。 她要的也是寧秉安当著保鏢们面前说这句话。 既然目的达到了…… 寧媛朝著寧秉安点点头,就跟著荣昭南和一边的大个子一起快步离开了宴会厅。 黑色宾利轿车在夜色中疾驰,两旁的路灯灯光飞快地倒退,在寧媛眼中拉出一道道光怪陆离的光影。 “別太担心。”荣昭南握住寧媛的手。 寧媛看著他点点头,然后看向开车的大个子:“陈辰,谢谢你,今晚也亏你保护我。” 陈辰瓮声瓮气地嘿嘿一笑:“小嫂……哦,七小姐,这是应该的,我们都是你的保鏢!” 这一路倒是出奇的顺利,没有任何危险,他们一路安全到达浅水湾的別墅。 別墅灯火通明,大门敞开,见到他们下车,佣人们立刻迎了上来。 管家一看见寧媛和荣昭南,立刻上前礼貌温和地说:“七小姐,大少爷在二楼餐厅等你们。” 寧媛瞬间愣住了:“什么?大哥回来得这么快?” 说著,她立刻带著荣昭南进门,上楼。 果然一上二楼…… “回来了?” 一道富有磁性的男音从客厅传来。 寧媛就见寧秉宇一身休閒服,好整以暇地坐在餐厅的餐桌旁,慢条斯理地喝著汤,面前摆著几样精致的宵夜。 “大哥,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今晚要去九龙城寨吗……”寧媛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第694章 教训 寧秉宇抬起头,斯文俊朗的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怎么,很惊讶?是不是在想你大哥我什么时候这么惜命了?” 荣昭南倒是神色自若地走到他身边的凳子上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你倒是沉得住气,出了这么大的事,还有心情吃宵夜。” “我刚和14k、洪兴的叔伯们在九龙城寨谈完事,正准备和他们吃饭,就收到传呼,说楚红玉今晚从內地传了一份重要的文件过来,需要我回来签字。”寧秉宇慢条斯理地说。 他指了指一边的文件袋:“是內地那边有一个工程有了眉目,所以我就先回来了,让马克和其他几个兄弟陪那帮老傢伙吃饭。” “原来是这样,那今晚宴会的事……”寧媛这才恍然大悟,心中悬著的一块石头终於落了地。 寧秉宇指了指茶几上的bb机:“马克收到消息后就通知我了。” “那你没事吧?”寧媛上下打量著他,“那些人没对你怎么样吧?” “我能有什么事?怎么?担心我啊?”寧秉宇放下文件,似笑非笑地瞥了寧媛一眼,语气里带著几分调侃。 寧媛俏脸微红,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谁担心你了,我是担心你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咱们好歹是合作伙伴,总不能看你出事!” “呵,嘴巴还是这么毒,什么男人受得了你。”寧秉宇笑著摇了摇头,看了一眼荣昭南。 荣昭南没说话。 寧秉宇也没指望他这个“老婆奴”能说什么。 他只是对荣昭南正色说:“阿南,今晚的事情辛苦你了,如果不是你,秉安出事了,会很麻烦。” 今晚也是误打误撞,谁会想到查申楼居然会对寧秉安动手! “应该的,我是安保,你雇的,不是么?”荣昭南淡淡地说,深邃的眸子扫过寧媛,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謔和温柔。 两人说话间,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 寧秉宇走到桌子边拿起电话接听。 隨著电话那头传来的消息,他原本温和的神情渐渐被阴云笼罩,最后只剩下令人不寒而慄的冷意。 他放下电话,看向寧媛和荣昭南。 “九龙城寨那边出事了,起火了,马克和不少社团的人受伤,火势很大,现在还没控制住。” “起火?怎么会?!”寧媛秀气的眉拧了起来。 九龙城寨那地方,鱼龙混杂,要是真的烧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马克和不少社团兄弟都受伤了,现在还在医院抢救。”寧秉宇眼底翻涌著怒意。 荣昭南眸色一沉,语气冰冷:“世上哪来那么多巧合,看来对方为了救走查申楼,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看来大少你真是命大,算是逃过一劫。”荣昭南看向寧秉宇。 寧媛也忍不住感嘆:“他们一边要干掉埃尔文和秉安哥,一边还要对大哥下手,这手笔可真够大的。” “对寧大少动手,应该是发现杀掉寧秉安失败后的后手。”荣昭南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 他语气冷静地分析道:“这和杀埃尔文是一个道理,都是为了阻止港口被封锁,好让查申楼逃跑。” 寧秉宇给自己倒了杯茶,送到嘴边轻抿一口,让自己冷静下来:“这么大手笔,可不光是为了让查申楼逃跑。” 荣昭南点了点头,哂笑一声:“也是为了阻止寧家和內地继续合作,给你一个教训,让你不敢再和內地合作。” 寧媛心里咯噔一下,一股凉意从脚底窜起。 她忽然想起自家老公作为“內地客人”代表和自己便宜大哥在合伙做什么“大买卖”,顿时觉得头皮发麻。 上次买卖做成了,这次还要继续搞更大的生意,再加上寧秉宇直接参与抓捕查申楼这事儿…… 境外势力的人摸不著荣昭南没办法,但寧秉宇这么大个靶子在这里,他们怎么著也得试著干他。 寧媛皱眉,担忧地看向寧秉宇:“你打算怎么办?” 寧秉宇没有立刻回答,他起身走到窗边,看著窗外浅水湾的夜景:“他们打错了算盘,我寧秉宇可不是被嚇大的!” 他轻按了下金丝眼镜,眯了眯冰冷的桃眼:“我会先去找关係,儘量控制解封令,我儘量押到后天再开海。” “后天?!”寧媛忍不住按著桌子站起来:“现在变动那么大,计划不周全很危险的!” 这样对荣昭南他们来说太危险了。 荣昭南起身,安抚性地扶住她肩膀,淡淡说:“因为我们必须赶在他们下一步行动之前抓人。” 寧秉宇点头,隨后看向寧媛,镜片折射出幽暗的冷光:“时间拖得越久,对我们越不利。今晚我会很忙,小妹,你和阿南早点回去休息吧。” 寧媛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荣昭南拉住手腕。 “走吧,时间不早了。”荣昭南语气淡淡。 寧媛只得压下心头翻涌的思绪,跟著荣昭南走出书房。 第695章 担忧 书房的门轻轻合上,走廊里舖著柔软的进口波斯羊毛地毯,只有壁灯散发著昏黄的光晕。 寧媛心一路走来都没说话。 见左右无人,荣昭南侧目看了她一眼,低声道:“在想什么?” 寧媛抬起头,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明亮冷静—— “这些人,和当初向子燁、向子英兄弟们不一样,那次是在內地,是你的主场,向子燁他们能搞到武器,最厉害的也就是咱们54式手枪或者54式衝锋鎗那些傢伙什……” 寧媛秀气眉心蹙了下,声音里带著一丝担忧,“可是这次在港岛,情况复杂很多,他们背后有境外势力支持,武器装备肯定比向家兄弟强得多,而且……” “担心我?”荣昭南拿下墨镜,一双深邃幽暗的瑞凤眼微闪。 寧媛戳戳他结实的胳膊:“你是我男人,我不担心你,担心谁。” 荣昭南看著她这副小模样,心中一阵柔软,伸手捏了捏她柔软的脸颊:“放心,我这条命,可不是那么容易被人拿走的,不然岂不是便宜了別的男人?” 寧媛轻哼,拍开他的手,小小瞪了他一眼:“哼,你……” 话音未落,荣昭南忽然略一顿,打断了她的话:“七小姐,我就送你到这里。” 寧媛一愣,忽然若有所感地看向楼梯边,果然看见女僕长安吉拉带著一个年轻女僕下楼。 安吉拉看到荣昭南和寧媛,立刻停住脚步,微微欠身行礼:“七小姐,晚上好。” 寧媛点点头,淡淡:“嗯。” 安吉拉目光在寧媛和荣昭南之间扫了一圈,语气礼貌却又不容置疑地用英文说:“a先生,这里是小姐的闺房,男性工作人员是不可以隨便进去的,您可以离开了。” 管家说这个英国安保专家只有个代號“a”,但既然对方也是工作人员,就得守老宅的规矩。 她刻意咬重了“小姐闺房”几个单词,语气中带著几分暗示和警告。 寧媛知道安吉拉是职责所在,但还是让她心头不快:“安吉拉……” 正要开口,却见荣昭南微微頷首,语气平静无波:“大少担心七小姐遇到危险事情之后会害怕,才让我送七小姐上来。” 他说完,转头看向寧媛,漆黑的眸子在昏暗的灯光下仿佛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柔光,隨即又恢復了惯常的冷淡:“时间不早了,七小姐早些休息。” 寧媛原本的话就这样卡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憋得她心里更加鬱闷。 只能眼睁睁看著荣昭南转身下楼。 男人白杨一般挺拔的背影在昏暗的灯光下更显冷峻,消失在楼梯拐角。 寧媛收回目光,淡淡地扫了一眼安吉拉:“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有数,不必安吉拉女僕长操心。” 说完,她转身走进房间,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安吉拉看著紧闭的房门,蹙眉,摇摇头:“曼菲小姐说得对,到底不是寧家教养大的,不懂规矩。” 但上次寧媛给她的教训,她还记得,没再多说,转身领著女僕离开。 …… 寧媛回到房间,却没了睡意,满脑子都是荣昭南和寧秉宇今晚的话。 她走到窗边,看著窗外漆黑的夜空,心中隱隱有种不安的感觉。 港城的夜空很少能看到星星,今晚更是被厚厚的云层遮盖,显得格外压抑,也让人不安。 寧媛发了好一会呆,脑子里都是今天晚上看见的血腥场面,她揉了揉隱隱作痛的太阳穴。 算了,她现在也见不到荣昭南,也没法联繫他。 索性定了下心神,去桌子边坐下准备处理事情,不要一整个心神都在对方身上。 和男人在一起的时候开开心心,分开了也要有自己的事情才是她的习惯! 寧媛打开檯灯从抽屉里翻出来一份当初寧秉宇给她的合同,一个bb机忽然也从文件袋里掉了出来。 这是她老妈给她准备的。 她拿起bb机,意外地看到上面的信息界面,在八点多的时候,多了一条数字信息。 她立刻起身拿电话回拨了过去。 电话那头响起苍老的声音,用粤语不耐烦地问:“哪个衰人,有没搞错,看钟啊,几点了打电话?” “四叔,我是寧媛,不好意思,我看到您发的消息看晚了,您看了那份股权合同,觉得怎么样?”寧媛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哦,是你!”对方语气稍缓,但还是不耐烦:“合同我看过了,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有几个地方需要改一下,已经改完了,这两天记得来拿。” “那就好,那就好,麻烦四叔了。”寧媛鬆了口气,悬著的心终於放了下来。 “既然是老九介绍来的,我给他这个面子。”对方顿了顿,又哼了一声:“也算是谢谢你,时隔二十年,还能带来老九和老方的消息。” “举手之劳而已,四叔您太客气了。”寧媛谦虚了几句。 她不太放心寧秉宇的律师,於是半个月前她拿了寧秉宇给的合同,按照方阿叔和九叔给她的地址尝试著去找他们解放前就去了港府的老兄弟。 果然在西洋菜街的一处古董店里见到了对方——老四叔。 老四叔知道她想要找律师,倒是乾脆地答应了,开了个不低的价格。 但是却一直都没给她消息,她还琢磨著什么时候还得去一趟西洋菜街,没想到今晚却收到消息了。 “那我不跟你客气,记得把律师费的支票开好,带来我办公室,”对方说完,也不等寧媛回答,就直接掛断了电话。 “餵?餵?”寧媛听著电话那头传来的忙音,忍不住无奈地摇摇头。 这老头脾气比方阿叔和九叔都怪,还真是惜字如金,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就在这时,她身后忽然传来荣昭南清朗幽凉的声音:“大半夜和谁打电话呢?” 寧媛嚇了一跳,猛地转身,bb机“啪嗒”一声掉在了羊毛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荣昭南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就蹲在窗台上,一身迷彩作战服,脸上还戴著黑色的头套,只露出一双黑曜石般幽深的眼眸。 整个人像一只蛰伏在夜色中的黑豹,带著几分危险野性的气息。 寧媛拍拍胸口,有些无奈:“荣昭南,你怎么一天天爬我的窗,別摔了!” 她就说呢,自家狗子哪里是那么听话的人,安吉拉让他走就走了。 明明是一身骨头如果十斤,就有九斤是反骨的人。 荣昭南锐利的眼角染著淡淡的笑意,眼眸中是清冷的光,像冬日里凛冽的月光。 他长腿轻巧一跃,就从窗台上跳了下来,跟只大猫似的,敏捷无声。 虽然身上带著几分夜露的湿气,却掩盖不住他身上那股清洌的气息。 荣昭南晃了晃手里拎著的纸袋,淡淡地说:“今晚的酒会你也没吃什么,一起吃点宵夜?” 第696章 別走 袋子里散发著食物的香气,是蒸饺和包子,还是热乎的。 他又从口袋里掏出来两个苹果给寧媛,红彤彤的,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诱人。 “哪儿来的?”寧媛挑了挑眉,接过苹果,顺手就放在鼻子下闻了闻,一股清甜的果香扑鼻而来。 “寧大少让人给他的队员们准备的宵夜,我拿了一些过来,顺手的事。”荣昭南淡淡地说。 寧媛听著他这番解释,心里忍不住有些好笑。 这男人,明明是想关心她,却偏偏要装作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她闻著水果的清香,又伸手轻轻摸了摸他有些潮湿的发尾,带著几分调侃的语气问:“哟,还洗了头?这么快就洗澡了?” 荣昭南抓住她作乱的小手握在掌心,低沉的嗓音里带著几分笑意:“嗯,洗了个战斗澡。”说著,他稍用力把她拉过来坐在自己身边。 寧媛有些好笑地拿著包子和蒸饺坐到他身边,忍不住打趣道:“你这洁癖真是没谁了,执行任务还带著沐浴露不成?” 荣昭南深邃的黑眸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现在有条件就讲究点,真要在战场上或者执行其他任务,一个月不洗澡也不奇怪。”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寧媛脸上:“而且,我现在这不是有媳妇儿了么?总要讲究点,不能让我媳妇儿嫌弃。” 寧媛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情话弄得心跳漏了一拍。 狗子偶尔还是挺甜的…… 寧媛坏心眼地一边啃了一口苹果,一边不老实地在他胸膛上戳了戳,带著几分挑衅的意味。 “谁是你媳妇儿,我是七小姐,你是保鏢,可別乱叫。” 荣昭南闻言,忽然伸手,长臂一捞,將寧媛整个人都圈进了怀里。 他似笑非笑地微微挑眉:“是吗?可保鏢不能隨便进小姐的房间,怕衝撞了小姐,但我偏进来了。”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摩挲著她纤细的腰肢,语气里带著几分戏謔和威胁:“你说,怎么办?我的七小姐?” 他身上的迷彩作战服还带著几分夜露的湿气,房间里瞬间盈满了一种冷冽的草木香,混合著沐浴露的味道,异常好闻。 寧媛也不慌,把自己手里咬了一口的苹果递到他嘴边,笑著说—— “不怎么办,先吃了保鏢先生送来的宵夜再说。別人是偷腥,咱们这可是正经偷吃!” 荣昭南看著眼前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女人,眼中笑意更浓。 他低头就著她咬过的苹果啃了一口:“好,听七小姐的,先吃宵夜。” 荣昭南索性抱著寧媛坐在沙发边上,两人一起吃起了宵夜。 荣昭南带来的宵夜很简单,八个热气腾腾的豆沙包,一份十二只晶莹剔透的蒸饺。 寧媛本来没觉得饿,但这会儿闻著香味,也忍不住吃了一个蒸饺和一个豆沙包。 剩下的都进了荣昭南的肚子,他本来在宴会和寧媛一样也没吃东西,运动量一大,自然要补充能量。 寧媛发现比起蒸饺,喜欢吃甜食的“保鏢先生”更青睞豆沙包。 她托著腮帮子,看著荣昭南把最后一个豆沙包慢条斯理地吃完。 她忍不住笑了:“保鏢先生还是那么喜欢吃甜食啊,比起蒸饺,更喜欢豆沙包?” 荣昭南也不否认,他点点头,坦然承认道:“嗯,这个豆沙包比之前在沪上的时候吃到的好,甜而不腻,还有股特殊的香味。” “看来保鏢先生吃出来了啊,因为这是广式做法,豆沙馅里加了陈皮,所以才会有那种特殊的香味,而且没用精。”寧媛笑眯眯地解释道。 八十年代白在物资匱乏的內地属於战备物资,可以用来製造炸弹。 所以很多甜味食品加的都是精,带点苦味。 可港府不缺物资,当然没必要拿精替代白砂。 寧媛说:“如果你喜欢吃的话,我下次做给你吃。我调的豆沙馅,保证比这个还好吃。咱们回沪上的时候和阿婆、唐爷爷一起做了吃!” 荣昭南听到这话,眼中闪过温柔的光,想起在乡下村里的时候。 他勾了勾唇角:“好,我给你擀包子皮。” 说著,他把最后一个豆沙包也消灭乾净。 然后和寧媛一起收拾了纸袋,两人去洗手间简单地洗手漱口。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要回去等明早寧大少的消息。”荣昭南看著她,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寧媛抬起头,那双清澈的眸子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明亮。 她定定地看著他,忽然轻声道:“亲一下再走。” 荣昭南一愣,隨即黑曜石般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笑意:“七小姐很少这样热情。” 说完,他反手將寧媛圈入怀中,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他的吻霸道而又热烈,带著一股不容拒绝的占有欲和热情,仿佛要將她整个人都吞噬进去。 寧媛靠在他怀里,抱住他精壮的腰身,仿佛要將自己整个人都融化在他的怀抱里。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忽然响起,打破了房间里旖旎的气氛。 “小妹,你在里面吗?”寧秉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第697章 这话我以前说过是吗 寧媛眼神有些迷离,荣昭南拥抱她的力度和身上清冽惑人的气息让她有些身上发软。 可门外寧秉安的声音又將她拉回了现实。 房间里,寧媛的手指无意识地缠绕著荣昭南迷彩服的纽扣,听到寧秉安的声音,她立刻像触电般弹了起来,差点撞到荣昭南的下巴。 荣昭南闷哼一声,眸色深沉地看了她一眼,语气中带著几分不悦:“怎么?” “是寧秉安,他应该处理完事情回来了,我去问问情况。”寧媛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髮,解释道。 荣昭南语气中带著几分不易察觉的不悦:“这么晚了,他来做什么?” 寧媛无奈地轻轻戳了下他胳膊:“能干什么,你忘了他今晚是负责和警方对接的人?这个点找过来肯定是说正事,不然来约会啊?” 荣昭南微微挑眉:“他敢?” 但这么说著,他还是鬆开了环著寧媛的手臂,示意她自便。 寧媛走到门边,打开房门,果然看见寧秉安站在门外。 他一身剪裁得体的修身中山装,领口鬆开了两颗扣子,原本梳向脑后的刘海微微散落,压在眉宇上。 寧秉安清俊脸上的疲惫之色都掩盖不住:“小妹。” “三哥,今晚的事情怎么样了?”寧媛轻声问道,语气平静,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慌乱。 她目光扫过走廊,確认没有其他人。 寧秉安揉了揉眉心,语气里透著一丝沉鬱:“除了今晚死的五个枪手,还不包括那个港府海关总署署长,死了三个名流,一个服务生,然后受伤了八个人,现在西九龙重案组接管了这件事。” “警方怎么说?”寧媛秀眉微蹙,显然对这个数字感到震惊。 “警方已经知道对方是衝著我,或者说衝著寧家来的了,记者和狗仔都来了很多,现在枪击案现场被围得水泄不通。” 本书首发1?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寧秉安语气沉重,显然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寧秉安疲惫地嘆了口气:“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把这件事压下去,不能让这件事影响到寧家的声誉。” “这件事已经惊动了警方,恐怕已经不是我们小辈能解决的了。” 寧媛没有让他进房间的意思,只冷静地分析道。 “大概需要老太爷和大伯、大哥他们出面。” 她秀气的眉心拧起来:“港城的狗仔记者一向厉害,很快就能扒出来寧家牵涉其中,大概会去寧氏的大楼围追堵截採访,甚至影响寧氏股价。” “没错,我已经和父亲通过气了,大哥那边也已经知道了。”寧秉安微微頷首。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寧媛脸上,丹凤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到底是寧家女儿,第一反应就是影响股价,也难怪老太爷能高看你一眼。” 寧媛平淡地说:“多谢秉安哥夸奖,谢谢告诉消息,早点去休息吧,累了一晚上。” 寧秉安沉默了一会,递给她一个新款国外进口的保温盒—— “这里面是艇仔粥,我在老字號粥铺打的,比家里大厨做的味道还要好,是正宗的港城老味道,我吃了之后,顺手给你带了一份。” 说完,也不等寧媛反应,一塞就转身走了。 寧媛一愣,想叫住寧秉安,但已经来不及,对方已经下楼了。 她顿时明显感觉自己背后男人荣昭南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像是盯著猎物的豹子。 他一把搂住寧媛的腰,將她抵在墙上,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怎么?秉安少爷这么晚了还给七小姐送夜宵,这么体贴?” 他语气里带著几分不易察觉的醋意,喷洒的热气让寧媛觉得耳朵有些痒。 寧媛哭笑不得,只得转过身,踮起脚尖,像哄小孩儿似的拍了拍荣昭南的脸颊,语气带著几分无奈和安抚: “我说荣队长,您老人家就別瞎吃醋了,成吗?” 她顿了顿,將手里装著艇仔粥的保温盒放到桌上。 “况且,今晚情况特殊,他也是顺手帮我带的,你別瞎吃醋了。”寧媛柔声细语地哄著,语气里带著几分无奈的笑意。 荣昭南嗤笑,眸子里却带著几分不以为然的笑意:“怎么?没见他给我带过宵夜啊,我好歹也救了他一命,怎么算也是救命恩人吧?” 寧媛哭笑不得,这男人怎么还较上真了—— “到底要解释几遍,我和寧秉安纯属於合作关係,你別闹了,行么!” 荣昭南忽然低头定定地看著她,好一会,轻哂:“別闹了……这话有点耳熟,当初叶冬闹事的时候,我是不是也说过类似的话。” 寧媛一愣,看著荣昭南,一时间眼神有些复杂:“荣昭南……” 荣昭南淡淡地说:“现在觉得这话,真他妈的浑蛋,我那时候也確实浑蛋。” 他没等寧媛接话,只自嘲地笑了笑,轻揉了揉她头髮:“我先去找寧大少,你早点休息。” 说完,他便转身准备离开。 寧媛看著他修长挺拔的背影,看著他走到门口,要拉开房门出去的时候,心里忽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滋味。 说不上来是恐惧,还是不安,亦或是別的什么情绪。 她只觉得心慌,像是被人猛地揪了一下。 几乎是下意识地,寧媛伸手,一把拉住荣昭南的衣服,从背后抱住了他。 “等等……” 荣昭南动作一顿。 寧媛鬆开抓著他衣服的手,忽然从背后环住他的腰,將脸颊轻轻贴在他宽阔的背脊上。 “没那么快有消息的,你今晚还是休假期,陪我一晚再走。” 荣昭南轻轻拍拍她的手,语气淡淡道:“不行,我得回去,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那就一个半小时。”寧媛的声音很轻,几乎像是呢喃。 房间里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一个半小时。 那是他和寧媛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 那是专属於他们曾经亲密关係的计时单位,是无数个夜晚,缠绵悱惻的证明。 也是寧媛,极少主动提出的要求。 荣昭南猛地转过身,低头看著近在咫尺的寧媛。 “一个半小时?” 他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带著几分不易察觉的沙哑。 昏黄的灯光下,她白皙的肌肤泛著莹润的光泽,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像振翅欲飞的蝴蝶。 他眸色渐深,语气里带了几分痞气和深情:“既然七小姐都开口了,那我当然要捨命陪君子了。” 荣昭南说著,猛地低头,含住寧媛柔软的唇瓣,撬开她的贝齿,长驱直入,攻城略地。 “唔……”寧媛唇间只能发出模糊不清的呜咽。 第698章 別开门,別理他 荣昭南隨意一托,索性直接把她放在桌子上,轻佻地拍了下她的小腰:“身为保鏢,当然……要听主人的话。” 寧媛难得主动地抱住他的肩膀,仰起头,轻轻地吻他脖颈,细碎的吻落在他的喉结上。 “荣昭南……”她低声呢喃,带著几分迷离的情愫。 “怎么忽然这么主动?”荣昭南低哑著嗓音问,带著几分不易察觉的喑哑和欲望。 寧媛没有回答,只是双手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仿佛要將自己融入他的身体里。 这女人真是—— 荣昭南低低地笑,反客为主地加深了这个吻,隨后把她裙子推上去,正要更进一步的时候,门外忽然又响起了敲门声。 “咚咚咚——”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让原本旖旎的气氛瞬间凝固。 寧媛身子一僵,下意识地推开荣昭南,平息著心跳,努力维持平静地问:“谁啊?” “是我,小妹。”门外传来寧秉安幽淡的声音—— “我捡到你的包了,忘记给你了。” 寧媛这才想起自己的包確实掉在了宴会现场,刚想开口让荣昭南放开自己,好去开门拿包。 谁知道荣昭南却眯了眯晦暗的眼眸,忽然抬手关了灯。 房间里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只有窗外昏黄的路灯灯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地上投下一道道模糊晦暗的斑驳光影。 “荣昭南,你干什么?”寧媛低声问道,语气里带著几分疑惑。 下一秒,他半掀开头套,低头吻住寧媛的唇:“別说话,別理他……” 他清冷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著几分沙哑和情慾,像是在哄骗,又像是在命令。 “但是人在外头,不能……”寧媛闷闷地想要躲闪,却被他强势地固定住腰肢,动弹不得。 房间里,寧媛被突如其来的黑暗弄得有些不適应,只能凭著感觉攀附在他身上,任由他予取予求。 “荣昭南……轻点……”寧媛闷哼一声,她纤细的手指插进男人浓密的短髮中,带著几分不易察觉的哭腔。 她在黑暗中看不清楚他俊美的脸,但能摸到他脸上熟悉的线条,高挺的鼻尖,额角的伤疤,修长的眼和眉…… 他炙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带著几分侵略性和占有欲,像是要把她融入骨血里。 “嘘——小声点,被秉安少爷听见了可对七小姐名声不好。”荣昭南似笑非笑地在她耳边呢喃。 然后,他低头吻住她的唇,这次的吻温柔了许多。 他还是没脱衣服,只是解开了皮带,就將她向墙面压了下去。 房间里,旖旎的气息在空气中瀰漫开来。 门外,寧秉安听见自己刚说完话,门缝底下的细微灯光就熄灭了。 他没什么情绪地看著门口好一会,自嘲地轻笑了一声,对方分明是不想和他说话。 一个半小时后,等寧媛倦怠极了想要睡去的时候,荣昭南才慢条斯理地穿裤子。 “你等等……” “嗯?”荣昭南扣皮带的动作一顿,转头看她。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房间,照在她白皙的脸上,泛著莹润的光泽。 “我那个bb机你拿上。”寧媛的声音带著几分刚睡醒的沙哑。 荣昭南拿起桌子上最新款的摩托罗拉bb机看了一眼,这东西即使在港府也不算便宜。 他隨手把玩了两下,摇摇头说:“不用,我们队里有一个了。” 寧媛从被子里伸出胳膊,揉了揉眼睛,撑著身子坐起来,忍著身上酸麻—— “那个是你们公用的,总不能只有你能找到我,我找不到你吧?好歹你拿著,我也能给你发消息,你有空的时候,找电话回我。” 荣昭南看著她白皙的肩膀和脖子上那些曖昧的痕跡,眼神深了深。 他没再拒绝,拿了bb机,走过去,俯身吻了一下寧媛的额头:“媳妇儿,等我忙完这阵子,我陪你回沪上过年,咱做豆沙包吃。” 寧媛点点头,低声说好,又嘱咐他:“你小心点,我等你回来。” 荣昭南勾唇一笑,摸了摸她的头髮:“放心,我命硬得很,阎王爷不敢收我。” 他说著,转身朝阳台走去,在外头晦暗的路灯下,他的背影显得格外高大挺拔。 寧媛看著他离开的背影,心里空落落的,总觉得有些不踏实。 之前她没有参与过他的任务,今晚是第一次正面遇到他和港府的敌人交手。 和向家兄弟那次绑架自己的危险不同,他们现在身处港府,不是內地自己的地盘。 虽然她知道他是“太岁”,他很强,但还是忍不住会担心。 就在这忐忑不安中,寧媛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荣昭南从寧媛的阳台下来的时候,撞上了寧秉安在院子的园里坐著喝功夫茶。 夜深露重,空气里带著寒意,他却还是穿著晚上那套中山装,手里握著一只精致的紫砂壶斟茶。 荣昭南挑眉,借著园昏暗的灯光打量著寧秉安:“秉安少爷真是好兴致,这么晚了,还不回房间睡觉?” 寧秉安掀起眼皮,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语气平静无波:“睡不著。” 他顿了顿:“叫老a不礼貌,还是叫你a先生吧,a先生这是从哪里来?” 荣昭南面不改色地道:“刚从寧大少书房出来,有点事要处理,先走一步。” 寧秉安点点头,语气听不出喜怒:“今晚的事,多谢a先生,只是……有些事,我希望a先生能明白。” 荣昭南好整以暇地抱臂站著:“明白什么?” 寧秉安淡淡说:“明白a先生今夜舞会上,你和小妹之间关係过於亲近,如果被其他人看出来,会给自己惹祸。” 荣昭南勾了勾唇,语气带著几分嘲讽:“秉安少爷这是在教我做事?” 寧秉安垂下眸子,让人琢磨不透他的神色,给荣昭南倒了一杯茶:“我为a先生所救,所以只是提醒一句,身份差別太大,有些没有结果的事,只会伤人伤己。” 荣昭南没接那杯茶,看著他:“这是秉安少爷当了多年养子的心得?” 因为当家人寧正坤的偏爱,很少有人会当面挑破寧秉安养子的身份,荣昭南语气平静但说的这话几乎相当於挑衅。 然而,寧秉安仿佛没听出他话里的锋芒,只是那双狭长的丹凤眼,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晦暗。 “先生说笑了,我只是好心提醒一句罢了,听不听,全凭先生自己。” 荣昭南轻笑一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淡淡道:“那就多谢秉安少爷好意,我自有分寸。” 说罢,他没再理会寧秉安,转身朝院外走去。 寧秉安坐在原位,看著荣昭南离开的方向,目光深邃难测。 第699章 上措施 荣昭南回到裙楼的时候,陈辰正焦躁地在客厅里来回踱步。 见他进门,立刻迎了上去,压低声音道:“老大,不好了,查美玲不肯走,非要老大你亲自送她回內地。” 荣昭南剑眉微蹙,冷冷吐出两个字:“理由。” 陈辰硬著头皮说道:“寧大少那边的人来了一趟,本来是要问查美玲一些事,结果说漏了嘴,让她知道了今晚发生的事。” 荣昭南脚步一顿,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陈辰苦笑,无奈地抓了抓脑袋:“查小姐说她害怕,指明要你亲自护送她走,不然就……” “就怎样?”荣昭南挑眉,语气中带著一丝危险的寒意。 “就说她哪儿也不去,今晚死了那么多人,她不想死在她爹手里。”陈辰硬著头皮说完,小心翼翼地观察著荣昭南的脸色。 荣昭南冷笑一声,这女人倒是会挑时候给他添乱。 他没再理会陈辰,径直上了楼,来到关押查美玲的房间。 房间里只亮著一盏昏暗的壁灯,查美玲坐在床边,及肩的短捲髮遮住了她大半张脸,看不清她的表情。 听到开门声,她缓缓抬起头,露出那张即使在昏暗灯光下依然美艷动人的脸。 荣昭南双手插兜,居高临下地看著她,语气冰冷:“查美玲,你不服从安排,不肯走?” 查美玲抬起下巴,眼角眉梢带著几分嘲弄:“我什么时候说不肯走了?我只是要求你们得保障我安全才能走,这很过分?” 她环顾四周:“这里好歹是寧家別墅,比外头安全多了!今晚死了那么多人,我可不想不明不白地死在哪个阴沟里。” 荣昭南看著她,语气里听不出丝毫情绪波动—— “你父亲丧心病狂,现在整个港府都在搜捕他,你如果现在不趁著这个间隙走,越往后拖越不利,我的人可以保证你安全回到內地。” 查美玲语气尖锐地打断了荣昭南的话—— “我不能这么走!太危险了,我要求你亲自护送我去內地!” 荣昭南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嗤笑一声:“你也配?你是作为犯罪嫌疑人被押送回去,不是去度假的,你没资格提要求。” 查美玲深吸一口气,努力压抑著內心的慌—— “你別忘了,我掌握著查申楼不少秘密,我如果出了什么事,你们关於他的线索可就断了一半!到时候,你想抓他,可就难上加难了。” 荣昭南冷冷地看著她,他知道查美玲说的是事实,这也是他们为什么要把她带回內地的原因。 查美玲向前一步,抬起脸看著他,放缓了语调,似无奈之中,又对他无比依赖—— “现在寧秉宇封锁了港口,我爸一定知道是我出卖了他藏身地点!他不会放过我的!只有你,只有你才能安全地送我走!” 荣昭南深邃的眸子如同寒潭般冰冷:“查美玲,长点脑子,你这样的犯罪嫌疑人,没有资格制定计划,更没有资格指挥我这个行动指挥官。你什么时候走,怎么走,都由不得你。” “你……”查美玲被这番话噎得说不出话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她从小被娇生惯养,哪里受过这样的羞辱? 荣昭南不再看查美玲一眼,转身向外走去,经过陈辰身边时,冷声吩咐道:“一切按照原计划进行。” 查美玲眼睁睁地看著荣昭南离开,心跌入谷底。 她不甘心就这样被拋下,不顾一切地衝上去,从后面紧紧抱住荣昭南的手臂,带著哭腔祈求—— “不行,荣昭南,我爸和他身后的人心狠手辣,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你得护送我……” 可抱住他手臂那一瞬间,查美玲忽然觉得一种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 她仿佛曾经无数次这样触碰过他,感受过他臂膀的坚实和温度。 陌生却又带著一丝难以言喻的熟悉感这让她疑惑不解。 荣昭南却像被火烫到一般,猛地甩开她的手。 因为用力过猛,查美玲踉蹌几步,重重地跌坐在地上。 荣昭南冷著脸:“冥顽不灵,给她上强制措施!”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等等!你不能这样对我!你不能……” 查美玲慌乱地起身,想要衝过去阻止荣昭南离开,却被门口两个看守队员拦住。 查美玲挣扎著:“放开我!你们这些粗鲁的傢伙!荣昭南,你……你会后悔的!” 对方可没工夫跟她废话,一个队员从口袋里掏出手銬——“咔嚓”一声拷住她的手腕,又用早已准备好的布条捆住了她的嘴。 最后,一个黑色的头套严严实实地罩住了她的脑袋。 查美玲的喊叫声被堵在喉咙里,变成呜咽,最终只剩下被头套遮住视线后的黑暗和窒息。 走廊外,老徐看著手下人把查美玲捆得像粽子一样,忍不住蹙眉—— “老大,这女人细皮嫩肉的,咱们这么捆会不会太过分了?真要是在半路出了什么事,咱们可不好交代啊。” “你什么时候也开始怜香惜玉了?”荣昭南冷眼扫过老徐,“等到了港口,真要闹出什么动静,你解决?” 老徐被荣昭南一句话噎得哑口无言,只得訕訕地闭了嘴,转过身去,低声嘱咐手下的人:“给我捆结实点,別让她跑了!” “老大,要不要给她来点『特效药』?让她安静点?”老徐压低声音,指了指自己的口袋。 那里装著他隨身携带的“宝贝”——哥罗芳和安眠药。 荣昭南沉吟了片刻,说:“先不用,看看情况再说。” 就在这时,一个队员忽然跑过来对荣昭南说:“老大,电话响了,寧秉宇要你接电话!” 第700章 制定计划 荣昭南径直走到另外一间房间的桌边,拿起黑色的座机电话:“喂,什么情况?” “阿南,这边压不住了。”电话那头,寧秉宇的声音带著浓重的疲惫。 “海关那边副署长临时顶替了埃尔文的岗位,油盐不进,他坚持要开港口,不再封海。” “说不能因为一桩『毫无根据』的举报就封锁海关,影响港府经济,要维护正常的航运和渔船作业。” 寧秉宇揉了揉眉心,显然为了这件事焦头烂额:“我动用了几层关係,托我大伯寧正坤出面施压,才算暂时稳住了他。” 荣昭南蹙眉,目光瞬间透出一股凛冽的寒意:“稳到什么时候?” 这才是最关键的。 寧秉宇顿了顿:“只能拖到明天晚上12点,过了这个时间,那边就要开港口,恢復正常航运和渔船作业了。” “这么说,我们没多少时间了。”荣昭南沉声看向窗外。 他脑海中飞快地分析著各种可能性—— 一旦解除了封锁,再想抓捕查申楼就如同大海捞针。 “你不觉得奇怪吗?”荣昭南眯了眯眼,忽然开口—— “查申楼就算曾经是港府首席豪门,风光无限,现在也不过是条丧家犬,他凭什么能让海关里有人为他卖命?” “一只境外势力用来对付寧家和內地『客人』的走狗,为什么那些人要费这么大力气保他?”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电话那头的寧秉宇明显愣了一下,隨即低声说—— “你这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这些年,寧家虽然发展迅速,但根基毕竟在內地,最开始很多海外业务都是仰仗当年查家留下的关係网,而且我们双方合作多年……” 寧秉宇嘆了口气:“我也觉得不太对,综合自己查到的情况,加上今天让人去查美玲问到的消息——查申楼手里有寧家最少三分之二的境外港口和航路相关资料……” 荣昭南的声音如同淬了冰一般森冷:“也就是说,如果我们想把『货』安全运回內地,他隨时可以给我们使绊子,甚至直接把『货』截了?寧秉宇,你知道这批货再出问题,是什么后果?” 他们和寧家新合作的第一批“货”,已经在运回来的路上了! “阿南你放心!”寧秉宇的声音也低沉下来。 他在电话那头无比郑重地说—— “我们寧家已经在重新开闢了不少航运新渠道,包括控股了不少其他地方的码头,这次我用的都是新航线和码头,保障货物安全。” 寧秉宇声音里带了和他斯文表面孔毫不掩饰的阴鬱杀意:“但是这一次,如果让查申楼跑了,即使不影响货物,也对你我双方都没好处。” 查申楼跑了不但会给寧家留下后患,更重要的是,荣昭南这次行动的主要目標也会落空。 荣昭南喜怒不辨地打断了他的话:“寧秉宇,你是怎么知道查申楼手里的资料还在他身上的,就没有传递出去?” 寧秉宇回答的语气冷静中带著篤定:“查申楼老奸巨猾,做事滴水不漏,如果他手里的东西已经给了別人,那些人就不会这么费尽心思地保他了。” 荣昭南若有所思,寧秉宇说得没错。 查申楼这种老狐狸,怎么可能把所有的底牌都交出去? 寧秉宇也看向窗外,沉声说:“14k和新义安那边我已经打点好了,这次的事虽然是衝著我来的,但几个社团的堂主都被误伤,虽然不致命,但也够他们窝火的了,这次说什么也要把场子找回来。” “而且,这次除了该给的钱,我也答应了他们一些条件,他们会全力配合我们的行动。” 荣昭南略微提高了声音,冷声问:“寧大少,那些社团的人,一向唯利是图,你能保证他们之中没有被查申楼收买的吗?还有,港府警方那边呢?你有多大把握?” 寧秉宇镜片后的双眼闪过一丝精光:“我做事,你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这次行动,我会让东尼带人去压阵,那些社团的人不敢乱来。” 荣昭南淡淡说:“我要的是万无一失,如果出了什么岔子,谁的面子在我这里都不好使,你懂的。” 寧秉宇语气坚定,“我已经和警方我们这边的高层打过招呼,他们会提供必要的协助。至於內鬼……” 电话那头,寧秉宇扶了扶鼻樑上的金丝眼镜—— “他们已经筛查过警队参与行动的人员名单,把怀疑对象都排除在外了,这次行动只用我们自己人,確保不会出现內鬼。” 电话这头的荣昭南,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著桌面—— “好,那就等你通知行动,但是必须提前把参与的人数、计划、包括和社团、警方的分工配合都要提供过来。” 他顿了顿,语气中透著不容置疑的强势:“还有,多准备几条渔船,做掩护,开港之后,我们兵分两路,要有一条把查美玲押送回內地,这次走海路,不走陆路了。” “这么快,押送回內地?”寧秉宇微微一怔。 荣昭南嘴角勾起冷笑来:“怎么不捨得前未婚妻?” “怎么会,都听你的,你才是行动指挥官。”寧秉宇爽快地答应了。 “嗯!”荣昭南掛断电话,他转过脸,锐利的目光扫过所有人,冷冽地提高了声音—— “通知下去,所有人做好准备,明晚十二点前有行动!” …… 第二天一早,寧媛早早就醒了。 她吃了早餐后,坐在餐厅窗边,看著手里的资料。 香港仔避风塘。 坐落於香港仔与鸭脷洲之间的水域,歷来是当地渔民的避风良港。 80年代,此避风塘仍保留其水上家园的传统风貌,停满渔船,数千“水上人” 避风塘不仅是渔船的庇护所,也是渔民社交与庆典的场所,更是著名的避风塘炒蟹、炒虾的发源地。 “避风塘……就是那个避风塘炒螃蟹的避风塘?”寧媛忽然抬头看向身边正指挥女佣们收拾早餐餐具的安吉拉。 安吉拉一顿,淡淡回覆:“是的,七小姐,60年代时,避风塘炒蟹就出现了,到80年代,避风塘一带已经不光是渔民聚集地,还是著名食肆小吃街。” 她看著寧媛,顿了顿,眼里闪过轻蔑,嘴上却很客气:“小姐没吃过是吧,我安排人去买。” 第701章 蠢货和绝路 寧媛看著安吉拉,忽然笑了笑:“有人说现在这年代避风塘炒蟹还是穷人吃的东西,是吗?” 安吉拉一顿,蹙眉:“您误会了,这是60年代的时候是这样,但现在即便是港府名流都已经常常光顾香港仔,点避风塘炒蟹。” 果然是什么都不懂的內地北姑! 寧秉宇的声音忽然响起:“没错,那避风塘乱了点,但有极其出名的珍宝坊食肆,歷经数次火灾,1976年重新开业,现在也是港府著名的旅游景点和美食地標,我请客也偶尔会在那边。” 寧媛看向寧秉宇,有些意外:“大哥。” 寧秉宇很少起这么晚的,而且眼下的乌青明显,昨晚肯定没睡好。 “嗯。”寧秉宇一脸疲惫地走进来坐下:“你听哪个蠢货说的避风塘炒蟹这时候还是穷人吃的东西。” 安吉拉没有和寧秉宇对视,垂下眼,恭谨地站在一边。 她敢对寧媛不客气,但是不敢对寧大少如此。 寧媛笑了笑:“大哥,这类以为自己什么都懂,高人一等,其实说的东西就错漏百出,还喜欢指点江山的蠢货到处有,我连个眼神都懒得给,免得掉价。” 这种人哪里都有,几十年后隨便打开微博、小红书甚至一本小说评论都能见到。 寧秉宇淡淡扫了一眼安吉拉:“给我煮一份咖啡,还是上次的那款咖啡豆,加一份树莓芝士蛋糕。” 安吉拉哪里敢说什么,立刻恭谨地去了。 不一会蛋糕和咖啡就送上来了。 寧秉宇挥挥手,安吉拉就带著女僕们下去了。 寧媛看著寧秉宇面前精致的骨瓷餐盘上放著的蛋糕和咖啡,微微挑眉—— “想不到大哥喜欢吃甜的当早餐,不腻?不过……我还认识一个人喜欢吃甜点当早餐。” 寧秉宇优雅地用银勺挖了一块蛋糕送入口中,慢条斯理地说:“黑咖啡配树莓芝士蛋糕,一点都不腻,你没试过,怎么知道不好吃?” 他挑眉看向寧媛,语气中带著几分调侃:“怎么,那个喜欢吃甜蛋糕的是阿南吧?” 寧媛顿了顿,警惕地看向门外,四下张望。 见附近没人,她压低了声音:“你不是说不让我在寧家和公共场合提他吗?要是被有心人听到,传到老太爷和大伯耳朵里……” 寧秉宇漫不经心地用银勺戳著蛋糕,语气淡淡:“怕什么,现在这栋楼里除了佣人就剩你我了,谁敢偷听我说话,嗯?” 他抬起头,凉凉地说:“再说,他们现在也没空管你那些事,老太爷又去医院了,大伯还在外头忙著封海的事,哪有閒工夫管你。” “封海的事……今晚就要行动?”寧媛没再继续追问老太爷的事,只关心封海。 寧秉宇淡淡地点了下头:“十二点前。” 寧媛沉默了,她垂下眼,纤细的手指不安地摩挲著手里的资料—— 那是她问叶特助要的,关於香港仔避风塘的地形图和船只停泊情况,荣昭南那里也有一份。 寧秉宇看著她,难得语气温和了些:“不用担心,对太岁,你要有信心。” 他伸手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拍:“等完事儿,咱们一起去珍宝坊吃避风塘炒蟹。” 寧媛抬眸看他,清澈的眼底却並没有多少信任:“可是……” 她欲言又止,这年头港府虽然有了廉政公署,但警队內部依然混乱不堪,七十年代更是贪污成风,她最担心的就是行动过程中出现內鬼,那她的狗子就危险了。 仿佛看穿了寧媛的顾虑,寧秉宇挑了挑眉,语气带著几分戏謔:“怎么,你不相信我办事的能力?要不,你亲自去找人去避风塘盯著?” 寧媛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我未必不能。” 寧秉宇顿时被她这副模样气笑了:“说你壮,你还喘上了!” 寧媛没说什么,只是耸耸肩,两兄妹打完了嘴炮,气氛稍微轻鬆了点。 寧秉宇喝完了咖啡,用餐巾隨意擦了擦嘴角,才看向寧媛:“要不要去见见阿南?” 寧媛轻嘆一声,摇摇头:“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计划,我去了只会让他分心。” 昨晚他抱她,都已是特例。 寧秉宇起身,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语气里难得带了点兄长的关切:“放心吧,今天我会盯著的。”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叶特助进来后,两人便一起离开了。 寧媛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餐厅里,看著窗外美丽的海景,心里却像压了一块大石头,怎么也轻鬆不起来。 她烦躁地抓了抓头髮,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寧媛回到自己房间,想到荣昭南今晚要行动,总是不安,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最后还是忍不住,抓起电话就拨了出去。 “喂,四叔吗?是我,寧媛啊,我有点事想请你帮忙……” “事你个鬼啊!没事別烦我,我很忙的!”对方显然没把她的话当回事,不耐烦地就要掛电话。 “等一下!”寧媛马上拔高了嗓音。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不耐烦的声音—— “是你啊,你这丫头事儿真多!上次老方和老九让你带消息的人情,我不是帮你审了合同吗?我很忙,也没兴趣理会你那些事,不是有钱就能请我做事的,懂?以后別联繫了!” 寧媛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火气,儘量用平静的语气说—— “四叔,我请你做完了这次的事,给你的好处一定给,你就当再给我方阿叔和九叔最后一个人情,在內地,我会好好照顾他们的。” 电话那头的四叔沉默了几秒,语气里终於有了一丝鬆动。:“什么忙?先说说看!我再决定!” …… 转眼,就入了夜。 夜晚的香港仔避风塘的码头仍旧一片灯火通明,上千渔船热闹非凡。 这片喧囂的某处,一艘不起眼的破旧渔船却静静地停泊在避风塘的某个角落,仿佛刻意隱藏在黑暗之中。 船舱內,昏黄的灯光摇曳不定,瀰漫著一股浓重的鱼腥味和药油的气味。 查申楼光著膀子,身上有不少爆炸留下在包扎的伤口,连右半边脸用纱布包裹著。 他端著猪脚饭,狼吞虎咽地吃著,丝毫没有了一丝往日作为查家家主的气派。 “咳咳……”查申楼被呛了一下,剧烈地咳嗽起来,纱布下露出的半边脸上,满是狰狞和怨毒。 “查老板,慢点吃,別急。”一个精瘦的男子递上一杯水,正是这艘渔船的船长。 查申楼接过水,咕咚咕咚地灌了几口,才稍微平復了咳嗽,他一把將水杯拍在桌上,语气阴狠地问道:“条子那边还没动静吗?” 船长摇摇头:“没见到条子,这附近一直很安静,连个鬼影子都没见著,警局里面的线人也没消息。” “哼,我的好女儿,还真是够狠心啊!”查申楼冷笑一声,语气中充满了怨毒和嘲讽,“她这是想把我逼上绝路啊!” 第702章 女人就是容易心软 查申楼那半边被纱布包裹著的脸,因为咀嚼的动作,显得狰狞可怖。 船长看著他那副模样,心里也有些发怵。 他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说:“查老板,咱们都躲在这里两天了,也没见警察来啊。警局那边传来的消息,也只是说海关封海是为了查走私的军火和毒品,也许……” “也许什么?也许不关我女儿的事?”查申楼猛地將筷子拍在桌上,发出一声脆响。 船长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怒火嚇得一哆嗦,连忙赔笑道:“查老板別生气,我就是这么一说……” 查申楼冷笑一声,语气森然:“老子混了这么多年,这点直觉都没有?这封港口的事儿,十有八九和她脱不了干係!” 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亏当初他还给查美玲洗脑,说了那么多好话,结果一点用都没有! 查申楼摸了摸自己受伤的脸,咬牙:“我那个宝贝女儿,表面上装得温柔贤淑,骨子里比谁都狠,我死了,她才能彻底掌控查家!” 他心里对查美玲的恨意又多了几分。 “这,也是女肖父不是……”船长被查申楼的气势嚇得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反驳。 “哼,可惜是个赔钱货!”查申楼恨恨地骂了一句。 他眼里闪过一丝惋惜,“女人终究要嫁出去,给男人生了孩子,哪里还会顾及娘家,更不会捨得对自己男人下狠手!这就是女人的局限性!” 查美玲一直问他为什么不把她当继承人。 这不是明摆著的么? 男人干掉或者拋弃糟糠之妻是梟雄行为,女人就是男人成长的养分,用够了就该捨弃! 古今中外,纵观政商两界,有几个男人成为梟雄或者英雄不换老婆的? 话虽不好听,但却是歷史事实! 汉高祖刘邦可以在逃命的时候把老婆吕雉和孩子踹下车给敌人当挡箭牌,先保全自己,最终成就一番千古霸业。 查申楼冷嗤:“反正老婆,有钱再娶就有了,孩子又不用我们自己生。” 但是女人有几个捨得对自己男人和孩子下手的?捨得下手的就成了武则天! 可上下五千年,武则天才那么一个,说明女人就是感情用事! “女人脑子太有局限性!又容易被情感操控,我早就试探过我那乖女儿,问她有没有可能嫁给寧秉宇后,干掉他,把寧家归为己有,她只当我在开玩笑。” 查申楼眼神阴冷又轻蔑地狠狠咬了一口猪脚,嗤笑:“这样,她还想继承查家?” 以美玲的资质,也不是不能培养成查家的继承人,对付寧秉宇那小子,比那几个不成器的儿子强多了! 就可惜不是个儿子! 查申楼猛地灌了一口酒,眼神阴狠地盯著码头的方向,仿佛要將那繁华的夜景撕碎。 船长不敢接话,只能赔著笑,祈祷自己出去探查消息的船员快点回来,省得自己和查申楼独处。 电视机里播放著晚间新闻,船舱里瀰漫著一股廉价烈酒和劣质香菸混合的浑浊气息。 电视里,新闻主播正用字正腔圆的粤语播报著昨日发生的重大新闻—— “今日傍晚,海关总署署长在出席慈善晚宴时遇刺身亡,凶手至今在逃……”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画面一转,镜头对准了海关总署署长遇刺的慈善晚宴现场,一片混乱中,警员拉起了警戒线,医护人员正在抢救伤员。 查申楼看著画面,冷笑一声,眼神终於舒坦了不少。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新闻画面再次切换。 这次是九龙城寨冲天的大火,熊熊燃烧的火焰映红了半边天,隱约还能听到人群的尖叫声和警笛的呼啸声。 “九龙城寨发生大火,疑似有帮派分子趁乱火拼,但伤亡情况较轻……”新闻主播的声音依旧平静,却掩盖不住事件的严重性。 查申楼瞬间脸色变了,阴沉恼恨地说:“好一个『伤亡情况较轻』!我蹲在这里熬著,可不是为了听这几个字!” 他猛地站起身,来回踱步,焦虑和愤怒的情绪在他脸上交织。 “三合会那边怎么说?寧秉宇到底死了没有?”查申楼猛地直起身,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 船长嚇得一哆嗦,结结巴巴地说:“寧……寧秉宇约了新义安和14k的人在九龙城寨见面,虽然动手了……但寧秉宇他提前回了浅水湾,只有他身边的一个助理受了点伤……” 船长越说声音越小,生怕惹怒了喜怒无常的查申楼。 “扑街!都是一帮死扑街!”查申楼怒不可遏,一脚踹翻了旁边的桌子。 各种食物残渣和酒水洒了一地,船舱里顿时一片狼藉。 他来回踱著步,咬牙切齿地骂道:“搞那么大的阵仗,结果呢?寧秉宇一点油皮都没破,我儿子的仇都没报!一群饭桶!” 船长嚇得缩了缩脖子,低声下气地说:“查先生息怒,那寧秉宇狡猾得像条泥鰍,这次是他命大,下次……” “下次?还有下次?!”查申楼猛地转头,凶狠的眼神像是要杀人。 “再过几个小时,港口一开,警察就要来抓人了!到时候你我还有什么『下次』?!” 寧秉宇和寧正坤那个老东西绝对会在开港之前行动。 船长陪著笑脸:“查先生您消消气,警察不一定会来,咱们换个想法——今晚十二点港口一开,您就有机会可以离开这鬼地方了!” 查申楼稍微冷静了点。 船长继续安抚:“安全到了公海,那就是海阔天空,天高任鸟飞,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您有很多机会为查大少爷报仇!” 查申楼喘著粗气,胸膛剧烈起伏著,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冷静下来。 “没错,等我离开港府,好好筹划……”他颓然地坐在椅子上,眼神阴鷙。 仿佛一条蛰伏在暗处的毒蛇,等待著时机给予敌人致命一击。 这时,一个佝僂著背,满脸皱纹的老婆子在几个年轻力壮的渔民或者港口混混的小伙子簇拥下,提著一网兜刚死的海鱼走进了船舱。 “哟,查先生,这是在发什么火呢?”老太婆笑眯眯地问道,语气中却带著一丝让人难以察觉的阴冷。 老太婆脸上沟壑纵横,仿佛被岁月无情地碾压过,只有一双浑浊的眼睛里还透著一股精明的光。 “查老板,这是今早刚捕捞上来的黄唇鱼,您尝尝鲜?”老太婆將篮子放在桌上,一股浓重的海腥味顿时瀰漫开来。 查申楼不耐烦地挥挥手,不耐烦地说:“没胃口,拿走!说吧,什么事?” 老太婆也不恼,笑眯眯地说道:“查老板,我们上面的人已经控制住了港府海关总署,今晚就能送你出去,但是我上面的先生说你关於寧家在全世界港口航运线路的资料……” 查申楼不耐烦地打断她,眼底闪过精光:“什么事不能出去再说?老子现在自身难保?你们现在来问这些东西?” 老太婆浑浊的眼睛扫过查申楼,语气阴冷—— “查老板,你这是没诚意啊。我们这次要对付的人,可不是寧秉宇身边那些只会要钱不要命的僱佣兵,他们的路子和身手,可都是战场上下来的厉害角色……” 第703章 押货 查申楼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你什么意思?什么人?” 他忽然想起什么,心里咯噔一下,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你是说……是內地过来的人?” 老太婆没有回答,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呵呵呵,港府是什么地方?远东最大情报交易中心,有些斗爭啊,表面上风平浪静,底下早就波涛汹涌,就连我们上面,对『內地人』也是……忌惮得很吶!” 查申楼冷著脸:“你到底想说什么?” 老太婆抬起头,浑浊的眼中闪过危险的光:“说什么?我们这次为了把你从港府捞出去,从押送你去內地的路上,帮你干掉港警,再到派阿虎、阿ken他们保护你……” “最后是昨天搞的两场刺杀,干掉寧家一系的海关总署署长,又是得罪港府那些崛起的厉害社团,你知道我们折损了多少人?” 老太婆冷笑一声:“还有动用港府高层內部的关係开港口,这是多大的成本,查先生懂得,我上面的老板说了,你那些资料,要是不能让他们满意,那你的命,可就真的不值钱了!” 查申楼脸色一变,他知道自己是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 “你放心,我的资料绝对可靠!寧家这些年各大项目航运路线,甚至连他们海外会动用哪些白手套公司,我都一清二楚!只要你们按照我说的做,保证能把他们的货全部截下来!” 他咬了咬牙继续说道:“但这些都是我的保命符,现在不能给你们,但出了公海保管你们老板满意,而且我活著对付寧家,可比那些资料有用多了!” 老太婆浑浊的眼珠转了转,似乎在权衡著什么。 半晌,她咧开嘴,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1???.???】 “好,既然查老板这么有信心,那我们也就不废话了,今晚等著我们的消息……好好准备一下。” 说罢,她便转身离开了船舱,留下身边的那些大汉在船里监视查申楼和拿出武器做准备。 查申楼也分到了一把格洛克手枪,他面色阴沉地坐在地上,看著手枪,眼中闪烁著复杂的光芒。 …… 避风塘不远处一处不起眼的待拆破旧大仓库里,周围有著流动暗哨,里面陆陆续续停了不少车。 不少纹著臂的大汉正在换上衣服做准备。 寧秉宇穿了身休閒西装,手里把玩著一枚打火机,漫不经心地朝站在他对面的男人说道—— “坤哥,这次可就仰仗各位兄弟了,事成之后,珍宝坊,龙虾鲍鱼,各位隨便点。” 被叫做坤哥的男人叼著烟,笑著恭维:“寧少您客气了,强叔吩咐了,哪里有不尽心的,兄弟们都是出来混口饭吃,您一句话的事儿!” 他们混跡江湖多年,自然清楚眼前这位寧家大少的手段,跟他合作,有钱赚,还能在道上混个脸熟,何乐而不为呢? 说罢,他衝著身后小弟扬了扬下巴:“走吧,咱们准备准备!” 一群社团帮派人氏纷纷去准备强制弹药和匕首等冷兵器了。 他们散开之后,寧秉宇边上一直没动静的几辆黑色吉普车车门打开。 其中一辆车车上下来两个戴著面罩的彪形大汉,一把將一个女人从车里拖了下来。 女人挣扎著,却被封住了嘴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荣昭南戴著黑色面罩,一身黑色作战服,从另外一辆车上下来,身后跟著几个同样打扮的队员,各个浑身冷峻,带著肃杀之气。 荣昭南淡淡地说:“我的人已经准备好了,你先验『货』,没问题了,我会派两个人给你,把『东西』安全送到內地。” 寧秉宇点头,然后看了眼东尼,淡淡地说:“去验货。” 东尼心领神会,走到女人面前,一把拉开了她的头罩。 查美玲的头髮乱糟糟地散落在肩头,原本精致的妆容也被泪水冲刷得一片狼藉。 但她那双眼睛却依然明亮,只是此刻充满了恐惧和哀求,直直地望向寧秉宇。 “唔……唔……”女人挣扎著,却被封住的嘴巴阻挡了所有呼喊,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確认面罩下是查美玲后,东尼向寧秉宇微微点头示意:“没问题,一会我们的人也会配合老a他们一起押人过去。” 寧秉宇一直没出声,只是冷淡地扫了她一眼,仿佛在看一只困兽,而非曾经与自己有过婚约的女人。 他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袖口:“给她用点氯仿,確保万无一失,这次別出送查申楼时的漏子。” 查美玲就这么定定地看著寧秉宇,眼里那些情绪变得复杂而痛苦,甚至……自嘲的恨意。 这是她爱过、睡过的男人…… 她没有来得及再表露自己的情绪,脑袋上的黑色头套再次盖了下来。 “唔!”查美玲挣扎著被东尼指示的人拿氯仿的帕子捂了嘴。 “唔!”查美玲拼命挣扎,但很快就被刺鼻气味包围,眼前的一切开始模糊旋转,最终陷入一片黑暗。 她被人利索地塞进了黑色的吉普车后座。 寧秉宇吸了一口雪茄,缓缓吐出烟雾,遮住了他眼中复杂的情绪。 “寧少,人已经安排好了,开海后,我们的人会用渔船把她一起送出去。”一个穿衬衫的男人走过来,低声匯报。 “嗯。”寧秉宇淡淡地应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这时候东尼从外头进来,对寧秉宇说:“寧少,菲利普高级警司亲自带了人来了,在外面做最后对接。” 寧秉宇转身对荣昭南说:“我去接菲利普警司,一会他们过来,大家做最后对接。” 荣昭南轻轻点头,目送著寧秉宇离开仓库。他看了下自己的表,已经六点半了。 仓库外,天色渐暗,夜幕即將降临,预示著一场风暴即將袭来。 他向自己队员淡淡地说:“做完最后三方对接,准备行动。” “是!”队员们低声应道,语气中带著军人特有的果决和肃杀。 第704章 熟人 另外一头,寧媛午饭后乘坐一辆绿皮计程车抵达旺角西洋菜街。 街边小贩的叫卖声、茶餐厅的炒菜声、麻將馆里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交织在一起。 付完车费后,她拢了拢身上的红色呢子大衣,快步走进了一间街边的老古董店。 一踏入店门,一股混合著檀香和霉味的怪味便扑鼻而来,寧媛忍不住皱了皱眉。 店內光线昏暗,货架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古董瓷器、玉器、字画,却透著一股说不出的诡异氛围。 一个精瘦矮小、头髮稀疏的禿顶老头正坐在柜檯后,他像极了童话故事里的地精,手里拿著一块放大镜,仔细地端详著一只瓷瓶。 在他对面,一个穿著黑色皮衣、身材中等的中年男人不耐烦地敲著手指,似乎在催促老头快点。 “四叔,你到底要不要?这可是我从內地费了好大劲才弄出来的宝贝,要不是看在你是老主顾的份上,我才捨不得拿出来呢!”中年男人恭敬的语气里带著一丝炫耀。 老头这才慢悠悠地放下放大镜,瞥了中年男人一眼:“急什么急?我又没说不买,你急著去投胎啊?” 中年男人被老头噎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干笑了两声:“嘿嘿,老板说笑了,我这不是想早点把东西出手,好回去过年嘛。” “四叔,我来了。”寧媛朝里屋喊了一声。 禿头老人听见寧媛的声音,不耐烦地抬起头,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像看见瘟神一样:“臭丫头,你还真的来了?不是说了让你別来吗?真是麻烦!” 寧媛也不恼,笑盈盈地从包里掏出一张三千块港幣的支票放在他面前:“四叔,之前委託你帮忙找律师,我亲自送之前帮忙审核文件的律师费过来。” 老头子脸色稍微缓和了些,但还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指了指里屋:“行了行了,钱放著,人进去坐著等,我最討厌和你们这种上流社会的人打交道了,看著就討厌。” 寧媛虽然心里腹誹,但还是乖乖地进了里屋。 百无聊赖地坐著等时,寧媛瞥了一眼老头和中年男人交易的那个瓶子。 她之前在內地的时候,为了筹集第一桶金,跟著九叔跑了不少古玩市场,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 结果,她一眼就看见对方手里那个霽蓝釉白龙纹梅瓶…… “等等,这个瓶子……”寧媛指著那个梅瓶,眉头微蹙,“怎么这里有个一模一样的元代霽蓝釉白龙纹梅瓶?” 中年男人一听这话,顿时不乐意了,指著寧媛的鼻子骂道:“你这小姑娘,说话注意点!什么叫一模一样,你什么意思?这可是我费了好大劲从內地弄出来的宝贝,就这么一件,存世极少,你懂不懂啊?” 寧媛没有理会他的不满,快步走到男人面前,仔细地打量著那个梅瓶。 梅瓶通体施霽蓝釉,云龙、宝珠施青白釉,釉色深沉,光泽莹润。 瓶子上一条龙追赶一颗火焰宝珠,並衬以像浮动的珊瑚枝一样的四朵火焰形云纹。 巨龙威武、雄壮、悍猛,腾空飞舞於万里蓝天之中,颇有叱吒风云之势。 寧媛没接他的话茬,目光紧紧盯著那个梅瓶,尤其是瓶底的落款处。 她转过身,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直直地射向中年男人,语气中带著几分审视:“你说你从內地带来的,哪个省?哪个城市?从谁手里收的?” 中年男人被寧媛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梗著脖子嚷嚷道:“我从哪里收的关你屁事!你算老几啊,我凭什么告诉你?” “你收古董、卖古董是不关我的事,”寧媛语气淡淡,但却带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慑力—— “但是你拿著个假东西招摇撞骗,还敢拿到四叔这里来,这事儿我就不能不管了。” “你放屁!”中年男人瞬间炸毛,一拍桌子就要衝上来—— “你个臭丫头,嘴巴放乾净点!你说谁卖假货呢?你懂不懂古董!?” 眼看著中年男人就要对寧媛动手,四叔却突然出声了。 他眯起那双精明的眼睛,语气平静却带著一股让人不寒而慄的压迫感:“阿基,打女人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尤其是在我这里。” 阿基被四叔这么一警告,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只能悻悻地收回手。 他恶狠狠地瞪了寧媛一眼,却不敢再轻举妄动。 “百厌鬼,你说这瓶子是假的,那你倒是说说,怎么个假法?” 四叔重新把玩著手里的放大镜,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闪烁著精明的光芒。 “这元代梅瓶,龙纹首尾相接,张牙舞爪,作腾飞游动之状。再以蓝釉点饰龙眼,起到画龙点睛的艺术效果。包括釉色、瓶底的章,都完全符合真货的印证点,你凭什么说它是假的?”四叔质疑道。 尤其是龙纹的上下饰火珠纹及流云纹,使凌空飞舞的气氛更加突出,整个画面疏密有致,笔意流畅自然。 “就凭我两年前收过这个瓶子,当初为了这个梅瓶,差点被人弄死。”寧媛语气淡定。 “这个元代梅瓶存世极少,很罕见,大部分做不好都会被工匠打碎,存世不超过三个。哪里有那么巧,让你碰见第二个?而且你仔细看看,这底下的章根本不对,我见过真品,和这个不一样。最关键的是……” 她顿了顿,看向四叔:“四叔,我和收梅瓶的柳阿叔不打不相识,他介绍我认识的方阿叔,你不相信可以问问他。” 中年男人被寧媛这番话嚇得脸色煞白,说话都开始结巴起来:“你……你別胡说八道!我……我这个是真的,怎么可能……” 四叔的眼神如同鹰隼一般锐利地盯著阿基,语气阴沉得可怕:“阿基,你知道骗我的下场。” 话音刚落,店铺的大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几个身材魁梧的大汉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將阿基团团围住。 阿基见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对著四叔磕了三个响头,哭丧著脸求饶道—— “四叔,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我也是被逼无奈啊!我老母亲病重,孩子要上学,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了,我……”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著自己的“苦衷”。 “阿基,你当我鬼眼老四是什么人?玩到我头上来了?”四叔猛地將手中的放大镜拍在桌上,镜片撞击红木桌面发出一声刺耳的声响。 他那双浑浊的老眼此刻阴沉无比。 “拖出去!”四叔一声令下,几个膀大腰圆的壮汉不知从哪冒了出来,像拎小鸡仔似的將中年男人拖走了。空气中迴荡著他杀猪般的惨叫。 寧媛在一旁冷眼旁观,对於中年男人的遭遇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同情。 她慢悠悠地开口:“四叔,您老人家火气还是这么大。” 四叔斜睨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你个百厌鬼倒是没什么同情心,年纪轻轻就冷血成这样,难怪老方和九弟都喜欢你。” “因为行规我都懂,而我更希望四叔喜欢我。”寧媛笑眯眯地说,丝毫没有被他的话影响。 她走上前熟稔地为他续上一杯茶,“您老人家消消气,喝口茶。” 百厌鬼:这是一个粤语里长辈形容调皮捣蛋小孩子的词语,说明四叔並不真那么討厌她。 老头子冷哼一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这才说:“我能喜欢你的钞票就是给你面子了,少拿对付老方他们那套来对付我,老子不吃这套。” 寧媛也不生气,依旧笑盈盈地说:“好,那您已经知道我来干嘛了,能不能帮我?价格好说。” 老头子放下茶杯,没好气地说—— “我可以帮你派人去香港仔盯著。虽然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我给你介绍的人也是內地来的,很有本事,在香港仔呆了一段时间。你们自己谈。” 说著,他拍了拍手。不一会,从里屋走出来一个身影。 寧媛原本还带著笑意的脸瞬间僵住,她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怎么会是你?!你不是在坐牢吗?” 第705章 等待混乱 怎么会是他——向子英?! 他不是在坐牢吗?! 面前男人一身黑衣,双手插在裤兜里,姿態閒適地站在她面前。 原本斯文白净的俊脸被晒得有点黑,但那双细长狐狸眼,还有高挺的鼻樑,不是向子英又是谁! 只是,现在他右脸上有一道狰狞的疤,直接横跨脸颊到耳朵,整个人原本斯文又隱著囂张的书生气,现在却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灰。 原本是被宠坏的年轻人才有的傲气,现在不知道是不是在监狱里或者在港府经歷了事情。 被沉淀成一种难以言说的复杂气质,阴沉、冷厉又带著一种廝杀的狠劲。 寧媛这时候觉得向子英像向子燁了! 寧媛下意识地退了两步,警惕地盯著对方。 她当初和荣昭南好不容易把他哥向子燁干掉,把他送进了监狱。 向子英也被判了十年。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和四叔认识? 当初为了把这对阴险的兄弟绳之以法,她可是吃了不少苦头,甚至差点搭上性命,难道之前的努力都白费了? 两人四目相对,屋內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四叔愣了一下,隨后看著向子英,没看出什么来。 老头儿扭头回来,看向寧媛,哼了一声:“你认错人了!这是我老乡的亲戚,姓秦,叫秦长生,刚从汕美偷渡过来的。” 寧媛一顿,眯起眼,没说话,只是愈发警惕哦。 她绝对不可能认错人! 男人看著面前气质都变了的寧媛,眼里闪过一丝波澜和震动。 但很快又归於冷漠,他轻笑一声,语气带著毫不掩饰的嘲讽:“这位小姐,你是在说笑吗?我並不认识你。” 寧媛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冷冷地说——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从监狱里出来,又怎么偷渡到港府来的,但是我这里用不著你做事。” 说罢,她不再理会向子英,转身朝著四叔微微頷首—— “四叔,看来我们之间没什么生意可做了。今天的事,就当我没来过。” 这世上哪里有这么巧的事! 说著,她转身就要走。 “哎,你这丫头,怎么说话呢!”四叔重重地將茶杯顿在桌上,浑浊的老眼却闪过一丝冷光。 寧媛脚步一顿,她转过身,皮笑肉不笑地说—— “我这不是怕给您惹麻烦嘛。您大概不知道,我和您这位姓秦的老乡可是……有过节。” 四叔见状,转头对那男人说:“长生啊,你先回去吧,今日怕是有什么误会。” “秦长生”自始至终都未曾给过寧媛一个正眼,丝毫没有旧识的痕跡。 听到四叔的话,他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转身回了后院。 四叔慢悠悠地给自己续了杯茶。 他用沙哑的声音说道:“长生这小子虽然才来我这半年,但做事一向乾净利落,从没出过岔子,出手也狠,脑子反应又快。我寻思著你们都是从內地来的,比较好沟通,谁知道……” 他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一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也罢,既然你们有误会,那就算了。我再另外给你安排人手。” 寧媛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目光锐利地盯著四叔,仿佛要將他看穿一般。 “我和您这位老乡之间可不是误会,是有血仇,他哥绑架过我,想杀我,然后死在我男人手里,您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空气再次凝滯,四叔愣住了,浑浊老眼死死盯著寧媛,仿佛要在她脸上看出什么破绽。 半晌,他才重重地將茶杯顿在桌上,茶水溅出来,在桌上留下了一道水痕。 “丫头,四叔是生意人,最讲究信义二字,从不做坑蒙拐骗的勾当!你说的这些,我压根儿就不知道!。” 他顿了顿,又道:“我当初確实收到內地亲戚的嘱託,让我把这小子带出来。” “我猜测他可能是犯了事,但偷渡来港府的內地人多了,犯事儿的也不少,我也不可能把每个人的底细都查得清清楚楚,我能留下做事的都是有用的人……” 四叔锐利的目光扫过寧媛:“我还不至於蠢到把有血海深仇的两个人安排在一起做事,你说是不是?” 寧媛看著四叔的样子,好一会,知道他应该没有说谎。 她微微一笑,语气缓和了几分,“我相信四叔,您在道上名声在外,向来一言九鼎,自然不会骗我一个小晚辈。” 四叔这才露出满意的神色,点点头:“这次算我老头子看走了眼,欠了你一次人情,让你受惊了。你放心,这次去香港仔的事,我另外安排人手,保证都是港府本地人,绝对可靠。” 寧媛自然没有异议,她此行目的已经达到,自然也不想再节外生枝。 她看向窗外渐渐暗淡的天色,索性趁著四叔安排人手的时候,去了附近邮局拍了一份电报去內地,查问向子英的事情。 然后等著四叔给她安排人手,去香港仔,她总有些担心,远远地去看一眼也是好的。 …… 香港仔。 天色刚擦黑,正是避风塘最热闹的时候,食客如织,喧囂声此起彼伏。 空气中瀰漫著海鲜的鲜香,夹杂著辣椒、蒜蓉的香气,刺激著食客们的味蕾。 “老板,来两斤瀨尿虾,要蒜蓉粉丝蒸的!” “好嘞!再来一打啤酒!” “老板,你这甲新鲜吗?” “新鲜新鲜!你看这活蹦乱跳的!” 热闹的市井气息,却掩盖不了一丝躁动和不安。 忽然,“砰”的一声巨响,一个卖避风塘炒甲的摊档上两伙人打了起来。 “你他妈的敢偷袭老子!兄弟们,给我上!”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捂著流血的胳膊,恶狠狠地吼道。 “上!砍死他们!” 一时间,叫骂声、桌椅翻倒声、刀棍碰撞声混杂在一起,原本热闹非凡的避风塘乱成一团。 食客们惊慌失措,尖叫著四处逃窜,生怕被捲入这场突如其来的爭斗。 “啊!”一个男人捂著胸口,痛苦地倒在地上,鲜血从指缝中汩汩流出。 “杀人啦!杀人啦!” 混乱中,一个愤怒声音格外清晰:“给我搜每一条渔船!个扑街敢砍我们堂主,他妈的,老子要把他找出来剁碎了餵鱼!” 显然,这不仅仅是一场简单的斗殴,而是黑帮之间的火拼。 而不远处的麵包车上,隱藏著数道黑影,都安静地抱著枪,在等待著这场混乱。 第706章 搜索 荣昭南戴著面罩,闭著眼,抱著枪,食指虚搭在扳机上,老僧入定一般。 车窗外的一切喧囂仿佛都与他无关。 避风塘的混乱还在继续,不少食客们纷纷走避离开。 小贩慌忙收档的叫骂声,受伤之人的哀嚎声,混混的叫囂声,混杂在一起。 像是沸腾的油锅,隨时可能炸裂,一片混乱。 但避风塘的混乱並没有影响到所有人的兴致。 一些摊主和食客,只是稍微挪了挪位置,避开些打斗的中心区域,便又继续做生意,或者吃喝起来。 仿佛对这场面司空见惯,有些人甚至还有心思点上一根烟,慢悠悠地吸著,看热闹。 毕竟这片地盘被14k、洪门社、三合会三方势力瓜分。 这种火拼时不时就会上演一次,也算见怪不怪了。 那些打手下手都“有分寸”,不会真的伤及无辜。 而且避风塘的摊档早就向这里的黑帮社团缴纳过保护费。 没走的这部分人等著“老大”们来平息这场闹剧。 他们这些在底层討生活的人,填饱肚子才是最要紧的事,至於那部分留下的食客,当然是因为买了东西不捨得走啦。 14k的人凶狠地搜查著每一条船,掀翻了渔网,踢翻了水桶,嘴里骂骂咧咧,但也確实没有伤害一般人。 躲藏在其中一条船舱里的查申楼,听著外面的动静,立刻手里紧紧握著一把枪。 “怎么样?外面什么事儿?”他压低声音,问身边一个左臂纹了龙纹的壮汉。眼睛里带著掩饰不住的紧张和不安。 那汉子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状况。 这时,一个瘦小的身影钻进了船舱,正是负责在岸上摆摊放风的马仔。 他怀里还抱著放风摆摊用的一堆傢伙什,手里甚至攥著一把零钱,估计是刚才收摊的尾款。 瘦小的男人满脸不耐烦—— “14k和洪兴社的人干起来了,听说是洪兴社的人砍死了一个他们的堂主,现在14k的人到处搜人!” 查申楼原本就阴沉的脸色更加难看,他猛地站起身,在狭小的船舱里来回踱步。 “他妈的,怎么偏偏这个时候闹事?这么巧?!”查申楼咬牙切齿地咒骂了一句。 他本来就多疑,此刻马上转头看向身边的纹身汉子—— “阿杰,你马上出去看看14k到底在搞什么鬼!还有,去问问刚才来的那个老太婆,真的只是普通闹事吗?!” 被叫做阿杰的汉子不耐烦地站起身,嘴里嘟囔著—— “这避风塘隔两天就有一波的烂事,你慌什么,淑姨哪是你想见就能见的?你要是害怕,就躲到船底下去好了,省得在这儿自己嚇唬自己。” 查申楼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但也没再说什么。 阿杰所说的“船底”,指的是这条渔船上一个特殊的构造——舱下舱。 这间密室位於船底最深处,空间狭小,只能容纳两三个人,而且隱蔽性极好。 如果不是熟悉这条船的人,根本发现不了它的存在。 查申楼虽然被几个名为保护,实则监视自己的男人嘲弄的眼光瞧著,很是憋屈。 但他还是很谨慎地让船长给他打开舱底舱的密室,躲了进去。 “这老傢伙,倒是狡猾。”看著查申楼灰溜溜的背影,其中一个男人不屑地吐了口唾沫。 查申楼躲进密室后不久,14k的人果然找上了这艘船。 “这条船是谁的?有没有见过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为首的男人身材魁梧,满脸横肉,一双三角眼凶狠地扫视著船上的几人。 “山鸡哥,您怎么亲自来了?”阿杰一眼就认出了来人,正是14k分管避风塘的小头目山鸡。 他堆起一脸諂媚的笑容,点头哈腰地迎了上去给对方递烟。 山鸡接过烟,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有没有见过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 “没有,没有。”阿杰赔著笑脸,连连摆手。 他指了指船舱里一堆乱七八糟的锅碗瓢盆和一些没用完的菜。 “这几天不能出去打渔,我们都在这里做生意,哪敢惹事啊。是不是,兄弟们?” 他身后的几个船员也跟著点头附和:“是啊!是啊!” 山鸡看了一眼那些东西,蹙眉冷声道:“搜一搜就知道了!” 阿杰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想起山鸡带人搜船大概率是搜不到人的。 但是他们为了今晚的行动,每个人身上都藏著枪! 万一不小心被山鸡和山鸡的人发现了…… 他眼珠一转,连忙压低声音说:“山鸡哥,我们怎么敢藏匿凶手呢?这条船上確实藏了一些东西,但都是些赚外快的玩意儿——几公斤大麻,您也知道,我们这些跑船的,不捞点偏门,哪养活得了一家人啊?” 说著,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钞票,塞到山鸡手中,討好地说—— “山鸡哥,我知道按规矩,这些生意我们是不配做的,但您就当行行好,放我们一马吧,这点小意思,您拿去喝茶。” 山鸡掂了掂手中厚厚一叠的钞票,不动声色地收起钱。 他扫了一眼阿杰,又看了看四周几个男人,吐出一口烟圈,语气森冷—— “你们这帮死扑街,都给老子听好了,要是看到可疑的人,立刻向我们报告,要是敢包庇……你们就別在这里混了!” “当然,当然,山鸡哥您放心,我们一定全力配合!”阿杰点头哈腰,脸上堆满了諂媚的笑容。 山鸡这才满意地收回目光,大手一挥,带著手下离开了。 目送著14k的人走远,阿杰这才鬆了一口气,对著山鸡离开的方向低声咒骂了一句—— “妈的,两千块就这么没了,真他妈的气人!” 他吐了口唾沫,狠狠地將手里的菸蒂扔在地上,用脚尖碾了碾。 这时候,一个小弟问阿杰:“杰哥,要不要把查申楼叫出来?” 阿杰不耐烦地摆摆手,“叫什么叫,让他个衰人在里面呆著吧!看著就心烦!” 一想起查申楼那副色厉內荏的窝囊样和自己损失的钱,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壮汉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吭声了。 阿杰骂骂咧咧地拿了一瓶啤酒走到船舷边,望著少了大半人的港口,烦躁地抓了抓头髮。 这都什么破事儿! 可还没等阿杰喘口气,远处码头边又传来一阵急促的鸣笛声。 “呜——呜——” 刺耳的声音划破夜空,几道耀眼的灯光迅速逼近,停在了岸边。 “条子!怎么条子也来了?” 阿杰脸色骤变,低声咒骂了一句。 阿杰压低声音,恶狠狠地吩咐道:“你们都他妈给我机灵点!把傢伙什藏好,谁也不许吭声!” 话音刚落,一群穿著制服的警察已经快步走上码头,开始盘查过往的船只和人群。 阿杰警惕地盯著警察。 但很快,他就看见不远处原本囂张的山鸡带著一群小弟像是被惊扰的丧家之犬,往外面小路熟练地逃窜。 “哪个扑街报警的,让老子发现,让他冚家富贵!”山鸡边跑边恼火地怒骂。 一群14k囂张的帮派成员也跟著被警察撵得到处跑,免不得上演一场追逐战。 阿杰看著14k的人被警察追得鸟兽散,心里多少鬆了口气。 看来是有客人报警了,警察来维持秩序。 这也是避风塘这里常见的情景,只是今日情况特殊,他还是要谨慎一点。 但他没有注意到,警察来之后…… 原本就还剩一半人的码头上慢慢空了,那些不捨得走的食客、看热闹的游客和小贩,都被警察以维持秩序的名义,要么驱赶离开,要么被撵回了船上。 远远的只剩下珍宝坊等几个大酒楼,也悄无声息地关上了门。 第707章 警匪合作 夜色中,海面显得越发深邃,只有远处星星点点的渔火在摇曳。 阿杰自然也不会知道,14k的古惑仔山鸡哥带人被警察追著撵出小巷子后,齐齐停下了脚步。 隨后,一向不和的警匪双方只是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就默契地走到停在路边的几辆不起眼的破旧麵包车附近。 山鸡抖了抖身上廉价的衬衫,走到其中一辆麵包车旁,弯下腰,恭恭敬敬地敲了敲车窗。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全副武装、戴著面罩看不清脸,只一双深邃眼眸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男人。 山鸡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这次的任务非同寻常。 社团老大交代过,容不得他有一丝怠慢,就用他有些蹩脚的英文说—— “长官,已经发现了目標。对方说船上有大麻,贿赂我不要搜船,但我当时就看出其中有人衣服底下藏了枪,隨后就顺势拿了对方的钱离开了船。” 他不知道这个浑身散发危险气息的男人叫什么,但知道对方是这次行动的指挥官,而且不会说粤语,只会说英文,带的人全都不说话,只打手势,古怪而危险。 荣昭南没说话,只是淡淡点头,算是对山鸡的回应。 这时,东尼从另外一辆车上下来,递给山鸡一根烟—— “辛苦了,做事这么机灵,很有前途。那些钱你留著,兄弟们去吃饭,以后论功行赏,少不了你。清场的任务转交给警方。” 山鸡受宠若惊地接过烟,连忙低头点菸,含糊不清地应著:“应该的,应该的。” 这阵仗,可比他们平时在钵兰街和油麻地抢地盘大多了。 东尼拍拍山鸡的肩膀,语气隨意,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接下来你们就在外围警戒,带著兄弟们从之前说好的地方登船,继续保持通讯,等待下一阶段的命令。”说著,几个便衣过来,提著一大袋对讲机。 “是!”山鸡连忙点头应著,接过调好频道的对讲机。 他甚至有点恍惚,第一次全员当线人,真是…… 这时,一个便衣督察也走了过来,他抬手看了看表,確认时间后,用英文匯报:“sir,接下来彻底清场还需要一个小时,请指示!” 荣昭南看著码头上零星的灯光,淡淡地点头,用流利的英文说—— “辛苦了,继续吧。务必小心谨慎,清场就是为了儘量避免民眾受伤,確保行动安全。” “yes,sir!”便衣督察得到指示,立刻转身去传达命令。 时间转眼到了十一点,码头上的渔船都安静下来,在夜色中静静地停泊著。 海面上偶尔传来几声汽笛声,为这静謐的夜晚增添了几分萧瑟。 查申楼终於从船舱里走了出来,他一脸不耐烦,嘴里骂骂咧咧—— “搞什么鬼!阿杰,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把我一个人锁在下面这么久,想闷死我啊?” 阿杰漫不经心地吃著叉烧炒饭,头也不抬地说—— “这不是怕你老人家周围走辛苦嘛!前脚14k的人刚走,后脚警察就来了。你这一会儿躲一会儿藏的,不是找麻烦吗?” “警察来干嘛?来抓我的?”查申楼脸色一变,语气中带著一丝慌乱。 阿杰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抓你个头啊!来抓黑帮火拼的,维持秩序,懂不懂?” 查申楼还是觉得不对劲,他总觉得今晚的气氛格外诡异,心里隱隱升起一股不安。 他走到船舷边,习惯性地想看看码头上的热闹景象,却猛然发现,原本人声鼎沸的码头此刻竟然空无一人! “人呢?!码头上的人呢?!”查申楼一把抓住阿杰的衣领,声音因惊恐而变得尖锐刺耳。 “你他妈的聋了吗?码头上一个人都没有!” 阿杰不情不愿地顺著查申楼的目光望出去。 空荡荡的码头在昏黄的路灯下显得格外冷清,往日喧囂的人声、此起彼伏的吆喝声,此刻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显得格外诡异。 阿杰心里觉得怪,但嘴上还是没好气地说—— “这……这很正常啊!大部分人估计被刚才的14k和洪兴火拼嚇跑了,剩下的也被警察赶走了。维持秩序嘛,很正常啊!” “正常个屁!你他妈的猪脑子吗?!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巧的事!” 查申楼气急败坏地一把推开阿杰,指著空荡荡的码头:“这摆明了是衝著我们来的!警察是来抓我们的!” “你他妈的还在这儿傻站著!”查申楼一巴掌拍在阿杰后脑勺上。 “还不赶紧通知其他人,抄傢伙!警察肯定在憋什么坏水!妈的,我就知道没那么简单!” 阿杰看著查申楼慌乱的背影,心里突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查老板,我去通知淑姨!” 他隱约也觉得查申楼说得对,今晚的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以往警察清场也不会清得这么干净,连船家都不许卖东西了! “妈的!我们被警察耍了!开船开船!往公海闯出去!”查申楼狠狠地咒骂了起来。 什么黑帮火拼、什么警察追捕,这根本就是一个针对他的圈套! 然而已经晚了。 这时,几束强光灯突然从四面八方照射过来,將福星號整艘船笼罩在一片耀眼的光芒之中。 刺耳的警笛声划破夜空,由远及近,迅速向他们逼近。 “不许动!警察!”扩音器里传来威严的警告声,带著不容置疑的压迫力。 查申楼眼前一阵阵发黑,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他哆嗦著嘴唇,指著阿杰的鼻子破口大骂:“废物!一群废物!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不是锁著老子在下面,老子早就发现不对劲了!现在好了,被警察包饺子了吧!” 阿杰也脸色大变,一边指挥船长开船,一边粗暴地推著查申楼躲进舱里去:“快!快开船!老傢伙,你赶紧给我滚回舱里去!別在这里碍手碍脚!” 福星號的引擎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像一头受惊的野兽,疯狂地朝著海面衝出去。 “杰哥,还没到开海的时间啊!”有小弟慌慌张张地跑过来。 “海关总署的船还在外头巡逻呢!” “巡逻个屁!”查申楼一把推开那个小弟,指著阿杰的鼻子骂道—— “你们这群蠢货!往外冲还有逃出去的机会,在这里就会被警察一网打尽!听我的,赶紧往公海开!別忘了,海关总署现在是谁的人?!” 阿杰愣了一下,隨即反应过来,一拍脑门骂道—— “对啊!海关总署里现在是淑姨的人!快!转向!往公海开!我们往外冲,说不定还能搏一搏,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第708章 激烈 渔船像离弦的箭一般冲向漆黑的夜幕,引擎发出轰鸣声,在海面上划出一道白色的浪,朝著远处的黑暗飞驰而去。 海面上,警笛声、引擎声、海浪拍打船体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躲在岸上一处简陋房间里的淑姨,那双精明的眼中此刻满是阴霾。 “该死的条子!居然设了这么个局!老娘一世英名,差点就栽在这儿了!” 淑姨原本正用发报机与外界联繫,忽然感觉码头的不对劲——太安静了。 抬头从窗口一看,码头居然全是港警。 “通知其他船!让他们掩护福星號!就算拼了命,也要把查申楼那个老东西给我送出去!” 她对著身边一个高大的印度人厉声骂道,语气中带著不容置疑的狠绝。 “那个衰人送不出去,你们就別想拿移民资格了!” “是!”对方慌忙用粤语回答,转身立刻出去发射信號了。 “砰!”信號弹瞬间响起,猩红的火焰照亮了天空,也让码头的警察们惊了一下。 下一刻—— “噠噠噠……” 突然,一阵密集的枪声打破了夜色的寧静。 码头里,十几艘渔船也拉动引擎,如同离弦之箭般衝出,朝著福星號追了过去。 码头上,枪声大作—— 还有一部分船上,那些假扮成渔民的打手或杀手们纷纷掏出武器,对著岸上的警察疯狂射击。 原本平静的海面瞬间变成了一片混乱的战场。 嚇得真正的渔船船家们全都躲进了舱瑟瑟发抖。 淑姨看著不远处枪声大作的港口,眼中闪过一丝狠辣,隨后迅速换上一身破旧的衣裳。 “走了!这里呆不住了!” 她將自己偽装成一个普通的老太太,带著几个心腹从密道悄然离去。 码头上,一时间,枪声、喊杀声、船只的引擎声混杂在一起,整个海面如同炸开了锅,火光冲天。 “丟佢老母!船上有咩啊,这帮衰人疯了,火力那么猛,他们哪里来的军用枪械!” 一位年轻的港警忍不住咒骂道,一边躲避著飞来的子弹,一边慌乱地换著弹夹。 从警几年,直面黑帮火拼不是一次两次,也没见过这种级別的火力! 荣昭南戴著头套、头盔,手持衝锋鎗,完全是港府飞虎队的打扮。 他站在岸边,拿起望远镜观察著混乱的场面和仓皇逃窜的福星號。 他眼里闪过寒意,冷静地用英文下令—— “通知水警,『福星號』携带危险人物出逃,立刻进行拦截!另外,通知飞虎队,直升机马上起飞!” “yes,sir!”对讲机里传来数道回应声! 港府飞虎队,正式名称为“特別任务连”(简称sdu),其成立的时间可以追溯到1974年7月23日。 这支纪律部队隶属於港府警务处行动处行动部警察机动部队总部,亦是亚洲第一支及世界上极为少数海陆空三棲的特种警察部队。 不久,两架飞虎队的直升机呼啸而至,螺旋桨搅动著夜空,掀起地面的灰尘。 荣昭南和队员们不等飞机停稳,分別利落地登上了直升飞机。 “所有队员听令!目標:福星號!逼停对方船只,可以击伤,但不要击毙目標查申楼!” 荣昭南冷厉的声音在通讯器中响起。 “是!”队员们齐声回应,语气中带著肃杀之气。 两架直升机迅速调整方向,朝著“福星號”逃窜的方向追击而去。 螺旋桨划破夜空,轰鸣声震耳欲聋,在海面上投下两道巨大的阴影,仿佛黑夜中捕猎的雄鹰。 寧媛站在珍宝坊三楼的一个私人包厢里,手里紧紧地捏著望远镜,目送著荣昭南他们的直升机远去。 明明是香江冬日的夜晚,她却觉得手心里全是汗。 阿恆站在寧媛身后,轻轻地握住她的肩膀,试图给她力量。 “没事的,寧寧,大哥他执行过很多次这样的任务了,从来没出过差池,你又不是不知道。” 阿恆穿著简单的牛仔裤和牛仔服,留著利落的短髮,高挑健美的身材,完全一副帅气男仔的模样。 寧媛轻轻推开阿恆的手,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 她走到餐桌旁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 “我也不是来看他的,就是来珍宝坊吃个避风塘炒蟹,碰巧撞上了而已。” 阿恆看著满桌子几乎没动过的菜,和坐在一旁默默喝茶的另一个中年男人面面相覷。 那中年男人放下茶杯,轻轻嘆了口气,安慰寧媛: “寧小姐,不用担心,四叔安排了山鸡带人出海。山鸡做事,一向醒目可靠,一定会尽力而为。” 他似乎有些犹豫,但还是继续说道:“不过寧小姐,这次的事,不比以往,……不是社团能完全插手的事情,背后水很深,山鸡他们能做的有限……。” “我知道。”寧媛语气平静,但眼神却透著一丝复杂的情绪,“我心里有数。” “我只是让人看著那个领头的,如果有事,能出手帮他和他队员们一把,报酬都好说。” …… 此时,海面上的战斗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 “福星號”在海面上顛簸著,像一只没头的苍蝇,拼命地想要逃离身后的追捕。 甲板上,查申楼躲在船舱的阴影里,脸上满是惊慌失措,再不復往日的威风。 “叼你老母閪!那些衰人怎么还没甩掉?”他衝著身旁的阿杰吼道,声音尖利刺耳,满嘴脏话,哪里有一点绅士风度。 “我怎么知道那帮傻嘿各个似疯狗咬著我们啊!”阿杰啐了一口,粗声骂道。 他一边指挥著手下用衝锋鎗还击,一边冲查申楼不耐烦地说:“还有,你在这里他妈的干嘛,该躲起来不躲!等下被爆头,你就开心了!” 查申楼脸色铁青,比划著名手里的枪:“我总要知道你们这帮废物能不能带我逃出去,再在船底,被你们这帮衰人害死都不知道!” 阿杰冷哼,不服气:“慌什么!淑姨不是说了吗?海关总署那边都打点好了,不会有人拦我们的!我们只要衝出这片海域,就能安全离开!” 话音刚落,驾驶舱就传来一阵欢呼。 “海关总署的船撤了!冲啊!” 查申楼和阿杰等人顿时鬆了一口气,脸上露出狂喜的神色。 “哈哈,我就说!淑姨办事,我放心!等老子安全到了国外,一定要好好谢谢她!” 查申楼得意地大笑起来,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第709章 我现在想短暂地做个好人啦 海风腥咸,夹杂著机油味,扑面而来。 一旁的阿杰也兴奋异常,手里端著机关枪,对著身后的港岛警船就是一梭子,子弹打在海面上,激起阵阵水。 “兄弟们,再加把劲!衝到公海,咱们就安全了!淑姨说了,那边老板会派军舰来接咱们!到时候吃香的喝辣的,人人有赏!” “冲啊!”亡命之徒们被阿杰的话语撩拨得热血沸腾,纷纷怪叫著,更加疯狂地射击著。 “哈哈哈!条子们,来啊!有本事来抓我啊!” “福星號”开始在海面上疯狂横衝直撞,试图摆脱警船的追捕。 查申楼整理了一下被海风吹乱的头髮,又恢復了几分往日的囂张气焰。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慢条斯理地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仿佛已经闻到了自由的味道。 “妈的,这群废物,还想抓老子,也不看看我是谁!”查申楼吐出一口烟圈, 他斜眼看著越来越远的陆地,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然而,喧闹、枪声和马达轰鸣声,让查申楼和阿杰都没注意到。 在“福星號”的侧后方,两架飞虎队的直升机正悄悄地逼近。 “目標『福星號』,已进入射程范围!”直升机驾驶员冷静地匯报著。 “很好,准备行动!降高度!”荣昭南冷肃的声音在通讯器里响起—— “再重复一遍战术目標——逼停船只,但不要击毙查申楼,我要抓活的!” “是!!”队员们齐声回应,语气坚定有力。 两架直升机同时开火,密集的子弹如同雨点般倾泻而下,打在“福星號”的甲板上,木屑横飞,火四溅。 “啊!”福星號甲板上顿时乱作一团,惨叫声、咒骂声此起彼伏。 怎么回事!”阿杰逃过子弹袭击,恼火地怒吼。 “杰哥,不好了!飞虎队来了!”一个眼尖的小弟突然惊呼,声音中带著一丝颤抖。 “什么?!”阿杰脸色一变,连忙抬头看去,只见两架黑色的直升机正从远处呼啸而来。 印著“飞虎队”標誌的直升机,带著巨大的轰鸣声,如同一柄利剑般,从夜空中直插下来。 螺旋桨搅动的气流几乎要將这艘並不算大的渔船掀翻。 阿杰脸色大变,忍不住咒骂一声:“丟,飞虎队居然出动直升机了!!” 查申楼嚇得抱头鼠窜,躲进了船舱里,嘴里还不乾不净地咒骂著—— “这群衰人!扑街!不是说好了没人拦吗!怎么会有飞虎队!都是废物!一群废物!—— 直升机上的扫射暂停,飞机上的喇叭里传来冰冷的粤语警告:“这里是港府皇家警察!你们已经被包围了!立刻停船!立刻停船!” 两架直升机悬停在半空中,机舱一侧的机枪手已经瞄准了福星號。 “停你妈个头!给老子冲!衝出去!他们要的是我的活口,不敢真打沉我们的船!” 查申楼躲在船舱里,色厉內荏地咆哮著。 阿杰一咬牙,一边扯著嗓子大喊—— “不用怕,给我打!顶住!都他妈给我顶住!跟他们拼了!衝出去,再走半小时就到公海了,有军舰火力帮助,直接把飞虎队的两只黑鸟打下来,还能领赏!!”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亡命之徒们被金钱刺激得红了眼,不顾一切地对著直升机开火。 噠噠噠!噠噠噠! 子弹如同雨点般倾泻而出,在夜空中划出一道道火光。 直升机上的队员们也毫不示弱,手中的狙击枪和衝锋鎗也喷吐著愤怒的火焰,朝著“福星號”倾泻著弹雨。 一时间,枪声震耳欲聋,火光冲天,海面上如同上演著一场真实的战爭大片。 “杰哥,那些渔船好像靠不住了!”一个小弟指著远处惊慌失措地喊道。 阿杰顺著小弟的手指方向看去,脸瞬间黑了半截。 只十几艘渔船,这会儿被港府水警的快艇追得满海乱窜,像没头苍蝇似的,其中几艘已经被水警拖住,船上的人正被荷枪实弹的警察控制住。 “妈的!这帮扑街,一点用都没有!”阿杰忍不住破口大骂,原本指望著这些渔船能掩护他们衝出重围,现在看来是指望不上了。 福星號上,子弹横飞,惨叫连连。几个躲闪不及的小弟,直接被打成了筛子,血肉模糊地倒在甲板上。 “杰哥,现在怎么办?条子越来越多了!”另一个小弟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福星號虽然藏了不少的火力和飞虎队的直升机相比,简直就是以卵击石! 但好在…… 阿杰缩在船舱的掩体后面,惊魂未定地喘著粗气。 他发现,飞虎队虽然火力凶猛压著他们打,但似乎並没有打算將他们赶尽杀绝,而是阻止他们逃窜。 他们主要攻击目標是船只的动力系统和甲板上的匪徒,对於躲在船舱里的人,並没有进行集火射击。 阿杰狠狠地吐了口唾沫,眼睛里闪过一丝凶狠—— “怕什么!看见没!就像查老头说的一样,条子不敢真打沉我们的船,他们不敢要了查老头的命!通知大副,让他不惜一切代价,给我冲!衝出去!” 查申楼那个窝囊废还是有点用的! 福星號在枪林弹雨中疯狂逃窜,像一只无头苍蝇般在海面上横衝直撞。 “杰哥,前面有情况!”一个小弟指著前方惊呼道。 阿杰也发现在公海和港府海域之间,虽然海关总署的缉私巡逻炮艇都没了,但是却出现了七八艘渔船! “哪里来的渔船,这个时候跑来凑热闹?”阿杰嘀咕了一句,心里隱约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下一秒,他的预感就变成了现实,只见那些渔船上的人一打照面就对他们的船架上机关枪等重火力武器。 还没等阿杰反应过来,对面渔船上的人就毫不犹豫地开火了! 噠噠噠!噠噠噠!密集的子弹如同雨点般打在福星號的甲板上,木屑横飞,火四溅。 “我草!什么情况!”阿杰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懵了,他连忙缩回驾驶舱。 “杰哥,是14k的人!!”一个眼尖的小弟突然惊呼道,“我…我看到山鸡了!” “山鸡?”阿杰听到这个名字,顿时想起今晚那一出——14k和洪兴的火拼大戏! 什么抢保护费地盘,14k死了一个堂主,凶手逃进避风塘的某艘渔船,所以要一艘艘登船搜查潜逃凶手! 山鸡就是14k负责登船检查的人!他还给他两千块好处费,让山鸡別查他的船! 现在,阿杰再蠢都想明白了—— 条子们不方便登船搜人,怕打草惊蛇,所以他们14k和洪兴的人就配合条子做戏,上船搜人! “山鸡!你个衰人也敢阴我?!”阿杰躲在驾驶舱后,对著山鸡拼命开枪,子弹壳叮叮噹噹掉了一地。 他嘴里还不乾不净地怒骂:“亏老子之前还给你塞钱!混帮派的,居然勾结条子做打手!你他妈不讲义气!” 山鸡猫著腰,躲在船舱后面,脸上却不见一丝慌乱,反而露出一抹轻蔑的冷笑。 等阿杰子弹扫射完,他才起身朝著福星號的方向回射,並大声嘲讽—— “收声啦!衰仔!我山鸡是讲规矩义气的人。两千块,收买的是我当没看到你船上那点大麻。“ ”可你他妈的藏的不是大麻,是藏了条子们要的人!敢骗我,我没当场懟冧你(杀掉你),已经很给你脸了!” 山鸡叼著烟,歪著嘴邪笑:“再说了,我给谁做打手不是打手?我现在想短暂地做个好人啦,这叫识时务为俊杰!” 第710章 米兰达警告 他一边躲避著福星號射来的子弹,一边指挥手下包抄:“识相的就赶紧停船!不然別怪我不客气!你走不了的!” 福星號腹背受敌,眼看就要变成海上活靶子。 查申楼躲在船舱里,看著望远镜里已经远远出现在公海的那艘飘著某国旗帜的舰艇,气得脸都绿了。 “阿杰!你到底行不行!给老子轰开他们,赶紧衝出去啊!”查申楼一脚踹在阿杰屁股上,破口大骂。 “轰你个头啊!你有种让你的军舰开炮啊!”阿杰也不是吃素的,他回头恶狠狠地顶了一句。 “啪!”的一声,查申楼一巴掌拍在阿杰的后脑勺上,怒骂道_ “你个小学毕业没文化的傻嘿!让外军向港府领海开炮,你想挑起战爭吗?!傻嘿!给我撑到公海,军舰自然会开火!” 阿杰捂著脑袋,丟!这也能学歷歧视!他从小在九龙城寨长大,去哪里读书! 他心里虽然不服气,但也知道查申楼说得有道理。 阿杰捂著脑袋,心里把查申楼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 但他也知道现在不是內訌的时候。 他咬了咬牙,对旁边的小弟吼道:“rpg!把rpg给我拿过来!老子就不信了,还轰不开一条路!” “杰哥,rpg?!”小弟的声音都变了,带著一丝惊恐,“这玩意儿可是重火力啊!真…真要用吗?” “用!怎么不用!都什么时候了,还婆婆妈妈的!不想死就给我轰!”阿杰此时也豁出去了,他现在只想儘快逃离这片鬼地方。 “轰!”的一声巨响,一枚火箭弹拖著长长的尾焰,直奔山鸡所在的渔船而去。 山鸡见对方扛出rpg的时候,脸色大变,连忙直接从破碎的舷窗进去,猛转船舵,大吼一声:“趴下!!” 他以前也是渔民,还是远洋渔船上的大副!不然四叔不会让他来带队! 山鸡的船瞬间扭转了方向,险险避开了火箭弹,但是…… 但是他的身后的渔船瞬间被炸成碎片,海面上燃起熊熊大火。 阿杰见状,得意地狂笑起来:“哈哈哈!看到了吗?这就是和老子作对的下场!兄弟们,给我冲啊!衝出去就安全了!” 福星號在阿杰的疯狂指挥下,如同脱韁的野马,疯狂地冲向公海。 “噠噠噠!” 然而,就在福星號即將衝出包围圈的时候,一阵更加猛烈的枪声突然响起。 福星號的引擎部位冒出滚滚浓烟,船身剧烈地晃动起来。 “怎么回事?”阿杰惊恐地大叫起来。 “杰哥,引擎…引擎被飞虎队的人打中了!我们…我们动不了了!”一个浑身是血的小弟,连滚带爬地跑到阿杰面前,声音颤抖地说道。 “什么?!”阿杰顿时又惊又怒,这艘破船已经快散架了,引擎被打中,这还怎么逃?! 他猛地抬起头,刚想端起枪扫射,回应他的是飞虎队更加猛烈的扫射。密集的子弹打在船舱的铁皮上,火星四溅。 就差那么几海里就能出公海了!该死! “杰哥!现在怎么办啊?我们被困在这儿了!”旁边的小弟们也都慌了神,一个个脸色苍白,六神无主。 “慌什么慌!老子还没死呢!”阿杰打起精神,衝著小弟们吼道,“都给老子听好了,抄傢伙,跟他们拼了!就算今天要交代在这儿,也要拉几个飞虎队的垫背!” 这时候,查申楼已经通过无线电联络上了外籍军舰,焦急地用英文喊道:“妈的!还差几海里?再不来老子就要被条子抓走了!” “查先生,你別著急,我们已经到公海边界附近了,不能再过去了,你们再往外开有十分钟就能出公海,进入射程了!”电台那边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可是我这里过不去了啊,船被打爆了啊!我没有保鏢,万一被流弹射中怎么办!”查申楼咆哮道。 电台那头的男人不咸不淡地用英文说—— “那我就没办法了,我接到的命令就是在这里等待你出来,接应你,我们不可能为你担上不必要的风险。要知道,港府是世界瞩目的国际自由港,无理由攻击国际自由港会引发纠纷和制裁的。” 查申楼差点气歪了鼻子:“你知道我是谁吗?你老板让我带的东西涉及到什么吗!”他在里头声嘶力竭地叫骂。 船舱外部,“噠噠噠噠噠噠!”子弹如同雨点般倾泻而下。 打在甲板上的钢板上,溅起阵阵火,彻底压制船上匪徒的反抗。 就在这时,一架直升机突然降低了飞行高度,数根绳索忽然从飞机上垂了下来。 一群身手矫健的身影顺著绳索快速地滑落到福星號的甲板上。 为首的之人全副武装做飞虎队员打扮,眼神凌厉,手中握著一把乌黑鋥亮的乌兹衝锋枪,浑身上下散发著一股肃杀之气。 “所有人放下武器!立刻投降!”他冷厉的声音在甲板上迴荡著。 阿杰眼中闪过狠厉,下意识地想要举起手中的枪。 却被对方眼明手快一脚踹翻在地,枪也飞了出去,落到甲板的另一边,痛得他惨叫一声。 甲板上的局势也直接一面倒,短兵相接,队员们不过十分钟就控制了场面。 “查申楼在哪?”男人直接用枪指著阿杰的脑袋,声线清冷地用英语问道。 “在你妈…”阿杰一脸彪悍地朝著荣昭南身上吐唾沫。 荣昭南忽然左手一转,隨手握住一把长军刺,利落而乾脆地插进阿杰的肩膀:“查申楼在哪里!” 阿杰惨叫一声,死死盯著男人:“你不是飞虎队的……他们会说米兰达警告……不会这样残暴……你还不会说粤语……你……你们到底是谁!” 第711章 开枪 荣昭南没有理会阿杰的话,他一挥手,身后的队员们立刻散开。 他们像猎犬般敏锐地搜查著每一个角落。 荣昭南继续面无表情地看著阿杰,用英文冷冷地说—— “想听miranda warning?简单——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一切將会成为呈堂证供。” 他深不见底的眸子里仿佛藏著刀锋,语气森寒:“现在轮到你说话了,告诉我,查申楼在哪?” 阿杰咬紧牙关,额头上冷汗直冒,但他仍然恶狠狠地朝著荣昭南脸上喷了口唾沫:“休想让我张嘴,要杀就杀,少废话!” “不说是吧?”荣昭南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手中的长军刺顺时针在阿杰肩膀里一转,精准如手术刀一样戳在他的某个穴道上,鲜血顺著刀锋缓缓流下。 “啊!你们到底是谁!你这是虐待!”阿杰的惨叫声迴荡在甲板上,鲜血染红了甲板。 他像一条被钉在地板上的鱼一样,弹动著挣扎著想要起身脱离肩膀的痛苦,却被荣昭南一脚踩住胸口,动弹不得。 周围的小弟们见状,一个个嚇得噤若寒蝉,有人甚至嚇尿了。 荣昭南无动於衷地抽出军刺,语气冰冷刺骨:“最后一次机会,查申楼在哪?” “你他妈做梦!我杰哥出来混那么多年,讲的就是义气!你想知道查申楼在哪?下地狱问阎王爷去吧!” 阿杰朝著荣昭南吐出一口血沫,梗著脖子,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 一旦自己说了,查申楼被抓,他家里人別说拿到钱,恐怕都会被牵连。 “敬酒不吃吃罚酒。”荣昭南危险地眯起眼,一枪托敲在阿杰头上,把他直接敲得晕死过去。 他正准备审下一个人,忽然船尾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整个船身都剧烈地晃动起来,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不好!船尾发生爆炸!” 队员们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吸引了注意力,稳住身形后,纷纷朝船尾跑去。 这边荣昭南却心中一凛,忽然回头,开始操著枪沿著船舷搜索。 …… “一群白痴!真以为我会跟你们一起送死吗?” 查申楼看著队员们奔向船尾,马上弯下腰,掀开脚下的地板,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他从洞口钻进去,然后用力一拉,地板又恢復了原样,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查申楼猫著腰,背著个大包,沿著狭窄的通道,一路爬到船头。 那里藏著一艘最先进的小型救生快艇,被渔网覆盖著,这是他特意为自己准备的逃生工具。 “再见!蠢货们!”他得意狰狞地笑了笑,將快艇奋力推入水中。 然后他回头看了一眼,被飞虎队团团包围的福星號,脸上露出一丝狰狞的笑容,隨后纵身一跃,跳了进去。 查申楼启动快艇的马达,调转方向,朝著公海的方向驶去。 但下一刻,几发子弹带著尖啸声,如同毒蛇吐信般,擦著他的头皮呼啸而过,激起一片水。 “砰!”其中一发子弹精准无比地击中了他的大腿。 “啊!”剧痛让查申楼惨叫一声,痛苦地捂住自己血流如注的大腿,他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一回头,正对上荣昭南那双冰冷的双眼,一瞬间,他就认出对方身上那种气势和感觉…… 就是当初在別墅交手过的那些……神秘的“僱佣军”! 荣昭南站在船上,一手稳稳地举著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著查申楼,仿佛下一秒就要夺走他的性命。 “丟你老母!你他妈连国语都不敢讲,装什么外国人,有本事就打死我啊,死大陆仔!”查申楼捂著血流如注的大腿咆哮。 荣昭南冷冷地看著他,眼神如同看一个死人,薄唇轻启,吐出的四个字:“迟早的事!” 查申楼浑身一抖,剧痛让他恶狠狠地瞪著荣昭南:“有种你就开枪打死我啊,现在!” 隨后,他疯狂地大笑起来,拼命发动了快艇的引擎,朝著公海的方向亡命逃窜。 荣昭南眼底闪过阴沉愤怒的火焰,一扭身,迅速冲向直升机,厉声道:“a队跟我走!b队维持现场秩序!注意安全!” 立刻有部分队员跳起来跟上,其他人熟练分散控制现场,让所有船员跪了一地。 直升机引擎轰鸣,迅速升空,朝著查申楼逃窜的方向追去。 螺旋桨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捲起巨大的气流,直升机升空,朝著查申楼逃窜的方向追去。 但是眼见离公海越来越近,外军军舰的轮廓也越来越清晰。 “sir,不能再过去了!前面是公海了!非常危险!” 直升飞机飞行员用焦急的语气用粤语提醒道—— “这里已经不是港府领海了,他们如果在公海开炮,我们很危险!” 荣昭南没有说话,深邃的眸子紧紧地盯著越来越近的公海界限,以及不远处那艘逐渐显露出身影的军舰。 他知道,那是查申楼最后的依仗。 “sir……对方在公海上开炮或者用高射机枪,都可以说成是自由航行时误判受到攻击,最多只会被谴责和赔偿金额,我们不能冒险……” 直升飞机飞行员还想再劝,却被荣昭南凌厉打断。 “把飞机再靠近一点,不会让你们越界的。”他语气冰冷,顺手抄过陈辰手中的狙击枪。 直升飞机飞行员无奈,只得硬著头皮驾驶直升机继续向前,额头上渗出汗珠。 眼看著查申楼的快艇也即將奔进公海,將进入军舰的保护范围。 荣昭南眯起眼,眼神如同鹰隼般锐利,打开保险,架枪,冷静地瞄准了查申楼的快艇发动机。 对方军舰的炮塔已经缓缓转向他们的方向,黑洞洞的炮口仿佛择人而噬的巨兽,散发著令人胆寒的死亡气息。 荣昭南只当看不见,利索地扣动扳机,一声枪响,子弹划破空气,直奔目標而去。 “砰!”直接击中了查申楼的快艇发动机! “轰!” 发动机被瞬间打爆,火光瞬间燃起。 查申楼直接被四溅的发动机碎片击中脸,惨叫一声,直接被掀翻进了海里! 第712章 他们要开炮 查申楼在剧痛中直接跌落海里,冰冷的海水瞬间灌入口鼻,呛得他眼前发黑。 惊慌和愤怒交织在一起,他拼命挣扎著,想要浮出水面。 “咳咳咳……” “sir!对方军舰放快艇下来了!”直升机驾驶员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变得尖锐。 荣昭南冷冷地瞥了一眼军舰那边,果然,几艘快艇如同离弦之箭般朝著查申楼这边衝过来。 他利落地把狙击枪扔回给陈辰:“我下去抓人!” “老大,太危险了,我下去!!”陈辰一把抓住荣昭南的胳膊。 荣昭南甩开他的手,语气不容置喙:“我水性最好,速度最快,你们在上面掩护我,我下去捞人!” 他朝著直升飞机的飞行员说:“降低高度,等我信號就放绳梯。” 不等其他人再说什么,荣昭南纵身一跃,像矫健的鱼鹰般,直直地扎进了波涛汹涌的大海。 冰冷的海水包裹住荣昭南的身体,他缓和过来后,迅速朝著查申楼落水的方向疾游过去。 查申楼好不容易浮出水面,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看到一个黑影朝著自己逼近,惊恐地发现是荣昭南! “衰人!你別过来!”查申楼惊恐地大喊,恐惧让他忘记了腿上的剧痛。 他拼命地想要逃离,但无奈呛了水,体力不支,没游几下就被荣昭南追上。 “唔……”查申楼只觉得脖子一紧,整个人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拖拽著,窒息感瞬间袭来,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陈辰看著那些快艇逼近,眼里狠光一闪,瞬间抄起旁边的机关枪,对著那几艘逼近的快艇就开始扫射! “噠噠噠——”震耳的枪声响彻海面,激起一阵阵水,压制住了他们冲向荣昭南方向的势头。 其他队员也很快反应过来,迅速放下绳梯。 荣昭南一手拖著已经昏迷的查申楼,一手抓住绳梯,在海浪的顛簸中奋力地向上攀爬。 就在这时,对面军舰的指挥舱內,舰艇舰长对著电话里说:“查申楼被抓了,他身上的资料也被毁了。” “废物!”电话那头淑姨低声咒骂了一句,语气中却听不出多少意外。 淑姨忽然冷冷地道:“我刚接到港府警方內部情报,飞机上不是飞虎队,是对面军方的人!上次能把查申楼捞出来就是因为他们没插手……这次他被抓肯定是要被直接押回內地!他知道我们太多事,实在捞不回来,那就只能.……” “灭口?”舰长挑了挑眉:“这可是港府海域,这不太好吧,容易引起国际爭端……” “呵,”淑姨冷笑了一下,“这里是公海和港府海域的交界处,稍微偏一点,谁又能知道是谁干的?意外,懂吗?” “您的意思是...” “別打直升机,目標太大,就说炮弹落在了海面上,不小心炸到了港府的个別警察,死了个別警察,港英上层才不会管那么多!” 淑姨的声音冰冷,仿佛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舰长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微笑,“明白了,我这就去安排。” 陈辰看著荣昭南已经爬上了三分之一的绳梯,正要鬆一口气,眼角余光却瞥见对面军舰的炮口正在缓缓调整高度。 他心中顿时警铃大作:“不好!他们要开炮!” 陈辰的声音因为过度紧张而变得尖锐刺耳! “该死!快拉!”他低咒一声,手背青筋暴起,拼命地想要加快绞拉绳梯的速度。 “sir!对面军舰,好像要开炮!”直升机驾驶员也发现了,声音带著明显的颤抖 平时出出警,撵著帮派成员到处跑,也就没人说还要和军舰对峙的一天啊! “老大!快啊!”直升机上的队员们也看到了这一幕,很快反应过来。 他们七手八脚地一个个目眥欲裂地上来帮忙,恨不得衝下去把荣昭南拉上来! 第713章 坠落 荣昭南瞬间若有所感,多年的战场经验让他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他扭头望去,只见那艘军舰的炮口已经缓缓转向,黑洞洞的炮口散发著冰冷的杀意,正对著他所在的方向! 他脸色一沉,港府海岸线到公海实在太近了,只有三十海里,虽然现在距离公海还有好几海里,但是对方摆明了要打擦边球,要下黑手! 荣昭南眉心一拧,一手抓著查申楼的衣领,像拎小鸡仔似的,再次向上敏捷地躥了一截,直升飞机都被他和查申楼的体重拽得一晃。 但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军舰的舰桥上,舰艇舰长掛冷冷地对手下下令:“开炮!目標,海面!” “长官…他们还在港府海域!”一个年轻的通讯兵有些迟疑。 “按我说的做!出了事,我负责!”舰长冷漠打断了他。 通讯兵不敢再说什么,立刻將命令传达了下去——”炮手就位,火控锁定——!“ 一系列指令下去,片刻之后—— ”轰!“一枚炮弹带著刺耳的呼啸声,直奔著荣昭南和查申楼所在的海面袭来! 陈辰猛地扭头,声嘶力竭地命令飞行员:“拉升!拉升!快拉升飞行高度!” 飞行员额头上冷汗直冒,他紧紧地握著操纵杆,努力地控制著直升机的高度,试图脱离攻击范围。 “轰——” 海面上瞬间爆开一团巨大的水柱,直升飞机被气流衝击波震得剧烈摇晃。 陈辰和其他人都死死抓住附近的固定物,才没有被甩出去。 机舱內一片混乱,但飞行员被巨大的衝击力一晃,直接脑袋撞到机体,震晕了过去,一鬆手,操纵杆失去了控制。 直升机开始如一片落叶般在狂风中摇摇欲坠。 “操,那帮下黑手的混蛋!”陈辰怒骂一声,不顾一切地扑向驾驶舱,一把推开被震晕的飞行员,双手抓住了操纵杆。 他学过开武装直升机,虽然没有驾驶过这种进口型號的武装直升机,但基本的驾驶原理还是相似的。 陈辰咬紧牙关,双手用力,试图控制住摇摇欲坠的飞机。 飞机在空中挣扎了几下,终於慢慢地稳定下来,但机舱里已经是一片狼藉。 陈辰马上低头,荣昭南的面罩已经掀起来的浪衝掉了,被衝击波震得吐出一口鲜血,但他依然死死抓著查申楼,没有鬆手。 “咳咳...” “拉住啊,队长,我带你走!”陈辰嘶吼著,拼命地想要拉起直升机掉头。 荣昭南感觉五臟六腑都像是移位了一样,剧烈的疼痛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但他依然死死地抱著查申楼,不让他掉下去,继续开始奋力向上爬。 “快!再快点!”陈辰声嘶力竭地喊著,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 军舰上,舰长放下了手中的卫星电话,对著话筒那头的淑姨冷冷道:“没打中,那帮大陆兵有点棘手。” 电话那头传来淑姨乾冷尖锐的声音,如同夜梟般令人毛骨悚然—— “继续开炮!只要不是直接命中,没有飞机被火炮攻击的痕跡,他们是自己不小心坠机,跟咱们有什么关係?而且他们只是港府的特警而已,只要港督理查不追究,万事无忧。” 舰长听得笑了:“也对,他们是陆地战爭王者,但他们太穷了,也没技术,军舰和飞机都很少,更没有航母,拿什么和我们斗,把他们打下来又怎么样,何况那是港英的飞机。” 淑姨冷淡地说:“是的,既然我们拿不到他们的『货运』路线,那就顺便给他们一个不安分的教训!” “等我的消息,女士!”舰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他知道,这场游戏已经超出了规则的界限。 但那又如何? 这个世界,从来都是弱肉强食,成王败寇! 这本来就是规则外的较量!真理只在大炮射程之內!尊严只在剑锋之上! “准备再开炮!”他挥手下令,眼中闪烁著冷淡的光芒:“目標,海面!” “轰!轰!” 接连不断的炮弹声在他们身后炸响,每一发都像是死神在敲响丧钟,震得他们耳膜嗡嗡作响。 气流掀得直升机剧烈摇晃,警铃声在机舱內疯狂作响。 直升机在炮火中艰难地穿行,仿佛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隨时都有可能被巨浪吞噬。 “队长!你怎么样?坚持住!”陈辰焦急地大喊,但回应他的,只有震耳欲聋的炮火声和呼啸的风声。 荣昭南低头看了一眼,下方是波涛汹涌的大海,而连接他和生的希望的绳梯,在狂风中摇摆不定。 看著摇摇欲坠的直升机,以及飞机上那些因为担心而扭曲的脸。 荣昭南的目光落在了陈辰布满血丝的双眼上——不拋弃,不放弃! 那是他们对自己战友的承诺! 但是……再这样下去,所有人都得交代在这里。 荣昭南忽然冷静地伸手扯出了自己脖子上的围巾。 那是刚认识的那一个春节,寧媛给他织的,柔软的羊毛线,仿佛一直带著她手心的温度,柔软而温暖。 他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將那抹甜蜜的回忆压在心底最深处。 …… 对不起,我要把它还给你了! 我要回不来了,你找个好男人嫁了吧! 如果我能活著回来,我还找你,媳妇儿! 再次睁开眼时,他反手利落地把围巾和刚才从查申楼身上摸到的小包,单手捆在绳梯上。 虽然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但或许对查案有帮助! 荣昭南抬起头,那张俊美无双的脸上此刻满是血污。 海水和鲜血混杂在一起,让他看起来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只有那双眼睛,依然锐利如鹰隼,带著不容置疑的决绝。 他舔了下唇角的血渍,对著陈辰和自己的队员,无声地动了动嘴型—— “战友们,继续前进!!” 然后下一秒,他咧嘴一笑,忽然鬆开了手,带著查申楼一起坠入了波涛汹涌的大海。 ”噗通——!” “不——队长!!”陈辰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 第714章 是男人,就冲 …… 外籍军舰上的通讯兵匯报说:“目標落水,是否继续攻击?” “继续开炮!”舰长的声音传来,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 “轰!轰!!” 又是两发炮弹在荣昭南附近炸开,掀起滔天巨浪。 荣昭南的身体被巨大的衝击力掀飞,在空中翻滚,最后重重地砸进了冰冷的海水中。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被撕裂了一般,剧痛让他几乎失去了意识。但他依然紧紧地抱著查申楼,不让他脱离。 海水疯狂地灌进他的口鼻,他感觉自己正在被无边的黑暗吞噬,依旧奋力地维持身体的平衡 他眼前闪过寧媛坐在乡下小溪边钓鱼,扭头朝著他招手笑的样子。 阳光下,她笑得眉眼弯弯,露出洁白的牙齿,酒窝里仿佛盛满了蜜,甜得让人心醉——“荣昭南!” 她的声音,是那样遥远,却又那样清晰,仿佛就在耳边响起。 荣昭南努力地想要伸出手,想要抓住那抹虚幻的光影,但冰冷的海水却无情地將他捲入更深的黑暗之中…… “艹他妈——我艹!这群王八蛋,老子跟他们拼了!老子撞死他们那帮牲口!” 陈辰目眥欲裂,不顾一切地想要操控直升机朝著公海的军舰撞,却被身边的老徐一把拉住。 “住手!不能辜负队长,我们必须把他送来的东西带回去,呼叫搜救队,队长才有一线生机!” 老徐红著眼睛,怒吼道。 炮弹不断地在海面上炸开,掀起的水柱足以將直升机掀翻。 队长坠海的瞬间,外籍军舰的炮筒调低了炮口,而不是对著直升机,这是队长冒险用命给他们留下离开的最后机会。 刚才外籍军舰的打法,明眼人就知道他们是想逼他们所有人坠机! 陈辰死死地抓住操纵杆,任凭泪水模糊了双眼,还是一下子拉起了直升机:“老子艹死这帮畜生祖宗十八代啊!” 从当兵的那一刻起,他们就知道总会有这一天!! 马革裹尸!战死沙场! 但他从没有想过那个人是他们中最年轻也最厉害的队长……他不是太岁吗?他一定会没事的!!! “队长……队长一定没事的!!!“ ……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远处的山鸡目睹了这一幕,嚇得目瞪口呆。 这已经完全超出他一个帮派小头目的认知范围。 他虽然看不惯那些高高在上的警察,但那个阿sir的勇气和魄力还是让他深深地震撼了。 “老大,我们现在怎么办?”一个小弟小心翼翼地问道。 山鸡眼中闪过一丝决然,猛地一拍船舷,大声吼道:“开船!去救人!” “老大!太危险了!我们会被打成筛子的!”一个小弟惊呼道。 “收皮啦!那帮人外国佬,那帮死扑街啊——仗著有炮打我们的阿sir啊,我们港府是租界,但我们是中国人!”山鸡怒吼道—— “要是男人,就他妈给老子开船!” 小弟们被山鸡的气势所慑,不敢再反驳,立刻启动了快艇,向著荣昭南坠海的方向驶去…… 海面上波涛汹涌,好在……那艘军舰火力覆盖一轮海面后,就洋洋得意地慢吞吞离开了。 一群14k的小弟看著军舰转向,这才鬆了一口气。 “都他妈打起精神来!给我盯紧了海面!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山鸡也暗自庆幸,隨后声嘶力竭地吼道,他的声音被海风撕扯得支离破碎。 …… “啪!” 一声脆响,玻璃碎片四溅,在珍宝坊奢华的包厢里显得格外突兀。 寧媛猛地站起身,脸色苍白,心臟仿佛被人紧紧攥住,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死死盯著手中残留的半截茶杯,指尖泛著不正常的白色。刚才那股突如其来的心悸,让她不安到了极点。 “小寧,怎么了?”坐在对面的阿恆担忧地问道。 她很少见到寧媛如此失態。 寧媛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復著狂乱的心跳。 脑海中不断回放著刚才四叔手下传来的消息——荣昭南带著人追查申楼到了公海。 公海…… 她猛地抬头,看向窗外波光粼粼的海面。那里看似平静,却隱藏著无尽的危险。 她记得前些天看报纸,八十年代初,正是各国商议《海洋法公约》的关键时期。 印象里,这个公约要到九十年代才正式生效。 因为生效的时候,新闻和报纸足足一个星期都在提这件事,锣鼓喧天地庆祝我们终於有了自己的专属经济区。 所以,港府现在根本没有在所谓的华夏200海里海洋专属经济区! 也就是说,八十年代的港府,海岸线距离公海不过短短三十海里,以前港府公海上什么事都发生过,毒品和赌博交易都在那里! 外籍军舰能隨意在海岸线三十海里处穿行! 寧媛几乎能想像出,那片看似平静的海域上,此时此刻正上演著怎样惊心动魄的一切。 这样短的距离,她仿佛有一种幻觉,能通过夜晚的海风听见……听见隱约的爆炸声! 也不是没有一起战斗过,他也不是没有执行过任务而消失的时候。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她整颗心都慌得不行。 寧媛再也无法保持镇定,她猛地站起身,一把抓起外套就往门外冲。 “小寧,你要去哪里?”阿恆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嚇了一跳,急忙追问道。 “我去找他!”寧媛头也不回地丟下一句话,脚步匆匆地消失在夜色中。 阿恆大惊,赶紧跟著衝出去“小寧!你等等!你这样跑过去像什么样子!大哥知道了肯定要担心!” 那个说话的的中年男人是珍宝坊的经理,他一看两个人都跑了。 他赶紧也跟著追出去,一边跑一边恼火地衝著身后的伙计们喊:“你们这帮扑街,都愣著干嘛!赶紧跟上!!” 四叔吩咐过,今晚一定要保证这个女仔的安全! 珍宝坊外的码头,枪声渐稀,空气中瀰漫著浓重的火药味。 夜幕下,海面波光粼粼,像是披上了一层黑色的薄纱,看不真切。 阿恆死死拉住寧媛,急得满头大汗,“小寧,听话,別过去!你看看现在这情况,流弹不长眼啊!我哥不会有事的,他是谁啊?阎王爷见了都得绕道走!” 寧媛紧抿著嘴唇,但还是停住了脚步,目光紧紧盯著远处的海面,像是要透过那层黑纱看到什么。 刚才那股心悸的感觉仍然挥之不去,像一根细细的丝线缠绕著她的心臟,让她无法呼吸。 这种感觉就是上次在京城时,她被向家老大绑架,逼荣昭南跳桥时一样……让人心慌。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螺旋桨的轰鸣声,一架直升机从夜空中呼啸而至。 第715章 他回来了吗 寧媛瞬间眼睛一亮,是荣昭南、陈辰坐的那一架飞虎队的飞机! 他们安全回来了! 阿恆也瞬间鬆了口气,她嘿嘿一笑:“我就说嘛……” 谁知道话音未落,飞机上的机枪手忽然压低了重机枪,像疯了一样,对著码头上跟港警对抗的那些人一轮疯狂扫射。 “噠噠噠噠——”震耳欲聋的枪声划破夜空。 没了活捉的顾忌,机枪的火舌喷吐著死亡的焰火,残酷而高效地收割著生命。 那些原本躲藏在掩体后负隅顽抗的匪徒,瞬间被密集的子弹撕碎,血肉横飞,惨叫声在夜空中迴荡。 连港府警察们都嚇了一跳,阿恆也赶紧把寧媛护在身后,嘴里骂骂咧咧—— “臥槽!这帮瘪犊子,干嘛呢!开枪那么猛干嘛啊,这点小嘍囉交给飞虎队收拾就完了!” 不一会儿,夜空中又传来一阵螺旋桨的轰鸣声,一架印著“香港皇家警察”字样的直升机呼啸而至,加入了战斗。 两架直升机不断地在上空盘旋,机枪喷吐著凶暴的火舌。 码头上很快便响起一片鬼哭狼嚎,那些残存的匪徒一个个都被打成了筛子,死的死,伤的伤,再也没有了还手之力。 看见这一幕,港府警察们士气大振,纷纷端著枪冲了上去,將残余的匪徒一一制服。 码头上的枪声渐渐平息,这时候两架直升飞机直接先后降落,螺旋桨捲起的巨大气流吹得人几乎站立不稳。 寧媛的心臟猛地一跳,拔腿就朝直升机的方向跑去。阿恆想都没想,也跟著冲了过去。 珍宝坊的伙计们面面相覷,最后还是硬著头皮,提著西瓜刀跟了上去。 然而,寧媛才跑了几步,就看见那些从直升机上下来的队员们,一个个都行色匆匆。 他们有的跳上码头边上的警用快艇,有的乾脆直接徵用了渔船,风驰电掣般地朝海面上驶回去。 这场景看得寧媛和阿恆他们几个都愣住了。 阿恆更是忍不住爆粗口,“搞什么飞机啊?不抓人,往海上跑什么?” 而码头上其他港府警察也突然有些混乱起来,寧媛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正要寻找陈辰,但却听见身边跑过去几个港警用粤语冲对讲机里吼—— “有同事坠海!有同事坠海!可能遭遇炮火袭击,立刻让海警同事全面扩大搜救范围!” 寧媛瞬间僵住脚步,有人坠海?应该不是他吧……他也不是什么港警的同事,他只是穿著飞虎队的衣服而已…… “坠海?谁坠海了?”阿恆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一把抓住那个警察的肩膀,厉声问道。 “放手,不要妨碍警察执行公务!”被拦住的港警恼火地训斥道。 而下一刻,寧媛的这种自欺欺人,很快就被一声普通话的怒吼打破了。 因为…… 不远处一个高大的人影一把推开身边的同伴,怒吼:“別拉著我,我来开船!我绝对不会把队长一个人留在海里!” 寧媛一下子认出来了,是陈辰! 他们在港府执行任务时基本不说话,只靠手势沟通。 能让陈辰那么激动地坏了纪律,甚至不惜违抗命令,也要亲自去找的人…… 是荣昭南! 出事了! 寧媛顿时觉得眼前一黑,心臟像是被人狠狠地捏住,几乎无法呼吸。 她踉蹌了几步,一把抓住阿恆的胳膊,声音颤抖得厉害,“阿恆……快……快去找船!快去救他!” 阿恆的心也跟著往深渊里坠,荣昭南不光是他们的大队长,还是她亲表哥! 她扶住寧媛的肩膀,咬著牙说:“小寧,你稳住!我去找船!”说罢,她转身就朝陈辰的方向冲了过去。 “陈辰!老大呢?”阿恆一把揪住陈辰的衣领,双目赤红地怒吼。 陈辰浑身颤抖,嘴唇哆嗦著,却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他一转头,看见寧媛苍白著一张脸站在不远处,心里的恐惧和悲伤更是一下子涌了上来,几乎要將他淹没。 寧媛深吸一口气,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她走到陈辰面前,语气冰冷,“先开船,边走边说。” 站在一旁的,一直没说话的老徐终於忍不住了,他闭了闭眼,低沉地说—— “小嫂子,来不及了。天太黑,风又大,敌人不知道是不是还有后手,你不能暴露和我们之间的直接关係,太危险了,您还是在岸上等消息吧……別让队长担心!” 寧媛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將快要决堤的泪水逼回眼眶—— “好,我知道了。现在还不能確定敌人是不是还有后手,你带人先去搜救,务必尽全力!” 生死未卜,就是没有坏消息! 她转头看向陈辰,语气不容置疑,“你,跟我来!” 陈辰眼眶通红,死死咬住牙关,几乎要將嘴唇咬出血来。 他本能地想要拒绝,他要亲自去搜救! 可对上寧媛那双清澈的眼眸,想起她才是队长最担心的人,他最终还是无力地垂下肩膀,艰难地点了点头。 寧媛並没有如他们所想的一样一直站在码头,而是转身大步流星地向珍宝坊里走。 珍宝坊的中年经理看著她和阿恆去船边询问“飞虎队员”的时候,就没敢带著自己伙计过去。 寧媛走到他面前忽然问—— “珍宝坊有电话吧?麻烦你了,虽然现在很晚,但我需要给四叔打个电话。” 她语气平静,但珍宝坊的经理明显感觉她在压抑什么,立刻点头:“有的!” 陈辰跟在她身后,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低著头跟著寧媛大步流星往珍宝坊走。 到了珍宝坊,经理立刻拨通了四叔的电话。 大半夜打电话,四叔本来就是个暴脾气的老头,当然少不得要骂经理—— “有病?半夜三更想当鬼啊,给我打电话?” 寧媛直接从经理手里拿过电话:“四叔,是我,寧媛。” 她声音冷静得可怕:“四叔,我这里有一笔生意,我需要动用你的人脉让整个香港仔的渔民全部出去帮我找一个落水的特勤人员,扩大海上搜救范围,价格好说,一定要找到人,条件您开!” 电话那头的乾瘪小老头一愣,也听出来不对了,难得没找麻烦,冷哼一声:“你准备好支票簿,还有啊,山鸡在现场,有事直接找他,就说我的命令。” 然后咔嚓掛了电话。 寧媛没有表情地也掛断电话,又拨通了寧秉宇的號码,语气依旧冰冷却压抑著什么—— “大哥,你那边或者寧家能调动多少海上游艇或者小型货船,帮我找人……” 做完这一切,寧媛才无力地掛了电话,仿佛一瞬间被抽乾了所有力气。 她紧紧地攥著拳头,指甲深深地嵌进肉里,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陈辰,我这个家属可以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吗?”寧媛冷冷地问道,语气里听不出一丝情绪。 陈辰知道寧媛此刻承受的压力比谁都大,他红著眼眶,低著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声音嘶哑—— “队长……队长他为了掩护我们撤退,带著查申楼掉进了海里……敌方军舰朝他落水点开了火!” 第716章 疑似怀孕 陈辰低著头,哽咽著说完今晚发生的额事。 他双腿一软,跪倒在寧媛面前,双手抱头,痛苦和自责像海浪一样拍打著他,几乎要將他整个人淹没。 “对不起,小嫂子,都怪我!是我没用!是我把飞机开回来了,我没有救下队长……” 陈辰泣不成声,悔恨和自责像毒蛇一样啃噬著他的內心。 寧媛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眼前的世界开始天旋地转。 她勉强扶住身边的桌子,指尖泛起青白,深吸一口气,才稳住身形。 寧媛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不是悲伤和自责的时候,荣昭南生死未卜,她不能倒下。 “阿恆,扶他起来。”寧媛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仿佛刚才的震惊和悲痛只是一场幻觉。 阿恆连忙上前扶起陈辰,担忧地看向寧媛。 “你別太担心,队长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阿恆安慰道,但她自己也明白,这也许是自欺欺人罢了。 寧媛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走到窗边,看著窗外漆黑的大海。 海风呼啸,掀起阵阵波涛,仿佛一头择人而噬的猛兽。 “我要去码头等消息。”寧媛睁开眼,眼神坚定,语气不容置疑。 “我去!这大半夜的,风又大,寧寧,你还是在珍宝坊里等消息吧,有什么情况我马上通知你。” 阿恆总觉得寧媛状態不对,想要劝她打消念头。 “不用说了,我必须去,要不你打晕我好了!”寧媛固执地打断阿恆的话, 阿恆无奈,只能默默跟在寧媛身后,陪著她走出珍宝坊,来到码头。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海风呼啸,海浪翻滚,漆黑的海面仿佛一只择人而噬的巨兽,散发著令人心悸的寒意。 寧媛站在码头边,目光紧紧地盯著远处黑暗的海平面,仿佛要看穿那无边的黑暗,找到那个让她魂牵梦縈的身影。 她脑子浑浑噩噩的,码头上的一切喧囂仿佛都与她无关,只有海浪拍打岸堤的声音,一下一下地敲击著她的耳膜,敲击著她的心房。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对寧媛来说都像是煎熬。 这时候,忽然有几个浑身海水湿透的港警押解著几个人从港口边上来,正在义愤填膺地交谈。 几个港警愤怒地议论那艘外籍军舰真是混帐得很,完全不顾国际条例,竟然敢直接开炮袭击港府的执法船只,简直是无法无天! 寧媛发现他们原来是之前追出去的那一批港警,正押著几个瑟瑟发抖的傢伙,看样子就是那群亡命之徒。 “扑街!真他妈的晦气,差点就交代在海里了!”一个身材矮胖的港警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用力地推搡著身边的犯人。 “那帮鬼佬真是欺人太甚!说开炮就开炮,分明就是想要咱们兄弟的命!”一个年轻的港警愤愤地骂道,一边用力地拧著警帽上的海水。 “就是!要不是咱们跑得快,这会儿怕是已经餵鱼了!”另一个年纪稍长的港警心有余悸地附和道。 他摸了摸自己被海水浸透的防弹衣,又补充了一句,“也不知道那个坠海的飞虎队同事怎么样了,有没有事……” “別提了,那几炮打得那么猛,海面上全是死鱼,人怎么可能躲得掉……炮弹下去,马上海面就红了!” 先前说话的年轻港警语气低沉了下来,脸上满是悲痛和隱忍的愤怒。 “我们没有自己的军舰……” 寧媛第一次痛恨自己会说、会听粤语。 听著他们的描述,她眼前仿佛出现了荣昭南落水的那一幕:漆黑的海面,震耳欲聋的炮火声…… 几枚炮弹下去,海面全是血。 陈辰说的时候语无伦次的,她心里只惦记著要下一步要做什么,可现在做完了一切……脑子里就开始不受控制地冒出那个场面 她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呼吸困难,眼前一阵阵发黑。 她捏紧了拳头,踉蹌著,眼前一黑,身体无力地向后倒去。 “小寧!”阿恆眼疾手快地衝上前,她一把搂住寧媛的腰,才没让寧媛直接倒下去。 阿恆顾不得其他,衝著身边还愣著的珍宝坊的人吼道:“还愣著干嘛!快叫救护车啊!” 人群这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开始打电话叫救护车。 “別怕,小寧,没事的,哥会没事的……” 阿恆一边轻轻拍打著寧媛的背,一边安慰著,但她自己也感觉到眼眶湿润了。 …… 寧媛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几年前自己回到了內地南方的那个小县城。 高考那一天…… 盛夏的阳光透过浓密的芒果树的树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空气中瀰漫著燥热的气息,知了的叫声此起彼伏。 她穿著白色的確良衬衫和军绿色的解放裤,坐在他的单车后座,轻轻环著他的腰肢。 荣昭南把她送到学校,等她从车上跳下来的时候,忽然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说:“考上了大学,就来给我当真正的小媳妇!” 阳光透过浓密的芒果树叶,细碎的光斑在他轮廓分明的俊美面容上跳跃著,一向清冷的眼里带著一抹温柔又炽热的笑意。 她不太记得自己当时什么心情了,可是那一瞬间,她记得自己心跳得很快很快…… 然后转身低头进了考场。 一篇篇的试卷做著,时间滴答滴答地走……时间变得粘稠。 她终於写完了,慢吞吞地走出考场。 给他当媳妇儿么? 这是比高考还难的命题啊……上辈子她考了个不及格,这辈子,她还要考一次吗? 可是……她想,她是喜欢他的。 她喜欢他修长的手指,喜欢他偶尔看她眼神里那种清冷下的炽热。 喜欢他帮她冲的枸杞菊茶…… 喜欢和他一起走在乡间的小道上,喜欢他给她摘来一束束的田间野,说隨手捡的…… 喜欢每个晚上在试卷里挑灯夜战的时候,他陪她念英文,像有强迫症一样把她每一张卷子整整齐齐地叠在一起。 喜欢他有洁癖,却不会逼她必须遵守他的规则。 也庸俗地喜欢他把工资都给她管,喜欢他给她笨拙的带礼物……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忽然有了勇气,可是…… 如果是这样的他,她也可以试试再考一次婚姻这个考试吧…… 到处都是来接考生的家长,一张张洋溢著喜悦和期待的脸。 可是,她从天亮等到天黑,看著人群散去,夕阳西下,天边最后一丝光亮也消失殆尽。 也没有看见那道熟悉的白杨一样挺拔清冷的身影来接她…… 她固执地站在黑暗的街道上,忽然有些恍惚地掉下来泪来。 …… 寧媛猛地睁开眼睛,白色的天板映入眼帘,浓烈的消毒水味钻进鼻腔,刺得她脑袋一阵胀痛。 她茫然地眨了眨眼,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她挣扎著想要坐起来,却感觉浑身无力,疲惫至极。 “哎哟,我的乖女,可別乱动!” 寧媛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觉到一只手轻轻地把她按回了床上。 紧接著,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著浓浓的关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你这孩子,真是嚇死我了!好端端的怎么就晕倒了呢?要不是阿恆眼疾手快,你就直接摔地上了!” 寧媛转头一看,是寧二夫人,她那张保养得当的脸上写满了担忧,精致的妆容也掩盖不住眼底的疲惫。 “妈……你什么时候回港府的……”寧媛张了张嘴,却感觉喉咙乾涩,像是被火烧过一样。 “哎,乖女,別说话,先喝点水。”寧二夫人连忙倒了一杯温水,小心翼翼地递到寧媛嘴边。 寧媛就著她的手喝了几口水,这才感觉舒服了一些。 她马上就掀开被子要下床:“我要去码头!” 她怎么会变得这么脆皮……动不动就晕。 还没荣昭南的下落,不知道全面搜索的情况怎么样了,也许…… “你不能动!!医生说你这是……情绪波动太大了!” 寧二夫人一把按住她,似乎在斟酌著用词,才说道—— “医生说,你还……疑似怀孕,需要好好休息,不能再情绪波动那么大了。” 寧二夫人轻轻拍了拍寧媛的手,有些复杂地嘆了口气。 第717章 你要这个孩子吗 寧媛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的母亲,下意识地说:“怎么可能,我每次都有做措施,因为不想读书的时候怀孕!!” 话音到了一半,她忽然想起来,大概一个月前那次……他忽然从沪上到了港府。 荣昭南打扮得跟个悍匪一样,洗了澡还一身血腥硝烟气。 他还是从阳台翻进来的,找她“兴师问罪”…… 別彆扭扭地闹腾了好一会,结果后来两个人都忘记了避孕这回事。 等她想起来的时候,已经滚了床单…… 但是因为只是刚开始十来分钟,所以她想著或许没什么问题。 “所以……是那次大概十来分钟没做安全避孕措施。”寧媛呢喃,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小腹。 这时候,一位身材高挑,穿著白大褂,胸前掛著工作牌的中年女医生带著护士走了进来。 她推了推鼻樑上的金丝眼镜,有些无奈地用粤语说:“你们这些女仔啊,男仔兴奋期的前列腺液,也有少量能让女生怀孕的精子,不全程做安全套措施,就是会有机会怀孕的。” 寧媛沉默了,她其实也知道的,但抱了侥倖心理。 这是她自己的责任,怨不得別人。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见寧媛不说话,寧二夫人握住她的手,柔声安慰—— “乖女,你別怕,妈咪会帮你的。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情都交给妈咪去处理。” 女医生看著寧媛不说话的样子,又看看病例记录,推了推金丝眼镜,语气依旧客气温和—— “七小姐,从医学角度上说,你现在怀孕体徵不明確,时间太短,你血检hcg指数已经高於正常,但不能百分百说你肯定怀孕,就算怀了也是早孕,我看您还在读书,如果不想要这个孩子,现在还可以药流。” 寧媛一愣,看向中年女医生:“药……流?!” “嗯,七小姐,您放心,我一直都是二夫人的私人医生,一定会为您保守秘密的。” 女医生淡淡一笑,带著几分职业性的体贴和理解。 寧二夫人看著寧媛失魂落魄,一整个人还在自己情绪里的样子。 “史蒂芬妮,你先出去吧,我和我女儿聊聊。”寧二夫人摆了摆手,示意女医生离开。 “好的,寧太!”史蒂芬妮医生推了推眼镜,这些豪门秘辛,她见得多了。 像寧家七小姐这样的,刚从內地找回来,一个月不到就怀孕,还不知道孩子是谁的…… 如果是哪个权贵子弟的,能和寧七小姐在一起,寧二夫人也不至於满面愁容。 八成孩子的爹地也是见不得光的。 史蒂芬妮医生暗暗嘆了口气,便不再多言,转身带著护士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母女二人,气氛一时有些凝重。 寧二夫人看著寧媛,眼中满是心疼。 她的宝贝女儿啊,从小吃了那么多苦,好不容易接回身边,还没来得及好好补偿,怎么就遇上这种事? 特別是小爱……那孩子…… 寧二夫人深吸一口气,轻轻握住寧媛的手,声音温柔却带著一丝疲惫:“阿南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你,你別太伤心了……” 寧媛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 荣昭南失踪的消息,就像是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她心头,让她喘不过气来。 可是,她肚子里意外有了他的孩子……孩子…… 她之前曾那样坚持,要三十以后才考虑的事。 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摆在了眼前,还是这样的时候,做女人永远是承担的那一个。 寧二夫人心疼地握著女儿的手,柔声问道:“媛媛,你老实告诉妈咪,这孩子……你想要吗?” 寧二夫人看著寧媛的肚子,眼神复杂—— “要,妈咪养得起,你大伯父那里,还有老太爷那里,你不用担心,妈咪会去说。” “如果你不想要……”寧二夫人顿了顿,语气里满是心疼。 她知道这也许对不起自己的好友竹君,可是没有人比自己的女儿重要,人都是自私的! 寧二夫人一狠心,沉声道:“你要是不想要,妈咪就让史蒂芬妮帮你处理掉,你现在还年轻,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管你做什么决定,妈咪都会支持你!” “妈……”寧媛哽咽著红了眼。 有爱自己的人无条件的支持,原来被无条件的爱著,会让人拥有无穷的勇气面对世界。 找回妈妈后,她体会到了,有妈的孩子像个宝…… 但是…… 寧媛深呼吸一口气,低头看著自己平坦的小腹,语气坚定:“妈,如果我说,我想要这个孩子呢?” “你……你想好了吗?阿南他现在……”寧二夫人一愣,反握住寧媛的手,眼角泛起泪光。 “妈,我不怕。”寧媛抬起头,目光清澈淡定:“这是阿南的孩子,但更是我的孩子,就算他真的……回不来了,我也要生下他,让他好好长大。” 寧二夫人很感慨:“阿南他……生死未卜,在港府,他也是没有身份的人,这孩子生下来,你要一个人面对很多流言蜚语,他如果牺牲了,也不能公之於眾……” “妈。”寧媛打断了她的话,眼神坚定:“当年我说过,我不会为了任何人放弃我的追求,包括荣昭南,我寧愿失去他,也不要被他圈养在家里,当个生孩子,带孩子的家庭妇女。” 她顿了顿:“现在,我选择留下这个孩子,也不代表我会因为孩子放弃我自己的事业。” 寧媛轻轻握住她的手:“妈,我不是那些毫无经济能力的普通学生和挣扎在温饱线上的普通妇女,自我感动去留下孩子,让孩子和自己一起吃苦。“ ”我有足够的资金能负担得了孩子的生活,就算没有寧家,我也请得起阿姨,能支付得起孩子和我的生活费。” 她有能力、有底气一个人生孩子、养孩子。 有钱有事业解决不了生活里所有的难题矛盾,可是生活里99%的矛盾和痛苦绝对和钱不够多有关。 好在,她当初没有答应荣昭南退守家庭当个家庭主妇。 所以她现在是真的有钱,有能力,有退路能为自己和孩子遮风挡雨。 她看向窗外俯维多利亚港的璀璨夜景,语气中带著几分冷冽—— “復大那边,我可以继续申请休学,保留学籍,有唐老和工商那边的关係在,学校会同意的,就算不同意,我就转来港大,至於孩子……” 寧媛垂下眸子,看著自己被打理得很好的指尖,淡淡地说—— “港府和內地到底不一样,未婚妈妈又不是什么稀罕事,大伯父和老太爷那边,我会亲自去说服他们,我会让他们看到我得价值,在商言商。” “乖女……你真的想好了?”寧二夫人看著女儿纤美的侧脸,心中五味杂陈。 她何尝不知道,女儿这些年不在自己身边,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 可她更明白,女儿骨子里那股倔强和骄傲,就像一株顽强的小树,无论经歷多少风雨,都能顽强地向上生长,追寻自己的天地。 “是。”寧媛看著她,眼神坚定—— “我不是为了赌气,也不是一时为爱衝动,这个孩子,是我和他的血脉,我想要留下孩子,除了荣昭南值得之外,最关键是我最初就计划过,哪怕不结婚,我也是得要孩子的。” 重生回来的当初,她最早关於婚姻的想法是——赚够了钱,没必要结婚,去父留子,自由自在。 所以荣昭南最开始说和她结婚的时候,她一口答应了,就是因为未来想要孩子的话,离婚妇女这个身份,在这年头的內地比未婚先孕要好用的多。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而她恰好有能有本事为自己和孩子的未来负责。 寧二夫人看著女儿坚定的眼神,心中那份担忧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欣慰和骄傲。 她轻轻地拥抱著自己的小女儿,柔声道:“好,妈咪相信你。不管你做什么决定,妈咪都会支持你。” 寧媛反手抱住寧二夫人,眼眶微微泛红。 妈妈…… 她看向窗外晦暗的夜色:“妈,我要去码头。” 所有的构想、最坏的情况,我都做好了计划和打算。 所以…… 荣昭南……你一定、一定要回来!不要让我用上这套备份计划。 第718章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寧二夫人忧虑地嘆了口气:“媛媛,现在八点了,虽然还早,但你刚醒过来,码头那边风又大,万一再……” 寧媛打断她,语气平静得像一潭死水:“妈,荣昭南落水到现在,已经一天一夜了,搜救队不是还没找到人吗?我总要去看看情况。” 寧二夫人动作一顿,眼神闪烁:“海上搜救本来就需要时间,咱们不要著急……” “妈,”寧媛打断了她的话,语气平静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坚定。 “如果搜到了人,或者说,哪怕是有一丁点的线索,您都不会一上来就给我『留下孩子』或者『打掉孩子』这两个选择,对吧?“ 寧媛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却像一根细针,扎得寧二夫人心里隱隱作痛。 寧二夫人沉默了一会,良久才嘆了口气:“乖女,难得糊涂一点不好吗?” “我糊涂过一辈子了。”寧媛看著母亲,眼神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这辈子,我不想再糊涂了。” 说罢,她起身穿衣服。 寧二夫人看著女儿纤细却挺直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她不明白女儿为何会说出“糊涂过一辈子”这种话,但她也知道,寧媛骨子里那股倔强,是从不会轻易服输的。 “好。”寧二夫人最终还是妥协了。 女儿这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她无奈地摇摇头,吩咐自己秘书备车,决定陪著寧媛一起去码头。 …… 寧媛独自站在珍宝坊三楼的落地窗前,手紧紧地攥著窗帘,指节泛白,却依然无法抑制身体的微微颤抖。 窗外,远处,许多渔船甚至游艇都还在不间断地来回搜寻著,探照灯照在海面上,来回晃动。 码头的空气中瀰漫著冰冷海水的咸腥味,远处海浪翻滚,如同寧媛心中的焦灼。 荣昭南失踪已经超过二十四小时了,黄金搜救时间是48小时,但搜救队依然一无所获,仿佛他这个人就这样凭空消失在了这片海域。 理智上,寧媛早已计划好,即使荣昭南真的出了意外,她也能带著孩子过得很好。 可情感上,看著那片吞噬了他的冰冷海域,她就觉得呼吸困难。 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攥住了她的心臟,让她喘不过气的窒息,就好像……她也沉溺在那片冰冷黑暗的海里。 “小嫂子……”低沉沙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寧媛猛地转过身,看到老徐带著几个队员走了进来。 他们脸上带著掩饰不住的疲惫和沮丧,嘴唇乾裂,眼中布满了血丝,身上的作战服也满是海水浸泡后的痕跡,显然已经连夜奋战了许久。 “怎么样?有消息了吗?”寧媛的声音微微颤抖。 她努力克制著自己,不让自己表现出过分的焦急和不安。 老徐立正敬了个军礼,但却低著头,不敢去看寧媛的眼睛,生怕从那里看到绝望和悲伤。 “抱歉,小嫂子,没有队长和查申楼的消息。”老徐痛苦地闭上眼睛。 “都是我的错,是我让陈辰把直升机开回来的,是我把队长一个人丟在了那片该死的海域里……” 一个铁打的汉子,此刻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肩膀微微颤抖。 “老徐!”寧媛忽然厉声喝止,打断了老徐的自责,也不想再听当时发生了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去吧,养足精神,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你队长……他不会轻易放弃的,我们也不能。” 她走到老徐跟前,仰首望向他,语调坚定:“后勤补给之事,尽可交给我来安排,一切都將为搜救行动全力以赴。” 老徐眼眶通红:“小嫂子,你放心,现在我们分成两班人,陈辰带著另一班队员继续搜寻!我们必须把队长带回来!” “对不起,嫂子!我们一定会找到队长的!”其他队员也红著眼眶附和道。 看著眼前这群几乎要崩溃却还在强撑著的汉子们,寧媛红了眼:“我相信你们。” 她明白,这些队员和荣昭南出生入死,情同手足,绝对不会轻易放弃他。 而且,他那么强,那么厉害,怎么可能会轻易死去? 寧媛深吸一口气,努力压抑住內心翻涌的情绪—— “现在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珍宝坊我已经让经理安排人手腾出来了几个包厢,吃喝洗漱的东西一应俱全,好好休息一下,你们先去休息,其他的事情等你们休息好了再说。” 看著寧媛的冷静,这些七尺高的汉子们都忍不住心中闪过服气和敬佩。 现在这种情况下,寧媛心里肯定比他们更难受,更煎熬。 但她却依然强撑著,安排好他们的一切。这份坚强和冷静,让他们这些大男人都自愧不如。 队长是有福气的人。 待队员们都去休息后,寧媛叫来珍宝坊的经理:“我要见山鸡。” 等老徐他们离开后,寧媛叫来珍宝坊的经理,一个精明干练的中年男人。 “寧小姐,您还有什么吩咐?”经理语气恭敬。 “我需要见山鸡。”寧媛开门见山地说。 荣昭南出事后,她第一时间就联繫了四叔,让他帮忙动用江湖上的力量寻找荣昭南的下落。 山鸡是14k的人,也是四叔安排在码头附近的眼线,他知道很多警方不知道的消息。 经理愣了一下,隨即反应过来,连忙说道:“山鸡哥他们也是刚回来休息,我这就去叫他过来。” “嗯。”寧媛应了一声,走到窗边,目光再次落在了那片波澜不惊的海面上。 深秋的海风带著刺骨的寒意,捲起浪拍打在岸边的礁石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如同她此刻的心情,沉重而压抑。 不多时,珍宝坊经理领著几个人走了进来。 “寧小姐,山鸡来了。”经理恭敬地对寧媛说道。 她转过身,山鸡带著几个兄弟已经走了进来,个个都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浑身湿透,疲惫不堪。 山鸡的脸色尤其苍白,下巴上冒出一圈青色的胡茬,眼窝深陷,整个人都透著一股颓丧的气息。 “听说……你们是第一批赶到现场的?”寧媛的声音有些沙哑,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山鸡明白她的意思。 他搓了搓冻得发紫的双手,黯然复杂地摇了摇头:“寧小姐,我们一听到消息就立刻赶过去了,兄弟们在附近海域找了好几个小时,什么都没找到……”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著一丝歉意和猜测:“海域风浪很大,水流湍急,到现在我们只看到……” 山鸡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只看到海面上漂浮著一件带血的避弹衣,看样子,像是飞虎队队的样式,上面有logo……” 他看著著面前这漂亮年轻的女学生,也不知成年没,但她的眼睛冷静到冷酷,反而让他猜测不到年龄。 他示意身后的小弟把那件避弹衣拿上来。 寧媛看著那件避弹衣,它破损的地方炸裂开来,露出里面的填充物,边缘焦黑,像是被烈火灼烧过一般。 最触目惊心的,是上面那抹暗红色的血跡,即使被海水冲刷稀释,依然清晰可见,像是在无声地诉说著当时的惨烈。 寧媛伸出手,指尖颤抖著触碰到那冰冷的布料,感受著上面残留的海水的湿润和血的腥气。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只有这件避弹衣,如此真实地呈现在她眼前。 她猛地將避弹衣抱在怀里,像是要抓住最后一线希望。 腥臭冰冷的布料贴著她的脸颊,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也让她更加清醒地意识到,这或许就是荣昭南留给她的最后的东西。 眼泪,终於忍不住夺眶而出,顺著她的脸颊滑落,滴落在避弹衣上,与那暗红色的血跡交融在一起。 她猛地转身,背对著山鸡等人,用尽全力克制著哽咽的声音。 “sorry……” 山鸡有些慌,声音很低,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安慰寧媛。 她应该是那位坠海阿sir的亲人或是女朋友。 虽然他很想说些安慰的话,但残酷的现实让他什么都说不出口。 第719章 楚红玉来了 寧媛深吸一口气,努力控制著自己快要崩溃的情绪。 不行,她不能倒下,荣昭南生死未卜,她还要继续找他,哪怕只有一丝希望,她也不能放弃。 “还有其他的线索吗?”寧媛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但她依然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山鸡看著寧媛强忍悲痛的模样,心中五味杂陈。 明明那么难过,却还能维持著冷静的姑娘,这种年纪这种气度,也是罕见。 他垂下眸子,眼神复杂地嘆了口气,摇了摇头,“没有了,寧小姐。我们已经尽力了,但……” 山鸡没有再说下去,他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任何安慰的话都是苍白的。 寧媛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次睁开时,眼中已经恢復了清明。 她接过手下递来的避弹衣,紧紧地抱在怀里,像是抱著荣昭南一样。 她的声音沙哑:“谢谢你们,辛苦了,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接下来的事情,我会安排。” 山鸡点点头,带著兄弟们离开了房间。 房间里只剩下寧媛一个人,她抱著那件破烂的避弹衣,缓缓地蹲下身子,將脸埋了进去。 泪水无声地滑落,浸湿了衣料,也浸湿了她的心。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冰冷的海水將他吞噬,烈焰可能会把他撕碎的场景,便不可自抑地颤抖。 良久,她才抬起头,目光落在窗外波涛汹涌的海面上。 “荣昭南,你等著我,我一定会找到你,无论生死!” 她语气坚定,像是在对荣昭南承诺,也像是在对自己宣誓。 …… 门外,寧秉宇和寧二夫人互看一眼,最终还是轻轻地带上了门。 寧秉宇扶著母亲走到阳台边。 101看书1?1???.???全手打无错站 寧二夫人一路走来,身子都有些摇晃,她疲惫地揉著眉心:“阿宇,搜了那么久,到底什么结果?你给我一个准数,希望……还有希望吗?” 寧秉宇疲惫地点了根烟,深吸一口,缓缓吐出烟圈,烟雾繚绕中,他的俊脸显得更加冷峻。 “妈咪,游艇会的船能借的都借了,货船、渔船,水警的快艇都出动了,海陆空搜救的力量全部铺开了,连水流方向,气象情况都考虑进去了。” “法医和海洋专家也请了,顺著水流方向去推测人可能漂向的区域……但是,现在看来,希望不大。” 寧秉宇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妈,您也知道阿南的本事,如果他还能活著,该有消息了……” 他看著自己母亲脸色不好,索性將菸蒂在菸灰缸里狠狠地碾灭,语气更加低沉—— “妈,如果到现在还没搜到人,加上那件避弹衣的破碎程度来看……法医说阿南大概率是和查申楼一起……炸碎了。” “这种情况下,只剩下一些人体组织,又是茫茫大海,很难找到。” “炸碎了……”寧二夫人喃喃著这三个字,她踉蹌一步,差点跌倒,寧秉宇眼疾手快地扶住她。 “阿南……阿南他……和竹君母子……怎么就这么命苦啊……还有我可怜的女儿,怎么能那么命苦,都是我的错!” 她哽咽著,语无伦次,几乎说不出话来。 寧秉宇轻轻地搂住母亲的肩膀,试图给她一些安慰,可此刻,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 “妈,您先別著急,小妹比我们想像中要坚强得多,她会挺过去的。”寧秉宇语气中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无奈。 他深知,荣昭南对寧家的重要性,不仅仅是寧媛的丈夫,更是寧家在內地生意上的重要合作伙伴。 他的失踪,对寧家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损失,甚至会影响和內地合作项目的进展。 寧秉宇:“阿南的事,我会继续跟进,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会尽力。但现在,不管是小妹还是寧家,都不能自乱阵脚。” 寧秉宇轻轻地搂住母亲的肩膀,试图给她一些安慰。他知道,此刻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妈,您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別让小妹现在操心荣昭南还要操心您。” 寧二夫人也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只会让寧媛更加担心,只得点点头:“好,那你……你一定要看好媛媛……” 寧秉宇扶著寧二夫人走到休息室门口,吩咐秘书:“把寧二夫人安排去珍宝坊的包厢休息。” 秘书点点头,立刻去安排。 寧秉宇看著母亲在秘书的搀扶下走进休息室,这才转身,掏出烟盒,又点燃了一支烟。 他深深吸了一口,然后缓缓吐出,尼古丁的味道让他稍微冷静了一些—— “楚红玉那边怎么样了?手续办好了吗?让她儘快过来。” 东尼点头:“手续已经差不多了,最快的话,后天就能从沪上飞过来。” 寧秉宇揉了揉眉心:“那就后天,你亲自去接机,別出什么岔子。一来让她匯报一下工作,二来……也让小妹身边有个伴儿。” 东尼点点头:“大少放心。” 寧秉宇看著海面,眉心紧拧,神色复杂。 现在出了这样的事儿,很多安排和计划都被打乱了,该死! …… 第三天,楚红玉风尘僕僕地抵达港府。 一下飞机,就看到东尼那张万年不变的酷脸。 “东尼,好久不见。”楚红玉笑著打招呼。 东尼微微頷首,算是回应:“楚小姐,寧先生让我来接您。” 楚红玉跟著东尼上了车,忍不住开口问道:“东尼,寧家……是出什么事了吗?” 东尼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说道:“荣先生……在海上出了意外,现在生死未卜。” 他把一些能说的,告诉了楚红玉。 楚红玉愣住了,她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消息:“什么!” 教官居然出事了! 她脑海中浮现出寧媛那张娇俏可爱的脸庞,心中隱隱担忧。 不知道寧媛现在怎么样了,她能承受住这样的打击吗? …… 算起来,现在已经是荣昭南失踪第四天,远远超过了黄金搜救48小时。 寧媛几乎没怎么合眼,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原本就大的眼睛此刻显得更大,眼眶下方一片青黑。 任何风吹草动都能让她神经紧绷。 搜救船的马达声,海鸥的鸣叫,甚至远处传来的汽笛声,都能让她瞬间从恍惚中惊醒,急切地询问最新的情况。 然而,得到的总是同样的答案:没有消息。 她会继续冷静地在海图上继续画片区,继续听所有搜救相关的情报,参与搜救人员的各种分析,甚至查阅洋流、风向,学习一切搜救的知识。 寧二夫人看著心疼极了,嘴上不是说著就算阿南不在,她也能好好地么? 不是拿得起放得下吗? 这个样子,实在算不得好啊…… 但她却也只能劝女儿顾及肚子里的孩子。 寧媛才勉强吃上几口饭菜,休息一下。 直到,楚红玉直接从机场赶过来,看著寧媛的样子,她差点忍不住掉泪。 “你这是干什么啊!” 第720章 你先陪著她 巨大的海图几乎占据了包厢的整面墙,上面用彩色的图钉和標记线標註著搜救范围、船只位置、洋流方向等等。 寧媛脸色苍白,双眼布满血丝,嘴唇乾裂,整个人瘦了一圈, 但她依然强撑著精神,冷静地和不同单位的搜救人员沟通,分析著每一丝可能存在的线索。 “你这是干什么啊!”楚红玉放下行李,进了包厢就一把扯著寧媛。 硬生生把她从一堆正围著海图画区域的不同单位的搜救人员里拽出来。 寧媛正冷静地和其他人员分析搜救情况,骤然被打断。 她一抬头,眼神里闪过一丝茫然,然后才认出是楚红玉:“红玉?你怎么来了?我这儿正忙著呢,我先跟大哥说……” 楚红玉看著她憔悴的脸和眼睛下的乌青,心疼得不行,语气也强硬起来:“我怎么来了?我还想问你怎么变成这副鬼样子了呢!” 寧媛摇摇头,又抽回手打算继续回到墙壁前:“我没事。” 她说著,朝东尼使了个眼色。 东尼心领神会,立刻上前一步,对其他搜救人员说道:“各位,请先到隔壁包厢休息一下,寧小姐需要一点私人空间。” 几个搜救领头人员面面相覷,虽然心里有些不情愿被打断工作,但也还是乖乖地离开了包厢。 寧媛有些不耐烦:“红玉,我真的很忙,有什么事以后再说不行吗?” 楚红玉看著她憔悴的脸和眼睛下的乌青,恼火地戳她脑门:“儂这是作孽,荣昭南是死是活都还没个准信儿,儂就把自己搞成这样,是想跟他殉情?” 寧媛眼神黯淡下来,声音沙哑:“我没事……我只是……想儘快找到他……” “你管这叫没事?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跟个活死人有什么区別!”楚红玉把她用力地按到沙发上。 寧媛眼眶一红,强忍著不让眼泪掉下来:“……” 楚红玉没好气地敲了一下她的脑门:“倔驴!傻子!你这副样子,荣昭南就能回来吗!你肚子里还有个小的呢,你是不是打算失去他,连肚子里的孩子都不要了,你想让孩子跟著你一起遭罪吗?” 寧媛低头抚摸著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喃喃道:“孩子……我差点忘了……” 楚红玉语气软了下来,她轻轻地搂住她:“小寧,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你不能这样折磨自己。荣教官是什么人?他是太岁!阎王爷都不敢收他!他一定会回来的!” 寧媛靠在楚红玉怀里,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红玉……” 楚红玉一把抓住她的手,语气坚定:“听我的,好吃、好睡!荣教官那么厉害,吉人自有天相,他一定会没事的。你现在最重要的是保重自己,光嘴上说你自己坚强有什么用啊!” 寧媛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到底……她忍不住崩溃地低头捂住脸地低喊:“是!我不能倒下……可是我这心里,我难受啊……红玉姐,我难受!!” 她都不敢闭眼,闭眼就会想起和他的点点滴滴,开心的、不开心的……还会看见他泡在血海里,炮弹就这么炸下去,將他撕碎! 楚红玉一下子也忍不住红了眼眶,紧紧抱著寧媛,像哄孩子似的拍著她的背:“好好,哭吧,哭吧,小寧,哭出来就好了……憋著多难受啊……” 寧媛把脸埋在她肩膀上,哭得浑身颤抖。 她是要坚强,她必须坚强,可这一刻,就容许她脆弱一下吧。 积压的恐惧、焦虑、担忧,像决堤的洪水般倾泻而出,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撕心裂肺。 楚红玉也跟著掉眼泪。荣昭南个浑蛋,真要当烈士,还真就这么把老婆孩子扔下了啊! 也不知哭了多久,寧媛终於哭累了,在楚红玉的怀里睡去。 她睡得很不安稳,眉头紧锁,嘴里还喃喃地念叨著搜救的要点。 楚红玉轻轻地把她放到沙发上,给她盖上毯子。 看著寧媛憔悴的睡顏,她深深嘆气,这姑娘,看著娇娇软软的娃娃脸,其实骨子里比谁都倔和硬气。从来没见过她失控成这样。 楚红玉有些疲惫地从包厢出来,一眼就看到东尼笔直地站在门口,像尊门神似的。 看到楚红玉出来,他立刻迎了上去,低声问道:“七小姐怎么样了?” 楚红玉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嘆了口气:“哭累了,睡著了,这几天她大概都没怎么合眼,一直在这里当搜救指挥部指挥吧,人都快熬干了。” 东尼点点头,脸上也带著一丝担忧,说著自己都不相信的话:“荣先生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但愿如此吧。”楚红玉嘆了口气,“走吧,去见寧大少。” 寧秉宇的办公室里烟雾繚绕。 他站在落地窗前,手里夹著一根烟,眉头紧锁,看著窗外波澜壮阔的大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听到开门声,他抬起头,看到是楚红玉,眼神里闪过一丝异样。 “寧媛睡了?” 楚红玉被一屋子的烟给呛得咳嗽几声,点点头:“咳咳咳……哭累了,睡著了。” 寧秉宇放下烟,径直走到窗边,一把推开两扇窗。 凛冽的冬风裹挟著海水的咸腥味灌了进来,吹散了瀰漫的烟雾,也让楚红玉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多穿点,別感冒了。”寧秉宇扔给她一件巴宝莉的羊绒围巾。 说著,他走到咖啡机前,熟练地操作起来,“拿铁,不加,但喜欢香草精,对吧?” 咖啡的香气在空气中瀰漫开来,寧秉宇將一杯热气腾腾的拿铁递到她面前。 楚红玉没用自己老板的围巾,只是接过咖啡,温热的杯壁熨帖著手心,心里感慨这样的男人啊…… 不嘴贱不算计你的时候,还真挺像那么回事。 连她这种助理的喜好都记得清清楚楚,也难怪查美玲那个女人对他这样不捨得。 寧秉宇说:“这段时间你就先陪著寧媛吧,港大的录取通知书已经到了,不过我觉得你最好明年再入学。” 说著,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封牛皮纸信封递了过去。 第721章 没有希望 楚红玉接过录取通知书,心情总算好转了一些,看来这男人还算守信用。 她摩挲著录取通知书的边缘,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寧大少,现在……找到荣教官的希望,还大吗?” 寧秉宇端起自己的咖啡,轻啜了一口:“理论上来说,落水的人,在海上漂一个月都有可能,前提是没受伤,而且是在远海区,才会搜不到人。” 他看向窗外冰冷灰暗的海面:“但这次出事的地点离岸边很近,港府附近的海湾,范围就这么大,三天,三天就已经搜个底朝天了。今天,是第四天的下午了……” 他没再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楚红玉沉默了,她知道寧秉宇说得没错,小寧的希望要被残酷的事实切碎。 寧秉宇弹了弹菸灰,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至少还得搜半个月,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也希望他还活著,那傢伙命硬得很,说不定躲在大屿山上晒太阳呢。” 他顿了顿,语气里却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不过专家组那边说,搜救三天后……就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楚红玉心里咯噔一下,她咬了咬嘴唇:“寧媛那边……” “她没你想的那么脆弱。”寧秉宇淡淡地打断她的话。 “你在这里陪著她,比我管用。她要是真垮了,荣昭南就算活著回来,怕是也要气死。”他轻按了下鼻樑上的眼镜。 “关於总公司的一些资料和情况,我会先让人发一些给你看,你提前熟悉一下。” 楚红玉挑了挑眉,这男人,还真是刀子嘴豆腐心。明明关心寧媛,却非要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好的,我正好也带了一些文件过来,需要大少签字过目。” 她说著,从隨身的公文包里掏出一叠文件,整整齐齐地摆在寧秉宇的办公桌上。 寧秉宇戴上金丝眼镜,快速地瀏览了一遍,时不时用笔在上面圈圈点点。 看完后,他推了推鼻樑上的金丝眼镜,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越来越有特助的样子了,楚助理。” 他將文件放在一边:“沪上那个新项目是你帮忙牵线的,你可以先帮我盯著,至於荣昭南那边……要是真有什么万一,寧媛的情绪和后续安排,都得靠你。” 楚红玉接过签好的文件,心里五味杂陈。 她知道寧秉宇这是在给她机会,也是在给她压力。 沪上项目交给她一起盯著,无疑是对她能力的肯定,但现在她满脑子都是小寧和荣昭南的事情…… 这时候,寧秉宇看了下自己手上的腕錶:“我出去一趟,你慢慢看。” 他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走到楚红玉身边,隨意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这段时间你会很忙,努力吧,楚助理,希望你能適应港府的生活。” 他的手指带著淡淡的菸草味,按在楚红玉的肩头。 楚红玉一僵,感受到男人修长有力的手以不容忽视的力度透过肩膀的大衣按在自己纤细的骨骼上。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这突如其来的触感让她立刻想起了那天晚上…… 她本能地下意识避开,礼貌地回应:“好的,大少。” 寧秉宇看著她闪躲的动作,挑了挑眉,镜片微闪过莫测的光。 他没说什么,转身走了出去。 …… 时间一天天地流逝,就像沙漏里的细沙,无声无息地从指缝间溜走,搜救的声势也一天天减弱。 搜索的渔船肉眼可见地减少了,一艘艘地恢復了正常打渔,不再四处搜寻。 她打过电话给四叔,只得到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 “臭丫头,你以为你钱多就能烧啊?海上漂的,是人是鬼都该有个信儿了!赶紧给我清醒点!” 寧媛握著电话,指节泛白,却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谢谢四叔,您先撤吧,尾款会照约定时间打到您帐上的。” 然后是港府警方的船只,例行公事地转为常规巡逻,警力不可能无期限地投入搜救。 最后…… 最后,是寧家自己的货船和游艇。 这些船,代表著寧家最后的希望和坚持,也在集团股东的反对声中,陆续撤离。 寧秉宇顶著巨大的压力,为寧媛爭取了额外的半个月时间,但最终还是不得不妥协。 坚持了一个半月,烧掉的钱足够在港岛买好几套別墅,可除了无边无际的海水,什么也没找到。 空荡荡的海面,仿佛在嘲笑她那份固执的希望。 陈辰他们在一个月毫无进展的时候,就被召回了內地。 临走那天,这个一米九的汉子红著眼眶,握著寧媛的手,哭得像个孩子。 “嫂子……”陈辰哽咽著,却说不出完整的话。 寧媛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强忍著心中的悲痛,说道:“回去吧。以后……有机会或许还会再见。” 短时间內,她不会再回內地和復大了,那里有太多她和荣昭南的回忆。 老徐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嫂子,如果队长被追认烈士……你在內地的烈属待遇……” 寧媛猛地睁开眼睛,眼神冰冷,语气决绝:“没有追认,没有烈士。没有尸体,就不能说他死了,我也不是什么烈属!” 队员们沉默了,他们知道寧媛的固执,也知道她內心的痛苦。 他们心情痛苦而沉重地离开了,留下了寧媛独自一人面对这空荡荡的世界。 楚红玉、阿恆、寧二夫人每天都陪著她住在珍宝坊的包厢,看著寧媛日渐消瘦,心疼不已。 她们想劝,却不知从何说起。 任何安慰的话语,在残酷的现实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寧家的搜救游艇和直升机都撤走的最后一天…… 晚上,船上渔火点点,寧媛终於答应跟寧二夫人回了浅海湾的別墅。 她蜷缩在床上,脸色苍白,紧紧闭著眼,抱著一个枕头—— 那是荣昭南在房间里睡过的枕头,她像是抱著最后的希望和慰藉,沉沉睡去,谁也叫不醒。 这一睡就是三天,寧二夫人担心得不得了,让家庭医生每天进来观察她的情况。 第722章 她不承认他是她男人 第四天早上九点,寧媛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头髮湿漉漉的,还滴著水,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嘴唇毫无血色。 身上穿著一套简单的牛仔裤和米白色大衣,整个人显得格外单薄。 餐厅里,寧二夫人、楚红玉和阿恆正围坐在餐桌旁,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著天,气氛沉闷。看到寧媛出现,三人俱是一愣。 寧二夫人连忙起身,快步走到寧媛身边,心疼地抚摸著她的脸颊:“媛媛,你总算出来了!这几天你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妈妈都快担心死了!” 寧媛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轻轻拍了拍寧二夫人的手,示意她安心。 她的目光落在坐在餐桌旁的寧秉宇身上,手里还拿著一份文件。 “大哥,”寧媛的声音沙哑,却异常平静,“这份文件是当初那份海事大厦地块文件的修改版本,麻烦你签字。” 寧秉宇抬起头,镜片后闪过一丝惊讶。他接过文件,漫不经心地翻看著,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你哪里找的厉害大状啊,把文件条款定得这么刁钻苛刻,是怕我害你?” 寧媛淡淡一笑,带著几分自嘲:“没办法,咱们亲兄妹,明算帐。先兵后礼,免得夜长梦多。” 她顿了顿,补充道,“那个码头的地,对大哥你来说九牛一毛,但对我,很重要。” “要不要再仔细看看条款?”寧媛挑了挑眉,语气中带著一丝试探。 寧秉宇嗤笑一声,直接拿起钢笔,刷刷几下签了字,然后將文件丟回给寧媛。“不用看了。” 他语气里带著一丝淡淡的笑意:“这才是我寧家的女儿,商人的本色。从不纠结於沉默成本。” 他顿了顿,眼神锐利地盯著寧媛:“我期待你未来的表现。” 寧媛接过文件,嘴角微微上扬,没有说话。 寧二夫人看著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心里有些担忧,她柔声劝道—— “乖女你才刚恢復一点,就不要谈这些生意上的事情了。先好好休息,养好身体最重要。” “妈,我没事。”寧媛轻轻拍了拍寧二夫人的手背,安抚道,“有些事情,我必须儘快处理好,害你担心了。” 寧二夫人瞧著她振作起来差点哭出来,含泪笑著说:“好好,” 她转头看向楚红玉和阿恆,眼神中带著一丝歉意:“红玉,阿恆,这几天辛苦你们了。” 楚红玉秀气漂亮的细眉一挑:“说什么傻话呢!咱们是最好的朋友,这点小事算什么!” 阿恆没好气地上去一把揽住她的肩膀:“你还跟我客气个毛线,我心里有你,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是男的,你现在是我老婆!说这种话!” 寧媛:“……” 寧秉宇:“……” 楚红玉:“……” 那卫恆怎么办?? 寧二夫人:“哈……” 这孩子这有意思,这种安慰方式也是绝了。 寧媛笑了笑,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她知道,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不是孤身一人。 这就是真正的家人和朋友的定义吧。 就像船的锚——他们存在,锚定了你所在的地方,让你的心不会流浪。 不论在哪里,都知道,世上有人啊……爱著你。 接下来的几天,寧媛仿佛变了一个人。 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果决。她不再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以泪洗面,而是像一架精密运转的机器,开始处理亟待解决的事情。 她跑海事大厦附近的码头,港岛四处逛,观察货物流转,研究市场行情。 琢磨了半个月后,寧媛带著阿恆找到了四叔的店铺。 她决定从事自己发家的老本行——古董! 毕竟,自己不想完全依靠寧家,不然就跟寧秉宇和寧曼安一样,看著牛逼哄哄,商业精英,其实被家族老辈们从命脉上拿捏死。 什么都得听家族的。 1月下旬,她带著阿恆找到了四叔在码头的古董店。 四叔正坐在柜檯后,手里盘著两颗核桃,眯著眼打量著走进来的两人。 “四叔,之前多谢您帮忙搜救我朋友。”寧媛语气平静。 四叔浑浊的目光落在寧媛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乾瘪的嘴唇一扯,轻蔑地笑了—— “朋友?不是你男人,你能急成那样,现在就放下,都不承认是你男人了?嘖嘖——你们这些有钱人就是薄情啊?” 寧媛心臟猛地一缩,脸色却丝毫不变:“四叔说笑了。” 阿恆却忍不住,怒火中烧,她一把揪住四叔的衣领,咬牙切齿地吼道:“你tm会不会说话!会不会说话!” 四叔身边几个彪形大汉立刻围了上来,眼看就要动手。 四叔却冷笑一声,指尖一弹,一颗核桃精准地击中了阿恆的脑门。 阿恆捂著额头,疼得齜牙咧嘴。 “老子说话就这样,刺耳?真话难听,不想听就滚出去!”四叔不屑地瞥了阿恆一眼。 他目光锐利地盯著寧媛,语气冰冷:“別以为老子上次看在支票的面子上,让码头的渔民和山鸡帮你找人,就以为自己能蹬鼻子上脸。“ “我告诉你,我可不认识什么寧家,我帮你是欠了你一个认古董的人情,现在人情还清了!你少打老子的主意” 老头儿噼里啪啦一顿输出~! “四叔说笑了,这次来,是想跟您谈谈合作。”寧媛语气淡然,仿佛在谈论今天的天气一般。 “合作?”四叔挑了挑眉,语气里带著一丝讥讽:“我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傢伙,能跟寧小姐合作什么?” 寧媛微微一笑:“四叔过谦了。我虽然不懂生意,但对古董还是略知一二的,您也看过我的本事了。”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店铺博古架上的各种古董:“听说四叔的店里有不少好东西,我也想跟著四叔学点本事。” 四叔翻个白眼:“谁知道你上次是不是瞎猫碰到死耗子!” 说著,他冷哼一声,隨手拿起一个青铜香炉:“那就说说,这是什么玩意儿?” 寧媛仔细端详著香炉,缓缓说道:“这是西周早期的青铜夔龙纹香炉,造型古朴典雅,纹饰精美繁复,夔龙纹饰刻画的栩栩如生,一看就是出自名家之手。而且……” 她指著香炉底部的一个不起眼的印记:“这个印记应该是『工』字铭文,代表著当时王室工匠的標誌,更是这件香炉价值连城的证明。” 四叔的脸色变了变,他没想到寧媛竟然真的对古董颇有研究,这让他有些意外,但也更加激起了他的好胜心。 他接连又拿出了几件古董,想要为难寧媛,但寧媛都一一应对自如,甚至还能说出一些连他都不知道的细节。 阿恆看著寧媛侃侃而谈,心情有些复杂,小寧是真的恢復了吗?好像她变了,又好像她什么都没变,只是更坚韧了。 第723章 嫁给我 四叔眯著眼,忽然咧嘴,露出一口黄牙:“靚妹仔,你说得头头是道,这古董生意,可不是光靠一张嘴皮子,你本事是有,就是不知道这路子够不够硬。” 老头儿手里摩挲著核桃,目光闪烁,带著审视的意味,在寧媛身上来回扫视。 寧媛也笑:“四叔想要什么路子?” 四叔慢吞吞地敲了敲桌子:“这古董生意,得有路子,有人脉。我老头子手上虽然有点货,但要出手,也得找对买家。你,行吗?有货源还是出货的买家?” 他知道寧媛是寧家刚认回来的女儿,虽然是个半路货色,但在寧家那种地方,就算是条狗,身上也沾著金贵气。 寧媛微微一笑,神態自若,没有丝毫被轻视的恼怒—— “四叔教训得是,我也就是寧家刚认回来的,路子嘛,算是有条,毕竟姓寧。四叔要是真有货要出手,我或许能帮上忙。” 她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狡黠:“当然,价钱合適才行。” 四叔看著寧媛,轻哼:“行啊,小丫头。”他语气里带著一丝戏謔,“想跟我学本事,可以。先到我店里干活,端茶倒水,扫地擦桌子,样样都得来。至於合作,以后再说。” 寧媛也不恼,反而落落大方地应下:“那就多谢四叔提携了。” 阿恆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离开了那间店铺,她拉了拉寧媛的袖子,忍不住问:“小寧,你真要在这破店里干活?这老头明显就是想占你便宜!” 寧媛拍了拍阿恆的手,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没事,我心里有数。” 回到寧家,楚红玉正窝在寧媛房间沙发上啃文件,见寧媛回来,立刻放下手里的文件起身:“小寧,你……” “我打算去四叔那里待一段时间,帮他做事。”寧媛自顾自地倒了两杯热茶递给阿恆,自己也喝了一口。 楚红玉蹙眉:“你怀孕了,真想做点事情,不如等生了再说。如果真想做点什么,不如……寧大少这边肯定有合適你的岗位。” 寧媛摇摇头:“我要想进入寧氏,就没必要去找四叔了,吃別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她可不打算和寧秉宇、寧曼安那样。 楚红玉嘆了口气:“你呀,就是鬼点子多。不过说真的,你真不回內地了?第十百货大楼的项目怎么办?华子、满姐,还有夏阿婆、唐爷爷呢?” 提到这些,寧媛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她轻轻抚摸著仍然平坦的肚子,语气也柔和下来——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满姐我已经培养起来了,她现在能独当一面,学校的纪元之心交给她,我放心,她就是大局观和经营上还差点火候,这方面还得你多帮衬著,第十百货的柜檯……” 她顿了顿:“第十百货大楼那边,柜檯设计、货品我都已经安排好了,你能帮我看著点吗?” “我?我哪有时间啊,我一点粤语都不会,现在忙著学。”楚红玉一脸为难,“而且寧大少的事情都忙不过来……” 关键是,寧大少说了,要她陪著寧媛的。 寧媛轻轻挽住她的手:“谁让你是我最好的姐妹呢?我会给你经理的身份,还有股份,怎么样?够意思吧?” 楚红玉无奈地嘆了口气:“得,就知道你会来这套。我算是被你吃得死死的了!” 寧媛笑了笑:“还有阳阳姐,如果她愿意,也可以进来帮忙,你俩一起,我更放心。” 楚红玉戳戳她脑门:“得,你都安排好了,寧媛寧老板!我还能说什么?那唐爷爷和夏阿婆呢?你真的不打算回去看他们二老啊,他们还等著你回去过年。” 话音刚落,她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寧媛直接脸色暗淡下来,她顿了顿,轻声道——“我……一个人回去,他们看见也难过,我不会一直待在香港,等这边生了孩子再说吧。 唐爷爷和夏阿婆那边,就麻烦红玉姐和阳阳姐多照看些了。” 楚红玉暗自有些自责,她一不小心就触碰到寧媛內心最脆弱的地方了。 她脸上不动声色地抬手抱住寧媛的肩膀:“行吧,谁让我是你姐妹呢?不过你得答应我,一切以你自己的身体为重,別太拼了。” 荣昭南牺牲,留下寧媛孤儿寡母,还不知道未来怎么办……如果工作能让寧媛的精神状態好一些,她举双手赞成。 寧媛笑了笑:“放心,我有数的。”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阿恆起身开门,看见寧秉安站在门口,一身笔挺的大衣,更衬得他温文尔雅,像极了从水墨画中走出来的翩翩公子。 他朝阿恆微微頷首,然后看向寧媛,语气温和地问道:“小妹,方便和你单独聊聊吗?” 寧秉安的声音温和而清冷。 寧媛一愣,她这是从珍宝坊回了別墅之后,第一次看见寧秉安。 阿恆一听这话,顿时警铃大作。她认得这傢伙。 队长哥虽然现在生死未卜,在没確定队长哥真的光荣了之前,也不能让別的男人趁虚而入啊! 她挡在寧媛面前,一脸警惕地盯著寧秉安,瓮声瓮气地说:“我是寧小姐的保鏢,得寸步不离地保护她。”说著,还示威性地捏了捏拳头。 寧秉安並没有因为阿恆的无礼而动怒,只是挑眉淡淡说:“我看起来很像危险分子,隨时会爆起伤人?” 楚红玉见状,赶紧出来打圆场,她客气地叫了寧秉安一声“少爷”,然后拉著阿恆就往外走:“阿恆,你跟我来一下,我有事跟你说。” 阿恆一脸不情愿,但还是被楚红玉强行拉走了。 寧媛请了寧秉安进来,寧秉安坐下来,看向寧媛,打量她的神色:“小妹,你身体怎么样了?最近还好吗?” 寧媛神色淡然,语气平静:“前段时间有些不舒服,现在好多了,辛苦秉安哥掛心了。”说著,她起身给寧秉安倒了一杯咖啡。 寧秉安接过咖啡,却没有喝,而是直视著寧媛的眼睛,平静地说:“小妹,你怀孕了,少喝咖啡。” 寧媛的手微微一颤,咖啡差点洒出来。她没想到寧秉安会如此直截了当,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抬起头,对上寧秉安丹凤眼里深邃的目光,那眼神中似乎带著一丝洞悉一切的意味,让她感到一丝异样。 “我……”寧媛刚开口,寧秉安就打断了她。寧秉安淡淡地说:“二婶前几天已经向老太爷,我爹地,还有二叔都说了这件事。” 寧媛背脊微挺直,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抚摸著小腹,语气冷淡—— “那又怎么样?我又没打算瞒著,这个孩子,我一定会生下来。” 她也没想到自己妈妈这么刚,直接就对上了老太爷。她原本还打算自己先斩后奏,等肚子大了再说,谁知道她妈比她还狠! “老太爷和爹地很生气。”寧秉安语气依旧温和,仿佛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 他轻嘆:“本来都说好了,你和我结婚,代表大房和二房联姻,现在……虽然我不清楚怎么回事,但是前几天,大哥说,你在內地的丈夫……去世了?” 听到“去世”两个字,寧媛的心臟猛地一缩,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是和不是又怎样?”好一会,寧媛垂下眼帘,手指轻轻抚摸著小腹。 寧秉安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神色的变化,他微微蹙眉:“小妹,你有什么打算?” 寧媛深吸一口气,將眼底的悲伤压下去,换上一副冷漠的面具:“我的打算?我还能有什么打算?好好养胎,把孩子生下来。” 寧秉安垂眸喝了一口咖啡,忽然淡定地说:“要不要考虑真的嫁给我?” 第724章 您怎么中毒抽风了? 寧媛愣住了,精致的眉眼间闪过一丝错愕。 她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用一种看精神病的眼神看著寧秉安,仿佛在问—— 大哥,您没事吧?我也没在这咖啡里加了什么不该加的东西啊!您怎么中毒抽风了? 咖啡的香气在空气中瀰漫开来,却掩盖不住此刻房间里诡异的气氛。 寧秉安神色自若,仿佛刚才提出的不是一个惊世骇俗的建议,而是寻常的午后閒聊。 然而那深邃的丹凤眼里,却闪烁著某种让人捉摸不透的幽沉光芒。 “秉安哥,你没事吧?”寧媛试探性地问道,语气里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寧秉安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著杯沿,语气波澜不惊—— “小妹,我说认真的。你肚子里的孩子需要一个父亲,而我,需要一个妻子。” 他放下咖啡杯,十指交叉,语气温淡:“你也知道董事长的性格,如果我没有一个合適的妻子,他会一直安排我联姻,没完没了,毕竟……” 寧秉安顿了顿,垂下眸子:“他已经开始著手给我安排新的联姻对象了。” 寧媛蹙起眉头,漂亮的杏眼眯成一条缝,审视著眼前这个清风明月又难以琢磨的男人。 他眉眼间確实带著几分疲惫,想来应付寧正坤的逼婚也不是容易的事。 “秉安哥既然开诚布公,那我也就不客气了。”寧媛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你这么做,是不是……很想在寧家的这块蛋糕里分得更大的一杯羹?否则,你大可不必事事都顺著大伯的意思,毕竟,他也不是你的亲生父亲。” 寧媛最后一句话,像一根细细的针,精准地扎在寧秉安最敏感的神经上。 寧秉安脸色冷了冷,但很快又恢復了平静,只是嘴角的笑意淡了几分。 他沉默片刻,才开口,语气却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虽然爹地不是我的亲生父亲,但他从小栽培我,教导我,给了我一个父亲应有的爱和尊重,我不能让他伤心,更不能忤逆他。” “这样啊?”寧媛弯了大眼,凉凉哂笑。 “那就阳奉阴违,这样才对得起大伯对秉安哥的『栽培』之恩?”她拖长了“栽培”二字的尾音。 寧秉安看著寧媛,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起,神色莫测。 良久,他才开口,语气依旧温淡如风:“小妹,我只是来探望你,顺便提出一个我觉得不错的合作方案,你没必要这么牴触我。” “我牴触你?”寧媛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忍不住轻笑出声。 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敲击著桌面:“秉安哥,我可没有牴触你,但前提是你得开诚布公地说真话啊。” “小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寧秉安不动声色地问道。 寧媛放下手里的茶水杯,直视著寧秉安的眼睛,哂笑—— “秉安哥,你是养子,我是半路捡回来的,都是家族边缘人物,再遮遮掩掩就没意思了。想要少奋斗三五十年,没什么丟人的。”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瀰漫著淡淡的火药味。 寧秉安沉默了片刻,再抬起眼的时候,眸光清冷锐利,少了之前的温润,多了几分锋芒—— 101看书1?1???.???全手打无错站 “爹地確实答应了会给我一部分產业,我的確是希望能做一些事情,但需要我听他的安排结婚之后。” 寧媛轻笑一声,笑容里却透著几分凉薄:“看来,秉安哥是翅膀硬了,想单飞了?” 寧秉安垂下眸子,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著咖啡杯,语气带著一丝自嘲—— “小妹不也一样?不然也不会……未婚先孕,还到处跑,寧肯靠自己,也不想在大哥手里做事。” 他抬眼看向寧媛,目光锐利:“你比我更清楚,在这个家里,想要真正站稳脚跟,靠施捨和怜悯是没用的。” 寧媛玩味地挑起眉梢,观察著寧秉安的神色:“所以,秉安哥是想和我联手,对抗大哥?” 寧秉安轻笑一声,“小妹,你未免太高看我了。我只是想为自己爭取一份应得的利益,就像你一样。” “那么,秉安哥知不知道,如果我和你真的结婚了,大哥会怎么想?”寧媛嫣红的唇瓣微微勾起,语气带著一丝挑衅。 寧秉安看著她,微微一笑:“大哥给了你海事大厦那块地皮开发的股份,对吧?否则,以你的个性,可不像是会乖乖配合他做事的人。” “我也可以给你,翻倍。”寧秉安从西装內侧口袋里掏出一份文件,轻轻推到寧媛面前。 “不会亏待你,而且……你肚子里的孩子,也不会被人说是私生子。” 寧媛拿起文件,翻了好一会,眼神里闪过一丝异样:“秉安哥还真是大手笔啊,看来为了『单飞』,是下了血本了。” “各取所需罢了。”寧秉安语气淡淡。 寧媛却把那份文件推回寧秉安面前,摇摇头:“秉安哥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这生意我做不了。” 她拿起茶杯,轻啜一口:“秉安哥,与其费尽心思在我身上,不如去找其他合作伙伴。找个听话的,联姻也好,名义上结婚也罢,总比我这个乡下刺头好控制得多。” 寧秉安眉梢微挑,似乎对寧媛的拒绝並不意外。“小妹这是不相信我的诚意?” 寧媛语气里带著一丝戏謔:“不,我只是觉得港府这么多名媛淑女,秉安哥一定能找到合適的。” 寧秉安看著她,眸色深沉:“小妹,你说的容易。老爷子那边盯著,爹地又想借著我的婚事牵制大哥,哪有那么容易找到合適的人选。” 他依旧是那副温润如玉的模样:“何况,我要求的可不是个瓶,得能帮得上忙,还得我父亲满意……所以我才来找你。” 他身子微微前倾,语气放低了些,“小妹,你我合作,婚后你依然自由,我不会干涉你的任何决定。你我各取所需,岂不两全其美?” 第725章 拒绝了 寧媛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寧秉安的坦诚—— “秉安哥倒是看得起我,但我这人不喜欢玩虚的。况且,我已经在內地结婚了,不打算重婚,也不打算吃两家粮,背刺大哥。” 寧秉安轻笑一声,抿了口咖啡:“这怎么能叫两头吃,背刺大哥呢?小妹既然已经帮助大哥拿到了海事大厦地块的开发权,不就是已经完成了合作么?况且……” 他顿了顿,淡淡说:“先不说你內地的丈夫生死未卜,大概率回不来,只说你现在港府身份上就是未婚,怎么算重婚罪?” “生死未卜,回不来?”寧媛倏地收敛了笑容。 她脸色骤然变冷,原本带著笑意的眸子瞬间结了一层冰霜,语气也变得凌厉起来—— “秉安哥的消息倒是灵通。不过,我的私事就不劳你费心了,你我目前还算朋友,那就別当敌人。” 饶是寧秉安也不禁被寧媛的眼神震慑到, 但他很快恢復了平静,依旧斯文平和,清冷如画的气质让人难以生出怒气—— “小妹,別激动,我並无恶意,只是就事论事罢了,何况生气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 他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小妹,这件事不必急著拒绝我,可以先考虑考虑。” 寧秉安离开后,寧媛独自坐在房间里,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她脑海中不断迴响著寧秉安的话——“你內地那位丈夫生死未卜,大概率是回不来了……” 这句轻描淡写的话,却像是一把锋利的刀,狠狠地刺进了寧媛的心臟。 她猛地站起身,走到窗边,一把推开窗户,任凭浅水湾的冷风吹拂著她的脸颊。 想要埋在心里的名字,那些想要深藏的情绪,那些拒绝去想的悲伤,都隨著海风吹来,让她再次忍不住红了眼,捏紧了窗欞。 她紧紧闭上眼…… 荣昭南,你个浑蛋,你才不见了一个月而已,就有人惦记我了! 你那么爱吃醋,我如果真的为了钱答应嫁给別人,你还会生气,还会来带我走吗…… …… 阿恆靠在走廊尽头的窗户边,吞云吐雾,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繚绕的烟雾模糊了她俊俏的五官,加上一身牛仔打扮,让她看起来更像一个吊儿郎当的公子哥。 她眼角余光瞥见寧秉安出来,立刻掐灭了菸头,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刚想开口质问,却被寧秉安抢先一步。 “小妹怀孕了,身边的人最好別抽菸。”寧秉安语气淡然,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事实。 说话间,他伸手,轻而易举地从阿恆指间抽走了还没完全熄灭的菸头,在指尖碾灭。 阿恆愣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男人,看著斯斯文文,动作却如此迅速,让她这个在刀尖上舔血过日子的侦查兵都有些措手不及。 寧秉安仿佛没察觉到阿恆的怔愣,语气依旧平静:“小妹就拜託你照顾了。” 他拍了拍阿恆的肩膀,然后转身离开。 阿恆依旧杵在原地,整个人都有些懵。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肩膀,又看了看寧秉安远去的背影,脑子里只有两个字——我擦! 这时,楚红玉拿著文件从三楼的书房出来,正好目睹了全程。 她强忍著笑意,跟寧秉安打了个招呼,客气地目送寧秉安和他的秘书坐电梯下楼。 等他们走远了,楚红玉终於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阿恆,你也有吃瘪的时候啊!这真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秀才遇到兵啊,不过你这兵被秀才克製得死死的!” 楚红玉走到阿恆身边,拿文件敲敲阿恆肩膀:“但是你啊,一个姑娘,怎么什么不好学,偏偏学人家男兵抽菸的臭毛病?以后不许抽了!真的对小寧这孕妇不好!” 阿恆皱了皱眉,看著电梯指示灯不断下降,忽然开口:“寧秉安身手不简单。” 楚红玉止住笑,不解地看著她:“你说寧秉安?怎么不简单?” 阿恆回忆著刚才寧秉安轻而易举地从她手里拿走烟的动作,眼神锐利—— “他能一下子从我手里拿走烟,这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我以前在部队,反应速度算是顶尖的,可他刚才的动作,快得我几乎没反应过来。” 楚红玉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也开始认真思考起来:“大少的身手也不差,可能他们这帮港府富家公子,怕被绑架都练过吧。” 现在的港府是个东方冒险乐园,机遇、財富、危险並存。 与此同时,电梯里,寧秉安侧头看向身边的秘书,淡淡地吩咐道:“找人跟著七小姐,远远地跟著,看看她这些天都去做什么,见什么人。” 秘书点头:“是。” 他心里暗自嘀咕,寧秉安对这北姑未免也太上心了点,不过,他一个小小秘书,老板的心思哪是他能揣测的?揣测错了,丟饭碗事小,丟命事大。 电梯缓缓下降,寂静的空间里,寧秉安没看他,目光落在不断变化的楼层数字上,语气依旧平淡—— “今天我看小妹那肚子,最多也就一两个月的样子,根本看不出来怀孕,可她来港府也快三个月了,这孩子……不像在內地怀的。” 秘书愣了一下,神色有些异样:“您的意思是……七小姐的丈夫到了港府,人是死在港府的?” 他暗自揣测,难道是老太爷、董事长或者大少让人动手除掉了七小姐的丈夫,好给秉安少爷让路? 寧秉安一个冷眼扫过去:“你最好別胡乱想。老太爷他们没那么糊涂。”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著一丝自嘲:“小妹的丈夫,大概和前阵子香港仔码头那事有关。” 寧正坤对这件事讳莫如深,老太爷也未曾多言,那天书房里,他也压根没资格久待。 他语气更淡了:“寧家啊,不是权力中心的人,是没有资格知道太多的。” 他挥挥手:“你找人远远跟著小妹就行。別让她发现了。” “是。”秘书应声,心里却翻江倒海,香港仔码头那事? 不就是报纸上洪兴和14k火拼,死伤无数那回吗?这事儿和七小姐的丈夫有什么关係? 他不敢再问,只能把疑问憋在肚子里。 这一天,寧媛吃完了晚饭,就在荣家大宅又睡了个昏天黑地,再次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下午。 怀孕后,特別嗜睡。 她慢悠悠地换了身衣服,下楼时,阿恆正百无聊赖地翻著杂誌。 “阿恆,走了,咱们再去一趟四叔的店。”寧媛对著她说。 第726章 出路 “你开车。”寧媛睡饱后精神头十足,语气也轻快了不少。 阿恆放下杂誌,起身伸了个懒腰,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我说小寧啊,你这天天往四叔那破店跑,到底图啥?那老头儿刁钻,你还能从他那抠出金子来不成?” 寧媛笑著戳她脑门:“不去別人手里扣金子,在家里发霉啊。” 阿恆一听,麻溜地爬起来。 好不容易让小寧精神好点,她想干嘛,就陪著吧! 两人离开寧家浅水湾的別墅,阿恆发动了车子,一路朝著四叔的古董店开去。 四叔的店还是老样子,门口摆著几个缺胳膊少腿的兵马俑,店內一股子霉味儿。 刚点完香火供关四爷,老旧的屋子里瀰漫著檀香菸火味。 小老头正斜躺在太师椅上,手里盘著两颗核桃。 见寧媛进来,小老头眼皮都没抬一下,只冷哼—— “百厌星,你这丫头怎么又来了?我这小店都快被你踏破门槛了,也不见你买什么值钱玩意儿。” 寧媛也不恼,径直走到四叔对面坐下。 她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悠悠地品了一口:“四叔,您这话说的,我这不是想您了吗,您不是想出货吗?”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四叔这才来了精神,坐直身子,眼睛里精光一闪:“哦?你有人脉?什么货都吃得下?” “什么货,您倒是说说看啊。”寧媛挑了挑眉,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 四叔瞅著她半天,忽然诡秘一笑,像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把手里那份报纸推到寧媛面前,“喏,自己看。” 报纸上赫然印著“法国著名博物馆失窃,损失惨重,其中包括多件中国文物”的標题。 寧媛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报纸上的图片,一堆中国文物,还有几幅敦煌壁画赫然在列。 好傢伙,这老狐狸,该不是……这批黑货是他搞的? “怎么样?这路子,你敢接吗?”四叔眯著眼睛,语气里带著一丝挑衅。 寧媛放下报纸,似笑非笑地看向四叔:“四叔,您这胃口,还真是不小啊。怎么,想做一回爱心人士,把这些宝贝回流內地?” 四叔白的眉毛一皱,嘀嘀咕咕:“內地穷得叮噹响,拿什么买,粮食都不够吃!放在华人手里,还有个盼头,落到洋鬼子手里,指不定哪天就给毁了。” 寧媛暗自思忖,四叔既然想出手,肯定不会是想捐赠。 她试探性地问道:“四叔,您不想上拍卖会?” 四叔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起来,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拍卖会?老子上的多了,真以为我是土鱉?” 寧媛不等他笑完,便打断他:“我不是说地下拍卖会,而是过年开春后的晨光名媛春季慈善拍卖会,针对港府豪门。” 四叔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眯起眼睛,上下打量著寧媛,语气里带著一丝探究:“小丫头,你胆子不小啊,这主意,谁给你出的?” 寧媛淡淡地说:“四叔,我的母亲是晨光名媛会的会长。” 她不靠寧家老爷子,没说不蹭老妈的光,有资源不用王八蛋! 四叔冷冷地睨著她,忽然古怪地叼著菸嘴笑了,像是看著跳樑小丑一般,吐出一口烟圈,嘲讽道—— “呦,在这儿跟我显摆呢?穷人乍富就是这样,小家子气。” 他那张老脸像泡在浑水里的老树根,沟壑纵横,透著股子刻薄劲儿。 阿恆一听,火气蹭地一下就上来了,擼起袖子就开骂_ “你这死老头,嘴巴怎么这么臭!小寧好心帮你出货,你倒在这儿酸上了,你个老棺材瓤子……” 话音刚落,四叔作势就要把手里的核桃朝著阿恆脑门砸过去。 这老头儿,別的本事没有,砸人脑门倒是百发百中。 寧媛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阿恆的胳膊,把她拽了回来。 她目光清冷地看向四叔,语气波澜不惊—— “四叔,阿恆这次没说错。虽然我不知道您为什么对所有的有钱人充满敌意,但做买卖,在商言商,何必把路走窄呢?” 四叔重重地哼了一声,把核桃往桌上一摔,震得茶杯都跟著晃了晃—— “有钱人最坏!不坏怎么做原始积累?你们寧家当初不就是霸占了盛家的资產才有今日的发达吗?!” 寧媛看著四叔那副义愤填膺的模样,眼神里闪过一丝异样,试探性地问道:“四叔,您……是盛家后人?” 四叔猛地一僵,脸色瞬间变得阴沉,眼神闪烁不定,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不是!” 寧媛心中疑竇丛生,这四叔的反应,未免也太过激烈了些。 如果只是单纯的仇富,又何必如此激动?还是只针对寧家生气? 她不动声色地笑了笑—— “四叔,您別激动,我就是隨口问问。既然您不想走拍卖会这条路,那您打算怎么出手?总不能一直捂在手里吧,这烫手山芋,捂久了可是要出事的。” 四叔警惕地看了她一眼:“老子的货,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用不著你操心!” 寧媛平静地说:“四叔,您这批货要是走地下拍卖会,可靠的买家肯定压价压得您老牙都得掉。” “不可靠的买家,指不定转头就卖给外国人。到时候,您老辛苦一趟,钱没捞著多少,还惹一身骚。” 四叔冷笑一声,吐出一口烟圈,烟雾繚绕中,他那张老脸更显阴沉—— “地下拍卖你以为没肥羊?老子认识的土豪多了去了!再说了,这批货进了明面上的拍卖会,万一被国外那帮孙子盯上,老子不是自投罗网吗?” 寧媛凉凉地说:“这就不必四叔您担心了,自然有我这个中介掮客在,您只管確保货没问题就行。” 四叔眯起眼睛,像一只老狐狸般审视著寧媛。 他吧嗒吧嗒地抽著烟,半晌才开口—— “行,老子就信你这丫头一次。不过,要是出了岔子,哼哼……”他没把话说完,但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寧媛笑了笑:“四叔,您放心,我办事,您还不放心吗?但是佣金我的必须按照正常的点数走,不会多拿您一分钱,但也不能少一分钱。” 四叔翻了个白眼,嘟囔道:“少跟老子来这套,事办妥了,自然有钱收。” 他又上下打量了寧媛一番,忽然阴惻惻地笑道—— “小丫头,你胆子也真够肥的,一个人敢到处走社会,就不怕被绑架?连你大哥寧秉宇和你三哥都被绑架过,你一个女孩子,嘖嘖……” 寧媛神色不变,淡淡地说:“绑架?那也得看他们有没有那个本事。” 她语气虽然平静,但眼神中却透出一股狠厉,让四叔不禁心头一凛。 第727章 奇怪的四叔 气氛一时有些剑拔弩张。 寧媛看著对面不说话,吞云吐雾的四叔:“四叔,您这眼神,看得我像是一头待宰的肥羊啊。” 四叔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肥羊?小丫头,你这话说的,四叔我可是正经生意人。” 寧媛挑了挑眉,纤细的手指轻轻敲击著桌面:“正经生意人?四叔,您这生意做得,怕是黑白通吃吧。” 四叔轻哼:“你太抬举了。” 寧媛淡淡一笑:“您老甚至不用亲自动手,但道上多的是亡命之徒,只要您老隨便暗示两句,就有人把主意打到我身上。” 说话听音,四叔这种老江湖,可不会无缘无故隨便说什么绑架的事儿。 说者有心,她不得不防。 四叔斜睨著她,浓重的烟雾遮掩了他眼底闪烁的光芒,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 寧媛忽然指了指关二爷像,微微一笑:“不过出来道上混,供关二爷,讲的就是一个义气。我相信九叔和方阿叔,也敬您的本事,来跟您谈生意。” 她顿了顿:“我想,四叔您不会打算把老辈子的恩怨延续到我这无知无辜的小辈身上的。” 四叔面无表情地看著她,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我都听不懂你说什么,老辈子的恩怨是什么?” 阿恆见状,难得机灵一次,打圆场:“四叔,您就別嚇唬小寧了,她胆子小。” 四叔阴冷地瞅著寧媛:“胆子小?老头子看她胆子大得很!可不是一般人,也难怪老九他们看得上眼。” 寧媛懒得跟他废话,直接开门见山:“四叔,您要是同意,咱们就签合同。要是不愿意,我就去找別人了,你要找人绑我,还是別的什么,咱们碰一碰就完了。” 四叔脸色变了变,捏著核桃好一会,冷哼:“行行行,签合同就签合同!你少污衊老子!” 两人又就一些细节问题商討了一番,最终敲定了合作的具体方案。 签完合同,寧媛和阿恆离开了四叔的古董店。 从店里出来,阿恆有些担忧地问寧媛:“小寧,你真要帮这老东西出货?他那態度,看著就让人来气!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哪个正常人会突然说起什么要绑架人的话! 她一边开车一边说:“咱们也像在內地的时候,那样开商场,卖东西,或者开咖啡馆不好吗?你那么聪明!” 寧媛示意阿恆停车,指著车窗外繁华的弥敦道:“阿恆,你看看周围,这么多商铺,百货大楼,咖啡馆也不少,你看出什么来了吗?” 阿恆一头雾水,挠了挠头:“看出什么?不就是很热闹,生意很好做吗?” 寧媛无奈地笑了笑:“阿恆,你太看得起我了,我並不聪明,只是占了点別人没有的便宜,把港府这套东西复製到內地而已。”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她淡淡地看著窗外:“內地现在百废待兴,什么都缺,我隨便弄点什么都能赚钱,港府就不同了。” 如果不是重生,她哪里会懂这么多。 回到港府,妈妈给了她一笔八十万块港幣,说是给她攒的零钱。 她马上了大半在找荣昭南的事情上,已经很对不起妈妈了。 寧家也有给零钱,但是不足以支撑她想要做的事。 尖沙咀海事大厦的项目要开始盈利还有几年,现在才刚开始建。 她顿了顿,语气平静:“我要想在港府搞新商业模式,需要人脉,需要资源。” “四叔这种人虽然背景不乾净,对寧家也有敌意,但至少他不会跟钱过不去。是敌是友,都得看合作双方给不给对方带来利益。” 寧媛眯了眯眼,“四叔在港府这么多年,混成这样,黑帮社团都得给他面子,说明他很厉害。” “加上,他暂时还顾忌著九叔和方阿叔他们,短时间內不会对我怎么样。我们之间,是互相利用的关係。” 阿恆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又猛地一拍大腿:“哎!不对啊小寧!你用青云名媛会,不也是在用寧家的势吗?万一寧家阻止你怎么办?” 寧媛睨了阿恆一眼,一脸莫名其妙:“寧家阻止我干嘛?我並没有打算和寧家做对,有钱不赚,寧家又不是傻子。” 她目光投向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语气里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 “妈妈年轻的时候,在沪上就组织过救国名媛会,募捐抗战。” “从过去到现在,这些慈善组织一直都是她用自己的嫁妆和周阿姨一起做起来的,后期就算寧家资金注入,也是相互辅助,互惠互利的关係。” 做慈善在税务等方面也都是有优惠的,包括塑造企业形象,不然企业家们也不会那么热心。 “我只是不想让自己的人生被寧家当商品一样打包卖掉罢了。”寧媛轻扯唇角。 她又不缺心眼,到了港府,还得为了证明自己的骨气,非要苦哈哈去搞什么白手起家。 阿恆耸耸肩,凑过去揉了揉寧媛的小圆脸,一把將寧媛揽进自己怀里:“得,你是我女人,你干啥,反正我都支持你!” 寧媛:“呃,那什么……你还记得黄浦江畔的卫恆么?” 第728章 仿佛风都见证过他们的甜蜜和痛苦 寧媛觉得阿恆也是个神奇的物种,硬生生给人一种在等荣昭南出事,好趁势上位的感觉。 她话音刚落,阿恆瞬间那堪称俊美的脸孔上浮现出一种诡异的表情—— 像黄鼠狼被踩住了尾巴! 他齜牙咧嘴了一会儿,一打方向盘:“哎呀,以后和他老哥也没啥见面的机会,提他干嘛,走走走,回家吃饭!” 说著,一脚油门直接往浅水湾开去。 佣人见是寧媛和阿恆回来了,连忙迎上来:“二小姐,阿恆小姐,夫人正在等你们呢。” 寧媛点点头,示意阿恆先回房间休息—— 阿恆是唯一在主楼客房有房间的保鏢。 连楚红玉都非常识趣地搬到新起的裙楼去了,那边主要住的是为寧家服务的人员。 寧媛自己则拿著那份关於法国博物馆失窃的报纸,径直去了寧二夫人的房间。 寧二夫人正倚在床头看书,见寧媛进来,放下书,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回来了?今天过得怎么样?” “妈,我有事跟你说。” 寧媛从包里掏出那份法国博物馆失窃的报纸,递给寧二夫人:“妈,您看看这个。” 寧二夫人接过报纸,戴上老镜仔细看了看,眉头微微皱起:“这是什么?法国博物馆失窃?这和我们有什么关係?” 寧媛也不绕弯子,直接把查四叔的计划和自己的打算全盘托出。 寧二夫人听完,脸色变了又变,示意佣人关上门,房间里只剩下母女二人。 她脸上虽然带著温和的笑意,眼神却多了几分严肃:“乖女,你为什么要冒险和这种人合作?你知不知道这很危险?” 寧媛在她身边坐下,拉住她的手,轻轻摩挲著:“妈,我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其实,我在內地的时候也是这么混出来的,我在某种程度上,和四叔也算一类人。” 老天想坑人,这句话用在自己身上再合適不过了。 在內地的时候,自己也算是一路打打杀杀过来的。 否则也不会能一路从寧南混到港府,认识四叔。 寧二夫人看著寧媛,眼神里充满了复杂担忧的情绪—— “乖女,妈妈知道你聪明,有能力,可是这条路太危险了,我只希望你平安。以前是妈妈没有找到你,害你吃苦了……” 寧媛平静而坚定地轻轻摸著肚子:“妈,我知道您担心我,但是……我需要另外一片天地,来庇护我肚子里的孩子,给他一个更好的未来,而不是被家族的条条框框束缚。” 寧二夫人心疼地將寧媛搂进怀里,轻轻拍著她的背—— “傻孩子,你要是实在不想听老爷子他们嘮叨,我们就回內地,回沪上也行,不想回沪上,我们还可以去杭州,或者去京城,你和小南是有结婚证的,谁能说什么!” 而且还是烈属!只是寧二夫人不好说出那两个字。 提到“回內地”,寧媛脸色瞬间黯淡下来,毫不犹豫地拒绝:“不,我哪儿也不去。” 她顿了顿,苦笑:“而且,我和他的结婚证……以前吵架的时候,他拿走了,现在也不知道他放在哪里。” 高考结束那次吵得要离婚,他就把证件拿走了,后来也没想著要拿回来。 本质的关键是…… “何况……內地的空气,都好像充满了他的气息。”寧媛闭了闭泛红的眼睛,轻轻摸著自己的肚子。 仿佛,风都曾见证过他们的甜蜜与痛苦。 寧二夫人嘆了口气,她何尝不知道女儿心里的苦,荣昭南的牺牲对寧媛的打击太大。 寧二夫人紧紧地抱著她,含泪说:“乖女,不回去,咱们不回去。都过去了,过去了……你需要妈妈帮什么,妈妈都帮。” 她不希望女儿永远活在痛苦的阴影里,她希望女儿能早点走出去。 好一会,寧媛才鬆开寧二夫人的拥抱。眼眶还是红的,但语气已经恢復了平静—— “妈,我和四叔这次合作,除了想自己赚钱,经济独立,另起炉灶外,也是为了保全一批东西。” 寧媛顿了顿,轻嘆:“当年被抢走的那些文物,要是放在港府华人藏家手里,总比外国人手里好得多。” 她顿了顿,有些担心:“就是……洗白这批国外流回来的货,会不会影响晨光名媛会和您?如果有影响的话,我再另外想办法……” 寧二夫人似笑非笑地捏了捏寧媛的脸颊:“傻女,你当你妈妈在港府这么多年,吃素的?港府大部分慈善机构,除了做慈善,很多时候,都充当著『白手套』的角色,水深著呢。” 寧媛愣了愣,隨即反应过来,不禁失笑。 自己这位从沪上到港府,从民国到现在,浸淫多年的母亲,又岂会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她抱住寧二夫人的胳膊,语气轻鬆不少:“还是妈厉害!我就说嘛,跟著您混,肯定饿不死!” 寧二夫人轻哼一声,点了点寧媛的额头:“就你嘴甜!这事儿妈妈帮你运作,你只管放手去做,不用担心那些有的没的。不过……” 寧二夫人话锋一转:“那个四叔……妈妈可能得找人查查他。” 寧媛一顿,眉心拧了寧:“我也觉得四叔有些奇怪,解放前,他是混青帮的,地位不低,而且对富人,或者说对寧家有些敌意。” 寧二夫人蹙眉:“但是他不是帮你……参与过搜救?” 寧媛淡淡一笑:“有钱能使鬼推磨,四叔很爱钱,但是他对寧家的討厌,有时候我觉得钱都压不住,我已经给我內地的叔伯发电报,问问怎么回事了。” 寧二夫人若有所思:“即使发现他討厌寧家,你都觉得他可以合作,看来真不是简单角色。” 寧媛点头:“没错,而且,我有点怀疑他可能和奶奶的家族……有点关係,说不定知道盛家宝藏的事。” 寧二夫人瞬间警惕起来:“是么?” 她下意识地轻轻摸著手腕上的紫色翡翠手鐲—— 那是盛家老太太为次子娶她回家时送她的见面礼。 …… 寧二夫人和寧媛两人说私房话的时候,一张小纸条也递到了正在练太极的寧秉安手里。 他闭上眼,收了势,接过秘书递过来的纸条,淡淡地看了一眼。 寧秉安一边擦汗,一边微微挑眉:“小妹去了鬼老四的店?” 秘书点头:“是。” 寧秉安丹凤眼里闪过一点似笑非笑的光:”我们的小妹,看来並不仅仅是会做小买卖,有意思。” 秘书想了想:“鬼老四上次就请您去喝茶,您没去,要不要问他,七小姐去做什么?” 第729章 带衰 寧秉安放下手里的帕子,淡淡地说:“嗯,找个时间去鬼老四那一趟。小妹到了港府,这才几个月,手都伸得那么长,真让我好奇。” 他语气平淡,让人捉摸不透。 这时候,寧曼菲扭著纤细的腰肢,踩著高跟鞋“噠噠噠”地走了过来,一头赫本式的短髮衬得她格外干练。 她白了一眼寧秉安的秘书,又看向寧秉安,语气里带著一丝酸溜溜的意味:“小妹怎么了?值得你这么关心?” 寧秉安神色淡漠,避而不答:“没什么,三姐不必担心。” 寧曼菲见他如此敷衍,心中更加不悦。 她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著寧秉安:“你就那么关心小妹吗?那种女人到底有什么值得你关心!” 她咬著下唇,像是压抑著什么强烈的情绪。 寧秉安的秘书察言观色,立刻识趣地退到门外,並警觉地观察著周围,防止有人靠近。 寧秉安冷淡平静地说:“三姐、大姐和小妹都是我的亲人,我都关心。” 他语气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可是以前这个家关心你的只有我!”寧曼菲忍不住咬牙,声音尖锐起来,像是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 “现在你关心大姐就算了,关心寧媛干什么?因为她是大伯为你指定的联姻对象?可是大伯很生气她怀了野种,就这样你还要关心她干什么!” 寧秉安蹙眉,语气中带著一丝不耐烦:“三姐,请你冷静一点。” 房间里一时安静下来,寧曼菲深吸一口气:“我很冷静!我是说你变了,秉安!以前你那样淡泊名利!” 她冷著脸看著他:“现在为了名利,是什么香的、臭的都吃!哪怕你结婚选一个港府其他豪门女,我都不至於这么生气!” 寧秉安蹙眉:“三姐……” 寧曼菲努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绪,却还是拔高了声音打断他:“我算是带著你长大的,从前,家里我们相依为命,我不能看著你这么墮落!” 她越说越激动。 寧秉安依旧面无表情地看著她,声音悠然:“三姐,你了解我太少。你结婚去了英国五年,难道不知道人是会变的吗?” “而且,说什么墮落……”他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港府这个名利场,没有权势怎么保护自己的东西,自己在乎的人?我已经吃够了教训,爹地给我的东西,我为什么不要?” 他顿了顿,笑容温淡到凉薄:“我娶谁,只要爹地满意,就行。” 说完,他不再理会寧曼菲,转身离开了露台。 留下寧曼菲独自一人站在原地,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好一会,她垂下眼,捏紧了拳头,转身也朝著露台外气势汹汹地走去。 来找秉安之前,她就找过爹地了。 可是寧正坤却阴沉著脸骂了她一通,说什么寧媛是二房唯一的女儿,虽然现在不像话,但现在是秉安坚持要娶。 秉安说了,这等於是大房给二房卖个好—— 避免二房小姐出现未婚先孕的丑闻,以后还能用这个把柄拿捏寧媛和寧秉宇还有二婶。 反正豪门嫁娶从来家族利益为上,爱不爱不在考虑范围。 秉安年轻糊涂,父亲和老太爷他们也糊涂! 真是——气死她了! 寧曼菲回到房间,一把將限量版的昂贵爱马仕手袋砸在真皮沙发上,发出一声闷响。 精致的妆容也遮不住她此刻的怒火,眼角眉梢都带著戾气。 “安吉拉!你到我房间来!”她深吸一口气,一个电话打出去。 安吉拉是寧家的女僕长,跟隨寧家多年,对寧家上下的事情了如指掌。 安吉拉很快来到寧曼菲的房间,依旧是那副不卑不亢的模样,只是眉宇间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二小姐,请问有什么吩咐?” “给我盯著寧二夫人,她的一举一动,事无巨细,都要向我匯报!”寧曼菲语气强硬,眼神凌厉。 安吉拉犹豫了一下:“二小姐,恕我直言,二夫人不是好惹的,我不能隨意妄动……” 寧曼菲恼怒:“你忘了是谁把你从印度的贫民窟里带出来的了?是大夫人,是我妈咪!你当上这个女僕长,靠的是谁?你敢跟我討价还价?” 安吉拉深吸一口气,依旧保持著冷静:“二小姐,大夫人对我的恩情,我铭记在心。但大小姐已经明確警告过我,没有她的命令,我不能隨意行动。” 夫人在的时候太宠爱二小姐了,宠得她太任性,远不如大小姐有城府。 寧曼菲咬牙切齿,红了眼睛:“大姐!又是大姐!你们眼里只有她,没有我!” 安吉拉眼珠一转,语气柔和了些许:“二小姐,您不也在晨光名媛会担任理事吗?如果您想知道二夫人的动向,不如亲自去查查?名媛会的活动记录和会员行程,您都有权过问。” 寧曼菲愣了一下,隨即眼睛一亮。 对啊!她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这些年她一直觉得晨光名媛会是二婶的地盘,处处受制於她。 所以乾脆眼不见为净,很少去名媛会总部,理事的职务也形同虚设。 “好!很好!”寧曼菲脸上终於露出了笑容。 她一把抓住安吉拉的手,用力捏了捏—— “安吉拉,你果然是我的好帮手!等这件事成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安吉拉不动声色地抽回手,脸上依旧带著得体的微笑:“能为二小姐分忧,是我的荣幸。” 说完,她退了出去。 寧曼菲看著镜子,擦起了口红,冷笑—— 如果寧媛的存在,还让秉安这样执迷不悟,让老太爷和爹地她们抱有不切实的期盼…… 她不在乎让寧媛彻底名声扫地。 看爹地和老太爷、二婶、二叔他们还打不打让秉安娶寧媛的破主意。 …… 寧媛窝在房间的沙发里,裹著一条羊绒毯子,仔细翻阅著晨光名媛会开春慈善拍卖会的计划书。 一股莫名的寒意突然窜上她的脊背,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嘶——”她搓了搓胳膊,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坐在对面的楚红玉抬起头,手里转著一支原子笔,有些奇怪地问:“怎么了你?空调温度太低了?” 寧媛揉了揉太阳穴:“不知道啊,感觉阴风阵阵的……” 她嘆了口气,每次想干点什么事儿,一定不会那么顺利,贼老天总是故意跟她作对。 而且……她尤其容易被男人牵连,搞出来无妄之灾。 楚红玉闻言笑著摇摇头:“你呀,就是疑神疑鬼的,別太敏感了。咱们把手里的这次慈善拍卖会做好,下周我回內地一趟,第十百货大楼那边货都铺好了,我得去看看开业的事情。” 她不敢和寧媛提起荣昭南失踪牺牲的事儿,眼见寧媛这段时间才稍微好点,可不能再刺激她了。 “你说得对!”寧媛拍了拍自己的脸,强打起精神,“水来土掩,兵来將挡!擼起袖子加油干就是了!” 她看著楚红玉,真诚地说,“红玉姐,谢谢你,这段时间一直陪著我。” 楚红玉笑著摸了摸她的脑袋,佯装生气道:“真觉得要谢我,记得等生了宝宝,认我当乾妈!” 寧媛弯著眼,含笑点头:“嗯。” 第730章 意味深长 楚红玉起身走到电话旁,拨通了內线,让佣人燉盅燕窝送上来,特意嘱咐要双份加料的。 掛了电话,她回到沙发上,看著寧媛还在认真研究文件,忍不住念叨:“你也別太拼了,这慈善拍卖会的事儿,慢慢来嘛。身子要紧。” 寧媛抬起头一笑:“放心吧,红玉姐,我心里有数。” 说著,她合上文件,伸了个懒腰:“忙了半天了,歇会儿吧。你等等,我去让人给你泡壶好茶,我的便宜大哥刚搞了点好茶回来。” 楚红玉拉住她:“哎,別忙活了,我一会儿还得去公司一趟,有份文件要寧大少签字。” 寧媛摇摇头:“没事儿,我心里有数。你赶紧去忙你的吧,別为了我耽误正事。” 楚红玉嘆了口气,知道劝不动她,只得叮嘱了几句,便拿著文件离开了。 走到门口,刚好碰见东尼。 “东尼,去公司?”楚红玉问道。 东尼点点头:“是。” 他目光落在楚红玉手里厚厚的文件袋上:“红玉,你如果去公司的话,我载你一程吧。” “那太谢谢你了。”楚红玉也不跟他客气,跟著他一起下了楼。 车上,楚红玉和东尼聊著天,话题大多是公司里的琐事。东尼偶尔回应几句,言简意賅,却也透著股冷幽默。 在沪上的日子,她和东尼因为共同照顾醉酒的寧秉宇,关係拉近了不少。 在寧氏位於中环的大楼前下车时,正值午休时间。 寧氏的员工鱼贯而出,不少人看见东尼这个一向冷麵示人的特助身边竟然跟著一个超级大美女,不免窃窃私语。 东尼这个特助和叶特助不同,他负责安保和一些特殊事宜,只对寧秉宇一人负责。 东尼一向冷麵示人,身边从未出现过女人,今天却带著这么一位绝色佳人出现,自然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和猜测。 而楚红玉是第一次来寧氏大厦。 她今天穿了一身香檳色的小西装,衬得她肌肤胜雪,乌髮如瀑,精致的妆容更是將她明艷的五官勾勒得更加动人。 她自然注意到了周围那些探究的目光,却只是微微一笑,落落大方地从东尼的兰博基尼上下来。 寧氏的员工们纷纷侧目,窃窃私语。 “哇,那美女是谁啊?也太漂亮了吧!” “没见过啊,新来的员工,像亚视选美小姐!” 东尼面无表情地挡在楚红玉身前,眼神如刀锋般扫过那些蠢蠢欲动的雄性动物。 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冷冽气息,那些人才訕訕地收回目光,各自散去。 “哎,是东尼特助!那美女是从东尼特助车上下来……他车子从来不让女人上的。” 楚红玉对这些议论充耳不闻,她早已习惯了被人注视。 东尼停好车,递给她一张门禁卡:“总裁办公室在顶楼,刷卡就能上去,我先去一下安保部。” “谢了。”楚红玉接过卡,转身朝大厦走去。 这是她第一次踏进寧氏在中环的总部大楼,之前因为担心寧媛的精神状態,陪伴她,所以她都待在浅水湾的別墅,熟悉寧氏的业务。 她推开旋转玻璃门,夹杂著淡淡的香水味和咖啡香的空气迎面而来。 大楼內部装修得高雅华丽,光可鑑人的大理石地面,墙上掛著抽象的艺术画,头顶的水晶吊灯璀璨夺目。 进出的寧氏员工,个个衣著光鲜,步履匆匆,每个人脸上都带著一种难以言喻的矜傲。 中环最贵地段办公室、高薪,还有最少港大、港中文毕业的高学歷,他们確实有足够骄傲的资本。 所有的一切都在无声地彰显著寧氏的財大气粗,让她感受到与內地截然不同的现代化气息。 她心情复杂,到底是资本主义的香港,即使这样一栋私人办公楼都看起来远超內地接待外宾的宾馆。 都是流著炎黄子孙的血,凭什么港府可以做到,內地不行? 未来……待她学成回去,必会终身努力,让內地也迟早有这样现代化的大楼! 她微微捏紧了拳头,不动声色地观察著別人怎么刷卡,也学著把卡在闸机上一贴,“滴”的一声,闸机绿灯亮起,放行。 前往总裁办的专用电梯需要再次刷卡,楚红玉照葫芦画瓢,点了顶层的按钮。 下一刻,却发现周围人看她的眼神都有些意味深长,仿佛带著一丝曖昧和探究。 她心里疑惑,却也没多想,她从小到大习惯走到哪里都会被注视,这再正常不过了。 上了楼,刷开总裁办公室的外门,就看见门口站著一个穿著dior套装的中年干练女人。 女人看见她上来,有点惊讶,但隨即看见她美丽的脸庞,又换上一副心知肚明、见怪不怪的样子。 对方连名字也不问,只淡淡吩咐道:“这位小姐,总裁在办公室等您,请直接进去。还有,请您问问总裁,午餐是否需要晚一个小时送来。” 楚红玉有些莫名其妙,自己还没打招呼,对方就好像和她很熟的套路。 也不知道她名字,但又仿佛知道她会来,难道是寧秉宇告诉对方的? 楚红玉看了一眼对方的胸口铭牌,上面写著——卡伦娜,总秘书长。 对方礼貌下的矜持和轻慢,让她心里有些不舒服。 看样子,这位卡伦娜是总秘办的领导。 她听过叶特助说,秘书和助理在寧氏是不同的发展线路。 总秘这块以后的发展主要是高阶人力资源主管、行政主管方向。 而特助、助理这块未来发现方向则主要是业务方向主管、高管,会直接创造企业利润和价值。 所以叶特助属於准集团高管,地位是比总秘长要高的,助理办的地位也比总秘办要高。 楚红玉也和西蒙他们一样,是跟著叶特助。 大家都是同事,她还是决定客气一点。 楚红玉还是保持著礼貌的微笑,微微頷首道:“好的,我知道了,谢谢。” 她走进总裁办公室,自动门在她身后无声地合上,发出轻微的“咔噠”一声,仿佛將她与外面的世界隔绝开来。 楚红玉愣住,下意识地推了下门,纹丝不动,反锁上了。 第731章 好大 她蹙眉,但隨后还是让自己保持镇定:“也许,只是某种高科技的开门方式……” 楚红玉索性开始打量这间传说中寧氏总裁的办公室。 270度的落地窗,將维多利亚港的景色一览无余地展现出来,碧蓝的海水在阳光下波光粼粼,仿佛洒满了碎钻。 来往的船只显得如同玩具般渺小。 远处高楼林立,鳞次櫛比,彰显著港岛的繁华与活力。 楚红玉感慨,这哪里是办公室,简直就是观景台啊! 她粗略估算了一下,这么大的面积,在寸土寸金的中环,价格肯定是个天文数字。 办公室被划分成待客区和办公区两个部分,装修风格简洁大气,却又透著低调的奢华。 待客区摆放著真皮沙发和茶几,墙上掛著几幅抽象画,楚红玉看不懂,只觉得色彩艷丽,颇具艺术气息。 办公区则是一张巨大的红木办公桌,后面是一整面墙的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种书籍和文件,看起来十分有文化底蕴。 办公桌上摆放著一台她从来没见过的微型计算机,上面有著ibm pc的標誌,她只在港府的杂誌上见过这东西。 楚红玉忍不住盯著那个“微型计算机”看了好一会,然后是电话、文件等等,都摆放得井然有序。 然而,环顾四周,楚红玉却没看到寧秉宇的身影。 “大少?”偌大的办公室空空荡荡,只有楚红玉的声音在迴响。 她左右走了一圈,落地窗外,维多利亚港的景色依旧繁华,与这寂静的办公室形成鲜明对比。 不见人影…… 她有些纳闷,难道寧秉宇不在? 楚红玉在沪上也是干部家庭出身,从小耳濡目染,深諳人情世故。 她明白下属单独留在上级办公室的忌讳,尤其是在这人生地不熟的港岛。 万一有什么机密文件,出了问题,她可担待不起。 想到这里,楚红玉立刻转身准备离开。 然而,走到门口,她才想起来自己根本不知道怎么开门! 她不禁开始怀疑,那位总秘书长卡伦娜是不是故意將她锁在这里? 楚红玉心中警惕顿生,正准备拍门。 却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响动。 她猛地回头,只见不远处墙壁上竟不知何时开启了一扇门。 寧秉宇腰间围著一条白色浴巾,湿漉漉的头髮还在滴水,正从里面走出来。 水珠顺著他稜角分明的精壮胸膛滑落,没入浴巾遮盖的结实腰腹,隱约可见性感的人鱼线。 猝不及防撞见这一幕的楚红玉,瞬间感觉脸上像火烧一样,猛地转过身,低著头不敢再看。 寧秉宇显然也愣了一下,隨即挑眉,语气冰冷:“你怎么在这里?怎么进来的?” 楚红玉忍住心中的不安,硬著头皮解释:“抱歉,大少,后天我就要回內地了,有些文件需要您签字。” 寧秉宇皱了皱眉,低头看著自己身上的浴巾,又看了看楚红玉,语气冷淡—— “你应该提前和叶特助预约,而不是擅自闯入我的办公室,何况还是我的私人休息室。“ 他目光落在她手里的卡上:“还有,你从哪里拿到的门禁卡?这层楼的权限卡可不是你这种级別的小助理能有的。” 楚红玉脸上闪过一丝尷尬,她微微咬唇:“卡是东尼给我的……” 她心里暗自嘀咕,在锦江饭店那会儿,大家都在同一层楼办公,也没那么多规矩。 谁知道到了寧氏集团规矩这么大,她陪爸爸父亲以前去市长办公室,也没这样…… 寧秉宇语气更冷了几分:“那是东尼的失职。没有按照安保原则办事,他这个月的奖金扣一半。现在,请你立刻离开我的休息室。” 楚红玉一听寧秉宇要扣东尼的奖金,一股无名火腾地一下冒了上来。 她忍不住转头:“东尼只是清楚我不是什么刺客,才让我上来匯报工作,后天我就回內地了,这些文件必须儘快签字,否则会耽误项目的进度,他才让我上来,大少,没理由扣他工资……” 谁知道她这一转头,正好撞见寧秉宇正在穿裤子,精壮的腰腹往下所有……隨著动作若隱若现。 楚红玉瞬间瞪大了眼睛!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猛地转回身,脸颊爆红,忍不住骂道:“寧秉宇!你耍流氓啊!” 她要长针眼了!她把老板看光了! 可下意识地,她心里冒出两个字“好大”! 寧秉宇冷著脸,面不改色地继续穿裤子,语气冰冷:“我耍流氓?楚小姐,是你未经允许擅闯我的私人休息室,现在还反咬我一口?况且,是谁在偷窥我换衣服?” 楚红玉气得俏脸通红,却又无从反驳。 因为她这才发现,那个书柜子后面是一张大床,寧秉宇是从一间浴室走出来的!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怒火,儘量平静地说道:“大少,我只是来送文件,没有其他意思。如果您觉得我冒犯了您,我道歉。但请您不要扣东尼的奖金,扣我的!” 寧秉宇终於穿好了裤子,他一边扣著衬衫扣子,一边轻哂:“呵。你倒是很讲义气,什么时候和东尼关係那么好了?” 楚红玉捂住脸,感觉脸上烧得慌,闷声说:“我和东尼关係本来就好!在锦江饭店那会儿,大家都在同一层楼办公,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哪有那么多阶级规矩。” 这是在暗戳戳地懟他说她权限不够,擅自闯入吧? 寧秉宇抬眼瞥了她一眼,语气冷淡:“那你最好別爱上东尼,寧氏不允许办公室恋情,被发现了,就得有一个人离职。” 楚红玉不敢置信,恼火地下意识又去瞪他:“那如果大少喜欢上自己下属了呢?是不是下属就得自认倒霉,捲铺盖滚蛋走人?” 他衬衫的扣子还没系好,刚才沐浴后的水汽还没散尽,结实的胸膛腰腹在灯光下泛著莹润的光泽。 楚红玉猛地扭过头,耳朵也泛起红来。 他怎么不穿快点! 寧秉宇顺著她的目光低头看了看自己,然后又慢悠悠地扣起扣子:“我看上哪个女下属,那是她的福气,自然是她走人。就算不在寧氏,以我的资源,她也会有別的好发展。” 他顿了顿,又凉凉地补充一句:“当然,我从来不搞身边的工作人员,你不用担心。” 第732章 成熟男女的过招 楚红玉简直要被气笑了,这人还真是自恋到了极点! 这傢伙自夸的时候,还要踩她一脚。 但她忽然有些明白了为什么秘书长卡伦娜和电梯里那些人的表情是那样的了。 八成他们误会她是寧大少的新欢了! 也是到了寧家之后这段时间,她看多了报纸,没少看寧大少的真真假假緋闻。 加上佣人们聊天—— 查美玲和大少婚姻解除了,不知道港府多少名媛和女明星想上位,对自己老板身旁的位置虎视眈眈。 但那並不包括她楚红玉! 碍於寧秉宇是自己上司,她只能深吸一口气,不阴不阳地说—— “大少您这金光闪闪的,晃得我眼睛疼,您老只管放心,我可从来没想过找资本家当对象,毕竟我是社会主义接班人。” 面前这个资本家,就他这张嘴,掛十迴路灯都不冤枉! 寧秉宇闻言,扣好了扣子,他走到办公桌前,拿起楚红玉带来的文件。 “哦?楚小姐思想觉悟很高啊。不过,资本主义也有它的好处,比如,你这不是千里迢迢来取经了?” 在內地工作一段时间,他也会了一些內地的阶级斗爭、思想觉悟的说法。 楚红玉皮笑肉不笑:“这不是师夷长技以制夷么?待看来日,那必定是红旗插遍全球的世界,资本家迟早都掛路灯。” 还好寧媛教过她怎么不带脏字,有礼有节地懟寧秉宇。 寧秉宇终於正眼看了她一眼,他將文件隨手扔在桌上,走到楚红玉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著她。 “楚助理,你这是想把我掛路灯啊,还说你不是危险分子?” 楚红玉被他逼得下意识后退一步,后背抵在书柜上:“大少,我只是开个玩笑,咱们先给文件签字吧?” 他一靠近,她脑子就跳出刚才看见的针眼画面—— 和他斯文败类麵皮不一样的“庞大”,不对,这资本家上下都够败类的。 寧秉宇看著她力持镇定的样子。 他双手环胸,微微低头,几乎鼻尖凑到她面前,笑容里带著危险的意味—— “你这么伶牙俐齿,是跟寧媛学的,还是本来就如此?” 楚红玉脑子里警钟一响,几乎能感觉到寧秉宇身上散发出的男性荷尔蒙气息,那是一种侵略性十足的,带著一丝危险的味道。 她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后背紧紧贴著书柜。 挑起男人的征服欲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尤其是自己是知道他上次发酒疯的时候干过什么的。 但是…… 她並非生涩少女,楚红玉忽然镇定下来,不知道哪里摸出一支笔,精致的眉毛一挑—— “大少说笑了,我要能把您掛路灯,还会来给您做事么,咱们看文件吧,签字?” 寧秉宇伸手拿过她手里的笔,骨节分明的手指无意擦过楚红玉的指尖。 他低头瞅著她,发现楚红玉原本因为靠得太近而有些不自在的神色,此刻已经恢復了镇定,除了脸上还有点淡粉。 他眯了眯桃眼,似笑非笑地说—— “楚助理,我是让你陪伴寧媛,免得她跳楼跳海,连累我妈咪难过,不是让你跟她学怎么耍嘴皮子的。” 空气中涌动著一丝诡异的曖昧,仿佛有什么东西一触即发。 但这种曖昧的氛围只持续了短短几秒,寧秉宇很快便收敛了眼神,走到办公桌后坐下,拿起文件翻看起来,又恢復了那副冷淡疏离的模样。 楚红玉也暗自鬆了口气。 寧秉宇仔细地翻阅了文件之后,拿起笔,龙飞凤舞地签上自己的名字。 签完后,他把文件递给楚红玉,漫不经心地问道:“寧媛最近怎么样?还在闹脾气?” 楚红玉接过文件,飞快地扫了一眼,確认无误后才放进包里,语气公式化地回答:“寧小姐最近在忙著春季拍卖会的事情,正在筛选拍品。” “春季拍卖会?”寧秉宇顿了顿,目光投向窗外,维多利亚港的景色一览无余。 他语气里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是啊,都初十了,开春了。” 他停顿了一下,又自嘲地说:“今年……码头出事,阿南失踪牺牲,根本没有过春节,董事长大年二十九亲自北上了,所有人都没有了过年的概念,仿佛只是正常的工作日。” 荣昭南出事,实在太大件事了。 还牵扯到外交事件,整个寧家都笼罩在一片阴云之下。 他一个区区ceo,都已经没有资格北上匯报了,如果不是老爷子半身瘫痪,怕是得亲自北上解释。 所有人都无心过年。 楚红玉沉默了片刻,看著寧秉宇沉寂的背影,轻声说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寧秉宇转过身,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安静了一会,当楚红玉都想说她要离开的时候,寧秉宇才开口—— “寧媛……她为什么突然决定插手晨光慈善名媛会的事情?” 楚红玉垂下眼帘,掩去眸底一闪而过的精光—— “小寧在內地赚到的第一桶金就是做古董生意,她对古董这块比较熟悉。这次晨光名媛会的春季拍卖会,听说有不少珍品,她帮忙寧二夫人掌掌眼,也算尽一份孝心吧。” “这次晨光慈善名媛会主要是拍卖古董字画为慈善机构筹款,她算是帮寧二夫人做事吧。” 寧秉宇闻言,忽然轻嗤一声—— “孝心?我看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想和我一样被家族控制,打算另起炉灶吧。她倒是算得精,知道妈咪这边是老爷子和大伯他们影响最薄弱的环节。” 他语气中带著一丝玩味:“她还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啊。” 楚红玉垂下眼帘,语气依旧平静:“寧寧的想法,我不清楚,她没同意,我也不会多嘴。” 寧秉宇轻轻推了下自己的眼镜:“你和寧媛果然是一路人,相当有主见的聪明女人,怪不得能当姐妹。” 楚红玉不卑不亢地微笑:“大少过誉了,我只是儘自己的本分而已。” 寧秉宇挥了挥手,示意她可以离开了:“行了,出去吧,我还有事要忙。” 他重新拿起文件。 “等等。”寧秉宇头也不抬,手指在文件上轻点,“有问题隨时匯报。”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仿佛只是例行公事。 “是,大少。”楚红玉轻轻带上门,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逐渐远去。 楚红玉停住脚步,再次頷首:“好的,大少。”然后转身离开,身影消失在门外。 办公室的门关上后,室內恢復了安静。 寧秉宇放下手中的文件,身子往后一靠,空气中还残留著楚红玉身上淡淡的晚香玉的香气。 清雅而迷人,却又带著一丝若有若无的冷冽,就像她的人一样。 第733章 晦气 他眸色深沉莫测,拿起桌上的內线电话,拨通了叶特助的號码:“进来一下。” 几分钟后,叶特助敲门进来,恭敬地站在办公桌前:“大少,您找我?” 寧秉宇十指交叉,抵在下巴上,淡淡地说:“寧媛那边,你盯紧点,看看她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叶特助微微一愣:“七小姐?她最近不是在忙春季拍卖会的事情吗?” 寧秉宇沉思片刻:“她突然插手晨光慈善名媛会的事情,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她做古董生意,哪来的货源?” 叶特助沉吟片刻:“或许是寧二夫人提供的货源?毕竟寧二夫人是晨光名媛会的会长。” “或许,但是妈咪那边这两年很少搞古董拍卖,一直都是做珠宝首饰。”寧秉宇起身,手插在口袋里。 他看向窗外,轻推了下眼镜:“还是要盯紧一点。最近是多事之秋,荣我不想再出什么岔子。” 叶特助点头:“是!” 寧秉宇忽然想起什么:“还有,让西蒙跟著楚红玉,最近也盯紧点她。” 叶特助微微一愣,隨即笑著说道:“不如让东尼盯著?今天他特意开车送楚助理过来的。” 寧秉宇桃眼微眯:“东尼?他那辆连我都很少能坐的兰博基尼?” 叶特助的笑容里多了几分意味深长:“正是,那辆车,除了东尼的前女友,就没见他让谁坐过。” 寧秉宇把文件丟给叶特助,轻哼:“东尼要是对楚红玉动心,那就是麻烦事,走了哪个都不行。东尼是我的安保总负责人,现在绝对不能动。”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他神色有些阴沉:“楚红玉这边,內地生意刚起步,除了寧媛那个不省心的,我本来打算培养起来负责內地生意的主要联络人。” 叶特助瞭然地点头:“大少的意思是,楚助理目前也不能换?” 寧秉宇揉了揉眉心,有些不耐:“以后还是必须多找几个熟悉內地工作和各单位打交道规则的人为我们工作,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他最烦身边的人搞在一起,最容易影响工作。0 寧秉宇直接点了根雪茄:“你给我盯紧点,不要让楚红玉和东尼过多接触。东尼一个人久了,你去安排一下,看有没有什么合適的女孩子。” 叶特助一愣,试探性地问道:“大少的意思是……给东尼介绍女朋友?” 寧秉宇淡淡说:“他喜欢黄淑仪那种风格的,娇俏型的,他上任女友也是那样。多安排几个那类女明星和他约会,费用公司报销。” 叶特助轻笑:“公费恋爱,大少,什么时候我也有这样好的福利。” 寧秉宇剑眉一挑,斯文的俊脸上露出一点笑:“你確定你家阿嫂没意见就好。” 叶特助无奈一笑:“那就不必了,说笑罢了。” 他忽然想起什么:“大少,要不要给楚助理开通一张权限卡?介绍给秘书室的人认识?” 叶特助有些尷尬地轻咳:“刚才卡伦娜总秘书长好像以为楚助理……是大少的女人,直接就放她进来了。” 寧大少从被定为继承人后,小到大,遇到过威胁、绑架和刺杀,所以一向比较注重安全问题。 何况,港府確实並不算太平,尤其是六七十年代。 寧秉宇原本还带著些许戏謔的表情瞬间消失,他冷笑一声,反手將一把枪从腰后抽出来,丟在桌子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咚”。 “刚才我洗澡出来,突然看见个人影晃动,差点一枪打爆她的脑袋。如果不是我看清楚了,现在她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枪身在光洁的桌面上划出一道冰冷的弧线,最终停留在叶特助面前。 黑洞洞的枪口仿佛正对著他,让他心头一凛。 寧秉宇语气森然:“东尼就算了,但卡伦娜值班,长得漂亮,就问都不问直接放人进来?这要是查申楼那类死敌派来的杀手,我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烟雾繚绕中,他的眼神越发沉冷锐利:“毕竟,荣昭南失踪,生死未卜,查申楼的尸体也没找到。现在到处都是不安定因素,要继续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叶特助蹙眉:“卡伦娜那边……要怎么处置?降级?” “我的意见是开除。”寧秉宇俊美的脸庞更显冷峻。 “但是卡伦娜是大伯的人,这次不好动。先把她调下去,去档案室整理文件,好好磨一磨。能为我所用,就留下,不能……” 寧秉宇没说完,叶特助便心领神会。 这是未来继承人和现任掌权者之间的小小“斗爭”。 总秘书长卡伦娜这回算是撞枪口上了,有这么个把柄在寧秉宇手里,他可以名正言顺地拿捏她或者换掉董事长的眼线。 “明白了,大少。我这就去安排。”叶特助起身离开。 走到一半,他忽然想起来——大少一般这个点健身和打拳完了会洗澡,楚红玉误闯,那岂不是有可能把大少看光了? 但回想起两个人神色泰然自若…… 要么两个人都是风月高手,不以为然,要么就是啥也没发生。 楚红玉虽然算不上风月高手,但天生大美人,身边狂蜂浪蝶无数,又得出身良好的母亲打小提点,自然不是一般小姑娘那样扭捏。 她可能贸然瞧见了老板的裸体,但很快又恢復了镇定。 何况,她也不是情竇初开的少女,不会因为看了男人几眼就芳心暗许。 她不想做第二个查美玲,也志不在攀附权贵,自然对寧大少敬而远之。 回了浅水湾收拾了简单行李后,第三日一早楚红玉就回內地去了。 到是寧大少想起自己差点打爆她的脑袋,晚上还…… 嗯,梦见了自己被绑架,然后一枪打爆了绑匪脑袋,揭开面巾一瞧——居然是楚红玉。 半夜醒来的寧秉宇:“……晦气……” 这辈子第一次梦见女人,与风月无关。 …… 正月十四这天,月黑风高。 码头边,几盏昏黄的灯光摇曳,海风裹挟著咸腥味扑面而来。 寧媛裹紧了身上的黑色风衣,站在四叔身边,看著工人从货船上往下搬一个个木箱。 第734章 销脏 四叔让人打开一个標著电子產品的箱子,拨开一堆刨,他戴上黑色的手套向下一掏。 从里面掏出一个巴掌大的西周青铜器镇墓兽来。 他满意地端详著上面的铜绿:“这批货確实不错。” 说著,他示意人打开另外一个箱子让寧媛验货。 寧媛也走到另外一个箱子边,小心地戴上手套,稍微观察了一下箱子里的东西,忍不住感慨:“这尊南北朝的观音头,保存得相当完好。” 她心情有些复杂,这些可都是清朝末期流出去的文物。 四叔一边抽著菸斗,一边看著伙计们上上下下地搬货:“都给老子小心点,这可都是进口的好货!” 寧媛听到“进口”两个字,不禁摇头——这得叫出口转內销才对。 她淡淡地说:“四叔,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了相关的鑑定文件,这次拍卖会一定能轰动整个港府。” “你这百厌星做事还算有点章法,也不是那么討厌。”四叔斜眼瞅了寧媛一眼,吐出一口烟圈。 站在寧媛身后的阿恆皱了皱眉:“四叔,你也有点章法,別抽菸了,我家小寧现在是孕妇,她最不喜欢烟味。” 说著,她乾脆地挡在寧媛和四叔之间。 四叔瞅著懟到自己面前的阿恆,冷哼:“穷讲究真多,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怀了你的种!” 阿恆不客气地说:“就算是我的种怎么了?” 为什么不是?反正都是周家的血脉! 四叔衝著她白了一眼:“人家猪鼻子插蒜装大象,你裤襠里连个把儿都没有,就开始装上了!” 说是这么说著,但小老头还是没有继续抽菸斗了,愤愤不平地弄灭了。 寧媛听著这两人的话,真是一个敢说一个敢答,她又好笑又无奈,只摇摇头,说正事。 “这批货运过来很不易,咱们的货要抓紧时间直接运到晨光名媛会的仓库吧!” 四叔眯了眯老眼:“行,我也要去看看晨光名媛会的仓库,听说吧,相当现代化,还有温控、湿度调节。” 寧媛微微一笑:“是,名媛会的仓库保存系统完善,而且最重要的是……”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方便给展品准备好身份文件,毕竟这些可都是即將参加春季拍卖会的『正经』展品。” 工人们动作麻利却小心,一个个木箱被稳稳地抬上了早已等候在外的货车。 大约一个半小时后,四叔確认了最后一件货物上车,对自己的伙计们点点头:“出发!” 隨后,他转头对寧媛挑眉:“等这批货成功拍出去,咱们就……你我都能分得一杯羹。” 寧媛淡淡一笑:“四叔,做生意嘛,自然是要双贏的,您老是一等一的掮客,我跟著您学的东西可多了。” 四叔不屑地撇撇嘴:“呵呵,我可不收弟子,尤其你这样的,別想占我的便宜,我可不是老九和老方,他们穷惯了的,见钱眼开。” 说完拍拍屁股上车。 寧媛微微挑眉,也没说什么,拢了拢自己的貂毛大衣上车。 …… 第二天一早。 寧曼菲踩著高跟鞋,迈著优雅的步伐走进大厅。虽然她平时很少来这里,但今天她有备而来。 进了她八百年不去的办公室,直接拨通电话。 不一会儿,就有两个中年职业女性走了进来,为首一人向她客气礼貌地打招呼:“二小姐,您找我?” “张组长。”她对面前策划组的组长矜傲地说,“我想看看春季拍卖会的拍品清单。” 张组长愣了一下,有些为难:“这个……二小姐,拍品清单还在整理中……” 寧曼菲眉头微挑:“怎么,我这个理事连看看清单的权限都没有?” “不,不是……”张组长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虽然寧曼菲平时不怎么参与名媛会的事务,但她毕竟是寧家二小姐,而且还是理事,这个面子不能不给。 “那就麻烦你了。”寧曼菲优雅一笑,语气却不容置疑。 张组长只好吩咐身边的组员去拿文件,然后双手递给她。 寧曼菲接过文件,隨意翻看著。 突然,她的手指停在了某一页上,眉头不自觉地皱起。 “南北朝观音头?”她的目光定格在这几个字上。 作为从小在豪门长大的千金,虽然她没有正经工作过,但对古董还是有些基本认知的。 这尊观音头……她记得在哪里见过类似的图片。 寧曼菲仔细看著清单上其他拍品:敦煌壁画、西周铜器、汉代玉璧……每一件都是价值连城的珍品。 “这批货……是寧二夫人提供的吗?”她状似隨意地问道。 张组长摇摇头:“听说是七小姐从內地带来的。” 寧曼菲眼神一凛。 寧媛?她怎么会有这么多珍贵的古董? 二婶这些年虽然经营著晨光名媛会,但主要做的都是珠宝首饰生意,很少涉及古董。 寧曼菲眼珠子转了转,忽然说:“去把最近这周的报纸都拿来。” 奇怪的要求让张组长一愣,但还是听命行事。 不一会儿,便有一叠厚厚的报纸放在寧曼菲面前。 寧曼菲並不信任一直为寧二夫人工作的张组长,冷冷地说:“你们都出去。” 张组长和组员两个面面相覷,但还是都离开了寧曼菲的办公室。 寧曼菲马上开始一张张翻报纸。 她记得那天早上看到了一则新闻报导——法国某博物馆遭遇重大失窃案,丟失了大量东方文物。 她快速翻找著,果然,半个小时后,她从一份英文报纸里找到了那则新闻。 她仔细对照著失窃文物的描述,手指微微发抖。 那尊南北朝观音头的样式、年代、尺寸和拍卖清单上的描述几乎一模一样! “寧媛……”她咬著下唇,眼神变得锐利。 那个臭丫头哪来这么多来歷可疑的古董……內地…… 怕不是和二婶一起销赃? 寧曼菲握紧了手中的报纸,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如果能证实这些古董是赃物,而且是法国博物馆失窃的,一旦被发现就会败坏寧家声誉! 她不信老太爷和爹地还会坚持让寧媛嫁给秉安! 一想到寧秉安,她的心就揪得发疼。 凭什么让一个未婚先孕、还可能涉及文物走私的女人嫁给秉安? 寧曼菲直接拿起电话,思索片刻后,还是拨通了大姐寧曼安的號码。 “大姐。”她压低声音说道,“我发现二婶和寧媛最近拿到的那批要拍卖的古董货有大问题。” “什么问题?”电话那头传来寧曼安冷静的声音。 “跟法国博物馆失窃的文物太相似了!我觉得她这是在走私赃物!”寧曼安语气中带著一丝激动。 “大姐,我们得把这事告诉爹地和老太爷,让大家都看看二婶和寧媛的真面目!她这种人也配当寧家人,也配嫁给秉安!” “你有证据吗?”寧曼安的声音更冷了。 “我、我还在查……”寧曼菲一时语塞。 “没有证据就別乱说,想要让爹地和老爷子相信你,你有这个本事么?”寧曼安乾脆地打断了她。 寧曼菲瞬间脸色一阵白一阵红:“那不是还有你……” 寧曼安冷声道:“这种事情如果没有確凿证据就乱说,连带整个寧家都会受牵连。” “可是大姐……” “够了。”寧曼安不容置疑地说道,“你可以看不惯寧媛,也可以对付二婶,但不许影响寧家,这会牵连股价,嘴巴闭上!” 大姐这样不客气,寧曼菲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电话那头传来“嘟嘟”的忙音,寧曼菲已经掛断了电话。 寧曼菲站在原地,气得浑身发抖,死死盯著手中的报纸。 股价!股价!什么都是钱!一切都为家族服务,那她算什么!她和秉安不是人吗! 一辈子都是家族!家族! 第735章 一查到底 寧曼菲气得摔了电话,狠狠地將报纸揉成一团。 没错,光凭“相似”二字,根本无法扳倒寧媛。 更何况,寧曼安的態度已经明確无误地告诉她,大姐並不会站在她这一边,反而还警告她不要轻举妄动。 都是为了家族利益,她寧曼菲的幸福难道就不是家族利益的一部分吗? 凭什么?凭什么寧媛那个从內地来的“土包子”,可以嫁给秉安? 而她,堂堂寧家正经二小姐,却要被家族利益牺牲,远嫁海外?她不甘心! 寧曼菲快步走向卫生间,也不管脸上妆容了,捧了几把冷水泼向自己的脸。 冰冷刺骨的水流刺激著她的每一寸神经,让她的情绪稍微平復了一些。 不,她绝不能就这样轻易地认输!一定要挖出寧媛的丑闻,最好將她彻底逐出寧家! 一个念头忽然闪过脑海,寧曼菲猛地想起什么,快步回到办公室,翻找起手里的拍卖资料。 她的目光落在文物入库时间上——昨晚。 也就是说,那些古董现在应该就在寧家的仓库里! 她一把抓起文件,快步离开自己的办公室,走向综合办公室。 “七小姐,有什么事吗?”张组长正在整理文件,核对拍卖会细节,看著寧曼菲行色匆匆地衝进来,不禁诧异地问道。 寧曼菲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张组长,我想去看看仓库里的那批藏品,听说昨天刚入库,我想提前欣赏一下。” 张组长推了推眼镜,有些为难地说道:“七小姐,这恐怕不行。打开仓库需要寧媛小姐和寧二夫人的共同签字。” “什么?还要签字?”寧曼菲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 她隨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態,又压低声音问道,“以前不都是可以直接看的吗?” 张组长推了推眼镜,解释:“二小姐,这是主席定的规矩,都是为了加强对藏品的管理,毕竟这次的拍卖会规模比较大,东西也比较贵重。” “我可是晨光名媛会的理事!”寧曼菲强压著怒火,“难道连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吗?” 张组长依旧不为所动,说:“二小姐,我实在无能为力。您也知道规矩,我这也是为了寧家的声誉著想,还请您多多体谅。” 寧曼菲心中暗骂:一个僱佣来的下人,如此顽固! 她咬著后槽牙,心里恨得牙痒痒。 但也知道,如果她继续纠缠下去,很可能会惊动寧二夫人和寧媛,到时候就更不好办了。 “行,我知道了,我晚点再联繫二婶和小妹。”寧曼菲皮笑肉不笑地说完,转身离开。 离开了综合办公室,寧曼菲脸色阴沉地拨通了自己秘书的电话—— “立刻给我找个顶尖的侦探!我要彻查寧媛最近从內地带回的那批古董,它们的来源、细节,我要一清二楚!特別是……” 她就不信了,自己搞不到这批货的资料! 寧曼菲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加重了语气:“给我仔细查查看,这批古董是否跟最近那起轰动法国的博物馆失窃案有牵连!” 爹地和老爷子一直在努力巩固寧家在港府的地位,他们绝不会容忍任何可能玷污家族声誉的事情发生。 如果她能证明寧媛不仅参与了走私,而且这件事情还极有可能引发更大的丑闻…… 那么爹地和寧老太爷就会意识到,寧媛带来的不是財富和荣耀,而是无尽的麻烦! …… 综合办公室里,张组长吩咐人去收拾寧曼菲的办公室—— 虽然这位理事小姐几乎不来,但是二夫人说了会给她保留职位和办公室—— 寧家的小姐就算大学毕业就没上过班,身上的头衔也是不能少的。 “二小姐真是奇奇怪怪的,不像来视察,倒是像来找茬的……”跟著一起收拾的职员忍不住吐槽。 张组长心里一动,又想起寧曼菲高跟鞋恨不得在地上踩出来个洞的背影…… 这位二小姐平时很少来公司,今天怎么突然对仓库里的藏品这么感兴趣? 她想了想,还是拿起电话,拨通了寧二夫人的號码。 “会长,您好,我是张组长。刚才七小姐来公司,说是想看看仓库里的那批藏品。” 电话那头的寧二夫人顿了顿,语气带著一丝疑惑:“曼菲?她去看藏品?她对这些东西一向不感兴趣啊……” “是的,会长,我也觉得有些奇怪。二小姐还说,以前没有要签字的规定,似乎对新规定有些不满,所以特意向您匯报一下。”张组长如实匯报。 寧二夫人沉吟道:“我知道了,我会问问她的。你最近盯紧点仓库,没有我和阿媛的签字,任何人都不许进去。” “明白,会长。” 掛断电话后,寧二夫人放下手中的文件,陷入了沉思。 寧曼菲一向对家族生意不感兴趣,今天怎么会突然想到要查看仓库?难道她发现了什么? 想到这里,寧二夫人立刻拨通了寧媛的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起。 “喂,妈?”寧媛的声音清脆悦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慵懒。 “阿媛啊,曼菲刚才去公司了,说是想看看你从內地带回来的那批古董。”寧二夫人开门见山,语气里带著一丝担忧。 “她?看古董?”寧媛拿著电话的手一顿,握著镶钻的签字笔,在客人名单上轻轻敲了两下。 寧媛轻笑一声,语气里透著几分瞭然:“呵,八成是二姐又在憋著什么坏水了。她本来就看我不顺眼,这会儿怕是又想抓我的小辫子了。” 寧二夫人有些无奈:“曼菲以前读书的时候不是这样的,虽然骄纵了些,但也是天真可爱的,被你大姐寧曼安保护得挺好的……” 第736章 男人是祸水 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但是被你大伯安排嫁到国外之后,婚姻不顺,生了个孩子,丟在国外给外国老公,就自己回来了……性格就有些变了,尖酸刻薄,交了不少男朋友,但是也没能再婚。” 寧媛脑海中浮现出寧曼菲那张精致却带著刻薄的脸,以及看向自己时,眼中毫不掩饰的怨气。 她眯了眯大眼:“寧曼菲对我的敌意真的很奇怪,她婚姻不幸,但也不是我搞的,干嘛跟我过不去?我又没抢她男人。” 寧二夫人优雅地放下茶杯,精致的妆容掩盖不住眉宇间的一丝无奈。 她沉默了一会,才隱晦地说了一句:“秉安是和曼菲一起长大的,曼菲很看重秉安。” “看重?”寧媛嗤笑一声—— “她看重一个害自己妈妈被离婚的小三的儿子?说句不好听的,寧秉安的存在本身就是对她妈的羞辱,寧曼菲这是什么逻辑?圣母玛利亚转世?” 寧二夫人嘆了口气,揉了揉眉心:“乖女,大人的恩怨和孩子本来也是无关的。曼菲那时候整天一个人在家里,曼安比她大好几岁,都去读高中住校了。” “家里就她一个人,你大伯父又忙,很少顾得上她。也就秉安被接回来了,两人算是相伴著长大。秉安那孩子虽然……出身不好,但对曼菲倒是真的好,小时候还救过她一次,后来两姐弟关係就特別好,比亲姐弟还亲。” 寧媛心里一动,直觉寧二夫人不会无端端提起这些。 她放下手中的小点心,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道:“妈,您说……寧曼菲不会是喜欢寧秉安吧?他们又没有血缘关係……” 电话那头的寧二夫人一顿:“我可没这么说,你这孩子……” “如果真是这样,”寧媛打断了她的话:“那寧曼菲对我的敌意就完全说得通了。我爸想让我嫁给寧秉安,可不就是抢了她心上人嘛!” 寧二夫人轻咳一声:“你可千万別对外乱说话,曼菲和秉安……他们是姐弟……” “没有血缘关係的姐弟,“这种禁忌的爱恋,在豪门里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吧?”寧媛意味深长地纠正道。 她想起前世某些八卦杂誌上的桃色新闻,心里已经有了七八分肯定。 寧二夫人其实本来也是想提点寧媛一句,见寧媛一点就透,便嘆了口气。 “豪门大宅里,有些事是公开的秘密,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不知道罢了。不过这件事也確实知道的人不多,当初你大伯把曼菲送去联姻,多少也是有这个原因。” 谁能想到这么年了,曼菲的执念仍在。 寧媛把玩著手里的签字笔,在指尖转出一朵来:“那寧秉安呢?他也喜欢他这个没血缘关係的姐姐?” “这……”寧二夫人顿了顿—— “我也不太清楚。秉安那孩子,从小就沉默寡言的,谁也摸不透他的心思。你大伯把他保护得很好,前些年更是直接送去了美国,说是深造,谁知道呢……” 寧媛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就知道,我命犯男人!总是莫名其妙被这些乱七八糟的男人和烂桃连累!” “好了,乖女你忙吧,我帮你看著曼菲,免得她搞出什么事儿。”寧二夫人无奈地摇摇头,语气里带著一丝宠溺。 寧媛看著窗外,认真地说:“妈,这事儿您必须帮我盯著点,这批货可不是什么普通玩意儿,要是出了岔子,咱们得吃不了兜著走。” 寧二夫人想了想:“曼菲虽然骄纵了些,但到底还是个拎得清的。上次宴会上,有人故意挑拨她和你闹,她还不是当场就懟回去了?说到底,寧家人的利益才是最重要的,这点她心里有数。” 寧媛却眯了眯眼:“妈,您还记得我和你说过寧秉安有天晚上跑到我房间里,问我愿不愿意嫁给他的事儿吗?” 她顿了顿,冷道:“这事儿要是让寧曼菲知道了,她还能不能保持『分寸』,可就不好说了,可她要是搞事,我一定扒了她的皮!” “秉安这孩子……”寧二夫人慾言又止。 她最终还是一声嘆息:“罢了,我会多注意曼菲那边的动静,你也小心些,別让她抓到什么把柄。” 掛断电话,寧媛揉了揉隱隱作痛的腰:“这都什么事儿啊!一个个的,男人都是祸水,尤其是好看的男人!” 她信任自己妈妈的手段,但是…… 她转头看向阿恆:“帮我约寧秉安,就说我有事找他。” 第737章 关係匪浅 阿恆点点头,拿起电话就拨了过去。 可老宅那头的管家却告诉她,寧秉安少爷一早就出去了,具体去了哪儿不清楚,也许是去酒店了。 管家还补充了一句:“秉安少爷一直喜欢下厨,尤其喜欢做点心。” 点心?寧媛一愣,隨即想起寧秉安现在是丽晶酒店的总经理,那儿不就隨时能下厨嘛! 她想起寧秉安那张清冷禁慾的脸,怎么也无法將他和围著围裙,在厨房里忙活的场景联繫起来。 寧媛:“他这个总经理做得不知道是隨性还是……贤惠。” 明明对家业不是也有著野心么?爱好这么特別。 “算了,回头再找他,我先去拜访下粉肠哥。”寧媛挥了挥手,暂时把寧秉安的事情拋到脑后。 阿恆应了一声:“好!” 两人一同出了门。 …… 另一头,寧秉安正坐在四叔的铺子接待室里。 桌面上裊裊茶烟,更衬得他眉目清雋淡雅如玉。 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位精神矍鑠的小老头,正盘著手里一对油光水滑的核桃,眼神精明地打量著他。 “阿安,最近怎么都不来四叔这儿坐坐了?”小老头语气里带著一丝嗔怪,与先前对寧媛的冷淡截然不同。 寧秉安淡淡一笑:“丽晶酒店厨房最近在研发新的早茶点心,我亲自盯著。” 他说著,示意身后的人將几只精致的打包饭盒摆上桌。 饭盒一打开,各式各样的点心琳琅满目,艇仔粥喷香、鱼子虾饺晶莹剔透,黑松露烧麦皮薄馅大,黄野菌黑叉烧包蓬鬆柔软…… 香气瞬间瀰漫了整个包厢,勾起了人的食慾。 “这些都是我亲手做的新品,其他还有几样是四叔您爱吃的传统点心。”寧秉安温声道。 四叔满意地摸了摸下巴,眼神柔和了几分:“阿安有心了。” 他夹著一块黑松露烧麦,细细品尝,满意地眯起老眼:“不错,很捨得下黑松露来提味,比丽晶之前的大厨做的早茶好。” 说著,老头儿斜眼睨著寧秉安:“你这小子,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怎么忽然有空来看我这老东西?” 寧秉安放下茶杯,淡淡一笑:“听说四叔最近和我家小妹走得很近,不知道小妹她来找四叔做什么?” 四叔眼里精光一闪,夹著烧麦的手顿了顿,隨即又恢復了慢条斯理的动作:“你小子,无端端地怎么关注起那个內地捡回来的丫头了?以前也没见你这么关心家里人啊。” 寧秉安神色不变,语气淡然:“没什么,只是义父打算让我和小妹结婚,所以稍微关心一下未来妻子,也是理所应当的。” “咳咳咳……”四叔嘴里的茶水一口喷了出来,剧烈地咳嗽起来,好半天才缓过劲来。 他瞪大了眼睛看著寧秉安:“结婚?你?和那个寧媛?那天在电视上看见你们那个慈善拍卖晚会,你小子寸步不离地陪著她就是因为这个?” 寧秉安眼皮都没抬一下:“是,我自然要上心。” 小老头愣了愣,忍不住问道:“你不知道……她有男人了?而且,男人还死了?” 寧秉安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我知道。”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还知道她有对方的孩子。” 四叔忍不住嘀咕:“哈,我说呢,原来你小子好这口,看上娇俏小寡妇了。不过,那丫头看著软萌,心眼可多著呢,你小子可別阴沟里翻船。” 寧秉安淡淡一笑:“四叔说笑了,这是家里义父安排的。两房联姻,娶谁对我来说都一样,我不过是听从对我有利的安排罢了。” 四叔:“你小子也太……直率了。” 寧秉安又给四叔续了茶:“因为我不想瞒著四叔,四叔对我有恩,您还没告诉我,小妹她来找您做什么呢?” 四叔將最后一口烧麦咽下,用丝绸手帕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才缓缓地说—— “阿安,你既然说得坦白,那老头子我也坦白——寧媛那丫头是来和我谈货品销售渠道的,我手里有一批古董要出货。” 寧秉安挑了挑眉,神色不变,只是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哦?原来如此,四叔这是打算借慈善拍卖会的名义出货啊。” “阿安你是聪明人。”老头儿嘿嘿一笑,露出一口被烟燻得焦黄的牙齿—— “有些事情,心照不宣就好。” 寧秉安打了一碗喷香软糯的艇仔粥放在四叔面前,淡淡说:“四叔放心,我嘴很严的。” 四叔浑浊的眼珠子转了转,意味深长道:“在老头子我这儿,嘴不严的人,坟头草都三尺高了。以前在內地填黄浦江,现在在港府填海,多的是地方埋人。” 寧秉安面不改色,甚至还开了个玩笑:“现在拿去工地打人桩,比填海划算。” 四叔愣了愣,隨即哈哈大笑起来,笑得脸上的褶子都挤成了一团:“你小子,够狠!我喜欢!” 笑够了,他话锋一转,“不过,阿安,寧媛那丫头,她男人才死,好像还是个飞虎队的小队长,看起来感情挺深厚的,怕是不会轻易答应嫁给你啊。” 寧秉安神色平静,语气中听不出丝毫波澜:“我可以等。” 四叔狐疑地打量著他:“你小子图什么?干嘛不换个联姻对象?港府豪门適龄的姑娘多得是,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 寧秉安放下茶杯,眼神清澈,坦坦荡荡:“因为確实没有比她更合適的。二房就她这么一个女儿,义父属意她做我的妻子,我自然要爭取。” 四叔眯起眼,意味深长道:“你小子,这么算计人家,寧媛知道吗?” 寧秉安清风朗月般一笑:“我从没瞒过她,这件事需要她配合,我自然要坦诚相告。只是她丈夫才死,心里一时还转不过弯来。” 四叔琢磨了一会儿,缓缓说道:“当初寧家吞了盛家的东西,才有今天。你小子想要寧家的东西,也是应该的。而且,寧媛身上流著盛家的血,確实也合適跟你联姻,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寧秉安微微一笑,没有接话。 四叔又问道:“阿安,你没有真心喜欢的女人吗?” 寧秉安垂下眼帘,遮住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 “真心?四叔,在大家族里长大,真心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尤其是一个人人可有可无的真心,我只想要我应当得到的东西。” 四叔嘆了口气:“你小子,活得太累了。不过,这世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这么做,也没错。” 第738章 诈出来了 寧秉安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淡淡道:“四叔,我先告辞了。今日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走先了。” 四叔慢吞吞地喝粥:“慢点走,常来坐。” 离开了四叔的店,寧秉安回到车子上。 坐在副驾驶的秘书迟疑地开口:“少爷,关於七小姐的前夫……鬼佬四说他是飞虎队的……我听说七小姐的前夫……是个內地人啊……” 寧秉安闭目养神,修长的手指一下下轻叩著真皮座椅:“这种事,连爹地都没告诉我,你觉得你四叔会知道?” 秘书一噎,訕訕道:“也是……” 寧秉安淡淡地说:“这种事,只有寧家核心成员才会知道。我这一辈,大约也只有大哥清楚,我大姐恐怕都不知內情。” 秘书愣了一下,隨即反应过来:“少爷如果想知道的话,我们可以从飞虎队那边入手调查……” 寧秉安听了,先是沉默了片刻,然后轻哂一声:“去试试吧。我也想试试,寧家捂嘴的本事究竟有多大。” 寧秉安回到浅水湾別墅,刚上楼进门,忽然想起什么,吩咐秘书:“把法国新到的烹飪书给我拿上来。” 秘书点点头:“是。” 寧秉安解开衬衫扣子,正准备换衣服,门外响起敲门声。他以为是秘书,便没扣上衣扣子,径直走去开门。 门口站著的是寧媛。 寧媛的目光在他的胸膛和腹部扫过,结实的肌理带著男性独有的力量感,在灯光下泛著健康的光泽。 她微微眯起眼:“秉安哥,晚上好。” 寧秉安不动声色地把衣服扣上,语气淡淡:“小妹怎么来了?你不是已婚妇女吗?这么盯著一个男人的身体看,不合適吧。” “我只是好奇……”寧媛收回目光,逕自走进了他房间。 她在沙发上坐下:“那天在会场遇到杀手袭击,反应迟钝,嚇得在地上起不来的秉安哥,是哪里来的这一身练家子的身段。” 寧秉安一顿:“小妹也不像是练过的,怎么就知道我这是练过的?” 寧媛眯了眯眼,凉凉地笑了:“我是没练过,但没看过猪跑,也吃过猪肉。练家子的男人身体,我熟。” 寧秉安眼神幽暗,平静地说:“寧家所有的男人都得锻炼,学些身手,避免遇到危机的时候无力自保。” “哦?是吗?”寧媛狐疑地笑笑,“可是那天在会场,秉安哥的反应……也和没练过一样啊,很奇怪啊。” 寧秉安:“嗯,大概是因为我胆子小,也没和大哥、三哥他们那样被绑架过,大约是自己白练了。” 他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仿佛对寧媛的试探毫不在意。 寧媛盯著他,忽然慢吞吞地笑了:“秉安哥,你这副人淡如菊的样子打太极,也怪有意思的。” 寧秉安不动声色地將茶杯放下,语气听不出喜怒:“小妹特地到我房间来,总不会只是为了討论我到底会不会两下子吧?有什么事,不妨直说。” “当然不是。”寧媛轻笑一声,语气却陡然转冷,“我来,是希望秉安哥能管好你那宝贝二姐,寧曼菲。”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寧秉安原本平静的眼神终於出现了一丝波澜,但语气依旧听不出喜怒:“曼菲怎么了?” “你们俩姐弟有什么恩怨情仇,我不清楚,也不想管。”寧媛语气冷淡。 “但她从我回寧家就一直找我茬,这事儿,和秉安哥你脱不了干係吧?之前那些小打小闹,我懒得计较,但这次不一样。” 寧秉安脸色第一次在她面前阴沉下去:“小妹,你年纪最小,但也是嫁过人的大人了,说话还是谨言慎行些好。” 寧媛轻扯唇角,语气嘲讽:“秉安哥,与其追究我说话的语气,不如想想,如果寧曼菲坏了我在春季拍卖会的买卖,我会把这笔帐,也算在你头上。” 寧秉安淡淡地问:“哦?小妹能把我怎么样?別忘了,你比我在家族里还边缘化,要不是打著要和我联姻的幌子,老太爷和我爹地,凭什么会高看你一眼?” 寧媛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秉安哥,你今天不是去了四叔那里打听消息吗?下次记得打听一下,我在內地是怎么从一个下乡知青爬到现在,包括……” 她顿了顿:“怎么认识人称鬼老四的港府地下第一掮客的四叔的。” 他眯起眼睛,上下打量著寧媛,眸光有些冷:“你……也去了四叔那?” 四叔把他去打听消息的事情告诉寧媛了? 房间里一时陷入了沉默,气氛有些剑拔弩张。 寧媛眼里光芒一闪,凉凉一笑,却没有正面回答寧秉安的问题。 她语气里带著一丝挑衅和戏謔:“总不能只有秉安哥探我的消息,我探不得秉安哥的消息吧?” 她起身拍了拍寧秉安的肩膀,乌黑的眼睛弯成月牙:“二姐就交给秉安哥管了,我可不想在拍卖会上节外生枝。” 说完,寧媛转身离开了房间。 一出了门,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冷意。 阿恆一直等在门外,见寧媛出来,立刻迎了上去,压低声音问道:“怎么样?套出什么话来了?” 寧媛冷笑一声:“四叔和寧秉安居然认识,而且关係,比我想像的还要深。” 事实上,她根本没去过四叔那里。 寧媛轻扯唇角:“我让老妈的人盯著四叔的店了。寧秉安是四叔亲自接进去的,那副亲昵劲儿,我可没这待遇。” 寧秉安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在四叔那里,本身就说明了很多问题。 “我猜四叔不会把寧秉安打听我的事情告诉我,所以就来诈他一下,没想到还真诈出来了。”寧媛语气中带著一丝讥誚。 四叔,曾经和九叔一样是沪上青帮大佬杜月笙手下的堂主。 如今到了港府洗白上岸当掮客,是谁都不信任的性格。 怎么会和寧家大房这位“人淡如菊”的三少爷扯上关係,还很是亲昵。 “我得让妈咪再查查了!”寧媛若有所思。 马上就要拍卖会了,她绝对要尽力保证不出紕漏,这可是她在港府布局的关键买卖。 第739章 寧媛完蛋了 拍卖会近在眼前,容不得一丝差池。 这可是她在港府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仗,只许胜不许败。 寧媛带著阿恆径直去了寧二夫人的房间。 有些事情,寧秉宇可以去做,但他的利益和她並非完全一致。 而母亲,至少现在是她可以无条件信任的盟友。 …… 三月初的港府,空气中瀰漫著淡淡的咸腥味,夹杂著潮湿的雨气。 细密的雨丝如织,將维多利亚港笼罩在一片朦朧之中。 高级酒店套房里,落地窗外的景色如同水墨画般晕染开来。 寧曼菲穿著真丝睡衣,正让一个菲佣给自己涂指甲油,指尖的蔻丹鲜红如血。 她现在看见寧媛住在老宅就烦,老宅氛围压抑,而且寧秉安也一直对她很冷淡。 她乾脆直接包了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带了两个亲信的佣人来这里住著,图个眼不见心不烦。 “也就是说,什么都没查到?”寧曼菲挑眉问道。 对面,女秘书恭敬地回答:“是的,二小姐,海关那边的人帮忙查了,晨光名媛会名下最近根本没有任何古董报关记录。” 寧曼菲冷笑一声,果然和她预料的一样,之前名媛会资料里的海关报关记录,全是偽造的! 她就不信,一个从內地来的土包子,真能玩出什么样。 “继续查!我就不信她能把东西变出来!”寧曼菲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 就在这时,电话铃声忽然响起。 “餵?”寧曼菲语气不耐烦地接起电话。 “寧小姐,我是李探长,关於您委託的事情,我们查到了一些线索,您现在方便见面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粗哑的男声。 寧曼菲精神一振,连忙追问:“什么线索?李探长!” 这位李探长是她通过朋友介绍的,来自港府最顶尖的私家侦探事务所,专门帮阔太盯梢老公的情妇,还有盯著老公的资金流动。 电话那头的男人说:“我们跟踪了寧媛一段时间,发现她经常出入九龙城寨附近的一家古董店。” 李探长顿了顿,语气意味深长:“那家店……不太乾净,据说专门做一些见不得光的生意。” 寧曼菲心中冷笑,果然如此! 她就说那个土包子怎么可能突然变得这么厉害,原来是找到了黑市的渠道! “好,我知道了。把照片和资料都准备好,我们见面谈。”寧曼菲冷哼道。 一个小时后,寧曼菲坐在一家咖啡馆昏暗的角落里,李探长將一个牛皮纸袋推到她面前。 “寧小姐,您要我们查的人,最近经常出入九龙城寨附近的一家古董店。” 李探长说著,从纸袋里掏出一叠照片,一一摆在寧曼菲面前。 照片上,寧媛多次出入那家破旧的古董店,神情淡定,正和一个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的男人交谈著什么,似乎在进行某种秘密交易。 “还有这个。”李探长又递给她一份文件。 李探长:“这是我们查到的那家古董店的背景资料,老板绰號『鬼老四』。” “我们查过,这家店的老板背景很复杂,和黑道社团有千丝万缕的联繫。寧家七小姐最近几乎隔两三天就去那里,而且每次都待很久。” 寧曼菲看著照片和文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原本以为寧媛只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没想到竟然还和黑道有勾结! 自己正愁找不到寧媛的把柄,没想到她居然自己送上门来。 “李探长,这件事你做得很好,我会给你加倍的酬劳。”寧曼菲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顿了顿,又问:“还有什么其他发现吗?” “当然!”李探长压低声音,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 李探长:“我了些钱,收买了一个在货运码头工作的工头。他说,亲眼看到寧媛和『鬼老四』一起去码头接了一批货,而且,那批货最后送进了……名媛会慈善拍卖的仓库。” 他说著,从牛皮纸袋里又掏出几张照片,照片有些模糊,显然是偷拍的。 昏黄的路灯下,一辆卡车停靠在仓库门口,几个工人正忙著卸货。 李探长摊开照片,指著其中一张模糊的影像说:“就是这批展品,包装得严严实实,神神秘秘的,连名字都没有。” “目前,只有特邀嘉宾才能拿到邀请函,全是港府四大豪门的代表,还有那些能排进富豪榜前二十的人物。” “我们的人费了好大劲,才从一个名媛会的小职员那里搞到一张卸货时的照片……”他指著另外一张照片一角露出的一个物品,“您看,像不像一尊佛头?” 寧曼菲瞳孔骤缩,一把抢过照片,端详。、 那佛头虽然只露出了一部分,但她一眼就认出来了,的確是那尊失窃的佛头! 前年她去法国旅行时,曾在博物馆里见过这尊佛头。 当时还仔细欣赏过佛头上的首饰雕刻,觉得可以让设计师復刻出来,所以印象才会那么深刻! 她心跳如擂鼓,一股狂喜涌上心头。真相大白了! 寧媛这个贱人,竟然敢走私文物! 所有的线索都串联起来了! 她几乎可以確定,寧媛就是从黑市弄来赃物,再以慈善拍卖的名义洗白,用这下三滥的手段大捞一笔! 然后在她爸和爷爷面前装腔作势,假装自己多么有本事,好让她爸和爷爷更坚定地支持她嫁给寧秉安! 好一个一石二鸟的计策!这个贱人!她竟然敢这么做! 寧曼菲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的光芒,她绝对不会让寧媛的阴谋得逞! 寧曼菲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情绪—— “李探长,这次你真是帮了我大忙!这件事还需要你继续帮我盯著,有任何新的进展都要立刻通知我,我还会给你额外的奖励!” 李探长眼中闪过一丝贪婪,连忙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没问题,二小姐。我们会继续跟踪寧媛,绝不会放过任何蛛丝马跡。” 寧曼菲谢过李探长,立刻起身离开咖啡馆。 她一上车就立刻吩咐司机开车回老宅,她必须把这件事告诉爹地和爷爷,揭穿寧媛的真面目,让那个小贱人彻底失去嫁给寧秉安的资格! 这段时间爹地刚从內地回来,一反常態地没去公司,一天到晚关在书房和爷爷、寧秉宇一起,不知道在密谋什么。 不过现在她知道爹地在书房,一找一个准! 一路上,寧曼菲都在想像著——当寧正坤和老爷子知道寧媛和黑道勾结,还用赃物来欺骗他们时,会是怎样震怒的表情。 他们肯定会把二婶甚至大哥寧秉宇臭骂一顿,然后把寧媛赶出去! 这样她甚至能帮到大姐在继承人爭夺战上出一把大力! 回到寧家老宅,寧曼菲径直来到寧正坤的书房。 她看见两个助理刚从里面出来,其中一个是特助级別。 只有老爷子、寧正坤、寧秉宇、寧曼安四个直接参与集团经营的核心人物才拥有高管级別的特助和业务助理,其他人最多是秘书。 像她身边的这种秘书,更多像是生活秘书和管家。 她高傲地朝他们点点头,然后伸手去敲门。 “进来。”寧正坤低沉的声音从房间里面传来。 寧曼菲衝进书房,手中的照片和资料重重地拍在寧正坤面前,桌上的杯子都微微震动. “爹地,我发现了寧媛的秘密!”她的声音急促而兴奋,仿佛要把整个房间的空气都点燃。 寧曼菲继续说道:“你看看!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好侄女!她竟然和黑道勾结,走私文物!这是要败了我们寧家的名声,还会引起国际纠纷!” 她情绪激动,没有注意到房间里还有三个人正围著桌子埋头工作. 他们都是寧正坤的心腹,此刻正面面相覷。 寧正坤脸色瞬间阴沉下来,锐利的眼神扫过门口还没走的陈特助。 陈特助立刻会意,乾咳一声,向房间里的其他人使了个眼色:“不好意思,二小姐最近在和七小姐吵架,情绪有些激动。” 然后示意他们先离开书房。 第740章 他们都在偏袒她 其他人立刻点头,老练地附和:“是是是,年轻人嘛,火气就是大。” 其中一个机灵地找了个藉口:“我去抽根烟。”说完,便脚底抹油般溜了出去,另外两人也紧隨其后。 寧曼菲这才注意到还有其他人在场,尷尬地站在一旁,脸颊涨得通红。 寧正坤冷冷地看向陈特助:“去警告他们,別乱说话。” 陈特助连忙安抚寧正坤:“艾伦、老李他们都是跟隨您多年的老人了,如果他们嘴巴不严,脑子不灵光,也不会在您身边工作那么久。” 寧正坤冷冷地挥挥手示意他出去,陈特助立刻退出了房间,轻轻关上门。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转身,就听见房间里“砰”地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砸碎了。 紧接著是寧曼菲慌乱的尖叫:“啊!” 陈特助心头一跳,立刻把门紧闭,隔绝了里面的声音。 书房內,寧正坤脸色铁青,怒声斥责:“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慌慌张张,你脑子进水了吗?!一点规矩都没有,说话不过脑子吗!” 地上,原本精美的瓷杯此刻四分五裂,如同寧曼菲此刻的心情。 寧曼菲被打得懵住了,捂著被瓷杯碎片砸得肿了个包的额头。 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哭出声:“爹地,我…我只是太著急了,我发现了寧媛那个小贱人的秘密……” 她这辈子都没有被人打过,寧正坤一直很疼她,哪怕当初知道她喜欢寧秉安而大发脾气,也没对她动过手。 寧正坤冷漠地拉了拉自己的毛衣领口,阴沉著脸,气不打一处来。 一点小事就咋咋呼呼,还跑到他书房来大喊大叫,真是丟人现眼! 要是让老爷子知道,指不定又要怎么数落他教女无方! 他扫了一眼自己手里的资料,把那些资料和照片往桌子上一放,冷冷地问:“就这些?” 寧曼菲立刻期待地点头,仿佛献宝似的:“没错,爹地,所有的证据都在这里!铁证如山!” 寧正坤依旧冷著脸:“东西留在这里,你可以出去了。这件事,不许对外透露半个字!” 寧曼菲一愣,察觉到父亲的反应有些不对劲,心里升起一丝不安。 “爹地,你……你是不是不相信我?这些证明寧媛走私文物的证据是真的!我虽然从来没有参与过家族商业事务,但我从不撒谎,这些都是真的!” 寧正坤不耐烦地打断她:“我说不许再插手这件事!这件事真假都和你没关係,我会处理。” 听到寧正坤说会处理,寧曼菲瞬间高兴起来,仿佛已经看到寧媛身败名裂的下场。 “爹地,这下二婶的拍卖会肯定成不了了!你打算怎么处置寧媛?她那种人根本不配嫁给秉安!” 谁知道寧正坤冷冷地说:“谁说拍卖会不成了?至於寧秉安要娶谁,那是他的选择。” 寧曼菲彻底懵了:“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爹地要包庇寧媛?” 她愤怒地捂住红肿的额头尖声叫道:“爹地!你是不是老糊涂了?我要告诉爷爷!我要让爷爷知道你竟然包庇那个小贱人!” 寧正坤眼里的温度骤降至冰点,冷冽地说:“你去啊!你去告诉他,看老爷子会不会为你这个一天到晚只会挥霍家族钱財的瓶出头!”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嘲讽,“你是不是真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针对寧媛?嗯?!” 寧曼菲脸色涨红,像个被戳破的气球,又羞又恼:“我……” “我什么我!”寧正坤眼神阴鷙地打断她—— “我从小怎么教你的?享受了家族的付出,让你锦衣玉食,就该为家族付出!你都忘到哪里去了?!” “家族里的人出了任何事,都必须先报告上来,你自作主张,是想干什么?!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你查到了什么?查到你能嫁给寧秉安了?!” 他神色阴沉地一拍桌子,“我告诉你!这件事你给我烂在肚子里!不许再管!也不许再查寧媛和她二婶!还有!晨光名媛会,你也別当理事了!给我滚回家好好反省!” 寧曼菲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眼眶里委屈的泪水直打转,精致的妆容也掩盖不住她此刻的狼狈—— “爹地!我……我也是家族的一份子!家族利益为什么不包括我的利益?” “我为了家族嫁到英国,付出的还不够吗?!我喜欢的,我爱的,为什么就不能在一起?” 寧曼菲忍不住尖叫:“你们不就是觉得我和寧秉安在一起不能给家族带来利益吗?!这种家族,要来有什么用!”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打断了寧曼菲的嘶吼。 寧曼菲被打得偏过头去,白皙的脸上瞬间浮现出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她捂著脸,不可置信地看著寧正坤。 寧正坤怒不可遏地指著寧曼菲的鼻子骂道:“不知羞耻的东西!你还有脸说!你大姐为了家族,放弃了自己的爱情,现在在公司里独当一面,跟你大哥一爭高下!” “你呢?家族从小到大供你吃供你穿,现在让你为家族做点事就推三阻四!嫁个人而已,又不是让你去死!” 寧曼菲捂著脸,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呜呜……爹地……” 寧正坤毫不留情地骂道:“没用的东西!爱情能让你锦衣玉食、坐私人飞机吗!没有家族,你什么都不是!” “豪车、豪宅、华服、手袋、珠宝首饰,还有私人飞机!你凭什么拥有?!就因为你投胎投得好?就可以不用付出了?!啊?!” 他指著大门,声色俱厉,“如果觉得家族没用,那就把这些都给我交出来!滚去贫民窟生活!看看你能不能活下去!” 寧曼菲害怕了。 她从小锦衣玉食,哪里过过苦日子? 她紧紧咬著嘴唇,强忍著眼泪,不敢再说话。 寧正坤看著她这副样子,心里稍微平静了一些。 他坐回真皮椅子上,冷声说道:“你要是去找老爷子,只管去!看看老爷子会不会也给你一巴掌!然后把你从家族基金受益人里拿掉!到时候,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寧曼菲浑身一颤,脸色惨白。 她知道,寧正坤说到做到。 她不敢再挑战寧正坤的权威,只能默默地离开了书房。 她捂著额头,在佣人们诧异的眼神下,狼狈地逃回自己房间。 一关上门,寧曼菲就瘫坐在地上,抱著自己嚎啕大哭。 “呜呜呜……”额头火辣辣地疼,比起身体上的痛,更多的是来自心灵的屈辱。 从小到大,她就被骂不如大姐!来个內地乡下捡回来的村姑,他们也偏袒村姑,不就是因为看不起她么! 她不甘心地咬牙,凭什么?寧媛那个小贱人才是搅家精,她才是那个正义的揭穿者,可挨骂的却是她! 凭什么她要被寧正坤指著鼻子骂“没用的东西”? 就因为她想揭穿寧媛的真面目? 怒火和不甘在她胸腔翻滚,仿佛要將她整个人都燃烧殆尽。 她猛地站起身,走到梳妆镜前,看著镜中自己红肿的脸颊和含泪的眼,露出狰狞的表情。 “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寧媛,你给我等著!” 她不甘心,绝对不甘心!爹地和老爷子不管,那她就自己来! 她要把这事儿捅出去,捅到国际媒体和海关,捅到法国警方那里去! 港府是寧家的势力,她就不信寧家还能一手遮天,挡住外国的警察和国际刑警! 她拿起房间电话,快速地拨通了一个號码。 “喂,是我……对,我需要你帮我个忙……”她压低声音,將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语气中带著一丝疯狂和决绝。 第741章 难搞的侄女儿 寧正坤疲惫地揉著太阳穴,手里捏著那份资料。 站在一旁的李特助见状,小心翼翼地开口道:“二小姐也是关心则乱,她年纪小,阅歷浅,一时间没想那么多,也是为了集团好……” “关心则乱?我看她是被猪油蒙了心,她懂什么集团?!她这分明是添乱!!”寧正坤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茶杯都跳了起来。 他脸色阴沉地说:“她脑子里除了那些风雪月、奢侈品包包,还能装下什么?!” 寧正坤烦躁地起身点了根雪茄:“我真是后悔,从小就忽略了老二!总觉得曼安能干,能撑起大房,撑起家族不输阿宇,就由著曼菲胡闹!” “离婚的时候曼菲还小,曼安也说了会照顾好妹妹,让我放心。谁知道这丫头居然……居然喜欢上秉安!真是荒唐!” 李特助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附和道:“是……是有些荒唐……” 谁能想到会出这种事儿,这要闹出去可都是丑闻! 当初大房夫人甚至给董事长下绝育药,和秉安少爷的母亲势同水火。 结果倒好,自己女儿喜欢上了情敌的儿子。 寧正坤冷哼一声:“寧家的儿女,哪怕是女儿,再自由也有个限度!家族供她们吃、供她们穿、供她们挥霍享乐,可不是为了养一群废物!” “她们每个人都得为家族的强大贡献自己的力量,不然寧家怎么绵延数百年?不愿意听家族安排,那就净身出户!別在家里混吃等死!” “董事长说的是……”李特助连忙应道。 “不过二小姐毕竟年轻,做事欠考虑,事情已经发生了,当务之急是想办法补救。” 寧正坤不耐烦地说:“行了,別替她说话了!你去盯著点那个侦探社的人,警告他们別乱说话!” 李特助嘆了口气,知道老板正在气头上,点头道:“董事长放心。我会找人盯著侦探社那边,让他们不许再和二小姐接触。” 寧正坤吐出烟雾,眼神锐利地说:“你一会儿去把寧媛叫过来,我要亲自问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闻慧芳是他的弟妹,按道理怎么都轮不到他这个大伯来质问弟妹。 但是寧媛是小辈,就不一样了。 寧媛在房间里一边喝牛奶,一边翻著母婴书,忽然门外传来敲门声。 “七小姐,董事长请您去一趟书房。”女僕的声音恭敬而疏离。 寧媛愣了一下,心里有些疑惑。 这位大伯父一向对她不冷不热的,今天怎么突然想起叫她了?难道是寧曼菲又去告状了? 想到这里,寧媛不禁冷笑一声,兵来將挡,水来土掩,她可不怕寧曼菲那点小伎俩。 “知道了,我这就过去。”寧媛放下杂誌,起身跟著女僕来到寧正坤的书房。 李特助领著寧媛进了书房,她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雪茄味,呛得她微微皱眉。 寧媛吩咐一边的女僕去开窗,但是女僕没动。 寧媛索性自己去开窗,冷淡地说:“大伯父,您叫我来有什么事?” 寧正坤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一身低气压,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见寧媛进来自作主张地开窗,他不悦地把文件往桌上一扔,发出“啪”的一声响。 寧正坤的声音冷得像冰渣子:“寧媛,你胆子不小啊!居然敢走私文物!!” 寧媛姿態閒適地走到桌边,拿起桌上的资料翻了翻,那漫不经心的样子仿佛在看菜谱而不是罪证。 “这侦探挺厉害的啊,做事严谨,证据链完整,照片高清无码,不去icac廉政公署之类的地方可惜了。” 她轻描淡写地评价,眼神里没有一丝慌乱。 “没错,我是在做走私生意。”寧媛看著寧正坤,大方承认。 寧正坤猛地一拍桌子,面目阴沉—— “你什么都不懂!一个內地来的丫头,怎么敢这么急功近利!你知道一旦被曝光,你会给寧家带来多大的麻烦?!玩这种不乾净的生意,你是想把牢底坐穿吗?!”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还是,这是弟妹让你做的?” 她抬眼,目光冰冷地直视寧正坤,语气凉薄:“做什么牢?我要是坐牢,那爷爷、大伯您、还有大哥大姐,牢底都得坐穿了吧?” 寧正坤被她这番话噎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指著寧媛,气恼得不行:“你放肆!” 之前看寧媛明明就显得很乖巧,除了她那个內地当兵的丈夫去世的时候闹过一回。 他还觉得情有可原,毕竟对方的身份特殊。 可怎么都没想到,这才几天,寧媛忽然就露出了獠牙,锋利得让他措手不及。 寧媛弯了弯大眼,笑得一脸天真无邪,说出的话却句句带刺—— “大伯父息怒啊,您血压高,可彆气坏了身子。您和大哥大姐做的那些事儿,就没见不得光的?” 她嘆气:“只不过我做的生意小打小闹,上不了台面,哪像您几位,动輒亿字打头的金额,那才叫刺激呢。” 她顿了顿,语气更加凉薄:“还有,这些事儿为什么会被人发现,还不是因为寧曼菲二姐为了寧秉安要找我麻烦?您要是真想息事寧人,不如先管好自己家里的人。” 寧正坤被她懟得哑口无言,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抑著怒火,冷道—— “少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现在,立刻,马上,把所有走私的拍卖品都给我换下来!” “换下来?”寧媛挑了挑眉。 她笑了:“那春季拍卖会怎么办?我可是签了合同的,违约金谁来赔?您是觉得我年纪小好欺负?还是觉得我一个从內地来的北姑不懂港府的规矩?” 寧正坤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你说话注意教养!只管去撤下拍品,相关拍卖材料准备重做。” 他顿了顿,拉著脸:“我会让人另外准备拍卖品。” “这不行。”寧媛凉凉地拒绝—— “大伯父,这可不行啊。这批货不光是我的,还是鬼老四的。他老人家等著出货收钱呢,我哪敢耽误他的生意?” 她顿了顿,衝著寧正坤露出狐狸一样的笑:“除非……大伯父您把这批价值数亿的货都自己收了,那鬼老四就没话说!” 寧正坤气得差点背过气去:“数亿?!你这是狮子大开口!” 寧媛耸耸肩,一脸无辜:“没办法,市场价就是这样。您也知道,这古董生意,利润向来丰厚。” “再说,鬼老四这个老头什么人,大伯父您不会不知道吧?您要是真想让他不计较,不如动用一下社团的关係?” “你……”寧正坤的脸色愈发难看,寧媛这个丫头,比他想像的还要难对付! 第742章 一家子狐狸 他看了寧曼菲拿来的材料,自己也是黑白两道都清楚的人。 不然怎么在港府这六七十年代,如同律法虚设,修罗场的商界摸爬滚打把寧家做大? 鬼老四不好惹,那是港府地下世界的一霸。 但寧媛这內地来的小北姑怎么和这种人混在一起的!她才来港府多久!哪来那么多肠子! 寧正坤重重地將手里的文件摔在桌上,寒著脸眯眼:“你一个从內地来的黄毛丫头,港府黑道的水有多深,你知道吗?就敢下去捞金?怕不是没这个本事和人脉吧?” 说著,他顿了顿,气势深沉地逼视著寧媛:“你怕是没这个本事和人脉,是不是你妈或者你大哥要借你的手做这件事?你们二房到底想干什么!” 寧媛轻笑一声,语气恭敬,內容却毫不客气:“大伯父,您这是看不起谁呢?妈咪和大哥也不知道我怎么认识鬼老四的。” 她说著,慢条斯理地扯下脖子上戴著的一枚象牙雕刻,往寧正坤面前一扔:“您老人家要是好奇,不妨好好瞧瞧这个。” 自从不戴翡翠辣椒之后,她就换上了这枚九叔给的象牙雕刻。 寧正坤冷著严肃的脸,不以为意地拿起象牙雕,扫了一眼,想看寧媛搞什么鬼。 谁知,入目之后,纵然是见过大风大浪,城府极深的商业大亨也瞬间瞳孔微缩。 雕刻成小巧春刀形状、手指长的象牙上,精细雕刻著一个慈眉善目的佛头。 佛头背后,刻著三行个字—— 青浦水起,浮生半日; 一把春刀,三杯清酒; 不破不立,不捨不得。 寧正坤脸色大变。 这……这怎么可能?! 他不敢置信地看向寧媛,声音都有些颤抖:“这是……这是青帮的堂主令!你为什么会有?!” 寧媛慵懒地笑了,眼睛里带著几分冰冷的狡黠:“看来,大伯父您解放前在沪上待了不少年,果然做买卖的时候和青帮打过交道。” 她轻嘆:“看来我的老阿叔们没骗我,咱们寧家当年没少交保护费,不然您也接触到堂主级別的信物。” 寧正坤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看著寧媛的眼神也变了。 这丫头到底什么来路! 根本不是当初他和老爷子想的那样隨便捡回来的小丫头可以隨意拿捏,现在看来,他完全低估了她的实力!! 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丫头,竟然和青帮有如此深厚的渊源! 就在这时,大门忽然打开,寧家老太爷被老管家用轮椅推了进来。 老爷子虽然年事已高,但精神矍鑠,一双眼睛依然锐利如鹰。 他看著屋內的剑拔弩张,只是淡淡地开口:“青浦水起,指的是青帮发源地青浦;浮生半日,比喻江湖生涯短暂。” 老爷子慢条斯理地接过管家递来的药茶喝了一口—— “一把春刀,象徵江湖手段;三杯清酒,代表结拜义气。不破不立,不捨不得,则是青帮人混江湖的立命守则,好多年了,我没有听到这江湖贯口了。” 寧媛看向老爷子,笑了笑:“爷爷看来更懂。我一开始也不知道这四句诗是青帮堂口的贯口江湖暗语。” 她顿了顿,语气里多了几分玩味:“九叔给我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哪个酸腐文人写的打油诗呢。” 寧老爷子一双老眼莫测地盯著寧媛,半晌才缓缓开口,语气里带著几分欣赏,又带著几分警告—— “阿宇这小子,给我们找回来的不是一只乖巧漂亮的贵宾犬,而是一头牙尖爪利的狼崽子啊。不过……” 他顿了顿,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倒是像我们寧家的种。” 寧媛挑眉,嘆了口气:“爷爷,您这夸我还是骂我呢?怎么听著像骂我像狗,又再夸您自己血统好呢?” 寧老爷子嗤笑一声,老眼精光闪烁,像在重新评估寧媛的价值。 半晌,他才转头看向脸色铁青的寧正坤,不容置疑地说—— “行了,別和自家侄女儿计较这些有的没的。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这丫头有点野性,不是挺好么?” 寧正坤浓眉紧锁,语气凝重:“老爷子,这可不是小事。这批货牵扯到帮派走私,还是国际上有名的大案。我们寧家掺和进去,不道德,又太冒险,风险太高。” 寧媛呵呵一笑:“大伯父,您这话说的可真有意思。” “咱们寧家资本的原始积累,甚至现在做的某些生意,难道都是在港府法律框架下进行的?” 港府的法律在七八十年代很多就是个摆设。 她淡淡地问:“如果都是道德高尚的良好公民所为,这么有良心,奶奶怎么会中年去世,当年带来的盛家的宝藏怎么会让她的好友钟令大师带走,不留给后人?” 寧正坤听到“盛家”两个字,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狠狠地瞪了寧媛一眼,警告意味十足。 寧老爷子听到盛家这两个字,原本还算红润的脸色也阴沉下来。 屋內气氛顿时凝滯,仿佛一根紧绷的弦,隨时可能断裂。 寧媛却像是没看到似的,继续凉凉地说:“一家子都是千年的狐狸精,在这儿演什么聊斋呢?这批货,我是肯定要拍卖的。” 她顿了顿,语气中带了一丝挑衅:“当然,寧家家大业大,背景雄厚,要跟鬼老四反悔,不帮他卖了,甚至不出钱收这批古董,也都承担得起后果。那就不卖唄。” 寧正坤怒火中烧,刚想开口训斥,却被寧老爷子抬手制止。 “行了,”寧老爷子慢悠悠地呷了口茶。 他浑浊的老眼却精光毕现,直直盯著寧媛—— “丫头,你既然一定要做这买卖,那有没有想过万一出了岔子怎么办?江湖险恶,你一个乳臭未乾的小丫头片子,能应付得过来?” 寧媛闻言,非但没有一丝胆怯,反而笑得更加灿烂,亲热地凑到他们身边—— “爷爷,您这话说的,我像是那种喜欢拿自己身家性命开玩笑的人吗?我做买卖,可不是光凭著一腔孤勇,风险评估,我可是做了不少。” “哦?”寧老爷子来了兴致,身子微微前倾,“那你说说,你的预案是什么?” 寧媛没说话,只是盯著寧老爷子和寧正坤,嘴角笑意加深,眼神却深邃得像一汪古井,让人捉摸不透。 让纵横商场多年的寧老爷子和寧正坤都忍不住心里打了个突——这丫头,笑里藏刀盯著他们干什么! 又在憋什么坏水呢? 第743章 拍卖会 转眼间,拍卖会当天已至。 此次拍卖被安排在晨光名媛会的楼上会场。 原本空閒的办公室被迅速改造,红毯自电梯口绵延至会场入口,两侧点缀著高雅的进口卉装饰。 几位身著黑色套裙的职员正忙碌地调整著艺布置。 一位布置红毯的年轻职员低声嘀咕:“真不明白,为何偏偏选在这里举办?酒店或博物馆不是更合適吗?” 另一位年长的职员神秘地说:“嘘,小声点。听说这是场特殊的拍卖会,来的都是显赫人物,审查极为严格。有些人即便有钱也进不来。” 又有女职员压低声音:“確实,你看楼下的安保人员,据说都是从国外请来的,以前都是保护政要的。” 布置红毯的职员也赶紧说:“听说那些拍品,只有少数几个小组长见过,我们这些小职员根本接触不到。” “那筛选宾客的標准到底是什么?都是有钱人,怎么还有人没被邀请?”有人一脸疑惑。 这时,穿著黑色套裙、戴著无框眼镜、头髮盘得一丝不苟的刘组长,带著几名职员,踩著高跟鞋,噠噠噠地走了过来。 她眉头紧锁,语气严厉:“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閒聊!赶紧去准备,迎接宾客!二夫人和七小姐马上就到!” 眾人立刻散开,各司其职,开始最后的准备工作。 刘组长这才点头表示满意,转身带人下楼迎接寧媛和寧二夫人。 不久,一辆加长林肯缓缓停在会所门口。 寧媛和寧二夫人款步走下车。 寧媛身著蓝色迪奥大衣,虽然孕肚尚不明显,但更显肌肤白皙。 她乌黑的捲髮利落地盘起,透露出几分成熟与干练。 寧二夫人则是一身宝蓝色旗袍,外披貂皮大衣,雍容华贵,气场强大。 刘组长快步上前,將一份宾客名单递给寧媛。 “七小姐,这是今天的宾客名单。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十点正式开始迎接宾客,十点半拍卖开始,分上下午两场。” 寧媛接过名单,微微一笑:“辛苦了。都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七小姐。”刘组长恭敬地回答。 “嗯。”寧媛点头,转头对寧二夫人说:“妈,我们先去库房看看吧。” 寧二夫人优雅地点头,挽起寧媛的手臂。 在刘组长和一眾职员的簇拥下,她们走向库房。 不远处,几个隱藏在坛后的身影正举著专业摄像机,镜头紧紧锁定在寧媛和寧二夫人身上。 他们动作嫻熟,显然是经验丰富的专业人士,將寧媛和寧二夫人的一举一动都记录下来。 还有一个穿著保洁制服、手里拿著拖把的“保洁人员”,也鬼鬼祟祟地躲在走廊拐角处一路跟隨。 他的抹布里藏著一个微型照相机,暗中捕捉著她们的身影。 进入库房后,厚重的金属门缓缓关闭,將外界的喧囂隔绝在外。 库房內,一排排货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古董,从瓷器、玉器到字画、青铜器,琳琅满目。 在灯光的照射下,这些古董散发出迷人的光泽。 寧媛仔细地检查著每一件拍品,不时拿起一件端详,並与刘组长核对相关资料和程序。 寧二夫人则在一旁静静地观看,脸上带著一丝担忧。 “乖女,你……”寧二夫人开口。 寧媛打断她的话:“妈,放心。我们上去看会场,然后准备迎接贵宾。我还不太认识各位叔伯阿姨,要靠您来帮忙了。” 寧二夫人嘆了口气,知道女儿的脾气,一旦决定便无法改变。 她只能默默祈祷一切顺利。 检查完拍品后,寧媛和寧二夫人回到会场。 此时,宾客已陆续抵达。 会场內瀰漫著香檳与香水交织的馥鬱气息,轻柔的音乐流淌著,宾客们低声交谈,气氛融洽而热烈。 这次拍卖会並未採用晚宴的奢华形式,大部分贵宾都穿著正式的西装或套裙。 即便是港府四大家族中的李家、郑家、郭家的代表,也都是职业风格的打扮,最多只是以轻礼服或貂毛狐裘作为点缀。 李家大少爷西装革履,头髮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掛著恰到好处的笑容。 他见到寧二夫人便迎了上去,微微躬身:“寧太,好久不见,您更加光彩照人了。” 郑家夫人身著剪裁得体的黑色套裙,脖子上掛著一串硕大的珍珠项炼,显得雍容华贵。 她握住寧二夫人的手,亲热地寒暄:“寧会长,最近晨光名媛会的活动真是精彩纷呈。可惜我事务繁忙未能参加,真是遗憾。” 郭家的代表是郭家掌权两兄弟中的老二,他精明干练,戴著黑框眼镜。 他拱手笑道:“寧太,这次的拍卖会备受瞩目啊。听说有不少珍品,我可是期待已久。” 寧二夫人应对自如,与眾人谈笑风生,举手投足间尽显豪门主母的风范。 寧媛则静静地站在她身旁,脸上掛著浅笑,观察著来往的宾客。 她偶尔也会插几句话,表现得落落大方,丝毫不见初次主持大场面的生涩。 郑家夫人看著寧媛,含笑说道:“这位就是你家小七吧?这身段、这气质,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寧太真是好福气,找回来这么个能干又漂亮的女儿。” 郭二叔也笑著说道:“寧小姐真是巾幗不让鬚眉啊。年纪轻轻就能主持这么大的拍卖会,前途不可限量。我们家那几个孩子哪里比得上?一个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真是不成器。” 寧媛浅笑应对,语气谦和却不失自信:“郭世伯过奖了。我只是赶鸭子上架,替家里分担一些罢了。郭家的几位世兄才是人中龙凤呢。妈妈常提起他们,让我这个刚从乡下回来的人要多向他们学习。” 这话既显得自谦,又巧妙地將自己的“北姑”身份摆了出来,让人无从攻击。 郑家夫人掩嘴轻笑:“小七这张嘴啊,真是厉害。看来寧太的好基因都遗传给你了。” 李家大少饶有兴致地看著寧媛:“寧小姐,这次拍卖会感觉有些不同寻常啊。不像是閒暇时的玩乐性质,倒像是场正式的竞標。听说入场还有严格的资质审核制度,不知是为何?” 第744章 寧媛完了 这个姑娘,实在不像从乡下找回来的,没有丝毫的侷促和土气。 她展现出落落大方的气度和深沉的城府,隱约间透露出几分寧曼安的风采。 寧媛眉梢微挑:“李世兄说笑了,某种意义上,这確实算是一场竞標。只不过,这次的『货品』都颇为特殊,它们是从內地过来的珍贵拍品。” 说完,她侧身,优雅地做了个“请”的手势:“各位都是港府的风云人物,进去一看便知分晓。能有机会以晚辈的身份,招待各位长辈进场,实乃我的荣幸。” 她的回答成功地吊起了眾人的胃口。 在寧媛的引领下,眾人满怀期待地步入会场。 拍卖会场布置得庄重而典雅,巨大的水晶吊灯洒下璀璨的光芒,將整个大厅照得通明。 红丝绒座椅整齐排列,每张座椅前都摆放著精美的拍卖手册和號码牌。 宾客们落座后,寧媛走上台,接过主持人的话筒,用清脆悦耳的声音说:“各位尊敬的来宾,女士们,先生们,欢迎大家蒞临晨光名媛会举办的慈善拍卖会……” 她落落大方的开场白,不卑不亢的气度,以及流利的中英文双语介绍,让台下的宾客们都一愣,与李大少有著相同的感慨—— 这哪里像是什么乡下北姑,说是国外顶尖名校归来的高材生也毫不为过。 在眾人的期待和好奇中,寧媛示意工作人员揭开第一件展品—— 那是一块错金青铜装饰牌,表面镶嵌著细密的金银丝纹,图案繁复而精美,青铜与金银交织出独特的光泽,令人嘆为观止。 “西汉错金青铜装饰牌。”寧媛的声音清脆悦耳,宛如天籟。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隨后便是阵阵低呼。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com】 “这是什么?看著像是……博物馆里的东西?” “当年八国联军入京时流失海外,这难道是法国博物馆的藏品?该不会是……贗品吧?” 即使在场的都是港府名流,见过无数珍宝,也被这件展品的精美和背后的故事所震撼。 接下来的几件展品,更是让眾人瞠目结舌,惊嘆不已。 有商周时期的青铜鼎,有隋代汉白玉阿难像,有敦煌的壁画,甚至还有南北朝的佛头。 郭二叔忍不住低呼,脸色凝重:“这些东西,隨便一件都是价值连城啊!” “何止是价值连城。”郑家夫人喃喃自语,“这简直就是我们中华民族的瑰宝!” 这时,坐在后排一位头髮白、戴著金丝眼镜的老先生忽然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精明的目光闪过一丝疑惑—— “这……这尊白玉阿难像,我记得是法国博物馆的藏品吧?去年失窃的那一件?” 他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几位宾客听见。 此言一出,原本热闹的会场顿时安静下来,眾人面面相覷,开始窃窃私语。 郭二叔脸色微沉地看向寧二夫人,压低声音说道:“寧太,这些东西怕是来路不正啊。今日这拍卖会,只怕……我不能捧场了。” 说著,他將手中的拍卖手册轻轻放在桌上,一副准备隨时离席的架势。 郑家夫人也忍不住脸色地看向寧二夫人,语气带著几分试探:“慧芳,这些东西究竟是怎么来的?如果没有合法的来源,我可不能拍,否则会惹家里老头子不高兴。” 寧二夫人眉心一拧,正要开口解释,却被寧媛抢先一步。 寧媛站在台上,从容不迫地拿出一叠文件,扬了扬:“诸位世伯、世兄,我知道大家心中或许有些疑虑。” 她顿了顿,语气淡然:“我可以向大家保证,这些文物都是从內地正规渠道过来的,有完整的海关入关报关文件,手续齐全,绝非来路不明之物。” 眾人一愣,面面相覷,一时之间竟无人说话。 原本窃窃私语的会场,此刻安静得连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 这时,那位老先生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寧小姐,这是觉得我们都是傻子么?你们寧家去搞一点假的报关文件,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他话音刚落,他身边一个年轻人也跟著附和:“没错,我最近问了海关总署的人,很確定寧家最近根本没有从內地进口什么文物,海关是没有接到报关的!” 这年轻人说话的语气阴阳怪气,带著一丝毫不掩饰的恶意。 老先生接著冷笑:“寧家七小姐,你和寧家是不是销赃国外失窃的赃物,或者法国博物馆失窃就是寧家所为?” 寧媛看著他们,眼神如同淬了冰一般:“如果我能证明寧家的拍品是合法的呢?” 场內气氛剑拔弩张,仿佛一根紧绷的弦,隨时可能断裂。 而场外同样不平静。 在地下停车场,寧曼菲看了下自己的手錶,冷声问身边的秘书:“上头鲁老爷已经带人开始收拾寧媛和二婶了,警署和海关的人来了吗?” 秘书点头:“警署和海关的人已经在路上了,二小姐。但是那些八卦记者偷拍不到什么太有价值的东西,要上去拍卖场,得有名媛会的高层权限卡刷开专用电梯。” “废物!”寧曼菲低骂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寒意:“我自己带人上去。” 秘书很担心:“这要是被董事长知道了怎么办?” 寧曼菲冷哼一声:“知道了又怎么样?反正他们也没管过我的死活!何况我也会换一身衣服。” 说著,她解开自己的华丽大衣,露出里面的一身工作人员服装,又戴上了口罩,拿出自己的晨光名媛会理事权限卡下车。 她早已详细计划好了,先带狗仔上去扰乱会场,趁机当场拍下寧媛走私的黑市文物证据。 然后趁著安保混乱之际,让警署和海关的人衝上来。 她早就给两方面的熟人打点好了,这次拿下走私货物,对警署和海关来说是大功一件。 而到时候寧媛和二婶就会身败名裂,大姐也能当上ceo,爹地和阿爷也能看清寧媛的真面目,不会让秉安娶她! 她仿佛已经看到了寧媛身败名裂、被万人唾骂的场景,心中充满了报復的快感。 十几个八卦周刊的记者早已等候多时,看到穿著工作人员服装的寧曼菲出现,一个个兴奋地围过来,像一群闻到血腥味的鯊鱼。 “你就是那个举报晨光名媛会走私赃物的员工?” “你为什么举报晨光名媛会?你是寧家对手的臥底吗?” 寧曼菲冷哼一声,夹著嗓子说:“行了,问这么多干什么?赶紧上去!” 她晃了晃手里的晨光名媛会理事权限卡,带著这群“鯊鱼”刷开专用电梯,直奔拍卖会场而去。 第745章 动手 有了这张理事权限卡,果然一路畅通无阻,直接避开了门口严格的安保和安检。 这帮人气势汹汹地上楼,到了拍卖会的楼层,电梯门一开,就见门口的两个年轻职员和四个安保人员大惊失色,立刻衝过来阻挡。 “你们是什么人?这里是私人场所,请你们立刻离开!” “闪开!我们是记者!我们要採访寧家七小姐涉嫌走私文物的事情!” 一个狗仔粗暴地推开挡在前面的职员,其他人也跟著一拥而上,长枪短炮对准了走廊尽头的拍卖会场大门。 走廊上,那些港府富豪们的隨行人员都有些诧异和慌张,全都站起来询问怎么回事。 有几个胆小的,已经开始打电话叫自己老板的保鏢。 寧曼菲戴著口罩,穿著工作人员的制服,站在这群八卦周刊记者和狗仔后面,得意地冷笑。 仿佛已经预见到了寧媛被围攻的狼狈样子。 但下一刻,她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一道清雋人影从边上的休息室走了出来,带人挡住了记者们的去路。 他身材頎长,气质古典清冷,穿著黑色修身中山装。 身后跟著一大群身材高壮、穿著黑色西装、戴著墨镜、提著棒球棍的人。 走廊瞬间充满了压迫感,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寧曼菲一看来人,瞬间瞪大了眼睛。 居然是寧秉安!他怎么会在这里? 寧秉安淡淡地扫了一眼这群吵闹喧囂的记者,眼神冰冷,没有一丝温度,薄唇轻启,只吐出一个字:“打!” 没有多余的废话,黑衣人们立刻像一群训练有素的猎豹般冲了过去,目標直指那群惊恐的八卦记者。 “哎哟!哎哟!我的相机!” “我们是记者!你们凭什么打人!” “你们是什么人?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 但黑衣人上手先用帕子塞住记者们的嘴,防止他们喊叫,然后挥舞著棒球棍,拳打脚踢,毫不留情。 闷哼声、骨头碎裂声、闪光灯的咔嚓声混成一片,场面顿时混乱不堪。 那些原本囂张跋扈的记者们,此刻像待宰的羔羊,被黑衣人捂著嘴,毫无还手之力。 寧秉安语气冰冷如霜:“好了,『请』各位来採访的记者朋友去楼下休息室『喝茶』。” 接下来,这群身强力壮的黑衣人,把试图挣扎反抗的记者们,像拖死狗一样强行拖走。 下手狠辣,动作乾净利落! 走廊上很快恢復了平静,只剩下满地的狼藉。 走廊上,那些原本惊慌失措的富豪隨行人员,此刻全都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出,生怕惹祸上身。 寧曼菲又气又慌,她不明白寧秉安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他也想保护寧媛?! 为什么呢! 她原本的计划是让这些记者先进去拍下“证据”,再让警察和海关的人进来抓人,可现在…… 她一咬牙,愤怒地低头,假装成普通的职员,躲进了电梯,並迅速地按下了关门键。 电梯门缓缓关上,隔绝了走廊上的混乱。 寧曼菲低头拿出对讲机,联繫自己的秘书:“海关的人到了吗?” “到了,二小姐,就在楼下。”秘书的声音带著一丝颤抖,显然也被刚才的场面嚇到了。 “让他们马上上来!”寧曼菲咬牙切齿地说道,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光芒。 她就不信,今天搞不垮寧媛! 电梯飞速下降,寧曼菲的心却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让她感到窒息。 寧秉安的出现完全打乱了她的计划……让她几乎感觉到了一种叫背叛的情绪。 门外的闹腾声自然也传到了会场里,儘管会场做了很好的隔音措施。 气氛逐渐变得微妙起来。一些富豪们神色微微变,彼此交换著眼神,看向门口。 白鬍子老头和年轻人脸上却露出得意的神色,仿佛胜券在握。 刚才那个为难寧媛的白鬍子老头,朝身边的年轻人使了个眼色。 年轻人立刻会意,装作不经意地提高了嗓门:“外面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吵?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也有人忍不住纳闷地问:“是啊,这拍卖会,安保工作怎么这么差?” 寧媛却依旧神色淡定:“按照惯例,大型拍卖会后,都会准备新闻发布会。外面不过是工作人员在引导记者去正確的会场罢了。” 白鬍子老头显然不信,还想继续追问。 寧媛却没给他机会。 她拿起拍卖锤,在桌上用力一敲,清脆的声音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各位的关注点,还是回到这次拍卖会的拍品上来吧。” 她语气坚定地说:“我会向大家证明,这次的拍品,是有真正海关文书的。” 说著,朝身边的阿恆示意了一下。 阿恆立刻將一个文件袋递了上来。 寧媛当眾打开文件袋,取出里面的文件,展示给眾人看—— “这是港府海关出具的正规文书,上面清楚地记载了这批古董的来源和合法性。” 寧媛的声音清澈而有力:“我相信,在座的各位都是有见识的人,不会被一些流言蜚语所迷惑。” 她话音刚落,门外忽然被人用力推开,发出“砰”的一声响。 一群穿著制服的海关人员鱼贯而入,个个表情严肃。 领头的是一个身材魁梧,面容严肃的中年男人。 他鹰隼般的目光扫视全场,最终落在主席台的寧媛和她身后的展品上。 中年男人语气冰冷,不带一丝感情色彩:“寧媛小姐,我们接到举报,说你涉嫌藉助晨光名媛会走私海外博物馆失窃文物。” 会场顿时一片譁然,如同炸开了锅一般。 富豪们纷纷交头接耳,议论起来,看向寧媛的眼神充满了怀疑和猜测。 仿佛她和寧二夫人是什么洪水猛兽,此刻恨不得离她八丈远,生怕沾染上什么麻烦。 寧二夫人闻慧芳原本优雅的坐姿也微微动摇,她黛眉紧蹙,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她虽然相信女儿的能力,但眼下的情况显然对她非常不利。 戴著口罩躲在会场门外装职员的寧曼菲,口罩下的笑容几乎要抑制不住了。 她甚至已经开始想像寧媛被海关带走,身败名裂的狼狈模样,最好寧二夫人也跟著一起倒霉,那就更好了! 第746章 收买了 拍卖场內,白鬍子老头也立刻站起来,他认出了海关带队的中年人—— 港府海关总署的冯总督察,为人铁面无私,最恨走私行为。 他起身向冯总督察打招呼,皮笑肉不笑地说—— “冯总督察,您也知道了这次拍卖会有问题吧?寧氏的七小姐和名媛会的会长寧二夫人在走私国外遗失的文物,还想藉机向我们销赃!” 他身边那个年轻人也立刻附和道:“没错,冯总督察,说不定法国的博物馆失窃案就是寧家乾的。” 这时候,四大家族中的李大少淡淡开口:“鲁老爷子这么大年纪了,都已经从鲁氏退下来了,不必带著孙子参加个拍卖会就这么激动。寧家尚且不至於缺钱到去打劫博物馆。” 言下之意,鲁家老头是没事找事,瞎折腾。 鲁老爷子老脸一红,愤愤地摸著鬍子说:“谁不知道李家和寧家关係好,但关係再好,你们也未必知道人家內部的財务状况如何,不然何至於倒卖脏物。” 冯总督察看了他们一眼,没有说什么,而是转向其他富豪,客气而淡然地说:“诸位稍安勿躁,等待调查结束,自然会让诸位离开。” 说著,他带著人走到拍卖台上,拿起那些报关文件,示意跟著自己的几个关员戴上手套去查看拍品。 寧媛神色平静,对周围人各种不同的目光毫无反应。 在座的都是豪门实权代表或者商业大亨,他们维持著体面,也沉得住气,没有附和或者讥讽任何一方,都在冷眼旁观。 寧曼菲则站在门口的隨行人员里,眼里闪过一抹阴冷的笑容。 一刻钟后,关员们检查完了,在冯总督察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冯总督察看向眾人,举起手里的报关文件,淡定而严肃地说:“经过海关总署的核实,这些报关文件都是真实的。” 他特意展示了签名页和盖章页:“名媛会所有的拍品都是从內地合法手续入境,並且全部经过鑑定,是真品。” 眾人瞬间譁然。 鲁老头不敢置信,瞬间站起来厉声道:“这不可能!那你们不是来抓脏污的,无端端出现在这里干什么!” 他本以为这些人是寧曼菲请来抓寧二夫人和那个乡下来的七小姐的脏的,可结果却…… 冯总督察沉声说:“我们接到举报,自然要来。抓走私犯是职责之內,为被污衊者正名也是分內之事!” 鲁老头愤怒地杵著拐杖捶地:“荒唐!荒唐!!你们分明是被寧家收买了……”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冯总督察冷冷打断:“鲁老先生,如果您对海关的鑑定结果有异议,可以向总署提出申诉。但是,请您注意您的言辞,隨意污衊公职人员,会被追责。” 鲁老头气得脸色铁青,却又无可奈何。他求助地看向自己的孙子,那年轻人也傻了眼,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寧媛忽然开口了:“今天这场闹剧,我想大家心里都清楚是怎么回事。有人处心积虑地想要陷害寧家和名媛会,只可惜,机关算尽太聪明。” 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明丽冰冷的目光扫向鲁老爷子:“有些人,还是不要太贪心,否则,最终只会自食恶果。” 鲁老爷子瞬间一僵,咬牙切齿。 他和寧家一直都是竞爭对手,这么多年干不过,只能吃点残汤剩饭。 好不容易寧家人里有人反水,谁知道……竟是这种荒诞结局!连累他都被耍了! 寧媛转头看向冯总督察,微微一笑:“冯总督察,今天真是麻烦您了。为了感谢您的公正执法,我决定將这尊白玉阿难像捐赠给港府博物馆,也算是为港府的文化事业尽一份绵薄之力。” 此言一出,全场再次譁然——这可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寧媛环视眾人:“我相信放在港府博物馆的东西,会永远留在这片土地上,不会再像百年前那样,被人抢出去!” 冯总督察也愣了一下,隨即讚赏地点了点头:“寧小姐高义,我代表港府感谢您的慷慨捐赠!” 场內响起了眾人的掌声。 这一次,这群撑起港府一片天的商业巨子代表们看向寧媛的眼神中多了几分真正的讚赏。 寧媛的这一举动贏得了在场所有人高看一眼——小小年纪,这般懂做人。 当然,顺带也狠狠地打了寧曼菲的脸。 寧曼菲在门口早已脸色惨白、浑身颤抖。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精心策划的陷阱竟然会变成寧媛的垫脚石。她咬著牙转身就走,心里暗骂这些海关的混蛋们竟然早就被寧媛收买了! 寧媛环视眾人,淡淡地说:“诸位世伯、世兄,想必已经猜到这次拍卖会的意义了。没错,这些文物,它们是华人之光,只属於华人。”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台下每一张或震惊或兴奋的脸,语气变得郑重起来—— “诸位能坐在这里,相信都是有一颗赤诚的华夏之心,秉持著仁义礼智信的传统美德,否则也无法取得今日的成就和地位。” 寧媛的话如同春风化雨,温和地抬高了在座各位的身价,让人听著舒坦。 她再次开口,声音带著不容置疑的坚定:“我相信,拍下这些东西的人,都不会让它们流落海外百余年,这是我们身上流著华夏血脉的责任,也是我们的荣耀。” 她的话巧妙,但也足够清楚,几乎就是明示——即使这些东西就是外头来的, 会场里再次一片譁然,眾人互相对视,心情复杂而澎湃。 他们终於明白了,为什么能进来参与竞拍的,既有顶尖富豪,也有新兴產业的新贵,而不是所有富豪都接到了邀请! 他们的共同点,並非仅仅是財富,而是—— 要么曾从国外拍回属於华人的文物,要么就是拒绝过外国人高价收购一些具有特殊意义的物品或者產业,始终以华人身份为傲。 鲁老爷子都愣住了,忽然脸上显出难堪和混乱复杂来…… 他是极懂古董的,早年也是古董发家,当年也曾拒绝过英国人向他购买自己收藏的圆明园兽首。 第747章 谁失望 冯总督察看著寧媛,眼中闪过震动和复杂的情绪,他率先带头鼓掌。 掌声如潮水般涌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响亮,也更持久。 在座之人,哪个不是人精? 寧媛这番话,既抬高了他们,又巧妙地暗示了这场拍卖会的特殊性。 但人精也有血性,他们吃寧媛这套! 更重要的是,她展现出的魄力和手腕,让他们不得不刮目相看。 寧媛唇角微扬,待掌声渐息,她清了清嗓子,声音清脆悦耳:“各位,竞拍开始,希望大家都能拍得心头好。” 隨著她话音落下,一位衣冠楚楚的主持人走上台,开始正式主持拍卖。 第一件拍品,是一幅宋代名画,起拍价一百万港幣。 郭家二叔第一个举牌,含笑开价:“120万!” “150万!” “200万!” 竞拍价格节节攀升,叫价声此起彼伏,气氛热烈。 郑家大夫人看著台上光芒四射的寧媛,眼中闪过欣赏。 有脑子,有胸襟,看似乖巧可人的娃娃脸,但眉梢眼角里隱著清新野性和不驯,和现在时下的名媛淑女们截然不同。 寧媛的这番话,几乎等於明示了这些拍品就是海外流回来的那一批失窃文物。 但那又怎么样呢?谁有证据? 港府海关“手续齐全”,总督察冯先生亲自来站台,为晨光名媛会这一批拍品背书。 更別说,难道他们还能去內地查到底有没有这批货出来吗? 內地那边的海关怕是根本不买他们这帮港府人的帐。 至於国外博物馆,更是无力追究。就算叫了国际刑警又怎么样?谁说这些文物不能有一模一样的仿品? 本来就是清朝末年开始被抢走的东西。 现在,这些文物又“合法”地回到了港府。 就算他们心里清楚是怎么回事,又能如何? 郑家大夫人含笑看向一边的寧二夫人:“寧太,小寧真是厉害啊,你这个女儿是个宝贝。” 若非知道寧家早对这个小女儿婚事早有安排,她未必不是个合適的联姻对象。 寧二夫人端起香檳轻抿一口,语气带著恰到好处的谦虚:“郑太谬讚了,小寧这孩子不过是年轻气盛,想一出是一出。这场拍卖会,也是她一时兴起,闹得各位受惊和见笑了。” 周围几位贵妇人立刻附和起来。 “可不是嘛,媛媛这孩子真是厉害,这才多大年纪,我家的那几个臭小子要是能有她一半的本事,我就烧高香了!” “寧太太谦虚了,寧七小姐这魄力,可不是一般年轻人能比的。” “寧会长好福气啊,有这么一个能干的女儿。” …… 恭维声如潮水般涌来,寧二夫人面上始终保持著平静的笑意。 她的乖女从现在开始真正进入港府上层豪门们的视野了,而不再是一个被找回来的瓶。 这是寧媛为何要办这场拍卖会的原因之一。 寧二夫人看著女儿在台上游刃有余、八面玲瓏,心里却像是打翻了五味瓶。 这孩子,真是像极了她年轻的时候,一样的倔强,一样的要强。 自己只能默默看著女儿用忙碌和强势来掩盖內心的伤痛。 另一边,寧曼菲捏紧拳头,气得浑身发抖。她快步衝进电梯,按下向下键。 “该死的寧媛!该死的二婶!”她低声咒骂著,“我就不信她们能一手遮天!” 进了电梯,趁著四下无人,寧曼菲立刻给自己的秘书打电话,压抑著怒火:“寧媛和二婶,她们一定是收买了海关的人,是我轻敌了!” 秘书也有些慌了神:“二小姐,那现在怎么办?这拍卖会都开始了……” “怎么办?报警啊!白痴!”寧曼菲咬牙切齿。 “我就不信了,之前联繫的警方也能被她们收买!我倒要看看,她们怎么收场!” 说话间,电梯下了几层,忽然“叮”的一声停住了。 电梯门缓缓打开,一道清雋的人影站在门口,赫然是寧秉安。 他身后跟著两个黑衣保鏢,面色冷峻,气场逼人。 寧曼菲嚇了一跳,立刻低头拉紧口罩,试图把自己偽装成普通的公司职员。 然而她浑身僵硬,动作却显得欲盖弥彰。 寧秉安並没有走进电梯,而是淡淡地开口:“二姐,来了就来了,这样低调的打扮可不適合你。” 寧曼菲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下一刻,寧秉安略退一步,身后的两个大汉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地將寧曼菲围住。 “请二小姐出来。”寧秉安的声音依旧清冷。 两个大汉不由分说直接架著寧曼菲出了电梯。 寧曼菲又慌又气拼命挣扎却根本无济於事。她没想到寧秉安居然认出了自己更没想到他会这样对待自己。 “寧秉安!你干什么!放开我!你疯了吗?!”寧曼菲气急败坏地喊著却只能眼睁睁地看著电梯门在自己面前缓缓关上。 被两个保鏢架著寧曼菲一路被“请”到了一间办公室。 她被粗暴地扔在沙发上狼狈不堪。 寧秉安缓缓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著她眼神冰冷:“二姐你真是让我失望。” 寧曼菲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你……你才是那个让我失望的那一个!” 她看著寧秉安忽然一下子站了起来,咬牙切齿地道:“你明明认出了我,却这样对我!你甚至在帮寧媛,你是不是疯了! 他冷冷看著寧曼菲:“二姐,从参与者的邀请名单到每一件拍品的筛选,再到媒体的注意力,乃至背后复杂的交易和合作,每一步都是经过寧媛精心策划的。你为什么认为能隨便靠著报警扳倒她?” 寧曼菲顿了顿,猩红了眼看著他:“说这么多……你不如说是爱上她了!” 第748章 你知道你和寧媛最大的区別在哪 “二姐,你知道你和寧媛最大的区別在哪吗?” 寧秉安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手指在胡桃木茶几上轻叩—— “区別在不管什么时候,你脑子里除了金银珠宝和情情爱爱,什么都装不下。明明出身条件比她好那么多……” 大理石地面映出窗外的阳光,寧曼菲站在光影交错处,脸色瞬间难看。 她冷笑著上前一步:“怎么,现在你倒是嫌弃我了?小时候你像条没人要的野狗,在贵族学校挨打受欺负的时候,还不是我护著你?要不是我,你能活到今天?” 寧秉安轻抚著手中的骨瓷咖啡杯,垂下眼帘,对她尖酸的话语置若罔闻—— “二姐,你明明掌握了寧媛拍卖走私品的证据。这事一旦曝光,確实会损害寧家利益。” 寧秉安顿了顿:“可爹地和老爷子最终却选择保她,让你噤声。你知道为什么吗?” 寧曼菲咬牙切齿道,隨手抄起桌上的玻璃摆件愤怒地要砸—— “还不是因为他们偏心!贪图那点蝇头小利!” 寧秉安眼疾手快地接住,放回原处,眼眸里闪过厌恶的冷意—— “你还是这样沉不住气。不是因为偏心,是因为你们的格局和眼界不同。那些货根本不是寧媛自己的,而是他人的。” “但她提供的拍卖渠道能直接洗白走私货,让货主愿意给她四成拍卖款。即便四六分帐,也比货主自己卖更赚钱。有了这条线,货主自然更愿意让利。” 鬼老四再討厌寧家,看到东西翻几倍拍卖出去,也高兴坏了。 寧曼菲冷笑一声,满是轻蔑。 “那个北姑,不过是借了寧家和二婶名媛会的势罢了,说得好像她多有本事似的。” 寧秉安神色冷淡地问:“二姐不也是名媛会的理事?二婶给你准备了多年的办公室,你去过几次?你想过用名媛会做生意吗?” 寧曼菲被他点破心事,更加恼怒—— “那是因为名媛会是二婶办的,被她操控,她怎么可能帮我!况且寧媛这点生意,抽个四成也不过几千万!” 大姐在澳府酒店的赌场隨便一个都比这赚得多!爹地和老爷子怎么这么短视! 寧秉安眯起丹凤眼,目光如炬,“几千万还少?你不是寧家女儿,按行情,归国精英一个月也就两三万港幣工资。” 他停顿片刻,又冷冷道:“是,这次爹地从那几千万里抽五成,也就两三千万,確实只是个小项目的利润。但你想过没有,为什么爹地和老爷子只拿这点钱,就愿意默许小妹借寧家的势?” 见寧曼菲面色铁青还要反驳,寧秉安直接利落打断她的话—— “因为一个回来不过几个月,在內地那种困苦环境长大的女孩,敢闯敢拼,直接就能为寧家赚几千万。” “这证明她对家族的价值不在於联姻。” 寧曼菲脸色青白交错,心如刀绞——什么叫寧媛的价值不在於联姻? 这不是在暗指她只能靠联姻展现价值吗? 她强忍著泪意,冷笑道:“她有什么势?和那些下三滥黑道混在一起的势?寧家难道缺这点钱?” “下三滥?”寧秉安眼神如刀,“你以为那些人是什么,一群乌合之眾?” 他深吸一口气,忍耐地说:“我知道你不爱动脑子,但麻烦你这次好好想想——小妹在內地无依无靠,能调动这些人帮她,靠的是什么?”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只会用钱收买人心,还收买不明白,最后被人反咬一口?” 这话戳到了寧曼菲的痛处,她后退一步,狠狠瞪著寧秉安—— “你也看不起我?!当初要不是我,你一辈子都进不了寧家的门!你现在说这些话什么意思?!” 寧秉安垂下眸子,不理会她的愤怒,继续道—— “什么意思?她有本事借货主的势和她在內地的特殊背景,逼得爹地和老爷子低头。” “不然你以为你收买的海关总署的人为何最后反水,为寧媛站台?这是二婶或小妹的面子能做到的?” 寧曼菲脸色难看,仿佛被人狠狠甩了一巴掌,火辣辣地疼。 她咬著嘴唇,几乎要咬出血来,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爹地和老爷子从来没有为她出过头,却为了寧媛,动用海关关係,让他们为寧媛背书站台! 她跌坐在真皮沙发上,眼中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 “我知道他们都看不起我,可是寧秉安,你不能,你不能看不起我!” “不是为了你,我也不会嫁到英国去,去忍受那个比我大了十几岁的老男人!” 多年来的委屈和不甘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泪水顺著精心描画的眼线晕染开来,像极了某种滑稽的小丑。 寧秉安看著她这副妆容狼狈、歇斯底里的模样,只是轻嘆一声。他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块白色丝帕,递了过去。 他温柔地说:“別哭了,二姐,我说话是太刻薄了点。” 寧曼菲浑身轻颤著,接过帕子,胡乱地擦著眼泪。 他突如其来的温柔,让她下意识地泪眼朦朧地抬头看他。 “秉安……” 下一刻,她哭著扑进寧秉安怀里,紧紧搂住他的腰。 也顾不上房间里还有两个如同铁塔般佇立的保鏢。 属於寧秉安身上那种温暖的广藿香味,瞬间將她包围,让她感到一丝慰藉。 然而…… 寧秉安任由她抱著,只是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温和地说—— “可是,二姐,我从来没有求过你为了我嫁到英国去。是你自己的意愿。而且……” 他顿了顿,仿佛有些无奈:“很多女人最討厌的一点就是喜欢自我感动的付出,然后挟恩以报。” 寧曼菲猛地僵住,原本环绕在她周围,属於寧秉安的那种温暖的广藿香味都变得让她窒息。 她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泪痕斑驳的脸上写满了震惊。 他怎么可以用最温柔的表情说著最冷漠无情的话? 寧秉安看著她,眼神里闪过一丝怜悯,却又转瞬即逝。 他忽然伸手扯住她的肩膀,將她拉到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猛地將她按在百叶窗上。 力道之大,让寧曼菲的肩胛骨都隱隱作痛—— 寧曼菲愤怒地挣扎,却完全挣脱不开寧秉安的控制,只能狼狈地贴在冰冷的玻璃上—— “你放开我!寧秉安,你疯了吗!” 他怎么敢这么对待她啊! 第749章 大概是因为咱们工人有力量 寧曼菲这才注意到,百叶窗的缝隙看出去,是一间宽敞的大办公室。 她带来的十几个八卦周刊的记者被一个个反绑著双手,像吊腊肉一样吊在天板上。 一群黑衣人正拿著棍棒狠狠地抽打他们。 惨叫声和求饶声此起彼伏,在空旷的办公室里迴荡著,显得格外刺耳。 “啊!不要打了!饶命啊!再也不敢了……” “救命啊!打死人了!救命……” 寧曼菲看著好些人都被打得头破血流,晕死过去,生死不知。 她瞬间嚇得魂飞魄散,脸色惨白如纸。 “住手!寧秉安,你疯了吗?!快让他们住手!打死人了,是犯法的!” 寧秉安轻嘆:“犯法?二姐,你太天真了。在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简单。在港府这年头,想要混出头,靠的是实力与手段並存。” 寧曼菲嚇得浑身颤抖,她从小到大,锦衣玉食,娇生惯养,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寧秉安鬆开钳制著她的手,语气依旧冷淡—— “二姐,你总是被家族里能干的人保护得太好,甚至不知道家族为什么能短短二十年成为港府四大世家之首。” “真以为董事长光当个『太平绅士』,就能在混乱血腥的港府和澳府商场做到今天的地位?大哥和大姐纵横商场,真是当老实人就能得到今时今日的成绩?” 寧曼菲有些恍惚:“不是,爹地、大姐、大哥他们……” 家族生意上的那些腌臢事,她从来不过问,哪里知道还有这样残酷的一面。 寧秉安扶住了她的胳膊,又拉她起来,指著窗外,语气冷淡中带著一丝嘲讽:“要不,你再看看呢?” 办公室门打开,重案组李督察带著一群警员鱼贯而入。 看到那些被吊起来的记者,以及正施暴的黑衣人,李督察身后的警员们下意识地举起了枪。 气氛瞬间凝固,仿佛下一秒就会爆发激烈的衝突。 寧曼菲的心也跟著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髮之际,东尼施施然从门外走了过来,熟稔地递给李督察一根雪茄:“李督察,今日麻烦你们了。” 李督察看了他一眼,忽然示意所有人收枪。 他接过雪茄,语气平淡得仿佛在谈论今天的天气一般:“不要搞出人命就行,这帮狗仔本来就很討厌。” 东尼呵呵一笑:“李督察说得是。不如去楼下休息室坐坐?那里有自助午餐,珍宝坊大厨主理。” 李督察挑了挑眉,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那是我和我伙计们有口福了。” 他打了个响指,对著身后的警员说道:“收队,吃午饭!” 一眾便衣港警就像什么都没看见一样,乐呵呵地跟著东尼和李督察离开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被打得半死不活的记者和依旧吊儿郎当的黑衣人们。 寧曼菲呆滯地看著这一幕,仿佛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整个人都懵了。 她一直生活在象牙塔里,从未接触过如此复杂残酷的一面。 现在,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对真正的世界一无所知。 寧秉安看著寧曼菲煞白的脸,淡淡地说:“现在看明白了吗?为什么你找来的人,都在背刺你。” “你……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寧曼菲的声音颤抖著。 她从未想过,真正的权力运作远比她想像的要复杂和残酷得多。 寧秉安眼神深邃莫测:“因为,二姐,你太天真了。你以为你是在帮我?你只是在给自己,给我和寧家添乱。” 他顿了顿,无比温柔又耐心地轻轻替她擦掉眼泪:“所以,以后,不要再做这种愚蠢的事情了。” 寧曼菲咬著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不明白,为什么曾经温柔体贴的弟弟会变成现在这副冷酷无情的模样。 “你……你变了。” 寧秉安轻嘆:“我没有变,我只是受家里人所託,让你看到了真实的世界。” 他鬆开寧曼菲,吩咐身边的人:“把那帮別有用心的狗仔各自丟回他们报社和杂誌社门口!” “是!安少爷!”两个黑衣大汉点头,转身离开。 寧秉安隨后看向寧曼菲,淡淡说—— “老爷子和爹地是商人,不是混黑道的,不会隨意动杀心,但是只要他愿意,这些人就算消失在港府,也不会有人追究。” 他垂眸,温柔又无奈地轻嘆:“小妹才回来不到半年,却比你更能得到老爷子和爹地的认可。二姐,有时候我不知道你是幸运的,还是可悲的。” 寧曼菲目光呆滯,又忍不住咬住了下唇,倔强地不说话。 …… 寧秉安从那间办公室出来,揉了揉眉心,觉得有些疲惫。 秘书立刻迎上来,低声问道:“安少爷,现在去哪里?” “去鬼老四那儿。”寧秉安淡淡地说,走向电梯。 秘书立刻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按下了电梯按钮。 电梯门缓缓打开,寧秉安抬眼便看见寧媛和阿恆站在里面。 寧秉安微微挑眉,迈步走了进去。 狭小的空间里,气氛一时有些微妙。 “秉安哥,一切顺利吗?”寧媛率先打破沉默,笑容甜美,仿佛刚才办公室里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寧秉安平静地看了她一眼,语气听不出喜怒:“这句话,该我问小妹才是。今日港府不少豪门,怕是都要重新认识寧家七小姐的手段手腕了。” 寧媛笑得眉眼弯弯:“哪里哪里,我就是干一行爱一行,为港府奔向新时代添砖加瓦,尽一份绵薄之力罢了。” 寧秉安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接这种听起来奇奇怪怪的“官方发言”。 寧媛这才又转向寧秉安,似笑非笑地说:“秉安哥今日在教二姐做人的事上,完成得也尽善尽美,我这个做小妹的,很满意。秉安哥辛苦了。” 寧秉安差点被她气笑了,是啊,她不满意就怪了,不是她来威胁他管好二姐吗? 他微微一扯唇角:“小妹居然平安长大,没被打死,也不知是哪路神仙太给力。” 寧媛眨了眨眼睛,很认真地说:“大概是因为咱们工人有力量!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创造人类的幸福,全靠我们自己……让思想衝破牢笼!” 寧秉安:“……” 別以为他一个资本主义世界长大的人,就不知道这块叉烧在背《国际歌》的歌词! 这首歌是法国巴黎公社运动期间创作的! 秘书&阿恆:“啊……扑哧!” 第750章 还想娶她么 寧秉安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地站著,不再说话。 自己说一句,她能说十句,句句不带脏字,但是能气得人爆血管。 难怪寧正坤那天把寧媛叫去书房后,出来就吃稳定血压的药去了。 寧媛看著寧秉安吃瘪的样子,心里暗爽,还想娶她嘛? 寧媛面上依旧笑得人畜无害:“秉安哥这是要去哪儿啊?不如我请你吃饭吧,就当是感谢你今天帮我教训二姐了。” 寧秉安淡淡地说:“我回丽晶酒店还有事要处理,就不吃了。” 说完,便大步流星地带著秘书离开了。 “秉安哥好走。”寧媛在他背后笑得一脸纯良,目送他的背影。 哎呀,人淡如菊哥这就顶不住了! 就在这时,一辆骚包到极致的红色敞篷跑车“吱”的一声停在了寧媛面前,车上的人正是二房老三——寧秉超。 貂皮大衣,大金炼子,活脱脱一个浪荡骚包公子哥模样。 他身边还坐著一个穿著性感短裙,身材火辣,穿著过膝靴的大波浪,烈焰红唇美女。 即使在三月微凉的天气里,也依旧露著大片雪白的肌肤。 寧秉超毫不避讳地拍了拍美女的屁股,示意她下车。 美女娇嗔地瞪了他一眼,嗲声嗲气地说:“超哥,有空要来找人家哦~” 然后扭著水蛇腰下了车,临走前还朝寧媛拋了个媚眼,飞吻一个。 那对呼之欲出的胸器也跟著晃了晃,看得寧媛嘆为观止。 三月天的港府虽然比北方好多了,但湿冷入骨啊,这美女肚脐都露出来,真是条汉子!也不怕宫寒! 寧秉超摘下墨镜,露出一张玩世不恭的俊脸,朝著寧媛挤眉弄眼地问道:“小妹,这是要去哪儿啊,三哥送你?” “弥敦道金玉酒楼。”寧媛挑了挑眉。 “哟,这么巧,我也去那儿!走,哥送你!”寧秉超说著,就下车给寧媛开车门。 寧媛似笑非笑:“三哥,你接待完了我,就溜出国几个月,听说你出国考察了?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她可是听说了,寧秉超这次所谓的“考察”,实际上是去东南亚逍遥快活去了。 寧秉超嘆了口气,一脸的无奈:“听说我小妹要搞大件事,我就被妈咪拎回来了。” 寧媛一脸“我信你个鬼”的表情,但也没拆穿他,只是朝阿恆使了个眼色。 “阿恆,你去开车跟著吧,我坐我三哥的车。” 阿恆点点头,蹙眉说:“三少,开慢点!” 寧秉超点点头:“放心,放心!” 看著阿恆去开车了,寧媛坐上了寧秉超的华丽红色骚包跑车。 她看著那豹纹座椅,嘀咕了一句:“三哥,你喜欢的女人和车一个品味…还真是…別具一格,但是天冷,能把敞篷关起来吗?” 她一点不想酷炫,她是个孕妇她只想保暖! 寧秉超毫不在意地哈哈大笑:“男人嘛,当然得狂野一点,不过,我宝贝小妹最大,哥听你的!” 说著,他点了个按钮,敞篷就开始缓缓关上。 红色跑车匯入港府的车流里,看得出寧秉超还是开得挺规矩的,没和之前副驾驶上坐著大波美女时一样浪。 一路上,寧秉超喋喋不休地跟寧媛说著港府的趣事,什么哪个富豪又包养了小明星,哪个名媛又和谁撕逼了,听得寧媛昏昏欲睡。 好一会,寧秉超忽然来了一句:“小妹,你手上有多少钱?” 寧媛直接乾脆利落地说:“不借!” 寧秉超:“……” 寧秉超哭笑不得:“小妹,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像是问你借钱的人吗?我是有项目要介绍给你,稳赚不赔的买卖!” 寧媛斜睨著他,眼神里充满了戏謔:“哦?三哥,澳门赌场还是泰国赌场?输了多少?不够赔的?不够赔可以去嘎腰子!” “嘎…嘎腰子?”寧秉超一脸懵逼:“什么嘎腰子?我怎么听不懂?”虽然听不懂,但他本能地觉得这绝对不是什么好词儿。 寧媛耐心解释:“就是把你的肾卖了。或者,你也可以考虑卖身,我看三哥这身段和风情万种,在某些特殊场所应该挺受欢迎的。” 寧秉超差点儿没从豹纹座椅上跳起来:“小妹!你看不起我这个公子就算了,你这是看不起寧家的財力啊!我至於去卖肾卖身吗?!” 好歹他也帮著妈咪打理家族基金好吗! “打住!”寧媛直接打断他,捂住自己钱包,斩钉截铁地说——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告诉你,我钱没有,要命一条!谁也別想再从我荷包里抠出一分钱来!” “我几千万抽佣,还得分一半给家族基金,剩下谁跟我要钱,我咒他祖宗八辈!” 她这次最终能拿到接近两千万港幣,这辈子她都也没见这么多钱,做梦都能笑醒! 可是还得分出去两千万呢! 寧秉超彻底无语,这人还真是个超级大財迷:“我的小祖宗哎!” 他无奈地咬牙:“我是真的有生意想介绍给你!” 寧媛防备地斜眼睨著他,那眼神仿佛在说,要是敢骗她,就把他这身骚包貂皮扒下来。 寧秉超这才收起那副吊儿郎当的公子哥模样,正色道—— “妈咪確实担心你和那些古惑仔打交道太危险,才把我从温柔乡里拎回来的,家里除了大哥就是我和这些社团打交道多。” 他顿了顿,又恢復了不正经的语气:“不过,小妹你今日在拍卖会上的表现,嘖嘖,真是精彩!连我都刮目相看啊!” 寧媛淡淡一笑:“我不过是借用一下家族的招牌借力打力罢了。” “我一个来了港府才半年的北姑,哪有那么大本事调动警署和海关的人?” “不过是让老爷子和大伯看清楚——寧曼菲脑子到底是不是有坑,好收了她,免得继续蹦躂,耽误我的正事。” 寧秉超不羈地笑了笑:“小妹,你就別谦虚了。这可不是简单的借力打力,你这是逼得老爷子和大伯必须给你借势,这算盘打得,嘖嘖,我都想拜你为师了。” 他嘆了口气:“我呢,这辈子离不开豪车美人了,註定是个给家族打工的命,但小妹你这次,可是直接成了家族小合伙人啊。” 妈咪也说了,小妹不是个喜欢被人控制的人物。 他也没想到她有本事逼老爷子和大伯鬆口。 “不用这么追捧我。”寧媛大眼眯了眯:“三哥,你到底想做什么买卖,直说吧。” 第751章 惨过做鸡 寧秉超笑眯眯的,却不肯直接回答:“小妹,先忙你的事儿。等忙完了,一起吃个饭,咱们再慢慢聊。” 红色跑车稳稳地停在了金玉楼的停车场。 寧媛斜眼看著寧秉超,似笑非笑地说:“行吧,三哥,你就继续卖关子吧,我先上去了。” “哪儿能啊,这不是不想耽误小妹的事,三哥都听你的。”寧秉超说著,殷勤地给寧媛开了车门。 寧媛带著阿恆进了金玉楼,只留下寧秉超一人在门口。 他正想跟进去,却被两个身材魁梧的大汉拦了下来。 “先生,不好意思,今日酒楼不对外营业。”其中一个大汉语气冰冷地说道。 寧秉超有些不服气:“刚才进去那个是我妹,我进去找她不行吗?” 两个大汉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冷哼一声:“那位小姐是你妹?我们还寧家公子呢!今天谁来都不好使。” 另一个补充道:“就算首富寧正坤来了,今天也別想踏进这金玉楼半步!” 寧秉超无奈,看著寧媛逐渐消失的背影,心里又惊又疑。 小妹这回来港府才半年,到底是接触了什么人? 难怪妈咪担心,他摸摸自己脑袋,无奈地只能先撤了,找了个电话亭打电话。 “喂,帮我查查金玉楼今天的客人是谁,动静搞这么大,连我都进不去,奇了怪了……” …… 寧媛和阿恆进了包厢,就见一个穿著唐装,头髮梳得一丝不苟,精神矍鑠的小老头正襟危坐在紫檀木椅上。 老头儿手里拿著紫砂壶,慢条斯理地沏茶,满室茶香 四叔一见到寧媛,原本乾瘪的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活像一朵绽放的菊—— “哎呀,百厌星——不是,细妹!你可算是来了!快坐快坐!” 那幅热情殷勤的模样,与之前在古董店里那副刻薄不耐烦的架势判若两人。 果然啊,金钱的力量是无穷的,寧媛心想。 她弯了弯大眼,落座,隨口问道:“四叔今日拍卖会怎么躲起来了?我都没瞧见您老人家。” 阿恆则笔直地站在她身后,像个忠实的守护神。 四叔乾瘪苍老的脸上褶子挤在一起,意味深长:“我老头子自然是去了,只是你忙,没注意。” 他顿了顿,笑开了:“我呀……亲眼看著那些宝贝一个一个被拍走的。那场面,嘖嘖,真是让人热血沸腾啊!” 寧媛挑了挑眉,大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那四叔您满意吗?这批货的拍卖结果。” “满意!非常满意!”四叔一拍手。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就是…嘿嘿,我的货款什么时候到帐啊?” 寧媛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四叔,您別急啊。这笔钱可不是小数目,收齐、缴税,走完流程,才能变成乾乾净净的合法收入嘛。您老人家总不希望惹上什么麻烦吧?” 四叔一听,也觉得有道理,毕竟这批货的来路…… 咳咳,还是谨慎些好。他乾咳两声,摆了摆手。 “行行行,不急不急,安全第一,安全第一嘛。” 说完,他眼珠子一转,又瞅著寧媛,意味深长地说—— “不过,小丫头!能让那批货出得这么顺利,这手段,真是高明!看得我老头子都热血沸腾!就一个字,绝!” 他顿了顿,忍不住笑起来:“尤其是听到郭家二傻子,说要捐给內地博物馆的时候,我差点没笑出声来,你说他脑子是不是有病?” 寧媛淡淡一笑:“人家郭二拍的货,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唄,说不定人家就是想做点善事呢。” 郭家可也是北上,和“客人”谈过合作的。 四叔不屑地嗤笑一声,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善事?內地现在穷得叮噹响,兜里比脸还光,外匯储备就那么点,饭都吃不饱,哪有条件照顾好那些宝贝疙瘩?” “肯定紧著开放做买卖,先让老百姓不缺吃喝才是正经事。” 四叔轻蔑地说:“拍下来那些好东西,肯定是放在自己家宝库里待著好,真有心要捐,等內地有钱了再说唄。” 寧媛不动声色地笑了笑。“行,四叔您的高见,我会转达给所有买家的。” 说著,她话锋一转,眼神灼灼地盯著四叔:“这次咱们合作愉快,以后美国、欧洲再有货来,四叔您可得优先考虑我啊!” 寧媛知道这老头儿是港府地下最大的掮客,就没有他不敢卖的。 不愧是当初青帮里,能让九叔和方阿叔这师爷都心悦诚服的——鬼四爷。 杜月笙手下最厉害的堂主。 她势必爭取下来的合作方。 四叔嘿嘿一笑,眼神里透出一丝精明。“你这丫头,这是想跟四叔我做长线合作伙伴啊?不过……” 他话锋一转,语气里带了几分玩味,“四叔我可不太喜欢寧家人做事,一个个道貌岸然,装模作样,看著就让人心烦。” 寧媛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四叔,我从小在內地长大,和那些港府的娇小姐可不一样,而且,只要有钱赚,和谁做买卖不一样。” 四叔眯起眼睛,打量著寧媛:“哦?只认钱,不认人?这话我喜欢,这事儿,我会考虑的。” 然后,他那双精明的鼠眼,毫不避讳地瞅著寧媛隆起的肚子,忽然问:“你肚子里这个什么时候生?都大肚婆了还要做什么买卖,小心动了胎气。” 寧媛捏著茶杯的手指收拢了些,骨节泛著青白,她沉默了一会,语气依旧淡淡的:“还没那么早呢。不做买卖,怎么挣钱养孩子?” “噗嗤——”四叔一口茶差点喷出来。 他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著寧媛,嘲讽道:“你不是寧家七小姐吗?还要挣钱养孩子?那外头当鸡的楼凤算什么?你寧家七小姐惨过做鸡?” 寧媛早知道这老东西嘴毒,就是没想到这么毒! 尼玛的…… 她忍住了拔光他头上那些稀稀拉拉毛的衝动,只是哂笑一声:“四叔,我奶奶当年为了寧家重新东山再起把嫁妆都填进去了,最后落得什么下场?还不是被活活气死。” 她顿了顿,语气里带著一丝自嘲:“我不过是从內地捡回来的女仔,何况,寧家的家训可是——不养閒人。” 四叔听著,神色复杂,仿佛寧媛说的“坏话”让他一下子和寧媛亲近共情了起来一样。 他像是找到了知音,脸色阴沉地嘀咕了一句:“哼,果然还是一样无情无义,寧家那帮子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喜马拉雅的广播剧出来了,大家可以去听听,寧媛、荣昭南他们的声音很绝,主播们真的很赞。 第752章 没良心啊没良心 寧媛不动声色地观察著四叔的表情变化,继续说—— “四叔,您是明白人。这寧家的饭,看著光鲜亮丽,可不好吃,我要养孩子,不想被人控制,自然要自己挣孩子抚养费,就得给寧家交租金。” 四叔蹙眉:“什么租金?” 她轻描淡写地补充了一句:“我挣的佣金,可还得给寧家一半!” “噗——”四叔刚喝进嘴里的茶,一口喷了出来,溅了寧媛一身。 他顾不上擦嘴,猛地一拍桌子,吹鬍子瞪眼地张嘴就大骂: “丟佢老母嘿!!咩啊!寧家这帮吸血鬼!老子活了这么久,还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这是找女儿?这是去內地进货啊!专门进下金蛋的鸡婆啊!” “寧家是什么新世代养殖场吗!不能自己下蛋,就要拿去配种!要是不能配种,那是不是直接扔了?不认你了!” 寧媛作为上辈子被寧氏养殖场乾脆扔掉的“鸡婆”,看著老头儿愤怒地骂骂咧咧,义愤填膺的样子…… 一时间生气也不是,不生气也不是,憋得慌! 这死老头儿,虽然话糙理不糙,但你这话也太糙了! 得!她这是跟鸡绑定了,不是惨过做鸡,就是下蛋母鸡! 四叔背著手,在狭小的包厢里愤怒地走来走去,一边走一边继续骂: “怪不得能发展成为港府第一家族!可真是会投资,一本万利!果然,资本从诞生的那一天起,每一个毛孔都滴著血和骯脏的东西!” 寧媛有点小惊讶,哟呵,这老头儿还知道马克思的《资本论》呢。 看来是个“文化人”。 她轻轻摇头:“我是用了寧家和名媛会的名义拍卖,才能请来那么多贵客,这点我不能否认。” 公道话,还是要说的!哪怕是四叔也没本事把港府豪门聚在一起! 四叔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我看你这个傻女就是被人卖了还数钱,你看看你,怀著孩子还得出来拋头露面做生意,他们寧家还有良心吗?” 寧媛摇头如摇拨浪鼓,大声附和:“没良心!” 此时,別墅里,被迫“没良心”的寧董事长和寧老爷子在老宅会议室里都打了个喷嚏! 四叔继续阴沉著脸,一背身过去:“你去准备合同吧,咱们签长约,以后美国、欧洲的货,四叔优先考虑你!把寧家的名头充分利用起来,我们一起发財!以后这寧家,你爱待不待!” 寧媛瞬间一愣,但马上笑得见眉不见眼,喜滋滋地说:“谢谢四叔,以后还要仰仗您多多提携!” 四叔本身就是粤人才会顺利跑路到港府,但是看得出沪上呆了好些年,想来也会怀念沪上的青年岁月。 她眼珠子一转,又加了一句,“要是四叔什么时候想吃本帮菜了,儘管跟我说,我给您露一手!” 虽然…… 她会做个屁的上海菜,就是嘴馋,跟著夏阿婆学做个黄鱼面,还像点样子。 但是,只要甲方需要,她完全可以现学现卖啊! 四叔一听,鬍子都翘起来了,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用有些生疏的沪上话说了一句—— “哎哟,小丫头还会做饭?行啊,哪天四叔一定去尝尝你做本帮菜的手艺!味道老嗲个!” 说著,他有些惆悵地看著窗外,仿佛在怀念著什么…… 出了金玉楼,淅淅沥沥的春雨已经开始下起来了。 阿恆撑开伞,替寧媛挡住雨丝:“寧寧,这四叔跟寧家……好像有点过节啊,您说他会不会对您不利?” 寧媛拢了拢身上的羊绒大衣,雨水打湿了衣角,带来一丝凉意。 她一边往停车场走,一边对阿恆说_ “谁还没点陈芝麻烂穀子的事儿呢?我看这四叔对寧家估计是有些旧怨,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也没对寧家做过什么,奇了怪了。” 阿恆撑开伞,替寧媛挡住雨丝:“不如问问寧二夫人,或许她查到了什么。” 寧媛抬头看了看阴沉的天色,说:“小心驶得万年船嘛。红玉姐也该要从內地回来了,到时候一起问问。” 阿恆点点头,正要说话,一辆骚包的红色法拉利跑车一个漂亮的甩尾停在了她们面前。 车轮子溅起一片水,差点浇了寧媛一身,还是阿恆眼疾手快拉住了寧媛后撤了一下。 寧秉超从车上探出头来,一脸不好意思的笑容:“对不起,小妹!三哥不小心的,等久了吧?” 寧媛挑了挑眉,没好气地说:“三哥,你怎么还在这儿?不是说有事要忙吗?约会吗?” 寧秉超一脸委屈地下了车,走到寧媛身边开车门,语气里带著几分幽怨—— “小妹,你进去之前不是说好了,咱们一起吃午饭吗?我可是推掉了好几个重要的饭局,专门在这里等你的!我还没给你说要介绍什么买卖呢!” 她看了阿恆一眼,隨后淡淡地问:“哦?三哥想介绍什么买卖?在哪里吃?” 阿恆会意地自己开车去了。 寧秉超殷勤地替寧媛打开了车门,一边抱怨_ “刚才金玉楼的服务员死活不让我上去,说什么已经被人包场了。不然我直接就在金玉楼点餐了,也省得现在还要淋雨!” 他顿了顿,带著几分探究地看向寧媛。 “也不知道是谁这么神秘,居然把整个金玉楼都包了下来。” 寧媛斜睨了他一眼,坐上车,似笑非笑:“不该打听的事,少打听。” 寧秉超訕訕地扯了下唇角,没再继续追问。 等寧媛都上了车后,他一脚油门,车子就进了弥敦道,往旺角开。 不多时,车子停在了一家装潢考究的西餐厅门前。 立刻有穿著笔挺制服的服务员小跑著过来,迎了上来,热情地招呼寧秉超:“超哥,您来了!包厢开好了。” “三哥,你常来这儿?”寧媛边走边问。 “那是,这儿的鹅肝酱不错,还有神户牛排,入口即化,你一会儿尝尝。”寧秉超笑眯眯。 寧媛和寧秉超上楼之后,包厢门一开。 寧媛就看见里面坐著一个戴著黑框眼镜的三十多岁的男人,正慢条斯理地品著咖啡。 “李大少?”寧媛微微挑眉。 四大世家之一的李家继承人,也是刚才拍卖会上除了郭家二叔之外,寧媛最大的客户。 他可是足足拍下了將近两千多万的六七件顶尖古董,出手阔绰,令人咋舌。 她含笑走进来:“原来是李大少在这儿,刚才拍卖会多谢李大少的帮衬了,这顿饭我请。” 李大少闻言抬起头,扶了扶眼镜,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寧家小妹客气了。你回归港府,做世兄的还没来得及尽地主之谊呢,这顿饭肯定是要我请的。” 寧媛落落大方地坐了下来,含笑说道:“李世兄相邀,是我的荣幸。不过我三哥说有买卖要介绍给我,难不成这笔生意的对象就是李世兄?” 寧媛瞧著李大少,他生得儒雅,气质和自己粉肠大哥差不多。 虽然没有寧秉宇眉目俊朗招人,但气质很好,眼神却透著一股精明,一看就知道不是个好糊弄的主。 李大少轻扶眼镜,淡淡一笑,给她倒茶:“是,是我请阿超邀请寧家小妹来的。” “李世兄想提什么生意?”寧媛单刀直入地问道,不动声色地打量著李泽楷。 她用纤细的食指和中指轻轻扣著茶杯边的桌面,以示谢意,这是岭南三省常用的手势。 李大少给寧秉超也倒了杯茶,这才含笑说道:“对面深城的国际商业大厦,即將开始投標,不知寧小妹有没有兴趣,一起在深城投资房地產?” “深城?”寧媛心中一动。 第753章 死了老公旺自己! 那可是未来全国发展最快的特区,也算“遍地黄金”!这人的眼光倒是独到! 上辈子深圳的房地產市场可是经歷了飞速发展,不知多少人靠炒房暴富,別说当地的村民了,各个都跟羊城猎德一样发达!! 寧媛歪著脑袋瞧李大少:“深城在以前就是一个小渔村,发展到现在,房地產市场虽然潜力巨大,但风险也不小。李大少为何会想到找我合作? 李大少微微一笑,毫不掩饰自己的意图:“寧小姐在內地的人脉和资源,想必比我更为丰富,关键是你做事的风格,我很欣赏。”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所以,这次的项目,我希望寧小姐能助我一臂之力。” 寧媛想了想,坦白说:“不瞒李大少,我在深城確实没什么人脉,我的人脉主要都在沪上和京城。” 李大少笑了笑,镜片后的眼神闪过精明的光—— “深城以前不过是个小渔村,是某位大人物的一句话,让它变成对接港府的出海口。所以,来负责建设的领导也多是从外地调任过来的,其中不少也是来自沪上和京城。” 寧媛这下明白了,敢情这李大少是看中了她能搭上內地官员的关係,想走捷径。 她嫣然一笑,仿佛有些无奈:“李大少太看得起我了,我也不是所有领导都认识呀。何况就算认识,人家也不保证一定能让你中標。这种暗箱操作,在內地现在可是要吃牢饭的。” 寧秉超轻咳一声,压低声音道:“小妹,人家李大少也不是让你搞什么暗箱操作,就是想让你打听打听国际商业大厦这个投標是真是假?” 李大少爷点头:“因为这个项目,今年一月就已经开工了,现在突然说对港府招標,有些奇怪,毕竟內地好像从来没这样招標过,也不知这消息真假。” 寧媛一愣,仔细想了想,確实如此。 她在沪上曾跑过各个单位的会议,也参加过乔局组织的各种局,知道现在內地工程大部分都是指定內地各施工单位来承接的。 她垂下眼眸,遮住眼底的思绪,缓缓说道:“行,我会想想办法打听一下,但不保证一定能打听成功。” 重生一世,她能记住的很多都是央视新闻和省新闻曾经专门报导过的大事件。 比如海洋专属经济区的公约,那时候报纸对它的报导就和进 wto还有申奥成功时一样,也报导了足足一周。 但是深城一栋楼的具体情况……她確实没什么印象。 李大少似乎对寧媛的谨慎並不意外。 他举起咖啡杯,轻抿一口,语气意味深长:“寧小姐,不必如此戒备。商场如战场,信息就是武器。你帮我打听到消息,我自然也不会亏待你。互惠互利,才是长久之道。” 李大少镜片闪过一丝精光:“如果寧小姐能帮我打听到確切的消息,我愿意给出项目最终利润的百分之十作为酬劳。” 寧媛想了想,忽然一笑:“这,我觉得不太够。” 李大少沉吟片刻,似乎在权衡利弊:“那寧小姐想要多少?” 二十个点也不是不可以…… 寧媛正色说:“我希望和您一起投资这个项目,我三,你七?” 上次在沪上就估算过,一栋十几层楼的大厦,內地建起来只要几百万人民幣。 成本、人工远低於港府。 她手上已经有那么一大笔钱了,够建三栋的,自然也要持续投资生钱。 八十年代的深城和港府,都是信息差的风口——站上去,猪都会飞的那种! 李大少微微眯起眼,这小丫头,胃口还真不小! “寧小姐,你这条件未免太苛刻了些……” 他们原本是打算自己开发的!这是李氏实业第一个內地试水项目,从未打算与人共同投资! “李大少,咱们这不算互惠互利么,未来可不止一处楼盘可以开发,我帮帮你,你帮帮我呀!”寧媛笑得像只狡猾的小狐狸。 李大少盯著寧媛看了半晌,最终还是点头答应:“好,就依寧小姐所言。不过,寧小姐也要儘快给我答覆,这项目拖不得。” 等他带李氏实业顺利进入內地,要不要和寧媛继续合作,那是另外一回事。 寧媛笑了笑:“好,李大少放心!” 心里却暗自盘算,这可是她第一次直接参与內地地產项目的投建。 之前就算尖沙咀那块地皮,也只是粉肠哥寧秉宇给她 1%的分红。 虽然海港城项目长期收入会不断壮大,几十年后租金分到她手都不止几百万,但自己从未参与过整个投建过程。 等她摸清楚了地產的门道,哼哼,她就能自己单干,自己吃肉,谁也別想蹭她的油水! 李大少不动声色地打量著寧媛,这女仔好犀利,野心更比他预想的还要大。 他推了推鼻樑上的金丝眼镜,状似隨意地问道:“寧小姐,这事儿,要不要回寧氏开个会,商量一下?” 寧媛漫不经心地喝了一口温热的红茶:“不用,这是我私人投资,和寧氏没关係。我已经请人帮忙在港府註册公司了,很快就能办好。” 她才不会傻到把这么好的机会拱手让给寧家。 李大少微微一笑,这小丫头,还真是不简单。 他举起咖啡杯,和寧媛手里的红茶杯轻轻一碰,两人相视一笑,各自饮尽杯中饮品:“合作愉快!” 这笑容里,有多少真心,又有多少算计,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李大少让人上了西餐,煎得焦脆的牛排、鹅肝淋著浓稠酱汁,散发著诱人的香气。 配上顶级鱼子酱、鲜嫩的芦笋和烤得金黄的土豆,以及精致的餐后甜点,这一顿商务聚餐,双方都吃得十分满意,宾主尽欢。 用完餐,寧媛和寧秉超、阿恆离开了餐厅。 上车之后,一路向老宅开去,寧媛忽然问寧秉超:“三哥,这次多亏你帮忙引荐,想要什么?提成?” 寧秉超笑眯眯地掸了掸西装上的灰尘:“好啊,赚点零钱给女朋友,老用家里的钱,会被妈咪嫌弃。”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寧媛微微隆起的小腹—— “你放心,这个项目我们一起运作,我只抽佣。你怀孕的事,家族不打算让外头知道,所以后期你肚子大了,我会代你出席一些场合,守好这个秘密的。” 寧媛一愣,看著寧秉超玩世不恭的表情下,那抹不易察觉的关心。 她心情复杂,真心实意地说:“谢谢三哥。” 寧秉超揉了揉她的脑袋,笑容也有些复杂:“妈咪一直很想你,虽然三哥吊儿郎当的,但看到你回来,其他人不说,至少三哥是高兴的。” 他顿了顿,语气认真:“我帮你去黄大仙的庙问了,死了老公,旺自己!“ “你看你商场捷报频传,买卖一单接一单不是?所以好好保重自己,生下孩子,又是一条生龙活虎的靚女!” 寧媛:“……” 虽然你话糙理不糙,但你也未免太糙了!!! 微凉的海风吹进车窗,寧媛看向窗外不远处维多利亚港波光粼粼的海面,心臟微微一缩。 眼前仿佛又浮现过那些在码头时的画面…… 她声音轻渺:“三哥放心……” 只要没有消息,她就当荣昭南还活著…… 第754章 她只是蠢,不是坏 寧秉超坐在她对面,看著她安静的模样,心里暗自嘆了口气。 丈夫的死讯对寧媛的打击无疑是巨大的,但她却选择將悲伤深埋心底。 他却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暗自嘆了口气。 寧秉超没多说什么,只是伸手帮寧媛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鬢髮,动作温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瓷娃娃:“上车了,小妹,三哥带你回家。” 寧媛看著他眼里的怜悯和温和,轻轻点头:“好。” 虽然这三哥给她的怜悯和好意也挺临时的。 但是…… 长到她这个年岁,活了两辈子的人,她终於看得开了一点—— 我们终其一生都在追求无条件而且永恆的爱——不管是亲情还是爱情。 但是,人活於世,谁不是牵绊太多,权衡利弊才能活得稍微好点。 所以,即使爱有条件那又如何呢? 去其糟粕,取其精华,哪怕短暂的爱,有条件的爱,只要自己的利益不被伤害,那就接受它。 不需这份“爱”盛大灿烂。 不过…… 黄昏一碗热粥,朝晨一盏暖茶,当下暖我心与胃,便是当下好时光。 亦不必求这份爱绵延长久。 毕竟…… 自己给予他人的爱,细细去想,不也多少有条件,或者期待回报么? 世间诸般种种,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惟愿你我都不再为——“得不到的爱”痛苦,不管是亲情还是爱情。 活在当下,努力於今日,此时此刻便是最好的红尘人间。 …… 车子平稳地驶入寧家大宅,雕铁门缓缓打开,露出里面绿树成荫的园。 车子一路驶入寧家老宅,还没停稳,寧媛就看见女僕长安吉拉正指挥著一群女僕,把几个lv的行李箱和掛满高级定製礼服的衣架从电梯里陆陆续续地推出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当红明星的拍戏现场。 寧媛挑了挑眉,心想这阵仗够大的,干嘛呢? “搞什么鬼?谁要搬家吗?”寧秉超皱了皱眉。 寧家两房儿女不一定都住老宅,但老宅肯定是给每个人都配了一个带客厅、阳台、洗浴间、衣帽间的套房。 话音未落,寧曼菲就从旋转楼梯上走了下来。 但即便戴著口罩和香奈儿定製款的宽檐帽,也遮不住她脸上红肿的痕跡,甚至耳侧的血跡都清晰可见。 她垂著头,像朵被摧残过的山茶,虚浮的傲气娇艷不再,只剩下狼狈。 寧曼菲看到寧媛,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恨恨地瞪著她,咬牙切齿地骂道:“你满意了吧!都是你!你这个扫把星!” 她话还没骂完,就被身后田管家的声音打断—— “二小姐,去澳门的车已经准备好了,老爷说了,您要是不能准时出发,就得送您上英国的飞机。” 田管家语气看似恭敬,实则暗藏警告。 寧曼菲浑身一抖,胸膛剧烈起伏,像是要爆炸一般。 她死死地盯著寧媛,仿佛要將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可最终,她还是忍下了这口气,像被霜打了的茄子,低著头,擦过寧媛身边,踩著高跟鞋快步离去。 就在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寧曼菲故意往寧媛肩膀上撞去。 寧媛早有防备,轻巧地一侧身,躲开了这一撞。 她可不是什么圣母白莲,怎么可能任人欺负,何况她肚子里还有个小东西! 躲开的同时,寧媛眼里寒光一闪,顺势伸出脚丫子轻轻一勾,直接不客气地绊倒了穿著恨天高的寧曼菲。 “哎呀!”寧曼菲穿著高跟鞋重心不稳,直接来了个“狗吃屎”。 她膝盖重重地磕在地上,发出一声惨叫。 寧媛眼疾手快地“跌”进寧秉超怀里,惊呼道:“三哥!” 寧秉超被嚇了一跳,连忙扶住寧媛,紧张地问道:“没事吧?有没有撞到哪里?” 他低头看了看寧媛微微隆起的小腹,眼神里满是担忧。 寧媛捂著肚子,脸色苍白,非常“绿茶”“白莲”地虚弱地摇了摇头:“我没事……就是有点嚇到了……”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寧曼菲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摔得七荤八素。 她狼狈地趴在地上,膝盖磕破了皮开始渗血,高跟鞋也歪到了一边,脚踝一阵钻心的疼痛。 在一眾僕人们诧异的目光下,羞耻、痛苦、愤怒、委屈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寧曼菲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简直丟脸丟到姥姥家了! 她挣扎著想要站起来,指著寧媛边哭边骂道:“你……你故意绊我的!你这个贱人……” 但田管家只眉头一拧,冷冰冰地一声令下:“带二小姐走!” 两个身强力壮的女僕立刻上前,不由分说地架起寧曼菲,把她半架著半拖出了別墅:“二小姐,走吧,要上车了!” 寧秉超看著寧曼菲被拖走,又看了看寧媛,表情有些复杂。 他刚才没反应过来,但现在看出来了,这姐妹俩,还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 他摇了摇头,对寧媛说:“媛媛,你也別太和她计较了,她现在心情不好,你就当可怜可怜她吧。” 毕竟在女人堆里打滚,又是世家大族出来的,他怎么可能看不出这点粗浅的“猫腻”? 寧媛从寧秉超怀里站起来,拉拉自己身上的衣服。 她似笑非笑地说:“三哥,我可是孕妇,她想撞我,我当然要闪开,再说,我什么时候和她计较了?是她自己不小心摔倒的,和我可没关係。” 寧秉超无奈地嘆了口气,这小妹,真是牙尖嘴利,一点亏都不肯吃。 “好了好了,知道小妹你厉害。不过以后注意点,你现在可是大肚婆,別再这么胡闹了。” 寧媛点了点头,淡淡地说:“知道了。” 她心情不错,寧曼菲这衝动傻瓜蛋被赶去澳门,短时间內应该不会再回来了,也省了不少麻烦。 “阿恆,你先陪小妹上楼,我去找一下大哥。”寧秉超看向阿恆。 小妹和李家合作的事儿,还是得告诉大哥一下。 寧媛知他用意,摆摆手:“谢谢三哥送我回来。” 寧秉超是要去和大哥报备关於她和李家合作的事情,她心里也明白,只是不点破。 她只是微微一笑,看向阿恆:“走吧。” “寧寧,你怀著孩子呢,走楼梯太危险了,还是坐电梯吧!” 阿恆连忙跟上,她家小寧万一磕著碰著了,怎么办吶! 寧媛却摆了摆手,语气轻鬆:“没事,爬爬楼梯就当锻炼身体了,再说,医生也说了,適当运动对孕妇和胎儿都好。” 阿恆一脸懵,这和她听说的不太一样啊。 “可是……不是说孕妇要多休息,少活动吗?而且孕期要多吃点,孩子才能长得壮实……” 寧媛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一边爬楼梯一边认真科普—— “阿恆,那些老一套的说法早就过时啦。现在都提倡科学孕育,多运动,保持肌肉和身体灵活,生孩子才更容易。” “孕期也不能暴饮暴食,胎儿太大反而不好,七斤左右就差不多了,对女性生育安全更有保障。” 阿恆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虽然寧媛说的和她以前听到的不太一样,但她莫名觉得寧媛说的很有道理。 两人说笑著慢慢地往上走,阿恆亦步亦趋地跟在寧媛身后,生怕她一个不小心摔了。 走到二楼时,却看到一个身影站在楼梯口。 男人换了一身银褐色的居家唐装,衬著薄俊的眉目,如同水墨画中走出的人一般縹緲俊逸。 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却带著让人察觉不出情绪的雾气。 寧媛挑了挑眉,语气里带著一丝玩味:“秉安哥,回来了,你挡了我的路,让一下?” 寧秉安淡淡地瞥了一眼被拖走的寧曼菲的方向,语气平静:“二姐人不坏,只是蠢,別记恨她。” 第755章 別想著娶我了 寧媛想了想,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也算吧,坏还是坏的,但坏得蠢,就很容易对付了,寧家一家子都是狐狸精,出来个嘚瑟又没脑子的野猪精,感觉也是难得。” 阿恆:“噗嗤……” 寧秉安:“……” 这嘴毒的…… 寧秉安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垂下眼眸轻哂—— “反正二姐十年內都不能踏进港府了,小妹放心,不必再对付她。” 寧媛笑了笑,走到寧秉安身边,语气意味深长:“秉安哥,其实你还是心疼二姐的吧?喜欢她的话,就去追,我鼓励真爱至上!” 寧秉安幽暗莫测地看了她一眼:“小妹知道的,我一向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喜欢的也是聪明的女人,省事省心。” 寧秉安垂下眼帘,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当年读书的时候,二姐救过我不止一次。不是二姐粗暴简单地把那些打我的人赶走,我大概已经被那群骂我野种的贵族子弟打死了。” “哦?英雄救美啊?”寧媛挑眉:“那秉安哥你为什么不报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呢?” “因为嫌弃二姐蠢?”她微微歪头,很感慨:“你这样搞智商歧视是不好的哦。” 寧秉安愈发无语地看著她。 他发现寧媛有个本事,她非常善於顾左右而言他,然后气死你,再从你恼火的回答里抓她想要的信息,狡猾得要命。 寧媛又笑了笑:“不过这些都是你和二姐的事,不用告诉我的,但是,刚才二姐想推倒我,我还以为秉安哥站在这里要推我下楼,为二姐出头。” 寧秉安看著她,丹凤眼微微眯起:“小妹总是惯於把人想得很坏。” 寧媛眉眼弯弯:“所以,秉安哥別总想著娶我了,还是找个好女人嫁了吧!” 寧秉安面色不变,依旧是那副清风朗月的模样,嘴角甚至还带著一丝笑意——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倾慕小妹的聪慧果敢,有何不可?况且,你肚子里的孩子,將来不也是寧家的血脉吗?” 阿恆一听这话,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上前一步,挡在寧媛身前,阴沉地瞅著寧秉安—— “你少在那儿做梦!寧媛是我的女人!你算哪根葱,也敢惦记她?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小白脸一个!” 自己想揍寧秉安这只——“人淡如菊”很久了!!! 寧秉安:“……” 寧媛:“……” 寧媛和寧秉安都有点无语。 寧媛率先嘆了口气,她拍了拍阿恆的肩膀,示意她让开。 然后笑著对寧秉安说:“秉安哥,我先回房间了,你慢慢在这里缅怀你的救命恩人吧。二姐不来惹我,我也不会对傻子动手。不过,下次再有这种事,我可就不客气了。” 说完,她便带著阿恆转身离开,留下寧秉安一人站在原地,神色不明。 寧秉安看著两人远去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渐渐消失,眼神变得幽深莫测。 回到房间,阿恆仍旧愤愤不平:“那小白脸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到处勾女!你以后离他远点!別被他那张脸给骗了!” 她哥才失踪几个月就惦记小寧? “知道了知道了,我以后躲著他走还不行吗?”寧媛无奈地对阿恆说道。 她顺手拿了个抱枕,抱在怀里揉搓著:“对了,红玉姐快回港府了吧?” 阿恆点头:“放心,后天就到了。” 寧媛抱著抱枕,窝进沙发里,若有所思地说:“老妈如果打听不到四叔的消息,红玉姐这次来应该会把九叔他们的消息也带过来,到时候就能知道四叔个人什么情况了。” 转眼过了两天,寧媛带著阿恆早早地等在了浅水湾豪宅的门口。 一辆黑色的奔驰缓缓停在了浅水湾豪宅的门口。 车门一开,楚红玉提著大包小包,踩著细高跟,风情万种地走了下来。 寧媛给了楚红玉一个大大的拥抱,顺手接过她手里沉甸甸的购物袋,“怎么买这么多东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去扫荡了整个商场呢!” 楚红玉娇嗔地拍了她一下:“还不是为了你这个小没良心的!全都是夏阿婆、唐爷爷、乔局长、华子、欧明朗、满姐……总之都是老朋友们让我带东西来,也不想想想我大老远的跑一趟当搬运工容易吗?” 副驾驶的门突然打开了。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了下来,剑眉星目,鼻樑高挺,一双深邃的眼睛,仿佛藏著星辰大海,帅得无比正气! 不是卫恆又是谁? 阿恆揉了揉眼睛,確定自己没看错,真的是卫恆的脸! 她瞬间石化,內心仿佛有几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为什么他会在这里!!他不是国家工作人员吗!! 她下意识地蹲下身子,假装繫鞋带,试图掩饰自己內心的慌乱。 然后,趁著三人不注意,她猫著腰,以百米衝刺的速度,战术性地往別墅里撤退。 “阿恆,你干嘛去?”寧媛发现了阿恆的异样,疑惑地问道。 “我……我肚子疼!先去拉个屎!”阿恆的声音远远地传来,带著一丝颤抖。 寧媛和楚红玉面面相覷。 卫恆看著阿恆的矫健敏捷背影,眯了眯眼,一向正气俊朗的面孔上闪过莫测的表情。 第756章 撮合 楚红玉纳闷:“这是怎么了?阿恆怎么跟见了鬼似的?” 寧媛心里暗笑,阿恆这丫头,八成是看见自家卫恆大哥心虚了。 她轻咳一声,掩饰住笑意,对楚红玉解释道:“没事儿,她肠胃不太好,估计早餐吃坏了肚子,这会儿正闹腾呢。” 寧媛看向卫恆,有些好奇:“哥,你怎么突然来港府了?” 卫恆收回目光,转而看向寧媛笑了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之前是借调到欧司长身边,现在正式调动过去了,这次是外派到港府机构工作。” 寧媛一听,高兴得眼睛都亮了起来:“真的吗?太好了,以后咱们就能经常见面吃饭了!” 她挽著楚红玉的胳膊,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肩膀。 卫恆看著眼前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妹妹,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这丫头,瘦了。 小圆脸都变尖了些,原本纤细的腰肢如今也微微隆起。 明明还是一张娃娃脸,眉宇间却更坚毅淡然。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他清楚荣昭南牺牲的消息对寧媛的打击很大,但她却表现得异常坚强,这让他更加心疼。 做他们军人的妻子从来不容易,如今只剩下她一个人带著肚子里的孩子…… 他將涌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只是笑著揉了揉寧媛的头:“是啊,以后就能经常见面了。” 楚红玉在一旁插话道:“欧明朗那小子本来也吵著要来,可惜欧司长没批准。不过他让我带了好多沪上特產过来,说是给你和宝宝的礼物。” 三人有说有笑地走进了寧家別墅。 一进门,卫恆就被寧家豪宅的奢华气派给震慑住了。 水晶吊灯、名家字画、红木家具……处处彰显著寧家的財力雄厚。 寧媛直接把他们带到了自己的房间。 卫恆还是第一次来寧媛的房间,看到房间里宽敞明亮的客厅、独立的阳台,甚至还有一架钢琴。 他心里也稍微安心了一些,看来寧家並没有亏待她。 “卫恆哥,你先坐一会儿,我去给你们泡茶。”寧媛招呼著卫恆和楚红玉在沙发上坐下,起身便往茶水台走去。 虽然寧家的佣人成群,但她除了固定的保洁阿姨,还真不习惯使唤別人,总觉得不自在。 “哎哎哎,你坐著吧,哪有让孕妇干活的道理,我来我来!”楚红玉眼疾手快地把寧媛按回沙发上。 寧家的住房格局她太熟悉了,独立的房间关上门自成天地,说话做事都方便得很。 楚红玉不一会儿就端著咖啡、红茶,还有一碟沪上点心出来。 她又熟门熟路地把夏阿婆打包的饭盒里的饭菜放进冰箱:“夏阿婆真是的,恨不得把整个厨房都搬来港府。” 寧媛窝在沙发里,一边小口吃著点心,一边翻看著楚红玉带来的资料,隨口问道:“九叔和方阿叔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楚红玉擦乾净手,从包里掏出两封信递给寧媛。 寧媛看著其中一封信上遒劲有力的字跡,就知道是九叔写的。 她拆开信,看了半天,眉头微蹙,若有所思地呢喃:“原来四叔这么討厌寧家,是因为这个原因……” 寧媛把信收好,揉了揉眉心,嘆气:“看来,我得去找我妈聊聊奶奶的事儿。” “什么奶奶的事儿?神秘兮兮的。”楚红玉好奇地凑过来。 寧媛想了想,说:“等我和我妈聊完了,再告诉你。” 这毕竟是家族的私事。 楚红玉也笑了笑,知情识趣地没有继续追问。 寧媛顿了顿,又轻声问:“夏阿婆和唐老爷子怎么样了?” 楚红玉坐下来,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放心吧,我按照你说的,没告诉二老荣昭南出事的消息。” 寧媛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瞼处投下一片阴影,轻声说—— “是啊,二老年纪大了,就他们俩相依为命,把我和荣昭南当亲儿女看待,如果知道他出事……我怕他们承受不住。” 说到这里,她眼眶微微泛红,呼吸都轻颤了一下。 楚红玉嘆气:“我告诉他们港府医疗条件好,你留在这边生孩子,他们很高兴,还让我给你带了好多东西。” 寧媛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那就好。” 她岔开话题,试图掩饰自己的情绪:“阿黑和阿白怎么样了,还闹腾得厉害不?” 说到这个,楚红玉脸上露出几分笑意:“那两小傢伙可精神了,前阵子刚下了一窝小狼崽,我妈也领养了两只,说是给家里添点生气,小傢伙们真的可爱,跟大狼狗一样。” 说著,她又指了指桌子上的点心:“对了,乔局长嘴上骂你不按之前说好的回沪上干活,但还是让我带了好多他家夫人做的沪上小吃,说是外头国营店铺做的也不正宗!” 寧媛看著桌上琳琅满目的吃食,心里涌起一股酸涩的暖流。 这些熟悉的味道和那些朋友亲人的牵掛,让她想起了在沪上的日子,想起了荣昭南…… 她不自觉地抚摸著微微隆起的小腹,那里孕育著他们爱情的结晶,但他却再也看不到了。 卫恆看著寧媛眼底的落寞,他索性直接岔开话题,儘量用轻鬆的语气问道:“小妹,还习惯港府的生活吗?” 寧媛深吸一口气,將快要溢出眼眶的泪水逼回去,挤出一个笑容:“嗯,习惯,本来大家都是说粤语的,没什么不適应,这边比內地发达太多了。哥,你得多走走看看,以后会对你工作有帮助。” 寧媛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忽然又换了个话题:“对了,哥,四楼琴房旁边有个练武练习室,你去那里练练吧?那边也有淋浴的地方,我让人带你上去,再给你拿换洗衣服。” 卫恆有些奇怪她为什么突然提这个,但想著她可能和楚红玉有悄悄话要说,便也没多问。 他点头道:“也好,我去活动活动筋骨。” 寧媛打了个电话,叫了佣人上来带卫恆上去。 卫恆离开后,楚红玉意味深长地看了寧媛一眼,似笑非笑地说:“是不是阿恆在上面?” 寧媛惊讶地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楚红玉狐狸眼一眯,戳了戳她的脑门,一副“你当我傻”的表情:“你觉得姐姐我这点小猫腻还能看不出来?说吧,是不是打算撮合阿恆和卫恆?” 她摇摇头:“不过这进度……嘖嘖,貌似有点慢啊。我看阿恆那榆木脑袋,一点都没开窍。” 寧媛无奈地嘆了一口气,揉了揉太阳穴。 阿恆哪是榆木脑袋,分明是属鸵鸟的,一遇到麻烦事就把头埋进沙子里自欺欺人。 她和自己哥都睡过了,只是阿恆不想认帐,吃干抹净跑了而已。 大哥当初中了药,副作用就是不记得当初的事儿了。 虽然军区医院的医生说过他恢復记忆的可能性低,但是不代表没有啊! 现在看大哥这状態,很难说恢復到了什么程度,到底记得不记得! 所以她才想撮合他们试试,不行再说。 但这些都是阿恆和卫恆的隱私, 除了她和荣昭南谁也不知道,她也不好意思告诉楚红玉。 寧媛笑了笑,只是含糊其辞地说:“他俩以前合作执行过任务我觉得他们之间……应该还是有点可能的。”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他俩本来都不可能来港府的。我哥那职业以前根本不能出境但现在居然能来了说不定是缘分呢?” 第757章 你厕所上完了吗 楚红玉睨了她一眼,纤细的手指边轻轻敲著杯子,边带著揶揄说—— “除非他们阴差阳错有点什么前缘,不然就阿恆那性格,实在不像需要男人的。而卫恆的性格和工作,又像是需要和正常小姑娘谈恋爱的。” 寧媛心里咯噔一下,楚红玉这番话正戳中了她心里的隱秘。 她暗自嘀咕,那不就是因为有前缘么…… “哎,你发什么呆呢?”楚红玉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寧媛回过神,摇头:“没什么。” 她怕自己说漏嘴,乾脆岔开话题:“对了,乔局长有没有什么吩咐我的?我让你带回去的第十百货的商业计划书,他看了吗?” 楚红玉点点头:“乔局说,你的计划书他看了,很有想法,但具体实施起来还需要仔细斟酌。让我告诉你,別太心急,慢慢来。” 她说著,语气里带著一丝调侃:“他还说,要不是看在你怀孕的份上,肯定把你抓回去加班!” 寧媛鬆了口气,又有些哭笑不得:“乔局还是老样子,刀子嘴豆腐心。” 楚红玉忽然想起来什么,又从文件袋里翻出一个帐本,递给寧媛—— “对了,这是第十百货元旦开业之后这两三个月的帐本,满姐让我带给你看看。” 寧媛翻开帐本,一目十行地扫视著,渐渐地,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 楚红玉在一边说—— “咱们柜檯的电子產品啊,现在可是紧俏货,开业那天就卖断货了,后来好多批发商都跑来订货,直接把寧大少答应给你的三个货柜的货都清空了!现在剩下的七个货柜也都在陆续到沪,供不应求!” 寧媛眉开眼笑,高兴极了:“不到三个月,二十几万人民幣的净利润!这可是个顶顶好的开门红!” 这在八十年代的內地,绝对算得上是骄人的成绩了。 楚红玉看著她这財迷样,忍不住打趣道:“你不是拍卖就捞了两千万港幣吗?怎么还能为区区二十万人民幣高兴成这样!” 寧媛笑著摇摇头:“这肯定不同,两千万港幣是税前,税后可没那么多,而且內地的那些门店和柜檯才是我的根基,不受寧家影响的根基!” 而且这些钱虽然算她个人资產,但在港府的大额资金出入,寧家都能监管到,想要截下来也是可以的。 內地的钱就不一样了。 楚红玉看著寧媛,暗自感慨,其实寧媛这姑娘是个没有安全感的人。 即使现在已经冠上寧家七小姐的名头,看了港府的富贵迷人眼,也都在给她自己留著后路。 清醒理智到冷酷。 楚红玉戳戳她脑门:“操心太多了你,小孕妇,咱们这生意才刚起步,好好保重自己,以后的路还长著呢!我和大马猴还要跟著你干呢!” 寧媛弯了眸子,温声说:“我知道,这次得了个开门红的好兆头,要好好感谢你和满姐和华子哥!” 楚红玉嫵媚的狐狸眼一眯,笑了:“满姐现在可忙了,我逼著她去上夜校学会计了,现在柜檯又招了两个售货员,她管帐管人,忙得脚不沾地!” “华子哥也被我逼著一起上夜校了,他小学毕业,得从初中课程开始学,每天晚上都喊累,惨兮兮。” 寧媛听得一愣一愣的,忍不住笑著比了个大拇指:“姐姐,你真是个狠人!连华子哥都不放过。” 楚红玉优雅地喝了一口咖啡:“我这是为他们好!现在改革开放了,以后做生意,他们要是没点文化,怎么跟得上形势?” 寧媛赞同地点点头:“说得对,技多不压身嘛!对了,他们过年没回去,家里人没意见吗?” 楚红玉噗嗤一笑,眉眼弯弯像月牙儿:“哪能啊!满姐和华子哥为了看仓库,今年都没回老家过年。不过,他们把村支书老两口和几个孩子都接来沪上了,热热闹闹的,比在村里还自在!” 寧媛一听,来了兴致:“那他们住哪儿啊?咱们分租的那小楼都堆满了货,挤都挤不下啊!” 楚红玉:“这你不用操心,几个虎头虎脑的孩子,就跟在满姐屁股后面寸步不离,晚上就跟她两口子挤一块儿打地铺睡。” “村支书老两口嘛,让夏阿婆和唐爷爷腾出房间,住他们那儿去了。地方虽然小了点,但好歹乾净整洁,比乡下条件好多了!” 寧媛听著这家长里短,心情都变得温和。 楚红玉看著寧媛眉心鬆懈开来,嫵媚的眉目里闪过复杂的光,笑著继续说:“外滩,城隍庙,都逛了个遍!十五那天,还去人民广场看了灯会,人山人海的,可热闹了!那几个孩子,眼睛都看直了,一路哇哇乱叫,差点把满姐两口子给累趴下!” 寧媛窝在柔软的沙发里,听著楚红玉绘声绘色地描述著沪上的春节景象,眼前仿佛浮现出一幅幅热闹温馨的画面—— 弄堂里张灯结彩,家家户户飘出饭菜的香味,孩子们穿著新衣裳,追逐嬉戏,大人们围坐在一起,谈笑风生…… 还有村里的时候,放炮竹,在破屋里那一顿年夜饭…… 这些充满了生活气息的片段,比港府这富丽堂皇的豪宅更让她感到安心和有归属感。 楚红玉绘声绘色地描述著,让寧媛心情温柔又悲伤…… 去年,前年……都是她此生最快乐的春节。 阿南不在自己身边,可这些人,都是她前世不曾拥有过的温暖和羈绊。 重活一世,她不仅要为自己而活,也要为这些真心待她好的人活著,活得更好。 生活是越来越有奔头的…… 她轻轻抚摸著肚子,心里默念:荣昭南,我会好好地养大孩子,等你回来…… 如果你真的离开了,我也会好好的过自己的一生。 看遍世间的繁华,看你心里所愿的盛世,山河无恙和烟火寻常…… …… 另外一边,卫恆在佣人的带领下来到四楼的健身区。 房间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健身器材,看得卫恆眼繚乱。 他忍不住感嘆,港府真是先进啊,这些玩意儿他连见都没见过。 “先生,您先在这里隨意活动一下,我去给您拿换洗的衣服。”佣人恭敬地说道,然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卫恆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他一眼就相中了一个吊著的沙包,三下五除二脱掉外套,只穿著工人背心,拿起拳套就练了起来。 “砰砰砰——” 卫恆赤膊著上身,汗水顺著肌肉线条滑落,拳套一次次砸在沙袋上。 他打得正酣畅淋漓,淋浴间的磨砂玻璃门忽然“咔噠”一声打开,一个身影走了出来。 卫恆下意识地收住拳头,转头看去。 阿恆一手拿著水杯,一手抓著毛巾擦拭湿漉漉的短髮。 两人目光一对视,阿恆明显愣住了,脸上闪过一丝尷尬,隨即乾笑了两声—— “啊哈哈哈,卫恆你怎么上来的……兄弟……你慢慢练,我先走了!”说完,她想脚底抹油,赶紧溜走。 卫恆却忽然开口了:“那个……你等一下……” 他轻咳一声,仿佛有点不好意思:“你这是上完厕所了?要是方便的话,能不能帮我看看这些器材怎么用?我都没见过这些洋玩意儿……” 第758章 你就像我的开塞露 阿恆脚步猛地一顿,浑身僵硬得宛如一块石头。 这卫恆的眼神怎么就那么尖呢?居然一下子就瞧见她了! 她勉强扯了扯嘴角,乾涩地应道:“好。” 最终,她还是硬著头皮往回走。 这种感觉就好似债主上门討债一般,可还不能让人家察觉到自己欠了债呀! 卫恆瞧著她那副视死如归的模样,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但终究是什么也没说出口。 阿恆乾巴巴地给卫恆介绍起了跑步机、动感单车、哑铃等健身器材。 “喏,那个就是跑步机,按这个按钮就能启动,速度可以在这儿调节……” “后院还有游泳池呢,那个……我还有点儿事,就先……走了!”阿恆最后指了指落地窗外的方向,匆匆忙忙地说道。 说完,她就想开溜,好赶紧逃离这令她感到窒息的修罗场。 也不知为啥,总觉得他好像已经看出点儿什么门道来了。 卫恆忽然摸著沙包说道:“等等!我还是习惯用这个,不过我已经很久没练拳了,要不要一起练一场?” 练拳?阿恆眼睛顿时一亮,瞬间就把刚才的尷尬以及那种仿佛面对债主的事儿都拋到了九霄云外。 寧家的保鏢一个个都规矩得很,而且都是由东尼负责管理,训练也不在寧家老宅进行,她一个人已经很久没有与人对练了,平常也就只能在健身房里自己活动活动。 “好啊!”阿恆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她摩拳擦掌,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好久都没活动筋骨了,正好趁机鬆快鬆快!” 两人迅速穿戴好护具,来到了健身房中央。 阿恆脱掉外套,露出一件黑色紧身背心,那背心將她流畅的肌肉线条勾勒得清晰可见。 她那头来到港府后特意学著社团古惑仔留的长刘海髮型,更是衬得她痞帅痞帅的。 卫恆看著她这副打扮,不禁微微愣神,皱了皱眉,但依旧是什么也没说。 “我先声明啊,我下手可没轻没重的,你要是被打疼了,可別怪我!”阿恆活动著手腕,將两个沙包大的拳套互相锤击了一下,还一脸坏笑地说著。 卫恆满不在乎地咬著拳套的抽绳,將拳套戴紧了,隨后笑了笑:“放心,我皮糙肉厚的,扛揍。” “哼,那就试试看!”阿恆突然一个箭步就衝上前去,一记直拳径直朝著卫恆的面门轰去。 卫恆侧身敏捷地躲过,反手就是一拳砸向阿恆的肩膀。 阿恆也不躲闪,硬生生地接下了这一拳,借力往后退了几步,隨即一个旋风腿朝著卫恆的下盘扫去。 卫恆纵身跳跃躲避,两人就这样你来我往,拳脚相加,打得虎虎生风。 阿恆的招式凌厉迅猛,带著一股狠劲儿;卫恆则显得沉稳老练,攻守兼备。 一时间,两人竟然打得不相上下。 “砰——”的一声巨响,阿恆一脚狠狠地踹在卫恆胸口,將他逼退了数步。 卫恆脸色微微一变,赶忙一伏身,后腿用力一撑,这才稳住身形。 “哈哈哈,爽,老子没退步!!”阿恆打得兴奋极了。 卫恆看著她,一边揉著自己的胸口,一边仿佛在努力回忆著什么。 可惜阿恆並没有注意到,只顾著再次用戴著沙包大的拳套的拳头,像个大猩猩一样在原地捶著胸口:“嘿,再来!再来!” 卫恆看著她,微微眯了眯眼,忽然再次一拳朝著她脸上凶猛地砸去! 阿恆一个闪身巧妙地躲过了卫恆的直拳,紧接著一个扫腿直击卫恆的下盘。 卫恆反应极为迅速,后退一步轻鬆躲过攻击,反手又是一拳直击阿恆的面门。 阿恆侧身躲避,却没料到卫恆这只是虚招,隨后忽然一记重拳狠狠地打在了她的腹部。 “唔……”阿恆闷哼一声,踉蹌了几步,捂著肚子就弯下了腰。 她只感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刚才那拳正好击中她的胃部,疼得她眼前直冒金星。 卫恆这一拳,可真是没留半分情面。 卫恆见状,心里不禁一惊,连忙上前蹲下身子在她身边,伸手想去扶她:“你还好吧?我不是故意的,下手確实重了点……” 阿恆强忍著疼痛,摆了摆手,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没……没事儿……” 话音未落,她猛地膝盖一顶,直撞卫恆的下巴。 卫恆猝不及防,身体本能地进行防守,一个肘击进行格挡,但也跟著一个趔趄。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阿恆两腿一伸,使出一招“乌龙绞柱”,试图將卫恆紧紧绞杀在身下。 “嘿嘿,傻了吧!让你偷袭老子!”阿恆骑在卫恆身上,挥起拳头就往他的脸上招呼。 卫恆也不是吃素的,他迅速调整姿势,双手抓住阿恆的拳头,两人便在地面上扭打成了一团。 阿恆的招式狠辣刁钻,卫恆则以不变应万变。 两人一时间难分胜负。 阿恆见卫恆总能化解她的攻击,打得愈发凶猛起来,招式也更加凌厉—— “你躲什么!有本事躲,没本事认输!!!” 卫恆被她这股不要命的架势弄得有些狼狈,他一边躲避著阿恆的拳风腿影,一边寻找著反击的机会。 终於,在一个空档,卫恆抓住阿恆的手腕,用力一扭,一个过肩摔將她反扣在地:“下去!” “唔!”阿恆吃痛,闷哼一声,两条腿一下子敏捷地缠上他的脖子,就要扭腰把他甩开。 卫恆却忽然冷不丁地开口:“我们以前……是不是也打过一架?” 他的语气十分肯定,压根不像是在询问。 阿恆一愣,下意识地就否认道:“没有啊,我们什么时候打过?” 卫恆紧紧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是打过的,在唐珍珍的宿舍。” 听到“唐珍珍”三个字,阿恆瞬间汗毛倒竖。 “你……你胡说什么?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阿恆马上装死,心里只想赶紧逃离这个诡异的场景。 卫恆挑眉:“是吗?” “我肚子疼!我要上厕所!先撤了!”阿恆捂著肚子,装出一副痛苦的表情。 卫恆看著她这拙劣的演技,脸色变得沉冷:“你每次看见我都想上厕所?换个藉口!” 阿恆心里慌得厉害,梗著脖子说道:“这不是藉口!你……你……就是比开塞露还有用!每次一见你我就想窜稀,不行啊!” 卫恆一愣,隨即一股无名火“噌”地就窜了上来。 他忽然一把抓住阿恆的手腕,腰上用力一扭,阿恆猝不及防,被掀翻在地。 他將阿恆牢牢地擒在身下,同时锁住她的肩膀,把她上半身和脸都压在地面上。 卫恆的声音冷得像冰渣子,从牙缝里挤出来:“那天晚上,我们就是这么打架的,你要是想不起来,我现在就帮你好好想起来!” 阿恆又气又慌,使出吃奶的劲儿,竟然硬生生地突然把自己胳膊关节扯脱臼了,然后在卫恆错愕的目光下…… 她以一种极其刁钻的姿势一把將还在发愣的卫恆猛地掀翻了。 第759章 你真的渣 阿恆翻身骑在卫恆身上,抬手咔嚓一声,瞬间把胳膊接回去,顺势毫不客气地给了他一拳,骂道—— “你丫有病吧!想起来就想起来,不想起来又怎么样!” 卫恆被她一拳打在脸上,火气更大了,左手扣住她的手腕,右手骤然去卡她脖子:“所以你把我当傻子耍是不是?!!” 阿恆本能格挡,也怒了:“谁耍你了!你丫別以为你是个男的就能拿下我!我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 她灵活地躲过他这气势汹汹的招式后,一个膝撞,狠狠地撞在卫恆的胸口。 卫恆闷哼一声,手上的力道不由自主地鬆了。 他揉了揉胸口,眼神森冷。 这女人,下手可真狠! 阿恆趁机挣脱开来,一旋身拉开了双方的距离:“老子警告你啊……” 卫恆脸色愈发冰冷,阿恆的警告还没结束,卫恆已经沉著脸再次冲她一脚横踢过去! 阿恆一边闪躲,一边气急败坏地骂:“你一个大男人,又没真吃亏,当成个梦不好吗?非得较真儿,有意思吗你?你丫属狗皮膏药的吧!” 卫恆动作忽然慢了半拍,阿恆抓住机会,一个扫堂腿將他绊倒在地,隨即一个翻身,再次骑在了他身上。 但这次,她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支笔,笔尖稳稳地抵在他的咽喉上,语气冰冷—— “卫恆,姑奶奶学的是下杀手的本事!刚才没用到你身上,是让著你呢,你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她脸上同样带著怒气,一双大眼睛里闪烁著危险的光芒,仿佛一头被激怒的漂亮母豹子。 卫恆看了她半晌,忽然,原本燃烧的怒火像是被一盆冰水浇灭,只剩下难以言喻的无力感。 他鬆开了扣住阿恆手腕的手,原本如星辰般明亮的眼睛,此刻却晦涩下去:“周恆,你……从来没有想过隱瞒真相对我公平不公平!” 阿恆莫名地心虚起来,她笔尖却依然抵著他的喉咙,强作镇定地扯开话题:“我过分什么!你……你……又不吃亏!” 卫恆忽然抬手握住她拿笔的手腕,冷冷地说:“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隨便的人?” 阿恆愈发慌了,她哪知道这话该怎么回答呀! 脑子里莫名其妙地闪过那天晚上的情形,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丟人,真是丟人啊!! 她只得咬牙说:“我没觉得你隨便,我隨便行了吧?!” 说著就想抽回手。 但卫恆没让她抽回手,只扣死了她的手腕,继续面无表情地看著她:“所以呢?” 他都想起来了,哪怕之前还不能百分百確定,但今晚这一架,彻底唤醒了那天晚上的记忆,对照印证了—— 他和阿恆两个人那天晚上確实“打了一架”! “所以什么啊?”阿恆被他问懵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卫恆看著她,自嘲地问:“所以,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当我是傻子,当我是狗皮膏药?” 他偶尔会梦见那晚恍惚的画面,甚至一直怀疑自己是个变態! 居然梦见对战友下手! 阿恆这下更心虚了,她自詡是个正直的人,除了那天晚上那件事…… 她支支吾吾地说:“我……那就是……是个误会……” 卫恆疲惫地闭了闭眼,嘆了口气:“误会?算了,周恆,你根本不想解决这件事。” 他再睁开眼,目光冰冷晦暗地看著阿恆:“现在,从我身上下去。” 阿恆下意识地就鬆开了卫恆,拿著笔爬了起来。 站起来才反应过来自己干嘛那么听卫恆的话,简直像被训的小狗一样! 她正想开口懟回去,却对上卫恆冷沉的目光,气势瞬间矮了半截,心里那点火苗也跟著熄了。 卫恆面无表情地直接转身,走到目瞪口呆的佣人面前。 他拿起托盘上的毛巾和换洗衣服,甚至还礼貌地道谢:“辛苦了。” 说完,他转身进了淋浴间,“砰”的一声关门声,震得阿恆心里一颤。 阿恆站在原地,脑子乱鬨鬨的,活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 卫恆真的都想起来了…… 她低头看了看手里那支笔,又看了看紧闭的浴室门,忽然觉得自己才像个傻子。 那傢伙刚才的眼神……什么意思啊? 好像她是很坏很坏……的坏分子! …… 浴室里的水声哗哗响,像一曲催命符,敲得她心慌意乱。 她烦躁地抓了抓头髮,恨不得把那天晚上的自己揪出来暴打一顿。 当初她救人行动的时候,为何那么急躁呢,不注意细节,酿成大错! 浴室的水声停了,没一会儿卫恆就出来了,头髮湿漉漉的。 但他穿戴整齐,面无表情,看都没看阿恆一眼,径直走到门口,拉开门走了。 阿恆也不知道为啥,心里发虚,又有点难受。 站了半天,她磨磨蹭蹭地溜达出了房门,心里不得劲得很。 然后就看见寧媛从边上的房间慢吞吞地抱著本书出来,手里还拿著个苹果啃得嘎嘣脆。 寧媛朝著她摇摇头,一脸“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阿恆,我第一次觉得女生也能那么渣啊。” 阿恆:“……” 她什么时候来的?!! 第760章 奇怪的剧本 阿恆瞬间心虚起来,赶忙凑上前去,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小寧,別……你听我解释呀!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我没有……可別误会!” 寧媛看著阿恆那副犹如渣男被女朋友抓姦在床的表情,无奈地把阿恆的脑袋推开:“我说周恆同志,你对著我摆出这副被女朋友抓姦在床的样子是干嘛呢?” 阿恆:“我怕你对我印象不好……” 寧媛一下子哽住了:“你要觉得心虚也不该是对我心虚!你渣的人又不是我!!你渣的人可是我哥!你打的人也不是我,是他!” 阿恆这第一反应居然是怕自己不高兴和產生误会?!难道不应该先担心自己那被揍得够呛的大哥吗? 阿恆瞬间脸色变得沮丧,一拳头狠狠地砸在墙壁上:“小寧……我真的不是对卫恆那样的,你也知道的……我也没想到他能想起来!而且最开始还是他来找我打架的呢!” 寧媛看著阿恆这一拳下去,好好的墙壁的壁纸居然都裂开了,再瞧瞧阿恆跟只狼狗似的红著眼望著自己的样子。 她忽然就觉得嘴里原本香甜的进口日本苹果也没了滋味。 一时间,她都不知道是该替荣昭南心塞,还是该替自己老哥心塞了。 寧媛深吸一口气,把啃得只剩下核的苹果隨手扔进垃圾桶,然后微笑著摸摸阿恆的“狗”头—— “阿恆,我可没生你的气哦,就是觉得你和我哥都应该冷静一下。既然我哥都已经知道了,你们又都是同志,大家都是为了工作嘛,总归是要和解的。” 阿恆虽说也不明白这和卫恆和解怎么就成了工作需要,又和工作到底有啥关係。 但是…… “只要你別生气,我怎样都行,我这就去给卫恆道歉,求他原谅!”阿恆高兴地一把紧紧抱住娇小的寧媛,无比认真地说道。 寧媛甚至都能感觉到阿恆小心翼翼地避开了自己的肚子,顿时无语问苍天。 这是什么未来大嫂爱上我的逆天剧本?!还是兄妹都爱我的扯淡小说! 上辈子做家务时听的那些团宠小说里也没这么离谱! …… 算了,她啥也不想再多说了。 她也只能帮大哥到这儿了。 剩下的就看这俩人的造化咯,强求不得。 …… 楚红玉回港府的第二天就决定去寧氏中环的办公楼匯报工作。 虽说他们都住在浅水湾的別墅,但寧秉宇並不每天都回老宅,他自己在外头也有不少產业,包括房子呢。 她这次可是吸取了上次的教训,提前就预约好了。 楚红玉在总秘书办顺利领到了自己可以上顶楼的员工卡——能上总秘办,但却不能刷开总裁办公室的门禁。 而且她发现总秘长换了一个人,是一位气质温婉的女士,正微笑著招呼她:“楚助理对吧,我是新总秘长,你叫我玲姐就好。” 楚红玉很有礼貌地回应道:“玲姐好!” 玲姐笑了笑,然后便领著她往总裁办走去。 玲姐轻轻敲了敲门,听到里面传来低沉的“进”字后,这才推开门,示意楚红玉进去。 办公室很大,落地窗外又是上次看到的维多利亚港的美景。 今日港府难得阳光明媚,没那么湿冷。 此刻正是下午,阳光洒在远处的海面上,波光粼粼的,仿佛碎钻铺洒在蓝丝绒上一般。 叶特助也在办公室里,见楚红玉进来,便抬头对她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楚助理。” 寧秉宇依旧是那般斯文俊朗,温文尔雅的模样,身著一身古典英式西装,只是没打领带,领口微微敞开著。 整个人优雅又休閒。 他正低头看著文件,抬起眸子的那一瞬间,镜片后的双眸锐利冰冷。 见到进来的人是楚红玉时,他微微眯了眯眼,又披上温文尔雅的港府绅士皮:“楚助理,一路辛苦了。” 楚红玉穿著一件米白色的衬衫,搭配著一条黑色的西装裤,外面还套著一件阔肩黑色毛呢西装,衬托得她身材高挑,气质干练。 完全就是港府都市丽人的范儿。 她也很有礼貌地回应著:“大少辛苦。” 然后她又转向叶特助,微笑著伸出手:“叶特助,好久不见啦。” 寒暄过后,楚红玉將背来的厚厚一叠文件从大袋子里依次取出来放在寧秉宇的桌子上—— “大少,这是內地各个项目的进展报告、补充的资料以及需要签署的文件。” 在寧秉宇的示意下,楚红玉在他对面坐下,开始匯报內地之行的项目进展。 “第十百货项目开展得很顺利,目前已经非常成功了,第一批货已经销售一空,沪上民眾的购买力超出预期,商场营业额持续走高……” 楚红玉一项项条理清晰地匯报著—— “然后是码头的合作项目,也已经初步有了进展,相关单位负责人已经同意和我们进行更深入的合作洽谈,图纸已经附上,具体细节还在商议之中……” 寧秉宇翻阅文件的速度很快,而且提出了不少犀利的问题。 楚红玉反应虽说不算特別快,但回答都条理清晰,谨慎且周全,完全没有了最初的青涩和稚嫩。 叶特助一直每月都往返於沪上和港府,不时也会做些补充和建议。 三人就这么一同,开了一上午的会。 临近中午,寧秉宇才合上最后一份资料,轻轻推了推金丝眼镜,点了点头:“新项目很不错,港口那边的投资,可以再根据情况继续追加。” 叶特助也適时地含笑夸讚道:“楚助理的进步真是神速呀,马克匯报说你在內地的时候也没有忘记每天练习白话。” 楚红玉谦虚地笑了笑:“都是叶特助教得好。” 粤语白话是真的难学,也不知道那些湾湾来港府发展的明星们是怎么练得几乎没口音的。 寧秉宇放下文件,靠在椅背上,淡淡地说道:“楚助理,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叶特助会去內地继续接替你推进港口项目。” 楚红玉一下子愣住了,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笔。 这是什么意思?她是这个项目的牵头人,完全可以自己继续跟进的,为什么要让叶特助来接替她? 寧秉宇是不信任她?难道不打算让她参与核心项目了? 她努力地压下心中的不安和疑惑,儘量平静地说:“大少,我觉得我可以自己继续跟进这个项目的,我对內地的市场和人脉……” 寧秉宇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那楚助理是不打算进寧氏金融投资部学习了?而且……你不是一直想进港大金融系深造么?今年九月份的入学申请,你准备放弃了?” 楚红玉心头一跳,顿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眼睛一亮,掩饰不住內心的喜悦:“当然想!谢谢大少!” 他並不是不信任她,而是另有安排! 寧秉宇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但两边工作你都得兼顾。虽然你不再是沪上码头项目的主导人,但需要你协调的时候,你还是得去內地,並且协助叶特助处理文件。” 楚红玉沉默了片刻—— 资本家果然不会做亏本生意,这是要让她一人打两份工的节奏! 不过,不管是港大金融系深造的机会,还是在寧氏金融部门做事的机会,可都是她梦寐以求的,为此吃点苦头又算得了什么! 她抬起头,乾脆利落地答应道:“我明白,大少,我会努力做好的。” 寧秉宇满意地点了点头,示意她和叶特助把桌上的东西整理好归档到秘书室。 楚红玉和叶特助一起抱著一摞文件正要离开,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寧秉宇接起电话,语气冷淡地应了几声,隨后便掛断了。 他叫住正要离开的楚红玉,上下打量了她一会儿,忽然淡淡地说:“下午,你陪我出席一个酒会。” 楚红玉愣了一下,隨即反应过来,这是要让她以女伴的身份出席,还是以助理身份出席? 第761章 鸡贼 助理和女伴,这两种身份的穿著打扮可是天差地別。 但楚红玉很快明白了答案。寧秉宇吩咐叶特助去叫玲姐进来。 不一会儿,玲姐进来了,恭敬地朝寧秉宇微微頷首:“大少,您有什么吩咐?” 寧秉宇指了指楚红玉:“一会儿你让人带楚助理去收拾一下,下午有个酒会,可能会打高尔夫,不过还没定。” 玲姐没有多问,立刻点头应下:“好的,大少。” 她隨即转向楚红玉,眼神里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但態度却十分温和:“楚助理,请跟我来。” 出了办公室,玲姐立刻吩咐她手下的组员:“打电话预约sally,让她带楚助理去做造型。还有,高尔夫球装也准备一套。” 楚红玉蹙著眉,快步跟上玲姐的步伐,低声问道:“玲姐,大少这是……要让我做女伴?” 玲姐笑了笑,看了她一眼,语气带著点微妙的意味:“是啊,以前大少出席这种商业应酬,要么带查小姐去,要么就找个女明星做女伴。” 楚红玉微微蹙眉,脸上不动声色:“那现在为什么不找女明星了?” 她实在不习惯港府豪门这种商业联姻的做派,家里放著一个身份高贵的未婚妻,外头包养女明星,乱七八糟的,怎么看都不像话! 玲姐一边带著她整理资料,一边淡淡地说:“查小姐在的时候,那些女明星都削尖了脑袋想上位。大少本来应该去年底结婚的,可现在……” 她顿了顿:“大少是港府最有名的黄金单身汉了。刚恢復单身,如果马上和哪个女明星在一起,大概率会被利用,报纸说不定会写——大少是为了她才拋弃多年未婚妻的。”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楚红玉若有所思,原来如此。 玲姐看著楚红玉,语气中有几分意味:“楚助理来自內地,不知道的也能理解。几年前有家报纸头版头条被人买下,写上——『the one,你是我的唯一真爱』。” “坊间传闻是大少向那位靚绝港府的女明星告白,但其实是那女明星为了抬高自己的咖位,自己钱买了头版,结果名气大涨,拿到很好的资源,还换了新的富豪男友。” 楚红玉一愣:“还……可以这样?自抬身价?她不怕大少出来否认吗?” 玲姐笑了笑:“人家也没说是大少买的,怎么否认?而且当时她確实曾当过大少一段时间的女伴,大少一向有绅士风度,只是要求那女明星多拍了几部寧氏投资的电影,赚了不少。” 楚红玉一时间无语:“呵……大少果然是生意人,这也算互相成就了。” 这哪里是绅士风度,这分明是见缝插针的鸡贼吧? 这都能分一杯羹,果然是精明的商人。 玲姐微微一笑:“所以啊,这一年內,大少不打算让任何女明星借著他接触婚约的事儿来打响名头。” 楚红玉听明白了,寧大少这是吃一堑长一智,他不打算让人看他笑话,再占他的便宜! 带她出席,既能避免那些別有用心的女明星,又能堵住悠悠眾口。 毕竟她是他公司里的助理,怎么都比那些“占便宜”的女明星合適。 玲姐温和地轻轻拍了拍楚红玉的肩膀:“楚助理,安安心心做好『临时女伴』就好,別想太多。我们这些做下属的,能为老板解忧,升职加薪才是正经事。” 楚红玉也是精明人,哪能听不出玲姐的劝告—— 別肖想老板,那不是一个阶层的人。 她笑了笑:“玲姐,我是在哪里做造型?” 玲姐瞧见她上道,笑了笑:“走吧,司机在等了。” 玲姐带著楚红玉来到一间高级造型工作室。 主理人sally杨,是一位经验丰富的造型师,对港府名流的喜好和场合的著装要求了如指掌。 她看到楚红玉时,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艷:“wow~~你们哪里招回来的大美人,比今年港姐还要靚!” 楚红玉笑了笑,大大方方地说:“我是內地来的。” sally杨一听是內地来的“北姑”,只是略顿了顿,脸上神色不变,依然笑著客气地说:“难怪这样靚!” 能被玲姐带来的大美人,不管是哪里的,都是寧大少的人。 她立刻招呼自己的员工带楚红玉进化妆间,吩咐人给楚红玉准备礼服和造型。 因为只是参加下午的商务酒会,造型师的动作很快。 一个小时后,楚红玉乌黑亮丽的秀髮被挽成了一个简洁优雅的髮髻,几缕碎发自然地垂落下来,冷艷嫵媚。 她换上了一袭香檳色露肩短款礼服,简约的剪裁更显气质。 楚红玉不认得牌子,但她知道这衣服一定比沪上或者京城外贸百货商店里的更贵。 因为她在寧二夫人给寧媛的衣柜里见过这个牌子。 她看著镜子里,礼服完美地贴合著她玲瓏有致的身材曲线,勾勒出自己优美的颈部线条和纤细的腰肢,一双修长笔直的大长腿露在外面,优雅而性感。 就是……有点冷!! “哈秋!”楚红玉打了个喷嚏。 三月的港府,空气中还带著一丝料峭的寒意。 楚红玉裸露在外的肩膀和手臂上起了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 忽然,一件带著体温的西装外套轻轻披在了她身上,淡淡的男士古龙水的香气瞬间將她包围。 楚红玉一愣,回头一看,便见寧秉宇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镜片后的眼眸深邃如夜。 她不免嚇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两步,伸手就要脱下他的外套。 “大少,您什么时候来的?”楚红玉语气客气,却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寧秉宇看著她这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样,镜片后的眼睛闪了闪,薄唇轻启:“来接你参加酒会。” 他抬手指了指她手里拿著的西装外套:“披回去,不冷吗?” 楚红玉蹙眉,语气依然淡淡:“这样不合適。” 她转头看向sally杨,“sally,麻烦你帮我找一件外套好吗?一件女式长款的。” sally杨下意识地看向寧秉宇,似在徵求他的意见。 寧秉宇推了推眼镜,淡淡点头:“好了,你们去忙吧。” 隨后,他转头看向楚红玉,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让你穿著就穿著。” 第762章 做畜生容易被砍死 说完,寧秉宇转身施施然离开了造型室,留下楚红玉一人在原地尷尬。 造型室里鸦雀无声,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多嘴。 玲姐见状,笑著走过来,拍了拍楚红玉的肩膀,语气带著一丝劝诫和暗示:“大少让你穿著,肯定有他的用意。去吧,別让大少等太久。老板最不喜欢等人了。” 楚红玉无奈,只得披著寧秉宇的外套,匆匆追了出去。 门外一辆加长林肯静静地停在那里,在阳光下反射著低调的暗光。 东尼戴著墨镜,穿著西装,笔挺地站在车旁,见她出来,嘴角勾起一丝温和的微笑,拉开车门:“红玉,上车吧。” 楚红玉看到老熟人,也稍微放鬆了点,点了点头,笑著说了声“谢谢”,弯腰钻进了车里。 她生得漂亮,一笑便如玫瑰盛开,寧秉宇坐在车里,瞧著她熟稔地和东尼招呼,眼神微闪。 不一会,楚红玉坐进了车內。 车內空间很大,瀰漫著淡淡的檀香味,混合著寧秉宇身上惯用的那种冷冽的古龙水味。 明明不是很浓郁的味道,但却莫名地感觉进入了寧秉宇的私人领域。 楚红玉微微蹙眉,不动声色坐在他对面,而不是坐他身边。 寧秉宇见她上车,忽然开口:“知道陪上司出席商务酒会要做什么吗?” 楚红玉不动声色地说:“我不太清楚,大少吩咐。” 她在內地的时候,参加的都是些各单位里的茶话会,哪有什么商务酒会。 寧秉宇语气淡淡:“首先,就是配合上司的工作,包括让你穿著上司的衣服,这都是有理由的。” 楚红玉拉了拉身上的外套,隨后挑眉不卑不亢地说:“抱歉,大少,我不是很明白这有什么关係。在內地,女人穿上司的衣服,是不合时宜的。” 寧秉宇摘下眼镜,慢条斯理地擦拭镜片:“我一直觉得红玉你是一个很优秀的、学习能力很强的人,加入我们的团队后表现也很优秀。” ”大少有什么吩咐?不妨直说。“楚红玉狐疑地瞅著他,一个刻薄黑心的资本家啥时候突然夸你,说好话? 寧秉宇微笑:”玲姐和你说得很清楚了吧?这一年內,我需要一个女伴。这个女伴,除了处理工作,也需要处理我的……社交关係,相信楚助理这样聪明一定能做好。” 楚红玉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 “所以,大少您需要我第一、能隨时去內地处理事;其次能去金融部做事,第三、进港大金融系学习只,第四、给您当公关,处理各类这种场合私人社交关係,避免有女明星藉机占您便宜上位,对吧?” 简单说,她要——能当牛耕地,又能当马拉货! 寧秉宇稜角分明的侧脸在窗外光线下显得更加俊朗,温和一笑—— “自从发现楚助理是社会主义接班人,我就对你寄予了厚望……嗯,內地那句话叫什么来著……社会主义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楚红玉差点气笑了,册那! 她努力压下想把寧秉宇一脚踹下车的衝动,眯了眯狐狸眼—— “既然寧大少这么器重我,那我们是不是应该谈谈我的薪水和假期的问题?” 这不就是寧媛说的画大饼吗?资本家的嘴,骗人的鬼! 他现在在要她全年三百六十五天,隨叫隨到的,人家隨地大小便,她是隨地大小干活! 寧秉宇轻按了眼镜,隨意翻开一份报纸:“为什么还需要假期?你和寧媛呆在一起不就是假期吗?难道你还想做六休一?” 楚红玉差点吐血,她和寧媛在一起是朋友间的相处,是社会主义姐妹情,也是他吩咐来陪寧媛。 但怎么到了他嘴里就成了假期福利了? 真想撕了他那张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脸! 她深吸一口气,冷著脸一字一句地说—— “大少,我是来学习工作的,不是来当牛马的。如果要我当牛马,应该加工资吧?毕竟,牛马也得吃草!” 寧秉宇挑了挑眉,似乎对她的比喻很感兴趣:“楚助理,你的比喻很有意思。不过,我付给你的薪水,足够你吃上等的进口草料了,不是吗?” “就算我要当牛马,现在要耕的地,拉的货,比之前多了好几倍!何况我是人,不是牛马,我有努力工作为寧氏创造利润!”楚红玉笑得阴森。 册那!她快压抑不住自己要去搞个锄头镰刀镇压他这个阶级敌人的衝动了! 寧秉宇不紧不慢地问:“楚助理,首先你是在港府打黑工,其次,港大的学费,你付了吗?” 他淡淡滴说:“是我寧氏付的,那些学费、赞助费,已经远远超过你港口项目的提成,是你自己答应的工作偿还!” 楚红玉盯著寧秉宇,怒火在胸腔里翻腾,但她还是忍住了:“我当然记得,但是我想给大少说个故事。” 寧秉宇挑了挑眉,示意她继续。 楚红玉幽幽地说:“解放前,內地有个有钱的地主叫周扒皮……他经常半夜学鸡叫,把长工们都骗起来干活。” “然后呢?”寧秉宇知道她不会说什么好话,但还是颇有兴致地问。 “然后……”楚红玉笑容加深,语气却骤然变冷:“他被长工们当鸡一样,砍死了。” 她笑吟吟地看著寧秉宇,一字一顿地说:“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做畜生容易被砍死!” “所以呢?楚助理是想告诉我,我是畜生?”寧秉宇终於放下了报纸,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楚红玉立刻收敛了笑容,声音也骤然娇软:“当然不是,大少您误会了,我的意思是……” 她顿了顿微笑:“像周扒皮一样喜欢当『鸡』不当人的傢伙,容易被砍死,长工要是过劳了,脑子不好使,除了容易把地主砍死,还容易把地主家的项目搞黄!” 寧秉宇沉默片刻,似乎在权衡利弊。 最终,他叠好报纸,语气波澜不惊:“成交,你可以做六休一。” 楚红玉瞬间高兴了一下,但是…… 她觉得好像有点什么不对。 做六休一本来就是港府正常的工作制啊!册那!这个戇卵!!他没提加工资! “等一下,大少……” 她还想说什么,但是车子已经到达目的地,停在一处酒店门口。 东尼下车,打开车门:“大少,到了!” 楚红玉只得在一边心里已经把寧秉宇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一边下车。 她习惯性地站到一边,等她该死的老板也下车。 但寧大少下车后,却並没有像往常一样往前走,而是忽然抬手搂住了楚红玉的腰。 楚红玉身子一僵,下意识地想要躲开。 寧秉宇在她耳边低语,淡淡地说:“作为我的女伴,你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第763章 私人助理 楚红玉耳边一麻,身形一顿,不过片刻,便放鬆下来,毕竟周围那么多双眼睛盯著。 她也不是没见过大场面的人! 她忽然配合地挽住寧秉宇的胳膊,状似亲昵地微微侧头:“大少,我粤语还没学好,只会说国语……你会不会被人看轻带个北姑做女伴?” 她顿了顿,眼珠子一转,又问:“我可以用英文吗?” 寧秉宇低头看了她一眼,波澜不惊地说:“我身边的女人就算是菲佣,也没人会看轻我。”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莫测起来:“是你自己不想让人知道你从內地来的吧?” 楚红玉也不遮掩,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大少英明。我以后还要回內地做经济建设工作呢,说不定以后会经常往返內地和港府。我可不想我的职业生涯里,留下一个被怀疑给人当情妇的污点。” “污点?”寧秉宇被她这轻描淡写的一句给气笑了。 这女人,是在嫌弃他是污点? 他语气也冷淡了下来:“你就说你的国语吧,反正也有不少国外的华人不会说粤语的。就说你是国外读书工作,祖籍沪上就行。英文名……自己隨便起一个。” 楚红玉懒得理会他黑脸,弯著眉目笑了笑,眼角眉梢都是天生的嫵媚:“多谢大少,那我英文名就叫……索菲亚。” 寧秉宇瞧著她嫵媚含情的眉目,挑了挑眉,目光带著审视的犀利:“俄国沙皇叶卡捷琳娜二世的本名?野心倒是不小。” 楚红玉没想到他居然知道这个,心里倒是对他的博学有几分佩服。 她不回答,巧笑嫣然:“走吧,大少。” 她今天不让他答应加工资,斗不过这个港府资本家,枉费她出身曾经和资本家斗爭最激烈十里洋场!! 两人並肩走进酒店,立刻成为全场的焦点。 立刻有人迎了上来,寒暄:“寧先生,晚上好!这位是……” 来人眼神惊艷地在楚红玉身上打转,显然是把楚红玉当成了寧秉宇的新欢。 何况美人乌髮雪肤,身材高挑,一袭简单香檳小礼服就衬得她明艷动人,眼波流转间顾盼生辉,艷压了全场。 寧秉宇扶住她的细腰,微笑介绍道:“这是我的私人助理,刚从欧洲回来的,sophia索菲亚,你们也可以叫她楚小姐。” 他声音淡然,没有太多起伏,但动作和话语的內容已经足够亲密。 周围的目光顿时变得意味深长。 查美玲美貌大气端庄,气质高贵优雅,稳坐香江第一名媛的宝座,可没想到寧大少与她分手才没多久,身边又出现了个如此绝色尤物。 但没想到寧大少才和未婚妻分手没多久,身边又出现了这样一个角色尤物,同样令人惊艷。 来人们非富即贵,不是寧秉宇的合作伙伴,就是商场上的老友,此刻都露出意味深长的目光。 他们调侃地夸讚寧秉宇好眼光,好福气,有这么漂亮的“助理”。 “大少真是好眼光啊,索菲亚小姐靚得可以当明星了。” “是啊,阿宇好福气,走哪里都能遇到百年一遇的美人?” “这样美人做助理多浪费,进亚视可以竞选港姐才对!” 楚红玉丝毫不为各种隱晦的话语所动,淡定含笑地会打扮:“过奖了……我主要负责协助寧先生处理一些商务方面的事务,以及一些……私人事务。” 其他出席商务酒会的港府女明星们,各个打扮得枝招展,却在楚红玉出现的那一刻黯然失色。 她们的目光里充满了失望、警惕和嫉妒。 港府豪门圈子就那么大,单身又优质的男人更是屈指可数。 寧秉宇生得俊朗无比,桃眼看狗都深情,高挺的鼻樑上架著一副金丝眼镜,更添几分成熟男人的儒雅与斯文,丝毫不输亚视和tvb顶尖男明星。 更何况寧家未来的家主,能力出眾,在商场上翻云覆雨,手段凌厉,是港府名媛都趋之若鶩的最佳夫婿。 查美玲这个正主在的时候,圈子里的女明星谁能陪伴他一段时间,都是值得炫耀的事情,更何况寧大少出手阔绰,对情人也向来大方。 本来以为查美玲出局,她们就有机会上位,现在倒好,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还是个艷光四射的程咬金,这还怎么玩? 楚红玉的出现,无疑是断了她们上位的可能!看著楚红玉的眼神带了怨气! 但,总有人不死心。 一位穿著黑色长裙,波涛汹涌的女明星娇笑著走过来,挽住寧秉宇的另外一边胳膊—— “大少,好久不见,以前我们两个常去的那家法国餐馆关门了,还有没什么新餐厅介绍?” 说著,有意无意地用胸部蹭了蹭寧秉宇的胳膊。 寧秉宇眼神瞬间一冷,抽回自己的手臂,淡淡说:“琳达,你的助理应该比我更懂。” 女明星撒娇,换了个称谓:“阿宇哥……” 楚红玉微微翘起的红唇边掛著看热闹的笑容。 这位女明星眉眼容神似好莱坞老牌华人明星黄柳霜,显然是寧秉宇过去约会或包养过的女明星。 不过下一刻,一只手忽然揽住了她的腰,紧隨而来的是一阵轻微的疼痛。 楚红玉微微一怔,转过头来,看到了寧秉宇绅士笑容和镜片后目光里的不悦与不耐烦。 她这才注意到女明星已经整个人贴到寧秉宇身前,胸前波涛汹涌地挤压著他的手臂,甚至意图用傲人的身材將自己挤开。 楚红玉心下瞭然,这是要她出马解围。 “抱歉,琳达小姐,大少最近行程排得很满,没时间陪你用餐。”她嘴角掛著得体的微笑。 “不过如果是商务洽谈,可以先跟我预约。” 说著,她也学著女明星琳达的样子往寧秉宇怀里靠。 楚红玉的身体高挑,再加上高跟鞋的增高效果,几乎无缝地將那女明星挤开,霸占了她的阵地。 女明星踉蹌后退两步才被她助理扶住,脸上掛不住,又羞又恼。 被挤开,脸上闪过一丝不甘和狼狈。 她微微挺直了背脊,眼中的怒火像烈焰般燃烧瞪著楚红玉:“你算什么东西,大少都没说话……” 楚红玉半倚在寧秉宇怀中,眼波流转,嘴角勾起嫵媚的弧度,表情无辜而又挑衅,像是在宣示主权。 寧秉宇揽住她腰肢低头,目光落在楚红玉白嫩的脸上,眼神幽深晦暗下去。 楚红玉感受到他的注视,轻咳一声:“大少,你说对么?” 两人之间的默契在这一刻无声流转,寧秉宇挑眉,看向一边委屈的琳达:“抱歉,琳达,以后我的行程都交给了楚助理。” 她身上的淡淡香气在他鼻尖縈绕,他需要她来为自己挡住那些麻烦精。 但她的行为又总是出人意料,让他在意料之外感到一丝意外的愉悦,犹如平静湖面上泛起的一丝涟漪。 第764章 老娘一拖把戳死你个惹祸精 琳达哪里甘心,她也是人人追捧的港府一线女明星! 当然,那是在她前年跟了寧秉宇一段时间后才晋级资源。 可惜,查美玲一回来,他就和她分手,虽然弥补了她好几部戏,但食髓知味。 她忘记不了寧秉宇的俊朗温柔与大方……现在查美玲走了! 她眼神挑衅地望著楚红玉:“大少,您的私人助理可真漂亮啊,她会处理些什么『私人』事务,是我琳达做不到的?我哪里比她差?” 明明在一起的时候,大少也很满意她她身上那些大家闺秀没有的热情与什么都会的! 楚红玉还没来得及开口,寧秉宇就將她搂得更紧,轻按鼻樑上的金丝眼镜,那动作带著一丝压迫感—— “楚楚是我的首席私人助理,自然要处理我的所有『私人』事务,我也很好奇,琳达,你哪里比她好?学歷?办事能力还是为我寧氏项目合作牵线搭桥出力?” 琳达瞬间脸色难看,这年头能出来当女明星的,都得以色侍人,抱大腿,哪里有家境特別好的。 更別说学歷了! 楚红玉看著毫不客气的寧秉宇,暗自摇头,大少真是个狠人! 他对琳达这“前女友”这么不给情面,竟然连一丝温情都不愿施捨,仿若对待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 琳达心里不甘,但她深知寧秉宇的手段,硬碰绝无好果,更也深知在眾人面前硬碰硬会让自己更难堪。 在娱乐圈歷练多年,她深諳怎么圆场—— 於是她脸颊微红,装作撒娇地说道:“大少这次真坏,居然不给我面子,下次可要好好补偿我才行,等你哦!” 她用手轻拍了一下寧秉宇的肩膀,又嫵媚地朝他拋了个媚眼,然而不待寧秉宇答话,便迅速转身离去。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不过是她与寧秉宇之间的默契。 琳达的助理愣了片刻,仍沉浸在刚刚的尷尬中,直到琳达用力瞪了她一眼,她才慌忙跟上离开的脚步。 楚红玉看得嘆为观止,女明星能混娱乐圈果然是有自己的手段,唾面自乾的应变能力,確实厉害。 寧秉宇没有多看一眼,只是搂了身旁的楚红玉继续与人应酬谈笑,说生意经。 被人蜂拥,被人討好,他早已习以为常,仿若这一切都只是他人生舞台上的寻常布景。 周围的人见状,纷纷识趣地收回目光,继续各自的谈话。 楚红玉心里鬆了口气,知道这场小风波暂时平息。 寧秉宇微微低头,靠近她耳边,声音低沉,带著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做得不错,继续。” 楚红玉轻笑,抬头对上他的目光,语气中带著一丝挑衅:“大少,加工资吗?我保您最少一年不会被任何人占便宜。” 他不加,那就难说了。 寧秉宇哪里看不出她的威胁,嘴角微微上扬,带著几分玩味:“工资没有,但做好了,可以考虑年底奖金翻三倍,但如果失职让我和女明星緋闻传出去的话……奖金就没了!” “必不负所托!”楚红玉心情瞬间好了不少,年底奖金翻倍,这饼画得够大,够香! 大少终於做人不做周扒皮了! 但她发现自己高兴得太早了! 自己这位“美貌熟男”大老板,简直就是在老虎堆里行走的肥肉。 那香味,那只老虎闻著不迷糊? 以前查美玲身份、地位、美貌都是顶尖的镇楼神器,还不能完全镇住这些饿虎扑食的。 被气得直接去了英国读书,眼不见为净,何况是不会说粤语的“欧洲华人”楚红玉! 就算有她这个“金牌保鏢”“首席私人助理”镇场子,也挡不住各路鶯鶯燕燕前仆后继。 想想也是,多金、俊朗,对交往过的女人还都挺大方,资源、人脉给得那叫一个豪爽,这年头,谁不想抱个金大腿? 连刚才晚宴的女司仪都想搞点“曲线救国”的把戏,趁著敬酒的功夫,居然想把写著电话號码的小纸条塞进寧秉宇的西装裤兜! 要不是楚红玉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探入寧秉宇裤兜的司仪的纤纤玉手,估计寧大少裤子里的寧小少都要被司仪小姐抓个正著! 寧秉宇瞧著挡在自己面前的楚红玉,倒是难得好脾气,只淡淡笑著不多言语,全交给她处理。 对著差点猥褻他的女司仪竟全没刚才面对琳达时的刻薄毒舌,结果因为他突如其来的“温柔好说话”,狂蜂浪蝶不断! 楚红玉觉得自己的太阳穴突突地跳,她都怕自己今晚得睡在寧秉宇的房门外,替他挡住那些“深夜来访”的“仰慕者”! 这工作强度,都快工伤了! 更让她火大的是,她刚把一个试图“胸口碎大石”般往寧秉宇身上扑的女明星给“呛”走,转头就发现寧秉宇不见了! 楚红玉心里咯噔一下,这老祖宗不会是被女人给“绑架”了吧?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在宴会厅里四处搜寻。 终於在看好戏的客人的指点下,她气喘吁吁地推开男厕所大门的时候,差点没被眼前的一幕嚇一跳—— 寧秉宇正被另一个当红女星堵在洗手台前,那女星妆容精致,穿得清凉,正一脸娇媚地对寧秉宇说著什么,还时不时地用手指在他胸口画圈圈,正去拉他的裤子拉链!!! 而寧秉宇则神色冷淡地睨著对方不说话,神色含笑,但眼神仿佛在看一个跳樑小丑,带了极度的不耐烦! 楚红玉感觉自己额头的青筋都快爆出来了,她看见自己的钞票要长翅膀了,要飞了! 她立刻左右看看,没发现偷拍的狗仔,马上反手把厕所维修的雪糕筒放在门口。 然后楚红玉直接抄了个拖把大步进去,一把將那个女明星粗暴拉开,语气不善:“这位小姐,请你自重!” 那女明星被她嚇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楚红玉继续说道:“寧大少有洁癖,不喜欢別人隨便碰他,你不知道吗?” 女明星脸色一变,刚想发作,就看到楚红玉那张冷若冰霜的脸,还有她手里明显刚拖了厕所沾著尿味的拖把正跃跃欲试,顿时气焰就矮了一截。 她不甘心地瞪了楚红玉一眼,撂下一句“你给我等著”就扭著腰走了。 楚红玉这才鬆了口气,转头看向事不关己高高掛起,“温文尔雅”看热闹的寧秉宇,一脸压抑的怒火。 不断地告诉自己——这是她老板,她衣食父母,她大学赞助人! 不能一拖把把他个混蛋戳进马桶里冲走! 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一阵高跟鞋“噔噔噔”的声音,几个浓妆艷抹的女人把她堵在了洗手间门口。 “喂,你就是寧大少的那个私人助理吧?长得也就那样嘛,凭什么霸占寧大少这么久?” “就是,识相的就赶紧滚蛋,別耽误我们姐妹和寧大少谈心!” “小心点,別以为自己有点姿色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寧大少玩腻了,第一个甩的就是你!” 楚红玉听著这些夹枪带棒的话,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她就知道,这些女人不会轻易放过她。 她冷笑一声,正要带著沾尿拖把去反击,就听到寧秉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那声音温和到森冷:“谁给你们的胆子,敢在这里撒野?” 第765章 做好了,下月加薪 楚红玉一愣,转头就见寧秉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她身后。 他还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派头,可周身的气场却强大到让人无法忽视。 仿佛刚才那个被堵在洗手台前的男人只是她的幻觉。 几个浓妆艷抹的小明星瞬间僵住,面面相覷,谁也不敢再开口。 领头的那个名叫露露的,在香江娱乐圈有些年头,前段时间刚演了部寧氏投资的大热剧里的女一,算是有点名气。 她是真认识寧秉宇的,也是她带人来的。 此时,她也只能硬著头皮,乾巴巴地对寧秉宇解释道:“寧少,您別生气,我们姐妹就是想来……来和您打个招呼,认识一下……” 寧秉宇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是漫不经心地將楚红玉往身前一带。 他用指节轻轻敲了敲放在门口的雪糕筒:“认字吗?上面写什么?” 楚红玉猝不及防,被他强壮有力的手臂搂住纤细的腰肢,整个人都跌进了他怀里。 纤细的背后撞到他坚硬的胸膛,一股淡淡的男士古龙水味夹杂著雪茄的味道钻入鼻腔,有一种诡异的沉溺感。 这个男人像个黑洞,只要靠得太近,就会被他的领域吸进去! 楚红玉窒了一下,下意识想躲,但……她硬生生忍住了,毕竟现在是在“执行驱逐敌人的任务”,她得配合! 几个小明星面面相覷,露露硬著头皮看著雪糕筒,磕磕巴巴地念道:“厕……厕所维修中……” “所以呢?”寧秉宇危险地眯起眼:“你们几个是瞎了吗?没看见我带著助理在里面处理『私人』事情?” 他刻意加重了“私人”两个字,语气中满是嘲讽和警告。 楚红玉感觉自己的脸颊开始发烫,什么叫处理“私人”事情? 男厕所里处理“私人”事情? 他这是故意说给这几个女人听,让她们以为自己和他……在男厕所做某些不合时宜的事情!! 可恶!这个浑蛋! 可是现在她还不能反驳,只能咬牙忍著,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几个小明星顿时脸色煞白,羞愤交加。 她们看向楚红玉的眼神顿时充满了嫉妒和愤恨,为什么能被大少拉在卫生间做不合时宜事情的人不是自己?! 是这个不要脸的女人! 她们虽然想攀高枝,但也知道寧秉宇是什么人,惹怒了他,她们在娱乐圈就別想混了。 寧秉宇一只手漫不经心地取下眼镜,,一手依旧环著楚红玉的腰肢,居高临下地看著那几个小明星:“难看成这样,也好意思来我面前献丑?我又没有恋丑癖!” 他毫不掩饰桃眼里又满是鄙夷,彻底地击碎了几个小明星最后的自尊。 她们终於忍不住,哭著跑出了洗手间。 直到那几个枝招展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寧秉宇才鬆开楚红玉,语气淡淡地说—— “以后,我会给你配两个人,这种事,不用给她们面子,直接叫跟著你的人轰走就是了。” 说完,他转身去洗手池洗手,黑色的西装外套被他隨意地搭在臂弯,侧影都显得优雅迷人。 但是…… 楚红玉看了一眼写著“厕所维修中”的雪糕筒还在门口,忽然转身反手把男厕门一关。 上锁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她靠在门上,抱著双臂,冷冷地看著寧秉宇。 水流声戛然而止。 寧秉宇自然感觉到了她的动作,一边慢条斯理地拿纸巾擦手,一边淡淡地问:“怎么了?你一副要殴打上司,以下犯上的表情?” 楚红玉直接走过去,抢在他拿眼镜前,把眼镜拿在手里,似笑非笑地问:“大少,耍我是不是很好玩?” 寧秉宇近视有点深,没了眼镜,他不习惯,微微眯起那双桃眼:“楚助理在说什么,难道觉得我刚才的处理方式不够妥当?” “你明明有的是法子,让那些女人不靠近你。”楚红玉的声音很冷,像冰碴子一样。 “为什么要一晚上这么到处招蜂引蝶?”她已经很克制自己的用词了,还得惦记他是她老板。 寧秉宇不答反问,语气里带著一丝玩味:“不然呢,怎么確定你能胜任『私人』助理这份工作?总不能隨便来个阿猫阿狗就能挡住那些鶯鶯燕燕吧?” 楚红玉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冷笑一声:“现在呢,寧大少,我可以算通过考核了么?没通过的话,您可以去选择其他人,我觉得自己也许不能胜任这份工作,您又何必非要选我来干这个活儿呢?” 寧秉宇看著她,忽然笑了笑,伸手扶住她肩膀一转。 他力气大得很,楚红玉根本没法拒绝,就被他转过去对著镜子了。 寧秉宇从身后一手按住她的肩膀,另外一手轻扣住她的下巴,让她看著镜子里两人现在的姿势,说—— “你自己看一下镜子!” 他的呼吸拂过她的耳畔,带来一阵酥麻,慢条斯理的道:“你这张脸,漂亮到霸道,还有身材、腰、腿,全都是一出来就能压场子的,不是吗?” 楚红玉在镜中看到自己被他圈在怀里,姿態亲密得令人心惊,她甚至能感觉到他结实的胸膛透过衬衫压在自己背上的热度。 可他的语气,却像在评价一件趁手的兵器。 他夸她的时候,包括这个动作,都像是在抱著一把枪,对镜欣赏,在欣赏和讚美她是一把好枪、好武器,能镇场子。 寧秉宇继续道:“我身边要能压场子的女人,能说服別人我会为之著迷的,起码得你这个级別的美貌。” 他细心又温柔地替她把细碎的髮丝掛在耳边,像在哄自己心上情人:“你不是港府人,有顾忌,志不在港府当人上人,目前也確实没什么人比你更趁手啊。” 他很温和地笑著,鬆开手,退后一步,顺势从她手里摸回自己的眼镜。 镜子里,他重新戴上眼镜,镜片后的桃眼依旧多情又薄凉—— “楚助理,別这个表情,我不缺女人,不会搞自己人,像刚才这个程度的肢体接触,在人前都是必要的。” 他微微一笑,像个阔气大方的上司:“这个月做好了,kpi合格,下个月开始加薪50%” 第766章 今日大吉,宜懟老板宜加薪 楚红玉看著镜子里的人好一会,眯了眯眼,转身直视他的眼睛:“会写进合同吗?” 寧秉宇挑了挑眉:“你要,也可以。” 楚红玉刚要开口,就听他又慢悠悠补充了一句:“但你现在是在港府打黑工,合同不合同的,意义不大,你说是吧,楚助理?” 他微微一笑:“我没有食言的习惯。” 楚红玉没说话,忽然伸手,指尖轻轻勾住他领带,往下一拉。 寧秉宇猝不及防,微微倾身。 两人的呼吸近在咫尺,鼻尖对鼻尖,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皮肤的温度。 他眼神幽暗下去,呼吸也乱了一拍,喉结滚动,几乎以为她艷丽的唇要吻上来。 但下一刻…… “唔!” 他闷哼一声,忽然喉咙一紧! 楚红玉一手扣著领带结,一手拉紧了领带,像要勒死他一样。 她却在他眼前吐气如兰:“是,我当然相信寧大少没食言而肥的习惯,毕竟这么大个老板,人无信不立嘛。” 她手上粗暴的用力,语气却越髮带著吴儂软语的娇甜:“但是老板嘛,总归是有扣工资的习惯,所以合同还是得签的,在港府我是打黑工,但在內地,我可不是。” 她嫣然一笑:“我的工作,也包括帮您负责內地的事宜,不是吗,这合同对你我之间有约定效力就够了!白纸黑字的,大少也不想回內地被看见自己贴大字报对吧?” 寧秉宇被她勒得呼吸都不顺,但只不悦地皱眉:“鬆开!” 楚红玉鬆开了领带,指尖在他领带上轻轻摩挲,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语气又甜又危险—— “不好意思啊,身为私人助理看见老板领带歪了,想帮您整理一下,没想到用劲大了些。” 她眼波流转,带著几分挑衅:“您不会怪我吧?” 寧秉宇看著近在咫尺的这张脸,她精致艷丽到带著侵略性的脸上带著嫵媚的笑,眼眸深处却一片冰冷,仿佛在看…… 嗯,按照她的话说,那叫——阶级敌人。 他桃眼里闪过一丝暗光,这女人,这是在挑衅他吧? “当然不会。”寧秉宇低笑一声,伸手握住她还停留在自己领带上的手。 他把她纤细的指尖慢条斯理地拽下来握在掌心把玩,语气带著几分玩味:“楚助理如此尽心尽力,我感激还来不及,怎么会怪罪呢?” 然后,他低头在她耳边慢条斯理地说:“只是下次想帮你老板的话,可以换个更舒服的方式,不然真的会扣工资。” 楚红玉並没有躲闪,反而侧身迎上去,在他耳边语气越发甜腻:“当然可以,那,我可以提一个要求吗?” 她柔软馥郁的香气隨著呼吸浸在耳边,寧秉宇身形一顿,扣紧她的指尖,轻弯唇角:“好啊……” 两人之间,似瀰漫著曖昧不明的……气息或者说较量。 但下一刻,就见她轻哂:“麻烦老板你別一天到晚的那么——骚,我自然工作会轻鬆一些,也会有更多的方式和时间帮您——赚钱。” 那个“骚”字,她咬得极重,尾音微微上挑。 寧秉宇瞬间凝固了一下。 骚? 他疑心自己听错了。 活了三十多年,阅女无数,还从未有人敢用这个字来形容他。 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寧大少,此刻也不禁有些失语。 楚红玉却像是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话。 依旧笑盈盈地看著他,眼神清澈,仿佛刚才那个带著挑衅和戏謔的“骚”字,是从別人嘴里说出来的。 “……骚?”他重复了一遍这个字,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笑话。 楚红玉忽然直起身子,环著胸,开始上下打量寧秉宇,活脱脱一个弄堂里挑剔刻薄的阿姨样—— “寧大少,儂晓得伐?儂格打扮穿著,再加上儂格语气姿態,从头到脚,儕是充满了勾引女人格味道!” “比如刚才,晓得格是儂上司下属在沟通未来工作,不晓得格还以为儂寧大少在卖弄风骚,勾搭女人呢!” 她一口带著沪上腔调的大白话,让在沪上呆了一年的寧秉宇听得脸都黑了:“楚红玉,注意你的言辞!!” 他?勾引?他需要勾引女人! 楚红玉眨了下狐狸眼,捂住心口,嘆气儿—— “寧大少,我说话难听,但您也別怪我,我这是忠言逆耳利於行,你是我老板,我这是为你好!” 为你好!来都来了!大过年的!——国人三大口头禪,能通杀一切! 果然,寧秉宇一口气憋在胸口:“你为我好——” 楚红玉挑了挑精心修剪的眉毛,语气里带著一丝娇嗔,却又无比犀利—— “当然呀,她们为什么要扑你呀?既然不想要让女人觉得儂好上手,那也要检点一些呀,勿要隨便对女人笑!怀璧其罪懂伐!就儂格长相做派,哪个看了不想入非非!!” 僵持片刻,寧秉宇盯著她,忽然低低笑出声来,带著危险地说:“楚红玉,你这张嘴真是犀利!继续啊,我看你还可以讲出什么衰嘢来!” 楚红玉纤细的手指在他胸口点了点,嘆气—— “內地有句话叫女人的裤腰带不能太松,不然有苦头吃,但男人的裤腰带也不能太松,大少你要检点一些!將帅无德,累死三军!” 寧秉宇终於忍无可忍,阴沉著脸怒道:“收声!” 楚红玉马上做出她理解的样子,食指点在自己红唇上,嫵媚一笑,说:“听大少的。” 她这副乖巧听话的模样,却更像是在火上浇油。 寧秉宇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盯她好一会。 楚红玉毫不畏惧又一脸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的样子回视著他。 就见他深吸一口气,又恢復了正常的样子,只是桃眼盯著楚红玉嗤笑一声,转身就走了。 楚红玉看著他的背影,啐了一口:“切!港督!我是这么好欺负的?” 骂归骂,但她隨即心情很好地快步跟了上去。 今日大吉,財神正东,吉星正南,宜懟老板,宜整顿职场、宜加薪! 第767章 开业大吉 楚红玉忙著懟老板,寧媛那边紧锣密鼓的公司张罗起来了,马上就要开业。 寧秉宇自然知道了寧媛开公司的事,开业当天,他一边喝茶,一边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嘴老爷子和大伯寧正坤的反应。 “老爷子和大伯那边怎么说?” “说是小孩子过家家,没往心里去。”东尼答道。 他声音低沉稳重:“但让人给寧媛小姐的公司开业送了篮和红包、开业礼物。” 寧秉宇闻言,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两千万就被收买了?看来寧曼菲那个废物和寧媛对比太强烈,倒是让这两个老头子觉得寧媛还有点利用价值。” 他心里都觉得有点无语,老头子们精明一世,居然这么容易就被寧媛哄住了。 寧秉宇看了一眼早茶桌边的寧二夫人,吩咐拿著刚拿著几本文件过来的楚红玉:“多准备些篮,再包个大红包,排场要足。” 楚红玉立刻应声:“好的,寧总。要不我亲自送过去吧?” “不用,让东尼去就行。”寧秉宇接过文件,头也不抬地说。 东尼却主动请缨:“寧总,我下午本来是休假,但现在没事了,我送楚助理过去吧,顺便也能帮著照应一下。” 寧媛小姐早前专门邀请了他去,他也答应了。 寧秉宇这才抬起头,凉凉地看了东尼一眼:“你下午不是要放假去约会吗?” 东尼一愣,隨即面不改色地说:“临时取消了。” 寧秉宇盯著他,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端倪,但东尼神色如常,看不出丝毫异样。 寧秉宇挑眉想说什么:“东尼……” 但却被寧二夫人打断了。 寧二夫人放下手中的茶杯,优雅地开口:“行了,就让东尼带红玉去吧,顺便把我的礼物也带上。” 她虽然很想亲自去参加女儿的开业典礼,但寧媛特意嘱咐过要低调,不想招惹狗仔和那些乱七八糟来拉关係的人,家里人一个都不请,她也只能作罢,送些礼物和红包表达心意。 楚红玉笑了笑:“小寧那丫头,就是太小心谨慎了。” 寧二夫人嘆了口气,语气中带著一丝无奈和宠溺:“罢了,你们去的时候,替我多嘱咐她几句,让她注意身体,別太操劳了。” “是,夫人。”东尼和楚红玉齐声应道。 寧秉宇看著两人默契离开的背影,眸色深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寧二夫人顺著他的目光看去,意味深长地说道:“阿宇,你要是真想转性吃窝边草,也別打红玉的主意。” 寧秉宇一怔,收回目光,看向自己的母亲,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妈咪,您说什么呢?” “我说什么你心里清楚。”寧二夫人放下筷子。 她擦了下唇角,语气淡淡:“红玉是媛媛最好的朋友,你要是敢乱来,到时候闹翻了,会连累你小妹和红玉没好朋友做。” 寧秉宇无奈地扶额:“妈咪,您想到哪里去了,我才没那么没品。” 他顿了顿,一边喝茶,一边继续说:“我只是觉得,楚红玉是个不错的挡箭牌,可以帮我应付这段和查美玲分手过渡期的麻烦。” 寧二夫人挑眉:“挡箭牌?你倒是打得好算盘。不过,阿宇,你糊弄別人惯了,別糊弄自己才好。” 她平生见过的美人,好友竹君第一,红玉第二,都是典型的沪上绝色。 世间少有不见色起意的男子。 寧秉宇嗤笑一声,不以为然地说:“我知道,您放心,我有分寸。” 他自己担心,如果这个挡箭牌和自己的保鏢传出緋闻,那可就麻烦了。 类似——“寧家大少新欢勾上保鏢,一女同侍主僕”之类的奇葩標题就能燃爆港媒八卦头条! 陪著自己妈妈吃完了一顿早茶,目送自己寧二夫人被车子接走。 他轻按下鼻樑上的眼镜,看了一眼边上的西蒙:“西蒙,我之前让你挑两个人跟著楚助理……” “您放心,他们已经跟著楚助理了,会確保她的安全。”西蒙立刻道。 他知道之前大少的小明星女友,也有人因为爭宠嫉妒,泼过对方硫酸的。 毕竟能跟了大少,等於升咖位。 寧秉宇淡淡地嘱咐了一句:“除了她进卫生间不跟著,在港期间,全部行程都要跟著,下次最好请个女保鏢。” 西蒙一愣,但还是点头:“是。” 他忍不住感慨,楚助理这份活儿真不好干啊。 …… 寧媛这边在旺角的公司开业,公司规模不大,只请了五个人。 她照旧用的“纪元之心”註册了公司,经营范围很广,从贸易到投资,甚至还包括了一点点娱乐產业的边角料。 多元化经营才能最大程度地规避风险。 但公司虽小,但五臟俱全,处处透著她的心血和期盼。 阳光透过落地玻璃窗,在崭新的办公室里投下明亮的光束。寧媛环视一圈,心情愉悦。 就算是小公司,也可架不住亲朋好友热情。 四叔寧卫国、李大少都知道她不喜欢太高调,送了红包和开业篮公司门口摆了一溜。 紧接著是寧家人的,连一向很少出现的寧曼安都用寧曼菲的名义送来了篮,团锦簇,几乎將不大的办公室塞满。 寧媛唇角微弯,心头涌上一丝暖意,看来,就算她再低调,也总有人惦记著她。 “七小姐,这是今日开业的酒水点心单子,您过目一下。”新请的秘书佩珊拿著今日开业的酒水点心单子过来让寧媛签字。 佩珊是寧二夫人特意从晨光名媛会给她调来的,做事细致周到又干练,很得寧媛的欣赏。 “七小姐?”寧媛眉梢一挑,无奈地揉了揉额角。 自从佩珊来了,公司上下都改口叫她“七小姐”,她纠正了几次,可这些人依旧我行我素,她也懒得再费口舌,隨她们去了。 寧媛接过单子,快速扫了一眼,签上自己的名字,抬头问佩珊:“看见阿恆了吗?” 佩珊摇摇头:“没看见,要我去找找吗?” 寧媛眼角余光瞥见门口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忙著帮她掛红绸,不由暗自嘆了口气。 自从自家大哥卫恆出现,阿恆就像耗子见了猫,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768章 保护费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那傢伙肯定躲在附近,阿恆最担心她安全,职责所在,不可能真跑远。 “不用了,他就在附近。”寧媛语气淡淡,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阿恆那个怂包,之前还信誓旦旦地说会想办法求得卫恆原谅,原谅个屁! “砰!” 一声巨响打断了寧媛的思绪,门口传来一阵喧闹声。 “干什么的!这里是私人地方,不许乱闯!”有女员工的声音尖锐而愤怒。 寧媛眉头一皱,放下手中的笔,快步走到门口。 她一眼就看到乌泱泱六七个身影,横七竖八地堵在门口,那吊儿郎当的姿態,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 他们不是少戴著墨镜,衬衫敞开著,露出胸前晃荡的金炼子,牛仔外套上缀满了铆钉。 头髮要么长得能扎辫子,要么染得像鸡毛掸子,嘴里还叼著烟,正围著酒水点心台子大快朵颐。 布置的员工恼火地瞪著他们,敢怒不敢言。 “你们干什么!”寧媛不动声色地打量著这群人。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她已经显怀了,但穿著宽鬆的衣服,並只是整个人也不像怀孕,只是略显得圆润丰腴,更添了几分成熟嫵媚。 “你是老板娘?我们是来祝贺的,怎么著也得给我们喝几杯庆祝的吧!”看到寧媛出现,为首长发男眼睛一亮,笑嘻嘻地凑过来。 身后几个小弟也跟著起鬨,吹著口哨,眼神肆无忌惮地在她身上游走。 “別靠近我们老板!”寧媛身边一老一少两个男员工立刻挡在她面前,脸色难看地呵斥道。 为首的长髮男混混脸色一沉,一把扯住年轻男员工的领带,狠狠一拽:“四眼仔,在旺角,还没人敢挡我大飞哥的路!这栋大楼,是我大飞的地盘!” “志伟!”“lucas!” 周围几个职员都忍不住低声叫了起来 五十多岁的陈伯,是公司里年纪最大的员工,他脸色发白,凑到寧媛身边,低声说道—— “七小姐,他们是14k的人!这是借著庆祝开业的名义,来收保护费的!这栋楼里的公司和店铺,都要给他交钱!” 寧媛眉梢一挑,冷声道:“我之前租下来的时候,不是在租金里已经包含过这一笔支出了么?难道还有什么额外的规矩?” 她不是不懂规矩,但显然破坏规矩的不是她! 大飞慢吞吞地吐出一口烟圈,隨手从门口的篮里抽出一支娇艷欲滴的进口玫瑰,放在鼻尖嗅了嗅,阴阳怪气道—— “这种篮,两千块一个,市面上最贵的!你那点租金,怕是不够吧?我们兄弟几个,就是来沾沾有钱人的喜气!” 寧媛瞬间明白了,这群傢伙是看她公司开业排场大,以为她是个肥羊,所以临时起意,想多敲诈一笔! 她唇角勾起一抹讥誚的弧度,这几个傢伙,只顾著盯著篮,却压根没看上面落款的名字有14k的堂主山鸡,真是瞎了狗眼! 她刚想开口说什么:“你们別太过分……” 一只大手忽然伸过来,一把乾脆利落地掐灭了大飞嘴里的菸头。 卫恆忽然出现,用粤语冷声道:“这里不能吸菸!” 小妹还怀孕呢! 大飞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一愣,隨即勃然大怒,指著卫恆的鼻子破口大骂:“他妈的,哪里来的衰仔,也敢在大飞哥面前囂张?!” “找死!”旁边一个小弟就挥舞著拳头,朝著卫恆的胸口砸去。 还没等那小弟碰到卫恆,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闪过,阿恆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一把攥住那小弟的手腕,用力一拧。 只听得“咔嚓”一声,那小弟的胳膊顿时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著,杀猪般的惨叫声响彻整个办公室! 阿恆阴沉著脸,眼神如同出鞘的利刃,一字一顿地问道:“你们,活得不耐烦了,这里是谁的场子,你们打听打听!” 卫恆看著挡在自己面前穿著西装的帅气女人,眼神有点复杂。 第769章 14K堂主 卫恆看著挡在自己面前,穿著西装却难掩身形的阿恆,眼神有些复杂。 这女人,比他还高半个头,明明一身得体的职业装,却偏偏透著一股子桀驁不驯的匪气。 大飞顿时恼火地瞪著阿恆,一口浓痰啐在地上:“妈的,说国语,你个內地来的捞佬,敢在老子面前摆谱!!” 彼年港府发达程度极高,內地多偷渡者在港府务工,哪怕你是大院子弟,到了港府就是乡下人,不会说粤语,路边大排档扫地阿嫲都能背后蛐蛐你。 女的被骂北姑,男的被骂捞佬,都是极难听的,落后就会被歧视,古今中外皆如是。 大飞瞪著寧媛,狞笑一声:“哼!本来看你们新公司开业,想和气生財討个彩头,现在只好让你们见点血,当利是封!” 他一把拿过身边人递过来的棒球棍:“兄弟们,给我上!教教这帮混蛋,这旺角是谁的地盘!” 说罢,抄起棍子就朝阿恆头上招呼过去,身后几个马仔也纷纷亮出傢伙,钢管、棒球棍,凶神恶煞,一副要玩命的架势扑过去。 “出去打!”阿恆一把拽住衝上来的大飞,像拎一只毫无还手之力的小鸡仔一样把他推到走廊里。 卫恆也反应过来,把另外几个混混推出门外。 今日开业,办公室是寧媛精心布置的,可不能让这帮小混混给砸了。 “砰!”的一声巨响,办公室的门被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喧囂。 走廊里顿时一片混乱。 阿恆出手狠辣刁钻,招招都如同凌厉的毒蛇一般,精准地衝著对方的要害而去,手上使的都是特种侦查兵的杀敌绝技。 本书首发.com,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卫恆则稳扎稳打,进退有度,既能保护自己,又能兼顾阿恆,两人配合默契,將一眾混混杀得节节败退。 大飞被阿恆一脚踹在肚子上,捂著肚子半天爬不起来。 眼看著自己的人不敌,大飞见势不妙,一边挥舞棒球棍负隅顽抗,一边扯著嗓子大喊:“妈的,还愣著干什么,快去叫人!把生哥叫来!” 两个马仔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走廊里只剩下大飞和几个负隅顽抗的混混,被阿恆和卫恆打得抱头鼠窜,狼狈不堪。 走廊上其他公司的人看见,嚇个半死,全都躲了起来。 没过多久,走廊另一头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一群穿著黑色西装的壮汉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 为首的是一个穿著黑色衬衫的男人,身材頎长,面容原本显得文气俊秀。 但右脸上有一道长长狰狞的疤痕,破坏了这种斯文,显出一种冷酷阴沉来。 他身后跟著几十个手持棍棒砍刀的混混,一个个凶神恶煞,气势汹汹。 他们一出现,原本喧闹的走廊瞬间安静下来,只有粗重的喘息声和低低的呻吟声。 大飞一见到对方,立刻像是找到了主心骨,鼻青脸肿地跑过去告状—— “生哥,你看看,这几个內地来的人,不仅不交保护费,还敢打伤我们兄弟,简直是无法无天!他们根本不把你和我们14k放在眼里!” 寧媛从看到刀疤脸出现,瞳孔猛地一缩,脸色瞬间冷沉下去,眼神里像是结了一层冰。 居然又见面了! 这个刀疤脸男人正是——向子英! 不,他现在应该叫秦长生,他怎么会在这里? 而且,还是以14k堂主的身份出现? 当年,在京城的时候,因为何苏从中作梗。 向家兄弟认为向小四死於荣昭南之手,又有向家大公子未婚妻叶秋和荣昭南的“緋闻”、加上向家和荣家的发展路线背道而驰,两家终成死敌。 向子英、向子燁兄弟十余年间几次三番欲杀荣昭南,直到拨乱反正,向家长辈纷纷落马。 向子燁走投无路绑架了她,打的也是同归於尽的主意。 最后向老大——向子燁死在荣昭南手里,老三向子英被捕,谁也没想到这傢伙居然越狱潜逃到了港府! 虽然他和四叔都不承认他就是向子燁。 可寧媛又没瞎,荣昭南出事前,她去四叔那里求助时,就见过他! 她很肯定秦长生就是向老三——向子英! 寧媛警惕地看著他,可是,明面上,“秦长生”不是四叔的人么! 为什么在14k这种社团里,他看起来也很有地位。 大飞张嘴闭嘴看不起內地人,但是却不敢在秦长生面前提半个內地不好! 秦长生目光越过大飞,落在站在走廊尽头的寧媛身上。 他瞳孔骤然收缩,微微一愣,隨即恢復了面无表情的样子。 秦长生扫了一眼狼狈不堪的大飞和倒在地上的马仔,冷冷地问道:“怎么回事?” 大飞被寧媛他们气得鼻青脸肿,添油加醋地把事情说了一遍。 “生哥,您可要替兄弟们做主啊!这几个浑蛋,仗著有钱根本不把我们14k放在眼里,还打伤了我们这么多兄弟!” 当然,完全略去了他们先挑衅的事实。 末了,还指著寧媛恶狠狠地说:“生哥,就是这女人,带头打我们的!” 秦长生没有说话,目光再次落在寧媛身上,眼神深邃,让人捉摸不透。 寧媛冷冷地与他对视,別以为换了个马甲,老娘就不认识你了! 第770章 她居然敢邀请他进门 阿恆当然也认得向子英,她看见向子英,或者说秦长生的时候,她只后悔—— 该死的!当初为啥在他们兄弟绑架寧媛的时候讲什么缴枪不杀的纪律! 哪怕向子英投降了,她也该操著狙击枪一枪打爆他的头! 阿恆满眼戾气地盯著秦长生,同时她也注意到秦长生那帮人腰间鼓鼓囊囊的,显然都带著枪。 卫恆同样敏锐地感觉到,其中几个人身上,散发著一股危险的气息,那是只有真正见过血的人才有的煞气。 卫恆黄和阿恆对视一眼,两人都意识到了情况的危险。 如果真的动起手来,他们必须先保护好寧媛。 阿恆悄悄地从腰间摸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卫恆也默默地將手伸向腰后,那里藏著他作为特殊外事人员的配枪; 秦长生没有理会大飞,而是看向一旁五十多岁的陈伯,语气平静地问:“陈伯,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陈伯是寧媛请的新员工,但也是这栋楼原来的老管理员和水电工,不少人都认识。 寧媛愿意聘他,就是看中他忠厚老实,在这里做久了上下都熟悉。 陈伯被这阵仗嚇得脸色煞白。 他浑身颤抖,结结巴巴地將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他不敢隱瞒,也不敢添油加醋,只是如实地將事情经过复述了一遍。 秦长生听完后,目光再次落在寧媛身上,忽然语气冰冷地问:“你错了没?” 大飞顿时得意起来,囂张地看向寧媛他们:“听见没有?你们这帮死扑街,我们堂主问你们错了没有!还不赶紧跪下磕头道歉,再赔偿我们的医药费和保护费,不然……!” 他的话还没说完,秦长生忽然一脚踹在他肚子上。 大飞惨叫一声,身体如同虾米一样弓了起来,秦长生顺势揪住他的头髮,將他狠狠地摜在地上,阴冷的声音如同从地狱里传来—— “老子是问你,你他妈的错了没有!” 其他小弟嚇了一大跳。 “长生哥,你……”大飞捂著脸,满脸惊恐,他完全不明白,为什么秦长生会突然翻脸。 大飞被摔得七荤八素,脑袋嗡嗡作响,还没反应过来,秦长生又是一脚踹在他脸上,鼻血横飞,几颗牙齿也飞了出去。 “来砸场子不打听清楚跟谁收?想死?” 秦长生半蹲下来揪住大飞的头髮,狠狠地往地上撞去—— “收过一次保护费,再收第二次,我们14k以后还有没有信誉可言?你他妈的是想砸谁的招牌?” “砰”的一声闷响,大飞的额头顿时鲜血直流。 秦长生揪著大飞的头髮,往地上砸他脑门—— “砰!砰!砰!” 眾人恐惧的眼神里,沉闷的撞击声在走廊里迴荡。 连纪元之心有限公司的员工们都傻眼了,那个看起来俊朗文气的男人下手可……真特么狠啊! 大飞的额头很快就磕破了皮,鲜血顺著脸颊流淌下来,染红了地面。 大飞这才明白过来,自己是撞到枪口上了,他满脸是血,哆哆嗦嗦地求饶—— “生哥,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放过我吧!” 虽然他不知道哪里 秦长生这才鬆开手,一脚將大飞踢到寧媛他们面前,冷冷地说道:“给人家磕头道歉!” 大飞不敢违抗,连滚带爬地爬到寧媛面前,砰砰砰地磕起头来。 每一下都磕得极重,额头很快就磕破了,鲜血混著灰尘,在地板上留下一个个触目惊心的血印子。 “对不起!对不起!” 跟著大飞的马仔们嚇得马上也跟著跪在地上“砰!砰!砰”地磕头,道歉! 再傻,都知道自己踢到铁板了! 寧媛冷眼看著大飞狼狈的模样,眼神冰冷,没有一丝怜悯。 她冷冷地说道:“滚远点,別把我的门店门口弄脏了,晦气!” 秦长生站直身体,目光在寧媛脸上停留了一瞬,眼神复杂得让人看不透。 大飞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带著一眾残兵败將逃离了现场。 走廊里只剩下秦长生和他的手下,以及寧媛、卫恆、阿恆和几个惊魂未定的员工。 “小妹,你没事吧?”卫恆蹙眉,看向寧媛低声问道。 寧媛摇摇头:“我没事。” 周围的职员们都惊呆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娇俏的小老板娘,竟然有这么大的能量,连14k的堂主都要给她面子,甚至……忌惮。 就算寧媛是寧家的七小姐又怎么样,这些社团的人可不会看是豪门就討好,不加收保护费,绑架去要钱就不错了。 寧媛淡淡地看了一眼秦长生:“怎么,生哥要进来喝开业酒,討好彩头么?” 说完,她转身率先进了公司的门。 秦长生看著寧媛的背影,眼里深处翻涌著波澜。 他摸了摸脸上那道狰狞的疤痕,眼神晦暗不明…… 她居然敢邀请他进门。 第771章 原谅我 秦长摸著脸,生薄唇紧抿,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稍纵即逝。 他的眼神晦暗不明,一股莫名的情绪在他胸腔翻滚,是恼怒?还是別的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他冷淡地扫了一眼身边的其他人,“都散了,该干嘛干嘛去。” 跟著他的阿坤,一个浓眉虎目的高壮男人,眉心处挤出深深的纹路:“生哥,你一个人进去……” 秦长生斜睨他一眼,语气里带了几分不耐烦,眼神却凌厉如刀:“怎么,怕我被个女人吃了?在门口等著。” 阿坤不敢再说什么,只得和其他小弟一起退到门外。 秦长生才要跟著寧媛进门,就听得身后有人唤寧媛。 “小寧!”一道悦耳的女音带著焦急响起。 寧媛停住脚步,一回头,就看见佩珊带著东尼和楚红玉匆匆从走廊另外一头走过来。 原来,大飞等人刚出现,寧媛便让佩珊下楼拦住来祝贺的宾客,以免殃及无辜。 楚红玉和东尼带著篮和礼物到了的时候,刚好大飞一帮人也被解决了。 佩珊立刻不动声色地请楚红玉和东尼赶紧先其他人一步上楼。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楚红玉在电梯里就听佩珊说了事情,本就担心不已。 一开电梯门,她就看见走廊上那些血跡,顿时匆匆衝过来,紧张地一把抓住寧媛的手,小心地左右查看她——“小寧,你没事吧?那些臭流氓有没有伤到你?” “我能有什么事,小场面而已。”寧媛拍了拍楚红玉的手,笑了笑。 她又转头对佩珊说:“楼下宾客安排好了?” 佩珊沉静地回答:“您放心,我安排了所有的宾客都在楼下咖啡厅休息,龙武舞狮班也到了,在楼下等著,毕竟现在还没到吉时,客人们都理解。” 寧媛对佩珊的应变能力非常满意,微微頷首:“辛苦了,做得不错。” 还好这帮古惑仔来的时候,还没有正式开业,不然还挺麻烦的。 东尼阴沉著脸,上下打量著秦长生。 就算对方脸上没有刀疤,他也能一眼看出对方是帮派分子,身上那股子狠劲儿,怎么都藏不住。 “七小姐,我得去打个电话。”东尼冷冰冰地说。 他语气里压抑著怒火:“大少早就和旺角的 14k、新义安老大们都打过招呼了,还有不知死活的东西还敢来搞事!” 港府的帮派虽然不会刻意討好豪门,但他们也不会跟钱过不去。 寧秉宇是那种能和帮派老大们坐下来喝茶的人。 双方面上没有任何来往,但暗中却有著某种心照不宣的合作关係。 秦长生看著比自己高半个头的东尼,竟丝毫不输气势。 他语气淡漠:“是我管教不严,回头我让他们一人一只耳朵,大飞,再多加一只手。” 他语气轻佻,仿佛卸掉手脚不过是家常便饭,听得楚红玉秀眉紧蹙。 她一个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的內地姑娘,实在不习惯港府社团这种残酷的玩法。 “不用了。”寧媛抬手制止了东尼,冷冷地扫了秦长生一眼:“今天是我公司开业的日子,不是火拼,不想见那么多血!” 东尼这才作罢,却还是冷笑一声:“秦堂主真是爱护手下人。” 按照道上的规矩,这帮人敢坏了规矩找七小姐的麻烦,大飞至少得死。 秦长生不置可否,只是看著寧媛,冷淡地说:“七小姐说的是,今天是好日子,不宜见血。” 寧媛挑了挑眉:“不过,秦堂主下次想討好彩头,最好换个方式,我不喜欢这种大张旗鼓的。” 说完,她转身对楚红玉和佩珊说道:“你们先和其他人一起准备招呼客人,我和秦堂主聊两句。” 陈伯很有眼力见地招呼人手:“咱们赶紧把走廊收拾乾净了!別嚇著客人!” 几个员工赶紧七手八脚地擦洗著地板和墙壁上的血,扶起垃圾桶,不一会,走廊就恢復了正常。 寧媛也转身对楚红玉和佩珊说道:“你们先和其他人一起准备招呼客人,我和秦堂主聊两句。” 东尼想阻止,却被楚红玉一把拉住。楚红玉凑到他耳边,低声说:“小寧看著好说话,其实是头倔驴,决定的事儿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再说,你看她那眼神,像是吃亏的主儿吗?” 秦长生对东尼的敌意视若无睹,他那双细长的狐狸眼只盯著寧媛的背影,有些出神。 等寧媛进了办公室,他才慢悠悠地跟进去,顺手带上了门。 东尼想想也是,只能眼睁睁看著寧媛进了她专属办公室,秦长生隨后跟了进去。 办公室门“咔噠”一声关上。 阿恆依旧有些不放心,脚下不自觉地往前挪动了两步,却被卫恆一把拽住了胳膊。 卫恆的脸色冷峻,垂眸看著比他矮了半个头的女人:“別去添乱,小妹自有分寸。” 阿恆一看到卫恆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心头就莫名地发虚,原本想说的话也咽了回去,只得低声应道:“知道了。” 卫恆没再理会她,转身径直走向旁边堆放著香檳和饮料的小仓库,开始帮著搬运物资。 阿恆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硬著头皮跟了上去,亦步亦趋地跟在卫恆身后,试图找些事情做。 仓库里光线昏暗,卫恆高大的身影在货架间穿梭,阿恆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时不时抢著搬两箱酒水。 连搬了两箱后,卫恆终於停下来,冷著脸问:“你觉得我是老弱病残吗?需要你一个女人帮著做事?” 说完,转身就要走。 阿恆最终还是没忍住,叫住了卫恆:“卫恆,我只是……” 卫恆没有回头,声音冷得像冰渣子:“我不想和你这种人说话,以后別叫我。” 阿恆被他这阴阳怪气的语气激得火冒三丈, 她是第一代女侦察兵,拳脚功夫了得,就算是男兵在她面前也得甘拜下风,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窝囊气? 她几步走到卫恆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语气也变得强硬起来:“什么叫我这种人?你把话说清楚! 卫恆这才转过身来,用一种近乎鄙夷的眼神上下打量著阿恆—— “始乱终弃、隱瞒欺骗,人品不好,被资本主义思想腐蚀的人,难道我说错了吗?” 他本就是一个在男女关係上极其保守的人。 不然当年明明十一岁才被寧竹留夫妇收留,少年喜欢寧媛那么多年,却始终坚守本分。 阿恆被他这番话说得浑身僵硬,她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竟无言以对。 卫恆说得没错,她的確隱瞒了他,也的確……没有想过要对他负责。 卫恆见她不说话,转身又要走。 阿恆一咬牙,再次拦住了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对不起,我错了,你想怎么样才能原谅我?” 卫恆语气依旧冷淡:“不需要。” “必须要!”阿恆梗著脖子,倔强地重复了一遍。 卫恆不耐烦了,语气也重了几分:“按照內地的情况,我们应该结婚,对彼此的人生负责。” “结婚?!”阿恆像是被雷劈了一样,瞬间僵住了。 结婚?她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卫恆看著她脸上那瞬间凝固的表情,他语气更冷了:“你看,你嫌弃我得很,你我之间有什么好说的呢?” 阿恆瞬间有点慌,下意识地跟了上去,亦步亦趋地跟在卫恆身后,一边走一边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没有嫌弃你!你別胡说八道!还有,麻烦你別在寧媛面前说我的坏话!” 卫恆头也不回地说道:“我的人品没你那么坏,不会在背后说人坏话。” 阿恆被他这句话噎得够呛,恼羞成怒之下,她一把拉住卫恆的胳膊,想把他拽回来好好理论。 结果用力过猛,卫恆猝不及防,被她直接拽得一个趔趄,两人一起摔进了一堆箱子里。 第772章 他討厌自己像个牲口 一阵“咣当”“噼啪”的声响过后,阿恆和卫恆狼狈地跌坐在箱子堆里,周围散落著几瓶摔碎的香檳和红酒,酒香四溢。 阿恆只觉得后脑勺一阵钝痛,伸手一摸,竟然摸到一手黏糊糊的红色液体。 “啥玩意!血?!”阿恆忍不住爆了粗口。 卫恆也从混乱中回过神来,借著昏暗的光线一看,发现阿恆的头髮上沾满了红色液体,顺著她的脸颊往下流。 她比他矮大半个头,从他的看角度看过去,她像是被开了瓢! 他一惊,顾不得自己头晕眼的,凑过去一看一摸,一股子酒香飘过来。 他鬆了一口气:“是酒,红酒!” 他下意识地伸手想帮她擦掉,却又猛地顿住,像是触电般缩回了手,推了她一下。 阿恆被他这举动弄得莫名其妙:“你干嘛?” 卫恆別过脸去,语气僵硬:“你没受伤,起来!” 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后脑勺磕在了箱子上,眼睛都有点冒金星。 阿恆怕他生气,隨意又粗鲁地拿袖子蹭了下脸,隨意地一撑,就要爬起来:“好好……我起来,你怎么样?” 卫恆忽然闷哼一声,咬牙切齿:“你按哪呢!” 阿恆一惊,瞬间意识到自己按在卫恆腿间,她触电一样缩手,跟被电了一样弹起来。 结果踩到碎酒瓶—— “啪!”一下子又滑跌下去。 她几乎是整个人都跌坐在卫恆怀里,两人的脸近得几乎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卫恆整个人都窒了下。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仓库里瀰漫著红酒、香檳的甜香,加上两人身上湿黏,在昏暗的空间里发酵成一种奇异的曖昧气息。 就像那天夜里…… 阿恆的心跳骤然加快,她甚至能感觉到卫恆身上传来的温度。 这种感觉让她有点陌生又心慌,说话都不利索了:“干……乾乾干……乾乾……” 卫恆僵在那里,他甚至能感觉到阿恆的身体贴著自己的胸膛。 她炽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脖颈间,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 那些头疼难忍的噩梦之夜,他总是模模糊糊、反反覆覆地梦见……自己在热带雨林作战。 他是排爆手,並不擅长丛林作战,被不知何处的敌人逼到绝境。 然后有人拉了他一把。 拉他的人,是一只漂亮又凶猛的豹,她的眼睛被雨林上的月亮倒映成金黄色。 他浑身颤抖地把豹压住。 她向他扑过来撕咬,獠牙尖利,身体里却软得不可思议……好软…… 茂密的树林里,黏腻的汗液、肢体粗暴的纠缠、炽热的呼吸…… 因为这个梦总是重复出现。 卫恆想,他是个牲口,他討厌自己像个牲口。 “你……”阿恆瞅著卫恆脸色一阵白一阵红,她不免更心慌。 卫恆看著近在咫尺的阿恆,他闭了闭眼,忽然一把粗鲁地推开了她,语气依旧冷硬:“別碰我!” 他撑著地面,缓缓坐起身,揉了揉后脑勺,確定没有大碍后,才冷冷地看向阿恆:“你能不能安分点?” 阿恆被他推得一个踉蹌,差点又摔个狗吃屎。 她心里委屈又恼火,忍不住提高了嗓门:“我怎么不安分了?明明是你自己……” “够了!”卫恆打断了她的话。 他不想再和她爭辩,冷硬又喑哑地说:“不要和我说话,离我远点。” 他討厌这样的自己!也討厌她! 他们可以是战友,但绝对不能做朋友! 卫恆猛地起身,大步向门口走去。 这时,小仓库的门被猛地推开,刺眼的光线瞬间涌入,照亮了两人狼狈的模样。 其他员工听到动静来查看情况,结果都愣在门口,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场景。 “发生什么事了?”有人忍不住问道。 阿恆和卫恆浑身湿透,头髮凌乱,衣服上满是酒渍,空气中瀰漫著浓烈的酒精味。 卫恆面不改色地扯了扯领带,冷静地道歉:“不好意思,刚才不小心打翻了一些东西,弄得有点乱。” 阿恆此刻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心里憋著一股无名火,她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一样。 佩珊锐利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眉心微微拧起,立刻就察觉到气氛不对劲。 见过大场面的精英秘书,很快就冷静下来,迅速做出决定—— “客人们马上就上楼,三楼有西装定製店,两位要不要上去换一身衣服。” 阿恆和卫恆两人浑身散发著低气压,只想儘快离开这个尷尬的地方。 他们都没说话,但自觉地跟著佩珊离开。 另一边,秦长生跟著寧媛进了她办公室。 他吊儿郎当地靠在门上,眼神冷淡而疏离,唇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七小姐,找我什么事?” 他右脸上那道狰狞的疤痕在办公室明亮的灯光下显得格外醒目,更衬托出他那份冷戾的气质。 寧媛眯了眯眼,將一份传真扔到他面前,语气冰冷—— “我收到了內地的消息,一个叫向子英的逃犯越狱了。听说,是他们家中长辈某些门生故旧『帮』的忙,现在那些知法犯法的傢伙,都已经撤职查办了。” 秦长生轻蔑地嗤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那关我什么事?” 寧媛眯了眯大眼:“以前的向子英,现在的秦长生是吧,你真是又会装蒜又冷血!你到底在港府想干什么?” 秦长生漫不经心地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著冰冷的金属表面。 他正要点菸,却在瞥见寧媛微微隆起的肚子后,动作顿了顿,最终,他还是將打火机放回口袋。 秦长生耸耸肩,语气依旧轻飘:“来港府的人,不都想活著而已吗?” 他顿了顿,眼神飘向寧媛的肚子,忽然问:“你的身体还好吗?” 寧媛警惕地扶住肚子,看著他:“你什么意思?” 秦长生语气依旧冷淡,眼神却微微闪烁—— “四叔让我问的,他说你怀孕了,死了丈夫的女人,总是怀孕艰难一些。” 一句“死了丈夫的女人”瞬间让寧媛捏紧了拳头,她眼神森冷下去—— “你少在这里假惺惺,你是不是很得意?得意荣昭南终於出事?你是不是以为这样就能为向子燁和向家报仇!” 第773章 我就是比你强 秦长生避开寧媛的目光,语气更加冷淡:“我说了不认识荣昭南,也不认识向子英,这两个人死活和我有什么关係?” 寧媛靠在椅背上,眼神冷冽地盯著秦长生:“是么?” 向子英出现在阿南出事前,这种巧合,让她觉得荣昭南的意外,与向子英有关。 甚至连四叔也逃不过她的怀疑,毕竟山鸡是最后见过荣昭南的人,这也是她选择与四叔合作的原因之一。 秦长生忽然把一个厚厚的信封扔在寧媛的办公桌上,那信封鼓鼓囊囊的,一看就知道里面装了不少钱。 “七小姐,没事的话,我就走了。这是四叔让我带来的贺礼。”他语气不耐,似多说一个字都嫌浪费。 寧媛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淡淡地说:“四叔已经送过了开业红包。” 秦长生不耐烦地嘖了一声:“非要说得那么明白吗?还是七小姐你没脑子?这是大飞他们闹事的赔偿。你不收,按照规矩,就是拿大飞他们的耳朵或者手来赔偿。”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意:“七小姐,你一个孕妇总不会喜欢后面这个礼物吧?” 寧媛的目光在信封上停留了一瞬,隨即抬起头,直视秦长生的眼睛。 她乾脆利落地吐出两个字:“好啊!” 秦长生愣住了,他冷笑一声,语气里充满了讥讽:“七小姐哪里好意思说我冷血?最冷血的那个,明明是你!” 寧媛扶著微微隆起的肚子坐下,语气平静得可怕:“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然也不会认识四叔。” 她抬眼看向秦长生,凉凉地说:“我收到过很多人身上三刀六洞当礼物,我很喜欢,自然也不介意收別人的耳朵和手当礼物。” 秦长生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三刀六洞,是一种帮派规矩,如果做了无可挽回的错事,请求对方恕罪,就得用利刃在自己的身体上对穿三个窟窿,此之谓“三刀六洞”。 寧媛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並不狰狞,可他就是知道她没有吹牛。 她眼睛淡定到冷酷。 寧媛看著秦长生变幻莫测的脸色,忽然轻扯唇角:“別这种表情看我,看在四叔的面子上,这次钱我收了,但是下次……” 她看著他,语气骤冷:“下次你如果再敢在沪上和京城那样搞事,或者让我知道阿南出事,有你的份……” 寧媛顿了顿一字一顿地轻声道:“我不光会收你的耳朵和手当礼物,我会收你的命当礼物。” 空气瞬间凝结,两人之间的对峙如同剑拔弩张。 秦长生的拳头不自觉地攥紧,青筋在手背上凸显。 寧媛丝毫不为所动,她的眼神平静而森冷,无声地宣告自己的决心。 秦长生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 他转身大步走向门口,手搭在门把手上时突然停下。 “寧七小姐,你真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吗?”他头也不回地问道,声音里充满了危险的意味。 寧媛轻笑一声,语气中带著讥讽:“我从不这么认为,但是,秦长生,我今日能走到能让四叔高看一眼的地步,就是比你强!” 秦长生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隨即猛地拉开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办公室。 门“砰”地一声被大力甩上。 寧媛捏紧了拳头,疲惫地闭上眼睛,手轻轻抚摸著肚子。 “阿南,你到底在哪里?” 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敲响,寧媛迅速整理好情绪,恢復了往日的冷静自持:“请进。” 佩珊站在门口:“七小姐,客人们都到了。” 寧媛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站起身来。 “走吧。”她对佩珊说道,声音温淡而坚定。 推开门的瞬间,喧闹声扑面而来。 走廊里熙熙攘攘,早就打扫好了,门前挤满了前来祝贺的宾客。 寧媛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过,虽然没有大肆宣扬寧家人的身份,但她这段时间在港府也结识了不少人脉。 她也不矫情,毕竟在港府,寧家的名头是个好招牌,用来壮大自己是再好不过的跳板。 不管是不是衝著寧家的面子,今天不少宾客都来祝贺,也算是高朋满座。 这些人中有真心实意来祝贺的,也有抱著各种目的而来的。 但无论如何,这都是她在港府立足最重要一步。 四大家族的李大少甚至亲自来了,成为这开业仪式里身份最扎眼的存在。 寧媛客气招呼:“李大少赏脸光临,真是蓬蓽生辉。” 这一位嘛,是真的冲她来的。 李大少微微一笑,眼神在她隆起的肚子上停留了一瞬,隨即又移开:“寧小姐客气了,纪元之心开业,我自然要来祝贺一番,公司好名字,可是大师算过?” 这位七小姐是胖了些么,还是…… 不过都是人精,他也不会多问不该问的。 寧媛含笑说:“纪元之心,自然是要开启新纪元的,还望李大少多多关照!” 寧家不希望別人知道她怀孕,她倒是无所谓。 不过对外,她不会主动说,別人看出来,那就不是她的问题了。 自从发现寧媛不是內地捡回来,等著分家產乡下可怜米虫,是个能跨黑白道挣钱的滚刀肉,寧家长辈们对她的管制宽鬆了很多。 寧媛邀请李大少一起剪彩,他欣然应允。 舞狮班的锣鼓声震天响,两头雄狮摇头摆尾,在人群中穿梭,最后高高跃起,採下悬掛的生菜,寓意著“生財”。 热闹的场面將开业仪式推向了高潮。 剪彩仪式结束后,眾人参加酒会。 李大少拿著香檳留在寧媛身边,含笑说:“寧小姐,深城国际商业大厦的招投標情况,我已经收到了,多谢。” 寧媛微微頷首:“李大少满意就好。” 李大少顿了顿,继续说道:“纪元之心成立,我们双方也可以正式签署合作协议了。我愿意与寧小姐共同投资,如你所说,五五分,一起开发这个项目。” 寧媛笑了笑,眼神里闪过一丝狡黠:“李大少果然眼光独到,深城国际商业大厦的確是个好项目。不过,我这里还有一个更重要的消息,不知李大少有没有兴趣?” 李大少挑了挑眉,示意她继续说。 寧媛轻抿一口杯子里的果汁:“深城的市政府,响应改革开放號召,打算在东湖公园划出来一块地给港商共同投资做商品房。” 李大少瞬间愣住了,他知道內地之前是没有商品房这个概念的,土地都是公有制,买卖交易是闻所未闻的。 做房地產出身的李大少立刻嗅到了巨大的商机,眼睛都亮了起来:“寧小姐,这消息……可靠吗?” 第774章 合作 李大少他的脑海中瞬间开始构想未来的蓝图,眼中闪烁著野心和期待的光芒。 寧媛转动著手里的果汁杯,含笑说:“当然可靠,李大少。” 李大少看著她,眼神眸光微闪:“寧小姐真是消息灵通。” 当初他也查过寧媛,发现寧家沪上项目里,她担任了顾问。 一般来说,富贵人家的小姐在家族企业掛个名头很正常。 但据说,寧媛在沪上担任项目期间,几乎天天泡工地,这就不是一般小姐能去做的事。 何况港府企业去內地第一个试水项目,关係重大。 四大家族从港府派去考察的精英都是千挑万选的。 如果寧媛真的如其他人所查到那样,被寧家僕人养大的,靠运气在恢復高考后,考了个大学的普通女儿。 寧家绝对不会把她塞进第一次和內地合作的重大项目里。 他有確切的消息——有她从中斡旋,寧家的项目推进得非常顺利。 这是为什么,在他看到她在晨光春季拍卖会上的堪称“杀伐果决”的表现之后,决心让寧家老三帮忙牵线搭桥的缘故! 果然,寧媛不负所托!她很快搜集到了深城国际商业大厦的所有相关资料和內幕。 现在还给他更多的惊喜——深城要试水商品房! 他举起酒杯,和她轻轻一碰:“不知七小姐打算如何操作这个项目?” 寧媛既然透露了这么重要的消息,必然是想与他合作,共同分一杯羹。 寧媛却只是浅浅抿了一口杯中的果汁,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李大少,恐怕要让你失望了。这个项目,我並不打算参与。” 李大少一愣,这是他没想到的回答。 他盯著寧媛一挑眉:“七小姐这是什么意思,耍我?” 寧媛摇头轻嘆:“李大少言重了,实不相瞒,这个项目,肉太少,骨头太多,內地相关单位大概只会给出 15%的利润,一家吃还勉强果腹,两家分,怕是连塞牙缝都不够。” 李大少的表情瞬间凝固,眉头紧蹙:“寧小姐既然如此清楚,为何还要告诉我?” 他可不相信这小丫头会无缘无故地给他透露这么重要的消息。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寧媛放下果汁杯,语带锋芒地一笑:“我听说李大少最近正谋求进入內地市场的桥头堡!” 寧媛顿了顿,漫不经心地说道:“沪上离港府太远,李家不具备地缘优势,在沪上和京城的根基更不如解放前曾在两地经营过的寧家深厚,李家想从寧家手里分一杯羹谈何容易?所以……” 寧媛顿了顿:“深城这块试验田,倒是块好地方。” “寧小姐是个聪明人。”李大少眯起眼睛,眸中闪过一丝精光,他不得不承认,寧媛分析得丝毫不差。 他调查过寧媛不假,却没想到这小丫头也把他和李家调查得如此透彻,字字句句都戳中自家的痛点。 他饶有兴致地笑了笑:“既然寧小姐把消息和商机透露给我,自己又不参与,那你究竟想做什么?总不能真做慈善吧?” 寧媛“做慈善”的本事,他可是见过的——捞了好大一笔! 寧媛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拋出了另一个问题:“我听说李大少手下的荣光电子厂最近打算卖?” 李大少先是一愣,忽然忍俊不禁:“寧小姐莫非想进入电子行业?这可不是个好啃的骨头。” 他原本暗自盘算,这寧媛年纪轻轻,虽然看著精明,但只顾著不想被家族操控。 可她在房地產行业是新手,对房地產运作和操盘並不了解,离了寧家的监控,未来合作还不是任他拿捏? 没想到她要另闢蹊径,入行电子產品?! 他摇摇头,很不看好:“这行內有湾省,外有欧美日韩,他们技术更是碾压式的优势,我港府產业链竞爭不过他们。” “这也是我为什么打算出清做收音机、耳机、电子零配件的工厂,专注於房地產的原因。” “李大少说得没错。”寧媛不为所动,语气平静—— “房地產一本万利,空手套白狼,从银行拆藉资金,卖楼,借鸡生蛋的本事,李大少也算玩到极致了。不过,我还是想做点自己的事情,而不是全靠家族。” 卖楼是指预售房屋,即开发商出售尚未完成的楼盘。 开发商在房屋尚未动工或仅处於设计阶段时,就將设计图提供给购房者进行认购,此时的房价相对较低,但风险也较大。 因为在施工过程中可能会出现各种问题,如绿化率、楼距、公摊等承诺可能会缩水。 甚至……开发商跑路。 这玩意,说简单点——那就是眾筹建房,从银行贷款,再从民眾手里借钱建楼盘卖给民眾。 房地產商最喜欢了,反正出问题,血本无归的不是他们。 李家玩这一套,玩得炉火纯青。 李大少瞬间明白了,这七小姐这还是想藏点私房钱,不受家族控制啊! 李大少有些嘲弄地看著寧媛,又有些欣赏地说:“但卖楼这玩意儿可不是我李某人发明的。” 他似笑非笑地喝了口香檳:“寧小姐,你的亲大伯寧正坤才是这方面的开山鼻祖。他才是这空手套白狼的高手,我不过跟著学了几招皮毛罢了。” 这姑娘倒是有胆识,有野心,就还是太年轻了,年轻人就是衝动,没头没脑往陌生行业里冲! 寧媛对他的这番说辞不置可否,只是淡淡一笑:“那不知李大少什么时候有空,一起谈谈荣光电子厂的出售合同?” 李大少放下茶杯,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七小姐这消息虽然不错,但还不足以让我优惠出售手中產业,毕竟,那也是我投入了不少心血的。” 他心里盘算著,旗下电子厂这块烫手山芋,有人接盘自然是好,但也不能贱卖了。 寧媛语气冷淡,直戳李大少的痛处:“荣光电子厂,勉强维持而已,去年还亏损了。李大少是想找人高价接盘,还是纯粹改换经营赛道,您自己心里清楚。” 李大少拿酒杯的手一顿,看来寧媛是有备而来。 他轻扯唇角,不以为然地耸耸肩:“亏盈很正常嘛,生意场上哪有一帆风顺的?” 寧媛也不绕弯子,直截了当地问:“李大少,您想要什么?” 第775章 试探 李大少目光一闪,语气中带著几分试探:“內地关係复杂,我人生地不熟……希望七小姐能帮我和深城这边相关单位牵线搭桥,同时带著我的人一起做项目背景调查,电子厂,我自然可以优惠价出售。” 寧媛被他这番“空手套白狼”的说法直接气笑了:“可以啊,您那电子厂,按照市价五折出售给我!” 李大少立刻摆手,半开玩笑地说道:“七小姐,这可是抢钱呢!我那电子厂也是优质资產,设备都是从日本最新採购的。” 寧媛不为所动,淡淡地回击:“那可比不上李大少您想空手套白狼的本事。做生意不就是做信息差吗?” 她轻哂:“您拿到了背调报告和牵线搭桥的资源,却不卖电子厂给我,那我找谁说理去?关二爷都要笑我死蠢!” 李大少轻按黑框眼镜:“看来七小姐是在质疑我的信誉,那又何必找我合作?想买什么电子厂,只管去买,那场春季古董拍卖会,不是赚得盆满钵满么?” 两人你来我往,唇枪舌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算计和难缠,在互相试探对方的底线。 气氛一时剑拔弩张且僵持不下。 一直旁观的楚红玉见状,连忙出来打圆场,含笑端来点心:“两位聊累了么,吃点心,生意嘛,都是谈出来的,何必伤了和气?” 她对著李大少嫣然一笑,柔声说道:“李大少,七小姐也是想跟您合作共贏,您看这样行不行,咱们先把合同细节谈好,价格方面再慢慢商量?” 在楚红玉的斡旋下,两人脸色稍缓。 但李大少到底是成熟的男人,含笑率先举杯:“是我不够绅士了,叫美人们见笑,也好,那就下次再谈,毕竟咱们还有一个深城国际商业大厦要合作共建。” “李大少说的是,合作愉快。”寧媛也举杯,浅浅抿了一口,眼波流转,似笑非笑。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仿佛刚才的唇枪舌战从未发生过。 两人又继续谈笑风生,只是不谈生意。 开业仪式结束后,喧闹散去,员工们忙著收拾场地,寧媛则给每个员工都派发了厚厚的利是封,人人喜笑顏开。 回到办公室,已经是华灯初上。 楚红玉瘫在沙发上,揉著酸痛的高跟鞋脚跟,嗔道:“我脚都疼死了!” 寧媛轻笑,给楚红玉递了杯凉茶:“你呀,就知道臭美!穿那么高的高跟鞋做什么?” 楚红玉接过茶杯,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才说道:“还不是为了撑场面!你看看李大少身边那个女秘书,穿得比我还高呢!我们內地人气势上不能输啊!” 她抬起漂亮的狐狸眼:“话说回来,你之前不是一直在考虑房地產的事情吗?怎么忽然决定换赛道搞电子厂了?是不是因为沪上第十百货的电子產品销售特別好,给了你信心?” 寧媛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悠悠地呷了一口:“电子產品零售利润远不及房地產,我还没那么傻。但投资內地房地產,现在还不是时候。” 楚红玉一愣,不解:“不是时候?可李大少不是也看好深城房地產吗?咱们还一起投资了深城国际商业大厦呢!” 寧媛摇摇头:“红玉姐,现在內地试水商品房只是刚开始,而且大部分人还抱著『铁饭碗』不放,观念落后,根本没有买商品房的概念。他们只认单位分房,你让他们钱买房子?他们寧愿把钱存银行吃利息!”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起码要再等十几年,到了九十年代末期,私营企业和国企平分秋色,人们的观念转变了,才会有人接受商品房的概念,我可不想血本无归。” 楚红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问道:“那李大少呢?他怎么也这么看好內地的商品楼?” 寧媛冷笑一声,拿起一份文件,递给楚红玉:“李大少精明著呢!东湖公园附近的商品房,深市政府本来就打算卖给港府人。” 她又给楚红玉递了一份资料:“李大少看中的是內地低廉的土地和人工成本,而且他在港府有销售渠道,把深城的房子卖给港府人,他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以后港深两地往来频繁,会有无数港府人在深城居住、投资,立足珠三角,辐射全国。 未来蛇口一带的商业住宅楼,深市政府的规划,也是拿来卖给港府人,而不是针对內地人。 在决定和李大少合作之后,她就让老妈帮忙把李大少和李家的资料都给她弄来了。 寧媛看著窗外,繁华的旺角夜晚,语气淡然:“李大少在港府有人脉有渠道,不愁卖。可我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和他硬碰硬不明智。” “况且,我手里已经有尖沙咀海运大厦那大片地皮的物业股份,港府的地產更合適现阶段持有,现如今,要投资物业,我肯定会先考虑港府。” 楚红玉若有所思:“嗯……” 她低头一目十行地瀏览著手里的东西,纳闷:“这李家的资料,你从寧二夫人那儿搞来不稀奇,可深城政府的规划,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她抬起一双狐狸眼,笑著问:“小寧,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有什么小道消息的来源?” 寧媛抿了一口茶,无奈摇头:“深城政府也没瞒著,本来就准备对外招商、招標的,恨不得敲锣打鼓地宣传呢!这可是改革开放桥头堡,但至於我怎么知道这么详细……” 她弯著眸子一笑:“因为乔局长马上要调到深城来当一把手了,我给他打听了下。” 楚红玉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真的吗?” 寧媛肯定地点了点头:“我前两天打电话感谢乔局夫人送来的沪上小吃,才知道的。乔局还说,以后我常去深城,可以去找他。” 她推测著,乔局长可能是被她的许多理念和对改革开放未来的描述所吸引。 居然捨得放弃沪上那样优越和熟悉的环境,主动请调到现在到处都是建设工地的深城。 楚红玉心中涌动著一股复杂的情绪,既有对寧媛的佩服,也有些许的羡慕。 “寧媛,你总是这样厉害。”楚红玉轻声感慨,眼中满是钦佩。 寧媛轻嘆,没说话。 因为“未卜先知”,她比大家多活了几十年啊……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她一样预料不到自己会遇到多少危险,也预料不到……荣昭南会出事。 她每次看到浅水湾的海,总是会忍不住想,如果不是自己,他或许也不会来港府,又或许来了,他也不会出事…… 这辈子,和上辈子太多事情不同了。 荣昭南后来可是天天出现在电视机上的人啊,她是不是改变了他的命运呢? 寧媛忍不住心头一疼。 自从阿南出事,她总会忍不住这么想…… 第776章 我要偷技术 自从荣昭南出事,她总会控制不住地想…… 上辈子,查美玲陪在他身边的时候,发生了这样的事么? 如果因为自己介入他的人生,才改变了他的轨跡……她要怎么办? 是不是自己没插手他的人生,他就能好好活著?他依旧会是电视上那个叱吒风云、指点江山的人物?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连一句话都没给她留下,就消失在冰冷的海里…… 这些念头,就像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她胸口,闷得她喘不过气来。 寧媛用力眨了眨眼,逼退眼眶里不受控制的泪水! 这些纠结和痛苦……她甚至不能对任何人诉说。 重生这种事,说出来除了让人觉得她因为阿南失踪而疯了,还能怎样呢? 她抬手轻轻抚摸著隆起的肚子,自嘲地一笑。 也难怪她每每想往前一步,老天爷就给她找麻烦,仿佛冥冥之中想要把她这个时空线的异类给抹杀掉。 夜色深沉,璀璨的霓虹灯火倒映在她眼底,却照不亮她心里的阴霾。 …… 楚红玉不知寧媛所想,只是看著文件,忍不住纳闷:“既然现阶段不打算投资內地房地產,那我们为什么还要和李大少合作搞深城国际商业大厦?” 寧媛回过神,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笑容:“商场如战场,虚虚实实才是王道。” “一来,李大少在拍卖会上给了面子买了那么多东西,我也得投桃报李。” “二来,深城的发展潜力巨大,我总得有个项目,才能和那边打好关係,方便以后行事。” 那个国际商业大厦是赚钱的,她只是负责承接工程而已。 寧媛顿了顿:“现在,咱们內地人都等著分配房子,也不想买商品房,那手里的钱就会去消费,电子產品和衣服之类一定会畅销。” 楚红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所以你才想买下荣光电子厂?可我觉得,衣服比电子產品更像是硬需求,而且很多產品,我们技术竞爭不过国外。” 来到港府后,她是真的大开眼界,港府金融和经济发达程度远超內地数十倍。 收录机什么的在港府隨处可见,在內地却还是三转一响的高端產品,更別说电视机,只有大城市才有销路。 寧媛点头,淡淡地说:“是,服装肯定是要做的,因为服装太赚钱了,但电子產品,我也做,只是我十年內不打算做自己的品牌——我打算做电子代工厂。” 荣光电子厂虽然现在是个烂摊子,但有著最新的日本进口设备,而且工人们也都有基础,稍加培训就能上岗。 关键是,价格便宜,她可以低价收购过来,重新改造。 寧媛轻哂:“红玉姐,你说得对,我们打不过外国人的技术,那就加入他们!” 收音机、录音机甚至很多电子產品在二十年內,国內的技术都比不过国外,可是没关係。 楚红玉一脸茫然:“加入?怎么加入……你说的代工?” 她虽然来到港府学了不少东西,但“代工”这词儿还是头一次听说。 寧媛轻扯唇角:“代工——就是咱们帮外国厂商生產產品,贴他们的牌子卖。他们出技术、出机器,咱们出人力、场地,赚个辛苦钱。” “啊?那岂不是很亏?”楚红玉红唇一抿,觉得这生意听著就不划算。 “亏什么亏?”寧媛眯了眯大眼睛:“发达国家的厂商为啥要找咱们代工?不就是看中咱们的廉价劳动力和低税收吗?!” 她轻敲桌上的文件:“虽然代工利润低,只有百分之三左右,但如果能做到极致,全世界的订单都接不完,薄利多销,而且……” 寧媛顿了顿,眼里闪过冰冷的光芒:“就像你说的——偷技术,我不但要偷技术,我还要偷管理制度、偷人才培养的方式!” 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有人仗著技术霸凌伤害別人,那就別怪会有人偷技术! 楚红玉听得一愣一愣的:“这就是你打算收购荣光电子厂的原因?为了未来偷技术……” 偷外国人的技术,听起来有点缺德……可从寧媛嘴里说出来,感觉又好像理所当然的样子。 “你……你打算投资多少?”楚红玉沉吟片刻,直接问了个关键问题。 “八百万。”寧媛轻描淡写地说,仿佛说的不是八百万,而是五块钱。 楚红玉倒吸一口凉气,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八……八百万?!小寧,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而且,这是一个投资大,回报慢的项目!远不如卖衣服和房地產来得快!” 她眉头紧锁,觉得寧媛这次的投资太冒险了。 在寧氏学习金融知识和產业知识,她已经能敏锐地看到一些行业的投资回报率。 “眼光要放长远。”寧媛语气淡淡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坚定。 寧媛说:“现在赚快钱容易,但以后呢?製衣行业技术门槛太低,未来利润很低。” 楚红玉愣住:“什么啊……製衣技术门槛哪里低了?明明有很多印染纺织技术和先进的机器我们都没有的,沪上国营纺织厂可都是靠这个挣外匯呢。” 寧媛也不和她爭,只是环胸看著旺角的霓虹灯,眸里暗光浮动:“是,所以我说了,服装我还是会卖……但我非常看好电子行业。” 红玉姐到底还是生活在八十年代的人。 在这个一件衣服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的年代,吃穿住行才是人的基本需求。 理解不了製衣行业远不如电子行业重要很正常。 毕竟——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需要解决的痛点。 可她来自未来……今生又学习了这么多,她很清楚—— “只有现在介入电子行业,未来才有机会从事半导体行业,掌握核心技术。” 第777章 妄语者 半导体——晶片,作为集成电路的核心组成部分,用途广泛。 涵盖了计算机、通信、消费电子、医疗、物联网、工业控制、汽车、新能源、传感器、可穿戴设备、人工智慧以及——武器装备等多个领域。 几乎所有和电子相关的东西,都和晶片有关! 未来几十年,谁掌握了晶片技术,谁就掌握了未来。 虽然那也是几十年后的事,可是现在她要做的就是进入电子代工行业——等待。 等待——获得技术和人才的成熟! “时下什么热门,我就给什么电子產品做代工,也一样赚钱。”寧媛走到窗边,看著窗外的旺角。 代工,这是一个被人看不起的行业,可是也是技术积累最快,最有可能搞到技术和人才的行业。 未来几十年后,有一家横跨全世界的顶级代工之王,它非常低调,无人知道世界上 60%甚至 70%的电子產品出自它的產线。 后来甚至代工卫星、智能汽车、晶片和 ai伺服器…… 谁说代工就没有核心技术呢? 无数品牌在几十年的时代浪潮里倒下,只有那家世界顶级代工集团,却在无数人唱衰的时候,隱身在无数品牌之后,市值越来越庞大,长期稳居世界前五十强企业。 寧媛为什么会知道呢? 因为上辈子,她的女儿在那里工作,那集团的员工出过一些诡异的事儿,她担心女儿,所以专门了解过那家集团。 寧媛轻轻摸著自己的肚子。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虽然不知道这辈子,女儿是否还会在自己肚子里,可她相信她的女儿啊,总会回到自己身边。 寧媛轻声说:“做代工厂,我的野心或许更大,但有了半导体技术,赚钱易如反掌。” 通过做代工厂暗中发展半导体技术,是最不容易被人针对的。 外界在这时候,越看不起代工的“廉价”“低端”,就越有机会获取最先进的技术。 岛国的半导体行业在九十年代被美丽国用各种手段摧毁,就是因为太高调了,不然完全可以和对方抗衡。 楚红玉听完似懂非懂,但她听懂了,寧媛这是觉得这个项目未来会——赚大钱! 她看著寧媛冰冷固执的纤细背影,心里既佩服又担忧:“只要小寧你想好了,我支持你的决定,但是……” 这个行业她不了解,但她很了解八百万港幣能做什么! 八百万啊,这天文数字能养活沪上好几个大厂的工人了,可不是闹著玩的。 小寧卖了古董,缴税之后也就剩下一千多万了。 楚红玉顿了顿,略带试探:“但是你一下子砸那么多钱,足够建立好几家电子厂了,是不是有必要一下子都砸下去。”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小寧在建电子厂,做代工和搞……嗯,半导体行业上,有一种奇怪的固执,太激进了。 好像並不是只是为了赚钱那么简单。 寧媛转过脸,弯著眸子对楚红玉笑了笑:“红玉姐,你放心,荣光厂不光做代工,部分產线还是照样生產荣光电子產品,卖到咱们內地去。” 那些產品或许没有国外的技术好,但是对现在的內地市场来说—— 產品便宜比好技术、好质量更重要。 “我们一样能赚到很多钱。”寧媛淡定地说。 她要说服红玉姐成为她未来的合伙人,內地市场是增量市场,足够大,风口上,猪都能飞。 寧媛顿了顿:“而且……我卖古董得到这一千多万,是靠著寧家和名媛会的跳板得到的,要彻底变成属於自己的產业,就得出去。” 她不但要出去,还要在她认为最值的地方上! 楚红玉明白了,但还是有些担心:“但,你就不怕……” “怕什么,怕赔钱?没了也就没了,投资哪有不亏钱的。”寧媛神色淡然地看著窗外。 其实,她看出来了红玉姐对她话里话外的试探。 是,她没说实话,进入电子行业和做代工,是她一步险棋。 她不光是为了赚钱,赚大钱。 还为了一个隱秘的——蚍蜉撼树的念头。 从被逼著放弃寻找阿南的时候,从她走出那个房间的时候。 她就想,自己此生两个目標——赚钱和报仇! 她失去了他,现在也没本事为他报仇…… 人家有航母、有驱逐舰、有各种先进的飞机,她有什么? 她不过是一个脆弱渺小的普通人。 可每次看到大海,看到那里可能沉眠著尸骨无存的荣昭南…… 她的心臟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几乎喘不过气来。 凭什么?凭什么……那些人敢在他们的领海肆无忌惮地对守护著家园的他们动手? 因为敌人有的武器,他们没有。 真理只在飞弹射程范围內。 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她不懂技术,也不懂武器,可她懂未来最先进的武器全靠晶片! 她懂如果电子代工做得够大够专业就有机会接触那些最先进的半导体技术。 更何况短期內,港府人的身份是好用的挡箭牌,不用面对国外敌人的技术封锁! 以有心算计无心—— 她未必没有机会用从敌人那赚来的钱和偷来敌人的技术,造出来的晶片,装备在能为他復仇的武器之上! 把那些在家门口撒野的豺狼虎豹都肢解! 是! 这听起来似唐吉訶德战风车的荒诞,也似蚍蜉撼树般的无稽之谈,谈何容易? 可那又怎么样呢? 她等著,慢慢地等著!十年不行,二十年不行,那就三十年、四十年…… 再荒诞的念头,她也想试一试,搏一搏! 寧媛倒映在窗上的眼睛,跳跃著森冷的火焰—— “人这一辈子,能好好活一次不容易,以前我没资格轻狂,穷则独善其身,如今我有能力了,便轻狂一次又何妨?” 反正,都是改变歷史的轨跡了,她谨小慎微,贼老天也不能放过她。 她死了一次,这辈子算是偷来的,还有什么好怕的! 我欲上九天揽日月,当一回蚍蜉撼树,螳臂当车的妄语者! ”寧媛转脸看向她,轻笑一声:“红玉姐,你会支持我的对吧?” 楚红玉被她这股气势震慑住了,是啊,寧媛什么时候怕过? 从一个被养父母嫌弃的孤儿,到读大学、做买卖、嫁人、认亲乃至失去爱人…… 哪一步不是踩著刀尖走过来的?她好像把每一天都当成最后一天努力地活著! “会的,我和大马猴都会支持你。”楚红玉忍不住有些鼻酸。 看著寧媛消瘦固执的背影,她忍不住起身,心情复杂地拿了衣服披上寧媛的肩膀:“我们回去吃晚饭吧,別饿著肚子里的孩子。” 她善於察言观色,一眼就瞧出寧媛不对劲。 自从荣昭南牺牲后,寧媛虽然表面上看著更坚强了,商场上的手段也愈发凌厉,可她总觉得寧媛让人心疼。 第778章 她是我的人 寧媛拢了拢肩上的衣服,楚红玉的手还带著点温热,熨帖著她冰凉的皮肤。 她心底的寒意却未消散半分,反而像藤蔓一般,缠绕得更紧。 她转过身,对上楚红玉担忧的目光,轻轻一笑:“红玉姐,你放心,我没事,我们回家吧。” …… 开业典礼结束后,楚红玉和东尼把寧媛送回了浅水湾的別墅。 管家福伯迎上来,恭敬地对楚红玉说:“楚小姐,大少爷请您过去一趟。” 楚红玉点点头,应了一声:“好。” 管家又补充道:“不过,大少爷现在不在房间,去了中环那边的公寓。” 东尼看了一眼腕錶,主动说:“这个点再过去,有点晚了,我送你过去,刚好我也要去大少那里。” 楚红玉无奈笑了笑:“麻烦了。” 两人又马不停蹄地开车赶往中环。 东尼一边开车,一边看著楚红玉靠在车座里难掩疲色的样子,好心提醒:“你要不要闭目养神一下,跟在大少身边做事,是不容易的。” 大少確实大方,但相对应的,在他身边做事,就必须全力以赴。 楚红玉揉了揉眉心,语气中带著几分调侃—— “东尼,我一直很好奇,你为什么对寧秉宇……大少,这么死心塌地?寧氏的工资很高吗?现在像你这样的人可不多见了。” 东尼对寧大少真是忠心耿耿,简直到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地步。 东尼打著方向盘的手,目视前方,语气平静得听不出丝毫波澜:“因为大少值得。” “哦?愿闻其详。”楚红玉挑了挑眉,来了兴致。 东尼沉默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半晌才缓缓开口—— “我妈是泰国人,我算是半个泰国人吧。以前在泰国打黑拳,后来去了日本,也打出了点名堂。” “黑拳是什么?”楚红玉微微蹙眉,这个词对她来说有些陌生。 东尼神色平静:“就是一群亡命之徒,在没有任何规则的擂台上玩命,打死勿论的那种。” 他顿了顿,轻笑一声,语气里却听不出一点笑意:“那里的观眾,都是些嗜血的疯子,他们钱,就是为了看血、看人怎么死。” 在內地长大的楚红玉哪里听过这种旧社会的残酷“陋习”,忍不住蹙眉:“然后……” 东尼哂笑一声,仿佛在讲述別人的故事:“然后,那时候我年轻气盛,不懂得低头。老板想让我打假拳,我为了拳王腰带死活不肯,结果被他下了药,在擂台上一点力气都使不上,差点被打死。” 楚红玉屏住呼吸,等待著他的下文。 东尼的语气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激:“是大少出手阻止了老板,他那时请了我师傅教拳击,又在日本出差,看我快被打死了,我师傅求他买下我,他同意了。” “买……买下来?这年头还能买人?”楚红玉瞪大了眼睛,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在內地,那些买长工的不少地主都要被枪毙的! 东尼解释了一句:“嗯,其实就是我师傅求他救我,大少给了老板一大笔钱,把我带走了,如果不是大少,我师傅可能就见不到我了。” 他声音都柔和了:“后来大少还送我去留学,如果不是他,我现在估计还在哪个地下拳场里打拳,说不定早就没命了。” 楚红玉一时语塞,她没想到东尼和寧秉宇之间还有这样一段过往。 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霓虹灯闪烁,倒映在东尼坚毅的脸上,那张脸上写满了忠诚和坚定—— “这十几年,我一直跟著他,这条命都是他的。” 楚红玉心里有些感慨,她没想到,在纸醉金迷的港府,竟然还有这样一段义薄云天的故事。 她笑著感慨:“士为知己者死,难怪你肯007工作制。” 东尼一脸茫然:“什么是007?” “就是从早7点工作到晚上11点,一周工作7天,这是寧媛告诉我的。”楚红玉解释。 “哦。”东尼淡淡地应了一声,似乎並不在意:“但为大少做事,我不觉得累。” 楚红玉却摇头,笑著说:“我比较势利眼,我纯粹是衝著工资来的,要是寧大少哪天不给我发工资了,我立马走人。” 东尼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嘴角却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车子在中环的一栋高级公寓前停下,东尼停好车,两人下车。 中环的这栋公寓,是寧秉宇开发的物业之一。 他的私人住所,占据了整个顶层的豪华大平层。 落地窗外,维多利亚港的夜景璀璨夺目。 寧秉宇站在阳台上,手里夹著一支烟,正吹风,看著夜景放鬆。 他若有感地稍微低头,便瞧见东尼那辆改装款、特別扎眼的林宝坚尼稳稳地停在楼下。 楚红玉和东尼从车里出来,两人似乎很熟稔地在说什么。 他的剑眉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不一会,电梯“叮”的一声,把楚红玉和东尼送到了顶楼。 楚红玉打量著,这公寓和寧氏总裁办装修风格都是简洁大气款,透著一股冷冽的禁慾感,和寧秉宇给人的感觉如出一辙。 寧秉宇的助理西蒙抬头见楚红玉来了,热情地打招呼:“索菲亚,你来了!大少一直在等您。” 毕竟美人无人不爱,更何况是像楚红玉这样风情万种的大美人,看著都赏心悦目。 寧秉宇不动声色地扫了西蒙一眼,淡淡道:“西蒙,你带楚小姐熟悉一下以后跟著她的人。” 西蒙立刻反应过来,连忙带著楚红玉去了另一间书房。 书房里,站著两个保鏢,一男一女,身材魁梧,眼神锐利。 楚红玉礼貌地和他们打招呼,心里却有些无奈,她实在不习惯身边跟著人,感觉像被监视一样。 女保鏢看出她的不自在,解释道:“楚小姐,这是必要的安排,我们儘量不会出现在您面前,除非必要情况。” 楚红玉笑了笑,温和地说:“辛苦你们了,大家合作愉快。” 她没兴趣为难打工人——嗯,寧媛说给人工作的都叫打工人,也是劳苦大眾的“简称”。 另一边,寧秉宇给东尼倒了一杯威士忌,语气意味深长:“口味换得挺快啊,你最近不喜欢黄淑仪类型的了?” 东尼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自家大少的意思。 寧秉宇弹了弹菸灰,眼神深邃:“楚红玉很漂亮,是么?” 东尼下意识地点头,这確实是个不能否认的事实,但心里却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但她现在,名义上,是我的人。”寧秉宇语气平静。 第779章 绝无二心 东尼一下子明白了,一时间哭笑不得:“大少,天地良心,我对红玉绝对没有非分之想!就是觉得比较投缘而已。” 大少是忽然喜欢上红玉了? 寧秉宇平和地笑了笑:“投缘的成年男女之间,纯友谊很容易升华。” 东尼眉心一拧,试图解释:“大少……” 如果大少喜欢红玉,他绝对不能让大少误会。 寧秉宇弹了弹菸灰:“东尼,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我都不在乎,但最好一年內不要有实质性的发展。” 东尼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一年?什么一年? 寧秉宇轻抿了一口威士忌:“这一年,是我婚约解除的过渡期。我不希望听见港府小道报纸乱写,捕风捉影,明白吗?” 东尼这下彻底明白了,原来大少是在意这个! 他乾脆一口喝了杯里的威士忌,认真地看著自己的老板兼恩人:“大少,红玉是很漂亮,但我和她都没往那方面想,我不会让小报有机可乘的。” 寧秉宇温文尔雅地笑了笑:“嗯。” 他轻晃手里的酒杯,很大度:“一年后,你如果还钟情楚红玉,那我会让她离开寧氏总部,调动到其他行业的子公司,那就隨便你追。” 东尼瞬间明白了寧秉宇的潜台词——大少最討厌办公室恋情,也捨不得他这个得力助手。 所以,如果他和楚红玉真有什么,走的那个人,只会是楚红玉。 “大少,属下对楚小姐真的没有动心,也绝不会做出任何越界的事情。”东尼苦笑。 他和红玉这投缘,还不是因为两个人共同保守著上次大少在內地喝醉后的“小秘密”…… 这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寧秉宇俊朗面容带了一丝无奈:“东尼,別把我搞得像什么拆散鸳鸯的恶人,但……” 他顿了下,轻拍拍东尼的肩膀:“楚红玉大概率是不会留在港府的。” 东尼恨不得举起三根手指对天发誓:“大少,我的口味真没变啊……” 寧秉宇轻推了下眼镜:“別激动,你说了,我就信。” 正说著,楚红玉从书房里走了出来:“大少,我已经认识两位保鏢同事了,阿超和惠英,並且和他们做了工作对接。” 每次想到这里的人都喜欢取英文名,譬如——齙牙娟叫海伦娜,肥仔明叫杰瑞米,她都忍俊不禁。 不过现在她自己也不得不入乡隨俗起了个英文名,也就不好再笑话別人了。 寧秉宇看著楚红玉对自己安排的人没有异议,便轻声表示他们可以离开了:“都回去吧,今天辛苦了。” 属下们知道寧秉宇要休息了,都点头,收拾文件准备离开。 楚红玉看了下钟,迟疑了一下,等其他人走了,出门前还是停下脚步,回头对寧秉宇说:“大少,我…我有点事想跟您单独匯报一下,关於小寧的。” 寧秉宇看了下时间,已经九点了。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示意楚红玉进来说话:“行。” 东尼下意识想起自己答应楚红玉送她回老宅的事,略迟疑了一下。 但这次他可不想再惹大少误会,只能对大少轻咳一声说:“大少,我今晚还有个约会,您看是不是……送楚助理回去一趟?” 然后不等寧秉宇和楚红玉回应,就转身乾脆利落地“哐当”一声关门走人。 寧秉宇:“……” 他是在报復自己刚才说的话吧?大晚上让他当老板的自己送人回家? 楚红玉有点不明所以,东尼是个言出必行的人,来的时候才说要送自己回家,怎么忽然……要去约会了? 但看著自己上司寧大少脸色凉凉的,她连忙摆手:“不用不用,大少,我就说几句话,一会儿自己回去就好。” 寧秉宇什么也没说,只是做了个“请”的手势,带她到了书房坐下,亲自给她倒了杯茶。 “坐吧,关於寧媛,你想说什么?” 楚红玉双手接过茶杯,道了声谢,然后才开口:“大少,小寧,她表面上看起来很坚强,把开业的事情都处理得井井有条,但我觉得……她可能有点强顏欢笑。” “哦?”寧秉宇挑了挑眉:“好几个月了,她一手处理了和晨光拍卖会所有的事,还有筹备新公司不都很顺利?” 他隨意地往自己杯子里的威士忌加了几块冰:“包括今天不是和李公子谈事情谈得不错么?我还以为她已经走出来了。” 楚红玉一愣,暗中心惊於寧秉宇对一切事情的掌控,对方没有在场却什么都知道。 看著楚红玉的表情,寧秉宇挑眉,轻弯唇角:“怎么了?” 楚红玉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自己的想法:“商场上的事,小寧向来精明,不会让自己吃亏。我担心的是,她把所有情绪都压在心里,这样反而不好。”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她有时候看著,挺让人心疼的。” 寧秉宇修长的手指摇晃了下酒杯,幽幽问:“哦?说说看,今天都谈了什么,让你有这种感觉?” 楚红玉微微蹙眉,斟酌著语句:“小寧她……打算大规模地投资李大少的电子厂。” 寧秉宇敲击桌面的动作一顿,抬眸看著楚红玉,眼神深邃难测:“就这事儿?” 他语气平稳,听不出喜怒。 楚红玉知道寧秉宇迟早会知道这事,她和寧媛也商量过,与其遮遮掩掩,不如大大方方承认。 只是,寧媛打算投八百万的具体数额,她还是隱瞒了下来:“嗯,李大少的电子厂前景不错,小寧想试试。” 她摇摇头:“……她现在怀著孕,还要这么奔波,確实不容易……” 寧秉宇漫不经心地打断了她—— “stop,你和我妈咪都劝不住她,现在告诉我,是希望我来劝?她会听么?如果这是你要说的问题,没必要来找我。” 楚红玉忍不住蹙眉,暗自腹誹寧秉宇的冷血:“大少,你……” 寧秉宇看著她:“所以呢?楚助理,你想说什么?或者说,你希望我做什么?” 楚红玉愣住,她没想到寧秉宇会这么直接。 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一时语塞。 寧秉宇挑眉,语气里带了几分不耐烦:“楚助理,向上司提出问题的时候,必须带著最少两套听起来有意义的解决方案,不然就不要向你的上司提任何问题。这是一个还想升职进步的职场人,需要具备的基本素质!” 第780章 掌控欲 “大少,我……”楚红玉刚想开口,却被寧秉宇打断。 寧秉宇凉薄地道:“既然你没有解决方案,那就不要再提这个问题了。” 楚红玉漂亮的脸一下子僵住。 从来没有人跟她说过这些。 八十年代的內地,职场规则远没有这么明晰到残酷。 虽然寧秉宇说话不客气,甚至有些刻薄,但確实言之有理,楚红玉忍耐下来,迅速调整好心態,快速思考了几秒—— “我希望大少能在小寧需要的时候,为她暗中提供支持和帮助,至少在她怀孕这段……” “呵,这是什么荒唐的提案。”寧秉宇温和地轻笑一声,可语气一点不客气:“寧媛是成年人,需要帮助,她会自己说。我只是她的兄长,不是她爹。” 他低头喝了一口酒:“在寧家,就算是亲爹,也不会隨便给孩子当擦屁股的人,包办一切,保驾护航。否则,怎么独当一面?”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剩下墙上掛钟的滴答声,气氛有些凝滯。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她看著寧秉宇俊朗线条分明的侧脸,面无表情地道:“好,我知道了,我就不该背著小寧来问大少这些事,是我多余,告辞,大少多休息。” 难怪小寧始终觉得寧家靠不住! 说完,她拿起包,起身就往外走。 偏偏就在这时,楚红玉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嚕——”叫了一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这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响亮,寧秉宇也不禁微微挑眉。 楚红玉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咬了咬唇,加快了脚步,只想赶紧离开这个让她尷尬的地方。 然而,几步到了门口,她才发现自己和上次在他办公室一样,根本打不开公寓这扇该死的门! 这门看著像往里推,又像往外拉,她试了几次,都纹丝不动! 她却记不得之前同事们是怎么离开的! 真是尷尬他妈给尷尬开门——尷尬到家了! 楚红玉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著表面的平静:“大少,请问……这门怎么开?” 行,她本来就是乡下人,可以吧! 寧秉宇看著她窘迫的样子,忍俊不禁,嘴角勾起一点弧度:“放心,我不会嘲笑淑女,这是不绅士的行为。” 楚红玉脸色一阵红一阵绿,你什么时候真绅士过?! 寧秉宇:“你没吃晚饭?” 楚红玉一愣,这才想起自己晚饭还没吃。 送寧媛回浅水湾后,就被寧秉宇这个资本家一个电话叫了过来,到现在滴水未进,肚子早就开始抗议了。 此刻,被寧秉宇这么一问,肚子又不爭气地叫了一声。 楚红玉瞬间捂住自己的胃,闷闷地应了一声:“嗯,还没来得及吃。” 寧秉宇放下手中酒杯,隨意地说:“一起去吃个宵夜,砵甸乍街附近有家艇仔粥的老字號,很温胃。” 楚红玉下意识地想拒绝:“不用了!我自己路边买个包子就好。” “怎么,楚助理,不敢和我一起吃饭?”寧秉宇挑眉,语气里带著一丝挑衅。 楚红玉看著他,实在没忍住,皮笑肉不笑:“谁要下班了还跟自己老板吃饭?” 要不是因为他是老板,刚才就他那对小寧没人情味的態度,她看到这狗资本家就烦!! 寧秉宇对她的拒绝,仿若未觉,从容把酒放回酒柜—— “东尼没空车你回去,我住中环的时候,一般不会叫司机待命,你长了这张脸,不好让你一个人回浅水湾,太危险,除非你想半路被劫財劫色,不然出事,公司还得给你赔钱。” 楚红玉:“……行。” 她是真的烦这个狗资本家这张臭嘴,到底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个“绅士”! 但她还是识趣地没有反驳。 毕竟,她一个单身女性,这么晚一个人回浅水湾確实不合適。 从中环到浅水湾得有十公里! 而夜晚的港府实在算不得安全。 “我去拿衣服和车钥匙。”寧秉宇见她老实妥协,眼底闪过笑意。 寧秉宇离开房间后,她打量著寧秉宇的书房,还是一样的典雅单调到……无趣。 书架上摆满了各种经济管理和金融类的书籍,还有一些英文、德文的原版书,看得出来主人是个事业心很重的人。 楚红玉英文还没好到能看懂这么多专业原文术语的地步,她走到大大的窗边。 书房窗外,夜晚维多利亚港璀璨与繁华,不管看多少次都很漂亮和迷人。 楚红玉看著窗外居高临下地看著灯火璀璨的维多利亚港,心情忽然又平静下来。 居高临下的角度看璀璨城市的感觉…… 似——整个世界在自己脚下。 什么时候,沪上也能有这样的夜景就好了…… 寧秉宇拿了外套和车钥匙出来就看见楚红玉在落地窗前看著维多利亚港的夜景。 他微微挑眉,走到她身边,顺著她的视线望过去:“好看吗?” 点点的灯光如同洒落人间的星辰,將夜幕点缀得如梦似幻。 楚红玉收回目光,轻轻点了点头:“是,难怪你们这些港府有钱人要么住半山別墅,要么喜欢住这样的高层。” 寧秉宇走到她身边,和她並肩而立,手臂隨意地环胸看著窗外—— “纽约、东京、伦敦……最高处看城市都很美,因为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大千世界,纸醉金迷皆在脚下,让人充满掌控一切的奇异平静感。” 他顿了顿,侧头看著楚红玉,平静地问:“喜欢吗?知道站在这个地方看世界,要付出什么代价吗?” 一览眾山小的代价,是数不清的尔虞我诈和刀光剑影。 楚红玉摸著冰凉的玻璃,忽然轻声说—— “喜欢啊,要点亮那么多高楼、马路、海湾的灯,一定需要很多电吧?” 寧秉宇愣住了,电?她莫名其妙提著是…… 楚红玉看著脚下的辉煌灿烂,慢慢地说:“没有人不喜欢好的生活,总有一天沪上也好、京城也好,內地会有很多城市也拥有这样灿烂的夜景……不会再是你们港府人或者外国人的专属!” 一个国家的发电量和发达程度成正比,內地即使是沪上和京城都会偶尔停电。 像港府这样点亮整个城市华丽璀璨夜晚的发电量,只有足够的 gdp才能撑起来。 寧秉宇愣住了,看著楚红玉美艷的侧顏,她身上穿著一套最新款 dior春夏套装。 那是玲姐带著人送到老宅,专门交代她出门要穿华丽点,好显出是他的“金丝雀”。 但即使楚红玉妆容精致,看起来和电视里最漂亮靡丽的女明星没区別。 她嫵媚眼睛里却是他在港府和其他国家的美人身上,从未曾见过的清澈与坚定。 人人看这繁华与纸醉金迷的富贵,她却看的是发电量…… 明明对方也没有说什么高调的口號,更未曾讲什么主义。 却让寧秉宇斯文优雅麵皮下一贯冷硬深沉的心,忽然轻轻动了一下。 第781章 离开那个环境,他就变流氓 他清晰地意识到楚红玉和其他女人不太一样。 即使同样是想在事业上取得成就的女人,楚红玉专注的东西与大姐寧曼安也存在差异。 楚红玉既没有寧曼安那种纯粹的野心和权力欲,也不像查美玲那般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地狠辣。 她更似一团跳跃的火苗。 在重塑自我的进程中,所怀有的“野心”是想要照亮前方更远、更深的道路。 寧秉宇眼神闪过一丝异样,旋即恢復平静,说道:“走吧,再不走就太晚了,明天你还要上班。” “好。”楚红玉也察觉到时间已然不早,轻声咳嗽了一下。 他走到门边,绅士且轻巧地打开了那扇令楚红玉感到棘手的门,並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楚红玉跟在后面,学会了开门的方法,心態倒也坦然,不会就是不会,没什么可难为情的。 两人先后出门,下楼后一同坐上了寧秉宇的宾利,朝著砵甸乍街驶去。 由於路程並不遥远,没多久,寧秉宇便在街边一处停好了车。 他停稳车后,微笑著介绍:“我们到了,砵甸乍街,也叫石板街。” 这地方楚红玉仅在白天路过过寥寥数次。 夜晚的砵甸乍街店铺林立,霓虹闪烁,热闹非凡。 其中不少是经营饮食生意的,此刻正值出摊摆宵夜的时段。 下车后,楚红玉隨著他步行了一段路程。 而后寧秉宇带著她在一家毫不起眼的小店门口停下。 空气中瀰漫著食物的香气,充满了浓郁的烟火气息。 他转头向楚红玉轻声说道:“这家艇仔粥极为地道,尝尝看?” 楚红玉看著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以及这家看上去脏兮兮、旧兮兮,明显是低收入人群常光顾的小店,不禁暗自感到惊讶。 她有些迟疑地问道:“大少,你確定要在此处吃宵夜?” 寧秉宇解开领带,解开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露出性感的锁骨,语气轻鬆自在:“怎么?楚助理觉得这里配不上你的身份?” 楚红玉赶忙解释:“我只是未曾料到,像您这样的大少爷竟会涉足这种地方。”毕竟这里与寧秉宇平日里出入的高档餐厅相比,简直有著天壤之別。 寧秉宇轻声笑了笑:“越是这般看似平凡的地方,食物往往越正宗地道。” 这家店铺的顾客显然多是街坊邻居来吃宵夜的,彼此都相互打著招呼。 “兰姐!”寧秉宇熟稔地向门口的老板招呼道,看样子是这里的常客,全然没有豪门大少的架子。 见到寧秉宇,六十多岁的老板娘热情地回应:“阿宇来了啊!今天想吃点啥?” “兰姐,老样子,一碗生滚鱼片粥,再加一份艇仔粥。”寧秉宇笑著回答。 “你有口福了,今日有靚鱼!”老板乐呵呵地应了一声,便转身忙活去了。 店內宾客满座,他们一时间难以找到空位。 “兰姐,生意这般兴隆,我都没位置坐了,明明我是 vip来的!”寧秉宇环顾四周,微微皱起眉头。 楚红玉却瞧出寧秉宇嘴角那抑制不住的笑意,分明是故意在逗老板娘开心。 老板娘一边忙著收钱,一边看了眼楚红玉,笑眯眯地吩咐寧秉宇:“你个衰仔,自己去后面搬张桌子出来,再加两个凳子,第一次带女朋友来,可不能让人久等!” 楚红玉先是一愣,她还是头一回见有人敢当面称呼寧秉宇为衰仔。不过,老板娘显然是误会了。 她脸颊瞬间泛起一抹红晕,语速飞快地解释:“兰姐,我不是……我不是他女朋友,他是我老板。”在港府待了半年,她连说国语都带上了港味。 兰姐用搭在肩膀上的抹布擦了擦手,饶有兴致地打量著楚红玉,眼神里带著几分揶揄—— “下属啊?我在这开了十几年店,可从没见阿宇带哪个下属来吃过宵夜喔!” “兰姐,抹布啊!”寧秉宇懒得解释,只是一边捲起衬衫袖子,一边自然地抬手接过老板娘手中的抹布。 隨后他转身走进小店,搬出来一张缺角桌子,又拿了两个矮塑胶凳。 看著寧秉宇毫无架子且熟练地擦拭著破旧的桌子和凳子,楚红玉感觉自己仿佛见了鬼一般。 这寧大少平日里不是各种讲究吗,怎么此刻竟一点豪门架子都没有了?但身为下属,哪有让领导服务自己的道理。 她回过神来,立刻擼起袖子,踩著高跟鞋上前试图拿过抹布:“大少,你站著,我来,我来!” 寧秉宇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你来?你一弯腰就会走光,我和周围的叔伯阿婶可都不想知道你底裤是什么顏色。” 楚红玉顿时僵住,立刻意识到这里的矮桌、矮凳对穿著套裙的她极为不利,非常容易走光! “你……”她下意识地按住自己的“雕牌”包臀短裙,脸色涨得通红。 这人怎么一离开高雅的环境,就变得如此“流氓”! 况且这包屁股的短裙子,明明是他让人给她买的,当初她穿上时,可是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 寧秉宇看著她难得露出的慌张尷尬模样,轻轻哂笑一声,隨意地脱下西装外套丟给她:“包著腰。” 楚红玉犹豫了一下,还是俏脸泛红地將外套一把抓过裹在腰上,心里忍不住再次把寧秉宇祖宗问候了一遍。 寧秉宇见她略显拘谨地坐下,便自顾自地麻利收拾好桌椅,然后走向老板娘那里端粥。 老板娘见他过来,直接递过来一碗粥,吩咐道:“阿宇,你的粥还得稍等一会儿,先帮我把这碗粥端给林阿婆。” 於是楚红玉便看见寧秉宇毫无怨言地托盘接过粥,走到一位独坐在街边台阶卖烟的阿婆面前。 平日里高高在上、看似斯文绅士却又说话做事有时令人不悦的男人,此刻竟弯下腰,轻声细语地说:“林阿婆,你的粥好了,烫啊,慢点喝。” 阿婆接过粥,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是阿宇啊,谢谢啊,今日鱼片粥很不错,多吃点,年轻人做事辛苦,要好好补补。” 寧秉宇温和地笑笑:“好啊。” 接著,他又继续帮老板娘的忙,似乐於其中。 楚红玉的粤语仅能勉强听懂,此刻看著寧秉宇与街坊们熟稔地招呼、说笑,只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小店昏黄的灯光洒在寧秉宇身上,为他披上一层暖色调的光晕,使他整个人显得越发柔和。 他全身上下皆是高级私人订製服饰,站在这充满市井气息的小店里忙碌,褪去了冷峻的外衣,有一种格格不入却又奇妙地融入其中的感觉。 第782章 另外一个他 男人俊朗成熟的眉眼舒展,没了平日里的锋芒毕露,与平日西装革履的精英形象截然不同。 此刻他的背影都透露出一种轻鬆愜意,好似邻家年轻人下班后帮衬家里的档口。 周身都是一种融入人间烟火的气息,少了些许高高在上的矜贵,多了几分平易近人的亲切。 与这市井的喧囂共同构成了一幅奇异和谐的画面,让楚红玉看得有些出神,心中莫名地泛起一丝涟漪。 “很帅吧,阿宇是我们石板街最靚的男仔,他小时候长得像女仔,我们都叫他小名——靚靚。” 老板娘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笑眯眯地在她桌上放了两樽玻璃瓶可乐:“吶,我们靚靚第一次带这么漂亮的女仔来喝粥啊,兰姐请客啦。” 楚红玉又是一愣,还没反应过来,老板娘已经转身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什么跟什么……靚靚?寧秉宇的外號竟然是靚靚?听起来怎么像是女孩子的小名! 楚红玉还在思索之际,寧秉宇已经端著两碗热气腾腾的粥摆在桌上:“趁热吃,兰姐家的艇仔粥和生滚鱼片粥在石板街可是最出名的。” 楚红玉眼神怪异地看著自家老板…… “怎么?”寧秉宇轻推了下眼镜架,察觉到他的助理小姐表情异样。 “没有没有什么,粥好了是吗……”楚红玉连忙摇头。 自己老板小时候的外號是女孩子之类的事情,还是不要提及为好。 寧秉宇坐下后,用餐巾纸仔细擦拭了两双筷子,递给她一双—— “兰姐家店的粥火候掌握得恰到好处,鱼片都是最新鲜的食材,属於限量供应——卖完定量的就没有了。” 楚红玉低头看著面前热气腾腾的粥,香气扑鼻。 她拿起勺子,轻轻舀了一勺送入口中。 “怎么样?”寧秉宇看著她。 楚红玉含著皱,一双狐狸眼忍不住眯起来:“太好吃了,一口下去,胃都暖了。” 粥底熬得细腻幼滑,米香清甜,鱼片切得薄而透亮,魷鱼丝柔韧劲道,虾肉紧实弹牙,再加上油炸鬼的香脆、蛋丝的软嫩以及生的酥香。 多种食材的滋味相互交融,用粤语来讲便是“鲜到爆”“正到痹”! 粥的香气让她愈发飢饿,若非良好的教养让她维持著仪態,她真想把脸埋进碗里大朵快颐。 但楚红玉第一次如此专注地喝粥,心无旁騖,一点不怕烫。 寧秉宇看著她满足的模样,唇角也微微上扬,露出一丝笑意:“慢点吃喝,没人抢你的。” 他拿起自己的那碗鱼片粥,不紧不慢地吃了起来。 楚红玉没一会儿就將碗中的粥喝得一乾二净,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寧秉宇碗里只吃了一点的鱼片粥,但又迅速收回视线,打算起身再去要一碗。 “老板娘,再来一碗——” 然而,寧秉宇已经直接抬手示意老板娘:“换个口味试试,兰姨,再来一碗鱼片粥,加些小菜。” 不远处的兰姨一边炒饭,一边笑嘻嘻地回应:“好啊!” 很快,就有伙计端著粥和小菜过来了,顺手收走了刚才的大空碗。 楚红玉看著自己面前的一大碗粥,不动声色地表达了感激:“谢谢大少。” 心里却忍不住有些懊恼——要死哦!吾吃了忒快了呀,勿要在伊个资本家面前坍台哦! 好在,已经一碗下肚,现在没那么飢肠轆轆了,能够慢慢地品味鱼片粥了。 寧秉宇忽然一边不慌不忙地喝粥,一边问道:“你倒是適应良好,不觉得在这里吃东西……掉价吗?” 楚红玉愣了一下,隨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大少,您去过內地的吧?现在內地很多地方还有人吃不饱饭呢,这么好吃的东西怎么会掉价?” 她望著远处那些楼上的华丽招牌,摇摇头说:“那些昂贵的法餐、日料才不划算,充满资本主义的奢靡,一口下去几百块,就那么一小点,还不够塞牙缝的。” 寧秉宇顿了顿,镜片后的桃眼似乎带著些许笑意:“想不到楚助理如此……朴实,原以为像你这样精致漂亮的女性,即便来自內地,也会对那些高级餐厅趋之若鶩,看不上这里的市井气息。” 毕竟,不管是查美玲,还是出身於市井之间的女明星,坐在光鲜亮丽的高级餐厅里,又怎会想回到满地垃圾的小街道。 “朴实?”楚红玉挑了挑眉,精致的狐狸眼微微上挑:“大少,您这用词,不知道的还以为您在暗指我穷酸呢。” 寧秉宇这刻薄的资本家夸人,都会让人心里不爽。 寧秉宇轻按了下鼻樑上的眼镜:“你確实很穷。” 楚红玉:“……” 玛德!说什么大实话,全国人民都穷的时候,她干部家庭已经算不错了吧,难怪资本家会被人枪毙! 楚红玉没好气地夹了一筷子小菜放进碗里—— “我这人喜欢尝试新鲜事物,当然有机会吃到那些昂贵的料理也是一种幸运。只是我觉得,食物不应有阶级之分,好吃的东西就是好东西,与价格高低並无关联!” 她弯了眼,暗戳戳阴阳某人:“大少,你怎么会和兰姐、还有这些街坊如此熟悉,总不会是微服私访体验生活吧?” 寧秉宇平静地说:“嗯,读书的时候经常来,后来出国留学,回国后也偶尔会来,兰姐的粥和汤都很养胃。” 楚红玉看著他,不禁好奇地问:“你是怎么发现兰姐店铺有这些美味的呢?” 眼前的这个男人,似乎与她平日认识的那个寧秉宇判若两人。 平时在公司里,他永远都是一副高高在上、冷漠疏离的模样,令人不敢靠近。 而在这里,他却仿若一个普通人,与街坊们谈天说地、欢声笑语,甚至还会帮老板娘端粥。 寧秉宇喝了两口粥,才不紧不慢地拋出一个“炸弹”:“兰姨是我小时候的保姆工人,一直照顾我到高中,我曾遭遇绑架,是兰姨和街坊们救了我。” 第783章 靚靚老板 楚红玉闻言手一顿,勺子磕在碗边发出清脆的响声,差点被嘴里的鱼片噎住。 这高高在上的寧家大少,居然还有这样一段经歷? 她原本以为他从小到大都是被锦衣玉食地供著,没想到居然还被人绑架过。 她抬起头,狐狸眼瞪得溜圆:“绑架?真的假的?港府治安这么差的吗?那后来呢?” 豪门秘辛果然精彩而离谱! 寧秉宇看著她,嘴角弯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当然是真的,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请东尼他们?” 楚红玉想起寧家那个堪比京城南海的保卫措施,连自己屁股后头都跟著保鏢。 寧秉宇慢条斯理地吃著粥:“我少年时,寧家刚到港府,正值事业开拓期期,树大招风,难免会得罪一些人。” “港府的治安,一向差,绑架勒索时有发生,那时候我刚上中学,兰姐和司机接我放学。” 他顿了顿,轻哂:“还没上车,半路上衝出来一辆麵包车,直接拿枪顶著兰姐和司机,我就被人用麻袋套住头,塞进了一辆车里。” 楚红玉倒吸一口凉气,光想想那个画面就觉得惊险:“那后来呢?” 寧秉宇一边吃东西一边淡定地说话,似讲述別人的故事—— “兰姐从小就带大我,反应很快,抢了一辆路人的摩托车跟了过来,她发现我被囚禁在这附近村子坟地的穀仓,但她没敢直接报警……” 楚红玉纳闷:“为什么?” 寧秉宇说:“那时候警匪勾结很常见,她担心对方撕票,就偷偷去附近找了街坊,一起摸到了关押我的穀仓。” 楚红玉跟听故事一样:“然后他们救了你……” 寧秉宇淡淡点头:“是,那帮街坊也真是胆大,明明看到绑匪手里有枪,但他们二话不说就抄起农具,跟著兰姨一起衝进了仓库。” “绑匪没想到会有人来救我,一时间乱了阵脚,兰姨和街坊们联手,把绑匪制服了两个,跑了两个,后来警察根据街坊提供的线索,抓到了剩下绑匪。” 楚红玉听得目瞪口呆,看起来普通的保姆阿姨,居然还有这样英勇的一面,那些看似寻常的街坊,竟然也有如此的勇气和义气。 楚红玉语气里带了几分感慨:“到底当年经歷过省港大罢工、与港英对抗的人民就是不一样!” 寧秉宇看著她,忽然有些好笑:“你歷史倒是学得极好。” 她说话总给他新鲜感,居然还能联想到省港大罢工, 楚红玉扬了扬尖翘的下巴,带著点小骄傲:“那当然,想当年我史政可是高中全年级第一。” 这时候,兰姐忽然端著一碟金黄酥脆的炸春捲走了过来,笑眯眯地放到楚红玉面前—— “妹妹仔,试下我们家的春卷,刚炸好的,很香的!特意送你的。” 楚红玉一愣:“兰姐……” 这是兰姐第二次送她东西了! 兰姐朝著楚红玉眨眨眼,又转头拍拍寧秉宇的肩膀,语气像教训自家不听话的孩子—— “靚靚啊,別整天板著个脸,跟谁欠你钱似的,嘴巴臭,是不討女人喜欢的!” “兰姐!”寧秉宇被叫外號,俊脸瞬间变了色,有些不自然地咳了咳:“什么靚靚……別乱叫!” 他不要面子的吗! 兰姐却不吃他这一套,直接在他脑门上“啪”敲了一下—— “你个衰仔!还跟兰姐顶嘴?你从小就嘴硬心软,长大了也是这个样子,才会都三十多了还娶不到老婆!!” 楚红玉看著两人互动,看著寧秉宇在兰姐面前跟个愣头青一样,总觉得自己不小心吃了啥毒蘑菇出现幻觉了。 寧秉宇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楚红玉意识到自己失態,马上低头老实喝粥。 兰姐又敲了下寧秉宇的脑门,瞪他:“你凶什么凶!” 寧秉宇忍耐地拍开她的手:“別打了……再打,傻了!” 兰姐不客气地白寧秉宇一眼:“你什么时候不傻,当初被绑匪追杀,我翻窗拉你跑的时候,你还要去捡书包,说昨日功课没做完!” 寧秉宇:“……!!” 楚红玉忍笑忍得肩膀发抖:“噗嗤……” 这辈子没想过能看见冷血商业巨贾这副样子! 兰姐笑呵呵地对著楚红玉说,“妹妹仔,別介意啊,这衰仔从小就这样,刀子嘴豆腐心,其实人很好的,老实人来嘅!” 楚红玉一时间从忍笑到无语:“……” 她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夸自家老板是心好的老实人。 大少老实都这样了,那不老实什么样? “慢慢吃!想吃什么告诉兰姐!”兰姐笑眯眯说完,又风风火火地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空气瞬间都安静了下来,寧秉宇冷著脸,一边吃粥一边说:“想笑就笑吧。” 楚红玉强行忍住笑,只能轻咳一声,摆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那个,大少,兰姐好像误会了你我的关係……” 她指了指桌上的春卷和可乐:“你去拿粥的时候,兰姐还说,今晚的餐费都免单了……” 寧秉宇拿起筷子,夹起一块春卷,慢条斯理地放到楚红玉面前的碟子里:“既然是兰姐的心意,你就吃。至於餐费,我会照付的,兰姐误会你是我的女朋友了。” 楚红玉下意识地纳闷:“大少,你以前……没带过查小姐来这里吗?” 问完,她又觉得自己多嘴了,毕竟这是人家的私事,连忙补了一句:“抱歉,我不是有意打听您的私事……” 寧秉宇倒是不介意,语气依旧平淡:“带过,只是查家大小姐看不上这里。” 他顿了顿:“她十八岁那年跟我之后,我第一次带她来这里吃粥。但是她一进来就嫌地上脏,说弄脏了她的新香奈儿鞋子,走到附近便不肯进来了,自然也就没见到兰姐。” 楚红玉听得一愣。 查美玲当了他那么多年的未婚妻,居然连兰姐是谁都不知道…… 寧秉宇一边喝粥一边淡淡地说:“第二次,是我下班后胃疼,想来兰姐这里喝碗暖胃粥,她不同意,委婉地表示兰姐的粥不乾净,非要带我去附近的大酒楼吃鲍鱼粥。她还年轻,我也由著她去了。” 她略一迟疑地问:“那……查小姐知道您被绑架的事吗?” 寧秉宇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知道,但不知道详情。” 他平淡的语气,仿佛在诉说一件无关紧要之事。 楚红玉听在耳中,不禁若有所思,或许正是这些点滴,让查美玲多年都未能真正走进自己老板心里。 第784章 柔软的触感 但她迟疑了一会,还是说:“查美玲小姐出身世家,从小锦衣玉食,不喜欢这些市井小吃也正常。就好比有人喜欢吃榴槤,有人喜欢吃草莓,口味不同而已,也不能因此就说查小姐不是个好未婚妻。” “再说那时她才十八岁,还是个不諳世事的少女,有点大小姐脾气也情有可原。” 寧秉宇眼神玩味地看著她:“你倒是挺会为她说话。” 楚红玉摇摇头,悠悠地说:“我虽然不算太喜欢查小姐,但只是就事论事,不去詆毁而已,她看起来是个很合格的豪门主母。” 这俩都是半斤八两,她还记得当时听到寧秉宇说他没有阻止查美玲在英国睡其他男人时,人生观都被刷新的震撼。 寧秉宇拿帕子擦了擦唇角,高挺的鼻樑在灯光下投下一片阴影,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我清楚这一点,查美玲是个非常优秀的主母人选,她知书达理,八面玲瓏,所以,从她跟了我之后,我从未对她说过一句重话,除了……除了分手的时候。” 他顿了顿,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不过,我的前未婚妻似乎一直嫌弃我过於温柔。” 楚红玉听到这话,不由得扯了扯嘴角:“是啊,您老的重话都留给我们这帮打工的虾兵蟹將说了。” 两人隨意地交谈著,气氛轻鬆了不少。 寧秉宇和她聊著一些关於这家店、关於这条街和港府的歷史,时不时看到他的街坊说笑几句。 楚红玉边听边愉快地把一碟子的春卷吃光,她觉得自己不太看得明白面前这个男人。 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是冷酷无情的商人?还是温柔体贴的? 楚红玉不知道,但她此刻觉得自己靚靚老板,好像难得地在这个夜晚看起来—— 暂时没那副吊死在路灯上的相了。 碗盘清了个乾净,寧秉宇看了下腕錶,放下杯子:“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浅水湾。” 他把钱压在碟子底下,起身离开:“走吧。” 楚红玉起身,跟在寧秉宇身后走向停在路边的黑色奔驰。 寧秉宇拉开车门,坐进了驾驶座,楚红玉下意识地走向后座坐进了副驾驶位。 “楚助理,你这看起来是打算当我老板了?”寧秉宇不客气的声音从驾驶位传来。 楚红玉一愣,疑惑地看向前面:“大少这是什么意思?” 他怎么忽然阴阳怪气? 寧秉宇从后视镜里看著她,语气凉凉:“如果不是,坐后座是什么意思?把我当专职司机?” 楚红玉这才反应过来,脸上一阵尷尬。 在內地,就算是她爸爸这样的银行行长,也大多是骑自行车或者坐公交车上下班,哪里有机会坐小轿车? 她来了港府这段时间,也是看车上哪个位置空著就坐哪个,压根没想过这些弯弯绕绕。 她连忙从后座退出来,坐进副驾驶,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道歉:“抱歉大少,是我疏忽了。” 寧秉宇淡淡地“嗯”了一声,发动了车子:“你还有很多东西要学,有空去考个驾照。” 楚红玉眼睛一亮,欣然答应:“好,谢谢大少。” 开车——这在此时內地可是一门厉害的技能! 能开车在香港这样的大都市里自由穿梭,想想就觉得兴奋! 寧秉宇看了她一眼:“学费记在帐上,从你工资里扣。” 楚红玉只觉得一盆冷水泼下来,只觉得肉疼:“……哦。” 亏她还以为是职务行为,公司会付钱让她培训呢,就知道没这好事儿! 寧秉宇看著她冷著艷丽的脸,忍著不爽,有点气鼓鼓小气样,心情却莫名地好了起来。 寧秉宇带著楚红玉离开了喧囂的石板街,朝著浅水湾的別墅驶去。 吃完宵夜已经快十一点了,楚红玉今日起得早,实在太困,不知不觉就在车上睡著了。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公路上,路灯的光芒透过车窗,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寧秉宇从后视镜里看著她恬静美艷的睡顏,忽然伸手將车內的空调温度调高了一些,又放慢了车速,儘量避免顛簸。 到了浅水湾的时候,楚红玉已经完全睡熟了,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唇角微微上翘,像个孩子似的。 车子停在別墅前。 寧秉宇转头准备唤醒她,便看著她眼下的青影,想起她既要熟悉金融部,又要忙於协助叶特助內地码头的项目推进,还要每天抽时间出来学习粤语,晚上睡前书籍是——金融相关。 起寧媛前几天和他感慨,楚红玉每天就睡五个小时。 他轻哂:“倒是够拼命的。” 寧秉宇解开自己安全带,拍了拍楚红玉的肩膀——“楚助理,醒醒,到了。” 楚红玉的睫毛微微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睡得有点懵,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哦,马上来……开会……” 寧秉宇看著她这副样子,忍不住轻笑,逗她:“是啊,你开会睡著,口水都流出来了。” 楚红玉一惊,连忙伸手去擦嘴角,却什么也没擦到,自己坐在车里,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恼怒地瞪了他一眼。 她黑著脸伸手去解安全带,却怎么也解不开,手指在安全带扣上摸索著,却始终找不到正確的位置。 真是,连车都不老实! 寧秉宇看著她笨拙的样子,轻笑一声,伸手过去帮她:“你这是睡傻了?” 楚红玉闻到了寧秉宇身上古龙水香味,混杂著清浅的雪茄味,一下子让她想起了那天晚上,寧秉宇喝醉后吻她的场景…… 虽然第二天他什么都不记得,但楚红玉还是下意识地去抢著解自己的安全带:“不、不用,我自己来!!” 结果这一抢之下,她的唇不小心碰到了寧秉宇的唇角。 她一下子僵在那里。 柔软的触感,带著一丝温热,瞬间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 第785章 钱难挣啊 寧秉宇的唇瓣触碰到一抹柔软,那感觉轻柔得像蝴蝶翅膀的颤动,却又带著一丝温热的触感。 他眯了眯眼,若有所思,嗯,是——潘海利根经典款伊莉莎白玫瑰。 本能地想要退开,却又鬼使神差地停留在原地,垂眸看著近在咫尺的楚红玉。 而楚红玉,则像被火烫到一般,脸颊瞬间爆红,整个人僵硬得像尊雕塑。 车厢內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寂静得让人窒息,甚至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几秒钟的静默,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僵持了片刻,楚红玉猛地回过神来,一把推开寧秉宇,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她慌乱地整理了一下头髮,假装若无其事地开口:“大少,別开玩笑了,我天天开会都开得头大了,哪还有心思开玩笑。” 寧秉宇看著她通红的耳根和闪躲的眼神,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他什么也没说,眼眸中的温度骤然冷却,只是淡淡地吐出两个字:“下车。” 楚红玉如蒙大赦,逃也似的下了车,一路小跑进了別墅,背影慌乱得像身后有恶鬼追赶。 寧秉宇看著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嗤笑一声,点燃了一根雪茄。 这辈子还没见过哪个女人这么嫌弃他,跟见鬼似的。 问他喜欢楚红玉吗?美貌嘛,无人不喜。 但要说动心,他还真没想过动身边的人。 他这辈子什么女人没见过? 在他看来,有教养的成熟男女之间,於情感和欲望之间,都该有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可是被人嫌弃成这样,还真是……不爽。 寧秉宇吐出一口烟雾,眸色晦暗不明。 她是有多討厌他?嗯? 另外一边,楚红玉回到房间,心跳依旧没有平復下来。她拍了拍发烫的脸颊,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楚红玉回到房间,心跳依旧没有平復下来。她拍了拍发烫的脸颊,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一切都是意外,她一点也不希望和自己上司发生什么。 寧秉宇也是成年人了,他那样的丛老手,总该明白自己假装什么都没发生,意味著什么才对。 他不缺女人,自己也没兴趣玩港府这种男欢女爱的游戏。 好不容易才从一段噩梦一般的情感里挣扎出来,她可不想再重蹈覆辙。 楚红玉看著窗外的冷月,心情复杂。 又梦见寧秉宇喝多了,眼神迷离,带著侵略性的气息,把自己压在身下的样子…… 她猛地惊醒,出了一身冷汗。 该死,怎么又梦到他了!她烦躁地抓了抓头髮,乾脆起床去洗了热水澡。 这天,楚红玉顶著两个黑眼圈去了公司。 从公司电梯里出来,看著寧秉宇办公室大门,她犹豫了半天,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落荒而逃的衝动。 正纠结著要不要乾脆装病请假,玲姐从办公室里出来,看见她杵在那儿,微微蹙眉—— “楚助理,你站在这里做什么?十点要开会了,金融部那边的数据资料你拿到了吗?” 楚红玉一个激灵回过神,看著周围忙碌而专业的同事,忽然间心情就平静下来了。 她是来港府工作和学习的,又不是来谈情说爱的。只要抱定自己的目標不变,其他的都是插曲,怕什么? 她迅速恢復了正常状態,从包里翻出文件递给玲姐:“玲姐,都在这里了,您看看。” 玲姐接过文件快速瀏览了一遍,签字后说道:“行了,和其他资料一起拿进去给寧大少吧。” 楚红玉拿著资料,深吸一口气,敲门后,推开了寧秉宇的办公室大门。 办公室里只有寧秉宇一个人,他正站在落地窗前,手里端著咖啡杯,眺望著维多利亚港的景色。 听到开门声,他转过身,神色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昨晚没睡好?” 楚红玉也没遮掩的打算,自己皮肤白,粉底都遮不住黑眼圈。 她只垂眸说:“是,昨晚看英文书看晚了,多谢大少关心。” 说著,她把手里的资料放在寧秉宇桌子上:“这是今日开会需要的资料。” 寧秉宇拿起桌上的一个文件,隨意地翻看著,漫不经心地问道:“真的没什么吗?我今晚需要你陪我出席酒会,需要喝酒的。” “大少放心放心,我没事……”楚红玉垂眸。 寧秉宇放下文件,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真没什么?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病了?” 他说著,隨手探向她的额头。 楚红玉整个一僵,下意识后退,差点摔了:“你干什么?!” 寧秉宇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她,冷著脸:“看看你有没有发烧,这么紧张做什么?我能吃了你?” “我没紧张,只是不习惯……”楚红玉利索地反驳,耳朵却发热。 寧秉宇看著她慌乱的样子,眸色深了几分,语气冷淡地说—— “你最好习惯,这是正常的『情人』之间的肢体接触,別让人看出破绽,既然你没事,好好准备,晚上酒局,別出紕漏。” 说完,他转身率先离开了办公室:“准备开会。” 楚红玉这才鬆了口气。 她揉揉眉心,忍不住低声苦笑,钱难赚屎难吃,寧媛那丫头诚不欺我。 隨后,她才匆匆跟著寧秉宇的身后出门。 …… 晚上,楚红玉换上一身黑色的晚礼服,跟著寧秉宇出席酒会。 水晶吊灯的光芒倾泻而下,照亮了酒会富丽堂皇的景象,男士们西装革履,女士们礼服摇曳,谈笑声、碰杯声交织在一起。 楚红玉扮演著完美情人的角色,巧笑嫣然地应付著各种各样的商业人士。 她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落在所有人的眼里,所以她更加谨慎,不敢有丝毫的差池。 “楚小姐,很高兴认识你。”一个油腻的中年男人端著酒杯走到楚红玉面前,眼神在她身上游走。 “寧大少真是好福气,有你这样一位红顏知己。” 第786章 贪婪 楚红玉认出这油腻男是寧氏一个合作方,姓罗,拥有港府第二大的船运集团。 自从查申楼作梗,寧氏去年国外好几个码头和船运路线出事后,寧氏就和他合作新航线。 现在罗氏航运是寧氏最重要的合作方之一。 楚红玉心里暗骂一声老色鬼,面上却维持著得体的微笑:“罗董您好,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对方显然没打算就此打住,肥腻的手指有意无意地擦过楚红玉的腰肢。 楚红玉不动声色地侧身,巧妙地避开他的触碰,端起一杯香檳轻抿一口,掩饰住眼底的厌恶。 “叫我罗伯特就好,楚小姐这么漂亮,叫什么『楚小姐』太生分了。”罗伯特说著,又凑近一步。 他油腻的嗓音仿佛能滴出油来:“什么时候不跟寧秉宇了?来我公司做事,我给你总监的职位,怎么样?” 他笑眯眯地说:“寧秉宇那小子小气,这么个绝色美人就给个助理的职位,真是暴殄天物!” 楚红玉皮笑肉不笑:“多谢罗董抬爱,我在寧氏待得挺好,我在寧氏学到很多东西,很感激寧大少给我这个机会,暂时没有换工作的打算。” 罗伯特上下打量她,仿佛要把她剥光一样,可眼里却闪著一丝轻蔑—— “楚小姐,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不会真以为查美玲和寧秉宇分手了,你就有机会上位吧?” “寧大少身边的位置不是一般人能坐稳的,我劝你趁著年轻漂亮,赶紧找个好码头,別到时候人老珠黄,哭都没地方哭。” 楚红玉脸色微变,但很快又恢復了平静。 她优雅地举起酒杯,轻抿一口,语气带著一丝嘲讽:“罗董的消息倒是灵通,不过我的事就不劳您费心了。” 不远处,东尼攥紧了拳头,想上前教训这个不知死活的罗伯特。 寧秉宇却抬手阻止了他,“不急,看看她怎么处理。” 他语气淡漠,目光却紧紧锁定在楚红玉身上,“她身边不可能永远有人护著。” 就算阿超和阿娟一直在暗处保护楚红玉的安全,也只能对付些无关紧要的骚扰或者人身袭击。 但这种涉及重要合作方的骚扰和这种场合,寧秉宇更想看看楚红玉自己如何应对。 罗伯特却越发放肆,他伸手想搂住楚红玉的肩膀,却被她巧妙地躲开。 “哟,还挺辣的?我喜欢!”罗伯特显然没料到楚红玉如此不给面子,他肥厚的脸上堆满了猥琐的笑容。 他又凑近几分:“装什么清高?你跟著寧秉宇有什么好?上次那个小明星,跟了他没多久,就得了套別墅和几处物业。你呢?跟了他这么久,连个车都没有,真是傻!” 楚红玉强忍著噁心,看著罗伯特几乎贴到自己身上的肥肉,心里冷笑一声。 面上却依旧保持著优雅的微笑,语气带著几分挑衅—— “罗董说得对,我確实没那么伟大的『野心』嫁给寧大少。既然罗董这么看得起我,不如开个价,我立马就跳槽到您那儿去。” 罗伯特没想到楚红玉会这么说,愣了一下,隨即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起来。 他贪婪的目光在她身上游走,语气里却带著一丝肉疼:“年薪百万,怎么样?” 算了,包养这样的美人,一百万是便宜的。 楚红玉嫣然一笑,眼波流转间风情万种。 “罗董出手果然阔绰。”她故意拖长了尾音,然后话锋一转—— “不过,我这人有个怪癖,就喜欢那种能喝、有男子气概的男人。” 说著,楚红玉朝侍者招了招手,点了几种不同的烈酒,又拿了两只大红酒杯。 当著眾人的面,她將几种酒混在一起,调了两杯,每一杯足足一斤的“特製鸡尾酒”。 楚红玉举起其中一杯酒,笑盈盈地看著他:“罗董,我敬您一杯。您要是能把这杯酒干了,我就答应去您公司,年薪百万,绝不反悔。” 罗伯特看著那顏色诡异、味道刺鼻的“鸡尾酒”,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他骑虎难下,进退两难。他要是喝了,估计得酒精中毒。 他僵硬地笑了笑,试图敷衍塞责:“楚小姐真会开玩笑,这酒……” 楚红玉却打断了他,语气娇媚却带著一丝不容置疑的强硬—— “罗董,您该不会是怕了吧?这可不像您一贯的作风啊。” 周围的人也都看热闹似的围了过来,窃窃私语,罗伯特感觉自己的脸火辣辣的。 要是不喝,岂不是丟了面子,以后在圈子里还怎么混? 他咬了咬牙,端起酒碗,心里暗骂:臭娘们,敬酒不吃吃罚酒! 等老子把你弄到手,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猛地灌了一大口,辛辣的液体顺著喉咙滑下,五臟六腑都像著了火一般,他忍不住咳嗽起来,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狼狈不堪。 楚红玉端著另一碗酒,笑吟吟地看著他,眼波流转间满是戏謔:“罗董,这才一口呢,您慢慢喝,我不著急。” 她轻轻抿了一口自己的酒,姿態优雅,仿佛在品尝什么琼浆玉液一般。 罗伯特缓过劲来,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小妖精,你够狠!不过,老子也不是吃素的!”他又灌了一口,脸色涨红,像煮熟的虾子。 他脸色阴沉地笑了:“之前跟过寧大少的女明星,现在不也跟我了!我能给你的绝对更多!” 楚红玉掩嘴轻笑,风情万种:“罗董说笑了,谁跟谁,我可管不著。我就喜欢跟有男人味儿的。您喝一杯,我陪一杯,怎么样?” 罗伯特僵住了,还没来得及回答,寧秉宇就走了过来,不动声色地將楚红玉和罗伯特隔开。 他举起手中的香檳,朝罗伯特示意:“罗董,好久不见,最近生意怎么样?” 罗伯特暗自鬆了口气,总算不用再喝那鬼玩意儿了。 这玩意儿再喝下去,他估计当场就得交代在这儿。 罗伯特立刻换上一副笑脸,但眼神依然黏在楚红玉身上:“托寧大少的福,生意还不错。寧大少真是好福气啊,身边永远不缺美人。” 他语气里带著一丝嫉妒,又像是暗示著什么。 寧秉宇淡淡一笑,没有接话,而是將话题引到了生意上:“罗董,关於我们之前谈的合作,不知您还有什么其他想法?”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就合同细节进行了一番討论。 楚红玉是极聪明的女子,此刻安静地站在一旁,偶尔附和几句,將一个助理角色扮演得十分到位,仿佛刚才和罗伯特的针锋相对没有发生。 罗伯特虽然表面上在和寧秉宇谈生意,但眼神却时不时地飘向楚红玉,眼中闪烁著贪婪的光芒。 第787章 护短的大少 两人谈了一会儿后,罗伯特又忍不住了,一边抽著雪茄,一边状似隨意地瞅著楚红玉问—— “大少,什么时候换换口味?我实在喜欢楚小姐这款美人。如果大少愿意割爱,我可以让寧家参与我们航运集团新开闢的三条线路。” 楚红玉瞬间脸色阴沉下来,捏紧了拳头,才没把自己手里的酒泼了他一脸! 狗东西,真把她当个物件了!要在內地,她非组织人批斗这种不把妇女当人的垃圾! 寧秉宇自然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忽然伸手搂住楚红玉的腰:“您不清楚,楚小姐,我的专属私人助理么?” 楚红玉一僵,但下一刻,娇媚乖顺地依偎在寧秉宇身边,演她的美顏妖嬈瓶:“大少……” 罗伯特看得心头火热,哈哈大笑,语气轻佻又噁心:“寧大少,大家都是男人,你要玩腻了,不如让给我,条件真的好商量!” 寧秉宇睨著罗伯特,轻按鼻樑上的眼镜,声音微凉:“女人和车,我从不外借,也不会主动送人。罗董有本事,自己打动美人芳心。” 罗伯特眼睛一亮,仿佛看到了希望:“大少……果然是同道中人。” 这寧秉宇看著斯文,没想到玩得这么开! 他正盘算著要怎么拿下楚红玉这朵娇,就听寧秉宇话锋一转—— “不过罗董,听说您公子最近在澳门玩牌,好像欠了不少钱啊?当然,罗董家大业大,这点小钱肯定不算什么。” 男人语气依旧温和,却像一根细针,扎得罗伯特心里发毛。 他眼神闪烁著不安:“寧大少的消息真是灵通。小儿顽劣,让您见笑了。” 这寧秉宇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提他独生子做什么! 寧秉宇轻按眼镜,镜片后的桃眼里闪著冰冷的笑:“不过,我还听说,罗公子好像招惹了澳门豪爷的女人,对方放话要用罗公子的老二下酒,不知真假?” 罗伯特脸色大变,肥肉乱颤,手里的雪茄都掉在了地上:“什么?!这……这怎么可能!犬子一向循规蹈矩……” 寧秉宇语气里带著一丝嘲讽:“看来罗董还被蒙在鼓里,真是虎父无犬子,儿子喜欢玩別人的女人,是因为老子也喜欢玩別人的女人。” 罗伯特强装镇定:“不是……寧大少说笑了,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 寧秉宇语气愈发温和,却字字诛心:“误会,最好是误会了,罗家三代单传,罗董万一绝后了,就不好玩了,是不是?” 罗伯特瞬间冷汗涔涔,他这才明白寧秉宇的用意,这哪里是隨口一提,分明是警告! 他再也装不下去了,慌忙一把拉住寧秉宇胳膊,手里酒水都泼了出来洒自己手臂上:“寧大少,您…您消息灵通,能不能帮我问问是怎么回事?” 他顾不得擦拭,满脸焦急地对寧秉宇说:“是我不好,没教好犬子,他不懂事,我…我一定好好管教他,还请寧大少多多提点!” 他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儿子,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他可怎么办? 寧家在澳门的势力和人脉远超自己,这种事情,还得仰仗寧秉宇。 寧秉宇慢条斯理地抽出一张丝绸手帕,擦了擦被罗伯特酒水沾湿的袖口,这才淡淡道:“罗董还是回去打听好消息再说,说不定我的消息不准確呢?” 罗伯特立刻说道:“我相信寧大少!您说一是一,绝不会有错!” 他是知道寧秉宇的,和他大伯寧正坤那头“商场老虎”比起来,他这个后生仔作风更狠辣,不会无的放矢。 寧秉宇这才,转头看向楚红玉,问道:“索菲婭,你喜欢看罗董有男子气概地喝酒吗?” 楚红玉心领神会,眼波流转,风情万种:“我当然喜欢看男人喝酒了,尤其是罗董这么有钱又有男子气概的,您就算儿子没了老二,还可以再找女人生个更好的传宗接代嘛,反正有钱!” 面前美人娇艷一笑,百媚生,可罗伯特哪里还有之前色慾上头的衝动,他只觉得面前的是个白骨精! 生儿子又不是拉屎,哪有那么容易!他要是能多生几个,还会这么纵容宝贝这个独苗苗吗? 寧秉宇温和地对罗伯特说:“罗董,给个面子,我平生最拒绝不了美人邀约和请求,您也是丛老手,追求美人总得拿出点诚意,对吧?” 他指了指楚红玉面前那杯混合了各种烈酒的“特饮”。 罗伯特一咬牙,神色阴晴不定,最终还是端起那杯足足一斤的、混合了各种烈酒的“特调”,一口闷了下去。 辛辣的酒液像岩浆一样灼烧著他的食道和胃,五臟六腑都像被火烧一样。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狼狈不堪,胃里更是翻江倒海:“咳咳咳……大少……可……可以了么?” 寧秉宇这才施捨般地用罗伯特西装里的帕子替他擦了擦领口的污渍,慢条斯理地说道—— “罗董可能不知道,我这个人,最討厌別人挖墙脚了,不管是挖下属,还是女人,而且相当护短。” 罗伯特捂著胃,脸色惨白再无之前的囂张气焰。 楚红玉愣愣地看著寧秉宇,心情有些复杂。 护短吗? 想想也是,查美玲三番两次背著他搞小动作,只要尚未触及底线,他都是容忍的。 哪怕查申楼那个浑蛋和寧家撕破脸,做了那么多事。 但如果不是查美玲人心不足蛇吞象,做出背叛他的事,害得他差点失去ceo的位置,他也不会和她分手。 如今自己这个下属也是他的“短”…… 楚红玉忽然有些看不明白寧秉宇,他到底是有情有义,还是薄情寡义了。 罗伯特脸色痛苦,勉强靠著助理扶持,才站稳。 但寧秉宇却恍若未觉,含笑对他举杯:“以后谁敢说罗董不man,我第一个骂他。” 罗伯特心里又气又恨,却又不敢得罪寧秉宇,只能陪著笑脸:“大少,那犬子的事……” 寧秉宇点点头,微笑:“我肯定会帮忙,就是罗董刚才说那三条航线的事……咱们也得好好商量,您刚才答应和我们寧氏合作的条件要算数哦。” 罗伯特脸色更白了,他都还没捞到楚红玉一根手指头,还得真金白银地让利? 这衰人是真把他当水鱼啊! 第788章 真君子,也是真小人 他强忍著胃里的翻江倒海,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试图糊弄过去:“大少,但是这件事……” 寧秉宇没看到罗伯特恼火的眼神,凉凉地打断他的话:“罗董,我这人除了护短,还最不喜欢別人画饼了。” 叉烧妹嘴边常掛的奇怪词汇,用在这里简直再合適不过。 罗伯特又是一愣,画饼?什么画饼?他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没听过这词儿。 楚红玉眼波流转间带著一丝狡黠:“罗董,画饼充飢的故事都没听过?就是说,空口说白话,不拿出实际行动,那就是耍人玩呢。” 罗伯特算是看明白了,这两人现在一唱一和,摆明了就是挖坑给他跳! 他心里把寧秉宇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罗伯特脸色铁青,却又无可奈何,只从牙齿里挤出一句话:“当然,当然算数,寧大少说一是一,我哪敢反悔?” 寧秉宇摆明了是要拿捏他,他要是敢反悔,他那宝贝儿子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只能捏著鼻子认下来了! 寧秉宇这才满意地微微一笑,揽住楚红玉的细腰,施施然离开。 寧秉宇他们一走,罗伯特终於撑不住了,直接踉蹌了一下,“哇”地呕了出来。 他脸色又青又白,眼前一,太胖了,助理一个没看住,他直接晕在了自己的呕吐物里。 惊得助理惨叫:“啊——罗董!!!” 离开会场前,寧秉宇顺手从侍者手中接过一杯温水。 到了僻静处的阳台,他鬆开楚红玉的手,把水递给她:“暖暖胃,解酒汤马上就来。” 楚红玉靠著阳台栏杆,接过温水轻抿一口,只觉胃里舒服了不少。 她狐狸眼眯了眯,面前这位“绅士”真是俊美又体贴周到,如果不知他真面目,怕是容易中招,温柔体贴绅士刀,刀刀致命。 楚红玉垂下眸子:“谢谢大少,但是罗伯特后续只怕不会那么顺利地和我们合作。” 她漂亮嫵媚的狐狸眼闪过一丝担忧:“我这次是不是鲁莽了,罗伯特这个老色鬼吃了这么大个亏,会不服吧?寧家和內地合作那块,需要用他们的航线,他指不定要在后续合作里面使绊子。” 她顿了顿:“尤其是这次涉及三条新航线的利益,等於割他肉……大少真有把握能压住他?” 寧秉宇示意路过侍者给自己倒一杯热茶:“这和你有关係吗?” 他不客气的话让楚红玉愣了一下:“大少……” 等侍者走了之后,寧秉宇才轻吹了下茶杯的烟气:“生意是生意,女人是女人,罗董是聪明人,还没蠢到为了个女人贡献出那么大的利润。” 楚红玉蹙起秀眉:“那他刚才提三条航路什么意思……” 寧秉宇不以为意地轻嗤:“呵呵……那三条航路,本来就是他准备拿出来当『大饼』的。” 他笑里带了一点嘲讽:“罗氏国际里安插的人早就给过咱们消息,罗伯特一开始就打算拿这个和我们寧氏合作当成他们下半年集团业绩新增长点,他只不过拿来画饼钓你这条美人鱼而已。” 楚红玉瞬间无语:“……” 什么吝嗇鬼,泡妞还画饼?! 难怪寧秉宇说她还有很多要学,若是日后她回內地工作与外商打交道,定也有许多坑! 寧秉宇看著她一脸无语的表情,慢条斯理地提点:“有些自詡聪明的男人信奉钱袋子是用来晃给女人听钱响,而不是让女人的。” “就像寓言里,农夫赶饿驴,在饿驴的面前吊著一根名为『希望和爱』的胡萝卜,驴子和女人,就会为了一个『希望』,做尽让他们做的事。” 楚红玉眉心拧了拧:“这不是诈骗吗?” 这种话总是让她感觉很不舒服,就好像……女人在某些男人眼里如同牲口一样。 可偏偏听男人“钱包响”还真的会动心,任由男人驱使的女人真不少。 寧秉宇笑了笑:“总归你记著,男人不管有钱没钱,给你钱不一定爱你,但不给你绝对不爱你,这句真理可以適用於天下90%的男人,剩下10%的男人一辈子靠女人活著的,你永远也不清楚他有了钱会不会给你用。” 楚红玉一愣,心情复杂若,她忽然想起苏学明…… 其实妈妈跟她说过,男人的钱在哪里,爱就在哪里,其他都是虚的。 苏学明还真是基本没怎么给她钱过,清大高材生,工资不低,所有的钱都要支援家里,所以她的钱。 可她以前没觉得不对,苏学明出身贫寒,山沟里出来了金凤凰,孝顺父母,帮助家里人不是应该的吗? 相爱的人为对方付出也是应该的……何况苏学明很“宠”她。 但如今想想,他孝顺就孝顺他的,可她的钱去孝顺家里人的,又算什么男人? 楚红玉看著喝茶的寧秉宇—— 这个人的身边女人不断,完全不是个传统意义上的好男人。 但他做事大气,做人有原则,也从未欺骗过女人他本性如何。 对身边人好,便是真不吝嗇地给与好处,不管是对下属,还是与逢场作戏的情人亦或是未婚妻相处…… 边新闻都骂他心,但从未听边新闻里,他的情人说过他一句不好。 人性真是复杂,有些人坏得虚偽。 而他寧大少是真君子,也是真小人——坏的好的,都坦坦荡荡。 楚红玉轻嘆一声,收回思绪,回到正事:“罗伯特要不敢搞事自然更好的。” 寧秉宇慢条斯理地吹了吹热茶上的蒸汽,语气却忽然一转,“罗伯特这老狐狸,肯定不会轻易咽下这口气,搞事是必然的。” 或许是因为牵扯到自己,楚红玉忍不住蹙眉:“那大少打算怎么办?” 寧秉宇狭长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冷光,让人不寒而慄:“我从来不怕人搞事,就怕他不敢搞。” 楚红玉明白了,罗伯特有软肋,儿子在寧秉宇手上,这才是他不得不妥协的关键。 她不禁有些好奇:“大少怎么会那么巧,知道罗伯特儿子的把柄?” 寧秉宇慢条斯理地摘下眼镜擦拭:“因为,你老板我从来不和没有软肋的人做生意。” 第789章 贴身夹心激战 楚红玉听得一愣:“那如果对方真的没有软肋呢?” 寧秉宇弯起一双深邃而锐利的桃眼,含笑说:“那就製造软肋。” 楚红玉心头一震,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了上来。 那……罗公子在澳门的“墮落”到底是一个巧合,还是他顺势而为製造的“软肋”呢? 这个男人,俊美优雅的外表下,是深不可测的城府和手段,真是个狠角色。 还好……自己和他不是敌人。 寧秉宇似乎看出来楚红玉的心惊,含笑继续问:“在想什么?” 楚红玉垂下长睫,掩去自己心里的复杂情绪:“没什么……”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对寧秉宇的了解,或许只是冰山一角。 这时,服务生把解酒汤送了上来,寧秉宇隨手將汤递给楚红玉:“醒醒酒,你刚才喝了不少混酒,混酒最容易醉。” 楚红玉接过解酒汤,小口小口地喝著,热气氤氳,模糊了她精致的五官:“谢谢大少。” 其实她和寧媛团那个二两啤酒就倒的人不一样,她遗传了妈妈,天生能喝。 寧媛都说过谁也想不到一个宿舍最能喝的不是东北大妞,是沪上娇女…… 楚红玉忽然抬起狐狸眼,看向寧秉宇认真地问:“大少,我能跟著你学东西么?” 寧秉宇看著她,挑起一边剑眉:“这话问得多余,你现在不就在跟我学东西?你每天在我身边这么耳濡目染的,难道还学不到点东西?” 楚红玉沉默了一下,放下手里的汤碗,语气认真—— “弟子还分关门弟子和普通弟子呢。大少,我留在港府的时间也就这几年,最多港大硕士毕业,我就要回內地,开放的速度那么快,我想学得更多,更快。” 寧秉宇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凉凉地道:“你想得挺美,你能付什么『学费』,我凭什么教你?就凭你是个穷光蛋,就想道德绑架我,可我没道德怎么办?” 楚红玉实在没忍住暗自翻了个白眼,忍下捶他一拳的衝动。 这男人真是……欠啊! 每次对他有好感的时候,他一张嘴就能直接让人下头! 能把死人气活,又把活人气死! 她刚想爭辩自己明明有帮他经营沪上的项目,眼角余光却瞥见寧秉宇身后不远处,有人拿著照相机鬼鬼祟祟地偷拍。 紧接著,一个穿著火红紧身裙的女人扭著水蛇腰,踩著恨天高,嫵媚多姿地朝他们走过来。 电光火石间,楚红玉忽然伸手一把抱住了寧秉宇的腰,仰头把自己的唇压在他的下頜上。 “咔嚓”一声,闪光灯亮起,从寧秉宇身后的角度看去,就像两人在拥吻。 楚红玉凑到寧秉宇耳边,压低声音说:“有人偷拍,还有女人找过来了。” 寧秉宇身形微僵,隨即也顺势搂住了她纤细的腰肢,指腹在她腰间若有似无地摩挲,声音低沉带著一丝戏謔:“投怀送抱可不算『学费』。” 楚红玉恼火地瞪了他一眼,乾脆整个人都掛在他身上,亲昵地在他耳边咬牙切齿:“寧大少,你明知道我是在履行职责!” 不是他说了遇到狗仔就要装亲密吗? 寧秉宇不置可否,只是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尾音微微上扬,带著一丝玩味。 红裙短髮的美人走到近前,看到两人亲密的举动,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她重重地咳了一声,企图引起两人的注意。 但寧秉宇和楚红玉仿佛没听见似的,继续保持著亲密的姿势。 他搂著她腰的手甚至收紧了几分,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温热的气息交缠在一起。 楚红玉甚至能感觉到他胸腔的热度,清晰地传递到她的胸口。 她微微仰头,撞进他深邃凉薄的桃眼里,一时间竟有些发僵 那双眼睛,像是深不见底的潭水,仿佛要把人的灵魂都吸进去一般。 红裙女人终究没忍住,提高了音量:“阿宇哥!我是凯丽啊!你怎么……和这位小姐……这么亲密?” 她掩饰不住语气中的酸意,又补了一句:“我是想来问问安妮的事情,明明去年底都要结婚的,到底怎么了?美玲失踪到现在都没见人影,我们一起长大的,我是想问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寧秉宇依然不搭理,仿佛身后站著的不是个大活人,而是一根碍事的柱子。 楚红玉看著女人焦躁的神情,在他耳边低声说:“好像是查美玲小姐的闺中密友。” 她顿了顿,又悄悄补充了一句,“不过,看著她的目的应该不是来谈闺蜜查美玲的,不然不会偷偷带了记者来。” 寧秉宇忽然懒洋洋地把脸埋进楚红玉雪白的肩窝里,头也不回地说—— “李凯丽,港府四大豪门之一的李家二小姐,確实是查美玲的好友,但同时也是大伯给我找的新联姻对象,麻烦打发一下。” 他又没疯,大伯给他找的女人,肯定是大伯用来控制他的人。 这也是当初,他不太愿意换掉查美玲的缘故——查美玲是老爷子给他定的,从小养在妈咪身边,自然不会轻易被大伯控制。 楚红玉狐狸眼微闪,嫣红的唇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那……如果我让李小姐和你退婚,大少可以收我当关门弟子吗?” 寧秉宇靠著她,不转头看身后的女人,只凉凉地表示:“没空,自己边看边学。” 说著,他略带惩罚意味地捏了捏楚红玉的细腰:“开工了,在老板面前別想偷懒!” 楚红玉吃痛地吸了口气,低声骂了一句“小气”,隨即转头,乾脆利落地对李凯丽说—— “李小姐,你好,我是大少的私人助理。大少现在喝多了,不太方便见客。如果您要见大少,麻烦提前预约一下。” 李凯丽脸色瞬间黑了下来,怒道:“你算什么东西!一个助理也敢拦我?” 说著就要走上前来拉“醉了”的寧秉宇。 寧秉宇薄唇忽然贴著楚红玉的耳朵边轻声细语:“那女人要是碰到我了,还被拍照……明天小报要是出现“两女战一男,豪门酒会走廊外,三人贴身夹心激战”之类的標题,你这个月会被扣的绩效。” 第790章 师傅,你…… 他唇间的气息喷洒在她敏感的耳侧,温热潮湿,带著淡淡的古龙水香气,声音亲昵细微,似与她调情。 她不由自主地轻颤了一下,似一阵细密的电流窜过全身,皮肤上泛起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 他……靠太近了…… 楚红玉闭了闭眼,反手从手包里掏出一个本子扔给李凯丽,冷冷地道—— “李小姐,您请看,这上面是大少的日程安排。想要约见他的各路明星美人和豪门千金,都在上面排著队呢。您……慢慢挑个日子吧。” 她说著,忽然用力回抱住寧秉宇的腰,实际上却暗中用力掐了他腰上一把。 寧秉宇吃痛皱眉,却也只能配合地装出一副醉了的样子。 李凯丽接过本子,只看了一眼就气得浑身发抖。 只见本子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名字和时间,排得满满当当,一眼望不到头。 看得李凯丽火冒三丈,恨不得把日程本撕碎的是——每个名字后面都备註了联繫方式、见面地点、以及“礼物清单”。 她猛地將本子摔在地上,指著楚红玉的鼻子骂道:“你……你居然敢……” 楚红玉却一脸无辜地耸耸肩:“这可不是我安排的,都是大少自己定的,您要是有意见,可以等大少酒醒了再和他理论。” 李凯丽气得发抖,狠狠地瞪著寧秉宇的背影:“阿宇哥,你太过分了,明明是你们家联繫我爹地在先的!” 寧秉宇始终不回头,懒洋洋地抱著楚红玉。 李凯丽阴沉沉地盯楚红玉:“以色侍人的玩物,我看你得意到几时!” 说完,她跺了跺脚,愤怒地转身离开。 楚红玉看著她离去的背影,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她弯下腰,捡起地上的本子,拍了拍上面的灰尘,然后塞回手包里。 她转头看向寧秉宇,语气轻鬆:“搞定,大少。” 寧秉宇终於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你倒是挺有手段的,什么时候准备的东西?” 楚红玉弯起狐狸眼,含笑说:“帮大少做事,肯定要用脑子了,您真不考虑收我为徒,我资质很好的,未来在內地发展,会是你最好的合作伙伴也不一定。” 寧秉宇轻哂,骨节分明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挑起她的下巴端详,语气带著一丝玩味:“这么多心眼,又桀驁不驯,我培养出未来最好的合作伙伴还是对手,很难说的” 楚红玉嘆了口气,眼波流转:“大少戒心太强了。我不过是个內地来的普通人,未来事业重心在內地,跟大少又没直接利益衝突。” 她顿了顿,修长的手指顺著他的领带缓缓向上,直到指尖触碰到他温热的肌肤,这才微微用力,將他的领带稍稍拉低,让两人的距离更近一些。 她学著他的样子,將嘴唇凑到他耳边,吐气如兰:“而且,大少明明……特別喜欢桀驁不驯的下属。不是说这种孙猴子一样的下属,最具开拓性思维,合適干业务吗?”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寧秉宇耳廓,仿佛被羽毛轻轻扫过一般,酥麻的感觉让他眼神暗了暗。 这是挑衅? 他垂眸看著近在咫尺的红唇,眸色深沉,反手握住她不安分的手,另一只手轻抚著她的长髮。 他骨节分明的长指缠绕著她柔顺的髮丝,语气低沉地在她脸侧轻哂:“孙猴子很难管的,何况你可不是什么孙猴子,更像……奸诈吃人的白骨精。” 他说著,拇指轻轻摩挲著她的细腰,含笑的眼神中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涟漪。 楚红玉被他这句评价逗笑了,她是吃人白骨精,他岂不是孙悟空都收不了金翅大鹏王? 她语气带著一丝挑衅:“我吃谁都不会吃您,大少放心。” 寧秉宇不可置否地轻哼一声,深邃的眸子忽然眯了眯,把脸懒洋洋地埋回她颈窝:“是么……” 从不远处看去,两人姿態曖昧到极点,仿佛在窗边亲密拥吻,又欲又撩人…… 躲在暗处的狗仔队不断地按下快门,虽然没有如李家小姐说的什么大少有新未婚妻,但捕捉到这“精彩”的一幕也能满足报社kpi啦,大家都有美好的明天! 狗仔们心满意足地离开。 寧秉宇跟后脑勺长眼睛一样,狗仔们走了不过片刻,忽然捏住楚红玉准备抚摸上他宽厚背部的縴手,將她推开。 他直起身子,恢復了惯常的冷淡绅士:“可以了,狗仔队走了。” 楚红玉轻巧地退了一步,伸手整理了一下略微凌乱的衣衫:“大少,您下手也太狠了点吧?不知道怜香惜玉吗?” 寧秉宇挑眉,整理自己的领带,凉凉地问:“怜香惜玉?楚助理,你確定自己需要?” 楚红玉轻笑一声,也不恼,从手包里拿出一个小巧的镜子,对著镜子细细地补了补妆—— “我需要不需要怜香惜玉不清楚,但是大少,您这会儿,怕是要去卫生间处理一下自己的裤子了。” 寧秉宇身形一僵,原本就挺直的脊背这下更是绷得像块铁板。 他忽然背过身去,维持著他那副冷淡的面孔,慵懒的声音里难得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窘迫:“这是正常男人的反应,不代表什么,换谁来都一样。” 话音未落,他忽然脱下西装外套,动作利落地搭在自己臂弯,恰到好处地挡住腰部。 然后从容地往卫生间走去,只是那步伐,比平时快了不少。 楚红玉看著他那有些僵硬的背影,再也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自己来这资本主义社会呆了这些日子,真是变坏了。 居然可以面不红气不喘地在这事儿上调侃男人了。 不过,看欺负自己的资本家狼狈的感觉……还真是不赖。 “你继续笑,逆徒!”寧秉宇忽然面无表情地回头扫了她一眼。 楚红玉瞬间心里一喜,她马上將镜子收回手包,一本正经站直,一副礼仪小姐的样子前身:“大少是我老板也是我师傅,您老快去快回!” 寧秉宇冷哼一声,转身进了卫生间。 楚红玉忍不住先是唇角上扬,太好了,本来她是打算上持久战的! 没想到这资本家今天在忽然那么好说话! 但下一刻,她又狐疑起来——这货怎么忽然那么好说呢? …… 时光荏苒,转眼又是一年。 温暖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房间,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房间里,一个小小的人儿正扶著墙壁,左右张望。 她穿著粉色的连体衣,柔软的绒毛衬得她更加娇嫩可爱。 “妈……啊……巴巴……”小女婴口中发出含糊不清的音节,稚嫩的声音在房间里迴荡。 她的小脸因为用力而涨得通红,肉嘟嘟的小手紧紧地抓著墙壁,小小的身体摇摇晃晃,仿佛隨时都会摔倒。 一边的佣人手里拿著柔软的玩具,目光紧紧地盯著小傢伙,生怕她摔著。 寧媛宠溺地看了眼自己的小宝贝,顺势把一份报纸放在楚红玉面前,凉凉地说—— “红玉姐,你和哥哥最近的緋闻可是越来越精彩了,这標题,嘖嘖,真是越来越惊悚了啊。” 楚红玉放下手中的咖啡杯,接过报纸,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 硕大的標题赫然印入眼帘——《寧大少夜蒲后,与美艷助理车上激战三小时!》 第791章 是FAKE NEWS 楚红玉摇摇头,哂笑:“现在的狗仔真是越来越没有职业道德了,这照片拍得这么模糊,把我拍得这么丑,还好意思拿出来卖钱!明明是两小时,不是三小时,这是fake news!” 寧媛无奈地翻了个白眼,“重点是两小时,还是三小时吗?我的大小姐!你能不能稍微注意点影响?就算我哥不在乎,你这名声还要不要了?” “他怎么了?利用我给他挡桃?拜託,这对我有什么坏处?我乐意得很,工资阅歷都增长迅速!”楚红玉挑了挑眉,眼波流转,说不出的风情万种。 “我努力这一年多,大少身边的確清净了不少,那些鶯鶯燕燕总算消停了不少,我的耳根子也乾净了。” 寧媛还是摇摇头:“话是这么说寧氏里都有人跑到我面前嚼舌根,说你是狐狸精转世,靠著床上功夫把我哥迷得七荤八素,一年多都没换过新欢,不知道榨乾了他多少阳气呢!” 楚红玉何等聪明,立刻听出了寧媛话里隱藏的深意,挑了挑细长的眉梢,问道:“哦?寧氏里都有人向小寧你吐槽了?是哪位长辈这么关心我?” 寧媛点点头:“除了我妈和我爷爷,大伯和我那跟死人没区別的爹都过问了。” “他们觉得,我可以当外室,但不能当正妻,对吧?”楚红玉语气平静,仿佛在说著別人的事,但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却闪过一丝冷意。 寧媛心疼地看著她,伸手握住她的手:“红玉姐……” 楚红玉忽然风情地笑了笑,伸手去把还没一岁的小女婴从佣人手中抱过来,在她粉嫩的小脸上亲了一口:“囡囡,叫姨姨。” 大眼睛睫毛超级长的粉嫩嫩小傢伙咯咯地笑著,挥舞著小手,口齿不清地喊著:“姨…姨…” “姨姨的心都化了,我们小佳佳多可爱。”楚红玉惊喜万分地捏了捏小傢伙肉嘟嘟的小脸蛋。 她一边逗著小女娃,一边语气轻鬆:“我拿这份工资,总得干点活儿吧?我不过就是尽一个私人助理的本分,给大少当个挡箭牌挡住他不想要的桃而已。” 她顿了顿,笑著抱小傢伙举手手玩儿:“只要寧家那几位大佬不把我拖出去填海,或者卖到九龙城寨、再不济卖到泰国去做鸡就行,做这份工,就得给老板分忧解难……” 她耸耸肩,用还算颇为標准的粤语道:“……食得咸鱼抵得渴咯。” 说来,还真有不自量力想上位或者嫉妒她存在的女人,想要派人收拾自己。 结果跟著她的阿超和阿娟出手利落,让那些人一点好都没討著。 寧媛蹙眉,她何尝不知道楚红玉说得轻鬆,实际情况却复杂得多,楚红玉只是不想让自己担心而已 那些风言风语,会让楚红玉即使在寧氏集团做出了实打实的业绩,立下汗马功劳, 在某些人眼里,也不过是裙带关係上位,靠著寧秉宇的关係上位的金丝雀。 何况金融部那群自詡精英的傢伙更是势利眼,学歷至上。 楚红玉在那一堆哈佛、麻省、普林斯顿、耶鲁……的名校精英里,顶著个港大本科在读的学歷,简直不要太扎眼。 寧媛有些不是滋味:“红玉姐,我是真担心你被排挤。做金融的本来就是世上最势利眼的行业,他们最喜欢搞小团体了。” 楚红玉做个鬼脸,逗得小娃娃咯咯笑,神色从容:“难听的话我听得多了,什么狐狸精,什么妖精转世,勾引老板,靠男人上位,也就背后说说罢了。” 她顿了顿,將孩子重新交给佣人,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我这个寧大少私人助理的身份,也不是谁都敢得罪的,拍马屁的人也不少呢。” 楚红玉转身轻轻拍拍寧媛:“放心,小寧,我在外面,可是欧洲回来的华人索菲亚,除了玲姐和几个核心高层,谁知道我是內地来的楚红玉?” 寧媛一边和佣人一起给小妞宝换尿布,一边纳闷:“我大哥也奇奇怪怪的,和查美玲分开一年多了,也不找个老婆。我还能理解他挑人要谨慎,但一年多身边也没个緋闻女友,红玉姐你清楚怎么回事不?” 楚红玉优雅地抿了口咖啡,想了想,摇摇头:“我哪知道啊,我只是个打工的,又不是老板肚子里的蛔虫。不过最近一年多確实没瞧见寧大少找新欢。” 寧媛蹙眉,怀里的小女娃哼唧哼唧地扭动起来,小脸蛋涨得通红地往她身上钻,眼看就要哭出来。 寧媛赶紧把女儿抱起来餵奶,嘴里还不忘嘀咕:“该不会是……我那粉肠哥玩多了,不举了吧?” “噗——”楚红玉差点一口咖啡喷出来,手忙脚乱地擦拭著自己精致的妆容,“小寧,你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啊!祖国的朵还在你怀里!注意一下影响!” 寧媛不以为然地弯起唇角,轻轻拍著怀里的小宝宝:“祖国的朵太小了不知道不举是什么,而且本来嘛——他一把年纪的人了,男人不是过了三十,能力就断崖式下降么?这是有医学统计的!” 楚红玉连忙摆手,示意她打住:“停停停!你饶了我吧!我一个助理,还能去检查老板行不行吗?就算真不行,我也管不著啊!” 她心里却暗自琢磨,寧秉宇最近確实有些反常,难道真是小寧说的那样? 寧媛看著女儿吃得香甜,笑著说::“主要是我妈有点担心,念叨了两回,搞得我也有点好奇。” 楚红玉噗嗤一笑,放下咖啡杯,调侃道:“那得寧二夫人亲自带大少去检查才行啊,我可没这本事。” 寧媛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抱著小妞宝轻轻摇晃:“不说我哥了,晦气!说说我的新公司吧,纪元之心接手李家那两个电子厂还挺顺利的,李家大少合作意愿也很强。” 她眯了眯大眼:“说起来,把我哥这根粉肠送去和李家联姻也不错,那李凯丽一看就是个恋爱脑,我哥肯定能把她迷得五迷三道的。” 楚红玉挑了挑眉,一脸好笑:“你也太狠了吧,两个电子厂就想把你哥给卖了?寧大少要是知道了,不得骂你眼皮子浅薄!” 第792章 羽翼渐丰 寧媛听她这么说,忍不住低笑出声。 她低头看著怀里吃得正香的小傢伙,轻轻点了点她的小鼻子:“嘖,小佳佳,你听到了没?你小姨说你妈咪眼皮子浅呢!” 她抬起头,目光落在楚红玉精致的脸上,带著几分探究:“红玉姐,你是真觉得我卖便宜了,还是……捨不得我卖啊?” 楚红玉拿著咖啡杯的手一顿,朝著寧媛翻了个白眼,娇嗔道:“去你的!不许开这种玩笑!我和你哥,那是清清白白的上下级关係!” 寧媛笑了笑:“我知道了,你別急……” 楚红玉略蹙眉:“我没急,少大是什么人?阅女无数,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他没新欢,大概是不想被那些个小明星、模特当跳板吧?” 楚红玉顿了顿:“二来,他可能想在豪门圈子里慢慢挑,毕竟未来寧家主母的位置,肯定是寧缺毋滥的。” 她端起咖啡,轻轻吹了吹,又补充道:“你哥那个人,你还不知道?最小气的一个人,又不喜欢別人控制他。” “说到这个……”寧媛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笑非笑地看著楚红玉。 “红玉姐,你和大哥那个『挡鶯鶯燕燕』的约定,好像也快到期了吧?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啊?” 楚红玉拿著咖啡杯的手一顿,隨即轻描淡写地耸了耸肩:“看大少安排唄。虽然这一年多来,我经常遭受资本家精神和身体的双重打击和迫害。” 她顿了顿:“但大少也算没亏待我,学了不少东西,工资奖金虽然被他扣来扣去,但也经常有嘉奖,最终到手的也不少。” 寧大少这个“师傅”刻薄是刻薄,但对她的培养也確实没小气。 寧媛再次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一双大眼睛弯成了月牙:“那你们两合作愉快啊。” 她心里其实很喜欢楚红玉给她当嫂子的,这两个人其实性格和各方面还蛮契合的。 一个成熟俊朗,一个明艷嫵媚,站在一起就是一道风景线。当然,一切都要尊重红玉姐的选择。 毕竟自己家这条粉肠不是啥好人,按老人家说法是——两面光! 楚红玉不动声色地岔开话题:“最近纪元之心的新买卖不是要在深城开代工厂吗?准备得怎么样了?” “还行吧。”寧媛轻描淡写地回答。 她顺手捏了捏小妞宝吃奶吃得愈发肉嘟嘟的小脸蛋—— “李大少虽然对代工没兴趣,一门心思只想炒地皮,不过眼光倒是真的一样毒,很看好深城。和他合作,简直是一拍即合,省心得很,最近正准备一起去深城实地考察。” 楚红玉放下咖啡杯,看著寧媛怀里的小宝宝柔声说—— “唐爷爷和夏阿婆想来深城看看小佳佳呢。毕竟你在港府这么久了,又是养胎坐月子,又忙著工作,只回了沪上一次,更別说荣昭……” 寧媛轻拍孩子小屁股的手停住了,空气里仿佛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楚红玉在一瞬间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太触霉头了! 荣昭南牺牲了一年多了,寧媛都不敢告诉二老,她自己更是完全不再提荣昭南。 就像已经放下了一样。 但楚红玉知道,如果真的放下,不是不提,而是偶尔的念叨,是心中的惆悵。 不会像现在这样,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小心翼翼地绕开心里最痛的伤口。 寧媛怀里抱著孩子,指尖微微颤抖,眼神晦暗了一瞬,像阴雨天里积满了水汽的云,沉甸甸的,仿佛隨时都会落下雨来。 她把孩子抱得更紧了些,像是抱著这世上唯一属於她的珍宝。 但下一刻,她再抬起脸,又恢復了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她轻轻拍著怀里吃著吃著就睡著了的小宝贝,声音轻柔:“李大少很会做人,电子厂出给我之后,在东湖公园那个小区还给我留了两套房子,说是给我的『中介费』。” 她顿了顿,继续道:“房子已经装修好了,以后內地的亲人朋友来了也有地方住,不光唐爷爷和夏阿婆,还有华子哥、满姐、大白鹅……都可以来住。” 楚红玉立刻不动声色地笑著说:“是啊,乔局这一把手现在都还住深城市委招待所呢,环境还没港人小区好。” 就在这时,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寧媛接起电话,是佩珊打来的:“寧总,四叔的人来了公司,说是约好晚上一起去接货的。” 寧媛一听,眉头微微蹙起:“知道了,我吃了晚饭过去。” 说完,她掛了电话。 楚红玉放下咖啡杯,好奇地问:“怎么了?” 寧媛轻描淡写地回答:“四叔的新货到了,派人来通知我去接货。” 楚红玉一顿,敏锐地捕捉到关键信息:“是不是那个秦长生?” 寧媛“嗯”了一声,把怀里睡熟的小妞宝递给佣人,佣人立刻小心翼翼地接过孩子,抱到一边的摇篮里。 “一般四叔让秦长生来接货,多半是有海外回流的古董到港了,我必须亲自去一趟。”寧媛解释道,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楚红玉秀眉紧蹙:“你不是说秦长生就是当初的向子英吗?他可是和你们有仇的。” 寧媛淡淡一笑,语气里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他既然不承认,我也懒得揭穿他。这一年多来,他也没什么异常举动,也就是个胆小鬼。当初我都不怕他,现在我羽翼渐丰,更不会怕他。” 不管是秦长生还是向子英,她都要盯死了对方,毕竟阿南出事时,他也在港府。 她起身,对楚红玉说道:“一起吃晚饭吧?我让人送上来。” 楚红玉摇头:“我可拎得清,哪有员工跟僱主一家坐一桌吃饭的道理,除非是特別宴请优秀员工。” 寧媛被她逗笑了:“那就在我房间隨便吃点吧,我让人送上来,晚上我还要和秦长生去码头。” 楚红玉的担忧之色更浓:“媛媛,你自己小心点,这门生意毕竟是捞偏门……” 寧媛走到梳妆檯前,坐下来,对著镜子慢条斯理地梳头:“放心吧,阿恆会跟著我去。何况,我身边还有一批自己培养起来的新人,个个都是好手。” 第793章 没追上 “放心,我都做好了准备。”寧媛在镜子里对著身后的楚红玉一笑,那神情分明写著——本姑娘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九叔已经带著一帮弟子辞了沪上钢厂的工作,跟著她到了深城。 她本来想让方阿叔也跟著来,但方阿叔几代都是沪上人,年纪大了的骄傲老头,不肯离开故土。 用他的话说:“我在沪上混得风生水起,卖批条、指標、各种紧俏货,盘子做得比你都大,干嘛要跑去深城跟你吃灰?” 她也不强求,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 九叔虽然是钢厂六级工,工资高待遇好,技术过硬,退休也不愁。 但眼看著改革开放的浪潮席捲而来,国企迟早要被衝击,他手下那帮嗷嗷待哺的弟子们怎么办? 她给九叔分析了形势,九叔也明白其中的利害关係,与其等著被时代淘汰,不如早点另谋出路。 老当益壮的他还是决定跟著自己来深城闯一闯。 鬼老四作为九叔的“大哥”,自然是“义不容辞”地帮了好几个九叔的弟子办了“证”又派渔船送他们到了港府。 这帮糙汉子原本都是炼钢的好手,如今都跟著自己做事,成为她手中的一支精干力量。 楚红玉若有所思:“你心里有数就好,那个鬼老四是港府地下最大的掮客,能让 14k、新和胜都给面子,甚至调动人手的人,可不是什么善茬。” 来了港府一年多,她也知道了很多港府社团的事情。 尤其是大少这个“师傅”,也並没有瞒著她关於港府社团这些需要打交道的事。 她都跟著大少和洪社的大佬吃过饭。 她有些担心:“万一他们被人收买了,或者乾脆就是故意接近你,想要对你不利,怎么办?” 这种人,翻脸比翻书还快。 这时候,佣人送来了两份精致的晚餐,一份是寧媛喜欢的清蒸石斑鱼和虾仁豆腐。 另一份是楚红玉爱吃的醋小排和蟹黄包。 寧媛仿佛没听到楚红玉的担忧,只招呼她赶紧吃饭:“咱们先吃饭,凉了就不好吃了。” 楚红玉嘆了口气,拿起筷子吃饭。 小寧是个有主意的人,决定的事情很难改变,但她还是忍不住担心。 寧媛一边吃饭,一边说道:“红玉姐,九叔和鬼老四虽然曾经是青帮的兄弟,但那是几十年前的老黄历了。” “这么多年,青帮都成了歷史的尘埃,这人分隔两地,就算念著旧情,那也是有限度的。” 在对立的利益面前,什么情谊都得靠边站! 寧媛笑了笑:“就算念著旧情,也不会损害现在我和九叔的共同利益,九叔心里跟明镜似的,他比谁都清楚秦长生和我有仇。” “所以,他挑人来港的时候,都是挑的信得过的关门弟子,个个对他忠心耿耿,要是鬼老四敢动我,九叔第一个不答应。” 这些人到了港府之后,吃她的,喝她的,每个月都给家里寄钱。 日子过得比在钢厂好多了,他们的家里人可都还在內地,对她相当感激。 他们尚不至於做事顾前不顾后! 就算方阿叔当初有些难搞的紧俏货是从港府的鬼老四途径来的。 但现在方阿叔的港深最大供货商,也变成了对內地更有了解和拥有合法身份、进货渠道的自己。 寧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不做好秦长生要是敢动我,我正好新仇旧恨一起算!” 就当她缺德吧,港府地下世界鱼龙混杂,在发现鬼老四和寧秉安有联繫后,她就没有完全信任过鬼老四。 自然也会动手段分化鬼老四和九叔、方阿叔他们。 她不害人,只要鬼老四不来害她,这种老哥们之间的感情也不会受到损害。 楚红玉看著寧媛胸有城府的样子,心里稍稍安定了些:“你心里有数就好!”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现在的寧媛……和寧秉宇、寧曼安真是越来越像了…… 寧媛和楚红玉用完餐,楚红玉便回了老宅裙楼自己的房间,说是要处理一些文件。 她最近忙得脚不沾地,寧秉宇给她安排了一个新的项目,让她独挑大樑,她感觉自己像个陀螺,一刻不停地旋转。 再加上港大的学业,真是让人头大! 阿恆则准时出现在大门口接寧媛。 刚走到大厅门口,就碰上了寧秉安。 盛夏的傍晚,暑气未消,寧秉安穿著轻薄的中式短褂衫,亚麻长裤,手腕还掛著一串沉香木手串。 公子哥拿著毛巾,长眉细眼,似刚在园里练习完了太极,整个人看上去温润如玉。 看见寧媛出来,他温淡地和寧媛打招呼:“要出门?” 寧媛今天打扮利落,黑色丝绸衬衫塞进高腰修身牛仔裤里,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肢,脚踩一双黑色短靴,显得干练又颯爽。 她客气地点了点头,叫了一声“秉安哥”,“嗯,是出门。” 寧秉安看了一眼站在寧媛身后的阿恆,隨意地问:“是有新货到码头?” 寧媛脚步一顿,淡淡地看向寧秉安,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冷意,语气却依然平静:“秉安哥真是消息灵通。” 寧秉安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只说:“晚点有空去四叔仓库那边品鑑一下新货吗?我让酒店新做了几款茶点,正好可以一起尝尝。” 寧媛看著他,空气中瀰漫著一种微妙的试探和较量。 最终,她说:“好。” 司机开车过来,寧媛和阿恆上了车,留下寧秉安站在原地,望著远去的车子,眼神晦暗不明。 此时身后传来一道吊儿郎当的笑声:“嘖嘖嘖,別看了,小妹都走远了,阿弟,你眼神都快把人车胎盯爆了。” 寧秉安转过身,看向斜倚在门边的寧秉超。 寧秉超今天穿了身骚包的宝蓝色西装,头髮梳得油光水滑,手里晃荡著一杯琥珀色的威士忌,活像只开屏的孔雀。 “三哥。”寧秉安淡淡地打了个招呼。 寧秉超摇头晃脑,衝著远去的车屁股努努嘴:“都一年多了,阿弟,你还没追著我们小妹啊?人家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第794章 旧事 寧秉安语气平静无波,仿佛在谈论今天的天气:“三哥比我清楚,追人要有诚心,谁知道哪天小妹就同意了呢?” 寧秉超嗤笑一声,摇晃著酒杯里的暗红色液体,目光玩味地打量著寧秉安—— “嘖嘖,你也不像个痴情种子啊,我们寧家男人,骨子里就流淌著薄情的血。你虽然不是寧家亲生的,但耳濡目染这么多年,也不像个会为情所困的主儿。” 寧秉安看著寧秉超,眼神沉静如水:“三哥说笑了。” 他没再理会寧秉超的调侃,转身朝別墅內走去:“晚饭时间到了,上去吃饭吧。” 寧秉超看著他离开的背影,轻哼一声,仰头將杯中剩下的红酒一饮而尽。 车子平稳行驶在公路上,窗外霓虹闪烁,映照在寧媛脸上,明灭不定。 阿恆开著车,时不时看著身边寧媛的神色:“我说小寧寧,这个寧秉安怎么回事啊?说喜欢你,要追你,可也没瞧著有什么行动啊?感觉……” 她“嘖”了一声,撇撇嘴:“还挺礼貌的。” 寧媛睨了她一眼:“不死缠烂打不好吗?” 阿恆一噎,下意识反驳:“可喜欢一个人,不就应该死缠烂打吗?” 她想起自己那位队长哥,可不就是死缠烂打才抱得小寧寧归? 孩子都有了,人却没了影,快两年了,就是干海带结在海里都泡髮结子了。 可海里除了当初救生衣,连根毛都没找著…… 唉,她和寧媛一样,固执地不愿承认荣昭南已经牺牲的事实。 寧媛轻描淡写地说:“寧秉安喜欢的,是他通过我能够得到的权力和股份。我又不是什么很贱的人,閒得慌给別人当踏板。” 思绪飘回一年前,她刚查到“鬼老四”的消息,在浅水湾的豪宅里,她和寧二夫人促膝长谈。 “妈,我查到鬼老四了。”寧媛开门见山,將一份资料递了过去。 寧二夫人接过资料,戴上老镜仔细翻阅,眉头逐渐紧锁。 鬼老四,这个名字在香港地下世界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老掮客。 手段狠辣,却又行事低调,很少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和底细。 “他竟然和寧秉安有联繫?”寧二夫人语气中带著一丝惊讶和疑惑。 寧二夫人放下资料,揉了揉眉心,嘆了口气:“这孩子,真是越来越让人看不透了。” 寧媛点了点头:“对,而且关係匪浅。我怀疑,寧秉安接近我,可能和鬼老四有关。” 从方阿叔和九叔透露的消息看,谁能想到鬼老四当年在沪上混青帮时,竟然会认识当初盛家的私生女——自己的奶奶盛怀玉。 当初鬼老四还不叫鬼老四,叫容煜,相当小说气的名字,据说祖上是正黄旗人,所以才姓容。 晚清时家道败落,他刚出生就被远亲带去了羊城,十三岁的时候又去沪上在码头卖报纸,小小年纪就成了码头孩子王。 再后来误打误撞进了青帮,十六岁跟在杜月笙身边。 是第一打手甚至可以说杀手,所以年纪轻轻就升了青帮堂主。 也是那时候遇到了她奶奶,情节也很民国小说——鬼老四出任务受伤,躲进了女学生的车里,挟持了女学生,逼她开车带她去医院。 这个女学生就是她奶奶。 谁也不知道中间发生过什么,反正在当年她奶奶虽然是私生女,却很受宠,不可能和一个混混有什么关係。 当然也有可能她奶奶当时已经和爷爷定亲了,她早就对爷爷心有所属,两人海誓山盟,自然不会再对別人动心。 但是九叔说鬼老四终身未娶,心里藏著一个人。 寧二夫人微微蹙眉,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的一件事:“你奶奶重病的时候,有个中年男人曾经上门和你爷爷打了一架。” “那时候的老太爷虽然也会些保命功夫,但哪里是对方练家子的对手。” “就算家里有佣人帮忙,那个男人也差点把老太爷打死,然后是你奶奶撑著病体出来劝走的。” “难不成……”寧二夫人喃喃自语,目光落在寧媛递过来的资料上,神色复杂。 寧媛蹙眉:“难不成那个厉害的中年练家子就是鬼老四?” 寧二夫人嘆了口气,摘下老镜揉了揉眉心:“如果是这样,那这件事就更复杂了。鬼老四对我们寧家,只怕是……” “敌意不小。”寧媛替她说完,语气冰冷。 “这件事先不要告诉其他人。”寧二夫人叮嘱道,“我们还需要更多证据才能確定鬼老四的真实身份和目的。” …… 寧媛看著窗外,回想起母亲的交代,心情有些复杂。 这也是为什么她一直对鬼老四和寧秉安抱有警惕之心的缘故。 “一会咱们的人到了,还是按照之前那两次接货一样,谨慎小心。”寧媛忽然说。 阿恆点头:“放心,小寧!” …………………… 码头上,夜色深沉,海风呼啸,空气中瀰漫著一股鱼腥味和海水的咸湿味。 一艘货轮静静地停靠在岸边,几个黑衣人正警惕地巡视著周围。 一辆黑色的奔驰轿车缓缓驶入,停在了一艘货轮旁。寧媛一身黑色西装,踩著高跟鞋,从车上下来。阿恆紧隨其后,一身利落的黑色劲装,活像个俊俏的小伙子。 秦长生早已等候多时,他斜倚在一辆货车旁,手里夹著一根香菸,猩红的火光在夜色中明明灭灭。 看到寧媛一行人到来,他眼里跳跃过异样的焰火。 但也只是一瞬间,他垂下眼,隨手掐灭菸头,迎了上来:“小寧总,好久不见。” 男人的脸上带著公式化的笑容,语气却透著几分疏离。 寧媛微微頷首,目光在他脸上那道狰狞的疤痕上停留了一瞬,隨即不动声色地移开:“货都到了?” “都在仓库里,小寧总请跟我来。”秦长生做了个“请”的手势,转身带路。 寧媛身后的阿恆则上前一步,挡在寧媛身前,眼神警惕地盯著秦长生。 第795章 黑吃黑上 秦长生抿了抿唇,他已经习惯了阿恆的敌意。 他冷淡地转身,语气里带著一丝嘲讽:“小寧总要是担心,像上次一样多带些人便是,何必让这位……保鏢小姐如此紧张。” 阿恆冷笑一声:“你自己心知肚明为什么,你们兄弟又做过什么!” 这货属乌龟的,换了个马甲真以为別人不认识了? 可她比小寧还认识他们姓向的更早! 秦长生手插在衣服口袋里,冷冷地道:“我都说你们认错人了,我没兄弟。” 阿恆还想说什么,寧媛却一抬手:“好了,不必做这无谓的爭执。” 反正人家不承认。 她抬起眼看向秦长生:“不过,秦生说得对,我是带了些人手帮忙。” 话音刚落,六七个壮汉从货轮的阴影处走了出来,他们穿著普通的工装或者牛仔衫,身材魁梧,但眼神锐利,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他们默默地站在寧媛身后,像一堵墙,无声地散发著危险的气息。 秦长生身后的阿坤脸色难看了一瞬间,也带著人上前一步。 寧媛轻笑一声,明眸微弯:“怎么了,这些都是我公司里负责点货的伙计,我也不是第一次带人来点货了,伙计们身强力壮些,方便搬运货物,秦生不必介意。” 秦长生深深地看了寧媛一眼。 他侧身让开道路:“理当如此,小寧总请。” 一行人走向仓库,阿恆依旧寸步不离地跟在寧媛身后,警惕地观察著周围的环境。 仓库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借著昏黄的灯光,可以看到里面堆满了大大小小的木箱。 “这里,打开,给小寧总验货。”秦长生停下脚步,指向一排整齐码放的箱子。 秦长生的手下阿坤指挥著几个工人,开始撬开其中几个箱子。 寧媛熟练地戴上黑色手套,仔细检查著不同箱子里的货物。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大小不一箱子里摆放著用泡沫和麦秆层层包裹的瓷器。 青,粉彩,斗彩,各种顏色交相辉映,在昏暗的仓库里闪烁著迷人的光泽。 寧媛拿起一件乾隆时期的斗彩瓷瓶,对著灯光细细打量,指尖轻轻划过瓶身,感受著瓷器温润的触感。 她又拿起一件雍正官窑的粉彩瓷碗,对著碗底的落款仔细辨认,確认无误后才放下。 “成色不错。”寧媛摘下手套,语气中带著一丝讚赏。 “尤其是这件唐三彩马,保存得相当完好,是难得的珍品。” 她指的是一个单独摆放的木箱中,一件栩栩如生的唐三彩陶瓷马,釉色鲜亮,神態威武,一看便是顶尖的珍品。 验货的过程持续了將近两个小时,忙碌中,仓库里的气氛也逐渐缓和下来。 寧媛不动声色地將最后一个瓷器放回,满意地点了点头:“货不错,秦生辛苦了。” 最终,寧媛摘下手套,满意地点了点头:“货不错,秦生,合作愉快。” 秦长生脸上也缓和了不少:“小寧总满意就好。这批货,您打算放在哪个仓库?” “先放四叔的仓库吧,”寧媛漫不经心地说道,“我挑两件带走做样品,名媛会的仓库那边现在放著其他的东西。” 秦长生略一沉吟:“可以,不过小寧总需要亲自去和四叔说一声,並在出货单上签字。” “没问题。”寧媛爽快地签了字,笔尖在纸上划过,发出沙沙的声响。 阿恆始终警惕地站在寧媛身边,听到他们的对话,才稍稍放下心来。 但寧媛笔尖离开纸面的一瞬间,仓库外传来几声沉闷的枪响,打破了仓库內短暂的平静。 阿恆反应极快,几乎是枪声响起的同时,她一把將寧媛拉到身后,另一只手利落地从腰间掏出一把手枪,黑洞洞的枪口直指秦长生的眉心。 “你想干什么?!”阿坤怒喝一声,同样拔枪,对准了阿恆。 寧媛带来的几个壮汉也纷纷亮出傢伙,一时间,仓库內气氛骤变——剑拔弩张,充满了火药味。 秦长生一方的人明显更多,他们將寧媛一行人团团围住,但却没有轻举妄动。 双方对峙著,枪口指著对方,谁也不敢先开火。 仓库外的枪声和叫喊声越来越近,夹杂著男人痛苦的呻吟。 “小寧总,你们他妈的想黑吃黑?!”阿坤咬牙切齿地问道,手指紧紧扣在扳机上,语气里充满了敌意。 寧媛一方的人也毫不示弱,纷纷怒骂回去,眼看就要擦枪走火。 秦长生却抬手按住了阿坤的枪口,目光沉静地看向寧媛:“我相信小寧总不会这么做。毕竟,您是打算和四叔长期合作的,不是吗?” 他的语气听起来波澜不惊,却暗藏锋芒。 寧媛冷冷地看著秦长生,眼神像冰刀一样锋利:“我是要做长久生意,但是我怕有人想在四叔和我之间挑拨离间,才搞出这种事。” 她毫不畏惧地迎上秦长生的目光,眼神里充满了挑衅。 “你什么意思?!”阿坤怒火中烧,刚想骂回去,又被秦长生拦住。 秦长生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自己则转头看向仓库大门的方向,眉头紧锁。 仓库外的枪声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似乎有人正在朝仓库这边靠近。 寧媛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心中忽然隱隱觉得,外面的枪声或许並非秦长生所为。 否则秦长生不会是这个反应。 果然…… 下一刻,仓库大门被猛地撞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踉蹌著跑了进来。 “生哥!坤哥!出事了!”男人看到阿坤,仿佛看到了救星,连滚带爬地衝到他面前。 阿坤脸色一沉,一把揪住他的胳膊:“阿牛,怎么回事?!” “是新义安的人!他们……他们要抢我们的货!”男人惊恐地喊道,声音颤抖不已。 “新义安?”寧媛微微皱眉,粉肠大哥和对方的大佬们也算打过不少交道的。 秦长生眼神一凛,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转头看向寧媛,语气冷沉:“看来今天我们遇到了麻烦,你放心,你们人在我的码头上,我会保证你们的安全。” 第796章 黑吃黑 下 寧媛轻笑一声,眼中却毫无笑意:“秦生,这就不劳你操心了,我更担心的是,这批货的安全。毕竟,这可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秦长生目光幽冷,语气沉稳:“小寧总放心,人在货在。我带一部分人先撤,这里我断后,同时叫人支援。” 他顿了顿,深邃的目光落在寧媛脸上,“我秦长生在道上混的,这点担当还是有的。” 寧媛挑了挑眉,没说什么,算是同意了他的方案。 毕竟,眼下保住货才是最重要的。 两人迅速商议了撤退路线和联络方式后,寧媛立刻吩咐阿恆:“阿恆,带我们的人按清单装车,贵重的优先!” 阿恆点点头,利落地指挥手下开始搬运货物,同时沉声道:“还得派人去勘察撤退路线有没有埋伏。” 战略性撤退不能盲目乱跑,否则就会钻进敌人的口袋。 寧媛乾脆地同意:“没问题,这块指挥权都交给你。”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不瞎指挥才是一个老板该做的事! 阿恆点头,眼眸里闪过一点兴奋,太久没干架了,她都生疏了,这可不行! 她立刻开始拿出地图,开始吩咐人做事。 阿坤则带著另一批人,杀气腾腾地衝出仓库,准备给新义安那帮不知死活的傢伙一点顏色瞧瞧。 仓库里顿时人声鼎沸,搬运货物的,警戒四周的,忙而不乱,箱子被有序地搬运到车上。 看著秦长生拨打电话调遣人手,寧媛走到他身边,语气冷冽—— “秦生,我之前接了两次货都没出事,怎么这次偏偏就撞上新义安了?你们出了內鬼?” 秦长生身边一个小弟闻言,立马就不乐意了:“小寧总,这话什么意思?谁知道是不是你们那边走漏了风声?” 阿恆闻言,冷笑一声,毫不客气地懟了回去:“放你娘的狗屁,我们的人都是接到电话后直接来的码头,这码头可都是你们的人!” “我们就算想黑吃黑,也得在路上动手啊,还能跑到你们眼皮子底下抢?不是你们的人出了內鬼,还能是谁?” 秦长生和他的手下们脸色难看至极。他们一边忙著装货,一边交换著阴沉的眼神。 这码头確实是他们的地盘,新义安的人能如此精准地找到这里,要说没有內鬼,实在难以令人信服。 秦长生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 他沉声开口:“小寧总,无论內鬼是谁,当务之急是保证你和货物的安全。请相信我,我会竭尽全力。” 寧媛冷冷地盯著他,扯了下唇角:“希望如此,秦生。为了你我双方的利益著想。” 话音刚落,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枪声。 又一个受伤的手下狼狈地衝进来,对秦长生大喊:“生哥,情况不妙!对方人太多了,坤哥正在带人挡住他们,咱们这边有內应接应啊!” 秦长生一把將那个手下扯起来,语气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你跟他们说了这货是四叔的,不是14k的?” 新义安和14k虽然为了地盘爭得你死我活,但通常都会给四叔面子。 男人疼得齜牙咧嘴,一边倒吸著凉气一边点头:“说了!但是对方根本不听,摆明了就是要黑吃黑!” 秦长生俊脸上的刀疤都显得有点扭曲,他咬著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妈的!新义安这群王八羔子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他猛地抽出枪,转头看向寧媛:“你马上撤!別管货了,能带走多少带多少!我来断后!” 对方摆明了是衝著货和四叔来的,今天这事儿怕是不好善了。 寧媛秀眉紧蹙,美眸中闪过冷色。 她当机立断:“阿恆!立刻安排人打电话报警!” 此话一出,秦长生和他的一帮手下都惊呆了,像看神经病一样看著寧媛。“报警?小寧总,你没搞错吧?这是黑帮火拼,你报警?” 寧媛凉凉地扫了他们一眼:“我是正经生意人,遇到抢劫当然要报警。你们是黑帮,你们的事自己解决。” 她心里冷笑,报警?当然不仅仅是为了报警。 新义安敢动四叔的货,背后肯定有人撑腰。 与其被动挨打,不如把水搅浑,让大家都不得安寧。 秦长生看著寧媛,这女人,比他想像的还要狠! 秦长生蹙眉,还想再说什么:“寧媛,你……” 寧媛厉声打断他:“別废话了!赶紧撤!想死別拉著我垫背!” 听著仓库外越来越密集的枪声,秦长生咬了咬牙,知道现在不是爭论的时候。 他当机立断,冲手下吼道:“撤!都他妈撤出去!!” 一声令下,仓库里的人潮水般涌了出去。 新义安的人来势汹汹,码头上枪声大作,火光四溅,叫骂声、喊杀声混成一片, 阿恆双手持枪,挡在寧媛面前一路点射,衝著寧媛喊:“小寧,快上车,这里太危险了,我带你走!” 寧媛利落地点头,刚开门准备登上那辆装著唐三彩的车。 “砰!”一颗子弹带著破风声擦著她的脸颊飞过,在她白皙的脸颊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扑倒,重重地摔在地上。 “砰!”又一声枪响,寧媛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一股温热的液体溅到了她的脸上。 寧媛惊愕地抬头,正对上秦长生那双细长的狐狸眼。 此刻,那双眼里没有往日的冷厉,反而带著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 “你没事吧?”秦长生的声音沙哑。 “你……”寧媛被他一整个抱在怀里,下意识地挣了一下,秦长生便闷哼一声,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她这才发现自己脸上的温热液体是秦长生肩膀上飞溅出来的血液。 “快上车去!”阿恆不知何时已经冲了过来,一把將寧媛从秦长生怀里拉起来。 寧媛感觉自己被秦长生推了一把,然后被阿恆半拖半拽地塞进了车里。 阿恆车技了得,一打方向盘,车子一个急转弯,衝出了码头。 寧媛下意识回头看去,刚好看见秦长生也被14k的手下架著塞进了另外那一辆货车。 她有些怔愣…… 眼前浮现出秦长生挡在她身前,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挡子弹的画面。 这个男人,明明和她站在对立面,却又为何要救她? 就在这时,十几辆警车呼啸而至,打破了码头的混乱。 紧接著,一架飞虎队的直升机也盘旋而至,飞机的轰鸣声、探照灯照在整个码头上…… 这一瞬间,寧媛心头猛地一颤…… 又是海边,又是飞虎队… 第797章 他是谁 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那天荣昭南坠机的画面如同潮水般涌来,狠狠地拍打著寧媛的神经。 寧媛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脑子嗡嗡作响,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她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死死地捏紧了自己手里的枪,指节泛白,眼前却变得一片混沌模糊。 眼前的世界开始扭曲,飞虎队直升机的螺旋桨声仿佛魔音穿脑,让她控制不住地颤抖。 “小寧!小寧!你怎么了?”阿恆察觉到寧媛的异样,焦急地问道。 寧媛没有回答,只是机械地摇头,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喑哑地说:“没什么,开车……” 但下一刻,就在这恍惚之间,她目光无意扫过不远处的飞虎队直升机,上面鱼贯跃下来全副武装的好些队员。 而最后的一道身影,身穿黑色皮衣,高大挺拔,在火光和枪声中,指挥若定。 仓库的火光映照著那人的侧脸,高挺的鼻樑,冷峻漂亮的眉眼…… 寧媛恍惚间觉得,那张脸,是那么的熟悉,那么的像记忆里的那个人。 寧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由自主地抓紧了车窗,拼命地想要看清那个身影。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那张脸…… 是梦吗?还是幻觉…… 不可能!他明明已经…… 火光和夜色交织,让她看不真切。 码头的喧囂和枪声在身后渐远,但她的心跳却越来越快,像是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一样。 “停车!阿恆,停车!”寧媛突然大喊,声音尖锐得有些刺耳。 阿恆嚇了一跳,猛地踩下剎车,车子一个急剎,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她怒喊:“小寧,你疯了!这里很危险!” “停车!阿恆,我看见荣昭南了!我看见他了!”寧媛的声音颤抖得厉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又像是害怕这稻草会隨时断裂。 她脸色惨白,眼神却亮得嚇人,像是著了魔一样。 阿恆快速地扫视了一眼后视镜,枪声、喊叫声、警笛声混杂在一起,飞虎队和o记(全称——港府有组织罪案及三合会调查科)的人已经开始控制现场。 直升机旁的確站著一个穿著黑色皮衣的男人,身材高大挺拔,正在指挥著队员们。 但那张脸,阿恆並不认识,绝对不是荣昭南。 阿恆恼火地再次转动方向盘,脚下油门猛地一踩,车子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你清醒一点!那不是我哥,你肯定是看错了!现在情况紧急,我们必须儘快离开这里!咱们车上有货,后面的兄弟们也都冒险开车带著货呢!” “不!就是他!我不会认错的!”寧媛猛地回头,甚至將头伸出窗外,拼命地想要看清那个身影。 “小寧!危险,別探头!”阿恆大惊失色,只能怒吼。 寧媛却置若罔闻,她再次看见码头上火光冲天,人影攒动。 直升机前飞虎队的队员们正迅速动作。 可是,直升机舱门口指挥的,却是一个陌生的穿著黑色皮衣的便衣警官,根本不是她记忆中荣昭南那熟悉的身影。 希望……再一次破灭。 寧媛不敢相信地僵住,然后被阿恆一把粗鲁地薅回了位置上。 她闭著眼,浑身冰冷地靠在座椅上。 是幻觉……难道又是幻觉…… 刚才惊鸿一瞥,那熟悉的身影,那挺拔的姿態和侧脸,都像极了荣昭南,让她几乎以为时间倒流,回到了他坠机的那一天。 可是,现实却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 一次又一次的希望,又一次又一次的破灭,她真的累了,身心俱疲。 寧媛疲惫地捂住脸,风呼啸著从窗外进来,炽热的泪从指缝间渗出来…… 你到底在哪里…… …… 车子一路狂奔,终於甩掉了后面的警车。 阿恆將车开到了一处纪元之心的电子厂仓库,这才停下车,长舒了一口气:“小寧,你没事吧?” 寧媛摇了摇头,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我没事……” 阿恆看著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也有些不好受,还是沉声道—— “小寧,我知道你很难受,但是你不能一直这样下去。我哥他生也好,死也好,都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 “你还有孩子,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能再像今天这样衝动!” 寧媛闭上著眼,许久声音嘶哑地缓缓说:“阿恆,谢谢你,我们该清点货物和损失情况了。” 说完,她推开门下车。 阿恆看著她纤细的背影,心中不免有些心疼。 寧媛一直以来都表现得如此坚韧,或许只是刚才太过相似的场景才让她想起曾经的痛苦吧? 下了车,夜风一吹,寧媛觉得自己混沌的脑子总算清醒了几分。 她揉了揉眉心,將心底翻涌的情绪强压下去,恢復了冷静,开始指挥眾人清点人数和货物。 “清点损失!看看兄弟们有没有事!货物都怎么样了!” 阿恆也过来帮忙。她手里拿著货物清单,和寧媛一起核对。 还好,虽然损失了三分之一的古董,但大部分都保住了。 除了几个兄弟受了点轻伤,其他人並无大碍。 这时,一辆货车摇摇晃晃地开了进来,车身坑坑洼洼,像是刚经歷过一场恶战。 阿坤从驾驶座上跳下来,脸色凝重,身后跟著两个手下,扶著一个昏迷不醒的男人。 是秦长生,昏暗的灯光下,他脸色苍白如纸,紧闭的双眼。 阿坤一看寧媛,立刻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急吼吼道:“救人!寧小姐……生哥他……你快救救他!” 寧媛看著秦长生,眼神复杂。 阿坤看她没动作,心急如焚,“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这高大彪悍的汉子,此刻却像个犯错的孩子,低著头,语气近乎哀求—— “寧小姐,不,小寧总,之前是我不懂事,衝撞了您。您大人有大量,別跟我一般见识!这些跟生哥没关係,都是我自作主张……” 寧媛微微蹙眉,这阿坤,倒是条汉子。 秦长生身旁的手下也跟著跪下,“小寧总,求您救救生哥!” 寧媛的眉头紧蹙,看著眼前这群五大三粗的汉子,在她面前卑躬屈膝,低声下气地求她。 一股莫名的烦躁涌上心头,她淡淡道:“起来吧,不用这样。他为了救我受伤,我自然会救他。” 说著,示意手下把秦长生抬进厂里的医务室,又打电话通知寧家的私人医生过来。 …… 码头上一片狼藉,空气中瀰漫著火药味和血腥气。 昏黄的路灯下,一个男人身影頎长,手臂隨意地搭著黑色皮衣,微长的刘海遮住了他俊美的眉眼,更添几分冷峻邪气。 他隨意地指间夹著一根香菸,猩红的火光明明灭灭。 一个o记(有组织罪案及三合会调查科)的队员快步走到男人面前,立正敬礼—— “sir,已经清场,抓到14k和新义安的人共计十七名,扣押了枪枝、刀具还有一批来歷不明的古董。” “古董?”男人吐出一口烟圈,用流利的粤语慵懒地道:“收队,返警局,通知商业犯罪科和海关。 第798章 都曾失去过 第二天清晨,寧媛驱车前往寧氏旗下的私人医院。 秦长生已被转入vip病房,各项生命体徵平稳,却仍未甦醒。 “医生,他怎么还没醒?”寧媛在医院的走廊上看著窗內依旧昏迷的秦长生,秀眉微蹙。 医生推了推眼镜,解释道:“寧小姐,秦先生的身体並无大碍,只是多处软组织挫伤和轻微脑震盪。” “他昏迷不醒,除了受伤的因素,更多的是因为长期疲劳和精神压力过大,导致身体启动了自我保护机制,进入了一种深度睡眠状態。” 站在一旁的阿恆翻了个白眼,不耐烦地插嘴:“说人话,就是睡著了唄!起不来床算什么英雄好汉?” 医生被阿恆的粗鲁噎了一下,无奈地笑了笑:“话虽如此,但也不完全是普通的睡眠……”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几句医嘱,便识趣地离开了。 医生走后,阿坤见寧媛走进病房,他立刻起身。 “寧小姐。”他往日里的桀驁不驯全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毕恭毕敬:“生哥他还没醒,谢谢你!” 寧媛的目光落在阿坤身上,眉头皱得更紧了。 这个男人此刻活像个流浪汉,鬍子拉碴,浑身散发著汗臭和血腥味混杂的怪味。 港府的秋天虽然不算炎热,但也不至於冷到让人几天不洗澡的地步。 “阿恆,带他去洗洗,处理伤口,换身乾净衣服。这味道熏得我头疼。”寧媛语气冷淡,却不容置疑。 阿坤有些不情愿,他担心秦长生的安危,寸步不离地守在这里:“可是生哥他……” 寧媛双手环胸,似笑非笑地看著阿坤:“放心,我不会趁他昏迷的时候对他做什么。我要是想弄死他,就不会救他了。” 阿坤这才放下心来,跟著阿恆离开了病房。 病房里只剩下寧媛和秦长生。寧媛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床边,静静地看著秦长生。 他的脸,在柔和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苍白。 右脸颊上那道狰狞的疤痕,从眼角一直延伸到耳根,像一条蜈蚣,盘踞在他的脸上。 寧媛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 从向家三公子到14k的秦长生,大约也不容易。 他的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却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新伤叠著旧伤,诉说著他曾经经歷的种种。 寧媛蹙眉,想起之前在沪上,他那副斯斯文文又眉目囂张的样子,分明是个被宠坏的二世祖,十指不沾阳春水。 如今却像一把磨礪过的刀,锋芒內敛,却更加危险。 这时候,秦长生眼皮颤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眼神有些迷茫,似乎还没完全清醒,他眼神茫然地环顾四周,最后目光落在寧媛身上。 四目相对,空气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无声地流动。 两人对视了几秒,秦长生才找回一丝神智,沙哑地开口:“水……” 寧媛挑眉,也不多问,起身倒了杯水递给他。秦长生接过水杯,咕咚咕咚地喝了个乾净,像是渴了很久似的。 “清醒了?”寧媛重新坐回椅子上,姿態慵懒,语气却带著一丝审视。 秦长生点点头,將空水杯递还给她,喉结滚动了一下,才又发出一个单音节:“是。” 寧媛接过水杯,放在床头柜上,十指交叉,饶有兴致地打量著他:“说说吧,为什么要救我?” 秦长生沉默了一会,眼神落在天板上,语气平静无波:“我和四叔是合作伙伴,你也是。我救你,只是在儘自己的职责。” 寧媛闻言轻嗤一声,眼尾微微上挑,带著几分讥誚:“职责?当初在沪上,你三番几次想弄死我,今日竟然会因为『职责』两个字救我?秦长生,你不会真觉得我会感动吧?” 秦长生把目光从天板上移开,落到寧媛脸上,面无表情地说:“我没觉得寧小姐这样凉薄的人会感动。” 寧媛看著他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忽然觉得有些无趣,和他置气实在浪费时间,便起身欲走。 走到门口,她忽然回头,凉凉地一笑:“你该不会觉得我很像你某个故人吧?还是个女的?” 秦长生脸色微变,但很快又恢復了平静,没有说话。 寧媛笑意更深,带著几分怜悯:“以前我不理解你和向子燁对叶秋的偏执,现在我有点了解了。” 她顿了顿,看向窗外,自嘲地哂笑:“因为……我也失去了自己最在乎的人,却放不下。”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病房。 秦长生睫毛微颤,平静地闭上眼,掩去眸底翻涌的情绪。 阿坤洗澡和处理完伤口回来,看见寧媛出去,立刻叫了一声:“寧小姐。” 阿恆站在一旁,双手抱胸,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寧媛朝阿恆抬了抬下巴,两人便一前一后地离开了医院。 阿坤走进病房,看著已经醒来的秦长生,顿时激动上前:“你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 秦长生瞥了他一眼,语气淡淡:“死不了。” 阿坤笨拙地扶著他坐起来,一边给他垫上枕头,一边嘆气:“生哥,你真是嚇死我了!医生说你只是擦伤,怎么睡到现在才醒?兄弟们都担心坏了!” 他说著,又忍不住抱怨,“你说你,干嘛要这么拼命去救寧小姐啊?那颗子弹要是再偏一点,可就……” 阿坤顿了顿,没敢再说下去,意思不言而喻——偏一点就要了他的命。 秦长生没说话,只是静静地靠著床头,目光落在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阿坤挠了挠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拍大腿—— “哎!我想起来了!之前在您的钱包里,我好像看到过一张照片,那上面的女人……长得可真像寧小姐!该不会,寧小姐长得像您的哪个……心上人吧?” 秦长生猛地转头,眼神如刀,直直地射向阿坤,嚇得阿坤一哆嗦,立马闭上了嘴。 好半晌,秦长生才缓缓收回目光,重新看向窗外,语气低沉得像是在自言自语:“就当……我在赎罪。” 阿坤听得一头雾水,还想再问,却被秦长生一个眼神制止了。 秦长生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寧媛离开前的那抹自嘲的笑,以及那句“我也失去了自己最在乎的人”。 他沉默了下去。 第799章 何必做戏 黑色奔驰车平稳地行驶在港岛的街道上。 阿恆握著方向盘,终於还是忍不住开口:“寧寧,那个向子英也好,秦长生也罢,不管他做什么,都不要相信他。” 寧媛淡漠地望著窗外飞逝的街景:“我知道,不必担心。我早就过了有人为我生,为我死,就感动得一塌糊涂以身相许的年纪了。” 她凉薄地一哂:“更何况,他救我,未必是出自真心。” 她顿了顿,换个话题:“鬼老四那边怎么说?” 阿恆语气凝重:“鬼老四气炸了,这次货的损失惨重,他正在找人算帐。说是把货放在我们这里最安全……” 她没好气地冷笑一声:“不说鬼老四要找內鬼算帐,我也想找人算帐。” 昨晚的袭击来得太突然,太精准,如果不是有寧家和纪元之心的人手在,恐怕小寧真有危险! 寧媛揉了揉眉心,思忖片刻后,忽然开口:“现在时间还早,去一趟丽晶酒店。寧秉安这个时间应该在。” 阿恆有些诧异,不明白寧媛为什么突然要去找寧秉安,但还是点点头,调转车头,朝著丽晶酒店的方向驶去。 ……………… 丽晶酒店顶楼有寧秉安的办公室。 可他多数时间不在办公室,而是在酒店后厨的甜点间。 雪白的衬衫袖口挽起,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黑色的围裙系在精瘦的腰间,更衬得他身形修长。 他的脸上戴著口罩,只露出一双清冷的眸子,正专注地裱著手中的蛋糕。 寧媛被他秘书带过来的时候,他正用一把小巧的抹刀,將淡绿色的奶油均匀地涂抹在蛋糕胚上。 动作嫻熟优雅,像是在完成一件艺术品。 听到秘书说话,他头也没抬,语气淡淡地打了个招呼:“小妹来了?坐,尝尝我新做的蛋糕。” 寧媛也不恼,逕自走到一旁的高脚凳上坐下,双手环胸,饶有兴致地看他操作:“看来秉安哥心情不错,还有閒情逸致做蛋糕。” 寧秉安轻笑一声,將树莓装点在蛋糕上:“何况,比起处理那些烦心事,我更喜欢待在厨房里,研究这些甜蜜的小玩意儿。” 他用蛋糕刀切下一小块蛋糕递给寧媛:“尝尝,丽晶新品——抹茶树莓蛋糕,配祁门红茶或者手冲宏都拉斯的雪莉咖啡豆煮出的咖啡味道都很好。” 说著,一边的秘书立刻吩咐人递过来刚沏不久的红茶和雪莉咖啡。 寧媛接过蛋糕,尝了尝:“奶油清甜微苦,树莓微酸果香浓郁,很搭。” 寧秉安一边继续装饰蛋糕,一边漫不经心地问:“听说昨晚码头挺热闹的?小妹没被嚇到吧?” 寧媛放下手中的小叉子,语气平静:“秉安哥的消息倒是灵通。” 寧秉安笑了笑:“我听说了,四叔的货被警方拦截了一半,损失惨重啊。” 寧媛端起面前早已准备好的祁门红茶,轻轻抿了一口,神色不动:“四叔剩下的货在我这里,秉安哥觉得,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寧秉安给她倒了一杯咖啡,动作优雅得体:“能有什么问题?就算警方找上门,小妹不也是正经商人么?顶多算倒霉,被捲入了黑帮火拼。” 他端详了一下另外一个桃子慕斯蛋糕,切了一小块递给寧媛:“寧家的律师团队可不是吃素的,何况,港府本来就是一个关係社会,否则小妹也不会报警,不是么?” “秉安哥说得对。”寧媛放下茶杯,接过那一块蛋糕—— “我来,是想请秉安哥转告四叔,这批货需要儘快点查清楚,亲兄弟,明算帐。別到时候,觉得我贪了几件价值连城的货就不好了。我,只是个买家和四叔之间的掮客。” 寧秉安笑了笑,走到寧媛身边,拿了一罐果酱:“是吗?” 他转身两手撑在寧媛身侧,摘下口罩,露出一张俊雅如玉的脸庞,居高临下地看著她:“可是,小妹,你是来试探我和四叔的关係的。” 寧媛看著他,挑眉:“秉安哥太敏感了。” 她似乎完全没意识到两人之间曖昧的距离。 寧秉安却忽然伸手,亲昵地擦拭掉寧媛唇角的奶油,温和地说:“不用试探,四叔和我没什么关係,唯一的关係就是,我的妈妈,原本也姓盛。” 寧媛瞬间怔住了,以至於寧秉安这动作多曖昧,她都没反应过来。 过了几秒,寧媛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按捺下自己心里的惊涛骇浪,表情复杂地问他:“大伯父知道吗?” 寧秉安耸耸肩:“他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 “那你到底想干什么?”寧媛语气中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他妈也姓盛,他是在说他也是盛家后人?这是要来找寧家算帐了? 寧秉安把从她嘴唇上刮来的奶油放进唇间尝了尝,微微蹙眉:“淡了一点,再加点柚子风味才好。” 寧媛这下忍不住蹙眉,眉梢一跳,这傢伙,竟然敢调戏她! 寧秉安的清淡眉眼和荣昭南一点都不像,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身上气质有些像。 大约因为寧秉安也修道,两人都有一种超脱世俗的淡漠感。 寧秉安转身放开她,拿著那罐果酱走到料理台前,开始往奶油里调製柚子酱,动作优雅得像是在调製香水:“小妹嫁给我,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寧媛看著他,忽然大眼一弯,声音却冰冷如霜:“秉安哥,你我心知肚明,彼此都没那份心思,以后不必勉强自己做这种曖昧的举动,看起来……很彆扭。” “什么叫彼此都没那份心思?”寧秉安停下手里的动作,似笑非笑地回头看著她。 “不然呢?你怎么看也不像喜欢我的样子,行了,我走了,都那么熟了,不必做戏。”寧媛放下咖啡杯,语气带著一丝嘲讽,转身向门外走。 今日的目的已经达到,顺便还吃了个大瓜,得回去和老妈合计合计。 寧秉安看著她的背影,忽然笑了笑:“对了,小妹,今天李家的晚宴,我记得你也被邀请了,我刚好缺个女伴,不知道小妹赏不赏脸?” 寧媛脚步一顿,刚要开口拒绝,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寧秉安的秘书匆匆进来,神色有些慌张:“秉安少爷,警方o记的人和商业犯罪科的人到了丽晶,说是……” “什么事?我换身衣服出去。”寧秉安微微挑眉,神色却依旧淡定。 秘书却有些不安地看向寧媛,吞吞吐吐地说:“警方……警方说是要找的人,是七小姐……要讯问她。” 寧媛和寧秉安都愣了一愣。 第800章 高级警司 寧秉安眉心拧了下,冷静地吩咐秘书:“把警方和海关的人都带到办公室去,不许他们待在前台,惹来记者!” 隨后,他又转头看向寧媛:“小妹,你先离开丽晶,回家。” 寧媛却站在原地没动,语气冷静:“警方都找到丽晶来了,说明已经盯上我了,躲避没有任何意义。” 寧秉安嘆了口气,轻轻拍拍她的肩膀:“小妹,你回港府时间太短,对这里的规矩还不了解。寧家的人,在港府,都不能隨便被警方问话的。” 寧媛蹙眉:“为什么?“ 寧秉安淡淡说:“寧家倒不是比警察大,只是,隨便一个风吹草动,都能影响到股价和集团的稳定,牵一髮而动全身,甚至影响港府股市。” “所以,除非是杀人当场被抓,否则,寧家的人,接受警方问话,都要走流程,在英美法系里,这也算是法律容许的。” 寧媛一愣,蹙眉:“我还真没考虑过这么多。” 是她没遇到这种事,所以確实不清楚中间门道。 寧秉安:“现在学著考虑也不晚,我会替你挡住警方的人。” 说弯他看了秘书一眼,秘书立刻心领神会,走到寧媛身边:“七小姐,请跟我来,我带您从员工通道离开丽晶。” 寧媛跟著秘书走到员工通道门口,回头看向寧秉安:“多谢秉安哥提点。“ 寧秉安擦著奶油刀,淡淡一笑:“小妹真的感激我的话,不妨今晚的晚宴,做我的女伴?” 寧媛挑眉:“我现在出席公眾场合……不合適吧?” 寧秉安说:“李家的宴会是內部的,不对外,没有媒体记者和外头人,没关係。” 寧媛想了想,说:“好。” 隨后,她跟著寧媛从后厨员工通道离开。 寧媛的背影看不见后,寧秉安才慢条斯理地脱下手套,换掉沾了麵粉的围裙,换上黑色修身中山装,带著人去办公室了。 办公室里,港府o记和海关的人在寧秉安出来后,没见到寧媛,有点不满。 “寧先生,我们这边有一桩涉及黑社会社团火拼大案,其中有线索牵扯到寧七小姐,我们需要和她谈谈。” 一个身材高大,面容严肃的o记督察说道。 寧秉安微微一笑,语气温和:“这位阿sir,我想您可能有些误会。我们寧家一向奉公守法,小妹刚回港府,对很多事情还不了解,如果真有什么误会,我们寧氏一定会全力配合警方调查。” “但是,在没有正式拘捕令的情况下,我希望警方能够尊重我妹妹的个人权利。如果您有任何疑问,可以联繫我们寧氏的公关部门,我们会安排专门的律师团队与您对接。” 几个o记和海关的人面面相覷,显然没想到寧秉安会如此强硬。 他们虽然心有不甘,但也明白寧家的势力,不敢轻易得罪。 最终,他们只能悻悻然地离开,临走前还不忘撂下一句狠话:“寧先生,我们还会再来的!” 寧秉安看著他们离开的背影,眸光幽冷晦暗。 他回到办公室,拨通了一个电话:“四叔,警方已经开始调查寧媛了,您看……”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苍老而沙哑的声音:“我知道了,有些狗东西是看我老了……想动老子的货。” “哼……这件事我会处理,你先让那臭丫头把我们的货看好了,也亏有她寧家人的身份,那帮条子不敢隨便动手。” 寧秉安说:“知道了,四叔。” 大概是因为遇到破事儿了,四叔有点不耐烦地说道:“都一年了,唔该你追女仔积极点,想要寧媛嫁给你,哪里能像你这样半死不活的瘟鸡状!” 寧秉安沉默了一下,想起刚才寧媛在自己怀里,还是无动於衷的样子。 也不知她是太敏锐察觉到什么,还是太麻木。 他轻嘆了一声:“四叔,我性格如此,你知道的。” “我知你个老母!不行就生米煮成熟饭啊!让寡妇生孩子,会不会啊?当初说好的事,你个衰仔別忘了!老子就不信了,搞不到寧家个女!” 四叔没好气地“啪”一声,掛了电话。 寧秉安面无表情地看著电话半天,轻哂:“寧家的女儿……是睡了就能得到的话,我还用那么辛苦?” ……………… 湾仔军器厂街警察总部警政大楼,o记办公室。 几个灰头土脸的o记探员垂头丧气地站在办公桌前,为首的高级督查更是满脸不悦地匯报:“sir,抱歉,我们没把人带回来。” “明明盯紧了那条女去了丽晶酒店的,之前对方身边保鏢太多,我们根本没办法靠近!”另外一名探员语气中带著一丝不甘。 站在办公室衣冠镜前的高挑男人,正对著镜子慢条斯理地繫著领带。 一身定製的黑色高级警司束腰制服,衬得他宽肩细腰,禁慾冷淡,俊美无儔。 听到匯报,他只是挑了挑眉:“正常,寧家是什么背景除非一哥(港府警务处长,最高行动指挥官的口语称呼)出面,或者你们能抓到寧家人犯罪的实打实证据,没有確凿证据,也动不了她分毫。” “那现在怎么办,大sir?那帮有钱人的律师团和公关部很难搞的!”那名督察皱眉问。 男人戴上警帽,露出一双狭长邪气的的瑞凤眼:“听说李家今晚要和大使馆开party,警务处要拿几张邀请函,很合適了。” …… 夜幕降临,维多利亚港的灯光如同撒落人间的碎钻,闪烁著迷离的光芒。 李家半山豪宅內,香檳塔晶莹剔透,名流政要匯聚一堂。 衣著光鲜的人们谈笑风生,馥郁的香气瀰漫在空气中。 寧媛身著一袭黑色丝绒礼服,裙摆曳地,哪怕依然是娃娃脸,如今气质已经沉淀更加优雅风情。 宝格丽的祖母项炼在她白皙的脖颈上熠熠生辉,与她明艷的妆容相得益彰。 她挽著寧秉安的手臂,款款步入宴会厅。 寧秉安今晚一身白色中山装,趁著他的清俊眉目,更显斯文秀雅。 “谢谢你给我这个面子,小妹。”寧秉安低头看著寧媛,语气温和。 寧媛回以一个得体的微笑,目光却不动声色地扫过周围:“应该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周围有人在盯著自己。 第801章 O记的话事人年轻有为 寧媛没发现任何异常,可那种被监视的诡异感觉却挥之不去。 仿佛冰冷的风,掠过她背后雪白的肌肤,激起一阵寒意。 她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一下站姿,不著痕跡地扫视宴会厅。 最后只能归类为—— 大概是身为寧家人少不得被……周围的人窥伺,尤其是她还是內地捡回来的这个身份。 恰好此时,寧秉宇带著楚红玉陪著a国和f国领事的夫妇一群人都朝著她和寧秉安走了过来。 寧秉宇今晚依旧一身定製青果领礼服,头髮梳得一丝不苟,成熟俊朗的脸上依旧是一副无框眼镜。 挽著他的楚红玉则是一袭红色礼服,衬得她肌肤胜雪,明艷动人。 寧秉宇笑著打招呼:“小妹,今日难得参加应酬。” 看著她和寧秉安在一起,他镜片后的桃眼似笑非笑地眯起:“还是和秉安一起。” 寧媛挑眉:“大哥不是让楚助理亲自给我递的邀请函?” 她是不喜欢应酬,但今晚是李家和港督府联合办的外交之夜,来的都是港府领事馆的领事们。 她的邀请函还是李大少指定发给她的。 但这条粉肠哥表情一动,她就知道他又开始疑心她和寧秉安背著他搞事了。 寧秉宇含笑揽住楚红玉的细腰,往自己怀里一带,温柔地看著楚红玉:“楚助理也没告诉我,你今晚有男伴啊,小妹一向独来独往。” 楚红玉腰肢被他用力一捏,她忍著翻白眼的衝动,『亲密』地挽著他胳膊,皮笑肉不笑—— “呵呵……大少,七小姐临时决定,人家也不知道吶,你这是吃醋吶?” 嘖,杀千刀额资本家,伊哪能有介强额控制欲额啦! 寧秉安垂眸含笑把手按在寧媛搭在自己胳膊的手腕上:“大哥別吃醋,小妹是被我『威胁』来的。” 李大少走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一家子三兄妹,暗潮涌动。 他挑眉,这边看看,那边看看,嘖……有意思。 a国领事夫人以为他们兄妹们在正常寒暄,她也没见过寧媛。 她客气地对寧媛寒暄:“这条项炼真漂亮,衬得寧小姐光彩照人。” 寧媛微笑回应:“谢谢您的夸奖,您的裙子是纪梵希今年秋冬新款,我很喜欢它的设计。” 社交界不知道要夸陌生人什么,直接夸衣服首饰是不会出错的。 她和a国领事夫人都在例行公事。 李大少倒是兴致勃勃地向f国和a国领事夫妇们介绍寧媛—— “寧家的小寧总,平时很少出现在社交界,但內地和港府的买卖都做得风生水起,可是年轻貌美又很有本事的。” f国领事夫人掩嘴轻笑,目光在寧媛和李大少之间来回打量—— “原来这就是班杰明经常提起的寧小姐,他常夸合作伙伴是一位美丽能干的小姐,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难怪班杰明念念不忘。” 班杰明是李大少的英文名。 a国领事夫人也笑著打趣:“是啊,班杰明,你对寧小姐如此欣赏,不如两家强强联姻,岂不是亲上加亲?” 港府豪门之间常有联姻。 两国领事夫人自以为风趣,但…… 寧秉安和寧秉宇忽然分別含笑道—— “小妹还年轻,家母不捨得,这件事暂时不考虑。” “小妹致力於事业,想多打拼两年。” 两“兄弟”难得齐心直接把这“笑话”踩死了。 惨被“拒绝”的李大少,有些好笑又无奈地乾笑:“哈哈哈……” 看著寧媛冷淡扫了一眼自己的表情,就知道她心里翻白眼瞪死自己了。 老天,他可真没这联姻的想法。 他今日力邀寧媛来,可不是看在寧家面子上,更不是因为对寧媛有非分之想。 虽然认识寧媛这一年来,寧媛的本事和手腕,叫他非常惊艷。 但他可不需要一个和自己一样出来拼杀,比自己还狠的女將军。 做买卖嘛,到了他们这个层次,靠的可不是业务员跑市场开拓业务,而是互相之间资源置换和交际! 他只是打算叫寧媛多来认识点人而已啊!! 好在这尷尬的一刻,宴会厅入口处一阵骚动,人群如同摩西分海般朝两侧退开, 原来是港府最高行政长官——港督理察到了。 理察胖乎乎的,有点禿头,五十多岁。 今日穿著一身笔挺的深蓝色西装,倒是显得格外精神矍鑠,举手投足间都散发著上位者的威严。 他在几名隨行人员的簇拥下,直接越过眾人朝著寧秉宇他们这个方向走来。 他接过一杯香檳带著歉意的笑容,向寧秉宇他们和几位领事夫妇,社交性地寒暄—— “抱歉,我来晚了,路上有些事情耽搁了,我似乎错过了什么精彩的谈话,不知道各位女士和先生在聊些什么,气氛如此热烈?” a国领事夫人看著寧媛掩嘴笑,语气中带著几分戏謔—— “oh,理察先生,我们正在说李先生对寧小姐十分欣赏,不如两家强强联姻,但是寧家两位先生似乎都捨不得自己可爱美丽的小妹妹。” 理察港督目光落在寧媛身上,闪过一丝惊艷,用粤语说:“这位想必就是寧小姐吧?果然是一位美丽优雅的淑女。” “您好,理察先生。”寧媛微微一笑,向理察点头。 她其实曾经在某次慈善晚宴见过这位號称中华通的港督,但是没有交谈过,没想到对方粤语那么流利。 理察哈哈一笑,略带调侃的道:“看来寧小姐初入社交界,就在港府很受欢迎啊,追求者眾多。” 作为一个中华通,理察知道华人聚一块,有个癖好就是——喜欢做媒。 他自觉风趣地道:“不过,像寧小姐这样出身良好,又如此美丽的淑女,当然会受到很多绅士的青睞。如果寧小姐不介意,我这边也有几位青年才俊可以介绍啊……” 理察说著,指了指不远处正朝他们走来的几个人. 中间一位穿著警礼服的中年英国男人,正是经常在媒体上出现的的港府警务处——一哥长埃文。 “理察,埃文的孩子都读大学了。”f国的领事夫人摇著扇子,也打趣。 港督先生挑眉:“我说的是刚才走到埃文身边的年轻人怎么样?” 眾人都看过去,果然,埃文身边忽然出现了一位同样穿著警礼服的高挑年轻人。 他肩宽腰窄,黑色警礼服硬传出了一种军人一般禁慾冷酷的气质。 那张脸更是俊美得不像话,高鼻薄唇,肤色冷白,就算是在这觥筹交错的宴会厅也依旧耀眼夺目。 理察带著几分促狭的笑容,指著不远处的年轻男人说—— “这是港府歷年最年轻的华人高级警司,牛津大学的高才生,现在o记的话事人,最有希望接任警务处刑事及保安处刑事部,成为最年轻的宪委成员。” 寧媛呼吸猛地一滯,瞳孔直接狠狠一缩。 “咣当——!” 她手里的果汁杯瞬间掉地,破碎成无数片。 第802章 是他不是他 寧秉宇自然也看到了向自己走过来的高大男人,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你是……” 她几乎脱口而出“荣昭南”三个字。但当他和对方视线相撞的那一瞬间,他猛地顿住了。 寧秉宇下意识地皱紧眉头,眸光骤然犀利。 荣昭南是极厉害人物,心思縝密,手段凌厉,否则也不会有军中“太岁”的名號。 但眼神却始终清冷深邃,即使退役了,也带著军人特有的坚毅和正气。 那是长年累月在军队中磨礪出的清正,一种近乎“道心坚定”的纯粹。 而眼前这个男人虽然气质优雅出眾,有著和荣昭南极其相似的五官,可他眉宇间縈绕著“不正”的邪恣,却与荣昭南截然不同。 明明一身笔挺的高级警司礼服,却穿出一股子盖世太保的味道,流露出一股难以言喻的邪气。 相似的五官,却又被注入了完全不同的灵魂,导致和荣昭南的面相都不一样了。 寧秉宇的表情阴晴不定起来,下意识地用眼角余光盯著寧媛。 她脚上都染了殷红的果汁,却完全无所觉。 殷红的果汁在地毯上蔓延开来,像一朵诡异的玫瑰,无声地绽放。 寧媛的脑子已经直接成了一片空白,她什么反应都做不了。 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周围的喧闹声、杯盏碰撞声……都离她远去,只剩下眼前那个熟悉的身影,一步步朝她走来。 那个她找寻了无数遍,午夜梦回让她痛哭到绝望的男人,此刻就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 黑色警服包裹著他挺拔的身躯,肩章上的徽记在灯光下闪耀著冰冷的光芒…… 仿佛是从她心底最隱秘的角落里走出来的幻影。 一次次的希望,一次次的失望,她靠著自己骗自己才维持住活下去的动力。 如今这希望却毫无预兆地砸在她面前,让她措手不及,仿佛灵魂都被抽离了身体。 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却连声都出不了。 …… 李大少看著寧媛像雕像一样,掉了酒杯都没反应,还有寧秉宇和他那个緋闻助理也表情古怪震惊,不免纳闷。 港府来了这么个年轻的高级警司,自己也很诧异。 因为港府能坐到这个高级警司位置的,通常都是四十岁甚至五十岁的人。 但想想都知道了…… 这么年轻的高级警司,跟著警界一哥埃文出现在这样的社交场合,还能被港督记住,肯定是背后有关係的人物。 寧家兄妹都是见过大风大浪和世面的,为何反应那么大,在港督和领事们的面前失態? 李大少不愧是社交场上的老手,虽然一头雾水,但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他一边安抚著略显惊讶的港督一行人,一边指挥服务生清理地上的狼藉,仿佛刚刚的小插曲根本没发生过。 这时候,警务处长埃文已经带著年轻的高级警司走到了他们的面前。 他们用流利的英文向港督理察爵士和几对领事夫妇打招呼。 理察也发现了寧媛表情不对,但他也没往心里去,反而含笑指了指寧媛,对埃文打趣说: “埃文,刚才我还说把你的得力干將介绍给寧氏集团的千金呢,看样子,你的得力干將出场很惊艷。” “是么?”埃文也笑著和他身边的高级警司看向寧媛。 隨著男人的目光看过来,寧媛的心臟几乎要跳出胸膛,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像是风中摇曳的枯叶。 他忽然忍不住两步就要过去,颤抖著伸手去拉那高挑的人影。 “阿南……” 寧秉宇早就盯著寧媛,寧媛才一动,他便直接一把扯住寧媛的手臂,硬生生地將她拉了回来。 寧媛抬手猛地就要推开寧秉宇,像一个溺水的人,疯狂地想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寧秉宇发现自己差点都按不住寧媛,周围的人看他们的眼神也满是奇怪和探究。 “寧小姐这是怎么了?”a国领事夫人有些关心地问。 他索性一把將寧媛直接塞进寧秉安的怀里,低声吩咐:“看死了她,別让她乱动!” 然后,他挽著楚红玉,利落地挡在寧媛面前,对著眾人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 “不好意思,小妹大概是认错了一个去世的故人了,有些激动和难过,让大家见笑了。” 楚红玉虽然还在震惊之中,但她做了寧秉宇一年的“徒弟”,知道他不会无的放矢。 她也立刻配合地挡在寧媛面前。 寧秉安眉心一拧,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也能察觉一向冷静自持的寧媛突然跟变了个人一样,一副魔怔了样子! 怀里娇小的姑娘挣扎的力气很大,几乎要挣脱他的控制。 寧秉安本能知道她不对劲,索性一把將寧媛按在自己怀里,直接伸手捏住了寧媛背后的一处穴道。 寧媛只觉得一股酸麻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四肢百骸像被抽空了力气一样,软绵绵地使不上劲,只能被迫靠在寧秉安怀里。 她像一条被渔网困住的鱼,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一双明丽的泛红的大眼,泪光上涌,死死地盯著站在寧秉宇面前的高级警司。 寧秉宇看著面前的人,镜片后的眸子闪过一丝锐利的光。 他忽然开口用粤语问:“还未请教,这位警司先生怎么称呼?” 对方幽暗的眸子似笑非笑地从寧媛和寧秉安脸上收回,落到寧秉宇身上,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 他微微一笑,伸出手,用同样流利的粤语说道:“鄙人姓周,周焰,港府警务处直属octb特別部门。” 寧秉宇无框镜片微闪,他轻轻推了推眼镜:“周警司年纪轻轻,便已坐上高级警司的位置,实属难得啊!生平第一次见到这么年轻的华人高级警司。” 不少港府高级官员都会粤语,警务处一哥埃文当然也认得寧氏的ceo寧秉宇。 他含笑用带著几分英式口音的粤语对寧秉宇说—— “周sir是英国籍,他之前一直在nca(national crime agency英国国家犯罪调查局)和国际刑警总部工作,两个月前被我好不容易爭取到港府,是我们警队未来的希望之星。” 第803章 他到底是不是…… 寧秉宇似笑非笑地对警务处长埃文说:“原来周警司是您作为前辈钦点的空降大神,失敬失敬!怪不得如此年轻就位高权重。” 埃文哈哈一笑,满意地拍了拍周焰的肩膀,用粤语说:“哪里哪里,他是我的弟子,我们都是为了港府的治安出一份力。” 周焰的目光再次落在寧媛脸上,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寧小姐看起来很激动,没事吧?” 寧秉宇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转头看著依旧被寧秉安控制著的寧媛。 他语气温和地说:“小妹,这位周警司看著也不像你那位故人,你大概是看错了。” 寧媛依旧死死盯著周焰,眼中的泪水终於夺眶而出,无声地滑落。 她想喊,想叫,想质问,想拥抱,但穴道被制,她浑身发软无力动弹。 寧秉宇拍了拍寧秉安的肩膀示意他带寧媛走,对埃文和周焰说:“见笑了,我小妹身体有些不舒服,我先让人带她回去了。” 港督理察隨意地一笑:“寧小姐看著是不太舒服,不妨先去休息室坐一坐。” 几位领事和夫人也象徵性地关心了寧媛几句。 寧秉宇谢过他们后,不动声色地扫了周焰几眼,隨后拍了拍寧秉安的肩膀:“带小妹去休息室,红玉,你也跟著去照顾一下。” 寧秉安会意,扶著仍然僵硬的寧媛,和楚红玉一起离开了宴会厅。 不过是晚宴上的一个小插曲,也没什么人在意,其他人便又投入到与其他宾客的交谈中。 休息室里,水晶吊灯散发著柔和的光芒,映照在柔软的沙发和厚重的地毯上,显得格外静謐。 “秉安少爷,这里有我就够了。”楚红玉关上门轻声说道,看向寧秉安客气地说,语气中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寧秉安知道她们有话要说,虽然心里有些疑惑,但也没多问。 他鬆开了寧媛,寧媛一下子瘫软下去,如果不是楚红玉眼疾手快扶住她,恐怕就要跌坐在地上了。 寧秉安略带歉意地对寧媛点了点头:“小妹,刚才事急从权,得罪了。现在你冷静些,有什么话好好和红玉小姐说。” 说完,他转身离开,轻轻带上了休息室的门。 寧媛像一个断了线的木偶,脸色苍白,眼神空洞,被楚红玉搀扶著,无力地瘫坐在沙发上。 走到阳台的沙发上坐下,微凉的夜风吹拂著寧媛的脸庞,却丝毫没有让她平静下来。 她反手一把紧紧抱住了楚红玉,身体颤抖得厉害,仿佛狂风中的落叶,隨时都会被吹散。 “红玉姐……是他,真的是他……”寧媛的声音沙哑而破碎,带著压抑的哭腔。 楚红玉轻轻拍著寧媛的背,柔声安慰道:“媛媛,我知道,我知道你的感受……” 怎么会不知道呢?刚才看见那个叫周焰的高级警司时,她自己也嚇了一跳,心臟都快蹦出来了,差点失声叫出来。 一个满世界找了快两年的“死人”忽然出现,还是以这种身份,这种场合出现。 饶是她自詡见过世面,也懵了好半天,更何况是寧媛? 还好寧秉宇反应够快,够冷静,没让场面失控。 “媛媛,你確定真的是荣昭南?我是说,有没有可能只是长得像?” 楚红玉犹豫地问,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我是说,这个周焰,英国籍,有nca和国际刑警的背景,还是高级警司的身份……难道荣昭南失踪两年是去臥底了?” 可是荣昭南臥底怎么会如此肆无忌惮,甚至用这种方式出现在他们这些认识他的人面前。 整个港府只有她、寧秉宇、寧媛和寧二夫人见过荣昭南,连去过沪上的寧曼安都没见过荣昭南。 他就不怕他们震惊之下,不小心叫出他的名字或者做出什么暴露他臥底身份的事? 这……说不通! 寧媛听著楚红玉的分析,脑子还处於混乱中,各种猜测如同脱韁的野马在她脑海里奔腾。 她眼里闪烁著希冀的光芒,抓住楚红玉的手,语无伦次地说:“他是不是失忆了?就像那些电视剧里一样,他被炮火轰过,又掉进海里,一定是失忆了……” 楚红玉听得无语,她在港府的这段时间,偶尔確实看了不少湾湾和港府的小说电视剧。 她哭笑不得地说:“我的大小姐,这不是港府狗血电视剧和湾湾狗血小说,哪有那么容易失忆!再说了,就算失忆,也不可能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吧?而且他看你的眼神……” 楚红玉回忆著刚才周焰看寧媛的眼神,那是一种陌生中带著审视的目光,不像是对待久別重逢的妻子的眼神,更像是打量一个陌生人,甚至……带著审视。 这太不合理了! 寧媛的脸色更加苍白,无力地靠在沙发上,双手紧紧攥著裙摆,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楚红玉的分析像一盆冷水,浇灭了她心中刚刚燃起的希望。 好一会儿,寧媛的情绪逐渐平復下来,但她眼中的茫然和痛苦却更加浓重。 她闭上腥红的泪眼,轻声地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甚至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还活著……” 楚红玉嘆了口气,將寧媛搂进怀里:“別急,小寧,我们慢慢想办法弄清楚。” “不管他是真的失忆了,还是另有隱情,我们都要小心谨慎,千万別轻举妄动,知道吗?” “你是最成熟和冷静不过的人,想想佳佳,你要冷静!” 寧媛默默地点了点头,伏在楚红玉肩头,泪水再次无声地滑落。 休息室里一片寂静,只有两人轻微的呼吸声和窗外传来的隱隱约约的音乐声。 过了半小时,休息室响起敲门声,服务生进来,恭敬地问:“哪位是楚红玉女士?寧秉宇先生要找您。” 第804章 他该是谁 楚红玉帮寧媛擦了擦眼泪,轻拍她的手背:“小寧,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你自己待会儿,別乱想。” 她又嘱咐服务生送壶热茶进来。 寧媛原本想拒绝,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 她也確实需要一点热茶定定神。 服务生带上门后,房间再次陷入寂静。 寧媛蜷缩在沙发上,双臂环抱住膝盖,目光空洞地望著窗外深蓝色的夜空。 秋夜的风带著一丝凉意,透过半开的窗户吹进来,撩起她额前的碎发。 她现在脑子乱糟糟的,像一团打结的毛线球,怎么也理不清。 快两年了,她像个疯子一样,多少个夜晚,她从噩梦中惊醒,泪水浸湿枕巾。 刚才在宴会上看到周焰的那一刻,她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那熟悉的面容,那挺拔的身姿,都和荣昭南一模一样。 可他那打量自己的眼神,陌生的语气、还有眉目之间的怪异…… 寧媛闭上眼,抬手轻轻按住自己的心口。 “叩叩——”敲门声再次响起,打断了寧媛纷乱的思绪。 她以为是服务生送茶来了,头也不抬,声音有些沙哑地说:“进来吧,把茶放在桌上就好。” 门被轻轻推开,脚步声很轻,几乎听不见。 她闭著眼睛,揉了揉太阳穴,努力平復著自己的情绪。 一杯热茶被递到了她面前,淡淡的柠檬香气钻入鼻端。 她睁开眼睛,想都没想,突然反手握住对方的手腕,同时拔下头上的髮簪,锋利的尖端抵在了对方的脖子上。 整套动作一气呵成,快如闪电,这是她在无数次训练中形成的肌肉记忆。 “谁?”寧媛的声音冷得像冰。 可当她看清眼前人的脸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是他! 周焰! 寧媛这才看清来人,不是服务生,而是一身港府高级警司礼服的高大男人。 寧媛的手颤抖起来,髮簪差点掉在地上。 她不敢置信地看著他,目光从凌厉变得懵然迷离,最后化为一片水雾。 “你……你……”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周焰看著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微微挑眉,手腕轻轻一挣,就从寧媛手中挣脱出来。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腕,扣住她的细腰,顺手將她手里的髮簪取下来,然后打量著磨得尖锐的髮簪,轻勾唇角—— “怎么,寧小姐,这是打算袭警吗?” 男人温热的气息掠过她的脸庞,激起一阵细密的鸡皮疙瘩。 寧媛的心跳得厉害,她觉得自己像一只被蛛丝缠住的蝴蝶,动弹不得。 近在咫尺的距离,让她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热度,那是一种熟悉的,却又陌生的感觉。 两年了,无数个夜晚,她都在梦中触摸这张脸,感受这温度,如今却像隔著一层薄雾,看不真切。 “……阿南?”她试探性地开口,声音颤抖得厉害。 周焰听到这个名字,瑞凤眼忽然一眯,眼尾挑起一点邪气的弧度。 他低下头,几乎要贴上她的唇,用一种轻柔到轻佻的语气说:“是,我是阿南。”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脸上,带著一丝危险的意味。 他戴著白手套的修长的手,顺著她的脊背上移,抚上她光洁的背脊。 然后,他倾身向前,薄唇几乎要印上她的脖颈。 他冰冷的金属胸章碰到她胸口肌肤的那一刻,寧媛骤然清醒过来。 她像触电般推开周焰,然后一个夹腰扭胯翻身將他按在沙发上,自己则岔开腿跪压在他身上,居高临下地俯视著他。 她一把抓下他头上象徵著身份的大檐帽,丟在一旁,露出一头乌髮和漂亮晦暗的瑞凤眼。 寧媛粗暴地伸手插进他发间,掀开他垂下的刘海,去看他的额头,寻找那道熟悉的疤痕。 可是…… 那里光洁一片,什么也没有。 寧媛整个人僵住,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颤抖地捧著他的脸,呢喃自语—— “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为什么……” 疤呢?他额角的疤呢?为什么!为什么没有!! 她像一个丟失了心爱玩具的孩子,茫然无措。 周焰长腿交叠,慵懒地扶著她的腰,挑眉看著她,带著玩味:“你在找什么?” “不可能……不可能……”寧媛不停地颤抖,忽然伸手去解他的领带、衣领。 “你身上……你身上还有……” 她记得,他身上还有其他的疤痕,那些都是他出生入死留下的勋章,是独属於荣昭南的印记。 周焰痞气地仰起头,嘴角噙著一抹轻佻的笑,深邃的目光落在寧媛慌乱的脸上,像是猎人欣赏著落入陷阱的猎物 “虽然我对寧小姐的热情受宠若惊,但这里可不是適合做这种事的好地方……” 他忽然扣住寧媛的手腕,阻止她进一步的动作,他的手指修长有力,如同铁钳一般紧紧地箍住她的手腕。 寧媛猛地甩开他的手,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绝望:“你不是……你……你到底是谁!!” 男人姿態慵懒地靠在沙发上,长腿交叠,长臂张开,那双瑞凤眼如同深潭,幽暗而不见底。 他似笑非笑地反问:“你觉得我应该是谁?” 白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照在他稜角分明的脸上,勾勒出熟悉的轮廓。 那眉眼,那鼻樑,那薄唇,都与记忆中的荣昭南惊人地相似,仿佛他从未离开过。 却又如此陌生,他问她,他应该是谁? 寧媛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纤细的双臂如同藤蔓般忽然紧紧缠绕住他的脖颈和肩膀,用尽全身力气將他拥入怀中。 如同一个溺水之人,绝望地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她颤声问道:“阿南,你……是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是不是忘记了……忘记了什么……是不是受过伤……” 是他?不是他? 不管如何,这一刻,她只想抱住自己朝思夜想的面容。 拥抱也好,气味也好,他身上该有她熟悉的印记! 馥郁柔软的身体贴著他,男人轻抽一口气,慢条斯理地抚摸著她的脊背。 “也许吧,也许我忘了呢?”他轻描淡写地说。 男人修长的手慢条斯理地扣在她雪白的大腿上。 第805章 求证 男人指腹轻轻摩挲著她细腻的肌肤,打著圈一点点往上…… 熟练、轻佻里带著试探…… 他摸她的方式和阿南不一样,这是夜总会老手摸脱衣舞娘的方式! 寧媛一僵,猛地回神,猛地一推,借力从他身上翻身而起,顺势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后。 她反手扣住周焰的手腕,用力一拧,眼神冰冷:“你到底是谁?” 她刚才的柔软和脆弱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防备和敌意。 下一刻,冰冷的金属“咔噠”一声锁住了她的手腕。 寧媛难以置信地低头看著扣在自己手腕上的手銬,银色的金属在昏暗的灯光下泛著冷光。 她抬头,冷冷地盯著眼前的男人,理智如同被冰水浇灌,瞬间清醒过来。 “周警司,你这是什么意思?” 周焰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被寧媛弄乱的衣领:“寧小姐,今天下午我的人已经传唤过你了,寧小姐贵人多忘事?”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著她,凉凉一笑:“既然寧小姐不肯赏脸到o记走一趟,那我就只好亲自来『请』你了。” 寧媛看著他那张与荣昭南几乎一模一样的脸,闭了闭眼,將心里的痛苦和愤怒强压下去,冷声问道:“你真以为能在这里带走我?” 周焰邪恣地笑了笑,那笑容在她看来如此陌生,如此刺眼—— “我当然知道寧家在港府的影响力,跺跺脚,港府都要抖三抖,但我邀请人回差馆喝咖啡从来没有失败过。” 他忽然倾身,鼻尖几乎抵上她的鼻尖:“寧小姐,难道不想知道我到底是谁,不如跟我回差馆喝一杯咖啡,嗯?” 他身上那带著侵略性的昂贵馥奇古龙水香气息让寧媛呼吸一窒。 荣昭南是道门弟子出身,加上作战潜伏的需要,不喜欢一切人工香调。 他身上只有淡淡的薄荷类草木香—— 那是长期作战时,他为了提神醒脑嚼薄荷的小习惯留下的气味。 寧媛下意识地向后仰身,脸上浮现出森冷的神色:“离我远点!” 周焰说粤语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著一丝蛊惑:“说不定,我就是你口中那个……阿南呢,。只不过我忘记了有个痴情人等我?” “阿南”两个字,如同尖刀狠狠刺进寧媛的心臟。 所有的痛苦悲伤在这一刻都转化为愤怒,一股强烈的愤怒和杀气瞬间涌上心头。 寧媛握紧了捏在手里的髮簪,指尖泛白,几乎要控制不住地刺向眼前这张俊美又可恨的脸上。 这个名字是她心里的刺,也是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他竟敢用这张脸和她说这样的话,轻佻地叫出他的名字! 周焰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杀意,略微歪头,戏謔地问:“怎么?寧小姐是想在这里和我玩点更刺激的。” 他目光落在她雪白的腿上,轻笑一声:“刚才那么香艷的袭警,我可以不计较,但这个……” 他慢条斯理地提起她戴著手銬的手腕,眼神一冷:“我可就没那么大度了。” 寧媛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和痛苦。 那句“阿南”是她心里的刺,轻易就能挑起她所有的情绪。 她努力控制著自己,不让情绪外露,深吸一口气,语气冰冷:“我跟你去警局。” 周焰挑了挑眉,似乎对她的顺从感到有些意外。 但隨即,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看来寧小姐对『阿南』真是很有心。” 寧媛强忍著想扇他一巴掌的衝动,面无表情地说:“別废话,要走就走。” 周焰低低地笑了,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 他伸手扶起寧媛,动作轻柔却带著不容拒绝的强势,同时解开了她手腕上的手銬—— “对识趣的人,我一向不中意用这些粗暴的手段。” 他说著,手臂自然地揽住寧媛纤细的腰肢。 寧媛身体僵硬,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想要挣脱。 却听见周焰在她耳边低语:“你身边那么多暗哨盯著,让人觉得你不情不愿跟我走就不好了,你说呢,七小姐?” 他的语气凉薄,仿佛掌控一切的猎人,而她只是他掌中的猎物。 寧媛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跟著他出门。 果然,刚下出门下楼梯,就碰上了寧媛的两个保鏢. 两人看见寧媛身边跟著个陌生的警司,又没看见寧秉安和其他寧家人,不免担心。 其中一个上前一步,挡在寧媛身前,警惕地打量著周焰,沉声问道:“七小姐,这位是?” 虽然不清楚眼前这警司的身份,但下午才有警察上门,现在小姐身边就跟著警察,不免让他警惕起来。 寧媛淡淡地开口:“我有点事要处理,你们先回去吧。” 两个保鏢显然不放心:“寧小姐,我们跟著您,万一……” 今晚恆姐有点不舒服,七小姐的安全是他们的第一要务。 “没必要。”寧媛淡淡地说。 周焰却笑了笑,漫不经心地说道:“没关係,跟著就跟著吧。” 一辆黑色轿车很快开了过来,停在路边。 周焰打开车门,做了个“请”的手势,那姿態优雅得体,却又带著一丝不容拒绝的强势。“寧小姐,请。” 寧媛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上了车。 寧媛冷著脸上了车,周焰隨后也坐了进来。 上了车,寧媛语气中带著讥讽地问:“怎么?周警司就不怕我保鏢回去告诉我大哥吗?” 周焰无所谓地靠在座椅上,修长的双腿交叠,姿態优雅,却透著一股玩世不恭的味道。 他轻笑一声:“七小姐身边的保鏢小组也不止这两位吧?” 男人语气中带著一丝嘲弄:“我带走你,寧家的律师团队和公关部门很快就会得到消息的。” 他顿了顿,眼神玩味地落在寧媛脸上:“不过,二十四小时的扣留时间,对我们o记的人来说,足够了。” 寧媛闻言,没什么表情地闭上眼。 没错,二十四小时,足够寧家用各种关係来捞她出去。 但问题是,周焰为什么要扣留她?为了四叔那批货,是为了新义安和14k的火拼? 他到底想干什么,又到底是谁! 但不论周焰要做什么。 从他出现的那一刻,她都会跟他走。 因为,她心里有太多太多的疑问。 需要去求证。 第806章 一起约会 湾仔军器厂街警察总部警政大楼。 黑色轿车平稳地停下,霓虹灯光流泻而下,將车身映得一片冰冷。 周焰率先下车,他绕到另一侧,绅士地为寧媛打开车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寧媛冷著脸,提著裙摆,下了车。 门口,七八个o记探员已经等候多时,正是下午去丽晶酒店传唤寧媛,却被荣秉安挡回来的那几个。 见到周焰带著寧媛出现,立刻爆发出欢呼声。见到周焰真的把人带了回来,而且还是以这样“和谐”的姿態,他们都有些惊讶,忍不住击掌相庆。 “犀利了,老大就是老大!真有你的,居然把七小姐请来了!”一个探员忍不住吹了声口哨,语气里带著几分调侃。 另一个探员也跟著笑:“焰哥请人『饮茶』,什么时候失过手?七小姐这身晚礼服,不知道的还以为焰哥带人去约会呢!” 基层的警察都討厌那些站著律师团和公关团队特別“难搞”的有钱人,他们毫不避讳寧媛就在旁边的戏謔,就是一种直白的杀威棒。 寧媛环抱双臂,冷眼看著他们一唱一和,心中並无波澜。 就在这时,几辆黑色保鏢车呼啸而至,刺耳的剎车声划破了夜晚的寧静。 车门打开,十几个黑衣保鏢鱼贯而出,迅速下车,將寧媛团团围住。 他们个个神情严肃,训练有素,手按在鼓囊的腰间。 这阵势,让原本轻鬆的o记探员们瞬间警惕起来,双方气氛顿时剑拔弩张。 周焰见状,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但他眼神却冰冷如刀锋:“七小姐,到了这里,不会后悔跟我一起『约会』了吧?这可不是明智的选择。” 寧媛没有理会他的挑衅,只是轻轻抬了抬手。 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保鏢立刻走到她身边,將一件西装外套披在寧媛光洁的肩膀上,遮住了礼服下若隱若现的肌肤。 “莉莎,让大家先去吃宵夜,我请客。”寧媛语气平静,仿佛周围的紧张气氛与她无关。 说完,她看也不看周焰,转身径直走向警署大门。 周焰似笑非笑地做了个“请”的手势,语气意味深长:“七小姐,请。” o记的探员们面面相覷,最终还是分成两拨,一波留在门口警戒,另一波则紧紧跟在周焰和寧媛身后,气氛诡异。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电梯里,逼仄的空间,周焰身上浓稠的古龙水味混合著菸草味,让寧媛拧眉。 她刻意与他保持距离,眼神冰冷地盯著不断变化的楼层数字。 周焰则饶有兴致地打量著寧媛的背影:“七小姐,你似乎一点都不紧张?” 寧媛转过身,对上周焰深邃的目光:“我为什么要紧张?警署又不是龙潭虎穴。” 周焰轻笑一声:“是吗?那可不一定。有些人进了这里,就再也出不去了。” 寧媛毫不畏惧地回视著他:“周警司是在威胁我吗?” 周焰耸耸肩:“嘖,不要这么激动,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电梯门打开,周焰率先走了出去,寧媛紧隨其后。 穿过长长的走廊,周焰將寧媛带到一间审讯室门口,停下脚步。 “寧小姐,请。”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语气依旧带著一丝戏謔。 寧媛没有说话,径直走进审讯室。 房间里光线昏暗,只有一盏檯灯发出微弱的光芒。 一张固定好的桌子,两把塑胶椅,这就是审讯室的全部陈设。 周焰没有马上跟著进去,而是让人锁门,自己带人去了隔壁观察区。 见周焰进来,观察区的警员都起身敬礼:“周sir。” 周焰隨意地摆手,示意他们坐下:“自己兄弟,不必那么拘束,开始录影没?” 一名探员点头:“开始了。” 周焰透过单向透视玻璃看了坐下去的寧媛一眼,对身后的属下说:“去,给她准备咖啡、茶,还有……柠檬水。別太烫,免得她一会泼人。” 外號爆c的探员忍不住笑了,朝他比了下手腕上的表:“焰哥,只有二十四小时,抓紧时间了,老大!只有你出马才有机会撬开这靚女的嘴。” 周焰隔著玻璃看向审讯室里坐著的寧媛,摸著下巴,语气带著一丝玩味:“她靚么?” 几个下属顺著他的目光打量著寧媛,爆c摸了摸鼻子:“靚是靚,似带刺的,那么年轻,身上却有一种完全超越年龄的城府,感觉很棘手,我们是搞不定的。” 他们很有自知之明。 周焰就著隔壁下属的手,慢条斯理地点了根烟:“先晾著她两个小时。” 其他人愣了:“焰哥,我们时间不多啊。” 周焰慢条斯理地吹出一口烟圈,烟雾繚绕中,俊脸更显几分邪气:“这些有钱人,最没耐心,时间就是金钱,懂?” 爆c看著周焰手腕上闪著光的江诗丹顿,忍不住吐槽:“说得好像你不是有钱人一样。” 周焰嗤笑,拍拍爆c的脸—— “老子就是有钱人,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有钱人最贵的就是时间,特別是寧七小姐这种不是混吃等死的二世祖,而是实打实的生意人。” 爆c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们这帮人虽然也挺討厌有钱人的,但討厌的是无脑囂张装腔作势那种。 但周sir这种囂张是有底气的,他是实打实有本事的。 虽然他才来两个月,但大家都服气,从nca、国际刑警到港府,那么有钱还奔波在一线,出生入死,一来就搞了两个毒品和走私军火的大案。 那身高级警司的白衬衫他也確实配得上。 而且焰哥虽然毫不掩饰他出身良好、有钱人的身份,这么高的职位,性格囂张又邪性,却让他们完全討厌不起来。 “好了,今日加班,大家吃宵夜,我请客。”周焰歪著头,说了一声。 观察区里的探员们都欢呼起来。 有钱人当老大的好处就是——老大经常请客啊。 …… 两个小时。 寧媛从一开始的焦躁,到后来坐在审讯室里,闭目养神,像老僧入定一般,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隔壁观察室里,大傢伙一起吃饭聊著天,时不时透过单向玻璃观察寧媛的动静。 “焰哥,这女人真沉得住气啊,一点反应都没有,犀利了。”爆c嘖嘖称奇。 周焰一边喝咖啡一边轻笑:“这才有意思,不是吗?” 两个小时后,周焰掐灭了手中的烟,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游戏时间到,该进去和大小姐『约会』了。” 第807章 不要搞搞震 周焰朝手下抬抬下巴:“资料拿过来。” 爆c和其他几个探员也跟著起身,爆c略带担忧地把一叠文件递给他—— “焰哥,这寧七小姐看著不好对付,捲入有组织犯罪的证据也不足,怕是……” 他顿了顿,把几张照片抽出来递给周焰:“就这些东西不够的,寧家的律师团电话已经追到一哥那边了,我们只剩下二十二个小时了。” 周焰无所谓地翻阅著照片:“无所谓了,老大就是用来顶雷的。” 眾探员:“……” 大哥,你老说这话合適?你是一哥的弟子! 他们的一哥——警务处长埃文今晚也不知道焰哥直接在外交之夜的会场就把寧七小姐拘回来了。 发现妹妹被半骗半强迫地带走,埃文直接就被寧秉宇堵在会场当著港督的面质问。 场面一度尷尬得不行,一哥现场好不容易脱身,气得差点厥过去。 周sir已经早有预料了,直接让他们这帮炮灰去应付,不接一哥电话。 一哥在宴会上找藉口了解情况趁乱跑路之后,一个小时前就杀到他们这层楼来了。 但最后还是一边骂著该死一边忍了——帮周sir顶住了港督和各方面的压力。 周焰把照片塞回袋子里,看著坐在审讯室里的窈窕人影—— “从nca到国际刑警追了那么久的线索,调来港府,这担case也是我主办,现在鱼儿都上鉤了,还怕钓不上来?” 爆c想起周焰揽住寧媛腰的样子,嘴角抽了抽:“焰哥,你不是打算靠脸色诱……这时候不合適搞搞震啊!” 焰哥这张脸,哪个女人不喜欢? 第一天来警局,情书就收了一叠,来两个月,得了个“靚绝湾仔警察总部之”的外號。 但自家老大要靠色相讯问嫌疑人,这…这不太好吧?” 周焰一眼就看穿爆c想什么,不客气地拿卷宗砸他脸上,唇角却勾著几分邪性的笑:“似你这样的,想靠色相办案,还办不下来。” 爆c和一帮手下顿时语塞,心里齐齐翻白眼——丟,不带仗著自己靚仔,这样损人的! 算了,他们的周sir办案一向不按常理出牌,要习惯了。 周焰忽然转头问:“有镜子吗?” 负责记录的女警珍妮,脸颊緋红,马上从包里掏出一个小巧的化妆镜递给他。 周焰接过镜子,对著自己的脸照了照,忽然问道—— “如果有人觉得你像她深爱的情人,想从你脸上、身上找胎记或者疤痕什么的,但是没找到,她还会相信你是她的情人么?” 周焰顿了顿,又补充一句:“尤其是在没有掌握她情人详细的资料的情况下,要假装情人难度应该不低?” 爆c几个没明白自家老大为什么问这个,他想了想:“那肯定会怀疑,而且,隨著时间推移,越发怀疑。” 他乾咳一声,压低了声音:“毕竟……上过床的人,很难认错枕边人吧?” 周焰眯了眯眼,危险的光芒一闪而过,他把化妆镜扔回给珍妮:“那看来时间確实不多。” 他看了一眼手錶:“求其啦,这张脸,还是得趁著这时候多用用!” 爆c听得云里雾里,完全没明白周焰的意思。 周焰已经推门而出,爆c赶紧拿著笔录本跟了上去。 …… 进门之前,周焰亲自端了咖啡给寧媛:“寧小姐,久等了,现磨的蓝山咖啡,醒醒神?” 审讯室的灯光下,他制服笔挺,高鼻薄唇,俊美绅士。 寧媛瞥了一眼咖啡,没有伸手去接:“周警司,如果你是想请我喝咖啡,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没时间陪你玩这种无聊的游戏。” 她顿了顿,闭上眼语气更加冰冷:“晾著我两小时,玩够了就说罢,想干什么,想问什么?” 周焰也不恼,坐下来,自顾自地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寧小姐,明人不说暗话,有些事情,早点解决,对大家都好,你也不想你的生意……受到影响吧?” 寧媛眸光一冷,终於正眼看向他:“你什么意思?” 周焰放下咖啡杯,身体微微前倾,眼神锐利地盯著寧媛—— “寧小姐的手上不乾净。如果你不想把事情闹大,最好还是配合我们的调查。”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寧媛淡淡地说:“周警司,你没有证据,不要空口污衊人,什么叫『不乾净』?我甚至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事。” 这种模稜两可的诱供手段罢了。 周焰眯了眯眼,轻扯唇角,把资料推到在她面前—— 牛皮纸文件夹里,赫然是她前两次在码头接货时和秦长生的照片,还有两次拍卖的货品的资料。 爆c冷笑著把照片摊开,指著照片上神色清冷的寧媛—— “这是寧小姐吧?两次,两次都和这个叫秦长生的男人在一起。还有,这些,都是你最近拍卖的货,没错吧。” 寧媛扫了一眼,心里微惊,面上却不动声色:“是我,又怎么了?我做生意,接货,拍卖,犯法?” 她纤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卷著头髮,挑衅著周焰和爆c的耐心。 爆c嗤笑一声:“寧小姐,我们盯上那个码头已经大半年了,您倒是挺巧,两次都出现在那儿。那个码头是14k接黑货的地方,一般人谁会去?从您第一次出现,我们就盯上你了。” 他顿了顿,拿起一张照片甩在她面前,照片上的数箱古董赫然在目。 爆c盯著寧媛,语气里带了几分冰冷的得意:“如今人赃並获,您这条『大鱼』,终於是被我们抓到了。” 寧媛没有理会爆c的咄咄逼人,目光直视周焰,语气嘲讽:“周警司真是有心了。刚调来两个月,就盯了我半年?警队效率这么高,我是不是要送嘉奖牌匾?” 周焰翘著二郎腿,俊脸上带著玩味的笑容:“寧小姐不妨猜猜,埃文为什么要坚持从英国调我来港府?” “他主导了那么多港府警队的改革,自然要盯住港府最大的问题——黑社团横行,我不过是恰逢其会,在英国就和他合作了。” 寧媛哂笑一声:“这么说,周警司在国外的时候就关注我了?真是荣幸之至。” 周焰声音温存,似调情似挑衅:“寧小姐这样的美人,还有权有势,哪个男人能不上心?” 寧媛与他对视许久,忽然抱著双臂轻哂:“那我可真是要谢谢周警司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暗恋我。” 她忽然转头看向爆c,语气冰冷:“没错,货是我的,在港口也是我,但我不知道那个码头有什么问题?” 她伸出手敲了敲桌面:“我的货全部都有海关的报关文件,只是接货地点偶尔换个码头,这有什么问题?就凭这个抓人来喝咖啡,我会投诉你们滥用职权,拘捕市民!” 爆c被寧媛的气势震慑住,一时语塞。 第808章 应对 周焰却慢悠悠地开口了:“是啊,海关单据没问题。但这些货的来源渠道不明,很多都和之前国外博物馆,甚至私人藏家失窃的货一样。这,寧小姐又怎么解释?” 寧媛轻轻地弯起唇角,嗤笑:“周警司,你也太没常识了吧?谁敢说古董一个款式只有一件?全世界的拍卖会,就算是佳士得这样的顶尖拍卖行,也不敢这么说。” 周焰身子微微前倾,眼神锐利如刀:“可巧合的是,不光款式一样,连细微的磨损痕跡都一模一样。寧小姐,你確定这些都是巧合?” 寧媛顿住了,她卖出的货,流向都是各大豪门,那些人可都不是省油的灯,平常根本不会出手。 他怎么知道细节一样?他能拿到別人的藏品? 周焰嗤笑一声,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示意爆c把证物袋拿出来。 那是一串白玉战国手串,被完好地保存在密封的塑胶袋里。 寧媛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她第一次拍卖会的拍品。 这一年半,她组织了两次大型买卖会,这次是第三次接货,每件经手的货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周焰慢条斯理地说:“不是你寧家才有钱,虽然辛苦一点,但要拿到这种『失踪』的古董,也不是不可能。” 他顿了顿,眼神锐利地盯著寧媛:“照片发回给失主那边求证过了,確定就是他们丟失的原物。寧小姐,你想上庭的时候用这个做证物吗?” 寧媛没说话,冷冷地看著那只袋子。 爆c在一边忍不住开心地笑了—— 吶吶吶!有个富家仔做老大的好处!不但能有钱经常请宵夜,办案经费都自掏腰包“充足”得要命! 能比周sir厉害的,没他有钱,比他有钱的,没他办案厉害,想收买他的那些钱,他未必看得上! 埃文把他当成未来的警务处“一哥”接班人培养,是周sir衬得起这份抬举! 寧媛没说话,只是用修长的手指轻轻转动著那只透明的塑胶证物袋,似在欣赏一件精美的艺术品,而不是一件能將她送进监狱的证物。 爆c见状,以为她怕了,立刻拿文件夹一敲台面:“寧小姐,现在坦白还来得及。只要你供出卖家,我们可以考虑让你做污点证人!” 寧媛闻言,缓缓抬起头,悠悠地看了爆c一眼:“这位阿sir,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那眼神看得爆c心里一紧。 寧媛语气轻慢,学著他敲敲桌面:“不如这样,各位阿sir先证明这东西是你们合法弄来的,证据才合规,其次再证明这白玉手串是从我的买家手里得到的。” 她放下证物袋:“还有……” 寧媛哂笑:“你们必须让所谓的『失主』证明这是他们失窃的物件——毕竟这世上古董多的是,他们说这是他们丟的,就是吗?” 寧媛靠著椅背,微微侧脸看向周焰,凉凉一笑:“还有啊,周sir不是行內人,我奉劝一句——你还得证明他们失窃的东西是真品,古董这东西,贗品太多了,谁知道所谓的『失主』是不是丟了假的,却说是真的,想讹人呢?” 她每说一句,爆c脸色变得阴沉,包括在隔壁监视这一场审讯的其他探员也像吞了苍蝇一样难受。 爆c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憋了半天,才挤出一句:“你……你这是强词夺理!” 寧媛轻笑一声:“我可不是强词夺理,我只是在维护我自己的合法权益。你们警方办案,也得讲证据,总不能空口白牙就给我定罪吧?” 她把证物袋往桌上一扔,语气骤然转冷:“最后一条,麻烦各位阿sir让卖家解释一下,这原本应该在华夏博物馆的东西,怎么到了那些所谓的失主的手里?说我的货来路不明,他们自己呢,说是买的,证据在哪里?!” 爆c被她一连串的反问懟得哑口无言,憋得满脸通红。 他咬牙切齿地在周焰耳边低声说:“焰哥,这条女太难搞了!比那些混社团的还棘手,怎么办!” 反侦察和法律意识强得可怕!就怕罪犯有文化! 周焰危险地眯起眼睛,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看来寧小姐,是不打算承认了。” 寧媛垂下眸子喝了口咖啡:“周sir,我已经教你们怎么拿出完整的证据链证明这是失窃的走私货。没有证据,一切都是空谈。” 周焰帽檐下囂张的眉目里隱著异样的阴沉:“你在教我们做事?” 寧媛漫不经心地弯起唇角:“依据港府法律,身为市民,我有权保持沉默。从现在开始,在我律师来之前,我不会再回答你们的任何问题!” 隔壁的监视室里,眾人瞬间都沉了脸。 这句话从嫌疑人嘴里一出来,他们就知道事情进入了僵局。 爆c忍不住脑门青筋暴起,拍案而起:“你……” 寧媛抬起眼,对著他们轻轻敲了敲自己手腕上的百达翡丽腕錶,毫不掩饰自己的挑衅:“各位,你们只剩下二十个小时了,不如早点休息?” 气氛瞬间凝固,空气中火药味十足。 爆c到底没忍住,指著寧媛的鼻子破口大骂:“你条臭嘿!on 9(戇鳩)!真以为自己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了?” 寧媛目光清冷如冰地盯著爆c—— “注意你的言辞,这位阿sir,能进o记不容易吧?都是底层差馆卷生卷死才有机会上总部的,周sir有钱可以无所谓,不当差,你们这些人就不一样了。没了o记这份工,你回家吃什么?食你老母?” 爆c气得浑身发抖,指著寧媛的手指都在颤抖:“你条臭嘿敢威胁我?!” 一向只有他们威胁罪犯的份!居然有罪犯敢威胁他们! 寧媛语气如同淬了冰一般:“你再说一次臭嘿试试?港警是纪律部队,各位阿sir没素质,我不介意搞掉某些没素质人的饭碗,替港府市民监督警队纪律!” 周焰脸色阴沉,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语气冰冷地开口:“爆c,向寧小姐道歉。” 爆c快按不住自己的火爆脾气:“焰哥,条女……” 周焰骤然拔高了声音:“这是命令!我让你向寧小姐say——sorry!” 爆c咬了咬牙,气得浑身发抖,不甘地红著眼低下头:“对不起,寧小姐,我刚才失言了,不要见怪!” 他知道,焰哥是为了自己好。 这间刚装修的审讯室,港府首次安装了美国警方用的进口录音和录影的系统,自己说什么做什么都会被记录下来。 但抓不住寧媛的把柄,就算刪了录音、录像,她一张嘴加上寧家今时今日的地位,要收拾他一个小警员,让他脱警服回家吃自己太容易了。 寧媛面无表情地扫了爆c一眼,语气淡漠:“下不为例。” 爆c听了这话,只觉得一股怒火直衝脑门,差点吐血。 他紧紧地握著拳头,却又不得不强压下这口气,只能瞪著寧媛! 这时,周焰开口了,他的声音低沉冰冷:“爆c,你先出去,顺便把录影和录音都关了。” 爆c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他猛地转头看向周焰。 焰哥这是要动真格的了,这是要用刑讯手段对付寧媛?不然叫他关录音、录像干什么? 这种方式在警队里並不少见,用来对付那些难缠的犯人,往往能收到奇效。 可是,这次的对象不一样啊!这可是寧家的小姐! 爆c张了张嘴,想要劝阻周焰:“焰哥……”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周焰打断了,一字一顿地说:“出去,这是命令。” 爆c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没用。 他无奈又懊恼地嘆了口气,转身走出了审讯室。 审讯室內,只剩下周焰和寧媛两个人。 空气中瀰漫著一种紧张而压抑的气氛,仿佛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周焰忽然起身,走到寧媛面前,居高临下地看著她。 寧媛则坐在椅子上,神情自若,並没有因为眼前的处境而感到丝毫的害怕。 反而毫不避讳地抬起深邃的明眸直勾勾地盯著他。 第809章 你回答我,我就回答你 周焰抬头看了一眼监视器的方向,忽然转身过去扯掉了电源,又用手里的遥控器关掉了墙壁上的单面监视镜。 审讯室內的灯光骤然一暗,原本透明的玻璃墙变成了一面镜子,將审讯室完全封闭起来。 监视室內的探员港警们瞬间炸开了锅。 “搞咩啊?周sir这是搞什么鬼?” 这面镜墙,里面可以单向关闭,外面却打不开,有人立刻想去审讯室看个究竟。 爆c沉著脸,一把按住身旁准备衝出去的同伴:“飞水仔,老大把门反锁了,不必去了!” 老大这么一搞,审讯室彻底成了封闭空间。 监视室內的警员们都忧虑起来—— “不会吧,真要动粗?寧家那边可不是好惹的!” “丟,现在怎么办?” 在当下,对嫌疑人刑讯逼供虽说不是什么罕见之事,但要是动起粗来,寧家那边一旦施压,就算是一哥埃文恐怕也顶不住啊! 周sir说不定会被撤职! 爆c心里虽然也有些不安,但还是坚定地道:“大家都冷静点!老大做事自有分寸,別去添乱!” 他知道,焰哥绝不是那种衝动鲁莽的人,他这么做肯定有自己的理由。 有人忍不住嘀咕:“就算周sir能应付,可这要是闹大了,对o记的名声也不好啊……” 爆c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闭上你的乌鸦嘴!少说两句没人当你是哑巴!” 审讯室里,周焰放下遥控器,低头看著寧媛,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了。” 寧媛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听不出丝毫的慌乱,反而带著一丝嘲讽:“怎么,关了监视器,差佬想屈打成招?” 他忽然倾身双手撑在她的两侧,宽阔的肩膀挡住了审讯室里昏暗的光线,宽阔的肩投下一片阴影,將她笼罩其中, “寧小姐,何必呢?”男人低沉的声音带著一丝沙哑,像是上好的威士忌,醇厚又危险。 “你心里应该清楚,我们迟早会查到你头上。” 两人的距离近得几乎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寧媛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她伸手戳了戳他胸口闪亮的皇家警司胸章:“周sir,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奉公守法,港府好市民一个,你们警方可不能冤枉好人。” 周焰没回答,只是伸手轻轻勾掉她肩上的外套,指尖带著撩拨的意味勾住她晚礼服的胸口,语气带著一丝蛊惑:“时间久了,有点不记得了,看看就知道了……” 寧媛一把抓住他的手指,不动声色地打量著。 指腹粗糙,有著层层叠叠的老茧,那是练枪练出来的。不过,这一点也没法证明什么,毕竟他们的职业本就存在相似之处。 她似笑非笑地睨著他,“周sir,都是情人了,还不知道我身体的特徵?这旧情人当得也太不合格了吧?” 周焰反手握住她的手,慢条斯理地摩挲著她的掌心,仿佛在把玩一件珍爱的古玩:“一时间忘记了,两年没见,对吧?” 寧媛忽然笑了,笑得枝乱颤,下一秒——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落在周焰脸上。 力道之大,直接把他唇角都打破了,一丝血跡染著他薄唇,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 寧媛笑著,眼角眉梢都带著毫不掩饰的轻蔑:“再装试试看?” 这句话模稜两可—— 指的可以是他装不认识自己。 也可以指的是他假装荣昭南认识她,倒是要看看他怎么应对! 他邪性地用舌头抵了下带著腥气的后槽牙和破损的唇角,腥甜的味道在口腔蔓延开来。 “shit!” 他一把摘了警帽,动作粗暴地將寧媛从凳子上提起来,重重地按在桌子上。 周焰整个人欺身压了上去,灼热的气息危险地喷洒在她脸上:“我说了,袭警是不对的。” 凳子“哐当”一声倒在地上,审讯室里顿时充满了火药味。 监控室里,爆c等人能感觉到审讯室里的动静,却听不清任何对话,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周sir不要那么衝动啊!!” 此时,埃文的电话打了进来,语气里充满了焦躁和疲惫:“爆c,寧家的律师团已经到楼下了,要见寧媛。你们那边审得怎么样了?” 爆c抹了抹额头的汗:“一哥,老大和寧小姐在里面……有点状况。” 一哥亲自打电话,说明他都撑不住压力了。 周焰这小子能力倒是出眾,可行事太过激进,著实让人操心。 审讯室里,寧媛被他按在身下,却八风不动。 她甚至迎著他的目光,挑衅地扯住他的领带:“周sir,这么猴急?这审讯室里,不太合適吧,你这副样子,我可以告你是黑警,猥褻女市民啊!” 空气中瀰漫著危险的气息。 审讯室里昏暗的灯光下,周焰嗤笑一声,眼神玩味地在她脸上逡巡许久—— “真是拿你没办法,阿嫂,你这么惹火,索到爆!老二他怎么捨得扔下你一个人独守空房,或者让你跟其他人睡?” 寧媛闻言,娇躯先是一僵,仿佛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 她扯住他领带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双腿一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夹住周焰的腰,借力旋身一记狠扭! 周焰高大的身躯便瞬间翻转,后背重重地砸在桌子上。 审讯室的桌子震了一下,桌上的文件和笔筒都跟著震颤起来,发出细碎的声响。 “你到底是谁!”寧媛跨坐在周焰的腰上,俯视著他。 声音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原本明丽的大眼里闪烁著晦暗锐利的光芒。 周焰刚才那句话,像一根毒刺,狠狠地扎进了她的心里,让她原本坚定的內心开始动摇。 周焰被她压在身下,闷哼一声,后背重重地撞在桌子上,却依旧带著一丝邪气的笑意—— “我姓周,你就没想起什么?比如……你的阿南的母族姓什么?或者……没想过他不一定是独生子?” “你他妈放屁!”寧媛忍不住爆了普通话的粗口,精致的眉眼间满是怒火—— “说谎也不打草稿!他確实不是独生子,但周家大小姐就一个儿子!你到底想干什么!” 周焰轻扯唇角,躺在她身下,吊儿郎当地勾起唇角,答非所问:“阿嫂,你知道那个码头除了出你的走私古董,还出入走私军火么?” 寧媛根本没心思管谁出不出军火,现在她满脑子都是周焰那句“阿嫂”,以及他话里话外暗示的身份。 她眼眶发红,几乎是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问:“你、到、底、是、谁!” 周焰看著她近乎崩溃的模样,握住她扯自己领带的手,轻弯唇角,轻佻至极却又目光冰冷:“阿嫂,做个交换,你回答我的问题,我就回答你的。” 第810章 值得吗 他指尖摩挲著她手背的肌肤,像逗弄一只炸毛的猫。 寧媛真想一巴掌扇在他那张俊脸上,再活生生勒死这几个混帐,但她忍住了。 她猛地抽回手,坐回位子上,冷冷地吐出一个字:“问。” 现在最重要的,是搞清楚这个男人到底是谁,以及他接近自己的目的。 周焰拉了拉被她蹂躪过的领带,语气里带著一丝调侃:“阿嫂,这么生猛,几个男人受得了?” “砰!”寧媛的dior高跟鞋狠狠地踹在桌子上,尖细的鞋跟精准地落在两腿之间的桌檐上,发出一声巨响。 她面无表情地看著他,声音冷冽如冰:“废话別那么多。再多一句,下次踹的就不是桌子了。” 周焰低头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鞋尖,胯间一紧。 他嘖了一声,不动声色地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才继续说道:“那个码头,除了你的古董,还有走私军火,你知道吗?” 寧媛抱著胸,眼神冰冷:“不知道。” 周焰审视著她的表情,片刻后,点了点头:“看来是真的不知道。” “现在,该你回答我的问题了。”寧媛紧紧地盯著他。 她一字一顿地问:“你,到底,是谁?” 周焰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周家二少,家母姓周名竹君,上头还有一个同父同母的兄长,叫周昭南……嗯,也许他现在应该姓荣。”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com】 “放屁!不可能!”寧媛几乎是脱口而出。 周焰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挑眉反问:“怎么不可能?” 寧媛目光锐利如刀,紧紧锁住周焰:“竹君阿姨是我母亲的挚友,我妈见过幼年时的周昭南,如果你是他弟弟,我妈不可能没见过你!” 周焰哂笑一声,语气带著一丝嘲弄:“寧二夫人早年见过家兄和家母之后,还见过吗?” 寧媛沉默片刻,不得不承认:“没有。” 妈妈说过,也就见过两次,那时候阿南还小,再后来他们就断了联繫。 曾经在沪上叱吒风云的周家去了英国后也慢慢没了消息。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语气冰冷:“但周阿姨没必要瞒著我妈,她们之间没有任何利害衝突。” 周焰冷笑,语气里带著一丝轻蔑:“別自以为是地了解周家所有情况了,寧二夫人连自己好友其实生了双胞胎都不知道。” 寧媛脸色白了白,瞳孔一缩,下意识地捏紧了拳头。 她目光冰冷地盯著周焰,语气强硬:“双胞胎?扯淡也要有点基本法。你的意思是,连你父亲都不知道你母亲周竹君小姐生了两个孩子?” 她嘲讽地一笑,“你不会连你父亲叫什么都不知道吧?” 周焰眼神冷漠地整理著警礼服的领带,语气平淡得听不出任何情绪:“如果他知道自己妻子生了两个孩子,更不会让她带走孩子了,至少得留一个下来。我的母亲也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寧媛忍不住嗤笑一声,眼神里满是怀疑:“好,就当你说的是真的。” 她顿了顿,语气更加尖锐:“那周竹君阿姨有什么必要瞒著她的至交好友——我的母亲寧二夫人?” 周焰扯了扯唇角,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在寧媛看来格外欠揍:“阿嫂,这是第二个问题了。” 他微微倾身,勾唇:“该我问你了,这批货背后的人到底是谁?码头的主人是不是14k的人?” 寧媛靠著椅背,姿態慵懒却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戒备。 “周sir,这也是两个问题。” 她冷冷地睨著他:“第一个问题,我不会回答,这是商业秘密。第二个……” 她略微一顿,语气淡淡:“码头不是14k的。” 寧媛利落地答完,依旧直视著周焰,眼神锐利:“现在,该你回答我的问题了。” 周焰不打算逼得太急,他漫不经心地把玩著手中的打火机:“我的母亲一向孤傲。“ 打火机一下一下的开合,金属碰撞的咔噠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嗤笑:“能干得出带孩子远走高飞另立门户的事,自然也不愿意把家族內斗,而不得不让其中一个孩子送到她二叔手里当人质的事说出来。” 寧媛心头一震。 对了……周家內斗! 妈妈说过,周阿姨当初把大半身家给了荣文武,导致出国之后资金炼非常紧张。 所以她一直被家族中不少人排斥,家族內斗不断,不断有人挑战她家主的地位,要她析產分家。 这也是为什么后来周阿姨病重,周昭南被送回荣文武身边的缘故。 她紧紧攥著拳头,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努力克制著內心翻涌的情绪:“周阿姨能决绝地带著孩子离开,便不是你说的这种人!” 周焰勾起唇角,似笑非笑,那轻蔑的神情仿佛在嘲弄寧媛的天真:“我的母亲前半生奉献给她和爱人的理想,后半生便奉献给家族和祖父遗愿。“ “谁身边养大的,自然心疼谁,她后半生的爱和关注,都给了我的大哥——周昭南。” 他慢条斯理地掏出烟盒,修长的手指夹出一根烟。 “而我是要作为家主的人质,被送到二叔手里,换取二叔他们支持母亲对周家海外资產的话事权。” 周焰点著打火机,“咔噠”一声,幽蓝的火苗跳跃著点著了香菸。 “我大哥在伊顿公学,我在温彻斯特公学,两所学校,四十多公里,很近,但我一年到头,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见到我母亲,她会牵著我的兄长参加家宴致辞。” 猩红的火光映照在男人冷峻邪气的脸上,显得格外诡譎:“我的大哥,生得和我一样,听说是个天才,可惜被养得诚挚又天真。” 周焰缓缓吐出烟雾,那烟雾繚绕间,他的俊脸愈发显得冷漠:“他拥有我渴望的一切。” 寧媛闭了闭眼,脑子里嗡嗡作响,只觉得精神恍惚。 她几乎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只看得见他的脸,他的身体、动作…… 排除掉他身上的香气,双胞胎会连这种熟悉的肢体感觉都一样吗? 周焰眯起眼睛,笑里带著一丝侵略性:“我当然知道我父亲叫什么。” 他忽然用指尖抬起寧媛的下巴,语气中满是冷淡:“荣文武,是么?” 寧媛被迫看著那张一模一样的脸,下意识地想要躲开他的触碰,却被他牢牢钳制住。 她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他的眼神让她感到不安,却又莫名的熟悉。 为何可以这样相似?又这样陌生? 周焰看著她略显恍惚的样子,嘴角的笑意更深了:“阿嫂,你很喜欢我的样子?” 他轻嘆:“周昭南,他前半生有母爱,后半生有父爱,还有……” 他的目光在寧媛脸上停留了片刻,忽然低下头,凑近寧媛的脸,几乎要贴上她的嘴唇,缓缓吐出一口烟雾—— “阿嫂,为他守身如玉,甚至不惜与我虚与委蛇,打探消息,值得吗?” 第811章 动口不如动手 周焰的话像一根根细针,刺痛著寧媛的心。 她知道周焰在故意激怒她。 但周焰唇间带著尼古丁的苦涩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上的时候,让她忍不住皱眉咳嗽起来。“咳咳……你……” 荣昭南从来不在她面前抽菸。 他本来就不喜欢成癮性的东西,只是实在心烦或者极其需要冷静的时候才抽。 后来因为她不喜欢他嘴里身上有烟味,他直接戒菸了。 寧媛直接忍无可忍地一把推开他,嫌恶地用指尖抹了抹嘴唇,仿佛要擦去什么脏东西似的:“离我远点,你身上的烟味让我噁心。” 被推开的周焰也不恼,反而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將她拉到自己怀里,挑眉温柔地问—— “阿嫂,现在该我问了——这批货和九龙城寨的鬼老四、寧秉安什么关係?寧秉安和你又是什么关係?” 距离太近,那张和自己丈夫一样的脸和他变得温柔清冷的声音,让寧媛恍惚了一瞬,几乎没有挣扎地被他抱住。 但下一刻,她猛地咬住舌尖,疼痛让她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差点著了这男人的道。 她將翻涌的情绪压下去,浑身僵硬地伸手推他,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话:“滚!” 寧媛发现这混帐王八蛋在用那张脸诱供! 该死的,荣昭南那张脸杀伤力太大了,这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都让她难以招架。 周焰轻笑一声,忽然大手一把捏住她的腰,把她往自己身上用力一扣。 寧媛闭著眼,不让自己去看他的脸,冷冷地说:“放手!” 男人声音温柔到邪气:“阿嫂,別这么冷淡,大哥死了,我们之间,应该比你想像的更亲近才对,还是……” 他微微眯起眼,盯著她:“阿嫂,是害怕我知道些什么?” 寧媛穿著单薄的晚礼服,他身上的皮带扣、胸章……那些坚硬的部分带著侵略性地碾在她柔软的身体和皮肤上,带来细微的战慄。 男人语气轻柔,却像一根根细针—— “我们的人盯了阿嫂半年了,照片都拍了不少,还有那个你出货的码头,其中有寧家旗下公司的股份,你知道吗?” 寧媛瞬间一惊,抬起眼锐利地盯著周焰,判断他说话的真假。 她都不知道寧家在那个码头有股份! “你……”寧媛刚要开口。 周焰却突然直起身子,放开了她,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嘖,阿嫂,別紧张。” 他顺手將菸头按灭在菸灰缸里,仿佛刚才的亲昵与威胁只是一场转瞬即逝的幻觉:“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比你想像中更了解寧家,也更了解你的行踪。” 此时门外传来钥匙开门声,打断了两人之间危险的拉锯。 寧媛这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收敛了行径。 她面无表情地整理了一下被周焰弄乱的裙子,拉开与周焰的距离:“周sir,不用套话,我说了,律师来之前,不会再回答你的任何问题。” 她的声音平静,但眼底却藏著警告的意味。 周焰笑了笑,伸手扶正了自己有些歪斜的警帽,嘴角勾起一抹玩世不恭的弧度:“没关係,大嫂,我们以后会经常见面的。”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听说……你有个女儿?作为小叔,我总要去看看小侄女吧?” 寧媛眼里闪过森冷的光,像一只护崽的母狼,指著他的鼻子一字一句地说:“你敢动我的孩子,我保证你会后悔来到这个世上,走不出港府!” 周焰看著她炸毛的样子,笑意更深了。 他忽然反手握住寧媛指著自己的手,放到自己唇边做了个標准绅士的亲吻礼,漂亮的瑞凤眼却抬起透过帽檐的阴影盯著她笑—— “大嫂,我怎么捨得伤害你和小侄女呢?我当叔叔的当然会保护你们。” 寧媛面无表情地一把抽回自己的手。 他不管笑的时候什么样,但眼底却很冰冷黑沉。 导致这些类似三哥寧秉超那种油腻轻鬆的公子姿態,在他身上就成了一种糅杂又诡异的压迫感,让人很不舒服,像被阴鬱的冷血动物盯著。 周焰忽然直起身,戏謔地盯著她:“毕竟,古代华夏有个说法,叫『兄及弟终』,继承哥哥的財產和大嫂,我……非常乐意。” 寧媛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几乎可以感受到怒火在血管里奔腾,这个男人,简直无耻至极! 就在这时,门终於打开了。 埃文带著寧家的三个律师走了进来,脸上带著无奈又客气的笑容,对寧媛连连表示歉意—— “寧小姐,真是不好意思,我想其中可能有些误会……” 寧家的律师团里,一位立刻走到寧媛身边,低声询问:“寧小姐,您没事吧,可有收上?他们有没有对您做什么,比如殴打和恐嚇?” 另外两位港府大律师则黑著脸,目光如炬地盯著埃文,其中一位厉声道—— “埃文警司,你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周警司的行为已经严重侵犯了我当事人的合法权益!我们保留追究其法律责任的权利!” 埃文只能陪著笑脸用粤语打圆场:“各位,各位,我想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周警司一向秉公执法,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他一边说著,一边不动声色地將周焰挡在了自己身后,像老母鸡护著小鸡仔似的。 寧媛看著埃文这副护犊子的模样,心中冷笑。 她目光一转,落到周焰身上,却见他依旧一副神色平静,警服笔挺的英气样貌。 仿佛刚才那个痞气诡异的男人只是她的幻觉。 察觉到寧媛的目光,周焰竟然还朝她微微一笑,那眼神中的挑衅意味简直不要太明显。 寧媛危险地眯起眼,捏紧了拳头,面上却不动声色。 埃文还在努力息事寧人:“各位,时间也不早了,寧小姐也累了,不如大家都先回去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我保证,明天一定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覆!” 寧媛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埃文这才暗自鬆了一口气,还好,这位大小姐总算肯走了,不然他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然而,就在埃文以为事情就此结束的时候,寧媛却忽然停下了脚步。 她转过身,在眾人还没反应过来的瞬间,越过埃文,走到周焰面前。 周焰垂眸看著她,戏謔地问:“怎么,捨不得走——唔!” 话音未落已经闷哼一声—— 因为,寧媛抬起穿著高跟鞋的脚,当眾狠狠地一脚踹在了他小腿脛骨上。 力度之大,几乎能听见骨头要裂开的声音。 空气瞬间窒了窒,周焰俊美的脸瞬间变得铁青甚至扭曲。 寧媛眼神锐利得能將人凌迟,冷冷道:“周sir,我这辈子变態见多了,这是给你的见面礼,以后再敢靠近我,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她隨即看向埃文,语气冰冷:“如果一哥觉得我袭警,儘管让人来抓我。” 说完,她不再理会眾人惊愕的目光,转身带著律师团扬长而去。 第812章 搞咩啊 埃文看著寧媛远去的背影,又看了看脸色铁青的周焰,又看了看寧媛远去的背影,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知道寧媛不好惹,却没想到她会如此大胆。 看著娇娇小小的女人,下手竟然这么狠。 他只能跟著寧媛一行人出去,亲自出面送寧媛和那几位大律师离开—— “寧小姐,各位大状,今晚真是不好意思,周警司他新来的,不懂规矩,我回头一定好好教育他!今晚给各位添麻烦了,实在是抱歉!” 这边厢,爆c等一帮o记的人见埃文陪著寧家的人走远了,才敢凑到周焰身边。 刚才寧媛那一脚,看著都让人疼。 “周sir,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看看?”爆c关切地问道,一边示意手下赶紧记下刚才发生的事情。 周焰缓过劲来摆了摆手,“不用,死不了。” 他接过爆c递来的烟,歪头借火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 烟雾繚绕中,男人的眼神阴鷙痞气:“这女人,真够辣的。” 爆c也忍不住爆粗:“丟,那女人是真的难搞!” 周焰缓缓吐出烟圈:“目前来看,她应该还不知道码头的事,但她和鬼老四有联繫是肯定的。继续盯紧她,我要知道她的一举一动。” “明白!”爆c应道。 周焰顿了顿,眯了眯眼:“寧秉安和鬼老四那边也查一查,尤其是他们和寧媛的资金往来,查查寧秉安和寧媛的关係。” 爆c为难地挠了挠头,“周sir,寧家帐面上的往来乾净得很,不好查啊。底下那些暗帐,走地下钱庄,我们也摸不著痕跡。更何况,寧媛现在还和李家合作,盘根错节的……” 而且寧秉安和寧媛什么关係,兄妹不是?为什么要查?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周焰的脸色,又补充了一句:“而且,谁也不知道警局內部有没有他们的人……” 周焰叼著烟脱下警帽扔在一边,拉鬆了领带:“李家?李家在內地和寧媛合作的多,不一定沾手这些脏事。至於警局內部……” 他冷笑一声:“迟早要清理一遍。” 警局內部有各种势力內鬼的可能性极大,这也是他必须解决的问题。 飞水仔在一旁小声嘀咕:“那可难说,李大少没结婚,听说和寧媛出双入对,两人经常一起出席商务场合,那些狗仔没事儿就写寧、李联姻的八卦,也没瞧见两家出来澄清……” 周焰脸色阴沉地斜睨了飞水仔一眼,冷冷地道:“让你查就查,哪来那么多废话,想去和新仔们巡街?”(新仔=新警) 嚇得飞水仔立马噤声:“是长官!我即刻去查!” 爆c连忙出来打圆场,一巴掌拍在飞水仔后脑勺上:“就你话多!咱们周sir是谁啊?叫你做事肯定有道理!” 周焰看向爆c,语气依旧暴躁:“爆c,你以后说话注意点,o记重案组的成员,对个女人张嘴闭嘴『臭嘿』的,像什么样?被她抓到把柄,真能让你脱警服!” 爆c被颱风尾扫到,訕訕地摸了摸鼻子,心里嘀咕:这年头,港府审讯时给犯罪嫌疑人动手逼供都是家常便饭,爆两句粗口算什么? 更何况,那女人下手那么狠,嘴巴又毒,骂两句出出气怎么了? 不过老大也是为了他好,爆c自然不敢反驳,只能认真应道:“是,焰哥教训的是,我以后一定注意。” 爆c看著自家老大苗头不对,继续开足马力哄:“老大,还是您有本事,寧小姐那样有权有势的带刺玫瑰,一般人还真应付不来,就焰哥能撬开嘴,还这世上有什么嫌疑人是咱们搞不定的,对不对!” 虽然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但是能问出他们问不出来的,就是本事! 周围的o记探员们也纷纷附和:“是啊是啊,周sir真是太厉害了!三两下就把寧小姐给震住了!” “可不是嘛!有钱人家的大小姐浑身都是刀子,也就周sir能扛得住!” 周焰没再说话,只是狠狠地吸了口烟,烟雾繚绕中,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他脑海里闪过寧媛刚才凌厉的眼睛,还有那毫不留情的一脚,正中他小腿迎面骨,现在还隱隱作痛。 嘖,像是被一只野猫狠狠挠了一爪子,又痒又疼…… 这时候,埃文推门进来了,手里还拿著两份盒饭。 见周焰脸色不对,挥了挥手,示意爆c等人出去。 “你们不用做事么?围在这里做什么?”埃文不耐烦地问道,浓重的眉毛下,深邃的眼睛扫视一圈。 爆c等人一听,立马心领神会。老大们这是有悄悄话要说,他们这些小嘍囉哪能掺和? 眾人立刻作鸟兽散。 爆c临走前还不忘体贴地带上了门。 审讯室里只剩下埃文和周焰。 周焰依然痞气十足地抽著烟,朝他举手敬礼:“一哥!” 埃文把盒饭往桌上一放,伸手挥了挥眼前的烟雾,蹙眉道:“少抽点!这东西不能当饭吃,还有,別强撑了,一会儿去医务室看看,別真骨裂了!到时候有你好受的!” 周焰眯了眯眼,嘴角勾起一抹邪笑:“放心,死不了。这笔帐,我迟早要从她那里討回来!” 埃文无奈地扶额,浓眉紧皱:“寧七小姐是个狠角色,一脚下去不像女人,倒像是练家子。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他可不相信寧媛会无缘无故对周焰下狠手。 周焰弹了弹菸灰,语气凉薄:“也没什么,亮明身份,然后……看她那身材脸蛋都不错,一时没忍住,就上手了,效果不错!” 埃文瞬间无语,这小子,还真是胆大包天!这是对著寧家小姐接贴脸开大! 他忍不住直接拍桌子,英文开骂—— “shit!周焰!你能不能做事稍微顾忌点后果?手段不要那么尖锐!她可是寧家的人,寧正坤侄女儿,寧秉宇的亲妹妹!你这样对她,万一寧家追究起来,你吃不了兜著走!” “我和你二叔是至交好友,我可不想给你小子收尸,没法给你二叔交代!” 周焰不太在乎地呲牙笑了笑:“怕什么,你不是会给我收尸吗?警界最高长官亲自给我收尸,够荣耀了!” 埃文被他气得肝疼,这小子油盐不进,真是…… 第813章 小瘟神 否则他埃文这张老脸也罩不住他周焰这尊小瘟神。 周焰打断埃文的话,歪著修长的身体继续抽菸,一脸的无所谓: “否则?有什么否则?就凭我这张脸,她下不了手,今天效果不是很好,省得我再费尽心思找藉口接近她。” 埃文看著他那张过分招摇的脸,深吸一口气,才勉强压下想把他那张帅脸拍扁的衝动—— “你个衰仔,被踢到骨裂都不吃教训,別太自以为是了……玩火自焚!” 埃文心肝脾肺都疼,这小子除了脸,其他地方都非常优秀,就是做事太浪了,经常在作死的线上来来回回。 他没好气地把盒饭推到周焰面前:“你要查寧媛,查寧家,我们不拦著,爱怎么查怎么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关於你那位『大哥』的消息,我们这可真没多少。只知道他两年前的一次行动葬身大海,来自內地,当过兵,別的信息一概不知……” 周焰一边漫不经心地打开精致的盒饭盖子一边挑剔地问:”哪家宵夜,不是元宝居的,我不吃的!“ 埃文气笑了:“是是是是元宝居的!“ 就知道这衰仔会他妈的挑上了,他才让秘书去元宝居点的菜!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埃文恨铁不成钢地瞪著周焰:“你说你除了这张脸,你和你大哥,大概也就半毛钱关係都没有,奢侈又囂张,內地军人的那种沉稳能吃苦气质,你哪里有!你还想靠这张脸去骗人?” 周焰那双瑞凤眼微微上挑,带著一丝邪气—— “埃文叔叔,我又没变成弱智,寧七小姐看著也不像个傻子。我当然不会傻到拿大哥的身份去接近她,只是第一次见面,这齣戏,不过是半真半假,先试试水,套套话而已。” 埃文无奈地扶额,这小子,真是个妖孽:“说真的,你別去查那个码头的案子了!你回了英国还有大好前途,我真不想给你小子收尸,没法给你二外公交代!” 周焰笑了,伸出手指摇晃,轻佻却又固执:“这可不行,我做事最討厌半途而废的,不然哪里能混到今日的地位?” 看得埃文直皱眉,这衰仔实在紈絝得很,偏他笑起来的时候最是勾人,摆明不死心想靠脸做事。 周焰不顾埃文的拒绝,强行揽住他肩膀,挑了挑眉—— “您知道的,我查这个案子,醉翁之意不在酒,主要还是为了接近寧媛和寧家,讲这些半途放弃的话,你当初就不该调我来港府了!” 埃文浓眉下绿色的眼睛沉了沉,抬手拍了拍周焰的肩膀—— “小心点,寧家是港府深潭深得很,港督都搞不定的家族,你別把自己给淹死了。” 周焰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他拿起桌上的盒饭,漫不经心地扒拉起来,一脸嫌弃:“叉烧饭啊,连海鲜炒饭都不是?不是吧,这么孤寒的,好歹你也是警界一哥啊,薪水那么高,连一盅靚汤都不给我点……” “啪!” 话没说完,埃文没好气地一巴掌拍他后脑上:“衰仔!爱吃不吃!不吃滚!” …… 夜色浓重,霓虹灯安静闪烁,街道已经安静。 寧媛疲惫地坐在加长林肯里,刚才那一脚,她可是用了十足的力气踩踹—— 阿恆教的方式,比简单的脚尖踹腿,要用前脚掌向下踹踩要伤害性大很多。 现在脚趾还有点疼。 “寧小姐,你没事吧?”坐在她对面的一名大律师担忧地问。 “没事。”寧媛摆了摆手,淡淡说:“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想起周焰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她就恨得牙痒痒。 “明天去查一下这个周焰的底细,我要知道他的一切。”寧媛吩咐。 律师点点头:“我会儘快安排。” 寧媛没说话,闭眼休憩,脑子里一片迷雾。 律师们低声交谈著。 车子向浅水湾一路开去。 浅水湾的別墅。 楚红玉和阿恆焦急地等在门口,见到寧媛身影的那一刻,二人都鬆了一口气。 楚红玉立刻迎了上去,一把抱住她:“媛媛,你没事吧?嚇死我了!” 阿恆则站在一旁,焦急地打量著寧媛,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的样子。 寧秉宇也站在別墅门口,见到寧媛,眼神复杂地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 他隨即转向律师们:“辛苦两位了,虽然是半夜,还是得请你们进来喝咖啡,聊聊今日的事情。” 几位大律师心照不宣地点头。 秉宇又看向楚红玉和阿恆吩咐道:“你们先带小妹上去休息吧。” 楚红玉立刻点头,和阿恆一起陪著寧媛上楼。 寧媛眉间透著一丝倦意,进了自己屋,她先去看了女儿,看到小傢伙正熟睡,心中稍感安慰。 她奶水不足,小丫头是混合餵养的,吃了奶粉睡得也不错。 她示意照顾小佳佳的佣人把门关上,离开了房间。 简单地沐浴后,寧媛换上舒適的家居服,走到套间客厅,疲惫地坐在了沙发上。 阿恆端著热燕窝放在她面前,急切地问道:“小寧,到底怎么回事?那个周焰……他真的是我哥吗……” 寧媛揉了揉眉心,语气中带著一丝茫然:“我不知道,阿恆,有时候我觉得是阿南,他的脸,他的身体那种感觉……” “可是,他又有很多地方不像他,他的言行举止,他的眼神和气质……都和荣昭南截然不同……” 阿恆猛地一拍大腿:“不行,我得去警局看看!昨天我贪吃路边摊,吃坏了肚子,不然今天肯定能见到他!” 楚红玉一把拉住她,无奈地说:“我的姑奶奶,现在半夜三更的,你去哪里见人?人家是高级警司,你还能强闯警察总部不成?” “那你们说怎么办?”阿恆皱著眉头,有些暴躁。 寧媛揉著太阳穴,转头看向阿恆,问道:“阿恆,昭南有没有跟你说过,他在英国还有个双胞胎兄弟?” 阿恆利索地摇头:“没有啊。不过,队长哥从来不提英国的事,也从来没提起过我姑妈周竹君。” 姑父荣文武一向严格,不允许他提起在国外的事情。 阿恆皱眉:“早些年的环境,也不容许提海外背景,队长哥跟你提过这些事吗?” 寧媛也苦笑著摇了摇头:“没有。” 荣昭南只字未提他的母亲和国外的事情,寧媛知道那是他的伤心事,也从未主动问过。 她低头看著手腕上那块百达翡丽古董手錶,这是荣昭南送给她的,这是周阿姨的部分遗產。 今天她还特地亮出来给周焰看,可他毫无反应。 第814章 真假 楚红玉蹙眉,食指轻轻敲击著沙发的扶手:“如果荣教官之前就没跟你提过周家阿姨和家族的事,那就麻烦了,这表现在也无法印证什么。” 阿恆烦躁地在房间里踱步,她一向男孩子气的短髮被她揉得乱糟糟的,像个炸毛的刺蝟。 “不行!我得见他一面!当初要不是队长哥,我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吃糠咽菜给人当童养媳呢!我肯定能认出他!” 寧媛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我会去问我妈,她或许知道些什么。” 只有妈妈和周竹君阿姨接触最多,见过当初的“小爱”同学,也了解那个已经销声匿跡的豪门周家。 就在这时,寧秉宇推门而入,他神色也有些疲惫,显然刚刚结束楼下的谈话。 他神色复杂地看了寧媛一眼,沉声说道:“妈已经接到电话了,明天就启程从日本飞回港府。” 他顿了顿,又转向楚红玉和阿恆:“凌晨四点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你们先回去休息吧。” 楚红玉走到寧媛身边,轻轻抱了抱她:“媛媛,別想太多,好好休息。不管怎么样,我们都会陪著你。” 说完了,她拉著还有些不甘心的阿恆起身离开。 阿恆一步三回头,直到寧秉宇不耐烦地要关门,才被楚红玉拖了出去。 两人离开后,房间里只剩下寧媛和寧秉宇。 寧秉宇插著口袋,走到沙发旁,淡淡说:“我早前听过,港府来了一个很有背景的年轻的高级警司,有些警界高级成员颇有不满。” 他看著她,眼神有点复杂:“毕竟同级別的警司,没有低於45岁的,没想到是这样一號人物。” 寧媛抬起头看著寧秉宇,自嘲地嗤笑:“是个人也没想到。我居然会和一个疑似是自己老公的陌生男人,在警局里对峙。” 寧秉宇走到酒柜旁,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语气平静:“律师团和公关部已经在处理了,我们会要警务处那边必须给个交代。寧家人不是谁都能隨便拿捏的。” 顿了顿,他又问道:“你让人去查周焰的底细了?” 寧媛揉了揉眉心,疲惫之色难掩:“当然,这么个来路不明,又身居高位的人,不查清楚,我睡不著。” 寧秉宇轻笑一声:“这才是寧家人,谨慎小心,从不打无准备之仗。” 寧秉宇眼神落在寧媛手腕上那块古董百达翡丽上:“这表,是荣昭南给你的?” 寧媛的目光也落在那块表上,眼神有些恍惚:“是他送的。” 寧秉宇若有所思:“周焰……他看到这块表,真的一点反应都没有?” 荣昭南到现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如今又出现一个几乎一模一样的诡异的『周焰』。 双胞胎,整容……还是隱藏了別的秘密? 寧媛闭上眼睛,疲惫地靠在沙发上,声音低哑:“没有,他甚至连看都没多看一眼。就好像,根本不认识这块表一样。” 寧秉宇沉默地喝水,房间里安静得只能听到墙上掛钟的滴答声。 半晌,他才打破沉默:“早点休息吧,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別让这种事影响了你的心情和判断。 他放下水杯,语气放缓—— “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很乱,但不管对方是不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我们都可以以不变应万变,寧家几百年不倒,什么阵仗没见过?”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阿南的事,我其实一直在追查,你不用担心,我会继续。” 寧秉宇隨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寧媛睁开眼,看著窗外的海景,心里思绪万千,理不清,剪不断。 这一夜,寧媛以为自己会辗转难眠,却没想到沾著枕头就睡著了。 梦里,她又回到了那个让她心碎的码头。 直升机的轰鸣声震耳欲聋,警笛声尖锐刺耳,枪声、海浪声、人们惊恐的呼喊声交织在一起…… 像一张巨大的网將她紧紧包裹,让她喘不过气。 浓重的夜雾瀰漫,她茫然地站在码头边,冷风像刀子一样割在脸上。 忽然,她看见飞虎队的直升机穿透浓雾,从海上飞了回来。 飞机稳稳降落后,一个熟悉的身影跃下来。 荣昭穿著黑色的皮衣,高大挺拔的身躯在夜色中格外醒目。 他正和身边的警员说著什么,忽然转头,目光精准地捕捉到人群中的寧媛。 他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邪气又熟悉的笑容,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看到他安然无恙,寧媛心中狂喜,所有的恐惧和担忧瞬间烟消云散。 寧媛的眼眶瞬间红了,她不由自主地向他跑去,一把抱住他精壮的腰身,將头埋在他的胸膛,感受著他身上熟悉的温度。 她的声音哽咽:“你终於回来了!我找了你很久很久,你知道吗?我以为……” “以为我死了?”荣昭南轻笑一声,大手轻抚著她的头髮,低头亲吻她。 然而,下一刻,一道清冷焦灼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寧媛!!” 她猛地回头,却看到另一个荣昭南,穿著飞虎队的制服。 他浑身是血,脸上也布满了伤痕,正站在汹涌的海水里,眼神焦急而深沉。 寧媛顿时愣住了,大脑一片空白! 忽然,一声尖锐的啼哭声响起,梦境破碎,她猛地惊醒,发现自己浑身冷汗。 窗外,天色已经亮,海面上波光粼粼,一切仿佛都恢復了平静。 婴儿的啼哭声將寧媛从混沌的梦境中拉扯出来。 她本能猛地起身,出了房门,就见客厅里,一个半佣人正手忙脚乱地抱著小女儿佳佳来回踱步,嘴里念念有词地哄著,另外一个很无奈。 可小傢伙依旧哭得撕心裂肺。 “七小姐,小小姐怎么都哄不住,明明尿布也换了,也吃过奶了,医生也刚来看过!”两个佣人见到寧媛,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寧媛快步走过去,从佣人手里接过女儿:“辛苦了,我来吧。” 小傢伙一到她怀里,立刻停止了哭泣,小嘴一瘪一瘪的,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兔子。 大眼睛红红的,直勾勾地盯著寧媛,仿佛在控诉寧媛消失了一整天。 她心疼地轻轻拍著女儿的背,在小宝宝耳边低语:“小佳佳乖,妈妈在呢。” 抱著女儿柔软的身子,寧媛心头的烦躁也消散不少。 那一刻,所有的疑惑和恐惧都被母性的温柔所取代。 她看向窗外,告诉自己,为了孩子,也要万事谨慎。 …… 第二天,寧媛在纪元之心办公室,翻看著律师团队送过来的关於周焰的资料,眉头紧锁。 厚厚的纸张上,赫然是周焰在国外的生活照: 骑著高头大马驰骋在绿茵场上,驾驶著拉风的跑车在赛道上风驰电掣,还有在剑桥大学的毕业论文节选和学士照—— 那张脸,除了比荣昭南年轻几岁,几乎一模一样,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每一张照片都显示出他优渥的家境和不凡的气质。 资料如此齐全,仿佛应再无疑问才对,可是…… 寧媛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一阵头疼。 这世上真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连身体拥抱时的感觉都那样相似? 阿恆也看得目瞪口呆,喃喃道:“这也太像了吧!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可是队长哥从来没提过自己有个弟弟啊……” 她挠了挠自己利落的短髮,一脸的疑惑。 就在这时,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打破了办公室里凝重的气氛。 “喂,大哥。”寧媛接起电话。 “阿媛,警务处长埃文在丽晶酒店定了包厢,明天摆酒,想请你和我一起过去,周焰也在。” 寧秉宇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第815章 过往 听到“周焰”两个字,寧媛心头就涌上一股难以名状的烦躁:“周焰也去?” 这个男人,这张脸,反覆出现在她的梦里,搅得她不得安寧。 “怎么?不愿意去?”寧秉宇听出她语气里的牴触。 她揉著眉心,让自己保持冷静:“警界一哥居然主动摆酒?看来是场赔罪酒啊?” 寧秉宇轻笑一声:“你这么说也没错,表面上说是埃文宴请朋友,联络感情,实际上,不就是赔罪酒么。” 寧媛挑了挑眉:“大哥,你到底做了什么,让警界一哥这么低姿態?” 寧秉宇轻描淡写地说道:“也没什么,就是找了港督和一些英国部门的朋友,表示了一下寧家每年为港府的稳定、建设纳税那么多,不少警局的装备都是我们捐的,还在英国都有大量投资,可不是为了让自己亲人被『非法』拘捕的。” 寧媛听著,心里总算舒坦了一些:““这招敲山震虎用得漂亮。” 她知道大哥的手段,也知道寧家的实力,在港府也敢隨便动寧家人,自然要付出代价。 寧家在港府经营那么多年,爬到首富的位置,没点雷霆手段,岂不是一块人人可以咬的肥肉。 寧秉宇问道:“所以,你去不去?不去的话,我帮你推了,我自己去应付就行了。” 寧媛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淡淡说:“去,为什么不去?我倒想看看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还有,阿恆也一起去。” 寧秉宇沉吟片刻,答应下来:“也好,让她认认人,她总不会搞错自己兄长。” 寧媛却没那么乐观:“希望吧。” 寧秉宇问:“你要不要打电话联繫內地的人过来认一下人,看看到底是不是荣昭南?” 寧媛自嘲一笑:“算了吧,大哥,我这个做老婆的先做確认比较好,况且,妈今天下午就到了,问问具体情况再说。” 她心底深处的那一丝希冀,让她不愿意过早地打破这个虚假的希望。 也许,也许他真的是荣昭南呢…… …… 掛了寧秉宇的电话后,寧媛佇立窗前,目光落在远处波光粼粼的海面。 良久,她把佩珊和阿恆叫进办公室。 她语气淡淡地吩咐:“佩珊,你去查一下,那个我们接货的码有没有寧氏的股份。” 虽周焰满嘴跑火车,但她心底深处却隱隱觉得,这件事或许是真的,值得一探究竟。 佩珊点点头,利落地记下任务,转身出去安排。 阿恆则蹙著眉,提议道:“要不要去四叔那儿探探口风?” 寧媛冷笑一声:“鬼老四是人精,不好查。先不急,我再想想,他可不是什么善茬,贸然去打探消息,说不定会打草惊蛇。”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寧媛拖著疲惫的身躯回到家,一进门就看到寧二夫人正抱著小佳佳,祖孙俩咯咯地笑成一团,画面温馨得让人心生暖意。 “妈,您回来了。”寧媛换上拖鞋,走上前去,先抱了抱自己妈妈,再轻轻地揉了揉女儿的小脑袋。 小佳佳一看到妈妈,立刻伸出肉嘟嘟的小手,嘴里咿咿呀呀地叫著,想要妈妈抱。寧二夫人笑著把孩子递给寧媛:“这小丫头,一看到你啊,就谁都不要了。” 寧媛接过女儿,在她粉嫩的小脸上亲了一口,一股淡淡的奶香味扑鼻而来,疲惫瞬间消散了不少:“妈,您路上辛苦了。” 寧二夫人摆摆手,示意保姆把孩子抱下去,然后目光复杂地落在寧媛脸上:“我是去泡温泉度假的,一点不辛苦,倒是小妹你脸色不太好。” 寧媛揉了揉眉心,嘆了口气:“妈,咱们上楼再说吧,这里人多口杂。” 电梯门缓缓合上,隔绝了寧秉宇略带无奈的眼神。 恰好此时,寧秉宇也回来了,身后跟著拎著公文包的东尼。 他一眼就看到寧媛和寧二夫人站在一起:“妈咪,小妹,你们都在呢。” 说著,他示意东尼把文件放到书房,自己则走到两人身边,显然是打算陪她们上楼。 寧二夫人却伸手拦住他:“阿宇,你先去忙你的,这是我们娘俩的私房话,你一个大男人掺和什么?” 语气中带著几分不容置疑的强硬。 寧秉宇气笑了,无奈道:“妈咪,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是她大哥,前两天,还是我把她从警察手里弄出来的呢!” 寧二夫人理直气壮:“那不是应该的嘛!哥哥照顾妹妹,天经地义!” 说完,不由分说地拉著寧媛进了电梯,留下寧秉宇一脸无语地看著电梯门合上。 寧媛回到房间对寧二夫人说:“妈,其实大哥想听听我们说什么也是应该的,毕竟大哥才是寧氏ceo,也是大哥让律师团捞我出来,和荣昭南在內地合作的『生意』,大哥也有份参与,他確实有知情权。” 寧二夫人轻轻拍拍寧媛的手,她示意跟著的其他人都退下,才柔声说道—— “小妹,有些事,妈咪想帮你挡一挡。你大哥那个人,做事虽然靠谱,可到底是个男人,心粗。你刚经歷了这么多事,妈咪心疼你,想护著你的情绪。” 寧媛眼眶微微有些发酸。反握住寧二夫人的手,低声说:“妈咪,我没事的,您別担心。” 寧二夫人哪里看不出来女儿的逞强,她伸手將寧媛揽入怀中,轻轻地拍著她的后背—— “小妹,你受委屈了。妈咪知道,你心里苦,这件事,妈咪也觉得蹊蹺,但不管周焰是不是昭南,你都要保护好自己,不要为了一个男人,委屈了自己,搭上了自己的一生。” 寧媛红著眼睛,点点头:“妈妈,你放心!” 隨后,她將发生的事,以及周焰种种与荣昭南相似之处的细节,以及自己的怀疑和猜测,事无巨细地都告诉了寧二夫人。 並將她拿到的那些周焰过往的照片摊在桌上。 照片上的男人,稜角分明,眉眼间和荣昭南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尤其是那双深邃的眸子。 寧二夫人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现在看见了照片,她仍然不免震惊—— “真像,真是太像了……我见过小爱两次。一次是他刚出生没多久,粉雕玉琢的一个小娃娃。” “第二次见面,已经是数年后了,在英国,小小少年举止优雅,谈吐得体,可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周焰,竹君也从未提起过她还有一个孩子。” 看到女儿眼里燃起的希望,寧二夫人有些不忍,还是决定泼冷水,怕她再次失望—— 有了希望又失望,不如一直没有希望。 “小妹你也別太乐观了,这周焰的说法,也不能说是无的放矢,你周姨的性格,非常有主见,或者说,固执又骄傲。” 她顿了顿,似乎是在组织语言:“你周姨当初不顾所有人,包括我的反对,嫁给你荣叔叔,就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后来又一意孤行地要离婚,带走昭南……” “那时候你公公荣文武连续几次带人拦截她的船和航班,是她最后说了狠话,才放行的。” 寧二夫人抿了口茶,嘆气:“如果荣文武知道是双胞胎,大概不会心软放竹君走。” 寧媛沉默了,母亲的话让她冷静下来,开始重新思考整件事:“妈,您知道周家的事吗?很少有家族会让女性当继承人吧?” 寧二夫人嘆了口气,说道:“对,你周姨作为周家家主独生女,接任家主的时候,確实受了不少詬病。” 第816章 酒 寧二夫人摇摇头:“如果不是因为她那个二叔是她爷爷小妾生的儿子,又包养男戏子搞出柳病没了生育能力,不得她爷爷重视、喜欢,你周姨確实有可能因为是个女儿,又一意孤行嫁给荣昭南的父亲,散尽半数家財,而失去继承权。” 寧媛秀眉紧蹙,啊……这很难评,周阿姨的二叔包男戏子,內了生育能力。 寧二夫人轻轻拍拍寧媛的手:“从这个角度,也能解释为什么荣昭南的二叔公要求你周阿姨把一个孩子过继给他,而且他不从昭字辈,而是焰字辈,这个焰是你周阿姨那一辈周家主家嫡系男孩子的从字……” 大家族一般名字里都有象徵辈分的字比如寧秉宇这辈男孩都从——“秉”字辈,寧秉宇、寧秉伦、寧秉坤…… 她手指无意识地捏紧手里的杯子:“妈,您的意思是,周阿姨真干得出藏著荣昭南的双胞胎兄弟这种事?” 她能听懂妈妈在变著法子劝自己不要去信周焰是荣昭南,或者说不想自己抱持太多希望。 寧二夫人揉了揉眉心:“你周姨的脾气,唉,怎么说呢,就是那种……一条道走到黑的人。瞒著人嫁人、瞒著人离婚,谁养大的像谁,当初我看小爱那倔脾气,和她妈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又闷又倔!” 寧媛抬头看向寧二夫人,若有所思:“所以,咱们现在最好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寧二夫人点点头:“对,商场搏杀,也是以不变应万变,如果真有需要,妈咪明晚陪你一起去那个赔罪酒宴,我帮你看看。” 寧媛心中稍定,有了母亲的支持,她仿佛找到了主心骨。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 寧秉宇推门而入,神色淡淡:“妈咪,小妹,我刚才听到你们在说明晚的事。” 寧二夫人看著他,有些无奈:“你啊,真是……那么大一个总裁趴在门上偷听啊?” 寧媛轻咳一声,握住寧二夫人的手:“妈,大哥肯定有要紧话说的。” 寧秉宇瞧著寧媛难得为自己说话,挑了下锐利的眉毛:“你倒是难得说一句人话。” 寧媛:“……” 粉肠在猪肚子里明明不是用来装屎的,但为何这条粉肠张嘴就喷粪。 寧秉宇在一边坐下,乾脆地说: “我们先定一个原则——如果周焰真的是昭南,那就说明他正在执行攸关性命或者极其重大的任务,我们最好別插手,他故意出现在我们这些港府仅有认识他的人面前是一种对我们的预警。“ 他轻推了下鼻樑上的眼镜:“毕竟最近某国刚打贏了马岛战爭,更不会放弃『港府』这个国际金融中心。” 寧媛蹙眉:“这个可能性我也想过,但我確实没有接到內地的任何消息,我回去的时候,是办理了烈属待遇的。” 当初內地也不止派了一波人暗中出来搜救,但没有结果。 回沪上的时候,陈辰一看见她就忍不住红眼睛,反应不是假的。 寧秉宇微微頷首,补充一句:“我只是表达一种推测的观点,我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小,但也不是没有,周焰当然也很可不是荣昭南,而真的就是周焰。” 他语气变得冰冷:“但如果他不是阿南,那就很危险了,因为他在这个时候强势接近小妹,又以这张脸、这个身份试探寧家,代表他是来自对我们和內地立面的敌人,所图不小,全家所有人都要小心。” 寧媛眼神复杂,她当然明白这个意思——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即使荣昭南“牺牲”了,但寧家和內地的生意没有停,只是接头人换成了老徐和新派来的战友。 如果这时候来了个“假荣昭南”接近寧家,怕和当初查申楼一个目的——摧毁寧家和“內地客人”的『外贸』生意。 寧秉宇看向寧二夫人:“妈咪,您明天就没必要去那个酒席了。小妹去是因为她是事人,加上我作为寧氏的ceo,去就已经足够给面子了。” “您是寧家主母,亲自去,反而显得我们太重视了,可能会引起媒体不必要的关注,影响公司的股价。” 寧二夫人想了想,觉得寧秉宇说得有道理:“阿宇说的也对,那我就先不去,看看情况再说。” 寧媛也点头赞同,她不想让母亲掺和到这滩浑水里。 第二天,寧媛和寧秉宇都选择了简单的商务西装出席丽晶的酒席。 不会太正式,显得太咄咄逼人;也不会太休閒,显得不够重视。 灰色暗纹的定製西装套裙衬得寧媛窈窕而沉稳,而寧秉宇则是一身深蓝色条纹西装,更显优雅干练。 一同出席的还有寧氏律师团队的两位大律师,以备不时之需。 埃文那边则是一身西装便服,带著几位警界高层,包括周焰。 周焰今日穿了一件黑色风衣,头髮隨意地垂落,显得格外俊美不羈。 看到寧媛和寧秉宇进来,周焰主动起身,似笑非笑地打招呼:“寧小姐,寧先生,晚上好呀,別来无恙?” 那欠打的语气,仿佛他们只是许久未见的老朋友,而不是曾经剑拔弩张的对手。 寧媛再次看见那张和荣昭南一样的脸,心臟猛地一缩,仿佛被人狠狠攥了一把。 但她很快控制住情绪,面上波澜不惊,语气冷淡:“周警司,別来无恙。” 寧秉宇站在寧媛身旁,不动声色地观察著周焰的反应,锐利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將周焰的一切偽装都剥离乾净。 埃文起身,笑容满面地向寧媛和寧秉宇表示歉意:“之前的事,確实是我们警队工作不到位,多有得罪之处,还望寧小姐和寧先生海涵。” 他转头看向周焰,语气略带警告:“尤其是我这位下属,行事略有不妥,我已经严厉批评过他了。今天特意设宴,一是赔礼道歉,二是希望藉此机会,化干戈为玉帛。” 说著埃文暗示性地盯著周焰:“周sir,还不快跟寧小姐道歉?” 周焰此刻也难得正经,收起脸上轻佻的笑容,一本正经地朝寧媛微微頷首:“寧小姐,之前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寧秉宇:“寧先生,我这人性子直,说话做事有时不太顾及別人的感受,希望寧小姐和寧先生大人不记小人过,之前的事,是我鲁莽了。” 他微微頷首,姿態倒是拿捏得恰到好处,既不显得过分谦卑,也不至於傲慢无礼。 寧秉宇轻笑一声,语气带著几分嘲讽:“周警司客气了,我们寧家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况且,能吃上警界一哥的饭,还不是在警局里,而是丽晶酒店,都算难得的体验。” 埃文身边的港府財司司长立刻帮腔打哈哈:“寧先生说笑了,我们一哥平易近人,最喜欢交朋友,今天这顿饭,就是为了化解之前的误会,大家以后都是朋友嘛。” 寧秉宇和港府財司司长关係不错,语气也缓和下来:“嗯,既然是误会,说开了就好。” 埃文也含笑点头,对周焰说道:“周焰,还不快给寧小姐和寧先生敬酒,以后大家都是朋友,你初来乍到,要拜码头的!” 周焰拿起酒杯,走到寧媛面前,举杯示意:“寧小姐,这杯酒,我敬你。” 寧媛眼神复杂地看著他,捏著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 她酒精过敏,一杯啤酒就能让她醉倒,荣昭南比谁都清楚,当初她被人灌酒差点被拐卖的事儿。 可周焰,这张与荣昭南一模一样的脸,却端著酒杯来敬酒。 这两年,为了避免麻烦,她滴酒不沾,最多只喝点不含酒精的果汁香檳。 周焰是真不知道,还是…… 寧媛没有接过酒杯,而是用一种平静到近乎冷漠的语气说:“不必了,周警司,我不喝酒。” 周焰挑了挑眉,嘴角的笑意更深了:“看来寧小姐是不肯赏脸,还没原谅我之前的鲁莽啊。” 寧媛忽然接过酒杯,看著他哂笑:“周警司说笑了,给人道歉要有诚意,看来你没什么诚意,连我酒精过敏,啤酒也是一杯就倒都不知道,这杯酒,我怎么喝得下去。” 说著,她手腕一转,杯子里的酒都倒在了地上。 气氛僵住了。 第817章 你是生性不爱笑吗 酒在地毯上晕开一片深色的水渍,空气中瀰漫著淡淡的酒香。 酒倒在地上,这在华人文化里是敬死人的举动,尤其是在港府这个传统文化盛行的地方,更是犯了大忌。 埃文脸上的笑容僵住,一丝不易察觉的恼怒从他眼中闪过。 他身边的几位高官也面面相覷,神色各异。 寧大少都顺著台阶给了財司老大和警界一哥的脸了。 偏偏这寧家七小姐,不按常理出牌,这哪是刁难,分明是打脸。 谁能想到她酒精过敏呢? 她平时也喝香檳,看起来和正常人无异。 但现在细想,那些香檳都是不含酒精或者酒精度低得可以忽略的果汁气泡水。 偏偏寧七小姐发作得“有理有据”,你摆酒赔罪,连人家忌讳什么都不知道,確实显得没诚意。 眾人面面相覷。 寧秉宇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嘴角,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讚赏。 这些人以为搞定他这个寧家继承人,一个寧家七小姐自然也只能乖乖听话。 但叉烧妹要这帮人清楚,她不是寧家的附庸和没实权、靠吃家族信託活著的米虫,让某些人做事的时候別那么没顾忌。 叉烧妹,果然还是那么刁钻! 埃文毕竟在香港社会摸爬滚打多年,諳熟人情世故,儘管脸色难看,却还是强忍著怒火没有发作。 可周焰年轻气盛,哪里受得了这种挑衅? 他危险地眯起眼睛,语气冰冷刺骨:“寧小姐,你这是在敬谁的酒?敬死人敬多了,手法这么熟练?” 寧秉宇轻推了下鼻樑上的眼镜,冷冷地看向埃文:“埃文长官,我看这顿饭也没必要再继续下去了。” 说罢,他站起身来,身后的律师团队成员也纷纷起身,一副隨时准备离开的架势。 財司老大一看这架势,赶紧出来打圆场:“哎哎哎,寧先生息怒,都是误会,都是误会!年轻人不懂事,说话没轻没重,您別往心里去。” 埃文也立刻,训斥周焰道:“周焰!怎么说话的?还不快跟寧小姐道歉!一点规矩都不懂!” 说完,他又转头对寧媛无奈笑道:“寧小姐,真是不好意思,这小子在国外待久了,不太懂我们港府的规矩,您千万別跟他一般见识。” 寧媛似笑非笑地打断他:“我知道,周警司是『香蕉人』,在国外待久了,不太懂我们港府的规矩,数典忘祖嘛,可以理解。” “香蕉人”?“数典忘祖”? 在座的高官和其他人虽然不明白这两个词的具体含义,但从寧媛阴阳怪气的语气中,也能猜出几分,气氛再次尷尬起来。 可周焰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俊朗邪气的剑眉一挑,语气带著挑衅:“寧小姐,什么是香蕉人?愿闻其详。” 寧媛用一种慢条斯理的语气解释:“香蕉人啊,就是指那些出身在国外,黄皮白心的傢伙。外面看著是黄种人,里面却是彻头彻尾的外国人。” “忘了自己的祖宗,忘了自己的根,只会一味地崇洋媚外,说洋话,吃西餐,做洋人的走狗。你说,这种人,是不是很可悲?” 这番话杀伤力极大,在座的外国官员,甚至一些港府官员脸色都不太好。 这个女人实在太囂张了! 有人想开口反驳,却又碍於寧家的势力和场合,只能坐在那里,敢怒不敢言。 倒是寧秉宇心情颇好,轻扯唇角,他就知道,叉烧妹开大扫射的时候,大家都要吃瘪。 不只他一个人在叉烧妹这里吃瘪的感觉很不错,吃了鲍鱼龙虾还要舒坦。 周焰俊脸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眼神如刀锋般锐利,直直地盯著寧媛。 可这女人偏偏不怕死,毫不畏惧地回视著他,带了几分挑衅的意味。 僵持了片刻,周焰突然笑了,那笑容带著几分邪气,几分嘲讽,却又让人捉摸不透—— “寧小姐真是好口才,这个词都能想出来,佩服,佩服。” 寧媛睨著他,弯著大眼笑了笑:“这词还真不是我想出来的,但我也挺佩服周警司这唾面自乾的本事,一般人还真做不到。” “哦,对了。”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轻轻一笑—— “周警司大概不知道什么是唾面自乾吧?毕竟,中文不好嘛,可以理解。” 在座眾人脸色各异,有人尷尬,有人想笑,有人则暗暗佩服寧媛的胆识和口才。 有个別人,到底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寧媛目光扫过周围人一圈,最后停在一脸冰冷的周焰的脸上,微笑著问:“周警司,我说的这笑话不好笑吗?你为什么不笑呢?是生性不爱笑?” 嘖,不枉费她上辈子干家务时,各大电视台到了暑假就放《甄嬛传》,这些台词永不过时! 周焰薄唇紧抿,眼神如刀,直直地盯著寧媛:“七小姐真是好厉害一张嘴。” 两人之间,火药味十足,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港府的几位高官看看周焰,又看看寧媛,再看看稳坐钓鱼台,没有任何阻止意思的寧秉宇,额头上开始冒汗。 这寧七小姐,今天是吃了枪药了?一直挑周焰这尊瘟神开火。 他们不免暗自揣测:难道这真是寧家的意思,故意给周焰一个下马威,挽回寧媛作为寧家人被周焰带走的“尊严”? 又或者,寧媛根本就不受寧家控制,所以才敢如此囂张? 毕竟她好像在內地有不少產业…… 埃文也体会到了,这位寧七小姐实在不好对付,这顿饭再这样怕不能善了! 埃文蹙眉暗中掐了周焰大腿一把,不许他乱说话。 周焰忍著闭嘴了。 埃文脸上堆起笑容:“周警司生性爱笑,只是一时间没理解寧小姐的笑话。哈哈,大家难得聚在一起,不如先用餐吧?丽晶最近除了点心,还有很多新菜式很不错。” 財司老大和其他几位港府高官也纷纷打圆场,招呼大家入座用餐,气氛这才稍微缓和了一些。 寧媛这次也给面子的没再说什么,优雅地走到餐桌旁坐下,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她只是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门外。 第818章 是你哥么? 她似乎在確认什么,然后便垂眸继续用餐。 剩下的时间,寧媛没有再刻意针对周焰,只是偶尔与寧秉宇低声交谈几句,气氛也逐渐缓和下来。 財司老大和其他几位港府高官也极力活跃气氛,这顿饭总算是有惊无险地进行著。 酒过三巡,埃文发现周焰脸色依旧阴沉,那双深邃的眼眸时不时地扫过寧媛,眼神冰冷到阴沉。 埃文不动声色地用碰了碰周焰,示意他收敛一下。 他们来丽晶点了最贵的酒宴和洋酒、红酒就是给寧家做面子送钱,求和的。 周焰这副死样子,难怪人家要刁难他! 年轻的高阶警司哪里受过这委屈,哼了一声,筷子一放——老子不吃了! 埃文快被他的任性气死,但还得忍著,含笑和周围人寒暄说话,把注意力从周焰身上转开。 等到方便的时候,埃文把周焰拎到卫生间,压低声音警告道—— “你那是什么表情?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收敛点!別忘了你来港府是干什么的!” 周焰用点菸器点燃一根雪茄,痞气地吐出烟圈:“来干什么,来搞她唄,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语气轻佻,仿佛寧媛只是他猎艷名单上的又一个目標。 埃文噎住了,差点被这混帐玩意儿气得背过气去。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控制住想揍人的衝动,咬牙切齿地说:“你最好说的『搞』,不是我想像中那种搞女人的『搞』!搞事可以,搞寧媛那样的女人,不可以,別忘了你是来查案的!” 周焰轻吐一口烟圈,那张俊美到妖孽的脸上掛著玩世不恭的笑:“反正搞事和搞女人都是搞,我搞定就行了,你管我用什么方法?” 他故意加重了“搞定”两个字的语气,眼里闪烁著危险的光芒。 埃文忍无可忍,直接给他后脑勺一巴掌:“唔该你啊!做正经事啊!玩女人,也別玩最棘手的一个!多少美女不够你玩的?之前好莱坞明星你都睡过,但寧家小姐可不是那些明星,碰了她,你小命都难保!” 周焰吃痛地摸了摸后脑勺,眼神却丝毫没有收敛—— “那还不是这条女太囂张,不给你一哥的面子,就是不给我面子,我哥都在地下等投胎了,她不是我哥的遗產之一么?我接手一下不过分吧?” 埃文被他这强盗逻辑气得鼻子歪,指著周焰的鼻子警告道:“衰仔,你要是因为乱搞女人死在港府,我真不给你收尸!” 说完,他气冲冲地离开了卫生间,免得自己被这衰仔气得脑溢血。 周焰耸耸肩,目光莫测,他垂下眸子,没什么表情地抽了几口雪茄后,准备离开卫生间。 他刚走到门口,还没来得及推开,厕所门就被人从外面猛地踹开,一股劲风带著杀气扑面而来。 周焰下意识地往后一退,堪堪避开那足以开金裂石的一脚。 “砰”的一声巨响,那只穿著黑色皮靴的脚狠狠地踹在墙壁上,原本精致的石膏装饰簌簌落下,激起一阵菸灰。 周焰眯起眼睛,看著来人——一身黑色劲装的阿恆,脸上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她盯著他一言不发,在门口放了个“厕所维修”的雪糕筒,反手“砰”地一声关上厕所门,落锁。 周焰认出这是寧媛的保鏢,眉头一皱,刚想开口,阿恆便如一头猎豹般扑了上来。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shit!搞咩……”周焰低咒一声,迅速反应过来,侧身躲过阿恆的攻击。 厕所空间狭小,两人几乎是贴身肉搏。 阿恆招招狠辣,拳拳到肉,完全不顾周焰警司的身份。 周焰也不是吃素的,虽然猝不及防,但也很快调整状態,与阿恆缠斗在一起。 “袭警!袭警可是重罪!!”周焰一边格挡,一边用粤语怒吼,试图让阿恆冷静下来。 “袭你妈,现在你下班!”然而阿恆根本不理会,用国语骂回去,攻势反而更加凌厉。 她一记高抬腿直击周焰面门,周焰侧身闪过,反手抓住她的脚踝,用力一拧。 阿恆闷哼一声,身体失去平衡,险些摔倒。 她反应极快,另一只脚迅速扫向周焰的支撑腿,逼迫他鬆手。 两人你来我往,拳脚相加,阿恆下手毫不留情,招招都衝著周焰的要害部位招呼。 她拳风凌厉,每一拳每一脚都带著千钧之力,仿佛要將周焰捶扁:“叫你他妈嘴贱!我看你搞谁!搞你妹!” 狭小的厕所內,充斥著激烈的打斗声和粗重的喘息声。 周焰虽然身手不凡,但毕竟在刚才的晚宴上喝了不少酒,反应和速度都受到影响,渐渐落於下风。 他被阿恆一拳击中腹部,闷哼一声,后退几步,撞在洗手台上。 阿恆得势不饶人,欺身而上,一记肘击狠狠地砸向周焰的胸口。 “咳咳……”周焰被击中痛处,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渗出一丝血跡。 他捂著胸口,脸色苍白,眼神却愈发冰冷—— “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別怪我不客气了!” 他不再留手,出手更加狠辣,招招都带著凌厉的杀气,像是一头被激怒的野兽,要將眼前的猎物撕成碎片。 打斗里,阿恆也被踹飞了两次,又爬起来扑过去。 周焰厌恶地骂:“妈的,有病!” 两人拳脚相交,瓷砖碎裂,水管爆裂,水四溅,整个卫生间一片狼藉。 外头的服务员听到动静不对,立刻来敲门:“先生,请问里面还好吗?需要帮忙吗?” 寧媛刚好来上卫生间,看见服务员紧张担忧地敲门,便走上前问道:“怎么回事?” 里面的动静戛然而止。 服务员有些慌张地解释道:“七小姐,我听到里面好像在打架,要不要报警?” 门“咔噠”一声打开了,阿恆和周焰一前一后地站在门口,身上都湿漉漉的,头髮凌乱,狼狈不堪。 周焰的头髮湿透了,几缕微卷的刘海贴在额头上,唇角也破了,渗出一丝血跡。 可这幅狼狈的样子,在他那张俊脸上却透出一种落拓不羈的帅气。 他隨手把湿漉漉的刘海往后拨了一把,冷冷地瞥了寧媛一眼:“不用报警,只是厕所水管爆了。” 说完,周焰便逕自向外走,一脸暴躁:“丽晶这种水平,上个厕所都能爆水管,谁会来这种垃圾五星级酒店?你们经理呢,我要投诉!” 服务员被骂得狗血淋头,赶紧跟上去道歉:“先生,实在对不起!这边有更衣室,我们马上会处理好这件事……” 寧媛的目光落在阿恆身上,挑了挑眉:“你非要试试他身手,结果怎么样?是你哥?” 第819章 人品不好 阿恆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湿漉漉的短髮贴在额头上,显得有些滑稽。 她皱著眉,五官都拧巴在一起:“像,真的像!那张脸,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可他脑门上没疤……” 她揉了揉肚子,刚才被周焰那一拳捶得现在还隱隱作痛,“下手真他妈狠,一点都不留情!要不是我躲得快,这会儿怕是得去医院躺著了。” 寧媛抱臂看著她狼狈的样子,似笑非笑:“所以呢?除了脸,还有什么地方像?” 阿恆摇摇头,又点点头,一脸纠结:“说像吧,那孙子用的全是些国外的搏击术,什么巴西柔术、泰拳、合气道,全他妈是些外国的玩意儿,一点国內军体擒拿格斗的影子都没有。” “可说不像吧,刚才抱摔的时候,那感觉又一瞬间像极了……”她烦躁地抓了抓头髮,“还有,那孙子骚气得要死,浑身上下都是香水味,队长哥最討厌香水味了!” 寧媛抱著手臂,轻嘆:“所以,你还是拿不准?” 阿恆烦躁地抓了抓头髮:“可不是嘛!眼神也完全不一样,看我的时候全是陌生和厌恶。” 寧媛没说话,原来连阿恆这个当表妹加战友的,都辨別不出真假。 “去换身衣服吧。”寧媛终於开口,语气里带著一丝笑意:“不管怎么样,你帮我教训了那傢伙一顿,也挺解气的。” 阿恆揉了揉肚子,齜牙咧嘴地抱怨:“那傢伙嘴巴真贱,下手也狠,肯定不是我大哥!我大哥那样根正苗红的人,怎么可能说出那么流氓的话!” 什么搞不搞的,没锤死他都可惜! 寧媛扯扯唇角—— 其实你哥看著高冷而已,本质也挺流氓的,只是他说骚话一般都在私密时刻。 不像周焰,从內到外都散发著一股衣冠禽兽的流氓气息。 看著阿恆准备要去换衣服,寧媛叫住她:“等等,关於周焰的事,你暂时別再主动试探了。” 阿恆不解地回头:“为什么?难道你就这么算了?” 寧媛摇摇头,看向走廊外周焰消失处:“不是算了,而是现在局势不明,我们不能轻举妄动。我赞同大哥的说法,以不变应万变,先看看周焰到底想干什么。” 阿恆撇撇嘴,有些不甘心:“可是就这么干等著,也太憋屈了!” 寧媛无奈,阿恆这暴脾气一点没变,还是这么衝动。 她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冷静:“因为这个周焰的出现——不是亲,就是敌。” 寧媛明眸微沉:“我们不能自乱阵脚,万事谨慎为上,明著查不到,那就暗著查。对方如果有所求,就一定会来接触我们。” 这个周焰,不管是人是鬼,最后总会有一个答案。 阿恆烦躁地揉了揉仍旧隱隱作痛的肚子:“可万一他是来者不善怎么办?我怕你吃亏!” 寧媛轻笑一声,带著几分漫不经心:“放心,你嫂子我可不是吃素的。就算他真是你哥,敢欺负我,照样让他后悔!” 阿恆想起什么,脸色凝滯了一瞬,隨即恢復如常。“我去办事处找一趟卫恆,有点事要交代。嫂子,你先和大少回去吧,你和大少在一起,我才放心。” 寧媛点点头,心里清楚有些事不该自己过问:“你放心,先走吧,也要注意安全。” 阿恆至今没回內地,肯定有任务在身,保护自己只是顺带的任务之一。 目送阿恆跟著服务生去换衣服,寧媛也准备回包厢。刚走到走廊拐角,却瞥见换了一身乾净衣服的周焰斜倚在墙边抽菸。 昏暗的灯光下,他斜倚著墙,手里夹著一支烟,吞云吐雾,烟雾繚绕中,那张俊美冷峻的脸庞显得更加邪气迷离。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com】 寧媛只当没看见,目不斜视地想要走过去。 谁知周焰长腿一伸,直接拦住了她的去路。 “七小姐。”周焰弹了弹菸灰,语气带著几分嘲讽,“找保鏢打我一顿,就是你的报復手段?” 寧媛停下脚步,凉凉地瞥了他一眼:“周警司想多了。阿恆只是看不惯你出言不逊,替我教训你一顿而已。怎么,周警司难道连这点气量都没有?” 周焰轻哂一声:“大嫂,何必这么见外呢?我和大哥那么像,而且我们都希望保护你,你应该对我友爱一点,不要那么大敌意。” 他凑近寧媛,似笑非笑地说:“你这样对我,我哥会很伤心的!” 明明一副浪荡的样子,偏偏眼神冰冷得连条狗都能看出他的暴躁。 寧媛不著痕跡地后退一步,拉开与他的距离:“关我屁事,你那么想你哥,不妨去海里找他。” 她冷冷地看著周焰,语气讥誚:“还有,你是不“希望保护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需不需要你的“保护”。我只知道,作为一个古董商,我对廉价贗品和昂贵正品的態度,永远不一样。” 说罢,她绕过周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周焰看著她离去的背影,眯了眯眼,忽然平静下来:“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大嫂。” 寧媛只当他放屁。 她回到包厢,寧秉宇停下和人说话,看了她一眼。 寧媛没解释什么,只淡淡地说:“聊什么,大哥,介意我听吗?” …… 阿恆离开丽晶后,没有直接回酒店,而是去了卫恆住的地方。 卫恆的公寓不大,但收拾得乾净整洁,和他的人一样,一丝不苟。 阿恆一进门就瘫在沙发上,把前几天发生的事儿一股脑倒了出来,听得卫恆眉头紧皱。 “所以,你怀疑这个周焰和你哥有关,但又不能確定?”卫恆放下手里的书,语气严肃。 “没错!太邪门了!双胞胎?我都不知道啊,嫂子也不知道,连寧二夫人都不知道,古怪得很……”阿恆烦躁地抓了抓头髮,语气焦急。 “关键是他整个人,都让人觉得不舒服!” 卫恆沉思片刻,问:“你有没有周焰的身份材料?我想看看。” 阿恆立刻从包里掏出一叠资料和照片,递给卫恆。 卫恆仔细翻阅著,照片上的周焰,或冷漠,或轻佻,或暴躁。 完全是有本事的浪荡公子的模样,眉目和荣昭南有著惊人的相似,让人难以捉摸。 两人討论了许久,卫恆神色凝重地说:“这件事非同小可,我会向上级反映,等消息吧。这段时间,你一定要保护好寧媛,不要让她单独行动。” “我知道。”阿恆点点头,忽然她肚子咕嚕、咕嚕叫了起来。 卫恆看了她一眼:“没吃饭?” 阿恆揉了揉肚子:“光顾著盯著周焰和打架了,我確实晚饭都没吃几口,你这里有没有剩饭或者泡麵?我吃几口。” 卫恆收回目光,语气冷淡:“没有。你走吧。” “不是吧,好歹也是朋友……”阿恆话还没说完,就被卫恆打断。 “我们不是朋友。”卫恆语气冷漠,“我没有人品不好的朋友。” 阿恆愣住了,隨即气笑了:“卫恆!你什么意思!我人品怎么不好了?!” 第820章 受伤了不说话 她猛地从沙发上坐起来,指著卫恆的鼻子,活像一只炸毛的猫。 卫恆面无表情,眼神像冰锥一样射向阿恆:“你自己做过什么,心里没数吗?资產阶级流氓腐朽墮落做派!” 他说话总是言简意賅,杀伤力却极强。 阿恆被他看得心虚,眼神闪躲,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 不就是之前为了救他,不得已睡了他一次吗? 至於记恨到现在?这男人,真特么小气! 她心里这么想著,嘴上却不敢说,只能小声嘟囔:“……你还真记仇。” 卫恆听到了她的嘀咕,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我早就说过,我们是同事,但绝对不是朋友。你这种生活作风有问题的女人,我不屑与之为伍。” 说著,他走到门口,一把拉开门,做了个“请”的手势,意思再明显不过:赶紧滚。 阿恆觉得自己被挖苦得体无完肤,她哪里受过这种气,情急之下骂起来—— “卫恆!现在这么晚了,你一个大男人也好意思赶我一个女孩子走?港府晚上很危险的,你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 卫恆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面无表情地说:“第一,就你这副打扮,出去也不会有人认为你是女的。何况就算你是女的,要担忧的也是那些骚扰你的人,而不是你。” 他顿了顿:“第二,我不是资產阶级绅士,何况你这个妇女看著也不像需要绅士的样子。” “你!你……”阿恆气得说不出话来,这傢伙都说的什么屁话?! 寧媛和寧秉宇是亲兄妹,他们嘴巴毒起来叫人顶心顶肺也就罢了,卫恆这个假的大哥为什么也能被寧媛传染? 她猛地深吸一口气,正要开骂,忽然,阿恆脸色一变,猛地扑过去,將卫恆扑倒在地。 “砰砰——”两声枪响,子弹贴著卫恆的头皮飞过,在墙壁上留下两个弹孔。 如果不是阿恆推了他一把,他现在估计已经去见阎王了。 卫恆愣了一秒,隨即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迅速起身,一脚踹上大门。 阿恆从他身上爬起来,反手从腰间掏出枪,熟练地拉开保险栓,对著门口,“砰砰”两枪回击。 “你干什么了?怎么有人要杀你?”阿恆咬著牙问,声音里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卫恆根本没注意到她的异样,他迅速抄起贴在桌子下的另一把枪,严肃地低声道—— “不知道工作纪律吗,我问过你在港府干什么?先应付眼前的再说!” 枪声再次响起,这次更密集了,像爆豆子一样,噼里啪啦地打在门上,木屑纷飞。 显然,对方不止一个人,而且这次直接枪枝不带消音器了,非常囂张,压根不怕人报警。 阿恆和卫恆迅速背靠著门,一人一边,警惕地听著门外的动静。 门外的枪声越来越密集,显然对方发现了他们躲在门后,开始疯狂扫射。 楼下的住户听到枪声,还以为是黑帮火拼,一个个嚇得缩在家里,不敢冒头。 港府六十年代到八十年代黑社团猖獗,有时候到了警察都懒得出警抓犯人,等社团火拼完了,再出来隨便抓几个的程度。 卫恆压低声音,快速分析著局势:“外面至少六七个人,我们得想办法衝出去。” 对方人多势眾,火力压制下,他们根本没有多少还手的机会。 子弹像不要钱似的泼洒过来,门板被打得千疮百孔,木屑纷飞,隨时可能被彻底击穿。 卫恆咬紧牙关,额角青筋暴起,他低吼一声:“掩护我!” 阿恆心领神会,抄起一边的矮桌就往门外砸去。 “砰”的一声,矮桌子撞在门上,发出巨大的声响,门瞬间被砸开。 外头枪声一顿,电光火石间,阿恆一连串左右开弓双枪射击,火力凶猛,暂时压制住了门外的敌人。 卫恆趁机摸出一个闪光弹,拉开保险环后猛地向外扔了出去。 “轰!” 强烈的闪光瞬间照亮了整个走廊,门外的枪声戛然而止,紧接著传来几声惨叫。 卫恆毫不犹豫地率先冲了出去,阿恆紧隨其后,扔了打空弹匣的枪,反手从靴子里抽出的长匕首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著寒芒。 走廊里瀰漫著硝烟的味道,几个黑衣人捂著眼睛,痛苦地在地上翻滚。 卫恆手中的枪喷吐著火舌,乾净利落地解决掉两个还没反应过来的敌人。 阿恆拳脚功夫了得,像一只灵活的猎豹,穿梭在走廊中,手中的匕首精准地刺入敌人的要害。惨 叫声此起彼伏,鲜血飞溅,染红了走廊的地板。 “这边!”卫恆低吼一声,带著阿恆朝楼梯口跑去。 两人一路狂奔,身后的枪声紧追不捨。 子弹呼啸而过,打在墙壁上,溅起碎石和火光。 他们刚跑到楼梯口,就听到楼下传来脚步声。 显然,对方还有后援。 “妈的!怎么这么多人?!”阿恆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卫恆脸色阴沉,没有说话,拉著阿恆从最近的公寓窗口翻出去,沿著三楼墙壁水管跳下去。 两人迅速躲进了一个狭窄堆满杂物的巷子里。 巷子很深,两边是高耸的墙壁,光线更昏暗,是个藏身的好地方。 两人躲在巷子深处的破家具后面身体紧紧贴在一块,屏住呼吸,听著外面的动静。 巷子外,脚步声杂乱,显然追兵正在搜索他们的踪跡。 “这帮孙子,追得还真紧。”阿恆暗自蹙眉。 卫恆握紧了手中的枪,警惕地观察著巷子外的动静,大脑飞速运转,思考著脱身之策。 就在这时,一辆汽车从巷子口飞驰而过,引擎的轰鸣声掩盖了他们的脚步声。 等汽车开远,脚步声也消失了。 卫恆长舒一口气:“看来他们暂时放弃了。” “哈,我就说老天才不会在这里收我!”阿恆得意地笑了起来,语气中带著一丝劫后余生的囂张。 她刚想站起来,却突然感觉一阵眩晕,身体无力地顺著墙壁滑了下去。 “阿恆!”卫恆见状,连忙扶住她,这才发现阿恆的脸色苍白得嚇人,嘴角还掛著一丝血跡。 “你受伤了?”卫恆心中一紧,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涌上心头,像是有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 阿恆脸色苍白,却毫不在意地摆摆手,“小伤,没事……” 卫恆这才发现,阿恆的背后,赫然有一个弹孔,鲜血正汩汩地往外流淌。 男人的心臟猛地一沉,一股怒火和心疼交织在一起,让他几乎快要窒息。 他一把撕下自己的衬衫,动作粗暴地將阿恆的伤口包扎起来,忍不住爆了少见的粗口:“你他妈是不是有病,中弹了不说!” 这角度,是第一次她推开他的时候,那时候根本不是两枪,而是一枪! 第821章 婆婆妈妈不像个男人 阿恆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捂著伤口嘶嘶吸气,“说这些有用吗?与其在这儿分析弹道,不如想想怎么跑路!要不,你扛著我跑?”她挑了挑眉,语气里带著一丝挑衅。 “你他妈少说两句风凉话能死啊!”卫恆额角青筋暴起,这女人真是要气死他!“你多管閒事,用得著老子替你挡子弹吗?” “我多管閒事?要不是我出手,你现在就交代在这儿了!怎么,想恩將仇报?”阿恆冷笑一声,毫不示弱地反唇相讥。 “你……”卫恆气结,却又无法反驳。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怒火,“现在不是吵嘴的时候,先想办法离开这里。” 两人小心翼翼地探出头,观察著巷子外的动静。那些黑衣人似乎已经消失了,但空气中瀰漫著一种诡异的寂静,让人感到不安。 阿恆眼尖地发现,街角的几个小贩似乎在不经意地交换著眼神,其中一个还拿著对讲机低声说著什么。“操,他们没走,在这附近布控了!”她低声咒骂了一句,眼神也变得凝重起来。 卫恆没有说话,只是脸色更加阴沉。他心里明白,这些人是有备而来,而且目標很可能就是他。他一把拉起阿恆,“跟我走。” 卫恆带著阿恆在狭窄的巷子里七拐八拐,像两只灵巧的狸猫,不断翻墙越巷,试图摆脱追兵的追踪。阿恆虽然受伤,但身手依旧矫健,紧跟在卫恆身后,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一路狂奔,卫恆带著阿恆来到了一处隱蔽的安全屋。这是一栋不起眼的两层小楼,藏身在一片杂乱的民居之中,如果不是熟悉地形的人,很难发现它的存在。 终於,在一处不起眼的民宅后门,卫恆停了下来,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了门。 “安全屋?”阿恆一眼就认出了里面的布置,顿时鬆了口气,紧绷的神经也放鬆下来。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她的身体也支撑不住了,眼前一黑,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卫恆眼疾手快地接住她,將她抱进屋內,放在简陋的床上。 阿恆的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身上的血跡触目惊心。卫恆粗暴地撕开她背后的衣服,查看伤口。子弹卡在肩胛骨附近,情况不容乐观。 卫恆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他从急救箱里翻出酒精和纱布。 阿恆的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身上的血跡触目惊心。卫恆撕开她背后的衣服,查看伤口。 子弹穿过肩胛骨,从前面射出,情况不容乐观。 “该死!”卫恆低咒一声,低头拿听诊器听了下—— 好在手枪口径不大,阿恆呼吸顺畅,没有破风箱类的气音,不像伤到肺部。 他鬆了口气,利落地翻出医疗箱,给阿恆处理伤口。 消毒、止血、上药,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 他拆弹的时候受过重伤,曾在医院里躺了將近一年。 那段时间閒著无聊,他就跟著军医打下手,学了不少处理外伤的本事。 但是,处理到胸前的时候,卫恆犹豫了—— 子弹从背部穿透到胸口,要撕开衣服,才能处理伤口,可…… 阿恆感觉身上有东西在动,迷迷糊糊地醒了,睁开眼看到卫恆一脸便秘的表情,顿时明白了他的顾虑。 她没好气地骂:“磨磨蹭蹭干什么呢?要杀要剐给个痛快!” 卫恆一僵,连忙解释:“你胸前的伤口也要处理……” “那就快点!”阿恆不耐烦地打断他,伸手去拉自己的衣服。 卫恆慌忙阻止,怕碰到她的伤口:“等一下……” 两人拉扯了片刻,卫恆始终不敢太用力,生怕弄疼了她。 阿恆又痛又烦躁,嫌弃地瞥了他一眼:“婆婆妈妈的,这时候还管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又不是没见过,嫌弃我死的不够快是吧?” 说著,她一把將衣服撕开,整个上半身暴露在卫恆面前。 卫恆倒吸一口凉气,脸瞬间涨得通红。 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女孩子的身体,尤其是像阿恆这样,坦荡荡地暴露在他面前…… 当初那次,他一整个人都是神志不清的状態。 他慌乱地別开视线,心跳如擂鼓。 脑海中一片空白,全是阿恆白皙的肌肤和起伏的曲线…… 阿恆翻了个白眼,要不是浑身无力,真想踹他一脚。 “都什么时候了,还装什么纯情小处男!赶紧地,疼死我了!” 她疼得直吸凉气,语气却依旧强硬。 卫恆尷尬地咳嗽一声,努力让自己集中注意力:“你能不能少说两句,很影响我发挥!” 他没好气地开始处理她胸口的伤,儘量不去看那些不该看的地方。 “嘶……”阿恆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却咬紧牙关没有吭声。 卫恆的动作顿了顿,眼神复杂地看著她:“忍著点,马上就好了。” 他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温柔,带著安慰。 这个女人,总是这样逞强,副桀驁不驯的样子。 他小心翼翼地將阿恆的伤口包扎好。 阿恆的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已经平稳了许多。 “好了,你感觉怎么样?今晚可能会发烧,要吃消炎药。”卫恆长舒一口气,將阿恆的上衣拉好,盖住她的身体。 阿恆缓缓睁开眼睛,看著卫恆,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行了,死不了。” 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 卫恆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著她,突然觉得这个女人虽然嘴巴毒,性格也像个男人婆,但是她救过自己,这是第二次了。 两人之间突然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空气中瀰漫著一种诡异的气息。 …… 卫恆转过身,语气低沉:“你好好休息,我去弄点吃的,你吃消炎药最好能吃点东西垫肚子,港府的药物都是进口药,效果很好。”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房间,留下阿恆一个人躺在床上。 阿恆看著他的背影,眼神复杂,然后开始神游太虚。 那傢伙脸红慌张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而且他居然会外科手术啊……还那么专业……嗯,出任务受伤了,身边有这么个搭档,应该存活率会提高吧? 要不要搞到手呢? 卫恆在厨房里忙活了一阵,端著一碗热腾腾的麵条走了进来。 “吃点东西吧。”他將麵条放在床头柜上。 第822章 怎么样 他哪里知道,阿恆此刻脑子里想的,是在盘算怎么把他搞到手。 她转变的理由还是他“很有用”。 知道了,得气死。 “你不是说不管老子饿不饿吗?不是朋友不让我吃饭?”阿恆裹著毯子,嗓子干哑得像破风箱, 卫恆又气又无语,这女人,都这副德行了还嘴硬—— “你这副样子,我不管你怎么办?咱们不是朋友,但总是同志……” 阿恆哼哼唧唧地打断他:“同志就同志吧,老子饿死了谁给你当同志……” 她挣扎著想坐起来,结果扯到肩膀的伤口。 “嘖嘖——”顿时疼得阿恆齜牙咧嘴,直抽凉气。 她处理伤口的时候没上麻药,也不觉得多疼,但现在开始疼了。 卫恆看著她就这么坐起来,黑了脸赶紧按住她的胳膊:“別乱动!” 他拿过枕头垫在她身后,想让她靠著舒服些。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看著她这副狼狈样,卫恆心里那股无明火也消散了大半。 但枕头垫背的效果显然不好,阿恆稍微一动就疼得直抽气。 卫恆看著她难受的样子,心里莫名烦躁。 他犹豫了一会儿,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坐在床边,直接伸手扶著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这下,阿恆这下总算安稳了,她放鬆地靠在卫恆怀里,像只受伤的母豹子,嘟嘟噥噥地。 卫恆低头看著她,阿恆整个人几乎都陷进了他的怀里。 昏暗的灯光下,阿恆脸色苍白,眉心微蹙,与平时那个大大咧咧的男人婆像两个人。 卫恆別开眼,有些不自在地端起面碗,吹了下气,夹了麵条送到阿恆嘴边:“张嘴。” 阿恆听话地张开嘴,任由他餵著。 热腾腾的麵条下肚,胃里舒服了不少,人也精神了些。 阿恆含糊不清地夸讚:“唔……味道不错,你老哥厨艺很牛,比我煮的猪饭好多了。” 被他这样抱著,还挺舒服的,男人的用途又多了一个。 卫恆:“……” 这女人总是语出惊人。 卫恆就这样一口一口地餵她,两人的距离近得几乎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阿恆吃了几口,突然停了下来,瞅著卫恆:“那啥,我想喝水。” 卫恆拿起水餵了她几口,阿恆眯著眼喝了,又理所当然地窝在他怀里。 卫恆浑身僵硬,绷著唇角,餵完了阿恆的麵条。 阿恆吃得倒是挺快,呼嚕呼嚕几口就把麵条吸溜乾净了,碗底一滴汤都不剩。 吃饱喝足,她满足地打了个嗝,眼皮子也开始打架。 阿恆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著:“困死了……同志哥,我睡一会儿。” 然后她脑袋一歪,直接靠在卫恆身上,沉沉睡去。 卫恆看著她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无奈地摇摇头,真是个麻烦的傢伙。 没一点女人的样子。 他像照顾小孩一样,小心翼翼地把她从自己身上挪开,放平在床上,又给她盖好毯子。 阿恆睡得迷迷糊糊,被他这么一折腾,有些不舒服地哼唧了两声。 卫恆担心自己弄著她伤口,动作有些僵硬。 阿恆忽然拉住他手,眼神迷离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嘀咕起来:“你看起来……挺不错的……” 说完,又沉沉睡了过去。 卫恆被她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弄得浑身一僵。 这女人莫名其妙,什么叫他挺不错的?这是什么意思? 他心里像是被豹爪子轻轻挠了一下,痒痒的,又有点乱。 卫恆坐在床边,面无表情地盯著阿恆的睡顏看了半天,然后忽然站起来。 她说什么关自己屁事。 干正事要紧! 他正准备打电话,忽然想起今晚那些人动手的情况。 卫恆眉心拧了起来,那些人分明是有备而来。 他走到一个墙角,轻轻一扣,墙角打开一个方格。 卫恆蹲下去,取出藏在下面的一个小型发报机。 这是他来港府之前特意准备的,以备不时之需。 这种老式小型电报机,只要没有破译本,就很安全。 安装好小型电报机后,他开始熟练地操作著电报机,將今晚发生的事情以及阿恆的情况简短地匯报了上去。 港府的夜晚潮湿闷热,窗外偶尔传来几声不知名的虫鸣和滴滴滴的电报声交织在一起。 空气里瀰漫著淡淡的血腥味和药物的味道。 半夜,阿恆果然还是发起了高烧。 卫恆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烫得嚇人。 他暗骂一声,这傢伙看著壮得像头牛,没想到这么不禁折腾。 他手忙脚乱地找来湿毛巾,一遍遍地给她擦拭额头和身体,试图帮她降温。 阿恆烧得迷迷糊糊,嘴里不停地说著胡话。 卫恆好不容易找到退烧药餵下去,他几乎一晚上没合眼,就守在她床边,时刻注意著她的体温变化。 卫恆一夜未眠,阿恆的体温反反覆覆,他一会儿给她换毛巾,一会儿又去给她倒水,忙得团团转。 终於,在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阿恆的烧退了下去。卫恆这才鬆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感觉浑身的骨头都散架了。 他盯著阿恆的睡顏,这女人睡著的时候倒是安静得很,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在眼瞼下投下一片阴影。卫恆鬼使神差地伸手,想拨开她额前的碎发。 指尖刚触碰到她温热的皮肤,阿恆就醒了。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近在咫尺的卫恆,愣了一下,然后一把抓住他的手。 “你…你干嘛?”阿恆的声音沙哑,带著浓浓的鼻音。 卫恆触电般地缩回手,脸色有些不自然:“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头疼,浑身没劲儿。”阿恆皱著眉头,挣扎著想坐起来。 卫恆连忙扶她一把,又给她倒了杯水:“先喝点水,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阿恆说著,掀开被子准备下床,“我去洗漱一下。” “等等。”卫恆叫住她,“你的伤口还没好,別乱动。” “没事,我小心点。”阿恆坚持。 卫恆无奈,只能扶著她去了卫生间。阿恆洗漱完毕,回到房间,发现卫恆已经准备好了早餐。 “吃点东西吧。”卫恆將早餐递给她。 阿恆接过早餐,默默地吃了起来。两人之间气氛有些尷尬,谁也没有说话。 “卫恆,”阿恆突然开口,“昨晚……谢谢你。” “不用谢。”卫恆语气依旧冷淡。 第823章 我们应该成为伴侣 阿恆忽然直勾勾地上下打量了起了卫恆。 卫恆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蹙眉:“你看什么?” 阿恆摸了摸下巴,忽然说:“我认真地想了想我们之间的关係,包括你之前问我的那些话。我觉得,为了革命事业,为了彼此的共同进步,为了……” 卫恆眼皮跳了跳,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为了什么?” 阿恆看著他,挺直背脊:“为了不浪费社会资源!我觉得,我们应该成为革命伴侣。” 卫恆正准备去给自己打一碗粥,结果手一抖,差点把碗摔了。 阿恆眼疾手快,反手接住了差点落地的粥碗,姿势帅气利落。 可惜,这一下扯到了她肩膀的伤口,疼得她呲牙咧嘴,发出一声闷哼。 卫恆下意识地弯腰扶住她,恼火地咬牙骂:“你能不能別这么莽撞!再这样,我忙活一晚,都白费是吧!” 阿恆嘿嘿一笑,用没受伤的那边手拽住卫恆的手:“没事儿没事儿,又不是第一次受伤了,习惯了,不发烧就没事儿啦。” 卫恆看著她满不在乎的样子,又恼火又无奈。 他想起之前无意中瞥见她身上那些狰狞的疤痕,新旧交错,一点也不比自己少。 平时被衣服遮住的地方,她的皮肤白嫩得像剥了壳的鸡蛋,越发显得那些刀疤和弹痕触目惊心。 他心里莫名有些堵得慌。 卫恆猛地抽回手,语气生硬:“別瞎扯!你是肩膀中弹,又不是脑子中弹!说什么胡话!” 阿恆不服气地纠正:“脑子中弹就死了,还说个屁的胡话!” 卫恆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这女人,有病吧? 他没好气地扫了她一眼,僵硬地转身拿碗去装粥:“得了,病了吃药,別说胡话!” 阿恆跟过去,语气难得的认真:“我可没说胡话,我觉得我们挺合適当革命伴侣啊!你我都是出生入死的革命战友,知根知底,也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家庭背景和社会关係的牵扯,多省事儿!” 阿恆非常理直气壮:“而且,我救过你,你也照顾过我,也算是有来有往了,你说是不是?这缘分,槓槓的!” 卫恆俊朗端正的脸上跟开了调色盘似的。 阿恆没瞧见,继续掰著手指数:“……咱们平时工作又忙,个人问题一直没解决。与其浪费时间和精力去外面找,不如內部消化。” 卫恆忽然冷冷地打断了她的话:“这就是你向我求婚的全部理由?內部消化?肥水不流外人田?” 阿恆被他这么盯著,有些尷尬地抓了抓头髮:“啊,咋了?我觉得挺有道理的啊……” 卫恆眼里闪过一丝怒火,“你脑子到底是什么做的?之前瞒著我那么久,死活不肯承认我们之间发生过关係,现在又突然要跟我当革命伴侣?別告诉我,是因为我昨晚救了你,你良心发现,准备对我以身相许了!” 阿恆心虚地撇了撇嘴,小声嘀咕道:“当初我救你的时候,你不是也想以身相许吗?我不同意就是资產阶级丑恶作风,现在我主动提出来,你又不乐意了?这不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卫恆被她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满嘴歪理的样子气得肝疼。 他咬牙默默地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头的怒火:“周恆,你別太过分了,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卫恆,不是你用来消遣的玩具!” 阿恆哽住了,一下子也不知道要说啥:“我……” 被他目光锐利地盯著,像刀子似的刮在她脸上。 阿恆別开眼,避开他逼视的目光,含糊地说:“你之前……不也说过,要跟我討论那天晚上……负不负责的事儿吗?“ 她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几乎像蚊子哼哼:“不就是觉得,按照传统观念,咱们都……那啥了……就应该在一起吗?”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啥心虚。 卫恆沉默了下去,脸色阴晴不定,半晌,才冷冷地开口:“我当初是说过,但你也说了不用我负责。” “虽然我不知道你现在为什么突然头脑发热,但是来了港府,我也明白……每个人都有权决定自己的感情和人生,不必像內地那样,非得结婚生孩子才算完整。” 他端起碗,把剩下的粥一饮而尽,然后重重地把碗放在床头柜:“你不用什么乱七八糟的原因,就想著要跟我凑合。我不是你用来施捨的……” 他顿了顿,咬牙切齿地补充:“对象!” 气氛一下子变得尷尬僵硬。 阿恆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卫恆站起身,拿起外套和口罩,冷冷地说—— “我出去看看情况,看看那些袭击我们的人走了没有。你好好休息,別再胡思乱想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 留下阿恆一个人坐在床上,对著他的背影咬牙切齿地发呆。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啥会突然头脑发热,把自己昨晚梦里的决定就一股脑地跟卫恆说了。 …… 寧媛知道阿恆和卫恆出事的消息是第二天清晨。 她握著听筒,卫恆的声音从嘈杂的背景音里传来:“寧媛,阿恆……受伤了,我们现在在油麻地……。” 大哥的声音低沉而疲惫,像是裹挟著清晨港岛湿冷的雾,疲惫而喑哑, 寧媛儘管经歷了那么多大风大浪,但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头顶。 她几乎能感觉到心臟在胸腔里狂跳,比她自己遇到危险都害怕。 她一直担心自己的重生,好不容易改变了哥哥卫恆英年早逝的结局. 但自从荣昭南“出事”之后,她总忍不住胡思乱想,自己擅自改动的人生轨跡,会不会让深爱的人们陷入另一种危险? 她握著电话的指节泛白,沉声道:“大哥,我马上过去,你们等著我。” 带著人抵达油麻地的安全屋时,她一眼就看见正在小巷子口抽菸的卫恆。 他下巴上冒出一层青色的胡茬,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疲惫,抽一口就咳几声,眼睛都呛得泛红,一副心不在焉,神游天外的样子 寧媛有些无奈地下车走过去,拿下他手里的烟:“哥,不会抽就不要抽,这是什么好的爱好吗?” 第824章 求婚了 卫恆僵住了。 他没想到小妹来得那么快,只能尷尬地灭掉了烟,从口袋里掏出颗口香剥开塞进嘴里:“昨晚一夜没睡,有些困。” 他不希望小妹担心自己,更不想让她闻到自己身上的烟味—— 小妹一向不喜欢烟味。 寧媛眉头紧锁,上下打量了下卫恆,没看到他身上有伤,心里鬆了一口气。 但是……没看到阿恆。 她忍不住担心:“阿恆她怎么样了,伤势严重吗?” 阿恆是荣昭南的表妹,更是一直保护她、视为姐妹的好友。 卫恆听到阿恆的名字,下頜的肌肉绷紧,眼神也飘忽了:“她没事,就是……一点小伤,子弹穿透伤,没伤到要害。” “小伤?子弹穿透伤还叫小伤?你们这些糙爷们真是!”寧媛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寧媛马上交代自己带来的保鏢在周围警戒,自己准备去看阿恆。 卫恆见状:“我观察过了,这地方离我住的公寓有点距离,附近还算安全,没看到可疑人物。” “小心为上。”寧媛点点头,还是让自己的保鏢盯著点,才跟著卫恆进了安全屋。 房间逼仄,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呛得她鼻子发痒。 阿恆居然已经起来了,正对著洗脸池抹脸,身上套著卫恆的衬衫,下摆堪堪遮住臀部,露出两条白皙有力的大长腿。 晨光从逼仄的窗口照射进来,在她光洁没有赘肉的腿上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 阿恆平时总是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像个假小子。 此刻却像换了个人似的,头髮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衬得五官更加精致。 她多了几分女性的柔美,却又不像寻常女子那般娇柔嫵媚,反而有种雌雄莫辨的中性美。 卫恆一进门就看到这副场景,瞬间脸色涨红,眼神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他乾咳两声,试图掩饰自己的尷尬:“咳咳,你……怎么穿我的衣服?” 阿恆不明所以地抹了把脸,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我不穿你的衣服,难道裹著床单出去啊?还是乾脆光著屁股?” 卫恆被她的直白噎了一下,又结巴气恼地说:“好歹……好歹穿条裤子啊!” “我穿著內裤呢!昨天那条牛仔裤都染血了,你的裤子我也穿不上啊!”阿恆没好气地懟了回去。 寧媛站在一旁,將两人的互动尽收眼底。 她似笑非笑地看著卫恆,眼神闪烁,唷,这两人互动气氛不太对啊。 卫恆一整个人僵在那里,耳朵脖子都红了。 他被寧媛看得浑身不自在,乾咳了两声,找了个藉口离开:“小妹,你来了我就先走了,先去处理昨晚的事……” 说完,他逃也似的离开了安全屋,留下寧媛和阿恆面面相覷。 寧媛看著卫恆落荒而逃的背影,忍不住摇了摇头。 这大哥,真是个榆木脑袋!但……看样子,昨晚一定发生了点什么! 寧媛走上前,关切地问阿恆:“阿恆,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事,一点小伤,死不了!”阿恆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带著她一贯的豪爽。 寧媛无奈地嘆了口气,伸手戳了戳阿恆的胳膊:“我说姑奶奶,您这可是枪伤啊!万一感染了怎么办?就算死不了,也得遭罪啊!赶紧跟我去寧家的医院,好好处理一下伤口,好得快,不影响你行动。” 阿恆挠挠头:“行!” 到底还是寧媛了解她,知道她最在乎的就是——好得快,別阻碍自己的行动。 寧媛將手里拎著的袋子递给阿恆:“这是我给你准备的换洗衣服。赶紧换上,咱们这就走。” 阿恆接过袋子,嘿嘿一笑:“还是寧寧最好,想的真周到!” 她说著,就开始脱卫恆的衬衫,露出线条优美结实的后背,还有包扎的伤。 寧媛马上上前小心地帮阿恆换衣服,免得这大咧咧的傢伙又扯到伤口。 “昨晚到底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会突然被袭击?” 阿恆脸色一沉,眼神变得有些复杂:“我是去找卫恆,想跟他说说周焰的事,可是我话刚说完,就有人袭击了我们,准確地说是袭击卫恆!” 寧媛眉头紧锁,周焰……又是周焰! 她知道,自己大哥不会无缘无故地来港府当武官,这背后肯定另有隱情。 这件事会和周焰的出现有关吗? 寧媛想了想,又试探地问:“那除了袭击之外呢?有没有发生其他事情?” 她总觉得卫恆今天的状態有些不对劲。 阿恆换好衣服,脸色有些不自然:“也没什么……就是,我们被困在安全屋里,他帮我处理伤口,然后……” “然后什么?”寧媛追问道,心中隱隱有种预感。 阿恆迟疑了一下,眼神飘忽,竟然不敢看寧媛。 寧媛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不好意思的红晕和尷尬,这和她平时大大咧咧的性格完全不符。 阿恆支支吾吾半天,才憋出一句:“然后……然后我……我跟他求婚了……” 寧媛一僵,这巨大的转折让她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死。 “咳咳咳咳咳……”她拼命咳嗽,脸涨得通红,指著阿恆半天说不出话来。 阿恆不明所以地给她拍背,一边拍一边嘀咕:“你干嘛那么激动?不就是求个婚嘛,至於吗?” 寧媛好不容易缓过来,狠狠地瞪了阿恆一眼:“我都要被你嚇死了,何止激动!你脑子是让驴踢了吗?” 之前打死不肯让卫恆知道他们之间发生过关係。 卫恆想起来后,她又打死不肯负责,一副渣女样。 寧媛:“……现在就因为一起共同战斗过,你就要向他求婚?” 估计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求婚”炸懵了。 阿恆有些不服气地嘀咕:“我这不是觉得他挺有用的嘛!你看他外伤处理得多利索,做饭也做得好,身手又不错,一看就是个好辅助。而且他也是咱们一个『单位』的,知根知底,强强联合,多好!” 寧媛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强忍著想要拍阿恆脑袋两巴掌的衝动,没好气地骂: “你没事儿吧!你怎么不去找你们单位的医疗兵结婚?组个最强医疗队,以后上战场直接横著走,谁也打不死你!” 难怪自己大哥今天那副见鬼一样的表情。 第825章 决定了 阿恆愣了一下,傻乎乎地挠了挠头:“对啊,我之前怎么没想到呢?我们单位的医疗兵小哥长得也挺不错的……” 寧媛无奈地扶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压下想要掐死她的衝动—— “阿恆,我拜託你清醒一点!你这就是喜欢我哥!你自己还没发现吗?” 阿恆被寧媛这直白的话语惊得瞪大了眼睛,嘴巴张了张,却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眼神闪烁,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被绷带缠绕的胳膊,脸颊上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 阿恆下意识地反驳:“啊?我……我哪里喜欢他,我怎么没发现!” 寧媛看著她这副样子,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她无奈地嘆了口气,这两人,一个比一个迟钝,一个比一个彆扭,真是急死人了。 寧媛放缓了语气,认真地看著她:“阿恆,我大哥是个好人,也是个值得託付终身的人,如果你真的喜欢他,就別再逃避了,勇敢一点,好吗?”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跳动,让她感到慌乱…… 跟做贼一样刺激。 寧媛看著阿恆这副手足无措的样子,无奈地嘆了口气。 这帮小年轻啊,一个个的,在感情方面都跟不开窍的榆木疙瘩似的。 “阿恆,我问你,你和我大哥在一起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寧媛决定直接点破这层窗户纸。 “比如昨晚,如果是小六子帮你处理伤口,照顾你,你会以身相许,想要和小六子结为革命伴侣吗?” 寧媛可是见过小六子那小伙子 平时一口一个“恆姐”,恨不得把阿恆供起来,那眼神里的爱慕简直要溢出来。 只可惜,我们这位“恆姐”神经大条,愣是没察觉到人家小伙子的心思,榆木脑袋没开窍。 阿恆一听,立马炸毛了:“怎么可能!小六子是我弟弟!他毛都没长齐!” 寧媛一脸无语,小六子都比她高大半个头了,只是在阿恆心里,还依旧是比她矮小的十六岁的孩子。 她隱忍地循循善诱,觉得自己宛如老鴇:“那你为什么会主动向我哥求婚?” 阿恆挠了挠头,忽然回想昨晚的情景—— 卫恆小心翼翼地帮她清理伤口,那专注的眼神,轻柔的动作…… 他整晚照顾自己,还有他给自己做的那碗热腾腾的面…… 阿恆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从小到大,除了我妈,就是卫恆哥照顾我最细心温柔了。”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我妈走得早,几乎没什么印象。” 寧媛闻言,嘆了口气,幽幽道:“难道你荣昭南表哥照顾你照顾得不好?” 阿恆立刻摇头,像拨浪鼓似的:“那倒也不是,队长哥对我也挺好的,就是……有点粗鲁简单,饿了就吃,受伤就治,哪有卫恆那样细致周到。” 卫恆还会怕她疼,队长哥只会说——当兵的,说疼不疼有用吗? 阿恆:“……队长哥说,一个优秀的士兵,想要在战场上活著,必须戒掉情绪。” 寧媛沉默了一会,也难怪阿恆会对卫恆动心而不自知。 卫恆哥一直是很温柔稳重的人,情绪稳定,其实是很合適结婚和恋爱的对象。 至於……戒掉情绪…… 这是荣昭南会说的话。 但他在她面前,从未戒掉情绪。 寧媛把思绪从回忆里抽离出来,看向阿恆。 她伸手拍拍阿恆的肩膀:“喜欢一个人,又被一个人喜欢,是多难得的事情。別找那么多藉口,也別怕这怕那的。要是真喜欢,就別怂!” 阿恆一反常態地沉默了一会,小声嘀咕:“可万一,我是说万一啊,卫恆哥不喜欢我这样的呢?” 寧媛差点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自卑”给噎死到—— “你这样的?你哪样的?女侦察兵队长,能文能武,能上九天揽月,也能下海捉鱉,还有什么目標是你拿不下的?不就一个男人吗,啊,这就怂了?” 寧媛一拍她肩膀:“必须发挥我军那股『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劲头,把我哥拿下!” 而且,卫恆哥未必真的不喜欢阿恆,否则哪能像今天这样被阿恆一个“求婚”搞得魂游天外,居然开始抽菸了。 当初和唐珍珍在一起的时候,不也说分手就分手了?! 阿恆眼睛一亮,仿佛醍醐灌顶:“对啊!我以前那么多危险的目標都拿下过,卫恆哥……肯定也不在话下!” 她猛地站起来,斗志昂扬地捏紧拳头:“小寧,谢谢你!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加油!我看好你哦!”寧媛笑著轻嘆。 她只希望自己身边的人都能收穫幸福。 …… 寧媛带著阿恆离开安全屋,联繫了寧家医院,安排阿恆住院治疗。 处理完阿恆的事情后,寧媛约了寧秉宇在他常去的法国餐厅见面。 她到的时候,寧秉宇已经在了,正襟危坐在窗边,手里端著一杯红酒,正看著手里的文件。 “大哥,等很久了吧?”寧媛款款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 寧秉宇放下酒杯和文件,抬起眼看她:“听说卫恆出事了?” “是啊,被人袭击了,要不是他身手好,估计就交代在那儿了。”寧媛点头,眼里闪过冷芒。 寧秉宇蹙眉:“知道是什么人干的吗?” 寧媛摇了摇头:“不清楚,还在调查,对方开火肆无忌惮,而且出警很慢,这本就不寻常,你人脉广,能不能帮忙查查?” 寧秉宇看著她这副模样,锐利的桃眼微闪:“你怀疑卫恆出事和周焰有关?” 寧媛看向窗外,眸光里闪过一丝复杂:“只是猜测,没有证据,甚至看起来他们没任何关联。” “但周焰出现之前,卫恆在港府的工作也没遇到过什么危险……”寧媛顿了顿。 她知道卫恆哥在港府从事的工作不简单,但之前从未有过什么异常。 而周焰出现之后,卫恆就遇到了危险。 一切都是巧合吗? 第826章 把老板卖了 寧秉宇呷了一口红酒:“巧合也好,不是巧合也罢,总之,小心驶得万年船。我会著手调查卫恆遇袭的事情,你如果有渠道,不妨问问欧司长,看看能不能探听到什么消息。” 他顿了顿:“其他的,你就別插手了,免得惹祸上身。” “明白。”寧媛点点头。 她知道寧秉宇的本事,既然他插手,卫恆遇袭的事件很快会有结果。 寧秉宇放下酒杯,看向寧媛,凉凉地说:“阿恆出事了,你身边不能少人跟著。我可不想替你收尸,你掛了,还连累妈咪难过。” 寧媛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你能不能盼著我点好?你才掛了!” 这傢伙就不能好好说话?非得咒她? 这时,楚红玉从餐厅外走进来,手里还拿著一叠文件袋。 她穿著香奈儿的秋季新款衬衫、套裙,头髮剪到肩膀,时髦洋气。 看到寧媛,她眼睛一亮,几步过来招呼:“小寧,你也在这里!” 寧媛点点头:“红玉姐。“ “大少,这是今日要签字的文件。”楚红玉把手里的材料交给寧秉宇。 然后,她含笑小声问寧媛:”一会去哪里,今晚一起吃饭?“ 寧媛摇摇头:”不了,我看著某人的脸,吃不下。“ 楚红玉一愣,下意识地看向寧秉宇,这兄妹俩又槓上了? 寧秉宇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看什么看! 寧媛拍拍楚红玉的肩膀,一脸同情:“你说你跟著这种隨时嘴里喷粪的老板,多辛苦啊!” 寧秉宇签阅著文件,对於寧媛的嘲讽,头也不抬地冷哼一声:“哼!” 楚红玉轻咳一声,还是很给自己金主老板面子的:“小寧,大少其实大部分时候说话不难听的。” 寧媛蹙眉:“你和他待著,被搞得天天一口屎,一口的,不是更受不了!” 楚红玉强行忍笑,忍得脸都变形:“……噗……” 寧秉宇脸色黑了下去:“你自己的嘴也不乾净,好意思说我!” 寧媛笑眯眯地摆摆手:“嘖嘖……我那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接下来我就等大哥的消息了!” 说完,寧媛和楚红玉告別,离开餐厅。 寧媛离开餐厅后,楚红玉看了一眼自家老板,忽然轻咳一声—— “今晚港督在礼宾府设宴,都是港府商界名流,您看要不要参加?” 寧秉宇签完一份文件,看了她一眼:“前几天,港督不是才办过类似的宴会吗?怎么又来一次,理查閒得慌?” 楚红玉微微摇头:“我也不清楚,或许是最近港府经济需要刺激,总之,帖子已经送来了。” 寧秉宇也没多想,淡淡地道:“那就参加吧。” 他顿了顿,又吩咐楚红玉:“你去秘书处领最新的晚礼服,然后去做个造型。” 楚红玉沉默片刻,一脸欲言又止。 寧秉宇抬眸,锐利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怎么,有事?” 楚红玉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直接问:“大少,我们的情人扮演……『合同』,是不是早该到期了?” 寧秉宇挑眉,似笑非笑地问:“怎么,忽然不想干了?” 楚红玉垂下眼帘,客气地道:“也不是忽然,而是港府媒体对寧先生的緋闻似乎已经不怎么关注了,您身边的那些女明星也消停了很多,我才想,大概也不用再做这份『兼职』了。” 寧秉宇身子微微后倾,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打量著她:“你知道,我听辞职理由只说真话。” 楚红玉抿了抿唇,语气平静:“寧先生,您也知道,我跟著您,在外人看来,我就是您的情人。虽然我知道这只是逢场作戏,但流言蜚语终究不好听,让我无法专注事业和学业。” 寧秉宇眯了眯眼:“楚助理,这是在怪我,让你遭受不必要的压力了?” 楚红玉略迟疑:“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寧秉宇不客气地把文件往桌子上一放:“看来,楚小姐对自己的定位不太明確。作为一个优秀的复合型人才,这点承压能力都没有?” 他顿了顿,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你確实帮我牵线了內地的项目,我也开了不少奖金给你,但別忘了,那些目前还是投资,尚未盈利。而你的学费、生活费全靠这份『高压力』兼职。” 楚红玉脸色微微一变,的確,她大学的学费是靠著这份“兼职”赚来的。 但天天被人拿有色眼光看,背后说她以色上位,做出任何成绩都是靠和老板睡出来的,也实在是一件很让人暴躁的事! 她深吸一口气,然后抬眸直视著寧秉宇:“那大少,我想知道,我这份『兼职』什么时候可以结束?” 寧秉宇漫不经心地把玩著手中的钢笔,语气轻飘:“我觉得不需要你的时候,自然会提出来,你不是还要在这里上几年大学么?” 楚红玉在心里把寧秉宇骂死了,脸上却挤出一个笑:“我明白了,老板。我会继续努力的。” 谁都没寧秉宇这戇卵会算计! “没事就把这些签字好的文件传真出去吧。”寧秉宇把文件放在桌子上,隨意地挥了挥手,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楚红玉转身的瞬间,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殆尽,低声用沪上话骂了一句:“真额是现世周扒皮哦,非要拖伊出去枪毙特!” 这一年多赚到的奖金全填学费了!! 她是摸算著,自己努力努力搞项目,也不会欠太多学费了,才不想继续干这种给人当“挡箭牌情妇”的脏活的。 可寧秉宇这傢伙果然打算一直拿捏她到大学毕业! 楚红玉去了餐厅的办公室发传真,顺便给秘书室打了个电话,传达了寧秉宇决定参加今晚晚宴的事。 秘书室的人有些惊讶,今晚的宴会,可是非同一般的宴会。 与其说是港督为了刺激经济搞的宴会,不如说是豪门世家之间互相联谊,顺便给自家適龄的少爷小姐们创造相亲机会的社交舞会。 邀请寧大少参加的邀请函里,可是写明了固定舞伴的,就是李家那位出了名难搞的大小姐。 接电话的秘书有些迟疑:“大少不是一直不参加这种社交舞会的吗?尤其是拒绝过李家大小姐邀约不止一次,楚助理是不是搞错了?” 楚红玉扯扯唇角,皮笑肉不笑地说:“帖子都送到寧先生办公桌上了,还能有假?大少亲口说的,参加!” 秘书还是客气恭敬地应道:“好的,楚助理,我会安排妥当的。” 楚红玉扯了扯唇角。 既然寧秉宇打死不肯找老婆,搞得她”被动加班“,那就別怪她推波助澜,干点別的了。 第827章 故人 这天晚上,丽晶酒店宴会厅灯火辉煌,水晶吊灯下名流们一如既往地谈笑风生。 侍从穿梭其中,递上香檳或者红酒。 寧秉宇一身青果领的黑色礼服,身姿挺拔,金丝镜框,一进门就成了焦点。 挽著他胳膊的楚红玉则穿著一条简约的香檳色礼服,低调却不失优雅。 两人一踏入宴会厅,气氛就有些微妙的变化。 寧秉宇敏锐地察觉到,今晚的宾客构成与往常的晚宴似乎不太一样。 放眼望去,几乎全是年轻的面孔,不少还是熟面孔,都是各大豪门的公子千金。 即使有年纪稍长的,也是几位近年来离异的豪门贵胄,个个都是单身状態。 眾人看到寧秉宇的出现,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 几位平日里就对寧秉宇颇有好感的名媛更是眼睛一亮,立刻端著酒杯,裊裊婷婷地围了上来。 一位穿著红色礼服的名媛率先开口,声音娇媚:“寧大少,真是难得在这样的宴会见到你啊。”。 “是啊,寧大少,今晚你不该是一个人来的吗?”另一位名媛紧跟著问道,眼神有意无意地瞟向寧秉宇身边的楚红玉。 寧秉宇心中略疑惑,什么叫今晚他不是应该一个人来的吗? 但俊朗斯文的面孔还是带著淡淡笑意和两个女人打招呼。 她们虽忌惮楚红玉,但见寧秉宇没有出声呵斥,便大著胆子继续攀谈,当楚红玉这个“情妇”不存在。 楚红玉站在一旁,脸上始终掛著得体的微笑,仿佛对这些针对她的態度毫无察觉。 她眼角的余光正四处扫描! 果然,不一会,她就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朝这边走来——李家大小姐李凯丽! 李凯丽今晚穿著一条华丽的范思哲紫色晚礼服,佩戴著昂贵的定製卡地亚珠宝,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她一出现,原本围在寧秉宇身边的几位名媛立刻收敛了许多,纷纷让开一条路。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楚红玉心中暗笑,时机已到。 她微微侧身,对寧秉宇低声说道:“大少,我去一下洗手间。” 说完,也不等寧秉宇回应,便转身朝洗手间的方向走去,將这片“战场”留给了寧秉宇和李凯丽。 李凯丽走到寧秉宇面前,眼神中带著似笑非笑的嘲弄:“寧大少,真没想到你会来参加今晚的舞会。” 她上下打量了寧秉宇一番,红唇微勾:“更没想到,你会答应做我的舞伴。” 寧秉宇这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他微微皱眉:“凯丽小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凯丽娇笑一声:“寧大少,你总不会不知道今晚是什么性质的舞会吧?这是每年一度的港督秋季舞会,说白了,就是我们这些豪门世家联络感情,顺便给孩子们相亲的场合。” 她顿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而你,寧大少,可是我邀请函上標定的开场舞舞伴。” 寧秉宇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终於明白自己是被楚红玉给坑了! 这个女人,居然把他骗到这种场合来,明知道他一点都没兴趣和李家联姻! 他心中涌起一股怒意,但良好的教养让他没有当场发作。 寧秉宇面无表情地扫视周围一圈,果然已不见楚红玉的身影。 这个女人,跑得倒是快!等他回去,一定要好好跟她算这笔帐! 李凯丽见寧秉宇不说话,便伸手去挽上他的胳膊,笑容里带著一丝挑衅:“寧大少之前不是一直躲著我吗?怎么,今天转性了?” 寧秉宇眼里闪过不耐,但神色依旧温雅:“李小姐,我想你误会了,我並不知道今晚是这样的场合。” 李凯丽歪著头,忽然掩嘴轻笑:“寧大少,您这可真是贵人多忘事,我可是特意从巴黎飞回来,就为了今晚大少的邀约呢。” 她说著,將另外一只手搭在寧秉宇的胸口上。 寧秉宇直接懒得演了,退后一步,抽回自己的胳膊,淡淡地说:“李小姐,你稍等一会,我先去一趟洗手间。” 说完,他利落地转身就走。 如果不是李家也是四大家族之一,要给点面子,这种藉口他都懒得找! 李凯丽看著他背影,感受到周围其他名媛对自己的窃窃私语,她眼里闪过恼羞成怒:“寧秉宇……!” 接了她的邀请函,他明明答应来的,却这副躲苍蝇的样子,这是要叫她难堪么? 等著瞧! 而此时,楚红玉正躲在洗手间外的走廊拐角,將这一幕尽收眼底。 她轻哂,转身准备悄悄转到一间休息室去,躲开老板的追杀。 但一转头,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她眼前闪过。 那女人熟悉的身姿婀娜,侧脸优美,楚红玉却瞬间瞳孔一缩——那是!? 那个女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楚红玉心中瞬间一片惊涛骇浪,她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再次定睛望去,那身影已经消失在拐角处。 她眉心一拧,不行,得跟过去看看! 楚红玉提著裙摆,快步追了过去,穿过几道迴廊,终於在后园里看到了那个身影。 女人穿著一袭黑色晚礼服,正站在一棵高大的棕櫚树下,侧身对著楚红玉,正在张望。 楚红玉最终確认——果然是查美玲!! 她心头一整个震惊,这个女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不是早就被引渡回內地了吗?难道放出来了?! 震惊、疑惑……闪过在楚红玉心中交织,她下意识地想要转身去找公用电话,给寧媛报信。 可就在她转身的一剎那,却猛地撞进了一个坚实的胸膛。 “唔!”楚红玉捂住额头闷哼一声,抬头便对上了寧秉宇那双冰冷的眸子。 “你……”楚红玉刚想开口,却发现寧秉宇的目光正越过她的肩膀,看向不远处。 她顺著他的视线望去,只见查美玲正站在园门口,和一个侍者低声交谈著什么。 寧秉宇的脸变得沉冷,他一把按住楚红玉的肩膀,声音低沉而冷冽:“別出声,先看看情况再说。” 查美玲和侍者交谈了几句,便转身朝大厅走去。 楚红玉见状,立刻主动挽住寧秉宇的手臂,低声道:“我们跟过去。” 寧秉宇轻瞥了一眼她挽著自己的手,没有说话,但也没有拒绝,两人一起朝大厅走去。 此时的大厅里,音乐声悠扬,宾客们觥筹交错,一片热闹景象。 下一刻,查美玲挽著一个身材壮实、满脸富贵的中年男人,款款走入大厅。 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了层层涟漪,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那不是查美玲吗?她失踪了好久,怎么忽然出现在这里?” “她旁边那个男人是谁?看起来很有来头的样子。” 窃窃私语声在大厅里此起彼伏,所有人都好奇地打量著查美玲和她身边的男人,猜测著他们的身份和来意。 第828章 奇怪的搭档 所有人的目光都黏在查美玲和她身边的男人身上,眼神里充满了好奇、探究,还有几分幸灾乐祸。 查美玲依旧明艷照人。 在场的宾客大多是港府名流,对查家的变故自然有所耳闻,有人忍不住低声议论。 “我记得查美玲继承了查家,但没多久就失踪了,想当年查家何等风光……” 曾经的港府首富查家,现在就这么消失了,就像分解在深海的鯨鱼,时至今日只留下些许残骸和痕跡。 查美玲就像百年世家的“遗蹟”忽然出现在眾人面前,令人感嘆世事无常。 “她旁边那个男人是谁啊?看著气度不凡,来头不小吧?” “你们不认识他?他可是去年名声大噪的嘉寧集团老板陈劲松啊!” 楚红玉听著周围的议论声,也是一愣,这个陈劲松的名字,她好像在哪儿听过…… 寧秉宇的声音忽然在她身后淡淡响起—— “1977年底,新加坡人陈劲松取代合伙人钟文成为嘉寧集团有限公司主席,此后集团业务迅速拓展。” “短短三年就遍及香港的交通、航运、旅游等多个领域,並延伸至亚洲、澳洲及美国等国家和地区。” 楚红玉瞬间想起来了,她在金融系上课的时候,教授曾经把嘉寧集团的崛起作为一个经典案例来讲解过。 她记得很清楚—— 1979年12月,嘉寧集团选择上市公司楚汉作为借壳目標,以每股6港元的价格买下楚汉52.8%的股份,迈出借壳上市的关键一步。 1980年底,嘉寧集团成功借壳上市,每股价格从1.79飆升到79港元每股,业绩惊艷港府。 楚红玉瞬间蹙眉:“大少我怎么记得,曾经在秘书室看到说董事长正和嘉寧集团合作……” 寧秉宇的声音再次响起,证实了她的猜测—— “没错,现在大伯正和嘉寧集团谈黄柏园的合作案,这个案子主要负责人就是我的大姐寧曼安。” 楚红玉蹙眉,自从上次查美玲背叛寧秉宇,导致寧曼安联合多位董事发动弹劾,差点让寧秉宇下台。 寧秉宇靠著荣昭南出手,拿住內地这条线,得了寧老爷子发话,险险保住了ceo的地位。 此后又靠著八龙仓尖沙咀海事大厦的大型开发案,重新笼络住了好些董事,如今也算重新拿住了寧家接班人的位置。 寧媛也在这里面拿到了属於她的股份。 但大小姐寧曼安虽然没说什么,却也一直在发力。 黄柏园项目就是她在寧正坤董事长支持下,下了极大成本,一手拿下的黄柏船坞地块,並亲自操盘的大型项目。 整个项目总计完成100多栋高层住宅,还配套建设了商场、学校、医院等设施。 较低的建筑成本使得项目的整体投入相对减少,为后续的高利润奠定了基础。 这无疑是一块大肥肉,目前看起来比尖沙咀海事大厦的项目盈利更直接。 寧曼安如果顺利拿下来了,又有机会问鼎寧家的下一任掌门人。 楚红玉秀气的眉毛蹙起:“寧家这潭水,深不见底,爭斗不休,何时是个头?” 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地扫过寧秉宇淡漠的脸庞:“是不是要么小寧答应嫁给寧秉安,要么你娶了寧正坤董事长介绍的妻子,这齣戏才能落幕?” 寧秉宇淡淡一笑,忽然搂紧楚红玉的腰,將她往怀里一带。 男人温热的呼吸轻轻拂过她的耳畔:“我的助理小姐,你真是越来越聪明了。” 楚红玉被他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弄得浑身一僵,一股淡淡的冷水调香气浸润鼻腔,让她有些不自在。 她微微侧过头,想要避开他过於靠近的身体,却被他牢牢地禁錮在怀中。 “別乱动,有人看著呢。”寧秉宇悠悠地开口。 楚红玉下意识地抬头看去,果然见查美玲正站在不远处,目光带著几分玩味和探究。 她忽然低声和身边的陈劲松说了些什么,陈劲松也顺著她的目光看了过来,嘴角叼著一根雪茄,眼神锐利而深沉。 他微微抬起下巴,示意了一下,隨后便领著查美玲,径直越过人群,朝著寧秉宇的方向走来。 走到他们面前,陈劲松洪亮的笑声率先响起,像是一阵带著压迫感的风:“秉宇世侄!果然是你,真是巧遇啊!” 他扔了雪茄给侍者,拿过红酒杯与寧秉宇碰了下,含笑问:“秉宇世侄,你大伯什么时候从美国回来?上次通电话,他说在那边事情繁忙。” 寧秉宇神色不变,也举杯示意:“陈世叔,大伯后天回来,到时候我转告他陈世叔的问候。” 查美玲盈盈上前一步,声音温柔:“大哥,別来无恙。” 寧秉宇的目光落在查美玲的脸上,深邃的眼眸如古井一般平静无波:“是,很久不见。” 短短五个字,疏离而冷淡,仿佛將两人之间的过去切割得乾乾净净。 查美玲仿佛毫无所觉,只是看著他,笑了笑:“阿宇哥,我始终记得自己是寧家的六小姐,你不会这么快就忘了我吧?” “寧家六小姐”几个字,她咬得格外清晰。 寧秉宇看著她,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六小姐?如今安妮和陈世叔关係如此亲近,陈世叔又是港岛举足轻重的人物,区区一个寧家六小姐的身份,怕是配不上安妮你如今的地位吧?” 查美玲垂下眸子:“大哥,你这是在笑话我?” 楚红玉站在一旁,將两人的互动尽收眼底。 她敏锐地捕捉到空气中瞬间凝固的微妙气氛。 寧大少果然对谁都这么刻薄,这话是在说查美玲和陈劲松有一腿? 不,他这是在借著刻薄劲,打探查美玲和陈劲松的关係吧? 陈劲松哈哈一笑,打破了这僵持的局面。 他亲昵地拍了拍查美玲的肩膀,仿佛在宣示主权,又像是替她解围。 “秉宇世侄真是会说笑。安妮这孩子,认了我做契爷,这份情谊自然是深厚的。不过嘛……” 他顿了顿,含笑道:“我这个契爷,哪里比得上寧家给六小姐的地位?不过是一份长辈的关爱罢了。” 陈劲松目光扫过一边的楚红玉:“听说安妮和你之间有些误会,年轻人嘛,容易被外头的美色迷惑,为此放弃亲人爱人那就得不偿失了。” 第829章 关係 寧秉宇淡淡地看向查美玲,语气冷淡:“亲人?是的,安妮应该比我更清楚,被自己的亲人和爱人捅刀子,比敌人捅刀子痛得多。” 查美玲脸色僵了一下,但很快恢復了正常。 她嘆了口气,用一种温柔而略带无奈的语气说道—— “大哥说笑了,离开这么久,我只是很掛念契妈,毕竟当年,契妈待我如亲生女儿一般,她老人家身体可还好?” 楚红玉听到现在,实在没忍住,噗嗤一笑:“安妮小姐真是好福气,这么多契爹、契妈,可还认得过来?” 陈劲松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他有些不悦地看向寧秉宇—— “世侄,你管教人不力啊,怎么什么人都能插话了?一个小助理,哪里来的资格插嘴?” 寧秉宇语气波澜不惊:“陈董,楚助理的疑惑,也是我的疑惑,安妮小姐,不如解答一下?” 他语气平静,却摆明了是在维护楚红玉。 查美玲的脸色彻底冷了下去,她对陈劲鬆柔声说道:“契爷,我有点饿了,先去吃点东西。” 陈劲松点点头,查美玲隨即转身离开。 楚红玉也想趁机脱身,去给寧媛报个信,於是对寧秉宇说道:“大少,您先和陈董聊一会,我去个洗手间。” 说完,不等寧秉宇回答,便转身离开了。 寧秉宇看著楚红玉离开的背影,无奈地微微蹙眉。 这女人,真是越来越囂张了。 陈劲松看著楚红玉离去的方向,忍不住皱眉说了一句:“世侄,这样的女人玩玩可以,当真,怕是你大伯父也不会同意。” 寧秉宇收回目光,看向陈劲松,没有理会他刚才的话,而是直接问:“陈世叔,您是怎么认识安妮的?关係这么好?” 陈劲松笑了笑,语气中带著一丝感慨:“安妮是个优秀的律师,去年,她在新加坡一家律所工作,给了我很多很好的法律建议。” “也是安妮作为併购律师,才帮我顺利拿下好几宗併购案,让嘉寧集团走到今天。” 寧秉宇若有所思:“去年?” 那就是说,查美玲去年就被放出来了? 他顿了顿,又含笑问:“陈董和安妮小姐,是在新加坡认识的?” 陈劲松自然而然地点头:“是啊,在一次商务酒会上认识的,很投缘。安妮这孩子,虽然出身豪门,却没有大小姐的脾气,很独立,也很有能力,不比寧大小姐差,我也听说了你们曾是未婚夫妻的事,太可惜了。” 寧秉宇没有多说,只是微微挑眉,举起酒杯—— “分开便是无缘,各奔前程,不必可惜,但安妮看来是幸运儿,还能遇到您,那就敬陈世叔一杯,祝嘉寧集团越来越好。” 陈劲松也举起酒杯,与寧秉宇碰杯。 两人相视一笑,眼神中都各藏心思。 另一边,楚红玉找到酒店办公室给老宅打电话,却得知寧媛並不在老宅。 她只好又打到寧媛办公室,这才知道,今晚寧媛去了工厂—— 原来寧媛好不容易靠著各种关係,甚至赔钱拿下美国客户的电子產品代工订单,今日要出第一批大货,对她意义重大。 她放心不下,亲自去產线盯货去了。 楚红玉揉了揉眉心,只能留言,让寧媛一接到消息就赶紧到会场来。 打完电话,楚红玉转身准备回宴会厅,刚走出办公室,就看见查美玲正靠在走廊的墙壁边上抽菸。 修身的晚礼服,勾勒出她曼妙的身材,指间夹著一根细长的女士香菸,猩红的菸头在昏暗的灯光下明明灭灭。 查美玲看著楚红玉,优雅地吐出一口烟雾:“没想到,你到底还是上了寧秉宇的床,当初何必演什么绝不与上司有一腿的戏码。” 查美玲顿了顿,从楚红玉的及肩大卷短髮一路看到她脚上的鞋子,轻哂:“你这髮型和我当初还挺像。” 她的声音里带著一丝嘲讽,一丝不屑,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楚红玉脚步一顿,她原本不想理会查美玲,但对方的话却像一根刺一样扎进了她的心里。 吶,这就是给人当挡箭牌的副作用! 烫个及肩短捲髮,也要被怀疑是她的替身! 楚红玉强压下心头的怒火,转身看向查美玲:“安妮小姐也未免太自恋,这髮型从日本流行到现在,便觉得人人学你?我看放不下大少的是你!” 面对言语攻击,最好的防守就是攻击——用问题对付问题。 查美玲的脸色沉冷下去。 楚红玉继续冷冷一笑:“何况这世事无常,人想不到的事儿多了,你十八岁就跟著大少,这么多年,不也没想到你有一天会和他分开么?” 查美玲脸色一僵,楚红玉这话,正戳中了她的痛处。 她哂笑一声,看向楚红玉:“弃我去者不可留,我早无意与你爭夺阿宇哥,只是觉得有些荒谬而已,我以为你会和寧媛是一样骄傲的人。” “呵呵!“楚红玉实在懒得再跟查美玲废话,抬脚就走。 查美玲是最没资格让自己解释和寧秉宇关係的人。 查美玲看著楚红玉的背影出神了好一会,唇角勾起一抹冷漠的弧度。 她也捏灭了香菸,转身从另一个方向离开。 李家大小姐李凯丽这时从洗手间出来。 她看著查美玲和楚红玉离去的方向,不屑地冷哼一声:“一个上不得台面的情妇,一个家室没落的过气未婚妻,都什么也不是,一个个装得好似自己想要,就能当上寧家主母,真可笑!” 她当初跟在曾经的香江第一名媛查美玲身后当跟班的日子早就过去。 社交皇后,总要换人坐。 查美玲拿不下的男人,她要拿下! 李凯丽走到一处楼梯口,低声和经理模样的人吩咐什么。 对方微微点头:“您放心,早已准备好了。” 李凯丽看向宴会厅,轻哼,接了她的邀请函,却要驳她面子,又是带著情妇来,又是前未婚妻出面。 她非要叫寧秉宇晓得,她李凯丽的邀请函可不是这么好接的。 第830章 不得了,生针眼了 楚红玉回到宴会厅,她扫视一圈,却没有发现寧秉宇的身影。 她猜测自家老板大概率被女人们不知道拖哪里去了,要么就是躲起来了。 想到这一点,她心情就很好。 陈劲松正被一群人簇拥著,谈笑风生,眼角余光扫到她,也只是轻蔑一眼,便不屑地转过头去。 楚红玉毫不在意,反正她也不是靠这帮权贵脸色活著。 伺候一个老板就够了,其他都是路人甲! 不多久,查美玲也回到了宴会厅,优雅地端著酒杯,和几位名媛低声交谈,看到楚红玉,也只是別开眼,当做未曾看见。 楚红玉自然也不会搭理对方,隨意地吃了点东西。 又过了二十分钟,寧秉宇还是没有出现。 楚红玉开始感到一丝不对劲,以寧秉宇的性格,这个时间点该准备离开了,但他就算要离开,也会提前告诉她一声。 她左右环顾,见到东尼在酒会入口处正和人说话。 她逕自走到东尼身边,低声询问:“东尼,大少呢?” 东尼一愣,看著楚红玉的眼神中带著疑惑:“红玉,您不是和大少在一起吗?刚刚服务生来说你遇到查美玲了,有事要单独和大少说一下,他去找你了。” 这种牵扯情感的状况,大少没让他跟著。 楚红玉眉心一拧:“我没有让任何人去找大少单独!” 她和东尼对视一眼,瞬间明白事情不对劲。 “立刻通知所有人,暗中找人!”东尼脸色铁青,立刻低声吩咐身边人。 “先不要声张,避免引起麻烦!”楚红玉立刻补充了一句。 寧秉宇作为寧氏ceo,如果出事会引起股价波动。 隨后,两人分头行动,搜寻著寧秉宇的踪跡。 此时…… 三楼某个隱秘的房间里,红色蜡烛燃烧晃动,空气里瀰漫著浪漫奇异的甜香。 寧秉宇拉开领带,浑身燥热无力地靠坐在沙发上,身体软弱无力,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女人穿著一件性感的蕾丝睡裙,扭著腰肢走到他面前。 她含笑挑起他的下巴,仿佛高高在上的女王:“寧大少,是不是很热?我帮你脱衣服?” 寧秉宇仿佛没有半分被药物控制,眼神却冷冽如冰刀地盯著面前的女人—— “李小姐,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 如果不是因为这是港督秋季社交宴会,到处都是各家公子小姐,他也不会放鬆了戒备。 李凯丽笑吟吟地扬起下巴:“在知道你接了我帖子的时候,我高兴极了,从那时候开始,我就想尽办法,让服务生到经理,都为我服务!这可不太容易,毕竟我只有很短的时间去做到这点。” 寧秉宇一听,瞬间脸色阴沉下去,心里把楚红玉再次骂了狗血淋头。 该死,如果不是楚红玉那个混帐女人坑他来参加这个破宴会…… 李凯丽弯下腰,试图亲吻面前男人俊朗的面孔:“阿宇哥,我喜欢你很久了……” 寧秉宇一脸厌恶地侧脸避开,嘲讽地勾起唇角:“李凯丽,你不会天真到以为,和我上了床就意味著我会负责吧?你明知道我们这样出身的人,上床是最不值得一提的东西。” 李凯丽不以为意地坐上他大腿,含笑问:“那既然如此,阿宇哥,你又何必抗拒呢?” 寧秉宇被噁心到了,他声音愈发冰冷:“你最好现在就走,否则……” “否则怎么样?”李凯丽挑衅地看著他。 她直接揽住他的肩膀,抬手摘下他的眼镜:“你还能对我做什么?明日你我共度春宵的新闻会上緋闻周刊头版呢。” 寧秉宇冰冷的目光落在李凯丽脸上:“你居然还找了狗仔?” 李凯丽一手轻轻划过他俊朗的脸颊,另外一手晃了晃手中的相机,笑著说:“看,到时候我们会有不少『劲爆』照片,足够让寧家和李家联姻了。” 寧秉宇脸色愈发阴沉,一言不发,眼里却满是冷漠和厌恶,和他紧绷隱忍的身体形成鲜明对比。 李凯丽支起身体,得意地笑著开始脱衣服:“我想你大伯父寧董事长会很乐意看到我们的结合,毕竟两家联姻,对两家都有益。” 隨即,她指尖灵巧地拨开了寧秉宇衬衫的纽扣,露出他精壮结实的胸膛。 房间內七八只红色蜡烛在暗处摇曳著,烛光盈动,瀰漫在空气中的甜香似在撩拨人的神智。 寧秉宇目光扫过那些蜡烛,似乎想起什么,眸子的冷意却丝毫没散去。 他唇线微微绷紧,那平日锋锐冷峻的样子却在药物作用下显得狼狈至极。 “该死的,滚开。” 他咬牙低声吐出话来,声音沙哑又透著压抑的怒火。 李凯丽抬了抬眉,反而更加放肆:“阿宇哥,我喜欢你很久了,从你还是查美玲未婚夫的时候就喜欢你,现在,查美玲已经成了过去式,我才是整个港府最衬你的女人!你女人那么多,多疼我一个又怎样?” 她直接拉开了他的腰带,就在试图进一步坐下去时—— “啪!” 房间的门猛然被撞开! 一道高挑窈窕的人影衝进来,完全打破了房间中旖旎曖昧的气氛。 隨后只听到“砰”的一声,李凯丽后脑上挨了一下,她闷哼一声,还没反应过来就瘫软下去,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册那,变態!”楚红玉扔掉瓶,胸口剧烈起伏地骂了一句。 隨后,她目光迅速扫过狼狈不堪的寧秉宇。 男人虽然衣衫凌乱,脸色潮红,但眼神却依旧锐利,只是多了十分的隱忍的怒意地瞪著她。 “大少!”楚红玉急忙上前,打算去扶起寧秉宇。 结果一靠近,她忽然看见什么,脚步一顿! 楚红玉赶紧红著脸,轻咳一声,利索地把大老板的衬衫扯下来盖住小老板。 不得了,生针眼了! 但优秀的助理,未来的特助,要能处理一切特殊情况!! 寧秉宇气得一把甩开她的手,狼狈地自己颤抖著手去扯皮带和衣服:“滚,別碰我!” 男人胸腔里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断断续续地从牙缝里挤出话来,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冰—— “楚红玉!你他妈没长脑!扣人工!全部!一分钱都別想拿!一分钱都没有,你给我记著!” 他怒吼著,声音嘶哑,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气得不轻,一向自詡有修养的男人,连脏话都骂出来了。 楚红玉被骂得狗血淋头,却没敢反驳一句,反而鬆了口气。 还能骂人,中气十足,看来老板还算清醒。 她当然知道自家老板现在委屈得要死,平时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今天差点被一个女人霸王硬上弓,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是是是,都怪我,都怪我。”楚红玉连声应著,小心翼翼地再次扶住寧秉宇,准备带他离开这个鬼地方。 “大少,我们先走吧。” 谁知寧秉宇却一把抓住她的手,指著房间里摇曳的红蜡烛,虚弱却急切地说:“蜡烛……灭……灭了……” 气血翻涌,药效的作用让他几乎无法压抑內心的躁动。 第831章 意外 “味道……灭蜡烛……” 寧秉宇再度重复,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带著破碎的喘息。 药效的作用让寧秉宇额角青筋暴起,死死盯著那些摇曳的红色蜡烛。 这是当初荣昭南让他查的那种蜡烛…… 楚红玉哪里能想到这房间里暗藏玄机。 她只当寧秉宇是嫌房间气氛太曖昧,毕竟这满屋子女人味和浓郁香水气混在一起,让她闻著都头晕难受。 “大少,先別管蜡烛了,咱们出去再说,这味確实冲。” 楚红玉好声好气地一边劝著寧秉宇,一边利索地给他整理衣服。 毕竟这位大爷那么要面子,是绝对不愿意被外人瞧见这副尊容的。 寧秉宇几乎是靠在她身上才勉强站稳,他呼吸粗重,眼神迷离,却还是重复:“滚,別碰我……开……开……” 开窗啊!! 楚红玉只当他还在生气,连声应和:“是是是,我把大少弄出去就滚开!!” 她手下用力,架著寧秉宇往外拖—— “等会我和阿娟他们一起送您去医院,东尼留下来善后,今晚的事情,我会务必压下去,绝不走漏半点风声。” 寧秉宇摆明中了什么药,得去医院,再叫东尼过来处理后续。 幸亏他还能走,更幸亏这些日子,保鏢阿娟指点了她一些锻炼的方式,才拖得动寧秉宇。 女孩子除了要有手段,也要有自保的力气才是真理! 寧秉宇被她拖得踉蹌,头脑昏沉,药效如同跗骨之蛆,啃噬著他的理智。 “放开……蜡……蜡……”他挣扎著,想要掰开楚红玉的手,却使不上力气。 一个忙活著拖人,一个忙活著拒绝,走一步退两步。 楚红玉莫名其妙,有点恼火了:“大佬,你到底要干嘛,再不走等著人抓姦?!” 寧秉宇气得眼前发黑,最后憋著一口气,徒劳地低吼:“不是……蜡烛……蜡烛!有问题!” 楚红玉耳朵一麻,反应过来,瞬间瞪大了眼睛看向蜡烛,什么?! 蜡烛有问题?! 她忽然意识到房间里的甜腻香气,就来自那几根红色的蜡烛,燃烧的火焰散发的味道。 那甜腻腻的香味,闻久了让人头晕目眩。 楚红玉终於反应过来,这房间里的蜡烛竟然是催情香?! 她理解搞事业不择手段,但李凯丽搞男人也这么拼,她是真理解不了! “唔?!”她马上把寧秉宇一甩,手忙脚乱地捂住鼻子! 但为时已晚,那股香味已经钻进了她的鼻腔,顺著呼吸道蔓延至四肢百骸。 一股燥热感从小腹升腾而起,让她原本就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烫的脸颊,更加滚烫起来。 这导致她扶寧秉宇的动作都吃顿,甚至身体也开始不受控制地发软,踉蹌了一步。 寧秉宇被她跟垃圾一样扔在地上,疼得到抽一口气,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忍不住骂了她一句:“蠢……死蠢!” 他上辈子作了什么孽,这辈子遇到这个死蠢的女人! 楚红玉很想回懟一句“你才蠢”,可她知道现在不是耍嘴上威风的时候。 她狐狸眼里闪过一丝狠光,忽然低头咬了自己手臂一口,腥甜的味道在口中蔓延。 一瞬间的皮肉疼痛让她保持了清醒。 楚红玉马上咬著牙,几乎是连拖带拽地把寧秉宇弄到了隔壁房间。 “砰”的一声,房门被关上,隔绝了那诡异的香气。 楚红玉鬆了口气,跌坐在地上:“大少……你挺住……我……去找东尼……我马上回来……” 起码暂时不会让人发现寧大少衣衫不整地和同样衣衫不整的李家大小姐待在一起。 她一边说一边扶著墙,一步一挪地往外走。 明明已经过了炎夏,她却觉得房间里有热火,自己快要烧起来了,意识也开始模糊。 “放心……不会让您委屈地嫁了……李凯丽……” 楚红玉无意识地伸手扯了扯领口,本能地想要解开束缚,让自己舒服一些,却不小心將轻薄的晚礼服的领口扯开了大半。 高档的丝绸面料从肩头滑落,露出线条优美的锁骨,还有雪白的半边身体,她却一无所觉。 寧秉宇撑著身子坐起来,意识混沌,身体里的那股燥热感如同火山爆发,让他恨不得撕裂一切。 他眼角余光瞥见楚红玉那副春光外泄的样子。 她就这么摇摇晃晃地往外走,雪白一片晃得他眼睛发疼。 寧秉宇心里那股邪火烧得更旺了。 他低咒一声:“你疯了……这样出去!” 他忽然不知何处来的力气,猛地撑起身子,伸手拽住她的手腕,將她一把拽住。 “唔……”楚红玉猝不及防,闷哼一声,跌进了他的怀里,挣扎了一下。 她抬头,迷离的眼却撞上寧秉宇晦暗如渊的桃眼。 男人幽暗漂亮的眼睛里完全倒映出自己的模样,像他的眼睛里只有她一个人。 楚红玉愣住了,一股奇异的电流般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 寧秉宇迷离的眼神落在她身上,那片雪白在他眼中晃得刺眼。 “你这副样子……去哪……”他声音沙哑,带著压抑和慾念。 怀里美人的脸上,原本清澈的狐狸眼此刻蒙上了一层水雾,显得更加嫵媚动人。 “我……我得去找东尼……”楚红玉断断续续地说,本就娇软的声音,湿漉漉的,像染了一层雾气。 她想推开寧秉宇,却发现自己的手软绵绵的,与其说是推人,不如说是抚摸他的胸膛。 她一整个人,都像一个火把,四处在他身上点著火焰。 寧秉宇闭了闭眼,嗤笑一声:“算了……別找了……算我欠你的,反正,我们也不是第一次了。” 说著,他忽然掐著她下巴,低头狠狠地吻下去。 这个吻带著掠夺和侵略性,却又夹杂著复杂的温柔和怜惜。 楚红玉一开始还有些抗拒,但热气蒸腾中,慾念盖过理性。 何况身上男人本就迷人,还这样轻易地就掌控了她的身体,仿佛天生知道她身体所有敏感的开关。 不过瞬息,便沉沦在他的吻与抚慰中,身体也开始不由自主地回应他的热情。 “唔……”楚红玉发出一声轻吟,双手无力地环住寧秉宇的脖子。 寧秉宇將她抱起来,轻轻地放在桌子上。 他看著身下脸色潮红,眼神迷离的楚红玉,喉结滚动了一下。 “我们可以做么?”他声音低沉喑哑,还带著最后一丝所谓“绅士”的理智。 楚红玉没有回答,只是迷迷糊糊地看著他,然后坐起来:“啊……做的方案你不满意……改……” 寧秉宇:“……” 他是不是对他的助理小姐太苛刻了? 寧秉宇不再犹豫,扣紧身下窈窕性感的娇躯,再次低头吻在她的锁骨上,喑哑轻嗤:“不……这次……很满意。” 房间里的温度逐渐升高,曖昧的气息瀰漫开来。 …… 第832章 成年人的欢愉 楚红玉觉得自己像一汪水,被他煮沸,一次又一次,沸腾,蒸发。 又被他重新注满,再次沸腾。 她被他彻底拆解,又被他重新拼凑,每一寸肌肤,每一个细胞,都刻上了他的印记。 从夜色到天色熹微,窗外隱约传来嘈杂的声响,似乎有人在呼喊,脚步匆匆。 但这方小天地里,甚至没有床,只是放置长餐桌的储物间,却仿佛隔绝了尘世,只有这烈火烹油的缠绵,肆意燃烧,不留一丝余地。 所有的亲密姿態,所有未曾触及的深处,都被他一一粗暴或者温柔探索,她毫无保留地打开自己,任由他予取予求。 她能感受到他炙热的呼吸,他强劲的心跳,他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像烙印般深深地刻在她的灵魂深处。 …… 楚红玉脑子恢復思考能力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 房间里一片狼藉,空气中还残留著浓烈欢爱后的气息,她却觉得浑身冰冷。 盯著寧秉宇安睡的成熟俊朗侧顏好一会,她脑子仍旧一片空白,像被抽走了所有的思绪,不知要怎么处理眼前的局面。 楚红玉闭了闭眼,背过身,颤抖著捡起被撕扯得不成样子的礼服。 她机械地穿那件咸菜一样的衣服,试图扣上蝴蝶结,却发现礼服早已破烂不堪,根本无法蔽体。 忽然,寧秉宇的声音带著一丝沙哑,听不出任何情绪地在身后响起—— “需要帮忙吗?” 楚红玉僵硬地猛站起来,钝痛从身体里传来,她脚下一软,摔在了地上。 “唔……”她红了眼睛,疼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她低头看著自己手臂上被捆绑过的痕跡,咬著唇,心里暗骂——禽兽! 明明看起来这样斯文的人,明明都三十好几,按照医学规律该开始阳痿的老男人,怎么能这样不做人! “別再犯蠢了。”男人低沉喑哑的声音响起。 下一刻,她的身体被一件裁剪精良的西装外套裹住,熟悉的沉稳气息將她整个包裹。 寧秉宇將她抱起来,放回桌子上,他神情依旧冷淡,仿佛昨夜所有的激情不过是一场无关紧要的梦:“穿上,还是说,你打算就这样光著出去?” 楚红玉僵住了,下意识地扯紧了裹在身上的外套。 她的挣扎瞬间停了下来,脸上的薄红还未退去,更多的是羞愤。 她猛然咬紧牙关,不服输地瞪向他,却发现他的目光幽诡深沉。 那双似庞大恆星塌缩后的晦暗黑洞,却带著未曾完全散逸的星火。 她忽然想起,他身上能將她骨骼燃尽,似恆星炸裂的“热度”。 明明身体很难受,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囂著疲惫,却又带著一丝难以言喻的满足。 楚红玉瞬间狼狈慌张地別开眼,脑子只有一片空白。 都是成熟男女,难道还要做什么假纯情? 错误的关係是不应该开始的,但身体的欢愉也是真实的。 寧秉宇盯著楚红玉緋红而僵硬的面容,漆黑的眼神中掠过一瞬让人无法读懂的情绪。 隨即他微微垂下眼瞼,像是掩盖住某种无关紧要的波澜。 他起身,开始整理自己皱巴巴的衬衫和衣领。 男人一如昨夜前那般优雅自持,就像昨夜的浓烈情慾从未存在过,仍是那个周全得体,丝毫不露破绽的领导者。 视线落到衣袖豁口时,他的动作顿了顿,嘴角牵出似笑非笑的弧度。 他索性放弃了继续整理,直接打开房门走出去。 门外,东尼已经带著几名保鏢不远不近地守在那里。 一见寧秉宇出现,东尼立即走上前,眉宇间充满担忧:“大少,您——” “派秘书室送一套合適的衣服过来。”寧秉宇直接打断他。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破了的劳力士,语气平静:“另外,把今早的会议时间推后到十点半。” 东尼一愣,隨即点头,低声回应:“是,大少。” 他的目光扫过寧秉宇皱成咸菜一样的衣服和他脖子上抓出来的几道见血的红痕,有一瞬间的迟疑。 他轻咳一声:“需要叫医生过来吗?” “现在没必要,下班之后安排一个我和楚……助理的体检。”寧秉宇淡淡摇头。 东尼虽然在昨夜赶到时,发现自己老板和楚红玉在一个房间里反锁门会发生什么,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小小惊了一下。 近两年来,红玉和大少之间保持著一种难以言喻的距离感,彼此之间像是隔著一层看不见的薄膜 私下几乎会避免任何身体上的接触。 这种“避嫌”的举动,甚至连他们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刻意得有些过头 以至於空气中瀰漫著一种他们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曖昧”。 东尼本能地看了一眼房间门口,隨后立刻意识到自己的不妥当。 他本能地看了一眼门口,隨后立刻意识到自己的不妥当。 寧秉宇目光扫过来一瞬,东尼马上低头轻咳:“是,我这就去安排。” “有烟么?”寧秉宇忽然淡淡地问。 东尼蹙眉,摇摇头:“大少,您知道我抽不惯雪茄,我让人去拿……” “烟也行。”寧秉宇隨意地打断他。 东尼一愣,从裤兜里摸出一盒香菸递过去。 寧秉宇隨手接过,眼神淡淡扫了一眼包装:“女士薄荷烟?怎么,东尼,你在和女人约会?还是说,你染上了阿南的毛病,抽菸都只爱抽这种寡淡的味道?” 东尼訕笑了一声,也没打算掩饰:“大少,我確实在和一个女仔约会。” 寧秉宇挑了挑眉,漫不经心吐出个“哦”字,夹著香菸的修长手指顺势转了个圈,却没有追问。 东尼瞬间想起早前自己无奈下,表过態绝不曾对楚红玉有別的心思。 大少亦曾“大度”表示,未来楚红玉调离以后,自己若有兴趣儘管追…… 东尼心里有点打鼓,大少不会还觉得自己对红玉有兴趣吧? 但大少似乎忘记了这段属於男人之间的对话。 寧秉宇隨意地就著东尼手里的打火机点了根烟:“李凯丽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 烟雾繚绕中,他语气冷淡,却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 提到这事,东尼心里稍微轻鬆了一点。 他立刻回道:“李大少亲自过来收人走的。他说他妹妹是被家里人惯坏了,做出这种事情让他们丟脸不已,保证不会再让她蹦躂到您面前来。” 寧秉宇闻言低低笑了声,他漫不经心地弹了弹菸灰:“他是聪明人,知道寧家的继承人之爭谁都別搅和,更清楚我不是好人,不会浪费时间宽容一个敢算计我,却没脑子的女人。” 第833章 成为你的解决方案 东尼適时问道:“大少,要不要我找人去处理一下李凯丽?” 寧秉宇漫不经心地弹了弹菸灰:“当初安妮陷害卫恆时用的蜡烛,和李凯丽搞的小伎俩如出一辙。” 东尼瞬间明白了,大少和红玉昨晚的事,算是误打误撞了。 寧秉宇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带著几分玩味:“圈子就这么大,你说是当初谁先想到的主意?看来小姐们玩得都挺。” 东尼反应过来,低声说:“大少,这种蜡烛和市面上大部分的货不一样,这种东西是加了特殊神经类药物的进口高级货,国內外都是上层圈子里的专供。要不要查一下,当初是不是李凯丽给安妮小姐供货?” 寧秉宇吐出烟圈,雾气模糊了他深邃的轮廓:“没必要了,既然李凯丽那么喜欢玩这种『情趣』,还喜欢拍照留念……” 他目光冷凝地將烟掐灭,低声隨意哼笑:“那就找个机会,让李大小姐的艷名响遍圈內外,顺便,也绝了伯父总想让李大小姐嫁给我的心思。老人家就喜欢做媒。” 东尼瞬间心领神会,仍有些疑虑地低声询问:“大少,李大少那边为表诚意,不仅亲口赔了罪,还说愿意未来在合作上给寧氏让利。您看,动李大小姐的话,会不会——” 寧秉宇抬眸,笑著拍了拍他的肩:“东尼,你觉得,如果让所有人都觉得能在寧家继承人的头上踩一脚,不付出代价,以后会怎样?” 他的口气明明都很隨意,甚至听著像某种漫不经心的调侃,偏偏带著一种森冷的压迫感。 东尼顿了顿:“是,大少,李凯丽会为她的愚蠢付出代价。” 大少最討厌別人威胁他,受制於董事长还算『理所当然,受制於外人,便怎么都忍不了。 寧秉宇扬了扬唇,轻嗤一声:“李大少聪明,不会看不明白。” 他慢条斯理地將菸蒂碾灭在身边人递过来的水晶菸灰缸里:“他该庆幸,今天我心情算不错,否则,不会只拿李凯丽开刀。” 东尼听著有些迷惑,大少被算计了,还心情不错? 大少心情不错,那还要收拾李凯丽,让她身败名裂? 这时,秘书室的人送来了楚红玉尺码的衣服,以及寧秉宇的全套衣服。 寧秉宇接过,径直回了那间储藏室。 楚红玉就站在储藏室门口,见他进来,两人视线相撞。 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都没说话,空气凝滯了一瞬间。 片刻后,寧秉宇挑了挑眉:“別告诉我你在偷听?” 楚红玉恢復了平静,垂眸淡淡道:“我作为当事人,自然有权知道昨晚发生的事情,以及接下来事情的走向。” 她顿了顿:“大少,能把衣服给我吗?” 寧秉宇看著她力持镇定的模样,將衣服递给她,语气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可以自己穿吗?” 楚红玉接过衣服,没看他,只是回了一句:“当然。” 她背过身,试图屏蔽掉身后的目光。 既然她介意,寧秉宇也绅士地背过身去,开始换衣服。 楚红玉儘量忽视身上各处传来的不適感,只想快点穿好。 可一晚上几乎没有停过的疯狂,在她全身留下了属於他的各种痕跡…… 每一寸肌肤都仿佛烙印著寧秉宇的气息,让她羞耻得几乎无法呼吸。 穿上衣服,等於是把他的味道全部裹在自己身上。 简直……醃入味了! 楚红玉闭上眼,咬著唇,心烦意乱。 她捏了捏衣服,心里斗爭了好一会,转身儘量用平静的语气问:“哪里可以洗澡?我觉得还是先沐浴一下比较好。” 寧秉宇原本正穿衬衫,眼神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等一下。” 隨即,他转身出了储藏室,看向东尼:“东尼,走廊尽头那间餐厅值班人员的浴室,能用吗?” 东尼愣了愣,隨即点头:“能用,大少,不过那浴室不分男女,条件简陋了些……” 寧秉宇:“带人走远点。” “明白。”东尼心领神会,立刻招呼著走廊上的人散开。 寧秉宇回到储藏室,语气淡淡的:“有浴室,跟我来。” 楚红玉点点头,跟著他往外走。 不过才走了几步,却发现双腿酸软无力,走路姿势也怪异得很,她脸色难看。 寧秉宇看著她那副强撑的样子,索性转身过去,直接將她打横抱起,朝著浴室走去。 楚红玉一僵,下意识浑身紧绷地挣扎了一下:“不用,我自己可以走……” 她不是不清楚自己的状態,可光是想到要被抱在寧秉宇臂弯里,直到浴室门口被人悉数看去…… 她就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羞辱感。 “硬撑能好看点?”寧秉宇挑眉,臂弯一用力,就扣住了她的挣扎。 寧秉宇的声音喑哑温和,却难掩强势:“外面的人哪个不知道你是我的情人?昨晚就算荒唐了一晚上,在外人看来也不奇怪。” 楚红玉顿时语塞,只能任由他抱著自己出门走向浴室。 一出门,哪怕知道寧秉宇让人走远了些,她还是没忍住羞耻,下意识將脸埋在了寧秉宇的肩膀上。 寧秉宇不曾见过她这副样子。 他嘴角悄然勾起一个弧度:“楚红玉,你脸皮何时这样薄,当初报纸写你勾引上司在车里激战三小时,你都坦然得很。” 楚红玉耳朵都要冒烟,脸埋在他肩膀上,从牙缝里挤出话来:“因为那时候是假的!” 而现在……是真的。 寧秉宇桃眼里闪过一点晦暗不明的笑,抱著她一路往走廊尽头走:“这怪谁,昨晚我已尽力告诉你了,蜡烛有问题,奈何有人太蠢。” 楚红玉闷声冷哼:“大少要是还和平日一样没糊涂,就该和我一起出门不就好了,而不是非和小孩子一样非要人先灭蜡烛,到底谁蠢?” 五十步笑百步,一起中招,有什么好说的! 寧秉宇闻言,凉薄地道:“我是老板,发薪水的人说是你的错,就是你的错。” 楚红玉嗤笑:“呵呵……你说了你一分钱都不给我!” 他还能让她负薪不成? 寧秉宇轻哂:“那是建立在你惹了乱子的基础上,但昨晚,你有了不错的『解决方案』,功过相抵。” 楚红玉瞬间说不出话来了,脸色緋红僵硬。 此刻悬空的不仅是身体,似乎连心都晃荡在他的臂弯里。 因为她的“解决方案”就是—— 自己成为了他的“解决方案”。 到了浴室门口,寧秉宇將她放下,淡淡地道:“女士优先。” 第834章 悸动 寧秉宇淡淡地说:“你先洗,我让人送毛巾过来。” “嗯。”楚红玉转身逃似地进了浴室,反手“哐当”一声关上门。 速度之快差点撞上寧秉宇高挺的鼻尖。 寧秉宇微微挑眉,轻按了下自己新换的眼镜 昨晚那副眼镜,在一晚上的荒唐里掉在地上,碎得稀巴烂。 他轻弯唇角,什么也没说,只是转身靠在门边。 而门內的楚红玉,好容易才在关上门那一刻,鬆了一口气。 她知道自己这样慌张,看起来很可笑。 但是,在他怀里维持镇定实在不容易。 楚红玉疲惫地脱了寧秉宇的外套,站在喷头下,开了水龙头。 浴室里,水流倾泻而下,热气氤氳。 她仰头,紧闭双眼,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回放著昨晚的画面。 储藏室里,昏暗的光线,曖昧的气氛,寧秉宇强势的拥抱,以及她自己不受控制的回应…… 甚至只是想起,战慄就会顺著后脊骨蔓延开来,就像他还在她身体里带来诡异的饜足。 羞耻感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將她淹没。 她骤然睁开狐狸眼:“真是要疯了!” 楚红玉索性用力搓洗著自己,仿佛要洗去昨晚的一切荒唐,却又怎么也洗不掉心底的异样和生理残留的悸动。 她在水雾下,用力甩了甩头,將那些纷乱的思绪拋开。 她迟早必须回到內地,做她必须做的事,那她的丈夫就不能是一个港府资本家。 而寧秉宇,是高高在上的寧家大少,风流薄情,是她不喜欢的典型资本权贵公子。 他们可以是上下级,是师徒,是共创各自理想的合作伙伴。 但……怎么可以有身体或者感情上的交集? 他们註定是两个世界的人。 楚红玉闭上眼捂住脸,只觉得混乱不堪。 洗完澡后,她换上了寧秉宇让人准备的乾净衣物。 那是一套简单的 dior的白色衬衫和黑色长裤,只是衣服扣子是珍珠的,特別精致。 穿在她身上显得格外清爽干练。 她对著镜子擦乾了略显凌乱的头髮,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浴室的门。 寧秉宇正倚在墙边等她,手里拿著一条新的珍珠灰的丝巾。 他挑眉把丝巾递给她:“洗乾净了?我还以为你打算在里面住下了。” 楚红玉接过丝巾,有些疑惑地看向他:“这是?” 寧秉宇点了点她脖子,示意她脖颈上欢爱后留下的痕跡。 楚红玉被他长指一点,身上微僵,下意识地退了一步,连忙將丝巾系上自己脖子。 寧秉宇的手指顿在半空,隨后放下,淡淡地道:“你不用这样。” 楚红玉有些不自在,想要开口说些什么。 寧秉宇的嘴角勾起一个淡淡的弧度,打断她的话:“昨晚的事,我不后悔。” 他顿了顿,语气带著一丝玩味:“你也不用后悔,都是成年人了,该知道后悔是最没用的。” 说完,他便转身进了浴室,留下楚红玉一人站在原地。 她颈间的丝巾上残留著寧秉宇指尖的温度,让她心情复杂。 他说的不后悔是……什么意思? 寧秉宇洗完澡出来,依旧是那个冷静斯文又矜贵的寧氏 ceo,仿佛昨晚的放纵从未发生过。 楚红玉觉得自己好像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跡,反而自己被他標记了…… “走吧,晚点还要开会,资料准备好了么?”寧秉宇语气平静地扣好自己的钻石袖扣。 楚红玉下意识地回覆:“昨天就准备好了。” 仿佛两人依旧只是普通的上下级,却又多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 两人一同上了车,司机发动车子,平稳地驶向公司,一路无话。 到了公司楼下,楚红玉准备下车。 寧秉宇却忽然伸手拦住了她,吩咐前座的东尼:“东尼,送她去我中环的公寓休息。” 楚红玉一愣,转头看向他:“我没事,可以工作。” 昨天她提前离开公司做妆造,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 寧秉宇淡淡道:“你今天不適合工作,效率会很低,资料准备好了,会有人接手你的工作,我下班后,会去接你。” 楚红玉愣住了,心情忽然变得复杂。 她不喜欢这种和他其他情妇一样,伺候完了金主,再被安排去休息或者购物的感觉。 她心情烦闷,但语气保持平静:“大少,我不是你那些女人,你別这样安排我。” 寧秉宇眯了眯桃眼,反问:“我什么时候说过你是我的女人?” 楚红玉瞬间语塞,神色也淡了下来。 心里生出幽微的、她都不可理解的细微刺痛来。 她自嘲地轻扯唇角:“您说的没错,所以更不必像安排她们一样,安排我!” 寧秉宇语气缓和了几分:“你本来就和她们不一样,好好休息,下班我来接你去做体检。” 说完,他下了车。 楚红玉这次没有拒绝他的安排,只是面无表情地闭上眼。 反正他决定的事,就没改过,硬要跟过去,他也不会让她做事。 司机將楚红玉送到了寧秉宇位於中环的豪华公寓。 东尼带著她上去后,轻咳一声:“红玉,吃完早餐,好好休息。” 隨后,他也离开了。 楚红玉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却是第一次独自一人待在这里。 推开公寓大门,一股熟悉的淡淡沉香味迎面而来,那是寧秉宇很喜欢的味道。 公寓的装修风格依旧是现在少见的简约而大气,窗外大片的海景依旧美丽寧静,处处彰显著主人的品味和財富。 楚红玉望著这一切,心中五味杂陈。 这间公寓,连查美玲都不被允许留下过夜。 寧秉宇当初的说辞是这里有很多商业文件,查美玲没嫁过来前不合適。 如今自己却登堂入室…… 餐桌上,早已摆放著丰盛昂贵的陈记酒楼早茶点心,热气腾腾,香气四溢。 寧秉宇甚至还体贴地让人准备了她最爱吃的虾饺。 他是体贴的绅士,她一直都知道,这种体贴细心会是他在女人和商业上都所向披靡的工具。 所以一直很谨慎地和他保持著距离。 但自己好像在走进这个“温暖的陷阱”。 她机械地拿起筷子,夹起一个奶黄包,却食不知味。 一顿饭简单吃了点,剩下的,她把它们打包进了冰箱。 吃完后,楚红玉自觉去了寧秉宇气息最少的客房。 第835章 残留 那是淡蓝色调的房间,布置简洁艺术,墙壁上——是物理学家理察·费曼以及荣格的黑白艺术画像。 这大概是寧秉宇唯一能看出曾经是科研学术出身的唯一联繫了。 她转身,疲惫地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却辗转难眠。 公寓里的一切都让她感到窒息,寧秉宇无处不在的气息,像一张无形的网,將她紧紧包围,让人心烦意乱。 就在这种辗转反侧的极度疲惫里,她迷迷糊糊睡去。 半梦半醒中,她仿佛被影影绰绰的男女交杯换盏的低笑声笼罩。 梦境再次侵袭,她又回到了昨夜那晦暗储物间里。 隱约熟悉低沉的嗓音从耳畔响起,她惊惶地试图挣脱,却又像飞蛾扑火,一次次沉沦。 他的气息,他的温度,他的强势,都化作无形的锁链,將她牢牢捆缚。 每一个触碰都像是被放大了十倍的感官刺激。 她下意识想退,却发现自己彻底被困住了。 他指尖轻轻掠过她的脊背,带著一股凉意,像危险的催命符。 她挣扎得厉害,背心汗湿,只得来他的喘息和嘲讽的轻笑。 炙热的呼吸,紧密的贴合,她明明想要逃离,身体却像被蛊惑般。 她带著些被羞辱般的愤怒,仰头愤恨不甘心地咬住他的喉结。 他並未反抗,也未撤离,只是扶住她的细腰:“楚红玉……” 声音还是带著慾念的沙哑。 她恼火又烦闷,径直堵住他唇:“不准……叫我!” 下一秒,他轻轻地嘖了一声,然后带著一丝惩戒意味地反吻住了她的唇。 这个吻没有柔情,没有温存,而是一场毫不留情的掠夺。 她觉得自己像是掉进了泥泞深潭,往深处被拉,难以脱身。 以至於手都下意识地滑向他的腰下,试图反过来掌控他,却在下一秒被男人按住了细腕。 “楚红玉,你还真敢。”寧秉宇的声音带著一丝颤抖,很快变成冷淡的戏謔。 她骤然醒来,睁开眼的瞬间,夕阳昏黄的光线从窗帘缝渗了进来。 及至视线聚焦在面前的胸膛上,她才陡然意识到——自己正以一种很诱惑的姿態跨坐在男人修长的大腿上!!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楚红玉的身体僵硬成了一块冰,大脑直接宕机! 楚红玉从脸到耳热得发烫,结结巴巴:“我……我做梦了……我……不……不是故意的!” 寧秉宇鬆开了她的手腕,顺势整理了一下被她扯歪的领带:“原来你的梦这么惊悚。” 这种轻描淡写的嘲弄让楚红玉难堪地试图从自己老板身上下来。 可挪动的瞬间,她却触碰到了很精神的小老板。她瞬间僵住,下意识地抬眼瞪著自己的大老板。 寧秉宇眯了眯桃眼,不躲不避地说:“楚红玉,你这样赖在我身上,还指望我没有任何反应,是不是过分了点?” 楚红玉脸色涨红,一下子向后弹开,差点大头朝下,差点摔个狗吃屎。 寧秉宇眼疾手快一把揪住她:“你今天得了老年痴呆还是帕金森,动不动就摔!” 熟悉的毒舌配方,一下子让旖旎曖昧都消散。 楚红玉又羞又恼地岔开话题:“什么老年痴呆!我是被大少嚇到了,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寧秉宇伸手轻鬆將她拉了回来,回答得异常淡定:“原本是要叫你起床,结果一开门就被你摁在了这里,开始做某些以下犯上的事情。” 男人语气稀鬆平常,但毫不掩饰恶劣的调侃意味。 楚红玉羞愤地瞪著他,却看到他若隱若现的喉结位置,赫然能见到一枚淡淡的牙印! 剎那间,她如遭雷击——这不是梦! 寧秉宇看著她的表情,不知怎么心情挺好。 他顺手取下染著她口红印的金丝眼镜,擦了擦镜片:“你的梦,確实比我想得还『出格』,看来是药物的后遗症。” 楚红玉一愣,药物后遗症? 寧秉宇將眼镜重新戴上,慢条斯理地起身:“身体太失控的话,我们还是得检查一下比较好。” 楚红玉不清楚这是寧秉宇难得好心给她台阶下,还是真的这么认为。 但有台阶就下总比没有好,总好过她尷尬得想跳楼。 她轻咳一声:“好的……嗯。” 寧秉宇看著她那副样子,轻哂,隨后起身。 …… 到了医院,楚红玉发现寧秉宇显然不是开玩笑。 寧氏赞助的玛丽女王医院里,早有大夫为他们准备好一切检查。 几个小时后,拿到检查结果,医生看著 vip诊室里的两人,欲言又止。 “王医生,有什么问题您直说。”寧秉宇语气平静。 医生推了推眼镜,斟酌著用词:“两位身体並无大碍,神志的丧失只是一过性的,但那种蜡烛里含有產於南美的特殊致幻药物,成分类似於……嗯,某种助兴剂,两位体內残留的剂量比较大,所以可能会有一些后遗症。” 寧秉宇微微蹙眉:“有什么后遗症,会影响健康么?” 王医生轻咳:“这倒不会,因为两位一晚上的努力……药物代谢得比较多,但根据我们调查到的一些国外数据,这东西依旧会有一点残留的药性,还需要代谢一段时间。” 空气一瞬间凝固,楚红玉瞬间脑子都空了一下。 因为他们一晚上的努力?! 药物代谢得比较好…… 楚红玉不是傻子,一下子意识到医生话里的某种暗示。 瞬间,她耳朵尖都滚烫,她几乎能听见自己耳朵血管流动的声音! 寧秉宇却依旧平静地轻按了鼻樑上的镜架:“残留药性会有什么副作用?” 王医生继续咳嗽:“咳咳……那个,这一两天,药物副作用可能会比较容易……性亢奋和敏感。” 楚红玉想起“梦里”那些大胆的举动,闭了闭眼。 好吧,至少,她心里安慰了一点——不是她疯了,而是因为药物作用才让她行为失常! 寧秉宇看了一眼快“熟透”的楚红玉,桃眼里闪过意味不明的情绪,又继续问:“还有什么注意事项?” 王医生继续咳嗽:“咳咳……二位以后最好不要使用这种助兴药物,出自南美地下实验室的某些违禁品看起来很有效,但用多了会有成癮性。” 楚红玉下意识地想说:“我们不是故意用的……” 寧秉宇点头,打断她的话:“好的,多谢王医生,我们可以走了?” 医生显然是职业尽责,继续交代:“大少的药残留稍多一些,先掛个点滴慢慢代谢吧。” 楚红玉听得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往寧秉宇腿间看去。 第836章 我们是什么关係 那里被挺括的西服下摆遮盖,看不出任何端倪。 她迅速地收回自己的眼神。 下一秒,寧秉宇那双带著薄薄镜片的锐利桃眼就扫了过来:“怎么了?” 楚红玉若无其事地说:“既然医生建议,保险起见,大少还是留下来就打个吊瓶,我这边等著。” 寧秉宇镜片后的眸色微动,:“嗯。” 护士过来领他们去输液。 楚红玉跟在他身后,两人一起去了vip病房专属的输液区。 这输液区与其说是输液区,不如说是豪华酒店套房—— 红木沙发,羊毛地毯,水晶吊灯,窗边甚至还有一台配置齐全的咖啡机。 她环顾四周,心里忍不住感慨—— 资本主义有钱人的世界,有钱输液都像在酒店度假! 寧秉宇隨意地靠在沙发上,开了衬衣袖口,將手递给护士。 隨后,他看了眼楚红玉:“今天会议文件在公文包里,麻烦你拿过来一下。” 王医生跟在后面,有些为难:“寧先生,这个药物因为会產生短暂的眩晕反应——” 寧秉宇抬了抬眼镜,语气依旧云淡风轻:“先做事,不舒服再说。” 王医生还想再劝,楚红玉却朝著医生摇摇头,示意不必再劝。 她太了解寧秉宇了,这男人就是个工作狂,除非上手术被麻倒了,否则不会放弃工作。 而且他愿意看文件,也比他们之间大眼瞪小眼的好。 王医生无奈,只能叮嘱护士仔细些,又交代了些注意事项—— 诸如“如果眩晕加剧,立刻停止工作闭目休息”,“如果实在难受就按铃叫护士”之类的,便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楚红玉和寧秉宇两个人。 空气安静得仿佛能听见输液管里液体滴落的声音。 楚红玉沉默了一会,忽然轻声道:“大少,我去下洗手间。” 寧秉宇专注地翻阅著文件:“嗯。” 她起身,离开了房间。 楚红玉找到王医生的办公室,声音压得极低:“王医生,我想问一下,事后避孕,有什么比较好的药物吗?” 她不能让昨晚的荒唐留下后患,需確保万无一失。 王医生愣了一下,隨后吩咐护士:“去拿一盒左炔诺孕酮片给楚小姐。” 护士小姐对楚红玉客气地道:“您跟我来。” 楚红玉跟著护士小姐去了药房。 护士递来药盒,详细地交代著用法:“这是美国最新的研究成果,十二小时內服用效果最好,72小时內服用两片,间隔十二小时,避孕效果在98%以上。” 楚红玉接过药,心里鬆了一口气:“还好港府医药先进,有这种避孕药。” 护士长看著她美丽的脸庞,忍不住好心提醒道:“楚小姐,这种紧急避孕药,一年最好不要超过两次,对身体影响很大的,这是激素药,甚至有可能导致宫外孕,宫外孕一旦没有及时发现,可是会大出血死人的。” 楚红玉心头一凛,沉默片刻,点头:“我明白了。” 护士长语重心长:“对女孩子来说,保险套才是最好的物理避孕方式,又能隔绝病毒,你们年轻人要好好爱惜自己。” 楚红玉再次道谢,接过热水,將药片吞下。 药片和凉意顺著喉咙滑下,仿佛在提醒她,昨晚的一切並非梦境,而是真实发生过的。 她回到病房,寧秉宇依旧靠在沙发上,正低头翻阅著文件。 输液管连接著他手背,衬衫袖口被隨意地挽起,露出精壮的小臂。 他抬起头,镜片后的目光深邃,让人捉摸不透:“去卫生间那么久?” 楚红玉语气平静地坐下:“嗯。” 寧秉宇看了她一会,没说什么,低头继续看文件。 这种无缝衔接的“老板模式”竟让楚红玉反而感到一种安定感。 她偷偷鬆了口气。 挺好,一切如常。 最好就这样风平浪静地过去吧…… 寧秉宇的影响下,楚红玉也迅速进入工作状態,协助他处理文件。 两人之间仿佛之前什么都没发生过,空气里只有纸张翻动的声音。 然而,三十分钟后,寧秉宇忽然放下了文件,修长的手指揉著太阳穴,眉间轻蹙。 楚红玉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抬起眼看向他:“大少,不舒服?” 寧秉宇闭著眼靠在沙发上,语气淡淡:“嗯,像喝醉了酒,有点上头。” “要不要叫医生?”她问。 寧秉宇依旧闭著眼,语气里带著忍耐:“还能忍,医生说过……这种醉酒感属於正常药性反应。” 楚红玉看著他终於捨得放下文件,摇摇头:“还好,大少没到喝醉砸医院的地步。” 寧秉宇睁开眼,镜片后的眸光凉凉扫了她一眼:“我酒品哪里差了?这两年,我什么时候喝醉过?” 她下意识地挑眉:“在內地那次,你就喝醉了……” 话到一半,她话音忽然顿住了。 因为,昨晚他抱她上桌时说的那句“反正不是第一次”,冷不丁地从她脑海里躥了出来。 那个曖昧模糊的语境、他低哑又带些不留情面的嗓音…… 她几乎是瞬间抬头,盯向寧秉宇的脸。 寧秉宇也在看她,目光依然平静幽沉,只是多了点別的什么东西。 像是一层薄雾被拨开,露出了雾后隱藏的深潭。 楚红玉觉得自己的喉咙有点发乾:“你昨晚说的那句……反正不是第一次,是什么意思?” 寧秉宇轻扯唇角:“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男人低醇的嗓音里却藏著点意味未明的东西。 楚红玉愣住了,她的脸色一点点变得微妙:“你……” 寧秉宇闭上眼,似乎在忍受著眩晕带来的不適,声音却低沉而幽凉—— “我不经常喝醉,但不代表我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 楚红玉彻底僵住。 也就是说,他记得在內地那次喝醉后,他亲吻自己的事!他一直都记得!他是装作不记得! 一想到自己各种迴避,在他眼里就像小丑一样可笑! 她忍不住站起身,恼火地拔高了嗓音:“你既然记得,为什么一直假装不记得?!!” 寧秉宇再次睁开眼,淡淡地看著她:“有什么问题吗?你一副恨不得什么都没发生,不是在告诉我,最好什么也別记得?刚才去吃避孕药了不也是希望我们之间只是单纯的床伴,没任何牵扯?” 楚红玉被他这番话噎住,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她確实那么希望过,甚至几乎是渴望他永远不要想起那次失控的事情。 第837章 一起? 楚红玉一时语塞:“我……” 她想解释,却发现自己根本无从解释起。 在他的面前,她仿佛无所遁形的感觉,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这种。 她的恼怒,更多的是对自己此刻窘迫的恼怒和无力…… 寧秉宇看著楚红玉俏脸僵硬的样子,眸光幽沉,忽然伸手把她坐在自己腿上。 “你干什么……”楚红玉僵住。 她下意识地想挣扎,却又不敢动作太大,怕把他的吊针弄掉了。 更要命的是,她清晰地感觉到了他身体的异常! 他炙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衬衫传递过来,灼烧著她的皮肤。 小老板明显正非常硬气地懟著她! 於是,所有声音都卡在了她喉咙里。 寧秉宇闭著眼:“你刚才不就是在看这个么?没错,我动不动就这样,已经一天了,不舒服的不只你一个人。” 楚红玉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羞愤地想要推开他,寧秉宇却把下巴搁放在她肩膀上,声音有些喑哑地说:“我头晕,你好好坐著说话,行么?” 楚红玉想说,你这样,也叫好好坐著? 你分明就是在耍流氓! 可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挣开,身体像是被灌了铅,沉甸甸坠在他怀里。 寧秉宇语气里带著几分慵懒和自嘲:“我知道,你不想和我扯上关係,这点洞察能力都没有,我就不用做你老板了。” 他的话语像一根羽毛,轻轻扫过楚红玉的心尖,她不动声色地垂下长睫。 他话锋一转:“但是现在不该发生的事儿,也还是发生了。” 寧秉宇慢条斯理地替她整理有些揉乱的袖子,他的嗓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我们都是成年男女,有些事,可以好好谈的。” 楚红玉忍耐著他的触碰带来的细微生理性的战慄,看著他:“谈什么?” 寧秉宇抬起眼,镜片后的桃眼静静地盯著她:“我自问不算什么予取予求的好老板,但是我还是想问你,你討厌我么?” 楚红玉和他对视片刻,她是聪明的女人,知道他说这话的意思。 病房里安静得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她坐在寧秉宇的腿上,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身体的紧绷与隔著衣料的热度。 鼻间縈绕著他惯用的古龙水香气。 港府的大少爷没经歷过內地斗爭洗礼,身上有旧日沪上民国老派公子哥一样的风流做派。 用粤语说——有型有款。 腐朽墮落,钓人得很…… 就像现在,他摆明在钓她。 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瞼上投下一片晦涩幽暗的阴影。 她必须承认,这样的男人,很合她胃口。 也许,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楚红玉抬起眼,直直地看向寧秉宇,没承认,也没否认。 她双嫵媚的狐狸眼,此刻像一汪深潭,平静无波,却又暗藏漩涡。 寧秉宇看著她,桃眼微微眯起,忽然笑了笑:“很少见你这样安静,就像我很少有耐心对女人说这么多话一样。” 男人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鼻尖前,低沉的嗓音带著一丝蛊惑:“楚红玉,有没有发现,我们其实是一样的人?” 楚红玉的心臟猛地一跳,她下意识地想要躲开他的目光,却又像是被一只无形的网困住,动弹不得。 寧秉宇慢条斯理地说:“自私自我,目的导向,薄情寡义……” “你別乱说……”楚红玉想要否认。 但寧秉宇轻扯唇角:“楚红玉,你不是一个轻浮的女人,所以,让我抱你,是因为你不討厌我对么。” 楚红玉垂下眸子:“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我想说,你要不是骨子里是薄情的人,就不会即使明明动了心,也从没考虑过和我在一起,只考虑怎么利用我完成你的事业目標。” 他语气带著一丝玩味:“別生气,我没批判这种行为,只是按理说,以內地的教育风格,你这种行为应该会被归类成作风不好,思想腐朽墮落。” 楚红玉忽然抬起眼,淡淡地道—— “我该考虑和大少在一起?在一起做什么?留在港府做你的情妇?” “你娶不了我,我也不想嫁给你这种人,我有我要做的事,你有你要继承的事业,既然发生过就算了,大少又何必要说得那么明白。” 她话说到最后,带了一点毫不掩饰的不耐烦。 寧秉宇忍著药物带来的眩晕,身体后倾,靠在床头上,低笑了起来:“你看,我说了,我们很像,所以,我们之间,或许可以试试做真情人,两个自私的人,说不定可以一起互相取暖。” 她不想嫁给他这种人…… 他是第一次被女人嫌弃得这样明白乾脆。 楚红玉並不掩饰自己的嘲笑:“互相取暖?寧大少,您这取暖的方式还真是別致,身边那些鶯鶯燕燕不够暖,还得拉上我一起?” 寧秉宇抬起眸子看著她:“我说过,在我这里,你和她们是不一样的。” 楚红玉平静地摇头,眸光清理冷淡漠:“每一个女人对你来说,都是不一样的。既然如此,大少应该去找下一个『不一样的』。” 她顿了顿,语气更加冷淡:“如果是担心药物遗留问题,需要女人解决生理需求,我的工作手册里,其中一本,记载了大堆女明星的联繫方式,环肥燕瘦,任君挑选。” 她顿了顿,毫不掩饰地轻嗤:“至於我……和大少在一起,我暂时没看到能让我心动的好处。” 楚红玉原以为寧秉宇会说——“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这群公子哥,无非都这套路。 没想到,寧秉宇略一沉吟,竟然点头道:“你说得没错。” 这一下,楚红玉是真的愣住了。 她想过无数种寧秉宇的反应,唯独没想到他会如此乾脆地承认。 寧秉宇看著她,眸光幽深惑人:“我承认,你说的都对,但我还是觉得,你可以再考虑一下,我的提议。” 他略沉吟:“至於好处……我会认真想想怎么能让你满意。” 两人之间你来我往,完全是谈判的风格,没有丝毫的浪漫和曖昧。 第838章 坏到骨子里 楚红玉抬起眸子定定地看著他:“大少,你这是唱的哪一齣戏,我自认没那么大魅力,能让您这么紆尊降贵地『求我』考虑,你又何必这样……” 她顿了顿,语气里带了几分嘲讽:“执著。” 寧秉宇看著她,不闪不避,眼神冷静如分析商业数据:“因为从事业到身体,我都觉得你我很契合。” 楚红玉挑眉,越发讥誚:“契合??” “不是么?”寧秉宇挑眉。 楚红玉忽然摸了摸下自己的脸,自嘲地道:“也是,大少从出生开始就只要最好的,我虽无豪门家世,但这副皮囊在您的圈子里也是顶尖的货色了,是么?” 她美丽精致的眉梢眼角都是冷意:“你看中的就是我不会纠缠,在你不需要的时候,我就会乖乖退场,不需大少收拾首尾哪里有比我更合適当情妇的料呢?在大少这里,確实很契合你的需求。” 寧秉宇看著她,轻嘆了一声:“你应该冷静一点,不要被情绪主导了理智,反过来说……” 他微微倾身,轻嘆—— “你想要走的时候,也可以毫无负担地放弃我,不需要背负任何道德枷锁。” 他说话的时候,目光像一张无形又温柔的网。 一向最讲效率的大老板,难得將对付合作方的耐心温和用在她身上。 楚红玉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有些急促。 她垂下眸子,压下心里诡异的波澜:“那又怎么样?” 楚红玉捏紧了拳,语气冷淡:“大少,你这套说辞,对那些初出茅庐的小姑娘或许有用,对我来说,未免太轻佻了些。我虽然不是什么贞洁烈女,我想要的东西,自己会爭取,更不靠做人情妇换取资源。” 寧秉宇看著她,忽然轻哂一声:“谁说让你做我的情妇了?” 楚红玉猛地抬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中。 男人镜片后的眼眸似含笑,有炙热而危险的星火:“我寧秉宇喜欢的女人,怎么会让她去做情妇,自然是女朋友。” 楚红玉窒了窒息,下意识地想要避开他的眼神:“你……” 她想要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了 寧秉宇自然察觉了,他声音越发喑哑,温柔眸光深邃:“我们本就同类相吸,需求都契合,不是么?” 他的指尖带著一丝凉意,激起她一阵细微的战慄。 楚红玉心神都有些乱。 她第一次体会到,这男人撩人的手段多高明。 平时,他从未把这套本事用在她的身上。 她心慌烦躁地別开眼,只能咬死一件事:“我说了我不做情妇,你有本事娶我!我就答应你!” 寧秉宇定定地看著她,忽然眯了眯眼,轻勾唇角:“是么?好啊,你如果想要婚姻,我现在可以让人安排婚前协议文件。” 他的语调平静得仿佛在提出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商业决策—— “正式的婚礼程序也会儘快安排,证婚人方面……我妈咪可以隨时出面,她向来擅长处理这种场面。” 楚红玉愣怔了好一会,气笑了:“呵呵,你就扯吧!”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一本正经地说大话? 楚红玉眉梢眼角都是嘲弄:“你敢告诉所有人你娶的是我?你敢不顾董事长的目光,甚至不顾老爷子权威,在公司年会上当眾宣布我是你寧秉宇的妻子?就不怕ceo的位置坐不稳吗?” 寧秉宇指尖按了按眼镜,从容不迫地道:“你把这件事当成一个对赌协议,或者风险投资来看,不就知道我敢不敢了。” “大企业继承人的婚姻,从来和感情无关,你如果想要,我也可以给,对我来说,这虽然算是冒险,但这能彻底断了大伯想用指定家族的女人控制我的计划,权衡利弊,我如果赌贏了,好处是显而易见的,足以弥补风险。” 他燉顿了顿,手忽然按在她的小腹上,唇角弯起侵略性的弧度—— “而你,唯一要做的,让我的种子在你的身体里生根发芽,长成下一代寧家未来的继承人,至於老爷子,我自有办法说服他接受这个结果。” 楚红玉被他突然这么一按,浑身瞬间一颤,美艷的脸一僵。 本来就因为药物残留作用敏感的身体轻轻战慄。 她一把按住他的手,想要拿开。 但是他修长的大掌纹丝不动,滚烫的掌心稳稳地贴在她的小腹上,甚至不客气地收拢,將她按在自己身上。 让她感受他身体的不適和滚烫。 “你干什么,放开我!”楚红玉耳朵发热,咬著牙推她,身体因为他的动作而紧绷。 寧秉宇慢条斯理地在她耳边说话:“別挣我的,针头回血了。” 楚红玉僵住,看了一眼他的手背——果然回血了。 寧秉宇慢条斯理地取下眼镜,似在教她商业战术一样—— “大伯在我这里没路了,最多会把压力给到寧秉安和寧媛,我无所谓的,反正有寧媛这条备选方案,所以大伯也不会真的和我翻脸,叉烧妹嫁给寧秉安,我也有本事让他摸不著管理权。” 他抬起桃眼含笑看她,温淡的声音里无端有种让人发寒的魅惑:“好了,现在我敢给结婚协议,你,敢签吗,红玉?” 楚红玉瞬身战慄,像被逼到角落的猫,闭眼忍耐著,脑子里有点乱鬨鬨的。 他怎么能够谈这些事情,就像在谈商业策划案!! 而且还是疯得很合理的商业策划案,只为达成他想要的商业目標。 他甚至在徵求她的意见。 偏偏…… 她一定是疯了! 竟觉得面前的混蛋纵然这样骨子里都是商人的“唯利是图”和“恶毒”,却…… 性感得无以復加。 …… 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像黏腻纠缠的丝线…… 他在引诱她,就像希腊神话里的恶神哈迪斯在引诱珀耳塞福涅。 楚红玉额头上渗出细碎的汗,她別开脸,力持镇定:“大少,我觉得你需要冷静一下,不要再说这些胡话。” 寧秉宇眯了眯眼,轻嗤起来:“楚红玉。” 他神色里全是瞭然:“你看,你比我想像中还要冷漠,甚至,超出我的期待,这就是为什么——” 他的手在她纤细的腰间微微用力,感受到她肌肉的僵硬和抗拒。 寧秉宇唇角笑意加深,眉梢挑起一个危险冰冷的弧度:“我一开始的提议,是做情人。” 第839章 邀请 寧秉宇淡淡地道:“我再教你一课,你根本就不会答应的事,不要拿出来做逼人同意条件,否则被人反將一军,便无处收场。” 楚红玉愣住了,她语气干硬地反驳道:“別说得好像你很了解我一样。” 寧秉宇懒洋洋地闭上眼,戳了戳她小肚子:“我不会用自己都不了解的人做亲信,不然我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 楚红玉背脊一僵,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 她感觉自己像一只被剥光了毛的猫咪,赤裸裸地暴露在这个男人面前。 但这一点,她早就知道—— 道行太浅,在他面前实在不够看。 他洞悉她的一切,她的偽装,她的野心,甚至是她心底深处那点不为人知的脆弱。 可那又怎样? 楚红玉蹙起秀气的眉,別开眼:“我不会……” 寧秉宇却开按在她腰上的手,打断了她的话:“生意场上话別说这么绝,作为一个绅士,不会强迫女士,我只是给你一些合理的选择,你可以先想想。” 他身体后倾,重新靠回椅背:“至於你说的那些好处……如果,你成为我的情人,或者说女朋友,我给你的平台和资源,肯定和现在不同。” 楚红玉冷冷地看著他,呵呵,还不是又拿钱出来买人了。 寧秉宇语气平静坦然:“这不是『买』你,而是作为一个男朋友,应该给与自己女友应有的帮助。让你站在我的平台上,看更远的世界,甚至……成就你的成就。” 楚红玉沉默了。 她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 以往的男人,要么甜言蜜语地哄骗如苏学明,要么直接和卖货一样,用金钱和权力来钱货两讫,如她在港府遇到的那些男人。 像寧秉宇这样,坦荡又直白地谈“资源”和“平台”,倒是头一回。 虽然本质还是一种“交易”。 寧秉宇不疾不徐地说:“这个世上,不是非要白手起家,才叫不靠別人的女强人,才是值得骄傲的,毕竟我和大姐这样的……也不过是会投胎罢了,当然,会投胎也是一种本事。” 楚红玉唇角紧抿,不说话。 寧秉宇顿了顿,微微一笑:“用內地的话说,我这叫……希望和楚红玉小姐一起共同进步,同志说不上,至少也是一路同行的合作伙伴。” 楚红玉沉默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乾涩地道—— “你追女人,是这种谈生意的方式?谈合作?谈平台?连一句甜言蜜语都懒得给,还真是令人嘆为观止。” 寧秉宇用修长的手指揉了揉额侧,忍著眩晕,低声哼笑了一下:“甜言蜜语?这种东西对你有用吗?” 他顿了顿,语气里透著一股子凉薄:“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以前那些,用不著我说这些,也没一个值得我说。” 楚红玉一时语塞,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被轻视?还是被另眼相看? 他坦诚到让人无所適从。 寧秉宇抬眼看她,温淡一笑:“我只是中意了一个女人,然后给出一个,她愿意和我在一起的方案。” 他的声音低沉,带著一丝蛊惑:“既然知道別的方式不可能打动她,那就试试最实际,最有可能的解决方案。” 楚红玉:“……解决方案……” 寧秉宇看著她的眼睛淡淡地道:“不记得了?我一直教过你的,解决问题的能力,是选拔leader或者你们说的——解决问题的能力是选拔领导干部的第一標准,所以我在给出解决你我之间的问题方案,而不是浪费时间在对你甜言蜜语上,你知道我最不喜欢低效率的事,你猜、我猜,长嘴不说话,不是我行事的风格。” 这几乎算他说得最长的一段话, 最后,他顿了顿慢条斯理地轻按了一下鼻樑上的眼镜—— “一个男人对女人最大的讚美就是——欣赏她的能力,让她成为她,而不是成为自己的附属品,我相信你未来会成为行业优秀的领导者,你的野心和脚踏实地都很-才·1迷人。” 多年后。 她真正成长为內地金融行业领先建设者的那一天,依然会想起这一天。 那个男人在夜晚的港府的诊室里,对她说的这一句话。 他是第一个真诚讚美她的野心与志向的男人。 即使,他带著私心。 但不可否认,在这个將女人的野心视为“不安分”“不合適娶回家”“不是好东西”的年代,是她听过最动人的“甜言蜜语” 楚红玉没有立刻回答,她垂下眼帘,掩盖住眼底翻涌的情绪。 她知道,一旦答应,就意味著踏入了一个危险的漩涡。 这个男人,就像罌粟,危险又迷人,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却又害怕被吞噬。 …… 第二天 寧媛见到楚红玉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她顶著两个堪比国宝的熊猫眼,一脸倦容,却精神奕奕地穿著防尘工衣,站在厂房仓库门口,不时和身边的工程师说什么。 晨曦透过仓库大门射入,在她身后镀上一层金光。 楚红玉看著她那副样子忍不住蹙眉:“我的姑奶奶,你这是去挖煤了还是怎么著?就算订单重要,也得顾著点自己啊!” 这女人不会两天没睡吧? 寧媛摆摆手,將文件塞给工程师,示意他们先离开,自己带著楚红玉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她给楚红玉倒了一杯茶:“我没事儿,红玉姐,这批大货的合格率终於通过了美国大客户的验收,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哪会累?我之前挖德州仪器的工程师真没有白费功夫!” 楚红玉在寧氏投资部做事,多少也听过德州仪器这家北美顶尖半导体公司的大名。 寧媛现在基本是亏钱在做厂子,但她能理解寧媛的兴奋和慎重。 楚红玉无奈地嘆了口气:“就算订单重要,也要注意身体啊!你这样下去,迟早要把自己累垮。” 寧媛看著楚红玉关切的眼神,心中一暖:“红玉姐,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 她声音一顿,幽暗的大眼里闪过冷凝的光:“倒是,前天那通电话是怎么回事?红玉姐,你真的看到查美玲了?” 楚红玉点头,神色也沉了下来:“是,大少应该也已经让人通知你了才对。” 寧媛沉默了一会,摘下袖套,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嗯,佩珊昨天给我留了言。” 两天没合眼,饶是她精力再好,也有些吃不消。 查美玲,一个应该在牢里蹲著赎罪的女人,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也出现在港府? 周焰的出现,查美玲的出现…… 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却又像蒙著一层纱,看不真切。 楚红玉秀眉紧蹙,担忧地望著寧媛:“所以,查美玲是已经放出来了吗?你要不要打电话问问內地那边的人?” 寧媛轻轻摇头:“他们当初在港府……包括查美玲的事牵扯到保密级別,我给老徐打了电话,他说会帮我打听消息,但现在没那么快有结果。” 第840章 別让渣男欺负她 楚红玉想了想,说—— “要不,你找大少聊聊?那傢伙虽然刻薄又討人厌,看著像个公子,但是做事老精明的呀,一肚子弯弯绕,眼光厉害的,听听他对这件事的意见?” 这两天光被他折腾了,几乎没时间商討正事。 寧媛看向楚红玉,目光落在她脖子上丝巾遮掩的地方,不动声色地问—— “怎么?楚大小姐最近对我哥的评价高成这样了?难不成是让你发现了他那张渣男人皮下藏著金玉——啊,还是钻石做的心?” 红玉姐不喜欢丝巾的…… 楚红玉被寧媛这眼神看得有点不自在,伸手扯了扯丝巾,眼神闪烁—— “那什么……我是说,你哥那人在感情上虽然渣了点,但眼光確实毒辣,看人看得准,对大局的把握也比一般人强。这种事,问他肯定比问別人靠谱。” 寧媛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没再继续追问,只淡淡道:“我知道了。” 楚红玉见寧媛听进去了,心里也鬆了口气:“那我先走了啊,下午还有课。你可別把自己累垮了,订单再重要,也得注意身体。” 寧媛点点头:“嗯,你去吧。我这边没事儿。” 送走楚红玉,寧媛確认了货全部顺利发走,这才起身去冲澡。 从浴室出来,寧媛换了身乾净的衣服,然后才坐车前往约见寧秉宇的茶楼。 这家茶楼位於中环,环境清幽,格调雅致。 关键是大厨手艺很好,咸蛋黄叉烧是一绝,寧秉宇颇为喜欢。 东尼早早就在门口等著,见寧媛上来,立刻道:“七小姐,大少已经在里面等您了。” 说著,他打开包厢门。 “谢谢。”寧媛点点头,进了包厢。 推开门,寧秉宇正坐在一张宽大的紫檀木椅上,手中翻著一张財经日报,姿態閒散。 他听见寧媛进来,眼皮子都没抬:“不是听说你最近在工厂里『打螺丝』,忙得不行,怎么还有空请我吃饭?” 寧媛在他对面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不紧不慢地开口:“没办法啊,忙归忙,还是要腾点时间孝敬孝敬我的大佬。毕竟,你才是寧家继承人,我可不敢怠慢。” 寧秉宇“啪”地合上手里的財经日报,似笑非笑地说:“行了,拍马屁就不用了,你什么时候真把寧家放在眼里过,直接点吧,想问什么?” 寧媛也看著他,单刀直入—— “大哥这两天是不是看见查美玲了?” 寧秉宇低低地哼笑一声:“没错,看见了,不然怎么给你留消息?” 他语气里带著一丝嘲讽:“在內地应该蹲大牢的人,现在摇身一变,成了知名併购律师,还开了个律师事务所,现在还是佳林集团陈劲松的契女,犀利吧?” 寧媛的眸色沉了几分,指尖轻轻敲了敲菜单:“听起来,我的六姐真是神通广大。你对这些事怎么看?” 寧秉宇一脸嫌弃地看向寧媛正看的那道菜:“不怎么看,你都点了咸蛋黄叉烧了,还要单点黑金叉烧,不腻吗。叉烧妹!” 寧媛没好气地说:“我也没说要点,只是刚好翻到这页,多看两眼。还有,我看到你让人给佩珊的留言了,说查美玲一年前就到新加坡了?” 他拿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没错,我让人查了查美玲在港府的入境记录,比周焰要早一个月。新加坡那边消息没那么快返回,也得等一阵。” 寧媛眯了眯明媚的大眼:“我问了內地那边,也没那么快有消息。大哥应该也有自己在內地的渠道吧?是不是也没什么消息?” 这个年代,港府电脑都没普及,別说內地了,办事效率都不高。 什么都要人工查纸质记录,就算寧秉宇出面,只怕也得一周才能有消息。 寧秉宇点点头:“没错,內地那边的渠道给我的消息也是在查。” 他顿了顿,镜片闪过一丝精光:“一个在內地犯了事的逃犯,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走脱,又洗白身份,还在港府混得风生水起?背后肯定有人在帮她。” 寧媛顺著他的话问道:“你怀疑是陈劲松?但商人无利不起早,他收查美玲做契女,是查美玲太有本事,还是陈劲松別有所图,要利用查美玲?” 她顿了顿:“亦或者,他们是情人?” 寧秉宇放下茶杯,抬眼懒懒地扫了她一眼:“以我的经验来看,他们之间不像有那种关係。查美玲不是那种把赌注压在男人身上的人,而陈劲松……” 他顿了顿,轻推鼻樑上的金丝眼镜,“这个老狐狸可没这么肤浅,他看查美玲的眼神和肢体动作也不像看情人。” 寧媛若有所思地开口:“这样的话……佳林集团和大伯父、大姐正在合作开发黄埔园。陈劲松让查美玲过来,会不会是想借查美玲对寧家的了解,在生意上『拿捏』大伯或者大姐?” 提到这个,寧秉宇微微頷首:“有这种可能,但是——周焰也出现了,我总觉得有些古怪。” 寧媛脑海里再次浮现了周焰的那张脸,轻哂:“是啊,真是挺有意思的,这是巧合么?”。 查美玲回港绝不会是仅仅为了开个律师楼,促进寧家和佳林集团合作这么简单。 寧秉宇忽然笑了笑,將手中的茶杯轻轻搁在桌上—— “真有意思,看起来,港府最近是越来越热闹了。” 寧媛给他倒茶:“等消息吧,看看內地那边怎么说。” 她顿了顿,又道:“还有,查美玲那边,你也得找人盯著点。” 寧秉宇轻嗤一声:“你当我吃乾饭的?早就派人盯著了,包括陈劲松,我也会再让人去深挖他的底细。” 一道道精致的菜餚被端上来,热气腾腾,香气四溢。 寧媛忽然话锋一转:“对了,大哥,你有没有觉得红玉最近有点不对劲?” 寧秉宇正要夹菜的手微微一顿,抬眼看向寧媛:“怎么不对劲?” 寧媛搅了搅面前的汤碗,漫不经心地说:“你说……她是不是有男人了,你这个做老板的可要帮我好朋友把好关,千万別让渣男欺负她。” 第841章 没品的傢伙 寧秉宇正要夹菜的手微微一顿,抬眼看向寧媛,眸色深沉:“你为什么会觉得她有男友?” 楚红玉有男友?谁?內地那个应刚,还是金融部那几个…… 寧媛用汤匙舀起一小勺汤,轻轻吹了吹:“我看见她脖子上有吻痕,嘖嘖,藏得还挺深的。” 寧秉宇放心了。 他从容地夹了一块鱼肉放到寧媛的碗里—— “管好你自己的事,自己事情不忙么,別一天到晚像个八婆似的瞎操心。” 寧媛冷笑一声:“可这是我的好朋友啊,总不能看著她被渣男叼去不管吧。” 她顿了顿,眼神微挑:“该不会……渣男还真就在这桌上坐著?” 桌上就两人,一男一女。 寧秉宇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是又怎样,不是怎样?” 寧媛放下汤匙,眼神里带著几分冷意地看著寧秉宇—— “我记得有人说过自己很有品,绝对不动身边人,尤其是自己妹妹的朋友,还是自己的秘书。” 寧秉宇神色自若,优雅地用餐巾擦拭嘴角—— “原则就是用来打破的。楚红玉跟了我两年,我发现她这两年脱去了天真,稳重多了,不管从出身到容貌身材,都挺合適。” 寧媛冷哼一声:“您老人家之前选了查美玲那么多年,不是说挑一个当家主母不容易么?” 她挑了挑眉,语气嘲讽明:“你知道红玉姐只怕是很难坐上当家主母的位置。更何况,红玉姐也压根没兴趣给谁当主母,她只想搞事业。” 寧秉宇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你也知道她不想嫁?非要有一个婚姻的结果,才能在一起?你都已经来港府摸爬滚打了,还这么观念落后?” 寧媛没好气:“你……” 寧秉宇敲了敲一边的財经报纸打断她:“穷人和中產阶级结婚是为了有限的资產合併抗击生活风险,我这种资產阶级是为了资產保值和增值!” “全世界所有国家婚姻法本质都是物权法的附属条例,只保护財產,不保护感情,因为感情无法量化,不具备可操作性,有些国家婚姻法甚至只保护强者,不保护弱者,贏家通杀,弱者抵死!” 一串话砸下来,寧媛气笑了:“哈,你还给我上起司法理论课了……” 寧秉宇不疾不徐地继续道:“理论来源於实际,不管是穷还是富,不清楚婚姻和爱情没有半毛钱关係的人,都是彻头彻尾的蠢货,还容易穷一辈子,或者迟早变成穷光蛋,我希望你记住这一点,寧媛。” 寧媛忍不住咬牙切齿:“你爹味这么重,这么爱上课,红玉姐知道吗?你说这话,敢说没私心?” 记住尼玛呢! 是,他说的理是这个理,一点错都没有,但他没私心才怪了! 寧秉宇挑眉,嗤笑:“私心是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过么,像她前面那个垃圾男人甜言蜜语能给她什么?” “实打实的付出才是正经对她好,像她前男友那种什么天天带早餐不具备经济价值的“好『最廉价不过,她现在可比你头脑清醒,我带出来的徒弟,不是你能比的!” 寧媛“切”一声,没好气地一高跟鞋踹过去:“死粉肠,还踩一捧一了,搞分化队伍是吧,別做梦了!” 寧秉宇长腿一叠,避开她的攻击,眼角眉梢都是凉薄—— “我一开始也没对楚红玉有这方面的兴趣,这两年,她成长起来了,明艷锐利又老道了许多,这才合我胃口。” 长得不美,他看不上。 太蠢,穷人思维的女人,他也看不上,拉低档次,影响家族財富。 寧媛瞬间哑然,被他这番话噎得说不出话来! 感情他又搞了个养成系! 她没好气地瞪著寧秉宇:“当初你养的前媳妇儿就失败了,你又打算再搞一个啊?变態!” 寧秉宇拿筷子不客气地敲寧媛脑门—— “注意你的言辞,安妮当初要全完是我一手教养的,也不至於走到今日地步,她终究还是受了查申楼的影响,和楚红玉自然不一样,她比安妮脚踏实地!” 寧媛用自己的筷子挡住他的筷子,冷笑:“说你变態,你还不认,你要是敢伤害红玉,我跟你没完!” 寧秉宇收回筷子,凉凉地笑了:“幼稚,你管得太宽了点,男女之间权衡利弊一样能长久,她早就没了对爱情和婚姻不切实际的期待,你看不出来?” 寧媛一愣:“你到底教了她什么啊?” 寧秉宇淡定地吃饭:“她本身就是沪上出身也不错的好人家,原本也精明,跌倒一次,只是內地环境朴素单纯,对感情认知不够,来港府这个两年,她已经明白最蠢的就是什么都想要,结果什么都得不到的人,她是成年人了,需要你保护?管好你自己!” 寧媛毫不示弱:“我这叫有阶级义气!谁都跟你一样对情人刻薄么!” 寧秉宇毫不掩饰镜片后的轻蔑:“你就经歷过一个男人,哪来的情人,装什么装,你男人的教材还是我给的!” 话音刚落,两人竟同时一声冷哼,瞪著对方。 东尼:“……” 算了,这兄妹俩爱怎样就怎样吧。 反正没打起来就行。 …… 一顿饭后,寧媛带著女儿回了浅水湾的別墅。 两天没回家陪孩子,小傢伙似乎都跟她生分了些,在她怀里扭来扭去,小胖手一个劲儿地往保姆阿珍的方向伸。 寧媛心里酸溜溜的,暗自决定今天一定要好好补偿一下女儿。 佣人告诉她,尖沙咀海滨公园刚建成开放,很多太太都带著孩子去那里散步,附近也有不少餐厅。 寧媛一听,觉得正合心意,立马吩咐保鏢备车。 傍晚时分,海滨公园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夕阳的余暉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景色美不胜收。 寧媛抱著女儿小佳佳在长廊上散步,一边欣赏著风景,一边逗弄著孩子。 小佳佳刚学会走路,扶著栏杆摇摇晃晃地走著,小短腿十分卖力,惹得寧媛一阵轻笑。 “佳佳,慢点走,別摔著。”寧媛柔声叮嘱 小佳佳刚学会走路,正扶著栏杆摇摇晃晃地走著,小脸蛋因为兴奋而红扑扑的。 寧媛一边看著风景,一边逗著女儿,时不时地提醒她小心。 “佳佳,慢点,別摔著……” 小佳佳咯咯地笑著,迈著小短腿,努力地向前挪动。 突然,小人儿脚下一滑,身子猛地向前倾去。 “啊!”寧媛惊呼一声,下意识地伸手去抓,却还是晚了一步。 就在这千钧一髮之际, 说时迟那时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臂从旁边伸出,稳稳地將小佳佳拎了起来。 寧媛惊魂未定,抬头一看,正对上周焰那双深邃漂亮的瑞凤眼眸。 他还是那副冷峻的模样,高鼻薄唇,面无表情,只是在看到寧媛时,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光。 “谢谢周警司。”寧媛立刻道谢,接过佳佳,紧紧地抱在怀里。 她不动声色,防备地退了一步,暗中打了手势。 最近的两个保鏢立刻快步上前来, 周焰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佳佳身上,语气难得地柔和了一些:“小孩子走路要小心。” 第842章 我们还会见面的 寧媛看著他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心中情绪翻涌不已。 佳佳在她怀里咯咯笑著,小手挥舞著,似乎对周焰的英俊脸庞十分感兴趣。 周焰的目光在寧媛身上停留了片刻,凉凉地道:“寧小姐,小孩子活泼好动,还是多加看顾为好。” 她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周警司言之有理,不过周警司这样的要员,竟有閒情雅致在这里散步,真是稀奇。” “公园是公共场所,我不能来?”周焰一边说,一边伸手忽然点了下小佳佳然呼呼小麵包一样的脸蛋, 动作不疾不徐,连看她的余光都显得漫不经心。 寧媛的背脊不自觉地绷紧了,晚风吹得她鬢边的碎发微乱,下意识就又抱著孩子退了一步。 一男一女两个保鏢这次直接挡在她面前。 周焰那双深邃的眼瞬间如鹰般逼近她的脸,薄唇扬起一抹带著嘲弄的弧度—— “嘖,大嫂,我哥的骨肉,身上也流著和我一样的血,你这样也未免太刻薄了,难不成我还会伤害孩子?” 寧媛听出了他语气里隱隱的挑衅意味,忍著火气开口:“周警司真是擅长话里藏刀,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谁是你大嫂!你认错人!” 说著,她让两个保鏢退远点! 他是不是有病! 当著这么多人瞎说什么!疯了! 她防备的模样更衬得小脸冷艷,捲曲的长髮都挽起成髮髻,只散落几缕碎发,愈发嫵媚。 周焰大大方方走近她们母女,目光从她细细的小腰掠过,忽然倾身,似逗弄小傢伙,微笑—— “没什么意思,这些事不是大嫂你否认就有用的,宝贝,叫小叔叔。” 小娃娃看著他,和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忽然挥舞著小爪子衝著周焰的帅脸笑啦—— “粑粑……” 寧媛瞬间脸色微变。 瞬间心情很难受,她恼火地抱紧小丫头:“不许乱喊!你个小笨蛋!” 周焰一愣,隨后扬起更灿烂的恶劣笑容:“啊……连小叔叔都省了,直接叫爸爸了啊,我就说了兄终及弟,小宝宝都同意了,是不是?” 寧媛直按捺不住心中那股莫名窜起的火气,恶狠狠地骂了一句脏话:“放狗屁!” 说著,她忽然把怀里的孩子往前送了送。 这个年龄的孩子,正是有啥薅啥的时候,而且还喜欢五指一抠, 寧媛带孩子都不敢散头髮,平时也得小心別让小东西扣著脸。 周焰正弯著腰,小佳佳挥舞的小胖爪子一往前抓,就碰著周焰高挺的鼻樑和头髮。 周焰被小佳佳突如其来的袭击弄得措手不及,高挺的鼻樑被她的小胖手捏住,另一只手则毫不留情地薅住他精心打理的刘海。 “哈哈哈……” 小玩意笑得不知多开心。 周焰的动作被小佳佳的突袭定在原地,他吃痛地闷哼一声,一瞬间,他俊美的脸庞微微扭曲。 但男人没有立刻鬆手,反而垂眸看向这个揪著他鼻子的肉糰子,英挺的眉微微蹙起,似是不太习惯这种面对孩子的场面。 小宝宝这种生物可不会客气,上手了,就喜欢抠抠抠,直接去扣周焰的瑞凤眼。 “鬆手。”周焰有点恼,皱起眼,呲牙没好气地说。 儘管如此,他並没有甩开她,反而伸手极其自然地托住小傢伙柔软的小胳膊,免得她用力过猛把自己翻下去。 小佳佳歪著头看他,那双灵动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两圈,显然压根没听懂他在说什么,反而开心地咯咯笑了两声。 她还顺带加大了手劲,小胖手柔软,却生出一番小孩特有的蛮力,让周焰英挺的鼻樑顿时泛红,绒薄的眼皮子都刮出痕跡来。 寧媛在一旁冷眼看著这一幕,忍不住被小佳佳的“恶作剧”逗乐,唇角微微上扬—— “周警司,我都说了不要乱说话了,小孩子不懂事,小心自家脸面被孩子抓烂了。” 她的唇角浮起冷笑,把小人儿直接向后一扯,抱回自己怀里。 免得他不耐烦,不小心弄伤小佳佳。 周焰这才脱身,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髮,有些狼狈地蹙眉:“嘖,她总这么抓人吗?” 寧媛凉凉地道:“您这样关心孩子做什么,我们並没有那么熟。” 周焰微唇角挑起一丝异样的弧度,语气低哑里透著某种压迫和篤定:“大嫂,你和大哥熟,迟早我们也会很熟的。” 寧媛被他的眼神逼得呼吸一乱,不悦地皱眉:“不必了!” 说著转身就走。 保鏢们也防备地看著他,然后后撤跟著寧媛离开。 小傢伙被妈妈扯回来有点不高兴,却在对上周焰的眼神时,忽然咯咯笑了一声,小手向他挥了挥—— “叔……书……” 寧媛:“……闭嘴,他不是粑粑也不是书书!” 周焰却忍不住扬起唇角,似笑非笑:“乖宝宝,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 寧媛的心猛地一跳,像被针扎了一样,他邪气的笑声带著一种诡异的篤定。 她下意识將小佳佳抱得更紧了些,快步离开。 他休想再见到她的孩子! 今天就不该来海边。 寧媛將女儿佩戴的帽子重新拉低,又揽在怀里,似要掩盖她与周焰短暂接触后的余温. 小佳佳似乎感受到了母亲不安的情绪,小手轻轻拍著寧媛的脸颊,软糯糯地叫著:“麻麻……麻麻……” 寧媛低头亲了亲女儿的小脸,柔声道:“佳佳乖,妈妈没事。” 可“没事”两个字,却怎么都透著股咬牙切齿的意味。 周焰的眼神,语气,都像一根根细小的刺,扎得她心头不舒服。 他到底想干什么? 保鏢迅速开来车,把寧媛母女带回家,进了浅水湾,寧媛才放鬆下来。 …… 半个月后,寧正坤忽然吩咐管家老田准备家宴,並指名要寧秉宇、寧媛和寧秉安参加。 寧媛正对著镜子描眉,有些纳闷地问正在帮她挑衣服的楚红玉:“平时除了逢年过节,家里也没什么家宴,我这大伯父怎么忽然想起要办家宴?” 楚红玉一边拿一件旗袍在寧媛身上比了比,一边说:“我听说了点风声,好像这顿饭还有『贵宾』出席——寧董事长请了嘉寧集团的陈劲松和他的夫人。” “陈劲松?嘉寧集团那个,那查美玲……”寧媛眉笔一顿,挑了挑眉。 楚红玉取了一件红色的礼服给寧媛,正色道,“对,查美玲也会来。” 寧媛眼神里闪过一丝冷光:“这么长时间没见面了,总要见一见,才知道这女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第843章 再见面 寧媛盯著那件红色礼服看了一会儿,轻嘆道:“红姐,你是不是想把我打扮成压轴的烟呀?这不过是家宴而已,又不是走红毯。” 楚红玉说:“还是先问问吧!” 说著,她拨通了管家老田的电话,並打开免提:“田叔,今晚家宴,我想问问七小姐需要穿礼服吗?” 老田的声音一如既往沉稳:“麻烦转告七小姐,不必如此正式,穿得舒服自在就好。” “好的,谢谢田叔。”楚红玉掛断电话。 寧媛听完,立刻换上一件鹅黄色真丝衬衫,搭配一条米白色阔腿裤。 她对著镜子侧身,打量自己的打扮:“要是正经宴会也就罢了,家宴嘛,就是自家人吃饭,突然冒出个外人……我看寧正坤这是在向陈劲松示好呢。” 楚红玉点头,顺手將红色礼服掛回衣架:“既然是董事长亲自组织的,肯定是衝著黄埔园的项目去的。据说这个项目投资接近15亿港幣,寧家和嘉寧集团在其中牵扯不少资金问题。若不双方槓桿共同合作,就得引入英资洋行或者银行。” 寧媛自然明白,流动资金有限,不可能都投在一个项目上。 寧家如今选择和內地合作,对於这个大项目,不太想让外资插手。 寧媛隨意挽起头髮,语气漫不经心:“也奇怪,他们叫我这种在寧家没什么存在感的小角色干嘛?” 楚红玉弯起狐狸眼,眼波流转间尽显嫵媚: “小寧,可別妄自菲薄。你虽没有寧家股权,但內地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港府的电子厂也蒸蒸日上。更何况之前拍卖会上,你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董事长看重你也不奇怪。” 寧媛对著镜子撇嘴,睨了楚红玉一眼:“你少给我戴高帽。我看啊,他叫上我,八成是因为寧秉安也在,又想撮合我和他!” 楚红玉“噗嗤”一笑,眼中闪过促狭:“那你还去吗?乾脆不去?” “去啊,为什么不去。”寧媛將耳边碎发撩起。 她懒洋洋地说:“家宴嘛,做个雪菜炒毛豆的小角色不行啊?不去怎么看热闹?” 晚上,寧家大宅灯火通明。 二楼餐厅摆满了山珍海味。 佣人来来往往,有条不紊地忙碌著。 寧媛下楼时,寧秉安已经到了。 他今日身著一身浅灰色盘扣衬衫,显得温文尔雅,气质飘逸出尘。 寧秉安看见她,清冷的五官在灯光下更显得如画般柔和:“七妹,你来了。” 寧媛淡淡地应了一声:“秉安哥。” 寧秉安温声细语地和寧媛聊起她从李大少手里买下的电子厂:“听说七妹的电子厂最近发展得风生水起,拿了不少美国订单?” 寧媛漫不经心地从佣人手中接过一杯茶:“秉安哥就別打趣我了,我的厂子还在赔钱赚吆喝呢,不过是小打小闹。” 寧秉安轻轻摇头,语气诚恳:“七妹不必妄自菲薄,创业初期哪有不投入的,你的电子厂已经比我的丽晶酒店好多了。我那酒店甚至都不是自己一手做起来的,说来惭愧。” 寧媛也笑了笑:“秉安哥亲力亲为研发新品,丽晶同样蒸蒸日上。” 这哥哥估计是好奇她为何非要费钱投资利润不高、竞爭不过日韩和湾湾的电子厂吧。 她偏不告诉他~ 寧媛打了个哈哈,隨意地靠在二楼餐厅栏杆边。 这一眼,就留意到自己那不常出现的便宜老爹寧正荣居然也来了。 他正襟危坐在主位旁,手里端著茶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这辈子,寧正荣对她这个流落在外的女儿,除了有些愧疚,让人给她加零用钱,似乎並无多少父女亲情。 她老妈寧二夫人和他之间也是客客气气,不像夫妻,倒像生意伙伴。 陈劲松带著他的外国妻子布瑞妮和查美玲出现了。 陈劲松身著一袭黑色西装,梳著大背油头,没戴领带,手里的雪茄菸雾繚绕,显得轻鬆休閒又意气风发。 布瑞妮夫人穿著定製套裙,金髮碧眼,高傲地环视四周,对一切都带著审视的目光。 跟在他们身后的查美玲今日穿了一袭白色蕾丝长裙,长髮捲成嫵媚的波浪披散下来,依旧优雅漂亮耀眼。 大宅里的其他人纷纷点头和陈劲松打招呼,毕竟如今陈劲松在港府也算个人物,面子还是要给的。 而寧媛的妈妈,寧二夫人正在吩咐管家老田事情,看到查美玲时顿了一下,神色如常地招呼了她一声。 到底是寧家主母,这点气度还是有的。 查美玲款步上前,亲昵地挽住寧二夫人的胳膊,温柔地叫了一声:“契妈。” 寧二夫人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的手,淡淡点头:“安妮来了。”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安妮,以后就別叫我契妈了。你认了陈先生做契爷,那布瑞妮夫人自然就是你的契妈,再叫我契妈就不合適了。” 陈劲松哈哈大笑,毫不在意地说:“无所谓啦,多几个人疼安妮是好事嘛!”说著,他示意查美玲把带来的礼物送给寧二夫人和寧正荣。 查美玲立刻优雅地示意隨行秘书把礼物送上来。 第一件是一个精致的红丝绒盒子。 打开后,一条华贵的大克拉缅甸红宝石项炼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她双手捧著盒子,递给寧二夫人:“契妈,久別重逢,这是我特意为您定製的,希望您喜欢。” 紧接著,她又示意秘书打开另一个盒子,里面是一樽精美的青古董瓷。 她递给寧正荣:“契爷,这是送给您的,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寧二夫人和寧正荣都没有立刻收下。 寧正荣更是直接客气地拒绝:“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安妮。” 说实话,安妮这个契女再次出现,一宅子的人都觉得尷尬。 他也不太喜欢这么不识趣的晚辈。 陈劲松却笑著说:“寧校长就收下吧,这青瓷可以摆在港大图书馆里,我正好打算给港大捐赠一个图书馆。” 一旁的寧正坤也发话:“老二,收下吧。” 寧正荣这才点点头,示意身边人收下礼物。 寧媛如今早已是行家,远远一看,轻哂道:“明官窑青,还是少见的品种,查美玲也算有心。” 居然好端端傍上大款了,到底是上辈子的“气运之子” 寧秉安在她身旁问:“七妹不喜欢安妮?” 寧媛凉凉地回答:“嗯,不喜欢。” 寧秉安一愣,她如此坦荡,倒让他不知如何作答。 楼下,寧二夫人接过盒子,只扫了一眼,便合上盖子,语气淡淡:“安妮,你破费了。” 她转头吩咐老田:“收起来吧。” 仿佛查美玲送的不是价值连城的红宝石项炼,而是一捆不值钱的白菜。 查美玲脸上的笑容僵了僵。 陈劲松摆摆手,豪迈地说:“不值一提,不值一提!你们喜欢就好!” 第844章 再次交锋 陈劲松脸上的肉挤成一堆,堆出褶子,眼睛眯成一条缝,让人看不清他眼中的神色。 寧正坤眸光微闪,语气温和地邀请:“陈董,楼上备好了薄酒,还请您和夫人赏光。” “哈哈,寧董客气了,叨扰了。”陈劲松笑得爽朗,仿佛刚才的小插曲完全没有发生过。 两人虚偽地寒暄两句,便一同上楼。 眾人也纷纷跟上,脸上都带著得体的笑容,仿佛一幅其乐融融的景象。 才刚上了二楼,查美玲的目光便掠到角落里的寧媛。 寧媛正靠在栏杆边,明明穿著剪裁简单的长裤和衬衫,却显出几分令人移不开眼的瀟洒。 查美玲上下打量了一番,红唇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嫵媚笑容—— “这两年没见,小妹真是脱胎换骨了,这气质,真像个寧家小姐了,到底是寧家血脉,就是不一样。” 寧媛懒洋洋地把手插在裤子口袋里,语气散漫:“安妮小姐谬讚了,我就是个土包俗人,只想捞钱,什么时候都是,学不来小姐做派。” 什么叫真像个寧家小姐? 不就是说她捡回来的土包子终於变凤凰了? 这坦荡的“捞钱”宣言让走在前面的寧正荣脚步一顿,眉头紧锁,有些不悦地回头看了寧媛一眼。 这孩子,怎么说话这么直白? 一点也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然而,寧正坤却出人意料地笑了起来:“小妹这孩子话说得对,咱们寧家可不就是做生意的吗?这才是生意人的本色!” 他转头看向寧秉安,意味深长地说:“秉安,你之前一直说小妹很能干,是不是?” 寧秉安神色淡淡地点了点头:“小妹確实很有商业头脑。” 寧媛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得,这老哥还是没放弃撮合自己和寧秉安啊。 她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没接话。 查美玲这时从秘书手里拿过一个精致的丝绒盒子,递到寧媛面前,笑容甜美—— “小妹,很久不见了,这是六姐送你的见面礼,一条钻石手炼,希望你喜欢。我这人不太会说话,你別见怪。” 寧媛似笑非笑地看了查美玲一眼。 这女人送老妈红宝石,送便宜爹古董,送钻石手炼给自己,继续让自己叫她六姐。 想要当什么都没发生,依旧做寧家六小姐么? 寧媛大大方方地接过了盒子,直接打开了。 里面静静地躺著一条璀璨夺目的钻石手炼,在灯光下闪耀著迷人的光芒。 “真漂亮,我很喜欢。”寧媛由衷地讚嘆了一句。 她倒不是装模作样,这条手炼確实价值不菲,设计也十分精巧,看得出来是下了功夫的。 但是她这个人呢,特別爱当收钱不办事的滚刀肉! 所以…… 她还是没改口:“安妮小姐太客气了,破费了。” 查美玲眸光冷了冷,忽然意味深长地看著她弯起唇角:“应该的。” 这时,寧秉宇也走了上来,查美玲立刻,柔声唤道:“阿宇哥。” 寧秉宇隨意抬了抬眼,冲查美玲冷冷点了下头,淡淡地应了一声:“安妮小姐。” 查美玲刚刚恢復的脸色再度微微一凝。 眾人落座,佣人们开始上酒水和饮料,水晶灯的光芒洒在琳琅满目的珍饈佳肴上,美味又精致。 就在这时,寧曼安从厨房出来。 她一头利落的短髮,一身简单的卡其色prada休閒服,却丝毫不掩她从容沉稳的气势。 她身后两位佣人小心翼翼地端著一大盘鲜嫩剔透的金枪鱼刺身。 寧曼安含笑道:“各位稍等,今早我亲自出海钓了一条上好的金枪鱼,特意让师傅做了刺身,欢迎陈董夫妻的到来。” 寧正坤笑著对陈董夫妇解释,语气里满是自豪:“哈哈,曼安这孩子,不工作的时候就喜欢往海里跑,大家尝尝,味道很不错的。” 查美玲立刻捧场:“大姐在运动方面一向意气风发,如今澳府的酒店博彩业也做得风生水起,真是巾幗不让鬚眉啊。” 寧曼安淡淡一笑,语气谦逊:“还好,都是托大家的福。” 她话中恰到好处的分寸,不多不少,让人挑不出一丝过分的感觉。 寧媛坐在一旁,慢条斯理地用叉子戳著面前的鱼子酱。 一向不回老宅的寧曼安今天居然也出现了,而且还格外用心,看来对这次和陈氏的合作是势在必得。 寧媛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寧秉宇。 他正坐在餐桌另一侧,姿態閒散地摇晃著白兰地,眼神淡漠,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掛起的样子。 寧媛心里清楚,这次合作主要由寧曼安负责,寧正坤在背后支持,寧秉宇几乎完全被排除在外。 她又看了眼被安排在自己身边的寧秉安,若有所思。 看来大伯寧正坤对自己大哥寧秉宇不听话,不愿娶李家大小姐,自己又硬不嫁寧秉安,非常不满了。 不然,他也不会特意让寧曼安做这个大case,从投资规模上看,目前暂时是超越了海港城的投资的。 寧秉安见她看过来,笑了笑. 然后,他把一份剥好的虾放在她碗里:“小妹,尝尝这个,很新鲜。” 寧媛看著碗里的虾:“……” 眾人齐刷刷地看过来,寧正坤的眼角轻微扬起,一抹颇有深意的笑意爬上他的脸。 他似乎很满意眼前这一幕。 而查美玲在一旁细声细气地笑了几声:“秉安总是这么细心,小妹,你可是被宠上天了呢。” 寧媛看著碗里的虾:“……” 她乾脆利落地將那只虾夹起来,转手放进自己母亲寧二夫人的碗里,语气亲昵无比:“妈咪,女儿孝敬您,您一定要尝尝看。” 寧二夫人显然有些意外,抬头瞄了寧媛一眼,笑著点点头:“我的媛媛真是乖女儿。” 寧正坤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眉头一松一紧,他微微抬起酒杯,沉沉喝了一口,一言不发。 查美玲见状,立刻岔开话题,温婉一笑:“哎,金枪鱼这么新鲜这么大,大姐一定了不少心思,海钓可是一门技术活。” 她一向长袖善舞,很快把气氛带得不错。 第845章 追加投资 一顿饭就这么在表面上的宾主尽欢中结束了。 按照惯例,寧家长辈们带领著宾客移步楼顶的高尔夫练习室,一边消食,一边“隨意交流”彼此的业务心得。 这种场合於寧媛而言毫无吸引力,何况寧秉安在。 她本想找藉口和老妈一起走,溜回自己的房间安静一会儿,顺便帮孩子洗澡。 寧正坤忽然开口:“寧媛,你也上来,多学学,总归是好的。” 眾人目光都扫过来。 寧二夫人看了寧媛一眼,轻声道:“乖女,是不是不想去?不想去就不去。” 寧正荣在边上听著,微微蹙眉,也压低了声音:“別这么不懂事。” 这话也不知道是对寧二夫人还是对寧媛说的。 寧媛沉默了一会,还是微笑:“好。” 她可以不买便宜爹的帐,而妈妈越是这样,她越没必要在这种並非原则性的小事上,让妈妈难做。 算了,上去听八卦,再听听高端生意经吧。 寧正荣听见她的回答,还算满意,淡淡点头:“你上去吧,我和你母亲就不上去了,她要准备给客人带走的礼物。” 寧媛没啥表情地“哦”一声,走了。 人生在世,六亲缘薄,养父不是好东西,亲爹也不是,有个亲妈,她知足了。 …… 楼顶的高尔夫练习室里,佣人们早已准备好了水果和各种点心,隨侍一边。 查美玲选好球和球桿,有条不紊地调整姿態,专业又熟稔。 果然,寧正坤夸奖:“安妮这手腕,两年没见倒是技术长进不小。” 查美玲微微一笑,嫻静而温和:“还是小时候跟著契爷和大伯您学的基础,和大伯相比自然差得远了。” 她隨口这么说著,却一笑,转身击球。 动作利索精准,白球毫无迟滯地冲向目標点,“啪”地落入洞中,乾净利落。 迎来眾人掌声。 查美玲含笑点头:“献丑了。” 寧正坤也跟著一桿挥出,球飞出漂亮的弧线。 陈劲松转头对寧正坤夸讚道:“寧董的挥桿堪媲美选手了!” “哪里哪里,陈董才是高手。”寧正坤谦虚回应。 寧正坤、寧曼安、陈劲松夫妻、查美玲开始交流打高尔夫的心得。 寧媛既不会玩,也从未接触过,以前在內地没有高尔夫这项活动,来到港府后她对此也没什么兴致。 自然是懒洋洋地坐在边上拋小高尔夫球玩,也不在乎別人用奇怪的眼神看她。 寧秉宇则和寧秉安一人一个道在开球。 至少,开局气氛相当融洽。 打了半小时。 忽然,陈劲松状似隨意地提起:“对了,寧董事长,日本 bmf银行有意向注资十五亿港幣到黄埔园项目,不知道寧董意下如何?” 他从身边佣人手里拿了毛巾擦了擦汗,又补充道:“如果这笔资金到位,黄埔园的项目规模可以扩展到將近两百栋,並且项目里建设大型国际医疗中心和写字楼,打造一个一体化的商业中心。” 陈劲松说得云淡风轻,这句话却像一颗炸弹,在寧正坤、寧秉宇几人心中炸开。 寧正坤手里的球桿顿了一下,目光一瞬锐利起来。 他眯起锐利的老眼:“bmf银行要投十五亿?” 即便是寧媛,也一时没能掩住眼底的惊。 在四十年后的现代房產开发项目里或许不算什么惊人数字,隨便买块地都不止,但在八十年代初期,这简直是天文数字。 陈劲松笑眯眯地看向查美玲:“这都是安妮的功劳啊,她这个併购律师可不是白当的,和日本 bmf银行的关係非常好,这才拉来了这么大一笔投资。” 寧秉宇站在旁边,眉头微不可察地皱起:“十五亿?怎么之前一点风声也没有?” 寧曼安也面带讶异,看向查美玲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 查美玲含笑擦了擦手腕,语气从容:“我也是刚刚得到日本的消息,到时候,黄埔园就能成为港府的地標之一,多好。” 寧正坤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他沉声道:“陈董,追加投资这么大的事情,需要我们双方都同意,寧氏这边需要经过董事会评估,还有城市规划委员会、地政总署审核等等各种听证会,单方面决定可不行啊。” 寧媛在生意场打滚好些年,自然也明白寧正坤的顾虑。 十五亿港幣接近黄埔园项目三分之一的投资规模,一旦这笔资金注入,寧氏的股权必然会被稀释。 简单来说,黄埔园原本是寧氏主导的项目,引入投资是为了节省寧氏的资金。 但现在这笔投资的规模太大,反而让寧氏从项目的主导者变成了没有话语权的配角。 谁出钱多,谁就是老大,谁在项目上就拥有话语权。 就像一盘菜怎么炒,放多少盐、多少肉,就是掌勺大厨说话。 寧氏是想自己当掌勺大厨,不是来打杂的。 陈劲松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他挥出一桿后笑得轻鬆:“寧老哥,投资大家一起分担,也减缓你的资金压力不是吗?我知道你在尖沙咀海事大厦那边投了不少钱!” 寧曼安看了一眼寧秉宇,忽然说:“爹地,我觉得这是好事,如果 bmf银行真的有意向投资,我们也可以追加投资,保持对项目的控制权。” 寧秉宇蹙眉:“大姐!慎重说话!” 他知道寧曼安希望通过这个项目压制自己。 “伯父,您知道的,这可是好消息,有人投钱还会推高我们双方企业的股价。”查美玲出声,脸上带著笑—— “这笔资金將为黄埔园项目带来双倍回报。” 寧正坤的视线从查美玲的脸上转移到陈劲松身上,面上波澜不惊—— “陈董抬爱,我们寧家自然不会怠慢半分。不过,財务问题歷来谨慎,这不是谁急就能加速的事。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內拿出决定。。” 他语气依旧缓和,却透出一股硬邦邦的冷感,带著他特有的老练与不屑。 十五亿很大,但寧家也不是没有。 陈劲松把手里的球桿换了一把,笑了:“寧老哥,这么谨慎?看来,我对咱们这次合作的期待是不是过多了点?” 下一秒,他隨意地抡起球桿隨便一推,打出一个漂亮的球:“我这个人,在新加坡的时候就凭著锐意进取和开疆拓土起家。话不好听,但我最不喜欢的,便是拖泥带水。” 白色的小球落滚洞口边缘,旋转一圈,稳稳地咕嚕进了洞。 他回过头,笑容不变,眼底却已经起了暗涌和不屑—— “当然了,寧家是东道主,我陈某人也得尊重主人的规矩。希望这次,我的急性子不会打搅寧家的决策步调。” 第846章 威胁 送走陈劲松一行人后,寧正坤立刻在自己的书房会议室召开紧急会议。 寧秉宇一进门率先开口:“我反对让 bmf银行注资!” 他语气乾脆利:“一下进来十五亿港幣,分分钟稀释咱们的股权,到时候黄埔园的主导权就不是寧氏的了!” 寧曼安优雅坐下,示意佣人送咖啡进来:“陈劲松这次的提议確实突然,但阿宇你也別太武断了,十五亿的资金是硬实力,我们不可能连一点机会都不考虑,別忘了我们的资金也有不少从银行拆借的。” 做房地產没有不去银行借鸡生蛋,都用自己钱的。 寧秉宇轻按鼻樑上的眼镜,眸光幽沉:“陈劲松难道真会大方到免费送钱?他先斩后奏,和日本银行这么搞,指不定还有什么图谋!” 寧曼安语气淡淡:“阿宇,你太紧张了,relax~放鬆~现在没有人说要马上投,只是在临时討论!” 听著女儿和侄儿的爭论,寧正坤蹙眉,目光无意瞥到寧媛。 她正襟危坐,神情专注——一脸八卦! 一副,哎,快说,怎么个事儿?我听听! 寧正坤:“……” 他有些不悦地抿了下唇角,考虑现在的场合,最终没有点寧媛的名。 寧正坤目光转回自己长女和侄儿身上,缓缓开口:“这件事,首先要確认 bmf银行是不是真有这个打算,然后再看陈劲松什么时候开始和 bmf银行接洽的。” 寧正坤拿起自己的菸斗,熟练地填上菸丝,淡淡地吩咐:“对方想要多少股份,最后確定陈劲松的目的,和他打算怎么操作,你们应该懂的。” 寧曼安品了口普洱,淡淡道:“爹地,黄埔园开发的地方原本是黄埔码头,我们一开始可没那大的目標,当时能和我们合作的那几家,都是英资背景非常强势。是陈劲松的加入,我们才联手拿下了整个黄埔码头的开发权,不能不考虑他的意见。” 寧秉宇正要开口反驳,忽然门外传来敲门声。 管家老田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老爷,查小姐又回来了,说是想单独见您。” 书房里的气氛瞬间微妙起来。 查美玲折返了? 眾人交换眼神,寧正坤挑了挑眉,吐出一口烟雾:“让她进来。” 查美玲款款走入书房,脸上带著温柔得体的笑容:“大伯,抱歉,再来打扰。” 她柔声问候,然而,当看清书房里的人时,笑容僵了一瞬。 寧秉宇、寧曼安、寧秉安,甚至连寧媛都在! 她的目光在寧媛身上停留了片刻,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 隨即又恢復如常,她优雅一笑:“既然各位兄弟姐妹都在,那就更好了。” 寧正坤看著她,眼神深邃难测,“安妮,你还有什么事情?” 查美玲走到寧正坤身边,放下自己的手包,语气温柔:“寧伯父,我有些內幕消息想告诉您。” 寧正坤闻言眯了眯眼,深吸一口菸斗,看向寧秉宇:“阿宇?” 寧秉宇神色不变,语气冷淡而平静:“安妮小姐想说什么?” 查美玲仿佛没听出寧秉宇语气中的冷淡,微微一笑—— “我契爷陈劲松,这次对引入日本银行资金,把黄埔园打造成港府最大的龙头项目,势在必得。” “他决心要將这个项目打造成港府首屈一指的住宅和商业综合地標。” 寧正坤眼神一眯,语气中带著一丝审视:“安妮,陈董什么时候让你去接触那些银行的?” 查美玲似有些为难,沉默了片刻后才柔声说—— “在知道黄埔港要出售,寧家要买之后,契爷他一边和曼安姐接触,一边就让我在新加坡想办法,引入更多资金。” 说著,她似无意地看了一眼寧曼安。 寧曼安放下手中的茶杯,平静语气中带著冷意:“这么说,你们从一开始就打这个项目的主意了?” 查美玲嘆了口气,一副无奈的样子:“寧伯父,曼安姐,话別说那么难听,不打这项目主意,又怎么会来和寧家合作。” 她顿了顿:“我这位契爷一向做事激进,眼光很准,不然也不会短短两三年就把佳寧集团带上市,他…是个锐意进取的人。” 寧秉宇靠向椅背,目光幽沉:“陈董锐意进取,就非要把这个项目规模扩大到两百栋,还要医院、学校、写字楼都弄在一起做什么,这个项目一开始只是单纯的住宅项目!” 寧媛坐在一旁一直安安静静,忽然冷不丁地开口:“这算是……商住两用开发计划吗?” 这突然而来的问题,让书房短暂地安静下来。 寧媛这才想起来,此时尚且不流行商住两用的楼盘,大约无人知道这什么意思。 她便轻咳一声:“抱歉,我就是隨便说说,我不太了解港府的房產开发。” 查美玲眼中闪过一丝轻蔑,隨即掩饰下去,淡淡道:“那小妹还是先听我说完吧,不好隨便插话的。” 寧媛懒得和她计较,一只丧家之犬罢了。 只是不知道这次查美玲回来,为什么对她敌意好像明显了不少,因为当初抓她的事荣昭南么? 倒是寧秉宇看著寧媛,眸光微闪,若有所思…… 商住两用,这有点意思! 查美玲继续说道:“黄埔园里面大部分是屋村,这个项目本来就是港府用来缓解住房压力的。只有做得非常巨大和成功,我契爷才好后续拿下其他地块继续做屋村项目,所以其他相应的商业配套都要有,写字楼也是中等档次,但必须有。” 寧曼安似笑非笑:“你契爷觉得我们寧氏摆明是不愿意拿那么多资金出来,所以打算引入新合作伙伴?” 查美玲点点头,语气肯定:“没错,这是我契爷的目標,他已经从他的渠道得了港府其他地块拍卖的消息。所以他怎么样都要把黄埔园做成短时间內谁也无法超过的项目,增加自己的竞爭力。” 第847章 她的新未婚夫 寧秉安轻嗤一声:“安妮小姐说了这么多,绕来绕去,意思就是,如果我们不同意 bmf银行进入项目,那寧家就必须自己多掏十个亿?” 他似笑非笑地看著查美玲,眼神里带著几分玩味和审视:“安妮真是出息了!” 查美玲咬了咬下唇:“大哥,我只是实话实说。” 她似乎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说道:“契爷他……了很多钱,也动用了不少人脉,好不容易才拿下了黄埔园项目所需的所有地块。他……他肯定会不顾一切地把这件事做下去的。” 寧正坤的脸色沉了下来,眼神锐利地盯著查美玲:“佳寧的钱,是不是都投进这个项目里了?” 查美玲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又恢復了平静。 她点头:“是的,寧伯父。除了日本 bmf银行的贷款,契爷还在新加坡、澳门、马来亚的银行都拿到了贷款。这三地银行的贷款加起来,也差不多有十个亿了,所以他能投进来的钱大概有二十五亿!” 此话一出,书房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愣住了。 二十五亿港幣?!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就连一向处变不惊的寧媛也忍不住咋舌。 寧氏前期已经决定投入三十亿,陈劲松投二十五亿。 如果陈劲松再追加二十五亿,寧家想要保持项目的主导权,那就得再追加二十亿以上,总共投入超过五十亿港幣。 这购买力,在四十年后,怕是相当於四五百亿了,虽然里面有不少都是银行贷款,但也是个天文数字! 寧氏其他项目的资金也不能隨便断,还要给员工出粮(发薪),流动资金会瞬间吃紧。 虽然大家玩地產都是用槓桿,借鸡生蛋,但这也太疯狂了。 寧秉宇脸色阴沉,语气冰冷:“陈劲松就是个疯狂的赌徒!我们不能同意!只要寧氏不同意,这笔钱就进不来,包括陈劲松的钱也一样!当初说好了是多少就是多少,他凭什么擅自更改计划跟合同?” 虽然他不插手这个项目,但是他是寧氏的 ceo! 查美玲看著寧秉宇,嘆了口气:“阿宇哥,这话说得没错。但是契爷他一旦孤注一掷,只怕会用尽办法和寧家斗到底,一定要把这个项目做大。” “契爷他现在钱也借到了,不说银行利息,就说佳寧集团已经发了公告,各种新闻利好,如今佳寧的股价已经节节攀升,成为市场中备受关注的热门龙头股。” “如果寧氏反对,会让外界难以理解,也可能引发公眾猜疑项目出问题为何两家集团內斗,股市震盪,最后谁也没有好结果。” 寧正坤目光冰冷地注视著查美玲,一字一句地说道:“所以,你今天来,是代表陈劲松来威胁我?” “要么让 bmf和陈劲鬆手里的资金进来,要么就寧氏自己追加投资,反正必须按照陈劲松的规划把项目做大,或者说,做成他想要的样子?” 查美玲立刻否认,黯然摇头:“寧伯父,这不是威胁,我只是站在一个局外人的角度,希望两家不要因为些许分歧而两败俱伤。毕竟,合作本该是互利共贏的。我也劝过契爷,但是劝不住……” 寧秉宇嘲讽地眯起眼,慢条斯理地说道:“原来安妮小姐这么有情有义啊。” 查美玲望向寧秉宇,语气中略带一丝悲戚:“阿宇哥,我也知道你放不下对我的成见,但是我始终记得,自己在寧家长大的岁月。” 查美玲又环视眾人,目光最后落在寧正坤身上,轻声道—— “我以前也確实做过对不起寧家的事情……但那都是我父亲逼我的,我不能不认生身父母,你们不想再认我,我也没有怨恨。” 寧媛倚在椅背,凉凉地开口:“那这次你特意来提醒我们,出卖你契爷的计划,陈劲松知道你吃里扒外吗?“ 毫不掩饰一语双关的嘲讽让查美玲脸色有些僵硬难看。 她最终,垂下眸子嘆了口气,幽幽道:“我当然不想让契爷知道……这次我愿意来面对你们,也是希望大家能坐下来好好谈谈,而不是发展到撕破脸的地步。” 她顿了顿,深深地望向寧秉宇,眼中似有千言万语:“不管你们觉得我是来威胁,还是来示警,我说这么多,在心里只是为了偿还一点旧日情分。” 寧秉宇丝毫不为所动,神色冷峻:“安妮小姐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不过,这件事,寧氏自有决断,外人就別插手了。” 查美玲脸色在再度一僵,她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寧正坤打断—— “今天就到这里吧,安妮,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查美玲见寧正坤下了逐客令,只好起身告辞。 走到门口,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顿住脚步,转头对寧媛说道:“小妹,能不能送送我?有些话想私下和你聊聊。” 寧媛正百无聊赖地用指尖敲著扶手,闻言挑眉,有些莫名其妙—— 自己可没和这个『六姐』交情深厚到这种地步。 她老公还抓过她呢! 寧正坤轻咳一声,给了寧媛一个眼神,示意她去送查美玲。 寧媛心下瞭然,老头子这是不想让她听接下来的谈话啊。 估计又要说什么家族机密,商业机密之类的,她也不恼,爽快地答应:“行啊,安妮小姐,我送你,正好消化消化晚饭。” 正好听听查美玲葫芦里卖什么药! 寧秉安也识趣地跟著起身,寧媛这个亲生的没资格,他一个养子也没资格听接下来的谈话。 他便说:“我陪你们一起下去吧。” 三人一同进了电梯。 电梯內,查美玲靠著厢壁,忽然看向寧媛笑说:“听说小妹最近刚生了孩子,我也没来得及去看望,所以打算送一件见面礼。” 寧媛看都懒得看她:“礼不必了,我们家缺的不是金银財宝。” 查美玲不动声色,依旧微笑:“刚才忘了拿,一会儿我未婚夫会亲自送过来。” 这话让寧媛一怔,她歪著头,语气难掩玩味:“哦?你还有未婚夫,这么快又觅得新欢了?” 旁边的寧秉安也有些震惊,抬起眉询问:“你订婚了?怎么没听说?” 查美玲看了他一眼,淡淡回答:“是啊,过去两年了,人生总要向前看。我也是这样劝自己的。” 电梯门打开,管家早已恭候在楼下,恭敬地开了门。 门外,一辆鲜红色的法拉利跑车格外惹眼。 车门打开,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走了下来,手里拿著一个精致华丽的首饰盒。 赫然是周焰! 他对著寧媛挑眉笑了笑:“大嫂,我说过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 寧媛整个人像被定住了一样,眼底的寒意几乎快要化成一把刀,而她的手也不自觉地握紧成拳。 “周焰?”她冷冷地开口,声音如寒冰刺骨,一双锐利的眸子直直地锁在他身上。 第848章 针锋相对 寧媛目光深得像两口古井,低压却寒冷至极。 查美玲却像没看到寧媛的脸色似的,上前从周焰手里接过首饰盒,走到寧媛面前,递给她:“小妹,这是一整套的足金婴儿首饰,祝贺你喜得贵女。” 寧媛没接,目光锐利冰冷。 查美玲轻轻嘆了口气,脸上掛著意味不明的笑意:“很惊讶?我第一次见到周焰的时候也和你一样呢。” 她顿了顿,轻嘆:“他和荣sir长得可真像啊,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后来,我才知道他们是双胞胎兄弟。” 寧媛盯著查美玲那副优雅自得的笑脸,手指微微收紧。 她对这女人一向不感冒,但现在连敷衍的兴趣都没有了。 寧媛冷冷开口,眼底却愈发凛冽:“世界真小,想不到周sir和安妮小姐也认识,看来港府还真是个奇妙的地方。” 周焰手插在口袋里,嘴角勾起弧度:“港府也向来是个与眾不同的地方,適合各类人自由的『相遇』。” 查美玲亲昵地挽住周焰的胳膊:“所以我第一眼见周焰时简直不敢置信。荣sir的弟弟?真是天造地设的缘分,连埃文叔叔都感嘆缘分妙不可言。” 寧媛闻言,挑起眉梢:“埃文叔叔?” 她轻哂:“原来安妮小姐和警务处长也有来往,可真让我长见识了。” 查美玲轻轻一笑,声音柔婉:“这算不得什么,別忘了,我和小妹不一样吗,我是在港府世家长大的……埃文叔叔很早就认识我,他上次回英国述职,我刚好在英国散心,他为我们引荐的,如今,我们也算是妯娌了。”“ 寧媛也笑了笑:”查家都没落成那样了,落地凤凰不如鸡,也难得埃文警务长没嫌贫爱富。“ 喜欢比嘲讽的功力是吧?她真是给这煞笔脸了! 查美玲听著被骂成“鸡”,对方毫不犹豫瞬间脸色都维持不住温柔:“寧媛换,你说话也太难听了……” 查家一直都是她心头的痛。 明明她才是光芒万丈的香江第一名媛…… 寧媛轻扯唇角,目光森凉又轻蔑地上下打量她:“这就叫难听了,安妮,我就是说点实话而已,你爹是个无脑大煞笔,有其父必有其子,你怕不是子承父业了,也要当个煞笔,还是个青出於蓝胜於蓝的超级煞笔?” 真是他妈烦透了这帮上层人皮下恨不得往对方嘴里塞屎,再把对方剁成肉泥,面上还要笑嘻嘻兄友弟恭的模样! 查美玲虽然不知道什么是“煞笔“,但也知道这绝对是一种很难听的人身攻击! 她脸上优雅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取而代之的是难看的铁青色,胸脯剧烈起伏著,显然怒火中烧。 她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周焰,寻求安慰和支持。 周焰却一副弯著唇角看热闹的样子,见她看过来,手插在口袋里,戏謔地挑挑眉:“怎么了?” 查美玲脸色瞬间难堪:“周焰!“ 寧媛见状,毫不客气地冷笑起来:”这就是你选的男人,果然是大煞笔!“ 说罢,她直接从查美玲手里接过礼盒,语气冷酷:“还有我们不是妯娌,我丈夫没说他有什么噁心的兄弟,礼物我收下了,我最喜欢黄金了,二位自己好走。” 送自己这些礼物,是在自己面前示威,想让自己感觉到屈辱? 自己可不会觉得金子噁心,但是她知道自己此时不客气地把金子拿走,查美玲肯定得气死。 查美玲果然脸色难看到极点,一阵青一阵白,似乎还想说什么,可话还没出口。 却被周焰的轻笑声打断了:“呵,大嫂的嘴巴,果然厉害,大哥一定很喜欢你。“ 下一刻,寧秉安脱下外套,隨手盖到寧媛肩上:“夜晚海风凉,进去吧,別和无关紧要的人置气。” 这动作自然又熟稔。 寧媛一顿,第一次没有拒绝他的“温柔”,面无表情地点头:“好。” 说罢,她径直转身向大门走去,看都没有再看周焰一眼。 寧秉安看了一眼脸色难看到极点的查美玲,有些怜悯地轻嘆:”安妮,你怎么变得这么低级了?“ 说罢,他转身跟上寧媛,自然而然地替寧媛把外套拉好,顺势把手轻轻按在寧愿肩膀上。 周焰的目光追隨著寧秉安和寧媛离去的背影,眼神逐渐变得深邃,最终定格在寧秉安放在寧媛肩头的那只手上。 那只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此刻正轻轻地搭在寧媛的肩上,仿佛宣示著某种所有权。 周焰微微眯起眼,让人看不清楚他的眸色。 查美玲走到他身边,看著他的表情,忍著怒气喑哑地问:“你为什么这样不给我面子!” 她伸手想挽住周焰的手臂。 周焰却直接转身上了法拉利,凉凉地道:“你的面子很值钱?警局有事,我要先走一趟,你找出租把你带回去。” 说著他一脚油门,法拉利直接如同离弦的箭一般飞驰出去,喷了查美玲一脸烟雾。 查美玲站在原地,神色阴沉下去。 ……… 第849章 请君入瓮 此时,寧正坤的书房里。 寧秉宇脸色冰冷,继续说道:“我依旧反对追加投资。” 寧曼安神色冷静,回应道:“我觉得不能轻易下结论。陈劲松是我们的重要伙伴,目前来看,追加投资能让寧氏的股价翻倍,对我们大家都有好处。在没有確认他心怀恶意的时候,不能这么武断地拒绝。” 寧秉宇俊朗的眉一挑,质疑道:“大姐,你似乎对陈劲松格外有信心。別忘了,他来势汹汹,先斩后奏拆借到那么多资金,这绝不是正常合作伙伴的姿態。” 寧曼安淡淡地说:“秉宇,商场如战场,风险与机遇並存,与他合作,是寧氏扩张的绝佳机会。我还是那句话,先调查再做结论。” 寧秉宇冷笑一声,俊美的脸上满是嘲讽:“机会?我看是陷阱还差不多。大姐,不管调不调查,陈劲松现在已经摆明了来者不善。“ “要么是想逼我们寧家让出项目主导权,要么就是逼著我们寧家把几乎所有流动资金都投入到黄埔园项目!” 隨后,寧秉宇直接看向寧正坤,沉声说:“大伯,您清楚,万一资金炼断裂,会影响集团运行。就算没有陈劲松,也会有其他人趁火打劫!” 寧曼安放下咖啡杯,从容解释:“阿宇,你未免太过草木皆兵了,就算陈劲松真的心怀不轨,我们也可以通过银行融资借款,没必要把我们自己的流动资金全部投进去。” “拆借?”寧秉宇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他嗤笑出声:“大姐,你说得轻巧。佳寧集团是这两年才从新加坡过来的,根基浅、规模小。陈劲松想孤注一掷赌一把,我理解。” “但我们寧氏不一样,除了黄埔园,还有那么多其他项目,各个项目都从银行拆借了资金。“ “现在港府旗下哪家银行能在短时间內拆借那么多钱给我们,又肯承担这么大的风险?” 寧曼安再次放下咖啡杯,淡淡地道:“那就先暂缓尖沙咀海事大厦那边的进度,將资金先注入黄埔园项目。” 寧秉宇闻言,瞬间脸色阴沉,拍案而起—— “大姐,尖沙咀海事大厦开发项目一直都很顺利,而且是我们寧家全资控股!凭什么要为一个风险这么大的黄埔园让路!” 寧曼安神色不变,依旧波澜不惊:“就是因为尖沙咀的项目是寧家全资控股,所以才方便控制项目进展和抽调资金!” 她也站起身,毫不退让地与寧秉宇对视—— “秉宇,我知道海事大厦的项目是你一手操盘的,你不想耽误自己的项目,这可以理解。但你是集团ceo,应该以大局为重,不该有个人私心!” 她顿了顿,语气放缓了一些:“我们都是为了寧氏的发展,现在黄埔园项目更需要资金支持,你明白吗?” 寧秉宇紧抿著薄唇,英俊的眉眼间笼罩著一层寒冰般的怒意。 寧曼安这番话字字指向他,仿佛是在向全家宣告—— 他身为寧氏的ceo,竟然为了个人利益,置家族利益於不顾,阻碍家族的发展!这简直是对他莫大的侮辱! 寧秉宇笑容里却没有丝毫温度:“我看真正以权谋私,置家族利益於不顾的人,恐怕另有其人吧?” 他顿了顿,目光如刀地盯著寧曼安—— “大姐为了一个现在前景不明、合作对象不可靠的项目,居然想停掉寧家十拿九稳的项目!不知道大姐这ceo的位子,是不是也打算靠著损害家族利益来坐啊?” 寧曼安这个大姐很少和他正面衝突。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但每次她出手,总是能精准地惹怒他,踩踏他的底线和痛脚。 上次是差点把他从ceo的位置弄下来,现在这是打算用他的项目给她的项目当垫脚石! 寧曼安处变不惊:“阿宇,语言犀利不能解决问题,你实在太激动了。我没有说要停掉尖沙咀海事大厦那边地块的项目。” 她竟像在安抚一个暴躁的孩子—— “尖沙咀的项目也就稍微缓一缓,事缓则圆,到时候两个项目都齐头並进,这才是对家族的助力。你不能因一时急躁,让我们两败俱伤。” 她顿了顿,像在閒话家常:“至於寧氏ceo,不一直都是你阿宇吗,大姐是全力支持你担任寧氏ceo的。” 寧秉宇看著寧曼安这幅不承认的模样,硬生生忍下了涌上喉头的怒火。 他面无表情地说:“那得庆幸我不是个蠢人,不然大概早就是大姐你的了。” 这话一出,就连寧正坤的脸色都沉了下来。 他重重地咳了一声,语气中带著明显的警告:“秉宇!注意你的言辞!曼安是你大姐!” 寧曼安適时地悠悠开口,像是在打圆场,又像是在火上浇油—— “爹地,阿宇也是为了家族利益著想,您別怪他。只是现在情况特殊,黄埔园项目牵扯甚广,我们不得不谨慎。” 她说著,將目光转向寧秉宇:“阿宇,你放心,等黄埔园项目稳定下来,尖沙咀的项目自然会加快进度,到时候我会全力支持你。” 寧秉宇眼中的寒意更甚,一点不客气地道:“在一切明朗之前,我作为寧氏ceo不会允许追加一分钱到陈劲松那个项目上。” 他这个大姐,总是这样,表面上云淡风轻,实际上却步步紧逼,招招致命。 如果寧曼安不是寧氏董事又有寧家血脉,他甚至怀疑这是她和陈劲松设的局! 他们的针锋相,或者说无视寧正坤这个家主,对直接惹怒了寧正坤。 他重重地咳了一声:“够了!都给我闭嘴!” 他锐利冰冷的目光扫过寧秉宇和寧曼安,满是威压:“你们两个,都几十岁的人了,是集团独当一面的人物了。事情没搞清楚前,互相恶意揣测,吵成这样,像什么样子!” 寧曼安和寧秉宇两人都沉默了下去。 第850章 暗潮汹涌 寧正坤语气凌厉,相当不客气:“既然你们各执一词,那就用证据说话,一把年纪,还要我教做事?把尖沙咀和黄埔园项目的优劣一一整理出来,交由董事会开会表决!” “该增资增资,该缓缓!但在做决定之前,谁都不许胡来,这不是寧氏某一人的寧氏,是整个家族的根基!” 寧秉宇的下顎线条紧绷,神色冷淡。 寧正坤最后这句话是在敲打自己。 寧曼安唇角依然是温淡从容的微笑:“是我不懂事了,听爹地的,公事公办,我没意见。” 寧秉宇眼底一抹冷光闪过,也冷静地说:“是,我会准备好所有项目数据和资料。” 他比谁都清楚自己这个大姐处变不惊下隱藏的野心。 寧正坤自然知道两人表面答得和和气气,但双方皮下的火药味却掩饰不住。 寧正不耐烦地蹙眉:“行了,都出去,好好反省自己!” 隨后,他挥挥手,示意他们都滚蛋! 寧秉宇率先走出会议室,高大的背影带著压抑的怒气:“大伯,我先走了。” 寧曼安神色从容地跟著出门。 出了会议室,电梯门口,寧秉宇忽然冷冷地开口:“大姐,你这是正式宣战了?”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寧曼安慢条斯理地道:“阿宇,我说了你误会了,刚才我说的不清楚?接下来,你我各凭本事。” 寧秉宇忍了忍,看著她冷笑一声:“是,各凭本事,我等著大姐再次向ceo的位置发起衝击。” 说罢,他径直往楼上自己的书房走。 他需要冷静一下,考虑接下来该如何应对寧曼安的步步紧逼。 瞧见寧秉宇直接走了,招呼都不打。 她双手环胸,轻哂一声:“真是被宠坏了。” 隨后转身去了洗手间,她对著镜子补了补妆,精致的妆容掩盖了她所有的情绪。 她看著镜子里自己略有些苍老鬆弛的面容,轻轻地嘆了口气。 一向平静冷无波的眼神里,此刻充满了晦暗和疲惫的野心。 …… 前海湾別墅 寧媛和寧秉安进了別墅院子里。 园里灯光昏暗,只有几盏壁灯散发著幽幽的光芒,將树影拉得老长。 寧媛停下脚步,摘下肩上的外套,递还给寧秉安:“谢谢。” 寧秉安接过外套,却没有立刻穿上。 他看著寧媛,忽然说:“安妮以前不是这样的,虽然骄傲了些,但也不至於……这么刻薄。” 寧媛冷笑一声,毫不掩饰眼中的讥讽:“你和查大小姐很熟?怎么知道人家以前什么样?” 寧秉安略一沉吟:“虽然不是特別熟悉,但她是大哥內定的未婚妻,我们这些兄弟姐妹从小一起在宅子里长大。她一向內心矜傲,但对外得体大方,是最典型大家闺秀,从不是现在这样……浅薄恶劣浮於表面。” 他顿了顿,轻嘆了一声:“大概是因为家族破產,从天之娇女成了落草凤凰的缘故。” 寧媛语气冷淡:“她是什么样,关我屁事,但如果破个產就成了臭虫,既然这样,那躲在阴沟里,別出来噁心人,出来噁心我,我就得拍死臭虫!!” 来港府两年,这帮人真觉得她是什么斯文人了? 寧秉安看著她:“小妹,我虽然不知道你以前丈夫什么情况,但刚才听你们说话,你丈夫和周焰是双胞胎兄弟。” 寧媛没说话,只是冷冷地看著他。 寧秉安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虽然安妮很过分,但不管一个人和另外一个人长得多相似,都不是一个人。” 而不久前,周焰还拘捕过寧媛这个大嫂。 寧媛的脸色更冷了几分,语气也更加生硬:“今日的事情,谢谢你帮我撑场面,但我个人私事,用不著你操心了。” 男人清冷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低沉:“我明白你的心情,我也曾经失去过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而且不止一次。” 寧媛脚步一顿。 寧秉安轻声道:“有些痛,刻骨铭心,午夜梦回,难以忘怀,甚至生出怨恨。” 他平静的语气里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涩意。 寧媛沉默了好一会,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她语气缓和了些许:“我要回去了,时间不早了。” 寧秉宇淡淡一笑,语气中带著少见的调侃:“还有,这话听著很趁火打劫,小妹这样的姑娘也不缺伴侣,认真考虑一下我?大家一起合作?” 寧媛看著他,有些无语:“我並不打算和谁商业联姻来合作,你一直都知道的,秉安哥,我没兴趣成为大伯的棋子。” 说完,她绕过寧秉安,径直往別墅里走去:“晚安。” 寧秉安看著寧媛的背影,眼神晦暗不明:“晚安。” …… 寧媛回到房间,轻轻关上门,保姆朝著她点点头,示意宝宝睡著了。 寧媛示意保姆阿姨可以先离开休息了。 房间里瀰漫著淡淡的奶香味,小佳佳睡得正香。 小人儿的脸蛋红扑扑的,呼吸柔软。 寧媛走到婴儿床边,俯下身,温柔地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 小傢伙睡梦中似乎感觉到了母亲的气息,小嘴蠕动了两下,发出一声奶呼呼的哼唧。 寧媛看著女儿的小脸,心头涌起一股暖流。 但很快,这股暖流就被一股冰冷的寒意所取代。 她起身,整个人都疲惫地蜷缩在沙发里,双手抱住膝盖,下巴抵在膝头。 即使周焰不是荣昭南,但看到他和查美玲站在一起,那样刺眼,那样让她窒息。 上辈子那些新闻画面,查美玲挽著荣昭南的手臂,巧笑嫣然地出现在各种场合。 那些画面紧紧缠绕著她,啃噬著她的心。 胸口像压了块巨石,呼吸都变得困难。 就好像老天冷眼看著她“风生水起”,依旧要让她看见,命运的主线会以另外一种形式恶毒地嘲笑她的“努力”。 她用力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將快要夺眶而出的泪水逼回去。 哭有什么用?只会让敌人更加得意。 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復著內心翻涌的情绪。 许久之后,寧媛睁开眼,起身走到梳妆檯前。 她对著镜子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髮和衣衫,整理好自己的表情。 然后,把那些查美玲以前和现在送给她的礼物全部塞进一个首饰匣子,给四叔打了个电话,表示要出手一批首饰。 掛了电话,她从抽屉里翻出一张摺叠整齐的电报,然后转身向门口走去。 第851章 怨种兄妹 她要去找寧秉宇。 有些事情,她需要找人商量看看。 然而,就在她打开房门的那一瞬间,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嚇了她一跳。 “大哥?” 寧秉宇站在门口,一手插在口袋里,一手举著正要按门铃。 见她开门,他挑起剑眉:“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寧媛愣了一下,隨即恢復了平静:“去找你。” 寧秉宇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这么巧?我也正要找你。” 寧媛侧身让开,示意他进来:“喝什么?” 寧秉宇走进来,顺手关上了房门:“什么都不想喝。” 寧媛还是给他倒了杯茶,上下打量了他一下:“你这样子,心情差到极点,说吧,什么事?” 寧秉宇接过茶,一口灌了下去,脸色冰冷阴沉地把后来书房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寧媛听著,忍不住嗤笑一声,摇了摇头:“难怪大伯不让我留下,原来后面还有这么大的瓜。” 能直接参与这种核心决策的,都是寧家核心权力的人物。 她算年轻,资歷浅,在大伯寧正坤眼里,大概就是个有点小前途的后辈。 听听八卦还行,真正涉及商业机密的,可没资格旁听。 寧媛一脸调侃地瞅著寧秉宇:“但他大概没想到,你这个大嘴巴ceo转头就把这些事全告诉我了。” 寧秉宇不客气白了她一眼:“我若不好,你以为妈咪和你们这些小辈能不受影响?” 幸灾乐祸的死叉烧妹! 寧媛不可置否地耸肩。 她看著寧秉宇眼下阴影,话锋一转:“嗯,大姐这是要直接从项目上架空你,大伯明摆著要扶持大姐上位,估计是觉得你和我都太不听话了。” 一个两个,都不肯老老实实地听他安排嫁娶。 寧秉宇烦躁地揉了揉眉心,將茶杯重重地搁在茶几上—— “我这个ceo不是谁都能隨便弄下来的,尖沙咀海事大厦那个项目,我是绝对不会让大姐乱来的,我不会让自己的项目给人家做嫁衣!” 寧媛皱皱秀气的眉:“你想放弃,我还不乐意呢。別忘了,那个项目,我也有份的!” 她上辈子就是个路人甲,也仅仅从一些新闻採访里知道这个项目很成功。 但里面这些內幕,她真不清楚。 唯一能肯定的是—— 上辈子寧氏最终肯定没有因为黄埔园的项目影响尖沙咀海港城的建设。 寧秉宇斜睨她一眼,脸色依旧阴沉:“你那边到底有没有查到安妮出狱的情况?”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著一丝寒意:“安妮这几年,每次出现都会带来很多麻烦事。” 上次是查申楼,这次是陈劲松! 寧媛的目光落在还没来得及收好的首饰匣子上,冷笑一声:“没错,这个女人就是个麻烦精。” 她伸手拿起首饰匣子,在寧秉宇面前晃了晃:“这些,都是她前后送我的东西。” 她打开匣子,里面几件富丽堂皇的钻石首饰在灯光下闪烁著冰冷的光芒。 寧媛凉凉地说:“送我的时候,一件比一件贵重,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多喜欢我。” 说白了,查美玲是拿这些好东西来让自己知道,港府名媛和这个內地土包之间的差距罢了。 寧媛將项炼扔回首饰匣,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寧秉宇看著匣子里的珠宝,桃眼闪过沉吟之色。 查美玲確实出手阔绰,这些东西,隨便一件都价值不菲。 可她对寧媛的態度,却总是带著一种说不出的古怪。 寧媛合上首饰匣子,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对了,还有件事,要告诉你。別吃醋啊,大哥。你前未婚妻,现在有新未婚夫了。” 寧秉宇下意识抬头,眼神里闪过异样:“谁?” “周焰。”寧媛神色讥讽。 寧秉宇瞬间目光莫测冰冷。 他早就对查美玲没有任何感情了。 但是他实在没想到,查美玲的未婚夫竟然是周焰。 寧秉宇挑眉:“难怪你脸色那么难看,像是见了鬼似的。” 他早就和安妮没瓜葛了,但小妹心里却还有著阿南。 突然看见和荣昭南一张脸的周焰居然是查美玲的未婚夫。 怎么能不满心厌恶。 寧秉宇轻按鼻樑上的镜片,淡淡道:“就算周焰那张脸和阿南长得一模一样,但他也不是阿南。更何况,安妮现在,谁沾上谁倒霉。” 寧媛嗤笑一声,他们这对怨种兄妹真是…… 她冷淡地道:“他们怎么样,关我屁事。但要是牵扯到我的钱包,那就另当別论了。” 她说著,將手里捏著的电报纸递给寧秉宇,“你自己看吧。” 寧秉宇接过电报,快速瀏览了一遍,剑眉微蹙—— “原来……她那么早就放出来了,也就是说,安妮没回港,走的新加坡?巧得很,我昨天从新加坡海关那里得知,她確实一年多前入境新加坡。” 寧媛眼里闪过阴霾:“我让內地那边关係已经查过了,安妮確实没和查申楼勾结,但她给你下药这事儿,可是供认不讳。” 她顿了顿:“不过呢,她戴罪立功,把查申楼那些破事儿抖搂了不少,所以蹲了不到一年就出来了。” 寧秉宇眸光微闪:“然后,她去了新加坡,当併购律师,听起来是挺合理的,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安妮东风再起的路径太顺利了,顺利得像有人特意这么安排的。 寧媛有些懨懨地靠著沙发:“鬼知道她和那个周焰又憋著什么坏水,我会继续动用內地关係再查,港府这边就交给你了,大哥。实在不行……” 她懒洋洋地看著寧秉宇:“你就去给大伯服个软,娶了李家大小姐,说不定大伯一高兴,就把寧氏都交给你了。” 第852章 大姐是什么样的人 “寧媛!”寧秉宇脸色沉下几分,声音压低却带了火气。 寧媛慢悠悠地靠在沙发上,看著寧秉宇因为自己一句戏謔而沉下的俊脸—— “嘖,这脾气可真大啊。你平时不都一副喜怒不形於色的样子吗?现在遇上难搞的大姐了,就不行了?” 寧秉宇脸色愈发阴沉:“那是大姐,能跟我一斗高下的澳府女赌王,你以为是你这样的小丫头?” 他语气里有一抹微妙的沉重。 寧媛嘴角的笑意愈发明显:“这我倒是知道,毕竟能把寧家赌场和酒店生意做到能跟何家硬扛的,这世间还真挑不出第二个寧曼安来。” 她轻轻晃了晃手里的茶杯:“何况她现在业务还杀到了拉斯维加斯,在拉斯维加斯站稳了脚跟,很厉害!” 就算有寧家支持,但大姐也真的了不起! 寧秉宇沉默了一会儿,淡眉目间显得愈发冷峻:“大姐表面上看著冷静温柔,对谁都是一种风轻云淡的和善模样,但不是好惹的角色。” “博彩业,比在刀刃上走还凶险。那些蠢蠢欲动的赌徒、各地商业大亨,黑道社团,说群狼环伺不为过,而她还是一个女人。”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除了毒品,就是赌利润最大。 寧媛挑眉,语气散漫:“你这话听著,倒像是在夸奖她。” 寧秉宇眉目静如沉潭:“事实而已。” 他轻扯唇角,眼眸里闪过复杂情绪:“她为寧家这些年拼到这份上,不靠本事,靠什么?一般白道商人也镇不住那些赌徒,你觉得她能走到今天光靠运气?” 寧媛感慨嘀咕:“大姐是很厉害,如果她不是你的对立面,我其实支持她当ceo,毕竟女性ceo没几个!” 寧家的子女就是养蛊养出来的,所以从明朝到现在,改朝换代,战火连天,也不曾没落。 寧秉宇看著她一副“可惜了,你这条粉肠居然是我亲哥”的表情。 他眼角跳了跳,真想给她这个叉烧一锤子,拖去填海! 寧媛瞅了他一眼,忽然跳转了个话题:“我问你啊,李家小姐出事,你知道么?” 寧秉宇挑眉:“你是没看报纸吗?李家大小姐前几天不是登上娱乐版了?” 寧媛偏头瞅著他:“嗯,我前天才听说李大小姐和好几个男模在李夫人的教会慈善拍卖会仓库里,玩脱光光睡觉的游戏呢。” 她眯了眯眼:“结果不知道怎么被狗仔发现了,还拍了艷照,嘖嘖,那场面,简直辣眼睛!李大小姐在现场哭得梨带雨,一口咬定自己是被下了药,你说丟不丟人?” 寧秉宇不悦地道:“你这不是知道么,刚才还说什么让我娶的衰话?!” 寧媛眯了眯眼:“李夫人都气晕过去了,最后还是李大少,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高价买了所有照片,还下了封口令,这才把事情压下去,这事儿是你做的吧?!“ 李大少这两天对她的態度都有点阴阳怪气的。 寧秉宇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寧媛挑眉:“大哥,看一件事谁最后得利,谁就是最有可能的幕后主使者。” “现在李大小姐估计在哪个鸟不拉屎的国家『疗养』呢,这辈子都別想回来了,然后大伯父从此失去了一个逼你联姻的好对象,整件事只有你得利!” 她不客气冲他嗤笑:“这事儿不是你乾的,就见鬼了!” 寧秉宇沉默了一会,推了推眼镜,一脸云淡风轻:“我什么都没干,我只是非常不喜欢別人算计我,还不付出代价而已。” 这叉烧突然说这个,要做什么? 寧媛点头:“很好,现在大伯肯定不会再逼你娶李大小姐了,寧家主母可以有前任,但不能有这种道德败坏的乱交緋闻。” 她顿了顿,凉凉反问:“但是,大哥,大伯会不知道是你乾的吗?他明知道你不想受他控制。” 寧秉宇薄唇噬著一抹嘲讽的弧度—— “他当然知道,可他同样知道,就算知道是我做的,也不能把我怎么样,毕竟,我才是老爷子属意的寧氏继承人。” 寧媛看著他:“但这大概就是大伯寧正坤现在更支持寧曼安的原因了,你是寧家长子嫡孙,可大姐也超有本事,还比你听话多了。“ 她顿了顿,轻哂:“大伯扶自己亲女儿上位,也不是毫无办法,老太爷年纪大了,你知道的。” 寧媛回来之后,只见过老太爷几次,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医院疗养。 半身不遂后,很容易生病。 也不知道是不是前半生薄情的报应,到现在,老太爷以前的女人,一个都不在他身边了。 可老太爷一旦走了,就没有人能压住现在的家主,他们的大伯父寧正坤了。 寧秉宇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喝了一口茶,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寧媛见状,轻哼一声—— “大哥,你要真肯牺牲一下自己,去给大伯父服个软,娶个他指定的姑娘,就不必被针对得这么辛苦了。” 这死粉肠,吃了男人身份的红利,还敢嘚瑟,她是大姐也像抽他的脸! 寧秉宇“哐当”一声放下紫砂杯,发出一声脆响,眼神冰冷地盯著寧媛:“我要是真听他的,第一个就把你卖给寧秉安!” 死叉烧妹,现在还不忘记让他出卖色相! 寧媛懒懒地倚在沙发扶手上,垂眸打量著自己的指尖—— “不用劳大哥操心,刚才在院子里,寧秉安自己已经很主动地『提议』了。” 寧秉安不喜欢自己,已经很久没提这件事了,今日忽然这么提起。 这表示,大伯对他们兄妹俩已经没有太多耐心了。 寧媛淡淡地道:“现在形势对你不利,就像你说的,大姐这人,平时不显山不露水,沉稳得很,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是雷霆手段,招招致命。” 寧秉宇面无表情:“是,上次要不是內地『客人』不计前嫌给了新的『大订单』,老爷子又恰好对『內地客人』非常重视,我特么早被她搞下台了。” 他顿了顿,眸光微冷:“但她若以为这次依旧能够轻而易举地將我压下,那未免低估我了。” 第853章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顿了顿,眸光微冷:“但她若以为这次依旧能够轻而易举地將我压下,那未免低估我了。” 寧媛挑了挑眉:“嘖,话可別说得太早,你也知道,大姐她深諳兵不厌诈之道,而且,她手上还有一张名为『父爱』的王牌。” 寧秉宇冷峻的眉眼瞬间染上一抹嘲弄:“父爱?大姐当初为了这份『父爱』失去的也不少。” 寧媛一愣,想起自己听过关於寧曼安的“緋闻”—— 年轻时的寧曼安在演艺界“玩”过两年,曾有过刻骨铭心的恋人,对方是演艺圈顶流歌手。 寧曼安和他分手,嫁入其他豪门联姻的第二年,她前男友——殉情而亡。 去世前,他发行的一首《为何喜欢你》成为传唱几十年的经典。 寧曼安不顾自己父亲、丈夫、婆家反对,以歌手“未亡人”的身份扶灵出殯。 寧媛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大哥,为了继承家业,你和初恋分开,又放弃自己的学术梦想,大姐失去了最爱的人,值得吗?” 寧秉宇一愣,桃眼里闪过晦暗不明的情绪,他摸出雪茄。 但想起这是寧媛的房间,隨后他轻哂一声—— “你想听什么?听我说其实我好痛苦,放弃追逐少年时的梦想和恋人?还是去问问大姐是不是后悔没有和爱人私奔到天涯海角,成就浪漫一世姻缘?” 寧媛没说话。 寧秉宇倚在沙发上,淡淡地道:“我做选择的那一刻就已经有了取捨,家族荣耀、亿万家產、父母期盼,天平这头的价值连城……不是我,也会是秉超、秉伦或者其他人,只是刚好我除了是长子嫡孙外,还是最有经商天赋的。” 他轻笑一声:“呵,我从读书开始就知道,不管是学术梦想还是所谓恋人,都只能是一种——『爱好』。何况当好这个继承人,我想资助几个实验室就资助几个实验室。” 寧媛听著,暗自嘆气,果然是极其合格的有钱人逻辑! 青春没有售价,恋爱绝对没財运,更別说当家族继承人了! 寧秉宇顿了顿:“至於大姐……她很早就被大伯选中作为制衡我们二房的棋子,从小和我接受一样的教育。她去演艺界也是放鬆和爱好,不管发生过什么,她现在作为制衡我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很成功。” 寧媛瞅著他一会儿,忽然伸手给他倒了杯茶:“那就祝你早点贏下继承权,成为真正的继承者,然后给我多分点钱,我会经常给你上香许愿的,寧財神!” 寧秉宇:“……等我真的拿到所有权柄,第一个把你逐出家门!” 这条咸鱼把他当死人啊?给他上香! 寧媛一脸嫌弃地指指墙壁上的金丝雀掛钟:“切,等你拿到再说吧。吐槽完了,也交换完信息了,內地那边我会盯著,不会掉链子。现在你赶紧走人,我要睡美容觉了!” 寧秉宇从鼻子里轻哼一声:“哼!你这破地方,来一趟真是自降身份!” 说著,他起身,居高临下地说:“自己小心点,还有,別隨便带小佳佳乱跑,免得我外甥女被野狗叼走,又跟你一样流落在外,养得不像话!” 寧媛一顿,嗯,粉肠哥也知道周焰见过小佳佳了。 也对,她身边的保鏢有一半是东尼安排的。 她起身隨意地把茶杯收到流理台上:“这不用你操心,我最近准备回內地投资建厂,大概也没空再隨便带小佳佳出去瞎转悠了,这样也省得,嗯,遇到不想遇见的人。” 现在想想,那时候八成不是偶遇,说不定那廝又憋著什么坏水呢。 寧秉宇闻言明显一顿,眼中闪过几分意外:“回內地投资建厂?” 他扬眉打量寧媛,问:“你打算去哪儿,沪上?” 寧媛靠在沙发上,语气轻描淡写:“不回沪上,那边二十年內发展都不会比深城快。正好有认识的沪上领导调来了深城『打工』,正到处拉投资,我打算过去看看。” 听到“深城”两个字,寧秉宇眯了眯桃眼:“嗯,赚钱永远第一位。” 这死叉烧怎么知道深城二十年內发展都比沪上好?难道有什么內幕消息,值得投资? 她站起身,送他到门口:“別趁我不在,欺负红玉姐。” 寧秉宇面无表情地转头扫了她一眼,语气凉得像冰渣:“寧媛,先管好你自己,嗯?她又不是你女儿,当什么老妈子。” 寧媛不客气地道:“那还不是因为有条粉肠居然拱了我大学宿舍的白菜姐姐!我总得敲打敲打!我不是老妈子,但粉肠有老妈子,小心我跟老妈告状,让你去和亲!” “呵~”寧秉宇懒得理会她,嗤了一声,转身离开。 回到屋里,她简单洗漱了一下,换上睡衣。 小佳佳小脸蛋红扑扑的,睡得正香。 寧媛轻轻地走过去,给女儿换了个尿布,掖了掖被角,摸了摸她的小脚丫。 小傢伙仿佛有神奇的治癒力一般,看著便让人心里又温又软,外界的风雨寒意瞬间都被温暖治癒。 她静静地坐在小床边上好一会儿,保姆阿姨过来接手照顾孩子,寧媛这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躺在床上,她却怎么也睡不著。 將小夜灯调到最暗,房间里只剩一片昏黄的微光。 天板上的水泥纹理模糊不清,她盯著看了好半天。 查美玲挽住周焰手臂的样子,像电影画面一样,在她脑海里回放。 周焰的脸,邪气又冷漠,和记忆里那个清正俊美的男人完全不一样。 他甚至不会说普通话…… 她想起荣昭南坠海的那一幕,惊涛骇浪,冰冷的海水,他的身影消失在无边的黑暗中…… 寧媛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什么也別想。 甚至荣昭南也別想…… 夜晚的海风,透过窗缝吹进屋里,撩动窗帘,映出月光的涟漪。 辗转反侧中,她到底疲倦地睡去。 微凉的海风中仿佛藏著若有若无的薄荷香气,像一根纤细的羽毛,掠过寧媛的鼻尖。 寧媛在梦里,仿佛又回到了寧南的乡下。 那个用老牛棚搭建的简陋房子里。 屋外的稻田一望无际,野风带著稻穀混著薄荷的清香飘进来。 野在粗糙的陶瓷缸里隨著风轻轻晃动,散发著淡淡的清香。 一只温暖的大手温柔地抚过她的发顶、脸颊、嘴唇,最后停留在她纤细的脖子上,轻轻摩挲著。 那触感如此真实,让她忍不住轻颤了一下。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她迷迷糊糊地问道,声音带著浓浓的睡意。 第854章 你回来了? 他扛著锄头刚下工,穿著一身洗得发白的军绿色衣裤,脸上带著一丝倦意。 但他瑞凤眼熠熠生辉,似乎眼底装满了她的影子。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柔软却带著委屈埋怨。 “怎么上工那么久!真是的!” 秋天,田里正在忙著秋收,应该是村里最忙的时候。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明明偷懒睡觉,却会有埋怨他下工晚的任性情绪。 他把洗乾净的锄头放在边上,转头看著她,笑了笑:“回来晚了,田里活不少,正赶上秋收。” 他声音喑哑又温柔,乌暗清冷的目光里像跳跃著燃烧的焰火。 寧媛仿佛被这双眼睛锁住了,竟忘了动弹。 她有些茫然地看著他,刚开口想说点什么:“晚饭……我抓了黄鱔……” 荣昭南却再次伸手抚上了她的脸,略硬的指腹轻轻地摩挲著她柔软的嘴唇。 他手指修长,这人有些洁癖,刚刚仔细地洗过,还有些湿润的井水凉气。 他的嗓音低哑:“你最近好吗?” 寧媛被他摸得瞬间脸颊一烫,耳根发红,推他一下:“好什么好,大白天的!一会儿叫红袖章看见你这作风,都要叫你写检查!” 他挑起剑眉:“来就来,怕什么?我下工了,想抱抱自己媳妇儿,天经地义!” 他抬手就抱住她的细腰,把下巴搁在她头顶,声音透著点痞痞的温柔:“媳妇儿,这么久没见,想不想我?” “少自恋了,今早才见过,还指望我时时刻刻想你,不用赚钱啊。”她冷哼一声,伸手推他,看向窗外。 窗外,漂亮的牵牛爬满窗台。 她却感觉眼眶莫名发酸,连自己都不知道逞什么强,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觉得心里闷闷的。 “这的不想啊?”荣昭南忽然拉住她的手腕,轻轻一带,把她拉进怀里坐下。 她额头贴著他的脖颈,能清楚地感受到他脖颈微凉的皮肤里跳动的脉搏,沉而强劲。 “你……干嘛呢!”寧媛感觉脸都热得能煮熟鸡蛋了,推了他一把。 奈何他像座山一样稳稳噹噹,纹丝未动。 他半垂著眼,低声在她耳侧说:“媳妇儿,对不起……这些日子,委屈你了。” 清冷的声音疲倦又带著宠溺,温柔又沉重。 寧媛一冷,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几乎是瞬间决堤,她咬著嘴唇,手撑著他的胸口,却说不出一个字。 真是奇怪呀,明明……明明他只是早上去上工,挣工分去了。 不就是才走了一天啊? 为什么,好像很久、很久……没有看见他……。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別哭。”荣昭南的指腹划过她的面庞。 他伸手为她擦去泪水,忽然低头把脸埋在她如云的稠密秀髮里:“我想你了,媳妇儿很想……很想……” “我才不想你呢……”她梗著脖子呢喃,声音沙哑到连自己都陌生。 寧媛感觉自己的发间仿佛有什么滚烫湿润的水汽流淌过。 寧媛再次愣住了,她有些慌地想抬头看他:“你怎么了……” 他是……在掉泪…… 他从来没有这样过…… 荣昭南却不许她抬头,不许她看他红了的眼,只是贪婪地呼吸著她身上的气息。 他的声音潮湿得似八月大雨天:“对不起,別看我,就是有点累……让我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今天走得有点远……太远了……远得……我真怕找不到回家的路。” 他似刚攀越了千山万水才赶到她面前,为何这样…… 她鼻头一酸,伸手环住他的腰,闭上眼:“荣昭南……你以后都別走了好不好……我害怕……”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就是…… 好像他去了很危险的地方,永远不回来一样。 莫名其妙地就是很难过……很难过……心口像压了块巨石,喘不过气。 荣昭南一直紧紧地抱著她,像要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哭成这样,我怎么捨得走?” 可他越是这样温柔,她越是心慌。 那些强忍的情感在这一刻倾泻出来,几乎让她没办法平静。 光怪陆离的碎片如同走马灯般闪过,前世今生的记忆交织在一起,让她心乱如麻。 寧媛伏在荣昭南肩头哭了很久,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討厌你……你总是骗我……总是让我担心!” 泪水浸湿了荣昭南的衣衫。 他手足无措,不断地拍著她的背,低声哄著,却怎么也止不住她的眼泪。 荣昭南只能心疼地嘆气:“寧媛,你是水做的吗?再哭下去,我都要被你淹死了。” 寧媛泪眼模糊地抬起脸,瞪著荣昭南,情绪仿佛大风捲起的浪潮,一波接著一波。 她忽然气咻咻抬手——“啪”地抽了他一掌。 “……”他被打偏了一侧脸,眨了眨眼,慢条斯理地回过头来. 荣昭南像看小孩撒泼一样盯著她,语气里带著无奈:“怎么了?” 寧媛也不知道自己心里为何似积压了很久的委屈和恐惧,咬牙切齿—— “你还有脸问我?我梦见……梦见你和別的女人在一起……还是……是我最討厌的那个女人……简直浑蛋!欺负我!我要让夏阿婆打你!” 荣昭南哭笑不得。 他无奈地嘆了口气,忽然也“啪”地一声给了自己一巴掌:“梦里的我浑蛋,这样行了吧?” 寧媛的哭声戛然而止,她咬著嘴唇,有些不知所措。 可一分钟不到,她又委屈得眼眶一红,一张嘴继续落泪:“不……不可以……打一次怎么够!” 荣昭南嘆了口气,把她从怀里轻轻扶起来。 看著她梨带雨的小圆脸,他再次无奈地嘆气:“小祖宗,別哭了,再哭下去,我可要……亲你了……” 寧媛一听,哭得更凶了:“不许你亲我,不许你亲!” 荣昭南看著她这副模样,再也忍不住了。 他乾脆把她托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起初只是蜻蜓点水般轻柔的触碰。 可寧媛的挣扎却像是一种无声的邀请,让他越发难以自持,缠绵悱惻。 他撬开她的贝齿,长驱直入,贪婪地汲取著她的甜蜜。 寧媛被他吻得缺氧,手不自觉地抓住了他的衣襟,身体也渐渐软了下来。 一整个人晕头转向的。 他像要把她吃了似的。 但最终他还是放开她,声音沙哑地说:“哭累了吗?” 寧媛脸颊緋红地靠在他的怀里喘气,眼神迷离,轻轻地点了点头。 “哭累了就睡一会儿,我陪你。”荣昭南温柔地拍著她的背,跟哄孩子一样。 第855章 晚安,我的爱人 寧媛觉得眼皮越来越沉,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 她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抓住他的衣襟:“你……你今天在地里干了一天活儿……我还要升火做饭……还要下地……” 荣昭南笑了笑,声音幽暗温柔:“不急,还早呢,媳妇儿,睡吧。” 窗外的田野在夕阳的余暉下,镀上了一层金黄色的光芒,炊烟裊裊。 晚风轻轻吹拂著窗台上的牵牛,空气里都是他熟悉的草木与薄荷的气息。 寧媛靠在荣昭南胸口,心里难得寧静。 她听著他沉稳有力的心跳,渐渐地,陷入了沉睡…… 荣昭南低头看著怀里的寧媛,轻轻地抚了下她的脸。 他深邃的眼神带著繾綣,声音幽凉:“……晚安,我的爱人。” …… 寧媛从梦中醒来,脑袋还有些昏沉,鼻间似乎还残留著男子宽厚温暖的气息。 “荣昭南……”她懒懒地睁开眼睛,下一秒却猛地一怔。 映入眼帘的是一幅完全陌生的场景—— 纯白的法国蕾丝窗帘隨著微弱的海风轻轻摇曳。 而不是乡下牛棚小屋的纸糊窗。 窗台上种植的鲜精致昂贵,是被佣人和园丁精心打理的英国进口奥斯汀玫瑰。 而不是廉价肆无忌惮生长的牵牛。 窗外没有小村的田野,而是波光粼粼的大海…… 自然也没有梦里抱著自己,哄著自己睡觉的人影。 寧媛有些恍惚,怔怔地看向天板,纤细微抖的手轻轻触摸了一下丝绸被面的纹。 柔滑微凉,细腻如肤,也不是小屋里老被的厚实粗糙。 他毫无预警地从梦中消失,就像从未入过她的梦。 寧媛闭上眼,泪水无声地滑落枕边,浸湿了丝绸的枕套,她自嘲地低笑—— “呵。” 为何又梦到他呢…… 因为昨天看见了周焰和查美玲吗? “咚咚咚!”门口响起敲门声。 寧媛深吸一口气,收拾好心情,將眼角的泪痕抹去,走到门边开门。 佣人恭敬地在门口说:“七小姐,佩珊小姐来电话了,说有重要的事情向您匯报。” 她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佣人离开后,寧媛拿起电话,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佩珊,什么事?” 电话那头的佩珊语速很快,带著掩饰。 佩珊熟悉的干练声音自话筒中传来:“七小姐,有三件事需要向您匯报。” 寧媛微微皱眉,斜倚在深红色绒面的沙发扶手上:“说吧。” 佩珊:“第一件事,美国那边的货款刚到帐,三十二万美元,美光公司验货后非常满意,这批產品的物美价廉,超出了他们最初的预期。” 寧媛一下子握紧了话筒,1982年的32万美金,相当於80万港元! 虽然这笔钱相对於自己前期的投入来说,依然是亏本的! 但美光公司的反馈对於现在的寧媛来说,无疑是一针强心剂! 她几乎要忍不住要欢呼,但多年来的歷练让她很快冷静下来,只是语气中多了几分轻鬆:“很好,我知道了。第二件事呢?” 一向冷静的佩珊的声音都忍不住兴奋了—— “第二件事就是,美光公司已经发了第二批订单过来,价值65万美金!他们还说,如果我们能够保证质量和交货期,后续的订单会更多!” 寧媛终於忍不住握紧了拳头一挥,心中一块大石落了地:“太好了!” 自从重生以来,她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从村里收山货到小县城摆地摊,再到港府开公司。 但这种电子类產业创业的艰辛还是远超她的想像。 技术难题、资金短缺、人才匱乏……根本不是以前倒卖没有技术含量的服装和电子產品成品能比的! 每一个问题都像一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把这些年赚到的几乎所有流动资金都压进了厂子里去买设备,三倍高薪挖美国德州仪器的半导体工程师来港府工作。 然后又厚著脸皮借著李大少的人情,搭上了另外一家美国半导体晶片龙头美光公司。 中间了不少钱去游说对方的经理人,才终於拿下了小笔订单。 是的,欧美没有受贿罪,因为钱买通对方有非常正当的说辞——“游说费用”。 如今,美光公司的订单就像一道曙光,照亮了她前行的道路。 这意味著她的公司终於走上了正轨,也意味著她离自己的目標—— 成为顶级晶片代工之王,更近了一步。 寧媛压抑住兴奋,儘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很好,佩珊,第三件事呢?” 佩珊语气里也带著笑意:“第三件事,就是您吩咐我准备的出差人员和手续都已经办妥了,明天就可以从罗湖过关去深城。” “深城那边都安排好了?”寧媛確认道。 “是的,七小姐。深城的有关单位已经做好接待准备,隨时可以开始考察。”佩珊回答。 寧媛满意地点了点头,嘴角愉快上扬:“佩珊,你办事我放心。这次辛苦你了,等从深城回来,我安排庆功宴,给大家发红包。” 佩珊谦虚地说:“都是七小姐教导有方。” 掛断电话,寧媛长舒一口气,连日来的焦虑和压力仿佛都隨著这几个好消息烟消云散,也冲淡了梦境带来的阴霾。 她又打了几个电话,將一些事务安排妥当。 做完这些,她起身去衣帽间拿衣服,准备洗漱后去工厂。 对著镜子,她刚洗好脸,整理头髮,却愣住了。 眼眶红肿,泪痕清晰可见,这都在意料之中。 可是,除了眼睛,她的嘴唇似乎也有些肿胀?! 就像真的被吻过一样…… 寧媛愣神了好一会,想了想,忽然几步走到窗边,猛地拉开窗户,开始检查。 窗边並没有任何异常的脚印。 窗台上那些种著的奥斯汀玫瑰也依旧和昨日一样被精心打理呵护得很好,没有任何被人压过的痕跡。 甚至一片叶子都没掉。 寧媛站在那里好一会,有些恍惚,日光落在她眼帘上。 愣神了好一会,她才自嘲地抚额一笑。 她到底,在期待什么啊…… 期待那人会如记忆里那样,爬著窗进来吗? 真是可笑。 大概是自己梦里难受咬著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的缘故,才肿了…… 第856章 敌人紧守他的裤头 寧媛深吸一口气,揉了揉突突跳的太阳穴,转身换好一身干练的套装。 她拨通了阿威的电话:“阿威,准备车,送我去厂里。办完事,我要去看看阿恆。” 阿威是顶替阿恆,暂时负责她安全的保鏢头子,也是九叔的人。 电话那头,阿威的声音立刻变得精神抖擞:“小寧姐放心,我这就安排妥当!” 掛断电话,寧媛看著镜子里倒映出的自己,眼神逐渐变得清醒锐利。 抓在自己手里的,才是自己的。 不多时,两辆黑色轿车稳稳停在別墅门口,阿威带著几个精壮的汉子,恭敬地站在车边。 “小寧姐,车备好了。”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拉开第一辆车的车门,语气里透著尊敬。 无论年纪大小,他们都对寧媛毕恭毕敬,一口一个“小寧姐”。 九叔交代过了,不要觉得寧媛是个小姑娘,但她算他的入室弟子,和他们不一样,是“大师姐”! 寧媛点点头,坐进车里,车子平稳地朝著工厂驶去。 车上,寧媛望著窗外飞逝的街景,突然想起明天要去深城考察的事情。 她转过头,吩咐道:“阿威,明天你也带几个人,护送我和佩珊去深城。” 阿威一听,眼睛都亮了,脸上立刻掛上了笑容:“没问题,小寧姐!保证完成任务!” 他心里乐开了,终於能回內地了! 港府虽好,可他们这些內地来的,粤语都不会说,总觉得矮人一头,明里暗里没少受气! 车子很快到了工厂。 寧媛雷厉风行地巡视了一圈生產线,与工程师们討论了几个技术细节,又检查了美光公司订单的生產进度,確保一切顺利。 看著工人们忙碌的身影,机器运转的轰鸣声,寧媛心中充满了成就感。 离开工厂,寧媛坐车和阿威一起去探望阿恆。 车窗外,港府的街景飞速倒退,寧媛闭著眼,脑子里却在飞速运转。 美光公司的第二笔订单,意味著她可以腾出手来,去深城那边考察一下,看看能不能在那边建个厂。 毕竟,內地的土地和人工成本,都比港府这边低得多。 港府的楼房寸土寸金。 阿恆住的地方,是位於某个老旧街区的两层小公寓。 寧媛让阿威他们在楼下喝茶等候,自己则走上前,轻轻敲了敲门。 “篤篤篤——”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门开了,露出卫恆那张阳光俊朗的脸。 “小妹,你怎么来了!”卫恆的脸上带著高兴,又忽然想起什么,有些不自然。 寧媛还没说话,就听见一个虚弱又带著几分得意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哎哟……卫恆,我今晚要吃鸡腿,我可是伤员……” 寧媛目光越过卫恆,落在了房间里。 房间不大,收拾得还算乾净,只是空气中瀰漫著一股淡淡的药味。 寧媛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客厅沙发上啃西瓜的阿恆。 阿恆似乎瘦了一些,脸色也有些苍白,但精神还不错。 她看到寧媛,眼睛一亮。 她把西瓜皮精准扔进垃圾桶,就要起身:“小寧,你可来了,我想死你了!” 但下一刻,她瞄见卫恆,马上又坐回去,捂住肩膀:“哎哟,疼!” 卫恆转头看著她,蹙眉冷了脸:“枪伤没那么容易好,让你不要乱动的!” 寧媛看著眼前这一幕,有些好笑。 阿恆自从受伤之后就一直住在卫恆那里养伤。 说是养伤,其实更像是挟恩图报,硬生生挤进了卫恆的房子,要卫恆照顾她。 卫恆是个沉稳负责的性格,心里也知道阿恆是被自己连累才受伤,没办法,只能由著她胡闹。 寧媛笑眯眯地把手上的袋子往茶几上一放—— “喏,给你们带的!新鲜水果,还有福记刚出炉的水,还热乎著呢,赶紧趁热吃!” 阿恆眼睛都亮了,像只馋嘴的猫,立刻就想伸手去拿:“哇,还是小寧你最懂我!” 卫恆却抢先一步,將袋子拎到一边,侧身挡住阿恆。 他有点恼火地说:“你先坐好,我去拿碗筷,伤还没好,就没轻没重的。” 说完,卫恆转身进了厨房,留下阿恆对著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寧媛看著好笑,挑挑眉,这俩相处得……跟老夫老妻一样。 卫恆拿著碗筷从厨房出来,把碗筷放在桌上,又问:“晚上想吃什么?我去市场看看。” 阿恆立刻举手,像个等著老师点名的小学生一样:“我要吃鸡腿!还要吃你做的鸡蛋炒葱的蛋饼!我那份要吃三个鸡蛋!” 卫恆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又问寧媛:“小妹,你呢?想吃什么?” 寧媛摆摆手:“我隨意,你们俩吃什么我就吃什么,我不挑食。” 卫恆点点头,拿起外套和钱包:“那你们先聊,我去去就回。” “路上小心啊!”阿恆衝著卫恆的背影喊道。 等卫恆关上门,阿恆立刻收起那副乖巧的模样,一屁股坐到沙发上,还翘起了二郎腿。 寧媛好笑地看著她这副模样,语气带著几分揶揄:“怎么样,伤好点了吗?我这个大哥,照顾得还算周到吧?” 阿恆一边给寧媛塞西瓜,一边非常满意地说:“你哥做饭好吃,那手艺可好了!还懂医术,每天给我换药,那手法,轻柔得跟……跟……” 她卡壳了,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合適的比喻。 最后,她乾脆一挥手:“哎呀,反正就是特別舒服!还会推拿,你都不知道,他那双手,往我肩膀上一按,酸痛立刻就没了!但他就是害羞,不肯给我多按几下!对了,他还会缝缝补补,我內裤掉线,都是他给我缝的!” 寧媛听得目瞪口呆,忍不住吐槽:“喂喂喂,我问的是你伤势怎么样,不是让你在这儿炫耀你『俘虏』了我大哥!” 卫恆从小就是个操心的命,又节省,自然啥都会。 阿恆一点儿也不觉得害臊,她指了指自己的肩膀,“伤嘛,好多了!你看,都能抬这么高了!但是说实话,我还没『俘虏』他!” 她一脸感慨:“所以,我的伤是有点疼,离完全好还早著呢!” 寧媛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看你是打定主意要把我哥彻底拿下,伤才会『好』吧?” 阿恆嘿嘿一笑,露出一副志在必得的表情:“快了快了!这是个攻坚战,敌人紧守他的裤头!但我有百分百的信心,发挥一不怕死,二不怕苦的精神,攻下这块阵地!绝对叫敌人跪地求饶!” 寧媛:“……” 大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你这是耍流氓啊!耍大流氓! 第857章 我想清楚了 寧媛伸手戳了戳阿恆的额头,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喂!我说你这脑袋瓜里都装了些什么?你那叫喜欢吗?你那是馋我哥的身子!下流!” 阿恆边往嘴里塞著西瓜,边理直气壮地反驳—— “谁说我不喜欢了?我当然喜欢!你哥长得俊,身材好,还会做饭,会医术,会缝补,简直就是居家旅行必备之全能型人才!我馋他身子,他不该高兴,不馋他,他该哭了!” 寧媛噎住了,一时竟无言以对。 她沉默了几秒,放下西瓜:“我说的喜欢,不是那种『他做饭好吃』『他会缝缝补补』对保姆型人才的喜欢,我是说……男欢女爱的那种喜欢,你明白吗?” 阿恆塞西瓜的动作顿住了,嘀咕:“男欢女爱的喜欢?!” 她不太明白小寧为什么突然这么严肃 寧媛看著她这副迷茫的模样,心里更没底了。 她皱皱眉头:“阿恆,你跟他相处了这么久,应该也了解我哥他……跟你不一样,他没有你那么洒脱,可以拿得起放得下,他一直都是个……很善良、非常善良的男人,传统,隱忍。” 阿恆追求自由,活得像一团火焰,走到哪里都能点燃一片激情。 可自己大哥卫恆不一样。 他传统,隱忍,就像温吞的白开水,平淡却不可或缺。 所以自己上辈子真是在卫恆哥去世很多年后,才知道他曾经中意过自己。 现在大哥好不容易放下自己了,但遇上了灿烂如火的阿恆。 他们倒是绝配。 可是…… 寧媛组织了一下语言继续说:“我哥他没有什么大男子主义,就是很朴素的觉得,娶一个人,就要给她最好的,对她好一辈子。” 阿恆眨了眨眼:“我知道啊,他確实对我非常好啊!” 寧媛看著她,只觉得一阵无力的扶额:“你还不明白么,我哥这个人,他如果喜欢上一个人,会很负责任,他的爱,是那种细水长流的,不是一时兴起,他肯定得要老婆孩子热炕头的。” 她嘆了口气:“阿恆,我一直都很喜欢你,阿恆,真的,我也支持你追求自由和梦想,但是你打算要孩子吗?和我哥商量过吗?” 她一字一顿地说道:“如果你只是因为我哥对你有用,才改变主意要和他在一起,那对我哥来说,这不公平。” 阿恆愣住了,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她似乎终於意识到寧媛想说什么了。 寧媛停顿了一下,加重了语气:“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哥没你想的那么『好用』,你会不会毫不犹豫地放弃他,去追求你想要的生活?” “那时候我哥会怎么样?他一定会在原地痛苦很多年,都走不出来的!” 空气里陷入一瞬间的安静。 阿恆蹲在沙发上没说话。 寧媛也不逼她,只拍拍阿恆的肩膀:“我反正就一句话,你別委屈了我哥,更別委屈了自己。” 不是她泼冷水,但结婚这事儿,不是爽一发就完了的,那叫床友。 他们对她都很重要,都是生命里不可或缺的人。 她不希望有一天他们反目成仇,连朋友都没得做,所以,一定要好好想明白。 阿恆沉默了好一会,拿著剩下的半块西瓜蹲在沙发上,活像一只啃著大骨头的藏獒,眉头紧锁,半天都没吭声。 寧媛也不打扰她,只说:“不必马上回答我,时间还多著呢,好好想清楚就行。” 她起身拿了抹布,开始帮忙收拾房间。 男人做事总没那么细心,加上阿恆……嗯,老早就进部队了,也不是个能干的。 阿恆忽然低头,几口就把手里剩下的西瓜啃完,然后“啪”的一声把瓜皮丟进垃圾桶。 她胡乱地擦了擦手,对寧媛闷声说:“我去房间睡会儿,吃饭再叫我。” 说完,头也不回地进了房间。 寧媛一边收拾著桌子,一边点头应著:“好。” 有些东西,急不来,得当事人自己想明白。 门外,本来应该离开去买菜的卫恆却没走。 他靠在门上,神色复杂,手里捏著钥匙,指节泛白。 本来他是忘记拿买东西的购物袋,想回来拿。 结果就听到寧媛和阿恆在房间里的对话。 偷听是不对的。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鬼使神差地就站在门口,把她们说的话听完了。 他心情复杂万分,说不上开心还是难受。 也不知道自己想听什么。 难不成听阿恆说,她不是一时衝动,才想和自己在一起,还是別的什么…… 只是他觉得心里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闷闷的,喘不过气来。 卫恆最终还是没有敲门,而是转身一步一步,像踩在上一样,飘飘忽忽地离开了。 …… 晚饭时分,卫恆繫著围裙,端出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菜。 酸笋炒牛肉,紫苏炒小海螺,鲜香扑鼻,都是寧南的家乡菜。 当然,少不了卫恆钟爱的炸鸡腿,金黄酥脆还有喷香的葱炒蛋。 饭桌上,阿恆一反常態地安静,只顾著扒拉碗里的饭,筷子几乎没怎么动过。 卫恆倒是和平时一样,给寧媛夹菜,给她盛汤。 只是眼神,时不时地飘向阿恆,又迅速移开。 空气中瀰漫著一种诡异的沉默,只有筷子碰碗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里迴响。 寧媛只当不知道,笑了笑:“哥,这酸笋炒牛肉真好吃,你手艺没变,还是家里的味道。” 卫恆扯出一个笑容:“喜欢就多吃点。” 阿恆依旧沉默,头埋得更低了。 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 吃完饭,寧媛抢著收拾碗筷:“哥,你和阿恆去倒垃圾,顺便散散步。” 她把卫恆往外推,又看向阿恆:“阿恆,你帮我哥拿点垃圾。” 阿恆却猛地站起来,咳嗽一声:“我今天有点……累,那啥,我先洗澡换药,辛苦你们,下次我来搞卫生!” 说完,她一溜烟去阳台拿了毛巾、换洗衣服就去了厕所。 卫恆淡淡地说:“她不去就算了,我去倒垃圾。” 寧媛点点头,擼袖子:“那我来洗碗。” 卫恆没说话,默默地提起垃圾袋,走了出去,回来后又一声不吭地开始拖地。 寧媛看著他这副样子,暗自嘆息,挺好,他们都该想清楚。 多少人糊里糊涂,一腔激情在一起,最后荷尔蒙退去,肉体也不再新鲜,志不同道不合,分道扬鑣。 收拾完厨房,寧媛拎起包,准备离开:“哥,我明天要出差一段时间,得早点回去收拾行李。” 卫恆送她下楼,站在楼梯口,问:“去哪儿?” 寧媛回答:“嗯,回深城,投资考察,我到了宾馆,给你电话。” 卫恆点点头,温和地说:“那里比港府安全,自己的地盘,没人敢欺负你,好好照顾自己。” 说话间,阿威已经带著人开车来接寧媛了。 寧媛上了车,朝他挥挥手,车子缓缓驶离。 卫恆站在原地,看著车子远去的方向,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点燃。 他不熟练地吸了一口,呛得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咳……” 他狼狈地弯下腰,咳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还是抽不惯了,也不知道荣昭南以前也不常抽,怎么不呛著。 最终,他烦躁地把烟掐灭,扔在地上,狠狠地踩了一脚。 他发了一会儿呆,估摸著阿恆已经睡了,才慢吞吞地上楼。 经过阿恆房间时,他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 她的房间门紧闭著,里面一片漆黑,仿佛睡著了。 卫恆的嘴角轻扯,嗯,她想清楚了,大概马上就要搬走了吧? 也好,搬走了,没那么烦人。 她本就不是会为谁停留的那缕风,就是一时兴起。 他自嘲地摇了摇头,拿著毛巾和换洗衣服,去烧水洗澡去了。 十五分钟后,卫恆洗完了澡出来。 他擦著湿漉漉的头髮,一开门,却看见阿恆站在洗澡房的门口。 水珠顺著他结实的胸膛滑落,在灯光下闪著诱人的光。 阿恆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被吸引过去。 卫恆愣了一下,隨即恢復了平静,拿毛巾往胸口一挡,淡淡地问:“要上厕所?” 他侧过身,示意阿恆进去。 但没想到,阿恆忽然一抬手,双臂“砰”的一声按在墙壁上,直接把他圈禁在墙壁和她身体之间。 墙壁冰凉,她的身体却滚烫。 卫恆浑身一僵:“你做什么?” 阿恆抬起那双漂亮锐利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眼神炽热,像要把他整个人燃烧殆尽。 “卫恆,我想明白了。” 第858章 拿下阵地! 卫恆浑身不自在,试图转移话题:“你想明白什么了?” 阿恆盯著他,嘴角勾起一抹坏笑。 这段时间养伤,她的利落短髮已经长长了不少。此刻湿漉漉地耷拉在她那尖尖的眉眼上,从下往上看人时,痞气十足,勾人不已。 卫恆直接別开眼睛,移开视线。 阿恆语气认真地说:“我想明白了,我无父无母,你也没爹没妈,都是孤儿,没啥长辈来搅和咱们的事儿。” 她顿了顿,补充:“寧媛说的婆媳问题,绝对没有!” 卫恆眉头微皱:“你……你扯这些做什么?” 阿恆乾脆利落地说:“生孩子的事我也想过了,等三十岁以后干不了一线了,生一个像你的也不错。女孩男孩都无所谓,但你得多带带,我可带不来。” 卫恆的耳根有些发烫,板著脸:“停!你说这些,跟我有什么关係?” 阿恆却步步紧逼,一把拍在门板上,发出“砰”的一声响:“卫恆,你同意不同意我的提议?!” 卫恆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气势震得一愣,隨即恼火起来。 他冷著脸:“我不同意!” 阿恆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你干嘛不同意?!” 卫恆一把推开她,转身就走,扔下一句:“就是不同意!” 阿恆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等等,你跑啥?你干嘛不同意啊?” 卫恆还没反应过来,她就一把扯著他,飞快地在他唇上啄了一下:“我可不光是喜欢你『有用』,还喜欢你的眼睛!” “啵!” 卫恆愣住了,他僵硬地低头,看著阿恆,声音乾涩:“你……你……別……” 但阿恆一个接一个亲吻就黏上来了! “喜欢你的嘴巴!” “啵!” “喜欢你身材板正!” “啵!” “反正……哪里都喜欢啦!” 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喜欢他的,可是那並不重要。 喜欢就喜欢了唄,他非要理由她就给! 阿恆每说一句,就抓著卫恆亲一下,像一只啄食的小鸟,又像一只宣示主权的母狮子。 卫恆一开始还恼羞地抵抗,试图推开她:“你……別……別那么轻浮!” 但很快,他就被亲得浑身发麻, 理智告诉他,应该推开她的。 可一种陌生的、奇怪的情绪在他心里翻滚、膨胀,像火山爆发前的岩浆,躁动不安,却又带著隱秘的期待。 他僵硬的身体,渐渐放鬆下来。 阿恆见他挣扎幅度小了,胆子更大了,直接伸手环住他的脖子,將他拉下来,更加热情地吻了上去。 她也不太会亲吻,反正看港剧,就是逮住人亲嘴巴子,啄舌头就完了! “卫恆,你到底喜不喜欢我?”阿恆一边在他脖子上轻轻啃咬,一边不依不饶地追问。 卫恆闷闷地別开脸,就不说话,但耳根,脖子,连带著脸颊,都红得快要滴血。 阿恆的手顺著他的胸膛一路向下。 卫恆倒吸一口凉气,身体微微颤抖,伸手去推她。 “你別这样……这不行……这是耍流氓……资……资本主义作风……” 他感觉自己像是一块,她掌心里即將融化的冰。 阿恆直接整个人紧紧抱住他,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怎么?又不是没耍过流氓,咱们不在內地……你快说,你喜欢我不!” 卫恆红得要滴血,额头渗出薄汗:“那……那不一样,那是意外……不行……不……没结婚。” 他和她之间只差了一层薄薄的衣服,他呼吸渐渐急促,身体的温度也越来越高。 阿恆忽然发力,一个弯腰,竟然直接用扛伤员的姿势,把人高马大的卫恆扛了起来! 卫恆惊呆了,大脑一片空白:“你……你干什么?!” 等他反应过来,已经被阿恆扛进房间,扔在了床上。 卫恆挣扎著坐起身,气急败坏:“阿恆,你疯了!你还受伤呢!小心伤口崩开!” 阿恆却根本不在乎,三下五除二地脱掉身上的衣服,露出蜜色的肌肤和肩膀帮著纱布的伤口。 她毫不在意地说:“没事儿,好得差不多了。先把事儿办了!” 说著,她就伸手去扒卫恆的裤子。 “阿恆!別发癲!”卫恆彻底崩溃,一把抓住她的手。 阿恆伸手摸上他结实的腰腹,一脸不解和纳闷:“干嘛呀,你不是也有感觉吗?“ 卫恆红著脸,无奈至极:“你……你能不能矜持一点?!像个女人!!” 话还没说完,阿恆已经开始扒他的裤子。 卫恆简直要被她气死了,一个翻身把她压在身下:“真是受不了你!你怎么跟个耍流氓的土匪似的!” 阿恆毫不示弱,抬手一把將他拉下来,直接將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挑衅道:“那你来啊!” 卫恆的身体瞬间僵硬,喉结滚动地咬牙:“你这个疯婆子!” 阿恆见他这副模样,知道他已经动摇,再次抬头亲他:“没事儿,咱想好了就打报告,结婚!以后生了,你带!” 她柔软的唇瓣笨拙又热烈,瞬间点燃了他所有的理智。 “唔……”卫恆闷哼一声,被她拉进了床榻之间,脑子一热,下意识地抱住她。 阿恆得意的闷笑声伴隨扯开他皮带的清脆金属声:“装吧,你就!” 嘿,打响总攻的號角,让胜利旗帜迎风飘扬! 就没有她攻不下的敌人高地! …… 第二天 寧媛和佩珊、阿威带著几个人一起坐车到了罗湖口岸。 八十年代的罗湖口岸,虽然经过了扩建和简化手续,但依旧人潮涌动,热闹非凡。 自从1980年取消了出境验放卡制度后,旅客们只需出示证件,经过简单的查验即可通关,大大提高了通关效率。 对入出境列车、汽车的检查由普遍检查改为重点抽查,也放宽了私家车隨员的限制等。 但人流如织,熙熙攘攘,依旧需要排队等候。 开放的春风吹到这里,带来了勃勃生机,也带来了各种机遇和挑战。 黑色的奔驰轿车平稳地行驶在罗湖的街道上。 与繁华现代的香港相比,此时的深城还很落后。 街道两旁的建筑大多低矮陈旧,但隨处可见热火朝天的建设场景,到处都充满了蓬勃向上的活力。 第859章 你没事儿吧? 黑色的奔驰轿车一个利落的甩尾,稳稳地停在了罗湖市政大院的门口。 八十年代的內地,奔驰车绝对是稀罕物,立刻吸引了不少行人的目光。 寧媛从车上下来,抬头打量著眼前这栋带院子的两层楼。 门口有哨兵笔直地站岗,目不斜视,透著一股严肃劲儿。 寧媛理了理衣裳。 “寧小姐,这边请。”一位穿著白衬衫的年轻秘书早已等候在门口。 看见寧媛一行人,他立刻迎了上来,礼貌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寧媛点点头,带著佩珊和阿威几人,跟著秘书穿过院子,直接上了二楼。 上了二楼,秘书轻轻敲了敲一间办公室的门,然后推门示意寧媛进去。 寧媛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办公桌后的乔局长——哦,不,现在应该叫乔市长了。 从沪上主动请调到深城的乔大叔,放弃了在沪上平静的生活,投入了热火朝天的改开先锋试验区的建设里。 办公环境和条件都远不如沪上。 乔市长正埋头看著文件,听到动静,抬起头来。 他上下打量了寧媛一番,“嘖嘖”两声,摇了摇头:“你这丫头,两年不见,你这派头……越来越像个小资本家了!” 他语气里带著明显的调侃:“怎么,这是被资本主义的衣炮弹给腐蚀了?这可要不得啊!” 寧媛被他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走到乔市长对面,一屁股坐下:“乔叔,您这话说的!我可是洋装穿在我身,內里永远一颗红心向太阳!” 她歪著头,笑眯眯地说:“而且,您明明知道,这次我是来给您送『衣炮弹』的,您看看,要不要?” 乔市长一愣,隨即忍俊不禁地摇头:“你这丫头,还是这么牙尖嘴利!行,我倒要看看,你这丫头能给我送来多大的『衣炮弹』!” 两人相视一笑,气氛一下子轻鬆了不少。 似多年的忘年交重逢,默契十足。 乔市长身子往后一靠,笑著问:“说真的,丫头,你想好了?真就投上步管理区八卦岭?投资工业区,不投罗湖口岸那些个漂漂亮亮的商品房?” 他挑眉,让人给寧媛上了茶:“我可知道,现在投房子卖给港府人,可比你辛辛苦苦建厂子、搞实业来钱快多了!” 寧媛淡淡点头,喝茶:“乔叔,你也不用试探我,我没跟您开玩笑!我就是要投上步管理区。” 她知道投资建房和投资建厂的土地使用费標准不同。 但更清楚,上步管理区是未来的福田区,这地方以后就跟沪上的浦东一样金贵。 而且现在不投,以后再投,那价格就水涨船高了。 乔市长脸上露出讚许的神色,他起身笑道—— “你这丫头,要真心回来干点事儿,又都想清楚了,那咱们就走!按之前约好的,我带你去实地看看,让你心里更有数!”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说完,乔市长招呼了一声:“小李干事,小林,你们俩跟我走一趟。” 被点到名的李干事和林秘书立刻应声,跟在乔市长身后。 一行人上了寧媛他们开来的两辆奔驰车,一路朝著上步管理区八卦岭的方向驶去。 乔市长看著寧媛的车子,忍不住感慨:“你这可真是鸟枪换炮了!” 寧媛弯著大眼睛:“听说乔叔自己还骑车上班啊?要不我留一辆给您用?” 乔市长白了她一眼:“干部就该艰苦朴素,你少拿衣炮弹打我,原则性问题,我啥东西都不接你的!” 寧媛嘿嘿一笑。 车子驶出市区,眼前的景象逐渐变得荒凉起来。 寧媛透过车窗,看著外面飞速掠过的景色。 这时候的上步管理区,也就是后来的福田区,还完全是一副“村姑”模样。 到处都是村落、山包、荒地和田地。 跟后世那高楼林立、寸土寸金的景象完全没法比。 车子顛簸著,沿著坑坑洼洼的土路往前开。 寧媛注意到,沿途有不少码头,大部分都还是一片滩涂,只有一些简易的设施。 不过,也有一些船只穿梭不停的码头,看著颇为繁忙。 这些码头並不在海边,而是在深圳河边。 乔市长的秘书小林坐在副驾驶,他扶了扶眼镜,尽职尽责地解说著: “1982年,上步管理区,深圳河段有新港码头和上步码头两个建材码头,特区建设需要的大部分钢筋、水泥、红砖、河沙都靠船运输到这两个码头,再转运到各个工地。” 寧媛听著,心里暗暗点头,原来如此。 八卦岭就在笔架山的东南边山脚下,旁边有个泥岗村。 车子终於在村边停了下来,一行人下了车,一脚深一脚浅地走过村子和各工地,惹得不少村民好奇地张望。 乔市长指著远处忙碌的工地,对寧媛说道:“现在村民们也积极地投身於特区的建设,毕竟出来干活可比在田里刨食儿挣得多,谁不想过上好日子呢!” 寧媛想了想,打听道:“乔叔,这里村民一个月能挣多少钱呢?” 乔市长笑了笑:“这里不计工分了,包產到户,我们这里有些公社里,一家三个劳动力,全年完成粮食徵购任务后,加上各种农副產品,种植业总收入就有8000多元。” “农閒时再到工地上做活,一家子就是万元户,收入远高於內地城镇居民收入。” 寧媛想了想:“那是真不错啊。” 当初在四塘村的时候,一个月全家收入一百多就很不错了。 王干事推推眼镜,忽然说:“寧媛同志,你是想问这里的人的工资吧?一般农閒时,生產大队农民到附近厂子做临时工,一个月就能收入140元;或者到船厂协助锯木,一个月就能收入500元。” 寧媛一听,忍不住感慨:“真是比內地高太多了啊,我记得之前让朋友帮忙查过,去年大概城镇职工月均收入是100多元,农民更低。” 她没记错的话,乔叔这个级別,一个月的工资也就三百多块,还没人家一个锯木头工人高。 乔市长含笑问:“这边很多人这几年都是帮港府那边做事赚钱,怎么,是觉得工资太高了请不起人?” 寧媛摇摇头:“也不是,相比港府,咱们內地人工资还是太便宜了。” 和白菜价差不多。 第860章 拍板 乔市长转头,指著眼前一大片荒野和小山包—— “小寧,你看看,这就是今年计划开发的八卦岭!现在已经有基建工程兵两万人马开到深圳,执行基建任务,並且改编为市属施工企业,专门负责这里的建设。我跟你说,9月份,这里就要破土动工了!“ 他转过头,眼神中带著期待,笑问:“怎么样,丫头,你看上哪块地了?打算要多少?已经有一些港商,他们打算来这里投资建设印刷厂,你可得抓紧时间啊!“ 寧媛眯起眼睛,仔细打量著这片土地,心里飞快地盘算著未来的规划和可能性。 她忽然坚定地伸出两根手指:“乔叔,我也不跟您客气了,我要两公顷地!就要两万平方米!“ 这话一出,乔市长和隨行人员都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乔市长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问—— “两……两公顷?!丫头,你要这么多地干啥?你这是要建多大的厂子啊?“ 寧媛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回答:“乔叔,我要投资建设大型电子代工厂!一个大型厂子,至少得5000平方米以上。一公顷土地,最多也就建一两个大型电子工厂。“ 乔市长更加困惑了:“那……那你还要那么多地做什么?“ 寧媛耸耸肩,轻描淡写地说:“放著唄,我还会扩大生產规模,或者做点別的厂子。谁知道呢?“ 深城这地嘛,先占著,总没错的! 乔市长听了,忍不住蹙眉思索:“虽然工业用地比住宅用地便宜,但也不是白菜价啊!之前那些港商,要东湖园那块地起楼,也才要了5000平方米啊!丫头,你这一下子就要两万平方米……你知道要多少钱吗?“ 他强调道:“尤其是这种租赁,最少要三年起租。“ 他转头示意小林:“你给小寧同志算算,这要多少钱。“ 小林干事立刻从隨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神情严肃专业。 他翻开其中一页,清晰地说道:“根据《深圳特区土地管理暂行规定》,1982年,也就是今年,深圳的土地使用费標准是这样的——工业用地,每年每平方米10到30元人民幣。 “如果拿得多,租赁时间长久,可以有优惠,折中算20元一个平方,两万平方米……那就是一年土地使用费40万元人民幣!三年是120万元人民幣!“ 寧媛镇定自若,转头看了一眼佩珊。 佩珊心领神会,也拿出自己的笔记本,快速计算后抬头匯报:“七小姐,如果按照电子厂发展盈利周期,这块地最少要租十年起!也就是400万元人民幣的租金。“ 寧媛直视著乔市长,乾脆利落地说—— “乔叔,那我就不跟您绕弯子了,直接拿十年!您评估一下,要是没问题,咱们就痛快签字!“ 乔市长被寧媛的这份“魄力“彻底震住了,眼神中既有惊讶又有钦佩。 这丫头,真是……胆子也太大了! 四百万啊! 就连他身边跟著的秘书和小林,都像是被点了穴一样,僵在了原地,震惊地看著寧媛。 这笔钱对於八十年代的內地来说,无异於天文数字。 有些地方政府辛辛苦苦一年,全部的財政收入加起来,恐怕都到不了这个数! 乔市长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眼神中交织著惊讶、佩服和担忧—— “丫头,你……你这是认真的吗?你知道这得多少钱吗?这可不是闹著玩的!你资金周转能撑得住吗?还有那些七七八八的设备、厂房、人员、水电……这些可都是钱啊,像烧柴火一样哗哗的,不如少租点面积?“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寧媛笑了笑,语气坚定而自信:“乔叔,我也想为深城和自己的国家建设添砖加瓦!您记得吧,京城有位老人家说了,黑猫白猫,抓到老鼠的就是好猫,您放心,既然我敢签十年,资金的问题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她顿了顿,眼睛微微弯起:“当然我肯定希望,您看在我一次性签十年份上,给予一些免税或者价格优惠啦,毕竟谁的钱都不是大风颳来的?您回去和班子里其他领导们商量商量,行不?“ 乔市长被寧媛的诚恳和魄力打动,感慨地点点头:“好!好!好!你有这份心,这份魄力,我们这些人也不会掉链子!“ 他保证道:“你放心,这一片的水电、公路这些基础设施,一定会加快建设!“ 隨后,乔市长一行人带著寧媛、佩珊和阿恆他们在八卦岭泥岗村的大队支部,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农家饭。 饭桌上,大家说说笑笑,吐槽著深城蚊虫,嚮往著未来的建设,气氛融洽而热烈。 饭后,乔市长一行人赶著回去办公干活。 寧媛一行人则下榻在了去年新开业的、也是深城第一家合资宾馆——竹园宾馆。 刚进宾馆房间,佩珊就忍不住流露出担忧,她秀气的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 “七小姐,咱们上次收到那笔款子,是三十二万美金,换成人民幣也就六十多万,这跟四百万的十年租金比起来,差得也太远了!“ 她一边说,一边飞快地在自己的小本子上写写画画,神情紧张:“港府那边工厂还得正常运转,工人工资也得照发,这都是钱啊!“ “还有,咱们要从港府调工人和美国的工程师过来,內地这条件……您也知道,那可比不上美国和港府,人家肯定不愿意来,除非……“ 寧媛神態从容,倒了一杯茶给佩珊,慢条斯理地接话:“除非咱们给他们涨工资,而且还得涨不少,最少也得翻一倍!“ 佩珊深深嘆气:“美国那些半导体工程师,您是知道的,本来咱们挖他们的年薪就高得嚇人,这一翻倍……我算了一下,除了那四百万的租金,前期投入,包括设备、人工、水电这些七七八八的,少说还需要两三百万人民幣!“ 她小心翼翼地问寧媛:“咱们帐户上所有的钱加起来,都还差一百多万呢!而且,这还不算港府那边工厂的运营资金,还有您在沪上商场和'纪元之心'的运营资金,这些加起来,资金缺口怕是有几百万……“ 要去哪里填补这几百万的资金缺口呢? 现在大少自己还忙著和大小姐斗法呢。 第861章 亲人团聚 大少爷现在保住尖沙咀海事大厦的项目资金不被抽走都够呛了。 佩珊很有些担心,自家这位七小姐,外表娇小漂亮又柔软。 可骨子里却比谁都倔,认准的事儿,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而且七小姐向来不爱求人,和家里关係算不得好,不愿向寧家老爷子和董事长他们伸手,不想被家族控制。 平时也不怎么和二夫人说生意上遇到的那些困难,不想二夫人担心。 这次……怕是又要自己硬扛了。 寧媛却像个没事人似的,轻轻拍了拍佩珊的肩膀:“安啦,佩珊姐,天塌下来,还有我顶著呢!这事儿,我心里有数。” 佩珊看著寧媛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只能嘆了口气,给出她作为合格特助的建议—— “七小姐,这几百万的缺口,不是小数目!目前看,要么跟银行贷款?或者把电子厂抵押出去,先拆借一笔资金周转,但后者其实不算个好选择。” 寧媛端起茶杯,慢悠悠地抿了一口:“这事儿我再想想,你先去忙吧。別忘了,等会儿你去趟机场,把我让你接的人接回来,他们年纪大了,別在路上折腾。” 佩珊见寧媛胸有成竹,心里的担忧稍稍减轻了些:“好的。” 这些日子以来,她是目睹过这位七小姐的手腕和魄力的。 佩珊转身离开了房间,临走前还不忘体贴地替寧媛关好房门。 寧媛独自坐在房间里,目光落在窗台上那两盆绿植上。 一盆是茉莉,开著洁白的小,散发著淡淡的幽香;另一盆是薄荷,叶片青翠欲滴,散发著清凉的气息。 她轻轻地抚摸著茉莉的瓣,思绪飘到了那天晚上…… 寧媛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將那些复杂纷乱的思绪压了下去。 她转身走进浴室,洗了个热水澡,然后躺在床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已是下午时分。 寧媛换了一身清爽的衣服,下楼来到宾馆门口。 没过多久,一辆黑色奔驰缓缓驶来停在门口,佩珊就带著两位老人家下车。 车门打开,夏阿婆和唐老爷子在严阳阳的搀扶下,从车上走了下来。 他们和严阳阳手里都拎著的大包小包。 寧媛几步过去,紧紧地抱住了他们,哽咽地出声:“夏阿婆!唐爷爷!” 看到熟悉温暖的人,就像回到了寧南乡下或者復大的教职工宿舍区。 她还是那个打著两条大辫子的小城知青,不是现在什么寧家七小姐。 三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久久不愿分开。 夏阿婆抱著寧媛,眼角湿润,声音哽咽:“哎呦,我的乖囡囡,可想死阿婆了,一年多没见了!” 唐老爷子也红了眼眶,一边擦泪,一边上下打量著寧媛,满脸的心疼—— “丫头,怎么瘦了啊!” 寧媛擦了擦眼角,恢復了笑顏:“就是忙的!夏阿婆,唐爷爷,你们怎么还带这么多东西啊,多累啊!” 夏阿婆说著,晃了下手里包裹,里面是满满当当的特產:“这都是给你带的,你一个人在外面,阿婆不放心啊!” 严阳阳笑呵呵地说道:“傻丫头,我也给你带了京城和东北特產,有钱都买不到的!” 严阳阳及肩发,不似从前那般短短的像个男孩子,却依旧利落。 不愧是文工团出身的东北姑娘,一身牛仔衬衫配著牛仔裤,衬得她英气又漂亮。 她一把將寧媛搂进怀里,给了个大大的拥抱。 寧媛抱著严阳阳,鼻尖闻到她身上熟悉的皂角香气,心里头也暖融融的。 等两人分开,寧媛才发现严阳阳身边还站著个靳边疆。 她顿时乐了:“哟,靳师兄怎么也跟著来了?我记得你考上法律系研究生了啊!恭喜恭喜!” 靳边疆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镜,清了清嗓子:“那个……我是阳阳的合作伙伴,当然,也是你的合作伙伴,这么久没见了,肯定要见一见,顺便……对个帐目。” 他微微侧过身,指了指自己带来的一个大皮箱:“当初咱们几个可是签过协议的,我肯定得对你们负责。” 严阳阳嗔怪地拍了寧媛一下:“寧媛,你是不是健忘啦?还是说买卖做太大了,已经忘了你还有个气泡水小生意?现在全靠我和靳师兄管著呢!” 她得意地一扬下巴,像只骄傲的小孔雀:“告诉你,我把连锁小摊儿都做到好多学校门口去了,生意好著呢,怎么样,厉害吧?” 寧媛“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故意逗她:“哎呀,瞧我这记性!我只是个股东,股东嘛,就是甩手掌柜啦,运营这块儿可不管,现在红玉姐也没时间,那可不就是你和师兄的……夫妻小买卖了?” “寧媛!你別乱说话,谁跟他……跟他夫妻小买卖了!”严阳阳顿时闹了个大红脸,伸手去拧寧媛的胳膊。 靳边疆站在一边,倒是笑而不语,镜片后的眼神儿亮晶晶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寧媛看了看手錶,笑著对眾人说:“都別站在这儿了,先上去休息吧。我给你们安排了房间,到了可以好好洗个澡,休息好了咱们一起吃个晚饭。” 阿威几个立即上前帮忙拿行李。 寧媛则亲自挽著夏阿婆和唐老爷子的手,引著他们往宾馆里走。 这对老人家虽然精神尚好,但毕竟年事已高,长途奔波难免疲惫。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竹园宾馆的包厢內,气氛温馨而融洽。 寧媛特意安排了一桌丰盛的港式晚宴,既有精致的点心,也有滋补的靚汤,更有鲜美的海鲜。 都是为了给远道而来的夏阿婆和唐老爷子接风洗尘。 乔市长带著秘书小林,如约而至。 一进门,他就笑著打趣寧媛:“我说寧媛同志,你这可就不地道了啊!到了深城,怎么能让你请客呢?这顿饭,说什么也该我来安排!” 他佯装不悦地摇头。 寧媛眉眼弯弯,声音清脆:“乔叔,您这话说的,咱们之间还分什么你我呀?今晚这是家宴,我请自家人吃饭,天经地义!明儿个,我再正儿八经地跟市里的领导们一起聚聚,咱们好好聊聊正事儿!” 乔市长忽然注意到坐在寧媛身边的唐老爷子和夏阿婆。 他曾在復大见过唐老,知道他是復大经济系奠基级別的老教授,也知道寧媛是唐老的养孙女。 乔市长含笑地与唐老爷子握手寒暄:“您老也来看孙女儿来了啊,这丫头没变吧?” 唐老笑著摇头:“没变吶,还是聪明伶俐又刁钻!” 第862章 猥琐发育计划 寧媛笑眯眯地给二位倒茶:“好勒,吐槽完我了,该坐下吃饭了。” 夏阿婆也笑眯眯地跟乔市长打招呼,几个人寒暄著,气氛愈发热烈。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家边吃边聊,气氛轻鬆愉快。 唐老爷子放下手中的筷子,关切地问寧媛—— “丫头,你这次来深城,打算投资什么项目?还是做服装生意吗?咱们『纪元之心』服装生意批发被满和华子做得风生水起,第十百货那边也新盘了两个柜檯!” 寧媛微微一笑,摇了摇头:“爷爷,这次我可不是来做服装的,我要进军半导体行业!” 她语气一顿,语气中带著一丝自豪:“而且,我在港府那边的厂子已经有了些进展,成功出货给美国美光公司了,他们可是全球半导体行业的龙头企业之一呢!” “半导体?”唐老爷子微微一怔。 夏阿婆更是满脸疑惑,她眨巴著眼睛,好奇地问:“囡囡啊,你说的这个……半导体,是个啥玩意儿?” 寧媛耐心地解释道:“阿婆,半导体是一种很特殊的材料,它既不像金属那样容易导电,也不像木头那样完全不导电。” “我们可以利用半导体的特性,製造出各种各样的电子元器件,比如晶片、电晶体等等。这些元器件,是所有电子產品的心臟,少了它们,电视机、收音机、电话甚至以后得飞机、飞弹……统统都不能用!” 夏阿婆听得云山雾罩,但还是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哦……听起来是挺厉害的。不过,这东西……能挣钱吗?” 寧媛刚想回答,唐老爷子却突然开口了:“刚开始,也许赚不了多少钱。但是,这半导体產业,不仅仅是赚钱那么简单!它关係到一个国家的科技发展水平,甚至关乎到国家的安全!” 寧媛和乔市长都吃了一惊,没想到唐老爷子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寧媛看向唐老,眼神里充满了惊讶与敬佩。 唐老爷子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摆了摆手:“你们可別这么看著我,我这把老骨头虽然不中用了,可別忘了,我还有那么多学生呢!有些还在国外,跟那些洋人打交道,消息灵通著呢!”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补充道:“再说,『纪元之心』咖啡馆不也是我在管著嘛!我天天跟那帮外国学者们聊天,知道的东西可不少呢!” 寧媛听得心潮澎湃,她是来自未来的人,自然清楚半导体產业的重要性。 但唐老爷子这样的老一辈学者,竟然也能有如此远见卓识,这让她对这些老一辈知识分子,充满了敬意。 唐老爷子目光灼灼地盯著寧媛:“你……你真的有把握吗?这半导体可不是闹著玩的,需要大量的资金投入和技术积累,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做起来的,需要的话,爷爷也能帮你在人才上想想办法!” 他国外的那些学生虽然不一定愿意回到穷苦內地,但是小寧在港府是有公司的,他们去港府的话,想必是愿意的。 唐老爷子的话让寧媛心中一暖。 她声音不大,却淡然坚定:“爷爷,这条路的確艰难,但我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寧媛清亮的眸子扫过在座的几位长辈:“我们港府那边的厂子,已经有了稳定的供应链和客户基础,我也攒下了一批技术人才。来深城设厂,一来可以大幅降低成本,二来能为特区带来就业机会,三来……我没自己的品牌,能更方便地引进国外先进技术。”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当然,如果爷爷您那边能有更多的人才资源,或者在国外半导体公司工作的朋友,能帮我们牵线搭桥,那就再好不过了。” 人脉,才是生意场上最宝贵的財富。 唐老爷子推了推黑框眼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这丫头,想得倒是周到。我那些老学生,有些確实在国外混得不错,回头我帮你问问。” 现在国家都开放公派去美国的留学,有些老学生还真回復大探望过他。 乔市长听了,眉头一皱,有些不解地问:“丫头,听你这意思是不做自己牌子?现在国內的厂子,像什么熊猫、海鸥,不都是卯足了劲儿做自己的品牌吗?你为什么不做牌子呢?不做牌子,人家怎么认识你啊?这做代工……说白了,不就是给別人打下手吗?” 寧媛点点头:“嗯,我確实不打算做自己的品牌,而是想做半导体代工厂,就是那种纯代工厂(foundry)模式,只专注於生產环节,不涉及品牌和销售。” 夏阿婆也纳闷:“囡囡,咱们自己做牌子,多风光!做代工,听著就不硬气!” 寧媛看著几位长辈,心中暖暖的。 在港府做事的时候,总是提防这个,提防那个的。 从来没有这种劲往一处使的感受。 现在这里都是真心为自己著想的亲人,有些事情,她必须解释清楚。 她笑了笑,环顾一圈,轻声说道:“在座的都是自己人,我也就不藏著掖著了,把我的计划和盘托出。” 眾人神色一凛,知道寧媛要说的事情非同小可,纷纷严肃表示绝对不会泄露今天说的话。 寧媛倒是也不怕他们泄露计划,毕竟她还需要乔叔和唐爷爷一起帮忙实现计划。 她把两个装满酒水的杯子放在桌上,示意他们看—— “看,目前,最先进的半导体生產技术,一个掌握在日手中,一个在美手中。我如果没说错,未来十年內,他们两家八成会因为半导体產业爭霸,斗得不可开交!” 乔市长和唐老爷子都露出惊讶的表情,寧媛为何会对国际局势有如此敏锐的判断。 寧媛继续说道:“咱们內地才刚开放,底子薄,不显山不露水的,最適合闷声发大財。我在港府那边做代工,再把生產挪到深城来,两边都不起眼,谁也不会把咱们当回事儿。” 她说到这里,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咱们就得这样,不能让人放在眼里,不能引人注意,得『猥琐发育』!用最低廉的价格,给全世界那些大公司做最好的半导体代工!” 她没有品牌才不会引起別人的警惕! 后世台x电,还有个富x康(鸿海)都是这种路子,几十年后全就成了世界50强企业,在各自领域的顶级代工之王!! 第863章 劲往一处使 乔市长听得诧异,眼中闪过著讚许的光芒:“有意思,丫头这个思路很独特。確实,不引人注目反而能更好地发展。” 唐老爷子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想法倒是很有远见。代工模式確实能降低风险,也不容易引起那些技术大国的警觉,封杀我们。” 华夏大地从建国到现在,被西方封锁了几十年,太艰难了。 如今局势变化,终於有机会进入国际市场,是必须谨慎小心。 寧媛轻轻抿了一口茶,继续解释:“爷爷,乔叔,你们別看现在咱们的半导体產业刚起步,但只要踏踏实实做,不张扬,十年、二十年后,咱们的技术实力一定会赶上和超越他们。到那时,再考虑自己的品牌也不迟。” 这也是为什么她租地都十年起,等到可以盈利了,她会租更久更多。 寧媛轻嘆一声:“我这么努力,也要在港府先设厂,就是担心造不如买的思想会害了和晶片相关的上下游整个產业。” “所以现在最重要的是积累技术、培养人才,是打下坚实的基础,只有根基稳了,大树才能长得更高更壮。” 上辈子,看新闻多了就知道,因为造不如买的思想,导致半导体產业胎死腹中。 后来被欧美联合封杀,再想起来不知付出了多少代价! 寧媛说到这里,眯了眯眼—— “等到咱们自己的半导体產业发展壮大了,能独当一面了,成为技术强国,到时候,谁也別他娘的想卡咱们的脖子!” 乔市长看著寧媛,想起几年前初见时那个还带著几分青涩的模样的女学生。 竟然有如此长远的眼光和如此大胆的计划,不禁感慨万千。 他一握拳:“丫头,好样的,有志气!你儘快把投资计划和规模都写出来,我让相关部门优先审批,土地使用方面,我们一定从优考虑!” 乔市长顿了顿,又苦笑了一下:“但是……丫头啊,你知道的,咱们特区刚建立,基础设施还不完善,財政也十分紧张。我们能给你的支持主要是政策上的便利和土地使用的优惠,至於资金方面,恐怕你得靠自己解决了。” 夏阿婆听得云里雾里,她只知道自己收音机和电视机里有半导体。 但她从寧媛坚定的眼神中,看到了当年那个不畏艰难、敢闯敢拼的小姑娘。 她拍了拍寧媛的手:“囡囡,阿婆不懂你说的这些,但阿婆相信你!就像当年相信你会把那些臭流氓打得屁滚尿流一样!” 夏阿婆嘿嘿狡黠一笑:“囡囡,你也是知道的,老家那边坟地里……我不是还有藏著好多老物件,都是祖上传下来的。到时候,都挖出来拿去,能卖多少是多少,怎么也能给你添点砖加点瓦!!” 寧媛哭笑不得,老太太啥时候又去坟地刨古董了啊?! 她反握住她枯瘦的手,和从前一样软了声音说:“阿婆最好了,钱的事儿,我有办法。您忘了?我现在可是寧家的七小姐!” 那些古董是阿婆家里的宝贝,她第一桶金就是阿婆给的,不能再让阿婆操心。 回四塘刨別人家坟,翻人家猪栏狗窝的活儿,就算老支书在,也压不住村民要打人的,太危险了! 严阳阳坐在一边,也是听得热血沸腾,她一拍大腿—— “小寧,你放心,我肯定支持你!我那气泡水生意现在可赚钱了,利润全给你!给你搞那个什么……半导体!” 靳边疆看著她那副激动的模样,忍不住伸手在她后脑勺上拍了一下。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他哭笑不得:“你这丫头,瞎咋呼什么?一年几千块的纯利润,听著在內地是不少了,可对寧媛这动輒上百万的项目来说,那点钱够干啥?杯水车薪,还不够塞牙缝的呢!我提来的那一箱子是帐本,不是钞票好不好!” 他顿了顿,又换上一副认真的语气:“你呀,就別跟著添乱了,还不如好好攒著钱,动动脑筋把买卖做大了,利润上去了,那才能真正帮到小寧师妹!” 严阳阳被靳边疆这么一说,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蔫头耷脑地坐了回去:“哦……” 寧媛笑著安慰她:“阳阳姐,靳师兄说得对,咱们得把眼光放长远些。” 她冲严阳阳眨眨眼:“你与其现在给我几千块,不如好好考研,顺便想想怎么把生意做到京城去。” “你想想,现在国家政策放开了,咱们做买卖的机会多的是,只要肯动脑筋,还怕赚不到钱?” 严阳阳瞬间又觉得寧媛说得很有道理,眼睛也亮起来:“好像……也是,京城那边消费能力更强,不输沪上!” 她到时候问问老爹或者哥哥们! 不让她当兵,还不让她开店嘛!不帮她盘铺子,她就报名当兵去! 寧媛瞧著一副“参谋”样子的靳边疆,笑嘻嘻地打趣:“到时候啊,说不定你还能包养靳师兄呢” “寧媛!你胡说什么呢!”严阳阳恼羞成怒,抓起桌上的苹果就朝寧媛扔去。 寧媛笑著一把抓过来,扔给靳边疆:“吶,我可什么都没说,我的意思是,咱们狐狸师兄这么俊,你不早点包了,他被別的工作过单位挖走咋办!” 靳边疆也笑著接过来,直接擦了擦“咔嚓”咬了一口,眼睛瞅著严阳阳。 严阳阳被靳边疆的狐狸眼看得脸色不自在,一脸没好气,但嘴上却不饶人:“別听小寧瞎说!” 几人仿佛回到了当初的復大时光。 乔市长、唐老爷子、夏阿婆看著孩子们打打闹闹的这一幕,欣慰地笑了。 年轻真好,有衝劲,有梦想,有无限的可能。 就像刚刚开放的华夏大地!未来一定是灿烂的! 欢声笑语中,这顿团圆饭落下了帷幕。 寧媛只觉得心头暖融融的,这是她这几年来吃得最舒心、最畅快的一顿饭了。 爷爷唐老爷子答应了她,会利用自己的海外人脉,帮她找寻更多的潜在客户,还会亲自出面牵线搭桥。 阿婆呢,则拉著她的手,絮絮叨叨地说起了四塘村老家那些古董的事儿,又和她细细切磋了一番古董鑑赏的心得。 “大马猴”小姐姐严阳阳和靳师兄也摩拳擦掌,开始筹谋著要把生意做到京城去。 他们打算复製沪上“纪元之心”的成功模式,在京城也开一家分店。 反正寧媛在港府那边的进货渠道都是现成的。 严阳阳拍著胸脯:“小寧,你放心,等姐们儿把店开到京城,那可就不是沪上这种小打小闹了!到时候,什么进口收录机、磁带、羊城时髦衣服,统统都给它摆上!” 她意气风发地一挥拳头:“咱也打造一个京城版的纪元之心,赚他个盆满钵满,到时候,你想搞啥半导体,姐们儿都给你兜著!” 第864章 你来干什么 靳边疆在一旁地点头:“没错,小寧师妹坐拥粤港澳进货渠道,到时候咱们再把京广的进货渠道一打通,这买卖还不是跟坐火箭似的?赚了钱,咱们想干啥都行!” 乔市长直接老夫聊发少年狂! 恨不得立刻连夜就召开会议,把这次招商引资的丰硕成果向上级匯报。 然后风风火火地安排人手开始修路、架设水电设施,为接下来的发展打下坚实的基础。 寧媛看著大傢伙那干劲十足的模样,心里也是热乎乎的。 和自己人商量事情,就是痛快,三下五除二,很快就都有了明確的规划和进展。 有这么一群心往一处看,力往一处使的家人、长辈和朋友们,真好! 只是…… 寧媛陪著唐老爷子和夏阿婆进了他们的房间,正准备说些体己话。 唐老爷子忽然话锋一转:“寧寧啊,昭南那孩子出去工作也两年了吧?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这……是干啥去了?” 老爷子眉头紧锁,眼神里透著担忧,又带著点疑惑。 夏阿婆也握住寧媛的手,轻声问:“囡囡啊,阿南那孩子……是不是在外面遇到啥难事儿了?你可千万別瞒著我们啊,咱们一家人,有啥不能一起扛的?” 她顿了顿,冷哼一声:“他要对不起你,我就拿鞋底抽得他爹都认不出他个小畜生来!” 寧媛鼻头一酸,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阿南他就是出任务去了,不方便和家里联繫。您也知道他那特殊的工作性质,执行任务的时候都得『人间蒸发』。” 她顿了顿,像是怕两位老人不相信,又补充了一句:“真的,等任务结束了,他一定会回来看你们的。” 唐老爷子还想再问些什么。 夏阿婆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寧媛笑容里的勉强。 她轻轻拉了拉唐老爷子的衣袖,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再追问下去。 唐老爷子看著老伴儿的眼神,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只剩下一声几不可闻的嘆息,眼底的失落像秋日里飘零的落叶。 夏阿婆转而问起寧媛另一件让她牵肠掛肚的事儿:“对了,囡囡,你啥时候让我们看看小佳佳呀?我和你爷爷都想得紧呢。” 寧媛的脸上终於绽放出了真心的笑容。 她从包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一叠小佳佳的照片,递到二老面前—— “阿婆,爷爷,你们看,这是小佳佳,长得可快了,一天一个样!” 照片上的小佳佳,粉雕玉琢,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望著这个世界。 小人儿或爬、蹣跚学步或哇哇大哭,或者换尿布时笑得灿烂可爱。 肉嘟嘟的小脸蛋看得二老心都融化了。 “哎哟,我的小乖乖,真是太可爱了!”夏阿婆激动地接过照片。 她小心翼翼地抚摸著,仿佛能透过照片感受到小佳佳软乎乎的小脸蛋。 唐爷爷也笑得舒心,“可不是,这眉眼,简直跟囡囡你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过瞅著也像她爹!” 寧媛闻言,眼底闪过一丝复杂,没接话题。 她只温柔地笑著说:“爷爷,阿婆,你们先在宾馆住几天,我让人把东湖园的房子收拾出来,你们就搬过去住。” “东湖园是什么?”唐老爷子有些疑惑。 他都退休了,住沪上还是深城无所谓,但是住宾馆,天天掏钱是太贵了,而且开介绍信也挺麻烦的。 寧媛点点头,解释道:“是港府合作伙伴送我的几套房子,我给他帮了不少忙。” 她本来是打算给一些来內地工作的港府和美国的工程师住的,现在正好拿一套出来,给二老住。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以后要长期在这边工作,肯定也要住到东湖园去,到时候,就把小佳佳也带过来,让你们天天都能看到她!” 一旁的佩珊也適时地补充道:“唐老先生,夏老太太,您二位放心,东湖园的房子装修进度很快,最多三周就能完工。” 夏阿婆一听这话,眼睛都亮了,“那敢情好!我们老两口啊,就喜欢有小傢伙在身边,热热闹闹的!” “哎,好好好,那就听寧寧的安排。”唐老爷子笑呵呵地说道,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寧媛看著二老开心的样子,温柔地笑了。 安排好唐老爷子和夏阿婆休息后,寧媛独自回到房间。 她站在阳台上,看著灯火稀疏的深城夜晚。 这座正在快速成长的城市,虽然还显得非常简陋,但到处都洋溢著蓬勃的生机与无限可能。 晚风轻拂,薄荷的香气竟压过了茉莉,寧媛闭上眼,思绪却飘向远方。 她还有家人,还有女儿,这样,也够了……爱谁谁吧! …… 港府 湾仔警察总部门口 “什么,寧七小姐去了深城?” 周焰从亮蓝色的保时捷跑车上下来,姿態隨意又带著漫不经心的倨傲。 他隨手將车钥匙拋给自己的手下探长。 爆c一把接住钥匙,解释:“周sir,那条女……呃,寧七小姐,確实是前几天过关了,去了深城。” 周焰高挺的鼻樑上架著一副墨镜,遮住了他眼底的寒意:“去了几天了?为什么现在才匯报?” 爆c挠了挠头,一脸为难:“周sir,我们都盯著那条……那位寧小姐半年了,可是一直没查到什么跟那天码头火拼还有走私古董的案子有关的东西啊。” 他声音越发小了下去:“所以……负责盯人的同事就没多想,这次是周报例行匯报而已……” 周焰摘下墨镜,露出一双隱著暴戾邪气的瑞凤眸:“我是o记的长官,还是你们是?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替我做决定了?”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爆c和另外两个警员。 爆c和另外两个警员被周焰凌厉的眼神看得心里发虚,面面相覷。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皇冠轿车缓缓停在警局门口。 车门打开,查美玲从车上走了下来。 看到周焰,查美玲脸上绽开一个嫵媚温和的笑容,打招呼:“阿焰,这么巧,你也在这儿啊?” 周焰看到查美玲,眉间的寒霜似乎更重了些。 他淡淡地问:“你来这里做什么?不是让你不要来我办公的地方吗?” 第865章 你以为你和其他女人有什么不同 查美玲脸上的笑容僵了僵,但很快又恢復如常。 她巧笑嫣然地走到周焰身边,挽住他的胳膊:“我是有事过来警局,怎么了,今日心情不好?” 她今天穿著一身鹅黄色香奈儿夏秋套装,衬得皮肤白皙如玉。 一头精心打理的及肩发披散在肩头,整个人显得温婉嫵媚,漂亮大方。 爆c见状,忙抢著说:“大嫂,老大盯著的目標跑路去了內地,所以心情特別差!” 其他几个警员也只感觉庆幸,还好大嫂来了,免得挨老大骂。 周焰面无表情地抽出自己的手臂。 他冷冷地扫了爆c一眼:“警情不得在无关人员面前外泄,不想在o记干了就滚蛋!” 爆c几人被周焰这冷冰冰的眼神一扫,顿时噤若寒蝉,心里叫苦不叠。 马屁拍到马腿上了,老大心情更爆了。 “无关人员”查美玲脸上却依旧掛著得体的微笑,完全没有被周焰的冷淡態度影响。 她语气轻柔地打著圆场:“阿焰,別这么大火气嘛,他们也是关心你,有什么事慢慢说。” 周焰却像是根本没听见她的话,只是冷淡地瞥了她一眼:“你先回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 查美玲脸色有些无奈:“阿焰……” 这时候,背后响起带著英伦腔的粤语:“安妮是来找我的,你这臭小子赶人家做什么?” 说话的正是港府警务处长埃文,他不知何时出现,正一脸不悦地盯著周焰。 查美玲转身迎向埃文,脸上浮出温柔优雅的笑:“埃文叔叔。” 周焰原本冷峻的侧脸,在看向埃文的时候,瞬间换上了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他耸耸肩:“一哥,既然她是来找你的,那我就先去填饱肚子了。” 说著,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抄著口袋作势要走。 埃文没好气地叫住他:“臭小子,给我站住!” 埃文瞪了他一眼,带著长辈对晚辈的嗔怪:“少给我摆谱,一起上来!我有事要说。” 周焰脚步一顿,狭长的瑞凤眼微微挑起,不著痕跡地扫了一眼查美玲,隨后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哦。” 他朝著爆c一扬下巴,语气隨意:“爆c,把车给我开停车场,你们午饭想吃什么隨便点,掛我帐。” 爆c几个人立刻道:“是,周sir!” 上司是富二代的好处来了! 周焰双手插在裤兜里,迈著散漫的步子,跟在埃文和查美玲身后,一起上楼。 电梯“叮”的一声,在处长办公室所在的楼层停下。 埃文率先走出电梯进了他办公室,並示意秘书暂时不要放人进来。 警务处长办公室宽敞明亮,一面巨大的落地窗,可以俯瞰整个湾仔。 厚重的红木办公桌上,文件堆叠得整整齐齐,一尘不染。 埃文走到办公桌后坐下,指了指对面的沙发,示意周焰和查美玲坐。 周焰大喇喇地往沙发上一靠,翘起二郎腿,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查美玲则规规矩矩地坐下,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姿態优雅端庄。 埃文看著周焰,眉头微蹙:“阿焰,你最近的脾气越来越大了。” 周焰眼皮都没抬一下:“我哪有,一哥,別冤枉我!” 埃文语气里带著一丝无奈:“安妮好歹也是你的未婚妻,你怎么能当著这么多人的面给她难堪呢?” 周焰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眼皮都没抬一下:“做事而已。” 仿佛埃文说的事情和他一点关係都没有。 查美玲立刻打圆场,她优雅温柔地说:“埃文叔叔,阿焰他就是这样,做事一向很有分寸,公私分明,刚刚在楼下,他只是不想让外人知道警队的行动细节,也是对工作负责,我怎么会不理解呢。” 她微微侧头,看向周焰的眼神里带著几分纵容和无奈。 埃文指著周焰对查美玲,重重地嘆了口气:“安妮啊,你就是太贤惠了!处处替这臭小子著想,可他呢?身在福中不知福!整天就知道玩,一点也不知道珍惜眼前人!” 查美玲见周焰的眉头越皱越紧,眼看著就要不耐烦发飆了。 她连忙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膝盖,柔声安抚道:“好啦,阿焰,別惹埃文叔叔生气了。” 周焰终於抬起眼皮,语气里带著几分不耐烦:“一哥,您到底有什么事?没事我就先走了,o记还有一堆事等著我去处理。” 埃文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废话!当然是和你这臭小子有关!还能有什么事?” 他顿了顿,转头看向查美玲,语气缓和了几分—— “安妮啊,我看阿焰回港府这段时间,也没出去跟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鬼混,也算是收了心。” 他顿了顿:“之前在英国的时候,说订婚也只是口头上的,这次在港府,就把婚事办了吧。你们俩也老大不小了,早点定下来,要个孩子,我和他二叔也好安心。” 周焰瞬间冷了脸,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我不同意!” 他原本还算平和的五官,被一层寒霜覆盖,锐利的眼看向查美玲,质问—— “是不是你的意思?你明知道我这几年不打算结婚,还他妈玩这套?” 查美玲脸色一僵,她没想到埃文会突然提出结婚的事:“不是我!” 周焰弯起瑞凤眼,那笑意却不达眼底,反而透著一股子阴鬱和危险—— “查美玲,我最討厌女人自作主张,更討厌逼婚,你以为你和其他女人有什么不同,想管我,嗯?!” 查美玲脸色难堪,深吸一口气,忍下屈辱,柔声道:“阿焰,你误会我了,我真的没有!我来之前,完全不知道埃文叔叔会说这件事……” 埃文见周焰把火气撒到查美玲身上,反应那么激烈,也愣了一下。 他恼怒地蹙眉:“阿焰!你说的这是人话吗!你小子给我放尊重点!这事跟安妮没关係,是我自己的主意!” 周焰冷哼一声,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我二叔都没管那么宽呢,埃文叔叔您管得也太多了吧!” 他的桀驁不驯和囂张放肆,让埃文太阳穴突突直跳:“阿焰!你太不像话了!” 周焰直接起身就要迈著长腿走人。 他猛地一拍桌子,“砰”的一声响,震得茶杯都跳了跳—— “混帐,你给我坐下,除非你不想在o记干了!!” 第866章 怎么变胆小了 周焰挑了挑眉,这才慢悠悠地坐回去,姿態慵懒散漫,依然没把埃文的怒火放在眼里。 他托著下巴斜靠在扶手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冷静点,一哥,彆气著自己。” 埃文恼火地指著他鼻子:“你……你个小兔崽子!给我坐正了,翅膀硬了是吧?敢跟我顶嘴了!” 查美玲见状,立刻起身安抚埃文,忙递了茶水过去:“埃文叔叔,你不能生气,你有高血压!” 埃文深吸一口气,喝了口水,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一些:“安妮,你先出去一下,我和阿焰单独谈谈。” 查美玲看著周焰的样子,眼眶泛红,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她忍著心中不悦,温顺识趣地笑了笑:“好,你们聊。” 临走前,她担忧地看了周焰一眼,轻声说道:“阿焰,你別跟埃文叔叔顶嘴,他也是为了你好……” 说完,她才离开了房间,顺势轻轻带上了门。 “咔噠”一声,门锁扣上,房间里只剩下埃文和周焰两人,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埃文脸色难看,声音里带著压抑不住的怒火—— “说吧,你小子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不同意和安妮结婚?难道你还惦记著寧家那个七小姐?別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段时间绕著她转悠,她都有孩子了,和嫌疑人搞搞震?!你不要脸,我还要脸!!” 周焰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抽出一根叼在嘴里,“啪”的一声点燃。 “一哥,您这话说的,多没意思,接近嫌疑人也不过是办公而已,寧七小姐怎么了?年轻漂亮,家世显赫,比查美玲可有价值多了。” 他慢悠悠地吐出一口烟圈:“不管是查案,还是为了钱,寧媛都比查美玲有价值多了,您说是不是?” 埃文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周焰!你给我收起你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他指著周焰的鼻子骂道:“见一个爱一个的,你当是集邮呢?当初在英国,是谁看著你和安妮卿卿我我的,觉得你小子总算靠谱了才放你回港府执行任务的?现在倒好,喜新厌旧,过河拆桥!” 烟雾繚绕中,周焰眼神变得有些阴冷嘲讽—— “埃文叔叔,您这话说的,好像我多对不起查美玲似的。当初要不是您觉得查美玲和寧家关係深厚,觉得她『有用』,您会同意我和她订婚?” 周焰耸了耸肩,冷淡地说:“再说了,安妮再好,也只是玩玩而已,玩腻了也就腻了。她是寧秉宇的弃妇,现在背后除了陈劲松,还有什么?说白了,她现在就是个外表光鲜瓶,一文不值,你以为我这的会接盘?她凭什么,她配吗?” 埃文直接被他“人渣”得不能再“人渣”的话,弄得脸色铁青:“你……你……真是……” 他抬起头,目光直视著埃文,继续凉薄地说—— “寧家这一辈,子女眾多,寧媛这个七小姐,看似在寧家是个边缘人物,不受宠,可实际上呢?” 男人眯起的瑞凤眼显得更加深邃邪气:“她得到的关注可一点不比寧曼安少!而且,她是唯一一个寧家长辈掌控不了的人。” “寧二夫人一直觉得亏欠小女儿,您觉得寧二夫人手里百分之十的股权最终会落到谁手里?比起安妮这种廉价货色,寧七的价值大多了,不是吗?” 埃文揉了揉眉心,感觉一个头两个大。 算来算去,忘了这傢伙是个桀驁不驯,又对女人自私凉薄到极点的小子。 当初看好莱坞女明星都为了他要息影的緋闻,就该知道这货不是玩够了,就能老老实实跟一个女人一辈子的。 他语气严肃又恼火:“阿焰,你最好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寧家可不是好惹的,按照你说的,寧七小姐更不是省油的灯,你要是玩火自焚,別怪我没提醒你!” 周焰慵懒地靠著沙发:“可是怎么办?我不仅要玩火,还要把这火玩到极致。” 他托著下巴,笑得凉薄又恶劣:“一哥,您是不是忘了,我还有这张脸,这副身体和我哥一模一样啊?” 埃文恼火地道:“那又怎么样?你不是已经带著安妮去寧家浅水湾別墅了?我以为你已经想明白昭告天下要和安妮在一起,才索性安排你和安妮结婚,她以前是寧家养女,你也算寧家女婿,对任务也有帮助!” 周焰弹了弹菸灰,隨意地说:“寧媛是真寧家千金,安妮是个破落户,什么契女,假货而已,能帮也有限,那天我同意去寧家浅水湾的別墅接安妮,是打算看看安妮想搞什么鬼,不过见到了寧七小姐,她可不像之前表现得那么无动於衷。” 埃文没好气地朝他砸了一只笔:“废话!哪个女人看见和自己死去丈夫一模一样的脸带著別的女人招摇过市,还能无动於衷?” “尤其你还三番几次在她面前说那些模稜两可的话!什么『哥哥死了,继承嫂子一切』的混帐话,中国人话叫吃著碗里的,看著锅里的,你说你这不是欠打么?!” 埃文坐下来,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嘆气:“寧七是和鬼老四来往密切,鬼老四在港府地下社团里什么地位,咱们很清楚。” “寧七她身边那群人看著是保鏢,实际上个个都是见过血的狠角色,能和这些人往来的女人,绝对是个狠角色,我真怕你任务没完成,先因为搞女人没命,得给你收尸!” 周焰交叠长腿吐出薄烟来,轻佻又凉薄:“一哥,我既然敢招惹,自然有我的本事全身而退。” 第867章 呢个人渣 他眯了下冰冷的瑞凤眼:“再说了,调查寧家生意上的猫腻,本来就是我的任务。我那位好哥哥如果不是『出事』,哪有这么好的时机?” “埃文叔叔,你当初调我到港府来,不就是为了这个目的么?因为大哥身份特殊,大嫂是寧家七小姐,而我有一张和大哥一样的脸。” 埃文沉默了一下:“话是这么说,但是……” 周焰轻哂,烟雾繚绕在他冷峻的面容上,更添了几分邪气—— “没有但是,富贵还得险中求,我想睡嫂子,也想查案,能截了寧家和內地的资金流或者摸清楚它们之间有什么猫腻,从成为探员到现在,我一件case都没输过。” “你……你真是……別那么疯癲!”埃文只觉得头疼,说不过他。 虽然一直知道这恶毒浪荡的小混蛋做事又疯又狠! 但这话,他听著都想抽死他! 周焰轻笑一声,语气玩味又恶劣:“嘖,当初埃文叔叔您下令舰艇开炮击沉我哥乘坐的直升机的时候那么果决,现在怎么反倒胆小起来了?” 埃文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阿焰,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即使是在这里。” 周焰漫不经心地托著下巴,语气里甚至带了安慰:“嘖,埃文叔叔,不必紧张,我可从来没怪过您杀掉他。” “我哥在母亲身边长大,我在二叔身边长大,我甚至都怀疑,周昭南到底记不记得有我这么个弟弟,毕竟我被送走的时候,他和我都还小得很。” 埃文蹙眉,定定地看著周焰,这些东西他自然清楚。 周焰弹了弹菸灰,语气里带著几分自嘲和冷漠:“我妈活著的时候,別说跟我哥见面了,就是我妈,我也没单独见过,只是远远地看过那么一两次,话都没说过一句,哪里有什么母子感情,更別提什么兄弟情深了。” 周焰把玩著手里的打火机,语气里透著一股子狠劲—— “所幸二叔不计前嫌,把我当周家继承人抚养,如果周昭南还活著,这周家的继承权,我还得跟他爭上一爭,说不得还得费心思弄死他,多麻烦。” 周焰懒洋洋地眯起眼,仿佛在谈论天气一般轻鬆:“现在这样,多好,我还得感谢埃文叔叔你的决断,如果不是我哥死了,我也没机会来港府。” 埃文一时不知要说什么:“……你……” 知道这小子冷心冷肺,没想到这么冷。 家境太好,又有天赋,从小就不缺女人,被周家二叔养得薄情寡义,但確实…… 合適干这行。 周焰挑眉,语气里带著毫不掩饰的戏謔:“別这么看我,如果不是埃文叔叔您当初杀伐果决,下令把他的直升机打掉了,哪有后来退役了、从一艘舰艇的小舰长,平步青云当上港府警界一哥的机会?” 埃文眉头紧锁,显然对周焰这番轻佻的言论有些不自在。 他轻咳一声,沉声说:“就算你想要通过寧家七小姐达到打入寧家的目的,人財两得还顺便查清楚寧家在和內地交易的情况,那安妮呢?你打算怎么处理?” 他早年在港府驻扎的时候就认识了安妮,她还叫他一声叔叔。 埃文语气加重了几分,带著警告:“阿焰,別忘了,你都已经把人带到寧七小姐面前了,这要怎么收场?更何况,安妮背后还有个陈劲松。” “你至少要稳住安妮,不能让她坏了我们的计划,更不能让她背叛你!如果你不能控制局面,那就立刻滚回e国去,別在这里给我添乱!” 周焰漫不经心地捏灭手里的烟:“埃文叔叔,您多虑了。安妮那种人,为了利益什么都做得出来,背叛对她来说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她不过是我手里的一枚棋子,只要我给出的筹码足够诱人,她会乖乖听话的。” 他顿了顿,轻蔑嗤笑:“至於陈劲松,一条疯狗而已,我会怕他?” 埃文被他这副轻狂的语气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忍不住低声呵斥:“你最好別太小看他!他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你玩火自焚別怪我没提醒你!” 周焰不置可否地耸耸肩,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知道了,我也有一件事得提醒您一下,我二叔都知道我不喜欢別人干涉我的私事。” “希望您別让什么人自作主张,提什么结婚之类的蠢话,影响我对寧家的下一步计划,而且我最討厌被玩腻了的女人束缚。” 埃文脸色一沉,没好气地挥手:“滚出去!你这个人渣!!” 那副死样子看得埃文恨不得衝过去给他两拳。 周焰耸耸肩:“没问题,对了,中午想吃瑞祥记的龙虾奶油麵,鲍鱼海鲜粥,记在一哥帐上,谁让一哥害我这个人渣错过午饭时间呢?” 埃文气得脸色铁青,抓起桌上的一本书就朝周焰砸过去:“你——个混帐东西!” 周焰一晃身体,轻鬆躲过。 书“砰”地一声砸在门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周焰背对著他懒洋洋挥挥手:“吶吶——混帐人渣这就滚了,一哥,中午记得吃点降压药啊,这脾气,可得改改,小心哪天高血压就上来了。” 他关上门,顺带把埃文的骂声关在房间里。 门外的办公桌边,坐著埃文的秘书苏菲娜。 她看见周焰出来,立刻站直了身子,脸上带著標准的职业微笑:“周sir,中午想吃点什么?需要我帮您和一哥点外卖吗?” “不用了,我出去吃,辛苦了,一会我让爆c给你送咖啡。”周焰朝她淡淡一笑。 苏菲娜猝不及防地对上周焰那双深邃勾人的眼眸,只觉得心跳漏了一拍,脸颊瞬间染上了一层緋红。 “谢谢周sir,周sir您慢走。” 周sir真不愧是湾仔总部之,是人渣,也是赏心悦目的人渣。 看著周焰的背影,她忽然想起什么,连忙追了两步。 苏菲娜小声提醒道:“周sir,刚刚和您一起进来的那位小姐……还在外面走廊休息区等您。” 第868章 人渣中的战斗机 周焰脚步一顿,脸上玩世不恭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冰冷的漠然。 他扭头看向走廊尽头的休息区。 果然看见查美玲坐在那里,姿態优雅地翻阅著一本杂誌。 查美玲似有所觉,合上杂誌,起身看向走廊。 见到周焰,她远远地脸上绽开一个温柔的笑容:“阿焰,谈完了?” 周焰径直冷著脸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几乎將她笼罩,语气冷淡:“还有事?” 查美玲像是被他的语气冻了一下,但很快便恢復了常態:“我……我没有想给你添麻烦。也没什么別的事,只是,下月中旬,我契爷陈劲松会和寧家大小姐一起举办一个股东酬谢晚宴。” 她顿了顿,声音越发轻柔:“我希望……你能一起出席。所以,想提前一个月来和你定一下时间。” 港府第一美人,顾盼撩人,叫百炼钢都化作绕指柔。 周焰手插在裤袋里,却直接了当地丟出两个字:“不去。” 乾脆利落,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查美玲一僵,依然保持著温柔的微笑:“到时候大哥寧秉宇和小妹寧媛也应该会来的。” 听到“寧媛”两个字,周焰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也不说话,就低头盯著她。 被他这样盯著,查美玲浑身不自在。 她有些不自然地別开视线,强作镇定地问:“怎么了?” 周焰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像是在嘲讽,又像是在玩味:“没什么,就是觉得你……挺乖觉的。” 查美玲的脸色微微一变,她当然听出了周焰话里的嘲讽。 查美玲忍下心头气闷,柔声解释道:“我只是……知道你在查案,想帮你而已。” 她顿了顿,再次道:“那……阿焰,你到底去不去?” 周焰不耐烦地皱了皱眉,语气敷衍:“把邀请函寄过来就行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没有再看查美玲一眼,仿佛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 查美玲忍不住快步上前,拦住他:“等一下!” 她语气带著隱忍委屈:“我们……一起下去吧,上次你和兄弟们吃饭,我去接你,已经……表明了身份。o记的兄弟都知道我们的关係了,我们是未婚夫妻不是么?” 周焰停下脚步,目光凉薄又轻蔑:“我让你来接我了?还是你想向其他人宣示你的身份?” 查美玲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我只是……担心你。” 周焰不耐烦:“收声了,別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还有,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对我提要求?” 他顿了顿,嗤笑:“安妮,別对人渣要求太多,也別对人渣有期待,对你没好处!別再让我在我办公的地方看见你,懂?” 周焰说完,就逕自扬长而去,高大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 徒留查美玲一个人站在那里,脸色变幻莫测,像是打翻了的调色盘,五顏六色精彩纷呈。 查美玲看著他高大挺拔的背影,心里又恨又怨,却也夹杂著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痴迷。 她中意过阿宇哥,如今注意力也不知道为何在他身上,明明完全不是一样的人。 阿宇哥对她绅士温柔,他却是个恶毒的痞子! 她的指甲狠狠掐进了掌心。 不远处的苏菲娜忍不住同情地摇摇头。 周sir这种果然只適合远观,不可褻玩,靠近了怕是要被扎得满身刺。 日子一天天过去,时间像指间沙,转瞬即逝。 寧媛在深港两地之间来回奔波了好几趟,像一只不知疲倦的小蜜蜂。 这日,她直接约了寧秉宇在他中环的公寓见面。 寧媛开门见山,將手中的计划书递了过去:“大哥,之前我就跟你聊过了这个计划,我这次来是想和你谈谈在內地建厂的事。” 她在寧秉宇书桌前坐下:“这是我做的详细计划,你看一下。” 寧秉宇接过计划书,翻阅起来。 寧媛条理清晰地解说著:“內地那边给的条件非常诱人,十年租期,直接免掉三年租金,算下来就是一百二十万!还有各种经营税收优惠,我都给你列出来了。” 隨后,她把一份详细的招商政策文件递给寧秉宇,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各种数据和条款。 寧秉宇没说话,翻阅了半小时。 他看完了之后抬起眼,镜片后的眼神让人捉摸不透:“条件是很优惠,但是你知道这个投入要多大吧?” 寧媛的语气诚恳又认真:“我知道,所以我需要向你借六百万的无息贷款,股份我给你10个点分红。” 海港城的项目,他才给她一个点呢! 不过比起利息来,分红啥的以后赚钱再说,不用付利息才是正经。 寧秉宇慢条斯理地拿笔在文件上轻轻敲了敲。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淡淡地问:“小妹,你该知道我最近在和大姐寧曼安斗法吧?” 寧媛挑了挑眉:“当然,所以呢?现在是什么情况?是你这东风压倒西风,还是大姐这个西风压倒东风?” 那天她也在书房,她又没聋没瞎的,当然知道当时气氛就不太对。 寧秉宇十指交叉,靠在椅背上,语气听不出喜怒:“大姐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说服了大伯和大部分董事站在她那边。” 他顿了顿:“所以,尖沙咀的项目……要暂停,资金全部抽调去支持黄埔园项目。” 寧媛愣住了,差点没把手里的咖啡杯给摔了:“所以,你斗法输了?可……大伯是疯了吗?还真打算扶持大姐上位不惜牺牲集团利益?” 尖沙咀的项目明明是寧家这两年的重点项目,前期投入巨大,工程过半了! 现在停工,岂不是损失不少! 寧秉宇端起咖啡杯,轻啜一口:“这就是他对不听话的继承人的惩罚。” 他顿了顿,唇角勾起一抹冰冷自嘲的弧度:“谁让我这个侄儿不听话呢?那就换个听话的唄,反正他亲女儿也很优秀,不是吗?能为家族带来利益就行,至於是谁……重要么?” 寧媛只觉得脑仁儿疼,像是被人拿小锤子“梆梆”敲了两下—— 尖沙咀那个项目她也有份分红的啊! 她闭了闭眼,揉了下太阳穴:“那……老爷子就这么纵容?他也不管管?” 第869章 多吃多占 寧秉宇淡淡地道:“这算是老爷子对我们的最后一次考验,寧曼安作为大姐,这些年也確实展现出了足够的能力,有资格爭一爭。” 寧媛无奈地嘆了口气:“老爷子这是想用大姐给你当磨刀石啊,他也不怕把你这把刀给磨断了!” 寧秉宇嗤笑一声,眼神里充满了不屑:“他们並不在乎,养蛊嘛,就是要养出最厉害的那一只,最后活下来的蛊王才能继承家业,至於其他的……谁在乎呢?” 寧媛心头一跳,豪门继承权之爭,果然够卷的! 她沉默了片刻,忍不住问道:“难道……尖沙咀海事大厦的项目真的要停工吗?!” 她心里一阵烦躁,明明记得上辈子海港城是顺顺利利建起来的啊! 也没听说这中间还有这么多波折和內斗? 还是这些豪门恩怨,八卦周刊根本无从知晓? “停?怎么可能!”寧秉宇语气森冷,“我不会允许它停工的。” 她深吸一口气,对寧秉宇说:“嗯,我相信你一定能贏!尖沙咀的项目一定能建起来的!” 至少上辈子这个尖沙咀海港城项目成功得不能再成功了! 寧秉宇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镜,语气波澜不惊—— “项目一旦停工,该的钱还是得,养著的工人也得出粮,一天不开工,就一天没进帐,还得往里贴钱!而且停工时间久了,变数太大,以后这个项目还是不是我的,谁也不知道。” 他顿了顿,语气里多了一丝无奈:“所以,我现在在用我自己的钱硬撑著尖沙咀的项目。” 寧媛愣住了,尖沙咀那么大一个盘子,寧秉宇这怕不是得把所有身家都砸进去了吧! 这跟赌上全部身家有什么区別? 她这大哥也是又狠又癲! 寧媛看著他,半晌说不出话来。 最后她只能一脸无语地吐槽:“大哥,你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就是想告诉我,你现在也是个穷光蛋了,没钱借给我,对吧?” 寧秉宇耸耸肩,一脸“你才知道”的表情:“我现在自身难保,而且你这个项目怕不是六百万港幣就够的。” 他凉凉地点了点那些资料:“这只是你第一期投入,后期你要买那么多设备、运费、人工,都是持续投入,规模搞那么大,头几年少说要上千万港幣,而且最少三年是没分红的,你也不用那10%的分红来给我画饼。” 寧媛气得牙痒痒又无可奈何,这傢伙那么聪明干嘛,烦死了! 她本来打算慢慢从他这里薅钱的! 她就知道,指望寧秉宇这个掉钱眼里的傢伙,还不如指望天上掉馅饼呢! 寧媛乾脆一屁股坐回沙发上,翘起二郎腿,一副“我就不走了”的架势—— “分红以后绝对不会少你的!再说了,我好歹是你妹,现在这么旗帜鲜明地支持你和大姐一爭高下,你怎么也得表示表示吧?你最近手头也挺紧的,你看著给点唄?” 她顿了顿,语气里带上威胁:“不然,我现在就去大伯那里,说我支持大姐!” 寧秉宇气笑了,抄起桌上的文件夹作势要敲她脑袋:“你个混帐东西!利息和资金想忽悠我不成,现在直接敲诈勒索到我头上了是吧?” 寧媛敏捷闪身躲过,笑得凉凉的:“哎哟,大哥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什么叫敲诈勒索啊,这叫有前瞻性!我这是在帮你,在帮寧氏赚钱啊!好歹我也是你坚实的后盾嘛!” 寧秉宇没好气地睨了她一眼:“你这是无赖,既然是为寧家赚钱,你怎么不去找老爷子和大伯?他们肯定很乐意投资你!” 寧媛轻哼一声:“算了吧,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我可不想被他们拿捏住!” 寧秉宇冷笑一声,镜片后的眸光锐利如刀:“那你怎么不觉得跟我拿钱就手短了?还那么理直气壮?” 寧媛理直气壮地一摊手:“那能一样吗?你是我哥!咱们是什么关係?那是亲如手足、合作无间的最佳拍档!我这是在支持你,懂不懂?” 寧秉宇推了下金丝眼镜,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呵呵,我算是见识到什么叫厚顏无耻了,寧七小姐!” 寧媛才懒得和他斗嘴皮子,不耐烦地催促道:“行了行了,別废话了,到底给多少,你给句痛快话吧!” 寧秉宇冷冷地白了她一眼:“两百万,无息贷款,我要10个点的项目分红。” “噗——”寧媛差点没把刚喝进嘴里的水喷出来! 她气笑了,指著寧秉宇的鼻子:“寧秉宇,你还要不要脸?之前尖沙咀项目你才给我1个点的分红!” 她越说越气,拔高了声音:“现在你给我的投资从六百万缩水到只有两百万,还敢继续跟我要10个点分红!你怎么不去抢啊!” 之前说投资六百万,给他10个点分红的! 寧秉宇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语气不咸不淡:“那1个点只是让你配合我拿下尖沙咀项目的分红,实际上你一分钱投资没有,但我是要实打实投钱的,怎么,这个投资到底要不要?不要也行!” 寧媛咬牙切齿,伸手比出一个五:“要,但是分红只能给你五个点!” 寧秉宇眼皮都没抬一下:“最低9个点。” 寧媛:“六个!再多我就真去支持大姐了!” 寧秉宇镜片后闪过一丝精光:“八个点,不能再少了。” “太多了!六点五!就六点五!”寧媛据理力爭。 寧秉宇语气坚决:“七个点,爱要不要,出门左转。” 寧媛看他一副“没得商量”的架势,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想揍他一顿的衝动。 她从牙缝里挤出话来:“成交!奸商!我要去跟老妈告状!” 她捏著拳头,恨不得把眼前这个奸商给掐死! 可……谁让她现在缺钱呢? 寧秉宇头也不抬地继续喝咖啡:“我自己都从外头借钱搞尖沙咀项目,能支援你两百万就是看在项目有內地配合和妈咪的面上了,別不识好歹。” 寧媛白了他一眼,拿起包起身就走。 寧秉宇忽然轻飘飘地补了一句:“妈咪的钱也拿出来支援我的尖沙咀项目了,手里也没几个钱,你不用去问老妈借钱了,借不了多少。” 寧媛猛地停住脚步,转身冲回去,一把粗鲁地揪住寧秉宇的衣领。 第870章 我犯贱 她愤怒地使劲摇晃著他的脑袋:“寧秉宇!你个多吃多占的粉肠!居然all in!一点余地都不留!万一亏了呢?!你有没有脑子啊!你之前不是十拿九稳能让董事会支持你的吗!” 就是因为她记得上辈子这个项目太成功了,所以特別信任他,一点准备都没做啊! 他大爷的,一个肚子里出来的种,这混蛋多吃多占,真该死啊! 除了去外头找人融资,还把老妈的钱也都搞光了! 混蛋,居然不给她留一点! 寧秉宇也不恼火,任由她摇晃自己。 他只是微微抬起眼皮,淡漠地挑了挑眉:“怎么,你不也是一开口就在內地搞了那么大的地块,还租十年?你怎么不慢慢来!留点余地?” “不就是因为商机很重要,时不我待?你在港府也混了两年多了,自己去外头找生意伙伴或者银行想办法吧,六百万而已!” 寧媛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又气又无奈:“你个不要脸的,给我记著!” 最终只能恨恨地鬆手,气冲冲地往外走。 寧秉宇在她身后说道:“出门把门关好,晚点我让楚红玉给你把支票拿过去。” “砰!” 寧媛重重地甩上门,在走廊里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死粉肠!” 出了寧秉宇的办公室,寧媛越想越窝火,两百万,七个点! 这哪里是亲哥,分明是吸血鬼!好气!好气! 玛德,这缺德货肯定不举! 她气冲冲地进了停车场,心里盘算著怎么才能从別的地方弄点钱。 正走著,突然一辆黑色的轿车在她面前停下。 寧媛身边的两个保鏢瞬间掏出枪,把寧媛护在身后。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七小姐,四叔有请。”男人神色冷淡地抬起眼看她。 驾驶座上男人那张被一道狰狞疤痕破坏了原本俊朗秀气的脸,反倒添了几分狠厉。 寧媛微微挑眉,居然是秦长生? 她拨开身前瞬间掏出枪,如临大敌的两个保鏢,朝著不远处车里的其他保鏢们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稍安勿躁。 隨后,在眾人紧张的注视下,寧媛弯腰上了秦长生的车。 “咔噠。”车门关上,向前驶去。 其他保鏢赶紧也分別上了自己的车,紧紧地跟在秦长生的车后。 车內,气氛有些微妙的凝滯。 寧媛淡淡开口:“什么风把秦大堂主吹来了?四叔有什么重要指示,还要劳动您大驾来当跑腿的接我?” 秦长生目不斜视地开著车:“14k点事,刚好去四叔那儿匯报。四叔给你公司和家里都打了电话,找不到你,听管家说你来了中环找寧大少,就让我顺路接你一趟。” 他顿了顿,语气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毕竟,七小姐现在总是被警局的人盯著也不是个事儿,总得有人来『解围』不是?” 寧媛听了,脸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哦?那帮条子还没走?既然没走,你一个14k的堂主来接我,这不是解围,而是明晃晃地授人以柄来陷害我吧?” 秦长生嗤笑一声:“你在乎?港府最年轻又一表人才的高级警司盯著你,你不是应该挺开心才对?” 寧媛眯了眯那双漂亮的大眼睛,侧头看他:“秦堂主也觉得那位周警司眼熟吧?说实话,我也觉得他很眼熟,和我先夫长得挺像,对不对……” 她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但是,只有我和我那死鬼先夫在內地的仇家,才会觉得周警司的脸……很熟啊。” 不知道向子英,不,秦长生对此有何看法。 秦长生冷淡地瞥了她一眼,像看不知死活的东西—— “你要是真觉得我是你仇家,还敢上我的车?真以为有保鏢跟著,我就不能把你怎么样?” 寧媛却丝毫不惧,她反而饶有兴致地打量起秦长生脸上那道狰狞的刀疤—— “我为什么不敢?我只是很好奇,秦堂主你……为什么会发癲救了我一次?目的……又是什么呢?真只是为了四叔?” 秦长生语气冷硬:“没目的,我纯属犯贱。” 寧媛一噎,伶牙俐齿如她,竟一时找不到话来反驳。 人家都说他自己犯贱,自己能说什么? 寧媛索性闭上眼睛,靠著椅背休息。 这男人现在一口咬定他不是向子英,她也没证据。 但这会儿承认与否又有什么意义? 从他抽风了救她一回后,她也摸不准这人心思了,但至少暂时没有危险性。 秦长生目不斜视地开著车,似乎完全没注意到寧媛的情绪变化。 两人一路无话。 二十分钟后,车子停在了四叔的古董店门口。 “到了。”秦长生冷冰冰地吐出两个字,打破了车內的沉默。 寧媛睁开眼,看了看窗外熟悉的招牌,她解了安全带,准备下车。 秦长生忽然开口了,声音依旧冷硬:“我劝你,最好別犯蠢。” 寧媛的动作一顿,微微挑眉,语气里带著一丝探究:“哦?” 秦长生没有看她,只是盯著前方:“再像的人,也不是同一个人。周警司閒暇经常出入夜总会,此外,身边还有个未婚妻,一样的脸皮下是两颗不同的心,懂?” 寧媛轻嗤一声:“嘖,秦堂主消息很灵通啊。” 秦长生终於转过头,看了寧媛一眼,嘴角扯出一丝讥誚的弧度:“谁知道周警司这种人,有没有染上什么……不乾净的病?你別被人当盘菜,上桌吃了,弄一身脏病。” 寧媛眯起眼睛,上下打量著他,语气里带著一丝玩味:“我说秦长生,咱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你说话都这么……直接了?”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还是说,你今天特意跑这一趟,就是为了来警告我的?” 秦长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冷冷地催促:“下车!” 寧媛轻哼一声,懒得再跟他废话。 她“砰”地一声关上车门,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四叔的店铺。 四叔的古董店里,永远瀰漫著一股淡淡的檀香味,混杂著老物件特有的陈旧气息。 第871章 人美心善 寧媛一进门,就见四叔正拿著块鸡油黄的软绸布,一边小心翼翼地擦拭著一尊弥勒佛的肚子,一边训斥手下帮忙打扫的伙计—— “哎,阿才,你手脚轻点!那边的宋瓷,碰掉一块,你一年都白干!” 寧媛笑吟吟地招呼:“四叔!” 小老头抬起头,原本就精明的三角眼眯成了一条缝:“哎呦,你个百厌星捨得来看我这老头子了?” 寧媛也不跟他客套,径直走到他对面的太师椅上坐下,笑眯眯地开口—— “您老人家日理万机,我哪敢隨便打扰?倒是您,让秦堂主亲自来接我,莫非是有什么大买卖要谈?” 四叔冷哼一声,把弥勒佛小心地放回紫檀木的底座上:“我老头子记掛你,不行啊?我一把老骨头快入土了,你这丫头也没事儿也不来看看我!!” 寧媛软声软语地哄著:“哎呀,四叔,您这说的什么话?我这不是一直记掛著您老人家嘛!一听说您找我,我就立马赶来了,您老人家长命百岁!” “算你还有点良心!”四叔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寧媛却大眼一弯:“不过话说回来,我还真有个好生意,想找四叔您谈谈。” 四叔一听“好生意”三个字,转头朝伙计吩咐道:“阿才,去,把我珍藏的雨前龙井拿出来,给寧小姐泡上!” 伙计应声退下,四叔这才笑眯眯地看向寧媛:“说吧,丫头,找我老头子谈什么事儿?” 寧媛笑眯眯地做了个“请”的手势:“您是长辈,还是您先说吧。” 四叔也不客气,直接开门见山:“上次那批货,除了你帮我保管的那部分,剩下的都被条子扣了。我託了关係,好不容易才弄回来,你什么时候再办个拍卖会?” 寧媛接过伙计递来的茶,轻嘆一声:“四叔,您老人家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啊?我现在可是被o记重案组盯上了,天天有人跟著,我来您这儿喝杯茶,都是给他们送把柄呢!还办拍卖会?” 四叔一听,顿时垮了脸,一摔抹布:“那怎么办?这批货我可是费了好大劲才弄回来的,总不能一直压在手里吧?” 寧媛语重心长地说:“四叔,最近风声紧,您老人家也悠著点,別被条子抓到什么把柄,东西先存库房里,又不会凭空消失,等一段时间,我再给您出手。” 她眼珠一转:“四叔,您手里要是还有閒钱,不如投资点白道的项目,也稳妥些。”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四叔一听,顿时来了兴趣:“哦?什么白道项目?说来听听。” 寧媛放下茶盏,含笑说:“我最近在深城搞了一块地皮,打算建个厂子,专门生產电子產品。您也知道,现在內地改革开放,正是经济发展的黄金时期,电子產品市场前景一片大好。四叔,您要不要考虑入股,这可是乾乾净净的好买卖!” 四叔眯起眼睛,仔细琢磨著寧媛的提议。 这听起来像有利可图,而且还能洗白资金,倒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但是…… 四叔三角眼里闪过一丝精明的光:“丫头,你说的轻巧,这电子產品生意我可从来没碰过,万一亏了呢?我这把老骨头的棺材本可就没了!” 寧媛嘆气:“四叔,您这话说的,做买卖哪有稳赚不赔的?黑道生意不也一样有风险?脑袋別在裤腰带上,哪天不是刀口舔血?” “您老人家在江湖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还在乎这点小风险?” 四叔捋著鬍鬚,眉头紧锁,还是有些犹豫:“话虽如此……” 寧媛一脸真诚地看著四叔:“您也知道,我一向不喜欢寧家的人掺和我的私人生意。” 她顿了顿,语气一转,仿佛很无奈:“可这次,我大哥,寧氏的ceo,硬是逼著我,要投我两百万!两百万啊!就是因为他看好这个生意,看好深城的发展!” 寧媛说著,从包里掏出一份之前给寧秉宇看的文件,递给四叔:“这是我给他看的投资计划书,您老人家也瞧瞧。” 四叔接过计划书,戴上老镜,一字一句地看了起来。 寧媛认真地给他分析和解说:“这计划书里写得清清楚楚,深城现在是特区,政策优惠,人工成本低,而且电子產品市场需求巨大,只要咱们的產品质量过硬,就不愁卖不出去!” 过了好一会儿,老头儿才抬起头,疑惑地问道:“寧大少既然这么看好这个项目,为什么不自己去深城投一块地,还要绕个弯子,通过你来投资?” 寧媛的眸光闪了闪,开始一脸愤怒地信口胡诌:“还不是因为他在沪上太囂张!成天天酒地,不干正事!还调戏良家妇女,因此得罪了姑娘的亲戚!人家亲戚还是沪上一个单位的领导呢!” 四叔瞪大了眼睛,一脸狐疑:“真的假的?寧大少什么女人没有,居然干这事儿?” 她面不改色心不跳,毫不留情地抹黑著寧秉宇:“他那是见色起意,那是我同学,长得艷压群芳!后来那个人家亲戚调动来了深城当大领导!” “人家看见他就跟看见苍蝇似的,想一巴掌拍死!怎么可能允许他这种恶劣资本家投资內地!” 四叔听得一愣一愣的,蹙眉指出疑点:“那……那领导不知道你是寧大少的妹妹?” 寧媛笑得一脸无辜:“知道啊,可那领导欠我一个人情。之前他一件宝贝古董出了问题,我帮他解决了,给他挽回了一笔损失。所以,虽然他討厌我大哥,但对我这个『人美心善』的小妹,还是很欣赏的。” 四叔一时语塞,被寧媛这套“我大哥是混蛋,我是天使”的话给憋住了。 第872章 忽悠瘸了 四叔一时竟无言以对! 他拿下老镜,放下计划书,沉吟:“我再让人看看吧!” 他不是没想过“金盆洗手”,但这条路,一旦踏进来,哪有那么容易抽身? 让他去做那些“正经生意”,他还真不一定能適应,而且投资自己不懂的领域,很容易亏掉棺材本! 寧媛见他有所动摇,趁热打铁:“四叔,时代不同了,这电子產品可是未来的大趋势!这项目我亲自盯著,绝对不会让您亏本!而且九叔也在羊城和深城两地跑,您不信我还不信你的老伙计吗?” 四叔抬眼看向寧媛,这丫头,鬼灵精怪的,也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 不过,这丫头確实有几分本事,上次那批货,要不是她,自己恐怕早就栽了。 而且,她说的也没错,时代確实变了,自己也確实该考虑考虑后路了。 四叔摸了摸鬍鬚,摇了摇头,“说吧,要我老头子投多少?” 寧媛立刻眉开眼笑,伸出五根手指头:“不多,就这个数!五百万人民幣!” 四叔差点没从椅子上跳起来:“五百万,还人民幣?!你这丫头,狮子大开口啊!” 这时候內地职工平静工资才几十块人民幣! 寧媛却不慌不忙地给他倒茶:“四叔,您別激动嘛!您想想,这深城的地价,一天一个价,现在不租,以后可就更贵了!还有这厂房、设备、人工……哪样不要钱?” “再说了,这可是高科技!您投了五百万,將来赚的可就是五千万,五个亿!您说,这笔买卖,划不划算?而且您还是资助家乡开发,衣锦还乡,拥有游子情怀的大商人!” 四叔被她绕得晕头转向。 他犹豫著说:“开始这也投太大了……” 看出四叔还是犹豫不决,寧媛忽然凑近他,压低声音说—— “四叔,我都被查了,您老肯定有自己的消息渠道,知道现在o记肯定也盯上您了,敌不动我不动,您不如忽然去內地投资,叫他们无计可施!” 四叔脸色一变,蹙眉不说话。 寧媛再接再厉:“您说您在港府这么多年,赚得盆满钵满,图啥呀?还不是想哪天风风光光地回老家看看!” 她太清楚四叔这种老江湖的心思了。 提到回內地投资,他们最惦记的其实不是赚多少钱,而是那份情怀! 四叔是真的希望有朝一日能光明正大地过海关,回家乡看看的! 寧媛一脸感慨地说:“您想想,您一个善心港商,回內地投资建厂,捐资助学,那內地给您的待遇可就不一样了,当个受人尊敬的企业家多风光?” 背井离乡几十年,他们这帮老傢伙,哪个不希望祖宗能看到自己扬眉吐气、光宗耀祖,受家乡人尊敬? 这绝对不是四叔在港府做这些灰色买卖能实现的。 他犹豫了片刻,终於咬了咬牙:“好!我老头子就信你一次!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要是亏了,我老头子可饶不了你!” 寧媛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很好,忽悠瘸了! 她发现自己不去干金融诈骗真可惜! 寧媛笑吟吟地给他递点心:“四叔,您放心,绝对一起发財,那咱们什么时候签合同,什么时候转帐啊?” 四叔斜睨了她一眼,抓过点心塞嘴里,没好气地说:“急什么?合同我得先拿去给律师看看,评估评估,才能转帐,五百万可不是小数目,万一你个小丫头片子捲款跑了,我找谁哭去?” 寧媛一脸“您老果然谨慎,果然高”的表情,连连点头:“应该的,应该的!这可是五百万的大项目,谨慎点好。” 她大眼睛闪了闪,又补充:“不过四叔,一般人我都不告诉他,这回的项目,除了我哥想投,就属李家大少最上心了,要不是看在您一向最有眼光,和我又是老交情,我肯定先考虑李家大少了,您可得快点,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小老头轻哼一声,喝茶没说话,显然对寧媛的这番话很受用。 离开了四叔的店铺时,寧媛顺手薅了一套精致的茶具,心情非常不错地准备回自己车上。 刚走到门口,就见佩珊从另一辆车上下来,迎了上来。 寧媛一愣:“佩珊?你怎么过来了?” 佩珊推了下眼镜,有些无语地看著她:“大小姐,您是不是忘了,明天就是寧氏和陈劲松的佳寧集团搞的那个酬谢股东的宴会啊?”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因为是很正式的宴会,所以二夫人吩咐了,今天要为您选购衣服和首饰。” 寧媛翻了个白眼,一脸肉痛:“我现在恨不得把我所有的衣服首饰都当了,拿去投资我的电子厂!还买什么买!” 要不是怕引起老爷子或者大伯父注意,她早就这么干了! 一想到寧秉宇那个浑蛋捲走了自己老妈那么多钱,她就心如刀绞。 佩珊无奈地嘆了口气,解释道:“小姐,这笔开支是记在寧家主家帐上的,就算您买了之后不喜欢,宴会结束后再出手也行啊,少这么一两套,老爷子和董事长他们也不会知道的。” 寧媛一听,顿时眼睛一亮。 对啊,反正的不是自己的钱,不买白不买! 寧媛一把拉住佩珊,兴冲冲地上车:“佩珊,你真是我的女诸葛!不买白不买,走,咱们去扫货!我今天要买个大钻石项炼!” 佩珊赶紧提醒她:“对了,七小姐,还有个事儿!” “什么事?”寧媛一边放茶具,一边隨口问道。 佩珊扶了扶眼镜,语气有些犹豫:“大小姐,还有一件事……明天您和李家大少约的见面……李大少说他最近很忙,没空。” 寧媛一顿,表情阴沉沉地:“哼,我就知道,寧秉宇这条死粉肠,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除了给我惹祸,害我拉不到投资,他啥也不会干!” 李大少八成是为了之前李家大小姐的事儿,迁怒她头上了! 第873章 趁虚而入 寧秉宇这条粉肠,把事儿做绝,他出了恶气,但是后果还得她担著。 还好,现在有四叔的投资了,五百万,加上粉肠哥两百万,也能周转好长时间。 寧媛心里暗骂了寧秉宇几句“扑街仔”“死粉肠”,才吐出一口气,吩咐保鏢开车。 “先去置地广场,然后去太子大厦,我今天要买买买。”她吩咐司机。 这些地方在1982年是港府奢侈品消费的核心区域,吸引了大量的本地和国际消费者。 到了地方,寧媛一路买买买—— “这条钻石项炼,给我包起来!” “红宝石手鐲,也包起来!” “还有那对耳环……” 反正不是自己的钱,寧媛买得那叫一个痛快,什么贵挑什么。 佩珊跟在后面,看著寧媛扫货的样子,忍不住扶额,劝道: “七小姐,您还是悠著点,平时您不爱钱的,只喜欢储钱,突然消费太高,会被叫去问话的。” 寧媛皱皱秀气的眉毛:“知道了。” 得,这就是掌心向上,问人拿钱的感觉,上辈子体会过,这辈子再次体会到了。 接下来的购物过程,她收敛了不少。 …… 另外一边,丽晶酒店。 酒店后厨里一间特设厨房里,空气中瀰漫著淡淡的海盐味和高级食材的香气。 不锈钢的操作台一尘不染,各种厨具整齐地摆放著,闪烁著冷冽的光芒。 寧秉安正站在操作台前,修长的手指灵活地翻动间,雪白的麵粉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逐渐变成一个个精致的点心胚子。 他穿著一身洁白的厨师服,袖口微微挽起,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 男人神情专注,每一个动作都优雅而精准,仿佛不是在做点心,而是在创作一件艺术品。 “叮铃铃……” 墙壁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打破了厨房里的寧静。 寧秉安放下手中的麵团,擦乾净手,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四叔的声音带著几分关切:“秉安啊,你在忙什么呢?” 寧秉安淡淡地回答,语气中听不出喜怒:“四叔,我在做些点心。” 四叔顿了顿:“秉安,我跟你说个事儿,寧媛她最近在搞一个电子厂的投资,她那个投资计划书,我看了,律师也看过了,说法律上问题不大,但我想听听你对项目的意见。” 寧秉安的动作微微一顿,隨即恢復了正常:“这样吧,四叔,我现在过去你店里,当面看看计划书。” 放下电话,寧秉安脱下厨师服,换上一身休閒中式衬衫西裤,驱车前往四叔的古董店。 四叔的店里,寧秉安仔细翻阅著寧媛的投资计划书。 他不得不承认,这份计划书写得相当出色,目標明確,思路清晰,而且对市场前景的分析也十分到位。 四叔坐在太师椅上,慢悠悠地品著茶,一双精明的眼睛紧紧地盯著寧秉安。 “怎么样?” 寧秉安合上计划书,若有所思:“四叔,这个项目,从长远来看,前景是相当不错的。我也知道大哥寧秉宇最近资金紧张,这种情况下,还愿意投两百万,说明他很看好这个项目,也確实觉得有利可图才会投。” 大姐和大哥最近斗得如火如荼,集团內部高层风声鹤唳。 四叔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我也是这么想的。” 但寧秉安话锋一转:“但是,四叔,这个投资可不是短期能收到钱的,和您手里那些短平快的『地下』生意不同。” “小妹直接拿那么大的地块,做的又是最先进的代工半导体生意,前期投入巨大,我估计,最少三年內是看不到什么回报的。” 四叔沉吟片刻:“三年……时间是长了点,不过,你小妹和內地关係好,她应该是有点內幕消息,知道那些政策是比较稳定的,否则不敢这么大手笔地投资。” 寧秉安点点头:“没错,可以投,但钱不少,她应该是遇到周转困难了,我查到她还约了银行的人见面。” 四叔笑骂了一句:“呵呵,那个小滑头!原来那么缺钱!” 他眼珠子一转,忽然嘿嘿一笑,“秉安,你说,这会不会是个机会?” 寧秉安挑眉:“什么机会?” 四叔压低声音,语气中带著一丝阴谋的味道:“让你娶她的机会。” 寧秉安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几百万,就想娶寧家七小姐?哪有这么简单。” 四叔不以为意地摆摆手:“试试嘛,总比没机会好。” 寧秉安没有再说话,只是垂下眼帘,陷入了沉思。 第二天晚上,佳寧集团与寧氏联手举办的股东答谢宴会,如期而至。 宴会的主题定格在了二十世纪初的art deco风格。 衣香鬢影,华丽的小调飘荡在会场,装饰和服务生打扮都充满了復古韵味,力求重现那个纸醉金迷的时代。 男人们西装革履,女人们则身著华丽的復古长裙,仿佛是从老电影中走出来的人物。 寧媛在专属的休息室里,看著镜子里的自己。 造型师为她精心打造了一身装扮,让她想起几十年后电影《了不起的盖茨比》中的女主角黛西。 低腰线设计的礼服裙,点缀著流苏和亮片,头戴镶嵌著羽毛和红宝石的髮带。 颈间是层层叠叠的珍珠项炼,將她衬托得既优雅又带著慵懒。 她自己都忍不住感嘆:“还挺好看的。” 按照惯例,在这种正式的宴会上,她的男伴通常会是三哥寧秉超或者寧秉安之间选择。 而这一次,陪她出席的是寧秉安。 造型师完成工作后,悄然退出了休息室,留下了寧媛和寧秉安独处。 寧秉安依旧是他那一身標誌性的中山装,与今晚的主题有些格格不入,却又透著一股脱俗的雅致沉稳。 他打量了寧媛一番,微微頷首:“这身打扮,很衬你。” 寧媛客气地回应:“谢谢秉安哥。” 寧秉安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忽然开口:“小妹,我听说……你向四叔寻求投资了?” 寧媛心中一凛,却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是,秉安哥也知道?” 这货不会从中使坏吧? 第874章 能娶就娶 寧秉安淡淡一笑:“我和四叔的关係,你知道的。” 寧媛坐了下来,不动声色地问:“秉安哥消息真灵通。怎么,你也对我的项目感兴趣?” 確实,鬼老四和寧秉安私下关係非常密切,他知道也不奇怪。 寧秉安清雅的面上浮现自嘲的笑:“我不是大哥或者大姐,一个养子,哪有资格动用那么大一笔资金?几百万可不是小数目。” 寧媛想想也是,在这个年代,几百万港幣的购买力,相当於几十年后的几千万。 一个养子,確实不太可能隨意动用这么大一笔钱。 寧媛挑眉,揣测他跟自己说这件事的用意—— “秉安哥未免太妄自菲薄了,不过,你说得对,几百万確实不是小数目,所以我才需要找四叔投资。” 寧秉安看著她,眼神深邃:“小妹,你不该去找四叔的。” 寧媛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怎么?有钱大家一起赚,四叔他嫌我的项目回报率低?还是秉安哥不看好?” 寧秉安喝了口茶:“项目本身没问题,但他会觉得,他能拿捏你。” 寧媛愣住,一时没反应过来。 寧秉安抬起细长的眸子看她:“如果我没猜错,过几天,他应该会告诉你,如果你肯嫁给我,他可以投资一千万。” 寧媛挑眉:“如果我不嫁呢?我只要五百万而已,而不是一千万” 寧秉安:“那大概率五百万都没有了。” 寧媛:“……” 这真踏马的是个“大惊喜”,鬼老四是会趁火打劫的。 寧媛心情复杂地盯了寧秉安好一会,才缓缓开口:“秉安哥,你到底在想什么?四叔这么疼你,为什么就……看不出来你其实对我没意思?还是他也想帮你掺和一脚寧家爭產的事儿?” 寧秉安的视线越过寧媛,投向窗外:“因为他心心念念,想娶盛家后人。” 寧媛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咳咳……你妈不就是盛家后人吗?” 寧秉安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我妈只是旁支,四叔想娶的是盛家嫡系小姐,確切地说,他真正想让我娶的是……你奶奶的后人。” 寧媛长嘆一口气,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孽缘啊—— “所以,是因为四叔年轻时没娶到我奶奶,所以现在对她隔代的孙女念念不忘?” 寧秉安转回头,说:“没错,我之前跟你提过,四叔年轻的时候在沪上青帮做事,出生入死,受过很重的伤。当时救他的,就是一个女学生,也就是你奶奶,后来的盛家老夫人吧。” 寧媛不客气地吐槽:“没错,但我听到的版本……是盛家老太太一直喜欢的是我爷爷,寧家老太爷。” 自己那便宜爹、便宜大伯,哪个不是即便人到中年,也风流倜儻、一表人才? 由此推断,她那便宜爷爷,现在虽然是个瘫在床上的糟老头子。 但年轻的时候,绝对也是个惊艷绝伦的美男子。 寧媛撇了撇嘴,继续说:“我奶奶要是真没爱过我爷爷,也不至於后来才人到中年就鬱鬱而终了。” 再说了,民国富家小姐喜欢上青帮杀手这种戏码,也就小说里敢这么写写。 自己奶奶和鬼老四,一个虽然是私生女,但锦衣玉食很受父亲疼爱。 一个刀口舔血的黑帮打手,能有什么共同语言? 就算是当年叱吒风云,黑白通吃的杜月笙,也没娶到真正的大家闺秀。 她蹙眉:“生活习惯吃喝拉撒都过不到一块儿去,怎么可能爱得上?难道我奶奶和四叔天天聊怎么杀人分尸更有效率?还是今天去哪家赌场收保护费?” 就算有情饮水饱的楚红玉,当初那也是被有学歷的清华大学高材生渣男骗,也不会被路边卖水果的骗啊! 而寧家男人,虽然对女人薄情寡义,但一个个长得確实是招人喜欢。 还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文化人,还都有长才。 所以,奶奶当年和爷爷虽然是家族联姻,但她对爷爷一见倾心,再见上头。 恋爱脑毁一生也不奇怪。 寧媛很认真地说:“我真觉得四叔和我奶奶之间应该没什么姦情,他也就是一厢情愿的暗恋!” 寧秉安一时间无语,这些话也是真够“直白”的。 寧秉安:“没错,就是因为没有娶到,没有得到过,所以才念念不忘,他一直觉得自己心里的珍宝和恩公,最后所嫁非人,所以对寧老太爷和寧家心怀怨恨。” 寧媛沉默了一会,嘆气:“所以,他就念念不忘到,连白月光隔辈孙女都不放过?” 寧秉安优雅地整理了一下袖口,站起身:“总之,小妹你做好心理准备就行。” 寧媛掀起眼皮,睨著他:“我怎么觉得你好像还挺乐意的?怎么想?真的打算娶我?” 寧秉安唇角微微勾起:“无所谓,我有机会就娶你,反正……这话我早就说过了。” 说完,他把臂弯递给她:“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也该准备进场了,宴会……应该快开始了。” 寧媛翻了个白眼,伸手挽住他的胳膊,两人並肩往会场走去。 一边走,她一边忍不住吐槽:“早知道这样,当初你乾脆娶了二姐多好,亲上加亲,皆大欢喜,你不就是想多分钱和在寧氏有话语权么!” 寧秉安语气依旧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就当我不配吧。” 寧媛被他这轻飘飘的语气气笑了:“哈?你不配二姐,那你现在怎么就觉得自己配得起我了?!” 寧秉安低头看著她,眼神里闪过一丝欣赏:“你比二姐聪明。” 寧媛不客气地懟:“呵呵,那你应该觉得你不配我才对!” 两人正阴阳怪气地互懟,寧媛忽然感觉有人在看自己。 她目光下意识地扫过去,就看见人群中间,周焰俊美无双,长身玉立,鹤立鸡群。 他今天穿著一身深灰色西装,更显得身形挺拔,气质雅痞。 而他身边,查美玲一袭火红色礼服,艷光四射。 她左手挽著周焰的手臂,右手挽著陈劲松的手臂,一副社交女王重回王座的样子,春风得意,顾盼生辉。 第875章 懟不死 寧秉安察觉到她的异样,顺著她的视线看过去,也看到了周焰和查美玲。 他挑了挑眉,语气带著一丝揶揄:“怎么,吃醋了?” 寧媛猛地收回视线,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吃你个大头鬼!我吃饱了撑的吃他的醋?我只是觉得……有些人真是够噁心的。” 这时,原本站在台上的司仪退到一边,寧正坤气定神閒地走上前,取代了他的位置。 他轻轻敲了敲手中的高脚杯,“叮——”一声脆响,瞬间吸引了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寧正坤满面春风,向在场的所有宾客表达了诚挚的谢意。 “感谢各位的光临,今天是我们寧氏和嘉寧集团合作的大喜日子,也特別感谢我们的合作伙伴,陈劲松先生。” 陈劲松举杯示意,笑眯眯地说:“寧董客气了,合作共贏嘛。” 寧正坤又將目光转向寧曼安,眼中满是骄傲与期许:“曼安,我的女儿,来!” 寧曼安落落大方地走上台,一袭高定黑色长礼服衬得她身姿优雅,即使年纪上去了,依然气质华贵,宛如一朵绽放的雍容黑牡丹。 她接过话筒,声音沉稳,气场全开:“感谢各位对黄埔园项目的关注与支持,我相信,在寧氏与佳寧的强强联手之下,这个项目必將成为港府乃至全球地產界的標杆!” “我们將以史无前例的规模和標准,打造一个集居住、商业、休閒於一体的现代化社区,为港府市民带来全新的生活体验,也为所有投资者带来丰厚的回报!” 寧曼安嘴角弯起一抹从容的笑,举起酒杯:“各位股东,大家有钱一起赚。” 台下来宾基本都是寧氏和嘉寧集团的大股东,顿时掌声雷动,叫好声此起彼伏。 陈劲松笑眯眯地举杯:“寧氏太子女果然眼光长远,胸襟广阔,才华卓绝啊,不愧是寧董的得意继承人。” 眾人纷纷附和,但其中不乏一些意味不明的奚落眼神,有意无意地瞟向寧秉宇的方向。 寧秉宇派系的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寧媛顺著眾人的视线,看向不远处的寧秉宇。 他依然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镜片后的眸光冷淡,让人看不透他的喜怒。 寧媛心里暗嘆一口气,转头看向身边的寧二夫人,压低声音:“妈,大哥没事吧?” 这种场合,寧正坤和寧曼安的行为,无异於当眾动摇他作为寧氏继承人的地位。 寧二夫人神色淡定地抿了口香檳:“没事,阿宇受得了。他是我儿子,我了解他,不到最后一刻,他是不会放弃的,我作为母亲,就是尽我所能支持他。” 寧媛看著这剑拔弩张的场面,第一次意识到大哥的处境比她想像的还要艰难。 她原本还打算继续吐槽寧秉宇把老妈的钱全薅走,但现在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现在看来,这场继承权爭斗,远比她想像的要复杂。 寧秉宇现在就像是在打一场艰难的团战,寧曼安背后有寧正坤这个大boss级別的加持。 而她老妈虽然手里握有不少奶奶留给她的股权。 但老太爷一天没发话,她这个寧家主母就不能公开站队,否则就是在干触老爷子逆鳞的事。 寧媛沉默片刻,又问:“妈,如果大哥输了,老爷子真会不让他当继承人吗?对我们二房……会有影响吗?” 她眼角余光看见寧秉宇忽然逕自转身不知去了哪里,楚红玉蹙眉跟了过去。 寧二夫人也看见了,良久才缓缓开口:“影响……肯定是有的。” 她没再多说,寧媛的心情却也跟著有些沉重。 虽然她对寧家谁当家做主毫无兴趣,但她清楚,这对二房的影响,绝对不会小。 这时,周焰和查美玲並肩走了过来。 查美玲依旧挽著周焰的手臂,姿態亲昵,脸上带著胜利者的微笑。 她看著寧媛,眼神中带著挑衅:“小妹,好久不见。” 寧媛皮笑肉不笑地回敬:“是啊,查小姐,好久不见,看来你最近春风得意,容光焕发啊。” 查美玲温婉一笑,向周焰示意:“托我未婚夫和契爷的福。” 將“未婚夫”三个字咬得格外重,似在炫耀自己的幸福。 周焰则一直沉默不语,只是静静地站在查美玲身边,目光深邃地看著寧媛,让人捉摸不透他的心思。 寧媛冷冷看了眼周焰,面上却不动声色,正要开口回懟。 忽然感觉有人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肘。她转头一看,是寧秉安。 他递给她一杯香檳,温淡地说:“狗咬了人,人不要跟狗一般见识。” 寧媛是第一次见清雅淡泊的男人说这种尖锐到过分的话。 查美玲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秉安哥,我……我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你。” 她仿佛很无奈隱忍地转向寧媛换了话题:“小妹,你和秉安哥是不是好事將近了?我听大伯父说,他一直都很想让秉安哥娶你的。” 周焰闻言,眸光微闪。 寧媛脸色一冷,刚想开口,却被寧秉安打断。 他轻抿一口香檳,眼神平静地扫过查美玲:“查小姐的消息倒是灵通,只是不知是从哪里听来的?我记得你应该在內地吃牢饭才对。” 他声音不高不低,却足以让周围一些竖著耳朵的人听个清楚。 像一把淬了毒的冰刀,精准地插进查美玲的心臟。 周边人探究的目光下,查美玲脸上血色尽褪:“秉安哥说什么笑话呢!” 她挽紧了周焰的手臂,努力压下心头翻涌的怒火:“当然是我二姐曼菲说的,她一直在澳府不能回来,是真很无辜。” 她隨即话锋一转,嘲讽地看向寧媛:“说起来也真是奇怪,自从小妹回来之后,我们寧家真是不太平,散得散,不和的不和。” 寧媛冷笑一声,正要反唇相讥:“查小姐,你怕是……” 寧秉安却冷不丁再次开口,语气依旧温淡,却字字诛心—— “查小姐有所不知,这叫除秽。盘踞寧家的不乾净的东西离开了,短期內看著不太平,不过是晦气还没散乾净而已。也亏得小妹这个福星回来,说不定啊,寧家还要出第二个太子女。” 寧媛惊讶地看了寧秉安一眼,实在想不到这人平时跟没脾气似的。 结果骂起人来句句不带脏字,却又顶心顶肺。 看查美玲那脸色,嘖,她觉得比自己直接开骂还要爽! 第876章 別疯 一旁的周焰只是静静地看著寧媛。 他目光掠过她挽著寧秉安的手,男人漂亮的瑞凤眼微微弯起,忽然开口:“寧小姐,我们能聊聊吗?” 查美玲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 她紧紧抓住周焰的手臂,语气温柔:“阿焰,我们一会儿还要上台呢,今天可是……我们正式向所有人宣布我们是未婚夫妻的日子。” 寧媛闻言,冷漠轻蔑地嗤笑一声:“不好意思,周警司,我没空,你今天看起来也很忙啊。” 周焰对查美玲的话置若罔闻。 他只挑眉看著寧媛,微微一笑:“我听说七小姐最近在投资內地?但如果你的资金渠道被警方认为有洗钱的嫌疑,你的钱要带进內地,恐怕会很麻烦。” 寧媛眯起眼睛,与周焰对视片刻,语气冰冷:“行啊,周警司,你可真行。要谈什么?还是去警局喝茶?” 周焰轻笑一声:“不必那么麻烦,只是简单询问几句,就在旁边的露台聊聊即可。” 寧秉安有些担忧地看了寧媛一眼,寧媛却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秉安哥,我没事,去去就来。” 说完,她看都没看周焰,率先走向露台的方向。 查美玲眸光阴沉,只能眼睁睁地看著周焰冷漠地抽离了被她挽著的手,跟著寧媛走向露台。 她捏紧了拳头,却又不敢发作。 好半晌,她目光阴冷地扫向一旁的寧秉安:“寧秉安,你为什么要针对我?我自问没有得罪过你,我们才是一起长大的,寧媛不过是后来的!” 寧秉安凉凉地看了她一眼:“一起长大?在寧家,是不是一起长大根本不重要,有用才重要。还有,不提你二姐,我也不会让你下不来台,你最好记住这点,別在我面前提她。” 查美玲脸色一变,强压下怒火,声音尖锐:“寧秉安,你別忘了曼菲姐还在澳府回不来,你对得起她对你的情意吗?” 寧秉安神色冷漠:“查小姐,你不是不清楚大伯父希望我娶谁吗?我自然要討好小妹,不然呢?” 说罢,他不再理会查美玲,转身离开,留下查美玲独自一人在原地气得发抖。 查美玲恨恨地跺了跺脚,满心不甘地看向周焰和寧媛消失的方向,咬了咬牙,还是跟了过去。 只是,酒店的露台和休息室有十几间,分散在各处。 查美玲在走廊上徘徊了好一会儿,並询问服务生,都没瞧见人。 其中一间休息室里,窗外的海风带著潮润的气息吹进来。 楚红玉帮寧秉宇把茶几上的茶换了新的,轻声说:“大少,你休息一会儿,我在外面等你。” 她知道自己老板刚才相当於当眾受了羞辱,他应该需要独处一会儿。 寧秉宇接过茶杯,却並没有喝,只是用那双冰冷的桃眼看著她:“你过来。” 楚红玉心中一跳,隱隱感到一丝不安。 但还是走到他身边,脸上却不动声色:“大少,还有什么事吗?” 谁知,她刚一靠近,就被寧秉宇一把拽进怀里里。 楚红玉惊呼一声,还未来得及反应,寧秉宇已经低头,带著一丝粗暴地吻上了她的唇。 楚红玉脊背撞在墙壁上,隨即开始挣扎,双手抵在寧秉宇的胸膛上,试图推开他:“唔……大少,別这样……这里是……” 寧秉宇却丝毫不为所动,反而更加用力地扣住她的后脑勺,面无表情地道:“闭嘴!” 他加深了这个吻,仿佛要將她吞噬殆尽。 楚红玉闷哼:“呜……” 但她乖觉地没有再挣扎,因为她能感觉到自己大老板在压抑著愤怒,连著小老板也很“愤怒”地懟著她。 好一会儿,男人才稍稍离开她的唇,声音低沉喑哑,带著危险的气息—— “你答应过我什么?在大伯父面前,我说了我已经有了情人,所以短时间不考虑结婚,他很生气,今天这齣戏,是他在抽我鞭子,楚红玉,还需要我教你怎么做一个合格的情人吗?” 楚红玉被他吻得喘不过气,脑子也有些发懵:“可是……” 寧秉宇低头,眼神幽暗地盯著她:“可是什么,既然是情人……我想什么时候亲你,就什么时候亲你,有问题吗?” 楚红玉舔了舔被他吻得有些发麻的嘴唇,红著脸没好气地说:“就算……就算我们是那种关係,也说好了上班时间是上下级!” 她当时真的能够拒绝寧秉宇的提议吗? 她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那一次倒霉中了李小姐的药之后那两天,他整个人对她就像行走的鸦片一般危险。 何况他本就霸道强势,步步紧逼,刻意引诱下,她在他面前毫无招架之力,躲都躲不开。 那种感觉吸毒一样让她上癮,难以自拔。 她防线溃败得一塌糊涂。 办公室的桌子,沙发,都成了他掠夺的战场,他熟稔老练地让她沉沦在他的掌控之中。 她再矫情地拒绝做他的情人,只会显得欲拒还迎。 他亦承诺过,她答应做他的情人期间,他便不会再有其他女人,她便是唯一,直到她回內地。 对於她和他之间来说—— 这或许是最好的结果。 寧秉宇隨意地摘下金丝眼镜,扔在了茶几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楚红玉,搞清楚,我是老板,你什么时候上班,什么时候下班,我说了算,现在就是下班时间。” 说完,他再一次低头粗鲁炽热地吻住她。 他实在太会亲吻,从唇到舌尖,甚至呼吸都被他夺走。 楚红玉浑身发软,身子靠著放瓶的桌子才没软下去。 她知道他心情不好,男人桃眼里冷漠下隱著晦暗压抑的怒火,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没用。 他想亲……就亲吧,还好,她进来的时候反锁了门。 她脑子迷迷糊糊地想著。 但直到他的手探入她的裙底,分开她柔软修长的腿。 楚红玉这才意识到他的意图,一把按住他的肩膀,狐狸眼濡湿,喘著大气错愕地道:“不行!这里不行!寧秉宇,你別疯!” 第877章 脱 “为什么不?”寧秉宇隨手不耐烦地把瓶往沙发上一扔。 隨后,他掐住她的细腰,把她隨意一抬,就放在了原本的桌子上。 男人炽烈又冰冷的吻落在她的肩膀上,长指勾住了她的蕾丝吊带袜。 “放手……这里不合適……”楚红玉挣扎著按住他的手,却被他钳製得死死的,直接被捏住了下巴。 她只能被动地承受他的吻和抚慰。 “唔……”她狼狈地眼眶泛红。 他手段太高超,比她还了解她的身体,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地踩在她的敏感点上。 寧秉宇脸色平静,桃眼深处却翻涌著暗潮,將她钉在墙壁上的一瞬间,喑哑地咬住她的唇—— “不是问我有什么要求么,我现在心情是不太好,但你的身体能让我平静。” 楚红玉浑身发软,只能隱忍地抱紧他的肩膀,隨他的动作起伏,断断续续地骂:“册那……你……这个衣冠禽兽!” 两人衣服都没脱,看起来甚至衣冠整齐。 但这诡异的“平静”下,是翻涌的情潮和压抑的喘息。 这种反差感让楚红玉更加羞耻,也更加沉沦。 …… 查美玲原本伸出去,要握住休息室门把手的手,就那么僵在了半空。 一阵断断续续,却又带著几分熟悉感的低沉男声,从门缝里丝丝缕缕地飘出来,钻入她的耳朵。 她像是被钉在了原地,一股难以言喻的滋味涌上心头。 查美玲猛地闭了闭眼,在心底一遍遍地告诫自己—— 这种休息包厢,从十七世纪的欧洲贵族舞会开始,就是为了方便那些情人们幽会偷情而设置的。 可是……寧秉宇不一样。 他就算再风流,也只是个风流倜儻的贵公子。 举手投足都带著世家子弟的矜贵和沉稳,从未在这种地方,做出那种……不体面的事情。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一定是她听错了。 一定是隔壁的房间,或者是走廊尽头,哪里传来的声音,让她產生了错觉。 查美玲缓缓鬆开了握著门把手的手,有些失魂落魄地转过身,脚步虚浮地朝著走廊另一头的休息室走去。 何况,就算阿宇哥此刻真在里面翻云覆雨,她也管不著。 她是周焰的未婚妻,阿宇哥不过是她不要的前任,他在做什么,和她有什么关係? …… 而紧挨著大门的那间休息室里,气氛却剑拔弩张,充满了压抑的火药味。 寧媛双手环胸靠著大门,冷冷地看著周焰:“你到底想干什么?” 周焰轻笑一声:“寧七小姐,这么紧张干什么?我只是想和你聊聊。” 寧媛面无表情:“聊什么?你真当自己是个高级警司,就能在港府只手遮天,为所欲为了?” 周焰摊开手:“別敌意这么大,我对大嫂你没敌意的,以前只是误会。听说大嫂很缺钱?要不要我帮忙?” 寧媛黛眉微蹙,眼神里充满了警惕:“你什么意思?” 周焰薄唇弯起一抹轻佻的弧度:“没什么意思,就是字面意思。缺钱,我可以帮忙。” 看著面前这张似曾相识的脸,寧媛有片刻的恍惚。 她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在那个偏僻的乡下,有人也曾用同样一张脸,一边扛著沉甸甸的柴火,一边认真地说:“缺钱?我有工资,我养你。” 可眼前的周焰,虽然有著和荣昭南一模一样的面容,但眼里,却少了荣昭南的纯粹和执著,多了几分玩世不恭和难以捉摸的阴鷙。 寧媛黑白分明的杏眸一眯,讥讽道:“周警司,你到底想干什么?怎么忽然对我这个嫌疑人这么热情?埃文处长要是知道了,你这o记老大,怕是要做到头了。” 她顿了顿,冷冷地道:“还是说……你有什么阴谋?” 周焰轻笑一声,朝著寧媛逼近一步,修长的手指捻起她腰间垂落的水晶流苏—— “我当然知道寧大小姐是寧家千金,怎么会真的缺钱?我这么做,不过是想帮自己的大嫂和侄女,解决一下燃眉之急而已。” 寧媛不悦地一把扯回自己的腰带:“周警司这么好心?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分明在挑逗自己,不要脸的东西! 周焰再次反手一扯寧媛腰间那根细细的水晶流苏腰带。 微微弯下腰,高大的身躯逼近,把她整个人困在门板和他灼热的呼吸之间。 他似笑非笑地垂眸看著寧媛:“我说得那么明白了,大嫂怎么还揣著明白装糊涂,不知道我的『心』呢?” 男人的声音和眸光一样带著几分轻佻和玩味,像有鉤子,要勾出人心底最隱秘的欲望。 寧媛冷冷地看著他,忽然反手“咔噠”一声,將休息室的门反锁了。 她抬起下巴,眼神锐利又冰冷:“脱。” 周焰一愣,隨即挑起眉,眼底兴味盎然:“大嫂,你確定?在这里?” 寧媛抱著手臂,姿態慵懒地靠著门板,眼神莫测:“为什么不?周警司嘴里说的『感觉』,不就是想睡我么?我给你机会。” 周焰轻笑一声,语气里带著几分危险的意味:“大嫂这么奔放,大哥在天有灵,一定很『捨不得』死的。” 寧媛不耐烦地皱起眉头,冷冷地催促:“少废话,我要验货,不是什么男人都配上我寧七的床。” 她眼神轻蔑地上下扫视著周焰,仿佛他只是一个待价而沽的商品。 周焰眼底闪过阴鷙,但隨即轻笑一声,稍微退开了一点,给彼此之间留出一点空间。 然后,他慢条斯理地开始解开自己的西装外套,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较量。 西装外套被隨意地扔在一边,露出里面熨烫得一丝不苟的黑色衬衫。 周焰开始一颗一颗地解开衬衫扣子,隨著扣子的解开,他精壮的胸膛逐渐显露出来。 肌肉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在休息室昏暗的灯光下,散发著一种惑人的男性荷尔蒙气息。 寧媛毫不避讳地盯著他解衣服的动作,眼神冷冽而锐利。 第878章 你挑的什么垃圾未婚夫 但当周焰的衬衫彻底敞开,露出精壮的上半身时,寧媛的瞳孔却猛地一缩。 他的身上,只有肩膀处一个浅浅的弹孔和两道不明显的旧疤,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痕跡。 这不对! 荣昭南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疤,比这多得多! 那些都是他出生入死,保家卫国的勋章! 她一把扯开周焰的衬衫,猛地將他推了个转身。 她抬手用力地按压著他的肩胛骨,语气急促又带著压抑:“还有呢?其他的呢?” 周焰懒洋洋地回头看她—— “大嫂,你这是在玩什么情趣游戏?就算你心急,也不用这么猴急吧?” 寧媛没有理会他的调侃,只是死死地盯著他肌肉紧实,线条流畅的后背。 那里没有那些熟悉的伤疤,没有那些她曾经亲手一次次抚摸过,甚至能清晰地描绘出每一道纹路的印记。 寧媛有一瞬间的恍惚,像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 周焰转身低头看著她,眉梢轻挑:“大嫂,你在找什么?找我身上……和大哥不一样的地方?” 他忽然玩味地把她的縴手放在自己滚烫结实的胸膛,一把將她拽进自己的怀里。 男人指尖从她脸颊滑落到耳边:“要不这样,我们直接试试?完事儿了,你应该就能清晰地知道我到底是不是他了。” 周焰低头恶劣地在她耳边轻声说:“我口袋里有套,也不在乎……大嫂把我当成大哥,你猜我们身体其他地方是不是也长得一样……” 寧媛大眼睛冰冷阴沉地看著他,手慢慢捏紧成拳,在她准备一膝盖给他试试断子绝孙顶的时候……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突兀地响起,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曖昧。 查美玲温柔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阿焰,你在里面吗?我有事找你。” 寧媛冷冷地看向周焰,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滚!” 她用力推开周焰,却在对方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反手“咔噠”一声,解开了休息室的门锁,一把拉开了门。 查美玲正举著手,准备再次敲门。 “阿焰,你……” 查美玲原本温柔的语调在看到房间內曖昧的一幕时戛然而止。 她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这一幕—— 寧媛衣著整齐地站在门口,神色冷漠,而周焰却衣衫不整,露出性感结实的胸膛。 查美玲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声音尖锐而扭曲:“你们……你们在干什么?!” 寧媛懒得理会查美玲的质问,只是轻蔑地瞥了一眼周焰,语气嘲讽:“周警司,你的未婚妻可在这里眼巴巴地等著呢,还是老老实实地跟著查小姐混,別做那些不切实际的白日梦了。” 说完,她看都不看查美玲一眼,转身便要离开。 “站住!”查美玲再也无法保持平静。 她一把拉住寧媛的手,厉声质问道:“你对阿焰做了什么?” 寧媛本来心情就极度恶劣,像一座即將喷发的火山,此刻被查美玲纠缠,心中的怒火再也压制不住。 她猛地一个反手利落擒拿,將查美玲的手臂扭到背后,狠狠地將她压在一旁的茶几上。 “啊!”查美玲发出一声痛呼。 “我警告你,查美玲,”寧媛的声音冷如冰霜,“少来惹我,別犯蠢!” 查美玲被寧媛眼中的狠厉嚇到,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寧媛。 像是换了一个人,浑身散发著冰冷的杀气。 查美玲疼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她只能將求助的目光投向周焰:“阿焰……阿焰救我……” 但周焰只是慢条斯理地扣著衬衫的扣子,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没看到查美玲的狼狈。 他语气淡淡:“七小姐,最好离寧秉安远一点。这不是警告,是劝告,別被他和他身后的人和事牵连到了。” 寧媛冷笑一声,毫不客气地回敬道:“周警司有空给我劝告,不如我也劝告周警司一句,最好离我的前六姐,查家大小姐远点。查家大小姐这辈子,跟长枪沾屎一样,戳谁谁倒霉。” 她睨了一眼跌坐在地上,狼狈地揉著手腕的查美玲,语气轻蔑—— “真是可怜,查大小姐,你挑的什么垃圾未婚夫,自己未婚妻被人欺负成这样,竟然连句话都不敢说。” 查美玲目光森冷地瞪著寧媛,恨不得將她撕成碎片:“寧媛,你……” 寧媛懒得听,再也不看这两人一眼,扬长而去。 查美玲无力地瘫坐,勉强地支撑自己,试图站起来,维持最后的体面。 周焰终於扣好了衬衫和西装的扣子,他走到查美玲身边,低头看她,语气淡淡—— “没事的话收拾好你的妆容,宴会还在继续,你不是要向所有人宣布我们订婚么?” 说完,他转身离开。 查美玲看著他,心里颤了一下。 不应该的,她觉得他不应该这样对自己的…… …… 寧媛没有回宴会厅,因为接下来应该就是查美玲和周焰宣布他们是未婚夫妻了。 她径直走向园,那里安静,能让她透口气。 只是她没想到,园里已经有人了。 寧秉安也在,他坐在鞦韆上,闭目养神,周身清冷出尘的气质,与这喧囂的世界格格不入。 寧媛偶尔会在寧秉安身上看见很久以前荣昭南的影子,那种淡漠疏离的味道。 感受到寧媛的靠近,寧秉安抬起头。 他目光像月光洒在湖面,平静无波:“小妹,怎么出来了?” 寧媛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径直走到另一个鞦韆旁坐下,问:“大伯父他……更喜欢大姐寧曼安多一点,还是更喜欢你这个养子?” 寧秉安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她会问得如此直接。 他微微垂下眼帘,沉吟著说:“应该是不一样的,爹地对我……大概是因为我母亲的缘故,愧疚多一点。” 他似乎在斟酌用词,又似乎在回忆那些尘封的往事—— “我妈和爹地是初恋,当初爹地必须按照家族安排娶大夫人,我母亲……其实当时已经怀了一个孩子,离开爹地之后,因为遇到很多事,孩子没保住。” 寧秉安的声音很平静,仿佛在讲述別人的故事—— “那时候时局依然动盪,我妈过了一段顛沛流离的生活,最终嫁给了我父亲,但在我出生前,我父亲就去世了,如果不是四叔见我们母子可怜,伸出援手,大概我们就……死了。” 寧媛能想像得到,一个失去丈夫的孕妇,带著一个年幼的孩子,在动盪的年代,要面对怎样的艰难困苦。 寧秉安:“寧正坤再次和我母亲相遇之后,对我视如己出,大概也是因为……他在我身上想起了我妈曾经也给他怀过的那个孩子,我的哥哥或者姐姐……算是一种移情和补偿吧。” 寧媛听罢,沉默了很久。 园里静悄悄的,只有微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和鞦韆偶尔发出的轻微吱呀声。 半晌,她才轻声问道:“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么多?” 第879章 我们结婚 寧秉安抬起头,迎上她的目光,眼神坦然:“因为你问了,我没觉得有什么好隱瞒的。” 寧媛和他对视了好一会儿,笑了笑:“呵,你是我一直都看不透的人。” 寧秉安也笑了笑:“我很好看透的,之前就跟你说了,我想要的,不过是寧家的家族认可,和……我应该得到的家族股权而已。”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变得幽暗晦涩起来:“这也是我妈希望的事,她一直觉得……寧家欠了她的。” 寧媛忽然低声笑了一下:“呵,如果我和你结婚,是不是大伯在处理事情上,就不会那么偏心大姐了?” 寧秉安看著她,眼神深邃:“爹地是一个认定了目標,就会必须达到的人,否则也不会把寧氏带到现在的高度。”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如果……你或者大哥能有一个人听他的话,爹地应该会回到当初更公平对待大哥或者你的路子上。” “毕竟,大哥才是一直被当成家族继承人培养的。如果爹地对这个侄儿有偏见,就不会一开始那么下力气栽培他。” 寧媛声音里带著一丝嘲讽:“但是太子爷长大了,就算是亲儿子,皇帝都会忌惮,何况还是侄儿,所以他需要我或者大哥作为二房代表,对他表示臣服。” “而老爷子一直不说话,是因为老爷子也赞同大伯父的做法,他希望寧家两房永远团结一致。” 寧秉安抬起狭长的眼看著寧媛:“寧媛,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不能让二姐嫁给我么?” 他顿了顿:“因为二姐代表的是大房,而不是二房,她嫁给我,起不到家族內部联姻、平衡两房势力的效果。” “爹地虽然疼我,但在这种涉及寧家根本利益的事情上,他是绝对不会允许子女任性妄为的。” 寧媛听著,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嘲讽笑容:“呵,和我当初猜测得差不多。” 她站起身,隨意地理了下裙摆:“四叔那边,你让他准备好首期投资款五百万,剩下的五百万,一个月內备齐,我们结婚。” 这话像一颗颗石子,砸在了寧秉安的心湖上。 他愣了一下,抬起头,目光像幽深的潭水:“你確定?一千万是很多,但你想要,大哥他们不会拿不出来。” 寧媛淡淡一笑:“当然不光是因为钱,也不光是为了帮大哥,为了二房,还有些私人原因,而你刚好在这里。” 她顿了顿:“一如你最初的提议,我可以帮你真正得到寧家人的承认,我们做名义上的夫妻,就这么决定了,我先去通知大哥。” 寧秉安看著她纤细的背影,神色莫测而复杂地轻嘆:“寧媛,你还真是……杀伐果断,难怪老爷子说要出第二个寧曼安。” 呵,这算是天时地利人和? 四叔那个老狐狸胡乱开的条件,居然真的实现了。 …… 寧媛走出园,正巧碰见在不远处抽菸的东尼。 她走上前道:“东尼,带我去见大哥,我有事和他说。” 东尼弹了弹菸灰,看了眼腕錶,迟疑道:“七小姐,现在恐怕不太方便……” 寧媛狐疑挑眉:“怎么?有问题?那我找红玉姐。” 东尼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轻咳一声:“咳咳……没有,我先去问问大少爷,看他事情谈完了没有,您稍等。” 东尼转身快步朝走廊尽头的另一间休息室而去。 …… 与此同时,另一间休息室里,瀰漫著一股淡淡的靡丽气息。 寧秉宇修长的手指捏著一方丝绸手帕,从楚红玉的裙摆下缓缓抽出。 手帕上,沾染著些许曖昧的痕跡。 “好了,清理乾净了,需要自己再清理一下么。”寧秉宇的声音温淡,他將手帕隨手递给她。 然后他伸手,动作轻柔地帮楚红玉整理好滑落的吊带袜,顺势扶著楚红玉坐起身。 楚红玉眼眶泛红,带著未褪的欲色,她冷冷地瞥了寧秉宇一眼。 他衣冠整齐得像刚参加完商务谈判,完全恢復冷静理智。 楚红玉看著就窝火,她抓起手边的丝绸手帕,毫不留恋地扔进了垃圾桶:“用不著。” 寧秉宇递给她一杯水,淡淡一笑:“喝点水,润润喉咙,顺顺气。” 楚红玉带著薄怒,一把拍开他递过来的水杯—— “寧秉宇,你下次再这么不顾场合地发疯,我就直接给你找一堆女人!” “哗啦——”水洒了一地,在厚厚的地毯上晕染开来。 寧秉宇也不恼,反手给自己倒了一杯温茶:“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自己的情人要给自己找女人的。” 楚红玉懒得理会他的调侃,她从手包里掏出粉饼盒,打开盖子,借著小镜子仔细地打量著自己。 镜子里的女人,眼角眉梢都带著一丝未褪的红晕,显得格外嫵媚动人。 她抿了抿唇,开始补妆,而且刻意把妆容画得浓艷了一些。 她眉宇间残留著方才的怒气和慾念更显得五官稠丽勾人。 寧秉宇看著她淡淡道:“浓妆艷抹虽然也美,但掩盖了你原本的精致五官,看不出原本的样子,我记得你以前在沪上时那种的妆容,更能凸显你骨相的优越。” 楚红玉面无表情地道:“因为狗仔拍到的,只能是欧洲留学归来的寧氏高级秘书索菲亚,而不是来自內地的楚红玉!” 寧秉宇眼神微闪,闪过一抹玩味:“你还真是……无时无刻不在做著和我切割的准备啊。” 第880章 关我咩事? 这时候,门外响起了“篤篤”的敲门声。 东尼的声音隔著门板传来:“大少爷,七小姐要见您,您的事情『谈』完了吗?” 楚红玉整理著被寧秉宇弄乱的头髮,朝门口的方向扬声道:“东尼,告诉七小姐,我马上就……嗯,让大少爷出去。” 隨后,她对著镜子最后確认了一下妆容,淡淡对寧秉宇说:“这不是你一直希望的吗?一个完美的、不会给你惹麻烦的情人,怎么,不合格?” 寧秉宇桃眼微闪:“呵,当然是合格的。” 楚红玉转头过来一挑眉,换了娇嗲的沪上口音:“吾也觉得寧大少是老有风情格男人,吾老欢喜,老满意儂格。不过下趟,希望儂脑子勿要一热,就啥地方儕勿管了。” (当然,我也觉得寧大少是很有风情的男人,我很喜欢,也很满意你的。不过下次,希望你脑子不要一热,就不顾场合了。) 寧秉宇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反问:“如果我不呢?” 楚红玉狐狸眼眯了眯,没说话,而是走到寧秉宇身边。 她弯腰,隔著沙发,纤细的手指搭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摩挲著,风情万种地一笑—— “否则,寧大少可真的要提防我把你卖给那些豪门小姐了。毕竟……她们真的有不少人到我面前来,希望我行个方便,还许以重利,甚至……根本不在乎我这个『情人』的存在,只想嫁给大少当正房呢,寧家可是首富,主母的位置谁不想要?” 寧秉宇眼神暗了暗,没有说话。 说完,她一把拉开门,恢復了平时精明干练的高级秘书模样。 楚红玉微微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寧大少,別让七小姐久等了。” …… 寧媛在休息室外的沙发上坐著。 见到寧秉宇出来,她抬眸,似笑非笑:“大哥,打扰你和红玉姐『谈工作』了?” 寧秉宇隨意地在她对面坐下:“还好,该谈完的事已经谈完,什么事要找我?” 他冷静从容得像刚才刚才那场旖旎风波从未发生,她真只是在工作一般。 寧媛像隨意地道:“我打算嫁给寧秉安。” 她口气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一样 但下一刻,空气都凝固了。 不光是寧秉宇,就连站在一旁的东尼和刚从休息室出来的楚红玉,三个人,三双眼睛齐刷刷震惊地看向寧媛。 楚红玉甚至忘了自己此刻是寧秉宇高级秘书的身份,几步走到寧媛身边。 她伸手摸了摸寧媛的额头:“小寧啊,你……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脑门,喃喃自语道:“没发烧啊,怎么开始说胡话了?” 东尼虽然没有说话,但他那张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此刻也写满了震惊和疑惑—— 七小姐怕脑子有毛病吧? 倒是寧秉宇,在最初的震惊过后,很快恢復了冷静。 他深邃的桃眼盯著寧媛,沉声问:“你想好了?” 寧媛点头:“没错。” 寧秉宇眸光幽冷:“我不需要你这么做。” 寧媛大眼弯弯,笑了起来:“呵,谁说我是为了你?” 寧秉宇语气中带著不易察觉的慍怒:“妈咪不会高兴,也不会同意。” 寧媛神色不变:“我丈夫都死了两年了,再嫁也没什么。妈咪那边,我会说服她。” 楚红玉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她看看寧媛,又看看寧秉宇,感觉自己没听懂。 別说她,东尼也没听懂,只觉得两个人在打哑谜。 楚红玉忍不住插嘴道:“小寧,你认真的?你怎么能嫁给他,这不是全如了董事长的意吗?” 这两人,一个比一个冷静,不知道的还以为在谈论今天晚上吃什么,而不是在说终身大事。 寧秉宇没理会楚红玉,沉著脸问:“寧秉安给你多少投资,让你这么著急把自己给卖了?” 寧媛像谈论一笔再寻常不过的生意,平静地说:“我能得到总额一千万的投资。” 寧秉宇桃眼闪过阴沉寒光:“一千万,还只是投资,就想买我妹妹?他寧秉安一个一事无成的养子也配?” 寧媛挑眉:“不然呢,你手里也没这么多钱,我又需要!” 寧秉宇神色一僵,不悦地拍桌子:“你別给我嬉皮笑脸,你……” 寧媛淡淡打断他的话:“大哥,你尖沙咀项目被抽调资金去支持大姐的黄埔园项目,不就是因为大伯父不再公正公平,暗中帮大姐寧曼安去说服了不少重量级股东?” 她轻扯唇角:“你是寧氏太子爷没错,但是董事长始终是大伯寧正坤,ceo说不好听的,其实也是高级打工仔,换个说法,你在寧氏也是个打工人,还是007工作制,比996还惨。” 寧秉宇脸色更阴沉,明显被“打工人”三个字刺到。 寧媛看著寧秉宇,冷静地说:“你应该清楚,这也是我代表二房,向大伯、老爷子显示忠心的一次机会。” “这样,大伯父就不会再给你压力,而是回归之前的公正,甚至……会隱约对你有所支持。” 她敏锐地捕捉到站在寧秉宇身后的楚红玉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楚红玉紧紧攥著手里那条装饰性的腰链,指节泛白。 她像下一秒就要化身女杀手,用那条链子勒住寧秉宇的脖子,把寧秉宇这个“罪魁祸首”活活勒死! 连寧秉宇都觉得后背凉颼颼的,忍不住往旁边挪了挪屁股。 寧媛立刻补充了一句:“当然,这只是两个简单的利益上的目的,我还有其他我自己的目的,这算是双贏的局面!”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楚红玉即將爆发的怒火,让她勉强冷静下来。 但她还是忍不住上前两步,一把拽住寧媛的胳膊,把她拖进了休息室。 然后她恶狠狠地瞪了眼寧秉宇,隨手“砰”地一声当著寧秉宇和东尼的面粗鲁地甩上了门。 力气大得门框都晃了两下,寧秉宇鼻樑上的金丝眼镜都歪了。 他默默地扶正眼镜,没好气地轻哼:“有咩好嬲,关我乜事?” (有什么好生气的,关我屁事?) 为何他的情人+秘书小姐一副准备为叉烧妹要杀掉他的样子? 第881章 两人情投意合,决定成婚 休息室里 楚红玉盯著寧媛的眼睛:“小寧,你真的想好了?荣教官……你就这么放下了?!” 寧媛看著楚红玉炸毛的样子,忽然伸手抱住她:“红玉姐,別担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楚红玉原本满腹疑问—— 关於荣昭南,关於寧秉安,关於未来…… 但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像一堵墙,把所有担忧都堵在了她喉咙里。 是啊,小寧一向很有主见,又倔,她做的决定一定有她自己的道理吧…… 她只能无奈地回抱住寧媛:“只要你想好了,我永远支持你。不管你做什么决定,只要不是杀人放火,我都站在你这边!” 寧媛抱著她,心头一热:“红玉姐,你放心,我可没那么『单纯』『善良』,为別人牺牲自己。我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自己利益最大化。“ 楚红玉嘆了口气:“好吧,等下,你一定要去找二夫人好好说说,她那么疼你,绝对不会眼睁睁看著你牺牲自己的幸福,去给寧秉宇那个混蛋铺路!” 寧媛点点头。 休息室的门再次打开, “谈好了?”寧秉宇挑了挑眉,语气中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寧媛笑得云淡风轻:“当然,我和红玉姐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谈的呢?”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楚红玉面无表情地冷冷睨了寧秉宇一眼,不说话。 寧秉宇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什么,只起身:“那就走吧,宴会还在继续。” --- 宴会厅里,水晶吊灯璀璨夺目,人声鼎沸。 陈劲松挽著自己的洋夫人,在台上春风得意地宣布了契女查美玲和周焰在英国早就订婚的消息。 底下眾人神色各异。 有人真心祝贺,有人暗自揣测,更多的是一脸懵逼,窃窃私语。 “这查美玲真是命好,查家都败成那样了,还能攀上这么个高枝。” “可不是嘛,前脚刚和寧家那位太子爷吹了,后脚就搭上了政界新贵,手段了得啊。” “听说这位周警司可是个风流的主儿,订婚前一天还被拍到出入夜总会呢,嘖嘖。” “嗨,这有什么,男人嘛,哪个不偷腥?只要正室的位置坐稳了,其他都是过眼云烟,安妮真是好命!” 这些议论,查美玲並非没有听到,但她只当是耳边风。 查美玲挽著周焰的胳膊,脸上掛著无可挑剔的微笑,优雅地穿梭在人群中。 她微微抬起下巴,接受著那些曾经的“好姐妹”们或真或假的恭维。 一个穿著香檳色礼服的女人端著酒杯,意味深长地说:“安妮,恭喜你啊,真是好福气!” 查美玲红唇轻启:“谢谢,大家都是姐妹,以后还要多多关照呢。” 另一个名媛语气酸溜溜的:“美玲,还是你有本事,不像我们……” 查美玲谦虚地笑了笑:“哪里,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她看著以前“姐妹们”羡慕又嫉妒的眼神,心中更是畅快。 毕竟,今日她隱隱已有重回港府社交界女王宝座的势头,足够了! 但周焰始终面无表情,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不知道在想什么。 --- 另一边,寧正坤没有心思关注別人的热闹。 因为寧媛挽著寧秉安正站在他面前。 他的目光锐利地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秉安,你和寧媛结婚,是真的?” 这句问话,看似问寧秉安,实则每一个字都是衝著寧媛去的。 寧秉安轻轻拍了拍寧媛的手,嘴角带著温柔的笑意,说:“爹地,当然是真的,小妹刚答应了我的求婚。” 寧正坤的目光转向寧媛,再次確认:“小妹,是真的吗?” 寧媛迎著寧正坤审视的目光,心中波澜不惊。 她看了一眼不远处脸色不太好的寧二夫人,语气平静:“大伯父,这是真的。其实我一直很欣赏秉安哥身上淡泊的气质。歷尽千帆,女人总需要一个港湾。” 听到寧媛的肯定回答,寧正坤满意地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他將目光移向寧二夫人和略显怔愣的寧正荣,满意地笑了笑—— “小妹终於长大了,知道什么叫识大体顾大局了,老二,老二媳妇,你们也算出了一个懂事听话的孩子。” 寧二夫人面色冷淡:“这是小妹的选择,她想做什么,做母亲的只有支持。” “那咱们就是亲上加亲了!”寧正坤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自己前妻是老爷子定的不一样,老二媳妇儿是老太太当年亲点的媳妇儿。 这个弟妹本来年纪就比弟弟大几岁,是个厉害能干的,二弟在家里是个摆设。 她说没问题,那这桩婚事就是没问题。 既然二房吃了教训,也给了诚意,他自然也要给出自己的承诺。 寧正坤又微笑看向还在发呆的寧正荣:“老二,你知道的,我一向最疼阿宇这孩子。这孩子不像你年轻时叛逆不懂事,反而像我和老爷子年轻时,有魄力有手段,沉得住气。“ “大哥也不是个狭隘的人。秉宇这孩子像我生的,我自然会好好栽培。不过嘛,二房也得拿出点诚意来,让老爷子和大哥我看到咱们永远是一家子才是。” 寧正荣推了推眼镜,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大哥……” 寧正荣却没打算听他的书呆子校长弟弟废话,直接转身拍了拍寧秉安的肩膀:“婚事宜早不宜迟,我会儘快安排。” 寧秉安笑著应道:“谢谢爹地。” 寧正荣闷著也不说话了。 他在家族里的话语权还没自己当主母的媳妇儿大。 寧正坤此时心情大好,当即用勺子敲了敲自己的杯子。 “噹噹”两声脆响,成功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他一手揽住寧秉安的肩膀,一手虚虚地指向寧媛,含笑说:“各位,静一静,我这里也有一桩喜事要宣布!”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 “我的好侄女寧媛,和我的养子寧秉安,两人情投意合,决定成婚,请各位为他们祝贺!” 寧正坤的话像一颗炸弹,在人群中炸开,眾人议论纷纷。 “什么?寧媛和寧秉安?这怎么可能?” “寧秉安不是寧正坤的养子吗?这……这算什么?” “嘘!这个养子可比他亲女儿还得宠,这算是寧家內部的联姻!” 查美玲原本还沉浸在成为焦点的喜悦中,此刻却猛地一愣,她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周焰。 第882章 第一次交谈 周焰握著酒杯的手指骤然收紧,骨节泛白。 他眼底跳跃著焰火,但冰冷晦暗刺骨,让人不寒而慄。 寧媛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远远地对上他的视线。 然后,她举起手中的香檳,隔著人群举起酒杯,轻轻朝他示意。 她这样从容,淡定,甚至带著一丝挑衅。 查美玲能感觉到周焰手臂肌肉的僵硬,似隱著怒意。 她眼眸微眯,忽然说:“秉安哥和小妹这两年真是情投意合啊,这么快就要结婚了,正常来说,我们这样的人家肯定应该是先订婚的。” 她顿了顿,温婉地笑了笑:“真不知道小妹肚子里是不是已经有了秉安哥的宝宝,才这么著急结婚呢?” 周焰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语气中带著毫不掩饰的厌烦:“闭嘴。” 查美玲一噎,识趣地噤了声。 虽然被周焰当眾下了面子,但她心里却很愉悦,寧媛和寧秉安结婚,对她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这时候,寧正坤的心情显然好极了。 他大笑著,声音洪亮,继续宣布:“为了庆祝这桩喜事,婚礼我们会儘快操办,並且,我会送上我手里的一部分股份,就当是给小妹和秉安的贺礼了!!” 寧正坤的话音刚落, 人群中顿时响起一阵窃窃私语,这可真是大手笔啊! 寧秉安一个外姓养子,竟然能得到如此厚礼,不少人心里酸溜溜的,但面上还得装作一副恭贺的样子。 “秉安少爷真是好福气,能娶到寧媛小姐这样的佳人,又能得到寧先生的赏识!” “寧董真是慷慨啊!这贺礼可真够重的!” 寧秉安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周焰。 然后,他忽然低下头,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 “谢谢你,小妹,帮我拿到了股份,也算是完成了母亲的遗愿,她一直觉得,只有拿到了寧家股份,爹地才是真的把她当成了『妻子』,放在了心上。。” 他顿了顿,又问:“要不要我帮帮你,让那个周 sir別再来缠著你了?” 寧媛淡淡地瞥了寧秉安一眼:“怎么处理?你打算当眾亲我,宣示主权?还是直接把他揍一顿?算了吧,我没打算惹上麻烦,也不打算牺牲那么大,周焰看到我要结婚了,应该不会再来缠著我了。” 寧秉安依旧温和地笑著:“小妹,你开心就好,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儘管开口。” 寧媛心不在焉地隨意点了点头,眼神里却闪过若有所思的光芒。 这时候,寧媛接受完了眾人的祝福,眼看著宴会也快接近尾声,她忽然感觉有些饿了。 她正准备叫服务生过来,给她上一点菸熏三文鱼。就在这时,一只戴著精致蕾丝手套的手,优雅地递了一盘切好的烟燻三文鱼过来,正好放在了她的面前。 寧媛抬眼望去,发现是寧曼安。 寧曼安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喜怒:“恭喜你,小妹。” 寧媛接过精致的银盘,不动声色地抬眼打量著面前的寧曼安:“谢谢大姐。” 寧家有两个人,是她一直看不透的,如两团迷雾,隱在深宅大院的阴影里。 一个是永远一副温润如玉、与世无爭模样的寧秉宇,另一个就是眼前这位永远冷淡疏离、气场强大的寧曼安。 寧媛一开始以为,自己这个半路杀回来的“土妞”,一定会遭到寧曼安的排斥。 在寧家这个巨大的名利场里,多一个人就意味著多一份资源被瓜分。 但可回到寧家这几年,她见过寧曼安的次数屈指可数。 寧曼安这个大姐有时候过年都不回老宅,更別说像寧曼菲那样,明里暗里地针对自己,使绊子。 两人之间,甚至连一句多余的寒暄都没有。 寧曼菲这种从小被娇宠长大、自视甚高的“原住民”,因为寧秉安,將寧媛视作眼中钉、肉中刺。 自己烦透寧曼菲的闹腾,使计把她赶到澳门,寧曼安这个大姐一定因此会对付自己。 结果没有,寧曼安反而训斥了寧曼菲一顿,还让人给自己送来了首饰赔罪! 现在,是寧曼安第一次主动找她说话。 这个大姐身上的气质和寧秉宇、寧正坤很像,都带著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寧曼安在她身边坐下,姿態优雅沉稳,像女王进入著自己的领地。 她微微一笑:“小妹,你和秉安,什么时候关係好到要结婚了?之前也没见你们怎么接触啊?” 寧媛忽然想起来,寧秉安的母亲,是寧曼安母亲的死敌。 当年,正是因为寧秉安母亲的出现,才导致大夫人被迫和寧正坤离婚,远走他乡。 寧秉安,这个和寧家没有任何血缘关係的养子,却得到了寧正坤对孩子为数不多的大部分关心。 像寧曼菲那种被爱情冲昏头脑,爱上仇人儿子的“奇葩”,毕竟是少数。 寧曼安看著挺正常的,应该討厌寧秉安。 寧媛心中快速盘算著,脸上却不动声色地回答:“大姐,秉安哥温文尔雅,对我也很好,我们相处得还不错。” “大伯父和爷爷都希望我们能早点结婚,我也觉得……是时候安定下来了。毕竟孩子也需要一个知根知底的爸爸。” 她隨口编造理由,真假参半,虚虚实实,只打算看看寧曼安要做什么。 但寧曼安却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有些古怪的笑容:“知根知底?小妹,你可真敢说。就连我,都不敢对寧秉安说『知根知底』这四个字呢。看来,小妹真是……本事不小。” 她的语气里,听不出嘲讽,反而像一种自嘲。 寧媛微微蹙眉,看著寧曼安那张雍容华贵却又冷漠的脸片刻。 她乾脆直接了当的问:“大姐,你到底想说什么,有话直说吧,我不是很喜欢社交界你猜、我猜、我们猜猜猜这套。” 寧曼安一愣,看著寧媛轻轻嘆了口气,像是有些失望—— “我只是没想到,小妹你竟然愿意为了二房,做出这么大的牺牲,毕竟寧家对不起你在先,我原以为……既然外界都称你为第二个『寧曼安』,至少,你不会这么为亲情绑架,这样轻易屈服。” 第883章 我只是我自己 寧媛看著她,明眸含笑:“大姐,既然你都能屈服在大伯父的要求下牺牲爱情,为大房和家族鞍前马后,我又为什么不能做出一个有利於二房的选择呢?” “大姐,你这么厉害,我相信你一定有办法,爭过寧秉宇的,不必为了我这点『小牺牲』而生气。” 大姐是在怪自己打乱了她的布局,所以来正眼看看自己这个“搅局人”吧。 寧媛这一刻,忽然福临心至的发现—— 寧曼安之前不找自己麻烦,不是因为她大度,也不是因为她善良。 而是因为——大姐她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过对手。 就像狮子不会去找小猫咪的麻烦。 在寧曼安的眼里,自己不过是个刚刚冒头的“生瓜蛋子”,甚至不值得她多心思去关注。 寧曼安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小妹,你这张嘴,可真是厉害。今天,我算是第一次真正领教了。难怪,寧曼菲那个蠢货,根本不是你的对手。” 寧媛平静地回视著她,语气淡然:“我从来没把寧曼菲当成过对手。”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有,大姐,我不是什么第二个『寧曼安』,我就是寧媛。” 寧曼安看著她,忽然笑了。 她眼角的细纹更深了一些,却也更添风韵:“看来,是我小看你了,小妹。既然如此,我希望你能闯出你自己的名號。” 她起身,目光转向不远处的寧秉安,语气中带著一丝意味深长:“还有,希望你……不会后悔嫁给寧秉安。” 这时,一个穿著黑色西装的男秘书走了过来,恭敬地递上一只手。 寧曼安优雅地將手搭在他的手背上,借力站了起来。 她对寧媛微微頷首:“我还有一个重要的会议,先走一步了。” 她也没有想等寧媛的回答便离开了。 寧媛的目光看著她的背影,轻嘆了一声,很优秀的大姐,但可惜利益在此刻相悖。 寧曼安的目光在离开会场前,在不远处的陈劲松身上轻轻一掠。 她隨意地抬了抬下巴,朝著身边的男助理阿祥吩咐:“黄埔园的计划,让下面的人加快进度,油门给我踩到底,钱,都给我想办法全部马上进项目!” 阿祥有些不解地为她拉开车门:“大小姐,现在优势完全在我们这边,寧秉宇那边已经一败涂地了,就算董事长后悔也来不及了啊,为什么还要……” 寧曼安面无表情地坐进加长劳斯莱斯:“你没看到董事长今天有多高兴吗?阿宇借著小妹这股东风,得了翻身的机会,你以为他会老老实实地趴著?他一定会出招的,別小看了阿宇,他可是从小被当成寧家继承人培养长大的!” 她闭上眼,疲惫地靠在柔软的真皮座椅上,语气满是冷漠厌恶—— “寧秉安母子真是让人噁心,以前是他妈上躥下跳地搅局,现在轮到他儿子来搅局,还真是……一脉相承的令人作呕。” 阿祥沉默片刻,压低了声音问:“大小姐,要不要……找人把这些搅屎棍给处理掉……” 他做了个“咔嚓”的手势,眼神狠厉。 寧曼安猛地睁开眼,眼神锐利如刀:“除掉?然后呢?等著让所有人把怀疑的目光都钉在我身上?就算没有证据,爹地他心里认定了,那就是铁板钉钉的事实!” 她顿了顿,语气更加严厉:“阿祥,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怎么还是这么不过脑子!” 阿祥被骂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不敢反驳,只能低著头,闷闷地说了句:“对不起,大小姐。” 寧曼安盯著他的脸,看了足足有半分钟,目光幽深,让人看不透她在想什么。 最后,她才缓缓开口:“阿祥,你应该感谢你这张脸,它像一个故人,不然你的资质在我身边待不了那么久。” 阿祥垂眸,恭敬地道:“是。” 加长劳斯莱斯平稳地驶离会场,消失在车流中。 寧媛揉了揉眉心,应付完寧曼安,她也有些累了,转身准备离开这彻夜狂欢的股东答谢宴。 查美玲远远地就瞥见了周焰阴沉的脸色,识趣地绕开了他,扭著腰肢走向了陈劲松。 另一边,查美玲见周焰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识趣地没去招惹他:“阿焰,我去契爹那边说点事。” 说完,她转而去了陈劲松身边。 周焰看著寧媛要走,直接起身,打算跟过去。 但埃文不知什么时候却像鬼魅一样突然出现在他身后,背后还跟著秘书。 他一脸严肃地盯著他:“你想干什么?如果是去祝贺,ok,你去。但如果你想找茬,我现在就让人把你押走!” 埃文语气不善。 周焰冷著脸,忽然转身,朝著最近的小露台走去。 他一言不发,浑身散发著生人勿近的低气压。 埃文摇摇头,吩咐秘书一会看著,不许其他人过来,隨后跟了上去,两人站在了小露台上。 夜晚的风带著清冷的气息吹来,让周焰眉宇间的戾气稍微散了点。 埃文毫不客气地压低声音警告:“周焰,你接近寧七小姐,套取寧家情报的计划彻底失败了!我警告你,別再衝动行事!” 周焰双手插兜,姿態隨意,眼神却冷得像冰:“我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目標人物和任务。” 他顿了顿,语气更冷了几分:“埃文叔叔,萨切夫人马上要带团队来这里和內地那些人谈判了,他们的谈判將涉及到我们脚下这个城市的归属权。” 周焰转头冷淡地看著埃文:“您说我计划失败,那是因为我答应你宣布和安妮订婚,安抚陈劲松,你就告诉我陈劲松到底带著什么任务到港府,现在可以说了没!” 第884章 他是卖军火的 埃文浓眉紧锁,莫测地盯著他好一会,忽然问:“周焰,这件事非同小可,你也很清楚,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夫人带团队来谈判做准备,所以哪怕是我,也不能隨意泄露其他人的任务。你为什么一定要知道?你到底有什么目的,非要知道不可?” 周焰冷笑一声,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支烟,“啪嗒”一声点燃。 烟雾繚绕中,他的眼神透著不耐:“埃文叔叔,您是不是忘了我说过我为什么要接近寧媛?除了勘察寧家的情报,还有——钱!她和她背后的寧家的钱!”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著嘲讽:“您不会真以为,我说要继承大哥的遗產,是在跟您说著玩吧?” 周焰抽了口烟,慵懒痞气地说:“哼,如果不是为了钱,我犯得著专门申请这个任务,巴巴地跑来港府受这份罪?我脑子有坑吗?没钱谁给上头卖命,您不也是么!” 埃文被他这番话噎得一愣,隨即恼怒道:“你周家又不缺钱!你这里的车库都存了三辆跑车!” 周焰面无表情地吐出烟雾,语气更冷了几分:“您怎么知道不缺?您隔三岔五去我家城堡和庄园度假,就真以为我家金山银山不完?您没发现我的跑车是十年前的款式了?” 埃文瞪大了眼睛,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周老二明明拥有好几家银行,还有那座古堡,还有那几个庄园……” 周焰嗤笑一声,语气里满是不屑:“古堡?您知道那破古堡每年光维修费就得多少钱吗?除了您经常去度假的庄园,其他的庄园全都卖了,就留著古堡和一处庄园,周家全靠卖地维持著那点可怜的体面!” 他顿了顿,又补充说:“至於周家那些银行,呵,周家早就不是控股的大股东了,勉强靠著那点分红,维持著古堡和剩下庄园的开销,您还真以为周家有多风光?” 周焰一边抽菸,一边面无表情地说:“我二舅,虽然是个私生子,可他觉得自己是男的,就该是周家的正统继承人,非得让我叫他二叔,好像用父系的称呼,就能证明他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一样,真是可笑至极!” 埃文听得目瞪口呆,完全没料到周家內部竟然是这番没落景象。 周焰看著埃文震惊的表情,眼里嘲讽更甚:“要不是我妈和二叔……或者说二舅,他们之间为了爭夺家產,斗得你死我活,导致家產大量流失,我至於这么拼吗?” “当个探员虽然刺激,可如果能安安稳稳地当个富家少爷,环游世界,美女游艇相伴,那日子不比这刀口舔血的日子强百倍?谁又愿意出生入死,就为了维持周家那点可怜的体面和人脉。” 埃文彻底愣住了,消化著周焰这番话带来的衝击。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难道……” 周焰朝著他玩世不恭又痞气地打了个向子:“没错,恭喜你,埃文叔叔,您也是我二叔精心维护的『人脉』之一啊……您知道的,我们华人有钱,但缺权力庇护,自然钱得向上社交和游说,和你们这些白人老爷当好朋友,才能庇护自己的资產。” 埃文脸色一变,还想再说什么,又说不来。 他没少收周老二的钱和酒色財气的招待,这也是他为何对周焰如此耐心的原因之一。 周焰已经掐灭菸头,不耐地说:“所以,埃文叔叔,如果您真的关心我,就別再阻碍我的行动。” “我只是想清楚,到底陈劲松要干什么,逼得我得放弃自己搞钱的目標来配合他。我时间宝贵,可没空陪他玩什么捉迷藏的游戏,不行我就自己行动!” 埃文听得出他语气平静,却暗藏煞气,忍不住火气了。 这小子一直都很能干,而周家也从认识开始就给他的仕途输血…… 如果周家经济状况这样,也难怪这小子现在执意要搞钱。 埃文揉了揉眉心:“周焰,你小子……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然后,他凑近周焰,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周焰的脸色也隨著埃文的话语逐渐幽晦起来。 埃文说完,直起身子拍了拍周焰的肩膀,语气低沉:“阿焰,这件事非同小可,你务必守口如瓶,配合好上头的指示。否则,別说升职加薪了,恐怕你的小命都难保!” 周焰垂下眼眸,似带著晦暗锐芒的眸子:“埃文叔叔,您放心,我明白轻重。” 埃文拍了拍周焰的肩膀:“你能明白就好。记住,这件事,到此为止,別再节外生枝了。只要你不破坏行动,寧家的钱,我们都会有分。” 周焰薄唇边浮出淡淡的、意味不明的笑容:“我要拿大头。” 埃文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想得美!” 说完,埃文转身离开了露台,留下周焰一个人站在那里。 周焰双手环胸站在露台上,夜风吹拂著他的头髮。 港岛璀璨的灯火如同洒落人间的星辰,在他眼中却如同冰冷的碎片。 好一会儿,他垂下眼,目光落在院子里。 寧媛和寧秉安站在那里,像是在等车。 寧秉安俯身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隨后转身离开,留寧媛一个人站在原地。 周焰剑眉一挑,双臂在阳台栏杆上一撑,矫健的身躯如同蓄势待发的黑豹,瞬间从阳台上一跃而下! 夜晚的风带著丝丝凉意,寧媛紧了紧身上的外套,等著去卫生间的寧秉安回来。 忽然,一种被猛兽盯上的危机感让她汗毛倒竖。 她猛地转过身,手中已多了一把四叔让人给她做的细长、改装过的峨眉刺—— 这玩意儿平时被她巧妙地偽装成髮簪,插在发间,实际上是带著放血槽的武器。 她几乎是出於本能地將峨眉刺抵上了来人的小腹,声音冰冷地低喝:“谁!” 看清来人,寧媛瞳孔微微一缩——周焰! 他像个鬼魅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身后,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冷不丁对上他那双幽深莫测的黑眸,寧媛毫无惧意:“周sir,我希望你不要总是这样神出鬼没的,免得我不小心……误伤了你。” 周焰看著她防备的姿態,语气却依然冷淡:“你真的一定要按照家族的安排,嫁给寧秉安?我警告过你,寧秉安这个人,底细不乾净。” 寧媛轻笑一声:“呵?那我倒要洗耳恭听了,我未来的丈夫,哪里不乾净?” “丈夫”两个字,像针一样刺入周焰的耳膜。 他上前一步,逼近她,语气森冷:“哪里都不乾净!有些事,我还在等证据从美国回来。” 第885章 干什么呢!你! 寧媛耸了耸肩,语气轻描淡写:“既然没有证据,那就等你有了证据再说。” 她顿了顿,“如果我说,查美玲不乾净,周sir是不是也要我拿出证据?管好你自己和你的好未婚妻就够了,我的事,轮不到你来插手!” 看著周焰瞬间阴沉下来的脸色,寧媛的笑容凉薄,“恭喜你啊,周sir,未婚妻这么能干,记得来参加我的婚礼,要包大红包。” 隨后,她朝著不远处看了一眼:“好了,我未来的丈夫要来接我回家了,周sir最好还是別出现在这里,免得让我丈夫,还有你的未婚妻……產生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周焰眯起眼,眸底闪过一道危险的光芒。 他忽然出手,一把捂住寧媛的嘴,將她乾脆利落地架到一根粗大的柱子后面。 寧媛猝不及防,也没想到他这么疯,下意识地想要挣扎。 可周焰仿佛早就预料到了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次出手都精准地封住了她的攻势,见招拆招,將她牢牢地压制住。 被人捂住嘴按在柱子后面的寧媛,心臟砰砰直跳。 周焰的呼吸喷洒在她颈间,让她皮肉一阵战慄, 他身上那股馥奇香,混杂著淡淡的菸草味,將她包围,让她不適地皱了皱眉。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危险气息,就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隨时可能將她吞噬。 她恼怒极了,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这个狗东西! 这时,寧秉安从卫生间出来,没看见寧媛的身影。 他有些纳闷,便提高声音四处张望:“小妹,你在哪?车来了。” 周焰低头看著怀中挣扎的寧媛,不为所动,只用很低的声音轻声道:“你给我老实点,不然我可不保证我会干什么!大嫂!” 寧媛感觉他腰上的手有往上的趋势,顿时一僵,不动了。 寧秉安没看见寧媛,倒是也不急,只站在那,低头看看腕錶上的时间,沉默地等待。 这时,他的助理小跑过来,低声匯报:“安少,新进的点心样品已经按您的吩咐,妥善安置在丽晶酒店的专属厨房了。” 寧秉安语气淡淡:“嗯,知道了,不过,我今晚未必有时间去看,明天再说吧,让那边的人盯紧点,別出岔子。” 助理连忙保证:“您放心,安少,您的专属厨房一直是双重安保,指纹锁加上二十四小时专人看守,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寧媛在柱子后头听得真切,眉心一拧。 点心样品?什么点心这么金贵,还要专人看守,指纹锁伺候? 她去丽晶的时候也见过那个所谓的“专属厨房”,里面都是各种做点心的原料和高级厨房设备。 但也確实有指纹锁,现在想想,一个做点心的厨房,至於吗? 寧秉安挥挥手让助理先回去,自己则转身往会场走去:“我去会场找找小妹,不知道她是不是回去了。” 等到寧秉安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寧媛立刻猛地一挣,想要摆脱周焰的钳制。 可周焰像是早就料到她会来这一招,手上的力道反而加重了几分,將她牢牢地禁錮在怀里。 他低下头,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畔,带著一丝戏謔:“很奇怪,对吧?什么点心需要寧秉安这个大忙人,特意安排人严加看管?他是不是真的那么喜欢做点心。” 寧媛挣扎了一下,周焰炙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畔,让人感觉浑身燥热,却又动弹不得。 他贴著她耳边,声音压得很低,却清晰地传入寧媛的耳中:“我的情报显示……寧秉安在美国的时候,是做军火买卖的。” 寧媛心头一震,脑海中瞬间闪过两人初次见面时的场景—— 审讯室里,周焰冷峻的面容,以及那句掷地有声的质问:“你知不知道,那个码头除了走私古董,还运送军火?” 似乎察觉了寧媛的怔然,他继续慢条斯理地说:“大嫂,那些军火,就是通过你上次去接四叔货的那个码头进的港府。” 寧媛奋力扭头,想要说什么。 周焰鬆了手,在她转身的瞬间,他却扣住她的细腰,直接低头,狠狠地吻住了她。 这个吻来得太过突然,寧媛瞳孔骤然收缩,浑身一震。 她双手抵在周焰胸前,用尽全力想要推开他:“呜……你……干什么!” 然而周焰就像一头野性难驯的猛虎,凶狠而霸道地侵占著她的唇齿,不给她丝毫喘息的机会。 “唔!”寧媛怒火中烧,右手高高扬起,朝著周焰的脸颊狠狠甩去。 清脆的巴掌声在空气中炸响,可周焰岿然不动,反而加深了这个强势的吻。 寧媛气得发抖,抬起腿直接朝周焰小腿踢去,却被他敏捷地一个侧身躲过。 她不甘示弱,又连续踢了几脚,周焰竟直接利索地將她的腿夹在自己腿间,让她动弹不得。 两人纠缠不清,既像是在激烈廝打,又像是在热烈亲吻。 寧媛的双手在周焰胸前又捶又打,周焰却置若罔闻,反而將她搂得更紧。 他的唇舌强势地撬开她的唇,肆意掠夺著她的呼吸。 “小妹?!”寧秉安清冷的声音带著怒意在他们身后响起。 寧媛一僵,狠狠地咬了一口周焰。 周焰吃痛闷哼一声,腥甜的味道在两人唇齿间蔓延开来。 他这才彻底鬆手,但手还虚虚地环在她腰上,仿佛一只蛰伏的猛兽,隨时准备再次发起攻击。 寧媛愤怒又狼狈地一把推开他:“放手!” 寧秉安眼疾手快地把她拉到身后,一脸警惕地瞪著周焰,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周焰,你想干什么?!” 第886章 打架 周焰冷笑一声,舌尖舔过唇角的血珠。 他双手环胸,语气轻佻,带著毫不掩饰的挑衅—— “我干什么?安少,我和我大嫂交流感情,碍著你什么事了?滚蛋!怂包!” 寧秉安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毫不犹豫地一拳挥向周焰的脸。 这一拳又快又狠,周焰猝不及防,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记,嘴角立刻渗出血跡。 周焰嗤笑一声,舌尖顶了顶被打裂的嘴角,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 下一秒,他毫无徵兆地欺身而上,一记重拳,直击寧秉安腹部! 寧秉安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蹌了几步,险些跌倒。 他捂著肚子,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周焰活动著手腕,眼神凶狠又带著戏謔:“嘖,安少这身手好像一直都不怎么样。” 寧媛抱起双臂站在一旁,一边擦唇角的血,一边冷眼旁观。 她甚至对原本想上前来劝架的几个安保人员摆了摆手:“没事,不用管他们,让他们打,都喝多了,打一架,脑子就清醒了。” 几个保安面面相覷,一脸茫然。 打架还能醒脑?这是什么道理? 但他们也不敢违逆寧媛的意思。 毕竟她一身华贵的打扮,再加上刚才隱约听见有人唤她“寧小姐”,一看就是东家的主人。 寧秉安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腹部的剧痛,眼神逐渐变得凌厉愤怒。 周焰嗤笑一声,直接如猛虎一般朝著他扑来。 一开始,寧秉安出手还算克制,只守不攻,试图化解周焰的攻势,一招一式都带著道家四两拨千斤的韵味。 但周焰的招式却大开大合,走的是西方拳击和柔术的路子,每一拳每一脚都带著狠辣的杀气,招招致命,毫不留情。 几个回合下来,寧秉安渐渐感到吃力。 他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周焰的攻击如同狂风暴雨般密集,逼得他不得不全力以赴,再也无法保留。 周焰看出寧秉安的窘迫,嘴角的笑容越发轻蔑:“怎么,安少,这就撑不住了?” 寧秉安眼神一凛,也顾不上什么君子风度,不再留手。 他身形一转,避开周焰的一记直拳,同时並指如刀,狠狠地切向周焰的颈侧。 周焰反应极快,侧身一闪,堪堪避过这一击。 但寧秉安的攻击並未停止,他身形如风,出手如电,一连串的攻击如行云流水般展开,招招狠辣,毫不留情。 周焰一时不察,被寧秉安一掌拍在胸口,闷哼一声,向后退了几步。 他眼神一沉,闪过一丝狠戾:“行啊,安少,看著弱不禁风,下手还挺黑!” 寧秉安脸色阴沉,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调整著呼吸。 然而,接下来,周焰却像是突然开了天眼一般,总能预判到寧秉安的攻击。 他凶狠的拳头总能在寧秉安意想不到的角度出现,让他防不胜防。 “砰”的一声闷响,寧秉安被打得一个趔趄。 原来周焰一个滑步躲过寧秉安的迴旋踢,紧接著一记勾拳正中寧秉安的下巴。 还没等寧秉安稳住身体,周焰凶狠的拳头就像雨点般落下,拳拳到肉,毫不留情。 寧秉安左支右絀,越打越心惊,他发现自己的一招一式,仿佛都被周焰看穿。 为什么,这种只会西式拳击的莽夫怎么会…… “砰!”周焰一记鞭腿,狠狠地扫在寧秉安的腰间。 寧秉安闷叫一声,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箏般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他狼狈挣扎著想要爬起来,却感觉浑身无力。 “啊——!” 一声尖叫突然响起,打破了这紧张的气氛。 原来是一位出来透气的女宾客,恰巧看到了这一幕,嚇得容失色。 周焰听到尖叫声,这才停下了攻击。 他居高临下地看著狼狈倒地的寧秉安,心情这才好转了一些,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寧媛。 然而寧媛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走到寧秉安身边,扶他起来,还细心地替他擦拭唇角的血跡。 “你没事吧?” 周焰的脸瞬间阴沉下来,一股无名火直衝头顶:“大嫂,你眼光不行啊,你找的这是什么软脚虾?连我都打不过,怎么当你男人。” 他语气酸溜溜的,像个吃不到的孩子。 寧媛这才抬眼看他,眼神冰冷,带著一丝嘲弄:“周sir,我前夫是你哥,但他死了,我找什么人关你屁事。” 周焰噎了一下,怒极反笑:“寧媛,你什么意思,真打算带著我周家血脉嫁给这个软脚虾?” 寧秉安忍著痛,冷冷地警告:“周焰,你最好放尊重点。” 周焰痞气不屑地嗤笑一声:“尊重?你算老几,也配让我尊重?” “別理这个神经病!”寧媛没理周焰,扶著寧秉安直接上了来接他们的车。 她冷冷地“哐当”一声,当著周焰的面把车门甩上,震得他耳膜都嗡嗡作响。 更绝的是,寧媛还从半降的车窗里伸出手,朝著他—— 竖起了一根和她一身优雅装扮格格不入的中指。 “滚蛋!傻叉!” 寧媛清脆的声音伴隨著汽车尾气,毫不留情地砸在周焰脸上。 周焰简直要气炸了,只觉得胸腔里像是有团火在烧,烧得他五臟六腑都疼。 他猛地抬脚,“砰”的一声踹在路边的景观树上,碗口粗的树干被他踹得摇摇晃晃,落了一地的叶子。 “妈的,寧媛你个瞎了眼的女人!” 车內。 寧媛看著寧秉安捂住腰侧,脸色苍白如纸,俊脸上更是青一块紫一块,额头上还渗著细密的汗珠。 周焰那王八蛋,下手是真黑啊! 都说打人不打脸,他摆明了就是故意打寧秉安的脸。 什么东西,又蠢又幼稚,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 她微微蹙起眉,轻声问:“秉安哥,要不要送你去医院?你看起来……伤得不轻。” 寧秉安摇摇头,嘴角扯出一丝苦笑:“不用了,这种加长车都有急救医药包,拿来给我简单处理一下就好。这点小伤,要是惊动了爹地,反而不好。” 寧媛点点头,从车座底下翻出一个急救医药箱,打开后,一股消毒水的味道瀰漫开来。 她熟练地拿出碘伏、签和药膏,用签沾了碘伏,轻轻地擦拭著寧秉安脸上的伤口。 第887章 你妈遗愿挺大 寧秉安吃痛地皱了皱眉,但还是忍著没吭声。 寧媛一边给他上药,一边嘆气:“秉安哥,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寧秉安看著她,眼神有些晦暗。 他摇了摇头,声音低沉:“小妹,这怎么能怪你?是我没用,没保护好你,还让你……丟脸了。” 寧媛摇摇头:“这是我的问题,不过……我倒是没想到,秉安哥的身手居然这么好。之前还听说你在家里被人欺负到手腕骨折,原来你一直都在扮猪吃老虎啊?” 寧媛的直接,让寧秉安的身体微微一僵,他平静地说—— “小妹,你误会了,我师从道家,道家拳法讲究的是动心忍性,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轻易出手伤人,淡泊明志,与世无爭,不要主动挑起爭端。” 寧媛垂眸,给他贴上一块纱布—— “秉安哥,你是不是记错了?我怎么听说道家讲究的是『有仇不报非君子』,要是受了欺负还忍气吞声,那道心都会不稳,还怎么飞升,怎么与天地同寿?” 她看著寧秉安,淡淡说:“这跟佛家六度核心奥义里的忍辱可不太一样,你是不是把佛道两家的教义给搞混了?” 车窗外路灯的光影在寧秉安的脸上交错,让他本就晦暗的表情更加难以捉摸。 他顿了顿,才缓缓开口:“小妹……你懂得还真不少。” 寧媛一边收拾手里的东西,一边耸了耸肩:“略懂一二,没办法,谁让我那个死鬼前夫也师从道家高人呢?他可不是个能忍气吞声的主儿,十三岁开始就天天跟人打架斗狠,从来没见他道心不稳过。” 她顿了顿,看著他微笑:“而且,秉安哥,你看起来……也不像是那种淡泊明志的人啊,你不是很想要寧家的股权吗?” 寧秉安垂下眸子,忍著痛稍微坐好:“我只不过是想完成母亲的遗愿罢了。” 寧媛没说话,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那令堂的遗愿內容还挺多的。” 包括走私军火捞钱。 寧秉安看著她,没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觉得寧媛其实看他和周焰都很不爽,攛掇他们打架,倒是挺开心的。 车厢里安静下来,气氛有些微妙。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公路上,谁也没再开口,就这么一路无话,两人回到了別墅。 寧秉安下车的时候,身形都有些踉蹌,唇角渗出的血珠在昏黄的路灯下显得格外刺眼。 寧媛看著他那副强忍痛苦的样子,劝了一嘴:“我说秉安哥,你还是去医院看看吧,別真伤到哪儿了,到时候落下什么毛病,我还得跟著担责任。” 寧秉安捂著痛处,有点气笑了:“之前不是还说你连累我么?怎么现在又怕我赖上你了?” 寧媛一脸无辜:“秉安哥也说了不怪我。再说,大伯今天知道我们要结婚的事儿挺高兴的,你要是真出点什么事儿,他不得心疼死?我可不想被他老人家念叨。” 寧秉安被她这番话堵得哑口无言,身体各处传来的疼痛也越来越剧烈。 他只能认命地点头同意。 寧媛打发了自己的保鏢载著寧秉安去寧家旗下的私人医院。 送走了寧秉安,寧媛独自回到楼上。 小佳佳已经睡了,小小的身子蜷缩在婴儿床里,像一只粉粉的可爱慵懒小猫咪。 寧媛看得心里软软的,低头亲了下小傢伙的小肉脸,然后去沐浴。 洗完澡出来,佣人送来一杯安眠茶,说是寧二夫人特意吩咐的。 寧媛心里一动,看来她妈已经回来了。 她擦乾头髮,喝了茶,便下楼去了寧二夫人的房间。 她的便宜爹寧正荣果然不在房间。 寧二夫人坐在梳妆檯前,脸色淡淡的:“你爸回学校住了。” 寧媛心里清楚,寧正荣不常回来,外头还有个女秘书。 说是照顾他的生活起居,实际上是什么关係,大家都心知肚明。 老爷子对寧家子嗣的要求就是別搞出私生子,有私生子,寧家也不会认,更一分钱不给。 自己知道后,用开玩笑的方式,鼓励妈妈离婚。 如果因为孩子和家族权力不能离,那妈妈就找个小鲜肉当秘书。 你做初一,我做十五,凭什么只有男人可以天酒地。 妈妈手里拿著那些股份和打理家族资產,老爷子他们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 不过妈妈对此似乎並不在意。 或许是年纪大了,看淡了,又或许是儿女双全,家族主母的权力在握,根本懒得去管那个糟老头子。 她也知道个人有个人的活法和想法,她只能尊重妈妈的选择。 不过…… 妈妈现在明显因为自己要嫁给寧秉安的事心情很差。 寧媛乖巧地走到寧二夫人身后,帮她揉捏肩膀:“妈咪,寧家的產业到底有多大啊?怎么大哥和大姐爭得你死我活的?” 她之前只知道寧家是港府首富之家,极有钱。 但具体有多少產业,涉及哪些领域,却没什么概念,她也不关心。 寧二夫人闭著眼,缓缓开口:“寧家的生意,遍布全球,航运、地產、金融、娱乐、科技……各行各业都有涉足,遍布全球,英美两国尤其多。” “你爷爷当年从內地过来,白手起家,一步步走到今天,其中的艰辛,不是你能想像的,你大哥和你大姐,爭的可不是一点半点的钱,而是整个寧氏的控制权。” 寧媛拿起桌上切好的水果,叉一块递到寧二夫人嘴边—— “那您更不该怪我跟大哥联手了,对吧?万一大姐的决定做错了,对寧氏可是会有很大衝击的,我也不希望寧家被人瓜分,毕竟我也有份嘛!” 寧二夫人睁开眼,拉住寧媛的手让她坐下。 她无奈又心疼地嘆了口气:“媛媛,妈知道你是个有主见的孩子,可妈就你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只希望你能幸福。” 她生了五个儿子,个个都按照家族的安排,承担著各自的责任。 她不想,也不愿再把小女儿也赔进去。 寧媛心里一暖,把头靠在寧二夫人的肩膀上:“妈,您就放心吧,我肯定幸福!在您身边最幸福了,没妈的孩子像根草,有妈的孩子像块宝!” 寧二夫人被她逗笑了,点了点她的额头:“就你嘴甜!行了,早点休息吧,天天忙都忙瘦了!” 过了几天,寧正坤把寧媛和寧秉安叫到了他在浅水湾別墅的办公室。 寧正坤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淡定地下令:“婚礼的筹备需要时间,至少半年,但领证签字的事,宜早不宜迟,你们这两天抽空先去把手续办了。” 第888章 你的结婚基金分我一点? 寧正坤这话一出,气氛瞬间凝固。 寧秉安眉心微蹙,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寧媛,欲言又止道:“爹地,这……会不会太快了点?我和小妹才宣布……“ 寧正坤冷哼一声:“快?你就是太老实!你为了护著小妹,挨了那一顿好打,现在还觉得快?我这是怕再拖下去,什么阿猫阿狗、三教九流的破落户都敢来打咱们寧家人的主意!“ 他话是对寧秉安说的,目光却直直地看向寧媛。 寧媛不动声色地迎上寧正坤犀利深沉的目光。 寧正坤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小妹,你可知道,曾经在沪上叱吒风云的周家,如今在国外是什么光景?“ 寧媛一愣,她確实对周家的现状一无所知,只知道周焰是周家的人。 “大伯,我不太清楚这些事。“ 看来那天股东酬谢宴上的事瞒不住寧正坤。 他不仅查到了周焰身上,还把周家的底细都摸了个遍。 寧正坤让管家点了根雪茄,深吸一口,缓缓吐出烟圈。 他看著寧媛,语气里带著冷淡的嘲弄:“现在的周家,早就不是当年的周家了。“ “上一任女家主一死,就被现任那个不爭气的家主败得差不多了,就剩个空壳子在那撑门面!“ 他顿了顿,语重心长:“小妹,你从小不在这个名利圈子里长大,不懂得这里头的弯弯绕绕。“ “有些浪荡子,看著出身不错,实际上就是牛屎两面光,早就把家底掏空了,连跑车都是十年前的款式,还要从英国运过来。“ “这些小白脸专门盯著像你这样同阶层的女孩子,骗財骗色,说白了,就是衝著人家的家產去的!“ 寧媛听著,若有所思,周焰已经彻底被大伯当成不要脸的拆白党了。 片刻后,她抬起头,语气平静地点头:“大伯,我明白了。“ 寧正坤见她听进去了,又带著几分意味深长地告诫—— “你回来也有一段时间了,应该知道咱们寧家的家族基金是怎么运作的吧?家族办公室管著,可以供寧家子女衣食无忧,但那不是无限度地挥霍。“ 他加重了语气:“而且每一笔帐都只能用定额支票,还要经过家族办公室团队的审核,也就是你三哥寧秉超要签字的。“ “这是为了防止有人把寧家子女当肥羊宰,如果有些脑子不灵光的蠢货靠借债吃喝嫖赌,只能自己去承担这部分,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寧家不会富不过三代。“ 寧媛迎著寧正坤的目光,毫不畏惧:“大伯是想提醒我,要看好自己的钱,不要被那些別有用心的男人给骗了去,对吗?“ 寧正坤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讚赏:“小妹,你果然是个聪明的孩子,跟你大姐一样,一点就透,不用我多费口舌。“ 他抽了一口手中的雪茄,语气变得轻鬆起来:“好了,不说这些了。你和秉安出去挑挑结婚用品吧,喜欢什么就买什么,不用省著。“ “然后准备准备,这两天就去把结婚许可证给领了,早点给我生个孙子。这样,也能彻底杜绝那些拆白党对你的覬覦,省得再出什么么蛾子。“ 寧媛生下有二房血脉,又有秉安血脉的孩子,才能让他放心把权力交给侄儿寧秉宇。 寧媛垂下眸子,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轻声应道:“我知道了,大伯。“ 这时,一直沉默的管家上前一步,微微躬身,对寧秉安和寧媛说道:“秉安少爷,七小姐,大老爷还有事要忙,你们可以先出去休息了。“ 寧秉安立刻会意,他知道这是大伯要结束谈话了。 他站起身,对寧媛说道:“小妹,我们走吧。“ 寧媛点点头,跟著寧秉安一起走出了办公室。 寧秉安一出办公室的门,转头看向寧媛—— “小妹,真是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我爹地会这么……这么突然袭击,非要咱们赶紧结婚。“ 他脸上带著点无奈和真诚的歉意。 寧媛双手插在裤兜里,轻轻耸了下肩:“没事,早结晚结都一样,早点结婚,我也能早点拿到四叔承诺的投资,这买卖不亏。“ 寧秉安看著她一副“这都不是事儿“的洒脱模样,倒是愣了下。 寧媛想了想,又直接说:“要不就今天?或者明天?咱们去婚姻登记处把结婚申请表给领了,先提交上去,拿结婚许可证。“ 港府的结婚手续和內地不太一样。 新人要办完婚礼才算整个结婚仪式完成,用结婚许可证去换领结婚证。 寧秉安被她这乾脆利落的劲儿弄得一愣:“那……要不要一起去置办点东西?婚纱啊,戒指什么的?“ 寧媛兴致缺缺地摇摇头:“我对买东西没什么兴趣,你看著办就行,我啥也不缺。“ 寧秉安看著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有些无奈地嘆了口气—— “小妹,我知道你对跟我结婚没兴趣,但样子还是要装装的。再说了,寧家子女结婚都是有结婚基金的,如果一点不用,爹地会怀疑……“ 寧媛一听这话,眼睛一亮,像只嗅到腥味的猫。 她立刻追问:“多少钱?“ 结婚基金啊,这是个好东西。 寧秉安挑了挑眉:“小妹,你只有听到钱就来劲儿,要不要这么——势利眼?“ 寧媛睨著他,嗤笑:“废话,谁跟钱过不去啊?难不成你对钱不感兴趣?“ 寧秉安想了想,说:“那倒也不是,我也感兴趣。“ 寧媛挑眉:“那就快说,多少钱?“ 寧秉安轻咳一声:“咳,寧家子女结婚,每个人可以从家族办公室申请五十万美金的额度,用来置办婚礼用品,比如婚纱、戒指、五金什么的。“ 寧媛一听“五十万美金“,眼睛都快放出光来了。 这相当於她辛辛苦苦干半年出货的金额了! 她忍不住兴奋地感慨:“好多钱!“ 寧秉安决定给她泼凉水,淡淡地补充一句话:“不过只能签定额支票,而且要经过家族办公室的审核。“ 寧媛大眼睛闪了闪,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起自己的小九九了。 她心情很好地表示:“没事儿,先买了东西再说!“ 五十万美金的珠宝、高定礼服,转手一卖也能换不少钱。 到时候,她再去搞点类似的“平替“穿穿,谁能看得出来?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主意简直是“妙不可言“。 寧媛忽然瞅了眼寧秉安:“秉安哥,你结婚的基金,是不是也得最少分我一半啊?毕竟,我帮你拿到寧家股份,这功劳可远不止五十万美金吧?“ 寧秉安:“……” 这货还能再孤寒一点吗? 第889章 走啦领证去 这女人张嘴就问他要钱,这辈子连自己妈都没问他要过钱。 更別说那些把他当成破落户的其他寧家子弟了。 只有寧媛,理直气壮地问他这个寧家的“穷光蛋”要钱。 寧秉安捏了捏眉心,心里那叫一个哭笑不得。 寧秉安最终还是点了头:“行,给你。” 他想了想,语气里带著无奈:“我手头的五十万,给你四十万的额度,我只留十万美金当置装费。” 看著寧媛一脸嫌弃,像在说“你真小气”的表情。 寧秉安额头上青筋跳了一下,没好气地说:“別那副样子,我要是一点不留,到时候什么东西都没买,怎么和爹地他们交代,他们又不是傻子!” 寧媛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 算了,能从这货身上搜刮一点是一点,她可不会白给人当“过桥”的板子! 何况他还利用她帮他走私军火打掩护,真要出问题,她也得跟著背锅。 四十万美金加上她自己的五十万美金,也有九十万美金了,这可是很大一笔资金了。 先暂时这样吧! 寧媛拿定主意,立刻拍拍他肩膀,笑了笑:“秉安哥够义气!走著,买东西去!” 两人领了支票后,坐车直奔太子大厦。 一进珠宝店,寧媛就两眼放光,四处挑选。 她专挑那些大得夸张的大金鐲子、大金猪牌、大凤冠、大钻石戒指……一个个试戴过去。 她还不停地问店员:“这款保值吗?出了专柜不会马上掉价很多吧?我买得多,有没有折扣!” 那杀价的架势,哪像来买结婚戒指的,倒像是来进货的批发商。 寧秉安站在一旁,看著她这副“进货”模样,忍不住扶额。 女人啊,果然都一样,就像寧曼菲,无非都是喜欢华服珠宝。 而寧媛,这个从內地来的姑娘,更是像没有受过什么审美薰陶。 挑的款式都带著一股浓浓的暴发户气息,恨不得把“我有钱”三个字刻在脑门上。 寧秉安看著那些金灿灿的东西,绅士地忍住了没有多嘴。 只是默默地看著她拎著大包小包,像个暴发户一样招摇过市。 寧媛可不管寧秉安怎么想,她买得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钱容易,赚钱难!哪个女人不爱买买买? 直到一个多月后…… 寧秉安偶然在四叔的古董店里看到一批眼熟的珠宝首饰。 他顿时愣住了,指著那只几乎有半斤重的金猪牌:“四叔,这些货……怎么看著这么眼熟?” 四叔得意地捋了捋鬍鬚:“这些都是新到的好货,你老婆托我出手的,眼光不错,都是经典款,保值率高。” 寧秉安:“……” 他终於明白,寧媛哪里是財迷,这分明就是个空手套白狼的奸商! 她这是拿他的钱,给自己置办了一批隨时可以变现的“流动资產”啊! 这边寧秉安被寧媛“坑”得哭笑不得。 再说寧媛这边,和寧秉安火速登记之后,四叔承诺的第一批五百万投资款也很快到帐了。 寧媛看著帐户里那一串令人心跳加速的数字,终於放心了。 她立刻开始行动,將这笔巨款,加上自己之前辛辛苦苦融资来的资金,兵分三路—— 一路火速换成了最先进的进口设备。 这些设备可是她未来產业的基石,得赶紧安排上! 一路存入了名媛会的帐户,这样能避免周焰那混蛋给她扣上个“洗钱”的帽子,冻结或者截留她的资金! 还有一路,寧媛则选择了一种最原始却也最保险的方式——“人肉”运输。 她亲自带著保鏢,把一部分现金开车直接带回內地。 回到內地后,寧媛归心似箭,当天晚上就赶回了东湖园。 “唐爷爷、夏阿婆,我回来啦!” 寧媛人还没进门,声音就先传了进来。 唐老爷子和夏阿婆正坐在桌边摆碗筷,桌上摆满了热腾腾的饭菜。 夏阿婆笑眯眯地拉著寧媛坐下:“小丫头,你可算回来了,快来吃饭!” 寧媛深吸一口气,感受著久违的家的味道,心里暖洋洋的:“还是家里的饭菜香!” 一家子围坐在一起,边吃边聊,气氛温馨而融洽。 第二天一大早,寧媛就精神抖擞地出现在了乔叔的办公室。 寧媛跟著秘书一进门就招呼:“乔叔,我给你送钱来了!” 乔市长正埋头看著文件,听到寧媛的声音,抬头一看,挑眉道:“你这丫头,风风火火的,还是这么有干劲。” 寧媛笑吟吟地说:“那是当然,时间不等人嘛!” 乔市长听到她居然直接放了400多万人民幣现金在东湖的家里,顿时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我的小祖宗哎,你胆子也太大了!深城比港府安全点,可也没安全到这种程度啊!” “乔叔,您別激动,我派人看著呢!”寧媛连忙安抚道。 八十年代,內地还没开始枪枝收缴大行动,当年严打才刚开始。 治安確实算不得太好,她自己都领教过几回。 但她的伙计一个个可都不是吃素的,身上也藏著傢伙呢,不怕! 乔市长无语,立刻拨通了內线电话:“小李,你马上给我联繫人行,让他们暂停其他业务,这边马上有一大笔钱要存过去。” 掛了电话,乔市长还是觉得不放心:“小寧啊,你等著,我这就带人跟你一起去你家,亲眼看著这笔钱存进银行,我才放心!” 寧媛哭笑不得:“乔叔,您別急啊,真没事儿……” 早知道她就换个方式把钱弄进来了,不该用这么原始的方法。 都怪周焰那个混蛋,那天发癲嚇著她了! 乔市长带著一个班的基建兵先跟寧媛回了东湖园,然后一帮人浩浩荡荡押送著一麵包车的钱去了人行。 这年头,帐户里有个一万块,都能被称为“万元户”了,那都得是了不得的人物,更別说400万! 所以,当人行的行长带著柜员,看到那一麵包车的现金,都忍不住呆了呆。 人行的行长更是激动得手都有点抖,这可是他从业以来,见过最大的一笔个人现金存款! 还得是港商!牛! 第890章 她幻听幻视了? 点完钱,入完帐,办完手续。 寧媛这才转头看向乔市长,眉梢一挑:“乔叔,租金我已经拿回来了,咱们什么时候签约啊?我这笔钱,可就等著划过去了。” 乔市长想了想,道:“小寧啊,这事儿急不得,咱们得好好筹划筹划,五天后,咱们搞个隆重的签约仪式,怎么样?” 寧媛一愣,眨巴眨巴眼睛:“五天?乔叔,您仪式感啥时候这么强了,要搞这么久?我这钱还等著『下锅』呢!” 乔市长哈哈一笑:“你这丫头,还是这么心急!不过,这次可不一样,我们要借著你这个机会,好好宣传宣传!” 他认真地解释道:“小寧,你可是咱们国內引进的第一笔这么大的港商工业投资!得让你作为优秀港商代表,上个电视,好好宣传一下,號召更多的港商、台商,还有海外的同胞们都回来投资嘛!” 寧媛一听,顿时愣住了,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乔叔,我可不想成为什么港商代表,拋头露面的,怪不自在的,再说了,我其实还是內地户口呢,可不想太引人注目……” 她可不想被推到风口浪尖上,闷声发大財才是王道! 乔市长和李秘书对视了一眼,都明白寧媛这是不想惹麻烦。 乔市长笑著说道:“你虽然是內地户口,但在港府也有身份卡,怎么不算港商?” 李秘书也跟著劝道:“是啊,小寧同志,你这可是开了个好头啊!现在两地对接还不是很顺畅,你这也算是给其他港商们打个样了。”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寧媛犹豫了一下:“乔叔,我……” 乔市长认真地说:“小寧啊,其实上头对这件事也很重视,还专门派了中视的同志们过来採访呢,说是要全国推广和宣传……” 寧媛一听,顿时头皮发麻:“乔叔,您知道的,我做这行得低调,让外国人发现太早不好!” 全国推广和宣传?那她岂不是要上电视?这可比登报引人注目多了! 乔市长沉吟片刻:“行!小寧同志,你不想出名,咱们就不出名!不过,要不这样,咱们不登照片,只留个文字记录,也不会详细地说你投资的內容!” “只说是投资电子產品,现在的人,想到电子產品也只会觉得是电视机、录音机、收音机什么的。” 寧媛眉头微蹙,权衡再三,最终还是点了头:“那……好吧!乔叔,我答应您,不过摄像、照片什么的就免了,文字简单记录一下就好。” 乔市长见寧媛鬆口,顿时喜笑顏开:“好!就这么说定了!中午我做东,在东湖宾馆摆一桌,好好庆祝庆祝!顺便把唐老和夏阿婆也请来,热闹热闹!” 寧媛弯了弯唇角,点头应下。 乔市长坐上寧媛的车,司机载著两人朝著东湖宾馆驶去。 一路上,两人閒聊著,气氛轻鬆愉快。 乔市长看著寧媛,忽然想起一件事,说:“小寧啊,如果你真这么忌讳你的半导体代工厂过早曝光,不如乾脆也弄条生產线,做点別的电子產品?” 他顿了顿,补充道:“你看,现在內地收录机、磁带什么的,卖得可火了!做这个,肯定能赚钱,也能快速回笼资金,缓解你的压力嘛!” 他隱约听夏阿婆和唐老念叨过寧媛在寧家的处境,知道这丫头过得並不容易。 她一直紧绷著神经,努力打拼,连资金都是想尽办法才凑出来的。 寧媛闻言,眼神一亮,原本只是为了应付宣传的权宜之计,此刻却在她脑海中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之前光想著半导体代工厂了,却忘了两万平米的地,初期根本用不了那么多! 寧媛眼睛一亮,一捏拳头:“乔叔,您这主意不错,初期確实可以生產些收音机、录音机之类的,甚至还可以弄个小型的服装厂!什么赚钱做什么,现在內地市场,各行各业都还是一片蓝海!遍地都是机会!” 所谓蓝海,就是指那些竞爭相对较少,尚未被充分开发的市场空间。 在这个领域內,可能只有少数几家企业,甚至根本没有竞爭对手,企业有更多的机会去发展壮大,实现盈利! 寧媛的心思瞬间活络起来:“对,就这么办!等半导体代工厂做起来了,这些服装厂、小电子產品厂,都能给它供血!” 改革开放初期,真的是遍地捡黄金,什么赚钱做什么,不怕亏! 寧媛想到了自己在沪上倒卖服装和电子產品时,梁家欣、梁家乐乐姐弟帮了不少忙。 尤其是服装方面,他们简直就是行家! 如果能把他们拉过来一起干,那这事儿就稳了! 乔市长哈哈一笑,说道:“你这丫头,就是聪明!我这也算是给你提个醒,具体怎么做,还得看你自己的想法。” 到了东湖宾馆,唐老和夏阿婆已经等在那里了。 一行人开开心心地吃了一顿午饭,寧媛每次回到內地,就觉得自己满血復活,充满了干劲。 这是在港府繁华却虚偽的名利场里感受不到的开心和踏实。 乔市长回到办公室后,立刻投入到繁忙的工作中,一个个电话打出去。 “喂,老陈啊,对,是我,寧媛同志那个事儿啊……” “什么?好好好,我马上安排!” “小李!进来一下!” 除了打电话,他还马不停蹄地开了两个会,把一个个任务都安排了下去,忙得脚不沾地。 …… 第二天,乔市长正忙著,桌上的红色电话突然响了。 他心里一咯噔,能打这台电话的人可不多! 他立刻站起来抓起电话,腰杆瞬间挺得笔直,脸上是少有的严肃和恭敬。 “餵……是是是……我明白……一定……保证完成任务!” 短短几句话,乔市长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电话那头的人让他不敢有丝毫怠慢。 掛了电话,乔市长还保持著接电话的姿势,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他立刻拨通內线:“小李!马上通知各部门负责人,紧急开会!” 第三天,寧媛被叫到了乔市长的办公室。 “乔叔,您找我?”寧媛一进门就笑眯眯地问。 乔市长示意她坐下,清了清嗓子:“小寧啊,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寧媛一脸好奇:“什么好消息?是我能免税十年?” 乔市长对著她笑了笑:“不,是关於你那块地,上级研究决定,不需要你再交租金了。” 寧媛愣住了:“什么?不用交租金了?为什么?这……这不合规矩吧?” 四百多万呢!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乔市长淡淡一笑:“有人帮你出了,或者说,这是上级领导的意思,你可以当成是……鼓励港商投资的优惠政策。” 寧媛闻言,心中大喜。 她知道深城作为特区,经常特事特办,享有各种先锋优惠政策。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居然一下子有这样的优惠政策。 寧媛呆了好一会,忍不住兴奋地表示:“那我的这笔租金……” 乔市长爽朗地接过话:“这笔钱,你可以全部投入到厂房、设备、货运,还有技术专家和工人的工资上。小寧同志,好好干,爭取早日做出成绩,为国家经济建设贡献一份力量!” 他鼓励地拍了拍寧媛的肩膀,眼里充满了期许。 从市政府出来,寧媛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 四百多万人民幣资金,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到了她的手里。 有了这笔钱,她很多的计划就可以完满甚至提前实施了! …… 转眼就到了签约日。 东湖宾馆会议室里,气氛庄重而热烈。 “啪”的一声,乔市长的印章重重地盖在了文件上,似给这个项目打上了一个坚实的保障。 寧媛也盖上了自己公司的印章,心情复杂又激动。 然后乔市长和寧媛分別代表內地和港方,在合同上籤下自己的名字。 寧媛和乔市长相视一笑,交换了合同。 热烈的掌声在会议室里响起,没有镁光灯闪烁,没有记者的长枪短炮,一切都在有序地进行。 所有稿件都要经过秘书室的审核才能发布。 毕竟,有些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因为,在场的人都知道,这一份合同,象徵著一个新的纪元! 签约结束后,寧媛迫不及待地问道:“乔叔,我听说八卦岭的场地已经清出来了?” 乔市长点点头,含笑说:“没错,工程兵们已经入驻了。你那边的设备隨时可以运送过来。工厂不像修大楼那么费时间,最多一个月,厂房就能竣工。” 寧媛真心实意地感谢道:“太好了!我马上安排人把机器运过来。这些设备可都是从日本和美国订购的最新型號!” 乔市长补充道:“工人的招聘,我们这边也会提供便利,应该也会很快招齐人!” 寧媛握住乔市长的手,笑眯眯:“太感谢大家了,一会儿我要在东湖饭店请所有人吃饭,好好庆祝一下!” 乔市长正要答应,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顿了顿,说道:“吃饭的事情先不急,有位老人家想见见你。” 寧媛一愣:“老人家?哪位老人家?” 乔市长笑了笑,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是个老前辈,你见了就知道了。” 寧媛跟著乔市长来到东湖宾馆三楼的套房。 楼道里站满了警卫人员,个个目光精锐,透著股子久经沙场的凌厉。 寧媛心里纳闷,这阵仗,怎么感觉像在京城参加老干部茶话会似的? 难道是叶老来了?可是叶老身体不好,还在疗养呀! 门开了,一位约五十岁左右,看著像高级秘书的中年男子出现在门口。 他穿著一丝不苟的白衬衫,外套夹克,目光温和而锐利,带著一种公文化的精准和克制。 看到乔市长,他脸上带著笑:“老乔,你来了。” 然后,他的目光转向寧媛,上下打量了一番,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讚赏:“这就是那个姑娘吗?真年轻啊!” 乔市长笑著点头:“可不是嘛!小寧同志年纪轻轻,本事可不小!” 中年男子侧身让出通道:“请进,请进。” 寧媛跟著两人走进套房。 客厅宽敞明亮,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给整个空间镀上一层金色。 茶几上摆著几杯热气腾腾的茶,香气四溢。 这时,一道温厚的声音从阳台方向传来,带著浓郁的川渝口音: “年轻的小同志们都是八九点钟的太阳,正是要这样年轻能干,未来的希望才能寄托在他们身上啊!” 寧媛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材不高的老人正从阳台走进客厅。 他穿著简朴的灰色中山装,步伐稳健,面带慈祥的笑容。 阳光从他身后照射进来,给他的轮廓镀上了一圈金边。 寧媛脑子嗡嗡作响,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在迴荡—— 老人家那张脸——那张在电视上、报纸上、教科书上出现过无数次的脸! 她怕不是幻听、幻视了,见到歷史上最伟大的总设计师了! 第891章 如愿 “小同志,下午好啊。” 老人家慈祥地笑著,朝寧媛招招手,声音温和得像春风拂过湖面,让人心头一暖。 可寧媛呢? 她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了似的,僵在了原地。 大脑“嗡”的一声,直接宕机,一片空白,什么思考,什么反应,统统罢工!就那么直愣愣地杵在那儿,像个被点了穴的木头人。 那位中年秘书注意到了寧媛的异样。 他眉头微微一皱,刚想开口问问这小姑娘是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结果,话还没出口,他就愣住了。 他下意识地看向乔市长,语气里带著几分疑惑和责备:“老乔,你这是怎么回事?小姑娘这是怎么了?你……你是不是欺负人家小寧同志了?” 这……这是什么情况? 乔市长一看寧媛,也慌了神:“我……我没有啊!哎哟,小寧同志,你这是怎么了?” 寧媛这才慢吞吞地回过神来,她下意识地抬手抹了抹脸颊,指尖一片湿润。 她竟然哭了? 寧媛自己都嚇了一跳,她什么时候哭的?她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寧媛手忙脚乱地擦著眼泪,可那眼泪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怎么擦也擦不完。 她也不知为什么自己会哭,可是看见老人家的脸,他这样鲜活地站在自己面前,关切地看著自己,就忽然忍不住掉泪了…… 老人家看著哭得稀里哗啦的寧媛,温声问:“娃儿,怎么了,有什么委屈,告诉爷爷听?有人欺负你了?” 慈和的语气像长辈一样关切。 寧媛听了,却感觉心里好像突然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酸酸的,胀胀的,难受得厉害。 那些曾经经歷过的艰辛、委屈、迷茫、彷徨……一股脑地涌上心头。 她的眼泪莫名其妙地掉得更凶了。 她只是一个普通通的,重生回来,想要改变自己和家人命运的妇女。 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能有这一天! 自己的一些小小私心,一些小小的不肯服输,居然在重生之后,让自己能走到这位老人面前。 与歷史对话,在这一刻具象化了。 寧媛一边拼命地擦著眼泪,一边断断续续打嗝:“没人欺负我……我就是……就是激动……嗝……还有点难受,不上来……就是掉眼泪……嗝……对不起……” 她觉得自己真是太丟人了,莫名其妙泪失禁,丟人丟到姥姥家了! 中年秘书和老人家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瞭然和笑意。 中年秘书走到寧媛身边,递给她一杯热茶,温和地说:“姑娘,喝口水,缓缓,別紧张,老人家这次来开会,见了一些侨胞,听说你投了最大的工厂,就想和你说说话,看一下工作上遇到什么困难没有。” 老人家看著寧媛,眼中满是鼓励和慈祥的笑。 寧媛捧著茶杯,好半天才缓过劲来,理智终於回归大脑。 她默默地在心里告诫自己:寧媛啊寧媛,你也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能不能有点出息?別这么丟脸了! 老人家关心桥头堡建设的情况,自己这次在深城的工业投资那么大也是港商里头一份,被叫来问问情况,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冷静! 不能再丟人了! 寧媛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强迫自己冷静,再冷静…… “……您好……我……我叫寧媛……” 老人家看著寧媛,眼中带著笑意:“小姑娘,不用紧张,坐吧,我们聊聊天。” 他指了指旁边的沙发。 寧媛像个听话的小学生,乖乖地在沙发上坐下,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腰板挺得笔直。 她偷偷抬眼,飞快地瞟了一眼对面的老人。 她紧紧地握著拳头,指甲都快嵌进肉里了。 可是…… 可是…… 啊啊啊,我居然见到真人了! 我我我我就是好激动啊!! 眼前的老人正对著她温和地笑著,那慈祥看孩子的眼神,忽然让她想起家里唐老爷子的样子。 一样的慈祥,一样的和蔼,一样的……让人感到温暖和安心。 妈呀,这张死嘴,快说话! 寧媛忽然从嘴里蹦出一句话:“谢谢爷爷,爷爷看起来可真精神吶!” 冒失又憨直。 老人家先是一怔,隨即和身边的中年秘书、乔市长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爽朗的笑声,像春风一样,吹散了房间里最后一丝紧张的气氛。 老人家笑呵呵地说,语气里满是打趣和纵容:“哈哈,这小姑娘真是有意思,刚才还哭鼻子了,这下又大胆了起来呀,果然是个能干大事的!” 寧媛的脸“唰”地一下红到了耳根,也跟著嘿嘿笑,露出一口小白牙。 …… 半个多小时后,寧媛晕晕乎乎地跟著乔市长走出了房间。 她感觉自己像是踩在上,轻飘飘的,一点真实感都没有。 直到现在,她都还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见到了那位老人!而且,还和他聊了那么久! 重生以来,她遇到的所有痛苦和危机,那些被逼到绝境的时刻,那些咬紧牙关硬撑的日子…… 在这一刻,都像是过眼云烟,消散得无影无踪。 就好像,得到了承认一样…… 而比起他们那一辈人经歷和承受的,她遇到的又算什么呢! 乔市长看著她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忍不住出声提醒:“小寧啊,小心点,前面是墙。” 寧媛这才回过神来,低头一看,自己果然走得歪歪扭扭的,直接撞到墙壁上去了。 不远处的几个警卫员脸上严肃,但眼睛里正憋著笑。 寧媛尷尬地赶紧转身,脚步飘飘忽忽地下楼。 走到一楼,她忽然长长地嘆了口气:“乔叔,你咋不早说啊……我有好多想说想问的呢……” 她觉得自己刚才的表现简直糟糕透了! 一开始哭得稀里哗啦,像个傻子。 后来虽然不哭了,可整个人都飘飘然的,像是在做梦。 她明明有很多很多话想问老人家,有很多很多问题想请教他,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乔市长看著她懊恼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这事儿,我要是能提醒,肯定提前提醒你了。老人家就是跟你聊聊天,没那么多讲究的,你到底想问老人家什么呢,刚才那么久都没说完?” 寧媛张了张嘴,下意识地想说,她想给老人说说几十年后的人间烟火,想说说几十年后天地山河的样子,细细说未来那些光辉和晦暗的种种。 她也想问他在一生岁月长河里,经歷过那么多的苦难和挫折,一手绘出开创性的蓝图,老人是否会感到满意,又是否会留下很多遗憾…… 可是…… 她看著蔚蓝的天空,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低声说:“没什么……” 一代人有一代人要做的事。 说了又能如何呢?这些四十多年的种种,哪里是一日能说尽。 何况自己上辈子也不过只能看到了一小部分罢了,何以保证自己不会偏颇。 老人家和他的同伴们,穿越了无数的血与火,已经在他们一生里殫精竭虑,用尽所能为后来的年轻人们撑起一片天。 不必再打扰与惊动他们。 剩下的事,是一代又一代的每个人,在平凡渺小之中,用绵薄之力,去见老人和先辈们未见的世界。 去看从泥泞田野,一穷二白,手算核弹数据,坦克都被抬上船,到今日高楼林立,航母下海,白帝玄鸟在近地轨道之间,俯视人间…… 在那一刻,她忽然明白,原来,哪怕只是好好工作,好好学习,甚至只是好好活著…… 就已经是在执笔写史书,去看他们来不及看到的明天,一个又一个的明天…… …… 寧媛从蓝天收回眼眸,看向乔市长,忽然说问:“乔叔,我有个事想问你。” 第892章 加油! 寧媛迟疑著看向楼上:“乔叔,你说实话,我这次减免租金,是不是……是不是……” 乔市长看著她,语重心长地说:“小寧啊,你只要知道,你现在手里握著的资金,能做什么,该做什么就行了!” 寧媛看著乔市长,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了。 她笑了笑,眼睛亮晶晶的,像燃烧著两簇小火苗:“那是当然!咱们要做的事情,谁也拦不住!只要是对的事儿,我肯定擼起袖子,干就完了!” 她也没啥好后悔的,虽然磕磕巴巴的,但刚才已经把关於半导体的想法都说了! 她无法站在更高的角度去纵观全局,但自己能做一点是一点,能拼一把是一把,哪怕失败,她也拼过了! 寧媛和乔市长相视而笑,他们一起向门外走去,走进那个阳光灿烂的下午,就像从歷史走向未来。 …… 东湖宾馆的房间里。 中年秘书给老人家递过去一份文件:“这是老荣递交的报告,相当於400多万人民幣的美金已经从国外电匯进来了。“ 老人家放下茶杯,看著文件摇摇头:“他这是不愿占公家便宜,一家子都是倔驴。” 他沧桑的双眼看向窗外的蓝天,轻嘆一声:“不能让隱蔽战线上拼命的娃儿们,再有什么后顾之忧了。” 中年秘书沉稳恭敬地回答:“您老放心,一切会安排妥当,绝不让我们的战士流血又流泪。” 老人家缓缓地走到窗边,目光深邃地望向远处。 视线所及之处,是一片又一片热火朝天的建设工地,吊车挥舞著长臂。 工人们忙碌的身影如同蚂蚁般穿梭其中,机械的轰鸣声交织在一起。 老人深沉的目光越过这片繁忙的景象,投向了更远的地方,海的那一边,是波澜叠起的东方明珠。 …… 港府 晨曦微露,偏远的大浦区香蕉林里的清晨总是带著独特的湿润气息。 蕉农陈阿土五十出头,哼著粤语小调,肩上扛著两桶沉甸甸的农家肥,踏著露水前行。 这片香蕉林是他的全部家当,每天天不亮就得来施肥。 他走到一棵香蕉树前,正准备放下肩上的担子,脚下却踩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 陈阿土低头一看,一截白色的布料映入眼帘。 “搞咩啊?哪个衰仔,把垃圾扔我田里!”。 他骂骂咧咧地弯腰想捡起那块布料。 当他的手指触碰到那块布料时,陈阿土忽然发现那是一件浴袍的衣角。 陈阿土顺著浴袍拉了一下,露出了一只惨白的脚。 陈阿土的心猛地一跳,手中的粪桶重重地砸在地上,黑褐色的液体溅了他一身。 他没有在意,目光顺著那双脚向上移动。 白色的浴袍,被晨露浸湿,紧贴在一具人体上。 再往上—— “啊!”陈阿土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踉蹌著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在了泥地上。 那是一张惨白的脸,眼睛大睁,瞳孔扩散,嘴巴张得老大,仿佛死前经歷了极度的恐惧。 脖子上缠绕著一条浴袍带子,深深勒进了皮肉里,留下一道紫黑色的痕跡。 陈阿土嚇得魂飞魄散:“啊——死人啦!有死人!” 他连滚带爬地逃出香蕉林,一路狂奔:“救命啊,杀人啦!有人杀人了!救命啊——” 男人惊恐的声音在寂静的香蕉林中迴荡。 半小时后,大浦区警署的警笛声划破了清晨的寧静。 三辆警车和一辆法医车停在香蕉林的入口处。 警戒线迅速拉起,穿著制服的警察封锁了蕉林现场。 …… 三天后 o记总部。 周焰看完手里的电报。 他面无表情地点了一根烟,顺势把电报烧了,扔在菸灰缸里。 烟雾繚绕中,他深邃的眼神里翻涌著无人能懂的情绪。 爆c和其他几个手下小心翼翼地观察著周焰。 这些天,周sir的气压低得嚇人,比颱风过境还可怕。 倒霉的不光是那些帮派分子,还有他们这些可怜的手下。 最明显的標誌就是——周sir已经很久没请客了! 爆c的目光落在一张烫金的请帖上,忽然福至心灵—— “周sir,是不是因为寧七结婚的事儿?这请帖都送到您面前来了,简直是赤裸裸的挑衅啊!太过分了!兄弟们,咱们是不是得帮周sir出口气?” 周焰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这是寧秉安送来的。怎么,你们打算去套他麻袋?还是把他绑了沉海?” 爆c等人瞬间僵住,尷尬地乾笑了几声。 寧秉安现在可是媒体的宠儿,寧家七小姐的未婚夫,拉屎都有闪光灯跟著拍。 真要动了他,明天港府的狗仔队绝对能把他们挖出来! 到时候铺天盖地的八卦新闻不知道要编成什么样。 別说周sir脸上无光,他们这些探长和探员也得吃不了兜著走。 周焰吐出一口烟圈,烟雾繚绕中,他的俊脸更显冷峻:“行了,办不了的事少废话,查案!” 说著,他“啪”地一声將一份文件丟在他们面前,厚厚的一沓,摔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大马的rab银行的一个高管死了,死者是男性,被他浴袍的腰带勒死,尸体在大埔的一个蕉林里发现的,这是一宗典型谋杀案。” 第893章 杀人案 周焰看向爆c和他身后的阿k:“报案人是死者的同事,最开始是报失踪,直到一周后尸体在蕉林被农民发现,確认尸体就是失踪的rab银行的高管。爆c,这个案子你和阿k在跟,是不是?” 爆c立刻进入状態,他也是这个案子的负责人之一。 他点头,利索地回答:“是,周sir,根据报案人提供的资料,死者叫拉辛,是大马人,原本与佳林集团主席陈劲松约定在一周前的下午会面。” “他们要商谈並签署一份高达四百万美元的贷款协议,但是,整个下午,只有死者同事在现场,直到签好贷款合同,死者都没有出现。但期间,死者曾两次致电报案人,说自己正忙於处理其他事务。” 周焰神色淡淡地补充:“再后来,拉辛就彻底失去了联繫,直到他的尸体在大浦区被蕉农发现。” 阿k点头道:“没错,现有资料显示,死者拉辛在大马rab银行內部担任高级核查师,今年从吉隆坡总部调派来港,他工作范围负责管理会计及贷款等事宜。” 爆c翻开资料点了点其中一页的部分:“实际上,rab银行总部早已怀疑rab银行港府分部的总负责人,没有依照程序贷款给佳林集团,所以特別派遣这位核查师前来暗中展开调查。” “谁能想到,调查还没有任何结果,拉辛就客死异乡,我们怀疑佳林集团牵扯其中,有人试图杀人灭口。” 爆c这话一出,空气里瀰漫著一股诡异的安静,眾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飘向坐在办公桌后的周焰。 毕竟,谁不知道周sir和佳林集团的关係? 陈劲松前段时间可是亲自昭告天下,他那曾经是香江第一名媛的契女查美玲和周sir订婚的消息。 周焰神色不变,仿佛没听出爆c话里的弯弯绕绕,夹著烟的手指轻轻一弹。 “死者的社会关係查了吗?港府的,大马的,有没有情杀仇杀意外的可能?” 他声音冷淡,听不出丝毫情绪。 但不知道为什么,老大明明很正常和例行公事的询问。 在他们这帮差佬的耳朵里,总觉得老大有一种微妙的似乎在引导这桩杀人案和佳林集团无关的感觉。 阿k下意识地挺直腰板,脱口而出:“应该不可能吧,周sir。这拉辛从大马过来才三天,同事查过他的行踪,除了出入丽晶酒店就是佳林集团,没见他和其他人起过衝突。” 他顿了顿,用笔点了点档案上的一行字,加重语气:“更没有女人。” 爆c翻了翻手里的资料,补充道:“我们也拿到了rab银行总部给的拉辛在大马的社会关係调查,这老小子,生活比白开水还寡淡,三点一线——家、教堂、公司,除了上班就是祈祷。” “典型的理工男,还信教,估计连酒吧都没去过几次,更別提情人了,情杀仇杀,基本可以排除。” 他抬起头,表情凝重:“他平凡普通的职业生涯,唯一捲入的一件事,就是港府分部给佳林集团违规放贷。他成为了大马总部派来的臥底调查员。” “据说本来他那天下午是要阻止rab分部总经理和陈劲松签合同的,结果那天下午他死了,合同就签成了。佳林集团也拿到了400万美金的贷款。” 爆c沉默了一下,没有迴避周焰的眼神,而是直视自己的老大:“所以我们怀疑,拉辛很可能是被rab银行港府分部的某些人,或者佳林集团陈劲松的人灭口了,毕竟这件事里,得利的只有他们。” 这话一落,办公室里安静得能听见墙上时钟的滴答声。 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 大商人陈劲松直接被点名牵扯进了这个谋杀案。 而他的准女婿——他们的头儿,周焰、周sir就坐在这个办公室里. 周焰慢条斯理地点燃一支香菸,深深吸了一口,任烟雾在他周围繚绕,遮掩了他的表情。 没人敢说话,也没人敢动。 爆c是个粗莽的直性子,他犹豫了几秒,咬了咬牙继续说:“周sir,此案涉及佳林集团,你的未婚妻查小姐,是佳林陈劲松的契女……” 他的声音有些发紧,但还是坚定地问出了那个没人敢问的问题:“你要不要申请案件迴避?” 案件迴避——这是警务系统的一项规定,当办案人员和案件当事人有私人牵扯,就应当主动申请不参与办案和审案。 这是避嫌,更是职业操守。 一瞬间,办公室里的空气似乎都凝结了。 一个叫大d的探员猛地一拍桌子,瞪著爆c,满脸的不忿—— “爆c,你个衰仔讲咩啊?周sir平时对咱们哪点不好了?大小案子带著我们一起办,连功劳都分给我们,你怎么能讲这种衰嘢?” 另一个探员阿成也跟著帮腔:“就是!周sir是什么人,咱们都清楚。他就算不申请迴避,也不会徇私枉法的!你小子就是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 爆c涨红了脸,梗著脖子为自己辩解:“我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为了周sir考虑!万一被人抓住把柄,说他徇私,对他的前途不好!” “收声了!”大d毫不客气地打断他—— “就你小子会为周sir考虑?我看你是想趁机上位吧!周sir要是避嫌了,这个案子不就是你负责了吗?” 爆c气得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你……” 阿k站了起来,目光扫过整个办公室:“你们这帮人不要发癲啊,爆c说得没错,这案子確实涉及周sir的未来岳父,按规矩本该迴避!” 大d的手在桌子上拍得啪啪响:“讲什么规矩?咱们这行做兄弟的,有今天没明天,讲的是义气!周sir什么人品咱不知道?几时为过自己谋过私利?” 办公室里顿时乱成一锅粥,支持爆c的和支持周焰的互相呛。 爆c这边只有他和阿k两个人,明显处於下风,被骂得狗血淋头。 “忘恩负义的东西!” “白眼狼!也不想想当初没有周sir提拔,他做得到探长的位置?” “想爬上位,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爆c握紧了拳头,面色铁青,阿k也气得浑身发抖。 两人被眾人围攻,说不出的委屈和愤怒。 周焰忽然放下交叠在窗台上的大长腿,厉声制止了这场爭执:“吵什么吵!” 周焰缓缓站起身来,眼神扫过办公室里的每一个人。 最后落在爆c身上,他捏灭了烟,淡淡地道:“爆c说得对。” 这句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爆c自己。 周焰慢慢走到办公室中央抱胸冷声道:“按规定,我確实应该申请案件迴避,但是这个案子,牵扯太大,案值巨大。” 他就著一边探员的手点了支烟:“这不仅仅是佳林集团的事情,背后还有可能牵扯到寧氏,甚至港府其他豪门。” 他环视一周,目光锐利:“如果我真的迴避,谁能扛得起?谁敢碰?” 没有人回答,因为答案很明显——没人能担得起。 第894章 避嫌 周焰继续说:“所以,我不会真的申请迴避,但对外,我会宣称遵守警队规则,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揣测和干扰。但在关键时刻,你们有任何问题,都可以匯报给我,我会出面解决。” 他转向爆c和阿k,淡淡地吐了一口烟圈:“我之所以一开始挑你们两个主跟这个案子,是因为我知道你们是什么样的人。” “爆c,你这个探长在o记出了名的炮仗脾气,一点就炸。阿k,你虽然只是个探员,但那股不服输的劲头,比谁都强。” “你们两个,不畏强权,都是眼里不揉沙子的人,刚才你们的表现我很满意。这个案子,交给你们,我放心。” 爆c和阿k的脸上写满了复杂的情绪,震惊、感动、內疚交织在一起。 周焰拍了拍爆c的肩膀,痞气一笑:“你们放手去查!该怎么查就怎么查,不用顾忌我!有什么阻碍,直接告诉我。动不了的人,我来动!我不会过问你们查案的过程,我只要结果!” 爆c和阿k激动地异口同声敬礼:“yes!sir!” 周焰看向其他有些尷尬的下属,嘴角一勾,露出一抹玩世不恭的笑:“至於你们,让我知道不管什么时候都有兄弟挺我,今晚珍宝坊,我请客!” 大家顿时鬆了一口气,瞬间都欢呼起来。 还是跟对有钱的老大了! 老大有钱有权,什么人都敢碰一碰,跟著他吃香的喝辣的,何乐而不为呢? 爆c偷偷朝阿k挤眉弄眼,压低声音道:“怎么样?我就说周sir不是那种人吧?你个衰仔想多了!” 阿k挠了挠头,嘿嘿一笑:“是我错怪周sir了,今晚我自罚三杯!” …… 刚打发走了自己的下属,一通电话响了起来。 埃文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周焰,来我办公室一趟。” 周焰挑了挑眉,將手里的文件隨手扔在桌上,懒洋洋地走向埃文的办公室。 周焰一进门就倚在门框上,语气轻佻地跟埃文打招呼:“埃文叔叔,早啊。” 隨后,他一屁股坐在埃文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二郎腿一翘,整个人懒洋洋地歪在椅背上。 偏偏这种二流子的姿態,在他身上却带著不羈瀟洒的味道。 埃文蹙起眉头看著周焰一身牛仔服。 作为一名地道的英国绅士,他实在不喜欢牛仔服这种下等人的工作布料。 更不喜欢周焰这股在美国游学和工作时养成的公子调调——粗鲁、轻浮又散漫,没有半点高级警司的样子。 埃文重重地放下手里的笔,语气中带著明显的不悦—— “周焰,我们是纪律部队,你是高级警司,不用出勤务,上班的规矩是必须穿白衬衫和警服、戴警帽,你的风纪太不像话了!” 周焰无所谓地托著下巴点点头:“昨晚和两条女玩了下制服play,送洗去了。” 埃文气结:“这种事,你不用说给我听!混蛋!” 周焰:“好吧,my lord,我尊敬的大人,您叫我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埃文皱了皱眉,没好气地说:“你知不知道大马rab银行稽核员被杀的案子?” 周焰漫不经心地答道:“知道啊,在我这,怎么?埃文叔叔也对这种案子感兴趣?” 埃文蹙眉道:“以后这案子不归o记管,交给商业罪案科处理,你立刻脱身,避嫌。” 周焰挑了挑剑眉:“为什么?我的人已经开始调查了,何况这个案子就是不能避嫌,我才必须接下。不然真让其他人去查陈劲松那个蠢货?” 他眯起眼,脸上那种漫不经心的神態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著杀气的阴鷙—— “那个死扑街陈劲松,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灭口都不会挑个聪明点的方式,现在马来西亚rab银行副总裁亲自飞过来报警,搞出来那么大件事!” “不是我安抚了对方,现在整个港府的新闻界都知道了!你让我怎么放手这单case?让商业罪案科那帮人查?他们要真查出什么问题来,第一个连累的不是我和你吗?” 埃文脸色难看,他当然知道陈劲松办事不靠谱,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埃文的眉头紧锁:“阿焰,你和陈劲松的关係明面上太清晰了,icac因为这个案子,可能已经盯上他和你了。” 周焰冷笑:“呵,icac廉政公署?他们管贪污的,管杀人案?” 埃文蹙眉:“那边是我的手也不太能伸到的地方。这是商业罪案,他们完全有理由插手。更麻烦的是,廉政公署里面成分复杂,说不定有『內地客人』的影子。” 周焰的脸色瞬间阴沉得像能滴出水来。 他猛地闭了下眼,再睁开时,眼底翻滚著压抑的恼怒和厌烦,狠狠踹了一脚桌子! “嘖,当初我就说了,別他妈跟安妮订婚!非要搞这些乱七八糟的!现在好了!” 埃文眼里闪过怒火,脸色愈发难看,但毕竟这事是他一手促成的,他也有责任。 他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疲惫地说:“阿焰,当初我也是为了安抚陈劲松,他知道你我关係密切。现在看来,他就是想把我们都绑在他的船上,才要求你和查美玲订婚!” “可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当务之急,是你绝对不能被牵扯进去!” 周焰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现在想撇清关係?晚了!既然uuncle你都收到风了,廉政公署怕是已经盯上我了吧。” 他站起身,冷声道:“我会从今天开始对外宣称自己会按照迴避制度不插手案子,申请休假。” “但我已经安排人接手这个案子,我会全程监控案子进展,rab银行总部那边,我也会想办法安抚。” 听到周焰有条不紊的安排,埃文眉心紧皱,但安心了不少。 但下一刻,就见他看向自己,唇角勾起阴沉的弧度—— “不过,在这之前,埃文叔叔,你要安排我和陈劲松那个衰人好好『谈一谈』,我需要確认他到底干了什么,会不会牵连我们!” 第895章 屠夫 佳林大厦,顶层。 查美玲踩著高跟鞋,带著秘书裊裊婷婷地走出办公室。 刚巧碰见周焰带著两个o记的伙计从电梯间出来。 查美玲下意识优雅地理了一下自己的头髮,含笑迎了上去:“阿焰!你怎么来了?是来找我的吗?” 真难得,他会来这里…… 下一刻,周焰扫了她一眼,语气冷漠:“不是。” 说罢,便不再理会查美玲,径直向走廊尽头陈劲松的办公室走去。 查美玲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心里莫名升起一股不安。 她看著他们的背影,眸里泛过若有所思的光,还是带著自己的秘书跟了上去。 陈劲松的办公室里,烟雾繚绕。 他正坐在宽大的老板椅上,吞云吐雾,跟几个公司高管模样的人开会。 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陈劲松抬起头,看见周焰进来。 陈劲松那双细长精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厌恶,但很快就被他掩饰了过去。 他肥胖的脸上堆起虚偽的笑容,起身衝著周焰道:“这不是阿焰吗,怎么突然想起来探望我了?” 周焰没有理会他的虚情假意,径直走到沙发上翘起二郎腿坐下。 隨后,他看都不看那些高管,只是冷漠地开口:“閒杂人等,滚出去。” 陈劲松脸上的笑容僵住,眼底闪过怒意。 几个高管面面相覷,脸上露出恼火的神色。 他们都是公司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平时谁敢对他们这么说话? 可眼前这个年轻人,这么囂张,还敢对自己老板这么说话,可见身份不凡。 陈劲松见状,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先出去。 高管们虽然心里不爽,但也只能乖乖地退了出去。 查美玲见高管们都被赶了出来,知道自己肯定是进不去了。 她想了想,转身走进了隔壁的房间,同时冷冷吩咐自己的秘书:“阿mei,在这里看著,不许人进来。” 看到秘书点头后,她顺手关上门。 而另一边,办公室里只剩下陈劲松和周焰两人。 陈劲松这才皮笑肉不笑地说:“阿焰,这就是你对你未来岳父的態度?” 周焰冷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份文件,“啪”地一声扔在桌子上—— “岳父?陈劲松,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要不是你顶著我未来岳父这层皮,老子早就把你抓起来了!” 陈劲松拿起那份文件,隨意地翻了翻。 看到拉辛尸体的照片,他细长的眼睛里闪烁著精明和狠辣的光芒。 他无所谓地撇了撇嘴,抽了口烟:“不就是死了个不长眼的马来佬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周焰一脸厌恶地盯著陈劲松:“你真是让我厌蠢症犯了,rab银行的副总裁亲自带队过来报警,要不是老子压著,现在全香港的人都知道你陈劲松涉嫌骗贷和杀人灭口了!” “我真想不通,上头的人是脑子进了水吗?怎么选了你这么个废物来香港办事,简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周焰的表情和声音都刻薄无比,狠狠地扎在陈劲松的心上。 陈劲松那张肥腻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猛地一拍桌子—— “周焰!你个衰仔,给我放尊重点!,我和埃文平级,算起来也是你的上级,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执行上头的计划!你只需要配合我把这件事按下去就行了!” 桌上的文件被震得四处飞散。 周焰冷笑一声,轻蔑地抱胸盯著他:“按下去?怎么按?你是打算再派人把rab银行的副总裁那群人也给团灭了,还是准备拿钱去堵他们的嘴?”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嘲讽:“陈劲松,你前前后后从rab银行那里搞了六七百万美金,这还不算其他银行的!” “以后每次东窗事发,你他妈是不是都要把银行来调查的人给杀了?我看你乾脆直接带著一群悍匪去抢银行算了,还省事!” 陈劲松脸色一阵青一阵红,指著周焰的鼻子怒骂:“你……你……你一介武夫!毫无长幼尊卑的观念,敢对我这么说话,埃文都不敢这么对我说话,你懂什么叫谋划!” 周焰嗤笑一声,不屑地勾起唇角:“就你这人头猪脑的东西还谋划?到现在为止,你除了看起来像打算坑寧家一笔大钱,肥了自己荷包就跑路的诈骗犯!” “你为上头人的计划做出什么贡献了?还非要让安妮和我订婚,连累老子被廉政公署盯上!” 陈劲松没想到周焰会把话说得这么难听。 平时的上流社会场合,谁会这样粗鲁直白。 这个没教养的破落户竟敢这么和自己说话! 陈劲松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怒火:“你还敢提安妮,我告诉你,如果是查家还在,你这种破落户连安妮的头髮都摸不著!” 他哪里受过这个气,轻蔑地打量著周焰,冷笑:“我就不该和你这种大学毕业证都是靠买论文过的公子说这么多话!” “你这种古惑仔除了睡女人、打打杀杀,懂什么经济手段,经济战爭?滚出去,今天我就不追究你的以下犯上了!” 周焰的眼神瞬间变得阴鷙起来。 他猛地起身,一把揪住陈劲松的领子,將他整个人从地面上提了起来:“陈劲松,你个死肥仔想死是不是!” 陈劲松被周焰勒得喘不过气来,他双脚离地,拼命地挣扎著,双手死死地抓著周焰的手腕—— “周焰!你敢这么对我!埃文也不会放过你!” 周焰闻言,嘴角勾起一抹阴森的笑容。 他凑近陈劲松的眼前,一字一顿地说道:“哈,那就让埃文试试看,看他能不能管得了我!” 陈劲松看著周焰那双猩红的眼睛,里面闪烁著嗜血阴戾的光芒,就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要將他撕成碎片。 陈劲松能感觉到自己的脖子越来越紧,呼吸越来越困难,眼前一阵阵发黑。 他根本挣扎不了! 这个混蛋……他是真的会杀了自己! 他忽然想起埃文曾经说过的话…… 周焰在英国当探员的时候,有个“刽子手”的称號。 因为他的手段不仅疯,不仅野,还阴狠毒辣。 和其他探员不同,一般探员在任务中杀人是为了保命,而周焰在任务中杀人却像是为了享乐。 他总是冲在最危险的地方,享受著鲜血和死亡带来的刺激。 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屠夫! 第896章 你在期待港府完蛋 上头就是觉得他是一把好刀,但又管不住他。 见周焰玩女人、玩车缺钱,想要来港府捞一笔,顺势把他扔给埃文,让他来港府出任务,全当修身养性了。 陈劲松第一次后悔,自己是真的不该激怒这种没道德的疯子! 为了保命,陈劲松只能强忍著屈辱,放缓了语气:“阿焰……你……你先放开我……是我说错话了!” 周焰那张俊美的脸上布满了戾气,声音低沉而危险—— “最好给我说清楚,你到底要干什么!如果你说不清楚,你就等著我外头的手下带你进班房!你看埃文救不救得了你!” 周焰直接把他扔在沙发上。 陈劲松狼狈地趴在沙发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气,眼神里却闪过一丝阴狠。 缓了好一会儿,他才继续说道:“我的计划……计划快成功了,寧家就会破產,钱就进了我的荷包……到时候,你娶了查美玲,自然也有你的份……大家都是为了任务和赚钱,不该內訌……” 周焰鬆开手,厌恶地整理了一下被陈劲松肥胖的身体蹭乱的衣服:“呵,你倒是打得好算盘,你拿了寧家的钱又能怎么样?” “你所谓的经济战爭,到底是什么?別给我扯那些虚头巴脑的,我要听实话!你最好给我原原本本地交代清楚!” 陈劲松肥厚的下巴因为呼吸不畅而微微颤抖,他坐起身,支支吾吾地说—— “这……这具体的任务內容,是不能隨便说的。阿焰,你……你捞你的钱就行了,其他的……你別管那么多。” 他边说边小心翼翼地观察著周焰的脸色,语气比之前客气了许多,甚至带上了一丝討好。 可周焰根本不吃这套。 “敷衍老子?” 他忽然一脚踩在陈劲松坐著的那张价值不菲的进口真皮沙发上。 周焰倾身,逼近陈劲松,眼神中充满了轻蔑和不屑—— “我和你这种只想要捞钱的蛀虫不一样。我是要捞政治资本的,懂吗?港府警界第一位华人一哥,这才是我想要的,你要敢挡老子的路……” 突然,周焰手腕一翻,一把黑洞洞的枪口顶在了陈劲松的脑门上。 那是一把装了消音器的手枪,冰冷的金属触感让陈劲松浑身一颤! 在陈劲松惊恐的眼神里,他慢吞吞地说:“砰——会死人哦!” 陈劲松浑身一颤,冷汗瞬间浸透了衬衫:“阿焰、焰哥……別这样!” 周焰那双漂亮,却毫无感情又阴毒的眼睛,让他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他强忍著心头的恐惧,结结巴巴地继续说:“我说……我说……阿焰,你先把枪拿开……大家坐下来慢慢说!” 他毫不怀疑,眼前这个疯子真的会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周焰慢条斯理地把玩著手枪:“陈劲松,你最好给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清楚。你要是敢耍样,或者让我卷进什么麻烦里给你垫背,这件事,我不但不管了,我还会先清除掉你——这个危险因素,我有的是人脉向上交代。” 说完,他用枪戳了戳陈劲松肥胖的脸,像发现戳到果冻一样有趣,说—— “別忘了,我是干什么出身的,你猜人的脂肪被高速旋转的子弹融化之后是什么顏色?” 面前的男人脸上掛著微笑,但这笑容却比恶魔还要恐怖。 陈劲松浑身发毛,心里把周焰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 好在周焰说完一鬆手,坐在他身边,拿起一杯没动过的咖啡慢条斯理地喝了起来。 没被黑洞洞的枪口顶著,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的抽屉和沙发下面都有枪,但是衡量了一下双方身手的差距,他放弃了自己的想法。 他不甘不愿地开始讲—— “是……是这样的……內地那些人不识抬举,萨切夫人开出那么优厚的条件,他们竟然不肯合作,不愿意签下转让或者租赁我们脚下这块地的合同!” “但是,他们不懂金融,更不懂资本运作的手段。只要我们能让寧家这艘巨轮沉没,整个港府的金融市场都会陷入一片混乱,到时候整个港府就会变成一个烂泥塘。” “那些在港府投资的全世界商人,都会损失惨重。甚至,还会有人趁机做空港府,让所有投资者对港府失去信心。” 他越说越激动,眼中闪烁著疯狂的光芒—— “到了那个时候,全世界的人都会把矛头指向那些內地人,指责他们不识抬举,不肯和萨切夫人合作导致了这样的金融风暴。” “他们不是在招商引资吗,刚开始就搞出那么大的事,谁会对投资他们有信心?到时候他们想要收拾残局,就得答应我们的条件!” 陈劲松得意地笑著,眼里都是贪婪的目光—— “这就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爭,我们要用资本的力量,让那些內地人屈服!而我们也可以趁机收割寧家和港府的大量优质资產,把寧家和他们身边的混蛋都踩在脚下!!” 周焰冷冷地看著他,忽然嗤笑出声:“这就是你所谓的计划?就这——搅乱港府金融市场,然后逼內地人低头让出港府这块地?” 陈劲松皱眉,虽然忌惮周焰,但他肥硕的脸上还是忍不住露出一个难以控制的轻蔑表情—— “当然不止这样,这只是为了让你能听懂的方式,中间各种金融手段和操作很复杂,你既没有名校商科背景,也没有多年的经商经验,我和你说了,你也不懂啊。” 一个不学无术的小白脸,懂什么! 也不知道安妮到底看上这种古惑仔什么! 周焰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阴沉了下去,像是暴风雨前的乌云。 陈劲松见状,立刻话锋一转,语气也变得温和起来—— “当然,我不是看不起你的意思,阿焰,我们只是……擅长的领域不同嘛,你在行动方面是专家,我在经济方面是专家,大家合作才能达成我们的目標!”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总之,寧家的钱,我肯定会分给你的,而且是大头!” 周焰盯著他,忽然嗤笑一声:“陈肥佬,我怎么觉得你对寧家,甚至可以说,你对港府有很深的怨恨,你很期待港府完蛋?” 第897章 狮子和羊 周焰眯起眼:“你说的没错,你们那套玩法我不懂,但炒股票我还是玩过的。” “港府要是来一场金融大风暴,除了富豪,会有很多普通人破產跳楼吧?真把港府整烂了,上头不会怪罪?” 陈劲松脸上的肥肉不自然地颤动了几下,挤出一个灿烂到有些诡异的笑容—— “阿焰,国际投资者只会对那些不懂经济的內地人失去信心,但如果这块地继续租出去,上头人自然会力保这里远东明珠的地位!“ “而且什么怨恨不怨恨的。这就像狮子肢解肥羊的时候,谁还管羊的死活啊?” “我只是要最大限度地从港府捞钱罢了,至於港府人的死活……关我什么事,” 他语气轻鬆,却掩盖不住眼底一闪而过的狠毒。 周焰冷笑一声,没有揭穿他的虚偽,只是把玩著手枪说道—— “既然如此,那我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寧家的钱,我要一半,埃文跟你说过吗?” 陈劲松的脸色又变得难看起来,像是吞了一只苍蝇一样。 妈的,这浑蛋莽夫也好意思狮子大张口! 但他很快又调整了表情,挤出一个笑容:“当然没问题,阿焰,你放心,你是我女婿,寧家的钱,我肯定给你留最大的一份!” 周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著陈劲松,语气冰冷—— “我现在因为和你有关係,已经被廉政公署盯上了。所以,我会按规矩迴避这个案子,但我会在背后『掌控全局』,你不用抗拒调查,最后我会保你出来。” 陈劲松一听,立刻点头如捣蒜:“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大家都是为上头人做事的,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合作愉快,合作愉快!” 周焰盯著他,忽然轻嗤一声:“呵,合作愉快,你没有一点对我损失的弥补?” 陈劲松脸色变了变,忽然起身去抽屉里拿出一本支票簿,快速写了一个数字,撕下来。 他殷勤地把支票递给周焰:“阿焰,拿去吃个宵夜,就当是……我们合作的见面礼。” 周焰接过支票,扫了一眼上面的数字——五十万港幣。 他眸光幽沉,忽然不羈地吹了口哨,笑了:“都算有著数了,那就多谢陈先生了。” 说完,他转身离去,身影瀟洒地消失在门外。 陈劲松看著他离开的背影,眼神逐渐变得阴狠满带杀气。 他猛地站起来,一拳砸在桌子上,將桌子上的东西全部扫落在地,发出“噼里啪啦”的巨响。 “扑街!死扑街!竟然敢把我当水鱼劏!还想要一半寧家的资產?冚家铲啦!” 这时候办公室內的一扇雕木门忽然被推开,查美玲从里面大步走出。 查美玲直接走到陈劲松面前,声音里带著压抑不住的愤怒—— “契爷!你到底在想什么?那么莽撞地动手杀人,连首尾都不做好!现在好了,拖累阿焰,让他把这笔帐算到我头上!” 她指著自己的胸口,声音拔高,“我们这条线的所有人都要为你的鲁莽埋单!你知不知道我费了多大力气才和阿焰公开订婚?” 陈劲松胸口剧烈地起伏著,脸上青筋暴起,他一把抓起桌上的菸灰缸砸向墙壁,咆哮—— “你瞎了眼吗?没看见周焰那条衰仔敲诈了我五十万港幣?” “砰”的一声巨响,菸灰缸在墙上炸开,碎片四处飞溅。 查美玲抱著手臂,摸了下自己手臂上被碎片划伤的细口,冷冷地说—— “那不是你自己主动写那么大的数字吗?要不是你把事情搞砸,阿焰会被廉政公署盯上?他拿点赔偿也是应该的!你做错事,总要买单。” 陈劲松被她噎得说不出话:“你……” 他指著查美玲的鼻子厉声训斥—— “安妮,你是不是没有脑子?以前你喜欢寧秉宇我还能理解,那小子好歹家世清白,有头有脸。” “现在放著好好的豪门贵公子不喜欢,上赶著去贴一个古惑仔?那条仔是个顛的!除了打打杀杀,要学歷没学歷,要家世没家世,也就一张小白脸能看,就是个粗人!你给我清醒点!” 他逼近查美玲,死死盯著她:“我让你和周焰订婚,是因为周焰和埃文的关係密切,埃文和周家又有特殊关係。我要做这些事情,就必须让埃文罩著我才行。你以为我真想把你嫁给那种人?” 查美玲被他的话刺痛,眼中闪过一丝受伤,但很快又被愤怒取代。 她闭了闭眼,嘲讽又冷漠地道:“你永远还是这样,只会为自己著想!我在你眼里从来都不是个人,只是你的棋子!一个可以利用的工具!” 说完,查美玲不再理会陈劲松,转身摔门而去。 陈劲松看著查美玲离开的背影,气得脸色铁青,额头青筋暴起。 他抓起桌上的文件夹狠狠摔在地上,纸张四散飞舞—— “反了天了!一个个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 埃文那个混蛋,竟然允许这条恶狼来找他说这些,八成也是想要多捞点!混蛋! 陈劲松喘著粗气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 他细长阴冷的眼珠子转了转,抓起桌上的电话,拨通了项目部负责人的电话。 “喂,黄埔园那个项目,寧氏的投资款项进去了没有?” 电话那头传来声音:“陈总,您放心,资金已经全部进入项目帐户了,一分不少。” 陈劲松的表情逐渐舒展,他拉开抽屉,取出一支古巴雪茄,点燃—— “很好,很好,给寧氏那边打个电话,就说我要约见寧曼安。” “明白了,陈总。” 陈劲松掛断电话,狠狠吸了一口雪茄,眯著眼睛欣赏著指间的烟雾。 “寧曼安,既然钱已经进了项目,那接下来……就该好好『感谢』你的投资了。” …… 查美玲出了门,门外走廊清清静静。 陈劲松的秘书早就在老板赶人出门的时候察觉到情况不对,机灵地拦住了所有想要靠近这片区域的人,自己则悄悄溜到电梯口守著。 查美玲靠在办公室门口的墙壁上,闭上眼睛,让自己的呼吸慢慢平稳下来。 片刻后,恢復了情绪,她才准备叫自己的秘书小张跟她一起离开。 结果一转头,查美玲却发现本该在隔壁休息室等候的秘书不见了踪影。 取而代之的是从休息室里出来的周焰。 他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嘴里叼著根没点的烟,正漫不经心地把玩著一个银质的打火机。 看见她出来,周焰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问:“怎么,吵完了?听够了没?” 查美玲心头一跳,迅速回想自己刚才和陈劲松的对话有没有不该说的话。 “阿焰……” 周焰懒洋洋地径直朝电梯走去,没接她话茬,只丟下一句话:“听完了,跟我走。” 查美玲咬了咬唇,心里有些不安,但还是快步跟了上去。 第898章 战场 三日之后 下午的阳光斜斜地照进维多利亚港,照在高楼林立的玻璃幕墙上,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楚红玉步履匆匆,拿著一本文件走向总裁办公室。 刚到门口,她就看见叶特助带著几个寧秉宇的亲信,神色凝重地从办公室里出来。 楚红玉心中泛起一丝疑惑,她微微一笑:“叶特助,开完会了?” 叶特助抬头,笑了笑:“是啊,红玉,大少在里面等你。” 说完,他又和其他人匆匆离开。 楚红玉心中疑惑,轻轻敲了敲门,得到允许后推门而入。 宽敞的办公室里,寧秉宇背对著她,双手插在裤袋里,身姿挺拔地站在落地窗前,眺望著维多利亚港的壮丽景色。 楚红玉拿著文件走近,语气专业而得体:“大少,下周的行程需要敲定。” 寧秉宇没有转身,只是继续凝视著窗外的景色,忽然问:“如果寧家倒了,你觉得港府会乱吗?” 这个问题来得突兀,楚红玉微微一愣:“大少这是在考我?” 她走到寧秉宇身边,顺著他的目光看向窗外繁华的港岛,思考片刻后回答—— “寧家虽然是首富,但也不过是港府首富而已。寧家倒了,李家就是首富,或者郭家成为首富,这个首富的位置总有人坐。” “就像当初查家才是港府首富,一朝树倒猢猻散,又怎样?” “资本市场有起有落,很正常,只要不是打仗,港府的经济基础雄厚,哪是那么容易就彻底乱起来的?” 寧秉宇这才转过身,桃眼锐利地看著她:“你在港大金融系上学一年多了,没学过什么叫金融战爭,金融风暴吗?” 楚红玉被他的眼神盯得有些不自在,像面对自己的导师,但还是说—— “寧家体量確实算是资本市场的头狼,但就算倒了,也会被市场上其他狼瓜分,怎么会让港府乱?也不至於引发金融风暴吧。” 寧秉宇目光转向远方,轻扯唇角:“你就没想过国际资本市场,有机构要做空港股吗?摧毁港府经济,不那么容易,但其实没想像的那么难。” 办公室里一时沉默,只有空调运作的细微声响。 下午的阳光穿透寧氏集团摩天大楼的落地窗,映照出空气中浮动的细小尘埃。 寧秉宇拿下眼镜,忽然转身淡淡道:“给我倒杯咖啡。” 楚红玉眯起眼睛,敏锐地捕捉到了寧秉宇话中的弦外之音。 她走向咖啡机,动作优雅地准备著咖啡,一边问:“如果大少不是要给我上课,那就是收到什么风了?” 咖啡机发出轻微的嗡嗡声,浓郁的咖啡香气逐渐瀰漫开来。 寧秉宇坐在宽大的皮椅上,慢条斯理地擦著眼镜—— “有人在布局,大局还没完全明朗,世界只有两种战爭,热战和金钱战爭,而热战无非也是为了金钱与资源,你还有很多要学的。” 楚红玉將咖啡递到他面前,杯壁上升腾起淡淡的热气。 寧秉宇接过咖啡,轻轻抿了一口:“帮我约见寧曼安,我有事要和她说。” 楚红玉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恢復了专业的表情:“好的,我这就去安排。” 寧秉宇桃眼再次深沉地看向窗外。 窗外,维多利亚港湾的水面波光粼粼,远处高楼的玻璃幕墙反射著耀眼的阳光。 宛如许多把出鞘的利刃,闪烁著危险的光芒。 死去,或者活著,每个人都有属於自己的战场,阿南有……寧媛有…… 而这名利场——是属於他的战场。 …… 寧曼安的私人办公室位於中环另一栋摩天大楼的高层,视野同样开阔。 晦暗的天空下,远处的船只在灰濛濛的海面上显得渺小而脆弱。 办公室內,水晶吊灯散发著冷冽的光芒,照亮了那张价值不菲的红木办公桌,以及坐在后面的女人——寧曼安。 她穿著一身剪裁完美的墨绿色套装,头髮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手腕上的翡翠手鐲隨著她翻阅文件的动作轻轻晃动,发出细微的声响。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她淡淡地道:“进来。” 寧秉宇一身西装革履地推门而入,楚红玉跟在他身后。 寧曼安起身亲自给他倒茶,嘴角扬起一丝笑意:“难得你主动来找我,有什么事?” 寧秉宇坐在她对面的真皮沙发上,直接开门见山:“大姐,我希望你暂停和佳林集团的合作。” 寧曼安的手顿了一下,精致的眉毛微微上挑:“这可是董事长亲自拍板的决定,你现在让我喊停?” 她放下茶杯,声音依然温和,但眼神已经冷了几分:“说说看,为什么?” 寧秉宇转头看了楚红玉一眼,后者立即上前,將手中的文件放在寧曼安面前的桌面上。 寧秉宇声音沉稳:“上面是佳林集团最近牵扯的案子,案子刚发生不久,马来西亚rab银行高级核查员被灭口,rab银行副总裁亲自带队来报案。” 他顿了顿,眼神直视寧曼安:“我和rab银行的副总裁见过面了,对方要彻查rab港府分部给佳林集团前后违规放贷600多万美金的事。” 寧曼安的视线落在文件上,修长的手指轻轻翻动著纸张,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你和rab的副总裁见过面?” 寧秉宇点头:“是。” 寧曼安脸庞平静如水,看完材料,將文件推到一边:“那又怎样?做买卖的,谁身上会干乾净净,你別忘了我在澳府是开赌档出身,第一张赌场牌照在我们手里!” 寧秉宇的脸色瞬间阴沉,声音也冷了下来—— “好,在商言商,如果佳林集团財务真和他报表一样做得那么漂亮和没有问题,他们何必违规放贷?还需要杀人灭口稽核员?” “而且,我们现在还不清楚其他银行有没有类似情况。rab银行这个案子一旦爆出来,对佳林的股票会是什么样的衝击,您心里没数吗?寧氏作为合作伙伴,会被拖下水。” 晦暗的天空,窗外的雨开始落下,击打著玻璃,发出噼啪的响声。 寧曼安慢条斯理地拿起茶杯,啜了一口,神色依旧平静—— “那就別让这件事曝光,何况警方都没有定论这案子和佳林集团有关,你现在让我贸然结束和佳林的合作。” “你清楚要赔多少违约金吗?你明白黄埔园项目会被耽误多久吗?你真正理解寧氏会被影响多大吗?” 第899章 高高在上 寧秉宇看著她半晌,忽然推了推银色的镜框,问:“大姐,你是不是怀疑我是为了和你爭权?” 寧曼安抚了下自己手腕上帝王绿的鐲子,轻描淡写地说:“阿宇,你想多了,我没说你是为了和我爭权。” 寧秉宇冷冷地道:“愿赌服输,上次项目在董事会我输了就是输了,但我这次是为了寧家才来找你谈,你不应该信任一个在商业上没有信誉的合作伙伴!” 寧曼安放下茶杯,平静地道:“佳林集团这几年財报都很精彩,股票市场表现也是龙头股票,对方的钱也是实打实投入项目,这样的都是没信誉,那什么是有信誉?” 寧秉宇见她这样冥顽不灵,一下子站了起来,厉声道: “大姐,你比我清楚,数字可以造假,你不能赌,赌佳林能掩盖这次丑闻,尤其不能拿寧家的未来去赌。” 寧曼安站起身,身高虽然不及弟弟,气场却丝毫不减:“你认为你比董事长、比我更了解寧家的利益?” 寧秉宇毫不退让:“因为我看到了你视而不见的风险。在这件事上,我是比你懂!” 寧曼安面容平静,“阿宇,商场如战场,我们不能因为一点风吹草动就否定整个项目,有事,我会承担全部责任。” 寧秉宇锐利的眸子里隱著戾气,“当寧氏的股价暴跌,当媒体在头版报导寧氏如何与诈骗嫌疑人合作,你要怎么承担责任?辞职有用?” 寧曼安不喜不怒,只是静静地看著他:“我该说的都说完了。” 二人隔著办公桌对峙,空气中充满了火药味。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锋,空气中的紧张感几乎凝结成实质。 楚红玉站在一旁,只感受这对顶尖商业精英姐弟对峙时,似乎有火迸发。 她微微蹙眉,看向窗外,暴雨如倾,將整个港府都笼罩在晦暗之中。 …… 一个小时后,寧秉宇脸色森冷地摔门而出,黑色西装外套都没拿。 门外等候的叶特助和东尼见状愣了一下,交换了一个眼神,不约而同地看向跟著匆匆追出来的楚红玉。 “寧大少这是…”叶特助欲言又止。 楚红玉只神色凝重地和他们摇摇头,快步跟上寧秉宇的脚步。 叶特助和东尼互看一眼,东尼低声道:“看样子谈崩了。” 他们也立刻匆匆跟了上去。 他们一群人离开后,寧曼安镇定地从办公室里走出来,冷眼看著电梯门关上,眼中却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和复杂。 她微微呼出一口气,转头看向一边站立的男秘书阿祥:“客人们还在等吗?” 阿祥点头,恭谨地说:“陈董和另外两位还在等您。” 寧曼安整了整衣领:“走吧。” 她带著阿祥一起进了边上的会客室。 陈劲松带著另外两个看起来像高管的人坐在里面。 见到寧曼安进来,他们站起身招呼。 陈劲松肥硕的脸上带著似笑非笑的表情:“寧大小姐,真是不好意思,是不是我打扰了你们姐弟会面?” 寧曼安优雅从容地坐下,示意他们也请坐,“是我该说不好意思,是阿宇打断了我们之间的谈话。” 陈劲松嘆了口气,坐回沙发上,“寧大少对我有很深的怨气和误解,这我能理解,年轻人嘛,血气方刚见不得失败。” 他停顿了一下,眼中精光一闪:“但是在我看来,大小姐这个太子女比寧大少这个太子爷更適合当这个寧氏继承人,大小姐的商业头脑和决断力,令人钦佩!” 他笑著补充道:“谁说女子不如男?” 寧曼安对他的夸讚,情绪依旧没有丝毫波澜:“多谢陈总抬爱,但现在寧家继承人还是阿宇。” 她態度不冷不热,恰到好处地保持著商业上的礼貌。 陈劲松看寧曼安完全是滴水不漏的样子,心里嗤笑—— 这女人装得真像! 她明明很想要当寧氏的继承人,却偏要摆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真是虚偽。 不过寧氏一家族的人都是虚偽恶毒的货色! 陈劲松面上依旧堆著笑容,说:“寧总,关於刚才我们说到的rab银行的事,我再次向您保证,那位副总和我有很重的私怨。” “以前我们在商场上有过竞爭关係,在女人的事情上也有……不愉快的纠葛,所以他这次一直针对我。” 他靠近寧曼安一些,声音压低:“但是请寧总放心,这单事,我一定会解决,不会影响双方合作,警方的人会解决这件事。” 这番话,既解释了rab银行的调查,又暗暗炫耀了他在警方的关係网。 寧曼安看著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她端起桌上的咖啡,轻抿一口,然后淡淡地说—— “希望如此,陈总。寧氏已经把钱都打进项目了,就是为了避免被阿宇有机会抽调走。” “希望您也能按合同约定早日打款进来,要给我们信心,也给港府股民信心,佳林的股票最近可不是一枝独秀。” 陈劲松笑容依旧,但眼中闪过一丝不快:“当然,当然!下一笔六百万美金的帐也快到帐了,我们会按约定共用监督帐户的钱,只有盖了双方財务章,双重审核,钱才会拨出来,资金去向清晰可查,不会有任何风险,大家都放心。” 他顿了顿,似乎有些犹豫,然后试探性地问道: “大小姐,我有个问题想请教。寧大少在您这里没拿到结果,会不会拿rab银行的案子去找寧董事长那边作梗,阻止我们的项目继续合作?” 寧曼安放下咖啡杯,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陈董多虑了,阿宇要能说服爹地或者阿爷,就不会来找我了。” 她轻轻搅动著咖啡,继续道:“自从小妹和秉安订婚后,爹地最近对阿宇很满意,甚至想办法拨了部分款到阿宇的尖沙咀项目区,但想来,爹地也就是安抚下阿宇,不会糊涂到拿公司前途和项目开玩笑。” 陈劲松闻言,眼珠子一转,笑容更深了—— “大小姐说得对!那这边就希望寧董事长能压住寧大少的嘴了,这事曝光出来,对大家都没好处。” 他心里暗自盘算,寧家大部分的流动资金都在黄埔园的项目里。 一旦这个项目出事,不光是流动资金被套牢那么简单。 寧正坤和他爹那个老不死的肯定不会捨得轻易和佳林集团切割。 陈劲松內心得意,表面上却一派诚恳:“大小姐放心,我们这个项目,绝对会成为港府商业史上的一段佳话!” 寧曼安没有接话,只是淡然点头,完全让人看不清楚她所想。 陈劲松起身告辞,心里却暗自冷笑—— 等他把寧家的钱榨乾,看她还能不能装出这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第900章 传唤失败 …… 陈劲松回到办公室,几个亲信围上来。 財务总监试探著问:“陈总,要不要现在操作?钱已经全部到帐了,我们布局那么久,我有信心在双重审核机制下,也能把钱弄出来……” 陈劲松懒散地靠在真皮椅背上,嗤笑:“呵,急什么?寧曼安可不是吃素的,她还没完全入套。” 他眼中闪过诡色:“现在她肯定盯紧了帐户,就等著我们动手。我们一旦转钱,她立刻就会察觉,到时候我们就没法把全部资金都转走了。” 高管有些担心地皱眉:“那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廉政公署、o记甚至商业罪案科都开始盯上我们了。” 老板在警界有人,但廉政公署icac那边很难插手。 陈劲松深深吸了一口手里的菸斗,並不在意地说:“耐心点,我的人会搞定的,我的目的可不只是卷钱走这么简单。” “寧家的流动资金被捲走,只是伤他们的元气,但他们全球那么多物业和牢固的基础,当初还吞掉了查家的產业,光这一招伤不了他们的根基。” 他吐出一团烟雾,眼神变得深邃阴狠:“我要的是让寧家彻底垮台,连根拔起,让寧家成为我们收割港府优质资產的大出血口,就像宰猪一样,捅动脉放血,也要点技术和耐心的。” 这时,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尖锐地响了起来。 陈劲松不耐烦地接起电话,听筒里传来他律师张宝树慌张的声音—— “陈董,救命啊!我刚从英国度假回来,一下飞机就被廉政公署的人盯上了!他们说要调查我,我嚇得赶紧来找你!” “结果在停车场,又被o记的人给堵了!我现在躲在停车场保安室里,他们在外面砸门呢!陈总,你得救救我啊!” 陈劲松脸色瞬间阴沉如墨,扔了菸斗:“你先別慌,待在那別动,我马上下来。” 靠,周焰那个浑蛋,到底在发什么疯,收了他五十万啊!居然真让人来抓他的人?! 他转头对高管和財务说,“你们先別动帐上的钱,等我消息。” 说完,他带著几个保鏢,气势汹汹地离开了办公室。 …… 停车场保安室外。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爆c正不耐烦地踹著门:“张宝树!別他妈躲了!赶紧给老子出来!你再不出来,老子就叫人把门拆了!你这算是妨碍公务!” 他那张平日里就不好看的脸此刻更是臭得要命。 保安室里,一个穿著armani西装的男人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脸色苍白,冷汗直流,正是陈劲松的律师张宝树。 他不停地对两个保安摇头,示意不要开门。 两个保安也是一脸为难,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他们吃著佳林的饭,可外头那几个是警察啊! 身材高大的阿k站在一旁,黑著脸道: “张律师,我们只是传唤你去问话而已,你一个英国籍的律师,没有犯罪的话,怕什么?別让我们浪费时间,大家都不好过。” 但门里毫无动静。 爆c恼火得很,直接掏出枪来对准门锁:“死扑街,你不出来,就別怪老子打碎门锁了!” 阿k看著爆c的举动,低声劝道:“爆c,注意点,別把事情闹大,这律师是英国人,万一真出了什么事,不好交代。” 爆c啐了一口,骂骂咧咧地说:“怕个鸟!老子在o记干了这么多年,还怕他一个鬼佬律师不成?他要是真没鬼,躲什么躲?我看他就是心里有鬼!” 他说著,就示意跟著自己的伙计们退远点,他要打锁头了! “这位o记的探长,火气这么大?o记只是传唤人而已嘛,搞得像拘捕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港府要戒严了,这么兴师动眾的!” 此时陈劲松带著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出现了,他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 爆c盯著他,嗤笑:“陈董倒是来得快啊。” 陈劲松走到爆c面前,轻飘飘地问:“既然不是拘捕,只是传唤,有传票吗?” 爆c冷冷一笑,啐了一口:“呵,早就料到你们这帮人事多,阿k,把传票拿出来。” 身材魁梧的阿k面无表情地拿出传票,递到陈劲松面前:“看清楚了!” 陈劲松接过传票,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 “传票是没问题,不过呢,我那可怜的律师刚刚心臟病发作了。你们总不能强行带走一个病人吧?等他去医院治好了,你们再来也不迟。” 阿k几人还没反应过来。 爆c已经沉下脸,冷冰冰地盯住了陈劲松:“你怎么知道律师犯病了?” 陈劲松脸上掛起一抹讥讽的冷笑,转向站在保安室门口的手下:“叫保安开门。” 手下人立刻上去敲门。 保安听到上司的声音,立刻打开了门。 爆c和阿k几个探员迅速衝进去,映入眼帘的一幕让他们僵在了原地—— 张宝树倒在地上,口吐白沫,脸色已经泛青,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著。 阿k惊骇地瞪大眼睛:“点解啊!十分钟前我们还看见这个律师好好的,怎么突然……” 陈劲松肥胖的双手插兜,慢条斯理地插入对话:“救护车马上就到。这是我的律师,不是什么罪犯,警官们,是不是该救人为先?我一直以为警察的职责是保护港府市民的人身安全,而不是迫害无辜市民。” 话音刚落,救护车警笛声由远及近。 阿k转头,果然看见救护车的灯光闪烁著驶来。 陈劲松的手下立刻將“奄奄一息”的张宝树抬上了救护车,扬长而去。 爆c几个只能干看著救护车的门关上,呜啸著消失在夜色中。 陈劲松整了整西装领口,目光扫过几位警官,停在爆c脸上,一脸嘲弄—— “以后希望诸位不要那么莽撞行事。万一人出了什么事……我可是要告你们滥用职权的。” 说完,他转身带著人离去,身影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张扬。 阿k气得脸都绿了:“就这么让他走了,陈劲松的出现太及时了,而且张宝树心臟病发作的时间也未免太巧合了!我们明明查到这个张宝树手里有一批文件,能证明陈劲松偽造贷款资格!” 第901章 冰火两重天 爆c脸色更臭:“立刻派两个人去伊莉莎白医院,盯紧送去的那个律师,我就不信他能买通整个医院!我去见周sir,这事已经超出我们的权限!” 周焰的高层豪华公寓位於港岛最繁华的地段。 爆c和阿k站在门口,敲响了房门。 门开了,周焰站在门口,黑色衬衫半敞,露出精壮的胸膛,下身只穿著一条隨意的牛仔裤。 他刚刚沐浴完毕,正拿著白色毛巾擦著湿漉漉的头髮。 水珠顺著稜角分明的下頜线滑落,在柔和的灯光下,他湿漉漉的发梢、眉眼漂亮得惊人。 爆c和阿k两人愣了两秒。 莫名其妙地觉得自家老大看起来很清纯,与平日里雷厉风行、杀伐决断的形象判若两人。 直到周焰不耐烦地挑眉,眼神瞬间变得阴沉:“你们这个点来找我,看样子,是没抓到人?” 爆c和阿k打了个哆嗦,老大到底是老大。 爆c硬著头皮说起今日状况:“我们追踪到了人,但是……” 一顿解释下来,两个人都不敢看周焰的眼睛。 周焰的声音冷得像冰:“去查了对方是不是真的发病了没?你们就这么让人把重要证人带走了,是没长脑子,还是o记的探员都只会吃乾饭?” 爆c和阿k立刻缩了缩脖子,如同被训斥的小学生。 爆c囁嚅:“周sir,那个律师口吐白沫的样子不像假的啊。” 阿k也赶紧补充:“我们已经让人盯著医院了,不会出问题的。” 周焰冷著脸,一把扔掉手里的毛巾,大步走向衣架,拿起牛仔外套和枪袋,一边下令—— “立刻联繫另外一家医院,带人把律师李宝树转走。” 然而,当他们一行人风风火火地赶到伊莉莎白医院时,却被告知李宝树已经被“家属”转出玛丽女王医院了。 爆c难以置信地冲值班医生拔高了声音:“家属?什么家属?他什么时候有家属了,他家属都在英国啊?” 医生嚇了一跳,马上翻看记录:“他被抢救回来后,家属办理了转院手续。” 他顿了顿:“奇怪,系统显示他是先离开医院,然后才办理的出院手续。” 周焰转头看向原本负责盯梢的o记手下,那两人垂头丧气,额头上冒出冷汗。 “周sir,我们明明一直盯到病房的,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把人弄走的……” 周焰额角的青筋跳动,猛地一脚踹在墙上:“都是废物!” 爆c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马上提议:“我立刻让人联繫海关,禁止李宝树出境!” 周焰眼神闪过寒光,冷声道:“让阿k去办。其他人,立刻去查李宝树的踪跡,我要知道他现在在哪!” 就在这时,一个o记伙计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周sir,丽晶酒店那边有新发现!” 周焰和爆c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凝重。 丽晶酒店,正是当初拉辛死亡的地方。 他们立刻带上几个伙计,直奔丽晶酒店。 周焰一行人刚到丽晶金碧辉煌的酒店大门口,就见寧秉安神色淡淡地早已带人等候在门口。 两人四目相对,空气瞬间凝固。 周焰眼中闪烁著冷峻的锋芒和戾气,寧秉安则藏著不易察觉的敌意。 寧秉安向前一步:“周警官,作为丽晶的总负责人,我必须提醒各位,希望办案过程能够儘量低调。” 他环顾四周的名贵装饰和衣著考究的宾客:“这里的客人非富即贵,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周焰冷笑一声,讽刺地看著他:“有趣,丽晶死了人,你这位总经理第一反应竟然是担心钱,寧总果然眼光独到,生意为上嘛!” 周围几位出入的客人闻言纷纷转头,眼中都是错愕。 寧秉安的脸色瞬间转为铁青,眼神锐利如刀:“周sir,希望你不要因为私人感情,影响专业判断而乱说话,你这样不仅影响丽晶的声誉,更会对整个港府的治安舆论造成负面影响。” 周焰眼神阴鷙,刚要说话,一旁爆c赶紧凑到他耳边,低语—— “老大,上头特別交代过,酒店命案是经营大忌,不能让个案引起公眾恐慌,影响港府自由贸易经商环境,所以我们这帮差人办案才都穿便衣的。” 周焰盯著寧秉安片刻,冷笑一声,转身走向电梯。 o记的其他警员立刻跟上。 寧秉安望著周焰挺拔的背影,隨即面无表情地示意大堂经理和几名酒店管理一同跟上。 电梯门缓缓关闭,密闭空间內,两方人马各自站立一侧,气氛紧张,双方都冷著脸。 电梯內的数字不断跳动,终於抵达拉辛死亡的楼层。 电梯门一开,一股混合著消毒水和某种若有若无的异味扑面而来。 整个楼层已经以“修缮客房”的名义被彻底封锁。 走廊尽头,几名穿著便装的o记警员正在低声交谈。 见到自己老大带人过来,立刻有人上来说:“现场就在里面,没有人动过。” 周焰微微点头,冷漠地看了一眼寧秉安,薄唇轻启:“清场。” 爆c等人立刻会意,上前一步,拦住了想要靠近的寧秉安和他的手下。 爆c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安少,不好意思,这里是凶案现场,无关人等不得入內。” 寧秉安也不恼,冷淡而疏离地点头:“我当然不会插手警方办案,只是作为酒店的负责人,我需要確保住客的安全和利益不会受到影响。我会在这里等候周sir,直到案件调查清楚。” 说罢,他便带著人退到电梯口,双手环胸,冷眼旁观。 周焰冷笑一声,懒得理会寧秉安的虚偽做派。他径直走向拉辛死亡的客房,一边走一边询问身边的警员:“新的证人和证据是怎么回事?” 一个警员立刻带著一个看起来有些局促不安的阿嫲走了过来,阿嫲手里还紧紧攥著一块皱巴巴的手帕。 警员立正道:“长官,这位阿嫲刚来上班。她之前负责拉辛房间的卫生清洁,据她所说,拉辛在她休假前一天给了她一个小箱子,声称里面装著重要文件,请她帮忙带出丽晶酒店。” 周焰转向那位阿嫲,语气温和了许多:“阿嫲,別害怕,慢慢告诉我具体情况。” 阿嫲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声音颤抖著说:“拉辛先生……他一直都是个很规矩的客人,每次都会给我小费……” “我要休假前一天,他叫住了我,递给我一个小箱子,让我放在清洁工具车里推出去。他说第二天我们在隔壁街的便利店见面,他会把箱子取走,还给我一千港幣做报酬。” 阿嫲哆嗦著回忆,眼睛望向远方,似乎在努力拼凑记忆碎片—— “他……他说……他说有人想抢走他的文件。那些都是英文文件,我虽然会说点英文,但看不懂那些內容,所以也没多想,就答应了。” 她眼中泛起泪光:“谁知道第二天我没等到他,又急著回乡下探亲,就直接走了,今天休假结束回来上班,才……才听说拉辛先生死了!” 周焰挑眉看向一边带阿嫲来的警员:“是怎么发现证人的?” 警员向周焰压低声音解释:“长官,我发现这个阿嫲一直在打探拉辛的情况,问东问西,神色慌张,所以就起了疑心,把她扣留下来了,结果发现她和拉辛认识!” 阿k忍不住上前一步,盯著阿嫲:“那些文件在哪里?” 阿嫲哆嗦起来,她颤抖著手指向寧秉安边上放著的清洁车:“在……在那里面……” 周焰眼神一凛:“爆c,去找!” 寧秉安看了一眼身边的清洁车,倒是很自觉地带著人退开一点。 爆c立刻大步走向那辆看似普通的清洁车。 他翻找著,掀开清洁工具,拨开各种瓶瓶罐罐和毛巾床单,终於在角落里发现了一个黑色小文件箱。 他兴奋地打开,眼睛瞬间一亮:“头儿,您看,就是这个!” 他兴冲冲地跑到周焰面前,递上文件箱。 周焰接过文件,迅速翻阅起来。 他原本紧绷的嘴角终於放鬆了些许,眸中锐色一闪而过。 这是案发以来,第一个好消息。 他嘴角微微上扬:“把阿嫲带回去录口供,文件也带回去详细分析检查。” “yes,sir!”爆c立刻应道,招呼手下將阿嫲带走。 周焰又吩咐:“其他人继续追查李宝树的踪跡,一有消息立即匯报。” 突然,电梯门伴隨著刺耳的“叮”声打开,阿k脸色铁青地带人出来。 周焰敏锐地捕捉到他的异常,立即问道:“有陈劲松律师和李宝树的下落了?” 阿k看到周焰后,立刻敬了个礼,神色沉沉:“sir,人是找到了,李宝树就在他在港府的別墅里。” 他停顿了一下,深深吸了口气:“但是,李宝树自杀了!他脖子上绑著井盖跳进了他別墅的游泳池,淹死了!” 一眾警员瞬间脸色都难看到极点。 周焰只觉得一股难以抑制的怒火在胸腔中翻涌。 他猛地一拳砸在电梯墙上,发出一声闷响。 第902章 廉政公署ICAC 周焰冷声吩咐,下頜绷紧:“爆c,箱子带好,立刻去李宝树的別墅。” 不过半天时间,人就死了,说是自杀?鬼才信! 李宝树这种贪生怕死、又惜命的傢伙,怎么可能自杀! 经过寧秉安身边时,他依旧是一副清冷淡然的模样—— “周sir好走以后有什么需要我们丽晶酒店配合的,儘管吩咐。对了,年底我和小妹的婚礼,周sir可一定要赏光。” 周焰停下脚步,转身直面寧秉安。 周围的人都能感受到那令人窒息的紧张氛围。 他目光冷戾地盯著寧秉安,嘴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嗤笑—— “那安少最好別有什么把柄落在我手里,否则这婚礼就在你梦里了。” 寧秉安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又恢復了平静。 周焰带著爆c和其他人进了电梯。 电梯门缓缓关闭,两人冷冰冰的目光在最后一刻交锋。 半小时后,周焰的车停在了李宝树的半山別墅前。 豪华的欧式建筑被警戒线围住,几辆黑色警车和一辆法医车停在门口。 爆c指著门口的几个警员说道:“o记的人已经控制了现场。” 周焰点头,大步走进別墅大门。 到了现场,立刻有警员迎了上来。 警员指著泳池里被打捞上来的尸体,面色凝重地匯报—— “长官,死者颈上缠著一条尼龙绳,绳上绑著一块大约60磅的水渠盖。” “死者表面无伤痕,无挣扎痕跡,家中也没有被翻找过的痕跡。” 泳池边,一个穿著白大褂的法医正收拾著工具箱,看到周焰过来,连忙上前敬了个礼—— “长官,根据初步验尸结果,死者確实是死於溺毙,但有些细节需要进一步调查。” 阿k戴上塑胶手套,拿出三张纸,递给周焰:“sir,这是在书房找到的遗书,李宝树在遗书里说自己有心臟病,最近情绪不好,又被警方和廉政公署的人惊嚇威胁,所以选择自杀。” 周焰接过遗书,一目十行地扫了一遍,脸色愈发阴沉。 爆c站在周焰身后,看完遗书內容后忍不住冷笑一声—— “这条嘢死了就算了,还要给我们o记和廉政公署的人泼脏水?这三封遗书,字跡潦草,內容也漏洞百出,肯定是偽造的!这分明就是杀人灭口!” 周焰没说话,只是走到书架旁,隨手抽了一本文件下来。 他翻看著文件,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行字。 好一会儿,周焰的声音低沉而冷静地响起—— “虽然这三封遗书確实字跡潦草,內容也漏洞百出,但这確实看起来像是李宝树的笔跡。” 他將档案中的一页文件与遗书並排放在桌上,指著某些特定的笔画,沉声道—— “看这里的收笔,还有这里的横折。这些细微的特徵很难模仿,那么短的时间內,对方找到合適的人偽造他笔跡的可能性不大。” “偽造笔跡必须经过长时间的模仿和练习,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事。” 爆c眉头紧锁:“但李宝树自杀的理由太敷衍了!就因为被我们问了几句,就跳游泳池自杀?这也太儿戏了吧?总不能真的因为这么敷衍的原因就结束自己的生命吧?” 周焰补充道,眼神中闪过一丝锋芒—— “自杀是真的自杀,但更有可能是被人用把柄逼著自杀的。陈劲松那种老狐狸,做事滴水不漏,怎么会留下偽造遗书这么明显的破绽?” 爆c脑海中一闪,他忽然明白了—— “等等,李宝树的家人全在英国,而他是陈劲松一手提拔起来的。他家里人的生活,全靠陈劲松的钱支撑,陈劲松完全可以拿他家人威胁他去死!” 周焰没有说话,只是点了根烟,眼中的寒意却更深了:“死咗我一个,光荣晒一家人!江湖老规矩了!” 爆c脸色难看,但目光触及自己手里那只金属箱,还是长舒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咱们手里还有拉辛的这些东西,不怕陈劲松那衰人不认帐!” 话音未落,一道沉稳的男声忽然在他们身后响起:“这些文件,我们希望能带回去调查。” 周焰几个人闻声转过头,就见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別墅门口。 他们个个面色冷峻,眼神锐利地扫视著屋內的一切。 领头的男人摘下墨镜,向周焰等人出示了自己的证件:“廉政公署高级调查主任,裴勇。” 周焰与裴勇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两人眼中都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异色,转瞬即逝如幻影。 爆c立刻挺直了腰背,將箱子护在身后,衝著裴勇嚷嚷道—— “我们o记查案,找到的证据凭什么给你们廉政公署带走?你们算哪根葱啊?” 裴勇身后的一个年轻调查员忍不住反驳道:“你说话客气点!icac的职责是打击贪污腐败,维护社会廉洁,换句话说——监督你们警队的行动是我们的职责!” 裴勇抬手制止了手下的爭辩,他目光锐利地盯著周焰:“周sir是佳林集团主席的准女婿,之前已经提出要迴避案件休假。现在出现在这里……” “我可以当你是敬业,但也可以当你是违背警队的纪律。现在就有权让你停职接受调查。” 这话宛如一颗炸弹,在狭小的空间內引爆。 爆c猛地上前一步,手指直指裴勇的鼻子:“放屁!周sir是为了查案才出现在这里的,你们不要冤枉人!” 阿k也加入战局:“廉政公署也要讲道理,你们职责范围可没有干涉警方办案!” 裴勇微微蹙对爭吵视若无睹。 他目光依旧紧锁周焰:“周警司,你真的有信心在警队保全这些证据么?据我所知,警队內部,也並非铁板一块!” 周焰深深地看了裴勇一眼,语气听不出喜怒:“阿k,把箱子里的文件复印一份,原件交给裴sir。” 爆c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周sir!你——” 裴勇打断了他的话,不容置疑地说:“这样也不行,这些证据是需要保密的,作为检控陈劲松所用,不能备份流传出去。” 爆c怒吼:“放屁!你们这分明是想独吞功劳!” 周焰抬手制止了两人的怒火,眼神深处闪过一丝暗光:“把证据给他们,按我说的做。” 爆c咬紧牙关,不甘心地將箱子递给了裴勇。 裴勇接过箱子,交给身后的手下。 然后,他看向周焰,微微一笑—— “我欣赏周sir识时务为俊杰的作风,至於案件的后续进展,你等著调查消息就好。” 抬眼间,两人的眼神再次无声交匯。 裴勇淡淡说完,带著手下转身离去。 看著廉政公署一行人离开,爆c猛地捶向墙壁,怒火中烧:“可恶啊!我们真的就这么算了?那可是我们辛辛苦苦……” 周焰忽然转过身看向爆c,语气冰冷:“不然呢?你想和廉政公署对著干吗?他们隨时有权力以调查之名让你我停职……” 爆c被周焰的眼神看得心底发毛,只能不甘地闭上嘴。 老大心里不爽,他清楚。 因为他也很不爽,整个在场o记的人就没有爽的。 周焰面无表情地吩咐:“那个阿嫲,做好背调和笔录,给她做证人保护,必要的话,让阿嬤作为证人配合廉政公署做事。” 眾人憋著气:“是!” 他们这真是第一次看见桀驁不驯的o记老大低头。 廉政公署的威慑力实在太大了。 …… 一个月后,寧媛回到港府,忙忙碌碌地安排她的工程师和设备进內地。 破事儿太多—— 比如她好不容易从美国德州仪器和美光高薪挖来的工程师,包括製程、现场的各种管理高级技工也有二三十个人,他们都不太开心。 毕竟金髮碧眼的老外们是衝著到港府这个远东自由港,媲美东京的世界来赚钱加享福的。 结果,港府確实繁华不输给纽约伦敦东京,有夜总会有赌场,有吃有喝有玩乐。 可他们却要被派驻去一个穷得鸟不拉屎的內陆城市干苦力! 这帮人差点当场走人! 还好寧媛当场给所有人薪水再翻一倍,还表示就住在靠近港府的关口,全部高级酒店包吃包住! 並且工作一个月可以休假一周回港府吃喝玩乐,工作一年,还有三个月带薪休假,回国探亲旅游,全家机票医疗保险全包! 这帮外国工程师终於妥协了,因为这工作待遇实在好到爆炸! 相当於一个人在外打拼,可以供全家住泳池別墅,开好车,孩子读私立学校,还能全球旅行! 派他们去非洲打蟑螂都干了! 寧媛看著自己需要开支的工资,除了肉疼得不行之外,也只感慨难怪八十年代和九十年代是国外的黄金年代! 《意林》《读者》里写的那些“玄幻故事”,可能有一半是真的。 当然什么鬼子马桶里的水能喝,小学生能负重20公斤日行百里,总统为了救一只麻雀,让飞机撞断电线桿的奇葩传说,只能说是鬼故事了。 寧媛直接吩咐自己秘书佩珊:“必须给这些傢伙全部带上几十个徒弟,教会了才能走,不然就等著赔违约金吧,合同都签好了,想走?哪有那么容易?” 佩珊看著寧媛,欲言又止:“七小姐,这帮人可不好对付,咱们这样做,会不会……” 寧媛冷笑一声:“怕什么?他们签的合同比卖身契还严谨,我可是了大价钱请的律师团队,由不得他们乱来。” 好在,不用交四百多万的地租,加上四叔和其他各方面拉来的投资,她荷包目前都是充盈的。 第903章 野心勃勃 寧媛在港府的工厂办公室里看著掛满了一墙壁图纸,眼神锐利地扫过每一个细节。 眼前这些密密麻麻的线条,代表著她庞大计划的基石。 內地的厂房和宿舍已经建好,水电接通,设备也已运送到位。 令人震惊的是,乔叔短短半个月就帮她招到了上千名工人。 工厂安保这块,九叔这个老江湖,带人帮她打点得妥妥噹噹,也不怕有人偷抢。 一切进展都很顺利。 寧媛对著佩珊笑著说:“深城速度,真不是吹的,不比港府差。” 她还把一部分港府工厂的熟练工薪水翻倍,送到內地当师傅和產线的线长、段长、车间组长。 严阳阳和靳边疆师兄去京城,加上唐老安排了他的弟子,在帮她高薪招募上到清大、復大、交大下到各类中专、夜校所有理工机械类的学生到深城工厂来给这帮外国顶级工程师当学生。 现在虽然兵荒马乱,但只要流程顺下来,设备调试好,產线操作 sop完备。 就能复製出一个港府工厂,甚至是比港府工厂大几倍的超级工厂。 寧媛眼里闪著光:“然后搞定报关物流,从港府运往国外……这套流程顺利跑起来,借著深城发展的势头,二十年內,纪元之心就能成为顶级晶片代工大厂。” 她靠在椅背上,脑子里已经开始规划二十年后的蓝图。 再过个二十年,等她把搞显卡那个大佬也挖过来…… 或者直接抢他赛道,把 ai的算力赛道也霸占了! 寧媛想想就爽歪歪,妈的,爽文就该这么走嘛! 她一天到晚总被老天爷逼著,被七七八八的人追著砍,还死老公可不像话! 佩珊听著自家小老板的规划,也忍不住笑著说: “难怪大少说七小姐有野心,嫁人了也不是贤妻良母,要是早点找回来,怕也是要和他爭產。” 跟著寧媛这么长时间,佩珊也敢开玩笑了。 可…… 寧媛俏丽的眉眼忽然淡淡地扫过来: “野心有什么不好?知道为什么世俗规训女人不该有野心吗?因为以前资源就那么多,男人之间抢都不够分了!” “贤妻良母是什么东西?就跟说男人是戴绿帽和会拿刀砍幼儿园孩子的『老实人』一样,全都是隱形垃圾词。” 九十年代大开放大发展的时候,隨之而来的就是第一波离婚大潮。 基本都是男的发达后提离婚。 她们在这帮五零后、还有后来的六零后、七零后贤妻良母扶持下的丈夫,有几个有好下场! 她们这三辈女人,亲身体验了——贤妻扶我凌云志,我还贤妻万两金是pua。 真贤妻当我垫脚石,我还贤妻二奶+小三才是真相!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人性经不起考验罢了! 寧媛慢条斯理地在墙壁上的蓝图上画了圈—— “贤妻良母这词,没一个是先让女人当人的,只有当妻和当老妈子!女人是能產崽和保姆的性资源与廉价劳力,而不是人,只有人类才配有野心,牲口哪有爭权夺利的野心呢!” 爱情根本不是生而为人才能拥有的权力。 自然界有些狼、鹤之类的动物都是一生一世一夫一妻,比人类的爱情更动人。 她从乡下带回来的阿黑和阿白那两头狼就是如此。 但—— 野心勃勃地在学业场、科研场、权力场、生意场、职场上仰望追逐星辰大海,才是生而为高等智慧生物才能享有的权力!! 寧媛淡淡地道:“有爱情很好,没爱情会死吗?这几千年,女人缺的从不是浅薄的爱情,缺的一直是被打压封存的权力欲和野心,让渡出自己的才华和资源成就別人。” 这个別人是兄弟是丈夫是子嗣,惟独不能是自己站在高位,应有的荣誉也要让渡。 一向利落沉稳的佩珊被自家七小姐这通“野心论”砸得有点发愣。 “野心勃勃……听著就不是好词吧。” 寧媛挑眉:“那我换个说法,雄心勃勃,志在四方怎样?” 不过上下嘴皮子一碰的东西罢了。 佩珊:“……但是七小姐……爱也很重要,人这一辈子也是需要有人陪的。” 她记得七小姐心里也有这么一个人,而且为了那个人,流过不少眼泪。 寧媛看一眼佩珊,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她看向窗外,淡淡地问: “是,我也有过爱情,那又怎样呢?我因为自己的爱情耽误过事吗?放弃过我该有的权益和权力吗?为爱情践踏过自己身而为人的底线吗?” 佩珊噎住了,七小姐不但没有因为爱情耽误她该爭夺的一切…… 她还更凶猛了。 寧媛背著手,满意地看著墙壁上大幅大幅的工厂蓝图,弯著明丽锐利的大眼: “为什么爱情和前途必须二选一?这本来就不是对立的关係!好风助我上青云,佩珊,你记住了,一切挡你前进路的都不是好的爱情!” “坏的爱情挡你財神、断你財路和事业,互相成就的,才是好的爱人!不然都是烂桃,当斩则斩!” 她不是傻子,她在內地也有自己的关係网。 隱约听说,那些地租不是免了,而是有人替她交了几百万呢…… 哼!这是谁呢? 这时,办公室铃声铃铃铃地响起,佩珊回过神,马上去接电话。 寧媛看著墙壁上一圈规划图、设计图,只觉得这段时间的忙碌疲惫一扫而光。 她伸了个懒腰,打算拿笔再修一遍生產线 sop和製程。 在內地的时候,她夜里都睡工厂搭的蚊帐床,和工程师、作业员一起干活,所以对现场管理已经非常了解。 就在这时,佩珊放下电话,表情有些古怪地说: “七小姐,董事长知道你回来了,让你回去一趟。” 寧媛皱眉,停下手里的笔:“干嘛啊?我那大伯父还没消停?” 她撇撇嘴,“不是都答应嫁给寧秉安了吗?还想怎样?” 佩珊清了清嗓子:“董事长叫你回去和安少拍婚纱照和全家福。” 寧媛一听这话,眼珠子差点翻到头顶去。 佩珊无奈地对著寧媛说:“主要是您和安少领了结婚许可证后,人就直接消失两个月了,一点动静都没有,连夫人都有些担心。” 寧媛嗤笑:“消失?我这叫工作!忙事业!” 佩珊点头,然后补充道:“是,是,不过,如果半年內没把婚礼办了,就换领不了结婚证,您还得再去申请一次结婚许可证,董事长这是在提醒您推进结婚进程呢。” 寧媛听完,眯起大眼:“他可真疼寧秉安啊,这么急著把婚事办了。” 佩珊善意地提醒道:“其实……董事长那边最近对大少和顏悦色不少,甚至愿意从他私人投资里抽调一部分资金帮助大少去填尖沙咀的项目。” 第904章 他的主人 寧媛闻言,挑了挑眉毛:“我就知道粉肠哥会趁热打铁从大伯那里捞资金,但是动用私人投资……而不是集团的钱,是因为曼安大姐不同意吧。” 八成钱都扣在大姐手里了。 粉肠哥和大姐的战爭还有得搞,她只希望別出大事牵连二房,让老妈操心就行。 佩珊想了想,说:“七小姐,董事长手里还有给七小姐的聘礼,少说也有几百万。” 寧媛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嗯?美金还是港幣啊?” 佩珊对自家財迷体质的老板,有点哭笑不得:“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但听董事长的意思,肯定有大红包拿。” 寧媛站起身来,在办公室里踱步思索。 自从决定做晶片代工厂后,钱得简直像流水一样,每次看帐本头都大,养人、养设备全是大投资。 虽然自己荷包还算充盈,但谁会嫌钱多呢? 寧媛眼珠子微转,乾脆地点头:“婚纱照我拍了!上次结婚基金一个人都有五十万美金置装费,那聘礼肯定不能少,不拿白不拿,谁和钱过不去啊!” 她走回桌前,拍了拍图纸:“告诉董事长,明天我就回去。不过今天这些事我得先处理完。” 佩珊笑著点头:“我这就去回电话。” …… 第二天,加班到半夜的寧媛迷迷糊糊从自己在港府工厂办公室里搭的简易床上爬起来,就被佩珊拎著去洗漱。 佩珊一边催促,一边將准备好的早餐递给寧媛:“您可快点吧,浅水湾那边摄影师团队都到了!您还得做头髮和化妆啊!” 第一波拍照在老宅,是传统风格的龙凤褂、旗袍风格。 寧媛死不愿意回去浪费时间试衣服,二夫人只能按照她的尺寸定製了几套。 匆匆忙忙地吃完早餐,寧媛被佩珊塞进了车里,一路风驰电掣地回到了浅水湾的寧家老宅。 一进门,寧媛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慑住了。 专业摄影师、灯光师、化妆师……一群人在別墅里忙碌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拍电影。 她惊讶地发现,寧家各房的人跟过年一样几乎全到齐了。 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太爷也出现了,正眯著眼晒太阳,脸上表情淡漠,仿佛对周围的喧囂毫不在意。 除了在国外巡演的老五寧秉风和在美国苦读博士的医学牲老四寧秉邦,其他人居然全到齐了。 就连跟著便宜老爹在港大教书,刚当上副教授,平时存在感约等於零的老二寧秉伦也回来了。 寧秉伦看见寧媛,也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便又缩回角落里,继续捧著他的学术期刊。 寧媛没过多留意,她亲缘本就浅薄,和粉肠哥都算你坑坑我,我坑坑你的“关心”,更別提其他兄弟了。 寧二夫人看见寧媛,拉著她的手,心疼地说:“怎么瘦了这么多?在外面也不好好照顾自己。” 寧媛心里一暖,抱住母亲撒娇:“妈,我这不是忙嘛,等忙完这阵子,我好好补回来。” 寧正坤则是最神采飞扬的那一个,心情很好地让管家招呼大家换上老式的旗袍马褂,准备拍传统全家福。 寧媛心里吐槽得不行:这老头子,怕不是想拍个“寧氏王朝”的宣传片? 但还是乖乖去梳妆了。 …… 寧曼安站在楼上的窗前,电光绸旗袍贴合她保养得宜的身材,勾勒出雍容华贵又不失曲线美的身段。 她俯瞰著楼下热闹的景象,窗外阳光正好,却照不进她眼底的一片冰凉和厌倦。 她从精致的烟盒中取出一根细长的香菸,“咔噠”一声点燃:“二小姐冷静点了没?“ 站在她身后的秘书阿祥微微低头,声音恭敬—— “大小姐,曼菲小姐得知今日要拍七小姐和安少爷的婚纱照全家福,在澳府那边闹得天翻地覆,砸了不少东西。” 寧曼安掸了掸菸灰,声音冷得像冰:“嘖,所以不让她来是对的,为了一个寧秉安,疯疯癲癲的,也不嫌丟人!她这样再不知所谓,回去就让她进精神疗养中心好好待一段时间。” 她顿了顿,笑里带著莫名的悲凉和讽刺:“反正当初妈咪也是因为离婚,进了精神疗养中心,二妹那么喜欢那个女人的儿子,不如去精神病院陪妈咪。” 阿祥沉默了片刻,看著楼下其乐融融的景象:“董事长对安少爷確实疼爱!” 寧曼安冷笑一声,转过身,靠在窗台上:“他所谓的对寧秉安的疼爱,不过是在追忆和怀念那个初恋的女人罢了,那是一种移情,把对那个女人的愧疚和思念,转移到了她留下的儿子身上。” 寧曼安闭上眼,慵懒倦怠地道:“但你看看他做的安排——他必须让寧秉安娶了有寧家纯正血统的女儿,才给他那一点寧家股份,而且还不会全给,剩下的部分还得寧秉安和寧媛生孩子才会给完……为什么呢?” 阿祥低著头,不敢接话。 寧曼安也没想著让他接话,她只是慢悠悠地吐出一串烟雾,让她雍容的面孔显得格外朦朧。 “因为寧秉安是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养子,一个外人,永远抱著爹地的大腿才能站稳,所以他必须按照爹地的意思娶了二房的女儿,从此又能挟制二房,寧秉安是个多么好的工具人,你还觉得爹地疼爱他么?” 爹地心里第一位的是家族,然后是他自己,最后才是其他人。 阿祥没有说话,只是沉默。 寧曼安从沙发上起身,她走到阿祥面前,修长的手指挑起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 他们四目相对,但寧曼安的目光却像是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 她的眼神温柔,呢喃著说: “我牺牲了你才走到今日,我不后悔。但该我的东西,我不会让人拿走,我从来不比阿宇差。” 阿祥依旧沉默,他一如既往地伸出手臂,將寧曼安拥入怀中。 他一直都清楚,这些话大小姐从来不是对他说的,而是对拥有和他一样面容,却早已不在人世的那个人说的。 每当这时,他便成了一个影子,一个替代品,一个能让大小姐寄託思念的容器。 但,这是他心甘情愿的负担。 权势加身、手段卓绝的大小姐,耀眼如星辰,是他的主人。 第905章 敲诈勒索 婚纱照现场,闪光灯此起彼伏。 一大群人拍全家福,拍得差不多后,便纷纷散去,可唯独一对男女主角走不了。 摄影师喊道,手中的相机不停地按动著快门—— “新郎再往左一点!对,就是那样!” 寧媛和寧秉安换了两三身衣服,每套都精心搭配,拍摄过程也算顺利。 寧秉安今日穿的月白色马褂格外適合他,衬得他像是从民国电影里走出来的清风朗月贵公子。 拍完传统中式龙凤褂的照片后,寧家管家踱步走来,微微欠身—— “董事长特地为二位安排了城中最著名的婚纱影楼,希望二位今日就去拍摄西式婚纱照,车已经在外面等候了。” 寧媛听罢,强忍著想翻白眼的衝动:“多谢大伯父好意,但是今天已经拍了很多照片了,要不改天再去,我今天还有点事?” 管家一愣,面露苦恼与迟疑:“这……” 寧秉安沉默了一会儿,转向寧媛,轻咳一声:“要不,我去问问聘礼的事?” 寧媛一听,眼睛立刻亮了起来,立马改口:“那我等你问完了,我们一起去婚纱影楼!我在车里等你,快去快回!” 寧秉安:“……” 他每次看到寧媛,都有一种既觉得自己很不值钱,又觉得自己很值钱的矛盾感。 但要是跟寧媛说,她大概会理直气壮地表示,值钱难道不是好事吗,这可是抬举他! 寧秉安暗自嘆了口气,去找寧正坤了。 …… 半小时后 寧媛坐在劳斯莱斯里,皮笑肉不笑地说——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未来老公给我的聘礼,还得看我什么时候结婚,还得看我生不生孩子,这年头,大伯父娶媳妇都玩期货了?” 自己的“天价”聘礼包括几处看著还不错的物业和八百八十八万港幣现金,听起来相当大方。 可聘礼居然要分期??? 寧秉安揉了揉眉心:“那总不能让爹地或者家族办公室卖了物业来凑你的聘金吧?最近咱们集团资金周转有点困难。” “你也知道,同时开两个大型项目,何况你也不是真的和我结婚生孩子!” 寧媛冷冷地打断他:“行了,別跟我扯这些,我又不是第一天做生意,这点道理还用你说?说到底,还不是你们大房当初搞事,现在捨不得割肉!” “秉安哥,我和你之间是合作啊,各取所需,你现在讲这些就没意思了!你得为你能得到的寧氏股份,拿出你的诚意!” 几百万的现金对普通人来说是天文数字,但对寧家而言不该这么困难。 可现在,这笔钱居然要等一段时间才能到位,可见最近寧家的现金流確实出了些问题。 寧秉安一向淡定自持,此刻也被她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之前不是已经给了你四十万美金的购物额度了吗?” 寧媛斜睨著他,伸出手指晃了晃:“秉安哥,那哪够?看看我手上缺啥没?我要个彩钻,艷彩级(fancy vivid pink)粉的,十克拉打底,你去拍卖会看看啦!!” 他不是做军火走私吗,钱应该不少吧!哼! 寧秉安实在没忍住,嗤笑一声:“你要这种拍卖级的钻戒,好拿去卖钱是吧?之前买的那些珠宝首饰,哪一件不是刚到手就让你换成了现金?你这性子,迟早被廉政公署盯上。” 他这辈子就没见过像寧媛这么市侩,还理直气壮来索贿的女人,得了便宜还卖乖。 话虽如此,寧秉安还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冷著脸扔到寧媛腿上—— “我没钱,这张卡里有我当丽晶总经理的一百万薪水,你爱要不要。” 寧媛麻利地收起银行卡,笑眯眯地说道:“当然要!就当是你的投资了,以后有空再给你算分红。” 寧秉安被她这副无赖的样子气笑了。 这女人说话一点诚意都没有,什么叫以后有空给他算分红? 她一直没空,分红就没了? 车子很快到了寧正坤指定的豪华婚纱店。 寧媛一下车,就被店里琳琅满目的婚纱和礼服晃了眼。 一个衣著考究的中年女人带著店员来迎接他们—— “寧小姐、安少,二位好!我是这家店的首席设计师,我们店里有来自世界各地的顶级婚纱品牌,二位想要什么风格的,都可以告诉我,或者要不要先看看我们的设计图册,我来为二位参谋?” 寧媛兴致缺缺地摆摆手:“就挑几件最贵的就行,我还要赶著回工厂办公,怎么快怎么来!” 首席设计师:“……” 她做了这么多年的婚礼造型设计,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隨便的豪门新娘。 寧秉安淡淡地说:“行了,就按小妹的方案办吧。” 婚礼造型设计师也堆起职业微笑,让店员们赶紧把寧秉安和寧媛分別带进了二楼的男女贵宾室,分开挑选礼服和做造型。 寧媛一屁股坐在柔软的沙发上,闭著眼睛养神,完全一副“任君摆布”的模样。 她只淡淡地吩咐了一句:“最多三套,多了不拍。” 造型师和店员们面面相覷,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按照寧媛的要求,挑了几件最奢华、最昂贵的婚纱,小心翼翼地给她试穿。 整个过程,寧媛都像个精致的木偶娃娃,任由他们摆弄。 化妆师给她上妆,髮型师给她做造型,她都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第一套试装照拍完,店员们忙忙碌碌地准备下一套造型。 寧媛只觉得无聊透顶,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打算去休息室的阳台上透透气。 她身上穿著一件剪裁精致的鱼尾婚纱,裙摆上镶嵌著细碎的钻石,在灯光下闪烁著耀眼的光芒。 可寧媛却丝毫没有欣赏的心情,她只觉得这身衣服束手束脚。 走到阳台,寧媛端起一杯咖啡,轻轻抿了一口,感受著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 她微微眯起眼睛,脑海中盘算著自己的计划。 上个月,她把小佳佳带回深城,交给夏阿婆和唐老爷子带著,二老开心,她也能安心地在港府和深城之间奔波,不用掛念女儿。 等这边破事儿结束,她后天就回深城。 寧媛正想著,忽然感觉楼下传来一阵喧闹声。 她下意识地低头望去,只见一群人从对面的大楼里走了出来。 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高挑的男人。 他穿著一身笔挺的黑色警察制服,肩章上的徽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衬得他越发英气逼人。 虽然隔著一段距离,但寧媛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周焰! 寧媛皱起眉头,一种难以言喻的烦躁感涌上心头。 第906章 囂张、漂亮又恶劣。 周焰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视线,猛地抬头,目光精准地锁定了她所在的位置。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匯,仿佛有火迸射。 寧媛心中一凛,直接转身,闪身躲到阳台上的大柱子后面。 她背靠著冰冷的墙壁,冷冷地挑眉,真是晦气!怎么会在这里碰到他? 寧媛烦躁地揉了揉眉心,等了好一会儿,才转身去看楼下。 没看见人影。 她稍微鬆了一口气,心里也有些复杂,说不上是失望还是鬆了口气。 那张脸……永远是她放不下的牵掛。 可下一刻,她就感觉不对劲,一股熟悉的压迫感从身后袭来。 寧媛猛地回头,就看见一道穿著黑色警察制服的人影,冷冷地靠在身后墙壁上。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男人身材修长,肩宽腰窄,一双漂亮的瑞凤眼如鹰隼般从帽檐下盯著她,冰冷又阴沉。 寧媛退了两步,下意识警惕地问:“你怎么上来的?” 明明刚才还在楼下!他这种身手实在太逆天! 她下一刻就想去拉阳台的门,回到人多的地方。 但下一刻,门就被站在边上的周焰抬手按住关上,顺势还反锁了门。 “咔噠”一声,清脆又让人心惊。 周焰一步步朝著寧媛逼近,每一步都像踩在她的心跳上,让她背脊上紧绷。 她冷眼防备地看著他:“站在那里,別过来!!” 这混不吝的傢伙,上次就能当著寧秉安的面对她做那种混帐事,这次又想干什么! 周焰却偏一步步逼到她面前,毫不掩饰自己的危险和恶劣,幽幽地嗤笑:“嗤~大嫂,我都不知道大嫂来这里拍婚纱照,早知道的话,一定来问候!” 男人目光露骨地从她精致的锁骨,一路向下打量,最后停留在她穿著鱼尾裙的腰臀上。 那眼神,像一把带著倒鉤的刀子,要把她从里到外都给刮乾净。 寧媛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恼火地咬牙切齿:“你到底想干什么,再发癲,信不信我现在就叫人!!” 周焰却仿佛没听见她的话,反而变本加厉地靠近她,几乎要將她整个人都困在墙角。 男人漂亮俊美的脸上浮现出恶劣冰冷的笑,无所谓地耸耸肩—— “你儘管叫人,让寧秉安也一起过来看好了,反正全港府都知道我就是这种私德败坏的浪荡货色。” 他顿了顿,笑意更深,却不达眼底—— “我也不在乎和即將结婚的大嫂緋闻漫天飞。所有人都会觉得这是正常事,而且……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寧媛有些烦躁,冷冷地道:“那是你未婚妻没管好你,欲求不满去找你的未婚妻安妮。” 周焰眼神一暗,语气凉凉地说:“我就是犯贱,就喜欢得不到的。” 他戴著手套的长指,抚在她细腰上,將她一把扣进自己怀里,也不知道要捏碎她的腰还是这身婚纱—— “阿嫂这身衣服……是真的靚,我是第一个看见的?” 寧媛抗拒地伸手抵住他的胸口,阴森森地道:“你放开我,你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周焰轻嗤一声,邪气地挑眉看了一眼路的对面:“是大嫂你运气太好,选的婚纱店居然在廉政公署的后门。” 寧媛看向边上,才发现,对面居然是廉政公署的后门,这才意识到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而且他还穿戴得如此整齐严谨——制服笔挺,连手套都戴著。 她瞬间眯起眼,语气冰冷:“你去廉政公署接受讯问了?” 他们这样的身份,进廉政公署一般没好事,衣冠整齐,八成是去接受讯问了。 周焰挑了挑眉,语气轻佻:“怎么,大嫂这是在关心我?” 寧媛嗤笑一声,毫不客气地回敬道:“关心你?周警司,你想多了,我只是在幸灾乐祸,行不行?” 周焰看著她,忽然垂下眸,长睫掩住了他眼底翻滚的暗沉情绪。 “当然可以,大嫂。” 他慢条斯理地低下头,在她耳边说:“但是,我劝你最好別以为能顺利嫁给寧秉安,因为……你和寧家的钱,都不能外流,都是我的,谁也別想动。”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寧媛耳廓,激起她一阵细密的战慄。 寧媛脸色涨红,恼火地瞪著他:“你到底……”” 周焰轻笑著挑起寧媛的下巴,打断她的话—— “嘖,这段时间,你最好给我老实点,別乱跑,乖乖待在工厂或者浅水湾,身边的人要跟紧你,別著了道!” 他顿了顿:“顺便,你也可以祈祷一下,寧秉安別干什么蠢事,否则,你和他的婚礼会完蛋。” 寧媛眯起眼,语气冰冷地笑了:“周警司,我劝你也別太把自己当回事!”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叩叩叩——” 店员的声音隔著门板传来,带著一丝疑惑和催促:“寧小姐,您在里面吗?寧先生让我来问问您,还需要多久才能试好婚纱?他要不要过来” 周焰的动作一顿,眼底闪过一丝玩味。 他忽然鬆开寧媛的下巴,歪著头,坏笑著问她:“大嫂,你说我们这算不算……偷情?” 寧媛冷冷地盯著他,没有说话,只是吐出一个字—— “滚!” 周焰眯了眯眼,低头,就看见寧媛手里握著那只细长峨眉刺的尖端正对著他笔挺的警服长裤中间—— 蓄势待发。 周焰痞气地笑了笑,他忽然举起双手,慢慢后退,仿佛在安抚一只炸毛的猫。 “ok,ok,我滚,我滚……” 他一步步退到阳台边,然后,在寧媛惊愕的目光中,他忽然一个利落的折腰,直接从阳台上翻身坠了下去! 寧媛下意识地几步到阳台边。 她探头向下望去,只见周焰姿態利落地稳稳落在一楼的地面上。 他甚至还游刃有余地调整了一下姿势,然后抬头,朝著寧媛的方向,行了个標准又夸张的港府警礼。 囂张、漂亮又恶劣。 “你给我等著……” 他无声地轻嗤。 男人转身大步离开,身影很快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这条街是婚纱店所在的后街,对面也是廉政公署的后门。 行人稀少,才容得他如此囂张地从二楼跳下,没嚇著人。 第907章 开戏 寧媛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看著他离去的方向,一股无名火从胸口燃起。 她闭了闭眼,咬牙切齿:“混帐!” …… 周焰转过那条人跡罕至的街道,脸上的表情如凛冬般冰冷。 街角处,两辆警车早已停在那里,同样身著警服的爆c几个人在两辆警车边等他。 他们远远看见周焰走来,不免有些面面相覷。 因为自家老大的脸色太难看了,那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寒意,都快实质化了。 刚才老大在廉政公署被盘问了一个多小时,出来的时候虽然脸色也不好,但还没像现在这样。 爆c犹豫了一下,还是硬著头皮上前,试图宽慰自家老大—— “周sir,您別往心里去啦,廉政公署那帮人也就是走个过场,还能真把您怎么样?您是高级警司,又没真凭实据,他们顶多就是问问话!” 阿k也跟著点头,声音比平时低沉了不少—— “是啊,周sir,我们已经很配合了,人证物证都交给他们了,谁能想到……唉,谁能想到才一个月,那个裴勇就扛不住压力跳楼了?” 一个月前,裴勇带著廉政公署的人,气势汹汹地从他们手里截走了拉辛案的关键证物和证人阿嬤,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样子。 可谁能想到,一个月后,裴勇自己却成了冰冷的尸体。 周焰面无表情地歪了歪头,就著爆c递来的火机点燃了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 青白色的烟雾缓缓升腾,模糊了他眼底翻涌的戾气:“你们觉得裴勇看起来像会自杀的人吗?” 爆c和阿k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爆c神色复杂地摇了摇头:“现在廉政公署那边还没出最后的调查报告,我们也不好乱说,不过他和拉辛都是自杀,確实很古怪……而且发现拉辛遗留证物的阿嬤不见了,关键证人失踪了,我怀疑也是凶多吉少。” 好在,那些证明陈劲松涉嫌骗贷的文件还在。 但证人少了,总归不妙。 现在这个案子短短两个月已经死了三个人—— 一个来佳林集团调查违规放贷的国外银行调查员,一个佳林集团的高级法务经理,现在连廉政公署的高级调查主任也扛不住压力死了。 还有一个证人阿嫲生死不知。 周焰深深吸了一口烟,目光阴鬱冰冷:“文件还在……证人失踪……裴勇死了,知道他尸体在哪吗?” 爆c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回答:“应该……应该在政府公眾殮房吧?刚做完尸检。” 周焰將菸蒂捏灭在垃圾桶上,淡淡地说:“我要去看看。” 爆c和阿k都愣了:“什么?” 阿k忍不住提醒道:“周sir,您现在明面上可是因为要迴避佳林的案子在休假啊!您去看裴勇的尸体……这不合规矩吧?万一被廉政公署那帮人抓住把柄……” 周焰冷冷地打断他:“规矩?老子什么时候按规矩办过事?你们是打算眼睁睁看著线索断掉,看著陈劲松逍遥法外?” 眾人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不敢再多嘴。 阿k蹙眉,上前低声道:“周sir,您是想查查裴勇的具体情况?这个虽然需要廉政公署配合,不过我们可以想办法,以別的案件名义去殮房。” 周焰目光深沉,声音带著一股子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狠劲儿:“阿k,你想办法,要快,別留下任何手尾。” 阿k立刻挺直腰板,敬了个礼:“yes,sir!” 爆c看著周焰上车,又看了看身边已经开始打电话联繫人的阿k,忍不住低声嘀咕了一句:“丟,老大这是要搞大事情啊……” …… 没过太久,大概也就两个小时。 天色已经擦黑,周焰、爆c和阿k三人便出现在了政府公眾殮房那泛著金属冷光的走廊里。 阿k熟门熟路地走到值班室窗口,敲了敲玻璃。 里面一个穿著制服,正百无聊赖看报纸的中年男人看过来。 阿k从口袋里掏出一小沓港幣,塞进窗口,语气带著几分江湖气的熟稔—— “钱叔,我们到了,就看一眼,规矩我懂,很快的,绝不给你添麻烦,下次请你饮茶。” 钱叔看著那沓钱,又看看阿k身后那个气场迫人,一看就不好惹的高大男人。 他收下喝茶钱,从抽屉里摸出一串钥匙:“得得得,快点啊!饮茶下次再说!搞掂赶紧走人!” o记这帮人做事不按常理出牌,得罪了也没好果子吃。 阿k道了谢:“唔该晒钱叔!” 他接过钥匙,熟练地打开了通往停尸间的大门。 厚重的金属门缓缓打开,一股更浓烈的冰冷气息夹杂著福马林的味道扑面而来。 一排排冰冷的金属冷冻柜整齐排列。 阿k带著两人走到其中一个冷冻柜前,核对了一下上面的標籤,然后拉开了抽屉。 抽屉滑出,打开收尸袋,裴勇的尸体静静地躺在里面。 灯光下,他脸色青灰,双眼圆睁,瞳孔散大,直勾勾地瞪著冰冷的天板。 爆c皱紧眉头,看著裴勇那张充满不甘和愤怒的脸,也有些不忍。 “一个月前,他还说咱们警队不是铁板一块,可廉政公署又怎么样呢?现在证人也没了,他也死了。” 陈劲鬆手眼通天,令人胆寒,他是一个新加坡来的商人。 不过两年而已,为何有这样的本事织起一张这样的势力网。 难怪他的外號是——“过江龙”。 他把手里的法医初步报告记录递给周焰:“法医记录上说,裴勇体內没有酒精和任何药物残留,身上也没有明显的搏斗伤痕,是从他住的九龙塘公寓九楼摔下来的,现场看著也確实像自杀……” 阿k看向周焰,沉声道:“但我觉得这种『自杀』的死法,更像是被人灭口,並偽装成自杀,和佳林律师李宝树一样,而且还是一种挑衅!” 周焰接过法医记录,快速扫视了一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將记录递还给爆c,目光落在裴勇的尸体上:“你们出去,我来比对。” 爆c和阿k对视一眼,都有些犹豫。 爆c忍不住开口:“周sir,这还是我们来……” 周焰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出去!” 爆c和阿k不敢再多言,只能依言退出了停尸间,顺手带上了门。 停尸间里只剩下周焰和裴勇的尸体。 周焰静静地站立在冷冻柜前,看著裴勇灰暗沉默的双眼。 他闭了闭眼,似乎在压抑著什么情绪。 几秒钟后,周焰抬起戴著乳胶手套的手,轻轻抚过裴勇圆睁的双眼,替他合上了眼瞼。 然后,他后退一步,对著裴勇的尸体,双腿一併,端端正正地敬了一个礼。 只是这个礼,和港府警礼不太一样。 短暂的致意后,周焰眼中那最后一丝波澜也消失殆尽。 他俯下身,目光锐利地扫视著裴勇的尸体,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忽然,他反手从腰间的枪袋夹层里取出一把薄如蝉翼、寒光闪闪的刀片。 他的动作精准而稳定,手指轻轻抚过裴勇的手肘上方,似乎在寻找著什么。 片刻后,他眼神一凝,手中的刀片便毫不犹豫地划了下去。 刀锋锐利,悄无声息地割开裴勇尸体皮肤…… …… 半个小时后,停尸间的门再次打开。 爆c和阿k立刻迎了上去,只见周焰面无表情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周sir,什么结果,是自杀还是……”爆c试探性地开口。 周焰手里拿著一块乾净的帕子擦拭著手,淡冷地道:“回去说。” 爆c和阿k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和不解,但谁也不敢多问。 他们默默地跟在周焰身后,离开了这令人压抑的殮房。 …… 中环,高层写字楼的落地窗外,霓虹闪烁,勾勒出港府夜晚独有的繁华景象。 陈劲松站在落地窗前,愉快地欣赏著夜景。 身后阴影里传来一个喑哑诡异的声音:“廉政公署那边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你现在的处境可不妙啊!” 陈劲松肥胖的脸颤了颤,转过身来,笑眯眯:“急什么?裴勇和李宝树的事情处理得很乾净,放心了?” 黑暗中的人影冷哼道:“没证据?但那些文件还在廉政公署,死了那么多人,而且还牵扯到廉政公署的高级长官,就算是埃文也按不住了,你到底在发什么疯!” 对方的声音低沉,带著一丝不耐烦。 “既然你都让人解决了廉政公署那个一直像狼一样盯著你的主任,为什么不顺便把文件抢回来?” 窗外的霓虹灯光在陈劲松脸上,勾勒出一个诡异而扭曲的笑容—— “我有我的节奏,既然文件已经到了廉政公署,就说明不止一个人看过,那些文件在不在,其实已经不重要了,这种证物,留著反而更好。” 黑暗中的人沉默了片刻,才沙哑问:“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陈劲松举起酒杯,对著窗外的夜色—— “这一切不过是刚刚开始,等著看戏吧,廉政公署和警方想要检控就检控,我还怕他们不检控了。” 第908章 事发 第二天,廉政公署的几位调查员果然出现在了佳林集团气派非凡的大堂。 他们西装笔挺,神色严肃,直奔前台,亮出了证件——廉政公署icac。 为首的男人沉声道:“我们找陈劲松先生,请他配合调查。” 前台小姐脸上保持著职业微笑,迅速拨通了內线。 片刻后,陈劲松的女秘书下了楼,脸上掛著恰到好处的歉意告知他们:“几位长官,真是不好意思,恐怕你们来迟了一步。” 为首的icac官员眉头微皱:“什么意思?” 女秘书微笑著解释:“o记的几位探长刚刚已经到了,以协助调查rab银行高管死亡案件为由,『请』我们陈董回警署问话了。” 她顿了顿,补充道:“陈董临走前交代,他会配合警方调查,也已经通知了他的律师团队。如果各位长官有任何疑问,可以联繫陈董的代表律师,他们会全权处理。” 几个icac官员对视一眼,眼中都闪过一丝不悦和疑虑。 o记?重案组怎么插手商业罪案了?而且动作这么快? 但o记那边管的是重案,死了好几个人,他们確实有足够的理由介入。 “知道了。”为首的官员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带著手下转身离开。 他们心里清楚,人被o记带走,案子大概率会被o记押著。 与此同时,o记总部那间气氛总是格外压抑的审讯室內。 刺眼的白炽灯悬在头顶,將狭小的空间照得毫无死角。 陈劲松却像在自家客厅一样,肥胖的身躯大喇喇地瘫在冰冷的铁椅子上。 “阿sir,问完了没有啊?我时间很宝贵的,一分钟几十万上下。” 坐在他对面的爆c脸色铁青,猛地一拍桌子:“陈劲松!我再问你一次!拉辛死前最后一个联繫的人是不是你?他跟你说了什么?!” 陈劲松边上那位戴著金丝眼镜、一身名牌西装的律师立刻站了起来。 他神色严厉地表示—— “这位警官!请注意你的態度!我的当事人是港府著名企业家,社会贤达,是来协助调查,不是来接受你审讯的!你这种带有诱导性和威胁性的问话方式,已经严重侵犯了我当事人的权利!” 爆c气得额头青筋暴起。 他看向油盐不进的陈劲松,心里那叫一个窝火。 他当然清楚,现在手头的证据链还不完整。 拉辛留下的文件虽然指向佳林骗贷,但和陈劲松本人以及谋杀案的直接关联还需要进一步查证。 可一想到周sir的交代,还有廉政公署那帮人虎视眈眈的样子…… 他就不得不把这口气硬生生咽下去。 爆c强压著怒火,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我们掌握的材料,已经足够证明佳林集团涉嫌骗取银行贷款!而且与此案相关的关键人物接连死亡,我们o记不可能不传唤陈董!” 陈劲松懒洋洋地抬起眼皮,细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那你们那位周警司呢?他怎么不亲自来问我?” 爆c和旁边的阿k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憋屈。 爆c黑著脸道:“周sir身份特殊,涉及你的案子,按规定必须迴避!” 陈劲松嗤笑一声。 律师推了推眼镜,语气咄咄逼人:“警官,既然你们没有证据,也问不出什么,那么按照程序,我的当事人现在有权申请保释。 毕竟,你们在没有任何直接证据的情况下,將我的当事人从公司带走,已经对佳林集团的声誉和正常运营造成了严重影响! 万一因此引发媒体不实猜测,导致市场恐慌,股市震盪,这个责任,你们负不起!!” 爆c被噎得说不出话,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旁边的阿k也皱紧了眉头。 他们这几个o记伙计都清楚,今天这审讯不过是走个过场。 是周sir为了和廉政公署抢人,故意演的一齣戏。 目的就是把案子牢牢控制在o记手里。 他们不愿意再像上次裴勇那件事一样,辛辛苦苦查到的线索和证人,最后却不明不白地没了,还给自家老大惹了一身骚。 爆c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把眼前这两个混蛋揍一顿的衝动,冷冷地道:“和佳林有关的律师死了一个了,不知道下一个是谁。” 那大律师瞬间脸色绿了下,竟一下子哑火了。 爆c这才衝著门外吼:“去!给他们办手续!” 几分钟后,陈劲松在一眾律师和保鏢的簇拥下,春风得意地走出了审讯室。 一行人簇拥著陈劲松来到警局地下停车场。 然而,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 一道高大的身影却出现在门口,正冷冷地看著他们。 陈劲松一行人嚇了一跳,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这人穿著简单的黑色衬衫和牛仔裤,身上气势冷峻,不是周焰又是谁? 陈劲松细长的眼睛眯了起来,闪烁著警惕和不悦的光芒。 他挥手示意律师和手下退到远处放风。 陈劲松皮笑肉不笑地问:“周焰,你不是说迴避了吗?先是派人把我抓进来,现在又把我放了,你到底想玩什么样?” 周焰抬起眼皮,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陈董,我说过,我会保你。” 他点了根烟:“我给你提供的是警方保释,不过是走个形式罢了。只要交了保释金,定期去警署报个到,或者直接等法庭传讯就行,你行动基本不受限制。”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凉薄的弧度:“比起被廉政公署那帮人带走,是不是好说话多了?那边可没o记这么『通情达理』。” 陈劲松闻言,先是一愣,隨即脸上露出瞭然的笑容。 原来如此!若是被廉政公署带走,可能直接被收押。 看来,这小子是被自己拿捏住了!埃文那边肯定也施压了! 陈劲松脸上的肥肉笑得直颤抖,语气也变得亲热起来:“哈哈,原来是这样!我就说嘛,咱们才是一家人!你放心,好处少不了你的!” 他心里顿时一阵舒坦,五十万港幣,还是有用的。 这小子虽然狂妄了点,但还是识时务的。 只要有钱,还怕这破落户小白脸不乖乖听话? 周焰瞧著陈劲松那副虚偽的嘴脸,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弧度:““陈董,你这话也太抬举我了。我不过是看在埃文叔叔的面子上,顺手帮你挡了icac那帮闻著味儿就扑上来的疯狗而已。” “不过,纸永远包不住火,你被o记盯上,甚至可能被廉政公署调查的消息,用不了多久就会传遍整个港府。” “到时候,寧家那边要是知道了,你是打算怎么解释?佳林集团的股价要是因此一落千丈,你別怪我和埃文叔叔坏了你的大计。“ 陈劲细长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叼著菸斗,点著:“生意场上嘛,哪有不湿鞋的?股价波动嘛,再正常不过了,至於寧家那边……顺其自然!” 周焰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般锁定了陈劲松,上下打量著他:“看来你很有把握?你到底打算做什么?” 陈劲松嘿嘿一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做生意嘛,总要有点手段。” 周焰冷哼一声,他眉宇间那股桀驁不驯的戾气又冒了出来:“既然如此,陈董,我这几天为了你的破事跑前跑后,还担著被廉政公署调查的风险,陈董是不是该给我一喝杯茶钱?” 陈劲松听著他语气里理所当然的蛮横,心里把周焰骂了个狗血淋头。 妈的!这贪得无厌的小白脸!刚才那五十万还没焐热呢,转眼又来敲诈! 但他脸上没表露分毫,从口袋里再次掏出支票簿,又写了一张二十万的支票。 他微笑著递给周焰:“阿焰,你看你说的,都是一家人,应该的,应该的!” !周家就是被这种只知道天酒地的败家子掏空的!活该没落! 周焰接过支票,瞥了一眼上面的数字,懒洋洋地揣进兜里。 他嘴角痞气一勾:“看在陈董的支票上,我提醒你一句,我放你出去,可不是让你拖我下水的——我现在是『避嫌休假』,有事提前跟我打招呼。“ “別让我从別人嘴里知道得太迟。万一我不知道,不小心坏了你的好事,到时候可別怪我!” 这番话,既是提醒,也是赤裸裸的威胁。周焰明明白白地告诉陈劲松,他需要隨时掌握陈劲松的动向。 否则,他不介意“不小心”地破坏掉陈劲松的计划。 陈劲松心里恨得牙痒痒,脸上却还得堆著笑:“一定,一定!阿焰你放心,有任何进展,我第一时间通知你!咱们翁婿同心,其利断金嘛!” 可恶,到底谁是上级! “嗯。”周焰懒洋洋地应了一声。 他不再理会陈劲松,转身瀟洒地走向自己的跑车。 陈劲松盯著他桀驁不驯的背影,眼底的笑意渐渐冷了下来,变成了厌恶的杀意。 陈劲松的车平稳地驶离了警局的地下停车场。 然而,当黑色的豪华轿车快开到佳林大厦门口时,助理一脸紧张地扭头问:“陈董,前面有很多记者,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 陈劲松透过车窗,冷冷地扫视著外面的情况:“不用,就从这里下,我又没做亏心事。” 该死的人就是该死的,没什么亏心。 果然,车子刚停在佳林集团大楼门口,一群记者就蜂拥而上,镁光灯闪个不停。 “陈董!请问您对马来西亚rab银行高级稽核员拉辛先生的死有何看法?有消息称他死前最后一个联繫的人是您!” “陈先生!rab银行总部指控佳林集团涉嫌骗取巨额贷款,这是真的吗?” “陈董!您的私人律师李宝树先生被发现在家中自杀,请问您是否知情?” “陈董!请问您被廉政公署和o记调查的事是真的吗?” 密集的问题像子弹一样射来。 陈劲松脸上依旧带著商界大亨惯有的从容与高傲,只是叼著菸斗,冲人群摆摆手, 然后就在保安和职员的护送下大步进了佳林大厦。 …… 第二天。 中环,寧曼安的办公室。 寧曼安正在中环的办公室里处理文件,她的助理阿祥急匆匆地推门进来。 阿祥脸色凝重,手里拿著一份《南华早报》,放在她桌子上:“大小姐,您看到今天的新闻了吗?佳林集团的丑闻已经上了头版头条!” 寧曼安抬起头,眼神冷静:“看到了,今早股市怎么样?” 阿祥欲言又止:“开盘就大跌,虽然目前还没有直接影响到寧氏,但黄埔园的项目,我们和佳林捆绑得太深了......我们需要早做准备。” 第909章 风波起 寧曼安看了一眼阿祥手里的报纸,语气依旧平静:“约陈劲松过来见面。” 然而,她的话音刚落,办公桌上的內线电话就急促地响了起来。寧曼安示意阿祥接听。 阿祥拿起话筒接听。 片刻后,他捂住话筒,低声匯报导:“大小姐,是陈劲松打来的。” 寧曼安接过电话,声音冷淡:“陈董,我想听你亲自解释一下,这些事。” 电话那头传来陈劲松那標誌性的爽朗豪气笑声:“世侄女,是不是看到今天的新闻了?哎呀,那些记者就喜欢捕风捉影,小题大做!” “一点小麻烦而已,我很快就能摆平!这都是商业竞爭对手搞的鬼,想扳倒我陈某人?还嫩了点!” 寧曼安没有理会他的自吹自擂,冷淡地道:“陈董,我不关心你怎么处理你的麻烦,我只关心黄埔园的项目。“ “如果因为佳林的丑闻导致项目出现任何问题,或者影响到寧氏的声誉,后果……我想陈董比我更清楚。” 陈劲松的声音依旧轻鬆:“世侄女放心,区区小事,我很快就能摆平!保证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合作!股市那边,我已经让人去处理了,稳住股价不是问题。” 寧曼冷冷地警告他:“希望你能说到做到,我给你三天时间!” 她最不喜欢自己的计划和项目被人影响。 寧曼安直接掛断了电话。 阿祥看著寧曼安,担忧地问:“大小姐,陈劲松这个人……手段太激进,我们是不是应该准备后手?” 寧曼安端起桌上的咖啡,轻轻抿了一口,目光落在窗外迷濛的雨景上。 她眯了下眼,吩咐:“陈劲松身边所有核心人员的底细都给我摸清楚,尤其是他的律师团队、財务团队,还有那个一直跟著他的女秘书,我要知道他们最近所有的资金往来和异常动向。” 阿祥立刻点头应道:“是,大小姐,我马上去办。” …… 佳林集团,董事长办公室。 陈劲松听著话筒里传来的忙音,脸上那副虚偽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沉和冰冷。 寧曼安这个混帐小辈,居然敢用这种口气和他说话! 果然一家子没教养、不知感恩的东西! 几个心腹高管围在他的办公桌前,个个面色焦虑,声音发颤—— “陈董,现在股市跌得太厉害了!外面那些银行和债主也都在盯著我们,万一……” 陈劲松凉凉一笑,打断了他的话:“慌什么?天塌不下来!寧曼安不是要我们稳住股价吗?那就继续给我买!” “有多少拋盘,我们就接多少!把我们帐上能动用的钱,还有项目帐户里的钱,先调一部分,都给我砸进去!稳住股价!” 几个高管面面相覷,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陈董……这……这护盘风险太大了!我们现在资金本来就紧张……” 陈劲松却依旧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模样:“风险?老子玩的就是心跳!这点风险算什么?!” 有高管忍不住劝:“陈董!这不是小风浪啊!o记和廉政公署都介入了!拉辛和李宝树的死,甚至廉政公署那个高级主任的死,全爆出来了,现在外面都传疯了,说我们佳林就是个空壳子,全靠骗贷维持……” “而且项目帐户里的钱是和寧氏共管的,並且有严格的审计……” 陈劲松脸色冷漠地抽著菸斗:“谁说我们是空壳子?我们有黄埔园这个项目!有寧氏做后盾!怕什么?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有办法绕过审计!你们只管执行!” 他看向公关部经理,下令:“去通知媒体,就说我陈劲松明天要召开新闻发布会!我要亲自向全港市民澄清所有的谣言!” 掛了电话,陈劲松看著一脸担心的高管们,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放心,死不了!寧曼安那个女人不是要我稳住局面吗?那我肯定要照办的!!” 第二天下午,佳林集团的新闻发布会如期在半岛酒店宴会厅举行。 现场人头攒动,镁光灯如同骤雨般闪烁不停,將整个会场照得亮如白昼。 陈劲松在一眾保鏢和律师的簇拥下,春风满面地走上发布台。 他油光鋥亮的头髮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掛著標誌性的、带著几分江湖豪气的笑容,丝毫不为负面新闻所困。 陈劲松对著麦克风,声音洪亮,中气十足:“各位媒体朋友,各位关心佳林集团的朋友,下午好!我知道,最近外面有一些关於我和佳林集团的不实传闻,引起了大家的担忧。今天,我陈某人站在这里,就是要向大家澄清事实,以正视听!”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台下攒动的人头,语气斩钉截铁—— “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大家,那些所谓的骗贷、杀人灭口,全都是子虚乌有,是竞爭对手恶意中伤!佳林集团自成立以来,一直秉承诚信经营的原则,所有业务往来都合法合规,经得起任何查验!” 台下立刻响起一片窃窃私语和快门声。 陈劲松旁边的金牌大律师立刻接过话筒,神色严厉—— “根据港府法律,任何机构在没有確凿证据的情况下,对公民进行带有倾向性的调查甚至公开指控,都是严重违法的行为!对此,我们保留追究廉政公署法律责任的权利!” 记者们立刻兴奋起来,问题如同潮水般涌来: “陈董,那您怎么解释rab银行高管和您律师的死亡?这难道也是巧合吗?” “请问佳林集团的財务状况是否真的像传闻中那样紧张?” “您说有竞爭对手恶意中伤,能具体指出是谁吗?” 陈劲松依旧笑容满面地回答:“各位,做生意嘛,总会遇到些风风雨雨。至於那几位不幸离世的朋友,警方自然会查明真相,我相信法律是公正的!” “我们佳林集团现在所有的精力都放在黄埔园项目上,这个项目得到了寧氏集团的大力支持,进展非常顺利,第一期很快就要完工,预售情况也非常火爆!佳林集团资金雄厚,不存在任何財务问题!请各位市民和股民放心!” 发布会结束后,一些相熟的记者还收到了佳林集团公关部派发的厚厚的“车马费”红包。 一时间,发布会现场气氛热烈,佳林的阴霾都被陈劲松这番“豪言壮语”和金钱攻势驱散了不少。 与此同时,寧曼安在中环的办公室里,面无表情地看著电视屏幕上转播的发布会画面。 秘书阿祥站在她身后,一边力道適中地替她按捏著肩膀,一边低声道—— “大小姐,陈劲松果然把寧氏抬出来了,暗示佳林集团有寧氏做靠山,资金雄厚。” 第910章 解释 寧曼安淡淡地问:“股市那边怎么样了?” 阿祥回答:“发布会开始后,佳林的股价確实止跌回升了,甚至还小涨了一波,看来他这番话还是起了点作用。” 寧曼安端起桌上的咖啡杯,轻轻吹了吹氤氳的热气:“算他还有点脑子,知道现在只有绑紧寧家这艘船才能自保,稳住市场信心。” 这一番操作,虽然粗暴,倒也確实是应对当前危机的有效手段。 寧曼安放下咖啡杯,看了一眼电视屏幕:“黄埔园的项目不能出任何差错。” 上面正好在重播陈劲松在发布会上意气风发、口若悬河的画面。 她眸光微冷,吩咐阿祥道:“他多少还是有问题,该查还是要继续查,给我盯紧点,尤其是佳林的资金动向,每一笔动向都严查,不要让阿宇有机会找我们的麻烦。” 阿祥恭敬地应道:“明白,大小姐。” 然而,好景不长,市场的平静並未维持太久。 两周后,最新一期的《港府周刊》如同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再次將佳林集团推上了风口浪尖! 阿祥几乎是撞开办公室的门衝进来的,脸色是从未有过的难看。 他將一本摊开的《港府周刊》放在寧曼安的办公桌上,声音都带著一丝颤抖:“大小姐!出事了!您快看!” 寧曼安蹙眉,拿起那本周刊。 触目惊心的標题占据了整个封面——“惊天骗局!佳林集团財务黑幕大起底!” 她迅速翻开內页,瞳孔骤然收缩。 周刊详细罗列了佳林集团的种种財务造假行为,並且附上了清晰的影印文件作为证据! ——审计报告明確指出,黄埔园项目存在大量工程款重复支付的记录!同一笔款项,竟然支付了两次甚至三次! ——公司的帐目有明显的人为篡改痕跡,许多关键数据都被修改得面目全非,试图掩盖资金的真实去向! ——用於抵押贷款的土地估值被恶意虚报,实际价值远低於评估价,虚高近三倍! ——多份与供应商签订的合同涉嫌造假,签名和公章均有偽造嫌疑! 每一条指控都附上了相应的证据照片或文件截图,条理清晰,逻辑严密,根本不像是空穴来风!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她的声音异常平静,听不出丝毫波澜,但办公室里的空气却骤然降至冰点:“股市什么情况了?” 阿祥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开盘……佳林集团开盘就直接跌停了!除了佳林,甚至我们寧氏的股票也受到影响……现在还在跌!我们这边已经接到好几个合作银行的电话了,都在询问情况……” 寧曼安霍然起身,冷厉地道:“让陈劲松立刻滚过来见我!” 这一次,她倒要看看,陈劲松那个老狐狸,还能怎么狡辩! 陈劲松来得倒是很快,不到半小时,他就出现在了寧曼安的办公室门口。 他胖脸上依旧掛著那副招牌式的、带著几分江湖草莽气的笑容,带著点熟稔的抱怨—— “哎呀,世侄女,你这电话催得也太急了,我这边正焦头烂额地处理那些无良媒体的誹谤呢!” 寧曼安缓缓转过身,她指著桌上那本摊开的《港府周刊》,目光森冷锐利—— “陈董,这就是你所谓的『很快就能摆平』?这就是你说的『小麻烦』?!你现在打算怎么跟我解释?” 她身上强大的压迫感让陈劲松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陈劲松蹙眉,逕自在寧曼安面前坐下:“世侄女,先別生气,这……这完全是栽赃陷害!是有人故意要搞垮我,搞垮佳林!” 他猛地一拍桌子,肥肉都在颤抖:“李宝树这个王八蛋!我那么信任他,把他当心腹,他居然背著我干出这种事!” “他偷了公司的內部文件,还偽造了一部分,就是想把我拉下水!他肯定是收了別人的好处,想要整垮佳林!” 陈劲松越说越激动,一副被背叛后痛心疾首的样子:“他死了倒是乾净!可他留下的这些烂摊子,却要我来收拾!大小姐,您想想,如果不是他这个內鬼动手脚,这些所谓的『机密文件』怎么可能流传出去?!” 寧曼安冷冷地看著他表演,不为所动:“你的意思是,这些全是他一个人干的?他有这么大的本事?” 陈劲松立刻点头,语气斩钉截铁:“当然!他负责公司所有法务和部分財务对接,最清楚哪些文件能做手脚!“ “而且,你不觉得奇怪吗?廉政公署那边,早不查晚不查,偏偏在这个时候跳出来?还闹得这么大?” “我可是听说,寧大少在廉政公署的人脉很广……黄埔园这个项目要是出事,最高兴的人是谁,您心里应该有数。” 寧家能在港府做到首富,当然政商两界关係通达,寧秉宇作为继承人,自然早早接收了此地政界人脉。 而寧曼安主要在澳府发展。 寧曼安依旧面无表情,只是端起桌上半凉的咖啡,轻轻晃了晃,喝了一口。 陈劲松继续为自己辩解,语气诚恳:“当然,世侄女,我也承认,做生意嘛,为了拿到贷款,有时候是会用点……嗯,特殊的手段。” “但您想想,佳林集团成立以来,给各大银行创造了多少利润?回报率一直都很高!大部分银行那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家都是为了赚钱嘛!” “为什么只有马来西亚rab银行的人跳出来,这纯粹是有人在背后捅刀子,想置我於死地!”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敲响,打断了陈劲松的滔滔不绝。 阿祥上前一步,低声对寧曼安耳语:“大小姐,大少爷来了,说有急事找您。” 寧曼安眉心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对陈劲松说:“陈董,你先去隔壁休息室稍等片刻,我处理点家事。” 陈劲松立刻会意,脸上堆起笑容:“好的好的,大小姐您先忙,我不打扰你们姐弟敘话。” 说著,他便在阿祥的引导下,走进了旁边的休息室! 看著陈劲松的身影消失在侧门后,寧曼安才对阿祥道:“让他进来。” 很快,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寧秉宇带著楚红玉,面色冷峻地走了进来。 他甚至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走到寧曼安的办公桌前,声音带著压抑的寒意—— “大姐!立刻停止向黄埔园项目注资!马上启动风险隔离,把佳林集团彻底踢出局!不能再拖了!” 楚红玉站在他身后,神色同样凝重。 寧曼安看著自己这个一向沉稳的弟弟此刻咄咄逼人的样子,又看了一眼桌上那份明显是关於佳林集团最新负面信息的匯总报告。 她看著寧秉宇的目光平静无波,声音听不出喜怒:“阿宇,你是不是……很高兴看到今天这种事情发生?” 第911章 著相 寧秉宇目光里带著森冷的怒意:“我高兴什么?!大姐,你清醒一点!你看看这些数据!佳林集团就是一个定时炸弹,隨时可能把我们拖下水!” 寧曼安站起身,冷淡地迎上寧秉宇的目光:“你是在质疑我的决策能力吗?黄埔园是我一手操盘的项目,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其中的利害关係,董事会也点了头,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来命令我?” 寧秉宇沉声道:“我是寧氏的ceo,有责任阻止任何可能危害公司利益的行为!佳林的財务黑洞一旦彻底引爆,到时候股价暴跌,银行抽贷,你想过后果吗?!” 寧曼安的声音冰冷:“阿宇,你太心急了,贸然切断与佳林的合作,不仅会让项目陷入停滯,更会引发市场恐慌,到时候损失的可不只是这点投资。” “如果你不服气,可以再次申请召开紧急董事会,看看这一次,董事们是信你,还是信我。” 寧秉宇成熟俊朗的脸庞因愤怒而微微扭曲:“好,既然大姐这么说了,那我一定会这么做,你一定会后悔!” 说完,他不再看寧曼安一眼,带著满腔的怒火和失望,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办公室。 楚红玉没有立刻跟上。 她站在原地,目光在休息室的门和寧曼安之间游移了一下,最终定格在寧曼安冷峻的面容上。 她声音清冷而平静:“大小姐一向睿智,不要因为意气之爭,中了別人的道。” 寧曼安转过脸,第一次正眼看楚红玉,神色淡漠—— “这位小姐,你以什么身份来跟我说这些话?阿宇的高级秘书?还是他的情妇?作为职员,你资歷浅到没资格站在我面前,作为情妇,你更不配,和我討论寧氏的决策!” 楚红玉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这几年来,她什么难听的话没有听过? 她早已练就了一副刀枪不入的鎧甲。 她只是淡淡地迎上寧曼安的目光:“我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说这句话。大小姐,不要著相了,言尽於此,您自行斟酌。” 说完,她不再多言,转身淡定离开。 寧曼安站在原地,神色晦暗地看著大门关上。 侧门被推开,陈劲松那肥硕的身影从休息室里走了出来。 他看著楚红玉消失的方向,眼神里充满了轻蔑和厌恶:“阿宇这眼光真是越来越差了!曾经的未婚妻查美玲曾经好歹是港府第一名媛。” “以前身边情妇也都是女明星。现在搞个这种不知道哪里来的姣婆玩玩就算了,听说读港大还是靠关係进去镀金的。” “这种空有皮囊的姣婆也配在这里对大小姐您指手画脚?阿宇这样,怎么继承寧家?” 他摇了摇头,语气中满是不屑。 寧曼安眼神骤然一厉,猛地抓起桌上的咖啡杯,狠狠地砸在地上! “砰——” 上好的骨瓷杯瞬间四分五裂,褐色的咖啡泼洒在地毯上,晕开一片狼藉。 “寧家的人怎么样,轮不到外人来说三道四。” 陈劲松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又被他压了下去。 他微笑著缓和气氛:“世侄女,我只是为您不平啊!那个楚红玉算什么东西,也敢在你面前指手画脚!” 寧曼安目光冷静而锋利:“陈董少关心別人的事,佳林集团现在是什么处境,你比我清楚,我可以为压下集团內部对佳林的异议,但是这些事情,你如果半个月內解决不了……別怪我不客气。” 陈劲松脸上肥肉颤了下:“嘿嘿,世侄女放心。” 寧曼安看著他:“別怪我没提醒你,黄埔园的项目,寧氏的投资虽然巨大,但那不是寧氏的全部。” “可佳林集团不一样,你是借贷都要把身家性命全部押下去的。一旦我们的合作分崩离析,佳林集团和你陈劲松会是什么下场,你心里有数。” 陈劲松眯起眼睛,脸上的笑意不减:“世侄女,你放心!这点小风浪,打不翻我陈某人的船!半个月?用不了那么久!不出十天,我保证让那些跳樑小丑都闭嘴!” 寧曼安没有再说话,只是重新端起咖啡,轻轻吹了吹,仿佛刚才那番敲打从未发生。 陈劲松识趣地起身告辞,脸上依旧掛著那副豪爽的笑容,只是眼底深处,藏著不易察觉的阴鷙和狠辣。 …… 与此同时,豪华轿车內,楚红玉刚刚坐进后座。 车窗外的城市景色化作模糊的色彩,而车內则是另一个世界的寧静。 寧秉宇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声音带著一丝疲惫:“你没必要去和大姐说那些话。” 楚红玉转头看向他,神色淡淡:“大少也觉得我不够格吗?” 寧秉宇没有睁眼,只是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我的人,没必要去接受那些不必要的羞辱。” 楚红玉怔了怔,心里的波澜,奇异地平復了大半。 寧秉宇有些疲惫地取下了鼻樑上的金丝眼镜,揉了揉眉心:“接下来几天,我要集中约见其他家族和银行的人,安排得怎么样了。” 楚红玉立刻回过神,从隨身的包里拿出行程表,专业地道:“已经都安排好了,几位李家、郑家的掌权人,还有滙丰、渣打、旗几家银行的负责人都约在未来三天內见面。” 寧秉宇“嗯”了一声,又问:“和廉政公署那位廉政副专员史威廉的晚餐,是今天?” 楚红玉確认道:“在添马舰的波尔图餐厅,七点整。” 她抬腕看了看手錶,补充道:“现在是五点半,还有两个小时。” 寧秉宇淡淡点头,接过楚红玉递来的行程文件確认了一遍。 確认无误后,他將文件隨手放在一边,然后自然而然地侧过身,將头枕在了楚红玉的腿上。 他的动作自然而熟稔,仿佛这是他们之间早已形成的习惯。 他的声音带著浓浓的倦意:“我睡一会儿,到点叫我。” 楚红玉身体微微一僵,隨即放鬆下来。 他最近都很忙,昨晚只睡了两个小时。 她调整了一下坐姿,让寧秉宇躺得更舒服些。 车厢里只剩下雨点敲打车窗的沙沙声,以及男人均匀的呼吸声。 楚红玉低头,目光复杂地看著男人近在咫尺的睡顏。 此刻的他,眉宇间褪去了商场上的锐利和算计,眼下有著淡淡的青黑。 她沉默地伸出手,指尖轻柔地抚过他俊朗锐利的眉眼,触碰著他眉间那些由於压力和疲惫而產生的细纹。 窗外暴雨如注,车內却一片静謐。 第912章 匯报 第二天,浅水湾寧家老宅。 阳光透过落地窗倾洒而入,映照在寧正坤书房的红木办公桌上。 几份文件摊开在桌面,寧正坤坐在主位上,脸色森冷,手边摊著一份厚厚的报纸和几份文件。 寧曼安一进门,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发现寧秉安也在场。 他今日穿著一身熨帖的灰色中山装,戴著银框眼镜,正在一旁的办公桌整理东西。 见她进来,寧秉安起身,朝著她礼貌点头:“大姐。” 寧曼安收回目光,没理会寧秉安,只淡定地坐下,看向寧正坤:“爹地叫我来有什么事?” 寧正坤抬起头,目光直刺向女儿:“这是怎么回事?” 寧曼安目光扫过那份报纸,上面是陈劲松那张肥胖的脸和触目惊心的標题——“惊天骗局!佳林集团財务黑幕大起底!” 她甚至没有去碰那份报纸,只是看向坐在宽大老板椅后面、脸色阴沉的父亲:“爹地,这是阿宇给你的吧?” 寧正坤冷笑一声,拍案而起:“哼!还需要阿宇给我吗?全港府还有谁不清楚这事?你当初是怎么做背景尽调的?” 寧曼安微微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陈劲松的团队加入前,我就对他们做过详细调查。佳林集团除了投资策略比较激进,团队核心成员的履歷背景都没有明显问题,背景清白,履歷完整。” “在经济上行的大环境下,这种策略恰恰是正確的,佳林集团的现金流报告也显示正常。” 她顿了顿,声音依旧平稳:“这些,当初爹地您应该也亲自过目並核查过,否则,您也不会同意他入局黄埔园的项目。现在我已经派人继续深挖,等结果出来再做定论。” 寧正坤脸色一僵,被女儿堵得哑口无言。 他確实查过,当时佳林的財报和市场表现都非常亮眼。 他才力挺女儿和佳林合作,想藉此打压寧秉宇的气焰。 寧曼安注视著父亲的表情变化,淡淡表示:“陈劲松亲自向您展示过他们的应对计划。他正在积极遏制那些不利因素。而且,这些负面消息很可能是竞爭对手在背后操作。” “陈劲松应该也来找过您,向您解释过,他是被竞爭对手恶意栽赃陷害。” 寧正坤冷哼一声,眼神锐利地盯著女儿:“首先对方公司的內部问题,不是我们要考虑的事!此一时彼一时,现在问题已经爆出来了!必须为我们的损失负责!” “其次,他向你详细阐述过这个所谓的栽赃陷害具体情况吗?你查到了什么实质性的证据?他陈劲松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这个寧氏集团的执行董事,就是这么当的?!” 寧曼安挺直了背脊,迎上父亲审视的目光,面无表情地表示:“我正在让人继续深挖,但需要时间。” 她地站在那里,目光不经意地扫过边上不远处的寧秉安,那张俊美的脸庞如山水画般清冷、 他目不斜视地整理著桌上的文件,见寧曼安看过来,他微微頷首。 寧曼安瞬间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让寧秉安出去,这件事,他不合適在这里听!”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寧正坤本就阴沉的脸色瞬间布满怒容,他猛地一拍桌子,红木桌面发出沉闷的响声:“放肆!秉安现在是我的高级特助,他在这里,理所当然!” 寧曼安捏紧了拳,但表面依然冷静:“高级特助?爹地,您忘了当初和我母亲离婚时,您答应过什么吗?他可以姓寧,但绝不能碰大房一分一毫的股份!” “现在呢?他不仅拿了二房转过去的股份,还成了您的高级特助!您是打算把他扶上寧氏的高位吗?” 寧正坤被戳到痛处,声音拔高,带著恼羞成怒的意味—— “这股份是二房给的陪嫁!寧媛嫁给他,二房心甘情愿拿出来的,怎么算我违背承诺?!” 他重重哼了一声,目光不满地扫过寧曼安:“你看看你做的好事!佳林集团闹出这么大丑闻,你还在这里管秉安做什么?你要是觉得丟脸,就该把事情给我处理乾净!连阿宇一半的利落都没有!” 寧曼安忍著心头翻涌的怒气,声音依旧冷得像淬了冰—— “二房的陪嫁股份?那您准备给小妹的那八百八十八万聘礼,还有您三栋要划给她的写字楼呢?全是黄金地段的写字楼!您仔细算过它们的价值吗?这跟大房的股份比,又有什么区別!” 別把她当傻子!这是拿大房的资產给寧秉安这个外人做面子,说变了就是给寧秉安分大房的钱! 寧正坤脸色阴沉,猛地站起身,手指著寧曼安:“我的资產,我想给谁就给谁!轮得到你来置喙?!” “当初要不是我给你那张唯一的赌场牌照、给你启动资金扶持你,你能有今天?翅膀硬了是不是?!” “再这样下去,你就给我滚回澳府去不许回来,跟你那个不成器的妹妹寧曼菲一样!” 寧曼安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她终於忍不住,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扶持我?” 她眼中燃烧著森冷的焰火:“爹地,您当初是不许我在港府做生意,才把我丟去澳府!您给我的最大『扶持』,不过是一张赌牌和一点启动资金!澳府今天產业的局面,是我一拳一脚打出来的!” “要不是寧媛不肯嫁您心尖尖上的养子,阿宇也不肯娶您指定的女人,您会把我叫回来当阿宇的磨刀石吗?现在小妹屈服了,肯嫁寧秉安了,你又不需要我了是吗?” 寧正坤脸色难看,抚著胸口:“你敢这么跟我说话……” 寧曼安冷冷地打断他的话:“为什么不能?在您眼里,我牺牲了那么多,做了这么多,到头来,输在我没有男人下半身那块肉!不觉得可笑吗?!” 她指向一旁沉默整理文件的寧秉安,话里充满了压抑多年的怨愤和讥讽—— “您偏爱二房的男丁也就罢了!现在您连一个不知所谓的、跟寧家没有半点血缘的养子都捧在手心!” “您要是真觉得那个女人好成那样,心甘情愿替她养外人的儿子,当初就不该娶我妈!直接跟她私奔好了!那样,我还敬您是男人!” 第913章 长久兴旺下去 寧正坤的表情瞬间扭曲,双眼瞪大,额头青筋毕露。 不等寧曼安反应,他已经箭步上前,抬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啪!” 寧曼安被打得一个趔趄,白皙雍容的脸颊上迅速浮起一个清晰的五指红印,嘴角甚至渗出了一丝血跡。 空气瞬间凝固,连时间都像是停滯了。 一直沉默整理文件的寧秉安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隨即又恢復原状,像什么都没看见。 寧曼安缓缓转过头,目光冰冷地看向暴怒的父亲。 她的声音出奇地平静,却蕴含著刺骨的寒意:“呵……这是爹地你第二次打我,第一次,是逼我嫁给许家那个废物联姻,我还能理解爹地是为了家族,但你现在是为了什么打我?“ 她冰冷的眼眸里隱著嘲讽和一种近乎麻木的悲哀,看得寧正坤颤了下:“那是你忤逆!” 寧曼安又自嘲地笑了:“呵,我忤逆?爹地是不是忘了,以前也是为了一个女人这么打过妈咪,现在,你又为了她和其他男人的儿子,打自己的亲生女儿。” “既然爹地打舒服了,就好好坐著看好,这个项目,我会处理好,你就別操心了。” “你!“寧正坤捂住胸口,怒火未消,胸膛剧烈起伏,却说不出话来。 寧曼安转头看向一旁沉默不语、置身事外的寧秉安,那眼神像淬了毒:“至於你……” 她嗤笑一声,声音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爹地用来挟制二房、平衡寧家势力的一颗棋子,一个工具罢了。” “以为娶了寧家的女儿,就能真的成为寧家人?別犯蠢了,寧秉安,你身上没有一丁点寧家的血,你永远都只是个外人。” 话音落下,寧曼安再也不看屋內两人一眼,转身大步走向门口,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去! “砰!” 一直跟著她的秘书阿祥有些无助地看了下冷冷盯著自己的老爷,只能匆匆跟了出去。 他从未见过自家老板如此失態,如此不冷静地顶撞董事长,甚至……被董事长动手打了! 大小姐脸上那清晰的巴掌印,刺得他眼睛生疼。 阿祥快步跟上寧曼安,看著她脸上那触目惊心的红肿。 他心里担忧又不安,小心地问:“大小姐,您刚才那样和董事长说话,是不是……是不是太衝动了?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寧曼安冷著脸,一边脚步不停地走向电梯口,一边从手包里取出一条精致的丝质手帕,轻轻按在自己火辣辣的脸颊上。 她的声音已经恢復了平日的冷静,却多了几分锋利: “呵,衝动?衝动没什么不好。有些话,如果我今天再不说,恐怕用不了多久,这寧家大房属於我和曼菲的东西,就真要被他拱手送给那个外人了!” 因为小妹和寧秉安的婚事,自己这个爹地又开始支持阿宇了。 她就不该对自己这个冷酷的父亲有什么期盼。 她必须守住属於母亲留给她的东西! 她拢了拢微微凌乱的髮丝,进了电梯:“告诉法务部mr王,半小时后我要见他。” 阿祥匆忙点头,却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办公室门,心里充满了不安。 而书房內,气氛依旧压抑。 寧正坤气得胸口剧烈起伏,脸色铁青,显然被寧曼安那番话气得不轻。 寧秉安见状,放下手中的文件,走到寧正坤身边。 他自然地从一旁的药箱里拿出降压药,又倒了一杯温水。 寧秉安將药和水递到寧正坤面前:“爹地,您消消气,別为这点事气坏了身子,大姐也是一时心急,口不择言罢了。” 他语气平静,仿佛刚才那场激烈的爭吵和那记响亮的耳光不是因他而起。 他依旧是那个温润如玉、体贴孝顺的养子。 寧正坤审视著眼前这个年轻人,眼神有些复杂。 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在他眼底流转。 寧正坤的声音有些沙哑:“秉安,你长得真的很像你母亲,当初如果你母亲和我的那个孩子没有流產,我也不会为了大房、二房的和睦,殫精竭虑。” 这孩子的脸,总能轻易勾起他尘封心底的往事。 寧秉安低下头,没有说话,眉宇间有一丝黯然和复杂的冷意掠过,很快又恢復了平静。 他像一抹清淡的水墨,无声地稀释著空气中浓重的火药味: “大姐她也是太看重寧家了,一时情急才会说那些话,並非有意顶撞您,我只是外人,她是您的亲生女儿,总归血浓於水。” 寧正坤重重地嘆了口气:“你別把这些话听到心底,你现在娶了寧媛,就算我寧家正式的一员了,不要再觉得自己是外人,如果不是你和小妹结婚了,我也確实不好將你提到我身边这个位置。老爷子就不会同意。” 他起身,让寧秉安扶著自己,有些沉重地走到书房一侧的墙壁前。 寧正坤伸手在光滑的壁面上摸索片刻,按动了一个隱蔽的开关。 墙壁无声地滑开,露出一扇厚重的密码保险箱门。 寧秉安乖觉地低头,退开好几步,背过身去。 寧正坤和满意他的懂事,伸手熟练地输入密码,转动把手,“咔噠”一声轻响,箱门应声而开。 寧正坤从里面取出一个乌木雕刻的盒子,將其放在红木书桌上。 柔和的灯光下,三枚翡翠辣椒静静地躺在暗红色的丝绒衬垫上。 翡翠的顏色,是浓郁得化不开的碧绿,水头极足,通透欲滴,仿佛轻轻一捏就能掐出水来。 寧秉安的目光触及那三枚翡翠辣椒,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呼吸也似乎停顿了一瞬。 那是翡翠辣椒——老爷子將原配打碎的定情信物打磨而成。 把它变成属於寧家的传家信物,代表著家族的血脉和权力传承。 寧正坤从怀里拿出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片,伸手抚。 照片上的女子,眉目如画,气质温婉嫻静,却又带著一股倔强的嫵媚清丽。 她笑得那样明媚,仿佛能照亮整个时光。 寧秉安知道,那是他的母亲。 寧正坤的指尖带著无限眷恋地轻轻抚摸著照片上女子的脸庞—— “你是个好孩子,如果……如果当初我娶的是你妈咪,她第一个孩子该是你的哥哥……你们……就都会是我的孩子……” “如果你是我的亲生儿子,按照寧家的家律,老爷子又怎么会从老二那边挑继承人?这三枚翡翠辣椒……只会交给你,或者你的哥哥。” 他的声音低沉,带著一种假设落空后的苍凉和遗憾。 房间里陷入一阵沉默,只有钟錶的滴答声在耳边迴响。 寧秉安眼里满是复杂,他再次抬起头时,脸上又恢復了那份恰到好处的温和: “爹地,我很清楚我不是您的亲生儿子,能得您庇护至今,我已经很感激了。今日我不愁吃穿,外面的人还肯叫我一声安少爷,这一切都是因为爹地您。” 他顿了顿,似有些迟疑—— “大姐一向优秀,她恨我,恨我母亲,我都能理解。爹地,那些股份……其实,我也可以不要的,我不想因为我,让您和大姐父女离心,伤了您的心。” 寧正坤眉头紧蹙起来,打断了寧秉安的话: “胡说什么!我要给的,谁也拦不住!何况,你娶了寧媛,我答应给二房的聘礼,自然也是要给的,一分都不会少,不然我成了什么人!” 他走回座位,坐下后语气稍缓:“以后,寧家终究是阿宇来继承,我最希望看到的,就是我们两房能够和睦相处,齐头並进,谁也不会压制谁,这样寧家才能长久兴旺下去。” 第914章 到手 他道:“你娶了寧媛,就是二房唯一的女婿,按照寧家的家律,二房的儿子只有阿宇和阿超从商,阿超负责打理家族办公室,剩下三个儿子都从事別的行业,从教育、医疗到音乐,各行各业都有我寧家的人,都会照顾好你的。” 寧秉安低头思索片刻,抬起眼看向寧正坤:“爹地,我会好好为您效劳,帮您看好二房。” 寧正坤深深地看著他,欣慰地说:“我相信你。” 寧秉安眼底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光芒,他忽然轻声说:“爹地……妈咪生前一直有个心愿……” 寧正坤一愣:“你说罢。” 寧秉安说:“妈咪一直觉得她自己出身不好,比不上大夫人出身名门闺秀,更不像二伯母还是老太太亲自挑选的儿媳,她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一辈子不能名正言顺地站在您身边……” 寧秉安顿了顿:“妈咪说寧家的翡翠辣椒,只有真正的寧家主母才有资格拥有,她一直想亲眼看一看,摸一摸那翡翠辣椒,哪怕只有一次,也算了却她一生的执念了……” “妈咪已经不在了,我知道这个要求很唐突,也不合规矩,但我能不能替她摸一摸那翡翠辣椒?” 寧正坤沉默了一会,看著寧秉安那张酷似其母的脸,看著寧秉安眼中那份小心翼翼的期盼和隱藏的忧鬱,他恍惚了一下。 书房里只剩下老式座钟沉闷的滴答声。 寧正坤心头某个柔软的角落似乎被触动了。 那个女人,那个他年少时的初恋,那个一生都未能名正言顺站在他身边的女人…… 终究是他心底的一根刺,一份无法释怀的愧疚。 寧正坤缓缓地点了点头,声音有些沙哑:“罢了……你母亲……她確实是个可怜人。” 他转头吩咐一直候在门外的管家:“去,把香炉和上好的檀香取来。” 管家应声而去,很快便捧著一个古朴精致的紫铜香炉和一盒顶级檀香进来。 寧正坤示意寧秉安:“你可以在这里把翡翠辣椒和你母亲的相片供在香炉前,你给你母亲……上一炷香吧,好好跟她说说话。” 寧秉安眼中瞬间涌上感激之色:“谢谢爹地!” 他小心地取出那三枚碧绿通透的翡翠辣椒,將其供奉在香炉正前方。 然后,寧秉安点燃了三支檀香,插进香炉。 接著,他跪在柔软的地毯上,凝视著照片上母亲温柔的笑靨,轻声说: “妈咪,您看到了吗?这就是寧家的翡翠辣椒,您生前一直想看的东西,您放心,儿子现在很好,爹地待我……待我如同亲子,並没有因为我的身份而轻待我。您在天有灵,可以安息了。” 寧正坤站在一旁,看著那张熟悉的照片。 往事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他眼眶微微有些湿润。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过去。 寧秉安站起身,一丝不苟地將香灰清理乾净,又將翡翠辣椒仔细地放回木盒中,把照片捧著递还给寧正坤。 “谢谢爹地,帮我替妈咪了却了她一桩心愿。” 寧正坤接过照片收好,重重地嘆了口气:“秉安,你孝顺,懂事,识大体,如果你是我的亲生儿子,那该多好。” 他以前从未说过这样的话,这是他今日第二次感慨。 寧秉安微微一怔,隨即露出淡淡的笑:“爹地,血缘不是最重要的,我不是您的亲生儿子,但我会像亲生儿子一样孝顺您,尊敬您,为您分忧解难。” 这番话让寧正坤眼中浮现出几分欣慰与感动。 他拍了拍寧秉安的肩膀:“晚上,我让厨房准备了你爱吃的菜,今天咱们父子好好聚一聚。” 寧秉安略有些迟疑:“那佳林集团的事……闹得这么大,您不需要处理吗?” 寧正坤脸色一沉,眼中闪过浓浓的不悦和冷漠: “她寧曼安要是连这点事都处理不好,以后就老老实实滚回澳府待著!” 寧秉安温声点头:“好的,爹地。不过,我需要先去一趟丽晶酒店,那边还有一些工作上的文件需要紧急处理,处理完了,我立刻回来陪您用晚餐。” 寧正坤摆了摆手,语气缓和了些许:“去吧,早去早回。” 寧秉安微微躬身,转身离开了书房。 寧正坤看著寧秉安的背影,眼神却愈发晦暗,带著难以捉摸的情绪。 寧秉安回到自己的房间,先打了个电话。 十分钟后,他出门吩咐田管家:“备车,去丽晶酒店。” 黑色轿车平稳地驶离浅水湾,融入港岛川流不息的车河。 丽晶酒店,那间配备了指纹锁和二十四小时安保的专属厨房內,空气中瀰漫著一股淡淡的茶香和更浓郁的菸草味。 穿著唐装,头髮白的四叔正翘著二郎腿坐在角落的椅子上,悠閒地抽著菸斗,喝著工夫茶。 厨房门被无声地推开,寧秉安走了进来。 四叔抬起眼皮,浑浊的老眼里精光一闪:“安仔,匆匆叫我来做什么?” 寧秉安没有说话,只是从宽大的中山装袖子里,取出一个毫不起眼的黑色丝绒盒子。 他將盒子放在旁边的料理台上,轻轻打开。 四叔猛地坐直了身体,凑上前去,浑浊的老眼瞬间大亮。 盒子里那暗红色的丝绒衬垫上静静地躺著三个翡翠辣椒形状的蜡质拓模! 每一个细节,辣椒蒂的纹路,饱满的弧度,都清晰可见! 四叔的声音带著压抑不住的激动和难以置信:“你……你见到真正的寧家信物,那三枚翡翠辣椒了?!” 寧秉安点了点头,神色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没错,从成为爹地的高级特助开始,我一直带著蜡模,今日是个特殊契机,我有机会接触到翡翠辣椒,它的每一个细节,我都復刻下来了。” 四叔激动地拿起其中一个拓模,连声说道:“好!好!好!没问题!剩下的,就交给我这老傢伙了!” 第915章 分蛋糕 四叔直起身,目光灼灼地拍拍寧秉安的肩膀:“安仔,干得不错,等这一刻,我等了太久。” 寧秉安微微頷首,脸上依旧是那副清风朗月般的温和,看不出丝毫得意或者激动。 他亲自將四叔送到厨房门口,看著那穿著唐装、略显佝僂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寧秉安缓缓转过身,淡淡地对一直守在门口的手下吩咐:“让等候的客人进来。” 手下应声退下。 寧秉安则不紧不慢地戴上一次性手套,打开旁边的专业烤箱。 他將里面散发著诱人香气的蛋糕坯取了出来。 热气腾腾的蛋糕,带著浓郁的奶香和蛋香。 他將蛋糕坯稳稳地放在转台上,拿起抹刀,开始手法嫻熟、慢条斯理地进行下一步——裱。 不多久,厨房的门再次被手下人推开,一道窈窕的身影款款走入。 对方今日穿著一身剪裁合体的香奈儿套装,妆容精致,红唇似火。 嫵媚眉眼间带著几分慵懒,整个人散发著成熟女性的魅力与自信。 她缓步走到寧秉安身边,饶有兴趣地看著他做蛋糕,红唇微启:“秉安哥,真是没想到,你还有这份閒情逸致。” 寧秉安没有抬头,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奶油刀在蛋糕表面划过,留下一道均匀的白色。 查美玲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搭在他的肩上,吐气如兰:“还没恭喜你,得手了。” 寧秉安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也没管她脸色,直接避开了她的手。 他目光专注在蛋糕上,依旧没有看她—— “只要四叔那边能找到成色、水头都类似的料子,做出那三枚以假乱真的翡翠辣椒,我们的计划就算成功了一半。” 他的声音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查美玲也无所谓自己的手落空。 她靠在料理台边,欣赏著寧秉安的侧顏,笑意盈盈:“我就喜欢你这种行动力。” “升任成为大伯父的高级助理才一个月,就办到了很多人想办而办不到的事,秉安哥,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寧秉安终於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向查美玲:“拿到真正的翡翠辣椒之后,你打算什么时候去瑞士开库?” 查美玲轻笑一声,嫵媚优雅地再次凑近他:“当然是要和秉安哥一起去,寧家这块大蛋糕,是要大家一起分的。” 说著,她伸出修长的手指插进奶油里点了点,红唇轻启,舌尖舔过指尖:“秉安哥的蛋糕烤得真香。” 下一秒,一道冰冷的寒光骤然闪过! 寧秉安手中的抹刀不知何时已经调转了方向。 那柄原本用来切割蛋糕、涂抹奶油的金属长刀,此刻正冰冷地抵在查美玲纤细白皙的脖颈上! 奶油在她脖颈处留下一道白痕。 寧秉安的声音温雅却透著彻骨的寒意:“你的手很脏,別碰我的作品。” 冰冷的刀锋贴著她颈侧细腻的肌肤,带来一阵细微的刺痛感,足够让人心惊。 查美玲的动作瞬间顿住了,她美眸中闪过一丝惊愕,但没有畏惧。 她抬起手,抚摸著自己脖子上的奶油:“秉安哥,我只是想尝尝味道而已,用不著这么紧张吧?” 寧秉安的目光愈发冰冷:“我討厌別人破坏我的作品,更討厌別人隨便动我的东西。” 查美玲脸上的笑容更盛了,像完全没把脖子上的刀当回事:“我当然明白,不然我也不会找你合作了。” 寧秉安要是想杀她,就不会跟她合作。 她伸出手,轻轻握住寧秉安持刀的手腕,毫不费力地將那柄沾著奶油的刀从自己脖颈上移开。 “毕竟,谁不知道,寧家二房为了让你娶寧媛,可是下了血本,用寧氏的股份当做『陪嫁』给了董事长。而董事长呢,则大方地用他名下的几处產业置换了那些股份,转手就记在了你和寧媛的共同名下。” 查美玲看著寧秉安那张渐渐沉下来的脸,继续不紧不慢地说道—— “听起来,你寧大少爷风光无限,不仅娶了寧家最受宠的小女儿,还一下子成了寧氏的股东。可实际上呢?” “那些股份看得到摸不著,还必须和你那位『新婚妻子』寧媛共同持有,那个女人还是別的男人用过,孩子都有了的二手货,你根本无法隨意买卖处置股份!说白了,这跟你一分钱股份没有,又有什么区別?” 寧秉安收回刀,放在料理台上,面无表情地用裱袋继续装饰他的蛋糕,但眼底的寒意更甚。 查美玲嗤笑一声,语气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讽—— “这根本就是大房和二房之间的一场交易,一场为了平衡家族势力、安抚各方人心的戏码!” “你和寧媛,都是老爷子和大伯父用来稳定家族內部关係的棋子。” 寧秉安的手指微微收紧,奶油刀在蛋糕上留下一道不那么完美的痕跡。 查美玲的目光带著一丝怜悯,又带著快意—— “但不同的是,寧媛是寧家二房正儿八经的血脉,是寧正坤的亲侄女,她手里握著实实在在的权力,越来越受重视,而你呢?” “你寧秉安,从小寄人篱下,做小伏底,在学校里因为养子的身份被人欺负,好不容易熬到工作了,却也只能当个隨时可能被擼掉的酒店总经理,在寧家大宅里,连下人都敢给你脸色看。” “你忍辱负重这么多年,到头来,得到了什么?那些寧家大房、二房瓜分的蛋糕,寧媛有资格去抢一块,而你老老实实给寧正坤看家,却连闻闻味儿的资格都没有!” 穿著雪白厨师长服的男人面无表情地用刀尖在奶油上划出一道又一道精致的纹,手法精准得可怕。 仿佛要將所有的情绪都倾注在这些无声的线条中。 查美玲笑著靠在一边,声音里带著致命的诱惑和恶意—— “当你发现自己忙活了半天,却根本没有得到任何真正意义上的好处,寧媛那个二手货不会和你睡,你甚至连那点可怜的股份都不能自由支配时。” “你心里那点不甘和怨恨,终於压过了你偽装多年的温顺,这才让你下定决心,答应和我合作,不是么?” 寧秉安的视线终於从蛋糕上缓缓抬起,寒意森森地落在查美玲脸上。 查美玲迎著他冰冷的目光笑著说:“毕竟,在这之前,你看起来……可是那么维护你的『小妹』寧媛呢。我还以为,你真的对那个乡下女人动了什么心思。” 第916章 做空 寧秉安目光幽冷:“你在教我做事?” 查美玲优雅地双手抱臂:“別生气,毕竟只有我这个寧家义女,也经歷过你经歷的事,才真正明白你的处境,明白你这个寧家义子心里的不甘和愤恨。” “你想要的,寧媛给不了你,寧家那些所谓的亲人更不会给你。但我们合作,这块寧家的『蛋糕』,我保证,肯定有你的一份,而且是实实在在,能让你吞进肚子里的一份,不玩儿虚的。” 寧秉安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 “查美玲,你这个寧家义女可和我不同,当初查家鼎盛之时,你是寧家板上钉钉的未来主母,是两个家族所有人捧在手心的明珠。那时候,你看见我,眼神都不会多停留一秒,如同看路边的螻蚁!” 寧秉安嘲弄的话语如刀—— “你和寧秉宇虽然是联姻,但你从小在他身边长大,十八岁就跟了他,他那人看似冷心冷肺,但查家没了,他一直扛著家族压力,坚持要和你结婚,在圈子里放话你就是唯一的寧家大少奶奶。“ ”如果不是你自己利慾薰心,行差踏错,背叛他,你现在依旧是高高在上的寧家大少奶奶,哪里需要像现在这样,来跟我这个你从来看不上的『养子』谈什么合作?” 查美玲心底隱秘的痛处被刺到,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阴霾,但很快又被更深的野心和狠戾所取代。 她冷声嗤笑:“呵,寧家主母?一个空有其名,隨时可能倾覆的寧家的主母,你以为我稀罕?” 寧秉安眼神阴冷地打断她的话:“收起你那套惺惺作態的说辞,我也不怕你玩虚的,我只提醒你一句,別想著在我面前玩什么样。” 他忽然反手一抹刀,將他刚做的漂亮蛋糕切碎—— “我有的是办法,治敢耍我的人的。” 查美玲脸上都被溅到奶油,她不怒反笑:“秉安哥果然是做大事的人,那我就给你个消息吧,也算是我合作的诚意——现在,你可以开始做空佳林集团的股票了。” “透露內幕消息本来是犯法的,可我愿意承担小风险。” 她慢条斯理地把脸上的奶油擦掉,放在嘴里,朝他眨了眨眼:“毕竟蛋糕真的很甜很诱人,是不是?” 寧秉安眸光锐利地看向查美玲,带著审视和怀疑—— “做空佳林?查美玲,你是不是忘了,你那个契爷陈劲松,现在正想尽办法拉抬佳林的股价,稳定市场信心。你让我现在去做空?” 查美玲却笑得更加灿烂,她走到拍碎的蛋糕旁,拿起一把勺子,將一小块蛋糕舀进碟子里。 这一次,寧秉安没有阻止她。 她用银叉舀起一小块放入口中:“秉安哥的手艺真好,比外面那些米其林三星的甜点师做的都好吃。” 她一边吃蛋糕,一边慢条斯理地朝著厨房外走去—— “秉安哥,如果你真的信我,那就玩大一点……別只盯著佳林,把寧氏……也一起做空了吧,杀大户放血的时候,大家都能吃上好的。” 说完,她朝著寧秉安摆了摆手,身姿摇曳地离开了厨房,只留下满室的蛋糕甜香和她那句令人心惊肉跳的话语。 寧秉安独自站在厨房中央,手里还握著那把沾著奶油的抹刀。 他低头看著自己拍碎的蛋糕,红色的草莓夹心汁液从破碎处缓缓流出,就像流血一样。 那张总是清风朗月般的俊脸上,此刻却布满了复杂而阴沉的神色。 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 “做空佳林和……寧氏么?” (做空是一种金融交易策略,投资者通过卖出並不实际持有的资產(如股票、期货、外匯等),期望其价格下跌后以更低的价格买入归还,从而赚取差价利润。) …… 查美玲心情极好地离开了丽晶酒店。 寧秉安很快会拿到翡翠辣椒,这意味著,她也会拿到翡翠辣椒。 她让秘书开车送自己去高级饭店,点了一桌精致的法式料理,又开了一瓶顶级香檳。 直到华灯初上,查美玲才带著微醺的醉意,心满意足地让秘书送自己回家。 回到自己的豪华公寓,她哼著愉快的英文小调,用钥匙打开了门。 “啪嗒”一声,她隨手按开了客厅的水晶吊灯开关。 柔和明亮的光线瞬间洒满整个奢华的客厅。 然而,下一秒,查美玲脸上的笑容和嘴角的歌声同时僵住了。 只见客厅那张宽大的义大利进口真皮沙发上,赫然坐著一个男人。 男人穿著黑色衬衫和西裤,手里拿著一份摊开的报纸。 他头也不抬,声音冰冷地问:“去哪里了?” 查美玲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她没想到周焰会在这里等她。 缓了几秒,她优雅地走到他身边坐下:“阿焰,我真的很高兴,非常高兴,这是你第一次来我家。” 周焰没有回应她的温情,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点了一根:“你找寧秉安干什么去了?” 查美玲的眼珠子转了转,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你派人跟踪我?是不放心我的安全吗?” 周焰看向她,那双漂亮的瑞凤眼像淬了冰的刀子:“回答我的问题。” 查美玲收敛了笑容,语气中带著委屈:“我只是去找他打听一些寧家的消息,最近寧家动静不小,我想了解一下情况。” 周焰的声音冷峻:“你打听到什么了?这不在你的任务范围內。” 查美玲从茶几下方拿出一个精致的菸灰缸,轻轻放在周焰面前:“寧秉安告诉我,他和寧媛很快就要有自己的孩子了。” 她縴手抚上鬢角的碎发,微笑:“他们正在计划新婚蜜月,他们上床的时候不做避孕措施,在备孕呢,让我推荐一些能助孕的补品和大夫。” 周焰手上一顿。 下一秒,燃烧的菸头被他生生在掌心里捏碎、熄灭! 火星灼烧皮肉发出细微的“滋滋”声,一股焦糊味混合著菸草味瀰漫开来。 他直接把燃著的烟捏在掌心里,菸头的火光在他掌心熄灭。 周焰脸上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仿佛那只手不是他自己的。 只是掌心传来的痛,让他额角的青筋根根毕露,眼神里翻涌著骇人的戾气。 查美玲看著他这副模样,心底划过隱秘的快慰。 难过吧,痛苦吧!! 第917章 送上门 她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关切:“阿焰,你的手受伤了!!” 说著,查美玲立刻站起身,从冰箱里取出矿泉水和冰块,把矿泉水和冰块倒进杯子里,递到他面前。 她有些无奈,声音嫵媚又温柔—— “用不著这么生气,这很正常的事情,小妹一向爱財,只有生下和寧秉安的孩子,才有机会得到寧家的股份。” “她不是一直想做第二个寧曼安吗?她前夫去世,现在机会来了,她自然要抓住的。” 周焰没有接她递来的水,他的下頜线绷紧,眼底的暴戾几乎要溢出来。 他霍然起身,声音像淬了冰:“查美玲,你最好別再擅自行动,也別因为喝酒耽误你的任务,否则,我有的是手段替你醒酒。” 说完,他要转身离开。 查美玲却忽然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腕:“等等……我有话说!” 周焰顿住了身形,冷冷地看著她:“还有什么要匯报的?” 查美玲仰头看著他俊美野性的脸,仗著酒意上涌,也仗著这是在她自己的地盘, 她不想再压抑自己的欲望,忽然整个柔软的身体扑在他结实修长的手臂上,紧紧地抓住他。 她的声音带著醉意,眉目嫵媚艷丽:“阿焰……今天本来该是我很高兴的一日,可是我现在一点都不高兴。” 周焰蹙眉:“放手,好好说话。” 查美玲不以为意,反而更加靠近他:“为什么你们都喜欢寧媛?她到底有什么好?” “寧媛都已经结婚,嫁给別的男人了,你为何不放弃,港府的世界,让她早就变了,她不是那个苟延残喘的乡下妹了!” 他阴沉著脸,要抽回手:“放手,这是我第二次警告你,別让我动粗!” 查美玲似怕了,鬆开他的手,但身体却更近了一步,几乎要贴在他胸前。 她抬头看著周焰,眼睛微微眯起,带著几分挑衅和诱惑—— “寧媛为了钱,为了那些股份,转头就嫁给寧秉安了!她肚子里都要怀上別人的孩子了!你为什么还不肯放手?为什么!!” 周焰的眼神变得更加冷硬,但查美玲没有注意到。 她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语速变得更激烈——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可是我……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你说要对付契爷,我就帮你找证据,哪怕亲手把他送进地狱,我都愿意!” “我和你配合得不好么?这两年以来,我们多有默契?你不是別人,你现在是周焰,我此刻是你的未婚妻啊!?” 酒精上头,加上动了心的男人在身边,又野又悍。 她想要被他强悍地拥抱和碾碎,她颤抖著看他:“阿焰……我们才是天生一对。“ 这两年,每次午夜梦回,一直有个声音,说他们才是本该就在一起的一对! 在她的梦里,他才是她的丈夫…… 周焰直接不耐烦地一甩手,眼中的厌恶毫不掩饰:“够了。” 查美玲瞬间狼狈地倒退几步跌坐在地。 膝盖的刺痛,却没有唤醒她被酒劲麻痹的理智。 她像是被刺激到了,爬起来,忽然抓住自己的衣领,猛地一扯。 衣料撕裂的声音在静謐的房间里显得尤为刺耳。 那具保养得宜、白皙窈窕的身体便暴露在客厅明亮的灯光下。 查美玲脸上是酒意带来的迷离緋红,眼神涣散又带著一种豁出去的疯狂。 她踉蹌地靠近周焰,像是献祭一般展示著自己女人最脆弱的部分:“看著我,周焰,看著我,我不美么,为什么不看看我,你抱抱我……” 周焰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他面无表情地拿起桌上那杯她刚刚递过来装满冰块的冰水,毫不犹豫地,从查美玲的头顶,兜头淋了下去! “哗啦——” 冰冷刺骨的水混合著冰块劈头盖脸地浇下,查美玲猛地打了个激灵。 她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酒意瞬间被浇熄了大半,只剩下狼狈和刺骨的寒意。 周焰冷眼看著她狼狈的样子,隨手扯下桌布扔在查美玲身上:“做好你本分的事,你要是再敢发疯,我不介意亲手送你回大牢,让你在里面好好清醒清醒。” 查美玲抬起头,眼中的迷离已经被寒冷衝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 她看著周焰,水珠从她的脸颊滑落,分不清是冰水还是泪水。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著她,眼神里的厌恶几乎要凝成实质:“別忘了你为什么能从监狱里出来,戴罪立功,是你自己选的路,也是你唯一的路。” 说完,他毫不眷恋地转过身,朝著门外走去。 查美玲狼狈地跪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刺骨的冰水还在顺著她的发梢滴落,混杂著脸上了的妆容,一道道狼狈的痕跡蜿蜒而下。 愤怒、羞辱、不甘心,还有一种莫名的恐慌,酒精让那个这些情绪在她胸腔里翻腾,几乎要將她的心臟撕裂。 她忽然抬起头,声音嘶哑而尖利地朝周焰的背影喊:“別走!阿焰……求你別走!!” “只要你不走……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任何事……任何事都行!求你了……抱我一次,我会让你很快乐的,她可以,我更可以!!” 原来的她曾经这样骄傲。 可这一刻,心里的渴求和想要证明自己魅力的念头,覆盖过一切。 更何况,心底那个声音疯狂地叫囂——他和她才应该在一起! 没有理由,她就觉得他应该是她的男人才对! 周焰的动作顿住了身,他没有回头,只是再次点了根烟,森冷的警告—— “查美玲你做任何事,都不是为了我,是为了你自己戴罪立功,是为了从牢里爬出来,是想东山再起,別把自己的欲望说得如此高尚,首鼠两端当二五仔的人,从来没有好下场,你自己掂量清楚!” 他丟下这句话,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砰——” 大门被重重甩上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迴响,如同一记重锤砸在查美玲心上。 连同她的灵魂,都被砸得疼痛。 世界,彻底安静了。 只剩下她粗重的喘息声,和眼泪与冰水滴落在地板上的“滴答”声。 查美玲维持著跪趴的姿势,一动不动,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第918章 绝不放过 但……她心口传来那尖锐的剧痛,比当初寧秉宇冷漠地提出分手时,还要痛上千倍万倍。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么难受? 是她太冒进了么? 还是今日喜讯让她得意忘形。 那个男人如果能轻易被捕获,她也不会想要他想了那么久。 她应该再慢一点的,应该给他下药才对,她今日太衝动了! 可是,好难受啊! 太难受了! 就像自己精心谋划了许久,眼看就要到手的东西,忽然被人摔得粉碎。 那些她以为可以重新抓住的宠爱和荣光,那些她渴望得到的认可和掌控…… 都似乎在这一刻,都化为了泡影。 为什么呢? 她明明出生那样好,不管容貌、见识、学歷、家世都是一等一的,是无数公子哥们的女神,走到哪里都是关注的焦点。 就算是靠捐款上的大学又怎么样,哪家富豪不给国际顶尖大学捐款,毕业证是她自己修够了学分的! 她问心无愧! 可自从遇到寧媛之后,她就一直在失去! 失去查家、失去寧秉宇,失去她在社交圈的地位,失去財富和最后的体面。 现在……连这个她以为可以抓住的男人,也这样毫不留情地践踏她的尊严! 寧媛……寧媛…… 这个名字像一根毒刺,深深扎在她心底最痛的地方。 那个她从未放在眼里的乡下村姑,却像在一步步吞噬和替代她的荣光与人生。 为什么,她的人生是这样的,这样不对!不对!! 一切都不对! 查美玲缓缓低下头,长发凌乱地垂落,肩膀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压抑的呜咽声从喉咙深处溢出,很快变成了无法抑制的痛哭。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嗓子都哑了,眼泪也流干了。 忽然,一阵低低的、诡异的笑声从她喉咙里滚了出来。 “呵呵……呵呵呵……” 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悽厉,带著一种近乎癲狂的绝望。 她慢慢抬起头,脸上泪痕未乾,额头上青筋毕露,那双原本嫵媚的眼睛里,此刻却燃烧著疯狂的火焰。 “好……真好……” 她猛地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尖锐的刺痛,却带来一种病態的清醒。 她脸上的笑容扭曲而狰狞:“既然你们都不选我……” “既然你不愿意我为你做任何事,弃我如敝屣,那就別怪我了,不选我的人,都该下地狱!” 查美玲笑著,眼泪却不断流下,她的笑声在空荡的房间里迴响。 …… 周焰面无表情地带上了门,將身后查美玲那癲狂绝望的哭喊彻底隔绝在门后。 那声音像是某种污秽之物,他连多沾染一秒都觉得厌烦。 电梯“叮”地一声到达,门缓缓滑开。 一个穿著蓝色清洁工制服的中年阿姨正推著清洁车,正准备出电梯。 阿姨脸上带著底层人常见的麻木和疲惫的阿姨看到周焰,习惯性地往旁边让了让,带著点卑微的客气:“先生,您先请。” 周焰迈步走进电梯,在经过清洁车时,脚步未停。 他甚至没有侧头,只是用仅两人能听清的音量,冰冷地丟下一句:“盯牢了她,任何异动,立刻匯报。” 那阿姨推车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原本浑浊的眼神,那一瞬间闪过精明和锐利。 她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幅度小到如同只是晃了一下神。 隨即又恢復了自然的动作,她依旧是那副疲惫卑微而平凡的模样:“先生您慢走。” 电梯门缓缓合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周焰走出公寓大楼,晚风带著港府特有的潮湿气息扑面而来,却吹不散他眉宇间的阴沉戾气。 他双手插在裤袋里,径直走向街角那个亮著昏黄灯光的小小烟摊。 烟摊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穿著件洗得发白的旧t恤,正歪在椅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听著收音机里的粤剧。 见周焰走近,他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也没什么特別的表示,就像对待任何一个普通的夜归客人。 “靚仔,买咩啊?” 周焰隨手从口袋里掏出几张钞票放在柜檯上,声音没什么起伏:“唔该,一包好彩(lucky strike)。” 老板慢吞吞地从货架上拿下两包烟,又慢吞吞地找零。 就在周焰接过烟和零钱,老板的嘴唇微不可察地动了几下:“雀仔那边有新消息,鱼已入网。” 周焰垂下眼,目光落在手里那两包香菸上:“让雀仔继续放饵,我要鱼跳得更高一点。” 他们的声音被收音机里嘈杂的赛马解说声完美地掩盖了过去。 整个过程快得如同错觉,仿佛只是买烟找零时的隨意触碰和低语。 老板点了点头,把零钱塞回给周焰:“好嘞,靚仔,下次再来帮衬啊!” 他又恢復了那副懒洋洋的样子,继续听他的粤剧。 周焰没再停留,转身走向停在路边不远处的那辆线条流畅扎眼的跑车。 他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將车窗降下少许。 夜风灌入车內,吹动他额前的碎发。 他没有立刻发动车子,只是將烟隨手扔在副驾驶座上。 他靠在椅背上,目光透过挡风玻璃,望向远处被霓虹灯勾勒出的、冰冷而繁华的城市天际线。 那双漂亮的瑞凤眼里,残留的厌恶和烦躁如同冰层下的暗流,最终缓缓沉淀。 只剩下一种近乎漠然的冰冷和专注,如同蛰伏的猎食者。 …… 半个月后 这半个月来,港府的金融市场风声鹤唳。 佳林集团的负面新闻如同瘟疫般蔓延,股价好似断了线的风箏,直线下坠。 各种小道消息和內幕爆料在坊间流传,把陈劲松和他的商业帝国推到了悬崖边缘。 中环,寧曼安办公室,空气一如既往地瀰漫著高级香薰的冷冽气息。 寧曼安端坐在红木办公桌后,面色冷凝如冰。 桌上摊开著最新的財经报纸,头版头条醒目地报导著佳林集团股价摇摇欲坠的消息。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秘书阿祥推门而入,身后跟著一脸“诚恳”笑容的陈劲松。 陈劲松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把手里的资料往桌子上一放,掏出菸斗就开始抱怨—— “世侄女,这几日我真是焦头烂额。最近股市动盪得厉害,佳林的股票被人恶意做空,你看看我调查的这些结果吧!” “不光是本港的敌人要做空佳林,还有几股国际热钱在里面兴风作浪,他们分明一伙的!” “我早就说了,摆明了是有人要往死里整我,等我查出来背后的人是谁,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第919章 无法挽救 寧曼安翻开桌子上的资料,声音听不出喜怒—— “陈董的意思是,佳林集团目前的困境,完全是外部因素造成的?和你之前涉嫌骗贷、甚至牵扯上命案的丑闻,没有一点关係?” 陈劲松肥胖身体微微前倾,脸上露出几分“愤慨”和“无奈”—— “肯定啊!那些都是捕风捉影,栽赃陷害!世侄女,你想想,我们佳林集团这几年发展势头多好?財报多漂亮?要不是有人在背后捅刀子,怎么可能突然就这样!” 陈劲松捶著自己的大腿,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寧曼安冷冷地打断他的话:“陈董,这些是你该解决的问题。佳林是你一手创办的,如果连这点风浪都应付不了,你这个老板,未免也太名不副实。” 她的目光锐利如刀,直刺陈劲松:“我只关心,寧氏投入的巨额资金,以及黄埔园这个项目的未来。” “佳林的股价暴跌,已经开始影响到寧氏的声誉了,我给你时间,但市场不会给你时间,如果因为你的问题,导致项目停滯,我就要踢你出局!” 陈劲松被她噎了一下,脸上的肥肉不自然地抖了抖。 “世侄女放心!我已经有对策了!那些空头不就是想製造恐慌,趁机低价吸筹吗?咱们偏不如他们的意!” 寧曼安挑眉:“什么对策?” 他强压下心头的不快,换上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 “黄埔园一期的工程不是已经接近尾声了吗?依我看,不如咱们提前开盘!” “这样一来,既能快速回笼资金,又能给市场注入一针强心剂,证明我们项目没问题,佳林集团也没问题!这对咱们两家都是天大的好事啊!” 寧曼安翻报告的指尖停顿了一下。 提前开盘確实是一招险棋。 但如果成功,的確能迅速回笼资金,提振市场信心,藉此稳住局面…… 她看向陈劲松那双闪烁著精明和算计的细眯眼—— “提前开盘,你有把握能一炮而红?宣传、定价、销售渠道,都准备好了?” 陈劲松立刻拍著胸脯保证:“世侄女儘管放心!这些我早就安排好了!保证开盘即清盘!” “到时候,不光能狠狠打那些衰人的脸,还能让寧氏和佳林的股价都跟著水涨船高!这可是双贏!” 寧曼安沉吟片刻,终於淡淡开口:“可以,我同意提前开盘,但是,陈董,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如果这次不能稳住局面,你后果自负。” 她顿了顿,补充道,“二期工程的进度,必须加快,不能有任何延误。” 陈劲松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连连点头:“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世侄女英明!咱们这就去准备!” 接下来的日子,果然如陈劲松所“承诺”的那样,佳林集团动作频频。 先是高调宣布黄埔园一期提前开盘,紧接著铺天盖地的宣传攻势席捲了整个港府。 报纸、电视、广播……隨处可见黄埔园那极具诱惑力的gg。 开盘当天,售楼处人头攒动,场面异常火爆。 港府市民对於优质楼盘的渴求,以及对寧氏品牌的信任,使得一期房源在短短几天內就被抢购一空。 各大报纸的头版再次被黄埔园占据,只是这一次,標题充满了溢美之词。 “楼市神话!黄埔园开盘即售罄!” “寧氏佳林强强联手,再创辉煌!” 市场的热烈反响,如同给跌跌不休的股市打了一剂强心针。 佳林集团的股价止跌回升,甚至连带著寧氏的股票也应声上涨,都拉出了一条漂亮的阳线,之前的颓势一扫而空。 而陈劲松更是意气风发,趁热打铁,再次上演了他那套烂熟於心的“三板斧”—— 他再次高调召开了新闻发布会,在镁光灯下侃侃而谈,將佳林集团描绘成一个被恶意攻击、但依旧坚挺不倒的受害者形象。 他声泪俱下地控诉竞爭对手的卑劣手段,又信心满满地展望佳林集团和黄埔园项目的美好未来。 同时,他不惜血本地继续在股市上砸钱护盘。 拉拢各路“专家”和“名嘴”为佳林站台,甚至放出风声,要起诉廉政公署“无理调查,损害商誉”。 这一套组合拳打下来,姿態做得十足,看起来確实像是在拼尽全力维护公司声誉,自证清白。 散户股民们都是韭菜,哪里知道什么真假,追涨杀跌,继续跟著大买佳林“龙头股”! 佳林的股价直接再次连续涨停。 寧曼安办公室里的气氛,也似乎隨著股价的稳定而缓和了不少。 阿祥送文件进来时,脸上也少了之前的凝重。 寧曼安看著窗外的蓝天,轻轻吁出一口气。 陈劲松虽然行事草莽,但在商场上摸爬滚打多年,总归还是有些手段的。 也许,这次危机,真的能被他化解掉? 她端起咖啡,轻轻抿了一口。 但是……心底深处,那丝若有若无的不安,却始终縈绕不散。 就像暴风雨来临前,海面上那短暂而诡异的平静。 …… 或许是因为陈劲松那近乎挑衅般的囂张,彻底激怒了廉政公署。 就在佳林集团的股票在陈劲松一番骚操作下,眼看就要迎来第三个涨停板,无数散户跟风狂欢的一刻。 廉政公署毫无预兆地,扔出了一颗足以炸毁整个港府金融市场的重磅炸弹! 那不是一份简单的报告,而是接近一万多张,堆积起来几乎能淹没一个人的详细调查文件! 报告措辞严厉,指证佳林集团及其关联公司,在过去数年间,通过虚假交易、偽造文件、虚报资產、勾结银行內部人员等多种手段,骗取了巨额银行贷款! 而这些贷款,绝大多数都没有提供足够的抵押物,更没有任何有效的担保措施!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违规操作,而是赤裸裸的金融诈骗,背后更隱藏著巨大的贪污黑幕! 平地惊雷,瞬间炸懵了整个市场! 而这仅仅只是个开始。 几乎在港府廉政公署报告公开的同时。 远在海峡对岸的大马官方也迅速做出反应,以前所未有的强硬姿態介入。 他们直接宣布,成立一个官方专门调查委员会,对大马rab银行的內部財务状况,特別是与佳林集团之间的贷款往来,展开全面、彻底的调查! 更让港府商界震动的是,这个新成立的大马调查委员会,第一时间便派了代表飞抵港府. 与廉政公署正式展开官方层面的合作调查! 廉政公署和大马官方的雷霆行动,让那些曾经与佳林集团有过密切合作,甚至被其“亮眼”財报蒙蔽的各大银行,此刻也如梦初醒,纷纷展开紧急自查。 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 很快,令人震惊的结果接踵而至—— 多家银行內部核查发现,佳林集团此前提供的银行资產证明存在明显的偽造痕跡! 更有多家银行確认,佳林集团竟然將同一批资產在不同银行进行重复抵押贷款! 恐慌情绪如同病毒般迅速蔓延。 各大银行为了自保,几乎在同一时间,开始紧急冻结所有与佳林集团相关的可疑帐户,把当初负责和佳林合作的员工送进廉政公署,同时骤然收紧了信贷政策。 一时间,市场上风声鹤唳,关於佳林集团资金炼断裂、资不抵债的质疑声四起。 而反应最直接的,永远是冰冷而残酷的股票市场。 前几天还在陈劲松强力护盘下勉强拉升,甚至一度出现涨停的佳林股票,此刻再也无力回天。 只要开盘,便如同遭遇雪崩,直接跌停! 那惨烈的跌势,像一个耗尽了所有力气、虚弱不堪的中年男人,一泻如注,再难振雄风! 和佳林有交易合作的其他公司、集团,也一同被牵连调查,股价下跌! 而寧家作为佳林的第一大合作伙伴,自然不可能不被影响到,直接跌停了好几天,市值蒸发得让人心惊肉跳。 一时间,整个港府商界都瀰漫著一股恐慌的气息,仿佛山雨欲来风满楼 第920章 做空赚了不少吧 与此同时,寧曼安被寧正坤再次召见。 董事长办公室。 办公室的空气里,瀰漫著雪茄味和主人压抑不住的怒火。 寧正坤阴沉著脸坐在宽大的红木办公桌后。 桌面上散落著几份最新的財经报纸和內部报告。 每一份都指向同一个灾难性的事实—— 佳林集团的彻底崩盘,以及寧氏因此遭受的重创。 一身深灰色暗纹套装的寧曼安推门而入时,迎接她的便是父亲那双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眼睛。 她今日的面色比上次离开时更加疲惫苍白,眼下甚至带著淡淡的青黑,显然在应对这件事上付出了不少努力。 “爹地,叫我来有什么事。”她声音平静,听不出太多情绪,脊背依旧优雅笔直。 寧正坤抓起桌上的一份报告,狠狠地摔在她面前—— “你看看!你看看你做的好事!股价还在跌!银行那边已经开始催財务还款了!这就是你当初信誓旦旦跟我保证的结果?!” “你当初是怎么跟我说的?你说没问题,这件事让我別管,现在,你告诉我,你这个执行董事,是怎么做事的!寧家的脸都被你丟尽了!” 寧曼安看著散落在脚边的文件,又抬眼看著暴怒的父亲。 这一次,她没有反驳,也没有爭辩。 她只是弯腰,將地上的文件一份份捡起来,重新整理好放在桌面上。 寧曼安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定:“爹地,这件事,我会处理好,我会立刻启动风险隔离机制,和佳林集团做彻底切割。” “黄埔园项目后续的问题,我会一力承担,將寧氏的损失降到最低,绝不会再让寧氏的声誉和利益受到半分损害。” 寧正坤看著女儿苍白却坚毅的脸,胸中的怒火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了一下,没能完全发泄出来。 他踱回办公桌后,重重坐下。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寧正坤揉著发胀的太阳穴,声音带著深深的倦意—— “好……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处理不好这件事,无法挽回损失,稳定不了局面,那就別怪我亲自召开紧急董事会,这个项目,我会亲自接手,或者交给阿宇,这件事之后,你不要再和阿宇做对!” 这已经是赤裸裸的最后通牒。 寧曼安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但她没有反驳,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声音低沉却坚定:“我明白。” 说完,她转身,步伐依旧沉稳地走出了办公室。 只是那挺直的背影,在空旷的走廊灯光下,显得有几分萧瑟和孤单。 办公室的门刚关上,寧曼安就看见寧秉宇正站在门外不远处,似乎正准备进来。 他俊朗成熟的脸上没什么表情,那双深邃的桃眼目光平静无波,正淡淡地看著她。 走廊里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一瞬间。 寧秉宇率先打破沉默:“陈劲松已经被廉政公署正式拘捕了,大姐,你打算怎么处理黄埔园这个烂摊子?” 他的语气听不出是关心还是挑衅。 寧曼安冷淡地瞥著他:“不劳费心,黄埔园会没事的,我心血浇灌的项目,谁也別想轻易摘桃子。” 说完,她不再看寧秉宇一眼,径直朝著电梯口走去。 寧秉宇望著她离去的背影,镜片后的目光微微闪动。 他沉默了几秒,然后转身,在寧正坤秘书的引导下,推开了那扇刚刚被寧曼安重重关上的办公室大门。 …… 不久之后,寧氏集团强大的公关机器开始高速运转。 紧急召开的数场新闻发布会上,寧氏发言人措辞严谨,態度诚恳。 一方面承认在与佳林集团的合作中存在审核疏漏,向公眾和投资者致歉。 另一方面则强硬表態,將动用一切法律手段追討损失,並与佳林集团彻底划清界限。 重点强调寧氏集团稳健的財务状况和黄埔园项目一期销售的巨大成功。 寧氏將全力確保黄埔园项目的顺利进行和购房者利益。 同时,寧氏集团凭藉其雄厚的实力和多年积累的信誉,迅速与各大合作银行沟通。 安抚市场情绪,並调动自有资金稳定股价。 毕竟,寧家在港府深耕数十年,根基深厚,產业遍布全球。 並非佳林那种依靠高槓桿和投机取巧起家的新贵可比。 加上黄埔园一期开盘即售罄的“神话”在前,也实实在在地证明了项目的价值和市场的认可度。 市场的恐慌情绪在寧氏一系列强有力的公关组合拳下,渐渐被安抚下来。 寧氏的股价虽然未能立刻回到之前的高位,但也总算止住了断崖式的下跌,开始缓慢回升。 港府的市民和投资者们,在经歷了最初的震惊和恐慌后,似乎也更愿意相信—— 这只是港府首富家族在扩张道路上遭遇的一次挫折,而非倾覆的预兆。 寧氏这艘巨轮,依旧稳稳地航行在维多利亚港湾。 …… 丽晶酒店 寧秉安穿著雪白的厨师服,正专注地给一个刚出炉的蛋糕胚抹上细腻的奶油。 奶油刀在他手中如同有了生命,每一次刮抹都均匀平滑,带著一种近乎苛刻的美感。 厨房的另一角,查美玲斜倚在一张高脚凳上。 姿態慵懒、性感,一袭红裙勾勒出她胸前起伏和性感的身段。 她看著寧秉安专注的侧脸,红唇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吐出一口淡蓝色的烟圈—— “秉安哥,这阵子股市动盪得厉害,我让你做空佳林那笔,赚了不少吧?” 第921章 猎狮王 寧秉安眼皮都没抬一下,专注做蛋糕:“比起佳林,我倒是更好奇,你之前提议的做空寧氏,似乎效果不佳?” 查美玲轻笑一声,裊裊婷婷地走到寧秉安身边,纤细白皙的手指带著试探,抚上他结实的肩膀—— “秉安哥,急什么?寧家这头羊,肥得很,可不是那么好宰杀的,心急,可是吃不了热豆腐的。” 说话间,她另一只手探向寧秉安厨师服的口袋,指尖灵活地勾出一个小巧的黑色丝绒盒子。 “秉安哥,这是拿到翡翠辣椒了?” 她將盒子捏在指尖把玩,不是拿到了东西,他不会约她。 寧秉安清冷的眸子里染上明显的嫌恶与不悦。 他侧身,避开了查美玲搭在他肩上的手,语气也冷淡了几分:“是,你猜猜,这盒子里的东西,是真是假?” 查美玲闻言,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反手打开盒子。 她曾经是寧家未来的主母,那三枚翡翠辣椒,她岂会没见过? 盒子里,三枚辣椒形状的翡翠静静躺在暗红色的丝绒上,那浓郁欲滴的翠色,几乎要流淌出来。 查美玲指尖轻捻,细细摩挲著那翡翠辣椒的每一寸纹理,毫不掩饰地笑了—— “这水头,这成色,这精巧的雕工,上面还有钟令大师的印记,自然是真品无疑!” 她抬起头,媚眼如丝地看向寧秉安:“秉安哥真是好手段,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能將寧家这等重宝,用贗品换到真品,当真是叫人刮目相看!” 她顿了顿:“但你是怎么做到的?世界上可没有一样的翡翠,寧正坤怎么会允许你知道密码箱的密码?” 寧秉安这才抬起眼,眼底一片寒潭般的冷寂,淡淡道—— “世上確实没有一模一样的翡翠。但总有无限接近的料子,稍加特殊处理即可,至於密码……” “我这人没什么別的优点,就是记性好了一点,看过一次的东西,不容易忘,包括別人按密码的顺序。” 查美玲听得心里微微一惊,寧秉安竟然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难怪他能在短短一个月內就弄到如此逼真的贗品,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拿到保险箱的密码,將真品调换出来! 她只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比她想像中还要深不可测。 查美玲迅速压下心头的波澜,脸上重新绽放出嫵媚的笑容—— “秉安哥真是厉害,难怪连寧媛那个乡下丫头都对你另眼相看,主动要嫁给你。” 寧秉安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转过身,拿起旁边的奶油刀,冷冷下令:“把烟灭了,影响我作品的味道。” 查美玲耸肩,从善如流地將手中那支细长的女士香菸在旁边的水槽里摁灭。 这一次,寧秉安做好的蛋糕,並没有像上次那样直接拍碎。 他切下一块大小適中的蛋糕,放在精致的骨瓷碟子里,递到查美玲面前。 奶油洁白细腻,草莓鲜红欲滴,蛋糕胚散发著诱人的甜香。 查美玲挑眉:“秉安哥这是什么意思……” 寧秉安看向查美玲,说:“寧家的財富,有两部分,一部分,是传闻中那个神秘的瑞士財库,据说里面藏著当年盛家的亿万海外资產。” “还有一部分,就是你我眼前所见的,这个遍布全球的寧氏商业帝国。” 查美玲笑了笑:“嗯,没错,这就是我们合作的原因。” 寧秉安清冷的眸子眯了眯:“我们合作將寧氏这块诱人的蛋糕分了,不管是宝藏,还是商业帝国,我都要拿到我该得的那份。” “如果你失信,拿了我该分的东西跑路,你下半辈子会生不如死。” 这已经不是暗示,而是赤裸裸的威胁。 查美玲一顿,不知为什么,她觉得他能做到他所威胁的事。 她顿了顿,接过碟子,用银叉舀了一小块蛋糕放入口中—— “盛家那点海外宝藏,传了几十年,谁知道是真是假?寧媛回归之后,他们凑齐三枚翡翠辣椒,却没有任何去打开宝库的计划,本来就很不正常。” “秉安哥拿一个不確定的传说,甚至可能根本不存在的东西,来换取寧家这实实在在、看得见摸得著的商业版图的一部分,怎么算,都是你占了大便宜,就別做出这副我欠了你的样子了。” 寧秉安可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要不是她还想要那三枚翡翠辣椒,才不会来找他! 寧秉安嗤笑:“你不也觉得寧家欠了你么,谁人不是站在自己立场上敘事?” 查美玲冷了脸,她脾气再好,也忍不了这人处处懟她,他到底想干什么! 她忍著恼火,有点不耐地道:“行了,你只要知道我很守信的,因为我很期待寧正坤看到你这个最疼爱养子背叛他之后,他的表情。” 寧家这帮背弃她和查家的人,每一个都该品尝到被背叛的痛苦! 寧秉安慢条斯理地擦著手里的奶油刀—— “安妮,寧家的基业是老爷子和爹地一步一个脚印打下来的,他们每一步都走得稳健扎实,全球都有布局对冲经营风险。” “现在更处於扩张上升期,就算遭遇风浪,伤筋动骨也不会像查家一样,迅速土崩瓦解。” “查家的没落是因为从根子上就烂了,在令尊查申楼接手时,就已经註定了破產清算被吞併的结局,寧氏可不是你查家。” “你到底哪里来的把握和口气,能肢解寧氏,再给我们分帐?” 寧秉安的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精准地戳中了查美玲心底的痛处! 查家的败落,是她心中永远的刺!也是她在港府上流社会抬不起头的根源! 而父亲查申楼的无能和短视,更是她不愿回首的耻辱! 查美玲脸上的笑容冰冷,忽然伸手戳了戳寧秉安雪白的厨师服胸口—— “说这么多,你无非就是想知道我的计划是么?但这不能让你知道,你只要知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我没说能让寧氏现在就彻底毁灭。” “寧氏就像草原上的狮王,我们要做的是捅刀子放血割肉,它身受重伤,也许不会立刻毙命,但再也坐不上王者的位置。” 查美玲脸上流露出恨意—— “寧氏了几十年时间,踩著查家爬上来,成了商界的霸主,但商场如战场,寧氏一旦遭遇重创,从一流跌落到二流。” “那些等待多时的豺狼虎豹会毫不犹豫地扑上来,把这头曾经的狮王撕得粉碎,就像我查家当初的遭遇一样。” 第922章 妄想 她快意地轻笑一声:“而我,还会为每一个要从寧氏身上撕下肉的財狼指路,毕竟在寧家长大,我比外人更清楚寧氏的薄弱处。” 寧秉安擦拭手里的奶油刀,轻蔑地嗤笑:“你能知道什么薄弱处?你要知道,当初查申楼也不至於一败涂地。” 查美玲厉声道:“那不过是他动手的时机不对,寧氏这块『蛋糕』现在做得足够大,每个人都能分到满意的利益,所以寧家大房和二房相安无事。” “可现在不一样了,寧家大放血,只能全面收缩版图苟延残喘,寧曼安和寧秉宇为了爭夺继承权,为了抢夺越来越少的资源,必定会斗得你死我活!” 寧秉安一脸嫌弃:“不要用臆想来代替现实,做生意不是这么个做法。” 查美玲美艷的脸都扭曲了:“臆想?寧正坤和寧曼安联手打压寧秉宇,让寧氏损失惨重,你以为寧秉宇心里没有怨恨?他只是暂时隱忍罢了。 “到时候,鷸蚌相爭,渔翁得利。我们只需要在旁边,推波助澜……十年,最多十年!寧家这艘看似坚不可摧的大船,就会因为內斗而彻底分崩离析,沉入海底,比我们查家还惨!” 寧秉安上下打量她:“你这副样子,可不像光是为了利益打算肢解寧氏。” 查美玲低头慢慢地吃蛋糕,声音满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 “没错,我要亲眼看著他们,一个个从云端跌落泥泞!我要让他们尝尝,我当年所承受的痛苦,体会那种被全世界拋弃的绝望……” 寧秉安看不上她这副全世界都欠了她的样子。 他凉凉地道:“开始是查家先对寧家动手,结果玩脱了,才落得那样的下场,而且二夫人对你一直不错!” 这句话似导火索彻底点燃了查美玲心中的怒火。 她的表情瞬间扭曲,一把將面前的小蛋糕捏碎:“你以为我想恨他们吗?!是他们逼我的!” “如果当初寧秉宇肯保我!如果寧正坤和二夫人肯看在查家和寧家这么多年的情分上拉我一把!我至於被那帮该死的內地乡下人抓去坐牢吗?!他们全都是偽君子!” 什么二夫人的疼爱,都是假的!假的!! 她剧烈起伏的胸口暴露了內心的激盪,眼角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湿润。 寧秉安眯了眯眼:“人家都说,会咬人的狗不叫,安妮,你比我想像中,更能咬人。” 一副好牌打得稀烂,还怨天怨地。 查美玲的怒火被这句话浇熄了一半,转化为更深的冷意。 看著寧秉安清俊的脸,她忽然弯起唇角,声音恢復了往日的嫵媚—— “秉安哥,你確实比我想像的要优秀得多,等寧家这棵大树倒了,你可以甩了寧媛那个只知道钱的蠢货,然后……来找我。” 她也拿起一块乾净的毛巾,慢条斯理地擦拭著自己手上的狼藉—— “我们可以强强联手,到时候,整个港府,甚至亚洲的商业版图,都將由我们来重新书写,权力、金钱、野心…我们是同一类人,不是吗?” 寧秉安乾脆利落拒绝,一秒没犹豫:“你妄想!” 查美玲直接憋住了:“……” 虽然她也只是给他画饼,但是这个衰仔拒绝这么快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妄想! 但她很快又恢復了那副嫵媚温柔的模样。 她把翡翠辣椒装好,笑了笑:“別那么快拒绝我,我给你考虑的时间,先拭目以待接下来的好戏吧。” 说罢,她转身摇曳生姿地离开了。 寧秉安面无表情地看著她离开,然后走到角落的水槽边洗净双手。 隨后拿著墙壁上的座机,拨通了一个號码。 电话很快被接通,传来四叔那略显苍老的声音:“安仔,怎么样?” 寧秉安声音平静无波:“四叔,查美玲刚才来过,把翡翠辣椒带走了,我们的人会从今天开始全方位监视她。” “您可以联繫在瑞士银行安插的人,等她带翡翠辣椒到瑞士去开库,就能拿回盛家的资產。” 四叔在电话那头嘿嘿一笑,声音里透著一股老狐狸般的狡黠和毫不掩饰的残忍—— “非常好!安仔放心,她要是敢耍样,或者她那个契爷陈劲松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贪了不该贪的东西……哼,我那几个南美帮派的老朋友,最近正缺『货』呢!”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阴森:“小的送去南美黑帮的窑子里接客,陈劲松身上的零件还能用用,眼角膜什么的,总有人要,也算是物尽其用!” 寧秉安握著电话,听著四叔那轻描淡写却又血腥残酷的话语。 他脸上依旧是那副清风朗月的平静:“契爷安排就好,查美玲走之前,再次提议做空寧家。” 四叔的声音明显拔高了几分,带著浓厚的兴趣—— “上次做空佳林那笔,咱们可是赚了个盆满钵满,寧家这头肥羊,身上的油水更多!” 他话锋一转,带著几分试探和玩味:“不过……安仔,你这是不打算顾忌你那小媳妇了?寧媛那丫头,还是寧家的人。” 寧秉安並没有迟疑,淡淡道:“一码归一码,四叔,有钱不赚是傻仔,寧氏这块蛋糕,既然有人想动,我们当然要分一杯羹,您不是一直苦於没机会对寧氏动手?” 他清冷的眸子微微眯起:“何况,小妹对寧家那帮人,也没多少真心实意的情分在。寧家的死活,她未必真的放在心上。” 四叔在电话那头畅快地大笑起来:“哈哈哈!说得好!这才像盛家的人!寧老头那个老王八蛋只是瘫痪怎么够,当年怎么对盛家妹子的?拿了妹子家的钱却忘恩负义,薄情寡性!” “我就要让他亲眼看著他辛苦一辈子打下来的江山,怎么一点点垮掉!最好把他活活气死,下去给盛家妹子赔罪!” 第923章 黄鼠狼道歉 四叔笑声一收,语气又变得语重心长起来:“不过,寧媛那丫头,是盛家妹子的血脉,长得也最像她。安仔,我还是希望你能好好待她。” “你们俩得再生个娃儿,改回盛家的姓,那才叫圆满!那寧家的產业,最后还不是落回盛家手里?” 寧秉安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掩盖住眼底晦暗不明的情绪。 四叔在电话那头等了一会,没听到回应,精明地察觉到了什么—— “怎么?安仔,你小子,是不是不中意寧媛那丫头?” 寧秉安握著电话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些。 他淡淡道:“谈不上不中意,我挺欣赏她的,她跟寧家其他人都不一样,她……没把我当外人。” 四叔愉快地笑了:“我就说嘛,她才不会和那帮人一样同流合污!” 寧秉安:“她没把我当外人,但她也没把我当人。” 四叔:“……” 老头子沉默了一会:“那当啥?” 寧秉安凉凉地道:“……提款机,而且她对我这台提款机莫名其妙有点怨气,我觉得可能她猜到了我们利用她走私別的东西。” 四叔:“……” 不知道为啥,听著就是寧媛那小王八蛋能做的事。 四叔咳嗽了一声,“行了行了,小儿女那点情情爱爱有什么打紧的?你自个儿好好想想。总之,我不管你心里怎么想,盛家这孙女婿,你当定了!” “你妈咪自己就是盛家旁支的女儿,虽然不是沪上盛家这一脉,但你和寧媛结婚了,你们的孩子,也得姓盛,算认祖归宗!” 寧秉安淡淡地应了一声:“四叔,你考虑过寧媛会答应给我生孩子吗?” 四叔轻哂:“你別忘了我是她最大的金主,寧家到时候自顾不暇,我要是抽资,她会怎么样?” 寧秉安没说话:“……” 四叔嘀咕:“行了,我要联络我们安插在瑞士银行的人了,你忙吧。” 掛了电话,寧秉安轻哂一声,眼底一片漠然。 喜欢? 呵……到了他们这个地步,谈喜欢,未免也太可笑了。 只有普通人没什么资產传承,有空爱来爱去,毕竟一辈子也就那样了。 婚姻於他们这个阶级而言,最要紧的是筹码,是联盟,是维护阶级不掉落、巩固利益的手段。 如果有些可以命名为“爱情”的东西装饰这些目的,那自然是好的。 毕竟要处一辈子的人,完全討厌也挺难受,但没有爱也无所谓。 他喜欢不喜欢寧媛,又有什么要紧。 …………………………………………………………………… 另外一边,查美玲离开了丽晶酒店。 她坐进自己那辆最新款的宾利,吩咐秘书:“去云顶阁。” 秘书点头,开车匯入车流。 查美玲看著手里装著翡翠辣椒的丝绒盒子,被寧秉安的话弄坏的心情也变好了很多。 “呵……一个低贱的养子……” 他算是同类相伤,一直嫉妒她才会这样尖酸刻薄。 可为了瓜分寧氏,还不是得和自己合作。 她眼底深处,还残留著疲惫与阴鬱,隨后靠向真皮座椅,闭目养神。 一直到了云顶阁饭店,她才下车,独自上楼。 报了名字,服务生领著她进了一处二楼包厢,为她倒上茶,然后陆续上了四菜一汤。 菜式精致美味。 查美玲看了一眼表,继续坐在宽大的梨木圆桌旁闭目养神。 直到包厢门被无声地推开,一股冷冽的气息瞬间涌入。 周焰走了进来,他一身休閒的黑色衬衫和牛仔长裤,但身上那股迫人的气场和眉宇间的冷戾却丝毫未减。 他摘下墨镜,那双漂亮的瑞凤眼冷淡地扫过查美玲,没有任何情绪。 “什么事?” 男人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 查美玲抬起眼,脸上立刻绽开一个温婉得体的笑容,仿佛前几日那个歇斯底里、狼狈不堪的女人只是个幻影。 她提起小巧的紫砂壶,將琥珀色的茶汤注入周焰面前的茶杯:“阿焰,你来了。” 她將茶杯轻轻推到他面前,语气带著恰到好处的歉疚:“前几天……是我不好,喝多了,说了些糊涂话,你別往心里去,我今天特意在这里订了位置,想跟你赔个罪。” 周焰冷漠地道:“没必要做多余的事。” 见周焰依旧不为所动,她声音低了几分,带著点幽怨和委屈:“毕竟……要对付的是我的父亲……我心里……总是有些难受的,压力太大了,才会失控。” 查美玲忍不住別开脸,红了眼圈。 周焰神色淡漠地说:“当初在监狱里,是你向上头主动检举了查申楼的很多事,哭著喊著要戴罪立功,是你主动提出让你母亲去內地配合我们的工作,以此换取你从牢里出来的机会。” 周焰眯了眯瑞凤眼:“如果不是因为你查申楼女儿的身份,你以为你能有这个机会?你最好別再行差踏错,背叛生你养你的这片土地。” 查美玲脸上的血色褪去了几分。 她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认真起来:“我知道,阿焰,我都知道。我不会再犯糊涂了。我会做好我的本分。” 她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对了,阿焰,有件事,我必须提醒你。” 周焰挑眉,示意她说下去。 查美玲凑近了一些,眼中带著一丝凝重:“廉政公署那边,你要小心。我收到一些风声,里面似乎……並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乾净,有些人,可能和陈劲松或者他背后的人有牵连。” 周焰的眼神微微一动,但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查美玲继续说道:“至於佳林集团这边,陈劲松虽然暂时被拘捕了,但他肯定不会老实待在里面的,他那些心腹高管,现在都唯我马首是瞻,他们的一举一动,我都会盯紧,你放心。” 周焰看著她,深邃的眸子幽暗莫测。 查美玲垂下眼眸,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继续说—— “我会留意他们给我的所有消息,整理清楚陈劲松的底牌和后手。等我掌握了足够的信息,会第一时间通知你,我绝对不能让陈劲松和他背后的人,有机会搞乱港府!” 过了几秒,周焰才淡淡地“嗯”了一声,语气听不出什么起伏:“你有这种觉悟最好。” 查美玲见他似乎接受了自己的说辞,心里稍稍鬆了口气。 但下一刻,见周焰戴回墨镜起身。 查美玲连忙起身,指了指桌上还冒著热气的菜餚:“阿焰,菜都上齐了,我们……” 话未说完,周焰已经戴上了墨镜,转身朝著包厢门口走去。 查美玲脸上的笑容僵住:“阿焰,你不吃饭吗?” 周焰头也不回,只丟下一句冰冷的话语:“不必,你慢用。” 他拉开包厢门,毫不留恋地走了出去,將查美玲和那一桌精心准备的酒菜,都留在了身后。 查美玲独自站在空旷的包厢里,看著那扇重新合上的门,脸上的表情变幻不定。 最后她坐了下来,轻笑一声:“呵。” 她拿起筷子优雅地独自吃了起来。 饭后,查美玲回到了自己位於半山的豪华公寓。 她看了一眼放在沙发边上的座机,转身回了房间,从衣柜里拿起电话,熟练地拨通了一个特殊號码。 电话响了几声后被接起,她淡淡地报了几个数字。 不多久,听筒里传来陈劲松那略显沙哑却依旧中气十足的声音:“餵?你终於捨得打电话给我了?” 查美玲抱著座机走到梳妆檯边坐下,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契爷,看来你在监狱里面过得不错,还能隨便接电话?” 电话那头的陈劲松哼了一声,带著几分得意:“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我是谁!在这里我想什么时候打电话就什么时候打,没人敢拦!” 查美玲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是吗?契爷什么时候都这么厉害,那当初查家怎么会败在你手里?” “你!”陈劲松的声音瞬间带上了怒意,显然被戳到了痛处。 查美玲没理会他的恼怒,话锋一转:“寧秉安果然没让我失望,那三枚翡翠辣椒,现在就在我手上。” 陈劲松的怒火瞬间被贪婪取代,声音瞬间拔高:“真的拿到了?寧秉安那个小畜生肯给你?他就不怕你拿了东西直接去瑞士开库,把他踢出局?” 他疑心极重,不相信事情会这么顺利。 查美玲轻笑一声,声音慵懒而嫵媚:“比起那个传了几十年、是真是假都不知道的瑞士银行宝藏,他更想要寧氏集团这块看得见摸得著的肥肉。” “我答应他,事成之后,寧家的商业帝国,分他一份足够让他满意的。至於瑞士银行那边……”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玩味起来:“我告诉他,如果真有盛家的钱,我们一人一半。” 陈劲松发出一声冷哼,语气里充满了不屑:“哼,一人一半?到时候,就怕他连闻味儿的资格都没有!” 他显然已经打定主意,一旦拿到东西,就要把寧秉安彻底踢开。 查美玲看著自己鲜红的指甲,继续不紧不慢地说:“契爷,我劝你別那么眼光短浅,寧秉安不是省油的灯。” “他能在寧家隱忍蛰伏这么多年,心机手段远超你我想像,他背后肯定有人支持,我总觉得他这个人……很危险。” 陈劲松不以为然地嗤笑:“危险?一个没爹没娘的野种,能有多大能耐?安妮,你就是胆子太小,瞻前顾后,成不了大事!” 查美玲握著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声音骤然转冷—— “胆小?你是忘了自己当初是怎么『大胆』的吗?大胆到亲手毁了查家,也毁了我!” 第924章 密谋 陈劲松被噎了一下,没好气地道:“行了行了!过去的事还提它干什么!既然东西到手了,那就按计划,可以对寧氏动手了!” 查美玲抱著电话机走到窗边,望著远处寧氏集团那栋夜间灯火璀璨的大厦。 她眼中闪烁著冰冷的光芒:“动手自然是要动手的,不过,你计划时候能离开廉政公署” 提到这个,陈劲松的声音立刻充满了暴躁和怨毒—— “妈的!还不是周焰那个冚家铲!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廉政公署上面居然有人压著不让我保释!这个扑街仔,等我出去,一定要找人做了他!碎尸万段!” 查美玲闻言,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只是淡淡地笑了笑:“那就杀了他好了。” 她笑容在夜色中格外诡异森冷。 陈劲松一愣,隨即冷笑起来:“哟?捨得了?我还以为你被那小子迷了心窍,为了一个乡下人不惜背叛你亲爹地呢!” 查美玲转过身,背对著窗外的万千灯火,冷漠地点了一根烟—— “我只是清醒了而已,男人,不过是垫脚石,谁挡我的路,谁就该死,没什么捨得不捨得的。” 陈劲松冷笑:“呵呵,看你是得不到周焰青睞,换不到更大的利益,才决定背叛他和他背后那帮乡下人!” 就像当初他不打算把查家交给查美玲,查美玲就背叛了他一样! 查美玲嗤笑,语气里带著一种近乎扭曲的理直气壮—— “如果我不是您的亲女儿,又怎么会被周焰和他身后那些乡下人盯上?爹地也不该怪我!其实,我谁也没有背叛,我一直忠诚的,只有查家!我做的选择都是为了让查家重回巔峰!” 电话那头的陈劲松——或者说查申楼发出一阵阴冷的怪笑—— “呵,你倒是挺会为自己辩解的,生了一张巧嘴!也是,身为亲爹,我都没法看透自己女儿的心思!”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他还说怎么那么巧。 自己刚刚出院,查美玲居然也出现在英国,还和埃文搭上关係。 进而联繫上头人找到自己,获取自己的信任,又陪伴整容和换了身份的自己回到港府,协助自己一起执行大人们的“毁灭”计划。 也是因为她是自己的亲女儿,他当初才相信了她的种种说辞,对她这般信任。 让她有机会带著周焰那个王八蛋进入大人们“毁灭”计划的核心! 不是他最后点同意,就算是埃文那个不长脑的蠢货也没办法把周焰塞进计划里。 谁知道这死丫头当年就投靠了內地那群乡下人,背叛了他! 这小贱人当了双面间谍,还把她妈都送到內地去了! 陈劲松眼里闪过狰狞危险的光。 查美玲可不管电话那头陈劲松什么心情,她慢条斯理地说—— “我的心思很好看透的,我只要查家再度兴盛,我要我这个查家继承人过著配得上我身份和尊重的生活!“ ”所以,我前几天也对爹地和盘托出了周焰和他身后人的计划,也算让你在大人们面前立功了,不是么?” 陈劲松在电话那头脸色变幻莫测: “查家不一定只能在港府发展,在国外,在任何地方,只要有钱,都可以东山再起。” “父亲只要明白,我当初背叛你,是为了拿到查家重新崛起的机会和资金,现在,我『背叛』周焰,同样是为了查家就可以了!” 陈劲松臃肿的脸上露出森冷的笑:“呵呵……” 这小贱人还敢拿为了查家的话来堵他的嘴! 安妮如果不是自己的亲女儿,又觉得这小贱人还用得上,他一定让她死得很惨! 查美玲慢条斯理地把玩自己的捲髮:“好了,不討论无关话题,『契爷』,你现在在监狱里待著,也挺好,正好可以置身事外。” 她声音里充满了冰冷的快意—— “外面的人,谁也不会猜到,当初做空佳林,让佳林股价崩盘,背后最大的推手,其实就是您这位佳林主席本人,您才是背后那个做空自己公司,毁灭自己公司的最大空头!” 谁能想到呢? 佳林集团那位叱吒风云的主席陈劲松先生,表面上为了拯救公司股价,不惜血本地护盘。 又是开新闻发布会,又是找人站台,又是拉寧氏提前开了黄埔园的盘。 他忙得焦头烂额,狠狠拉高了一波佳林的股价,感动了无数小股民。 可实际上呢? 她这位爹地一边演著救世主的戏码,一边联合国际空头一起动手,做空佳林集团。 这一进一出,趁著股价崩盘,疯狂收割那些跟风进场的股民! 反正佳林集团从出现开始就是拿了“祭天”剧本,出现和毁灭都能为他们赚大钱! 陈劲松在电话那头得意地笑起来—— “呵呵,除了做空赚到的钱,咱们还有那些从各大银行骗来的巨额贷款,还能趁著这次股市大动盪,通过地下钱庄运作,洗得乾乾净净,变成我们帐户里那些见得光的钱了吗?这就是金融游戏!” 那些愚蠢的內地泥腿子,一个月工资还没一百块,会玩这游戏吗? 而且,一帮靠做苦力卖衬衣、卖手工艺品才勉强换外匯储备的穷光蛋们,玩得起这动輒上亿美金的游戏吗? 妄想打败洋大人,和他们爭脚下这块地,真是想多了! 查美玲听著父亲那得意忘形的笑声,眸光里只有一片冰冷的算计—— “寧氏那边,我已经按照计划,挑拨了寧曼安和寧秉安的关係,也给了寧秉安做空寧氏的『建议』,接下来,就看他敢不敢跟进了。” 陈劲松的笑声戛然而止,语气变得阴狠—— “不管他跟不跟,寧氏这艘船,都得给我沉!安妮,你那边盯紧了!” 查美玲的手指轻轻划过冰冷的玻璃窗,仿佛在勾勒著寧氏大厦轰然倒塌的景象。 她淡淡应道:“放心吧,契爷,我知道该怎么做,寧家的好日子,到头了,你等著吧。” 电话那头,陈劲松满意地嗯了一声,掛断了电话。 查美玲放下电话,独自站在空旷的客厅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她走到梳妆檯前,看著镜子里那个妆容有些了,眼底却燃烧著火焰的女人。 镜中的女人,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而扭曲的笑容,如同暗夜里悄然绽放的毒。 第925章 陈劲松 电话“咔噠”一声被掛断。 陈劲松脸上那点虚偽的得意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几乎要噬人的阴沉。 他肥胖的身躯在硬板凳上微微挪动,发出令人不適的摩擦声。 他缓缓转过身,厚重的眼皮挤压著本就不大的眼睛,看向身后站著的管理人员:“有镜子么,给我用一下?” 管理人员客气地应到:“有的,陈董。” 这里不是监狱,条件自然比监狱好很多,管理也松很多,关的都是达官贵人,自然也不会隨便呵斥打骂。 很快,一面边缘有些磨损的普通小方镜被递到了陈劲松面前。 陈劲松举起镜子,凑近了,死死盯著镜中映出的那张脸—— 一张被脂肪堆砌得臃肿不堪的脸。 皮肤油腻,下巴有好几层,肥胖细眯的眼睛里此刻翻涌著毫不掩饰的狰狞与怨毒。 这就是他现在的样子!一个他自己都唾弃的肥猪! 他的目光扫过脸颊某些不甚平整的区域。 那是当年整容手术留下的细微痕跡,被厚厚的脂肪掩盖了大半。 可他自己清楚得很,这张脸底下,埋葬的是谁。 是他查申楼!曾经的港府第一世家掌门人!! 当年,就在那片冰冷的海域,炮弹爆炸的衝击波和灼热的弹片几乎撕碎了他! 海水灌入口鼻,火焰灼烧皮肤,脸颊被狠狠划开,骨头都露了出来! 他摸著自己的脸,手指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 地狱般的疗养,漫长而痛苦。 为了復仇,为了重回港府执行“大人们”那宏伟的计划,他別无选择! 整容手术刀割开他的皮肤,重塑他的面骨,但这还不够! 他必须彻底抹去“查申楼”这个名字。 为了確保万无一失,为了让所有认识查申楼的人都认不出他,他按照指示,吞下了那些会彻底搞垮身体的激素药物! 日復一日,看著自己像吹气球一样膨胀起来,变成现在这副痴肥噁心的模样! 可代价呢? 他的身体被那些激素彻底掏空了,五臟六腑都在承受著不堪重负的压力! 连那个名义上的外国老婆,也只不过是组织派来配合他演戏和监视他的工具人! 他早就不能睡女人了! 他恨!恨透了这张脸,这副身体! 更恨透了周焰和他身后的那些人! 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臟因为负荷而抽痛,都在提醒他付出了何等惨烈的代价! 镜子里的那双细眼里,血丝渐渐爬满,狰狞的光几乎要溢出来。 寧家是害他查家毁灭的元凶,必须覆灭! 周焰是当初害得他身心俱毁的仇人,必须死! 港府远东金融中心的財富和翡翠辣椒必须是他的囊中之物! 这才是对他忍辱负重、自我毁灭的最好回报! 镜中的肥脸扯出一个扭曲的弧度,与其说是笑,不如说更像是一头野兽在齜牙。 想当初,他查申楼被寧家和那些人逼得走投无路,才落得那般悽惨下场。 可现在不同了! 大人们需要他,所以他背后有强大的势力支撑,有源源不断的资金,有无数安插在重要行业的棋子! 在西方的金融铁蹄面前,寧家、周焰和他身后的那些穷光蛋们都是螳臂当车的螻蚁! 他对著镜子里的自己,或者说对著那个深埋心底的查申楼的怨魂,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笑了起来—— “谁也別想阻止我……这一次,贏家一定是我!” …… 湾仔警察总部,o记办公室。空气里瀰漫著一股淡淡的菸草味和纸张油墨混合的气息。 周焰一身笔挺的高级警司制服,神色沉冷。 埃文眉头紧锁地看著周焰,目光带著审视—— “阿焰,你为什么要让爆c他们跟廉政公署的人搅和在一起?还用这个理由向裁判官申请延长陈劲松的羈押期?” 周焰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埃文叔叔,陈劲松现在是什么境地,您比我清楚。千夫所指,过街老鼠,他如果现在被保释出去,港府想让他死的人,恐怕能从湾仔排到中环。” 埃文微微一怔,隨即想起了什么。 他揉揉太阳穴,沉吟道:“我確实收到报告,佳林集团总部和陈劲松在山顶的別墅,这几天都被大群示威者围堵了。” 情绪激动的股民,甚至有人…… 嗯,把家里破產跳楼亲属的棺材都抬过去了。 场面非常难看,出动了巡警维持秩序。 周焰將一份文件推到埃文面前,动作乾脆利落—— “不止,佳林集团已经启动破產清算程序。这次股市动盪,无数人倾家荡產,愤怒会累积,绝望会滋生暴力,陈劲松一旦离开警方的羈押,恐怕连完整的尸首都留不下。”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更具分量的话—— “更何况,我收到风声,黑道那边已经对他下了江湖追杀令。” 文件上清晰地罗列著佳林集团的现状和陈劲松面临的汹涌民怨与黑道威胁。 埃文拿起文件快速瀏览,脸上的疑虑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瞭然和讚许—— “阿焰,还是你考虑得周全!没错,我们必须保住陈劲松,『毁灭』计划还需要他进行下一步。” 他话锋一转,语气轻鬆了些:“既然陈劲松暂时被扣著,你的停职也该结束了,回来好好做事。” 埃文从抽屉里拿出另一份档案,递给周焰:“正好,有个案子需要你跟进。” 周焰接过档案,翻开。 埃文身体微微前倾:“还记得你之前一直在追的那单军火走私案吗?” 周焰眸里暗光微闪:“记得。” 埃文冷笑:“那帮人贼心不死,又有一批新货要运进港府。这次,他们换了个新码头。” 周焰抬起头,眸光瞬间变得森冷晦暗:“还是借用寧七的手,寧氏集团旗下货运公司的码头?” 埃文沉声道:“没错,而且,线报指向,幕后主使就是你一直怀疑的那个寧家养子——寧秉安,他和鬼老四一直暗中联手。” 鬼老四是什么身份他们都知道。 周焰的下頜线绷紧。 埃文继续说:“他们交易时间定在十天之后的晚上晚上,最关键的是,这段时间寧七不在港府,她去了深城处理事务,这对你来说,是个绝佳的机会。” 他看著周焰,眼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光芒:“阿焰,除掉寧秉安,寧七不就又成了寡妇?” “哼,一个寧家的养子爆出这种惊天丑闻,对寧氏集团的声誉也会是一次完美又沉重打击。” 埃文站起身,走到周焰身边,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语气带著鼓励和期许—— “放手去做吧,阿焰!把寧秉安、鬼老四和这批军火,一网打尽!” 周焰合上档案,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有眼底深处那抹冰冷的杀意一闪而逝。 他微微頷首,声音平静无波:“明白,长官。” 第926章 不是熟悉的玩法 周焰乾脆利落敬礼,转身正要离开。 “阿焰,等一下。”埃文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 周焰停下脚步,转过半身,挑眉:“长官,还有吩咐?” 埃文看著他,眼神复杂,似乎在斟酌措辞:“等把寧家彻底扳倒,其他几大世家肯定也就安分许多,港府的风浪也该平息了,到时候……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和安妮结婚的事?” 周焰蹙眉,换了称呼:“埃文叔叔,不是说好了不再谈这件事!” 埃文继续苦口婆心地劝:“你知道的,陈劲松是我们上头那群老爷们选择远东金融事务的『白手套』代理人之一。” (“白手套”通常指在商业、金融等领域,假装从事合法活动,其实是避替他人进行某些见不得光的活动,比如洗钱、利益输送等,充当掩饰、中介或代理的人) ”这次的『毁灭』计划执行,是给萨切夫人谈判桌上加筹码,一旦成功,他作为『白手套』,手里的资產不会少过寧家现在的规模。” “你是个爱挥霍的性格,陈劲松的钱以后也是你的钱,安妮那孩子又很中意你,你们再般配不过!” 埃文呼啦啦说了一堆,周焰眼底掠过冷冽的不耐:”埃文叔叔,我的私事,不劳您费心,没其他事,我先忙去了!” 空气似乎凝滯了一瞬。 埃文脸上的笑容僵了僵,隨即化作无奈:“好了,好吧,年轻人有自己的主意。去吧,把事情办漂亮点,別让我失望。” 周焰微微頷首,不再多言,转身拉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门外,爆 c和阿 k几个人正焦急地等待著。 看到周焰出来,他们脸上立刻绽放出抑制不住的兴奋。 爆 c性子最急,一个箭步衝上来,重重拍了下周焰的肩膀:“头儿,可以返工了?妈的,这些天可憋死兄弟们了!没你带著,干什么都没劲!” 阿 k也跟著点头,咧著嘴笑:“是啊,头儿,o记没你不行!大家都盼著你回来呢!” 看著弟兄们真切的喜悦和依赖,周焰眼底的冰冷融化了些许暖意。 他言简意賅:“走吧,有新活儿了。” 几人簇拥著周焰,脚步生风地离开了。 办公室里,埃文看著他们几个充满活力的身影离开,低声感慨:“年轻人啊,真是精力旺盛。” 他伸手將厚重的木门缓缓合拢。 “咔噠”一声轻响,仿佛一个开关。 门彻底关上的那一瞬间,埃文脸上温和的笑容如同面具般剥落,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沉冰冷的寒意。 几乎是同时,旁边休息室的门无声地滑开了。 查美玲端著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走了出来。 她將咖啡轻轻放在埃文面前的桌上:“埃文叔叔,我都没生气,你生气什么?” 埃文端起咖啡杯,却没有喝,只是看著杯中裊裊升起的热气。 他轻嘆一声,语气里带著冰冷的惋惜:“我原本,想给他最后一次机会,但他,辜负了我的信任,没有选择尘埃落定后娶你。” 他停顿了一下,嘴角扯出森冷的弧度:“真是可惜,那孩子让我想起电影里的邦德……身手、头脑、胆识,都是顶尖的,可惜,居然是敌人。” 查美玲精致的脸上没有任何波澜:“周焰这种人和我们不一样,他接受的训练,让他们意志比钢铁还要硬,目標坚定,一旦认准了方向,就不会回头。” 她的目光转向窗外:“而且,像他那样的人,在我们的对立面还有很多,就像那个廉政公署的裴勇一样,只有他们死了,才不会成为阻碍。” 埃文转头,锐利的目光落在查美玲精致却冰冷的脸上。 他忽然感慨地道:“我看得出来,你是真的喜欢过他,否则,当初也不会心甘情愿地给他当那个『邦德女郎』的角色。” 没有查美玲,周焰是无法潜入进“毁灭”计划的。 埃文眯了眯眼:“现在,你突然决定半途背叛,要亲手策划把他推向绝路,心里不疼么?要知道,女人因爱生恨,最容易后悔。” 查美玲一周前向他暗中揭穿周焰的真实身份后,他立刻上报,让人再次调查周家。 结果发现…… 这个周焰也真的是周家的孩子,周老二那个混蛋虽然背叛了他,但这点上倒是没说谎。 可惜了,周家是他能找到最捨得给他仕途“充值”的资助者了。 周家要穷了,再找投资者给他“充值”,可不一定能遇到出手那么大方的。 资本社会,他们可不存在什么贿赂不贿赂的。 商人钱给官老爷们送钱,那叫捐赠献金,叫游说金,是再正常不过的。 他还是希望周家继续有钱下去的。 可惜这个“周焰”按照华人的老话,叫——不识抬举! 多可惜啊,当周家的“周焰”不好么? 名车美人都有了!非要去送死! 查美玲迎上埃文锐利审视的目光,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埃文叔叔,我明白临阵倒戈的人,总是很难得到全然的信任,您担心我是否在演一出假意反水的戏码,对么?” 埃文讳莫如深地一笑:“我是担心你后悔。” 她嗤笑一声,目光投向窗外鳞次櫛比的高楼:“好了,您不必这样一再试探我,生活不是侦探小说,没有那么多九曲十八弯的反转。” “我也没那么肤浅,不会仅仅因为一个男人拒绝了我,就赌气地要毁掉他,您未免太小看我了。” 查美玲缓缓转过身,走到他办公室窗前。 窗外是繁华都市的璀璨灯火,映在她的眼底,却点不亮一丝暖色。 “我一周前选择在这里向你揭发周焰的真实身份,是因为在周焰身边这段时间,我看得更清楚了……” “我爹地,或者说他背后那些『大人物』,他们的手段实在太厉害,布局深远。” 她轻轻笑了笑,声音带著一种洞悉世事的冷酷—— “您看,连根基深厚的寧家,都被他们一步步诱导,踩进了精心布置的陷阱里,现在快完蛋了,周焰就算成功臥底进来,知道了那么多,又能怎么样?” “我爹地照样轻而易举地搅动风云,开始做空整个港府股市,把所有人玩弄在掌心。” “周焰他们面对这种局面,也是束手无策,毫无还手之力,否则,那个廉政公署的高级主任怎么会不明不白地死掉?” 第927章 二五仔 她亲眼见过几年前查申楼当初面对寧家的时候,几乎无力还击。 可是现在查申楼变成了陈劲松。 从一开始只是底层配合搞事的小棋子,得到了庞大力量的支持,成为了真正的“白手套”,代理人。 不要说寧家,就是周焰和他身后的人又能做什么? 他们太穷了,太穷了…… 周焰他们就像一个衣衫襤褸的固执少年,拼得头破血流,也要抢回自己被夺走的东西和尊严。 可这不是他们的领域! 这是金钱的战爭,新的玩法! 没有钱,手里的外匯少得可怜,怎么对抗別人发起的金融战爭? 埃文挑了挑眉,眼底却依旧是深不见底的审视:“所以,你认定他和他背后的人,必输无疑?” 查美玲顿了顿,语气篤定:“佳林集团只是一个开始,马上就会轮到寧氏,再然后……是整个港府的股市……” “玩金融武器,周焰和他身后的人,和他们大洋彼岸的对手,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 她的目光从窗外收回,重新落在埃文脸上,冷酷地道—— “既然结局已经註定是失败,我为什么还要陪他一条道走到黑?” “我只是换个地方站队罢了,埃文叔叔,很简单,谁能贏,我就站在谁那边。” “至於周焰的拒绝……那不过是让我更清晰地认识到,我早该『换乘』另一辆能带我驶向胜利终点的车了。” 埃文看著她,会绿眼睛阴沉莫测:“安妮,你知道粤语里有一句话叫——二五仔(叛徒),冇好报的。” 办公室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咖啡的热气还在裊裊升腾,氤氳著模糊的光影。 查美玲声音轻飘飘的,如同自语:“良禽择木而棲,贤臣择主而事,我只是做出了最符合自身利益的选择,仅此而已,埃文叔叔,你不会让我没好报的,对吧?毕竟我是爹地的女儿。” 埃文凝视著她,脸上的阴沉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难明的欣赏—— “安妮,你確实很聪明,比我想像的还要聪明得多。” 直到一周前,安妮来揭穿周焰的真实身份之前,他都不知道原来他们都是臥底。 安妮比起查申楼,或者说陈劲松,才是真正的聪明人! 她帮助周焰安插进这个“毁灭”计划,帮周焰获取了那么多情报,他们压根没有怀疑过! 还好,安妮现在“清醒”了。 埃文神色晦暗,勾起唇角。 …… 另外一边,周焰和爆 c几个回到自己办公室。 他面色如常地打发了爆 c那几个热情得有些过火的傢伙,隨口应承了会请他们去珍宝坊搓一顿海鲜大餐。 隨后,周焰这才转身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房间里布置简洁,一派警界精英的风格。 周焰忽然走到巨大的红木书架前,目光锐利地扫过一排排法律典籍和警务档案。 他忽然抽出一部厚重的英文《海洋法系案例汇编》。 书页翻开,里面却並非密密麻麻的法条文字,而是被掏空了一个精准的凹槽。 凹槽里嵌著一个巴掌大小、闪烁著微弱指示灯的黑色仪器。 他拿起仪器,指尖熟练地按下开关,一道几乎不可见的红外线束从仪器顶端射出。 周焰面无表情,手持仪器,缓步在办公室里移动,如同一个冷静的猎手在勘察自己的领地。 从墙壁到天板,从办公桌到文件柜,每一寸空间都被细细扫描。 当红外线束扫过待客沙发底部时,仪器上的指示灯骤然变成了刺眼的红色,並发出微弱的“嘀嘀”声。 他停下脚步,视线落在沙发底下,眸光瞬间冷冽如冰,寒意刺骨。 接著,他又將仪器对准自己办公椅的底部,同样的红色警报再次亮起。 两个窃听器。 位置隱蔽,安装手法专业。 周焰既没有愤怒,也没有惊慌,只有一种深沉的、洞悉一切的冷漠。 他没有弯腰去拆除那些微小的“耳朵”,只是將仪器放回掏空的书本里,再把书插回原位。 他走到办公桌后坐下,拿起桌上的黑色座机电话,拨通了一个熟悉的號码——珍宝坊海鲜舫的订餐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传来侍者公式化的问候声:“喂,珍宝坊,请问边位?” 周焰的声音听不出任何异常,带著惯常的冷漠痞气—— “唔该,帮我预订一桌,今晚七点,要最大的包间,菜单……按最高规格的来。” 他的语调平缓,只有在“最高规格”几个字上,咬字微微加重,带著不易察觉的顿挫。 电话那头侍者的声音顿了顿,再次確认:“確定最高规格海鲜么,周先生,我们只接受 cash,不接受记帐和支票?” 周焰淡淡地道:“是的,儘快。” 懂行的,便知这是特殊的暗语。 侍者声音依旧专业:“好的,先生,最高规格菜单,晚上七点,大包间,已经为您预订。” “嗯。”周焰隨口应了一声,掛断了电话。 听筒里传来忙音,办公室里恢復了寂静。 做完这一切,周焰拉开了办公桌最下面的一个抽屉。 抽屉深处,静静地躺著一条围巾。 那是一条看起来很破烂的围巾,与这间豪华办公室格格不入。 周焰伸出手,指腹轻轻摩挲著围巾柔软却略显粗糙的表面,动作轻柔,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眷恋。 男人冰冷邪气的瑞凤眼里,似乎有什么暴烈的东西在无声地翻涌,但最终还是沉淀下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幽暗温柔。 片刻后,他关上抽屉,將那份短暂的温情和柔软也一併锁了起来。 窗外远处的晦暗海洋,波澜起伏。 …… 又是清晨,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在港府上空。 细密的雨丝斜斜织著,將整个城市笼罩在一片湿冷的晦暗里。 街角的报刊亭前,刚摆出的《港府周刊》被雨水打湿了边角。 但那头版头条的黑色加粗大字,却刺进每一个路人的眼球—— “惊天丑闻!寧氏、佳林涉嫌勾结诈骗!” “黄埔园项目资金疑遭挪用,財务黑洞曝光!” 下方配著几张模糊的文件照片,以及一张陈劲松面色憔悴、眼神躲闪的侧脸照。 图注赫然是—— “廉政公署绝密笔录外泄!陈劲松指认寧氏为佳林幕后黑手!” 一石激起千层浪! 一条条触目惊心的標题,配上所谓的“內部资料”、“知情人爆料”。 甚至还有一份廉政公署笔录影印件,矛头直指刚刚在黄埔园项目中风光无限的寧氏集团。 第928章 辅佐 一石激起千层浪! 廉政公署內部瞬间炸开了锅,內鬼泄密,这是前所未有的丑闻。 高层震怒,自查风暴猛然颳起。 作为港府唯一能够查除港督以外所有政商要员的特殊机构,其中各方势力的暗斗暂且不提。 但即便廉署的最高长官廉政专员出面道歉,也无法阻止寧氏集团股价的断崖式下跌。 开盘即雪崩,呈断崖式暴跌! 交易所里,下跌的曲线让恐慌情绪如同瘟疫般蔓延。 无数电话被打爆,证券公司的大厅里挤满了面色惨白、失魂落魄的股民。 “怎么可能?寧氏怎么会做这种事?” “完了完了!我的身家全在里面!” “寧家那么注重声誉,怎么会出这种事?不可能!一定是有人陷害!” “寧氏的流动资金都被坑光了!快拋!” 质疑、愤怒、恐惧,各种情绪在空气中激烈碰撞。 寧氏公关部的电话被打爆,面对铺天盖地的负面新闻和所谓的“铁证”,即便有三头六臂也应接不暇、焦头烂额。 寧氏旗下其他上市公司同样受到巨大影响,任凭顶尖的操盘手如何奋力护盘,拋售的洪流依旧汹涌。 股价图上那条笔直向下的绿线,甚至直接让好些相关港股跟著暴跌。 毕竟寧氏涉及的產业太多了,从不动產、航运到科技…… 寧氏集团总部大厦楼下,早已被闻风而动的记者围得水泄不通。 一辆黑色的宾利在重重包围中艰难停下。 车门打开,寧秉宇一身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冷著俊朗的脸上,面无表情地走了下来。 记者们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鯊鱼,疯狂地往前挤! 长枪短炮对准他,闪光灯如同密集的骤雨,咔嚓声不绝於耳。 “寧大少!请问那些关於寧氏和佳林勾结诈骗银行资金的报导是否属实?” “黄埔园项目的资金到底去了哪里,你们联合做局是否涉及不正当交易?” “陈劲松的口供指认佳林是寧氏的白手套公司,寧氏是幕后指使者,大少怎么看?” “寧氏相关上市公司的股价集体暴跌,你作为ceo有什么应对措施?” 闪光灯如同骤雨般亮起,刺得人睁不开眼。 在东尼和大量保鏢的奋力开路护送下,寧秉宇脸色冰冷一言不发,径直穿过人群,快步走向电梯。 他没有去自己的 ceo办公室,而是按下了董事长所在的楼层。 “叮——” 电梯门打开。董事长办公室外,秘书早已恭敬等候,脸色同样凝重。 寧秉宇推开那扇厚重的实木门,一股沉闷压抑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一眼就看见,大堂姐寧曼安正站在宽大的红木办公桌前。 她的脸色苍白,嘴唇紧抿,平日里那份掌控一切的锐气荡然无存,只剩下沉寂。 在她面前的桌面上,赫然放著几枚代表她权力的印章,以及几份厚厚的机要文件。 这姿態,无声地宣告著某种权力的交接与放弃。 坐在主位上的,並非他的伯父、现任董事长寧正坤。 而是本该在疗养院静养的爷爷,寧氏的定海神针——寧家老爷子。 老爷子瘫痪已久,身形枯槁,但他那双浑浊的老眼却锐利如鹰隼。 “阿爷!“寧秉宇进来,頷首恭谨地打招呼。 老爷子淡淡地頷首:”坐“! 他看向自己自己的儿子寧正坤,声音沉沉:“正坤,这一局,曼安输了,你有什么说的?” 寧正坤毕竟是执掌寧家多年的掌舵人,脸色虽然不佳,却依然沉稳:“是,阿爸,曼安输了就是输了,我无话可说。” 老太爷点了点头,不再看他,目光转向寧曼安:“曼安,你呢?” 寧曼安紧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里面只剩下疲惫和认命。 一向以冷漠沉稳、杀伐果断著称的女强人,此刻却不得不低下高傲的头颅。 她喑哑地回答:“是,我输了,用人不察,竟察觉不到跟了我多年、我一手提拔起来的几个財务主管……竟然会同时被人收买,偽造了我的签字和公章。” “共管帐户里的钱,在我眼皮子底下被挪用……这是我的失职,也是我的能力不足。” 话音落下,寧曼安起身,对著老爷子和寧正坤,深深地弯下了腰—— “对不起,因为我的疏忽,给家族带来了巨大的麻烦和损失,我承担全部责任。” “现在移交总部所有相关项目的权力,不再担任集团的独立董事,並交出一半属於我的股权。” 她不是集团预定的接班人,主业本来就在澳府。 按照寧家家律,她澳府的博彩和酒店业做得再好,也不得染指集团重大项目决策权。 黄埔园项目原本是她真正有机会证明自己不比阿宇差的契机—— 加上老爷子和阿爸的支持,她才是正式的集团太子女,能和阿宇一爭高下! 但是…… 她输了! 寧曼安眸光晦暗,整个人原本强大的气场也隨之黯淡下去。 老爷子摩挲著手里的念珠,许久才喑哑地道—— “曼安,时代在变,你要证明你的能力不输阿宇,我给了你机会的。” 寧曼安闭了闭眼:“……是我的错。” 老爷子任由阿爸支持她在董事会做事,这已经算是爷爷给予她过往商场成绩的认可了。 是她太急了。 寧老爷子浑浊却锐利地环顾房间里自己的继承者们—— “我寧家的儿女,可以有野心,有手段打压竞爭者,但必须戒骄戒躁,目光长远,望你愿赌服输,从今往后,躬慎自持,全心辅佐阿宇!” 老爷子年纪很大了,坐在那里,就像歷史书里的剪影。 声音也像从时光深处传来,让人下意识地肃穆聆听。 寧曼安垂眸,沉声道:“是……” 老爷子目光从寧曼安身上移开,转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寧秉宇—— “如果寧氏能安然渡过这次危机,阿宇在董事会將是主要决策者,听明白了么?” 寧正坤的背脊不易察觉地僵直了一瞬,这是阿爸在分他的权了! 老爷子的视线再次回到寧正坤身上,带著一丝冷漠的命令—— “正坤,你也到了含飴弄孙的年纪了,年轻人锐意进取,也能稳得住船帆,我们这些老东西不要拖后腿。” “你以后有空就好好辅佐阿宇做事,要紧事上指点一下就行了,放手让年轻人闯。” 第929章 怕什么! 寧正坤沉默了一会,声音低沉沙哑:“……是,阿爸。” 寧氏家律第一条—— “有错就要认,打就要企定(粤语:站稳)” 意思是:犯了错就要承认,要承担责任,接受惩罚! 这次是他糊涂了! 寧正坤只感觉一种难以言喻的无力和疲惫蔓延在心里,闭了眼。 阿宇和曼安,没有一个人听他的话。 孩子们都大了,也许,他真的老了…… 就在这时,寧秉宇淡淡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阿爷,现在不是追究责任和討论继承权交接的时候,都是一家人,当务之急是解决眼前的危机。” 他知道阿爷要大伯和大姐在这里亲口承认输了,那就愿赌服输,从此以后好好辅佐自己。 但他不想把场面弄得不好看,毕竟接下来是同舟共济之时。 寧正坤毕竟是执掌寧氏多年的掌舵人,能把寧氏扩张到如今的地步,自然不是平常人。 他再睁开眼的时候眸光已经恢復深沉锐利—— “阿宇说得没错,阿爸,眼下最要紧的是稳住局面,黄埔园的项目绝对不能停!” “一旦停工,无法按期兑现楼,那些业主必定会衝击公司要求退款,只会引发更大的风暴和资金炼断裂!” 寧氏大量的流动资金全砸在了黄埔园里,实在很棘手。 寧秉宇这次没有反对,因为大伯的这策略是对的。 他道:“没错。黄埔园这时候停工,简直是昭告天下,项目有问题、寧氏有问题! 寧正坤欣慰於寧秉宇的支持,他直接提出方案:“可以適当延缓集团各项目施工进度,把资金压力降下来。然后,必须立刻从其他盈利项目抽调资金,先把这个窟窿堵上!” 寧正坤顿了顿,神色有些沉冷:“必须不惜一切代价稳住银行,否则,万一那些银行恐慌性抽贷、债券评级被下调触发提前还款条款……后果不堪设想!” ”要稳住银行信心,就必须把一部分海外项目的流动资金抽回来,並且卖出一部分海外资產。” 这也是他的问题,太放心曼安了,自己没有让自己的人再去查陈劲松的底! 然而,寧秉宇闻言,眉宇间染著更深的阴翳:“恐怕……没那么简单。” 他將一份刚收到的传真件放在桌上—— “我来之前,接到欧洲分公司的紧急通知,我们寧氏在海外多项资產和股权投资,突然被某些国家的金融监管机构以『反洗钱调查』的名义冻结了!” 此言一出,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寧氏掌权人们的脸色都变了! 寧正坤脸色铁青地一把拿过那份文件:“什么?!” 资產被冻结,虽然不意味著被没收,但他们现在正是急用钱的时候!! 老爷子枯槁的手猛地抓紧了轮椅扶手,眼中寒光迸射。 寧秉宇没有停下,继续拋出更惊人的消息—— “不仅如此,根据我们交易部门的紧急匯报,国际上几家最凶狠的顶级对冲基金,比如浑水、格劳克斯等公司,正在恶意疯狂做空寧氏以及我们旗下所有关联上市公司的股票!!” 这也是为什么寧氏的股价只要开盘就狂跌,这可不是仅靠港府商业丑闻就能做到的! 老爷子枯瘦的手掌重重拍在轮椅扶手上:“啪!” 他苍老的脸上眼神阴沉森冷得可怕—— “呵呵,这是衝著我们寧氏布的局啊!国內国外,同时动手!” (做空的解释——就像小明借了小红价值100块的《海贼王》卖掉,等书跌到50块时买回,净赚50,赚中间的差价;但如果书涨到150块,小明就得自己多掏50块才能买回还给小红。)) 寧正坤脸色也骤变,作为商场老手,立刻明白了这连环杀招的歹毒用意—— “他们这是釜底抽薪!冻结海外资產,我们就无法从外面调钱回来救急!” “股市这边,丑闻加上恶意做空,投资方和散户股民信心崩溃,拋售会更加剧!” “一旦股价跌穿警戒线,我们质押出去的股权就会爆仓!” “到时候,券商为了自保,会强制平仓,把我们的股权低价卖给……卖给那些虎视眈眈的对手!” 简单说,最坏的结果—— 寧家很可能会失去自己创立企业的控股权! 如果寧媛在场,她大概会想起苹果的创始人贾伯斯是怎么被踢出他自己创立的公司的。 在场所有人神色凝重到极点。 寧秉宇面色冷峻地补充:“这还不是最坏的,一旦我们救市无力,丑闻在全球范围內发酵,引发我们国际合作伙伴的信任崩塌。” “比如其他地区的银行全面收紧对我们的授信额度,大宗客户恐慌之下取消订单。” “那么,我们很多海外业务也將同步遭受重创,迅速崩溃。” 他抬眼,看著寧氏,声音冰冷:“到那时,就是真正的火烧连营,神仙难救!” 一直沉默的寧曼安,此刻脸色惨白如纸,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她终於明白,自己输掉的不仅仅是继承权,更可能將整个寧氏拖入了万劫不復的深渊! 资金被盗用,资產被冻结,股价被做空,信用评级下降,银行抽贷,股权爆仓…… 这一连串的打击下来,寧氏就算侥倖不崩盘,也必定元气大伤,沦为二流甚至三流企业! 甚至可能步曾经的查家覆灭后尘! 窗外,风雨渐急。 维多利亚港的海浪汹涌翻滚,仿佛预示著一场即將到来的巨大风暴。 老爷子浑浊的眼珠缓缓转动,轻扯唇角:“看来有人,是铁了心要我们寧家……万劫不復,这也是在警告港府其他世家,胆敢挡洋人的路,没好下场啊。” 海外那些饿狼一样盯著寧家这块肥肉的资本势力,绝不会轻易放过寧家这块肥肉。 寧家在海外经营多年的码头、油田、港口、基建公司…… 那些都是令人垂涎的优质资產! 寧曼安雍容的面孔紧绷,原本痛苦的眼底慢慢地变得冰冷。 查申楼只是个本事不够、野心又大的富三代,不然不会他爹和爷爷都拿了太平绅士的头衔,他却混不上了! 查家大部分是他自己作死了! 寧家只是顺水推舟罢了,不是寧家,也有李家、郑家会动手收割…… 但寧家,现在是腹背受敌,面对的可能是前所未有的国际资本绞杀! 陈劲松,居然敢耍她…… 寧曼安垂下森然的眸子,陈劲松忘了她做什么起家了! 寧秉宇垂眸看著轮椅上枯瘦的老人,镜片后的桃眼冰冷:“爷爷,我们是不是可以动手了?” 寧曼安也沉默地看向老爷子。 晦暗的天空下,老爷子轻蔑地嗤笑了起来:“总不能让那群黄毛洋鬼子,以为我们寧家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他们宰割?!” 当年的鬼子他都不怕,现在这个时代,还会怕他们,呵…… …… 与此同时,数百公里之外的內地深城,八卦岭工业区。 巨大的厂房內,机器摆放得整整齐齐。 无尘车间里,连灯都是工业无影灯,空调吹出適宜的温度和湿度。 这样的车间,是国內从未有人见过的,让很多领导都大开眼界。 只觉得比自己住的地方还要高档许多。 寧媛穿著一身灰蓝色的工人连体服,正带人沿著生產线仔细巡视 sop操作流程。 她头上戴著同色的工帽,包著头髮,戴著口罩,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 和其他工人一个模样。 寧媛时不时停下来,用流利的英文与身边的外籍工程师諮询著什么。 这些天,她一直努力在边理论学习,边跟著工程师实地实践。 不求精尖,她只是觉得不能对自己投资的东西真的一无所知。 就在这时,她的秘书佩珊匆匆走到她身边,俯身在她耳边急促地低语了几句。 寧媛脸上的专注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凝重。 港府……寧氏……股价暴跌……恶意做空……资產冻结…… 第930章 从情人到导师 寧媛瞳孔骤然收缩,脑海里瞬间闪过前世那场几乎摧毁了亚洲经济的98年金融风暴! 索罗斯量子基金为首的国际空头,如同贪婪的蝗虫过境。 他们所到之处一片狼藉,什么失业了、股票暴跌、资產缩水、破產倒闭……都是轻的后果了。 亚洲多国几乎被整得举国破產! 港幣更是他们的重点狙击目標! 那场惊心动魄的金融保卫战,最终依靠著谁的力量才堪堪稳住阵脚,她记得清清楚楚! 但现在才82年啊! 距离那场金融浩劫还有整整十六年! 內地刚开放,经济羽翼未丰,那些贪婪的国际资本豺狼,竟然这么早就按捺不住,开始用这种卑劣的手段来试探、来攻击?! 无非是港府作为远东金融中心之一,实在诱人。 豺狼哪里捨得把抢到手的明珠还给主人! 寧媛清澈的眼底燃起一簇冷冽的火焰:“这群垃圾,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五十年代的高丽,他们小米加步枪,照样1挑17国,打得他们屁滚尿流,几十年不敢乱搞热战。 现在被干怕了的外国佬,不敢轻易热战,於是动不动就发动金融关税攻击。 热战如果是物理攻击,金融战就是魔法攻击。 她转头对身旁的副厂长沉声吩咐:“老张,工厂这边你盯紧了,尤其是安全和保密,绝不能出任何紕漏,尤其看好那些外籍工程师!內地和港府不同,別让这些外宾惹事。” 副厂长姓张,是原来那家被寧媛收购的港府电子厂的老厂长,年过五十,经验丰富。 他立刻挺直了腰板:“七小姐放心!我一定把工厂看好!您儘管去处理要紧事!” 开玩笑,他退休金可都指望这间厂了! 寧媛点了点头,不再多言,带著佩珊,离开了无尘车间,换下衣服,上车直奔市政府大院去了。 …… 这天一早。 巨大的落地窗外,中环的摩天楼宇在晦暗天色下如同冰冷的钢铁丛。 寧秉宇站在寧氏大厦,他的专属楼层。 这里已被改造成一个临时的金融战爭指挥室。 他身后,叶特助领衔,一大群西装革履、面容精悍的男女们肃然而立。 楚红玉也在其中,手持文件夹,神情专注。 这是从集团各部门紧急抽调上来的高管和精英成员,组成了这个临时的作战小组。 未来一段时间,这里就是他们的战场和家。 吃住全在公司,任何需要出差或出国的行程,都有专人即刻安排,確保行动不受丝毫掣肘。 空气中瀰漫著紧张沉冷的气息。 寧秉宇手腕搭著西装外套,金丝镜片后的桃眼冰冷地扫过手腕上的江诗丹顿—— “准备好了么。要开战了?” 叶特助挺直脊背,声音沉稳:“大少,一切准备就绪。” 寧秉宇淡淡点头:“开始吧,別让我们的敌人等太久。” 一声令下,整个指挥室如同上了发条的精密机械,骤然高速运转起来。 键盘敲击声、印表机运作声、此起彼伏的电话铃声混杂在一起。 英语、法语、西班牙语、粤语、普通话甚至其他语种的交谈声在各个工位上急促响起。 每个人都投入到疯狂的忙碌之中。 楚红玉上前一步,专业地匯报:“大少,飞往新加坡的私人飞机已经准备就绪,一个小时后起飞,新加坡那边確认,人员已到位。” 她顿了顿,补充:“预计下午两点左右,就能从新加坡返回。” 隨即,他带著楚红玉、叶特助以及另一位名叫东尼的核心成员,直接从专属电梯下到地下停车场。 早已等候的车辆悄无声息地滑出,避开了所有可能存在的媒体眼线,直奔机场。 私人飞机早已蓄势待发。 一行人登机,舱门关闭,飞机迅疾地刺破云层,飞向新加坡。 数小时后,飞机降落在新加坡樟宜机场。 没有出关,没有繁琐的程序,一行人直接被引导至机场的顶级贵宾厅。 贵宾厅內,两位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士早已等候。 一位是淡锡的掌舵人王文成,另一位则是丰龙集团的总裁郭锐。 见到寧秉宇,三人目光交匯,脸上同时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 没有多余的寒暄,三方团队立刻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文件。 三方迅速交换、审阅、签字。律师团队在一旁严谨地进行最终確认。 寧秉宇与王文成、郭锐郑重握手。 寧秉宇的声音平静却掷地有声:“感谢两位,现在我们正式启动『红宝石协议』!” 楚红玉站在一旁,看著这涉及庞大资金流动的交叉持股密约,在短短几分钟內就被启动。 她的心臟在胸腔里擂鼓般跳动。 这就是顶级財团之间的合作与能量—— 一份尘封的协议,在危急时刻,便能化作最坚实的后盾。 寧秉宇转向王文成和郭锐,略带歉意地开口—— “王伯父,郭总,这次事出紧急,不得不动用协议,仓促来叨扰二位,连饭也没能请,下次二位来港府,我一定好好招待。” 王文成哈哈一笑,摆手道:“贤侄太客气了!我们与寧老和你大伯父相交多年,寧氏的信誉,我们心里有数,唇亡齿寒的道理,我们还是懂的。” 郭锐也点头附和,眼神锐利:“没错,这帮国际空头想来亚洲割韭菜,也得问问我们同不同意!岂能让他们轻易占了便宜去!” 所有文件签署完毕,协议正式启动。 整个过程,包括律师最终审核,耗时不超过三小时。 寧秉宇甚至连口水都没顾上喝,便立刻带著团队,折返登上了自己的私人飞机,启程回港。 飞机再次爬升,楚红玉已经提前吩咐机组备好了精致的午餐。 她將餐点一一摆好,动作优雅流畅,尽显完美秘书的专业素养。 寧秉宇拿起刀叉,动作斯文,却忽然开口问道:“『红宝石协议』,你知道多少?它的意义在哪里?” 楚红玉:“……” 从上司到情人,只要他说下班,便从刁钻混蛋刻薄的上司成了温柔体贴或者霸道性感的绅士情人。 但从情人到导师,只要他来个隨时隨地大小考。 答不上来,他这个混帐导师还扣她工资!!! 美其名曰——扣学分!! 第931章 师夷长技以制夷 楚红玉虽然主修金融,但大二的课程还未深入到这种顶级財团间的密约层面。 幸好,她之前做功课的时候,特意查阅过相关资料。 她定了定神,组织了一下语言:“简单来说,『红宝石协议』就是几个大商业家族为了对抗外部风险,手拉手结盟,让外人轻易打不动他们。” “按照红宝石协议,这次淡锡和丰龙集团买入寧氏股票,提供资金支持,共同对抗恶意收购或做空的攻击。” 淡锡是亚洲四小龙新加坡的財政部全资控股的投资公司,实力雄厚。 丰龙集团更是新加坡首富郭家的產业,这两家联合注资,瞬间就能调动数十亿甚至上百亿港幣的资金。 寧秉宇眼中露出一丝讚许:“不错,能理解到这一层,你有做功课。” 他切下一小口牛排,忽然抵在她红唇上,慢条斯理地道:“对方做空,我们就做多,他们砸多少,我们就托多少,吃下去。” 楚红玉一顿,看了眼边上,其他人都在忙,没人注意这里。 这师傅教课真是…… 她挑眉,红唇一动,吃下了那块牛肉:“大少,这几十亿如果投入到具体项目里,自然是巨款,但现在是用来砸进股市,强行拉升寧氏的股价……面对那些国际资本巨鱷,我担心,可能不够他们砸一周……” 那些国际空头能动用的资金达到数百亿美金。 寧秉宇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镜片后的眸光深邃难测:“急什么?好戏,要慢慢看。” 他放下刀叉,用餐巾擦了擦她唇角,眸光幽冷:“接下来,我们不是还要去见见那些急著要抽贷的银行家们?” 楚红玉心里微微一紧:“没错,今晚在喜福会,七点,约了滙丰和渣打银行的人。” 她顿了顿:“那些英国银行……他们確实是港府最有钱的银行,也是寧氏的大债主,但他们本身说不定就是这次狙击寧氏的刀子之一,现在去找他们,有用吗?” 寧秉宇看著窗外飞速掠过的云层,眼神淡漠如水:“今晚看戏吧。” 他闭上眼,开始闭目养神。 夜幕低垂,飞机平稳降落在启德机场。 寧秉宇並未直接回家,而是让车队驶向中环的寧氏大厦。 在飞机上短暂的休憩並未完全驱散他眉宇间的锐利,反而像是打磨过的刀锋,更显冷冽。 踏入位於顶层的临时作战指挥中心,一股无形的硝烟味扑面而来。 数十名西装革履的精英,或紧盯屏幕,或低声交谈,或在键盘上疾速敲击。 空气中瀰漫著咖啡因和肾上腺素混合的紧张气息。 “大少。”一位戴著金丝边眼镜、面容精干的中年高管立刻迎上前来。 他语速飞快地匯报:“我们已经启动了在华尔街的『白手套』帐户,准备吸纳市场上被拋售的寧氏旗下关联各公司的债券。” 楚红玉跟在寧秉宇身后,心头微动。 这个词,港大金融系的课堂上不久前才提及。 借著白手套公司暗中自己买自己的债券就是为了让人觉得市场看好寧氏,避免恐慌性崩盘! 寧秉宇微微頷首,径直走向属於他的办公桌:“很好,盯紧华尔街那边,对方出多少,我们就接多少。” 高管领命而去:“是!” 楚红玉一愣。 寧氏现金流什么情况,她很清楚。 这得砸多少钱? 红宝石协议得到合作方的支持也是不够的! 但是她聪明地没有问,接过他递过来的外套掛了起来。 接下来的时间里,不断有各部门高管或者特助过来匯报战情。 楚红玉看著整层办公室里的景象。 这里二十四小时灯火通明,白日鏖战港股,夜晚则將战场延伸至大洋彼岸的华尔街。 每一个数字的跳动,都可能意味著数以百万、千万计甚至上亿的资金易手,决定著无数人的命运。 她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冰冷的数字背后,是不见硝烟却残酷无比的战场。 她看著那些埋首於数据和电话中的精英。 他们行色匆匆,神情专注,手指翻飞,每一个指令都可能牵动市场的神经。 寧秉宇察觉到她的出神,忽然淡淡道:“洋人最擅长的,就是『以华制华』。”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几分冰冷的笑:“不过,老祖宗也教过我们另一句话——师夷长技以制夷。” “这些从外面学成归来的,尤其是真正在华尔街、在伦敦金融城打过滚的,他们的本事,不会比他们的洋人老师差。” 这里每个人都拥有出色的海外留学背景和丰富的实战经验。 楚红玉的心弦被轻轻拨动。 她望著寧秉宇线条冷硬的侧脸,轻声回应:“这也是我为什么想站在这里学习的原因,总有一天,我要到华尔街或者金融城去……” 她渴望的,不仅仅是以敌为师去学习,更是超越自己的敌人! 寧秉宇看著她那隱藏著锐利深邃光芒的眼睛,忽然轻哂:“你这眼神……坚定得像要衝锋一样,和……” 明明不是一个人,但这时候她眼里的光和荣昭南那傢伙还真是像,他们的眼睛里有一种很特殊的执念。 楚红玉望著窗外的维多利亚港,忽然道—— “因为,我总有种预感……比起真刀真枪的炮火,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我们会遇到更多像现在这样的金融之战。” 第932章 对付老狐狸 敌人不敢妄动热战,她和寧媛一样,要为金融“冷战”的到来做准备! 寧秉宇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他神色淡淡:“热战打的是什么?也是为了资源、土地、財富!” “金融战殊途同归,只是换了战场和武器——军舰换成了股市,飞弹换成了关税和贸易。” 他桃眼幽凉地看向她:“楚助理,你想学东西,没有比亲身经歷这样一场风暴更好的课堂了,你可以有很长的时间,在我身边,跟著慢慢学。” 他顿了顿:“按照你们的说法,我们这叫……战友。” 男人深邃莫测的目光太过直接,带著某种带著侵略性的温柔。 楚红玉心跳漏了一拍,隨即又被理智强行压下。 她下意识地避开他的视线,声音恢復了职业化的冷静:“大少,我会好好学的,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出发去见惠丰和查打的两位主席了。” 儘管她时常在心里腹誹这个男人是个不折不扣的资本家,压榨她的时间和精力。 但理性地明白,她应该感激他。 如果寧秉宇仅仅將她视作一个消遣的玩物,只会给她华衣锦服和钱,绝不会给她这样的平台。 更不会容许她接触几乎所有核心的商业机密,尽心尽力指点她。 给她学习和成长的机会,栽培之意显而易见。 如果她不回內地,从他这里接触到的顶级资源和客户,足够她未来立足於行业內任何一家跨国公司,拿下大区副总职位,甚至自立门户开公司。 这是属於这个男人的情义…… 她懂…… 可……也仅限於此了。 这个男人段位太高,心思太深,她看不透。 他能给的,或许也不是她能要的。 而再多的承诺,她也不能给他…… 因为寧总的总助情人“索菲亚”,来自”欧洲“,是回不到內地的。 能回去的只有从港府学成归来的沪上姑娘楚红玉。 想在財政部一路青云实现自己的抱负,要么就是不结婚,要么结婚对象必须是体制內的。 寧家主母……必须港府或者其他华人企业的门当户对的名媛。 寧秉宇镜片后的眸光幽沉了几分,最终只是淡淡点头:“走吧。” 一行人离开灯火通明的办公室,数辆黑色轿车早已等候在楼下。 车队悄无声息地滑入香港的夜色,朝著著名的喜福会酒楼驶去。 喜福会酒楼。 这间从清朝便开始经营的老字號,见证了香江百年的风云变幻,门面低调,內里却別有洞天。 是顶级富豪权贵们私密宴请的首选之地。 他们被引入一间名为“观澜”的包厢。 红木桌椅,雕屏风,墙上掛著名家字画,空气中瀰漫著淡淡的檀香,古香古色,韵味十足。 没坐多久,包厢门被推开,两位西装革履、气度不凡的洋人走了进来。 一位是惠丰银行的现任大班,他有个中文名——沈壁。 是个金髮碧眼,笑容標准而热情,却眼含精光的英国人。 另一位则是查打银行的香港区主席,史密斯。 老头儿头髮白,神情严肃,带著老牌殖民银行家的审慎。 沈壁率先伸出手,笑容满面:“寧贤侄,很久不见。” 沈壁当初帮助寧氏从怡和洋行收购尖沙咀的地,出了不少力气,双方关係很不错。 寧秉宇与他们一一握手,神色从容:“晚上好,沈壁伯父,史密斯先生,感谢两位赏光。” 史密斯主席的声音低沉有力:“寧大少年轻有为,能见到你很高兴。” 三方寒暄落座,侍者开始流水般呈上精致的粤式菜餚。 鲍参翅肚,样样考究,无一不体现著主家的诚意。 席间的气氛看似融洽,觥筹交错,谈笑风生,聊著无关痛痒的市场趣闻和天气。 但无论是寧秉宇,还是史密斯和沈壁,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这顿饭的目的,绝不仅仅是为了品尝美食。 酒过三巡,寧秉宇放下象牙筷,切入正题:“两位主席,今日请二位来,是希望惠丰和查打能看在多年合作的情分上,对寧氏目前的短期困难,施以援手,不要抽贷。” “我们甚至需要拆借一笔短期大额资金,用来缓解寧氏迫在眉睫的流动性危机。” 来了! 史密斯和沈壁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预料之中的神色。 沈壁放下酒杯,脸上依旧掛著笑,语气却带著歉意—— “贤侄,近期的金融市场动盪,银行也收紧了风险敞口,总行风控部门那边有规定,对於高风险的贷款,需要重新评估,展期恐怕有难度,我只能儘量帮忙。” 他巧妙地將责任推给了“总行风控部门”。 儘量帮忙,那帮不了也没办法。 查打的史密斯主席则更为直接,他放下刀叉,用餐巾擦了擦嘴角—— “寧大少,我很欣赏你的能力,但坦白说,很多人都不希望我们继续向寧氏提供资金支持,你们寧氏触发了提前还贷条款,我们也要对股东负责。” 他摊了摊手,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 史密斯和沈壁这两只老狐狸,来之前早已通过气。 他们都接到了来自母国“有关方面”的招呼—— 暗示他们在这个关键时刻,不仅不能给寧氏提供新的资金支持,甚至要抽回部分贷款。 楚红玉安静地坐在一旁,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们话语中的敷衍和推脱。 她蹙眉,这两只老狐狸,果然不好对付。 寧家在港府根基深厚,实力强横,与两家银行的合作也由来已久。 他们也不敢轻易撕破脸。 万一寧家挺过去了呢? 所以,他们的策略很明確:打太极,找藉口,拖延,推諉。 既不得罪“上面”,也不彻底惹毛寧秉宇。 然而,寧秉宇的脸上却丝毫不见焦躁或失望。 他甚至还笑了笑,对惠丰大班沈壁慢条斯理地道:“说起风险控制,伯父,1978年,惠丰银行似乎在风险评估上……有过一些比较灵活的处理方式?” 楚红玉隨即从身旁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轻轻放在转盘上,推到惠丰大班沈壁的面前。 文件不厚,封面是普通的牛皮纸。 沈壁疑惑地拿起文件,翻开第一页,只看了一眼,脸色骤然变得苍白! 第933章 给你来当债主了! 那上面赫然记录著当年惠丰违规向几家濒临破產的本地小型集团发放巨额贷款的详细记录。 时间、金额、经手人,甚至內部的审批流程漏洞,都一清二楚! 这要是曝光出去,绝对是能撼动惠丰声誉的巨大丑闻! 而他就是当初的审批人! 沈壁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眼底掠过恼火。 他端起酒杯,面无表情地说:“贤侄,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那都是陈年旧事了,而且谁知道这是真的假的……我给你们帮助多年,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寧秉宇还没毕业的时候,甚至还在沈壁手下实习过。 寧秉宇没说话。 楚红玉则微微一笑:“沈壁大班,在商言商,您既然帮过大少那么多次,何不帮人帮到底。” 沈壁脸色阴晴不定,盯著寧秉宇。 寧秉宇没有理会他的惊骇,转而看向另一边的史密斯,语气依旧平和:“史密斯主席,怡和洋行的最大大股东是查打银行,港府人尽皆知。” 史密斯心中咯噔一下,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寧秉宇淡淡地道:“怡和洋行这几年,通过非正常渠道从东南亚走私了不少高档汽车入境,逃避了高额关税。” “据我所知,其中一部分资金往来,走的恰恰是查打银行的渠道。如果这件事被捅到海关和廉政公署……这同样是足以引发监管风暴的丑闻吧?” 楚红玉也把一份文件推到了史密斯的面前。 史密斯愤怒地试图反驳:“寧先生,这是毫无根据的指控!” 但说话声音底气明显不足。 这要是被捅出去,不仅怡和麻烦巨大,作为提供融资便利,甚至牵涉其中的查打银行,也绝对脱不了干係! 他忍不住看向桌面的文件。 该死的!寧氏到底什么时候掌握了这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寧秉宇放下茶杯,目光锐利如刀,扫过对面两个脸色难看的银行家:“我从不乱说话。” 他的语气平静,却带著森冷的威慑力:“惠丰的贷款无条件展期,查打的贷款必须续期,这是我的第一个要求。” 在这么个年纪可以当自己儿子或者孙子的年轻人面前,史密斯和沈壁的额头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寧秉宇淡淡地继续道:“第二个条件,除了展期和续贷,我还需要两位给我一笔一百亿港幣为期半年的短期拆借。” 一百亿?! 沈壁和史密斯下意识想拒绝。 但寧秉宇又开口了:“我不为难二位,我可以將尖沙咀临海的那些优质地皮和上面的物业作为抵押,並且,愿意支付年化 8%的利息,怎么样?” 史密斯和沈壁对视一眼。 他们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屈辱! 没错,8%的利息是很高! 但尖沙咀的项目確实值钱,但那也没值一百亿啊! 不过,如果加上那两份足以致命的把柄……那確实值得了! 因为,他们两个人今天如果不答应寧家,那些丑闻马上被公之於眾。 到时候,別说保住现在的职位,恐怕整个银行都要被拖下水! 他们自己都要去蹲班房! 相比之下,得罪议院老爷们的风险,似乎……可以暂时往后放一放了。 毕竟,眼前的威胁才是最致命的! 史密斯握著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寧先生……这需要和总行沟通,但我会尽力爭取。” 寧秉宇轻按了下鼻樑上的镜片,不留丝毫余地:“不是爭取,是麻烦二位必须办到,时间是五天內,否则这些资料就会不小心泄露到狗仔那了!” 两位银行大佬的脸色都极其难看。 威胁,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啊! 他们没得选。 沈壁深吸一口气,忽然也笑了笑,率先表態:“寧贤侄果然手腕过人,款展期的事,我会立刻向总行匯报,確保通过。至於这笔拆借……我们这边的五十亿会按寧贤侄说的办。” 史密斯也沉著脸点了点头:“查打这边,贷款续期没问题,五十亿的拆借额度,我们爭取五天內给批覆。” 话说到这个份上,其实就是同意了。 寧秉宇脸上终於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他举起酒杯:“那么,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史密斯和沈壁勉强举杯,杯中的美酒此刻却显得有些苦涩。 楚红玉安静地坐在寧秉宇身边,看著寧秉宇那张俊美却冷硬的侧脸。 刚才那一番交锋,她再次深刻体会到这个男人在谈判桌上的凶狠和寧氏的……手腕。 她忽然想起来,他说过,他从来不和没有把柄的人深度合作。 他將对手的命脉攥在手里,洞悉人性,然后用最平静的语气,提出最凶狠的要求。 就像拿刀子架在別人脖子上的土匪。 可是,真的很帅气……… …… 楚红玉和寧秉宇回到顶层办公室时,已经十点多了。 办公室內依旧一片灯火通明。 精英们紧盯著闪烁的屏幕,键盘敲击声、低沉的交谈声、间或响起的电话铃声交织在一起。 因为大洋彼岸的华尔街开市了。 寧秉宇一回来,叶特助立刻过来匯报工作。 楚红玉看向寧秉宇,他已经摘下了那副金丝眼镜,一边说话,一边用指尖轻轻揉捏著眉心。 她正打算给他泡咖啡。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又带著几分戏謔的声音插了进来。 “哟,寧大少爷,你这排场搞得挺大嘛!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指挥世界大战呢!” 楚红玉循声望去,眼睛一亮,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只见一个穿著简单白 t恤牛仔裤,扎著高马尾,显得青春靚丽又带著几分风尘僕僕的女孩,正斜倚在不远处的办公隔断旁,双手环胸,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们。 楚红玉狐狸眼一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吃了晚饭没!” 寧媛冲她眨眨眼:“吃了呀,这不是想著给某些人一个『惊喜』嘛。” 寧秉宇重新戴上眼镜,语气带著惯有的嫌弃:“深城待著不好吗?跑回来干什么,家里现在穷得叮噹响,可没閒钱给你打秋风。” 寧媛“嗤”了一声,几步走到他面前。 突然,她毫不客气地扬起手中一个牛皮纸文件袋,“啪”地一下敲在寧秉宇的头上。 “你也知道你穷啊,你现在比我还穷,逼逼赖赖啥,我来给你当债主了!” 第934章 总算干了点儿人事 楚红玉看著寧媛这胆大包天的举动,眼皮都跳了一下。 敢这么拿文件袋抽寧大少爷脑袋的,普天之下,除了老太爷,恐怕也只有寧媛了。 寧秉宇每次遇上寧媛,那份商场上运筹帷幄的冷静自持就会瞬间破功,变得有些……幼稚。 寧秉宇被那牛皮纸袋“啪”地一下敲在头上,镜片都差点歪了。 他拿过那牛皮纸文件袋,抬手就想敲回去。 可他手指触碰到文件袋的厚度,眼睛习惯性地往敞开的袋口一扫,里面露出的文件页头带著鲜红的抬头標识。 他扬起的手顿住了。 这抬头…… 是內地官方才会有的红头文件。 寧秉宇狐疑地將文件袋彻底打开,抽出里面的文件,只飞快地扫了几眼。 他镜片后的眼睛倏然锐利地亮了起来,语气里那惯有的嫌弃淡了些许:“算你这块叉烧难得干了件人事。” 寧媛双臂环胸,冷哼:“哼,那是,谁都跟你一样不干人事儿!” 寧秉宇將文件收好,重新戴正眼镜,语气恢復了那种命令式的调子:“明天,带你去见大伯。” 寧媛立刻皱起小脸,往后退了一步,一脸不情愿:“见他干什么?这事难道你做不了主?非得去请示他?” 寧秉宇镜片后的目光掠过不耐:“让你去就去,哪来那么多废话?不识好歹。” 见寧媛还是一副“我就懒得去”的模样。 他想了想,又改了主意,抬起下巴朝一个方向指了指—— “让你去是给你机会,你就在这儿待著,別乱跑,那边有休息室,里面有摺叠床,也能洗澡。明天,我带你去见人。” 寧媛挑起一边秀气的眉毛:“不是吧,寧大少爷?你这资本家是彻底发癲了?连家都不让我回了?我才不给你当义工!” 寧秉宇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你这辈子,恐怕都没机会亲眼目睹这么精彩的资本暗战。用你们內地的话是『你不好好学习,怎么天天向上』?” 楚红玉见状,轻轻拉了拉寧媛的胳膊,低声解释道:“小寧,你別生气。其实,大少他也会一直住在这里的办公室。” “不止是他,连寧正开董事长,也在他那边的董事长办公室住著,那边也有一个类似的专案部门在运作了,现在是非常时期。” 寧媛闻言,惊讶地眨了眨眼,水亮的葡萄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嚯,这还真是全军总动员啊?” 寧秉宇毫不客气地送上评价:“叉烧,有机会见识这场面,你该谢天谢地。” 寧媛:“呵呵,你这条粉肠不装能死!” 最终,她还是留了下来。 楚红玉领著她去了一间由小办公室临时改造的休息间。 里面陈设简单,一张摺叠行军床铺著乾净的被褥,角落里放著一张小桌子,上面有一部黑色的座机电话。 楚红玉体贴地问:“这里有独立的洗手间可以洗漱,你先休息一下,我去给你拿点吃的?” 寧媛摆摆手:“不用麻烦红玉姐,我吃过了。” 洗漱完毕,换上乾净衣服,寧媛也没急著睡觉。 她跟著楚红玉回到了灯火通明的大办公室外围,看著里面紧张忙碌的景象。 外面的大办公区依旧灯火辉煌,气氛紧张得如同绷紧的弦。 精英们神情专注,手指在键盘上翻飞,数据流在各自屏幕上瀑布般滚落。 夹杂著低声快速的英文交流和偶尔响起的电话铃。 寧媛站在边缘看了一会儿,金融衍生品、做空、槓桿、对冲……这些词汇对她而言,既熟悉又陌生。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却异常惨烈的战爭,但太深的运作逻辑和复杂的金融工具,却超出了她目前的知识范畴。 她听著楚红玉和其他人的交谈,已经了解了目前寧氏面临的困境和寧秉宇正在进行的反击策略。 这不是她的领域,寧媛安静地退回了自己的临时房间。 已经是深夜,窗外是都市永不熄灭的霓虹,映得室內也有些微光。 她坐在床边,目光落在那部黑色的座机电话上。 她盯著那部电话,眼神变幻,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经歷了一场漫长的內心挣扎。 最终,她还是伸出手,拿起了听筒,指尖在拨號盘上顿了顿,然后缓缓地拨出了一串號码。 听筒里传来“嘟——嘟——”的等待音,一声又一声。 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漫长。 响了很久,久到寧媛几乎以为不会有人接的时候…… “餵?” 一道略显沙哑,却依旧清冷低沉的男音透过电流传了过来,只简单地喂了一声:“餵?” 寧媛握著听筒的手指微微收紧,心臟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攥了一下。 电话那头似乎察觉到了这边的沉默,语气里带上了一丝警惕:“哪位?” 寧媛依旧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听著话筒里传来的呼吸声。 几秒钟后,她默默地、轻轻地掛断了电话,將听筒放回了机座上。 电话的另一头。 湾仔警察总部办公室明亮的灯光下,一个穿著黑色作训背心的男人看著手里的电话听筒。 他身材挺拔,肌肉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感,指尖还沾著枪油,身前的桌面上摊开著一把拆卸保养的精密手枪零件。 男人眯了眯眼,这是一通没头没尾的沉默来电…… 他的眼神先是掠过冰冷的警惕与危险,如同潜伏的豹嗅到了异样的气息。 但仅仅几秒后,那份危险感褪去,他紧绷的唇线忽然向上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 那弧度越来越明显,最后化作一声低沉的、带著几分玩味和瞭然的轻笑。 “呵……o(* ̄︶ ̄*)o” 黑暗中,那双幽深的眼睛里,闪烁著复杂难辨的光芒。 这时,他身后传来声音:“周sir,要开作战会议了!” 周焰淡淡地道:“好。” …… 第二天一早。 寧媛还沉浸在混沌的睡梦里,昨晚睡太晚了。 做了一晚上猛抽人大嘴巴子,再抱著痛哭,再猛抽人大嘴巴子,再抱著痛哭的诡梦。 她更累了,正打算换脚丫踹,忽然被人从床上拎了起来。 楚红玉动作麻利地把她往洗手间推:“小寧,快点快点,別睡了!赶紧洗漱,一会你还得出门呢!” 第935章 老狐狸 寧媛半睁著眼被推进洗手间,任凭冷水拍打在脸上,这才勉强找回一点清醒。 等寧媛被楚红玉塞了一个尚有余温的麵包在嘴里,又被强行灌了几口牛奶后,她才彻底清醒过来。 她被楚红玉拉著,重新回到了那个巨大的办公室外围。 和昨夜相比,这里的气氛似乎更加凝重,但又多了难以言喻的亢奋。 所有人都没在自己的工位上忙碌,而是不约而同地聚集在悬掛於前方墙壁上的几台大电视机前。 无论是昨晚熬了通宵、眼下布满血丝的精英,还是刚刚过来接班、精神尚好的员工,此刻都屏息凝神地盯著屏幕。 电视里正在播放翡翠台的早间新闻。 “怎么回事?”寧媛小声问,视线也不由自主地被电视吸引。 楚红玉简短回答:“翡翠台早间新闻,董事长採访。”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熟悉又沉肃的面孔——寧正坤。 寧媛啃著麵包挑了下眉。 自从寧秉宇接任ceo后,曾经叱吒港府、被誉为“港府之虎”的大伯,已经很少在公眾媒体前露面了。 这是帮大姐收拾残局来了。 主持人锐利的问题接连袭来:“寧董,近日寧氏集团被指捲入佳林案,廉政公署已拘捕的陈劲松更指控寧氏才是幕后主使。” “而且寧氏在欧洲的多项资產被冻结,正面临反洗钱调查,您对此有何回应?” 办公室里鸦雀无声,只有电视里记者清晰锐利的声音和寧正坤沉稳的回应。 寧正坤穿著深色的西装,面对镜头的神情一如既往地严肃冷淡。 “陈劲松先生在廉政公署说了什么,我並不清楚。但我可以肯定的是,寧氏集团一向奉公守法,与所谓的佳林案没有任何非法牵连。” “至於某些个人的不实指控,我相信廉政公署会做出公正的调查,还寧氏一个清白。” 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镜头,穿透屏幕,落在每一个关注此事的人心上。 “至於所谓的资產冻结和反洗钱调查,这恰恰证明了某些势力对我们华资企业的刻意打压!” “只要是华商发展迅速,就会遭遇各种莫须有的指控和调查,某些国家明面上讲规则,暗地里却巴不得把我们排挤出局,这是典型的针对我们华商策划的一场围剿!。” “我很怀疑,陈劲松先生就是他们的走狗!” 他的声音鏗鏘有力,透过电视喇叭传遍了整个办公室,甚至整个港府! 寧媛眯了眯大眼,果然薑还是老的辣啊! 这番话必將在整个港府甚至其他国家华商圈子里激起轩然大波,引发强烈的共鸣和集体性的愤怒。 这是將寧氏的危机,巧妙地上升到了整个华资群体与殖民统治下不公待遇的对抗层面。 別人玩阴谋,便宜大伯直接上阳谋把事儿挑破! 果然,记者还想追问,寧正坤却没给她机会,他对著镜头,神情严肃—— “我在此郑重宣布,我已经联繫了立法局內所有有良知、关切本土商业未来的华籍议员,共同向港督施压!我们强烈要求金融管理局暂缓,甚至取消对寧氏集团信贷评级的下调!” 他顿了顿,眸光里都是毫不掩饰的底气:“因为寧氏正准备在美国市场有重大动作——我们正在洽谈收购美国船王集团旗下的一家大型企业。” “在这个关键时刻,任何针对寧氏的不公正打压,都是对我们华商整体利益的损害,是对港府经济繁荣的破坏!” “我们绝不能坐视不管,任由这种带有偏见的、破坏商业规则的行为继续下去!我们也绝不能接受这种针对华人企业的不公行为!” 办公室里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隨即爆发出低低的、压抑不住的议论声。 寧媛下意识地看向不知何时站在她身侧的寧秉宇—— “收购美国船王的公司?寧氏现在哪来那么多钱收购美国公司?现金流都快断了吧?” 寧秉宇依旧穿著昨晚那身剪裁合体的西装,只是眼底多了几分疲惫。 寧秉宇侧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凉颼颼的:“不这么说,外头那些虎视眈眈的人,怎么会相信寧氏的现金流依旧充足呢?” “……”寧媛一时语塞,隨即瞭然。 便宜大伯这一手玩得漂亮,直接把皮球踢给了港督。 把寧氏的商业危机,变成了政治压力,给港督戴上了一顶“打压华商”的沉重帽子。 现在,轮到港督头疼了。 办公室里紧绷的气氛隨著电视画面的结束,並未立刻消散。 每个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投向墙上的电子钟,秒针每一次跳动,都像敲在心坎上。 “九点!开市了!”不知是谁低喊了一声,打破了死寂。 所有人的视线瞬间被吸引到那几台专门监控股市行情的电脑屏幕上。 代表著寧氏集团股价的那条红色曲线,在开盘的瞬间,依旧延续著前个月的颓势,猛地向下一沉! “跌了!还在跌!”有同事忍不住一惊。 寧媛蹙眉,大伯那番话,难道没起作用? 然而,就在下一秒,奇蹟发生了! 那条代表著绝望的红色下跌线条,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拽住,骤然停止了下坠! 紧接著,屏幕上绿光一闪,线条以一个惊心动魄的角度,悍然掉头,笔直地向上飆升! “涨了!涨了!!”惊呼声此起彼伏,带著难以置信的狂喜。 “还在涨!还在往上冲!” 办公室里瞬间炸开了锅!压抑了数日的恐慌和焦虑,在这一刻尽数化为劫后余生的激动和亢奋! 寧媛心里感慨,难怪能把寧家版图做那么大。 大伯寧正坤不仅仅是个成功的商人,更是一个深諳政治游戏规则的老狐狸! 他能直接联合立法局的大量华人议员出手! 寧秉宇虽然能力卓绝,商业嗅觉敏锐,但在这种牵涉到顶层政治博弈的层面,终究还是欠缺了些火候和底蕴! 寧媛看著屏幕上那条持续上扬的红线,这场反击战,確实精彩绝伦。 但最后,让她真正见识到寧家那深不可测、足以撼动港府甚至亚洲风云的底蕴的,却还不是这场精彩的舆论反击战。 而是…… 寧秉宇忽然淡淡地开口:“走吧,我带你去看凭什么,寧家能代替查家坐在这个港府第一时世家的位置上。” 第936章 秘密 寧媛一愣,大眼弯弯:“好啊。” 她这个寧家边缘人,还挺好奇的。 寧大少要带自己看什么寧家的秘密! …… 与此同时,另一处隱秘的豪宅內。 “砰!”清脆的碎裂声响起,价值不菲的水晶酒杯被狠狠砸在光洁的大理石餐桌上。 碎玻璃和猩红的酒液四溅。 查美玲死死盯著电视屏幕上那条顽强上扬的绿色曲线,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港股与內地不同,绿色代表上涨,红色,则代表著下跌与恐慌。 寧正坤那个该死的老狐狸!几句话就让寧氏股票止跌了! “安妮小姐,別生气,小心伤到手。”安德森快步上前,半跪在查美玲面前,小心翼翼地握住她微微颤抖的手。 他拿出乾净的手帕,温柔地擦拭溅到她脸颊上的几滴酒液。 一个喑哑的声音从房间角落的阴影里传来:“安妮,急什么,股市有涨有跌,不过是暂时的。” 查美玲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烦躁,看向那片阴影。 “淑姨,寧家根基虽然不如我们查家在港府深厚,但他们能爬到今天这个位置,踩下那么多对手,绝不是轻易就能被打垮的。” 她很清楚,这次动用这么多资源,能將寧家重创,让它元气大伤,跌落成二流甚至三流企业,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可她就是不甘心! 在寧家做了那么多年的养女,她太清楚寧家人的韧性了! 只要给他们一丝喘息的机会,他们就能捲土重来,甚至反扑! 她要的是寧家彻底垮掉,永世不得翻身! “沙…沙…”细微的扫地摩擦声响起。 阴影里的人影拿著一把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旧扫把,慢吞吞地走了出来,开始清扫地上的玻璃碎片和酒渍。 昏暗的光线下,那佝僂的身影、白的头髮、满是皱纹的脸…… 赫然就是当初引发佳林集团暴雷的rab银行稽核师拉辛死亡案件里,帮拉辛保留文件,最后神秘失踪的关键证人——丽晶酒店打扫卫生的阿嫲! 淑姨一边扫地,一边慢条斯理地说:“寧正坤搞的那点舆论攻势,唬唬普通市民还行,连陈劲松都不急,安妮小姐,你急什么?” 查美玲看著淑姨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诡异。 她咬了咬牙:“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寧氏这种庞然大物,除非从根基上出了问题,否则很难从外部彻底打垮。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內部先乱起来!” 她的眼神变得狠厉:“我爹地的意思,也是要从內部击溃他们!寧家的继承人之爭,一直都是个隱患!寧秉宇虽然厉害,但寧曼安也不是省油的灯!她绝对不会甘心就这么交出继承权,我们可以和她联手,我有办法说服她!” 淑姨停下扫地的动作,浑浊的老眼看向查美玲,露出看似慈祥的笑容—— “嗯,看来是学乖了,总算没再被男人迷昏了头。” 查美玲心头一凛,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淑姨明明笑著,那笑容却比任何厉鬼都要阴冷可怕。 她下意识地抓紧了安德森的手臂,脸上挤出顺从的微笑—— “淑姨,我以前是糊涂,被猪油蒙了心,才会做出背叛爹地的事。现在我彻底清醒了,我只会和我身边忠於我的人在一起。” 她顿了顿,语气更加谦卑:“希望淑姨能原谅我前两年的不懂事。” 她心里清楚得很,这个貌不惊人的老妇人,才是最可怕的存在! 当年查申楼逃出港府监狱时死了那么多港警、埃文叔叔炮轰港府海域、重伤那个男人…… 廉政公署的高级主任裴勇的死…… 桩桩件件,哪里没有这看似普通的老婆子的身影?! 自己那个自作聪明的爹,总以为他和埃文能平起平坐。 但眼前这个扫地“淑姨”,才是真正能和埃文平起平坐的幕后大佬! 老太太眯了眯眼,阴沉沉地笑了:“等什么时候那个周焰……彻底消失,你才算是真正地悔过自新。” 查美玲的心猛地一缩。 是,她也想要周焰死! 但他死不死,自己无法保证……毕竟当初能在那样的炮火中活下来的人…… 查美玲想说什么:“淑姨……” 但淑姨不再看她,拿起扫把一步一步地拖著,朝著阴影里走去。 像一个游荡的鬼影,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门后。 房间里只剩下查美玲和安德森。 安德森將查美玲轻轻揽入怀中,低声安慰:“別怕,有我在。” 查美玲猛地转头看向他,眼神带著脆弱和依赖,却又暗藏著审视和掌控欲—— “你不会背叛我的,对吗?你会一直帮我的,对吗?安德森!” 安德森眼中闪过隱忍与坚定,他打横抱起查美玲走向臥室:“当然,安妮小姐,我永远是你的骑士!” 她和周焰在一起的时候,他是不能出现的,可那无所谓! 安妮小姐是最美丽的东方之珠…… 是他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要守护的小姐。 ………… 平稳行驶的黑色轿车內,寧媛侧头看向窗外。 寧氏大厦楼下,那些扛著长枪短炮的记者们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鯊鱼,依旧不肯散去,只是被保安隔在了一段距离之外。 寧媛收回目光,看向身边正闭目翻阅文件的寧秉宇,轻声道:“大伯那番话,加上你在华尔街的动作,短时间內確实能拉起不少市场信心。” 她的话音刚落,一阵急促的“嗶嗶”声突兀地响起。 楚红玉腰间的bb机和叶特助腰间的bb机同时震动鸣叫。 两人低头一看,然后迅速对视一眼。 楚红玉冷静匯报导:“大少,股价又开始跌了,只是速度比之前稍微慢了一些,但跌幅依旧不小。” 第937章 关帝庙 1983年才有手机的雏形——商用大哥大。 现在移动传呼工具是bb机,或者说传呼机。 寧媛自己也用bb机,不用找座机復店,看代码有时候能大概知道要传达什么意思。 她秀眉微蹙:“对方有备而来,铁了心要狙击寧氏。” 果然印证了她之前的猜测。 毕竟,不光是寧氏,不少公司的股价都开始下跌,整个港股大盘已经开始全面飘红了。 寧秉宇骨节分明的手指捻过一页文件,头也未抬,说道:“没关係,股市涨跌本是常事,寧氏跌了这么久,人心惶惶,此刻哪怕只是短暂地涨一波,也足以安定不少浮动的人心。” 寧媛瞬间明白了,不论是寧正坤那场掷地有声的採访,联合华人议员向立法局和港督施压,还是寧秉宇在海外市场的操作,都並非指望能一击制胜,彻底扭转乾坤。 他们的目標,是在这惊涛骇浪中,先稳住阵脚,为后续的反击爭取时间和空间! 她没有再多问,车內的气氛重新归於安静,只有文件纸张偶尔翻动的沙沙声。 没过多久,车子驶离了繁华的中环,拐进了车水马龙、充满市井烟火气的旺角。 最终,在一处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建筑前缓缓停下。 这建筑青砖灰瓦,样式古朴,像是一座祠堂。 但寧媛仔细看了看,门楣之上空空如也,並未悬掛任何牌匾,根本无从得知这是谁家的祠堂。 祠堂门口看似隨意地站著几个穿著粗布唐装、正在扫地的阿叔,还有几个靠在门柱旁閒聊的汉子。 可他们的眼神锐利,太阳穴微微鼓起,站姿沉稳如松,浑身透著一股精悍之气,目光不时扫过周围,警惕性极高。 这绝非普通的看门人或清洁工,分明都是练家子! 车子稳稳停好。 寧秉宇收起文件,率先推门下车。 寧媛紧隨其后。 门口一个正在擦拭门环、身材敦实的大叔立刻抬起头,目光如电般射向寧秉宇。 寧秉宇神色不变,从西装內袋里取出一个东西,递了过去。 那东西非金非玉,也非木非铁,材质古怪,上面似乎雕刻著某种繁复的图腾,绝不是常见的令牌样式。 看门壮汉接过物件,仔细验看片刻,隨即脸色一肃,恭敬地將物件还给寧秉宇。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他侧身让开了道路,做了个“请”的手势。 那厚重古老的木门,无声地向內敞开,露出一条幽深的通道。 楚红玉和叶特,连同其他隨行人员一起,默契地停留在门外。 寧媛朝著开车跟上来的阿恆几个摆摆手,示意他们等在门口,她独自跟在寧秉宇身后,踏入那扇厚重古老的木门。 厚重古老的木门在他们身后无声合拢,隔绝了旺角的喧囂与光线。 一股浓郁的檀香混合著陈旧木料的气息扑面而来。 门內並非她想像中的祠堂格局,幽深的通道尽头豁然开朗! 一座红柱灰瓦,飞檐斗拱的建筑立於此地。 正殿上方悬掛著一块巨大的牌匾,上书三个遒劲有力的大字——“忠义堂”。 牌匾之下,香火鼎盛,烟气繚绕,供奉的赫然是横刀立马、威风凛凛的关圣帝君! 这竟是一座关二爷庙! 更让她意外的是,庙內並非清净之地,院內和廊廡下站了不少人。 这些人大多穿著对襟的褂子或长衫,看起来颇为斯文,三三两两地,神色凝重地低声交谈著。 见到寧秉宇和寧媛进来,只是微微頷首示意,並未过多喧譁。 整个空间瀰漫著一种江湖堂口般的森严秩序。 寧媛下意识地瞥了寧秉宇一眼。 这才注意到他今天穿的並非惯常的西装,而是一身熨帖挺括的深灰色中山装。 这身装束衬得他身姿愈发挺拔,也与此地的氛围奇异地融合在一起。 寧秉宇目不斜视,领著寧媛穿过庭院,步入正殿旁边的內堂。 內堂的光线比外面稍暗,陈设也极为古朴,一水的梨木太师椅,墙上掛著“忠义”二字的巨幅牌匾。 堂內早已坐了不少人。 最上首的位置,端坐著一位老人。 他身形枯瘦,陷在宽大的太师椅里,双腿上盖著薄毯,正是寧媛那位瘫痪多年的祖父——寧家老太爷。 老人双目微闔,面容苍老,布满皱纹,却如定海神针般镇住了整个场面。 寧媛细看,这才发现老太爷下首两侧,分別坐著三位气度不凡的中年或者老年男子—— 正是港岛何、郑、李三大家族的现任当家话事人。 寧媛心中升起一股奇异的穿越感,仿佛一脚踏入了港府老电影里江湖大佬谈判议事的场所。 长辈们端坐於此,连寧秉宇也收敛了平日的锋芒,走到老太爷身后站定。 他身边,赫然是寧曼安。 她今日穿著一身素雅的藕荷色长袖旗袍,勾勒出窈窕的身段,静静地站在老太爷身后,神情一如既往的优雅沉冷。 只是身上却似隱著凛冽煞气,让人看不透她此刻的心思。 李家继承人,寧媛的合作伙伴李大少也在。 他也穿著一件玄色的暗纹唐装,看到寧媛,他微微頷首,算是打过招呼。 寧媛识趣地默默退到了角落,屏气凝神,等著看“电影”。 待寧秉宇站定,老太爷轻咳一声,內堂彻底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他目光虽因年迈略显浑浊,却锐利如鹰隼,缓缓开口—— “诸兄弟子侄,外面的情况,想必大家心里都有数了。” “洋人这次的胃口很大,不单单是衝著我寧家来的,诸位应该清楚他们在杀鸡儆猴。” 第938章 妈呀,我出息了,居然三更了 他顿了顿,沧桑的目光逐一掠过何、郑、李三家的掌门人: “是从满清鸦片战爭开始,还是从省港大罢工开始?我们这些人的祖辈,哪一个不是在洋人的白眼和欺压下,顛沛流离,一点点打拼出这份家业。咱们港商之间斗,那是家事,但鬼佬们凭什么来收割我们?” 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起来,无人出声。 是的,港府大小家族,起起落落,这是他们正常的商业斗爭,但洋人们凭什么作威作福! 老爷子缓慢地笑了笑,喑哑地道:“快一百年了,他们还想骑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我一把老骨头,半截身子都入了土,难道还要眼睁睁看著他们把持港府经济命脉?” ”我寧家当年打东洋人就捐钱捐物送药送炮,今时今日我这老骨头死这里,都不可能向西洋人低头!!而唇亡齿寒的道理,诸位比我懂!” 老太爷的话带著饱经风霜的沉痛与不甘,掠过每个人的心头。 片刻之后,何家家主沉声道:“寧老哥说得对!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寧氏跌了,下一个就是何家、郑家、李家!唇亡齿寒的道理,我们都懂!” 老太爷枯瘦的手猛地拍在轮椅扶手上,喑哑的声音骤然带著怒气拔高: “既如此,诸君,可还能看著百年前的景象重演,甘心做砧板上的鱼肉,任洋人宰割?还是同心协力,跟他们斗上一斗!!” 眾人低声议论起来,情绪逐渐沸腾起来。 李家老家主看向寧老太爷,目光坚定:“百年前的屈辱,不能再重演!寧老哥,您划出个道来,我们李家,跟!!” 郑家中年家主面色凝重:“不错!港岛是我们华人的港岛,不能任由外资肆意操控!我郑家,愿与诸位前辈共进退!” 三大世家的掌门人纷纷表態,內堂气氛瞬间变得激昂起来。 寧老太爷满意地点点头,苍老的脸上露出欣慰之色:“好!我就知道,我们华人,骨子里就流著不屈的血,既如此……“ 他浑浊的老眼中精光一厉:“我提议效仿先辈,四家联合,即刻成立『反外资操控本地经济同盟』,组建『反做空基金』,共同出资,托住大市,稳住人心!” “同时,立刻联络其他家族的华商,能拉拢的儘量拉拢!並且,马上草擬紧急动议,通过我们在立法局的议员,提交上去,要求港府介入,限制恶意做空行为!” “我何家赞同!”何家主事人第一个起身,声音鏗鏘有力。 “郑家附议!”郑家家主紧隨其后,起身表態。 “李家更无异议!”李家家主也站起身,目光灼灼。 四大世家,齐心协力,共抗外敌! 决议达成,气氛陡然变得庄重肃穆。 老太爷转向寧秉宇,嘶声道:“阿宇,去准备香案,请关二爷!” 寧秉宇立刻上前,从旁边的香案上取了四份早已备好的香烛,恭敬地分发给何、郑、李三位家主,自己也留了一份。 四位掌门人手持香烛,走到关圣帝君的神像前,神情肃穆。 寧老太爷由寧秉宇和寧曼安搀扶著,颤巍巍地站起身,亲自將手中的三炷香点燃,艰难地鞠躬,插入香炉之中。 “我等在此盟誓,效忠义,共患难,护我港府,同心同德,共抗外资,保卫港岛经济!请关圣帝君见证!!” 苍老而坚定的声音,迴荡在古老的內堂。 何、郑、李三位家主也依次上前,点香,拜祭,插香入炉。 隨后,寧秉宇、李宗恆等所有在场的各家小辈,也都上前,依次上香,最后齐齐—— 对著关二爷的神像,深深拜下! 香菸裊裊升腾,映照著一张张凝重而坚毅的脸庞。 这一刻,古老的江湖义气与现代的商业战爭奇妙地融合在一起,形成一股强大的力量,共迎狂风暴雨。 寧媛看著眼前这如同电影般充满仪式感的场景,心中震撼不已。 仿佛真的回到了那个风云激盪的旧时代。 这就是老一辈华人商人的气魄与担当! 在大义面前,他们拋开个人恩怨,团结一致,捍卫华人的尊严! 她心潮起伏,也不由自主一同跟著拜了下去! 上香完毕,老太爷转过身,目光扫过后辈们,沉声道: “今日之后,尔等后辈,务必谨记今日之盟约,同心协力,不负关二爷庇佑!” 四大家族的眾后辈齐齐躬身:“是!” 仪式结束,几家掌门人以及寧秉宇等继承者们留了下来,继续商议著“反做空基金”的具体章程和下一步行动的细节。 寧媛则和其他几家的年轻一辈,被引到了关帝庙后院的几间厢房里休息等候。 鼻尖縈绕著老旧木头与裊裊香火混合的独特气味,让她有种不真切的眩晕感。 刚才內堂那庄重肃穆、同仇敌愾的一幕,衝击力实在太强,此刻她独自坐在这安静的厢房里,心绪依旧翻腾难平。 领路的老者给她奉上了一杯清茶,茶香清洌,稍稍冲淡了空气中浓郁的香火气。 寧媛端著那杯清茶,喝了大半盏茶,激盪的心绪,才渐渐平復下来。一直侍立在旁的老者忽然躬身,声音平静无波:“七小姐,茶可饮好了?老太爷请您去议事堂。” 寧媛微微一怔,水润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讶异。议事堂? 那里现在必定是几位家主和继承人在商討最核心的机密,叫她去做什么? 她对金融市场的了解,仅限於一些皮毛知识,她没本事帮著起草协议。 儘管心头疑惑,她还是立刻放下茶杯:“劳烦您了,我喝好了。” 老者点点头,在前引路。穿过幽静的后院,绕过几道迴廊,再次回到那充满古老气息的建筑群核心。 议事堂的门虚掩著,老者轻轻推开,侧身示意寧媛进入。 一踏入议事堂,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 只见宽大的红木长桌两侧,围坐的果然都是各世家的掌门人和掌权人, 寧秉宇、李大少、寧曼安等……各大集团的实权掌控者也都在座。 连她的那位大伯父寧正坤,此刻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出现了,正襟危坐於一边。 寧媛心下瞭然,大伯父现在才出现,显然是老太爷刻意为之,意在抬举寧秉宇作为主导者的地位。 寧老太爷坐在主位,看见寧媛进来,原本严肃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抬手招呼她:“阿媛,过来。” “唰!” 一瞬间,满屋子上位者们或锐利、或深沉、或审视的目光,气势沉沉地齐齐聚焦在她身上。 第939章 进入核心权力圈 饶是寧媛这两年在港府也算见过些风浪,此刻被这么多位跺跺脚就能让港岛商界抖三抖的大亨们盯著。 她那心臟再强大还是不爭气地加速跳动了起来。 毕竟寧媛骨子里还是那个喜欢低调、猥琐发育的人,这种万眾瞩目的场面,让她压力不小。 但年轻的面上丝毫不显,她步履从容,眼神清澈,自自然然地朝著老太爷的方向走去。 她的目光扫过桌面,清晰地看见了老太爷手边压著的那份文件—— 正是她昨天带回来的那份红头文件。 寧老太环视眾人,语气温和:“各位都见过了,这是我最小的孙女,阿媛。” 何、郑、李三位家主都客气地点点头。 他们当然知道这是寧家那个失散多年、从內地找回来的小孙女。 但在今天之前,在场的二十几个其他世家的实权人物里,除了与寧媛有过直接接触的李宗恆,恐怕没几个人真正把她放在眼里。 他们甚至可能记不清她的名字。 港府这个名利场,最不缺的就是豪门千金、名媛淑女。 家族里的女孩子,能像寧曼安那样独当一面、掌握实权的凤毛麟角。 大多数人的命运无非是锦衣玉食,或者作为联姻的对象嫁给其他家族当主母,又或者隨便嫁个不太差的二世祖,安稳混日子罢了。 像寧媛这样,在外头开个小公司玩玩的也不少。 反正家里钱多,一点就一点,不插手继承权嘛,撒出去的钱,不过是小意思啦! 谁会对一个失散多年的孙女抱有特別的培养兴趣? 寧老太爷自己都很少参加社交了,今天忽然在如此重要的场合特意叫这个不打眼的小孙女过来。 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眾人脸上不显,心中却泛起好奇。 这时,老太爷对寧秉宇递了个眼色。 寧秉宇会意,拿起老太爷手边那份文件,起身將其递给离得最近的何家主,然后依次传给郑家主和李家主。 几位叱吒风云的商界巨头接过文件,起初只是隨意翻看,但很快,他们的表情就变了。 惊讶、错愕,然后是难以置信的惊喜! 何家主激动地抬起头,看向寧老太爷,失声道:“这……这是……” 他又看向其他人,声音都有些发颤:“內地方面……居然承诺全方位支持?低价供应钢材、水泥……还有这一系列的工业品供应协议!这能极大规避国际原材料涨价的风险啊!” 郑家主紧紧捏著文件,眼中精光四射:“不止!还有这些……极其优惠的港商投资政策!土地、劳动力、税收减免、外匯管理放宽、行业准入便利、基础设施配套、產业链协同……” 李家主也难掩兴奋之色,用力一拍桌子:““这简直是……是雪中送炭!不,是直接给了我们一条后路,一个巨大的新市场!这比直接注资更稳妥,更长远!” 议事堂內压抑的气氛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喜悦和振奋。 这不仅仅是资金的问题,这是战略层面的强力后援! 寧老太爷看著眾人的反应,满意地点点头。 他轻轻咳嗽一声,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再次吸引过来: “这份机遇,都是阿媛带回来的,也幸亏她一直在內地发展和拼搏。” 话音落下,议事堂內霎时一静。 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齐刷刷地射向寧媛。 只是这一次,那些目光里,再没有了之前的隨意、审视,甚至隱隱的轻视。 取而代之的,是震惊、是重视、是刮目相看,满是探究和热切! 这个一直被他们视为寧家失落旁枝、不打眼的女孩子,竟然在如此关键的时刻,递上了一份足以改变战局、关乎未来的“厚礼”! 面对著这骤然升温、足以將人融化的注目礼,寧媛却只是微微扬起了唇角,露出一抹从容而谦逊的浅笑: “各位叔伯过誉了。我哪里有这么大的本事,不过是恰逢其会,替长辈们跑跑腿,做个传话人罢了。” 她轻轻侧身,目光落在老太爷身上,带著恰到好处的尊敬: “这些政策和支持,都是內地早就规划好的蓝图,我只是在內地做事,所以早一步知道消息,將文件带回来给长辈们过目,就是个传话人罢了。” 说话的人姿態放得极低,但听在这些成了精的老狐狸耳朵里,却另有一番滋味。 传话人? 谁都能当传话人吗? 能在这种风口浪尖,精准地把握时机,带回如此重要的“定心丸”,这本身就是一种通天的本事! 李家老主也跟著推了下老镜,意味深长地看了寧媛一眼: “长江后浪推前浪,寧老哥真是好福气,有这么一位能干的孙女。” 寧老爷子看著寧媛,满意地笑了笑:“哪里、哪里,她还小,还要各位关照才是!” 阿宇能稳住內地“客人”,有寧媛一份功劳,他是清楚的。 他不清楚的是,她还有这份手眼通天的本事。 寧媛垂眸,含笑不语。 她知道,从今时今日起,自己的名字,將真正开始进入港府顶层圈子了。 这座斑驳的关帝庙,竟是寧家组织起来,与其他世家暗中操盘磋商的密会堂口。 港岛豪门以“太平绅士”身份,在以经济为棋局,纵横捭闔。 而寧家的骨气、格局和远见,也足以让她明白—— 为什么查家没落,为什么寧家能坐上第一世家的交椅! 寧秉宇意味深长又嫌弃地瞧了寧媛一眼。 寧媛不动声色地白了他一眼。 两人一句话也没说,却又好像啥都说了。 寧曼安瞧著寧媛,神色淡淡。 介绍完了寧媛后,支撑著寧老太爷瘫痪身体的那股气似乎也隨之鬆懈了几分。 他原本挺直的脊背微微佝僂,脸上显出难以掩饰的疲惫,对著寧家现任当家人寧正坤,轻轻摆了摆手。 “正坤,接下来,你来主持。” 能撑著开场,介绍寧媛,稳定人心,已经耗费了他极大的心神。 寧老太爷得去休息了。 第940章 人永远赚不到认知以外的钱 接下来的议程,便进入了更为枯燥也更为核心的细节探討。 各家的家主、核心成员以及隨行的律师团开始就那些协议条款、投资政策的具体落实进行討论,每一条都关乎著巨大的利益和未来的布局。 寧媛得到允许,在寧秉宇身边加了一张稍小的椅子,得以拿了个本子全程旁听。 这是对初入核心圈层的新人的看重,更是对她背后所代表的那股力量的尊重。 漫长的会议,各种专业术语、复杂条款、隱晦的试探与博弈,在耳边交织。 寧媛清晰地感受到,仅仅是坐在这里,听著这些平日里绝无可能接触到的顶级商业机密和决策过程。 她的认知边界都在被无形地拓宽。 人活一世,在什么圈子里混,跟什么人、见什么事、得什么提点,都是塑造格局的关键。 信息差、认知差,正是划分阶层、决定財富流向的最根本源头。 人永远赚不到认知以外的钱。 此刻,她对这句后世烂大街的话,有了切肤的体会。 …… 临近中午,冗长的討论暂时告一段落。 午饭时间到了,无论是身家亿万的家主们,还是打工律师,也需遵守此地的规矩。此刻,大家分头休息,人手一份盒饭。 寧媛被之前领路的佣人引到一间布置雅致的厢房,盒饭已经摆好,是几样清淡爽口的菜色。 她正准备打开饭盒,门外却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还是方才那位奉茶的老僕,他侧身让开,身后跟著一个身影。 寧媛抬眸望去,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清冷秀丽的成熟女性面孔——寧曼安。 寧曼安缓步走进来,乌黑的眼眸平静无波,扫了寧媛一眼。 回来这两年多,寧媛与这位寧家大小姐真正打交道的次数屈指可数。 仅有的一次短暂交锋,寧曼安的姿態都透著一股疏离与审视。 当然,寧曼安也没在自己身上討到便宜! 寧曼安在寧媛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姿態优雅,动作间带著一种久居上位者的从容。 她抬眼看向寧媛,声音清淡无波:“小妹,感觉怎么样?” 寧媛想了想,实话实说:“开眼了,开始很像在看很有年代感的江湖片,后来是商战片。” 確实震撼,那种拜关二爷古老的仪式,家族同盟的誓言,对抗外敌的决心,都让她这个在红旗下长大的人感到既陌生又衝击。 寧曼安听了,嘴角似乎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是吗?那小妹……想不想多看一点这样的片子,开眼界?” 寧媛没明白她的意思,眼中闪过一丝困惑:“什么?” 寧曼安没有再解释,只是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一直安静侍立在旁,那个给她奉茶、面容普通、毫无存在感的老者,动作迅疾如电! 一块带著刺鼻气味的白色帕子,毫无预兆地从后面捂住了寧媛的口鼻! “唔……!” ……… 海风带著咸腥的气息,捲起灰色的浪涛,不知疲倦地拍打著嶙峋的礁石。 晦暗的天空下,一座矗立在海边悬崖上的半废弃別墅显得格外孤寂。 別墅周围,看似隨意地散落著一些穿著笔挺黑色西装的彪形大汉。 他们目光锐利如鹰,警惕地扫视著四周,无声地昭示著此地主人不好惹。 这里是寧曼安的地盘。 一辆轿车缓缓停在別墅外,查美玲带著安德森从车上下来。 她从容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摆,抬头打量著这栋透著几分萧索的建筑。 別墅的门被打开,寧曼安的人引著她们进去。 穿过略显陈旧但依然能看出昔日奢华的走廊,她们来到一间面朝大海的客厅。 寧曼安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西服套装,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著她们。 她散发著成熟女性独有的韵味,却又带著一种生人勿近的强大气场。 海浪在她身后翻滚,衬得她越发显得孤高而难以揣测。 查美玲脸上立刻漾开温和又亲昵的笑容,仿佛多年未见的姐妹重逢:“大姐,好久不见。” 她熟稔地走上前几步,语气带著一丝恰到好处的怀念:“小时候在寧家老宅,您还带过我呢,经常给我烤蔓越莓蛋糕,酸酸甜甜的。” 寧曼安抬起眼帘,那双乌黑的眼眸平静无波: “安妮,不必说这些废话,物是人非,事事休。过去的情谊,在你选择放弃阿宇,失去寧家大少奶奶身份的那一刻,就已经烟消云散了。” “我们在商言商,你要的『货』,我已经带来了。” 查美玲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光。 但“货”这个字让她心情好了起来,她轻笑一声:“说起来,大姐不也背弃了寧家吗?我们算不算同道中人?” 寧曼安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眉宇间掠过一丝不悦。 查美玲却像是没看到一样,继续笑著说道: “当然,那是因为寧家先对不起大姐!澳府的博彩和酒店业,在您手里做到了何等辉煌?” “赌场和酒店开遍全球,连拉斯维加斯那边的赌王都要敬您三分,给寧氏贡献了多少亮眼的业绩!可结果呢?” 她顿了顿,语气里带著几分感同身受的愤怒:“就因为您是女儿身,连继承人的边都摸不到,只能成为阿宇哥的磨刀石!这份不公,我太能理解了!” 她话锋一转,笑容里渗出一丝毫不掩饰的戾气: “就像我,曾经也以为能为查家牺牲一切,换来继承人的位置,结果呢?不过是给我那个不成器的哥哥做嫁衣!还好……” 查美玲笑容加深,带著一丝阴冷的快意:“他死在了寧秉宇手里!这点我还真是要多谢阿宇哥!” 她本以为自己能和寧曼安找到共同语言,至少能让对方对自己另眼相看。 然而,寧曼安的脸色如冰山般平静,眼神里只有一片漠然,甚至带著敷衍的轻蔑。 “你说的话太多了,我的事,轮不到你来置喙。” 她淡漠地坐下,吩咐查美玲:“先去看看你的『货』,看完之后,让你背后那个能真正做主的人,来和我谈。” 这话语里的轻视,像一根无形的针,狠狠刺向查美玲的心臟。 查美玲心头窜起一股难以遏制的怒火。 她知道寧曼安看不起自己。 这个女人確实是商场上的霸主,手腕和魄力远非目前的自己能比。 可谁又能说得准以后呢! 查美玲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怒意,脸上重新掛起那副完美无瑕的、温婉的笑容:“好,大姐,那我先去看看『货』。” 寧曼安对身旁一位一直安静侍立、面容精干的女秘书微微頷首。 女秘书面无表情地说:“查小姐,请跟我来。” 隨后,查美玲跟著女秘书穿过走廊,来到一间房门前。 女秘书推开门,侧身让开。 房间不大,陈设极其简单,只有一张床和一把孤零零的椅子。 查美玲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让她寢食难安的身影。 寧媛正蜷缩著,手脚都被牢牢捆缚,长发散乱地铺在枕上,脸色苍白,眼神迷离呆滯。 第941章 你配吗 听到响动,寧媛只是身体颤了下,眼睛都没动,像是灵魂被禁錮住了。 她颤抖著想要挣扎,但空气中瀰漫著一股淡淡的西药味,仿佛是禁錮她的枷锁,让她动弹不得。 看到这幅景象,查美玲心头积压的阴霾瞬间被一股狂喜衝散了大半。 那个让她无数个夜晚辗转反侧、恨不得挫骨扬灰的身影,现在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毫无反抗之力地躺在那里! 如果不是她抢夺了自己的人生,自己也不会失去一切! 查美玲嘴角勾起快意的弧度:“她是怎么回事?” 女秘书言简意賅地回答:“用了特殊精神类药物,避免七小姐闹起来。” 查美玲明白了,寧曼安在澳府做博彩生意,自然有的是这种手段。精神类药物和毒品类同源,寧曼安果然心狠手辣。 她忌惮之余心情好极了,冷冷地对安德森吩咐:“去,把她给我拎起来!先好好『伺候』她一顿,让她清醒清醒!” 安德森应声正要上前,一道冷漠的身影却倏然拦在了他面前。正是那位面无表情的女秘书。 她声音平直,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看『货』,就只是看『货』。如果您想动手,那是另外的价。” 她顿了顿:“而且,任何额外的要求,都需要请示我们的曼安董事长。” 隨著女秘书的话音落下,门口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两个身材魁梧、肌肉虬结的彪形大汉,满是压迫感地盯著安德森和查美玲。 查美玲心里翻腾起怒意,但她脸上却浮现出嫵媚温婉的笑容:“好,我去见大姐。”寧曼安心狠手辣,她暂且忍一下。 回到寧曼安所在的会客厅,空气中瀰漫著淡淡的茶香。寧曼安的特助阿祥给寧曼安端上一套精致的工夫茶具,她正在悠然地亲自泡工夫茶。 查美玲调整好面部表情,上前含笑道:“大姐,『货』我看过了,很满意,现在,可以把人交给我了吧?” 寧曼安慢条斯理地將第一泡茶水淋在茶宠上,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在我该得到的承诺和东西没有到手之前,人,你带不走。” 查美玲温婉地坐下:“大姐想要什么,可以直接跟我说,我能做主。” 寧曼安终於抬眼看向她,那眼神平静无波,却仿佛在看一个不自量力的小丑:“你?谈生意,讲究的是对等,你,没资格和我谈。” 查美玲的脸瞬间涨红,寧曼安这简直是赤裸裸的羞辱! 查美玲强忍著屈辱,咬著后槽牙问道:“那大姐到底想和谁谈?想要什么?” 寧曼安懒得看她,目光重新落回到茶具上,淡漠地道:“让陈劲松或者他背后的人来跟我谈。” 查美玲一愣,没想到寧曼安居然知道她能联繫上还在廉政公署关著的陈劲松。只是寧曼安这样看不起自己…… 查美玲嫵媚的眼底闪过狠厉的光,却悠然问道:“大姐!你就不怕我把这件事捅出去吗?告诉老爷子,告诉阿宇哥……” “说你勾结外人,绑架自己亲妹做筹码换家產,这可是大逆不道,要被填海的!” 到时候寧曼安作为流著寧家血的人,只会死得比她这个外人惨一百倍。 寧曼安端起一杯阿祥刚沏好的茶轻品:“我敢做,自然是没人能动得了我,『女赌王』是白当的么?” 她声音平和,情绪丝毫没有任何波澜,但却让查美玲心里没来由地一寒。 试完了茶,寧曼安才慢条斯理地抬头看向查美玲。 她眼神里带著一种洞悉一切的沉静:“阿宇当初放弃你,是对的,你的段位和格局越来越低了,並没有比你父亲高明到哪里去。” 寧曼安这话比直接的辱骂更让查美玲难堪,她瞬间一窒,屈辱极了:“你……” 对方不仅戳中了她最痛的地方——被寧秉宇拋弃,以及她失去了寧家主母的位置却得不到查家的一切! 寧曼安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著一种居高临下的评判意味—— “你原本资质不错,如果当初顺利完成婚礼,嫁入寧家,身边有二婶悉心教导,也会成器,但你好高騖远,没这个时运,作茧自缚。” 作为商场成功的大前辈,寧曼安全盘否定了查美玲的能力,这让她比什么都不能忍! 查美玲看著寧曼安,眼神冰冷阴沉—— “寧曼安,我叫你一声大姐,是看得起你,寧家现在都要倒了,我才是那个有格局、看得远的人!” 她没格局,早就沦落成普通人了!哪能再三改换赛道,但次次押对宝! 查美玲轻蔑地嗤笑:“何况你自己都为了爭產,背叛自己的亲生父亲,绑架自己的妹妹,你又算有什么高明的格局,在这里评价我!!” 等一切尘埃落定,她迟早要让这个看不起自己的女人付出代价! 寧曼安淡漠地把茶杯递给阿祥:“识时务者为俊杰的格局,你既然不懂,就滚,换人谈。” 查美玲屈辱极了,眼看著那女秘书带人来“请”自己和安德森,立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沉声道:“好,既然大姐觉得我做不了主,要和我契爷谈,那我这就联繫他,借个电话用一下,可以吗?” 寧曼安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是微微頷首,示意阿祥。 阿祥立刻会意,恭敬地递上一个精致的金色座机电话。 查美玲接过电话,拨通了一个號码。 电话很快被接通,听筒里传来一个沉稳而带著些许油腻的男声:“餵?安妮,事情搞定没?” 安妮:“契爷,大姐说,她要亲自和你谈话。” 寧曼安示意阿祥將电话接过来,开了免提。 她对著话筒,语气平静无波:“陈董,別来无恙。” 电话那头的陈劲松显然愣了一下,隨即爽快地一笑:“原来是曼安董事长,真是稀客,不知想和我谈什么?” 寧曼安深不见底的眼眸闪过锐色:“很简单,寧家的继承权,以及寧家三分之二的產业,归我。”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短暂的沉默。 紧接著,是陈劲松带著嘲讽意味的笑声:“我们和y国那边了多少心思,动用了多少资源,布了这么大的局!你一句话就要拿走三分之二?你当我们是来做慈善的吗?!”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阴冷,带著一丝威胁的意味:“想清楚了,你配吗?” 第942章 继续三更 寧曼安唇角勾起冰冷的弧度,说道:“配不配,不是你陈董说了算,想要我配合你做事,先拿出诚意来!” 电话那头,陈劲松嗤笑起来:“寧曼安,我劝你识相点!到时候,你能保住你现在在澳门府那点產业就不错了!我心情好,让你继续当你的女赌王,就算给你脸了!” 他已经连偽装都懒得维持了。 寧家人都该死,如果不是寧曼安还有用,他甚至不会搭理她! 寧曼安听著他那副施捨般的语气,慢条斯理地笑了—— “陈董,澳府的產业,虽然也姓寧,但一直是我在打理,和本家產业一直有隔离。” “你就算搞垮了寧家本家,动了港府这边的根基,我在澳府的地盘,也不是你说动就能动的。” “至於脸面……” 寧曼安语气里带著危险的意味—— “陈董最好搞清楚,现在是谁在给谁脸面!你真以为,躲在阴沟里就能为所欲为?” “你信不信,我若是不点头,你就算侥倖得了寧家的產业,也未必有命享受。” “何况,这世上想让你『陈劲松』消失的人,应该不少吧?!” 这话里的威胁意味再明显不过。 陈劲松想起寧曼安“女赌王”的名头。 她在澳府乃至拉斯维加斯经营多年。 手里的人脉错综复杂,黑白两道通吃,绝非善类。 他费尽心机,毁容换身份,才从查申楼变成了陈劲松。 好不容易眼看就要把寧家彻底踩在脚下,东山再起。 他可不想下半辈子都活在被追杀的阴影里,死得不明不白! 一想到那些可能的暗杀手段,陈劲松后背就窜起一股寒气。 他不想再整容了,那滋味比死还难受,他现在的身体也经不起折腾了! 电话两端陷入一种阴沉的死寂。 只有电流的滋滋声微弱地响著,仿佛是两人无声的角力。 终於,陈劲松妥协了,声音带著压抑的怒火和忌惮—— “一半!寧家的產业,你可以拿走一半!寧曼安,这是我和上级的底线,再多绝无可能!” 寧曼安仿佛早就料到这个结果,语气毫无波澜:“可以,但我要看到你的诚意。” “诚意?”陈劲松冷哼,“你想要什么样的诚意?” 寧曼安冷漠地道:“先拿出十个亿的现金给我,就当是预付的定金。” “毕竟,陈董从寧家『拿』走的,可不止这个数吧?” 陈劲松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声音陡然拔高—— “十个亿?!现金?!寧曼安,你是不是发癲了?!” 寧曼安对他的愤怒充耳不闻,语气依旧平静得可怕—— “陈董既然费尽心机,布了这么大一个局,想必收穫也不小吧?” “不算你们做空寧氏和港府股市捞到的,光我这里黄埔园的钱,都拿了八十多亿,区区十亿,只是八分之一!” 她顿了顿,凉凉地问:“还是说……陈董的胃口虽大,口袋却空空如也,做不了这个主?那就让你的主子跟我谈!” 陈劲松怒极反笑:“寧曼安,你当我是开银行的,十亿现金,你知道要多少车来拉吗?” “我去哪里给你变出这么多现金?!你以为这是在拍电影,绑匪勒索吗,你是不是还要不连號的钞票?!” 寧曼安眉头微蹙,语气带了几分不耐:“那就转帐或者电匯,我不管你用什么渠道和方式,我要看到十亿的定金,乾乾净净打到我指定的帐户上。这点事,对於能布下这么大局的陈董来说,应该很容易!” 她语气强硬得没有丝毫迴旋的余地。 陈劲松嗤笑一声:“嘖,乾乾净净的定金?” 他语气里的嘲讽几乎要溢出来:“怎么寧大小姐这是还想给自己留条后路?” “一边跟我合作,一边还想骗过你那个老爹寧正坤?” “怕別人知道我们勾结?想把这笔钱洗得乾乾净净?” 寧曼安冷冷打断他,语气里都是不容置喙的强势:“废话太多,你给,还是不给?我的耐心有限!” 陈劲松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 妈的,现在不是和寧曼安討价还价的时候,以后总有收拾她的时候! 陈劲松咬牙道:“好!十亿,我可以给你!但我需要一点时间周转和处理,大概三五天左右!” 寧曼安乾脆利落:“可以,但在此之前,寧媛必须留在我这里,钱到了,我再把人交给你。” 陈劲松沉吟片刻,似乎在快速盘算:“可以,但寧媛必须在你手上,不能出任何差错,她对我有用。” 他话锋一转,带著不容拒绝的口吻:“还有,安妮会留在你那里,名义上是协助你,实际上是和你一起『看管』寧媛。” “如果按我的指使,安妮要对寧媛做什么,寧曼安,你不能插手。” 他这是不放心寧曼安,要让查美玲做他安插的眼线和执行者。 寧曼安眼波微动,看向查美玲那张含笑却隱著怒意的脸,淡淡道—— “可以,但你最好信守承诺,否则,我不保证安妮能平安离开。” 电话那头传来陈劲松的笑声:“没有任何问题!” 查美玲眼底闪烁著屈辱和野心,指尖微微蜷缩,心头百味杂陈。 她既是人质,又是监工,更是未来可能对寧媛动手的刀。 陈劲松对她安危的无所谓,让她感到愤怒。 但一想到能亲手报復寧媛,將那个女人踩在脚下,她的心臟又忍不住兴奋地跳动起来。 寧曼安示意身边的阿祥掛断电话,房间內恢復了令人窒息的安静。 查美玲压下思绪,脸上重新掛上那副亲昵的笑容:“大姐,现在……” 寧曼安起身,从精致的银质烟盒里抽出一支女士香菸,点燃:“我要处理事情了,安妮,你自便。” 疏离的態度像一堵无形的墙,將查美玲的热络挡在外面。 查美玲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隨即又化开—— “大姐,既然现在寧媛在我手里……哦不,在我们手里,我能不能把她弄醒?我有些话,想单独跟她说说?” 寧曼安吐出一口烟圈,淡淡地瞥了查美玲一眼:“你想弄醒她,还是想弄伤她?” 查美玲指尖微微蜷缩,旋即又鬆开,慢条斯理地抚平裙摆的褶皱:“如果……我都想呢?” 第943章 你以为你是神? 空气里安静了一瞬。 寧曼安冷漠地看著她,目光如寒潭深水:“弄醒可以,但记住,寧家的人,可杀,不可辱。” 查美玲闻言,低低地笑了起来。 她弯了弯嫵媚的眼,带著浓浓的嘲讽:“可杀不可辱?寧家人的团结对外,还真是……令人感动。” 查美玲直视著她,语气带著一种洞悉一切的篤定—— “大姐,別告诉我,你心里就没闪过一丝念头——如果寧秉宇、寧媛,二房的人都死绝了,这偌大的寧家,不就只剩下你一个继承人了吗?” 寧家要是真像他们家训那样团结,寧氏就不会沦落到今日地步! 寧曼安又怎么会在这里?真是能装相! 寧曼安脸上没有任何波澜,查美玲说什么都不会影响她。 倒是显得查美玲自己像个小丑,让她心头窜起一股无名火。 查美玲索性起身,又笑了笑:“我先去看看寧媛小妹。” 查美玲忽然像想起什么,眼神里闪烁著兴奋诡异的光芒—— “对了,大姐,你刚才答应了我契爷,如果他需要处置寧媛……比如,砍她一只手什么的,这算是对寧家的人辱,还是杀呢?” 寧曼安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对著站在一旁的女秘书冷淡地吩咐:“带安妮小姐过去,把人弄醒。” 女秘书点头,面无表情地对查美玲做了个“请”的手势。 查美玲跟著女秘书,穿过走廊,又来到关寧媛的房间。 门口站著两个彪形大汉,神情冷峻。 女秘书示意保鏢开门,带著查美玲一起进了房间。 寧媛这时候已经被鬆了绑,只是手腕被手銬銬在床头。 她躺在床上,依旧眼神呆滯,半睡不睡,神志不清。 女秘书走到床边,从旁边一个保鏢手里接过一个托盘。 上面放著一支注射器和消毒球。 她戴上医用手套,动作熟练地抽出药液,然后在寧媛的手臂上找到血管,消毒。 接著利落地將针头刺入静脉,缓缓推入药剂。 查美玲站在一旁,静静地看著这一切,心头掠过一丝寒意。 寧曼安这种在刀口舔血的女人,手里果然什么阴私的药物都有! 没过多久,床上的寧媛睫毛颤动了几下,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她缓缓睁开眼,眼神起初有些迷茫,但很快就聚焦,变得清醒锐利。 长时间的昏迷让她脸色苍白,嘴唇乾裂,显得格外疲惫虚弱。 当她的目光落在查美玲身上时,瞳孔猛地一缩,闪过一丝惊愕。 但她很快镇定下来,没有理会查美玲,而是转头看向旁边的女秘书:“我要见大姐。” 女秘书如同没有感情的机器,声音平板无波:“大小姐想见你的时候,自然会见。” 说完,她收起用过的注射器,带著保鏢转身离开,“咔噠”一声轻响,房门被从外面关上,將外面的一切隔绝。 房间里,只剩下寧媛和查美玲两人,空气瞬间变得凝滯而微妙。 查美玲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著她。 她伸出皙白的手,轻轻拂过寧媛汗湿的额发。 动作看似温柔,眼神却像在欣赏一件即將被摧毁的艺术品。 “小妹,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真是……可怜,前一秒才被阿宇哥带进权力的核心圈,下一刻就成了待宰羔羊。” 寧媛微微偏头,避开她的触碰,眼里闪过厌恶:“查美玲……少说废话,你想做什么?” 查美玲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问题,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我想做什么?我当然是……想和你好好聊聊。” 她拉过旁边的椅子,双腿交叠,姿態从容优雅地坐下, 与床上虚弱狼狈的寧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寧媛冷冷地凝视著眼前这张精致却令人作呕的脸孔。 这个上辈子处心积虑阻止她认亲,这辈子又在她背后捅刀子的女人。 她声音因虚弱而沙哑,却不掩嘲讽:“聊什么?聊你当初怎么费尽心机抢走我的翡翠辣椒,阻止寧家找到我?” “还是聊你指使唐珍珍那个蠢货,设计陷害卫恆,试图把我的命运控制在你手心?” 她实在无法理解,查美玲这种女人,上辈子究竟是怎么能嫁给荣昭南的? 查美玲优雅地撩了一下垂落的捲髮:“没错!就是我做的!那又怎么样?我很早就告诉过你了,这个圈子不合適你。” “人心险恶,你贪图富贵非要一头扎进来认亲,你看,现在落得什么下场?” 寧媛听著她三番两次说过的这虚偽论调,冷笑出声:“所以,我还要感谢你了?” 查美玲理直气壮,甚至带上了一丝怨毒地盯著她:“没错!难道不是吗?” 她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带著一种阴沉的愤怒—— “如果不是你忽然冒出来!我拿著那块翡翠辣椒,就能开启瑞士银行的宝库!” “有了那笔庞大的资金,我查家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我自然会顺理成章地嫁给寧秉宇。” “我们两家联姻,强强联手,爹地也不会想著扳倒寧家,那今日寧家就不会被那些国际资本盯上,走到今天这一步!” 查美玲几乎要凑到寧媛的脸上,眼神怨毒得像是淬了毒—— “都是因为你!寧媛!你就是个扫把星!是你毁了所有人的生活!你明知道,寧家根本没有人需要你!你为什么不死在內地?死在那个穷乡僻壤就好了!这一场富贵,你配吗?!” 寧媛看著她歇斯底里的模样,反而平静下来。 她甚至嗤笑了一声,笑声轻飘飘的,带著无尽的讥誚—— “寧二夫人是我的妈妈,不是你查美玲的,我身上流著寧家的血,你没有!这一场富贵我配不配,至少你这个外人没资格评价!” “我想认亲就认亲,不想认亲就不认亲,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外人来替我做主我的命运?你以为你是神么?!不,你就是个神经病!” 查美玲阴沉沉地盯著她:“你……” 寧媛毫不客气地打断她:“那翡翠辣椒是我的信物!是寧家的东西!跟你查美玲有半点关係吗?关你屁事!” 开始说话后,口水也开始分泌了,骂人也顺畅起来—— “满嘴歪理,顛倒黑白!你的逻辑就是,只要別人没有按照你的想法去活,没有让你称心如意,就都是別人的错,都是別人害了你?查美玲,你少发癲!!” “啪——!”一声脆响,查美玲愤怒地抬手,狠狠一巴掌甩在了寧媛的脸上! “闭嘴,下贱的北姑!” 第944章 蝴蝶效应 她力道之大,直接將寧媛的脸打得偏向一边。 寧媛眼前一阵发黑,嘴角瞬间破裂,渗出血丝,火辣辣的疼痛感炸开。 耳边更是嗡嗡作响。 但下一刻,怒火勃发。 寧媛忽然屁股一顶,整个人借力向前一送,右脚闪电般抬起,用尽全身力气,狠狠踹向查美玲的小腹! “砰!”一声闷响! 虽然手腕被銬在床上,但她的脚是自由的! 寧媛跟荣昭南和阿恆都练过,这一脚又快又狠,力气远非查美玲这种养尊处优的大小姐能承受! “呃啊——!”查美玲猝不及防,被踹个正著。 她整个人像只断了线的虾米,弓著身子向后踉蹌,一屁股坐倒在地。 后脑勺还重重地磕在了冰冷坚硬的地板上! “咚!”又是一声沉闷的撞击。 剧痛从腹部和后脑同时传来。 查美玲痛得眼前发黑,眼泪瞬间飆了出来,捂著肚子蜷缩在地上,控制不住地乾呕起来。 这边的动静实在太大,房门“哗啦”一声被猛地推开。 女秘书带著两个高大的保鏢冲了进来,一眼看到房间里的景象。 饶是她跟在大小姐身边出生入死,见多识广,也忍不住露出一丝无语的神色。 想来折磨人,结果反被人质给打了,真是头一遭见识这种“废物”。 她瞥了一眼地上痛得打滚的查美玲,挥手示意一个保鏢上前將她搀扶起来。 查美玲被保鏢扶著,勉强站稳。 她丟了大脸,狼狈而怨毒地道:“寧媛!你等著!我不会放过你的!我会让你身边所有你在乎的人,一个个……啊!” 话没说完,寧媛眼中寒光一闪,竟又抬脚要踹! 女秘书是个厉害的练家子,反应极快,一个箭步上前,手臂用力,利落地按住了寧媛抬起的腿。 她声音冷厉如冰:“七小姐,你再不老实,就別怪我们给你继续打精神舒缓剂了!” 寧媛腿被钳制住,动弹不得。 她抬起冷冷地看向女秘书:“我要见我大姐!” 女秘书面无表情,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大小姐想见您的时候,自然会见。” 查美玲被保鏢扶著,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她腹部和小腹的剧痛还未消散,后脑勺也一阵阵发晕。 但她脸上却带著笑,看向被銬在床上的寧媛:“呵……见了你大姐又有什么用?寧曼安能把我叫来,让你落在我手里,你以为她是什么好人?” 她语气里的恶意几乎要化为实质:“她早就把你当成了一枚弃子,一个可以用来和我交易的筹码!” “寧媛,筹码一旦失去了价值,下场只有一个——死!你还不如求求我,说不定我可以考虑给你一条活路。” 寧媛没有理会查美玲的叫囂,反而异常冷静地看向女秘书:“你们都出去,我要跟她单独谈谈。” 女秘书和两个高大保鏢都愣住了。 这什么情况? 人质,居然在命令看守她的人? 那语气,那眼神,带著一股天生的、冷冽的上位者气场,让他们心头莫名一凛。 但对上寧媛那双黑沉沉、不起波澜的眼睛,她竟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带著保鏢退出房间前,女秘书如梦初醒般回过神。 她脸色冰冷地扭头警告:“你们两个,都不许再闹事!否则別怪我们不客气,针剂控制不好,是会上癮的!” 两人神色一凛。 “砰”的一声,房门被关上。 房间里瞬间只剩下寧媛和查美玲两人。 寧媛定定地盯著查美玲。 查美玲警惕又阴沉地盯著寧媛:“你想说什么?” 寧媛好一会,才幽幽地开口:“查美玲,你为什么这么恨我?” 查美玲冷笑一声:“你……” 寧媛打断她的话:“就算我没有如你所愿,那也不是查家覆灭的原因,寧秉宇跟你分手,也不是因为我的出现。” “我最多算一个不太重要的诱因,你刚才那些诡辩,你自己心里也清楚,只是为了说服你自己,所以……” “你到底,是为什么憎恶我到这种地步?” 查美玲脸上的嘲讽僵住了。 她怔怔地看著寧媛,好一会儿没有说话,眼神都变得有些空洞。 半晌,她才坐直了身体,慢条斯理地抚摸整理自己的捲髮。 那副模样,竟又变回了那个冷静优雅,胸有城府的香江第一名媛。 寧媛沉默地看著她。 查美玲整理好有些乱的捲髮,眼神投向窗外,声音轻得有些飘忽——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从第一眼看见你,我就那么……厌恶你,但是,寧媛,你听过蝴蝶效应吗?” 寧媛眉心微蹙,点了点头:“听过!” 查美玲低低地笑了起来:“南美洲一只蝴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可能会在两周后,引起德克萨斯州的一场龙捲风……” 她转回头,目光幽幽地落在寧媛脸上,那眼神复杂难辨,幽暗晦涩。 “也许,从第一眼看见你,我就觉得,你像……像那只热带雨林里,扇动翅膀的蝴蝶。” “你会改变很多人的命运,尤其是,我的命运。” 寧媛的心臟微微一顿。 蝴蝶效应…… 是的,她就是那只扇动翅膀的蝴蝶。 她的重生,搅乱了很多人既定的命运轨跡。 甚至是这个时代最大的变数…… 也许,从她出现开始这个时代就走向和上一辈子完全不同的进程。 而查美玲作为最直接被影响的人,从第一眼看见她,就感受到了那股冥冥之中的威胁。 本能厌恶她,甚至想要让她彻底消失。 查美玲看著寧媛沉默的脸,忽然微微一笑。 她慢条斯理地抚平裙摆上根本不存在的褶皱,眼里只剩下冷漠的释然—— “不过,那些都不重要了,因为,我现在,正在亲手书写我自己的命运……” 查美玲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说起来,寧媛,你大概还不知道吧……” 她忽然解开了自己丝质衬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露出锁骨之间悬掛著的一抹温润的翠绿。 那是一枚雕刻精美的翡翠辣椒。 寧媛的瞳孔骤然收缩:“翡翠辣椒怎么会到了你这里!” 她贴身戴了许多年东西,当然那一眼就看出来,这还是她戴著那枚翡翠辣椒! 她不是已经通过老妈的手,还给寧正坤了么,查美玲怎么拿到的?! 查美玲重新扣好衣领,嘲弄地挑眉:“这啊……就得多谢你现任的丈夫,我们的秉安哥了,现在三枚翡翠辣椒,都在我手里。” 她特意带著寧媛那一枚,就是为了给她看的。 寧媛瞬间脸色冰冷下去:“……” 查美玲含笑道——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这次请你来『做客』,除了要用你来拿捏寧家那几个老东西……”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目的……杀掉一个碍眼的人,彻底断了寧家的后路!” 寧媛心头警铃大作,冷冷迎上查美玲充满恶意的目光:“你要杀谁?!” 查美玲看著她,语气带著一种残忍的期待:“別急,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第945章 时不予我,我便自取 寧媛冷冷地看著她:“查美玲,你最好別作死!” 查美玲望著寧媛森冷的脸色,心头涌起一股病態的快意。 人生七苦——爱、憎、怨、別离和求不得! 要让这女人得到,又眼睁睁地失去,感受自己曾尝过的滋味,才叫痛快! 查美玲淡淡一笑:“慢慢期待吧,小妹,你会知道违背我给你安排好的路,是什么下场。” 她不再理会寧媛,走出门。 她看了一眼女秘书:“我和我助理的房间在哪里?” 女秘书面无表情地一挥手,示意手下带她和安德森去房间。 进入房间,安德森立刻仔细检查房间內的电话线路和各个角落。 確认没有窃听设备后,他才对查美玲点了点头。 这两年他接受了不少训练,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单纯的助理。 查美玲这才拿起电话,拨通一个號码:“喂,爹地,是我,安妮。” 电话那头,传来陈劲松懒洋洋的声音:“安妮啊,怎么了?寧曼安又找事?” 查美玲笑了笑:“放心,一切顺利,寧曼安傲气就傲气吧,她不傲气,还不会被我拿捏心態。” “现在呢,就等你离开廉政公署,出来主持大局,总在里面待著,爹地做事哪里方便!” 电话那头,陈劲松语气里满是讚赏:“不愧是我女儿,果然没让我失望,你放心,我下午就能出来了。” 查美玲懒洋洋地就著安德森手里的打火机点了根烟:“下午?之前你不是说廉政公署里有人一直在压著,不让放人?” 陈劲松冷笑一声:“哼,他们想困住我?没那么容易!我已经安排好了后手,保证万无一失。” “到时候做掉周焰,把他的头寄回內地,刚好给某些泥腿子一个警告!” 查美玲望著窗外吐出烟圈,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好啊,爹地,您和淑姨就多辛苦了,我等你们马到功成。” 掛断电话,查美玲看向窗外。夜幕渐渐降临,海浪拍打著海岸。 她眯起眼一笑,时不予我,我便自取! 谁也別想挡她的路! …… 转眼,夜色彻底笼罩大地,海面在月光下泛著诡譎的粼光。 港口码头,湿冷的海风吹拂著渔船和小型货柜。 阴影里,周焰一身黑色作战服,眼神锐利如鹰隼,带领著o记和飞虎队的精锐悄无声息地潜伏著。 一艘巨大的货轮停泊在远处深水区。 几艘快艇如同鬼魅般穿梭於货轮和码头之间,將一个个沉重的木箱接驳上岸。 爆c压低声音,透过夜视望远镜观察著码头上忙碌的人影:“周sir,这帮傢伙真是越来越囂张了,这次的货好多,简直无法无天!” 根据他们查到的资料和国际刑警组织的情报,这些枪枝將被贩卖给港府的各大社团,甚至流向东南亚。 阿k趴在周焰身边,冷静分析:“货不多,那个美国佬的头儿也不会亲自露面。对方狡猾得很,一直藏在幕后!” 其实o记的人心里都清楚这些货的老板是谁,但始终抓不到切实证据。 这次行动,不仅是为了打击走私,更是为了揪出幕后老板! 周焰轻轻抬手,示意大家禁言。 眾人瞬间安静下来,目光紧紧锁定码头中央,耐心等待著。 一箱又一箱的军火被验货、清点、装车。 眼看著车辆就要开走,眾人正暗自著急…… 一个穿著黑色风衣,戴著鸭舌帽、口罩和手套,將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身影从司机位置下来。 在保鏢簇拥下,这人提著一个箱子走向正在指挥收尾装车的秦长生,看样子是准备交付尾款。 阿k小声地道:“那是14k旺角的堂主……” “action!!”周焰冰冷的声音在通讯器里响起! 剎那间,数十道强光手电亮起,刺破黑暗! “警察!不许动!” “o记办案!全部放下武器!” 埋伏的警员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出,枪口直指码头上的走私贩。 短暂惊愕后,交易双方顿时乱作一团。 有人试图逃跑,有人掏枪负隅顽抗。 激烈的枪声骤然响起! “砰砰砰——噠噠噠——” 子弹呼啸著穿梭在货柜之间,迸射出耀眼的火。 14k的亡命之徒和军火贩子的保鏢立刻开火还击,枪声震耳欲聋。 周焰如豹子般扑出掩体,手中配枪精准致命,每一次射击都伴隨著一名匪徒倒下。 他冷静地发布指令,在枪声中依然清晰可闻: “a队,封锁码头出口,防止有人逃脱!” “b队,火力压制,掩护飞虎队强攻组突击!” “狙击手,瞄准对方的火力点,优先清除!fire!” 他动作迅捷流畅,战术指挥清晰高效。 o记警员和飞虎队队员配合默契,瞬间压制住对方火力。 但对方显然也是亡命之徒,除了部分14k的人丟下几具尸体和受伤惨叫的成员望风而逃。 军火商身边的人马眼看落入下风,几个人猛地撬开身边的武器箱! “咔嚓!哗啦!” 箱盖打开,里面露出清一色的自动步枪,甚至还有几具火箭筒。重武器的光泽在灯光下闪烁著森然寒意。 战局瞬间升级! 重火力的加入让警方的攻势骤然受阻。 自动步枪喷吐著火舌,子弹形成的弹幕如死神的镰刀,疯狂扫射过来,压得飞虎队队员抬不起头。 “妈的!他们有重火力!”爆c怒吼一声,迅速翻滚到一排水泥墩后。 子弹擦著他的头皮飞过,带起一阵灼热的风。 下一刻,周焰冷静的声音通过通讯器响起: “请求空中火力支援!重复,请求空中火力支援!” 他一边精准射击,一边沉著指挥:“b队,交替掩护,压制对方重火力点!c队,从侧翼迂迴!” 连飞虎队都要躲避的火力,他却冷静得近乎冷酷,动都没动,眼前的枪林弹雨早已习以为常! 很快,夜空中传来直升机螺旋桨的轰鸣声! 巨大的探照灯光柱瞬间锁定码头上的混乱区域。 紧接著,直升机上的重机枪发出沉闷而极具威慑力的咆哮! “噠噠噠噠——!”子弹如冰雹般砸落。 瞬间將走私贩们赖以藏身的车辆打成了筛子,轮胎爆裂,车窗粉碎! “撤!快撤!”眼看车辆被毁,退路被断,走私贩们彻底慌了神,大叫著试图向码头后方那片漆黑的建筑群撤退。 那里是一片尚未完工的別墅区,正是寧家之前投资开发的项目。 因资金炼断裂被迫停工,如今只剩下一栋栋黑黢黢的楼骨架,在夜色中如同鬼域。 黑衣人和几个残存的手下,在重火力的掩护下,且战且退,狼狈地钻进了別墅区的阴影里。 周焰眉头微蹙,打出手势,命令队伍保持阵型,继续乘胜追击! 就在他们几乎要合围那群军火贩子时!异变陡生! “小心后面!”阿k厉吼声响起! 第946章 抓到了寧秉安 几乎在同一时间,更加猛烈、更加专业的火力从他们后方和侧翼的阴影中骤然爆发! 子弹如同毒蛇般精准地射向警方的关键位置,火力配置和射击角度刁钻狠辣。 “噗噗!”几名警员猝不及防,中弹倒地。 警方阵形瞬间被打乱! “周sir!有埋伏!”爆c惊怒交加,迅速调转枪口还击。 周焰眸光晦暗,一边还击一边冷声道:“这是职业僱佣兵的打法!他们不是来接应的一波人!有內鬼,所有人,散开!” 走私犯和伏击者的打法截然不同! 阿k看著不少警员同事受伤,连精锐的飞虎队都只能自保。、 他一边开枪一边气得怒吼:“fuck!到底是哪个扑街!!!” 与此同时,正带人狼狈逃窜进別墅区的黑色风衣人也顿住了脚步。 他戴著鸭舌帽和口罩,一双冰冷的丹凤眼扫过不远处黑暗中几个火力异常凶猛却不明来源的射击点。 子弹撕裂空气的尖啸声完全不同,射击精准而冷酷,直奔警方人员的要害或是火力压制点而去。 他挑眉看向秦长生:”这是僱佣兵?!你安排来接应的?” 秦长生抬手擦掉自己脸上血,阴沉沉地说:“没有,正常收货,哪里会安排这么多人接应!“ 重机枪的咆哮、自动步枪的速射、手雷的爆炸声此起彼伏,这种烈度都快赶上小型战斗了! 这更像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对方的目標显然是这些港警! 他身边一个满脸横肉的手下喘著粗气,眼睛猩红地看著后方激烈的交火:“老大!这批货完了!要不要乾脆跟这帮人联手,干掉条子?!” 黑衣男人眼神冰冷地扫了他一眼:“蠢货!我们是来做生意的,不是来打仗的。鷸蚌相爭,渔翁得利!趁现在他们狗咬狗,正好撤离,別干蠢事!” 手下被骂得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多嘴。 黑衣男人不再犹豫,低喝一声:“走!”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1???.???】 他率先转身,敏捷地钻入旁边一栋尚未封顶的別墅骨架阴影里。 秦长生立刻带著其余几个残存的手下紧隨其后,藉助钢筋水泥的掩护,快速在黑暗的建筑群中穿梭。 身后的枪声依旧激烈,甚至比刚才更猛。 这片废弃的別墅区地形复杂,到处是断壁残垣和建筑材料,为他们的逃离提供了天然屏障。 就在他们以为可以暂时摆脱追捕,穿过一栋別墅的大厅框架,准备绕到后方小路时—— “別动!” 一声冷冽的低喝如同冰锥刺入耳膜,骤然在空旷的建筑结构中响起! 黑衣男人和他最后的三名手下脚步猛地一顿,全身肌肉瞬间绷紧,几乎是本能地抬枪转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只见前方不远处的阴影里,缓缓走出四道身影。 为首一人同样身著黑色作战服,身形挺拔如松。 他脸上沾染著硝烟,但那漂亮得双瑞凤眼在黑暗中锐利得惊人。 周焰举著微型衝锋鎗,枪口稳稳地指向黑衣男人的眉心。 他身后跟著同样一身狼狈、眼神却凶狠无比的爆c和阿k,还有一个精悍的o记探员。 四个人堵住了他们唯一的去路,形成一个小小的扇形包围圈,气息沉凝,杀气瀰漫。 周焰看著为首的男人,眉目痞气地轻哂:“打算去哪里,安少?” 黑衣男人隱藏在帽檐和口罩下的丹凤眼瞳孔骤缩,並不说话,握著枪的手指微微收紧。 他身边的几个手下也立刻將枪口对准了周焰和他身后的三名警员,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秦长生那张惯常带著几分阴鷙的脸此刻更显冷硬:“周sir,外面枪声这么热闹,这火力可不像是普通匪徒,你们自己能不能脱身都难说,警队里有內鬼,先顾好你们自己吧!” 周焰握著微冲的手稳如磐石,枪口纹丝不动地对著黑衣男人的眉心:“外面的事,自然有人处理。內鬼是谁,与你们无关。现在,缴枪!” 话音未落,秦长生眼中厉色一闪! 他猛地抓住黑衣男人的手臂,將他往旁边一扯! 一直站在黑衣男人身后的最后三名手下,抬手就朝著周焰扣动了扳机! “砰!砰!” 枪声几乎同时响起,但更快的是周焰! 电光火石之间,周焰手枪口喷吐出短促而致命的火舌。 子弹以刁钻的角度呼啸而出,精准地穿透了开枪那名手下的眉心,甚至余势不减地擦过秦长生拉扯黑衣男人时露出的另一名手下的脖颈动脉! 血雾喷溅! 两具身体几乎不分先后地软倒在地,温热的血液迅速在冰冷的水泥地面上蔓延开来。 第三保鏢个则被一个o记的警员拿著枪指著脑袋,跪了下去。 秦长生和那黑衣男人一整个震住,还没来得及反应,周焰的枪口再次黑洞洞地对准了黑衣男人的额头。 周焰冰冷的目光扫过脸色剧变的秦长生,语气没有任何起伏:“秦长生,再动一下,下一颗子弹就会打穿你老板的头。” 他没有威胁,而是陈述事实。 黑衣男人的身体骤然僵住。 现在他们这边只剩下三个人,对方还有全副武装的四个人,而周焰的枪……快得可怕! 他们甚至没看清楚他怎么开枪的! 黑衣男人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一只手,示意秦长生不必妄动。 他另一只手抬起,用枪管轻轻勾住脸上的黑色口罩边缘,动作缓慢而清晰,一点一点地向下拉。 露出在硝烟和昏暗光线下,寧秉安那张清冷出尘的面孔。 他的目光钉在在周焰沾染了硝烟却依旧俊美得过火的脸上,冷冷开口—— “港府的警察就算再精英,也不会有你这种……习惯杀戮的顶尖杀手心理素质和身手。” “可你又能指挥警队作战,调度有序,这又绝非一个杀手能做到的,你到底是谁?” 周焰面色冷淡依旧,用微型衝锋鎗指著他:“安少想多了,放下枪!” 寧秉安眯起眼看著他:“你费尽心机缠著我的妻子,是因为要抓我?” 妻子两个字,让周焰眼底闪过森冷晦暗的光,沉声道:“闭嘴,扔了枪,跪下,双手举过头顶!” 第947章 无间道(上) 寧秉安並未听话放下枪,丹凤眼里怒火翻腾,忽然嗤笑一声:“呵,长生!” 秦长生心领神会,直接將一直提在手里的那个黑色手提箱“咔噠”一声打开! 箱子里没有钞票,只有一排排整齐码放、闪烁著危险金属光泽的块状物,连接著复杂的引爆器! 爆c和阿k瞳孔猛缩,倒吸一口凉气! 寧秉安捏著引爆器,清冷的声音,迴荡在空旷的建筑骨架里—— “周sir,你大概不认识,这是美国军方最新研製的塑胶炸药,威力是一般c4的十倍有余。” “这么近的距离引爆,你说我们脚下这片烂尾楼,会不会瞬间变成一个巨大的……骨灰盒?” 他盯著周焰,一字一顿:“放我们走,或者,大家一起死在这里,你自己选!” 离开这里,他便有的是——“不在场证据”! 空气瞬间凝固,只剩下远处隱约传来的枪声和近处沉重的呼吸。 爆c额头渗出冷汗,下意识地看向周焰:“周sir,这扑街是顛的……这怎么办?” 阿k和另一名探员也握紧了枪,肌肉紧绷,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惊惧。 然而,周焰脸上却没有任何惊慌失措,他甚至轻笑了起来:“顛的?那我看看顛到什么程度吧!” 那笑容落在寧秉安眼中,让他心头莫名一寒。 下一秒——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毫无预兆地炸裂在死寂的空气中! 周焰突然一枪直接打在了秦长生刚刚重新拎起的那只炸药箱的金属提手上! 巨大的衝击力伴隨著金属变形的刺耳声响传来! “啊!”秦长生只觉得虎口剧震,一股大力袭来,手指一阵剧痛发麻,再也握不住! “哐当!” 装满烈性炸药的箱子脱手而出,重重地摔落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地面上! “趴下!”爆c和阿k几乎是同时吼出声,想也不想就地翻滚,寻找掩护。 就连寧秉安和秦长生,瞳孔也骤然收缩,身体下意识地绷紧抱头,准备迎接那毁灭性的爆炸! 然而,预想中的惊天巨响並没有传来。 只有子弹击中金属的脆响和箱子落地的闷响在空旷的建筑里迴荡。 惟独周焰依旧稳稳地站著,纹丝不动,仿佛刚才开枪的不是他。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他手中的微型衝锋鎗枪口,自始至终,都像钉子一样牢牢锁定在寧秉安的眉心:“按引爆器啊,怎么不按了?不是要同归於尽?” 寧秉安愤怒阴沉的目光死死盯著他:“你是不是顛的!” 这疯子!到底谁才是顛的,对著炸药开枪!! 周焰眼神里带著洞悉一切的讥誚—— “港府自1966年之后就再没有执行过死刑,你现在被捕,还有大律师可以帮你辩护,爭取减刑!” “安少,玩威胁得有底牌,你有大好的前程,有放不下的野心,你怎么会捨得死?”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著一种看穿人心的冷酷,狠狠砸在寧秉安的心上。 寧秉安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握著枪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抖。 周焰说得没错,他算计好了一切,唯独没算到周焰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更没算到这个男人不仅身手恐怖,更能精准地拿捏人心最脆弱的地方! 他確实——捨不得死! 秦长生又惊又怒,从地上爬起来,指著周焰破口大骂:“你他妈就是个疯子!你就不怕刚才那一枪打偏了,打中炸药,我们全都玩完吗?!” 周焰连眼角的余光都懒得给他,只是微微歪头轻蔑地嗤笑一声—— “我枪法百步穿杨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玩泥巴,秦堂主。” 秦长生气得发抖!这个混蛋!仗著自己枪法好,拿所有人的命去赌! 周焰看著寧秉安,语气淡漠:“这是最后一次机会!放下枪,跪下,双手抱头!否则,我会先爆了你们的手!” 冰冷刺骨的杀意瀰漫开来,如同无形的绞索勒紧了寧秉安和秦长生的脖颈。 在周焰的控制力下,任何挣扎似乎都显得徒劳。 阿k心臟好不容易平稳下来,拿枪指著寧秉安和秦长生厉声道:“听见没有!別耍样!你们三个人还不够我们老大一个人枪快!” 寧秉安死死盯著周焰那张冷峻的面孔,胸膛剧烈起伏,眼底翻腾著屈辱和滔天的怒火。 但他最终还是缓缓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只剩下冰冷的理智。 他握枪的手指慢慢鬆开,带著屈辱的隱忍示意身边的秦长生一起放下武器。 周焰冷冷地道:“跪下!”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对峙稍稍缓和,寧秉安屈辱地膝盖弯下去的瞬间—— 异变陡生! “砰!砰!砰!” 三声突兀而沉闷的枪响在空旷的別墅骨架中炸开! 不是来自寧秉安,也不是来自周焰! 火光一闪,拿枪押著一名寧秉安保鏢的o记探员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叫喊,胸口就爆开一团血雾,眼睛里满是难以置信地倒下。 “啊!”阿k惨叫一声,手臂剧震,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警服。 他手中的微型衝锋鎗脱手落地,“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秦长生眼里精光一闪和另外一个寧秉安的保鏢迅速地捡起枪分別指向还站著的爆c和周焰:“不许动!『 阿k捂著鲜血淋漓被打断的手臂,踉蹌著跌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痛苦和震惊看向爆c的方向。 只见刚才还站在他们身后的爆c,此刻脸上那粗獷憨厚的表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难言的狰狞。 他手里紧握著配枪,枪口还冒著缕缕青烟,正冰冷地、一动不动地指著周焰的后脑! 该死,刚才他第一枪就是打周焰的头,为什么没打到?! 阿k看向爆c的眼神充满了撕裂般的痛苦和难以置信—— “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我们是兄弟!出生入死!你背叛我们?!为什么!你这样的人……怎么会是內鬼?!” 爆c是探长,也是带他的师傅! 可是他…… 爆c粗獷的面孔上肌肉扭曲,眼神里混杂著痛苦、挣扎和狠厉。 他握枪的手微微颤抖,却依旧稳稳地指著周焰,声音混杂著自嘲—— “我也想一直当好人!我也想一直做英雄!他妈也不想做內鬼!可是……可是我跟你们不一样!”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周焰挺拔的背影,又看向痛苦的阿k,声音带著浓烈的怨气—— “你阿k是大学生,周sir更是有背景!你们就算不做警察,也有大把出路!” “我呢?!我他妈就是个烂仔!没学歷没背景!爬到今天这个位置,我了多少心血?!吃了多少苦头?!” “可是上面人说了!我不照做,就让我从o记滚蛋!甚至坐牢!” 这时候哪个港警不收点帮派的好处费,不作奸犯科,大家睁只眼闭只眼! 可上头有心,这就是拿捏他坐牢的证据! 第948章 无间道(中) 阿k愤怒地嘶吼:“上面?哪个上面?!周sir对我们怎么样,你心里没数吗?!他哪里亏待过你?!” 周焰被枪指著脑袋,声音不起波澜,却带著一种穿透人心的寒意:“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爆c像是被踩到了痛处。 他猛地提高了音量,带著一种被逼到绝路的嘶吼:“告诉你有什么用?!啊?!你一个高级警司,难道还能大得过警务处长?!” “我拼死拼活才爬到今天这个位置!我全家老小都指著我这份工吃饭!我能怎么办?!我他妈的能怎么办?!” 他眼眶赤红,声音带著绝望的疯狂:“处长说了只要你的人头!做掉你,就能保住饭碗!还能更上一层楼!我只是不想坐牢,我想活下去!搵食艰难,全家等我开工啊!” 寧秉安慢条斯理地把自己原本放下的枪再次抬起,黑洞洞的枪口重新对准了周焰。 他嘴角勾起冷的弧度:“呵……今天还真是……有趣啊。” 寧秉安好整以暇地看著被所有人拿枪指著脑袋,陷入绝境的周焰—— “我还在想什么人搞出这么大的阵仗,又是重火力伏击,又是精准点杀,原来是你们警队內訌。” “埃文处长,还真是大手笔,先是用剿灭14k和我的军火交易这种大功劳当诱饵,把你亲自调来前线。” “再暗中布置好那些杀人不眨眼的海外僱佣兵,埋伏在外面,切断你的后路。”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他的目光转向爆c,眯了眯眼:“最后,再由你这位『忠心耿耿』的下属,在內部给予致命一击,內外联合,务求一击必杀,取你项上人头。” “等你这位高级警司死了,再给你安一个『英勇殉职』的戏码,周警司,你到底是什么身份,让警务处长都得用这么大的阵仗来杀你?” 周焰面无表情地看著寧秉安:“你和埃文不是一伙的。” 寧秉安看著周焰那张在阴影下依旧冷峻的面孔,轻扯唇角—— “呵……我当然不和他一伙,但周焰,现在感觉如何?后不后悔,踏进这个为你量身定做的陷阱?” 周焰锐利的目光扫过他和秦长生—— “寧秉安,秦长生,算这里我的人都死了,但你们几个证人还活著,埃文会放过你们这些知道內情的人吗?” 话音不高,却像冰锥一样刺入寧秉安和秦长生的心底。 寧秉安手中的枪不由紧了紧,隨后指向了爆c,冷冷地道:“拿我们这诱饵,害我损失那么多钱,埃文处长是想把我们的命也押在这里?” 爆c看出来不对,立刻急声道:“处长只要周焰和知道这件事的o记成员死!你们这些当匪的別插手,这件事就成了双方的秘密!” 他枪口一刻不敢离开周焰的后脑勺,並努力开出条件:“安少,你也不想因为走私军火被抓吧?互相掣肘,从此以后,没有人管你做什么买卖,这对大家都好!” 该死,刚才那枪没打中,现在变成三方对峙。 他反而不好再轻易开枪,否则寧秉安的等人也能趁机杀了他! 寧秉安闻言嗤笑一声,手里的枪瞬间上膛,黑洞洞的枪口转回瞄准周焰。 “周焰,你眾叛亲离了,要不要留个遗言给小妹,我会好好地照顾她!” 周焰站在原地,前后受敌,昔日兄弟的枪口冰冷地抵著他的后脑。 而刚刚还在他掌控之中的敌人,此刻正用看死人般眼神嘲讽他,说要“照顾”他的女人。 但周焰却轻笑了起来,声音里带著令人毛骨悚然的从容:“呵……想要我的人头?” 笑声在黑暗的建筑里迴荡,带著一种说不出的邪气和桀驁。 下一秒,他握著的微型衝锋鎗,枪口猛地对准了那一个掉在地上的炸药提箱—— “简单,拿你们自己的命来换!” 话音未落—— “砰!” 又一声清脆的枪响,毫无预兆地炸裂! 子弹精准地射向那只装满了烈性塑胶炸药的黑色手提箱! “不要!”爆c目眥欲裂,失声吼道,脸上的肌肉因极度的惊恐而扭曲。 寧秉安和秦长生脸上的嘲讽瞬间凝固,瞳孔骤然收缩,下意识地想要后退躲避! 阿k捂著流血的手臂,瞪大了眼睛,几乎忘记了疼痛! 所有人的动作,都慢了一拍。 他们眼睁睁看著那颗子弹,拖曳著死亡的轨跡,射向那足以將半个在建別墅区夷为平地的毁灭之源! …… 未完工的別墅区附近,地势稍高处,正是关押寧媛的那栋属於寧曼安的临海別墅。 从这里,恰好能俯瞰不远处那片警匪大战的建筑群。 “轰——!!!!” 一声震耳欲聋巨响伴隨著巨大的火焰撕裂了夜空。 那一瞬间,黑夜亮如白昼! 寧曼安所在的別墅也被波及,剧烈震颤。 玻璃“哗啦”一声,被无形的衝击波震碎! 海风猛地倒灌进来奢华的別墅里,吹得窗帘狂舞,灯光摇曳不定。 价值不菲的装饰品从墙上、桌上摔落,砸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碎裂声。 別墅大厅內,原本冷眼旁观的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衝击震得东倒西歪。 几个没站稳的保鏢甚至直接摔倒在地。 眾人耳边是持续不断的嗡鸣,仿佛有无数只蜜蜂在脑子里横衝直撞。 好一阵,那令人眩晕的耳鸣才稍稍减退。 阿祥一个箭步扶稳了险些趔趄的寧曼安。 她脸色冰寒,目光锐利地投向远处—— 只见那片半成品的別墅区出现了一片火海,冲天的火光將半边夜空映得猩红,浓烟滚滚。 “咚咚咚——”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发生什么事了?!”查美玲踉蹌著从房间里衝出来。 第949章 无间道(下) 查美玲扶著门框,抬眼就震惊地望著窗外那如同炼狱般的景象。 安德森紧隨其后护著她。 过了好几秒,查美玲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发生……发生什么事?!周焰那边……解决了吗?” 她捂住胸口,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心里空落落的…… 那个男人,死了吗? 寧曼安的女秘书忽然从门外进来,脸上依旧是那副冰山般的表情,对寧曼安报告—— “大小姐,我已经派人去查看情况了,很快会有消息。” 隨后,她又退了出去。 查美玲目光复杂地凝视著那熊熊燃烧的烈焰。 好一会,她脸上的震惊和痛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残酷的笑意—— “如果周焰还没死,就用寧媛把他钓出来,他要是受伤了,那就更好,砍下寧媛一只手送过去,送给他当开胃菜!” 寧曼安缓缓转过头,冷冷地瞥了查美玲一眼:“周焰和寧媛到底是什么关係?和你又什么关係?值得你这么大费周章?为什么他会被寧媛影响?” 查美玲避开她的目光,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髮丝,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 “大姐,不该问的別问,你只需要知道,你答应我爹地的事,必须做到!” 寧曼安淡淡地道:“没错,但我还知道,你爹地的钱到不了帐,你的手也会被送给他。” 查美玲一窒,脸色难看起来。 大约半小时后,那名女秘书快步从外面走进来。 她利落地匯报—— “大小姐,情况基本探明了,发生了激烈的战斗,现场一片狼藉,伤亡惨重,分不清哪些是警察,哪些是陈劲松或者14k的人,现在半个別墅区都被炸毁了!” 查美玲立刻不耐烦地追问:“周焰呢?!他死了没有?!” 女秘书像是没听见她的插话,目光只落在寧曼安身上,继续匯报—— “我们的人打听到,周警司带著o记最精锐的几个组员,去堵截军火贩子和14k的人,爆炸……就是以他们当时所在的建筑为中心发生的。” “根据几个受伤的14k成员交代,引发刚才爆炸的美军特种塑胶炸药,就在他们的堂主秦长生手里。” 寧曼安秀眉微挑,眼中闪过一丝瞭然:“也就是说,警方追捕寧秉安和秦长生的过程中,有人引爆了炸药?” 女秘书点头:“是,派去勘探现场的人回报,爆炸中心的那栋楼,连同旁边两三栋建筑,已经彻底夷为平地。” “连石头都被高温沙化了,很多钢筋结构甚至出现了融化的跡象。” 她语气冰冷地陈述著一个残酷的事实—— “那种炸药威力巨大,处於爆炸正中心的人……恐怕连骨头都找不到了。” “而且,残存的飞虎队和o记警员正在废墟周围疯狂搜寻他们的长官……周警司,大概率尸骨无存了。” 女秘书话音落下的瞬间,查美玲的心臟猛地一抽。 一股莫名的、尖锐的痛楚毫无预兆地袭来,让她眼前甚至恍惚了一下。 周焰……死了?尸骨无存? 这个念头让她胸口发闷,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眼前仿佛晃动过一些模糊不清的画面,她却看不清楚。 但下一刻,查美玲就强行压下了那股奇怪的情绪,脸上重新覆上冰霜:“没看到尸体,谁也不能確定他死了!万一他命大呢?!” 寧曼安有些不耐,嘴角勾起一丝嘲讽:“那查小姐想怎么样?掘地三尺把他挖出来?” 就在这时—— 一声愤怒而急切的质问,猛地从关押寧媛的房间里传来! “开门!你们说什么?!周焰怎么了?!!” 声音穿透厚重的门板,带著难以置信的愤怒。 听到寧媛的声音,查美玲那颗莫名难受的心,忽然又诡异地平静了不少,甚至涌上一股扭曲的快意。 她斩钉截铁地下令:“当然要一查到底!活要见人,死……也要见尸!” 寧曼安看著查美玲那副既震惊又不甘,甚至带著一丝隱秘痛楚,下命令的样子。 她悠悠问—— “你的意思是,要我的人,在外面警笛长鸣、直升机盘旋、大批警力和消防员即將把那片废墟围得水泄不通的时候,衝进去替你刨地三尺,找一具可能根本不存在的尸骨?”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著森冷的嘲意。 查美玲被她看得心头髮毛,猛地攥紧了拳头。 但对周焰的忌惮,让她沉声道:“大姐,你根本不知道那个男人有多可怕!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只要没亲眼看见他的尸体,我们所有人都会有危险!” 寧曼安冷漠地移开视线,仿佛多看她一眼都嫌浪费时间。对身旁面无表情的女秘书吩咐—— “给七小姐打一针精神缓释剂,让她安静点,外面的动静已经够大了,我不想再听到任何不必要的吵闹。” 女秘书微微躬身:“是,大小姐,我预计警方不用太久就会到咱们这里调查,需要今早离开。” 寧曼安点点头:“嗯。” 隨后,她淡漠的目光这扫过脸色难看的查美玲:“如果查小姐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那就给她也打一针!” 查美玲眼皮狠狠一跳,愤怒几乎衝破了她的理智:“你敢这么对我!” 寧曼安雍容一笑,语气带著平静的轻蔑—— “查美玲,你要明白,寧媛在这里,是重要的筹码,而你也不过是陈劲松放在我这里,確保他能顺利脱身、確保后续计划不出差错的另一个人质罢了。” 她顿了顿:“本质上,你和关在房间里的寧媛,没什么区別。” 这话如同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查美玲脸上 查美玲气得浑身发抖:“你……” 寧曼安淡漠隨意地打断她:“在我眼里,你们都是一样的『货物,。所以,查小姐最好认清楚自己的身份,別对我指手画脚。” 查美玲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胸口剧烈起伏,却硬生生將怒火压了下去。 寧曼安不再理会她,对身后的阿祥和其他保鏢一挥手:“所有人撤。” 她转身,带著人向別墅外走去。 查美玲看著她的背影,眼底翻腾著屈辱和愤怒的火焰。 眼看寧曼安就要带著人离开,两个保鏢下意识地想上前架起查美玲跟上。 安德森下意识挡在她面前。 查美玲声音冰冷,强撑著最后的体面:“不用碰我!我自己会走!” 她强迫自己挺直脊背,和一直沉默守护在她身旁的安德森一起,跟在寧曼安的人后面离开。 第950章 耐心有限 夜色深沉,另一端的豪华別墅內,灯光昏暗。 刚从廉政公署脱身的陈劲松赤著脚,穿著一条松垮的浴袍,挺著个大肚皮从氤氳著水汽的浴室里走出来。 一个身材丰满、曲线毕露的女人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地替他擦拭头髮。 她裸露的肩颈和手臂上,布满了深浅不一、触目惊心的青紫色指痕,显然是陈劲松刚才“玩乐”时留下的杰作。 儘管身体某些部位暂时失去了功能,但这並不妨碍陈劲松用其他方式从女人身上汲取病態的满足感。 就在这时,一道苍老而锐利的女声,毫无预兆地在昏暗的角落里响起—— “陈董,看来你心情不错,还有閒情逸致享受。你是否留意到,今天港股大盘,又涨回来了?” 陈劲松浑身一激灵,猛地睁开眼,循声望去。 只见客厅巨大的真皮沙发上,不知何时坐了一个穿著佣人服、头髮梳得一丝不苟的老妇人。 昏暗的光线下,她的面容如同古井般深沉,只有那双眼睛,闪烁著令人心悸的寒光。 是淑姨!她怎么会在这里?! 陈劲松心头一凛,他狠狠瞪了一眼旁边那个还在瑟瑟发抖的女人:“滚出去!这里没你的事!” 女人如蒙大赦,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逃离了客厅。 淑姨没有理会那狼狈的女人,只是拿起遥控器,打开了墙壁上巨大的电视屏幕。 屏幕亮起,財经新闻的画面立刻跳了出来。 播音员用標准的粤语播报著:“……连续第五个交易日,寧氏集团相关股票在早盘大幅下挫后,於收盘前一小时內出现神秘买盘,硬生生將恒生指数拉升了近百点……” “交易所內再次出现股民排队抢购的景象,市场情绪似乎有所回暖……” 画面切换到交易所现场,原本应该冷清的交易大厅,此刻竟然人头攒动,喧囂鼎沸! 无数股民挥舞著手臂,激动地盯著不断跳动的电子屏幕,那股狂热劲头,与前些天的恐慌拋售判若两人! 整个港股大盘,那一片刺眼的红色跌幅,竟也被硬生生拉回来了一小截,透出一丝诡异的绿色生机。 淑姨的声音再次响起,带著质问的寒意—— “你不是说,寧家的流动资金已经被你彻底掏空了吗?不是说他们已经山穷水尽,只能任我们宰割了吗?那现在这是什么?!” 陈劲松走到沙发边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从容地说—— “淑姨,你太紧张了。寧家盘踞港岛快三十年,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被连根拔起的?有点护盘的手段,再正常不过,垂死挣扎罢了!” 他呷了一口酒,点了点电视里拥挤的人群—— “你是看不出来么,那些所谓的股民,一大半是寧氏雇的,不然他们怎么能那么准点?就跟之前他们说什么打算收购美国船王的產业一样,都是虚假宣传!” 这都是常见的护盘手段之一——去交易所排队,烘托形势一片大好的氛围。 淑姨半信半疑地眯起老眼:“真的?” 他顿了顿,语气带著几分自负和狠戾:“哼,当然是真的,我和寧家打交道太久了,这点小动作改变不了大局,掀不起什么风浪。” “议院里的那些老爷们,早就跟国际上那几大空头达成了默契,已经布好了天罗地网,他们会持续施压。他们的目標,可不仅仅是一个小小的寧家!” 他压低了声音,带著一丝阴狠:“到时候,別说寧家,港府都有很多人一起陪葬,他们蹦躂不了几天了!到时候港府就是我们的地盘!” 淑姨浑浊却异常锐利的眼睛盯著陈劲松:—— “最好是这样,你要清楚,『上头』为了配合这次行动,砸了多少真金白银下去?” “光是在华尔街那边同时发动的狙击,每天的资金拉扯就是天文数字!换算过来,足够买下好几个寧家!现在这个阶段,每天烧掉的钱都是天文数字——” 她的语气陡然变得更加森寒:“如果,我是说如果,最后计划失败,让寧家或者其他人翻了盘……你就准备好给自己找块风水宝地吧,到时候,不用寧家动手,你就会被大人们千刀万剐!” 陈劲松端著酒杯的手,不易察觉地抖了一下。 儘管他脸上依旧维持著桀驁不驯的表情,但后背已经沁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淑姨说得没错。 那些议院的老爷们,看中的是港府的財富,他们才不会管什么陈家、寧家,更不会在乎他陈劲松的死活。 一旦事情搞砸,他这个马前卒就是那个最完美的替罪羊和他们发泄怒火的对象! 他强行压下心头的寒意,將杯中酒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灼烧著喉咙。 他狞笑:“放心!周焰已死,我拿捏著寧曼安,寧家必败无疑!” 这盘棋,他已经走到了悬崖边上,退无可退。 贏,则一步登天;输,则粉身碎骨。 这念头刚落定,淑姨便不客气地泼了他一头冷水:“周焰死了?陈劲松,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陈劲松眉头拧成一个疙瘩,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淑姨,这还有什么疑问?现场的情况你不是不清楚!” “哦?清楚?”淑姨冷笑一声。 “爆炸到现在,已经过去整整五天了。別说周焰,连寧秉安的尸体,影子都没见著一个!!” 陈劲松不耐烦地蹙眉—— “那爆炸的威力比c4还猛烈几倍!整栋房子都炸平了,砖头瓦块都成了粉末!” “现场火势那么大,烧了那么久!能找到尸体才真是见了鬼!现场清理时发现了不少烧焦的人体组织碎片,还有零星的骨头渣子!这还不能证明他们死透了?” 觉得淑姨简直是在没事找事,吹毛求疵。 淑姨慢吞吞地站起来,盯著陈劲松的眼睛透著令人心悸的阴沉—— “人体碎片?谁能百分百確定那就是周焰的?一天没找到能確认身份的东西,就一天不能掉以轻心。” 就在这时,陈劲松身边的电话突兀地响了起来。 他语气不善地接了电话:“餵?” 电话铃声尖锐地撕裂了房间里紧绷的空气,如同利爪刮过玻璃。 陈劲松脸上掠过被打断的暴躁,他抓起听筒,语气恶劣得像啐了一口钉子:“餵?谁?!” 听筒那端传来一个冷冽淡漠的女声:“陈董,我的耐心有限,说好的资金,什么时候到帐?” 陈劲松额角的青筋跳了跳,对著话筒没好气地压著声音道:“我已经通过各种渠道打了五亿过去!寧曼安,你总得给我点时间周转!” 听筒那端,寧曼安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陈董,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钱不到位,你想要的情报,想要我配合你里应外合,都是空谈。” 她的声音顿了顿,並不掩饰自己的威胁:“还有,寧媛还在我手上,你不打钱,我就放人,现在所有人都在暗地里找她。” 陈劲松被她噎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恼火地嗤笑一声—— “寧曼安,你少跟我来这套!我本来还想著留著寧媛牵制周焰……现在周焰都死了,她就是个没用的废物!” “你以为放了她,还能指望她回头帮你对付我?简直是痴人说梦!放了她,她只会指认你是叛徒!你跟我合作了,还想回头?別犯蠢了!” 他忽然诡异地一笑:“还不如杀了她更乾净!省得夜长梦多,还能少一个人跟你爭家產!” 第951章 忌惮 寧曼安忽然轻哂:“呵,陈董,这世上敢耍我寧曼安的人没几个,你是其中之一,我给过你一次机会了,好好珍惜!” “否则,我真要动起手来,就不是寧媛一个人的事了,你那个宝贝契女查美玲死定了,还有陈董……你也要小心天灾人祸,有命赚钱,没命!” 这话让陈劲松心头火起,正要发作。 角落里淑姨那苍老而锐利的声音却抢先响起,清晰地透过话筒传了过去—— “寧大小姐稍安勿躁。钱,陈董会一分不少地给你。但寧媛必须留下来,而且我要活口。” 陈劲松猛地看向淑姨,眼神惊疑不定。 淑姨无视他的目光,继续对著空气,或者说对寧曼安说话:“周焰生死未卜,谁知道他是不是还藏在哪个角落?” “就算他死了,內地那群人也不会善罢甘休!留著寧媛,是个重要的筹码!最好,把她那个孩子也弄到手!” 淑姨说著,目光转向陈劲松,语气不容置喙地冷硬:“陈劲松,把剩下的钱准备好。但是,要一手交人,一手交钱。” 听筒那端,寧曼安沉默了一瞬,隨即冷嗤—— “原来是你上司发话了,可以,那就三天后,天水围见,我之前觉得陈董是能信任的,所以许你转帐,但这次,我要现金,具体地址你定,到时候我会给你电话!” “嘟……嘟……嘟……” 寧曼安甚至没等陈劲松回话,就乾脆利落地掛了电话。 陈劲鬆气得一把將听筒“砰!”地一声砸回电话机上。 他猛地转身,脸都因为愤怒而扭曲,低吼起来—— “五亿!淑姨,你是不是疯的!知道五亿是多少钱吗?!1000港纸一张的钱,光是运钞车都得装七八辆!” “还要按照她寧曼安的要求,乾乾净净地弄到手,你知道这要动用多少海外钱庄和港府本地钱庄的力量吗?!” “光是抽佣就是一大笔天文数字!说不定还会惊动寧家和警方的人!” 他胸膛剧烈起伏,浴袍下的大肚腩隨著他的动作晃动—— “周焰那个扑街都死透了!炸成了飞灰!我原本就没打算给得那么痛快!慢慢拖著她,让她著急!” “这是商业谈判的技巧!你懂不懂?!你插什么嘴!我们负责的领域不同,你甚至都不算我直接匯报的上级!” 淑姨缓缓站起身,昏暗的光线在她布满皱纹的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阴森森地开口:“商业技巧?陈劲松,我看你是被猪油蒙了心!”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著一股令人心头髮颤的寒意—— “港府警方惊动就惊动了,埃文能压下去,但周焰就算是死了,可他背后的人呢?那些蛰伏在暗处的獠牙呢?你以为他们会善罢甘休?” “他们的人多不怕死,渗透报復的手段有多狠,你根本想像不到!当年,我还在特高课效力时可是见识过的!” 陈劲松不甘心:“你那都是几十年前的老黄历!你也换了新主人了,脑子也换换吧!” 淑姨冷笑一声:“我为新主人效力后,也和他们周旋多次!我不管你怎么想,至少你必须把寧媛弄到手!” “她是目前我们手里能牵制他们的最好棋子!你必须按照我的吩咐去做,否则,我保证不了你的安全,你要祭天,我也拦不住!” 陈劲松被淑姨的气势压迫得连连后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的肥肉抽搐著,眼底翻滚著怒火和不甘,却又夹杂著一丝难以掩饰的忌惮。 他想起了几年前那场惊心动魄的海上逃亡,炮弹在身边炸开,冰冷的海水几乎將他吞噬。 据说是埃文下令开的炮,差点要了他的命。 他都以为他死定了。 最后关头,却是眼前这个不起眼的老妇人,下令让埃文的人必须回头搜救他。 甚至为此和另一拨不明势力在海上又发生了一场短暂的衝突,才最终把他从鬼门关捞了回来。 虽然他不甘心被一个三姓家奴的老女人威胁! 但淑姨不仅是上头的代表,某种程度上,也算他的半个救命恩人。 更重要的是,他怕死! 最终,陈劲松眼中的火焰慢慢熄灭,化作一片阴沉。 “好!我照做!三天后!天水围!我会安排好一切!但愿你说的是对的!別白浪费我们那么多钱!” …… 三个小时后,夜色更深。 女秘书放下电话,转向背对著落地窗、眺望远方黑暗海面的寧曼安。 “大小姐,时间地点已经確认,三天后,天水围x村附近,具体接头地点,对方会在交易前一小时通知。” 寧曼安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就在这时,她腰间的bb机突兀地、急促地响了起来,屏幕上闪烁著一串熟悉的號码。 那声音在寂静的別墅里显得格外刺耳,仿佛带著某种焦躁和愤怒。 寧曼安眉头微蹙,看都没看,直接解下bb机,隨手一扬。 “啪嗒!” bb机划过一道拋物线,撞在远处的墙壁上。 屏幕碎裂,声音戛然而止,彻底变成了一块废铁。 女秘书眼皮跳了一下:“大小姐……是寧董事长的內线刚才联繫我。董事长对您……带走七小姐的事情非常愤怒。” 她顿了顿,斟酌著词句:“內线说,董事长已经下令,要剥夺您目前在集团內的一切职务和……继承权。” “並且动用了所有关係,强行压下了所有关於七小姐失踪的小道消息,不允许任何人提及您带走了七小姐,避免外界认为寧氏內訌,影响……影响目前的局面。” 寧曼安终於缓缓转过身,眸里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和漠然—— “继承权?他什么时候,又真的把我当成过继承人?” 女秘书没有说话。 寧曼安也不需要她回答,只是抬了抬下巴,语气淡漠地吩咐—— “天水围那边,安排好接货的货车和人,另外……把七小姐和查美玲都看好了,到时候一起带过去。” 女秘书立刻垂首:“是,大小姐,都已经安排妥当,车辆和人手没有任何问题。” 第952章 交易 天水围,位於港府新界西北角,隔著后海湾与对岸的深城遥遥相望。 目之所及,是大片大片的鱼塘与农田,在午后的阳光下泛著水光。 一座废弃的工厂孤零零地矗立在附近的荒野中,红砖墙壁斑驳。 这是查家早几年败落后遗留下的產业,如今成了交易的绝佳地点。 下午一点,沉闷的引擎轰鸣声打破了此地的寧静。 十数辆轿车和货车卷著尘土,从不同方向驶来,最终停在工厂外那片还算宽敞的空地上。 车门打开,一群群神色严肃的男人鱼贯而出,涇渭分明地分列两侧,互相盯著对方。 空气中瀰漫开无声的对峙与紧张。 工厂內部,早已被清空。 七八台点钞机被架设起来,旁边堆著小山般的崭新千元港幣。 寧曼安带来的出纳们正埋头苦干。 他们手指翻飞,验钞机发出单调而急促的“哗哗”声,红色的数字不断跳动。 五亿现金,全是千元大钞,堆叠起来如同小山,散发著油墨和金钱特有的诱人气息。 即便用机器清点,也是一项浩大的工程,数钱数到手抽筋。 车间角落里,摆著一套简单的茶具。 陈劲松挺著他那標誌性的大肚腩,脸色阴沉地坐在一边。 寧曼安则姿態优雅地端著茶杯,气定神閒坐他对面:“陈董倒是好本事,这么快弄到五亿现金!” 双方都带著不少手下,各自占据工厂的一角,眼神警惕,手不自觉地按在腰间或怀里鼓囊囊的地方地盯著对方。 陈劲松阴沉的胖脸上带著几分不耐烦:“我女儿呢?我要见她。” 寧曼安抬手示意了一下,她身后一个面无表情的女秘书立刻转身出去。 片刻后,查美玲被两个保鏢半架著带了进来。 她脸色苍白,眼神空洞,脚步虚浮,头髮略显凌乱,身上的衣物也带著褶皱。 即使她看见陈劲松,那双漂亮的眼睛里也没有丝毫波澜,只是茫然地睁著,整个人像是失了魂的木偶。 陈劲松猛地站起身,眉头拧成一个“川”字:“她怎么回事?!” 寧曼安放下茶杯,语气平淡:“哦,令爱前几天不太安分,总是吵闹,影响我休息,就让人给她打了一针精神镇定剂,让她安静些。” “精神镇定剂?!”陈劲松的声音陡然拔高。 他肥胖的脸上怒气翻涌:“寧曼安!你敢给她用药?!那是腐蚀人意志的玩意儿,沾上了就废了!” 寧曼安抬眼,目光里带著讥誚:“陈董放心,剂量不大,几次不会上癮的,如果我真想害她,给她注射的就是海洛因了。” 陈劲松:“你!!” 她不再理会一脸恼怒的陈劲松,对旁边的女秘书吩咐:“给她打一针清醒剂。” 女秘书应声,立刻取出一个注射器,走到查美玲面前,撩起她的衣袖,將针剂推了进去。 药效很快发挥作用。 不过几分钟,查美玲原本涣散的瞳孔开始聚焦,眼神逐渐恢復神采。 她先是茫然地眨了眨眼,隨即像是猛然惊醒,身体一震,脸上迅速被愤怒和屈辱的潮红所覆盖。 屈辱和愤怒瞬间涌上心头! 她猛地甩开搀扶她的保鏢,踉蹌地衝到陈劲松身边。 查美玲声音带著愤怒尖锐的哭腔控诉起来—— “爹地!她……寧曼安她竟然……竟然让人给我打针!就因为我多问了几句周焰的事!她把我当成寧媛那个贱人一样对待,她是在侮辱你!” 她永远无法忘记自己被强行按住,冰冷的针头刺入皮肤带来的那份屈辱和恐惧! 陈劲松心里的火气更盛,正要发作。 寧曼安却先一步冷冷开口—— “查小姐,有时间在这里浪费口舌,不如想想怎么好好帮你父亲做事,这点委屈都受不了,以后还怎么成大事?” 说著,她从女秘书递来的手袋里拿出一串钥匙和一叠文件,“啪”地一声丟在陈劲松面前的茶几上。 “寧媛就在外面那辆白色的奔驰车里,钥匙给你,这些资料,算是我给陈董的诚意。” 陈劲松的目光立刻被那叠文件吸引。 他一把抓起,快速翻阅起来。 查美玲看著他的样子,眼神闪了闪,强行忍下怒火! 陈劲松只扫了几眼文件,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 文件里赫然记录著这几天寧氏集团是如何调动资金、联络各方力量,硬生生顶住拋售压力、拉升股价、稳定市场的详细操作! 每一笔资金流向,每一次的护盘指令,甚至连暗中联络的银行和盟友都列得清清楚楚! 这正是他现在最需要的情报! 陈劲松哪里还顾得上旁边气得发抖的查美玲! 他头也不抬地对手下吩咐道:““阿彪!去,跟寧大小姐的人去看看,確认一下车里的人!” 他本来在意的一直都不是查美玲的身体,而是查家的脸面和潜在的价值。 毕竟在他看来,被药物控制的人,就是废物一个。 但现在有更要紧的事,自然不记得要为查美玲討回公道! 一个精悍的手下应声出列,带了两个人跟著寧曼安的女秘书快步走出厂房。 没过多久,叫阿彪的手下回来了。 他恭敬地向陈劲松报告:“老板,確认过了,寧家七小姐在车里,被绑著,人是打过针昏迷的,寧大小姐的人已经把车钥匙给我了。” 说著,他亮了下钥匙。 查美玲顿时眼睛一亮,一把拿过这能掌控寧媛生死的钥匙!” 寧曼安端起茶杯,淡漠地道:“陈董,钥匙给你了,人你也確认了。” “不过,丑话说在前面,想把人带走,必须等我的出纳把钱清点完毕,並且安全运走之后,在此之前,寧媛,你动不了。” 陈劲松心里极度不悦。 五亿现金,换一个现在在他看来已经失去最大价值的寧媛,简直是亏本买卖! 周焰都死了,这女人还能有什么用? 但他眼角的余光瞥见工厂阴影处几个不起眼的身影—— 他知道,淑姨的人肯定在暗中盯著自己。 那个老女人的命令,他不敢违背! 他强压下心头的不爽,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寧曼安的条件。 “好!”陈劲松压下心头的不爽,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寧曼安的条件。 他重新低下头,注意力再次集中到那些文件上。 结果…… 陈劲松越看越愤怒,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妈的!惠丰!查打!这两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竟然敢跟寧秉宇那小子搅在一起!看我不向议院告他们!” “还有新加坡和大马那帮猴子!也敢来插一脚!等老子腾出手来,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第953章 拉屎不出怪马桶 寧曼安提供的文件里的信息,清晰地展示了寧家的种种手段,以及那些他意想不到的反击和盟友。 陈劲松简直是怒火中烧!! 原来他们现在还没把小小寧家拿下,是因为自己內部出了內鬼! 寧曼安则始终保持著那副淡漠的神情,也不说话,任由陈劲松在那里发泄。 时间在点钞机的哗哗声和陈劲松的咒骂声中缓缓流逝。 查美玲站在一旁,看著父亲完全无视自己、只顾著看文件的样子,心头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和怨恨。 下午的时光,就在这金钱的哗啦声、愤怒的咒骂声和冰冷的股市播报声中,缓慢地流淌著。 不知不觉,墙上的时钟指向了下午三点。 点钞机发出最后的“哗啦”声响,寧曼安的人马將大部分现金装上了车。 工厂角落里两台电视机,正同步播报著恒生指数。 一道带著难以置信的亢奋男音忽然从里面钻出来,在空旷的厂房里迴荡—— “最新消息!恒生指数再度强力拉升!已经突破八百五十点!寧氏集团旗下多支股票全线飘红!” 所有人下意识地看向电视屏幕—— 交易大厅里人头攒动,绿色的数字不断向上跳动。 喧囂沸腾的景象,与前几日的恐慌拋售、哀鸿遍野形成了鲜明刺眼的对比。 陈劲松肥胖的脸上青筋暴跳,猛地將手中的文件摔在茶几上:“扑你老母!怎么又涨了!” 之前他在淑姨面前信誓旦旦不怕,但在寧曼安面前…… 这刺耳的捷报,简直是在公开处刑他这个自詡掌控全局的“陈董”! 寧曼安放下茶杯,声音平淡无波:“陈董,稍安勿躁。股市风云变幻,谁又能完全预料?或许……是寧秉宇那小子还有什么后手,是我没查到的。” 陈劲松转过头,三角眼闪烁著阴狠算计的光芒:“呵呵,是么,既然如此,寧大小姐,那就再多拿出点实际行动来证明你的诚意!” 寧曼安柳眉微挑,语气冰冷:“陈董想要我拿什么实际行动?” 陈劲松指著旁边的电话机,盯著她说:“拿出你的资金,跟我一起做空寧氏!让我看到你的决心!” 寧曼安平静地看著他,放下手里的茶杯:“陈董好算计,不过,既然是合作,我自然不会让你失望。” 陈劲松细眯眼里精光闪烁:“我就喜欢寧大小姐这种爽快劲!我已经在这间办公室,给你准备好了几个座机电话,国內国外的线路都有,方便你调兵遣將!” 说著,他指了指边上的一间办公室,那里摆放著几部老式的座机电话,甚至还有计算器等办公用品。 寧曼安顺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却发现几个扛著摄像机的男人正对著他们拍摄。 她眼神一冷,转头看向陈劲松:“陈董这是什么意思?想记录我是怎么对付寧氏的,拿来要挟我?” 陈劲松诡秘一笑:“寧大小姐说笑了,我只是想记录我们一起作战的英勇事跡,给议院那帮老爷们看,证明你確实出了力,这样你才有资格拿到寧家那一半家產啊?” 寧曼安逼著他吐出来的十亿,他现在就让她给吐出来! 想要家產,就得和他一起做空寧氏,至於最后寧曼安能分多少,那就看他心情了! 查美玲也抱著胸,看好戏一样盯著寧曼安:“是啊,大姐,十亿可不是这么好拿的,你是该多展现你的诚意!” 难得看见这个总是一副沉稳模样的老贱人被逼迫的样子。 寧曼安看了他们父女一会,意味深长道:“既然陈董喜欢,那就拍吧。” 她转身,对身后的女秘书吩咐了几句,便带著人走向那间办公室。 陈劲松也立刻抓起自己的电话,对著话筒咆哮著报出一连串英文指令。 联繫他在海外的操盘手和空头盟友,调动更多资金,开始加大做空力度! “老子就不信了,今天寧氏和他们这群不自量力的盟友能再搞什么四点钟奇蹟!” 一时间,工厂角落里电话铃声、咆哮声、冷静的指令声交织在一起。 陈劲松的人紧张地盯著电视里的盘面,不断向他匯报著数据。 寧曼安则好整以暇地在给自己准备的办公室对著电话那头,也开始下达指令。 然而,这日诡异的是。 隨著做空力度的加大,恒生指数非但没有应声下跌,反而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开始疯狂飆升! 八百六十点、九百点、九百五十点…… 指数如同坐上了火箭,一路向上,很快就衝破了一千点大关! 电视屏幕上,交易所的股民们彻底沸腾了! 欢呼声几乎要衝破屏幕! 陈劲松猛地站起身,肥胖的脸上肌肉颤抖起来:“顶你个肺!怎么回事?!为什么还在涨?!不是说好了加大拋压吗?!” 周围的手下们也满头大汗,面面相覷! 此时,一个特殊座机忽然响起来,他赶紧去接。 一个伦敦腔的中年男音带著怒火响起—— “陈!wtf!你他妈到底在搞什么鬼?!我们的资金进去就像石沉大海!港股那边的买盘疯了吗?!我半夜爬起来是为了看这个?你是不是在耍我们?!” 这个声音陈劲松很熟悉,这是淑姨的上司,也是他的上司,光明会的大佬之一! 陈劲鬆开始冒冷汗,汗水浸湿了他昂贵的衬衫:“老板,我也不知道!查!我马上查到底是谁在接盘!您別急!!” 他刚安抚完这个,另外一个国际的电话又打来,一个接一个全都是愤怒的质问和抱怨。 甚至还有人骂他,他们的钱从股市出来后不见了?! 什么神经病来的!自己的钱打不知道哪里去了,也关他的事! 拉屎不出怪马桶! 收市前的十几分钟,陈劲松接电话都接得焦头烂额,暴躁不已!! 寧氏这是疯了,今日砸那么多钱,真想破產?! 而一直沉默地留意著寧曼安动静的查美玲,此刻下意识地蹙眉! 刚才寧曼安那边的人打电话的声音並不大,但吐字清晰,几个关键词被她敏锐地捕捉到了—— “五亿资金”、“合法渠道”、“注入股市”、“离岸帐户”、“截流”、“几十亿”…… 这些词语如同碎片,在她脑海中飞速拼接! 五亿现金注入股市……截流几十亿……阻止热钱外流…… 查美玲是选修过金融的。 总觉得这些话有些奇怪。 忽然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她脑海里闪现! 查美玲猛然抬头看向寧曼安,寧曼安也恰好抬头看她。 第954章 三更来了 两人目光对视的剎那,寧曼安淡漠强大的气场,让查美玲一窒! 她退了一步,扭头就转身几步衝到陈劲松身边,声音尖锐而急促:“爹地!等一下,寧曼安不对劲!!” 陈劲松正烦躁地对著电话解释,被打断后猛地回头,怒视著查美玲:“你他妈又发什么疯?!滚开!” 查美玲急了,一把拽住他,沉声道—— “我刚才听到寧曼安吩咐她的人,动用地下渠道將五亿资金转为合法资金流入港股,还通过离岸公司和地下钱庄银號截留了几十亿资金。” 陈劲松狐疑起来,锐利的目光扫过去:“她截留资金干什么?截留谁的资金?这是她做空的手段?!” 查美玲摇了摇头,神色凝重:“我不清楚,但她实在不太像是在做空港股和寧氏!” 陈劲松混跡商场多年,这一瞬间就感觉到不对,他猛然看向寧曼安。 却见寧曼安正淡淡地看著他们父女两,甚至对他轻轻地扯了下唇角! 陈劲松脸上的怒容瞬间僵住,忽然联想到刚才股市诡异的走向和自己合作者的怒骂…… 难道……难道…… 寧曼安根本不是在做空?! 陈劲松猛地摔了电话,朝著寧曼安怒吼:“寧曼安你他妈的到底在做什么!” 这一声咆哮,伴隨著四点正电视台的直播响起—— “恒生指数,直接从昨天的六百点,拉升翻一倍,停在了1212点上!暴涨收盘!!” 一锤定音! 电视里一片股民和交易员们喜极而泣的欢呼! 这是这个月最大的涨幅! 比起正常时的1741点的高位,还差不少,但是比这月694点的低位简直要高太多了! 寧曼安慢条斯理地放下了电话:“没什么,陈董,只是——我在耍你而已,你做空,我做多!” 那一瞬间,整个厂房都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这话如同惊雷在陈劲松脑海中炸响! 他明白了!他全明白了! 这个贱人!从一开始就在算计他! 什么合作!什么情报!全都是他妈的诱饵! 陈劲松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剥,颤抖地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寧!曼!安!” 寧曼安一身白色的西装套装,雍容优雅地站了起来—— “多谢陈董,前几天费尽心思,又是找海外帐户,又是动用地下钱庄,给我拨了五个亿,再加上拼命给我凑今天这五个亿现金……” “若不是陈董这么『拼』,我又怎么有机会,把你那些洗钱的途径、进钱的渠道,摸得一清二楚呢?” 陈劲松肥胖的身躯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抖,双眼充血,死死地瞪著寧曼安! “你敢耍我?!!” 他明白了! 她是在用自己之前给的这五亿现金,一边逆向查自己的洗钱途径,一边注入股市,拉升股价! 与此同时,寧曼安还可以趁机用更隱秘的离岸公司和地下钱庄网络,拦截了那些试图逃离港府的、数额巨大的外资热钱! 这才是恒生指数今日疯狂上涨的真正原因! 寧曼安这是打算一箭三雕! 她在利用自己给她的钱,救寧家和港府的股市! 寧曼安的笑意带著一种猫捉老鼠般的轻蔑—— “看来陈董也知道我在做什么了,说来,还得谢谢你,不然我怎么会发现,原来你当初从我手里坑走的那八十多亿港幣……大部分还压在港府和澳府某些地下钱庄里,根本没来得及完全转出去。” “所以,你才能这么『快』地又凑出十个亿给我,既然这些钱还在,那我就要拿走了。” 陈劲松还没说话,查美玲不敢置信地瞪著寧曼安,失声道——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做到?!那些地下钱庄网络错综复杂,你怎么可能……” 寧曼安目光落在查美玲苍白扭曲的脸上,冷淡地说—— “在各大银號和地下钱庄没有自己的人脉、对灰色地带没有点掌控力,我怎么玩得转博彩业?嗯?” 1982年尚未普及电子转帐,大额、灰色资金流动极度依赖传统的“银號”票號系统和地下钱庄网络。 查美玲猛地一窒:“你不能这么做,这不合规矩!!” 寧曼安慢条斯理地就著身边秘书的火,点了一支烟:“我当然能,在地下钱庄的渠道,我就是规矩,你们那些所谓的国际热钱,还是也先老老实实待在港府一段时间吧!”” 这时,一道同样一身白色西装套装的窈窕娇俏身影,步履从容地从工厂阴影处走了出来—— “整个港府和澳府,能上檯面的、上不了台面的银號和钱庄,我大姐,或多或少,都有股份。” “之前大姐没摸清楚陈劲松具体走了哪些渠道洗钱,所以才跟你们合作,摸清楚你们现金流的路径!” 寧媛带著人走到寧曼安身边站定,目光从陈劲松紫涨的脸转到查美玲身上—— “查美玲,你在寧家待了那么久,竟不知道大姐在澳府坐到女赌王的位置,不是凭运气么?” 两道同样颯爽夺目的白色身影並肩而立,夺走了所有人的目光。 查美玲看清来人的脸,瞳孔一缩,失声怒道:“寧媛?!怎么是你?!你……你不是应该在下面的车子里吗?!” 寧媛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眼神里满是讥誚—— “大姐邀请我看戏,我不上来,怎么能看到你们做戏?又怎么能……好好招待你们父女俩,还有你背后那些见不得光的老鼠呢?” 第955章 大结局 继承者们(一)万更 查美玲只觉得一股滚烫的血直衝头顶,眼前阵阵发黑! 寧曼安这个老女人!还有寧媛这个贱人! 她们竟然联手演了这么一出大戏! 从头到尾,她和爹地就像两个跳樑小丑! 自以为掌控全局,却不过是对方棋盘上被隨意摆弄的棋子! “寧曼安!寧媛!你们……”查美玲气得死死咬紧嘴唇。 屈辱、愤怒,还有被彻底碾压的挫败感让她眼底杀意迸裂! 以前从来不觉得寧媛和寧曼安像姐妹! 可现在看过去,一个青春正盛,一个成熟雍容! 寧家的继承者们,她们原来眉眼鼻都是相似的——討厌! 查申楼从牙缝里挤出的每个字都带著滔天的恨意和杀气:“寧!曼!安!我绝不放过你!” 他驀然转身,对著身后那群黑压压的手下厉声咆哮—— “去!把那些运钱的车给我截下来!车里的人,谁敢拦著,全部都得死!这五亿现金!一分都不能少!必须给老子抢回来!!” 下达完命令,陈劲松猛地转过头,脸上挤出一个扭曲而狰狞的笑容—— “哼!截留我的钱?!寧曼安,你以为你是谁?!那些钱,没有我的印章!没有我亲自去钱庄!谁他妈能动一分钱?!谁敢给你兑匯?!” 他像看傻子一样看著寧曼安:“还有海外那些空头公司的钱!你以为你是港督啊?!最多不让它们流出去!你还想抢不成?!” “你抢一个试试!你这是在跟整个西方资本世界作对!动了他们的蛋糕,你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寧曼安优雅地弹了弹菸灰,不动如山地看著陈劲松派出去的人匆匆下楼。 寧媛看著陈劲松的样子,蹙了下秀气的眉,眼底闪过一点戾光。 寧曼安悠悠地开口:“陈董说得对,国际影响,总还是要顾及一下的,那些海外空头的钱,我確实不好直接『抢』过来,毕竟我们是文明人,要做正当生意。” 陈劲松脸上刚刚浮现出一丝得意和狰狞,觉得总算扳回了一城。 然而,他脸上的得意还没维持三秒钟。 这时候,寧曼安的助理阿祥忽然看了看自己响起来的bb机。 一直如同影子般站在寧曼安身后的助理阿祥,上前一步,沉稳地匯报导: “大小姐,我们的人已经按照您的吩咐,都带著枪,去请了港府和澳府那几家承接陈老板这笔资金流转的几家地下钱庄的话事人去喝茶。现在,就等您过去亲自跟他们『聊聊』。” 陈劲松脸上的得意瞬间僵住,瞳孔猛地一缩:“你们……你们敢动那些钱庄?!” 这贱人真敢抢不成! 寧曼安终於放下了茶杯,抬起眼帘,目光平静地落在陈劲松那张因惊骇而扭曲的脸上—— “陈董,你说的没错,我不好动那些海外公司的钱,但我可以抢你这资本赌徒帐户里的钱。” 寧曼安朝著他,露出了一个堪称冷酷的笑容,那是横跨黑白两道的女赌王特有的、对赌徒命运的掌控力。 “你忘了我是做什么的,用什么金融手段?太麻烦了!你从我寧曼安手里坑走的钱,我现在亲自带人,一家一家地上门去『討』回来,天经地义!” “谁敢说一个不字,以后他们就別想在澳府混了!我可以输赌局,但这世上没人能耍我不付出代价!” 赌王从来不是靠讲道理贏得筹码的! 靠的是脑子、实力、人脉,和掀桌子的勇气! 陈劲松如遭雷击,浑身的肥肉都在颤抖! 那些钱他之所以没全弄出去,就是担心一出去,就被上面的老爷们弄走了,他是拿来当私房钱的!! 港澳的地下钱庄和各大银號最是守信。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 这个疯女人!她根本没打算遵守任何规则! 她就是要用最原始、最暴力的方式,直接抢走他在地下钱庄里几十亿! 查美玲一瞬间,死死捏住了自己的掌心! 是她和爹地陷入了思维窠臼! 以为掌控了黑白两道,便能操控一切! 可他们忘了还有跨越黑白两道的灰產!!! 这才是寧曼安的天下! 那些银號和钱庄的话事人,哪个不怕她寧曼安?! 在港澳的灰色地带,她就是地下秩序的一部分!谁不叫她一声大姐! 赌王要抢回“自己”的钱,谁敢拦?!谁又拦得住?不想混了?! 而上头的那群昂撒人和光明会的傢伙,没伤著他们的钱袋子,他们才不会管爹地死活! 她看著寧曼安从容冷酷,手握权力掌控一切,连自己父亲都无可奈何的身影,慢慢地捏紧了拳头。 明明…… 她的起点比寧曼安还高,只是出生比寧曼安晚了十几年! 明明再给她一些时间,一些机会,她也可以成长为像寧曼安那样一方霸主! 输了继承权的斗爭又如何,照样有能让眾人於膝下称臣的实力! 老天为何偏心! 真是时不待我么! 寧曼安字字句句,让陈劲松浑身的肥肉都气得哆嗦。 他猛地抽出腰间的手枪,黑洞洞的枪口直指寧曼安—— “你敢!你们这些贱人,今天谁也別想走出元朗!都给我死在这里!!” “哗啦——!” 陈劲松的手下瞬间拔枪,黑压压的枪口对准了寧曼安和寧媛一方! 寧曼安这边,阿祥和女秘书,以及十几个精悍的保鏢,面无表情地举起了手中的武器,將寧曼安和寧媛护在身后。 双方人马瞬间形成了剑拔弩张的对峙!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和枪械冰冷的金属光泽在空旷的厂房里闪烁。 寧媛忽然上前一步,挡在了寧曼安身前。 她淡淡地开口:“大姐,你去处理那边钱庄的正事,不能耽搁,这里,交给我。” 寧曼安吩咐身边的冷麵女秘书:“阿凤,你带著人在这里跟著七小姐,按照她吩咐做事。“ 冷麵女秘书点头:“是!” 寧媛却摇摇头:“大姐,按照之前说的,我一个人在这里就可以了,其他人留下,只会给我添麻烦。” 寧曼安一顿,看向寧媛,两人眸光对视了片刻。 寧曼安轻哂:“行,你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这里就交给你了,记得告诉阿爷,你是自愿配合我演这大戏的,別让我这四十好几的人,一把年纪还去跪祠堂。” 隨后,她一挥手,带著阿祥、女秘书以及那群精悍的保鏢,转身就朝著工厂外走去。 转眼间,偌大的厂房二层,只剩下寧媛一个人孤零零地站著,独自面对陈劲松、查美玲,以及他们身后那黑压压、杀气腾腾的手下。 寧媛却像是完全没感受到那数十道充满杀意的目光。 她隨意地拉个凳子,倒了杯茶坐下:“站著多累,不如坐下说?或者说,你们父女俩如果不想死,现在老老实实放下武器,或许还能爭取个宽大处理?” 局势诡异至极。 陈劲松看著寧曼安决绝离去的背影,冷笑:“装什么姐妹情深,寧曼安想跑,也要看我楼下的人同意不同意!” 这是他的地盘,淑姨和他早就不下天罗地网。 但查美玲看看独自留下、仿佛羊入虎口的寧媛,却觉得有一股令人心悸的怪异。 查美玲上前一步,沉声说:“寧媛!你少在这里装模作样!告诉我!寧曼安给我打的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她当著我的面给你也打了针!” 正是那支针剂,让她对寧曼安彻底放下戒备! 她本能地认定,那是某种毒品! 只有会对自己亲妹妹下毒手的狠角色,才会为了利益不择手段、可以被她们父女拉拢利用! 但现在,她只想知道,自己被打的,究竟是什么! 会不会……会不会真的像父亲说的那样,是那些会毁掉人的脏东西?! 寧媛挑了挑眉,从口袋里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打开,露出里面整齐排列的蓝色针剂。 她捏起一支,在查美玲眼前晃了晃:“你是说这个?” 查美玲瞳孔一缩,呼吸都急促了几分:“是……是它!你……” 寧媛隨手將针剂丟回盒子里,盖上盖子—— “大姐给我打的这个啊,是瑞士最新研发的高浓缩营养针,补充体力的。至於我那天为什么看起来晕乎乎的……” 她揉了揉鼻尖儿,嘆了口气,吐槽:“是因为大姐做戏要做全套,给我用了点真货——异氟烷,她是真的狠!” 到底是能捨弃了爱人的女强人! 查美玲瞬间鬆了口气,异氟烷只是暂时性麻醉药剂罢了,没有后遗症! 但下一刻,寧媛意味深长地看著查美玲—— “至於给查小姐你打的……是什么,我就不清楚了。” 查美玲脸色越发难看,立刻想起自己那几天確实头晕脑胀,意识模糊! 不对,异氟烷是闻的!她是被打针了才晕的! 寧曼安那个老妖婆给自己打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查美玲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她还想再套话,问出更多信息。 但陈劲松已经失去了耐心。 他阴沉沉地盯著寧媛,三角眼眯成一条缝—— “別跟她废话!寧媛,你到底有什么阴谋!” 寧媛看了一眼茶几边上的粗壮水泥柱子,忽然凉凉地反问道:“陈董,你们不觉得……这里,有什么不对劲吗?” 陈劲松黑著脸,细长的眼里满是阴沉警惕的光:“老子看最不对劲的就是你!死到临头还装神弄鬼!” 没错,他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了。 寧曼安带著那么多人下楼。 按照他的布置,楼下埋伏了他不少心腹,按理说早就该枪声大作,打成一锅粥了! 可现在呢? 楼下隱隱约约传来车辆发动的声音,有人声嘈杂,却偏偏没有半点枪声! 不对劲得让人心慌! 这个寧媛,敢一个人留下来,绝对有鬼! 他不能再等了!必须立刻控制住这个丫头! 陈劲松眼中凶光一闪,用枪指著寧媛,对著身后的手下厉声喝道:“还愣著干什么?!上去!把她给我绑起来!动作快点!” 淑姨说得没错,现在情况太诡异,留著寧媛这个人质或许更有用! 寧媛看著那些步步逼近、眼神不善的男人,声音带著一丝奇异的平静—— “陈劲松,或者我该叫你查申楼,最后问你一次,你真的要顽抗到底吗?” “负隅顽抗,分裂国家,扰乱金融秩序……叛国之罪,只有死路一条。” 这话如同火星溅入了油锅! 陈劲松被寧媛这看似“劝降”实则嘲讽的话一激,眼里迸射出怨毒的光芒! “死路一条?!我看死到临头的是你这个贱丫头!” “也好!既然寧曼安把你留下了,那就让我手下人尝尝鲜,试试寧家女人的味道是不是很带劲!” 他几个手下发出心领神会的狞笑,脚步更快地朝著寧媛逼近。 查美玲站在陈劲松身边,听到这话,眉头下意识地皱了一下。 但很快又舒展开,只是冷眼看著寧媛,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快意。 寧媛捧著茶杯,像没听见陈劲松那污秽的威胁。 她目光掠过窗外,似乎能看见寧曼安的车队绝尘而去,慢条斯理地低声道:“大姐已经走了,看来……是真的没什么好说的了。” 眼看最前面的两个男人已经伸出手,就要抓住她的胳膊! 他们脸上的狞笑清晰可见,也恰好挡住了后面举枪警戒的陈劲松等人的视线。 就在这一剎那! 寧媛眼中寒光一闪,手腕一翻,那只陶杯脱手而出,凌厉精准地砸向最前面那个伸手抓来的男人头上! “啪嚓!” 清脆的碎裂声响起! “啊——!” 男人猝不及防,额头被砸得正著,瞬间头破血流,发出悽厉的惨叫! 鲜血混著茶水流了下来,整个人踉蹌著向后倒去! 杯子碎裂的清脆声响和这声惨叫,如同一个信號! 几乎在同一时间,寧媛清越冰冷的声音带著杀气骤然响起,穿透了混乱—— “做了他们!” 话音未落! “哗啦啦——!!!砰砰砰!!!” 工厂二楼那一排巨大的玻璃窗户,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同时击碎!无数玻璃碎片如同冰雹般向下坠落! 比玻璃碎裂声更快、更密集的是骤然爆发的枪声! “噠噠噠噠噠——!!!” 只见窗户破裂的洞口处,一道道穿著迷彩作战服、脸上涂著油彩、只露出一双双冰冷眼睛的矫健身影,如同鬼魅般凭空出现! 藉助绳索,猎豹一样动作迅捷地突入厂房! 他们手中的微型衝锋鎗在落地的瞬间便喷吐出致命的火舌! 子弹如同暴雨般泼洒而下,织成一张死亡的大网! 冲在最前面的几个陈劲鬆手下,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他们胸口、脑袋瞬间爆开数朵血,惨叫都没能发出一声,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噗噗噗!” 血四溅! 惨叫声此起彼伏! 陈劲松这边的人就像是被割倒的麦子,瞬间倒下了一大片 这突如其来的、如同天降神兵般的打击,让所有人都懵了! “保护老板!!” “有埋伏!!” 陈劲松身边的几个核心保鏢反应最快,他们惊骇地大吼著,几乎是下意识地猛地將嚇傻了的陈劲松和查美玲往旁边最近的一间办公室里推去! 剩下还能站著的陈劲鬆手下,终於反应过来,惊骇欲绝地寻找掩体,举枪还击! “砰砰砰!” “噠噠噠!” 一时间,厂房內枪声大作,子弹横飞,火四溅!激烈的交火声震耳欲聋! 而在她掷出杯子的那一刻,寧媛的身影就如同最灵敏的兔子。 她没有丝毫犹豫,一个利落的闪身,直接躲到了旁边那根足以遮挡三个她都绰绰有余的方形水泥承重柱后面! 率先就避开了所有可能射向她的流弹! 枪声、惨叫声、玻璃碎裂声、怒吼声……瞬间將这废弃的工厂变成了一个混乱而血腥的战场。 她正打算摸枪,忽然有人拽住她的胳膊。 寧媛下意识看去,对上一张有刀疤,阴冷的俊脸。 她蹙眉:“秦长生,你干嘛!” 秦长生提著枪,没好气地白她一眼:“行了,你姐安全撤了,子弹无眼,某个討厌鬼让我带你躲起来,別被流弹打著!” 寧媛闻言,撇了下嘴角:“呵呵……” …… 与此同时,距离这片混乱战场不远处的农田里。 一个佝僂著背、脸上布满皱纹的老妇人,正用锄头费力地翻著地。 忽然,她停下了动作,猛地直起了几乎弯成九十度的腰,那双浑浊的老眼锐利地望向远处废弃工厂的方向。 枪声虽然不算震耳欲聋,但那密集的程度绝不寻常! “淑姨?”旁边一个正在用镰刀割草、看起来像是她儿子的壮年男人皱起了眉头,低声询问。 另一个扛著锄头的男人,警惕地扫了一眼四周。 隨后,他迅速从腰间一个破旧的帆布背包里摸出一个小巧的军用望远镜,凑到眼前,对准了工厂的方向。 几秒钟后,他放下望远镜,脸色阴沉地低声道—— “淑姨,情况不对!工厂那边打起来了!火力很猛,像是正规军的打法!地上躺了不少人,看不清是谁的人,但陈劲松的人肯定吃了大亏!” 第956章 大结局之 潜伏者们(二)万更 扛锄头的男人也蹙紧了眉头,低声道:“刚才过去的几辆车,不是查申楼的人,倒像是寧曼安的车队!她的人……竟然安然无恙地出来了!” 被称为“淑姨”的老妇人,那张布满褶皱的脸瞬间阴沉得如同暴雨前的天空。 她那双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机和毫不掩饰的鄙夷。 寧曼安走了?查申楼的人却在里面被打得落流水? 废物!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中了这么明显的陷阱! “撤!”淑姨苍老喑哑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只有冷酷的决断。 她从来不救废弃的棋子,查申楼已经失去了价值。 做间谍,最高的准则就是保全自己。 她能潜伏这么多年,靠的不是身居高位,而是如同变色龙般融入环境。 將自己变成最不起眼的存在,不留下任何被人抓住的把柄。 几个男人立刻会意,动作麻利地收拾起农具,脸上重新掛上憨厚朴实的表情,仿佛刚刚结束了一天的劳作。 他们扛著锄头,提著镰刀,沿著田埂不紧不慢地走著。 很快就钻进了旁边一片不算茂密的小树林。 树林里光线昏暗,枝叶遮蔽了大部分阳光,也隔绝了远处工厂传来的喧囂。 几人脚步加快,脸上紧绷的肌肉稍稍放鬆了一些。 就在他们以为暂时安全,可以从容离开的时候—— “噗!噗!噗!” 几声极其轻微、如同气流喷出的闷响,突兀地在寂静的树林中响起! 那是子弹穿过消音器的声音! “小心!”领头的男人瞳孔骤缩,厉声示警! 但一切都太晚了! 数道几乎看不见的弹道精准地从林间的阴影处射出! “呃啊!” “砰砰!!” 走在前面的两个男人身体猛地一震,胸口炸开血,连哼都没哼一声,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剩下的两个男人大惊失色,刚要举枪反击,又是几发子弹精准地命中他们的手腕和肩膀! “啊!”惨叫声中,枪枝脱手落地,两人踉蹌著倒地,鲜血瞬间染红了土地。 淑姨脸色剧变,几乎是身体的本能反应,她猛地转身,像一只受惊的老鼠般,不顾一切地朝著树林深处逃窜! 她的动作远比她佝僂的外表要敏捷得多! 然而,她才跑出几步—— “砰砰砰砰!” 四声闷响接连响起! 剧痛瞬间从她的四肢传来!子弹精准地钻入了她的双肩和双膝! “啊——!”饶是淑姨心志坚韧,也忍不住发出一声悽厉痛苦的惨叫! 她身体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倒在地,枯瘦的四肢以扭曲的角度摊开,鲜血汩汩地从伤口涌出。 树影晃动。 十几个穿著丛林迷彩、脸上涂抹著油彩、只露出一双双冰冷眼眸的人影,如同鬼魅般从四周的树木后悄无声息地现身。 为首一人身形格外高大健硕。 他上前一步,蹲下身,动作粗暴而迅速,一只戴著战术手套的大手猛地捏住淑姨的下頜。 “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骨骼错位声响起! 淑姨的下巴被他毫不留情地卸了下来! 剧痛让她瞪大了惊恐浑浊的双眼,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不成调的呻吟。 高大的迷彩男人面无表情,另一只手伸进她因脱臼而大张的嘴里,手指灵活地在她牙床內侧摸索著。 片刻后,他似乎没找到想要的东西,眉头微皱,竟直接从腰间的工具袋里抽出一把泛著冷光的医用拔牙钳! “老太婆,牙口挺好啊,藏得够深。”男人低沉的声音带著一丝戏謔。 在淑姨惊恐绝望的挣扎中,他捏住钳子,对准她后排的一颗臼齿,猛地用力一拔! “嗬——!!!”撕心裂肺的剧痛让淑姨险些昏厥过去,身体剧烈地颤抖著,眼泪鼻涕不受控制地流淌下来。 男人看也不看那颗带血的牙齿,隨手丟开,又钳住了旁边一颗。 “咔嚓!” “咔嚓!” …… 他动作乾脆利落,仿佛在处理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 男人一连拔掉了淑姨嘴里全部大牙,直到確认没有任何可疑的假牙或空腔。 做完这一切,他才隨手將钳子收好,又捏住淑姨的下巴,“咔嚓”一声,重新给她接了回去。 剧痛叠加,淑姨疼得浑身痉挛,看向男人的眼神充满了刻骨的仇恨和无边的恐惧。 男人看著她狼狈不堪的样子,脸上露出一抹混合著残酷和爽朗的笑容,用带著北方口音的普通话嘿嘿笑道—— “不好意思啊老太婆,我眼神儿没我们队长那么毒,看不出你哪颗牙里藏著氰化钾,保险起见,就都给你拔了,省得你路上想不开。” 他拍了拍手,示意旁边的人给她包扎止血:“你放心,我枪法是没队长准,但用的都是小口径手枪,这血流得不急,动脉应该没伤著,保证你死不了,能活著回去接受审讯!” 他的笑声在林间迴荡,带著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残酷意味。 淑姨浑身剧震,声音嘶哑破碎:“是……是你们……你们……怎么……怎么可能找到我?!” 高大男人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甸甸的、带著血腥味的肃杀。 “不愧是潜伏远东几十年的老牌特务头子,认出你爷爷们是谁了啊,难怪你能坐到远东情报网负责人的位置。” 男人的声音里带著刻骨的寒意:“没错,是我们,老东西,还记得廉政公署的裴勇吗?” 淑姨瞳孔猛地一缩:“你……他……他怎么可能找到,我明明做得很乾净!” 高大的男人和周围的迷彩衣们眼里都是森冷带著恨意的光。 他轻声地道:“我们的同志被你带人从九楼扔下来,他四肢骨骼尽断,內臟破裂……可他用自己的尸体,把关於你『淑姨』的情报,传了出来了啊!” 淑姨浑身颤抖起来…… 裴勇临死前那双似乎看透一切、带著嘲讽的眼睛,此刻清晰地浮现在她眼前! 潜伏於黑暗,我的肉身將死去! 我的墓碑寂寂无名,但我守护的理想必將长存! …… 那是他最后的遗言,也敲响了她的丧钟! 淑姨绝望到喘不过气!! 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恐惧!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多年经营的偽装,自以为天衣无缝的潜伏,在这一刻,被彻底撕碎! 她……和主子们的远东情报系统都…… 完了!! …… 另外一边,废弃工厂二楼 激烈的交火声几乎要撕裂耳膜,空气中瀰漫著浓烈的硝烟和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查申楼的手下们在第一波突袭中就倒下了一大片。 剩下的也如同惊弓之鸟,开枪胡乱还击。 却根本无法阻挡那些如同鬼魅般从的迷彩身影。 那些人动作迅捷,配合默契,枪法精准得可怕,每一次短促的点射,都必然带走一条性命。 “顶住!顶住啊!” “快撤!是国外僱佣兵!!” 残存的查申楼的人嘶吼著! 查申楼那张肥胖的脸因为恐惧而扭曲,豆大的汗珠混著油腻从额头滚落。 他带著最后三个贴身保鏢,朝著工厂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铁门衝去! 那里有一条他当年修建工厂时留下的防火通道! 竟完全忘了一旁的查美玲! “爹地!”查美玲尖叫一声,眼睁睁看著父亲再次毫不犹豫地拋弃了她,独自逃生! 又是这样!这个男人永远只顾自己! 愤怒和冰冷的绝望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臟! 查美玲看著他肥硕的背影,眼中闪过疯狂的恨意,声音尖利地嘶吼—— “查申楼!你敢扔下我!信不信我现在就把那三个翡翠辣椒砸了!那是你唯一翻身的本钱!你休想拿到!” 查申楼的脚步猛地一顿,霍然回头,三角眼里满是怨毒和挣扎。 那三个翡翠辣椒,是他最后的筹码! 他咬了咬牙,对著离查美玲最近的一个保鏢厉声道:“拖上她!快走!” 那保鏢犹豫了一下,还是返身冲向查美玲,粗暴地抓住她的胳膊,將她往通道里拽。 四人狼狈地挤进狭窄的通道,顺著布满灰尘的楼梯跌跌撞撞地往下冲。 沉重的枪声和惨叫声被隔绝在身后,通道里只有他们粗重的喘息和慌乱的脚步声。 然而,就在他们衝到一楼楼梯口,眼看就要看到出口的光亮时—— “砰!砰!砰!” 几声沉闷的枪响突兀地在楼梯前方炸开! 子弹精准地打在他们脚前的地面上,激起一片水泥碎屑! 查申楼几人嚇得尖叫一声,脚步猛地顿住! 只见楼梯下方,一道穿著迷彩作战服、脸上涂满油彩、身形頎长挺拔的人影,如同鬼魅般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那人手里握著一把线条流畅的衝锋鎗,黑洞洞的枪口正对著他们! 寧媛在二楼柱子后,目光锐利地捕捉到了这一幕。 她瞳孔微微一缩,眼角的余光瞥见自己身后一扇破损的窗口后,停著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车窗摇下,里面没人。 电光火石之间,她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查美玲猛地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推身边的查申楼! “啊——!”查申楼猝不及防,肥胖的身躯失去平衡,如同一个大肉球,惨叫著从楼梯上翻滚下去! 那三个保鏢大惊失色,下意识地就衝下楼梯去扶查申楼:“老板!” 就是现在! 查美玲猛地挣脱束缚,转身狼狈地攀上那窗口,毫不犹豫地翻了出去,朝著那辆黑色的轿车跌跌撞撞跑去! 这头,查申楼摔得七荤八素,脑袋磕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鲜血直流,疼得他齜牙咧嘴。 好在他一身肥肉够厚,骨头倒是没断。 他挣扎著抬起头,就看见那道高挑的迷彩蒙面身影,正一步步朝著他走来。 对方语气平静到森然地问:“查申楼,你要去哪里?” 剩下的三个保鏢反应过来,立刻举枪朝著那道頎长的人影疯狂射击:“保护老板撤!杀了他!” “砰砰砰!” 枪声激烈,但那道迷彩身影的动作更快! 他如同鬼魅般闪转腾挪,手中的衝锋鎗以冷静又残酷的节奏短促点射! “噗!噗!噗!” 子弹精准地穿透了三个保鏢的眉心或心臟! 不过短短几分钟!交手甚至称不上激烈! 三个训练有素的保鏢连像样的反抗都没能做出,就瞪大了难以置信的眼睛,软软地倒在了查申楼身边,温热的血液迅速蔓延开来。 查申楼看得目瞪口呆,浑身的肥肉都在颤抖。 恐惧瞬间淹没了他! 他猛地丟掉手里的枪,高高举起双手,肥胖的身躯因为恐惧而剧烈颤抖:“別……別开枪!我投降!我投降!!” 他膝盖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涕泪横流—— “我掌握了很多秘密!很多情报!我知道很多的计划!我可以戴罪立功!!” 那道迷彩身影一步步走到他面前,似乎要接受他的投降时。 查申楼眼里闪过怨毒,跪在地上的身体猛地一动。 藏在袖子里的一把袖珍手枪瞬间滑入掌心,毫不犹豫地朝著对方的胸口扣动了扳机! “去死吧!” 然而—— “砰!砰!砰!砰!” 比他更快的枪声响起! 数颗子弹狠狠地钻进了查申楼肥胖的胸膛! 巨大的衝击力让他整个人向后一仰! 他终於看见原来一楼不止一道迷彩身影,还有好几道冷冷地跃出来的身影,手里的枪冒著青烟。 “呃……”查申楼不敢置信地捂住自己胸前迅速绽开的几个血洞。 他艰难地抬起头,看向面前最近的迷彩人影! 这一次,他终於看清了那双眼睛——锐利、冰冷,带著诡异的熟悉!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风声,鲜血不断从嘴角涌出:“不……不是僱佣兵……是你……你……周焰……你居然……真的活著……” 那么大的爆炸……这太荒唐!! 他是什么九命怪猫么! 看著逼近的人影,查申楼死死捂住胸口眼中迸发出怨毒和不甘,喊道:“你……你们不可以杀我……我……我知道好多情报……好多…快点救我!救我!” 頎长利落的人影缓缓走到他面前,单膝蹲了下来。 他声音平静无波,却带著致命的寒意:“查申楼,淑姨已经被抓了,她知道的,只会比你多。” 淑姨?!被抓了?! 查申楼浑浊的瞳孔猛地放大,最后一丝希望彻底破灭! 淑姨……那个老妖婆……竟然也被抓了?! 他完了!彻底完了! 不甘和怨恨如同毒蛇般啃噬著查申楼的心臟,他死死地盯著面前的人—— “周焰……为什么……为什么你……你不死?!为什么不下地狱!!” 男人缓缓抬手,拉下了脸上的迷彩面罩,露出一张在硝烟和血污映衬下,依旧俊美得惊心动魄的面孔。 只是那双眼睛,深邃冰冷,如同万年不化的寒冰。 男人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查申楼,又见面了,不过,你认错人了。” 他看著查申楼扭曲怨毒的脸,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讥誚的弧度—— “我很少揭下面罩,但今日,我正式介绍一下,我我姓荣,叫荣昭南,当年在海里,你跑了,这次你的运气没那么好了。” “我的確从地狱回来,就是为了……送你这种叛国贼,下去!” 查申楼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想说什么,喉咙里却只能发出痛苦的嗬嗬血沫声:“啊啊啊……你……你……” 他伸出手,似乎想抓住什么,最终却无力地垂落。 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怨毒和不甘,凝固在那张肥胖而扭曲的脸上。 一代梟雄,查家家主查申楼,就此毙命。 荣昭南缓缓站直身体,拉上面罩,冷漠地看了一眼查申楼的尸体,仿佛在看一堆垃圾:“老三、老五,打扫战场,其他人跟我来!” 他转过身,朝著厂房外走去。 如果没看错,刚才衝去追查美玲的,应该是寧七小姐…… 他暗自嘆了口气,兔子精小姐啊,从来就是主动出击的个性! 第957章 大结局之警匪勾结(三)万更 另外一边。 查美玲正朝著车子方向跑,身后突然爆发密集的枪声和惨叫。 查美玲嚇了一跳,重重摔在满是砂砾的地面上,膝盖和手掌瞬间被磨破,渗出鲜血。 但她顾不上这些,几乎是手脚並用地爬起来,只有一个念头——逃出去! 黑色的奔驰轿车就停在不远处破败厂房的阴影下,如同通往生天的诺亚方舟。 她连滚带爬衝过去拉开车门,几乎是把自己摔进了驾驶座。 车钥匙就插在钥匙孔里! 查申楼那个老狐狸果然给自己留了后路! 她欣喜地立刻扭动钥匙。 引擎发出一声轰鸣,如同天籟! 只要离开这里,凭藉她这几年的经营和自己的头脑,她一定还有机会,她还有翡翠辣椒! 她还有翻身的本钱!! 就在查美玲猛地踩下油门,打著方向盘,准备调转车头衝上外面那条荒僻小路时。 “砰!”一声清脆的枪响! 子弹擦著车头飞过,打在前面的引擎盖上,留下一个触目惊心的弹孔。 查美玲嚇得猛地踩住剎车,惊恐地抬头望去—— 只见前方不远处的路中间,不知何时竟站著一个人! 那人穿著一身同样染了尘土的白色西装,身形娇俏却挺拔。 她手里握著一把黑色的手枪,枪口还冒著缕缕青烟。 昏暗的光线下,那张熟悉又让查美玲恨之入骨的脸庞,此刻覆著一层冰霜,眼神锐利如刀! 寧媛冷冷地举枪瞄准她:“查美玲,滚下车!双手抱头!放在我能看见的地方!!” 是寧媛!!又是寧媛!总是寧媛! 查美玲眼底瞬间闪过极致的惊慌,但隨即就被更深的愤怒和怨毒所取代! 如果不是她,自己怎么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本该属於她的东西,全都被这个贱人抢走了,只余下无数的屈辱! 现在,她竟然还敢拦住自己的去路?! 她下意识地伸手在驾驶座旁边的储物格里摸索——指尖触碰到冰冷坚硬的金属! 是一把枪!查申楼果然还留了武器! 巨大的惊喜瞬间涌上心头,但下一秒又被冰冷的现实浇灭。 她根本没开过枪! 现在让她开车的同时,用这东西去瞄准寧媛? 她根本做不到! 查美玲犹豫的瞬间…… “砰!砰!” 又是两枪!子弹精准地打碎了她面前的挡风玻璃! 查美玲嚇得抱头尖叫起来:“啊啊啊——” 玻璃碎片四溅,几片锋利的碎屑划破了查美玲美艷的脸颊,留下深深血痕。 寧媛的声音越发冷厉,带著不容置疑的杀气:“老子数到三!立刻下车!把手举起来!否则下一枪就打穿你的脑袋!” “一!” 查美玲浑身颤抖,恐惧、愤怒、屈辱、不甘…… 无数种情绪在胸腔里疯狂翻涌、衝撞! 她又恨又悔,当初为什么不去学射击?!为什么她总是差一步?! 寧媛的声音再次响起:“二!“ 电光火石之间,查美玲眼底杀意迸裂! 不!她不能死在这里!她绝不能死在寧媛这个贱人手里! 查美玲將手里的枪丟到副驾驶座上,双手死死握住方向盘,然后猛地一脚油门狠狠踩到底! “寧媛!你去死吧!该死的是你!所有挡我路的人都该死!” 奔驰车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疯狂地朝著路中间那道纤细的身影狠狠撞去! 就在这千钧一髮之际! “噠噠噠噠噠——!”一阵更为密集的枪声骤然从侧面响起! 几道同样穿著迷彩作战服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工厂侧面的阴影里,为首一人正是荣昭南! 他手中的武器喷吐出愤怒的火舌,子弹如同雨点般泼向奔驰车的侧面! 他声嘶力竭:“寧媛,让开!” 车身剧烈震颤,发出“叮叮噹噹”的金属撞击声,开始蛇行! 与此同时,站在路中间的寧媛,面对著疾冲而来的汽车,脸上没有丝毫慌乱。 她甚至连躲闪的意思都没有,只是微微侧身,举枪,瞄准——动作冷静得如同在靶场练习。 她的眼神锐利如鹰,手指稳定地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 三发子弹脱膛而出,带著精准的轨跡,狠狠地钻进了黑色轿车急速滚动的轮胎! “嗤——!”轮胎瞬间爆裂! 高速行驶中的轿车猛地失去了平衡! 方向盘在查美玲手中疯狂地扭动,她根本控制不住! 车子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啸,如同脱韁的野马,猛地侧滑、翻滚! 天旋地转! “轰隆——!” 沉重的车身重重砸在地上,翻滚了两圈,底盘朝天,车窗玻璃全部碎裂,车身扭曲变形! “啊啊啊啊——!” 剧烈的翻滚和撞击让查美玲眼前发黑,五臟六腑仿佛都移了位! 她感觉右肩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低头一看,鲜血正迅速染红她的衣袖—— 刚才寧媛开枪,不仅打爆了轮胎,还有一颗流弹擦过车身,击中了她的肩膀! 好痛!钻心的痛!寧媛打中了她! 查美玲挣扎著想要爬出去,但安全带死死地勒住了她,变形的车门也卡住了! 就在这时,又一阵更加密集的枪声响起! “噠噠噠噠噠——!!!” 荣昭南毫不留情地將枪口对准了那辆翻倒的奔驰车的邮箱! 查美玲不敢置信地看著他,为什么?!她帮他那么多,他居然要杀她!一点情面都不留?! 火星迸溅! 汽油开始从破裂的油箱中泄露出来,刺鼻的气味瀰漫开来…… “轰——!!!” 一声剧烈的爆炸! 翻倒的奔驰车瞬间被一团巨大的火球吞噬! 橘红色的火焰冲天而起,將周围的夜空映得一片血红! 烈焰之中,查美玲感觉自己的皮肉正在被灼烧、捲曲,发出可怕的“滋滋”声。 剧痛如同潮水般將她淹没,但她的意识却诡异地清醒著。 透过扭曲变形的车窗残骸和熊熊燃烧的火焰,她看见一道高大挺拔的迷彩身影,如同神祇般从硝烟中走来,一把將寧媛拉开。 那人用高挑的身体抱住寧媛,挡在她和燃烧的汽车之间,將她护在安全距离之外。 周焰…… 查美玲的意识开始模糊,眼前忽然闪过无数纷乱破碎的画面—— 她看见一个穿著粗布衣裳、面黄肌瘦的少女,在昏暗的农家院里被一对男女厉声训斥、推搡打骂,眼神麻木而空洞……那是……寧媛? 她看到自己收买了唐珍珍嫁给了少女的哥哥,然后弄死了唯一在乎和保护少女的哥哥。 然后,少女日復一日地辛劳,眼神黯淡,最终嫁给一个平庸的男人,过完平庸而压抑满是荆棘的一生…… 画面一转…… 她看见自己穿著精致的洋装,优雅地端著咖啡杯,坐在一个宽大的办公室里。 对面是一个沉默寡言、面容严厉,却带著深重威势的男人。 他有一只眼睛戴著义眼,正用仅剩的好眼睛看著文件,侧脸的线条冷硬而迷人…… 她默默地望著他的侧脸,一看就是几十年…… 她还看到自己穿著得体的套装,挽著那个男人的手臂,微笑著走下飞机的舷梯出访,接受眾人的瞩目…… 那些画面如此真实,又如此遥远。 那是谁?那个男人是谁? 是周焰还是荣昭南…… 那些画面是真的吗? 是她遗忘了的记忆,还是临死前的幻觉? 皮肉被烈火焚烧的剧痛將她拉回现实,查美玲脸上有滚烫的泪水滑落。 这一世……为什么她汲汲营营,却最终还是一无所有? 刚才看到的那些,到底是什么? 是她错过的真相,还是不甘心的幻梦? 一滴滚烫的泪珠,混合著血水,从她眼角滑落,瞬间被烈焰蒸发。 “轰——!!!!” 一声剧烈的爆炸声响起,火焰冲天而起,將那辆已经不成形状的轿车彻底吞噬。 一切,都归於烈火和尘土。 …… 橘红色的火球凶猛地膨胀、翻滚,將扭曲变形的奔驰车彻底吞噬。 灼人的热浪扑面而来,带著刺鼻的汽油味和焦糊的恶臭。 寧媛被荣昭南紧紧护在怀里退到安全距离,但灼热的气浪还是擦著她的头皮呼啸而过。 碎石和一些不大的金属片噼里啪啦地砸在护住她的那具坚实躯体上。 他的胸膛坚实有力,隔绝了大部分衝击和热浪,却隔不断那冲天的火光映在她瞳孔里的猩红。 她看著那团烈焰,看著查美玲在里面绝望挣扎、最终被完全吞没,化为焦炭。 火烧……原来是最痛苦的死法。 骨肉成灰,连一丝痕跡都留不下。 那些浓烟在她眼前瀰漫、旋转,让寧媛眼前有些恍惚,生出抽离感! 前世那些绵密而痛苦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也与眼前这惨烈的景象交织、重叠。 此刻眼前一切,和记忆深处那些绵长、细密、压抑得令人窒息的前世苦楚,到底哪个才是现实? 她是谁?身在何处? 寧媛茫然地眨了眨眼,视线有些失焦,只觉得天旋地转。 一个略带沙哑,却透著焦急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他妈的,看到查美玲,你跑那么快干嘛,想死啊!” 寧媛下意识地侧过头,视线缓缓聚焦。 是秦长生。 他提著枪衝到自己近前,脸上那道狰狞的疤痕在火光下扭曲跳动,显得更加粗礪。 男人那双细长的狐狸眼里翻涌著担忧,直接伸出手想拂去她脸颊上沾染的菸灰与血跡:“受伤没?” 然而,他的指尖还未触碰到寧媛的皮肤,一只骨节分明、戴著黑色战术手套的大手,如同铁钳般猛地攥住了他的手腕! 秦长生的动作戛然而止。 荣昭南不知何时已经鬆开了护著寧媛的姿势。 他高大的身影挡在两人之间,面无表情地扼住秦长生的手腕:“我在,她没事。” 秦长生眼神一厉,猛地抽回自己的手。 他对著荣昭南毫不客气地冷哼一声:“行了,你交给我的任务,我也算完成了,我走了!” 荣昭南却淡淡地问:“等一下,寧秉安呢?” 秦长生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底闪过一丝戾气:“当初说好的,功过相抵,你们不找他麻烦,我也不会再回內地!” 空气中瀰漫著硝烟、血腥和汽油燃烧的刺鼻气味,混合著两个男人之间无声的对峙。 时间倒退回数天之前! …… 寧氏的別墅建筑工地里! 周焰的声音带著令人毛骨悚然的从容:“呵……想要我的人头?那就拿命来换!” 话音未落,他手腕一振,枪口已然对准了那只装满了美军特种塑胶炸药的黑色手提箱! “不要!” 爆c脸上横肉剧颤,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眼眶,失声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他猛地抬起枪,对著周焰的方向疯狂扣动扳机! “砰!砰!砰!砰!” 然而,极度的慌乱之下,他的枪法早已失了准头。 几发子弹擦著周焰的身体飞过,只有一发狠狠钻进了他的左肩! “唔!”周焰闷哼一声,高大的身躯晃了晃,左肩瞬间被涌出的鲜血染红。 几乎在爆c开枪的同一瞬间! “砰!” “砰!” 两声更为沉闷精准的枪响,骤然炸开! 一颗子弹来自秦长生,精准地贯穿了爆c的眉心! 另一颗子弹来自寧秉安,直接打爆了爆c肥硕的胸膛! 寧秉安开枪的同时,甚至还腾出脚,狠狠一脚踹飞了旁边一个正下意识举枪瞄准周焰的自己手下! 那保鏢惨叫一声,枪枝脱手飞出老远。 “呃……”爆c脸上的惊恐瞬间凝固。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荒谬的难以置信。 鲜血从他的眉心和胸口汩汩涌出,迅速染红了他身下的地面。 弥留之际,他脑海里只剩下最后一个念头,如同魔咒般盘旋—— 警……匪……勾结!! 周焰从战术背心里掏出急救包,利落地往自己不断流血的左肩伤口按了一块带著止血药的纱布,单手熟练地抽了纱布缠紧伤口。 他冷冷地扫了一眼寧秉安:“做得不错。” 嗯,毫无夸人的意思…… 寧秉安收起枪,同样面无表情地回视他:“这是看在我妻子,也是你小姨子的面子上。” 周焰的脸色瞬间阴戾起来:“她不是你妻子!闭嘴!” 寧秉安嘴角勾起一抹讥誚的冷笑:“不是我老婆?难道是你的,呵呵!周sir,別发癲。” 他可没忘记前几天去四叔那里办事,意外撞见这个男人和寧媛时的那份惊愕! 尤其是这傢伙不怀好意地盯著自己,用手挡住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锐利冰冷的眼睛,问候他—— “安少爷,最近手腕还好吗?” 那一刻,寧秉安认出了这个化成灰他都认识的浑蛋! 不是四叔和寧媛在,他当场就拔枪了! “我老婆”这三个字,如同尖针般狠狠刺痛了周焰! 他轻蔑戾气地道:“你一个军火贩子,不过是雀占鳩巢的无耻之徒!” 寧秉安不怒反笑,摊了摊手:“彼此彼此,周警司,我们现在不正在『警匪勾结』吗?” “你要抓潜伏的间谍,没有我这个『匪』,你刚才已经被你『忠心耿耿』的內鬼手下打成筛子了!!” 周焰眼底寒意森森,如有实质地要將寧秉安活剐了:“你身边那几个忠心耿耿的保鏢,还有秦长生十四k里某些人,都是查申楼安插的眼线,不是我替你清理门户,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寧秉安被噎得气结,刚想反驳。 “操!你们两个有完没完!” 秦长生忍无可忍,拔高声音怒骂道:“能不能先干点正事?!没看见旁边那个条子还在流血吗?!” 两人这才猛地转头,看向角落。 阿k瘫坐在地上,正一脸懵逼,脑子完全没反应过来。 周焰眼神一凝,不再理会寧秉安。 他立刻过去,半跪在阿k身边,迅速而熟练地为他止血、包扎伤口。 处理完阿k的伤口,周焰沉声道:“我不方便出面,秦长生,你先想办法送他去安全地方!” 秦长生点头,將惊魂未定的阿k搀扶起来,他打了呼哨。 山鸡就带著几个人匆匆出来,帮著一起把阿k带走,撤离了这片血腥之地。 周焰见他们离开,又扫了一眼周围几具尸体,和寧秉安对视一眼。 双方眼中再无刚才的针锋相对,只剩下冰冷的默契。 周焰提起那只沉甸甸的黑色塑胶炸药箱,毫不犹豫地將它放在了爆c温热的尸体边上。 寧秉安熟练地打开炸药箱,手指翻飞,迅速设定好了定时装置。 做完这一切,周焰捂著仍在渗血的肩膀,率先转身:“撤!” 他们不再有任何交流,迅速而沉默地离开了这栋即將化为灰烬的建筑,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不多久,地动山摇的爆炸声响起!!! …… 查申楼的工厂 秦长生冷冷地道:“我帮你回忆完了我们协助警方的事,你应该不会再忘了吧?” 荣昭南眸光清冷,声音清洌:“我没忘,但让他记住他的承诺,永远不再踏上港府和內地的土地,以后这世上也没有寧秉安这个人了,就像世界上再没有向子英。” 秦长生一顿,他知道这是戴罪立功不再追究了…… 他忽然看向寧媛。 寧媛沉默地站著,还有些恍惚,她娇软的面孔有些苍白,还在望著不远处燃烧的车子,不知在想什么。 琉璃一样的眼睛里,没有倒映任何人。 秦长生心里忽然有些酸涩。 他扭回头,冷硬地说:“知道了!” 寧七,就是寧七,她不是叶秋,不是任何人…… 他其实早就知道了她是不同的,只是不愿承认。 在他愿意承认的时候,却又太晚了 那就这样吧 人间不见四月春 愿你前程远大,扶摇直上九万里 …… (未完待续) 第958章 大结局之內部矛盾(四)万更 秦长生走了之后。 荣昭南低头看著怀里的人。 寧媛白皙的脸颊被火光映得通红,沾染著菸灰和几点血渍。 她白皙的手背上蹭破了皮,渗出细密的血珠,在跳跃的火光下格外刺眼。 大约是刚才她举枪射击轮胎时,被飞溅的碎石或者玻璃划伤了。 他小心地握住她的手,声音沙哑而温柔:“你的手受伤了,先上药处理一下?” 寧媛终於从那片吞噬一切的烈焰和翻涌的前世记忆中挣脱出来, 她看了眼自己破皮的手背上,又抬起头,对上荣昭南那被火光勾的俊美面容。 他轮廓是熟悉的精致到锋利,一双修长乌沉的眼睛晕著疏离清冷的光 军服上的尘土和些许血跡丝毫无法掩盖他挺拔的身姿。 她扯了扯嘴角,目光扫过他左肩被作战服遮挡的位置—— “不碍事,一点小伤,倒是你肩膀旧伤未愈,刚才为了护著我,后背又挨了不少飞溅物,还是先顾好自己吧。” 她语气平平,听不出什么情绪。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荣昭南动作一顿,心臟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细密的疼痛蔓延开来。 他凝视著她平静无波的眼眸,声音喑哑:“你是在关心我?” 寧媛忽然笑了,那笑容很浅—— “是的,我前夫牺牲了,尸骨无存,我这个做嫂子的,关心一下他唯一的弟弟,不是人之常情,理所应当的吗?” 荣昭南呼吸一窒,看著她那双清澈却冰冷的眼睛,喑哑地呢喃:“寧媛……我不是周焰,我跟你坦诚过……” 她声音依旧淡淡的:“周警司说的坦诚……是什么时候?什么样子呢?” “是几个月前,您和查美玲小姐在万眾瞩目下宣布订婚,风光无限,然后把我堵在宴会厅外的小房间里,说了那些模稜两可的暗示、意有所指,却又什么都没说明白的话那次?” 荣昭南俊脸上浮现出痛楚和压抑:“阿寧……” 他一贯不喜欢和其他人一样叫她媛媛、小寧之类的小名。 寧媛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声音越发清寒:“还是……你后来找到我,通过我去联繫寧秉安和四叔,寻求他们合作,一起对付陈劲松的时候?” 荣昭南猛地愣住,心头一紧,瞬间的窒息感让他说不出话来。 他想起那次订婚宴会之后,她每次面对自己时那份超乎寻常的冷静,不悲不喜,是接受良好; 想起她在这段时间的行动中不动声色的配合,没有问过他一个字,依旧疏离,是默契的保密思维; 想起她每一次看向自己时,眼底那抹难以捉摸的平静…… 直到此刻,他才骤然惊醒——那不是释怀!不是不介意他的欺瞒! 那只是……只是她在家国大义面前,压下了所有的个人情感,履行她认为必须承担的责任! 一股恐慌和痛楚瞬间攫住了荣昭南的心臟。 比他身上任何一道伤口都要来得猛烈!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抓住她,想要將她紧紧拥入怀中,用尽全力去解释,去道歉! “……对不起……我……我真的是不得已……这些年,潜伏敌后,步步惊心,生死一瞬间,牵一髮动全身,没有第一时间回到你身边……是我真的不能这么做!” 寧媛没有避开他的手,她看著他轻笑了笑—— “我当然明白,我懂,周警司能活著回来,已经是小佳佳最大的幸运了,不能违反纪律,我怪你的话,又怎么会让你接近小佳佳,你是她的父亲。” 她的目光越过他的肩膀,望向远处仍在燃烧的车骸,声音轻得像一阵风—— “好了,这不是说话的地方,你去处理后续的事情吧,我也该回寧家一趟,查申楼死了,但是这事没完,背后的资本被惹怒了,接下来的金融战会更激烈。” 话音落下,寧媛转身,步履平稳地朝著工厂外的方向走去。 荣昭南僵立在原地,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没有生气,她声音柔和,就像所有深明大义的家属一样。 可就是这一份平静和接纳,却像是一把最锋利的刀,精准地插进他心臟最柔软的地方,然后狠狠搅动。 那口吻……那口吻简直就像是…… 像是他们是关係寻常,在一起很好,分开也无所谓的夫妻……见与不见都这样。 他捏紧了拳头,忽然觉得心臟很疼,比当年坠海、比刚才中枪、比他这辈子受过的所有伤加起来都要痛! 他寧愿她狠狠打他一顿! 也不要她这样! …… 不远处,两个同样穿著迷彩、脸上涂著油彩的身影停住了准备钻出边上树林的脚步。 他们听到了寧媛那句“做嫂子的关心小叔子”…… 大高个低声音,对著旁边的精干消瘦身影小声问:“老徐……不是该上演歷经磨难、夫妻团聚、抱头痛哭的大团圆结局吗……为啥气氛不对?” 老徐一把拽住陈辰,转身就往后拖:“团个屁!没看嫂子那眼神吗?!” “现在外面那些杂碎解决了,敌我矛盾没了,就该轮到內部矛盾上升为主要矛盾了!这是秋后算帐!你还往前凑?没看见队长的脸都绿了吗?!快走快走!带弟兄们赶紧撤!!” 队长的热闹是好看的吗? 没有危险的时候,队长就是他们最大的危险! 陈辰被他拽得一个趔趄,脖子一缩,立刻招呼著其他几个准备围观的队员,麻溜地退了回去。 溜了溜了! …… 一如寧媛的预料。 查申楼的死,並未让港府金融市场的风暴停歇。 国际空头並未因一个白手套的灭亡而退缩。 查申楼不过是棋盘上较为显眼的一颗棋子,多的是为钱当棋子的人。 国际资本们的巨额资金被无形的手拦截在港府,无法按照原定计划抽离。 眼看前期投入即將化为泡影,还要蒙受巨大损失。 这让隱藏在幕后的昂撒资本,如同被斩断触手的庞大金融克苏鲁怪物,被激起了愤怒和疯狂。 拋售指令雪片般落下,做空机构以前所未有的力度在国际上製造各种不利於港府市场的消息,吸引跟风的对冲机构一起对付港股。 攻势更凶狠地疯狂砸盘,妄图彻底摧毁市场信心,製造无可挽回的恐慌。 恒生指数刚刚燃起的希望火苗,瞬间被冰冷的暴雨浇下,再次暴跌了一半! 一场没有硝烟,却远比真枪实弹更残酷的战爭在金融领域全面爆发。 但作为首当其衝的寧氏,在风暴中似几经沉浮的领头巨轮,並未退缩。 寧曼安和寧秉宇两员大將坐镇中环总部,背靠寧媛手里的那份红头文件,与其他领头的三大家族戮力合作,白日战港股,夜战美股! 一道道冷静而精准的指令发出。 砸盘!护盘! 稳住阵脚,寸土不让。 金融战场上的廝杀进入白热化。 双方在指数的每一个点位上,展开了惨烈至极的搏杀! 每一秒,都有天文数字的资金在蒸发或易手。 空气中瀰漫著金钱的硝烟味,时事艰难之时…… 港府维多利亚港的海面上,汽笛长鸣。 数艘悬掛著陌生旗帜的货轮,劈开墨色的海浪,缓缓驶入港口。 几乎是同一时间,启德机场,数架私人飞机悄然降落。 一群面容精悍、气质沉稳的中年男人,在保鏢的簇拥下快步走出。 他们说著带著浓重闽南口音的粤语或英语,神色坚毅。 这些人,是遍布全球的闽商代表。 他们没有惊动媒体,没有召开发布会,只是默默地来了。 其中一位带头的闽商大佬,在浅水湾的別墅见到了寧家老爷子,沉声说道。 “阿爷说了,家里的事,就是外头囡仔的事,谁敢欺负厝边头尾(家乡人),先问过我们!” 紧接著,港府各大银行的金库外,出现了一道奇特的风景线。 一辆辆不起眼的厢式货车停靠在门口,在操著闽南语口音的男人们的指挥下。 一个个沉重的、贴著封条的金属箱被从车里抬了下来。 箱子打开,里面不是黄金,不是文件,而是码放得整整齐齐、崭新油绿的美钞! 当数百箱美金现钞如同洪流般涌入交易大厅时,震惊了整个新闻界和市场。 如同最直接、最滚烫的血液,准备注入港府濒临衰竭的金融心臟! …… 与此同时,欧洲某处繁忙的港口。 一位身形不高、面容儒雅,满头白髮的东方男人,放下了手中的电话。 他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著下方如同钢铁森林般的船队。 他身后,助理恭敬地报告:“老板,按照和李家、郑家的协议,十艘二十万吨级重载货轮已全部启航,目的地,港府。” “按照您的吩咐,优先运送稳定市场急需的各类物资,並已通知港府四大家族,运力隨时可以配合他们的调度。” 男人微微点头,镜片后的目光深邃。 他便是出身浙商,白手起家,如今在欧洲掌控著庞大航运帝国的船王。 故土有难,岂能坐视? …… 闽商带来的巨额现金,加上寧家原本就准备的后备资金,匯成一股强大的洪流。 而远洋货轮的抵达,更是表明了外部强大的支援力量,稳定了市场信心。 来自各界华商的支援,如同源源不断的活水,注入港府这片战场。 被压抑许久的买盘力量,如同火山般爆发! 那些习惯了用资本优势碾压一切的国际空头,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东方的、古老而坚韧的力量。 他们的资金並非无限,昂撒资本的联盟也並非铁板一块。 当亏损的数字不断扩大,当胜利的天平开始倾斜,恐慌和猜忌,开始在他们內部蔓延。 恒生指数,如同不屈的战士,在废墟上重新站起,一步步向上。 收復失地,突破关口! 局势彻底逆转!! 交易所內,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 无数渺小的股民相拥而泣,庆祝这来之不易的胜利曙光。 东风,终究压倒了西风! …… 寧家老宅,古朴厚重的红木家具沉淀著岁月。 空气里瀰漫著淡淡的药草香,混杂著一丝硝烟散尽后的沉寂。 主臥室內,光线略显昏暗。 寧正坤脚步沉重地走到床边,將一份文件轻轻递给靠在床头的寧老爷子。 “阿爸,最新的情况。” 寧家老爷子白的头髮稀疏,面容枯槁,但那双浑浊的老眼却並未完全失去锐利。 他颤巍巍地拿起旁边的老镜戴上,接过文件,一页页仔细翻阅。 良久,他乾枯的嘴唇扯动了一下,发出一声喑哑的冷笑。 “呵……华尔街那帮鼻子比天高的犹大佬,倒是学得快,见风使舵的本事一流!昂撒那群蠢货,这次怕是要赔掉底裤了!” 寧正坤站在床边,脸上带著尘埃落定的疲惫,轻蔑地嗤道—— “他们虽然都是白皮人,但昂撒一直觉得犹大是圣经里敲骨吸髓的骗子和叛徒,犹大觉得昂撒都是窃取了罗马文明的低等蛮族,彼此间互相瞧不上,自然不会铁板一块。” “这次我去华尔街走了一趟,那边的几家已经鬆口,答应撤资。” “犹大资本临阵倒戈,昂撒人想借著做空港府给柴契尔夫人访港造势的算盘,彻底落空了。” “他们撑不了多久,损失惨重,很快就会退出港府!” 寧老爷子摆摆手,將文件隨手扔在旁边的床头柜上,显得有些意兴阑珊。 “大局已定,剩下的,就让阿宇和曼安放手去做,这次对他们来说是歷练的好机会。” “白皮贼心不死,二十年內,他们必定联手,还有比这更凶残的金融风暴!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战场,剩下给他们吧,我们老了!” 他闭上眼,似乎极为疲惫,忽然將枕头下一只红木盒子打开,推到寧正坤面前:“听说秉安改回姓盛了?” 寧正坤看著盒子里躺著三枚光滑润泽水头漂亮的翡翠辣椒,又想起前些日子被寧秉安“偷”走的贗品。 眼里瞬间闪过痛心和不甘,最终都化作一片深沉的落寞。 他整个人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阿爸……这些年,是我糊涂,识人不清,动了私心……” 自从察觉寧秉安与背景神秘的鬼老四有所往来,他就很疑心。 寧媛和寧家的產业几乎没有任何牵扯,又把和鬼老四的具体往来买卖都报备过。 那寧秉安是为什么和鬼老四接触?为什么不报备? 於是,他暗中派人远赴美国,將寧秉安的底细查了个七七八八。 当那些冰冷的调查结果摆在他面前时,那份痛心与失望几乎將他击垮。 他给了寧秉安最后一次机会,將那三枚精心仿製的假辣椒放在了书房显眼的保险柜里。 结果……寧秉安果然没有让他“失望”,乾脆利落地偷走了它们。 可他没想过,自己要是这样不谨慎的人,寧氏是怎么在自己手里坐大到港府第一世家的? 寧老爷子却没责怪寧正坤。 他只是看向窗外灰濛濛的天空,忽然换了个话题:“阿坤,你不好奇……为何我集齐了这三枚辣椒两年多,却从未派人去瑞士,打开那个所谓的盛家海外金库吗?” 寧正坤茫然地摇了摇头。 他一直以为,阿爸只是时机未到,或是顾及影响。 但这次动了几乎所有能动的人情和人脉,阿爸都没动那个宝库,难道是假的? 寧老爷子苍老的目光变得悠远而黯然,转头看向掛在墙壁上的一幅图。 图里,是一个女学生背对著窗口,窗外是一株玉兰树,女学生手里还提著一把丁香色的油纸伞。 老爷子慢慢地道—— “砚秋她……你和正荣的娘……到死,都不肯原谅我……是我对不住她……” “鬼老四……一生未娶……也许,你母亲当年若是嫁给了他这个莽夫……也会比跟著我……幸福得多……” 提到自己的母亲,寧正坤的心也像被针扎了一下,他最终选择站在了父亲身边的人,没资格提母亲。 他最终只是沉默地垂下了眼帘,掩去眸底翻涌的情绪。 寧老爷子轻轻嘆了口气,仿佛要將胸中的鬱气都吐出来。 “瑞士银行那个宝库是真的,但放著的,並非世人猜测的金条,而是……盛家当年留下来的,价值连城的古董字画……” “那是砚秋最大的一份陪嫁,把翡翠辣椒给秉安和鬼老四送过去吧。” 寧正坤一愣:“阿爸,这……” 老爷子看著寧正坤,眼神带著一种释然和苦笑—— “这些年,我一直犹豫不决,如今……也该有个了断了,既然秉安是盛家的后人……这些东西,就给他吧。” “你母亲连骨灰盒都让钟令大师带去了瑞士,她生前死后都不想和我再有任何交集,物归盛家人,也算实现她的心愿了。” 寧正坤静静地听著,心中五味杂陈。 母亲死都要和父亲天各一方……死生不復相见! 父亲深藏心底的秘密和愧疚,此刻才展露冰山一角。 寧正坤握紧了手中的木盒,仿佛握著一段沉重的过往。 最终,他点了点头,声音低沉而郑重:“是,阿爸,我知道了,这东西,我会亲自盯著送到盛秉安的手里。” 父亲决定的事情,不会改。 他会亲自把这三枚翡翠辣椒,送到该去的人手里。 …… 一如寧老爷子的预测,那些气势汹汹、妄图在东方明珠掀起滔天巨浪的昂撒资本。 最终在多方力量的联合绞杀下,丟盔弃甲,狼狈不堪地撤出了港府市场。 金融战爭的硝烟渐渐散去,留下疲惫和仍需要重建的秩序。 浅水湾的海风带著初秋的凉意,温柔地拂过海岸线。 寧媛牵著小佳佳的小手,从海滩上回来,小人儿的头髮被海风吹得微乱。 嫩嫩的小脚丫沾著细沙,笑声像可爱的小鸭子:“妈咪……妈咪……” 笑声驱散了连日来的阴霾。 寧媛一把拎起她小小软软身体,亲了下小胖脸,抱著她往回走:“回去,吃饭饭啦!” 刚走进別墅开阔明亮的大厅,寧媛脚步微顿。 一道頎长挺拔、穿著笔挺警司制服的身影正站在客厅中央,背对著门口。 他似乎在和寧秉宇交谈著什么。 那背影……太过熟悉。 寧秉宇听见动静,转过身来。 连番大战让他清瘦了不少,眼下甚至带著淡淡的青色,面色也有些苍白,但眉宇间的沉稳锐气却更胜从前。 他看见寧媛和小佳佳,脸上露出笑来:“回来了?楚红玉在后园,我去找她说点事,你陪周警司坐坐?” 那穿著警服的身影也应声转了过来。 他看见寧媛,那双原本带著几分不羈和痞气的眼眸里,瞬间漾起温柔的光,连带著整个人的眉眼线条都柔和清澈起来。 寧媛目光平静地掠过他,点了点头,並未拒绝寧秉宇的提议:“好。” 她从不拒绝他们父女相认。 寧秉宇没再多言,转身朝著园的方向走去。 大厅里只剩下寧媛、小佳佳,还有“周焰”。 寧媛牵著小佳佳走向电梯,周焰立刻抬步跟了上来,亦步亦趋。 电梯门缓缓合上,狭小的空间里,气氛一时有些微妙的沉寂。 小佳佳仰著小脑袋,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瞅著旁边的“周焰”。 小傢伙显然对这个最近经常出现的“叔叔”很有好感。 她忽然伸出两条胖乎乎的小胳膊,奶声奶气地朝著周焰,软软糯糯地叫了一声:“叔……叔叔……抱抱~” 第959章 大结局之暗里著谜(五)万更 小人儿现在说话带著一股子天然的嗲气,又软又甜,简直能把人的心都给融化了。 周焰这段时间確实往寧家別墅跑得勤,小佳佳对他已经熟悉了很多。 寧媛站在一旁,看著女儿主动去亲近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也没有阻止。 她甚至还挺关心地看向他肩膀:“伤好得怎么样了?周警司?” 周焰的心像是被羽毛轻轻搔了一下,又酸又软:“嗯,快两个月了,没事!” 他弯腰,小心翼翼地將小傢伙抱进怀里,动作轻柔得如同捧著易碎的珍宝。 电梯抵达楼层,寧媛率先走了出去。 进了房间,寧媛吩咐保姆阿姨去准备小佳佳的辅食。 周焰抱著怀里香香软软的小人儿,心头一片滚烫。 这是阿寧给他生的孩子。 他忍不住低下头,用鼻尖蹭了蹭小佳佳粉嫩的脸颊,声音带著自己都未察觉的小心翼翼:“小佳佳乖,叫爸爸,叫爸爸好不好?” 小佳佳眨巴著大眼睛,看著他,小嘴巴动了动,依旧是那软糯的童音:“叔叔~” 还是叔叔。 不是爸爸。 周焰心里,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涌了上来。 他下意识地抬眼看向寧媛。 寧媛正走到梳妆檯前,拿起梳子,漫不经心地梳理著微湿的长髮。 她透过镜子,迎上周焰看过来的目光,语气平淡无波:“孩子年纪小,没有爸爸陪伴,她不理解爸爸的含义,也不知道爸爸是什么样子。相处久了,她自然会叫。” 她像是在解释一种普遍现象,不带任何个人情绪。 可这平静的解释,落在周焰耳中,却比任何指责都要让他难受。 这时,保姆阿姨从周焰怀里接过小佳佳:“小小姐到了该换尿布的时间了。” 小佳佳乖乖地被抱走,小小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房间里只剩下寧媛和周焰。 周焰喉结滚动了一下,一步步走到寧媛身后,伸出双臂,从背后轻轻环住了她纤细的腰身。 寧媛梳头的手指猛地一僵,整个身体都绷紧了。 他清楚地感觉到她身体的紧绷,心里钝痛蔓延。 他假装没有察觉她的僵硬,將下巴轻轻搁在她颈窝,嗅闻著她清香的髮际,声音带著克制的温柔—— “埃文被抓了,前两天……死在了监狱里,大概率是被他上头的人灭口了,你最近出门也不能麻痹大意注意安全。” 寧媛沉默了片刻,才低低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周焰心头微动,忍不住收紧手臂,想要低头去吻她光洁的颈侧,去感受那份久违的温软。 寧媛浑身一震,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挣脱了他的怀抱,侧身避开! 她转过身,与他拉开一小段距离,脸上依旧是那副平静无波的神情:“我等会儿要去公司一趟。你要是没事,可以在这里陪陪小佳佳。” 周焰看著她这幅样子,胸口翻涌的情绪再也压抑不住! 他猛地上前一步,大手扣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拉,將她重新拽了回来! 后背撞上冰凉坚硬的梳妆檯边缘,寧媛蹙了蹙眉。 周焰顺势欺身而上,双臂撑在梳妆檯两侧,將她完全禁錮在自己和梳妆檯之间。 他低下头,漂亮的眼角泛起了红,紧紧地盯著她那双清澈却冰冷的眼眸。 “已经快两个月了,寧媛……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冷漠?” 他声音喑哑,带著闷闷的,压抑不住的痛楚:“你骂我也好,或者你打我,打我出气?” 別用这种平和到疏离的態度,把他推到千里之外。 寧媛看著他泛红的眼眶,他幽幽的眼眸里翻涌的痛楚几乎要溢出来。 她的心尖锐地刺痛了一下,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寧媛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周焰,你想多了,我真的要去公司了,那边有很多事情等著处理,第一批出口的货,马上要进行最后的质检,不能出岔子。” 周焰看著她清减了不少的身形,看著她眼底刻意掩饰的疲惫。 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怎么忍心再逼她? 周焰鬆开了钳制她的手臂,后退了一小步。 他胸口闷得发慌,声音艰涩:“好……你去忙吧,注意安全。” 寧媛没再看他,转过身走到梳妆檯前,打开一支顏色鲜亮的口红,对著镜子仔细涂抹。 镜中的女人面色有些苍白,但眼神清明,涂上口红后,添了锐利明丽的气色。 她盖上盖子,將口红放回包里,淡淡地说:“你这两多月经常来,小佳佳已经和你很熟了,要是不忙,就多陪陪她。时间久了,孩子自然会叫你的。” 说完,她拿起手袋,径直朝著门口走去。 周焰看著空荡荡的门口,心头空落落的。 她不凶,甚至温和,还会关心他…… 可是为何他却这样难受? 他站在原地,许久未动,直到保姆阿姨抱著小佳佳走了进来,准备给孩子餵辅食。 周焰压下心头翻涌的酸涩和苦楚,看著孩子,笑了笑:“我来喂!” 保姆阿姨记得自家小姐的交代,便將孩子递给他。 周焰解开自己警服最上面的两颗扣子和袖扣,捲起袖子,接过保姆递来的小碗和勺子,开始耐心地餵小佳佳吃辅食。 他动作笨拙,远不如他握枪时那般灵活自如,甚至不小心把米糊沾到了小佳佳的鼻尖上,惹得小傢伙咯咯直笑。 小佳佳却很给面子,张著小嘴巴,一口一口吃得很香。 她还时不时用胖乎乎的小手去抓他的手指,发出咿咿呀呀的笑声:“笨笨……叔叔!” 寧媛走到门口时,脚步顿了一下,回头恰好看见这一幕。 她眸光微闪,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轻轻带上了房门。 她没有立刻下楼,而是走向了走廊尽头的另一间房。 是的,现在除了寧曼安和寧秉宇,寧家这一辈里,她是第三个在老宅拥有独立书房的人。 这代表著她在寧家地位的彻底改变。 推开厚重的红木书房门,寧媛却意外地看见寧秉宇正站在书桌前,手里拿著一份摊开的文件。 她挑了挑眉:“不是去找红玉有事?” 寧秉宇抬起头,清瘦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眼底带著大战过后的疲惫,却依旧锐利。 他將手中的文件摊开放在宽大的书桌上,淡淡地问:“这份东西,你看过了没有?” 寧媛的目光落在那份文件上,首页就是几张医院拍的手术记录照片。 文件第一页,赫然是几张血肉模糊、触目惊心的照片:病床上的人缠著厚厚的绷带肢体、深可见骨的伤口,烧伤后渗出的液体……每一张都像是从地狱里捞出来的惨状! 一看便知道,患者要承受多大的痛苦! 寧媛的脸色骤然变得惨白,浑身血液瞬间冰凉! 她伸手猛地就要將文件合上! 寧秉宇的声音平静响起,一只手按住了文件:“你果然已经看过了我给你的这些关於阿南当初经歷的文件了。” 寧媛煞白的脸颊上没有一丝血色,她定定地看著寧秉宇:“看过又怎样,你想说什么?” 寧秉宇看著她眼底深处翻涌的情绪和抗拒,语气冷了下来—— “那你应该知道了阿南那年出事,是14k的山鸡先找到了他,但他们还没靠岸,裴勇就带人赶到,秘密带走了阿南。” “裴勇是安全部门的人,和阿南管辖范围不同,阿南过去的那些队友都以为他死了,山鸡更不能和你说实话。” 寧媛的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她呼吸都窒郁。 寧秉宇的声音继续在她耳边响起,不疾不徐:“你也该知道了当初裴勇动用了特殊渠道,秘密把他送去港府设备最好的医院进行抢救。” “阿南在icu里躺了两个月,多处骨折,內臟被震裂,几度病危,医生都说救不回来了,可他还是从鬼门关挣扎著醒了过来。” “当年醒来后,他甚至还不能说话,得到的第一个消息,就是查申楼没死,在爆炸前被昂撒人救走了。” 寧媛闭了闭眼,咬著唇角道:“別……说了!” 寧秉宇没理会她:“他接下了利用这次『死亡』,改头换面,潜伏下到敌人身边的任务,伤没好就被送去了美国。” “那边的负责人是金先生,为了彻底变成『周焰』,完成九死一生的重大任务,金先生安排他治疗身体上那些会暴露他身份的重伤和疤痕。” 寧秉宇指了指文件上的照片,眸光幽暗:“他前后在美国接受了大小手术……六十多次,才把他自己拼凑起来。” “你到底在迴避什么?在抗拒什么?你知道他这几年,承受了什么,付出了什么吗?” 寧媛死死地咬著下唇,唇瓣被咬出了血,铁锈味在口腔里瀰漫开来。 可她感觉不到疼痛。 寧秉宇看著她的样子,眼神复杂了一瞬,但还是继续沉声道—— “寧媛,你告诉我,他要在他深爱的妻子面前变成另外一个人,还不被敌人怀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连我,都是『周焰』回到港府三个多月后,才被他单独约见,確认了他的身份,知道了这一切,配合他完成这个重大的任务。” “没有人想要刻意欺骗你!尤其是他!” 寧媛闭上了泛红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剧烈颤抖,浑身都在发抖。 寧秉宇沉默了一下,从文件夹里抽出另外一张纸,轻轻放在她面前。 那是一张手写的歌词,《如愿》,字跡娟秀,正是寧媛的笔跡。 “你是明月清风,我是你照拂的梦。” “你是岁月长河,星火燃起的天空…… “山河无恙,烟火寻常……而我將爱你所爱的人间,愿你所愿的笑顏。” “请带我去明天,如果说你曾苦过我的甜,我愿活成你的愿……” 寧秉宇看著她,声音低沉地问:“这是你写的东西,对么?我在这个文件夹里看见的。” 寧媛垂落的眼睫猛地一颤,那是她见过那位可敬的“老人家”之后,按照前生零碎的记忆,拼凑著写下来的。 寧秉宇沉声道:“如果你能理解这首歌词里的意思,能够为了家国不屈於人下,拼尽全力去拉投资,去设厂,去和国际资本搏杀……”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那你为什么不能理解阿南?!理解他从地狱归来,冒著生命危险,九死一生,负重前行?!” “他承受了那些非人的痛苦,不就是为了能堂堂正正地回到你身边吗?!你为什么就是不能……” 寧媛猛地抬起眼,声音嘶哑地打断了他:“因为我痛啊!!”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此刻蓄满了泪水,目光却带著浓得化不开的痛苦。 寧秉宇一下子僵住了,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寧媛忽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眼泪却流得更凶。 “是……是啊……我当然理解……我当然理解什么是隱秘而伟大……可是……” 她轻轻地按住胸口,仿佛那里堵著一块巨大的石头,让她喘不过气。 她泪如雨下,语无伦次地大喊:“可是……我好痛……真的好痛……” “哥,我不想替他去看明天!我不想替他去走他没走完的路!我不想代替他去见他未见的世界!我不想!!我不想!我伟大不起来!!” “太痛了!那种日日夜夜,听著海浪声,就窒息到灵魂痛苦的感觉……太痛了!!” “我就是这样一个小人!我就是自私!我不想再经歷一次他『死』掉的绝望!!! “我开不了口让他不要再为国效力,可我也做不到,每一次重逢都意味著下一次更痛的別离,我不想每一次希望都带来最深的绝望!!” 寧秉宇看著她颤抖的身体,立刻上前一步扶住她。 寧媛泣不成声,整个人都在剧烈地插画都,压抑而痛苦地呜咽—— “大哥……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啊!?人的心是会碎的,再来两次,我怕我自己粘不起自己的心了,真的会疯掉的啊!!我疯了,佳佳怎么办,怎么办!” 那些坚强的偽装,那些刻意的冷静,在这一刻,彻底土崩瓦解。 寧秉宇镜片后的眸子,闪过心疼和不忍。 他印象里,她永远是聪明的,狡黠又坚韧,好像没有什么能真正击垮她。 失败了,她就擦乾泪水爬起来,再想办法! 他从未见过这样脆弱崩溃,痛苦的她。 那些坚强,那些冷静,在这一刻,化作了她清醒认知下的绝望。 寧秉宇轻轻地拍著她背后,声音乾涩:“……我知道……我知道……大哥不说了,不逼你了,是大哥不好。” 他的目光忽有所觉,越过寧媛的头顶,看向不知何时已经悄然站在书房门口的那道頎长挺拔的身影。 荣昭南就站在那里,穿著笔挺的警司制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却早已通红,里面翻涌著惊涛骇浪般的痛楚和自责。 他挺拔的身躯微微僵直,一手握拳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另一只手则无意识地撑在门框上,似需要借力才能站稳。 敌人的子弹穿透血肉,手术台上被肢解的痛苦,九死一生的潜伏…… 所有这些,都不及此刻她绝望的呜咽,更能將他的心臟凌迟。 他从未想过自己是她痛苦的源泉,一次又一次…… 真的是她高嫁,还是他高攀,害了她? 他做好了隨时牺牲的准备,可是他忘了“烈士家属“这个词,需要承担什么。 她要一次又一次去当烈士家属么? 他第一次,真真切切地生出一个念头…… 也许……也许放手,让她去过平静安稳的生活,才是对她最好的选择?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甫一钻出,连呼吸都带著炽烈的痛楚。 不!他不能! 光这么一想,他就觉得自己血肉在撕裂! 心臟都无法跳动! 寧秉宇看著荣昭南苍白的脸,猩红的眼眶。 他镜片后眸光复杂,万般思绪最终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嘆:“小妹,人生不过三万天,活在当下,便是不负余生,明天和意外谁先来,没人知道,你们应该……好好谈谈,我支持你任何决定!” 寧秉宇的声音带著一丝疲惫的沙哑,他说:“我先去忙了。” 说完,寧秉宇转身走出了书房,经过荣昭南身边,拍了拍他肩膀,然后带上了那扇沉重的红木门。 “咔噠”一声轻响,隔绝了外界。 也仿佛將这方寸之地变成了一个只属於他们两人的、密不透风的情绪囚笼。 荣昭南看著近在咫尺、浑身颤抖的娇小身影。 她身上那股混合著泪水、绝望和某种熟悉香气的味道,让他心疼得无以復加。 他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走到她面前。 伸出手,指尖带著微不可查的颤抖,想要去触碰她苍白的脸颊,想要拭去她脸上的泪痕。 他的指尖带著灼人的温度,即將碰触到她肌肤的那一刻—— 寧媛猛地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碰触! 她抬起通红的眼睛,泪水模糊了视线,却依旧死死地瞪著他! 那眼神里,满是痛苦、煎熬、愤怒还有那深不见底的恐惧和破碎! 这个姑娘像个小太阳,坚毅无比,何曾露出过这样的表情…… 是他,都是他给她的痛…… 荣昭南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心臟像是被狠狠攥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看著她,眼底也泛起了浓重的红,轻轻抚上她单薄消瘦的肩:“媳妇儿……对不起!是我不好……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吃了这么多苦……” 寧媛像是积攒了所有的力气,呜咽著,用尽全力挣扎,推拒著他坚实的胸膛! “放开,別抱我!不要再抱我!” 至亲至疏夫妻……做至亲太痛! 她不要亲近他,也不要他的温柔,就做情感至疏的夫妻! 这样,就不会往后余生都想念他的味道! 不会日夜恐惧失去!不会在每个夜深人静的绝望深渊里溺毙! 才能带著孩子活下去…… 她像只刺蝟,拼命蜷缩起来,用所有的尖刺给自己竖起保护自己和幼崽的墙。 荣昭南的心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对不起……对不起……” 他一动不动,任由她发泄。 她的拳头並不重,砸在他身上,却像是砸在他的心上,让他痛彻心扉。 寧媛捶著捶著,却觉得力气渐渐耗尽,却挣脱不开! 她气急地抬起手,泪眼里两巴掌扇在了他俊美无儔的脸上:“我让你放手啊,你听不见吗!” “啪!啪”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书房里迴荡。 荣昭南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深邃的眼眸里,翻涌著更深的痛楚和浓得化不开的心疼。 寧媛的手停在半空,微微颤抖著。 她看著他脸上的红印,看著他通红的眼眶,手却怎么也抬不起来,最终无力地垂落。 她只是哭,哭得撕心裂肺。 荣昭南再也忍不住! 他收紧手臂,用尽全身力气抱住她,仿佛要將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荣昭南將脸深深地埋进她散发著清香的发间。 滚烫的液体从他通红的眼眶中滑落,浸湿了她的髮丝。 仿佛要將这些年所有的痛苦和思念,都宣泄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媳妇儿……我回来了,我真的……回来了!” 他紧紧抱著她,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唯一的浮木。 “原谅我……媳妇儿……求你……原谅我好不好……別不要我……別不要我……” 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著,声音嘶哑,带著浓重的鼻音,像个无助的孩子低声乞求。 怀里的人儿渐渐停止了挣扎。 只是身体依旧剧烈地颤抖著,压抑的哭声变成了无法抑制的嚎啕大哭。 “荣昭南……你混蛋!!混蛋!!!” 偏偏她中意的…… 竟还是这样的他! “混蛋...“ 寧媛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你这个混蛋.……“ 荣昭南將她的脸小心翼翼地捧在掌心,薄唇印颤抖著在她的泪痕上,含泪低声道:“求你,別不要我这个混蛋,可以吗……我什么都给你,媳妇儿。 她是他从地狱里归来的执念。 是黑暗里,唯一的暖光…… 日日夜夜…… 生死挣扎的每一个瞬间,他的念头都是要回到她的身边…… 她不可以对他关上心门!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他们相拥而立,如同两个在风暴中紧紧抓住彼此的倖存者。 泪水交融,呼吸交错,心跳声在静謐的空间里清晰可闻。 未完待续…… 第960章 大结局之物是人非(六)万更 接下来的日子,寧媛对待荣昭南的態度,一如既往的温淡。 但荣昭南敏锐地察觉到,她至少不再刻意迴避他的眼神。 虽然还是很煎熬和不安。 但这一点点的鬆动,对他而言,已是慰藉。 他不敢强求更多,结婚这些年,从乡下到沪上,再到京城和港府。 她为他受了太多委屈,只盼著时间能慢慢抚平那些伤痕。 何况这段时间,他也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处理,几乎脚不沾地。 萨切夫人已经抵达港府,谈判正式拉开序幕,风云变幻,暗流汹涌。 和之前台下激烈的“暗战”他们输了一样,台上的谈判,他们也彻底输了! 他们狼狈而愤怒地离开,没多久,萨切夫人就下了台。 寧媛同样忙碌。 查申楼倒台,原本不该扩大化的金融战规模比她印象中都翻了好几倍。 都快赶上记忆里那场横扫整个亚洲的98年金融风暴了。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港府不少企业都元气大伤,市场的重建、寧氏產业的整合善后都是麻烦事。 她已经进入核心权力圈,自然不能不参与。 再加上她自己那摊子刚刚起步、却已现雏形的代工科技事业,千头万绪,都需要她亲力亲为。 但只要荣昭南能抽出一点空隙。 哪怕是深夜,他都会驱车来到浅水湾的別墅,陪伴在寧媛和女儿身边。 他不一定能和寧媛说上几句话,有时她已经睡下,有时她还在书房处理文件。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著书房那边透出的灯光,感受著寧媛的气息就在不远的地方。 又或者看著女儿柔软的小脸,听著她奶声奶气的叫唤,帮她洗澡、陪她玩耍。 便也觉得心头那块空了许久的地方,被悄悄填上了一点暖意。 这天傍晚,寧媛刚刚在书房结束一个和工厂工程师的电话会议。 她又接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电话。 电话那头是四叔,让她过去一趟。 寧媛掛了电话,想了片刻,还是换了身衣服,准备出门。 刚走到楼梯口,她就看见荣昭南正抱著小佳佳从儿童房里出来。 小东西趴在他肩头,已经睡著了,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寧媛一边拿包,一边淡淡地说:“周警司,我出去一趟。” 荣昭南將小佳佳小心翼翼地交给旁边的保姆阿姨,然后很自然地跟了过去:“我送你。” 他的身份,在港府的公开场合,依然是高级警司“周焰”。 但这时候,纵然某些国家的高层知道了什么,但再没有人敢隨便动他。 呈你知我知的局面下,他几乎算官方代言人了,这节骨眼动了他,那就是点炮了。 寧媛动作顿了顿,没拒绝:“嗯,走吧。” 荣昭南心里顿时有些欢喜。 车子平稳地驶离浅水湾,一路无话,直接到了四叔的店铺。 但她没看见四叔,只看见了山鸡。 山鸡看见荣昭南,两人对视一眼,在寧媛身边,都莫名其妙地生出心虚来。 山鸡想起,当年这消瘦的女仔,空洞著眼睛,一次次问他可有在海里救到人…… 是他一次次骗了她,看著她绝望。 山鸡愧疚地別开眼,轻咳:“咳咳,七小姐,你跟我来吧,有人想要见你。” 寧媛点点头,带著荣昭南一起跟著山鸡穿过雅致的迴廊,来到一间幽静的茶室。 推开门,她看见了临窗而立的寧秉安。 或者说,现在应该叫盛秉安。 他穿著一身剪裁合体的米白色丝缎唐装。 身形依旧清瘦,宛如水墨画里走出来的人物。 只是他眉宇间那份刻意维持的温润已经被一种歷经世事后的沉静取代。 窗外的夕阳余暉落在他身上,勾勒出清冷的侧影。 听到动静,盛秉安转过身,目光落在寧媛身上:“来了。” 寧媛点点头,走了过去:“秉安哥。” 盛秉安当然也看见了荣昭南,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眼底闪过不悦。 “周警司倒是寸步不离。” 他的语气並不掩饰淡淡的嘲讽。 荣昭南面无表情,抱著双臂:“我和我妻子一起做客,安少有什么意见?” 盛秉安嗤笑:“你妻子?周警司脑子不好了吧,全港府都知道小妹嫁的人是我!” 荣昭南眼睛都阴沉下去,这货每次都拿这个刺自己! 寧媛面无表情地坐下:“……” 她不想说话,他们吵完了,再说正事。 盛秉安目光重新落回寧媛脸上,语气温和了下来:“我下午的飞机,去美国,再也不回来了,以后,这世上,再没有寧秉安这个人了。” 寧媛並不意外,只是有些犹豫:“下午就走么?” 这是当初在这间茶室里,几方定下的方案。 功过相抵,他可以全身而退,重新开始属於“盛秉安”的人生了。 可是,还有一个人等著盛秉安…… 盛秉安似乎察觉到身后那道不善的目光,冷著脸看向荣昭南:“我有几句话想单独和小妹说,你是外人不合適听寧家的事。” 荣昭南眸光一沉,上前一步,挡在了寧媛身前:“有话就在这里说。” 寧媛却起身,从荣昭南身后走出来,迎上盛秉安的目光:“好。” 荣昭南身体微僵,忍耐下心里的火气和细微的痛楚,还是退到了一旁:“好,我在外面等你。” 外人…… 是,他是外人,但寧秉安成了盛秉安,很快也是滚出港府的外人。 他和这种“前夫”有什么好计较的! 寧媛没再说什么,跟著盛秉安走出了茶室,朝著旁边一间书房走去。 办公室內,光线略暗。 盛秉安看著眼前的寧媛,她比初见时更加沉静,也更加耀眼。 那双漂亮清澈的眼眸里,沉淀著超越面容的坚韧,未来成就不会比大姐寧曼安差。 他的目光有些复杂,似乎有千言万语哽在喉头。 但最终,他只是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古朴的红木盒子,递到她面前:“这个,给你。” 寧媛看著那个盒子,没有立刻去接:“这是什么?” 盛秉安扯了扯嘴角,露出淡淡的笑:“算是我给你的……离婚礼物。” 寧媛抬眸看他,轻声道:“秉安哥,按照港府的规矩,超过半年没有举办婚礼,那份登记的约束力便自动解除了,算不得离婚,也不需要礼物。” 他们之间,只是一场各取所需的合作。 还有半个月,他们结婚许可证就过期了。 盛秉安看著她清澈坦荡的眼眸,坚持將盒子往前递了递:“你先打开看看,再决定要不要拒绝。” 寧媛微微一怔,迟疑了一下,还是接过了那个盒子,並依言打开。 里面静静地躺著三枚晶莹剔透、水头饱满的翡翠辣椒。 她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看向盛秉安:“这……这不是阿爷给你四叔的吗?” 寧老爷子最终还是將这三枚真辣椒给了盛秉安,算是对盛家的一种交代和补偿。 盛秉安看著她震惊的模样,温和地道:“老爷子是给了我,但我拿著,名不正言不顺。” “我是盛家的后人没错,但论血脉渊源,比起你这个外孙女,终究隔了一层。” 寧媛迟疑:“可是……也不止我一个人流著盛家的血……” 盛秉安笑了笑,打断她的话—— “四叔也说了,寧家这一辈里,只有你和盛老夫人一样喜欢古董,还长得最像,性子也是寧为玉碎,不为瓦全的。” “你刚好不是在寧家长大的,对寧家没有那些盘根错节的牵绊和顾虑,由你来保管这份东西,最为稳当,它们在你手里,比在我手里更合適。” 寧媛沉默了。 她纤细的手指轻抚摸过那只断玉鐲子改的翡翠辣椒。 像抚著一段几十年前旧时光里的爱恨情仇与因果。 良久,寧媛抬起眸,目光清亮地看著盛秉安:“既然秉安哥和四叔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不过,这批东西,我暂时不会去瑞士打开。” “或许等几十年后,时机成熟,我会把它们捐回內地博物馆。” 现在內地更需要集中力量搞经济建设,就让这些瑰宝暂时寄居海外吧。 盛秉安淡淡地点头:“东西给你了,怎么处置是你的事。” 寧媛合上盒子,对著他笑了笑,真诚而坦然:“那就谢谢秉安哥了,也祝你在美国能开始新的生活,一切顺利。” 她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听说,曼菲姐也要去美国。” 提到寧曼菲,盛秉安的眼神明显晃动了一下,变得有些复杂难言。 他忽然想起,几个月前,自己在这里不光见到寧媛和“周焰”。 还见到了…… 寧曼菲。 她在房间里站著,没有再穿华服戴华丽的首饰,脸上也卸了浓妆,有些局促不安地看著他。 身影单薄,就像十几年前那样,穿著简单白色的长裙,长发隨意地垂落。 寧家女儿生得都不差,她保养得好,清汤寡水的打扮反而更合適。 他看著她,时光剎那倒流。 恍惚间,又像回到了少年时…… 港府最顶尖私立贵族学校里,他是格格不入的存在。 那些穿著贵族校服的富家子弟,嘲弄他是低贱的拖油瓶,靠著妈妈卖色相,才有机会读书。 他们时常把他压在垃圾桶边,拳脚相加,言语侮辱。 这些屈辱和疼痛,早已不是第一次。 从中一到中三,从12岁到15岁,他就像阴沟里的老鼠,时常被他们堵住,塞进垃圾桶,拳打脚踢。 反抗只会招致更凶狠的报復。 他只能咬紧牙关,麻木地承受著,將所有的恨意和不甘深深埋藏在心底,免得让妈咪的处境更艰难。 就在他以为这次也会像往常一样,在遍体鳞伤和无尽的羞辱中结束时, 一道张扬的身影冲了进来! 寧曼菲穿著学校的贵族校服,扎著高高的马尾,嚼著口香,像只骄傲的白天鹅。 她一把將手里的书包狠狠砸向那个揪著他头髮的男生! 十七岁的少女,叉著腰,声音尖利训斥—— “怎么敢?你们怎么敢对寧家的人动手?!是不是想死?!” 那些富家子弟哪里敢得罪寧家这个刁蛮任性却备受宠爱的二小姐? 他狼狈地趴在地上,浑身酸痛,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还渗著血丝。 她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著他,眉眼间带著不耐地把他拽起来—— “有无搞错?你好歹也姓寧,顶著我弟弟的名字挨打?我寧家不要面子啊?以后谁敢再动你,就报我的名字!” 那是第一次,有人在他被欺凌的时候站出来保护他。 不是同情,不是怜悯,而是一种蛮横的、不讲道理的庇护。 从那天起,他不知不觉成了她的跟班。 他不再是那个任人欺辱的拖油瓶,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寧二小姐罩著的人。 他默默地跟在她身后,看著她张扬地生活,看著她被眾星捧月。 像一束微弱的光,庇护了他阴暗晦涩的少年时光。 他十六岁那年,生了重病的母亲带著她引荐见了四叔。 四叔窥见了他眼底深处潜藏的、如同野草般疯狂滋长的野心和不甘,开始教他道家拳法和咏春拳。 他不再需要躲在寧曼菲的身后寻求庇护,他有了保护自己的力量。 他跟著四叔身边的师傅学了道家拳法和咏春,才再也不怕人打自己。 但…… 身体上的强大,也滋生了內心的欲望。 他开始不满足於只做她的跟班。 在寧曼菲上大一那年的圣诞,那个喧囂浮华的华丽夜晚, 他僭越了那条界线,爬上了高贵寧家二小姐的床。 她没有拒绝他…… 只是睁著那双平日里总是带著几分骄纵和漫不经心的漂亮眼眸,环住了他这个『弟弟』的脖子。 她十九岁,他十七岁。 他们都是彼此的第一次。 空气中瀰漫著青春荷尔蒙与禁忌背德交织的、令人晕眩的刺激感。 他以为,占有了她的身体,就能永远拥有她。 他以为,他们可以一直这样下去,他可以永远守在她身边。 他们在家族眼皮子底下,偷偷摸摸一次次品尝禁果,像情侣一样做一切甜蜜的事情。 然而,纸终究包不住火。 他们的秘密关係,终究还是被寧正坤发现了。 他至今仍记得寧正坤那双看似温和,实则锐利如鹰隼的眼睛,带著审视和毫不掩饰的冰冷失望。 母亲临终前的哀求,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也成了寧正坤將他送走的最好理由。 他被迅速安排好了去美国的手续。 而寧曼菲也会按照家族安排,毕业就要嫁到英国去。 她来和自己提分手,语气平静,仿佛他们之间什么也不是。 他才明白,寧家的女儿,不是自己睡过就能得到的。 他永远是寧家上不了台面的养子,是靠母亲的“情分”“色相”才得以生存的寄生虫。 母亲也死了。 在偌大的寧家,他再也没有了任何可以被称为“依靠”和“牵掛”的东西。 他才真的明白四叔说的,没有权力和能力,就永远得不到想要的一切, 会任人摆布! 他想要的一切,都因为他没有足够的力量而被剥夺。 那就自己去挣! 既然光明的路走不通,那他就走黑暗的路! 他彻底拋弃了温顺和隱忍。 在美国藉助四叔的力量,一头扎进了最危险、最能快速积累財富和势力的行当——贩卖军火。 寧家那么多贸易,刚好拿来当挡箭牌。 他要用自己的双手,去夺取那些他曾经渴望却得不到的东西。 用尽一切手段,只为了能站在更高的地方。 向寧曼菲,向所有人证明,再卑贱,他也能比他们强! …… 而几个月前的那一天,四叔的铺子里。 寧曼菲站在他面前,卸下了所有骄傲和偽装。 他看著这个他少年时爱过、恨过、也曾疯狂渴望过的女人。 她泪眼婆娑地告诉他…… 当年她是为了保护他,才嫁到了国外,否则寧正坤便会把他赶出寧家。 她巴巴地看著他,眼神里充满了祈求和委屈。 盛秉安静静地听著,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心里却像明镜一样清楚。 有了母亲的遗言,寧正坤不会赶走自己的。 这不过是寧正坤分开寧曼菲和他的说辞,而寧曼菲没脑子的信了。 又或者,她也清楚,他配不上她,他们之间的婚姻,不会给寧家带来任何助力。 但那又怎么呢? 一切都发生了,也都过去了…… 那些曾经汹涌澎湃的爱恋,那些被拋弃被背叛的怨恨,那些午夜梦回时撕心裂肺的不甘…… 都隨著时间和经歷,沉淀、冷却,最终变成了一层带著锈跡的痂。 而寧曼菲今天站在这里,他猜都猜到,这是谁安排的。 是寧媛。 是他心思剔透得可怕的“小妹”,他的“妻子”。 她一定是从蛛丝马跡里察觉了他对寧曼菲那种异样的尖锐態度,然后不动声色地查清了他们之间那段被尘封的过往。 这次,寧媛是希望寧曼菲和四叔一起劝服自己合作。 看著眼前梨带雨的寧曼菲,他的心头確实泛起了一丝难以言喻的酸涩。 像是陈年的伤口被不小心触碰,依旧会隱隱作痛。 可也仅仅是酸涩而已。 时移世易,物是人非。 这些年在刀口舔血、在阴谋算计中摸爬滚打,也不是没有过女人。 男女之间,也不过就是那些事罢了。 他的心,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变得冷漠而坚硬。 他现在甚至非常理解寧正坤不允许寧曼菲嫁给他,换了自己,自己也不会同意。 寧曼菲是被宠坏了,所以这么多年,她还是骄傲又跋扈。 可是他看著寧曼菲那张依旧美丽的脸,甚至觉得有些疲惫。 他已经不是那个十七岁,会因为她一句话、一个眼神就心潮起伏的寧秉安了。 但,就因为他不再是十七岁的少年,才更懂得权衡利弊。 四叔的態度已经很明確了—— 个人的恩怨情仇,在家族利益和更宏大的棋局面前,轻如鸿毛。 否则他不会同意寧媛带来“周焰”这个煞神。 更不会同意让寧曼菲出现在这里。 大局为重。 所以,他自然会同意的。 配合寧媛和荣昭南的计划,戴罪立功,换取一个全身而退、重新开始的机会。 只是…… 现在,寧媛用那双清澈的眼眸看著他,真诚地说出—— ““祝你和曼菲姐在美国能开始新的生活,一切顺利” 他却只能发出一声无人能懂的,充满了疲惫和嘲弄的轻嘆。 “小妹,你怎么不祝福我们两个,毕竟,我们才是正经登记结婚的夫妻。” 寧媛愣在那里,微微蹙眉:“盛秉安……” 盛秉安看著她瞬间变化的表情,低低地笑了一声,半真半假:“呵,开个玩笑。” 寧媛微微鬆了一口气,心头有点突兀的不適感还没散去。 盛秉安又挑眉,淡淡道:“不过,说真的,从妻子和伙伴的角度来看,我现在……更中意你这样的,清醒、有城府,却又有底线有手段。” 第961章 大结局之他茶都茶不明白(七)万更 他的目光太深。 寧媛何等聪明,她直接挑眉问:“秉安哥是中意我,还是中意我的本事?” 盛秉安瞧出来寧媛的不耐烦,却神色温然清冷地问:”你的本事不是你的一部分么?有本事的人,谁不喜欢呢?” 他的话太正確,导致寧媛一时间无言以对:”……“ 她发现吧,寧家长大的男人有个特点—— 大约是因为有钱有顏有本事,在男女那点事儿上的衡量取捨,装他们都懒得装,全摊开给你看。 寧曼菲自以为爱付出了多少,结果自我瞎几把感动,连曾经被视为灿烂的张扬,隨著年纪大了,也成了让男人厌倦的做作和跋扈…… 寧媛嘆了口气,笑了笑:”秉安哥,谢谢你给我翡翠辣椒。但抱歉,我不中意你这样的。” 这世上大部分男人都是比女人现实得多,但凡受点感情的挫折,便觉得世上人人负我这老实人。 彻底“势利眼”起来,也不信爱情了,但凡不爱我都是因为我没钱,欺我少年穷。 女人千百年的恋爱脑却很难治疗,看看寧曼菲和寧曼安同母所出,一个地,一个天就知道。 养女儿养得毫无狼性,不会算经济帐的下场,对比惨烈。 盛秉安没有因为她的拒绝而流露出任何不快,反而神色愈发温柔—— “是么,但我听阿宇哥说,周焰以前在內地的样子,和我很有些相似,你中意的其实我这一型吧?” 这话问得轻描淡写,却像一根叫“没有他,你就会选我”的细针,精准地刺向某个隱秘的角落。 寧秉安不动声色地朝门缝的方向看了一眼。 寧媛看著他的表情,心头一动。 眼角的余光也跟著不著痕跡地瞥向门口。 那里门缝不知何时,悄然扩大了一丝。 隱约能看到门外站著一道頎长挺拔的身影。 她脸上的笑容不变,甚至带上了一点恰到好处的思索意味:“也许吧。” 每个人都有一个中意的外表类型,这话倒也不偏颇。 盛秉安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弧度—— “是吗?那我倒是挺高兴的,如果你哪天又当寡妇了,隨时可以来美国找我,电话我会给四叔,我也会等你。” 气死他,气死某个討厌鬼!小妹又可以愉快地当寡妇了呢! 话音未落—— “砰!”的一声,书房门被猛地推开! 荣昭南浑身散发著危险的气息,铁青著脸站在门口:“你!休!想!” 他俊美的眉目间凝聚著如有实质的杀气,阴沉沉地盯著盛秉安。 寧媛像是没看见他喷火的眼神。 她抬起手腕,点了点上面的錶盘:“秉安哥,时间差不多了,你该去机场了。” 盛秉安温柔地点了点头:“小妹,后会有期。” 他走出书房,门口的山鸡立刻上前,將一个行李箱递给他。 盛秉安接过行李箱,朝著荣昭南挑衅地笑了笑,隨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寧媛站在书房门口,没有去送人。 她也没法去送。 因为荣昭南跟个八爪鱼一样抱著自己,满是敌意戾气地盯著盛秉安的背后。 他后悔了,当初就算没有把这个混蛋突突了,也该让这货坐牢的! 盛秉安一走,四叔的伙计们不客气来赶人。 四叔也同样討厌抢走自己契儿媳的傢伙! 荣昭南神色闷闷地跟著寧媛一路出来,周身那股因盛秉安挑衅而起的戾气还未完全散去。 寧媛抬手揉了揉眉心:“行了,人都走了,你还想追到美国去打一架么?” 荣昭南低头,目光灼灼地锁住她,俊脸上满是受伤和控诉—— “我和他哪里像了,他的拳法和道行比我差远了!” 无非都是道家出来的,但一个是贗品,一个是正品! 寧媛迎上他几乎要喷火的视线,淡淡地反问—— “我只是顺著他的话,应付一句罢了,你这么激动干什么?你和別的女人在我面前秀恩爱的时候,我也没那么激动。” 荣昭南心口猛地一紧,像是被细密的针扎了一下。 但隨后,忽然又有些愉快。 她这是在表露不高兴! 她愿意对自己有情绪就是好事! 寧媛看著他好像忽然周身戾气都散了,一副不知道想到什么好事的样子,不免莫名其妙。 她懒得看他,便说:“我还有点事要去公司,过两天还要回內地一趟。你要是没事,可以先去別墅陪陪小佳佳。” 说完,她转身就要走。 荣昭南却下意识地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 寧媛脚步一顿,蹙眉回头:“还有事?” 荣昭南喉头一滚,看著她清澈却依旧带著距离感的眼眸,心头只剩下闷闷的酸楚。 他抿了抿唇,声音里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示弱—— “我最近不太舒服,在医生那边约了复查旧伤,你……能不能陪我去一趟,我最不喜欢医院。” 说著,他垂眸低声咳嗽了起来:“咳咳……” 寧媛一怔,有些无言。 她目光下意识地扫过他曾经受伤的左肩,又想起那些她看的那些触目惊心的照片。 终究还是无法硬起心肠。 “……好。” 荣昭南眼底瞬间掠过晦暗的异光。 这几个月,他都一直陪著她。 他可以有很久很久的时间去缓解她的心结,可是盛秉安的存在,让他觉得有点等不住了。 车子一路平稳地驶向港岛半山的一家顶级私立医院。 医院內部装潢低调奢华,空气中瀰漫著淡淡的消毒水气味。 人很少,环境极其安静私密。 荣昭南显然是这里的常客,医护人员见到他都恭敬地称呼“周先生”。 寧媛跟在他身边,一路沉默。 vip诊室內,一位头髮白、气质儒雅的外国医生接待了他们。 医生用流利的英语和荣昭南交谈,询问著他近期的身体状况,並迅速安排了一系列检查。 荣昭南被护士带去换衣服做检查。 寧媛则被人引到了一间雅致的私人休息室等待。 休息室里有舒適的沙发和最新的杂誌,但寧媛毫无看的心情。 她想起自己之前看过的那些关於荣昭南的伤情报告,心里总是有些沉沉的。 不知过了多久,她起身想去询问一下情况,却意外地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推门进来。 那人穿著一身熨帖的深色西装,身形精悍挺拔,正是老徐。 寧媛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开口:“老徐?你怎么在这里?” 老徐一副没料到会在这里碰到她的样子,脸上恰到好处地闪过一丝惊讶—— “小嫂子?我来拿队长的检查报告,刚听完医生解读,到时候要匯报上去。” 他手里確实拿著一份文件袋。 寧媛的目光落在那个文件袋上:“他……他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老徐轻轻嘆了口气:“医生说……恢復得还算可以,毕竟队长底子好,意志力也强得不像人……” 寧媛的心刚放下一点。 老徐的语气忽然一转,变得沉重:“但是有些损伤是不可逆的,他身上那些伤……后遗症是免不了的。” 寧媛下意识地捏紧了拳:“什么后遗症?很严重吗?” 老徐点点头,神色凝重:“队长身体天生適合习武,柔韧性、平衡力、弹跳力,甚至忍痛和癒合能力都远超我们,但断掉的骨头重新接上,裂开的內臟慢慢癒合,撕裂缝合的韧带……永远都不可能和原来一模一样了。” 寧媛手指颤抖了一下,水杯里的水都漾了出来:“那,那他这样……还要继续出任务吗?像……像之前那样危险的任务?” 老徐看著她骤然苍白的脸色,感慨地摆了摆手—— “小嫂子放心,不会再出像之前那样九死一生的任务了,队长也快三十了,我们这批人年纪都不小了。” “人的身体机能总会下降,哪里还能像十七八、二十啷噹岁的小伙子一样。” “不说再来一次,恐怕就真的要『光荣』了,耽误任务怎么办?!” 寧媛瞬间眸里一闪,也说不上是庆幸还是什么,忍不住再次確认:“真的……不会再有那么危险的任务了?” 老徐这一次非常肯定地点头,目光严肃—— “上级除了对他的身体状况有评估,也有一些原因是他这次身份暴露了,等於被很多人盯上了,不再合適执行这类任务,所以会有新的安排。” “虽然队长的身体已经不再適合最高强度的对抗,但他脑子好使,对敌经验丰富!以后可以换个方式继续发光发热,侧重指挥和决策端!未来回去之后会去外交学院或者清大之类的地方读书。” 寧媛终於长长地鬆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鬆懈下来,巨大的疲惫感瞬间涌了上来。 最恐惧的事情,在这一刻似终於放下。 他不会再轻易“牺牲”了,这让她感到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可一想到他將来可能要长久承受的病痛折磨。 她低头看著自己微颤的手指,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那……那些后遗症以后年纪大了……阴雨天……是不是会很痛很痛?” 老徐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窗外的人影,眼底深处极快地闪过几不可查光。 但他面上是一片担忧:“是的,虽然在国外接受了最好的治疗,可伤筋动骨太厉害,最怕天气变化,会很疼,甚至有可能短寿,小嫂子,你要替我们多多怜惜队长。” 这话一半真一半假。 寧媛如果还是平时这样敏锐,自然会察觉老徐说话怪怪的,什么叫多多怜惜我们队长。 一帮糙汉子,想当个绿茶都茶不明白。 但她这时候脑子乱了,短寿?? 他怎么能够短寿? 上辈子她死的时候,他都好好的! 不对,那时候他眼睛瞎了一只,没出任务!!也不会受那么重的伤!! 是她改变了他的命运吗? 她手指无意识地捏著杯子,脸色一片苍白,心里五味杂陈:“我知道了。” 满脑子他往后的岁月里,却可能要长久地忍受身体的疼痛…… 身体会“不中用了”,还有短寿…… …… 这时,休息室的门被推开,荣昭南走了进来。 他已经换回了自己的衣服,一件熨帖乾净的白衬衫,衬得他面色略显苍白,眉宇间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他看见老徐,眉头立刻蹙起:“老徐,在这里乱说什么?我没事。” 老徐立刻挺直了背脊,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懊悔:“队长!我……我就是看嫂子担心,没忍住多说了两句……我就是……就是瞎操心!” “那个……报告我拿到了,还得赶紧送上去,上头都挺掛记队长的身体,我先走了!” 他飞快地对寧媛点了点头,匆匆离开了休息室,脚步带著几分急促。 室內只剩下寧媛和荣昭南两人。 空气一瞬间变得有些凝滯。 荣昭南平静地看著寧媛,声音放得低柔:“別听老徐瞎说,我没事,都是些老伤,养养就好了,你不是还要去公司?快去吧,別耽误了正事。” 话音刚落,他又转过头,低低地咳嗽了两声,眉心也因不適而微微蹙起。 那苍白的脸色在灯光下,越发明显。 寧媛闭上了闭眼:“我送你回公寓吧。” 他温柔地应了一声:“不用……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这不是耽误你上班么……咳咳咳……” 然后又继续咳嗽了几声,他做斯文安静样子的时候,唇红齿白,愈发显得脸色都有点透明。 寧媛无声地嘆了口气,淡淡地道:“我妈之前教过我几道药膳,对调理身体有用,回头我给你找个靠谱的中医看看……总不能让小佳佳真的没爸爸。” 女人真的不是不喜欢绿茶,而是不喜欢那个茶的人不是为了自己。 虽然他绿茶得很笨拙,但是…… 寧媛看著他手里一袋子的药,无声地嘆了口气…… 就让他继续茶吧。 她拿起自己的手袋,率先朝著门口走去,只留下一句:“走吧。” 荣昭南看著她纤细的背影,心臟像是被温水浸泡,带著微麻的、酸楚的甜意。 他眼底深处翻涌的情绪几乎要克制不住,快步跟了上去。 荣昭南的高级公寓离中环很近,视野开阔,装修是低调的现代风格。 寧媛没有多余的话,径直走到客厅的电话旁,拿起听筒,熟练地拨了几个號码。 “喂,是福记吗?送一些顶汤用的干鲍、胶、响螺片、参片、黄芪……过来……嗯,要最好的。” “陈记么?麻烦给我送一只处理好的走地母鸡来……” 她语速不快,条理清晰地吩咐著。 荣昭南站在一旁,看著她侧脸冷静专注的样子。 她还是关心他的,只是不再是当年的样子了。 如果不是自己示弱,她也不会陪他…… 没过多久,门铃响起,各个店铺的伙计提著大包小包的顶级食材陆续上门。 寧媛检查了一下货品,確认无误后付了钱,便提著东西走向了开放式厨房。 荣昭南立刻跟了过去,温声道:“我来帮忙。” 寧媛瞥了他一眼,没拒绝,指了指水槽里的胶和响螺片:“泡发,清洗乾净,走地鸡切好。” 他立刻捲起衬衫袖子,露出结实的小臂,就像在当年乡下一样,认真地开始处理食材。 寧媛点了火。 厨房里渐渐瀰漫开食材独有的干香味,混合著一丝烟火气。 灶台边的温度慢慢升高,荣昭南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寧媛將处理好的鸡肉焯水,放入砂锅,又加入其他辅料。 她看著旁边男人把材料都准备好,微微泛红的脸颊和额头的汗,淡淡地开口:“你脸色好了不少,也不怎么咳了?“ 荣昭南心头一滯,马上垂下眼,开始咳嗽:“咳咳……大概是因为这里好热,有点闷我去洗个澡吧。” 寧媛点点头:“你洗完了,就好好吃药和休息。汤煲好还要一会,我弄完就走。” 荣昭南眼里有些闷闷不乐,但还是顺从地点头:“嗯,知道了,晚上我去看你和小佳佳。” 他转身走向浴室,背影带著不易察觉的失落。 浴室里水声响起。 寧媛看著砂锅里慢慢翻滚的汤水,眼神有些复杂,脑海里老转著个词——“年寿不永”。 水声停了。 荣昭南从浴室里走出来,对著镜子挑了好一会,最后决定换上了一件乾净的黑色薄衬衫。 黑色的柔软料子会衬得他脸皮愈发白皙,眉目温软不少。 他穿好后走到臥室的穿衣镜前,仔细地用毛巾擦拭著湿发。 看著镜子里自己沐浴后,恢復了些气色的脸。 他微微蹙眉,从一边药袋子里拿出个老徐偷偷给他塞在一堆药瓶子的新款粉饼,这东西应该能让脸色重新变得苍白憔悴一些? 就在这时,床头柜上的电话突兀地响了起来。 荣昭南拿起听筒,只听了几秒,原本柔和的眼神瞬间变得淡漠,甚至有些冷冽。 “二叔。”他的声音低沉,带著一种公事公办的疏离。 第962章 大结局之都要在一起(八) 寧媛端著水杯从厨房出来,脚步在客厅边缘顿住。 荣昭南正靠在他那间臥室的床头,刚掛了电话,眉宇间笼罩著一层挥之不去的冷冽。 那是处理完公事后,尚未完全收敛的气势。 与刚才在她面前那副“病弱”模样判若两人。 寧媛刚才听见了几个词,猜到大概是英国那边周家打来的。 她看著他略显冰冷的侧脸轮廓,默不作声地走过去,將手里加了柠檬片的温水递到他面前。 “喝点水。” 荣昭南抬眸看她,眼底的冷意迅速褪去,化为温和,他接了杯子:“谢谢。” 寧媛垂眸静静地看著他,忽然问:“当初我租地盖厂的那几百万……是你给我的,对吗?” 猝不及防的直球。 荣昭南端起水杯的动作停滯了一瞬,柠檬的清香縈绕在鼻端。 他沉默了几秒,没有立刻回答。 寧媛挑了下眉,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说实话。” 荣昭南的背脊下意识地绷紧挺直,低沉地“嗯”了一声,算是承认。 寧媛想了下,继续问:“钱从哪里来的?周家?” 那时候她缺钱缺得厉害,毫不客气地把自己都“卖”了。 他也不是有钱人,荣老叔更没几个钱,全被这啃老的傢伙搬空了。 荣昭南知道瞒不过她,有了这些年的歷练,她早就不是在县城旧货市场倒卖山货的小知青了。 寧媛身上早有了决策者的敏锐。 他轻咳一声:“嗯……周家在国外凑的,我二叔……卖了最后一个庄园。” 寧媛漂亮的眉毛微微蹙起:“你二叔?我记得资料里说,他和周夫人的关係並不好,几乎是竞爭对手,怎么会突然这么好心,卖庄园凑钱给你?还帮你偽造身份?” 荣昭南听著她连珠炮似的询问,语气不自觉带著审视。 他非但不觉得烦,心里还鬆了一口气。 她到底是肯问了,肯追究了,肯对他这个人本身產生探究的欲望了。 这比之前那种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她都淡淡地应著,却將他摒除在心门之外。 只想过那种“有他很好,没他亦可”的日子,那才让他窒息! 荣昭南略沉吟,组织了下语言:“二叔……是和我母亲爭家產,但他那个人,野心大,本事却不大,尤其不善经营。” “我母亲去世后,他接手了一些產业,却经营不善,又喜欢自作聪明地去搞什么投资,巴结那些国外的政客,想走上层路线。” 他嘴角勾起几不可察的讥誚:“结果,政治献金倒是撒出去不少,比如资助埃文,但最后什么实际好处都没捞到,反而把自己折腾得够呛,吃进去的,最后都得加倍吐出来。” 寧媛想了想,其实,埃文算是最有用的一个了…… 起码“周焰”用上了。 荣昭南继续道:“周家的家底,就这么被他败了不少,他自己的身体也一年不如一年。” “前几年內地改革开放,他就动了心思,想回国再拼搏一把看能否东山再起,也算落叶归根。” “他给我父亲……荣文武,写了一封信。然后,就搭上了线,至於二叔回来之后混不混的起来,看他自己了。” 寧媛安静地听著,原来早在几年前,荣家就已经和这位周家二叔重新建立了联繫。 难怪……难怪后来荣昭南出事,“周焰”这个身份能如此顺理成章地出现。 她抬起眼,目光锐利地看向他:“所以,『周焰』这个人,根本就是假的?彻头彻尾的偽造?” 荣昭南迎著她的目光,轻嘆:“嗯,现在周焰这身份也没什么不能说了,身份確实是假的。” 寧媛不解:“那全套的身份资料呢?国籍、履歷、各年纪的照片……甚至国际刑警组织的记录,这些怎么可能作假?还是在那些情报机关眼皮子底下?” 荣昭南迎上她探究的目光,坦然道:“周焰是假的。所有的资料,照片,都是偽造的。中情局內部有我们的人,而且级別非常高,弄这些东西不难。” “有內线配合,要偽造学歷、不同时期的照片、甚至编造一些新闻报导和社交记录,將『周焰』这个人彻底『坐实』,並不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至於国际刑警那边,运作一下也能进去。” 寧媛忽然想起几十年后,即使有那么现代化的系统、监控,国际诈骗犯也照样猖獗。 何况现在没有网际网路和到处都是监控,要製造一个“周焰”確实可以。 荣昭南继续说:“二叔那边,只需要对埃文那些人放出消息,说他这个侄子高中时期就去了美国读书,性子野,不怎么和家里联繫,就能解释为什么他们以前从没见过『周焰』。” “再加上中情局那边同步提供的『情报』佐证,他们的盟友,自然深信不疑。” 寧媛还是心惊,这背后是如此庞大而周密的布局。 就算不是几十年后网际网路时代,也还是每一个环节都不能出错。 她沉默片刻,忽然又想起一件事:“那……你和那些外国女友、甚至女明星的緋闻呢?也是假的?” 荣昭南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微妙,却又异常认真:“緋闻是真的……但仅限於出现在报纸和镜头前。” 他迎著寧媛审视的目光,一脸正气:“那是在各种派对和公开场合,为了符合『周焰』那个公子的囂张人设,刻意营造出来的假象。” 寧媛双手环胸,眯了眯眼,语气带著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周警司这差事虽然危险,但还有不少『福利』的。” 荣昭南的背脊挺得愈发笔直,脸上是从未有过的严肃,甚至微微提高了音量—— “寧媛同志,这不是福利!这是原则性问题!我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犯错误,更不会允许自己腐化墮落!” 这事儿说不明白,他就完了! 寧媛没什么表情:“周警司,你不用紧张。” 荣昭南:“我没紧张!” 寧媛居高临下地看著:“……是么,那你跪著回答干嘛?”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床沿上坐著的姿势,已经变成了双膝抵在床垫上的跪姿。 荣昭南战术性咳嗽,脸都憋红了:“咳咳……” 寧媛看著他这副样子,清冷的俊脸上都硬是摆出几分乖觉。 她懒得戳穿,放下杯子:“汤在厨房煲著,你自己看著火,差不多时间就关掉喝了,我已经打电话约了相熟的中医,明天会过来给你看诊,开些调理身体的方子。你好好休息。” 话音未落,正准备起身的荣昭南猛地捧著水杯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 水呛进了气管,他咳得惊天动地,俊脸瞬间涨红,连带著脖颈都泛起一层薄红。 温水洒出来,將他胸前那件乾净的黑色薄衬衫洇湿了一大片。 端地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样子! 寧媛蹙眉转头:“……” 终究还是忍不住拿过旁边他擦头髮的干毛巾,替他擦拭水渍。 “一把年纪了,怎么喝水都能呛成这样,把衣服换了,別著凉!” 她替他解开两颗衬衫纽扣,想让他透气些。 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他温热的肌肤。 还有他……肩膀之下,那道已经癒合、却依旧留下明显痕跡的枪伤疤痕。 伤疤触感凹凸不平,隔著薄薄的皮肤,还能让她感受到子弹穿透血肉留下的路径。 寧媛的手指猛地一颤,像被烫到一般。 荣昭南却在她动作之前,抬手轻轻覆住了她的手背。 他的咳嗽渐渐平息,潮润温柔的呼吸掠过她耳边:“没关係的,小伤而已,已经癒合了。” 他的声音带著蛊惑人心的力量,像羽毛轻轻搔刮著她的心尖。 “我以后……都会好好的,再也不会让你担心了。” 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他身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影。 荣昭南身上那件柔软的黑色薄衬衫半敞著,勾勒出宽肩窄腰的轮廓。 沐浴后的水汽似乎还未完全散去,发梢微湿,带著清爽的薄荷草木香气。 他最近似乎清减了些,也可能是没怎么训练晒太阳,越发显得皮肤白皙。 年纪明明长了些,三十的出头人,直勾勾近距离看人的时候,依旧少年气。 他一双漂亮的瑞凤眼,此刻眼角泛红,深邃又清透,瀲灩著令人心悸的光。 寧媛垂下眸:“你不用馥奇调子的香水了?” 荣昭南眼底掠过暗光,略倾身靠近她,笑了笑:“是,以前那味道到底太烈,换了以前常用的薄荷味,是不是好闻一些,以后也不会再抽菸。” 抽菸和馥奇调的香水都是人设需要。 寧媛理解。 只是…… 寧媛看著他特意衝著自己露出来的修长脖颈和性感的锁骨:“……” 她的母语是无语。 他確实知道他皮相优势在哪里。 寧媛索性避开他过於灼热的视线,手指却在他伤疤上轻轻摩挲了一下:“让我……再看看你身上的伤。” 不亲眼再確认一次,她心里总是不安。 那些照片太嚇人,老徐关於“短寿”的话又像针一样扎在心上。 荣昭南眸光微闪,顺从地点头。 修长的手指一颗一颗把剩下衬衫的纽扣都解开,露出整个肌理精壮的上半身。 寧媛的呼吸微微一窒。 除了那道贯穿左肩、以及背部和腹部几处深浅不一的疤痕,他身上光洁的皮肤看不到太多明显的旧伤痕跡。 这不符合一个经歷过无数次生死搏杀、潜伏敌后多年的人该有的样子。 可她也明白,这绝不是因为他没受过伤。 而是为了让他“周焰”这个富家公子哥的身份更可信。 那些足以暴露他过往经歷的、大大小小的伤疤,都在美国接受了最顶尖、也最痛苦的药物和手术治疗。 加上他本人比寻常人强悍许多的癒合能力和体质,才有了眼前这看似“完好”的躯体。 能留下来的这几道,都是为了“证明”他曾经为国际刑警组织“卖命”而留下的“勋章”。 但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有些地方的皮肤纹理不太对,和正常的皮肤也不太一样,细密的血管在皮肤下面呈现不太正常的顏色。 而这看起来平滑坚韧的皮肤下,是怎样一番缝缝补补、碎裂又重塑的景象? 这看似完好的皮肤之下,隱藏著多少次缝合、多少次撕裂。 寧媛纤细的手指轻轻抚过他左肩那道最狰狞的疤痕,然后,又缓缓滑向他胸口另一处顏色稍浅的旧伤。 那些被“处理掉”的伤疤,並非消失了,只是被更深的痛苦和更先进的技术掩盖了起来。 寧媛的指尖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眼眶瞬间就红了,氤氳起一层薄薄的水雾。 荣昭南心里一疼,捉住她微凉的手,引导著按在自己心臟的位置。 让她清晰地感受著掌心下那沉稳而有力的心跳。 “咚咚,咚咚……” 强健有力的心跳,透过薄薄的胸腔,清晰地传递到她的掌心。 他声音低柔,眼底是化不开的温柔和复杂:“媳妇儿,真的没事了,你看,我还活著,活得好好的。” 寧媛抬起眼看他:“没事就好。” 荣昭南又忽然露出像是被什么牵动了旧伤的模样,忍不住蹙紧眉头,低低地咳嗽了两声:“咳咳……” 寧媛现在看著他强行咳嗽的样子,眼角轻轻抽了一下。 偏偏,从医院回来后,无论他做什么表情,说什么话。 她都觉得他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脆弱和易碎感,让她心里闷闷的。 尤其是想到老徐说的那些后遗症,想到“短寿”两个字,她的心就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著,又酸又涩,透不过气来。 荣昭南看著她不说话的样子,顺势往前倾身,试探著伸出双臂,轻轻环住了她的腰身。 “你晚点去上班行么?汤都煲好了,我炒两个菜,一起吃午饭?” 他身上清爽的沐浴露香气混合著他独有的男性气息,將她密不透风地包围。 寧媛皮肤有些酥麻,却没有立刻推开他:“……我不饿。” 结实的手臂环著她,带著令人安心的力量,却又因为主人的“病弱”而显得格外需要呵护。 感受到她的默许,荣昭南的心臟像是被温水浸泡,酸楚又滚烫。 他收紧手臂,將她更紧地拥入怀中,俊脸靠在她颈窝里,薄唇似有似无地轻轻印在她的锁骨上。 “別光顾著忙,午饭还是要按时吃的。” 潮湿温热的触感让她浑身一颤,声音有些喑哑:“荣昭南,你……” 他將她整个人带得更贴近自己,贴著她的颈窝: “公司那边……最近是不是特別忙?我看大姐和你大哥最近在董事会那边动静不小,你也会很累的。” 他声音温和,聊著家常和工作,仿佛只是寻常的关切。 但一边说著不著边际的话,看似在討论正事,空著的另一只手,不经意地搭在她腰间, 寧媛被他弄得有些心不在焉:“嗯,事情是很多,大姐很有魄力……她和粉肠哥同心协力,继承权不继承权的,其实现在……” 他忽然闷闷地轻哼一声,温热的气息拂过她小巧的耳廓:“寧媛,我腿麻了。” 一边说著,他手臂一边一用力,就將她整个人都抱了起来,让她侧坐在自己结实的腿上。 寧媛身体一僵,都是老夫老妻了,自然能感觉自己坐到了他身上什么东西,下意识地想坐边上去。 荣昭南却不容她退开,薄唇已经印上了她的额头,带著滚烫的温度,极其轻柔地询问:“媳妇儿,你今天別走行么?” 寧媛眯了眯眼,按住他胸口:“我事多,还要回公司……” 这一套套都谁教他的!! 荣昭南却不理会,薄唇一下下落在她柔软的眼睫上,脸颊上,声音喑哑破碎:“但是,我想你,每一个白天、每一个夜晚,都在想你……你可怜可怜我行么,別不理我……” 他记得她眼睛被亲吻时微微颤动的弧度,记得她鼻尖细腻的触感,记得她唇瓣柔软的滋味…… 寧媛被亲得別开脸,闷闷的声音发软:“荣昭南……你別闹……” 她无意识地捏紧他结实的肩膀。 他微微退开少许,轻柔地薄唇印在她柔软的唇瓣上:“对不起,以后再也不会了,再也不会让你那么痛了……” 这温柔的吻,带著失而復得的小心翼翼和珍视。 寧媛浑身都颤了下,心臟都颤了颤:“荣昭南……” 那块被“短寿”两个字砸出的沉闷空洞,此刻被他滚烫的歉意和思念填满,酸涩得厉害。 “就一会儿……就一会儿……我知道你要开会,我就亲一下。”他低声诱哄,滚烫的薄唇带著不顾一切的占有欲,深深地攫取著她的呼吸。 以吻封缄她的犹豫 他大手紧紧扣著她的手腕,仿佛生怕她再次逃离。 这一次,不再是试探,不再是轻柔。 带著压抑了太久的渴望,带著失而復得的狂喜。 寧媛脑子一片空白,心彻底软了下去:“唔……” 那些伤痛,那些恐惧,那些日日夜夜的煎熬,在此刻他近乎绝望的渴求面前,似乎都变得不再那么难以承受。 他的吻,带著灼人的温度,一路向下。 吻过她纤细的锁骨,吻过她胸前那颗悸动的心臟…… 等她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被他打横抱起,旋即被轻轻放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他欺身而上,高大的身躯覆盖下来,將她完全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之下。 荣昭南眼底翻涌著浓烈的欲望和深情,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媳妇儿……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真好看。” 细密而滚烫的吻如同雨点般落下,在她心臟最敏锐的地方轻轻掠过,点燃一丛又一丛细密的火焰。 当他温热的唇落在她腿侧最敏感的肌肤上时,寧媛忍不住抓住了他的乌髮,也忍不住红了眼睛,只剩下细细密密的战慄。 她迷迷糊糊地想著,男人这种生物,好像天生就懂得怎么得寸进尺。 只是抱一下,只是亲一下,然后不知怎么就变成了睡一下…… 但这一次,她没有再抗拒,手臂缓缓抬起,环住了他修长的脖颈。 荣昭南心里一颤,他红了眼圈,將她按在身下,温柔到凶狠地恣意爱怜。 窗外的阳光正好,將室內染上一层温暖的金色。 而臥室內,被压抑了太久的爱意和思念,终於衝破了所有的隔阂与堤坝,汹涌而至,將两人彻底吞没。 …… 寧媛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空气里飘著饭菜香。 她是被饿醒的,肚子饿得咕咕叫。 她挣扎著爬起来,只觉得腰腿像被拆开又重新组装一样,酸软无力。 寧媛面无表情地看著荣昭南端著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过来,温声道:“先喝点东西垫垫肚子。” 他眉宇间甚至带著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和虚弱。 寧媛盯著他那副“虚弱”的模样。 二十四小时,翻来覆去折腾了那么多次! 你老母!到底是谁会短寿?! 荣昭南感觉她不善的眼神,隨即抬手挡在唇前咳嗽:“咳咳,我想著身体大不如年轻的时候,能用就多用一下。” 寧媛看著他那张俊美无儔的脸上,硬是摆出几分病弱和可怜相,直接气笑了。 “荣队,请你收敛一点,不要什么不要脸的话都能说出口。” 你个超级白莲!!! 荣昭南立刻放下汤碗,把她扶起来,声音低柔地哄:“好好好,我不说了,都是我的错,媳妇儿,快起来吃饭吧,你都睡了一天了。” 寧媛也確实饿了。 洗漱完,她看著荣昭南將小桌子摆好,把饭菜一样样端上来。 清淡的鸡汤,软糯的白粥,几样精致的小菜,都是她喜欢的口味。 他像是知道她会醒来一样,一切都准备得妥妥噹噹。 她也確实饿了,拿起筷子就开始吃。 荣昭南坐在床边,一边看著她,一边时不时给她夹菜,陪著她一起吃。 他眼里的温柔和满足几乎要溢出来,仿佛能这样看著她吃饭,就是全世界最好的事情。 吃完饭,寧媛决定好好洗个澡,换衣服去上班,好在这时代没有手机,不然她电话要被打爆了!! 温暖的水流冲刷著身体,带走了大部分的酸痛,让她舒服了不少。 等洗得差不多了,她伸手去拿浴巾,却抓了个空。 她这才想起来,刚才进来得急,忘记把浴巾拿进来了。 她有些懊恼地裹住身体,正犹豫著要不要喊荣昭南。 浴室门就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媳妇儿?是不是忘记拿浴巾了?” 寧媛半开了门,伸手去拿浴巾:“嗯,给我吧。” 谁知,他抵著门,垂眸看著躲在门后的她:“要我帮你洗么?” 寧媛看著他幽暗里跳跃著侵略性光芒的瑞凤眼:“……” 她抬手扯了浴巾就没好气地去关门:“不了,周警司,我一个寡妇,让你一个小叔子帮我洗澡不合適。” 尾巴一翘,她就知道他要干嘛了! 还没折腾够呢! 门外沉默了一下,紧接著,又响起了敲门声。 这次的声音换了,带著熟悉的痞气和轻佻邪气的笑:“嫂子开门,我是我哥!” 寧媛:“……哈!” 她直接无语,气到笑出声来。 这傢伙真是,什么话都能说出口! 结果一笑,手上的力气就鬆了,没能完全挡住门。 门外的荣昭南立刻抓住机会,轻轻一推,趁机挤了进来。 他换了白色的薄衬衫,长长的眼睫在白皙俊朗的面容上落下惑人的阴影。 “媳妇儿,你要弟弟也好,要哥哥也行,我都可以!” 寧秉安哪里有他样子好!他们一点都不同! 寧媛老脸一红,手忙脚乱地扯了毛巾裹住自己:“你要点脸,瞎扯啥呢,出去!” 荣昭南却一把抱住她,认认真真地低头看她:“周警司和寧小姐,荣队长和寧知青,都要在一起!!” 寧媛一愣,看著他认真又有点小心的样子,心里又软得一塌糊涂。 这是这傢伙能说出来最甜的话了吧? 她知道,他一定是向上头打了退居二线,换个地方发光发热的报告,老徐才会在医院出现。 上哪里有这样多的巧合呢。 她抬手揉揉他的发,踮起脚尖,主动亲了亲他的眼睛:“荣昭南,你是个傻子!!” 他眼睛里的认真、深情和赤诚,是他无论变成什么样子,无论经歷什么,都不会改变的底色。 他是荣昭南,是她的荣昭南,是独一无二的。 荣昭南收紧手臂,將她紧紧地抱在怀里,低头再次吻住怀里的人儿。 仿佛要將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未来的路还很长,或许还会有许多的风雨,但他再也、再也不会放开她! 拥抱和抵死缠绵才应是这一刻的结局。 …… 窗外阳光灿烂…… 砂锅里,重新精心熬製的汤还在咕嘟咕嘟地冒著热气,散发出浓郁的香气。 带著家的味道…… 第963章 番外(上) 分流 十五年后。 一九九七年,七月。 香江的空气湿热黏腻,维多利亚港上空的紫荆旗帜刚刚升起,东方明珠回到母亲怀抱,昭示著一个新时代的开启。 然而,同年同月,特別“巧合”之下,国际空头以索罗斯量子基金为首,开始做空泰銖,泰国宣布放弃固定匯率制,引发泰銖大幅贬值。 索罗斯一击得手,开始衝杀东南亚各国,菲律宾、印尼、马来西亚经济暴跌,股市动盪,形成恐怖的亚洲金融风暴! 隨后危机波及东北亚的韩国和日本,韩国股市大跌、企业倒闭,日本日元匯率走低、经济衰退十年。 港府这个东亚金融大都会,却在风暴眼中暂时维持著稳定。 十月,启德机场。 跑道上巨大的轰鸣声由远及近,一架来自京城的专机平稳降落。 vip贵宾厅內,气氛肃穆而郑重。 以港府財司司长为首的一眾官员和本地企业家代表早已等候在此。 舱门打开,一行身著正装、气度不凡的人走了下来,为首的是京城財政单位和京城人行的领导。 代表团中,唯一一位身著剪裁得体的米白色套裙、头髮盘在脑后的气质优雅沉稳的女士尤为引人注目。 除了惊人美貌之外,她举手投足间带著成熟职业女性的干练与属於高位者的气场,丝毫不输於在场的任何一位男性。 人群另一端,除了財政司等港府官员,作为本地最重要的华资领袖人物,商界巨擘的董事长寧秉宇亲自到场。 一身身著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身姿依旧挺拔。 岁月在他眼角刻下了象徵阅歷的细纹,更沉淀出深沉如渊的锐利气势,如同打磨多年的玉石,內敛却更深沉迫人。 两队人马匯合,握手寒暄。 当寧秉宇的手与白衣美貌女士交握时,两人脸上都带著公式化的、恰到好处的微笑。 寧秉宇深邃的眼眸中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波澜,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楚副司长,欢迎。” 人民银行国际司副司长楚红玉頷首,淡淡一笑:“寧董,別来无恙。” 时光赋予了她的美貌歷经风雨后,属於成熟顶尖职业女性的干练与从容。 她目光平静无波,仿佛只是面对一个普通的商业伙伴。 简单的寒暄,唯有他们自己清楚,横亘著多少年的光阴,多少未曾言说的故事。 车队鱼贯驶离机场,前往港府办公地点。 封闭的会议室內,一场关於如何应对金融风暴、稳定港岛金融秩序的闭门会议,紧张而高效地进行著。 內地与港府,在经济层面,正以前所未有的紧密度携手合作。 会议持续了一整天。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晚宴设在一家可以俯瞰维港夜景的顶级酒店宴会厅內。 水晶灯璀璨夺目,衣香鬢影。 席间,气氛较白日轻鬆了不少。 楚红玉端著酒杯,含笑起身,声音清越:“这次金融风暴来势汹汹,港府却能从容应对,力挫索罗斯等国际炒家,担当了远东定海神针的角色,可喜可贺。” 財政司司长也含笑举杯:“这全赖国家的鼎力支持,以及各位同仁的信任。” 寧秉宇也站起身,接过话头,语气沉稳:“確实,港府在经歷过八二年的危机后,痛定思痛,加强了金融监管,建立了庞大的外匯储备,调整了经济结构。” “更重要的是,內地日益强大,是香江抵御风险的最大底气。这一点,我们所有香江商界人士都感同身受。” 眾人纷纷附和,气氛热烈融洽,双方你来我往,席间眾人频频举杯,都喝了不少。 晚宴结束,宾客渐渐散去。 楚红玉站在酒店门口,和秘书一起將喝得微醺的领导和同事们一一妥善安排送回住处。 夜风带著微凉的湿意拂过,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额角髮丝,独自一人站在灯火阑珊处。 一辆加长的黑色劳斯莱斯幻影悄无声息地滑到她面前。 车门打开,一名身著黑西装的精干男子恭敬地弯腰:“楚小姐,先生在等您。” 楚红玉看著那洞开的车门,幽深的真皮座椅隱匿在阴影中。 她沉默了几秒,终究还是弯腰坐了进去。 车內光线昏暗,只亮著一盏阅读灯。 寧秉宇靠坐在宽大的后座上,领带鬆开了些许,正垂眸看著膝盖上摊开的一份文件。 那张曾让无数名媛倾倒的面孔,线条更显刚毅,眼神锐利。 他似没察觉到她进来。 直到车子平稳启动,匯入夜色车流,他才头也不抬地开口,声音平淡无波:“阿文想过年回沪上,不想去英国过圣诞,你安排一下。” 楚红玉身体微微一顿,她转过头,秀眉微蹙:“阿文才十三岁,怎么心思总想著玩?现在正是好好学习的时候,你看看他成绩,再看看佳佳……” 寧秉宇直接放下手中的文件,抬起眼看向她。 他双深邃的眼眸都是冷淡:“孩子喜欢玩很正常,你不要总用內地那套打压式教育对待孩子,佳佳成绩好是佳佳的事,孩子之间最忌讳比较,何况,你也没管过他几次,诈尸式教育有意思?” 楚红玉被他训斥得噎了一下,一时竟无言以对。 是啊,他们有一个儿子,阿文。 可他们却並未走进婚姻的殿堂。 这段不为人知的关係,如同这辆行驶在深夜的车,隱秘而复杂。 楚红玉轻轻嘆了口气,声音里带著点儿疲惫:“阿文……他最近还好吗?” 寧秉宇声音平淡得像是在谈论天气:“挺好的,活蹦乱跳,能吃能睡,就是不怎么想他妈妈。” 这话像根细针,精准地刺中了楚红玉。 她气得笑了起来,转头看他:“寧秉宇,我难得来一趟港岛,你就非要这么说话气死我才甘心?” 寧秉宇终於將文件合上,啪地一声轻响在安静的车厢里格外清晰。 他侧过脸,目光冷淡地落在她身上,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温度—— “楚司长,你还知道你几个月难得来一次港府?孩子想去沪上看看外公外婆,想和你过年,你还推三阻四做什么?” 楚红玉抬手揉了揉发胀的额角,语气也带上了几分无奈和火气—— “你非要用这种阴阳怪气的口气跟我说话吗?你明明清楚现在是什么时候!金融风暴闹得整个亚洲鸡犬不寧,我是人行国际司的副司长,不是清閒太太,忙得脚不沾地,哪里是说走就能走的?” 寧秉宇目光落在她眼下淡淡的青影上,语气依旧平淡:“楚副司长最近很忙?叉烧妹给你带的补品送过去了吗?” 楚红玉点点头,脸上倦意更深:“收到了,不过小寧最近也忙得很,她现在家业做得很大,最近盯上了一个什么电脑里的gpu,想跟那个人合作,据说发明者是个天才,傲气又难搞。” “她为了搞定对方,正和严阳阳、靳边疆夫妻俩开的那家红圈律所搞併购,国內国外飞,忙得跟陀螺似的,我们也就匆匆见了一面,说了几句话。” 寧秉宇冷嗤一声:“叉烧天天在外头野,一天不著家,荣昭南现在位高权重的,也不怕身边有別的女人的动静。” 楚红玉心头一凛,立刻听出了他话里的敲打。 他在点她。 寧老爷子早已过世,寧正坤也退居二线养老去了,寧秉宇如今是寧氏说一不二的掌权人,早没了长辈的掣肘。 他娶她,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可她没同意。 她不是不明白他的不悦与恼火。 他这样地位的男人,纵然这个年纪了,照样要什么女人没有。 何况,他几十岁了,这副皮相依旧很有分量,多的是喜欢daddy风格的小姑娘。 他和她在一起的时候,都算是就阅遍丛,算是倦鸟归巢。 但“蛋”都下了…… 她这个“巢”却跑路了。 她知道他何等不悦。 可她是妈妈之前,是妻子之前,她首先是她自己! 她在港大和寧氏努力学成之后,又在华尔街打过滚,满腔抱负地回国。 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不容易,她还想再往上走一步,在国家金融领域发挥更大的作用! 怎能轻易为家庭舍下自己的抱负和理想事业! 寧秉宇和寧媛不同,寧媛是有实打实內地身份证的,內地长大,內地的教育。 在內地,人人都只知她是寧南人,復旦毕业的高材生女企业家。 可寧秉宇不是內地人,结婚牵扯到的利益和舆论太过复杂,对她的仕途绝非好事。 所以,只能这样。 风水轮流转,轮到他成了她见不得光的“情人”。 …… 车內再次陷入沉默,只有车轮碾过路面的轻微声响。 楚红玉静默了几秒,忽然踢掉了脚上那双让她站了一天、漂亮却磨脚的高跟鞋。 她挪了挪身子,坐到寧秉宇身边,顺手摘下了盘发的簪子。 一头乌黑柔顺的捲髮如瀑般散落肩头。 她將头轻轻靠在他坚实的臂膀上,身上那股干练凌厉的气场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江南女子特有的温软。 “儂做啥额啦?噶凶做啥?” 她手搭在他胸口,放软了声音,吴儂软语地轻哼:“嘖,儂一向顶顶绅士的,哪能今朝噶大的气性?嚇煞人了呀。” 她微微仰起脸,眼波流转,带著恰到好处的委屈—— “老公,儂看呀,我坐了噶久的飞机,又开了一天的会,两条小腿都肿起来了,又酸又胀,难过死了……” 说著,她抬起一条腿放在他大腿上。 雪白的小腿肚在昏暗光线下绷出柔韧的弧度,涂著蔻丹红指甲油的脚趾漂亮精致、性感。 岁月並未减损她夺目的美丽。 反而像打磨珍珠一般,让她在成熟的风韵中更添了动人夺魄的嫵媚,是年轻女孩没有的魅惑。 一声“老公”让寧秉宇冷冽的目光从她带著疲惫却依旧明艷的脸,滑到她线条优美的脖颈,最后落在她那双雪白匀称的小腿上。 那双在商场上翻云覆雨、算无遗策的手,此刻却不由自主地覆上她微凉的小腿肚,带著薄茧的指腹,力道適中地按揉起来。 楚红玉舒服地喟嘆一声,眼底闪过狡黠的笑意。 她顺势抬起头,柔软的唇瓣轻轻印上他紧抿的唇角,如同羽毛拂过,带著若有似无的撩拨:“谢谢老公。” 就是没名分嘛,平时叫就好了。 他眸色深了深,一手继续替她按揉著小腿,另一只手臂则收紧,將她柔软的身子更紧密地嵌入自己怀中:“楚红玉,你要做什么?” 楚红玉唔了一声,靠在他怀里,媚眼如丝地看著他。 “寧董,儂这年纪……还行不行啊?” 寧秉宇眼眸危险地眯起,他低头带著几分惩戒意味地低头狠狠吻住了那能隨意惹恼他、又懂得如何轻易撩拨他心弦的唇瓣。 “你试试?” 这些年,他再忙也从没落下各种保养和锻炼,就是为了有足够的精力,好好治她这越来越难掌控的“坏女人”。 楚红玉的呼吸被掠夺,眼底染上狡黠的笑意,双手顺势环住他的脖颈。 “是伐?那我倒要看看,寧董这些年练的本事,还够不够用……” 沪上囡囡嘛,总归是会嗲,最晓得拿捏男人的。 这可是从小看自家姆妈拿捏阿爸学来的本事,屡试不爽。 …… 第964章 番外 向前看(下) 1998年,京城机场。 银色客机呼啸著衝上云霄,刺破厚重的云层,飞往温暖的南方。 头等舱內,寧媛靠著舷窗,看著窗外飞速倒退的云海。 寧媛这次回寧南,是代表寧家回去看看寧家老宅的修缮进度。 这宅子原本差点成了文物保护单位,后来还是寧秉宇了大价钱和心思,又重新买了回来。 她一身简洁干练的香奈儿套装,衬得她愈发清冽的漂亮,岁月尤其厚待她,打眼看去仍旧二十多岁的样子。 乌黑的长捲髮隨意地披散在肩头,眉眼间依旧可见的娇俏明丽,却更多了几分歷经世事的深邃与柔和。 坐在她旁边的是一个高挑纤细的少女,是女儿荣佳,和她不像母女,像姐妹。 女孩已经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身高接近一米七,纤细高挑。 女孩继承了母亲的明眸善睞,一双大眼睛灵动逼人,脸型却像父亲的骨骼立体精致。 乌黑的长髮直直垂落腰际,亭亭玉立,气质清冷又带著点艺术家的不羈。 荣佳把罗德岛设计学院的offer递给寧媛:“妈,我已经决定了,就去罗德岛读书。” 寧媛收回目光,看向女儿,声音温和:“真的都想好了?” 罗德岛是国际顶尖的美院。 荣佳佳点头,瓜子脸上带著少女的朝气和对未来的憧憬。 “嗯,想好了,妈。设计系是我的第一选择。” “对了,我那篇长篇小说,编辑部那边说反响不错,打算给我出单行本呢!!” 寧媛眼中是毫不掩饰的骄傲:“是吗?我们佳佳真厉害。” 她顿了顿,隨即又笑了笑:“设计很好,写作也很有天赋,妈妈支持你。不过,佳佳,未来二三十年,科技发展会非常快,尤其是人工智慧。” “你反正要去美国留学,有空的时候,跟我去拜访一下我打算投资合作的那家公司,他们的创始人发明了电脑显卡,未来在人工智慧的应用上很有前景。” 都重生了,走到今日,她把台x电的气运都夺了,还有啥不能不敢去碰一碰的? 荣佳想起看过的电影,眼睛亮了一下:“人工智慧?像《终结者》里那种吗?” 寧媛想了想,点头:“嗯,不过没那么快发展到那种程度。” 98年提起人工智慧,一般人也只能想到电影了。 荣佳顿了顿,若有所思地问:“妈妈,你说人工智慧如果像《终结者里那样》……以后像写作和艺术设计这种工作,都会被人工智慧取代掉吗?” 寧媛语气平静:“基础和基层的部分,是会被取代的。很多重复性的、缺乏创造力的绘图、写作工作,人工智慧会比人类做得更快更好。但是,顶尖的审美、独特的创意、深刻的情感表达,这些是人工智慧短期內,甚至可能永远都无法真正取代的。” 荣佳脸上的笑容敛去,沉吟著点了点头,:“妈,我知道了,人工智慧应该只能成为我们的工具,我会陪你去美国拜访那家公司。” 傍晚时分,飞机巨大的轰鸣声逐渐减弱,稳稳地降落在寧南机场的跑道上。 湿热的南国空气夹杂著熟悉的草木清香扑面而来,带著一种久违的亲切感。 寧媛挽著荣佳的手,隨著人流走出通道。 一眼就看见了接机口那个鹤立鸡群的身影。 岁月似乎格外偏爱荣昭南,十五年的时光只是让他褪去了青年时的些许锐利,沉淀出更加深沉內敛的魅力。 他穿著简单的行政夹克、白衬衫和深色长裤,身姿笔挺如松,还是当年肩宽腰窄的俊挺。 那张俊美无儔的面容依旧,更添了成熟男人的味道。 时光並未减损他的俊朗,反而如同打磨最上乘的美玉,让他愈发显得深邃迫人。 看见宛如姐妹的母女出来,他原本略显严肃的表情瞬间柔和下来,深邃的瑞凤眼里漾开温柔的笑意,快步迎了上来! “爸爸!”荣佳眼睛一亮,鬆开寧媛的手。 她像只轻盈的小鹿,快步跑了过去,扑进荣昭南怀里。 荣昭南这时候刚好和卫恆一起在寧南开会,直到妻女儿来了寧南,甩开了秘书和隨行人员,亲自来接。 “累不累?”他自然地接过寧媛手里的行李箱,另一只手揉了揉女儿荣佳的发顶。 荣佳笑著躲开:“爸!別弄乱我髮型!” 就在这时,一阵风风火火的脚步声伴隨著爽朗的笑声传来。 “佳佳!我的宝贝外甥女!” 只见阿恆一身帅气的军绿色工装连体裤,短髮利落,英气勃勃地大步走来。 她也几乎没怎么变。 整个人依旧如同当年那个颯爽的女兵,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成熟。 她身后跟著两个身高腿长的少年。 十五六岁的年纪,大约是继承了周家的血统,五官精致得如同画出来一般。 一个眉眼带笑,显得活泼外向,另一个则安静冷冽些,却同样有著不输於哥哥的俊美。 两个少年看到荣佳,原本还有些拘谨的脸上瞬间迸发出光彩,异口同声地喊道:“佳姐!” 眼睛里亮闪闪的,是少年人欢喜和仰慕。 阿恆一把搂过荣佳,在她脸上响亮地亲了一口,然后不由分说地拉著她就往外走—— “走走走,姨妈带你去吃好吃的!中山路夜市走起!” 她又回头冲两个双胞胎儿子一挥手:“愣著干什么?跟上!” 两个少年立刻跟上,亦步亦趋地跟在荣佳身边。 一个嘰嘰喳喳地说著学校的趣事,另一个虽然话少,但眼睛一直定定地看著荣佳。 阿恆直接把荣佳和两个儿子塞进她那辆进口的军用悍马里。 荣昭南看著自家女儿被簇拥著,眉头微蹙,对著发动引擎的阿恆沉声警告:“看好你那两个臭小子,不许太黏佳佳!” 阿恆帅气地一甩头,冲他做了个鬼脸,猛地一踩油门,悍马绝尘而去。 寧媛忍不住失笑,转头对荣昭南道:“你也太紧张了,阿恆那两个儿子也算是佳佳的表弟,能有什么?” 荣昭南轻哼一声,伸手揽过寧媛的腰,带著她走向自己的车—— “什么表弟,都出五服能领证了!佳佳和那两小子已经是第四代旁系血亲!敢动歪心思,我照样打断他们的腿。” 寧媛无声嘆气:“你真是……” 这些年,她和荣昭南都忙得脚不沾地。 他位高权重,越走越高,责任重大。 她则一手打造了自己的商业版图,国內国外地飞。 但他坚持只要荣佳一个孩子,说什么也不肯要二胎。 他觉得他们兄弟姐妹三个,家里闹成那样,一点都不觉得愉快。 爱和精力都是有限的,全心全意给一个孩子就够了。 女儿教养得这么好,比多少儿子都强! 荣昭南在邕江边专门接待贵宾的邕江宾馆订了房间。 简单吃了晚饭,夜色渐浓,江风习习,吹散了白日的暑气。 荣昭南牵著寧媛的手,沿著邕江边的河堤慢慢散步。 江边热闹非凡,各种夜市小摊鳞次櫛比,食物的香气瀰漫在空气中。 有卖烧烤的,卖水的,卖各种小玩意的。 寧媛闻到一阵诱人的油炸香味,循著味道看过去,是一个卖炸鵪鶉的小摊。 “嗯,好香。” 金黄酥脆的小鵪鶉在油锅里滋滋作响,撒上辣椒麵和孜然粉,香气扑鼻。 荣昭南顺著她的目光看过去:“想吃?” “嗯。”寧媛点点头。 荣昭南便拉著她走了过去:“老板,来两串炸鵪鶉。” 摊主是个看起来约莫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穿著朴素,头髮白了大半,脸上带著被生活磋磨出的疲惫和沧桑,正低头忙碌著。 不知为何,寧媛觉得这妇人有些眼熟。 听到声音,她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声:“好,稍等。” 她麻利地將炸好的鵪鶉捞出控油,撒上调料,用竹籤串好,递了过来。 荣昭南拿了纸包好竹籤,给了寧媛:“寧媛,小心烫。” 听到了荣昭南叫“寧媛”的名字。 那埋头忙碌的妇人动作一顿,缓缓抬起头,一双苍老浑浊的眼睛看向寧媛。 四目相对的瞬间,寧媛骤然一愣! 虽然苍老了许多,憔悴了许多,但那五官轮廓,依稀还是能辨认出来。 竟然是寧美美! 寧美美看著眼前这个衣著光鲜、气质优雅、容貌依旧明艷年轻的女人,也整个人都愣住了,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隨即,她像是被什么烫到一般,猛地转过身去。 背对著他们,假装在整理自己的摊子,声音乾涩地催促:“拿……拿走吧……” 寧媛接过荣昭南递来的炸鵪鶉,看著寧美美那佝僂仓皇的背影,心里一时间五味杂陈。 她带著佳佳和荣昭南回深城给唐老办葬礼的时候,和大白鹅一起吃饭,大白鹅曾经给她说起过养父母家的事情。 寧锦云被杀后,寧竹留当年落水带著伤逃回寧南市隱姓埋名,苟延残喘。 但天网恢恢,1982年被公安机关抓获。 他勾结特务,绑架的罪行曝光,正好撞上严打,被判处了枪决。 寧美美和寧卫兵因为寧竹留和寧锦云的事被连番审查,受到牵连。 一个失去了文工团的工作,一个被纺织厂开除。 寧卫兵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好吃懒做,没了工作后更是自甘墮落,最后因为偷盗电缆被抓去劳改十年。 倒是寧美美,后来嫁了个老实巴交的普通工人有口饭吃,生了好几个孩子。 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以这种方式重逢。 荣昭南察觉到她的异样,低声问:“怎么了?” 寧媛摇摇头,轻声道:“没什么,走吧。” 两人拿著炸鵪鶉,继续沿著江边散步。 江风吹过,带著些许凉意。 寧媛望著波光粼粼的江面,心中五味杂陈,只余一声嘆息。 荣昭南牵著她的手,沿著河堤慢慢走著,他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开口:“想起过去了?” 寧媛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脑子里还转著寧美美那张饱经风霜的脸。 荣昭南的语气依旧平淡无波:“李延前几年提了省林业厅的副厅,虽然他离婚了,现在孑然一身,但倒也是个踏踏实实,两袖清风保护国家资產的好干部。不过他眼光格局还是有限,到这个位置,也就到顶了,再上不去了。” 寧媛猛地一愣,有些茫然地看向荣昭南。 “这辈子……他居然升上去了么?” 李延?她根本没想起这个人! 上辈子那个让她抑鬱半生的前夫,这辈子早已成了路人,她几乎快要忘记他的存在了。 但话一出口,她就对上了荣昭南似笑非笑,眼底却带著深邃冷沉的目光。 寧媛:“……” 这个男人!都这把年纪了,这飞醋吃的还是这么莫名其妙! 寧媛无奈:“我刚才是在想寧美美他们一家子呢!你突然说起李延,我才回的。” 荣昭南轻哂:“是么,那可真巧,我一说他,你就接话那么自然。” 寧媛看著他那张成熟俊朗,此刻却带著几分“你最好说实话”的审视表情的脸,只觉得一阵深深的无力。 怎么还跟个毛头小子似的,醋劲儿这么大! 她索性停下脚步,忽然垫起脚尖,就在这人来人往、灯火璀璨的邕江边,旁若无人地,在他的薄唇上印下了一个吻! “唔——”荣昭南显然没料到她会来这么一出,身体瞬间僵住,连呼吸都停滯了一瞬。 周围隱约传来几声低低的抽气声和带著善意的窃笑声。 毕竟是九八年,虽然风气开放了不少,但像他们这样年纪、气质一看就不一般的人当街亲吻,还是足够引人注目。 寧媛却毫不在意旁人的目光,不客气地道:“荣昭南同志!瞎吃什么飞醋呢?我脑子里想的男人,都只会是你一个!向前看好么!” 荣昭南经歷过无数大风大浪、早已练就泰山崩於前而色不变的定力。 但此刻,他耳根都染上了一层薄红。 好大一个领导干部,在大街上被自己媳妇儿强吻了,还被当眾“训话”! 他尷尬地轻咳,眼神却瞬间变得幽深滚烫,扶住她的细腰往前走:“行了,不像话!不过,这次去美国,不许见那个姓盛的!听见没有?” 寧媛眉眼弯弯,轻哂:“遵命,荣大佬!” 荣昭南眸光幽深含笑,也揽紧了身边的爱人。 江面上,轮船的汽笛声悠长地穿过江面夜雾传来。 江水在月光与两岸灯火的映照下,泛著粼粼的、温柔的波光,也映照著他们相携相依、密不可分的身影,穿越了前世今生悠远的时光。(完) 完结后如果还有番外,大概率扔微博了。 …… 余修家史,弗敢或忘。斯书中,糅吾族人物原型与往史,於余实乃家乘旧闻也。虽有虚构,然亦欲谨以此为念,祭吾族中诸亲长——其曾於烽烟岁月中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者。每念慈外祖母、父亲鞠育之恩,暨外祖、叔公、舅氏、姨母诸亲,輒愴然神伤,弗能自已。其音容笑貌,常縈梦寐,愿其幽冥永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