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我姻缘?转身嫁暴君夺后位》 第1章 重生换亲 嫡姐落水醒来,求著嫡母让沈知念代替她入宫选秀,而她要嫁给父亲的穷苦门生。沈知念便知道,嫡姐也重生了。 上辈子,沈知念和沈南乔都到了议亲的年纪,恰逢帝王三年一度的选秀。 五品及以上官员家的女儿,才有选秀的资格,沈家不过是六品刑部员外郎,原本没有资格参选。 可刑部刚破了京中的一桩惊天大案,沈父立了大功,帝王厚赏,沈家便破例得到了一个名额。 这样泼天的富贵,当然落不到沈知念一个庶女的头上,入宫参选的是她的嫡姐沈南乔。 沈知念被父亲嫁给了自己的穷苦门生。 而沈南乔成功通过了选秀,还因为误打误撞,穿了帝王最喜欢的顏色,没侍寢就被破格封为了正五品贵人。 一时间,沈南乔春风得意,成为了整个沈家的荣耀! 然而谁知道…… 沈南乔自詡品性高洁,人淡如菊,別的妃子爭宠时,她:“后宫的女人为了往上爬,都不择手段,那些计谋就算告诉我,我也不屑去做。” 被人冤枉推妃嬪下楼,她不开口解释,只是说:“清者自清,嬪妾百口莫辩。” 帝王厌烦她的假清高,她不知挽回君心,反而嘟起了嘴:“这个贵人不是我想做的,嬪妾对陛下只剩下失望。” 高高在上的帝王,从来都是被妃子討好,怎么可能紆尊降贵哄她,沈南乔彻底失了宠。 她从前得罪过的那些人,纷纷落井下石。沈南乔的日子过得越发悽惨,最后被贵妃隨便找了个藉口,陷害惨死。 而沈知念,嫁给了父亲的穷苦门生后,陆江临越发刻苦,最终连中三元,成为了新科状元郎,被天子重视,入了翰林院做修撰。 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內阁。 自古以来,阁老重臣或封疆大吏,都是出自翰林院。这里被称为“储相之地”,含金量可想而知! 果不其然,在翰林院镀了这层金,陆江临官运亨通,一路青云直上。先是被授予翰林院编修,后又成为大学士,最终封侯拜相,成了百官之首! 他深爱髮妻,每次升官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为沈知念请封誥命。 她一路跟著成了本朝最年轻的一品誥命夫人,荣华加身,风光无限! 沈南乔那时已经因为贵妃的陷害,被打入了冷宫,只能跟里面的疯子抢餿了的饭菜,才能活下去。却日日听宫里的侍卫说,自己的庶妹多受夫君爱重,享尽荣华! 沈南乔大受打击,身体每况愈下,再加上贵妃做的手脚,她没多久就惨死了。 沈知念念著姐妹情义,本想凭藉如今的身份,搭救嫡姐一二。可还没来得及行动,便知道了这个消息,又意外遇上了山体滑坡而殞命。 再次睁眼,沈知念正错愕重生的事,便看到沈南乔跪在厅中央,大义凛然道:“爹,娘,我不屑贪恋荣华富贵,选秀这么好的机会,还是让给妹妹,由我嫁给陆江临吧!” 周氏和沈父气得七窍生烟,呵斥她胡闹! 坐在下首的沈知念,忍不住在心里“嘖”了一声,看来嫡姐也重生了。 奶娘林嬤嬤站在沈知念身后,顾不上尊卑,抹著眼泪低声为她抱不平。 “二小姐,陆家虽然清贫,但陆公子才华横溢,已经取得秀才功名,是老爷最出眾的门生,潜力不可限量。最重要的是家中人口简单,只有寡母和年幼的小妹,您一嫁过去就能当家做主,往后的日子定舒心和美。” “可深宫是吃人的地方,有那么多家世显赫的嬪妃,沈家的女儿没有任何倚仗,进宫了如何斗得过她们?” “大小姐是嫡出,从小府里有什么好东西都紧著她,为什么她连您唯一的出路也要抢?” 沈知念將沈南乔坚定的神色收进眼底,递给了林嬤嬤一个安抚的笑容:“无妨。” 既然嫡姐不念姐妹之情,重生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抢走她的风光人生,那就抢吧。 她让给她。 沈南乔以后就会知道,陆家才是真正的虎狼窝! 前世,她能成为一品誥命夫人,根本不是沾了陆江临的光,而是始终將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陆江临虽有一些才华,却心比天高,全靠她呕心沥血为他铺路,他才能位极人臣,封侯拜相。 所谓人口简单,指的竟是刻薄的婆母,难缠的小姑。 更何况那婆母…… 等沈南乔嫁过去,发现了那个秘密,不知道还会不会觉得,这是顶好的姻缘? 奶娘说入宫不好,沈知念却觉得,那才是真正的好出路! 她的姨娘是平民女子,却生得十分貌美,所以被父亲看中。 原本,姨娘即便出身低微,也不愿为人妾室,日日看主母的脸色。是父亲言巧语,承诺此生必不负她,姨娘才愿意被一顶小轿抬进沈家。 谁知道,姨娘九死一生,为父亲生下孩子,父亲却嫌弃她因为怀孕身材走样,很快纳了新的妾室,把她忘到了脑后。 姨娘因此大受打击,最后鬱鬱而终。 沈知念从小就明白,男人的承诺和情爱是最靠不住的,只有握在手中的富贵、权势,才是真的! 天底下最华美的宝物,可都在宫里。 嫁给哪个男人,能比嫁给九五之尊更风光? 上辈子,沈南乔入宫的第二年,皇后就病逝了。为了爭夺后位,后宫一片腥风血雨! 这辈子,沈知念虽然出身低微,可凭她的美貌和手段,未必不能爭上一爭! 她一生只求荣华富贵,不求一丝真情,做风光荣耀的后妃,不比嫁给陆江临那个窝囊废强? 周氏眼底闪过了一抹暗芒,一直观察著沈知念的反应。 这个庶女打小就安分,可谁知她会不会为了入宫为妃的机会,惦记属於南乔的富贵! 但凡沈知念敢有一丝欣喜,她定要让对方认清自己的身份! 沈知念当然明白,沈南乔可以冠冕堂皇地说要和她换亲,她却不能欣然同意。 否则落在嫡母和父亲眼里,便是生了野心,肖想不属於自己的东西,岂会有好下场? 所以,沈知念一直缩在椅子上,听著沈南乔的哭求,和父亲、嫡母的呵斥,神色惶恐不安。 她害怕。 嘿嘿嘿……她装的。 第2章 沈知念成为嫡女 见沈知念像以往一样安分,周氏才稍微满意一些。 虽然沈父对这个庶女一向淡漠,可还不至於把自己的亲生女儿,往火坑里推。因此他给沈知念选的夫婿,也是极好的。 陆江临是个有才华的,嫁到陆家,只要熬过开始那几年清贫的日子,待他高中,往后的生活定舒坦无比。 可再怎样也比不上成为帝王的女人啊! 沈父也不知道,自己最疼爱的嫡女是犯了什么倔,放著泼天的富贵不要,偏要嫁给陆江临! 他被沈南乔的祈求吵得头疼,不耐地挥手让她们下去。 看到沈南乔眼底的势在必得,沈知念轻轻勾起唇角,安分地回了自己的院子,静静等待。 果不其然。 选秀的日子快到了,沈南乔竟真用一副冠冕堂皇的姿態,说服了父母。她和陆江临的亲事,正式定了下来。 沈知念不知道父亲用了什么手段,居然真的让她这个庶女,去代替嫡女进宫选秀。 这正合她的意。 “……知念,你虽是庶出,可你母亲和嫡姐,从未因此看轻过你。入宫成为陛下的嬪妃,是多少女人求之不得的事,你嫡姐却把这顶好的机会,让给了你。” “你一定要感念你母亲和嫡姐的好,日后得了陛下宠爱,也不可忘了沈家,明白吗?” 沈父从未用过如此和蔼的神色,和她说话。 周氏也一脸慈爱地望著沈知念。 “知念虽不是从我的肚子里爬出来的,可在我心里,跟南乔没有任何区別。” “若你能在选秀时入陛下的眼,得到一个好前程,母亲的一颗心,才是彻底落回了胸腔!” 看著两人和顏悦色的样子,沈知念心中冷笑不已。 父亲冷漠。 嫡母是个面慈心狠的人,为了名声,表面上从未苛待过她这个庶女。可后宅磋磨人的手段多了去,沈知念从小不知道受了多少软刀子。 若不是她懂得藏拙和隱忍,恐怕嫡母不会容忍她平安长大。 现在不过是事情已成定局,没必要平白无故失去一颗好棋子,他们才对她这么和蔼。 不就是做戏,谁不会? “女儿谨记父亲和母亲的教诲!只是……” 沈知念咬著嘴唇,娇媚的眸子里,带著几分对前路的迷茫,和未知的惶恐。 “入宫选秀的都是嫡女,女儿一介庶出,因此被怪罪事小。若陛下瞧不上庶女,浪费了父亲好不容易为沈家谋来的机会,就是女儿的罪过了……” 她不在意嫡庶,认为命运由己不由天,奈何世人的眼光向来如此。 有了嫡出的身份,她接下来的路会走得更顺利。 反正她要入宫选秀了,嫡母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对她动手,沈家反而会对她比以前更好。 她又不傻,为什么要放弃为自己爭取权益的机会? “知念说得有道理,是为父考虑不周了。即日起,你便记在你母亲名下,算作嫡出。” 沈南乔蹙眉反对:“沈家女子,应如菊般高洁,妹妹怎可为了嫡女的身份,谋求算计?” 沈父沉声道:“够了!任何事情,都比不上沈家的前途重要。知念说得有道理,此事就这样定了!” 周氏本就因为换亲的事不痛快,此刻更是一万个不乐意,却也无法违抗沈父的意思。 她不仅要咽下这口气,还得强行挤出笑容,和顏悦色地答应。 沈南乔眸色不屑,一副清高姿態,但也没有继续阻止。 这就当是她给沈知念的补偿吧,只是她心里始终气不过。 沈知念还是第一次见到,她们母女吃瘪的样子,心中痛快,面上却依旧是恭顺之色:“是。” 论容貌,沈南乔其实要好看一些。 可沈知念像她的生母,自带柔媚的气质,天生媚骨。但凡她们同时出现,眾人的注意力,一定会被沈知念吸引。 沈父也是男人,明白没有哪个男人,能拒绝一个媚骨天成的女人。她必定会中选,得帝王欢心! 对沈父来说,反正都是他的女儿,谁去选秀,本质上其实没有太大的区別。他不介意在此时,释放更多善意,让沈知念念著他的好。 “知念,你不必紧张,无论能不能中选,你都是为父疼爱的女儿。你沈家的嫡小姐的身份,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沈知念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父亲说得天乱坠,却没给一点实际性的好处。就像当年哄她的姨娘做妾,画的全是大饼,一个实现的都没有。 她嘴上却答应得很好,一副乖巧、顺从的样子,小脸上满是孺慕之情,然后“不经意”地露出了起了毛边的衣袖。 沈父满意她的听话,周氏也觉得拿捏住了沈知念,想著她若是能顺利进宫,今后也能帮衬家里。两人当即大手一挥,赏赐了沈知念不少好东西。 其中有好几样贵重的首饰,是沈南乔上辈子的陪嫁,沈知念是万万摸不到的。 想到丰盈的私库,沈知念脸上的笑容,终於真切了一些。 她可不吃大饼,只要实打实的好处! 沈南乔的脸色却有些不好看,私底下找到了沈知念。 沈知念很好奇她的目的,含笑问道:“嫡姐这时候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沈南乔冷哼了一声:“妹妹是不是以为自己能进宫选秀,就有机会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说到这里,沈南乔看沈知念的眼神,变得意味深长起来:“就算你能入选,一时的风光算得了什么?来日怎样还不知道呢!” 沈知念故作不解地问道:“嫡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见她一副困惑的样子,沈南乔心中升起了一股莫名的优越感:“没什么意思,只是姐姐把这大好的机会让给了你,你可一定要好好把握啊!” 这一世,终於轮到她做一品誥命夫人了,像沈知念这样满心算计的女人,就等著在深宫惨死吧! 沈南乔笑得如菊般淡雅,欢快地回去了。 沈知念望著她离开的方向,眼底闪过了一抹戏謔,哪里还有刚才的恭顺。 嘻嘻……那就看看这一世,她们的命运调转了,嫡姐能不能在陆家过得风生水起吧! 第3章 想改变好友前世的命运 接下来的日子,沈府便忙碌起来了。 既要为沈知念去选秀做准备,又要操办沈南乔出嫁的事。 上辈子,沈知念嫁的不过是个穷酸秀才,而沈南乔是要进宫做小主的,当然什么好东西都紧著后者。 可这一世,情况完全反过来了。 即便周氏有心补贴沈南乔,沈知念的衣衫首饰,规格还是远胜於她,这可都是上辈子没有的。 沈南乔有些心理不平衡,可想到未来成为一品誥命夫人的日子,心情很快就好了起来。 经过一系列繁琐、严苛的选拔,沈知念一路晋级,只剩下最后一轮殿选了,在沈府的地位越发尊贵起来。 入宫的前一天晚上。 沈南乔端著一副清高姿態,来到了沈知念的院子,笑吟吟地望著她。 “妹妹,我了大价钱打听,当今陛下最喜欢浅绿色。你明天如果穿浅绿色的衣裳,必然会中选!” “我不仅將选秀的机会让给了你,还如此为你考虑,你可得知道感恩!” 沈知念垂下眼帘,掩盖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玩味。 前世,沈南乔確实是碰巧穿了浅绿色的衣裙,在一眾打扮得枝招展的贵女中,显得格外清新脱俗。才入了帝王的眼,当场被破格封为了贵人。 以沈家的家世,她入宫了应该只是个正七品的答应,侍寢后方可晋为正六品常在。 因为那条浅绿色的裙子,沈南乔一进宫就是正五品贵人,可谓风光无限! 然而……沈知念可不认为,嫡姐会这么好心帮自己,其中肯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阴谋。 不过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沈知念还是装出了一副感激的样子。 “多谢嫡姐!” “正好府里新给我做了一条浅绿色的苏绣裙子,我明天一定穿上!” 沈南乔淡淡一笑,满意地离开了。 上辈子,她一开始也以为,是自己运气好。 直到后来屡屡被贵妃磋磨,沈南乔才知道,帝王和贵妃初见时,贵妃便是穿了一条浅绿色的裙子。 选秀那天,她的打扮像极了少女时期的贵妃,才因此被破格晋封。 因为这件事,贵妃恨毒了她,她更是成为了后宫的活靶子,不知道遭了多少暗算。 这一次,她终於可以远离后宫,清高如明月。就让沈知念这个爱慕虚荣的女人,步她的后尘吧! …… 翌日。 见沈知念出门时,穿的確实是浅绿色的裙子,沈南乔彻底放下心来。 马车上。 沈知念吩咐道:“替我换上今天早上,我让你们带的那条淡蓝色裙子。” 丫鬟菡萏不解地问道:“二小姐,大小姐不是说,陛下最喜欢浅绿色,难道是骗您的?” 沈知念笑得狡黠。 “傻丫头,陛下是为了嘉奖父亲,才破格给了一个选秀的名额。沈家的女儿不管穿什么顏色,都一定会中选,何必多此一举?” 芙蕖一边为沈知念换衣裳,一边点头道:“奴婢也信不过大小姐。” 不多时,两人就为沈知念重新装扮好了。 她身著一条淡蓝色的烟罗綺云裙,头上没有多余的装饰,墨黑的长髮,只用一支玉兰簪子挽著。將嫵媚和清纯两种气质,结合得浑然天成。 菡萏担忧道:“二小姐,今天是最后一轮选拔,秀女们肯定都卯足了劲打扮,您这样会不会太素了点?” 沈知念手上拿著一面铜镜,望著里面的美人勾唇一笑。 “在一堆打扮得枝招展的秀女里,你们最先注意到的会是什么?” 即便知道沈家的女儿一定会中选,她也要在今天,给帝王心中留下印象。 很快,马车进了皇宫,一路到后宫的大门,顺贞门前停下。 秀女们必须在此处下车,然后统一走到体元殿的侧面,开始等待。 丫鬟没有资格进去,沈知念在引路太监的带领下,跟其他秀女一起往里面走去。 秀女们陆陆续续到了,场面好不热闹。 虽说能晋级到最后一轮的秀女,都是美人中的美人,可沈知念出现的那一刻,还是有不少人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原因无他。 宫里从来不缺美人,但像她这样媚骨天成,即便静静地站在那里,也透著一股嫵媚之意的美人,还是独一个! 不少秀女心里警铃大作,暗骂了一句“狐媚子”! 不过这样的大日子,没人敢挑事,即便心中嫉恨,秀女们表面上都是安安分分的。 从第一轮选拔,沈知念就在找一个人,此刻终於发现了目標! 她心头一喜,大步走了过去:“赵妹妹!” 赵云归是沈知念儿时最好的玩伴。 她的父亲是四品官,她却从未嫌弃过沈知念身份低微,还是个庶女。 沈知念喜欢赵云归爽朗大方的性格,两人经常在一起玩。因为有这层关係在,周氏不敢太过苛待沈知念,她在后宅过了好几年舒心的日子。 后来赵父外调去了江南,她们就再也没有见过了。 上辈子,沈知念还是从沈南乔口中得知,赵云归也在参选的秀女里。可她因为对皇室不敬,被太后呵斥,勒令侍卫將她拖下去,再也不许参加选秀。 皇家没有说赵云归未中选,她依旧是秀女的身份,却不能再参加选秀,也不会有人敢娶她。 她只能在家里当一辈子,世人眼中令家族蒙羞的老姑娘。 纵使赵云归的性格大大咧咧,也经受不起这样的羞辱和打击,从皇宫回去后便投湖自尽了。 沈知念得知消息,伤心了好长一段时间。 纵使她上辈子成为了一品誥命夫人,每每想起这件事,还是痛心不已! 所以,这一世沈南乔让沈知念来选秀,她便一直在寻找赵云归。奈何前几轮参选的秀女太多了,她们始终没有碰到。 “知念姐?!真的是你?!” 赵云归也认出了沈知念,明艷的脸上迸发出了一抹惊喜,热情地过来跟她打招呼。 “听说沈家得到了一个选秀的名额,我还以为会是你那个嫡姐来呢,他们怎么会把这么好的机会让给你?” 再次见到活生生的好友,沈知念十分开心,在心中决定,一定要改变赵云归的命运! 第4章 找出下手之人 “这些事说来话长,我以后再慢慢跟你说。” 赵云归没有纠结这个问题,兴奋地拉著沈知念的手敘旧。 看著好友落落大方的样子,沈知念眼底闪过了一抹疑虑。 赵云归的性格虽然不拘小节,却也是四品官员家的嫡女,规矩极好。沈知念想不通,她上辈子怎么会对皇室不敬? 前世,沈知念问过沈南乔这个问题,可她沉浸在被封为贵人的喜悦中,根本没心思关注赵云归,所以沈知念也不知道原因。 这辈子,她只能打起十二分精神留意了! “赵姐姐,一会儿没看到,原来你到这边来了。” 身后传来了一道婉转如鶯啼的女声,沈知念回头看去,只见一位柔弱的美人端著茶杯,缓缓走来。 她穿著一袭月白色软银轻罗长裙,盈盈不堪一握的柳腰上,繫著同色腰带。 如瀑般的青丝散落在背后,头上未用珠宝点缀,只簪了一朵粉紫色的蝴蝶兰,並系了两根轻纱绸带垂在胸前。 一眼望去如出水芙蓉,清雅出尘。弱柳扶风的姿態,让女子看到了,都忍不住心生怜惜。 赵云归笑著为两人做介绍。 “知念姐,这是我的手帕交,扬州知府的女儿,柳如烟。” “烟儿,这就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我在京中最好的朋友,刑部都官司员外郎之女,沈知念。” 扬州知府是从四品,刑部员外郎只是六品小官,柳如烟却没有任何架子,浅笑著朝沈知念福了一礼。 “沈小姐,总听赵姐姐提起你,今日一见,果然是个难得的美人。” “柳小姐才是真正的国色天香,我见犹怜!” 沈知念笑著回了个平礼,心中微微诧异。 上辈子,这位柳小姐入宫后,深得帝王宠爱,更是有著菩萨心肠的美名。后来她成为了四妃之首的贤妃,是最有可能和贵妃竞爭后位的妃子! 只可惜,直到沈知念死亡,帝王都没有再立后,她也不知道谁笑到了最后。 (请记住1?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前世她从未听说过,柳如烟和赵云归相熟,没想到两人竟是手帕交。 能在后宫杀出一条血路的妃子,没有一个是简单的,沈知念可不认为,柳如烟像表面上看起来这么柔弱无害。 她心中多了几分警惕,面上却不动声色。 打过招呼,柳如烟將手中的茶杯,递给了赵云归,浅笑道:“赵姐姐,说了这么久的话,一定渴了吧?喝点水润润嗓子。” 赵云归含笑接过。 “烟儿还是这么体贴入微,肯定能入陛下的眼。” 柳如烟羞得脸都红了:“赵姐姐,你別打趣烟儿……” 沈知念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秀女们今天都是竞爭对手,难不成赵云归上辈子对皇室不敬,问题就是出在这杯茶上面? 她阻止了好友喝茶的动作,温声道:“赵妹妹,应该马上就要轮到我们了,这时还是少进水食为好。” 免得人有三急。 赵云归一拍额头:“对对对!还是忍一忍吧。” 沈知念一直观察著柳如烟的表情,她却没有任何异常,娇美柔弱的脸上,浮现出了几分歉疚。 “还是沈小姐想得周到,是烟儿考虑不周了。” 恰好这时,唱礼的太监喊到了赵云归的名字,沈知念连忙叮嘱了几句,便让她赶紧过去了。 柳如烟笑著和沈知念话起了家常,丝毫没有做贼的心虚,和计谋失败的挫败。 沈知念也无法確定,她是不是有问题,心中却暗自防备著。 一直到下一轮秀女上前覲见,都没传出有秀女对皇室不敬被处罚了,沈知念便知道,原因真的出在那杯茶上面! 好友总算避开了前世的大劫,沈知念鬆了一口气,眼底闪过了一道冷芒。 前世柔弱善良的贤妃娘娘,很好! 终於轮到沈知念面圣了,柳如烟望著她纤细的背影,脸上依旧是温和的笑容,衣袖下的手却攥紧了。 敢破坏她的计划! 沈知念是无意,还是察觉到了什么? …… 殿选是十人一组面圣,另外九人沈知念並不相熟。她们在嬤嬤的带领下,在下首站成了一排。 “林小叶!” 被叫到名字的秀女,上前恭敬地行完礼,自我介绍道:“臣女是太常寺少卿林如墨的嫡长女,嘉建五年生。” 南宫玄羽是位很年轻的帝王,今年不过二十三岁,身著一袭明黄龙袍,上面绣著五爪金龙图案,透著与生俱来的尊贵气度。 他剑眉星目,面容俊美,气质冷峻,带著帝王的威仪,让人不敢直视。 南宫玄羽登基不久,这是他第一次选秀。 隨著帝王不耐地挥手,太监尖细的声音再次响起:“林小叶,未中选,退!” 没被留用的秀女,皆是一脸悲伤之色,失望地离开了。 转眼,这一组只剩下沈知念。 听到太监叫她的名字,沈知念上前一步,盈盈下拜:“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臣女沈知念,是刑部都官司员外郎沈茂学的嫡次女,嘉建七年生。” 南宫玄羽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微微一亮。 他不重女色,选秀不是他的本意,奈何他初登基,需要平衡前朝和后宫。 可几个时辰下来,这些打扮得绿绿的秀女,看得他眼睛都疼了。一眼望去,好像全长一个样。 而下方跪著的这个少女,一袭淡蓝色的衣裙,清新脱俗。头上没有多余的装饰,墨黑的长髮,全靠一根玉兰簪子挽著,天然去雕饰。 就好像盛夏吹来的一阵凉风,带走了暑热的燥气。 南宫玄羽的眸色深了深。 沈知念对自己的容貌有信心,察觉到帝王探究的视线,她微微抬起头,含羞带怯地笑了笑,露出的每一个角度都是精心设计过的。 南宫玄羽看到了少女美丽的容顏。 但比她的美貌更引人注意的,是她那嫵媚的气质。仿佛一顰一笑,皆能勾人心魄! 帝王富有四海,南宫玄羽见过许多嫵媚的美人。她们卖弄的风情,其他男人可能无法拒绝,但他只觉得艷俗。 可少女脸上的神色,却是懵懂中略带一丝紧张,像林间的小鹿。 她媚而不自知,所以是这副打扮,將嫵媚和清纯两种气质,完美地结合到了一起。 第6章 沈南乔被掌摑 看到她的衣著,贵妃怒火中烧,说一个破落户家的女儿,也敢模仿她和陛下初见时的打扮,当即命身边的嬤嬤掌嘴! 沈南乔从天堂跌落到了地狱,一张娇美的脸,直接被打成了猪头! 陛下知道后,居然还捨不得斥责贵妃,她在宫中彻底成了笑话! 归家的那半个月,沈南乔一直以面纱覆面,才没被沈家的人发现异常,保住了最后的顏面。 这一世,那些屈辱的事,都会落在沈知念头上! 沈南乔已经做好了看她笑话的准备。 不过,重生的事太过惊世骇俗,即便面对自己的亲生母亲,沈南乔也没有透露。 “娘,女儿只是觉得,宫里的贵人那么多,沈知念一个姨娘生的庶女,即便现在记到了您名下,也是个没规矩的。” “我敢保证,她那股小家子气的仪態,肯定会有贵人看她不顺眼,打烂她那张狐媚的脸!” 正说著,就有丫鬟跑进来匯报导:“夫人,大小姐。二小……沈小主的马车快到了,老爷命闔府都出去迎接!” 沈南乔从软椅上跳下来,拉著周氏大步往外走去:“娘,看好戏的时候到了!” 自从沈南乔落水醒来,周氏就有些搞不懂这个女儿了,不知道她此刻为什么这么篤定。 可平心而论,她心里也有些小小的期待。 沈知念一个姨娘生的庶女,在她和南乔面前向来乖顺,不敢找事。若成了帝王的女人,就爬到她们头上去了,尤其这个机会,还是南乔让给她的,周氏慪都要慪死! 要是沈知念真的在宫里受磋磨,周氏心理才能平衡一些! 想到这里,周氏眼中也不免带了几分幸灾乐祸,加快了脚步。 …… 回沈家时,时间已经不早了。 官宦人家除非是嫡子娶亲、嫡女出嫁,或迎接尊贵的客人等等,才会开大门。 一般情况下,女子进出都是走两边的侧门。 可当菡萏和芙蕖掀开马车的帘子,沈知念却看到沈家的大门全部打开了。 沈父带著周氏和沈南乔,还有一干姨娘、庶子,以及沈氏族人在门口等著迎接她,现场好不热闹。 沈知念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下了马车,眾人立即一脸諂媚地迎了上来:“恭贺小主中选!” “小主天姿国色,进宫后定能得到陛下的宠爱,真是恭喜啊!”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我早就说过,小主生了这样的容貌,一定不是池中之物!” “……” 沈知念的脚步微微停顿,心中升起了无限感慨! 从前,父亲高高在上,嫡姐清高虚偽,嫡母更是拿捏著她的人生。 沈氏族人也没有一人,將她一个小小庶女放在眼中。 可现在,他们面对她时,都得恭恭敬敬的,朝他们以前最看不起的人点头哈腰! 只因她成了帝王的女人。 这,便是权力和身份带来的好处! 也是沈知念一生所求! 沈南乔呆呆地望著沈知念嫵媚的面容,眼中写满了不敢相信! “这怎么可能?!” 贵妃性子火爆,可不是好相与的,沈知念为什么没有被她命人掌摑?! 周氏脸上也有异色一闪而逝,但很快就恢復了亲热的模样:“小主奔波了一天,肯定累了吧?快进去歇息,晚膳已经备好了。” 从前家宴时,沈知念一介庶女,只能坐在最末尾的位置,看著沈南乔被眾星捧月。 可现在,主位是她的,就连沈父这个沈家家主,没有她发话也不敢落座。 “大家不必多礼,都坐吧。” 在明亮烛光的照耀下,沈南乔才看清沈知念身上的打扮,错愕地问道:“妹妹,你早上出门时,穿的不是浅绿色的裙子吗,怎么换了?!” 沈父皱眉呵斥:“你妹妹已经通过了殿选,你应该按规矩称她为『小主』!” 沈南乔充耳不闻,咬著唇执拗地望著沈知念。 沈知念微微一笑:“哦,在马车上不小心被茶水打湿了,就换了一件。有什么问题吗?” 沈南乔被她看得有些心虚,但更多的是不甘,依旧摆出了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態。 “我昨天就告诉你了,那是陛下最喜欢的顏色。你要是穿著浅绿色的裙子面圣,说不定会被当场封为贵人呢。哪像现在,还要等宫里册封的旨意。” “可见这些福分就是送上门,有的人也接不住!” 沈父的脸都黑了,却不好发作。 沈知念淡淡一笑:“这样的福分,嫡姐还是留著自己享用吧。” 三品及以上官员家的小姐,入宫才能是贵人位分。沈家只是六品,她如果被封为贵人,岂不是成了活靶子? 入宫后的生活会有多艰难、危险,可想而知。 她又不傻,何必上赶著出这个风头? 很显然,沈南乔想起了上辈子入宫后,自己先是被贵妃处罚,后又被太后敲打,接著更是受到了满宫妃嬪的针对。 她明明是贵人位分,居然住的是漏雨的宫殿,吃的是餿了的饭菜,险些活不下去…… 为什么这辈子,沈知念就这么好运,一上来就避开了这个大坑? 然而沈南乔向来心高气傲,即便心中不忿,面上也依旧是清高的姿態。 “哼!沈家女儿,怎可贪恋富贵?我要嫁也只嫁书香世家。待他日陆郎高中,定能成为清流名臣!” 此话一出,眾人看沈南乔的目光,都变得钦佩起来,不愧是嫡长女啊! 沈知念诧异地问道:“嫡姐这话的意思是,侍奉陛下还不如嫁给陆家公子?” “亦或者说,嫡姐是觉得,堂堂九五之尊,后宫的妃嬪居然都只是贪恋皇家富贵,没有一人真心对他?” 眾人嚇得筷子都掉了,一个个脸色煞白! 这话要是传出去,沈家岂能有好果子吃?大小姐自己作死,別连累他们啊! 沈南乔再也维持不住人淡如菊的形象,慌乱辩解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是你……” “啪!” 她的话还没说完,沈父就狠狠一巴掌甩在了她脸上! “祸从口出,管好你这张嘴!” 沈南乔从小被沈父捧在手心长大,可他今天居然为了沈知念,在这么多人面前掌摑她?! 第8章 封为柔答应 赵云归“嘿嘿”一笑,十分不客气地坐在了椅子上。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的眼神倏忽冷了下来:“知念姐,我有事情想和你说。” 沈知念猜到了她要说什么,命下人都出去,只留下了菡萏、芙蕖和林嬤嬤,这三个信得过的心腹。 “查清楚了?” 赵云归点点头,冷声道:“那天回去后,我就找府医验了帕子上沾的茶水,里面居然有、有泻药!” “我怕府医查错了,特意將此事告诉了我娘,她连忙命人在城里请了好多位大夫,最后验出来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沈知念的眸色沉了沉。 难怪上辈子,赵云归会受到那么严厉的惩罚,柳如烟真是好恶毒的手段! 想起这件事,赵云归就后怕无比,拉著沈知念的手感激道:“知念姐,还好你及时发现了不对,不然我都不敢想像,我那天会落到什么下场……” 她不知道,沈知念却是清楚的,拍著赵云归的手背安抚道:“好了,別怕,已经没事了。” 赵云归的语气有些难过,但更多的是气愤:“我一直把柳如烟当成亲妹妹,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害我?!” 沈知念看得很透:“整个大周有那么多符合选秀条件的官家女子,因此殿选时,一个地区通常只会选一位。” “你和柳如烟都来自江南,为保万无一失,她当然要让你失去资格。” 赵云归恨恨道:“明明有那么多手段可以让我落选,可她偏偏选择了对我来说,后果最严重的那一种,这个女人真是恶毒!” “而且……我又不是陛下喜欢的类型,就算她不出手,我也是选不上的啊……” 沈知念道:“柳如烟估计也知道,自己枉做小人了,说不定心里正懊悔呢。” 赵云归脸上满是厌恶:“结果出来后,我恨不得衝到柳家在京城的別苑,把她的脸打烂!” “可我娘说,柳如烟既然敢动手,就一定把证据都消灭了。她现在是小主,光凭一方帕子定不了她的罪,我还会落一个以下犯上的罪名……” 沈知念点点头:“伯母的话在理。” “你知道了她的真面目,也算是好事,不用担心什么时候再被她在背后捅刀子。” 赵云归望著她,担忧道:“知念姐,我听说柳如烟也入选了,你破坏了她的计划,她心里肯定会记恨你。她的心计那么深,进宫后你一定要小心她!” “不过我和她做了那么多年的手帕交,多少知道一些她的秘密,希望能帮到你……” 沈知念听著,唇角微微勾了起来。 上一世,柳如烟能成为四妃之首的贤妃,手段肯定不简单。这辈子她知道了对方的弱点,也算抢占了先机! 沈知念进宫后,两人再想见面就难了。讲完正事,赵云归又和她说了许多体己话。 虽然多年未见,可她们半点都没有生分,聊起小时候的趣事,沈知念眉眼间也染了几分笑意。 一直到用完午膳,赵云归才离开,临走前她再三交待:“知念姐,我娘说你救了我,就是我们赵家的大恩人!” “在宫里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你儘管给我写信,赵家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赵云归的父母非常恩爱,府里连一个妾室都没有,膝下只有她一个独生女。她从小就是在宠爱中长大的,才养出了这副洒脱的性子。 沈知念有些艷羡,含笑答应了。 赵云归离开后不久,菡萏笑吟吟地跑了进来,激动道:“小主,宫里来人了,老爷喊大家都过去接旨!” 芙蕖上前一步:“奴婢服侍小主更衣。” 整理好仪容,沈知念便去了前厅,和沈府眾人一起跪下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刑部都官司员外郎沈茂学嫡次女沈知念,温婉嫻雅,秀外慧中,封为正七品答应,赐封號『柔』。学好宫规后,於九月初九入宫。钦此!” 宫里的都是人精,沈知念虽然只是正七品答应,可宣旨太监半点不敢轻视这位小主。 眾人接旨起身后,他一脸諂媚道:“后宫的小主、娘娘虽然不少,陛下却鲜少特意给谁封號,由此可见陛下对柔答应的喜爱。小主圣眷之浓,实在可喜可贺!” 沈府眾人震惊得不行,没想到沈知念如此得陛下青眼,就连她本人也有些意外。 看来选秀那天,她是真的在帝王心中留下了印象。 她一个六品小官家的女儿,入宫为答应,不像做贵人那么打眼。因为有封號在身,也不会被捧高踩低的宫人轻视。 这个开局,沈知念很满意! 回过神来,沈父心中越发欣喜,面上却不动声色。 周氏维持著得体的笑容,心中的酸涩,只有她自己明白。 明明这些风光和荣誉,都是属於她女儿的啊! 宣旨太监说了几句恭维的吉祥话,拿著打赏喜笑顏开地离开了,按宫规將教引嬤嬤留了下来。 教引嬤嬤姓肖,看起来四十多岁,打扮得一丝不苟:“老奴见过柔答应!” “接下来的半个月,老奴会好好教导柔答应宫规。可丑话说在前面,若柔答应的宫规学得不好,就別怪老奴无礼了!” 肖嬤嬤的语气虽然恭敬,却透著一股严厉。周身的气势,更是比小官家的夫人都强,给人一种性子十分苛刻的感觉。 周氏看著都有些发怵,但沈知念上辈子是做过一品誥命夫人的人,脸上没有任何惧色,不卑不亢道:“嬤嬤放心,我定会用心学。” 肖嬤嬤脸上依旧是严厉之色,被客气地请到了沈知念的院子住下,明日正式开始教导她。 转眼到了第二天。 今天也是沈南乔嫁人后,三朝回门的日子。 虽说她如今的身份不如沈知念尊贵,可毕竟是嫡女,在周氏的偏爱下,沈府还是开始忙碌起来,准备迎接事宜。 不过沈知念的院子,一如既往的安静,没人敢过来打扰。 用完早膳,她便开始和肖嬤嬤学规矩了。 一番相处下来,沈知念发现肖嬤嬤这个人其实挺好的,就是为人刻板、严厉了一点,有些不近人情。 —— 后宫妃嬪等级: 皇后,超品,1人。 皇贵妃,正一品,1人。 贵妃,正二品,2人。 四妃(贤、良、淑、德),正三品,4人。 妃,从三品,5人。 嬪,正四品,6人。 贵人,正五品,无定数。 常在,正六品,无定数。 答应,正七品,无定数。 官女子,无品级,无定数。 第9章 沈南乔再次被打脸 规矩学得不好,肖嬤嬤可不会管对方是什么身份,立即用严苛的手段去对待。 相反,只要达到了她的要求,就算对方身份低微,她也会和顏悦色,恭敬无比。 宫里大多是捧高踩低之辈,难得有这样刚正不阿的人,沈知念对肖嬤嬤又多了几分客气。 上一世,隨著陆江临一路升迁,沈知念身上的誥命就没断过,最后更是成了一品誥命夫人,时常入宫参加宫宴。她的规矩和礼仪,自然挑不出错来。 肖嬤嬤严厉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了笑容,看沈知念的眼神越来越满意。 她却没有居功,福了福道:“都是嬤嬤教得好。” 饶是肖嬤嬤性子严苛,对这位天资聪颖,知情识趣,又毫无架子的柔答应,也多出了几分好感,主动和她说起了宫里的事。 有上辈子的记忆,沈知念对后宫的妃嬪虽然有所了解,但怎么都不如肖嬤嬤知道得细致。 知道肖嬤嬤有心提点她,沈知念听得十分认真。 …… 主院。 事情已成定局,周氏只希望女儿在陆家过得好。 见沈南乔和陆江临手牵著手进来,两人一副蜜里调油的样子,她悬著的心终於放下了一些。 可陆家清贫,南乔以后的日子,哪比得上进宫了的沈知念! 周氏心里慪得要死,却不得不挤出热情的笑容,接受女儿、女婿的请安。 打过招呼,陆江临去书房和沈父说话了。 沈府女眷不敢到沈知念那里打扰,都围在了沈南乔身边说好听的话。毕竟不管她嫁得怎么样,周氏都是主母,她们只有討好的份。 “瞧大小姐粉腮桃面的样子,新婚这三天,姑爷肯定疼你疼到了骨子里!” “这还用说吗?刚才进来时,姑爷都捨不得放开大小姐的手呢!” “哪个女子不想要个知冷知热的夫君?大小姐的命真好!” “……” 沈南乔听著眾人的恭维,面上端著人淡如菊的笑容,心里却乐开了! 別说嫁给陆江临,以后能成为一品誥命夫人,光是夫君对她的宠爱,就是上辈子她做梦都求不来的! 帝王的后宫有那么多女人,她又品性高洁,不屑跟那些俗物爭宠,导致她的人生不能说高开低走,而是断崖式下跌! 除了选秀时被帝王封为贵人,后来再也没有一丝宠爱,满宫谁都能踩上她一脚。 而这辈子,不仅夫君把她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整个陆家更是將她供了起来! 除去婆母和夫君的关係,有些过分亲密了,还暗示她陆家清贫,希望她能把嫁妆拿出来补贴,其它什么都好。 但沈南乔觉得瑕不掩瑜,婆母守寡多年,一直和夫君相依为命,母子感情深厚也正常。 而且她现在用嫁妆补贴陆家,陆家上下都会念著她的好,等夫君封侯拜相了,也没有女人能撼动她的地位。 沈知念的幸福人生,终於被她抢过来了! 尤其是听说,沈知念只被封为了答应,沈南乔更是用帕子捂著嘴笑了起来。 上一世她入宫时好歹是贵人,都过得那么悽惨,更何况这辈子,沈知念连她的起点都不如! 得知沈知念正在自己的院子里,跟著肖嬤嬤学规矩,沈南乔眼底闪过了一丝幸灾乐祸,面上却依旧是清高的模样。 “……沈家女儿就该如菊般高洁,不爭不抢,哪怕只是最末流的答应,也要活得体面。希望柔答应学规矩的时候,也能做到这一点。” “不如我们过去看看?” 周氏有些迟疑:“南乔,你父亲说了,不许你去柔答应那边打扰她。” 沈南乔当然要过去,而且还要带著大家一起,看沈知念的笑话! “娘,一入宫门深似海,大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柔答应,当然要去看看她。想必父亲知道了,也不会怪罪的。” “而且宫里嬤嬤教的规矩,肯定是顶好的,我们就算去观摩一下,以后的仪態也能大有长进。” 上辈子来沈府教她宫规的,也是肖嬤嬤,沈南乔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她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古板、苛刻又严厉的人,手中长长的戒尺,半点情面都不讲。 但凡她行礼的动作,有一丝不规范的地方,肖嬤嬤的戒尺就毫不留情地落了下来,那可是钻心的痛! 偏偏肖嬤嬤伺候过太皇太后,在宫里极为体面,还说陛下破格將她封为贵人,她更应该学好规矩,免得入宫后被人挑错处。 沈南乔就算想用贵人的身份压她,对方也不害怕。往往一天下来,她身上就没有一个地方不痛的! 这一世,终於轮到沈知念吃这个苦头了! 她要让沈府的所有人,都看到沈知念的丑態! 周氏虽不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却也明白沈南乔的心思,当即大手一挥同意了。 听说宫里教规矩的嬤嬤最是严苛,她也想看看,沈知念被处罚的样子。 然而谁知道…… 当沈南乔满怀期待地带著眾人,来到沈知念的院子时,看到的竟是这样一幅画面—— 凉亭里,沈知念和肖嬤嬤面对面坐著,桌上放著糕点和香茗。两人一边品茶,一边聊天。肖嬤嬤脸上掛著和蔼的笑容,面对沈知念时,神色还带著几分恭敬。 沈南乔整个人都傻眼了! 怎么会这样?! 上辈子,肖嬤嬤別说和她坐下来喝茶了,从头到尾连一个笑容都没有给过她。她不是在挨打,就是在罚站! 为什么这辈子,肖嬤嬤会对沈知念这么好?! 好到跟她印象中,那个严厉、苛刻的人,完全不一样!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参见柔答应!” 周氏已经压下心中的憋闷,带著女眷给沈知念行礼了。 肖嬤嬤放下茶杯,冷冷地扫了沈南乔一眼:“你是何人,见到柔答应了,为何不行礼?” 这一刻,眼前的人和记忆中的肖嬤嬤,完美地重合在了一起。 沈南乔心中只剩下被支配的恐惧,嚇得腿都软了,多亏了丫鬟的搀扶,才没跌倒在地上。 第10章 沈知念入宫 即便心中再不愿,沈南乔也不敢在肖嬤嬤面前放肆,只能压下心中的不甘,朝沈知念行礼。 “见……见过柔答应……” 周氏心里更憋屈了! 她的女儿是正儿八经的嫡女,若不是把这大好的机会让出去了,哪用向昔日卑贱的庶女弯腰! 肖嬤嬤最不喜没规矩的人,见沈南乔一副畏畏缩缩,上不得台面的样子,她的神色越发不悦。 只不过她的职责是教导柔答应宫规,並不想管不相干的人。 沈知念当然知道,沈南乔上辈子学宫规的时候,在肖嬤嬤手上吃足了苦头,日日哭天喊地。这会带著这么多人过来,肯定是为了看她的笑话。 只可惜,事与愿违了。 她缓缓起身,仪態大方,含笑道:“差点忘了,今日是嫡姐三朝回门的日子。嫡姐这时候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这话无疑是再次往沈南乔心上捅了一刀! 她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只能带著满腔不甘,隨口找了个藉口,狼狈地离开了。 周氏没看到笑话,和一乾女眷纷纷告退。 ……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虽说沈知念的仪態无可挑剔,但肖嬤嬤还是按照宫规,在沈府待到了九月初八,也就是沈知念进宫的前一天。 在此期间,两人结下了一些情谊。 肖嬤嬤回宫时,沈知念又给她封了一个大红包。 菡萏好奇地问道:“小主,您是主子,为何要对一个教引嬤嬤如此客气?” 沈知念低头欣赏著新染的淡粉色蔻丹:“后宫的关係错综复杂,肖嬤嬤既用心教导我,我自要结个善缘。” “而且她曾经伺候过太皇太后,在宫里就连陛下都会给她几分体面,与之交好自然有利无害。” 上辈子,沈南乔以贵人的身份入宫,却再也没有得到帝王的宠爱。想必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她在沈家的糟糕表现,传到了帝王耳中。 沈知念自然要避开这个坑。 菡萏恍然大悟地点头:“奴婢明白了。” 转眼便到了九月初九。 按照宫规,答应可以带两名伺候的丫鬟入宫。周氏想塞人给沈知念,被她以习惯了菡萏、芙蕖的伺候为理由拒绝了。 即便心中不快,周氏也不敢发作。 姨娘死得早,沈知念几乎是被林嬤嬤一手带大的,整个沈府她唯一舍不下的人,就是林嬤嬤了。 “……奶娘,你若想在外面安享晚年,只要我在宫中不失宠,沈府就没人敢苛待你;你若想继续留在我身边,且耐心等等,我一定会找机会把你接进宫。” 林嬤嬤眼眶微红,满脸不舍。 “老奴不才,但擅长照顾有孕的妇人和接生。老奴为您守好院子,等著日后有再次为小主效力的一天!” 告別了家人,沈知念乘坐皇宫派来的马车,离开她生活了十六年的沈府,正式踏上了新的人生道路。 望著庄严肃穆、巍峨宏伟的皇宫,沈知念那双嫵媚的眸子里,浮现出了一抹野心! 不管前世还是今生,她所求都是享受奢华的生活,和崇高的身份。 上辈子,她嫁给清贫秀才,都能成为一品誥命夫人。 这一世,她嫁给了富有天下的帝王,沈知念相信,她也能將未来掌握在手中,得到想要的一切! 到了嬪位及以上,才能称“娘娘”,居一宫主位,下面的小主只能住在主位两边的侧殿。 沈知念的住处,是钟粹宫的右侧殿,听雨阁。 宫里的都是人精,即便沈知念只是个答应,可她的气质如此独特,哪个男人会不喜欢?引路的太监不敢怠慢,態度还十分热络。 “小主的听雨阁可是个好位置,钟粹宫离陛下的御书房近,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偶遇陛下。” 沈知念示意芙蕖打赏了银子,含笑问道:“请问公公,钟粹宫的主位娘娘是哪位?” 收了好处,引路太监的態度越发恭敬,知无不言。 “回柔小主,钟粹宫並无主位,只有左侧殿住著一位孙小主。她是陛下潜邸里的老人了,陛下登基后大封六宫,她被封为了常在。” “那位孙常在……喜欢热闹,时常和宫里的其他小主走动。您住进了钟粹宫,想必不会冷清。” 沈知念听明白了。 在潜邸里就伺候陛下,陛下登基后却只得了个常在的位分,想必家世不高,而且不得宠。 喜欢热闹,常去其它地方串门,代表想找机会偶遇陛下,是个不安分的,可能还会来找她的麻烦。 没有身份、地位,又不安分的人,在宫里都不会活得太久。孙常在到现在还活得好好的,说明有几分手段,並不像表面上那么愚蠢。 沈知念对这位新邻居,有了大致的了解。 不多时,一行人就到了听雨阁,引路太监行完礼便告退了。 虽说这里只是钟粹宫的侧殿,但里面的装饰都精美雅致,远不是沈府能比的,面积也比沈知念在沈府的房间大得多。 菡萏忍不住感嘆:“小主,难怪世人都说,天底下最华美的宝物,都在皇宫。一个侧殿就精致成了这样,其它地方该有多华丽!” 沈知念抬眸打量,满意地勾起了唇角。 上辈子她嫁去陆家,一家子人都挤在一间一进的小院子里,晚上连翻个身,隔壁都能听到声音。雨天漏雨,夏天闷热,冬天寒风呼呼往里面灌。 这样的生活,短短几个月,沈知念便被磨礪得疲惫不堪,看起来比同龄人老了好几岁。 而这一世,她住的是宽敞的宫殿,出入都有宫人伺候,要享受最风光、舒適的生活! 沈南乔抢著要吃苦,那陆家的苦,就让她去吃吧。 答应有一名普通太监,和两名宫女伺候,早已在外头等候。 见沈知念点头,芙蕖便让他们进来请安了。 “奴才小明子。” “奴婢春。” “奴婢秋月。” “给柔小主请安,小主吉祥!” 沈知念不知道这三人里,有没有其他人安排的眼线。但她初入宫,这都是无法避免的事,只能在今后的日子里慢慢观察。 她坐在主位上,抬眸打量他们,神色不怒自威。 第11章 孙常在的目的 上辈子做了那么久的誥命夫人,將偌大的宰相府管理得井井有条,沈知念明白御下之道,在於打一个巴掌,再给一个甜枣。 所以,她先是和顏悦色地说了一番话,表示大家以后都是自己人,有福一起享。 隨即,温和的语气陡然一转,带了一丝寒意,敲打了他们几句。 像这样恩威並施的手段,宫里伺候的人肯定见过不少,但沈知念这么做,总能让他们存些敬畏之心。 三人没想到,这位柔答应年纪轻轻,处事竟如此老练,顿时跪在地上诚惶诚恐地表忠心。 沈知念不在意他们是真心,还是假意,恢復了温和的笑容,然后照例给了打赏。 在沈府的时候,她一个月的月钱不过二两银子,自然做不到这样出手阔绰。 可谁都明白入宫需要银钱打点,如今沈府的未来,都系在沈知念一人身上,当然不会亏待了她。 和沈南乔上辈子进宫一样,这辈子沈父將沈家八成的现银和好东西,都交给了沈知念带进来。 上一世,沈南乔目光短浅,捨不得將钱在一帮伺候人的奴才身上,导致后来被苛待,满宫无一人照看她。 沈知念可不会步她的后尘。 得了赏,小明子和春、秋月脸上的笑容越发热络,恭敬地说了好些吉祥话,办事也更为用心了。 “小主今天车马劳顿了一天,肯定累了,明早还要和其他新人一起,去坤寧宫给皇后娘娘请安。奴婢先去给小主烧热水,小主用完膳,洗漱了早些歇息。” 新入宫的宫嬪,要先拜见完皇后,才能陆陆续续开始侍寢。 沈知念將三人都打发出去了,交待菡萏和芙蕖:“宫里奴才是否忠心,我们现在还不可知。先別让小明子和春、秋月进內殿伺候,你们仔细观察著他们。” 两人郑重地点头:“小主放心,奴婢们明白!” 不多时,高位妃嬪们的赏赐,便如流水般送到了新入宫小主的住处。 沈知念谢恩后,打赏了送东西过来的太监,才道:“菡萏,把这些赏赐都放到库房里收起来。” 既是明面上的赏赐,肯定不会有逾制的东西,可有没有被人动过手脚,就不知道了。 在找信得过的人看过之前,沈知念不会使用。 菡萏从未见过如此华美的布料、首饰,小主要是用这些东西打扮,肯定会美丽无比。束之高阁,不免有点可惜。 不过她明白,小主做任何事都有她的道理,自己只需要听命令就行,应了声“是”就去办了。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奔波了一天,沈知念確实累了,正准备洗漱了歇息,芙蕖便进来稟报导:“小主,左侧殿的孙常在来了。” 孙常在的位分比她高,按规矩,明天一早,沈知念应该在去坤寧宫请完安之后,到揽月轩拜见她,她怎么大晚上过来了? 人都到了,沈知念一个答应,自然不可能不见,而且她也想会会这位邻居。 “快请。” 一位宫装丽人缓缓从外面走了进来,脸上带著和煦的笑容。 “我这人喜欢热闹,得知钟粹宫住进了新人,心里高兴得紧,这才大晚上过来瞧瞧妹妹。如有叨扰,还望妹妹勿怪。” 只一眼,沈知念就明白了,这位孙常在为什么不得宠。 她的容貌和身段实在一般,放在外面可能是个清秀丽人,但在美人如云的后宫,便如尘埃般不起眼。如果不是在潜邸伺候过帝王,恐怕连进宫的资格都没有。 后宫哪有真姐妹,初次见面,她便一口一个“妹妹”热络地喊著,沈知念不免觉得有些可笑。 这是无事献殷勤呢。 不过面上,沈知念也是亲切的笑容,按照宫规福了一礼。 “嬪妾柔答应,见过孙常在!” “原本应该是嬪妾去揽月轩拜见,让常在亲自跑过来,嬪妾真是罪过。” 孙常在亲自將沈知念扶了起来,拉著她在椅子上坐下:“是我提前来叨扰了,妹妹何错之有?” “而且我们住在一个宫里,那就是缘分,妹妹不必如此客气。” 菡萏上了茶,低头安静地退到了一旁。 沈知念猜到了孙常在的目的,语气里却带著几分天真。 “嬪妾初入宫,一个人都不认识,心中原本惶恐得很。见同住一宫的常在姐姐这么好相处,嬪妾真是鬆了一口气。” “不知孙常在大晚上造访,可是有什么事情?” 孙常在的目光,不著痕跡地从沈知念身上扫过,眼底闪过了一抹复杂。 后宫的女人那么多,她的容貌又一般,早就被帝王忘到了脑后。 她没有身份、背景,想被帝王注意到,唯一的办法就是往受宠的宫嬪身边凑。 可其他人又不傻,怎么可能给她做垫脚石,让她分了她们的宠? 孙常在今晚原本只是来试探一下,没想到这个新入宫的柔答应,竟是天生的尤物!往后帝王来钟粹宫的日子,绝对不会少! 而且一番交谈下来,她发现柔答应跟后宫的那些老狐狸不一样,心思十分单纯。 有美貌,又好掌控,这岂不是上天送给她的垫脚石? 想到这里,孙常在压下了心中的嫉妒,笑容越发热切:“瞧妹妹这话说的,没事我就不能来看望妹妹?” “珠儿,快把我给妹妹准备的见面礼拿过来!” 珠儿应了一声“是”,端著匣子从殿外进来了,里面放著的是一对的翡翠鐲子。 水头虽然只是中等,但以孙常在的位分,这已经是难得的好东西了,可见下了血本! 沈知念眼中,闪过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难怪孙常在会让宫女等在外头。 因为见面后,如果觉得她没有利用价值,孙常在可捨不得將这对鐲子送出去。 这还是在潜邸的时候,她第一次侍寢后,当时还是王妃的皇后娘娘赏赐的。 孙常在压下肉痛的感觉,含笑道:“我瞧这鐲子,极衬妹妹的肤色。” 沈知念已经被记为了嫡出,在世人眼中是嫡女。可在孙常在看来,一个六品小官家的嫡女,肯定没见过这种好东西。 第12章 闔宫给皇后请安 她等著看沈知念受宠若惊,感恩戴德的样子,这样就可以將人收为己用了。 殊不知……沈知念上辈子做过一品誥命夫人,就连玻璃种的翡翠鐲子都戴过,这种成色的鐲子,根本入不了她的眼。 不过她还是接受了孙常在的示好,浅笑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多谢常在姐姐了。” 孙常在一愣。 她一进来就悄悄观察过了,沈知念手上戴的鐲子,成色比她送的差远了。 收到这样的好东西,沈知念为什么这么淡定,眼底甚至连一点惊喜之色都没有? 孙常在心里不得劲极了,却又没办法明说,只能安慰自己,好歹成功拉拢了沈知念。 又寒暄了几句,她便离开了。 沈知念瞧了一眼孙常在送的鐲子,道:“收进库房吧,和之前那些东西放在一起。” 她刚才可以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满足孙常在的虚荣心,但沈知念没有。 她进宫来,可不是为了给人拿捏的! 菡萏和芙蕖只是年纪小,经验不足,又不是蠢,当然看出了孙常在的目的。 “小主,孙常在摆明是看您容顏不俗,想等以后陛下来钟粹宫的时候,利用您在陛下面前露脸。您为什么还要接受她的示好?” 沈知念面上,哪里还有面对孙常在时的单纯,笑得像一只小狐狸。 “我当然知道,孙常在是想把我当棋子。可入了局,谁会成为谁的棋子,还不一定呢。” 菡萏不解地问道:“孙常在一无背景,二无宠爱,还有值得小主利用的地方?” 沈知念起身往浴房走去。 “棋子有將,也有兵,小兵亦能吃掉对方的大將。所以,不要小看任何一个不起眼的人,只要用得好,便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菡萏恭敬道:“奴婢受教!” 看来在后宫,想辅佐小主走得更远,她们还有许多需要学习的地方。 …… 翌日,闔宫覲见。 沈知念平日的衣著打扮,都是由菡萏直接负责的,但今天这样的日子不同。 她看著架子上的几套宫装,恭敬地请示:“小主,您今日要穿哪套?” 沈知念知道,此次入宫的新人里,她只是一个末流答应,即便有封號在身,也没几个人將她当做威胁。 可她若第一天请安,就展现出过度的美貌和风韵,定会引起许多人的注意,被视为眼中钉。 所以,今天的打扮,当以低调、得体为主。 沈知念指了指其中一个架子,道:“就穿这套清荷碧波裙吧。” “是!” 不多时,梳妆完毕,沈知念起身看著铜镜里的女子。 浅色的裙摆上,用青色丝线绣著荷叶和碧波的图案,看起来清新脱俗,给人一种清凉之感。 脸上略施粉黛,恰到好处地压制住了,那股由骨子里透出来的媚意。 这时的沈知念,看起来既不过分张扬、嫵媚,也不至於显得小家子气,让人轻视。 菡萏的手艺,她一向是满意的。 “走吧。” 除了新入宫的宫嬪,只有贵人及以上位分的,才有资格每天去给皇后请安。因此,孙常在是无法过去的。 正好,沈知念也懒得在路上应付她。 芙蕖和春留守听雨阁,沈知念带了菡萏、小明子和秋月隨身伺候。 想知道身边的人是不是可信的,除了日久见人心以外,自然还得多接触。 一路上,小明子卖力地介绍著。 “小主,这是陛下登基后的第一次选秀,因此后宫原本的人不多,都是潜邸里伺候的老人。” “如今满宫的高位妃嬪,就只有皇后娘娘、贵妃娘娘、良妃娘娘、雪嬪娘娘,以及玉嬪娘娘。” 这些消息,沈知念早就结合前世的记忆,和肖嬤嬤的讲述,知道得一清二楚了。 不过她並没有阻止小明子,若能从他的介绍里,找到自己遗漏的地方,也是一个收穫。 大周的开国皇帝登基后,將追隨他打江山的两大功臣,封为了镇国公和定国公。 经过数百年的发展,两大国公府的势力,已经遍布了整个大周。这样的庞然大物,是真正钟鸣鼎食,贵不可言的大世家! 歷朝歷代的皇后,也都是出自镇国公府和定国公府。 柳太后是定国公的亲妹妹。 柳贵妃是她娘家的侄女,也就是定国公的嫡女。 姜皇后则出自镇国公府。 这两代,他们一家出了一位皇后,原本定国公府和镇国公府,保持著微妙的平衡。 怎奈自从皇后的孩子胎死腹中后,她的身体就每况愈下。太医都说了,即便好生养著,也就这一两年的事了,两家微妙的平衡便被打破了。 定国公府和镇国公府,都想爭夺后位! 柳贵妃有太后撑腰,更是为帝王诞下了大公主。这是帝王至今唯一的孩子,即便只是个公主,也贵不可言! 镇国公府慌了,所以趁著此次选秀,將皇后的嫡幼妹送进了宫。 上辈子,沈知念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姜皇后其实挺可悲的。 人还没死呢,后宫的女人就惦记著她的位置了。就连家族的亲人,都迫不及待把她的亲妹妹,送进来取代她。 直到后来,两家的斗爭越发激烈,姜皇后做过的那些事,才被翻了出来。 后宫有那么多女人,却只有大公主一个孩子,是因为她希望下一任皇帝身上,流著镇国公府的血! 所以容不下其他妃嬪生下皇子,爭夺太子之位! 就连好不容易生下来了的两个皇子,全部中途夭折了,也是姜皇后的手笔。 帝王震怒,可还没来得及废后,姜皇后就病逝了。 最后他下旨,將她贬为了庶人,不得葬入皇陵,镇国公府也被收拾了。 帝王自然不会看著定国公府一家独大,又扶持了新的势力,在朝堂上斗得你来我往。 再后来的事……沈知念就不知道了,因为她重生了。 回过神来,沈知念已经走到了坤寧宫,跟其他人一起进去了。 在里面,她看到了一个熟人。 柳如烟穿著一袭白色的宫装,將纤细的身形,衬托得越发惹人怜爱。看起来就像寒风中的水莲,柔弱无比。 第14章 张狂的姜贵人 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落在了沈知念身上。 尤其是那些刚入宫的小主,眼中难掩嫉妒之色。 都是新人,凭什么柔答应额外被陛下注意到了? 她们的出身皆不俗,在这一点上,居然不如一个六品小官家的女儿,当然不服气。 不怪玉嬪看沈知念不顺眼,她们都是嫵媚的类型,沈知念入宫前,她的风情在后宫无人能比。 可见到沈知念的第一眼,玉嬪就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因为比起对方的天生媚骨,嫵媚中还带著一丝清纯,她的媚意竟被衬托得有些艷俗,这叫玉嬪如何能忍? 將眾人的妒色收进眼底,玉嬪的唇角勾起了一抹细微的弧度,惊嘆道:“柔答应果然是天生的尤物,连本宫一个女人看著,也觉得骨头都酥了,难怪陛下对你另眼相看!” 沈知念如何不明白,玉嬪这是故意给她拉仇恨。 她低著头,装出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嬪妾不过是个末流的答应,若不是承蒙皇恩,连参加选秀的资格都没有,如何能与满宫的美人相比?” “玉嬪娘娘这话,让嬪妾实在惶恐……” 眾人见沈知念態度谦卑,打扮又朴素,眼中的敌意总算消退了一些。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她只是一个答应,翻不出什么浪。 柳太后之前跟柳贵妃说,柔答应可以做她的棋子,她却不以为然。 柳贵妃最看重的是后位,自然不屑在沈知念身上浪费时间。 在她看来,一个没有家世的答应,就算长得再狐媚,充其量也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玩物。 她眼波流转,似笑非笑的目光,落在了姜婉寧身上。 “要说深得陛下青睞,满宫的姐妹,谁有姜贵人这样的福气?不仅是皇后娘娘嫡亲的妹妹,还一进宫就是贵人位分,往后定是陛下心尖尖上的人。” “我们这些宫里的老人,只怕都要成为明日黄了。” 说到最后,柳贵妃的语气里,带了几分控制不住的冷意。 剎那间,姜婉寧便成了眾矢之的。 別说新人了,就连高位妃嬪,也在心中將她视为了敌人。 毕竟她们从潜邸里就伺候陛下,论资歷,不比姜婉寧这个黄毛丫头深得多?谁会甘心有朝一日,屈居她之下! 姜婉寧的家世,给了她足够的底气。面对柳贵妃的挑拨,她不仅不害怕,反而还得意地扬起了下巴。 “贵妃娘娘既然知道,嬪妾是皇后娘娘嫡亲的妹妹,就应该明白,陛下爱重皇后娘娘这个正妻,自然也就爱屋及乌,看重嬪妾。” 言下之意就是,柳贵妃再怎么宠冠六宫,在姜皇后面前,终究只是个妾室! 柳贵妃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满宫就算姜皇后,也不敢这样下她的面子,姜婉寧区区一个贵人,真是好大的本事! 其他妃嬪脸上的笑容,也微微凝固了。 因为不仅柳贵妃,她们也只是妾室。姜婉寧这话,是把所有人都讽刺了一遍。 新人们嚇得瑟瑟发抖,低著头不敢说话。 沈知念却是一脸看好戏的神色,这位姜贵人真勇啊! 姜皇后並不觉得爽快,反而暗自嘆了一口气。 婉寧一进宫,就把满宫的妃嬪都开罪了,就算有她这个皇后撑腰,面对明枪暗箭,也会防不胜防。 她的城府终究还是浅了点。 要不是嫡出的女儿里,只有姜婉寧的年纪合適,镇国公府也不会把她送进宫。 姜皇后疲惫地挥了挥手,道:“本宫服药的时间到了,大家都散了吧。” 眾人立即起身行礼:“请皇后娘娘保重身子,臣妾/嬪妾告退!” 刚走出坤寧宫,就有两个新入宫的常在,聚在一起低声议论:“看来传言不假,皇后娘娘的身体果真不好。” “你也看到了?才说了这么一会儿话,皇后娘娘脸上的疲態,就掩饰不住了。” “这么说,镇国公府將姜贵人送进后宫,真的是为了……” 此人的话还没说完,姜婉寧怒气冲冲地上前,呵斥道:“放肆!你们有几个胆子,敢妄议皇后娘娘和本小主!” 虽然她们说的都是事实,但姜婉寧也是要面子的,自然不允许有人把她进宫的目的,摆到明面上来说。 两个常在论位分和家世,皆不如姜婉寧,又被抓了个正著,当即慌乱道:“嬪妾不是有意的,一时失言,还望姜贵人恕罪……” 姜婉寧冷冷道:“今天不给你们一点教训,你们还真不把皇后娘娘放在眼里了,给我在这里跪够四个时辰!” 两个常在都是官家贵女,肌肤娇嫩无比,真在粗糙的石板路上跪四个时辰,膝盖还不废了? 当即白著脸道:“嬪妾真的知道错了,求姜贵人大人不记小人过……” 姜婉寧刚入宫,有意拿两人立威,怎么可能放过她们:“不接受我的处罚,你们是想让我將此事稟告给皇后娘娘,让她处置你们吗?!” 两个常在瞬间脸色惨白,不敢再反抗,老老实实地跪下了。 姜婉寧冷哼一声,带著宫人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这一幕落在了柳贵妃眼底,她脸上满是不屑。 “本宫还以为,镇国公府送进来接替皇后的,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就这种在后宫活不过三个月的蠢货,也敢跟本宫爭夺后位?” 她身边的掌事太监小伟子嘲笑道:“姜贵人不过是仗著自己是皇后的妹妹,狐假虎威罢了。没了皇后娘娘撑腰,她什么都不是。” 之前听柳太后说,镇国公府要趁著此次选秀,重新送个嫡女进宫,柳贵妃还担心了一阵子。 毕竟放眼整个大周,论家世,也只有镇国公府的嫡女,能跟她一爭! 看到姜婉寧的行径,柳贵妃彻底放下心来,扶著贴身宫女翠竹的手,转身问道:“那两个常在是什么人?” 翠竹恭敬道:“回贵妃娘娘,黄衣服那个是礼部员外郎的女儿,李常在;蓝衣服那个是鸿臚寺少卿的妹妹,周常在。” 柳贵妃漫不经心道:“回头派太医去给她们瞧瞧,再从库房里送点东西安抚,说本宫知晓她们今日受委屈了。” 第15章 抢柳如烟入宫后的第一个机缘 翠竹明白,柳贵妃是想借两人的手,给姜贵人使绊子。 “是!” 坤寧宫外面发生的事,自然瞒不过皇后的耳目。 掌事嬤嬤芳华皱起了眉头,担忧道:“皇后娘娘,姜贵人行事,確实有些张狂了。长此以往,必定要吃大亏,您为何不將她留下来提点一番?” 姜皇后脱去华丽的凤袍,卸掉沉重的首饰,换上在自己宫里穿的常服,整个人显得越发形销骨立。 尤其今天闔宫覲见,看著那么多骨朵一样的新人,更衬托得她行將就木。 此刻,她躺在美人榻上,一连咳嗽了好几声,脸色有些苍白。 “本宫护得住婉寧一时,却护不住她一世。不如趁现在还有几分力气,让她提前见识一下后宫的凶险,长长脑子。左右出了什么事,还有本宫为她兜底。” “免得將来,本宫的身子彻底垮了,她再被人算计,才是真的回天乏术。” 当然,姜皇后心中,还有一丝不可告人的私心。 即便知道勛贵女子,最重要的便是家族的荣辱,可面对家族送进来取代自己的人,又有几个人能真的做到心无芥蒂? 为了镇国公府的满门荣耀,她会尽全力保证,在她死后,婉寧能登上皇后之位。 可在那之前,姜皇后也不想看到,姜婉寧过得太顺遂。 …… “柔妹妹!” 柳如烟含笑叫住了沈知念:“我住在景阳宫的右侧殿,和妹妹的钟粹宫同路,不如结伴回去?” 沈知念比柳如烟大几个月,可后宫是以位分论尊卑的,柳如烟自然可以叫她一声“妹妹”。 她大抵猜到了柳如烟的目的,浅笑道:“好啊。” 殿选那天,是沈知念阻止了赵云归喝那杯茶,对方才逃过了一劫。这些日子,柳如烟一直不知道,沈知念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可归家的那半个月,入选的秀女不能隨意出门,柳如烟只能写信试探赵云归。 赵云归是个藏不住事的直性子,原本想在信里把柳如烟狠狠骂一顿。但赵夫人说,她这么做会暴露沈知念,柳如烟进宫后,难免会给沈知念使绊子。 所以,赵云归便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给柳如烟回了信。 柳如烟是个谨慎的性子,哪怕几次试探,都没有发现异常,她也没彻底放鬆警惕。 “我和赵姐姐是多年的手帕交,殿选那天又与柔妹妹一见如故,本以为我们三人今后能长久地生活在一起,没想到赵姐姐竟落选了,真是一大憾事……” “柔妹妹,这里没有外人,我今天就跟你说一句掏心窝子的话。” “后宫波云诡譎,生存不易,你我姐妹既是旧识,又一同入宫,今后定要在这深宫守望相助,互相扶持。” 说这番话的时候,柳如烟握著沈知念的手,这张柔弱的脸上,神色十分真诚。 不就是演戏,谁不会? 沈知念重重点头,笑得分外单纯。 “柳姐姐,我只是一个小小答应,后宫的宫嬪都可以来踩上一脚。尤其是今天在坤寧宫,更是无缘无故被玉嬪娘娘……不瞒姐姐,我当时真的害怕极了!” “如今有柳姐姐这句话,妹妹便知道,自己在深宫是有依靠的,终於可以放心了!” 见沈知念一副单纯的模样,那双含情的眸子里,满满都是对自己的信赖。柳如烟终於偏向於,殿选那天的事只是巧合。 不过后宫的女人,最擅长的便是偽装,柳如烟並没有放下戒心,面上却依旧是一副姐妹好的样子。 “柔妹妹客气了,以后我们互相照应才是。” 沈知念笑著点头道:“钟粹宫到了。” “今日闔宫覲见,想必柳姐姐也累了,我就不留姐姐了。以后有时间,姐姐再到听雨阁做客。” 柳如烟轻柔地放开了她的手:“一定。” 到揽月轩拜见过孙常在,沈知念便回了听雨阁。 她打发小明子和秋月去忙了,带著菡萏进了內室。 芙蕖进来匯报:“小主,上午奴婢按照您的吩咐,特意给了春钻空子的机会。但她一直老实地在院子里干活,没有踏进內室一步。” 沈知念点点头:“继续盯著他们。类似的试探我会继续,如果他们真有问题,迟早会露出马脚。” “是!” 菡萏和芙蕖都知道殿选那天发生的事,这里没有外人,她终於忍不住道:“小主,柳常在心机深沉,手段狠毒,不得不防。您为何还要和她装出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 沈知念笑著摇了摇头:“傻菡萏,我们在后宫势单力薄,正因为柳如烟藏得够深,手段够狠,用起来才是一把好刀啊!” “反正现在她在明,我们在暗,最终谁利用谁还不一定呢。” “而且……不做好姐妹,你家小主我哪找得到机会,抓柳如烟的错处?” 菡萏点点头:“原来如此……” 沈知念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吩咐道:“你悄悄去御园守著,如果看到一个太医打扮的男子在那里徘徊,即刻回来通知我。” “记住,別惊动任何人!” 去御园要守也是守陛下啊,小主为什么要守一个太医? 菡萏虽心有不解,但没有多问:“奴婢遵命!” 果不其然,到了傍晚时分,她便回来匯报,目標人物出现了! 沈知念立即起身:“好菡萏,你辛苦了,就留在听雨阁休息。” “芙蕖,隨我去御园!” 在路上,芙蕖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小主,您这是要……” 沈知念笑得一脸神秘。 当然是去抢柳如烟入宫后的第一个机缘啊! 而且那人以后还会成为,她在后宫最大的帮手! 上辈子,沈知念虽然嫁去了陆家,但一直留了钉子在沈家。所以沈南乔送回去的那些信,內容她大多知晓。 太医院有一个叫唐洛川的太医,年纪虽轻,医术却十分了得。 他刚入宫的时候,由於没有身份和背景,经常被同僚排挤,受到了不少欺负。偏偏祸不单行,他的老家遭了水患,父母和妹妹皆不知所踪。 第16章 收服唐太医 唐洛川因此忧心不已,奈何人微言轻,对此没有任何办法。他急得上火,只能日日在御园转悠,希望能得到贵人相助。 恰好几天后,他偶遇了去御园赏的柳如烟。 听说了唐洛川的遭遇,柳如烟深感同情,当即出手相助,写了一封信命心腹送出去。 有了扬州知府的帮忙,唐洛川的家人很快被找到的。虽说他的父亲已经不幸遇难,但好歹母亲和妹妹活了下来。 不管柳如烟是出於好心,还是动了將唐洛川收为己用的心思,最终的结果都是一样。 那件事过后,唐洛川便將柳如烟奉为了真正的主子,为她肝脑涂地,出生入死! 唐洛川的医术本就过人,有了柳如烟做靠山,他在太医院的升迁之路,也变得格外顺利,能为她做更多事。 从此形成了一个良性循环。 在后宫,如果有一个信得过的太医,就等同多了一只臂膀。可以说柳如烟最终能登上贤妃之位,离不开唐洛川的相助! 那时,沈南乔在信中懊悔不已,说自己如果能早点去御园,帮助唐洛川就好了。要是抢到这个大帮手,她在后宫也不会落到孤立无援的境地。 而这一世…… 沈知念勾起了唇角。 不好意思,她要截胡了! 不多时,一主一仆便到了御园。 现在正是晚膳时分,御园並没有其他人。只有一个太医打扮的男子,在那里来回踱步,神色焦急又纠结。 芙蕖跟在沈知念身后,含笑道:“小主,您今天晚膳用得早,正好来御园消消食。奴婢听说京城最名贵的,都种在宫里的御园呢。” 沈知念信步閒庭,手里拿著一把团扇,慢悠悠地摇著:“是吗?那我可要好好欣赏一番了。” 忽然,芙蕖停下了脚步,蹙眉望著前方:“你是何人?见到柔答应,怎么不上前行礼?” 唐洛川从恍然中回过神来,低头俯身:“微臣太医院太医唐洛川,见过柔小主!” 沈知念声音轻柔,浅笑盈盈,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样子:“太医是从五品,而答应不过是正七品。按照品级,唐太医不必向我行礼,快起来吧!” 话虽如此,可没有哪个太医会傻到,跟帝王的女人论品级。 唐洛川恭敬道:“多谢柔小主!” 沈知念的目光,没有再在唐洛川身上停留:“芙蕖,前面那片开得不错。走,过去看看。” 主动询问对方可是遇到什么困难了,需不需要帮助,不免显得刻意。 唐洛川是个聪明人,沈知念要的,是他绝对的忠诚,自然不会在一开始就埋下隱患。 让唐洛川过来求她,才是最稳妥的做法,也能將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 唐洛川低头看著沈知念离开的方向,年轻俊俏的脸上,布满了纠结之色。 他在宫里尝遍了人情冷暖,自然知道这些上位者,不是好说话的。 尤其是后宫的小主,即便位分不高,只要得到了帝王的宠爱,就能把下巴扬到天上去。 像她们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在意一个微不足道的太医,家人是死是活。 若他贸然开口求助,被嘲讽一顿事小,要是受到了处罚,父母和妹妹就真的没有生机了。 所以这几天,唐洛川即便遇到了不少尊贵之人,从御园里经过,也没有鲁莽地说出自己的目的。 可……时间一天天过去,拖得越久,父母和妹妹的情况就越不利…… 太医院的消息很灵通,他知道这位柔答应。 她的父亲只是六品小官,她却在选秀那日,就让陛下对她印象深刻,听说性子十分单纯。 从刚才的几句交谈,唐洛川也看出了传言不假,柔答应的確很好相与。 或许……这是他最后的希望了! 唐洛川深吸一口气,鼓起了勇气,上前几步道:“柔小主留步,微臣有一事相求!” 沈知念的唇角,勾起了一抹狡黠的弧度,鱼儿上鉤了! 转身时,她那双嫵媚的大眼睛里,却带著几分讶异与好奇。 芙蕖挡在了沈知念身前,警惕地望著唐洛川。 “唐大人既是太医,有事也应该找太医院,怎么求到我们小主头上了?你不会想使什么坏吧?” 唐洛川跪在了地上,眼眸含泪,拱手道:“小主容稟!” “太医院太医眾多,微臣人微言轻,即便有难处,在里面也说不上话。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才求到了小主头上……” 沈知念停下了摇扇子的动作,看唐洛川的眼神,带了几分同情:“这……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唐太医肯定是遇到了天大的难处,才会跪下了求我一个小小的答应。” “芙蕖,不可无礼。” “唐太医,你先起来吧,有话好好说。能帮上忙的地方,我肯定会帮的。” 入宫以来,唐洛川遇到的都是排挤和冷眼,这是他第一次在宫里体会到温暖。 柔答应如此善良,即便帮不到他,这份恩情他也记在心里了! “谢柔小主!” “长江决堤,微臣的家乡荆州近日遭了水患,家中的父母和妹妹皆不知所踪……” “微臣在太医院当差,非皇命不得长久离开京城。微臣多次想派人去荆州寻找家人的下落,奈何一无背景,二无人脉,也出不起天价。没人愿意在这种时刻,去那危险之地……” “求柔小主大发慈悲,让人帮忙找找微臣的家人!微臣以后定为柔小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说到这里,唐洛川再次拜了下去,朝沈知念重重磕了一个头! 上辈子见沈南乔在信里写了这件事,是一回事。切身经歷了,沈知念才深刻地明白,为什么唐洛川会对柳如烟那么忠心。 毕竟对唐洛川来说,柳如烟是他走投无路的时候,唯一的光啊! 沈知念眸色微红,动容不已,道:“家人皆遭遇天灾,生死未卜,我听著都揪心……不敢想像遭遇这一切的唐太医,该有多担忧。” “我也是有家人的人,能明白这种感受。唐太医,你放心,我这就修书给父亲,让他派一队人马去荆州,寻找你的父母和妹妹。” 第17章 第一个侍寢的新人 唐洛川眼中满是惊喜,不敢相信沈知念真的答应了! 这一刻,他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救世的神女! “柔小主的大恩大德,微臣没齿难忘!” 沈知念嘆息道:“唐太医不必谢我。我相信任何人听到这样揪心的消息,都做不到袖手旁观。” “事不宜迟,我这就回听雨阁给父亲写信!” 唐洛川望著她纤细的背影,久久回不过神来。 柔小主这么单纯、善良,又怎么会明白宫里的人,大多是心狠手辣,捧高踩低的。 正因为如此,她的纯善才显得难能可贵! …… 听雨阁。 沈知念写好信交给芙蕖,命她悄悄找人递出宫,送到沈父手上。 两人虽然很好奇,沈知念怎么知道唐洛川家里发生的事,还特意派菡萏到御园等著,但识趣地没有多问。 菡萏感嘆道:“唐太医遇到小主,可是走了大运了。小主,您真是心善。” 沈知念笑得意味深长:“真正纯善的人,在这吃人的深宫,是活不长的。” 她自问不是什么好人,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从利益的角度出发。 某种意义上,她和唐洛川是各取所需。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从今晚开始,新人们便要陆陆续续侍寢了。 所有人都很期待,谁会是第一个得到帝王宠幸的幸运儿。 几乎所有新入宫的宫嬪,此刻都紧张地等待著。 见菡萏站在门口,一副翘首以盼的样子,沈知念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用等了,早些就寢吧,陛下今晚必定会翻姜贵人的牌子。” 看她这么淡定,菡萏低声问道:“小主,您就不失落吗?毕竟后宫的女子,所求都是陛下的宠爱……” 沈知念笑而不语。 后宫的女人那么多,没有谁会是那个特殊的。如果帝王每次翻別人的牌子,她都要失落,岂不是要把自己气死? 而且从一开始,她入宫就不是为了帝王那丝微不足道的情爱,而是图谋奢华的生活,和崇高的身份! 不过要往上爬,恩宠是必不可少的。姜婉寧之后,真正意义上第一个侍寢的,必须是她! 沈知念有这样的自信! 因为对帝王来说,所有新人都是一样的,就看他对谁有印象了。 这一点,沈知念在殿选那天,就开始布局了。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帝王翻了姜贵人牌子的消息,就传遍了后宫。 沈知念这里睡得安稳,其他人那里却是不眠之夜。 所有人都明白,不管是看在镇国公府,还是看在姜皇后的面子上,帝王都会给姜贵人这个体面。可道理是这个道理,她们终究抱著一丝期待…… 现在,这丝期待彻底落空了。 …… 景阳宫右侧殿,漪澜阁。 柳如烟沐浴过后,穿著一袭白色中衣,素手纤纤,正在给桌子上的盆栽浇水。 寻梅和寻幽是从小就伺候她的丫鬟,也是柳如烟在深宫最信任的人。 “小主,这种琐事,让奴婢来做就行了。” “满宫都知道,谁能第一个被陛下宠幸,谁就能成为新人里的佼佼者。可陛下今晚翻的,却是姜贵人的牌子。” “小主,您怎么一点都不著急……” 柳如烟放下了水壶,美丽柔弱的脸上,依旧是淡然之色。 “满宫也知道,姜贵人只是以家世和身份取胜了,算不得数。新人里谁是真正得到君心的人,明晚才能见分晓。” 寻梅鬆了一口气:“小主说得是,是奴婢著急了。您这么漂亮,肯定会是新人里,真正意义上第一个侍寢的!” 柳如烟却没有盲目自信:“別忘了听雨阁的那位。陛下对她的印象,必定比对我的深。” 寻幽皱起了眉头:“做了下一个侍寢的人,就可以压后面的人一头。若柔答应明晚无法伺候陛下,新人里便无人能与小主爭锋……” 听出她话语里的凉意,柳如烟黛眉微蹙:“这里是深宫,不比以前在外面,行事不可鲁莽。” “若柔答应出了事,我成了下一个侍寢的人,所有人的目光都会匯聚在我身上。与其如此,不如沉住气,静待时机。” 寻幽和寻梅同时低下了头。 “奴婢受教!” …… 永寿宫。 柳贵妃坐在铜镜前,看著镜子里金尊玉贵的美人。 这张美艷的脸上,褪去了以往的囂张跋扈,眼底带了几分泪意:“小伟子,今天那些新人,每一个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和她们比起来,本宫是不是老了?” 小伟子连忙道:“当然不是!娘娘才二十二岁,正值芳华。那些庸脂俗粉,如何能与娘娘相比?” 柳贵妃喃喃道:“定国公府的嫡长女,哪怕不进宫做皇后,也必定是嫁给王侯之家做正妃,就没有为人妾室的。” “可本宫当年是真的对陛下一见倾心,才不顾身份和顏面,哪怕沦为京城的笑柄,也要求著姑母让本宫嫁给他做侧妃。” “本宫一直想著,待皇后那个病妇薨逝了,本宫就能坐上凤位,成为陛下的正妻,洗刷这些年屈居人下的耻辱!” “可陛下第一个宠幸的,居然是姜婉寧那个贱人!姜皇后压在本宫头上那么多年,还不够吗,居然又来了一个姜贵人!” “她是衝著后位来的,难道本宫做了这么多年的妾室,好不容易要把皇后熬死了,还要继续为妾?!” 小伟子知道柳贵妃深爱帝王,更厌恶皇后抢了正宫的位置,当即劝道:“贵妃娘娘息怒!” “姜贵人不过是个张狂的蠢货,若不是出自镇国公府,连跟娘娘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陛下第一个翻她的牌子,不过是看在镇国公府和皇后娘娘的面子上。论当皇后,她哪有娘娘您有资格?” 柳贵妃面色微霽,眸子里闪过了一抹凌厉的冷芒:“你说得不错,本宫绝不能输给姜婉寧!” “白天被姜婉寧罚的那两个人怎么样了?” 一旁的翠竹恭敬道:“李常在和周常在,言语间颇为怨恨姜贵人,觉得她仗著家世,太过张狂了。两人十分感念娘娘的恩德,说愿意为娘娘肝脑涂地!” 第18章 小明子是包打听 柳贵妃冷哼了一声。 “她们在宫里没有任何根基,自然想背靠大树好乘凉,希望这两人是聪明的!” “你吩咐下去……” …… 翌日。 姜贵人因侍寢有功,晋升为了姜嬪,赐居储秀宫主位。 以沈知念如今的位分,除了闔宫覲见那日,和侍寢之后,其它日子是不用去坤寧宫请安的。 她坐在美人榻上,饶有兴趣地听菡萏讲八卦。 “虽然嬪位以下,第一次侍寢后可晋封一级,是一贯的规矩,但后宫还是有许多人嫉妒姜嬪。” “尤其是玉嬪,听说宫里的瓷器声就没断过,还有好几个宫人,无缘无故受到了处罚……” 沈知念笑了笑:“玉嬪在潜邸就伺候陛下,熬了这么多年才升到嬪位。一个刚入宫的新人,就在侍寢后跟她平起平坐,她心中自然不痛快。” “这便是顶级家世,带来的好处啊……” 別说满宫的妃嬪了,就连沈知念都有些羡慕姜婉寧。 不过一个人的出身,自己无法决定,往后能走到哪一步,却是自己可以改变的。 沈知念相信,前世今生,不管命运如何转换,她都能一步步走到高位! 菡萏感嘆道:“同是嬪位,雪嬪娘娘就没有玉嬪那么大的反应。听宫里人说,她的性子向来清冷,既不跟哪个妃子走得近,也从来没有为难过谁。” 沈知念垂眸淡笑:“雪嬪要么是真的性子清冷,明哲保身;要么就是蛰伏在暗处,等待机会,为自己谋求更大的好处。” 芙蕖好奇地问道:“小主,那您觉得雪嬪娘娘是哪一种?” 沈知念想起上辈子,帝王身边的女人,如同一茬茬鲜,有人盛开,有人凋谢。唯独雪嬪是一个例外,既没有泼天的圣宠,却也从未被帝王忘却。 “不管是哪一种,雪嬪都是宫里难得的聪明人。” 只要对方不来谋害她,沈知念不会主动去招惹。 菡萏点点头,继续道:“小主,您是不知道,姜嬪今天到坤寧宫给皇后娘娘请安的时候,那可是格外囂张,完全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不是讥讽这个年纪大了,就是嘲弄那个连陛下的面都见不到。” “听说许多宫嬪的脸都绿了,却还是选择了忍耐……” 沈知念不觉得奇怪:“姜嬪家世傲人,在后宫有皇后撑腰,又得圣宠,自然有囂张的资本。” 不过嘛……天狂必有雨,人狂必有祸。姜婉寧这性子,早晚会栽大跟头。 “柳贵妃是什么反应?” 她的脾气那么差,会容忍姜婉寧在自己面前张狂? 菡萏摇了摇头:“奴婢听说,贵妃娘娘没有动静。” 沈知念的美眸微微眯了起来,眼底闪过了一抹瞭然:“看来这是已经在酝酿了……” “吩咐下去,听雨阁上下,这几天务必要小心。免得出了什么事,波及我们身上。” 芙蕖立即应“是”。 听完八卦,沈知念看向了菡萏:“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的消息如此灵通。这些事你都是从哪里听来的?” 菡萏捂嘴笑了笑:“小主,奴婢跟您一样刚进宫,就算有再大的本事,也没办法把宫里的消息打听得这么细致,这些都是小明子的功劳。” “哦?” 沈知念眼中升起了几分兴味:“传小明子进来。” 很快,小明子就低头走进了內室:“奴才给小主请安,小主吉祥!” “起来吧。” “我听菡萏说,今天宫里传的那些消息,都是你打听来的。身处后宫,最重要的就是消息灵通,这件事你做得不错,当赏!” 菡萏立马递了一个荷包过去。 小明子没有接,惶恐道:“为小主办事,本就是奴才份內的职责,奴才不敢居功……” 沈知念的声音带著淡淡的威严。 “进宫的第一天我就说过了,听雨阁容不下三心二意的奴才,可也不会亏待任何一个功臣。你既做了有用的事,就当赏。” 有了这个表率,不管是小明子,还是其他人,今后当差都会更卖力。 “奴才谢小主赏赐!” 好不容易有了入小主眼的机会,他当然要抓住! 小明子接过荷包,脸上掛著浓浓的笑容,道:“不瞒小主,奴才五岁就进了宫,別的本事没有,就是在宫里有一些故交。” “小主见笑,不是奴才吹牛,奴才在宫人之间,可是有个『包打听』的諢號。后宫的大小事情,只要不是绝密,就没有奴才打听不到的……” 几乎很少有宫人,敢在主子面前吹嘘。小明子既然敢这样说,可见是有几分真本事的。 沈知念道:“既如此,以后你便是听雨阁在外面的耳朵和眼睛,只要好好为我办事,我自不会亏待了你。” 分到听雨阁的三个人,她早就把他们的底细查清楚了,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 不过话是这么说,沈知念永远不会轻信任何人。 小明子立即跪下,重重磕了个响头:“奴才愿为小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 转眼便到了晚上。 姜婉寧尝到了圣宠带来的一系列好处,不免生出了更多野心。就算不能独占帝王,她也要一骑绝尘,领先其他新人! 所以,姜婉寧亲自熬了一碗鸡汤,又掐著时间,亲自送到了养心殿。 闔宫听到这个消息,都觉得以她的家世,和陛下对她的宠爱,姜婉寧今晚肯定能继续伺候陛下。 许多人嫉恨她,新人更是怨懟无比! 姜婉寧多霸占陛下一天,她们就会迟一天得到陛下的宠爱。 后宫的女人那么多,这样拖下去,说不定哪天她们就被陛下忘到了脑后…… 可是谁都拿姜婉寧没办法,只能暗自咬牙。 沈知念听了小明子打听来的消息,依旧很淡定。 她褪去衣衫,躺在美人榻上,让菡萏和芙蕖用梔子精油为自己按摩身子。 虽说在后宫空有美貌,是走不长远的,但不得不承认,美貌是所有女人爭夺圣宠的入场券。 为了登上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她当然要努力! 第19章 沈知念侍寢 感觉到菡萏的走神,沈知念轻笑道:“傻丫头,放心吧,陛下今晚不会再宠幸姜嬪,別自乱阵脚。” 芙蕖好奇地问道:“小主,您怎么知道?” 菡萏回过神来,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当然是因为我们小主生得这么漂亮,岂会输给姜嬪?说不定陛下正对小主念念不忘呢,今晚肯定要翻小主的牌子!” 沈知念摇头失笑:“你家小主我,可没自负到那种份上。” 如果她一上来,就觉得自己在帝王心中与眾不同,那就离死不远了。 沈知念之所以这么篤定,是因为……南宫玄羽和大周历代皇帝都不一样,是位极有野心的帝王,无法容忍大权旁落。 从他上辈子先是收拾了镇国公府,后又將矛头对准定国公府,就能看出这一点。 虽然现在时机还未成熟,需要给镇国公府面子,但他不可能让姜家再出一任皇后,自然不会任由姜婉寧在后宫坐大。 事实正像沈知念猜测的这样。 养心殿。 南宫玄羽对后宫的这些手段一清二楚,看著太监送进来的鸡汤,他怎么可能不明白,姜婉寧打的什么主意。 姜皇后病重,柳贵妃在后宫权势滔天,他需要扶持镇国公府的人,和定国公府打擂台,以维持平衡。 但这不代表,南宫玄羽会让別人左右他的心思。 他不喜欢不安分的女人,姜婉寧恃宠生娇,让帝王眼中闪过了一抹不耐。 “宫里有那么多御厨,朕的饮食还需要妃嬪操心?让她回去。” “是。” 御前总管太监李常德,知道帝王的性子向来喜怒无常。他见过太多今天得到盛宠,忘乎所以,明天却因为一点小事惹得帝王不悦,被彻底厌弃的宫嬪。 当然,宫里也有许多失宠了的女人,再次入了帝王眼的例子。真正聪明的宫人,从来不会彻底把人得罪死。 面对姜婉寧时,李常德的態度依旧客气:“姜嬪娘娘,陛下还在批奏摺,这会抽不出空享用您的心意,让您先回去。” 姜婉寧咬著嘴唇,眼底闪过了一抹不甘,却也不敢在养心殿放肆,只能愤愤地离开了。 隨即,她冷声吩咐身边的宫女:“给本宫留意,陛下今晚翻了谁的牌子!” 她要知道,陛下不见她,是被哪个小贱人勾了魂! “奴婢遵命!” …… 几个小太监捧著一个个摆满绿头牌的托盘,跪在了龙案前。 李常德弯著腰,恭敬道:“陛下,该翻牌子了。” 按照惯例,放在前面的都是新人的名字。 南宫玄羽放下奏摺,抬眸扫了一眼,对这些新入宫的女人,大多没什么印象。 唯独记得……殿选那天,有个秀女格外与眾不同。明明天生媚骨,却对自己的优势一无所知,打扮得极为清纯。 殊不知她的神色越是正经,越勾人…… 皇后和他商议,擬定新人的位分时,他只对她有印象,觉得此女极为柔媚。 他当时本想將“媚”赐给她做封號,又觉得这个字颇为露骨,恐怕前朝的那些老古董,会议论他被美色所惑。最后,他定了“柔”字。 南宫玄羽抬手,翻了写著“柔答应”三个字的绿头牌。 …… 听雨阁。 小太监一脸恭敬过来传话:“奴才给柔小主请安!” “恭喜柔小主,陛下今晚翻了您的牌子!您快准备一下吧,稍后凤鸞春恩车便要来接您去养心殿了!” 沈知念命人打赏了小太监。 整个听雨阁的宫人都很兴奋。 “恭喜小主!贺喜小主!” 春和秋月既高兴,又紧张。因为小主有好前程,她们才能有更好的未来。 可芙蕖和菡萏是小主从家里带过来的人,受器重就不说了。就连小明子都入了小主的眼,唯独她们还被当成外人。以后一定要更努力地表现,才能往上爬! 沈知念虽然无法百分百確定,帝王今晚一定会翻她的牌子,但预料得八九不离十。 “菡萏,给我梳妆吧。” 菡萏一脸喜色地从沈知念的妆奩里,拿出了最华丽的首饰。 “小主放心,奴婢一定把您打扮得漂漂亮亮,让陛下一见到您,就移不开目光!” 沈知念摇头道:“不,给我打扮得素净点,脸上也不要上太厚的脂粉。” 一是殿选那天,她就是凭藉一身清纯的打扮,给帝王留下了印象。今晚这么重要的日子,自然不能背道而驰。 二则是宫嬪侍寢前,都要先沐浴更衣,虽然伺候的宫女会帮忙补妆,但脂粉太厚糊在了脸上,终究不好看。 菡萏不懂这么多弯弯绕绕,只知道一切听小主的就行:“是!” 这个消息已经传遍了后宫,不知道有多少人,明里暗里嫉妒沈知念。 姜嬪是镇国公嫡幼女,身份尊贵,排在她们前头也就算了。 可柔答应不过是个六品小官家的女儿,放在以前,连出现在她们面前的资格都没有,究竟凭什么啊?! 尤其是姜婉寧,听宫女匯报完这个消息,绞碎了好几方帕子! “陛下拒绝了本宫,居然转头去宠幸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答应?满宫的人还不都看本宫的笑话!都怪那个贱人,本宫记住她了!” 沈知念对这些事一无所知,或者说完全不在乎。 从决定进宫的那一刻,爭宠就是必不可免的。有了宠爱,如何能不遭人嫉妒? 兵来將挡,水来土掩便是! 梳妆完毕,沈知念坐上了凤鸞春恩车,缓缓往养心殿而去。 孙常在站在门口遥遥看著,眼中的羡慕之情都快溢出来了。 她只在潜邸伺候过帝王几次,帝王登基后,从来没有翻过她的牌子,更別说到揽月轩看她了。 “我虽是常在,却从来不知道,坐在凤鸞春恩车里是什么滋味……柔答应真是好福气!” “也是,如果她没有潜力,我何必付出那么多与之交好?” 说到最后,孙常在的语气里,带了一丝克制不住的嫉妒。 珠儿连忙安慰道:“小主,柔答应得宠是好事。这样以后陛下来了钟粹宫,您就有希望了。” 第20章 让帝王对她產生好奇心 孙常在点点头,眼神逐渐变得坚毅起来。 “你说得对,就算满宫的女人都嫉妒柔答应,我也要盼著她好!” 至少,在她得到帝王的宠爱,把柔答应踩在脚底之前是这样。 …… 沈知念先到了养心殿的侧殿,由宫人伺候著沐浴,然后换上了侍寢穿的纱衣,才到正殿的床榻上等候。 比起其他宫嬪第一次侍寢时,心情忐忑又紧张,沈知念却很淡定。 毕竟帝王拥有许多妃嬪,她的灵魂也不是白纸一张。 上辈子,沈知念在大婚当晚,就和陆江临约定好了。她助他平步青云,他此生不纳二色。 倒不是善妒,也不是对陆江临有什么占有欲,沈知念只是单纯不想让其他人,免费享受自己的辛劳成果。 见识到她的本事后,陆江临满口答应。可隨著他的官越做越大,后院抬进来的小妾也越来越多。 那些妾室在沈知念面前,都跟鵪鶉似的,她也没兴趣去收拾她们。而且沈知念一直觉得,问题是出在陆江临身上,是他违背了承诺。 可收拾了陆江临,她这个做妻子也没好日子过。毕竟陆家倒台了,她还怎么做一品誥命夫人,享受锦衣玉食,奴僕成群的奢华生活? 於是,沈知念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私底下养了许多年轻貌美,知情识趣的面首伺候自己。 陆江临刚开始知道时,自然暴跳如雷,指责沈知念不守妇道。 她冷笑著反问,他如今拥有的一切,都是靠她得来的。凭什么他可以违背承诺,小妾成群,她养男宠就是天理不容? 陆江临被堵得哑口无言。 再加上在官场上,他根本离不开沈知念的指点,便咽下了这口气。 从此两人在人前扮演著恩爱夫妻,私底下各玩各的,互不干涉。 回想起那些事,沈知念不禁感嘆,她上辈子养的那几个面首,不仅姿容绝世,一个个跟她的时候都还是乾净的,伺候人时却十分让人舒心。 不知道相比起来,帝王会不会让她失望? 南宫玄羽沐浴后走进內室,看到的就是床榻上坐著的美人,正在走神的模样。 以前那些宫嬪第一次侍寢,无不紧张又惶恐,她倒好,每一次见面都让他觉得稀奇。 “爱妃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 沈知念虽不是妃位,但后宫让帝王心悦的女人,他都可以称为“爱妃”。 回过神来,沈知念自然不可能说,她在想帝王在床笫之间,给人的体验感怎么样。 “回陛下,嬪妾在想您怎么这么晚了,还没过来。” 她说这话的时候,眨著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单纯而又无辜地望著南宫玄羽。 可她的气质和身段实在太过嫵媚,穿上侍寢的纱衣,隱约间露出的风光,足以让任何男人为之疯狂! 南宫玄羽不是一个重女色的帝王,此刻却觉得喉咙有些发紧,朝沈知念走了过去。 “哦?爱妃这是等不及了?” 能进宫的贵女,大多含蓄而羞涩,即便心里迫不及待,也不会说如此露骨的话。更没有人敢抱怨,他批奏摺的时间太久了。 南宫玄羽觉得,她在故意勾他。 奇怪的是,他似乎並不討厌这种感觉。 沈知念眨了眨眼睛,小脸上带著几分无辜。隨即好像反应过来了,一张脸瞬间爆红,嗔道:“陛下,您在想什么呢!” “嬪妾的意思是,您这么晚了还没过来,可见有许多政事要处理,一定很辛苦。嬪妾心疼您,您倒好,一来就曲解嬪妾的意思……” “陛下真坏!” 说到最后,她的小脸已经红得能滴出血来了。 男人,最喜欢拉良家女子下水,劝风尘女子从良。 同理,他们喜欢清纯的女子,在床榻间为自己沉沦;又喜欢嫵媚的女子,独独为自己保留那一份纯真。 不得不说,沈知念把南宫玄羽的心,拿捏得死死的。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女人,明明天生媚骨,却是一副懵懂单纯的模样,让人情不自禁地想欺负她,想看她为自己绽放的模样。 南宫玄羽在沈知念身旁坐下,將她拥进了怀里,语气温和,却带著帝王与生俱来的威仪。 “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人敢说朕坏,爱妃的胆子不小啊!” 换成其他宫嬪,听到这话早嚇得跪在地上了。南宫玄羽也会立即失去兴致,觉得无趣。 可沈知念知道,帝王不喜欢太听话,也不喜欢太胆小的女子,才敢这样说。 她嗔道:“明明是陛下先曲解嬪妾的意思,打趣嬪妾,现在还倒打一耙。” “左右嬪妾是说不过您的,那就请陛下治嬪妾的罪好了……” 感受到沈知念身上传来的温度,南宫玄羽已经有些心猿意马。 “爱妃如此关心朕,朕怎么捨得治爱妃的罪?” “一进来,朕就闻到了一股梔子的幽香,原来是从爱妃身上传来的。” “如今已是九月中旬,梔子的期早就过了,爱妃这香味从何而来?” 天底下最好的东西都在皇宫,哪怕到了这个季节,宫里依然有盛开的梔子。只不过是在房的暖阁,仅供高位妃嬪观赏。 沈知念一个小小答应,不可能有机会接触到。 正因为如此,南宫玄羽的好奇心,再次被怀中的女人勾了起来。 当一个男人,开始一次次对一个女人產生好奇,便是沦陷的开始。 所以,沈知念特意选了这个香味。 她知道帝王不可能有真心,当然不会天真到,想要南宫玄羽的真心。但只要他给予她足够的恩宠,她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自然得下功夫! “陛下,嬪妾在闺中的时候,便喜欢与鲜作伴。在它们盛开的时候將其採下,以古方提炼出精油。鲜会凋谢,香味却能长久留存。” 一个天生的尤物,被自己拥在怀中,兴致勃勃地说著她感兴趣的事,伴隨著的还有时不时传来的幽香。哪个正常男人顶得住? 南宫玄羽的喉结滚动了几下,看沈知念的眸光越发幽深。 第21章 柔小主,陛下当真是宠爱您 “爱妃心思灵巧,让朕刮目相看。” “时间不早了,早些歇息吧……” 这一夜,沈知念终於知道了,她最开始好奇的那个问题—— 南宫玄羽不仅行!还很行! 到最后是她不行了,像小猫一样啜泣道:“陛下,饶了嬪妾吧……” 殊不知她这副双眸含泪,媚眼如丝的模样,让南宫玄羽再次红了眼。 养心殿打破了以往的所有惯例,整整要了三次水…… 一切归於平静时,沈知念已经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趴在南宫玄羽的胸口,墨黑的长髮散落开来,带著勾人的风韵。 沈知念开口,声音带著几分体力不支的颤抖,和一丝微不可察的委屈:“陛下,您欺负嬪妾……” 南宫玄羽幽深的眸子里,噙著一抹饜足之色,心情难得不错:“哦?爱妃倒是说说,朕怎么欺负你了?” 沈知念的俏脸瞬间爆红,轻哼著起身:“陛下心里清楚……” 眼前的女子初承恩露,身上儘是他留下的痕跡,因为肌肤太过雪白,而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她双眸含水,带著女人的风韵,和少女的娇羞。周身散发的媚意,比从前更甚。恐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是何等的勾人! 南宫玄羽的目光,又幽深了几分。 她是天生的尤物! 宫嬪侍寢后,不可在养心殿留宿。沈知念忍住双腿的酸涩,穿戴整齐,盈盈下拜。 “陛下,嬪妾该告退了。” 南宫玄羽不是一个心软的帝王,可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看著沈知念娇柔的样子,他心中竟升起了几分不忍,动了让她留下的心思。 不过最终,南宫玄羽还是没有开口。 后宫的妃嬪,他可以宠爱她们,但绝不会为了任何女人破坏规矩。 没有人会是例外。 “爱妃今晚辛苦了,明日便多休息一会儿,不用去给皇后请安了。” 帝王声音温和,如果是其他宫嬪被如此体贴地对待,恐怕会感动得不能自已。然而沈知念向来谨慎,此刻已经在心中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因为她知道,南宫玄羽是在试探她,看她会不会像姜婉寧一样恃宠而骄。 他不喜欢太规矩的女人,可更不喜欢不规矩的女人。如果她刚侍寢,就忘乎所以,恐怕再也不会有一丝恩宠! 后宫不知道有多少女子,上一秒还恩宠加身,下一秒就失了宠。 天威难测,圣心如渊。这,就是帝王! 沈知念再次一拜,態度恭敬。 “嬪妾知道,陛下体贴嬪妾,但规矩不可废。若嬪妾刚得宠,就不敬皇后娘娘,岂不是辜负了陛下的恩宠?” 南宫玄羽眼底,闪过了一抹满意。 他喜欢单纯的女子,却不喜欢愚蠢的,沈知念没有让他失望。 “你是个懂事的,只要你安分,不去肖想不属於自己的东西,朕会疼你的。” 沈知念心中冷笑不已。 真正安分的女人,早被他忘到脑后去了,在后宫可活不下去。而且不爭不抢,那她还进宫干什么,等著被別人当做垫脚石吗? 后位,她所愿也;君心,亦她所愿也! 就看在这场博弈中,谁的演技和手段,更技高一筹! 沈知念掩去眼底的野心,笑容越发单纯无害,满满都是对南宫玄羽的依赖:“嬪妾都听陛下的!” 凭她的容色,明明可以做一个魅惑君心的妖女,举手投足之间,却偏偏单纯得紧。 南宫玄羽只感觉,好像有一片羽毛,在自己的心上轻轻拂过。 “李常德,送柔答应回去。” 不仅李常德,外面伺候的宫人,全部心头一惊! 他是御前总管,代表的是陛下的脸面。后宫可从来没有哪个妃子,在侍寢后有过这样的殊荣! 看来这位柔答应,在陛下心中是有些分量的,恐怕前途不可限量! “奴才遵命!” 李常德觉得沈知念不是池中之物,做了个“请”的手势,態度越发恭敬:“小主,奴才送您回去。” “嬪妾告退。” 沈知念朝南宫玄羽行了一礼,走出养心殿后,上凤鸞春恩车之前,朝李常德微微頷首:“有劳李公公了。” 李常德连忙道:“不敢!” “奴才说句实话,奴才在陛下身边伺候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陛下对哪位娘娘这么上心。柔小主,陛下当真是宠爱您!” 沈知念脸上是娇羞的神色,心中却不以为然。 真的重视她,怎么不让她在养心殿留宿? 帝王不过是喜欢她的身子,又觉得她还算懂事,所以对她有几分新鲜感。谈不上喜欢,更別说爱了。 而且这丝新鲜感,还远不到愿意为她破例的程度。 沈知念可不会被这丝浮於表面的恩宠,迷了眼睛。 不过没关係,高端的猎手,往往偽装成猎物的模样,並有著充足的耐心。 她只需要把握住,南宫玄羽对她的这丝新鲜感,便能图谋更多! 很快,凤鸞春恩车便到了钟粹宫。 菡萏他们早就在外面等著了,看到沈知念回来,连忙上前行礼。 “恭喜小主!小主吉祥!” 沈知念挥手让他们起来,然后示意芙蕖递了一个荷包给李常德。 “公公一路辛苦了,这点心意请公公喝茶。” 身为御前总管,想巴结、討好李常德的人太多了,其中不乏后宫的妃嬪。 收了银子,便代表和他结了善缘。所以,李常德並不是什么人的赏赐都收。 想到陛下对这位柔答应的不同,他含笑接下了荷包:“谢柔小主!” “陛下那边还等著伺候,奴才就先告退了!” 沈知念頷首道:“公公慢走。” 进了听雨阁,宫人早已备好了热水。沈知念在菡萏和芙蕖的伺候下沐浴,已经累得昏昏欲睡了。 看到她身上青紫的痕跡,菡萏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小主……这……陛下也太不知道怜惜您了……” 沈知念闭著眼睛摆了摆手:“不严重,只是我皮肤白,看著可怕而已。” 实际上,今晚侍寢的时候,她感觉到南宫玄羽已经很克制了,不然她这腰恐怕都要断了…… 第22章 晋封柔常在 看著沈知念美玉般的身躯,芙蕖含笑道:“小主千娇百媚,身段又柔若无骨,是天生的尤物。得到陛下的宠爱,再正常不过。” 沈知念却在沉思。 虽说男人没有不爱美色的,美色也是爭宠的入场券。但以色事人,色衰而爱弛。 她必须在南宫玄羽对她的新鲜感消失之前,让他將她放在心上。 …… 养心殿。 见南宫玄羽还未歇息,李常德恭敬地匯报导:“陛下,奴才已经將柔答应,平安送回钟粹宫了。” “柔答应?” 李常德连忙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赔笑道:“瞧奴才这愚笨的样子!柔小主已经侍寢,按例该晋为常在了!” 南宫玄羽忽然想起,不管是殿选,还是今晚侍寢,沈知念的打扮都格外素净。 也对,她一个六品小官家的女儿,原本连选秀的资格都没有,如何能跟那些家底雄厚的世家贵女相比? 南宫玄羽心中,不禁多了一丝怜惜。 “到朕的私库里,挑一些符合她位分的首饰,明日一併送到听雨阁。” 宫嬪晋封的赏赐,规格和物品都是由內务府统一制定的,陛下居然要为了柔小主,开自己的私库?! 李常德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便听到南宫玄羽顿了顿,又道:“朕记得房的暖阁里,还有几盆盛开的梔子,也给她送过去吧。” 梔子馥郁的香气,如婉转的诗篇,又透著淡雅而悠远的气质,適合那个小女子。 帝王向来隨心所欲,对於能让他心情愉悦的宫嬪,从不吝嗇。 “奴才遵命!” 这个季节盛开的梔子,那可是稀罕物!看来柔小主在陛下心中的分量,比他想像中更重。 李常德暗自在心中决定,以后对柔小主要更恭敬一些! …… 翌日一早,李常德便带著圣旨和流水的赏赐,进了听雨阁。 因为同住一宫,孙常在也得出来跪迎。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柔答应沈氏温婉端庄,侍寢有功,朕心甚悦,即日起擢升为正六品常在。钦此!” “柔常在,接旨吧!” 沈知念带著听雨阁的宫人谢恩:“嬪妾领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隨即,菡萏和芙蕖在她的示意下,打赏了李常德和所有送赏赐过来的太监。 李常德笑呵呵道:“恭喜柔常在!” “陛下心里记掛著您呢,见常在打扮素净,除了內务府的晋升分例,还特意命奴才从私库里,选了几套適合常在的头面送过来。” “还有这几盆盛开的梔子,每一盆都是暖房里的匠,耗费了无数心血养护,才能將期延长到现在。” “之前玉嬪娘娘想要,陛下都没恩准,但知道柔常在喜欢梔子的香味,陛下便命奴才將它们都送了过来!” “奴才从来没有见过,陛下將哪个妃嬪这么放在心上……” 听雨阁的宫人都喜不自胜,真心为小主高兴! 沈知念脸上掛著恰到好处的惊喜和感动,心头却有些唏嘘。 帝王富有四海,这些东西对他来说,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却能让妃嬪感恩戴德,交出自己的真心。 而她想在深宫走得长远,最重要的不是爭宠,而是守好自己的心! 一旦爱上了帝王,便会万劫不復! 不过……上辈子她一成亲,便只能拿出自己的嫁妆撑起陆家,日日过得捉襟见肘。帝王对她,真的比陆江临好了无数倍,也大方了无数倍! 孙常在站在院子里看著这一幕,心情很复杂…… 她接近沈知念,就是为了利用沈知念的得宠,让帝王注意到自己。可真的看到沈知念受宠,她心中又有一丝说不出的嫉妒和酸涩。 不管怎样,为了计划能顺利进行,孙常在还是压下心中的情绪,在李常德带人离开后,挤出一抹笑容迎了上去。 “恭喜柔姐姐!第一次见到姐姐,嬪妾就知道以姐姐的姿容,定会得到陛下的宠爱!” “有了这几盆梔子的点缀,整个钟粹宫都飘香了,柔姐姐真是好福气!” 孙常在和沈知念现在同为常在,但沈知念有封號,比她高了半级。按照宫规,她自然要改口叫“姐姐”。 沈知念含笑道:“孙妹妹可別打趣我了。” “进宫的这几天,多亏了孙妹妹照拂。来人,把这些梔子,搬一半去揽月轩。” 孙常在愣住了。 这可是陛下给的独一份的恩宠,柔常在居然愿意分一半给她? 一开始,她决定將沈知念当成踏脚石,就是觉得这个女人貌美又单纯,好利用。可看到沈知念掏出一颗真心对她,单纯到对她毫无防备…… 孙常在的心情,再次变得复杂起来…… “多谢柔姐姐……” 殊不知沈知念只是觉得,鲜年年开,哪比得上真金白银重要? 她进宫时,沈家虽然给了八成家底给她,但沈父只是个六品小官,八成家底也没有多少。 在后宫不管是上下打点、赏赐宫人,还是平日想让御膳房加个菜,无不需要用银子。 沈知念现在很穷,梔子虽香,却无法兑换成金银为她所用,用来做人情最合適不过。 “时间不早了,我该进去准备一下,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了,改日再和孙妹妹聊天。” “柔姐姐慢走!” 孙常在福了一礼,望著沈知念纤细的背影,眼神再次变得坚定起来。 在后宫没有圣宠,是活不下去的。所以,柔常在不要怪自己,將她当成踏脚石! 大不了以后柔常在遇到麻烦,她能帮就帮。 听雨阁里已经没有外人,菡萏、芙蕖、小明子和春、秋月,皆跪在了地上,恭敬地朝沈知念行礼。 “恭喜小主晋封为常在,祝小主前程似锦,福泽绵延!” 沈知念的心情不错,含笑道:“眼下我身上的银子不多,听雨阁的宫人,便先赏一个月的月钱。只要你们忠心为主,日后我定亏待不了你们!” 眾人知道,小主说这番话,便是没把他们当成外人,当即恭敬道:“多谢小主!奴才/奴婢定对小主忠心不二!” 第23章 姜婉寧上当 毕竟陛下对小主的宠爱,他们今天都看到了。就算小主现在只是常在,前途也不可限量,他们当然要好好表现! “好了,都起来吧。” 沈知念吩咐道:“芙蕖,把陛下送过来的那些赏赐,按照老规矩登记在册,放到库房。” 菡萏迟疑道:“小主,这几套头面太精美了,都是从陛下的私库取出来的,又是李公公亲自送过来的,想必不会有问题。” “今天是您侍寢后第一次到坤寧宫请安,为何不戴它们?” 能被帝王收进私库的宝物,自然是顶好的。 这些精美的头面,且不说做工和价值有多惊人,在外面就是有钱也买不到。只有皇室成员,才有资格使用。 这,便是身份的象徵! 沈知念的目光从上面扫过,静静地欣赏著。 她进宫就是为了享受奢华的生活,自然不可能永远打扮得清汤寡水,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至少南宫玄羽很喜欢她这副样子,不是吗? “收起来吧,以后多得是机会。” “是。” 菡萏为沈知念梳妆的时候,小明子说著最新打听来的消息。 “小主,陛下昨晚翻了您的牌子,听说储秀宫发了好大的火。姜嬪娘娘觉得,陛下是为了您才不见她……以她的性子,今天去坤寧宫请安,肯定会为难您的……” 菡萏蹙眉道:“陛下不见谁,宠爱谁,岂是其他人能左右的?说句僭越的,姜嬪娘娘若因此为难小主,这不是无理取闹吗……” 沈知念淡淡一笑:“你们难道没看出来,那位姜嬪娘娘,本就是无理取闹的性子?” 菡萏担忧地望著她:“小主,那怎么办……” 毕竟小主就算晋升了,也只是个常在,比姜嬪娘娘低了整整两级,更何况对方还有皇后娘娘撑腰。 沈知念却不以为然:“不用把她放在心上。” 前世,姜婉寧就是个没脑子的,之所以能在后宫囂张,不过是因为有姜皇后护著。姜皇后病逝后,镇国公府还没倒台,她就不知道被谁收拾了。 梳妆完毕,沈知念看了一眼窗台上的梔子:“摘一朵开得最好的过来,给我簪在头上。” 芙蕖劝道:“小主,虽说在民间,梔子是唯一可以戴在头上和胸前,而不被忌讳的白色朵。但这毕竟是宫里,规矩严苛,戴白怕是不妥……” 沈知念狡黠一笑:“不这样,怎么给姜嬪娘娘发作的机会?” 她不惧怕姜婉寧,但不代表会让对方欺凌到自己头上。 芙蕖瞬间明白了沈知念的用意:“是。这朵开得又大又白,衬小主的肤色。” 沈知念今天带了小明子、芙蕖和春出门,让菡萏跟秋月在听雨阁留守。 她抵达坤寧宫的时候,眾人都陆陆续续到了。 沈知念昨晚侍完寢,由李常德亲自送回去的事,已经传遍了后宫,这可是前所未有的待遇。 宫嬪们看她的眼神很不友好,夹杂著无数艷羡和嫉妒。 尤其是姜婉寧,如果眼神能杀死人的话,沈知念恐怕已经被戳得千疮百孔了…… 她抬手摸了摸头上的梔子,笑得越发单纯无害。 她们不来招惹她,自然相安无事;可若有人想作死,她也不是软柿子! 很快,姜皇后和柳贵妃,前后在一眾宫人的簇拥下到了,眾人立即起身请安。 “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参见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吉祥万安!” 姜皇后脸上依旧端著大方得体的笑容:“妹妹们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谢皇后娘娘!” 沈知念发现姜皇后的脸色,似乎比上次见面更差了一些,用厚厚的脂粉遮盖,表情更显得僵硬。 都病成这样了,好好休养或许还能活得久一点,非要让妃嬪们像以前一样,日日过来请安,这不是折腾自己吗? 或许是因为越是病重,越想把皇后的权力牢牢抓在手中,只有每日接受妃嬪们的朝拜,她的心理才能得到安慰吧。 沈知念正暗暗想著,就听到了姜皇后温婉贤淑的声音:“柔常在昨晚侍寢有功,当赏。” “今后你更要恪守本分,伺候陛下,早日为大周开枝散叶,延绵皇嗣。” 那些延绵皇嗣的宫嬪,可都被姜皇后暗中落了胎。 沈知念当然不会把这话说出来,盈盈下拜道:“嬪妾谨记皇后娘娘的教诲!” 柳贵妃那双美艷的桃眼,冷冷地瞥了沈知念一眼,神色不屑。 只知道勾引陛下的贱蹄子,上不得台面的玩物! 不过柳贵妃如今最防备的还是姜婉寧,没將沈知念一个小小的常在放在眼里。 姜婉寧从昨晚就憋著一肚子气,看到沈知念头上的梔子,终於找到机会对她发难了! “大胆柔常在,来给皇后娘娘请安,头上竟敢戴晦气的白,你这是存心诅咒皇后娘娘?!” 如果是其他人,肯定不敢在坤寧宫这么放肆,但谁都知道姜婉寧是例外。 果不其然,姜皇后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 她本就病重,最忌讳这些东西,平日坤寧宫连白色的首饰都很少出现。沈知念一个常在,竟有这么大的胆子! 玉嬪也喜欢梔子的香味,暖房那几盆还开著的梔子,她惦记很久了。 南宫玄羽將它们赐给了沈知念的消息,还没有在后宫传开。玉嬪以为,沈知念头上的梔子,是她私自去暖房摘的。 不过这项罪名,可以等下再算。 玉嬪眼底有凉意一闪而逝,帮腔道:“皇后娘娘,柔常在刚晋升,就敢对您大不敬,简直是没將您放在眼里!依臣妾看,应当严惩,以儆效尤!否则其他人有样学样,后宫还不乱了套?” 那些想討好姜婉寧的宫嬪,纷纷开口:“嬪妾也觉得,姜嬪娘娘和玉嬪娘娘说得不错!” “柔常在犯了大不敬之罪,应当降她的位分!” “不,依我看,她敢在坤寧宫找晦气,该打入冷宫才对!” “……” 姜婉寧听著眾人对沈知念的口诛笔伐,眼底闪过了一抹狠毒! 第24章 被降为贵人 这个贱人敢跟她抢陛下的宠爱,她当然要抓住一切机会踩死对方! 当然,还是有不少聪明人,看出沈知念头上的梔子很新鲜,明显是刚摘下来的。以暖房到听雨阁的距离,想不误了请安的时辰,一来一回显然做不到。 而且以沈知念的位分,也进不去御园的暖房,里面显然有不为人知的內情,她们都识趣地没有说话。 沈知念解释道:“启稟皇后娘娘,姜嬪娘娘,梔子虽是白色,却有喜悦之意,更是被视为吉祥和瑞气的象徵。” “嬪妾绝无诅咒皇后娘娘之意!” “相反,嬪妾是觉得,皇后娘娘待嬪妾们的关爱之心,便像嬪妾头上的梔子一样,真挚而纯净!” 柳贵妃嗤笑了一声,真是好伶俐的一张嘴! 不过有人能让姜皇后和姜婉寧不痛快,她就高兴,自然乐得看戏。 一直事不关己的雪嬪,忽然开口道:“本宫来自酈城,酈城上至达官贵人,下到平民百姓,都很喜欢梔子。白不宜簪在头上,但梔子確实是例外。” 沈知念眼底闪过了一抹讶异,没想到向来清冷疏离的雪嬪,居然会帮她说话。 后宫的女人经常去御园偶遇皇帝,对常见的卉都有所了解,又怎么会不明白,沈知念和雪嬪说的是事实。 眼见沈知念舌灿莲,姜婉寧不依不饶道:“白色的晦气之,倒被柔常在夸到天上去了,真是黑的都能被你说成白的!但在座的都是有眼睛的人,轮不到你在这里顛倒黑白!” “你公然戴著白,来坤寧宫给皇后娘娘请安,就是存了诅咒的心思,其心可诛!” 说到这里,姜婉寧快步衝上前,一把扯下沈知念簪的梔子,丟在地上用脚狠狠碾碎,囂张地望著她:“柔常在,你还不认罪!” 沈知念心里都快乐开了,没想到姜婉寧比她想像中还蠢,面上却是一副惶恐又委屈的样子。 “姜嬪娘娘,您怎么能说嬪妾簪的晦气,还用脚將它碾碎了呢……” 姜婉寧以为沈知念终於害怕了,越发得意,又用力碾了碾。 一朵洁白的梔子,顷刻间变成了烂泥。 “本宫难道说错了?你戴的白就是晦气,像你这个人一样低贱!也只有你这种贱人,才看得上这种烂!” 沈知念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没有笑出声,神色却更为惶恐。 “可是……可是嬪妾宫里的梔子,都是陛下赏赐的啊……” “嬪妾既喜爱,又珍视陛下送的,才特意將其簪在头上,来给皇后娘娘请安,以表达对皇后娘娘的敬意。” “都是嬪妾的错,不知道它们在姜嬪娘娘眼中,竟是低贱、晦气的东西……是嬪妾犯了姜嬪娘娘的忌讳,还望姜嬪娘娘恕罪……” 殿內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许多人脸上都是惊骇的神色! 尤其是姜婉寧,想到自己刚才说的话,再看到地上被她踩成烂泥的,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乾乾净净,踉蹌著倒退了好几步……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什、什么……” “这、这居然是陛下的赏赐……” 即便她再张狂,此刻也知道害怕了! 柳贵妃看热闹不嫌事大,嗤笑道:“嘖……皇后娘娘母仪天下,最是公正严明,不知詆毁、损坏御赐之物,该当何罪啊?” 能让镇国公府的这两个女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柳贵妃现在看沈知念格外顺眼。 “不是的!” 姜婉寧慌乱地辩解道:“臣妾不知道,这是陛下御赐的,否则给臣妾一百个胆子,臣妾也不敢啊!” 柳贵妃讥讽地望著她:“若人人都像你这样,犯了错就来一句『不知道』,后宫岂不是要乱套了?” “瞧本宫这记性,居然忘了姜嬪可是皇后娘娘嫡亲的妹妹,皇后娘娘捨不得问她的罪,也是人之常情,想必后宫的妃嬪们都可以理解。” 这话就是把姜皇后架起来了。 若她不严惩姜婉寧,就是明目张胆徇私,日后在后宫还如何服眾? 姜婉寧彻底慌了,恶狠狠地瞪著沈知念,就要衝过去撕打她! “都怪你这个贱人!你为什么不早说,这是陛下赏的?你故意想坑害本宫是吧?贱人!去死!” “够了!” 姜婉寧还没靠近沈知念,就被坤寧宫的宫人拦下来了。 姜皇后冷冷地望著她,眼中满是失望。 她不知道今天的事,是不是沈知念故意做的局。但姜婉寧不主动挑衅,不犯蠢,事情又怎么会发展到这一步? “传本宫的旨意,姜嬪言行无状,詆毁、损坏御赐之物,即日起降为贵人,罚俸三月!” 镇国公府不缺钱,对姜婉寧来说,三个月的俸禄算不了什么。但她才刚刚成为一宫主位,就被贬为了贵人,后宫的女人岂不是都要笑话她?! 姜婉寧实在不明白,她不就是踩烂了一朵,怎么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 “皇后娘娘……” “行了!”姜皇后不耐地打断了她。 一个常在簪的,確实不算什么,可那是御赐之物,又有柳贵妃在一旁虎视眈眈。要不是因为姜婉寧是姜皇后的妹妹,罪名会更大。 柳贵妃还是第一次见到,姜皇后如此吃瘪的样子,而且还是被自己嫡亲的妹妹气的。 她只感觉整个人神清气爽,捂著嘴笑道:“皇后娘娘处事果然公正,臣妾佩服!” 姜皇后不愧是皇后,都这样了,还是很快就恢復了那副无懈可击的笑容。 “本宫身居后位,统率六宫,自当每一件事都秉公处理。贵妃没坐在本宫的位置上,自然体会不了这份辛劳。” 言下之意就是,只要她这个正室不死,柳贵妃终究只是个妾! 柳贵妃的眼底,有厉色一闪而逝:“皇后娘娘再辛劳,也要注意身体。” 正室又如何?还不是活不长久了。她熬都能熬死对方! 姜皇后的胸膛微微起伏,脸色有一瞬间的难看,挥手道:“今日就到这里,都退下吧。” 第25章 沈知念感谢雪嬪 眾人起身行礼:“臣妾/嬪妾恭送皇后娘娘!” 擦肩而过的那一刻,姜婉寧恶狠狠地瞪了沈知念一眼,眼底的怨毒之色都要溢出来了! 这个贱人,给她等著!!! 沈知念直接无视了她,脚步轻快地走了出去。 这一局,她完胜! 如果姜婉寧还想挑衅,她自当奉陪,看谁能笑到最后! 眾人都离开后,芳华扶著姜皇后到內室更衣、服药。 “娘娘,您觉得柔常在是故意的吗?” 姜皇后的眸色晦暗不明。 “她又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如何能知道,婉寧会借梔子对她发难?” “不过也说不准……后宫可从来不缺,看起来单纯无害,实则城府极深的女子。” 芳华问道:“那娘娘觉得,柔常在是哪一种?” 说了这么久的话,姜皇后已经露出了疲態,冷哼了一声道:“哪一种都不重要。区区一个常在,翻不起浪。若她能成为磨刀石,让婉寧收敛一下性子,也算有点作用!” 听到这里芳华就明白了,皇后娘娘暂时不打算收拾柔常在。等姜贵人在后宫磨礪得差不多了,便是她的死期! …… 坤寧宫外。 沈知念追上了雪嬪的脚步:“今天多谢雪嬪娘娘,为嬪妾解围!” 虽说就算没有雪嬪,她也能全身而退,但这个人情她记下了。 雪嬪淡淡地扫了沈知念一眼,依旧是那副清冷出尘的模样:“本宫只是看到梔子,想到了家乡,说了几句实话而已。” 话虽如此,可不是人人都愿意在那种时候,站出来为她说话。 沈知念笑道:“既然娘娘喜欢,等回去后,嬪妾就命人送几盆梔子到延禧宫。” 雪嬪淡漠地望著她:“本宫从不在后宫跟谁拉帮结派,你不需要向本宫示好,更不必献殷勤。” 雪嬪说话虽然不太好听,沈知念却觉得,她比那些口蜜腹剑的人好相处多了。 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 “要不要,是娘娘的事,但嬪妾的心意要尽到。” 雪嬪没有再理会她,转身离开了。 沈知念摇摇头,一边往听雨阁走去,一边吩咐道:“芙蕖,等会去太医院请唐太医,为我把平安脉。顺便搬五盆梔子,让他检查过確认无误了,再送去延禧宫。” 免得在哪个环节被人动了手脚,她有嘴都说不清。 “是!” 玉嬪望著沈知念的背影,眼中的嫉妒之色都快溢出来了! 她们都是嫵媚的类型,可沈知念比她年轻,比她更有风韵。闔宫覲见的那一天,看到沈知念的第一眼,她就有了浓浓的危机感! 陛下知道她喜欢梔子的香味,拒绝了她的討要,却转头把所有梔子都送给了沈知念。 这不是明摆著告诉后宫的所有人,她在陛下心中,还没有一个刚入宫的常在重要?! 对玉嬪来说,这是赤裸裸的羞辱,更是失宠的危机感! 见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宫女琼枝压低了声音问道:“娘娘,柔常在才承宠,就抢了您喜欢的东西,这简直是不把我们咸福宫放在眼里!可需要给她一点顏色瞧瞧?” 玉嬪虽然阴狠,却不是没有脑子的人,否则也不可能稳坐一宫主位。 “你也知道她刚承宠,陛下正新鲜著。本宫若收拾了她,岂不是给陛下找不痛快?” “等著吧,有人更希望她死,何必脏了本宫的手。” 琼枝笑道:“娘娘说得是。恐怕姜嬪,不,姜贵人现在恨不得將她扒皮抽筋!” …… 听雨阁。 芙蕖为沈知念奉上了一杯茶,有些看不懂她了:“小主,您在沈家的时候,韜光养晦了十几年。为何一进宫,就如此锋芒毕露?” “今天的事过后,姜贵人必將您视为眼中钉。虽说她不足为惧,可她背后毕竟站著镇国公府和皇后娘娘……” 沈知念不紧不慢地呷了一口:“因为在沈家,我没有任何依仗,想平安活下去,只能儘量减轻自己的存在感。” “而进了后宫,恰恰相反,得罪人不可怕,可怕的是被帝王遗忘到脑后。” 只要她抓住了南宫玄羽的宠爱,就没有人敢在明面上拿她怎么样。 当然,最重要的是,就算沈知念一味退让,姜婉寧认定被她抢了宠爱,怎样都不会放过她。反而还会让其他人觉得,沈知念是个软柿子,谁都可以来踩上一脚! 既然如此,不如一次性反击到位,让其他想对她出手的人,好好掂量一下自己! 至於姜皇后……沈知念猜测,她並不想看到姜婉寧过得太如意,所以短时间內,姜皇后不会对她出手。 等更多的人对她动了杀心时,沈知念已经成长起来了! “小主。” 菡萏大步从外面走了进来,將手中的信件递了过去:“老爷来信了!” 沈知念晋升为了常在,沈家更加恨不得把她供起来,她交待的事,沈父自然会尽全力去办。 沈知念拆开信件看了看,满意地勾起了唇角。 不多时,唐洛川便到了。 或许是因为一直压在心头的事,终於找到了一线生机,他的脸色比之前好看了许多,面对沈知念时,態度更为恭敬了。 “微臣给柔常在请安,常在吉祥!” 沈知念含笑道:“唐太医不必客气,起来吧。” “你来得正好,我刚刚接到父亲的回信。家父说京城距离荆州路途遥远,派人赶过去怕是来不及,他已经飞鸽传书给荆州的同僚,让人帮忙寻找你家人的下落。” 唐洛川的身体一震,眼眶渐渐红了,再次跪下给沈知念行了个大礼! “多谢柔小主!柔小主的大恩大德,微臣没齿难忘!” 沈知念唇角微勾,笑容依旧单纯。 “这只是举手之劳,唐太医何必这么客气?快起来吧,真想感谢我,等找到了你的家人,再感谢也不迟。” 唐洛川起身,用袖子擦拭了一下眼角:“不管最终的结果怎样,柔小主的这份大恩,微臣记下了!” 沈知念知道,唐洛川的忠心,她已经收服了一大半。 第26章 有问题的手串 “今天命人请唐太医过来,除了请平安脉,和查验要送去延禧宫的以外,还想让你帮忙检查一下听雨阁库房里的东西。” “毕竟宫里人多手杂,我担心会不会有什么不妥之处……” 唐洛川立即道:“后宫人心复杂,小主又生性善良,恐容易被人算计,谨慎一些是应该的,这些事都包在微臣身上。” “请小主伸手,微臣先为您把脉。” 沈知念將手臂放在软枕上,心中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请平安脉是假,她不想怀孕是真。 一是因为她刚入宫,没有任何根基,连自己都不一定能保护好,更何况是孩子? 二是只有嬪位及以上,才能亲自抚养皇嗣。 后宫没有孩子的女人,便如同无根浮萍。她想竞爭那个高位,更是需要子嗣傍身。 这些道理都不假,可后妃晋升有著严苛的规矩,沈知念就算因为生育有功,晋升一级,也不过是个贵人。 哪怕她拼死生下孩子,也只是为她人作嫁衣裳,说不定还会被高位妃嬪去母留子,有什么意义? 所以,现在绝不是怀孕的好时机。 当然,宫嬪最重要的职责,就是为皇家开枝散叶。若是让人知道她故意不想怀孕,等待沈知念的就是灭顶之灾! 她还没有完全信任唐洛川,自然不会將自己的打算,直白地说出来。 看到沈知念出神的模样,唐洛川以为她在担忧,温声安抚道:“请小主放心,小主的身体极为健康,没有任何隱患。” 上辈子,沈知念和陆江临成亲多年,却一直没有子嗣。大夫说她其实是易孕体质,不育的人是陆江临。 按理说这辈子,她的体质应该不会有变化,但沈知念还是换上了恰到好处的娇羞,试探道:“请问唐太医,不知……不知我的身子……是否容易受孕呢?” 后宫的妃嬪都渴望怀上龙嗣,像柔常在这么单纯善良的女子,更应该有好报。 唐太医温声道:“小主身体康健,底子也好,是极易有孕的体质,可以放宽心,想必很快就会有好消息。” 沈知念脸上的笑容不变,心却猛然沉了下去…… “那就好……” “菡萏,带唐太医去库房吧。” 菡萏领命道:“是!” “唐太医,请跟奴婢往这边来。” 沈知念坐在美人榻上沉思,要不要赌一把唐洛川的忠心,让他帮自己抓一副避孕的药过来? 可上辈子,唐洛川之所以能成为柳如烟的左膀右臂,是因为他慢慢在太医院站稳了脚跟。 而这辈子,他还是个饱受排挤的新人,就算对她足够忠心,做的事难保不会被人发现。 谁知道这时,菡萏和唐洛川面色难看地拿著什么东西,从外面走了进来。 “小主,发现问题了!” 沈知念眼底有冷意一闪而逝,立即露出了一副害怕又惊讶的样子:“什么问题?” 想到如此单纯善良的柔小主,也有人算计,唐洛川的语气凉了几分。 “柔小主,这条和田玉手串,被人用紫茄的汁浸泡过。女子只要戴著它,就无法怀孕!” 菡萏气愤道:“还好小主谨慎,满宫送来的东西,都放在库房没有动过,不然肯定著了別人的道了!” 沈知念低下头,眼珠转了转:“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事……” “那它会对身体造成什么危害吗?如果佩戴了一段时间,再將其取下,会不会影响怀孕和生育?” 唐洛川以为她是在害怕,耐心地安抚道:“请小主放心,微臣仔细检查过,紫茄的汁虽然有避孕的作用,却是无毒的。哪怕不小心佩戴了,只要以后远离,依旧可以怀孕,並不会对身体造成任何伤害。” 沈知念的眼睛亮了一瞬! 这是想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啊! 而且就算有一天被人发现了,她也可以把自己摘得乾乾净净。 “那我就放心了……” 接下来,唐洛川把库房剩下的东西,都仔细检查了一遍,没有再发现任何问题。 沈知念说,若有他家人的消息,会派人在第一时间告诉他。 唐洛川感激不已,恭敬地告退了。 “这条和田玉手串,是谁送的?” 库房的册子是由芙蕖负责,她早就查看清楚了:“小主,是新人入宫那天,贵妃娘娘的赏赐,据说大家都有一条。” 菡萏咬著牙,气得眼睛都红了! “柳贵妃是后宫唯一有孩子的妃嬪,所以就不希望其他人怀孕,这也太霸道了吧!” “陛下是天子,一定要有子嗣继承皇位,难道柳贵妃打算一辈子不让大家生吗?” 沈知念的美眸微微眯起,眼底闪过了一抹沉思:“不,这件事不一定是柳贵妃做的。” 菡萏一愣:“小主,您怎么知道?” 沈知念道:“用紫茄浸泡过的手串,又不是什么难查验的东西,太容易被人发现了。若有一日东窗事发,柳贵妃要如何为自己辩解?” “她虽然跋扈,可还不至於蠢到这种程度,倒像有人想一箭数雕……” “事情不暴露,新入宫的宫嬪,都不可能有孕,不会威胁到幕后之人的地位;就算事发了,也有柳贵妃顶包,无论如何她都不亏。” “这种手段,太像那位口蜜腹剑的皇后娘娘,能干出来的事了……” 菡萏白著脸道:“竟是皇后娘娘……” “如果是这样,这种事她肯定不是第一次做了,难怪后宫只有大公主一位皇嗣。” “小主,您何不把此事稟告陛下,让他严查?” 沈知念嗤笑了一声:“这只是我们的猜测,有什么证据?光凭一条被紫茄浸泡过的手串,就想定一国之母的罪?傻菡萏,你太天真了!” “再说了……现在的局势,对我们並非完全没有好处……” 至少沈知念暂时不想怀孕,其他宫嬪也不可能生出孩子,踩到她头上。 而且下手的人不是她,她的双手始终是乾乾净净的,就算事情爆出来了,跟她也没有任何关係。 相反,她还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 第27章 新来的宫人 菡萏试探性地问道:“小主,那我们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沈知念点点头:“暂且按兵不动。” 菡萏端起托盘往外走:“那奴婢先把这条手串处理了,要是让小主碰到,怀不上皇嗣可怎么办……” 沈知念起身上前,拿起手串戴上了,笑得意味深长:“唐太医都说了,这条手串是无毒的,只有避孕的作用。怀不上,岂不是正好……” 菡萏惊诧不已:“小主,您为何……” 芙蕖比她年长一岁,性子也沉稳一些,已经看明白了沈知念的用意。 “小主这么做,自有她的道理。” 她正在给菡萏说明其中的利害关係,外面忽然响起了小明子的声音。 “小主,內务府来人了!” 见沈知念从內室走出来,为首的太监立即上前,笑呵呵地行礼:“奴才是內务府的管事太监小赵子,给柔小主请安,小主吉祥!” “恭喜柔小主晋封为常在,奴才给听雨阁送人来了。柔小主看看,这几人瞧著可还顺眼?若是有不喜欢的,奴才即刻就给您换了。” 常在宫里有普通太监和宫女各三名伺候,听雨阁还差两名太监和一名宫女。 听到小赵子的话,站在他身后的三人,立即上前给沈知念行礼。 “奴才/奴婢给柔小主请安,小主吉祥!” 沈知念在宫里没有任何根基,对她来说,所有宫人都是一样的。而且送走了这一批,下一批里也未必没有別人安排的眼线。 再说了,低位嬪妃的宫人,都是由內务府统一安排的。小赵子这话只是说得客气,倘若沈知念真的挑三拣四,定会落个恃宠而骄,难伺候的名声。 “能被赵公公挑中的人,自是聪明伶俐的,我哪有不满意的道理?” 隨即,沈知念示意芙蕖递了一个荷包过去。 赵公公在后宫见多了难伺候的宠妃,本以为以柔常在的圣宠,肯定要挑三拣四一番。没想到她不仅好说话,给足了他面子,出手还阔绰。 他脸上的笑容真切了几分,不动声色地提点:“姜贵人由嬪位降下来,宫人也要按例裁减。奴才还要去储秀宫,看哪些宫人是她用得顺手,要留下来的,就先告退了。” 沈知念听懂了赵公公的弦外之音:“公公慢走。” 內务府的人离开后,沈知念的目光,落在了留下来的三人身上:“你们叫什么名字?” 两个小太监依次上前。 “回柔小主,奴才叫小梁子。” “奴才叫小周子。” 小明子忽然上前行了一礼,道:“小主,小周子和奴才是同乡,在宫里也算熟识,如今一同分到了小主手下做事,真是缘分。小周子入宫前,家里是开武行的,只是忽然遭了灾,他才进了宫。” 沈知念打量了小周子几眼,他看起来不像其他太监那么阴柔,確实是个练家子。 身边有个会武功的太监,不仅安全更有保障,许多事做起来也会方便很多。若小周子对她忠心,倒是个可用之才。 不过沈知念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只淡淡地点了点头,便將目光落在了剩下的那个宫女身上:“你呢?” “回柔小主,奴婢名叫安和。” 安和跪下给沈知念磕了个头,忐忑道:“有一事奴婢不敢欺瞒小主,奴婢以前伺候过的三位小主,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犯了事,被打入了冷宫,奴婢便被安排回了內务府。” “其它宫里都嫌弃奴婢晦气,不愿意要奴婢……可奴婢若再找不到去处,便只能去辛者库浣衣了。” “求小主大发慈悲,留下奴婢吧!奴婢愿为小主做牛做马,在所不辞!” 菡萏和芙蕖面色微变。 宫里什么事都讲究一个吉祥的好兆头,安和伺候过的小主都出了事,当然会被人认为晦气,哪个宫里还敢要她啊…… 小主正是受宠的时候,內务府绝对没有胆子,敢送这么个人过来,明显是有人故意想膈应小主! 沈知念当然明白这个道理,结合赵公公之前刻意提起姜婉寧,不用想都知道,这件事是她吩咐的。 许多事信则有,不信则无,沈知念不会被如此低劣的手段噁心到。 她漫不经心地打量著安和:“刚才我没在赵公公面前回绝,就代表將你们都留下了。而且之前的经歷,你不说也没人知道,为何要多此一举?” 安和的声音十分恭敬:“这件事不是秘密,就算奴婢不说,小主迟早也会知道。与其等到那个时候惹小主生气,奴婢不如趁现在就主动坦白。只求小主看在奴婢一片赤诚的份上,准许奴婢继续留在听雨阁!” “是个机灵的。”沈知念喜欢聪明人。 正因为她在宫里没有根基,才要主动培养可用之人。不过这些宫人有没有问题,还得靠时间来验证。 “我既然在內务府的人面前,说了满意的话,便不会再把你们退回去。听雨阁已经有了春和秋月,你以后就叫『夏风』吧。” 安和,不,夏风重重磕了个响头,激动道:“多谢柔小主!夏风谢小主赐名!” 真好,以后她就能摆脱过去,再也不会被人嫌弃了。 她一定要好好报答柔小主,谢小主的收容之恩! 接下来,沈知念敲打了他们几句,让芙蕖给了赏赐。如此恩威並施了一番,让三人以后先在院子里,做一些洒扫的活。 进了內室,沈知念慵懒地倚在美人榻上,吩咐小明子去打听小梁子和夏风的来歷。 隨后,她把自己的推测说了一遍,才道:“……姜婉寧因我,由一宫主位降为了贵人,不用想都知道恨极了我,肯定还有后手。接下来,听雨阁上下都要警惕,不可让人钻了空子。” 菡萏和芙蕖的面色都变得凝重起来:“是!” 很快,便到了午膳时间。两人把御膳房送来的饭菜,在桌子上摆好,伺候沈知念用膳。 “小主,早上奴婢就发现,膳食比之前丰盛了许多,没想到午膳更丰盛!” 第28章 柳贵妃的橄欖枝 芙蕖笑道:“小主如今是常在了,一应份例,自然比做答应的时候好。” 沈知念勾唇一笑。 桌上摆著的几道精致的美食,她之前如果想吃,必须用银子去打点御膳房的厨子,別人还未必愿意给面子。可现在,这已经是她日常的份例了。 而且不单单是饮食,首饰、香料、衣衫、摆设等等,位分越高,用的东西就越多,越好! 所以啊,后宫的女人爭宠,可不单单是为了帝王的宠爱,更多是为了宠爱带来的一系列好处! …… 永寿宫。 翠竹恭敬地请示道:“娘娘,您之前吩咐,让李常在和周常在去对付姜贵人,然后嫁祸到受宠的新人身上。” “但现在看来,太后娘娘说得没错,柔常在是个有本事的。若將她收到麾下,不失为一把好刀。” “可还要让那两个常在,按照原计划行事?” 柳贵妃的桃眼里闪过了一道冷芒:“听说昨晚,养心殿要了三次水,柔常在就是个狐媚的贱人!若不是看在她让姜婉寧吃瘪了的份上,本宫岂能容下这样的狐狸精!” “你派人送些东西去听雨阁,若她识相,本宫便容她多活一些时日,否则……就別怪本宫不客气了!” 翠竹立即应“是”。 …… “小主,永寿宫的伟公公求见。” 沈知念眼底闪过了一抹讶色,隨即便猜到了柳贵妃让人来找她的目的:“请进来吧。” “是!” 小伟子脸上带著一抹温和的笑容:“奴才给柔小主请安,小主吉祥!” 儘管心中已经跟明镜似的,沈知念面上依旧是一副好奇又惶恐的样子:“公公不必多礼。不知贵妃娘娘让您过来,是……” 小伟子示意身后的宫人,將托盘呈上来。 “內务府新制了一支嵌绿松石形金簪,贵妃娘娘说小主柔媚,这支髮簪定能將小主衬得人比娇。便命奴才送了过来,给小主佩戴。” 果然,柳贵妃是想拉拢她。 沈知念快速在心中权衡了一番利弊,露出了恰到好处的惊喜和感激:“后宫的姐妹那么多,贵妃娘娘却惦记著嬪妾,嬪妾真是好生感动……” “劳烦公公转告贵妃娘娘,等娘娘有空了,嬪妾定亲自去永寿宫谢恩!” 见她如此识趣,小伟子十分满意:“小主的话,奴才一定带到。” “贵妃娘娘身边还等著伺候,奴才就先回去了。” 小伟子离开后,菡萏和芙蕖脸上都露出了担忧之色。 “这嵌绿松石形金簪,不仅材质珍贵,手艺还如此精美,果然名不虚传!” “只是……小主,在家中的时候,奴婢便听闻贵妃娘娘的脾气十分火爆。她突然对您示好,也不知是福是祸……” 沈知念淡笑道:“贵妃虽身居高位,膝下有大公主,又有太后娘娘撑腰。可毕竟皇后娘娘才是陛下的原配髮妻,若皇后极力举荐姜婉寧为继后,再加上镇国公府做后盾,贵妃也没有绝对的把握能胜出。” “她盯上了皇后的位置,双手便不能在明面上沾染血腥,肯定希望有人能帮她除掉姜婉寧,制衡其他妃嬪。” “而我,就是那把最合適的刀!” 菡萏脸色微微一白:“小主,那您现在不是很危险……” “危险?” 沈知念笑得轻蔑:“不,这恰恰是机遇!” 芙蕖有些看不明白:“小主,您的意思是……” 沈知念道:“我在后宫没有根基,若皇后或者姜婉寧,铁了心要除掉我。我虽有办法自保,却要费很大的功夫,可能还要付出一些代价。如果有贵妃做后盾,生存起来会容易很多。” 柳贵妃想把她当刀使,她也可以反过来,借柳贵妃的势啊! 芙蕖恍然大悟地点头:“奴婢明白了!” “若同时得罪了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在宫里绝不可能有活路。小主现在先假意投靠一方,等斗倒了另一方,小主自身也强大起来了,便不用再惧怕贵妃娘娘了!” 沈知念捏了捏她的脸蛋:“聪明。” “去库房挑几件贵重的礼物,找个合適的时机,我们去永寿宫拜访。” …… 今天在坤寧宫发生的事,已经传遍了后宫。 以柳如烟的位分,虽然没资格去请安,但也知道了。 寻梅皱眉道:“柔常在一个芝麻官的女儿,如今的位分,居然还比咱们小主高了半级,谁能服气!” 寻幽嗤笑了一声:“不过是个蠢货。” “姜贵人背后站著的,可是皇后娘娘!柔常在害她失去了嬪位,她怎么可能善罢甘休?恐怕要不了多久,柔常在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柳如烟摇头道:“不,柔常在不仅不蠢,反而很聪明。因为就算她伏低做小,姜婉寧也不会放过她。不如用力反击,至少震慑住了其他想对她出手的人。” 寻梅撇撇嘴:“都是些小聪明罢了,小主不必將柔常在放在心上。” “奴婢觉得,陛下今晚一定会翻小主的牌子!毕竟新人里论容貌,谁能跟咱们小主相比?” 江南多美女,柳如烟在闺中的时候,能被誉为扬州第一美人,对自己的容貌当然有自信。 她也觉得,帝王今晚十有八九会翻她的牌子。 不过面上,柳如烟依旧是一副柔弱谦虚的样子:“陛下的心思,岂是你我能够揣测的?不许乱说。” 寻梅笑嘻嘻道:“好,奴婢不乱说。天色不早了,奴婢重新为小主梳妆打扮,等陛下翻了小主的牌子,小主就能用最美的样子去见陛下了!” 柳如烟的唇角噙著一抹笑,没有阻止她。 …… 养心殿。 又到了每日翻牌子的时候。 南宫玄羽也不知怎么的,目光竟第一时间,落在了沈知念的绿头牌上。 他不是重欲的人,但此刻脑海里浮现出的,竟都是昨晚的美妙和饜足…… 后宫的美人很多,论美貌,沈知念並不是第一。 但她的一顰一笑,都给人一种媚到骨子里的感觉。明明只有七分的美貌,可配上媚骨天成的气质,单单是站在那里,就让人觉得倾国倾城! 第29章 帝王又翻了沈知念的牌子 尤其是听说今天发生的事,以她的位分和背景,竟能让镇国公府的嫡幼女吃瘪,南宫玄羽更觉得有意思,抬手翻了沈知念的绿头牌。 別说跪著的小太监了,就连李常德都十分诧异! 不管是在潜邸,还是登基后,后宫的所有女人,也只有贵妃娘娘在入府时,曾得到过这样的盛宠。 看来他没看错人,柔常在的前途確实不可限量! 李常德暗自在心中想,以后要对柔常在更客气些。 虽说连著两个晚上,翻同一个宫嬪的牌子,有些不合规矩。可在宫里,陛下就是最大的规矩! 他又不是活腻了,当然不会出言阻止。 李常德连忙让人去听雨阁传旨了。 …… 听雨阁。 不仅是后宫的其他人,就连沈知念也觉得,帝王今晚肯定会召柳如烟侍寢。 她走到铜镜前,摘下了头上的首饰。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菡萏,为我卸妆,准备就寢吧。” 谁知道就在这时,芙蕖大步从外面走了进来,惊喜道:“小主,养心殿的公公来了,说陛下今晚又翻了您的牌子!” 眾人十分开心,连忙行礼:“小主的圣眷在后宫十分罕见,恭喜小主!贺喜小主!” 沈知念眼底闪过了一抹讶色,没想到帝王竟会连续两个晚上宠幸她,看来她给帝王留下的印象很不错。 今晚她依旧是一副素净的打扮,只不过头上戴了一支,南宫玄羽赏赐的蓝宝石簪子。 一套熟悉的流程过后,沈知念再次坐上了凤鸞春恩车,往养心殿而去。 孙常在酸涩过后,心中只剩下欣喜和期待。 看来陛下要不了多久,就会来钟粹宫,届时她的机会便到了! …… 漪澜阁。 柳如烟听说消息,面上依旧是柔柔弱弱的表情,眼神却微微沉了下来。 寻梅脸上满是气愤之色,咬牙道:“入宫的新人都等著陛下宠幸,姜贵人可是皇后娘娘的妹妹,都只有一个晚上的恩宠。柔常在是什么身份,居然霸占了陛下两个晚上!” “要是没有她,陛下今晚一定会翻小主的牌子,是她抢了小主的宠爱!” 寻幽眸色深深:“小主,陛下只有一个,新人却有那么多。若柔常在分去了大半宠爱,留给您的就很少了……” 柳如烟很快就冷静下来了,不疾不徐道:“沉住气。” “如此盛宠,后宫嫉恨柔常在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不需要我们现在就出手。” “不过……你说得不错,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新人里,唯一能与我一爭高下的,只有柔常在,若她倒下了……” “父亲在宫里,为我安排了一些人手,你暗中交待下去……” 寻幽听著,唇角渐渐勾起了一抹阴鷙的弧度。 “是,小主!” …… 储秀宫。 即便皇后依旧让姜婉寧住在主殿,也改变不了她被降位的事实。她对沈知念恨之入骨,今晚寢殿里的瓷器碎裂的声音就没停过。 “贱人!柔常在那个贱人,把我害得这么惨,居然又被陛下翻牌子了!凭什么?!” “我知道了,她就是嫉妒我是新人里第一个侍寢的,所以故意算计我,这样她就能抢走陛下的宠爱了!” “这个贱人真是好深的心计,我要她死!!!我要柔常在死!!!” 宫女雪珠不停地劝阻:“小主,您冷静一点!” “皇后娘娘说了,柔常在正受宠,若您这时动了她,定会引起陛下的注意,得不偿失。不如等陛下的目光,被其他新人吸引了,再收拾她不迟!” 姜婉寧不甘心,咬牙道:“刀子没落到长姐身上,她当然不知道疼!” “別以为我不知道,长姐就是觉得,我是家族送来取代她的,所以她心里不痛快,不希望我在后宫如鱼得水!” “否则,她是堂堂的皇后娘娘,真想护著我,一个小小的常在,怎么可能压到我头上来?!” “长姐分明就是借著柔常在的手敲打我,让我明白,想在后宫过得好,必须在她面前夹起尾巴做人……” 雪珠嚇得脸都白了,“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小主,这些话您心里知道就行了,千万不能说出来啊!否则一旦传到皇后娘娘的耳朵里……” 姜婉寧冷哼了一声:“长姐心里就是这么想的,还不让我说了?” 不过……她毕竟是镇国公府精心培养的嫡女,即便性子被宠得张狂了一些,也不是蠢货。 姜婉寧明白,自己想登上后位,离不开姜皇后的支持和帮助。 既然长姐已经在敲打她了,她就暂且安分一些。 只要让长姐满意了,后宫的所有女人,在她面前都只能伏低做小。到时候弄死一个柔常在,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 沈知念可以想像到,帝王连续两个晚上翻了她的牌子,后宫会有多少女人嫉妒她,恨不得她去死。 可她不害怕。 若像沈南乔上辈子那样,总是端著一副人淡如菊,不爭不抢的姿態,才会落到人人可欺的地步。 到了养心殿,今晚没等多久,沐浴过后穿著一身明黄中衣的南宫玄羽,就大步走了进来。 他的身量极高,宽肩窄腰,双腿修长。五官立体,气场凌厉,带著不可冒犯的天子威仪。 前世今生加起来,沈知念也没有见过,比南宫玄羽更俊美的男子。 哪怕没有帝王的身份加持,单凭这副謫仙般的容貌,他恐怕也是许多女子的春闺梦里人。 难怪后宫有那么多,爱他爱得死去活来的嬪妃。 但其中不包括她。她渴望拥有的,永远只有地位和权力! “嬪妾参见陛下!” 沈知念起身盈盈下拜,声音婉转如鶯啼,露出了一截雪白修长的脖颈。 南宫玄羽的目光落在上面,眸色深了深,牵起她的手走到床边坐下。 “朕听闻你今天凭藉一己之力,导致姜嬪被降为了姜贵人。爱妃的胆子挺大啊,连皇后的妹妹都敢开罪。” 帝王声音含笑,看起来心情不错。 一是他並不想看到姜家坐大,对这个结果挺满意。 第30章 男人的承诺,跟狗叫有什么区別 二则是因为,后宫的所有女人,对帝王来说都是一样的。谁能让他心情愉悦,他便多给谁一些宠爱。 有上辈子的经验,沈知念知道,南宫玄羽经歷了残酷的夺嫡之爭,才登上帝位。幼时有许多次,差点被后宫的妃子害死。 所以,他內心深处真正喜欢的,是心思纯粹,性子单纯的女子。 一个聪明、有手段的宫嬪,或许能得到南宫玄羽的欣赏和宠爱,但绝不可能被他给予真心。 而以沈知念的家世,想登上那个位置,必须成为南宫玄羽真正放在心尖尖上的人! 这些思绪在沈知念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她的眼眶瞬间就红了,带著几分不易察觉的委屈,和於心不安的愧疚。 “陛下,您知道吗?从来没有人像您一样,对嬪妾这么好过……” “嬪妾只是说了一句,喜欢梔子的香味,您就派人把暖房的梔子,全送到了嬪妾宫里。嬪妾真的好感动,好感动……” “对其他人来说,那只是一朵普普通通的,可在嬪妾心里,陛下送的梔子胜过万金!所以今早去坤寧宫请安,嬪妾特意將它簪在了头上。” “可是……可是姜贵人不仅贬低陛下的心意,还將它碾成了烂泥……”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那一刻,嬪妾真的很伤心,很愤怒!但见姜贵人因此被皇后娘娘降了位分,嬪妾又觉得这个处罚对她来说,是不是太重了点,有些不忍心……” “陛下,嬪妾一方面认为,自己不该同情糟蹋您心意的人;一方面又觉得,姜贵人因为一朵被罚,实在是可怜……嬪妾真的好矛盾,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少女的目光如水晶般清澈,带著丝丝不安。看他的眼神,却是掩饰不住的感动和倾慕。 不仅是女人,男人也喜欢听甜言蜜语。尤其是自己送出去的礼物,被人如此珍视,哪怕贵为帝王,也会感到愉悦。 南宫玄羽只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触动了一下。 他將沈知念拥进怀中,放缓了语气:“姜贵人行事张狂,咎由自取,与你何干?你不必对她感到內疚。” 沈知念声音轻颤:“嬪妾、嬪妾都听陛下的……” 南宫玄羽嗅著她身上的梔子幽香,漆黑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了一抹探究。 他自小在深宫长大,见过无数看起来单纯无害,实则心狠手辣的女人。 南宫玄羽理解女子在深宫生存不易,有手段很正常。但这样的女子,他可以宠爱,却永远不可能走进他的心。 那么……这个让他食髓知味的柔常在,是真的单纯善良,还是跟那些俗物一样善於偽装呢? 帝王的手指缠绕著沈知念的一缕髮丝,声音温和,让人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有一事朕不明白。既然爱妃如此喜欢、重视朕送的梔子,为何將大部分都送给了旁人?” 沈知念知道,帝王的心思何等深沉,怎么可能因为她的三言两语就相信她。想谋求帝心,她在他面前的偽装,必须天衣无缝,直到他彻底相信为止。 她抬头望著南宫玄羽,一双嫵媚的眸子亮晶晶的,不见一丝心虚。 “正因为嬪妾心悦陛下,才明白相思的苦楚。和嬪妾同住在钟粹宫的孙常在,已经许久没见过陛下了。所以,嬪妾將陛下赏赐的梔子,分了一半给她,这样就能慰藉她的相思之苦了。” “至於雪嬪娘娘,当时在坤寧宫,嬪妾被眾人针对,真的很害怕……只有雪嬪娘娘帮臣妾说话。嬪妾感念这份解围之情,愿意和她分享陛下的心意。” “陛下不会因此生嬪妾的气吧?” 说到这里,沈知念的神色,又变得小心翼翼起来。仿佛她真的爱惨了南宫玄羽,对方的一个眼神,就能主宰她的情绪。 南宫玄羽的神色高深莫测。 后宫的妃嬪为了爭宠,通常你死我活,真有这么善良的人,会同情不受宠的宫嬪? 南宫玄羽不信,反而觉得虚假,看沈知念的目光淡了几分。 她的善良和单纯,果然是装出来的吗? “哦?宫里不得宠爱的宫嬪多了去,爱妃若是每一个都同情,同情得过来吗?” 沈知念低下脑袋,咬著嘴唇摇了摇头:“不是……” “嬪妾將一半的梔子送给孙常在,不单单是同情她不受宠。而是……而是……” 南宫玄羽审视著她:“而是什么?” 沈知念的声音带了几分淒婉。 “正因为明白,后宫的女人多,不受宠的妃嬪更多。所以……所以嬪妾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哪天就会被陛下忘到脑后……” “嬪妾对孙常在释放善意,也是想著若真有那么一天,希望有人能送一些跟陛下有关的东西给嬪妾。就算嬪妾不能得见天顏,也能借著陛下的心意,缓解相思之苦……” 南宫玄羽的心狠狠一震,反应过来是自己误会她了。看著面前陷入情爱的小女人,担忧不安的样子,他竟有一丝心疼的感觉。 “怎么会呢?” 南宫玄羽再次將沈知念拥进了怀中,轻轻拍打著她的后背。 “朕喜欢你的善良、单纯和真诚,只要你能在这染缸般的深宫,保持初心,朕便会一直喜欢你……” 沈知念的脸贴在南宫玄羽的胸口,神色讥讽。 他也知道后宫是个大染缸,真正单纯的女子,怎么可能活得下去? 而且男人的承诺,跟狗叫有什么区別?类似的话,帝王恐怕不知道跟多少女人说过,谁信谁傻,反正她不信。 沈知念的语气,却带著浓浓的感动:“嬪妾也喜欢陛下……嬪妾相信您……” 从未有哪个女人,给过南宫玄羽这种感觉。他抱著她香软的身子,喉咙渐渐有些发紧。 红鸞帐暖,一室春光。 一个时辰过后…… 沈知念躺在南宫玄羽的臂弯,浑身酸软。 帝王拥著怀中的女人,眸中带著点点笑意,低头看向她。 这个女人双颊潮红的样子,似美人醉酒,勾人心魄。 第31章 价值连城的赏赐 她本就生得魅惑,此刻眼眸含春,简直可爱得无以復加。 南宫玄羽看得有些动情,吩咐道:“李常德,到朕的库房里,取露浓笑来。” 李常德很诧异! 露浓笑是御酒,只有帝王才能享用!陛下这是要赐给柔常在?! 从来没有哪个妃嬪,有过这样的恩宠,柔常在不得了啊! “是!” 不多时,露浓笑和一些点心,便被摆在了八仙桌上。 沈知念也穿戴整齐,坐了过去。 专供帝王的御酒,沈知念平时可喝不到,也不知道南宫玄羽这次想跟她玩什么名堂。 她含笑看著帝王:“陛下,您不喝吗?” 南宫玄羽起身坐了过来:“那朕就陪你喝一点。” 明明是这个男人想玩新鲜的,偏不承认。 沈知念心里“呵呵”了两声,嘴上却道:“多谢陛下赐酒,嬪妾为陛下满上。” 饮酒时,她始终保持著官家女子的仪態,十分优雅。 南宫玄羽的目光,不知不觉从酒杯上,落在了沈知念身上。 几杯露浓笑下肚,她脸上的红晕更甚,还散发著一股淡淡的酒香。 果然,她酒后的样子,更加勾人。 露浓笑的酒劲虽不强,但她毕竟是个女子,酒量不会大到哪里去。南宫玄羽怕她贪杯,伸手去拿酒壶。 沈知念却躲了过去,含笑看向南宫玄羽:“陛下的私库里有那么多御酒,这壶是嬪妾的了。” 南宫玄羽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怎么,怕朕跟你抢?没良心的小东西。” 沈知念脸上带著一抹討好的笑容:“嬪妾拥有的一切,都是陛下给的,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 “陛下,嬪妾再给您满上。” 李常德正想提醒,陛下明日还要上早朝呢。 但看到帝王眼底的笑意,他还是把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罢了,难得陛下这么有雅兴。 李常德低头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不打扰陛下和柔常在相处。 明亮的烛火,將殿內照得亮如白昼。 女子穿著一袭轻薄的纱衣,装扮极为简单,墨黑的长髮只用一支髮簪挽著,如瀑般垂下来,更添几分嫵媚的风情。 髮簪在烛光的照耀下,闪烁著璀璨的光芒,十分显眼。 南宫玄羽的目光,在上面停留了一瞬:“头上的这支蓝宝石簪子,极衬爱妃的肤色。” 沈知念抬手摸了摸簪子,举手投足皆风情万种,脸上带了几分羞赧之色,感激道:“这是陛下送给嬪妾的,嬪妾很是喜欢。多谢陛下……” 收到礼物,必须表现出一副很喜欢的样子,狠狠夸讚。这样对方才会有成就感,从而有动力送更多礼物给她。 哪怕南宫玄羽是帝王,调教男人的道理,也是一样的。 果不其然,听著沈知念的夸讚,看著她感动的模样,南宫玄羽唇角的笑容深了一些,心中莫名升起了一种满足的感觉。 接下来,沈知念和南宫玄羽一边饮酒,一边聊天。 起初,南宫玄羽只是觉得,这个小女子挺合他的心意。和她相处的时候,他的心情总会不知不觉放鬆下来。 即便他贵为帝王,每天看著朝堂上的尔虞我诈,和后宫女人的勾心斗角,內心也觉得疲惫不堪。能找到一处感到轻鬆的地方,实属不易。 哪怕她一个六品小官家的女儿,没多少见识,也无所谓。 然而谁知道,沈知念竟饱读诗书。 她的性子虽纯善,可对任何事务,都有著自己独到的见解。一些想法和感悟,连南宫玄羽这个帝王,都刮目相看。 虽说他不在意女子的见识多还是少,毕竟后妃又不用科举。可一代帝王,终究喜欢有才华的女子。 后宫的女人再多,也只有柔常在一人,既能在床笫间让他食髓知味,又能和他谈论诗词歌赋,还能让他感到无比放鬆。 而且她没有傲人的家世,唯一的依靠就是他,就算他再宠她,她也不会威胁到皇权。 到最后,南宫玄羽看沈知念的目光,多了几分真切的柔情:“得爱妃,是朕之幸事!” 沈知念依偎在南宫玄羽的胸口,吐气如兰:“此生能遇到陛下,是嬪妾的荣幸才对。” 什么幸事,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行走在刀尖之上,一步步谋算的! 她既要保证自己展露出的才情,能引起南宫玄羽的兴趣;又要时刻警惕,免得锋芒太露,让他怀疑和忌惮。 享受的只有他一人,她可累死了! 不过感觉到南宫玄羽对她的態度变化,沈知念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她今天刻意在帝王面前,展露出不一样的一面,就是因为女人要永远保留几分神秘感,才能让男人一直感兴趣。 这不,以前妃子侍完寢离开,都依依不捨。可到了沈知念这里,她告退的时候,意犹未尽的人竟成了南宫玄羽。 高高在上的帝王,还是第一次对一个女人,產生这种感觉。 他的眸色一片幽深,最终还是没有开口让她留下,只是吩咐李常德送饮酒了的沈知念回去。 即便这个小女子让他有几分兴趣,他也不会被美色迷惑,不会为了任何人破例。 “嬪妾告退!” 沈知念並不气馁,转身时,唇角勾起了一抹细微的弧度。 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 她已经成功在帝王心中留下印象,让他对她產生了浓厚的兴趣。 那么下一步,便是让他不知不觉间,对她產生偏爱。 沈知念相信早晚有一天,南宫玄羽会主动为她破例。而且那一天,不会太远了! 对自己宠爱的女人,南宫玄羽从来不吝嗇赏赐。之前他就一直在想,有什么適合沈知念的宝物。 李常德回来復命,南宫玄羽吩咐道:“朕记得朕的私库里,有一枚苏木进贡的帕拉伊巴鸽子蛋戒指,你去找出来,送到听雨阁。” 李常德脸上满是震惊! 这可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当年苏木地区进贡到大周,多少宠妃为它抢破了脑袋,陛下都没鬆口,居然要送给柔常在?! 南宫玄羽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怎么,朕使唤不动你了?” 李常德背后的冷汗都下来了:“奴才不敢!奴才这就去办!” 第32章 帝王送的这份礼物,沈知念很满意 低位宫嬪只有第一次侍寢过后,才需要去给皇后请安。明天可以多睡会,缓解身体的酸痛。 翌日,沈知念一直到了日上中天才起来。 见菡萏和芙蕖脸上都是惊嘆之色,她好奇地问道:“这是怎么了?” “小主,您醒了!” 菡萏端著一个托盘,大步走了过来。 “今天一早,养心殿的公公,就送了陛下的赏赐过来。刚开始奴婢还很疑惑,他的举止为什么那么低调,可看到东西之后,奴婢就明白了。” “陛下赏赐了这样的宝物给小主,要是不低调点,后宫的妃嬪们还不撕了小主啊……” 菡萏和芙蕖这辈子没见过太多宝物,感到惊嘆很正常。但连养心殿的公公,都费了心思,可见真是罕见的玩意。 沈知念的兴趣被彻底勾了起来,打开了匣子。 下一秒钟,她漂亮的眼睛里,也是毫不掩饰的惊艷之色! 精美的螺鈿匣子里,躺著一枚鸽子蛋大小的宝石戒指。 它整体如一片清澈的湖水,水蓝色的光芒十分透亮,带著霓虹的火彩,给人极强的视觉衝击力! 那独一无二的霓虹蓝光,如同海洋中荡漾的碧波万顷,镶嵌在戒壁之上,波光盈盈! “哇——” 即便验收的时候已经看过,菡萏和芙蕖还是再一次露出了惊嘆的表情! “小主,奴婢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丽的宝石,做成戒指更是美得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这戒指上的宝石,似乎跟其他娘娘们戴的都不一样?” 沈知念上辈子曾在一位外邦商人那里,见过这种宝石,但不管是顏色、净度还是切工,都远不及帝王赏赐的这一颗。 “这是產自苏木地区的蓝色帕拉伊巴,应该是贡品,自然轻易见不到。” 菡萏与有荣焉道:“小主,陛下也太宠爱您了,不仅给了您独一份的恩宠,还连这样的贡品都赏赐给您了!” “而且养心殿的公公过来的时候说,陛下特意交待过,不必喊您起来谢恩,让您多睡会。陛下对小主可真好!” 沈知念將戒指戴在修长的中指上,对著阳光欣赏著它璀璨的光芒,唇角勾起了一抹满意的弧度。 哪个女人不喜欢亮晶晶的漂亮首饰呢?她的心情很美丽! 什么甜言蜜语都是虚的,只有实打实的赏赐,才是真的。 帝王送的这份礼物,她很满意!不枉昨晚她大肆夸讚了一番,他对她的心意。 沈知念不禁想起上辈子的这个时候,她嫁到陆家,为了维持一大家子的生计,连仅有的一支金釵都当掉了,更別说戴价值连城的戒指了。 她真得感谢沈南乔,一重生就抢了她的亲事,不然这泼天的富贵哪轮得到她? 就是不知道,沈南乔现在在陆家过得怎么样,可有后悔? “芙蕖,你差人去打听一下,嫡姐如今在陆家的生活。” 芙蕖虽然不知道,小主为什么突然提起大小姐,但还是恭敬道:“是。” 沈知念將手上的戒指摘下,让芙蕖收好。洗漱过后,在梳妆檯前坐下了。 菡萏不解地问道:“小主,那枚戒指如此漂亮,又是陛下的赏赐,您怎么不戴了?” 沈知念轻笑道:“你也明白,若是后宫的妃嬪们知道这件事,会嫉妒得恨不得撕了我。” “既然陛下让人低调地送过来,我自然不能辜负他的一番苦心。在寢殿里戴戴就好,不適合戴出去招摇。” 至少,在她没有崇高的地位之前,不合適。 芙蕖点头表示赞同。 “陛下是天子,做事向来隨心所欲,这次却考虑到了小主的处境,可见是真的把小主放在了心上!” 沈知念也明白这个道理,不禁有些感嘆,难怪后宫有那么多女人,明知道爱上帝王的后果是粉身碎骨,却依然选择飞蛾扑火。 因为如謫仙般俊美的九五之尊,给了自己空前绝后的宠爱,有几个女人能顶得住? 哪怕清醒如沈知念,心头也是有些感动的。 但感动归感动,她会永远守好自己的心,绝不会爱上那高高在上的帝王! 菡萏为沈知念梳妆打扮,说著小明子打听来的事。 “小主,今天妃嬪们去给皇后娘娘请安的时候,您虽然不在,却依旧是坤寧宫的焦点!” “据说只有贵妃娘娘在潜邸里,连续被陛下宠幸了两天,后宫可从来没有人,有过这样的盛宠!不少人提起您,都恨得牙痒痒呢……” 她们既为小主高兴,又担心她恩宠太甚,遭人嫉恨,会遇到无妄之灾。 沈知念淡淡笑了笑:“既入了宫,爭宠便各凭本事。” “其他人我不知道,但柳如烟恐怕真的恨惨了我……毕竟满宫都觉得,她会是下一个被宠幸的,却被我拦了路。” 芙蕖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小主,您的意思是?” “柳如烟城府极深,手段也狠毒,我猜她不会就这么算了。派人暗中盯著漪澜阁,注意那边的动向。” “是!” 沈知念看著铜镜里的美人,吩咐道:“下午我要去永寿宫拜见贵妃娘娘,给我打扮得素净点。” 柳贵妃极为善妒,她又正值盛宠,恐怕对方就算想拉拢她,也控制不住妒意,定会给她个下马威。 她若再打扮得扎眼,岂不是往柳贵妃的枪口上撞? “奴婢明白。” 果不其然,下午沈知念抵达永寿宫的时候,翠竹一脸歉意道:“柔小主,贵妃娘娘协理六宫,近日劳累得很。娘娘午睡还没醒,做奴婢自是不能去打扰,还望小主见谅。” 沈知念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无妨。贵妃娘娘辛苦,肯定不能吵醒她,我等著就是了。” “多谢柔小主体谅!” 翠竹的態度很客气,却丝毫没有让沈知念进去,边喝茶边等的意思,而是把她晾在了外头。 现在已经是九月中旬,天气转凉了,时不时有冷风吹来。穿著单薄的宫装站在外头,可不是好受的。 万一得了风寒,更是不得了,岂不是连陛下的面都见不到了? 菡萏有些著急,柳贵妃这不是故意磋磨小主吗! 沈知念却是一副淡定的样子。 因为…… 第33章 获得柳贵妃的赏赐 柳贵妃如果是为了惩罚她,肯定会借这个机会狠狠敲打她!但对方的目的是拉拢,晾得太久就不是拉拢,而是结仇了。 所以,柳贵妃心中就算再嫉妒,也只能咽下这口气,好好安抚沈知念。 这不,翠竹正在里面劝:“娘娘,太后说得没错,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既然我们要拉拢柔常在,就不能给她难堪。” 柳贵妃眼中满是妒火。 “你难道没听到,如今满宫都在说,柔常在的宠爱能与本宫相媲美了!是不是用不了多久,她就要爬到本宫头上来了?!” “娘娘,您是定国公府的嫡女,身份尊贵,陛下对柔常在不过是一时新鲜罢了。咱们真正的对手,是姜贵人和皇后娘娘,您不可逞一时之气啊……” 在翠竹的劝阻下,柳贵妃总算压下了心头的不悦。 “行了,让她进来吧。” “是。” 沈知念进入內殿时,见柳贵妃慵懒地躺在美人榻上,气质高贵,美得不可方物! “嬪妾给贵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万安!” “娘娘赏嬪妾的嵌绿松石形金簪,嬪妾十分喜欢,今日特来谢恩。” 柳贵妃听进去了翠竹的话,没有继续给沈知念下马威:“起来吧,赐座。” “谢贵妃娘娘!” 虽然心里明白,最重要的是后位,扶持有用的人对付镇国公府,才是眼下的正事。 可想到帝王对沈知念的宠爱,居然跟对她当年的一样,柳贵妃就忍不住嫉妒! 尤其是看著沈知念比她年轻了好几岁的面容,柳贵妃心里更不痛快,语气里带了几分凉意。 “本宫听说陛下很宠柔常在,一连两个晚上都翻了柔常在的牌子。这份盛宠,都赶上本宫初入潜邸的时候了。柔常在真是好福气啊!” 翠竹暗自嘆了一口气,但也明白自家娘娘的性子,她劝也没用。 来永寿宫之前,沈知念就想好了应对之策,面对这个送命题丝毫不慌。 “娘娘这话就折煞嬪妾了,嬪妾蒲柳之姿,如何能跟娘娘相比?其实那两个晚上,陛下和嬪妾聊得最多的,就是贵妃娘娘……” “哦?” 柳贵妃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审视著她:“陛下都和你说了什么?”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沈知念恭敬道:“陛下夸娘娘风华绝代,后宫的女人,没有一人能赶得上娘娘的美貌,嬪妾更不能与娘娘相比。” “陛下还说,他和娘娘第一次见面,娘娘穿著一身绿衣,像从林间走出来的仙子。那一幕,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心中,他一生都不会忘怀……” 不仅是男人,女人更喜欢听好听的话,她当然要把柳贵妃哄高兴了。 反正再怎么样,柳贵妃也不可能去找帝王求证,她侍寢的时候,他们说了些什么。沈知念完全不用担心,谎言会被拆穿。 柳贵妃原以为沈知念是在糊弄她,可她和帝王第一次见面时,穿了一条绿色留仙裙的事,只有身边的心腹知道,沈知念根本不可能得知。 也就是说,这个女人说的是真的! 陛下宠爱新入宫的宫嬪,只是因为祖宗留下的规矩。在陛下心中,她们都是玩物,只有她是真爱! 柳贵妃的脸色由阴转晴,看沈知念顺眼了许多,甚至还带了一丝高高在上的怜悯。 “你是个聪明人,而本宫喜欢识时务的聪明人。就是不知道,柔常在是否识时务?” 沈知念起身行礼,露出了几分不安的神色。 “实不相瞒,嬪妾的家世,比不上宫里的各位贵女,进宫后只想安稳地生活。却不料在无意间,將姜贵人得罪死了……” “她是镇国公府的嫡女,又是皇后娘娘的亲妹妹。嬪妾虽说有几分圣宠在身,却也明白那只是镜水月,心里真的很惶恐……” “承蒙贵妃娘娘不弃,愿意对嬪妾释放善意,嬪妾真的很感动,也很感激贵妃娘娘!” 柳贵妃很满意她的回答。 不管沈知念导致姜婉寧降位的事,是刻意算计,还是无意为之,都证明她有几分本事。 而且她没有家世和背景,又將镇国公府的人彻底得罪了,只有投靠定国公府,才有一条活路。 没有人比沈知念更適合,做她手中斩向镇国公府的刀! 柳贵妃脸上的笑容真切了几分:“柔常在如此柔媚,本宫只是见不得,宫里有人仗势欺人。以后姜贵人那帮人,若是给了你什么委屈受,你儘管来永寿宫,本宫为你做主。” 这意思,就是要纵容她,甚至推波助澜,让她跟镇国公府的人斗起来! 沈知念装作不懂柳贵妃只是想利用她,眼中满满都是感激:“贵妃娘娘,您真是后宫最善良的女子!有娘娘庇护,嬪妾就安心了!” 柳贵妃的桃眼里,闪过了一抹讥讽。 终究是刚入宫的新人,单纯得愚蠢,別人稍微释放一点善意,她就感激涕零了。 不过这样的刀,她用起来才放心! “好了,本宫乏了,你先回去吧。” “嬪妾告退!” 柳贵妃出身定国公府,家底雄厚,既然要拉拢人心,出手自然不能小气。沈知念是带著满满一大堆赏赐离开的。 单是看著这些罕见的宝物,沈知念就觉得,刚才那些好听的话说得很值。 毕竟动动嘴皮子,换来的是实打实的好处,何乐而不为? 菡萏问道:“小主,有了贵妃娘娘的庇护,您以后是不是就不用担心宫里的明枪暗箭了?” 沈知念摇头笑了笑:“傻丫头,你太天真了。在上位者眼中,刀不好使了就换掉,可没人会刻意去庇护一把刀。” “啊?” 菡萏看不明白了:“那您今天来永寿宫是为什么?” 沈知念道:“从头到尾,我的目的都只有一个。” “只要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柳贵妃和那些依附於她的宫嬪,不会对我出手,我们不用面临镇国公府和定国公府的夹击就行。” 菡萏若有所思地点头:“原来如此……” 回了听雨阁,很快便到了晚膳时间。 第34章 让人给帝王送点心 沈知念明显感觉到了,菜餚的种类比之前丰富了许多,甚至规格和档次,远超出了常在的份例。 “这是?” 芙蕖含笑解释:“小主,您是不知道,御膳房的人,现在对我们听雨阁的宫人十分客气。” “咱们过去取晚膳的时候,还没开口呢,御厨就刻意问小主有没有什么想吃的。这些多出来的菜,都是御膳房的人孝敬小主的。” 宫人捧高踩低,向来如此。她如今正得宠,他们自然会上赶著巴结,沈知念並不觉得奇怪。 吃得差不多了,她便放下了筷子:“將剩下的菜餚,赏赐给下面的宫人吧。” 宫里的主子吃饭,都有伺候的人布菜。许多海参鲍鱼、鱼翅燕窝等等,可能就夹了一两筷子,或者菜餚太多了,完全没动过。 宫人的膳食一般,平时哪有机会吃这样的山珍海味,当然喜不自胜。 “谢小主赐菜!” 傍晚时分,沈知念带著一眾宫人,到御园里散步消食。 美貌和身段是爭宠的资本,她自然要做好身材管理,不能长得太胖了。 谁知道居然冤家路窄,遇到了玉嬪。 对方的位分比她高,既然碰上了,沈知念自然不能当做没看到,双手交叠放在腰间,行了个標准的福礼:“嬪妾见过玉嬪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玉嬪冷冷地打量沈知念,见对方面如桃,眼含春水,一看就被滋润得极好,她眼底的妒火都快喷涌出来了! 本来她就觉得,沈知念跟她都是嫵媚的类型,却比她年轻漂亮,肯定会分走她的宠爱。 果不其然,这个狐媚子刚侍寢,就霸占了陛下两个晚上。连她討要不得的梔子,陛下都赏给了沈知念! 这样下去,以后陛下眼中还看得到她吗? 尤其她屡次三番为难,都被沈知念不动声色地化解了,玉嬪心中更憋著一口气! 她原以为姜婉寧恨毒了沈知念,一定会出手对付这个女人,她不用脏了自己的手。谁知道,姜婉寧竟在姜皇后的敲打之下,沉住了气。 嗅到沈知念身上淡淡的梔子幽香,玉嬪真的忍不了了! 接触到她的眼神示意,琼枝上前呵斥道:“大胆柔小主,你区区常在,玉嬪娘娘可是一宫主位,见到了她,你居然不行跪拜大礼?!” 沈知念跟著肖嬤嬤学的宫规,可不是白学的,起身不卑不亢道:“启稟玉嬪娘娘,宫规有云,低位宫嬪只需要在大年节朝拜时,对高位妃嬪行跪拜大礼。平时遇见了,行万福礼就行。故而嬪妾的礼仪,並没有问题。” 琼枝没想到,沈知念对宫规如此熟悉,一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玉嬪的脸色越发阴沉:“柔常在这是觉得,被陛下宠幸了两个晚上,就可以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 沈知念毫不畏惧地对上她的目光:“娘娘这话,让嬪妾好生惶恐。嬪妾不过是就事论事,敢问娘娘,嬪妾哪里说错了?” 玉嬪当然知道沈知念说得没错,可她是嬪位,若在一个常在面前丟了场子,以后还如何在后宫立足? “大胆!” “柔常在不敬上位,出言忤逆,本宫便罚你在这里跪上两个时辰,以儆效尤!” “琼枝,你在这里看著,时间不到,不许她离开!” 琼枝恭敬地应了声“是”,冷冷地看向沈知念:“柔常在,没听到娘娘说的话吗?还不快跪下!” 为了生存和得到更好的生活,沈知念向来能屈能伸。如果她不受宠,面对嬪位的处罚,自然会忍下来徐徐图之。 可现在满宫都知道,帝王对她正是新鲜的时候,她是当之无愧的宠妃,为何要忍受玉嬪的刁难和磋磨? “回玉嬪娘娘,嬪妾答应了今天给陛下做点心,陛下还等著呢,恕嬪妾不敢耽误时间,先告退了。” 沈知念虚虚福了一礼,直接转身离开了。 “……你、你!” 玉嬪指著她的背影,都快气炸了! “一个小小的常在,竟敢不把本宫放在眼里?!” 琼枝也气得咬牙,却没有办法。 谁让柔常在正受宠,她用给陛下做点心为藉口,娘娘如果强行將她留下来,耽误了陛下用膳,谁担得起这个责任? …… 不仅菡萏,小明子他们也看得目瞪口呆! 夏风拍了拍胸口:“小主,刚才见玉嬪娘娘来者不善,奴婢都快嚇死了……没想到小主这么厉害,竟能从主位娘娘手上全身而退!” 沈知念笑了笑,没有说话。 若换成其他不受宠的常在,哪怕被玉嬪搓圆捏扁,也不敢说半个“不”字。她所倚仗的,不过是帝王的宠爱。 在后宫,若没有强大的家世,或者后台,帝王的恩宠就是一切。 所以宫里的女人们,想不被人踩在脚下,就要卯足了劲爭宠。 这个道理,现实又可悲。 菡萏有些担心:“小主,您屡次落了玉嬪娘娘的面子,她不会报復您吧?” 沈知念淡淡道:“玉嬪早就在心中將我视为劲敌了,就算我今天伏低做小,她也不会放过我,何必受她的处罚?反正得罪她的事,也不差这一两次了。” 菡萏捂著嘴笑了笑:“奴婢明白了,这就叫债多不压身。” “不过……咱们宫里並没有做点心啊……” 沈知念勾唇一笑:“现在就有了。” 回了听雨阁,她吩咐芙蕖到御膳房取了一碟千层酥,送到养心殿。 反正每天往御前送吃食的宫嬪那么多,帝王也注意不到她,她只是做给玉嬪看。 …… 养心殿。 荆州位於长江中游,自古便水患频发,但已经许多年没有这么严重过了。 南宫玄羽坐在御案后加急处理此事,除了早膳吃了一碗核桃黑米粥,已经一整天没有用膳了。 李常德很担心龙体,可他进去劝了好几次,都被赶了出来,只能在门口乾著急。 这时,一个小太监提著食盒过来了:“公公,这里面装著的千层酥,是……” 李常德见惯了宫嬪爭宠的手段,已经有些不耐。 “陛下说了,什么都不想吃,不许人再进去打扰。娘娘们的心意,下次再送过来吧,这种时候就不要添乱了。” 第35章 打破了后宫的记录 小太监以为自己做错了事,连忙低下头道:“是!小的这就回了听雨阁的宫女……” “等等!” 李常德眼睛一亮,叫住了他:“这点心是柔常在送过来的?” “是啊。柔常在的贴身宫女,还在外面等著小的回话呢。” 李常德伸手道:“把千层酥拿出来给咱家吧。” 小太监懵了:“您不是说,陛下不许人再进去打扰吗?” 李常德接过千层酥,轻哼道:“你懂什么,柔常在和其他人能一样吗?” 这可是陛下的新宠,成与不成,他总要试一试。 若是龙体饿出了问题,他岂不是万死难辞其咎? 看到李常德的身影,南宫玄羽的眉头不耐地皱了起来:“朕不是说了,朕现在不饿,不要再进来打扰朕,你把朕的话当耳旁风了?” 李常德连忙弯腰请罪:“陛下息怒!是柔常在亲自命人送了点心过来,您可要用一点?” 南宫玄羽的眉眼柔和了一些,忽然想到沈知念昨晚饮酒的样子。 罢了,那个小女子的性子柔软又单纯,她的一番心意,他若是不领情,她知道了只怕要伤心的。 “呈上来。” “是!” 忙政事的时候不觉得,鬆懈下来,尝到香脆的千层酥,南宫玄羽还真感觉有些饿了。 “传膳吧。” “奴才遵命!” 李常德总算鬆了一口气,还得是柔常在啊! 晚膳过后,敬事房的小太监,照例端著托盘上来:“请陛下翻牌子!” 加急处理了一天的政事,南宫玄羽有些疲惫了,没有宠幸妃嬪的兴致,只想放鬆一些。 瞥到旁边装点心的空碟子,帝王不禁感嘆,跟那个小女子待在一起的时候,他的心情总会不知不觉变得轻鬆。 “摆驾听雨阁。” 敬事房的小太监连忙劝道:“陛下,新入宫的宫嬪,还等著您翻牌子。您已经连续宠幸了柔常在两个晚上,今晚又是柔常在,这不合规矩啊……” 南宫玄羽没说话,周身透著浓浓的天子威仪,压得人冷汗直流! 李常德连忙呵斥道:“在宫里,陛下就是最大的规矩!没眼力见的狗奴才,还不快滚下去!” 小太监嚇得不轻,额头满是冷汗,连忙弯腰退下了。 …… 听雨阁。 见菡萏还在翘首以盼,沈知念摇头笑了笑。 “贵妃娘娘宠冠六宫,可最高记录都只被连续宠幸了两晚,更何况后面还有那么多新人等著。” “陛下今晚绝不可能再翻我的牌子,早点歇息吧。” 然而谁知道—— 南宫玄羽今晚確实没翻她的牌子,但他要亲临听雨阁了! 接到养心殿的小太监传来的消息,宫人们都不敢相信,反应过来之后,皆是浓浓的狂喜!!! 连续被陛下宠幸三个晚上,小主打破了后宫的记录,这是何等盛宠啊!!! 帝王登基后,还从来没有踏进过钟粹宫的大门了,所有人都手忙脚乱地准备接驾! 揽月轩听说消息,孙常在喜极而泣:“我等了这么久,终於等到得见天顏的机会了!” “快!珠儿,快把我最华丽的首饰,最美丽的衣衫都拿出来,给我好好梳妆打扮!” 她有自知之明,陛下今晚是为柔常在而来的,不太可能宠幸她。而且柔常在还有利用价值,她也不准备在这时候,就和对方交恶。 孙常在只求,今晚能在帝王心中留下印象。说不定帝王下次来看柔常在的时候,她就能截胡了! 珠儿也很高兴,小主终於熬到了希望:“是!” 左侧殿,菡萏也拿出了沈知念的妆奩。 “小主,陛下应该很快就到了,奴婢为您梳妆打扮!” 沈知念淡淡一笑:“不,什么珠翠都不要戴,越素越好。” “啊?” 菡萏不解地问道:“小主,为什么啊?您不是说要经常换装扮,才能维持在陛下心中的新鲜感。可这两次侍寢,您的打扮都格外清纯,今天也要一样么?” “你忘了,我本来就准备睡下了?越是洗净铅华,越能体现出陛下突然驾临,带给我的惊喜有多大。而且……” 沈知念往右侧殿看了一眼,神秘一笑:“今晚会有人精心打扮,我就不凑那个热闹了。” 帝王是来看她的,孙常在却打扮得喧宾夺主,只会惹帝王不喜,让帝王更加怜惜她。 孙常在一心想把她当垫脚石,就是不知道承不承受得住,被反噬的后果? 当然,沈知念可不会做那个明面上的坏人。她要让孙常在被她利用了,还对她感恩戴德! 菡萏本想说,这样小主会不会被孙常在抢了风头。可想到孙常在的容貌,和小主完全没有可比性,她默默將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不多时,圣驾便到了。 满宫的人齐齐恭敬地行礼:“嬪妾参见陛下!” “奴才/奴婢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南宫玄羽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了沈知念身上。 女子的打扮,和前两次见面都不同。 她穿著一身月白色的衣衫,脸上不施粉黛,而顏色如朝霞映雪。一头墨黑的长髮散落下来,头上一支珠翠都没有,显然是已经卸妆准备睡了。 如此天然去雕饰的模样,沐浴在月光之下,如同清冷的神妃仙子! 南宫玄羽眼前一亮,亲自上前將沈知念扶了起来:“爱妃不必多礼!” 孙常在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见过陛下了。她从来不知道,原来陛下还有如此温柔的一面。 她心中不受控制地升起了几分妒意,渴望陛下能看到自己,主动上前道:“嬪妾揽月轩孙常在,给陛下请安!” 南宫玄羽根本就不记得,宫里还有这么一號人了。 他从小在深宫长大,见孙常在打扮得如此招摇,又主动过来跟他说话,自然明白她存了邀宠的心思。 帝王多情又无情,喜好有时候其实很简单。 若孙常在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他看到后定会惊艷。就算今晚不宠幸她,也会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將人记在心中。 可惜孙常在的容貌只能算清秀,在美人如云的后宫实在不起眼。南宫玄羽心中,便只剩下被打搅的不悦。 第36章 沈知念的危机感 “朕到钟粹宫,是来看柔常在的,你眼巴巴地凑过来干什么?” 孙常在没想到,她盼了那么久才见到陛下,陛下居然对她居然是这种態度。 “嬪妾……嬪妾……” 她既伤心,又害怕,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最终,还是沈知念温声解围:“陛下,孙妹妹应该也是许久不见您,太过思念您了,您別对她这么凶嘛……” 孙常在明明是想分她的宠,她却什么都没发现,还傻乎乎地帮对方说话。南宫玄羽真不知道,是该说她笨,还是该说她太过单纯。 看在沈知念的面子上,南宫玄羽的语气缓和了几分:“天色不早了,你早点歇息吧。” 孙常在心头一暖,感动道:“多谢陛下关心……” 望著两人进听雨阁的背影,她的心情再次变得复杂起来。 没想到她一心想踩著柔常在上位,可最后为她说话,让陛下对她缓和了態度的人,居然是柔常在…… 孙常在似乎明白,为什么陛下如此宠爱柔常在了。 像这样气质出眾,又单纯善良的女子,哪个男人会不喜欢呢? 就连自己,哪怕一开始有些嫉妒柔常在受宠,现在对她也討厌不起来了…… 听雨阁。 南宫玄羽牵著沈知念的手,进了內室,宫人们识趣地退了出去。 窗台上摆著几盆盛开的梔子,寢殿里飘荡著淡淡的幽香。女子眼波嫵媚,笑容纯净。 南宫玄羽因为政事紧绷了一天的心情,忽然就放鬆下来了。 他牵著沈知念在床边坐下,含笑问道:“爱妃难道看不出,孙常在是想分你的宠,为何还要为她说话?” 沈知念眼底带著淡淡的同情,还有一丝唏嘘:“同为女子,嬪妾能理解后宫的女子生存不易,何苦互相为难呢?” “若陛下真的被孙常在吸引走了,也只能证明,是嬪妾的魅力不够。只要陛下开心,哪怕嬪妾心中失落,但也会为陛下感到高兴……” 这番话,沈知念说得半真半假。 后宫的女子生存確实不易,可人生在世,谁又容易呢? 她不是活菩萨,想成为人上人,不被人踩在脚下,便只能去爭、去抢。结果如何,不过各凭本事罢了。 哪个男人不喜欢温柔善良,善解人意,又处处为自己著想的女子? 南宫玄羽將沈知念拥进了怀中,语气轻柔:“爱妃如此爱朕,朕怎么捨得让爱妃失落?” 沈知念脸上染了一抹红霞,娇嗔道:“陛下……” 原本南宫玄羽只是觉得,和她相处时很轻鬆,想到听雨阁放鬆一下心情。 可看著这个小女子娇媚的面容和眼神,他的喉咙忽然有些发紧,眼神变得幽深起来。 “朕乏了……” 沈知念起身道:“嬪妾让人伺候陛下沐浴。” 南宫玄羽却拉住了她的手,眸色越发幽深:“那些宫人笨手笨脚,哪比得上爱妃细致?” 沈知念明白了,帝王这是想玩点新鲜的,偏偏还要装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 她自然不能扫他的兴,这张透著风情的脸,红得都能滴出血来了:“陛下真坏……” 殊不知,南宫玄羽爱极了她这副清纯又嫵媚的模样,故意调侃道:“哦?爱妃倒是说说,朕哪里坏了?” “这……这叫嬪妾怎么说得出口……陛下太坏了,哼,嬪妾不理您了……” 沈知念知道,他就吃欲拒还迎的这一套,转身羞涩地往浴房走去。 南宫玄羽眼中的笑意更甚,含笑跟了上去。 一个时辰过后…… 沈知念的头髮和身上的寢衣都湿透了,软软地趴在浴桶边缘,连动一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真的不知道,帝王的体力为什么这么好,也太能折腾人了…… 南宫玄羽却是一副饜足的样子,捏了捏她的脸颊。 “水凉了,起身吧,爱妃莫要著凉了。” 沈知念这会是没力气了,喊了菡萏和芙蕖进来伺候。 绞乾头髮,换了一身乾净的衣衫,两人回到寢殿,躺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沈知念窝在帝王的怀中,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心中却在盘算著。 適当的宠爱,能让她得到想要的东西。可前所未有的恩宠,却会让她在后宫成为活靶子。 沈知念已经可以想像到,帝王连续宠幸了她三个晚上,在后宫掀起了怎样的轩然大波! 若继续下去,哪怕她假意投靠了柳贵妃,以柳贵妃的善妒程度,也绝容不下她! 而且朝中的那些大臣,都有女儿在宫里,她独占恩宠,他们怎么可能放过她? 恐怕要不了多久,弹劾她的摺子,就要像雪一样飞到御前,说她是狐媚惑主的妖妃了。 她没有家世,帝王的宠爱更是靠不住的,到时候等待她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沈知念掩去了眼底的冷芒,柔柔弱弱地开口:“入宫前,嬪妾曾以为自己蒲柳之姿,未必入得了陛下的眼。没想到陛下对嬪妾这么好,给了嬪妾前所未有的恩宠。嬪妾真的既感动,又惶恐……” “不知……不知陛下可否答应,嬪妾一个小小的请求?” 后宫多得是得了恩宠,胃口就被养大了的女人。她们仗著宠爱,要么想晋一晋自己的位分,要么想让他给她们的父兄加官进爵。 南宫玄羽原以为,这个单纯善良的女人是个例外,没想到她也跟那些俗物一样。 这一刻,他说不上来心里是失望更多,还是惋惜更多。 君心深不可测,南宫玄羽的眼神淡了几分,语气却丝毫未变,挑起沈知念的下巴,宠溺地问道:“哦?爱妃想要什么?” 以前那些受宠的宫嬪,大多被帝王宠溺的態度迷了眼,一旦她们露出贪婪的姿態,很快便会失去圣心。 南宫玄羽觉得,沈知念也会如此。 然而谁知道…… 沈知念从他怀中起身,语气里有淡淡的不舍,却依然坚定地说道:“嬪妾想恳请陛下,雨露均沾……” 南宫玄羽眼底有讶色一闪而逝,声音听不出情绪:“其他宫嬪都想方设法,希望能將朕留下,爱妃却要把朕往別人那里推?” 第37章 沈南乔如今的日子 若沈知念说不是,就显得刚才的请求很虚偽;若她说是,便代表心中没有帝王。 这个问题如果回答得不好,就是个送命题。 但沈知念在帝王面前的人设,就是单纯善良。所以,她轻轻咬著嘴唇,低下了脑袋。 从南宫玄羽的角度看去,她整个人显得单薄又脆弱,將破碎感拉满了。 “嬪妾想让陛下高兴,可又不想说违心的话,让自己心里难受……所以、所以嬪妾就实说了,若有冒犯地方,还望陛下恕罪……” “嬪妾深爱著陛下,若陛下宠幸其他宫嬪,嬪妾心里自然是难受的……” “可是嬪妾明白,陛下不属於嬪妾一个人,而是属於后宫的所有姐妹。” “得不到陛下宠爱的妃嬪,真的很可怜。有那么多新人,入宫后还没见过陛下。所以,嬪妾不能,也不忍心一直霸占著陛下,让她们日日苦等……” 帝王也是人,是人就有私心,会情不自禁地比较。 同是他宠著的女子,南宫玄羽不禁想起,每次他多给其他宫嬪一些宠爱,柳贵妃就会开始使小性子。 一两次还可以说是可爱,次数多了,他也会觉得不耐。 柔常在却如此善解人意,识大体,还会为其他宫嬪考虑。 在后宫也只有皇后,才有这样的胸襟。 南宫玄羽虽感嘆她的美好,可帝王生性多疑,他並不能確定,这份美好是不是装出来的。 他將沈知念拥进怀中,不动声色地试探:“爱妃如此善良,朕自然不能辜负了你的苦心。朕听说,你白天去了柳贵妃宫中拜访?” 沈知念自然不能说,她为了在夹缝中生存,假意投靠了柳贵妃,而是装出了一副单纯的样子。 “是啊,贵妃娘娘人很好,不嫌弃嬪妾身份低微,还赏了嬪妾价值不菲的金簪呢!嬪妾感激贵妃娘娘的恩泽,所以过去谢恩。” 南宫玄羽一直都知道,柳贵妃性子火爆,可那是他实打实宠出来的,对此便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整个后宫恐怕也只有柔常在,会觉得柳贵妃好相处。 这个女人竟没看出来,柳贵妃是为了笼络人心,刻意拉拢她。 罢了,后宫难得有如此纯粹的心思,就让她继续傻得可爱吧。眼下她和姜贵人结了仇,贵妃愿意庇护她也不错。 一夜好梦。 第二天,南宫玄羽起床去上朝,沈知念准备起身伺候他,却被他阻止了:“爱妃这几天辛苦了,让宫人伺候就行,你再多睡会。” 看到帝王对小主的宠爱,菡萏和芙蕖都低下了头,脸上带著浅浅的笑意。 “陛下……” 南宫玄羽这话暗示性太强了,內室还有这么多宫人在呢,沈知念的脸都红了。 看著她脸上的红晕,南宫玄羽的心情不错,临走前还特意交待:“爱妃好好休息,朕得空了再来看你。” 宫人们齐齐行礼:“奴才/奴婢恭送陛下!” 帝王的身影消失不见,菡萏和芙蕖都齐齐鬆了一口气。 虽说陛下宠爱小主,在听雨阁一直和顏悦色,但天子威压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很快,內务府的人便带著流水的赏赐,送进了听雨阁。 所有人脸上都快笑出褶子了,吉祥话跟不要钱似的,一箩筐,一箩筐往外蹦! 毕竟柔小主虽然只是常在,却是实打实的宠妃啊,他们当然要好好巴结! 沈知念明白,许多宫人的地位虽然不高,关键时刻却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御下之道,绝不可小气。 她衣袖一挥,给了十分大方的打赏。不管是送赏赐过来的太监,还是听雨阁的宫人,面上都是一副喜气洋洋之色! 不用想都知道,连续被帝王宠幸了三个晚上,沈知念现在彻底站在了风口浪尖,后宫不知道有多少人嫉恨她。 她明白自己现在很招人恨,再加上身体確实酸痛不已,乾脆窝在听雨阁不出去了。反正让她好好休息,是帝王的旨意,其他人也挑不出错处。 而且……昨晚帝王听进去了她的话,如果沈知念没猜错,眾人的注意力很快就要被转移了,她可不想当活靶子。 …… 前朝后宫息息相关,宫里从来没有秘密。 沈知念从一个六品小官家的女儿,一跃成为宠妃的事,已经传遍了朝野上下。 陆家。 沈南乔心中满是不敢相信,觉得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上辈子,她进宫后不仅没有得到陛下的宠爱,还因为德不配位,引起了许多人的不满,日日被针对。 沈知念一个低贱的庶女,怎么可能避开了所有坑,入了帝王的眼?! 然而沈南乔的性子向来清高,就算心中嫉妒,面上也不会表现出来,反而还露出了不屑的神色。 “沈家女儿,就应该人淡如菊,不爭不抢。妹妹已经记在了我母亲名下,却在宫中与人爭强斗狠,实在是不体面,丟尽了我和母亲的脸!” 陆江临的妹妹陆江月,今年虽然只有十一岁,但穷人家的孩子懂事早。 她和宫里的那位柔常在,如今也是沾亲带故的。柔常在受宠,陆家將来说不定能沾光,她的亲事也能更上一层楼。 所以,见沈南乔詆毁沈知念,陆江月十分看不惯:“嫂子,柔常在成了陛下的宠妃,不管是对我们,还是对沈家,都只有好处。你说这种话,真是给人一种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的感觉。嘖……” 沈南乔最忌讳的,就是有人说她不如沈知念,当即冷冷道:“你懂什么,我才不屑跟一大帮女人,抢一个男人。” 沈知念入宫的机会,还是自己让给她的呢。要是她想入宫,还有沈知念什么事? 她嫉妒沈知念?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陆江月从小就被陆母和陆江临惯坏了,哪里会给沈南乔面子,不屑地撇了撇嘴:“那你就是见不得自己的亲妹妹好,不是蠢就是坏!” 沈南乔在沈家,也是集万千宠爱於一身长大的,什么时候有人敢这样跟她说话,脸色冷了下来:“你还知道我是你嫂子,有你这样胳膊肘往外拐,帮著別人贬低自己嫂子的吗?马上给我道歉!” 第38章 夫君有解元之资 陆江月立即扯著嗓子嚎了起来:“娘!嫂子欺负人了!呜呜呜……” 听到声音的陆母,快步从屋里跑了出来,连事情的缘由都没问,对著沈南乔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指责:“你妹妹还是个孩子,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你欺负她干什么?!” 沈南乔憋著一肚子气,可又放不下清高的姿態去解释,只是嘟著嘴道:“你们这样说我,我百口莫辩。” 陆母和陆江临一直相依为命,本就不喜欢自己和儿子之间,硬插进了一个外人,始终看沈南乔不顺眼。 可想到现在的陆家,还要靠沈南乔的嫁妆养著,她还是压下心中的不悦,放缓了语气。 “算了,都是一家人,何必因为一点小事闹得不愉快?你隨便拿点首饰出来,给你妹妹赔罪,这件事就算揭过去了。” 沈家虽然將大部分家底,都给沈知念带进宫了,但周氏心疼女儿,私底下补贴了沈南乔不少嫁妆。 再怎么样,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沈南乔的那些首饰,陆江月一个平民家的小姐,以前见都没见过,垂涎得不得了。 听到陆母的话,她的眼睛瞬间亮了:“对!我要那套红宝石头面!嫂子,你快拿出来给我,我就不跟你一般见识了!” 那套红宝石头面,是沈南乔的陪嫁里,最贵重的东西,她自己平时都捨不得戴。 “不行!嫁过来的这几日,妹妹已经从我这里拿走了不少首饰。那是我母亲特意找人给我打的添妆,我不能给你!” 陆江月的脸色瞬间不好看了:“不就是一套头面,至於这么小气吗?嫂子,你平时总说,把我当成自己的亲妹妹,原来都是忽悠我的啊!” 沈南乔胸口堵著一口气:“你哪次要我的衣衫、首饰,我没给你?就拒绝了你这一次,我以前对你的好,便都被你抹杀了?” 陆母拍著大腿哀嚎起来:“哎哟!官家小姐看不起人了,连你妹妹喜欢你的头面,你都有这么多说辞。” “月儿啊,我们陆家穷,高攀不起人家。你嫂子以前送你的东西,你还是都还给她吧,免得她话里话外,都觉得我们陆家欠了她!” 沈南乔是沈家嫡女,从来没跟这样的市井小民打过交道,面对陆江月和陆母的胡搅蛮缠,顛倒黑白,她这回是真的百口莫辩了…… 她向来自命清高,事情闹成了这样,她就算心里不痛快,也只能忍著肉痛道:“妹妹,婆母,你们误会我了。” “钱財不过是身外之物,我向来不屑。既然妹妹喜欢那套红宝石头面,我等会就给她送过去。” 陆江月顿时破涕为笑:“嫂子,我就知道,你是官家嫡女,品性高洁,不屑一身铜臭味。那些俗物,还是都交给我帮你处理吧!” 沈南乔都快慪死了,可清高的人设,是她自己立起来的。陆江月把她架得这么高,她如果反驳,岂不是打自己的脸? 所以,她心中有再多的气,也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妹妹说得是!” 就这样,陆江月再次从沈南乔这里,薅走了一套首饰。 望著自己越来越空的陪嫁箱子,沈南乔第一次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听说沈知念在宫里极为受宠,每天都有流水的赏赐送过去。单一件拿出来,价值就抵得过她这一整箱的嫁妆了。 沈知念在宫里享受荣华富贵,她却嫁到了陆家吃苦,还要应付难缠的婆母,和贪婪的小姑子。 这门亲事,她真的抢对了吗? “娘子,你在想什么呢?”陆江临从书院回来了,含笑问道。 沈南乔心中冒出了许多委屈,把今天发生的事,都告诉了他。 她本以为,夫君一定能体谅她的不易,为她做主。这样婆母和小姑定会收敛,她的日子会好过许多。 然而谁知道……陆江临只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娘子,在为夫心中,你一直如明月般高洁,怎可因为一些黄白之物,让自己沾染了污浊?” “再说了,月儿年纪还小,你做嫂子的多让著她一点,也是应该的。” “大家都是一家人,何必计较那么多呢?和睦地把日子过好,才是最重要的。” 他和稀泥的態度,让沈南乔越发火大! 见她面色不善,陆江临连忙拉起了她的手,开始画大饼:“好了,娘子,为夫知道你操持这个家辛苦了。” “你放心,等为夫在明年的乡试中举,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到时候別说一套红宝石头面了,哪怕是十套,为夫也给你买!” 沈南乔这才想起,前世陆江临连中三元,就是从乡试开始的! 对!沈知念一时的得意,和她一时的困境,都算不了什么。能笑到最后的那个人,才是真正的贏家! 她一定会成为一品誥命夫人,抢走所有属於沈知念的风光! “夫君有解元之资,定能夺得魁首!” 沈南乔握紧了陆江临的手,眼中满满都是对他的信赖! 陆江临的学识在书院只能算中等,更別说跟全国的考生相比了,没想到娘子比母亲对他更有信心,居然觉得他能在乡试中夺魁。 “为夫定不辜负娘子的期望!” “我先回书房读书去了,下个月的束脩和家里开支,就劳烦娘子想办法了。” 想到以后成为一品誥命夫人的日子,沈南乔咬牙忍了:“夫君放心,这些事都交给我,你安心读书就是!” 大不了,她继续变卖首饰。 …… 听雨阁。 沈知念穿著比黄金还贵的云锦裙子,戴著鸽子蛋大小的帕拉伊巴戒指,躺在铺著貂皮的美人榻上,听芙蕖绘声绘色地描述,陆家近日发生的事,差点忍不住笑出声。 陆母和陆江月,还是像上辈子一样噁心又难缠啊!不过这一世,轮到沈南乔去享受这样的“福气”了。 菡萏好奇地问道:“大小姐可不是喜欢吃苦的人,却偏要跟小主换了亲事,嫁去陆家,难不成陆公子真能在明年的乡试中夺得解元?” 第39章 沈知念反击柳如烟 “不然她图什么啊……” 沈知念嗤笑了一声:“解元?呵。” 上辈子,是她用了將近一年的时间,耗费了无数精力为陆江临奔走,才跟那些考官的家眷打好关係,为他押中了考题。 这一世,沈南乔就慢慢等著吧! 转眼到了晚上。 帝王没有再专宠一人,而是翻了柳如烟的牌子,新人们都鬆了一口气。 只要陛下不独宠谁,她们慢慢等著,很快就能轮到自己了。 后宫有无数人,准备看沈知念的笑话。毕竟从高处跌落下来的滋味,向来不好受。指不定她现在,正在听雨阁躲在被子里哭呢。 事实上……沈知念的情绪没有任何波澜,倚在窗边的小几上淡定地看书。 菡萏试探性地问道:“小主……您就不伤心吗?” 她光是代入了一下,都觉得要难受死了,更何况是小主这个当事人。 沈知念觉得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伤心?” 她从来没有把帝王当成自己的爱人和夫君,在她眼中,帝王不过是她向上爬的工具罢了。 谁会为了一个工具伤心、吃醋? 就像男子在官场,想要升迁,免不了对上峰逢迎。女子被困在后宅和深宫,也是同样的道理。 至少在沈知念看来,帝王跟上峰没有任何区別。 …… 第二天,柳如烟在侍寢后被晋为了贵人,帝王赞她性子温婉,赐了“婉”字给她做封號,流水似的赏赐送进了漪澜阁。 满宫都知道,陛下很少赐封號给谁。柳如烟第一次侍寢,就得到了和沈知念一样的待遇。 后宫的所有人都在猜测,她或许能打破沈知念连续侍寢了三天的记录,成为新的宠妃。 一时间,柳如烟在后宫风头无两。去坤寧宫请安的时候,被不少人好一顿阴阳怪气。但她都不动声色地化解了,八面玲瓏,谁也不得罪。 哪怕所有人都在等著看沈知念的笑话,她的情绪依旧很稳定。 毕竟沈知念一开始就明白,帝王不可能独宠一人,没有柳如烟,也会有別人。 而且上辈子,到了后期,柳如烟可是能跟柳贵妃爭夺后位的存在,能不受宠吗? 沈知念猜测,这一世如果不是她代替了沈南乔入宫,分走了帝王的注意力,柳如烟的宠爱只会比现在更甚。 不过……她跟柳如烟的敌对关係,从一开始就註定了。若真让柳如烟爬上宠妃的位置,对她极为不利。 但眼下柳如烟的受宠,吸引了后宫的火力,不至於让宫嬪们把她视为公敌,对沈知念来说利大於弊。 所以,她暂时不打算对柳如烟出手。 可架不住冤家路窄啊! 沈知念没想到,外出散个步,也能偶遇柳如烟。 她的位分是新人里最高的,父亲又是扬州知府,家世不俗。 许多低位宫嬪都觉得,柳如烟的前途不可限量,不像沈知念,得到的宠爱只是空中楼阁,纷纷围在柳如烟身边巴结。 她被眾星捧月,看起来好不尊贵。 沈知念自然不会在明面上,让人抓住自己的错处,按照宫规行了个標准的福礼:“嬪妾见过婉贵人!” 这些低位宫嬪的目光,落在沈知念身上,都变得玩味起来:“哟,这不是连续侍寢了三个晚上的柔常在吗?怎么昨晚,陛下没继续去你的宫里啊?” “这无百日红,某些人只怕要失宠了呢……” 面对她们的嘲讽,沈知念还没来得及开口,柳如烟就蹙眉道:“好了,大家都是姐妹,说话怎可如此刻薄?” 她亲自上前將沈知念扶了起来,端著一副柔弱可怜的姿態,眉眼间还带著几分愧疚和不安。 “柔妹妹,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和你抢陛下,你千万別生我的气,更不要因此和我生分了……好不好?” 柳如烟这番话,水平太高了! 她是贵人,沈知念不过是个常在。她却因为得到了帝王的宠爱,嚇得在沈知念面前伏低做小。 传出去了,沈知念定会落个恃宠而骄,囂张跋扈的名声。 而且姜皇后才是帝王的正妻,若宫嬪被帝王宠幸,就是和沈知念抢人,那正宫娘娘算什么? 到时候,姜皇后第一个容不下她! 沈知念的眸色冷了冷,露出了惊讶之色:“婉姐姐这话说得好没道理。” “满宫的女人,都是属於陛下的,陛下想宠幸谁,是他的自由和权利。” “如果陛下宠幸了某个宫嬪,她就成了和前面的人抢人,那整个后宫的女人,岂不是都要背上罪名?” 短短的几句话,就把柳如烟架在了火上烤。一个不慎,她就会把满宫的妃嬪都得罪。 就连跟在柳如烟身边的这些低位宫嬪,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毕竟她们巴结柳如烟,也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从她这里分到一些圣宠。 按照柳如烟的说法,要是哪天陛下宠幸了她们,她们不是也成了和柳如烟抢人的罪人? 柳如烟衣袖下的手微微握紧,面上的神色却丝毫未变:“我不是这个意思,柔妹妹千万別误会……” 眾人本以为,柳如烟的家世比沈知念好那么多,位分又比她高了一级,肯定能把沈知念压得死死的。没想到现实的情况,跟她们想像中完全不一样。 这时,突然有一名太监匆匆跑了过来,行完礼急忙道:“婉贵人,皇后娘娘命您即刻去储秀宫!” 储秀宫如今只住了姜婉寧,柳如烟实在想不出来,自己跟她有什么交集:“敢问公公,皇后娘娘召我过去所为何事?” 太监的態度十分疏离:“婉贵人到了储秀宫,自然就知道了。” 见他油盐不进,柳如烟只好压下心中的疑惑,跟了上去。 有热闹看,当然不能错过。最重要的是,不管发生了什么,在现场都能获得第一手的消息。 沈知念和剩下的宫嬪,都跟在了后面。 …… 储秀宫。 姜婉寧本就因为被降位分的事心情不好,日日责骂宫人。大清早起来,就看到宫女惊骇的表情,她更是觉得晦气得很,一脚踹了过去! 第40章 姜婉寧毁容了 “你要是不愿意在我身边伺候,我可以赏你一个恩典,让你滚去辛者库,露出这副样子给谁看?!” 小宫女跪在了地上,说话都开始哆嗦了:“奴、奴婢不敢……是小主您……您……” 雪珠也看到了姜婉寧的异样,惊恐道:“小主,您的脸……” 姜婉寧心中升起了一阵不好的预感,连忙跑到了铜镜前。 只见里面那个明艷的美人,脸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疹子…… “啊——!!!” 她捂著自己的脸,发出了悽厉的叫声! “太医!!!快去请太医!!!” 一番混乱过后,太医终於被请到了储秀宫。给姜婉寧检查完,他的心倏忽沉了下去…… 见太医这副模样,姜婉寧连忙追问:“我的脸到底怎么了?!如何才能恢復?!” 太医嘆了一口气:“启稟姜贵人,您的脸应该是接触了雪子草导致的。它虽能入药,对皮肤却有很大的毒性。即便……即便好生治疗,也极有可能留疤……” 后宫的妃嬪若是脸毁了,这辈子的恩宠也就到头了! 姜婉寧是镇国公府的嫡幼女,从小集万千宠爱於一身长大,日子过得比一些不受宠的公主还好,性子极为心高气傲。 她入宫就是衝著那个母仪天下的位置来的,如何接受得了这样的结果,当即把储秀宫闹了个天翻地覆! 出了这么大的事,姜皇后自然要亲自过问,拖著病体,坐著皇后的仪仗过来了。 毕竟她心里不痛快,想敲打姜婉寧是一回事,但决不允许有人毁了镇国公府的未来! 就连帝王也被惊动了,到了储秀宫。 姜婉寧眼中满是怨毒之色,哭得都快昏死过去了:“长姐,陛下,是谁想要害我?!你们一定要为我做主啊!呜呜呜……” 南宫玄羽本就不喜她张狂的性子,此刻她脸上满是红疹,嚎哭起来更是丑陋无比,他眼中浮现出了隱隱的嫌弃。 然而现在还不是动镇国公府的时候,表面功夫得做好,南宫玄羽安抚道:“你放心,此事朕定会为你主持公道,別哭了。” 美人落泪,他倒是不反感,主要姜婉寧哭起来真的很丑。 姜婉寧以为帝王在关心她,心中升起了几分暖意,吸了吸鼻子道:“是……” 只要陛下不嫌弃她,她就还有未来! “姜贵人宫里,好好的怎么会出现雪子草?来人,彻查!” 姜皇后出门的时候喝了药,强行吊著精神,此刻的脸色看起来还不错。 吩咐完,她侧过脸看向了太医:“本宫命你们,不管用什么办法,都必须治好姜贵人的脸!” 镇国公府的嫡系,已经没有適龄的女子能送进宫了。旁支虽然有合適的,但终究隔了一层。为了家族的荣耀,无论如何她都要保住姜婉寧! 整个太医院的太医,几乎都被喊过来了,立即恭敬地应“是”。 帝后都在这里,下面的人自然卯足了劲办事,很快就从內室把可疑的东西都拿了出来。经过太医们的轮番认证,最终確定了问题所在。 “回陛下,皇后娘娘,臣等在这盒胭脂里,发现了雪子草的成分!” 姜婉寧的面色猛然阴沉下来,一脚踹向了旁边跪著的一个宫女:“贱婢!我的胭脂一向都是由你负责的,里面怎么会有雪子草?!说,是不是有人指使你谋害我?!” 宫女名叫桃儿,脸上满是害怕之色,不停地磕头:“小主明鑑!奴婢没有啊!就算给奴婢一百个胆子,奴婢也不敢谋害小主啊!” 姜皇后冷冷地看向桃儿:“来人,把她拖去慎刑司审问!” 桃儿慌了,不停地求饶:“皇后娘娘明鑑啊,奴婢真的没有!奴婢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对了,奴婢想起来了,前天奴婢领胭脂回来,遇到过漪澜阁的宫女红儿!红儿和奴婢曾经在一起做过事,奴婢便停下来跟她说了几句话……” 姜皇后淡淡抬手,拖著桃儿的太监,顿时停下了动作。 满宫谁不知道,漪澜阁的婉贵人,是帝王的新宠。 姜皇后看向了南宫玄羽:“陛下,您看……” 姜婉寧眼中满是恨意,咬著牙道:“陛下,您说过,一定会为嬪妾做主的!呜呜呜……” 南宫玄羽眸色幽深,没人猜得透他在想什么:“把婉贵人和红儿都带过来。” “是!” 不多时,柳如烟和沈知念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地到了。 看到帝后都在这里,柳如烟心中“咯噔”一声,莫名升起了一阵不好的预感,面上却依然维持著镇定。 “嬪妾参见陛下!参见皇后娘娘!” 虽不知姜婉寧的脸怎么变成这样了,但这事一看就是冲柳如烟来的,沈知念安静地站在人群中看戏。 姜婉寧恨极了凶手,尤其是看到柳如烟这副柔柔弱弱的样子,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猛然扑了过去:“你这个毒妇,居然连我也敢害,真是不知死活,看我不挠你的脸!” 帝王面前不容放肆,姜婉寧还没靠近柳如烟,就被宫人拦了下来。 “姜贵人,真相如何还没下定论,你如此张狂,成何体统?!” 姜婉寧被帝王呵斥,心中满是委屈,却又不敢继续造次,只能含著泪道:“陛下,只有漪澜阁的宫女,接近过那盒胭脂,不是婉贵人指使的,还能是谁?” 南宫玄羽看向了柳如烟:“婉贵人,姜贵人的胭脂中被人下了雪子草,导致她的脸上出现了大面积红疹。” “有人证说,在內务府领胭脂回来那天,曾遇到过你宫里的红儿。你可有什么要解释的?” 柳如烟依旧是那副柔弱的姿態,声音轻柔,我见犹怜:“回陛下,同是宫里的姐妹,看到姜贵人的脸变成这样,嬪妾真的很同情,可此事真的与嬪妾无关。” 这时,红儿也被人带了过来,跪在地上行完礼,便急匆匆地解释道:“陛下,皇后娘娘,那天奴婢只是跟桃儿说了几句话,绝对没有在姜贵人的胭脂里下毒,还望陛下和皇后娘娘明鑑啊!” 第41章 褫夺封號,贬为答应 雪珠是姜婉寧最信任的心腹,刚才跟著一起去漪澜阁拿人了。 她手中拿著一个袋子,大步从外面走了进来,行完礼冷笑了一声。 “大胆红儿,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敢狡辩!这袋雪子草,就是从你的房间搜出来的,你还有什么话说?!” 没有陛下或皇后娘娘的旨意,確实不能隨意搜宫嬪的住所。但红儿只是一个宫女。反正自己是姜家的人,皇后娘娘会护著她,她便先斩后奏了。 接触到姜皇后的眼神示意,太医们立即上前查看。 “回陛下,皇后娘娘,这里面装的確实是雪子草,和姜贵人胭脂里的成分一样!” 或许是知道瞒不过去了,红儿惊慌地膝行到了柳如烟面前,拉著她的裙摆哀求道:“小主,是您说姜贵人如今虽然不受宠,可她是皇后娘娘嫡亲的妹妹,迟早会復起。所以要防范於未然,趁现在绝了她爭宠的路。” “奴婢都是听您的命令办事,您一定要救救奴婢啊!” 柳如烟的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虽然不知道是谁在陷害她,但她的心性远胜於常人,很快就恢復了镇定,柔弱地望著南宫玄羽。 “陛下,嬪妾的娘家远在扬州,在宫中没有任何助力,而姜贵人背后有镇国公府和皇后娘娘。” “嬪妾就算再傻,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地害她啊,这不是找死吗?求陛下相信嬪妾……” 姜婉寧可不会管那么多,愤怒道:“说不定你就是觉得富贵前险中求。所有证据都指向你,你还敢狡辩!” 柳如烟没有理会她,只是用柔弱的姿態,跪在了南宫玄羽脚下。梨带雨的样子,看得人心都要碎了。 “陛下,嬪妾就算要害人,也应该让自己的心腹去做这件事啊,怎么会隨便指使一个宫女?此事真的是有人陷害嬪妾,求陛下明察……” 帝王看她的眼神,完全不復昨晚的柔情:“朕只相信证据。” “婉贵人谋害宫嬪,证据確凿,罪无可赦。即日起,褫夺封號,贬为答应,禁足半年!” 且不说被连降两级,再受宠的宫嬪,半年见不到帝王,也会被忘到九霄云外去。柳如烟又將姜婉寧得罪死了,落到这种境地,在后宫基本上没有活路了…… 她整个人跌坐在了地上,一张柔弱可怜的脸上满是泪痕,眼底写满了不敢相信。 柳如烟早就听过帝王无情,可哪个十几岁的少女,面对帝王的温柔宠溺,不会有一瞬间的沉沦? 陛下昨晚召她侍寢时,是那么的温柔,还夸她温婉动人,我见犹怜,刻意赐了她封號,给了她无上的宠爱。 在此之前,柳如烟真的以为,帝王对她有那么一丝丝的真心。 可此时此刻,她才真切地明白,“帝王无情”这四个字! 沈知念將柳如烟的神色收进眼底,暗自摇了摇头。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跟她一样,有两辈子的人生阅歷。这一世的柳如烟,还没成为后来位高权重的贤妃娘娘,即便有深深的城府,也免不了被帝王的宠爱迷了眼。 刚才巴结著柳如烟的宫嬪,此刻更是唏嘘不已。 南宫玄羽的目光,没有在柳如烟身上停留,不带一丝感情道:“储秀宫宫女桃儿,伺候主子不力,发配辛者库。” “漪澜阁宫女红儿,乱棍打死。” 两个宫女还没来得及开口求饶,就被人堵住嘴巴拖下去了。 一场闹剧,就此落幕。 隨著帝王和姜皇后离开,眾人也陆续散了。 姜皇后执掌后宫多年,自然看得出来,这件事远不像表面上这么简单。 然而她不过出了一趟门,整个人便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了,全靠名贵的汤药吊著,才没有昏迷过去。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她还要想办法治好姜婉寧的脸,確保下一任皇后是出自镇国公府。 这件事的內情,姜皇后实在没有精力去深究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以柳如烟的美貌和柔弱的气质,绝不是池中之物。若是让她成长起来,一定会成为婉寧的心腹大患。 趁这个机会將她扼杀在摇篮中,也好! …… 储秀宫发生的事,像风一样传遍了后宫。 有人唏嘘,有人同情,有人幸灾乐祸。 可更多的人都在关心,柳如烟的宠爱如曇一现,不知道新人里,谁会是下一个受宠的? 高位妃嬪则在猜测,姜婉寧的脸还有治好的可能吗?若是没有,镇国公府会不会再送人进宫?等到皇后薨逝,凤位会落到谁手上…… 听雨阁。 菡萏和芙蕖一左一右,在沈知念身旁伺候。 “奴婢真没想到,柳答应的胆子居然这么大,连姜贵人都敢谋害。” “姜贵人的脸若是治不好,恐怕镇国公府不仅不会放过柳答应,连远在扬州的柳家,都要跟著遭殃……” 沈知念摇头道:“姜婉寧空有家世,又不得陛下宠爱,柳如烟费这么大的功夫害她干什么?” “退一万步说,就算没有姜婉寧,以柳如烟现在的宠爱和位分,后位也轮不到她。” “她不会这么衝动,也不会这么蠢,这次是被人陷害了。” 芙蕖深吸了一口气:“幕后之人既断了姜贵人的希望,又折了柳答应的翅膀,除掉了一个潜在的宠妃。这一箭双鵰的计谋,真是高啊!” “小主,您觉得这件事会是谁做的?” 沈知念的美眸微微眯起:“很简单,谁得到的好处最大,谁就是最有嫌疑的人。” 谁都知道,定国公府和镇国公府是死对头。 菡萏压低了声音:“小主,您是说贵妃娘娘……” 沈知念沉声道:“这个局应该从新人覲见的那一天,就开始布了。” “毁了镇国公府送进来的继后人选,然后嫁祸给最受宠的新人。而她依旧稳坐钓鱼台,坐收渔翁之利。” “如果我没有假意投靠柳贵妃,今天这个黑锅,就该落到我头上了……” 芙蕖庆幸的同时,不禁感嘆深宫惊险:“奴婢之前还以为,贵妃娘娘虽然跋扈,但不是城府极深之人。没想到……” 第42章 想做宠妃的原因 沈知念讥讽地扯了扯唇角:“在后宫若没有脑子,光凭强大的家世,充其量就是姜贵人之流,怎么可能成为宠冠六宫的贵妃娘娘?” 菡萏不解地问道:“小主,既然您都能看出来,这件事不太可能是柳答应做的,皇后娘娘和陛下难道不知道吗?” 沈知念说出了自己的猜测:“皇后娘娘肯定察觉到了端倪,但她的身体情况,不允许她深究下去了,便只能到此为止。” “至於陛下……帝王本就多疑,比起柳如烟的解释,他更相信摆在明面上的证据。” “当然,如果陛下有心想查,就算要费一些功夫,最终也能找出真相。只不过柳如烟在他心中,没那么重要罢了。” “简单来说就是,后宫的女人若能让陛下开心,他便不吝嗇给予宠爱。可一旦宫嬪惹出了麻烦,不管是不是她的错,只要让帝王烦心了,他都会觉得不悦,懒得为此费神。” 这就是为什么,所有人都削尖了脑袋,想做宠妃的原因。 因为帝王对你没有足够的重视,哪怕你被人冤枉了,也没人会费心为你查明真相。 菡萏和芙蕖的脸色都有些发白。 她们之前只听说过伴君如伴虎,可亲身经歷了才明白,小主在后宫的每一步,都行走在刀尖之上! 沈知念看出了两人的担忧,含笑道:“天上从来不会掉馅饼,想做人上人,这些不见血的廝杀,就是必不可免的,我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 菡萏坚定地点头:“不管怎么说,漪澜阁那位被贬为了答应,小主也少了一个竞爭对手。” “那可不一定。” 沈知念明白,柳如烟上辈子能成为贤妃,绝不是泛泛之辈。就算今日跌入了谷底,也迟早会翻盘。 她不是没想过落井下石,趁这个机会彻底结果了柳如烟! 可她刚入宫,在后宫没有任何根基,贸然动手反而容易被人抓住把柄,得不偿失。 一番权衡过后,沈知念选择了暂时按兵不动,等待时机。 …… 永寿宫。 柳贵妃端起桌上的茶杯浅啜了一口,如芍药般艷丽的脸上绽放出了一抹笑容,看起来心情不错。 “告诉那两个常在,她们办的事本宫很满意。本宫会让內务府把她们的绿头牌,摆在第一个托盘。” “但本宫丑话说在前头……若她们得了宠敢狐媚陛下,本宫定不轻饶!” 柳贵妃一直都明白,帝王会有很多女人,就算不宠幸李常在和周常在,也会宠幸其他人。与其如此,还不如给为她办事的宫嬪一点甜头,这样她们才会更死心塌地。 可另一方面,她是真心爱著帝王,任何女人得宠,她心里都不痛快! 翠竹恭敬道:“请娘娘放心,能为娘娘办事,是她们的福气。李常在和周常在,绝不敢做让娘娘不高兴的事。” 柳贵妃想起了沈知念,冷哼了一声:“听雨阁的那一个,就是个狐媚的!若不是因为姜婉寧不成气候了,可依附姜皇后的宫嬪还很多,本宫早就把她收拾了!” 翠竹哄道:“柔常在不过就是娘娘手中的一把刀,若是不顶用,折了便是。娘娘何必自降身份,与她置气呢?” 柳贵妃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你说得不错,就看她听不听话了!” …… 漪澜阁。 柳如烟从贵人被贬为了答应,又將镇国公府得罪死了,在许多人眼中,已经跟冷宫弃妃没有任何区別。 宫人的人数被裁减后,本应该留下来伺候她的一名太监和两名宫女,也都找藉口离开了这里。 转眼间,漪澜阁只剩下她从家中带过来的寻梅和寻幽。 寻梅怒骂道:“这些忘恩负义的奴才,小主得宠的时候,他们一个劲地巴结。眼下小主刚失势,他们就全都贿赂內务府的人跑了!” 柳如烟坐在窗前,看著紧闭的宫门:“人情冷暖,向来如此。他们走了也好,否则不忠心的宫人,留著也是祸害,红儿便是前车之鑑。” 寻幽眼底闪过了一道冷芒:“红儿那个贱婢,被杖毙真是便宜她了!小主,您觉得是谁指使她,给姜贵人的胭脂下毒,然后攀咬您的?” 寻梅猜测道:“会不会是柔常在?毕竟小主在选秀的时候,就和她有过摩擦,后又抢了她的宠爱。若说宫里有谁恨小主,最有可能的人就是她了!” 柳如烟也怀疑过沈知念,但一番思虑过后,沈知念就被她排除了。 “应该不是她。姜贵人背后站著的是皇后娘娘,沈知念没这么大的本事。” “而且在后宫,不需要与任何人结仇,只有受陛下宠爱,就会被无数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谁都有可能是害我的那个人。” 寻梅担忧地问道:“小主,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姜贵人肯定不会放过您的,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柳如烟忽然握住了寻梅和寻幽的手。 “想翻身,就必须洗清我身上的嫌疑。陛下虽然禁了我的足,却没说不许你们进出。只要找到红儿受人指使的证据,我就能出去!” “寻梅,寻幽,如今我在宫里能相信、依靠的,唯有你们二人了!” 两人眼底都是坚定之色:“请小主放心!奴婢们就算豁出去性命,也一定会为您找到证据!” …… 帝王政事繁忙,並不是每天都翻牌子。接下来他用了二十天,把新入宫的宫嬪都宠幸了一遍。 除去沈知念和柳如烟,剩下的八个新人,位分都按例提升了一级。 其中有几个挺受宠的,可都没有超过沈知念当初侍寢的记录。 帝王除了宠幸新人,初一、十五去皇后宫中以外,其它时候柳贵妃侍寢的次数最多。哪怕后宫多了这么多如似玉的美人,也没人能撼动她宠冠六宫的地位! 算算日子,沈知念已经整整一个月没见过帝王了。 那些捧高踩低的宫人,虽不至於这么快就苛待她,可沈知念明显感觉到,听雨阁的各种待遇,远不如之前了。 第43章 彻底收服唐洛川 午膳时,菡萏忍不住抱怨:“小主,您看御膳房送来的膳食,一天不如一天了。那些势利眼是觉得您太久没见到陛下了,就开始敷衍听雨阁了……” 沈知念淡声道:“他们只是觉得我不受宠了,便不再用心討好、巴结。但听雨阁的各种待遇,还是按常在的份例来的,只不过没了多余的孝敬。既如此,就不用计较。” 菡萏嘆了一口气:“小主,宫里的可都是人精,没人会做一下子得罪人的事,他们这是在一步步试探呢。” “若陛下再不来看您,要不了多久,听雨阁就连常在的份例都没有了……” 沈知念当然明白这个道理:“放心,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菡萏惊喜地问道:“小主,您心里有主意了?” 沈知念没有说话,芙蕖大步从外面走了进来:“小主,老爷送信过来了!” 她接过看了看,信上说沈父在荆州的同僚,终於找到唐洛川的亲人了! 上辈子,柳如烟让柳父派出去的人,只找到了他的母亲和妹妹,他的父亲已经遇难。 这一世沈知念出手相助的时间,比她上辈子早了几天,唐洛川的父亲也还活著! 沈知念看完信,唇角勾起了一抹细微的弧度:“派个人去太医院,就说我身体不適,请唐太医来为我把平安脉。” 芙蕖应了声“是”,立刻去办了。 不多时,唐洛川便急忙忙赶到了听雨阁,眉眼间带著几分关切:“微臣给柔小主请安!” “请问柔小主,您哪里不適?” 沈知念含笑道:“我没有哪里不適,让人请你过来,是因为我父亲在荆州的同僚,找到你家人的下落了。” 唐洛川愣在了原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不敢相信地问道:“真的吗?!” 沈知念直接將手中的另外一封信递了过去:“这是你父亲写的家书,你自己看吧。” 唐洛川颤颤巍巍地接过,激动地拆开了。 虽说这些日子,柔小主答应了会帮他找家人,可荆州失踪的灾民那么多,他不敢抱太大的希望,怕等来的是更失望的结果…… 没人知道他的內心,是怎样的煎熬! 看到父亲字跡的这一刻,唐洛川彻底绷不住了,眼眶酸得发疼。 家书上说,父亲、母亲和妹妹都被洪水衝散了,是荆州的知县大人,受了同僚的嘱託,派人日夜不停地寻找他们。 母亲和妹妹被找到的时候,由於在冷水里泡得太久,整日高烧不退。也是恩人嘱咐知县大人给她们请大夫,用了最好的药材,將两人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父亲的情况更惊险,被洪水衝到了一处断崖边,死死地抓住了崖边的一棵树,才没有掉下去。 他刚刚获救,那棵树就轰然倒塌了!可想而知,如果救援晚去一会儿,他必死无疑! 那位远在京城的恩人,就是他们一家的再生父母啊! 唐洛川看完家书,眼眶已经通红一片,心中无比感动。 他看沈知念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忠诚,重重跪了下去! “咚!咚!咚!” 用力地磕完三个响头,唐洛川郑重道:“若不是柔小主搭救,恐怕微臣的家人,已经全部不在人世了……” “小主的大恩大德,微臣没齿难忘,今后愿为小主马首是瞻,万死不辞!” 有了上辈子的记忆,沈知念知道唐洛川是个死忠,且极重承诺的人。从这一刻开始,她彻底收服了他! “深宫惊险,若有唐太医相助,是我的荣幸。” 沈知念说到这里,忽然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话锋一转:“就是不知……唐太医愿意为我做到哪一步?哪怕我要你杀人放火,做违背良心的事,你也会去做吗?” 唐洛川眼底闪过了一抹错愕。 在他的印象中,柔小主单纯善良,她如今的模样,让他觉得有些陌生…… 沈知念当然知道,唐洛川在想什么。 之前事情没有尘埃落定,她想取得他的信任,必须偽装。可让唐洛川为自己所用,许多事根本瞒不过他,她装不了一辈子。 从上一世,唐洛川为柳如烟做了无数见不得光的阴暗事情,就能看出来,他其实没有很明显的善恶观念,只绝对忠诚於自己想效忠的人。 所以,沈知念要让他一点点看到自己的真面目,却依然为她衝锋陷阵! 两人就这样对视著。 唐洛川错愕之余,心中忽然涌起了无限的心疼! 深宫真是吃人的地方,连单纯善良的柔小主,都被逼成了这样…… 是他的能力不足,让她吃了太多苦头,才不得不长出尖刺保护自己。 以后,他一定会守护好她! 唐洛川的目光逐渐变得坚定起来,一字一顿,如同宣誓:“在微臣陷入绝望,求助无门之际,是柔小主伸出了援手。微臣全家的命,都是柔小主救的。” “所以……微臣愿意为柔小主做任何事,哪怕杀人放火,哪怕违背良心,也在所不惜!” 这个服从性测试的结果,让沈知念很满意。 她“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淡声道:“我只是和唐太医开个玩笑罢了,你这么认真干什么?” 唐洛川的眸色依旧坚定:“可微臣说的都是认真的!” 沈知念轻轻勾了勾唇角,聊起了另一件让整个后宫都关心的事:“姜贵人的脸因为沾染了雪子草,导致容貌受损的事,已经过去一个月了。听说这段时间,皇后娘娘命整个太医院不停地想办法,结果却依旧不尽人意。” “依唐太医看,姜贵人的脸,还有恢復的可能吗?” 沈知念一直都知道,唐洛川的医术十分惊人,甚至不比院判差。 只不过想在太医院出头,讲究的不仅是医术,更多的是家世和背景。 他没有任何靠山,自然被那些善於钻营的太医,压得出不了头。 唐洛川从药箱里,拿出了一盒药膏:“回柔小主,实不相瞒,经过这些日子的研究,微臣想出了一个以毒攻毒的办法。若给姜贵人用微臣研製的药膏,微臣有九成把握,能治好她的脸。” 第44章 不安分的奴婢 “只不过……这盒药膏是用毒物为药引製作的,微臣人微言轻,不敢轻易行动,因此还没將此事告诉其他人……” 满宫的太医都对姜婉寧的脸束手无策,唯独唐洛川想出了办法。沈知念不得不感嘆,自己真是没看错人! 只不过……姜婉寧是敌非友,好不容易被人断了恩宠,沈知念怎么可能允许,她还有爬起来的机会? 她望著唐洛川,喟嘆了一声:“唐太医的医术果然高明!” “可是我入宫后,姜贵人恨我抢了她的宠爱,屡次三番对我发难。要是她的脸恢復了,又有镇国公府撑腰,我可斗不过她……” 研製药膏,是出於医者想挑战难题的本能。成功后没有將它交出去,除了因为兹事体大,唐洛川也有这一重考虑。 他將药膏放在了面前的桌子上,语气微凉:“为难过小主的人,本就应该在后宫销声匿跡!” “请小主放心,这件事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唐洛川离开后,芙蕖感嘆道:“如今因为姜贵人的脸,皇后娘娘和镇国公府都快急疯了,若唐太医將此药膏献上去,不仅能获得丰厚的赏赐,前途更是不可限量!” “可因姜贵人为难过小主,唐太医直接断了她的希望,他对小主真是忠心!” 沈知念把玩著手中的小盒子,唇角勾起了一抹细微的弧度:“若不是看中了唐太医的本事和忠心,我也不会费那么多心思。” 只要唐洛川用心助她,她可以让他站到,比上辈子效忠柳如烟后,更高的高度! 菡萏好奇地问道:“小主,您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沈知念慵懒地躺在美人榻上:“做戏要做全套,既然我喊了唐太医请平安脉,你们便按照他开的方子,去太医院给我抓一副补药调养身子。” “下午……我们去拜见贵妃娘娘!” 进宫这么久,芙蕖已经隱隱能看明白一些事了:“小主,您是打算一箭三雕?” 沈知念笑道:“不错!” 一来,对上位者来说,刀没用了,就折断。 沈知念想不被柳贵妃视为弃子,就必须展现出自己的用处。而这盒药膏,就是她的投名状。 二来,没了它,姜婉寧的脸永远都好不了。 三来,就算镇国公府的人明白,真正下手的人不是柳如烟,可摆在明面上的凶手是她。姜婉寧的脸失去了恢復的希望,绝对不会让柳如烟好过! …… 永寿宫。 在柳贵妃看来,无用之人,没有活在世上的必要。 此次入宫的新人,她收了三人做棋子。唯独沈知念高开低走,除了最开始利用帝王赏赐的梔子,让姜婉寧降位分,就再也没做出什么有用的事。 现在新人百齐放,沈知念更是连陛下的面都见不到了,更別说对付依附姜皇后的宫嬪。 如此没用的人,还活著干什么?不如给其他棋子做垫脚石! 柳贵妃动了隱隱的杀心,便听到宫人恭敬地匯报:“娘娘,听雨阁的柔常在求见。” 她漫不经心地掀起了眼皮,端著一副慵懒的姿態:“让她进来吧。” “是。” 再次踏进永寿宫的大门,沈知念福了一礼:“嬪妾给贵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万安!” 柳贵妃冷冷地打量著她:“柔常在,你应该明白,你刚进宫就和姜贵人结下了梁子,若没有本宫庇护,你早被她收拾了。本宫允许你投效,不是等著看你吃乾饭的!” 这番话不可谓不难听,但沈知念早就养成了宠辱不惊的性子。 “嬪妾不敢辜负贵妃娘娘的期望,所以得到了能治疗姜贵人脸的药,便连忙给娘娘送了过来。从此以后,姜贵人的命脉,就彻底捏在娘娘手上了!” 柳贵妃来了精神,起身审视著她:“此话当真?!” “嬪妾不敢欺瞒娘娘,已经把药膏带来了。是与不是,娘娘找信得过的太医,一试便知。” 翠竹接过药膏,递到了柳贵妃手上。 柳贵妃知道,沈知念既然敢这样说,就是有十足的把握:“这么重要的药,镇国公府倾尽全力都找不到,你是怎么得到的?” “回娘娘,有时候民间的偏方,反而能治疗一些疑难杂症。姜贵人出身高贵,镇国公府为她寻来的,都是赫赫有名的医者,自然看不上不入流的偏方。” 柳贵妃心情大好! 诚如沈知念所说,有了这盒药膏,她就能捏住姜婉寧,乃至镇国公府的七寸! 她收起了对沈知念的杀心,含笑道:“柔常在,本宫果然没看错你,这件事你做得很好!” 最终,沈知念带著一笔丰厚的赏赐,离开了永寿宫。 宫里的人情来往,上下打点,钱就跟流水似的。沈家已经没有多少银子了,常在的份例很少,沈知念又那么久没见到帝王了,確实开始捉襟见肘。 有了这笔赏赐,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听雨阁上下的日子,都能过得十分滋润了! 当然,这不是沈知念的最终目的。 柳贵妃把她当刀使,难道她就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柳贵妃和姜皇后斗得越凶,她才越能在中间浑水摸鱼,坐收渔翁之利啊! 局已经布好,接下来就是静静地等待验收成果了! …… 后宫的女人太多了,除了宠妃能经常侍寢,其他宫嬪通常一晃大半年,都不一定能见到帝王。 跟之前的盛宠比起来,如今的听雨阁显得格外冷清。 虽说沈知念手里有银子,日子过得还算不错,但下面的人见她不受宠了,许多都开始不安分起来了…… 比如春,今天巴结这个宫里的嬤嬤,明天討好那个宫里的掌事太监,不知道想干什么。 菡萏和芙蕖將此事匯报给沈知念,她却並不生气,还觉得很好。 因为许多宫嬪遭殃,就是因为自己宫里出了叛徒。 提前发现了春有不安分的心思,就能有所防备。免得春哪天收了別人的好处,做对她不利的事,反而会打她一个措手不及。 第45章 沈知念想办法復宠 “你们先装作没发现,让她继续蹦躂吧。” “我想知道听雨阁,还有哪些不安分的人,正好趁此机会一次性处置了!” 对今后的路,沈知念充满了信心。既然有宫人眼皮子浅,她肯定要绝了后患。 菡萏心中的怒火渐渐平息了:“原来小主都知道,一切都在您的掌握之中。” 沈知念笑而不语。 她这里很淡定,对面的孙常在却急得不行,甚至亲自上门,明里暗里攛掇著沈知念去爭宠。 毕竟她之前还做著美梦,陛下来钟粹宫的次数多了,说不定她也能沾光。 没想到柔常在自从连续被陛下宠了三天,就偃旗息鼓了…… 沈知念不动声色地將孙常在挡了回去。 毕竟在后宫想走得长远,能不能沉住气很重要。 就这样,听雨阁的待遇一日不如一日,那些不安分的宫人,都渐渐露出了真面目。 除了春以外,小梁子也忍不住动了心思。 因为那些在宠妃身边当差的,一个个都捞油水捞得盆满钵满。听雨阁变得这么冷清了,他的荷包也越来越瘪了…… 春和小梁子都开始四处逢源,希望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 这也不能怪他们。 陛下之前確实很喜欢小主,甚至连续三个晚上,翻了小主的牌子。 他们也以为自己跟了个厉害的小主,有许多天在宫里走路,都昂首挺胸的,享受著別人的巴结。 甚至以为要不了多久,自己也能像宠妃身边的红人一样,收受下面的人巴结的银子了。 可春和小梁子没想到,小主太不爭气了,这么快就让別的宫嬪,抢走了陛下的关注。 夏风几人不著急,说小主迟早会復起,两人却不以为然。 他们在宫里伺候这么久了,有几位小主失宠了还能復起的? 毕竟一旦失宠,就连陛下的面都见不到了,还如何让陛下想起她? 他们还不如趁早想想,怎么用其它方法赚银子! 只要诱惑足够大,让他们做一些陷害小主的事,也不是不行…… 终於—— 沈知念见时机差不多了,直接让芙蕖將春和小梁子这段时间不安分的行为,告诉了內务府的赵公公。 宫里左右逢源的宫人確实不少,但那也是在私底下。若是他们的行为被主子发现了,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虽然沈知念的恩宠不如从前了,可毕竟是正经小主。事情闹到他面前了,赵公公也无法忽视,便让沈知念按照宫规,把人从听雨阁撵出去。 春和小梁子对沈知念虽然不忠心,却也只是为了想办法到处捞银子,从未想过离开听雨阁啊! 毕竟被主子赶出去的宫人,哪个宫里敢要?他们被打上了不忠的標籤,以后在宫里的日子,也会十分难过! 两人当即跪在了沈知念面前,痛哭流涕:“奴婢/奴才真的知错了,求小主不要赶我们走!” 看著春和小梁子表忠心的样子,沈知念眼底满是讥讽。 被她发现了不安分的心思,他们就说不想离开听雨阁。 倘若她没有发现呢? 只怕有人愿意收买两人,他们就会立刻在背后捅她刀子! 这样的人,沈知念可不敢继续用! “本小主不想再听他们喧譁,劳烦赵公公把人带回去吧!” 赵公公应了声“是”,带著如丧考妣一样的春和小梁子,回了內务府。 看著两人闹出来的事,夏风在心中摇了摇头。 以小主的聪慧和容貌,怎么可能就这样失宠了?小主的造化大著呢,她只需要效忠就好。 少了两个宫人,內务府还没有送新人过来,听雨阁显得更冷清了。 菡萏不忿道:“小主,再怎么说,您也是有封號的常在。可听雨阁伺候的宫人,还没有普通常在那里多……” 沈知念悠閒地躺在摇椅上:“无妨。” “处置了不忠心的奴才,便是清理了祸端,不然漪澜阁就是前车之鑑。若不是因为红儿的攀咬,柳如烟怎么会落到那种下场?” 菡萏点头道:“小主说得是。咱们听雨阁现在应该乾净了。” 沈知念摇头道:“不。” “留下来的四人,可能是真的忠心;也有可能是他们背后的主子,私底下吩咐过什么,所以他们依旧蛰伏著。” 菡萏和芙蕖的心再次提了起来:“还是小主谨慎,奴婢一定继续盯紧他们!” “不过……小主,您真的不想办法见陛下,为自己爭宠吗?” 沈知念沉寂了这么久,自然有自己的考虑。 之前帝王连续宠幸了她三个晚上,打破了后宫的纪录,也將她推到了风口浪尖。她如果不激流勇退,恐怕下场会比柳如烟更惨。 可现在,所有入宫的新人,都被帝王宠幸过了,其中有几个还挺受宠。她如果再低调下去,就真要被帝王遗忘了。 时机差不多了,沈知念让菡萏把小明子喊了进来,亲自吩咐道:“小明子,你去打听一下,陛下最近会从哪里路过。” 她要精心製造一场偶遇,再次勾起帝王的兴致! 小明子恭敬道:“是!奴才这就去办!” 两天后,他眼底眉梢带著几分激动之色:“小主,奴才都打听清楚了,陛下这几天每天都会在御书房,和前朝的大臣们议事,然后在傍晚时分回养心殿休息。只要等在必经之路上,就能遇到陛下!” 菡萏担忧地问道:“可是从御书房回养心殿的路有好几条,咱们怎么知道,陛下会走哪一条?” 小明子笑道:“奴才打听过,陛下一般是走东六宫的右侧,穿过日精门和月华门,回到养心殿。想必今天也不例外。” 帝王的行踪可不是那么好知道的,小明子却打听得这么清楚,本事確实不小。 这一个多月,也是因为有他在,后宫的许多事情沈知念都清楚,因此避开了好几次危机。 沈知念给了小明子丰厚的打赏,隨后让菡萏为她梳妆。 菡萏跃跃欲试:“小主放心,奴婢一定使出看家的本领,保管让陛下移不开眼!” 第46章 玉嬪受罚 “不。” 沈知念摇头道:“打扮得那么显眼去偶遇陛下,不是明摆著告诉他,我们是有预谋的?” “窥探陛下的行踪不是小罪名,落到有心人眼里,很容易成为我们的把柄。” “给我换上那套月白色的宫装,然后化个清淡点的妆容,最好看起来楚楚可怜。” 有时候,柔弱是女人最好的武器,而且帝王就吃那一套。 “是!” 菡萏的手艺自然不必说,半个时辰过后,铜镜里的那个美人,比平时少了几分嫵媚,多了几分柔弱。 配上一袭月白色的裙子,像一朵纯洁的梔子,將破碎感拉满了! 芙蕖讚不绝口:“小主,您太美了!” “这副我见犹怜模样,奴婢看著都十分惊艷,陛下肯定顶不住!” 沈知念勾唇笑了笑,最后用脂粉將唇色遮盖了一些,让整个人看起来更加脆弱。 “时间差不多了,走吧。希望我们的运气好一点,能成功遇到陛下。” 不然她费了这么多心思,岂不是白瞎了? 走东六宫的右侧,要经过景阳宫、永和宫和延禧宫。 沈知念的运气不好,居然遇到了到延禧宫找雪嬪串完门,正准备回咸福宫的玉嬪。 玉嬪的宠爱本就不多,只不过从潜邸就伺候帝王,资歷够老,才得了个嬪位。比她更嫵媚的沈知念入宫后,她更是被帝王忘到了脑后。 眼见后宫多了这么多一样的新人,玉嬪更加有危机感,才想著来找雪嬪结盟。 谁知道雪嬪依旧是一副清冷的態度,毫不客气地拒绝了她。 从延禧宫出来,玉嬪本就憋著一肚子气,看到沈知念,想到曾经被她抢去的宠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沈知念眸色微深,停下了脚步,行了个標准的福礼:“嬪妾见过玉嬪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玉嬪用帕子捂著嘴,轻蔑地笑了笑:“哟,这不是柔常在吗?” “听说你已经一个多月没见过陛下,失宠的滋味不好受吧?真不知道你现在打扮得跟狐媚子一样,还有什么用!” 沈知念的態度依旧不卑不亢:“娘娘言重了。后宫见不到陛下的宫嬪,又不是只有嬪妾一个。陛下要宠爱哪个宫嬪,嬪妾不敢妄议。” 这话不就是讽刺,玉嬪也见不到帝王。 玉嬪还记得上次的恩怨,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她的眸色冷了下来,厉声道:“大胆柔常在,谁给你的胆子,敢这样跟本宫说话?!” “这一次,你总不急著回去给陛下做点心了吧?那你就给本宫跪下,好好反省!” 沈知念毫不畏惧地对上了她的目光:“就算娘娘是嬪位,也不能无缘无故罚人吧?” 玉嬪冷笑道:“无缘无故?本宫说你有错,你就有错!” 这个贱人已经失宠了,落到了她手里,她肯定要跟沈知念算帐! “娘娘怎能……” 沈知念的一句话还没说完,脸上就重重挨了一巴掌,身子一个踉蹌。力道之大,她嘴里甚至尝到了血腥味! 芙蕖惊呼著扑到了沈知念身边:“小主!!!” 玉嬪居高临下地望著她:“贱人!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本宫现在捏死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给本宫跪下!” 沈知念心中燃起了熊熊怒火,正准备做些什么,余光忽然瞥到了一道明黄的身影。 她顿时改变了策略,收起脸上的怒容,换上了一副委屈又惊慌的姿態,跪在了玉嬪脚下,淒楚道:“嬪妾虽然不知道,自己哪里冒犯了玉嬪娘娘,但只要娘娘能息怒,嬪妾愿意任娘娘处罚……求娘娘別生气了……” 玉嬪背对著,並没有看到从远处走过来的帝王仪仗。 曾经的沈知念,在她面前多囂张啊,现在失了宠,还不是任她践踏了! 玉嬪心中堵著的那口气,总算消散了一些,態度越发盛气凌人:“算你这个贱人识相!” “你给本宫记好了,在本宫面前,你什么都不是!以后看到了本宫,你最好绕道走,否则本宫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她们的对话,南宫玄羽全都听到了,面色已经阴沉如水:“玉嬪真是好大的威风!朕怎么不知道,朕的后宫什么时候还有这么厉害的人?!” 玉嬪和她身后的宫人,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一片,慌忙道:“臣妾见过陛下!陛下,您听臣妾解释……” 南宫玄羽却没有看她一眼,冷冷地从她身边经过,轻柔地將沈知念扶了起来。 沈知念整个人微微一怔,漂亮的眼睛里,涌动著悽苦、思念、错愕等复杂的色彩,不敢相信地望著面前的人:“陛下,真的是您……” 面前的小女子,嫵媚中带著柔弱,一双楚楚动人的眼睛,看得人心都要化了。美丽的脸颊,有一边却高高肿了起来,显得她是那么的无助。 南宫玄羽又愤怒,又心疼,温声道:“別怕,朕在这里,朕会为你做主的!” 沈知念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终於看到了依靠,將脸埋在帝王的胸口,“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嬪妾还以为……还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陛下了……” 哭声淒楚,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帝王的心倏忽疼了起来,像哄小孩子一样,轻轻拍打著沈知念的后背:“是朕不好,朕在这里。” 玉嬪整个人都愣住了,眼底写满了不敢相信! 她伺候了陛下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温柔地对待一个女人!哪怕是宠冠六宫的贵妃娘娘,都不曾有过这样的待遇…… 柔常在这个贱人,究竟凭什么啊?! 南宫玄羽冷冷地看向了玉嬪:“玉嬪囂张跋扈,目无宫规,肆意责打妃嬪。即日起,禁足、罚俸半年,每日抄写宫规十遍!” 她堂堂嬪位,却因为一个常在被罚俸、禁足。別说半年后,陛下还记得她吗,后宫也不会再有她的位置! 玉嬪跌坐在了地上:“陛下,是柔常在以前仗著您的宠爱,多次不把臣妾放在眼里。今天遇到了她,臣妾才一时没忍住……” “陛下,您听臣妾解释啊!” 第47章 帝王冷落沈知念的原因 然而南宫玄羽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丟给她,將沈知念打横抱起,大步离去。 “请太医到听雨阁。” 小太监应了声“是”,快步跑去办了。 玉嬪望著他们的背影,眼底迸发出了滔天恨意! 凭什么?! 她是堂堂的嬪位,从潜邸里就开始伺候陛下了,凭什么还比不过一个刚入宫的常在?! 殊不知沈知念心中的怒火,並没有因为玉嬪受罚,就彻底消失。 什么禁足、罚俸、抄写宫规,都只是不痛不痒的惩罚,玉嬪依旧稳坐一宫主位,享尽荣华。 她沈知念向来有仇必报,玉嬪敢掌摑她,这件事她绝不会这么轻易就算了! 感受到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沈知念凝视著玉嬪,眼底闪过了一抹狠厉的光芒! 听雨阁的宫人,看到帝王抱著沈知念回来,震惊过后,全部喜悦地跪在了地上:“奴才/奴婢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南宫玄羽抱著沈知念,目不斜视地走过,一路进了內室,轻柔地將她放在了床上。望著沈知念梨带雨的面容,他暗自喟嘆了一声。 这一个多月,南宫玄羽故意不见沈知念,不是因为不喜欢她,而是因为太对她著迷了。 身为帝王,他可以宠爱一个女人,却绝不能对任何女人动心,更不能沉溺其中。 南宫玄羽不信,自己会被一个小小女子迷惑,原本打算等淡了对沈知念的心思,再召幸她。 但真的见到了,他才发现,原来受折磨的人一直是他,他真的对她食髓知味…… 很快,太医便到了,恭敬地行礼:“微臣见过陛下!见过柔常在!” 南宫玄羽沉声道:“不必多礼,快看看柔常在的伤势怎么样了。” “是!” 太医不敢触碰沈知念,用目光检查了一番:“回陛下,柔常在的脸没有大碍,只是肌肤太过白皙,才看起来青紫嚇人。先冰敷一刻钟,再每日涂抹这瓶药膏,三天便可无碍了。” 芙蕖已经拿了冰袋过来,心疼地为沈知念敷脸。 南宫玄羽的脸色黑得可怕:“柔常在的脸都肿成这样了,还叫没有大碍?!” 太医惶恐道:“微臣不敢欺瞒陛下,真的是柔常在的皮肤太过白皙了,下手之人力度又大,才看起来骇人……” 南宫玄羽的眸色依旧阴沉,接过了芙蕖手上的冰袋,亲自为沈知念敷脸,动作十分轻柔。 太医看著这一幕,眼底闪过了一抹震惊! 在宫里当差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见到,陛下这么温柔地对待一个宫嬪。 如果是其他人,肯定会感动得满心欢喜,將一颗真心掏出来赠予帝王。 沈知念面上是一副动容的样子,心中却无半分感动,只有冷笑和讥讽。 帝王对她再温柔,也改变不了他给玉嬪的处罚,不痛不痒的事实。 沈知念心里很清楚,高位宫嬪的家族,在朝中都身居要职,轻易动不得。帝王对她的那几分喜爱,还没有多到愿意为她重惩玉嬪的地步。 正因为足够清醒,她更能守好自己的心,绝不会沉溺在帝王虚假的宠爱里,落到万劫不復的下场! 这个仇,她自己来报! 太医和伺候的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退了出去,內室只剩下南宫玄羽和沈知念。 见时间差不多了,他放下冰袋,为沈知念搽药膏。 “嘶——” 帝王的手刚碰到沈知念的脸,她就痛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南宫玄羽眼底噙著隱隱的心疼:“还是很痛吗?” 沈知念暗自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一脸感动地望著南宫玄羽:“陛下对嬪妾这么好,嬪妾受再多苦都是值得的……只要能见到陛下,嬪妾怎样都愿意……” 换成其他宫嬪,恐怕早就梨带雨地向他告状,希望能得到他的更多怜惜了。 可柔常在明明受了极大的委屈,却没说玉嬪的一句坏话,眼底也没有丝毫怨懟之色,只有对他的爱慕。 她的心如琉璃般纯净,这么单纯,这么傻,让他心疼不已。 要是没有他护著,她在深宫还不被人欺负死? 南宫玄羽眸色温柔,给沈知念上药的动作更加轻柔。 结束后,他净完手坐在窗边,轻轻將她拥进了怀里:“朕这么久没来看你,爱妃可怨朕?” 沈知念的双手,环著南宫玄羽精瘦的腰际,將没受伤的那边脸,贴在了他的胸口,尽显小女人的姿態。 她声音婉转,带著浓浓的倾慕和依恋:“陛下是嬪妾心爱的男子,无论陛下做什么,嬪妾都不会怨陛下。” “嬪妾不求陛下给我盛宠,只希望陛下能喜欢我久一点……嬪妾不奢望能朝朝暮暮陪在陛下身边,只求能和陛下长长久久……” 起初被沈知念吸引,只是因为她的气质,和在床笫间的食髓知味。相处后发现,她的才情跟世家贵女比起来,也丝毫不逊色,给了他极大的惊喜。 南宫玄羽没想到,她还如此善解人意,哪怕被他冷落了这么久,依然无怨无悔地爱著他,等著他。 这样的女子,让他怎能不喜欢? “朕答应你,一定会和你长长久久!” 类似的承诺,帝王跟多少女人说过,恐怕他自己都记不清了吧? 沈知念心中不以为然,面上却是一副惊喜的样子:“真的吗?!陛下不骗嬪妾?” “君无戏言。” 他堂堂的帝王,难道还会被一个小小的女子迷惑了?便是多给她一些宠爱又何妨。 看著南宫玄羽眼底的柔情,沈知念的唇角,勾起了一抹微不可见的弧度。 所以啊,进宫后不仅要爭宠,还要爭得不动声色。 要让帝王觉得,她真的是纯洁无瑕,与世无爭的梔子。 菡萏恭敬的声音,在帘子外响起:“陛下,小主,可以用膳了。” 处理了一天的政事,南宫玄羽確实饿了。而且和这个女人相处,他的心情总是十分放鬆,胃口也会好上一些。 他牵著沈知念的手,往外间走去。 “先用膳吧。” 第48章 明日朕就下旨,封你为贵人 帝王在听雨阁用膳,今天的晚膳自然比之前丰富了无数倍。沈知念挺有胃口,吃得比前几天多了一些。 她吃饭的速度很慢,小口小口的,吃相十分优雅。认真品尝美食的样子,总能勾得人食指大动。 南宫玄羽也在不知不觉间,比平时多用了一碗饭。 李常德看得动容不已。 陛下刚登基,还没將皇位坐稳,故而在政事上极为勤勉,经常废寢忘食地批摺子。他们这些伺候的人,看著既心疼,又担忧。 要是陛下每天都能有这么好的胃口,他就不用担心龙体了。看来就算为了这一点,他以后也要劝陛下多宠幸柔常在。 晚膳过后,沈知念和南宫玄羽,坐在窗边的椅子上下棋。 后宫的妃嬪里,也有不少棋艺精湛的,却没有一人是他的对手。 南宫玄羽本以为,沈知念的父亲只是个六品小官,她的琴棋书画,定然比不上大世家精心培养的贵女。 他已经做好让著她的准备了,免得这个小女子输得太多,影响心情。 然而……隨著时间一点一滴地走过,南宫玄羽的神色,逐渐从漫不经心,变得认真起来。 棋盘上,黑子和白子廝杀得十分激烈,竟有势均力敌之势! 拿黑子的沈知念,面上依旧是淡定之色,落子后俏皮地朝南宫玄羽眨了眨眼睛。 “到陛下了。” 南宫玄羽的兴致被彻底勾了起来,捏起一颗白子,思索过后落下。 两人就这样你来我往,从开始落子的速度极快,到后面每下一步棋,都要经过极长时间的思考。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隨著沈知念落下了最后一颗子,棋盘上,白子已经被黑子包围得无路可走。 她笑得嫵媚动人:“陛下,您输了。” 棋逢对手,南宫玄羽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种酣畅淋漓的感觉了! 最重要的是……每当他以为,他足够了解面前的这个小女子时,她又会给他新的惊喜! “朕以前竟不知道,爱妃的棋艺如此之好!” 能不好吗? 上辈子,陆江临的一位上峰是个棋痴,最大的心愿就是棋逢对手。 为了投其所好,沈知念耗费了极大的精力收集孤本,深入钻研,然后揉碎了讲给陆江临听。 陆江临也因此深受那个上峰的赏识,在他的举荐下,被破格提升了! “以前在闺中,閒暇时无聊,便用下棋来打发时间。陛下这样夸嬪妾,嬪妾要不好意思了……” 帝王看她的眼神,温柔中多了一抹欣赏:“那爱妃可知道,朕的棋艺虽然不能说是第一,但世间敢胜过朕的人,可没有几个。” 女子从小就被教导,一切要以夫君为先,不可爭强好胜。如果是其他宫嬪听到这话,肯定会惶恐不已,跪下请罪。 然而沈知念明白,是人就有好胜心,帝王也不例外。她想让南宫玄羽放更多心思在她身上,就必须激起他的征服欲! “其他人不敢胜过陛下,因为陛下是天子,他们敬重您,也畏惧您。可嬪妾深爱著陛下,不想在陛下面前弄虚作假,只想让您看到最真实的我。” 沈知念说这番话的时候,一双嫵媚的眼睛,含情脉脉地望著帝王,看得人心都要化了。 南宫玄羽根本顶不住,暗自喟嘆了一声。这个单纯的小女子,就这样毫不设防地將一颗真心,捧到了他面前。 虽然他是帝王,不会爱上任何一个女人,但可以多给她一些宠爱,也算全了她的一片痴心。 而且……她说得不错,身为天子,人人都畏惧他,殊不知高处不胜寒。有一个愿意赤诚待他,在他面前从不偽装自己的人,也不错。 更何况这个女人,还是他所喜爱的。 “朕喜欢爱妃的性子,只要爱妃能一直保持下去,朕便会一直疼你。” 当然了。 在登上后位之前,沈知念会一直偽装成帝王喜欢的样子,让他心甘情愿地把她想要的一切,都捧到她面前! 此刻,沈知念低头看著棋盘,嘆息了一声:“嬪妾又何尝不想一直保持初心,只是入了宫才知道,自己就像棋盘上的棋子,很多事都身不由己。” “明明嬪妾已经很谨小慎微了,可还是会因为受宠,被別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嬪妾真的只想安居一隅,能偶尔见陛下一面,就心满意足了。” “可嬪妾害怕,深宫的这些明枪暗箭,让人防不胜防。嬪妾为了自保,有朝一日会变成自己都不认识的样子……” 一味地保证自己定不忘初心,只会显得虚假。这样虚虚实实的话,才更有说服力,也能引起帝王的怜惜。 南宫玄羽就是在深宫长大的,也见过许多原本单纯的女子,逐渐在这个大染缸里变得面目全非。 他明白沈知念的担忧不无道理,可他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这么合他心意的女子,並不希望她被其他人毁了。 “白天那种事情不会再发生了,朕会护著你的,朕保证。爱妃,你可以相信朕!” “明日朕就下旨,封你为贵人!” 至少位分越高,別人想为难她的时候,越要掂量一下! 沈知念惊喜过后,很快就冷静下来了,没有被喜悦冲昏头脑。 她入宫就是为了皇后之位,自然要想方设法晋升。 然而大周礼制森严,后妃晋升有著严苛的规定,除了初次侍寢过后、节日庆典、诞下皇嗣,或帝王临终时,其它时候不得无故晋升。 她现在不符合任何一种情况,若被破格封为贵人,还不知道会惹来多少风言风语。不仅后宫,前朝也会有意见。 入宫以来,她步步为营,才没有被眾人联手针对。若是忽然升了位分,实在是太惹眼了! 想到这里,沈知念一脸感动地望著帝王:“虽说嬪妾侍奉陛下,是出自本心,不是为了尊荣和位分。但从来没有人像陛下这样,对嬪妾这么好过。陛下再这样,嬪妾都要哭了……” “可是……恕嬪妾不能从命。” 第49章 帝王送宫人给沈知念 南宫玄羽实在心疼沈知念,又觉得她太过懂事,才脱口而出了那句话。 但他是个极重规矩、体统的人,隨即也觉得此举有些不妥。可帝王说出去的话,总没有收回的道理。 听到沈知念拒绝晋升,南宫玄羽的眸子里闪过了一抹讶异:“为何?” 沈知念含笑道:“若陛下真的破格將嬪妾封为贵人,满宫的人定要说陛下处事不公。陛下疼嬪妾,是嬪妾的荣幸,但嬪妾不能让陛下为难。” 有时候,帝王的偏宠,可比摆在明面上的位分重要多了。 最重要的是,她好不容易让自己身上的仇恨值少一点,要是无缘无故晋封,岂不是要跟上辈子的沈南乔一样,成为后宫的活靶子? 南宫玄羽心中竟鬆了一口气,越发觉得沈知念懂事,看她的目光更加柔和了:“爱妃如同宝藏,越相处,朕越能发现你身上的闪光点。” 可惜她的出身太低了,否则这样难能可贵的品性,便是妃位都当得的! 不过也无所谓,帝王从不在意別人的家世,因为普天之下,他想抬举哪个家族,都是一句话的事。 就冲这个小女子的懂事,他也愿意抬举沈家。 沈知念並不知道南宫玄羽心中的打算,脸颊微微一红:“陛下,嬪妾都要被您夸得不好意思了……” 帝王温和一笑,望著棋盘跃跃欲试道:“爱妃,再来一局!” 他堂堂天子,总不能真输给一个宫嬪。 沈知念眼底闪过了一抹俏皮:“好呀。” 接下来的棋局,两人有输有贏,但总体来说,还是沈知念占了上风。 她的节奏把握得很好,既不会让帝王输得次数太多,產生不悦的情绪;又用略胜一筹的棋艺,不停地激起帝王的征服欲。 就这样,一局又一局,不知不觉天色居然亮了起来…… 直到李常德进来提醒该上朝了,南宫玄羽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到听雨阁,居然什么都没做,只是单纯和沈知念下了一晚上的棋。 这还是头一回发生这种事,南宫玄羽觉得新奇的同时,看沈知念的眼神,更加亮晶晶了。 “爱妃的棋艺如此之好,朕改日再来和你討教。” 这正是沈知念的目的。 毕竟后宫的女人那么多,她必须有自己的特殊之处,才能一直保持对帝王的吸引力。 沈知念打了个哈欠,小脸上带著淡淡的疲惫:“嬪妾也许久没有这么痛快地手谈过了,期待陛下的到来!” 见她这副模样,南宫玄羽不禁有些歉疚:“是朕一时忘了时间,让你熬了一个晚上。白天你好好休息,朕傍晚过来陪你用晚膳。” 听到帝王说今天还要来看小主,菡萏和芙蕖眼底都露出了喜色。 沈知念期待道:“那嬪妾等著陛下!” 昨天过来的时候,南宫玄羽直接抱著沈知念进了內室,此刻才发现不对的地方。 “朕记得常在位分,除了自己带进来的丫鬟,另有三名太监和三名宫女伺候,听雨阁为何如此冷清?” 因为冰敷得及时,又涂抹了太医院最好的药膏,沈知念的脸已经消肿了,只是那半边看起来还有些红。 此刻,这张美丽动人的脸上,浮现出了几分无奈:“陛下,没事的……正好嬪妾喜欢清净……” 南宫玄羽知道,她向来单纯善良,不忍为难他人,当即將目光落在了菡萏身上:“你说。” 菡萏弯腰低头,恭敬道:“回陛下,小主之前许久没能见到您的面,宫里便都传小主已经失宠了。” “所以……所以听雨阁便有一名太监和一名宫女,在外面四处逢源。小主不敢用这样不安分的宫人,便让內务府的赵公公,把他们领回去了。” 南宫玄羽握著沈知念的手,心疼道:“这些日子,是朕冷落你了。” “朕这便吩咐內务府,让他们送几批宫人过来,让你自己挑合心意的。” 內务府送过来的宫人,沈知念可不敢保证,里面没有別人的钉子。她既然復宠了,就必须更加谨慎。否则一个不小心,就会坠落深渊! 当然,沈知念面上依然是一副无奈的样子,嘆息道:“潮起潮退,开落,都不由人。” “得意时,身边自然不缺献殷勤的人;可万一哪天,听雨阁再次变得冷清了,嬪妾还是无法保证他们的忠心。既然如此,还不如维持现状。” 南宫玄羽自己都不能確定,今后不会再有冷落沈知念的时候,她的担心不无道理。 略微思索过后,他便道:“之前到沈府教导你宫规的肖嬤嬤,既然你们挺投缘,以后便让她来听雨阁伺候。朕会让李常德从养心殿,再给你拨一个小太监过来。” 侍奉过太皇太后的嬤嬤,和御前行走的太监,到听雨阁来伺候她,这可是莫大的荣宠!以后就算高位宫嬪见到了她,也得客气几分。 虽说肖嬤嬤和那个小太监,实际上还是帝王的人,听雨阁的一些动静,可能会传到帝王的耳朵里。 可有他们在,听雨阁的安全係数將直线上升。沈知念和帝王之间,也多出了一丝羈绊,轻易不会失宠了。 总体来说利大於弊,沈知念立即一脸感动地谢恩:“多谢陛下!” “陛下对嬪妾这么好,嬪妾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您了……” 南宫玄羽拍了拍她的手背:“你照顾好自己,就是对朕最大的报答。” “好了,朕要去上朝了,晚点再过来看你。” 沈知念福身行礼:“嬪妾恭送陛下!” 南宫玄羽前脚刚离开,內务府的宫人便带著流水的赏赐过来了,看得人眼繚乱。 不用想都知道,听雨阁接下来的日子,又会恢復刚开始的鲜著锦,烈火烹油。 赵公公听说后,不禁重重鬆了一口气。 还好柔常在之前让他处置,听雨阁不安分的宫人,他没有敷衍过去。不然柔常在復宠了,岂会有他的好果子吃? 所以啊,后宫的形势,向来瞬息万变。谁知道哪天,某位宫嬪就復起了呢。 第50章 给朕生个孩子 但那件事,他也不算处理得很漂亮。 大清早,赵公公便赶到了听雨阁请罪:“奴才这几日也是忙昏了头,才忘了给柔常在送新的宫人过来……奴才真是罪该万死,求柔常在恕罪!” 赵公公一边说著,一边用力地抽自己的嘴巴子。 沈知念当然知道,宫里的人惯会捧高踩低,赵公公不过是见她復宠了,心中害怕,才赶忙过来赔罪。 她要是像之前一样,连帝王的面都见不到,內务府的人才不会把她当回事。 不过水至清则无鱼,宫里的规则向来如此,沈知念並不打算深究。 “內务府事忙,公公一时忘记了也情有可原,何至於此?反正陛下已经给我安排了新的宫人,公公快起来吧。” 见柔常在没有仗著圣宠问他的罪,赵公公暗自鬆了一口气:“谢柔常在宽宏大量!小主如此善良,难怪陛下宠您!” “春和小梁子之前有幸分到听雨阁,却不知道惜福,真是不懂事!在后宫,不懂事的奴才,是过不好的!” 这话就是在向沈知念保证,春和小梁子没有好日子过了。 沈知念懒得再和赵公公虚与委蛇,挥手將人打发了。 不多时,肖嬤嬤和一个小太监,便到了听雨阁:“老奴/奴才给柔小主请安,小主吉祥!” 他们一个侍奉过太皇太后,一个以前在御前伺候,又都是帝王亲自拨给她的,沈知念自然不能把两人当成一般宫人对待。 更何况肖嬤嬤是她入宫前的教引嬤嬤,有一份情谊在。 沈知念起身上前,亲自將两人扶了起来:“不必多礼!” 她看向小太监,含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柔小主,奴才叫元宝。” 沈知念点点头:“以后听雨阁就承蒙你们照顾了。” 肖嬤嬤和元宝连忙弯著腰道:“小主折煞老奴/奴才了!” “陛下吩咐了,进了听雨阁,以后我们就是柔小主的人,定要尽心为小主当差。小主今后若有什么差遣,儘管说。” 一晚没睡,沈知念现在確实困了,照例打赏了肖嬤嬤和元宝,让他们先熟悉听雨阁的事宜,她便回內室休息了。 至於她的復起,和陛下给予的恩宠,在后宫掀起了多大的风浪,沈知念现在完全不想管。 反正有任何风吹草动,小明子都会匯报给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累了,这一觉,沈知念睡得格外沉。 醒来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喉咙有些发乾,她唤道:“菡萏,水。” 很快有人端著水杯进来了,沈知念就著喝了一口,便嗅到了来人身上的龙涎香。 她却装作什么都没发现,望著门口的方向喟嘆了一声,声音带著无限的眷恋,像期盼著和情郎相见的少女。又因为见不到心上人,显得失落而哀怨。 “这么晚了,陛下肯定不会来了……” “也不知道陛下忙於政事,今天有没有好好吃饭……” 南宫玄羽微微一怔。 其他宫嬪只在意能不能得到他的宠爱,唯有她,见不到他的第一反应,不是说他失约了,而是担心他没有好好吃饭。 他是帝王,哪需要操心衣食住行,只有真正爱他爱到骨子里的人,才会担心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 南宫玄羽忍不住想,他故意冷落她的那一个多月,她是不是也日日担心著他的身体? 一瞬间,他的心又柔软,又歉疚,放下茶杯將沈知念拥入了怀中:“君无戏言,朕说过今晚会来看你,就一定会过来。爱妃就这么不相信朕?” 见沈知念醒来,菡萏便將灯点上退了出去。 “陛下,您真的来了?!” 听到南宫玄羽熟悉的声音,看到他俊美威严的容顏,沈知念眼底露出了恰到好处的惊喜:“嬪妾没有不相信您,只是以为这么晚了……” “您在听雨阁等了多久了?菡萏和芙蕖也真是的,怎么不叫醒嬪妾,就这样让您乾等著……” 南宫玄羽温声道:“是朕说让你多睡会,叫她们別吵醒你。” “饿了没?起来用膳吧。” 沈知念红著脸“嗯”了一声,在菡萏和芙蕖的伺候下洗漱,梳妆完毕走到了外间。 今天的晚膳依旧非常丰富,远超常在的份例。 沈知念不禁感嘆,要是帝王多来她这里用几次膳,恐怕她整个人都要圆润起来了。 “爱妃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沈知念依旧是那副娇滴滴的神色,嗔道:“嬪妾在想,要是日日吃得这么丰富,嬪妾的宫装都要大一个號了……” 南宫玄羽觉得女人真是神奇,明明她的腰,细得仿佛一只手就能折断,身量更是纤细得不行,居然还怕长肉。 当然,该大的地方,这个小女子的资本可是十分傲人,他的手根本握不住…… “那又如何?爱妃这么瘦,本就应该多长点肉。不然別人看到了,还以为朕的后宫苛待宫嬪呢。” 沈知念羞涩地笑了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男人总喜欢说你不胖,没事,多吃点,长点肉好。可女人真的长胖了,恐怕他们会是第一个嫌弃的。 所以啊,这种话听听就好。 晚膳结束,伺候完两人沐浴,宫人们便在肖嬤嬤的带领下,识趣地退了出去。 一个多月没碰沈知念,南宫玄羽確实想她想得紧。昨晚他居然完全没想这方面的事,硬生生和她下了一晚上的棋,也是不可思议。 床笫间,轻纱摇动,影影绰绰。 帝王掐著沈知念的腰,双眸猩红。 他觉得,她恐怕真的是妖精转世,哪有女人能生得这样魅惑,让人恨不得死在她身上…… 情动时,南宫玄羽在沈知念耳边喃喃低语:“爱妃,给朕生个孩子吧。” “皇子也好,公主也行,朕会疼你们的……” 沈知念白皙修长的双臂,攀著帝王的脖子,双眸迷离,媚眼如丝,头脑却十分清醒。 她必须在成为贵人之后再怀孕,如此便可凭著诞下皇嗣的功劳,晋升为一宫主位,得到亲自抚养孩子的资格。 妃嬪无故不能晋升,下个月的万寿节,就是她最好的时机! “陛下,嬪妾愿意……” “我们的孩儿,一定会像您一样优秀……” 这一夜,还很漫长。 第51章 沈父升官了 翌日。 恭送南宫玄羽去上朝后,菡萏和芙蕖含笑围在了沈知念身边。 “小主,之前陛下在,奴婢们没找机会告诉您这个好消息,老爷升官了!” 沈知念惊喜地问道:“当真?!” 从小到大,她在沈家就跟透明人似的,和沈父並没有多深厚的父女之情。但家族向来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想登上那个位置,离不开家族的助力。 同样,沈家想更进一步,也离不开沈知念在后宫的宠爱。 所以,即便父女之情淡薄,她进宫的时候,沈父还是倾沈家之力,给了她很多体己。 菡萏激动道:“千真万確!老爷从六品刑部员外郎,升迁为正五品光禄寺少卿了!” 虽说官职只提升了一品,但京城最不缺的就是达官显贵,许多人在职位上熬一辈子,都未必能提升半品。 难怪有女儿的官宦人家,大多都想把女儿送进宫做宠妃。 “五品以下的官员著绿袍,五品及以上的官服是红袍,老爷终於实现这个梦想了!” “小主,陛下抬举沈家,肯定是看在您的面子上。” 菡萏喜悦中带著一丝疑惑:“但陛下怎么没亲自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您?” 此事不用帝王说,沈知念也会知道。他主动讲出来,反而会让人觉得,他是被美色迷惑了,才去提拔沈家,不利於帝王英明神武的形象。 沈知念正色道:“陛下升父亲的官,定是看中了父亲的才能,跟我没有关係。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菡萏和芙蕖也反应过来了,认真地点头:“是!” 肖嬤嬤眼中带著几分欣慰。 后宫不缺聪明的女人,但像柔小主这么通透的却很少。以她的经验,柔小主能在后宫走得很远。 不过……有些话不能摆在明面上说,但私底下的感谢不能没有。沈知念决定,亲自给帝王绣个荷包。 后宫没有秘密,此事传开后,许多宫人过来巴结,渴望攀上柔常在。 就连一些低位宫嬪,也来给沈知念送礼,希望能跟她打好关係,能分到帝王的宠爱。 沈知念没有出面,让肖嬤嬤將他们全部挡了。她昔日是在御前伺候的,眾人不敢怨懟,做这件事再適合不过。 左侧殿的孙常在,终於鬆了一口气。 虽然一开始,她接近柔常在,是为了分对方的宠。 可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真的觉得,柔常在是后宫难得的善良之人,希望柔常在好。 …… 养心殿。 南宫玄羽刚批完奏摺,李常德便弯著腰进来,恭敬道:“陛下,漪澜阁的柳答应说,姜贵人毁容一事她是冤枉的,幕后真凶另有其人,她已经找到证据了。” 说完这话,他便將手中的证据呈了上去。 南宫玄羽看完后,眸色沉了下来。 虽说对帝王来说,最重要的是政事,他懒得耗费太大的精力在后宫。但柳如烟都把证据摆在明面上了,他自然不能不管。 更何况,此事牵扯的是镇国公府。 “摆驾漪澜阁。” “把相关人员都叫过去。” 李常德应了声“是”,立刻去办了。 时隔一个多月,漪澜阁关闭的大门终於打开了。 柳如烟本就生得弱柳扶风,被禁足了这么久,整个人清减了不少,看起来更加柔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 她今天穿著一袭月白色的裙子,脸上未施粉黛,显得我见犹怜。 看到帝王的仪仗,她盈盈下拜,声音淒楚而哀怨:“嬪妾参见陛下!” 哪怕在美人如云的后宫,柳如烟的美貌,也是排得上號的。而且她柔弱不能自理的气质,在宫嬪里更是独一份。 然而南宫玄羽的目光落在柳如烟身上时,並没有带多少温度,只是淡淡道:“起来吧。” 帝王多疑,哪怕已经看到了证据,在真相盖棺定论之前,他並没有相信柳如烟。 “谢陛下……” 不多时,相关的人员都到了,还跟著不少看热闹的宫嬪,沈知念也在其中。 姜皇后的身体虽然依旧很虚弱,但有人敢谋害姜婉寧,就是打镇国公府的脸,她自然要出席。 经过太医院这段时间的治疗,姜婉寧的脸已经好了许多,可还是布满了浅红色的斑点,要用极厚的脂粉才能遮住。 天气热的时候,脂粉化了糊在脸上,看起来十分倒胃口…… 李贵人从接到让她来漪澜阁的消息,心中就升起了极大的惶恐,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做的事暴露了…… 此刻,她用了极大的力气,才维持著表面上的镇定。 “臣妾/嬪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南宫玄羽威严的声音响起:“都起来吧。” “谢陛下!” 姜皇后的目光落在李贵人身上,带著几分审视。 李贵人已经汗流浹背了,衣袖下的双手,死死地握成了拳头。 冷静!事情未必是她想的那样,她不能自乱阵脚! 姜婉寧没想那么多,从踏进漪澜阁的那一刻,就死死地盯著柳如烟! 她的脸已经毁了,而柳如烟依旧美得像月宫仙子,看到她这副柔弱的姿態,姜婉寧就恨不得將她碎尸万段! 更让她气愤的是,这一个多月,她数次想在暗中要柳如烟的性命,却都被这个贱人躲过去了! 柳如烟如此有手段,怎么可能像看起来这么无害,却偏偏喜欢装腔作势! “你这个贱人,谋害我的事证据確凿,今天还想耍什么样?!” 柳如烟身形单薄,脸上带著一抹泪痕,看起来悽苦无助,越发將姜婉寧衬托得咄咄逼人。 “姜贵人,嬪妾比您更想知道,究竟是谁谋害了您,又嫁祸给嬪妾。所幸皇天不负苦心人,终於让嬪妾发现了蛛丝马跡!” “您的脸,不是嬪妾害的!” 沈知念站在人群中,冷眼看著这一幕。 她也想知道,柳如烟究竟有什么后手? 姜婉寧的呼吸一滯,眼底满是厌恶:“人证物证俱在,不是你,还能是谁?!” 柳如烟朝著南宫玄羽盈盈下拜,声音里带著无限的委屈:“陛下容稟,当初指控嬪妾的宫女红儿,实际上是李贵人安排进漪澜阁的眼线。” “红儿和李贵人的贴身宫女桃香,是远房亲戚。李贵人还没进宫时,她们就在私底下多有来往。” 第52章 李贵人被打入冷宫 “红儿的母亲身患重病,需要大量银钱治疗。桃香便在这时向她许诺,只要她將雪子草下到姜贵人的胭脂里,然后说是嬪妾指使的,便拿银子给她为母亲治病。” “从头到尾,都是李贵人想一箭双鵰,求陛下和皇后娘娘明鑑!” 柳如烟当然知道,一个小小的贵人,哪做得出这么周密的事,背后肯定还有人。可那不是现在的她能对付的。 揭露李贵人,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对她来说才是最重要的事。 姜婉寧有些搞不懂了,难道她真的找错了仇人? 李贵人嚇得跪在了地上:“陛下,嬪妾冤枉啊!这一切都是柳答应为了脱罪,胡编乱造!” “柳答应,我和姜贵人往日无怨,近日无讎,为何要冒这么大的风险谋害她?!” 柳如烟声音轻柔,条理清晰:“因为闔宫覲见那天,你和周贵人一起被姜贵人罚跪了,所以怀恨在心。” 她怀疑周贵人也参与了这件事,可並没有证据,便暂时不打算將周贵人牵扯进来。 沈知念忍不住在心里“嘖”了一声。 柳如烟不愧是后来的贤妃娘娘,果然没那么容易倒下。 姜婉寧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那天从坤寧宫出来,她听到两个常在在嚼她的舌根,便以身份施压,罚她们跪了几个时辰。 其中有一个,好像就是这个女人!她在侍寢后,由常在晋为了贵人。 一瞬间,姜婉寧如刀子般锐利的目光,落在了李贵人身上:“贱人,真的是你害我?!” 李贵人眼底涌上了一层泪水,连连摇头:“嬪妾没有!桃香和红儿確实是远房亲戚,但她从来没有指使过红儿做那些事!” “嬪妾也不知道,柳答应为什么要往嬪妾身上泼这样的脏水,求陛下明鑑啊!” 柳如烟低著头,眼底闪过了一道冷芒。 还好他们柳家在先帝时期,曾出过一位宫妃,虽说不太受宠,可在宫中也积累了一些人脉。 要不是凭藉那些人脉,和父亲在宫外留给她的人,她还真查不出真相。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你自己看吧!”南宫玄羽眼底闪过了一丝不耐,直接將证据甩在了李贵人身上。 红儿的母亲是什么时候病重的,家中又是什么时候突然多出了一大笔银子治病,以及桃香什么时候跟红儿接触过,將雪子草交给了她,都在上面写得一清二楚。 “你还敢狡辩,是要朕命人將桃香拖去慎刑司,严刑拷打吗?” 桃香早就嚇得面无人色,瘫软在了地上:“奴婢不想去慎刑司!小主,您救救奴婢!救救奴婢啊……” 看到证据的那一刻,李贵人就知道自己全完了! 其实这一切,都是柳贵妃指使她的。否则以她的家世,就算被姜贵人欺辱了,也没有胆子去报復。 可是李贵人不能说。 因为揽下这个罪名,只会死她一人;如果把柳贵妃供出来了,整个李家都將迎来灭顶之灾。 或许柳贵妃能看在她忠心耿耿的份上,提携李家一二。 最终,李贵人深深拜了下去,脸上满是泪痕:“嬪妾无话可说,嬪妾……认罪……” “原来是你!” 姜婉寧愤怒极了,上前狠狠一脚踹在了她身上:“你这个贱人,藏得真是够深的!敢毁了我的脸,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南宫玄羽呵斥道:“够了!” 姜婉寧固然是受害者,可她的囂张跋扈,一直让他十分不喜。 “陛下……” 面对南宫玄羽时,姜婉寧又换了一副样子,扁扁嘴,泫然欲泣地望著他:“您一定要为嬪妾做主啊……” 如果是以前的姜婉寧,做出这副表情,可以说娇俏可爱。但现在她脸上抹了厚厚的脂粉,有些地方还斑驳结块了,实在有些辣眼睛。 南宫玄羽没有看她一眼,上前將脸上还掛著泪痕的柳如烟扶了起来:“这些日子,你受委屈了。” “传朕的旨意,恢復婉贵人的位分和封號,厚赏!” 刚入宫的时候,柳如烟还沉浸在帝王的柔情里,可经过了这件事,她的心已经冷硬无比。 连她都能查到的事,帝王怎么可能查不到?不过是觉得她没那么重要,懒得为她费心思罢了。 她绝不会再被这虚假的温柔迷惑! “谢陛下。只要陛下相信嬪妾,嬪妾便不委屈……” 柳如烟终究不像沈知念那样两世为人,即便用力藏起了心中的不忿和委屈,还是有一些情绪外露出来了。 对帝王来说,从来都是女人逢迎他,即便她们受了委屈,也没人敢在他面前表现出不满,他自然不会紆尊降贵去哄女人。 察觉到柳如烟的负面情绪,南宫玄羽直接放开了她。 他的目光落在李贵人身上,语气冰冷彻骨:“李贵人谋害宫嬪,又陷害她人,罪加一等!即日起,废为庶人,打入冷宫!” “宫女桃香,杖毙!” 一个时辰前,她还是后宫最受宠的新人,风光无限;一个时辰后,她便成了冷宫弃妇。 李贵人哀怨地望著帝王,眼中蕴含著无限情绪:“陛下……陛下……” 她想问问帝王,难道以前给她的宠爱都是假的吗? 难道在陛下心中,就没有一丝丝她的位置…… 可惜,太监已经將她和桃香堵住嘴拖了出去,这些话她永远没有机会问出口了。 此刻,李贵人才深深地体会到,帝王无情啊!帝王无情…… 此事已经结束,南宫玄羽便大步离开了。 “臣妾/嬪妾恭送陛下!” 姜皇后施了粉黛,依然掩盖不住苍白的脸色,看柳如烟的眼神,慈爱中带了几分歉疚。 “婉贵人,本宫一直都知道,你是个柔弱善良的女子,定做不出那等恶事。只是之前所有证据都指向你,为了后宫的安寧,本宫不得不让陛下处置你。” “后宫的女人都是本宫的妹妹,看到你受了委屈,本宫真是无比心痛,定会好好补偿你。” 沈知念在心中感嘆,姜皇后明明心如蛇蝎,却整日装出这副温和的样子,努力维持著贤淑大方的形象,真是不容易。 柳如烟福了一礼:“皇后娘娘言重了。” “您统御后宫,诸事繁多,身子又不好,难免有疏忽的时候。嬪妾明白,自然不会怨您,也不觉得委屈。” 第53章 柳贵妃的阴谋 姜皇后满意柳如烟的识时务,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的笑容。 虽然知道凶手並非柳如烟,但姜婉寧依旧看她不顺眼,冷冷道:“別以为你恢復封號和位分了,就能凌驾於我之上,要是不夹起尾巴做人,以后有你好受的!” “婉寧,不得张狂!” 姜皇后虽然在说呵斥的话,看姜婉寧的眼神却依旧温和。毕竟不管怎么说,这是她在深宫唯一的亲人。 柳如烟从未將姜婉寧放在眼里。 她不过是个蠢货,若不是投了个好胎,在后宫有皇后娘娘护著,就这不知收敛的性子,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一个多月,柳如烟已经想明白了,后宫波云诡譎,唯有拉帮结派,背靠大树,才能走得更远。 待眾人离开后,她朝姜皇后跪了下去,一张柔弱的脸上,儘是楚楚可怜之色。 “嬪妾在后宫如同浮萍,日日惶恐不已。” “皇后娘娘端庄贤淑,母仪天下,让嬪妾心中升起了无尽的亲近之意。嬪妾今后愿为娘娘效犬马之劳,求娘娘垂怜!” 话音落下,柳如烟深深拜了下去。 姜婉寧眼底闪过了一抹厌恶,正想说些什么,姜皇后却先她一步开口了。 “你是个懂事的,闔宫覲见那日,本宫便觉得和你投缘。既然你有这份心,本宫自然不会辜负。起来吧。” 柳如烟的唇角,勾起了一抹细微的弧度:“谢皇后娘娘!” 姜婉寧看不上柳如烟,却不敢反驳姜皇后的决定,只能对著她翻了个白眼。 姜皇后的身体情况越发不好,撑到现在脸上已经露出了浓浓的疲態,又说了几句安抚柳如烟的话,便坐著凤撵离开了。 柳如烟恭敬地行礼:“嬪妾恭送皇后娘娘!” 以姜婉寧的位分,连软轿都没资格乘坐,只能走著跟在凤撵旁边。 出了景阳宫,她不屑地撇了撇嘴:“长姐,柳如烟的父亲不过是个从四品,咱们镇国公府,什么时候瞧得上这样的低级官员了?你为何要接受她的投靠?” 身体的无力,和幼妹的愚蠢,让姜皇后心中升起了无限的疲惫。 她已经不止一次怀疑过,婉寧的性子从小就被宠坏了,家族將她送进宫,这步棋走得究竟是对是错? 然而木已成舟,姜皇后只能强撑著身体的不適,解释道:“柳家虽然不能跟我们镇国公府相比,但扬州是富庶之地,能给柳如烟提供不少助力。” “从此次她能逆风翻盘就能看出来,以她的容貌和手段,绝非池中之物。本宫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自然要为你多找一些盟友。” “以后见到柳如烟,你不要再用那种態度对她了。此女若是用得好,绝对会成为你手中的一把好刀!” “后面的路,本宫会为你铺好,你不用担心会被她反噬。若真有那么一日,其他效忠镇国公府的宫嬪,自会联手將她除去。” 连著说了这么久的话,姜皇后实在撑不住了,躺在凤撵上,脸色越发苍白。 姜婉寧的眼眶红了:“长姐……” 虽然她一直都明白,自己进宫的目的,就是接手长姐的位置。可毕竟是亲姐妹,眼睁睁地看著长姐的生命一日日流逝,她心里也不好受。 姜皇后吃力道:“你要铭记……铭记……本宫的话……” 姜婉寧重重点头:“长姐,我记住了!” “可是……柳如烟遭此劫难,毕竟跟我有关。这一个多月,我还数次想要她的性命,我不信她心里不恨我。这样的人投靠我们,真的可信吗?” 姜皇后的身体撑不住了,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芳华恭敬道:“小主,在后宫,您可以將其他人当做棋子,却不能轻信任何人。” “所以,婉贵人可不可信並不重要,只要能为您办事就行,反正她无论如何,都逃脱不了皇后娘娘的掌控。” 姜婉寧似懂非懂地点头。 …… 漪澜阁发生的事,已经像风一样在后宫传开了。 之前所有人都以为,柳如烟跌到了谷底,一定会被姜婉寧趁机弄死。没想到她不仅躲过明枪暗箭,还成功洗清罪名復起了。 经此一事,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位看起来弱柳扶风的婉贵人,实际上可不简单! 初入后宫,柳如烟原本打算藏拙,静静地看其他人斗得你死我活。 骤然暴露自己的本事,不是她的本意,可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今后她只能更加小心了! …… 永寿宫。 柳贵妃眼底闪过了一抹阴霾! 李贵人是她的棋子,姜婉寧毁容的事,她办得很漂亮,没想到就这么折了! 不过放眼整个后宫,真正被柳贵妃当成对手的,只有镇国公府的人。 左右姜婉寧的脸治好的希望不大,她也找到了彻底將其除去的办法,折了一颗棋子也无所谓。 柳贵妃把玩著沈知念送过来的那盒药膏,眼神逐渐变得狠厉:“太医院不是有一个,我们定国公府多年前埋下的暗棋,已经取得了皇后的信任?把这盒药膏拿过去,让他给姜婉寧用了吧。” “毕竟那样一样的美人,就这样毁容了,本宫看著也於心不忍呢……” 药膏当然没有问题,但如果和相剋的药物一起用,可是会死人的。 翠竹瞬间领悟了柳贵妃没说出口的话,不解地问道:“娘娘,姜贵人的脸毁了,这辈子的恩宠也就到头了,您为何还要费心取她的性命?” 柳贵妃笑得阴冷:“脸毁了,不代表没有治好的可能,本宫要的是万无一失!” “而且……姜婉寧是镇国公府嫡系最后的希望,她死了,对皇后的打击可想而知!” “同样拥有顶级家世,皇后那个病秧子,凭什么压在本宫头上这么多年?说不定本宫送她的这份大礼,可以加快她去极乐世界的速度,早日给本宫让位置!” 翠竹应了声“是”。 “不过……药膏是柔常在拿出来的,可要將罪名扣在她头上?害死了姜贵人,她必死无疑!” 第54章 沈知念的计划 柳贵妃的桃眼微微眯起,眸色冰冷而幽深。 任何跟她抢陛下的女人,她都很討厌!然而在深宫浸淫了这么多年,她早就不是当年那个衝动的少女了。 李贵人折了,更加凸显沈知念是一把好刀。姜皇后虽然病重,在后宫的势力却不小,她也需要拉拢好用的宫嬪。 而且……陛下对沈知念的新鲜感还没过去,把这口黑锅扣在她头上,若是陛下深究下去,说不定会查到永寿宫,届时就得不偿失了。 一番权衡过后,柳贵妃掀起了眼皮:“她还算有用,暂时留著吧。” “是。” …… 听雨阁。 虽然沈知念早就猜到,以柳如烟的容貌和手段,迟早会有復起的一天,但眸色还是暗了暗。 “我们的人一直注意著漪澜阁的动静,却还是没发现,柳如烟在暗中做了这么多事。这就是家族出过宫妃的好处,柳家隱藏在宫中的人脉,远不是我们能比的。” 菡萏歉疚道:“小主,是奴婢们没用……” 沈知念摇摇头:“这是柳家带给柳如烟的优势,不是你们的错。” “不过此事也让我明白了,在后宫培养可用之人的事,刻不容缓。你们平时也用心留意著。” 菡萏和芙蕖恭声应“是”。 不多时,小明子过来求见,行礼后绘声绘色地给沈知念讲述,冷宫刚刚发生的事:“……姜贵人可不是好脾气的主,被李贵……李庶人毁了前程,当然不会放过她。” “李庶人前脚被扔进冷宫,姜贵人后脚便带人进去划了她的脸,然后命人將李庶人活活勒死了……” 菡萏嚇得捂住了嘴巴:“天吶……” “陛下只是將李庶人打入了冷宫,並没有下旨赐死,姜贵人这样做,就不怕陛下怪罪吗?” 沈知念摇头道:“此事本就是李庶人作恶在先,姜贵人又是镇国公府的女儿,陛下就算知道了,也不会追究。” 如果柳如烟不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最后也会落到跟李庶人一样的下场。后宫向来如此,成王败寇罢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后宫看起来风平浪静,帝王將雨露均沾贯彻到底,並没有过於偏宠某个宫嬪。 沈知念將肖嬤嬤提拔为了听雨阁的掌事嬤嬤,在她的管理下,听雨阁的各种事宜,越发井井有条了。 菡萏和芙蕖跟在肖嬤嬤身边,学到了不少东西,短时间內沉稳了不少。 有肖嬤嬤和元宝在,听雨阁躲过了不少明枪暗箭。 沈知念虽没把那些浅显的手段放在心上,但也不容许有人挑衅她,都不动声色地报復回去了。 一来二去,那些嫉妒沈知念的低位宫嬪,似乎也知道她不是好惹的了,皆安分了不少。 这些事情,自然也传到了南宫玄羽的耳朵里。 他原本还有些担心,这个小女子如此纯善,在后宫会吃大亏。 突然发现,原来她被逼急了,也会像小野猫一样亮出锋利的爪子。南宫玄羽惊诧之余,竟有些欣慰。 因为他虽然喜欢纯善的女子,却也厌蠢。如果都被人欺负到头上了,还只会一味地忍让,不知道还击,不免让人觉得无用。 当然,最重要的是,沈知念知道有肖嬤嬤和元宝在,听雨阁虽然安全了不少,可她做的一些事情,必定瞒不过帝王。 所以她报復时,用的手段並不过激,只是捍卫了自己的尊严。不然被帝王发现,她其实是朵黑心莲,岂不是得不偿失了? 小明子一直密切注意著后宫的动静,这天趁著肖嬤嬤和元宝都不在,他向沈知念匯报了一个消息:“……小主,太医院有人研製出了,能治疗姜贵人脸的药膏。据说经过这段时间的治疗,她脸上的红点消退了不少,痊癒有望!” “为了復宠,姜贵人想给陛下一个惊喜,因此一直將此事瞒著。奴才也是好不容易,才听到这个风声。” 沈知念立刻打起了精神:“可知是哪位太医?” 小明子摇了摇头:“这就超出奴才的能力范围了……” 沈知念吩咐道:“派人去找唐太医来给我请平安脉。” 不管是柳贵妃终於行动了,还是太医院另外有人研製出了,给姜婉寧治脸的法子,请唐洛川来一问便知。 芙蕖应了声“是”,立刻去办了。 不多时,唐洛川就到了:“微臣给柔小主请安,小主吉祥!” “唐太医,不必多礼。” 沈知念赐座后,开门见山地问道:“我听说姜婉寧的脸,已经恢復了一些,你可知道內情?” 唐洛川恭敬道:“微臣这几天正在暗中调查这件事,刚得出结果,正想来向小主匯报呢。” “让姜贵人的脸好转的,是一名叫李辉的太医,这些年,他深受皇后娘娘的信任。不过微臣发现,他给姜贵人用的,竟是微臣研製出的药膏!” 听到这里,沈知念全明白了。 看来是柳贵妃要对姜婉寧动手了,李辉明面上是姜皇后的人,实际上恐怕听命於柳贵妃。 “……我知道了。这些事我心里有数,你当做什么都没发现,继续跟平时一样当差就行。” 唐洛川並没有问,他给沈知念的药膏,为何会出现在李辉手中,看她的眼神带著几分担忧:“小主可有什么事,是微臣能为您分忧的?” 沈知念思索了一番:“那种药膏,你那里还有多少?” 唐洛川从药箱里拿出了一个瓶子:“只剩下这一瓶了。” 沈知念让芙蕖接了过来,叮嘱道:“如果我猜得没错,后宫应该要出大事了……为了安全起见,回去后你就不要再研究了,並想办法將痕跡全部销毁。” 唐洛川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么严肃的样子,郑重道:“是!小主也要保全自身。” 他离开后,沈知念將小周子唤了进来,让芙蕖把东西递了过去:“你想办法將这瓶药膏,放到咸福宫。” 她早就说过,玉嬪那一巴掌的仇,她一定会报! 当然,更多的原因是,她和玉嬪已经结了仇,有千载难逢的机会,能除掉这个劲敌,当然不能放过! 第55章 姜婉寧暴毙 小周子知道,小主这是要重用他了,当即喜不自胜地接过了药膏。 “是!请小主放心,咸福宫的守卫虽然不少,但以奴才的身手,保证能將这件事办得神不知,鬼不觉!” 小周子进宫前,家里不愧是开武行的,他的功夫沈知念已经见识过了,比一般的侍卫还厉害。若不是家中遭逢巨变,恐怕也不会沦落到净身做太监。 而且这段时间,沈知念已经让沈父將他的底细,查得一清二楚了,確实没有问题。小周子剩下的家人,也被沈家接到了京城照顾。 如若不然,这么重要的事,沈知念可不放心交给不信任的人去做。 她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在桌子上敲著,声音慵懒,却带著淡淡的威严:“此事你悄悄去办,我不希望肖嬤嬤和元宝知道,明白么?” 小周子连连点头,郑重道:“奴才晓得轻重。” 肖嬤嬤和元宝知道了,就相当於陛下知道了。到时候別说他们这些奴才,就连小主也会摊上事。 两天后,小周子来报,任务已经圆满完成了。 沈知念很满意,私底下给了他丰厚的赏赐。 戏台子已经搭好,接下来,就等好戏上演了! …… 姜婉寧脸上的红点,顏色一日比一日浅,现在哪怕只涂一层薄薄的脂粉,也看不出来了。 她每日的心情都很好,幻想著自己痊癒后,让陛下惊艷,宠冠六宫的日子!连带著储秀宫近日的气氛,也轻鬆了许多。 姜皇后接到匯报,心中也鬆了一口气,病情都好转了不少,赏赐了李辉许多好东西。 然而谁知道……就在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时,姜婉寧居然暴毙了! 她的贴身宫女雪珠第一个发现,都快嚇疯了! 此事迅速在后宫掀起了轩然大波!!! 別说姜皇后了,就连帝王被惊动后,也在第一时间赶了过去。 毕竟姜婉寧是镇国公的嫡幼女,在家中深受宠爱,此事非同小可! 南宫玄羽虽然知道,宫嬪的明爭暗斗不可避免,他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他决不允许,后宫有人敢明目张胆地害人性命! 满宫叫得上名號的宫嬪,几乎都赶到了储秀宫。就连禁足中的玉嬪,也被人请了过去。 沈知念站在人群中,脸上的表情和其他人一样,震惊中带著几分惶恐和害怕。 哪怕旁边有那么多风格不一的美人,她那独特的气质,还是十分显眼,让人一眼就能注意到。 南宫玄羽的目光,在沈知念身上停留了一瞬。 这个女人向来胆小,入宫后从来没有做过恶事。每次还击,也是別人把她欺负狠了,她才忍不住动手,而且用的手段也绵软。 看到这样的场面,应该嚇到了吧? 他心中升起了几分怜惜,但眾目睽睽之下,表现出对她的偏宠,反而是害了她。而且现在最重要的,是查明姜婉寧的死因。 南宫玄羽看向了跪在地上的雪珠,声音带著一抹威严:“你说,这究竟是什么回事?” 姜皇后的身体本就不好,经受了这样的打击,消瘦的脸颊白得没有一丝血色,靠在椅子上仿佛隨时都会昏过去。 柳贵妃將她的模样收进眼底,唇角勾起了一抹囂张的弧度,还不忘捅刀子:“是啊,雪珠,你要仔细说清楚。姜贵人可是皇后娘娘嫡亲的妹妹,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皇后娘娘该有多伤心……” 这个病妇半死不活地赖在后位上,早就该给她让贤了! 姜皇后的脸色越发苍白,依然强撑著属於皇后的体面,没有露出失態的表情,让柳贵妃看笑话。 雪珠的眼睛都哭肿了:“今日一早,奴婢像往常一样喊小主起床,小主却一直没有回应。奴婢心中担忧,便掀开帘子看了看,才发现小主已经没了呼吸,身子也凉透了……” 数名太医从內室走了出来,说出了调查的结果:“启稟陛下和皇后娘娘,姜贵人是死於中毒!” 此话一出,储秀宫瞬间变得骚动起来,眾人脸上都是害怕之色。 “天吶!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人敢毒害宫嬪,还成功了!” “若不找出凶手,后宫岂不是要人人自危?” “究竟是谁如此狠毒,对姜贵人下了这样的毒手?” “……” 柳贵妃用帕子捂住了嘴巴,美艷的脸上露出了恰到好处的震惊:“陛下,您一定要查清楚此事,不然后宫真的要人心惶惶了……” 姜皇后锐利的目光,落在了柳贵妃身上。 定国公府和镇国公府向来是死敌,后宫除了柳贵妃,还有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害死婉寧! 然而姜皇后没有证据,便不能无故將这个罪名,安到柳贵妃头上。 她望著太医,沉声问道:“好好的,姜贵人为何会中毒?她又是死於何种毒素?!” “回皇后娘娘,经微臣们查验,姜贵人脸上的红疹好转了许多,应该是这段时间,用了以毒攻毒的药物治疗。” 玉嬪好奇地问道:“难不成是那药,毒死了姜贵人?那她可真是得不偿失了,脸没治好,还把命搭进去了……” “朕为何不知道此事?” 姜皇后解释道:“陛下,婉寧想等脸彻底治好后,给您一个惊喜,因此没让人把消息传出去。” 隨即,她冰冷刺骨的目光,落在了李辉身上:“你不是说那药可解雪子草的毒,绝不会损伤姜贵人的身体吗?!” 李辉“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请陛下和皇后娘娘明鑑,微臣所言千真万確!之前在宫女身上试验过,並没有出现任何问题。皇后娘娘,您也是知道的啊!” 这时,太医院的院判,检查完姜婉寧最近用的药,眉头深深皱了起来:“陛下,皇后娘娘,李太医研製出的药膏,的確能治疗姜贵人的脸。可姜贵人內服的药里面,被人添了一味雪柏进去。” “雪柏和药膏的作用混合,便会在姜贵人体內產生毒素。累积起来,才导致姜贵人中毒身亡。” 第56章 大搜后宫 姜皇后的脸色阴沉了下来:“姜贵人喝的药里,为何会出现雪柏?!” 南宫玄羽沉声道:“查!” 下面的人立即行动起来,闹出了极大的动静,无数人被牵扯进去,拖进了慎刑司严刑拷打。 柳贵妃静静地看著这场闹剧,用帕子遮著樱唇,唇角勾起了一抹轻蔑的弧度。 她要做什么事,自然会將尾巴打扫得乾乾净净,怎么可能让皇后这个病妇抓到把柄? 最终查出来的结果,是太医院平时负责给將姜婉寧抓药的药徒,误把雪柏认成了药方里的其它药材。因为两种药材看起来一模一样,不仔细很难分辨清楚,才导致了这场悲剧。 然而能进太医院的,哪怕只是一个小药徒,也十分精通药理。弄错了一次还能说是粗心,可怎么连续弄错这么多次,这分明就是蓄意谋害! 但慎刑司十八般酷刑都用上了,那个药徒依旧一口咬定是自己粗心。深查他的来歷和背景,以及平时跟什么人接触过,也没有任何问题。 姜婉寧的死,看起来確实就是意外。 最后,这场声势浩大的调查,以药徒扛不住酷刑死了,陷入了僵局。 柳贵妃美艷的脸上带著几分惋惜,一双桃眼同情地望著姜皇后:“皇后娘娘,都怪下面的人办事不仔细,才导致姜贵人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殞了。臣妾看著,也甚是心痛呢……” “此次定要严惩涉事人员,以告慰姜贵人的在天之灵,皇后娘娘就节哀顺变吧。” 柳贵妃虽然在说安慰的话,可姜皇后分明从她明艷妖嬈的脸上,看出了幸灾乐祸之色。 姜皇后气得胸膛不停地起伏,喉间涌上了一阵腥甜,用了极大的力气,才將那股血腥味压下去。 婉寧的死,柳贵妃绝对脱不了干係! 如果就处置太医院的几个人,和储秀宫伺候的宫人,未免太草草了事了,她如何对得起婉寧?! 柳贵妃今后定会更加囂张,定国公府的人,还不知道要怎么嘲笑他们镇国公府! 事情只要做了,就必定会留下痕跡。姜皇后不信,柳贵妃的手段真的如此严密! 姜皇后脸色苍白,起身跪在了南宫玄羽面前,悲痛地望著他,字字泣血:“陛下,臣妾嫁给您的时候,婉寧还只是个八九岁的小姑娘,从小就跟在臣妾身后叫『长姐』。” “臣妾出阁前,最疼爱的就是这个幼妹,父亲更是把婉寧当眼珠子似的。若是知晓婉寧死得不明不白,父亲还不知道该有多伤心……” “臣妾不相信太医院的一个小小药徒,能害死婉寧,背后定有人指使他!” “幕后之人做得再严密,也难免留下蛛丝马跡,臣妾恳请陛下搜查后宫,找出害死婉寧的真凶!” 此话一出,后宫的妃嬪们脸色都是一变。 姜婉寧的死虽然与她们无关,可想在深宫生存,谁宫里没有一点见不得人的东西?若是被搜出来了,对自己极为不利! 柳贵妃沉著脸道:“臣妾知道姜贵人的死,让皇后娘娘很是心痛,可妃嬪都是陛下的女人,让侍卫在寢殿进进出出,成何体统?” “大肆搜宫,损伤的不仅是臣妾们,还有陛下的顏面!” 眾人连忙附和:“贵妃娘娘言之有理,请皇后娘娘三思!” “姜贵人去了,臣妾们也很难过,可还请皇后娘娘节哀,给臣妾们保留一点顏面!” “……” 姜皇后当然知道,此举无异於得罪了满宫的妃嬪。可婉寧都死了,镇国公府嫡系的希望彻底破灭,她管不了那么多了! 只要能找到证据,將柳贵妃拖下水就行! “求陛下成全,还婉寧,还镇国公府一个公道!” 看著姜皇后苍白的脸色,和摇摇欲坠的身形,南宫玄羽升起了几分惻隱之心,亲自上前搀扶起她:“皇后这又是何苦?起来说话。” 正常情况下,姜皇后的確可以慢慢去查,可她没有那么多精力了。必须趁著事情刚刚发生,凶手还没来得及把尾巴收乾净,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否则等凶手毁灭了证据,婉寧就真的白死了。 姜皇后眼底蓄了一层泪水,脸色是行將就木的灰败:“臣妾只想在生命的最后时光,为幼妹討回公道,求陛下成全!” “陛下若是不答应,臣妾就不起来……” 自从姜皇后病了,南宫玄羽每次去坤寧宫,都只是坐坐。此刻接触到她的身体,他才猛然发现,皇后瘦得几乎只剩下骨头了…… 在帝王的印象中,皇后向来端庄雍容,时刻保持著母仪天下的仪態。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她在人前如此失態。 太医说了,皇后的身子即便精心养著,也就这一两年的事了…… 南宫玄羽的心终究软了下来:“传朕的命令,大搜六宫!凡是跟姜贵人之死有关的东西,统统带到储秀宫来。” 御前统领应了声“是”,立刻带著侍卫行动起来了。 妃嬪们心里虽然不痛快,可陛下金口玉言,她们也不敢再说什么。 柳贵妃冷哼了一声,眼底依旧是不屑之色。 他们定国公府从来不打无准备的仗,就算皇后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也不可能查出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反而还让满宫的妃嬪,都对她生了怨懟之心。 嘖……这个病妇果然是越病越糊涂,看她最后怎么收场! 所有事情都按照沈知念的猜测发展著,她隱藏在人群中,看玉嬪的眼神里闪过了一抹厉色! 不过……如果她猜得不错,今天应该还有一个人要遭殃了。 神仙打架,就不关她什么事了。她只需要隱藏在暗中,静静看著鷸蚌相爭就行。 妃嬪们按照品级,坐在属於自己的位置上,脸上的神色不一。 玉嬪从最初的愤怒过后,心情也平静下来了。 如果就搜咸福宫,那肯定是对她的羞辱。可现在满宫的妃嬪,住所都要被侍卫搜查一遍。大家都是一样的待遇,就谁也不用笑话谁了。 好在她是一宫主位,不需要像低位宫嬪那样,为了生存爭得死去活来,咸福宫还算乾净。 这件事无论怎么攀扯,都与她无关。 第57章 查出了两个嫌疑人 谁知道一部分搜宫的侍卫回来后,意味深长地看了玉嬪一眼,朝南宫玄羽行完礼,將搜到的东西呈了上去。 “启稟陛下,属下们在咸福宫的一棵大树下,找到了一瓶埋在土里的药膏。” 剎那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玉嬪身上。 玉嬪心里“咯噔”一声,还没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心中就升起了一阵不好的预感…… 接触到南宫玄羽的眼神示意,太医们连忙上前查看。 玉嬪握紧了椅子的扶手,在心中安慰自己,此事不一定与姜婉寧的死有关,说不定是哪个不懂事的宫人,私底下藏了什么东西。 然而太医接下来的话,彻底粉碎了她的希望:“回陛下,这瓶药膏的成分,和李太医用来为姜贵人治脸的药一模一样。” 李辉是姜皇后信得过的太医,虽然看起来没有参与谋害姜婉寧的事,但他毕竟是她的主治太医。 姜婉寧中毒身亡,他要负最主要的责任,早就被拖去慎刑司了。 姜皇后凌厉地看向了玉嬪,眼底带了几分审视。 自从她的身子不好后,下面的妃嬪就开始不安分起来。难道她猜错了,幕后真凶不是柳贵妃,是玉嬪盯上了后位,所以对婉寧下手? 可是她的计划已经开始了…… 不过也无所谓,大不了將玉嬪与柳贵妃一併除去! 玉嬪嚇得脸都白了,连忙起身跪在地上辩解:“陛下,皇后娘娘,臣妾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臣妾与姜贵人无冤无仇,没有理由谋害她啊,求陛下和皇后娘娘明鑑!” 南宫玄羽眸色沉沉:“药膏是李辉秘密研製出的,姜贵人使用之后,脸逐渐恢復的事,连朕都不知道。你倒是说说,若此事与你无关,你宫里为何会有一样的药膏?” 玉嬪连忙道:“定是有人陷害臣妾,求陛下为臣妾做主啊!” 南宫玄羽冷哼了一声:“每个做了恶的人,都说自己是被冤枉的,这种话朕听得太多了,朕只相信证据。” 玉嬪如今的姿態,跟当初掌摑她时,趾高气昂的模样判若两人。沈知念收回目光,掩去了眼底的冷芒。 药膏是沈知念献上来的,柳贵妃看到这场戏,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不动声色地看了沈知念一眼。 后宫的女人,她每一个都看不惯,能顺便除掉玉嬪,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玉嬪怀疑了很多人,却从未想到沈知念头上,毕竟一个小小的常在,哪有这样的本事。 “陛下,臣妾真的是冤枉的!臣妾真的不知道,这瓶药膏为何会出现在咸福宫……” 就在她慌忙为自己辩解的时候,剩下的侍卫也回来了,先是看了柳贵妃一眼,神色越发为难。 “陛下,属下……属下们……” 柳贵妃是定国公府的嫡女,又宠冠六宫,他们根本得罪不起。可是职责所在,他们也没胆子隱瞒。 “查出了什么便直说,吞吞吐吐做什么?” “是,陛下。” 侍卫道:“属下们遵从您的命令,將东西六宫都仔细搜了一遍。其它地方没找到跟姜贵人之死有关的东西,唯有……唯有贵妃娘娘的永寿宫,搜出了雪柏……” 他们当然也在別的宫里,发现了一些不太方便见人的东西。但那些物品都与此事无关,侍卫们不愿意得罪宫妃,自然不会拿到明面上来说,这是宫里的生存之道。 “你说什么?!” 柳贵妃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无比,厉声道:“本宫的永寿宫绝不可能有这种东西,你们有几个脑袋,敢构陷本宫?!” 且不说她手下的人,早就把各种证据,都处理得乾乾净净了。这件事从头到尾,永寿宫的人都没有参与过,她宫里怎么可能有雪柏! 侍卫统领连忙弯腰道:“贵妃娘娘息怒!给属下一万个胆子,属下们也不敢诬陷娘娘啊。属下只是就事论事……” 沈知念发现自己又猜中了。 姜皇后勾起帝王的怜悯之心,让他下旨大搜六宫,目的根本不是找出证据,而是为了製造证据。 不管柳贵妃有没有做这件事,只要有证据指向她就够了。 哪怕病入膏肓,又经歷了丧妹之痛,和嫡系希望破灭的打击。她依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內,想出对付敌人的办法,不愧是皇后! 若是她的身体好一点,恐怕柳贵妃就算有柳太后撑腰,也不是她的对手。 玉嬪还以为自己完了,没想到柳贵妃宫里也搜出了证据,而且比她的更有力! 难道是柳贵妃害死了姜贵人,然后栽赃到她头上,想让她当替罪羊? 玉嬪虽然这样想著,却不敢说出来,因为她得罪不起定国公府。 “贵妃……” 姜皇后捂著胸口,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本宫知道,同是国公府的女儿,你恨本宫压在你头上多年。这些年,不管你如何不把本宫放在眼里,本宫都不曾同你计较。” “你有再大的怨气,儘管冲本宫来,为何要对婉寧下手?她才刚及笄,还是一样的年纪啊……” 沈知念不禁感嘆,皇后果然厉害,三两句话就將柳贵妃这些年的囂张跋扈,揭露在了帝王面前。也更让眾人相信,柳贵妃就是凶手。 柳贵妃又不蠢,自然也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若真是本宫害了姜贵人,岂会將这么明显的证据留在永寿宫,等著人发现?” “莫不是皇后娘娘容不下臣妾,想借姜贵人的死给臣妾泼脏水?” 隨即,她一改跋扈的模样,娇滴滴地看向帝王,声音带著无限的委屈:“陛下,您知道的,臣妾的性子虽被您宠得骄纵了一些,但绝做不出害人性命的事。您可不能听信谗言,冤枉了臣妾。” 帝王眼底划过了一抹无奈:“此事朕自会查清楚。” 玉嬪大受打击,跌坐在了地上。 类似的事情发生在她身上,陛下连一丝情面都不给她留,说只相信证据。 柳贵妃的嫌疑比她更大,陛下的態度却如此温和,还说会把事情查清楚。 原来这就是受宠和不受宠的区別…… 第58章 沈知念的本事 就连沈知念都忍不住感嘆,柳贵妃宠冠六宫,此言果然不虚! 姜皇后的身体一阵乏力,被芳华搀扶著,才勉强站立。她眼底闪过了一丝阴霾,但转瞬就恢復了痛心的表情。 “陛下,侍卫从永寿宫搜出的证据,就摆在这里!臣妾知道您宠爱贵妃,可臣妾的妹妹何其无辜……” 南宫玄羽自然明白,姜婉寧虽然只是贵人位分,却是镇国公最疼爱的嫡女,此事又將柳贵妃牵扯进来了。 若不妥善处理,镇国公府和定国公府,必会將前朝和后宫都搅得不得安寧。 而且眾目睽睽之下,面对確凿的证据,他也不能太过偏袒柳贵妃。 帝王看向柳贵妃,语气听不出情绪:“爱妃可有证据,证明此事与永寿宫的人无关?” 柳贵妃的一口银牙都快咬碎了! 她没想到姜皇后如此阴险,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雪柏是从永寿宫搜出来的,她无论说什么,都百口莫辩。 为今之计,只有將所有事情,都推到玉嬪头上。 “说!是不是你害死了姜贵人,又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让人把雪柏放进了本宫宫里?!” 玉嬪嚇得不停地摇头:“臣妾没有!贵妃娘娘,此事与臣妾无关啊!” 她还想说是贵妃害了姜贵人,拿她当替罪羊呢。 柳贵妃厉声问道:“不是你,你宫里为何会有药膏?!” “本宫看就是你发现药膏和雪柏一起用,能把人毒死,所以用这种手段害了姜贵人!” 比起玉嬪,姜皇后当然更想除掉柳贵妃:“永寿宫里里外外都是贵妃的人,如铁桶一般,玉嬪不过是嬪位,哪有这样的本事?” “证据摆在明面上,贵妃就不要再攀咬其他人了!” 隨即,她在芳华的搀扶下跪在了地上,悲痛地望著南宫玄羽:“臣妾恳求陛下严惩凶手,还婉寧,还镇国公府一个公道!” 依附於镇国公府的宫嬪纷纷站了出来,落井下石:“今日是姜贵人,明日,后日还不知道会是谁。若不严惩凶手,嬪妾们身在后宫,实在是害怕……” “贵妃娘娘的手段也太狠毒了,求陛下秉公执法,以正宫规!” 不等柳贵妃开口,那些投靠了她的人,都抓住了机会为她衝锋陷阵:“一派胡言!” “贵妃娘娘身份贵重,品性高洁,岂会做这样的恶事?定是有人诬陷!” “你们这么迫不及待,往贵妃娘娘身上泼脏水,难不成真凶就在你们中间?” “……” 眼见宫嬪们唇枪舌剑,相互揣测,帝王坐在主位上,脸色越发阴沉,散发出的天子威仪,让人不寒而慄! 高位妃嬪里,只剩下良妃和雪嬪没有表態。 前者没有藉机踩任何一方,端庄美丽的脸上,带著淡淡的悲伤,似乎在惋惜一条年轻生命的逝去。 后者依旧是那副清冷的姿態,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眉宇间染了几分不耐,厌恶深宫的尔虞我诈。 沈知念低垂著眼帘,冷静地分析著。 这一局,若柳贵妃输了,后宫將是姜皇后一人独大,不利於她浑水摸鱼。而且她的目的是报復玉嬪,罪名落到了柳贵妃身上,她的布局就失败了。 想到这里,沈知念上前了一步:“……陛下,皇后娘娘,嬪妾有办法查验,此事是不是贵妃娘娘所为。” 南宫玄羽知道这个女人一向聪慧,但並不想她被捲入后宫的风波。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柳贵妃就连忙问道:“什么办法?!” 沈知念是她的人,柳贵妃暗自鬆了一口气,隨即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她居然有一瞬间觉得,沈知念的出现,比陛下更让她安心,真是可笑。 “回贵妃娘娘,接触过雪柏的人,如果再触碰夏络草的汁液,皮肤就会变为蓝色。且接触的时间越长,蓝色就越深。” “侍卫们在永寿宫找到雪柏,便將其放在了托盘里。如果它一直在永寿宫,那么侍卫们和它接触的时间都差不多,手上的顏色应该一致。” “反之,如果是有人趁著搜宫,將雪柏放进了永寿宫,那么雪柏早就在他身上了,他触碰的时间肯定比其他侍卫久。” “只需要对比,谁手上的顏色,明显比其他人更深,谁就是栽赃您的凶手!” 上辈子,沈知念一介庶女,沈家自然不会倾力培养她。 嫁给陆江临后,为了掌控自己的人生,也为了帮助他升官,她每天的大部分时间都用来看书了。恰好在一本古籍上,看到过这个记载。 柳贵妃大喜,看沈知念的目光温和了不少:“来人,快取夏络草的汁液来!” 姜皇后衣袖下的手微微收紧了。 侍卫里,有一人的脸色开始发白。 夏络草是宫里一种十分常见的野草,很快就有人捣出了它的汁液呈上来,均匀地涂抹在了每一个进过永寿宫的侍卫手上。 所有人都一动不动地盯著他们。 就连帝王的兴趣,也被勾了起来。 有一个宫嬪低呼道:“变色了!这几个侍卫的手,真的变成了蓝色!” 只见接触过夏络草的侍卫,手上的蓝色虽然深浅不一,可相差並不大。 唯有一人的手,蓝得都快发黑了! 柳贵妃操起桌上的茶盏,狠狠砸在了他头上:“说!是谁指使你诬陷本宫的?!” 暴露的那一刻,这个侍卫就知道自己活不成了,咬牙道:“没人指使我,是我有一次巡逻时,不小心衝撞了贵妃娘娘,被她责罚了,所以怀恨在心,蓄意报復!” 柳贵妃冷笑一声:“你觉得本宫会相信么?” “陛下,这个侍卫背后定有人指使,不妨將他拖到慎刑司,严刑拷……”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侍卫就拔出腰间的剑抹了脖子…… 太医连忙上去查看,片刻后道:“陛下,贵妃娘娘,此人已死。” 柳贵妃明白,就算深查下去,也查不出什么结果,但还是红著眼睛看向帝王,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陛下,臣妾也不知道得罪了谁,差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您要为臣妾做主啊……” 帝王却怔神地望著沈知念。 第59章 玉嬪被打入冷宫赐死 连太医院的院判都不知道的事,她一个后宫妃嬪,居然有如此见识。 有些人生了一副倾国倾城的容貌,脑袋却空空如也,相处久了便让人觉得索然无味;而有些人则像神秘的宝藏,越了解,越能让人发现她的闪光点。 这个女人无疑是后者。 不知不觉,沈知念在南宫玄羽心中的位置,又上升了一个台阶。 不过帝王向来喜怒不形於色,只一瞬便移开目光,看向了地上的尸体:“查!” “是!” 这个侍卫是镇国公府埋在宫里的暗棋,早就把所有退路都安排好了,最终也只查出了一些不痛不痒的人,根本攀扯不到姜皇后头上。 柳贵妃的脸色阴沉下来,直到帝王出言安抚,她才收起了脸上的怒容。 不过经此一事,倒提醒了柳贵妃,必须有人为姜婉寧的死负责。否则镇国公府会一直不依不饶,还不知道会在暗中给她製造出什么麻烦。 接触到她的眼神授意,门外一个不起眼的宫人,悄然离开了。 眾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玉嬪身上,离得近的宫嬪,忍不住退后了两步,仿佛她是什么洪水猛兽。 既然贵妃娘娘是清白的,那凶手就只能是她了! 玉嬪娇媚的脸上,已经没有一丝血色,不停地为自己辩解:“陛下,皇后娘娘,你们相信臣妾啊,臣妾真的没有害姜贵人!此事与臣妾无关啊!臣妾是冤枉的……” 然而还处於保密阶段的药膏,是从她宫里搜出来的,说此事与她无关,没有人会相信。 姜皇后看玉嬪的目光越发冰冷。 就在这时,慎刑司的宫人快速来报:“启稟陛下,皇后娘娘,经过严刑拷打,太医李辉承认,他曾不慎遗落了一瓶药膏,在咸福宫附近。姜贵人因此身亡,他嚇破了胆,之前才不敢说出来。” 这就相当於实锤了! “天吶……原来是玉嬪娘娘捡到了药膏,推测出那是为姜贵人治脸的,所以设下了这个计谋。说不定刚才诬衊贵妃娘娘的那个侍卫,也是她安排的。” “这一箭数雕的毒计,不仅成功除掉了姜贵人,还差点把贵妃娘娘拖下水。嬪妾以前真不知道,玉嬪娘娘的心思如此深沉!” “还好柔常在聪慧,识破了她的阴谋。不然跟这样的人一起待在后宫,我真怕自己哪天被她害了。” “……” 看到宫嬪们的议论,看到她们害怕的眼神,玉嬪真的有一种百口莫辩的感觉。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陛下,您相信臣妾啊!陛下……” 帝王向来厌恶蛇蝎心肠的女子,玉嬪上次无故掌摑沈知念,本就让他十分不满,如今又做出这样歹毒的事,已经耗尽了往日的情分。 所有证据都指向她,帝王懒得再听她狡辩,冰冷道:“玉嬪谋害宫嬪,证据確凿,罪无可赦。即刻打入冷宫,赐死!” 玉嬪从潜邸就伺候帝王,如果害死的只是一个普通贵人,被贬为末流答应就差不多了。就算被打入了冷宫,好歹也能保住一条命。 然而姜婉寧是姜皇后嫡亲的妹妹,镇国公最宠爱的小女儿,害死了她的罪名落到头上,玉嬪绝不可能有活路。 “陛下!臣妾真的是冤枉的!您不能对臣妾这么绝情啊!陛下……” 玉嬪被拖出去时,脸上满是惊恐,眼泪不停地涌了出来。 她被禁足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才见到陛下,本以为等姜婉寧的事结束,她能找到机会向陛下求情,让陛下免了对她的惩罚。 等她得到了陛下的宠爱,一定要找机会弄死沈知念,看那个贱人还敢不敢在她面前猖狂! 可是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她只是坐在这里看了一会儿热闹,就变成了杀人凶手,还要因此丟了性命?! 是谁?!究竟是谁在害她?! 看著玉嬪痛哭求饶的样子,沈知念眼底没有一丝动容。 她说过,她这个人小气得很,向来有仇必报! 而且玉嬪对她动了杀心,她不弄死对方,等对方找到机会,就该弄死她了。 被拖著从沈知念身边经过时,接触到她冰冷的眼神,玉嬪脑海里突然划过了一道惊雷! 是这个贱人!!! 她明白了,一定是这个贱人知道她动了杀心,所以先下手为强,把姜贵人的死嫁祸到了她头上! 可惜,玉嬪狡辩的声音太吵了,负责执行此事的两个小太监,看到帝王眼底的厌恶,识趣地用帕子將她的嘴巴堵了起来。 玉嬪只能远远瞪著沈知念,不停地呜咽。 为了安抚镇国公府,帝王下旨,將姜婉寧追封为了姜妃,以妃位之礼,葬入妃陵。 帝王赐死了凶手,又给了如此大的恩宠,姜皇后彻底无话可说,只能咽下了满心苦楚:“……臣妾代婉寧和镇国公府,谢陛下隆恩!” 眾人並不羡慕,就连最为善妒的柳贵妃,眼底也只有不屑之色。 人都死了,再大的恩宠也只是做给世人看的,有什么用?和皇后的这一局,她贏得彻彻底底! 柳贵妃看向沈知念时,目光温和了不少。 她向来不喜欢后宫的女人,因为她们都是跟她抢陛下的贱蹄子! 可今天若没有柔常在,她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姜皇后和镇国公府定会咬住此事不放,给她製造出极大的麻烦。 柳贵妃明白,上位者要赏罚分明,才会有更多人愿意为她衝锋陷阵。而且沈知念是她的人,在后宫的地位提升了,她的势力也会隨之壮大。 最重要的是……能噁心到皇后! 想到这里,柳贵妃娇滴滴道:“陛下,今天的事能水落石出,柔常在功不可没!她还了臣妾清白,维护了后宫的安寧,当重赏啊!” 南宫玄羽对沈知念也十分满意,温声问道:“贵妃言之有理。” “柔常在,你可有什么想要的赏赐?” 这就是沈知念在背后推波助澜的目的,柳贵妃和姜皇后爭斗得越凶,她才越能把水搅浑,渔翁得利! 不过面上,她却是一副谦卑又惶恐的样子:“回陛下,贵妃娘娘,嬪妾只是说出了自己知道的事,不敢居功,更不敢妄求赏赐。” 第60章 晋封柔贵人 沈知念恭顺的態度,让柳贵妃越发满意,不介意抬举她一把:“陛下,柔常在如此聪慧,又温婉谦逊。依臣妾看,常在之位有些委屈她了,不如將她晋为贵人吧。” 姜皇后眼底有阴霾一闪而逝。 若不是因为沈知念,她此次定能让贵妃吃不了兜著走!贵妃故意抬举沈知念,不就是为了膈应她。 不过只一瞬,姜皇后就恢復了一贯雍容慈爱的样子,声音虽然中气不足,却是一副公正的语气:“本宫明白,柔常在於贵妃有相助之义,贵妃想晋她的位分情有可原。” “但宫规森严,宫嬪无故不得晋升,贵妃切莫任性。否则不患寡而患不均,恐怕满宫的宫嬪都要心存怨言。” 言下之意就是,柳贵妃为了假公济私,拉拢人心,置宫规於不顾。 “皇后娘娘这话说得好没道理。” 柳贵妃诧异地望著她:“若没有柔常在,害死姜贵……姜妃的真凶就要逍遥法外了,届时她在九泉之下,只怕不得安寧。” “按理说,柔常在也是镇国公府和皇后娘娘的恩人呢。” “难道在皇后娘娘心里,姜妃的公道不重要?这怎么不能算大功一件?柔常在因功晋升,合情合理,更符合宫规啊!” 沈知念始终温顺地低著头,心中却升起了一抹惊喜。 她本以为要等到万寿节,才能找到合理晋升的机会,没想到柳贵妃这么快就把梯子,递到了她面前。 当然,最终能不能成功,还要看帝王的意思。 不过沈知念觉得,此事已经十拿九稳了。 姜皇后脸上的表情一滯,险些维持不住端庄的笑容。因为柳贵妃的这番话,让她无法反驳。 不等她开口,帝王便道:“贵妃所言极是。” “柔常在协助破案有功,维护了后宫的和谐,和人心安稳,理应重赏!即日起,擢升为贵人,保留封號。” 他早就觉得这个女人合他的心意,想將她的位分提一提了。奈何她善解人意,又温柔懂事,不愿让他为难,拒绝了破格晋升。 如今有名正言顺的理由,他自然不介意多给她一些宠爱。 “嬪妾谢陛下隆恩!” “谢贵妃娘娘赏识!” 沈知念跪地谢恩,唇角勾起了一抹细微的弧度。 此时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有人艷羡,有人嫉妒,有人不忿,却没有任何人敢说什么。 毕竟沈知念此次真的立了功,又是陛下金口玉言。 柳如烟站在人群中,依旧端著一副弱柳扶风的姿態,衣袖下的双手却微微握紧了。 此次入宫的新人,家世比她好的,性情不如她温婉;性情比她温婉的,又不如她美丽。 柳如烟本以为,自己会是新人中的佼佼者,得到一骑绝尘的宠爱! 没想到沈知念的家世完全不如她,竟这么快就和她平起平坐了!照这样下去,是不是要不了多久,就要踩在她头上了? 柳如烟可以允许其她人得宠,但唯独沈知念不能!因为她总觉得,选秀那日她对赵云归下手的事,沈知念是知道的。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两人是莫逆之交,赵云归的仇,沈知念肯定在心里记著。若让她爬到高位,自己以后岂能有好日子过? 柳如烟的目光,逐渐变得晦暗起来。 姜婉寧被害的事已经彻底结束,天色也暗了下来。帝王牵著沈知念的手,离开了储秀宫。 后宫有这么多女人,可唯有跟她在一起,他才有放鬆的感觉。 “臣妾/嬪妾恭送陛下!” 姜皇后的身子本就不好,只是凭一口气撑著,这口气泄了,她的身体便一个踉蹌,险些昏迷过去。 “皇后娘娘!” 芳华连忙扶住了她,处理这种事已经有经验了,有条不紊地吩咐道:“传娘娘的凤撵过来,回坤寧宫,太医一併跟隨!” 妃嬪们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脸上都是关切之色:“请皇后娘娘保重凤体!” 唯独柳贵妃,神色越发得意,不紧不慢道:“镇国公刚失去了幼女,皇后娘娘可要好好养病,切莫让镇国公再伤心一次了。” 这已经算是诅咒之话了,然而柳贵妃的家世不输姜皇后,又有柳太后撑腰,在宫里向来脾气火爆,芳华敢怒不敢言。 神仙打架,其他宫嬪更是嚇得大气不敢喘。 姜皇后强行掀起了眼皮,望著柳贵妃道:“贵妃今日抬举了新人,不知可听说过,由来只见新人笑,有谁听见旧人哭?” “本宫的身子不好,侍奉不了陛下,自然希望后宫的妹妹们,能替本宫伺候好陛下。” “但贵妃和本宫不一样,若是被自己抬举起来的新人抢了宠爱,还得看开些才是……” 柳贵妃用抬举柔贵人的方式膈应她,她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果不其然,柳贵妃的桃眼眯了起来,想到帝王牵著沈知念离开的样子,眼底闪过了一抹妒意。 但不快归不快,柔贵人本就是她的棋子,还能翻出她的掌心不成,她不能上了皇后这个病妇的当! “说起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本宫陪在陛下身边的时间,可不及皇后娘娘久呢。” 意思就是,皇后才是明日黄! 看著姜皇后凝滯的脸色,柳贵妃挑衅一笑,敷衍地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 听雨阁。 小主被封为了贵人,闔宫上下都很高兴,尤其看到陛下亲自陪著小主回来,眾人更是喜不自胜。 用完晚膳,晚间洗漱过后,沈知念和帝王坐在窗边的椅子上下棋。 她发现,帝王不愧是帝王,城府和谋略远不是她能比的。不过在一起下了四五次棋,帝王就將她的路数摸透了,贏的次数越来越多。 这一局,沈知念又输了。 她放下了手中的棋子,娇嗔道:“陛下,您欺负嬪妾……” 南宫玄羽心情大好:“后宫唯有爱妃,堪堪能做朕的对手,这可不叫欺负。” 跟其他妃嬪下棋,他只会嫌弃她们蠢,哪像和她这样有来有往。 而且,隨著胜过沈知念的次数慢慢增多,帝王身为男人的征服欲,也逐渐得到了满足。 第61章 第一次见到,陛下对一个女人这么用心 “陛下英明神武,嬪妾已经不是您的对手了呢。” 帝王心情大好,牵著沈知念的手走到床边坐下,將她拥进了怀里:“那又如何?爱妃的棋艺,在后宫已经可以当第一。” “陛下惯会取笑嬪妾……” 这一切都在沈知念的计划之中。 两人之间的羈绊越多,关係就越紧密。 从刚开始输给她,惊讶后被激起了征服欲;到后来摸清她下棋的风格,逐渐和她打成平手;再到最后运筹帷幄,终於击败了她。 每一步,都能勾起帝王的情绪波动,让他难以忘怀,在这个过程中得到的快乐。沈知念在他心中占据的位置,自然也就越来越多。 虽然每次面对柔贵人时,对她那独特的气质,帝王都没有招架之力。但他向来自詡明君,不愿让自己显得急色,不紧不慢地聊起了另一个话题。 “今日在储秀宫,朕就很好奇,爱妃如何知道雪柏和夏络草之间的反应?” 沈知念柔顺地靠在帝王怀中,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娇嗔地问道:“陛下难道忘了,嬪妾的父亲之前是做什么的?” 南宫玄羽这才想起来,在他给沈茂学升官之前,对方是刑部员外郎,每日都接触刑狱审判之事。也是因为沈茂学在破案中立了大功,沈家才破格得到了一个选秀的机会。 他捏了捏沈知念的脸颊,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沈家果然家学渊源,虎父无犬女。” 帝王爱惜人才,若沈茂学真有才能,他不介意重用对方。 “陛下过誉了。” 沈知念轻笑一声,神色娇媚。 她可没说那些知识是沈父教的,是帝王自己想像的。 至於能不能抓住机会,继续往上爬,就看沈父的本事了。 “爱妃今日为贵妃洗清嫌疑,就不怕得罪皇后?” 南宫玄羽的语气依旧轻鬆,眼底却带了几分审视。 不管是镇国公府,还是定国公府,帝王都不允许有任何势力威胁到皇权。 虽然现在还不到动他们的时候,可他並不希望自己宠爱的女子,投靠任何一家。 沈知念像没听出帝王的试探,一双大眼睛清澈又单纯,不解地问道:“嬪妾帮忙分辨出了害死姜妃的真凶,皇后娘娘不是应该高兴吗,为何会觉得嬪妾得罪了她?” 帝王的手指摩挲著沈知念的下巴,眸色依旧幽深:“爱妃入宫这么久,难道没听说过,皇后与贵妃向来不睦?” 在这个问题上装傻,就显得虚假了。 沈知念点头道:“听是听说过,可嬪妾觉得,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就算平日和贵妃娘娘有一些小摩擦,应该也把姜妃之死的真相看得更重要。” “哪有人会为了扳倒对手,寧愿放过害死自己嫡亲妹妹的真凶啊……” 南宫玄羽喟嘆一声,將沈知念拥进怀中,没有再说话。 皇后便会。 或者说,在后宫的那些女人眼中,利益永远比亲情重要。她们会抓住一切机会,利用能利用的事排除异己。 柔贵人太过单纯,不懂复杂的人心,更不懂后宫的尔虞我诈,所以看问题如此简单。 不过他喜欢的,不就是她这颗简单的心? 他希望,她能一直保持下去,不被后宫这个大染缸所污染。 “你说得对,朕只是同你开个玩笑。” 沈知念眼中闪过了一抹嘲弄,声音却依旧轻柔:“陛下,您这个玩笑可嚇死嬪妾了。嬪妾不管,您要补偿嬪妾,哼……” 南宫玄羽眼中带著点点笑意:“可从来没有人敢问朕要补偿,爱妃的胆子越发大了。” 宫嬪在帝王面前都如履薄冰,古板无趣的女子,可走不进他的內心。 沈知念眼波流转,嫵媚的风情勾人心魄:“那也是被陛下宠出来的,嬪妾不管……” 殊不知她的气质本就魅惑,露出这副勾人的样子,世间没有任何男人能抵挡得住。南宫玄羽的喉间一阵发紧,眼底升起了一抹火光。 “好,朕今晚一定好好补偿爱妃!” 帐內春光涌动,一室旖旎。如浪拍打礁石,传来阵阵轻响。 “陛下,您轻一点……” 翌日一早,帝王倒是一脸笑意,饜足地去上朝了。沈知念却双腿酸软,都快直不起腰了…… 李常德鲜少见到,帝王心情这么好的样子,还得是柔贵人啊! “李常德,朕记得朕的私库里,有一只灵霄雾梦鐲?” 帝王私库里宝物那么多,能被他清楚记得名字的,当然不是凡品。 李常德弯著腰恭敬道:“回陛下,是的。” 南宫玄羽挥了挥手,吩咐道:“將它找出来,送到听雨阁去。” 昨晚那个小女子,开口向他要补偿,他堂堂帝王,自然不能小气。 李常德眼中满是震惊! 灵霄雾梦鐲可不是凡品,乃是太祖皇帝当年外出征战时,在一险峻之地得到的一块特殊宝石,由大周最好的工匠,整整雕刻了一年,才出了一只手鐲! 这么多年,大周的歷任帝王,都没捨得將其赏赐出去,一直放在帝王的私库传承下来。 陛下居然要將它赏给柔贵人?! 南宫玄羽扫了他一眼:“怎么?没听到朕的话?” 李常德这才回过神来,连忙道:“是,陛下。” “奴才只是没想到,您如此喜欢柔贵人,一时有些震惊……” 南宫玄羽心中,升起了一丝异样的感觉:“谁说朕喜欢她了?朕只是觉得,她性子柔顺,对她多了几分宠爱罢了。” 帝王不可有软肋,他可以宠爱后宫的妃嬪,却不会爱上任何一个女人! 李常德不敢反驳:“是,您不喜欢柔贵人,只是宠爱她。” 南宫玄羽总觉得这话怪怪的,没好气地瞪了李常德一眼。隨即,又补充道:“低调些,莫让旁人知晓此事。” 否则后宫的那些女人,定会恨不得撕了她。 他既然喜欢她的单纯善良,就会儘量护著她。 “奴才明白!” 李常德见惯了陛下赏赐宫嬪,可从来没有谁,得到过如此珍贵的赏赐。而且他还是第一次见到,陛下对一个女人这么用心。 第62章 灵霄雾梦鐲 就这样,陛下还说自己不喜欢柔贵人? 只怕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李常德默默在心中,將对柔贵人的尊敬,提升了好几个档次。 …… 听雨阁。 按照宫规,贵人及以上的宫嬪,便要每天早起去坤寧宫,给皇后娘娘请安。 但姜婉寧的死,给姜皇后造成了很大的打击,她的身子越发不好,昨晚坤寧宫请了一晚上的太医。 今日一早,坤寧宫便发话了,將宫嬪每日请安,改为了初一、十五各一次。 沈知念觉得,皇后如此看重身为中宫的尊荣,之前哪怕拖著病体,也要让妃嬪日日给她请安。现在却更改了规矩,恐怕身体状况是真的很糟糕了。 这对沈知念来说,倒是个好消息,毕竟谁喜欢屈居人下,日日给皇后行礼? 昨晚被帝王折腾了一个晚上,她浑身都透著酸痛的感觉,提不起精神,准备睡个回笼觉,却被菡萏和芙蕖拉了起来。 “小主,您被封为了贵人,等下內务府该送赏赐和宫人过来了。等应付完了此事,再休息不迟。” 沈知念慵懒地打了个哈欠,点头道:“为我梳妆吧。” “是!” 昨晚小主一直和陛下在一起,她们现在才有机会跟她说私密的话。 菡萏一边为沈知念梳头,一边含笑道:“奴婢之前也听信了宫里的传言,以为贵妃娘娘很难相处,没想到昨晚居然是她,提出了封小主为贵人。现在看来,贵妃娘娘真是个好人呢!” 沈知念无奈地摇头:“你这个傻丫头,长点心吧,宫里哪有真正的善人。” “贵妃提出晋我的位分,一是想更好地把我当棋子,二是为了膈应皇后。我与她,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 等姜皇后倒台,她彻底没了利用价值,就到了柳贵妃將她除之而后快的时候。 不过到了那一天,柳贵妃能不能动得了她,就看双方的本事了! 菡萏如梦初醒:“原来如此……” “小主,奴婢愚钝,您可要多提点奴婢。不然奴婢哪天著了別人的道,自己落难不要紧,万一连累了您,就罪该万死了……” 沈知念拍了拍她的手背:“不要紧,慢慢学便是。毕竟宫里聪明的人多,忠心的人却少。” 在后宫,她能完全信任的人,唯有菡萏和芙蕖。 菡萏虽不如芙蕖机敏,对她却赤胆忠心,而且十分听她的话,从不敢行差踏错。 光凭这几点,就胜过了太多人。 肖嬤嬤走了进来,行了个板正的礼,每一个动作,都標准得像用尺子量出来的:“小主,內务府的人来了。” 沈知念已经梳妆完毕,点头走了出去。 领头的太监,依旧是內务府的管事赵公公。 看到沈知念,他脸上堆满了热切的笑容,討好道:“奴才给柔贵人请安,恭喜贵人晋升!” “这是贵人份例的赏赐,和宫內的一应摆件,奴才都给您送过来了!” 沈知念微微頷首,示意芙蕖將东西都登记在册,收进库房。 贵人位分,一共有普通太监和宫女各四名伺候,所以內务府此次又送了一名太监,跟一名宫女过来。 “奴婢柳絮。” “奴才小李子。” “给小主请安,小主吉祥!” 沈知念不清楚他们的底细,但肖嬤嬤和元宝在后宫多年,將人交给他们管理,她十分放心。 沈知念照例打赏了內务府的人,以及身边伺候的宫人,听雨阁上下都是一片喜气洋洋之色,不停地说著吉祥话。 赵公公谢完恩,带著人离开后,沈知念本以为终於可以补觉了,没想到又有一名小太监,低调地过来了。 沈知念觉得他面生,肖嬤嬤和元宝却认得:“小主,是养心殿的人。” “奴才给柔贵人请安,贵人吉祥!” 小太监恭敬地行了一礼,举起了手中的螺鈿匣子:“陛下命奴才来听雨阁,將此物送给小主。” 什么宝物,这么神神秘秘的? 沈知念想起帝王上次送的那枚帕拉伊巴戒指,美得让她爱不释手,当即期待地让芙蕖接了过来。 匣子打开后,看到里面的宝物,菡萏和芙蕖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惊嘆道:“这、这也太美了吧!!!” 就连向来古板的肖嬤嬤,眼底也闪过了一抹震惊! 她曾经是伺候太皇太后的,自然听说过灵霄雾梦鐲,陛下居然將此宝赏给了柔贵人?! 看来柔贵人在陛下心中的分量,比她想像中更重! 沈知念小心地將灵霄雾梦鐲拿了起来,美艷动人的脸上儘是欣喜之色,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目不转睛地欣赏著! 此鐲通体透亮,像它的名字一样,整体顏色如同凝结的雾靄。玉质触手温润,鐲子上雕刻著云海翻涌的景色,细腻如生,巧夺天工! 沈知念將它戴在了纤细的皓腕上,它看起来像云端仙子舞动的飘带,融入了云雾之中,飘逸灵动,美不胜收!1 果然是难得的宝物! 看来帝王將她昨晚的话放在心上了,这不就让人送来了补偿。 听肖嬤嬤说了灵霄雾梦鐲的来歷,沈知念忍不住感嘆,如此宝物,也只有帝王的私库才有!在外面,哪怕富甲一方,权势滔天,也无法得见。 难怪那么多贵女挤破了头都想入宫,果然不单单是为了帝王。 更让沈知念欣喜的,是帝王下意识的爱护。证明她在他心中,已经有了一定的分量。 沈知念命芙蕖厚赏了小太监,含笑道:“告诉陛下,我十分喜爱这份礼物,定会小心珍藏!” 意思就是,不会戴到外面去招摇,惹祸上身,辜负了帝王的良苦用心。 小太监得了赏,千恩万谢地离开了。 “小主,陛下对您也太好了!” 不仅菡萏和芙蕖脸上满是喜色,就连肖嬤嬤和元宝看沈知念的眼神,也多了几分郑重。 沈知念抬手欣赏著灵霄雾梦鐲的美貌,眼眸深处划过了一抹野心! 帝王的赏赐再珍贵,以她如今的位分,也无法正大光明的戴出去。 这么漂亮的东西,蒙尘了岂不是可惜? 所以,她要拥有更强大的实力,更高的位分! —— 註:1引用自中华之宝介绍的文物【灵霄雾梦鐲】。 第63章 院子里发现了红花 不多时,姜皇后和柳贵妃,以及其他高位妃嬪的赏赐,都陆陆续续送到了听雨阁。 这是后宫的惯例了,代表她们贤淑大度,有容人之量,不嫉妒下面的妹妹得宠。至於是真心还是假意,就只有她们自己知道了。 沈知念让芙蕖將这些赏赐登记好,统一收进了库房。 不管是谁送来的东西,在没有经过太医检查之前,她都不会使用。 芙蕖做这些事已经轻车熟路了,加上有肖嬤嬤在旁边提点,就算赏赐眾多,她也没出任何差错。 沈知念入宫还不到两个月,就一举从小小答应,跃为了正五品贵人,是新人中当之无愧的第一人,深受圣宠,不知道惹得多少人眼红。 正因如此,她行事越发小心谨慎,再次將听雨阁的宫人敲打了一番,免得他们狐假虎威,在外面惹出祸事。 眾人连忙垂首说“不敢”,態度谦卑而恭敬。 处理完这些事,沈知念刚回到內室,菡萏便来报:“小主,孙常在求见。” 她和孙常在同住钟粹宫,她晋升了,孙常在来拜见很正常,沈知念道:“请她进来吧。” “是。” 走进听雨阁,看著里面焕然一新的各种摆设,都是贵人位分才能使用的,孙常在眼底闪过了一抹艷羡。 当初她只想著,沈知念若能得宠,陛下来钟粹宫的次数多了,她说不定也能找到机会。 没想到对方的受宠程度,远超她的想像。 孙常在越发坚定了心中的想法,竟跪在地上行了个大礼:“嬪妾孙常在,给柔贵人请安,贵人吉祥!” 沈知念刚入宫时,只是个末流答应,哪怕面对最不得宠的常在,也要客气地行礼。而现在,她一步步朝高位走去,將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匍匐在她脚下! 不过面上,沈知念却是一副惊讶之色:“你我同住一宫,孙妹妹何需行此大礼?” “菡萏,快把人扶起来。” 菡萏立即上前,將孙常在扶到了椅子上坐下。 芙蕖奉了茶过来。 孙常在在后宫见多了晋升后,就用鼻孔看人的宫嬪。见沈知念成为了贵人,对她的態度依旧没有任何变化,心里不由得鬆了一口气。 “谢柔姐姐。” “听闻姐姐晋升贵人,妹妹心里极为欢喜,特备了薄礼来恭贺,还望姐姐不要嫌弃。” 珠儿立刻將手中的匣子递了过去。 沈知念示意芙蕖接过,含笑道:“妹妹有心了,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嫌弃呢?” 孙常在也不拐弯抹角,诚恳地望著沈知念,开门见山道:“能和姐姐同住一宫,是妹妹的福气,也是我与姐姐之间的缘分。深宫惊险,妹妹今后愿唯姐姐马首是瞻,只求姐姐照拂一二!” 说到这里,孙常在再次起身,朝沈知念跪了下去。 最开始,孙常在是想分她的宠,而现在是要彻底向她投诚,愿意为她所用。 沈知念早就知道,跟后宫的其他人比起来,她最大的短板就是家世太差。培养可用之人,和自己的势力,是刻不容缓的事。 孙常在虽有一些小聪明,但和后宫的女人相比,她的本性並不恶毒,而且好拿捏,不失为一个好盟友。 沈知念起身走过去,亲自將孙常在扶了起来,含笑道:“妹妹说得是,我们同住一宫就是缘分,自当在深宫互相扶持。” “芙蕖,把库房里的那对蓝宝石髮簪拿出来,送给孙妹妹。” 这份礼物,可比初见那日,她送给柔贵人的那对鐲子贵重多了。 孙常在喜不自胜,眼中满是激动之色:“谢柔姐姐!” “今后姐姐若有吩咐,妹妹定万死不辞!” …… 接下来的几天,帝王没有再来听雨阁,去了一次柳贵妃宫里,其余时候都歇在坤寧宫。 虽然姜皇后病重,无法侍寢,但帝王依旧对她十分关切,流水似的补品送进了坤寧宫。朝野上下都赞帝后鶼鰈情深,实乃国之幸事! 听闻柳贵妃在宫里发了好大的脾气,砸碎了不少名贵的瓶,永寿宫上下都战战兢兢的。 毕竟尊贵的出身,养成了她高傲的性子。柳贵妃从未將其他宫嬪放在眼里,认为她们再得宠,也只是玩物罢了。 唯独姜皇后,不仅家世不输於她,更是帝王的正妻,一国之母。在柳贵妃心中,只有姜皇后才是她的对手! 皇后那个病妇,分明是借病故意引起陛下的怜惜,如此狐媚行径,哪配做国母,怎么不快点去死! 比起柳贵妃的气急败坏,沈知念这里就淡定多了。 她又不爱帝王,自然不会因为他爱重皇后,就打破了醋罈子,满心怒火。 而且……沈知念知道,帝王此举並不是把姜皇后看得多重,而是为了平衡后宫。 姜婉寧死了,姜皇后的身体又这样,如果他再不多给姜皇后体面,后宫就是柳贵妃一人独大了。 哪怕贵妃宠冠六宫,在帝王心中,依旧没有皇权重要。 她被爱情蒙蔽了双眼,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看不透,就是最大的悲哀。 泼天的权势,最容易迷人眼。沈知念猜测,镇国公府绝不会这么容易就放弃了,肯定还会送新人进宫。 不过也无所谓,兵来將挡,水来土掩便是! 这天,小周子忽然一脸凝重进来地匯报导:“小主,奴才今天照例巡视听雨阁,发现您新种下去的梔子树下,被人埋了东西!” “许是昨晚下了一场大雨,將上面的新土冲走了,才让歹人的阴谋提前暴露了!” 帝王当初赏赐的梔子,落后,沈知念便命人將它们种在了院子里。 “里面是什么?” 肖嬤嬤上前查看,面色骤然冷凝下来:“小主,是红!” 芙蕖嚇了一跳:“种梔子树的时候,土都被翻过,那时並没有问题。这就说明,东西是最近才埋下去的!” 沈知念眼底闪过了一抹冷芒:“红有极大的药用价值,只是孕妇不可服用。我如今並未有孕,不会对我造成危害。” “不过不知不觉,听雨阁竟被人藏了红……对方是想做什么?” 第64章 听雨阁有內奸 以肖嬤嬤为首,几人都惶恐地跪在了地上请罪:“是奴才/奴婢失察,请小主恕罪!” 沈知念挥手示意他们起来:“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你们再谨慎,也难免有疏忽的地方,此事不怪你们。” “能在出事之前发现此物,便是幸事。现在最重要的,是弄清对方的目的,以及这件事是谁做的。” 芙蕖愤怒地猜测道:“小主圣眷正浓,怀上皇嗣是迟早的事,后宫不知有多少人嫉妒。” “难不成对方是为了阻拦小主有孕,或想等小主有孕之后,谋害小主腹中的皇嗣,所以命人將红埋在了听雨阁?” 沈知念摇头道:“不。红只有服下,才会对胎儿造成伤害,我有孕还是没影的事,对方没必要费这样的功夫。” “我更倾向於……后宫有人怀孕了,凶手得到了消息,准备对她动手,然后嫁祸於我。所以提前將赃物埋在这里,届时便能让我百口莫辩!” 说到这里,沈知念眼底闪过了一抹厉色! 肖嬤嬤眼中满是讚赏:“老奴也赞同小主的猜测。” 没想到小主年纪轻轻,思维竟如此縝密。 “天吶……” 菡萏担忧地问道:“会是哪个宫嬪有孕了?又是谁想害小主?” 沈知念的目光落在了那包红上:“听雨阁在肖嬤嬤和元宝的打理下,已经如同铁桶。小周子的功夫非同一般,每日都会在院子里巡视,外面的人根本进不来。” “如此只能说明,这件事是內奸乾的!” 菡萏气愤道:“小主对下面的人那么好,听雨阁居然还是出了內奸!小主,您觉得会是谁?” 沈知念摇摇头:“这么久都没发现,哪个宫人有异常的地方,证明对方行事十分谨慎。” “不过幕后之人既然行动了,证明离动手的日子不远了。这段时间,奸细一定会想办法,继续往外传递消息。” “你们紧盯著下面的小太监和小宫女,看最近有谁跟外面的人接触过!本小主倒要看看,是谁在做这样吃里扒外的事!” 几人立即道:“谨遵小主吩咐!”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沈知念让小周子装作什么都没发现,悄悄將那包红处理了。 很快,內室只剩下菡萏和芙蕖。 “小主,肖嬤嬤和元宝,会不会將此事稟报给陛下?毕竟后宫疑似有人要谋害皇嗣,这可不是小事……” 沈知念摇头道:“你也说了是疑似。” “这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测,陛下日理万机,没有確凿的证据,肖嬤嬤和元宝不会贸然去打扰。否则如此不谨慎的人,如何能在深宫活到现在?” 菡萏点头道:“奴婢明白了。” 沈知念的美眸微微眯起,眼底闪过了一道寒光,让人以给她请平安脉为由,到太医院把唐洛川喊了过来。 “微臣给小主请安,小主吉祥!” 自从柔小主用他研製出的药膏,同时除掉了姜妃和玉嬪,唐洛川便知道了她的手段。 不过那又如何?是她们先欺负了柔小主,她怎么反击都是应该的。 此刻,他脸上只有恭敬和忠诚:“小主唤微臣过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沈知念把刚才发生的事,大致说了一遍。 听完后,唐洛川脸色骤变,眼底甚至闪过了一抹阴霾! 像柔小主这么美好的人,后宫为何总有不开眼的人想害她? “小主,虽说您未直接接触红,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让微臣为您检查一下。” 沈知念觉得有道理,將手伸了出去:“那就有劳了。” 唐洛川用丝帕搭在她的手腕上,才开始细细把脉。 不多时,他收回手指,鬆了一口气:“小主的身体十分健康,並未被不好的东西影响。” 菡萏和芙蕖悬著的心也放下来了。 沈知念问出了召他过来的目的:“唐太医,你在太医院,可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跡?有没有哪位宫嬪,有怀孕的跡象?” 这段时间,有沈知念这个宠妃的帮扶,唐洛川在太医院的日子好过了许多,逐渐站稳了脚跟。不过想打入核心区域,还需要一些时间。 “这……回小主,微臣无能,並未发现此事。不过微臣回去后,定会用心留意。” 沈知念点点头:“无妨,这本就是我的猜测。你悄悄留意著,有消息了来报便是。” “微臣遵命!” 唐洛川离开后,沈知念白皙纤细的手指,在桌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著。 中指上戴著的蓝色帕拉伊巴戒指,鸽子蛋大小的宝石,在阳光的折射下,闪烁著海水般清澈的光芒。 菡萏和芙蕖知道她在思考,不敢打扰。 不多时,沈知念端起桌上的茶杯啜了一口:“到揽月轩请孙常在过来。” “是!” 很快,孙常在便到了,態度十分恭敬:“嬪妾给柔姐姐请安!不知姐姐叫我过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沈知念笑吟吟地望著她:“我需要妹妹配合我演一齣戏,等陛下下次到听雨阁的时候,妹妹將他勾走。让满宫的人都以为,你我的关係势如水火。” 孙常在和她同住钟粹宫,对她下手最方便。幕后之人为了確保万无一失,一定不会放过拉拢孙常在的机会。 届时,她便能顺藤摸瓜,甚至將计就计,反將对方一军! “这……” 孙常在明白,柔贵人交给她的第一个任务,便是对她的考验。她当然想漂漂亮亮地完成,可是…… “姐姐,您也知道,嬪妾蒲柳之姿,平日连陛下的面都难见到,哪有本事將他从您宫里勾走……” 她要是有这么厉害,就不会到现在还只是一个小小常在了。 “无妨,届时我会全力配合你。你只需要做出一些改变,未必不能吸引陛下的目光。” 孙常在的眼睛亮了:“什么改变?” “宫里美人千万,妹妹的容貌確实不出眾。可我经常听到妹妹在揽月轩练琵琶,每次我都觉得是一种耳朵上的享受。” “妹妹的琵琶技艺不俗啊!” 第65章 內奸会是谁 孙常在的脸一红,想起了久远的事情,眼底浮现出了一抹怀念:“在潜邸,嬪妾第一次伺候陛下的那晚,陛下也这样说过……” 可惜不管是潜邸还是后宫,美人都太多了,她的容貌根本排不上號,后来见陛下的次数屈指可数。 沈知念笑道:“妹妹何必妄自菲薄?你的琵琶弹得这么好,只要再稍加改进,定能引起陛下的注意。” 孙常在在她面前跪了下去,態度越发恭敬:“一切全凭姐姐做主!” 上辈子,陆江临有一个小妾,是当时红透半边天的歌姬,弹得一手好琵琶。 她是个聪明人,入府后便知道,陆家真正说了算的人是沈知念,男人根本靠不住。她转头服侍起了沈知念,时不时便弹新谱的曲子,为沈知念解闷。 歌姬的曲子確实能打动人,哪怕重生了,沈知念依旧记忆深刻。 孙常在的琵琶弹得不比歌姬差,只要用对了方法,效果绝对很好! 接下来,沈知念一边排查內奸,一边指导孙常在练习琵琶。 虽然暂时没將那颗钉子找出来,但孙常在的技艺突飞猛进。那清澈温柔,缠绵悱惻的琵琶声,连沈知念一个女人听著,也感觉骨头都酥了。 尤其帝王之前从未关注过孙常在,她突然给了他这么大的惊喜,更能引起他的兴趣。 “小主……” 菡萏迟疑了一会儿,才道:“您这样抬举孙常在,就不担心她会分走您的宠爱?或者受宠后,就不把您放在眼里了?” 沈知念勾唇一笑,眉眼间儘是风情。 “入了宫,便要跳出男欢女爱的局限性,去看自己身处的环境。” “陛下不是我的夫君,而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后宫如战场,他的宠爱,便是宫嬪们要爭夺的战利品。盟友越多,胜算自然也就越大!” “而且……就算孙常在得宠了,你觉得你家小主我,会被她踩在脚下吗?” 沈知念对任何人,都留有足够的防备之心,若孙常在真的忘了本……她能让对方得宠,自然也能让对方再次跌落泥潭! 孙常在是个识时务的人,不会做自毁长城的事。 菡萏点点头,悄悄看了外面一眼,见肖嬤嬤不在才敢说:“虽然小主谨慎,但肖嬤嬤毕竟是听雨阁的掌事嬤嬤,许多事都瞒不过她。您就不怕,她把您和孙常在的计划,匯报给陛下?” 沈知念问道:“这样做,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呢?” “一些重要的事情,肖嬤嬤和元宝自然不敢隱瞒陛下。可他们都是聪明人,既然现在在听雨阁当差,自然明白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而且……太皇太后早已仙逝,御前伺候的人又那么多,元宝不是拔尖的那一批。在听雨阁,他们却能掌握足够的权力。 为了自己的前程,再加上沈知念的手段,她相信,肖嬤嬤和元宝迟早会彻底偏向她! 见沈知念胸有成竹,菡萏彻底放下心来,含笑道:“小主,您这几天都闷在寢殿没出去,该憋坏了。正好现在没事,不如奴婢陪您出去散散步?” “听说御园新引入了一批锦鲤,可好看了!” 沈知念嗔了她一眼:“你这小妮子,是你自己想看了吧?” 菡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搀扶著沈知念:“好小主,奴婢確实是好奇,但也是见您累了这些日子,想让您出去放鬆一下。” 沈知念起身道:“走吧。” 这几天忙得的確有些累,她也想出去走走。 芙蕖拿来了披风披在她身上:“外面风大,小主仔细著凉了。” 听雨阁有肖嬤嬤和元宝留守,沈知念十分放心。 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御园走去。 他们离开后,柳絮忽然请示道:“元宝公公,小主平日最喜欢的薰香用完了,奴婢要去內务府领一盒回来。” 元宝眼底闪过了一抹审视:“你去吧。” “是!” 柳絮放下手中的活计,低眉顺眼地走出了听雨阁。 小周子立刻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这段时间,他们按照小主的吩咐,將听雨阁看守得极为严密。每一个出去的宫人,他们都盯得很紧,看对方会不会跟外面的人接触。 另一边。 跟在沈知念身边的小李子,忽然捂著肚子“唉哟”了一声,连忙告罪:“惊扰了小主,奴才真是罪该万死!可不知怎么的,奴才的肚子突然痛了起来……奴才想上茅房……” 小明子看了沈知念一眼,皱眉呵斥道:“毛毛躁躁的,怎么伺候得好小主?还不快滚下去!” “多谢小主!多谢小主!” 小李子捂著肚子,弯腰快步跑远了,看起来真的很急。 不用沈知念开口,小明子就恭敬道:“小主,奴才去盯著。” 沈知念頷首:“仔细点,別露了痕跡打草惊蛇。” “奴才明白!” 两人离开后,沈知念身边只剩下菡萏和芙蕖。 “多少宫人想到小主身边伺候,都苦於找不到门路。自从被分到听雨阁,小李子办事机灵,又十分勤勉,奴婢原本对他的印象还不错。” “小主,小李子会是內奸吗?” 沈知念的美眸微微眯起:“知人知面不知心,等小明子回来匯报就知道了。” 池中的锦鲤数量极多,隨著主僕三人洒下吃食,它们都一窝蜂地涌了过来,爭先恐后地爭夺食物。 其中有几条格外胖,体型是其它锦鲤的好几倍,感觉在水里都快游不动了,看起来憨態可掬。 菡萏新奇道:“这就是那几条新引进来的锦鲤啊?看起来果然与眾不同。为什么人胖了就不好看,而锦鲤胖了却让人觉得可爱?真是不公平……” 旁边传来了一声轻笑,等沈知念几人看过去的时候,来人似乎觉得有些不自在,又恢復了那副高冷的样子。 沈知念连忙福身行礼:“见过雪嬪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雪嬪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语气冷淡:“起来吧。” “谢娘娘!” 雪嬪没有再看沈知念,目光落在了池中的锦鲤上,眼底浮现出了一抹怀念,和淡淡的苦涩。 “池中鱼,笼中鸟,都是看起来锦衣玉食,实则只是人们的玩物罢了。” 第66章 获得雪嬪的好感 那几条胖得出奇的锦鲤,是她的家乡酈城独有的品种。 雪嬪的父亲是大將军,驻守酈城。 酈城的规矩不像京城这么多,她曾经也是策马扬鞭,清冷张扬的女子。 那时帝王还是王爷,她从未见过如此俊美威严的男子,从此託付了一颗真心。 可进了王府,雪嬪才发现,原来里面的女人那么多,生活里充满了她最厌恶的勾心斗角。 王爷虽然宠爱她,但他正忙著夺嫡,根本分不出太多精力在她身上。 她一次次被算计,直到失去了腹中来之不易的孩子,便彻底死了心。 好在父亲手中有兵权,是她最大的后盾。 哪怕陛下登基后,她歇了爭宠的心思,只想关上门过自己的日子,依旧被封为了一宫主位。 雪嬪平日里將情绪收敛得很好,对谁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今天也是看到了来自家乡的东西,才有了那一句感嘆。 高位妃嬪的来歷不是秘密,沈知念自然知道雪嬪的家世。 前世姜皇后病逝后,后宫的妃嬪为了后位爭得你死我活,唯有雪嬪从不参与那些事,在后宫独善其身。 沈知念觉得,就算不能和雪嬪成为盟友,至少她不太可能害自己,不禁生了拉拢的心思。 “既已进了池塘,自当往前看,如鱼得水,方不辜负来世间走了一遭。娘娘说是吗?” 雪嬪看著池中的锦鲤,有一瞬间的怔神。 她忘不了宫外自由快活的日子,更忘不了失去孩子的痛苦,故而作茧自缚,將自己的心封闭起来,困在了过去,日日不得安寧。 柔贵人说,进了池塘的鱼,既然无法离开,不妨往前看。 所以……她也应该放下过去的鬱结,往前走了吗? 沈知念含笑將手中的鱼食递了过去:“娘娘要一起餵鱼吗?” 雪嬪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伸手接了过来,虽然依旧是一副高冷的態度,眉宇间的疏离之色却消退了一些。 看著来自家乡的鱼儿,愜意地吃著她洒下的食物,雪嬪的心似乎也逐渐平静下来了。 离开前,她冷冷道:“有些人口口声声说把你当姐妹,心里未必盼著你好。” 直到雪嬪一行人的身影走远了,菡萏才纳闷地问道:“小主,雪嬪娘娘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沈知念眼底闪过了一抹沉思:“她似乎在提醒我什么……” 后宫和她有过来往,又以姐妹相称的,唯有孙常在和柳如烟。 孙常在是她的盟友,而且荣辱都系在她身上,不可能,也没有那个本事害她。 难不成是柳如烟?! 沈知念沉声道:“回去后立刻派人去查,入宫后我们手下的人,可有和漪澜阁的宫人接触过。” 芙蕖正色道:“是!” 这个插曲过后,沈知念也没有散步的閒心了,带著菡萏和芙蕖往回走,没想到居然遇到了两个熟人。 “奴才/奴婢给小主请安,小主吉祥!” “小主,奴才/奴婢终於等到您了……” 当初,沈知念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帝王,听雨阁越来越冷清,满宫都觉得她失宠了。 春和小梁子见捞到的油水越来越少,便动了歪心思,在后宫四处逢源。甚至觉得,只要有人能给足够的好处,他们也可以帮著陷害沈知念。 然而谁知道,两人还没来得及背主,就被沈知念发现了心思,將他们从听雨阁撵出去了。 赵公公为了討好沈知念,直接將春和小梁子被发配到了辛者库,每天做最苦、最累的活计,食物和俸禄还少。 反而是沈知念,再次得到了帝王的盛宠,甚至晋升为了贵人! 春和小梁子真是肠子都悔青了,好不容易等到她出门,他们立即寻了过来。 “小主,奴才当时真的是一时糊涂!奴才只是想多捞点油水,从未想过背叛您,其实奴才心里一直对您忠心耿耿啊!” “是啊,小主!奴婢真的知道错了,求您开恩,允许奴婢回您身边伺候吧!” 芙蕖眼中满是厌恶。 菡萏都快被气笑了:“呵!说得比唱得好听!你们在宫里左右逢源,也叫对小主忠心?小主心善,没让赵公公治你们的罪,只是让他把你们领回去,已经仁至义尽了!” “怎么?现在入了辛者库,就知道后悔了?呸!真不要脸!” 沈知念淡淡道:“好了,菡萏。” 毕竟这是在外面,她不想让人说,她身边的心腹牙尖嘴利。 当然,沈知念从不是受气的主,等菡萏骂完了,她才不痛不痒地开口。 春和小梁子脸色涨红,眼底闪过了一抹恨意,却又不敢表现出来:“小主,奴婢/奴才真的知道错了!” “奴婢不敢再奢求回到您身边伺候,只求您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把我们调离辛者库吧。继续留在那里,奴婢真的会死的!” “求小主发发善心!求求小主了……” 沈知念从不觉得自己是好人,怎么可能帮助意图背叛她的奴才? 不过宫里到处都是眼睛,她一贯的人设又是单纯善良,如果不管春和小梁子,必定会遭人詬病。 有时候,別人可不会管是非对错,只要抓住机会,就会不择手段攻訐她。 沈知念眼底闪过了一抹厉色,语气却带著几分不忍:“当初我就说了,我身边容不下不安分的宫人。” “不过毕竟主僕一场,既然你们求到了我面前,我也不会坐视不理。” “回头我会跟內务府的赵公公说一声,让你们离开辛者库。但宫人的分配,不是我能插手的,他要將你们调去哪里,我就不知道了。” 去哪里都比留在辛者库强,春和小梁子连忙磕头:“多谢小主!多谢小主!” 打发走了两人,菡萏撇撇嘴,不屑道:“要奴婢说,像那样的人,就该让他们自生自灭,小主还是太心善了点。” 沈知念轻笑了一声,慢悠悠地往回走:“何必因两个奴才,落个冷血的名声?有时候,杀人不一定要见血。” 內务府的都是人精,赵公公为了討好沈知念,直接將春和小梁子,安排到了丽宣阁伺候。 第67章 找出了內奸 丽宣阁里住的上官贵人,是潜邸里的老人,因为容貌美丽,陛下登基后也颇为得宠。 可满宫的宫人,就没有一人愿意到她身边伺候。因为上官贵人的脾气是出了名的古怪,平日里十分喜欢折磨宫人。 偏偏她的家世不错,父亲又在镇国公手下做事,姜皇后对此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进了丽宣阁的宫人,就算被上官贵人折磨死,那也是白死了。她只需要隨便找个罪名,就能让人在明面上觉得,那些宫人都是罪有应得。 春和小梁子接到消息后,直接嚇得哭了出来,一个劲地向赵公公求饶。 然而赵公公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丟给他们。 得罪了如今最受宠的柔贵人,这两个奴才还想在宫里有好日子过?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春和小梁子,就算恨也恨不到沈知念头上。 毕竟她早就说了,可以將两人从辛者库捞出来,可內务府要將他们分到哪里,就不是她能决定的事了。 最终,两人只能在丽宣阁饱受折磨,日日怀念在沈知念身边伺候的时候……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听雨阁。 小周子和小明子都回来了。 沈知念靠在柔软的软塌上,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如何?” 小周子恭敬道:“回小主,奴才照例在暗中跟著柳絮,她到內务府取完薰香就回来了,一路上没有任何异常,也没有和任何人接触过。” 倒是小明子有所发现:“小主,小李子离开后去了茅房,奴才的身手不如小周子,怕打草惊蛇,不敢跟得太近。” “不过他进去后,没过多久,在漱芳斋伺候的小陈子,也进了茅房。” “奴才已经確定过,当时茅房里只有他们两人。除此之外,小李子就没有再遇到过其他人了。” 后宫除了东西六宫,还有许多宫殿。如果妃嬪太多,东西六宫住不下,就会住到其它地方。 可帝王刚登基,后宫的妃嬪不似先帝时期那么多,按道理应该都安排在东西六宫。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沈知念疑惑地问道:“漱芳斋不属於东西六宫,地处偏僻,住的是哪位小主?” 肖嬤嬤道:“回小主,漱芳斋住的是尹答应。” “她是陛下在潜邸时的侍妾,陛下登基后,她因为衝撞了贵妃娘娘,由常在被降为了答应,贬到了漱芳斋居住。” 漱芳斋虽不是冷宫,但那偏僻的位置,跟冷宫也没什么区別了。 尹答应又不受宠,恐怕早就被帝王忘到了脑后。正常情况下,她想见帝王一面,比登天还难。 菡萏猜测道:“难不成是尹答应让手下的宫人指使小李子,將红埋在了听雨阁的院子里?” “可是后宫的美人那么多,就算小主倒下了,也轮不到她得宠啊,她这么做图什么?” 沈知念的美眸微微眯起:“不。一个无宠,且住所偏僻的答应,就算有这么大的胆子,也没这样的本事。” 就在这时,元宝回来了,恭敬道:“小主,您交待的事,奴才已经查清楚了。” “听雨阁的宫人,从未和漪澜阁的人接触过。不过奴才发现,漪澜阁的寻梅,跟漱芳斋的小陈子,似乎在暗中有来往。” 沈知念的唇角闪过了一抹冷笑:“看来差不多破案了!” “柳如烟倒是聪明,想对我下手,却又不想承担失败的风险。所以拉拢了尹答应,让她做那个在明面上动手的人。这样就算事情败露了,也牵连不到她身上。” “尹答应常年无宠,日子定然不好过,哪怕知道此事风险大,也不愿放过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两人还真是一拍即合啊!” 菡萏气愤道:“婉贵人看起来柔柔弱弱,没想到心肠如此歹毒!要不是小主足够谨慎,真要著了她们的道了!” “难怪雪嬪娘娘会说那句话提醒小主,她一定是发现了什么。小主,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沈知念眼底闪过了一抹狠厉:“我还没对柳如烟做什么呢,她倒先对我下起手来了。既然如此,也该给她一点顏色瞧瞧!不然別人还真要以为,本小主是好欺负的了!” “你们先装作什么都没发现,暗中盯住小李子,看他们还要做些什么。然后悄悄收集,漪澜阁和漱芳斋来往的证据。” “红这样敏感的东西,一般人接触不到。派人去调查,柳如烟和尹答应,是从哪里弄到的红。” 这一次,她得好好送柳如烟一份“大礼”! “谨遵小主命令!” 转眼到了晚上。 帝王没让人通报,径直走进了听雨阁。 看到那一片明黄的衣角,沈知念才反应过来,连忙起身行礼:“嬪妾参见陛下!” “菡萏他们怎么伺候的,陛下来了也不通报一声……” 南宫玄羽將她扶了起来:“爱妃不必多礼。是朕让他们不必通报的。” 沈知念娇嗔地看了他一眼:“陛下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这段时间,他不是给姜皇后体面,日日去坤寧宫看望吗? 接触到沈知念的眼神授意,门口的芙蕖悄悄退了出去,去了右侧殿的揽月轩。 南宫玄羽今天原本没打算来听雨阁,可不是怎么的,几天没见,他竟想柔贵人想得紧。 而且和她相处时,轻鬆自在的氛围,让他十分怀念。不知不觉,他就走到了这里。 听到沈知念的话,帝王的语气里带了几分危险:“怎么,爱妃不欢迎朕?” 沈知念的脸一红,有些难为情道:“当然不是!陛下来看嬪妾,嬪妾高兴还来不及呢。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沈知念的脸更红了:“只是……嬪妾的癸水突然来了,不能伺候陛下……” 看著她嫵媚的面容,和白里透红的肌肤,帝王的喉咙有些发紧,喑哑地问道:“朕怎么记得,爱妃的癸水不是这几天?” 宫嬪的小日子,內务府都有详细的记载。若是如此,在路上李常德就该提醒他了。 这当然是沈知念找的藉口,不这样说,她的计划还怎么进行下去? 第68章 幕后之人要动手了 沈知念肯定不会承认,低头道:“嬪妾的癸水一向不准时,正准备让人去告知內务府,陛下就过来了……” 南宫玄羽眼底带了几分关切:“朕听说癸水不准时的女子,那几日都会小腹疼痛,爱妃可有不舒服的感觉?” 沈知念一愣。 上辈子她跟陆江临刚成亲,也有过一段恩爱的时光。可遇到这种情况,陆江临只觉得扫兴,转身去了通房那里。 寻常男子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九五之尊? 沈知念本以为,帝王乘兴而来,得知她不能侍寢,定会觉得扫兴。可他竟无半分不悦,只关心她的身体。 哪怕一次次提醒自己,想在深宫生存,最要紧的就是不能爱上帝王。此时此刻,沈知念还是有些动容。 她垂下眼帘,遮盖住了眼底的情绪:“还好。嬪妾已经习惯了,没那么难受……” 南宫玄羽握住了她的手,温声道:“明日朕让太医院,为你好好调理身子,再送些补品过来。” 沈知念感激道:“陛下对嬪妾这么好,嬪妾真的觉得好幸福……” 她只能一遍遍地提醒自己,后宫有多少女子,因为沉浸在了帝王的柔情里,忘了君王的宠爱如同露水,转瞬即逝,最后落到了万劫不復的下场! 她绝对要守好自己的心,不能步她们的后尘! “爱妃真想回报朕,不如早日为朕生个孩子。” 沈知念的脸更红了:“陛下……” 她如今已是贵人,若能生下皇嗣,便可晋为一宫主位,亲自抚养孩子,確实到了怀孕的时机。 等解决了眼前的事,就该好好谋划了…… 这时,外面突然传一阵悦耳的琵琶声。 曲子新奇,声音清澈而缠绵,带著极强的感染力。让人仿佛能看到,一位痴情的女子,苦苦期待著和心爱的人见面,却不能得偿所愿。 哀怨、深情的琵琶声,真是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哪怕是铁石心肠的帝王,脸上也带了几分动容,看向了门口:“是谁在弹琵琶?” 沈知念將他的反应收进眼底,唇角勾起了一抹细微的弧度:“陛下,是揽月轩的孙常在。这几日,嬪妾经常听到她在寢殿练习琵琶。” “嬪妾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悦耳的曲声,陛下真是好福气!” 帝王收回了目光:“这曲调的確世间罕有,但歌声虽好听,却过於感伤。” 沈知念同情道:“后宫的妃嬪眾多,但不是人人都像嬪妾这么幸运,能经常见到陛下。” “孙常在爱陛下至深,却得不到陛下的宠爱,只能借曲子抒情了……说起来也是个可怜人……” 任何男人都拒绝不了,一个对自己一往情深的女人,更何况这个女人,还给他带来了出乎意料的惊喜。 看到帝王脸上的动容之色,沈知念趁热打铁道:“嬪妾不方便侍寢,陛下既然来了钟粹宫,不如去看看孙常在?也算全了她的一片深情。” 南宫玄羽捏了捏她的脸颊,没好气地问道:“在你眼中,朕就是好色之徒?你不能侍寢,朕就要去其他宫嬪那里?” “朕今晚只想好好陪陪你。” 沈知念才不相信男人的鬼话:“嬪妾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只是同为女子,嬪妾明白孙常在对陛下的深情,有些同情她……” 外面的琵琶声还在继续,犹如天籟,绕樑三日,带著数不尽的缠绵深情。 南宫玄羽对孙常在的印象並不深,只记得在潜邸里,她为数不多伺候他的时候,看他的目光总是羞涩而深情。 他確实早就將她忘到了脑后,不知她的琵琶技艺竟这么好。 更难得的是,柔贵人如此识大体,又如此善良,他不忍辜负了她的一片苦心。 南宫玄羽拍了拍沈知念的手背:“那朕去揽月轩看看,爱妃早点休息。” “恭送陛下!” 翌日一早,內务府的赏赐便送到了揽月轩。甚至一些长久无宠的低位宫嬪,都过来巴结了。 在眾人的恭维声中,孙常在一时风光无限。 满宫都知道帝王到听雨阁看沈知念,却被孙常在勾走了。 入宫后她何其风光,居然被一个早已失宠的常在,把陛下从她的寢宫抢走了,真是天大的笑话! 后宫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后暗自嘲讽,落井下石。 尤其是第二天,两人在宫道上相遇,孙常在竟故意挑衅:“陛下昨晚去了妹妹宫里,姐姐不会生气吧?” “唉,谁叫妹妹的琵琶技艺好,让陛下听之难忘呢,姐姐就算生气也没用呀。” 沈知念气得够呛,两人闹得很不愉快,最后不欢而散,算是彻底结了仇。 如此又过了两天,晚间孙常在悄悄来了听雨阁:“姐姐果然料事如神!” “自从我的琵琶声入了陛下的眼,又和姐姐『结仇』后,漱芳斋的尹答应,就开始明里暗里和嬪妾套近乎了!” “姐姐,嬪妾下一步该怎么做?” 沈知念冰冷一笑:“鱼儿终於上鉤了!” “不急,你先把人稳住,和她交好,看她下一步想做什么。” “是!” 得宠后,孙常在的日子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没想到她努力了那么久,都没成功的事,柔贵人轻而易举就做到了。 孙常在越发庆幸,自己做出了正確的选择,眼中满是感激之色。 “嬪妾能入陛下的眼,全凭姐姐提携,为姐姐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只要姐姐有吩咐,嬪妾万死不辞!” 沈知念亲自將她扶了起来:“妹妹不必客气。我说过,我从来不会亏待自己人。” 只要孙常在对她忠心,好好替她办事,她自然不介意多给对方一些好处。 时间如流水般走过,转眼离万寿节只有五天了。 幕后之人终於按捺不住了! 这些日子,孙常在按照沈知念的吩咐,接受了尹答应的示好。两人经常在一起走动,一副亲热至极的样子,感情看起来比亲姐妹还好。 孙常在虽然依旧没有试探出,后宫怀孕的那个宫嬪是谁,但尹答应已经露出了獠牙! 第69章 万寿节的贺礼 “姐姐,这些日子我按照你的吩咐,在和尹答应交好的过程中,时不时流露出对你的不满和嫉妒,她果然上当了!” “她跟我说,让我抓到机会就在人前揭露,你十分渴望怀上皇嗣。还暗中诅咒,希望那些侍寢的宫嬪都无法怀孕,免得她们压在你头上,抢走了你的宠爱。” 听到这里,沈知念彻底明白了。 等到那个怀孕的宫嬪流產,听雨阁被人搜出了红,又有孙常在的“证词”,就能百分百坐实她的罪名! 届时就算她再得宠,也难逃一死! 真是好狠毒的计谋,果然符合柳如烟的行事风格。 沈知念眼底闪过了一道冷芒:“你做得很好。接下来,你便……” 听完她的吩咐,孙常在的眼睛渐渐亮了。 “姐姐放心,我一定办好这件事!” 芙蕖和小明子他们,已经將证据收集得差不多了。再加上孙常在这张底牌,这一局,沈知念贏定了! 接下来,就等幕后之人动手了! 至於那个身怀六甲,却要被柳如烟利用、暗算的宫嬪是谁,沈知念现在依然不知道,也不准备大动干戈去查。 她从不觉得自己是好人,更不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没有那个善心將自己置於危险之中,去保护不相干的人。 …… 往年的万寿节都是由姜皇后负责,今年姜皇后病重,这个重担就落在了柳贵妃身上,良妃和雪嬪从旁协助。 雪嬪向来与世无爭,对这种掐头冒尖的事不感兴趣,只是担了个虚名。 良妃虽然位居四妃之一,却是个老好人,在后宫从不得罪任何人。在这件事上,她没有和柳贵妃抢风头,全力配合著对方。 万寿节那天,普天同庆,能负责这么重要的事,对后妃来说是莫大的荣耀! 柳贵妃虽然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心情却是前所未有的好。甚至顾不上嫉妒,帝王多宠幸了哪个妃子几次。 相比起来,沈知念这些低位宫嬪就轻鬆多了。 不过后宫上到皇后,下到官女子,所有人都在用心为帝王准备贺礼。希望自己的礼物,能压过其她人,入帝王的眼! 时间如流水般走过,转眼便到了万寿节的前一天。 “陛下驾到——!!!” 听到太监的通传声,沈知念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带著宫人出去接驾。 御驾到来,满宫的人都得出来迎接,孙常在跪在沈知念身后,跟著她一起行礼。 “嬪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孙常在的容貌虽然只是算小家碧玉,可她天籟般的琵琶声,在后宫无人能及,的確给了帝王新鲜感。这些日子,她颇为得宠。 “起来吧。” 帝王眸色温和,朝孙常在点了点头,便牵起沈知念的手,走进了听雨阁。 孙常在望著两人的背影,眼底满是笑意。 她早就明白了,在后宫独木难支,只要她和柔贵人一条心,富贵的日子一定还在后头! 沈知念看南宫玄羽的眼神亮晶晶的,含笑问道:“陛下怎么过来了?” 肖嬤嬤她们识趣地退了出去,內室只剩下他们两人。 南宫玄羽搂著沈知念纤细的腰肢,將人带进了怀里,漆黑深邃的眸子里,闪烁著幽暗的光芒。 “爱妃的小日子应该结束了吧?勾了朕那么久,是不是该好好补偿朕了?嗯?” 说来也是奇怪,他明明不是急色之人,却偏偏对她没有抵抗力。 怪就怪柔贵人太勾人了,没有哪个男人,能抵挡得了这样的魅惑。 沈知念嗔了帝王一眼:“陛下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嬪妾明明什么都没做,怎么就是勾您了?” 鼻尖嗅到她身上淡淡的梔子幽香,帝王的眸色幽深了几分:“你生了这样一张尤物般的脸,光是站在朕面前,就是在勾朕……” “陛下……” 沈知念娇媚的脸上,透著浅浅的红晕,娇滴滴的声音,听得人骨头都要酥了。 帝王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將她带到了床边坐下,看到了床上放著的东西,眼底闪过了一抹好奇。 沈知念似乎才想起来,从帝王怀里挣脱出来,慌忙地將东西藏到了身后。 殊不知她越是这样,南宫玄羽越是好奇:“爱妃有什么秘密,是朕不能知道的?” 沈知念的手依旧背在身后:“没、没什么……” “陛下,我们还是早些歇息吧……” 南宫玄羽轻笑一声,直接將她整个人圈在怀中,伸手去拿她背后的东西。 以沈知念的身手,怎么可能是帝王的对手,自然被他得逞了。 她藏起来的,是一个荷包和一条腰带。 后宫有许多妃嬪,都喜欢亲手绣东西送给帝王,以此表达自己的心意。 南宫玄羽基本上每隔几天,就会收到一大堆,养心殿的库房都快堆不下了。按理说,他应该见怪不怪了。 但帝王的目光落在腰带上,眼底竟闪过了一抹惊艷之色,诧异地问道:“这是双面三异绣?” 双面三异绣极为考验绣工,光是绣出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別说绣得如此好看了! 放眼整个大周,也只有苏州最有名的几位绣娘,掌握了双面三异绣的技巧。 公主、贵女们出阁时,若有一件双面三异绣的绣品,做压箱底的陪嫁,那可是十分有面子的事,贵女们在婆家更能挺直腰杆! 帝王没想到,沈知念居然有这样的本事! 她点了点头:“嗯。不仅腰带,荷包也是……” “虽然陛下之前升嬪妾父亲的官,是有自己的考量,但嬪妾心中还是感激不已。便打算亲手绣一个荷包,聊表心意。” “眼看万寿节要到了,嬪妾拥有的一切都是陛下给的,实在不知道能送什么给陛下。也只有一手微薄的绣工,能拿得出手了……” 南宫玄羽翻开荷包看了看,果然也是双面三异绣! 帝王富有四海,竟第一次觉得,这么好的双面三异绣用来做荷包,实在是浪费。毕竟另一面再好看,缝在里面也看不到。 “爱妃的女红,恐怕连宫里最好的绣娘也比不上。这两份礼物,朕十分喜欢!” 第70章 帝王的真心 沈知念羞赧地笑了笑,嗔道:“刚绣好,本来打算明天给陛下一个惊喜的,没想到被您发现了……” 帝王欣喜地將腰带和荷包放在了桌子上,双手捧起了沈知念的脸颊,目光灼灼地望著她:“爱妃更让朕惊喜!” “大周上下都没有几人会双面三异绣,爱妃是从哪里学的?” 上辈子,沈知念每带著陆江临往前走一步,都会將往后的许多步算好。否则封侯拜相,哪是那么容易的事? 她推测出,数年后陆江临想要晋升,离不开朝中一位大人的支持。那位大人为人刚正不阿,却是个妻管严,对老妻的话言听计从。 他的妻子最喜欢的便是双面三异绣。 然而苏州那几位会双面三异绣的绣娘,档期都排到了五六年后,委託她们根本来不及。 於是,沈知念重金,將其中一位绣娘请到了家里。 她不耽误对方干活,唯一的要求就是允许自己在一旁观看、学习,绣娘也就同意了。 或许是沈知念在女红上,真有几分天赋,又肯下苦功夫。跟著那位绣娘学了几年,她的技艺突飞猛进,绣出的样也栩栩如生了。 这一次,又被沈知念赌对了! 她凭藉一手出神入化的双面三异绣,成功和那位大人的妻子成为了忘年交,陆江临也跟著扶摇直上! 回过神来,沈知念自然没办法告诉帝王真相。她垂下眼帘,露出了恰到好处的悲伤之色。 “嬪妾的姨娘在家中並不受宠,又去得早。沈家虽没有苛待过嬪妾,可没娘的孩子,终究比其他人艰难一些……” “嬪妾从小便明白,將来想要过得更好,必须多学一些技能傍身。” “姨娘来自苏州,绣工虽然比不得那几位天下有名的绣娘,却也略懂双面三异绣。嬪妾小时候曾跟姨娘学过,这些年不曾落下练习。不然也不好意思,在陛下面前献丑……” 沈知念虽然被记为了嫡出,可天底下有什么事,能瞒得过帝王?不如乾脆点承认,还能引起帝王的怜惜。 后宫的妃嬪,从她们入宫的那一天,就有人把她们的来歷调查得清清楚楚了。南宫玄羽早就知晓,沈知念其实是庶女。 只是他不知道,她的身世比他想像中更可怜。 这一刻,帝王忽然想起了自己。 他的生母只是个普通宫女,一次意外,被醉酒后的父皇宠幸,便有了他。即便如此,生母依旧不受宠,生下他便去了。 后来他虽被柳太后收养,可对方也只是把他当成夺权的工具,对他从来没有一丝真心。 正因为有著类似的经歷,南宫玄羽才能感同身受。 没娘的孩子,小时候確实过得艰难…… 想到眼前的这个女人,小小年纪就要为今后的人生担忧。沈家嫡女享受万千宠爱的时候,她却半点不敢鬆懈,在自己的小院里苦练各种生存技能。 帝王向来冷硬的心,倏忽疼了起来,第一次对一个女人,產生如此怜惜的感觉。 他伸手將沈知念揽进了怀里,低头將下巴搁在她的脑袋上,语气轻柔:“朕是你的爱人,也是你今后的依靠!” “只要有朕在一天,朕就会免你惊,免你扰,免你顛沛流离,免你无枝可依。” 沈知念从一开始便十分清醒,进宫只求荣华富贵,不求一丝真情。包括今天的这番话,也是精心设计好的,算计的就是南宫玄羽的心。 但高不可攀的帝王,用如此温柔的態度,对她许下了郑重的承诺,哪个女人真的能做到毫无感觉? 沈知念的双手环著南宫玄羽的腰际,將脸埋在他的胸口,嗅著他身上好闻的龙涎香味道,闷闷地“嗯”了一声。 她相信,帝王此刻的承诺是认真的,也相信帝王对她有几分真心。 可真心瞬息万变。 高高在上的帝王,什么都不需要做,就会有无数美人,爱他爱得死去活来。沈知念却要倾尽一切,步步为营,才能得到他的宠爱。 从一开始,他们就不是对等的,也不可能对等。 跟帝王比起来,她毫无资本,输不起。 所以,沈知念永远不会冒著万劫不復的危险,去赌一个帝王的爱。 她,会永远守好自己的心! 南宫玄羽的声音带著丝丝笑意:“往后朕每年的生辰,爱妃都为朕绣一件双面三异绣做为礼物,可好?” 短暂的沉沦过后,沈知念那双嫵媚动人的眸子,重新恢復了清醒,语气娇俏而轻快:“陛下这是要和嬪妾长长久久,白头到老的意思吗?” 向来只有皇后,才能说和帝王白头偕老,沈知念这话僭越了。 但她是故意的。 她要试探,她如今在帝王心中,究竟有多少分量,才好安排接下来的计划。 南宫玄羽的眸色深了深,並没有生气,也没有纠正沈知念的僭越之处,而是將她打横抱了起来,往浴房走去。 “朕刚刚才说过,只要有朕在一天,就会是你的依靠,自然要和爱妃长长久久!” 沈知念轻呼一声,抱住了南宫玄羽的脖子:“嬪妾相信陛下。” “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1 怀中的女人柔若无骨,看他的目光繾綣无比,眼底写满了化不开的深情,和对他的信赖。 南宫玄羽越发燥热,挥手示意浴房的宫人都下去。 他將沈知念放进灌满温水的浴桶里,自己脱去外衫跨了进去。 沈知念心想,帝王还挺会玩,面上却是一副懵懂羞涩的样子:“陛下,您……您这是做什么呀……” 南宫玄羽浸在水里的大手,已经不老实起来:“天色不早了,自然是和爱妃沐浴了就寢。” 沈知念的小脸,红得都能滴出血来了:“陛下,別闹嬪妾……” 反抗无用。 “乖,转过去,手扶著浴桶。” 刚开始,沈知念还能勉强支撑著身体。到后来,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陛下,呜呜……嬪妾撑不住了,您饶了嬪妾吧……” 帝王正在兴头上,眼底一片猩红,双手掐住了她的腰。 —— 註:1引用自汉《孔雀东南飞》。 第71章 她在帝王心中,已经有了不轻的份量 渐渐地,沈知念的大脑一片混沌,身子软得像一滩水。 她感觉自己像大海里的一叶扁舟,隨著海浪的激盪浮浮沉沉……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就在沈知念感觉意识模糊的时候,耳边忽然响起了“砰”的一声,隨后是哗啦啦的水流声。 浴桶居然炸裂开了!!! 幸好帝王及时抱住了她,避免了沈知念的摔倒,隨后扯过衣服披在了两人身上。 “陛下!小主!” 外面候著的宫人,听到这么大的动静都嚇了一跳,连忙跑了进来! 看到里面的情景,她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但能留在宫里伺候的人,都训练有素,面上没有一丝异常。全部低著头伺候,绝不敢看不该看的地方。 但沈知念的脸还是红得能滴出血来,这次真不是装的。 她將脸埋在南宫玄羽的胸口,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看著沈知念这副羞涩的样子,帝王眼底闪过了一抹笑意,抱著她回了寢殿。 一切收拾好之后,宫人们鱼贯退了出去。 沈知念用被子捂住自己的脸,没好气道:“都怪陛下!嬪妾以后还怎么见人……” 南宫玄羽拉开被子躺了进去了,將沈知念抱在了怀里。 “今天发生的事,没人敢传出去,爱妃怕什么?” 沈知念的脸依旧红透了:“虽说不会传出去,可也太羞人了……陛下,以后別这样欺负嬪妾了……” 她的声音软软的,透著一股子魅惑,实在没有威慑力。 想到未尽兴的事,南宫玄羽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带著丝丝诱哄:“爱妃想不想泡汤泉?等万寿节过后,朕带你去个好地方。” “真的吗?!” 沈知念十分兴奋。 不是因为泡汤泉这件事,而是因为整座皇宫,只有乾清宫的后殿才有汤泉! 汤泉不是本来就存在的,是先帝时期命工匠修建,又从宫外挖暗渠,引了温泉水进去。 按照大周的规矩,皇后住坤寧宫,帝王原本住乾清宫,妃嬪才住在两边的东西六宫。 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先帝在位时,太过劳民伤財了,汤泉刚挖好,乾清宫便遭遇雷击,被火烧毁了。 没过多久,先帝也驾崩了,南宫玄羽继位。 乾清宫还在修缮中,他便住在了养心殿。 也就是说皇宫唯一的汤泉,自修建好以后,还从来没有人进去泡过! 帝王要带著她,做第一个使用的人,足以证明她在他心中,已经有了不轻的份量,沈知念当然高兴! “朕什么时候骗过你?” 看到她眼中的期待,帝王的心情又好了几分,点了点沈知念的鼻子:“爱妃这是不相信朕?” “嬪妾当然相信陛下!” “只是……乾清宫已经修缮好了吗?” 帝王眸色深深:“总体还未修缮完毕,但后殿已经完工了。工匠回稟,汤泉可正常使用。” 似乎是怕南宫玄羽反悔,沈知念主动攀上了他的脖子,娇笑道:“嬪妾就知道,陛下对嬪妾最好了……” 哪个男人不喜欢听好听的话?帝王也不例外。他低头望著沈知念白里透红的肌肤,眼底再次燃起了火焰。 “那就让朕看看爱妃的诚意吧……” 这一夜,还很漫长。 翌日。 冬月十三,万寿节。 沈知念甚至不知道,帝王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被肖嬤嬤叫醒的时候,她感觉浑身酸痛得厉害,腰都快断了…… 侍寢果然是个体力活啊! 菡萏和芙蕖端著温水进来,伺候沈知念梳洗。 “陛下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怎么没人叫醒我?” 肖嬤嬤向来古板的脸上,难得露出了笑意:“是陛下特意交代,今天万寿节诸事忙碌,让小主多休息一会儿。” “老奴在御前伺候了那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陛下对哪个宫嬪这么上心。” 小主的前途不可限量,不管是肖嬤嬤还是元宝,都明白想要真正得到她的信任,必须对她足够忠心。 不知不觉,两人心中的天平都有了倾斜…… 按照惯例,万寿节的上午,帝王要携皇后和高位妃嬪,到太和殿的正殿设宴,接受文武百官的祝贺、朝拜。 傍晚则在交泰殿举行家宴,这时所有宫嬪都可以参加,並献上自己的贺礼。 虽说嬪位以下的小主,上午不需要忙碌,但眾人还是早早起来,为晚上的重头戏做准备了。 尤其是沈知念猜测,幕后之人很有可能会在今天动手,內心不禁有些兴奋。 她不怕后宫的女人害她,就怕她们不斗。毕竟她们不动手,她如何抓得到把柄,把人踩下去? 菡萏笑吟吟地问道:“小主,您今天要穿哪套宫装?” 沈知念以前出现在帝王面前,都是简单素雅的装扮,看起来清纯中透著一丝嫵媚。 但她的长相其实偏向妖嬈,之前是因为刚入宫不想风头太盛,才往低调了打扮。 后宫论清纯柔弱,任何人的长相和气质,都比不上柳如烟。 今晚有一场硬仗要打,沈知念自然要拿出自己的长处,去和柳如烟碰撞。 她指了指一套玫红色的宫装,含笑道:“就这套吧。” “是!” 菡萏笑道:“玫红色艷丽,定能把小主的优势都发挥出来。到时候,陛下看到人比娇的小主,肯定眼睛都直了!” 沈知念嗔了她一眼:“就你嘴贫。” 菡萏笑嘻嘻道:“奴婢说的可都是实话。” 沈知念看向了另外几人:“都做好充足的准备了吗?” 小明子頷首道:“请小主放心,漪澜阁的宫人,和尹答应暗中来往;以及她指使手下的人,收买小李子的证据,奴才们都收集好了。” 沈知念的唇角勾起了一抹满意的弧度,看著镜中那个嫵媚的美人,眼底闪过了一抹狠厉! 任何敢算计她的人,她都不会心慈手软! …… 转眼便到了下午时分。 宫嬪们陆陆续续,前往交泰殿赴宴了。 对许多低位小主来说,这或许是她们一年中,唯一能见到帝王的机会。 眾人都卯足了劲打扮,希望能入帝王的眼。若是能得到圣宠,在后宫的日子,就將迎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第72章 柳如烟犯了贵妃的忌讳 见时间差不多了,沈知念也带著伺候的宫人出门了。 同住一宫的宫嬪,通常都会结伴过去。可满宫都知道,沈知念和孙常在不睦。两人连表面的和谐都懒得维持了,自然不会一起行动。 钟粹宫和景阳宫挨著,沈知念恰好遇到了柳如烟。 她今天穿著一条浅绿色的裙子,宽厚的腰封將腰肢勒得极细,仿佛稍微用力就能折断,整个人看起来如柳枝般柔弱纤细。 小巧白皙的脸蛋上略施粉黛,泛著莹润的光泽,裊裊婷婷,行走间弱柳扶风,宛如西子在世。 有柳如烟这样的绝色美人珠玉在前,后宫的任何女人想走柔弱路线,都会被她衬托得好似东施效顰。 沈知念不禁感嘆,好在她这次换了更適合自己的风格,不然论柔弱的气质,她还真比不过柳如烟。 不过……浅绿色的裙子好啊! 柳如烟这次无意间,犯了柳贵妃的忌讳,就更利於沈知念接下来的计划了! 她也看到了沈知念,眼底流露出了一抹惊喜,笑著上前打招呼:“柔姐姐!” 两人都是有封號的贵人,自然是以年龄论大小。 柳如烟脸上的笑容十分真诚,眼底带著浓浓的信赖,仿佛沈知念是她的亲姐妹。谁能想到,尹答应背后的人会是她。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眾目睽睽之下,沈知念当然不会落人话柄,笑著回了个平礼:“婉妹妹。” 柳如烟含笑道:“姐姐应该也是要去交泰殿吧?我们正好一路。” “好啊。” 不多时,两人就到了目的地。 许多低位宫嬪已经在了,看到沈知念和柳如烟进来,她们眼底皆是或艷羡,或嫉妒的色彩。 毕竟现在放眼整个后宫,除了宠冠六宫的贵妃娘娘,就数柔贵人和婉贵人最受宠。两人一个月见陛下的次数,恐怕比她们一年加起来都多。 不管心中如何想,这些低位宫嬪还是都起身恭敬地行礼:“嬪妾见过柔贵人!见过婉贵人!” 沈知念和柳如烟微微頷首,在宫人的带领下,走到了属於自己的座位。 如今后宫的高位妃嬪並不多,两人又得宠,因此位置比较靠前。 时间一点一滴地走过,很快人就到得差不多了,外面也响起了小太监恭敬的声音。 “陛下驾到——!!!” “太后娘娘驾到——!!!” “皇后娘娘驾到——!!!” “贵妃娘娘到——!!!” 柳太后走在最中间,帝王和柳贵妃一左一右簇拥著她,姜皇后则走到帝王的右手边。 不管后宫有怎样的暗涌,此刻都是一幅其乐融融的画面。就连姜皇后和柳贵妃,也不似往日那样针锋相对,脸上都掛著得体的笑容。 柳太后是个聪明人,明白现在的定国公府是鲜著锦,烈火烹油,柳贵妃又宠冠六宫,甚至隱隱有压制姜皇后的趋势。 她如果再掌权,后宫就真是定国公府的天下了,帝王绝不会容许这种情况发生。 所以她將所有势力,都转移到了暗地里支持柳贵妃。明面上,柳太后一心礼佛,几乎不过问后宫的事,连后妃们的日常请安都免了。 除了选秀那日,这还是新人们入宫后,第一次见到柳太后。 所有人都起身恭敬地行礼:“臣妾/嬪妾见过陛下!” “见过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贵妃娘娘!” 龙椅左右两侧,摆著两把凤椅,分別属於柳太后和姜皇后。其中一把凤椅下首的位置,则是柳贵妃的。 大殿里的美人很多,环肥燕瘦的类型,看得人眼繚乱。然而帝王的目光,还是在第一时间,落在了沈知念身上。 论容貌,她明明算不上第一,可周身那出眾的气质,无论站在哪里,都让人无法忽视她。 不过只一瞬,南宫玄羽就移开了目光,落座后含笑道:“平身吧。” “谢陛下!” 柳贵妃今天刻意打扮得,跟初见帝王那天差不多,只不过更为华丽。 浅绿色的宫装穿在她身上,美艷中带著青葱的气息,让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了许多岁。 果不其然,上午看到她的第一眼,帝王眼底就闪过了一抹惊艷和怀念,一整天都让她陪伴在身侧,连姜皇后都被忽视了。 再加上太后娘娘是她的亲姑母,此次万寿节又是由她一手操办的,柳贵妃今天可谓春风得意,出尽了风头! 这段时间被姜皇后压在头上的鬱闷,总算一扫而空! 然而……当柳贵妃的目光,漫不经心地从下面扫过,最后落在一抹浅绿色的身影上面时,脸色骤然沉了下来! 是漪澜阁的那个贱人! 柳如烟的得宠,本就让柳贵妃十分不满,对方今天居然还敢和她穿一样顏色的宫装! 尤其是柳如烟比她年轻了五六岁,正是嫩得能掐出水的年纪。柳贵妃生过孩子,即便保养得再好,终究比不上刚入宫的新人。 看著柳如烟娇嫩的面容,柳贵妃顿时想起了自己逝去的年华。 这个贱人和她同姓,又跟她穿了一样顏色的衣衫,比她更像少女时期的她。 那么……陛下会不会移情別恋,把柳如烟当成她的替身,从此喜欢上这张年轻的面孔? 柳贵妃向来不可一世,唯独遇到跟帝王有关的事,会变得患得患失…… 她的眼神越发阴狠,却也不敢在万寿节惹事,將柳如烟狠狠记在了心中! 柳如烟何其聪明,在看到柳贵妃今天也穿了绿色宫装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犯了后宫的忌讳。 然而事已至此,宴席马上就要开始了,再加上计划了那么久的事,就要在今晚行动,她没办法离开。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宴席开始前,姜皇后首先起身举起了酒杯,带著满宫的妃嬪向帝王祝贺:“臣妾祝陛下生辰快乐,福泽绵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眾人也都举起了酒杯,整齐有序地跟著行礼:“臣妾/嬪妾祝陛下生辰快乐,福泽绵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沈知念发现,姜皇后的脸色看起来比上次请安时,要好了不少。 第73章 柳贵妃羞辱柳如烟 然而她有上辈子的记忆,知道姜皇后的病已经药石无医,不过是用天底下最名贵的药材,勉强將养著。 为了今天能打起精神,不彻底被柳贵妃抢走风头,姜皇后只怕在私底下用了猛药。 此举定会损伤寿元,若不是迫不得已,想必她也不会这样做。 不过这一切,都与沈知念无关。反而姜皇后和柳贵妃斗得越凶,对她来说越有利。 这样的好日子,南宫玄羽龙顏大悦:“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谢陛下!” 接下来,宫嬪们爭奇斗艳,將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送了上去。 高位妃嬪们的礼物,上午就送给帝王了,也不屑在这样的场合,跟一帮小角色爭宠,都静静地看著。 除了几个拔尖的,低位宫嬪大多不受宠,纵使是精心准备的贺礼,也並不出眾。 眾人看著,渐渐有些兴致阑珊。 柳贵妃甩著帕子打了个哈欠,高傲的脸上闪过了一抹不屑。 就在这时,柳如烟出列了,屈膝行了一礼。 明明是一样的动作,偏偏她做起来柔弱无比,格外惹人怜惜。 “嬪妾恭祝陛下生辰快乐,万寿无疆!” “陛下富有天下,嬪妾实在不知道什么样的贺礼,才能让陛下眼前一亮。因此精心编了一支舞,希望能博陛下一笑。” 柳贵妃的脸色有一瞬间的阴沉,望著大殿中央的那抹绿色身影,一双桃眼危险地眯了起来。 姜皇后脸上掛著慈爱的笑容:“江南多美女,婉贵人又有『扬州第一美人』之称,舞姿定倾国倾城!” “今日臣妾也沾陛下的光,欣赏一下美人之舞。” 帝王眼中有惊艷之色一闪而逝,笑道:“准!” 隨著乐声响起,只见柳如烟纤细的腰肢,如同婀娜多姿的垂柳,跟著曲调柔软地摆动。 她的手臂白皙而纤长,宛若翩翩起舞的蝴蝶,墨黑的长髮直垂至脚踝,飞扬间泛著锦缎般的光泽。 舞姿优美,灵动轻盈,配上一身浅绿色的衣裙,如同山林中不諳世事的仙子! 这一刻,所有人都被她的美丽吸引。哪怕是沈知念,也不得不承认,柳如烟確实担得起“扬州第一美人”的称號! 唯独柳贵妃的脸色越来越阴沉,眼底闪烁著危险的怒火! 姜皇后將她的神色收进眼底,脸上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隨著乐声骤然转急,柳如烟抬起了左脚,用右足支撑著轻盈的身体,手臂微微用力,甩出了两条水袖,娇躯隨之旋转。 乐声越急,她旋转的速度越快,忽然足尖轻点,从地上翩然跃起。 隨著数十条浅绿色的薄纱,自她的袖中甩出,大殿像被点缀了一道道碧波。 一舞终,柳如烟轻轻落地,衣袂飘飘,宛如凌波仙子! 大殿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被她的舞姿惊艷! 隨著帝王率先鼓掌,眾人或真心,或假意,都笑著献上了掌声。 “好!好!朕以往竟不知,爱妃的舞姿如此婀娜!这份礼物朕很喜欢,爱妃有心了。” “来人,將內务府新打造的那支赤金松鹤长簪,赐给婉贵人!” 柳如烟惊喜道:“谢陛下隆恩!” 这么多献上贺礼的宫嬪,唯独婉贵人得到了陛下的赏赐。从陛下看她的眼神就能看出来,今晚肯定会翻她的牌子。 不少人嫉恨不已,纷纷在心中骂狐媚子! 柳贵妃更是觉得,柳如烟就是靠模仿她少女时期的模样,才得到了陛下的青睞,她绝容不下这样的贱人! 然而帝王对柳如烟正在兴头上,为了避免惹他不快,她不敢明目张胆地刁难柳如烟,只是用帕子捂著嘴笑了笑。 “婉贵人也真是的,有这样绝妙的舞姿,居然一直藏著掖著,现在才展示出来。” “不然上午在太和殿宴请文武百官,本宫就该求陛下给个恩典,將婉贵人也带上。毕竟独乐乐,不如眾乐乐。” 宫嬪是帝王的女人,给帝王献舞,那是情趣;但跳给別人看,岂不是自降身份? 柳贵妃这话,是將柳如烟比作了低贱的舞姬,羞辱意味极强! 不少人都低下头,讥讽地笑了起来。 柳如烟美丽的脸上闪过了一抹难堪,轻轻咬著贝齿看向了帝王,眸中水光点点,我见犹怜。 沈知念端起茶杯啜了一口,心道柳如烟还是太年轻。 哪怕她的美貌和舞姿入了帝王的眼,但柳贵妃可是帝王的心尖尖。就算她真的犯了错,恐怕帝王也捨不得处罚,更何况她只是在言语上羞辱了柳如烟几句? 柳如烟妄想帝王会为她做主,无异於自取其辱。 果不其然,南宫玄羽只是和稀泥:“婉贵人跳舞辛苦了,李常德,把朕面前的这碟芙蓉酥给她端过去。” “是。” 见帝王完全没有指责柳贵妃的意思,甚至连一句重话都没有对她说,柳如烟低下头,眼底闪过了一丝不甘。 “……谢陛下。” 柳贵妃冷哼一声,黛眉这才舒展开来。 一个低贱的贵人,也敢跟她穿一样顏色的衣衫,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档次! 姜皇后居然连这样的人也拉拢,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从始至终,姜皇后脸上都是温和慈爱的笑容,端的是一副母仪天下的姿態。 “陛下,看到婉贵人今日的装扮,臣妾忽然想起贵妃初入潜邸时,也总喜欢穿著一身浅绿色的衣衫,娇俏活泼。” “经过岁月的洗礼,臣妾们都稳重了,倒是这些新入宫的妹妹们,年轻娇嫩。臣妾觉得,婉贵人的美貌,不逊色於当年的贵妃呢。” 这就是讽刺柳贵妃保养得再好,也改变不了青春不再的事实,如何比得上新人年轻。在帝王心中的位置,迟早会被別人取代! 这是柳贵妃最忌讳的事,姜皇后是懂得如何杀人诛心的! 偏偏帝王没看到她眼底的怒火,回味著柳如烟那支倾国倾城的舞,含笑道:“婉贵人確实不错。” 这等於再次往柳贵妃心上插了一刀! 如果对面的人不是帝王,她恐怕早就大发雷霆了。 第74章 沈知念抢走风头 沈知念既然假意投靠了柳贵妃,就不能眼睁睁地看著,她被姜皇后欺压。而且柳如烟得宠,对自己也不利。 她眨了眨眼睛,脸上露出了几分疑惑,笑得人畜无害:“京中一直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为表尊敬,一般不会有人跟上位穿同顏色的衣服。” “看到婉妹妹和贵妃娘娘的宫装顏色一样,嬪妾刚才既疑惑,又担心。没想到贵妃娘娘如此大度,根本没计较婉妹妹的无心之失,倒是嬪妾小人之心了。” 听到这番话,眾人都会觉得柳如烟心计太深,且野心勃勃。 在这样的日子,穿和贵妃娘娘同顏色的衣服,是刻意模仿对方,想取而代之吗? 世家贵女,大多看不上这种上不得台面的行径,目光落在柳如烟身上时,不禁带了几分轻蔑。 柳如烟了大心思排练的这支舞蹈,为的就是展示自己柳枝般婀娜的腰肢,和柔弱动人的气质,穿浅绿色的裙子最適合。 她也没想到,会和柳贵妃撞衫。 沈知念的这番话,无异於將她架在火上烤。 不过短暂的慌乱过后,她就冷静下来了,柔柔弱弱地跪在了地上:“柔姐姐想多了,嬪妾蒲柳之姿,岂敢与贵妃娘娘相比?” “今日確实是嬪妾不够仔细,冒犯了贵妃娘娘,还望娘娘恕罪……” 沈知念笑得单纯:“婉妹妹,你这是做什么呀?我又没说你是故意的,只是感嘆贵妃娘娘的大度。” 柳贵妃讚赏地看了沈知念一眼,目光落在了柳如烟身上,似笑非笑道:“行了,婉贵人起来吧。你闹得这么声势浩大,是想让大家觉得本宫没有容人之心吗?” 柳如烟惶恐道:“嬪妾不敢……” 帝王向来不在意,后宫的妃嬪穿什么顏色的衣衫,只要好看就行。 经沈知念这么一说,他才意识到柳如烟今天的撞衫,確实有对贵妃不敬的嫌疑。 后宫规矩森严,他不喜欢仗著他的宠爱,就不安分的宫嬪,看柳如烟的眼神淡了几分。 “好了,既然婉贵人不是故意的,贵妃也大度不计较,此事便到此为止吧。” “不过浅绿色的衣衫不適合婉贵人,你以后就不要再穿了。” 柳贵妃满意地勾起了唇角。 她才是陛下最宠爱的女人,一个小小的贵人,拿什么跟她爭? 不过沈知念確实聪慧,不动声色就帮她把场子找了回来,柳贵妃对她越发满意了。 柳如烟低著头应了一声“是”,心中却满是不甘。 陛下这意思,是说她不如柳贵妃? 眾目睽睽之下丟了这么大的脸,她以后在后宫还怎么见人? 她排练了那么久的舞蹈,分明成功入了帝王的眼,但沈知念短短的几句话,就让她的心血毁於一旦了,柳如烟真的好恨! 所幸今天,就是沈知念的死期! 柳如烟往人群中看了一眼,眼底闪过了一抹凉意! 有一个宫嬪感觉身体有些不舒服,不过她的位分不高,平日也不怎么得宠,座位比较靠后。 再加上这样的大日子,她也不敢弄出事来,一直强忍著,所以没人发现她的异常。 上官贵人也依附著姜皇后,柳如烟落了下风,她自然要加把劲。 她將目光落在了沈知念身上,含笑道:“新入宫的这些姐妹,陛下最宠的就是柔贵人了。大家都送上了贺礼,怎么不见柔贵人的?” 其他跟她处境相似的宫嬪,为了討好姜皇后,纷纷像见到血的鯊鱼一样,用软刀子围攻沈知念。 “是啊,为了给陛下庆贺生辰,满宫的妃嬪都费尽心思。不知柔贵人准备了什么好东西,怎么不拿出来给大家开开眼?” “柔贵人和身后的宫人都两手空空,不会是没准备吧?” “嘖,柔贵人对陛下如此不上心,对得起陛下的盛宠吗?” “这不仅是恃宠而骄,还是对陛下的大不敬!” “……” 沈知念没有和她们爭辩,只是红著眼睛,委屈地看向了帝王。 仿佛在说,看,要不是他提前把礼物拿走了,她今天怎么会成为眾矢之的? 帝王忽然就想像出了,沈知念为他绣荷包和腰带时,深情而认真的样子。 柔贵人爱他爱得无法自拔,谁说她对他不上心? 后宫的这些女人,真是一天天吃饱了没事干,就喜欢爭风吃醋! 但今天毕竟是万寿节,南宫玄羽不想坏了气氛,只是冰冷地看了上官贵人一眼。 “柔贵人为朕绣的双面三异绣腰带,朕今早就系在了身上,谁说她没用心为朕准备贺礼?” “朕不求你们像她一样善女红,但也不要跟长舌妇似的,整日就知道搬弄是非!” 天子威压,一般人根本扛不住。上官贵人嚇得脸色惨白,“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是嬪妾误会了柔贵人,求陛下恕罪……” 刚才那几个冷嘲热讽的宫嬪,也都白著脸请罪:“嬪妾知错!” 此时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沈知念身上,有震惊,有诧异,有嫉妒。 就连一直稳坐高台,看著后妃们明爭暗斗的柳太后,也多看了沈知念一眼。 女红虽然是世家贵女必须学习的技能,但以她们的身份,將来又不是伺候人的,更不需要为银钱操心,通常只是象徵性学个大概。 双面三异绣的技法可不是一般人能学会的,她们早就看到了陛下腰间那条精美的腰带,还以为是苏州新送进宫的贡品呢,没想到居然是柔贵人绣的! 这样堪比贡品的礼物,將在场的大部分人都比下去了,还有谁敢说她对陛下不上心?难怪陛下会不悦地呵斥上官贵人。 不少人心中,也对上官贵人升起了几分不满。 毕竟如果不是她多事,柔贵人也不会出这么大的风头。这下好了,陛下肯定更宠爱她了。 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柳如烟低著脑袋,衣袖下的手紧握成了拳头,直到感受到指尖传来的剧痛才鬆开。 沈知念!又是沈知念! 明明她的贺礼才是最出彩的,却又被沈知念抢走了风头! 第75章 皇嗣没了 柳如烟咬著嘴唇,再次往人群中看了一眼。 到现在,张贵人真的坚持不住了。 她白著脸起身,本想向陛下告罪,说自己身子不適,想先行退下。 谁知道还没开口,她的脑袋就一阵眩晕,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张贵人!” 现场瞬间一片混乱。 柳贵妃的眉头狠狠皱了起来,眼底闪过了一抹厉色! 今年的万寿节,是她负责操办的,从头到尾都亲自盯著,確保不会出任何岔子。没想到宴席都快结束了,张贵人居然弄了这么一出! 这个贱人是故意装晕倒,想引起陛下的怜惜吗?! 就连柳太后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南宫玄羽沉声道:“张贵人这是怎么了?快请太医过来。” 站在她旁边的宫嬪,突然惊呼道:“天吶!张贵人身下流了好多血!!!” 此话一出,眾人皆惊! 南宫玄羽起身大步走了过来:“小心將张贵人移到偏殿!” 事关皇嗣,姜皇后慈爱的脸上满是担忧:“快去请太医!” 不管真情还是假意,柳太后眼底也带了几分关切,跟在帝王后面进了偏殿。 柳贵妃有些没反应过来,心中五味杂陈:“怎么会……难道张贵人有孕了?” 自从几年前九死一生诞下大公主,她就再也没有怀孕了。在此之前,柳贵妃还能安慰自己,后宫的女人虽多,但只有她和陛下有子嗣。 她与陛下之间的感情,远不是其她人能比的! 如果张贵人有了身孕,生下了皇子,那她算什么呢? 看到地上鲜红的血跡,柳贵妃渐渐冷静下来了。 对!张贵人流了这么多血,就算真的怀孕了,孩子能不能保住还是一回事呢! 偏殿。 南宫玄羽子嗣单薄,膝下至今只有一个大公主,连皇子都没有。虽然他还年轻,却也渴望后妃能为他开枝散叶。 怀孕的宫嬪,他自然十分重视,亲自守在张贵人身边。 “太医呢?!太医怎么还没来?!”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陛下息怒!已经派人赶去太医院了!” 见帝王对张贵人的在意,超过了后宫的任何一位妃嬪,不少人心中十分嫉妒,恨不得张贵人真的流產了! 沈知念站在人群中,眸色无悲无喜。 原来有孕的人是张贵人。 唐洛川在太医院留意了那么久,都没有查出来。 要么张贵人根本不知道自己怀孕了,所以从未服用过安胎药之类的药物;要么就是她的城府太深,所以做的所有事情都不留痕跡。 但张贵人若真有那样的本事,就不会被人算计到这个地步了,由此可见是前者。 后宫只有姜皇后,能在所有人都还不知道的情况下,发现哪个妃子有了身孕。看来……柳如烟背后站著的人,是她! 姜皇后的手段,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狠毒,都病入膏肓了,还不忘除掉皇嗣。 张贵人幽幽醒了过来,整个人依旧十分虚弱。 她平日里並不受宠,见这么多人围著自己,连陛下、皇后和太后娘娘脸上,都满是担忧之色,不禁嚇了一跳。 她动了动嘴唇,还没开口说话,太医终於赶了过来,眾人迅速让开一条路。 “微臣参见陛……” 南宫玄羽著急地打断了他:“不必多礼!快看看张贵人怎么了!” “是!” 隨著太医拿出帕子,搭在张贵人的手腕上为她把脉,所有人都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一刻钟过后…… 太医“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额头上满是冷汗:“陛下恕罪!张贵人已有两个多月的身孕,只是……只是孩子已经不在了……” 听到这话,许多宫嬪心中窃喜,面上却是哀戚之色:“陛下节哀!” 张贵人的脑海里更是“轰”的一声,完全反应不过来! 她、她有孩子了? 什么时候的事? 太医说……她的孩子已经不在了? 南宫玄羽怒道:“放肆!张贵人不过流了一点血,皇嗣怎么可能不在了,是不是你这个庸医误诊了?!” 然而又有几位太医连番把脉,得出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陛下,张贵人已经小產,还望您节哀!” “经此一事,张贵人元气大伤,眼下用药为她调理身子,才是最要紧的事。” 虽然类似的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但每次失去自己的孩子,对帝王来说都是彻骨之痛! 他沉痛地闭上了眼睛,挥了挥手:“一定要养好张贵人的身子。” 一名太医应了声“是”,立刻下去熬药了。 柳如烟隱藏在人群中,和姜皇后对视了一眼,唇角勾起了一抹细微的弧度。 感受到帝王身上低沉的气压,所有人都知道,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徵兆…… “陛下……” 张贵人终於后知后觉回过神来了,心中涌起了无限哀伤:“嬪妾有罪……嬪妾的月事向来不准时,有时候几个月才来一次,太医说是嬪妾气血不足导致的。” “所以这回,月事两个月未至,嬪妾也没有多想,没想到竟是怀了皇嗣……是嬪妾没有保护好小皇子,请陛下降罪……” 张贵人的容貌虽算不上绝色,却也別有风情。此刻带了几分病容,更是我见犹怜。 尤其是她刚没了孩子,帝王对她正是怜惜的时候,握住了她的手温声道:“你刚小產,最忌悲伤过度,別说胡话了。你还年轻,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正因为子嗣单薄,帝王极为重视孩子。张贵人本以为,她没有保养好皇嗣,定会惹得帝王降罪。没想到陛下对她如此温柔,还说他们以后还会有孩子。 张贵人彻底绷不住了,大声哭了出来,悲伤欲绝道:“陛下,嬪妾的身体之前没有任何异样,可今天来参加宴会,便感觉有些不適。” “嬪妾觉得,自己定不会无缘无故小產,究竟是谁害了我们的小皇子?!” 姜皇后用帕子按了按眼角的泪,悲戚道:“陛下痛失皇嗣,臣妾亦是心如刀割,已经命人彻查此事了。” “只是……张贵人说,是在宴席上才感觉身体不適。此次万寿节的大小事宜,可都是贵妃负责的……” 第76章 罪名指向沈知念 见火烧到了自己身上,柳贵妃连忙道:“陛下,宴席上的所有东西,臣妾都再三检查过,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臣妾也想知道,究竟是谁害了张贵人腹中的孩子?” 今天是万寿节,他的生辰,却成了他孩子的死期,帝王震怒道:“给朕查!” “是!” 天子的怒火,没人承受得起。在真相水落石出之前,任何人都有嫌疑。乾清宫被封锁了起来,所有人都不许离开。 柳贵妃坐在椅子上,眼底写满了阴霾! 虽然张贵人小產的事与她无关,但她负责的万寿节,出了这么大的紕漏,陛下定会觉得她无能。 她也想知道,究竟是谁,敢在这样的日子作妖! 不多时,几名太医便战战兢兢道:“启稟陛下,或许是因为服用的份量少,张贵人体內並未留下痕跡。但微臣们检查了大殿里,张贵人留下的那滩血跡,竟在里面发现了红的气息……” “红有活血的功效,对孕妇来说乃大忌,即便服下的份量少,也有导致小產的风险……” 张贵人原本只是猜测,她不会无缘无故小產,说不定是有人害她,没想到真的得到了证实! 想到失去的孩子,她既悲伤,又愤怒:“陛下,嬪妾向来谨小慎微,不敢与人结仇。究竟是谁这么狠毒,害了嬪妾的皇嗣?!” 柳太后冷冷地看向了姜皇后:“帝王子嗣单薄,每一胎皇嗣都是重中之重!如今竟有人在哀家的眼皮子底下,谋害了张贵人的孩子。” “皇后就是如此管理后宫的?!” 姜皇后脸色苍白,用帕子捂著嘴一连咳嗽了几声,有气无力道:“自从染病,臣妾便觉得管理后宫力不从心,陛下也赐了贵妃协理六宫之权。就连这万寿节,也是贵妃负责操办的。” “臣妾无能,望母后恕罪……” 意思就是,这些事现在都是由柳贵妃负责,柳太后要怪,就怪自己的侄女。 柳太后一噎,眸色沉了下来。 柳贵妃不耐道:“臣妾虽有协理六宫之权,但后宫真正的主人,毕竟是皇后娘娘。” “与其在这里推卸责任,皇后娘娘还是先想想,怎么把谋害皇嗣的凶手找出来吧!” 被柳贵妃懟了一通,姜皇后依然是一副大度的样子:“这是自然。” “来人,彻查张贵人在宴席上,都用了些什么东西!” 良妃起身跪下请罪:“陛下,张贵人住在长春宫右侧的上祥殿,臣妾身为长春宫的主位,却没有及时发现张贵人有孕,照顾好她。是臣妾失职,请陛下降罪。” 良妃性子纯良,是后宫公认的老好人,南宫玄羽自然不会怪罪她。 “张贵人有孕的事,她自己都不知道,你何错之有?起来吧。” “谢陛下……” 乾清宫人来人往,沈知念一直站在人群中看戏,心里跟明镜似的。 柳贵妃势力庞大,又有柳太后在旁边坐镇,姜皇后若想诬陷宴席上的东西有问题,成功的可能性不高。 所以,她和柳如烟真正的目的,是除掉自己! 果不其然,从张贵人进入乾清宫开始,她接触过的所有东西,太医都一一排查过了,並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帝王的脸色越发阴沉,周身散发出的压迫感,让人胆战心惊:“什么都查不出来,朕要你们何用?!” “陛下恕罪!” 太医全部嚇得跪在了地上:“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张贵人来乾清宫之前,就服用了带有红的饮食,只是刚才才发作。” 张贵人一下子抓紧了帝王的手:“陛下,嬪妾忽然想起来,来乾清宫参加宴席之前,嬪妾宫里的小卉说外面风大,为了避免著凉,端了一杯热茶给嬪妾暖身子。” “会不会……会不会是那杯茶有问题?” 帝王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来人,到上祥殿调查此事,並將小卉带过来问话!” “是!” 半个时辰过后…… 去上祥殿的侍卫和太医都回来了:“启稟陛下,属下们抵达上祥殿的时候,小卉已经畏罪自尽了。” “属下们在她的房间里,搜到了张贵人用过的茶杯。经太医查验,里面確实有红的成分。” 张贵人受到的打击不小:“小卉虽然不是打小伺候嬪妾的,可嬪妾入宫的时候,她就分到了上祥殿。这些年,小卉侍奉嬪妾十分用心,嬪妾也自问待她不薄。为何……为何小卉要……” 柳贵妃慢悠悠地问道:“那个小卉是什么来歷?” 侍卫恭敬道:“回贵妃娘娘,小卉原先是內务府的普通宫女,后来被分配到了上祥殿。这些年,她不管是个人生平,还是人际关係,都没有任何问题……” 也就是说,线索到这里便断了。 张贵人不甘心:“没有任何问题,小卉为何要害我?她背后一定有人指使!是谁收买了她?!” “回贵人,属下们並未在小卉房里搜出银钱,不过已经派人出宫去调查她的家人了。” 张贵人闭上眼睛,泪水不停地流了下来。 尹答应忽然上前了一步,迟疑道:“陛下,皇后娘娘,嬪妾身份低微,原本不想惹事。可见张贵人如此伤心,嬪妾实在是於心不忍。” “有一件事,嬪妾不知……不知该不该讲……” 沈知念瞬间打起了精神。 终於来了! 南宫玄羽冰冷道:“有什么事就说!” 姜皇后的態度则温和许多:“尹答应,你若是知道什么,儘管说出来。事关皇嗣,一丝线索都不能放过,便是说错了也不打紧。” 尹答应这才鬆了一口气:“是。” “嬪妾和揽月轩的孙姐姐,是莫逆之交。因为孙姐姐的缘故,嬪妾这些日子经常去钟粹宫。曾经看到过,听雨阁的小李子,鬼鬼祟祟不知在做些什么……” “嬪妾原本没有多想,可是有一次竟看到,小李子和小卉有过来往……” “今天出了这么大的事,嬪妾实在不敢隱瞒。若是嬪妾搞错了,还望柔贵人勿怪……” 第77章 搜查听雨阁 张贵人瞬间咬牙看向了沈知念:“柔贵人,你宫里的人,为何会和害了我孩子的小卉有来往?!” 柳如烟柔柔弱弱道:“张妹妹,柔姐姐自从入宫,便盛宠加身,完全没必要害你的孩子啊,其中肯定是有什么误会。” 张贵人並没有直说,是沈知念害了她的孩子,只是问小李子和小卉来往的原因。而柳如烟的这番话,看似在为沈知念解释,却坐实了她的罪名! 张贵人恨道:“正因为盛宠加身,柔贵人才不允许有人生下皇嗣,抢走她的恩宠!” “柔贵人,我自问从未得罪过你,你为何如此狠毒?!” 哪怕成为了眾矢之的,沈知念依旧保持著镇定:“首先,小李子和小卉有来往,只是尹答应的一面之词,真假还不能下定论。” “再者,哪个宫人在宫里伺候久了,没有几个熟识?就算小李子真的和小卉来往过,也不能证明,是嬪妾指使小卉谋害皇嗣。” 张贵人咬牙道:“哪个谋害了皇嗣的人,会承认自己犯了死罪?!” “陛下,您一定要为我们的孩子做主啊!” 失去皇嗣,南宫玄羽很痛心,但他不相信此事会是沈知念做的。 柔贵人向来单纯善良,连孙常在数次冒犯了她,她都不计较,怎么可能有如此恶毒的心思。 “张贵人,朕理解你的心情,但柔贵人说得有道理。就算听雨阁真的有宫人和小卉来往过,也说明不了什么。” 哪次遇到有人谋害皇嗣的事,帝王不是震怒不已,死伤无数。 眾人本以为,柔贵人沾上了嫌疑,这次不死也得脱层皮,没想到帝王竟如此偏袒她。 这一刻,所有人看沈知念的眼神都变了! 就连她自己,也没想到南宫玄羽这么信任她,眼底有复杂之色一闪而逝。 不过柳如烟费了这么大的功夫,才把戏台子搭起来,怎么可能让事情轻飘飘地揭过? 果不其然,接触到柳如烟的眼神授意,尹答应继续道:“陛下,谋害皇嗣,事关重大!哪怕只有一丝嫌疑,也应该彻查到底啊!” “就算嬪妾看到的事,不足以做为证据,那孙常在和柔贵人同住钟粹宫,平日里应该也察觉到了什么吧?” 按照她们之前说好的,孙常在此时应该站出来,揭发沈知念经常在宫里诅咒侍寢的妃子无法怀孕,坐实她的罪名! 然而,孙常在似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嚇得“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颤颤巍巍道:“嬪妾……嬪妾什么都不知道啊……” 尹答应一愣。 这怎么跟她之前的交待不一样? 柳如烟心中忽然升起了一阵不好的预感,总觉得有什么事,脱离了她的掌控。 事情已经进行到了这一步,对尹答应来说,若不能彻底將沈知念拉下去,过后她一定会报復自己! 而且完不成婉贵人交待的任务,还有谁能帮她重获圣宠? 想到这里,尹答应咬牙道:“其实想知道这件事,是不是柔贵人做的,很简单,只要派人去搜听雨阁就行。若此事真是她所为,必定会留下痕跡!” 沈知念脸上带了几分怒容:“尹答应,因为你毫无根据的猜测,就要派人去搜听雨阁,那我的顏面何在?!” 她眼中噙了一层泪水,看向南宫玄羽道:“陛下,嬪妾真的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尹答应,她要这样冤枉嬪妾……” 南宫玄羽心疼了,不禁对尹答应有些不满。 可眾目睽睽之下,他不能太过偏袒沈知念,这样反而是害了她。 尹答应继续道:“正因为嬪妾与柔贵人往日无怨,近日无讎,才没有冤枉您的必要。嬪妾只是想查出真相,还皇嗣一个公道罢了!” 张贵人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多谢尹答应,如此为我枉死的皇儿著想……” 尹答应用帕子按了按眼角:“姐姐不必客气,嬪妾只是看不惯,后宫有心思如此歹毒的人!” 柳贵妃冷眼看著这一切,目光落在沈知念身上时,眼底带了几分探究。 柔贵人向来有本事,难不成此事真是她做的? 隨即,柳贵妃又否定了这个猜测。 这么大的事,柔贵人若要动手,定会提前告知她。看来,这是尹答应的陷害了。 柳贵妃並不打算出手帮助沈知念。一颗棋子,若没有自救的本事,也就没有利用价值了,弃了便是。 柳如烟担忧道:“柔姐姐,妹妹自然知道,姐姐不会做这样的事,可凡事都要讲究证据。不如姐姐就听从尹答应的建议,如此也能还姐姐清白。” 这两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若不是沈知念提前洞察到了她们的阴谋,恐怕真的要上当。 她望著尹答应冷冷地问道:“若听雨阁没有搜出任何东西,你诬陷上位,该当何罪?!” 以陛下对柔贵人的宠爱,要是她执意不同意搜宫,她们还真拿她没办法。 见沈知念点头了,尹答应连忙道:“若真是嬪妾误会了柔贵人,嬪妾愿受宫规处置!” 反正红已经埋在了听雨阁,沈知念此次绝对抵赖不了! “行!” 沈知念看向了南宫玄羽,倔强道:“那就请陛下派人去搜听雨阁,还嬪妾清白吧!” 她这副明明受了极大的委屈,却依旧强撑著的样子,让帝王心疼不已。 “朕相信此事与柔贵人无关,可既然有人说她有嫌疑,为了后宫安定,李常德,你带人去听雨阁走一趟吧。” “是!” 上次大搜六宫,陛下派出的可是侍卫,这次居然只让太监去。太监毕竟不是男人,进宫嬪的寢殿,不算是对她们的羞辱。 眾人再一次体会到了,陛下对柔贵人的偏爱。 柳贵妃心里虽然有些嫉妒,但沈知念毕竟是她阵营里的人,得宠对她也有好处,便没有说什么。 而且尹氏当初是因为衝撞了她,才被降为答应,贬到漱芳斋居住,柳贵妃自然不想看到她小人得志。 若听雨阁没搜出东西,她定要收拾尹答应! 第78章 尹答应成了弃子 尹答应此时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在无意间,被柳贵妃记恨上了,眼底满是期待之色。 这一次,她要踩著柔贵人的尸骨,重新得到陛下的宠爱! 希望柔贵人不要怪她,毕竟想在后宫生存,你死我活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张贵人咬著牙一言不发,想知道最终的结果。 半个时辰过后,李常德带著人回来了:“启稟陛下,奴才带人將听雨阁里里外外,都仔细搜查了一遍,就差掘地三尺了。別说红了,听雨阁甚至没有任何对孕妇不利的东西。” “这怎么可能?!” 尹答应眼底满是错愕。 柳如烟的心骤然沉了下去。 沈知念奇怪地看著尹答应:“你之前说,看到了小李子跟小卉有来往,所以怀疑张贵人小產的事,与我有关。” “但搜也搜过了,尹答应如今的態度,倒像是篤定听雨阁有什么东西?真是让人不解……” 尹答应也明白自己的反应太大了,慌乱道:“柔贵人误会了,嬪妾……嬪妾没有……”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的解释有多牵强。 柳贵妃冷哼道:“一个小小的答应,也敢攀咬上位。若宫嬪们都像你这样不守规矩,后宫岂不是要乱套了?!” 尹答应本就惧怕柳贵妃,此刻额头上的冷汗,更是不停地往下流。 “不……不是的……嬪妾、嬪妾……” 沈知念趁机道:“陛下,嬪妾觉得,尹答应的行径委实可疑,像是故意要栽赃嬪妾一样。” “既然已经搜了听雨阁,不如將漱芳斋也搜一搜吧?”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南宫玄羽本就不喜尹答应,又觉得搜查听雨阁的事,让沈知念受了委屈,自然不会拒绝她的提议。 “柔贵人言之有理,李常德,你再带人到漱芳斋走一趟。” “奴才遵命!” 看到现在,柳如烟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们的计划早就被沈知念察觉到,並做好了反击的准备,漱芳斋一定会搜出东西。 这个女人真是不简单,不愧是从选秀那天,就破坏了她计划的人! 柳如烟现在只希望,她一直躲在幕后,没有被沈知念察觉到,事情到尹答应这里就能结束。 想全身而退,她只能弃车保帅。从现在开始,她不能再和尹答应有任何牵扯! 看到姜皇后眼底的失望和凉意,柳如烟咬咬嘴唇,心中满是不安。 自从投靠了皇后娘娘,她还没做出过什么有用的事,第一次行动就要以失败告终,她怕皇后娘娘会怀疑她的能力。 不过现在最要紧的,是度过眼前的风波。 尹答应此时並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弃子,甚至在心里鬆了一口气。 她的漱芳斋乾乾净净的,什么都没有。李公公去搜查,至少能证明她的清白。 到时候她就说,是太想找到谋害皇嗣的凶手了,才误会了柔贵人。这又不是什么大错,陛下最多就对她小惩大诫。 她背后站著的,可是婉贵人和皇后娘娘,获得圣宠是迟早的事! 很快,李常德就回来了,示意身后的小太监將东西呈上来,面色凝重道:“启稟陛下,奴才带人在漱芳斋院子里的树下,挖出了一包红!” 沈知念眸中噙著点点泪光,无比委屈道:“陛下,原来是尹答应贼喊捉贼!嬪妾差点就被她诬陷,成了谋害皇嗣的罪人,呜呜……” 她梨带雨的样子,如同嫵媚动人的芙蓉,又带著几分楚楚可怜的姿態。 帝王心疼不已,情不自禁放缓了语气:“朕知道你生性善良,是清白的。你放心,此事朕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隨即,他將目光落在了尹答应身上,黑眸里噙著雷霆怒火:“证据確凿,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尹答应完全懵了! 她早就收买了听雨阁的小李子,让他將红埋在听雨阁,东西怎么会出现在漱芳斋?! “陛下,嬪妾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啊!给嬪妾一百个胆子,嬪妾也不敢谋害皇嗣啊!求陛下明鑑!” 如果尹答应一直老老实实,此事或许还有疑点。 然而从一开始,她就上躥下跳,试图將罪名安到沈知念身上。她现在说自己是无辜的,没人会相信。 张贵人抱歉地看了沈知念一眼,冲尹答应厉声道:“亏我之前还以为你是个热心肠的好人,原来是你害了我的孩子!尹答应,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如此狠毒?!” “不是我!我真的没有……” 尹答应还想狡辩,南宫玄羽却懒得听她辩解了:“查!” “是!” 或许是因为死到临头了,尹答应的脑海终於灵光起来,指著孙常在狠厉道:“我明白了,是你!” 她本想说,孙常在早就和沈知念结盟了,两人却故意装出交恶的样子,引她上当。可这样一来,就等於变相承认了,她想陷害沈知念的事。 所以,尹答应只是道:“我真心把你当朋友,可你却趁著去漱芳斋做客的机会,將红埋在了我的院子里!这一切都是你做的!是不是?!” 孙常在委屈道:“尹答应,你这是诬陷柔贵人不成,又要来攀咬我了吗?难道所有住在钟粹宫的人,都跟你有仇?” 尹答应怒道:“你少在这里惺惺作態!不是你,还能是谁?!” “够了!” 帝王厌恶道:“再继续下去,是不是后宫的所有宫嬪,都要被你说成凶手?” “朕不想再听到她叫唤,给朕把她的嘴堵起来!” 立刻有太监应了声“是”,上前用帕子堵住了尹答应的嘴。 帝王麾下的人,办事效率自然极高。漱芳斋的所有宫人,都被拖去了慎刑司严刑拷打。 跟著一个不受宠的答应,那些宫人自然不是什么硬骨头,很快就把许多事都吐了出来。 “……启稟陛下,漱芳斋的宫人已经招了,是尹答应买通了上祥殿的小卉,让她把红下到张贵人的茶水里。也是尹答应交待,找机会將此事嫁祸给柔贵人。” 这时,出宫调查的侍卫也回来了:“回陛下,小卉家中一贫如洗,只有老母亲和哥哥相依为命。” 第79章 沈知念毁了柳如烟的形象 “小卉的哥哥是个穷光棍,可就在前段时间,家中居然多出了一大笔银子,他还娶了妻子。” 所有事情都对得上了! 尹答应已经嚇得瘫软在了地上,身子不停地颤抖…… 张贵人含泪道:“陛下,答应的年例不过三十两,她一个人哪有本事做这些事?尹答应背后定有人指使,求陛下彻查!” 帝王看向了李常德:“还查出了什么?” 沈知念的唇角勾起了一抹狡黠的弧度。 好戏终於要开场了! 李常德看了柳如烟一眼,为难道:“另外还发现……发现漱芳斋的小陈子,和婉贵人的贴身宫女寻梅有来往。据小陈子交待……红就是寻梅给他的……” 婉贵人可是所有新人里,除了柔贵人以外,最受宠的宫嬪了。 李常德也没想到,查来查去,最后又查到了陛下的宠妃身上。 柳如烟柔柔弱弱地跪在了地上,膝行到了南宫玄羽面前,楚楚可怜地抓著他的袍角:“陛下,此事与嬪妾无关啊!” “嬪妾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更没有谋害张贵人,呜呜……” 柳如烟是扬州第一美人,气质更是柔弱不能自理,没有任何一个男人,会不喜欢这样的菟丝。 然而后宫多得是看起来柔弱无害,实则手段狠毒的女子。帝王看她的眼神,不禁带了几分审视。 寻梅更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不停地喊冤。 “后宫竟有你这种心机深沉之人!” 柳贵妃本就厌恶柳如烟,当然不会放过这大好的机会:“漪澜阁的宫人谋害皇嗣,证据確凿。本宫认为,应该即刻將婉贵人打入冷宫赐死!” “皇后娘娘觉得呢?” 姜皇后慈悲道:“后宫又失去了一个孩子,本宫比任何人都痛心。但本宫身为皇后,处事自当公允。” “婉贵人,漱芳斋的宫人说,是你的贴身宫女寻梅,指使尹答应作恶。你可有什么话,要为自己辩解?” 柳如烟也没想到,她们千算万算,却还是被沈知念提前洞察了计划,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她是个聪明人,自然听懂了姜皇后的弦外之音。只有断尾求生,她才能从这件事里摘出来。 “寻梅……” 柳如烟温柔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痛心地问道:“入宫后,我一再告诫你们,在后宫要谨慎行事,不可有害人之心。你若行差踏错,不仅会丟了性命,还会连累远在扬州的家人。” “你为什么不听?为什么要谋害张贵人腹中的皇嗣?” 寻梅的身体一震,没想到她一心效忠的小主,要把她推出去做替死鬼! 可是她能怎么办?她是柳家的家生子,父母兄弟都在柳家当差。她如果不抗下这件事,恐怕亲人就活不成了。 寻梅用力地磕了几个响头,额头一片血红:“启稟陛下,皇后娘娘,是奴婢无意间发现,张贵人有了身孕,怕她会抢走小主的宠爱。” “一旦小主失宠,我们这些做奴婢的,也要跟著过苦日子。所以奴婢才生了恶念,以为除掉了张贵人腹中的孩子,就能保证小主圣宠不衰。” “这一切都是奴婢自作主张,是奴婢与尹答应勾结,小主从头到尾都不知情,奴婢认罪!” 帝王心中满是怒火,眼底酝酿著狂风暴雨! 柳如烟捂著胸口,似乎要被寻梅气晕过去,无比痛心道:“你伺候我多年,我竟不知、不知你如此歹毒!你做出这种事,让我还有何顏面面对陛下……” 柳贵妃嗤笑了一声:“一个宫女,竟有这么大的本事勾结宫嬪?你说此事不是婉贵人指使你的,是当满宫的人都是傻子吗?” 张贵人眼中满是血丝,慟哭道:“陛下,嬪妾也不信此事与婉贵人无关,求陛下严审寻……” 谁知道,她的话还没说完,寻梅就留下一句“此事的確是奴婢一人所为,奴婢愿以死谢罪”,就一头撞在了柱子上,血溅当场! 不少胆子小的宫嬪,被嚇得惊呼起来! 太医上前查看:“回陛下,寻梅已经没气了……” 好好的万寿节,没了一个皇嗣,又在乾清宫见了血。帝王的脸色已经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周身的气压越发低沉! 柳如烟柔弱地跪在地上,暗自垂泪,看起来悲伤不已。 她是那种毫无攻击力的美,怎么都不像是会做坏事的人。 柳贵妃冷冷道:“陛下,依臣妾之见,寻梅分明是为了保护婉贵人,才畏罪自杀!此事绝对跟婉贵人脱不了干係,不严惩她,如何以正宫闈?” 姜皇后蹙眉道:“贵妃此言差矣。” “本宫倒是认为,寻梅是觉得横竖都难逃一死,与其到慎刑司承受万般酷刑,还不如现在就给自己一个痛快。” “她也承认了,所有事情都是她瞒著婉贵人做的。眼下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婉贵人参与进去了,如果严惩婉贵人,岂不是有失公允?” 到现在,此事已经成了姜皇后和柳贵妃的交锋。 沈知念心里很清楚,姜皇后说得不错。 柳如烟十分谨慎,从头到尾都没有亲自出面过。一开始,她就做好了万全的打算,就算真的东窗事发了,最多也只能查到寻梅身上。 这个女人的城府真是可怕! 上辈子,柳如烟能成为四妃之首,父亲只是区区的扬州知府,也能跟家世显赫的柳贵妃爭夺皇后之位,又岂是简单的人物。 沈知念从不觉得,一次就能將柳如烟彻底按死。 不过凶手是她的贴身侍女,就算不能给柳如烟定谋害皇嗣的罪,她也脱不了干係! 而且……经此一事,所有人,包括帝王心中,都会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 柳如烟再也无法像前世那样,在后宫拥有贤良淑德,温柔善良的美名。 要知道上辈子,她爭夺后位最有力的筹码,就是享誉朝野的贤良之名。但现在,全被沈知念毁了! 帝王最厌恶的就是心肠歹毒的女子,心中有了疙瘩,便再也不会像前世那样宠爱柳如烟。 第80章 柳如烟气到吐血 这些,才是沈知念真正的目的! 果不其然,柳如烟倾城一舞带来的惊艷,已经在帝王心中消失得乾乾净净。他看柳如烟的眼神,审视中带著一抹凉意。 “虽没有证据证明,此事与婉贵人有关,但婉贵人御下不严,致使皇嗣受损之事无可辩驳。即日起,褫夺其『婉』字封號!” 在后宫有封號,说明这个宫嬪很受帝王的宠爱和重视,封號代表了帝王对她的品性、容貌或才华的认可。 一旦帝王褫夺了某个宫嬪的封號,就相当於不再认可她在自己心中的形象。 陛下当初就是觉得她温婉可人,才封她为婉贵人。陛下如今不承认她的温婉了,不就等於告诉满宫的人,他已经不相信她了! 放眼整个后宫,她竟是唯一一个,两次被褫夺封號的人! 经受了这样的奇耻大辱,看著眾人讥讽、嘲弄的眼神,柳如烟的胸口一阵气血翻涌,竟吐出一口血晕了过去! 柳贵妃嫌弃地用帕子捂住了鼻子:“万寿节还没过呢,真是晦气!” 立刻有太监上前,將柳如烟抬了出去。 从始至终,帝王都没有看她一眼。 谁能想到几个时辰前,她还是新人中的佼佼者,一舞倾城,眼看就要圣宠不衰了。 后宫的起起落落,还真是谁也说不准。 尹答应早就嚇得瘫软在了地上,身体不停地颤抖。 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此事跟柳如烟有关,对方都被褫夺封號失了宠,更何况是她这个下手的人? 帝王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响起:“尹答应胆大包天,谋害皇嗣,罪无可赦,废为庶人,赐鴆酒!尹家满门抄斩!” “所有涉事的宫人,夷三族!” 尹庶人脸色惨白,將嘴里的帕子挣脱开了:“陛下,一切都是嬪妾的错,您杀了嬪妾就是,求您不要牵连嬪妾的家人!陛下……” 然而隨著南宫玄羽不耐地挥手,立即有人上前重新堵住她的嘴,將其拖了出去。 尹庶人只能將求救的目光看向了姜皇后,不停地呜咽。 从头到尾,她都没將皇后娘娘供出来。希望皇后娘娘能看在这一点的份上,救救她的家人! 姜皇后不动声色地递给了尹庶人一个安抚的眼神,她这才悽惨地笑了笑,认命赴死。 看起来相应的凶手都得到了惩罚,可张贵人並不开心。 柳如烟一定也参与进来了! 不杀了那个毒妇,为她枉死的皇儿报仇,她如何甘心!!! 但张贵人明白,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连柳贵妃都不能將柳如烟弄死,更何况是自己? 滚滚泪水从她眼中流了下来,她再次绷不住慟哭起来。 帝王亦动了惻隱之心,温声道:“张贵人孕育皇嗣,虽没有平安將其诞下,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赐封號『康』。” “康”有安定康健之意,代表了帝王的美好祝愿。 张,不,康贵人动容道:“嬪妾谢陛下关怀……” 一般情况下,宫嬪只有诞下皇嗣才能晋位,帝王只是赐了康贵人封號,不算逾矩。自然不会有人站出来反对,触帝王的霉头。 姜皇后压下眼底的疲惫,用心良苦道:“臣妾无能,久病不愈,只能劳烦贵妃协理六宫。可万寿节这样大好的日子,竟出了这些事……” “这是臣妾身为皇后的失职,臣妾罪该万死!陛下宽宏,不曾降罪臣妾与贵妃,但臣妾实在內心不安。” “陛下,臣妾觉得贵妃一人协理六宫,实在辛苦,难免有疏忽的地方,所以才出了这些岔子。” “为了避免类似的事再次发生,也为了今后有孕的宫嬪,能顺利诞下皇嗣。臣妾提议,不妨让良妃与雪嬪,跟贵妃一同处理六宫事宜。” “二人都是潜邸的老人了,资歷足,位分也高。为贵妃分担,再合適不过。” 沈知念都想给姜皇后鼓掌了! 她刚让柳如烟失宠,折了姜皇后的一颗棋子,姜皇后就要让人分走柳贵妃的协理六宫之权,手段实在是高! “六宫事宜,本宫一人处理足矣!人多手杂,恐怕更容易出乱子。皇后娘娘安心养病就是,本宫自然会让后宫风平浪静!” 对著皇后,柳贵妃不称“臣妾”,依旧自称“本宫”,可见其囂张跋扈,根本没把皇后放在眼里。 姜皇后却笑得大度:“本宫自然相信贵妃的能力,只是今天的事,大家有目共睹……” “若多几个人为贵妃分担,或许就能有人发现那些腌臢事,后宫也能再添一个孩子。” 说到这里,姜皇后悲伤地拭泪,隨即看向了柳太后:“母后觉得呢?” 柳太后自然不想柳贵妃的权力被別人分走,可姜皇后的话句句在理,让人无法反驳。 而且正因为帝王忌惮定国公府,怕她们姑侄联手把控后宫,她才退居佛堂。 若此时她支持柳贵妃,之前的低调就都白费了,帝王定会在其它地方打压定国公府。 “哀家也觉得,皇后言之有理。多两个人为贵妃分忧,贵妃也能多一些时间陪伴哀家。” 柳贵妃虽然不甘心,可她明白姑母比她聪明得多,既然这样说了,肯定是有道理的。 她压下了心中的不快,低头道:“臣妾听太后娘娘的。” 如今不管是朝堂还是后宫,镇国公府和定国公府的势力,都维持著微妙的平衡,互相制衡著,帝王还算满意。 “既如此,今后便由贵妃、良妃和雪嬪一同协理六宫。” “臣妾遵命,必不辜负陛下、皇后和太后娘娘的期望!” 不管是面对姜皇后,还是面对柳贵妃,良妃的態度都十分恭敬,符合她老好人的形象。 雪嬪气质清冷,单单是站在那里,就如同从月宫走下来的仙子。 此刻,这张清冷的脸上,竟闪过了一丝不耐:“启稟陛下,臣妾一贯喜欢清净,恐不能胜任协理六宫的重任,望陛下收回成命。” 眾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后宫的哪个妃嬪,不想得到协理六宫的权力,雪嬪居然拒绝了送上门的好处?! 第81章 陛下情动时说的话 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雪嬪在潜邸时,也曾有过盛宠,只不过那件事过后,他们之间便有了隔阂,多次將南宫玄羽拒之门外。不然以她的家世,妃位都当得,又怎么会还是嬪位。 那件事,终究是他对不住她。 这些年,帝王对雪嬪一直有著一丝愧疚,几乎不会拒绝她的请求。 “……那便由良妃协助贵妃吧。” 雪嬪福了一礼:“谢陛下。” 她才不管其他人怎么想。 上次在御园,听了沈知念的一番话,她就想开了。人终究是要往前看的,她不想继续困在过去了。 她还年轻,还有大把人生,不愿每一天都生活在后宫的尔虞我诈里。 恩宠她早已看淡,权力她也不要,只想安静度日。如果都这样了,还有人犯到她头上,那她也不是好欺负的! “时辰不早了,哀家困了,都散了吧。” 少了一个人跟自己分权,柳贵妃的心情总算没那么糟糕了,扶著柳太后道:“臣妾送太后娘娘回慈寧宫。” 眾人皆恭敬地行礼:“恭送太后娘娘!” 宫规森严,只有皇后才是太后正经的儿媳妇,可以喊“母后”,其他妃嬪只能喊“太后娘娘”。 哪怕是宠冠六宫的柳贵妃,为了不被人说柳太后御下不严,也得按规矩来。 只有没有外人在的时候,她才会恢復亲昵的称呼。 “姑母,皇后那个贱妇,自己病得快死了,没精力管六宫事宜,还要让人分臣妾的权。刚才在交泰殿,您为什么要同意她的提议?” 柳太后坐在主位上,眸色沉沉:“正因为皇后命不久矣,陛下才要防备后宫被定国公府把持。” “哀家不问世事已久,才减轻了皇帝的忌惮。今天若同你一起压制皇后,你让皇帝心里怎么想?” “就算协理六宫之权,不被良妃分走,皇帝也会在其它地方打压定国公府。得不偿失!” “横竖良妃虽身居妃位,却性子绵软,成不了什么气候,你不必將她放在心上。” 柳贵妃明艷娇媚的脸上,儘是不以为然之色:“姑母,您就是太谨慎了。陛下如此宠爱臣妾,就算是看在臣妾的面子上,也不会对定国公府怎么样的。” “这话可是陛下在情动之时,亲口说的……” 柳太后有些头疼:“帝王之心,深不可测,男人的承诺如何能相信?” 她当年若是信了先帝的甜言蜜语,也坐不上太后的位置! 柳贵妃连忙哄道:“好了,好了,臣妾明白了。请姑母放心,臣妾一定会把握住君心,让陛下相信定国公府忠心耿耿。” 她这个侄女什么都好,唯独对帝王一往情深,不明白为君者,从来都是没有真情的。 柳太后嘆了一口气,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今日之事,明显是柳氏指使尹庶人,除掉了康贵人的孩子,顺便嫁祸给柔贵人,皇后或许也参与进去了。” “柔贵人却能全身而退,还导致柳氏失宠,被褫夺了封號。此女可不简单!” 想到柳如烟,柳贵妃眼底满是厌恶:“那个柳氏,整天装出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看著就是个狐媚子,心肠还如此歹毒。只是被褫夺了封號,真是便宜她了!” 若不是没有证据,她今天定要按死柳如烟! 柳太后耐心道:“哀家是想告诉你,柔贵人这颗棋子虽好,却锋芒太露,若是用不好,恐怕会伤及自身!你对她,要多一些防备。” 柳贵妃眼底闪过了一抹不屑:“区区一个贵人,还能翻出天去不成?她今天让柳氏白费心机,臣妾心里很是痛快,瞧她更顺眼了几分。” “留著她,除了制衡皇后的人以外,还有大用处……” 柳太后饶有兴致地问道:“哦?” 柳贵妃抚上自己的小腹,眉眼间带了几分伤感:“姑母也知道,臣妾当年生大公主伤了身子,太医说臣妾此生都再难有孕。可在后宫没有皇子傍身,还有什么未来?” “柔贵人如此得宠,想必有孕也是迟早的事。若能生下皇子,臣妾便將其抚养在膝下,定国公府也算有了希望……” 虽然她爱极了陛下,心里並不愿意抚养,陛下和其他女人的儿子。可是她生不了了,也只能妥协。 柳太后自然希望,下一任皇帝身上,流著定国公府的血。 但陛下早有防备,为了平衡后宫,只让镇国公府的女子入宫,不要定国公府的人。 还美其名曰,是因为爱重柳贵妃,所以定国公府的女子,要她一人足矣。 偏偏柳贵妃信以为真,不让家族送美人进宫替她固宠。 既如此,也只有按柳贵妃说的做了。 “若柔贵人真能生下皇子,生母还在,皇子如何能与定国公府亲近?定要去母留子!” 柳贵妃一愣。 她向来赏罚分明,原本打算沈知念愿意生一个皇子给她,她便记得对方的功劳,给予沈知念应有的荣宠。 没想到……姑母竟想要了沈知念的命。 “姑母,皇子的事还没影呢,到时候再说吧。” …… 沈知念此时並不知道,她还在计划什么时候怀孕合適,就有人惦记上她的肚子了。 隨著沈知念全身而退,尹庶人却被赐了鴆酒,小李子自然明白,自己做了叛徒的事早就暴露了。 其他参与谋害皇嗣的宫人,都被帝王下旨夷了三族。 由於沈知念提前处理了听雨阁的红,没有证据证明小李子为尹庶人办过事,他也就成了漏网之鱼。 可小李子知道,自己和族人的性命,都在沈知念的一念之间。 他跪在地上痛哭流涕,不停地磕头:“小主,奴才真的知道错了,奴才再也不敢了!” “是尹庶人说,听雨阁宫人眾多,奴才又不得您重用。和元宝公公他们比起来,更没有任何优势。就算在听雨阁熬下去,也没什么前途。” “若是为她办事,等她成为了宠妃,就让奴才做她宫里的掌事太监。” “奴才真的是一时鬼迷心窍,才听了尹庶人的挑拨,求小主恕罪,饶了奴才这一次吧!” 第82章 柳如烟的弱点 小李子的额头已经磕得血肉模糊,看起来触目惊心。 沈知念坐在椅子上,不紧不慢地品尝芙蕖刚做的甜酪,眼底没有任何动容之色。 若不是小周子谨慎,发现了被小李子埋在院子里的红,她今天就会落入万劫不復的境地,怎么可能对他心软。 沈知念之所以没把人交出去,是因为那样会惹人怀疑,既然她提前发现了红,为什么不说? 有心人定会抓住此事做文章,说如果她提前稟告,或许就能避免皇嗣被害。 虽然这个欲加之罪有些牵强,伤不到沈知念什么。可帝王多疑,若心中对她有了疙瘩,对她接下来要走的路十分不利。 沈知念並不怕尹庶人的宫人,把小李子供出来,因为没有证据,没人会相信他们的说辞。 而且……她留著小李子,还有一个原因。 沈知念特意让肖嬤嬤和元宝留下,看向了他们,苦恼地问道:“你们觉得,本小主要不要向陛下稟明真相,將小李子交给陛下处置呢?” 帝王都下旨了,所有涉事的宫人夷三族,沈知念却问他们这样的问题。 这便是要肖嬤嬤和元宝做选择。 是彻底效忠沈知念? 还是依旧像以前一样,將听雨阁的重要事情匯报给帝王? 肖嬤嬤和元宝对视一眼,心中都浮现出了一抹苦笑。 他们早就知道听雨阁发现了红,但没在弄清楚来龙去脉的情况下,选择了明哲保身,没有向陛下匯报这件事。 此时再將始末稟告陛下,陛下定会怀疑他们的忠心和能力。说不定还会因为皇嗣没了的事,迁怒他们。 而且……既然被调到了听雨阁,想拥有好的前程,他们荣辱都系在柔贵人身上。 肖嬤嬤和元宝都是聪明人,很快就做出了正確的选择。两人对沈知念的態度,也比以前恭敬了不少。 “此事权凭小主定夺!无论小主如何处置小李子,老奴/奴才都唯小主马首是瞻!” 沈知念放下了手中的甜酪,唇角勾起了一抹满意的弧度。 她明白,从此刻起,肖嬤嬤和元宝彻底向她投诚了! “求小主饶恕奴才的亲人!求小主开恩……” 明白三族的生死,就在沈知念的一念之间,小李子將头磕得更用力了。 “行了!” 沈知念不耐地打断了他:“本小主宫里容不下背主的奴才,你非死不可!但你若愿意为我办一件事,本小主可以保证,你的族人绝不会受到牵连。” 事发的那一刻,小李子就知道自己活不成了。能保全亲人,已是莫大幸运。 “奴才愿意!只要小主开口,奴才定为小主上刀山,下火海!” 接到沈知念的眼神授意,菡萏拿出一个纸包丟给了他。 “不管你是在饮食里下毒,还是怎样都好,想办法將这包东西弄到柳如烟身上。” “然后留下遗书,说是上官贵人以你的家人相威胁,逼迫你这样做的。” 沈知念这个人小气得很,从来不让自己受委屈。 柳如烟数次对她下手。 上官贵人在今晚的宴席上,以她没给帝王准备礼物为藉口,联合宫嬪对她发难。 找到了机会,她怎么可能不报復回去? 最重要的是……柳如烟和上官贵人,都依附於姜皇后,她们从立场上就是敌人。 不先下手为强,难道等著上官贵人找机会害她? 小李子决绝道:“奴才谨遵小主命令,一定把这最后一桩差事办好!” 他下去后,肖嬤嬤和元宝脸上都是复杂之色。 在沈知念的刻意流露下,两人虽然知道,小主不像表面上那么单纯善良。但他们此刻才明白,她实际上是朵黑心莲…… 不过两人並不认为这是坏事。有心计与手段的宫嬪,才能在深宫走得更远。 沈知念是故意的,毕竟在自己人面前,也装出一副善良的样子,还怎么让他们为自己办事? 肖嬤嬤低著头,恭敬地问道:“小主公然指使宫人,谋害柳贵人,就不怕老奴和元宝將此事说出去?” 沈知念淡然一笑:“嬤嬤不用试探我。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即接受了你和元宝的投诚,就会將你们当成心腹。” “若连信任你们的魄力都没有,我今后如何敢让你们为我办事?” 下人也是人,想让他们全心为自己所用,就得攻心。不得不说,沈知念將人心拿捏得死死的。 肖嬤嬤和元宝撩起衣摆跪在了地上,恭敬的態度里,多了几分忠诚:“老奴/奴才定不辜负小主的信任!” “起来吧。” 肖嬤嬤认真地问道:“不知小主让小李子,找机会下到柳贵人身上的,是什么东西?” “凡是毒物,总能追溯到来处。若不將尾巴清扫乾净,极容易被人抓到把柄。” 一旦真心效忠,肖嬤嬤和元宝都会全身心为沈知念考虑。哪怕她杀人,他们也会为她递刀、善后。 “嬤嬤放心,我可不敢在后宫用毒物,不过是一些普通的粉罢了。” 入宫前,赵云归告诉过她,柳如烟的弱点,便是对木芙蓉的粉过敏。 刚进宫时,沈知念根基不稳,並没有贸然对柳如烟下手。如今时机到了,她自然要动用这张牌! 而且木芙蓉在宫里很常见,就算查,也查不到沈知念头上。 做戏当然要做全套,沈知念又写了一封信,让沈父派人冒充上官家的人,將小李子的亲人扣留几日,交给芙蕖秘密送了出去。 设局报復了所有害过她的人,沈知念笑得如同一朵在黑夜中绽放的罌粟,迷人又危险。 …… 翌日,李常德带人送了赏赐到听雨阁,说是安抚沈知念被尹庶人攀咬的事。 柳如烟倒下了,新人里,再也没有人能与沈知念爭锋,她是当之无愧的新晋宠妃,不知道惹得多少人眼热。 不管是沈知念本人,还是听雨阁的宫人,都一如既往地低调。有心人就算想抓她的错处,也找不到机会。 或许是因为又失去了一个皇嗣,心中悲伤不已,接下来的几日,帝王都没有再踏足后宫。 第83章 后宫根本就没有帝王真正爱的人 姜皇后也跟著伤心,身子更不好了。太医整日在坤寧宫进进出出,里面的汤药就没断过。 沈知念猜测,应该是万寿节那天,姜皇后为了不被柳贵妃抢走所有风头,服了猛药,强行维持了一整天的劲头。 药效过后,便遭到了反噬。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姜皇后也挺可怜的。明明拥有顶级家世,母仪天下,却因为身体原因,被一个贵妃压得抬不起头来。 不过后宫谁没有无奈之处?沈知念可没有这个閒心,去可怜別人。 “芙蕖,到库房挑几件合適的礼物,我们去上祥殿探望康贵人。” 康贵人定恨毒了柳如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沈知念要拉拢盟友,自然不会放过这大好的机会。 “是!” 不多时,主僕一行人,便抵达了长春宫。 和主位良妃打过招呼,沈知念便到了右侧的上祥殿。 虽然她们都是有封號的贵人,可满宫谁不知道柔贵人的受宠程度,上祥殿的宫人不敢怠慢,稟告后连忙將她请了进去。 小產的事已经过去了几天,康贵人的脸色依旧苍白无比,整个人肉眼可见消瘦了许多。 她那双明亮的眸子,像失去了所有色彩,透著一片灰败之色。 看到沈知念,康贵人勉强挤出了一抹笑容,起身抱歉道:“万寿节那日,因为尹庶人的挑拨,我误会了柔贵人。本来一直想找机会,亲自去听雨阁致歉,奈何身体还没恢復。” “望柔贵人勿怪……” 沈知念连忙上前按住了她:“康贵人比我年长几岁,那我就叫你一声姐姐了。” “没有哪个做父母的,会不紧张自己的孩子。那种情况下,姐姐心急也情有可原,我能理解。” “事情已经过去了,姐姐不用再放在心上。” 康贵人感激道:“妹妹如此大度,姐姐真是惭愧……” 沈知念示意芙蕖將手中的补品,交给上祥殿的宫人:“幕后真凶还在逍遥快活,妹妹知道姐姐心里不痛快,可养好身子,才能谋求来日。” “姐姐说是吗?” 陛下子嗣单薄,到如今膝下还只有一个公主,自己若能生下皇子,便是陛下的长子,贵不可言! 她也能母凭子贵,前途不可限量! 最重要的是,她的孩子还没来得及到世间看一眼,就被人谋害了! 康贵人怎能不恨?! 一想起这件事,她眼中就噙满了泪水,抓著沈知念的手问道:“柔妹妹,你也觉得此事和柳如烟脱不了干係,对不对?!” “可是陛下处事只看证据,我根本奈何不了她……” 沈知念厌恶道:“柳如烟口口声声说,把我当成亲姐妹,却指使尹庶人,试图將谋害皇嗣的罪名嫁祸於我。不瞒姐姐,我也十分痛恨她!”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康贵人看沈知念的眼神亲近了不少:“眼下她失了圣宠,又被褫夺了封號,后宫里人人都能踩上她一脚!” “妹妹说得是,我要养好身子,才能为我的皇儿报仇。若就此一蹶不振,岂不是如了她的意!” 沈知念笑道:“姐姐能想明白就好。” 康贵人拍了拍她的手背:“宫里鲜少有妹妹这样钟灵毓秀的人儿,我瞧著真是无比喜欢。等我的身子好些了,妹妹一定要和姐姐多来往。” 后宫的女人都明白,在尔虞我诈的深宫,独木难支。若能找到可靠的盟友,联起手来,日子会好过许多。 沈知念的目的已经达到,含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只希望姐姐到时候不要嫌我叨扰就好。” “怎么会呢?” 接下来,两人又说了一会儿体己话。 见康贵人露出了疲態,沈知念起身道:“姐姐好好休息,妹妹先不打扰了。” 康贵人温声道:“採菊,送柔妹妹出去。” “是!柔贵人,这边请。” 沈知念离开后,採菊便回到了內室,担忧道:“小主,柔贵人对您示好,恐怕不是真心的,只是想联合您对付柳贵人。您可不能对她失去防备之心……” 康贵人虚弱地笑了笑:“我当然知道。但身在后宫,信任都是一点点建立的,別人凭什么一上来,就对我掏出真心呢?” “至少柔贵人从没主动害过谁,比柳如烟那个口蜜腹剑的毒妇好多了!” “我和柔贵人有共同的敌人,成为盟友当然有好处。” 採菊点头道:“奴婢明白了。” …… 这些天,帝王虽没有踏入后宫,但每天都有流水似的补品送进上祥殿,给康贵人补身子。 姜皇后在人前向来贤惠,虽然病重,可也不忘让人送补品给康贵人。 柳太后和柳贵妃,也有所表示。 宫里的人惯会见风使舵,看到这个风向,各个宫嬪也都给康贵人送去了补品。 一时间,上祥殿变得炙手可热起来。 又过了两天,帝王从丧子之痛中缓过来了,去看望了康贵人几次。 虽然她还在坐小月子,不能侍寢,但这份恩宠已经足以让许多人眼热了。 隨著帝王翻了柳贵妃的牌子,像以前一样给了她无上荣宠,眾人对康贵人的嫉妒心,才渐渐消失。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入宫前,关於皇室,沈知念听得最多的话,就是贵妃娘娘宠冠六宫。 她之前也以为,柳贵妃在帝王心中,一定拥有著特殊的位置。 可是这几个月观察下来,沈知念却觉得,后宫根本就没有帝王真正爱的人。 沈知念虽然有些感嘆,却不觉得奇怪。 高高在上的帝王,怎么可能真的被情情爱爱的事左右?他心中最重要的,永远都是江山社稷。 所幸面对帝王的宠爱,她从始至终都保持著清醒,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这时,菡萏走了进来,低声道:“小主,老爷来了密信。” 沈知念拆开看了看,沈父在信上说,她交代的事他已经办妥了,並且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沈知念像以往一样,將信丟进香炉里烧毁,唇角勾起了一抹满意的弧度。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第84章 康贵人的反间计 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康贵人已经可以下地了。 她恢復力气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了漪澜阁。 自从柳如烟失宠被褫夺封號,她身边伺候的宫人看不到未来,都各自找出路去了。 寻梅被夷了三族,如今唯一还留在漪澜阁的,就是柳如烟从家中带进来的寻幽。 看到康贵人一行人气势汹汹地过来,寻幽眼底闪过了一抹幽暗的光芒,想进去给柳如烟报信。 “站住!” 康贵人大步上前,冷声问道:“看到本小主居然不行礼,这是谁教你的规矩?!” 寻幽福道:“奴婢一时眼拙,没看到康贵人,请贵人恕罪!奴婢在这里给贵人请……” 她的话还没说完,接到康贵人眼神示意的採菊,就一巴掌甩了过去! “大胆!区区一个贱婢,竟敢对我们小主不敬!还不快跪下!” 寻幽捂著脸,眼神变得阴狠起来。 她深受小主重视,打小便是体面的贴身丫鬟。进了宫,也是漪澜阁的掌事宫女。哪怕小主失了宠,她也没受过这样的羞辱! 康贵人凭什么这样对她?! 寻幽挺直了腰板,倔强道:“奴婢是柳贵人的奴婢,就算犯了什么错,也应该由柳贵人惩罚奴婢。” 康贵人冷笑了一声:“你的意思是,本小主没资格罚你?!” 她是贵人,柳如烟也是贵人,宫规森严,她没资格惩处柳如烟。但对付一个贱婢,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採菊,给本小主掌嘴!” “是!” 两个小太监一左一右按住了寻幽,採菊抡圆了膀子上前,左右开弓狠狠给了她几个大耳刮子! 寻幽姣好的脸,很快就高高肿了起来,眼底泛著阴鷙的光芒! “住手!” 柳如烟穿著一袭月白色的衣裙,西子捧心般从內室小跑出来:“不知寻幽何处得罪了康姐姐?康姐姐告诉妹妹,妹妹定好好罚她,何必劳烦康姐姐命人动手?” 康贵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眼底迸发出了滔天恨意:“柳如烟,你少在这里装腔作势,我可没有你这样歹毒的妹妹!” “你害死了我的皇儿,此事我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柳如烟眼中迅速噙了一层泪水,態度谦卑而柔弱:“姐姐这话真是冤枉嬪妾了。” “姐姐小產之事,万寿节那天陛下就查清楚了,也处置了相关人员。是漪澜阁的宫人自作主张,嬪妾从始至终都不知情。” “姐姐跑到嬪妾这里,说这样的话,是在质疑陛下的决定吗?” 康贵人一噎。 若不是没有证据,她岂会容这个毒妇蹦躂到现在! 康贵人冷笑道:“你不过是足够狠毒,让自己从家中带来的贴身侍女做了替死鬼,才逃过了一劫。” “若陛下真的相信你,怎么会褫夺你的封號,你又怎么会失宠?!” 柳如烟的痛点被戳中,眼神有一瞬间的阴冷,但很快又恢復了柔弱无害的样子:“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嬪妾相信清者自清。” 康贵人嗤笑一声,將讥讽的目光,落在了跪著的寻幽身上。 “听说你和那个寻梅,是从小一块长大的。你们对柳如烟忠心耿耿,可在她心里,你们不过是两条听话的狗罢了!” “寻梅替她顶包,被夷了三族。你觉得,自己的下场会如何呢?每每想到寻梅的下场,你就不寒心,不害怕吗?” “漪澜阁的宫人都跑光了,只有你还留在这里。你是真的对柳如烟忠心,还是因为你是她的贴身侍女,就算离开了漪澜阁,也不会有人要你?如果能找到出路,你估计早就离开这个毒妇了吧?” 丟下这番挑拨的话,康贵人就在宫人的簇拥下,冷笑著转身离去了。 能在深宫生存,还怀过皇嗣的,怎么可能是蠢人? 她不相信今日过后,柳如烟和寻幽这对主僕,还能毫无隔阂地信任对方。 柳如烟的目光落在寻幽身上时,眸色暗了暗。 她当然明白,康贵人是在挑拨离间。 她身边只剩下这一个心腹,如果寻幽不再彻底跟她一条心,那她在深宫將会举步维艰。 可明白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不多想,又是一回事。 自幼效忠她的寻梅,亲人基本上都死光了,寻幽真的不会生出其它心思吗? 不管心中是什么念头,柳如烟面上都是一片心疼之色,亲自將寻幽扶了起来,轻柔地摸了摸她的脸颊,温声道:“康贵人是冲我来的,是我这个做主子的没用,连累了你。” “还疼吗?先进去,我拿鸡蛋给你滚滚。” 寻幽眼底闪过了一丝复杂:“小主別说这种话。做奴婢的,跟小主荣辱与共,本就是份內的事。” 进了內室,柳如烟为寻幽处理著脸上的伤势,眼神十分痛心:“寻幽,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康贵人的目的,就是离间你我的主僕之情。你如果上当,那她就得逞了。” “寻梅的事……我也是没办法。” “当时那种情况,她如果不站出去,我们所有人都得死……在我心里,你们就像我的妹妹,她落到那样的结局,我比任何人都难过……” “要怪就怪沈知念太狡猾了,是她设下了圈套,害死了寻梅!” 寻幽低下头,眼底闪过了一抹狠厉:“小主,当年在江南,我们主僕联手,那些世家贵女,没有一人是您的对手,还让人抓不到一丝把柄。入了后宫,竟人人都能欺辱到我们头上!” “不管是柔贵人,还是康贵人,既然成了死敌,那就想办法將她们除去!” 寻幽不管是心肠还是手段,都比寻梅狠辣,所以柳如烟才要保全她,將危险的事交给寻梅去办。 “沈知念盛宠不衰,手段也厉害,以漪澜阁现在的情况,不適合对她动手。” “倒是康贵人……陛下不过是看她失去了孩子,对她有几分怜惜,並不是有多宠爱她。” “既然她看不清自己的斤两,敢到漪澜阁来耀武扬威,就別怪我不客气了!” 寻幽眸色沉沉:“小主准备怎么做?” 柳如烟吩咐道:“你去……” 听完后,寻幽阴狠地点头:“是!” 第85章 就知道哄朕开心 今天发生的事,已经在后宫传开了。 康贵人离开后,还特意命人去吩咐內务府的宫人:“漪澜阁如今连主子带奴才,就剩下两个人,不需要浪费物资。往后的炭火,就不用再送过去了。” 现下已是冬月底,白日都十分寒冷,更不用说到了晚上。若没有炭火,冻死人都是有可能的。 满宫都知道柳如烟被帝王厌弃了,而康贵人是炙手可热的宫嬪,內务府那帮捧高踩低的人,自然不会违背她的意思。 柳如烟虽然投靠了姜皇后,但不中用的棋子,她可不会多费工夫。在对方证明自己的价值之前,姜皇后绝不会施以援手。 协理六宫的柳贵妃和良妃,前者本就厌恶柳如烟,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听到匯报也只是冷笑道:“难得康贵人懂得为后宫节约物资,就隨她去吧。” 良妃是个老好人,向来不论对方是什么阵营,谁落难她都会去拉一把。 她吩咐手下的宫人,悄悄给漪澜阁送了些黑炭。 黑炭燃烧起来,虽不如银丝炭那么好,但好歹也能让漪澜阁度过这个难关。 就算柳贵妃知道了,也不至於因为一点黑炭,就去找良妃的麻烦。 沈知念听小明子讲完这些事,摇了摇头:“康贵人还是不了解柳如烟,若不能彻底將她按死,柳如烟一定会伺机报復。” “你们最近把漪澜阁盯紧了,看她会有什么动作。” “是!奴才这次一定把差事办好!” 菡萏將调好的茶递给沈知念,好奇地问道:“小主,您说良妃娘娘是好人吗?现在满宫的人,都知道柳贵人失宠了,不去踩上一脚就不错了,只有她雪中送炭。” 沈知念想起上辈子,满宫就没有谁没欠过良妃的人情。不管是柳如烟还是柳贵妃,爭夺后位爭得最凶的时候,都不曾对她出手。 “现在还不能下定论。或许良妃真的是个老好人,或许她才是城府最深的那个。可只要是狐狸,时间久了,自然会露出尾巴。” “小主说得是。” 晚间。 沈知念沐浴过后,换上了一身带绒的中衣,躺在柔软的被子里,发出了一声喟嘆。 入了冬,天气就越来越冷了。 虽然她受宠,內务府送来的银丝炭分量很足,整个寢殿都被烧得暖烘烘的,而且没有黑炭那种呛人的味道。但寢殿也因此变得乾燥了许多,住著不是很舒適。 如果是烧地龙,不仅更温暖,住起来也舒服多了。但东西六宫,只有主位才有地龙。 沈知念如今是贵人,离成为一宫主位,只有一步之遥了! 可后宫不知道有多少贵人,或许熬个七八年,都不一定能把这一步熬上去。 想晋升到嬪位,她必须生下皇嗣。 沈知念正想著,外面忽然响起了宫人们恭敬行礼的声音:“奴才/奴婢参见陛下!” 她心中一惊,掀开被子就想下床行礼,却被一只大手拦住了:“外面冷,不必多礼。快躺回去吧,別著凉了。” 沈知念抬头望著南宫玄羽,眸子里带著点点惊喜:“陛下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这段时间,帝王进后宫,不是去看康贵人,就是去柳贵妃那里。 只有李常德时不时送过来的赏赐,提醒著她,帝王心中一直惦记著她。 南宫玄羽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段时间没见柔贵人,他的脑海里,总是时不时浮现出她的一顰一笑。 这种情况,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他今晚批完奏摺,时间已经不早了,原本没打算进后宫。可还是鬼使神差,走到了听雨阁。 因为准备入睡了,沈知念穿著一袭白色的中衣,洗净铅华,不似平日的嫵媚,而是说不出的清丽动人。 帝王那颗躁动的心,似乎一下子就平静下来了。 他在床边坐下,捏了捏沈知念的脸颊,语气听不出情绪:“十多天没见,朕还以为爱妃会很想朕呢。” “谁知道来了听雨阁,发现爱妃竟是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看来是朕自作多情了。” 沈知念娇滴滴地唤了声“陛下”,主动靠在了他怀里,嗔道:“您这话,真是让嬪妾比竇娥还冤……” “您没来的日子,嬪妾日日都在思念您,就盼著您什么时候能想起嬪妾。您不知道,刚才看到您,嬪妾简直惊喜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一定是老天听到了嬪妾的祈求,才让陛下过来了。能陪在您身边,嬪妾真的好开心……” 南宫玄羽终於明白,为什么都说美人乡,就是英雄冢了。 这样的尤物躺在怀里,娇滴滴地说著深情款款的话,哪个男人能顶得住? 就算知道这只是甜言蜜语,恐怕也会忍不住沦陷…… “你这小嘴,一天天跟抹了蜜似的,就知道哄朕开心。真那么想朕,怎么没见你去养心殿送过一次吃食?” 沈知念在心里“呵呵”了两声。 有时候男人就是有种犯贱心理,越是上赶著的,他们越不会放在心上去珍惜。反而是懂得若即若离,不受他们掌控的女人,能让他们抓耳挠腮,欲罢不能。 不然为什么后宫有那么多宫嬪,每天往御前送东西,只求见帝王一面,他却从来不当回事,甚至嫌她们烦? 当然,沈知念肯定不会把真实想法说出来,反而还露出了心疼的眼神。 “嬪妾也这样打算过,可是转念一想,前朝后宫有那么多事,等著陛下处理。若嬪妾再为了爭宠去打扰陛下,岂不是让陛下更烦忧?” “正因为深爱著陛下,所以嬪妾希望,陛下能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嬪妾不做那个让您烦恼的人,只默默在背后等著您。任何时候,只要陛下回过头,听雨阁永远都是能让您放鬆的地方。对嬪妾来说,就足矣……” 帝王已经习惯了冷情冷性,这一刻,他冷硬已久的心,竟涌起了一阵暖流…… 他將沈知念紧紧抱在了怀中,动容道:“后宫的女人都巴不得自己多一些恩宠,只有你跟她们不一样,如此懂事、体贴,会为朕著想。” 第86章 南宫玄羽的承诺 “朕是天子,为了黎民百姓,从不敢有片刻鬆懈。也只有和你在一起,朕才有这种放松的感觉。” “念念,得你,是朕之幸运……你如此深爱朕,朕定不会辜负你的一往情深!” 这是帝王第一次这么亲昵地称呼她。 沈知念知道,南宫玄羽对她的感情,虽还没有到“爱”的程度,但至少他是喜欢她的。 她的攻心之路,又前进了一大步! “只要能和陛下长相廝守,嬪妾就知足了……” 明明来听雨阁之前,只是想见见她。但此刻將人抱在怀中,嗅著她身上淡淡的梔子幽香,帝王的眼神逐渐变得幽深起来。 “念念,时间不早了,还是早些就寢吧。朕先去沐浴。” 沈知念嗔了他一眼:“陛下最好是真的想就寢。” 南宫玄羽笑得开怀:“念念等会就知道了……” 沈知念望著他的背影,用被子裹紧了自己。 她从来不会委屈自己,这么冷的天气,才懒得去伺候帝王沐浴,窝在暖烘烘的被窝里多舒服。 此刻的沈知念,眼底哪里还有刚才至死不渝的深情,只剩下一片冷漠。 前段时间,帝王说等万寿节过后,就带她做第一个去乾清宫泡汤泉的人。可万寿节都过去半个月了,他再也没提起过此事。 难道忘了? 沈知念周身的气压越发低沉。 若是忘了,她等会可得好好提醒一下。 一是这样特殊的体验,会成为她和南宫玄羽之间难忘的回忆,沈知念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二是凡事有一就有二,若帝王习惯了对她言而无信,久而久之,就不会再把对她的承诺当回事了。 男人是需要调教的,她不能让南宫玄羽开这个坏头。 听到脚步声,沈知念脸上重新浮现出了笑容,双眸含笑,水光点点:“陛下……” 南宫玄羽只觉得喉间一紧,眸色变得幽深起来,捏了捏沈知念的脸颊:“进去点,给朕让点位置。” 沈知念红著脸往里面退了退,娇嗔道:“陛下真是霸道,嬪妾刚睡热乎的位置,就被您抢走了。” “是吗?那朕为念念好好暖暖。” 南宫玄羽一个翻身,压在了沈知念身上,大手不老实起来,惹得她阵阵娇呼。 “陛下……” 满室春光,影影绰绰。 直到听雨阁整整要了三次水,动静才停歇下来。 沈知念已经累得腿都是酸软的,完全不想动弹了。 帝王撩开她额间汗湿的髮丝,眼底带了几分柔情:“念念累了?可朕还想继续,怎么办?” 沈知念都快哭了:“陛下,真的不要了……” 南宫玄羽点了点她的鼻头:“那也是你自找的,谁让你勾朕。” 沈知念委屈道:“陛下,您好不讲道理。嬪妾明明什么都没做,怎么、怎么就是勾您了……” 南宫玄羽喟嘆一声,笑而不语。 他的柔贵人真是妖精做的,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处不散发著媚意。哪怕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勾人的身姿,也足以让男人失控。 “真累了?” 沈知念闷闷地“嗯”了一声:“嬪妾真的没力气了……” 南宫玄羽轻笑道:“朕本来还打算给你一个惊喜呢,既然念念累了,那就算了,歇息吧。” 沈知念连忙问道:“什么惊喜?!” “刚才不是还说没力气了吗,这会又精神了?你个小骗子。” “陛下,別吊嬪妾的胃口了,快说嘛……” 看著抱著他的手臂,摇摇晃晃撒娇的女人,帝王的心倏忽软了下来,眼底带了几分笑意:“朕之前不是答应过你,等万寿节过后,就带你去乾清宫?这段时间,宫里发生的事有点多,便耽误了。” 沈知念没想到,她还没问呢,南宫玄羽就主动提起了。 “嬪妾还以为,陛下忘了呢……” “在你心里,朕就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 “哪能呢,君无戏言,嬪妾当然相信陛下,只是不想陛下太辛苦。看著陛下一直记著对嬪妾的承诺,嬪妾真的好开心,好感动……” 做女人嘛,嘴要甜,心要狠。 南宫玄羽践行答应过她的事,她就要表现得越高兴越好。这样他的內心有了满足感,下次有好事,才会又想著她。 果不其然,看到沈知念眼底的惊喜,南宫玄羽心中也莫名升起了一阵喜悦:“那你好好准备一下。” 沈知念重重点头,还不忘体贴道:“没关係的,国事要紧,嬪妾等著陛下。” 柔贵人总是如此懂事,处处妥帖。 南宫玄羽將她拥入了怀中,一夜好梦。 翌日。 帝王照例没让人吵醒沈知念,她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去上朝了。 肖嬤嬤服侍沈知念洗漱,感嘆道:“老奴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哪回陛下去上朝的时候,妃嬪不得起来伺候陛下穿衣。老奴还是头一回见到,陛下如此心疼一个人。” 要她说,陛下对小主是有几分真心的,小主的前途不可限量。 她和元宝越发觉得,彻底效忠小主,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沈知念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嬤嬤觉得,陛下的宠爱是靠得住的吗?” “老奴不敢妄议陛下……” 肖嬤嬤这样说著,又在心中高看了沈知念一眼,对她的態度越发恭敬。 毕竟她见多了得到盛宠后,就忘乎所以的宫嬪,她们的下场无一例外都不好。 小主恩宠加身,却还能保持清醒,实属难得。 洗漱完,沈知念吩咐菡萏和芙蕖:“在我的箱笼里,找一套適合泡汤泉的衣衫出来。” 两人十分诧异:“整座皇宫只有乾清宫,有先帝修建的汤泉。可乾清宫不是被雷击烧毁了吗?陛下都没住过去呢……” 沈知念含笑道:“陛下说后殿已经修缮好了,不影响泡汤泉。” 元宝討好道:“乾清宫是帝王居所,陛下真是宠爱小主,这是將小主放在了心尖尖上啊!” 沈知念笑了笑,没有说话。 看,这就是帝王。有时候,他只需要隨手做一些事,就能让下面的人感恩戴德,受宠若惊。 第87章 沈知念化解陷阱 芙蕖高兴的同时,又有些担忧:“如此盛宠,小主只怕要成为眾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肖嬤嬤看得很透:“自古以来,哪个宠妃,不是集嫉恨於一身?既然要得到盛宠,这就是在所难免的事。只要听雨阁上下打起精神,旁人便找不到害小主的机会。” “嬤嬤说得是。” 翌日。 姜皇后的精神有所好转,又恰逢腊月初一,坤寧宫便早早传了消息,让宫嬪们过去请安。 沈知念选了中规中矩的打扮,披上厚厚的羊绒披风,又揣了个汤婆子在怀中,才带著宫人出门。 虽然穿得厚实,可凌冽的冷风颳来,还是冻得人脸颊生疼。 尤其是沈知念的皮肤,如剥了壳的鸡蛋般娇嫩,感觉更为不適。 瞧著没一会儿,她的脸都冻红了,菡萏心疼得不行:“这么冷的天还要出门,小主真是受罪了……” 沈知念道:“这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別说天寒地冻了,哪怕是狂风暴雪,满宫的妃嬪也必须按规矩去向她请安。而她只需要坐在温暖如春的坤寧宫,接受眾人的叩拜。” 难怪后宫的女人,人人都想坐上那个位置。 沈知念也不例外。 她望著坤寧宫的方向,眼底闪过了一抹野心! 钟粹宫和景阳宫挨著,早上出门请安,沈知念免不了和柳如烟碰上。 万寿节那天,因为柳贵妃不高兴,帝王便让柳如烟以后不要再穿浅绿色的衣服。今日她身著一袭月白色的宫装,身量纤纤,如弱柳扶风。 两人心知肚明,康贵人小產之事,她们都想置对方於死地,只差最后的撕破脸了。 此时相遇,柳如烟竟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含笑朝沈知念行礼:“嬪妾见过柔姐姐。” “婉妹妹不必多礼。” 说到这里,沈知念像才反应过来,用帕子捂著自己的嘴巴,抱歉道:“瞧我这记性,竟忘了陛下已经去了妹妹的『婉』字封號,还望妹妹勿怪……” 被褫夺封號这样的奇耻大辱,是柳如烟心中最大的痛! 为了保持单纯善良的人设,沈知念不方便用太明显的手段,去为难柳如烟。可她又不是以德报怨的活菩萨,当然不会放过能刺痛对手的机会。 有时候,比起摆在明面上的折磨,诛心更能让对方难受! 果不其然,柳如烟衣袖下的双手猛然握紧,脸色有一瞬间的阴沉,但很快就恢復如常了:“姐姐贵人多忘事,妹妹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沈知念浅笑道:“那就好。时间不早了,快些过去坤寧宫吧,免得误了给皇后娘娘请安的时辰。” 柳如烟望著她的背影,眼底有凉意一闪而逝! 她本以为,凭藉自己的容色和手段,入宫后定能成为新人中的第一宠妃。没想到横空杀出了一个沈知念,抢走了所有属於她的荣光! 小不忍则乱大谋,她一定会把这一切夺回来! 很快,一行人就走到了坤寧宫门口。 看到沈知念,康贵人含笑上前打招呼:“柔妹妹。天气寒凉,一路过来冷不冷?” 面对康贵人,沈知念脸上的笑容真切了不少:“我披著斗篷,还揣著汤婆子,不冷。” “倒是康姐姐,长春宫距坤寧宫较远,姐姐还在坐小月子,若是受了寒气,后果可就严重了。” “康姐姐今日怎么不派人告假,想必皇后娘娘也会体恤姐姐。” 康贵人望著坤寧宫,態度恭敬:“给皇后娘娘请安,不敢耽误。” 小產之后,陛下不仅赐了她封號,还对她十分怜惜。因为这些事,她已经遭到了许多嫉恨,若连给皇后请安都不来,定会被人安上恃宠而骄的罪名。 沈知念笑道:“皇后娘娘若知道,康姐姐如此恭顺,定会感到欣慰。” “好了,外面风大,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进去吧。” 康贵人看到了后方的柳如烟,眼底噙满了恨意,嘲讽道:“哟,这不是漪澜阁的柳贵人吗?放眼整个后宫,还没有哪个宫嬪,连续被陛下褫夺了两次封號。” “我要是你,恐怕都没脸出来见人了。没想到柳贵人整日以一副柔弱的样子示人,內心倒是挺强大的。” 这话不仅揭了柳如烟的伤疤,还暗示大家,她的柔弱都是装出来的,实际上脸皮极厚。 坤寧宫內外已经聚集了许多妃嬪,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柳如烟身上,有嘲讽,有厌恶,有不屑。 宫里的人惯会见风使舵,自然没有人会在这时站出来为她说话。 相反,柳如烟之前那么受宠,终於从高台跌落,不知道有多少人等著看她的笑话。 柳如烟从未如此难堪过,將对康贵人的恨意压在心底,看向了沈知念,楚楚可怜地问道:“柔姐姐也觉得,妹妹被褫夺封號,真的是妹妹的错吗?” 这个问题就是在给沈知念挖坑。 眾人都看到了,她们刚才是一起过来的,看起来关係还不错。 她如果说“是”,就是不顾姐妹情分,跟著大家一起落井下石。 她如果说“不是”,就是打康贵人的脸,质疑帝王的决定。 沈知念不管怎么回答,对自己的名声都不利。 然而她只是喟嘆了一声,意味深长道:“柳妹妹应该明白,清者自清的道理。是与不是,公道自在人心。你说对吗?” 意思就是,康贵人小產的事,虽然没有確凿的证据,证明跟柳如烟有关,但大家心中自有判断。 柳如烟没想到,沈知念轻飘飘就化解了,她话语里的陷阱。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康贵人却挽起了沈知念的手臂:“柔妹妹,我们进去吧。” 许多嬪妃已经到了,眾人进了內室,按照位分行礼,然后到自己的座位落座。 贵人里,原本只有柳如烟和沈知念有封號,两人的位置是最靠前的。 可现在,柳如烟的座位已经是康贵人的了,她沦落到了最后面,和沈知念之间隔了一道鸿沟。 柳如烟掩去眼底的凉意,朝良妃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第88章 周贵人有孕 康贵人这个贱妇故意为难她,让內务府不许给她炭火。若不是良妃娘娘接济,漪澜阁真不知道要怎么熬过这个冬天。 柳如烟当然不会轻信別人,可不管良妃是真好心,还是別有目的,至少是真的帮了她,她承这份情。 “皇后娘娘驾到——!!!” 姜皇后病了这些日子,虽然今天的精神看起来还不错,但被芳华扶出来时,脸色依旧苍白。 眾人立即起身行礼:“臣妾/嬪妾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看著下方恭敬向自己行礼的妃嬪,姜皇后心中涌起了一阵满足。 不管这些一样的美人有多受宠,自己都是陛下唯一的正宫娘娘,是整个后宫的女主人! 她喜欢这种被人朝拜的感觉,所以哪怕身体还没恢復,也要让她们来坤寧宫请安。 因为她要让这些妃嬪明白,只要她不死,她们永远都只是妃妾! 姜皇后缓缓在凤椅上落座,开口道:“都起来吧!” “谢皇后娘娘!” 沈知念猜到了她的心思,不禁有些唏嘘。 不过人家是皇后,哪轮得到她一个贵人去可怜。 上官贵人抬眸扫了一圈,不悦地问道:“周贵人是怎么回事,这个时间了还没到?” 姜皇后脸上始终保持著温和的笑容:“许是路上耽误了,无妨。” 上官贵人笑得諂媚:“换成其他人,哪有这么好的脾气。娘娘不愧是皇后,大度能容,母仪天下!” 一名跟上官贵人有过节的宫嬪,用帕子捂著嘴笑了笑,挑拨道:“只有皇后娘娘,才有资格让妃嬪们过来请安。上官贵人说『换成其他人』,是什么意思?不知道的只怕要以为,上官贵人想让別人,將皇后娘娘取而代之呢……” 上官贵人的脸色顿时就白了,慌忙解释道:“皇后娘娘,嬪妾不是这个意思!嬪妾一时失言,请皇后娘娘恕罪!” 姜皇后不悦地看了上官贵人一眼,似乎在嫌她蠢,隨后转移了话题:“芳华,本宫不是吩咐过,康贵人还在小月中,今日不必来坤寧宫请安吗?” “回皇后娘娘,是嬪妾觉得自个的身子已经不碍事了。娘娘体恤嬪妾,嬪妾感激不尽,但规矩不可废。” 康贵人起身福了一礼,语气恭敬,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 难怪她在潜邸的时候,只是一个侍妾,却能爬上贵人的位置。 姜皇后含笑点头:“身子不碍事了便好。” 沈知念听著两人的对话,不禁在心中感嘆,看姜皇后这贤良淑德的样子,谁能想到,她才是害康贵人小產的元凶。 “贵妃娘娘到——!!!” 隨著太监的通传声响起,身著一袭华丽宫装,头戴掐丝宝石发冠的柳贵妃,在宫女的搀扶下从外面走了进来。 眾人立即起身行礼:“臣妾/嬪妾参见贵妃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柳贵妃走上前:“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的身子撑不住,许久不让大家来坤寧宫请安,今日怎么打起精神了?” 跟在她身后的周贵人,行礼的態度恭敬了许多。 姜皇后始终大度,面对柳贵妃拿她的病说事,她脸上没有露出一丝不悦,对周贵人道:“起来吧。” “谢皇后娘娘。” 上官贵人刚才拍马屁失败了,一直想挽回在姜皇后心中的形象。她不敢对柳贵妃不敬,便將矛头对准了周贵人。 “闔宫都知道,今天是给皇后娘娘请安的日子。大家早早就起来了,生怕有一丝怠慢。” “这都过去两盏茶的功夫了,周贵人才到。你是故意对皇后娘娘不敬?还是以为自己攀上了贵妃娘娘,就敢不把皇后娘娘放在眼里了?” 头上被扣了这么大的帽子,周贵人却一点都不慌,只是看向了柳贵妃。 柳贵妃凌厉地扫了上官贵人一眼,不屑跟这种小角色说话,对姜皇后道:“启稟皇后娘娘,本宫这里有一个好消息了,想必皇后娘娘知道了,也会十分高兴的!” “哦?” 姜皇后含笑问道:“不知是什么好消息?” 眾人的好奇心也都被勾了起来。 “周贵人,你自己说吧。” “是。” 周贵人脸上浮现出了浅浅的红晕,和难以掩饰的喜悦:“嬪妾最近时常觉得身子不適,今早也是,但不敢耽误给皇后娘娘请安,便没有跟身边伺候的宫人说。” “还是在路上遇到了贵妃娘娘,贵妃娘娘见嬪妾脸色不好,立即让人请了太医。竟诊出、诊出嬪妾已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永寿宫在西六宫,承乾宫在东六宫,周贵人来坤寧宫请安,怎么都不可能在路上遇到柳贵妃。 她早就投靠了柳贵妃,这分明是隨便找的藉口。 不过此刻,所有人都被这个重磅消息震惊了,顾不上追究周贵人话语里的漏洞。 姜皇后抓著凤椅的手用力握紧了,心中掀起了一阵极为复杂的情绪! 她才是陛下的正妻,应该生下尊贵无比的中宫嫡子! 可自从她的孩子胎死腹中,她就再也没有怀过孕。而后宫的这些女人,却一个接一个有了身孕! 康贵人更是怔住了,眼中流露出了痛楚。 她倒不是嫉恨周贵人。只是她的孩子才没了半个月,就听到了周贵人有孕的消息,心中难免伤感。 这时,有一只手轻轻在她的手背上拍了拍。 感觉到温暖,康贵人抬头对上了沈知念安慰的眼神,心中涌起了一阵暖意。 其他宫嬪的目光,落在周贵人尚且平坦的小腹上,眼底更是闪烁著难以掩饰的嫉妒! 尤其是上官贵人,脸色简直像吃了苍蝇一样难看。 她刚用迟到的事,对周贵人发难,周贵人就爆出了有孕,这不是打她的脸吗! 只一瞬,姜皇后就回过神来了,脸上重新掛上了无懈可击的笑容:“贵妃说得不错,这当真是个好消息!” “周贵人,你如今身怀有孕,要好好养胎,顺利为陛下绵延子嗣。今后的请安,你就免了。” 第89章 柳贵妃的目的 周贵人福道:“谢皇后娘娘体恤,嬪妾谨遵娘娘教诲!” 其他妃嬪或真心,或假意,也纷纷道:“恭喜周贵人!” 良妃脸上是和善的笑容。 雪嬪依旧是一副清冷的样子,仿佛事不关己。 对沈知念来说,这倒是个好消息。 周贵人怀孕了,一下子成为了后宫的焦点。就算南宫玄羽带她去泡先帝修建的汤泉,她的恩宠也没那么显眼了。 最重要的是,沈知念本就在盘算,什么时候怀孕合適。若后宫只有她一个人有喜,她一下子就会成为眾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多一个人,宫嬪们的注意力便会被分走一半,她的安全也就多了几分保障。 柳贵妃將眾人虚假的恭贺收进眼底,讥讽地笑了笑,慢悠悠道:“正因为陛下子嗣单薄,周贵人腹中的孩子,尤其显得尊贵。如今承乾宫的主殿和右侧殿都空著,只有周贵人住在左侧殿,无人照应。” “为了避免重蹈康贵人的覆辙,本宫想將周贵人接到永寿宫居住,亲自照料她的龙胎。不知皇后娘娘意下如何?” 满宫谁不知道,贵妃娘娘跋扈善妒。哪个宫嬪多被陛下宠幸了几次,她都要去为难一番,怎么可能容得下有人怀了龙胎? 听到这番话,眾人的第一反应就是,柳贵妃要把周贵人弄到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方便除掉她腹中的孩子。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贵妃娘娘就算再跋扈,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伤害皇嗣。 在场的大多数都是聪明人,瞬间就明白了柳贵妃的目的。 她膝下只有一个大公主,若周贵人这一胎能生下皇子,那便是陛下的长子,贵不可言! 届时將这个孩子养在身边,柳贵妃的身份便能更上一层楼。等將来皇后娘娘……后位便是她的囊中之物! 姜皇后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脸色阴沉了一瞬,隨即苦口婆心道:“本宫明白,贵妃是一片好心。只是贵妃协理六宫,诸事繁多,只怕顾不上周贵人腹中的孩子。” “此事还是交给有经验的御医和嬤嬤,更为稳妥一些。” 柳贵妃看了良妃一眼,似笑非笑道:“皇后娘娘不是才安排了良妃协助本宫,本宫身上的担子减轻了不少,正好有精力照顾周贵人。” “况且放眼整个后宫,本宫是唯一有孩子的后妃。论经验,谁能比得过本宫?” 姜皇后没想到,她才抬了良妃出来分柳贵妃的权,柳贵妃就用这一点做藉口。 周贵人也在这时恭敬道:“皇后娘娘,嬪妾相信贵妃娘娘,愿意搬去永寿宫!”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连当事人都没意见,姜皇后自然无法再说些什么,温和地点了点头:“既然贵妃有这份心,那周贵人的皇嗣,便劳烦贵妃了。” 如此也好,若周贵人的孩子在永寿宫出了什么事,便是柳贵妃的责任。 她想夺皇子,也要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柳贵妃轻扯唇角,眼底流露出了一抹挑衅:“皇后娘娘客气了。既然陛下信任本宫,赐了本宫协理六宫之权,本宫自当为陛下分忧。” 打理好后宫,为帝王分忧,是皇后的责任。柳贵妃这样说,无疑是没把姜皇后放在眼里。 面对她的挑衅,姜皇后依旧不动声色,含笑道:“陛下膝下至今还没有皇子,若周贵人此次能一举得男,便是整个大周的功臣!不仅是贵妃,本宫也要感谢你。” “芳华,將本宫库房里的那个景泰蓝瓶,送到永寿宫,赐给周贵人。” “奴婢遵命!” 眾人皆知,皇后娘娘收藏的那个景泰蓝瓶,可是保定进贡的贡品! 没想到她竟將如此贵重的礼物,赏赐给了周贵人,可见是真的看重这个皇嗣! 这下子,眾人眼中的嫉妒之色,都快隱藏不住了。如果目光能杀人,周贵人早就被戳成筛子了! 沈知念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戏,不得不感嘆,姜皇后这一招捧杀用得真是好! 周贵人本就因为怀了龙嗣,引起了无数嫉妒,她又將周贵人抬得如此之高,后宫的这些女人如何还坐得住?顺便还可以挑拨一下,周贵人和柳贵妃的关係。 然而这些弯弯绕绕,周贵人完全没有看出来,一脸欣喜道:“多谢皇后娘娘厚爱!” 柳贵妃眯起眸子,脸色阴沉下来。 她怎么会听不出来,皇后这个病妇是在讽刺她,到现在也只生了一个公主。若周贵人生下皇子,大公主就什么都不是了。 偏偏周贵人这个蠢货,眼皮子如此之浅,姜皇后的一点小恩小惠,就能迷了她的眼! 若不是看在对方还有利用价值的份上,她才懒得在这个蠢货身上费心思! “时辰不早了,本宫还要吩咐人给周贵人迁宫,先告退了。” 柳贵妃起身敷衍地行了一礼,便冷哼一声离开了。 周贵人立即紧隨其后。 这一局,依旧是姜皇后占了上风。 她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挥手道:“好了,本宫也乏了,各位妹妹都回去吧。” 眾人起身恭敬地行礼:“臣妾/嬪妾告退!” 转眼间,只有柳如烟还留在坤寧宫。 此处都是她和姜皇后的心腹,她也就不装了:“皇后娘娘,周贵人的这个孩子……” 明明是一张柔弱无比的脸,说出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慄! 姜皇后瞥了柳如烟一眼:“康贵人才小產半个月,若周贵人的皇嗣也没了,定会引起陛下震怒,得不偿失。先別动手。” “横竖她住进了永寿宫,日后若是出了什么事,也跟咱们没关係。” 柳如烟明白,姜皇后的意思就是找个合適的时机,將此事栽赃给柳贵妃。 “是。” 她忽然起身跪在了地上,哀求道:“皇后娘娘,自从上次康贵人小產,陛下就疑心嬪妾。” “这半个多月,嬪妾想尽办法,也没能见到陛下一面。长此以往,陛下定会將嬪妾忘到脑后。” “求皇后娘娘帮帮嬪妾……” 第90章 帝王终於兑现承诺了 姜皇后眼底闪过了一抹不耐。 她向来不喜欢没用的人,若不是看柳如烟颇有几分姿色,还算有潜力,她早就將其视为弃子了。 “谁让你办事如此不谨慎,让柔贵人查到了你的贴身宫女身上。” “你也说了陛下疑心你,若本宫此时再跟你扯上关係,岂不是让陛下怀疑本宫?” 柳如烟连忙道:“嬪妾不敢……” 她知道,姜皇后这是不信任她的能力了,连忙表忠心:“嬪妾也只是觉得,得到了陛下的宠爱,才能更好地为皇后娘娘办事,除掉那些娘娘看不顺眼的人……” 姜皇后眯起了眸子。 投靠镇国公府的人很多,她手底下有不少棋子,確实没人有柳如烟这样的手段。若不是遇到了更不简单的沈知念,她恐怕早就成为新人中的第一宠妃了。 既如此,再给她一次机会也无妨。 “先帝注重享乐,在位时曾耗费大量財力,在乾清宫修建了一座汤泉。” “只是还没来得及享用,乾清宫就因雷击失火。还未修缮好,先帝便驾崩了。那座汤泉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人使用过。” “据本宫所知,近日工匠已经將后殿修缮完毕,陛下打算去泡一泡那汤泉。” “届时,本宫会安排人將你送进乾清宫,能不能重获圣宠,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这半个月,柳如烟可谓尝遍了后宫的人情冷暖,还要面对康贵人时不时的羞辱。听到姜皇后的这番话,她喜不自胜。 “多谢皇后娘娘!嬪妾定不辜负皇后娘娘的苦心!” …… 出了坤寧宫,康贵人便一直有些魂不守舍。 然而周贵人有孕,满宫皆喜,若她露出异样的神色,岂不是不欢迎皇嗣的到来?要是被有心人拿去做文章,又是一桩麻烦事。 所以,即便心中再悲痛,康贵人也不敢表现出来。 沈知念却读懂了她的情绪,宽慰道:“康姐姐,想开些。你尚且年轻,只要好好调养身子,日后孩子还会来找你的。” 虽然知道后宫没有绝对的真心,但沈知念此刻的关心,还是让她心中一暖。 康贵人用帕子拭去眼角的湿意,挤出了一抹笑容:“柔妹妹,我晓得的。” “如今整个后宫的女人,注意力都在周贵人身上。说句大不敬的话,只怕陛下得知这个好消息,也会把我那可怜的孩儿忘到脑后……只有柔妹妹,还关心著我。” “妹妹比我年轻几岁,圣眷又浓,想必怀上皇嗣,也是迟早的事。” 这话倒是真心的。 毕竟后宫有那么多女人,总会有人为陛下开枝散叶,与其是別人,还不如是自己的盟友。 沈知念落落大方道:“那就承姐姐吉言了。”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便各自回宫了。 听雨阁。 菡萏感嘆道:“没想到贵妃娘娘往日那么在意陛下,总是看受宠的妃嬪不顺眼,在周贵人的事情上竟如此大度,还愿意保护周贵人。” “有贵妃娘娘护著,周贵人的皇嗣,肯定能平安生下来。” 沈知念扯了扯唇角:“我们看到的不过是表面,其中的辛酸苦涩,想必只有柳贵妃自己明白。” 但她一点都不同情柳贵妃。 身在后宫,爱上高高在上的帝王,本就是最愚蠢的事。 不过柳贵妃这次倒是走了一步好棋,沈知念猜测,背后定有柳太后指点。 芙蕖嘆了一口气:“贵妃娘娘本就宠冠六宫,如今后宫唯一有孕的周贵人,又搬去了永寿宫。恐怕陛下今后去永寿宫的次数,要比去其它宫里加起来都多了。” 这时,小明子进来匯报导:“小主,陛下得知周贵人有孕,龙顏大悦,赏赐了她许多宝物。眼下內务府的宫人,正在帮周贵人迁宫。陛下也派人传的话,下朝后就去永寿宫看她。” 沈知念分析道:“皇后虽同意了周贵人搬去永寿宫的事,但事关皇嗣,要不要让柳贵妃照顾龙胎,最终拍板的人还是陛下。” “陛下应该也明白柳贵妃的用意,但不管最终的结果如何,先顺水推舟,允她为周贵人保胎。其它事,等周贵人生下皇嗣再做打算。” 毕竟后宫怀孕的宫嬪很多,顺利將孩子生下来了的,却只有柳贵妃一人。 菡萏扁了扁嘴,担心道:“小主,眼下周贵人怀孕了,成了陛下眼中的宝贝疙瘩,那陛下答应小主的事,还会兑现吗……” 这两天,她和芙蕖为小主准备了好几套薄如蝉翼的衣衫,也清楚地感受到了小主的期待。要是陛下再次食言,小主肯定会失落的。 沈知念却不以为然道:“放心吧,陛下不会。” 以她对南宫玄羽的了解,他其实是个十分要面子的帝王。因为康贵人小產,他將承诺之事推迟了一次,便不会再推迟第二次。 而且就算南宫玄羽食言,沈知念可不是会让自己吃亏的人,一定会让他心甘情愿,给出相应的补偿! 果不其然,帝王下朝后,虽然直接去了永寿宫,却让身边的小太监听雨阁传话。 “奴才给柔贵人请安!” “启稟贵人,陛下说让您好生准备,晚上便派人过来接您。” 菡萏和芙蕖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底的喜悦。 小主真是料事如神啊! 沈知念勾起唇角,命芙蕖打赏了小太监:“劳烦公公转告陛下,我知道了。” “多谢小主,奴才一定帮您转达。” 小太监离开后,肖嬤嬤站在沈知念身旁,一贯古板的脸上,眼底竟闪过了一抹幽暗的光芒。 “小主,周贵人有孕,將陛下的恩宠抢走了大半。若她生下皇子,將来便贵不可言,定会踩在您头上!” “可要趁她的胎象还未坐稳……” 沈知念凌厉地看向了肖嬤嬤,冷声道:“本小主將嬤嬤视为心腹,对你一贯敬重。但这並不代表,本小主喜欢被人试探!” 且不说肖嬤嬤最重规矩,怎么可能谋害皇嗣。 她昔日是在御前伺候的,就算如今效忠沈知念,也绝不会背弃帝王,做这种满门抄斩的事。 第92章 试探帝王的心 坤寧宫。 姜皇后喝了药,精神依旧不好,靠在软榻上昏昏欲睡。 芳华从外面走进来,眼底闪过了一抹担忧,挥挥手示意在里面伺候的宫女都下去。 隨即走到床边,低声道:“娘娘,奴婢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命人將柳贵人送进乾清宫了。” “只是……只是……” 姜皇后疲惫地睁开了眼睛,声音有气无力:“只是什么?” 芳华低下头,迟疑了一瞬才道:“只是……陛下不是自己一个人去泡的,而是带著柔贵人一起……” “你说什么?!” 姜皇后瞪大了眼睛,苍白的脸上儘是诧异之色:“这话你是听谁说的?乾清宫是帝王居所,汤泉更是先帝命人修建的,陛下怎么可能带一个宫嬪进去泡?!” 芳华恭敬道:“奴婢不敢说谎。此事已经在后宫传遍,许多人都看到柔贵人进了乾清宫,绝不可能有假。” 姜皇后躺在软榻上,脸上的神色十分复杂:“那个柔贵人,在陛下心中果然是不同的。这样的殊荣,本宫竟不是第一个,让她抢在了前头……” “也好……也好……柳贵妃將柔贵人视为棋子,想用她来制衡本宫的势力。本宫倒想看看,被自己亲手选中的棋子夺去宠爱,柳贵妃会是什么反应!” 芳华担忧道:“娘娘,柔贵人在陛下心中,真有这么重的位置吗?” “毕竟这么多年了,陛下身边的女人来来去去,可没有一人能撼动柳贵妃的地位。更何况,她如今还將周贵人的皇嗣视为囊中之物。” 姜皇后望著远方,神色高深莫测:“等著看吧,柔贵人绝非池中之物!” “就算本宫的身子不好,看不到那一天了,她早晚都会成为柳贵妃最大的劲敌。或许本宫斗不倒柳贵妃,她却能做到!” 说完这番话,姜皇后就因为体力不支昏睡过去了。 芳华嘆了一口气,为姜皇后掖好了被子。 娘娘和陛下是少年夫妻,陛下却因为一个宫嬪,打娘娘的脸,真是不应该。 …… 乾清宫说是在修缮中,但这么长时间过去,绝大部分地方都已经修得差不多了。 夜晚没有工匠在,因为帝王还未正式入住,里面侍奉的宫人也不多。 沈知念恭敬道:“嬪妾给陛下请安,陛下万岁!” 南宫玄羽上前將她扶了起来,温声道:“不必多礼。” “走,隨朕进去逛逛。” “说起来,大周的歷任帝王,除了朕住在养心殿,其他都居住在乾清宫。朕还未好好看过里面的景致。” 沈知念含笑道:“是。嬪妾进宫的时间虽然不短了,可在今天之前,从未来过乾清宫。嬪妾今天就托陛下的福,进去见见世面!” 这番话,给南宫玄羽带来了极大的情绪价值。 沈知念一走进去,就被乾清宫內部华丽、庄严的景象吸引了。 不愧是坐落在皇宫中轴线上,帝王原本的居所啊! 虽说菡萏和芙蕖为她准备了轻薄的衣裳,泡汤泉的时候穿,但显然不是现在。 沈知念过来时,没穿繁杂的宫装,身著一袭鹅黄色的裙子。头上戴著同色系绒,看起来清新美丽,又娇俏动人。 尤其是配上勾人的气质,任何一个男人看到了,目光都会忍不住被她吸引。 哪怕是帝王也不例外。 然而站在她身侧的南宫玄羽,脸色却渐渐沉了下来。 这个女人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后宫的女人那么多,他单单惦记著她。可她呢,一直在欣赏乾清宫的奢华,似乎已经將他忘到脑后了。 沈知念当然感觉到了,身边的男人逐渐低沉的气压,却依旧像什么都没发现一样,沉浸地欣赏乾清宫的装饰。 毕竟对帝王来说,身边阿諛奉承,曲意逢迎他的女人太多了。沈知念想真正走进他的內心,一味地用甜言蜜语去哄是没用的。 她要让南宫玄羽在和她相处时,总是会產生情绪上的波动,要一次次在他的內心激起涟漪。 让他欢愉,让他欣喜,让他愤怒,甚至让他痛心! 如此他才会对她感触深刻,和她之间的情感联繫越来越深。 这,才是真正的攻心之道! 当然,其中的度可不是那么好把握的。 毕竟天威难测,圣心如渊。一个小地方失误了,就有可能轻则触怒龙顏,重则彻底失宠,粉身碎骨! 面对南宫玄羽时,沈知念说的每一句话,露出的每一个神色,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经过精心设计的。 这不,见沈知念没有察觉到他的不悦,帝王心中虽生起了一阵烦闷,却並未对她发作,只是稍微用力咳嗽了一声。 放在平时,沈知念定会见好就收,立刻衝上去问陛下怎么了,以此展现出对他的在意。 但今天,她忽然想试探一下,帝王对她的宠爱和耐心究竟有多少?这决定了她接下来的路,要如何部署。 於是,沈知念依旧沉浸地在乾清宫逛著,似乎被奢华的景致迷得失了神。 帝王喜怒无常,因为所有人都得看他的脸色生存,他不需要在任何人面前压抑自己。换成其他宫嬪惹他不悦了,他根本不会忍著她们。 可不知为什么,面对柔贵人,他竟硬不下心肠。 指望她注意到他的情绪,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最终,还是帝王先败下阵来,亲自走过去將沈知念拉到了怀里。 “呀……” 沈知念娇呼一声,含羞带怯地嗔了南宫玄羽一眼:“陛下,您这是干什么……” 低头时,她的唇角勾起了一抹满意的弧度。 帝王对她的包容心,比她想像中要多一些。 將人拥在了怀中,南宫玄羽才满足,没好气地在她的小脸上捏了一下:“你还好意思问?” “皇宫里唯一的汤泉,朕特意带你来做第一个泡的。结果从进了乾清宫,你就一直盯著里面的景致,仿佛在你眼里朕是空气。” “別的宫嬪伴驾,无不小心翼翼,朕一个眼神她们便惶恐不已。哪像你,胆子这么大,都敢不把朕当回事了!” 第93章 柳如烟的准备 帝王如果是冷著脸说这番话,沈知念定会立刻跪下请罪。但此刻,他俊美的脸上虽有不满,却未见怒容。 沈知念娇嗔一笑,柔若无骨的手臂,主动挽住了南宫玄羽。 “陛下这话可冤枉嬪妾了。” “是您说,让嬪妾陪您好好逛逛,嬪妾这才被里面的装饰迷了眼,一时失神忽略了陛下。” “陛下宽宏大量,肯定不会跟嬪妾一般见识的。” 南宫玄羽还不至於跟一个宫嬪,计较这点小事,用大拇指轻轻摩挲著她的脸颊:“乾清宫的景致,有这么好看吗?” 沈知念嫵媚的眸子里,儘是对他的深情:“好不好看倒在其次,主要是后宫有那么多姐妹,陛下却让嬪妾独占鰲头。这份心意,嬪妾感念不已,自然不能辜负……” 南宫玄羽心中那丝被忽视的不快,因为这番话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生出了淡淡的欣喜。 他是天子,富有四海,却也孤独寂寥。唯有她,能时不时让他感受到普通人的情绪起伏,冲淡那丝高处不胜寒的感觉。 或许是因为如此,他对她才偏宠了一些吧。 “念念知道朕疼你就好。” 逛得差不多了,两人便去换衣衫了。 引路的小太监做了个手势,恭敬道:“请柔贵人隨奴才往这边来。”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嬪妾先过去了。” 沈知念朝著南宫玄羽行了一礼,便带著菡萏和元宝,跟小太监离开了。 后殿从宫外引了温泉水过来,故而乾清宫即便到了冬日,气候也像春天般温暖。不仅居住起来极为舒適,还到处都是一片鬱鬱葱葱的景色。 沈知念的心情不错,借著宫灯的光亮欣赏著。 菡萏跟在旁边侍奉,欣喜道:“小主,冬天到处都是一片萧条,乾清宫里却有鲜盛开。” “奴婢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看到这样的景色,都是託了小主的福!” 元宝也笑道:“谁让陛下宠咱们小主呢!便是贵妃娘娘,也没得到过这样的恩宠呢……” 沈知念皱了皱眉头:“集恩宠於一身,便是集嫉恨於一身。这样的话若是传出去了,定会招惹祸端,以后不要再说了。” 元宝连忙打自己的嘴巴:“奴才也是一时激动,才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小主教训得是,奴才以后定更加谨慎!” “咦?” 菡萏指著前方,好奇道:“小主,您看,那边有宫女在採瓣呢!” “真是奇了怪。乾清宫是帝王居所,又还未正式修缮好,为什么这么晚了,还有不少宫女在这里?” “而且冬日里,即便是温暖的乾清宫,盛开的鲜也极少。宫人不得隨意採摘,若是损坏了,是要受罚的。那她们怎么……” 就连引路的太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事出反常必有妖,沈知念没有放鬆警惕:“过去看看。” 见到沈知念,宫女们连忙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恭敬地行礼:“奴婢见过柔贵人,贵人吉祥!” “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沈知念露出了一抹隨和的笑容,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你们摘这些瓣,是要去做什么?” 为首的两个宫女对视了一眼,掩去了眼底的慌乱:“这……这……回柔贵人,此事是上面的管事交待的,奴婢也不清楚……” 沈知念没有错过她们的小动作,自然明白这两个宫女是知情的。 但这里不是听雨阁,她们也不是她的宫人。她若是严厉追问,难免给人留下坏印象,传出对她不利的风言风语,还容易打草惊蛇。 “无妨,我不过是隨口一问,你们继续忙吧。” “是。” 走到无人处,沈知念才吩咐道:“元宝,你悄悄去打探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他昔日是在御前伺候的,做这件事,自然比菡萏方便。 “奴才遵命!” 菡萏猜测道:“小主,那些宫女採瓣,会不会是为了给您和陛下泡汤泉?” “若是如此,何必藏著掖著?鬼鬼祟祟,必有可疑之处。” 菡萏点了点头:“那倒也是。为了谨慎起见,还是让元宝去打探一番吧。” 很快,元宝就回来了,行了一礼道:“回稟小主,奴才打听到採瓣的事,是一位嬤嬤吩咐下去的。说……说是后殿来了贵人,晚上要用……” 菡萏十分诧异:“陛下此次只带了小主过来,哪来的其他贵人?难不成有人胆大包天,为了爭宠,混进乾清宫来了?!” 沈知念的美眸微微眯起:“可知道那人是谁?” “回小主,奴才得知这个消息,不敢掉以轻心,立刻去查探了。对方的警惕心很强,没有透露具体身份,不过奴才隱隱约约间,听到了一个『漪』字。” 菡萏皱起了眉头:“漪?后宫也没有哪个宫嬪,名字和封號里有这个字啊。” “漪……漪澜阁!” 有了怀疑的人,沈知念的心情反而放鬆下来了:“若真是柳如烟,事情就好玩了。” 今天出门时,小李子说已经办妥了她交待的事。柳如烟这次,恐怕要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菡萏不解地问道:“小主,柳贵人早就失宠了,擅自跑进乾清宫,就不怕陛下知道了怪罪吗?” 沈知念轻轻勾起了唇角:“正因为失宠后的日子不好过,她才要兵行险招。” “后宫的女人那么多,她跌倒后再想出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今晚只有我一个对手,只要將我踩在脚下,她就能重获圣宠!” 菡萏很是气愤:“原来是这样,柳贵人真是太过分了!” 沈知念看得更深远:“呵!柳如烟不过区区一个贵人,哪有这样的本事?恐怕这些事,都是皇后娘娘安排的。” 难怪柳如烟要为姜皇后卖命。 菡萏担忧地问道:“小主,那我们现在怎么做?” “什么都不需要做,静静地看著她表演就好。” 柳如烟精心策划了这一出,只可惜,沈知念下手更早! 她今天做的所有事,註定都是白费功夫,还很有可能让帝王更加不喜她。 第95章 世间怎会有你这样纯善的女子 “你什么都没有做错。” 帝王安抚地拍了拍沈知念的手背,看到她眼底的委屈和不安,更是升起了几分心疼:“是皇后多此一举了。” 他带柔贵人来乾清宫,是想让她开心,没想到皇后一向贤德,这次竟失了分寸。 柳如烟瞪大了眼睛,眼底满是诧异! 后宫眾人一直都知道,陛下对皇后娘娘虽没多少男女之情,却十分敬重这个正妻。可现在,陛下居然为了沈知念,说皇后娘娘的不是?! 她和皇后娘娘的计划原本万无一失,眼看她就要重获圣宠了,却出了这样的岔子,一定是沈知念搞的鬼! 脸颊和身上越来越痒,柳如烟也顾不上沈知念了,红著眼睛问道:“太医,我这是怎么了?” 后宫的女人若是没了美貌,这辈子的恩宠也就到头了,她怎能不紧张! 太医查看过后,询问道:“柳贵人的症状像是过敏引起的,不知贵人今天可接触过能让你过敏的东西?” 李常德重重鬆了一口气。 还好不是疫症,否则龙体有任何损伤,他们这些人的脑袋都不够砍的! 柳如烟的心一沉。 她对木芙蓉的粉过敏,这样的弱点,当然不会让其他人知晓。从小到大,只有身边最亲近的人知道此事。 沈知念就算想害她,又怎么会发现这个秘密? 等等! 当年在江南,她和赵云归交好。一次出游时,她不小心接触到了木芙蓉,当时便有了反应。虽然她竭力隱藏了,但难保没被赵云归察觉到。 难不成……是赵云归告诉沈知念的?! 这么说,她在选秀那日做的事,她们早就察觉到了,却一直偽装到了现在,真是好深的城府! 然而此刻她没有证据,陛下对沈知念又正在兴头上,贸然攀咬对方,只会得不偿失。 想到这里,柳如烟压下了心中的恨意,泫然欲泣道:“想必是我不小心接触到了过敏之物,劳烦太医为我开药吧……” “微臣遵命。” 柳如烟一舞倾城,让帝王十分惊艷,最后却是以这样的结果收场。对帝王来说,犹如被人泼了一盆冷水,真觉得挺扫兴的。 “柳贵人身子有恙,派人送她回漪澜阁吧。” 李常德应了声“是”,隨后做了个引路的手势:“小主,这边请吧。” 柳如烟咬著嘴唇,心中升起了无限的悲伤、屈辱和愤怒! 为了跳好这支舞,她日夜苦练,哪怕跳到脚趾流血了,也没有休息过。 可沈知念这个贱人,居然將她和皇后娘娘的心血,全部毁於一旦了! 皇后娘娘本就对她失望,这是最后一次给她机会,可她还是没能成功復宠。 柳如烟已经可以想像到,待皇后娘娘知道后,她將承受怎样的怒火! 而且……后宫没有秘密,满宫的人都知道她为了爭宠,眼巴巴地追进了乾清宫。结果陛下都没碰她,就连夜让人把她送回了漪澜阁…… 可想而知,她们会如何嘲笑她…… 这些奇耻大辱,全都是沈知念给予她的!!! “……嬪妾告退。” 柳如烟最后朝帝王行了一礼,看沈知念的目光,透著刻骨的恨意! 她绝对不会放过这个贱人!!! 沈知念窝在南宫玄羽怀中,唇角划过了一抹冷笑。 她原本只是想给柳如烟一点教训,没想到对方竟在这个节骨眼上,追进了乾清宫,只能说是时运不济。 她既然敢做,就不怕柳如烟报復! 当然,在南宫玄羽面前,沈知念还要继续维持柔弱善良的形象。 她望著柳如烟离开的方向,嫵媚的眸子里带著点点担忧:“陛下,柳妹妹不是不小心的人,这回怎的让自己过敏了,真是可怜见的……” 帝王厌蠢,更不喜欢无用之人。 柳如烟绝美的舞蹈,引起了他的兴趣,却又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南宫玄羽不悦,自然不会怜惜她,只会觉得她愚蠢,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宫里的太医那么多,总有人能治好她。” 沈知念嘆了一口气:“话虽如此,但同为女子,嬪妾明白容貌对女子的重要性,不免有些担心柳妹妹……” 帝王知道柔贵人一向善良,也喜欢她的善良。可宫嬪在深宫生存,太过善良反而会害了自己。 对帝王来说,最重要的是国家大事,以往只要后宫的女人不闹出太大的事,他都是冷眼看著她们爭斗。可面对这个女人,他第一次生出了提点的心思。 “你心思纯善,把別人当姐妹,可別人不一定是这么想的。” “念念难道看不出来,柳贵人追进乾清宫,是为了截你的宠?” 单纯和蠢是有区別的。前者惹人怜爱,后者只会让人厌弃。 沈知念自然不可能装作,没看出柳如烟的目的,那样不是太假了,就是太蠢了。 所以,她將脸贴在了帝王的胸口,字字情真意切:“嬪妾知道……” “可对嬪妾来说,陛下的感受胜过一切。若柳妹妹能让陛下高兴,嬪妾就算心中吃醋,也愿意將陛下的宠爱让给她。” 南宫玄羽心头剧震,紧紧抱著怀中的女人:“世间怎会有你这样纯善的姑娘。念念,你这颗琉璃般晶莹剔透的心,让朕喜欢得不行……” 在他看不到的角度,沈知念的唇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 没有女人能做到,眼睁睁看著自己深爱的男人,去宠爱別人女子,还不嫉妒,不吃醋。除非她根本不爱这个男人,跟他在一起只是別有所图。 可偏偏,男人就是喜欢这种虚假的大度,虚假的善解人意。真正把他们放在心上的女子,他们反而会嫌弃对方小气、爱吃醋和无理取闹。 所以呀,就別怪她虚情假意,用甜言蜜语骗人了。谁让男人喜欢听呢。 “天气寒凉,別在外面站著了。走,隨朕去泡汤泉。” 南宫玄羽牵著沈知念的手,往里面走去。 她脸颊微红,低头“嗯”了一声。 先帝耗费巨资,命人打造的汤泉,自然极尽奢华。 第96章 沈南乔有些后悔了 一进来就感觉热气扑面而来,温暖无比。 水面上飘著一层厚厚的瓣,清香扑鼻,美轮美奐。 伺候的宫女低著头,恭敬地行礼:“奴婢参见陛下!参见柔贵人!” 南宫玄羽挥了挥手:“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都下去吧。” “是。” 转眼间,汤池里只剩下两人,气氛骤然变得曖昧起来。 对上帝王温和的目光,沈知念嫵媚的脸上,染了一层红霞:“陛下……” 殊不知她越是羞涩,越让南宫玄羽觉得爱不释手:“念念伺候朕更衣吧。或者……朕伺候念念更衣也行。” 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柔贵人,能让帝王说出伺候她的话。 虽是闺房乐趣,但沈知念向来谨慎,可不敢真让帝王伺候:“还是嬪妾来吧。” 南宫玄羽展开了双臂,含笑看著面前忙碌的女人。 帝王的身形极高,即便沈知念踮起了脚尖,还是勉强只到他的下巴。 一番折腾过后,两人终於褪去外衣,走入了汤池里。 被温暖又带著香的泉水包裹,沈知念舒服得仿佛浑身的毛孔都舒张开了,愜意地眯起了眼睛,享受这暖和又舒適的感觉。 她不禁想起了上辈子,嫁给陆江临的第一个冬天,也是如此的寒冷。陆家清贫,请不起僕人,即便天寒地冻,她也要浆洗全家人的衣衫。 沈知念虽然相信,自己有能力改变命运,最后也確实做到了,可还是实打实吃了不少苦头。 那个冬日,她每日受冻,双手长满了冻疮。即便到了春天,也瘙痒无比。 在陆家,他们连住一间不漏风的屋子都是奢望,被人伺候著泡汤泉,更是想都不敢想。 这辈子,那些苦都要轮到沈南乔去吃了。而她,会跟著帝王尽情享受奢华的生活! 就是不知道,沈南乔到现在有没有后悔? …… 陆家。 “阿嚏——!!!” 沈南乔冷得狠狠打了个喷嚏,看著木盆里堆满的衣衫,她做了极大的心理建设,才把手伸过去。 碰到冷得刺骨的水,她连忙將手收了回来,委屈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沈家虽然不是勛贵世族,可也是官宦人家,在家中她向来十指不沾阳春水。为何嫁人后,却要在大冬天亲自浆洗衣服? 陆母和陆江月从內室走了出来,见木盆里的衣衫一件都没动,眉头顿时皱了起来:“这么久了,你怎么连一件衣服都没洗完?” 沈南乔委屈道:“母亲,水实在是太冰了……这些天我浆洗衣衫,手上都生了冻疮……” 陆母顿时不高兴了:“为人媳,孝顺婆母,伺候小姑,本就是应该的。你不洗,难道要我们洗?”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外面有专门替人浆洗衣服的婆子,母亲为何非要我亲自动手?” 沈父升了官,再加上周氏时常补贴沈南乔,她虽然比不上出嫁前过得好,但日子倒也勉强过得去。 陆母冷笑了一声。 丈夫死得早,她早就在心中將儿子当成了支柱。陆江临成亲前,母子俩都是在一个屋子里睡的。 自从他娶了妻,他们之间就多了一个人。陆母一直看沈南乔不顺眼,觉得她抢走了自己的儿子,自然要变著法磋磨她。 当然,表面功夫陆母还是要做的:“南乔,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好。临儿可是要高中状元,封侯拜相的,你不贤德一点,事必躬亲,如何配得上他?” 想到沈知念上辈子成为一品誥命夫人后,风光无限的日子,沈南乔咬牙忍了:“母亲说得是。我一定伺候好您和小姑,照顾好这个家,让夫君安心读书,才好连中三元!” 眼下的苦都不算什么,只要她能熬过去,將来就能比沈知念前世还风光! 想到这里,沈南乔深吸一口气,將手伸进了冷水里,使劲搓起了衣衫。 哪怕一双白嫩的手,已经冻得像胡萝卜一样又红又肿,她也在所不惜! 沈南乔一边搓,一边不停地念叨:“沈知念的风光人生,已经被我抢来了,我一定会过得比她好!深宫那种吃人的地方,她早晚会死在里面,说不定现在已经叫苦不叠了……” 陆江月在旁边嗑著瓜子,都被她逗笑了:“嫂子,青天白日,你做什么梦呢?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哪配跟金尊玉贵的柔贵人比?” “我听说柔贵人是新人中的第一宠妃,陛下还带了她到乾清宫,泡先帝挖的温泉,那可是旁人羡慕不来的荣宠!嘖嘖……你们是亲姐妹,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沈南乔愣住了,不敢相信地问道:“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 她上辈子可是一入宫,就被陛下厌弃了,新人里宠冠六宫的,是那个叫柳如烟的秀女。 沈知念怎么可能是第一宠妃?! 陆江月一介平民,最嫉妒的就是那些官家小姐。所以,她对沈南乔有著天然的恶意。看沈南乔过得越苦,她的內心越能得到满足。 官家小姐又如何?还不是连她这个民女都不如。 “我的手帕交翠儿,她的姐姐是后宫负责採买的宫女,这些事早就传遍了,千真万確!” “嫂子啊嫂子,人贵自知,你还是別想著跟柔贵人比了,你不配!怎么伺候好我们一家,才是你该做的事!” 沈南乔失神道:“不可能……不可能……” 她费尽心思,才抢来了这门亲事,怎么可能过得还不如沈知念? 其实这將近三个月,在陆家受到了各种磋磨,沈南乔已经隱隱有些后悔了。但亲事是她自己抢的,她若是后悔了,还如何活得下去? 所以,沈南乔只能在心中不停地安慰自己,一时的落魄和风光算不了什么。能笑到最后的,才是最终的贏家! 她只要熬到明年的秋闈,夫君中了解元,就能扬眉吐气了! 沈南乔一边用力搓著衣衫,一边自言自语:“解元!对!解元!我要等夫君中解元!” 看著她这副神神叨叨的样子,陆江月一阵无语。 她也没看出,嫂子有多爱兄长啊,为什么这么坚定不移地相信,兄长一定会中解元? 第97章 朕永远都是念念的爱人 “念念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帝王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沈知念身后,宽大的身躯笼罩著她,將她圈进了怀里。 沈知念回过神来,转身娇笑道:“嬪妾在想,陛下对嬪妾这么好,嬪妾真是有福气。” 每次他给予这个小女子什么好东西,她的一双眼睛都会亮晶晶的,十分开心。南宫玄羽心中也莫名升起了一阵满足,想对她更好。 “念念的福气,可不止这些。” 帝王抚摸著她的脸颊,望著女子娇媚的容顏,眸色变得幽深无比:“给朕生个孩子吧,念念。” 类似的话,南宫玄羽已经不是第一次对沈知念说了。 一方面是因为,他的子嗣单薄,希望能有更多儿女承欢膝下。 另一方面则是,他確实想给柔贵人多一点宠爱。然而祖制森严,宫嬪不得无故晋升。若她能孕育皇嗣,他便能名正言顺,將她擢升为一宫主位。 许多宫嬪好几个月,都不一定能见到帝王一次。此次汤泉里只有他们二人,沈知念本就计划著怀孕,自然不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出门前,她就將有避孕作用的手串摘了,並让唐洛川仔细请了个脉。她眼下的身体,正是容易受孕的时候。 听到南宫玄羽的话,沈知念红著脸低下了头:“嬪妾深爱陛下,自然也想有一个和陛下的孩子。可是儿女缘分,又不是嬪妾说了算的……” 在暖和的汤泉里泡了这么久,她莹白如玉的肌肤,透著一层淡粉色的光泽。脸颊未施粉黛,看起来白里透红,气色极好。 帝王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低头亲吻著她的脖颈:“这不是有朕和念念一起努力吗?” “內务府的浴桶不中用,上次在听雨阁没让念念尽兴,这次不会再出意外了……” 沈知念终於明白了,南宫玄羽带她来乾清宫后殿,打的原来是这种主意! 没想到他居然有这样的癖好! 水波荡漾,雾气繚绕,影影绰绰…… 哗啦啦的水声,时而轻缓,时而急促,如一首交织的乐章……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不知道经歷了几个来回,沈知念彻底没了力气,双手攀著帝王的脖子,將脸贴在他的胸口一动不动。 “陛下,真的不要了……” 帝王俊美无儔的脸上,带著一抹满足之色,放过了沈知念,叫了宫女进来伺候。 她已经累得睁不开眼睛了,只迷迷糊糊地感觉到,菡萏和下面的小宫女为她换上乾净的衣衫,绞乾了头髮。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南宫玄羽亲自將沈知念抱了起来,坐上轿子,回养心殿歇息。 小太监连忙劝诫:“陛下,只有天子才能歇在养心殿,宫嬪不得在此留宿啊……” 南宫玄羽眸色微沉,还没说话,李常德就呵斥道:“狗奴才,谁给你的胆子,连陛下的决定都敢置喙?!” 小太监嚇得跪在了地上,额头的冷汗涔涔落下:“奴才不敢……” 之前只听说陛下十分宠爱柔贵人,今天他算是见识到了! 翌日,沈知念是在帝王怀中醒来的。 养心殿是帝王住所,別说妃嬪了,哪怕是皇后也不能留宿。 之前她两次到养心殿侍寢,帝王都没有让她留下,这次却破格让她留宿了。 至少能说明,她这几个月的攻心是有作用的,她在帝王心中的分量,又重了一点点。 沈知念的唇角微微勾起,看著南宫玄羽的睡顏,忍不住感嘆,他真是长了一张被上天眷顾的脸! 单从容貌上来说,帝王也胜过了陆江临无数倍。和謫仙般的男人做快乐的事,简直是一种享受。 她还真得感谢沈南乔,非要和她交换亲事。 只可惜……沈知念从不相信情爱之事,更不相信男人的真心。 从始至终,她要的都是至高无上的权力和身份,帝王於她而言,不过是她达到目的的工具罢了。 “朕有这么好看吗?念念看得如此入神。” 南宫玄羽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睁开眼睛含笑望著她。 沈知念立刻换上了一副深情的模样,钻进了南宫玄羽怀里,笑嘻嘻道:“陛下龙章凤姿,英俊瀟洒,嬪妾一时看呆了,也情有可原。” 和柔贵人在一起,南宫玄羽就没有不高兴的时候:“大清早,嘴巴就跟抹了蜜似的,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陛下可冤枉嬪妾了,嬪妾所言,句句发自肺腑。” 沈知念双手环著南宫玄羽的腰际,抬起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小脸上是甜蜜而满足的笑容。 “以前侍完寢,嬪妾都是坐著凤鸞春恩车回去,一个人躺在冰冷的被窝里,这还是嬪妾第一次在您怀中醒来。” “这让嬪妾有一种错觉,陛下不仅是高高在上的天子,也是嬪妾的爱人。我们如同世间最普通的夫妻那般,过著简单而温馨的日子……” 说到这里,沈知念像忽然反应过来了,露出了恰到好处的惶恐,起身告罪:“是嬪妾僭越了,请陛下恕罪……” 殊不知,越是不经意间露出的真心,越能打动人。 南宫玄羽的心软了软,重新將人拉入了怀中:“念念也是爱朕至深,才会有这样的想法,何罪之有?” “人人都敬畏朕是天子,让朕高处不胜寒,唯独念念將朕当成一个普通男人去爱。朕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怪念念?” 沈知念嫵媚的眸子里,盈了一层水光:“陛下,知道您心中也有嬪妾,嬪妾真的好高兴……” 这个小女子单纯善良,又善解人意,还对他一往情深,他如何能不动容? “朕永远都是念念的爱人,以后在心爱之人的面前,念念不必拘谨。” 沈知念躺在帝王怀中,甜蜜地“嗯”了一声,却没有被这份宠爱冲昏头脑。 伴君如伴虎。 帝王宠她的时候,说让她不必那么讲规矩。她若真信了,哪日惹得龙顏不悦,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后宫因为受宠了就得意忘形,最后下场悽惨的嬪妃还少吗? 她可不想步她们的后尘! 第98章 陈答应的嘲讽 柳如烟喝了太医开的药,脸上的红疹虽然还没消退,却没那么明显了,可以用脂粉遮住。 昨天已经太晚了,她不敢去坤寧宫打搅,一大早便带著寻幽出门,去给姜皇后请安。 柳如烟身上发生的事,已经在后宫传开了。 以前她虽然被褫夺了封號,可长了一张十分美丽的脸,保不准哪天就会復起。眾人虽然捧高踩低,却不敢太过分。 可出了此事,所有人都知道,她再次被陛下宠爱的机率,几乎为零了,对她再也没了顾忌。 尤其是满宫皆知,柳贵妃十分厌恶柳如烟,那些想巴结、討好柳贵妃的人,更是想著法羞辱她。 “哟,这不是柳贵人吗?” 一位长相颇为清丽的答应,拦住了柳如烟的去路,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讥讽。 “听说陛下去了乾清宫后殿,柳贵人就眼巴巴地追了过去,可陛下根本没宠爱你,连夜让人把你送回了漪澜阁?真是笑死人了!” 寻幽冷声道:“放肆!我们小主是贵人,你不过是区区答应,怎敢不敬上位?!” 放在其它时候,给陈答应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可现在后宫谁不知道,柳贵人已经彻底失宠了。 最重要的是,她想攀附贵妃娘娘,奈何身份低微,找不到门路。 贵妃娘娘最是厌恶柳贵人,若今天的事传到娘娘的耳朵里,说不定贵妃娘娘就能看到她,將她收为己用了。 “呵!一个失宠被陛下厌弃的女人,也敢在这里摆贵人的架子?大家说好笑不好笑?” 柳如烟当初得宠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人嫉妒,如今看到她失势,她们都恨不得来踩上一脚。 “后宫的女人想得到陛下的关注和宠爱,再正常不过,可连女子的矜持都不要了,眼巴巴地追到乾清宫爭宠的,我们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一位贵人用帕子捂著嘴巴笑道:“我看啊,柳贵人不仅是扬州第一美人,还是扬州第一厚脸皮吧……” “或许陛下也是被柳贵人的不知羞震惊到了,才將她从乾清宫赶了出来吧。” “真是笑死人了!” “……” 柳如烟咬著嘴唇,听著这些嘲讽的话语,眸色越发阴沉。 寻幽的眼底一片阴冷,连她都受不了这些难听的话,更何况是小主? 她气得胸膛起伏,正想爭辩些什么,却被柳如烟拦住了。 “我们还要去拜见皇后娘娘,走吧。” “……是。” 望著柳如烟纤细的背影,陈答应的眼底儘是轻蔑之色:“再狐媚又如何?陛下有柔贵人相伴,根本看不上她!” 对沈知念,眾人自然也是嫉妒的。只是她正当盛宠,她们不敢得罪,只能將矛头对准柳如烟。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若有一日,沈知念从高处跌落,受到的冷眼和奚落,绝不会比柳如烟少。 “小主。” 寻幽气愤道:“您刚才为何不说,將您送进乾清宫后殿,是皇后娘娘的主意?她们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质疑皇后娘娘的意思。” 柳如烟的眼底闪过了一抹恨意,苦涩道:“这是我自己向皇后娘娘求来的机会,却失败了。我如今都不知道,该如何向皇后娘娘交待,还有何顏面將她搬出来?” 寻幽十分心疼:“可您毕竟是贵人,贵人位分嘲讽您就算了,如今居然连常在和答应,也敢到您面前放肆……” 柳如烟衣袖下的双手微微握紧:“宫里的人,惯是这样捧高踩低。她们知道皇后娘娘不会再为我做主了,柳贵妃又將我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她们自然肆无忌惮。” 寻幽咬牙道:“都怪柔贵人诡计多端!” “您去乾清宫之前,被她宫里的小李子衝撞过,定是她指使小李子,將木芙蓉粉弄在了您身上!” 柳如烟望著朱红的宫墙:“是又怎样呢?你觉得陛下会为了我,去追究沈知念吗?” 寻幽担忧极了:“可您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啊……” 柳如烟抬手摸著自己的脸。 她这张美丽的容顏,和窈窕的身段,就是最好的武器! 昨晚看到她的舞姿,陛下分明十分惊艷。若不是沈知念从中作梗,她早就復宠了! 只要陛下没有真的厌弃她,她就还有机会! “先去面见皇后娘娘。” 不多时,主僕二人就到了坤寧宫。 今天不是闔宫请安的日子,姜皇后病中又喜静,因此门口十分安静。 柳如烟撩起裙子,直接跪在了坚硬又冰冷刺骨的石板上:“嬪妾求见皇后娘娘!” 寻幽也在她身后跪下。 然而坤寧宫的宫人,没有一个搭理她们。 柳如烟再次重复道:“嬪妾求见皇后娘娘!” 过了良久,芳华才从內室走了出来:“柳贵人,皇后娘娘服了药,已经歇下了,今天不见任何人,您请回吧。” 她用的虽然是敬称,语气里却没有多少恭敬之意。 一颗没用的棋子,白费了皇后娘娘的苦心,还有脸来求见娘娘! 柳如烟重重磕了个响头,雪白的额头瞬间红了:“嬪妾知道自己办事不力,不敢奢求皇后娘娘原谅,只求皇后娘娘能给嬪妾一个当面请罪的机会,劳烦嬤嬤通报一声。” 芳华说的话,依旧客气得让人挑不出错处:“皇后娘娘已经歇下,奴婢不敢打扰娘娘休息。” “贵人的心意,等娘娘醒了,奴婢自会转达。望贵人见谅,请回吧!” 柳如烟知道,她之前得罪了柳贵妃,对方一定会趁她失势除掉她。 在后宫唯一能和柳贵妃抗衡的,就是姜皇后。今天如果见不到姜皇后,等待她的就是死路一条了! “砰!砰!砰!砰……” 柳如烟在冰冷的地面上,不停地磕著响头,声音哀戚而可怜:“嬪妾真的只想见皇后娘娘一面,求娘娘垂怜……” 芳华摇摇头,转身进了內室。 姜皇后躺在凤椅上,精神虽有些不济,却没有入睡。外面的动静,她自然听得一清二楚。 “本以为她能制衡柔贵人,却没想到,她如此无能!” 第99章 欺君是死罪啊 芳华摇头道:“那柔贵人可不是省油的灯,又投靠了柳贵妃,自然不是好对付的。” “柳贵人还在外面磕头,看这架势是不会轻易离开了,娘娘可要再见她一面?” 姜皇后眸色幽深:“她长了一张被上天偏爱的脸,没有男人会不喜欢。此次只是时运不济,遇到了柔贵人那样的对手。” “既然还有利用价值,本宫便不会將她视为弃子。如今只是磨磨她的性子,让她能更好地为本宫所用。” “等时间差不多了,你便让她进来吧。顺便把父亲给本宫的那颗秘药,从库房找出来。” 芳华眼底闪过了一抹诧异:“娘娘是想让柳贵人……” 姜皇后冷笑道:“柔贵人深受陛下宠爱,不如此,她怎么除掉柔贵人,在新人中立於不败之地?” 芳华低头道:“娘娘说得是。娘娘愿意为柳贵人费心思,是她的福气。” 姜皇后轻笑一声,闔上了眼睛。 半个时辰过后,她从小憩中醒来,芳华才走了出去。 这么冷的天,在外面站一会儿都冻得不行,更何况是在冰冷的地上跪了这么久,还磕了许多次头。 柳如烟柔弱的小脸,已经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整个人靠在寻幽身上,都快昏死过去了。 若不是靠强大的意志力撑著,她恐怕早就不省人事了。 知道了姜皇后对柳如烟的打算,芳华对她的態度也悄然改变了:“哟,都怪奴婢不好,光顾著伺候皇后娘娘小憩,竟忘了贵人还在外面候著。” 隨即,她斥责门口的宫人:“你们是怎么当差的?这么冷的天,也不知道把贵人扶起来,竟真让她跪到了现在!” “一个个如此不用心,回头我便回稟皇后娘娘,处置了你们!” 坤寧宫的宫人哪个不是人精,知道芳华只是做给柳如烟看,配合著低下了头:“嬤嬤恕罪……” 柳如烟顾不上计较这些,美丽的眼睛里迸发出了希望,虚弱地挺直了身体:“芳华嬤嬤,皇后娘娘愿意见我了?” 芳华亲自將她扶了起来:“其实娘娘心中一直记掛著贵人,刚睡醒听说贵人来了,便连忙让奴婢请贵人进去呢。” 跪了这么久,柳如烟的双腿几乎失去了知觉,一个踉蹌险些摔倒,好在芳华和寻幽一左一右扶住了她。 进了內室,柳如烟艰难地行礼:“嬪妾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姜皇后满脸温和,挥手道:“好了,不必多礼,赐座。” “谢皇后娘娘。” 姜皇后薄责地看了芳华一眼:“你也真是,柳贵人来了怎么不叫醒本宫,平白让她在外面受了这么久的冻。” 芳华低头道:“是奴婢疏忽了,请娘娘恕罪。” 以柳如烟的城府,怎么可能看不出,她们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然而她还要依附姜皇后,即便看出了,也只能装不知道。 柳如烟忍住膝盖的疼痛,恭敬道:“娘娘的凤体大於一切,芳华嬤嬤做得没错。若因为嬪妾,叨扰了娘娘休息,那嬪妾真是罪该万死了。” 姜皇后看她的眼神,温和中带了一抹心疼:“妹妹如此懂事,陛下怎会不怜爱?若不是有人从中作梗,想必妹妹早已復宠。此次,妹妹也是受委屈了……” 寻幽低头站在柳如烟身后,眼底闪过了一抹诧异。 她还以为计划失败了,皇后娘娘定会怪罪小主无能,没想到她竟一句责怪的话都没说,还处处心疼小主。 事出反常必有妖…… 寻幽都能想明白的事,柳如烟怎么可能不明白? 她並没有因为姜皇后温和的態度,就鬆懈下来,一颗心反而提得更高:“是嬪妾无能,辜负了皇后娘娘的苦心。只要娘娘吩咐,嬪妾莫敢不从……” 姜皇后喜欢聪明人,眼底闪过了满意之色:“陛下如今將柔贵人放在了心尖上,她的宠爱如日中天,非常人所能撼动。” “妹妹已经失败了一次,如今恐怕也只有怀上龙种,才能与其一较高下。” 柳如烟一愣,唇角浮现出了一抹苦涩:“后宫的女人,人人都想怀上皇嗣,嬪妾自然也不例外。” “只是……並不是每个侍寢的宫嬪,都有这个福气,更何况陛下已经许久没召幸嬪妾了。嬪妾就算想,也有心无力啊……” 姜皇后给了芳华一个眼神,她立即將手中的匣子,放在了柳如烟手边的桌子上。 “有时候,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並不需要分得那么清。” “这颗秘药是本宫的父亲镇国公,从塞外所得。女子服下后,便会產生喜脉,可维持数月。” 柳如烟猛然抬起了头! 皇后娘娘这是要她假孕爭宠?! “可、可是……欺君是死罪啊……” 姜皇后的目光依旧慈爱:“本宫只是见妹妹如此美貌,不忍妹妹被柔贵人踩在脚下,明珠蒙尘,所以给妹妹指了条明路。若妹妹不愿,也无妨,就当本宫没说过。” “芳华,把药收起来吧。” 芳华应了声“是”,去拿柳如烟旁边的匣子。 她连忙將手按在了上面:“皇后娘娘误会了,嬪妾不是这个意思!” 如今她已走投无路,若不用这个办法搏一搏,还能找到什么活路? 想到这里,柳如烟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起来:“娘娘愿意为嬪妾著想,嬪妾感激不尽!” “只是……既然此药的作用,只能维持数月,那数月之后当如何……” 姜皇后靠在凤椅上,含笑望著她:“妹妹觉得呢?” 想到自己受的所有屈辱,都是来自沈知念,柳如烟眼底满是恨意:“届时自然是……柔贵人谋害皇嗣,其罪当诛!就算陛下再宠爱她,她也得死!” “既然后面的事,妹妹明白该怎么做了,本宫也就不囉嗦了。” 柳如烟还有最后的担忧:“昨晚在乾清宫后殿,嬪妾因为过敏起了疹子,陛下命太医为嬪妾诊治过,並没有把出喜脉。” “若嬪妾此时服下秘药,產生喜脉,岂不是对不上?” 第100章 柳如烟假孕爭宠 姜皇后既然敢走这步棋,早就让芳华把该查的事情,都调查清楚了。 “妹妹上次侍寢,是在二十三天以前,月份尚浅,昨晚那个太医把不出来也正常。等再过些时日,喜脉便明显了。” 柳如烟没想到,姜皇后的心思如此縝密。 不过她很庆幸,只要姜皇后没有將她视为弃子,她就能凭藉中宫的势力,再次翻盘! “皇后娘娘思虑周全,嬪妾自愧不如!” 说了这么久的话,姜皇后的精神已经不济了,挥了挥手:“本宫乏了,妹妹回去吧。” “芳华,柳贵人腿脚不便,派一乘软轿送她回漪澜阁。” 芳华恭敬道:“奴婢遵命。” 虽然心里明白,姜皇后这是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柳如烟还是在寻幽的搀扶下起身谢恩:“多谢皇后娘娘厚爱!” 很快,这件事就以极快的速度,传遍了后宫。 陈答应她们之前都以为,柳如烟失了宠,在后宫又没有任何倚仗了,才敢肆意羞辱她。 见姜皇后如此给她体面,早上在宫道上讥讽过她的人都慌了。 “陈妹妹,你不是说柳贵人没有翻身之日了吗?可她在皇后娘娘面前依旧得脸,这可如何是好?” “若她添油加醋说我们的坏话,万一皇后娘娘治我们一个以下犯上的罪名……” 陈答应之前一直找不到门路投靠柳贵妃,早上在宫道上羞辱了柳如烟,转头柳贵妃身边的翠竹,便朝她递来了橄欖枝。 她觉得自己攀上了柳贵妃,正是得意的时候,自然不怕柳如烟。 “各位姐妹慌什么?皇后娘娘若真看重柳贵人,天寒地冻的,怎么会让她在坤寧宫门口跪那么久?” “赐她乘坐软轿回宫,只是因为皇后娘娘慈爱六宫,怜悯她罢了。不过是一个失宠的贵人,大家不必放在心上。” 听到陈答应的这番话,眾人才鬆了一口气。开始在心中盘算,该如何爭夺陛下的宠爱。 …… 漪澜阁。 柳如烟看似柔柔弱弱,什么事都不计较,实则所有欺辱过她的人,她都牢牢记在了心中。等找到了机会,一定会报復回去! 不过事有轻重缓急,她如今最大的敌人是沈知念,还有和她结下大仇的康贵人!至於陈答应那等小角色,后面再收拾也不迟。 寻幽將柳如烟搀扶进內室,撩起她的裤腿,见柳如烟的双膝一片青紫,看起来触目惊心,她的眼底闪过了一抹复杂。 “皇后娘娘若真体恤小主,怎会如此磋磨您……奴婢去请太医来给您瞧瞧!” 本书首发1?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柳如烟阻止了寻幽:“这个节骨眼,多一个太医看过我,就多一重风险。左右不过是一些淤青,抹抹药,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是。只是苦了小主了……” 刚入宫时的柳如烟,虽然心机深沉,却还保留著一丝这个年纪的女子,该有的浪漫憧憬。 但此刻,看著高高肿起的双膝,她的眼神已没了往日的光亮,只剩下一片狠毒。 “终有一日,我会让她们都付出代价!” 没人知道,寻幽颇通毒术,这是柳如烟的底牌之一。 抹完药膏,她並没有直接服下姜皇后给的秘药,而是先交给寻幽检查了一番。 半个时辰过后,寻幽给出了答案:“小主,奴婢仔细查探了这颗秘药的成分,它的功效確如皇后娘娘所说。服下后,便会產生喜脉,月事即停。三个月內的任何时间,只要吃下有活血功能的食物,累积的月事便会一起到来,看起来就像是小產之象。” “只是……只是……” 柳如烟问道:“只是什么?” “只是……此药对女子来说极伤气血,小主『小產』后,即便休养很长时间,也不一定能彻底恢復。” 柳如烟眼底划过了一抹冷意:“这一点,皇后娘娘可从没提起过。呵!若不是你懂毒理,恐怕到最后我也会觉得,是自己的身子底子不好。” 虽然经过康贵人的挑拨,寻幽已经不像以前那样,对柳如烟死心塌地了。可这毕竟是她从小伺候到大的人,寻幽还是心疼柳如烟的。 “小主,女子伤了气血,对身子极为不利,也很难补回来。要不……要不还是算了吧……” 柳如烟眼底划过了一抹狠厉:“从小母亲就告诉我,我是家中的嫡长女,身份尊贵。那些姨娘生的庶妹,和我有著云泥之別!我既生了一张美丽的脸,註定是要嫁给王侯將相,风光一生的!” “上天垂怜,让我得以入选进宫,侍奉在帝王身侧。我怎甘心被人踩在脚下,庸碌一生?如此,不仅辜负了这张绝色的脸,更辜负了青葱年华!” “沈知念能凭藉手段,获得陛下的宠爱,我为何不能?即便要付出不小的代价,我也要去爭!去抢!去斗!” “把药拿来吧!” 见劝不动柳如烟,寻幽嘆了一口气:“……是。” …… 那一晚美妙的体验,让帝王和沈知念之间的距离,似乎缩短了许多。 愉快而温馨。 当然,这只是帝王的感受。 沈知念深諳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在达到目的之前,从来没有放鬆过警惕,卸下偽装。 不过她明显感觉到,南宫玄羽看她的眼神,跟以前不一样了。 至少现在,她在他心中有了小小的位置,不再是那种宠幸之后,会隨意拋之脑后的宫嬪。 沈知念明白,帝王这丝难得的真心,是她谋算得来的。她想真正谋夺帝心,让他深深地爱上她,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但是不要紧。至少她有一个好的开始,所有事情都在按照她计划好的方向发展。 回听雨阁的路上,沈知念已经可以想像到,帝王这次的偏爱,给她拉了多少仇恨。恐怕连身怀皇嗣的周贵人,都被她盖过了风头。 对於这一点,沈知念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也有应对之法。 第101章 矛盾的柳贵妃 听雨阁。 小明子將后宫发生的大小事宜,一五一十地向沈知念匯报了。 听完后,沈知念眼底闪过了一抹沉思。 “皇后从来不会做无用功,既然还愿意给柳如烟体面,就证明还没有彻底放弃她。” “柳如烟应该早就猜到,是小李子將木芙蓉的粉弄到了她身上。以她的性子,居然到现在还没藉机生事。” “如果我没有预料错,她肯定在背后憋著什么大招……” 按照沈知念原本的计划,柳如烟如果说过敏的事,是被她所害,她就藉机將黑锅扣到上官贵人头上。 但对方到现在还没有动作,小李子只能继续按兵不动。 小周子一直盯著漪澜阁,昨晚柳如烟被姜皇后派人送到乾清宫的时候,他就发现了。只是那时,沈知念已经和帝王在里面了,他无法匯报。 所幸小主深谋远虑,最终没让柳贵人的计谋得逞。 此刻,他恭敬道:“小主放心,奴才一直让人关注著漪澜阁的动静,若柳贵人想做什么,我们一定能及时发现。” 沈知念微微頷首:“之前,柳如烟指使暗棋,买通了给康贵人准备膳食的御厨,今天可有异常?” 说起这件事,小周子也觉得奇怪:“发现此事后,奴才十分上心,也按照小主的吩咐,將此事告知康贵人了。” “可上祥殿的宫人说,康贵人每次用膳前都仔细检查过,膳食並没有问题……” 沈知念眯起了眸子:“我不相信柳如烟会做无用功,等晚一些,我亲自去看望康贵人。” “我要去给皇后娘娘请安,然后去拜见贵妃娘娘。芙蕖,把我入宫时,贵妃娘娘赏的那条和田玉手串带上。” 芙蕖心中一凝:“皇后娘娘借贵妃娘娘的手,在手串中下了避孕的药物。小主,您是要將这件事告诉贵妃娘娘?” “不错。” 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让柳贵妃和姜皇后斗起来的机会!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柳贵妃善妒。帝王给了她如此盛宠,就算她们现在是同一阵营的人,柳贵妃肯定也对她咬牙切齿! 给柳贵妃找点要紧的事做,她才不会继续盯著自己。 芙蕖明白了沈知念的用意,恭声道:“是,奴婢这就將东西找出来!” 不多时,沈知念就带了一行宫人,去坤寧宫给姜皇后请安。 此举也是为了试探,姜皇后和柳如烟,究竟在密谋什么。 满宫皆知,皇后贤德,从来不会在明面上为难帝王宠爱的人。沈知念刚到,芳华就恭敬地將人请了进去。 “嬪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姜皇后满脸慈爱,温声道:“妹妹昨晚伴驾辛苦了,不必多礼,快快请起!赐座。” 沈知念的规矩,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谢皇后娘娘!” “嬪妾一直记掛著皇后娘娘的凤体,不知娘娘的身子,近来可舒坦?” “本宫的身子已经是老毛病了,也就这样。” “倒是有一事……乾清宫还未修缮完,本宫也是担心妹妹一个人伺候陛下,太过辛苦了,才將柳贵人送了进去,还望妹妹不要误会。” 姜皇后不愧是老狐狸,明明是想让柳如烟抢走沈知念的宠爱,却说成是为她著想。 即便她的身份高出沈知念许多,也要找一个好理由,不落人话柄。 沈知念笑道:“娘娘用心良苦,嬪妾感激还来不及,又怎会误会娘娘?” “只是……柳妹妹的宫人也太不小心了,竟在如此重要的时刻,让柳妹妹沾染了过敏之物。” “且不说柳妹妹的身体有损,让陛下扫兴,更是大罪过。如此粗心的人,怎配在柳妹妹身边伺候?” 沈知念这便是在试探。 如果姜皇后和柳如烟,寧可处置寻幽,也不朝小李子发难,便代表她的猜测是对的,她们正在憋大招! 姜皇后的眸色闪了闪:“妹妹所言极是。” “只是寻幽毕竟是柳贵人的陪嫁,她身边就这么一个可心的人了,本宫也不忍心让柳贵人独木难支。便传本宫的命令,寻幽伺候不利,罚她半年的俸禄,以儆效尤吧!” 沈知念敬佩道:“娘娘宅心仁厚,赏罚分明,嬪妾佩服!” 很好!有了防备之心,她便不怕姜皇后和柳如烟正在酝酿的大招了! 接下来,两人又不动声色地互相试探了一番,见姜皇后露出了疲態,沈知念便起身告退了。 …… 永寿宫。 柳贵妃坐在主位上,打扮极尽奢华,一张脸美艷绝伦,只是神色十分阴沉:“她从养心殿出来了?” 不用明说,眾人也知道这个“她”指的是谁。 察觉到柳贵妃的怒火,翠竹连呼吸都放轻了:“回娘娘,是。” “陛下去上朝后,柔贵人先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了,想必已经在来永寿宫的路上。” 柳贵妃脸上满是怒意,眼底却泛著水光。 没人知道这一晚,她是怎么过来的。 “她刚进宫时,陛下连著三日翻了她的牌子,如今又让她第一个泡先帝命人修建的汤泉,还让她在养心殿留宿了!是不是本宫已经让陛下失去了新鲜感,所以陛下移情別恋了?!” 说到最后,柳贵妃的语气里竟带了几分恨意! 周贵人连忙道:“娘娘宠冠六宫,岂是区区一个柔贵人能比的?都怪她浑身狐媚劲,勾引了陛下!” 翠竹也跟著道:“娘娘千万不要多想,您才是陛下心尖尖上的人,陛下对柔贵人只是一时新鲜。想必很快就会將她拋之脑后。” “而且……她是娘娘的人,得宠对娘娘也有好处啊……” 柳贵妃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可是人的心情,是不受自己控制的。 一方面,她希望沈知念有用些,最好能將那些依附於姜皇后的宫嬪,打压得抬不起头来! 可另一方面,她深爱著陛下,见陛下如此宠爱沈知念,她真的好嫉妒,好痛苦…… 这时,小伟子进来通报:“娘娘,柔贵人来了,正在外面候著呢。” 第103章 柳贵妃不再信任周贵人 沈知念气愤道:“幕后之人简直其心可诛!” 柳贵妃將手中的茶杯重重放在了桌子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去太医院请谢炎过来!” 小伟子应了声“是”,立刻出门了。 沈知念坐在椅子上,垂下了眼帘。 看来那个叫谢炎的太医,是柳贵妃的心腹了,这也算是个意外的收穫。 不多时,谢炎便到了:“微臣给贵妃娘娘和柔贵人请安!” 柳贵妃摆了摆手:“起来吧。你看看这串和田玉手串,可有什么不妥?” 翠竹將东西递了过去。 谢炎接过放在鼻尖嗅了嗅,又用其它方法检查了一番,面色微变。 “回贵妃娘娘,仔细闻,这条手串带著一丝若有若无的香味,舔舐时微苦。” “由此可见,它曾被紫茄的汁浸泡过。紫茄有避孕的作用,女子戴著这条手串,便无法受孕!” 竟跟沈知念说的一模一样! 柳贵妃诧异的同时,对沈知念不禁升起了一丝忌惮。 如此隱秘的事,她都能发现,看来自己以往低估了此女的本事。 沈知念脸上带著一抹气愤,说出了早已准备好的理由:“以前在家中,父亲的一位姨娘颇通药理,曾用紫茄害过別的姨娘。嬪妾也是无意间得知,紫茄的功效与特徵,这才注意到了手串被人动过手脚。” “难怪嬪妾入宫以来,承宠的次数不算少,却一直没有身孕,竟真是被人算计了!” 原来只是巧合。 也对,若沈知念真有这么大的本事,怎么会一直没怀上龙胎,到现在才发现此事。 柳贵妃眼中的忌惮之色渐渐消退了:“到梨阁把周贵人请过来,顺便让她带上入宫那日,本宫赐的手串。” “是!” 很快,带著满腔疑惑的周贵人,就兴致勃勃地过来了。 她本以为会看到,沈知念被柳贵妃狠狠磋磨,惨不忍睹的模样。 谁知道,对方竟好好地坐在椅子上。柳贵妃看她的眼神,已经没了之前的嫉妒和凉意,甚至带了一抹讚赏。 “柔贵人如此细心,本宫果然没有看错你!” 沈知念笑道:“娘娘谬讚了。”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周贵人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不在的这一会儿,发生了什么? 疑惑归疑惑,周贵人还是压下了心中的嫉妒,朝柳贵妃行礼:“嬪妾见过贵妃娘娘!娘娘叫嬪妾过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如果所有新人的手串,都被人动过手脚,那周贵人是怎么怀孕的? 柳贵妃审视著她:“把本宫让你带过来的东西,给谢太医看看。” 周贵人心里“咯噔”一声,有些不安:“……是。” 在后宫没点手段,怎么可能顺利怀上皇嗣? 看到周贵人的表情,沈知念就明白了,这个女人的心眼子也挺多,却一直装出一副老实的样子。 她当然不会放过,继续给周贵人上眼药的机会:“贵妃娘娘,周贵人有孕,便代表没有被紫茄的汁影响。应该只有嬪妾的手串,被人放在里面浸泡过。” “如此也好,事情便不会闹大,传出对娘娘不利的流言。” 然而沈知念的话音刚落下,谢炎便拱手道:“启稟娘娘,这两条手串,都被人用同样的方式处理过!” 沈知念惊讶地用帕子捂住了嘴巴,看周贵人的眼神,变得意味深长起来:“啊这……或许是周妹妹的运气好,没怎么戴它吧……” 这话让周贵人怎么接? 手串是柳贵妃赏赐的,她如果说不喜欢,所以没戴,岂不是对柳贵妃不敬? 反之,既然喜欢,为什么不戴? 要么是说谎,要么是早就发现了手串的问题。 发现了问题,却不向柳贵妃匯报,她是在谋算什么? 不管周贵人怎么回答,都会得罪柳贵妃。 她现在在柳贵妃手底下討生活,生下皇子后能不能保住一条命,也全看柳贵妃的心情。沈知念给她挖了这么大一个坑,周贵人真是恨死这个贱人了! 能在后宫生存的人,谁没有八百个心眼子。侍寢后,周贵人便凭藉著恩宠,在太医院找了一个太医,给了他好处,让他帮忙把自己宫里的东西都排查一遍。 最后果然查出来,柳贵妃赏的和田玉手串有问题!周贵人便將手串远远收在了库房,从未碰过。 最开始她以为,是柳贵妃不想让新人怀孕,所以哪怕投靠了柳贵妃,周贵人也从不敢提起这件事。现在看来……此事不是柳贵妃所为? 对上柳贵妃冰冷的目光,周贵人额头上的冷汗都下来了。她用了极大的力气,才保持著镇定,脸上带著恰到好处的迷茫。 “嬪妾敬仰贵妃娘娘,对娘娘的赏赐珍之爱之,生怕有任何损坏,故而一直將这条手串珍藏著。” “不知今天发生什么事了?紫茄汁又是何物?” 周贵人的理由十分完美,但新人中只有她一人有孕,很难让人不怀疑。 有可能確如她所说,也有可能她早就发现了,却一直在装傻。 柳贵妃本就多疑,自然不会再信任周贵人,看她的眼神淡了几分:“没什么。你將手串留下,回去好好养胎吧。刚才的事不许传出去一个字,否则別怪本宫不客气!” 周贵人的心猛然一沉:“……是。嬪妾告退。” 回了梨阁,她的心腹宫女彩衣担忧道:“小主,贵妃娘娘匆匆把您喊过去,又这样让您回来了,不像是好兆头……” 周贵人坐在了椅子上,握紧了手中的茶杯,咬牙切齿道:“是我小瞧了沈知念那个贱人!她三言两语的挑拨,就让贵妃娘娘不信任我了!” 原本,她是所有依附柳贵妃的宫嬪里,最受器重的。 可是现在,她还没来得及对沈知念动手,这段时间的经营,便都被对方毁於一旦了! 彩衣脸色微白:“小主,我们的荣宠都系在贵妃娘娘身上,这可如何是好?” 周贵人眼底闪过了一道冷芒:“慌什么?只要有这个孩子在,贵妃娘娘就算再疑心,也不会对我动手。日子还长,我总会想到办法,重获贵妃娘娘的信任!” 第105章 柳贵妃的打算 “微臣还需要再查看一下,康贵人近日的饮食。” 皇宫里,主子用过的膳食,都要保留三日再处理掉。为的就是避免有人在里面做了手脚,出了事却查不到源头。 彩菊福了一礼道:“请大人跟奴婢过来。” 一刻钟过后,两人重新回到了內室。 唐洛川已经確定了心中的猜测:“回两位小主,这几日送来上祥殿的膳食,並未被人动过手脚。” “每一道菜餚,单看都没有问题,而且皆是適合小產后进补的。可每一顿,都有两道食物是相剋的,同时吃下便会损害身体!” “康小主近日感到精神不济,疲惫乏力,正是因为连著几天吃了相剋的食物。所幸发现得早,只要好好调理,便不会留下后遗症。” “若继续下去,不出半个月,康小主就会因为气血耗尽,一病不起,甚至危及性命……” 彩菊满脸惊骇:“柳贵人果真要害小主!” 康贵人嚇得脸色微白,跌坐在了椅子上:“小產本就伤身,柳如烟做得如此神不知,鬼不觉,届时就算我被她害死了,也不会有人怀疑我的死因。” 她拉住了沈知念的手,满眼感激:“要不是柔妹妹心细,我简直不敢想像,自己会落到什么结局……柔妹妹,幸好有你在!” 沈知念拍了拍康贵人的手背,安抚道:“康姐姐別担心,既然找出了原因,柳如烟便没办法继续害你了。” “唐太医,劳烦你开个方子,为康贵人调理身体。” 唐太医拱手应“是”。 过了良久,康贵人才从惊慌中缓过来,一双眼睛里带著滔天恨意,咬牙道:“柳如烟那个毒妇,先是害死了我的孩子,如今又想要我的性命!我跟她不共戴天!!!” “柔妹妹,我这就去將此事稟告皇后娘娘,让她处置那个毒妇!” 沈知念拦住了她:“康姐姐可知道,昨晚將柳如烟送进乾清宫后殿的人,正是皇后娘娘。” “你说什么……” 闔宫只知道,柳如烟为了爭宠,连脸都不要了。却不知道她背后站著的人,是姜皇后。 康贵人喃喃道:“柳如烟是皇后的人?那我的孩子小產……皇后娘娘向来和善,慈爱六宫,怎么会……” 沈知念有上辈子的记忆,知道姜皇后是个口蜜腹剑的人。可在许多人,包括帝王眼中,姜皇后都是一个完美的国母,贤良淑德,母仪天下。 她如果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诬衊皇后娘娘,传出去了便会招来杀身之祸! 所以,沈知念的提点,只是点到为止:“有些事,姐姐心里有数就行,没有证据切不可衝动。” 康贵人紧紧咬著嘴唇,眼中盛满了泪水:“多谢妹妹提醒……” 倘若真的是皇后娘娘在背后指使柳如烟,害了她的孩子,她一定要为孩子报仇! 然而路得一步步走,仇得一步步报,现在最要紧的是对付柳如烟! 康贵人眼底闪烁著仇恨的光芒:“我的孩子被人害了,陛下对我多少有几分怜惜。柳如烟在这个时候要置我於死地,陛下知道了,绝不会轻飘飘放过她!” “柔妹妹,多谢你的保护,接下来的事,就让我自己去做吧!” 沈知念和康贵人虽然是盟友,却也不会把对方身上的事情都包揽了,闻言点了点头:“稍后我让小周子,將剩下的证据送到上祥殿。” “有劳柔妹妹了!” …… 柳贵妃出手向来大方,新人入宫时的赏赐,有些是她从自己的库房拿出去的;有些是她给了银子,让內务府统一安排的。 那十条手串,便是內务府用一块触手温润的和田玉,统一打磨出的珠子。 虽说柳贵妃协理六宫,內务府的总管早就被她换成了自己人,可毕竟姜皇后才是后宫的女主人,在內务府怎么可能没有心腹。 柳贵妃已经在知道真相的第一时间,命人悄悄去调查此事了。 可那十条手串,经手过的人太多了,短时间內根本没有办法查出,是哪一个环节被人动了手脚。 小伟子提议道:“娘娘,您何不把这件事,如实向陛下稟报?以陛下的雷霆手段,定能查出幕后黑手!” 柳贵妃眼底浮现出了一抹苦涩。 刚得到协理六宫之权的时候,她十分高兴,觉得这代表了陛下对她的信任。 可皇后那个病妇,在暗中给她挖了几次坑。每一次,陛下都没有一上来就相信她,甚至对她也有所怀疑,只看证据。 一开始,柳贵妃十分伤心,觉得陛下怎么可以不信她。到后来,她便慢慢习惯了,也认清了现实。 “你说得简单。” “陛下一贯敬重皇后,本宫现在並没有证据可以证明,在手串上动手脚的人是她。” “贸然將这件事捅到陛下面前,以陛下多疑的性子,不仅不会相信本宫,皇后很有可能还会藉机倒打一耙,说本宫故意构陷她!” “而且,陛下整日为国事操劳,哪有那么多閒工夫管后宫的事?他將协理六宫之权给了本宫,本宫却还要劳烦陛下去调查此事,岂不是让他觉得本宫无能?” 小伟子连忙掌嘴:“是奴才愚笨!多谢娘娘提点,奴才受教了!” 柳贵妃冷冷道:“皇后那个病妇,整日装出一副慈爱六宫的样子,实际城府比谁都深!本宫虽然命內务府的人悄悄调查,可难保不会被她察觉到。” “一旦皇后知道,本宫已经发现此事,一定会趁本宫还没找到证据,打本宫一个措手不及!” “本宫绝不能给她这个机会,必须將当初赏赐给新人的和田玉手串,都收回来。” 只要没了证物,姜皇后便奈何不了她。 而且东西都在她手上,等內务府的人调查清楚了,她便能將证据和证物,一併呈给陛下。 翠竹恭声道:“娘娘英明!只是……送出去的赏赐,要如何收回来?” 对柳贵妃来说,想做成这件事很简单:“你去梨阁告诉周贵人……” 虽然她现在已经不信任周贵人了,但对方总归还有点用处。 第106章 拿回手串的办法 听完后,翠竹应了声“是”,转身出去了。 周贵人本就因为失去了柳贵妃的信任,而感到惴惴不安。听到翠竹的话,她总算鬆了一口气。 只要贵妃娘娘还愿意用她,就证明还没有彻底厌弃她。 她怀了皇嗣,是后宫最金贵的女人,一定会找到机会,將沈知念踩在脚下!新人里的第一宠妃,本就应该是她! “请嬤嬤转告贵妃娘娘,嬪妾必定將这件事办得漂漂亮亮!” …… 今晚,帝王来了永寿宫。 周贵人无法侍寢,但帝王还是在梨阁陪她说了许久的话,关心她的身体和腹中的皇嗣。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帝王如此温柔的样子,一颗心顿时像吃了蜜一样甜。 人人都说母凭子贵,果然如此! 等她生下了皇子,就算要交给贵妃娘娘抚养,以陛下对她的温柔,也一定会將她升为一宫主位! 不过越是如此,她越要小心。在平安生下皇子之前,她不能再惹贵妃娘娘不高兴了。 想到这里,即便心中万分不舍,周贵人还是装出一副懂事的样子:“陛下,您没来永寿宫的日子,贵妃娘娘每天都十分思念您。时间不早了,您去陪陪贵妃娘娘吧,免得她久等了。” 南宫玄羽一向喜欢懂事的女子,不管她们是真懂事,还是装出来的,只要能让他省心就好:“那朕去看看贵妃。” “你是有身子的人,也早点歇息。” 周贵人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红晕:“嬪妾遵命。恭送陛下!” 是夜,月明星稀。 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喧闹声。 帝王缓缓睁开了眼睛,眉头紧皱。 柳贵妃眼底闪过了一抹怒意:“什么人在外面吵吵闹闹?打搅了陛下休息,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 一名小宫女匆匆走了进来,焦急道:“回贵妃娘娘,是周贵人做噩梦了,情况有点不好……” 这下別说柳贵妃了,南宫玄羽也没了睡意,起身匆忙地穿戴好,往梨阁而去。 柳贵妃担忧道:“好好的,周贵人怎么会做噩梦?快去请太医过来,免得皇嗣有什么闪失。” “奴才遵命!” 柳贵妃向来善妒,往日他多宠幸哪个宫嬪几次,她都要耍小性子。南宫玄羽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么懂事的样子。 但他知道柳贵妃將周贵人接到永寿宫照顾,打的是什么主意,並不觉得奇怪。 看到两人过来,梨阁的宫人匆忙行礼:“奴才/奴婢参见陛下!参见贵妃娘娘!” 南宫玄羽目不斜视,快步走到了床边,扶住了坐在床上梨带雨的周贵人:“朕来了,没事了!” 因为哭得太凶,周贵人都开始打嗝了。听到帝王的声音,她才渐渐回过神来,脸上满是害怕之色。 “陛下,真的是您?!呜呜呜……嬪妾梦到自己在外面散步,意外踩到了一条和田玉手串。手串断了,那些珠子让嬪妾滑倒了……” “然后……然后嬪妾身下流了好多好多血,像康贵人那日一样……太医赶来的时候,嬪妾的孩子已经没了……” “呜呜呜……陛下,嬪妾真的好害怕……” 南宫玄羽也想起了,康贵人小產那日的惨状。鲜红的血,將他的眼睛灼得生疼。 每失去一个孩子,对他来说都是锥心之痛! 他拥著周贵人,温声道:“梦都是假的,不要当真。朕在这里,你不会有事,你腹中的皇嗣更不会有事!” 柳贵妃也宽慰道:“是啊,周贵人,你只是做了个噩梦,当不得真,不要自己嚇自己。” 周贵人脸上满是泪水,不停地摇头:“不,陛下,贵妃娘娘,不是的。” “那个梦太真实了,真实得就好像是將来会发生的事……嬪妾总觉得,一定是腹中的孩子察觉到了什么,所以用这种方式提醒嬪妾……” 帝王心头一凝。 涉及皇嗣,事关重大,向来都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柳贵妃也露出了惊讶之色:“这……难不成真是母子连心,小皇子察觉到了即將到来的危险,所以用这种方式提醒周贵人?” 这时,谢炎匆匆赶了过来:“微臣给陛下请安!给贵妃娘娘和周小主请安!” 南宫玄羽挥挥手:“免礼。快看看周贵人的皇嗣可有恙。” “是!” 谢炎仔细给周贵人把了脉,收起手帕,拱手道:“回陛下,周贵人只是受到了惊嚇,皇嗣並无大碍,好好休息便可。” “只是……孕妇受惊,不管是对自身,还是对胎儿都极为不利,一定要避免忧思过度。” “不知大晚上,周小主受到了什么惊嚇?” 周贵人含著泪,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听完后,谢炎道:“梦魘已经过去,本来不打紧。但为了皇嗣,还望周贵人放宽心態,不要日日为此担忧。否则长此以往,必会损伤身体……” 周贵人不停地摇头,眼中的泪水滚滚落下:“不是的……我真的感觉到了,自己踩在手串上,绳子断了就滑倒了。每一个细节,我都记得十分清楚,就像亲身经歷了……” 帝王安抚地拍著她的手背,隨即看向了柳贵妃:“宫中谁时常佩戴和田玉手串?” 从源头上解决此事,既能让周贵人安心,也能杜绝可能发生的危险。 “这……” 柳贵妃的脸色似乎有些难看:“谁时常佩戴,臣妾不知道。倒是几个月前新人入宫时,臣妾命內务府打造了十条和田玉手串,赏了她们一人一条。” “呵,本宫倒不知道,本宫赏人的手串,最后竟成了害死周贵人皇嗣的凶手了!” 周贵人身子一抖,惶恐道:“贵妃娘娘,嬪妾不是这个意思!实在是嬪妾做的那个噩梦太真实了……” “要不、要不就当嬪妾什么都没说过,只求娘娘別生气……” 瞧周贵人这不安的样子,若他不处理此事,恐怕她真的会因此惶惶不可终日,影响到腹中的皇嗣。 “贵妃关爱新人的心意,朕自然知晓,只是任何事,都比不上皇嗣要紧。” “来人,传朕的旨意,將她们的和田玉手串送到宝华殿供奉,待周贵人產下皇嗣了再归还。” 第107章 康贵人告发柳如烟 柳贵妃冷哼一声,一张明艷的脸上带著些许委屈:“陛下,您將臣妾赏给新人的手串,送到宝华殿祈福,宫中定会流言四起,说臣妾送的东西没福气,才需要佛祖净化。” “好端端的,臣妾倒要遭受这无妄之灾了。” 帝王知道柳贵妃的性子,她若受了委屈,定会暗搓搓將气撒到周贵人身上。 后宫的所有女人,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许多时候,帝王並不在意她们的感受,可皇嗣为重。 “那就让內务府的人跟她们说,手串有暇,要收回去重新打磨。” 如此既可顾及柳贵妃的顏面,又能消除周贵人的担忧。 內务府总管是她的人,柳贵妃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见好就收:“陛下还真是疼爱周妹妹。臣妾遵命……” 周贵人鬆了一口气:“多谢陛下,多谢贵妃娘娘,如此嬪妾也可心安了!” “嬪妾有罪,打搅了陛下和贵妃娘娘休息。时辰不早了,陛下和娘娘快去歇息吧,不然嬪妾真的惶恐……” 寻常宫嬪,恐怕早就以受惊为藉口,求他留下来陪伴了。周贵人却把他往外推,倒是稀奇。 不过想想也是,如今是柳贵妃负责为她安胎,她自然不敢得罪柳贵妃。 “那你好好休息,朕得空了再来看你。” “嬪妾恭送陛下!恭送贵妃娘娘!” 转身时,柳贵妃和周贵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对她今天的表现还算满意。 清晨。 柳贵妃伺候帝王洗漱更衣,恭送他去上朝。 周贵人在早膳过后,到主殿拜见:“嬪妾给贵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万安!” 柳贵妃慵懒地瞥了她一眼:“本宫不是说过,你怀著身孕不必多礼,起来吧。” 她是这么说过,可周贵人明白,自己如果真的这么做,恐怕就离死不远了。 “贵妃娘娘身份尊贵,又照顾著嬪妾的龙胎,对嬪妾恩同再造。娘娘面前,嬪妾不敢不敬。” 柳贵妃冷哼了一声:“还算懂事,赐座。” “谢娘娘!” 这时,翠竹进来稟报导:“娘娘,內务府的总管陈亚明来了。” “让他进来吧。” “是。” 陈亚明恭敬地行完礼,示意身后的小太监將托盘端上来,脸上儘是諂媚的笑容。 “贵妃娘娘交待的事,奴才不敢耽误,特意一大早,就將剩下的手串收上来了。那几个宫嬪虽有不解,但经过奴才的解释,她们並没有怀疑。” 如今证物都在她手上,她总算掌握了主动权,柳贵妃满意道:“你做得不错。” “可后宫的风吹草动,必定瞒不过皇后,你必须在她有所行动前,把在手串上动手脚的人找出来。否则……本宫麾下不养閒人!” 陈亚明心头一紧,连忙保证:“请贵妃娘娘放心,奴才必定全力追查!” 柳贵妃从未轻视过姜皇后,只怕对方察觉到风吹草动,顷刻间就会毁灭所有证据。届时她做的一切,就都是无用功了。 想到这里,柳贵妃眯起了眸子:“你回去之后,这样做……” 听完后,不仅是陈亚明,就连周贵人心中都升起了一丝震惊。 后宫人人都说贵妃娘娘囂张跋扈,没想到她的手段也不容小覷! 也对,没有几分真本事,如何坐得稳贵妃的位置,甚至让皇后忌惮? 在她面前,周贵人越发谨小慎微。 …… 南宫玄羽下朝后,还在回养心殿的路上,御前伺候的小太监便匆匆赶来:“启稟陛下,上祥殿的康贵人派人来报,说柳贵人要害她的性命,求陛下为她做主!” 康贵人小產的事,虽没有证据证明,是柳如烟指使的。可下手之人毕竟是她的贴身宫女,帝王心中对她一直存疑。 直到那晚在乾清宫后殿,柳如烟的倾城一舞,南宫玄羽对她的印象才有所好转。 这才过去了几天,竟又闹出事来了。 当然,帝王多疑,不会轻易相信谁。 满宫皆知,康贵人和柳如烟有齟齬,此次可能是柳如烟害她;也有可能是她自导自演,想趁机报復。 如果是前者,那么后宫绝容不下这样的毒妇! 不过具体情况如何,得了解了才知道。 帝王面色一沉:“摆驾上祥殿!” 康贵人是为数不多有封號的贵人,小產之后帝王颇为怜惜,圣眷正浓。 而柳如烟曾是新人中的佼佼者,又因为乾清宫后殿的事,在后宫闹得满城风雨。 两人再次对上,引起了无数人的关注,纷纷打著关心的旗號,陆续来到了上祥殿。 “陛下……” 康贵人行完礼,脸上布满了泪痕:“嬪妾真的不知道,自己与柳贵人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什么她的陪嫁丫鬟害死了嬪妾的孩子,她也要置嬪妾於死地……” 柳如烟赶来时,正好听到这句话,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她实在不明白,这件事她做得如此隱蔽,康贵人是怎么发现的?! 不!还不到最后时刻,她不能慌! “嬪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柳如烟跪在地上,纤细的身形看起来淒楚可怜:“康姐姐,妹妹知道你失去了孩子,心中多有不忿。可罪魁祸首已经伏诛了,你因为她是我的贴身宫女,迁怒於我,这確实是妹妹御下不严,我无话可说。” “但你说我要害你性命,妹妹实在不知道,这话从何而来啊……” 寻幽也满脸委屈:“自从小主被陛下褫夺了封號,伺候的宫人便都找藉口走了,小主身边只剩下奴婢一人。” “这几日小主身子不適,一直在漪澜阁闭门不出,奴婢在她身边照顾,一步都没有离开过。小主如何能害康贵人?请陛下明鑑!” 沈知念在心中“嘖”了一声,都有些佩服这对主僕了。 先是柳如烟暗示大家,康贵人是因为小產的事记恨她,所以故意构陷。寻幽又说出她可怜的处境,想引起帝王怜惜。 手段真是高啊! 只可惜,她们人证物证俱在,柳如烟这次註定棋差一著! 帝王坐在主位上,眸色晦暗不明,没有相信任何一方的说辞,询问道:“康贵人,你说柳贵人要害你性命,可有证据?” 第108章 人证物证俱在 “若没有证据,嬪妾岂敢在陛下面前胡言乱语?” 康贵人感激地看了沈知念一眼,抹著眼泪对帝王道:“柔妹妹是后宫难得的纯善之人,十分怜惜嬪妾小產,常来上祥殿陪嬪妾说话,开导嬪妾。” “见嬪妾脸色不好,时常乏力,柔妹妹十分担心,当即命人为嬪妾请了太医。” “谁知道竟查出……嬪妾近日的饮食,每一顿都有相剋的菜餚!若是继续这样吃下去,不出半个月,嬪妾就会因为气血耗尽而亡……” “当时,嬪妾和柔妹妹都十分震惊,不知道是谁要害嬪妾,便命手下的人彻查!最后竟发现……是柳贵人派人,收买了给嬪妾准备膳食的御厨!” “若不是柔妹妹心善,嬪妾便是被人害死了,也没人知道嬪妾的冤屈。陛下,您一定要为嬪妾做主啊!” 康贵人和沈知念是盟友,自然不会说这件事,是她守株待兔的结果。因为帝王对沈知念的印象越好,於她们越有利! 沈知念看柳如烟的眼神十分复杂,有错愕,有震惊,有惋惜:“陛下,嬪妾和柳妹妹自选秀那日就认识了,实在不敢相信,她会做出如此歹毒的事……” “或许、或许是康姐姐误会了?要不然陛下还是派人彻查一下这件事,免得冤枉了柳妹妹……” 这一刻,柳如烟只觉得遍体生寒! 她就说她做的事那么隱秘,康贵人怎么可能发现,原来又是沈知念这个贱人从中作梗! 沈知念和康贵人一唱一和,不就是为了置她於死地! 毕竟康贵人的说辞,很有可能是在构陷她。可帝王亲自命人查出来的真相,她就无法抵赖了。 沈知念真是好重的心机! 幸好,她如今还有一张王牌! 柳如烟不动声色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小腹,楚楚可怜地跪在了帝王面前:“陛下,嬪妾的贴身宫女犯了大错,即便她已经伏诛,嬪妾的內心还是愧疚难安。” “所以这几日,嬪妾一直在漪澜阁闭门思过,真的不知道康姐姐和柔姐姐说的事……” 孙常在捂著嘴巴笑了笑:“愧疚难安,还有心思眼巴巴地追进乾清宫爭宠?” “柳贵人这几日究竟是闭门思过,还是在坤寧宫门口跪得太久伤了膝盖,行动不便,恐怕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 此话一出,眾人看柳如烟的眼神,都带了几分鄙夷。 毕竟宫里爭宠的女人很多,可像她这么厚顏无耻的,还真是独一无二。 柳如烟压下心中的屈辱感,楚楚可怜地望著帝王:“嬪妾句句属实,求陛下相信嬪妾……” 反正后宫的女人怎么看她,根本不重要。只要陛下宠爱她,就没人敢折辱她! 殊不知帝王望著沈知念,心中泛起了极大的涟漪! 他早就知道柔贵人的心,如山泉般清澈。可身为帝王,他无法不多疑。有时候也会忍不住去想,她的单纯善良是不是装出来的?毕竟后宫的女人,大多心口不一。 经此一事,帝王对沈知念的信任,又多了几分。 因为康贵人小產后,后宫有那么多宫嬪,或真心,或假意,都对她表达过关心。但只有柔贵人一人,如此体贴入微。 若不是真的怜惜康贵人,她怎么会时常到上祥殿探望她?又怎么会那么细心地发现,康贵人的脸色不太好? 哪怕帝王的心再冷硬,也被柔贵人的纯善打动了。 相比起来,柳如烟虽有过人的美貌,灵魂却浑浊不堪,实在令人不喜。 “李常德,命人彻查此事!” “奴才遵命!” 柳如烟跌坐在了地上,死死地咬著嘴唇。 即便到了这一步,她也还没输! 帝王下令了,下面的人哪敢怠慢。慎刑司的人顺著康贵人提供的证据查下去,很快就將事情的始末弄清楚了。 “……启稟陛下,烧火太监小墩子,曾在柳太嬪宫里伺候过。” “柳太嬪去世后,小墩子回到內务府,后来几经辗转,被分配到了御膳房。而柳太嬪,是柳贵人的堂姑母。” “小墩子已经招了,是柳贵人指使他,收买了给康贵人准备膳食的王御厨。用相剋的食物,杀人於无形的办法,也是柳贵人告诉他的!” 此话一出,满室譁然! 所有人看柳如烟的眼神都变了,下意识离她远了一些。 柳贵妃冷冷地眯起眸子,看柳如烟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具尸体:“看到柳贵人,本宫才算是明白了,什么叫面若观音,心如蛇蝎!” “这样的毒妇,居然也配姓柳?简直是玷污了这个姓氏!” 接到柳如烟的眼神示意,寻幽的一颗心,如同被人按进了冰冷的井水里! 康贵人当初说,小主牺牲了寻梅,终有一日也会为了保全自己而牺牲她! 那时,寻幽心中虽然升起了一丝隔阂,却还抱著最后的庆幸。觉得寻梅的事,小主也是被逼到没办法了,不代表將来也会这样对她。 直到此时此刻,寻幽才明白自己的想法有多天真! 小主最爱的人永远是自己,哪怕嘴上说著把她们当姐妹,可她们这些做奴婢的,在她眼里也不过是贱命一条,隨时可以牺牲! 但她能怎么办? 和寻梅一样,她的身家性命都被柳家捏著。不为小主牺牲,她的家人怎么办? 就在寻幽咬著牙,准备认下此事时,沈知念忽然嘆了一口气,语气带著几分焦急:“这……我还是不相信,柳妹妹会做出这样的事……” “会不会、会不会是柳妹妹身边的人自作主张,瞒著她想害康姐姐?” 康贵人含泪道:“柔妹妹,我知道你善良,总是不愿意用恶意去揣测別人。可並不是所有人,都值得你用善良的心去对待。” “柳贵人的一个贴身丫鬟,自作主张害了我的孩子;她的另一个贴身丫鬟,又自作主张想害死我。反正不管怎么说,这些事都与她无关。” “这话说出去有人信吗?” 第109章 柳如烟疑似有孕 寻幽要说的话,全部堵在了喉咙口。 这一刻,她就算跳出去顶罪,也不会有人相信了。眾人反而还会觉得,她和寻梅都是受了小主的指使。 寻幽竟不知道,她是该焦急,还是该庆幸…… “陛下……” 康贵人泪眼婆娑地望著帝王:“嬪妾之前也一直以为,是那个叫寻梅的贱婢,自作主张害了嬪妾的孩子。可若是如此,柳贵人为何还要置嬪妾於死地?” “这只能说明,她才是幕后真凶!她怕有一日,嬪妾知道真相会报復她,所以先下手为强。” “可怜嬪妾的孩子,还在腹中就遭了这样的无妄之灾……陛下,您一定要为嬪妾做主啊!” 帝王示意宫女將康贵人扶起来。 此时此刻,他看柳如烟的眼神只剩下厌恶,不带一丝感情地问道:“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狡辩?!” 沈知念和康贵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不仅揭露了她做的事,还堵死了她的所有退路。 柳如烟知道,她棋差一著,再抵赖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她抬起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娇弱的身子微微颤抖,梨带雨,我见犹怜:“陛下,此事確实是嬪妾所为,可嬪妾也是逼不得已,一时糊涂……” “嬪妾真的没有害康姐姐的孩子,她却因为小產的事迁怒嬪妾,不仅让內务府断了漪澜阁的所有炭火,还在吃穿用度上无底线地剋扣……” “嬪妾好歹也是您的贵人,可这么冷的天,每天想喝一口热水都难。一到晚上,漪澜阁內外更是刺骨的冷……” “嬪妾和寻幽也是被康姐姐逼得活不下去了,才会出此下策。但陛下明鑑,嬪妾从未想过害康姐姐的性命,只是想让她身体抱恙,顾不上针对嬪妾。” “嬪妾知错了,求陛下看在嬪妾也是有苦衷的份上,原谅嬪妾这一次吧……” 沈知念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柳如烟的確厉害,这么短的时间,就能找到一个完美的藉口。还將自己的形象从加害者,转换成了有苦衷的受害者。 康贵人反而成了囂张跋扈,自食恶果的人。 康贵人本就不是能言善辩之人,第一次遇到这么棘手的对手,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下意识看向了沈知念。 沈知念似乎夹在中间,左右为难:“这……柳妹妹有苦衷,可康姐姐经歷了丧子之痛,一时没控制住自己,也是情有可原。” “是非对错,还真不好说清了……” 帝王望著柳如烟冷冷道:“什么苦衷?归根结底,也是你先御下不严,导致身边的人害了康贵人的孩子。康贵人即便有所迁怒,你也应该受著!” “再说了,康贵人失去了亲骨肉,也只是命人剋扣你的用度,让你吃些苦头。而你一出手,用的就是可以害人性命的办法。” “朕以前一直以为,你柔弱可人,没想到你的心思如此之深,简直是个毒妇!” 帝王之威,岂是一般人能承受的。柳如烟跌坐在了地上,没想到帝王会用如此诛心的词语来形容她。 明明有好几次,她可以减轻自己身上的罪名,却都被沈知念三言两语破坏了! 沈知念这个贱人,天生就是来克她的吧! 帝王懒得再看柳如烟惺惺作態的样子,沉声道:“来人,传朕的旨意,柳贵人居心不正,谋害宫嬪……” 谁知道,他的话还没说完,柳如烟就捂著自己的肚子,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小主!” 寻幽的心已经冷了,可她和柳如烟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柳如烟如果被帝王处置了,她也不会有好下场。 所以此时此刻,她还是装出了一副焦急的样子:“启稟陛下,小主这个月的月事一直没来,她也是担心万一自己有孕了,继续被康贵人剋扣用度,会影响到腹中的皇嗣。这才逼不得已,反击康贵人……” “求陛下看在小主事出有因的份上,宽恕小主这一次吧!奴婢求您了!”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所有人看柳如烟的眼神都变了,目光不受控制落在了她的腹部! 康贵人的身体狠狠晃了晃,眼底写满了不敢相信:“一派胡言!” “我確实想给柳贵人一点教训,但她若真的有孕,只要说出此事,宫里还有谁敢给她委屈受?她何必大费周章,害我性命?这分明是你们的藉口!” 寻幽跪在柳如烟身边,摇头道:“小主的月事確实没来,但是否有孕,只是小主和奴婢的猜测。涉及皇嗣,事关重大,小主哪敢妄言。万一是误会,岂不是罪无可赦……” 帝王抬手止住了她们的爭辩,看著晕倒的柳如烟,眼底闪过了一抹复杂:“传太医。” “是!” 事態发展成现在这样,著实出乎了沈知念的意料。 不过柳如烟刚要彻底玩完,寻幽就说她可能有了身孕,这也太巧合了一点。 柳贵妃愣愣地坐在椅子上,嫉恨过后,眼底闪过了一抹哀伤。 明明整个后宫,她才是最爱陛下的女人。 可她的身子不爭气,生大公主的时候难產了。如今只能眼睁睁地看著,旁人一个接一个怀上陛下的孩子,她却再也不能了…… 不!这一切只是寻幽的一面之词。说不定是这个贱婢,为了给柳如烟脱罪,故意想了这么个藉口! 在场的许多宫嬪,都抱著同样的心思。毕竟有了皇嗣,就相当於有了免死金牌。 她们都不曾有孕,凭什么柳贵人有这样的福气?! 尤其是康贵人,死死地咬著自己的嘴唇,甚至尝到了血腥味。 这一定不是真的! 跑腿的小太监是御前的,十分机灵,为了保证结果不出错,同时请了三位太医过来:“微臣参见陛下!参见各位娘娘、小主!” 南宫玄羽挥手道:“不必多礼,都去给柳贵人把脉,看她是否有孕了。” “微臣遵命!” 若怀了皇嗣,身份可见不一般了。 如今虽然只是疑似,但也不能真让柳如烟躺在地上,免得皇嗣有什么闪失。 太医过来之前,她已经被宫人抬到了软榻上。 第110章 跟良妃脱不了干係 三名太医轮流著,仔细查看了柳如烟的脉象,最后才得出结论:“启稟陛下,柳贵人確实有了身孕,只是如今还不到一个月,所以不易察觉。” “什么……” 康贵人的身子晃了晃,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这怎么可能……太医,你们会不会弄错了?!” 凭什么她的孩子才被柳如烟害死,柳如烟就有了身孕?她真的接受不了! 太医拱手道:“回康小主,这是微臣和另外两位太医,共同確定的结果,不会有错。” 康贵人眼中涌出了泪水,忽然悽苦地笑了起来。 看啊!老天就是这么不公平!好人没有好下场,恶人却能得到福报! 帝王的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皱。 沈知念心里“咯噔”一声,连忙道:“柳妹妹有孕是后宫的大喜事,康姐姐想必也是想起了自己的孩子,才有所感伤……” 帝王无情。若康贵人沉浸在悲伤和仇恨中,对皇嗣表现出不满,便会消耗掉帝王对她的怜惜。 这时,柳如烟纤长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从“昏迷”中醒过来了:“陛下……嬪妾、嬪妾这是怎么了……” 南宫玄羽眸色沉沉,没有说话。 寻幽跪在床边,喜极而泣:“小主,您真的有身孕了!” 柳如烟的双手,抚摸上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眼中带著一抹不敢相信的惊喜:“我……我真的有孩子了?” 寻幽不停地点头:“三位太医同时诊断,千真万確!” 柳如烟的昏迷是装的,自然听到了寻幽刚才对帝王说的话。 她转头看著帝王,泪眼婆娑道:“嬪妾一时糊涂,险些害康姐姐生病,自知罪孽深重。” “但求陛下看在嬪妾也是为了皇嗣健康的份上,原谅嬪妾,再给嬪妾一次机会吧……” 同样投靠了姜皇后的宫嬪,趁机道:“若不是康贵人先让內务府的人,剋扣柳贵人的用度,她也不会走投无路,出此下策。” “依嬪妾拙见,两人都有错,不如就此化干戈为玉帛,皆大欢喜。陛下觉得呢?” 殊不知,確定柳如烟怀了皇嗣,后宫有许多人將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尤其是柳贵妃,眼底儘是阴霾之色。 “陛下,柳贵人有孕,固然是喜事。可今日看了这齣戏,连本宫都要怜惜康贵人了,刚没了孩子,却要眼睁睁地看著仇人有孕。真是可怜见的……” 周贵人摸著肚子道:“是啊,陛下,康姐姐太可怜了。您可千万不能因为柳贵人有孕,就不处罚她。” “这样不仅会伤了康姐姐的心,还会影响后宫的风气,让大家觉得只要有孕,便可以肆无忌惮做恶事了。” 怀了皇嗣的宫嬪万分金贵,如今也只有周贵人对柳如烟发难,不会被帝王怪罪。 最终,南宫玄羽深深看了柳如烟一眼:“柳贵人谋害宫嬪,证据確凿,但念及皇嗣,便罚她闭门思过,抄写宫规十遍。” “烧火太监小墩子,以及御膳房王御厨,为虎作倀,罪无可赦,即刻杖杀!” 柳如烟柔弱的脸上流下了两行清泪,感激道:“多谢陛下开恩!嬪妾定静思己过,改过自新!” 康贵人衣袖下的双手,死死地握成了拳头,精心保养的指甲都折断了,她却好像感觉不到疼痛! 柳如烟差点害死了她,陛下居然只给了这个毒妇,这样不痛不痒的处罚?! 待他日柳如烟生下皇嗣,母凭子贵,是不是就要彻底將她踩在脚下了?! 她不服!!! “陛下……” 康贵人还没將剩下的话说出口,沈知念就拉住她的衣袖,不动声色地朝她摇了摇头。 说到底,后宫的任何一个女人,在帝王心中都没有皇嗣重要。柳如烟揣著一张免死金牌,帝王绝不会严惩她。 康贵人就算闹下去,也不会有结果,反而还会消耗帝王对她的好感,得不偿失。 不如暂时沉住气,让帝王对她心存愧疚。 康贵人不是蠢人,只是被恨意冲昏了头脑,对上沈知念沉稳的眼神,她的脑海渐渐变得清明起来了。 对!她不能衝动,不然岂不是如了柳如烟这个毒妇的意! 多亏柔妹妹及时拦住了她,不然陛下对她的好感度肯定会下降。 康贵人看沈知念的眼神,不禁带了一抹感激。 良妃向来是个老好人,温和地笑道:“柳贵人有喜,实乃大喜事,但陛下也不能忽略了康贵人的委屈。消除她们之间的误会和怨懟,后宫的姐妹才能一团和气。” 帝王本就对康贵人存著一丝愧意,当即道:“李常德,將朕私库里的芙蓉石蟠螭耳盖炉,赐给康贵人。” “奴才遵命!” 剎那间,眾人看康贵人的眼神,都带著一抹艷羡或嫉妒。 芙蓉石蟠螭耳盖炉,她们虽没有亲眼见过,却也都听说过。 它是用一整块天然芙蓉石雕刻的,整体呈粉红色,通身布满了错落有致的纹理,看起来古朴敦厚,雕工极为精美。 腹部雕刻著两组对称的蟠螭,以及铺首衔环耳,盖顶是四条雕工精美的小蟠螭。內部带著天然的冰纹理,盖顶和两侧的蟠螭灵动秀逸。1 据说用此炉焚香,香气悠远,微馥浓馨! 最重要的是,芙蓉石蟠螭耳盖炉是帝王心爱之物,赐给康贵人,这可是前所未有的殊荣! “嬪妾多谢陛下赏赐!” 康贵人跪地谢恩,笑意却不达眼底。 因为她心里很清楚,帝王將芙蓉石蟠螭耳盖炉赏赐给她,並不是因为宠爱她。他安抚她,只是不想她再去找柳如烟的麻烦。 经此一事,康贵人彻底明白了,帝王真真是无情! 刚才若不是柔妹妹提醒,恐怕她早就因为和柳如烟死磕到底,被帝王厌弃了。柔妹妹……才是真正为她好的人! 柳贵妃看著柳如烟的肚子,一口银牙都快咬碎了! 这个贱人不过是靠著模仿她,才得到了陛下的注意,凭什么有这么好的福气?! 她暂时奈何不了柳如烟,却能对良妃发难:“良妃妹妹先別急著做好人,康贵人险些被害一事,跟你可脱不了干係!” —— 註:1引用自南京博物馆收藏的文物【清乾隆芙蓉石蟠螭耳盖炉】。 第111章 皇嗣会不会受到影响 “皇后娘娘信任良妃妹妹,所以让妹妹跟本宫一同协理六宫。妹妹接手也有一段时间了,怎么由你管辖的御膳房,却出了这档子事?” “这回是康贵人的膳食被人动了手脚,下回是不是就是本宫,或者皇后娘娘,甚至是陛下了?” “知道的,会说良妃妹妹能力不足,管理不好六宫;不知道的只怕要以为,良妃妹妹是故意纵容柳贵人,借刀杀人呢!” 在潜邸的时候,良妃为人就谨小慎微,不从冒尖爭宠,对谁都极为和气。 这么多年,柳贵妃和她並无仇怨,也没有针对过她。 然而前段时间,姜皇后让良妃分了柳贵妃的权,柳贵妃当然不能忍,岂会放过这个机会。 良妃起身跪了下来:“臣妾头一回帮忙协理六宫,对诸事还不熟悉,以至於疏忽了管理,臣妾知错。” “但臣妾绝无害人之心,真的不是故意纵容御膳房的宫人作恶,求陛下和贵妃娘娘明鑑!” 帝王之道,讲究制衡。不管是前朝还是后宫,南宫玄羽都不会看著一家独大。 他顺著皇后的意思抬举良妃,也是为了制衡贵妃的势力。却没想到,她的能力如此不足。 不过在后宫,贵妃势大,良妃一时不能与其爭锋,也正常。 所以,帝王眼中虽闪过了一抹失望,却没有苛责良妃:“爱妃虽有疏忽,却也言之有理,今后用心处理宫务便是。起来吧。” 良妃眼底闪过了一抹感激:“谢陛下!” 柳贵妃在心中冷哼了一声。 她知道陛下不会因为一两次疏忽,就撤了良妃的协理六宫之权。不过千里之堤,毁於蚁穴,她一直盯著良妃的一举一动,总会再找到她犯错的时候。 次数多了,陛下定会对良妃彻底失望,届时六宫的大权,就会全部回到自己手上了! 柳贵妃似笑非笑道:“良妃妹妹的人品,本宫自然是相信的,不过是和你开个玩笑,妹妹何必如此紧张?” “但说起来,本宫真是心疼良妃妹妹。”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妹妹一片好心,听说这些时日,没少在暗中接济柳贵人。可惜啊,並不是所有人都懂得知恩图报。柳贵人指使御膳房的人,做这些事的时候,可没考虑过会不会连累良妃妹妹。” 孙常在捂著嘴笑道:“这不是恩將仇报吗?” 柳如烟的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帝王厌恶恶毒的女子,对她的印象本就不好了,听到这番话,就算她怀著皇嗣,也会更加不喜她。 她翻身的可能性更小了! 柳如烟立即起身,惶恐地跪在了地上,声音微微颤抖,带著无限的愧疚和歉意。 “嬪妾也是太担心腹中的皇嗣了,行事才欠考虑。” “千错万错都是嬪妾的错,陛下和贵妃娘娘要怪,就怪嬪妾吧,千万不要迁怒良妃姐姐。否则嬪妾真的內心难安……” 康贵人讥讽道:“你如今身子金贵著,明知道没人会处罚你,说这些场面话有什么意义?你让御膳房的人害我的时候,没想著会连累良妃娘娘,眼下倒装起好人来了!” 柳如烟知道,她现在不管说什么,在旁人眼中都是狡辩,所以只是低著头不停地掉眼泪,看起来柔弱可怜。 帝王向来喜欢柔弱纯善的女子,之前宠爱柳如烟,也是因为她菟丝般的气质,最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然而近日发生的一桩桩,一件件事,已经让他看清了柳如烟的真面目。 面若观音,心似蛇蝎。他最厌恶的,就是这种心口不一的毒妇!若不是她怀了皇嗣,他早就將她处置了。 所以,哪怕柳如烟拖著怀孕的身体,跪在冰冷刺骨的地上,帝王眼中也没有半分怜惜。 最终还是良妃嘆了一口气:“算了,都是自家姐妹,没必要闹得这么不愉快。” “本宫相信柳贵人也是一时糊涂,地上这么凉,你还怀著身子,快起来吧。” 柳如烟含泪道:“多谢良妃娘娘宽容大度,不跟嬪妾计较……” 沈知念站在人群中,静静地看著她们爭斗,眼底闪过了一抹沉思。 今生的了解,再结合前世的记忆,后宫叫得上名字的妃嬪,都是什么性格,沈知念基本上摸清楚了。 唯独良妃,她始终看不透。 不知道良妃是真的温和宽容,还是藏得太深了。 不过也没关係,来日方长。 如今还有一个给柳如烟添堵的机会,沈知念不会放过。而且她精心为上官贵人准备的“大礼”,还没送出去呢。 “呀,嬪妾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几日前在乾清宫后殿,柳妹妹的脸因为过敏起了疹子。当时有太医为柳妹妹把过脉,却没发现她有孕了。这才过去了三四天,柳妹妹竟出现了喜脉……” “今日三名太医同时会诊,结果自然不会有错。嬪妾担心过敏影响到了柳妹妹的身子,那晚的太医才没把出喜脉。也不知过敏的事,会不会影响到皇嗣?” 沈知念一直觉得,柳如烟怀孕的事有些蹊蹺。 如果其中真的有猫腻,那她今天在眾人心中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等事发的那一天,更能锤死柳如烟! 就算她猜错了,也没有任何损失,还能引出接下来的计划。 柳如烟已经见识到了沈知念的手段,不敢轻视她的每一句话,在心中仔细思虑了一番,才道:“多谢柔姐姐关心。” “太医刚才说了,妹妹有孕还不到一个月,所以脉象不易察觉。在乾清宫后殿,那位太医没发现喜脉,也是正常的事。” 沈知念似乎鬆了一口气:“那就好。” 隨即,她看向了在场的三位太医,关切地问道:“那晚柳贵人服用过治疗过敏的药物,不知会不会影响到她腹中的皇嗣?” 三名太医面色微变:“孕妇的体质和常人不一样,服用药物当慎之又慎!” “柳贵人腹中的皇嗣,会不会受到影响,微臣们现在也不能確定。只能在接下来的日子,仔细注意她的身子。” 帝王紧张道:“无论你们用什么办法,务必要確保皇嗣健康!” 第112章 揭露过敏的原因 三人齐齐拱手:“微臣遵命!” 沈知念提起过敏之事的那一刻,柳如烟心中就警铃大作! 此事十有八九,是她宫里的小李子所为。为了保险起见,沈知念应该希望这件事,再也不要被人拿出来说才对,为何还会主动挑事? 这几个月的交锋,已经让柳如烟深深明白了,沈知念究竟是一个多难缠的对手,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原本还打算借过敏的事做文章,说沈知念早就知道她有孕,故意想害她,此时却不敢轻举妄动了。 然而谁知道,寻幽却在这时跪了下来,望著沈知念问道:“柔贵人,我们小主为何过敏,您当真不知道吗?” 沈知念一愣,小脸上满是不解:“这……我为何会知道?” 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带著几分探究。 满宫都知道,柔贵人最是纯善。可听寻幽的话,柳贵人过敏的事,似乎跟她有关? 也对,听说那时在乾清宫后殿,柳贵人的倾城一舞,让帝王极为惊艷。如果不是她运气不好,脸上因为过敏起了疹子,很有可能会取代柔贵人的位置。 这样看来,柔贵人还真有下手的动机。 唯独康贵人和孙常在,眼底带著几分担忧。 帝王的眸色沉了下来,看寻幽的眼神带著一抹凉意:“你可知攀咬宫嬪是重罪!” 若柳如烟仗著怀了皇嗣,就指使贴身宫女诬衊柔贵人,那即便她身子金贵,他也容不下这个毒妇! 寻幽在地上重重磕了个响头,篤定道:“奴婢不敢胡言乱语,更不敢在陛下面前说谎。” “正因为知道小主对木芙蓉的粉过敏,所以平日里,不管是小主还是奴婢,都格外小心,绝不会让它的粉出现在漪澜阁。后宫种了木芙蓉的地方,小主更是从来不去靠近。” “唯独到乾清宫后殿的那日,小主曾被听雨阁的小李子衝撞过!” “柔贵人向来御下有方,宫里的太监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很难让人不怀疑,小李子是故意的!” 此话一出,满场譁然! 尤其是上官贵人,早就因为沈知念受宠,嫉妒得不行。两人在万寿节那日,就发生过齟齬。如今有了落井下石的机会,她当然不会放过! “若不是柳贵人恰好过敏,柔贵人在乾清宫后殿,有没有机会陪伴陛下还不一定呢。那件事,柔贵人是最直接的得利者。” “这样看来……寻幽的猜测未必不是真的。” 一切都在按照沈知念预料的方向发展,甚至上官贵人这个蠢货,还自己跳了出来,她真是太高兴了! 不过沈知念面上,却是一副委屈的样子:“陛下,嬪妾又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如何知道柳妹妹会追进乾清宫?又如何知道,她对什么东西过敏,提前安排小李子对她下手?” 一个是他认定的毒妇,一个是他的新晋宠妃,帝王的心会偏向谁,可想而知:“朕自然相信你。” “柔贵人所言句句在理,你的猜测完全是无稽之谈!谁给你这个贱婢的胆子,连她都敢诬衊?!” 寻幽的头在地上磕得砰砰作响,声泪俱下道:“便是给奴婢一百个胆子,奴婢也不敢诬衊柔贵人!” “陛下,事关皇嗣,奴婢不敢不把自己知道的事说出来啊!” 柳如烟咬著牙,第一次有了孤立无援的感觉。 她知道此事,极有可能是沈知念给她挖的坑,所以从没打算过,在这时借过敏的事,对沈知念发难。 寻幽为何要自作主张? 其实寻幽的想法很简单。 小主选秀时就入了陛下的眼,侍寢后不仅晋位了,还被陛下赐了封號,何等风光!她原本有著大好前程,落到如今被陛下厌弃的境地,都是拜柔贵人所赐! 若不扳倒柔贵人,小主在和对方的交锋中遇到危险,一定会再次把她推出去当替罪羊! 她不想死,更不想落到和寻梅一样的下场! 可是她和小主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没办法对小主怎么样,只能抓住一切能抓住的机会,扫清柔贵人这个障碍! 殊不知……沈知念正是根据每一个人的性格,分析出她们的弱点,一步步布局。 不管是柳如烟之前想牺牲寻幽,还是寻幽因此急了,慌忙想除掉她,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寻幽还在不停地磕头:“以陛下的圣明,想弄清楚此事是不是误会,轻而易举。若真是奴婢冤枉了柔贵人,奴婢贱命一条,死不足惜。 “可万一不是呢?” “柔贵人明著和小主交好,背地里却指使宫人暗害小主,那也太可怕了!” 事到如今,柳如烟已经没办法置身事外了,柔柔弱弱道:“寻幽,不得胡说!小李子衝撞我的事,应该是意外,绝不可能是柔姐姐指使的。” 隨即,她看向了帝王:“求陛下和柔姐姐,看在寻幽也只是担心皇嗣,忠心护主的份上,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柳如烟这番话,看似在为沈知念开脱,实际上却坐实了,小李子曾衝撞过她的事。 若沈知念拿不出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那这个疑点就永远洗不掉了。 上官贵人脸上闪过了一抹幸灾乐祸,看沈知念的眼神,带著明晃晃的恶意:“我可不相信,世间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呀……恕我大胆猜测,柔贵人会不会早就知道,柳贵人怀了皇嗣,所以指使宫人对她下手?” “只要柳贵人服用了治疗过敏的药物,一旦皇嗣將来出现了什么问题,她的目的就达到了!” “若真是如此,柔贵人的心机和手段,也太可怕了……” 帝王冷声道:“住口!” “朕相信柔贵人的人品,容不得你们在这里肆意揣测她!” 他从来没有见过,比柔贵人更单纯善良的女子,她怎么可能是她们说的这样? 沈知念的眼眶瞬间红了:“別人怎么误解、冤枉嬪妾,嬪妾都不在意。只要陛下相信嬪妾,嬪妾就算成为眾矢之的,也值得了……” 看到她明明委屈无比,却还是倔强地忍著泪水的样子,帝王的心倏忽疼了一下。 第113章 在小李子房里搜出了证据 南宫玄羽握住了沈知念的手,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温声道:“说什么胡话?有朕在,绝不会让別人冤枉了你。” 沈知念的眸子里,瞬间迸发出了亮晶晶的色彩,看南宫玄羽的眼神,带著浓浓的深情和依赖:“多谢陛下……” 宫嬪们虽然知道,柔贵人是陛下的新晋宠妃,是他近日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可还是第一次明晃晃地看到,陛下对她的宠爱,衝击力不可谓不大! 这一刻,不知道有多少人暗自咬牙,將沈知念视为了眼中钉,肉中刺! 沈知念当然明白,帝王在眾目睽睽之下,展现出对她的偏宠,她会遭受多少嫉妒。 可归根结底,后宫最重要的是帝王的恩宠,她不会因小失大。 寻幽的一颗心沉到了谷底,整个人如坠冰窖! 她已经走出了这一步,若不能给柔贵人安上试图谋害皇嗣的罪名,那她离死期就不远了。 “陛下,您相信柔贵人,可小主那日在御园,被小李子衝撞了的事,许多路过的宫人都看到了。” “此事是不是小李子所为,您一查便知啊!” 上官贵人立即落井下石:“若柳贵人腹中的皇嗣,真因为她曾服用过治疗过敏的药物,受到了不好的影响。陛下却连调查凶手都不愿意,那皇嗣也太可怜了……” 那些跟她们站在同一阵营里,以及嫉恨沈知念的宫嬪,纷纷起身跪下,打著为皇嗣著想的旗號,祈求帝王彻查此事。 康贵人虽然为沈知念据理力爭,可她实在人微言轻。 按理说,沈知念是柳贵妃阵营里的人,此时此刻,她应该为沈知念说话。 然而帝王对沈知念的宠爱,深深刺痛了柳贵妃的心。 所以,她也只是冷著脸坐在椅子上,作壁上观。 帝王心中自然是相信沈知念的,可没人能堵住悠悠眾口,而且事关皇嗣,容不得马虎:“柔贵人,你怎么看?” 沈知念咬著嘴唇,压下了眼底的委屈,信赖地望著帝王:“陛下既然说了,不会让任何人冤枉嬪妾,那嬪妾就什么都不怕。” “嬪妾没做过的事,就是没做过,不怕任何人调查。请陛下下令彻查此事,还嬪妾清白!” 没有哪个男人,被自己宠爱的女子全身心信任,会不动容。 这一刻,帝王对沈知念的怜惜,达到了巔峰! 后宫的这些女人,成天吃饱了没事干,一旦哪个宫嬪受宠,她们找到了机会便一股脑地衝上去攀咬。 柔贵人却没有哭,没有闹,只是说相信他,愿意被他调查,懂事得让人心疼! 他更加想保护好她,让单纯善良的她,在深宫之中,不被其他人陷害。 “既然你们说柳贵人过敏之事,是柔贵人知道她有孕了,指使手下的小李子刻意为之,朕就成全你们!” “李常德,命人彻查此事!” 帝王冰冷的目光,从寻幽和上官贵人脸上扫过:“若最终证明柔贵人是冤枉的,你们便都以诬衊宫嬪之罪论处!”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李常德恭敬地应了声“是”,立刻去办了。 帝王的气场,岂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寻幽和上官贵人都双腿一软,嚇得跌坐在了地上。 那些因为嫉恨而针对沈知念的宫嬪,心中也升起了一阵凉意,不敢轻易说话了。 到了这时,上官贵人心中已经生出了几分悔意。 她只是想顺水推舟,给沈知念扣上罪名,让她被陛下厌弃,好取而代之,没想过把自己也搭进去啊! 然而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上官贵人只能在心中祈祷,寻幽说的都是真的。 柳如烟垂著眼帘,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姿態,心中却闪过了许多念头。 若她过敏的事,真的是沈知念指使小李子所为,那证据肯定早就被消灭了。 就算查,也只能查出,小李子曾衝撞过她。 即便如此,衝撞了怀孕的宫嬪,也是不小的过错。就算小李子那时不知情,沈知念也会落个御下不利的罪名。 柳如烟实在想不明白,沈知念挑起这件事,能得到什么好处? 她总觉得沈知念精心编织了一张网,一环扣一环,要让她再也没有翻身的本事。可她被推著走到了这一步,已经没有退路了。 不多时,李常德便带著调查的人回来了,行礼后忐忑道:“启稟陛下,奴才奉命去调查小李子,却没在听雨阁找到他,反而在他的房间里发现……发现了……” 帝王抬眸问道:“发现了什么?” 李常德“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发现了木芙蓉的粉……” 柔贵人是陛下心尖尖上的人,却查出了这种事,真是要命哟! 柳如烟的身体狠狠晃了晃,不敢相信地望著沈知念:“柔姐姐,真的是你害我?!我一直以为,你是后宫难得的纯善之人,怎么会……” 寻幽含著泪,磕头道:“陛下,奴婢没有猜错,的確是柔贵人对小主下手!” “可怜我们小主,一直將柔贵人视为姐妹,没想到她竟在背后捅小主刀子……” “求陛下为小主和她腹中的皇嗣做主啊!” 所有人都打起了精神,目光在柳如烟和沈知念身上交换,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柳贵妃坐在椅子上,眯起了眸子。 这事真是柔贵人干的? 那她也太没用了,既没有除掉柳如烟肚子里的那块肉,又没把尾巴打扫乾净,被人查到了证据。 上官贵人重重鬆了一口气,抓住了这个机会:“陛下,您看,被嬪妾说中了吧!” “柔贵人成天装出一副善良的样子,实际上心思比谁都歹毒!” “若不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还真被她得逞了。您一定要严惩她啊!” 康贵人上前了一步:“陛下,就算在小李子的房间里,搜出了木芙蓉的粉,也不代表柳贵人过敏的事,是柔贵人所为啊!” “说不定是有人买通了小李子,故意栽赃柔妹妹!” 上官贵人冷哼了一声:“康贵人和柔贵人交好,自然要想办法为她开脱。可惜柔贵人谋害皇嗣,证据確凿,你们怎么狡辩都没用!” 第114章 帝王的信任 短短一会儿的功夫,沈知念就成为了眾矢之的。 然而被指控谋害皇嗣,她並没有急著为自己辩解。 因为后宫的许多女人,看似受宠,实则在帝王心中,跟玩意没有任何区別。 感兴趣的时候,他就给几分宠爱;不感兴趣了,便隨手拋之脑后。 这三个月,在沈知念的精心谋算下,她单纯善良的品性,已经深入帝心。 沈知念也能明显感觉到,帝王对她虽还没有到爱的程度,可多多少少是喜欢她的。 所以……她想试探一下,帝王给了她这么多恩宠,心中对她究竟有几分信任? 若结果不尽人意,沈知念也无所谓。 因为她根本不爱帝王。不爱,便不会失望,更不会为此伤心。 相反,她还能根据试探出的答案,明白自己的攻心之路,进行到哪一步了。 “放肆!” 南宫玄羽冷冷地望著寻幽和上官贵人,眸子里闪烁著怒火! 即便在小李子的房间里,搜出了木芙蓉的粉,他也不相信柔贵人会做这种事。 说到底,是他没有保护好念念,才给了这些女人攀咬她的机会。 “柔贵人自入宫以来,便一直恪守本分,与人为善。她的心晶莹剔透,根本不会沾染阴谋诡计。” “如今小李子还未找到,真相尚不明朗,你们就等不及往她身上安罪名,简直其心可诛!” 寻幽和上官贵人脸上,写满了不敢相信! 小李子是听雨阁的人,房里都搜到了铁证,陛下居然还如此袒护柔贵人?! 上官贵人从来没有见过,陛下这样宠爱一个女人,一颗心已经被妒火填满,恨不得立刻送沈知念去死:“陛下,证据確凿,小李子分明……” “上官姐姐!” 柳如烟深知,她们越是对沈知念口诛笔伐,步步紧逼,帝王越会怜惜她。 现在应该以退为进,只有找到了小李子,才能真正定沈知念的罪。 “妹妹相信,柔姐姐心地善良,肯定不会做这样的事。” “或许就像康姐姐猜测的,小李子是被人买通了。还是等找到了他,真相才能水落石出。” 李常德垂首道:“陛下,奴才已经命人,加紧在宫中搜查小李子的下落了。” 柳贵妃手中的帕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到了地上,她都愣愣地没反应过来。 此时此刻,她怔神地望著帝王,一双风情万种的桃眼中,儘是震惊和不可置信! 她之前一直自信,她是后宫最爱陛下的女人,陛下最宠爱的也是她。至於沈知念,不过是个玩物,陛下一时贪图新鲜罢了。 可是今天发生的事,彻底打破了柳贵妃的认知! 以往她被皇后那个病妇使绊子,陛下一次都没有彻底相信过她,只看摆在面前的证据。她以为陛下生性多疑,不轻易相信任何人很正常。 可是为什么,陛下对柔贵人竟如此特殊?!证据都摆在明面上了,他还对这个贱人深信不疑! 这样的信任和待遇,是她从未得到过的…… 相比起来,陛下对她的盛宠,简直像个笑话…… 这一刻,柳贵妃对沈知念的好感尽数消失,只剩下浓浓的嫉妒和恨意! 她不要这把刀了! 不考虑怎么制衡皇后的势力了! 只想要这个贱人死! 陛下的心是属於她的,也只能属於她!任何试图抢走的人,都、该、死! 殊不知……別说柳贵妃和在场的所有妃嬪了,就连沈知念自己,眼底都满是错愕。 她此刻的惊讶,真不是装出来的。 沈知念原本以为,帝王向来多疑,就算暂时不对她变脸,心中多多少少也会怀疑她。 这样“真相”大白时,她才能更好地收穫来自帝王的愧疚。 没想到……哪怕找到了铁证,南宫玄羽依旧坚定地相信她,维护她。 他当初说过会护著她,可沈知念一直觉得,男人的承诺跟狗叫没有任何区別。尤其是帝王的真心,谁信谁傻。 但……帝王似乎真的在认真地履行诺言……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此时此刻,沈知念说不动容是假的…… 难怪,能在后宫生存的女子,都是个顶个的聪明,又怎么会不明白帝王无情的道理,可最后还是无一例外掏出了自己的真心。 因为站在权力巔峰,还如謫仙般俊美的帝王,真的用心去对待一个女子,有几人能一直抵挡住这个攻势? 沈知念確实有些许感动。 可她只允许自己沉溺了短短一瞬间,便再次恢復了清醒。 她不会步別人的后尘,被帝王的宠爱冲昏头脑,傻傻地交出自己的心。然后看著帝王喜新厌旧,凉薄无情,伤心欲绝,最终沦为可悲的深宫怨妇。 帝王之情,太过縹緲,如朝露转瞬即逝。 尊荣富贵,权势地位,才是她应该去谋夺的东西! 她要的,是母仪天下的位置,名留青史的荣光!要前朝后宫,所有人都匍匐在她的脚下,三拜九叩! 相比起来,帝王的情爱,太不靠谱,也太不值钱了。 沈知念垂下眼帘,眼中的悸动尽数褪去,只剩下勃勃野心! 所有事情都按照沈知念的计划在发展,唯独帝王的信任出乎了她的意料,导致柳贵妃对她因妒生恨。 以她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以跟定国公府和镇国公府抗衡,唯有挑起姜皇后和柳贵妃的爭斗,她才能在夹缝中获得喘息。 若柳贵妃被妒火冲昏头脑,不再將她视为棋子,她確实会面临不小的麻烦。 不过也不打紧,兵来將挡,水来土掩就是了。 短短一会儿的功夫,沈知念的脑海里,已经浮现出了很多种可能,並逐一想好了应对之策。 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动静,几个孔武有力的太监,扭送著小李子进来了。 “启稟陛下,奴才们找到小李子的时候,他知道事情败露,正准备畏罪自尽。幸好奴才们手疾眼快,拦下了他!” 上官贵人眼底闪过了一抹喜色:“小李子,是不是柔贵人指使你,故意把木芙蓉的粉,弄到柳贵人身上,想谋害皇嗣?!” 第115章 小李子说是沈知念指使的 沈知念从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叛徒,小李子必须死。但她给了他一个將功赎罪,保全家人的机会。 原本在她的计划里,帝王的人找到小李子时,他已经是一具尸体了。他留下的遗书会说,这一切都是上官贵人指使的。 但沈知念仔细想了想,这样的栽赃手段太过浅显了,就算能成功除掉上官贵人,也难保帝王不会疑心她。 怀疑的种子一旦在心中种下,她想更进一步得到帝王的心,难度便会增强很多。 所以,沈知念调整了策略,准备置之死地而后生。 听到上官贵人的质问,小李子的神色闪烁了一下,压下了眼底的愧疚,点头道:“不错!这一切都是小主指使奴才的!” “是她说,新晋宫嬪里,只有她和柳贵人入了陛下的眼,其他人都不足为惧。” “虽说柳贵人暂时失了宠,但以对方的美貌,復宠是迟早的事,她要先下手为强!只要除掉了柳贵人,新人中就再也没有人,能与她爭锋了!” “所以,小主將木芙蓉的粉交给奴才,让奴才找机会弄到柳贵人身上,希望能藉此毁了柳贵人的脸。” “陛下,奴才也是听命行事啊,求您看在奴才什么都交待了的份上,饶奴才一条命吧!奴才真的知道错了!” 小李子的话音落下,满场譁然! 柳如烟捂著自己的胸口,柔弱的脸上满是不敢相信:“柔姐姐,妹妹知道陛下宠爱你,从未想过和你爭宠。为何……为何你如此容不下妹妹?呜呜……” 寻幽磕头道:“人证物证俱在,真相已经大白,求陛下为我们小主做主,严惩柔贵人!” 康贵人愣住了,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难道柔妹妹真的是凶手? 柳如烟本就死有余辜,就算真是柔妹妹做的又如何,她只觉得痛快。 她要想办法保住柔妹妹! 上官贵人只觉得无比畅快,脸上满是小人得志的笑容! 柔贵人不是很受陛下宠爱,將其他人压得抬不起头来吗?她总算找到机会,除掉这个碍眼的贱人了! “陛下,真相如何,已经很清楚了。若不严惩柔贵人这个毒妇,只怕后宫的姐妹们都要日夜不安,生怕哪天会被她害了。” “依嬪妾之见,应该即刻將柔贵人打入冷宫,才能还柳贵人和皇嗣一个公道!” 帝王幽深的目光,缓缓落在了沈知念脸上,眼底闪过了一抹复杂。 他一直都知道,后宫的女人最擅长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所以他从不相信任何人,只看查出来的证据。 因为人会说谎,证据却不会。 唯独柔贵人,在他心中是特殊的。 他曾经也怀疑过她,但每一次都证明,是他想多了。 她的心非常简单,从不曾对任何人用过阴谋诡计,单纯善良得像不染纤尘的仙子。 他喜欢她的柔媚,喜欢她的纯善,喜欢她的简单。更喜欢和她在一起时,那种轻鬆自在的感觉。 此时此刻,人证物证都指向她,她先是有些茫然无措,反应过来之后,似乎不知道该如何为自己辩解。 她的一双眼睛里蓄满了泪水,求助地望著他,那么地相信他,依赖他。仿佛他不是高高在上,生性多疑的帝王,而是她全身心信赖的夫君。 南宫玄羽不敢想像,这一刻,如果连他都不相信她了,她会是什么反应。 一定会信念崩塌,万念俱灰吧…… 以她的性子,今后不会在明面上怪他,却再也不会这么信赖他,深爱他。 想到会失去这个女人最真挚、纯粹的爱,帝王心中竟闪过了一抹恐慌…… 所以,哪怕铁证如山,他还是想听她亲口说。 “柔贵人,你怎么解释?” 柳如烟的心不受控制地沉了下去。 都这种时候了,陛下对沈知念的態度和语气,还如此温和。她凭什么啊! 柳贵妃怔愣地看著这一幕,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她认识的那个陛下。 后宫除了皇后那个病妇,她陪伴陛下的时间最长,也是最了解陛下的人。 以陛下的性子,当確凿的证据摆在面前,他根本懒得听狡辩的话,要么当场就发落了,要么直接让慎刑司把人拉下去。 可这回,人证物证俱在,他居然还让柔贵人解释?! 是不是只要柔贵人说自己没做过,他就相信?! 哪怕心中再不愿意,这一刻,柳贵妃也不得不承认,在帝王心中,沈知念是特殊的…… 她努力了那么久,都没得到陛下的信任,柔贵人却轻而易举做到了! 柳贵妃生来就是天之骄女,哪怕是姜皇后,她也没有放在眼里过。有生之年,她从未如此嫉妒过一个女人! 面对眾人各异的目光,沈知念咬著嘴唇,强忍著泪水和委屈,望著帝王坦荡道:“陛下,太医诊断之前,嬪妾根本不知道柳妹妹对木芙蓉的粉过敏,如何设计谋害她?更没有指使过小李子做恶。” 隨即,沈知念又看向了小李子,眼中噙著丝丝怒火:“自从你分到听雨阁,我自问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诬衊我?是谁指使你做这些事的?” 小李子似乎不敢直视她的目光:“小主,纸是包不住火的……都到这一步了,您就承认了吧。继续狡辩下去,有什么意义呢……” 上官贵人冷笑道:“这个狗奴才虽然犯了死罪,却比柔贵人识时务多了。” “柔贵人,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没有人会相信你的狡辩!” 沈知念没有搭理上官贵人,只是执拗地望著帝王,仿佛在问,连他也不相信她了吗? 被她用这样的眼神看著,再冷硬的心也会软下来。南宫玄羽甚至生出了一种,想把这个女人拥入怀中,好好保护著的衝动。 然而帝王明白,他已经在眾目睽睽之下,对她有了太多偏宠。若真这么做了,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恨不得她去死。 他不能害了她。 “一个敢谋害宫嬪的狗奴才,说的话如何能信?” “来人,將他拖去慎刑司,仔细审问!” 第116章 幕后真凶竟是她 上官贵人猛然抬起头:“陛下,已经铁证如山了,还有什么需要审的地方?您怎能如此偏袒柔……” 对上帝王冰冷的目光,她顿时如坠冰窖,不敢吭声了。 此时此刻,不知道有多少人跟上官贵人一样,嫉妒得一颗心都快烧起来了! 同为宫嬪,为什么陛下对柔贵人,就有这么多偏爱?! 上官贵人真的不明白,她到底哪里不如沈知念这个贱人?! 陛下越是护著沈知念,她越是嫉妒,想彻底踩死这个贱人! 审一审也好,这样陛下也没办法,继续明目张胆地袒护沈知念了! 只要把谋害皇嗣的罪名,安在这个贱人身上,她必死无疑! 小李子慌忙地看向沈知念:“小主,奴才可都是奉了您的命令啊!小主,您不能不管奴才啊……” 他一边求饶,一边被拖了下去。 到现在,除了帝王铁了心要审小李子,在场的已经没人相信沈知念了。 就连康贵人,也觉得这件事是沈知念做的。 陛下或许也明白,只是不愿,也不敢相信,所以才让慎刑司最后审一审。 无论如何,柔妹妹对她那么好,她绝不能眼睁睁地看著,柔妹妹被陛下厌弃。 康贵人已经在心中决定了,等会哪怕耗尽帝王对她的怜惜和好感,她也要为柔妹妹求情! 不管眾人心中怎么想,沈知念都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等著慎刑司的审问结果。看起来就像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实际上……沈知念心里都快乐开了! 为了九族的性命,小李子绝不敢说出她的计谋。最终只会审问出,幕后真凶另有其人。 她直接让小李子攀咬上官贵人,所有人都会怀疑,此事是她指使的。 但小李子先说她是凶手,再受不住严刑拷打,吐露出真正指使他的人,就没人会怀疑了。 上官贵人此时还在沾沾自喜,真是蠢钝如猪! 沈知念忽然有些感慨,上辈子,她一步步在背后出谋划策,將陆江临捧上了宰相的位置。 她每日的对手,是朝堂上读了十几年圣贤书,又在官场沉浮了几十年的老狐狸;是整个大周最聪明、狡猾的一群人。 这辈子,后宫的这些女人,虽有深沉的心计,但比起官场权势斗爭的黑暗,委实不算什么。 难怪她玩她们,就跟玩狗一样。 半个时辰过后,慎刑司的总管太监苏全叶过来了。 上官贵人嫉恨地看了沈知念一眼,幸灾乐祸地问道:“苏公公,这回审明白了,柔贵人应该无法抵赖了吧?” 然而谁知道……苏全叶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將手中的供词呈了上去。 “启稟陛下,小李子刚开始一口咬定,自己是受柔贵人指使,並且一心求死。” “奴才们觉得有蹊蹺,便上了重刑。终於,他扛不住,什么都吐了个乾净。” “他说其实是上官贵人,前段时间意外得知柳贵人有了身孕,便想用一箭双鵰的法子,除掉柳贵人腹中的孩子。” “恰好上官贵人和柳贵人走得近,知道她对木芙蓉的粉过敏,就找到了小李子,让他去办这件事,然后嫁祸给柔贵人。” “小李子当然不敢,可他家人的性命,都捏在上官贵人的手里,他不得不答应。” “不管是让柳贵人过敏,试图谋害皇嗣,还是冤枉柔贵人,幕后真凶都是上官贵人!” “小李子说他什么都交代了,自知犯了死罪,只求陛下看在他也是迫不得已的份上,饶恕他的家人。” 苏全叶的话音落下,所有人都愣住了,看上官贵人的眼神顿时变了! 康贵人第一个反应过来,愤怒道:“难怪你一直上躥下跳,让陛下处置柔妹妹,原来这些事都是你乾的!幸亏陛下明察秋毫,不然真让你这个毒妇得逞了!” “不、不是我!!!” 上官贵人比谁都懵! 她只是嫉妒沈知念得宠,才想抓住机会將对方踩下去,凶手怎么会变成了她?! 看到帝王眼中翻滚的怒火,上官贵人双腿一软跪了下去,后背的衣衫都被冷汗打湿了:“陛下,嬪妾根本不认识小李子啊,怎么可能指使他做这些事?!” “一定是那个狗奴才,见您不愿意处置柔贵人,所以为了保命故意攀咬嬪妾!您要相信嬪妾啊,陛下!” 柳如烟悬著的心终於死了。 她早就猜到,沈知念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肯定別有目的。然而身在局中,她只能被裹挟著往前走。 原来,沈知念的目標是上官贵人。 柳如烟当然明白,这些事不可能是上官贵人做的。 她前几天才服下皇后娘娘给的秘药,偽造出怀孕的脉象。上官贵人怎么可能,在她到乾清宫截沈知念的宠之前,就知道她有了身孕,並指使小李子对她下手。 然而这个秘密,柳如烟不能说出去。 所以,哪怕明知道这一切都是沈知念的计谋,她也只能顺著走下去。 “上官贵人……怎、怎么会是你?我自问从未得罪过你,你……你为何要害我?” 上官贵人终於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百口莫辩,沈知念刚才是不是也是这种感觉? “不!不是我!我没有!陛下,小李子一定是在胡说!他是柔贵人的人,说不定是柔贵人指使他攀咬嬪妾的!” “够了!” 帝王看上官贵人的眼神只剩下厌恶,將手中的东西砸到了她脸上:“慎刑司的供词都在这里,你还敢喊冤?” 上官贵人膝行著上前:“陛下,小李子说柔贵人是凶手,您就处处维护她,还让人不停地追查,只想还她清白。” “为何小李子指控嬪妾,您却连嬪妾的一句解释都不听?” “陛下,您不能对嬪妾这么不公平啊!” 帝王冷冷道:“你这样的毒妇,也配和柔贵人相提並论?!” 上官贵人的心真的好痛:“陛下……” 最终,还是沈知念喟嘆道:“陛下,正因为被人冤枉过,所以嬪妾明白,蒙受不白之冤的滋味不好受。” “既然上官贵人说,这些事不是她做的,不妨让人去查查小李子的家人,究竟有没有受人威胁。” “若上官贵人真是冤枉的,也好还她清白。” 第117章 上官贵人被废为庶人,打入冷宫 帝王诧异地望著沈知念:“上官贵人处心积虑陷害你,你还为她说话?” 沈知念嘆了一口气:“一码归一码,嬪妾只是將心比心,不忍见有人被冤枉。” 换成其他人,这时肯定会咬死上官贵人,以报刚才的构陷之仇。柔贵人却始终保持著本心,善良得让他心疼。 他果然没有看错她。 “既然柔贵人发话了,那朕就让你死得心服口服。” “来人,派人出宫去查!” 李常德应了声“是”,立刻去办了。 上官贵人嚇得瘫坐在地上,总算鬆了一口气。 她根本不认识小李子,更没有用他的家人威胁过他,陛下一查便知。 只是她没想到……在场的人这么多,最后竟是沈知念为她说话。 然而上官贵人並不感激,反而还觉得沈知念很蠢。 有机会按死敌人,却不下手,岂不是等对方缓过神来了,继续跟自己作对? 善良有什么用,没人会记得她的好。这种性子,在后宫是死得最快的! 柳如烟垂下眼帘,掩盖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嘲弄。 以沈知念的性子,既然敢这么说,肯定將后续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上官贵人……已经是一颗弃子了。 没想到沈知念的心机如此深沉,从很久以前就开始布局了,一环扣一环,让她防不胜防! 不过没关係,等找到机会了,她的这个大杀器,定能將沈知念置於死地! 只要沈知念死了,便再也没有人能挡她的路! 柳如烟摸著自己尚且平坦的肚子,唇角勾起了一抹凉薄的弧度。 没过多久,到宫外调查的人就回来了,行礼后恭敬道:“启稟陛下,小李子的家人,確实被一伙强盗控制著。” “经过查探,奴才们发现那伙强盗,实际是上官家的人偽装的!” 上官贵人猛然抬起头,眼底写满了不敢相信:“这怎么可能?!” 沈知念和沈父之间,虽然没有多少父女感情,可她每回交待的事,父亲都办得极为漂亮。这样相互利用的关係,倒也不错。 她看上官贵人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具尸体,神色却有些难过:“竟真是上官贵人……我和你无冤无仇,实在不明白,你为何要处心积虑害我?” 上官贵人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直觉告诉她,一定跟沈知念脱不了干係:“是你!绝对是你找人陷害我!你……” “够了!” 帝王冷冷地打断了上官贵人,语气中满是厌恶:“你自己作恶多端,到现在还想攀咬旁人?朕的后宫,绝容不下你这样的毒妇!” “来人,传朕的旨意,上官贵人谋害、诬陷宫嬪,罪无可赦,即刻废为庶人,打入冷宫!” “其父教女无方,不堪当担重任,贬去岭南做知县!” 立刻有两个小太监上前,一左一右抓著上官庶人,將她往外面拖去。 岭南多瘴气,父亲在京中养尊处优多年,去了那样的地方做穷知县,如何活得下去啊! 上官庶人眼中不停地涌出泪水,一边挣扎,一边哀求道:“陛下,嬪妾真的是冤枉的啊,陛下!求您明察,放过嬪妾的父亲吧……” 小太监十分有眼力见,堵住了她的嘴,快速將人拖下去了。 沈知念微微垂下眼帘,掩盖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锋芒。 她之所以选择对上官庶人出手,除了因为对方多次挑衅她以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上官庶人的父亲,是沈父的顶头上司。 她们在宫中不睦,上官明便在官场上,数次为难、打压沈父。 沈知念对沈父虽然没什么感情,可前朝后宫息息相关,她也需要家族的支持,自然要为沈父扫清障碍。 今天这个结果,沈知念很满意! “小李子以及贴身伺候上官庶人的宫人,全部赐死!” 帝王厌烦地说完这句话,便起身牵著沈知念的手,离开了上祥殿。 眾人连忙行礼:“恭送陛下!” 沈知念不用回头,都能感觉到身后冰冷的目光。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恐怕她早就被那些妃嬪戳成筛子了。 回到听雨阁,宫人立刻摆上了精致的晚膳。 沈知念为帝王盛了一碗汤,温声道:“陛下,火大伤肝,不要再想那些烦心事了。” 南宫玄羽接过汤放下,握住了她的手,怜惜道:“后宫的那些女人,总是各种阴谋诡计层出不穷,没有一日安生。” “只有在你身边,朕才觉得放鬆、舒心。” “念念,今天委屈你了。” 沈知念媚眼如丝,眸子里带著化不开的深情,亮晶晶地望著帝王:“念念不委屈。因为念念知道,不管发生什么事,陛下都会一直相信念念,护著念念。” 后宫的妃嬪再多,她们也都是把他当成君王去敬畏、侍奉。 唯独这个小女子,將他当成心爱之人去信任、依赖。 帝王多疑,可见多了伴君如伴虎,整天打起十二分精神伺候他的人,不免觉得高处不胜寒。 这种被人全身心信赖的感觉,是他从未体验过的。 哪怕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皇后,都未让他有过这种平凡的幸福。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帝王看沈知念的眼神,宠爱中带了一抹真心:“这样就很好。” “朕的念念是后宫难得的纯善之人,朕既然喜欢你的单纯善良,就会一直护著你,不让你被后宫的污浊侵蚀,变了性子。” 沈知念低下头,露出了一抹羞涩的笑容:“念念也会一直信赖夫君,深爱夫君。” 殊不知她的气质本就独特,眉眼间不经意流露出的媚意,如羽毛在帝王心上轻轻拂过。 帝王对自己喜爱的人,向来不吝嗇恩宠:“上官庶人嫉妒成性,心思歹毒,固然可恶。但若没有上官家的支持,她也做不成此事。” “朕记得上官明原是光禄寺卿,而你父亲是光禄寺少卿。既然朕已经下令,將他贬去岭南,便由你父亲顶上来吧。” 光禄寺少卿和光禄寺卿,虽然只有一字之差,其中的差距却极大! 前者只是正五品,后者却是从三品的大员! 第118章 给周氏上眼药 京城的大小官员数不胜数,许多正五品的官员,在职位上熬一辈子,都不一定能成为四品官。 帝王居然要破格提拔,直接將她的父亲升为从三品的大员?! 沈知念的目標一直是后位,想登上那个位置,有一个好的家世是必不可少的。对她来说,沈父的官位自然越高越好! 没想到除掉了上官贵人,还有这样的意外之喜。 当然……即便帝王现在十分宠爱沈知念,她也从未沾沾自喜,掉以轻心,反而更加谨慎小心。 她好不容易才让多疑的帝王,相信了她的纯善和与世无爭,对她有了难得的信任。绝不能行差踏错,让这一切毁於一旦。 所以,即便心中喜不自胜,沈知念面上依旧是一副惶恐的样子,起身跪了下来:“嬪妾斗胆,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南宫玄羽讶异地望著她:“念念这是做什么?” “后宫的女子虽然嘴上不说,可都想凭藉自身的荣宠,为家族谋福祉。朕要升你父亲的官,你怎么反而不高兴了?” 沈知念诚挚道:“那是因为旁人都把陛下当成君王,所以想凭藉君恩,荫蔽家族。” “可在念念心中,陛下不仅是君王,更是夫君。是念念最亲近、深爱的人。” “正因为如此,念念才不愿这份纯粹的感情,沾染上权势利益,失去原本的样子。” “而且……陛下若让嬪妾的父亲,顶了上官庶人父亲的位置,外面的人肯定会揣测,陛下是因为宠爱嬪妾,才提拔嬪妾的父亲。” “嬪妾虽是一介女流,不懂朝堂之事,却也明白官员升迁,看的是政绩和才华。嬪妾深爱陛下,怎么忍心让別人说陛下用人唯亲,污了陛下的圣名……” 南宫玄羽是帝王,身边的人无论亲疏,都想从他这里,得到想要的权势地位。 唯独柔贵人品性高洁,不为权势所惑,一腔赤诚地深爱著他,事事为他著想。 这一刻,帝王心中的震撼,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越是如此,他越想对她更好,將天底下的好东西都捧到她面前! 因为,她值得! 南宫玄羽亲自將沈知念扶起来,拥进了怀里,喟嘆道:“得爱妃如此,夫復何求?”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你父亲本就是光禄寺少卿,差事当得极好,光禄寺卿的位置空出来了,他升上去再正常不过。便是朝堂上,也没人敢置喙此事。” 沈知念不安道:“可是……” “好了。” 帝王温声打断了她:“朕已经决定了,念念难道要抗旨吗?” 话都说到这种份上了,沈知念只好道:“嬪妾不敢……” 看,这就是说话的技巧。 如果帝王说要越级升沈父的官,沈知念立马喜不自胜地谢恩,帝王明面上可能不会说什么,心中却免不了膈应。 她不是单纯善良,与世无爭,不求权势,只求他的真心吗。为什么面对权势的诱惑,却是这种反应? 那么,沈知念想更进一步,走进帝王的心,几乎不可能了。 相反,面对父亲加官进爵的诱惑,她一再劝阻、推辞,是帝王硬塞给她的。 南宫玄羽不仅不会疑心她,还会觉得她品性高洁,她的爱热烈纯粹,从而更加宠爱她。 沈知念勾起了唇角,莞尔一笑,掩盖住了藏在眼眸深处的野心。 终有一日,她会彻底得到帝王的心,让他像今天这样,主动將后位捧到她面前! 任何挡了她路的人,她都会一一除掉! 不过……沈知念现在,还有一件事要做。 她从未忘记过,自己的生母是死於沈父的薄情,和周氏故意让下人冷待。 姨娘临死前曾语重心长地告诫沈知念,让她不要恨沈父,更不要跟他对著干,因为这样对她没有任何好处。 將他当成踏脚石,榨乾他身上的所有价值,从而走上高位,才是对他最狠的报復! 所以,在沈父失去利用价值之前,沈知念不会动他。 可她绝不会眼睁睁地看著,周氏受沈父的荫蔽,得到三品誥命,成为淑人! 沈知念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眼眶控制不住地红了,却强撑著挤出了一抹笑容,不想让南宫玄羽看出她的难过。 “陛下尝尝这道藕盒,莲藕清香,肉质鲜嫩,很是可口呢。” 帝王对沈知念正是上头的时候,又怎么会察觉不到她的情绪变化:“念念,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让你不高兴了?” 沈知念眼眶渐红,摇了摇头:“没什么……嬪妾只是忽然想起,若嬪妾的姨娘还在,看到父亲成为了三品大员,肯定也会很高兴。” “不过也不一定……” “姨娘生前最意难平的事,就是被父亲哄著做了妾室。就算父亲升官,封誥命的也是正头夫人,跟她没有关係。” “如果人真的有下辈子,希望姨娘能得偿所愿,哪怕嫁给庄稼汉做正妻,也不要再做官宦人家的妾室,日日看主母的脸色了……” 南宫玄羽一直都知道,沈知念是妾室所出,只是被记到了主母名下。 他不由得想起,他的生母也只是个宫女,性子又怯懦老实。哪怕是后宫最低等的官女子,都能给她脸色看,她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 生母生下他,便难產去了,连一天福都没享过。 同病相怜的人,往往才能感同身受。帝王待沈知念的態度,不知不觉又亲近了几分。 “昔日在沈家,主母待你和你姨娘不好么?” 明晃晃地告状,不符合沈知念的人设。而且有些事,让对方去猜测、想像,效果可比直接说出来好多了。 所以,沈知念只是红著眼眶摇了摇头:“没有,母亲是和善的性子。只是……姨娘和庶女,自然比不上主母与嫡女尊贵,受些委屈也是正常的。” “姨娘在世的时候,便常跟嬪妾说,凡事多忍让,多熬熬就好了。” “她从不曾怪过我,不是男儿,爭不来父亲的宠爱;只恨自己为人妾室,没有足够的能力保护我。” “姨娘的慈母之心,让……让嬪妾……” 说到这里,沈知念泣不成声。 第119章 帝王让沈父將沈知念的生母立为平妻 她原本只是想勾起帝王的怜惜,让他厌恶周氏。可到最后,竟真的陷入了感伤之中。 姨娘虽然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了,对她的母爱,却是任何人都无法比擬的。 正因为从小就看著,姨娘每日盼望父亲的到来,但父亲早就纳了年轻貌美的妾室,將她忘到了脑后。 姨娘如同枯萎的朵,一日日衰败下去。 沈知念便一直告诉自己,她绝不会步姨娘的后尘,绝不会相信男人和虚假的情爱。 荣华富贵,权势地位,才是她一生所求! 帝王静静地听著沈知念讲述,眼底渐渐浮现出了一抹心疼。 虽然柔贵人一直说,沈家主母为人和善,可若真是如此,她和姨娘在后宅的处境,为何会如此艰难? 她的姨娘又怎么会年纪轻轻,就撒手人寰? 帝王想起,沈知念绣的一手双面三异绣,连宫中最好的绣娘都望尘莫及。若不是从小就苦练,她这个年纪,又怎么会有这么好的绣工? 官家小姐虽然都会练习女红,可大多不过是为了面子上好看。这个小女子的绣工如此精湛,难道是从小就要靠卖绣品生活? 南宫玄羽儿时並不得宠,明白哪怕是皇家,不得宠的皇子日子也过得艰难,更何况只是一个六品小官家的庶女? 顾及沈知念的尊严,帝王並没有戳破这件事,只是越发心疼她。 此次,他在朝中提拔沈茂学,沈家主母也会受到荫蔽。然而一个面慈心狠的妇人,如何配得上三品誥命? 想到这里,帝王眼中闪过了一抹厌恶,望著沈知念温声道:“天底下的慈母心肠,大多是一样的。你姨娘虽然不在了,可她对你的爱,一直都留在你心中。” “朕准备下旨,让沈茂学將你姨娘立为平妻。从今往后,不管任何人深究,你都是名正言顺的沈家嫡女。你姨娘实现了生前的愿望,也可安息了。” 其实……帝王这样做,除了怜惜沈知念以外,还有一个原因。 他的生母不过是个宫女,哪怕生下了皇子,也从未得到过先帝的晋封。到现在,也只是不明不白地葬在皇陵的某个角落。 他在名份上是柳太后的儿子,定国公府势大,他刚登基皇位还没坐稳。虽然有心,却也没办法在这时,追封一个没被先帝册封过的女人。 虽然待羽翼丰满后,他会在第一时间,將自己的生母追封为太后。可此事一日不完成,就一日是帝王心中隱秘的痛。 正因为如此,南宫玄羽才想为沈知念,实现她姨娘的愿望。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对自己的一种安慰。 沈知念有上辈子的记忆,自然明白帝王心中所想,所以才有了刚才的那番话。 事实证明,她再次赌对了! 不过为了维持人设,沈知念心中虽然欢喜不已,面上却是一副惊喜中带著几分不安的样子:“可是……可是这样不合规矩……” “官宦人家,哪能有两位妻子呢……”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帝王当然看出了她的心动,只是柔贵人向来克己復礼,不敢做不合规矩的事。但他是她的夫君,不介意多宠爱她一些。 “朕的圣旨就是规矩,谁敢置喙?” 沈知念没有再推辞,眼中渗出了感动的泪:“陛下,您对念念这样好,念念都不知道该如何报答您了……” 帝王心中一片柔软:“又说傻话了。夫君对自己的女人好,不是应该的么?” 沈知念的小脸上,带著羞涩的笑容,心中却是一片漠然。 他是她的夫君,可她不过是他的眾多妃嬪之一。他们之间永远都不可能平等,她又怎么敢对他动心? 不过……看到帝王眼中的温柔,沈知念忍不住升起了一丝邪恶的念头。 若是有一日,南宫玄羽发现了真相,会怎么样? 是会勃然大怒,將她赐死?还是会爱恨交织,不知该如何处置她? 但无论是哪种情况,在没有绝对的把握之前,沈知念都不会將自己置於危险之中。 嘻嘻……谁让她就是个黑心,又精致利己的坏女人呢。 这一夜,帝王理所当然,留宿在了听雨阁。 柔贵人的性子,明明像皎皎明月般纯洁美好,却偏偏生了一份勾人的气质。这样的脸蛋和身段,让任何男人都没有抵抗力。 如此强烈的反差,带来的衝击力极大。 床笫之上,每每让帝王欲罢不能。 周贵人和柳如烟都有了身孕,就算沈知念在这时怀孕,眾人的注意力也不会太过放在她身上。 时机已到,沈知念自然是全力配合。 她纤细修长的手臂,攀著帝王的脖子,扬起脑袋,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声音婉转如鶯啼:“陛下……夫君……” 帝王的眼眶渐渐变得猩红,简直失了理智。 不远处的窗台上摆放一个瓶,里面插著的红梅和白梅,相互交织在了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红梅与白梅的香味混合在一起,最终融为了一体,再也分不清彼此…… 情到深处,帝王一遍遍道:“念念,给朕生个孩子……” 沈知念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脸上更添几分魅惑:“念念自然愿意。” “可陛下已经有了两个未出世的孩子,还嫌不够啊?” 帝王动情地吻著她的耳垂:“她们即便有了身孕,在朕心中,也无法与念念相比。念念的孩子,才是朕最期待的……” 如此动听的话,换成其他女人,恐怕早就感动得得意忘形了,然而沈知念从始至终都保持著清醒。 她可不认为,帝王的子嗣那么单薄,会觉得她比皇嗣更重要。 男人在床上的情话,听听就好了,是万万不能当真的。 但沈知念面上始终掛著笑容:“嬪妾亦十分期待,和夫君孕育一个爱的结晶……若有了孩儿,定要像夫君一样英勇……” 第120章 陆江临痛斥沈南乔 短短三个月的时间,沈茂学就从六品刑部员外郎,一路高升为了从三品光禄寺卿。 这样的晋升速度,別说本朝了,就算放在整个大周的歷史上,也是十分罕见的! 如今的沈家,可谓鲜著锦,烈火烹油!无数同僚前来恭贺,无数小官想要巴结。 “沈大人,恭喜恭喜啊!今后在朝中,还望沈大人多多提携!” “谁说女子不如男?若能有沈大人这样的好福气,生出一个深得圣宠的女儿,那才是真的光耀门楣啊!” “如今谁不知道,柔贵人自入宫后,就是陛下心尖尖上的人。他日若生下皇子,封妃也不是不可能!沈大人的前途不可限量!” “还望沈大人看在往日的情分上,飞黄腾达后,不要忘了下官啊!” “……” 沈茂学虽然不是好丈夫和好父亲,却是一个好官。 以往不过是京城的官员太多了,没有背景,又无人提携,想出头太难了。以他的才华,得到机会,一飞冲天本就是正常的事。 他深諳为官之道,明白越是这种时候,在暗处盯著他,想抓他错处的人越多。 所以,哪怕被这么多人巴结、恭维,沈茂学也没有飘起来,反而越发谦虚谨慎。滴水不漏地应付著他们,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 这样的大喜事,陆江临自然也带著沈南乔,到岳家来恭贺了。 他真的觉得自己的命很好! 一介寒门学子,却能娶到官家小姐。而且沈南乔在他和家人面前,丝毫都没有官家小姐的高高在上,还对他的前程充满了信心。 如今,沈南乔的妹妹在宫中深受皇恩,连带著岳父步步高升。陆江临虽然暂时没得到好处,却也觉得与有荣焉。 他的妻子和柔贵人是亲姐妹,只要巴结好了柔贵人,他的前途还用愁吗? 然而谁知道,陆江临侧过脸,却看到了沈南乔几乎疯魔的神色! “不……不可能!这怎么可能?!沈知念怎么会如此受宠,还带著父亲鸡犬升天?不!肯定不是真的……” 她明明记得上辈子,高高在上的帝王,是那么冰冷威严,几乎没拿正眼看过她。她被柳贵妃陷害进冷宫后,父亲更是被陛下贬去了挨著匈奴的边陲小城。 为什么这一世,什么都不一样了?! “沈知念就是个运气不好的倒霉蛋,贪慕富贵进了宫中,不会有好下场的!陛下为什么会宠爱一个,心中只有荣华的女人?为……” 陆江临连忙捂住了沈南乔的嘴,嚇得脸都白了,呵斥道:“你在这里说什么疯话?!” “满宫都知道,柔贵人深得圣宠,陛下对她的宠爱还能有假?” “你这话若是传出去了,自己玩完不算,还要连累別人!赶快给我住嘴!” 沈南乔渐渐回过神来,不可置信地望著陆江临。 成婚的这几个月,婆母和小姑虽然对她多有为难,但夫君在言语上还算维护她。沈南乔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如此疾言厉色地跟自己说话,还是为了沈知念! 想起他们上辈子可是有名的恩爱夫妻,沈南乔又恨又妒,把他的手扒拉开了:“你要搞清楚,这辈子我才是你的妻子!是你应该维护的人!” 陆江临虽然有些搞不懂,沈南乔的这番话是什么意思,可周围人来人往,他不想把事情闹大,於是压低了声音:“南乔,我自然知道,你是我的妻子。” “但家族向来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柔贵人在宫中得宠,对我们也有好处,不是么?” “你不是一直说,我一定能在明年的乡试中夺得解元,將来封侯拜相吗?可官场没有你想的那么容易,尤其是像我这样的寒门学子,想出头更是难上加难。” “你跟柔贵人是亲姐妹,若能和她搞好关係,让她给陛下吹吹枕边风,那我……” 陆江临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沈南乔猩红著眼打断了:“你做梦!” 她始终觉得,她抢走了沈知念的风光人生,这辈子一定能过得比沈知念好无数倍,將对方彻底踩在脚下! 陆江临让她去求沈知念,这不是打她的脸,要她承认即便换了姻缘,她依旧不如沈知念吗? 对沈南乔来说,这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 陆江临的眼底闪过了一抹阴沉。 然而他的仕途,离不开沈家的支持,更想攀上柔贵人那根高枝。 即便心中不快,陆江临还是轻柔地將沈南乔拉到了一旁,温声哄著。 “南乔,为夫也是为了我们的將来著想啊。你不是一直想当誥命夫人吗?只有为夫做了大官,才能为你请封誥命啊。” “若不是为了实现你的愿望,便是高官厚禄,我也不屑一顾!” 这番话算是说到了沈南乔的心坎上,她总算找到了一点,胜过沈知念的地方。 虽说夫君现在还没入仕,但对她的一片深情,真是难能可贵! 哪像沈知念,要在后宫跟那么多女人,抢帝王微薄的宠爱。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论得到夫君的爱,一万个沈知念也无法跟她相比! 沈南乔的心情好了,说话的语气也温和了许多,又恢復了以往的清高姿態:“夫君对我的深情,我自然明白。” “可不管是做大官,还是做誥命夫人,我们都要人淡如菊,不爭不抢,不然岂不是有失体面?” “柔贵人那些向上諂媚的手段,便是告诉我,我也不屑去做的。” 陆江临顿时一口老血哽在喉头! 最开始,他確实很欣赏沈南乔的风骨。可相处的时间长了,陆江临才看透,她不过是假清高,其实內心深处比谁都虚荣! 虚荣就算了,她偏偏要成日装出一副人淡如菊的样子,连唾手可得的光明前途都不去爭取,只等著別人送到她手上。 可又不是人人都是她娘,凭什么惯著她?! 这一刻,陆江临真的受不了了:“你总说自己品性高洁,不屑像柔贵人那样为了尊荣低头,为何见她深受皇恩,你会这么难受?” “你就是没有她的本事,却又羡慕嫉妒她,所以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 第121章 周氏的美梦 陆江临的这番话,像一把尖锐的刀,直直插进了沈南乔的心口,她完全破防了! “我是沈家嫡女,生来就比沈知念那个庶女高贵,我需要嫉妒她?!” “你这样帮著沈知念说话,甚至不惜贬低自己的妻子,是不是对她……” 陆江临嚇得脸色惨白,情急之下推了沈南乔一把:“还不快住嘴!” 祸从口出,柔贵人可是宫妃,她这番话传出去了,大家还要不要命了?! 幸好眾人都在前面恭贺岳父大人升官,没人注意到他们这里,不然真的要玩完了! 沈南乔从小就被惯坏了,之前是坚信陆江临能封侯拜相,才忍受著陆母和陆江月的磋磨。 但她抢了沈知念的姻缘,本就心虚,最听不得陆江临夸沈知念。 更何况,陆江临竟为了沈知念对她动手,沈南乔再也忍不了了,一把朝他脸上抓了过去:“我就是要让你知道,沈知念再好,你的妻子也是我!而且那个贱人,不会有好下场的!” 陆江临吃痛地捂著脸:“你疯了?!” 两人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很快就传到了沈茂学和周氏那里。 陆江临哪敢在沈家放肆,自然將所有错误都揽到了自己头上,伏低做小,沈南乔这才得意地扬起了下巴。 看!沈知念即便再受宠,在宫里敢对帝王动手吗? 哪像她,即便挠了夫君的脸,夫君也得好声好气地哄她。 光凭这一点,她就嫁得比沈知念好! 周氏是聪明人,不禁暗自摇了摇头,安抚了陆江临一番,便把沈南乔叫到了房里说体己话。 “男人最是要面子,你怎可在这样的日子,挠伤了贤婿的脸?” “即便如今因为沈家的权势,他不敢表现出对你的不满,却也会將这份羞辱记在心中。贤婿日后若得势,你猜他会如何待你?” 沈南乔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夫君说了,在他心中,我比权势重要多了,他才不会呢。” “再说了,要不是他一直夸沈知念,我也不会如此生气!” 事情的来龙去脉,刚才已经弄清楚了,贤婿说的话根本没问题。 倒是南乔,似乎有些过於疑神疑鬼了,总觉得贤婿对柔贵人有什么心思。 他们连话都没说过,周氏真的觉得,沈南乔的担心有些莫名其妙。 虽然她也不喜欢柔贵人,但还是敲打了沈南乔一番。毕竟这些话要是传出去,沈家和陆家都要倒大霉。 见所有人都站在沈知念那边,沈南乔越发不忿:“娘,如今怎么连你,也那么怕沈知念了?你別忘了,她以前可只是个在我们手底下討生活的庶女!” “而且你们看到的,都只是表面上的恩宠,她在宫里风光不长久的,迟早会被陛下打入冷宫!” 周氏气得额头上的青筋直跳:“你哪回不是这么说的?可她不仅没失宠,反而还步步高升。先是成了常在,后又封了贵人!” “按照陛下对她的宠爱,她就是封嬪、封妃,也是迟早的事!” “这泼天的富贵,原本是属於你的啊,却被你亲手让给了妾室生的庶女!” “我真不知道陆江临一个穷书生有什么好,让你放著帝王不嫁,非要嫁给他!” “柔贵人如今住在金碧辉煌的宫殿里,呼奴唤婢,极尽奢华,你再看看自己过的是什么日子?真是每次想起来,我慪都要慪死!” 沈南乔已经解释累了,更不敢透露重生的事,不然怕传出去了,別人把她当妖怪烧死。 “娘,我可以向你保证,换了和沈知念的姻缘,绝对是我此生做的最正確的决定!你现在不懂也没关係,最多等到明年乡试,你就明白了!” 见沈南乔这么信誓旦旦,而且距离乡试也只有不到一年的时间了,周氏也不好再说些什么:“最好像你说的这样。” “做娘的只是希望,你不要有后悔的一天!” 沈南乔嘟起了嘴巴:“我才不会后悔呢。” “深宫是吃人的地方,有什么好?別看沈知念现在春风得意,谁知道她背后有多少辛酸?说不定她都活不过这个冬天呢……” 周氏的心情有些复杂。 见沈知念成了宠妃,她確实浑身不得劲,恨不得对方从高处栽下来才好! 可沈知念受宠,给整个沈家带来的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 就比如老爷成了从三品的大员,她也会依例成为三品淑人。 这样的荣光,是周氏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算算时间,封誥命的圣旨应该快到了,为娘得好好梳妆,准备迎接了!” 沈南乔整天自命清高,说不屑荣华富贵,更不屑沾沈知念的光。 可此时此刻,面对沈知念带来的荣华,她也是一副期待的样子。 “女儿在这里提前恭喜娘,给淑人请安了!” “哈哈——我以后可就是三品淑人的女儿了,走出去谁不高看我一眼?想必婆母和小姑,也不敢再到我面前摆架子!” “沈知念迟早都是要被打入冷宫的,在此之前,先给娘挣来一个誥命,也不枉沈家养了她一场!” 周氏以前只是六品安人,出去交际时,即便她努力討好,那些品级高的誥命夫人,还是对她不屑一顾。 等成了三品淑人,她终於可以扬眉吐气了! 沈知念的姨娘,努力生了一个爭气的女儿又如何?最后受益的还不是她这个主母! 想到这里,周氏终於觉得心中憋著的那口气,缓缓散了。 然而……谁知道就在这时,管家一脸为难地走了进来:“夫人,大小姐……” 沈南乔沉浸在期待和喜悦中,没发现他的异常,含笑问道:“什么事?是不是封娘为淑人的圣旨和吉服到了?” 周氏却注意到了管家难看的脸色,一颗心止不住沉了下去:“有事就说!” 管家深吸了一口气,咬牙道:“陛下有旨,命老爷將梦姨娘立为平妻,如主母一样,享后代香火……” 梦姨娘便是沈知念的生母。 沈南乔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你说什么?!” 第122章 孟贵人疑似有孕 “沈知念虽然被记到了我娘名下,对外称是嫡女,可终究名不正言不顺,经不起有心人的调查。” “若她的生母成了平妻,她岂不是名正言顺的嫡女了,以后要跟我平起平坐?!” “一府怎能有两位妻子,我们沈家是规矩的人家,我绝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管家很想说,第一,柔贵人是宫妃,身份比老爷还尊贵。即便梦姨娘,不,梦夫人不成为平妻,大小姐也没办法和柔贵人平起平坐。 第二,大小姐一个外嫁女,已经不能算沈家人了。 然而这些话,管家也只敢在心里想想:“大小姐,陛下的旨意,没有人敢违抗。” 沈南乔对帝王有著深深的恐惧,即便心中不忿,闻言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周氏颤抖著手问道:“那封我为三品淑人的圣旨,可有一起送过来?” 管家的头埋得更低了:“传话的公公说,封梦夫人为平妻,便是陛下对沈家的恩赏了……” 周氏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 听雨阁。 听芙蕖將沈家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匯报完,沈知念的唇角勾起了一抹讥誚的弧度。 她又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圣人,怎么可能让周氏享受她挣来的荣光? “这么多年了,我终於做到了,可以名正言顺地喊自己的生母为母亲。” “母亲若是泉下有知,一定会很高兴吧?” 菡萏和芙蕖都是梦夫人亲自挑选,从小伺候沈知念的,记得她的性子极为和善,从不曾为难下人。 看到沈知念这么开心,两人的眼眶也湿润了:“小主,梦夫人会高兴,也会为有您这样的女儿,而感到骄傲的!” 自从母亲死后,为了生存,沈知念脸上就一直戴著假面,此刻难得露出了一抹真挚的笑容。 她不信情爱,只信利益,对世间的大多数人,都是逢场作戏。唯独母亲,是她內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 若没有帝王的旨意,恐怕她还要许多年,才能实现这个愿望,沈知念是感激南宫玄羽的:“菡萏,命御膳房熬一碗参汤,稍后我要去养心殿谢恩。” “是!” 菡萏欢欢喜喜地去办了。 当初沈知念设计,让沈父將她记在周氏名下,只是为了成为嫡女,万无一失地通过选秀。 如今她娘已经是名正言顺的沈家夫人了,她自然要做回娘亲的女儿。 “芙蕖,命人给父亲传讯,既然母亲已是沈家的夫人,那我也该回到原本的位置。” “奴婢遵命!” 御膳房现熬的参汤,还要一点时间,沈知念道:“元宝,你去太医院请唐太医来为我把平安脉。” 她总觉得柳如烟在这个节骨眼上怀孕,有些蹊蹺。 元宝应了声“是”,立刻出门了。 没过多久,唐洛川就到了,眼底藏著隱隱的关切:“微臣给柔小主请安,小主吉祥!” “敢问小主,可是有哪里不適?” 在场的都是自己人,沈知念开门见山道:“不是我。我是想问问,柳贵人有孕的事。” 唐洛川一直都知道两人不对付,此刻並不奇怪:“回小主,柳贵人遇喜的消息传开,微臣便在暗中观察此事了,並找机会翻看过她的脉案。从脉案上来看,並没有问题。” “此次负责为她安胎的,是皇后娘娘的心腹太医,微臣无法接近她,因此得不出准確的答案。” 沈知念早就猜到是这个结果:“无妨。你仔细盯著,若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跡,即刻来报。” “是!” 唐洛川拱手道:“小主,微臣近日意外发现了一件事。” “晚香阁的孟贵人,突然变得嗜睡,还以食欲不振为由,到太医院领取过乌梅和山楂。” “微臣推测,孟贵人可能也有孕了……” 沈知念对孟贵人没什么印象,看向了肖嬤嬤。 肖嬤嬤当即道:“回小主,孟贵人是潜邸里的老人,陛下登基后,便將她封为了贵人,赐居永和宫的右侧殿。” “孟贵人为人一贯低调本分,虽比不上新人娇嫩,但陛下喜欢她的性子,她几个月总能见到陛下一回。” 沈知念的眼底闪过了一抹瞭然:“孟贵人的位分不算高,恩宠也一般。以她的性子,若真有孕了,必定会战战兢兢,不想声张也是人之常情。” “唐太医,你先仔细注意著。” 她虽然说过,不会主动去害別人的孩子,可后宫凡是跟皇嗣有关的事,就没有简单的,防人之心不可无。 “微臣明白!” 唐洛川离开后没多久,菡萏便带著参汤回来了。 沈知念起身道:“替我更衣,去养心殿。” 天空洋洋洒洒下起了小雪,在红墙绿瓦间,显得格外美丽,也格外清冷。 虽然披著厚厚的披风,怀里还揣著汤婆子,可沈知念还是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寒风。 钟粹宫在东六宫靠后的地方,而养心殿在西六宫前面,走过去確实有一段不小的距离。 尤其是这样的天气走在雪地里,若打湿了鞋子,才是真受罪。 不过帝王实现了她多年的愿望,为了向他谢恩,这点苦沈知念还是愿意吃的。 如今后宫谁不知道,柔贵人是陛下放在心尖尖上的宠妃,看到她过来,李常德立刻恭敬地迎了上去:“奴才见过柔贵人!” “天寒地冻的,贵人怎么亲自过来了?” 沈知念含笑道:“公公不必多礼。” “正是想著天气寒凉,陛下操劳国事辛苦,所以我特意命御膳房燉了参汤,给陛下补补身子。” 每天往养心殿送汤水和点心的宫嬪,不知道有多少。可绝大部分人,陛下连见都懒得见,还说他只有一个肚子,哪装得下那么多东西。 最终宫嬪们的心意,基本上都进了他们这些奴才的肚子。 不过柔贵人肯定是不一样的,李常德客气道:“请贵人到檐下稍等,免得吹了风著凉了,奴才这就进去通报。” “有劳公公了。” 不远处,陈答应和她的贴身宫女絮儿,看著这一幕,眼底满是讥誚。 “我才送了梅糕过去,李公公说陛下政事繁忙,没空见我,柔贵人就去自取其辱了。” 第123章 帝王破格赐沈知念暖轿 絮儿点头道:“哪怕柔贵人再受宠,跟国事比起来也不值一提。她眼巴巴地从钟粹宫跑过来,还不是见不到陛下。” “贵人跟答应,又有什么区別呢?” 主僕二人正等著看沈知念的笑话,却见李常德从里面出来,做了个“请”的手势:“陛下听说贵人来了,很是高兴,让奴才传贵人进去呢。” 沈知念微微頷首,带著菡萏和芙蕖进了內室。 陈答应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眼神逐渐变得阴沉! 然而她不敢在其他人面前放肆,只能狠狠瞪了絮儿一眼:“你不是说柔贵人跟本小主没有任何区別吗?!为何本小主被陛下拒之门外,她却被请进了养心殿?!” 絮儿的身体狠狠一抖,嚇得跪在了地上:“小主息怒!小主息怒!” 虽然她没有做错任何事,是小主心中不快,所以迁怒她,但絮儿还是不敢顶嘴。谁叫他们为奴为婢的,命就是卑贱呢。 陈答应眼中闪烁著妒火:“柔贵人受宠又如何,能跟贵妃娘娘相比吗?” “宫中谁不知道,她最开始是因为攀上了贵妃娘娘,才爬到了贵人的位置。她却不知收敛,如此狐媚陛下,贵妃娘娘已经看她不顺眼了!” “走,我们去永寿宫!” 贵妃娘娘出手,难道还整治不了一个柔贵人?! …… 养心殿。 沈知念今天穿著一袭淡蓝色的宫装,暗纹绒衣斗篷下,是同色系的缕金穿蜀锦裙,华丽的裙摆上绣著一只只振翅欲飞的蝴蝶,在日光的折射下栩栩如生。 她乌黑的长髮挽作飞天髻,左右各簪著一支蝴蝶鎏金步摇,纤纤流苏垂落下来,行走间摇曳生姿。 容顏如玉,眉眼盈盈,顾盼生姿。巴掌大的小脸上,化著精致的妆容,將眼尾勾勒得微微上挑,如妲己在世,真真是摄人心魄! 走进內室,沈知念便解下了身上的斗篷,身后的芙蕖立马接过。 她在中间站定,盈盈下拜,声音婉转勾人:“嬪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哪怕南宫玄羽见过各种类型的绝色佳人,目光落在此刻的沈知念身上,还是控制不住闪过了一抹惊艷,亲自上前將她扶了起来:“念念不必多礼。” “你往日多是素净的装扮,还是头一回见你打扮得这么明艷,好看!” 沈知念微微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瞼处打下一片阴影,露出了一抹羞涩的笑容:“陛下这样夸奖嬪妾,嬪妾都要不好意思了……” 男人都是视觉动物,再漂亮的美人,看久了也会腻味。她自然要时常变换风格,维持帝王对她的新鲜感。 而且帝王实现了她多年的心愿,她来谢恩,打扮得別出心裁,让他眼前一亮,也算是一种回报。 如此便能在潜移默化间让帝王觉得,给她好处,他也能收穫愉快,今后还怕帝王会少了她的恩宠? 南宫玄羽牵著沈知念在椅子上落座,调侃道:“平日到养心殿邀宠的宫嬪眾多,可念念鲜少过来,今天怎么来了?” 这样一来,沈知念就不能说是为了谢恩了。 不然岂不是让帝王觉得,只有得到了好处,她才会来养心殿送汤水?目的性太强了。 沈知念不跳进这个语言陷阱,美目流转,反客为主地问道:“陛下这意思是,嬪妾没事就不能来看您?嬪妾的一份心意,倒是枉做小人了。哼……” 说这话的时候,她故意將身子偏向一边,露出了些许不满。 这副表情做得不好,便会显得矫揉造作,而沈知念生得嫵媚动人,只让人觉得娇嗔。 菡萏偷偷笑了笑,將食盒里的汤盅端了出来:“今日下雪了,小主关心陛下的龙体,特意命御膳房燉了参汤。” “小主冒著严寒,大老远送过来,真真是记掛陛下!” 沈知念嗔了她一眼:“宫嬪侍奉陛下,本就是分內之事,你说这些做什么?” 菡萏低下了头:“是奴婢失言了。” 见沈知念的裙摆还沾著雪水,帝王心中一片柔软,又感动,又心疼:“这些事交给宫人去做就行了,你若是吹了冷风著凉了,岂不是平白让朕担心?” 沈知念和帝王对视,目光清澈,眼底一片深情:“宫人们是能做这些事,可嬪妾也想……也想探望陛下……” 说到这里,她飞速低下头,白皙的面庞上染了一抹红晕。 南宫玄羽喝著参汤,明白柔贵人一贯羞涩,这是想他了,却不好意思说呢,所以找了个藉口来养心殿。 至於他们昨晚才共眠,沈知念怎么这么快就想他了,帝王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毕竟柔贵人爱他爱得如此之深,自然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想到冬日天寒路滑,她每次出门都要遭罪,帝王不免有些心疼,放下了汤碗道:“李常德,传朕旨意,赐柔贵人一乘暖轿代步。” 一乘暖轿,便是四个人抬的,四周有帷幔遮蔽,可御寒的轿子。 宫中等级森严,只有一宫主位,出行才能乘坐轿舆,嬪位以下是没资格的。 柔贵人如今还只是贵人,陛下居然就赐了此等殊荣! 即便早就知道柔贵人是陛下心尖尖上的人,李常德还是再次被她的受宠程度震惊了:“奴才遵命!” 沈知念没想到,来养心殿送个参汤,还有这样的意外之喜,也算她没白冒著严寒跑一趟:“多谢陛下厚爱!嬪妾就知道,陛下最疼嬪妾了!” 她的芙蓉面上带著毫不掩饰的欣喜,让帝王的內心,得到了一种微妙的满足。 真是奇了怪,后宫的女人那么多,帝王对自己宠爱的宫嬪,从不吝嗇赏赐。可只有柔贵人,能让他有这种感觉,情不自禁想对她更好。 接下来,帝王和沈知念又閒谈了几句,她便起身行礼:“陛下政事繁忙,嬪妾就不打扰,先告退了。” 南宫玄羽確实还有许多摺子没批完,闻言点了点头:“你先回去吧,朕得空了便去看你。” 沈知念到养心殿的时候,是冒著风雪,踩在冰冷的宫道上,大老远走过来。 离开时,却是坐在温暖的暖轿里,由宫人一路抬回去的。 第124章 柳贵妃不受挑拨 后宫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著养心殿,此事像风一样迅速传开了! 沈知念自然明白,帝王的偏宠会引起轩然大波,如今定有许多人恨她恨得牙痒痒。 可她进宫就是为了爭宠,自然不会把到手的宠爱和好处推出去,不然岂不是本末倒置了? 至於妃嬪们的妒火,她总有办法化解。 …… 坤寧宫。 姜皇后喝了药,勉强打起了一些精神:“芳华,今日后宫可有什么要事发生?” 她的身子虽然一日不如一日了,可还要为镇国公府守著后位,自然得关注后宫的大小事宜。 看著姜皇后越来越消瘦的身躯,芳华是真的心疼,却又不敢在她面前抹眼泪,免得主子觉得晦气。 “皇后娘娘,如今最要紧的是您的身子……” 姜皇后用帕子捂著嘴咳嗽了几声,虚弱道:“本宫的身子,本宫自己有数,已经回天乏术了……” “能守好中宫之位,待家族物色新人进宫,本宫的任务才算完成了……” “究竟是什么事?你说吧。” 芳华不敢再隱瞒,低声道:“今早柔贵人送了一碗参汤到御前,陛下便下旨赐了她一乘暖轿……” 姜皇后不以为然道:“陛下对沈氏正在兴头上,下雪了心疼她要走回钟粹宫,给个恩典也不算什么,值得你如此如临大敌?” 芳华的头垂得更低了:“不是一时的恩典……陛下的意思是,柔贵人以后出行,都能乘坐暖轿……” 姜皇后枯瘦的手指猛然握紧,因为太过消瘦,眼睛看起来有些往外凸,此刻露出这种表情,竟显得狰狞起来。 “短短三个月的时间,陛下將沈氏从答应擢升为贵人;又將她的父亲由一个六品小官,提拔为从三品的大员;如今竟连嬪位才有的待遇也给了她!” “本宫和陛下是少年夫妻,都从未见陛下如此宠爱一个女人!本以为柳如烟能牵制沈氏,可她也是个无能的!” “这样下去,以沈氏的盛宠,等镇国公府挑好人选送进宫,还斗得过她吗?!” 芳华急得不行,连忙劝道:“娘娘息怒!” “太医说过您的身子要静养,最忌情绪激动啊!为了一个柔贵人动这样的肝火,委实不值得!” 姜皇后捂著胸口大口喘气:“本宫是皇后,何至於因为一个贵人受宠,就动气?本宫只是在担心镇国公府的未来……” “沈氏早就投靠了柳贵妃,若本宫薨逝,后位落到了柳家手上,那本宫真是镇国公府的千古罪人了……” 芳华眼中渗出了热泪,强忍著不敢落下:“娘娘千岁,不可说如此不吉利的话……” “再说了,柳贵人肚子里的那个大杀器,不正是为柔贵人准备的?只要她能在镇国公府送人进宫之前,除掉柔贵人,娘娘便可高枕无忧了!” 姜皇后虚弱道:“这是本宫最后给柳如烟的机会了,但愿她能把这件事办得漂漂亮亮!” “你吩咐下去,命人暗中剋扣漪澜阁的用度,以次充好。” 芳华十分不解:“娘娘,柳贵人是您的棋子,如今又怀了『身孕』,您为何要……” 姜皇后冷笑了一声:“柳如烟虽然对沈氏恨之入骨,可比起沈氏的心机,她始终棋差一著。不將她逼入绝境,她如何能奋起,一击必中?” 芳华明白了:“正因为柳贵人怀了『身孕』,后宫没人敢明著为难她,也只有圣宠不衰的柔贵人,才有这样的本事和胆子。” “只要我们稍加引导,让她以为是柔贵人要置她於死地,她定会使出全力去对付柔贵人。” “娘娘这招祸水东引,真是高啊!” 姜皇后没有再说话,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后宫群狼环饲,没有几分手段,她如何能在无子的情况下,坐稳中宫之位? 等除掉了沈知念,柳如烟这颗棋子就没用了。 届时,家族选中的人入宫时,新人里有威胁的,已经全部被她除掉了! …… 永寿宫。 柳贵妃坐在主位上,周贵人和陈答应一左一右坐在下首,脸上儘是討好之色。 陈答应挑拨道:“贵妃娘娘,您是不知道,陛下真是疼柔贵人疼到了骨子里。” “今早嬪妾和柔贵人一前一后,去养心殿给陛下送吃食。可是陛下连见都没见嬪妾,只传柔贵人进去说了许久的话。” “柔贵人临走时,陛下心疼她出门会受冻,特意破格赏了她一乘暖轿,这可是主位娘娘才有的待遇啊!” “如此岂不是说明,柔贵人虽然只是贵人,可在陛下心中,已经和嬪位没什么区別了?” “说不定陛下哪天兴起,便会封她为嬪呢。这可是前所未有的盛……” 柳贵妃脸色铁青,在桌子上狠狠拍了一下:“够了!” 她十五岁就嫁给了陛下,那时陛下还是王爷。见到陛下的第一眼,她就深深爱上了那个尊贵、威严的男人。 如今数年过去,她对陛下的爱意不仅没有减少,反而还隨著时间的沉淀,越发浓郁! 柳贵妃最不能忍受的,就是陛下对別的女人上心! 虽说一开始,將沈知念拉进自己的阵营,是看中了她的能力,想借她的手打压姜皇后的人。 可见陛下真的如此宠爱沈知念,柳贵妃又忍不住吃醋、嫉妒,甚至开始后悔最初的决定了。 她真的容不下,陛下对其她人,比对她更好! 见挑拨起效果了,陈答应的唇角勾起了一抹微不可见的弧度:“贵妃娘娘息怒!是嬪妾失言了,陛下最宠爱的人当然是您……” 沈知念的盛宠,后宫谁不嫉妒?谁不想取而代之?周贵人也不例外。 所以,她和陈答应对视了一眼,帮腔道:“贵妃娘娘,以柔贵人的宠爱,怎会甘心屈居人下?您不得不防啊!” 柳贵妃可没忘记,周贵人早就发现了和田玉手串的不妥,却一直没有说出来。她早就不信任这个女人了,当即狠狠地瞪了过去。 “柔贵人狐媚,你对本宫就忠心耿耿吗?!” “真以为本宫不知道,你们在本宫面前上眼药,就是为了借本宫的手打压她!” 第125章 陈答应被罚跪 陈答应嚇得脸上惨白,“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周贵人虽然怀著皇嗣,却也不敢在柳贵妃面前摆谱,同样惶恐地跪了下来。 “贵妃娘娘息怒!就算给嬪妾们一百个胆子,嬪妾也不敢啊!” 柳贵妃眯著桃眼,看两人的眼神依旧冰冷。 在后宫,她要对付什么人,那一定是因为她自己想出手。 柳贵妃决不允许,有人敢挑战她的威严,试图把她当刀使! 周贵人的肚子里,有她想要的孩子,她暂时无法对周贵人怎么样,便將目光落在了陈答应身上。 “陈答应对本宫不敬,出去跪著吧。” 陈答应猛然抬起头,脸上满是后悔之色,苦苦哀求道:“贵妃娘娘,嬪妾真的知错了,求您大人大量,不要跟嬪妾一般见识!” 外面还在下雪,地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她这时候出去跪著,就算不冻死,一双腿差不多也要废了啊! 柳贵妃懒得再看她,不紧不慢地端起茶杯,浅啜了一口。 小伟子做了个“请”的手势,皮笑肉不笑道:“陈答应,若您不愿意自己体面地出去跪著,那奴才就只有帮您体面了!” 陈答应眼中满是泪水,却也不敢违抗柳贵妃的命令,只好起身颤颤巍巍地出去了,跪在了冰冷刺骨的地面上。 她觉得在养心殿外受到了羞辱,所以才来永寿宫,想借贵妃娘娘的手整治柔贵人。为何不仅没成功,自己还被贵妃娘娘罚了? 这一刻,陈答应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心中不禁更恨沈知念了! 小伟子望著她狼狈的身影,翻了个白眼。 哪来的蠢货,竟敢动利用贵妃娘娘的心思,真是不知死活! 主殿里。 见陈答应被处罚,周贵人更是嚇得瑟瑟发抖。 她不禁有些庆幸,还好自己有一张“免死金牌”,不然下场恐怕不会比陈答应好。 贵妃娘娘真是喜怒无常,太难伺候了…… 柳贵妃不耐地看了周贵人一眼:“起来吧。传出去了,別人还说本宫虐待怀著龙嗣的宫嬪呢。” 周贵人一边起身,一边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后宫不知道有多少人,盯著嬪妾的肚子。若没有娘娘庇护,嬪妾哪能怀胎怀得这么安稳?” “娘娘待嬪妾恩同再造,自然不会有这样的无稽之谈。” 柳贵妃的脸色这才好看一点:“算你识相!” 不过……她虽然不满周贵人和陈答应,敢把她当刀使,可她们说的话不无道理。 她从来没有见过,陛下像宠爱柔贵人那样,宠爱过一个女人。是不是假以时日,柔贵人真要爬到她头上来了? 她必须早做打算! 谁知道就在这时,小伟子进来通报导:“娘娘,柔贵人来了。” 在后宫,帝王放在心尖尖上的人,没人敢在明面上为难。 即便柳贵妃心中十分嫉妒,却还是道:“请她进来吧。” “是。” 来永寿宫的路上,沈知念是坐在温暖的暖轿里,却也没忘记行走在宫道之上的寒冷,更別说跪著了。 在听雨阁的时候,她就听小明子说了,陈答应在养心殿外求见不成,便记恨上了被请进去的她。 陈答应转头来了永寿宫,想必是为了到柳贵妃面前上眼药。 看这架势,是计划失败,反被罚了? 陈答应也不看看,柳贵妃在后宫乃皇后之下的第一人,是她一个小小的答应能利用的吗? 真是愚蠢! 陈答应同样看到了沈知念,眼底的嫉恨之色都快溢出来了,却还是要恭敬地行礼:“嬪妾给柔贵人请安,贵人吉祥!” 沈知念用帕子捂著嘴,露出了惊讶之色:“天寒地冻的,妹妹怎么跪在这里?” 陈答应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说不出话来。 小伟子含笑道:“柔贵人,陈答应对贵妃娘娘不敬,娘娘罚她跪在这里反省呢。” 沈知念瞭然地点点头:“原来如此。” “既然是贵妃娘娘的旨意,妹妹就好好跪著吧。” 陈答应看著她的背影,都快气哭了! 进了內室,沈知念行了个標准的礼:“嬪妾给贵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万安!” 望著她美丽的面容,柳贵妃的心情十分复杂,又嫉妒,又酸涩。 如此年轻娇嫩的女人,气质又勾人,难怪陛下那么喜欢…… “起来吧。” 周贵人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贵妃娘娘虽然没说,可后宫谁不知道,她最是善妒。谁敢抢陛下的宠爱,必定会被贵妃娘娘记恨、针对! 柔贵人还敢在这个枪口找上门来,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沈知念自然听出了,柳贵妃语气里的凉意,她今天就是为了此事而来。 毕竟镇国公府势大,完全不是现在的她能对付的,她必须藉助柳贵妃的势力。 至於怎么消除柳贵妃的妒火,让她继续信任自己,对沈知念来说不是难事。 帝王喜欢单纯善良的女子,柳贵妃最在意的是帝王的爱,一只猴有一只猴的拴法。 “嬪妾今天来拜访,是有话想单独跟贵妃娘娘说。” 柳贵妃依旧冷著脸,挥手道:“周贵人,你先回去休息吧。” 周贵人有些不情愿,却不得不起身:“是。嬪妾告退!” 內室只剩下沈知念和柳贵妃,以及伺候她的心腹。 柳贵妃看沈知念的目光越发冰冷:“听闻柔贵人是坐暖轿过来的,后宫可从来没有哪个贵人,有过这样的殊荣,陛下对你还真是宠爱!” “怕是要不了多久,宠冠六宫的人,就要从本宫变成柔贵人了!” 换成其它时候,沈知念听到这番话,肯定会装出惶恐之色,减轻柳贵妃的妒火。可那终究是治標不治本的法子。 此刻,她不仅没有嚇得告罪,脸上还露出了一抹如罌粟般,迷人又危险的笑容:“是啊,陛下的確很宠爱嬪妾呢。” 柳贵妃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从未有过的难看,死死地盯著沈知念,周身散发著浓浓的寒气,目光择人而噬! 別说伺候的宫人跪了一地,就连翠竹都嚇了一跳,垂首站在柳贵妃身后,大气都不敢喘。 第126章 攻略柳贵妃 柔贵人在贵妃娘娘面前一向恭顺,今天是怎么了? 难道真以为自己得到了陛下的宠爱,就敢不把贵妃娘娘放在眼里了? 柳贵妃明艷的面容上带了一抹杀气,语气如三九寒冬般冰冷:“你以为,陛下宠你,本宫就不敢奈何你了?!” 昔日在潜邸,有一个庶妃生得倾国倾城,一进府就把陛下勾走了。连当时还是王妃的姜皇后,都要避其锋芒。 那个庶妃恃宠而骄,甚至犯到了她面前,她直接找了个让人挑不出错的理由,將其处死了。 还是王爷的陛下知道后,虽然有些生气,可她服服软,哄一哄,陛下也就原谅了她。 毕竟天底下美貌的女子多得是,但傲人的家世,却不是人人都有的。对陛下来说,定国公府的支持,可比一个美人重要多了。 如今,柔贵人也要走那个庶妃的老路么?真是愚不可及! 沈知念对自己一直有著清晰的认知,自然明白帝王如今虽然有些喜欢她,可她在他心中的地位,依然无法跟柳贵妃相比。 毕竟柳贵妃不仅是定国公的嫡女,还是柳太后的侄女,更是大公主的母妃! 就算柳贵妃谋害了她,帝王知道了,哪怕龙顏大怒,也不会真为了她真处置柳贵妃。 所以,沈知念故意“挑衅”,目的当然不是激怒柳贵妃,更不是为了无意义的炫耀。 后宫的女子,十有八九都怕柳贵妃,她如果也一样,跟陈答应之流有什么区別? 沈知念既然要借柳贵妃的势,一味地惧怕对方是没用的。 她要成为让柳贵妃离不开的人,便不能將姿態摆得太过卑微。 当然,与虎谋皮,说不害怕是假的。但沈知念上辈子经歷过许多大场面,面对柳贵妃强大的气场,依旧能保持淡定。 她美目流转,浅笑道:“贵妃娘娘误会了。嬪妾自入宫起,就得娘娘照拂,从未忘记过娘娘的恩泽。” “娘娘难道就不好奇,后宫的美人那么多,陛下为何独独给了嬪妾盛宠?” 柳贵妃本想说,后宫受宠过的女人多了,可哪个不是曇一现?毕竟对陛下来说,再美的美人,也抵不过新鲜感。 但话到嘴边,她却说不出口了。 因为即便不愿意,柳贵妃也不得不承认,柔贵人在帝王心中是特殊的。 至少这么多年了,她从未见帝王信任过哪个女人,柔贵人是唯一一个。 柳贵妃握著扶手的手微微收紧,一字一顿地问道:“你是来本宫面前炫耀的么?!” “非也。” 沈知念对上柳贵妃的目光,诚挚道:“嬪妾是来帮贵妃娘娘的!” “因为嬪妾明白自己受宠的原因,也明白……娘娘为何始终没能走进陛下的心。” 翠竹嚇得冷汗直流,都快给沈知念跪了:“柔贵人,您越说越放肆了!” “贵妃娘娘身份尊贵,您一个小小的贵人,怎能在娘娘面前指手画脚?!” 柳贵妃眼底盛满了杀意,这一刻,她是真的对沈知念动了杀心! 她陪伴在陛下身边这么多年,从未有哪个女人,敢如此挑衅她! 就连皇后那个病妇,都没有这样的胆量和底气,柔贵人怎么敢的?! 然而……即便柳贵妃再心高气傲,也不得不承认,沈知念確实戳中了她內心深处,最隱秘的地方…… 所有人都觉得她宠冠六宫,包括姜皇后面对她的时候,也如临大敌。 可柳贵妃自己明白,沈知念说得没错,陛下虽然宠她,她却从未走进过他的心…… 所以每次发生什么事,帝王都只看证据,並不信任她。 沈知念拋出来的这个饵,对柳贵妃来说,诱惑太大了…… 这一刻,她看沈知念的眼神彻底变了,不再是面对陈答应和周贵人时的那种轻蔑。在不知不觉间,带了一抹急切。 “……翠竹,退下,不得对柔贵人无礼。” 翠竹眼中满是错愕! “……是。” 她打小就伺候贵妃娘娘,深知娘娘的脾气有多差。她从来没有见过,有人敢这样跟贵妃娘娘说话,娘娘还不生气的。 柔贵人究竟是哪来的本事? 柳贵妃复杂地看了沈知念一眼:“坐吧。本宫倒要听听,你能说出什么名堂来!” 沈知念不懂男女情爱,却深諳人性。 柳贵妃最大的弱点,便是对帝王一腔真心。只要她抓住了这一点,就能拴住柳贵妃这只猴。 事实证明,沈知念再次赌对了。 “多谢娘娘。” “其实世间的任何事,只要与人交往,都离不开『投其所好』四个字。陛下宠爱嬪妾,是因为嬪妾展现出的样子,都是陛下喜欢的。” “当然,后宫的那么多妃嬪,谁不是卯足了劲迎合帝王的喜好?但能不能做到行云流水般自然,深得帝心,就看各自的本事了。” 柳贵妃眯起了桃眼,没想到沈知念这么诚实:“你在本宫面前如此开诚布公,就不怕本宫把你说的这些话,告诉陛下?” “若陛下知道你平日的性子都是装出来的,恐怕你不仅会失宠,还会死无葬身之地!” 沈知念笑道:“贵妃娘娘知道的,陛下生性多疑,又一贯觉得您爱针对受宠的妃嬪。” “娘娘把这些话告诉陛下,恐怕陛下不仅不会相信,还会觉得您是善妒,容不下嬪妾,所以恶意污衊。” “贵妃娘娘如此聪慧,怎会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呢?” 柳贵妃侧过脸,冷哼了一声,显然是被沈知念说中了。 “……那你说,为何这么多年了,本宫得到了陛下的盛宠,却始终没能真正走进他的心?” 这个问题,柳贵妃在无数个深夜,辗转反侧想过,但怎么都想不明白。 身边的心腹她都一个个问过,可他们全都说,陛下最爱的人就是她,此事是她想多了。 柳贵妃迫切地想知道答案,心情竟被沈知念弄得忐忑且期待起来。 “在回答之前,嬪妾先问娘娘一个问题。” “在娘娘心中,什么才是最重要的?是后宫的权势,还是陛下的宠爱?” 第127章 正式成为盟友 柳贵妃微微一愣。 她是定国公嫡女,生来尊贵,在后宫权势滔天也是理所应当,从来没有仔细想过这个问题。 不知为什么,这一刻,柳贵妃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了初见陛下时的情景。 那时陛下还是王爷,穿著一身靛蓝色的袍子,遥遥一见,她就深深地被他英俊威武的样子吸引了。 柳贵妃从小就知道,以自己的身份,身上註定背负著家族的荣光,可她也是真的爱陛下! 如果不能得到陛下的真心,那她就算將后宫的权势牢牢握在手中,又有什么意义呢? 想到这里,柳贵妃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起来:“对本宫来说,最重要的,当然是陛下的真心!” 沈知念早就猜到了她的答案,可还是忍不住在心中摇头。爱上帝王,多么愚蠢。 不过若柳贵妃没有这个弱点,她也找不到机会利用对方。 “既然如此,贵妃娘娘就该適当放下权势,让陛下看到您的真心。” “娘娘应该明白,定国公府和镇国公府自太祖开国以来,就势如水火。若您继续在后宫和皇后娘娘爭权夺利,陛下只会觉得,您心中最重要的是家族荣光。” “这样一来,您当然走不进陛下心里。” 柳贵妃自然明白,沈知念说得有道理。只要她是定国公府的女儿,陛下就算再宠爱她,对她也会带著一层防备。 她享受了家世带来的好处,便要承担相应的后果。 可是她看沈知念的目光,依旧带著几分审视:“皇后眼看时日无多了,本宫不趁这个时候,將六宫大权牢牢掌握,反而还把它往外推,岂不是便宜了別人?” 沈知念含笑道:“娘娘应该听过『欲擒故纵』这个词。六宫大权,您主动抢来,和陛下心甘情愿送到您手上,是两个概念。” 柳贵妃不解:“上次皇后一提出,让良妃同本宫一起协理六宫,陛下马上就同意了。若本宫交出六宫大权,陛下怎么可能再主动將它送到本宫手中?” 沈知念神色篤定:“只要贵妃娘娘信嬪妾,嬪妾就有办法让娘娘走进陛下心里。” 柳贵妃鬼使神差道:“你说吧……” “和田玉手串的事,娘娘准备如何处置?” 柳贵妃虽然不知道,沈知念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件事,但还是將计划如实说了。 反正手串有问题,是沈知念发现的,柳贵妃不怕她泄露出去。 听完后,沈知念神秘一笑:“娘娘做得不错,此事便是最好的突破口……” 一个时辰过后。 明白了沈知念的计划,別说翠竹对她五体投地,就连柳贵妃脸上,也带了一抹真切的笑容。 “若柔妹妹真能让本宫得偿所愿,从此以后,你在本宫心中,就是本宫的亲妹妹!” 沈知念知道,从这一刻起,她对柳贵妃来说,再也不是可以隨意拋弃的棋子,而是最有力的盟友! “承蒙贵妃娘娘厚爱,嬪妾荣幸之至!” 见时间不早了,沈知念便告辞了。 回到听雨阁,菡萏不解地问道:“小主,別的宫嬪都希望,陛下最宠爱的人是自己,您怎么还帮著柳贵妃爭取陛下的真心?” 沈知念躺在软榻上,眸子里闪过了一抹讥讽:“傻丫头,高高在上的帝王,怎么会有真心呢?” “贵妃就算做得再好,陛下也不会真的爱上任何人,最多比以前更宠爱她。她本就宠冠六宫,哪怕得到更多宠爱,也影响不到我们。” “我这样做是因为,皇后已经对我起了杀心,唯有真正成为贵妃的盟友,才能更好地利用贵妃的势力与之抗衡。” “而且贵妃虽然跋扈,却比不上皇后阴狠。不在背后帮她一把,两人就没办法斗得你死我活,我如何渔翁得利?” “接下来,就等著好戏上演吧!” …… 不久前,柳贵妃让內务府总管陈亚明,以珠子需要重新打磨为由,將赐给新人的十条和田玉手串都收了回来。 姜皇后得知消息,果然慌了! 她虽然不能確定,柳贵妃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可赃物留在陈亚明手中,终究是个隱患。 家族正在找机会,重新送美人进宫,她绝不能在这个关键时刻,被柳贵妃抓到把柄! 於是,姜皇后暗中下令,命手下的人找机会,悄悄將那十条有问题的和田玉手串,换成正常的。 为了不走漏风声,她派出去的是自己人。 殊不知柳贵妃早就设下了陷阱,守株待兔,將人抓了个正著! 此事顺理成章,闹到了帝王面前。 柳贵妃脸上带著三分惊讶,七分为难:“陛下,小德子是皇后娘娘的人,却鬼鬼祟祟地想要调包臣妾赐给新人的手串。” “听陈亚明说起此事,臣妾十分不解,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事关皇后娘娘,臣妾不敢马虎,一边让慎刑司审问小德子,一边命太医查看这些手串。” “小德子虽然什么都没招,太医却发现……发现这十条和田玉手串,都被紫茄的汁浸泡过。女子只要戴著它,就无法怀孕!” “小德子身上的手串,却是没问题的,他这样做的目的,就是销毁证据!” 此话一出,眾人一片譁然! 尤其是新人们,脸上都是恍然大悟的神色,眼底涌现出了愤怒! “难怪我们一直不曾有孕,原来是有人在暗中做了手脚!” “我之前还觉得奇怪,为什么柔贵人自入宫以来,得到了那么多雨露,却一直没有好消息,原来如此!” 周贵人的身体晃了晃:“我敬仰贵妃娘娘,之前把她赏赐的手串放在库房收藏著,这才没有受到影响。” “若这次內务府没有把手串收回去重新打磨,我哪天翻出来戴上,腹中的皇嗣受到伤害了可怎么办?!” “究竟是谁这么狠毒,要绝了所有新人的后路?!” “这还用问吗?手串虽然是贵妃娘娘赏的,可她不会傻到在自己赏赐的东西里动手脚。反而是小德子,做贼心虚,被抓到了。” 第128章 柳贵妃对姜皇后出手 眾所周知,小德子是姜皇后的人,幕后真凶已经呼之欲出! 然而宫中等级森严,给这些低位宫嬪一百个胆子,她们也不敢明目张胆地牵扯姜皇后,只能跪在帝王面前哀求。 “陛下,您一定要为嬪妾们做主啊……” 沈知念的身体晃了晃,脸上带著一抹不敢相信:“嬪妾一直想和陛下有一个孩子,心愿却始终未能达成。原以为是嬪妾没这个福气,谁知道竟是、竟是……” 帝王震怒,亦心疼这个女人无辜被害。 然而眾目睽睽之下,他不好太过偏爱沈知念,便挥手道:“都起来吧,此事朕定会彻查到底!” 新人们这才抹著眼泪起身:“多谢陛下……” 柳贵妃脸上难掩讶色:“皇后娘娘向来贤德,臣妾本来不相信,她会做出这样不容人的事,可小德子確实是皇后娘娘的人……” “事关后宫开枝散叶的大事,臣妾不敢擅自处理,还请陛下定夺!” 良妃打圆场道:“会不会是有什么误会……” 雪嬪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著这一幕,眼中带了一抹讥誚。 姜皇后近日身体越发不好,自然没办法传她过来,帝王起身道:“摆驾坤寧宫!” 眾人都乌泱泱跟在后面。 柳贵妃和沈知念,交换了一个只有彼此才懂得眼神。 …… 坤寧宫。 虽然柳贵妃没让消息传开,想打姜皇后一个措手不及,可她毕竟是后宫的女主人,还是有眼线过来通风报信。 芳华沉声道:“小德子没按时回来回话,奴婢就猜测出事了,果然如此!” “娘娘,贵妃这次是有备而来,只怕陛下马上就要到了……” “慌什么?” 相比起来,姜皇后就淡定多了:“小德子的確是本宫的人,可只要他不招认,谁敢强行逼国母认罪?” “可是……可是即便没证据,陛下也会在心里觉得,此事是娘娘做的啊……” 姜皇后冷笑了一声:“贵妃以为,她这一招很高明吗?实则愚蠢至极!” “陛下是帝王,帝王之道,讲究制衡。” “本宫病重,贵妃在后宫本就一手遮天,就算陛下心里清楚,此事是本宫做的,也不会对本宫怎么样。否则陛下的后宫,岂不真是定国公府的天下了?” “她如此急功急利,只会惹陛下忌惮,得不偿失!” 芳华终於鬆了一口气:“娘娘高瞻远瞩,是奴婢愚钝了。” 这时,外面响起了太监的通传声:“陛下驾到——!!!” “贵妃娘娘到——!!!” 姜皇后在芳华的搀扶下缓缓起身:“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妃嬪们也恭敬地行礼:“臣妾/嬪妾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 只不过此刻,新人们心中都带著几分怨懟。 帝王扫了姜皇后一眼,没有像往常一样说她身子不好,不必多礼,而是走到了主位落座:“起来吧。” 姜皇后用帕子捂著嘴,咳嗽了几声,没有起身:“今天发生的事,臣妾已经听说了。” “臣妾虽然不知,小德子为何会做出这种事,可终归是臣妾御下不严,让新入宫的妹妹们受了委屈,请陛下降罪……” 柳贵妃讥讽一笑:“先是借本宫的手,断了新人们遇喜的路,万一此事败露,也可以嫁祸给本宫;后来事情有变,又指使小德子试图销毁证据。” “若不是本宫运气好,及时发现了这些阴谋诡计,恐怕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皇后娘娘一句不知道,就想把所有责任,都推得乾乾净净?呵……” 姜皇后虚弱道:“这半年,本宫一直在坤寧宫养病,连宫务都不过问了。確实不知,小德子是听了谁的命令行事,贵妃妹妹误会了。” 芳华磕头道:“请陛下明鑑,皇后娘娘每天大半的时间都在昏睡,如何有精力去谋算这些事?” “而且娘娘贵为一国之母,母仪天下,更没必要提防刚入宫的新人啊!” 帝王眸色微沉,气场冷凝,没人猜得透他的想法:“李常德。” 早在接到匯报时,南宫玄羽就命李常德去调查此事了。 帝王出手,真相自然一览无余。 李常德上前道:“启稟陛下,小德子扛不住酷刑,试图自尽,被慎刑司的人救下后,依旧抵死不招。” “但调查的显示,负责打磨那十条手串的小张子,和小德子是同乡。奴才第一时间,命人去抓小张子,可他知道事情败露,已经畏罪投井了。” “奴才发现,小张子曾在三个多月前,以失眠多梦为由,私底下到太医院购买过紫茄。紫茄除了避孕以外,还有安神的作用,所以当时的太医並未生疑。” “而且……而且……” 匯报到这里,李常德似乎不敢说下去了。 帝王沉声问道:“而且什么?” 李常德只好硬著头皮道:“而且……而且在那之前,小张子和皇后娘娘身边的芳华嬤嬤,多有接触……” 柳贵妃嗤笑了一声:“小德子是皇后娘娘的人。负责打磨手串的小张子,和小德子是同乡,购买过紫茄,又跟坤寧宫的管事嬤嬤接触过。” “皇后娘娘不会到现在还说,此事与你无关,你完全不知情吧?这是把陛下,把所有人都当傻子吗?” 姜皇后的心猛然沉了下去! 她算到了一切,却完全没算到,帝王出手,会查到芳华身上! 不等姜皇后说话,芳华就不舍地看了她一眼,视死如归地叩头:“陛下,这一切都是奴婢所为,奴婢死罪!” “皇后娘娘病重,奴婢担心新人入宫后,若生下皇嗣,会威胁到娘娘的地位,所以擅自命小德子和小张子做了这件事。” “娘娘一直在养病,从始至终都不知情,望陛下明鑑!” 姜皇后的心猛然一痛:“芳华……” 芳华是从小就贴身照顾她的嬤嬤,两人名为主僕,感情却极为深厚。 见芳华为了保全她,將罪名都揽到了自己身上,姜皇后怎能不难受! “皇后娘娘,是奴婢擅自行事,险些连累了您,奴婢对不起您!” 第129章 废了姜皇后的臂膀 贵妃狡诈,故意將此事在宫里闹开,让陛下大肆调查。她运气不好被查了出来,自然不能连累皇后娘娘。 姜皇后自然是心痛的,可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她只能选择弃车保帅:“芳华,你怎能做这种事……” 柳贵妃和姜皇后斗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占了绝对的上风,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陛下,芳华是坤寧宫的掌事嬤嬤,说此事不是皇后娘娘指使的,实在难以服眾!” “依臣妾之见,不如將她投进慎刑司,严刑拷打一番,才能审出幕后指使者!若皇后娘娘真是冤枉的,也好还娘娘清白。” 姜皇后没有说话,因为她知道,帝王不会同意。 果不其然,南宫玄羽看了柳贵妃一眼,不容置喙道:“皇后尚在病中,哪有精力算计她人?此事已经明了,是这个贱婢擅自妄为,不必再审了。” 他又怎么会不知道,若没有皇后授意,芳华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胆子。 然而贵妃在后宫的势力,已经无人能及,若再惩处皇后,后宫真要变成定国公府说了算了。 说到底,对帝王来说,最重要的是江山社稷。他並不在意后宫的哪个女人受了委屈,只在意当下的局势,是不是他想要的。 柳贵妃不甘心放过这么好的机会,还想再说些什么,却看到沈知念轻轻朝她摇了摇头。 她只好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心中的不忿,强行挤出一抹笑容道:“既是陛下金口玉言,想必不会有错。也是皇后娘娘病重,疏於管教,才给了这个贱婢可乘之机!” 帝王发话,连贵妃都妥协了,那些受害的低位宫嬪,自然不敢再攀咬姜皇后,只能仇恨地看向芳华。 “陛下,后宫竟出了这样的恶奴,您一定要严惩她,以正宫闈啊!否则人人都敢谋害主子,后宫岂不是要乱套了?” 姜皇后的脸色苍白如纸,用帕子捂著嘴一连咳嗽了几声,虚弱道:“芳华確实罪无可赦,可求陛下看在她尚未酿成大祸,这些年伺候臣妾尽心尽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从轻发落吧!” “臣妾身边只有这一个可心人了……” 南宫玄羽处事,向来是雷霆手段。放在其它时候,定会將涉事之人全部赐死。 可看著姜皇后深深凹陷下去的脸颊,想起太医说她的时日不多了,帝王终究对这个髮妻心软了。 “芳华贬为末等宫女,余生只能在坤寧宫伺候皇后,非死不得出!” “小德子,杖杀!” 姜皇后强撑著身子,有气无力道:“多谢陛下……” 芳华没想到自己还能捡回一条命。 虽然她知道,陛下的意思是,皇后娘娘薨逝之日,就是她的死期,可她还是感恩戴德:“多谢陛下开恩!” 至少她还能陪著皇后娘娘,走完最后一段路。 不知怎么的,南宫玄羽下意识看向了沈知念。 柔贵人心思单纯,又爱他至深,一心想为他生儿育女。骤然得知自己是被人算计,才一直没有身孕,一定又难过,又害怕吧。 果不其然,她的肩膀微微颤抖著,即便极力克制,大大的眼睛里还是带著一抹惶恐。 帝王越发心疼,可眾目睽睽之下,他不能太过偏爱谁,只一瞬就移开了目光。 柳贵妃明白,皇后这个病妇毕竟是国母,不可能被这么一点小事扳倒。不过她还是第一次见到,皇后如此狼狈的样子,心中痛快得很! “陛下,午膳时间要到了,臣妾的永寿宫,备了您最爱喝的汤。” 大公主是帝王唯一的子嗣,哪怕衝著这一点,帝王也不会在人前拂柳贵妃的面子。更何况和田玉手串的事,她也算受害者。 “既如此,朕怎可辜负爱妃的心意?” “摆驾永寿宫!” 眾人立即行礼:“恭送陛下!” “恭送贵妃娘娘!” 这个插曲过后,宫嬪们都陆续告退了。 唯独良妃,宽慰了姜皇后和芳华几句,才离开坤寧宫。隨后命人给受害的宫嬪,都送了一份赏赐。 良妃向来是个老好人,此举大家並不觉得奇怪。 偌大的坤寧宫,已经变得空空荡荡。 芳华扶著姜皇后往內室走去,心疼道:“娘娘上午喝了药还没休息,贵妃就来闹了这一出,您可一定要注意身子。” 姜皇后的语气里带著些许愧意:“是本宫连累你了。” 芳华含著泪摇头:“娘娘千万別说这种话。” “是奴婢无能,没把事情办好,才让贵妃钻了空子。幸好陛下没有怪罪娘娘,不然奴婢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姜皇后的眼底闪过了一道冷芒:“不,今天的事不对劲。” “柳贵妃向来跋扈,又心高气傲,一直不甘心屈居本宫之下。以她的性子,抓住了本宫的错处,应该不依不饶才对。” “陛下多疑,如此一来,定会怀疑贵妃是想夺本宫的权,故意设下了这个局,本宫便可釜底抽薪了。” “可她居然见好就收,让本宫无法借题发挥,这太不像她了……” 芳华诧异地问道:“娘娘是怀疑,贵妃背后有人指点?” 姜皇后的眸子阴冷地眯起,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了一个身影:“定是沈氏给贵妃出的主意,以往倒是本宫小瞧她了!” 芳华咬牙道:“奴婢之前还觉得,区区一个柔贵人,不值得娘娘为她费那么多心思。如今看来,她果然是个祸害!” 姜皇后冷冷道:“让柳贵人那边抓紧,本宫不想看到沈氏活过这个冬天!” “是。挡了娘娘路的女人,都得死!” 只是她被陛下禁足在坤寧宫,非死不得出,只能让其他人去漪澜阁传递消息了。 …… 永寿宫。 柳贵妃伺候著帝王用膳。 以前她和皇后有过大大小小的交锋,可从未像今天这样,直接废了对方的臂膀。柔贵人制定的策略,果然管用! 柳贵妃思索著,怎么找话题进行下一步。 “陛下,御医说冬吃萝卜夏吃薑,您尝尝这道萝卜老鸭汤。” 第130章 协理六宫的人选 “爱妃有心了。” 帝王面上不动声色,眼底却闪过了一抹审视。 皇后在眾妃面前失了体面,今后还如何维持中宫的威严?贵妃无疑是最直接的受益者。 南宫玄羽不禁想起,最开始是周贵人说,她梦到自己踩到和田玉手串滑倒,皇嗣因此没了,心中担忧惧怕。 他才命內务府,以重新打磨为由,將贵妃赏赐新人的手串都收了回去。 后续的一系列事情,都是由这个开头引起的。 周贵人是贵妃的人,帝王不得不怀疑,贵妃早就知道手串有问题了,所以跟她联合起来演了一齣戏。这些事从一开始,就是贵妃的算计。 帝王扶持贵妃,虽然是为了制衡皇后,却也確实喜爱她美丽的容顏,明艷的性子。 但……哪怕这是他实打实宠爱著的女人,帝王不也会允许后宫一家独大。 若这一切真是贵妃的计谋,他就得好生敲打她一番。免得她以为皇后病重,野心就膨胀了。 想到这里,帝王的眸色微微冷了下来。 谁知不等他开口,柳贵妃忽然起身下拜:“陛下,今日之事,臣妾並非有心针对皇后娘娘。只是在其位,谋其政,臣妾既领了协理六宫之权,便不敢辜负陛下的期望,必须给新入宫的妹妹们一个公道。” 帝王眼眸深邃,没人猜得透他在想什么:“朕自然明白贵妃职责所在,此事已经过去了。好端端的,你这是做什么?起来吧。” 如果是以前,柳贵妃肯定会觉得,陛下最爱的人果然是她。哪怕她折了皇后那个病妇的臂膀,陛下依旧如此宠爱她。 但那天听了沈知念的分析,柳贵妃已经明白了,自己始终没能走进帝王內心的原因。 她按照沈知念说的,抬眸道:“不,臣妾的话还没说完。” “皇后娘娘固然有错,可臣妾也不是完全无辜……” 帝王知道贵妃的性子向来骄纵,平日连皇后都不放在眼中,更是要强善妒。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贵妃反思自身,不免有些稀奇。 “哦?爱妃倒是说说,你有何责任?” 柳贵妃垂眸道:“从前臣妾一直觉得,皇后娘娘病重,臣妾更要管好后宫的事,让陛下没有后顾之忧,因此处处掐尖要强……” “可经此一事,臣妾明白了,后妃之间若是相互爭斗,只会平添是非,惹陛下烦心。” “说到底,皇后娘娘才是紫禁城的女主人,身边的人也是害怕她大权旁落,才会出此下策,试图陷害臣妾。” “为了让坤寧宫上下安心,也为了后宫的安寧,臣妾恳请陛下,收回臣妾的协理六宫之权!” 话音落下,柳贵妃深深拜了下去! 帝王眼底闪过了一抹讶异。 他本以为这些事都是贵妃的算计,为的就是打压皇后,独揽后宫的大权。若是如此,他绝容不下此等行径! 然而他还什么都没说,贵妃就主动交出了协理六宫之权,以证清白。顺便向他表明,她真的没有野心。 帝王多疑,当然不会这么轻易就相信柳贵妃。 有可能她真的是清白的,也有可能她是故意这么说,为的就是博取他的信任。 不管心中如何认为,帝王面上都喜怒不形於色:“爱妃真是这么想的?” 柳贵妃心中当然一万个不愿意,可沈知念说得有道理,打压完皇后,想消除陛下的疑心,她只能釜底抽薪。 “是!” 柳贵妃抬起一张明艷的脸庞,深情款款地望著帝王。 不同於沈知念,所有深情都是装出来的,柳贵妃是真的爱惨了眼前这个男人。 “陛下肩上扛著的是万里江山,每日要处理那么多政事,已经身心俱疲。臣妾实在不捨得,也不忍心让陛下还要为后宫的事操心。” “只要能彻底打消皇后娘娘的疑心,別说交出协理六宫之权了,就算让臣妾不做这个贵妃,臣妾也愿意!” “臣妾唯一所求,就是陛下平安喜乐,心情愉快……” 今天的柳贵妃,跟以往真是判若两人,南宫玄羽怎么可能察觉不到? 可站在帝王的位置,天天要面对一堆烦人的奏摺、呛人的大臣、时时空虚的国库、不断被骚乱的边境、欺上瞒下的蛀虫、不可预计的天灾,本身就够烦的。偏偏他还有至高无上的权利,根本不需要考虑其他人的感受。1 所以,帝王並不在意柳贵妃的懂事大方、善解人意,是真的还是装出来的,只要能让他舒心,有利於后宫的局势就好。 他亲自將柳贵妃扶了起来,温声道:“爱妃用心良苦,朕心甚慰!” “可皇后病重,若爱妃也要撂担子,后宫岂不是要乱套了?” “既然爱妃辛苦,不如朕再择一人,同爱妃一起协理六宫?” 说到底,帝王不会收走柳贵妃的权力,让皇后独大;可也不会任由柳贵妃的势力膨胀。 感觉到帝王对她的態度变化,柳贵妃心中升起了一抹欣喜! 以往和姜皇后的交锋中,她不是没有获胜过,可每一次帝王都十分疑心她。会在她取得胜利后,冷落她许久。 这还是帝王第一次在她胜利后,依旧如此温和地对她。 柔贵人的策略果然管用! 不过……柳贵妃虽然对帝王一往情深,可在后宫浸淫了这么久,当然不是傻子。 她明白帝王是想在后宫,扶持一个人牵制她,免得皇后被她挤兑得没了生存空间。 与其让帝王给她培养出一个敌人,不如让自己人顶上去,柔贵人就是最好的人选! 但帝王多疑,此事不能由她提出来。 想到这里,柳贵妃恭顺道:“陛下的旨意,臣妾自然没有意见。” “只是高位妃嬪里,良妃已经同臣妾一起协理六宫,雪嬪上次就推辞了此事。下面的贵人,能顶事的也没有几个……” “要真说,就只有怀了皇嗣的周贵人和柳贵人,身份尊贵些。不如陛下从她们之间选一个?” 南宫玄羽对周贵人没有太深的印象。 至於柳如烟……他最是厌恶那种看起来柔柔弱弱,实则心思歹毒的女子。 —— 註:1引用自读者“春末***最好”的段评。 第131章 帝王的偏爱和试探 以柳如烟做的那些恶事,若不是恰逢怀了皇嗣,他早就將她处置了,怎么可能给她协理六宫的殊荣。 此刻要选一个人出来,帝王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了沈知念的身影。 柔贵人的性子虽然单纯,却十分聪慧,定能处理好六宫事宜。 而且她为人纯善,就算得势了,也不会像皇后和贵妃一样,为了权势斗爭,將后宫搅得乌烟瘴气。 最重要的是,他喜爱那个女人。 可帝王之尊,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前朝,总有顾不到她的时候。她手中有了权势,也能更好地保护自己。 还有一点……南宫玄羽虽然相信沈知念,但帝王的身份,註定了他的多疑。此举也是存了试探沈知念的心思…… 想到这里,南宫玄羽道:“贵妃以为,柔贵人如何?” “眼下快到新年了,你和良妃忙著除夕宴饮之事,让她从旁学习,也可减轻你们二人的辛劳。” 柳贵妃低下头,唇角微微勾起:“陛下思虑周到,臣妾没有意见。” 今日的贵妃,確实没了以往的骄纵善妒,甚至將后宫的权势都看淡了,让他少了猜忌之心。 帝王將柳贵妃拥入了怀中,温声道:“清清如此善解人意,朕心甚慰!若能一直保持下去,后宫何愁不能上下一心?届时清清便是首功。” 柳贵妃闺名柳时清,因她出生之时,定国公恰好领兵击退匈奴,便取了“应时而生,海晏河清”之意。 刚嫁给陛下的时候,陛下私底下都是唤她的闺名清清。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陛下只叫她“侧妃”、“贵妃”、“爱妃”了。 柳贵妃也渐渐感觉到,陛下对她虽然是盛宠,可比起初相识,总是少了几分亲密。 再次从陛下口中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柳贵妃眼眶一热,险些落下泪来! 柔贵人给她出的主意,果然管用! “以往是清清不好,没想明白,总是和皇后娘娘爭斗不休,让陛下烦恼。” “承蒙陛下不怪罪,清清以后一定会上敬皇后,下爱妃嬪,让陛下可以心无旁騖地处理国事。” 帝王抚摸著柳贵妃的长髮,眸色温柔:“没想到皇后容不下新人,清清倒是比她明事理得多。” 这是陛下第一次夸她比皇后强,柳贵妃喜不自胜:“陛下……” 只要她一直懂事下去,一定可以走进陛下心里! 说不定陛下看到了她的懂事,和管理后宫的能力,等皇后那个病妇薨逝了,就会把她捧上后位! 这一夜,帝王自然留在了永寿宫。 两人从初见之日,聊到昔日在王府的种种,勾起了无限美好的回忆。 帝王的想法没人敢揣测,但他早起去上朝,隨后內务府的人便带著流水似的赏赐,送到了永寿宫。 柳贵妃自然是春风得意,神清气爽,厚赏了陈亚明和跟他一起过来的小太监。 內务府的人离去后,柳贵妃脸上依旧带著明艷的笑容:“以往陛下留宿永寿宫的次数虽多,可本宫和他相处,始终谨守著妃嬪侍奉君上的规矩。但昨晚,陛下待本宫,仿佛回到了本宫初入王府的时候……” “若陛下能一直待本宫这么好,这么亲近,本宫就算將手中的权势尽数交出去,也没关係。” 因为她真的好爱,好爱,好爱陛下…… 见柳贵妃这么欣喜,翠竹也打心眼里为她高兴。 “陛下心里最爱的自然是贵妃娘娘!” “只是陛下是天子,以往不得不顾念前朝和后宫的平衡。娘娘主动退让,消除了陛下的忌惮,陛下自然不会再掩饰对娘娘的喜爱!” “而且陛下只说,让柔贵人跟著娘娘学习六宫事宜,后宫的大权依旧在娘娘手上,可见陛下心里还是十分信任娘娘的。” 柳贵妃人逢喜事精神爽,含笑道:“若没有柔贵人出主意,跟皇后的这场交锋,本宫不会贏得这么漂亮,陛下待本宫也不会亲近了许多。” “以往是本宫狭隘了,险些容不下柔贵人。你说得有道理,后宫独木难支,有一个得力的盟友,对本宫的確大有益处!” “吩咐下去,以后永寿宫的人见到柔贵人了,都客气些。” 翠竹恭敬道:“是!” “既然陛下许柔贵人学习六宫事宜,早膳过后,你便去请她过来吧。” “奴婢遵命。” …… 后宫从来没有秘密,永寿宫发生的事,一大早就传开了! 姜皇后老谋深算,更加確定了是沈知念在背后出主意,不然以柳贵妃的性子,哪能把事情处理得这么漂亮! 而且沈知念还因为这件事,被帝王允许学习协理六宫,真是心机深沉! 再这样下去,后宫岂不是真成了柳贵妃的天下?! 不过皇后毕竟是皇后,即便如此,依旧沉得住气。 和田玉手串的事刚刚过去,她不能再起波澜,不然以往精心在陛下心中经营的形象,真要彻底崩塌了。 后宫眾人都等著皇后的反应,却发现坤寧宫依旧是一片平静…… 一时间,人心各异。 贵妃娘娘和良妃娘娘资歷老,身份高,在皇后娘娘病重的情况下,协理六宫再正常不过。 可柔贵人不过是一个入宫不久的贵人,凭什么得到这样的殊荣啊?! 贵妃娘娘的跋扈善妒深入人心,柔贵人在后宫刚刚站稳脚跟,就敢去抢夺她的权力,当真是不知死活! 当然,还是有许多聪明人,透过现象看到了本质。 当初,柔贵人被封为贵人,是贵妃娘娘提议的。 如今坤寧宫的掌事嬤嬤被处置了,柔贵人却被允许学习处理六宫事宜。 很难让人不怀疑,她早就投靠了贵妃娘娘。 她们都能想明白的事,沈知念身边的人,又怎么会察觉不到? 肖嬤嬤提醒道:“小主,陛下心中肯定也有这样的怀疑,让您跟著贵妃学习六宫事宜,未必没有试探您的心思。” “若陛下发现,您真的和贵妃结盟了,恐怕不利於您在他心中,苦心经营起的形象……” 第132章 消除帝王的疑心 沈知念望著铜镜中的美人,轻轻勾起了唇角:“我也没想到,我入宫才三个多月,陛下就让我学习协理六宫。” “这虽然是挑战,但对我们来说更是机遇!毕竟帝王的恩宠飘忽不定,握在手中的权势,却是实打实的!” “既然决定走这步棋,我又怎么会想不到,此举会让陛下生疑?放心吧,我自有办法消除他的疑心。” 肖嬤嬤闻言放下心来:“小主一贯机敏,是老奴多虑了。” 沈知念含笑道:“嬤嬤是宫里的老人了,许多我没想到的地方,还要靠嬤嬤提点呢。” “能为小主效力,是老奴的荣幸,您这样说就折煞老奴了。” 这时,芙蕖进来匯报导:“小主,永寿宫的翠竹姑娘来了。” “快请。” 知道贵妃娘娘如今看重柔贵人,翠竹的態度比以往恭敬了许多:“奴婢给柔贵人请安,贵人吉祥!” 沈知念语气温和:“不必多礼。贵妃娘娘让你过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回柔贵人,陛下有旨,让您学习处理六宫事宜。贵妃娘娘特意命奴婢过来,请您去永寿宫。” “知道了。菡萏,替我更衣。” 每次出门,看著外面银装素裹的景色,沈知念都忍不住感嘆,入了后宫怎能不爭宠? 以她的位分,若没有帝王的宠爱,去再远的地方,也只能受著冻一步步走过去。哪能坐在舒適的暖轿里,到哪里都被温暖包裹? 所以啊,同一位分的嬪妃,有宠和无宠,过的日子可是天差地別。甚至一些不受宠的妃子,活得可能还不如贵人滋润呢。 进了永寿宫,沈知念解下斗篷由菡萏接过,福身行礼:“嬪妾给贵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万安!” 沈知念入宫这么久,柳贵妃还是第一次用如此温和的態度跟她说话:“柔妹妹不必多礼。赐座,上茶!” “谢贵妃娘娘。” 柳贵妃最在意的,就是帝王的真心和宠爱。谁能让帝王待她更亲密,谁就是功臣! “本宫原本还有些担心,断了皇后的臂膀,陛下会疑心本宫。” “昨天本宫按照你的话术行事,陛下果然没有猜忌本宫,还將本宫看得比皇后更重了!” “柔妹妹,本宫今后会视你为亲妹妹,你可一定要帮本宫彻底得到陛下的心!” 能在后宫稳居高位的,哪有傻子?沈知念可不认为,柳贵妃会彻底相信她。 对方不过是觉得她的利用价值,远比想像中要大,才用这番话术拉拢盟友。 至於柳贵妃说把她当亲妹妹的话,傻子才会信。 不过既然是盟友,在除掉共同的敌人前,她们自然要维持一条心:“承蒙贵妃娘娘不弃,嬪妾自当竭尽全力相助!” 做人可不能太贪心,既然柳贵妃想要的,是帝王的宠爱和真心,那在后宫的权势,就让她来一步步蚕食、接管吧!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com】 柳贵妃在利用她,她也在利用柳贵妃,如此也算各取所需。 “柔妹妹入宫的时间尚短,对六宫事宜还不熟悉。不如本宫先將掌礼司交於你管理,待你上手后,再在其它地方为本宫和陛下分忧。你意下如何?” 掌礼司隶属內务府,负责宫廷礼乐,以及太监品级考核之事,乃后宫极为重要的部门。 毕竟哪个做太监的,不想往上爬?负责掌礼司的人,便把控著他们的命门! 柳贵妃明白,想让盟友使出全力相助,她必须先拿出诚意,使对方尝到甜头。 沈知念起身道:“承蒙贵妃娘娘厚爱,嬪妾感激不尽!但娘娘不能这么做,只需让嬪妾去管理冷宫就好。” 柳贵妃十分不解:“掌礼司乃是宫中要职,而冷宫不仅地处偏僻,关的还是一些被陛下厌弃的人,晦气至极。柔妹妹这是何意?” 沈知念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陛下为何让嬪妾学习六宫事宜?” 柳贵妃又不蠢,瞬间就想通了。 陛下抬举柔贵人,是因为皇后势弱,担心后宫成为定国公府的天下,所以要扶持一个人制衡自己。 若柔贵人投靠了她的阵营,陛下必定会失望至极,也会怀疑是她们联手算计了皇后。 所以,即便她和柔贵人是盟友,也不能让人在明面上看出来,这样才能谋求更多,一步步架空皇后! “柔妹妹思虑周全,只是这样终究委屈了你。” 沈知念垂眸道:“为了娘娘的大计,嬪妾不委屈。” 路要一步步走,饭要一口口吃。 若她刚被允许协理六宫,就接手了重要部门,定会成为后宫的活靶子。帝王会疑心她,柳贵妃也会更加提防她。 不如以退为进! 反正协理六宫之权,已经分到了她手上,她还怕没有真正大权在握的那一天? …… 如今后宫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著沈知念,她刚从永寿宫离开,这些事就以极快的速度传开了! 养心殿的帝王,自然也听说了。 “……据说柔贵人出永寿宫时,眼眶都是红的,想必是在贵妃娘娘那里受了委屈。” “也是,冷宫那样阴森的地方,宫嬪连靠近都不敢,贵妃娘娘竟將那里交给柔贵人负责,也难怪……” 帝王原以为將沈知念升为贵人的事,是柳贵妃提议的,沈知念又经常去拜会柳贵妃。她已经在私底下,加入了定国公府的阵营。 若是如此,他对柔贵人就真要失望了,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信任、宠爱她。 如今看来,是他想多了。 柔贵人向来纯善,一心跟后宫的妃嬪交好,不仅去拜会过贵妃,也常去其她人宫里,他怎能因为这一点就疑心她。 “贵妃向来骄纵,如今愿意改变自己,將手中的权柄分出去,已是不易,慢慢来吧。” “朕既然让柔贵人跟著她学习,便不好在此时驳了她的面子。” 李常德观察著帝王的神色:“是。比起从前,贵妃娘娘確实更明白陛下的心思了,只是终究委屈了柔贵人。” 想到柔贵人每次受了委屈,都从来不说,一心为他著想的样子,帝王倏忽有些心疼。 “摆驾听雨阁。” 第133章 西域进贡的玲瓏棋 听雨阁。 沈知念知道,永寿宫发生的事传开后,帝王一定会过来。而她要做的,就是將他的这丝愧疚利用到极致! 她特意让菡萏给她化了个楚楚可怜的妆容,又用胭脂將眼尾勾勒得微微泛红,看起来像刚哭过一样。 做完这一切,沈知念便坐在了窗边的椅子上,守株待兔。 因为这个角度,外面如果有人进来,她第一时间就能看到。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沈知念的视线里就有明黄的衣角一闪而过。 她立刻將额前的几缕髮丝拨得垂下来,调整了一下表情,准备开始表演。 帝王制止了行礼的宫人:“不必通报,朕自己进去。” 菡萏和芙蕖对视了一眼,低头掩盖住了唇角闪过的笑容。 南宫玄羽走进內室,便看见那个小女子,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望著外面,神色似难过,似委屈。 额前的碎发垂下来,更添几分破碎感。一双嫵媚的眼睛微微泛红,却倔强地咬著嘴唇,不让自己露出脆弱之色。 想到他之前竟怀疑,她暗中投靠贵妃,两人联手算计了皇后。这一刻,帝王心中对沈知念的愧疚达到了顶峰。 她的性子最是纯善,他怎能这样猜忌她。 沈知念似乎才察觉到有人进来,抬头看到帝王明黄的身影,连忙起身行礼:“嬪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不必多礼。” 南宫玄羽上前一步,亲自將沈知念扶了起来。 隨即,他的眉头微微蹙起:“手怎么这么凉?你身边的人是怎么伺候的?” 菡萏和芙蕖脸上都露出了惶恐之色,正准备请罪。 沈知念低声道:“陛下,不关她们的事,是嬪妾自己要坐在窗边透透气的。” 元宝十分有眼力见,连忙將窗户关了起来。 帝王牵著沈知念的手落座,温声道:“永寿宫发生的事,朕已经听说了。” “冷宫向来清静,就算真有什么事,让下面的人去处理就行了,你不必亲力亲为,更不用去那样阴森的地方。” “念念,別怕。” 沈知念演这齣戏的目的,是打消帝王的猜忌,又不是为了给柳贵妃上眼药,自然见好就收:“是。” “想必贵妃娘娘也是觉得,嬪妾刚学习六宫事宜,为了避免嬪妾出错,才让嬪妾先从简单的地方开始管理。” “嬪妾明白贵妃娘娘的苦心,更明白陛下的心意。” 见柔贵人如此懂事,帝王心中十分欣慰:“念念明白就好。你先学著这些东西,等上手了,开了年便可多帮衬贵妃与良妃。” 言下之意就是,只要沈知念不出错,年后便会许她更多的六宫之权。 她心中涌出了一阵惊喜,面上却依旧是深明大义的模样:“嬪妾不在乎身份与地位,更不在乎权势,只要能为陛下分忧,嬪妾就觉得幸福!” 沈知念的一双狐狸眼生得勾人,每次看向他时,水汪汪的眼睛里,写满了化不开的深情。 哪怕帝王的心再冷硬,被这样的绝代佳人,用此种眼神看著,一颗心也化为了春水。 “朕许久没与念念对弈了。” “李常德,將前几日西域进贡的那套玲瓏棋,取来赐给柔贵人。” 听雨阁的眾人,脸上都是难以掩饰的惊喜! 后宫谁不知道,前些日子西域的使臣来朝,献上了大量珍贵的贡品,玲瓏棋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这副围棋共有三百六十一颗,是西域最好的工匠,用和田玉中的极品,了整整三年时间打造的! 和田玉种类眾多,其中一百八十一颗黑子,选材於墨玉;一百八十颗白子,则是用和田玉中最稀有、品质最好的羊脂白玉打造而成!1 俗话说得好,好马配好鞍。这么好的棋子,自然要配精心製作的棋盘。 棋盘是选用一整块,比黄金还珍贵无数倍的金丝楠木製作的。一眼望去,色彩明艷,如流动的金子,尽显奢华! 棋盘上纵横交错的线条,则是由专业的工匠,用锋利的刀子刻画的。要求一刀成型,每条线的长短、粗细必须一模一样。 稍有差池,整块金丝楠木便报废了,难度不可谓不高! 最后再用掐丝工艺,在刻画出的线条里,镶嵌上粗细均匀的银丝,才算製作完成。 那日,西域使臣在朝堂展示这件贡品时,哪怕大周是天朝上国,大臣勛贵眼中,依旧难掩惊艷之色! 就连姜皇后的父亲,贵不可言的镇国公,也看得动了心,请求帝王將玲瓏棋赐给他。 要知道镇国公府是百年世家,府里什么好东西没有?能让他开口向帝王討要的,自然是宝物中的宝物。 即便如此,帝王也没有同意,如今竟要將玲瓏棋赐给柔贵人?! 哪怕早就见识到了柔贵人的受宠程度,李常德还是被狠狠震惊了! 沈知念喜欢下棋,而一个懂棋之人,又怎么会不爱好棋呢? 看来经过这些日子,她潜移默化的调教,帝王已经明白在她受了委屈后,该怎么安抚她了。 沈知念眼眶微红,感动地望著帝王,却还是按捺住眼底的欣喜,推辞道:“多谢陛下厚爱!只是嬪妾无功不受禄,实在不敢收这样贵重的赏赐……” 帝王当然看得出她的喜爱之情,也想让这个小女子高兴:“朕说你值得,你就值得。” “李常德,还不快去!” 李常德连忙应了声“是”,快步离开了。 他从小就伺候陛下,从来没有见过陛下如此宠爱谁,柔贵人真是陛下心尖尖上的人啊! 看来以后不仅是他,他还得交待自己的那几个徒弟,以后一定要对柔贵人恭恭敬敬的! 虽说她现在还只是小小贵人,可凭著这份宠爱,前途不可限量啊! 没过多久,李常德就將东西取过来了。 方方正正的金丝楠木棋盘摆在桌子上,那仿佛在流动的金色光芒,美丽华贵得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这一刻,近身伺候的宫人们,险些晃眼睛,惊艷得差点忘记了呼吸! —— 註:1引用自一位北京收藏家,在拍卖会用398万拍下的极品和田玉围棋。 第134章 雪嬪要復宠了 菡萏浅笑道:“好香啊!” 宫里的主子,大多不把奴才当人。可相处过了,肖嬤嬤和元宝慢慢发现,小主看似杀伐果断,实则待身边的人极好。 听雨阁上下,总是一片欢声笑语。 时间长了,就连肖嬤嬤都受到了感染,不像以前那么古板了,含笑道:“真正的极品金丝楠木,有千年不散的异香,自然好闻。” 芙蕖虽然一直没说,可从进宫以来,心中就有一份忧虑。 大小姐处心积虑和小主交换了亲事,难不成嫁给那位陆公子,真的比入宫更好? 三个多月来,见识到陛下对小主的种种宠爱,她才彻底放下心来。 別的不说,光是这个棋盘,就是陆家十辈子都买不起的。 小主生了这样一副好相貌,怎能被陆家清贫的生活磋磨?就该入宫用泼天的富贵养著! “金丝楠木千年不腐,万年不朽,如同陛下和小主的真情,海枯石烂!” 沈知念脸颊微红,如娇媚的芙蓉,嗔了芙蕖一眼:“你这妮子,净胡说!” 眾人都捂著嘴低头轻笑。 南宫玄羽贵为帝王,身边最不缺的,就是战战兢兢服侍他的人。听雨阁轻鬆的氛围,对他来说实在难得。 “念念冰雪聪明,身边伺候的宫女也机敏。” 沈知念红著脸,不满道:“陛下,芙蕖胡说,您也跟著打趣嬪妾……” “怎么就是胡说了?朕倒觉得,她说得在理。” 后宫的女人比还多,能让帝王记住的却屈指可数。 许多宫嬪都是短暂地受宠过,就被南宫玄羽忘到了脑后。唯独柔贵人,让他觉得,和她在一起多久都不够。 沈知念垂下眼帘,如朝霞映雪的脸上,带著一抹羞赧的浅笑,转移了话题:“陛下不是要和嬪妾手谈几局么?” 前朝后宫,鲜少有人的棋艺能和他旗鼓相当。帝王也怀念起了,当初和沈知念下棋下得投入,连天亮了都没发觉的时候。 “来吧。让朕看看,念念的棋艺有没有退步。” 沈知念嗔道:“若是嬪妾退步了,陛下是不是就要嫌弃嬪妾愚笨了?” 南宫玄羽简直拿她没办法:“后宫的妃嬪,就没有谁的棋艺比你更精湛。你若是愚笨,那其她人成什么了?” “嬪妾就当陛下是在夸我了。” 玲瓏棋不愧是珍宝,无论是黑子还是白子,料子都极为细腻,触手温润,泛著油润的光泽,果然是和田玉中的极品! 用这样的棋子下棋,心情都会忍不住好上几分。 室內温暖舒適,气氛轻鬆愜意,沈知念和帝王面对面坐著,在棋盘上有来有往。这一幕,像一幅绝美的画卷,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不知不觉间,南宫玄羽整个人由內而外放鬆下来,朝政带来的烦躁和压力,似乎也渐渐消失了。 也只有和柔贵人相处,他才有这种轻鬆愜意的感觉。 时间一点点流走,陛下每次和柔贵人下棋,都会忘记日头。 眼见不早了,李常德不得不硬著头皮上前提醒:“陛下,您下午召了尉迟將军和刘大人议事,眼下他们已经在御书房候著了……” 这一局还未下完,帝王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但国事为重。 他將手中的棋子,放回了棋奩里,指了指棋盘温声道:“让它就这样放著,朕得空了再来与你下完这未尽的棋局。” 沈知念起身行礼:“是。嬪妾恭送陛下!” 帝王离开后,菡萏和芙蕖一左一右围在沈知念身边:“陛下真是宠爱小主,连镇国公求而不得的玲瓏棋,都赏赐给了小主!” 沈知念轻轻捏著手中的棋子:“陛下是宠爱我,可此事传开后,不仅后宫的女人会妒恨,就连前朝的镇国公,也会觉得顏面尽失。” “眾人必定会说,他堂堂国公爷,居然还爭不过后宫的一个小小贵人。” 菡萏担忧道:“小主受宠,这是无法避免的事。可是镇国公府,不是我们能得罪得起的……小主,现在怎么办?” 沈知念依旧保持著镇定:“就算我什么都不做,皇后和镇国公府也早已將我视为眼中钉。得罪他们的事,也不差这一桩了。” “横竖我在后宫,镇国公府的人没办法拿我怎么样。” “芙蕖,你命人去告诫父亲,让他约束族中的子弟,谨言慎行,切莫被人抓到错处,给敌人借题发挥的机会。” 芙蕖恭敬地应了声“是”,立刻去办了。 菡萏望著桌子上未尽的棋局,宽慰道:“小主也不必太过忧心,陛下既然说了,得空了要和您下完这局棋,晚上肯定又是翻您的牌子。只要有陛下的宠爱在,谁敢跟您过不去?” 沈知念摇头道:“你错了,陛下今晚不会来听雨阁。” 菡萏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沈知念坐在软榻上,端起茶杯浅啜了一口,不紧不慢地分析:“陛下离开时,李公公说尉迟將军和刘大人,在御书房等著陛下议事。” “尉迟將军是雪嬪娘娘的父亲,驻守酈城。前些日子,酈城附近发生了一场叛乱,幸得尉迟將军带兵镇压及时,才没有酿成大祸。他此次进京,应该是为了向陛下述职。” “雪嬪娘娘已是一宫主位,可祖法有云,宫嬪无子不得封妃。既然晋不了雪嬪娘娘的位分,为了嘉奖功臣,以示荣宠,陛下最近定会常去延禧宫。” 肖嬤嬤在宫里伺候的时间长,见多了聪明的女人,可像小主这么通透,通过一点消息,就能分析出这么多事的,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若小主没料错,雪嬪娘娘近期是要復宠了。” “其实也不能说復宠,雪嬪娘娘是潜邸的老人,陛下心中一直有她的位置,只是雪嬪娘娘將恩宠看得淡……” 肖嬤嬤这话说得委婉,实际是雪嬪早就心如止水,平日並不怎么搭理帝王…… 沈知念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嬤嬤可知道,雪嬪娘娘身上发生过什么事,才让她养成了如今的性子?” 第135章 消除冷宫的隱患 肖嬤嬤摇了摇头:“老奴一直在宫中伺候,对昔日潜邸发生的事並不清楚。只是隱隱听说过,雪嬪娘娘在潜邸曾小產过一次。” “老奴猜测,或许与此事有关吧……” 沈知念微微頷首,没有再说话。 菡萏好奇地问道:“嬤嬤刚才说,祖宗法度,宫嬪无子不得封妃。可良妃娘娘並没有子嗣,为何不仅居於妃位,还是四妃之一?” 肖嬤嬤嘆了一口气:“良妃娘娘嫁入潜邸的第二年,就生下了一名男孩,只是中途意外夭折了……陛下登基后,在玉牒上將其记为了大皇子。” “陛下也是怜惜良妃娘娘丧子,再加上她为人温良敦厚,侍奉陛下的时间又长,所以陛下將她封为了四妃之一。” 菡萏忍不住嘀咕:“陛下的子嗣怎么这么艰难,不是生不下来,就是生下来了也养不大……” 肖嬤嬤连忙道:“这话可不能在外面乱说,否则犯了陛下的忌讳,谁都救不了你!” 菡萏点头道:“嬤嬤,我明白的。” 沈知念放下茶杯,眼底闪过了一抹沉思。 她有上辈子的记忆,自然知道那些没生下来,或者夭折了的皇嗣,大部分都是出自姜皇后的手笔。 要不然事发后,帝王也不会废后,並以雷霆之势处置了镇国公府! 不过上一世,沈知念毕竟是外命妇,对后宫的许多事情,了解得並不详细。大皇子是不是姜皇后害死的,她也不清楚。 沈知念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让人將元宝喊了进来,吩咐道:“你命冷宫的管事,將那里巡逻的侍卫、日常的防布、废妃的用度等,整理好了尽数匯报於我。” 元宝诧异且不解:“小主,冷宫偏僻又晦气,平日里根本没人关注。贵妃娘娘虽將那里交给您管理了,但您做做样子就行,何必为此劳心?” 菡萏表示赞同:“就是!小主金尊玉贵,对那些废妃上心干什么?沾染了晦气就不好了。” 沈知念不紧不慢道:“在其位,谋其政。我不是对那些废妃上心,而是这是陛下允我学习六宫事宜后,我接手的第一桩事。若出了什么差池,眾人定会说我无能,我还如何跟著协理六宫?” 肖嬤嬤眼底闪过了一抹欣赏:“不错。小主盛宠在身,宫里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著咱们听雨阁。” “那些不想让小主掌权的人,定会趁著小主羽翼未丰,伺机搞破坏。正因为冷宫偏僻,守卫又少,方便她们下手,小主更要留心。” 沈知念含笑道:“嬤嬤所言,正是我想说的。” 人人都看不起她出身低微,觉得她是以色侍人,迟早有色衰爱弛的那一天,她偏偏要做那个最爭气的! 元宝垂首道:“小主深谋远虑,奴才受教了,这就去吩咐!” 他以前不愧是在御前伺候的,办事效率极高,很快就让人把沈知念想要的资料,都整理好带过来了。 哪怕冷宫是宫里最无人在意的地方,但只要她在一天,就不会让那里在她负责的时候出岔子。 “每个宫里都有几口大水缸,除了维持日常用水以外,还为了避免万一起火,无水可用。” “冬日天寒,水缸往往会被厚厚的冰层冻住,其它地方有专门的宫人每日负责破冰。冷宫果然不出我所料,被他们偷懒忽视了。” “这一点,命管事注意,日日都要检查。” “还有这里……” 沈知念仔细看著资料,將有问题的地方,一一指了出来。 全部听完后,別说元宝了,就连肖嬤嬤都有些错愕。 后宫的人精多很正常,毕竟这是一个只有聪明人才能生存下去的地方,可小主今年才十六岁,心思竟如此縝密! “奴才遵命,定会將小主交待的事都办好!” 元宝退下后,沈知念打了个哈欠:“菡萏,为我卸下釵环和妆容,我要小憩一会。” “是。” 菡萏將她扶到铜镜前,轻柔地將她头上的首饰,一一摘下来放回妆奩里:“小主这两天总容易犯困,要多休息才是。” 芙蕖含笑道:“冬日天寒,瞌睡本来就好睡。” 沈知念心中却有一个隱隱的猜测…… 不过现在时间还短,便是太医也很难看出什么,等过些日子,再传唐太医来把脉。 听雨阁里一片愜意,外面却不平静。 西域进贡的玲瓏棋本就珍贵,再加上镇国公討要被拒,更是让眾人对它的记忆无比深刻! 所有人都觉得,陛下如此喜爱这件宝物,定会將它放进私库收藏。谁知道……他竟將玲瓏棋赐给了柔贵人! 镇国公不仅是国公爷,更是皇后娘娘的父亲!他求而不得的东西,柔贵人却什么都不用做就得到了。 这岂不是说明,柔贵人在陛下心中的位置,比镇国公更重?! 偏偏镇国公再愤怒,也无法对柔贵人发难。 毕竟她是宫嬪,陛下宠爱自己的女人天经地义。他堂堂的国公爷,难不成要跟一个小女子计较? 后宫的女人们,感受就不一样了…… 柳贵妃倒是挺高兴的,听说这件事,在寢殿哈哈大笑了许久:“皇后那个病妇,在后宫占著正宫的位置就算了,镇国公在朝堂上,也事事跟本宫的父亲作对!” “难得有看到他受羞辱的时候,本宫真是觉得痛快!柔贵人不愧是本宫的好盟友,不仅打击了皇后,连镇国公都能打击到!哈哈哈——” “传本宫的命令,让后宫的人最近多议论这件事,最好气死皇后那个病妇!” 翠竹捂著嘴偷笑:“奴婢遵命!” 然而其它地方,气氛就不像永寿宫这么好了。 柔贵人入宫才三个多月,就成了当之无愧的宠妃,陛下如此將她放在心尖尖上。日子长了,后宫还有她们的位置吗?! 然而心中再恨,这些人也不敢在明面上,对沈知念做什么。 气氛最凝重的,当属坤寧宫了。 姜皇后躺在软榻上,脸颊深深凹陷下去:“本宫的父亲是镇国公,对大周有赫赫功劳,陛下怎可如此?!” 第136章 柳如烟要面圣 芳华被贬为末等宫女后,坤寧宫虽然没有宫人敢对她不敬,可她的一应待遇完全不能跟从前比,日子难过了许多,整个人都消瘦下来了。 “皇后娘娘,您又不是第一天认识陛下了,应该明白陛下不是您想的那个意思。” “陛下是天子,行事自然隨心所欲,想宠谁便宠谁。” “他如今喜爱柔贵人,肯定有什么好东西都想著她,但不代表陛下就是故意折辱国公爷。” 姜皇后眼底依旧难掩怒容:“本宫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可沈氏如今不过是小小贵人,就敢抢父亲喜爱的东西,更是被允许学习协理六宫!” “假以时日,属於镇国公府的后位,是不是也要让给她坐了?!” 陛下对柔贵人的宠爱,確实太过了,不怪皇后娘娘动气。 芳华继续劝道:“娘娘息怒!柔贵人已是秋后的蚂蚱,蹦躂不了太久了,您何苦跟她一般见识呢?” 姜皇后连著咳了几声:“本宫原以为,柳贵人腹中的『龙胎』,必能除掉沈氏。” “可陛下如今连协理六宫之权都给她了,这样的盛宠,就算柳贵人事成,陛下也未必捨得將她赐死。” 芳华问道:“娘娘的意思是……” 姜皇后的眼底闪过了一抹狠意:“既如此,便先断了她的后路!一个无能的人,就算陛下愿意让她继续协理六宫,满宫的妃嬪也不会敬服。” “那么……便从冷宫开始吧!” “横竖那里关著的都是一些废妃,就算失火烧死了,也不会有人大动干戈去调查,却能治沈氏一个失察之罪!” 芳华瞭然道:“奴婢明白了!” “上官庶人是因为柔贵人,才被陛下厌弃,打入了冷宫,对柔贵人恨之入骨!若有继续为娘娘效力的机会,她定然乐意!” 姜皇后已经恢復了平日的慈爱模样,摇头道:“什么叫为本宫效力?” “本宫信佛,可不会指使人做恶事。本宫只是怜悯上官庶人年纪轻轻,就要在冷宫了此残生,於心不忍罢了……” 芳华连忙点头:“娘娘仁慈,奴婢亦为之动容!” …… 漪澜阁。 “嘎吱”一声,厚重的宫门缓缓打开了。 寻幽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跑了过去,打开食盒闻了闻,脸上瞬间浮现出了怒容:“这饭菜一点都不新鲜,你们怎么能给我们小主吃这种东西?!” 守门太监瞥了她一眼,嗤笑道:“爱吃不吃!” 寻幽怒火中烧:“我们小主腹中还怀著皇嗣,你们怎敢如此苛待?!让陛下知道了,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 守卫们却丝毫不怕,眼底还浮现出了讥誚之色:“怀了皇嗣又如何?” “陛下若真期待这个孩子,怎么会明知道柳贵人有孕在身,还將她禁足,並封了漪澜阁,不允许人进出?” “就是!谁不知道柳贵人心肠歹毒,陛下早就厌弃了她。若不是她恰好怀孕了,陛下早就將她打入冷宫赐死了,在我们面前摆什么宠妃的架子?” “饭菜就这样,吃不吃?不吃就等著饿死吧!” 寻幽深吸一口气,忍下心中的屈辱,一把抢过了食盒:“別拿走!” 一个小太监望著她的背影,担忧道:“柳贵人是被陛下厌弃了,可不管怎么说,她腹中怀的也是龙嗣。” “若是生下皇子,未必没有东山再起的那一天。我们如今这样苛待她,万一来日被她报復……” 守门太监不屑道:“生不生得下来,还不可知呢。再说了,有那位在,你们怕什么?” “那倒也是……” 寻幽將他们的对话听在耳中,眼底闪过了幽冷的光芒。 进了內室,她复杂地看了柳如烟一眼:“小主,吃饭吧……” 那日谋害康贵人的事暴露,柳如烟想推寻幽出去顶罪。虽然最终没有成功,可主僕之间终究生了嫌隙,不如从前亲近了。 两人都对此心知肚明,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柳如烟起身坐在桌子前,眉头狠狠皱了起来:“好歹我也怀著陛下的『孩子』,御膳房的那些奴才,怎敢日日给我吃餿食?!” “皇嗣若有任何损伤,他们担待得起吗?!” 即便主僕二人离心了,如今也还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寻幽道:“这么冷的天气,想找到餿食还真不容易,御膳房的人分明是成心的!” “若不是有人吩咐,他们哪有这么大的胆子?” “奴婢刚才听到他们嚼舌根,说是奉了上头的命令,才故意剋扣漪澜阁的东西。” 柳如烟依旧是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眼神却分外阴狠:“宫里恨我的人很多,可有这样本事的,只有柳贵妃和沈知念!” “以柳贵妃跋扈的性子,若想除掉我和腹中的『孩子』,不会只是剋扣用度这么简单。这些事是谁做的,已经很明显了!” 寻幽问道:“可柔贵人不是只负责冷宫吗,还管得到御膳房?” 柳如烟嗤笑了一声:“她如今是炙手可热的宠妃,想做到这些事还不容易?” “我只恨当日选秀时,没发现她的真面目,將她和赵云归一併除去!” 寻幽对今后的处境越发担心:“赵云归没有入选,这个人早就跟我们没关係了。小主,现在要紧的是柔贵人!” 即便漪澜阁只有她们二人,说到这里,寻幽还是压低了声音:“皇后娘娘给的秘药,最多只能让您维持三个月的喜脉。可陛下將您禁足著,您连柔贵人的面都见不到,如何施展计划?” “再这样下去,恐怕我们都要被她磋磨死了!” 柳如烟看了看书案上厚厚的纸张,咬牙道:“陛下罚我抄写的宫规,我都已经抄完了,按理该去交给陛下检查,顺便谢恩。” 见面三分情,只要能面圣,她就能想办法让陛下解了她的禁足! “可外面的那些守卫,会让咱们出去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 柳如烟让寻幽拿上她抄好的宫规,大步往外面走去,不出意料被人拦了下来。 “柳贵人,陛下下旨封禁漪澜阁,任何人不得进出,您这是要去哪?” 第137章 雪嬪的往事 柳如烟看了一眼寻幽端著的托盘:“陛下只说让我禁足抄写宫规十遍,並没有说將本小主长久幽禁在漪澜阁。” “现在宫规抄完了,本小主要去向陛下谢恩。” 太监们对视了一眼,神色有些迟疑。 毕竟柳贵人这话说得也没错…… 守门太监依旧没有让开:“话虽如此,但没有陛下的命令,奴才们可不敢让柳贵人出去。” “再说了,陛下这两天翻的都是雪嬪娘娘的牌子,未必肯见柳贵人。” 柳如烟拿出了宫嬪的气势,冷声道:“陛下肯不肯见本小主,那是本小主的事。现在本小主要拿著抄好的宫规,去养心殿谢恩!” 见守门太监还拦著,寻幽呵斥道:“大胆!” “陛下都没有说,我们小主抄完了宫规,还是不能出去,你们有几个胆子敢拦她?伤到了皇嗣,你们担待得起吗?!” 守门太监是姜皇后的人,本就是奉了坤寧宫的命令,故意苛待柳如烟,让她以为是沈知念做的。 为的就是激起柳如烟的斗志,和对沈知念的恨意。 见目的达到了,他装模作样拦了一番,便让开了一条路。 …… 养心殿。 酈城附近发生了叛乱,虽然被尉迟將军及时镇压了,可叛军首领还未抓到。若让他从边境逃到敌国去,定会找机会兴风作浪。 帝王將后续的事情交给了尉迟將军处理,他也十分尽力。为了彰显恩宠,这几日帝王都是歇在延禧宫。 雪嬪虽然多了几分人气,不像以前那样,仿佛对任何事情都心如死灰了,但待帝王依旧冷淡。 后宫的女人那么多,帝王从来不会费心去哄谁。毕竟这个宫嬪不识趣,总有识趣的。 换成其他人像雪嬪这样的做派,早就失宠了,可帝王一直对她心存愧疚,包容心便多了许多。 “李常德,你说,雪嬪是不是还为了当年的事怨恨朕?” 这话李常德哪敢接,额头上的冷汗都下来了,连忙劝道:“陛下不是也知道,雪嬪娘娘的性子,如雪山上的莲般清冷,所以陛下才赐了这个字给她做封號。” “所以奴才觉得,雪嬪娘娘並不是对您有所怨懟,而是天性如此。” 帝王瞥了他一眼:“你这狗奴才,净会说好听的话哄朕。” 李常德弯著腰笑道:“奴才哪敢呢?奴才说的句句属实。” “后宫的娘娘、小主,哪有不爱陛下的?雪嬪娘娘肯定也不例外啊。” 帝王倒不在意雪嬪是否爱他,只是当年的事,確实是他对不住她,他想让她开怀些罢了。 “昔日朕还是王爷,大周与女真交战,雪嬪的父亲、兄长与弟弟奉旨戍守酈城。不料遇到大雪封路,朝廷送与酈城的粮草和补给,都被封在了路上。” “雪嬪心急如焚,希望朕能奏请父皇,重新增派援军送粮草过去。” “可那时,夺嫡之爭激烈,父皇受其他皇子的挑拨,疑心朕在朝中结党营私,甚至在朝堂上申飭了朕。” “若朕再插手边疆战事,岂不是更让父皇疑心,更给了对手抓朕把柄的机会?” “后来,酈城虽然脱困,雪嬪的兄长与弟弟,却在出城找粮草的过程中,中了女真人的埋伏双双身亡。雪嬪听闻噩耗,极度伤心之下以至小產,再也不能生育了。” “朕知道,雪嬪心中一直怨朕,当日没有进言相助。可朕不仅只有自己,身上更是肩负著无数人的身家性命,怎敢在那种情况下,行差踏错一步?” “雪嬪失去的那个孩子,也是朕的孩子,朕怎能不心痛?” “朕本以为,她终有一日会理解朕的,没想到……” 李常德听著帝王苦涩的讲述,忍不住低头抹了抹眼泪。 世人都以为陛下是九五之尊,至高无上,可谁能看到陛下的难处呢? 从一个不受宠爱与重视的皇子,登上帝位,君临天下,陛下这一路走来,真的太苦了…… 他打小就伺候陛下,知道陛下厌噁心机深沉的女子。 雪嬪娘娘从小在边境长大,不像京中的世家贵女规矩繁重。陛下和她,也是有过一段美好的时光的。 只是自从雪嬪娘娘小產,两人就再也回不去了…… “陛下,奴才听闻柔贵人曾见雪嬪娘娘心情烦闷,出言宽慰过。雪嬪娘娘也是从那时起,不再沉溺於过往的悲伤中了。相信假以时日,她一定会明白您的。” 说到沈知念,帝王的眉宇间带了一抹柔和:“柔贵人向来纯善,若后宫的女子都能像她那样,朕也能少些烦恼。” 只有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才是妃嬪们的表率,陛下居然希望后宫的女子,都向柔贵人看齐…… 如此高的讚誉,帝王敢说,李常德却不敢接话,老实把头低下来,转移了话题。 “雪嬪娘娘的心结,无非就是不能再有自己的孩子。若哪天有一个小皇子,或者小公主承欢膝下,想必心情自然会开朗起来……” 李常德这话看似矛盾,实则没问题。 雪嬪虽然不能生了,可后宫能生的女人多得是。低位宫嬪是没资格抚养孩子的,交给高位妃嬪再正常不过。 南宫玄羽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了柳如烟的身影。 此女面若观音,心似蛇蝎,他实在厌恶至极!自然不会把皇子或公主,交给这样的女人抚养。 那么……雪嬪就是最合適的人选。 这时,小太监进来匯报导:“陛下,柳贵人说宫规她已经抄完了,特来向您谢恩,正在外面候著呢。” 帝王面无表情道:“让她进来吧。” “是!” 柳如烟穿著一袭淡蓝色的宫装,缓缓从外面走了进来,盈盈下拜:“嬪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她本就生得弱柳扶风,被苛待的这些日子,整个人清瘦了不少,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这样柔弱不能自理的姿態,最能勾起男人的怜惜和保护欲。 然而帝王早已看清柳如烟的真面目,只觉得她矫揉造作,眼底满是厌恶:“朕不是让你在漪澜阁好好待著吗?” 第138章 陈答应之死 柳如烟示意寻幽將东西呈了上去:“嬪妾这些日子在漪澜阁静思己过,已经按照陛下的吩咐,將宫规都抄写好了,请陛下过目。” 帝王隨意扫了一眼,发现字跡竟是红色,还能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这是怎么回事?” 柳如烟抬眸含泪望著他,娇弱的身躯微微颤抖:“嬪妾知道自己一时糊涂做错了事,惹陛下生气了。嬪妾不敢奢求陛下原谅,只希望能减轻自己的罪孽……” “所以……所以割自己的血抄宫规,以表诚意……” 帝王呵斥道:“胡闹!你不顾及自己的身子,也不顾及腹中的皇嗣了吗?!” 柳如烟俯身下拜:“陛下息怒!” “嬪妾並非不顾念皇嗣,此举也是为了赎罪,以及为皇嗣祈福。若因此惹陛下生气,嬪妾就罪该万死了……” 寻幽忍著眼泪道:“陛下有所不知,被禁足在漪澜阁的这些日子,小主日日懺悔自己的罪过,为此不惜伤及自身。” “奴婢瞧著小主终日鬱鬱寡欢,惶恐不安的样子,真是既心疼,又担忧……” “寻幽,別说了。” 柳如烟深深拜了下去:“是我做错了事,陛下生气也是应该的。既然已经將抄好的宫规交给陛下了,嬪妾便先告退了。” “回去后,嬪妾一定会日日为陛下祈福,祝祷陛下身体康健,福寿万年……” 南宫玄羽从小在后宫长大,见多了表面温柔善良,实则心思歹毒的女子。他已经看清了柳如烟的真面目,又怎么会被这么浅显的手段矇骗? 然而他不在意柳如烟,却不得不在意她腹中的皇嗣。 若终日被禁足在漪澜阁,心情抑鬱,也不利於皇嗣的发育。 “既然宫规已经抄完了,便不必再禁足了,回去好好养胎吧。” 柳如烟压下眼中的欣喜:“是……” 寻幽也鬆了一口气。 毕竟小主没有前途,她也会跟著完蛋。 回漪澜阁的路上,寻幽不甘地问道:“小主,奴婢刚才瞧著,陛下还是很在意您腹中的『皇嗣』。您为何不趁此机会告诉陛下,柔贵人是如何指使宫人,苛待我们的?” 柳如烟瞥了她一眼:“愚蠢!” “满宫谁不知道,沈知念是陛下心尖尖上的宠妃?陛下对我的態度刚刚好转一点,我就在他面前说沈知念的坏话,这跟找死有什么区別?” 寻幽眼底闪过了一抹恨意:“奴婢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吃过餿了的饭菜,更別说那些太监,在其它地方对咱们的剋扣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柔贵人那个贱人,难道就这么算了?!” 柳如烟摸著自己的肚子,笑容阴狠:“怎么会算了?本小主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可还等著她呢!沈知念敢谋害皇嗣,必死无疑!” 许是冤家路窄,主僕二人刚穿过一座假山,竟迎面遇到了陈答应。 陈答应的面色有些慌张,下意识退后了几步。 柳如烟的一颗心骤然沉了下去,盯著陈答应,一字一顿地问道:“我们刚才的对话,你听到了多少?!” 最初的慌乱过后,陈答应就镇定下来了,嗤笑道:“把柄都被我抓到手上了,柳贵人,你还敢在我面前囂张?!” “我刚刚可是亲耳听到了,你准备利用腹中的孩子,陷害柔贵人!” “嘖……后宫的女人,哪个不想怀上皇嗣,你竟要做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不会是这个孩子有什么问题,或者根本不是陛下的吧?” 柳如烟和寻幽不动声色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压下了眼底的杀意:“你都听到了……” 不久前,柳如烟被帝王从乾清宫赶出来,陈答应可是带人在宫道上嘲讽过她。柳如烟有孕后,陈答应一直担心她生下皇子,母凭子贵,会报復自己,今天总算鬆了一口气。 “真是老天有眼,让你撞到了我手上!我要將此事稟报给贵妃娘娘,后宫绝容不下你这种心思歹毒的女人!” 陈答应转身就跑,寻幽连忙追了上去! 她前些日子才被柳贵妃在永寿宫门口罚跪,膝盖还没恢復好呢,当然跑不过寻幽。 “砰!!!” 寻幽抓著陈答应的后脑勺,將她的脑袋狠狠撞在了假山上! 伴隨著一道响声,她的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额头鲜血直流。 寻幽蹲下探了探陈答应的鼻息,冷声道:“小主,她已经死了。敢威胁我们,活该!” 柳如烟的城府虽然深,却也只是工於心计,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血淋淋的场面,脸色苍白如纸。 寻幽將她搀扶起来:“此地不宜久留,小主,我们快走吧!” “不!不能就这么走了!” 寻幽抬头看著柳如烟:“此处偏僻,不会有人知道陈答应是我们杀的,不走难道等著人发现吗?” 柳如烟咬了咬嘴唇:“你糊涂了?宫中出了命案,若不找出凶手,岂不是人心惶惶?万一上面的人调查,顺著什么蛛丝马跡查到了我们身上……” 寻幽问道:“小主,您的意思是?” 柳如烟深吸了一口气,柔弱的面容上,闪过了一抹阴狠:“父亲留给我的暗棋,还剩下几颗,是时候派上用场了……” …… “奴才给柔贵人请安!” “启稟柔贵人,奴才是在康贵人身边伺候的,我们小主命奴才过来,请柔贵人即刻去上祥殿,说有要事告知!” 沈知念蹙眉问道:“康姐姐可有说是什么事?” 小太监摇了摇头:“奴才不知。可看小主的样子,仿佛十分著急……” 康贵人和她素来交好,若真有要紧事,沈知念自然无法坐视不理:“菡萏,替我更衣。” “是。” 时间紧迫,来不及备轿了,沈知念带著菡萏和芙蕖,急匆匆地跟在了小太监后面。 快进入一片假山时,沈知念忽然停下了脚步。 小太监回过头,不解地问道:“柔贵人,怎么了?我们小主还等著您呢。” 沈知念的狐狸眼危险地眯起:“我从未在上祥殿见过你。若康姐姐真的出了急事,怎么会派你一个面生的小太监过来?” 第139章 证据指向沈知念 小太监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其他人都忙著伺候小主,走不开呢。” 沈知念“哦”了一声,含笑道:“天气这么冷,上祥殿的红梅肯定开了。我和康姐姐约好了,等得空了要一起赏梅煮茶。” 小太监语气恭敬:“是啊,红梅开得可漂亮了。柔贵人,我们快走吧。” 沈知念的心猛然一沉,冷声问道:“上祥殿根本没种梅树,你若是在那里伺候的,怎么可能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小太监眼底满是惊慌,转身就往假山里跑去。 菡萏下意识想追,沈知念却將她拦了下来。 “別去!你一个姑娘家,如何是他的对手?万一他还有帮手,更是有去无回了。” “回听雨阁,喊小周子去追!” 菡萏转身往回跑去:“对!小周子会武功,肯定能把人抓到!” 芙蕖搀扶著沈知念:“小主,我们现在怎么做?” “此事处处透著蹊蹺,此地不宜久留,先回去再说。” “是!” 回听雨阁的路上,迎面遇到了小周子,沈知念沉声道:“虽不知道背后有什么阴谋,但今天的事,明显是冲我来的,你务必要把人抓到!” 小周子摩拳擦掌:“奴才定不辱命!” 然而谁知道,沈知念和芙蕖还没走进听雨阁,就被赶来的侍卫团团围住了。 不过她毕竟是宠妃,侍卫们的態度十分客气:“属下给柔贵人请安!” “景业池那边出事了,属下奉命来请柔贵人过去一趟。” 沈知念的心倏忽一沉,但还是维持著镇定,拍了拍芙蕖的手背以示安抚:“走吧。” 不管是谁想害她,见招拆招就是了。 过去的路上,沈知念问道:“如此劳师动眾的,不知景业池出了什么事?” 侍卫的態度依旧客气,却一个字都没有透露:“柔贵人过去了,自然就知道了。” 沈知念明白宫里的侍卫都忠於帝王,她问不出什么了,没有再说话。 101看书.com全手打无错站 远远就看到了帝王的仪仗。 除了姜皇后病重起了不身,派了坤寧宫的掌事太监高云怀过来,其他高位妃嬪都到了。 如此大的阵仗,在后宫还真是少见。 沈知念压下心中的冷意,福身行礼:“嬪妾给陛下请安!给各位娘娘请安!” 帝王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温声道:“起来吧。” “谢陛下。” 来看热闹的低位宫嬪,不管心中是怎么想的,还是得按照宫规,在沈知念起身后向她福了福。 “不知陛下喊嬪妾过来,是出了什么事了?” 上官庶人被打入冷宫后,姜皇后將新人里只侍寢过一次的钱常在,擢升为了贵人,住进了她以前住的丽宣阁。 同是新人,沈知念却如此受宠,钱贵人本就嫉妒得不行。再加上她依附於姜皇后,自然要帮著针对沈知念。 “可怜陈答应,年纪轻轻的,就这样被人谋害在了景业池的假山里,嬪妾看著都心疼呢。” “柔贵人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沈知念还没来得及说话,康贵人就蹙眉道:“钱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 “杀死陈答应的凶手还不能確定,你就在这里含沙射影,是存心要挑拨后宫的姐妹们不合吗?” 钱贵人如今攀上了姜皇后,可不怕一个区区的康贵人:“谁不知道康贵人和柔贵人一向交好,自然会帮著她说话。” 孙常在也闻讯赶了过来,行礼后急忙道:“陛下都还没有下定论呢,钱贵人何必这么急著往柔贵人身上扣黑锅?” 若没有柔贵人教她曲子,帮她爭宠,陛下早就把她忘到脑后了。她当然不能眼睁睁地看著,钱贵人对付柔贵人。 钱贵人嗤笑了一声:“孙常在不是总截柔贵人的宠,对她不敬吗,今日怎么反过来帮她说话了?” 两人之前故作不合,是为了找出隱藏在暗中的敌人。敌人已经死了,自然没必要再装下去。 不过这一点,孙常在当然不会承认。 “柔贵人性子纯善,满宫就没有不喜欢她的,嬪妾自然也不例外。她连嬪妾之前的屡屡冒犯都不计较,又怎么会谋害陈答应?” 钱贵人冷笑道:“有没有谋害,讲的是证据,可不是你们一张嘴说……” “够了!” 帝王不耐地打断了她们,几人瞬间噤若寒蝉。 沈知念算是听明白了,陈答应莫名被人害死了,不知怎么的,嫌疑都指向了她。 她咬著嘴唇,一双眼睛里带著三分害怕,七分疑惑,不解地看向了帝王:“陛下,究竟发生什么事了?陈答应好好的,怎么会……” 南宫玄羽从未怀疑过沈知念,这个小女子如此纯善,在后宫没有做过一件恶事,怎么可能把一个活生生的人杀死? 看到她这副惹人怜爱的模样,他更是心疼得不行。 只是他是帝王,不管心中偏爱谁,明面上处事都要公允。 眾目睽睽之下,他不能將对沈知念的偏心,表现得太明显。 帝王看了一眼地上跪著的宫女:“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宫女抽噎道:“奴婢镜,是贴身伺候陈答应的宫女。” “今天下午,我们小主听说御园的梅开了,就想去赏。走到半路忽然起风了,奴婢担心小主著凉,於是回去给她拿斗篷。” “可奴婢拿了斗篷折返,却没看到小主。最后……最后竟发现她死在了景业池旁边的假山里……” “奴婢当时嚇坏了,不知该如何是好,却看到柔贵人带著她的贴身宫女匆匆离去……” “陛下,我们小主死得太惨了,您一定要为她做主啊!” 孙常在道:“便是如此,也不能证明陈答应的死,与柔贵人有关。” 钱贵人不依不饶:“镜都亲眼看到了,还能有假?如果不是柔贵人杀了陈答应,那个时候,她在这里干什么?” 良妃温和道:“事情还没查明白,先不要妄下定论。” “柔妹妹,你別怕,若此事不是你做的,解释清楚便是了。那个时辰,你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第140章 良妃打圆场 短短一瞬间,沈知念心中想了许多事。 她一直让小明子密切注意著后宫的消息,若真有人设局谋害她,不可能一点蛛丝马跡都没透出来。 难不成是有人临时起意,想把陈答应的死栽赃给她? 镜虽然没有直接说她是凶手,却把所有嫌疑都引到了她身上。 这个宫女是单纯说出自己的见闻,还是被人收买了? 任何藉口都有可能被拆穿,陈答应的死不是她所为,沈知念根本不心虚,如实道:“启稟陛下,今天下午忽然有一个面生的小太监,到听雨阁说康姐姐找嬪妾有事,让嬪妾速速过去。” “快到景业池的时候,嬪妾渐渐察觉出不对,试探出了那个小太监果然有问题。” “见事情暴露,他便跑得不见踪影了。嬪妾担心有人要害我,就带著芙蕖返回听雨阁。” “想必镜就是在那个时候看到了我们,但陈答应真的不是嬪妾所杀!嬪妾不敢的……” 康贵人一脸懵,连忙摇头道:“我从未让人去听雨阁请过柔妹妹!” 沈知念道:“我知道。” “从听雨阁到上祥殿,必然会经过景业池。想必幕后之人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故意假传康姐姐的话,想把我引过来嫁祸於我!” 沈知念现在不禁有些庆幸,还好她在进入假山之前,就发现了不对,掉头离开了。不然被人看到她和陈答应的尸体在一起,就是真的铁证如山,怎么都抵赖不掉了。 钱贵人慢悠悠道:“这一切不过是柔贵人的一面之词罢了。” “你说有个面生的小太监引你过来,他人呢?” 沈知念没有搭理她,看向帝王道:“陛下,那个小太监虽然还没找到,可嬪妾说的是真的。听雨阁上下,都可以作证。” 另一名依附姜皇后的宫嬪,讥誚道:“听雨阁都是柔贵人的人,自然柔贵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真是可怜了陈答应,就这样被人害死了……” “可不是吗?今日被害死的是陈答应,明日被害死的还不知道是谁呢。若凶手继续逍遥法外,大家真是门都不敢出了……” 柳贵妃和沈知念的盟友关係十分稳固,自然要保她。 她瞥了这几个说话的宫嬪一眼,眼神凌厉:“在陈答应死亡的那个时间段,从这里路过的人就是凶手?若本宫也从这里路过了,那她是不是就成了本宫杀的?” 柳贵妃的脾气后宫谁不知道,眾人连说“不敢”,却依旧不肯放过沈知念。 “贵妃娘娘,嬪妾们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凡事都是根据证据说话,更何况是人命关天的事?” “陈答应为人所害,柔贵人是唯一有嫌疑的人,让人不得不多想啊……” 柳贵妃有心保沈知念,却又不敢做得太明显,免得帝王怀疑沈知念投靠了她:“臣妾觉得柔贵人不至於做这种事,可这几位妹妹说的也有道理,柔贵人確实有嫌疑。” “不知陛下打算如何处置?” 南宫玄羽心中自然是相信沈知念的,尤其是钱贵人她们步步紧逼,更显得她脆弱无助,让他无比怜惜。 “你们既知道,凡事要讲证据,有证据证明柔贵人是凶手吗?” 钱贵人等人咬著牙,又嫉妒,又不甘! 陈答应位分虽低,也不大受宠,但不管怎么说也是宫嬪。光天化日之下,在后宫被人杀死,绝不是小事! 换成其他人,沾染上一丝嫌疑,陛下恐怕就要把人送去慎刑司严查了。可证据指向柔贵人,陛下居然如此偏袒她! 果然,皇后娘娘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以柔贵人的盛宠,哪天生下皇子,属於镇国公府的后位,或许都要被她抢走了! 那些父兄投靠了镇国公府的宫嬪,怎么肯放过这大好的机会? “陛下,虽没有直接证据,证明陈答应是柔贵人所杀,可她確实是唯一有嫌疑的人。若您因为宠爱柔贵人,就放弃追查线索,让陈答应枉死,后宫的妃嬪真的要寒心了……” “是啊,陛下!如此下去,定人心惶惶,以至六宫不得安寧!” “凶手没找出来,別说嬪妾们害怕了,恐怕就连朝中的大人们知道此事,也会说柔贵人狐媚惑主,请陛下三思!” “陛下三思啊!” “……” 沈知念脸上依旧是一副惶恐又委屈的样子,唇角却轻轻勾了勾。 有些时候,据理力爭,对自己更有利;而有些时候,不辩解,才是最好的辩解。 因为天底下的男人,都有这样的通病,喜欢同情、怜惜处於弱势的女子。 钱贵人她们越咄咄逼人,她的隱忍和温顺,越能让帝王心疼。 所以从始至终,任凭眾人怎么步步紧逼,沈知念都没有为自己爭辩过一句。 果不其然,南宫玄羽冷笑了一声:“这么说,你们是一定要朕处置柔贵人了?” 柔贵人自入宫以来,一直谨守宫规,与人为善。此刻哪怕被眾人围攻,她也没有歇斯底里,面目可憎。 她究竟做错了什么,宫嬪们竟如此容不下她?归根结底,她们不过是嫉妒她受宠。 可越是如此,他越想宠爱她,护著她! 別说刚才说话的这几人了,就连跳得最欢的钱贵人,都感觉到了帝王之怒,互相对视一眼,不敢作声了。 气氛一时间陷入了凝固。 良妃温和地打圆场:“陛下息怒。” “后宫的这些妹妹们,並不是有意针对柔贵人。臣妾也相信,柔贵人做不出这样歹毒的事。” “只是景业池旁边出了命案,死的还是宫嬪,不早日查出凶手,不仅后宫人人不安。若是传到外面去了,更会折损皇家顏面。” “依臣妾之见,不如让柔妹妹先在自己宫中禁足,等找到了凶手,就能还她清白了。如此,也能安定后宫的人心。” 良妃和柳贵妃一起协理六宫,这样处置並没有问题,甚至还有些偏袒沈知念,让她免受被审问的羞辱。 然而对沈知念来说,她绝不会把自己的清白,交到別人手上! “陛下,嬪妾可否询问一下,慎刑司负责调查此事的人?” 第141章 沈知念洗清嫌疑 帝王自然没有不允的。 接触到他的眼神示意,慎刑司总管上前道:“奴才苏全叶,见过柔贵人!” “不知贵人想问什么?” 为什么柔贵人是嫌疑人,苏全叶还对她如此恭敬?没看到陛下的態度摆在这里。 “劳烦公公將查到的事说一说。” 钱贵人不屑地撇撇嘴。 为了洗清嫌疑,柔贵人还真问上了,当自己是刑部尚书吗? 可陛下已然发怒,她也不敢继续上去触霉头。反正只要找不到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柔贵人就永远是嫌疑人! 苏全叶应了一声“是”,恭敬道:“陈答应的死亡时间,在申时四刻到六刻之间。” “景业池旁边的假山,由於雪天路滑,很少有人会到这边来。因此没人看到,事发时都有谁来过这里,除了……除了镜发现了贵人您……” “陈答应的死因,是头部受到了撞击,导致头骨破裂。假山上的血跡,也证明了这一点。” 沈知念的心微微沉了下去。 没人看到是否有其他人经过这里,小周子又还没抓到那个引她过来的小太监,再加上镜的目击证词,她想洗清身上的嫌疑,確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过……沈知念走到假山里面,仔细观察了此处的环境,一颗心彻底放了下来,唇角微微勾起。 “陛下请看……” 陈答应的尸身已经被抬走了,眾人不至於那么害怕,跟著过来的人都顺著沈知念的手指,看向了假山上的那滩血跡。 “既然陈答应是被人在假山上撞死的,血跡飞溅的范围肯定极大,事实证明嬪妾的猜测没错。” “既如此,杀害她的凶手,身上怎么可能一点鲜血都没溅到?” “可不管是嬪妾,还是伺候嬪妾的宫人,身上都乾乾净净,连一丝血腥味都没有。如此便说明,此事与嬪妾无关。” “望陛下明鑑!” 康贵人欣喜道:“是了!是了!柔妹妹和芙蕖身上並无血跡,怎么可能是杀害陈答应的凶手?分明是有人存心陷害!” 帝王望著沈知念,幽深的眸子里闪过了一抹亮光,写著毫不掩饰的欣赏,上前牵起了她的手:“朕以前只知道柔贵人单纯善良,竟不知你还心细如尘,聪慧至此!” 每当他以为,自己足够了解这个女人时,她都会给他新的惊喜,他怎能不被她吸引? 沈知念羞赧地低下了头:“嬪妾的父亲曾在刑部任职,嬪妾自小耳濡目染,略懂些皮毛罢了,经不起陛下这样夸讚……” 殊不知南宫玄羽欣赏的,不仅是她的聪慧机敏。 换成其他宫嬪被人冤枉成杀人凶手,不是气得暴跳如雷,就是嚇得慌忙喊冤,或者泪眼婆娑地求他主持公道。 可这个小女子从始至终都保持著镇定,哪怕被嫉妒她的宫嬪群起而攻之,她也没有愤怒,没有失態。 而是理智地分析事情,最终用有力的证据,证明了自己的清白。 如此心性,在女子中实在难得! 恐怕就连皇后,在遇到大事时,都做不到她这么端庄沉稳。 “朕说你当得起,你就当得起。” 看著帝王牵著沈知念的手,又这样夸奖她,不知道有多少宫嬪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就连柳贵妃,也愣愣地望著两人交握的手,有些悵然若失。 她不停地在心中告诉自己,不管是她,还是定国公府,在后宫最大的敌人都是姜皇后! 柔贵人是她的盟友,她不能因为嫉妒,做出损人不利己的事。 一切都等彻底扳倒了姜皇后再说! 钱贵人咬著牙,不甘道:“就算这样,也说明不了什么。谁知道柔贵人是不是行凶后,回去换了衣衫。” 沈知念勾唇一笑:“那还真是不巧了,我和芙蕖还没回到听雨阁,就被侍卫请了过来,他们都可以作证。” 侍卫首领拱手道:“柔贵人说得不错。属下们过去请人的时候,她们的確还没回去,更没有换衣衫的时间和机会。” 钱贵人一噎:“那、那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在景业池,把身上的血跡都清洗乾净了,才离开的。” 康贵人冷哼道:“钱妹妹要不要自己去看看,如今天寒地冻的,景业池上面结了厚厚的冰层,如何清洗?” 钱贵人就算再不甘心,也彻底没话说了,只能愤怒地绞著帕子。 那些依附於姜皇后的宫嬪,互相对视了一眼,全部偃旗息鼓了。 沈知念眼眶微红,声音哽咽:“若今日没有证明自己的清白,恐怕嬪妾真要背上杀人凶手的名声了。” “嬪妾从未得罪过钱贵人,实在不明白妹妹为何步步紧逼……” 被人冤枉的时候,柔贵人一脸倔强;如今洗清了冤屈,她倒哽咽落泪了。 殊不知越是如此,帝王越是为她的懂事而心疼,连带著看钱贵人极为不顺眼了。 后宫的女人那么多,他对钱贵人委实没什么印象,只记得皇后说她侍疾有功,將她提拔为了贵人。 为国母侍疾,確实可以作为晋封的理由。只是不知皇后这次是看走眼了,还是钱贵人针对柔贵人,也有她的一分意思? “贵人?如此是非不分,顛倒黑白的女子,也配居於贵人之位?” “来人,传朕的旨意,將钱氏贬为官女子,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朕面前!” 钱贵人,不,钱官女子双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脸色比纸还苍白! 官女子只是可以侍寢的宫女,在妃嬪眼中低贱无比! 她是官家小姐,正经通过选秀入宫的,陛下怎么可以这样羞辱她? 而且再也见不到陛下,她这辈子不是完了吗…… 沈知念黛眉轻蹙,美丽的小脸上带著一丝不忍,轻柔道:“陛下,钱妹妹住的丽宣阁,是咸福宫的左侧殿。虽说咸福宫现在只有她一个人,可迟早会有其她人住进去。” “您让她不要再出现在您面前,咸福宫岂不是成了眾人避之不及的地方?后面住进去的人何其无辜,要被这样连累?” “嬪妾觉得,您对钱妹妹的这个惩罚太重了,嬪妾听著实在不忍心……” 第142章 柳贵妃决定去母留子 帝王厌恶道:“既如此,那就迁到梵华楼去,省得叫朕看到心烦,还连累旁人。” 钱官女子是皇后提拔的人,顾及中宫顏面,南宫玄羽不会把人打入冷宫。 但梵华楼位於皇宫最北端的角落,向来是寧寿宫的太妃们礼佛的地方。住到那里,跟进冷宫也没区別了。 尤其是帝王还说,让她这辈子再也不要出现在他面前,钱官女子真的一点指望都没有了! 她清丽的脸上满是泪水,身躯因为害怕和对未来的担忧,不停地颤抖。 “陛下,嬪妾知错!嬪妾真的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求您再给嬪妾一次机会吧!陛下……” 然而直到她被两个太监堵住嘴巴拖下去,帝王都没有再看她一眼。 钱官女子真的不明白,她之前好歹是个常在,在后宫过著衣食无忧的日子。为什么投靠了皇后娘娘,竟变成了再也不会有宠的官女子? 那她这是投靠了个什么? 沈知念望著钱官女子被拖走的身影,轻咬嘴唇,面露不忍:“陛下……” “好了。” 南宫玄羽温声打断了她:“朕知道你心善,但钱氏落到这个下场罪有应得,你不必再为她求情。” 沈知念嘆了一口气:“嬪妾只是觉得,钱妹妹年纪轻轻,就要老死宫中,不免让人惋惜……” 帝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那你可知道,她一直想將陈答应的死,安在你头上。一旦背上这个罪名,你的下场要比她悽惨百倍。” 沈知念垂下了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瞼处打下一片阴影,显得脆弱且无辜。 “嬪妾知道……但嬪妾只希望后宫和睦,不让陛下烦忧,哪怕自己受些委屈也无妨的。” 说到这里,她微微抬头,含羞带怯地望著帝王,一双眸子里儘是深情。 这一刻,南宫玄羽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说不出的动容! 柔贵人为何如此善良,如此懂事?真真是让他怎么宠都宠不够! 殊不知刚才和钱官女子一起针对沈知念的宫嬪,此刻都嚇得瑟瑟发抖,缩在了人群中,生怕被他们注意到。 原本钱官女子虽然失了圣心,可好歹还住在咸福宫,未必没有机会谋求来日。 但经过柔贵人的求情,她直接被迁到鸟不拉屎的梵华楼去了。 柔贵人可赶紧闭嘴吧,別求情了! 雪嬪清冷疏离的脸上带著一抹讥讽,似乎看透了一切:“陛下虽处置了钱氏,但她之前若没有被擢升为贵人,怎会养成如此张狂的性子?” “臣妾多言了,告退!” 周贵人冷哼道:“雪嬪娘娘仗著父亲正受重用,陛下又连著两日去了她宫里,真是越发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了!” 这话她敢说,其他人却不敢接。毕竟周贵人怀著皇嗣,没人敢对她怎么样,她们就不一定了。 良妃温和地打圆场:“雪嬪妹妹说话向来率直,並没有恶意。” 帝王扫了良妃和柳贵妃一眼:“虽说提拔钱氏的事,是皇后看走了眼。可皇后病重,难免有顾及不到的地方。良妃和贵妃既带著柔贵人协理六宫,今后你们三人,便要及时肃清后宫的风气。” 三人屈膝道:“谨遵陛下圣諭!” 柳贵妃心中的烦闷一扫而空,心情再次变得舒畅起来! 因为皇后那个病妇用错了人,有陛下的这番话,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阻止皇后提拔棋子了! 柔贵人果然是她最有力的盟友,每次都能精准打击到皇后的势力! 帝王对苏全叶道:“继续追查杀害陈答应的凶手,以及引柔贵人过来的那个小太监。有消息了,立刻来报。” “奴才遵命!” 南宫玄羽知道沈知念今天受了委屈,有心想陪她。但他今天对她的偏爱已经够多,若再继续,反而会害了她。 “朕还有政事要处理,先回养心殿批摺子,你们都散了吧。” 眾人连忙恭敬地行礼:“臣妾/嬪妾恭送陛下!” 帝王的仪仗离去后,柳贵妃將纤细的手指,搭在了翠竹的手背上,也带著浩浩荡荡的宫人转身走了。 周贵人瞥了沈知念一眼,连忙跟了上去,低声道:“贵妃娘娘,您今天也看到了,陛下有多偏爱柔贵人。” “有您在,她还敢如此狐媚陛下,嬪妾真是看不惯!” 她和沈知念同处柳贵妃的阵营,即便再嫉妒对方,刚才也不敢落井下石,却不会放过在柳贵妃面前上眼药的机会。 殊不知她的这点小心思,都被柳贵妃看得透透的。 她漫不经心地扫了周贵人一眼,语气冰冷:“你当本宫是傻子?还是陈答应死了,你就忘了她那日的下场?” 不久前,陈答应在永寿宫也是这样挑拨的,想借柳贵妃的手收拾瀋知念。却惹怒了柳贵妃,被她罚在冰冷的雪地里跪了一个时辰。 周贵人脸色一白:“贵妃娘娘息怒!嬪妾不敢……嬪妾只是担心,柔贵人会抢走陛下的宠爱……” 柳贵妃冷声道:“本宫不喜欢心思重的人,给本宫收起你那些算计,好好把肚子里的皇嗣生下来才是正事!” 她生育过大公主,知道女子生產是到鬼门关走一遭,实属不易。 原本想著看在这一点上,若周贵人生下皇子交给她抚养,她便保周贵人余生富贵。 但周贵人算计太多,让她十分不喜。 有这样一个生母,小皇子將来难免不会被带坏。 既如此,就別怪她心狠手辣了! 周贵人此时並不知道,自己一次次的小心思累积起来,让柳贵妃下定了去母留子的决心,低著头道:“是……” 另一边。 “柔妹妹。” 良妃沉稳的气质,温和的笑容,总能在冬日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 “本宫刚才向陛下提议,让妹妹暂时在自己宫里禁足,也是为了堵住悠悠眾口。还望妹妹不要多想,和本宫生了嫌隙。” 整个后宫,良妃是沈知念唯一看不透的人,但这不影响她小心应对:“良妃娘娘的苦心,嬪妾自然明白,又怎么会误会呢?” 第143章 小周子回来了 良妃含笑道:“如此就好。本宫宫里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沈知念福道:“娘娘慢走。” 转眼间,此处的宫嬪都走得差不多了。 毕竟天寒地冻,若不是为了见到陛下,谁愿意过来沾染人命官司?陛下都走了,她们自然没有留下来的必要。 康贵人和孙常在,一左一右围在了沈知念身旁。 “还好柔妹妹洗清了嫌疑,不然有人假传我的意思陷害妹妹,我心里如何过意得去……” 康贵人拉著沈知念的手,眼底带著丝丝歉疚。 沈知念拍了拍她的手背:“是幕后之人心思歹毒,与康姐姐何干?” 孙常在后怕道:“光天化日之下,竟有人敢在后宫杀害宫嬪,还布下了如此歹毒的局。若不是陛下相信柔姐姐,妹妹简直不敢想像后果……” “一日不將凶手找出来,我们就一日无法安心啊……” 见识了陛下对柔贵人的宠爱,苏全叶的態度越发恭敬:“请三位小主放心,慎刑司定会全力追查此事!” 慎刑司隶属內务府,负责皇宫审案、刑罚之事。 沈知念虽然被帝王特赐,学习协理六宫,但她只负责冷宫。为了避免落人口实,自然无法干涉慎刑司查案。 “有劳苏公公了。若查到了任何线索,还请派人及时告知。” 苏全叶恭敬道:“这是自然。” 他忍不住在心里感嘆,陈答应是不幸的,却也是幸运的。 权力斗爭向来无情,宫里的冤假错案不知道有多少,枉死的人更不用说。 一个不受宠的答应,就算死了也不会溅起太大的水,谁会大费周章为她沉冤昭雪,过几天也就草草结案了。 但此事牵涉到陛下最宠爱的柔贵人,慎刑司上下都会打起十二分精神去调查! 陈答应若是在天有灵,也可以安息了。 告別了康贵人,沈知念和孙常在一起往钟粹宫走去。 孙常在原本已经被帝王忘到脑后了,这几个月因为和沈知念同住一宫,得见天顏的次数比以往加起来还多。 再加上沈知念教她的曲子,帝王陆陆续续宠幸过她几次,她在后宫也算站稳了脚跟。 但孙常在明白,自己得到的一切恩宠,都是因为柔姐姐。若柔姐姐出了什么事,她也会再次跌落谷底。 凶手没找出来,孙常在比沈知念还著急! 可她位分低,在宫中也没有人手,只能温声宽慰了沈知念几句,回去后立马吩咐伺候自己的宫人,帮忙寻找那个小太监。 听雨阁。 见沈知念回来,肖嬤嬤和元宝连忙迎了上来。一人將刚灌好的汤婆子放进她手里,一人端了薑汤过来。 “外面那么冷,小主赶紧喝点薑汤暖暖,免得受了寒气。” 沈知念向来爱惜自己的身体,也不矫情,接过一碗薑汤喝了个乾净。 將空碗递给菡萏,她问道:“小周子还没回来吗?” 他们已经听说了外面发生的事,恭敬道:“回小主,还没有。” “是老奴/奴才伺候不周,没发现那个小太监的异常,让小主险些被人陷害,请小主责罚!” 见肖嬤嬤和元宝跪下请罪,剩下的宫人也跟著跪下了。 “你们虽是宫里的老人,却也不可能每个小太监都认识。况且听雨阁的事情那么多,神仙都做不到面面俱到。” “此事是我自己大意了,与你们何干?起来吧。” 他们在后宫伺候久了,见多了遇到不高兴的事,就拿宫人发火的主子。像小主这样把宫人当人看的,实在罕见。 眾人感激道:“多谢小主!” 菡萏坐在下首给沈知念捶腿,气愤地问道:“小主,您觉得这件事会是谁做的?!” 敢算计小主,他们绝不会放过那个人! 沈知念纤细白皙的柔荑,贴在汤婆子上汲取著它的温暖,眼底却是一片冰冷。 “我得陛下宠爱,后宫恨我,想將我踩进泥里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但最想让我死的人……莫过於柳如烟!” “听说陛下今天解了她的禁足,刚好就发生了这件事,未必太巧合了一点!” 菡萏迟疑道:“柳贵人早就被陛下厌弃了,若不是怀了皇嗣,说不定都被打入冷宫了。” “这种时候,她不是应该越低调越好,把孩子生下来了再谋求来日。怎会出蠢到刚放出来,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沈知念眼底闪过了一抹沉思:“从逻辑上来讲,確实是你说的这样。但陈答应死得突然,其中或许有我们不知道的隱情。” “小明子,你去打听一下,柳如烟今天都去了哪里,见过什么人,做过什么事。” 小明子应了声“是”,立刻冒著严寒出门了。 沈知念的目光,落在了肖嬤嬤和元宝身上:“一个柳如烟,本不足为惧。若不是她的堂姑母是先帝的太嬪,在后宫给她留了不少暗棋,她也没办法数次兴风作浪!” “不管此事是不是跟柳如烟有关,为了免除后顾之忧,你们去將昔日伺候过柳太嬪,或者跟她有关联的宫人名单整理出来。” 两人是宫里的老人了,在后宫的人脉,是菡萏和芙蕖无法比擬的,做这件事再合適不过。 “是!” 肖嬤嬤恭敬道:“小主深谋远虑,即便柳贵人有柳家留给她的后手,她也不会是您的对手!” 沈知念轻笑了一声。 上辈子,柳如烟就是凭著出眾的容貌,柔弱的气质,深沉的心计,再加上柳太嬪留下的暗棋,一步步登上了四妃之首的位置! 这辈子,若不是她在一次次交锋中,让柳如烟的真面目暴露在了人前,恐怕对方依旧会成为帝王心尖尖上的宠妃。 虽然沈知念的目標是后位,所有挡在她面前的人,她都会一一除去!但的確是柳如烟感受到了威胁,先对她下手的。 既然如此,她何需客气! 柳如烟要怪就怪自己命不好,这一世遇到了她,註定不可能成为人人称颂的贤妃娘娘了! 秋月快步从外面跑了进来,欣喜道:“小主,小周子回来了!” 第144章 抓到小北子 小周子扭送著一人进来,正是今天引沈知念去景业池旁的那个小太监! 跟他一起过来的,还有雪嬪的贴身宫女虞梅。 “启稟小主,奴才幸不辱命,將这廝抓到了!” 虞梅也福了一礼:“奴婢见过柔贵人,贵人吉祥!” 雪嬪性子清冷,在后宫跟谁都不亲近。沈知念几次遇到她,她的態度都冷淡疏离。 这还是雪嬪第一次派人到听雨阁来,沈知念好奇地问道:“天色不早了,虞梅姑娘怎么这时候过来了,可是雪嬪娘娘有什么吩咐?” 虞梅竟再次行了一礼,歉疚道:“柔贵人见谅,此人……是延禧宫的粗使太监小北子。” “他平日里只在院子里做一些洒扫的活,我们娘娘对他並不熟悉,更没有指使他陷害您。” “怕您误会,雪嬪娘娘特意让奴婢过来解释此事,並说將小北子全权交给您处置,望柔贵人明察!” 沈知念眼底闪过了一抹沉思。 后宫的女人,在別人宫里安插钉子再正常不过,事情有可能真像虞梅说的这样,雪嬪並不知情。 但也有可能,是雪嬪將小北子当做弃子,来换取她的信任,好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 在深宫行差踏错一步,或许就会万劫不復,事情查清楚之前,沈知念对谁都不会完全信任。 当然,她面上依旧是一副友好的样子:“雪嬪娘娘有心了。” “请虞梅姑娘转告娘娘,我相信慎刑司的人一定会查清此事,证明娘娘的清白。” 见沈知念对雪嬪的態度一如往昔,虞梅心中鬆了一口气:“奴婢一定把贵人的话带到。时间不早了,奴婢就不打扰贵人休息,先告退了。” 不管柔贵人心中有没有相信娘娘,至少她暂时没有认定娘娘是凶手,娘娘身上沾染的是非就会少一些。 她也没想到,小北子在延禧宫向来老实本分,竟是旁人埋下的钉子! 究竟是谁要陷害娘娘? 虞梅离开后,菡萏越发摸不准头脑:“小主,您觉得虞梅刚才说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沈知念没有回答,而是望著小北子,似笑非笑地问道:“你觉得呢?是雪嬪娘娘指使你,引我去景业池旁边的吗?” 小北子跪在地上,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奴才什么都不会说的,柔贵人不必再费口舌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小周子给了他一脚,呵斥道:“怎么跟我们小主说话的!” 小北子闷哼了一声,低头跪著一言不发了。 沈知念纤细的手指,在桌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著,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若小北子一上来就承认,是雪嬪指使他的,只会让人觉得他故意攀咬。这样三缄其口,倒给雪嬪增添了不少嫌疑。 然而沈知念將上辈子的记忆,和这辈子跟雪嬪的接触结合起来,心中是偏向於相信对方的。 不过深宫惊险,有时候凭感觉行事,可能会害死自己。根据线索和逻辑,理智地找出事实,才是靠谱的。 “小周子,说说事情的经过。” 小周子应了声“是”,恭敬道:“今天和小主分开后,奴才顺著地上的蛛丝马跡,一路追了过去,最后竟查到了延禧宫……” “那时雪嬪娘娘刚回宫,听说了奴才的来意,她並未为难,直接让奴才进去找人了。” “最后奴才发现小北子已经在房间里悬樑,意图畏罪自尽。幸好奴才去得及时,將人拦了下来,不然真是死无对证了。” 听到这里,沈知念心中的疑虑已经消了大半。 若此事真是雪嬪指使的,她大可以將小周子拦在宫外,等小北子死了,就没人能查到她身上了。 看来背后之人是想一箭双鵰,万一陷害自己不成,便让雪嬪背锅。 只是那人应该也没想到,向来高冷的雪嬪,会这么好说话,竟没有拦下小周子。 小周子请示道:“小主,这个狗奴才的嘴倒是够硬,您打算如何处置他?” 宫嬪私底下打骂宫人,只要不闹出太大的动静,一般没人会追究,却不能擅自对宫人动酷刑。 沈知念还要在帝王面前,维持单纯善良的人设,自然不会对小北子怎么样:“把人送去慎刑司,交给苏全叶吧。” “奴才遵命!” 芙蕖含笑道:“不管怎么说,抓到了小北子,小主身上的嫌疑就彻底洗清了!” 菡萏望著他们离开的方向冷哼了一声:“敢陷害小主,就该让他尝尝慎刑司的十八般酷刑!奴婢就不信了,重刑下去,他还不交代幕后指使者!” 沈知念眼底闪过了一抹深色:“进了慎刑司,绝大部分人,確实会把自己做过的恶事吐得乾乾净净;却也有极少部分人,真的寧死不招。” “我们不能什么都指望慎刑司。” “小明子,你去查查小北子籍贯何处,家中还有什么人,是哪一年进宫的,入宫后都到何处当过差等等……不仅是明面上的事情,他私底下跟谁交好、来往过,都要深挖。” 小明子拱手道:“奴才这就去!” …… 漪澜阁。 幸好冬天穿的衣服多,柳如烟出门时,更是裹著一件大斗篷。 寻幽杀害陈答应后,刚好可以將斗篷披著身上,遮盖溅在衣衫上的血跡。 主僕二人从未如此谨慎过,一路避开人,绕了许多偏僻的远路回来了。 寻幽进了漪澜阁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沾了血的衣衫和斗篷都烧了! 好在柳如烟失宠,景阳宫成了眾人避之不及的地方,只有她住在左侧殿,焚烧这些东西才没有引起別人注意。 將痕跡都收拾好,寻幽出去打探了一圈,回来时脸色阴沉无比:“慎刑司的人正在大肆调查此事,还好小主谨慎,让奴婢把衣衫都烧了,不然就是铁证了。” “柔贵人的运气真好,居然这样都扳不倒她!” 柳如烟坐在椅子上,一颗心止不住地往下沉去。 今天遇到陈答应,又让寻幽將其杀死,实属偶然。 柳如烟明白这个临时起意布的局,有很多漏洞,未必能锤死沈知念。 可帝王多疑,有时候不需要確凿的证据,只要让他对沈知念產生疑心就行了。 第145章 查到杀死陈答应的凶手 就像一开始,帝王被她的美貌和气质深深吸引,也是喜欢过她的,还夸她温婉和顺,赐了“婉”字给她做封號。 后宫晋位的妃嬪很多,但能得到陛下赐封號的人屈指可数。新人里,更是只有她和沈知念有这样的荣宠! 可渐渐地……在沈知念的算计下,陛下不再相信她精心展露出的美好品性,心中对她有了隔阂。 后来更是越来越不喜她,直到不久前彻底厌弃了她! 既然如此,她为什么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只要陛下心里对沈知念有了怀疑,待那个贱人就不会像以前一样亲密了。 而且当一个人开始怀疑另一个人,就会觉得对方做什么都有问题。 时间长了,陛下也会像厌弃她一样厌弃沈知念! 可柳如烟万万没想到,沈知念都成杀死陈答应的嫌疑人了,陛下居然还如此信任她。 那么多宫嬪出言请求陛下处置沈知念,陛下都不为所动,偏心得没边了! 柳如烟有一瞬间的失神,喃喃道:“高处不胜寒,帝王是孤家寡人,怎会有信任之人?” “寻幽……你说沈知念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寻幽对柳如烟虽不像以前那样死忠了,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恭敬道:“小主,您也別太伤心了,左右不过是柔贵人会偽装,矇骗了陛下。” “越是这样,陛下发现她真面目的那一天,就越愤怒。说不定连打入冷宫都不必了,直接就把她赐死了。” 柳如烟摇头道:“不,我不是伤心。” “最开始,我確实对陛下有过情意。可当我第一次被人陷害,他却不为我做主,还將我降位褫夺封號时,我就明白了他是何等凉薄。” “我只是想知道,跟沈知念相比,我究竟输在了哪里?” “为什么她能得到盛宠,一步步走向高位,而我却身陷囹圄?” 寻幽道:“柔贵人確实懂得算计人心,连陛下都被她矇骗了。” “不过小主,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小北子已经被送进了慎刑司,柔贵人彻底洗清了身上的嫌疑。” “万一慎刑司的人顺著小北子,查到咱们身上……” 柳如烟气定神閒道:“慌什么?” “先帝在位时,小北子是辛者库的苦役,有一次染了风寒快死了。伺候姑母的刘嬤嬤,也在那时病了,无意间撞见了他,便將自己的药给了他一包,他才侥倖活了下来。” “为了报恩,小北子在一块木牌上刻了自己的名字,交给刘嬤嬤,说今后只要有人拿著这块木牌吩咐他办事,他便万死不辞。” “直到姑母去世,刘嬤嬤也出宫养老,都没有用上这颗暗棋。最后那块木牌,和其他暗棋的联络方式,被一起送到了柳家,为我所用。” “刘嬤嬤没有为小北子请过太医,太医院不会有痕跡,姑母更没有接触过他。就连此次指使他引沈知念去景业池旁边,也是由其他人出面的。” “从始至终,小北子都没有见过我们。恐怕他自己都不知道,指使他的人究竟是谁,慎刑司如何能查到我们身上?” 寻幽终於鬆了一口气,但还是有些担心:“可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陛下如此重视柔贵人,此事保不准还是会被人查出来。” “最保险的方法就是找个背锅的!只要结案了,慎刑司的人就不会继续查下去了。” 柳如烟喝茶的动作一顿:“你说的也在理……” 寻幽心机深,也够狠毒,还略懂毒术,所以她当初才会带寻幽入宫。 但正因为如此,寻幽已经和她离心,才更让柳如烟心头不安。 然而现在,她们能依靠的只有对方,即便心中忌惮,柳如烟也不能表现出来。 寻幽继续道:“小主,既然小北子是在延禧宫伺候的,不如我们顺水推舟,將此事安到雪嬪身上?” “若成功,雪嬪必然失宠;就算失败了,她和柔贵人之间也结下了梁子。” “届时让她们狗咬狗,我们坐收渔翁之利,岂不美哉?” 柳如烟沉思了一会儿,否定了这个提议:“不合適。” “雪嬪向来高冷孤傲,別说害人了,她甚至不跟任何妃嬪来往。说她会杀人,还试图嫁祸给沈知念,没几个人会相信。” “而且她的父亲正在酈城平叛,陛下又连续两晚翻了她的牌子,这时候把罪名推给她,大家只会觉得是有人嫉妒雪嬪受宠,故意陷害她。” “退一万步说……就算真的成功了,她的父亲受重用,陛下也不会因为一个答应的死,真把她怎么样。” 寻幽蹙眉道:“那小主的意思是……” 柳如烟望著前方,眼底闪过了一抹阴狠:“前面永和宫左侧殿的晚香居,住的是孟贵人吧?” “如果我没记错,陈答应为人张狂,不久前仗著陛下翻了她的牌子,都敢不把孟贵人放在眼里了,两人曾发生过口角。” “孟贵人的位分虽然比陈答应高,却不怎么受宠,不敢在那个节骨眼上对陈答应怎么样。” “那么她怀恨在心,事后越想越气,便找机会杀了陈答应,也是说得过去的吧?” 寻幽和柳如烟对视一眼,迟疑道:“孟贵人家世低微,又不大受宠,宫人都不乐意去晚香居伺候。她说是贵人,身边却只有一个宫女侍奉,正是我们的人。” “可是……小主,太嬪留下的暗棋,只剩下这一两颗了,真的要用在这件事上吗?” 柳如烟也很纠结,沉默了良久才道:“你当我愿意?可你又不是不知道,沈知念有多难缠,我们绝不能被她抓到把柄!” “是,奴婢知道该怎么做了。” 柳如烟摸著自己的肚子,语气如毒蛇般阴鷙:“一个沈知念,就让我折损了这么多人手,我绝不会放过她!” “除夕夜宴,就是她的死期!” …… 听雨阁。 前朝政务繁忙,帝王这几天都没进后宫。 但慎刑司的人都知道,陛下有多宠爱柔贵人,刚查明陈答应遇害的事,就把证据都送了过来。 听完苏全叶的匯报,沈知念的眼睛微微眯起。 第146章 沈知念发现了疑点 小北子寧死不招,扛不住酷刑死了。 慎刑司的人早就把他的房间搜了个底朝天,除了一块刻著他名字的木牌,什么异常的东西都没发现。 就在慎刑司的人焦头烂额时,后宫有人发现了晚香阁的宫女慧儿,在景业池旁偷偷给陈答应烧纸钱。 慎刑司得知后,十分重视此事,立即把人抓了进去。 刚开始,慧儿不承认陈答应的死,跟晚香阁有关,只说自己受过陈答应的恩惠,所以来祭奠。 经过一番审问,她终於招认了。 是她伺候的孟贵人,曾经被陈答应冒犯过,所以怀恨在心。 那天她们在景业池旁边的假山里相遇,再次起了口角,陈答应被孟贵人推搡,撞到了假山上,当场身亡! 慧儿亲眼见证了此事,心中十分不安,害怕陈答应的鬼魂会报復自己,心虚之下才过去烧纸钱。 没有帝王的旨意,慎刑司的人哪敢审问宫嬪。苏全叶立即去请示南宫玄羽,得到允许后,才將孟贵人带到了慎刑司问话。 孟贵人当然不承认,说陈答应死亡的那段时间,她一直待在晚香阁绣,哪里都没去。肯定是慧儿被人收买了,故意诬陷她。 然而孟贵人不受宠,帝王登基以来,只在三个月前宠幸过她一次。 她家世低微,没有银钱笼络宫人。见她没有前途,又捞不到油水,那些捧高踩低的宫人,陆陆续续找了別的去处。 整个晚香居,只有慧儿一人伺候孟贵人,没人能证明她说的话是真的。 前有慧儿的证词,后有许多宫人证实,確实看到过陈答应曾经冒犯孟贵人,她彻底辩无可辩。 帝王知道后,龙顏大怒,下旨將孟贵人打入冷宫赐死! 慧儿知情不报,与其同罪,杖毙! 然而就在这时……孟贵人自曝,她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太医把脉后,证明她所言不虚。看在皇嗣的份上,帝王改了旨意,只將其贬为答应,幽禁晚香阁。 至此,陈答应被人杀害之事,便结案了。 见苏全叶说得口乾舌燥,芙蕖端了一杯茶递过去:“公公喝点水润润嗓子。” 苏全叶接过,含笑道:“多谢芙蕖姑娘。” “柔贵人,您是不知道,如今后宫眾人最关注的,已经不是陈答应的死,而是孟答应腹中的皇嗣。” “若是能生下皇子,母凭子贵,孟答应也不是没有可能翻身啊!” 沈知念望著供词思索了良久,忽然问道:“孟答应有孕的事,慧儿知道吗?” 苏全叶虽不明白沈知念为什么问这个,但还是恭敬道:“孟答应將此事瞒得极紧,慧儿直到被杖毙,都不知情。” 沈知念对自己的猜测,又多了一分把握。 苏全叶拱了拱手:“慎刑司还有事,柔贵人如果没有別的吩咐,奴才就先告退了。” “公公慢走。” 苏全叶离开后,菡萏和其他人对视了一眼,迟疑道:“这……难道是我们之前想岔了,凶手不是柳贵人,而是孟答应?” “孟答应的运气倒好,在这个节骨眼上怀了皇嗣,不然现在都是一具尸体了。” “她有孕三个月,胎象已经稳了,別人就算想害她的孩子,也没那么容易了。” 沈知念端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整个人透著一股冷静自持的气质,抽丝剥茧地分析:“从供词上来看,確实没有问题,孟答应也有杀害陈答应的动机。但……此事还有几个疑点。” “唐太医之前说,孟答应曾避开宫人,亲自去太医院以胃口不佳为藉口,领取过乌梅和山楂。孕妇嗜酸,她定是早已知道自己怀孕了。” “后宫的女人何其精明,对皇嗣之事尤其敏锐,孟答应却能將自己有孕的事瞒到现在,连贴身伺候她的宫女都没发现。由此可见,她的性子多么小心谨慎,连我都有些佩服了。” “这样的人,真的会在后宫杀人吗?”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她杀了陈答应,从她一直將怀孕的事瞒著慧儿,就能看出她並不信任对方,又怎么会让慧儿握著自己的死穴?” “还有,既然孟答应知道自己怀了皇嗣,身份很快就贵不可言了,收拾一个不怎么受宠的陈答应,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何必冒风险去杀人?” 菡萏诧异地瞪大了眼睛,不解地问道:“若不是小主心思敏锐,奴婢还真以为,凶手是孟答应呢……既然如此,小主刚才为什么不和苏公公说?” 沈知念摇摇头:“苏全叶不是说了,孟答应也这样辩解过,可前有慧儿的证词,后有多名宫人见过她和陈答应发生矛盾,慎刑司办案只看证据。” “况且这些事只是我的猜测,慎刑司都已经结案了,无凭无据,凭什么听我的?” “真闹开了,眾人也只会觉得我不依不饶,搅得后宫不得安寧。” 最重要的是……帝王每天要处理的朝政不知道有多少,哪有那么多精力关注后宫的事? 跟黎民百姓、社稷民生比起来,一个不受宠的答应的死,太微不足道了。 帝王处理了一天的政事回到后宫,喜欢的是能让他舒心放鬆,而不是整天给他找麻烦的人。 就算沈知念如今受宠,可继续揪著这件事不放,也会影响帝王对她的好感,得不偿失。 芙蕖他们都理解沈知念的顾虑,不禁有些担忧:“可是……小主,如果凶手不是孟答应,幕后之人还隱藏在暗中。那人已经对您下过手了,保不住什么时候会再次下手。实在令人不寒而慄……” 沈知念沉声道:“之前我让小明子去打听,陈答应死亡那天,柳如烟都做了些什么。” “小明子说她去养心殿將抄完的宫规,交给陛下检查,便回了漪澜阁再没出门过。” “从养心殿到漪澜阁有好几条路,其中一条要经过景业池。虽然没人能证明,柳如烟走的就是那一条,无法锁定她的嫌疑。可我还是觉得,此事跟她脱不了干係……” “肖嬤嬤,我让你和元宝整理,昔日跟柳太嬪有过关联的宫人名单,你们弄好了吗?” 第147章 沈知念的先见之明 肖嬤嬤將手中的册子递了过去,恭敬道:“回小主,已经整理好了。老奴正想交给您,苏公公就过来了。” 沈知念接过仔细翻看起来。 其中有一部分宫女,到了二十五岁放出宫去了;另一部分宫女、太监,因为疾病或其它事情死亡了;剩下的都在后宫的不同地方当差。 但不是所有跟柳太嬪有过关联的宫人,都是她的暗棋,不然先帝时期,她岂不是要称霸后宫了。 沈知念要做的,就是从这份名单里,分析出哪几个人,是柳家留给柳如烟的底牌。 肖嬤嬤道:“小主,慧儿七岁入宫,教导她们那一批宫女规矩的,是柳太嬪宫里的掌事宫女,刘嬤嬤。” “慧儿先是在房当差,后又陆续被调去了如意园和四执库。直到陛下登基,她才被拨去晚香阁伺候孟答应。” “这原本没什么奇怪的,可老奴却查到,当年柳太嬪去世后,刘嬤嬤出宫那日,慧儿偷偷去送行过。由此可见,两人关係匪浅。” “至於小北子……从明面上来看,他和柳太嬪没有任何关联。” “但经过调查,老奴发现他在辛者库服苦役的时候,曾得过一场风寒,险些死了。后来不知怎么竟好了,可太医院並没有为他治疗的记录。” 也只有像肖嬤嬤这样,在御前伺候过,还在宫里待了几十年的老人,才能查出这些年代久远的事情。 “嬤嬤,元宝,你们辛苦了。” 两人立即恭声道:“为小主办事,是老奴/奴才的分內之事,小主言重了。” 沈知念思索道:“若孟答应是被人陷害的,那慧儿和小北子必定是柳如烟的暗棋。只要从他们身上入手,必能抽丝剥茧找出真相。” 肖嬤嬤迟疑了一瞬,才道:“可是……小主,慎刑司已经结案,慧儿和小北子也死无对证了。光凭我们查出来的这些事,並不能证明慧儿是柳贵人指使的。” “至於小北子,更是跟柳贵人扯不上关係……” 沈知念冷哼了一声:“凡是做过的事,必定会留下痕跡!” “慧儿是死了,可刘嬤嬤不是还在宫外养老?若两人真是柳如烟的人,小北子必定也和刘嬤嬤有过关联。” “我即刻修书一封,让父亲调查刘嬤嬤。芙蕖,你派人把信送出去。” 芙蕖恭声道:“奴婢遵命。” 沈知念刚放下笔,小周子就回来了,行完礼道:“小主,幸好您有先见之明,担心有人藉机生事,让冷宫的管事把有漏洞的地方都处理好了。” “冷宫刚刚居然失火了,还好因为您的交待,院子里的几口大水缸每天都有人破冰,並確保里面的水是满的。巡逻的侍卫又盯得紧,刚发现烟雾就去把火扑灭了。” “不然冷宫偏远,等从其它地方取水过去,恐怕都烧完了……” 沈知念心头一沉:“此事是意外,还是人为?” “冷宫的管事已经在调查了。” 沈知念起身道:“备轿!” 菡萏连忙拿起披风追上去,披在了沈知念的肩膀上,怒道:“若此事是人为,背后之人也太可恶了!天寒地冻的,还要让小主跑去那么偏远的地方。” 芙蕖也很生气:“岂止?年关马上就要到了,这个节骨眼上若发生火灾,是大大的不吉利!” “小主刚开始学习六宫事宜,若接手的第一件事,就出了这么大的紕漏,以后就別想掌权了。” 宫人们不禁庆幸,还好小主谨慎。 冷宫偏远,沈知念的暖轿走了许久才到。 这里虽然是由她负责的,但柳贵妃和良妃摄六宫事宜,出了事也过来了。 “嬪妾参见贵妃娘娘!参见良妃娘娘!” 沈知念刚行完礼,身后竟传来了李常德的声音:“陛下驾到——!!!” 眾人心中一惊,连忙行礼:“臣妾/嬪妾见过陛下,陛下万岁!” 见到南宫玄羽,沈知念已经可以確定,冷宫险些失火的事是人为! 宫中失火虽然是大事,可冷宫又不是什么重要的地方,柳贵妃和良妃协理六宫,过来也就罢了。帝王政事繁忙,又是万金之躯,竟也踏足了这里。 很显然,是有人故意通知了他们,为的就是把事情闹大,好治她一个无能的罪名。从此以后,六宫的权力就与她无关了。 不仅如此,帝王对她寄予厚望,她却这么无能,也会影响圣宠。 幕后之人的用心真是歹毒! “都平身吧。” “谢陛下!” 南宫玄羽的目光,下意识落在了沈知念身上。 几日不见,她似乎清减了一些,眼瞼处还带著淡淡的青色。 是听雨阁的宫人伺候得不舒心,导致她没休息好?还是险些被人栽赃成杀死陈答应的凶手,影响到了她的心情? 帝王自己都没意识到,对妃嬪向来只有宠,没有爱的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竟会在无意间关心这个女人。 南宫玄羽將这些情绪隱藏得很好,淡声问道:“朕听闻冷宫失火了,柔贵人,这是怎么回事?” 帝王之尊,本不需要涉足这样的地方。但想到冷宫如今是她的管辖范围,帝王放心不下,立即摆驾过来了。 看到柳贵妃也在这里,南宫玄羽甚至怀疑,是不是贵妃后悔了,不想让柔贵人跟著学习六宫事宜,所以故意整了这一出。 柳贵妃心里却冒出了一丝甜蜜。 陛下虽然在跟柔贵人说话,却忍不住看了她一眼,果然陛下最爱的还是她。 沈知念道:“回陛下,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嬪妾就赶了过来。” “幸好自从贵妃娘娘让嬪妾负责管理冷宫,嬪妾就命管事在水缸日日除冰,这才没有酿成大祸。” “不然辜负了陛下和贵妃娘娘的期望,嬪妾定內心难安……” 良妃温和地笑了笑,夸讚道:“冬日里,水缸上面都会结厚厚的冰层。虽然有专门负责除冰的小太监,但宫里的水缸那么多,他们总有顾不过来的地方。” “像冷宫这么偏僻的位置,通常都是被忽视的。” 第148章 纵火的凶手 “若不是柔妹妹心细如尘,此刻冷宫定已经火光冲天了。” “里面住的虽然都是一些废妃,却也是活生生的人命。万一火烧到其它地方,更是不得了……” “由此可见,柔妹妹不仅柔媚动人,能力更是出眾。这才刚学习六宫事宜,假以时日,妹妹定能成为本宫和贵妃娘娘的好帮手,届时我们身上便轻鬆了。” 沈知念看良妃的眼神,带了几分审视。 良妃语气温和,笑容真切,字里行间都透露著对她的欣赏。 沈知念却敏锐地觉得,这番话有捧杀的嫌疑! 柳贵妃手握后宫大权,当初姜皇后让良妃跟著一起协理六宫,她都感觉到了威胁,屡屡针对良妃。 若沈知念和柳贵妃没有在私底下结盟,听了良妃的发言,柳贵妃还容得下她吗? “良妃娘娘过誉了。” “承蒙陛下和贵妃娘娘信任,嬪妾不过是做好份內的小事,不敢居功。” “嬪妾的这点本事,哪能和两位娘娘相比?后宫可离不开贵妃娘娘和您。” 良妃脸上的笑容越发真切,夸讚道:“柔妹妹的这张小嘴,真跟抹了蜜似的。別说陛下宠爱你了,连本宫对你也是喜欢得紧!” 柳贵妃冷哼了一声:“行了。谁不知道良妃妹妹向来是老好人,后宫的哪个女人你不喜欢?” 良妃恭顺道:“既入了后宫,大家便都是姐妹,互相友爱,本就是应该的。” 在柳贵妃看来,良妃平日不爭陛下的宠爱,也从来没有得罪过她。她因为良妃跟著协理六宫的事,处处看对方不顺眼,多次刁难,良妃也从不反抗,对她的態度一如既往的恭敬。 即便柳贵妃的性子再跋扈,心中憋著的那口气也出了,此刻懒得继续针对良妃。 沈知念到冷宫的第一时间,就命小周子和管事一起去调查失火的事了,此刻两人终於从里面出来了。 行完礼,小周子道:“启稟陛下,事情查清楚了,放火的是不久前被打入冷宫的上官庶人。管事在她房里搜出了火油和火摺子,已经把人带过来了。” 上官庶人身上的衣服早已脏得看不出顏色,灰头土脸,整个人散发著一股臭味。和昔日清丽动人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柳贵妃用帕子捂住了鼻子,明艷美丽的脸上满是嫌恶。 上官庶人痴痴地望著帝王:“陛下,您终於来看我了……您知不知道,在冷宫的这些日子,我真的好想您……” 后宫的妃嬪帝王都记不全,更何况是一个被打入冷宫的庶人:“李常德,她是何人?” 上官庶人呆愣当场,要说的话全部堵在了喉咙口。 她想过见到陛下之后,陛下可能会回想起曾经宠爱她的时候,他们一起度过的美好时光。 再看到她现在的样子,肯定会心疼她,將她接出冷宫。 也有可能勃然大怒,问她为什么要放火烧冷宫。 她便能说出自己的种种委屈,哪怕一死,也比整天被关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好。 却唯独没想过……陛下完全不记得她了…… 李常德对这种情况已经见怪不怪了:“回陛下,这是在钱官女子之前,住在丽宣阁的上官贵人。” “她曾和柳贵人交好,知道柳贵人有了身孕,又对木芙蓉的粉过敏。便將粉下到了柳贵人身上,意图嫁祸给柔贵人。” “事情暴露后,您便將她贬为庶人,打入了冷宫。其父上官明,也被您从光禄寺卿,贬去岭南做知县了。” 帝王终於想起了这么一號人,看上官庶人的眼神满是厌恶:“朕念在你曾经侍奉过朕的份上,留了你一条命,你竟还不知悔改!” “你为何要放火烧冷宫?火油和火摺子又是哪里来的?” 知道证据確凿,她已经无法抵赖了,上官庶人跌坐在地上淒笑几声,看沈知念的眼神带著刻骨的恨意。 “我根本不知道柳贵人对木芙蓉的粉过敏,也不知道她怀了皇嗣,更没有对她下手!” “是你!是你这个贱人!这一切都是你做的!你把我和我父亲害得那么惨,我岂会放过你?!” “所以我托看守冷宫的侍卫,给我买了火油和火摺子进来。我就要將冷宫一把火烧了,让你脱不了干係,贱人!!!” 手下败將的无能狂怒,沈知念根本不害怕,甚至还有点想笑。 不过在帝王面前,她当然得装,不然怎么引起这个男人的怜惜? 沈知念捂著胸口,踉蹌地退后了好几步,一副被上官庶人嚇到的样子:“当日的事证据確凿,你落到这个下场,我虽然有些怜悯,可这也是你咎由自取。你怎能、怎能……” 说到这里,沈知念转身看著帝王,秋水般的眸子里噙了一层雾气,脸上带著三分不安,七分委屈:“陛下,嬪妾竟不知道,上官庶人这么恨我……” “冷宫里不仅有她,还住著许多废妃。就像良妃娘娘说的,不管怎样,她们也是活生生的人命。” “若上官庶人为了报復嬪妾,將这么多人活活烧死,那……那嬪妾真是万死,也赎不清身上的罪孽了……” “嬪妾只希望后宫安寧,平静度日。实在不愿因为自己,引起这么多祸事……求陛下收回成命,让嬪妾不再学习六宫事宜……” 殊不知看著她明明受了天大的委屈,还如此善良地为別人,为后宫的安寧著想的样子,帝王有多心疼! 有时候南宫玄羽真的希望,这个女人能自私一点,不要总是这么单纯善良,把別人的错都揽到自己身上。 “你在说什么胡话?明明是上官氏心如蛇蝎,你何错之有?” “相反,你把手上的事管理得极好,挽救了一场可能发生的灾难。不仅无过,还有功!” 沈知念眸中星光点点,带著些许感动:“只要能让陛下少些烦忧,嬪妾怎样都无所谓的。” 上官庶人都快疯了:“贱人,你少在这里装模作样!” “陛下,您不要再被她矇骗了啊!” 第149章 沈知念猜测自己有孕了 帝王厌恶道:“事到如今,你不知悔改就算了,还敢继续攀咬柔贵人!” “那个给她带火油和火摺子的侍卫呢?” 冷宫管事连忙將人押了上来:“启稟陛下,在这里。” 侍卫脸色惨白,跪在地上连连求饶:“陛下饶命啊!” “是上官庶人说天寒地冻,冷宫又没有炭火,她实在冻得受不了了,就在院子里捡了一些枯枝,想自己烧成炭存著,好熬过这个冬天。属下才收了她的银子,替她带东西的。” “若是知道上官庶人敢放火烧冷宫,给属下一百个胆子,属下也不敢助紂为虐。求陛下明鑑,饶命啊!” 废妃的日子难捱,若有银钱,托冷宫附近的侍卫和太监给自己带东西,確实是常事。 水至清则无鱼,上面的人对这种行为,通常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侍卫也没想到,这次竟险些出了大岔子…… 沈知念问道:“你就不好奇,上官庶人既然有银子,为何不直接托你换成炭火,而要选择这么麻烦的方式?” 侍卫额头上的冷汗都滴下来了:“属下……属下……” 他心中当然有过疑虑。 只是他都被派来守冷宫了,家境和前程可想而知,不想放过任何一个能赚钱的机会,就鋌而走险了。 没想到……这次真的阴沟里翻船了! 帝王眼底闪过一抹不耐,冷冷道:“李常德,传朕的旨意,上官庶人污衊宫嬪,意图放火烧宫,罪无可赦,拖去无人的地方杖毙!” “这个侍卫利慾薰心,重打五十大板,赶出宫去!” 侍卫嚇得跌坐在地上,仿佛被抽乾了所有力气。 且不说被从宫里赶出去的人,没人敢再用,他的前程彻底完了。光是五十大板下去,他不死也得残废啊! 李常德连忙应“是”,挥手示意两个小太监,一左一右钳制住了上官庶人。 侍卫也被拖下去了。 上官庶人猛然抬头,眼底写满了错愕! 別说她了,就连柳贵妃和良妃,都有些讶异。 被废的宫嬪也是帝王的女人,就算要赐死,也是用毒酒、白綾或匕首,让她们选一个体面的死法,以保全最后的尊严。 陛下还是头一次,下令杖毙宫嬪。 究竟是因为上官庶人放火烧宫,惹怒了他?还是因为她攀咬了柔贵人? “陛下,您曾经也宠爱过我,怎么忍心这样对我啊?!陛下……” 小太监十分有眼力见,立即把上官庶人的嘴堵上了。 沈知念眼底闪过了一抹沉思。 此事究竟是上官庶人想报復她,还是另有幕后指使者? 只是无凭无据,她若继续纠缠下去,又查不出什么,眾人便会觉得她得理不饶人,也会消耗帝王对她的怜惜。 一番权衡过后,沈知念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福了一礼道:“这么晚了,还扰了陛下休息,实属嬪妾的不是……” 帝王的心软了软,温声道:“朕不是说了,你治下严谨,有功无过。是上官庶人心思歹毒,与你何干?” 瞧她清减了这么多,他看著莫名心疼。回头让李常德在私库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好东西,能哄她开心。 时间已经不早了,帝王本想隨沈知念回听雨阁。 可转念一想,他对她的宠爱,已经引起了无数宫嬪的嫉妒。 近日政事繁忙,他许多天没进后宫了,若一来就是宠幸她,岂不是更把她推到了风口浪尖? 虽说他有心护著柔贵人,但终究有许多地方顾不到。今日是上官庶人要害她,明日还不知道又有谁要害她。 想到这里,帝王不动声色地收回了目光,拍了拍柳贵妃的手背:“朕也有好几日没去看过大公主了,摆驾永寿宫。” 柳贵妃和沈知念虽然是盟友,可她就是小气、爱吃醋,她也控制不住自己。 见陛下如此护著柔贵人,甚至为了她,第一次用杖毙的方式处死被废的宫嬪。 柳贵妃既为盟友得力而高兴,又觉得陛下对別的女人这么好,她心里很酸涩…… 可陛下这么久没进后宫,一来就是跟她去永寿宫,可见陛下心里最爱的还是她! 柳贵妃心中的那丝不快,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眉开眼笑道:“大公主这几日也总念叨,很想父皇呢。” 沈知念和良妃齐齐行礼:“恭送陛下!恭送贵妃娘娘!” 见帝王和柳贵妃携手走了,沈知念心中不仅不失落,还暗自鬆了一口气。 因为……这些日子她时常睏倦疲惫,虽还没有请太医把过脉,但她心中已经有了八成把握,自己应该是有身孕了。 怀孕了便不能侍寢。胎象稳固之前,沈知念並不打算公开这件事。帝王不去听雨阁,当然再好不过。 良妃关切道:“天寒地冻的,柔妹妹早些回听雨阁歇息吧,本宫也回去了。” 沈知念福了一礼:“多谢良妃娘娘关心,娘娘慢走。” 回长春宫的路上,良妃的贴身宫女若离笑道:“陛下那么宠爱柔贵人,奴婢还以为圣驾今晚会去听雨阁呢。看来陛下心里最喜欢的,还是贵妃娘娘。” “贵妃娘娘宠冠六宫,期间有多少宫嬪受宠,都撼动不了她的地位。奴婢觉得,柔贵人应该也跟前面的那些宠妃一样,曇一现罢了……” 良妃坐在暖轿里,皱眉呵斥道:“若离,本宫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在外面要管好自己的嘴,柔贵人是你能议论的吗?” 若离捂著嘴巴,訕訕道:“娘娘息怒,奴婢知错了。” “奴婢只是觉得,贵妃娘娘家世显赫,压在您头上也就算了。” “可柔贵人不过是个小小的贵人,父亲虽是三品,却也只是清閒的虚职,凭什么把陛下的目光都抢走了……” 良妃生气道:“好了,越说越不成体统了。” “本宫是四妃之一,难道还要跟一个贵人爭风吃醋吗?再说了,入了后宫便都是姐妹,和睦才是最要紧的。” 若离笑道:“娘娘果然贤良淑德,难怪陛下封您为良妃,还如此敬重您!” 良妃摇头失笑:“况且你以为,陛下今日选择去永寿宫,是真的更在意贵妃吗?” 第150章 唐洛川发现柳如烟假孕 若离有点懵:“难道不是吗?” “今晚的事,明明是柔贵人受了委屈,按理说,陛下应该去听雨阁安抚她。” “可陛下不仅没有,还去了贵妃娘娘那里看大公主,这不是压根没把柔贵人放在心上……” 良妃感嘆道:“陛下那是为了保护柔贵人呢……” “帝王是九五之尊,想宠爱哪个女人,向来是隨心所欲。至於被他宠爱的宫嬪,会不会遭人嫉妒、陷害,並不在帝王的考虑范围內。” “若他依旧不管不顾,隨著自己的心去听雨阁,就证明对柔贵人也只是一时新鲜;可他却会在意自己的宠爱,会不会给她带去危险,可见是真的对柔贵人上了心……” “所以,你要谨记祸从口出,否则总有一天,本宫也救不了你。” 若离討好道:“是,奴婢谨记娘娘教诲。” “满宫谁不知道,娘娘的性子最是温和宽容。能跟在娘娘身边伺候,真是奴婢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可奴婢还是不明白,宫里的美人那么多,陛下为什么独独那么喜欢柔贵人呢?” 良妃欣赏道:“她的容貌在后宫虽不是第一,可通身那股魅惑的气质,却是无人能及的。性子又聪慧机敏,进退有度,陛下怎么会不喜欢?” “连本宫都很喜欢她呢。” …… 在沈知念看来,还是她学习协理六宫的时间太短了,对冷宫的掌控不够。 否则上官庶人让侍卫带火油和火摺子的时候,她就该发现了,又怎么会让对方把放火的事付诸行动。 虽然最终没出大事,但沈知念吸取经验,再次交待了管事几句,以后有任何动静,都要第一时间向她匯报。 回到听雨阁,菡萏道:“小主,秋月已经把热水烧好了,奴婢服侍您洗漱吧。” 沈知念坐在了软榻上:“不急。”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今天应该是唐太医当值。小周子,你去太医院,让他来为我请平安脉。” 之前是时间太短了,就算怀孕了,脉象恐怕也不准確,现在时机已经到了。 而且她才在冷宫被上官庶人“惊嚇”过,喊太医来请平安脉,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奴才遵命!” 菡萏他们已经习惯了,每次小主说“请唐太医来为我请平安脉”,就代表有事要交待。 肖嬤嬤问道:“小主,您是怀疑上官庶人背后,还有人指使?” 沈知念点了点头:“但这也是我的猜测罢了。” “不管是那个侍卫,还是上官庶人,直到临死前都没有吐露半个字。就算真有幕后黑手,也查不出什么了。” 如果她真的怀孕了,便要將大部分精力,放在肚子里的孩子上,又要对付柳如烟。实在没办法耗费太多心神,去追查一件查不出的事。 横竖上官庶人的计谋没有得逞,冷宫也被她安排得没有疏漏了。幕后之人若再出手,正好瓮中捉鱉! 不多时,唐洛川便提著医药箱,冒著严寒赶过来了:“微臣给柔小主请安,小主吉祥!” “不必多礼,起来吧。” 唐洛川眼中噙著隱隱的关切:“微臣听小周子说,小主在冷宫被上官氏嚇著了,可是有哪里不適?” 沈知念挥手示意眾人都下去,只留下菡萏、芙蕖和肖嬤嬤在內,才將手臂伸了出去:“我並没有哪里不適,只是有一事不明,还望唐太医为我解惑。” 唐洛川似乎猜到了什么,心情一时间有些复杂,將帕子搭在沈知念的手腕上,为她號脉。 过了良久,他才將手收了回来,退后两步拱手道:“恭喜小主!贺喜小主!小主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菡萏和芙蕖都是一愣,不敢相信地问道:“真的吗?!” “唐太医,我们小主真的有孕了?!” 唐洛川含笑道:“微臣刚才细细查探了,小主的脉象少阴动甚,如滚珠走玉盘,遇喜之事千真万確!” “且小主身体康健,胎象无虞,无需喝安胎药。只等度过前三个月,胎象便稳了。” 肖嬤嬤欣喜道:“小主近日总是犯困,奴婢们原以为是冬日易疲惫的缘故,不曾想竟是有喜了!” 三人齐齐上前道:“老奴/奴婢恭喜小主!贺喜小主!” 沈知念上辈子便知道,自己是易孕体质,对怀孕的事早已有了猜测。 她虽然不像他们这么惊喜,心中却也十分高兴。 “这是好事,都起来吧。” “只是深宫惊险,我暂时不打算让別人知道,我怀了身孕的事,等晚一些再一起赏赐你们。” 肖嬤嬤含笑道:“小主言重了。事关皇嗣,本就应该谨慎些。” 唐洛川语气坚定:“微臣亦会守口如瓶!” 沈知念摸著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眼底闪过了一抹算计。 她不会主动害別人的孩子,更不会伤害自己的孩子。却可以想想,怎么利用怀孕的事,让帝王对她的感情更上一层楼。 直接告诉他,帝王虽然会欣喜,却达不到刻骨铭心的效果! 下一步要怎么走,她还得好好思虑…… 沈知念问道:“唐太医,我之前让你盯著柳如烟的肚子,你可有什么发现?” “微臣正准备明日一早,將此事稟报给小主,小周子就去了太医院。” “哦?这么说,你真有收穫?” 唐洛川道:“负责给柳贵人安胎的太医,说她身体康健,胎象也十分稳固。是药三分毒,所以她也不必喝安胎药。” “有孕之人虽然要避免食用有活血功能的药材,却可以少量吃一些活血的食物,比如菠菜、红枣、黑豆等等。不仅不会对身体和胎儿造成伤害,还可以促进血液循环,缓解孕妇因为血虚引起的头晕,以及水肿等不適症状。” “但柳贵人的膳食,对这些东西的把控极为严苛,甚至到了不正常的地步……” 沈知念眉头一紧:“你是说……负责给柳如烟安胎的太医说了谎,她的胎象其实十分不稳,甚至有极大的可能流產?” “不。” 唐洛川凝重道:“微臣曾经去往塞外学医,知道有一种秘药,可使女子月事停止,出现喜脉。” “但一旦吃下活血之物,累积的月事便一起到了,看起来就像流產之象。” 第151章 验证的办法 “你说什么?”沈知念眼中满是惊愕。 肖嬤嬤提点道:“小主,若真是如此,柳贵人的肚子迟早会露馅。” “她这么做,必定是为了拉谁下水。您和她积怨已久,不得不防啊!” “嬤嬤说得有道理。” 沈知念渐渐冷静下来了,望著唐洛川问道:“此事你有几分把握?” 唐洛川摇了摇头:“一切只是微臣的猜测……” “罗太医是皇后娘娘的心腹,对柳贵人的龙胎一直严防死守,其他人根本无法接近。” “微臣也是意外发现了此事,所以和在塞外的见闻联想到了一起。” 沈知念眼底闪过了一抹沉思。 柳如烟虽然失了圣宠,可毕竟怀著皇嗣,又有姜皇后在背后为她撑腰。 若自己没有绝对的把握,就贸然出手,一定会被她们倒打一耙! 沈知念的眼睛眯起,沉声问道:“可有办法证明,柳如烟是真的怀孕了,还是秘药起了作用?” 唐洛川思索了一阵,才道:“在塞外时,微臣听闻,若真是秘药导致的喜脉,从脉象上虽看不出异常;可服药之人的指甲,若与捣碎的紫苏混合在一起,便会產生一阵恶臭。” 菡萏道:“柳贵人身边虽然只剩下一个寻幽伺候,可指甲这样的东西,哪是那么好得到的。万一打草惊蛇,岂不是让她们有了防备?” 沈知念冷笑了一声:“以前的柳如烟,身边的確是铁桶一片。可她做人太不厚道了,出了事总想让贴身宫女当替死鬼。眼见寻梅被夷了三族,寻幽对她真的还像以前一样忠心耿耿吗?” 肖嬤嬤在后宫见多了这种事,看得很透:“宫人也是人,是人就会寒心。尤其对主子越忠心,被主子当成弃子的时候,就越寒心。” “只是寻幽是柳贵人从家里带进宫的,若柳贵人完了,她也不会有好下场。要是有其它保命的方法,她未必愿意继续效忠柳贵人。” 沈知念看了芙蕖一眼:“芙蕖,你处事稳重,这几日找机会接触一下寻幽,看是否能让她为我们所用。” “奴婢遵命!” 唐洛川还记得初见柔小主时,她像仙女般,给他的家人带来了生的希望。那时候他就发誓,要用一生一世来报答她! 没想到才过去不到四个月,柔小主就学到了这么多手段。 终究是深宫惊险,她为了保全自身,不得不步步为营。 而他,会一直守护著她!就像她当初救了他的父母和妹妹一样。 “时候不早了,小主怀著身子,更要早些休息。微臣先告退了,改日再来为小主请平安脉。” “小周子,天黑路滑,送唐太医回太医院。” “是!” …… 坤寧宫。 芳华將药碗放在一旁,把姜皇后扶了起来:“皇后娘娘,该喝药了。” 姜皇后虚弱地睁开了眼睛:“什么时辰了?” 芳华一边餵药,一边道:“回娘娘,刚到亥时。” “亥时?那上官氏的事应该办好了,陛下可有处罚柔贵人,不许她继续学习六宫事宜?” 芳华餵药的动作一僵:“娘娘,先把药喝完吧……” 主僕二人相伴多年,芳华一点小小的不对劲,姜皇后都能看出来。 她推开药碗,沉声问道:“究竟出什么事了?说!” 芳华不敢再隱瞒,况且这件事也瞒不住:“皇后娘娘,那柔贵人太狡猾了!” “自从冷宫成了她的管辖范围,她便制定了一系列规矩。冷宫的几口大水缸,每天……每天都有人破冰……火还没烧起来呢,就被巡逻的侍卫扑灭了……” 姜皇后咬著牙:“岂有此理!沈氏果然不是省油的灯!” “陛下可有怀疑什么?” 芳华道:“上官庶人还有家人在宫外呢,她不敢透露此事是娘娘指使的,只说是自己恨柔贵人,所以想拖她下水。” “那个给她带火油和火摺子的侍卫,最是贪財,平日没少干类似的事。” “娘娘放心,此事无论怎么查,都查不到坤寧宫来。只是……” 姜皇后沉声问道:“只是什么?” 芳华压低了声音:“只是……龙顏大怒。陛下下令,杖毙了上官氏……” “什么?!” 姜皇后憔悴的脸上满是错愕:“陛下虽然多情又薄情,但对於宠爱过的女人,总会留一丝情面。” “就算他要赐死上官氏,也会给个体面的死法,怎么会是杖毙……” “上官氏曾经好歹也是宫嬪,陛下这不是连最后的尊严,都不给她留了吗?” 芳华恨恨道:“岂止?连被贬去岭南做知县的上官明,都被陛下以教女无方为由,夺了官位。” “如今满宫都说,陛下是因为宠爱柔贵人,才给了他们这么重的处罚。” 姜皇后的神色有些焦急:“入了冬,本宫的身子就越发不好了。也不知道还能为镇国公府,守住后位多久……” “一旦本宫去了,贵妃和定国公府,就会像闻到血腥味的豺狼一样,朝这个位置扑过来!” “罢了。反正有柳贵人肚子里的那张王牌,沈氏嘚瑟不了多久了。” “父亲可说过,什么时候送新人入宫?” 芳华道:“白天国公爷就让人递了消息进来,只是娘娘喝了药在昏睡,奴婢不敢打扰。” “国公爷说了,一切都安排好了,只待除夕夜宴!” 姜皇后將剩下的药喝完,乏力地闭上了眼睛:“那就好,那就好……” 只要她死了后,登上后位的依旧是镇国公府的人,並生下皇嗣继承大统,那她就算对得起列祖列宗了! …… 永寿宫。 帝王和柳贵妃刚从鸞驾上下来,走进殿內。 一个穿著雪狐裘衣,玉雪可爱的小姑娘,就迈著肉嘟嘟的小短腿从里面跑了出来,奶声奶气地唤道:“父皇!母妃!” 乳母跟在后面,紧张道:“大公主,您慢点跑,可別摔著了!” 想起母妃平日的交待,大公主停下了脚步,伸出两只小肉手憨態可掬地行了个礼:“儿臣给父皇请安!” 帝王冷冽的眉眼瞬间柔和下来,上前將大公主抱了起来:“这么晚了,韞儿怎么还没睡?” 第152章 李常德终於不震惊了 作为帝王唯一的子嗣,大公主从出生起,就集万千宠爱於一身! 就连一向威严的帝王,在她面前也是一副慈父模样。 她的名字是南宫玄羽亲自取的,叫南宫知韞。取“知书达理,怀珠韞玉”之意。 大公主虽是女子,帝王同样对她寄予厚望,希望她长大了能成为一个知书达理,怀有才华,品德如宝石一样珍贵的人,如此方不墮天家威严! 大公主打了个哈欠,迷糊道:“儿臣原本已经准备睡觉觉了,听小伟子说父皇和母妃一起回来了,儿臣就起来了。” 柳贵妃摸了摸大公主的脑袋,眼底眉梢不见平日的跋扈之色,只剩下一片柔情:“韞儿一定是好多天没见到父皇了,想父皇了是不是?” 大公主连连点头:“父皇明明说了,一有空就会来看儿臣的,可这么多天都没来,父皇是个大骗子!” 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她,敢这样跟帝王说话。 南宫玄羽不仅没生气,还温和道:“是朕的不是,以后朕有空了,一定多来看韞儿。好不好?” 大公主才三岁,好哄得很,满足地点了点头:“父皇最好啦!” 柳贵妃笑道:“母妃不是跟韞儿说过吗?你父皇是帝王,政事最重要,韞儿要懂事一点。” 大公主不懂什么是政事,只是乖巧道:“韞儿听母妃的话,韞儿要懂事。” 她本就是强行打起精神,说了这么久的话,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睛了,趴在帝王的肩膀上睡著了。 “陛下,让乳母带韞儿去休息吧。”柳贵妃接过大公主,交给了乳母。 看著这其乐融融的画面,翠竹和小伟子脸上都是高兴之色。 后宫的妃嬪再受宠,没有子嗣也只是无根浮萍,保不住哪天就被陛下忘到脑后去了。 不像他们娘娘,有大公主傍身。衝著这份父女之情,陛下也会隔三差五来永寿宫,贵妃娘娘怎能不宠冠六宫? 南宫玄羽夸讚道:“韞儿被你教导得很好!清清,你辛苦了。” 柳贵妃的一颗心都化为了春水,含情脉脉地望著帝王:“韞儿是臣妾和陛下的孩子,臣妾当然对她倾注了十二分心血。” 只可惜……她虽疼爱韞儿,可韞儿终究是个公主,公主是没办法继承皇位的。 比起皇子,公主的分量不免显得有些轻…… 柳贵妃不动声色道:“陛下,韞儿总说永寿宫只有她一个孩子,她平日孤单得紧,想再要个皇弟陪伴呢……” 虽说她將周贵人接进永寿宫照顾,准备去母留子。可別人肚子里爬出来的皇子,哪有自己亲生的好? 殊不知柳贵妃的这点小心思,南宫玄羽看得透透的。 皇后也好,贵妃也罢,不论她们的家世多强大,既入了宫,便是他的女人。 他是帝王,有强大的信心,能將镇国公府和定国公府的势力一一收服。不会因为忌惮后妃的出身,就不让她们生孩子。 他子嗣单薄,如今宫里连一个皇子都没有,贵妃若能再生下一儿半女,帝王当然高兴。 可当年在潜邸,贵妃生大公主的时候伤了身子,太医说她今后再也不能有孕了。 此事贵妃比谁都明白,只是还抱著虚无縹緲的希望罢了。 南宫玄羽终究不忍看她伤心,温声道:“等缘分到了,清清肯定还能为韞儿生一个弟弟。” “是……” 其实柳贵妃心里知道,陛下是在哄她开心,可她还是十分感动。 不然后宫的女人那么多,陛下为什么懒得哄別人,只愿意哄她? 翌日清晨。 帝王在柳贵妃的伺候下,穿戴好了朝服。 “再过几日便是除夕,这是朕今年最后一天上朝了。除夕宫宴的事,贵妃和良妃可都安排好了?” 良妃虽跟著协理六宫,可柳贵妃怎么捨得权柄下移,交给对方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除夕那样的大日子,所有事情都是柳贵妃一人安排的。 但在帝王面前,她肯定不会这样说。 “良妃妹妹上手不久,对宫中的许多事宜还不熟悉。臣妾怕除夕宫宴出什么岔子,影响皇家威严,便让良妃妹妹先跟著学习,等明年再让她帮著分忧。” 帝王大步往外走去:“这些事你们看著办就行。” 柳贵妃眉眼含春:“臣妾恭送陛下!” 去往太和殿的路上,帝王问道:“李常德,柔贵人昨晚可安好?” 李常德躬身道:“回陛下,柔贵人昨晚回去后,听雨阁请了太医……” 帝王的心一沉,声音不自觉带了一抹紧张:“为何请太医,可是柔贵人有哪里不適?此事为何没人告知朕?” 陛下昨晚陪著贵妃娘娘,哪个不要命的敢进去打扰啊! 李常德心里这样想,却不敢说出来,只是道:“陛下,柔贵人没什么大碍,只是昨晚被上官庶人嚇著了,才喊了太医请平安脉。” 南宫玄羽默了默。 柔贵人性子单纯,恐怕没见过像上官氏那么歹毒的女子,难怪会被嚇到。 回想昨晚见她清减了一些,眼底还有淡淡的青色。帝王担忧的同时,又多了几分心疼,想著下朝了就去看看她。 “命內务府给柔贵人送些补品过去。” “是。” 帝王顿了顿,又道:“把朕私库里的象牙铃兰胸针1找出来,送去听雨阁。” 象牙铃兰胸针是陛下还是太子的时候,用一次秋狩中的战利品雕刻而成。 技艺高超的工匠,耗费了大量时间,从上而下雕刻出了大小不一的铃兰。 朵形態饱满,四周围绕著盛开的四瓣,舒展的叶子线条流畅。 不仅展现出了铃兰的高雅之美,在任何光线下,都泛著温润的光泽。 最重要的是,那是陛下被封为太子后,第一次隨先帝秋狩,所得的战利品,意义非凡! 陛下居然连那件象牙铃兰胸针,都要赐给柔贵人! 隨行的小太监十分惊讶! 李常德终於不震惊了,因为他已经习惯了陛下对柔贵人的盛宠:“奴才遵命!” —— 註:1引用自中华之宝介绍的文物【1850年,象牙雕刻的铃兰胸针】,现收藏於大英博物馆。 第153章 心尖尖上站满了人 听雨阁。 一大早,內务府的人就奉帝王的命令,送了无数珍贵的补品过来。 其中有极品血燕、百年何首乌、冬虫夏草、鹿茸、人参、阿胶…… 许多东西压根不是贵人位分应有的份例,可后宫的待遇,向来和宠爱息息相关。 帝王宠爱的宫嬪,內务府自是什么好东西都往那里送。 不受宠的,即便身居高位,平日里也免不了被剋扣。 不然为什么,所有人都要卯足了劲爭宠? 沈知念给了送补品的太监们丰厚的赏赐,让芙蕖將它们先收进库房,待唐洛川检查过,没有问题了再使用。 虽说不会有人敢在御赐的东西里动手脚,但小心驶得万年船。 菡萏欣喜道:“陛下昨晚虽去了永寿宫,可心里还是记掛著咱们小主的。” 这还是不知道小主有孕的情况下,陛下要是知道小主怀了皇嗣,得高兴成什么样! 沈知念没有飘,心里很清醒南宫玄羽此举除了关心她,也有为昨晚的事安抚她的意思。 毕竟她受了委屈,他晚上却没来听雨阁陪她,总得给些补偿。 帝王虽有偏宠的宫嬪,但为了后宫的安寧,他大多数时候都是端水大师。 沈知念可不会真以为,自己在南宫玄羽心里十分特殊。 不过……她现在怀著身孕,又打算瞒著此事,自然不能让太医院给她燉补品。帝王送来的这些东西,倒是及时雨。 或许是孕中多思,沈知念的思绪忽然有些飘忽,想起了上辈子的这个时候。 陆家的房子破,也没钱买足够的炭火,她冻得生了一场大病。 大夫说她的身体太虚弱了,除了服药以外,还要用燕窝补补身子。可陆家上下哪买得起燕窝…… 而这一世,燕窝中的极品血燕,她都是隨手丟进库房的。 所以啊,做人千万不要像沈南乔一样,没苦硬吃。入宫享受最奢华的生活,不香吗? 內务府的人离开没一会儿,一个在御前伺候的小太监便过来了,脸上带著一抹諂媚的笑容:“奴才给柔贵人请安,贵人吉祥!” “不必多礼。公公怎么这时候过来了,可是陛下有什么吩咐?” 小太监討好道:“年关將至,今天是陛下最后一日上早朝,要忙的事情很多。可陛下心里一直记掛著柔贵人,不仅向李公公关心了您的身体,还特意让奴才將这件宝物送过来呢!” 本书首发1?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沈知念示意芙蕖把匣子接过来,打开拿出来看了看:“这是胸针?看著顏色和温润的触感,似乎是用象牙雕刻的?” 小太监含笑道:“贵人好眼力!” “陛下连这样的宝物都赏赐给您了,贵人可真是陛下心尖尖上的人啊!” 沈知念心中虽然有些惊喜,毕竟哪个女人不喜欢漂亮的首饰,可並没有把小太监的话信以为真。 以她对帝王的了解,他出手向来大方。既然如此,他宠爱过的女人那么多,难道只给过她一人这样的赏赐? 闔宫覲见那日,她可是见高位妃嬪身上,都戴著世间罕有的首饰。 呵,男人! 她是帝王心尖尖上的人?只怕帝王的心是流连做的,心尖尖上站满了人。 心中虽这样想,沈知念却低下头,露出了一抹羞赧的笑容:“请公公回稟陛下,嬪妾很喜欢他送的礼物。” 接到她的眼神示意,芙蕖立刻送上了丰厚的打赏。 小太监脸上的笑容越发热切:“奴才一定把贵人的话带到。御前还有事,奴才就先告退了。” 柔贵人不愧是宠妃,每次出手都如此大方!光凭这一点,他们就愿意经常在陛下面前说柔贵人的好话。 因为她得宠,隔三差五就能得到陛下的赏赐;那他们这些送东西过来的小太监,也能得到更多打赏。如此岂不美哉? 若后宫那些得宠过的宫嬪,都像柔贵人一样会做人,而不是恃宠而骄,从不把他们这些奴才放在眼里,也不会转眼就被陛下忘到脑后了。 元宝认出了这枚胸针的来歷,惊嘆道:“小主,此物是陛下当年入主东宫后,第一次参加秋狩,隨先帝猎到的战利品,对陛下来说意义非凡!” “奴才听说,当年东宫有一位极为受宠的侧妃,曾向陛下討要过此物,陛下都没同意呢。” “今日陛下竟將它赏赐给了您,可见是真把您放在了心里!” 沈知念从不怀疑南宫玄羽心里有她,只是心里有一个人,和深爱一个人,其中的差距宛如天堑。 而她要做的,就是步步为营,一点点跨过这道天堑! 沈知念拿起象牙铃兰胸针,对著日光欣赏这精巧的雕工,漫不经心地问道:“那位侧妃如今是后宫的哪位娘娘?” 她可不想在无意间招来一个敌人。 “这……” 元宝低下了头:“后来那位侧妃牵涉进了夺嫡的事里,便被陛下下令处死了……” “不过她没福气佩戴这么好的东西,小主却是有福气的!” 沈知念“嘖”了一声,看来当年东宫的斗爭,不比现在的后宫小。 菡萏笑道:“前几天,內务府送来了一条緙丝裙子,上面织的就是铃兰。此象徵著幸福归来,寓意极好。” “除夕那日,小主正好可以穿那件宫装,再配上这枚象牙铃兰胸针,真真是清雅出尘,宛如仙子!” 沈知念將象牙铃兰胸针放回匣子里,递给了她:“你最会梳妆打扮,那就按你说的来吧。” 初入宫,她毫无根基,自然要处处低调,小心谨慎。 但现在她已经有了一定的势力,且满宫都知道她是宠妃,就算她继续收敛锋芒,那些人也不会放过她。 既如此,那就拿出宠妃的派头吧! 再说了,她入宫的目的之一,就是为了这些美不胜收的首饰。得到了,还一直让它们明珠蒙尘,那她入宫干什么? “芙蕖,你去吩咐御膳房,送一些陛下爱吃的早膳过来。” 芙蕖不解道:“小主,御前的小太监刚才没有说,陛下要过来用早膳啊。” 沈知念笑得胸有成竹:“你去办就是了。” 第154章 你是上天赐给朕的仙女 哪个男人送了女人漂亮首饰,不想看她欣喜、感动的样子,以满足自己的內心? 这一点,她把南宫玄羽拿捏得死死的! 芙蕖笑呵呵地应了一声“是”,立刻去办了。 不多时,御膳房的小太监就送了满满一桌早膳过来。 他们离开后,芙蕖压低了声音道:“小主,去御膳房的路上,奴婢遇到了寻幽,主动和她攀谈了几句,並透露出了拉拢之意。” “寻幽虽然没有直接表態,但不难看出,她已经动心了。” 沈知念道:“此事你做得不错。” “但寻幽有可能是真的想另谋生路;也有可能是虚与委蛇,帮柳如烟试探我们想干什么。” “具体如何,下次我亲自会会她!” 芙蕖点了点头:“是。奴婢会安排好的。” 两人的话音落下不久,外面就响起了李常德尖细的嗓音:“陛下驾到——!!!” 眾人不禁觉得,小主真是料事如神! 沈知念淡淡一笑,带著宫人上前行礼:“嬪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不必多礼。” 南宫玄羽將她扶了起来,牵著她的手往里面走去。 看到满桌的佳肴,其中有好几样都是他爱吃的,南宫玄羽好奇地问道:“朕並没有说,下朝后要到听雨阁用早膳,念念这是早就知道朕要过来?” 帝王心情好的时候,宫嬪了解帝王的心思,是和他心有灵犀;可当他心情不好的时候,这就成了揣测圣意,罪无可赦。 不然怎么都说伴君如伴虎。 沈知念可不会犯这样的忌讳。 她长而卷翘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含羞带怯地抬起头,露出一张白里透红的芙蓉面,深情款款地望著帝王:“嬪妾又不是陛下肚子里的蛔虫,哪能知道呢?” “嬪妾只是想著,听雨阁日日都备著陛下爱吃的膳食,总有盼到陛下的时候……” 南宫玄羽已经可以想像到,他没来听雨阁的时候,这个女人是如何坐在窗边苦等他的,心不禁一软。 “念念有心了,朕这不是来了吗?先用膳吧。” “陛下请坐。” 沈知念盛了一碗粥递到帝王面前,笑盈盈道:“陛下今早派人送来的补品和礼物,嬪妾都收到了,多谢陛下心里如此惦记著嬪妾。” 南宫玄羽温声问道:“朕见你这几日清减了一些,可是下面的人伺候得不好?” 他的语气虽然不严厉,但满室的宫人还是嚇得跪了一地。 “许是天太冷了,没什么胃口。大家都伺候得很好,不关他们的事。” 沈知念挥了挥手:“都起来吧。” “谢小主!” 沈知念不动声色地低头,看了自己的肚子一眼。 帝王如今对她有宠爱,有喜欢,可这份感情並不深刻。 他喜欢她,就像喜欢一件赏心悦目,能令人心情愉快的宝物,远远不到爱的程度。 而且两人的感情陷入了瓶颈,不用些手段,很难继续升温。 长此以往,沈知念定会像曾经那些受宠的妃嬪一样,盛宠过后,帝王的目光就被新人勾走了,渐渐淡了对她的心思。 不过没关係,她已经想到了办法,怎么利用怀孕的消息,让南宫玄羽对她的感情,进入下一个阶段! 沈知念眼中闪过了一抹势在必得,语气越发轻柔:“嬪妾听元宝说了那枚象牙铃兰胸针的来歷。” “看到它,嬪妾已经可以想像出,陛下当年隨先帝秋狩时,在猎场上是怎样的英姿勃发,傲视群雄!” “这让嬪妾不禁想起了一首诗——” “猎马向风飞,雕弓白锦衣。平明射鵰去,日暮五陵归。1” 说这番话的时候,沈知念抬起小脸的弧度,是精心设计好的,確保帝王看到的是她最深情、崇拜的样子。 包括她念的这首诗,也是她根据上辈子的记忆,仔细分析了帝王的性格后,选出了最能打动他的句子。 果不其然,听著这首诗,南宫玄羽不禁回想起了还是太子时,那个金黄落叶铺满大地的秋日。他意气风发地隨父皇,在广阔的天地间追逐猎物。 或许是天子都多疑,父皇从不信任他和其他皇子。哪怕最终將他立为了太子,对他也是既期望,又防备的。 对南宫玄羽来说,那天是他和父皇之间难得的美好回忆,也是他心中屈指可数的温暖。 可隨著狩猎结束,和猎物的死亡,一切都回到了原位。 他依旧要谨慎应对多疑的父皇,以及虎视眈眈的兄弟。就像诗中,那个在荒野追逐猎物的孤独身影。 念念,竟是懂他的…… 南宫玄羽心中的情绪价值,简直被拉满了! 他以往赏赐其他妃嬪宝物,她们也会一脸感动地谢恩,可没有一人能像这个小女子一样,说得如此让他动容! “念念……” 这一刻,深諳帝王之道的南宫玄羽,竟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话,来形容自己的心情。 最终,千言万语都化作了一句—— “你是上天赐给朕的仙女!” 否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美好,如此合他心意的女子? 沈知念含羞带怯地垂下眼帘:“念念,只羡鸳鸯,不羡仙……” 帝王含笑道:“是了,仙子会乘风而去,而念念要一生一世,陪伴在朕身侧。” 早膳过后,两人坐在窗边的软榻上,面前摆著的玲瓏棋,还是上次未下完的残局。 沈知念落下一颗触手油润,温润如玉的白子,俏皮地望著帝王:“陛下,该您了。” 两人在棋盘上有来有往,互有输贏,不知不觉过去了好几局。 芙蕖他们静静地在一旁伺候,看著这美好的一幕,不禁感嘆小主和陛下真真是一对璧人! 若陛下不是帝王,没有三宫六院,只是一个普通的男子,两人婚后一定会很幸福吧…… 可隨即,芙蕖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在小主心中,地位权势,荣华富贵,都远比虚无縹緲的情爱,和不知道靠不靠得住的男人重要。 若陛下不是帝王,给不了小主想要尊荣,小主根本就不会跟他在一起。 —— 註:1引用自明·王恭《秋猎》。 第155章 寻幽投靠沈知念 李常德从小就伺候帝王,最会察言观色。陛下一个眼神,他就知道是要上茶,还是要捶腿。 可这么多年,他从未见过陛下露出如此轻鬆、愜意的神色。 后宫貌美的妃嬪很多,但九五之尊肩上挑著万里江山,最需要的其实只是一个能让他感到放鬆的人。 难怪柔贵人能获得盛宠! 可前朝的事不能拖了啊! 李常德又不敢打扰正在兴头上的帝王,真的太难了。好不容易等到两人下完一局,他连忙上前。 “陛下,酈城附近的叛乱已经结束了,几位大人还在御书房等著您呢。过了今日,封了璽,就只能等到年后再处理了……” 国事为重,南宫玄羽只好意犹未尽地將手中的黑子,放回了棋奩里:“念念,朕改日再来看你。” 平復酈城的叛乱,尉迟將军是首功,帝王定会继续歇在延禧宫。 这正合沈知念的意,否则帝王翻了她的牌子,她还得找藉口推諉:“嬪妾恭送陛下!” 转眼便到了晚膳时分。 芙蕖走进来道:“小主,寻幽已经在御园的假山后面等您了。” “她是趁著去御膳房给柳贵人取晚膳出来的,若耽搁得太久,柳贵人或许会生疑,咱们得抓紧了。” 沈知念立即起身,只带了芙蕖和小周子过去。 芙蕖是促成此事的人。 小周子会武,若有突发情况,也能保护她。沈知念如今怀著身孕,不得不谨慎。 钟粹宫离御园很近,不多时,主僕三人就到了目的地。 芙蕖在外面望风,小周子搀扶著沈知念,绕到了假山后面。 寻幽也没想到,她和听雨阁的人曾经是死敌,如今关係竟变得微妙起来。 不能怪她动摇,要怪只能怪小主的心太狠了! “奴婢给柔贵人请安,贵人吉祥!” “起来吧。” 寻幽抬眸望著沈知念,幽幽问道:“柔贵人如今是炙手可热的宠妃,不知让芙蕖姑娘喊奴婢过来,有什么吩咐?” 沈知念似笑非笑地望著她:“世家大族,伺候主子的大丫鬟,往往都能识文断字。不知寻幽姑娘可读过《左传》,是否明白良禽择木而棲的道理?” 寻幽的眸色晦暗不明:“奴婢愚钝,不曾读过,却也明白柔贵人的意思。只是奴婢有一事不明,还望柔贵人能为奴婢解惑。” “哦?” 寻幽开门见山道:“奴婢相信,若奴婢选择倒戈於柔贵人,以您的盛宠,就算我们小主再无翻身之日,您也能保住奴婢的性命。” “只是……奴婢是柳家的家生子,亲人都远在扬州。若奴婢为您做事,那奴婢的家人……” 且不说扬州在千里之外,柳家更是那里的地头蛇,以沈知念现在的势力,手根本伸不过去。 就算能,为了拉拢一个宫女,耗费如此大的精力,也是不值得的。 沈知念嗤笑了一声:“你难道忘了寻梅的下场?” 两人都是聪明人,有些话点到为止就行了。 寻梅对柳如烟倒是忠心,结果呢?天子一怒,流血千里,寻梅直接被夷了三族。 现在摆在寻幽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要么继续效忠柳如烟,等有一天被她当成弃子推出去,不仅保不住亲人,连自己都得死。 要么弃暗投明,至少能独善其身,说不定还有机会救下家人。 寻幽咬著嘴唇,內心天人交战。 沈知念也不催促,静静地等待她做出选择。 寻幽想起,她从有记忆起,就和寻梅一起伺候小主了。 说是伺候,可两个小孩子能做什么,只是给小主当玩伴罢了。 小主的性子虽然不像外人看到的那么柔弱无害,可对自己人却是极好的。她和寻梅在小主的照拂下,过得比普通人家的小姐还体面。 渐渐地,小主长大了,出落得越发楚楚动人。整个扬州都找不出,比小主更漂亮的姑娘。 就算有,也被她们暗地里想办法毁了。 三人不仅是主僕,更是彼此最亲密的伙伴! 可让寻幽万万想不到的是……入了宫,在真正的考验面前,小主不仅捨弃了寻梅,还要毫不犹豫地捨弃她! 寻幽明白,她们做奴婢的,为了小主去死也是应该的。但她自己主动顶罪,和被小主视为弃子,还用家人威胁,是两个概念。 她真的很寒心……很寒心…… 既然如此,她想活下去,有什么错? 寻幽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起来,朝沈知念跪下去,行了个大礼:“奴婢愿为柔贵人效犬马之劳,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沈知念低头审视著她。 她並不能確定,寻幽是真的想通了,还是故布疑阵,用这个办法骗取她的信任。 所以她不能现在就让寻幽知道,她已经怀疑柳如烟是假孕了。 否则打草惊蛇,后面的计划就再难展开了,有可能还会被对方將计就计,倒打一耙。 “你既然愿意为本小主效劳,我自然高兴。只是在此之前……你是不是该先让我看到你的诚意?” 寻幽知道,不把自己的把柄交出去,沈知念不会相信她是真心投靠。 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当初康贵人误服红导致小產,查出是尹答应做的,她被陛下打入冷宫赐死。因此牵扯出,红是寻梅给她的。寻梅抗下了所有罪责,畏罪自尽。” “但其实……幕后指使者,是我们小主!” 沈知念淡淡道:“那件事,后宫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是柳如烟在背后指使的。” “只是凡事都要讲证据,寻梅把所有罪责都扛下了,陛下也没办法將柳如烟定罪为凶手。陛下最终虽然只褫夺了她的封號,却也厌弃了她。” “尘埃落定的事,你如今再提起,又有什么意义?” 寻幽直勾勾地望著沈知念:“不,奴婢有证据!” “出宫採买的宫女、太监,都有详细的记录。可那日为何不管怎么查,都只查到寻梅身上,而查不出谋害康贵人的红,是哪里来的。” “柔贵人可知道这是为什么?” 第156章 柳如烟被卖得彻彻底底 沈知念等著她说下去。 寻幽继续道:“那是因为,红是小主入宫那天带进来的。她將其包好,藏在了自己的髮髻里。” “负责检查的侍卫,只敢查看行李,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对宫嬪动手动脚。” “所以,此事便神不知,鬼不觉。” 听到这里,沈知念都忍不住惊嘆! 上辈子不愧是能做贤妃的人,柳如烟的手段果然高超! 只可惜……这一世遇到了她。 寻幽问道:“如此可以证明奴婢的诚意,让柔贵人相信,奴婢是真心投靠了吗?” “急什么?” 出门前,沈知念就交待过,小周子隨身带著纸笔。他刚才一边保护著沈知念的安全,一边奋笔疾书。 此刻,小周子拿起纸张,吹乾上面的墨跡递给寻幽,又从怀里掏出了一块丹泥。 “寻幽姑娘,你的证词我都记下了。你看看,如果没有问题,就在上面签字画押吧。” 寻幽愣住了。 她当然要多给自己留几条后路,所以透露的这些东西,全都是口说无凭。若柔贵人最终斗不过小主,她依旧是小主忠心的宫女。 可签字画押,有了白纸黑字的证据,她的生死就只能绑在柔贵人身上了…… 柔贵人行事果然谨慎! 沈知念也不催促,只是似笑非笑地望著寻幽,却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寻幽深吸一口气,终於下定了决心,起身道:“……好!” 从选秀那天开始,小主和柔贵人的交锋,哪一次討到好了? 两人比起来,还是柔贵人胜出的可能性更大。 见寻幽在证词上籤上名字,按下手印,沈知念基本相信了她是真心倒戈,开门见山地问道:“柳如烟怀孕之事,究竟是真是假?” 寻幽的身子一抖,手中的毛笔落在了地上,抬起头错愕地望著沈知念。 柔贵人竟连此事也知道?! 可小主对此还浑然不觉,甚至以为自己胜券在握。 寻幽简直不敢想像,若她没有向柔贵人投诚,而是跟著小主一条道走到黑,事发时会如何…… 她对沈知念的態度,不知不觉恭敬了许多,深吸一口气道:“小主没有怀孕,而是服下了皇后娘娘给的秘药,才出现了喜脉。一旦吃下活血的食物,月事即来,宛如流產!” 沈知念心中闪过了一抹诧异。 没想到真被唐洛川猜中了。 不,与其说是猜,不如说他心细如尘,才能发现蛛丝马跡,推测出真相。 反正已经背主了,寻幽不介意把柳如烟卖得更彻底:“小主计划在除夕宫宴的时候行动,將『流產』之事嫁祸於贵人您!” “眾目睽睽之下,您谋害皇嗣,证据確凿,就算陛下再宠爱您,您也不会有活路。” 小周子忍不住怒道:“这柳贵人竟如此歹毒!” 哪怕沈知念一直防备著柳如烟,此刻也不禁有些心惊。 不过好在对方的所有计划,都已经被她洞悉了。 既然如此,她就將计就计,让柳如烟自掘坟墓! 正好,她也可以利用此事,让南宫玄羽对她的感情,產生质的变化!让他对她刻骨铭心! 沈知念收起心中的谋算,又问道:“杀死陈答应的凶手,真的是孟答应吗?” 寻幽的身体猛然一僵,眼底闪过了一丝慌乱…… 她万万想不到,柔贵人竟连这件事也察觉到了! “柔贵人,您……您说过无论如何,都……都保奴婢一条命的……” 看到寻幽的反应,沈知念心中就有了答案:“当然。但前提是你得对我老老实实,不得有任何隱瞒。” 寻幽再次跪了下去:“那天,小主和奴婢从养心殿回漪澜阁,经过景业池旁边的假山时,不小心被陈答应听到了计划,她说要去向贵妃娘娘告发……” “人虽然是奴婢杀的,可奴婢都是奉了小主的命令啊!” 沈知念眼底闪过了一抹“果然如此”的神色。 “起来吧。明明是柳如烟杀人灭口,你劝阻不成,日夜寢食难安,才主动交待了此事。”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寻幽点头道:“柔贵人所言极是!” “那引我去景业池旁边的小北子,和指控孟答应的慧儿,都是柳如烟的人?” “不错,他们是太嬪留给柳家的暗棋。” “可有证据?” 寻幽道:“回柔贵人,昔日伺候太嬪的刘嬤嬤,就在中州养老。” “她对太嬪忠心耿耿,按理说寧死也不会出卖小主。但刘嬤嬤老来得子,平日把那个儿子宝贝得不行。只要抓到了他,刘嬤嬤一定会乖乖听话!” 沈知念又问道:“柳如烟手里还有多少柳太嬪留给她的暗棋?” “只剩下最后一个了,便是御膳房的哑婆。” “还有……” 將该问的问题都问得差不多了,沈知念才道:“你回去,继续潜伏在柳如烟身边。她有什么动静,你及时通知芙蕖。” “是。” 天色不知道什么时候彻底黑了下来,沈知念道:“你是出来给漪澜阁取晚膳的,可这个时候御膳房已经关门了。你在外面耽误了这么久,又空手回去,不怕柳如烟怀疑你?” 寻幽的眸子里闪烁著幽暗的光芒:“奴婢若连这点本事都没有,柔贵人也不会用奴婢了。不是么?” 沈知念笑了笑:“你说得不错,去吧。” “奴婢告退!” 走出御园,寻幽先是在自己脸上狠狠扇了几巴掌,后又把自己的髮髻弄乱,才气愤地往漪澜阁走去,眼底还带著掩饰不住的杀意! “寻幽,怎么去了这么……” 柳如烟心中满是疑竇,探究的目光落在寻幽身上时,忽然愣住了:“怎么回事?” 寻幽的眸子眯起,阴狠道:“御膳房那些捧高踩低的狗奴才,不就是见小主失了势,平日剋扣我们的吃食就算了。可今天,奴婢去拿晚膳,他们不仅诸多刁难,还说……还说……” 柳如烟沉声问道:“还说什么?” “还说……小主早已被陛下厌弃,就算能生下肚子里的皇嗣,它也只是个被陛下厌弃的孩子,我们摆什么架子……” 第157章 绝不会让柳如烟活著过完这个春节 “奴婢一时气不过,就和他们起了爭执……” 说到这里,寻幽跪了下去:“是奴婢办事不力,没把晚膳带回来,请小主责罚。” 柳如烟蹙眉道:“我不是告诫过你,近日要谨言慎行,低调行事,你怎么还……” 她倒不是怕了那些捧高踩低的奴才,而是离除夕越来越近了,她不想在这个关键时刻节外生枝。 “是他们说的话实在太难听了,侮辱奴婢就算了,还贬低小主……” 看到柳如烟的脸色,寻幽低下了头,再次告罪:奴婢知错,小主息怒……” 如今她身边只有这么一个得力的人了,柳如烟嘆了一口气,上前將寻幽扶了起来:“罢了,你也是因为对我忠心。” “在后宫如果没有陛下的宠爱,就算怀了『皇嗣』,也会有无数人轻贱。” “不过你等著看吧,这样的日子,我们不会过太久了!” 寻幽垂下眼帘,掩去了眼底幽深的光芒:“是。” …… 听雨阁。 之前想得到柳如烟的指甲,是为了让唐洛川验证,她是真的怀孕了,还是服下了塞外的秘药假装有孕。 现在已经从寻幽口中得出了答案,自然不必再多此一举。 沈知念吩咐道:“天色已晚,明日一早,派人去上祥殿请康贵人过来一趟。” “是。” 隨即,沈知念在信上写了,刘嬤嬤如今的具体居所,以及她儿子在哪里做工。然后让芙蕖派人把密信送出宫,交给沈父。 翌日,早膳过后,康贵人就过来了。 虽然小產的事已经过去了许久,在太医的精心调养下,康贵人的身子也好了起来。可她的眉宇间,总是带著隱隱的悲伤。 帝王无情,深宫寂寞。对许多宫嬪来说,孩子便是唯一的指望。不然这漫漫长夜,要如何熬过去? 可她还不知道自己怀了身孕,孩子就被人害了,这是康贵人心中抹不去的痛! 不过进门时,康贵人还是收起脸上的悲伤之色,挤出一抹笑容,和沈知念互相行了个平礼:“柔妹妹。” “这么早你就让菡萏请我过来,可是出了什么事?”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沈知念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將寻幽的供词递了过去,复杂道:“康姐姐自己看吧……” 上面记载的,正是康贵人小產的真相! 看完后,她的眼底浮现出了滔天怒火,咬牙道:“我早就知道,寻梅一个宫女,哪有那么大的胆子。可是没有证据,奈何不了柳如烟那个毒妇!” 说到这里,康贵人一度哽咽:“我那个可怜的孩子,还没来得及到这个世界看一眼,就被她害死了!” “柔妹妹,多谢你!只要將这份证词交给陛下,柳如烟必死无疑,我终於可以为我的孩子报仇了!” 沈知念却起身拦住了她:“康姐姐,稍安勿躁!” 康贵人眼中噙满了泪水:“柔妹妹,你这是何意?” 沈知念將她按回了椅子上,冷静地分析道:“打蛇不死,反被蛇咬。” “我们既然要对柳如烟动手,就必须要了她的命!否则以她的心机城府,一旦找到机会了,必然会反扑。” “可这个冬日,扬州发生了大雪灾,还伴隨著冰雹。不仅大量民房被毁,同时造成了许多人员伤亡。柳如烟的父亲扬州知府,正在紧急处理这场天灾。” “康姐姐小產的事已经过去了许久,陛下心中的丧子之痛……想必已经淡了。如今对陛下来说,最重要的是扬州的百姓。” “就算姐姐將这件事捅到御前,陛下为了扬州人心安稳,也为了让柳如烟的父亲安心处理天灾,是不会把她杀了的。” 康贵人诧异地问道:“扬州发生了天灾的事,宫嬪们只是有所耳闻,柔妹妹为何知道得这么清楚?” 当然是因为,肖嬤嬤和元宝曾经是御前的人,现在虽然在听雨阁伺候,可过去的人脉还在。想打听一些事情,还是很容易的。 但沈知念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道:“还有……光凭一个柳如烟,是怎么知道康姐姐有孕的消息的?她一个刚进宫的新人,哪来那么大的本事害死姐姐的孩子?” “康姐姐想除掉柳如烟,为自己的孩子报仇,难道就不管幕后黑手了吗?” 康贵人死死地抓著椅子的扶手,手背上的青筋一根根暴起,通红著眼眶道:“是皇后!” “柳如烟是她的人,此事肯定是她在背后指使!” “昔日在潜邸,皇后还是王妃时,便一副贤良做派;后来入了东宫,她的贤淑甚至得到过先帝的夸讚;陛下登基后,大家更是都觉得皇后娘娘慈爱六宫……” “没想到、没想到……她都病得要死了,还不忘害我的孩子!皇后真是好狠的心啊!” 沈知念嘆了一口气:“皇后確实重病,可镇国公府还有人。她又怎么会容忍陛下的长子,不是镇国公府的女子生下来的?” “康姐姐既然都明白了,便不要衝动行事。” 康贵人抓住了沈知念的手,如同抓住了最后的希望,脸上满是泪水,哀求道:“可是……可是我连一个柳如烟都斗不过,如何是皇后的对手?” “柔妹妹,你这么厉害,一定有办法的!是不是?” 沈知念拍了拍她的手背,宽慰道:“若没有办法,我也不会让菡萏请康姐姐过来了。” “只是……皇后是镇国公的嫡长女,家世显赫,又时日无多。便是看在夫妻情分上,陛下也不会因为一两次错误,就真把她怎么样。” 康贵人流著泪点头:“我明白。我也没指望凭我们的力量,就能彻底扳倒皇后。可此事,定要让她付出沉重的代价!” “还有柳如烟,她必、须、死!!!” 沈知念眼底闪过了一抹狠意:“康姐姐放心,我绝不会让柳如烟活著过完这个春节!只是接下来的计划,还需要姐姐配合。” 康贵人坚定道:“姐姐愚钝,无法为柔妹妹出谋划策。但只要柔妹妹吩咐,姐姐指哪打哪!” 第158章 良妃探望孟答应 晚香阁。 孟答应被降位之前是贵人。 她本以为,只要自己低调本分,谨小慎微,一定能平安把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 届时,她便能凭著诞下皇嗣有功,晋为嬪位。不管生下的是皇子还是公主,后半生也算有了依靠。 即便圣眷不浓,但只要成了一宫主位,又有孩子傍身。她这辈子也能安稳、舒心地过下去。 可孟答应万万想不到,她已经本分到每天窝在自己宫里绣,哪也不去,还是有人把陈答应的死安在了她身上。 慧儿亲口指证她,她又找不到其他证人,只能眼睁睁地看著別人把脏水泼在她身上。 晚香阁的日子本就不好过,孟答应被幽禁的这些天,更是尝尽了人情冷暖! 虽然她被陛下厌弃了,但毕竟有孕在身,下面的人不敢做得太过。可他们光是在一应用度上剋扣她,就够她喝一壶了! 比如这么冷的冬天,內务府的人送来的炭火,竟只有她份例的三分之一,还都是呛人的黑炭! 吃食、衣物就更不用说了…… 孟答应一点都不怀疑,如果她没有怀孕,那些奴才肯定会做得更过分。 谁叫后宫没有宠爱的宫嬪,本就过得连得脸的奴才都不如。 经过这件事,孟答应才深深地明白了,自己以前错得有多离谱! 入了后宫,她不爭,不斗,只想著明哲保身,是没有用的。 因为她不爭宠,就会成为別人的替罪羊和垫脚石。就算死在了刀光剑影中,也没人会在意,更別说为她討回公道了。 没有雄厚家世的宫嬪,唯有得到陛下的宠爱,才能在后宫立於不败之地!比如,那位新晋宠妃柔贵人。 孟答应只恨,她明白这个道理,明白得太晚了…… 她已经被人陷害,落到了如今的境地。就算能成功生下皇嗣,一个被陛下厌弃,生母还是罪人的孩子,能有什么好前途? 孟答应用手捂著脸,眼泪不停地从指缝流了出来…… 忽然,她听到了外面传来的热闹动静,擦乾眼泪朝门口走去,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机会。 孟答应一边拍著大门,一边问道:“外面是什么声音?” 守门的太监並没有把门打开,冷哼道:“马上就是除夕了,宫中到处都在布置,一片喜气洋洋之色。唯独晚香阁,冷清得跟冷宫似的。被派来看守这里,真是晦气!” 另一名太监不满道:“可不是?柔贵人最得圣宠,听说出手还十分大方。若是咱们帮著给听雨阁送新年布置的东西,也能得到丰厚的赏赐,哪用在这里挨冷风!” 孟答应听著他们的对话,一颗心又酸又涩。 听说柔贵人最初只是个六品小官家的女儿,连参加选秀的资格都没有。是她的父亲立了功,陛下才格外开恩。 如若不然,柔贵人哪有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福气? 论出身,她並不比柔贵人差。 可为什么柔贵人什么都没为陛下做,就成了陛下的宠妃;而她从潜邸就伺候陛下,如今更是怀了陛下的子嗣,却要落到这个下场? 孟答应咬著嘴唇,压下了眼底的不甘,抱著最后一丝希冀问道:“除夕夜宴,闔宫同庆,连官女子都能参加。几位公公,陛下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放我出去?” 守门的太监嗤笑了一声:“敢明目张胆在宫里杀人,哪位娘娘、小主看到你了不害怕?陛下更是厌恶极了你。” “孟答应,你怎么连这点自知之明都没有,还想参加除夕夜宴?真是笑死人了!” 孟答应很想辩解,陈答应不是她杀的。可这样的话,她已经说过无数遍了,根本没人相信,还觉得她死不悔改。 孟答应绝望地靠在了门板上,喃喃道:“如今宫里只有大公主一个孩子,陛下不想见我,难道连自己的孩子也不想见吗?” “陛下为什么……为什么如此狠心……” 太监的语气越发讥讽:“都说后宫母凭子贵,可本公公觉得,是子凭母贵才对。宠妃的孩子,跟罪人的孩子能一样吗?孟答应,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 谁知道,他的话还没说完,门口的所有守卫都转换了態度:“奴才见过良妃娘娘!” 若离上前道:“我们娘娘担心孟答应肚子里的皇嗣,特来探望。” “这……” 太监们对视了一眼,为难道:“良妃娘娘,不是奴才们不让您进去,只是陛下说了,將孟答应幽禁在晚香阁……” 哪怕是跟宫人说话,良妃的语气也很温和:“陛下只说了,將孟答应幽禁在里面,又没说不许人进去探望。” “本宫也是放心不下皇嗣,来给孟答应送点东西,你们行个方便。” 她的话音落下,若离立即递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过去。 太监们掂了掂,都退到了一边:“那良妃娘娘您快点……” 隨著“嘎吱”一声,大门缓缓打开了,良妃带著若离走了进来。 若离连忙上去將孟答应扶了起来,往屋里走去,紧张道:“孟答应,您还是怀著身子的人,怎么能坐在那么冰的地上呢?” “呀,这屋子里怎么这么冷,连炭火都没烧?普通人都受不了,更何况是孕妇……” 良妃担忧道:“快把银丝炭拿出来烧上,万一孟妹妹冻出病来了,那可不是小事!” 这些日子,良妃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来看她的人,孟答应眼中浮现出了一抹感激。 “嬪妾给良妃娘娘请安!” “以往就听说,宫里头良妃娘娘是顶好的人。嬪妾落到这种境地,如今人人避之不及,也只有娘娘愿意来看嬪妾了……” 良妃拍了拍她的手背,温和道:“本宫只是觉得,宫里的都是姐妹,见谁落难了,都不免不忍,想著拉一把。” “本宫今日带了一些炭火,和御寒的衣衫,还有补身子的补品过来。孟妹妹就算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肚子里的皇嗣保重自身。” “你且安心养胎,等找到机会了,本宫会求陛下放你出去的。” 第159章 景泰元年,腊月三十,除夕 孟答应猛然抬起头,眼底写满了不敢相信:“真的吗?!” “如今人人都说,嬪妾是杀死陈答应的凶手,连陛下也这样认为,良妃娘娘还愿意帮嬪妾?” 良妃嘆了一口气,怜悯道:“后宫的斗爭向来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妹妹和陈答应之间究竟是怎样,本宫不知道,也无力参与。本宫只是觉得,皇嗣无辜。” 不管怎样,良妃愿意在这种时候伸出援手,孟答应已经感激不尽了:“俗话说得好,锦上添易,雪中送炭难。” “良妃娘娘的恩情,嬪妾铭记於心,日后若有机会定会报答!” 良妃温和地冲她笑了笑:“大家都是姐妹,说什么报答不报答的傻话?” “好了,时间不早了,本宫也该回去了。” 孟答应起身道:“嬪妾送娘娘出去!” 有了良妃带来的这些物资,就算她被幽禁在晚香阁,日子也会好过许多。 最重要的是,良妃承诺会找机会为她求情,这让孟答应绝望的心,再次升起了希冀! 如果是其他妃嬪过来整这一出,孟答应或许会怀疑对方的目的。 可在潜邸里,良妃娘娘就是公认的老好人。后宫上到陛下,下到宫人,就没有说良妃娘娘不好的。 宫里总算还有一位有人情味的妃子! …… 转眼到了除夕的前一天。 芙蕖从外面走了进来,含笑道:“小主,老爷来信了!” 沈知念接过,拆开看了看。 沈父在信上说,他派出去的人,根据沈知念提供的线索,成功在中州找到了刘嬤嬤和她的儿子。 刚开始,刘嬤嬤什么都不肯交待。 可她听不懂道理,沈家的人也略通拳脚,在她儿子身上来了一通大记忆恢復术。 见自己唯一的老来得子被打得没了半条命,刘嬤嬤哭天抢地,只能选择对不起旧主了,什么都招了个乾净。 沈父派出去的人已经把她带回京城了,隨时可以作为人证。她的儿子还在沈家手上,他们不怕她不听话。 沈知念看完信,唇角勾起了一抹细微的弧度,將信放进香炉里烧了。 “明晚,我真的很期待呢……” 日升日落,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景泰元年,腊月三十,除夕。 晚间,帝王於太和殿宴请后妃,以及皇室宗亲。 宴席开始前的几个时辰,宫嬪们就在自己的寢殿里,开始卯足了劲打扮了,希望自己今天能艷压群芳! 若不能,能被陛下注意到也是好的。 尤其对一些不受宠低位宫嬪来说,可能一年上头,只有这个闔家团圆的日子,才能远远见到陛下。 她们更是了十二分精力在打扮上,若是能入陛下的眼,就能逆天改命了! 菡萏为沈知念装扮完毕,看著镜子里的美人蹙了蹙眉:“小主今天的打扮是很美,但妆容、衣衫和首饰,都有些过於素净了,不能把小主的优势发挥出来。” “除夕这样喜庆的日子,把妆再画得稍微浓一点,会不会更合適?” 沈知念含笑道:“不仅不必,你还要把这几个地方再改改,爭取让我哭的时候,看起来梨带雨,楚楚可怜。” 毕竟今天可是要上演许多场好戏,她对自己的演技虽然有信心,但有了妆容的加持,效果会更好。 菡萏明白了沈知念的意思,点头道:“放心吧小主,包在奴婢身上!” 她在梳妆打扮上的本领,连宫里最会上妆的嬤嬤都望尘莫及。 芙蕖看著,忍不住惊嘆:“菡萏明明只改动了几个细微的地方,变化竟如此明显。小主今天的打扮,嫵媚中带了几分清纯,清纯中又带著些许无辜和柔弱。” “別说陛下,连奴婢一个女子看著,都觉得一颗心怦怦跳呢……” 沈知念对著镜子仔细欣赏了一下,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哭起来肯定好看!” 暖轿已经在门口候著了,沈知念坐进去后,四个小太监稳稳地抬著她往太和殿而去。 …… 漪澜阁。 寻幽站在柳如烟身后为她挽发,幽幽道:“小主,哑婆那边已经安排好了,摆在您面前的膳食,会有一道羊肉羹。您吃了后,就可以伺机嫁祸给柔贵人了。” 羊肉有活血的作用,普通孕妇適量食用不碍事,但柳如烟碰了就会“流產”。 柳如烟照著镜子,有一瞬间的怔愣。 曾经的她,一张脸只有巴掌大小,肤白胜雪,气质柔弱。是任何男人看到了,都会忍不住怜惜的类型。 她深知自己的优势,一直以楚楚可怜的姿態示人。 陛下却说她面若观音,心似蛇蝎。 或许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的心態一点点改变了。仅有的一丝属於少女的天真,被深宫吞噬得乾乾净净! 铜镜里的这个美人,相貌明明没有任何改变,眼神却从灵动变得沧桑、麻木了,还透著一股子阴狠。 让柳如烟觉得十分陌生…… 明明她进宫,还不到四个月啊…… “寻幽,你说我一路走来,是否做错了?” 不等寻幽回答,柳如烟忽然苦笑了一声:“可不管是对是错,我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今日不是沈知念死,就是我亡!” 寻幽的眼底闪过了一丝复杂。 她背叛小主,也只是想活下去。 可两人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怎么可能真的一点情分都没有? 寻幽甚至想,如果小主这时候收手,把“孩子”流了偽装成意外。就算柔贵人告发了小主以前做的那些事,看在老爷正受重用的份上,陛下或许会饶小主一命。 就算被贬为庶人,在冷宫度过余生,也比死了强啊! 心中仅存的一丝良知,促使寻幽开口道:“小主,除夕『流產』乃大不吉!就算您能成功扳倒柔贵人,陛下以后也会將您视为不祥之人。不如、不如算了吧……” “算了?怎么能算了!” 柳如烟的神色变得癲狂起来,柔弱的五官已经显得狰狞:“我第一次侍寢,陛下就赐了我封號,他明明很喜欢我!” “若不是沈知念那个贱人一而再,再而三地算计,我怎么会落到如今的境地?!” 第160章 前往太和殿赴宴 “沈知念那个贱人不死,如何能泄我心头之恨?!” “而且若不能將她除掉,我对皇后娘娘来说,还有什么用处?” 柳如烟当然明白,陛下只是看在她肚子里“孩子”的份上,才没有把她怎么样。若这个“孩子”没了,她就没有任何倚仗了。 可她已经被沈知念逼到了绝路,若皇后娘娘也捨弃了她,她在后宫就真的没有翻身之日了。 所以,她一定要把这个任务,完成得漂漂亮亮! 只要她愿意做皇后娘娘手中的刀,娘娘一定会找机会助她復起! 寻幽见劝不动柳如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难过。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心中复杂的情绪:“髮髻弄好了,小主,我们可以过去了。” 看在主僕之义,和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上,她给过小主最后的机会,是小主自己不愿意。 所以,不能怪她心狠! …… 太和殿。 偌大的宫殿,今日布置得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之色。 不少宫嬪和皇亲国戚都到了,在宫女的带领下,走到自己的位置落座。 大殿里人虽多,看起来却井然有序。 镇国公府和定国公府出了许多任皇后、宠妃,跟皇室早已是密不可分的关係,自然也和宗室一样,在受邀的范围內。 沈知念和孙常在同住钟粹宫,两人是一路过去的。 孙常在温声提醒道:“柔姐姐,小心门槛。” 她现在陪伴柔姐姐,可比伺候陛下还用心。 毕竟陛下有后宫佳丽三千,每个月翻她牌子的次数屈指可数。可柔姐姐不一样,有什么好东西,柔姐姐是真的分给她! 跟著柔姐姐,她的吃穿用度可比以前好太多了! 更別说陛下经常去听雨阁,她也能沾柔姐姐的光,见到陛下。 就算陛下翻的不是她的牌子,见面三分情,宫人们对她也比以前客气了不少。 別以为她不知道,后宫有许多宫嬪都说她的运气好,希望她能从揽月轩搬出来,好让她们住进去。 做梦呢! 她可是从柔姐姐入宫起,就和对方建立了交情,是其他人能比的吗? 至於一开始……她是抱著利用的目的,去接近柔姐姐?不存在的!谁敢这样说,就是在污衊她! 沈知念含笑冲孙常在点了点头:“多谢孙妹妹提醒。” 孙常在“嘿嘿”笑了笑,声音如山间的泉水般清澈动听:“柔姐姐,你就是嬪妾的亲姐,跟嬪妾还这么客气干什么?” “嬪妾就不打扰,先去自己的位置上了。”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沈知念忍不住失笑:“去吧。” 一开始,她就知道孙常在接近她的目的,原本只是想把对方当棋子。 可一番接触下来,沈知念发现孙常在虽然有一些小心思,本性却不坏。 毕竟后宫哪个女人不想爭宠,有点小心思也无可厚非。 沈知念自认为,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不算什么好人,当然不会做没好处的事。她每次让人往揽月轩送东西,也只是为了拉拢人心。 可孙常在却一次次感动得不行,说她从小被父母卖进了王府,后来阴差阳错成了王爷的侍妾。只伺候了王爷几次,就被忘到了脑后。 王爷成为陛下后,大封六宫,还是看在她是潜邸老人的份上,才给了她一个常在的位分。 她一直试图往上爬,想过得更好一些,可每次都失败了。直到遇到了沈知念,人生才迎来了转折。 从来没有人像沈知念这样对她好过,她记得家里有个姐姐,如果她没有被父母卖掉,姐姐应该也会对她这么好吧…… 沈知念向来感情淡薄,对南宫玄羽的深情也都是装出来的。遇到困难,她知道该怎么解决。 可孙常在这样粘著她,跟她说掏心窝子的话,竟让沈知念有一种尷尬,又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感觉…… 索性,她就由孙常在去了。 反正盟友的关係更亲密,也不是什么坏事。 不过即便是亲密的盟友,沈知念也不会放鬆警惕! “柔贵人,您这边请。”一个小宫女上前给沈知念引路。 满宫谁不知道她是宠妃,沈知念的位置,自然是贵人里最靠前的。 不多时,康贵人也到了。 沈知念起身,两人互相打了个招呼。 康贵人有封號,按理说应该挨著她坐,可两人之间却隔了一张桌子。 沈知念问道:“中间是谁的位置?” 小宫女道:“回柔贵人,这是周贵人的座位。” “康贵人有封號,而周贵人没有。为何周贵人的位置,还在康贵人前面?” 小宫女的头埋得更低了,惶恐道:“宫宴的座位都是上面的人安排的,奴婢也不却清楚……” 沈知念无意为难一个小宫女,挥手道:“知道了,你去忙吧。” “是。” 康贵人落座后嘆了一口气:“周贵人怀著皇嗣,身份自然不一般,又背靠贵妃娘娘。那些见风使舵的奴才,当然要紧赶著討好她。” “还好他们有些分寸,没把周贵人的位置,安排在柔妹妹前面,不然真是想吃掛落了!” 沈知念宽慰道:“康姐姐,你別介意,且看来日吧。” 如今满宫谁不知道,柳贵妃想要周贵人肚子里的孩子。 她若是生个女儿还好说,柳贵妃已经有了大公主,不会再养一个別人生的公主在膝下。 若是生了皇子……柳贵妃会不去母留子吗? 就算她还有最后一丝不忍,慈寧宫那位看起来不问世事的太后娘娘,也绝不会容许周贵人活下去! 否则生母还在,皇子怎么可能养得熟? 偏偏周贵人觉得她怀了皇嗣,又得贵妃娘娘看重,整个人已经飘了。不知道自己的人生,很有可能已经进入了死亡倒计时。 康贵人自然明白沈知念没说出口的话,看了周贵人的座位一眼,眼底闪过了一抹讥誚:“柔妹妹放心,姐姐自然不会跟这种人计较。” 她们今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没有多余的精力分给周贵人。 忽然,沈知念感觉有一道豹子般冰冷又危险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第161章 柳如烟来了 她抬眸看去,对上了一个中年男人锐利的目光。 对方看起来约莫四十五岁,生著一张国字脸,通身透著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又带著久居上位的锋芒。 不过只一瞬,中年男人就没有再看沈知念,眼底眉梢还带著几分不屑。 上辈子,姜皇后病逝后没多久,镇国公府就被满门抄斩了。沈知念並没有见过镇国公,但还是根据对方的座位,推测出了他的身份。 康贵人也注意到了这个小插曲,压低声音道:“柔妹妹,上次镇国公找陛下討要玲瓏棋,陛下没答应,却將玲瓏棋赐给了你,让他丟了好大的面子。” “镇国公不敢置喙陛下的意思,也不好对你一个宫嬪怎么样,只怕心里还记恨著呢……” 沈知念淡淡一笑:“无妨。” 別人畏惧镇国公府的权势,可她知道,对方已经是秋后的蚂蚱,蹦躂不了多久了,有什么好怕的? 再说了,那件事过后,她担心镇国公府的人会找沈家的麻烦,特意让沈父约束族人,莫让別人抓到把柄。 因为沈知念受宠,沈家圣眷正浓,沈父不仅没有飘,还带著沈氏一族越发低调。即便是镇国公府,也找不到对他们发难的机会。 沈知念只听说,镇国公府的人想给镇国公出气,短时间內又没办法拿沈家怎么样,於是找机会把陆江临套麻袋黑打了一顿…… 毕竟他是沈父的女婿,在外人看来就是一家人。 陆江临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一介穷书生,从不敢与人结怨,究竟得罪了谁…… 沈知念知道后,虽然很同情,但还是有点想笑…… 这时,一道弱柳扶风的身影,在寻幽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剎那间,宫嬪们的目光都落在了柳如烟身上。 准確来说,是落在了她的肚子上。神色或艷羡,或嫉妒,或阴毒。 凭什么她们都没有这样好的福气,怀上皇嗣,柳贵人一个被陛下厌弃的女人,运气却这么好?! 康贵人衣袖下的手猛然握紧,眼底是压不住的恨意! 就是这个贱人,害死了她的孩子! 这几天,她听柔妹妹的话,秘密筹谋著。爭取一出手,就能要了柳如烟的命! 可真的见到了杀子仇人,她怎能不激动! “康姐姐!” 沈知念不动声色地朝她摇了摇头,低声道:“小不忍则乱大谋……” 康贵人的指甲在掌心留下了几道尖锐的血痕,才让心中的恨意稍微平復一些:“……我知道。” 就让这个贱人,再多活一两个时辰! 柳如烟没有封號,又不受宠。放在其它时候,她的座位肯定排在贵人的末尾。但如今她怀著皇嗣,便被安排在了康贵人下首。 她脸上带著一抹柔弱无害的笑容,像以前一样打招呼,仿佛她们之间没有任何芥蒂:“康姐姐,柔姐姐。” 康贵人冷嗤一声,没有搭理她。 杀子之仇,不共戴天! 她不扑上去喝这个贱人的血,都已经算很克制了,如何做得到和仇人谈笑风生? 满宫都知道,康贵人和柳贵人不睦已久,倒没人觉得奇怪。 沈知念和寻幽交换了一个眼神,回了柳如烟同样纯真的笑容:“这些日子,柳妹妹少出来走动,一段时间不见,妹妹似乎清减了不少?” 柳如烟抚摸著自己的肚子,浅笑道:“孕初期,身子总是不適,外面又天寒地冻的,便鲜少出门。” “还是姐姐的福气好,体会不到身怀六甲的辛苦,日日都过得那么滋润。” 后宫的女人人人都想要孩子,换成其他人,肯定会被柳如烟的这番话刺痛。 沈知念眼底却闪过了一抹讥誚:“是啊,这样的福气,也只有柳妹妹配得上。” 毕竟其他人可没有这么“好”的运气,能入姜皇后的眼,让她把塞外秘药都拿出来了。 沈知念听唐洛川说过,此药极伤女子的气血,就算柳如烟的诡计成功了,下半辈子也不会好过。 看来为了除掉自己,她还真是豁出去了! 两人对话时全程含笑,不知道的人看到了,还真以为这是一对亲密无间的姐妹。 “陛下驾到——!!!” “太后娘娘驾到——!!!” “皇后娘娘驾到——!!!” “贵妃娘娘到——!!!” 隨著太监尖细的嗓音响起,宫里最尊贵的几位人物都到了,眾人立即起身行礼:“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贵妃娘娘吉祥万安!” 南宫玄羽今天穿著一袭明黄的龙袍,上面用金丝线绣著腾飞的五爪金龙,头戴镶嵌著璀璨宝石的帝王冠冕。 他的面容虽然年轻,却透著一股久居上位的威严,彰显出了至高无上的气势! 帝王步履从容地步入大殿,在高位落座,俯瞰著下方的眾人,举手投足间都透著一股威压:“平身!” “谢陛下!” 大殿里明明有许多人,可南宫玄羽还是忍不住看向了沈知念。 这个女人身著一套水蓝色的緙丝宫装,以生蚕丝为经线,彩色熟丝为纬线,用通经断纬的织法,在上面织出了一朵朵生动小巧的铃兰。 朵立体感十足,如雕琢缕刻而出。隨著沈知念的动作摇曳生姿,让人仿佛能闻到铃兰清新雅丽的淡香。 胸口的那枚象牙铃兰胸针,更是起到了恰到好处的点缀作用,如画龙点睛之笔。 万缕千丝成其工巧,它繁复的工艺,向来有“一寸緙丝一寸金”的说法。南宫玄羽却觉得,它穿在沈知念身上正合適。 这个女人单单是站在那里,就让人下意识认为,她就该用泼天的富贵娇养起来,不能让她吃一丝苦头。 普天之下,也只有帝王,才有底气娇养这样的美人! 她,天生就是属於皇宫,属於他的! 男人大多不懂女人的妆容,南宫玄羽不知道,沈知念今天特意让菡萏给她化了个楚楚可怜的妆容,好方便等会演戏。 他只觉得,今晚的念念,看起来格外惹人怜惜。 第162章 穿书女出现了 沈知念朝帝王露出了一抹羞涩的笑容。 两人的目光只在空中短暂地交匯了一下,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姜皇后今天穿著代表了国母身份的凤袍,头戴精巧绝伦的九尾凤冠,通身的打扮贵气逼人,看起来奢华无比! 只是……沈知念觉得,姜皇后似乎比上次见面时更消瘦了,根本撑不起这样华丽的衣衫。即便脸上涂了厚厚的脂粉,也掩盖不住青灰的脸色。 和明艷四射的柳贵妃站在一起,完全被对方比下去了! 难怪柳贵妃从不把姜皇后放在眼里,她確实有这样的资本。 大公主和柳贵妃坐在一起,像一个玉雪可爱的小糰子,没人看到了会不喜欢。 就连老谋深算的柳太后,目光落在她身上时,也满是慈爱。 沈知念衣袖下的手,轻轻在肚子上摸了一下。 后宫人人都想生皇子。虽然她想登上后位,就必须至少生下一个皇子,但沈知念还是更喜欢女儿。 因为往往儿子更能体会父亲的感受,女儿才更能共情母亲。 她的第一个孩子,是皇子也好,是公主她会更喜欢。 康贵人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移开了目光。 她怕自己再多看皇后那个毒妇一眼,就压制不住心中的恨意了! 沈知念暗自摇了摇头。 就算凭她们的能力,扳不倒姜皇后,康贵人也很快就能得偿所愿了。 因为上一世,姜皇后就是病逝於景泰二年的初冬。算算时间,她最多只有九个月的寿命了。 周贵人是跟在柳贵妃后面进来的。 她的身孕才刚满三个月,还没显怀,她却一直摸著自己的肚子,施施然坐下了,还不忘挑衅地看了康贵人一眼。 “呀,宫人们是怎么办事的。康姐姐是有封號的贵人,比普通贵人高出半级,怎么位置还排到我后面去了呢?” “想必他们也是觉得,妹妹腹中的皇嗣,坐得离陛下越近越好。真是抱歉,还望康姐姐不要见怪呢!” 周贵人虽然在说道歉的话,听起来却阴阳怪气。 康贵人今天有重要任务在身,本不想搭理周贵人,没想到对方得了便宜还卖乖,是可忍孰不可忍! “既如此,周妹妹怎么不坐到贵妃娘娘的位置上去,那里不是离陛下更近?” 周贵人脸色一变:“……你!” 柳贵妃善妒,她在对方手底下討生活本就艰难,竟还要被康贵人讽刺! 这时,眾人都端著酒杯起身,向帝王和柳太后说恭祝的话。 有孕之人不能饮酒,周贵人和柳如烟的桌子上放的是果汁。 芙蕖將酒杯递给沈知念,附在她耳边低声道:“小主,没问题。” 除夕宫宴虽然是由柳贵妃负责的,但沈父是光禄寺卿,掌祭祀、朝会、宴饗、酒醴、膳羞之事,將她酒壶里的酒换成果汁,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敬完酒落座,整齐有序的宫女,陆陆续续往眾人面前上精致的菜餚。 姜皇后强撑著力气,含笑道:“今晚的这道羊肉羹,是御膳房的厨子用山羊精心烹飪的,燉得软糯可口,鲜香味美,大家可以尝尝。” 眾人举起酒杯道:“多谢皇后娘娘!臣等/臣妾/嬪妾敬皇后娘娘一杯,恭祝皇后娘娘吉祥如意,福寿安康!” “大家不必多礼,都坐下吧。” 柳如烟落座后,接过寻幽盛的羊肉汤,小口小口喝著。 羊肉有活血的功效,两刻钟之內,她必然“小產”。 沈知念的死期,马上就要到了! 沈知念自然注意到了柳如烟喝汤的动作,不动声色地和寻幽交换了一个眼神,笑得意味深长。 这个小插曲並没有被眾人注意到。 镇国公和姜皇后对视了一眼,终於开始了今天的重头戏! 他端起酒杯,起身恭敬道:“值此除夕佳节,臣恭祝陛下万寿无疆,圣体康泰!恭祝大周国运昌盛,百姓安乐!” “这样万民同庆的好日子,臣特意准备了一份贺礼,请陛下观赏!” 帝王威严的脸上,似乎燃起了一抹兴味:“哦?镇国公既有心,朕自当赏脸。” 镇国公看向大殿门口,拍了拍手。 眾人的好奇心也都被勾了起来,跟著看了过去。 只见一位亭亭玉立,姿態曼妙的美人,穿著一袭似火的红衣,缓缓从外面走了进来。 她乌髮如云,眉目如画,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於轻纱。 脸上戴著一张红色的面纱,遮住了美丽的容顏,只露出一双星辰似的眸子,让整个人多了几分神秘感。 即便看不清容顏,光看这双眼睛,和婀娜多姿的身段,就知道是位绝色佳人! 姜皇后脸上掛著一抹慈爱的笑容,似乎对这一天期待已久了。 柳贵妃握著酒杯的手却猛然收紧,望著下方的红衣美人,眸子危险地眯起! 在场的又没有傻子,自然明白镇国公弄这一出,是为了將这位美人进献於陛下! 后宫的女人还不够多吗,为什么镇国公这个老货,还要弄一个狐媚子进来?! 红衣美人在大殿中央站定,行礼的动作优雅得像从画里走出来的:“臣女参见陛下!参见各位娘娘!” “今日良辰美景,臣女作了拙诗一首,献与陛下!” 她的声音如山间的清泉,比起孙常在天籟般的琵琶声,又添了几分贵女的优雅,几分才女的书香气。 沈知念饶有兴趣地望著这一幕。 她记得上辈子,镇国公府只在选秀的时候,送了一个姜婉寧入宫,这个红衣女子从未出现过。 难道是因为姜婉寧早早死了,导致后续的事情发生了变化? 镇国公和姜皇后脸上,是势在必得的神色! 姜婉寧是镇国公的嫡幼女,身份尊贵,自幼集万千宠爱於一身! 可她入宫没多久就折了,让镇国公和姜皇后明白了一个道理。即便拥有高贵的身份,在后宫也未必能活得久,更別说谋求后位了。 所以,镇国公特意在姜氏一族里,挑选了一个才学、容貌、城府都是上乘的女子,过继为自己的女儿,准备送她入宫。 殊不知……红衣女子表面淡定,內心却很慌! 因为她根本就不是原身,她是穿书的! 第163章 姜婉歌的天崩开局 姜婉歌是个纯情女大。 她也没想到,自己只是对七猫的一本宫斗文上了癮,熬夜看了三天三夜,居然一起身就水灵灵地猝死了…… 再次睁眼,她已经坐在了入宫的马车里。 姜婉歌並没有继承原身的记忆,根本不敢表现出异常,怕被人发现了当成妖怪烧死。 於是她旁敲侧击,从丫鬟口中试探出了一些事,才知道自己竟穿进了猝死前看的那本宫斗文里。 惊讶过后,姜婉歌的一颗心瞬间被欣喜填满! 类似的文她看过许多,她悟了,自己这是成了天选女主啊! 世家大族精心培养了十几年的嫡女,也只是一些坐井观天,可怜又无知的后宅女子罢了。 如何斗得过在现代社会受过高等教育,学习了先进知识的她? 接下来,她一定会像那些小说女主一样,被帝王一见钟情,然后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爱情和后位兼收,从此走上人生巔峰! 姜婉歌畅享著美好的未来,笑嘻嘻地问了一句自己的身份。 她是穿成了家世显赫,明艷美丽的柳贵妃? 还是穿成了面若观音,心似蛇蝎,却在后宫人人称讚的贤妃? 亦或是贤良淑德,在后宫活得最久的良妃? 或者是因为家人战死,加上流產,心如死灰的雪嬪? 然而姜婉歌却从丫鬟口中得知,自己是书里镇国公府的旁支,一个连名字都没出现过的同名路人甲。现在被镇国公过继到了膝下,准备送进宫爭夺后位。 知道身份前,她:嘻嘻。 知道身份后,她:不嘻嘻。 书里可是写了,镇国公府在景泰二年的十月,就被满门抄斩了啊!!! 姜婉歌又哆嗦著试探,现在是哪一年。得知今天是景泰元年的除夕,她直接两眼一黑! 这么说,她离被九族消消乐,只有十个月的时间了?! 姜婉歌还以为自己拿到了女主剧本,谁知道却是天崩开局! 不过,她毕竟是在七猫阅书无数的,震惊过后,姜婉歌慢慢冷静下来了。 或许她拿的是苦情女主的剧本,是要和帝王上演虐恋情深的! 小说里不都是这么写的,帝王一开始將她视为棋子,想除掉她背后的家族。可是后来在相处的过程中,不受控制地爱上了她,不仅改变了主意,还让她的家族比以前更风光! 想到这里,姜婉歌再次斗志满满,立即给自己安排了两个目標。 一是改变镇国公府的结局,避免自己落到满门抄斩的下场! 二是拿下帝王,当上皇后! 捋清楚了这些事,姜婉歌又从丫鬟口中得知,原身是个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才女。以前只是因为是旁支的女儿,才在京中名声不显。她此次要献给帝王的,是一首自己作的诗。 姜婉歌哪知道原身写了什么诗,不过她丝毫不慌。 因为她知道这本书里的大周,是一个没在歷史上出现过的架空朝代,那可以为她所用的东西就多了…… 只听到姜婉歌优雅的声音,缓缓在大殿里响起—— “一年滴尽莲漏。碧井酴酥沈冻酒。晓寒料峭尚欺人,春態苗条先到柳。佳人重劝千长寿。柏叶椒芬翠袖。醉乡深处少相知,只与东君偏故旧。1” 眾人听著这首文采斐然的诗词,不禁暗自心惊。 从未听说过镇国公府,还有一位善文墨的才女啊!既然这个红衣女子有如此才华,以前为何名声不显? 就连镇国公都有些吃惊。 姜婉歌原来作的那首诗,他是知道的,虽然也颇有意境,但远比不上这一首。看来这丫头还藏拙了啊! 姜皇后十分满意! 后宫柳贵妃明艷,良妃贤良,雪嬪清冷,柔贵人嫵媚……各种千娇百媚的妃嬪里,唯独缺一个才华横溢,可以与陛下谈诗论词的才女。 以她对陛下的了解,陛下一定会喜欢婉歌。 这时,姜婉歌微微抬头,脸上的红色面纱隨之滑落,露出了一张美丽绝伦的脸。 她笑容灿烂,容貌娇俏,一双水漉漉的大眼睛里,透著一股活力四射的灵气! 世家贵女规矩繁多,入了宫更是要步步谨慎,像姜婉歌这样鲜活的美人,实属罕见! 帝王也觉得有些新鲜,含笑道:“你的诗词里说,虽有歌女劝酒助兴,可你却被早春的景物所惊,像见到了久別重逢的故旧。不知此处,何人是你的故旧?” 姜婉歌不像其他贵女,丝毫不惧怕帝王的气势,笑嘻嘻道:“白首如新,倾盖如故。2臣女与陛下,一见如故!” 此话一出,眾人都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世家贵女讲究含蓄,就算镇国公要將她进献给陛下,她也不能连女儿家的矜持都不顾了吧!成何体统啊,成何体统! 镇国公和姜皇后心头也是一跳,但看到帝王眼底的兴味,紧绷的心情终於放鬆下来了。 宫里守规矩的嬪妃还不够多吗?这样独一份的新鲜,才能最快勾住陛下的心。 至於当皇后要端庄贤德?反正婉歌年纪还小,入宫了自会慢慢成长起来,陛下的喜爱才是最要紧的! “好一个白首如新,倾盖如故!” “镇国公,朕以前竟不知道,你府中还有这样的才女!” 镇国公起身道:“陛下谬讚了。” “自从婉寧去后,臣和夫人便一直沉浸在丧女之痛中……婉歌性情活泼,才华横溢,臣实在喜爱得紧。因她也是镇国公府的血脉,臣和夫人便將其过继到了名下。” 柳贵妃的脸色已经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只希望陛下不要被这个狐媚子迷惑! 周贵人更是压低了声音,恨恨道:“大庭广眾之下,就说和陛下一见如故。如此不要脸的女人,陛下也看得上?!” 沈知念悄悄看了柳如烟一眼。 她的脸色已经有些发白,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小腹,看来药效已经被催动了。 想必马上,柳如烟就会找机会栽赃! —— 註:1引用自宋·毛滂《玉楼春·己卯岁元日》。 2引用自宋·苏軾《擬孙权答曹操书》。 第164章 柳如烟动手了 至於姜婉歌……沈知念淡淡一笑。 其实她是否才华横溢,是否诗词精妙,是否性子討喜,甚至陛下是否喜欢她,都不重要。 因为对帝王来说,最重要的是朝堂的局势,和后宫的平衡。姜皇后病重,柳贵妃独大,不是帝王想看到的局面。 所以,他一定会顺水推舟,將镇国公府进献的女子纳入后宫,以制衡定国公府的势力。 同样看透这一点的,还有良妃。 故而她不像其他宫嬪,对姜婉歌抱有极大的敌意,温和的眼睛里还带了几分怜悯。 都是为家族牺牲的可怜女子罢了…… 果不其然,虽没人猜得透帝王的真实想法,他面上却饶有兴致道:“姜小姐诗词绝伦,朕心甚悦!” “你说和朕一见如故,朕又如何忍心不成全你的心思?” “姜小姐是皇后的妹妹,那便传朕的旨意,將其封为正四品嬪位。因其才华横溢,赐封號『文』,於正月十五元宵节进宫。”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 嬪位是一宫主位,岂是轻易能封的,更何况还给了封號! 即便是镇国公的嫡亲女儿姜婉寧,当初选秀入宫,也是从贵人做起。姜婉歌不过是一个过继来的女儿,如何能给她这么高的位分?! 柳贵妃的脸色更是冷得像冰,死死地盯著姜婉歌,恨不得將她碎尸万段! 她们定国公府和镇国公府本就是政敌,姜婉歌这个狐媚子,居然敢迷惑陛下,简直该死! 姜婉歌站在大殿中央,並没有被喜悦冲昏头脑,而是看向了镇国公,她现在名义上的父亲。 因为根据她看过那么多本小说的经验,当帝王不合常理地抬举一个妃子,要么是真的宠爱她,要么就是利用她。 书中,南宫玄羽是城府颇深的年轻帝王,最后將在大周盘踞数百年的镇国公府和定国公府,都一一拔除了,使皇权得到了高度集中,实现了真正的主宰天下! 虽然她的目標是得到南宫玄羽的心,但姜婉歌不认为,她这么快就拿下高深莫测的帝王了。 见姜婉歌这么沉得住气,镇国公和姜皇后越发满意! 宫规祖制有云,嬪位以下第一次侍寢后,可晋升一级;嬪位及以上却不行。 也就是说,姜婉歌以贵人的身份入宫,和以嬪位的身份入宫,侍寢后的结果是一样的。 陛下却一上来就赐了她嬪位,这是要把柳贵妃一派的仇恨值拉满啊! 或许陛下还有两个目的。 一是试探镇国公府有没有不臣之心,有了不臣之心,面对这样的荣宠,必然会飘。 二是看婉歌够不够聪明,是否有能力在后宫制衡定国公府的势力。 镇国公不愧是老狐狸,几个呼吸的功夫,就想通了其中的弯弯绕绕,拱手道:“承蒙陛下厚爱,镇国公府上下感激不尽!” “但婉歌才刚及笄,性子又调皮,恐担不起这样的高位,望陛下收回成命!” 帝王似乎有些遗憾:“皇后是国母,朕爱重皇后,自然不愿委屈了她的妹妹。” 姜皇后背后早已惊出了一层冷汗,挤出一抹笑容道:“臣妾十分感激陛下的心意,只是父亲言之有理,臣妾也请陛下收回成命!” 帝王嘆了一口气:“罢了。既然镇国公和皇后都这么说,那便赐姜小姐贵人位分吧,封號照旧。” 接触到镇国公的眼神示意,姜婉歌才道:“臣女,不,嬪妾遵旨,多谢陛下厚爱!” 柳贵妃的一口银牙都快咬碎了,正想说些什么,柳太后却冲她摇了摇头。 她这个侄女在闺阁里就被娇惯坏了,被情爱冲昏了头脑。 殊不知九五之尊哪会真心喜欢某个女人,今日抬举姜婉歌,不过是为了制衡她们的势力。 贵妃若这时候跳出去,更会让帝王和朝臣觉得,定国公府想在后宫一手遮天! 柳贵妃不敢不听柳太后的话,只好狠狠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恨意! 姜婉歌,文贵人是吧?等这个狐媚子进宫了,看她怎么收拾她! 沈知念坐在座位上喝著果汁,静静地看著这场权势交锋,不禁在心中感嘆,她以往只觉得自己会演戏,没想到南宫玄羽的演技也不差。 就是不知道,这位新晋的文贵人,看不看得透这些弯弯绕绕?进宫后又会给她怎样的惊喜? 若姜婉歌不挡自己的路,沈知念自不会与她为难。 否则……任何要跟她抢后位的人,她都会毫不留情地除去! 沈知念低头看著酒杯,掩去了眼底一闪而过的锋芒! 姜婉歌毕竟没有原身的记忆,怕在镇国公面前待得太久了会露馅,便找了个藉口告退了。 她虽是新晋宫嬪,可毕竟还没正式入宫,不好在人前拋头露面。镇国公也满意姜婉歌的懂事,让人护送她回镇国公府。 这个插曲过后,大殿里的气氛越发轻鬆、活络。 因是除夕佳节,规矩没有往日那么严苛,交好的宫嬪之间,偶尔互相走动、敬酒。 感受到了下身缓缓传来的湿意,柳如烟明白时机到了,和寻幽对视了一眼,端起酒杯朝沈知念走了过去。 “柔姐姐,我们是一同选秀入宫的,又有共同的好友赵姐姐,真是难得的缘分。” “除夕这样的好日子,妹妹敬柔姐姐一杯,希望明年的除夕,还能和柔姐姐一起度过!” 康贵人紧张得呼吸都快停止了! 但她记得柔妹妹交待的,先让柳如烟的计谋得逞。所以,她只能故意和周贵人拌嘴,装作没注意到那边的动静。 沈知念起身审视著柳如烟,装出一副不明白她葫芦里在卖什么药,又不得不应付的样子:“柳妹妹这是什么话?你我在后宫同为姐妹,自然每年的除夕,都会一起度过。” 柳如烟忽然上前了一步,脸上掛著柔弱无害的笑容,却压低了声音,挑衅道:“那谁知道呢?毕竟这深宫,不知道吞噬了多少年轻女子的生命。万一明年的这个时候,柔姐姐不在了,妹妹岂不是要空留遗憾……” 沈知念脸色一沉:“你究竟想说什么?” 第165章 她要让南宫玄羽尝到,为女人痛心的滋味 柳如烟又往前走了一步,几乎和沈知念靠在了一起,再也不偽装了,声音如毒蛇般阴冷。 “我说,我不想再在宫里看到活著的柔姐姐……” “早知道选秀那日,我就该在柔姐姐的水杯里,也下一包泻药!这样你是不是就不会进宫,挡我的路了?!” 沈知念柔媚的脸上满是诧异:“你果然对赵妹妹下手了!那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是为什……” 似乎是发现了柳如烟的异常,沈知念警惕地想退后。 柳如烟的唇角却勾起了一抹阴冷的弧度,抓著沈知念的手往自己身上一按,然后整个人向旁边跌倒,撞在了桌角! “啊!!!我的肚子!!!”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边的动静吸引! 旁边的端菜的宫女嚇得跌坐在了地上,哆哆嗦嗦道:“血……好多血……柳贵人流了好多血……” 南宫玄羽脸色一沉,快步往这边走来:“宣太医!!!” 姜皇后的唇角勾起一抹微不可见的弧度,隨即便露出了担忧之色,在高云怀的搀扶下往下方走去。 高云怀夹著拂尘,用两只手扶著姜皇后,嗓音尖细:“皇后娘娘,您注意自个的身子……” 出了这样的事,宫宴自然无法再继续了。 柳如烟被转移到了太和殿的偏殿,柳太后和后妃全部过去了。 宗室亲眷和皇亲国戚不好入內,都在原地等著,心思各异。 沈知念不动声色地和康贵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心情越发期待起来。 她是故意让柳如烟得逞的。 不刺激刺激南宫玄羽,怎么让这个男人对她的感情更上一层楼? 沈知念已经可以想像到,柳如烟“小產”,凶手却是她。帝王十分不敢相信,可摆出来的事实就是这样。 他对她既惊讶,又震怒,觉得她以往的单纯善良都是装出来的。可恨他堂堂九五之尊,居然被一个女人骗得团团转! 无论沈知念怎么解释都没用,帝王只觉得她太会演戏了。过去的情意烟消云散,他心中只剩下浓浓的失望和冰冷! 沈知念被他伤透了心。 这时,帝王却发现,一切都是柳如烟自导自演,假孕陷害。 沈知念再“不经意”地让南宫玄羽知道,她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嘻嘻……沈知念都想像不出,届时南宫玄羽会是什么心情?对她又会有多愧疚? 会半夜坐起来,都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吗? 可她不会轻易原谅他。 因为入宫以来,一直是她迎合帝王的喜好,想尽办法夺得他的心。但没有男人会喜欢,在感情里一味卑微的女人。 在沈知念的计划里,这场情爱的博弈,前期她处於低位,帝王处於高位;取得一定的效果后,她就该想办法,慢慢转换两人的位置了。 毕竟她进宫是来享福的,总不能永远伏低做小。 所以,她要让南宫玄羽尝到,为女人痛心的滋味! 不这样,如何让他对她產生前所未有的情绪衝击,如何让他爱上她? 偏殿里。 太医们匆匆赶来,姜皇后拖著病弱的身体,焦急道:“快!快看看柳贵人怎么样了,腹中的皇嗣可有大碍?” 南宫玄羽的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虽然没有说话,威严的脸上也满是担忧。 他记得康贵人小產那日,大殿里也是流了那么大一滩血…… 不!上天不会对他这么残忍,给了他一个皇嗣,又要收走…… 太医们依次为柳如烟把完脉,都嚇得脸色惨白,“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回……回陛下……柳贵人她……她……” 南宫玄羽沉声问道:“皇嗣到底怎么了?!” “皇嗣……皇嗣已经不在了……请陛下节哀……”太医们都嚇得匍匐在了地上。 毕竟宫里的贵人一有什么事,动不动就说要整个太医院陪葬,这谁不害怕啊…… 眾人也连忙起身跪下:“请陛下节哀!” 帝王的脸色阴沉如水,心中升起了一股难以言说的哀伤。 虽说他厌恶柳如烟心机深沉,可稚子无辜,他对那个孩子也是期待的。 除夕佳节,本是闔家团圆的日子,为什么他又失去了一个孩子? 他登基以来,也算忧国忧民,励精图治,上天为什么还要收走他的皇嗣? 柳贵妃赶紧用帕子捂著嘴,生怕自己忍不住笑出声。 柳如烟这个贱人,先是整天装出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后又模仿她当年的样子,穿浅绿色的裙子狐媚陛下! 就她也配生下陛下的孩子?! 如今流產,真是老天有眼! 但看到南宫玄羽眼底的哀伤,柳贵妃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 感情里,终究是爱得深的那个人,拿另一个人没办法。柳如烟这个狐媚子流產,她觉得痛快,可她又心疼陛下为此难过。 “陛下,您节哀……柳贵人的孩子虽然没了,可您还有周贵人腹中的孩子啊。” “再不济,晚香阁被幽禁的孟答应,腹中也怀著皇嗣呢。几个月后,您总是可以做父皇的……” 眾人都有种无言以对的感觉。 虽说话糙理不糙,可柳贵妃这话也太糙了啊!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难道陛下有三个未出生的皇嗣,失去其中一个就不难过了? 最高兴的莫过於周贵人了。 柳如烟的孩子没了,孟答应是戴罪之身。那她腹中的皇嗣,可就成了金疙瘩了!真是上天都帮她! 姜皇后咳嗽了几声,虚弱道:“陛下,柳贵人的胎儿一向是罗太医照料。罗太医说了,她腹中的皇嗣向来康健,一定能平安生下。” “好端端的,柳贵人怎么会小產?” 宫嬪们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是啊,当务之急,是查出害死皇嗣的凶手!” 这时,柳如烟终於“悠悠转醒”了。 她连忙摸著自己的肚子,焦急地问道:“孩子?陛下,我的孩子怎么样了?!” 南宫玄羽虽然厌恶柳如烟,但任何一个失去孩子的母亲,都是可怜的:“……柳贵人,你看开些。” 柳如烟先是一愣,隨后脸上爆发出了巨大的哀伤之色,望著人群中的沈知念,字字泣血地质问:“柔姐姐,在我心里,一直把你当成自己的亲姐姐,你为什么要害我的孩子?!” 第166章 难道朕从来不曾了解过真正的你 剎那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沈知念身上! 姜皇后一派的宫嬪,接收到她的眼神授意,自然不会放过这落井下石的机会。再加上沈知念得宠,不知道碍了多少人的眼,此刻墙倒眾人推。 “我说柳贵人好好的怎么会小產,原来是柔贵人!” “我刚刚確实看到,柳贵人好心去向柔贵人敬酒,然后她就摔倒了!” “天!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柔贵人竟如此恶毒!” “谋害皇嗣可是死罪啊!” “……” 沈知念脸上满是错愕,手足无措地解释道:“不……不是我,我没有!柳妹妹是来向我敬过酒,可她的孩子真的不是我害的!” 柳如烟骤然小產,帝王怀疑任何人,都没有怀疑过沈知念。 听到这些话,他的心猛然一沉,下意识觉得不可能是她做的。 “柳贵人,柔贵人素来与世无爭,怎么会谋害你腹中的皇嗣,此事可是有什么误会?” 姜皇后脸上的笑容一僵。 每次涉及沈氏,陛下就如此偏袒,沈氏在他心中果然是不同的! 此次若不能將她除掉,待婉歌入宫后,如何爭夺陛下的宠爱? 柳贵妃也有些诧异,这事真是柔贵人做的? 以柔贵人的聪明,就算要除掉这个贱人的孩子,怎么会留下如此明显的把柄? 柳如烟娇弱的小脸上写满了痛楚,泪流满面道:“陛下,嬪妾和柔姐姐一同选秀入宫,后来却阴差阳错有了一些误会。嬪妾本想趁著除夕佳节,以果汁代酒敬柔姐姐一杯,好冰释前嫌。” “没想到……没想到她竟狠狠推了嬪妾一把!” “嬪妾的肚子撞在了桌角上,孩子就没有没了!呜呜呜……嬪妾的孩子啊!” 柳如菸丝毫都不担心,沈知念会把选秀那日,她给赵云归下泻药的事说出去。 一是事情过去了这么久,已经没有证据了。二是宫里不会让今天的辛密外传,影响皇室顏面。 康贵人低著头,眼中满是讥讽。 这个毒妇真是会演戏,若自己不知道实情,恐怕也会被她骗过去了。 就是不知道等一会儿,她还演不演得下去? “竟是如此……” 姜皇后指著沈知念,痛心道:“柔贵人,本宫一直以为你是个懂事的,没想到你如此歹毒!” “嬪妾没有……嬪妾真的没有……” 沈知念就喜欢这种刺激场面,一颗心不受控制地兴奋起来,面上却是一副蒙冤受屈,有口难辩的样子。 “刚刚是柳妹妹过来出言挑衅,说要让嬪妾活不到明年的除夕。嬪妾虽然很诧异,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说,可嬪妾真的没有推她。” “求陛下和皇后娘娘明鑑!” 柳如烟咬著牙,看起来又伤心,又愤怒:“柔姐姐,你害死了我的孩子还不够,还要出言污衊我吗?!” 姜皇后皱著眉,一副贤良淑德,秉公处事的样子:“柳贵人和柔贵人各执一词,可有人听到她们刚才的对话了?” 柳如菸丝毫不慌。 沈知念身边虽有宫人伺候,可晚宴上歌舞声那么大,她说话时又靠得近,还刻意压低了声音,根本不会有其他人听到。 殊不知……菡萏他们明白小主的计划,就算听到了,也会装作不知道。 “那时大殿里太吵了,奴才/奴婢们並没有听到,两位贵人说了些什么……” 姜皇后看向了南宫玄羽:“这……” “陛下,没有人能证实,柔贵人所言为真。” “柳贵人在大殿里,总不会无缘无故撞到桌角上。大家都看到了,事发时只有柔贵人和她有过接触。” “柳贵人也说了,是柔贵人推了她……” 孙常在连忙上前跪下,焦急道:“陛下,皇后娘娘,嬪妾和柔贵人同住一宫,最了解她的品性,她定不会做这种事!” 南宫玄羽没有理会孙常在,只是低头看著沈知念,眼神十分复杂。 她跪在地上,纤细的身躯看起来柔弱无助,嫵媚动人的小脸上满是泪痕,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他看著,莫名有种心疼的感觉。 但身为帝王,南宫玄羽就算再心疼一个宫嬪,也不可能在眾目睽睽之下,不顾皇嗣被人谋害了的事。 他以前一直是相信她的,可今天…… “柔贵人,你怎么说?” 念念,此事真的是你做的么? 难道朕从来不曾了解过真正的你? 沈知念默默在心中酝酿了一下情绪。 看到帝王眼底的怀疑,她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打击,跪得挺直的脊背微微往下塌了一些,眼底的光芒寸寸破碎。 她脸上除了被冤枉的委屈和无措,一双勾人的眸子里,还写满了心碎和不敢相信。似乎不明白,她一直以来最深爱,最相信的男人,此刻为什么不信任她…… 沈知念声音淒楚,字字伤心欲绝:“……陛下,连您也不相信嬪妾?” 被她用这样哀婉的眼神看著,帝王倏忽感觉心口闷闷的,仿佛他即將失去什么极为珍视的东西…… 柳贵妃阴冷地看了柳如烟一眼,冷哼道:“你说是別人推的,就是別人推的?谁知道你是不是嫉妒旁人受宠,所以故意陷害。” “毕竟当初你给康贵人吃相剋的食物,满宫谁不知道你是个毒妇!” 她不能让旁人知道,她和柔贵人已经结盟,所以帮对方说话,不能帮得太明显。反正她看柳如烟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此举並不会惹人怀疑。 柳如烟哭得嘶声力竭,將一个失去孩子的可怜母亲的形象,刻画得入木三分:“嬪妾过去確实做过一些糊涂事,也已经得到过相应的惩罚了。” “可天底下有哪个母亲,会拿自己孩子的命去陷害別人?!” “再说……再说了……嬪妾知道自己已经被陛下厌恶,腹中的孩子,可能就是嬪妾后半生唯一的指望了。” “嬪妾爱护它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陛下,那也是您的孩子啊!难道您眼睁睁地看著它被別人害死,还要不管不顾吗?!呜呜呜……” 从始至终,帝王的目光都没有从沈知念身上移开过。 可柳如烟泣血的话,如一记记重锤,狠狠捶在了他的心上! 第167章 他竟捨不得杀了她 沈知念膝行上前几步,苦苦抓著帝王的袍角,声音里带著无限的委屈和哀伤。 “陛下,嬪妾真的没有……您说过,会一直护著嬪妾,相信嬪妾的……” 她把前世今生所有悲伤的事都想了一遍,才让自己泪流满面,看起来淒楚可怜。毕竟现在演得越好,“真相大白”后,她得到的回报就越多! 南宫玄羽看著沈知念紧紧抓著自己袍角的手,薄唇抿得发白。 他虽然恼恨柳如烟行事不够小心,连好好的皇嗣都保不住。 可她说的话確实在理。 后宫的女人把皇嗣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没人会傻到牺牲一个胎象康健的皇嗣,去陷害旁人。 而且柳如烟也明白,他早已厌弃她。若不是看在她怀著皇嗣的份上,当初她暗害康贵人的事暴露,他就將她打入冷宫了。 正因为如此,柳如烟更会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重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不管从情感上,还是从逻辑上,她都不可能做这种伤敌一千,自损两千的事。 所以……此事真的是柔贵人所为? 帝王多疑,南宫玄羽更是经歷了残酷的夺嫡斗爭,才登上皇位,一颗心早已冷硬无比。不管是前朝还是后宫,他从未信任过任何人。 可唯独对她是不一样的…… 她的单纯,她的善良,她的柔情,她的善解人意,像一张温柔的网,让他逐渐对她卸下防备,沉溺其中。 只有和她在一起时,他才不会觉得高处不胜寒,內心才能得到真正的放鬆。 这件事,他也很想继续相信她,可事实摆在眼前,他要如何相信? 如果柔贵人告诉他,此事確实是她的无心之失。他虽然会生气,会恼怒,会处罚她,但並不会真的厌弃她。 因为她向来纯善,失手害了柳贵人的孩子,心里肯定比谁都难过、愧疚。 可是……事到如今,她还在狡辩! 所以,她以往表现出的单纯善良,都是装出来的吗? 呵……呵呵……可笑他堂堂九五之尊,自幼见惯了后宫斗爭,明白许多看起来单纯美好的女子,本性其实极为歹毒。到最后,竟还是被这样的女人矇骗了…… 这一刻,南宫玄羽清晰地感受到了,心头传来的闷痛…… 越是如此,他越是怒火中烧! 气柔贵人心机深沉,善於偽装!更气自己……竟真的相信了她,心还为她而痛。 而她,还在抵死不认,试图勾起他的怜惜! 从前,他对她有多喜欢,多信任;此刻,他对她就有多寒心,多失望! 但最让南宫玄羽无法接受的,是他发现哪怕到了这一步……他对她也只是寒心和失望,而不是厌恶。更捨不得杀了她…… 帝王一怒,伏尸百万。可他竟捨不得…… 明明他最痛恨的,就是这种表里不一,善於偽装的女人,为何会如此? 南宫玄羽无法面对自己的內心,只能偏过头不看沈知念,狠狠抽回了自己的袍角,声音愤怒而冰冷。 “柔贵人谋害皇嗣,罪无可赦!传朕的旨意,即刻起……褫夺封號,贬为官女子,幽禁听雨阁!” 此话一出,眾人皆惊! 不是惊讶柔贵人竟被褫夺封號,降为了官女子。而是自大周建国以来,谋害皇嗣都是满门抄斩的死罪啊! 陛下不牵连她的家人,只处置她一个人,已经够让人吃惊了。 他居然还不將沈氏赐死,连打入冷宫的处罚都没有,还让她继续住在听雨阁?! 柳如烟根本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陛下?!” 换成其他宫嬪,在除夕佳节谋害皇嗣,简直罪加一等!別说自身了,连家族都要跟著覆灭。 所以她才一直篤定,沈知念今晚必死无疑! 她和皇后娘娘精心策划了那么久,甚至赌上了自己的后半生,陛下对沈知念居然只是这样不痛不痒的处罚?! 在他心里,一个沈知念,比皇嗣还重要吗?! 难道……难道陛下爱上了这个贱人?! 不!最是无情帝王家,高高在上的天子,怎么可能爱上一个女人?! 柳贵妃也惊讶得微微张大了樱唇,没想到陛下如此偏袒沈知念。 如果是以前,她肯定会打翻了醋罈子。可现在,姜婉歌元宵节就要入宫了,她自然不想折损一个得力的盟友。 就连一直沉默不语,稳坐钓鱼台的柳太后,此刻都意味深长地看了沈知念一眼。 孙常在瘫坐在地上,总算鬆了一口气。 还好只是褫夺封號降位,不是打入冷宫,更不是赐死。 陛下心里还是有柔姐姐的,既如此,柔姐姐未必没有翻身的机会。 姜皇后的心简直沉到了谷底! 她之前只觉得,陛下对沈氏的宠爱,会对婉歌造成威胁。如今竟发现,她远远低估了沈氏在陛下心中的分量! 等时间长了,陛下的丧子之痛淡了,沈氏再使使狐媚手段,岂不是又要復起? 她的身子已经撑不了太久了,必须为镇国公府扫清障碍! “陛下的旨意,臣妾本不该置喙,可臣妾身为中宫,有劝诫之责。” “古语有云,国有国法,宫有宫规。不管是按照国法还是宫规,谋害皇嗣,理应满门抄斩!” “柳贵人何辜?皇嗣何辜?您不仅留沈氏及其家人的性命,甚至都不將她废为庶人,打入冷宫。此举不仅对柳贵人和皇嗣不公平,更令六宫寒心啊!” “传出去了,民眾还如何看待皇室?如何看待陛下?夫妻一体,陛下顏面不保,便是臣妾失职。” 说到这里,姜皇后在高云怀的搀扶下缓缓跪下,言辞恳切:“所以,今日哪怕陛下怪罪,臣妾也要劝陛下收回成命,赐死沈氏!” 皇后娘娘都跪下了,除了柳贵妃以外的妃嬪,自然也跟著哗啦啦跪了一地。 不管是依附於镇国公府的,还是想彻底踩死沈知念,好分走她宠爱的人,都纷纷装出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皇后娘娘所言极是,嬪妾们可不敢跟这样的毒妇同处一宫。” “请陛下收回成命,赐死沈氏!” 第168章 最后一场戏 中宫都跪著,雪嬪一个嬪位自然不可能还站著,但她並没有像旁边的这些人一样落井下石,只是冷冷道:“后宫的事,自有陛下和皇后娘娘裁决,臣妾不敢多言。” “但今日是除夕佳节,年关见血更是不吉利。臣妾认为,陛下的处置並无不妥。” 良妃温和道:“雪嬪妹妹所言极是。纵使柔贵……沈官女子有什么不是,也不宜在年关见血。” 柳如烟暗自咬牙,良妃娘娘还真是个老好人!当初自己落难,她在暗中施以援手;如今沈知念遭殃,她也上前帮著说话。 帝王如何看不出姜皇后的小心思,沈氏固然可恨,但她这个皇后私心更重! “后宫不寧,便是皇后失德。朕体谅皇后身子不好,多有疏忽也情有可原。怎么今日,皇后倒想起自己身上的责任,跟朕说起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了?” “雪嬪和良妃都知道,年关见血乃大不吉,你身为中宫,竟还不如妃嬪懂事!” 姜皇后身子一软,跪坐在了地上,脸上写满了震惊和不敢相信! 她一直都知道,陛下对她虽没有男女之情,却有夫妻之义,向来十分敬重她。 这还是陛下第一回在眾目睽睽之下,丝毫不给她面子。 皇后尊严有损,她还怎么统御六宫? 陛下究竟是不满她的私心,还是因为她请求赐死沈氏? 姜皇后只觉得脑袋阵阵发晕,整个人摇摇欲坠! “皇后娘娘!” 高云怀连忙丟下拂尘扶住了她,心疼道:“您的身子要紧啊……” 柳贵妃的心情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从王府到后宫,她被皇后这个病妇压在头上这么多年,终於看到她被陛下申飭了! 陛下是不是也明白,这个病妇以往贤良淑德,慈爱六宫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了? 不管是帝王將沈知念褫夺封號降位,还是皇后及眾宫嬪请求將她赐死,沈知念都跪坐在地上一言不发,一张淒楚可怜的小脸上满是泪痕。 看起来就像蒙受冤屈,却有口难辩,被深爱的男人伤透了心,已经万念俱灰了…… 李常德在心中急得团团转,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沈官女子向来懂陛下的心,今日怎么会做出如此糊涂的事?陛下的心情不好,遭殃的还是他们这些近身伺候的。 做奴才的,最重要的就是会揣测主子的心意。李常德看得出来,陛下虽然龙顏大怒,但对沈官女子並非一丝情分都没了。 他赶紧压低了声音劝道:“沈……氏,陛下对您已经宽容得不能再宽容了,您赶紧认错吧!” 证据確凿的事,这位活祖宗越狡辩,陛下只会越生气啊! 再继续下去,只怕连陛下对她的最后一丝情分,都要被她作没了! 人人都说帝王偏爱她,包庇她,甚至到了这个地步,还捨不得將她赐死。沈知念心中却一点都不感动,只有一种看透本质的讽刺感。 今晚的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是因为她早就洞悉了柳如烟的阴谋,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倘若她没有发现此事呢? 曾经浓情蜜意的时候,南宫玄羽不止一次对她说过,他是她的夫君,会一直相信她,保护她,不让她被后宫的大染缸污染。 可当她真的在柳如烟的构陷下,被安上了谋害皇嗣的罪名,他根本就不相信她,也不听她的解释,还给了她一系列处罚。 幸好沈知念早就明白,男人的承诺跟狗叫没有任何区別,从来没有把帝王的甜言蜜语当真过。 不然她信了那些话,交出了自己的真心,此刻恐怕就不是演戏,而是真的万念俱灰了。 呵,男人! 褫夺封號是吧?降为官女子是吧?幽禁听雨阁是吧? 很好! 女人不坏,男人不爱。这一回,看她怎么调教他! 这场和帝王的情感博弈,她布了这么久的局,是时候將主动权拿到自己手上了! 不过在此之前,沈知念还有最后一场戏要演。 她缓缓抬起头看向帝王,似乎渐渐找回了神智,眼睛和鼻头都哭得泛红了,泪珠滚滚,哽咽道:“在今天之前,嬪妾一直以为,哪怕深宫惊险,但不管发生什么事,至少还有陛下相信嬪妾……” “没想到……没想到……是嬪妾太过天真,把陛下的玩笑话当了真。呵……呵呵……” 说到最后,沈知念原本亮晶晶的狐狸眼,里面的光芒全部熄灭了。 她的眼神逐渐变得空洞,却弯唇笑了起来,两行清泪滑落至唇边,纤弱的身躯摇摇欲坠…… 这一刻,南宫玄羽忽然感觉,像有一只大手扼住了他的心臟,使他闷痛得喘不过气来。 从来没有哪个女人,让他有过这样的感受…… 可越是如此,南宫玄羽越生气! 明明是她心机深沉,装出一副纯善的样子,骗取了他的信任。 他不计较她的欺君之罪,甚至她谋害皇嗣,证据確凿,他都没有將她赐死。 她竟还装得柔弱可怜,丝毫不知悔改! “好!很好!” 帝王怒极反笑:“看来以往真是朕的宠爱把你惯坏了,事到如今,你还没有一丝悔过之心,反而指责朕不信任你。既然如此,朕也不必对你留情面了!” “来人,將沈氏贬为庶人,打入冷宫!赐……” 最后一个“死”字在帝王嘴边,他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他真是恨极了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 恨她给了他从未有过的轻鬆、愉悦,却又亲手毁了! 恨她曾让他对她那么入迷,却让他发现,一切都是假的! 恨她让喜怒不形於色的九五之尊,一次次体会到极致的快乐和心痛! 更恨她……让他怎么都捨不得杀了她…… 恨她……让他不知道他究竟是恨她,还是恨自己…… 恨自己,为何就是对她狠不下心…… 所有人都没见过,陛下如此龙顏大怒的样子! 这一次,连柳贵妃都嚇得跪在了地上,大气不敢喘。 柳如烟的心却一片冰冷。 陛下多情又薄情,赐死一个犯了死罪的宫嬪,什么时候还需要考虑了? 沈知念对他来说,就这么特殊吗? 第169章 寻幽说出真相 最终,南宫玄羽闭上了眼睛,不再看沈知念:“……將沈氏带去冷宫,赐……每日抄写佛经悔过!” 柳如烟彻底绷不住了,痛哭著咬牙道:“陛下,杀人偿命!沈氏害死了您的皇嗣,您应该用她的鲜血,祭奠皇嗣的在天之灵啊!” 南宫玄羽眼底满是厌烦,心中对柳如烟的最后一丝怜悯,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沈知念罪无可赦,可柳如烟怀著皇嗣,不老实本分地坐在位置上,到处晃悠什么? 就在侍卫准备对沈知念动手的时候,寻幽忽然衝出来跪在了地上:“陛下,柔贵人確实是冤枉的!她並没有谋害皇嗣……” “你说什么?!” 帝王猛然看向寻幽,漆黑幽深的眸子里,涌起了惊涛骇浪! 眾人更是被这句话惊得不行,齐刷刷地將目光落在了她身上:“这好像是柳贵人的贴身宫女,她难道知道些什么?” 孙常在连忙问道:“是不是柳贵人自己不小心把皇嗣摔掉了,故意赖在柔贵人头上?” “寻幽,陛下在这里呢,你別害怕,儘管说!” 事情有了反转,哪怕是想趁此机会踩死沈知念的宫嬪,也不敢提醒两人,她已经被陛下贬为庶人,不再是柔贵人了。 姜皇后的身子本就不好,听到这话心更是猛然一跳,脑袋阵阵发晕。 高云怀连忙心疼地將她扶起来,到椅子上坐著。 柳如烟的一颗心沉到了谷底,死死地盯著寻幽! 之前她就感觉到,寻幽对自己不似以前那么亲近了。但她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除了她,寻幽在后宫还能依靠谁? 这个贱婢居然敢出卖她?! 柳如烟露出一副被心腹背叛,痛心疾首的样子:“寻幽,我知道自从我失宠后,让你跟著我受苦了,你心中一直多有怨言。” “但在后宫饭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讲。一旦行差踏错,不但祸及己身,还会连累家人!” 寻幽冷笑道:“小主,您就別拿奴婢的家人来威胁奴婢了。” “寻梅对您倒是忠心,被您推出去背黑锅,也没有为自己辩解过一句。” “可结果呢,她的家人又逃过一死了吗?既如此,奴婢还不如把所有真相和盘托出,至少能保全自己。” 眾人都狠狠吃了一惊。 “寻梅不是参与了谋害康贵人的皇嗣,才被陛下夷了三族吗?当时我就觉得,此事与柳贵人脱不了干係,只是没有证据,大家都奈何不了她。” 当然,所有人现在最关注的,不是已经过去的事,而是寻幽最开始说的那句话。 看著沈知念跌坐在地上,淒楚的小脸上满是泪痕,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南宫玄羽心中忽然升起了莫名的恐慌。 “寻幽,把你知道的事全部如实交代!” 太和殿的偏殿里也烧著地龙,又站著这么多人,明明十分温暖。柳如烟却觉得如坠冰窖,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冻僵了! 她下意识看向了姜皇后。 然而打从入了冬,姜皇后的身子就越发不好,连闔宫请安都免了。 今晚除夕佳节,她还是像之前一样,让太医开了猛药才勉强提起精神。 此刻,姜皇后靠在椅子上恢復著精力,根本没有看柳如烟。 寻幽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个响头,把来龙去脉像倒豆子一样说了出来:“回陛下,我们小主根本就没有怀孕!她是服了秘药,才偽装出了怀孕的假象。” “普通孕妇適量吃有活血功效的食物,对身体反而有好处;但服下了那种秘药的『孕妇』,一旦吃下,看起来就像小產了一样。” “晚宴上的那道羊肉羹,就是引子!” “这个歹毒的计划,小主蓄谋已久,为的就是在今晚栽赃柔贵人,好將其除去!” “奴婢劝过小主,不要一错再错,犯下不可挽回的罪孽,可小主根本听不进去……” “陛下,小主犯的这些都是死罪,奴婢不敢不说啊……” 话音落下,寻幽深深拜了下去。 柳如烟反应极快,厉声道:“一派胡言!” “若世间真有这样的秘药,岂不是人人都可以假孕陷害別人了?就算有,我深居后宫,又如何得到?” 她就是篤定寻幽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攀咬皇后娘娘,才故意这么说。 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姜皇后,听完寻幽的话,倏忽睁开了眼睛。 这个柳氏真是没用,连自己的心腹都管不好! 真相爆出来的那一刻,在姜皇后心中,柳如烟就已经是一颗弃子了。 但她不能让寻幽攀扯到自己身上,否则柳贵妃一党定会借题发挥。 接触到她的眼神授意,依附於镇国公府的宫嬪,纷纷道:“是啊。在场的姐妹们大多出身世家大族,也算见多识广,可从未听说过这样的药物。” “京城是天子脚下,什么罕见的东西没有?咱们在这里长大,都不知道这种玩意,更何况是扬州知府之女出身的柳贵人?” “这个宫女莫不是得了癔症,所以想出了这种无稽之谈。” “依嬪妾之见,她怕不是收了谁的好处,故意污衊柳贵人。” “就是!背主的奴婢说的话,能信吗?” “……” 柳如烟又含泪看向了帝王,哽咽道:“陛下,嬪妾真的不知道哪里亏待了寻幽,导致她心存怨恨,要在背后这样捅嬪妾刀子……” “许是……许是寻幽觉得嬪妾失了宠,如今连皇嗣这个最后的倚仗都没了,所以想另攀高枝了吧。” “说到底,还是嬪妾没用,呜呜呜……” 听著她们的爭辩,帝王沉默不语,只是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向了沈知念。 她依旧跌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娇弱的脸上縈绕著化不开的悲伤。 寻幽说了这么多话,她本可以顺著讲下去,以此洗刷身上的冤屈。 毕竟以前那些犯了事,被他下令处置的宫嬪,只要有一丝机会,就会疯狂为自己辩解。跟沈知念不为自己求情,也不解释了的样子截然相反。 就好像……真正死心了,什么都不在乎了…… 第170章 真相大白 帝王不会相信空口白牙的话,除非寻幽能拿出证据。 可……看著沈知念这副心如死灰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竟难受得紧…… 万一、万一真是他误会了她…… 泰山崩於眼前,都面不改色的帝王,竟不敢想下去…… 这个女人惯会做戏,他已经被她骗得够苦了,难道还要相信她吗? 南宫玄羽的这张不怒自威的脸,再次恢復了冰冷的神色,居高临下地望著寻幽:“你说柳贵人假孕陷害沈氏,有何凭证?” “若没有,污衊宫嬪,拿皇嗣开玩笑,朕定將你五马分尸!” 他说这话倒不是有多重视柳如烟,所以要为对方做主。而是无法面对,万一真是自己误会了沈知念…… 到了这一步,柳如烟和姜皇后反而鬆了一口气。 秘药来自塞外,追溯不到来源。她们密谋此事的时候,身边只有心腹在。寻幽一个宫女,无论如何都拿不出证据。 就算她投靠了沈知念又如何?不过是自寻死路罢了! 柳如烟猜得不错,寻幽確实不敢攀扯国母。她没有说秘药是姜皇后给的,只是按照沈知念交待的往下说。 “小主性子谨慎,从来没有告诉过奴婢,秘药是哪里来的,所以奴婢也不知道……” 柳如烟心中暗道了一声“不好”! 如果寻幽把所有事情都说出来,为了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皇后娘娘一定会出手压死寻幽! 可现在,事不关己,皇后娘娘就不会再蹚浑水了…… 果不其然,姜皇后已经重新闭上了眼睛休息。 “……但奴婢毕竟是唯一伺候小主的人,一来二去还是对这种秘药有所了解了。” “若是服下它偽造出的喜脉,只需將捣碎的紫苏,敷在服药之人的指甲盖上,便会发出一阵恶臭。” “虽说小主已经吃了活血的食物,让『喜脉』消失了,可毕竟时间尚短,药效还没有在她体內完全化去,依旧可以用这种方法一验!” 柳如烟的心猛然下坠,不动声色地看向了姜皇后。 皇后娘娘可从未告诉过她这一点啊! 寻幽说的究竟是真的,还是故意诈她? 不用想了,如果不是有绝对的把握,这个贱婢怎么敢说出来。 只是这个特性,沈知念是如何知道的? 柳如烟原本觉得自己胜券在握,此刻却慌得不行…… 姜皇后的眼皮跳动了一下,依旧没有睁开眼睛。 横竖柳氏已经是一颗弃子,舍了便是。 反正不管是寻幽,还是柳氏,都万万不敢把她供出来。 帝王冷声道:“验!” 沈知念低著头,依旧是一副被伤透了心,什么都不想管了的样子。那双狭长的狐狸眼里,却闪过了一抹满意。 到现在为止,所有事情都在按照她的计划发展。柳如烟逃不了,姜皇后也別想把自己摘乾净! 毕竟她入宫后,姜皇后虽然没有在明面上对她出手过,但別以为她不知道,很多事柳如烟在前头衝锋陷阵,真正在后面玩阴招的却是姜皇后! 如果选择忍气吞声,她上辈子就白做最年轻的一品誥命夫人了! 即便以沈知念现在的能力,扳不倒姜皇后,也要在眾目睽睽之下,撕下她偽善的面具,让帝王疑心她! 接下来,就看康贵人和唐洛川的表演了。 她的眉头轻轻蹙起,疑惑地问道:“唐太医,你怎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记得你刚才也为柳贵人把过脉,可是发现她的脉象有什么问题?” 隨著康贵人的话音落下,眾人都看向了唐洛川。 唐洛川拱手道:“回康贵人,微臣医术不精,刚才得出的结论也和其他太医一样,並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地方。” “只是……” 帝王问道:“只是什么?” “只是……微臣未及冠时,曾前往塞外学医,在南乌部落,听闻过一种名叫『苏合丸』的秘药。其功效和特徵,与寻幽姑娘的描述完全一致……” 姜皇后握著椅子扶手的手指猛然收紧! 她给柳如烟吃的秘药,便是苏合丸! 她万万没想到,苏合丸在塞外都鲜为人知,宫中居然有太医听说过。 姜皇后总觉得,事態似乎渐渐脱离了她的掌控…… 康贵人惊讶道:“这么说,寻幽所言不虚。” 柳如烟几乎瘫软在了床上,用了极大的力气,才控制住颤抖的身体。 连她自己都说不上来为什么,看著唐洛川,她总觉得这个太医不应该帮著沈知念害自己…… 沈知念注意到了姜皇后面上一闪而过的紧张,在心中冷笑了一声。 这才到哪呢。 唐洛川的这番话,除了增加寻幽的可信度,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目的…… 上辈子,镇国公府被满门抄斩后,许多不为人知的辛密浮上水面。 比如镇国公私底下养了不少商队,在大周和周边的许多国家、部落走私商品,以牟取暴利。 这一世算算时间线,南宫玄羽从登基开始,就在暗中计划除掉镇国公府了,这些事他会不知道吗? 帝王本就多疑,柳如烟的罪名坐实后,他难道不会联想,既然镇国公府的商队去过南乌部落,那苏合丸是否就是他们带回来的? 指使柳如烟假孕陷害沈知念的人,实际上是姜皇后? 其实不用等到真相大白,唐洛川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南宫玄羽就深深看了姜皇后一眼。 一颗怀疑的种子,已经在帝王心中种下…… 这时,宫人將捣碎好的紫苏拿了进来:“柳贵人,请您把手伸出来吧。” 柳如烟明白大势已去,但还想做最后的挣扎:“陛下,嬪妾刚刚被人谋害,失去了腹中的孩子,您真的要这样疑心嬪妾吗?呜呜呜……” 哪怕是南宫玄羽放在心尖尖上的宠妃,这一刻他也会验到底,更何况是一个被他厌弃的女人。 “你们是干什么吃的,等著朕亲自动手吗?!” 两个小太监嚇了一跳,连忙一个抓住柳如烟的手,一个抓起捣碎的紫苏,按在了她的指甲上。 片刻后,一阵恶臭传来…… 第171章 良妃的真面目 眾人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一张张美丽的面庞上,露出了惊诧之色。 “天……” 康贵人道:“寻幽所言不虚,真的是柳贵人假孕陷害!” 柳贵妃这回算是看明白了,嫌弃地用帕子捂住了鼻子,看柳如烟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死人,讥誚道:“大过年的,柳贵人这是唱的哪一出?” 周贵人向来唯柳贵妃是从,当即帮腔道:“这个毒妇的心思也太深了,真叫人害怕!陛下就该把她打入冷宫赐死才好,免得她以后再害其他人!” 南宫玄羽却只觉得脑海里“轰”的一声,有片刻的空白,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 他的身体僵硬无比,百般滋味涌上心头,愧疚和亏欠像洪流般袭来,心臟似乎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让他闷痛得喘不过气来。 高高在上的帝王,向来只有別人畏惧他的份。可这一刻,他竟不敢转身去面对沈知念…… “呵……” 一道充满破碎感的淒笑声传来,沈知念缓缓抬起头,眼中闪烁著泪,嘴唇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陛下现在可以相信嬪妾了吗?” 她没有歇斯底里地质问,也没有伤心欲绝地控诉。只是用最平静的语气,问出了这句话。 可越是如此,越让人心慌…… 南宫玄羽僵硬地转身,看著沈知念眼底破碎的光芒,后悔和愧疚交织在心头,上前將她扶了起来:“是朕错怪你了……” 沈知念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平静地將自己的手抽了回来。 南宫玄羽感觉,他的心好像也跟著空了一块…… 此时此刻,帝王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沈知念和其他妃嬪的不同。 如果她心中在意的是身份、地位,沉冤得雪,应该欣喜若狂,期待他给出补偿。可她的神色,依旧是万念俱灰的冷漠。 因为她深爱著他,今天却彻底伤透了心…… 柳贵妃不想看帝王对別的女人上心的样子,厌恶道:“陛下,既然真相已经大白了,唯有严惩这个贱人,才能让大家明白宫规森严!” 帝王猛然转身怒视著柳如烟,眼底杀气腾腾:“贱妇!你好大的胆子!” 李常德立即对旁边的小太监道:“太和殿偏殿的床,也是她能躺的?!” 两个小太监十分上道,上前一左一右將柳如烟扯了下来。 此时的柳如烟,月白色的裙子上满是血跡,髮髻散乱不堪,纤纤十指上还散发著恶臭。 如此狼狈丑陋的模样,和之前柔弱美丽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即便再不愿意,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一局,她又输了,还输得彻底! 然而柳如烟的外表柔弱可怜,內心却极其坚韧。哪怕到了这一步,她也没被彻底打倒。 她要想办法保住自己的这条命! 只要活著就还有希望! “陛下,嬪妾承认,此次確实是嬪妾犯了大错……可嬪妾也是因为、因为太爱您了啊……” “您本来十分宠爱嬪妾,但自从沈知念出现后,您的目光就都被她抢走,再也看不到嬪妾了……” “嬪妾每晚在漪澜阁独守空房,真的好冷啊……可比寒冷更让人难捱的,是嬪妾对您那无法抑制的思念……” “所以、所以嬪妾就想,是不是只要沈知念消失,您就会像以前一样宠爱嬪妾了?” “呜呜……陛下,嬪妾固然有错,却也只是错在太爱您了啊……” 沈知念听著柳如烟泣血般深情的话语,在心中冷笑了一声。 这条毒蛇倒是聪明,到现在还能冷静下来想破局的方法。 毕竟柳如烟如果是因为心肠歹毒,才使毒计陷害沈知念,帝王绝容不下她。 可她是爱帝王爱得太深了,所以陷入了疯魔,控制不住內心的嫉妒,想夺回帝王的心。纵使罪无可恕,也情有可原。 毕竟哪个男人忍心怪一个,爱自己爱到了骨子里的女人? 只可惜……柳如烟输就输在,她不够了解南宫玄羽。 帝王跟普通男人不一样,向来是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 身为天子,他从来不缺女子的爱慕。 宫嬪的爱,对他来说就像是茶水、点心般寻常的东西,丝毫不值钱。唯有他在意的人,才能在情感上打动他。 所以,听到柳如烟的这番话,南宫玄羽不仅不感动,还觉得十分噁心。 “你爱朕,所以你要做一桩桩,一件件恶事?” “你爱朕,所以你要假孕陷害旁人,试图置她於死地?” “你这样如毒蛇般的爱,朕可承受不起!这个字从你嘴里说出来,都是一种玷污!” 周贵人趁机落井下石:“可不是。” “寻幽刚才都说了,从前的寻梅是听了这个毒妇的指使,说不定康贵人小產,也是被她谋害的!” 看出帝王动了杀心,柳如烟眼底有慌乱之色一闪而逝,跪在地上抓著南宫玄羽的袍角,痛哭道:“陛下,嬪妾没有!嬪妾真的没有……” “嬪妾对您真的是一片真心啊,陛下!” “嬪妾真的知道错了,求您看在往日的情分,和嬪妾父亲任扬州知府的这些年,一直兢兢业业的份上,饶嬪妾一命吧……” 如果是以前的柳如烟,有著绝美的容貌和无与伦比的柔弱气质,做出这副姿態,確实引人怜惜。 然而现在的她,模样太过狼狈了,让人看到了只觉得厌恶。 良妃嘆了一口气,上前温声劝道:“陛下,柳贵人確实罪无可赦,可臣妾听说扬州遭了灾。柳贵人的父亲是扬州知府,如果您在这时赐死了她,恐怕不利於扬州的安稳。” “为了大局著想,陛下不如小惩大诫,就留她一命吧。如此也能让扬州的百姓,感念陛下的仁德。” 沈知念眸色一冷。 过去她一直觉得看不透良妃,此刻心里却有数了。 满宫的人,谁不是多多少少都与旁人有些齟齬?偏偏良妃的风评十分之好,对任何人都宽容温和,实际上就是黑白不明。 面对作恶之人,她能表现宽和;出现了受害者,她也能赶紧送温暖。 就是对谁都没有真心,到处捞人情,踩著受害者的血肉,標榜自己的仁善。 哪怕是庙里供著的菩萨,还知道惩戒恶人呢。真正宽和大善的人,可不会像她这样是非不分。1 —— 註:1对良妃的评价,引用自读者“春末***最好”的回覆。 第172章 帝王赐死柳如烟 或许,良妃还有一个目的。 以柳如烟的心机,只要还活著,哪怕到了冷宫也会想办法搅动风云。 这不就是良妃一贯的处事风格。 坐山观虎斗,然后坐收渔翁之利。在后宫从不得罪任何人,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必要的时候再给人一颗甜枣。手段实在是高!1 然而沈知念谋划了那么久,又岂会让良妃破坏她的计划! 帝王低头冷冷地望著柳如烟,厌恶地抽回了自己的袍角,漆黑的眸子里酝酿著狂风暴雨,却又带著一抹隱忍。 因为身为九五之尊,他享受著天下万民的供奉,便要扛起庇佑黎民的责任。 为了百姓和大局,他可以委屈任何人,包括他自己。 “来人,传朕的旨意,柳贵人在除夕佳节假孕陷害旁人,居心之歹毒,罪无可赦!即日起,废为庶人,打入冷宫,每日在院子里跪够五个时辰,懺悔身上的罪孽!” 听到前面的话,柳如烟狠狠鬆了一口气;可听到后面的话,她直接呆愣当场! 一天只有十二个时辰,除去吃饭、睡觉,剩下的时间一共就那么多,陛下居然要她每天在院子里跪五个时辰?! 更別说冷宫的环境本就艰苦,天寒地冻,她还能有命在?! 但这对她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只要她还活著,就会想尽一切办法破局! 柳如烟明白,自己这辈子是没有復宠的指望了,她余生唯一的目標,就是拉沈知念这个贱人垫背!!! 上辈子,沈知念是陆江临背后的那个人,经歷了残酷的朝堂斗爭。太明白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的道理了。 她说过,不会让柳如烟活过这个春节,就一定不会! 接到沈知念的眼神示意,康贵人上前一步跪在了地上,颤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了寻幽的供词,含泪道:“陛下,嬪妾有几件事要稟报!” “嬪妾当初小產,寻梅也好,其他人也罢,都只是明面上的幌子罢了。真正对嬪妾下手的人,是柳氏这个毒妇啊!” “几日前,寻幽就因为实在看不过去了,再加上心中害怕,偷偷找到嬪妾说出了这些事,供词都在这里。” “还有陈答应的死,也不是孟答应所为,而是柳氏下的毒手!只因她无意间撞见了柳氏假孕的秘密,才被她灭了口!” “嬪妾派人找到了先帝时期,柳太嬪宫里的掌事嬤嬤刘氏。她已经承认了,不管是引柔妹妹去景业池旁边的小北子,还是诬陷孟答应的宫女慧儿,以及御膳房烧火的哑婆,都是柳太嬪留给柳家的暗棋!” “柳氏自入宫以来,利用这些暗棋做了无数恶事,其罪行罄竹难书!” “嬪妾纵使恨她恨得牙痒痒,却不得不考虑她腹中的皇嗣,因为那也是陛下的孩子。” “如今知道所谓的皇嗣,只是她的又一个毒计,嬪妾就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 “求陛下为嬪妾做主啊!” 康贵人的话音刚落下,寻幽就跟著磕了个头:“陛下,康贵人所言句句属实!” “奴婢不想助紂为虐,可柳氏说,如果奴婢不听她的话,她不仅会杀了奴婢,还会让远在扬州的老爷,把奴婢的家人都杀了!” “奴婢日夜惶恐不安,只能找到康贵人,告知她皇嗣被害的实情……” “求陛下看在奴婢也是迫不得已,且已经將功折罪的份上,饶奴婢一条贱命吧!” 柳如烟被两人的配合打得措手不及! 不!光凭康贵人和寻幽,哪有这样的脑子。肯定是沈知念这个贱人,在背后主导这一切! 果不其然,沈知念虽然依旧是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却在她看过去时,露出了一抹挑衅的神色。 这一刻,柳如烟心中恨意滔天! 可她明白,如果她这时还攀咬沈知念,只会让帝王更厌恶她,柳如烟不得不咽下了这口气。 “陛下,嬪妾没……” 柳如烟的一句话还没说完,帝王就將供词狠狠甩在了她脸上:“你自己看!” “来人,传刘氏!” 没过多久,刘嬤嬤就被人带了上来。 虽然已经过去了好几年,但宫里的不少老人,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对!是刘嬤嬤。先帝时期,她就是在柳太嬪身边伺候的。” 宝贝儿子还在对方手里,刘嬤嬤哪敢不听话,当即磕了个响头,把所有事情都交代得一清二楚了。 “……扬州出美人,太嬪知道陛下登基后,母家一定还会送女子进宫选秀。故而太嬪去世前,便命老奴將那些效忠於她的宫人名单和信物,都交给了柳家。” “至於柳氏进宫后要怎么用他们,是否做过恶事,老奴真的不知道啊!求陛下饶命!求陛下饶命!” 至此,所有真相都明了了! 柳如烟绝望地瘫软在了地上,明白自己再也没有回天之力了,苍白的小脸上流下了两行清泪。 宫嬪们都嚇得不轻:“天吶……” 虽说后宫没有哪个女子,手上是绝对乾净的,但像柳如烟这么歹毒的,委实罕见! 柳如烟瞬间墙倒眾人推,代替了之前的沈知念,成了眾矢之的,遭受口诛笔伐。 最厌恶她的柳贵妃,却抱著大公主坐回了椅子上,高傲的脸上闪过了一抹不屑。 如今的柳如烟,就是一条落水狗,她连跟对方说话,都觉得对方不配! “朕不想再看到这个毒妇!” 帝王深恶痛绝道:“將她拖去冷宫,不必罚跪了,即刻赐死!” “柳太嬪留下的暗棋,包括刘嬤嬤,全部杖毙!” “扬州知府贬为庶民,柳家满门抄斩!” 柳如烟猛然睁大了眼睛,疯狂挣扎著,试图推开钳制她的小太监:“不!陛下,千错万错都是嬪妾一人的错!是嬪妾心肠歹毒,犯下了滔天罪孽,跟嬪妾的家人无关啊!” “陛下,扬州遭了大雪灾,若您在这时將柳家满门抄斩,扬州的百姓怎么办?” “求陛下开恩,给嬪妾的父亲一个將功赎罪的机会吧!” —— 註:1引用自读者“睡到**醒”的段评。 第173章 柳贵妃怒懟良妃 南宫玄羽眼底酝酿著狂风暴雨:“你在威胁朕?还是觉得朕的大周除了你父亲,就无人可用了?” 柳如烟心头一抖,慌忙辩解道:“陛下,嬪妾不是这个意思,嬪妾只是想求陛下开恩啊!陛下……” 看到帝王眼底的厌恶,李常德对旁边的两个小太监努努嘴:“还不快去!” 两人立即上前,一左一右架起柳如烟,把她往外面拖去。 柳如烟苍白的小脸上满是泪痕:“陛下!您不能对嬪妾这么绝情啊!陛下……” 即便到了这一步,她也没有把姜皇后供出来。 不是怕连累家人,毕竟陛下都下令將柳家满门抄斩了,她哪还有家人? 而是柳如烟觉得,只要皇后娘娘在,就不会放过沈知念! “贱人!!!” 柳如烟咬牙望著沈知念,疯狂地挣扎:“都是你!是你把我害到了这一步,我就算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贱人!!!” 沈知念在心中冷笑一声,懒得搭理一个將死之人。 如果有下辈子,希望柳如烟能学聪明点,不要再跟她作对! 见柳如烟还在喋喋不休地诅咒,左边的小太监停了下来,麻利地脱下袜子塞进了她嘴里,才继续把人往冷宫拖去。 良妃眼底闪过了一抹不忍,嘆了一口气道:“陛下,年关见血终究不吉利。处置柳氏的事,不如等过完年再说吧。” 柳如烟犯下的罪行罄竹难书,如果是其他人为她求情,肯定会被她们针对。 然而满宫的妃嬪都受过良妃的恩惠,知道她就是这样的老好人,倒不好开口了。 但以柳贵妃的脾气,向来是谁的面子都不给,当即懟了过去:“良妃也知道这是大过年的啊!” “柳如烟那个贱妇整的这一出,让大家过年都过得不安生。陛下只是將她满门抄斩,而不是诛九族,已经够仁慈了。” “再说了,新年见血確实不吉利,可今晚不是除夕吗?除旧迎新,像那样的毒妇,难道还要容她活到新年?” 良妃顿时哑口无言。 沈知念听著都想鼓掌了!柳贵妃简直是她的嘴替。 帝王厌烦地挥了挥手,李常德立马让人去办了。 他在陛下身边伺候这么多年,深知陛下处理政事时虽然是雷霆手段,对自己的妻妾却十分宽和。 这回竟不顾今日是除夕佳节,也要赐死柳氏,可见是真的动怒了。 宫里哪天没有腌臢事,陛下为什么偏偏今天这么生气?说到底还不是因为,柳氏算计的是柔贵人。 唉……柔贵人今天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也不知道陛下要如何安抚。 一天天的,他真是操不完的心。 …… 冷宫。 管事亲自端著托盘进来了,放在了柳如烟面前,冷笑道:“柳氏,陛下已经下旨將你赐死。这里是白綾、匕首和毒酒,你自己选一样吧。” 到现在,柳如烟还无法接受事实:“不……我不信……我不信!” 入宫前,不管是她自己,还是整个柳家,都觉得以她的美貌和城府,定能在后宫爭到一席之地。 哪怕是皇后之位,也未必不能肖想! 可为什么才短短几个月,她就沦落到被赐死的地步了,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我要见陛下!我要见陛下!” 冷宫是沈知念的管辖范围,今天发生的事已经在后宫传开了,管事哪里会给柳如烟面子:“就你还见陛下?陛下忙著陪柔贵人,哪有空见你。” “柳氏,若你自己不愿意体面,本公公就只有帮你体面了!” 话音落下,管事拿起托盘里的酒壶,一步步朝柳如烟走了过去:“你们几个,把她按住。” “是!” 柳如烟疯狂地挣扎著:“你们好大的胆子!我再怎么样,也是陛下的宫嬪,你们怎敢对我动手?!” “啪!” 管事可不惯著她,直接一巴掌甩在了她脸上:“我们確实不敢对陛下的女人动手,可陛下已经將你废为庶人了,你跟我们这些奴才又有什么区別?” “连柔贵人都敢陷害,活该落到这个下场,上路吧!” 管事懒得再跟柳如烟废话,直接將一整壶鴆酒都灌进了她嘴里。 两个小太监嫌弃地甩开了她。 柳如烟躺在冰冷刺骨的地面上,不多时,就感觉到了腹部传来的绞痛。 她的身体因为剧痛,像煮熟的虾子一样蜷缩起来,大口大口往外呕著黑血。 隨著生机一点点流逝,柳如烟的脑海里忽然出现了许多,像走马灯一样的画面。 她看到自己刚入宫时,在御园偶遇了那个叫唐洛川的太医。 因为她想办法救下了他的母亲和妹妹,唐洛川从此对她忠心耿耿,成为了她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 陛下身边並没有出现沈知念这个人。 以她的美貌和城府,再加上唐洛川绝妙的医术,她在后宫无往不利。 常在、贵人、嬪、妃,她一步步爬了上去。不仅是陛下,宫嬪们也都称讚她性子温婉,贤良淑德。 最终,陛下对她寄予厚望,將她立为了四妃之首的贤妃。从此,她宠冠六宫! 哪怕是家世显赫的柳贵妃,一时间也被她盖住了光芒。在后位的爭夺战中,她甚至比柳贵妃更得陛下宠爱。 恍恍惚惚间,柳如烟眼前一会是冰冷的冷宫地面,一会是她受封贤妃时风光无限的场景。 究竟哪个是真,哪个是假?身体传来的剧痛,已经让她无法分辨了。 “哈哈……哈哈哈……本宫是四妃之首的贤妃……以后还会是贵、贵妃……皇、皇贵妃……直到、直到成为皇后!母、母仪天……” 这句话还没说完,柳如烟就再次呕出一口黑血,彻底没了气息。 小太监上前试探了一下她的鼻息:“公公,柳氏已经咽气了。” 管事啐了一口:“就她,还贤妃,贵妃,皇贵妃,皇后?怕不是得了失心疯,临死前的幻想罢了。” “派个人去向李公公復命。再找张破草蓆,把她卷了丟到乱葬岗去。” “大过年的,尽给咱们找晦气,呸!” 第174章 爆出有孕的事 太和殿偏殿。 良妃温和道:“陛下,今晚的事,柔贵人確实受委屈了。但孟答应怀著身孕,还蒙冤受屈,也实在可怜。” “既然陈答应是柳氏杀的,是不是也该还孟答应一个公道……” 南宫玄羽现在满脑子都是沈知念,哪还顾得上旁人,隨口道:“復孟氏的位分,再让內务府挑几个伶俐的宫人过去,好生伺候著。” 良妃点了点头:“臣妾替孟答应谢过陛下!” 柳贵妃冷冷地看了姜皇后一眼,不想放过任何一个落井下石的机会:“陛下,柳氏虽然伏诛了,可苏合丸是从哪里来的,还没查出来呢。” “如果本宫没记错的话,柳氏之前经常去坤寧宫,聆听皇后娘娘的教导吧……” 她这话简直就是明示大家,幕后真凶是姜皇后! 神仙打架,低位宫嬪们哪敢参与,都默默低著脑袋,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姜皇后睁开了眼睛,面不改色道:“聆听过本宫教导的宫嬪那么多,柳氏並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她的所作所为,与本宫何干?” 柳贵妃还想再说些什么,帝王却冷冷道:“行了。此事到此为止!” 他又怎么会不清楚,光凭一个柳如烟,哪有本事弄到南乌部落的苏合丸。 但后宫最尊贵的女人,太后,出自定国公府;贵妃也出自定国公府。他不能在这种时候,再处置了皇后。 不过这並不代表,此事在南宫玄羽心里就揭过去了。 他深深看了姜皇后一眼,镇国公府……不可久留了! “柔贵人……” 南宫玄羽转身望著沈知念苍白的小脸,心底泛出了丝丝疼意,和难以言说的懊悔。 沈知念偏过头,强忍著泪水,声音一度哽咽:“今日除夕佳节,嬪妾本以为自己有幸和各位姐妹一起,伴陛下除旧迎新。” “可直到此时,嬪妾才明白,原来陛下高兴时,嬪妾是柔贵人;陛下不高兴了,嬪妾就是要被打入冷宫的庶人沈氏……” 姜皇后不悦道:“柔贵人,本宫知晓你今晚受了委屈,可你要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陛下不仅是你的夫主,更是你的君上!” “哪怕君要臣死,臣也不得不死!你这是跟君上说话的態度吗?” 沈知念没有回答,只是惹人怜爱的小脸越发苍白,神色看起来都快碎了。 她捂著肚子,眉头紧紧皱著,整个人摇摇欲坠…… “柔贵人!” 南宫玄羽连忙扶住了她,眼底闪过了一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紧张和慌乱:“太医!快看看柔贵人怎么了!” 唐洛川一个箭步上前,打开药箱,拿出帕子搭在沈知念的手腕上,为她把脉。 眾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了,心思各异。 这柔贵人不会是经歷了情绪上的大起大落,撑不住了吧? 若真病倒了才好。 病了无法侍寢,她们就能分走她的恩宠了。 孙常在脸上闪过了一抹担忧,却又不敢贸然上前。 不知道为什么,姜皇后心中倏忽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只有柳贵妃,呆呆地望著南宫玄羽和沈知念。 她从来、从来没有见过,陛下这么紧张一个人的样子…… 陛下一定是因为今天误会了柔贵人,对她心存愧疚,才多了几分在意罢了。 陛下最爱的人,一定还是自己! “母妃……” 大公主扭了扭身子,皱著眉头道:“您抱得太紧,弄疼韞儿了……” 柳贵妃这才回过神来,鬆开大公主,摸了摸她的小脑袋:“韞儿乖。” 后宫只有自己生下了陛下的孩子,在陛下心中,她才是最特殊的!她不能因为一个柔贵人,就自乱阵脚。 “如何?”南宫玄羽沉声问道。 唐洛川收回了手,一脸喜色道:“恭喜陛下!恭喜柔贵人!柔贵人已经有了一个半月的身孕了!只是……” 南宫玄羽还没来得及高兴,一颗心就因为唐洛川的后半句话提了起来:“只是什么?” “只是……柔贵人因为伤心过度,导致胎象极度不稳,恐有小產的风险……” 这话当然是假的。 反正沈知念提前服了唐洛川开的药,对母体和胎儿没有任何影响,却会让脉象看起来很不稳。就算別的太医来把脉,她也不怕露馅。 “什么……” 沈知念下意识抚上自己的肚子,喃喃道:“我有孩子了……” 南宫玄羽的心猛然刺痛了一下,喉咙乾涩得说不出话来。 尤其是她眼底涌出的泪光,如同融化的铁水,灼得他阵阵发疼…… 为了谨慎起见,帝王又让其他太医过来把脉,得出的结果都和唐洛川一样。 这一刻,心头涌出的愧意,几乎要將南宫玄羽淹没…… 这个女人自入宫以来,从未伤害过任何人,全身心地信任他,爱著他。 可他呢? 明明早已被她的单纯善良打动,却还是没做到当初的承诺,怀疑了她。 还在她怀著身孕的情况下,对她说了那么多绝情的话…… 最终导致她胎象不稳,几乎小產…… 他都做了些什么啊…… 南宫玄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沈知念,对唐洛川道:“柔贵人的皇嗣,今后就交由你负责。无论如何,你都要保她和孩子安然无恙。” “若是做不到……朕要整个太医院陪葬!” 唐洛川跪地道:“微臣定全力以赴,不辜负陛下和柔贵人的信任!” 眾人也都回过神来了,纷纷恭贺道:“恭喜陛下!恭喜柔贵人!” 就连姜皇后脸上,都重新掛上了慈爱的笑容:“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柔贵人的皇嗣,来得正是时候,恰好可以冲淡今年除夕不愉快的气氛。” “臣妾在这里恭喜陛下了!” 只是她们的这些祝福里,谁是真心,谁是假意,恐怕只有她们自己知道了。 “柔贵人。” 南宫玄羽握住了沈知念的手,眼底眉梢儘是愧疚,还夹杂著难以言说的欣喜:“你听到了么?我们有孩子了。朕一定会让你和孩子,都平平安安的!” 沈知念却將手抽了回来,淒楚一笑:“陛下还是在嬪妾的指甲上,也敷一敷捣碎的紫苏吧。免得哪天,又要在旁人的挑拨下,给嬪妾扣上一顶假孕的帽子。” 帝王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悔不当初。 第175章 你一定要这样诛朕的心吗 “柔贵人……” 你一定要这样诛朕的心吗? 然而不等帝王继续说些什么,沈知念突然身体一软,往旁边倒去。 “念念!” 南宫玄羽手疾眼快將人接进了怀里,紧张道:“太医!快看看柔贵人怎么了!” 这一刻,他甚至不敢想像,若因为自己的误解,导致念念伤心流產,他会怎么样…… 唐洛川连忙上前检查了一番,面色凝重道:“陛下,柔贵人已经悲伤过度,不能再有过大的情绪起伏。如今要好好休息,再由微臣配以安胎药,或许能保她腹中的皇嗣无虞。” 南宫玄羽二话不说,將沈知念打横抱起,快步往外面走去。 唐洛川和芙蕖他们连忙跟上。 “陛下……” 姜皇后面色怔愣。 除夕佳节要守岁,按照传统,宫宴会一直进行到子时,大家陪著陛下一起迎接新年。 大年初一,帝王更是要一整天都陪伴皇后,以彰显帝后恩爱,后宫和睦。 可现在……陛下居然丟下她这个国母,抱著柔贵人走了?! 南宫玄羽的脚步,並没有因为姜皇后的呼唤而停留。 出了太和殿,他径直抱著沈知念往龙撵走去:“去听雨阁!” “陛下不可啊!” 小太监们嚇了一跳,连忙跪下劝道:“龙撵是天子的座驾,连皇后娘娘乘坐,都属於僭越和大不敬!柔贵人怎能……” 李常德握著拂尘抽了过去:“不长眼的狗奴才们,还不快让开,影响了柔贵人腹中的皇嗣,你们担待得起吗?!”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没见陛下现在把柔贵人宝贝得跟什么似的,他们怎么敢拦的。 小太监们让到了一边,心里很委屈。 当初不是李公公说,在御前伺候,最重要的就是懂规矩吗?他们恪守规矩,为什么还做错了? 南宫玄羽坐在龙撵上,抱著沈知念纤细的身体,看著她苍白的脸色,一颗心止不住地发疼…… 他用脸颊贴了贴她的额头,温声道:“念念,是朕不好,朕不该疑心你的。” “只要你醒来,好好生下我们的孩子,朕以后绝不会再怀疑你……” “昏迷”中的沈知念,听著帝王温柔的承诺,心中只有冷笑和不屑。 当初他们最浓情蜜意的时候,她都没相信南宫玄羽的承诺,经歷了今晚的事,就更不可能相信他了。 或许帝王此刻的话是真心的,可今后的事,谁知道呢?她不会把自己的命运,交给不靠谱的承诺。 不过总体来说……今晚的战绩,沈知念还算满意。 她本来可以不那么快揭露真相,让南宫玄羽在盛怒之下,將她贬为庶人,打入冷宫。 如此一来,真相大白的那一天,南宫玄羽想到她怀著身孕,却蒙受冤屈,在冷宫吃了那么久的苦。对她的愧疚一定比现在更浓,她能得到的回报也就更多。 但沈知念並没有那样做。 一是因为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后宫恨她的女人不知道有多少,若她真的手无寸铁进了冷宫,跟案板上的肉有什么区別?能不能活著从里面走出来还不一定,更別说好好护著自己的孩子了。 二则是因为,南宫玄羽这个男人確实多情又薄情。 那个才华横溢的姜婉歌就快入宫了,万一时间长了,南宫玄羽对她的情分淡了,就得不偿失了。 沈知念不想冒著极大的风险,去赌一个不確定的未来。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她进宫是来享福的,为什么要没苦硬吃,把自己折腾到冷宫那种地方去? 不多时,钟粹宫就到了。 南宫玄羽抱著沈知念,大步往里面走去。 见小主是被陛下抱著,从龙撵上下来的,宫人们心中的震惊,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了! “参见陛下!参见小主!” 南宫玄羽目不斜视地走进了內室,轻柔地將人放在了床榻上。 唐洛川已经开了药方,让人去煎药了。都是一些滋补的药材,不会对沈知念和胎儿造成任何不好的影响。 南宫玄羽坐在床边,握著沈知念的手,眉宇间噙著一抹担忧:“这么久了,柔贵人怎么还没醒?” 唐洛川喟嘆道:“回陛下,孕妇最忌情绪过於激动,柔贵人的身子本来就弱,今日又悲伤过度,短时间內醒不来也是正常的。” 除了菡萏、芙蕖和肖嬤嬤,听雨阁的其他人並不知道沈知念有孕的事,顿时喜不自胜。 可听到唐洛川说小主的身体不大好,他们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不该说恭喜。 肖嬤嬤今晚留守听雨阁,没跟著去太和殿,诧异地问道:“唐太医,小主为何会悲伤过度?” 南宫玄羽沉默了…… 没人比他更清楚原因。 说到底,都是他不好…… “李常德。” “奴才在!” “传朕的旨意,任命沈茂学为钦差大臣,即刻前往扬州,全权负责雪灾之事。” 不仅李常德,眾人都吃了一惊。 自古以来,钦差大臣的官职可能不高,但都是帝王极为信任之人。 若能將差事办好,便是大功一件,回京后加官进爵,指日可待! 看来陛下是真的要抬举沈家了。 李常德默默在心中,將对柔贵人的尊敬,又提高了一个档次:“奴才遵命!” 隨即,帝王看向了满室的宫人,问道:“你们都是近身伺候柔贵人的,可知道她平日都喜欢些什么,如何才能让她开怀?” 芙蕖忍不住在心中感嘆,小主真是料事如神,竟早就猜到陛下会有此一问。 她按照沈知念之前的交待,恭敬道:“回陛下,小主自幼就失去了母亲,是奶娘林嬤嬤將她带大的。她们虽是主僕,感情却极为深厚。” “而且林嬤嬤擅长照顾有孕的妇人和接生,如今小主怀了皇嗣,正好需要一个信得过,又有经验的人伺候。” “若是有林嬤嬤贴身照顾,想必小主醒了后,也会很高兴的。” 宫嬪只有入宫时,能根据位分,带一定数量的丫鬟、嬤嬤作为陪嫁。入宫后再弄人进来,是不合规矩的。 南宫玄羽却想也没想就道:“天亮后派人去沈家,接林嬤嬤入宫伺候柔贵人。” “是!” 第176章 柳太后的无奈 太和殿。 帝王都离开了,晚宴自然无法再继续,偏殿里的气氛低沉而压抑…… 眾人明白,此事沈知念也是受害者,倒没有那么恨她。 若不是因为柳如烟那个毒妇,她们怎么会连过年都过不好? 还好陛下圣明,即刻將那个贱人赐死了,不然她们真是恨不得吃她的肉,喝她的血! 不过……沈知念怀了皇嗣的事爆出来,宫嬪们的心情都很复杂。 有的觉得她本就受宠,等生下皇嗣就是妥妥的一宫主位,在后宫的地位就更难撼动了。要是她的孩子生不下来就好了…… 有的却觉得,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陛下那么喜欢柔贵人,她们平时分到的恩宠太少了。这下柔贵人有孕,无法侍寢了,说不定她们的机会就来了! 为了减轻帝王心中的忌惮,柳太后很少过问后宫的事,至少明面上是这样。但作为后宫最尊贵的女人,有些话她还是得说。 “皇后,你身为国母,有管辖后宫,辅佐陛下的职责。可你不仅没尽到中宫之职,导致后宫乌烟瘴气,甚至连新年都过成了这样。” “德不配位,必有殃灾。你可知错?!” 姜皇后如何不明白,太后此举是为了在眾妃嬪面前打压她的气焰。她皇后的威严有损,就更难统御六宫了。 可明白归明白,大周以孝治天下,太后光是用一个“孝”字,就能压死她。 姜皇后敢训斥柳贵妃,却不敢跟柳太后对著干,只好在高云怀的搀扶下跪了下来:“柳氏的事,是臣妾失察,请母后息怒!” 高云怀也跟著跪下了,心疼道:“太后娘娘息怒!” “实在不是皇后娘娘德不配位,只是娘娘的身子本就不好,入了冬病得更重了,有些事確实有心无力……” 柳太后清楚,帝王不会允许她惩罚皇后。她说这番话,只是为了让皇后在妃嬪们面前顏面尽失,目的已经达到了。 “罢了,你起来吧。” “良妃,贵妃,既然皇后身子不好,你们二人协理六宫,更要帮著皇后分忧。” 良妃福了一礼,恭敬道:“臣妾谨遵太后娘娘的教诲!” 太后这不是明摆著,要良妃和贵妃从她手上分走更多权。姜皇后恨得牙痒痒,却没有任何办法。 柳贵妃却望著门口怔愣出神。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自己是陛下最爱的女人。陛下从未喊过其他妃嬪的名字,只叫她一人“清清”。 可刚才,陛下居然叫柔贵人“念念”?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她自信自己在陛下心里是最特殊的,因为只有后宫只有她生下了陛下的孩子。 现在柔贵人也怀了皇嗣,那她算什么? 柳贵妃只觉得一颗心又酸又涩,心头泛起了密密麻麻的疼痛。 她明艷的桃眼里,不受控制地涌出了一阵泪水,却倔强地不肯落下来。 柳太后將柳贵妃的神色收进眼底,一颗心止不住沉了下去:“哀家乏了,贵妃,你送哀家回慈寧宫吧。” 翠竹连忙扯了扯柳贵妃的衣袖。 她这才回过神来,心不在焉道:“是……” 大公主趴在柳贵妃的肩头打了个哈欠,奶声奶气道:“母妃,韞儿困了,韞儿好难受……” 柳贵妃现在满脑子都是,陛下紧张柔贵人时的样子,根本没注意到大公主潮红的脸颊,隨手將她递给了乳母:“带大公主回永寿宫休息吧。” 她忍不住想,若大公主不是公主,而是个皇子,陛下是不是就会更在意她了…… 到了慈寧宫,柳太后屏退了宫人,冷笑道:“那个柳如烟,倒有她堂姑母昔日的风范,一样的会装柔弱,一样的心狠手辣。” “哀家倒没想到,柳太嬪都死了那么多年,留下的棋子,还能助母家的宫嬪兴风作浪!” 说到这里,柳太后耳提命面道:“你今天应该也看出来了,柳如烟不过是明面上的幌子,真正在幕后做推手的人是皇后。” “帝王心里明明清楚,却没有发落皇后,甚至在你將矛头引向她的时候,將此事压了下来。” “贵妃,你知道这代表了什么吗?” 柳贵妃却双眸含泪,喃喃道:“陛下叫她『念念』,陛下居然叫她『念念』……本宫在陛下心里,不是唯一特殊的了吗?” 柳太后:“……” 她一口老血哽在喉头! 敢情她说了这么多,都白说了? 所有人都觉得,今晚的事沈知念是受害者。但柳太后在先帝时期,经歷了残酷的宫闈斗爭,才坐上了太后的宝座,什么事都瞒不过她的眼睛。 看结果就知道了,沈知念是最后的既得利益者,收穫了帝王满满的愧疚和怜惜。有了今晚的前车之鑑,以后就算她真做了恶事,帝王也不会轻易怀疑她了。 说沈知念无辜,旁人信,柳太后可不信。或许这些事,就是她將计就计,在背后做推手。 柳太后本想把內情讲给柳贵妃听,让她借沈知念的手去对付姜皇后一党,但要时刻警惕此女,免得被这把锋利的刀反噬了。 可看到柳贵妃的反应……柳太后心中只有浓浓的无奈,和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若她真的如实说,贵妃定会因妒生恨,再也容不下沈知念。届时她和沈知念鷸蚌相爭,岂不是要让皇后渔翁得利了? 柳太后只好把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昧著良心道:“贵妃,你不要被一时的表相矇骗了。帝王子嗣单薄,看重的不过是柔贵人肚子里的那块肉。他心里唯一爱的,只有你。” 柳贵妃眼中这才渐渐有了光彩,不敢相信地问道:“姑母,您说的是真的吗?陛下真的只爱我?” 柳太后无奈地点了点头:“帝王虽不是哀家亲生的,却是哀家看著长大的。他心里爱的是谁,哀家还不明白吗?” 或许,柳贵妃就想沉浸在美好的梦境里,不愿意醒来,擦乾眼中的泪水含笑道:“清清相信姑母!” 柳太后眼底闪过了一抹冷芒:“你现在最要紧的,是养一个皇子在膝下。” “周贵人的肚子虽然快四个月了,可谁也不知道她爭不爭气。万一她生了个公主,我们的一切谋划都白费了。” “如今柔贵人有孕,倒是一件好事。” 第177章 拖下去杖毙 柳贵妃对沈知念的看法一直很复杂。 既觉得她是一个得力的盟友,帮了自己不少,又嫉妒得到了陛下的关注和宠爱。 听到柳太后的话,柳贵妃低头道:“姑母,清清明白了。” “柔贵人向来听我的话,若生下了皇子,必然愿意交给我抚养。” 柳太后有心提点,却又怕柳贵妃和沈知念对上,让姜皇后钻了空子。 罢了。女子生產便是到鬼门关走一遭,等到了那一天,再去母留子便是。 想在后宫生存,除了帝王的宠爱,显赫的家世也是必不可少的。 定国公府出了那么多任皇后、宠妃,在后宫的势力根深蒂固。想悄无声息地除掉一个人,实在是太容易了。 “你心里有数就行。” “好了,时间不早了,你回去陪韞儿吧。” 柳贵妃福了一礼:“是。姑母早些歇息,清清告退。” 当她坐著暖轿回到永寿宫的时候,竟发现宫里乱成了一团。 小伟子迎了上来,焦急道:“贵妃娘娘,您终於回来了,奴才正想去找您呢!” 柳贵妃慢悠悠地问道:“这是怎么了?一个个的,这么不稳重。” 小伟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娘娘,大公主回来后就发了高热,谢太医已经在里面为她诊治了。” “你说什么?!” 柳贵妃疾步往里面走去,厉声问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没人去慈寧宫通知本宫?!” 这不正想去吗,贵妃娘娘就回来了。 小伟子知道柳贵妃的脾气,可不敢把心里话说出来,小心道:“乳母一发现,就命人去请了太医,想必不碍事的。” 柳贵妃明艷的脸庞,已经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虽然她一直觉得,公主没有皇子有用。可不管怎么说,大公主也是她十月怀胎,从身上掉下来的肉,她怎么可能不心疼? 见柳贵妃进来,宫人们连忙行礼:“贵妃娘娘万安!” 她大步走到床边,看著大公主潮红的脸颊,心疼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太医,大公主究竟怎么了?可有大碍?” 谢炎恭敬道:“回贵妃娘娘,这个季节小儿著凉是常事。大公主只是有些发热,待微臣开个药方,抓几剂药服下就不碍事了。” 柳贵妃总算鬆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有劳谢太医了。” 谢炎拱手道:“这都是微臣的份內之事,贵妃娘娘言重了。” 他下去后,柳贵妃阴冷的目光,落在了几个乳母身上:“你们是怎么照顾大公主的,竟让她著凉了?!” 乳母们嚇得“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贵妃娘娘息怒!奴婢们照料大公主,不敢不用心啊!” “想必……想必是今晚去参加宫宴时,您说別把大公主穿得太臃肿,免得陛下看到了觉得她不可爱,大公主这才著凉了……” 柳贵妃在桌子上狠狠拍了一下,怒不可遏道:“放肆!你们伺候大公主不用心,还敢把责任推到本宫身上?” “来人,把这几个贱婢拖下去杖毙,让內务府新选几个乳母送过来!” 永寿宫的人早已习惯了贵妃娘娘的脾气,当即把乳母们往院子里拖去。 几个乳母嚇得面色煞白,不停地求饶:“贵妃娘娘饶命啊!奴婢们真的知道错了,求贵妃娘娘饶命!” 柳贵妃明艷的脸上满是不耐:“还不快把这几个贱婢的嘴堵上,吵到大公主了怎么办?!” “是!” 很快,院子里只有棍棒重重落在肉上,和乳母们的闷哼声。 大公主已经三岁,早已断奶了。这几个乳母是从小將她奶大的,如今负责照顾她的日常起居。 能进宫当乳母,便代表她们家里,都有和大公主差不多大的孩子。 若不是为了养家餬口,让家人过得好一点,三年前她们又怎么会拋下自己刚出生的孩子,进宫来照顾大公主。 乳母们本以为,只要她们尽心伺候好大公主,这个年节贵妃娘娘又会给不少赏赐。她们的孩子又能添新衣裳,日后也能去更好的书院上学。 可她们怎么都想不到,皇宫里高高在上的贵人,是喜怒无常的。一句话就能要了她们的命,终结他们一家子的幸福…… 几个乳母被打得奄奄一息,眼睛里流下了浑浊的泪水。临死前唯一的念头就是,这个新年,她们可怜的孩子,等不到自己的娘亲回家了…… 翠竹是最了解柳贵妃的人,知道贵妃娘娘平日的脾气虽然不好,却鲜少发这么大的火。想必是被陛下对柔贵人的在意刺激到了,又遇到大公主生病,这才迁怒了乳母们。 她端著茶杯递给柳贵妃,小心翼翼地哄道:“乳母们不认真,换一批就是了,娘娘何必为了她们生这么大的气?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多不值当。” 柳贵妃发泄了一通,心中憋的那口气也顺了一些,挥手道:“行了。给每个乳母家里送一百两银子,让人好生安葬她们吧。” “娘娘真是心善。” 柳贵妃走到床边,接过了宫女手上的药碗:“本宫来餵吧。” “是。” 看著大公主通红的小脸,柳贵妃的心都疼得揪了起来:“韞儿乖,喝了药药,很快就好了。” 翠竹宽慰道:“娘娘,您也別太担心了。谢太医医术高超,有他开的药,大公主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 柳贵妃蹙眉道:“母女连心。孩子生病,总是做母妃的心疼。没养过孩子的女人,是不会懂这种滋味的。” 翠竹恭维道:“可不是。整个后宫,也只有娘娘您有这样的福气。” 想到宫里如今有好几个怀孕的宫嬪,柳贵妃的眼神暗了暗:“陛下现在在哪?” 小伟子恭敬道:“陛下还在听雨阁陪著柔贵人。听说……陛下是带柔贵人坐著龙撵回去的……” “你说什么?!” 柳贵妃眼底满是错愕:“陛下最重规矩,连皇后那个病妇都没资格乘坐龙撵,陛下怎么会带柔贵人上去?!” 翠竹赶忙道:“娘娘息怒!柔贵人不算什么,玩物罢了,陛下也是担心她肚子里的孩子。” 柳贵妃的脸色这才好转一些:“你说得对,陛下最重子嗣,为了皇嗣破例也正常……” “小伟子,你现在去听雨阁请陛下过来,就说大公主病了。” 第178章 柔贵人还没醒,朕放心不下 听雨阁。 沈知念服了安胎药一直没有醒来,帝王便一直守在床边,漆黑幽深的眸子里噙著隱隱的担忧。 她这回倒不是装的,而是孕妇本就容易疲惫,今天演了那么久的戏,沈知念是真的累了,这回睡得正香呢。 然而落在南宫玄羽眼里,就是她怀著身孕,昏迷到现在还没醒…… 若不是真的伤心欲绝,又怎会如此? 他握著沈知念白皙纤细的手,声音喑哑:“念念,是朕不好。只要你好好的,朕今后一定会补偿你……” 肖嬤嬤劝道:“陛下,已经过了子时了。今儿是大年初一,夜深了,您也早点歇息吧。” 南宫玄羽的眼睛里带著浅浅的红血丝,挥了挥手:“不碍事,朕在这里等柔贵人醒来。” 这时,李常德低著头走了进来:“陛下,永寿宫的小伟子来了。” 南宫玄羽的眉头不耐地皱了起来:“贵妃又有什么事?” 柳贵妃確实是他实打实宠过的女人,帝王喜欢她明艷的性子,可有时候又觉得,她实在是不懂事。 柔贵人今晚出了这么大的事,她还要使手段来爭宠吗? 李常德恭敬道:“听说是乳母照料得不好,导致大公主受了凉。贵妃娘娘在永寿宫发了好大的脾气,把乳母们都杖毙了……” 南宫玄羽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知晓贵妃的性子一向跋扈,类似的事发生过不少,可往日都是一些无伤大雅的小事。 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大过年的,她把伺候公主的乳母都杖毙了,传出去了,岂不是要让百姓议论皇室残暴? “让他进来吧。” “是。” 小伟子跪在地上恭敬地行礼:“奴才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贵妃娘娘知晓柔贵人身子不適,无意打扰陛下。只是大公主忽然发了高热,娘娘担心不已,这才命奴才来请陛下过去看看。” 大公主是帝王唯一的孩子,他向来是放在心尖上疼的,闻言將沈知念的手放进了被子里:“等柔贵人醒了,第一时间派人去通知朕。” “是。” 不多时,帝王的仪仗就到了永寿宫。 柳贵妃悬著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陛下虽然宠爱柔贵人,但心里最在意的,还是她和韞儿。 “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南宫玄羽大步往里面走去:“韞儿怎么样了?” 柳贵妃心疼道:“韞儿喝了药,高热已经退下去了,只是还没醒。” 院子里的血跡虽然清理乾净了,但还是能闻到隱隱的血腥味,帝王眉眼间闪过了一抹不悦:“朕听说你將伺候韞儿的乳母,全部杖毙了?” “她们纵使有不尽心的地方,你也不必在大过年的,用如此狠辣的手段。” 柳贵妃出身显赫,从小到大几乎没受过任何委屈,行事向来隨心所欲。当时本就在气头上,又听说大公主生病了,便大发了一顿脾气。 其实气消后,她就有些后悔了…… “陛下……” 柳贵妃扯了扯南宫玄羽的衣袖,委屈巴巴地望著他:“臣妾也不是故意的,只是爱女心切。臣妾已经命小伟子,厚待乳母们的家人了。” 或许每个人终其一生追求的,都是自己身上缺失的东西。南宫玄羽虽是一位杀伐果断的帝王,却不喜欢同样手段狠辣的女子。 他不禁想起了沈知念。 如果是她,就算下人伺候得不用心,她也不会一言不合就把人都杖毙。 她向来是单纯善良的。 南宫玄羽纵使心中不悦,但也不会因为几个乳母,就把贵妃怎么样。 况且大公主也是他的掌上明珠,乳母们没把她照顾好,他同样生气。 进了內室,大公主已经睡著了,只是一张小脸依旧红扑扑的,眉头轻轻皱著。 南宫玄羽倒没有怀疑过,是柳贵妃为了邀宠,故意把大公主弄病了。 说到底,她的性子虽然囂张跋扈了一些,对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女儿,却是一片慈母心肠。 南宫玄羽用手背摸了摸大公主的脸颊,见確实不烫了,才面色微霽:“命內务府再选几个得力的乳母过来,这几日好生照顾著大公主,別让她出去再受寒了。” 柳贵妃心疼道:“是,臣妾知道的。看著韞儿生病,臣妾真的恨不得自己代替她难受……” 两人之间毕竟有一个孩子,便是看在大公主的份上,南宫玄羽也不会让柳贵妃没脸,温声道:“清清照顾韞儿同样辛苦,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 “陛下……” 柳贵妃感动地望著帝王。 她还以为柔贵人有了孩子,陛下真的移情別恋了呢…… 趁著气氛正好,柳贵妃道:“时间不早了,陛下,臣妾伺候您歇下吧。” 往年的初一,陛下都是歇在皇后那里。这回皇后自己作死,惹陛下厌弃了,她当然要把人抢过来! 柳贵妃已经可以想像到,皇后那个病妇精彩的脸色了! 然而谁知道,確认大公主无恙,南宫玄羽便转身往外面走去了:“柔贵人还没醒,朕放心不下。你照顾好韞儿,早点歇息,朕得空了再来看你们。” “陛下?!” 柳贵妃望著帝王大步离去的背影,眼底满是错愕和心碎。 “柔贵人!又是柔贵人!她不是说了,会助本宫得到陛下的心吗,为何自己把陛下勾走了?那个贱人!贱人!” 翠竹连忙劝道:“贵妃娘娘,您別生气,陛下只是在意皇嗣罢了。” “再说了,一个柔贵人成不了什么气候,您捏死她,还不像踩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咱们定国公府真正的敌人,是坤寧宫那位,和即將入宫的文贵人啊!” 柳贵妃这才渐渐冷静下来:“你说得不错……以柔贵人的家世,挡不了本宫的路。本宫要登上后位,敌人是镇国公府的人!” “况且……柔贵人肚子里的孩子,本宫留著还有用。” “你从库房里挑一些上好的补品,送去听雨阁吧。” 翠竹欣慰道:“是。娘娘您能想通就好。” 话虽如此,柳贵妃的心还是越来越没底。 陛下的心,真的还在她身上吗…… 第179章 城北的楚夕顏 折腾了这么久,天色已经大亮了。 大公主早已断奶,內务府便没有再给她挑选乳母,而是选了几个办事细心,善於照顾小儿的保母过来。 陈亚明一大早,就亲自將人送到了永寿宫。 翠竹含笑道:“辛苦陈公公了,大年初一,大清早就为大公主操心这些事。这点心意,是贵妃娘娘请你喝茶的。” 身为內务府总管,陈亚明平时没少收各宫娘娘的打赏。但永寿宫的赏赐,他可不敢收。 “没有贵妃娘娘提携,哪有奴才的今日?奴才为大公主尽心是应该的,翠竹姑娘快別折煞奴才了。” “你们几个,好好照顾大公主,若有任何差池,小心你们的脑袋!” 贵妃娘娘家世显赫,出手阔绰。在永寿宫当差的宫人,油水是最足的。 所以哪怕听说了昨晚的事,这些保母还是对永寿宫趋之若鶩。 “奴婢们定用心伺候大公主!” 陈亚明朝翠竹拱了拱手:“內务府还有其它事,若贵妃娘娘没有別的吩咐,奴才就先回去了。” “陈公公慢走。” 小孩子本就怕生,大公主醒来后,见床边围的都是一些陌生人,嚇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翠竹连忙上前哄道:“大公主,您別害怕,这些是內务府新拨过来的保母,以后就由她们照顾您的日常。” 保母们连忙道:“是啊,大公主,奴婢们以后会照顾好您的。” 柳贵妃虽是大公主的母妃,可她从出生起,陪伴、照顾她最多的是乳母们:“我不要她们!我要乳娘和母妃!呜呜呜……” 柳贵妃接到宫人的匯报,说大公主醒了,连忙起床赶过来了。 见大公主哭得小脸上满是泪水,柳贵妃心疼极了,上前將大公主抱进了怀里,轻轻哄著:“韞儿乖,韞儿不哭。母妃在这里呢,不哭哈。” 那几个乳母真是该死,自己做错了事,被杖毙了还要惹韞儿伤心! 大公主被柳贵妃哄得渐渐止住了眼泪,但因为哭得太伤心,说话都在打嗝:“母妃,呜呜……乳娘们呢,韞儿怎么没看到她们了?” 柳贵妃厌恶道:“她们没把韞儿照顾好,害韞儿生病了,母妃已经將她们全部杖毙了!” 大公主才三岁,理解不了“杖毙”的意思,只知道是拿棍子打人,心疼道:“母妃,杖毙很痛痛的,您不要杖毙乳娘她们,好不好?韞儿要去给乳娘们呼呼,呼呼就不痛痛了……” 柳贵妃摸了摸大公主的脑袋,满脸疼爱:“傻孩子,她们做错了事,被杖毙是应该的,哪值得你同情。” 大公主小小的脸上写满了不解:“母妃教韞儿读《左传》的时候,不是说里面有一句话叫『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意思是一个人做错了事,只要能认识错误,並且改正,就是好事。” “为什么乳娘们犯了错,就不能原谅她们呢?母妃,韞儿不懂……” 柳贵妃一时语塞。 韞儿是陛下唯一的孩子,哪怕只是个公主,她也希望韞儿长大了能知书达理,不墮大周公主的威名! 所以,儘管韞儿才三岁,她也经常引经据典教韞儿道理。陛下也亲口夸讚过,韞儿被她教养得很好。 可明白那些道理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又是一回事。柳贵妃可不会为了几个奴才,克制自己的脾气。 “话虽如此,但韞儿更要记住,你生来就是金枝玉叶。奴才们若是敢对你不尽心,你怎么处置他们都是应该的。” 真的是这样吗? 大公主歪著小脑袋,还是想不明白。 “好了,韞儿该喝药药了。等韞儿的病好了,母妃带你到院子里堆雪人好不好?” 大公主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转移了:“母妃最好了!韞儿要堆雪人,堆一个母妃,堆一个父皇,再堆一个韞儿!” 永寿宫里一片欢声笑语。 …… 京城,城北。 东富西贵,南贱北贫。 住在城北的,都是一些贫苦百姓。但这里有一户人家,格外与眾不同。 因为三年前,这家的妇人生下儿子后,被內务府选中,进宫给大公主做乳母去了。 大公主是贵妃娘娘的女儿,那可是他们平时想都不敢想的天潢贵胄,她居然能去伺候,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这三年,乳母的月例,再加上宫里贵人们逢年过节的赏赐,这家人的日子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 那妇人的丈夫,早些年给人做工,不慎从屋顶掉下来摔成了瘫子。 他们本来就有一个女儿要养,生下儿子后,全家更是连饭都快吃不上了。却因为这个大造化,成了城北最富裕的人家。 顿顿有肉吃不说,把女儿都养得像大户人家的小姐一样,还请了女夫子教她读书习字。 九岁的楚大丫,对宫里的那位贵妃娘娘十分感激,一直觉得贵妃娘娘就是女菩萨! 哦,不,她现在不叫楚大丫了,女夫子重新给她取了个名字,叫楚夕顏。 因为她是在夕阳时分出生的,女夫子说,现在就能看出她是个美人胚子,等长开了一定会拥有美丽的容顏。 不过爹爹和街坊邻居,都记不住这么文縐縐的名字,还是一直叫她楚大丫,让楚夕顏很是苦恼。 卖身进宫的乳母,分死契和活契。 死契的银子多一些,只是今后就不能回家了,要一辈子在大公主身边伺候。除非哪日主子们给了恩典,还她自由身。 活契的银子要少一些,但年满二十五岁,就能到內务府拿回卖身契出宫。 楚夕顏记得,爹爹说娘亲舍不下家人,签的是活契。她二十二岁那年生下了弟弟入宫,伺候了大公主三年,今年刚好二十五岁。 楚夕顏一边给瘫痪的爹爹翻身,一边期待地问道:“爹爹,娘亲什么时候回来呀?弟弟都不知道娘亲长什么样,我也三年没见到娘亲了,真的好想娘亲……” 楚弟摇著拨浪鼓,笑呵呵道:“娘亲!娘亲!想娘亲!” 楚父一脸憧憬地望著门口:“几日前,你们娘亲就托人带了话,她大年初一便去內务府领自己的卖身契,回来和我们过年。” “我们一家人,以后再也不用分开了!” 第180章 永远吃不到了的梅菜扣肉 “太好了!” 楚夕顏雀跃道:“这三年娘亲都不在家,看到爹爹的身子在一日日恢復,小宝也长这么大了,一定会非常高兴!” “我们一家人,总算能过一个团圆的春节了!爹爹,我已经把梅菜扣肉蒸上,等会再做一桌好吃的菜,娘亲回来就能吃了!” 楚父憨厚的脸上满是慈爱,还夹杂著一丝愧疚:“大丫,这三年都是你在照顾爹和小宝,辛苦你了。说到底,都是爹没用……” 楚夕顏纠正道:“爹,我说了很多遍了,我现在不叫大丫了。” “我们是一家人,娘亲不在,我照顾你们不是应该的吗?” 说到这里,楚夕顏心疼地摩挲著楚父的大手:“再说了,爹爹从未拖累过我们。您只有一双手能动,却还是每日起早贪黑,编竹筐托人拿出去卖,一双手被竹片割得全是伤口……” 看到楚夕顏眼中的泪,楚父心疼地想为她擦眼泪,却怎么都起不来,急得手足无措:“大丫乖,不哭。” “爹爹没用,多为你们减轻一点负担,等你娘回来了,我们的日子就能更好过一些。” 楚夕顏擦乾眼泪,吸了吸鼻子:“都说了,人家不叫大丫了……” 楚父憨厚地笑著:“大丫最懂事了。只要我们一家人齐心协力,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的。” “你娘喜欢种菜,等她回来了,我们就用这几年攒的钱,重新盖个院子。院子的东边种菜,西边就养些鸡鸭鹅。” 楚夕顏笑嘻嘻道:“还要在院子里种一棵石榴树!娘最喜欢吃石榴了,可是以前买不起……种了石榴树,娘每年都能吃上新鲜的石榴了!” 小宝拍著小手,声音奶呼呼的:“娘亲!娘亲回来了……小宝就不是有娘生,没娘养的野种了……” 听到这话,楚父眼眶一酸,连忙偏过头去,不让孩子们看到自己落泪。 穷人的命最贱,为了活下去,孩子他娘只能丟下刚出生的小宝,进宫去伺候贵人。这几年,巷子里的小孩总嘲笑大丫和小宝,有娘生没娘养…… 他们的娘亲今天就能回来了,以后这两个孩子,就有娘亲护著了! 这时,忽然有街坊跑了过来:“大丫,巷口来了好几个衣著华丽的贵人,正在打听你家的位置呢,不会是送你娘回来的吧?” “哎哟喂,肯定是婶子伺候大公主有功,得到了贵妃娘娘的褒奖。你们家这回可走大运了,千万不要忘记街坊邻居们啊!” 楚夕顏连忙牵著小宝的手,欢快地往外面跑去:“娘!是娘回来了!爹,我和小宝去迎接娘!” 楚父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眼睛里满是激动的泪水:“新年好啊,新年一家子团圆!” “孩子他娘入宫前,就念叨著想吃梅菜扣肉,是我没本事,没让你吃上。如今日子好过了,锅里的梅菜扣肉已经蒸好了,一大碗你可以吃个够了……” 看到楚夕顏的身体僵在了门口,楚父笑呵呵地问道:“大丫,怎么了?是三年不见,认不出你娘了,还是见到你娘太高兴了?” “你们娘是胖了还是瘦了啊?” 楚夕顏这回难得没有纠正他,她不叫大丫了,只是呆愣愣地望著几个侍卫抬过来的草蓆。 草蓆里露出的那张死不瞑目的脸,正是她三年没见的娘亲…… 楚夕顏背对著屋子,楚父没有看到她呆愣的样子,一个大男人,语气里居然带了几分憨厚的羞赧。 “孩子他娘看到我鬍子邋遢的样子,又该念叨我了,早知道我该仔细洗把脸的……也不知道她看到了,会不会嫌……” 楚父的一句话还没说完,侍卫们就抬著乳母的尸体到了门口,推开楚夕顏和小宝走了进去。 “这里是楚张氏的家吗,你们可是她的家人?” 楚父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不敢相信地望著地上的那捲草蓆。 孩子他娘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里,写满了惊恐和眷恋。 “芸娘?!” 楚父的双手直哆嗦,想过去身体却动弹不得,整个人从床上摔了下来。 他只能用手抠住地面,艰难地把身子往前面拖,指甲盖很快就被这股大力掀翻了。 十根手指鲜血淋漓,楚父却像感觉不到疼痛,只想去到自己的妻子身边,抱一抱她冰冷的尸体。 “为、为什么……芸娘说,今天她的卖身之期满了,最迟下午就可以拿著贵妃娘娘的赏赐,出宫和我们过新年了。为什么……” 为什么一別三年,他们再次见到的,却是孩子他娘的尸身? 楚夕顏终於回过神来了,衝到屋內抱著草蓆哭得嘶声力竭:“娘!!!” “锅里的梅菜扣肉,是爹爹让我用他编竹筐的钱买的。他说他虽然没本事,却也想儘自己的能力,给你最好的。娘!您闻,梅菜扣肉已经蒸好了,您起来去尝一口好不好……” 三岁的小宝还不明白髮生了什么事,见爹爹和姐姐都在哭,他也坐在地上“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楚父艰难地抬起头,一双眼睛猩红无比:“是谁……是谁杀了芸娘?!” 侍卫將手中的钱袋子丟到了地上,不耐道:“楚张氏及一干乳母,伺候大公主不力,致使大公主染了风寒,被贵妃娘娘下令杖毙了。” “贵妃娘娘仁善,看在她们往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每人赏了一百两抚恤银子。” “这里面的钱够你们一辈子了。用一个低贱妇人的命,换了这场富贵,你们就偷著乐吧,还不快谢恩!” 楚夕顏只觉得脑海里“轰”的一声! 她听女夫子说过,大户人家的杖毙,就是用宽厚的木板,活生生把人打死…… 楚夕顏颤抖著手打开了草蓆,看到娘亲的腰部和臀部,已经被打成了一滩烂肉…… 她根本想像不出来,这该有多疼!!! “啊!!!啊!!!啊——!!!” 楚父的眼睛里满是血丝,额头上的青筋一根根暴起。这个憨厚的汉子,此刻竟像野兽一样,痛苦地嘶吼著。 第181章 怎样才能入宫 “芸娘做事向来细心,每次托人带话回来,都说要兢兢业业伺候好宫里的主子,怎么会照顾大公主不力?!” “小儿有个头疼脑热,本就是常事。就算、就算乳母们真的疏忽了,让金枝玉叶受了病痛之苦,可以罚她们的例银。再不济,把人痛打一顿赶出宫也行。为何……为何要把人活活打死啊!” 楚父的身子本就不大好,悲伤和愤怒交织在一起,顿时一口血喷了出来! “爹爹!!!” 楚夕顏嚇了一跳,十分担忧。 三岁的小宝哪里见过这种场面,更是嚇得嚎啕大哭! 屋子里顿时乱成了一团,街坊邻居都被这里的动静吸引过来了。 几个侍卫的脸色顿时黑得像锅底! 出宫前,贵妃娘娘再三交待过,此事要低调去办,免得传开了,被几个低贱的乳母影响她的名声。 他们进来的时候,好不容易才把围观的百姓赶走,这个瘫子却趴在地上怒吼,是想把所有人都吸引过来吗?! “放肆!” “你既知道大公主是金枝玉叶,就该明白没照料好她,是何等罪过!贵妃娘娘给这些乳母留了全尸,已经是格外开恩了,你还敢大呼小叫!” 楚父满脑子都是孩子他娘刚嫁给他的时候,家里虽然穷,但他们互相扶持,日子过得平淡且恩爱。 若不是他摔成了瘫子,芸娘又怎么会为了多赚点银子,到那巍峨的紫禁城里去当奴婢? 好不容易熬过了夫妻分离,骨肉不得相见的三年,他们一家人就要团圆了,为什么芸娘却死在了出宫的前一天晚上?! 楚父满脸泪水,字字泣血:“芸娘签的是活契,只卖身了三年!贵妃娘娘就可以目无王法,草菅人命吗?!” 眼看外面聚集的百姓越来越多,侍卫们的脸色越发难看,抽出了腰间的佩刀呵斥道:“大胆刁民!贵妃娘娘岂是你能议论的,还不快住嘴!” 看著芸娘被打成肉糜的腰臀,楚父的眼睛里一片血红,鲜血淋漓的手指,重重在地上拍著,嘶声力竭地吼道:“是不是在你们这些贵人眼里,奴僕的命就不是命?!世间就没有公道,没有王法了吗?!” 一名侍卫怒不可遏,一刀扎进了楚父的身体里:“冥顽不灵的刁民!在你们这些螻蚁面前,贵妃娘娘就是王法!就凭你,也配跟贵妃娘娘讲公道?!” 另一名侍卫走到门口冷声道:“这家人冒犯贵妃娘娘,罪无可赦!你们还不滚,是想落到一样的下场吗?!” 这些穷苦百姓平日见过最大的官,就是街上巡逻的差爷,哪见过这么强的气势。顿时嚇得作鸟兽散,一个字都不敢提起了,生怕自己得罪了贵人,小命不保。 “我们走!” 侍卫们大喇喇地离开了,只留下楚父的伤口“汩汩”往外冒著血。 楚夕顏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身体里,居然可以流出这么多血!血那么红,刺得她眼睛生疼! “爹爹,我去请大夫,您一定会没事的!” “没、没用了……” 楚父用最后的力气,抓住了楚夕顏的衣角,断断续续道:“原、原来在那些贵人眼里,我们……我们的命真的、真的……如草芥……没、没有天……天理……也没有、没有王法……” “夕、夕顏……其实爹爹不是、不是记不住你的新名字……只是、只是在爹爹心中……你永远……永远都是爹爹的大丫……” “爹爹走了以后,你、你不要想著……为、为爹爹和你娘报仇……你斗、斗不过他们的……” “把爹爹和、和你娘葬……葬在一起……然后带著小宝离、离开这里……好好活、活下……” 最后一句话还没说完,楚父的瞳孔便扩散了,彻底没了声息。 “爹!!!” 楚夕顏抱著楚父的尸体,哭得嘶声力竭! 小宝似乎也感觉到了悲伤,嗓子都哭哑了。 “为什么?!为什么?!” 楚夕顏真的想不明白,新年是闔家团圆的日子,为什么她和弟弟先是失去了娘亲,后又失去了爹爹?! 为什么最喜庆的这一天,他们却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 为什么她一直当成女菩萨膜拜的贵妃娘娘,最后却是害她家破人亡的凶手?! 为什么权势滔天者,就可以將底层百姓的命,当成螻蚁践踏?! 不!她不信世间真的没有公道!没有王法! 楚夕顏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外面跑去,却在门口撞到了一个人。 这件事过后,大家都避他们家如蛇蝎,还有谁会过来? 楚夕顏抬起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夫、夫子?” 看著屋內的惨状,女夫子脸上闪过了一抹不忍,抬手按了按湿润的眼角:“夕顏,你要去哪?” 九岁的楚夕顏,似乎在一夕之间长大了,小脸上写满了仇恨:“贵妃娘娘草菅人命,害死了我爹娘,我要去报官!我不信到了官府,还找不到公道和王法!” 女夫子为她的天真嘆了一口气:“那你可知道,京兆尹是定国公的门生。而定国公,是柳贵妃的父亲。” “只怕你前脚刚走进衙门,后脚就被人隨意安上一个罪名处死了。” “到时候,小宝怎么办?他才三岁,已经失去了爹娘,你还要让他失去唯一的姐姐吗?” 楚夕顏的身体晃了晃,受到了极大的打击,痛哭道:“那……那我该怎么做……” “忘记仇恨,拿著银子带小宝远走高飞,隱姓埋名,永远不要再回到京城。” 楚夕顏的眼底一片猩红,摇头道:“不!柳贵妃害死了我娘亲,又杀了我爹爹,我和她不共戴天!!!” 女夫子心疼道:“蜉蝣如何撼树?忘了今天发生的事,对你和小宝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 楚夕顏跪了下去,苦苦哀求道:“我不可能忘记!夫子,夕顏求求您!您以前是宫里的嬤嬤,一定知道怎样才能入宫,求您告诉夕顏吧!” 女夫子劝道:“五品及以上官员家的小姐,才有选秀的资格。平民女子想入宫,只有卖身为奴一条路。” “你这又是何苦?” 第182章 沈知念让帝王吃闭门羹 楚夕顏望著地上的尸体,哽咽道:“从前我一直觉得楚大丫这个名字土,爹爹每次这样叫我,我都要纠正他,但他总是记不住。直到临死前,爹爹才第一次叫了我夕顏。” “可我、可我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因为以后再也没有人,日日叫我大丫了……” “夫子常教夕顏,做人要恩怨分明。既如此,血海深仇,怎能不报?別说卖身为奴了,就算让我上刀山,下油锅,我也在所不辞!” 女夫子复杂地问道:“那小宝怎么办?” 楚夕顏擦乾脸上的泪水,吸了吸鼻子:“街口的刘大叔夫妻,膝下一直没有孩子,非常喜欢小宝,经常说如果小宝是他们的孩子就好了。” “刘大叔和刘大娘都是好人,更是看著小宝长大的,他们肯定愿意收养小宝。小宝做他们的儿子,总比跟著我顛沛流离好。” “既然世上没有王法,那我就自己入宫去找公道!我和柳贵妃……不死不休!” 女夫子摇摇头:“夕顏,你还是个孩子,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宫女也有三六九等之分,就算你能入宫,也是从最低等的小宫女做起。宫里的斗爭远比你想像中残酷,你能不能活到,可以见到柳贵妃的那一天,还不一定。” 楚夕顏坚定道:“哪怕只有一丝可能,我也万死不辞!我今年九岁,就算只能活到四十岁,也还有三十一年可以等。我不信这几十年的时光,我一次都见不到柳贵妃!” “就算你能见到她,又怎样?贵妃娘娘是千金之躯,你如何伤得到她?” “正因为她是璞玉,我是顽石,我才没有什么好怕的。璞玉和顽石碰上,碎的可都是前者!” 说到这里,楚夕顏重重给女夫子磕了个响头:“夫子,夕顏听您说过,后宫佳丽三千,能在紫禁城里伺候的,哪怕只是一个小宫女,也都姿容清丽。” “您也说过,夕顏是个美人胚子,这样的容貌,绝不会一生困在城北。” “求求您,帮帮夕顏吧!” 见楚夕顏的態度这么坚决,女夫子陷入了沉默。 她其实不是什么夫子,只是皇宫里最普通的一个宫女,有幸跟在主子身边读书习字。年满二十五岁,她便被放出了宫。 她的亲人都已经不在人世了。寻常女子十五岁及笄后,便开始议亲。以她的年纪,想嫁给一个未婚男子,简直是痴人说梦。 或许是在皇宫里见了太多世面,她不愿嫁给鰥夫做继室,更不愿嫁给老头为妾,便一直孑然一身。 后来她被楚家人聘为女夫子,教眼前的这个女孩子认字。日復一日的陪伴,在她心里,早就把楚夕顏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正因为如此,她才不愿眼睁睁地看著,夕顏进宫去冒险。紫禁城,那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啊…… 可她也知道,夕顏的性子最为倔强,血海深仇摆在眼前,自己是劝不住她的。 与其让这个孩子莽撞地去送死,不如自己多提点她一些。 “罢了……” 女夫子无奈道:“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也不会再阻止你。” “以你的容色,一定会被內务府的人选中。接下来,我会把宫里的规矩都教给你。你入宫后,便可从同一批宫女中脱颖而出。” “我能帮你的,就只有这些了。后面的路要怎么走,是福是祸,就看你自己了……” 楚夕顏再次磕了个响头,哽咽道:“多谢夫子!” …… 听雨阁。 沈知念长而卷翘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旁边守著的芙蕖惊喜道:“小主醒了!” 宫人们齐齐跪在了地上,高声祝贺:“恭喜小主!贺喜小主!身怀龙裔,福寿绵长!” 唐洛川悄悄给她诊出喜脉的时候,沈知念就跟芙蕖她们说过,等消息公开了,便统一打赏大家。 不过她现在要维持为情所伤的人设,声音依旧蔫蔫的:“都起来吧。” “听雨阁上下,及唐太医,每人赏半年的月钱。” 眾人喜不自胜:“多谢小主!” 沈知念摸著肚子,抬眸扫视了一圈,眸色冷了下来:“陛下不在这里?” 她在帝王对她最愧疚的时候,爆出了有孕的事,並让唐洛川说她因为伤心过度,有小產的风险。 以她对南宫玄羽的了解,他不会在此时弃她於不顾。 难道是出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菡萏连忙道:“回小主,是大公主突然发了高热,陛下才匆匆赶去永寿宫。” “陛下临走前交待了,等您醒了,马上派人去通知他。陛下可紧张小主,和小主肚子里的皇嗣了。” 她的话音刚落下,外面就响起了李常德尖细的嗓音:“陛下驾到——!!!” 菡萏捂著嘴笑道:“被奴婢说中了吧,陛下心里还是放心不下小主呢。” 沈知念却冷笑了一声:“別开门。就说我醒了后,喝了药又睡下了,吩咐过谁也不见。” 不仅菡萏,眾人都愣住了。 肖嬤嬤低声提点道:“小主,那可是陛下……” 宫里从来没有人,敢给陛下吃闭门羹。万一陛下恼了,那小主之前的谋划,岂不是都白费了? 沈知念胸有成竹道:“照我说的做就是。” 肖嬤嬤懂宫规,却不懂男人的心。 越容易得到的,他们越不会珍惜。反而是有挑战性的女人,更容易在他们的心湖激起涟漪。 南宫玄羽对她的情感波动,正是最剧烈的时候,她当然要让他更抓心挠腮一些。 这叫欲擒故纵。 菡萏只好隔著门,硬著头皮道:“陛下,小主刚刚醒了,喝了安胎药又歇下了。小主吩咐了,不、不见任何人……您请回吧……” 门口的宫人嚇得跪了一地,就连李常德都有些战战兢兢! 陛下去永寿宫探望完,就匆匆赶来了听雨阁,折腾了一整晚都没睡。今日又是初一,柔贵人怎么这么不懂事。 她这是不明白陛下的脾气啊,陛下最厌恶恃宠而骄的宫嬪了! 柔贵人这样做,不是消耗陛下心里对她的愧疚吗…… 第183章 谋算帝心的手段 然而谁知道……南宫玄羽沉默了一瞬,並没有生气,只是问道:“你们小主的身体如何了?” 菡萏差点惊掉了下巴! 別说她了,宫人们都十分诧异! 小主敢给陛下吃闭门羹,陛下居然没发怒? 芙蕖惊讶的同时,又为小主感到高兴。 想当初,小主刚入宫的时候,侍奉陛下处处小心谨慎,步步为营,哪敢像现在这么任性。 恐怕陛下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对小主的底线,在一日日降低…… 这就是调教男人的方式么? 接到沈知念的眼神示意,菡萏按照她的交待,继续道:“回、回陛下,唐太医说,小主还是没从悲伤中缓过来,有些鬱结於心……” “或许……或许让她静一静比较好……” 南宫玄羽还能说什么,只能留下一句“照顾好你们小主”,无奈地离开了。 “陛下……” 李常德还从来没有见过,帝王这样对一个宫嬪,只能小心翼翼地劝道:“您別难过,柔贵人肯定不是故意的……” “她当然不是故意的。” 帝王望著巍峨的宫墙,语气里带了一丝微不可察的酸涩:“是朕伤了她的心……” 若不是因为爱他至深,她怎么会鬱结於心,伤及己身? 李常德是个人精,可他实在不懂男女之事,只能干巴巴道:“或许过几天,柔贵人自己缓过来了,就想开了……” 以往不是没有受宠的宫嬪,以为自己成了陛下心尖尖上的人,就恃宠而骄,和陛下闹起了脾气。 可陛下从来没有惯著过她们,转而宠起了其他人。 最后还是那些宫嬪自己意识到了危机,主动向陛下低头,但和好后的恩宠也不如从前了…… 希望柔贵人不要走她们的老路才好。 陛下是帝王,帝王怎么可能低头去哄一个女人? 李常德心里刚这样想著,就听到南宫玄羽道:“让內务府將最好的补品,都送到听雨阁。” “朕昨晚从那里出来,见听雨阁有些摆设都旧了。你让人把苏州新进贡的苏绣屏风,也送过去。” “前些日子,寿药房不是得了一支品相极好的千年人参?送去听雨阁。” 李常德错愕道:“陛下,宫嬪用药自有太医院,寿药房的药材,是专供您和皇后娘娘的啊……” 虽说陛下的规矩就是规矩,可这也太不合规矩了! 南宫玄羽一个眼神扫过来,李常德心头一跳,连忙道:“是!奴才这就命人去办。” “柔贵人的肚子里怀著皇嗣,肯定金贵些……” 谁知道听到这话,南宫玄羽的脚步忽然一顿:“这样她会不会觉得,朕只关心她腹中的孩子?” 李常德都想给自己的嘴巴两下,瞧他这说的什么话。 南宫玄羽想了想,继续道:“把朕私库里的点翠镶料珠松鼠葡萄纹头,送去给柔贵人。她最喜欢华丽的首饰,看到了应该会高兴点。” 这可是太皇太后的遗物啊……贵重的价值就不说了,光是它代表的意义,就足以让后宫的娘娘们眼热! 李常德深吸了一口气道:“是。” “陛下,上龙撵吧。” 南宫玄羽摆了摆手:“不必了,朕自己走走,静一静。” “是。”李常德小心地跟在后面。 “柔贵人的奶娘入宫了吗?” “回陛下,天一亮就派人去沈家请了,这会应该在入宫的路上了。” 南宫玄羽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李常德迟疑了一会儿,小心翼翼道:“陛下,今日是初一,按规矩您该去坤寧宫陪皇后娘娘……陛下可要摆驾?” 虽然他知道,陛下现在的心情不好。可作为陛下身边的大太监,有些事陛下可以不做,但他不提醒就是失职。 想到柳如烟使用的那枚苏合丸,帝王眼底闪过了一抹厌恶:“皇后的本事大著,哪还需要朕陪。” 这话李常德可不敢接。 南宫玄羽的眼神越发阴霾。 镇国公府是在大周盘踞了几百年的世家了,名下大大小小的產业数不胜数,恐怕几代人都不完。 可镇国公那个老匹夫,还是在私底下组建了许多支商队,通过走私牟取暴利。赚的银子是天文数字,都去哪了? 养私兵,才是最钱的…… 有些事他不清算,只是时机还没到,不代表他不知道! 感受到帝王周身低沉的气压,李常德的头埋得更低了,其他人更是大气不敢喘。 陛下也只有和柔贵人在一起的时候,心情最好,他们这些伺候的人,也能轻鬆一些。 李常德忍不住在心中祈祷,那个活祖宗,早点和陛下和好吧…… …… 听雨阁。 见陛下真的心平气和地走了,菡萏十分诧异,可还是有些担忧:“小主,您这样做,会不会把陛下越推越远……” 沈知念冷笑了一声:“这才到哪。明天陛下来了,依旧不见!” 她可没忘记,那个男人昨晚说要把她废为庶人,打入冷宫的样子。 不虐一虐他,她怎么对得起自己? “啊?” 菡萏小心翼翼道:“可那毕竟是陛下……” 沈知念漫不经心道:“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 “陛下有后宫佳丽三千,我不哄他,多得是女人哄他。说不定早就有宫嬪在暗中等待,准备趁机抢走陛下的注意力和宠爱。到时候,我就算后悔也晚了。” 菡萏和芙蕖对视了一眼,硬著头皮道:“小主,既然您明白,为什么还……” 沈知念轻笑道:“我心里有数。” 帝王的心,哪是那么好谋算的? 这种情况下,少一分骄纵,会让帝王下意识在心里觉得她廉价。哪怕他这样误会她,冤枉她,她还是会上赶著笑脸相迎。那从此以后,南宫玄羽还会把她的感受当回事吗? 多一分骄纵,又会让帝王觉得她恃宠而骄,不识抬举。真的把他惹恼了,他就再也不会宠幸她,毕竟后宫最不缺的就是美人。 所以,怎么把握好其中的度,让帝王不敢轻视她,又不会对她失去耐心,是一门极其深奥的学问。 而沈知念,恰好擅长谋算人心。 第184章 只有她,能驾驭帝王的心 肖嬤嬤眼底闪过了一抹讚赏。 世家大族的女子,想在后院如鱼得水,尚且不容易,更別说皇宫了。 可小主不仅有勾人的气质,还有大胆的手段。或许只有她,能驾驭帝王的心。 菡萏有些似懂非懂。 天威难测,小主真的能准確把握住陛下的心思吗? 別说她了,就连在御前伺候过的元宝,也忍不住在心中捏了把冷汗。 宫嬪失去了陛下的恩宠,就什么都不是了。小主的这种做法,无异於行走在悬崖边上。 他真是没有见过,比小主胆子更大的女人……就连素来跋扈的贵妃娘娘,恐怕都不敢这样对陛下。 就在几人忐忑不安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太监尖细的嗓音:“陛下赐柔贵人冬虫夏草一盒、鹿茸一对、阿胶一盒、百年灵芝一支、千年人参一支、苏绣屏风一架……” 內务府的人离开后,各宫的赏赐也都送到了听雨阁。 毕竟沈知念现在怀著皇嗣,她们就算心中不痛快,也得作出恭贺的样子,让帝王觉得她们贤德。 所幸人人都知道沈知念现在身子不好,她不用亲自出面去应付那些人,都由肖嬤嬤滴水不漏地迎来送往。 沈知念吩咐道:“肖嬤嬤,將內务府送来的赏赐,交给唐太医查验过后,送一半到揽月轩。告诉孙妹妹,等我身子好了,再邀请她过来做客。” 事以密成,语以泄败。沈知念和康贵人的计划,一个字都没有告诉过其他人。 除夕宫宴上,她被柳如烟诬陷谋害皇嗣,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为她说话。唯有孙常在,哪怕位分低微,也勇敢站出来为她求情了。 沈知念和她原本只是互相利用的关係,这件事过后,竟真生出几分盟友情来了。 肖嬤嬤点头道:“老奴遵命。” 沈知念又道:“芙蕖,你到库房里挑几件贵重的礼物,送去延禧宫。就说我感念雪嬪娘娘当时的相护之情。” 昨天晚上,雪嬪虽然没有明晃晃地为她求情,可在姜皇后一党的宫嬪,请求帝王赐死她的时候,雪嬪是为她说过话的。 这份人情,她记下了。 “奴婢这就去办。” 没过多久,两人就回来復命了。 “小主,孙常在说您怀著皇嗣要多休息,她不便过来打扰。等您好些了,她再亲自过来感谢您。” 芙蕖道:“小主,奴婢没见到雪嬪娘娘,但她宫里的虞梅姐姐,代雪嬪娘娘把礼物收下了。” “她说雪嬪娘娘那晚不是偏帮您,只是顺著本心说话,让您不必放在心上。” 雪嬪的性子向来清冷,不爱跟后宫的宫嬪来往,沈知念已经习惯了。 午膳后,一个在御前伺候的小太监,低调地送了一个螺鈿匣子过来:“这支点翠镶料珠松鼠葡萄纹头,是陛下特意赏赐给柔贵人的!” 听到这个名字,沈知念抬起了眼眸。 其它东西虽然也是难得的珍宝,但她对点翠镶料珠松鼠葡萄纹头,有不浅的印象。 因为上辈子,沈知念以一品誥命夫人的身份,入宫参加宫宴时,从眾人的閒谈中得知,帝王將它赐给了良妃。 彼时后位空悬,点翠镶料珠松鼠葡萄纹头,是太皇太后的遗物。在贤妃和柳贵妃斗得不可开交时,帝王却做了这个决定,很难不让人怀疑他在暗示什么。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存在感一向不高的良妃,变得炙手可热起来,京中的命妇们爭相想结交她。 只可惜沈知念死得太早了,不知道上一世最终的贏家,是不是良妃。 而这辈子,太皇太后的点翠镶料珠松鼠葡萄纹头,却到了她手上,怎能不说是一个好兆头呢? 或许南宫玄羽也明白,此事若是传开,又將在后宫掀起不小的风波。为了让她能安心养胎,才让人低调地送了过来。 哼!算那个男人知道,该怎样哄她开心。 不过……这对沈知念来说,还远远不够。 她布了这么久的局,可不单单是为了这一点赏赐。 根据帝王对她的態度,沈知念已经知道,该怎么进行下一步计划,才能达到目的了! 芙蕖已经將赏赐都收进了库房,唯独將螺鈿匣子拿到了沈知念面前,含笑道:“小主,这又是陛下私库里的宝物,满宫也只有您有这样的福气。” “快打开看看,让奴婢们也开开眼界吧!” 沈知念在她的额头上点了一下:“就你贫嘴!” 虽说上辈子,她已经在宫宴上见良妃戴过这支髮簪,但此刻近距离观赏,才发现它的精美华丽! 果然宝物还是要到自己手上才好看! 肖嬤嬤恭敬道:“小主您看,髮簪上,用宝石製成的葡萄果实堆叠繁密,象徵五穀丰登。左右两只蜜蜡雕刻的松鼠活灵活现,鼠在十二时辰中为『子』,寓意幸福美满,这是极好的兆头啊!1” “陛下对您真是用心了。” 菡萏拍了拍胸口:“小主,您是不知道,刚刚叫陛下请回的时候,奴婢的魂都快嚇飞了!生怕陛下龙顏大怒,让人砍了奴婢的脑袋。” “见陛下这么把小主放在心上,奴婢悬著的心总算落下了……” 沈知念观赏著点翠镶料珠松鼠葡萄纹头,慢悠悠地问道:“陛下从听雨阁离开后,去了哪里?” 小明子恭敬道:“回小主,陛下先去永寿宫,探望了感染风寒的大公主。” “然后去了慈寧宫,陪太后娘娘用午膳。” “接著回了养心殿,写『福』字赐给朝中大臣。” 肖嬤嬤诧异道:“每年正月初一的傍晚,陛下都要在太和殿举行国宴,宴请前朝的大臣们。所以午膳都是在坤寧宫用的,以示对中宫的敬重。” “怎么今年初一……陛下都没踏进坤寧宫的大门?” 没人比沈知念更清楚原因。 看来她在帝王心中埋下的那颗种子,效果比想像中更好! 想必姜皇后一定在坤寧宫大发雷霆吧? 不,为了维持贤德的人设,她就算有气也只会憋在心里。 就是不知道姜皇后的身子,还遭不遭得住? —— 註:1引用自清朝的文物【点翠镶料珠松鼠葡萄纹头】,现收藏於故宫博物院。 第185章 可要摆驾听雨阁 这时,元宝笑呵呵地从外面走了进来:“小主,您的奶娘到了!” 沈知念掀开被子下床:“快请!” 母亲去得早,周氏又是个笑面虎,她是林嬤嬤一手带大的,主僕间的感情极深。 沈家以前只是个六品小官之家,林嬤嬤哪见过宫里的富丽堂皇,心中不免有些忐忑。但她还是努力维持著镇定,免得给小主丟脸。 看到沈知念的这一刻,她仿佛见到了主心骨:“老奴给小主请安,小主吉祥!” 沈知念连忙上前將林嬤嬤扶了起来:“奶娘不必多礼,快请起!” 將近四个月没见,小主养得比以前在沈家时丰腴了一些,整个人的气色也非常好,林嬤嬤总算放下心来了。 “听接老奴入宫的公公说,小主身怀有孕,却鬱结於心,身子不大好。老奴心里十分担忧,看到小主了,这颗心才落回了胸腔……” 沈知念道:“那些事比较复杂,我一时没办法说清。但奶娘放心,我没事的。” 林嬤嬤知道,小主向来聪慧,看她的眼神里满是慈爱:“小主怀著皇嗣,可是天大的喜事。老奴別的本事没有,一定会將小主这一胎,照料得平平安安!” 沈知念拍了拍林嬤嬤的手背:“有奶娘在,我很放心。” 隨即,她將目光落在了肖嬤嬤身上:“奶娘初入宫闈,还不明白宫里的规矩,劳烦嬤嬤多从旁提点了。” 毕竟肖嬤嬤是听雨阁的掌事嬤嬤,在宫里的资歷又深。 她身边忽然多出了一个感情深厚的奶娘,难保肖嬤嬤不会多想,担心自己的地位会受到影响。 沈知念这话,便是表明了態度。即便奶娘入宫,听雨阁掌事的依旧是肖嬤嬤。 在后宫光凭她一个人,是很难走远的,只有上下齐心,才能把劲往一处使。 果不其然,肖嬤嬤眼底的笑容深了一些:“请小主放心,老奴今后定把林嬤嬤,当成自己的老姐姐一般。” 林嬤嬤起身,和肖嬤嬤互相行了个平礼:“我虚长几岁,便托大称一声姐姐了。还望妹子不吝赐教,教我宫里的规矩,免得哪天衝撞了贵人,给小主惹麻烦。” “老姐姐太客气了。我虽精通宫里的规矩,却一生未嫁,实在不懂该如何照料有孕的小主。老姐姐来了,听雨阁上下也能安心了。” 下面的宫人之前还在暗自担心,一个是资歷深厚的掌事嬤嬤,一个是小主的奶娘。林嬤嬤入宫后,她们或许会互相爭权夺利。 没想到小主短短的几句话,就解决了这个隱患。 这就是御下之道,难怪小主能做主子。 接下来,林嬤嬤把听雨阁上下,沈知念有可能接触到的东西都检查了一遍。还真找出了好几样,鲜少有人知道,却不適合孕妇使用的。 倒不是有人故意要害沈知念,毕竟她怀孕的消息才刚传开,旁人就算要下手,也可不能这么快。 而是偌大的听雨阁,上到屏风摆件,下到锅碗瓢盆,东西太多了,宫人总有察觉不到的地方。 林嬤嬤的细致入微,让眾人佩服不已。 这些事情结束后,林嬤嬤坐在床边,给沈知念的肚子、大腿以及其它地方,抹自己调製的精油。 “小主,许多妇人怀孕后,隨著胎儿逐渐增大,皮肤便会被撑开,形成纹路。即便生產完,那些膨胀纹也很难消除。” “老奴当年还没进沈府给您做奶娘时,用这个精油帮助过不少夫人。定能让您在孕期,一条膨胀纹都不长。” 精油已经由唐洛川看过,確实对孕妇的身体有好处。 前世今生,沈知念虽然是第一次做母亲,但她上辈子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一般不是到了孕中期,或晚期,才开始长膨胀纹吗?我的身孕才一个半月,为何奶娘现在就开始给我抹精油了?” 林嬤嬤含笑道:“每个人的体质不同,小主也不一定会长膨胀纹,但防范於未然总是好的。” 沈知念点了点头:“听奶娘的。” 对帝王来说,一个宫嬪身上长满了膨胀纹,他或许会怜惜她怀孕生子不易,但绝不会再宠幸她。 事实就是这么残酷。 而且沈知念爱美,当然希望自己哪怕生了孩子,依旧能美美的。 但不是每个怀孕的妇人,都有她这么好的运气。或许是因为处境类似,沈知念能共情那些怀孕长了膨胀纹,影响自己的心情,又被丈夫嫌弃的可怜女子。 “奶娘可愿意將此精油的方子贡献出来,由沈家名下的商铺代为售卖?所得营收可分奶娘七成。” 林嬤嬤笑道:“小主看得上老奴的手艺,是老奴的福气。老奴不过是贡献了一张方子,哪能要七成利?” 沈知念嗔道:“奶娘若这样说,我可不好意思要了。” 林嬤嬤慈爱地摇了摇头:“那就听小主的,不过老奴得三成利就行了。小主在深宫行走,何处不需要银子打点?小主好了,老奴才能更好。” 林嬤嬤都把话说到这种份上了,沈知念便没有再推辞。 林嬤嬤看她的眼神更慈爱了。 小主是她奶大的孩子,她怎能不了解小主呢。 周氏是个面慈心狠的,老爷只看利益,大小姐又面上清高,內里跋扈。 小主从小生活在沈家那样的虎狼窝,如果不生出一点狠辣的手段保护自己,如何能平安长大? 小主总说自己不是什么好人,可其实,她的本性是很善良的…… …… 太和殿。 国宴结束,李常德握著拂尘,跟在帝王身后。 “陛下,大年初一的晚上,按老祖宗留下的规矩,您得去皇后娘娘宫里。可要摆驾坤寧宫?” 其实他知道,陛下厌弃了皇后娘娘,必定不会过去,但他不得不照规矩提醒。 “不去。” 身后的宫人都忍不住猜想,陛下这是连表面上的体面,都不愿意给皇后娘娘了啊。难怪刚才的宴席上,陛下一点都不给镇国公面子。 李常德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可要摆驾听雨阁?” 第186章 再次拒之门外 帝王妃嬪无数,南宫玄羽也不知道,为何沈知念就能让他抓心挠腮。 原本在他的计划里,拔除镇国公府的事,要徐徐图之。可他甚至因为她,提前改变了对镇国公的態度…… 南宫玄羽一直认为,他对后宫的女人只有宠,没有爱。 也曾说过,没有人会是例外。 可她的出现,打破了他固有的认知…… 身为帝王,南宫玄羽习惯了,所有事情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他不喜欢超出控制范围的事。 所以当初,意识到自己对柔贵人的食髓知味,他足足冷了她一个月,希望对她的感觉能淡下来。 这一次,他更应该如此。 帝王,不该,也不能有软肋。 可……上次故意冷著她,最终受折磨的,还是他自己…… 南宫玄羽下意识抬步,想去听雨阁看看她。然而又意识到,他早上才从听雨阁出来,又送了流水的赏赐过去。 初一的晚上本该去皇后宫里,若他去了听雨阁,恐怕不仅皇后会对她恨之入骨,后宫的妃嬪也会更容不下她。 南宫玄羽的薄唇微微抿起,上了龙撵,沉声道:“不必了,朕回养心殿。” 李常德挥著拂尘道:“陛下起驾——!!!” 依他看,陛下这不是不在乎柔贵人,而是太在乎她了啊! 毕竟陛下想宠幸哪个宫嬪,向来隨心所欲。除了柔贵人,他就没见过陛下这么为別人著想。 …… 坤寧宫。 按理说,帝后一体,帝王今日在太和殿宴请群臣,妃嬪们不需要出席,国母却应该在。 但昨晚姜皇后是让太医用了猛药,才吊著精神去参加除夕夜宴的,再加上宴席上发生的事,让她受了极大的打击,姜皇后实在是起不了身了。 今天一整天,她都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每次醒来都是问:“陛下来了吗?” 芳华看著实在是心疼:“娘娘,您想见陛下,也要顾著自个的身子啊……时间不早了,您就別等了,安心休息吧……” “不。” 姜皇后虚弱地摇了摇头:“陛下初一十五歇在坤寧宫,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更何况今天还是大年初一。” “本宫一定要等……” 虽说陛下因为苏合丸的事,对她有了猜忌,今天没来陪她用午膳。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但姜皇后一直明白,帝王对她虽没有爱意,却十分敬重。绝不会在这样的日子,让满宫的人看她这个皇后的笑话。 “芳华,你再看看,本宫躺了这么久,髮髻乱了没?再给本宫上点胭脂,本宫不想大过年的,让陛下看到本宫病懨懨的样子……” 皇后娘娘已经瘦得脱相了,不管怎么在她脸上寻找,都看不到昔日的美貌了。 芳华强忍著泪水,挤出一抹笑容道:“娘娘母仪天下,雍容华贵,陛下看到了当然会喜欢……” 姜皇后也知道,芳华是在安慰自己,但还是苦苦等著。 因为她重病缠身,又不得帝王喜爱,这是她身为中宫最后的尊严。 芳华不忍心,好几次催促下面的小宫女:“再出去打探打探,太和殿的国宴还没结束吗?” 如此好几次后,终於有一个小宫女回来了,神色慾言又止:“国宴早就结束了,但陛下……陛下没往坤寧宫过来……” “你说什么?!” 姜皇后乾瘦的手,猛然抓住了床沿,手背上的青筋一根根暴起! “今日是初一,陛下怎么会不来坤寧宫?!” 沈氏在陛下心中,就这么重要?重要到能让他狠心至此,连国母的体面都不愿给她了? 小宫女嚇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回皇后娘娘,奴婢、奴婢也不知道……” 姜皇后眼底涌起了滔天恨意:“那陛下去哪了?是不是去了听雨阁?!” 若是如此,不用她出手,后宫女人的嫉妒,就够让沈知念喝一壶! 朝堂上的那些御史言官,见陛下为了一个小小的贵人冷落中宫,也不会放过她! 小宫女道:“那倒没有,陛下哪里都没去,回了养心殿。” 芳华宽慰道:“皇后娘娘,您看,陛下並没有因为柔贵人,置您於不顾。想必是今天的国宴太累了,才回了养心殿歇息……” 姜皇后的心情不仅没好起来,反而更差了,似哭非哭道:“若陛下真去了听雨阁,本宫反而没那么生气。因为那说明,陛下虽然喜爱沈氏,却也只是把她当玩物,完全不在意她的死活。” “可陛下没去,恰恰说明,他是在考虑沈氏的处境!” “多么可笑啊,无情的九五之尊,竟会在乎一个女人……” “本宫、本宫身为国母,却输给了小小的贵人……” 满室的宫人跪了一地,大气不敢喘。 就连芳华,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皇后娘娘了,只能干巴巴道:“陛下对柔贵人只是一时新鲜罢了,文贵人不仅貌美出眾,还才华横溢。等元宵她入了宫,陛下哪里还看得到柔贵人?” 姜皇后心里越来越没底了:“希望吧……” “你替本宫给父亲去一封信,让他挑几个貌美又好拿捏的侍女,陪文贵人一起入宫。” 她不信,这样还不能把陛下的心,从沈氏那里勾回来! “是。” …… 不管怎样,大年初一的晚上,陛下都没有歇在坤寧宫,皇后是彻底没脸了。 柳贵妃在永寿宫照料大公主,闻言畅快地笑了许久:“皇后那个病妇,当年在王府的时候,就仗著正室的身份处处给本宫脸色看,她也有今天啊!” “本宫真想去坤寧宫看看,她受了这个打击,是不是快病死了!” “柔贵人干得太漂亮了!来人,在本宫的库房里挑几件好东西,送去听雨阁。” 她虽然不喜欢陛下太在意柔贵人,但只要能打击到皇后那个病妇,柔贵人就是好样的! 翠竹知道,贵妃娘娘不是有多关心柔贵人,只是用这个举动打皇后娘娘的脸:“是,奴婢这就去办。” …… 大年初二。 结束了祭祖和祭祀的事,晚膳过后,南宫玄羽来了听雨阁。 沈知念依旧让菡萏说,她服了药还没醒,將帝王拒之门外。 第187章 让上位者为爱折腰,让高岭之花走下神坛 菡萏低著头,嚇得双腿都开始打摆子了。 小主的內心是真强大,居然敢连著给陛下吃两次闭门羹。 虽然事態的发展都在小主的掌控之中,但她是真的害怕啊…… 南宫玄羽听完后,並没有发怒,只是沉默了许久才转身离去。 “陛下……” 李常德在身后伺候,越发小心翼翼:“奴才听说有孕的妇人,都容易疲惫,柔贵人的身子又不好,或许咱们来得不是时候……” “这话你信么?” 南宫玄羽望著远处朱红的宫墙,语气复杂:“她还是不愿意原谅朕……” 李常德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只能小心劝著。 陛下心里在意柔贵人,是不假,可人的耐心都是有限的啊,更何况陛下还是九五之尊! 若再来几次,陛下的耐心和愧疚,真的会被柔贵人耗光了,希望那位活祖宗懂得適可而止吧! 李常德都知道的道理,沈知念又怎么会不明白? 她一直都根据帝王的性格,以及他每一次的反应,不断调整著后面的计划。確保让帝王对她的愧疚和情义,以及求而不得的渴望,达到巔峰。 她就要让上位者为爱折腰,让高岭之走下神坛! 果不其然,南宫玄羽离开后没多久,內务府的人又奉命送了流水的赏赐过来。 菡萏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陛下的反应,还真被小主料得一字不差。果然男人就需要吊著吗……” “小主,若陛下明天再过来,依旧说您已经歇下了?” 沈知念摇了摇头:“不,凡事过犹不及。陛下明日再过来,就把人请进来吧。” 她也该进行下一步计划了。 “是。” 沈知念忽然问道:“寻幽现在在哪里?” 小明子道:“回小主,寻幽毕竟是柳氏的贴身宫女,跟在柳氏身边那么久,她手上並不乾净。” “虽说她揭发柳氏有功,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饶,陛下將她打发到辛者库做苦役去了。” “奴才瞧著,那个寻幽是个有本事的,小主可是想將她收为己用?” 沈知念嗤笑了一声:“她今天能背叛柳如烟,焉知明天不会背叛我?这样的人再有本事,我也不敢用。” 小周子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小主,可需要奴才去……” 沈知念摇了摇头:“不必。” 她放过寻幽,倒不是因为心善。而是她承诺过,只要寻幽愿意助她扳倒柳如烟,她便保寻幽不死。 宫里的人精可不少,如果承诺过的事都出尔反尔,以后谁还敢效忠她? 沈知念並不担心,寻幽会把她们密谋的事说出去,除非她真的不想活了。 …… 晚香阁。 良妃有协理六宫之权,亲自带著內务府挑选的宫人,以及她备下的贺礼,送给了孟贵人。 “陈答应的死,是柳氏所为,恭喜妹妹沉冤得雪,復了贵人位分。” “妹妹身怀六甲,身边没有人伺候怎么行?这几个宫人都是本宫亲自看过的,出身和来歷皆清清白白,妹妹可以放心用著。” 四名太监和四名宫女齐齐上前行礼:“奴才/奴婢给小主请安,小主吉祥!” 被幽禁的这段时间,孟贵人尝尽了人情冷暖,只有良妃对她施以援手过。 她心头一热,眼底带了几分感动:“之前若没有良妃娘娘送来的炭火和物资,只怕嬪妾和腹中的孩子,熬不过这个冬天……” “嬪妾听说了,真相大白后,是良妃娘娘向陛下提起嬪妾的冤屈,让陛下復了嬪妾的位分。” “如此大恩大德,嬪妾真不知道该如何回报娘娘……” 说到这里,孟贵人起身给良妃跪了下去。 “妹妹使不得!” 良妃连忙上前將她扶了起来,脸上是温和的笑容:“女子在后宫生存不易,姐妹间守望相助本就是应该的。” “就算不是你,旁人糟了难,本宫也会因为不忍心,而出手相助,妹妹实在不必客气。” 良妃娘娘向来是这样的老好人,正因为如此,孟贵人更加感动了。 “娘娘也知道,嬪妾家世不高,在后宫势单力薄,也不太得陛下的宠爱。不过是侥倖被陛下想起,又得上天眷顾,才在侍寢后怀了皇嗣。” “经此一事,嬪妾更明白了人心险恶,心中实在是害怕……求娘娘眷顾,护著嬪妾和嬪妾腹中的孩子!” 孟贵人再次跪在了良妃面前:“若皇嗣能平安降生,娘娘又不嫌麻烦,嬪妾愿意將它养在娘娘膝下!” 良妃生下的大皇子,在王府时就夭折了。若不是因为膝下空虚,以她的资歷和贤德的名声,便是贵妃之位都担得起! 孟贵人知道,只有给出这个承诺,良妃娘娘才会拼尽一切护著她的孩子。 良妃搀扶起孟贵人,笑著摇了摇头:“一宫主位便可自己抚养皇嗣。妹妹如今是贵人,待生下孩子晋封,便是嬪位了。你的孩子,你当然可以自己抚养。” 孟贵人言辞恳切:“嬪妾无能,怕自己教导不好孩子,还望娘娘不弃!” “本宫怎么忍心让妹妹母子分离?” 良妃没有答应,只是耐心地安抚著孟贵人。大致意思就是,入了后宫便都是姐妹,不管如何,她都会尽力护著孟贵人和皇嗣。 孟贵人越发觉得,良妃娘娘真是个大好人! 这个插曲过后,良妃拍了拍孟贵人的手背:“晚香阁的摆设也太陈旧了一些,妹妹怀著身孕,要看光鲜亮丽的东西,心情才会好。本宫等会便吩咐內务府,给妹妹送一些新的摆件过来。” 若离摇头道:“要不说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有时候真的没法比。” “柔贵人怀著皇嗣,陛下每天都送流水的赏赐过去,只怕听雨阁的库房都快堆不下了。可孟贵人蒙受了这么大的冤屈,陛下却不闻不问,心里只有柔贵人……” 良妃蹙眉道:“若离,不得胡言!” 若离扁扁嘴:“奴婢只是为孟贵人不平而已,同样身怀有孕,陛下为什么就那么偏心柔贵人……” 孟贵人的薄唇紧紧抿了起来,神色晦暗不明:“她是宠妃,我一个无宠的人,如何能跟她比……” 良妃安慰道:“妹妹別多想,陛下子嗣单薄,怎能不在意你的孩子?相信等得空了,陛下一定会来看你。” 孟贵人点了点头,笑得有些勉强。 第188章 沈知念想要的东西 正月初三。 帝王再次到听雨阁看望沈知念。 事不过三。这一次,菡萏恭敬地將人请了进去。 上次见面还是除夕那晚,明明只过去了几日,南宫玄羽却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沈知念早有准备,提前让菡萏给她化了一个病美人的妆容,看起来病弱苍白,却又不会像姜皇后那样可怖。 看到南宫玄羽走进来,沈知念强撑著起身:“嬪妾参见陛……” 南宫玄羽大步走到床边,制止了她的动作:“你身子不好,不必多礼。” “在你有孕期间,不管是见到朕,还是见到后妃,都不用行礼。” 沈知念摇了摇头,神色疏离:“陛下,这不合规矩。” “朕的圣旨就是规矩。” 南宫玄羽看著她苍白的脸色,心头涌上了一阵疼惜:“念念,你这两天还好吗?” 沈知念偏过头,不想让南宫玄羽看到她微红的眼眶:“承蒙陛下掛念,嬪妾不碍事。” “陛下前两日过来,嬪妾已经歇下,未能迎接圣驾,罪该万死,请陛下恕罪。” 南宫玄羽知道她怀著身孕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心里肯定很难过,怨他也是应该的。他寧愿她將心中的不满发泄出来,也不希望她这么平静、客气地跟他说话。 就好像……他真的失去了她的心…… 帝王挥了挥手:“都下去。” “是。” 很快,房间里只剩下两人。 南宫玄羽將沈知念的小手握在了掌心,轻轻摩挲,语气复杂:“念念,你可还在怪朕?” 沈知念漂亮的眼睛里涌上了一层雾气,却微微抬起头,倔强地不肯让眼泪落下来。泪珠在美眸里似星光闪动,通身的气息悲伤且破碎……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就像皇后娘娘那晚说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嬪妾不敢怪陛下。” 不敢怪,也就是说不是不怪,而是不敢。 帝王的心头微微发酸:“念念……” 沈知念的声音几近哽咽:“其实真正让嬪妾难过的,並不是陛下那晚说要將嬪妾贬为庶人,打入冷宫。” “而是……而是嬪妾想起陛下曾说过,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会永远相信我,保护我……会免我惊,免我扰,免我顛沛流离,免我无枝可依……” “嬪妾从小到大都是一个人,早已习惯了命如浮萍。是陛下的话,让嬪妾以为……以为自己的余生,有了两心相许之人……” “如果嬪妾从来没有听过这些承诺,没有感受过温暖的滋味,就不会產生期盼,就可以继续忍受孤寂了。” “可是……可是陛下真的好残忍,让嬪妾感受了从未有过的幸福,却又亲手敲碎了嬪妾的心……” 说到这里,沈知念眼中蓄著的泪水,粒粒分明地落了下来,像一颗颗坠落的星星。 隨即,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胡乱抹去脸上的泪珠,躬身请罪:“是嬪妾失言了,请陛下恕罪……” “念念……” 南宫玄羽將沈知念拥进了怀中,心中涌出了万般心疼。 她的肩膀轻轻抽动著,泪水沾湿了他的脸颊,一路流进了他的脖颈里,烫到了他的心上,让他整个人都慌了神。 “你没有错,都是朕不好。朕以后再也不会疑心你了,念念……” 沈知念压抑著哭声:“嬪妾福薄,不敢奢求陛下的信任和怜惜。嬪妾只希望我腹中的孩儿,一生平安喜乐,不要像嬪妾一样遭人陷害,被陛下猜忌……” 南宫玄羽嗓子乾涩,身为帝王,他从未体会过这种揪心的滋味:“不会!” “念念,朕向你保证,没人能陷害我们的孩子,朕会让它做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沈知念似乎在克制,不允许自己继续沦陷在帝王的柔情里,所以她只稍微放纵了自己的情绪,便推开了南宫玄羽。 她再次將头偏到了一边,倔强道:“嬪妾乏了,陛下请回吧。” 看著她苍白的小脸,南宫玄羽动了动嘴唇,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说,最终只是垂下了眼眸道:“那你好好休息,朕改日再来看你。” 离开时,他的背影竟有些萧瑟和落寞。 殊不知南宫玄羽刚出门,沈知念就收起了脸上伤心欲绝的神色,恢復了一贯的冷漠,面无表情地擦乾了泪水。 演了这么久的戏,累死她了。南宫玄羽这回,该把她想要的东西给她了吧? “陛下……” 见帝王从房里出来,李常德连忙迎了上去。 看这神色,两人还没和好?李常德心里十分担忧,却又不敢问。 “李常德,你说……” 南宫玄羽像是在问他,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她是不是不会原谅朕了?” 李常德刚想宽慰,要说的话就全部堵在了喉咙口。 因为……他竟从陛下眼底看到了水光…… 都说帝王无情,可看陛下这反应,是真的爱上柔贵人了? 南宫玄羽没有再说话,沉默地走上了龙撵。 李常德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可是要回养心殿?” “去坤寧宫。” “是。摆驾坤寧宫!” 李常德跟在龙撵旁,心头思绪万千。 旁人不清楚,可他作为陛下身边最亲近的人,隱隱约约知道,苏合丸的事似乎与皇后娘娘有关。 陛下初一都没有去坤寧宫,这时候过去,不会是兴师问罪吧? …… 坤寧宫。 高云怀大步从外面走了进来,喜笑顏开道:“皇后娘娘,圣驾往坤寧宫来了!” 姜皇后喝药的动作一顿,眼中闪过了一抹不敢相信:“当真?!” 身为国母,她是陛下名正言顺的妻子,却因为陛下的到来如此惊喜,何尝不是一种悲哀…… 可对姜皇后来说,只要陛下愿意来看她就好。 高云怀含笑道:“千真万確!圣驾已经过了御园,马上就到坤寧门了!” 芳华恭贺道:“奴婢早就说过了,娘娘是陛下的髮妻,陛下心里肯定记掛著您,一得空就会来看您的。” 姜皇后激动道:“快!快用香熏一熏,把药味驱散,免得陛下来了不喜。” “快给本宫上妆,让本宫的气色看起来好一点!” “芳华,陛下不喜欢你,你先下去吧,免得陛下看到你了不高兴。” 第189章 晋升柔嬪 芳华脸上的笑容一僵,有些尷尬,但又不敢反驳:“……是。” 姜皇后看著镜子里,自己深深凹陷下去的脸颊,一颗心止不住地往下沉。 当年她也是名动四海的美人,和柳贵妃並称为“京城双姝”。可这些年过去,她被病痛折磨,早已不復曾经的美貌,柳贵妃却依旧明艷无双。 这让姜皇后怎能不恨?! 她这副样子,连自己看到了都不喜欢,难怪陛下如此宠爱柳贵妃…… 不等姜皇后多想,外面就传来了李常德恭敬的声音:“陛下驾到——!!!” 姜皇后在高云怀的搀扶下起身,低头跪了下去:“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以往帝王都会体恤她身体不好,不是在她行完礼之前,就让她免礼,便是亲自上前將她搀扶起来。 可今天,南宫玄羽径直走到主位落座,才淡淡地扫了姜皇后一眼:“平身吧。” 姜皇后心中的喜悦消散了不少,隱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面上却依旧是端庄贤德的笑容:“谢陛下。” “陛下这时候过来,用过午膳了吗?若没有,臣妾这就让人传膳。” “不必了。” 南宫玄羽开门见山道:“朕今日过来,是有一件事要和皇后商量。” 姜皇后撑著精神,含笑问道:“不知陛下有什么吩咐?” “柔贵人有孕,又在除夕宫宴上受了那么大的委屈,朕想晋一晋她的位分。” 南宫玄羽本打算直接下旨,但內外有別,后宫是由皇后统领的。嬪位及以上的妃嬪晋升,需询问皇后的意见,以示对中宫的尊重。 否则传出去了,那些御史言官又有话要说,说不定还会参柔贵人狐媚惑主。 姜皇后的心猛然一紧,用了极大的力气,才压下眼底的阴霾,像以往一样善解人意道:“柔贵人怀著身孕受了委屈,別说陛下怜惜她了,臣妾看著也很心疼,是该好好补偿。” “只是……大周自开国以来,除了遇到大的节日、典礼,破例大封六宫以外。贵人只有生下皇嗣,才能晋为嬪位。” “柔贵人还在孕中,陛下就晋她的位分,实在於理不合……” “况且后宫怀著皇嗣的,还有周贵人和孟贵人。” “孟贵人被冤成杀了陈答应的凶手,也受了不少的委屈。若陛下在这时晋柔贵人的位分,只怕她们会多想。” “为了柔贵人和后宫的安稳,陛下不如等皇嗣成功诞下再说?” 南宫玄羽又何尝不知道,皇后的端庄贤惠都是装出来的,只是前朝和后宫都需要平衡,有些事他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此刻听著姜皇后看似顾全大局的说辞,帝王心中只余冷笑:“既如此,那就將孟贵人一併晋为嬪位。” 倒不是他有多在意孟贵人,只是皇后的有些话也在理。单单晋柔贵人的位分,確实会让她成为眾矢之的。 有一个孟贵人作陪,她的恩宠便不那么显眼了。 姜皇后一噎。 她的目的是阻止沈氏晋升,免得文贵人入宫后,对手变得更强劲了,而不是让后宫多出一个嬪位! 姜皇后努力维持著脸上的笑容:“这……既然陛下已经决定了,不如等柔贵人的父亲从扬州回来,再下旨意?” “届时她的父亲賑灾有功,柔贵人晋位也更合理一些。” 任何事情都是迟则生变,拖延的这段时间,足够她做很多事了。 帝王似乎能洞悉一切的目光,落在了姜皇后的身上:“有些事適可而止吧,不要把朕和你之间的最后一点夫妻情分,都作没了。” “李常德,去传朕的旨意。” 丟下这句话,南宫玄羽就起身离开了坤寧宫。 反正表面功夫他已经做了,皇后同不同意,都改变不了他的决定。 “陛下……” 姜皇后望著南宫玄羽离开的方向,脸上的血色褪得乾乾净净! 苏合丸的事,陛下知道了!陛下果然什么都知道! 难怪大年初一,他会那样冷落她,让柳贵妃那个贱人狠狠看了她的笑话! 难怪他要晋沈氏的位分,只是通知她,而不是跟她商量。 “噗——!!!” 姜皇后的身子本就不好,惊恐交加之下,直接一口血喷了出来! “皇后娘娘!!!” 高云怀嚇得面无血色,快步衝过去扶住了她,对身边的宫人呵斥道:“你们还愣著干什么,还不快去请太医!” “是!” “不许去!” 姜皇后死死抓著高云怀的手臂:“陛下刚过来说要晋柔贵人的位分,本宫就吐血请了太医。传出去了岂不是惹人非议,说本宫善妒,没有容人之心?” “娘娘……” 高云怀满眼心疼:“您的身子要紧啊……” 姜皇后苦笑道:“反正本宫也活不长了,这副破身子有什么要紧的?本宫就算是死,也要做母仪天下,贤良淑德的皇后!” “去本宫的库房挑两份贵重的贺礼,分別给柔贵人和孟贵人送去。” 高云怀原本是镇国公府的侍卫,对还未出阁的大小姐一见钟情。但他明白以自己的身份,一辈子都不会跟国公爷的嫡长女,有任何可能。 他只求能永远守护在大小姐身边。 所以,大小姐出嫁前的一个月,他便挥刀自宫。养好伤后,他便作为大小姐的陪嫁之一,跟著一起去了王府。 高云怀陪著姜皇后从镇国公府到王府,从王府到东宫,又从东宫到后宫。一路走来,没人比他更明白她心里的苦:“……是。” “娘娘,您受委屈了……” 姜皇后虚弱道:“本宫是皇后,便不委屈!” …… 听雨阁。 李常德亲自带著浩浩荡荡的宫人,过来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兹有光禄寺卿嫡次女,柔贵人沈氏,祥钟华胄,品性端雅,贞静持躬,深慰朕心。即日起,擢升为正四品柔嬪,赐居钟粹宫主位,於正月十五行册封礼,另赐正式协理六宫。钦此!” 李常德笑容渐深,態度越发恭敬:“柔嬪娘娘,接旨吧!” 第190章 上皇室玉牒,居一宫主位 不管沈知念心中是怎么想的,面上却是一副诧异中带著几分惊喜,几分不敢相信,几分复杂的表情:“……臣妾,领旨,谢陛下隆恩!” 李常德满脸笑容道:“柔嬪娘娘快起来吧,內务府的人已经將钟粹宫主位重新装饰了一番,换上了嬪位的一应摆设,正在帮您迁宫。” “稍后內务府会送一批宫人过来,由娘娘挑选。” “这是嬪位的朝服和朝冠,娘娘需在册封礼那天穿。嬪位的银册,会在册封礼当日,由命使交到娘娘手上。” 沈知念布了那么久的局,目的就是往上爬。算南宫玄羽知道怎么哄她,终於把她想要的东西给她了! 不过此刻,她不能表现得不高兴,也不能表现得太高兴。 前者会打击男人想著补偿她的积极性,后者会让他觉得,她心里只有权势地位。 所以,沈知念露出了一抹恰到好处的笑容:“多谢李公公。” “芙蕖,赏。” 这么多人浩浩荡荡地过来,听雨阁的宫人原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此刻脸上都是热切的笑容。 毕竟娘娘晋位了,他们在宫人中的地位,也会跟著水涨船高! “是!” 芙蕖和菡萏拿著几个荷包,给了眾人丰厚的打赏。 大家自然又是一番喜笑顏开的恭贺。 这个插曲过后,李常德弯著腰道:“陛下知道柔嬪娘娘身子还没好,特意吩咐过,让各宫的娘娘、小主都不要来打扰您。” “陛下怜惜孟贵人也身怀有孕,受了委屈,同样將她晋为了嬪位。奴才还要去永和宫宣旨,柔嬪娘娘如果没有其它吩咐,奴才就先告退了。” 沈知念了解南宫玄羽,有些地方他不重规矩,有些地方他又极重规矩。他平日给孟贵人的恩宠並不多,此举確实有些反常。 她的眼底闪过了一抹深意,试探道:“李公公,不知陛下赐了孟贵人什么封號?” “这……” 李常德訕笑道:“陛下並没有赐孟贵人封號。” 一般情况下,没有封號的贵人晋封为一宫主位,要么由內务府擬定,要么由帝王赐下封號。 南宫玄羽將孟贵人晋为嬪位,却连封號都没赐一个,可见其敷衍。 听到这里,沈知念已经確定了自己的猜测,点了点头客气道:“李公公慢走。” 如此也好,不然只有她一个人被破格晋升,岂不是要在后宫成为活靶子?有了孟贵人作陪,眾人的注意力便会被分走许多。 算南宫玄羽有进步,还知道暗戳戳地为她考虑。 至於孟贵人会不会因此被人针对……对沈知念来说,她费尽心思谋算,才晋为嬪位。孟贵人却跟著躺贏,已经是占了大便宜,付出点代价也是应该的。 况且在后宫,她步步为营已经够累了,哪有那么多精力去同情不相干的人。 沈知念只是从钟粹宫的右侧殿搬到主殿,不需要费太大的功夫,再加上內务府的人办事效率极高,很快就好了。 领了丰厚的赏赐,说了一箩筐的吉祥话,他们也告退了。 帝王下令不许其他人来打扰,但孙常在住在钟粹宫的左侧殿,圣旨来临时,她也带著所有宫人出来跪地迎接了。 此刻,孙常在的一张脸都笑成了儿,上前给沈知念行了个大礼:“嬪妾参见柔嬪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沈知念上前將她扶了起来:“妹妹不必多礼。我们同住钟粹宫,像从前一样相处便是。” “芙蕖,从我的赏赐里挑几件好的,送给孙常在。” “奴婢遵命!” 孙常在推辞道:“柔嬪姐姐,您上次送的补品,嬪妾都没吃完呢,哪能再要您的东西?” “你既叫我一声『姐姐』,便不需要这么客气,不然岂不是和我生分了?” 孙常在感动地笑了起来:“柔嬪姐姐对嬪妾这么好,嬪妾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您了……” 当初选择抱柔嬪姐姐的大腿,並一直坚定地效忠她,真是自己此生做过最正確的决定! 柔嬪姐姐深得圣宠,怀了皇嗣,又成了主位娘娘。往后陛下来钟粹宫的日子,只怕会更多了。 若自己也能有幸遇喜,生下孩子便可以成为贵人,余生也算有依靠了。 肖嬤嬤从里面走了出来,恭敬道:“娘娘,主殿已经整理好了,请娘娘移步。” 孙常在福了福:“外面冷,柔嬪姐姐快进去吧,嬪妾就不打扰了。” 宫规森严,哪怕在今天之前,钟粹宫没有主位,主殿也不是沈知念能踏足的地方。在钟粹宫住了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进入这里。 难怪后宫人人都要卯足了劲往上爬,光是住的地方,贵人和嬪位就不是一个档次。 主殿不仅比侧殿大了许多,各种装饰、摆件也更为华丽。 最重要的是底下烧著地龙,即便寒冬腊月,也温暖如春,这可比烧炭火暖和、舒適多了。 沈知念打量著里面的一应摆设,唇角勾起了一抹满意的弧度,缓缓落座。 贵人、常在、答应和官女子,没有朝服和朝冠,更没有册宝。说好听点是宫嬪,说难听了就是连妾室都算不上的通房。 唯有到了嬪位及以上,才能算正儿八经的皇家人。上皇室玉牒,居一宫主位,对上称“臣妾”,对下称“本宫”。 菡萏喜笑顏开道:“等会內务府该送新的宫人过来了,咱们可得好好挑挑,別混了旁人的钉子进来。” “陛下真是太在意小主……” 说到这里,她赶紧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如今不是小主,是娘娘了!” “奴婢给柔嬪娘娘请安,娘娘吉祥万安!” 芙蕖他们也都学著菡萏的样子,给沈知念行礼。 沈知念嗔道:“本宫真是把你们惯坏了,一个个的胆子都这么大,连本宫也敢打趣。” 元宝笑呵呵道:“那也是因为娘娘性子隨和,奴才们才敢和娘娘开玩笑。换成不好伺候的主子,奴才们肯定大气都不敢喘。” 沈知念含笑摇头:“今日发生了这么多事,后宫肯定有不少人谈论。小明子。你出去打探一下消息。” 第191章 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夙愿 “奴才遵命!” 小明子行了一礼,麻溜地出去了。 不多时,內务府的人就带著整整两排宫女和太监过来了:“奴才/奴婢给柔嬪娘娘请安,娘娘吉祥万安!” 陈亚明脸上带著一抹討好的笑容:“柔嬪娘娘请看这堆宫人里,可有合心意的?若没有,奴才立刻去给您换一批。” 沈知念才刚晋位,就把架子摆那么大,传出去了別人还不知道要怎么议论她呢:“不必了,就从这帮人里面挑吧。” 除去自己带进宫的陪嫁:林嬤嬤、菡萏、芙蕖。 伺候贵人的有四名太监:元宝、小明子、小周子、小朱子。 四名宫女:肖嬤嬤、秋月、夏风、柳絮。 到了嬪位,宫里则有除去陪嫁外的八品首领太监两名,普通太监十二名,宫女六名。 沈知念已经將元宝和小明子,提拔为了钟粹宫的首领太监。也就是说,她现在还要挑选十名普通太监,两名宫女。 这几个月,沈知念虽然在后宫培养了一些自己人,但他们都分布在其它地方当差,做她的耳目和暗棋。 內务府送过来的这两排人,沈知念並不熟悉,不过她一点都不慌。 “肖嬤嬤,元宝,你们看看。” 两人在宫里待了那么长时间,不管是对宫人的了解,还是看人的眼光,都比沈知念毒辣。 “老奴/奴才遵命!” 半个时辰过后。 肖嬤嬤和元宝把人挑好了,陈亚明也带著剩下的宫人,回了內务府。 沈知念依旧用恩威並施的手段,敲打了他们一番。给了赏银后,便让两人把太监、宫女们带下去调教了。 想继续往上爬,为自己办事的心腹,自然是越多越好。 不过哪怕这些宫人是肖嬤嬤和元宝挑选的,沈知念也不会轻易相信他们,只让人在外院做一些活计,慢慢观察。 如今她已经从学习协理六宫,到正式协理六宫了,手上也算有了一些权力。 但沈知念明白,她不管是位分还是资歷,都远不如柳贵妃与良妃。掌权的事,还得一步步来。 不多时,后妃们都派人送了贵重的贺礼到钟粹宫。 沈知念依旧让芙蕖將它们收进了库房,待唐洛川仔细查验。 菡萏大步从外面走了进来:“娘娘,赵小姐又给您来信了!” 沈知念含笑道:“快拿过来!” 入宫后,她和赵云归很难见面了,但两人时常有书信来往。这份友谊也算是沈知念的人生里,为数不多的真情。 菡萏围在沈知念身边,笑嘻嘻地问道:“娘娘,赵小姐是不是又在信上说了,她和周小將军的那些趣事?” “奴婢有时候真的很羡慕他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两家又是世交,门当户对,真是神仙眷侣呀!” 芙蕖打趣道:“娘娘,菡萏这是也想找个人疼她呢。您不如给她挑个夫婿,把她嫁出去吧,省得她整天羡慕別人。” 菡萏伸手挠她:“好你个芙蕖,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了?我看是你自己想嫁人了才对!” “我才不呢。嫁到旁人家里既要伺候夫婿,又要孝顺婆母,有什么好的?娘娘对咱们这么好,我要一辈子陪在娘娘身边!” 沈知念看完信,眉眼间儘是笑意:“赵妹妹说,她已经和周小將军定亲了,婚期就在半年后。真好!” “芙蕖,你到库房挑一些贵重的贺礼,让人送去赵家。” 芙蕖福了一礼:“是。” 上辈子的这个时候,赵云归早已投湖自尽。周鈺溪也因为万念俱灰,放弃了京城的荣华,独自前往边疆戍守。 这一世,他们终於能有情人终成眷属! 沈知念隱约记得,前世好像就是在这个时间段,周鈺溪的父亲周將军,在剿匪的过程中遭遇了埋伏。 民间的大夫根本治不好他,只能吊著他的命,让周家人送他回京城请太医。可周將军的伤势实在太重,还没回京就不治身亡了。 周家失去了顶樑柱,家族虽不至於一落千丈,却也大不如前了。最后还是周鈺溪在边疆屡立战功,被帝王封侯,周家才重新崛起。 沈知念还没听说周家遭遇变故的消息,就代表事情还没发生。她立刻修书一封,交给了芙蕖。 “我和周家人不熟,不好贸然去信。而且后妃私自联络將军,传出去了必会被人大做文章。你即刻命人將这封信送去赵家,让赵妹妹交给周小將军!” 芙蕖鲜少在娘娘脸上,见到如此严肃的神色:“是,奴婢立刻去办!” 沈知念在心中祝愿,希望周家能度过此次危机,好友和周小將军能顺利成婚,举案齐眉。 她不相信情爱,一生只求至高无上的地位,却不会用自己的价值观去要求別人。 她做不到和夫君两心相许,希望赵云归能实现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夙愿。 …… 养心殿。 李常德忙碌了大半天,终於回来復命了:“陛下,奴才已经將晋封柔嬪娘娘和孟嬪娘娘的圣旨,分別送到钟粹宫与永和宫了。” 南宫玄羽直接忽视了后者:“……柔嬪是什么反应?” 李常德笑呵呵,本想说一些让人开心的话,两头哄一哄,陛下跟柔嬪娘娘不就和好如初了。 可接触到帝王幽深的眼神,长久以来的经验告诉他,为了自己的脑袋,他还是如实交待吧。 “陛下如此厚爱,柔嬪娘娘自然是高兴的。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奴才见柔嬪娘娘的眉眼间,还是有些隱约的悲伤。或许柔嬪娘娘在意的不是身份地位,而是陛下的真心吧……” 南宫玄羽沉默了一瞬,才道:“朕知道。” “派人去钟粹宫传讯,说朕晚点过去用晚膳。” 李常德躬身道:“奴才遵命!” …… 永和宫。 嬪位身份贵重,下面不知道有多少低位宫嬪想巴结。 帝王不让人去钟粹宫打扰沈知念,她们便都来了这里恭贺孟嬪。 就连良妃,也亲自带著贺礼来了。 孟嬪受宠若惊,连忙迎了上去:“良妃姐姐怎么亲自过来了?” 第192章 满宫都在看嬪妾的笑话 良妃命人將贺礼,递给孟嬪如今的贴身宫女春鶯,温和道:“妹妹喜封嬪位,本宫当然要过来恭贺。” 孟嬪连忙將人请了进去:“春鶯,上茶!” “是!” 若离趁机道:“除夕夜宴那晚,我们娘娘就跟陛下说,孟嬪娘娘被人冤枉受了大委屈。陛下当时没说什么,今天却將娘娘晋为了嬪位,可见心里还是记掛著娘娘的!” 孟嬪眼底浮现出了一抹感激:“臣妾知道自己能有今日,离不开良妃姐姐在陛下面前,为臣妾说好话。” 良妃嗔了若离一眼:“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你平白提起这事做什么?” 若离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奴婢也是为孟嬪娘娘高兴,一时心直口快,望两位娘娘勿怪。” 孟嬪笑了笑:“良妃姐姐仁厚,身边的宫女性子也简单,本宫又怎么会怪罪。” 接下来,良妃关心了一番孟嬪肚子里的皇嗣,两人又说了一些体己话,她才起身道:“时候不早了,本宫就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看孟嬪妹妹。” 孟嬪送良妃出去:“臣妾不敢。这些日子承蒙良妃姐姐的照顾,臣妾还没有去长春宫拜见过,实在是失礼。” “姐妹之间,何须在意这些虚的?” 离开前,若离和春鶯交换了一个眼神。 春鶯扶著孟嬪往回走:“娘娘慢点,小心门槛。” 孟嬪的家世一般,做梦都想不到,自己居然还没生下皇嗣,就被封为了一宫主位。 她在潜邸就很低调,今天还是第一次体会到被无数人恭维,眾星拱月的场面。 原来……这就是得宠的感觉! 孟嬪坐在窗边的椅子上,低头轻轻抚摸著自己的肚子:“本宫如今是嬪位,生下孩子就能晋为妃位。往后的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的。” 她在后宫势单力薄,但只要牢牢地依附良妃娘娘,必定能平安生下孩子。照这个架势,日后就算是四妃,也未必不能想! 春鶯恭维道:“满宫的贵人,也只有您和柔嬪娘娘,才能在未诞下皇嗣的情况下晋位,由此可见圣眷之浓!只是……” 说到这里,春鶯的语气里带了几分不平:“同是嬪位,为什么陛下又是送了大量赏赐去钟粹宫,又是给协理六宫之权。而到娘娘这里,陛下却连个封號都没赐……” “落在不明真相的人眼中,说不定会觉得陛下心里只有柔嬪娘娘,晋您的位分不过是怕柔嬪娘娘太惹眼,让您给她当靶子呢……” 春鶯忽然反应过来了,嚇得跪在地上不停地掌嘴:“奴婢失言!奴婢失言!求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啊!” 孟嬪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得乾乾净净,眼底满是阴霾。 她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不明白春鶯说的这些事。只是想爬到嬪位实在太难了,她平白捡了个大便宜,怎能不高兴? 可遮羞布被春鶯扯下,孟嬪不得不直面丑陋的事实,再也无法自欺欺人了。 或许是走到了高位,又攀上了良妃,孟嬪的心也被养大了,不再像以前一样胆小怕事。 “柔嬪!又是柔嬪!本宫和她都是嬪位,都怀了皇嗣,她不过比本宫多了个封號,能高贵到哪里去?!” “他日本宫生下皇子,她若只生了个公主,或者生不下来,未必没有被本宫踩在脚下的一天!” 春鶯连忙点头:“娘娘说得是!柔嬪娘娘如何能与您相比?” “娘娘怀了身孕后,陛下还没有来看过您和皇嗣。今天是娘娘的晋封之喜,奴婢觉得,陛下晚上肯定会来看娘娘的!” 想到帝王俊美的面容,孟嬪脸上染了一抹红晕:“到本宫的妆奩里挑一套好看的首饰,好好为本宫打扮。希望陛下看到了,能心生欢喜……” …… 永寿宫。 周贵人坐在下首,捏著帕子哭得梨带雨:“贵妃娘娘,如今后宫三个怀孕的宫嬪,两个都晋了嬪位,就剩嬪妾一人还是个贵人。” “满宫都在看嬪妾的笑话,嬪妾已经没脸见人了!呜呜呜……” 如果只有沈知念一人晋位,那她还可以恨沈知念。可沈知念和孟嬪都晋位了,她就只有怨陛下不公平了! 柳贵妃眼底满是不耐:“大公主的病刚好,你就在这里嚎嚎嚎!大过年的,你是想让本宫和大公主都不得安生吗?” 周贵人一噎,继续哭也不是,停下来也不是:“嬪妾……嬪妾不是这个意思……” “只是大家都知道,嬪妾是贵妃娘娘的人,她们嘲笑嬪妾,娘娘面上也无光啊……” 沈知念和孟嬪突然晋位,的確是柳贵妃没想到的。 不过两个人同时晋升,就代表她们在陛下心中都不是特殊的那个,柳贵妃倒没那么生气。 而且文贵人就快入宫了,沈知念晋了嬪位,才有和她对抗的资本。 想通后,柳贵妃的眉眼就舒展开了。 “柔嬪和孟嬪受了大委屈,陛下才晋了她们的位分。你想晋位,是觉得待在本宫的永寿宫,本宫也给你委屈受了?” 周贵人嚇得连忙起身跪在了地上:“嬪妾不敢……” “不敢就下去,好好养好腹中的皇嗣才是正事,別整天想些有的没的!” …… 钟粹宫。 小明子將打探回来的消息,匯报给了沈知念。 果然像她推测的那样,孟嬪也晋了嬪位,且永和宫门庭若市,將大家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了不少。 这时,御前的一个小太监过来了,行完礼道:“陛下说今晚会来钟粹宫,陪柔嬪娘娘用晚膳,请娘娘早做准备。” “知道了。” 沈知念让芙蕖打赏了小太监。 很快就到了下午时分。 菡萏记得娘娘还在和陛下闹彆扭,请示道:“娘娘,是否像之前一样,给您化显得苍白柔弱的妆容?” “不。” 沈知念摇头道:“这次正常上妆就好。” 南宫玄羽毕竟是帝王,既然她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就要懂得见好就收。 否则帝王都將她封为一宫主位了,她还一副不高兴的样子,甩脸色给对方看,帝王会觉得她不知好歹的。 第193章 终於和好如初了 菡萏笑著点头:“是。” 在她的巧手下,铜镜里的美人,逐渐被妆点得更加动人。 没过多久,圣驾就到了。 这是沈知念晋升嬪位后,第一次见帝王。 看到明黄的身影从外面走进来,她整理了一下表情,起身拜了下去行大礼:“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南宫玄羽大步上前將沈知念扶了起来,温声道:“朕不是说过,你有孕在身,一切礼仪都免了吗?” 沈知念垂眸道:“陛下体恤臣妾,但臣妾不能恃宠而骄。” “好了,快坐下吧。” 南宫玄羽牵著沈知念的手,走到桌边落座。 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时,发现她的气色好了不少。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眼尾被勾勒得微微上挑,秋波流转,媚眼如丝。一顰一笑间,皆风情万种。 最重要的是,她眉眼间的悲伤和愁绪,消散了不少。帝王沉闷的心情,终於得到了好转。 否则她一直沉浸在悲伤中,皇嗣如何发育得好,还会伤及母体。 宫人们极有规矩,沉默地为两人布菜。 两人间的气氛,虽还没恢復得像以前一样轻鬆、愜意,但总体来说还算温馨。 晚膳过后,南宫玄羽便让宫人们都下去了,和沈知念坐在窗边的椅子上说话。 “念念搬到钟粹宫主位后,一切可还好?若有什么短缺的,便吩咐內务府的人。” 沈知念酝酿了一下情绪,一双剪水秋眸,盈盈地望著帝王:“臣妾有一些心里话,但臣妾不敢说……” 他之前过来,这个女人总是一副极重规矩的样子,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態度恭敬又疏离。 这让南宫玄羽感觉,他仿佛越来越触碰不到她的心了。 今晚她终於愿意敞开心扉了,帝王哪有不高兴的:“朕一直都希望,念念能对朕畅所欲言。你心里有什么话,直说便是,朕恕你无罪。” 沈知念这才吸了吸鼻子,声音略带哽咽:“除夕夜宴发生的事,臣妾心里对陛下確实有怨。不是怨陛下不相信臣妾,而是怨陛下明明说过,不会辜负臣妾的一片深情,却还是……” “所以这几天,臣妾真的很伤心,很难过。不明白为什么情爱之事,如此让人心碎……” “直到陛下让李公公送来了晋封的圣旨,臣妾才知道,原来陛下心里还是很在意臣妾的。” “臣妾不看重身份地位,也不在乎当贵人还是当一宫主位,只要陛下愿意把臣妾放在心上就好……” 这番话便是告诉帝王,她开心,和他冰释前嫌,不是因为当上了嬪位。而是因为她知道,他心里有她。 沈知念並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对。 男人在官场想往上爬,做好本职的同时,免不了使出浑身解数迎合上峰。旁人只会夸讚他们,懂得为官之道。 那她在后宫为了谋得高位,为什么不能用同样的手段? 都是图谋前程,没有谁比谁高贵。 帝王心中的最后一丝疑心也消失了,牵起沈知念的手道:“朕知道,念念最在意的,便是朕的真心。” 从前他认为帝王无情,不会因为一个女人破例。可到了今日,南宫玄羽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有情,还是无情了…… 两人间的隔阂尽数消散,终於和好如初了。在外头候著的李常德,听到屋里传出的欢声笑语,总算鬆了一口气。 养心殿的宫人们,终於不用战战兢兢地当差了。 沈知念依偎在南宫玄羽怀里,將脸贴在他的胸口,纤细的小手轻轻抚摸著自己的肚子:“有时候,臣妾真的觉得挺神奇的,这里面居然有一个小生命。” 帝王眉眼含笑:“念念第一回做母亲,当然会觉得新奇。” 沈知念没忍住抬头嗔了他一眼:“陛下这意思是,您已经不是第一回做父亲了,所以习以为常了?” 都说孕妇的情绪敏感,南宫玄羽这回算是体会到了,哭笑不得道:“你呀你。” “朕是说,以后我们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孩子。等次数多了,念念就习惯了。” 沈知念“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心想她又不是母猪,哪能生得了那么多。但皇室最重子嗣,这话她还是没有说出口。 南宫玄羽也轻轻摸著她的肚子,冷冽的眉眼一下子柔和下来了:“皇儿还小,还没动静呢。” 沈知念轻笑道:“唐太医说,要等四五个月的时候,才能感觉到胎动。现在还不到两个月,哪能那么快。” 这一点,南宫玄羽自然明白。 说来也是奇怪,他明明不是第一次做父皇了,可从来没有这么期待过一个孩子降生。 或许念念和他的孩子,在他心中终究是不同的吧…… 眼看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沈知念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在南宫玄羽胸口画著圈圈:“陛下,臣妾有孕在身,不能侍寢。时间已经不早了,您不去別的姐妹那里吗?” 南宫玄羽的心情更好了。 他的柔嬪向来善良大度,偶尔这样耍耍小性子,更让他喜爱得不行。 因为一个女人永远大方,证明她心里根本没有自己;可一味地善妒,又会让他厌烦。这样刚刚好。 “朕记得晚膳没吃饺子,怎么就闻到了一股酸味呢?” 沈知念转过头去,不理南宫玄羽了:“臣妾谨守宫规,所以才劝诫陛下,陛下还这样打趣臣妾。” 南宫玄羽再次將她拥入了怀中,笑呵呵道:“小气包。” “宫规是宫规,但知道你有孕后,朕还没有留下来陪过你,朕今晚宿在钟粹宫。” “只是有一点……你老实点,不许勾朕。” 沈知念浅浅一笑:“臣妾什么时候勾过陛下了?明明每次都是陛下欲加之罪。” “是是是,你说得都对。” 她生了这样一副身段和气质,躺在他旁边,就是在勾他。 偏偏这样的话,帝王还没法说出口。 佳人在怀,呢喃低语,对帝王来说幸福而又折磨。 南宫玄羽总算体会到了,什么叫甜蜜的负担。 第194章 姜婉歌入宫了 钟粹宫里一片温馨,永和宫的气氛可就没这么好了。 孟嬪盛装打扮,又让小厨房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翘首以盼。 可她等啊等……等到太阳一点点落山,连圣驾的影子都没看到…… 孟嬪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望著门口道:“春鶯,去打听一下陛下现在在哪里。” “是。” 没过多久,春鶯就回来了,低著头不敢说话。 孟嬪的一颗心就像桌上的菜餚一样,逐渐冷了下去:“怎么不说话?” 春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娘娘恕罪!陛下……陛下去了……钟粹宫……” 说到后面,她的声音越来越低。 “砰!” 孟嬪在桌子上狠狠拍了一下,眼底闪过了一抹妒意:“本宫就知道!” “陛下是不是忘了,本宫也怀著他的骨肉啊……” “他对柔嬪还不够好吗?为什么晋封这样的大日子,陛下也要陪在柔嬪那里,不来看本宫一眼?” 要不是她的运气好,难得侍寢一次,就怀了皇嗣。是不是也跟后宫许多无宠的贵人一样,只能孤老宫中? “娘娘……” 春鶯小心翼翼地问道:“那……那可需要让奴婢去钟粹宫请陛下?如果说您的身子不舒服,为了皇嗣,陛下肯定会过来的……” 孟嬪虽然在盛怒中,可还没有彻底失去理智:“不必了。” “柔嬪有宠,又有协理六宫之权。本宫这样明晃晃地抢人,陛下来了,本宫就得罪了她。本宫现在怀著皇嗣,一切小心为上。” “若陛下不来……本宫岂不是要沦为大家的笑柄了。” “你起来吧。” 春鶯眼中带了一抹心疼:“娘娘对陛下的心,奴婢都看在眼里。奴婢只是为娘娘不值,为什么陛下心里就只有柔嬪娘娘,没有您呢……” 孕妇情绪敏感,孟嬪心里更像打翻了调味料,五味杂陈。 “本宫又何尝不想得到陛下的宠爱,可是本宫能怎么办呢……” 春鶯走到孟嬪身后为她顺气:“娘娘想开些。” “既然柔嬪娘娘风头正盛,娘娘为了腹中的皇嗣,就忍一忍吧……” 孟嬪气得胸口起伏:“忍?本宫和她同时晋升嬪位,如今满宫的人,都在暗戳戳把我们放在一起比较。” “本宫一直忍著她,是不是等本宫的孩子出生了,也要忍著她的孩子?凭什么本宫和皇嗣,都要比她和她的孩子低一等?” 春鶯的眸色深了深,语气却依旧轻柔:“可娘娘不忍,又能怎么样呢……” 孟嬪以前低调,是因为她身份不高,想自保,在很多事情上只能忍气吞声。可这不代表,她真的是一个本分的人。 “你让本宫想想……” …… 日子如流水般走过。 沈知念终於收到了赵云归的回信。 信上说,她按照沈知念的交待,让周鈺溪郑重地提醒了周將军。 由於提前有了警惕,周將军在剿匪的过程中,真的顺利避开了敌人的埋伏,大获全胜! 匪徒的手段如此狠辣,他们简直不敢想像,若没有沈知念的提醒,周將军会面临什么样的后果。 周家上下都对沈知念感恩戴德。 为了避免惹帝王忌惮,他们不便和沈知念有明面上的来往,但这份大恩他们铭记在心中。日后沈知念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周家定赴汤蹈火! 沈知念一直记掛著的心,终於放下来了。 她此举,一是想赵云归未来的夫家安稳,好友以后嫁过去了,才会过得更好。 二则是因为……前朝后宫息息相关。沈知念想登上后位,除了帝王的喜爱以外,朝臣的支持也必不可少。 她必须未雨绸繆,一步步布局。 年假还没结束,这十几天帝王不用处理政事,来后宫的次数很多。 他经常到钟粹宫探望沈知念,有时候和她歇在一起,有时候则去了揽月轩宠幸孙常在。 所有人都明白,孙常在要不是和沈知念同住钟粹宫,哪有这样的造化。 沈知念搬去了主位,听雨阁早就空了出来。一时间,不少宫嬪的心思,都变得活络起来…… 若她们能住进听雨阁,一来可以沾沾宠妃的福气,二来说不定可以复製孙常在的得宠之路。 一时间,钟粹宫门庭若市。 沈知念懒得应付她们,每日都在林嬤嬤的伺候下安心养胎。 不得不说,林嬤嬤確实很会照顾孕妇,沈知念的气色越发好了起来。肌肤白里透红,泛著健康的光泽。 至於那些来巴结的低位宫嬪,沈知念都让肖嬤嬤打发了。她处事向来滴水不漏,如此也不会得罪人。 帝王去看过孟嬪一次,但更多的时候都是宿在永寿宫。 不得不说,后宫的女人不管是受宠也好,还是怀了皇嗣也罢,都没人能撼动柳贵妃的地位。 自从上次不欢而散后,这些日子,不管坤寧宫如何传出姜皇后身子不好的消息,帝王还是一回都没有去探望过。 依附於镇国公府的宫嬪,都心有戚戚。只希望这种局面,能在文贵人入宫后得到改善。 不然唇亡齿寒,皇后娘娘都失宠了,她们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转眼,正月十五就到了。 今天是文贵人姜婉歌入宫的日子。 一般来说,安排宫嬪的住所,是皇后的职责。就算皇后身子不好,此事也应由协理六宫的妃嬪负责。 可此次,帝王却亲赐文贵人,住在太极殿的右侧殿,雅文苑。 后宫的妃嬪住得离养心殿越近,便代表越受宠。太极殿是东西六宫,除了永寿宫以外,离养心殿最近的宫殿了。 可见帝王对文贵人,当真是喜爱得紧! 姜皇后和跟她一党的宫嬪,都鬆了一口气。 柳贵妃却十分不悦,听说在永寿宫发了好大的脾气。 外面的这些风波,姜婉歌此时还不知道。 一进宫就得到了帝王的偏爱,她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还很惴惴不安。 因为她发现后宫的局势,跟她在书里看到的完全不一样! 书中,柳如烟可是活到了后期的贤妃娘娘,为什么现实却是,她在景泰元年的除夕就被赐死了?! 第195章 究竟是谁想害娘娘 还有沈知念,姜婉歌对她的印象很深刻。 不单单是因为,她是大周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一品誥命夫人。 更因为在那本宫斗文里,除了帝王以外,各种类型不一的绝色美男,都是她的面首。 姜婉歌看的时候就大为羡慕,忍不住感嘆沈知念吃得真好,恨不得让对方分她一两个! 反而是她的嫡姐沈南乔,跟没长脑子似的,进了后宫还整天自命清高,最后的下场悽惨无比。 为什么情况竟反过来了,沈知念进宫成了柔嬪,沈南乔却嫁去了陆家? 姜婉歌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能归结於她的穿书,產生了蝴蝶效应。 她就说自己是天选女主吧,一出现,就能让剧情发生极大的变化。 想明白了这些事,姜婉歌心中的烦闷一扫而空,心情变得轻快无比。 既然剧情可以发生变化,那她一定能改变,自己在九个月后被满门抄斩的事! 为了活命,第一步,就是要得到南宫玄羽的宠爱! 姜婉歌理智地分析著后宫的局势。 入宫的第一晚,她必须被帝王翻牌子,把架势立起来。有了好的开始,后宫眾人才不敢轻视她,她就能把爭宠的计划进行下去。 按理说,帝王想用她制衡柳贵妃的势力,必定会在背后给她撑腰。只要不出意外,南宫玄羽今晚肯定会让她侍寢。 可姜婉歌没忘记,今天也是沈知念和孟嬪,行册封礼的日子。 为了展现自己对晋位妃嬪的宠爱,这样的好日子,帝王一般会去对方宫里。 姜婉歌记不清孟嬪在书里的结局了,只隱隱约约记得,她好像投靠了良妃。 一个无宠的嬪位,姜婉歌根本没放在眼里,却把沈知念当成了劲敌!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因为后宫的许多人,都觉得她单纯善良,姜婉歌却清楚,这个女人是披著羊皮的猛虎啊! 书里,沈知念把一个心比天高的妈宝男,扶持到封侯拜相,手段实在是太可怕了! 如非必要,姜婉歌也不想与沈知念为敌。可谁叫她穿成了镇国公府的小姐呢,和沈知念註定是敌对立场。 就算她去示好,沈知念也不可能相信姜皇后的妹妹,反而还会觉得她別有用心。 到时候传到姜皇后和镇国公的耳朵里,她就里外不是人了。失去了家族和姜皇后的庇护,她会死得更快。 所以,她和沈知念,要么她死,要么对方亡! 姜婉歌十分庆幸,她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沈知念性格的人,也大致清楚后续的剧情走向。 凭这两点,再加上她会的那些东西,未必斗不过这位曾经的一品誥命夫人! 今晚,她要想办法阻止帝王宠幸沈知念,把人抢到自己宫里来! 帝王既然喜欢她的才华,那她可以从这一点上入手。 还好,大周的文字和她穿书前的世界是一样的。她虽然没有继承原身的记忆,但这具身体的肌肉记忆保留下来了,她能写一手秀气的簪小楷。 很快,一首情意绵绵的诗,就跃然纸上了。 姜婉歌把宣纸拿起来,吹乾上面的墨跡,交给了贴身宫女:“晚膳过后,你亲自把这封信送去给陛下。” “是。” …… 时间回到早上。 今天是娘娘行册封礼的大日子,钟粹宫上下都是一片喜气洋洋。 孙常在起了个大早,准备围观柔嬪姐姐的册封礼,她还没见过这种场面呢。 当然,最重要的是,她要做第一个恭贺柔嬪姐姐的人! 沈知念同样大清早就起来了,在肖嬤嬤和菡萏的服侍下换好朝服、朝冠,梳妆打扮。 嬪位的册封礼不像妃位那么复杂,规矩也简单得多,不需要袛告太庙和奉先殿。 到了妃位及以上才有册宝,嬪位只有册,无宝。 礼部早已將沈知念的银册制定好,並奏请命使。 整齐有序的內鑾仪卫鱼贯而来,在钟粹宫门外设了嬪位彩仗。 太监们抬著香案进入钟粹宫,用来供奉银册。 等命使抵达后,由內鑾仪校尉將银册抬到钟粹宫门口,然后由太监捧进来,放到香案上供奉。 到这时,沈知念就可以穿著朝服出去,在门口迎接了。 太监將银册放置在香案上便退出去,接著由引礼女官带著沈知念朝北方跪拜,並宣读册文。 沈知念接受银册后,行三跪三拜的大礼。结束后,相关人员皆退出钟粹宫。 至此,册封仪式便礼成了! 第二天,沈知念要亲自到慈寧宫,向柳太后行六肃大礼。然后再分別去向帝王、皇后行礼。1 元宝从外面跑了进来,笑呵呵道:“娘娘,命使马上就到了,您快出去吧!” 菡萏將和朝服配套的鞋子拿了过来,脸上满是喜色:“娘娘,奴婢伺候您换鞋。” 穿好鞋,菡萏和芙蕖一左一右搀扶著沈知念,往外面走去。 谁知道还没走几步,沈知念忽然感觉脚上传来了一阵刺痛,身体不受控制地往旁边倒去! “嘶——” 幸好两人手疾眼快,连忙扶住了她:“娘娘?!” 林嬤嬤等人都嚇了一跳,脸上的笑容变成了惊诧,紧张地围了上来,將沈知念扶到了椅子上坐下:“娘娘,您怎么了?!” 沈知念把脚从鞋子里抽了出来,雪白的袜子上染了一抹鲜红。 “血!!!” 肖嬤嬤连忙拿起鞋子查看,竟从里面拔出了一根手指那么长的针! “这怎么可能?!” 芙蕖错愕道:“朝服、朝冠和鞋子,奴婢都再三检查过,確定没有问题才拿来给娘娘穿的。为什么会这样……” 小明子跑了进来,焦急道:“娘娘,命使已经在宫门口等著了!” 饶是一贯稳重的芙蕖,此刻也慌了,眼中蓄满了泪水:“都是奴婢不好,要是奴婢再谨慎一些,就不会出这样的事了。奴婢罪该万死!” 菡萏愤怒地问道:“究竟是谁想害娘娘?!” 沈知念深吸了一口气,眼中满是凉意:“现在不是追究这些事的时候,吉时耽误不得。” “把止血药和止痛药拿来给本宫敷上,扶本宫出去!” —— 註:1嬪位册封礼参考了《国朝宫史》。 第196章 册封使居然是他 林嬤嬤他们心疼极了,却也知道大局为重,只能按照沈知念说的做。 芙蕖抹去眼泪,忍著愧意將鞋子仔细检查了一遍,才重新拿过来给沈知念穿:“娘娘,都是奴婢不好。奴婢又检查过了,这回绝对没问题了!” 沈知念脚上的伤口很小,只是针插得深,想必很痛。林嬤嬤心疼得眼眶都红了,轻柔地为她包扎好。 沈知念忍著痛重新穿好鞋子:“钟粹宫新来了这么多宫人,册封礼又有许多人进进出出。人多手杂,旁人有心害我,你们又不是神仙,总有顾不到的地方,此事不怪你们。” “先不要声张。” “小明子,你悄悄去太医院,就说册封仪式繁琐劳累,为了保险起见,喊唐太医过来为我请平安脉。” “芙蕖,你仔细盘查,从你上一次检查完,到我出事之前,有谁进入过放朝服的地方。” “肖嬤嬤,元宝,你们仔细观察著宫人的动静。下手之人以为我没有受伤,肯定会露出异常。” 沈知念肯定是生气的,但事情已经发生了,宣泄怒火没有任何作用,不如想办法解决问题。 等查出了凶手,再处置相干人员也不迟。 殊不知对芙蕖等人来说,娘娘越是不怪罪,他们心中越是內疚:“是!” 止痛药已经起作用了,沈知念在菡萏和小周子的搀扶下走出去,到门口迎接命使。 册封嬪位,一般是以学士或侍郎为命使。沈知念早就知道,帝王为她指派的命使是礼部侍郎。 她只是没想到,对方居然是她上辈子的熟人,顾锦瀟! 顾锦瀟出身簪缨世家,却不屑像大多数权贵子弟那样,承蒙家族的荫蔽走上仕途,而是选择了实打实的参加科举。 和陆江临的架子不同,顾锦瀟是真的才华横溢,年纪轻轻就已经科举入仕,成为了朝中新贵。 显赫的出身,出眾的才华,似锦的前程,清贵的气质,再加上琼枝玉树般的外貌,他是京中无数贵女的春闺梦里人。 只不过……说好听点,顾锦瀟是克己復礼的谦谦君子;说难听点,他就是为人刚正古板,明明年纪不大,性子却跟个老古董似的。 沈知念站在陆江临身后,和顾锦瀟对上的时候,他已经是官居一品的礼部尚书了! 原来上辈子的这个时候,顾锦瀟还是礼部侍郎。 没想到前世的政敌,今生却成了她的册封使,沈知念有时候觉得命运挺神奇的。 不过心中这样想著,面上她却一丝异常都没有露出来,语气十分平淡:“有劳大人了。” 顾锦瀟松风水月的面容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態度客气而疏离:“这是臣的份內之事,柔嬪娘娘客气了。” 接下来,在女官的引导下,沈知念转身朝里面走去。 孙常在站在观礼的人群中,目光落在沈知念身上时,眼底闪过了一抹惊艷! 往日的柔嬪姐姐貌美如,气质出眾。但今天穿上正式朝服,她身上少了几分媚意,多了几分庄重。 一眼望去,高不可攀! 后宫规矩森严,妃嬪的朝服冠冕,按照各自的等级,有著严格的规定,不得逾制。 嬪位的朝冠一共有两层,每层都镶嵌著一颗东珠,皆承以金翟。上面装饰著东珠九颗,珍珠十七颗,並衔著似玉的美石。 朱幃上缀著金翟五片,同样以东珠和珍珠为点缀。 朝冠后面的金翟上,垂下用一百七十二颗珍珠製成的数条流苏,中间用青金石结合在一起,末尾缀著珊瑚。 冠后的护领垂下两条金黄絛,没有点缀宝石。脖子上戴著八缕金云金约,耳饰用四等东珠製成,左右两边各一只。 朝服为茶褐色,上面绣著四团夔龙。三盘长长的朝珠垂下来,其中一盘为珊瑚,另外两盘是蜜珀。1 嬪位的朝服虽不如一品誥命夫人那么精致、华丽,但沈知念並不失望。因为这一世,她一定会站到比上辈子更高的高度! 礼仪並不复杂,可沈知念脚上有伤,每一秒都觉得分外煎熬。 入宫以来,她几乎没吃过什么大亏,这还是一次遭了別人的道。 沈知念的眼神冷得刺骨,眼底有冰冷的杀意一闪而逝! 终於,所有流程都结束了,沈知念在菡萏的搀扶下起身。 引礼女官高喝道:“礼成——!!!” 顾锦瀟朝沈知念拱手,淡然高华,透著沉稳与从容的气质,態度依旧客气中带著几分疏离:“恭贺柔嬪娘娘晋封,臣告退。” “大人慢走。” 册封礼圆满结束,沈知念便是名正言顺的嬪位了。 眾人都整齐有序地退出去后,钟粹宫的宫人再次跪地行大礼恭贺! 菡萏和芙蕖心中虽然担忧,却谨记娘娘说的先不要打草惊蛇,走过来一左一右地扶住了她:“娘娘累了吧?奴婢们扶您进去休息吧。” 孙常在眉眼含笑,正准备上前恭贺,却发现了异常。 柔嬪姐姐虽然在极力克制,但仔细看还是能发现,她的右脚似乎有些不能受力。 难不成是受伤了? 册封礼出了事终究不吉利,传出去了会落人话柄。孙常在快步走到沈知念身后,挡住了眾人的视线。 “柔嬪姐姐,嬪妾也要跟在您身边沾沾喜气!” 元宝在外面打赏宫人,不让人察觉到一丝不对的地方,沈知念带著心腹进了內室。 芙蕖为她脱下鞋袜,已经有圆点状的血跡渗透了纱布。 菡萏心疼地抹著眼泪:“娘娘本就受了伤,仪式进行了那么久,又是走,又是站,又是跪的,娘娘的脚哪里受得了……” 孙常在惊诧地问道:“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柔嬪姐姐怎么会受伤?” 这时,小明子低调地带著唐洛川回来了。 看到沾了血跡的纱布,唐洛川瞳孔一缩,连行礼都顾不上了:“娘娘受伤了?!” 芙蕖將针拿了过来,把之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还请唐太医查验一下,针上有没有问题。” —— 註:1嬪位的服饰描写,参考了【中华文史网·嬪冠服制】。 第197章 凶手就在她们三人之中 沈知念心里並不慌。 举行册封仪式的时候,她就分析出了许多事。 钟粹宫暂且不能说是铁桶一片,但在她的管理下,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在这里放肆的。 敢对她动手,並且成功了的,必定是个极其聪明的人。 她如今身怀龙裔,圣眷正浓。哪怕是后宫之主,也不敢在她的册封仪式上,取她的性命。 因为这个时刻害死她,或者害她小產,事情就真的闹得太大了,完全没办法收场。 对方既然是聪明人,又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所以,沈知念推测,幕后之人的目的应该只是想让她受伤,无法举行完册封礼。 仪式不成,她这个嬪位终究名不正,言不顺。 宫中的忌讳多,还可以借著此事,给她扣上一顶不吉利的帽子。说是上天觉得她德不配位,所以才让册封礼出了差错。 只是那人应该没想到,沈知念很早之前,就让唐洛川给她备下了各种常用的药,就是怕什么时候遇到意外。也没想到,她如此能忍,这种情况下还能坚持到礼成。 果不其然,唐洛川检查完针,又仔细看了看沈知念的伤口,骤然鬆了一口气:“针上无毒,娘娘受的只是皮外伤。” 林嬤嬤等人悬著的心总算放下了:“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孙常在心疼道:“我从不觉得后宫的女人爭宠有错,可爭宠归爭宠,实在不该用这么阴毒的法子害人。” “一定要把害柔嬪姐姐的人揪出来,让陛下严惩!” 沈知念身著庄严的朝服,透著一股不怒自威的压迫感,望著那根又粗又长的针,眸色阴沉如水:“本宫让你们查的事怎么样了?” 首先是芙蕖道:“回娘娘,奴婢原先以为,是內务府新送过来的那批宫人中,有別人安插的钉子。可他们只在院子里做一些粗活,是不被允许进入內室的。” “把朝服、朝冠和鞋子拿过来时,奴婢仔细检查过一遍,那时並没有发现问题。接著奴婢便和其他人一起,为剩下的事情忙碌了。” “鞋子放在那里,一直到娘娘穿之前,只有秋月、夏风和柳絮有机会接触。” 三人都是沈知念还是低位宫嬪时,就到听雨阁伺候了的。沈知念调查过她们的背景和来歷,並没有发现问题。 这几个月观察下来,三人一贯老实本分,兢兢业业地当差。沈知念虽然没有把她们视为心腹,却也渐渐將奉茶的活计交给了她们。 毕竟她身边需要用人的地方很多,如今怀了身孕,更是需要人伺候。事事都由菡萏她们去做,根本忙不过来。 除了奉茶时,其它时候三人不能隨意进入內室,但確实有下手的机会。 肖嬤嬤接著道:“启稟娘娘,举行册封仪式时,老奴一直观察著眾人的反应。但不管是新来的宫人,还是秋月、夏风和柳絮,看到您安然无恙,都没有表现出异常。” 沈知念冷笑了一声:“对方能在本宫身边潜伏这么久,心性当然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去把三人带过来!” 菡萏起身道:“小周子和小朱子一直在暗中盯著她们呢,奴婢这就过去。” “等等。” 沈知念眼波流转间,带了几分冰冷的戏謔:“把三人依次带过来,不要让她们知道,本宫也要见另外两人。” 菡萏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是!” 沈知念又吩咐道:“小明子,等她们离开后,你去把她们的房间仔细搜一遍。” “奴才遵命!” 林嬤嬤心疼道:“娘娘,朝服和朝冠都重,您怀著身孕不能受累,老奴先伺候您更衣吧。” 沈知念確实被沉重的朝冠,压得脖子都酸了:“好。” 待她换上轻便的宫装,从內间出来时,第一个被带过来的秋月,已经在外面候著了。 沈知念走到主位落座,抬眸看向她。 秋月似乎不明白髮生什么事了,但感觉到紧张的气氛,神色有些忐忑:“不知娘娘喊奴婢过来,有什么吩咐?” “你这个贱婢,好大的胆子!” 沈知念操起茶杯狠狠掷在了地上,神色骤冷,指著托盘上带血的针,目光陡然变得锐利:“敢在本宫的册封礼当日,把这种腌臢东西放进本宫的鞋子里,你有几个脑袋够砍?!” 她並不知道三人里,谁才是真正的凶手,总不能把人都送进慎刑司严刑拷打。 就算找出了下手之人,另外两个清白的人,无故遭受非人的折磨,也会对她心存怨懟。 这样不仅会传出残暴的名声,影响她的形象。还会让其他宫人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对她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忠诚。 先用这种方式诈一诈,是最稳妥的做法。毕竟对方藏得再深,一个人在最惊慌的时候,下意识的反应是骗不了人的。 秋月完全懵了,嚇得跪在地上眼泪直流,不停地磕头:“娘娘,奴婢没有!奴婢真的没有啊!” “奴婢对娘娘忠心耿耿,就算给奴婢一万个胆子,奴婢也不敢谋害娘娘啊!” “求娘娘明鑑!求娘娘明鑑啊!” 肖嬤嬤板著脸道:“若不是调查清楚了,娘娘岂会传你过来问话?你还敢狡辩!” 她是钟粹宫的掌事嬤嬤,平日本就严肃,下面的宫人都怕她怕得不行。 秋月更害怕了,脸上满是泪痕,惶恐不已:“娘娘晋升嬪位,奴婢和大家一样开心,一样盼著娘娘好。又岂会在这样的日子,破坏娘娘的册封礼?奴婢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或许、或许是有人做了恶事,嫁祸给奴婢!” “奴婢贱命一条,死不足惜。但娘娘因此觉得事情是奴婢做的,放过了真正的凶手,日后便会继续处於危险之中。” “娘娘,您一定要查清楚这件事啊!” 秋月的反应不似作偽,但沈知念並没有彻底相信她:“菡萏,先把人带下去。” “是。” 元宝麻利地把地上的碎瓷片收拾乾净了,奉了新的茶过来。 很快,夏风便被带进来了。 第198章 把人押去慎刑司 沈知念再次將茶盏扫到地上,如法炮製地试探了一番。 夏风的身体狠狠一震,眼底涌上了巨大的屈辱和悲伤,跪在地上含泪道:“娘娘,奴婢可以对天发誓,此事绝不是奴婢所为!” 肖嬤嬤严厉道:“哪个做了恶事的人,会承认事情是自己做的?像你这样的贱婢,我在宫里见多了!” “娘娘都知道凶手是你了,你还死鸭子嘴硬!” 夏风的声音十分委屈:“奴婢伺候的上一位小主,犯了事被陛下打入了冷宫。满宫的人都嫌奴婢晦气,不愿意要奴婢。” “眼看奴婢就要因为无处可去,被內务府安排到辛者库浣衣了。是娘娘不嫌弃奴婢,將奴婢留了下来,还给奴婢赐了新的名字。” “奴婢在宫里,就没有见过比娘娘更好的主子,不仅赏赐大方,对宫人还十分宽和。就算奴婢们有时候愚钝,犯了小错误,娘娘也很少责怪。不像其他主子,从不把奴婢们当人看。” “娘娘对奴婢恩同再造,奴婢恨不得做牛做马,报答娘娘的大恩大德,又岂会做吃里扒外的事?” 沈知念听著確实有些触动,但终究还是理智占了上风,继续试探道:“你说得不错。可世间从不缺忘恩负义,恩將仇报的人。” “娘娘所言极是,但奴婢还是想说一句,纵使世间恩將仇报者眾多,可奴婢绝不是那样的人!” “奴婢……会向娘娘证明自己的清白!” 话音落下,夏风眼底闪过了一抹决绝,一头往旁边的桌角撞去! 沈知念瞳孔一缩:“小周子!”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小周子的反应极快,在她还没喊出口的时候,就迅速將夏风拦了下来。 菡萏她们也被这个变故嚇了一跳:“你寻死做什么?” 夏风满眼泪痕,但看沈知念的眼神依旧没有怨恨,只有感恩:“奴婢不知道,娘娘为何认定奴婢是凶手;奴婢人微言轻,也没有办法证明,自己没做过谋害娘娘的事。” “唯有……以死明志!” 沈知念的心情有些复杂。 但不管什么时候,她都没有丟失理智。 夏风有可能真是清白的,所以性子刚烈,被冤枉后寧愿以死明志;也有可能是凶手,想用自己的死將线索断掉,保护她真正的主子。 毕竟后宫从来不缺演技好的人。 真相如何,要等试探完所有人了,才能找到头绪。 “……小周子,你先把人带下去。看好了,別让她再寻死。” “奴才遵命!” 元宝再次將现场收拾好之后,柳絮被带了进来。 还是同样的流程。 看著那根染血的针,听著沈知念呵斥的话语,柳絮的一颗心都快从胸腔跳出来了,眼底有慌乱之色一闪而逝。 但她能在沈知念身边埋伏这么久,是个十分沉得住气的人,很快就冷静下来了,露出一副被冤枉的委屈模样。 “娘娘,奴婢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奴婢对娘娘忠心耿耿,日月可鑑啊!求娘娘明察,莫让真凶钻了空子……” 柳絮的演技確实不错,內心也够强大。只可惜,沈知念故意设了这个局,不会放过她们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那一瞬间,她闪烁的眼神,没逃过沈知念的眼睛。 “你可听过一句话?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念在你毕竟伺候了本宫一场,你现在把幕后真凶交代出来,本宫可以饶你不死;否则……就別怪本宫不念主僕之谊了!” 柳絮的一颗心砰砰跳著,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 不!不可能! 自从被分到柔嬪娘娘身边,她就隱藏得极好,当差时甚至比娘娘的心腹还认真,从来没有露出过一丝异样。 没道理第一回动手,就被娘娘发现了真相。 或许……柔嬪娘娘只是在试探她。 她不能自乱阵脚! 想到这里,柳絮深吸了一口气,平復紧张的心情,膝行到沈知念跟前抓住了她的衣角,痛哭流涕道:“娘娘,奴婢真的没有啊!” “究竟是哪个不安好心的,在娘娘面前嚼了奴婢的舌根?娘娘,您要相信奴婢啊……” 殊不知,沈知念前世不知道跟多少老狐狸打过交道,柳絮露出破绽的那一刻,她引以为傲的演技,在沈知念眼中就显得拙劣无比。 “冥顽不灵!” 沈知念抽回了自己的衣角,懒得再跟柳絮废话:“把人押去慎刑司,交给苏全叶。” 苏全叶是帝王的人,只效忠於帝王。 “是!” 元宝扭送著柳絮,將人往外面拖去。 柳絮这回是真的慌了! 进了慎刑司,她还能有命在?! “娘娘!奴婢真的是冤枉的!求您相信奴婢啊!娘娘……” 小朱子熟练地从怀里掏出帕子,把她的嘴堵上了。 毕竟在宫里伺候,最重要的就是眼力见。让这个贱婢吵到娘娘,就是他的不是了。 菡萏鬆了一口气:“总算把內奸找出来了……” 孙常在一直都知道柔嬪姐姐聪明,却不知道她这么厉害! 从头到尾见识了沈知念的手段,她钦佩的同时,心中忍不住升起了一丝后怕…… 还好自己迷途知返,没有选择跟柔嬪姐姐作对。要不然她的这点小聪明,对柔嬪姐姐来说,恐怕连开胃菜都算不上,早就和柳如烟作伴去了…… 唐洛川怔神地望著沈知念,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明亮。 他曾经以为,柔嬪娘娘是单纯善良的小白。没想到事实却是,她不论是心性还是手段,都远胜於常人! 越了解真实的她,唐洛川的內心,越因为她带来的强烈反差感而震撼! 不过只一瞬,唐洛川就垂下眼帘,敛去了眸中的所有情绪。 沈知念道:“菡萏,去把秋月和夏风带过来。” “是!” 不多时,两人就到了。 沈知念看她们的眼神温和了许多:“真凶隱藏得太深,本宫不得不设局试探。秋月,夏风,你们今天受委屈了,每人赏三个月的月钱。” 她们已经在过来的路上,听菡萏说了事情的始末。 在后宫,她们做奴婢的,命是最不值钱的。 换成其他主子遇到这样的事,但凡谁有一丝嫌疑,主子都会毫不犹豫地把人投入慎刑司严刑拷打。哪会管她们是不是冤枉的,最终是死是残。 第199章 向帝王匯报柔嬪的事 娘娘却没有把她们的命视为草芥,只是在言语上试探了一番,事后还赏了她们三个月的月钱作为补偿。 秋月和夏风心里不仅没有一丝怨懟,还感动得眼眶发酸,齐齐跪在了地上:“谢娘娘赏赐!” “也只有娘娘,会把奴婢们当人看。能分到娘娘身边伺候,真是奴婢们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不仅是两人,小周子他们也都是这么想的,对沈知念越发忠心耿耿。 “好了,都起来吧。” 沈知念只是明白一个道理。 宫人也是人,是人就有喜怒哀乐,贪嗔痴恨。 御下之道,威逼为下策;恩威並施为中策;攻心方为上策! 就像前世,她有一个政敌在朝堂上呼风唤雨,却因为为人太过暴戾,最后竟被给他赶车的马夫给杀了。 谁能想到赫赫有名的大臣,居然死在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奴才手中。 所以,想把路走得更稳,沈知念从不会蔑视任何一个小人物。 不多时,小明子就回来了,手中多了一方丝帕:“启稟娘娘,奴才在柳絮房中搜出了这方帕子。看这材质,不是宫女能拥有的。” 沈知念接过瞧了瞧:“確实是宫嬪才能用的。只是上面没有明显的特徵,看不出是何人的。” “你们都过来看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或者可有人见过,柳絮什么时候拿出过这方帕子?” 眾人都围了过来,仔细瞧过之后摇了摇头。 肖嬤嬤道:“娘娘,看这绣工,应该是由宫中的绣娘统一绣的,之后分到了各位主子那里。这样的东西,最不好追溯来源了。” 沈知念道:“无妨,把证物一併送去慎刑司。”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去做,比她自己两眼一抹黑去调查,效率会更高。 “是!” 菡萏心疼道:“幕后之人的用心太歹毒了,险些让娘娘的册封礼无法完成。要是伤到了皇嗣,更不得了。” “娘娘,可需要派人將此事稟报给陛下,请陛下过来?” 就算没出这档子事,沈知念今晚也必定会找藉口,把南宫玄羽请到钟粹宫来。 因为今天是姜婉歌入宫的日子。 她和姜皇后一党早就是不死不休的关係,自然要在这个关键时刻,下姜婉歌的面子! 不过……现在倒不用多此一举了。 “不必了。苏全叶必然会將这些事,向陛下匯报。” …… 养心殿。 李常德进来稟报导:“陛下,下面的人过来匯报,文贵人已经在雅文苑安置好了。” 这些事向来都是由后妃负责,陛下鲜少过问,却对文贵人如此关注。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李常德觉得,陛下除了想扶持文贵人,制衡贵妃娘娘以外,对文贵人应该也是有那么几分喜爱的。 毕竟一个才华横溢绝代佳人,哪个男人看到了能不动心? 南宫玄羽点了点头:“朕知道了。” 李常德奉了茶过去,笑呵呵地问道:“陛下今晚可要翻文贵人的牌子?” 今天是柔嬪的册封礼,按理说,他该去钟粹宫看她。 但帝王有自己的考量,想到文贵人的身份,眼底闪过了一抹幽深。 “派人到雅文苑传旨,朕晚些时候亲自过去。” 宫嬪第一次侍寢,通常都是被帝王翻牌子后,坐凤鸞春恩车到养心殿。侍寢结束,再被送回自己的住所。 很少有人头一回,就能让陛下移驾,陛下还真是给文贵人体面。 “奴才遵命。” 谁知道这时,一个在御前伺候的小太监匆匆进来了:“陛下,慎刑司总管求见,说有关於柔嬪娘娘的事要匯报。” 南宫玄羽的心猛然一沉:“宣!” “奴才苏全叶给陛下请安,陛下万岁!” 帝王的语气,带了一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紧张:“柔嬪怎么了?!” 苏全叶把今天发生的事,详细说了一遍,才道:“……慎刑司的人已经在严刑拷打,那个叫柳絮的贱婢了。” “事关柔嬪娘娘,奴才不敢耽搁,第一时间就过来向陛下匯报了。” 南宫玄羽脸上闪过了一抹阴霾,大步往外走去:“严查此事,务必审出是谁指使柳絮的!” “摆驾钟粹宫!” 正准备到雅文苑传话的小徽子有些懵:“师父,那我还要去让文贵人做准备吗?” 李常德甩著拂尘给了他一下:“蠢蛋!” 要不是看小徽子性子简单,为人最重恩情,跟下面那些惯会投机取巧的奴才不同,他才不会收这么个蠢蛋做徒弟。 算了,他才十一岁,蠢些也正常,大不了自己慢慢教。做他的徒弟,人品最重要。 小徽子也不生气,笑呵呵道:“师父多教我,我会学机灵的。” 李常德没有搭理他,快步追上了帝王。 刚走到门口,便遇上了永和宫的春鶯。 她恭敬地行了一礼,含笑道:“陛下,我们娘娘说永和宫种著的梅开了,想请陛下过去一同观赏。” 南宫玄羽的脚步却没有丝毫停顿。 李常德解释道:“陛下现在不得空,你回去告诉孟嬪娘娘,等陛下有时间了,会去看她和皇嗣的。” 至於陛下什么时候有时间……那就没人知道了。反正他敷衍这些来养心殿请陛下的人,已经轻车熟路了。 春鶯咬了咬嘴唇,失落道:“是……” …… 永和宫。 册封礼结束,孟嬪脱下沉重的朝冠和朝服,换上了简单的宫装。 她今年二十三岁,正是一个女人最有风韵的年纪。可跟宫里那些十五六岁,骨朵一样的新人比起来,终究多了几分沧桑。 所以,孟嬪刻意盛装打扮了,才让春鶯去养心殿请帝王。 李公公宣读晋位圣旨的那日,陛下歇在了钟粹宫。今天是册封礼,她必须把陛下请过来。 不然岂不是在柔嬪面前输得彻彻底底,让满宫的人看笑话? 她如果用身子不舒服为藉口,看在皇嗣的面子上,陛下肯定会过来。 但孟嬪没有。 因为她知道,这点小把戏瞒不过陛下的眼睛。陛下就算人来了,心中也会对她不满。 反而得不偿失。 第200章 不宠著能怎么办 用赏的理由,陛下觉得她懂事的同时,或许还会欣赏她的情趣。 孟嬪虽然不敢肯定,帝王一定会过来,心中却有七成的把握。 因为她知道陛下重子嗣,这是她第一次派人去养心殿请他,陛下会给她面子的。 这样一来,她便能扳回一局! 孟嬪甚至可以想像到,明天一起到慈寧宫向太后娘娘行礼时,她能隱隱压柔嬪一头的情景! 然而孟嬪脸上的笑容……在看到春鶯是独自回来的那一刻,便戛然而止了! “怎么只有你?!陛下没过来?!” 她又没有无理取闹,陛下没道理连这点体面都不给她啊! 春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娘娘恕罪!奴婢到养心殿的时候,恰逢陛下出来,摆驾去了钟粹宫……” 孟嬪將茶杯重重放在了桌子上,眼底闪过了一抹阴霾:“柔嬪也派人去请陛下了?!” 她得到的圣宠还不够多吗,为什么连这一晚也要跟自己抢?! “那倒不是。” 春鶯道:“奴婢打听了一嘴,听说柔嬪娘娘在册封礼上受伤了,连慎刑司的人都惊动了,苏总管正在全力调查此事呢。” “所以陛下一听说,就赶忙过去了。” 孟嬪冷笑一声,眼底闪过了一抹讥讽:“这话你也信?” “她要是真受伤了,如何还能顺利完成册封礼?不过是装腔作势,故意博陛下的同情,好把人抢过去罢了!” 春鶯不忿道:“柔嬪娘娘的城府也太深了,这不是摆明了不想让陛下来看娘娘吗?” 孟嬪恨恨道:“刚举行完册封礼,就这么不安分,明天本宫非在太后娘娘面前告她一状不可!” …… 钟粹宫。 看到帝王的身影,宫人们哗啦啦跪了一地:“奴才/奴婢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南宫玄羽目不斜视,大步从外面走了进来,脚步带了一抹急切。 “臣妾给陛下请……” 沈知念想起身行礼,却被帝王按住了:“你有伤在身,不必多礼。” 在养心殿的时候,南宫玄羽就从苏全叶口中得知,沈知念伤到的是右脚。他將她的右腿抬了起来,脱下了她的袜子。 沈知念忍不住把脚往回缩了缩:“痒……” “朕只是想看看你的伤口。” 沈知念吸了吸鼻子:“凶器是一根比较粗的针,早就看不到什么伤口了,就是有点疼……” 果然,她脚上只有一个红色的圆点,周边却有些肿。 南宫玄羽涌上了一阵心疼的感觉,又有些生气,薄责道:“你平时不是最怕疼的吗?稍微磕碰一下,就娇气得不行。” “怎么这回遭了这样的罪,还强撑著去举行册封礼?一个仪式,就比你自个的身子还重要?” 他句句都在责怪,却又句句都透著关心。 沈知念低头道:“册封礼不成,旁人会说閒话的……” “臣妾怎样都无所谓,但臣妾不想让別人觉得陛下的眼光不好,选了一个德不配位的人晋升嬪位……” 她总是这样,自己受了再大的委屈,也还是会为他著想。 南宫玄羽心中憋著的那口气渐渐散了,眉眼柔和了下来,温声问道:“还痛吗?” 沈知念抬起头,双眸像两颗明亮的星星,一瞬不瞬地望著他:“原先是痛的,可看到陛下,就不痛了。” 对上这样炙热的眼神,南宫玄羽心中一颤:“惯会说好听的话哄朕。” 隨即,他將目光落在了一旁候著的唐洛川身上:“朕听苏全叶说,柔嬪受伤时上了止痛药和止血药,可会对她的身体或胎儿,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唐洛川拱了拱手,语气恭敬:“回陛下,一般情况下,有孕的妇人確实不能隨便敷药。” “但柔嬪娘娘怀孕后,微臣给她配的日常用药,皆是適合孕妇使用的,请陛下和娘娘放心。” 沈知念摸著肚子,哼了一声:“陛下是担心臣妾为了举行完册封礼,连皇嗣的安危都不顾了吗?” “原来在您心中,臣妾是这种不称职的母亲……” 菡萏等人嚇得大气都不敢喘。 娘娘和陛下说话,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啊…… 殊不知沈知念说的话,都是根据南宫玄羽对她的態度来的。 他的神色和语气如果严肃,她肯定不敢掉以轻心,会立即起身跪地解释,自己绝不敢让皇嗣有丝毫损伤。 可帝王的言语间,都是对她的关切,那她怀著孩子不娇气点,什么时候才能娇气? 大作惹人厌烦,小作却能怡情。 “你呀你……” 南宫玄羽无奈地摇头:“朕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了?” 敢情他担心她和孩子,还担心错了? 沈知念要用润物细无声的方式,让南宫玄羽对她的底线逐渐降低,对她的纵容却逐渐增多:“陛下嘴上没有这么说,但心里未必不是这么想的。” 帝王以前常听心腹臣子抱怨,家中贤淑的妻室有孕后,偶尔的脾气竟变得刁钻起来了,让他们苦笑不已。 他当时不明白这种感觉,如今算是体会到了。也明白了那些臣子,为什么愿意忍让和纵容。 因为说又捨不得说,罚又捨不得罚,不宠著能怎么办? “朕並没有这个意思,念念別多想。” “唐太医,柔嬪的伤势接下来该怎么处理?” 唐洛川恭敬道:“娘娘的伤口不碍事,已经不需要用药。接下来几天別沾水,儘量避免让右脚受力就行了。” “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微臣告退!” 满室的宫人也识趣地退了下去。 帝王將沈知念拥进了怀里,没让她看到他眼底闪过的凉意:“一个小宫女不会有这么大的胆子,背后必定有其他人指使。朕已经命慎刑司彻查此事,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她还怀著孩子,幕后指使者竟敢在册封礼上对她动手,简直岂有此理! 南宫玄羽甚至不敢想像,若她和孩子出了什么意外……他会怎么样…… 沈知念假装没感受到帝王周身低沉的气压,双手环著他的腰际,將脸蛋贴在了他的胸口:“只要有陛下在,念念就什么都不怕……” 第201章 沈知念会一会孟嬪(2万票加更) 因为今天的事,南宫玄羽心中虽噙著怒火,可温香软玉在怀,听著她深情而依赖的声音,他的气场也渐渐柔和下来了。 两人静静地依偎在一起,南宫玄羽的大手,轻轻摸著沈知念的小腹,气氛静謐而美好。 谁知道这时,李常德小心翼翼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了:“陛下,雅文苑的墨韵求见。” 如果是其他人,他当然不会让对方打扰陛下和柔嬪娘娘。可李常德知道,文贵人如今在陛下心中,有几分份量,他不敢直接將人拦下。 南宫玄羽的眉头微微皱了皱,沉默了一瞬。 沈知念又怎么会不明白,帝王如果不想见,直接就让李常德將人打发了。这个反应,只不过是怕她不高兴。 她知道南宫玄羽看重姜婉歌的原因,也知道若墨韵执意求见,不管他去不去雅文苑,也必然会见一见对方。 既然结果无法改变,不如由她来开口,还能在帝王面前彰显她的懂事和大度。 沈知念离开南宫玄羽的怀抱,端正地坐好了:“陛下,文贵人才刚及笄,初入宫中,肯定有许多不適应的地方。” “这时候让墨韵过来,或许是有什么要紧事,不如让她进来吧。” 听到这话,南宫玄羽不禁想起,面前的这个女人还不到十七岁,没比文贵人大多少。可她从来没有做过邀宠的事,懂事得让人心疼。 “既然念念开口了,那就让她进来吧。” 墨韵身形高挑纤细,容貌似出水芙蓉。人如其名,浑身透著一股书卷气,如一卷缓缓展开的水墨画。 “奴婢参见陛下!参见柔嬪娘娘!” 她行礼时的仪態,甚至比许多久居深宫的宫女还好,一点都不像刚入宫的,显然有人精心培训过。 这容貌和气度,说她是官家小姐,只怕也没有人会怀疑。 沈知念眼底闪过了一抹玩味。 看来镇国公府这回真是用心了,怕姜婉歌一个人,斗不过满宫的妃嬪。所以给她挑的侍女,都是一等一的美人。 毕竟世间有哪个男人不好美色? 只可惜……镇国公府的人不明白一个道理。南宫玄羽除了是一个男人,更是帝王! 镇国公的这种行为,跟把野心写在脸上有什么区別?哪个帝王容得下? 当初姜婉寧选秀入宫,虽然也是衝著后位来的,可至少没做得这么明显。 应该是姜皇后的身子越发不好,导致他们急了,才失了分寸。 果不其然,南宫玄羽的目光,落在墨韵美丽的脸上时,眸色冰凉得没有一丝温度:“镇国公府果然人杰地灵,连一个侍女都生得这样仪態不凡。” 他的语气依旧温和,墨韵没有察觉到其中的暗涌。 她知道自己入宫的任务。第一次面见陛下,就得到了他的夸讚,墨韵的脸微微一红,羞赧地低下了头。 “奴婢,谢陛下夸讚……” 南宫玄羽眼底闪过了一抹讥誚:“文贵人让你过来做什么?” 墨韵从袖子里取出信件呈了上去:“回陛下,值此良辰美景,小主有感而发,作了一首诗让奴婢来交给陛下,请陛下品鑑。” 南宫玄羽淡声道:“朕知道了,放下吧。” 墨韵有些讶异。 陛下不是很喜欢小主的才华吗,为什么会是这种反应? 南宫玄羽抬眸看了她一眼:“还有事?” 墨韵嚇了一跳,纵使心中不甘,却也不敢继续停留:“……没、没事了。奴婢告退。” 她回到雅文苑的时候,姜婉歌还在翘首以盼。 没看到帝王的仪仗,姜婉歌很疑惑:“陛下没跟你一起过来?” 墨韵的双手交叠放在腹部,行了一礼:“回小主,陛下今晚宿在钟粹宫……您早点歇息吧。” “没道理啊……” 姜婉歌蹙眉道:“陛下喜欢才女,看到我的那首诗,应该惊为天人才对。怎么会……” “难道他没看?” 墨韵道:“陛下只让奴婢把信放下,就命奴婢退下了,奴婢不知道陛下看没看……” 姜婉歌来回踱步,两根食指在胸前绕圈圈:“我就知道沈知念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有她在,陛下连我的诗都不看了……” 这是她进宫的第一晚,帝王却宿在了沈知念那里。可想而知,明天后宫的那些女人,尤其是柳贵妃一派的,会怎么嘲笑她! 纸影心急道:“小主,入宫前国公爷就说了,以皇后娘娘的身体状况,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您必须想办法,抓住陛下的心啊!” 姜婉歌深吸了一口气:“你不懂,跟沈知念打交道,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 “这才第一个晚上,不算什么,笑到最后的才是贏家。” 毕竟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面对困难,必须沉得住气。 纸影实在想不明白,小主的家世如此显赫,为什么这么忌惮区区一个柔嬪? …… 钟粹宫。 南宫玄羽温声道:“慎刑司的人在连夜审问柳絮,並调查线索。最迟这两天,就会有结果了。” “念念,时间不早了,早些歇息吧。” 以前他说这话,总带了几分曖昧的味道,这回却正经得不能再正经了。 毕竟这个女人有孕在身,他就算想做些什么也不能。 沈知念纤细的手指,在南宫玄羽的胸口画圈圈,望著桌上的信件似笑非笑道:“文贵人才藻艷逸,诗词绝伦,送过来的定是一首情意绵绵,能让人骨头都酥了的诗,陛下就一点都不好奇?” 南宫玄羽很欣赏文贵人的才华,封她入宫也大有用处,可他確实厌恶镇国公府覬覦后位的嘴脸:“念念今日遭此劫难,朕哪还有心情去欣赏旁人的诗词?” “朕只恨不得让幕后之人,也尝尝那锥心之痛!” 沈知念面上是一副感动的样子,心中却“呵呵”了两声。 说得比唱得还好听,有本事他一辈子別宠幸姜婉歌啊。 傻子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 一夜的时间很快过去。 年关已经结束,从今日开始要上早朝了。 南宫玄羽起身时,温声道:“念念,你的脚还没好,今日不必去向太后行礼了。慈寧宫那边,朕会派人去告知的。” 那怎么行。 沈知念还想在今天,会一会那位孟嬪呢! 第202章 楚夕顏初见沈知念 虽说此事已经交给了慎刑司调查,但沈知念不会就这样乾等著。 后宫有动机害她的人很多,孟嬪身上也有嫌疑。 毕竟她们一同被封为嬪位,又都身怀皇嗣。若她出了什么事,孟嬪便能少一个对手。 肖嬤嬤以前说过,孟嬪是潜邸里的老人,为人低调本分,又胆小怕事。 可一个人遭遇了巨大的变故之后,身份和地位又发生了变化,性格也会隨之改变。沈知念並没有因为肖嬤嬤曾经的话,就排除孟嬪的嫌疑。 当然,具体如何,还得接触过才知道。 “臣妾谢陛下体恤。但唐太医昨天说了,臣妾的脚已经没有大碍了。况且出行都有暖轿,也有宫女搀扶。” “若不按照祖制,去向太后娘娘行礼,恐会落人话柄。” “怀了皇嗣本是好事,臣妾不想让人觉得,臣妾得到了陛下的宠爱,就恃宠而骄,连太后娘娘都不放在眼里了……” 沈知念的话句句在理,南宫玄羽沉默了一瞬,便道:“那你注意自个的身子。” “臣妾知道的。” 离开前,南宫玄羽扫了芙蕖他们一眼:“好好照顾柔嬪,若再出了类似的事,朕绝不饶恕!” 不管原因是什么,主子受伤,就是宫人们伺候不周。 南宫玄羽昨晚本打算將他们打发到辛者库去,是沈知念求情,才改为了罚两个月的月钱。 芙蕖等人立即惶恐地跪在了地上:“奴才/奴婢定用心伺候娘娘,不辜负陛下的嘱託!” 帝王没有再停留,大步往外走去。 “臣妾恭送陛下!” 菡萏走到了沈知念身边:“册封礼后去慈寧宫受太后娘娘的教诲,耽误不得,奴婢为娘娘梳妆吧。” 沈知念点了点头,被林嬤嬤和芙蕖搀扶著,缓缓走到铜镜前坐下。 即便柳太后看起来已经不过问后宫的事,但沈知念知道,她恐怕才是宫里最聪明的女人。 第一次去慈寧宫面见,不能马虎,沈知念道:“不要再將眼尾勾勒得上挑,化个稳重些的妆容。” 长辈都不喜欢妖嬈嫵媚的女人,看起来成熟稳重的,更能入她们的眼。 沈知念知道南宫玄羽和柳太后,迟早会有翻脸的一天,她不需要討好对方,但不能在明面上给人留话柄。 “是。” 在菡萏的巧手下,沈知念很快就打扮好了,看起来比平时少了几分风韵,多了几分庄重。 她坐上了暖轿,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慈寧宫而去。 路上遇到了內务府的人,为首的太监立即停下来行礼:“柔嬪娘娘吉祥万安!” 他身后跟著两排小宫女,看起来从七岁到十三岁不等。 大周的宫女分为三个来源:一是家族获罪,被充入宫中为奴的官家女眷。 二是妃嬪们入宫时,带进来的陪嫁。 三是由內务府向民间採买的贫苦女子。 第三个是最主要的来源。 这些卖身进宫的女孩年纪一般不大,由內务府统一教导宫规,合格后分到宫里的各个地方当差,从低等宫女做起。 沈知念只扫了一眼,便收回目光,放下了软轿的帘子:“走吧。” 刚入宫的小宫女们,还没被森严的宫规压得喘不过气来,规矩也没那么好。沈知念的队伍离开后,她们交头接耳地討论起来。 “好气派的仪仗,不知刚刚过去的是哪位小主?” “什么小主,教我们规矩的嬤嬤不是说了,在后宫娘娘才能坐轿子出行。公公刚才行礼时,也说了那是娘娘。” “那位娘娘好漂亮,我还以为自己见到了仙女呢!” “你这不是废话吗?不漂亮,怎么会被陛下看中做娘娘?” “……” 领头太监呵斥道:“皇宫重地,不得喧譁!” 小宫女们立即噤声了。 “刚才过去的是柔嬪娘娘。” 太监警告道:“柔嬪娘娘不仅是陛下心尖尖上的人,更身怀皇嗣,福泽深厚。你们以后再见到,都得放恭敬点!” 小宫女们齐齐道:“奴婢谨遵公公教诲!” 其中一个有容貌较为出挑的小宫女,正是楚夕顏。 望著逐渐远去的嬪位彩仗,她咬著嘴唇,心中难掩悲痛。 爹爹和娘亲死得那么惨,可以她现在的能力,根本没办法为他们报仇。 若有朝一日,她也能像刚才的柔嬪娘娘一样,拥有尊贵的身份,是不是就能手刃柳贵妃了? …… 钟粹宫和永和宫都属於东六宫,许是冤家路窄,沈知念的仪仗和孟嬪的不期而遇。 沈知念的暖轿是帝王特赐的,里面放了一个暖炉,即便是寒冬腊月出行,內部也温暖舒適。 其他嬪位坐的肩舆,则是由左右两根长竿,抬著一把软椅,四周没有遮盖物。夏天炎热,冬天寒冷。 孟嬪本就觉得自己处处不如沈知念,见她们在出行的座驾上,都有这么大的区別。她的一颗心又酸又涩,妒意止不住地涌了出来。 她肚子里怀著的,也是陛下的孩子啊!难道陛下只在意柔嬪的皇嗣,就不在意她的了吗? 不过孟嬪没有失去理智,即便心中妒恨,面上依旧掛著温和的笑容:“柔嬪妹妹也是去慈寧宫,拜见太后娘娘的吧?” “说起来,我们姐妹一同怀了皇嗣,又同一日晋升,真是缘分。在这里相遇,姐姐真是高兴。” 沈知念的眼神变得玩味起来。 后宫的女人,不管私底下怎么斗得你死我活,明面上都是一副姐妹和睦的样子。她之前並不知道,孟嬪对她抱著什么样的態度,此刻却明了了。 肖嬤嬤自然也察觉到了孟嬪的心思,板著脸道:“孟嬪娘娘自潜邸就伺候陛下,也是宫里的老人了,怎么还不明白宫中的规矩?” “后宫的妃嬪排资论辈,可不是根据年龄来的,只看各自的位分。” “您和我们娘娘虽然同为嬪位,可我们娘娘有封號在身,您怎可在她面前自称姐姐?” 孟嬪的脸色一沉。 在这么多人面前,被柔嬪的奴婢落面子,传出去了她还怎么见人? 可肖嬤嬤曾经在御前伺候过,规矩是出了名的好,说的话又句句在理,她不敢反驳。 第203章 沈知念和孟嬪狭路相逢 谁叫宫里的规矩就是这样。 就算对方只是个八九岁的孩子,只要比她高了半级,她也得客客气气地叫“姐姐”。 最终,孟嬪只能压下了满心的怒火,冲肖嬤嬤乾笑道:“是本宫一时糊涂了。” “柔嬪姐姐莫怪。” 孟嬪想在她面前摆资歷,压她一头,却忘了宫里规矩才是最大的。 沈知念慢悠悠的声音,从暖轿里传来:“孟嬪言重了。既是自家姐妹,何必这么客气?” 她说是这样说,可从头到尾,连暖轿的帘子都没有掀起来过,实在是不把人放在眼里! 孟嬪今年都二十三岁了,却要在一个还没满十七岁的小姑娘面前,低头自称“妹妹”,面上实在是无光。 因为这就是在明晃晃地告诉所有人,她在潜邸就嫁给陛下了又如何?还不是连一个新人都比不过! 虽然今日已经是正月十六,可气温还是十分寒冷。沈知念坐在暖轿里无所谓,她在肩舆上却冻得不轻。 孟嬪面色难看道:“不能耽误了去慈寧宫行礼,起轿吧!” 那么这就涉及一个新的问题了。 宫道不够宽阔,没办法让两人的仪仗同时前进,必须分出个前后。 孟嬪本不想在这种时候,就跟沈知念针锋相对。可肖嬤嬤刚刚才给了她一个下马威,她再退让,身边伺候的人要怎么看她? 他们以后还会把她这个主子放在眼里吗? 想到这里,孟嬪含笑道:“妹妹不敢和柔嬪姐姐抢道,只是我的队伍已经出来一半了,总不好再退回去。” “素闻柔嬪姐姐善良大度,应该不会在这点小事上,跟妹妹计较吧?” 以沈知念如今的身份地位,要適当拿出宠妃的派头,才能让人有敬畏之心。 况且她进宫又不是为了受气,为什么要忍让对自己不善的人? 至於事情传开了……会不会影响她在南宫玄羽心中的形象…… 柳如烟那件事过后,沈知念已经可以確定,南宫玄羽对她虽还没有到深爱的程度,可至少是爱她的。 所以,她不需要像刚进宫时那样,处处小心谨慎地维持完美的形象了。已经开始在潜移默化间,缓缓向南宫玄羽展示她真实的样子。 那么,骄纵一点又何妨? “本宫原以为,孟嬪是个懂规矩的。看来肖嬤嬤刚才说的话,妹妹是半点没听进去。” 孟嬪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没想到沈知念的態度会这么强硬! 她不是惯会装腔作势,在陛下面前装善良吗?就不怕这话传进陛下的耳朵里,让陛下觉得她虚偽? 不等孟嬪开口,肖嬤嬤就面无表情道:“上下有度,尊卑有別!柔嬪娘娘高您半级,理应是孟嬪娘娘让路!” “否则耽误了向太后娘娘行礼,便是孟嬪娘娘的不是了!” 孟嬪纵使心有不甘,却也知道自己不占理,不敢把事情闹大:“……都退回去!” 待沈知念的仪仗,浩浩荡荡地离开后,她的人方抬著肩舆跟在后面。 春鶯走在肩舆旁边,不忿道:“原来柔嬪娘娘也只是在陛下面前装善良,私底下竟如此跋扈!” “那又怎样呢?” 跟沈知念的第一次交锋,她甚至连对方的样子都没看到,就输得彻底。 孟嬪望著前方那顶逐渐远去的暖轿,咬著牙道:“谁叫她是柔嬪,而本宫只是个连封號都没有的嬪位。” “官大一级压死人,大半级也是同样的道理。就算把事情闹开了,也没人会站本宫。” 春鶯的眼眶一红:“娘娘伺候陛下的时候,柔嬪还只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如今却压在娘娘头上,成了姐姐。奴婢看著,真真是心疼娘娘……” 孟嬪的脸色阴沉如水:“本宫不会永远不如柔嬪的!” 她肚子里的皇嗣,就是最大的倚仗! 只要能一举得男,便是陛下的长子,身份贵不可言,她当然也能母凭子贵! 没过多久,沈知念和孟嬪的队伍,就一前一后到了慈寧门。 柳太后身边的袁嬤嬤,已经带人在这里候著了:“老奴给两位娘娘请安!” “嬤嬤不必多礼。” 面对柳太后的心腹,孟嬪的態度十分客气,甚至可以称得上殷勤。 看到袁嬤嬤身后的步輦,她好奇地问道:“这是……” 袁嬤嬤客气道:“太后娘娘听说,柔嬪娘娘在昨日的册封礼上,遭人暗害伤了脚,行走不便。所以特意吩咐老奴带了步輦过来,抬柔嬪娘娘进去。” 孟嬪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僵硬无比。 任何人的座驾都只能在慈寧门停下,然后往里走穿过狭长的广场,到慈寧宫的正殿。太后娘娘却破例吩咐了步輦在这里等著,也太偏宠柔嬪了吧! “太后娘娘费心了。” 沈知念微微一笑,忽视孟嬪难看的脸色,在菡萏和芙蕖的搀扶下,坐上了步輦。 与此同时,她的脑子转得飞快。 据说先帝好美色,后宫的妃嬪是南宫玄羽的好几倍。能从那么多美人中廝杀出来,柳太后绝不是慈眉善目的人。 她额外关照自己,总不会是因为发善心。 柳太后要么是觉得,她是南宫玄羽的宠妃,想借她让南宫玄羽看到自己的態度,加深母子感情。 要么是想通过示好,稳固她和柳贵妃的盟友关係,让她卯足了劲去对付姜婉歌。 不管是哪种可能,至少短时间內,柳太后都不会做对她不利的事。 想明白了其中的弯弯绕绕,沈知念放鬆地靠在了步輦上。 很快,队伍就穿过了广场。 沈知念从步輦上下来,和孟嬪一前一后走进了慈寧宫。 柳太后身著凤袍,坐在主位上,神色不怒自威。 “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柳太后示意袁嬤嬤將沈知念扶了起来,温声道:“柔嬪的伤势还没好,便免了六肃大礼,起来吧。” 沈知念清浅一笑:“谢太后娘娘。” 还在地上跪著的孟嬪,又觉得一口老血哽在喉头! 柔嬪就被针扎了一下,太医要是去得晚一点,只怕她的伤口都要癒合了,什么叫伤势还没好? 第204章 帝王的偏爱(4万票加更) 然而孟嬪的胆子再大,也不敢在柳太后面前放肆,只得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 她眼睁睁地看著,沈知念被扶到了柳太后下首的位置落座,却无可奈何。 袁嬤嬤高喝道:“请孟嬪娘娘行礼!” 所谓六肃大礼,便是三跪三拜。 孟嬪不敢有一丝马虎,恭敬地起身又跪下,如此重复。 只不过……她明明是在给太后娘娘行礼,可见沈知念好端端地坐在那里,她竟有一种是在跪拜对方的感觉…… 这让孟嬪气得够呛,却又不敢表现出来,不禁在心中更为记恨沈知念。 终於,所有繁琐的礼仪都结束了。 孟嬪在春鶯的搀扶下起身落座。 柳太后和顏悦色道:“你们二人晋升嬪位,又身怀龙嗣,日后定要同心协力伺候帝王,为大周延绵子嗣。” 沈知念和孟嬪同时起身行礼:“臣妾谨遵太后娘娘教诲!” 这个插曲过后,柳太后赐下赏赐,便藉口自己乏了,让她们离开了。 两人的身影消失后,袁嬤嬤站在柳太后身后,轻轻为她捏著肩膀:“太后娘娘,老奴看那个孟嬪一股小家子气,难怪是小门小户出身。即便怀了皇嗣,又被陛下提拔,也上不了台面。” “倒是柔嬪,打扮得宜,进退有度。虽说她出身也不高,可那通身的气度,是孟嬪远远比不上的。” 柳太后讥誚地笑了笑:“孟嬪要不是怀了皇嗣,恐怕皇帝早就不记得她是谁了。提拔她,也只是怕单单擢升柔嬪一人,太显眼了。” “她竟还想跟柔嬪相比,简直不知所谓!” 袁嬤嬤点点头:“哪个妃嬪到慈寧宫来,不是战战兢兢的。柔嬪却不卑不亢,完全不似普通妃嬪。” “老奴瞧著,她的確是个不简单的,定能替贵妃娘娘扫清前路的障碍!” “只是……老奴不明白,娘娘既然要用柔嬪,为何还要故意在孟嬪面前上眼药?” 柳太后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孟嬪虽一股小家子气,可终究怀著皇嗣,小瞧不得。若柔嬪和她联手,宫里还有谁能制衡她们?” “哀家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袁嬤嬤恭敬道:“老奴明白了。” 太后娘娘可从来没有放鬆过,对柔嬪的警惕。 …… 沈知念依旧是坐著柳太后安排的轿舆,到了慈寧门,才换乘自己的暖轿。 孟嬪却一直是步行,虽说距离不远,可这样的区別对待,还是让她心中极为不忿。 按规矩,沈知念和孟嬪要先去拜见帝王,再去拜见姜皇后,流程才算全部走完了。 但小徽子刚刚过来传话,陛下此刻在皇后娘娘那里,她们直接去坤寧宫就行。 肖嬤嬤走到暖轿旁,低声道:“娘娘,太后娘娘此举,虽说是为了替贵妃娘娘拉拢您,但未必没有挑拨您和孟嬪的意思。” 沈知念慢悠悠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本宫知道。咱们那位太后娘娘,可是千年的狐狸成精了,一个小小的举动,便包含著好几层目的。” “她既然希望本宫与孟嬪不睦,那本宫就顺她的意。” 反正从一开始,孟嬪就站在了她的对立面。 很快,两人就到了坤寧宫。 高云怀进来稟报:“陛下,皇后娘娘,柔嬪娘娘和孟嬪娘娘已经在外面候著了。” 这还是上次不欢而散后,陛下第一次踏进坤寧宫的大门。 然而姜皇后明白,帝王並不是为了看她,只是体恤柔嬪的脚伤了,不想让对方多往养心殿跑一趟。 正因为明白,姜皇后的一颗心才像泡进了冰窖里,冻得止不住地发寒。 明明她才是陛下的髮妻,陛下不把她放在心上,却如此偏宠一个嬪位…… 心中再酸涩,姜皇后也得拿出中宫的气度,让陛下看到她的贤德。 她撑著精神含笑道:“外面冷,两位妹妹身怀六甲,受了寒就不好了,快请她们进来!” “是!” 进了內室,沈知念和孟嬪按规矩行礼:“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目光瞥到那抹明黄的衣角,孟嬪的心忍不住快速跳动起来。 唯一让姜皇后感到畅快的就是,柔嬪再受宠,也只是妾妃。晋升这样的大日子,也得给自己行三拜三叩的大礼! 她端坐在凤位上,居高临下地望著沈知念,心中溢出了一抹冷笑,十分期待! 然而谁知道……帝王却在此时道:“柔嬪脚伤还没好,免了那些繁杂的礼仪,坐吧。” 菡萏和芙蕖立刻一左一右,將沈知念搀扶起来了。 “臣妾谢陛下体恤。” 孟嬪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 为什么需要行大礼的,永远只有她一个?! 姜皇后的面色也有一瞬间的难看,但很快就重新露出了笑容:“臣妾也怜惜柔嬪,只是祖宗法度不可废。陛下此举恐怕不妥……” 南宫玄羽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母后知道柔嬪身子不方便,都免了她行六肃大礼,皇后却不依不饶。是觉得自己的规矩和架子,比母后还大?” 姜皇后心头一沉,连忙躬身请罪:“臣妾不敢!” “既不敢,便不要再说那么多废话!” 姜皇后险些维持不住端庄的笑容,心头越发苦涩…… 自从苏合丸的事过后,陛下便越来越不顾她的顏面了…… 得不到陛下的真心就算了,现在连陛下的敬重都没有了,她这个皇后做得还有什么意思? 高云怀在旁边看著,心疼不已,却没有任何办法。 都怪柔嬪这个贱人! 若不是她狐媚了陛下,陛下和娘娘的关係,怎么会恶化成这样?! 他低下头,掩盖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杀意! 孟嬪忍著憋屈,独自一人行了大礼。 流程结束,帝王多一刻都不愿意在这里停留,起身道:“都回去吧,別打扰皇后养病了。” “臣妾……恭送陛下……” 姜皇后的身体晃了晃,眼底涌起了一抹酸意。 不打扰她养病是假,不想看到她是真。 他们是年少夫妻,最终竟走到了这一步…… 第205章 苏全叶查到的凶手 “皇后娘娘……” 高云怀扶住了姜皇后,满眼心疼:“您是陛下的原配髮妻,陛下怎么能如此对您……” 他的大小姐,是浩瀚夜空里,高不可攀的明月。 可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著,昔日的高岭之落入泥泞…… 想到沈知念,高云怀阴狠道:“都是柔嬪的错!是她不该出现,碍娘娘的眼!” 高云怀以前是侍卫,身手远胜过一般太监。在潜邸时,就替她做过不少见不得光的事。 听出高云怀语气里的杀意,姜皇后抓住了他的手臂,吃力地问道:“你想做什么?” 高云怀冷冷道:“奴才见不得娘娘被人糟践。所有碍娘娘眼的人,都该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不行!” 姜皇后苦笑著摇头:“本宫比任何人,都想要柔嬪死!但她怀著皇嗣,陛下对她又是盛宠,若她出了事,陛下定会彻查到底。” “现在还不到要她命的时候,你切莫衝动。” 高云怀只能深吸一口气,压下了满心的不甘:“……是。” …… “陛下……” 孟嬪脸上掛著一抹羞赧的笑容,摸著自己的肚子盈盈下拜:“永和宫的梅开得正好,陛下昨日不得空,不知今天可有时间赏脸?” 说这话的时候,孟嬪还不忘隱晦地看了沈知念一眼,目光中带著些许得意。 看在皇嗣的面子上,陛下不可能连续拒绝她两次。 若是能將陛下请走,让柔嬪跛著脚独自一人回去,她心中憋著的那口气才能消散一些! 南宫玄羽对孟嬪並没有太深的印象,却十分看重子嗣。昨天拂了她的面子,今天確实不好再拒绝。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只是……不等他开口,苏全叶就握著拂尘,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奴才参见陛下!参见两位娘娘!” 沈知念的目光,在第一时间落在了他身上。 南宫玄羽沉声问道:“可是柔嬪受伤的事,审问出结果了?” “这……” 苏全叶复杂地看了孟嬪一眼。 弄得孟嬪有些莫名其妙。 看她干什么? “……回陛下,一开始,柳絮不肯招认,说没有任何人指使她,是她自己在柔嬪娘娘身边受了委屈,所以故意报復娘娘,想让娘娘的册封礼无法完成。” “但满宫都知道,柔嬪娘娘是最宽和不过的性子,从不曾为难宫人。钟粹宫的其他人也都说,柔嬪娘娘是顶好的主子。” “柳絮的这个理由,完全站不住脚。” “经过一番严刑拷打,柳絮终於扛不住,招认了。她说……说……是孟嬪娘娘指使她的……” 讲到这里,苏全叶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孟嬪平日的宠爱很少,本不算什么。可她怀著身孕,身份就尊贵了。查到了她身上,苏全叶也很苦恼。 毕竟几个月后,孟嬪若是生下皇子,身份就更贵不可言了。想起今日的事,难保不会记恨他。 可陛下的命令,他不敢违抗,只能如实交代。 “你胡说些什么?!” 孟嬪完全没想到,她只是看戏,居然看到了自己身上! “本宫什么时候指使柳絮谋害柔嬪了?这完全是无稽之谈!” “陛下,定是那个贱婢刻意攀咬,您一定要相信臣妾啊……” 坤寧宫前闹成这样实在不好看,南宫玄羽也不想再进去,看姜皇后虚偽的嘴脸:“將相关人员都带到养心殿。” “是!” 沈知念坐在暖轿里,心中思绪万千。 她之前也怀疑过孟嬪。 接触后更是觉得,孟嬪不仅有下手的动机,还在心中將她视为敌人。 可理智地分析下来,沈知念认为,幕后之人是孟嬪的可能性不大。 没想到慎刑司审问出的结果,居然是孟嬪…… 沈知念没有轻易下结论,决定再观察看看。 没过多久,养心殿就到了。 孟嬪几乎是跌跌撞撞地从肩舆上下来,跪在了地上:“陛下,臣妾真的没有做过!” “臣妾已经怀著身孕,给柳如烟背了一次黑锅了,您不能再让其他人诬陷臣妾了啊!陛下……” 为什么她的命就这么苦,一个个做了坏事,都要往她头上扣?! 帝王没有看孟嬪一眼,只是给沈知念赐座,然后將目光落在了苏全叶身上:“继续说。” “是。” 苏全叶拱手道:“宫中的绣娘,绣的东西虽然都差不多,可每个人的针脚,还是有细微的差別。” “除了柳絮的口供以外,柔嬪娘娘命人在她房里搜出的那方帕子,经查证,也是孟嬪娘娘曾经用过的……” 他身后的小太监,將托盘端了上来。 仔细看了看里面的帕子,孟嬪慌忙解释道:“这……这方帕子確实是臣妾的,可它在一个月前就遗失了。” “不过是一方帕子,臣妾当时没找到,就没有当回事。实在不知道,它为什么会出现在柳絮的房间啊……” 南宫玄羽对后宫的女人,基本上没有信任度,也懒得在她们身上耗费时间和精力。 孟嬪若不是怀著身孕,苏全叶將证据呈上来的那一刻,他就命人將她拖下去了。 此刻,他看孟嬪的眼神满是厌恶:“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抵赖?” 孟嬪眼中满是泪水,再也得意不起来了:“陛下,臣妾真的没有做过!您相信臣妾啊!陛下……” 沈知念静静地看著这一幕。 南宫玄羽未必不知道,事情有疑点,只是没那么重视孟嬪,懒得为她费心罢了。 “念念,你怎么看?” 孟嬪咬著牙,眼底满是恨意:“我明白了!” “被针扎的事,根本你自导自演,为的就是诬陷我!” “除掉了我,你腹中的孩子就能少一个竞爭对手,是不是?!” “柳絮是你的人,是你故意指使她诬衊我!” 说到这里,孟嬪跪著去抓南宫玄羽的衣角:“陛下,臣妾真的没有做过这些事!” “柔嬪其心可诛,您不能上她的当啊,陛下!” 沈知念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 她本来还想说出自己的分析,让慎刑司的人不要放过真正的凶手,现在看来没这个必要了。 抓到真凶之前,先让孟嬪吃吃苦头也好! 第206章 孟嬪被处置 沈知念的眼眶霎时红了,吸了吸鼻子:“我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讎,为什么要伤害自己去陷害你?” “再说了,我们腹中怀著的是皇子,还是公主,尚不可知。” “你说我为了替自己的孩子,除掉竞爭对手,所以指使柳絮诬陷你,实在是无稽之谈。” “陛下,臣妾冤枉……” 她的眼睛微微泛红,带著一抹被误解的委屈。 南宫玄羽瞬间就想起了,除夕宫宴时,她被柳如烟陷害,有口难辩的样子,一颗心剎那疼了起来。 他说过,会一直相信她,再也不会让別人往她身上泼脏水。 那晚的事,他不想再让她经歷了! “朕知道。” 帝王握住了沈知念的手,温声道:“念念心地善良,绝不会做这种事。有朕在,谁都別想污衊你!” 孟嬪的一颗心又酸又涩,妒火止不住地冒了上来:“陛下,您怎么能这么偏心?!” “柔嬪鞋子里的那根针,真的不是臣妾指使柳絮放的啊!” “她被分到柔嬪宫里时,臣妾还只是个不得宠的贵人,连唯一的贴身宫女,都是柳如烟的暗棋。如何有这样的本事,往柔嬪身边安插钉子?” “这些事真的是她自导自演,您相信臣妾啊!陛下……” 孟嬪说的有些话確实在理,所以南宫玄羽並没有直接认为,这件事一定就是她做的。然而孟嬪一而再地攀咬沈知念,是他绝不能容忍的! 他对她本就不多的耐心,已经被她作没了! “你说不是就不是,慎刑司查出的证据,还能冤枉了你不成?!” “柔嬪才是那个受害者,你却不知悔过,句句攀咬,朕看你简直是无药可救!” “来人!將孟嬪带回永和宫幽禁,任何人不得探望。待查出了她和柳絮来往的证据,再行处置!” 小徽子应了一声“是”,和另外一个小太监,一起把孟嬪往外拖去。 苏全叶暗自摇了摇头。 柳絮虽然说自己是孟嬪指使的,可除了那方帕子,慎刑司没有查到她们勾结的其它证据。 陛下心里並未认定孟嬪是凶手,她的辩解又在理,再加上怀著皇嗣,未必不能把自己从这件事里摘出来。 可她偏偏要想不开,攀咬柔嬪娘娘。 满宫谁不知道,陛下上次误解了柔嬪娘娘,心中对她愧疚不已,怎么可能再相信旁人的挑拨。孟嬪这是作死啊! “陛下,臣妾冤枉啊!臣妾真的是冤枉的!陛下……” “您已经因为误解,幽禁过臣妾一次了,为什么这次依然不相信臣妾?您就算不为臣妾考虑,难道就一点都不在意我们的孩子了吗?陛下……” 换成其他人,小太监早就把她的嘴堵上拖走了。可孟嬪有孕在身,他们终究不敢下重手,还真被她挣扎开了。 沈知念咬了咬嘴唇,望著南宫玄羽,眼底浮现出了一抹不忍:“同是要做母亲的人,臣妾实在不忍心看孟嬪这样……” “反正臣妾的脚没有大碍,事情也已经过去了。陛下,这件事不如就算了吧……” 殊不知她越是善良懂事,越將孟嬪衬托得面目可憎。 南宫玄羽冷眼望著孟嬪,厌恶道:“你一个劲地往柔嬪身上泼脏水,她不仅不跟你计较,还在为你说话。可你却不知悔改,一个劲地拿孩子要挟朕!” “如果可以,朕真希望自己的皇嗣,没有托生在你这种母亲的肚子里!” 孟嬪整个人都愣住了,无力地跌坐在了地上。 陛下……怎么能对她说这么绝情的话?! 李常德赶紧冲小徽子挥了挥手。 没看陛下正在气头上,还不快把孟嬪拖下去。 小徽子和另一个小太监,这回彻底没了顾忌,一左一右將孟嬪带走了。 被拖出了养心殿,她才忽然回过神来。 一切都是柔嬪那个贱人的诡计!可陛下根本就不相信她,她怎么辩解都没用。 “去找良妃姐姐!” 孟嬪像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对春鶯道:“你去长春宫把今天发生的事,都告诉良妃姐姐!她一定会相信,本宫是冤枉的!” 春鶯应了一声“是”,匆匆跑开了。 殿內。 沈知念端了一杯茶递给南宫玄羽:“陛下消消气……” “若因为臣妾的事,气坏了龙体,就是臣妾的不是了……” 南宫玄羽接过茶杯,眼底依旧縈绕著一层阴霾:“朕当然知道孟嬪虽有嫌疑,但此事还有疑点,幕后之人是不是她,尚不可知。” “朕只是气你无辜受罪,她却还往你身上泼脏水,委实可恶!” “更气她总拿腹中的孩子做藉口,好像朕的皇嗣,只是她爭夺宠爱,污衊別人的工具!” 沈知念知道,经此一事,就算孟嬪能证明自己的清白,也彻底被南宫玄羽厌弃了。 她的声音温和而轻柔,仿佛能抚平人心中的所有怒火:“说到底,后宫的女子都只是想得到陛下的宠爱。念念能被陛下信任、呵护,已是三生有幸,受些委屈真的无妨。” “只是……皇嗣无辜,確实不该被人当成免死金牌……” “或许孟嬪冷静几天,就能想明白了。陛下喝口茶,彆气坏了身子。” 南宫玄羽喟嘆了一声:“若后宫的女人,都像你这样让朕省心就好了。” 沈知念笑而不语。 她省心,是因为她从来不把希望,寄托在南宫玄羽身上。 否则事事都等一个日理万机的帝王,为自己做主,不是平白惹人厌烦吗? 其实这一局,孟嬪不是输给了幕后真凶,也不是输给了她,而是输给了自己。 穷人乍富,犹如鲤鱼一朝跃龙门,很容易得意忘形。 放在孟嬪身上,也是同样的道理。 她从一个自潜邸就默默无闻的贵人,骤然身怀龙裔,成了一宫主位,受到满宫瞩目。春风得意,自然也就飘了。 人一飘,尤其是在后宫,若不能及时醒悟,往往会死得很惨。 御案上还有摺子没批完,南宫玄羽很快便收敛了情绪。 “朕让李常德送你回钟粹宫,你先好好休息。” “此事朕定会查个水落石出,还你一个公道。” 第207章 沈知念和康贵人的计划 沈知念“嗯”了一声,看南宫玄羽的眼神满是信赖:“臣妾相信,只要有陛下在,就不会让臣妾受任何委屈。” 她都这样说了,他自然要更好地保护她,才算不辜负她的信任。 “李常德。” “奴才在!” 李常德做了个“请”的手势:“柔嬪娘娘,您慢点。” 回了钟粹宫,林嬤嬤端上了適合孕妇吃的补品:“娘娘累了一上午,先垫垫肚子,小明子已经去传膳了。” 一宫主位便有小厨房,这些都是她亲自燉的。 沈知念含笑点了点头:“还是奶娘贴心,知道本宫喜欢吃什么。” 林嬤嬤站在旁边,看她的眼神满是宠溺。 午膳过后,沈知念躺在软榻上小憩,芙蕖进来匯报导:“娘娘,康贵人来了。” 沈知念起身道:“快请!” 为了避免被有心人做文章,联手扳倒柳如烟后,她和康贵人就没有明面上的来往了。 这还是除夕过后,两人第一次见面。 进了內室,彩菊將康贵人带来的礼物交给了菡萏。 康贵人上前一步,朝沈知念行了个大礼:“嬪妾给柔嬪娘娘请安,娘娘吉祥万安!” 她连忙让芙蕖將康贵人扶了起来:“康姐姐何需这么客气?快快请起。坐!” 人与人之间的身份、地位发生了改变,关係也会隨之產生微妙的变化。康贵人见过太多一方扶摇直上后,就看不起另一方的例子了。 虽说柔嬪娘娘不是那样的人,对她的態度一如从前,但她不能忘形。 “娘娘如今身居一宫主位,嬪妾怎当得起娘娘一声『姐姐』?宫规森严,若是传出去了,別人不会说娘娘的不是,却会觉得嬪妾不知天高地厚。” “嬪妾虚长了娘娘几岁,娘娘若不好意思叫嬪妾妹妹,可以唤嬪妾的闺名『张悠然』。” 肖嬤嬤站在一旁,眼底闪过了一丝欣赏。 在后宫,懂规矩的人,往往能走得更稳。 康贵人说得在理,沈知念不想给她带去麻烦:“好,那我以后就叫你悠然。等你晋升嬪位了,我们再以姐妹相称。” 康贵人望著沈知念的小腹,眼神变得温柔起来,艷羡道:“嬪妾也希望,自己还有怀上皇嗣的福气……” 沈知念道:“悠然还这么年轻,小產后身体也调养好了,有孕是迟早的事,如何没有这样的福气?” “借娘娘吉言。” 想起过去的事,康贵人眼眶渐红,恨恨道:“若没有娘娘相助,嬪妾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弄死柳如烟!只是她虽然伏诛了,可幕后指使者还在坤寧宫,享受著国母的荣华!” “嬪妾每每想起来……心里真是恨啊!” 杀子之仇,不共戴天,任何言语上的安慰都是苍白的。 沈知念只能嘆息道:“悠然信我,坤寧宫那位得意不了太久了。” 柳太后只是常年在慈寧宫礼佛,又不是死了。 她可从来没有放弃过,將柳贵妃推上皇后的位置。 上一世,姜皇后做的那些恶事被爆出来,明面上看起来是柳贵妃动的手,实际都是柳太后在背后运筹帷幄。 想必这个时候,定国公府已经在暗中搜集证据了。她们就算什么都不做,也能坐山观虎斗。 “嬪妾失態了……” 康贵人用帕子擦去眼角的泪:“嬪妾相信娘娘,和娘娘一起等著,坤寧宫那位遭报应的一天!” “嬪妾是听说娘娘的脚受伤了,今天特来探望。一来二去,倒把正事忘了。” “娘娘的伤势如何了,不打紧吧?” 最开始,两人是因为有共同的敌人,才选择结盟。但沈知念看得出来,康贵人对她的关切是真心的。 “伤口不碍事,只是那根针扎得有些深,走起路来还是疼。休养个几天,应该就好了。” 康贵人摇头道:“娘娘说得风轻云淡,但嬪妾知道锥心之痛,不是那么好忍受的。昨天的册封礼,真是苦了娘娘了。” “听闻是孟嬪指使的柳絮,陛下已经下旨將她幽禁了?” 沈知念含笑问道:“悠然觉得呢?” 康贵人沉吟道:“嬪妾和孟嬪都是自潜邸就伺候陛下了,她晋升后,虽有些得意忘形。但嬪妾觉得,她不至於做这么愚蠢的事。” “恐怕是幕后之人,想让她当替死鬼。” “若成功了,就可以一石二鸟。既破坏娘娘的册封礼,又让孟嬪被陛下厌弃,说不定还能藉机除掉她腹中的孩子。” 康贵人是个明白人。 沈知念含笑道:“本宫和悠然想的一样。” “而且幕后之人的第一个目的没达到,陛下又没有直接定孟嬪的罪,还在追查此事。为了保险起见,对方或许会伺机除掉孟嬪,来个死无对证。” “就算不是这样,那人可能也会藉此机会,对孟嬪的皇嗣下手。我们只需要在暗中,等著对方露出马脚。” 沈知念明知凶手很有可能不是孟嬪,依然眼睁睁地看著帝王將其幽禁,除了想让对方吃吃苦头以外。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引出真正对她下手的人。 康贵人郑重地问道:“可有什么地方,是嬪妾能为娘娘效力的?” 想让盟友关係更稳固,除了联络感情以外,还需要利益的捆绑。 既然选择了投靠柔嬪娘娘,她就要让对方看到自己的有用之处。 沈知念思索了一会儿,笑道:“还真有一个地方,需要悠然帮忙。” “幕后之人的心思这么深,知道自己一计不成,必然会在暗中盯紧钟粹宫,以防我反击。如此一来,我倒不好派人去盯孟嬪那边了,免得打草惊蛇。” 康贵人立即道:“娘娘若相信嬪妾,此事便交给嬪妾去做。” 她在宫里生活了那么久,不敢说有多厉害,但还是有几个忠心为她办事的人。 沈知念勾唇一笑:“本宫自然是相信悠然的。” 这个插曲过后,两人又閒聊了几句,康贵人便起身告辞了。 后宫有许多低位宫嬪,都想巴结沈知念这个宠妃。尤其是她受伤的消息传开后,每个时辰都有不少人带著礼物过来探望。 第208章 韩贵人向沈知念献殷勤 肖嬤嬤怕打扰到沈知念休息,便没有让她们进来。 此刻,她跟肖嬤嬤说,把那些来探望她的低位宫嬪都请进来。並让芙蕖根据她们带过来的礼物,准备价值差不多的回礼。 肖嬤嬤瞬间就明白了沈知念的意思。 幕后之人肯定正盯著钟粹宫,如果只有康贵人一个人被请进来过,那就太打眼了。 来探望的宫嬪多了,便能混淆对方的视线。 “老奴这就去办!” 沈知念打起精神,应付著这些低位宫嬪。 她们要么是想投靠沈知念,背靠大树好乘凉;要么是想討好她,希望能得到面见陛下的机会。 但不管抱著哪种目的,她们都不敢真打扰沈知念休息。不然影响了柔嬪娘娘腹中的皇嗣,她们可担待不起。 沈知念没有接受任何一个人的投诚,也没有把话说死。这些低位宫嬪只进来说了几句关心的话,便放下礼物,带著芙蕖给的回礼离开了。 唯独一人,像听不懂沈知念的婉拒,一双水漉漉的眸子,心疼地望著她受伤的那只脚。 “……嬪妾和柔嬪娘娘是一同选秀入宫的,每次看到娘娘,嬪妾都仿佛看到了自己的亲姐姐。” “见娘娘受伤,嬪妾真是觉得,比伤在自己身上了还疼……” 说到这里,她竟掏出帕子抹起了眼泪。 沈知念对她的印象不深,只记得她姓韩,初入宫被封为常在,侍寢后晋为了贵人。 也不知道南宫玄羽是不是不喜欢韩贵人这种类型,只在宠幸新人的时候,翻了她一次牌子,便再也没有召幸过她。 可想而知,韩贵人在后宫的日子不好过,难怪要跑到钟粹宫来表忠心。 沈知念虽然想在后宫发展盟友,但並不是什么人都接受。毕竟盟友多了,別人钻空子的机会也就多了。 面对韩贵人的殷勤,她的態度依旧淡淡的:“韩妹妹有心了。” 韩贵人似乎没感觉到沈知念的疏离,一脸郑重道:“听说此事是孟嬪所为,嬪妾人微言轻,无法帮娘娘討伐她,心中实在是愧疚难安。” “嬪妾回去后,一定沐浴焚香,抄经书为娘娘和娘娘腹中的皇嗣祈福!” 沈知念的嘴角微微抽了抽:“……倒也不必如此。” “能为柔嬪娘娘和皇嗣尽一份心意,对嬪妾来说是莫大的荣幸!只是抄经书,实在不足掛齿。” 说到这里,韩贵人眼泪汪汪地望著沈知念:“娘娘若是看不上嬪妾的心意,嬪妾真的要伤心了……”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韩贵人句句都在为她著想,沈知念如果拒绝得太强硬,传出去了不利於她的名声。 “本宫只是不想妹妹太辛苦。” 得了她的这句话,韩贵人立刻喜笑顏开:“能为娘娘和皇嗣祈福,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嬪妾怎么会觉得辛苦?” “嬪妾不打扰娘娘休息了,这就回去沐浴斋戒!嬪妾告退!” 出了钟粹宫,贴身宫女紫蝶迟疑地问道:“小主,您以前不是无肉不欢吗,真要为了柔嬪娘娘斋戒?” 韩贵人扁扁嘴:“你也知道本小主无宠,內务府的那帮人总是剋扣我的东西,我倒是想顿顿吃肉,可有那么多肉给我吃吗?” “后宫除了贵妃娘娘,就数柔嬪娘娘最得宠。永寿宫的门槛高,我就算过去巴结,贵妃娘娘也看不上。討好柔嬪娘娘,是我唯一的出路了。” 紫蝶有些担心:“可是这样真的有用吗?” “为什么没用?” 韩贵人信心十足道:“你看孙常在,家世和位分还不如我呢,本来是一个早就被陛下忘到了脑后的人。” “可她的运气好,和柔嬪娘娘同住一宫。自从攀上了柔嬪娘娘,她一个常在,每个月承宠的次数,比许多贵人还多。” “孙常在可以,本小主为什么不行?等把她挤下去了,柔嬪娘娘身边的位置,就是本小主的了!届时还怕陛下不宠我?” …… 钟粹宫。 韩贵人的那点小心思,沈知念看得明明白白,並没有把她放在心上。 她看了看桌子上的信,勾唇笑了笑:“这不是雅文苑的宫女,昨晚送过来的情诗吗?可怜文贵人的一片情意,陛下居然看都没看。” “这样的东西,留在咱们钟粹宫可不合適,找个人给文贵人送回去吧。” 芙蕖应了一声“是”,接过信让人去跑腿了。 沈知念又吩咐道:“陛下昨晚没翻文贵人的牌子,贵妃娘娘一向將镇国公府的人视为死敌,不会放过这个讥讽对方的机会。” “小明子,你出去打听一下外面的动静。” 小明子躬身道:“奴才遵命!” 沈知念打了个哈欠:“本宫乏了,扶本宫去床上躺一会儿吧。” 养足了精神,她才有精力揪出那只躲在暗处的老鼠! “是!” …… 长春宫。 春鶯慌慌张张地从外面跑了进来:“良妃娘娘,我们娘娘出事了,求您救救我们娘娘吧!” “春鶯妹妹,你怎么过来了?別著急,有话慢慢说!” 若离似乎有些诧异,將春鶯迎进了內室,才换了一副脸色:“良妃娘娘不是让你待在孟嬪身边好好伺候吗,你跑到长春宫来做什么?” 春鶯快速將刚才发生的事,详细说了一遍,才道:“……陛下偏宠柔嬪,根本不相信孟嬪娘娘的辩解。孟嬪娘娘实在没办法了,便让奴婢来向良妃娘娘求助。” “怎会如此?” 良妃的眉头微微皱起:“本宫將你安排到永和宫,是想让你好好照顾孟嬪妹妹的皇嗣。同时也是怕她衝动之下,犯下什么错误,对皇嗣造成不好的影响。” “柔嬪受伤的事,真的不是孟嬪妹妹做的?” 春鶯的头摇得像拨浪鼓:“在奴婢的有心引导下,孟嬪並不知道自己洗清杀害陈答应的嫌隙、晋升嬪位,都是沾了柔嬪的光,一直以为是娘娘在为她筹谋。” “孟嬪虽然对柔嬪妒恨不已,却依旧保持著谨慎,没有对柔嬪出手过。这件事,確实不是孟嬪娘娘所为。” 第209章 推测出幕后真凶(6万票加更) 良妃沉吟道:“看来是有人想利用孟嬪妹妹背黑锅。” “此事本宫知道了。你回去告诉孟嬪妹妹,本宫会在陛下面前为她奔走的,让她安心,切莫影响到腹中的皇嗣。” 春鶯应了一声“是”,退了出去。 若离撇撇嘴,不屑道:“孟嬪还真是蠢,不然后宫的女人作了恶,为什么都喜欢甩锅给她?” 良妃摇了摇头:“她不是蠢,只是运气差了点。” “陈答应的事,是因为她一无家世,二无宠爱,就算被人冤枉了,也不会有人为她伸冤。” “而此次……谁叫她跟柔嬪是对手,有对柔嬪下手的动机,用来背锅最合適不过。” 若离冷哼了一声:“这样看来,孟嬪还真是晦气!娘娘这么抬举她,万一沾染了她身上的晦气可怎么办?” 良妃薄责道:“本宫不是教导过你,说话不可如此刻薄。” “孟嬪再晦气,她肚子里的皇嗣也是金贵的。” “而且后宫都是一些可怜人,孟嬪落难了,你实在不该在这里冷嘲热讽。” 若离吸了吸鼻子:“娘娘,奴婢知道了……” “奴婢只是心疼您……若大皇子没有夭折,您就是皇长子的生母,贵不可言。何必在区区一个孟嬪身上,费这么大的心思……” 提起大皇子,良妃心头剧痛,连脸上慈爱的笑容都维持不住了。 不过她只失態了一瞬间,便恢復了往日的温和模样:“孟嬪的这个孩子跟本宫有缘,本宫是一定要护著它平安降生的。” “为今之计,必须查出幕后真凶,才能洗脱孟嬪身上的嫌疑。不然长此以往,不利於她养胎。” 若离困惑地问道:“娘娘,您觉得这件事会是谁做的?” 良妃的眼神有些幽深:“若柔嬪和孟嬪同时出事,谁是最大的受益者,凶手就是谁。” 若离惊讶地捂住了嘴巴:“您是说……凶手是那位……” “可她的身子骨都那样了,还有精力谋算別人?” 不管跟谁相处,良妃都是一副老好人的模样,唯独提起姜皇后时,她眼底闪过了一抹刻骨的恨意! “正因为她快油尽灯枯了,才要为文贵人扫清障碍!” “她一直都不允许別的妃嬪,先镇国公府的人生下皇子。那么迟早会找机会,对孟嬪的肚子动手。” “派人盯紧永和宫!” 若离深吸了一口气道:“是!” …… 雅文苑。 “小主……” 纸影迈著小碎步从外面走进来,將手中的信递给了姜婉歌,面色难看道:“钟粹宫刚才来人,將您的诗退了回来。还说……还说……” 姜婉歌从未將那些无知的后宅女子放在眼里,唯独知晓沈知念的厉害,在心中十分警惕她,当即问道:“还说什么?” 纸影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还说……您下次有大作,请直接送去养心殿,柔嬪娘娘欣赏不来这种咬文嚼字的东西。” 姜婉歌脸上闪过了一抹难堪。 整个后宫,只有沈知念配做她的对手。在对方面前丟了这么大的脸,她的心情真的很差。 都怪墨韵! “我昨天不是说,要你把我的诗交给陛下,你送去钟粹宫干什么?这不是让我自取其辱吗?” 墨韵面不改色道:“小主,是您说要把诗交给陛下的,陛下在钟粹宫,奴婢当然只有把信送去钟粹宫。” 姜婉歌在心中冷笑了一声。 真当她是傻子,好糊弄吗? 镇国公给她挑的这四个侍女,不仅容貌一等一的好,才艺和智商也十分出眾,就是嬪妃的预备役。 姜婉歌昨晚没想明白,这会已经回过神来了。 以墨韵的聪慧,怎么可能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她分明就是自持美貌,心被养大了,所以不把自己这个小主放在眼里,才敢阳奉阴违。 有了这个开头,她以后再想拿捏她们就难了。 一个宫女,就算长得再漂亮,还能在她面前翻出天去? 姜婉歌冷冷道:“没办好我交代的事,你还有理了?给我跪到院子里反省!” 墨韵眼底闪过了一丝不甘:“小主,奴婢是国公爷亲自挑选的,您怎……”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姜婉歌冷冷打断了:“怎么,你要我亲自去回稟父亲,把你送回去?” 墨韵的脸色霎时一白:“奴婢不敢……奴婢这就去跪著。” 国公爷送她进宫,是为了让她辅佐小主,抓住陛下的心。她如果这样被退回去,肯定没有活路了。 见墨韵听话地跪到了院子里,剩下的三个侍女,看起来也老实了不少,姜婉歌冷哼了一声。 如果连几个貌美的宫女都压不住,她还怎么改变自己被满门抄斩的命运,岂不是白穿书了! …… 坤寧宫。 高云怀把外面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匯报给了姜皇后。 “皇后娘娘,慎刑司的人果然查到了孟嬪身上,陛下已经下旨將她幽禁了。” “此次虽没能成功阻止柔嬪的册封礼,但至少让孟嬪被陛下厌弃了,也算不亏……” 姜皇后面上儘是苦笑:“陛下可没有那么多耐心,为后宫的女人主持公道。放在其它时候,慎刑司找到这些证据,他早就將孟嬪发落了。可此次只是將她幽禁,並命苏全叶继续追查。” “果然任何事,只要跟柔嬪扯上关係,陛下就十分重视……” 高云怀此刻不禁有些后怕。 还好他只是听从皇后娘娘的吩咐,试图让柔嬪的册封礼无法完成,而不是对她和皇嗣下手。 否则陛下追查起来,他死了没关係,还要连累皇后娘娘。 “娘娘,柳絮和孟嬪素无来往,光凭一方帕子定不了她的罪。若陛下执意追查下去,迟早会查到我们头上……” 姜皇后沉声问道:“孟嬪被推出去后,柔嬪都做了些什么?” “她回了钟粹宫再未出门,只是接见了许多过去探望的宫嬪。奴才瞧著,並无异常。” “倒是良妃。孟嬪的贴身宫女春鶯,走投无路,求到了她头上。” 如果说姜皇后对沈知念是厌恶,那对良妃就是痛恨! 因为…… 第210章 沈知念和姜婉歌相遇 良妃是太傅的女儿。 因著这层关係,她和帝王是青梅竹马长大的,从小的来往便十分密切。 后来,南宫玄羽在夺嫡之爭中崭露头角,许多人都相信,他就是未来的太子人选。 若不是大周自开国以来,国母便只能出自镇国公府,或定国公府,恐怕良妃就会成为他的正妃了。 这一点,一直是姜皇后心中的一根刺。 良妃以侧妃的身份嫁进王府时,姜皇后正和柳贵妃斗得不可开交,原本腾不出手来对付她。 可良妃待字闺中时,在京城就素有贤名,入府后更是温柔敦厚,待人处事十分识大体,整个王府都对她讚不绝口。 甚至有不少人在私底下议论,良妃比她这个正妻还像正妻,只是输在了家世不如她。 姜皇后对良妃本就如鯁在喉,日日听著类似的话,怎能不恨! 后来,良妃生下了王府的长子,身份更贵不可言了。 大皇子夭折之前,姜皇后的地位已经岌岌可危。好不容易怀孕了,却又胎死腹中。 她日日都在担心,陛下登基后良妃会母凭子贵,將她这个正妻取而代之! 两人之间积怨已久。 “那个贱人,惯会装老好人!偏偏后宫还有许多人被她矇骗,以为她真的是心软的菩萨。呵!” “这回她又管閒事,管到了孟嬪头上,真是閒的!” 高云怀温声道:“皇后娘娘息怒!” “后宫的女人没有子嗣,便是无根的浮萍,哪怕资歷再深,也翻不起浪!” 说到这里,他才忽然意识到,资歷深又没有子嗣的,不仅是良妃,皇后娘娘也是…… “奴才失言,请娘娘恕罪!” 高云怀连忙跪在了地上请罪:“奴才的意思是,良妃帮孟嬪,应该不仅仅是因为好心,恐怕是盯上了孟嬪的肚子。” “以良妃的资歷和家世,若膝下再有个一儿半女,晋为贵妃也不是不可能。您最担心的事,或许就要发生了……” 高云怀都明白的事,姜皇后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她自己的儿子死了,就想夺別人的孩子,本宫岂会给她这样的机会!孟嬪的那一胎……本宫要她生不下来!你明白吗?” 高云怀郑重地点头:“奴才知道,陛下的长子,必须是来自镇国公府的后妃生的。若有其他孩子,想挡娘娘的路,奴才都会將他们一一除去!” 姜皇后躺在软榻上,目光渐渐变得柔和下来:“这些年,也只有你和芳华一直陪著本宫……” 高云怀的眼神不见刚才的狠厉,眼中盛满了温柔:“不管娘娘在哪里,奴才都会一辈子陪著娘娘。” 姜皇后咳嗽了几声,断断续续地问道:“镇国公府有那么多侍卫,你的身手在其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当年,你的梦想是驰骋沙场,做一名扬名立万的將军。最后却为了本宫……” “高云怀,这些年,你可有后悔?” 高云怀笑得温柔,看她的眼神里是化不开的深情:“记得初见娘娘那日,奴才十七岁,娘娘才十四岁,却已出落得倾国倾城。那一眼,奴才以为自己看到了仙子下凡……” “从那时起,对奴才来说,为娘娘做任何事,都无怨无悔。” 姜皇后的心情有些复杂。 然而身为镇国公府的嫡长女,坐稳后位,守住家族的荣光,对她来说是比生命还重要的事。 其他人,其它事,从来都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內。 “……本宫只在除夕夜宴那日,远远见了文贵人一面,对这位妹妹的脾气秉性並不熟悉。派人去雅文苑,传文贵人来见本宫。” “是。” …… 钟粹宫。 林嬤嬤说孕妇总是躺著其实不好,適量的运动反而有助於身体康健,生產的时候也会容易些。 这些日子,沈知念已经养成了晚膳过后,在一干宫人的陪同下,到御园散步的习惯。 可她的脚还没好,不適合过多受力,只能躺在床上养伤。不习惯的同时,又觉得有些憋闷。 林嬤嬤知道孕妇的情绪最是多变,切忌不开心,当即哄道:“御园的腊梅、春兰、水仙、大丽和迎春开得正好,娘娘可以坐肩舆去赏赏。” “看著那奼紫嫣红的顏色,心情也会好些。” 前世今生,沈知念都是一个內核很稳定的人,鲜少因为什么事,產生频繁的情绪波动。 可自从怀孕后,她的情绪就变得敏感起来了,有时候竟会因为一点小事不开心。待那阵情绪过去,回想起来不免觉得好笑。 听林嬤嬤说,这是孕妇的正常现象,她的一颗心便落回了胸腔。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儘量满足自己。 “那就去御园透透气吧。” 小周子道:“奴才这就去传肩舆。” 欣赏著御园里美丽的景色,沈知念轻轻摸著自己的肚子,无奈的同时,又觉得有些神奇。 为什么女人有了身孕,情绪就会变得多变呢? 穿过一条小径,沈知念一行人,迎面遇到了另一行人。 “奴婢给柔嬪娘娘请安,娘娘吉祥万安!” 小宫女行完礼,连忙提醒姜婉歌:“小主,那位是柔嬪娘娘。” 除夕宫宴那日人太多了,再加上姜婉歌刚刚穿书,自顾不暇,並没有注意到沈知念。 对她来说,这还是第一次和沈知念见面。 其实不用小宫女提醒,姜婉歌一眼就將沈知念认了出来。 因为这个女人果然像书里描写的那样,千娇百媚,风情万种。明明只有七分的容貌,可配上那妖嬈嫵媚的气质,只要她出现的地方,所有人的目光都会控制不住被她吸引。 姜婉歌深知,任何时代,都有那个时代的规则。需要经过千百年的潜移默化,才会有所进步,凭一个人的力量是改变不了的。 她穿到了古代,就要適应这个时代的规则。如果標新立异,高喊人人平等,没人会欣赏她的与眾不同,只会觉得她脑子有问题。 她最终的下场,就是因为以下犯上,被人处死。 所以,姜婉歌没有坚持现代人的清高,按照宫规向沈知念行礼:“嬪妾见过柔嬪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第211章 柳贵妃掌摑姜婉歌 沈知念觉得,这个姜婉歌,倒是比当初的姜婉寧聪明了一些。 论美貌和才气,也比姜婉寧那个镇国公嫡亲的女儿,出色了许多。 相同的是,姜婉歌和姜婉寧的目標,都是接任皇后之位。 沈知念並不反感其他人爭夺后位。毕竟自己爭得,別人入宫了当然也爭得,就看谁的手段更高了。 只是不知道这位文贵人,在后宫能走多远呢? 沈知念的唇角浮现出了一抹玩味的笑容,慢悠悠道:“免礼。” 別人觉得柔嬪娘娘温柔可亲,可姜婉歌十分明白她的真面目,看著沈知念唇角的笑容,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她现在羽翼还未丰满,在宫中唯一的依靠就是姜皇后,不適合在这时跟沈知念对上。 “皇后娘娘传嬪妾去坤寧宫说话,嬪妾就不打扰柔嬪娘娘赏的雅兴了。” “嬪妾告退!” 姜婉歌匆匆行了一礼,快步离开了。 菡萏疑惑道:“奴婢怎么觉得,文贵人似乎很防备娘娘……” 沈知念自然也感觉到了,可这分明是她第一次跟姜婉歌说话:“……许是她入宫前,镇国公交代过什么吧。” 这个插曲过后,沈知念也没了赏的兴致,打了个哈欠道:“本宫乏了,回去吧。” “是。” 林嬤嬤慈爱道:“小厨房燉著血燕,娘娘回去了正好可以喝。” …… 姜婉歌觉得自己今天出门可能没看黄历,刚从沈知念那边告退,又迎面碰上了两个妃嬪。 为首那个穿著一身浅绿色的緙丝宫装,墨黑的头髮盘成高高的髮髻,上面缀满了精致的首饰。却不显得夸张,只给人一种极为华贵的感觉。 她的容貌更是极其艷丽张扬,有她在的地方,仿佛御园的鲜都失去了色彩。 “嬪妾参见贵妃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姜婉歌在小宫女的提醒下行礼,心中暗道了一声晦气。 书里可是写了,柳贵妃不仅是个恋爱脑,脾气还喜怒无常。最重要的是,她跟镇国公府的人是死敌,这不得把自己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偏偏柳贵妃家世显赫,又是太后的侄女,有帝王的宠爱,还有大公主傍身,完全有资本囂张。 姜婉歌想著,这里离坤寧门不远了。就算真出了什么事,姜皇后也会给她撑腰,一颗心才稍微安定了一些。 反正她们天生就是敌对的立场,就算她伏低做小,柳贵妃也不会放弃为难她。既然如此,她又何必把姿態放得太低。 见柳贵妃迟迟没说免礼,姜婉歌直接起身道:“嬪妾还要去拜见皇后娘娘,先走一步了。” “大胆!” 周贵人拦在了姜婉歌面前,冷呵道:“贵妃娘娘还没喊你起身,谁让你自己起来的?文贵人的宫规,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柳贵妃眼中浮现出了一抹讥讽:“文贵人毕竟是从旁支,过继到镇国公名下的,规矩和国公府嫡亲的女儿,肯定是有区別的。周妹妹又何必为难她呢?” 周贵人捂著嘴笑道:“贵妃娘娘说得是。山鸡就是山鸡,就算被人强行提拔到了枝头,也变不了凤凰。” 身后的宫人全部低声嘲笑起来:“奴婢还听说,文贵人昨晚写了一首诗给陛下,可陛下连看都没看,她的诗就被退了回来。” “嘖嘖……女儿家最重要的就是矜持,像文贵人这么豪放的女子,奴婢还真是头一回见到。” “可不是吗?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就是上不得台面。” “……” 放在平时,给这些宫人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出言讥讽姜婉歌。但今天有柳贵妃在身后撑腰,为了討好贵妃娘娘,他们当然无所顾忌。 柳贵妃眼中的不屑之色更浓了。 等皇后那个病妇死了,后位必须是她的!一个血脉低贱的旁支女子,以为被过继到了嫡系,就有资格覬覦后位了? 简直不知所谓! 姜婉歌气得脸都绿了! 虽然她一直告诉自己,要顺应时代,谨记后宫的尊卑。可泥人还有三分血气呢,被人这样指著鼻子讽刺,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不敢对柳贵妃怎么样,难道还怕一个周贵人?! 她可是记得,书里柳贵妃因为生大公主伤了身体,再也没办法怀孕了。所以打起来周贵人的主意,和柳太后密谋去母留子。 可柳贵妃的脾气太爆了,周贵人在她手底下討生活,整天战战兢兢的,胎儿怎么可能发育得好? 最终,周贵人在生產后被人弄死。可谁都没想到,她生下来的孩子竟是个死胎。 此刻,姜婉歌的目光落在周贵人微微隆起的肚子上,气愤道:“狐假虎威很有意思吗?蠢而不自知的蠢货!” “你有空在这里嘲讽我,不如好好想想,怎么让自己和孩子活下去吧!” 周贵人本就担心,自己会被柳贵妃去母留子,可是她除了投靠柳贵妃,已经没有別的路可以走了。这几个月也一直在小心奉承,生怕哪里惹柳贵妃不高兴了。 听到姜婉歌的话,她的心猛然一沉:“你、你什么意思?!” 难不成是皇后娘娘知道了些什么,向姜婉歌透露了?! 姜婉歌本想说些什么,但柳贵妃哪会给她开口的机会,狠狠一巴掌抽在了她脸上:“放肆!” “敢诅咒皇嗣,你有几个脑袋够砍?!” “还是你觉得自己被过继成了皇后的妹妹,就可以在后宫肆无忌惮了?!昔日的姜妃都不敢说这种话,你算个什么东西?!” 姜婉歌被抽到了地上,脸颊高高肿了起来,感觉到了火辣辣的疼痛。 一瞬间,痛意和羞辱感充斥了她的整颗心! “我虽只是一个贵人,却也是陛下的女人!就算您是贵妃,也不能打我的脸吧?!” 入宫前的那段时间,姜婉歌跟著镇国公请的嬤嬤,把宫规背得滚瓜烂熟,自然记得这一条。 柳贵妃冷笑了一声,居高临下地望著她,囂张道:“凭你,也配跟本宫讲宫规?!” 事情闹得这么大,在坤寧宫养病的姜皇后,很快就接到了消息。 在外打听消息的小明子,更是第一时间赶回了钟粹宫,把这些事绘声绘色地讲给沈知念听了。 第212章 姜皇后提前被柳贵妃气死了 听完后,沈知念忍不住摇头。 柳贵妃果然还是那个她熟悉的柳贵妃,火爆的脾气,不会惯著任何人。 元宝感嘆道:“宠冠六宫这四个字,可不是说著玩的。以往任何妃嬪跟贵妃娘娘发生齟齬,不管对错如何,陛下都会偏心贵妃娘娘。” “文贵人纵使有皇后娘娘撑腰,可刚进宫羽翼未丰,面对贵妃娘娘时,不夹起尾巴做人,实属不明智。” 沈知念笑道:“贵妃娘娘有意找文贵人的麻烦,岂是她夹起尾巴做人就有用的?” “不过在坤寧门附近闹了这一出,可是明晃晃地打皇后娘娘的脸。” 菡萏笑嘻嘻道:“奴婢明白了。” “贵妃娘娘看似是针对文贵人,实则是在给皇后娘娘下马威。此举是为了让皇后娘娘知道,即便镇国公府又送了一个女儿进宫,也威胁不了她的地位。” 沈知念点了点她的额头:“你这丫头,倒是聪明了不少。” 菡萏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以陛下对贵妃娘娘的偏爱,这么说这一次,文贵人是吃定这个哑巴亏了?” “不。” 沈知念摇头道:“你忘了,陛下册封文贵人进宫的目的?贵妃娘娘这次,要尝尝吃瘪的滋味了……” 菡萏已经学聪明了很多,没有问娘娘可要在暗中帮助贵妃娘娘。毕竟娘娘怀著身孕,照顾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小明子,你继续去打听外面的动静。” “奴才遵命!” …… 坤寧宫。 姜皇后强撑著精神,让人將相关人员都请了进去。 柳贵妃行了一礼,坐在椅子上慢悠悠地饮茶,丝毫都没有做错事后的心虚。 姜婉歌脸上掛著一个明晃晃的巴掌印,看著柳贵妃这副气定神閒的样子,又伤心,又屈辱! 她在现代社会是个孤儿,从小在福利院长大,所以穿书后,对原来的世界了无牵掛。来到这个世界,心里甚至充满了新奇和刺激,觉得自己是被上天选中的女主。 正因为明白活著不容易,姜婉歌一直格外珍惜自己的生命。心中的那丝新奇感,也在得知原身的身份后,戛然而止! 知道镇国公府最终会被满门抄斩,这半个多月,她设想了许多活下去的办法。 比如不进宫蹚这趟浑水,找个机会偷偷逃跑。 可了解了这个时代的规则,姜婉歌就绝望了。 首先,外面的世界,不像有些小说里描述得那么美好,女人也能行走江湖,闯出一番事业。 在古代,一个女子独自在外行走,跟把一块肥肉丟入狼群中,没有任何区別。恐怕她还没跑远,就被心怀不轨的歹人盯上,不知道卖到哪个地方去了。 其次,不管是做生意,还是做其它事情,都需要户籍去办手续。 哪怕只是简单地去外地,也需要路引。否则便会被官兵当成奸细抓起来,轻则遭受牢狱之灾,重则被发配充军。 姜婉歌搞定不了这些问题,逃跑的路根本行不通。 最重要的是,这是皇权社会啊,帝王要將她满门抄斩,她就算有本事跑到天涯海角也没用! 唯一的活路,就是想办法让帝王改变主意。 捋清楚了这些事,姜婉歌再次干劲十足,拿出卷高考的態度,十分认真地跟嬤嬤学习宫规。 她以为,只要自己足够努力,一定能改变必死的结局! 可柳贵妃的这个巴掌,彻底將姜婉歌打醒了,也让她明白了古代社会的残酷…… 规矩都是用来约束下面的人的,哪怕她的宫规学得再好,在上位者眼中,也跟螻蚁没有任何区別。 既然讲宫规没用,那就用身份来说话吧!一个贵妃,再尊贵也是妾,难道还能越过皇后去?! “皇后娘娘……” 姜婉歌捂著自己的脸,哽咽道:“坤寧门附近,贵妃娘娘也敢明晃晃地打宫嬪的脸,分明是没把您放在眼里。” “请您为嬪妾做主……” 姜皇后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打压柳贵妃的机会,更何况姜婉歌还是她的妹妹。 她看向柳贵妃,眉头狠狠皱了起来:“本宫原以为,贵妃只是脾气火爆了些。可今日的事,贵妃未免太跋扈了!” 柳贵妃嗤笑了一声,根本不带怕的:“好端端的,文贵人竟让周贵人好好想想,怎么让自己和孩子活下去,这跟诅咒皇嗣有什么区別?” “皇后娘娘身子不好,本宫作为协理六宫的第一人,管教一个口无遮拦的贵人,何错之有?” “娘娘应该庆幸,今日是本宫听到了这句话,只对文贵人小惩大诫。” “否则传到了陛下的耳朵里,不知陛下会不会以为,是皇后娘娘对周贵人的皇嗣有什么想法,文贵人才说出了这样的话……” 姜婉歌辩解道:“不是的!我没有诅咒皇嗣,只是提醒周贵人……” 殊不知柳贵妃的这番话,让姜皇后难得心虚了,说话的底气都变得不足起来:“即便如此,文贵人是宫嬪,贵妃也不该打她的脸。影响了伺候陛下,谁担得起这样的罪过?” 柳贵妃轻蔑一笑:“哦,本宫明白了。文贵人再出言不逊,本宫会打其它地方的。” 姜皇后一噎:“……你!” 不等她发作,柳贵妃就起身,轻蔑地看了姜婉歌一眼:“永寿宫的帐本还没看完,本宫就不打扰皇后娘娘和文贵人敘姐妹之情了,告辞!” 姜婉歌气得胸口快速起伏:“她这么囂张,就不怕陛下知道了怪罪吗?!” 已经走到门口的柳贵妃,听到这话,眼底的讥誚之色更浓了。 陛下从来没有因为其他妃嬪责怪过她,区区一个文贵人,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姜皇后更是气得不轻,倒在软榻上剧烈地咳嗽起来。 “皇后娘娘!” 高云怀心疼坏了,连忙衝过去拍著她的背部,为她顺气。 姜婉歌顾不上生气了,小心翼翼地问道:“皇后娘娘……您没事吧?” 虽说姜皇后不是什么好人,可这是她在后宫唯一的依靠了。万一姜皇后提前被柳贵妃气死了,她岂不是更要完蛋! 第213章 沈知念渔翁得利 过了良久,姜皇后才缓过来,脸色越发苍白。 姜婉歌暗戳戳地在心里想著,女人经常生气,对身体不好,容易乳腺增生、卵巢囊肿。 姜皇后不得帝王的宠爱,又要天天面对跋扈的柳贵妃,还日日担心別的妃嬪生下皇子,会將她取而代之。 长此以往,身体能不出问题吗? 姜皇后才二十三岁,就已经病得只剩下几个月的寿命了,难不成是得了乳腺癌,或者卵巢癌? 当然,她不是医学生,这些只是她的猜测而已。 姜皇后在芳华的伺候下服了药,才重新看向姜婉歌。 父亲说,他从旁支过继的这个女儿,无论是美貌、才华还是心智,都远胜於同龄的女孩子。她进了宫,定能比婉寧走得更远。 可根据姜婉歌的表现看下来……她的美貌和才华毋庸置疑,却没有太深的城府,完全不像在深宅大院长大的。 不过这份与眾不同的心性,或许更能得到陛下的喜爱。 姜皇后也没有精力去深究了,眸色沉沉道:“你应该知道,父亲送你进宫的目的。正因为如此,你今后更要谨言慎行,不能再给別人抓住把柄的机会!” 毕竟做宠妃,可以犯错;但做皇后,身上不能有任何污点! 姜婉歌咬著嘴唇点头:“是,嬪妾明白了,嬪妾会听皇后娘娘的话的……” 姜皇后嘆息一声,放缓了语气:“你今天那句话虽然讲得不对,但要说是在提醒周贵人保重皇嗣,也勉强糊弄得过去……” “贵妃如此跋扈,让陛下看到你的委屈,陛下会怜惜你的。” “本宫……会让高云怀助你一臂之力。” 姜皇后绝不会害她,姜婉歌喜笑顏开道:“多谢皇后娘娘,嬪妾都听您的!” 高云怀的武力值可不一般,不知道姜皇后打算怎么让他帮自己? 姜婉歌正想著,接到姜皇后眼神示意的高云怀,就走到她面前抡起胳膊,狠狠一耳光甩在了她脸上! 姜婉歌整个人被抽得摔在了地上,耳朵嗡嗡作响,眼冒金星,嘴里儘是血腥味! 她被柳贵妃抽了一巴掌,脸颊本就肿了,现在伤上加伤,半边脸都没法看了…… 一瞬间,姜婉歌心中涌起了无限的怒意:“皇后娘娘,您这是做什么?!” 姜皇后平静道:“柳贵妃毕竟是女子,再囂张力气也大不到哪里去。只有让陛下看到你如今的样子,他才会更怜惜你,才会对柳贵妃不满。” 姜婉歌痛得直吸气,听到这话,心中的怒火渐渐消散了:“……我懂了,苦肉计嘛。” 姜皇后满意地点了点头,虚弱道:“正是如此。” “送文贵人去见陛下吧。” 姜婉歌担心道:“可是……男人都喜欢美女,我这副样子去见陛下……真的合適吗?” “正因为除夕宫宴那日见识过你的美貌,见你被打成了这样,陛下才会更心疼,更愤怒。” 姜婉歌这才放心地跟著宫人离开了。 芳华扶著姜皇后起身,去床上躺下:“奴婢瞧著,文贵人只是心性有些单纯,並不蠢。皇后娘娘好好教导她,她能成气候的。” 姜皇后嘆息了一声:“希望本宫的身子,能撑到那个时候吧……” …… 养心殿。 南宫玄羽正在批摺子。 李常德本不敢在这个时候打扰,可文贵人的脸瞧著实在是骇人…… “陛下……” 他小心翼翼地把今天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才道:“……眼下文贵人已经在外面等著了,要求见您。” 南宫玄羽批摺子的动作並未停顿,头也没抬道:“贵妃的脾气爆些,是满宫都知道的事。皇后怎么也不提醒文贵人,莫和贵妃起衝突。” 李常德心想,除了柔嬪娘娘以外,陛下最宠爱的还是贵妃娘娘,这心都偏到没边了。 不过今天这情况,还真不一样…… “陛下,您还是先见见文贵人吧……” 南宫玄羽虽宠爱贵妃,却也不会让后宫有人独大。只是才第一个回合,文贵人就在贵妃面前落了下风。南宫玄羽觉得她无能,这才懒得见她。 听李常德这么一说,南宫玄羽猜到了有內情:“宣文贵人进来吧。” “是。” “嬪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岁!”姜婉歌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含糊了。 南宫玄羽抬头一看,眼底闪过了一抹错愕:“……这是?” 姜婉歌一半是演的,一半是今天受了那么多委屈,还平白无故挨了两巴掌,眼泪真的收不住了,哭得稀里哗啦。 “嬪妾今天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偶遇了贵妃娘娘和周贵人。见周贵人脸色有些苍白,嬪妾就好心提醒了一句,让她保重腹中的皇嗣。” “许是嬪妾愚钝,说话的方式没对,竟惹怒了贵妃娘娘,贵妃娘娘便一巴掌打了下来……” “嬪妾虽然是出身镇国公府的旁支,可如今也是正经的嫡小姐,从小到大更是没受过这样的委屈。呜呜呜……陛下,嬪妾没法活了……” 柳贵妃的脾气,帝王不是不知道。以往只是觉得,不过都是女人间的小打小闹,无伤大雅。 可文贵人的半边脸都被打成了猪头,好好的一个绝色美人,完全没法看了。 尤其是这个人,还是他亲自选进宫,来制衡定国公府势力的。 贵妃竟跋扈至此,是真当皇后病重,后宫就是她的天下了吗?! 帝王怒道:“岂有此理!” “传朕的旨意,贵妃出手伤人,目无宫规。即刻起,禁足三月,后宫的一应事宜,交由良妃与柔嬪打理!” 姜婉歌压下了眼底的屈辱和恨意:“谢陛下为嬪妾做主……” 她知道男人都是视觉动物,她的目的已经达到,如今的模样,留在帝王面前没有任何意义。 “嬪妾就不打扰陛下处理政事,先告退了。” 南宫玄羽满意她的识大体,也有一份安抚的心思在里面。当即让太医隨她一同回雅文苑,並赐下了大量赏赐。 …… 永寿宫。 柳贵妃不敢相信地望著传旨的太监:“你说什么?!” “陛下竟为了文贵人那个贱蹄子,將本宫禁足三个月?!” 第214章 把帐本都交给柔嬪 面对柳贵妃的怒火,太监总算明白,为什么李公公和小徽子都不来永寿宫,而是让他来传旨了。 太监心中叫苦不叠,却只能低下头,硬著头皮道:“回、回贵妃娘娘,陛下是这么吩咐的……” 柳贵妃都快气炸了,但在这个时候为难御前的太监,就是打帝王的脸。她也只能好声好气地让小伟子,把人送了出去。 小伟子回来的时候,发现殿內的瓶、摆件等等碎了一地。 柳贵妃脸上写满了滔天怒火,不管翠竹怎么劝都没用。其他宫人更是嚇得瑟瑟发抖,跪了一地。 小伟子连忙劝道:“娘娘息怒啊……” “陛下肯定不是有心责罚您的,只是文贵人毕竟是镇国公的女儿,又刚刚入宫。为了镇国公的顏面,陛下不得不这样做,心里想必也不愿意……” 翠竹附和道:“小伟子说得对!娘娘,您就別生气了……” “眼下最重要的是协理六宫的权力,您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啊!否则一朝天子一朝臣,三个月后,后宫还有谁会听您的话?” 柳贵妃却完全听不进去他们的劝告,失魂落魄地跌坐在了椅子上,一双漂亮的桃眼里蓄满了泪水。 “陛下又不是不知道,本宫向来是这样的性子。” “不管是在王府、东宫,还是后宫,无论本宫为难、责罚哪个女人,她们都不敢吭声。即便闹到了陛下面前,陛下也只会偏心本宫。” “可这次……这次明明是那个贱蹄子的错,陛下居然为了她禁本宫的足!这还是这么多年来,陛下第一次为了別的女人罚本宫……” “翠竹,小伟子,本宫好心碎啊……” 翠竹和小伟子对视了一眼,既心疼,又无奈,只能继续劝道:“区区一个文贵人,如何能和娘娘您相比?娘娘,您就別多想了……” “不是本宫多想。” 柳贵妃的声音哽咽了:“你们在本宫身边伺候多年,不会不知道,陛下以前从来没有因为別的女人,给过本宫脸色看,更別说这样对本宫了!” “文贵人那个狐狸精,在陛下心中就这么与眾不同吗?!” “还是说……陛下真的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文贵人比本宫年轻了六七岁,所以陛下心里、眼里就只有她了。本宫年纪大了,逃不过色衰爱弛的命运,是吗?” 翠竹的心也跟著痛了一下,眼眶微红:“娘娘还不到二十三岁,哪里老了?说色衰爱弛,这不是无稽之谈吗?” 柳贵妃根本听不进去,脸上写满了悲伤:“本宫十五岁嫁给陛下,到现在已经伴陛下走过了將近八个年头。本宫陪著陛下经歷了惊心动魄的夺嫡,最终荣登高位。” “以往陛下身边有过许许多多受宠的女人,可本宫从未感受过威胁。因为本宫知道,在陛下心中,她们的分量都及不上本宫。” “如今、如今竟出现了一个与眾不同的……你们不懂,陛下对文贵人,真的是不一样的……” 说到这里,柳贵妃的语气骤然变得狠厉起来:“是姜婉歌那个贱蹄子的错!是她狐媚了陛下!” “有本宫在,她永远別想从本宫这里,把陛下的心抢走!本宫不会让那个贱蹄子好过的!” 小伟子很担心,可他知道柳贵妃的脾气,只能小心翼翼地劝道:“贵妃娘娘,既然陛下这次是真的生气了,您就不能再惹他不高兴了啊……” 柳贵妃真正在乎的人,只有帝王。 听到这话,她倔强地擦乾了脸上的泪水:“你说的对。姜婉歌那个贱蹄子,本宫迟早都能收拾!本宫不能继续惹陛下生气,更不能失去陛下的心……” 小伟子鬆了一口气:“娘娘能想明白就好……” 翠竹指了指远处桌案上的帐本:“娘娘,那这些?” 柳贵妃冷冷道:“良妃成天一副窝囊样,在后宫不是討好这个,就是討好那个,谁都不敢得罪。” “能得到协理六宫的权利,已经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了,她还想继续分本宫的权?” “將这些帐本都送到钟粹宫,交给柔嬪!” 不管怎么说,沈知念也是她这个阵营的人。 权利给了良妃,三个月后还能不能拿回来,就不好说了。但给了柔嬪,便还在自己人手里。 “是。” 柳贵妃压下心中那丝淡淡的不爽,继续吩咐道:“柔嬪在陛下面前得脸,又怀了皇嗣,陛下总会给她几分薄面。要她想办法,让陛下提前结束本宫的禁足。” 不然真在永寿宫关三个月,且不说后宫还有没有她的位置。皇后那个病妇,和那些依附对方的贱蹄子,一定会明里暗里嘲笑她。 骄傲如柳贵妃,岂能忍受这样的羞辱! 翠竹再次应了一声“是”,迟疑道:“可……陛下向来不喜欢后宫的妃嬪结党,皇后娘娘就是因为此事,曾多次惹得陛下不悦。” “您如果这样做,岂不是让陛下知道,柔嬪投靠了您?往后您再想让柔嬪暗中为永寿宫做什么事,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柳贵妃不悦道:“你都能想到的事,难道本宫就不明白?” “你不会动点脑子吗?把帐本送去钟粹宫的时候,告诉柔嬪,若她处理不好这些事,待本宫的禁足结束了,定要让她好看!” 这样所有人都会觉得,她是故意为难柔嬪,所以丟了一个烫手山芋给对方。 陛下就不会怀疑,柔嬪实际上是她的人。 至於此举会不会惹陛下不高兴…… 她都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了,找个人发泄一下心中的怒火,不是很正常吗? 陛下那么了解她的性子,肯定早就想到了她的反应。 其实柳贵妃也是存了几分试探的心思,想看看陛下是不是一点都不在乎她了。 如果是,那她真的心都要碎了…… “娘娘教训得是,奴婢谨遵娘娘的命令!” 翠竹带上几个宫人,抱著帐本离开了。 …… 钟粹宫。 沈知念望著翠竹送过来的一摞帐本,眼底闪过了一抹幽深的光芒。 第215章 沈知念和柳贵妃唱双簧 果然像她一开始预想的那样,柳贵妃和姜皇后,这两个阵营的人斗得越凶,她越能在夹缝中获取利益。 不过翠竹是柳贵妃的心腹,在她面前,沈知念还是要装一装的。 “这……” 她的眉头轻轻蹙起,脸上带著三分不安,七分担忧:“本宫实在没想到,文贵人如此能折腾,刚进宫就让贵妃娘娘吃了瘪……” “眼下贵妃娘娘在禁足中,这些琐事本宫就先替娘娘分担。待贵妃娘娘出来后,本宫定將帐本都送回去。” 翠竹本就奉了柳贵妃的命令,来观察沈知念得到权力后,有没有生出不安分的心思。 看到对方的反应,她的一颗心暂且落下了,语气越发客气:“贵妃娘娘信任柔嬪娘娘,对您自然是放心的。” “只是贵妃娘娘还有几句话交代,希望柔嬪娘娘多哄著陛下,待陛下消气后,早日解除贵妃娘娘的禁足。” 就算翠竹不说,沈知念也会这样做。 因为柳贵妃被禁足,她固然能从中分到权力。但时间长了,姜皇后一党便会將矛头对准她了。 现在的沈知念,可不是镇国公一党的对手,当然要让柳贵妃在前面吸引火力。 不过在此之前,她要先好好利用手中的权力,在后宫的各个地方,多安插一些自己人。 沈知念面上始终是一副担忧的样子:“你转告贵妃娘娘,本宫將这件事情记在心中了,必定不会叫文贵人太过猖狂,犯到贵妃娘娘头上去。” 翠竹满意地点点头:“既如此,奴婢就先告退了。” 沈知念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菡萏和芙蕖立即道:“翠竹姑娘,我们送你出去。” 刚出了钟粹宫,翠竹就换上了一副不可一世的表情,冷冷道:“贵妃娘娘说了,后宫的弯弯绕绕多了去。这些繁琐的事,可不是任何人都能处理好的!” “想揽瓷器活,也得有金刚钻才行!” “帐本贵妃娘娘都已经让奴婢送过来了,柔嬪娘娘若是打理不好后宫的事,待贵妃娘娘的禁足结束后,就別怪她不客气了!” 菡萏和芙蕖也会演,脸上都是惶恐之色,同时还很气愤,却又不敢发作,只能咬著牙道:“那就请翠竹姑娘转告贵妃娘娘,我们娘娘一定会把这些事办得漂漂亮亮,不让贵妃娘娘失望!” 翠竹冷哼了一声:“牙尖嘴利!看你们能笑到几时!” 菡萏望著她的背影,不忿道:“都是做奴婢的,她囂张什么?!” 芙蕖拉了拉菡萏的衣袖:“算了,谁叫人家是贵妃娘娘宫里的人呢,自然比咱们高贵些。” “咱们还是想办法协助娘娘,打理好六宫事宜吧。” 从钟粹宫回永寿宫要经过御园。 楚夕顏如今被分到了如意馆当差,和其他宫人一起抱著画像,往如意馆走去,也要从御园路过。 翠竹是永寿宫的掌事宫女,这些低等宫人见到了她,立即停下来低头行礼。 翠竹没有理会他们,带著人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 一个小宫女忍不住道:“刚才那位姐姐也是宫女吗?看起来好生威风的样子。” 领头的太监冷冷道:“宰相门前七品官,翠竹姑娘可是贵妃娘娘身边的大红人,岂是你们这些人能比的?当然威风!” 小宫女脸上忍不住露出了艷羡之色。 要是有一天,她也能做到掌事宫女的位置就好了…… 楚夕顏的身体却止不住地发抖,望著翠竹离开的方向,眼底流露出了滔天恨意! 她记住那位翠竹姑娘的样子了! 小宫女用胳膊肘捅了捅楚夕顏,低声道:“夕顏,走了。” “你还在这里发什么呆呢?要是跟不上,等一下公公又要骂我们了。” 楚夕顏回过神来,压下了心中的恨意:“好。” …… 钟粹宫门口发生的事,以极快的速度在后宫传开了。 贵妃的跋扈眾所周知,不少人都在等著看沈知念的下场。 她以为接手了后宫的帐本,就能手握大权吗?殊不知贵妃娘娘这是故意为难她。 她们已经可以想像到,待贵妃娘娘的禁足结束,会怎么收拾柔嬪了! 当然,还是有极少数的聪明人,看出了其中的弯弯绕绕。 比如姜皇后。 她冷嗤了一声:“贵妃这是和柔嬪唱双簧呢!” 高云怀眸色一冷:“皇后娘娘,没了贵妃在后面为柔嬪撑腰,现在的她便如同没了牙的老虎,咱们可要趁机……” 姜皇后虚弱地摇了摇头:“柔嬪册封礼当日的事,陛下还在追查,这时不宜再节外生枝。就让柔嬪再得意个几天吧!” 高云怀低下了头:“是。” 说完这句话,姜皇后便再次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昏睡中。 高云怀心疼得不行,却也只能在旁边守著。 …… 钟粹宫。 沈知念之前虽然也跟著协理六宫,但有柳贵妃和良妃在前面,分到她手中的权力並不多。 不像此刻,是真的掌握了实权。 当然,沈知念明白,上辈子做一品誥命夫人,打理偌大的后宅尚且不容易,后宫就更不用说了。 宫里阳奉阴违,偷奸耍滑的人可不少。陡然间换了主事的主子,肯定会有许多人欺上瞒下,从中牟取利益。 但她对自己的手段有信心。 沈知念拿起一本帐本,翻开看了起来,並让肖嬤嬤他们跟著一起看。 权力她要掌握,但身体更要注意。这时候就体现出,身边有聪明人的重要性了。 至於孟嬪那边,康贵人已经让人用心盯著。 沈知念相信,帝王命慎刑司全力追查此事,幕后之人为了坐实孟嬪的罪名,一定很快就会对她动手! …… 养心殿。 钟粹宫今天发生的事,帝王也听说了。 当初他让柔嬪跟著学习六宫事宜,贵妃就因为不满,將最偏僻荒凉的冷宫分给了她,如今又给她出了这么大的难题。 贵妃还是这么任性。 南宫玄羽心中是有些不满的。但贵妃已经受到了打压,皇后一党的气焰正盛,不適合在这时候继续申飭贵妃。 想到柔嬪受了委屈时,总是默默隱忍的模样,南宫玄羽的心软得一塌糊涂:“叫敬事房的人今晚不用过来了。” “摆驾钟粹宫!” 第216章 沈知念婉拒南宫玄羽留宿 南宫玄羽没让人通报,进来的时候,见沈知念正倚在软榻上看帐本。 因为怀著身孕,她身上多了一层为人母的光辉,整个人看起来温柔又平和。 “陛下?” 看到南宫玄羽,沈知念连忙放下帐本,起身行礼。 帝王上前几步,牵著她的手坐下了:“朕不是说了,不必多礼。” “今天的事,朕已经听说了。念念,你不必把贵妃的话放在心上。” 沈知念含笑道:“臣妾知道。” “其实贵妃娘娘没有坏心,只是怕臣妾刚接手这些事,处理不好,担心后宫的运转罢了。” 南宫玄羽倏忽想起,自从皇后病重,六宫的事宜都是贵妃在负责。不管她的脾气怎么火爆,確实將大小琐事都打理得井井有条,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他心中的怒火消散了一些,只是才將贵妃禁足,这时候不好说什么。 沈知念的懂事和识大体,更让帝王喜爱不已:“念念从这些帐本上,看出什么名堂来了?” 沈知念指著帐本上的几个地方,不疾不徐道:“陛下登基不久,又遇上了扬州发生大雪灾,国库並不充盈,后宫理应以节俭为主。” “可臣妾发现,內务府一直养著大量的接生婆、乳母及保母。后宫如今只有大公主一位皇嗣,和包括臣妾在內的,三名怀孕的妃嬪,实在用不到那么多人。” “而且大公主早已过了吃奶的年纪,乳母的哺乳期又有时效性,都是白白养在宫中。” “故而臣妾以为,可將冗员適量裁减,等需要的时候再招。一来能节省不必要的开支,二来也可避免人多手杂。” 当然,这只是表面上的理由。 沈知念还有八个月左右就要生產了,虽说有林嬤嬤在,可內务府的接生婆、乳母、保母,都是別人安排的,她怎能放心。 必须从这时就开始布局,安排自己信得过的人进去。 帝王含笑道:“朕以往只觉得念念温柔懂事,没想到你还持家有方。既如此,这些事你看著办就是。” 沈知念低头垂下了眼帘:“陛下又打趣臣妾了……” 南宫玄羽过来之前,她就已经沐浴过了。墨黑的长髮没有用髮簪点缀,柔顺地披在脑后,散发著绸缎般的光泽。 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洗净铅华,皓齿明眸,巧笑倩兮。眼波流转间,娇艷如,妍姿艷质。 南宫玄羽將沈知念拥入怀中,嗅著她身上淡淡的梔子幽香,不禁有些心猿意马。 从前,他就算在怀孕的妃嬪宫中留宿,也没有过这样的感觉,都怪这个女人太勾人了! 沈知念自然也感觉到了南宫玄羽的身体变化,在他看不到的角度,她的眸色冷了下来。 帝王於她而言,不过是攀登高位的工具。她如今身怀有孕,这个工具暂时没用了,可能还会对她的孩子造成伤害。 虽说南宫玄羽在钟粹宫留宿的几次,都极有自制力,但她不能冒这个险。 沈知念敛去眸中的担忧,轻轻推开了南宫玄羽,浅笑道:“臣妾有孕不能侍寢,陛下爱重臣妾,依然来钟粹宫来得勤。臣妾心中既高兴,又不忍看其他姐妹日日空等陛下……” “臣妾听闻,孙妹妹近日新练了一首琵琶曲,陛下不如去看看孙妹妹?” 南宫玄羽一阵无言,但看著这个女人湿漉漉的目光,又不忍心说重话:“別人都巴不得朕在她宫里留宿,你倒好,反而把朕往外推。” “念念不是说深爱著朕吗,难道都是骗朕的?” 沈知念的眼眶霎时红了,將身子偏到一边不肯看南宫玄羽:“陛下以为,臣妾愿意假装大度吗?” “可许多人都在说,陛下政事繁忙,好不容易进后宫,就是来钟粹宫。臣妾明明不能侍寢,还总霸占著陛下。” “这些难听的话,是臣妾在听,陛下当然没感觉……” 南宫玄羽將沈知念拥进了怀里,又心疼,又慍怒:“朕喜欢念念,就乐意宠著你,谁敢在背后嚼舌根?朕治他们的罪!” 沈知念吸了吸鼻子:“人言可畏,陛下又如何堵得住悠悠眾口?况且他们说的也是实话……” 南宫玄羽沉默了。 身怀龙嗣,晋升嬪位,协理六宫,盛宠加身。確实有些太过惹眼了。 他一向知道,后宫的女人受宠,便会遭受其他宫嬪的妒忌。这个女人又不像贵妃那样,拥有显赫的家世,可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算算日子,沈茂学也快从扬州回来了…… 帝王掩去了眼底的深色,安抚地摸了摸沈知念的后背,温声道:“你好好休息,养好身子。” 沈知念知道,南宫玄羽这话的意思就是,接下来几天都不会过来看她了。 这正合她的意。 不然柳贵妃在禁足中,她的风头最盛,甚至到了无人能与之相比的地步,可不是什么好事。 “臣妾恭送陛下!” 出了主殿,南宫玄羽竟有种悵然若失的感觉。 “陛下?” 李常德小心翼翼地问道:“接下来您要去哪?” 这时,揽月轩传来了一阵悦耳的琵琶声,动如清风,润如雨泽。曼妙的曲调,如余音绕樑。 想到沈知念刚才说的话,帝王抬步朝揽月轩走了过去。 孙常在是接到了芙蕖的传话,知道这是柔嬪姐姐的意思,才刻意在这个时候弹琵琶的。 见帝王真的过来了,她眼底闪过了一抹惊喜,连忙起身行礼:“嬪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免礼。” 南宫玄羽走到主位落座,看孙常在的眼神温和了一些:“朕听说柔嬪册封礼那天受伤,你是第一个过去探望的人?” 孙常在恭敬道:“柔嬪姐姐不计较嬪妾曾经的不懂事,待嬪妾像亲妹妹一样,嬪妾心中自然在意柔嬪姐姐。” 南宫玄羽放缓了语气:“柔嬪孕中恐多思,你们同住钟粹宫,你得空了便去陪她说说话。” 孙常在含笑道:“只要柔嬪姐姐不嫌嬪妾叨扰,这些事就算陛下不说,嬪妾也知道的。” 南宫玄羽点点头:“你刚才那首曲子不错,继续弹吧。” 第217章 沈知念知道真凶是姜皇后 后宫妃嬪最关心的事,就是帝王每晚歇在了哪里。 翌日,这件事就传得人尽皆知了。 不少宫嬪都恨得直咬牙,恨不得把孙常在从揽月轩揪出来,自己住进去。 毕竟后宫懂乐理,善琵琶的,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为什么陛下频频宠幸她,还不是因为她跟柔嬪娘娘住在一起! 韩贵人激动道:“你看,本小主就说自己没想错吧!只要能住进钟粹宫,得宠就是轻而易举的事!” “快继续和我一起抄佛经,我要让柔嬪娘娘看到我的诚意!” 紫蝶抄得手都酸了,却又不敢反驳韩贵人:“……是。” 希望小主能得偿所愿,顺利住进听雨阁吧。 …… 永寿宫。 听到翠竹的匯报,柳贵妃有些讶异:“你是说陛下昨晚没歇在柔嬪那里?” 翠竹点点头:“陛下只是去探望了一下柔嬪娘娘,就离开了。出来时听到了孙常在的琵琶声,便歇在了揽月轩。” 盟友没有自己想像中那么受宠,柳贵妃本来应该担心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中竟升起了一丝愉悦的感觉。 “本宫就知道,陛下没那么喜欢柔嬪。不然本宫都故意为难她了,陛下怎么不宿在她那里安抚一番,还有心思去別的女人那里听琵琶?” 柳贵妃之前一直暗暗担心,沈知念有一日会勾走帝王的心,现在看来是她多虑了。 翠竹趁机道:“陛下心里最重视的,当然是娘娘您!等陛下的气消了,肯定会放娘娘出去的。” 说起这件事,柳贵妃就来气,恨恨道:“派人给本宫盯死雅文苑,本宫不信抓不到姜婉歌那个贱蹄子的错处!” “是!” …… 接下来的几天,宫中没有什么大事发生,一片风平浪静的景象。 帝王只进了后宫一次,便是去雅文苑探望姜婉歌。 虽说姜婉歌的脸还没彻底好,帝王並未让她侍寢,但时不时便有赏赐送过去。 满宫的人都觉得,文贵人在陛下心中还真是特殊。照这个架势,等她的脸好了,恐怕会成为第二个柔嬪。 但文贵人的起点比柔嬪更高,毕竟柔嬪可没有这样显赫的背景。 陛下第一次严肃地处罚柳贵妃,也是因为文贵人。假以时日,她將柳贵妃取而代之,也不是不可能! 一时间,雅文苑成了后宫最炙手可热的地方,无数宫人上赶著討好。就连一些低位宫嬪,也纷纷想投靠。 旁人都气得不行,更別说柳贵妃了,又在永寿宫砸了不少瓶,对姜婉歌恨之入骨! 身为当事人的姜婉歌,却没有飘。 她虽然不是在尔虞我诈的环境里长大的,却很了解南宫玄羽。 书中,前期,他表面上对镇国公府的人採取怀柔政策,暗地里却已经在布局,將镇国公府连根拔起! 后期,只剩下定国公府势大。 他一边扶持新的势力,牵制定国公府,一边给了柳贵妃无上的宠爱。让柳贵妃觉得,自己就是帝王的真爱,定国公府也因此放鬆了警惕。 可实际上,他最终的目的也是除掉定国公府,集中皇权。 所以……即便帝王对她很好,姜婉歌也不敢確定,他是真的被她吸引了,还是在做戏。 四个侍女里,砚情的年纪最小,性子也最单纯。 见姜婉歌对著一堆赏赐,依旧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她不解地问道:“小主,您还没侍寢呢,陛下就对您这么好,您为什么看起来还是不开心?” 姜婉歌嘆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她想活下去。所以在想,怎样才能真正得到南宫玄羽的心。 她脸上的青紫已经消得差不多了,是时候计划了。 后宫的女人那么多,她想脱颖而出,就要在第一次侍寢时,给南宫玄羽带来极难忘怀的回忆! “你们去这样准备……” 墨韵、纸影、笔意、砚情听著,眼睛都渐渐亮了起来:“是!” …… 康贵人派人盯了孟嬪那么久,终於有所发现了。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她並没有直接去钟粹宫,將得知的线索告诉沈知念,而是悄悄將人约到了千秋亭见面。 沈知念的脚伤已经彻底好了,出门不像之前那么不方便了。 “……柔嬪娘娘,孟嬪自从被陛下下旨幽禁后,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得意忘形,整个人老实了不少。她每日在永和宫安心养胎,加上有良妃娘娘关照,日子倒也不难过。” 虽说良妃向来是老好人的性子,暗中关照孟嬪並不奇怪。但身处后宫,沈知念不得不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別人。 良妃究竟是真的好心,还是……盯上了孟嬪的肚子? 现在不是討论这个的时候,沈知念道:“悠然,你继续说。” 康贵人压低了声音道:“嬪妾派出去的人发现……皇后娘娘身边的高公公,有一次趁著夜色,偷偷出入过永和宫,不知道想干什么……” 沈知念眯起了眸子,冷笑道:“原来是坤寧宫那位……” 上辈子,姜皇后倒台后,高云怀怀恨在心,竟胆大包天去刺杀帝王! 事情败露后,他的来歷才浮出水面。 虽说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宫中並没有对外宣扬,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一些官宦人家还是隱隱知道了內情。 故而沈知念知道,高云怀以前是侍卫,且颇有几分身手。 姜皇后肯定防备著她,派人盯著钟粹宫。只是对方应该想不到,她没有亲自出手,而是让康贵人做这件事。 坤寧宫的人,不会无缘无故去监视一个贵人。如若不然,还真发现不了高云怀的行跡。 康贵人担忧地问道:“是皇后娘娘想阻止您的册封礼,並嫁祸给了孟嬪。柔嬪娘娘,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还是说……將此事稟报给陛下?” 沈知念道:“你的人是在暗中发现的线索,无凭无据的,定不了皇后的罪。还会打草惊蛇,甚至被对方倒打一耙。” “不过既然知道了幕后之人是皇后,接下来我们可以將计就计……让陛下看看这场好戏!” 第218章 眼巴巴地勾朕过来了(8万票加更) 至於孟嬪和她腹中的皇嗣,会不会因为姜皇后的算计而受伤…… 进了后宫,便容不得那么多愚蠢的善心,否则第一个死的就是自己。 沈知念只能保证,她不会主动去害別人的孩子。她又不是救苦救难的菩萨,孟嬪和她是敌非友,她没有义务为敌人费心思,更没有义务冒著危险去保护敌人。 她只是冷眼旁观姜皇后的行动,没有跟著对孟嬪下手,已经仁至义尽了,別用圣人的標准来裹挟她。 康贵人点头道:“嬪妾明白了。嬪妾的人会继续盯著永和宫的。” …… 长春宫。 若离走了进来,恭敬道:“娘娘,您让人注意著孟嬪那边。果然像您猜测的那样,皇后娘娘派出高云怀,在永和宫动了手脚……” 良妃平淡的语气里,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凉意:“皇后是后宫之主,放在从前,她想让手下的人做些什么,岂是其他人能发现的。” “自从她病了后,手中的权力一点点被人夺走,就差坤寧宫没有变成筛子了。” 良妃的性子向来敦厚,鲜少说这么刻薄的话。若离却一点都不觉得奇怪,还跟著附和道:“皇后娘娘有今日,都是活该!” “另外……奴婢还知道了一件事。除了咱们,康贵人也派人盯著永和宫呢。” 良妃和康贵人都是自潜邸就伺候帝王的,南宫玄羽登基后,两人又同住一宫。康贵人的性子,她还算了解,可不是喜欢多管閒事的人。 “看来柔嬪已经知道,对她下手的人非孟嬪,而是皇后了……” 若离好奇地问道:“娘娘,您是说,康贵人和柔嬪娘娘是一伙的?” “除夕宫宴那日,她们联手將柳如烟送上了黄泉路,你还看不出来么?” 若离摇了摇头:“奴婢还以为,康贵人只是恨柳氏害她小產,没想到她投靠了柔嬪娘娘。” “那……咱们可需要將高云怀做的事,公诸於眾?” 良妃温和道:“柔嬪已经知道了真凶,必定不会放过皇后,將此事闹到陛下面前是迟早的事。咱们又何必多管閒事,平白惹人厌烦?” “你命永和宫的宫人保护好孟嬪,切勿让皇嗣有什么损伤。” 若离应了一声“是”,躬身道:“娘娘真是心善。除了您,还有谁会这么为孟嬪腹中的孩子著想?希望她是个懂得感恩的。” 良妃微笑道:“孟嬪妹妹终日惶惶不安,不利於皇嗣的康健,你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吧。” “奴婢遵命!” …… 永和宫。 帝王在孟嬪最得意的时候,给了她当头棒喝,反而让她清醒过来了。 回想起最近经歷的事,孟嬪忍不住一阵后怕…… 明明自己是最谨慎不过的性子,知道有了身孕后,嗜酸也不敢让別人发现,连贴身伺候的宫女都没有告诉。 一朝被封嬪位,得到了从未有过的风光,竟被迷了眼睛…… 还好,她现在醒悟还不晚。 孟嬪相信,只要自己恢復以前的小心谨慎,一定能平安生下皇嗣。 她暂且忍耐几个月,肯定能找到机会,將柔嬪那个贱人从高处拉下来! 这时,春鶯兴奋地跑了进来:“娘娘,良妃娘娘让若离来看望您了!” 孟嬪心中一喜:“快请!” 她根本没有在柔嬪的鞋子里放针,是那个贱人指使柳絮,无耻地诬陷她! 偏偏陛下被柔嬪迷惑了,根本不听她的辩解,不分青红皂白就將她关了起来。 她无处伸冤,唯一能依靠的就是良妃姐姐了,幸好良妃姐姐没有忘记她! “奴婢给孟嬪娘娘请安,娘娘吉祥万安!” 若离是良妃身边的掌事宫女,一些低位宫嬪见到她都得客客气气,她却对自己这么恭敬,可见良妃是真的將自己放在了心上。 孟嬪的眼神温和下来:“快快请起!” “可是良妃姐姐带来了好消息,陛下愿意相信本宫的清白,放本宫出去了?” 若离並没有这时就告诉孟嬪,柳絮不是沈知念的人,这些事都是姜皇后在背后搞鬼,而是含笑道:“孟嬪娘娘稍安勿躁,您的事,我们娘娘一直放在心上。” “我们娘娘说了,就这两天,她一定会查清来龙去脉稟告陛下,让陛下结束您的幽禁。还望您放宽心,好好养好身子。” 孟嬪感动地点头:“本宫都听良妃姐姐的!” “每次本宫身陷囹圄,都只有良妃姐姐为本宫奔走……” 说句大不敬的话,皇后娘娘德不配位,导致后宫乌烟瘴气。若坐在凤位上的人是良妃姐姐,以她的品行,后宫肯定是一片祥和。 反正太医说了,皇后娘娘没几个月了,若良妃姐姐能登上后位…… 想到这里,孟嬪心里对良妃越发尊敬。 若离將她的神色收进眼底,福了福道:“话已经带到,若孟嬪娘娘没有其它吩咐,奴婢就先告退了。” “你去吧。帮本宫转告良妃姐姐,她的恩情,本宫都记在心中了!” “是!” …… 如此又过去了两天。 自从知道姜皇后要除掉孟嬪,沈知念便利用协理六宫的权力,悄悄安插了一颗不起眼的钉子进永和宫。 钉子来报,坤寧宫的人准备在今日动手。 沈知念知道时机成熟了,暗地里嘱咐小周子去办一些事。 然后让元宝从小厨房拿了一盅燉好的燕窝,送去养心殿。 帝王多日未见沈知念,反而极其抬举姜婉歌,將眾人的大部分注意力,都吸引到雅文苑去了。 看到元宝送过来的燕窝,他忍不住摇头失笑。 吃完燕窝,又处理了一会儿政事,午膳时间便到了。 李常德弓著腰问道:“陛下,可要传膳?” 南宫玄羽挥了挥手,起身道:“不必了,朕去看看柔嬪。” 李常德挥了一下拂尘,熟练道:“摆驾钟粹宫!” 多日未见,其实他早就想这个女人了。但他堂堂帝王,总不能把思念的话先说出口。 所以,南宫玄羽牵著沈知念的手,到窗边坐下,语气里带了几分调侃的意味:“当日是谁说,让朕多去其他妃嬪那里,免得旁人怪你霸占朕。” “这才过去几天,就眼巴巴地勾朕过来了?” 第219章 帝王承认爱上沈知念了 沈知念含笑望著南宫玄羽,语气娇嗔:“臣妾只是听说陛下处理政事辛苦,担心龙体,这才让元宝送盅燕窝过去给陛下补补。怎么到了陛下嘴里,又成了臣妾勾您了?” “这个罪名,臣妾可不认。” 南宫玄羽將沈知念拥进了怀里,声音里带著明显的愉悦:“好好好,念念没有勾朕,是朕想来看看你和孩子。” 帝王此时还没有意识到,两人最初相处,是沈知念处处小心翼翼地討好。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的位置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现在反而是他哄著她的时候多了些。 “孩子这几天乖吗,有没有闹你?” 沈知念低头看著自己的肚子,漂亮的大眼睛里带了几分温柔:“孩子才两个多月,还感觉不到呢。不过臣妾最近经常嗜睡,食慾也比以前减退了一些。” “奶娘说了,这是孕期的正常反应。” 帝王温声道:“有什么想吃的,儘管吩咐小厨房去做,或交代御膳房的人去办。便是这个时节没有的东西,朕也命人给你想办法。” 沈知念抬头望著他,含笑问道:“陛下这样宠著臣妾,就不怕臣妾提出什么劳民伤財的要求,导致旁人骂陛下是昏君?” 南宫玄羽倒也不生气:“念念这么善良,怎会如此?” “再说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是帝王,对自己的爱妃和孩子好,不是应该的吗,谁敢置喙?” 沈知念“哦”了一声:“这么说,陛下对臣妾的好,都是看在孩子的份上?难怪臣妾以前没有这种待遇呢……” 哼!当初她费了那么大的精力,揣摩南宫玄羽的心思,才让这个男人像现在这样在乎她。她该收一点小小的利息,让这个男人也尝尝这种滋味了。 自从除夕宫宴的事过后,南宫玄羽发现自己对面前的这个女人,几乎就没有脾气了。 可沈知念这话,真把他问到了。 他忍不住在心里想,他对她的所有好,真的都是因为皇嗣吗? 但以往其他妃嬪怀孕时,他並没有这样多的耐心。 还是说在他心中……真的爱上柔嬪了? 从前,南宫玄羽总告诉自己,他不过是怜惜她的一片深情,所以不介意多给她几分宠爱。 但柔嬪让他尝到了为一个女人痛心,为她牵肠掛肚,甚至为她落泪的滋味…… 这一刻,帝王再也没办法继续自欺欺人。 是,他爱上了她。 可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南宫玄羽都不打算把这句话说出口。 因为他是帝王,帝王绝不能有心爱的女子。否则不仅是把她架在火上烤,更是將自己的弱点昭告天下。 而且……他很喜欢现在的念念,不希望她在得到他的真情后,就变了模样。 就像少女时期的贵妃,姝色无双,自信明艷。他曾经也是真心喜爱过的,不然也不会宠了那么多年。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贵妃的性子越发扭曲,容不下任何一个受他宠爱的女人。更是逐渐变得患得患失,丟失了自我。 帝王虽然依旧宠爱贵妃,但对她的情谊,终究大不如前了。 沈知念本来只是调侃一句,见南宫玄羽迟迟不说话,她不禁有些不高兴:“难不成真被臣妾说中了,陛下对臣妾好,只是看在皇嗣的份上?”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里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委屈。 几分真,几分假,让人完全分不清虚实。 认清了自己的心,南宫玄羽看沈知念的眼神里,噙著一抹醉人的温柔,温声哄道:“怎么会?朕对念念好,只是因为朕想这样做,跟念念是不是怀著皇嗣无关。” 即便她没有怀孕,他也想將最好的东西都给她。 沈知念唇角微勾:“这还差不多。” 午膳过后,小明子忽然匆匆跑了进来:“陛下,娘娘,不好了!永和宫进了刺客!附近的侍卫都已经赶过去了!” 南宫玄羽猛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以往他是觉得孟嬪本分,偶尔想起来才去宠幸了她一次。没想到她得势后,就暴露出了本性,他早已厌弃这个女人。 但孟嬪肚子里的皇嗣,却是他在意的。 小明子不动声色地和沈知念交换了一个眼神:“启稟陛下,永和宫的人刚刚来匯报这件事,奴才不敢耽误,立即就进来稟报您和娘娘了!” 南宫玄羽大步往外走去,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身对沈知念说道:“念念,朕先过去看看。” 沈知念跟著起身:“虽说孟嬪对臣妾不仁,但她出事了,臣妾不能真的事不关己,臣妾也去看看。” 南宫玄羽神色关切:“好端端的,宫里竟出现了刺客。你有孕在身,不宜去那种场合。” 开什么玩笑,好不容易才让这场戏唱起来,她怎么可能缺席? 沈知念义正言辞道:“承蒙陛下和贵妃娘娘信任,將六宫事宜交到了臣妾手中。如今永和宫出现了刺客,便是臣妾的失职。” “陛下是从臣妾这里接到消息过去的,臣妾若不到场,如何过意得去?” “再说了,有陛下在,臣妾相信,陛下不会让任何危险靠近臣妾……” 对上她无比信赖的目光,南宫玄羽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罢了,左右他也不会给刺客对她不利的机会。 很快,两人的仪仗就往永和宫赶去了。 望著高耸的宫墙,沈知念的脑海里快速復盘此次的计划,看有没有什么疏漏的地方。 那天,康贵人告诉她,高云怀曾趁著夜色悄悄潜进过永和宫。沈知念便一边安插钉子进去,一边暗中调查高云怀在永和宫做了些什么。 幸好柳贵妃被禁足,让沈知念得到了极大的权力,再加上永和宫的防守本就不严,还真被她的人查到了。 那一次,高云怀偽造了柳絮和孟嬪来往的其它证据,悄悄放进了永和宫。並將永和宫池塘边的栏杆,暗中弄鬆了。 结合前因后果,沈知念不难推测出姜皇后的目的。 第220章 孟嬪落水 柳絮到现在还一口咬定,指使她在沈知念的鞋子里放针的人,就是孟嬪。 说明她要么对姜皇后忠心耿耿,要么有什么致命的把柄捏在对方手上,绝不会出卖姜皇后。 孟嬪一死,慎刑司的追查便没办法继续下去了。再加上从永和宫找到的那些“证据”,她身上的罪名就板上钉钉了。 这样既能找到一个替死鬼,还能顺便去除掉一个怀了皇嗣的妃嬪。姜皇后这一箭双鵰的计谋,真的是妙啊! 但沈知念怎么可能容许她的计划成功? 所以,得知姜皇后要在今天对孟嬪动手,沈知念先是让小周子偽装成刺客,把侍卫引到永和宫,將事情闹大。 同时让元宝把南宫玄羽勾到钟粹宫,这样事发后,他们就能一起过来了。 就是不知道,如果高云怀被当场抓包,姜皇后要如何收场? 嘻嘻……沈知念真是越来越期待了。 不多时,两人的仪仗便抵达了目的地。 帝王虽担心孟嬪的皇嗣,但更重视沈知念的安危。让侍卫重重保护在她身边,才往里面走去。 …… 永和宫。 虽说如今在孟嬪身边伺候的宫人,都是良妃亲自从內务府挑过来的。但她跟著协理六宫的时间不长,还是被姜皇后找到了漏洞。 所以,孟嬪的另一个贴身宫女夏蝉,表面上忠於良妃,实际是姜皇后的人。 这些日子,夏蝉快速获取了孟嬪的信任。春鶯也一直以为,夏蝉和自己一样,都是为良妃娘娘做事的,对她並没有防备心。 夏蝉为孟嬪梳了一个好看的髮髻。 想到高公公的交待,她的眼神闪了闪,含笑提议道:“娘娘在房间待了这么久,肯定闷坏了吧?这样也不利於皇嗣的发育。” “池塘里结的冰老早就化了,今天天气正好,娘娘不如去喂喂锦鲤,也可舒缓一下心情?” 帝王只是將孟嬪幽禁在永和宫,並没有说不许她踏出房间。是她自己不开心,这些天才窝在房间没出去。 自从若离带来了良妃姐姐的好消息,孟嬪的心情便好了不少。 听到夏蝉的话,她轻轻摸著自己的肚子,起身笑道:“行,那就出去透透气吧。” 春鶯本想阻止,毕竟良妃娘娘交待过了,孟嬪的皇嗣不能有任何损伤。 不过夏蝉说的也有道理,孕妇一直闷在房间,確实不利於胎儿的发育。 於是,春鶯和夏蝉一左一右扶著孟嬪,往外面走去。 永和宫没有其他妃嬪同住,孟嬪倒也乐得自在。不然她被陛下幽禁,岂不是平白让別人看她的笑话。 不多时,主僕几人便走到了池塘边。 春鶯有心哄孟嬪开心,含笑道:“东西六宫是妃嬪们的住所,本没有池塘。是先帝的宠妃曾住在永和宫,说想在夏天一走出房间,就能看到荷盛开的景象,先帝才特意命人在这里挖了一个池塘,栽种荷藕。” “放眼所有妃嬪住的地方,只有咱们永和宫,才有这样的景致!” “娘娘住在先帝的宠妃曾住过的宫殿,这是大大的好兆头啊!” 夏蝉也跟著附和:“可不是!假以时日,娘娘生下了小皇子,陛下对娘娘的宠爱,肯定不输於先帝对那位宠妃的。” 孟嬪被哄得喜笑顏开,俏脸微红:“你们这两个丫头,就知道贫嘴!” “奴婢们可不是贫嘴,说的都是真心话!” 经她们这样一说,孟嬪越发觉得这个池塘,是圣宠和福气的象徵。 她站在栏杆后面,缓缓洒下鱼食,看著水中的锦鲤爭相抢食的画面,心中的鬱结真的消散了不少。 趁著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下面的锦鲤吸引,夏蝉的眼底闪过了一丝阴霾,伸手在孟嬪身后轻轻一推! 孟嬪没有防备,一下子撞在了栏杆上! 平时坚固无比的栏杆,这时候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竟在孟嬪扑上去的那一刻断裂了! “扑通——” 伴隨著一道水声传来,孟嬪整个人掉进了冰冷的池塘里! 她下意识扑腾,想浮出水面。 高云怀今天是衝著要孟嬪的命来的,早就藏在了水底,一把抓住孟嬪的脚踝,把她往下方拽去! 只要孟嬪死了,柔嬪册封礼当日的事,便不会查到皇后娘娘头上了! 况且……皇后娘娘的人都没有生下皇子,孟嬪凭什么有孕? 不能怪他心狠,要怪就怪她挡了皇后娘娘的路! 这一切都发生在转瞬之间! 春鶯都快嚇疯了,连忙冲身后的小太监吼道:“你们还愣著干什么?还不快下去救娘娘!” 夏蝉也装出一副焦急的样子:“娘娘?!快救娘娘啊!娘娘还怀著皇嗣呢,可千万不能出事!” 与此同时,外面传来了侍卫们冷冽的声音:“有刺客!!!” “刺客跑进永和宫了,所有人快来抓刺客!” 会鳧水的两个小太监,跳进池塘去救孟嬪了。剩下的太监都被侍卫的话嚇到,跟著去捉拿刺客了,顺便喊人过来一起救人。 然而池塘的水很深,又满是乾枯的荷梗阻挡视线。孟嬪掉下去的那一刻,身影就不见了,他们只能在里面疯狂地寻找她! 高云怀在水底拽著孟嬪的脚,也听到了上面的动静,一颗心止不住地往下沉! 好好的,永和宫怎么会进刺客?! 皇后娘娘的其他心腹,身手远不如他。想成功除掉孟嬪,並將事情偽装成意外,只能他亲自出手。 可来了这么多侍卫搜查,再拖下去,他恐怕难以脱身了! 一时间,高云怀也顾不上孟嬪淹死没有,鬆开她匆匆往另一个方向游去。 孟嬪已经快昏死过去了,求生的本能,让她用最后一丝力气扑腾出了水面。 她想求救,可一张嘴,便有大量的水涌进了她的口鼻,她根本发不出一丝声音。 好在小太监终於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快速游了过来:“娘娘在那里!!!” 成功將侍卫引到永和宫后,小周子便一直潜藏在暗中。 看到荷梗里,有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往这边游来,小周子在岸边操起了一块大石头。 第221章 高云怀被抓 看了一下石头的大小,小周子忽然有点担心,这砰的一下砸过去,会不会直接把高云怀砸死了? 娘娘可是交待过,高云怀要活著落在侍卫手中,不然就死无对证了。 小周子又转头看了看,换了一块稍微小点的石头。 习武之人的感官很敏锐,高云怀之前的注意力,都放在后面的侍卫身上,才没有意识到危险。此刻,他隱隱察觉到了不对。 可不等高云怀抬头,小周子就將手中的石头,狠狠砸在了他的脑袋上! 高云怀万万想不到,自己谨慎了小半辈子,最后竟然阴沟里翻船了,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他甚至没看到,对他下手的人是谁…… 小周子立即扯著嗓子喊道:“找到刺客了,在这里!!!快来人啊!!!” 话音刚落下,他便迅速撤退。 趁著眾人的注意力都在高云怀身上,小周子从暗处离开了永和宫,深藏功与名! …… 沈知念和帝王进入永和宫的时候,事情基本上已经尘埃落定了。 孟嬪被太监们救了上来,人还有气,就是不知道腹中的皇嗣怎么样了。太医院的太医,大部分都闻讯赶了过来,正在里面为她诊治。 高云怀被侍卫抓了起来,头上多了一个血窟窿,还在昏迷中没醒。 他是坤寧宫的掌事太监,莫名出现在了永和宫,孟嬪也在这时出事,很难不让人多想。 帝王的眸色阴沉如水,冷冷道:“给朕务必救醒他!” 太医连忙应“是”。 南宫玄羽记掛著孟嬪的孩子,大步走进了內室。 沈知念跟在后面,路过高云怀身边时,低头看了他一眼。 小周子的行踪从始至终都没有暴露,今天出现在永和宫的刺客,当然只能是高云怀了。 至於他怎么莫名被人砸昏迷了……沈知念丝毫都不担心,这一点会惹人怀疑。 因为能进宫当侍卫的,虽然都是勛贵子弟出身,可谁不想立功,得到更好的前途? 小周子把这么大一个功劳,白送到他们面前,自会有胆子大的侍卫认下,高云怀是他擒获的。 就算高云怀醒来后辩解,侍卫不是他引过来的,也没用,谁会相信一个刺客的话呢? 內室。 见孟嬪还活著,夏蝉心里很失望,却不敢表现出来。 她装出一副担忧的样子,和春鶯一起为孟嬪换了乾净的衣衫,绞乾头髮。 太医们都围在床边,为孟嬪治疗。 南宫玄羽沉声问道:“皇嗣如何了?!” 一名太医生怕帝王一言不合,又要让他们陪葬,战战兢兢道:“回陛下,孟嬪娘娘的身体底子很好,遇喜又快四个月了,胎象原本很稳固。” “可如今虽是正月下旬,气温却依旧寒凉,池水更是冰冷刺骨。就算孟嬪娘娘的身子是铁打的,也扛不住啊!现下已经见红了,极有可能小產……” “微臣、微臣们只能尽力保住皇嗣……” 南宫玄羽知道,此次是孟嬪自己不小心,与太医们无关,只能沉著脸道:“朕命你们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保住皇嗣!” “……是。” 帝王的目光从春鶯和夏蝉身上扫过,带著刻骨的杀意:“你们是孟嬪的贴身宫女,好端端的,她为什么会掉进池塘里?!” 夏蝉知道,此时必须有一个人承受陛下的怒火。否则天子一怒,今天所有在孟嬪娘娘身边伺候的人,都只有死路一条! 她赶在春鶯开口之前,飞速道:“启稟陛下,是春鶯说永和宫的荷池,是先帝专门为了宠妃挖的。若娘娘去那里散心,不仅可以缓解心情,还能沾沾宠妃的福运,成为陛下心尖尖上的人。” “奴婢劝过娘娘,春寒料峭,娘娘怀著皇嗣不宜出门,可架不住春鶯一个劲地攛掇啊!” “都是奴婢不好,没能及时劝住娘娘,奴婢罪该万死,求陛下恕罪!” 反正当时在房间里伺候的,只有她和春鶯,谁能证明她说谎了呢? 春鶯猛然抬起头,不敢相信地望著夏蝉:“明明是你跟娘娘说,娘娘怀著皇嗣,最好出去散散心,不要一直闷在房间里,这样不利於皇嗣的发育。你为什么把责任推到我头上来?!” “我明白了,你跟那个刺客是一伙的,对不对?!” 夏蝉知道这时候越辩解,只会越让陛下反感。 所以她没有反驳春鶯的话,而是流著泪道:“娘娘出了事,我们这些伺候的宫人都是死罪!春鶯,娘娘还没醒呢,你就別吵了,免得打扰了太医们为娘娘诊治。” “就当……就当都是我的错好了。若是我能劝住娘娘,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正因为知道陛下正在气头上,春鶯心里才更慌,迫不及待地想把责任撇乾净。 她指著夏蝉,气愤道:“你个贱蹄子,这时候还在这里顛倒黑白!” “说,究竟是谁指使你的?” 南宫玄羽不耐道:“够了!” 说到底,他唯一在意的只有皇嗣。並不在意孟嬪是怎么出事的,更不在意这两个宫女的勾心斗角。 就像夏蝉猜测的那样,帝王只是需要一个人,来承受他此刻的怒火。 比起主动將责任揽到身上的夏蝉,一个劲狡辩的春鶯,当然更让人生厌! “来人,將这个攛掇孟嬪去池塘边的贱婢,拖出去乱棍打死!” “是!” 立刻有侍卫上前,一左一右钳制住了春鶯,熟练地堵住她的嘴,把人往外面拖去。 春鶯呜呜地挣扎著,看夏蝉的眼神里有不解,但更多的是恨意! 她们是同一批入宫的,一同跟著嬤嬤学宫规,一同被良妃娘娘收入麾下,又一同被分来了永和宫。两人虽不是亲姐妹,却胜似亲姐妹。 春鶯实在想不明白,夏蝉为何要置她於死地?! 夏蝉不敢看春鶯的眼睛,跪伏在了地上,身体止不住地发抖,眼底有愧色一闪而逝。 春鶯,不要怪她。 毕竟今天春鶯如果不死,死的就只能是自己了…… 要怪就怪她们各为其主吧。 沈知念將这场闹剧收进眼底,看向夏蝉时,眼神变得玩味起来。 第222章 沈知念不想变成姜皇后那样的人 这个宫女倒是挺有趣的。 这么有趣的人,可不像是真正忠於孟嬪的。 就是不知道,她背后的主子是谁? 结合两人刚才的对话,沈知念推测真正攛掇孟嬪去池塘边的,极有可能是夏蝉。春鶯不过是说话慢了一步,做了她的替死鬼。 那么就能得出答案了,夏蝉和高云怀是一伙的,真正的主子是姜皇后。 嘖……永和宫还真是筛子似的,什么人都能安插钉子进来。 孟嬪得势后,也不知道严格把控来身边伺候的人,难怪会被这么多人算计。 不。 沈知念转念想了想,以孟嬪以往的谨慎,或许不是不知道这一点。而是她出身低微,在宫中又无根基,心有余而力不足。 唯一能指望的,就是不知道是真善良,还是装好人的良妃。 “不要!別杀我!” 孟嬪惊恐地喊了一声,猛然睁开了眼睛。 南宫玄羽大步上前,眸中噙著隱隱的关切:“孟嬪,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夏蝉也装出了一副惊喜的样子:“呜呜呜……娘娘,您终於醒了!” 孟嬪脸上满是惊慌,视线落在南宫玄羽身上,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扑进了他怀里:“陛下?您来了?真是太好了!有人要杀臣妾!呜呜呜……有人要杀臣妾!” 南宫玄羽虽然厌弃了孟嬪,但她怀著身孕,今天的遭遇確实可怜。 他迟疑了一瞬,没有推开她,放缓了声音道:“朕在这里,没有人敢杀你。” “太医,快看看皇嗣如何了!” 孟嬪捂著腹部,一张脸皱了起来:“臣妾……臣妾感觉肚子好痛……” “陛下,我们的孩子不会有事吧?” 南宫玄羽眸色沉沉,没有说话,只是示意太医上前诊治。 一名太医为孟嬪把脉,另一名太医继续为她施针。 孟嬪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担心。 毕竟陛下对她的宠爱不算多,她能爬到嬪位,完全是因为这个孩子。 若失去了皇嗣,她简直不敢想像,自己接下来的日子…… 太医收回了手,忐忑道:“回陛下,孟嬪娘娘的状况依旧不大好,眼下一定要保持情绪稳定,切忌再激动!” 孟嬪感觉到了小腹的下坠感,躺在床上都快哭了,恳求地望著太医:“本宫求你们,一定要保住本宫的孩子,无论用什么方法!” 太医连忙道:“孟嬪娘娘言重了,微臣不敢当,定为娘娘尽心!” 沈知念对孟嬪虽然漠不关心,可南宫玄羽在这里,该装的她还是得装。 这张漂亮的小脸上,带著显而易见的担忧,上前关切道:“孟嬪,太医说了,你的情绪不能激动。为了孩子,你一定要放缓心情。” 看著沈知念红润的脸色,健康的肚子,孟嬪心中又忍不住升起了一阵妒意! 说不定今天的事,就是这个贱人害她! 但孟嬪知道,自己之所以被陛下幽禁,就是因为攀咬了沈知念,现在不宜在陛下面前,明目张胆地与这个女人为敌。 她垂下眼帘,压下了眼底的恨意:“多谢柔嬪关心,我会注意的!” 孟嬪深吸了几口气,让自己的情绪平復,才望著帝王道:“陛下,臣妾身边跟著那么多宫人,就算意外掉进了荷池,也不至於呛水那么久。是有人在水底抓著臣妾的脚,想將臣妾溺死在里面!” “您一定要为臣妾和孩子做主啊!呜呜……” 说这话的时候,她有意无意看了沈知念一眼,暗示的意味很明显了。 殊不知高云怀已经被侍卫抓到了,就在外面,凶手是谁显而易见。 帝王本就因为孟嬪之前污衊沈知念,对她极为不满。看到她一抓住机会,又往沈知念身上泼脏水。他心中对她刚生起的怜惜,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此事朕自会查清楚,你好好配合太医,保养好皇嗣吧!” 话音落下,南宫玄羽不再看孟嬪一眼,起身大步离开了。 孟嬪没有错过帝王眼底一闪而过的厌恶,整个人都愣住了。 为什么?! 陛下刚刚不是还很怜惜她,和她说话的语气温柔似水吗? 为什么她只是觉得凶手是柔嬪,陛下对她的態度就急转直下?! 难道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还险些丧命,陛下都看不到,心中就只有柔嬪吗?! 孟嬪一激动,腹部越发绞痛起来,下身甚至感觉到了一阵热流! 看到渗出来的鲜血,太医们都嚇坏了:“孟嬪娘娘,放轻鬆!您放轻鬆啊,不可再激动了!快躺好!” 孟嬪也嚇得不轻,顾不上跟沈知念计较了,躺在床上不停地深呼吸。 皇嗣!只要保住了皇嗣,她就还有来日,一定能报今天的仇! 沈知念的目光很冷。 都到这种时候了,孟嬪还不忘攀咬她,真是不知死活! 这时,唐洛川忽然朝沈知念,递来了一个幽暗的眼神。 敢跟柔嬪娘娘作对,孟嬪就该死! 这个时候除掉她的孩子,神不知,鬼不觉…… 他就算粉身碎骨,都报答不完柔嬪娘娘的恩情,愿意为她做任何事。 哪怕……要他拼上这条命! 沈知念自然明白唐洛川的意思,內心头一回开始纠结。 她虽不是什么好人,却也不是完全没有底线的坏人。不止一次说过,不会主动去害別人的孩子。 可孟嬪却不知退让,一而再,再而三地试图诬陷她,真当她是软柿子吗?! 胎儿的確无辜,可若她不够谨慎,让孟嬪成功了,她和自己的孩子便会万劫不復!那时候孟嬪会管她的孩子是不是无辜的吗? 沈知念的神色有些晦暗,但最终……还是不动声色地朝唐洛川摇了摇头。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既然她的目標是皇后之位,就不能步姜皇后的后尘,给自己埋下这么大的隱患。 或许……她也是想在这吃人的深宫,坚守住最后的底线吧…… 她不想变成姜皇后那样的人。 沈知念转身离开了房间。 她不会害孟嬪的孩子,却也不会让唐洛川出手助孟嬪。 孟嬪腹中的皇嗣是死是活,就看天意吧! 第223章 断掉姜皇后最有力的臂膀 外间。 在太医的救治下,高云怀已经醒了过来,被五大绑跪在地上。 孟嬪说她掉下荷池后,有人在下面抓著她的脚。高云怀身上的衣裳都是湿的,又是在池塘边被抓到的,显然下手的就是他! 侍卫们之前为了抓刺客,將永和宫上上下下都搜查了一遍,高云怀偷偷藏在这里的“证据”,也被人翻了出来。 南宫玄羽本就觉得,孟嬪得势不久,就算想害沈知念,也不大可能指使得动柳絮。此刻看到这些確凿的“证据”,再结合这些事,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帝王看高云怀的眼神冰冷刺骨,就像在看一具尸体,怒极反笑:“好!好!好!朕倒是不知道,在坤寧宫养病的皇后,还有这么多歹毒的心思!” “今天你想將怀孕的孟嬪,溺死在荷池里!往日皇后又背著朕,指使你这个狗奴才做了多少恶事?!” 沈知念站在一旁,想到上辈子,姜皇后做的那些事,都是在病逝前才暴露的。一直到她死亡,高云怀都没有遭殃。 这一世,居然提前了大半年。 看来自己代替沈南乔入宫,也让很多事发生了改变。 不过……身居高位的妃嬪,消息往往都很灵通。永和宫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她们居然一个都没赶过来? 如此只能说明,是帝王封锁了消息!南宫玄羽……不想这件事闹大。 沈知念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才让高云怀被抓包,目的就是给姜皇后致命一击!不把事情闹大,怎么让姜皇后无法收场? 有一瞬间,她心中冒出了一个念头,想悄悄派人出去传递消息。 以柳贵妃为首,那些视姜皇后为死敌的妃嬪,绝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她们会像见到血的豺狼一样,疯狂地扑上去撕咬姜皇后! 但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沈知念否定了。 她如今在后宫虽有一些势力,却无法挑战帝王的权威。如果事情真的闹大了,南宫玄羽有心想查,一定会查到她头上! 届时,她苦心经营了那么久的形象,就功亏一簣了,也会失去帝王的心。 一番权衡过后,沈知念选择了作壁上观。 高云怀醒来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完了! 他不明白,类似的事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了,为什么偏偏这一次被侍卫抓了个正著?! 看到站在帝王身后的沈知念,高云怀的心猛然一震,瞬间想明白了来龙去脉! 是她! 一切都是柔嬪这个贱人设计的!! 皇后娘娘果然没看错,柔嬪就是个祸害!!! 高云怀只恨自己不该听皇后娘娘的话,对柔嬪按兵不动。若是早一点除掉这个贱人,他今天的计划就不会失败了! 然而生气归生气,高云怀明白事已至此,他没办法再对沈知念做什么了。若强行拉这个贱人下水,只会让陛下更厌恶皇后娘娘。 为今之计,只有尽力想办法保全皇后娘娘! 高云怀不傻,知道狡辩没有任何意义,其他人不会相信他,陛下更不会相信他。 他重重在地上磕了个响头,刚包扎好的伤口再次渗出了鲜血:“启稟陛下,这一切都是奴才自己的主意!是奴才居心不良,与皇后娘娘无关!” “奴才见皇后娘娘胎死腹中后,便再也没有遇喜,后宫的妃嬪却一个接一个怀上了皇嗣……” “奴才怕皇后娘娘的地位受到威胁,这才自作主张,对孟嬪娘娘下手。” “望陛下明鑑!” 犯事的明明是后妃,宫人却將罪责全部揽到自己身上,以保全主子。类似的例子在后宫屡见不鲜。 宫嬪都是朝中大员的女儿、妹妹或孙女之类。帝王是否要处置她们,很多时候看的其实不是对错,而是各方面的利益。 所以,哪怕大家都心知肚明,真相究竟是怎么回事。帝王如果不想追究到底,最后也只会处置顶包的宫人。 那么这一次,南宫玄羽会继续袒护姜皇后吗? 沈知念还真的有些好奇了呢。 南宫玄羽眼中的怒火越发浓郁,强大的气场如山峰崩塌,声音比料峭的冷风更刺骨:“你当朕是傻子?!” “没有皇后的指使,你一个狗奴才,有这么大的主意?!” 高云怀的头在地上磕得“砰砰”作响,哪怕满头鲜血,都像感觉不到疼痛:“陛下,且不说皇后娘娘端庄贤淑,慈爱六宫,绝不会做伤害妃嬪的事。” “皇后娘娘早已病入膏肓,每日的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如何有精力去谋害孟嬪娘娘?” “这些事真的都是奴才自己的意思!陛下,您不能不顾皇后娘娘和您是少年夫妻,更不能冤枉皇后娘娘啊!” 他虽然为了陪伴皇后娘娘而自宫了,心中却一直有自己的骄傲,鲜少对谁奴顏婢膝。 可这一刻,为了把姜皇后摘出去,高云怀放下了所有自尊,如螻蚁般卑微地祈求帝王。 “够了!” 南宫玄羽懒得再听他狡辩,冰冷道:“给朕把这个狗奴才拖去慎刑司,让苏全叶务必撬开他的嘴,看他还做了哪些恶事!” 侍卫恭敬地应了声“是”,將高云怀往外面拖去。 “……等等。” 帝王的面色依旧阴沉,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吩咐道:“此事先不要张扬,若有人问起,便说高云怀是衝撞了朕,朕才將他投入慎刑司!” 南宫玄羽此举倒不是为了护著姜皇后,而是拔除镇国公府的计划,已经进行到了关键时刻。不能在这时打草惊蛇,前功尽弃。 “属下遵命!” 沈知念却在心中摇了摇头。 没用的。 高云怀可是姜皇后身边最忠心的狗。上一世,他为了姜皇后刺杀帝王,连诛九族都不怕,又怎么可能出卖她? 不过能断掉姜皇后最有力的臂膀,今天也算有所收穫了! 而且……以沈知念对南宫玄羽的了解,他就算不废后,姜皇后也绝对討不了好! 这时,太医院的院判,如丧考妣般从內室出来了,“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第224章 孟嬪小產了 “陛下恕罪!” “微臣们已经尽了全力,可孟嬪娘娘在冰冷的池水里泡得太久了,皇嗣还是没能保住……” “娘娘……娘娘小產了……” 南宫玄羽的心倏忽一痛,大步往里面走去。 沈知念紧跟其后。 房间里充斥著浓郁的血腥味,孟嬪再次陷入了昏迷之中。 太医们跪了一地,见帝王进来,脸上都露出了惶恐之色:“微臣们无能,请陛下恕罪……” 唐洛川低著头,眼神阴冷。 柔嬪娘娘心善,即便屡次被孟嬪诬陷,依旧不忍心对胎儿下手。 他虽然觉得孟嬪不该活在世上,碍柔嬪娘娘的眼。可他全家的命都是柔嬪娘娘给的,他早就说过,要唯柔嬪娘娘马首是瞻。 既然柔嬪娘娘不想沾染杀孽,那他就乖乖听她的话。 没想到老天有眼,他並未出手,孟嬪的孩子就自个保不住了! 看著床上鲜红的血跡,南宫玄羽的心越发抽痛起来。 他又失去了一个孩子…… 可帝王明白,此次的事是人为,与这些太医无关。 想到姜皇后,南宫玄羽眼中燃起了熊熊怒火,目光择人而噬! 他本不想在这个时候动姜皇后,若孟嬪的孩子保住了,今天发生的事便可大事化小。但好好的龙胎没了,此事无论如何都瞒不住了。 看著孟嬪苍白的脸色,南宫玄羽对她是又不喜,又觉得她可怜。 虽说孟嬪怀著身孕,不好好在房间里养胎,閒著没事跑到荷池边干什么?可归根结底,罪魁祸首还是皇后! 最终,南宫玄羽沉声道:“好好照看孟嬪的身子,勿让她落下病根。” “是!” 帝王心中满是怒火,此刻也顾不上沈知念了,嘱咐李常德小心將她送回钟粹宫,他则怒气冲冲地往坤寧宫而去! 沈知念回去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命小明子去打探消息。 高云怀是坤寧宫的掌事太监,在后宫向来得脸,就连一些低位宫嬪见到他了,都得客客气气。 他居然陡然间,被陛下亲自下令投入了慎刑司。 这个消息一传开,瞬间在后宫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得知原因是高云怀不小心衝撞了陛下,眾人更疑惑了。 且不说高云怀在皇后娘娘身边当差,怎么可能这么不谨慎。就算他真不小心犯了错,陛下顾及皇后娘娘的脸面,也不会如此严厉地处罚高云怀啊! 妃嬪们原本还很困惑,命心腹去打探內情。得知孟嬪小產的消息后,所有人都將这两件事联繫到了一起! 难不成孟嬪小產,跟高云怀有关? 高云怀做的,和皇后娘娘做的有什么区別? 一时间,后宫震动,无数人心思各异! “你说什么?!” 一向端庄温和的良妃,此刻竟失手打翻了茶盏。 滚烫的茶水浇在身上,她都顾不上疼痛,焦急地问道:“孟嬪妹妹小產了,皇嗣没保住?!” 若离的脸色同样难看:“此事已经在宫里传开了,千真万確!” “孟嬪真是没用,怀孕快四个月,胎相早就稳固了,还能把孩子弄掉!” “不过听说此事,是皇后娘娘身边的高公公所为,陛下已经怒气冲冲地去坤寧宫了!” 听到这里,良妃的脸色似乎缓和了一些,但很快就换上了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去永和宫,本宫要去看看孟嬪妹妹。真是可怜见的……” “是!” …… 延禧宫。 雪嬪看著窗外的宫墙,清冷的眉眼间,露出了一抹唏嘘之色。 “孟嬪此次虽然是被人所害,可她明知道深宫惊险,却依旧得意忘形,別人才有了害她的机会。” “有人小產伤了身子,便再也怀不上了,做梦都想要一个孩子;有人得上天眷顾,一朝身怀有孕,却不知惜福。” 虞梅的眼眶红了,心疼道:“娘娘,您看开些……” “看开?” 雪嬪淒楚地笑了笑,如同湖面上破碎的冰:“刚嫁给陛下的时候,他对本宫那么温柔,那么好。好到让本宫以为,陛下是真的喜欢我……” “可直到鄴城被女真人围攻,陛下明知道我的家人危在旦夕,但为了不被先帝忌惮,不肯出手相助。本宫才明白,自己在他心里或许有几分分量,却完全比不上皇权霸业……” “自那以后,本宫就看透了,男人是靠不住的。只有和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才是属於自己的。” “本宫也不知道,上天为何要对本宫那么残忍,连做母亲的机会都要从本宫这里夺走?” 说到这里,雪嬪白皙的脸上,流下了两行清泪:“本宫真的很羡慕孟嬪、柔嬪和周贵人,能拥有一个孩子。” “却没想到,皇后容不下……” 虞梅小心翼翼地问道:“您也相信此事,是皇后娘娘指使的?” 雪嬪眼底闪过了一抹讥讽:“类似的事,她做得还少吗?” “当年在潜邸,多少怀孕的侧妃、侍妾,不是意外小產,就是胎死腹中。就连好不容易生下来了的大皇子和二皇子,也幼年夭折。” “虽然谁都没有证据,也没有怀疑到皇后身上,可本宫心里一清二楚!皇后……太阴毒了!” 虞梅嘆了一口气,有些担忧:“孟嬪娘娘的身孕都快四个月了,还是出了这样的事。希望柔嬪娘娘和周贵人,能顺利生下孩子吧……” 雪嬪起身道:“本宫虽厌倦了后宫的爭斗,不想掺和那些腌臢事。可本宫是失去过孩子的人,不希望再有其他人,落到和本宫一样的境地。” “皇后的歹毒……该到此为止了!” 虞梅关切地问道:“您是想护柔嬪娘娘和周贵人一把?” 雪嬪的目光淡若冰霜,仿佛早已看透一切:“她们一个生了一颗七窍玲瓏心,一个被贵妃娘娘纳入了羽翼之中,哪用得著本宫护著?” “本宫只是不想皇后再继续作恶了。” “当年的那件事,本宫忍了那么久,是时候跟皇后清算一番了!去坤寧宫!” 虞梅心中一凝:“是!” 原来娘娘看起来像数九的寒冬,不关心后宫的春意盎然,但从未忘记过曾经的仇恨! 第225章 帝王质问姜皇后(10万票加更) 永寿宫。 今天发生的事传开后,最高兴的人莫过於柳贵妃了! 原本被帝王禁足的这几天,她每日茶不思,饭不想,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圈。 此刻,柳贵妃张扬明艷的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哈哈——哈哈哈——本宫就知道皇后那个病妇,惯会在陛下面前装腔作势,迟早有露馅的一天!” “她的胆子竟大到,明目张胆地指使高云怀,除掉了孟嬪的孩子,真是天助本宫啊!” 此事过后,皇后那个病妇再也成不了气候,孟嬪也是个废物了。后宫怀孕的周贵人和柔嬪,都是她的人,还有谁能与她爭锋?! 这些日子,翠竹见多了贵妃娘娘不是愁眉苦脸,就是大发雷霆的样子。难得看到娘娘这么高兴,她立刻恭维道:“孟嬪的孩子没得正是时候,说明老天都是站在娘娘这边的!” 柳贵妃眼底闪过了一抹狠意:“孟嬪的出身如此低微,怎配生下皇嗣?如此也好,省得她的孩子生下来,会挡周贵人孩子的路,那就是挡本宫的路!” “只可惜,本宫还在禁足中,不能亲自去坤寧宫,看皇后那个病妇的笑话和下场!哈哈哈——” “翠竹,立刻派人去坤寧宫门口守著,本宫要做第一个知道后续的人!” 翠竹福道:“奴婢遵命!” …… 坤寧宫。 姜皇后平时喝了药,都会睡下歇息,但今天她心里记掛著事,一直撑著精神。 芳华宽慰道:“娘娘,高云怀办事您还不放心?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姜皇后心里也是这样觉得的。 毕竟以前在王府,再难办的事,高云怀都做得滴水不漏。如今不过是除掉区区一个孟嬪,还不是轻而易举。 可不知道为什么……从今天早上起,她的眼皮就跳个不停,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本宫再等一等。高云怀不回来復命,本宫实在不安心。” 芳华明白姜皇后的担忧,不好再劝。她替姜皇后把身后的软枕垫高了,让姜皇后躺著能舒服些。 看著姜皇后越发消瘦的脸颊,芳华关心的同时,心中还升起了一抹不悦。 说到底,都是后宫的那些妃嬪不好! 镇国公府的人都还没有生下陛下的嫡长子,她们凭什么抢在前头?平白惹皇后娘娘不高兴,落到什么下场,都是她们活该! 隨著时间一点一滴地走过,高云怀依旧没有回来,姜皇后心中那抹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若不是怕惹人生疑,她真想派个人去永和宫看看。 谁知道这时,一名宫女匆匆从外面跑了进来,一脸焦急道:“不好了!皇后娘娘,不好了!” 姜皇后的脸色猛然一沉! 芳华大步上前,一个大耳刮子甩在了宫女脸上:“放肆!谁教你这么说话的?!” 自从皇后娘娘病了,坤寧宫的忌讳越来越多。这个贱婢居然敢大声嚷嚷皇后娘娘不好了,这不是明摆著诅咒娘娘吗?! 小宫女被打得跪在了地上,不敢反驳:“奴婢失言!奴婢有罪!” “皇后娘娘,高公公被陛下派人抓进了慎刑司,所以奴婢才这么著急!” 姜皇后只觉得一道热血直衝脑门,惊得她险些昏死过去! 她死死地抓著身下的被褥,用了极大的力气,才控制住颤抖的身躯:“你说你说什么?!高云怀怎么会被抓进慎刑司?!” 小宫女解释完原因,姜皇后根本不信。 另一个心腹就面色惨白地跑了进来:“不好了,皇后娘娘!孟嬪娘娘小產了!” “高公公前脚被抓进慎刑司,她的孩子后脚就没了。恐怕……恐怕是事情败露了……” 姜皇后心中的最后一丝侥倖,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一颗心彻底死了,无力地跌坐在了床上。 芳华的脸色更是惨白一片,哆嗦著问道:“皇后娘娘,这、这该怎么办?陛下肯定马上就要来坤寧宫了,您、您快想想办法啊……” 虽说她跟在姜皇后身边没少作恶,但此次的事暴露在了帝王面前,芳华怎能不害怕! 姜皇后毕竟久居上位,经歷了这么久的病痛折磨,都没有被打倒。哪怕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她还是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嚇得六神无主。 “慌什么?!” “就算高云怀暴露了,他也决计不会出卖本宫!” “本宫是陛下的髮妻,是正宫皇后,身后更是站著镇国公府!陛下就算要处置本宫,也得有多方面的考量。” “都给本宫打起精神来,別自己把自己嚇坏了,平白让人抓住破绽!” 姜皇后瘦得脸颊深深凹陷下去,颧骨越发显得凸出,在光线昏暗的时候,看起来就像一具乾尸。 她撑著精神,用如此严厉的语气说话,更给人一种恐怖的感觉。 心腹们心头一震,连忙应“是”。 姜皇后不想让他们看到,她在帝王面前顏面尽失的样子,挥手道:“你们都先下去吧。” “本宫还没死,不会让任何人动坤寧宫的人!” 芳华等人的心总算放下了一些,却又担心姜皇后的处境。 但事已至此,他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道:“是。奴婢/奴才告退。” 果不其然,几人前脚刚退下,帝王的仪仗后脚就到了坤寧宫。 南宫玄羽怒气冲冲地从外面进来,见內室只有姜皇后靠在软榻上,神色无悲无喜。 此刻,她强撑著身体,艰难地跪在了地上:“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南宫玄羽没有上前搀扶姜皇后,就这样居高临下地望著她,神色越发冰凉,语气是从未有过的严厉。 “皇后真是好手段!” “柔嬪入宫不久,你就將柳絮安插到了她身边。这回指使她在柔嬪的鞋子里放针,试图破坏柔嬪的册封礼,然后嫁祸给孟嬪!”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你竟胆大包天到,让高云怀在后宫谋杀妃嬪,以致孟嬪小產!” “当年满京城都说,镇国公的嫡长女姝色无双,端庄贤德。就连父皇都夸讚过你的贤淑,才將你指婚给朕。朕竟不知道,你的心肠如此歹毒!” 第226章 南宫玄羽想让她病逝 姜皇后心中最看重的,除了后位和家族,就是贤德的形象。 南宫玄羽这番话,如同诛心! 果然是少年夫妻,知道刀子往哪里捅才最痛! 姜皇后心中一阵阵抽痛,身体越发无力,跪坐在了地上。 她苍白的脸上却依旧是平静之色,抬头直视著帝王愤怒的目光,缓缓道:“臣妾一直在坤寧宫养病,从未指使过高云怀作恶。” “若不是陛下告诉臣妾这些事,臣妾压根就不知道,高云怀的胆子竟这么大,背著臣妾犯下了这么多死罪!” 说到这里,姜皇后深深跪伏下去:“臣妾的身子不爭气,实在没有精力管理宫人,御下不严,这才导致孟嬪小產,请陛下降罪!” 三言两语,姜皇后就將所有罪责,都推到了高云怀身上。 虽说整个后宫,没有一个人会相信这份说辞。可她是国母,家世显赫,父亲、叔伯、兄弟都在朝中身居要职,把控著半个朝堂! 没有明晃晃的证据,別说其他妃嬪了,就连陛下都不能轻易处置她。 所以,就算他们不相信,又如何? 殊不知越是如此,帝王心中的杀意越浓! 君王枕侧,岂容他人酣睡?! 大周是他的江山,不是镇国公的!到了这种时候,皇后竟还仗著家世,有恃无恐! “你是觉得朕查不出证据,还是觉得就算有了证据,朕也不敢將你怎么样?!” 姜皇后语气惶恐:“臣妾不敢!” “可臣妾真的没有指使高云怀,谋害孟嬪的皇嗣。陛下,您不能因为一个奴才自作主张,就给臣妾扣上这样的罪名啊……” 她知道自己辩解的话,帝王一个字都不会相信,反而还会觉得可笑无比。 但姜皇后没办法。 这些事,她绝不能承认! 只要她不承认,高云怀那里又没有招供,罪名就无法坐实。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罪名不坐实,陛下哪怕再愤怒,也要给她这个国母留一丝余地。 南宫玄羽龙袍下的手指紧紧握起,手背上的青筋一根根暴起,漆黑幽深的眸子里,酝酿著狂风暴雨! 身为帝王,只要怀疑一个人,南宫玄羽有一千种方法查出证据! 比如命人將坤寧宫的宫人,都拖去慎刑司严刑拷打!就算高云怀对皇后忠心耿耿,寧死不招。坤寧宫有这么多人,皇后的心腹里,总能找到一两个软骨头。 可现在,哪怕南宫玄羽再愤怒,再想处置姜皇后,他也不能这样做。 因为一旦大动干戈,將姜皇后做过的恶事,全部查出確凿的证据。无论是后宫还是前朝,定国公府的人都会疯狂向他施压,力求废后! 镇国公手中的兵权,他还没有拿到。皇后一旦被废,为了保全家族,镇国公府必反! 届时,且不说他登基以来的种种布局,全部功亏一簣。战爭起,便是百姓流离失所,生灵涂炭! 他是帝王,不能因为一时之气,让本可以兵不血刃解决的事,闹到尸横遍野的地步。 所以……柔嬪鞋子里的针,孟嬪小產的事……只能查到高云怀身上为止了! 登基这么久,南宫玄羽已经习惯了站在无人之巔,此次是这位年轻的帝王,第一次体会到憋屈的感觉…… 正因为如此,他集中皇权的决心,越发坚定! 终有一日,他会將大周数百年来,桎梏著皇权的两座大山,全部除去!会成为真正的实权帝王! 不管是朝堂还是后宫,再也无人能左右他的想法,他再也不需要忌惮任何人! 南宫玄羽逐渐收敛了眼底的冷芒和杀意,语气已经恢復了平静:“……既然皇后说这些事,都是高云怀背著你所为,你並不知情,朕便信你!” “起来吧!” 姜皇后一直都明白,前朝后宫息息相关。只要镇国公府一日不倒,父亲依旧手握大权,哪怕她犯了再大的错,陛下也不会真把她怎么样。 明白归明白,可面对著帝王的质问,姜皇后心里说不发怵是假的。此时此刻,她才终於鬆了一口气。 “臣妾……谢陛下信任!” 姜皇后身上的衣裳已经被冷汗打湿了,瘫软在地上,浑身使不出一丝力气。因此没有注意到,帝王眼眸深处闪过的杀意! 他再不喜孟嬪,她腹中的皇嗣也是他的孩子! 姜皇后杀了他的孩子,又对他真心心悦的柔嬪出手,帝王岂能容她?! 他的確不能在此时废后,却能让姜皇后“病逝”! 反正她本就病重,就算因病身亡,镇国公府也不会起疑。 不过……孟嬪小產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如果他刚处置了高云怀,姜皇后即刻就病逝了,傻子都看得出其中的不对。 只能再缓一两个月,待事情平息。 皇后……好好珍惜这最后活著的时光吧! 南宫玄羽起身,冷冷道:“朕会將高云怀的三族,全部处斩!他本人……则凌迟处死!” “皇后可有什么要说的?!” 姜皇后的心头止不住地发凉,身体控制不住开始颤抖…… 高云怀对她忠心耿耿啊! 虽然她將他视为弃子的那一刻,就知道他必死无疑。可姜皇后从未想过,高云怀將以这么惨烈,这么痛苦的方式死去…… 但她一句求情的话,都不能为他说,反而还要挤出笑容道:“高云怀,罪有应得。陛下……圣明!” 至少,她还是高高在上,风光无限的皇后!高云怀……也算死得其所! 南宫玄羽的唇角浮现出了一抹讥誚,不再看姜皇后一眼,大步往外走去。 这时,小徽子进来通传道:“陛下,雪嬪娘娘求见。” 帝王一直都知道雪嬪心里对他有怨,因此把自己封闭起来了,不仅看淡了他的宠爱,也不怎么跟其他人来往。 除了固定的请安,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来坤寧宫。 別说南宫玄羽诧异了,姜皇后也十分不解。 到现在都没有其他妃嬪过来,肯定是陛下的意思,不想將今日的事闹得无法收场。 雪嬪向来明哲保身,这时候到坤寧宫凑热闹,总不会是什么好事。 第227章 姜皇后被收走册宝 姜皇后心中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却无力阻止。 帝王重新坐回了椅子上,沉声道:“让雪嬪进来吧。” “是!” 雪嬪穿著一套淡青色的宫装,缓缓从外面走了进来,眉眼间流露出的清冷气质,给人一种高不可攀的疏离感。 她的目光落在跌坐在地上的姜皇后身上,眼眸深处有恨意一闪而逝。 “臣妾给陛下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 南宫玄羽心中本就对雪嬪有愧意,她的父亲年前又平定了酈城附近的叛乱。不管雪嬪的性子如何冷淡,南宫玄羽对她都十分温和。 “免礼,赐座。” 姜皇后苦涩地笑了笑,眼底流露出了一抹自嘲。 她这个国母还跪在地上呢,陛下竟给一个妃嬪赐座。现在所有人在他心里,都比她这个正妻体面,是吗? “谢陛下,但臣妾就不坐了。” 雪嬪低头冷冷地凝视著姜皇后:“臣妾今日过来,是有一事想问皇后娘娘!” 帝王没有说话,只是眸色沉沉地望著姜皇后。 难道皇后还做了什么他不知道的恶事? 姜皇后已经猜到了雪嬪的来意,一颗心止不住地往下坠! 可事已至此,她已经彻底失去了陛下的爱重,还有什么好怕的? “本宫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地方,是能为雪嬪解惑的。” 即便事情已经过去了好几年,每次想起来,雪嬪的心还是一阵阵抽痛! 但哪怕撕开鲜血淋漓的伤口,她也要討个公道! 雪嬪的目光如寒霜,望著姜皇后道:“当年在潜邸,我的家人被困酈城,为了让一城的人活下去,他们不得不冒著危险,试图突破女真人的包围,去寻找粮草。” “最后粮草虽找到了,可我的兄长和弟弟……却在女真人的铁骑中,死无全尸!” 说到这里,雪嬪再也维持不住清冷的模样,声音已经哽咽了。 再次听到雪嬪提起这件事,南宫玄羽的薄唇紧紧抿起。 此事雪嬪要恨也应该恨他,为什么来质问皇后,难道其中也有皇后的手笔? 雪嬪擦乾了脸上冰冷的泪水,咬牙道:“那时,我已经有五个月的身孕了。怕我受到刺激,影响自身和孩子,陛下下令,不允许任何人在我面前提起这件事。” “是您……皇后娘娘!您命人偷偷將此事透露给我,我这才因为悲伤过度小產,永远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 “后来我虽查出了消息的来源,可皇后娘娘您过去偽装得实在是太好了,王府上下谁不赞您善良仁慈,贤淑大度!就连我也以为,您是担心我剩余的家人,想让我想办法救他们,这才命人向我透露真相。” 一个人心中一旦有了怀疑的种子,就会疯狂生长! 从那以后,雪嬪对姜皇后多了许多关注,这才成了第一个发现她真面目的人。 但往日姜皇后大权在握,家世又显赫,她即便猜出了真相,也没办法拿对方怎么样。 所以,雪嬪一直在隱忍。直到今天,才等到了报仇的时机! 说到这里,她字字都充满了痛苦:“臣妾今天来,就是想问皇后娘娘一句,臣妾的孩子……是不是您故意害死的?!” 虽说罪魁祸首是陛下,但雪嬪明白,在其位,谋其政。 夺嫡凶险万分,当年哪怕是她站在陛下的位置,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所以这些年,她心中虽然怨懟陛下,却从未有过报復的念头。 可皇后利用此事,將她刺激到小產,导致她再也没了生育的能力,却是实打实的恶毒! 姜皇后眼眸微闪,摇头道:“不是!” “本宫从未指使过任何人,將你兄长和弟弟战死的消息透露给你。本宫也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听来的閒言碎语,竟將此事扣在了本宫头上。” “念在你失去孩子和生育的能力,心中悲痛,情有可原,本宫就不计较你今日的污衊了。” 或许姜皇后也明白,哪怕事情过去得太久,雪嬪拿不出確凿的证据,帝王还是会相信雪嬪的话。 不管自己怎么辩解,都无济於事。所以,她只是面色平静地否认,不在意他们心里是如何想的。 “呵!” 雪嬪冷笑了一声:“皇后娘娘,您儘管不承认。可人在做,天在看!作孽太深,是会报应到自己身上的!” 姜皇后的呼吸一滯,脑袋一阵阵眩晕…… 镇国公府的嫡长女,生来就是要做皇后的!从小,家族就以皇后的標准培养她。 虽然姜皇后很小的时候,就对后宅的阴毒一清二楚。可她毕竟是养尊处优的贵女,真做了这么多恶事,心里怎么可能一点鬼都没有? 隨著身体一天天病重,午夜梦回的时候,姜皇后也不是没想过。是不是因为自己沾染的杀孽太多,所以遭了报应,才二十多岁就沉疴缠身…… 雪嬪的这句话,险些击溃了她的心理防线…… 南宫玄羽怔怔地望著雪嬪,耳边似有雷声轰动! 那时他正处於夺嫡的关键时刻,和幕僚、谋臣们每天忙得脚不沾地。知道雪嬪小產的消息,他心中虽然悲痛,却不得不打起精神,应对其他皇子的明枪暗箭,许多事都顾不上。 过后南宫玄羽也排查了,是谁將那些事透露给雪嬪的,却只查出了几个无关紧要的人。 他一直以为,雪嬪小產的事是意外,没想到居然是皇后故意设计! “……既如此,你为何不早告诉朕?” 如果他早知道,这些年便不会这么信任皇后,也能早些补偿雪嬪。 雪嬪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了一抹讥讽。 她还不了解陛下吗?现在虽然说得好听,可皇后的真面目没有暴露的时候,他十分敬重这个正妻。 如果她以前就把这件事说出来,帝王根本不会相信她。她不仅打击不到皇后,还会把自己折进去。 雪嬪懒得解释了,福了一礼道:“是非对错,相信陛下心中自有判定,臣妾就不多言了。” “臣妾告退!” 南宫玄羽低头看著姜皇后,眼底满是厌恶:“现在多跟你说一句话,朕都觉得噁心!” “来人,收走皇后的金册和金宝,將她幽禁坤寧宫!” “坤寧宫的宫人,也都不许再踏出此处一步!” 第228章 陛下要把皇后册宝给谁 姜皇后的瞳孔猛然放大,无比错愕地望著南宫玄羽,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陛下?!” 金册和金宝是皇后身份的象徵! 代表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权! 是行使皇后权利时使用的,是统领后宫的权利之印! 没有册宝的皇后,还能叫皇后吗?! 陛下虽没有废后,可此举跟废了她无异啊! 陛下怎么能这么对她?! 南宫玄羽却没有再看姜皇后一眼,拂袖而去! “噗——!!!” 姜皇后喷出了一口鲜红的血,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帝王的脚步依然没有停留。 过去的那些年,他十分敬重皇后,给了她正妻应有的所有体面。 怎奈她慾壑难填,还想替镇国公府图谋太子人选,为此不惜戕害皇嗣! 他对她的所有夫妻情分,都被她耗得一乾二净了! 李常德已经將沈知念送回了钟粹宫,回来復命了,听小徽子说了刚才发生的事。 看到帝王出来,李常德立马握著拂尘迎了上去,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不知皇后册宝……要送到哪里?” 按照祖制,皇后的金册和金宝,在封后大典过后,便被放置於坤寧宫,以象徵中宫的身份和地位。 若皇后失德……陛下虽不能直接將册宝,正式授予其他妃嬪。却可以让地位高、资歷深,又受宠的妃子,代掌皇后凤印。 这也是在向满宫的妃嬪,释放一种信號。毕竟已经代掌皇后的权力了,將皇后取而代之的那一天,还远吗? 放眼整个后宫,只有贵妃娘娘是合適的人选。 毕竟她是皇后之下的第一人,家世显赫,在潜邸就侍奉陛下,大公主又是陛下唯一的子嗣。 所以李常德才有了这一问。 只是……贵妃娘娘还在禁足中啊…… 南宫玄羽沉默了一瞬,眼神有些幽暗:“將皇后册宝送到慈寧宫,由母后代为保管。” 皇后没了册宝,便意味著失去了帝王的尊重与信任,被剥夺了皇后应有的地位。 此消彼长之下,定国公府一派的宫嬪,定会在后宫风头无两。若再让贵妃代掌皇后凤印,那后宫就可以改姓柳了。 太后是个聪明人,即便保管著皇后的册宝,也不会藉机生事。 李常德恭敬地应了一声“是”,立刻去办了。 …… 虽然帝王並没有公布姜皇后做的恶事,不管是收回她的册宝,还是封闭坤寧宫,用的理由都是皇后御下不严,导致身边的管事太监谋害皇嗣,让她静思己过。 但坤寧宫的宫人还是惶恐不已。 帝王刚离开,芳华就急匆匆地衝进了內室。 见姜皇后倒在地上昏迷不醒,旁边还有一滩血跡,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皇后娘娘!” 芳华大步跑到姜皇后身边,將她消瘦的身体扶了起来:“请太医!快去太医院请太医啊!” 宫人们脸上都是惶恐和为难的神色:“陛下已经下旨,封闭坤寧宫……” 他们都出不去了。 “那皇后娘娘的凤体怎么办?!” 芳华心中担忧不已,往坤寧宫门口跑去。 果不其然,侍卫已经將这里重重围住,连一只苍蝇都不打算放出去。 看到芳华出来,侍卫立即拔出腰间的刀,横在了她的脖子上,冷冷道:“陛下有令,意图离开坤寧宫者,死!” 芳华颤抖著跪在了地上,哀求道:“奴婢不敢抗旨!奴婢不是要离开坤寧宫,而是皇后娘娘的身子不好了,刚刚吐了一大口血,人已经昏过去了!” “奴婢求求你们,去太医院为皇后娘娘请一位太医过来吧!” 几名侍卫对视了一眼,神色都有些迟疑。 如果是以前,就算皇后娘娘被幽禁了,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耽误皇后娘娘的病情。 可现在,连皇后册宝都被陛下收走了,谁都看得出来,陛下已经彻底厌弃了皇后娘娘! 他们若是帮皇后娘娘请太医,传到了陛下耳中,不知会不会惹陛下不悦? 芳华看出了这些侍卫心中所想,收起了那副卑躬屈膝的样子,语气变得严厉起来。 “皇后娘娘依旧是国母,镇国公府也依旧存在!若因为你们不肯为娘娘请太医,导致皇后娘娘的凤体出了什么事,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 她虽然被贬为末等宫女了,但毕竟体面地在皇后身边伺候了那么多年,气势依旧强大。 侍卫们对视一眼,心中確实有些担忧,派了一人去太医院。 殿內。 姜皇后已经被宫女抬到床上,擦乾净了唇角的血跡。 太医为她把完脉,重重嘆了一口气:“原本以皇后娘娘的身子,若是好生养著,还能活到今年冬天。” “可皇后娘娘数次用猛药,强行吊起精神,近期又经受了这么大的刺激。恐怕……恐怕就是半年內的事了……” 芳华惊得打翻了手中的茶盏:“你说什么?” 半年內?! 那皇后娘娘……岂不是最多只能活过这个夏天了?! 而且她了解皇后娘娘。陛下收走了娘娘的册宝,娘娘定会日日鬱结於心。恐怕太医口中的半年,都是乐观的说法…… “不行!” 芳华抓住了太医的手臂,哀求道:“您一定要想办法,救救皇后娘娘啊!” 太医低下了头:“皇后娘娘的病,便是华佗在世,也回天乏术。老朽无能……” 芳华眼中涌出了泪水,又强行憋了回去。 高云怀被抓,皇后娘娘的病情更重了,她不能再倒下! 芳华压下心中的悲痛,塞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到太医手中:“娘娘的病情,还望太医保密!” “是!” …… 坤寧宫发生的事,以极快的速度在后宫传开了。 有人欢喜,有人忧愁。 小明子在第一时间打听清楚了原委,回到钟粹宫,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沈知念。 菡萏撇嘴道:“自从娘娘入宫,皇后娘娘明里暗里,给娘娘使了那么多绊子,她也有今天!” “那些依附於镇国公府的妃嬪,现在恐怕一个个都惶恐不已,生怕自己会被陛下迁怒。” 沈知念勾唇笑了笑:“不。” “相反,姜婉歌马上就要得宠了,而且还是盛宠!” 第229章 陛下今晚会来钟粹宫 菡萏一时没反应过来,不解地问道:“娘娘何为这么说?”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些事不可能是高云怀自作主张,肯定是皇后娘娘在背后指使!” “即便陛下因为种种考量,暂时不能废后,也彻底厌弃了皇后娘娘,为何还会给文贵人盛宠?” 原因很简单。 帝王要兵不血刃地除掉镇国公府,又怎么会让他们提前有了防备? 他收走了姜皇后的册宝,必定会极其宠爱文贵人,以安抚镇国公府,让他们放鬆警惕。 沈知念是因为有前世的记忆,才能猜到这些弯弯绕绕。事关重大,即便身边都是她的心腹,她也不打算透露。 “你们以后就明白了。” “如果本宫猜得没错,陛下今晚会来钟粹宫。” “菡萏,你吩咐小厨房,去做一些陛下爱吃的膳食。” “元宝,你把玲瓏棋拿出来,摆在窗边的小几上。” “芙蕖,你把香炉里的薰香,换成能让人心情平和的。” “肖嬤嬤……” 南宫玄羽今天经歷了这么多糟心事,哪怕厌恶极了皇后,也无法废后,心中一定十分憋屈。 这种时候,她当然要做一朵温柔的解语,让他和她在一起的时候,能忘记所有烦闷。 如此才能润物细无声,在帝王心中扎根得越来越深。 “奴婢/奴才遵命!” …… 永寿宫。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柳贵妃虽然对姜皇后恨之入骨,但她是定国公府的嫡长女,明白前朝和后宫牵一髮而动全身。只要镇国公府不倒,陛下就不可能废后。 反正皇后那个病妇也活不长了,她並不在意,已经很满意这个结果了。 听小伟子说了帝王对姜皇后的处置,柳贵妃的笑声就没停下来过! “皇后不是总仗著自己正宫的身份,处处压本宫一头,觉得哪怕本宫贵为贵妃,也只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妾室吗?” “如今她被陛下收走了册宝,除了一个皇后之名,还剩下什么?哈哈哈——” “皇后已经有名无实,后宫以本宫为尊,从今往后,本宫就是无冕之后了!” 翠竹嚇了一跳,紧张地朝外面看了好几眼:“娘娘慎言!” “虽说永寿宫都是咱们自己人,但这话若是传出去了,麻烦就大了,陛下也会不高兴的……” 柳贵妃是太兴奋了,才一时忘了形。经过翠竹的提醒,她也缓缓冷静下来了:“无妨,本宫那么久都熬过来了,难道还怕熬不死一个空壳子皇后?”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后位,迟早是属於她的! 翠竹笑著恭维道:“以娘娘的身份,本就不该屈居人下。想必要不了多久,娘娘就能得偿所愿了!” 柳贵妃的心情从来没有这么好过:“本宫和皇后那个病妇,自王府斗到的后宫,对她的手段再清楚不过。高云怀向来谨慎,这次怎么会这么巧被抓?” “听说陛下是和柔嬪一起去的永和宫?这样看来,这件事里也有柔嬪的手笔。” “她真是……干得漂亮!” 原本柳贵妃被帝王禁足,不得不將六宫大权移交到沈知念手中,心里是有些不痛快的。连带著对沈知念的好感,也下降了一些。 可这件事过后,她才真正明白,柔嬪这把刀究竟有多好用! 姑母为她选中的棋子,果然没选错! 高兴过后,柳贵妃惦记起了另一件事:“陛下有没有说將皇后的册宝,交给本宫代为保管?” 想到这里,她的一颗心控制不住地激动起来! 陛下曾经说过,自己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 皇后失德,理应让她这个贵妃顶上去了! “这……” 小伟子就是知道贵妃娘娘的脾气,刚刚才不敢详说这一点。 现在柳贵妃问了起来,他不敢再隱瞒了,小心翼翼道:“陛下……陛下將皇后娘娘的册宝,送到慈寧宫去了……” 柳贵妃脸上雀跃的笑容微微凝固。 “……陛下不是最宠本宫了吗?” “当年是先帝赐婚,陛下才不得不迎娶皇后为正妃。可他心里真正心悦的人,一直都是本宫。” “为何……为何皇后失德,陛下不將册宝交给本宫,反而送去了姑母那里?陛下……是不信任本宫吗?” 比起不能代掌凤印,成为无冕之后,得不到帝王的信任,才是最让柳贵妃心痛的事…… 她虽然喜欢权力,喜欢那高高在上的凤位!可她心里看得最重的,从来都是陛下啊! 翠竹和小伟子对视了一眼,竟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无奈之色。 贵妃娘娘向来是这样的性子,连太后娘娘都没办法,他们做奴才的能怎么办?当然只能继续哄著。 “娘娘,您不要多想了。” “放眼歷朝歷代,皇后失德,虽然有贵妃代掌凤印的例子。但陛下没有正式册封您为皇后,就將中宫的册宝交给您保管,终究名不正,言不顺。” “依奴婢看,陛下就是太在意您了,怕您被朝中的那些御史弹劾,才这样保护您的。” 小伟子跟著哄道:“是啊!” “皇后娘娘出了这样的事,镇国公肯定不会坐视不理。若册宝到了您手上,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攻訐您!” “陛下把册宝送去慈寧宫,才是真正为您考虑啊!” 他们也不想这样一味地哄著贵妃娘娘。 可忠言逆耳,以娘娘火爆的脾气,根本听不进去。 他和翠竹以往实话实说,希望贵妃娘娘能认清帝王无情的事实,往往换来的都是娘娘勃然大怒,狠狠地惩罚他们,说陛下不可能不爱她! 次数多了,他们也不敢说实话了。 柳贵妃的脸色这才缓和一些:“对!你们说得没错!陛下这样做,都是为了保护本宫!” “本宫就再等几个月,等熬死了那个病妇,后位也好,册宝也好,都会到本宫手上!” …… 钟粹宫。 “陛下驾到——!!!” 听到李常德的通传声,沈知念连忙起身带著宫人们行礼:“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南宫玄羽的神色有些疲惫,沉默地將沈知念扶了起来,走到窗边落座。 第230章 帝王第一次有了家的感觉 满宫的人都在沸沸扬扬地议论,今天发生的事。沈知念却没有提起,也没有问南宫玄羽怎么了。 她只是走到帝王身后,用手指轻轻地帮他按摩著太阳穴。 鼻尖传来了淡淡的梔子幽香,应该是她在指尖涂了精油。 南宫玄羽闔著眸子,阴鬱的心情,隨著她按摩的动作,竟渐渐平静了不少。 每次都是这样。 当他心情不快,或者因为政事烦闷的时候,只要到她这里,紧绷的心绪都会渐渐放鬆下来。 所以,他喜欢来钟粹宫。 也养成了情绪低落时,便到她身边寻求慰藉的习惯。 因为放眼整个后宫,唯有念念是真正懂他的。即便他们一句话的交流都没有,她也能让他感到轻鬆。 “好了。”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南宫玄羽睁开眼睛,眼底的阴鬱之色消散了许多,拉著沈知念的手,温声道:“你还怀著孩子呢,別累著自个了。” 沈知念微微上挑的狐狸眼,看向南宫玄羽时,眼底蕴含著灿如烟般的爱意,让人根本无法忽视:“陛下如果真为了臣妾和皇嗣著想,就让自己开心一点。” “因为只有陛下开心了,念念才会开心。每次看到陛下难过,念念心里都更难过……” 帝王心中涌起了一阵暖流,虽默默无言,但有一种震撼的感觉,在他的心中荡漾开来。 后宫的女人每一个都渴求高位,尤其是以柳贵妃为首的,定国公一派的妃嬪。在他收走了皇后的册宝后,一个个都蠢蠢欲动起来,恨不得从坤寧宫咬下一块肉! 却从来没有人关心过,他是否难过,是否痛心,是否憋屈。 哪怕是口口声声说爱他至深的贵妃,从头到尾在意的,也只是看皇后的笑话,以及他將册宝送去了哪里。 唯有面前的这个女人,哪怕大好的机会摆在这里,她也没对任何人落井下石,没给任何人上眼药。 她心里看重的,只有他开心与否。 如此简单又纯粹。 她对他的一片深情,他早就知晓。可这一刻,帝王的內心还是不受控制地感动。 他,亦心悦她…… “念念。” 南宫玄羽將沈知念拥入了怀中,不带任何慾念地吻了吻她的额头:“有你,真好……” 不然这高处不胜寒的位置,他当真是孤家寡人了…… 沈知念一直都明白,在后宫论美貌,她不是魁首。 论家世,更远远比不上姜皇后和柳贵妃。 论情感,她不及雪嬪有帝王的愧疚。 论才华,她也比不上刚入宫的文贵人。 想在帝王心中占据极其重要的位置,沈知念不会拿自己的短处,去跟別人的长处比较。 再尊贵的男人,遇到了有手段的女人,百炼钢也会化为绕指柔。 她要做的,便是成为帝王的心灵港湾。让他每次心情烦闷时,都会下意识想起她。 有时候,习惯是很可怕的…… 沈知念握著南宫玄羽骨节分明的手指,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陛下,您看,这里面是我们的孩子。” “皇嗣要是感觉到父皇的心情不好,也会难过的。所以陛下就別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好不好嘛?” 两个多月的胎儿,哪会有什么情绪。即便知道沈知念是在哄他,南宫玄羽的心情还是好转了许多。 他轻轻摸著她还未隆起的肚子,眼底染了几分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柔情:“……好。” 落日的余暉从窗外打进来,恰好照在沈知念的肚子上,仿佛镀了一层光晕,內室的气氛静謐而美好。 这一刻,孤傲隱忍,冷毅持重的帝王,头一回有了家的感觉…… 可没人知道,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欣喜,而是不安。 怕別人知道她是他的软肋,从而对她下手。 怕自己保护不好她。 最终,所有情绪都被南宫玄羽隱藏,他再次恢復了喜怒不形於色的模样。 他会一步步拔除权贵奸佞,终成铁血之主! 到那时,便可明目张胆地给予她,无人能及的偏爱。 沈知念不知道南宫玄羽心中所想,却能感觉到这个男人看自己的眼神,越来越不同了。 她的唇角微微勾起,语气如春风般温柔:“臣妾今天让小厨房做了珍珠翡翠饺,金丝酥雀,龙井竹蓀……都是陛下平日爱吃的。” “陛下操劳了一天,肯定饿了,让元宝传膳吧。” 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又失去了一个孩子,南宫玄羽哪有胃口吃东西。可看著沈知念期待的模样,他终究不忍心拂她的好意。 “嗯。” 不是正式场合,一般不讲究食不言,寢不语的规矩。 席间,沈知念说了许多逗趣的话,一会介绍这道菜餚,一会说起那道汤,总之就是变著法地让他多吃点。 南宫玄羽知道,她是担心他的身体,心中越发熨帖。 她怀著身孕本就辛苦,应该是他多关心她一些,却反过来让一个孕妇慰藉他。 帝王的心情越发复杂,看沈知念的眼神更温柔了。 晚膳过后,两人坐在窗边的小几上手谈。 沈知念落下一颗白子,温声道:“……孟嬪陡然没了孩子,心中肯定悲痛。陛下如果有时间,不妨去看看她。” 南宫玄羽嘆了一口气:“她先是往你身上泼脏水,说册封礼当日的那根针,是你自己让柳絮放的,为的就是陷害她。今日在永和宫,又暗示她落水的事,是你派人做的。” “孟嬪小產固然可怜,可种种行径,委实让朕厌恶!” “她如此对你,你还为她说话?” 沈知念当然不喜欢孟嬪。 可孟嬪的孩子没了,南宫玄羽今晚却留在钟粹宫,陪伴她和孩子。恐怕不止孟嬪会对她恨之入骨,其他妃嬪的目光,也会再次集中在她身上。 反正南宫玄羽接下来,打算给姜婉歌盛宠了,还是让她们去斗吧。 沈知念摇了摇头,十分善解人意:“孟嬪只是一时糊涂,没分清害她的人是谁,臣妾不怪她。” “一个母亲失去了孩子,终究是可怜的。如果有孩子的父亲在旁边陪伴,她心中的痛苦定能减轻许多。” 第231章 孟嬪道德绑架沈知念 南宫玄羽一向都知道沈知念善良,亦被这番话打动了:“……好。那朕今晚去永和宫。” “只是……朕有一事想与你说。” 他是帝王,在后宫向来隨心所欲,不管做什么,都没有妃嬪敢置喙。 他也不需要在意別人的感受。 可这一次,南宫玄羽第一次在一个女人面前,有了解释的念头。 因为他不想她伤心、难过。 沈知念已经猜到了南宫玄羽要说的话,只是涉及镇国公府,比较敏感。她还是不要在帝王面前,表现得太聪明为好。 聪明外露,会让人不喜和忌惮。 “陛下要和臣妾说什么?” 南宫玄羽移开了目光:“文贵人是镇国公的幼女。朕收走了皇后的册宝,將其幽禁在坤寧宫。为了不让镇国公府寒心,朕要给予安抚。” 他相信,念念能明白他的意思,也能理解他。 有时候,男人的要求其实很苛刻,偏偏他们还不自知。 既希望女人懂事、识大体,不因为他们宠爱別的女人而吃飞醋;又希望女人偶尔小气,以彰显对他们的在乎。 其中的度,可太难把握了…… 但沈知念就喜欢这种有难度的事。 “臣妾明白了……” “臣妾知道陛下虽贵为帝王,却也有许多事身不由己。臣妾能理解,更不忍心让陛下为难。” “文贵人入宫那么久,陛下也该宠幸她了……臣妾这里没事的。” “陛下不来的日子,臣妾会照顾好自己和孩子,不让陛下担心。” 说到这里,沈知念朝南宫玄羽,露出了一抹识大体的笑容。 可微红的眼眶,任谁都看得出来,她是在强顏欢笑…… 南宫玄羽的眉心皱得厉害,有一种想將面前的女人,紧紧拥入怀中,再也不放开的衝动。 她爱他至深,却不会像贵妃那样,以爱的名义处处让他为难。而是无论何种时刻,都站在他的角度为他著想。 那么温柔,那么懂事。 再等等…… 再给他一点时间。 他不会辜负她的一往情深,不会让她委屈得太久。 “……念念,相信朕。” 最终,帝王只留下了这句话,便离开了钟粹宫。 他虽然要做戏给镇国公府看,可今天才失去了一个孩子,实在没有宠幸文贵人的心情,便摆驾去了孟嬪那里。 …… 永和宫。 孟嬪醒来后,已经得知了来龙去脉。 她摸著自己瘪下去的肚子,先是狠狠哭了一场,哭自己的孩子没了,哭自己的后半生完了! 然后便像失去灵魂的木偶一样,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仿佛世间的所有事,她都不关心了。 就连良妃带著大量补品过来,孟嬪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看著她憔悴不堪的模样,良妃坐在床边,握著她的手落下泪来:“可怜的孟嬪妹妹……” 孟嬪没有回应。 直直地望著天板,连眼珠都没有转动一下。 见只有夏蝉近身伺候,若离的眼神闪了闪:“怎么没看到春鶯?” 夏蝉低下头,面不改色道:“陛下知道是春鶯特意说起,永和宫的荷池是先帝为了宠妃所挖,娘娘过去说不定能沾上福气。陛下迁怒春鶯,便下令將她杖毙了……” 纯粹的谎言,很容易让人发现破绽。將真话和谎言结合在一起,才天衣无缝。 虽然是她攛掇孟嬪出去的,可荷池的来歷,確实是春鶯说的。反正一个奴婢的死,不会有太多人在意,没人会深究下去。 果不其然。 在若离眼中,春鶯和夏蝉都是良妃娘娘的人,她没有怀疑夏蝉的话。 春鶯没本事,死了也是活该,她懒得在一个死人身上费心思。 见孟嬪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良妃重重嘆了一口气,语气悲悯:“妹妹的孩子没了,伤心的何止是妹妹?本宫心中亦是难过……” “可事已至此,妹妹自暴自弃也没用啊。害死你孩子的真凶,还在逍遥法外……” 说起这件事,孟嬪终於有了反应,眼底除了滔天的恨意,更多的是无能为力。 “良妃姐姐……” 她一开口,便哭了出来:“臣妾原以为,是柔嬪害了臣妾的孩子,没想到此事竟是坤寧宫的人所为……” “臣妾又何尝不知道,高云怀一个阉人,平白无故害臣妾的孩子干什么?一切都是皇后娘娘在背后指使!” “哪怕陛下收走了她的册宝,她依旧好端端地住在坤寧宫,依旧是国母之尊!臣妾心里怎能不恨!” “可是……可是臣妾能怎么办呢?” “她的家世如此显赫,又是皇后娘娘。臣妾一无背景,二无宠爱,连唯一的倚仗都失去了……臣妾若是和她对上,无异於以卵击石……” “臣妾、臣妾真的没办法啊……” 在王府的时候,皇后是高高在上的王妃,她只是个无足轻重的侍妾。孟嬪对姜皇后的恐惧和敬畏,早已深深刻在了骨子里! 別说为孩子报仇了,她连这个念头都不敢有。所以越发绝望,心如死灰…… 若离忍不住悄悄翻了个白眼。 孟嬪不敢恨皇后娘娘,却对柔嬪嫉妒得不行,因为柔嬪没有让她惧怕的家世。 说穿了,她就是个欺软怕硬的怂货! 不必指望这样的怂货,去报復皇后娘娘了。 良妃看孟嬪的眼神越发怜悯:“本宫明白妹妹的意思。今日过来也只是想劝妹妹看开一些,但千万不要以卵击石,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说来也是巧,妹妹前脚刚出事,柔嬪后脚就带著陛下过来了。要是他们来得再早些,或许高云怀就没机会对妹妹下手了。唉……” 见孟嬪再次怔愣住,良妃垂下眼帘,拍了拍她的手背,温声道:“太医说了,妹妹现下要好好休息,才能养好身子。” “本宫就不叨扰了,改日再来看妹妹。” 良妃都离开许久了,孟嬪还在发呆,夏蝉忍不住问道:“娘娘……您怎么了?” 孟嬪像忽然反应过来了,咬牙道:“是柔嬪!她肯定早就知道,皇后要对我下手,却没有提醒我!” “后宫复杂,子嗣不易!同为妃嬪,至少该有同情心吧?!柔嬪明知施害者的意图,竟漠然置之,其心何忍?!”1 —— 註:1引用自读者“秋****6”的段评。 第232章 降为贵人,迁出主殿 正因为生母生他的时候难產而亡,帝王自小便明白,女子孕育子嗣十分不易。 所以,哪怕他再厌弃孟嬪,看在她刚失去了孩子的份上,他心中对她也是有一份怜惜在的。 来永和宫的路上,南宫玄羽心中打算,赐一封號给孟嬪。 这样后宫那些捧高踩低的人,便不会因为她的皇嗣没了,轻贱於她。 哪怕日后他不再宠爱孟嬪,她的日子也不会难过。如此也算全了她怀皇嗣辛苦的这几个月,同时也是皇后害她小產的补偿。 南宫玄羽不想打扰孟嬪休养身体,便没有让人通报,径直走了进来。谁知道刚到门口,就听到了孟嬪的那番话。 他心中仅剩的那些怜悯,瞬间转变为了厌恶,推门而入。 “你还真是死不悔改!” “柔嬪莫不是会神机妙算,所以提前知道高云怀要对你下手?!” “你虽心术不正,但朕终究觉得你没了皇嗣,委实可怜。谁知到了这一步,你不去怪凶手,反而还想著往柔嬪身上泼脏水!” “朕看你简直是无药可救!” 孟嬪嚇了一跳,不知道陛下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她脸上满是惊慌之色,顾不上刚刚小產的身子,爬到了地上跪著,下意识解释道:“不是的!”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陛下,臣妾不是这个意思!臣妾只是……只是……” 孟嬪说了半天,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毕竟她心里真的觉得,是沈知念没有提醒她,才导致她被皇后害了! 可她没有证据,这话说出来,陛下不仅不会相信,反而还会更生气。 夏蝉也跪伏在地上,心中却鬆了一口气。 她最担心的,就是孟嬪不依不饶地咬死皇后娘娘。 虽说明面上的凶手是高公公,可孟嬪作为受害者,要是一直说是皇后娘娘害她,定会让后宫流言四起。 还好孟嬪欺软怕硬,不敢对皇后娘娘怎么样,把所有矛头都对准了柔嬪。 孟嬪爬到了帝王脚边,颤抖著手抓住了他的袍角,慌乱道:“陛下,臣妾真的不是这个意思,您相信臣妾啊……” 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不能再被陛下厌恶了。 “够了!朕亲耳听到的话,还能有假?!” 南宫玄羽毫不留情地抽出了自己的袍子,看孟嬪的眼神里满是厌恶:“即便你一而再地往柔嬪身上泼脏水,可她还是为你说话,让朕来看望你,安慰你。” “可你呢?恩將仇报,冥顽不灵!” “李常德,传朕的旨意,孟嬪居心不良,扰乱后宫。即日起,降为贵人,迁出主殿!” 孟嬪刚抬起的手臂,又无力地滑落下去了,一双蓄满泪水的眼睛里,写满了错愕! 贵人虽然只比嬪位低了一级,可其中的差距宛如天堑! 嬪位是正儿八经的皇家人,有象徵身份的银册,可以自己抚养孩子。就算没有生育,只要帝王同意,就能把低位宫嬪的孩子要过来养。 而贵人不得上皇室玉牒,不得住主殿,说难听点只是上不得台面的侍妾! 哪怕生下了皇嗣,也没有自己抚养的资格。 她从潜邸就伺候陛下了,好不容易才熬到嬪位,陛下一句话,就要把她打回原形?! 孟嬪嘶声力竭地哭了起来:“陛下,臣妾刚失去了我们的孩子,您真的要这么狠心吗……” 南宫玄羽连多看她一眼,都觉得厌恶,转身大步离去! 孟嬪跌坐在了地上,大声慟哭起来:“陛下……陛下……您不能这样对臣妾啊!陛下……” 李常德忍不住摇了摇头。 若不是孟氏刚失了孩子,陛下不想让人觉得他太过凉薄,以她的所作所为,恐怕就不是降为贵人这么简单了。 “孟贵人,陛下已经下了旨,请您迁到偏殿去吧。” 像鵪鶉一样活了那么多年,她终於一朝住进了主殿,扬眉吐气! 孟嬪,不,孟贵人万万想不到,一宫主位的风光和荣耀,在她这里居然只是暂时的!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孟贵人的眼泪都快哭干了! 却改变不了任何结果。 夏蝉的眼珠转了转。 按照原本的计划,她没打算让孟贵人活著。 因为孟贵人死了,就没办法攀咬皇后娘娘了,这件事也会渐渐被人遗忘。 可她万万没想到,孟贵人是个不敢恨上位者,只敢恨同僚的软脚虾。1 既如此,那就让孟贵人好好活著吧。如果能再给柔嬪找点麻烦,就太好不过了。 想到这里,夏蝉哽咽道:“娘……小主,柔嬪是陛下心尖尖上的人,您以后还是別说她的不是了。不然让陛下听到了,又要怪罪您了……” “便是有什么委屈,您也忍一忍吧……” 她这话原本是为了挑拨孟贵人,去给沈知念使绊子。但只能说,夏蝉还是不够了解孟贵人。 孟贵人之所以敢屡次往沈知念身上泼脏水,是因为对方在后宫素有纯善的名声,她觉得沈知念就算受了委屈,也只会隱忍。 再加上因为孟贵人有孕,沈知念没有真对她动手过,导致她越发有恃无恐。 可这回,帝王给了孟贵人雷霆一击,以她欺软怕硬的性子,真的已老实,求放过…… “不。” 孟贵人惶恐地摇了摇头:“本宫……我现在只是个贵人,柔嬪却是主位娘娘,我拿什么跟她斗?” “再这样下去,我怕是连贵人的位分都保不住了。” “类似的话,你以后莫要再说了……” 夏蝉挑拨的话,全部堵在了喉咙口,都快气死了! 之前孟贵人不敢恨皇后娘娘,她还在心中沾沾自喜。类似的情况放在柔嬪身上,她真的快被孟贵人气死了! 幸好,她把所有过错都推到了春鶯身上。说春鶯是皇后娘娘派来的奸细,心怀鬼胎,故意让她攛掇孟贵人出去,她只是被春鶯蒙蔽了。 孟贵人失了势,身边没有能用的人了,便没有继续追究夏蝉。 她还是孟贵人信任的人,便暂且蛰伏下来。 …… 南宫玄羽在朝堂上是铁血手腕,但对后宫的妃嬪,其实比歷任帝王要好很多。 —— 註:1引用自读者“怀揣****少年”的段评。 第233章 帝王要对镇国公府动手了 皇家最重子嗣,站在帝王的位置,妃嬪小產,不论原因是什么,她们都有没保护好皇嗣的罪责。 就算不受到问罪、降位的处罚,也会因为无能,失去帝王的心。 严重点的,可能还会被打入冷宫。 但南宫玄羽由於生母的经歷,对妃嬪们多了一份同理心,从未问罪过小產的女人,还会给予补偿。 这一点,让宫嬪们十分庆幸,陛下和大周的歷任帝王都不一样,至少还是有一丝人情味的。 谁知道……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孟嬪会因为帝王的怜惜,得到不少好处的时候,现实却截然相反! 按理说,孟贵人在此次事件中,是实打实的受害者,陛下不应该这么做啊! 永和宫就跟筛子似的,要打探里面的消息太容易了。很快,所有人都知道了来龙去脉。 眾人:“……” 且不说柔嬪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就算有…… 人家凭什么提醒她?柔嬪又不欠她的。她还经常跟柔嬪作对,柔嬪没给她使坏就不错了。1 她们真是理解不了孟贵人的歪理。 不过现在的孟贵人,已经跟丧家之犬没有区別,宫嬪们也懒得在她身上浪费精力。 所有人最关心的,都是下一个受宠的人会是谁? …… 钟粹宫。 沈知念自然也听说了,永和宫发生的事。 孟贵人已经被迁回了晚香阁。 “嘖……真是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2” 不过孟贵人落到这个下场,沈知念並不觉得奇怪。 因为性格决定命运。 菡萏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担忧:“娘娘,孟贵人之前就总喜欢污衊您。您看在她是孕妇的份上,没对她出手,她反而越发得寸进尺。” “这回陛下也是因为您,才降了她的位分,她恐怕会更加记恨您。万一她暗中谋划,做对您不利的事……” “虽说孟贵人没有那个本事得逞,可有些人就像癩蛤蟆趴脚上了,不咬人,但噁心人啊!” 沈知念嗤笑了一声:“她没那个胆子。” 说穿了,孟贵人那种人就是遇弱则强,遇强则弱。 恐怕她现在满脑子都在担心,自己会去找她的麻烦,嚇都要嚇死了,哪还敢主动来冒犯。 正因为如此,沈知念从未把孟贵人当成过对手。 …… 慎刑司。 柳絮奉姜皇后的命令,咬死是孟贵人指使的她,没想到隨著高云怀落网,姜皇后最后还是暴露了。 她与其说是担忧,不如说鬆了一口气。 她终於不用再强撑下去了。 慎刑司的刑具用在身上,真的好痛啊…… 柳絮身上本就没有一块好肉了,心中的这口气泄了,整个人彻底失去了气息。 临死前,她唯一的念头就是……到最后,她都没有把皇后娘娘招认出来。她心爱的表哥,在宫外总算可以保住命了…… 被绑在对面刑具上的高云怀,看到柳絮脸上那抹如释重负的笑容,忍不住嗤笑了一声:“心中只有情爱的蠢货!” 她那个表哥,早在她成为皇后娘娘棋子的那个月,就拿著娘娘给的银钱另娶娇妻了。还每每配合写信,让她一定要听皇后娘娘的话,否则他就性命不保了。 到现在,只怕他的孩子都会买酱油了。 刚走进来的苏全叶,听到这话,忍不住瞥了高云怀一眼。 高云怀的来歷,他们已经查得一清二楚了。他说柳絮是心中只有情爱的蠢货时,是不是忘记照镜子了? 不过事关皇后娘娘的清誉,苏全叶不敢编排。即便查到了高云怀爱慕皇后娘娘,他们也只是悄悄向陛下匯报了,万万不敢到外面宣扬。 “別急,你也快了。” 苏全叶冷冷道:“皇后娘娘说了,这些事都是你这个狗奴才胆大包天,瞒著她做的。陛下已经下旨,將你诛三族,凌迟处死!” 高云怀根本不在意那些豺狼般的族人,也不在意自己会落到什么下场。 他唯一在意的就是皇后娘娘,她是他黑暗人生里唯一的光。 虽然他早就做好了,为皇后娘娘赴死的准备,可听到苏全叶的话,高云怀的神色还是有些受伤:“……皇后娘娘,当真是这么说的?” 苏全叶嚇得背后的冷汗都出来了! 高云怀虽然是太监,可他怀著那样的心思,在皇后娘娘身边伺候了许多年。要是说出什么不得了的话,为了皇室顏面,陛下还不把他们都灭口! “来人,快给咱家堵上他的嘴!看好了,別让他死了,明日拖去行刑!” 高云怀心中漫出了丝丝苦涩,最后都化为了释然。 罢了。 他出身太差,如果没有皇后娘娘,他在镇国公府当侍卫的时候,就被其他人欺凌死了。 他这条命本就是皇后娘娘给的,能最后保护娘娘一次,是他的荣幸。 高云怀抬头望著坤寧宫的方向,眼眶渐渐红了。 皇后娘娘,以后的路,他就不能陪她一起走了。 他会把下面的路探好,让她去了阴曹地府,也不必害怕。 如果有下辈子,希望她不是高门贵女,他也不是卑贱的侍卫。他一定会用一生的时间,去疼爱她…… …… 南宫玄羽下朝后,召了几位臣子到御书房议事。 御书房就在钟粹宫旁边。 沈知念遵从林嬤嬤的话,经常散步,保持一定的运动量。 今天竟在回去时,迎面遇上了从里面出来的顾锦瀟。 他身形頎长,宛如一棵挺拔的青松,周身散发著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稳。 看到前方的宫装美人,顾锦瀟垂下眼帘,主动避开了目光:“臣见过柔嬪娘娘。” 礼部侍郎是从二品,而嬪位只是正四品。但即便古板如顾锦瀟,也不会耿直到和陛下的宠妃论高低。 沈知念淡淡点头:“顾大人慢走。” 两人再无交流。 望著顾锦瀟离开的方向,沈知念眼底闪过了一抹幽光。 她记得上辈子,南宫玄羽对镇国公府动手,最开始便是以镇国公府的府邸、用度、座驾等等,都逾制了为理由。 —— 註:1引用自读者“喵***喵”的段评。 2引用自清·孔尚任《桃扇》。 第234章 沈知念给姜婉歌挖坑 上一世能在朝堂上搅动风云,沈知念的政治嗅觉十分敏锐。 帝王这个时候召见顾锦瀟,恐怕就是要让礼部,在私底下收集、整理,镇国公府逾制的证据了。 毕竟他是礼部侍郎,做这些事再合適不过,又不像礼部尚书那么显眼,一举一动皆有许多人关注。 不过……镇国公府最让帝王忌惮的,是兵权。 兵权不夺,在其它地方做再多都是空谈。 沈知念没了散步的心思,回到钟粹宫后吩咐道:“元宝,你悄悄去打听一下,陛下今天还召了哪些人进宫。” “奴才遵命!” 不多时,元宝就回来了,行完礼道:“回娘娘,陛下今天除了召见顾大人以外,还宣了周小將军进宫。” “哦?” 沈知念讶异地问道:“可是周鈺溪,周小將军?” “正是呢!” 沈知念记得上辈子,南宫玄羽是派朝中的另一位后起之秀,去一步步夺取镇国公手中的兵权。 镇国公府覆灭后,他因为这些功劳,成为了帝王的心腹之一,一时间风头无两。 那位將军是草莽出身,十分看不起只会读书的文人。经常在朝堂上,给陆江临之类的文臣使绊子。 沈知念为了让陆江临升上去,好得到更高的誥命,光是斗那位手握大权的將军,就斗得十分辛苦! 没想到这一世……因为她救下了赵云归和周將军,周鈺溪没有远走边疆,周家的命运也改变了。 导致那位草莽查无此人,是周鈺溪顶了上来。 不管怎么说,周鈺溪是沈知念好姐妹的未婚夫,周家也算她这一派的。等他完成了帝王交代的任务,前途更是不可限量。 沈知念自然高兴! “元宝,辛苦你了!” 御前的消息可不是那么好打探的,还要冒著掉脑袋的风险。 接到沈知念的眼神示意,芙蕖立刻递上了丰厚的打赏。 虽说元宝对她忠心,可重赏之下,下面的人办事才会更用心。 元宝接过了荷包,喜笑顏开道:“奴才谢娘娘赏!” “娘娘应该知道,陛下身边的小徽子,是李公公的徒弟,在陛下面前也颇为得脸。” “奴才以前在御前伺候的时候,跟小徽子住一个房间,咱俩的关係好得能穿同一条裤子。打探这点消息,不算什么。” 当然,哪怕元宝对沈知念再忠心,也没有胆子背叛帝王。 他会尽心为沈知念打探消息,但沈知念如果让他利用在御前的人脉,做一些对帝王不利的事,元宝是万万不敢答应的。 元宝下去后,沈知念在心中思索。 南宫玄羽不是一位沉不住气的帝王。 是什么让他提前了,覆灭镇国公府的计划? 光凭姜皇后指使高云怀做的那两件事,恐怕不够。 转念一想……沈知念就明了了。 想必慎刑司已经將高云怀的来歷,查得清清楚楚了。 虽说这辈子他没有刺杀帝王,他对姜皇后的心思,不像上一世那样闹得沸沸扬扬,但南宫玄羽肯定知道了。 高云怀是太监,就算爱慕姜皇后,也不算给南宫玄羽戴绿帽子。 但以帝王的骄傲,如何能容许自己的髮妻,自己的正宫皇后,被一个太监覬覦? 光是想想,都膈应死了吧…… 偏偏这件事,南宫玄羽还不能跟任何人提起,更不能以此为藉口,处置姜皇后。 不然帝王的尊严何存? 沈知念想像了一下,他心里的憋屈和愤怒,都有些同情了。 恐怕现在整个皇宫,最想姜皇后死的人,不是柳贵妃,而是帝王了…… 当然,沈知念又不傻,即便推测出了內情,也不可能去宽慰南宫玄羽。 因为这个时候凑上去,不就是明摆著告诉帝王,她知道有伤他尊严的事了。 帝王不仅不会感到慰藉,还会恼羞成怒,再也不想见到她! 不过……她不去,可以让其他人去啊! 她和姜婉歌註定是敌人,被动防守,可不是沈知念的性子。 宫闈斗爭,向来是你死我活,必要的时候,得主动出击! 所以,別扯什么不该算计別人。 端著人淡如菊,不爭不抢那一套,后位就会主动跑到她手上吗? 不宫斗,她进宫来干什么?选秀时直接给別人做垫脚石算了! 难道姜婉歌有同样的机会,会放过她? “小明子,你去……” 协理六宫的这些日子,沈知念在后宫的不少地方,都安插了自己的眼线,是时候派上用场了。 就看这位文贵人,够不够聪明了…… “奴才这就去办!” 小明子悄悄吩咐好这些事,回钟粹宫的路上,居然被一个冒失的小宫女撞到了。 小宫女手中抱著的画卷散了一地。 领头的嬤嬤认出了小明子,揪著小宫女的耳朵,左右开弓给了她两耳光! “你个不长眼的小蹄子,知道自己撞到的人是谁吗?!这可是柔嬪娘娘身边的大红人,明公公!” “若是撞伤了明公公,你有几条命够赔?!” 嬤嬤训斥完,对小明子点头哈腰道:“明公公恕罪!这个小蹄子进宫的时间不长,规矩还没学好,我回头一定狠狠教训她!” 宫里就是这样,同是奴才,可宠妃身边的红人,到哪里旁人都要敬著。 嬤嬤扯著小宫女的耳朵,冷声道:“还不快给明公公道歉!” 小宫女正是楚夕顏。 她想凭自己的能力报仇,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进宫的这段时间,楚夕顏已经摸清了后宫的局势。宫里最受宠的,除了柳贵妃,就是柔嬪娘娘了! 自从柳贵妃被禁足,柔嬪娘娘的风头无人能比! 她想攀上柔嬪娘娘! 但后宫不知道有多少宫人,削尖了脑袋想到钟粹宫当差。她一个刚进宫的小宫女,哪竞爭得过他们?只能另闢蹊径了。 柔嬪娘娘身边的大红人,后宫没人不认识,楚夕顏也远远见过一次。 今天这齣,是她刻意算计的。 只要能在明公公面前留下印象,后面的事就能想办法,慢慢图谋了。 楚夕顏哭得梨带雨,跪在小明子面前,不停地磕头:“奴婢不是故意的!求明公公原谅奴婢!” 第235章 姜婉歌会上当吗 小明子也是从底层的小太监,一步步爬上来的。类似的事情,他经歷过不少。 如果不是遇到了娘娘,又有幸得到娘娘的看重,恐怕他现在也像这个小宫女一样,还过著被大太监欺凌的日子。 小明子看不惯这种行径,阻止了楚夕顏磕头的动作,望著嬤嬤冷冷道:“这个小宫女还不到十岁吧?一个小姑娘,你这样欺负她做什么?” “你既说了她进宫不久,那她不懂规矩,就是你这个嬤嬤没提点好,你还好意思耍威风?” 嬤嬤嚇了一跳,低头惶恐道:“明公公恕罪……” 他们总对著宠妃身边的红人点头哈腰,心中自然不快,所以要找个地方发泄。欺负底下的小宫女、小太监,是司空见惯的事。 谁知道,明公公竟不喜欢这种行为…… “原不是什么大事,莫要再为难她了。” 嬤嬤立即道:“是!” 小明子帮著把地上掉落的画卷捡起来,交到了楚夕顏手里:“去吧,下回当差小心些。” 楚夕顏眼底涌上了一层热意:“……是。多谢明公公。” 亲眼看到父母惨死,她的心境发生了极大的变化,迅速成长起来。 可楚夕顏再成熟,也只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进宫后受了那么多欺凌,心里不可能不委屈。 但有父母疼爱的人,才有资格做小孩子。她现在只是个底层宫女,没人会再把她当孩子看了。 受了再多委屈,她也只能咬牙吞进肚子里。 有仇恨做信念,这些苦,楚夕顏本不觉得有什么。可骤然得到一丝关心,她反而有些绷不住了…… 后宫人人都说柔嬪娘娘心善,没想到她身边的公公,心地也这么好。 不过……自己一家人,从前也把贵妃娘娘当菩萨看。最后才知道普通人的命在她眼里,连螻蚁都算不上…… 不知道柔嬪娘娘是真的善良,还是也跟柳贵妃一样,喜欢草菅人命? …… 雅文苑。 姜婉歌让心腹做了许多准备,想在第一次侍寢的时候,给帝王留下终身难忘的印象! 没想到她的脸刚好,坤寧宫就出了那样的事! 皇后失德,不仅是后宫,朝野也跟著震动了! 最不安的,莫过於镇国公府! 虽说姜皇后明面上的罪名,是御下不严,但姜婉歌那个便宜爹,还是第一时间上了请罪的摺子。 然后悄悄命人给姜婉歌递信,让她试探帝王现在对镇国公府,究竟是什么態度。 幸好,帝王虽然收走了姜皇后的册宝,但对姜婉歌一如既往的宠爱,有什么好东西都让李常德送过来。 镇国公府这才鬆了一口气。 反正他们送文贵人进宫,就是为了取代姜皇后。只要她能得宠,姜皇后便是一颗弃子了。 不过文贵人进宫也有十来天了,到现在都还没侍寢,镇国公府的人急得不行。明里暗里提点她,一定要早点得到帝王的宠爱,怀上皇子才是正事! 殊不知……姜婉歌比他们还焦虑! 书里,姜皇后一直到病逝,都没有被处置,现实却提前了这么多。 旁人不知道真相,可姜婉歌一清二楚,这些事绝对跟沈知念脱不了干係! 因为书中,她站在陆江临身后,不知道用类似的方法,除掉了多少政敌。这手段,姜婉歌看著太熟悉了! 果然,沈知念就是她改变命运的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姜皇后暗害过沈知念那么多次,以那个女人睚眥必报的性格,岂会放过镇国公府? 一日不除掉沈知念这个威胁,她就一日处於危险之中,得到再多宠爱都没用! 姜婉歌没让宫人跟著,独自一人在院子里来回踱步。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细细回想著,书里沈知念可有什么弱点? 然而……姜婉歌没想到沈知念的弱点,却听到了两个小宫女,在宫墙外面嚼舌根。 “誒,你听说了吗?其实高公公做的那些恶事,都是皇后娘娘指使的!” “什么?!且不论是非对错,就说他寧愿被凌迟处死,都不把皇后娘娘供出来,真是忠僕啊!” “什么忠僕,你是不知道……高公公爱慕皇后娘娘多年!他本是镇国公府的侍卫,为了陪伴皇后娘娘,才自宫的!” “天吶……难怪陛下会那么生气,不仅將高公公凌迟处死,还收走了皇后娘娘的册宝。” “听养心殿的宫人说,陛下这几天的心情特別差。不少宫女都在私底下找机会,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哄陛下开心。要是能成功了,说不定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呢!” “这可是难得的机会,我也想抓住……” 两个小宫女说著就走远了,等姜婉歌追出去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 书里,这件事確实闹得沸沸扬扬,高云怀还为了这份畸形的爱恋,刺杀过帝王呢。对刚才听到的话,姜婉歌並没有生疑。 这倒给了她一丝灵感…… 当一个人心情不好,往往是心理防线最脆弱的时候。这时如果有人温柔小意地安慰,很容易趁虚而入。 但……姜婉歌虽然没有经歷过古代的后宅爭斗,可毕竟看过那么多本小说。真正重要的消息,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让她知道? 听起来……倒像是有人故意说给她听的…… 里面不会有坑吧? 姜婉歌心中有些不安,走进內室喊了墨韵过来:“你去查一下,刚刚是哪两个小宫女,从雅文苑外面路过了。” “是!” 小明子办事向来滴水不漏,墨韵最终什么都没查出来。 姜婉歌在现代能考上顶级大学,当然不是蠢人。刚穿书的那段时间,她只是还没適应古代社会,才有了许多冒失的反应。 现在为了活下去,姜婉歌可谓拿出了毕生的智力,去分析自己遇到的每一件事。 墨韵出去调查的这几个时辰,她已经想明白了。 心情不好的时候,男人和女人需要的东西,是不一样的。 女人渴望有人温柔地安慰、陪伴自己。 而男人往往习惯把事情藏在心里,只想一个人默默消化。 第236章 用美男计勾引沈知念(12万票加更) 她如果这时候凑到帝王跟前去安慰他,恐怕他不仅不会感动,还会觉得她烦。 姜婉歌越想越认为,就是有人在给她挖坑! 当她让纸影打探清楚了,宫里根本就没有流传,高云怀对姜皇后有私情的流言,她终於確定了自己的猜想! 究竟是谁想害她?! 姜婉歌的脑海里,第一时间浮现出了沈知念的身影。 好啊! 她还没找到沈知念的弱点,將这个女人斗倒呢,沈知念凭什么先对她出手?真是不讲武德! 然而……姜婉歌看的那本是宫斗文,对於前朝的描写,没有后宫那么多。她只知道沈知念是朵黑心莲,政治手腕比男人还可怕,实在没想到对方有什么弱点…… 等等! 有了! 既然沈知念不惯著陆江临违背承诺纳妾,从而养了不少面首,美男计对她肯定有用! 姜婉歌立即提笔给镇国公写信,让他在世家子弟里找几个身材好,容貌俊的,送进宫来当侍卫,勾引沈知念! 帝王可不是陆江临那个窝囊废,面对沈知念挑衅的行为,哪怕再生气也只能忍气吞声。 一旦让她抓到,沈知念和侍卫私通的证据,那个女人就完了! 不过……有一说一,沈知念的这个计谋確实不错。她没有上当,不代表別人不会啊! 姜婉歌立刻掰著手指头盘算,在后宫跟镇国公府不对付的宫嬪有哪些。 柳贵妃肯定首当其衝,而且上次那一巴掌的仇,她还记著呢! 沈知念是姜婉歌最忌惮,最想除掉的人,可柳贵妃才是她最恨的人! 柳贵妃还在禁足中,姜婉歌的手伸不到永寿宫去,却可以拿她的狗腿子开开刀! 周贵人上次不是狐假虎威,以为自己有柳贵妃撑腰,就可以隨便嘲笑她了吗?那这次,就让周贵人吃吃苦头吧! 姜婉歌吩咐道:“墨韵,你去……” 她將高云怀对姜皇后有私情的事省略了,然后把那两个小宫女的话复述了一遍,让墨韵找人透露给周贵人听。 毕竟畸形的爱恋不光彩,姜婉歌当然不会把这么大一个把柄,送到柳贵妃的阵营里,给她们借题发挥的机会。 “是,奴婢这就去办!” …… 满宫都知道,周贵人依附著柳贵妃。 自从柳贵妃被禁足,她的日子越发不好过了。既要担心宫嬪们的明枪暗箭,又要承受柳贵妃时不时发作的脾气。 周贵人整天活得战战兢兢的,只能暗自祈祷,陛下早日把贵妃娘娘放出去。贵妃娘娘的心情好了,就不会经常发火了。 可说到底,她过成现在这样,还是因为不受陛下宠爱。 同是怀著皇嗣,她如果像柔嬪一样受宠,別说宫嬪们都要高看她一眼,就连贵妃娘娘也会有所顾忌,而不是把她当成出气筒。 自从孟贵人的孩子没了,周贵人越发小心翼翼,只想平安把自己的孩子生下来。 但太医每次来给她请脉,都说她心浮气躁,不利於皇嗣发育,让她放宽心绪。 可在贵妃娘娘手底下討生活,她的心情怎么能放鬆? 至於让贵妃娘娘看在皇嗣的份上,收敛一下脾气,就更不可能了。贵妃娘娘哪会为了別人委屈自己啊……就算想,也做不到。 周贵人很焦虑,便时刻关注著钟粹宫的动静,想知道沈知念是怎么安胎的。 得知柔嬪每天都会用半个时辰来散步,保持一定的运动量,周贵人也效仿。 这天,她刚在永寿宫外面的宫道散完步,就听到几个小宫女在嚼舌根。 陛下的情绪不佳,她们动了攀龙附凤的念头,想借著这个机会入陛下的眼。 周贵人回去后,心思变得活络起来。 说到底,她现在的处境,不就是因为不受宠。 只要她能让龙顏大悦,说不定就可以像柔嬪一样,成为陛下心尖尖上的人! 而且她本就是宫嬪,又怀著皇嗣,想见陛下,比那些不安分的小蹄子容易多了! 周贵人说干就干,端著一盅参汤,去了养心殿。 …… “陛下,周贵人求见!” 覆灭镇国公府的计划,已经开始行动了,南宫玄羽这几天忙得脚不沾地,连后宫都没进过。 那些端著吃食来求见的宫嬪,全被李常德打发了。 可周贵人不一样,她的身子金贵著呢,李常德不敢擅作主张。 南宫玄羽才失去了一个孩子,对后宫仅有的两个怀孕的妃嬪,自然看重,闻言放下了手中的奏摺:“让她进来吧。” “是。” 周贵人自然知晓,这几天来养心殿求见的宫嬪,就没有一个能见到陛下的。李常德客气地將她请了进去,她心头越发高兴,觉得自己这步棋走得真对! “嬪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你怎么过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周贵人自然不敢说,是柳贵妃总冲她发脾气,她才想得到圣宠,让柳贵妃收敛一些。 相反,帝王问起的时候,她还要说柳贵妃將她照顾得非常好。不然不仅柳贵妃和柳太后不会放过她,后宫的人也会觉得她是白眼狼。 见御案上堆著厚厚几摞奏摺,周贵人不敢耽误帝王太多时间,露出了一抹温柔的笑容:“嬪妾听说陛下最近心情烦闷,所以特意燉了一盅参汤,来看望陛下。希望陛下见到皇嗣,情绪能有所缓解。” “无论陛下的政事如何繁忙,都要以龙体为重啊!” 陛下平日不是最喜欢柔嬪温柔小意的样子,没事就往钟粹宫跑吗?那她也像解语一样宽慰陛下,陛下一定会开心吧? 帝王抬眸直视著周贵人,眼底闪过了一抹幽暗的光芒! 正因为计划已经开始了,他越不能让镇国公府察觉到端倪。所以收走皇后的册宝后,他在朝堂上都是一副和煦的样子,让眾人以为,这只是帝后之间闹了小矛盾。 被帝王用这种眼神看著,周贵人心里慌了起来:“陛下,可是……可是嬪妾说错了什么?” 南宫玄羽高深莫测地问道:“你从何处听说,朕近日心情不好?” 第237章 世间的事就是这么巧合 周贵人的心颤了颤。 这事不是已经在后宫传开了吗? 为什么陛下的反应,跟她想像中完全不一样? 周贵人心里瞬间闪过了许多念头。 是有人故意做局害她? 还是陛下不想承认,他心情不好? 不管是哪种可能,她因为几个小宫女的话,就揣测圣意,都是大不敬。 虽说她有孕在身,应该不会受到责罚,但万一被陛下厌恶,岂不是得不偿失。 所以,周贵人不敢把事情的原委说出来:“嬪妾……嬪妾……” 然而她支吾了半天,也讲不出个所以然来,最终硬著头皮道:“嬪妾只是想让陛下开心,如果用错了方法,还望陛下恕罪……” 说这话的时候,周贵人惶恐地跪了下去。 到现在她已经明白了,自己应该是被人坑了! 都怪她憋屈了这么久,担心再憋屈下去,腹中的皇嗣真的会受到影响。所以抓住一丝机会,就火急火燎地赶来了养心殿。 要是再谨慎些,就不会上幕后之人的当了! 南宫玄羽低头望著周贵人,眸色沉沉。 区区一个周贵人,不可能看穿他的真实情绪。 帝王一直都知道,周贵人是柳贵妃的人,一举一动都代表了柳贵妃的意思。 所以,是定国公府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给柳贵妃传信了,柳贵妃才让周贵人来养心殿试探? 贵妃都被禁足了,还不安分! 只是……他已经开始对镇国公府动手了,不宜在这时,再动定国公府的人。 最终,帝王收敛了眼底的冷芒,声音听不出喜怒:“朕不过是隨口一问,你何必这么紧张?” “起来吧。” 周贵人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谢陛下……” 不知道为什么,陛下明明没有怪罪她,可她心里还是慌得很…… “朕还有政事要处理,若没有其它事,你就回去休息吧。”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周贵人福了一礼:“是。嬪妾告退。” 她离开后,南宫玄羽沉声道:“李常德,让顾锦瀟查镇国公府的同时,顺便关注一下柳家。” 他想知道,定国公府是不是真察觉到了什么。 “奴才遵命!” 殊不知……世间的事就是这么巧合。 因为这道命令,顾锦瀟真提前发现了,定国公府不乾净的地方,並保留了证据。为帝王將来铲定国公府,提供了一笔助力。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出了养心殿,周贵人脸上满是阴霾:“给本小主查,究竟是谁误导本小主!” 小主在后宫又没有势力,只是因为受到了贵妃娘娘的庇护,才没有人敢对她的肚子动手。 彩衣虽然觉得,就算查也查不出什么,但还是恭敬道:“是。” “小主……您到养心殿求见陛下的事,肯定传到贵妃娘娘耳中了。” “贵妃娘娘一向不喜欢,您背著她邀宠。您还是先想想,该怎么向娘娘解释吧,不然贵妃娘娘又要发脾气了……” 想到不好伺候的柳贵妃,周贵人心里越发烦躁:“……本小主知道了,不用你一直在这里提醒!” 她也是担心小主啊…… 彩衣不敢顶嘴,委屈巴巴地低下了头。 果不其然,周贵人回到永寿宫的时候,翠竹已经在梨阁门口等著了。 她的语气虽然客气,却並无多少恭敬之意:“周贵人,贵妃娘娘要见您。” 周贵人在路上已经想好了藉口,此时並不慌。 柳贵妃虽然在禁足中,但后宫没有谁敢剋扣她的东西。乌伤地区进贡的青枣,坤寧宫都没有,这里却已经摆上了,可见她的日子过得有多滋润。 但对柳贵妃来说,见不到陛下的面,无论日子过得多好,她都开心不起来。 周贵人福了一礼:“嬪妾给贵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万安!” 柳贵妃冷冷地望著周贵人,美艷的眉眼间噙著一抹怒火:“怎么?本宫被禁足的这些日子,陛下不来永寿宫,所以你等不及了,就自个眼巴巴地跑到养心殿去了?” 周贵人连忙跪在了地上,惶恐道:“贵妃娘娘容稟,您实在是误会嬪妾了。” “嬪妾也是见娘娘被禁足,心急如焚。柔嬪又只顾著养胎,忘了为娘娘出力。嬪妾这才去求见陛下,希望陛下能早日放娘娘出去……” 她和柔嬪都依附於柳贵妃,但柳贵妃对柔嬪的信重,远胜於她。 她每日活得战战兢兢的,柔嬪却得到了六宫大权,周贵人心理十分不平衡。逮到了机会,她当然要在柳贵妃面前上眼药。 殊不知只要不碰上跟帝王有关的事,柳贵妃就不会失去判断力。周贵人的这点小把戏,她看得一清二楚。 不过上位者最看重的是利益,下面的人怎么斗,她根本不在乎。 柳贵妃放缓了语气:“难得你对本宫有这份心。” “陛下怎么说?可有解除本宫的禁足?” 周贵人神色一僵,把头埋得更低了:“这……嬪妾无能,在陛下面前说不上话……” 柳贵妃的声音顿时冷了下来:“没用的废物,也敢跟柔嬪相比!” 柔嬪至少把皇后那个病妇斗倒了一半,这个废物有什么用?! 周贵人的身体抖了抖:“娘娘教训得是,是嬪妾没用……” “娘娘息怒!” 翠竹一边为柳贵妃顺气,一边冲她摇了摇头。 不管怎么说,周贵人还怀著皇嗣,在陛下心里的分量终究是不一样的。闹得太难看了,传到陛下那里,对娘娘没有好处。 柳贵妃这才呼出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耐:“起来吧!” “有没有用不打紧,至少你还知道为本宫的事上心。” “翠竹,將这盘青枣赏给周贵人。” 翠竹应了声“是”,端著青枣递给了周贵人。 “乌伤地区进贡的青枣,闔宫也只有陛下、太后娘娘及各位主位娘娘那里有。” “咱们永寿宫只分到了两碟,娘娘却赏了您一碟,可见娘娘还是重视贵人的。” 周贵人苦笑道:“谢贵妃娘娘赏……” 每次都是这样,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 在贵妃娘娘心里,她真的就只是一条狗吗? 第238章 芙蕖心悦的人 钟粹宫。 听完小明子的匯报,沈知念眼底闪过了一抹幽光:“文贵人不仅识破了这个局,还顺势坑了周贵人一把,以报上次的嘲笑之仇。” “看来以往是本宫低估了她。” 唐洛川交待过,孕妇不宜喝太浓的茶,芙蕖递给沈知念的茶杯里,没有放茶叶。 “姜家已经折了一个姜婉寧,皇后娘娘的身子又那样,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文贵人是镇国公在族中,千挑万选出来的,机敏些也正常。” 沈知念摇了摇头:“你不懂……” 她从来没有小覷过姜婉歌,知道对方不傻。 只是前几次的接触中,姜婉歌给她的感觉十分跳脱,现在却逐渐能沉住气了。就好像適应了环境,开始展现真正的实力了。 沈知念总觉得……姜婉歌身上,应该藏著什么秘密…… 小明子请示道:“娘娘,若您忌惮文贵人,可要从其它地方,继续对她出手?” 沈知念放下了茶杯:“不必了。” 除掉镇国公府之前,帝王为了迷惑姜家,还需要姜婉歌这颗棋子,不会让任何人动她。 她出手得太频繁,反而会適得其反。 不过……可以让其他人代劳啊。 沈知念勾唇一笑:“悄悄把消息透露给周贵人,让她知道,此次坑她的人究竟是谁。” 周贵人虽然没有太大的本事,但她身怀皇嗣,又背靠柳贵妃。真想挑事,还是能给姜婉歌找一些麻烦的。 就让她们去斗吧! “奴才遵命!” 小明子刚离去,夏风就进来匯报导:“娘娘,唐太医来给您请脉了。” “请他进来。” 唐洛川放下药箱,恭敬地行礼:“微臣参见柔嬪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沈知念含笑道:“这几个月多亏了唐太医悉心照料,不仅皇嗣发育得好,连本宫都没怎么被孕反折磨。唐太医功不可没,不必多礼。” “来人,赐座。” 芙蕖连忙搬了一个凳子过来,放在沈知念旁边,方便唐洛川等下把脉。 唐洛川不敢看沈知念如似玉的容顏,慌忙垂下了眼帘:“多谢娘娘。” 他从药箱里拿出丝帕,搭在沈知念的手腕上,开始为她把脉。 不多时,唐洛川收回手指,起身拱手道:“此次请平安脉,娘娘和皇嗣依旧十分康健,只需要像往常一样保养身子即可。” “若娘娘没有其它吩咐,微臣就先告退了。” 沈知念点点头:“送唐太医出去。” 菡萏本想上前,芙蕖却抢了先。 到了钟粹宫门口,唐洛川停下脚步道:“芙蕖姑娘留步吧。” 芙蕖脸上飞过了一抹红霞,却不知道该跟唐洛川说什么。她深吸了一口气,才鼓起勇气,把衣袖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上次奴婢的喉咙不舒服,多亏了唐太医的枇杷膏。奴婢一直找不到机会向您道谢,所以绣了这个荷包聊表谢意。” “请唐太医放心,此事奴婢已经在娘娘那里过了明路,这个荷包是谢礼,不算私相授受!” 唐洛川低头看了一眼芙蕖手中的荷包,针脚十分细密,绣也精致,可见製作之人用了心。 抬起头,对上芙蕖那双亮晶晶的眸子,唐洛川的神色没有太大的变化,语气客气而疏离。 “身为太医,治病救人本就是分內之事。那罐枇杷膏不过是举手之劳,芙蕖姑娘不必客气。心意我领了,但谢礼就不用了。” “太医院还有事,告辞。” 芙蕖的手僵在了半空中,眼神有些受伤:“唐太医……” 唐洛川的脚步,並没有因为她的呼唤而停留。 菡萏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芙蕖身后,嘆了一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人都走远了,別看了。” “咱们从小一起长大,旁人看不出你对唐太医的心思,但我知道。他每次来给娘娘请脉,那天你都会比平时开心很多。” “可唐太医是官身,在太医院又受重用,前途无量。咱们不过是做奴婢的,哪配得上呢?你还是不要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了……” 她倒不是打击芙蕖,只是不想芙蕖太伤心。 向来稳重的芙蕖,此刻脸上却满是倔强:“要是唐太医对我无意,我自然不敢肖想。可你用身份、地位的差距来让我死心,我却无法苟同。” “娘娘从小就教我们,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哪怕身处泥潭,也要有一颗向上的心,如此才能改变人生。” “谁规定,奴婢就只能配奴才?公子就只能配小姐?我偏不认这样配平的道理!” 菡萏一时愣住了。 她想到后宫有不少小主,从前也是宫女出身,只要能入陛下的眼,还不是摇身一变成了主子。 那么芙蕖心悦唐太医,好像也不是什么天理不容的事…… “那……你努力吧。若是唐太医同样对你有意,娘娘肯定愿意为你做主。” 唐洛川每次来钟粹宫,芙蕖虽然从未有过暴露心思的举动,但她们从小一起长大,沈知念又怎么会看不懂,芙蕖爱慕的眼神。 以沈知念如今的地位,消了芙蕖的奴籍,將她指婚给唐洛川,並不是什么难事。 但两人都是她的心腹,若神女有心,襄王无梦,强行將他们结合在一起,反而会成就一对怨偶。 所以,沈知念选择顺其自然。 左右不管是芙蕖,还是唐洛川,都是谨慎的性子,不会做出格的事,被外人抓住把柄。 …… 孟贵人小產后,帝王没心情进后宫,就连钟粹宫也没怎么来了。 虽然他时常派人送一些赏赐过来,可那些东西的规格,还是远不及雅文苑。 所有人都觉得,文贵人还未侍寢,就已经是这样的盛宠。等正式伺候了陛下,该是何等风光! 这些日子过去,帝王终於调整好了心情,翻了姜婉歌的牌子。 消息传到雅文苑时,上下都是一片喜庆之色! 尤其是墨韵、纸影、笔意和砚情,皆在心中窃喜。 毕竟小主侍寢了,她们才有机会伺候陛下啊! 姜婉歌同样激动,她等了这么久,终於等到这一天了! 第239章 阻止姜婉歌侍寢 梨阁。 周贵人已经知道,上次坑她的人是姜婉歌了。听说帝王今晚翻了姜婉歌的牌子,她更是气得够呛! “文贵人那个贱人,心机真是深沉,不愧是镇国公府千挑万选送进宫的!” “本小主跟她无冤无仇,她竟如此害我!还好陛下圣明,没有因此处罚我,不然我跟她没完!” 彩衣心想,小主上次跟著贵妃娘娘,那样嘲讽文贵人,换谁都会怀恨在心啊!文贵人找到机会了,报復小主不是很正常…… 但她不敢说。 “小主,按照宫里的规矩,文贵人侍寢过后,明天就是主位娘娘了,您还是不要得罪她为好吧……” “不然以她的身份,想为难您就更容易了……” 周贵人眼里闪过了一抹妒意:“后宫有多少女人,伺候陛下许多年,如今都不敢奢望嬪位。” “姜婉歌能爬得这么快,还不是因为她投了个好胎,又会写几首酸诗,才被镇国公看中了!” “本小主岂会让她如愿!” 彩衣不安地问道:“小主,您想做什么?” 周贵人冷笑了一声:“就算姜婉歌的命再好,如今的身份也比不上贵妃娘娘!况且……娘娘只怕比我更恨她呢。” “去主殿拜见贵妃娘娘!” 果然就像周贵人猜测的这样。 柳贵妃脾气不好,也不是一两天了。从前她为难宫里的女人,陛下知道了也只是和稀泥。 他却因为姜婉歌,下令將她禁足整整三个月!如今柳贵妃对姜婉歌的恨意,甚至都快超过姜皇后了! 姜婉歌即將侍寢的消息传来,柳贵妃勃然大怒,將仅剩的一碟青枣狠狠扫在了地上,嚇得大公主哇哇大哭! 柳贵妃有些心疼,下意识想起身。但她现在实在没有心情安慰大公主,又坐了回去。 “保母都去哪了?还不快把大公主抱下去!” 保母们连忙进来,將大公主哄走了。 翠竹匯报导:“娘娘,周贵人求见。” 柳贵妃似乎想到了什么,眸子阴冷地眯起:“让她进来。” “是!” 周贵人恭敬地行了一礼,开门见山道:“嬪妾知道贵妃娘娘厌恶文贵人,嬪妾愿意为娘娘出这口气!” 柳贵妃的目光,落在她微微隆起的肚子上,冷笑道:“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本宫会让谢太医配合你的!” “嬪妾明白!” 周贵人离去后,柳贵妃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压下了眼底的泪光:“陛下今晚必定会去梨阁,本宫一定要想办法见到陛下!” 都说见面三分情,她不信陛下看到她了,还忍心將她禁足。 翠竹和小伟子连忙道:“但凭娘娘吩咐!” “陛下还是第一次给本宫这么重的惩罚,寻常办法是没办法让陛下心软的。你们命下面的人,在浴桶里灌满冷水。” 两人嚇了一跳:“娘娘,不可啊!” “是啊!如今才二月初,天气这么冷,娘娘若是在冷水里泡一泡,身子得多遭罪!” “就算娘娘想引起陛下的怜惜,也不能这样伤害自己啊!” 柳贵妃的眼泪掉了下来:“你们懂什么?本宫已经半个月没见到陛下了,本宫真的很想他……” “后宫的新人一个接一个冒出来,真等到三个月后,陛下对本宫的情分早就淡了。” “无论如何,本宫都要抓住这个机会试一试!” 翠竹和小伟子拗不过柳贵妃,只能一脸为难地去办了。 …… 雅文苑。 姜婉歌兴奋过后,心情就变得复杂起来了…… 侍寢意味著有可能怀孕。 撇开后宫斗爭激烈,小產的概率极大不谈。 古代的女人生孩子,就是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一尸两命的可能性极大。 除了因为医疗水平落后以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们怀孕生子的年纪太小了。身体都还没发育好,如何承受得了这样的辛苦? 原身才及笄不久,也就是十五岁。 放在其它时候,姜婉歌肯定不会让自己在这个年纪就怀孕。 但要不了多久,镇国公府就要被满门抄斩了啊!她连命都快保不住了,还哪有心思顾及那么多。 退一万步说,就算她做了许多努力,最终还是改变不了帝王的决定。只要能在这几个月內怀上皇嗣,看在孩子的份上,她也能保住一条小命。 所以,哪怕明知道怀孕的风险,姜婉歌也不得不冒这个险了。 整理好了情绪,姜婉歌询问道:“我让你们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纸影殷勤道:“回小主,都准备好了!” 墨韵也围了过来:“寻常宫嬪第一次侍寢,都是被凤鸞春恩车接去养心殿。陛下却要亲临雅文苑,真是在意小主啊!” 纸影点点头:“可不是!放眼整个后宫,有谁能像咱们小主一样,还没侍寢呢,陛下送过来的赏赐,库房都快堆不下了!” 姜婉歌看著她们討好的模样,讥讽地笑了笑。 或许是知道,镇国公把她们送进宫,不是为了让她们当宫女的。四人伺候她的时候,表面上恭敬,却不像其他宫人那样用心。 这回看帝王要过来了,一个个反而献起殷勤来了。不就是想借著她,在帝王面前露脸吗? 姜婉歌心里瞧不上这种行径,却没有阻止。 毕竟只有她一个人,確实没有十足的信心,能让南宫玄羽改变主意。若是墨韵她们谁能让帝王高看一眼,救下镇国公府也行。 很快,天色便暗了下来。 姜婉歌在四个侍女的伺候下,沐浴梳妆打扮好,静静等待帝王到来。 “陛下驾到——!!!” 听到太监的通传声,姜婉歌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 作为男主,书里的南宫玄羽,可是一等一的俊美,身材更是绝了! 她看书的时候,就觉得后宫这些女人吃得真好。没想到真的见到了,这个男人比她想像中更俊美、威严! 现在轮到她了…… 瞥到一抹明黄的衣角,姜婉歌按照嬤嬤的教导,福身行礼:“嬪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帝王的目光落在姜婉歌身上,眸子微微眯起。 第240章 南宫玄羽会离开吗 南宫玄羽一生见过许多人。 无论是权倾朝野的镇国公和定国公,还是家世显赫的姜皇后与柳贵妃,亦或是他真正心悦的柔嬪。面对他时,都觉得伴君如伴虎。 可每次见到文贵人,她的態度虽然恭敬,却没有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对皇权的敬畏。 她的恭敬,只是浮於表面。 这一点,帝王从未在任何人身上看到过。 正因为稀奇,所以南宫玄羽並不觉得冒犯,反而有些新鲜。 “起来吧。” 姜婉歌抬起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笑起来时眼睛弯成了月牙,一双眸子清澈无比:“谢陛下!” 南宫玄羽走到主位落座,眸色沉沉,让人看不透他的情绪:“平常人第一次和朕单独相处,皆战战兢兢,你的胆子倒是大。” 姜婉歌心想,这不是废话吗?她又不是在封建时代长大的,即便为了適应这个世界,不得不对上位者客气,可心態和古代人终究不一样。 面上,她却露出了一抹清丽脱俗的笑容:“初见陛下那日,嬪妾说和陛下是『白首如新,倾盖如故』,陛下因此成全了嬪妾。从那以后,嬪妾就在心中將陛下视为了知己。” “宫嬪確实敬畏陛下,可嬪妾却不会害怕自己的知己。” 姜婉歌在赌。 因为根据她多年看小说的经验,当所有人都惧怕帝王的时候,有一个女人却不怕,一定能成功引起帝王的注意。 当然,这个度要把握好。要是真敢对帝王不恭敬,在他面前大呼小叫,恐怕下一秒就被人拖出去砍了…… 帝王轻笑了一声:“你和昔日的姜妃,倒是不一样。” 虽然姜婉寧的结局,和书里写的不同,但姜婉歌早已从墨韵口中,知道了对方的经歷。 她当然不会像姜婉寧那么蠢,不然岂不是活不过三章? 姜婉歌俏皮地朝帝王眨了眨眼:“嬪妾就当陛下是在夸嬪妾了。” 这时,墨韵、纸影、笔意和砚情,奉了茶水和小食过来。而且一个个脸上都化了精致的妆容,打扮得枝招展。 姜婉歌的脸色一沉! 她虽然不准备阻止这四个宫女往上爬,但没打算让她们抢她的风头啊! 她都没吩咐过,谁让她们自己进来的?! 姜婉歌心里虽然火大,却也不会傻到当著帝王的面责骂宫人,只是眼神越发冷冽。 墨韵、纸影、笔意和砚情压根没看她,爭相在帝王面前,展露出自己最美的一面。 “陛下请喝茶!” “晚膳距现在已经过去了几个时辰,陛下跟小主说了这么久的话,肯定饿了吧?可以尝尝这碟桂糕。” 姜婉歌的脸更黑了! 南宫玄羽本觉得,这个文贵人的性子有几分趣味,胸中有墨水,也和他说得上话。 没想到雅文苑的宫女,一个个心思这么多,就差把勾引他写在脸上了,简直乌烟瘴气! 怎么?她们是认为,他看到一个貌美的宫女,就要纳为嬪妃吗? 然而他本就是抱著目的抬举文贵人,自然不可能在这时拂袖而去。 最终,南宫玄羽只是冷冷扫了墨韵她们一眼:“这里不需要你们伺候,都给朕下去!” 墨韵咬著嘴唇,心中有些不甘,却又不敢违抗帝王的命令。 四人齐声道:“……是。” 姜婉歌的心情总算好转了一些。 看来书里说得不错,帝王虽然喜欢貌美的嬪妃,可更注重內涵。光有一副好皮囊,是入不了他的眼的。 等回头,她再收拾这几个不安分的宫女! 正事要紧。 姜婉歌起身往窗边走去,含笑道:“陛下送了嬪妾那么多礼物,嬪妾却没有什么能回报陛下的。所以嬪妾准备了一点小小的心意,请陛下观赏。” 隨著姜婉歌推开窗户,一盏盏明亮的孔明灯,悠悠升了起来,在夜空中如星辰般璀璨。 看到南宫玄羽的目光被吸引过来,她继续道:“嬪妾作了一首诗,请陛下赏析。” 姜婉歌像溪水般清澈的声音,缓缓响起:“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闕,今夕是何年……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嬋娟。1” “今夜虽不是月圆之时,嬪妾也希望自己进宫后,能像月亮一样,適应阴晴圆缺的转变,不要太过思念家人……” 姜婉歌在为以后的事做铺垫。 等帝王真的爱上了她,希望他能看在她的面子上,放过镇国公府。 毕竟覆巢之下无完卵,她的身份註定了要跟镇国公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姜婉歌站在窗边,一头墨黑的长髮披下来,漫天的孔明灯做背景,美得不似凡尘中人! 但比她的美貌更让南宫玄羽震撼的,是她的才气! 刚刚那首词,在思念亲人的情怀中,又透著一股豪放洒脱的风格,说是千古绝唱都不为过! 就连朝中的状元,恐怕都作不出来…… 拥有这样的才华,却只是个女子,困於后宫,当真是屈才了! 哪怕帝王对姜婉歌並没有男女之情,此刻也是真的欣赏她:“好一个高处不胜寒!好一个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你若为男子,定是朕的股肱之臣!” 姜婉歌低下头,露出了一抹羞涩的笑容:“陛下谬讚了……” 她早就知道,只用美貌和身体去吸引男人,得到的喜欢是肤浅、短暂的。 南宫玄羽既然喜欢她的才华,她就用要用自己的长处,去攻他的心! 第一步,比她想像中还要顺利! 第二步,就是给他愉悦的体验! 姜婉歌穿书前只谈过一两次懵懂的恋爱,虽然没有发展到最后一步,可她“博览群书”,看过许多带顏色的小说。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现在气氛正好,她羞涩道:“陛下,时间不早了,早些就寢吧……” 谁知道这时—— 墨韵硬著头皮,在门口稟报导:“陛下,小主,周贵人身边的彩衣求见。” 她也不想坏小主的好事,可周贵人怀著皇嗣,万一出了什么事,谁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 註:1引用自北宋·苏軾《水调歌头》。 第241章 沈知念兴奋起来了 南宫玄羽立即道:“让她进来。” “……是。” 姜婉歌有些不悦,却也没办法阻止。 彩衣行完礼,一脸焦急道:“启稟陛下,我们小主的肚子突然不舒服,已经有人去请太医了。奴婢实在放心不下,求陛下过去看看小主!” 姜婉歌气得胸口不停地起伏! 周贵人的肚子早不舒服,晚不舒服,偏偏在帝王翻她牌子的这晚不舒服,不是明摆著坏她的好事吗! “陛下……” 然而对南宫玄羽来说,再出眾的才华,再令人惊艷的诗词歌赋,也比不上皇嗣重要。 他没有再看姜婉歌一眼,大步往外走去! 姜婉歌咬紧了后槽牙,恨恨道:“可恶的周贵人!!!” 她让宫人没日没夜扎了那么多孔明灯,不辛苦吗?本来想在今夜给帝王一个惊喜,全被周贵人毁了! 姜婉歌都有些怀疑,周贵人是不是知道自己上次坑她的事了,所以故意报復。 可是没道理啊…… 姜皇后虽然被帝王收走了册宝,但毕竟做了那么久的国母,在后宫还是有许多暗处的势力。姜婉歌入宫后,得到了不少人手为自己做事。 区区一个周贵人,哪有那么大的本事查到她身上? 应该是她想多了吧…… 她们本就不对付,周贵人破坏她侍寢的机会,也正常。 姜婉歌真的很生气,一时间又不能拿周贵人怎么样,只能冷冷道:“都给我进来!” 墨韵、纸影、笔意和砚情进了內室,神色虽然有些不安,却没有太担忧。 毕竟国公爷送她们进宫,本就是为了让她们笼络陛下,她们今天的行为何错之有? 就算小主写信告诉国公爷,国公爷也不会因此惩处她们。 看著打扮得枝招展的四人,姜婉歌的唇角溢出了一抹冷笑:“你们是不是觉得自己很聪明,以为陛下来了雅文苑,你们费尽心思打扮,就能入陛下的眼?” “奴婢不敢!” 四人虽然这样说著,心中却一点都不认同,还觉得自己做得没错。 后宫的妃嬪们想见到陛下都不容易,更何况是她们这些宫女。不卯足了劲抓住这个机会,什么时候才能飞上枝头? “蠢而不自知的蠢货们!” 姜婉歌又生气,又恨铁不成钢:“我承认你们几个是长得不错,放在外面確实都是出挑的美人。但后宫最不缺的就是美女,你们以为凭一张脸,就能爬上龙床?真是痴人说梦!”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你们四人的心思,连我都看得一清二楚,陛下能不知道吗?你们觉得陛下会喜欢不安分的女人?恐怕他心里只觉得你们烦!今天若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你们还想有好下场?!” 墨韵她们对视了一眼,渐渐回过味来了,陆续跪在了地上:“奴婢们知错,求小主指点迷津……” 其他宫里的主子,確实容不下奴婢爬床。但小主知道她们的任务,不会在这一点上为难她们,四人才敢这样说。 刚穿书的时候,姜婉歌確实惊喜且得意,想像那些小说里的女主一样,和古代帝王来一场旷世绝恋! 可知道了原身的命运,她就只想改变自己的结局了。 现在对姜婉歌来说,帝王不是她的爱人,而是掌握著她生杀大权的上位者。墨韵、纸影、笔意和砚情,则是她这个阵营里的下属。 “不管你们心里是怎么想的,想得到一个好前程,我们雅文苑的人必须团结一心!” “本小主若是得宠了,一定会拉你们一把,但你们也要在下方尽力托举我。別再搞这种內斗的事了!明白吗?!” 四人心中一凛,对姜婉歌多了几分忠诚:“是!” 姜婉歌气呼呼道:“派人去打听梨阁的动静。这时候肚子不舒服,怎么不痛死她!” “奴婢遵命!” …… 钟粹宫。 听完小明子的匯报,沈知念的眸色深了深。 周贵人的反击,在她的意料之中,可姜婉歌的反应,却让沈知念有些意外。 “……你是说,雅文苑那几个貌美的宫女,特意在文贵人第一次侍寢的时候,打扮得耀眼夺目,勾引陛下。陛下离去后,文贵人不仅没有责罚四人,反而还安抚了她们?” 小明子恭敬地点头:“回娘娘,我们安插在雅文苑的暗线,是这么说的。” 沈知念玩味地笑了起来:“这倒是有趣。” 看来那位文贵人的手段和城府,还挺厉害的。 要是整天跟一些蠢货斗,沈知念自己都觉得没意思。 这才刺激嘛! 光是想想,她就忍不住兴奋起来…… “再去打听永寿宫的情况。” “是!” …… 梨阁。 周贵人躺在床上装出一副虚弱的样子,谢炎正在为她把脉。 看到帝王进来,眾人立即起身行礼:“参见陛下!” “你身子不舒服,不必多礼。” 南宫玄羽大步上前,看向周贵人的肚子,眼底带了一抹紧张,关切地问道:“皇嗣如何了?” 如果周贵人经常以身体不舒服为理由,向他邀宠,帝王肯定会怀疑她此次是故意的。 可今晚是周贵人第一次说身子不適,让人请他过来。南宫玄羽不愿用恶意,去揣测一个怀著他孩子的女人。 谢炎恭敬道:“回陛下,比起寻常妇人,孕妇的身子本就娇弱许多。周贵人偶有不適,也是正常现象。只要好好休息,母体和皇嗣都不会有大碍。” 毕竟如果说严重了,陛下传其他太医过来一起诊脉,就露馅了。 而且周贵人的孩子是贵妃娘娘照料的,若是有差错,贵妃娘娘也要担责任。 这么讲的意思就是,陛下多陪陪周贵人,她心情好了,身体自然也就好了。 “陛下……” 周贵人捂著肚子,可怜兮兮地望著帝王:“今晚是文贵人的大日子,嬪妾不想让镇国公府不高兴。嬪妾这里没事的,您还是去陪文贵人吧……” 什么时候他歇在哪个妃嬪那里,还需要在意镇国公府的心情了? 南宫玄羽在床边坐下,看著周贵人的肚子:“无妨,皇嗣最重要。” 第242章 本宫跟她不共戴天 “派人去雅文苑,说朕今晚不过去了,让文贵人早些歇息。” “是!” 周贵人憋屈了那么久的心情,总算畅快了! 虽然她不敢让贵妃娘娘收敛脾气,但至少摆了文贵人一道啊! 初次侍寢,陛下就丟下她走了,再也没回去。 可想而知,明天消息传开后,后宫眾人会怎么嘲笑文贵人。她要是姜婉歌,只怕都没脸出门见人了。 周贵人想了许多悲伤的事,才压下情绪,没有笑出声。 不知怎么的,南宫玄羽看著周贵人的肚子,脑海里浮现出的,却是沈知念的身影。 女人遇喜,都会变得娇气起来,总是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想让他对她们多一些怜惜。 今天不是这个说孕吐,吃不下东西;明天就是那个说嗜睡,整日昏昏沉沉的。 可念念有孕已经两个多月了,却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抱怨过这些事。 以他对她的了解,恐怕她不是真的没事,而是不想让他担心,所以把所有辛苦,都藏在了心里…… 这一刻,南宫玄羽竟有些懊恼。 他怎么没早想通这一点,多给念念一点关爱。 不知怎么的,这一刻,他突然十分想见到她。 反正周贵人已经没事了,南宫玄羽起身,正准备往钟粹宫而去,翠竹却一脸焦急地跑了进来。 “奴婢参见陛下!” “陛下,贵妃娘娘发了高热,整个人都快烧糊涂了。正好谢太医在这里,若周贵人的身子没有大碍,请您让谢太医去看看娘娘吧!” 贵妃陪伴他多年,又为他生下了大公主。南宫玄羽因姜婉歌將她禁足,只是为了打压定国公府的气焰,並不是对贵妃没有情分了。 听到翠竹的话,他立刻起身往主殿走去:“谢炎!” “微臣在!” 谢炎连忙跟在后面。 周贵人咬著嘴唇,望著帝王头也不回的身影,心中满是失落。 虽然她早就知道贵妃娘娘的计划,可看到自己怀著身孕,在陛下心中都没有贵妃娘娘的分量重。周贵人心里还是十分难受,又开始鬱结了…… 主殿。 为了把戏做得逼真,柳贵妃在冷水里泡了许久。就像翠竹说的那样,整个人都烧迷糊了。 不过她的容貌本就极为美艷,此刻烧得双颊潮红,不仅不显得憔悴,还带了一丝別样的美感。 终究是自己盛宠了多年的女人,又大半个月没见了,南宫玄羽就算不满她的跋扈,此刻心中的那口气也消了。 “谢炎,快给贵妃看看!” “微臣遵命!” 谢炎立刻上前把脉。 帝王冷冷地扫了殿內的宫人一眼:“你们是怎么伺候的?竟让贵妃病成了这样!” “莫不是觉得贵妃被禁足了,就一个个开始怠慢她了?!” 宫人们嚇得哗啦啦跪了一地,惶恐道:“奴才/奴婢不敢!” 翠竹和小伟子低著头,心里却乐开了。 看陛下这反应,分明还是很在意贵妃娘娘的。娘娘这招苦肉计,並不是没用。 就是不知道,陛下会不会看在娘娘受苦了的份上,提前结束娘娘的禁足? 不多时,谢炎收回了手指,恭敬道:“回陛下,贵妃娘娘脉象浮紧,有外感病邪,乃风寒外侵。待微臣开一药方,先为贵妃娘娘退热。” 帝王挥挥手,示意他去开药。 柳贵妃虚弱地睁开了眼睛,看到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就站在床边。她那双漂亮的桃眼里,迅速蓄了一层泪水:“陛下……” “清清还以为,您再也不会来看清清了……” 她一开口,声音十分嘶哑,喉咙更是火辣辣地疼。 但柳贵妃觉得,只要能见到陛下,这些苦都是值得的! 南宫玄羽眼底闪过了一丝复杂。 他固然是为了打压定国公府的气焰,可又何尝不是觉得,贵妃这些年確实太过跋扈,想藉此机会磨磨她的性子。 而且皇后已经跟废了没区別,文贵人还未在后宫立起来,他不能这时就將贵妃放出去。 最终,帝王只是道:“若贵妃已经知错,朕便將三个月的禁足,改为一月。” “你好好养病。” 话音落下,南宫玄羽便离开了永寿宫。 “陛下!陛下……” 柳贵妃望著帝王离去的方向,满眼心碎,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眶落了下来。 翠竹心疼地跪在了床边:“娘娘,您不要太伤心了。” 柳贵妃的眼泪根本止不住:“从前本宫有个头疼脑热,陛下比谁都心疼。可如今,本宫都烧成这样了,陛下也只是缩短了禁足的时间。他不仅没放本宫出去,甚至连多留在这里陪本宫一会儿都不愿意……” “你们不懂,本宫能感觉到,陛下已经变心了……” “陛下真的不爱本宫了,是因为他爱上了姜婉歌那个贱蹄子吗?!” “本宫跟她不共戴天!!!” …… 今晚本来是文贵人侍寢,但陛下说了不去雅文苑了,这会又离开了永寿宫,李常德都有些摸不著头脑了。 陛下心里现在最重视的是柔嬪娘娘,这样问总没错:“……陛下,可要摆驾钟粹宫?” 在梨阁,看到周贵人有孕难受的样子,帝王心中就很掛念沈知念。 但这会他也冷静下来了,若他今晚宿在钟粹宫,一定又会將柔嬪推到风口浪尖去。 “回养心殿吧。” “是。” 帝王知道,明日后宫定会有许多关於文贵人的传言,镇国公府也会有想法。 翌日一早,他亲手写了一张字帖,赐给文贵人,才去上朝。 短短一上午的功夫,文贵人所作的《水调歌头》,就传遍了整个后宫。 不仅如此,因为这首词实在太过令人惊艷,甚至都传到宫外去了! …… 钟粹宫。 孙常在用过早膳,这会正在主殿陪沈知念说话呢。 “柔嬪姐姐,文贵人昨晚作的那首词,居然能得到御笔亲书!” “如今后宫没人嘲讽文贵人第一次侍寢,却被周贵人把人抢走了。大家都在感嘆她的才华,说文贵人是后宫第一才女呢!” 沈知念看著宫人抄录的《水调歌头》,美眸微微眯起,眼底闪过了一抹深色。 第243章 献给沈知念的佛经 见沈知念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孙常在歪了歪脑袋,好奇地问道:“柔嬪姐姐,您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沈知念將手中的纸张放在了桌子上,疑惑道:“这首词確实可以说是千古绝唱!洒脱豪放的风格,也符合文贵人灵动的性子。” 哪怕自己有两辈子的阅歷,也写不出来。 只是……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文贵人才进宫二十多天,为什么会有这么浓的思亲之情?她的家人也都在京城,为何说是『千里共嬋娟』?” 孙常在瞪大了眼睛:“姐姐的意思是,这首词不是文贵人写的?!” “若是如此,她在陛下面前冒用他人作品,可是犯了欺君之罪!” 沈知念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我並非这个意思。” “像这样的千古绝唱,若是早就有人作出来了,绝不可能寂寂无名。” 但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沈知念都从未听过《水调歌头》,姜婉歌应该不是冒用別人的作品。 她只是总感觉有哪里不对…… “或许文贵人在这首词中,把自己的情感夸张化了吧。” 孙常在点点头,含笑道:“不提她了。” “柔嬪姐姐,您每日散步的时间到了,我陪您到御园里走走吧。” 沈知念在菡萏和芙蕖的搀扶下起身:“好。” …… 姜婉歌的本意只是想立才女的人设,让帝王对她从欣赏到喜欢。她也没想到,《水调歌头》会流传得那么广。 现在不仅宫里,就连宫外的那些学子,对她都十分夸讚,说她是京城第一才女! 面对如此高的讚誉,姜婉歌兴奋过后,心情却变得不安起来,莫名有种心虚的感觉…… 因为只有她自己知道,这首词是她偷来的…… 啊,不对!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偷呢?这是窃。窃诗不算偷! 反正这个世界,也没有人知道那些诗词,她拿来用用怎么了?又不会有人拆穿她。 姜婉歌这样安慰著自己,心虚的感觉总算减轻了一些。 虽说因为帝王赐的字,她在后宫没有沦为笑柄。可姜婉歌不会忘记,周贵人摆她的这一道! 不报復回去,后宫的人岂不是都要觉得她是软柿子,人人都可以来捏一把?! 以后她再侍寢,其他人也会如法炮製,从她这里把帝王抢走! 只不过……隨著姜皇后被幽禁,她们这一派的宫嬪在风雨飘摇之中。 她在后宫还未站稳脚跟,若是直接对周贵人出手,恐怕会惹麻烦上身。 不如让周贵人和沈知念鷸蚌相爭,她好渔翁得利! 姜婉歌的眼底闪过了一抹算计,將墨韵喊了进来,吩咐道:“你去这样做……” 墨韵听完后,有些迟疑:“小主,不好吧……” “如今后宫最得宠的,就是柔嬪娘娘了。若是事发,恐怕不好收场……” 姜婉歌冷冷道:“你懂什么?正因为她是我们最大的死敌,我们才要抓住一切机会,先下手为强!” 不然以沈知念那个黑心莲的性子,迟早不会放过她! 墨韵想了想,也觉得是这个道理:“是!奴婢这就去办!” …… 钟粹宫。 “陛下驾到——!!!” 南宫玄羽正是政事繁忙的时候,后宫的许多宫嬪,连他的面都见不到。 可不管他有多忙,每隔几日,总会来沈知念这里陪她用膳,或与她一同就寢。 要知道后宫的妃子有孕后,便不能侍寢。南宫玄羽是帝王,哪会委屈自己,从不在她们宫里留宿。 沈知念是唯一一个。 不患寡而患不均,周贵人每每听说这个消息,更是在心里气得要死! 她不敢奢望能有和柔嬪一样的荣宠,但陛下就连偶尔去看她都不曾。 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真是比人与狗之间的还大…… 晚膳过后,沈知念和帝王坐在窗边的小几上閒谈,一派温馨的景象。 忽然,菡萏进来稟报导:“娘娘,韩贵人求见,说有重要的东西要交给您。” 沈知念大致猜到了对方的目的。 帝王在这里,她总不能把人拒之门外:“请韩贵人进来吧。” “是。” 韩贵人今天穿著一袭藕粉色的宫装,乌黑的头髮梳成垂掛髻,看起来十分可爱,不带任何攻击性。 瞥到帝王明黄的衣角,她脸上闪过了一抹红晕,恭敬地行礼:“嬪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参见柔嬪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南宫玄羽对韩贵人早就没有印象了,此刻並未说话。 沈知念將韩贵人羞涩的模样收进眼底,玩味地笑了笑:“不知韩贵人求见本宫,有什么事?” 韩贵人从紫蝶手上,接过一摞厚厚的佛经递了过去,诚挚道:“柔嬪娘娘,这些都是嬪妾这段时间焚香茹素,为您和皇嗣抄写的祈福经书,还望娘娘不要嫌弃!” 嫌弃佛经,岂不是对佛祖不敬? 沈知念接过翻了翻。 她虽然知道韩贵人目的不纯,但对方送过来的这些佛经,字跡十分工整,一个涂抹的地方都没有。 可见抄写之人是真的用了心。 沈知念似笑非笑道:“韩贵人有心了。” “难为你和本宫只有数面之缘,却如此为本宫和皇嗣著想。” 韩贵人像没听出她话语里的深意,笑嘻嘻道:“柔嬪娘娘的美名后宫无人不知,嬪妾也是敬仰娘娘,所以略尽一点心意,实在不敢当娘娘的夸讚。” 帝王十分重视子嗣,尤其是孟贵人小產后,他对后宫仅剩的两个皇嗣,更加在意了。 韩贵人此举,给帝王留下的印象很好:“你做得不错。” “若后宫眾人都能像你一样,懂得为皇嗣著想,朕也能省很多心。” 韩贵人的一颗心砰砰跳了起来,羞涩又雀跃。 她就知道,后宫的女人那么多,普通爭宠的方法,根本入不了陛下的眼。只有通过接近柔嬪娘娘,才能达到目的! “陛下谬讚了,嬪妾惶恐……” 沈知念的眼神凉了凉。 她从不反感后宫的女人爭宠,毕竟大家进宫,不都是为了这个目的? 第244章 皇后才能戴的手鐲,赐给了柔嬪 谁能得到帝王的心,谁能走上高位,不过各凭本事罢了! 可把爭宠的手段用到了她面前,想利用她往上爬……真是怪膈应人的! 但真说起来,韩贵人也没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罪不至死。 看在这一摞摞用心抄写的佛经上,沈知念这次不打算与她计较,希望韩贵人好自为之! 韩贵人也不是没有眼力见的人,知道自己已经在帝王面前刷了存在感,若继续留在这里,就会惹人厌烦了。 她福了一礼,恭敬道:“嬪妾就不打扰陛下和柔嬪娘娘了,嬪妾告退。” 出了主殿,韩贵人竟迎面和孙常在碰上了。 孙常在又不蠢,怎么可能看不出来,韩贵人是想复製她当初的路子呢! “嬪妾见过韩贵人。” 孙常在行礼的动作十分敷衍。 她被噁心得不行,在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冷冷道:“学人精!” 韩贵人停下了脚步,脸上哪还有在主殿里的娇憨之色,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轻蔑:“那咋了?就学你!” “你做得,別人就做不得吗?咱俩谁又比谁高贵呢?!” 孙常在气得够呛:“……你!” 韩贵人却没有再看她,冷哼一声,扭头离去。 “可恶!!!” 孙常在气得直跺脚! 珠儿连忙安慰道:“小主,您別生气了。那个韩贵人容貌並不出眾,要不然陛下也不会只宠幸了她一次,就把这个人忘了。” “您放心,她抢不走陛下对您的关注的。” 孙常在恨恨道:“我哪是在意这个?我根本不怕韩贵人得宠,我只是怕她抢走我在柔嬪姐姐身边的位置!” 毕竟讲真的,她从柔嬪姐姐那里得到的东西,比从陛下那里得到的多多了! 要是柔嬪姐姐最信任的人不再是她,而是变成了韩贵人,她真的会很难受的! …… 主殿。 看著桌子上的佛经,南宫玄羽打趣道:“还从未有女人,对朕这么上过心呢。” “念念的魅力真是丝毫不减,不仅朕爱来钟粹宫,连下面的宫嬪们,也对你真心敬服。” 沈知念在心里“呵呵”了两声。 果然,再聪明的男人,都看不懂女人之间的暗涌,还真以为她们是姐妹感情好呢。 她美目流转,直勾勾地望著帝王,含笑道:“是呢。” “韩贵人和臣妾不过数面之缘,都对臣妾和皇嗣用心了。陛下是孩子的父亲,准备给臣妾什么赏赐呢?” 她被韩贵人膈应到了。 可归根结底,韩贵人也是为了引起帝王的注意,这个男人才是罪魁祸首。沈知念当然要从他身上,討到一点补偿! 南宫玄羽不知道,这个女人心里的弯弯绕绕,只当她是在跟自己撒娇呢,忍不住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鼻头。 “你呀。朕往日给你的赏赐还不够多吗?朕私库里的东西,你这里最多。” 沈知念扬起了下巴,语气颇为傲娇:“那臣妾不管,反正臣妾就要!” 寻常妃嬪哪敢这样跟他说话?哪怕是柳贵妃最得宠的时候,都不敢用这种语气,明目张胆地向他討赏。 偏偏南宫玄羽不仅不觉得生气,反而还喜爱得紧:“好好好!朕给你,都给你!” 沈知念这才满意地笑了笑:“这还差不多!” 李常德低头站在一旁,忍不住感嘆,恐怕连陛下都没意识到,他现在对柔嬪娘娘,是多么的宠爱和纵容! 当初是谁说,没有人会是例外来著? 当然,这话李常德只敢在心里想想,不敢说出来,不然他的小命休矣! 养心殿还有许多摺子没批完,南宫玄羽又陪沈知念说了一会儿话,便回去了。 没过多久,李常德便亲自捧著一个匣子,送到了钟粹宫。 毕竟沈知念已经是一宫主位了,不像做低位宫嬪的时候。南宫玄羽对她的宠爱,不需要再像以前一样,太过藏著掖著。 李常德行完礼,笑嘻嘻地將手中的匣子递了过去:“柔嬪娘娘,陛下私库里的宝物虽多,可这件珍品也是极为难得的!” “陛下特意吩咐,让奴才將这只玉龙鐲,给您送过来。” 菡萏接过匣子,递到了沈知念面前。 打开盖子,她看到了里面放著的手鐲。 將其拿出来后,宫人们眼里,不约而同浮现出了惊艷之色! 这只玉龙鐲,是用珍贵的玉石雕刻而成,每一道纹路,都像是精心打磨的艺术品! 鐲子璀璨夺目,散发著瑰丽的光泽。左右两边分別雕刻著一龙一凤,龙纹威武,凤纹婉约,皆栩栩如生! 这不仅是一件饰品,更是尊贵身份的象徵!1 沈知念早就知道,南宫玄羽给她的宝物肯定不会差。可此刻看到这只玉龙鐲,还是被惊艷到了! 她將其戴在手腕上细细欣赏,丝毫都不掩饰眼底的喜悦。 “这玉龙鐲漂亮是漂亮,玉质也极好。只是上面雕刻的图案,是皇后娘娘才能用的。陛下將它赏给本宫,是不是不太合適?” 沈知念这样说,只是为了让帝王知道,她没有僭越之心。但到手的宝物,还是不可能还回去的! 岂止是沈知念,李常德也是这么觉得的! 放在从前,陛下再宠爱一个妃嬪,也绝不可能把只有皇后娘娘才能用的东西,赏赐给对方。 可自从册宝被收走,皇后娘娘在陛下心中,是越来越没有体面了。 “这……奴才不敢揣测圣意。但既然是陛下命奴才,將玉龙鐲送来给柔嬪娘娘,想必陛下心里有数。” “娘娘安心收下,欣赏把玩就是。” 言下之意就是,只要別戴出去,在后宫掀起轩然大波就好。如此不仅是辜负了陛下的心意,也会让自己面临狂风恶浪。 反正大家只知道他送了赏赐来钟粹宫,又不知道他送的是什么。 沈知念含笑道:“多谢公公提点,本宫明白。” 接到她的眼神示意,芙蕖立刻塞了一个重重的荷包,进李常德手里。 以李常德的身份,自然是不缺钱的,但还是喜笑顏开地谢恩! 因为他明白,柔嬪娘娘在陛下心中的分量! 李常德离开后,一贯古板的肖嬤嬤,望著沈知念手腕上的玉龙鐲,心中也难掩震撼! “……娘娘,您说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 註:1对【玉龙鐲】的介绍,引用自中华之宝。 第245章 周贵人命悬一线 心腹们都明白,肖嬤嬤的未尽之意就是—— 难道在陛下心中,已经属意娘娘为下一任皇后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他们就嚇了一跳! 就连肖嬤嬤也十分惊愕。 她一向都知道,陛下很宠爱娘娘,对娘娘的情意,甚至超过了后宫的所有主子! 可她从来都不敢往这个方向想。 因为待皇后娘娘薨逝,贵妃娘娘的家世,在后宫就是无人能与之相比的了!她有太后娘娘撑腰,侍奉陛下的时间又久,是最有可能的下一任皇后人选。 再不济,上面还有资歷深的良妃娘娘和雪嬪娘娘。这样的好事,怎么会落到柔嬪娘娘身上? 別说他们了,沈知念本人都很讶异! 她一贯善於洞察人心,这回竟有些摸不准南宫玄羽的意思了。 要说帝王这时候对她的感情,就已经深到想排除万难,立她为后的地步了,沈知念是不信的。 那个男人可能是在私库看到了玉龙鐲,再加上对她动了情,所以一时兴起,便將其赏赐给了她。 也有可能是在试探她,怀了身孕,晋为主位后,有没有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可沈知念觉得,帝王的心思也十分不好琢磨。 不管真相是什么,她下次试探一番就行了。 沈知念將玉龙鐲从手上摘下来,放进了匣子里,收回目光道:“谁知道呢?先將它收起来,等陛下下次过来的时候,再拿出来。” “是!” 一晃又过去了两日。 这天,沈知念用过早膳,正在窗边看书。 元宝忽然一脸焦急地从外面跑了进来:“不好了,娘娘!周贵人刚刚在梅园赏梅时,不幸被毒蜘蛛咬了!如今陛下和各宫的娘娘、小主,都赶到梨阁去了!” “你说什么?!” 沈知念起身,眼神一沉。 她如今负责六宫事宜,梅园出现了毒蜘蛛,还咬伤了怀孕的宫嬪,她也要担责任! 沈知念一边在菡萏和芙蕖的搀扶下,大步往外走去,一边问道:“好好的,梅园怎么会出现毒蜘蛛?!” 后宫的主子个个金贵,所有角落每天都有专门的宫人负责,就是怕出现什么不好的东西,惊扰到贵人。 “回娘娘,奴才也不知道,陛下已经命人去查了。” 撇开要担责任不谈,若周贵人出了什么事,后宫怀孕的宫嬪,就只剩下沈知念一人了。她会受到多少关注,可想而知。 於公於私,沈知念都不希望周贵人有事。 她坐在软轿里,吩咐道:“夏风,你到太医院看看,唐太医有没有去梨阁。若没有,让他立刻赶过去!” “奴婢遵命!” 不多时,沈知念的仪仗便到了永寿宫。 她进入梨阁时,里面已经乌泱泱站著一群人了。 周贵人的左手高高肿了起来,额头上大汗淋漓,时不时便呕吐。太医们焦急地围在床边,为她诊治著,唐洛川也在其中。 除了柳贵妃还在主殿禁足,后宫叫得上名號的妃嬪,基本上都到了。 沈知念福了福:“臣妾参见陛下!参见良妃娘娘!” 与此同时,宫嬪们纷纷给她行礼:“嬪妾见过柔嬪娘娘!” 南宫玄羽上前,將沈知念扶了起来:“你还怀著身孕,不必多礼。” “谢陛下。” “不知周贵人怎么样了?” 有孕的宫嬪接二连三出事,帝王的眼底縈绕著一层阴霾:“太医还在诊断。” 此时此刻,他心中竟然升起了一丝惶恐,甚至有些害怕。 先是孟贵人,然后是周贵人,下一个是不是就要轮到面前的这个女人了? 不!他绝不会让她出事! 所有人都望著头晕目眩的周贵人,心思各异。 有人同情,觉得她遭受这样的无妄之灾,確实可怜。 有人冷漠,心想她怀著身孕,不好好在寢殿里养胎,到处乱跑什么?落到这个下场也是活该! 有人在心里阴毒地想著,若周贵人此次被毒死了,或者皇嗣保不住最好!这样她们就能少一个竞爭对手了。 翠竹代替柳贵妃在这里守著,急得团团转! 周贵人腹中的不是她自己的皇嗣,而是贵妃娘娘的啊! 若是皇嗣出了什么事,娘娘这段时间的付出,岂不是都白费了! 最震惊的当属姜婉歌了! 虽然她明白穿到了宫斗文里,不可能不斗。可她毕竟是在法治社会长大的,从来没想过杀人,更没想过杀一个孕妇。 她只是让人放几只无毒的大蜘蛛,在周贵人常去的地方,想嚇一嚇她,然后栽赃到沈知念身上。 周贵人必定会记恨沈知念,两人斗起来,她就能高枕无忧了。 可是为什么,无毒的蜘蛛,居然变成了有毒的?!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姜婉歌狠狠吸了一口气,用了极大的力气,才保持著镇定,免得让人看出异常。 事已至此,纠结这个也没意义了。不如趁此机会想想,怎样才能將利益最大化? 若周贵人或她的孩子,因此出了什么事,沈知念就更难辞其咎了! 她渔翁得利,应该高兴才是! 反正她的本意,不是要周贵人的命。出了这样的意外,她也不想,只能怪周贵人自己倒霉! 姜婉歌这样想著,瞬间觉得心里好受多了! 隨著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帝王的脸色越发阴沉,沉声问道:“周贵人和皇嗣究竟怎么样了?!” 太医们嚇得面如土色,全部跪在了地上。 唐洛川也在其中。 其实他已经得出了结论。 不过说出处理方式,就算能保住周贵人和皇嗣,过后也必定会被她记恨,甚至报復。 所以,唐洛川选择了沉默。 为首的太医颤颤巍巍道:“回陛下,咬伤周贵人的毒蜘蛛,不是京城常见的品种。” “微臣们虽然能想办法研製出解药,但时间上来不及了。等解药製作出来,恐怕周贵人和皇嗣已经……已经……” 南宫玄羽打断了他,咬牙道:“说重点!如何才能保住皇嗣?!” 太医嘆了一口气:“微臣们在第一时间,用绳子捆住了周贵人的左手,所以毒素暂时没有蔓延到其它地方。” 第246章 帝王对沈知念深信不疑 “为今之计,唯有、唯有断臂求生……” “只是……太医院虽然有,不会对胎儿造成伤害的止痛药和止血药,但也只能少量使用。若是截肢,周贵人依旧会感受到极大的痛楚……” “而且、而且过后伤口会不会感染,微臣们也不敢保证……” “不截肢,周贵人必死无疑!” “截肢后,她和皇嗣有可能都能平安无事;也有可能母子俱亡;或者周贵人顺利活下来,皇嗣却保不住了。” “微臣们不敢拿主意,请陛下圣断!” 说到这里,太医再次深深跪伏下去! 宫嬪们大多是从小就养尊处优的,哪听过这样骇人的事,脸色都是一白。 就连沈知念的一颗心,也是一沉! 此时此刻,不少人都在心里鬆了一口气。 陛下绝不可能宠爱一个残疾的妃嬪,就算周贵人最终能生下皇子,她这辈子也完了! 一时间,眾人看周贵人的眼神,或同情,或冷漠,或幸灾乐祸。 姜婉歌咬著嘴唇,靠在桌子上,都有些腿软了。 怎么会这样…… 她真的从来没想过害周贵人,不关她的事啊…… “一派胡言!” 南宫玄羽当然明白,宫嬪失去了一条手臂,意味著什么。 纵使他对周贵人的宠爱不多,也不忍见她落到这个结局。 “朕命你们无论用什么方法,都必须保住周贵人和皇嗣!” 太医们惶恐道:“陛下恕罪!” “但凡有一丝办法能救周贵人,微臣们也不会出此下策。但微臣们所言句句属实,若是再拖下去,就算是截肢,也保不住周贵人的性命了……” 沈知念不动声色地看了唐洛川一眼。 对方轻轻冲她摇了摇头。 一时间,沈知念的心情有些复杂。 以唐洛川的医术,连他都这样说,看来这確实是唯一的办法了。 今天的事不可能是意外,那么凶手是谁? 南宫玄羽闭上了眼睛,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力气,挥了挥手。 太医们明白了他的意思,立即行动起来。 周贵人的脑子虽然昏昏沉沉的,但並没有陷入昏迷中,也听到了太医们的对话。 或许是太过激动了,她此刻竟强行睁开了眼睛,哭喊道:“不要!陛下,嬪妾不要啊!不要砍掉嬪妾的手,不要啊!陛下……” 虽然她知道,皇嗣生下来后,必定会交给贵妃娘娘抚养。可她作为皇子或公主的生母,总有一份体面在。 周贵人还做著今后能青云直上的美梦呢,若是成了残废,她的人生岂不是全完了?! 然而帝王都发话了,此举也是为了保住她和皇嗣的性命,没人会听周贵人的。 在太医们的要求下,眾人都退到了外间。 听到里面传来的惊恐的叫声,这一刻,不管心中作何感想的宫嬪,脸色都是煞白的。 镇国公府那一派的人,没忘记今天的目的,纷纷將矛头对准了沈知念! “陛下,周贵人遭此无妄之灾,实在是太可怜了!嬪妾看著,真是难受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是啊,陛下!好好的,梅园怎么会出现京城没有的毒蜘蛛?此事必定是人为,您一定要严查啊!” “说起来,柔嬪娘娘如今协理六宫,又和周贵人一样怀有身孕。若周贵人的孩子没了,柔嬪娘娘的肚子,可不就是独一份了……” 南宫玄羽冷冷地看向说这话的人:“放肆!” “你是什么身份,柔嬪也是你能肆意污衊的?!” 说这话的是刘常在。 她和刚刚那些人不同,她们都是因为父兄投靠了镇国公,才依附姜皇后。 可她不一样。 她没有家世,在后宫也是个透明人一样的存在,才想抓住一切机会往上爬。所以瞅准时机,投靠了姜婉歌。 今天这第一个任务,她一定要办得漂漂亮亮的,才能牢牢依附住文贵人! 被帝王呵斥,刘常在嚇得跪在了地上,颤抖道:“陛下恕罪!嬪妾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污衊柔嬪娘娘啊!嬪妾只是……只是说出自己的猜测罢了……” “毕竟周贵人身子金贵,万眾瞩目,都能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人害得失去了一条手臂,更何况是像嬪妾这样毫无依靠的人呢?嬪妾实在是害怕啊……” 刘常在这话,瞬间引起了许多低位宫嬪的共鸣。 是啊!后宫人命如草芥。连怀著皇嗣的周贵人,都能被人害成这样,她们的命岂不是更不值钱了? 不查出幕后真凶,她们真的要日日都活在惊恐之中了! “陛下,嬪妾觉得刘常在说得有道理,此次的事实在太恶劣了!” “后宫竟有这样心思歹毒之人!今天害的是周贵人,万一明天害了哪位娘娘,或者害到了陛下呢?嬪妾实在不敢深想……” “恳请陛下严肃处理此事,严惩凶手,才能安大家的心啊!” “……” 不知怎么的,姜婉歌明明是为了对沈知念发难,才安排了这齣戏。可听著这些人控诉的话,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总感觉她们是在说自己…… 虽然没人敢说沈知念就是凶手,可因为刘常在的那番话,许多人都在心中觉得,她的嫌疑最大! 被卷到了漩涡中心,沈知念心里其实很平静。 因为后宫的许多阴私,很多时候其实都找不到具体的证据和凶手,单看帝王心里是怎么想的。 笑话! 如果到现在,南宫玄羽还动不动就怀疑她,那她之前做出的种种努力,岂不是都白费了? 果不其然,帝王冷冷道:“你们也知道柔嬪如今怀著身孕,后宫大大小小的事情那么多,她又没有三头六臂,哪顾得过来?!” “周贵人出了事,你们便一个个等不及,把脏水泼到她身上,朕看你们才是其心可诛!” 刚才说话的宫嬪们,哗啦啦跪了一地,惶恐道:“陛下息怒,嬪妾不敢!” 文贵人也没告诉过她们,陛下会这么相信柔嬪啊! 看到帝王的反应,不少人都在心里暗戳戳地想,陛下向来多疑,这件事放在任何人身上,都免不了被陛下猜忌。 也只有柔嬪,因为除夕宫宴的那件事,陛下再也不会轻易怀疑她。 第247章 她乾脆別叫孟贵人了,改叫锅贵人好了 孙常在听著这些话,真的很生气! 没人比她更懂柔嬪姐姐的好,为什么这些不长眼的人,总要把嫌疑往柔嬪姐姐身上引?! 她实在忍不住了,站出来道:“刘常在,你住的文坊殿离钟粹宫那么远,你如何懂柔嬪娘娘的辛苦?我和柔嬪娘娘同住一宫,没人比我更清楚,娘娘每天有多忙!” “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成天閒著没事干,有时间去关注哪里多了一只蜘蛛,哪里又少了一条毒蛇?” 刘常在被懟得哑口无言:“……你!” 韩贵人看著这一幕,眼底闪过了一丝迟疑。 她想复製孙常在的路,按理说,这时候也应该站出去,为柔嬪说话。 可局势还未明了,万一这件事真的是柔嬪让人做的,她贸然掺和进去,岂不是要被牵连? 韩贵人想了想,最终还是选择了明哲保身。 她才不会像孙常在那么衝动呢! 另一名宫嬪道:“我们也没说此事是柔嬪娘娘做的啊,孙常在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只是柔嬪娘娘协理六宫,出了这样的事,娘娘身上確实有责任啊……” 这话倒是有不少人认同。 面对类似的事情,身处不同的位置,应该做出的反应也不一样。 沈知念以前只是低位宫嬪,唯一能依靠的就是帝王的偏宠和信任。被人把嫌疑引到身上,她只能露出柔弱的姿態,引起帝王的怜惜。 但现在的她,是协理六宫的主位娘娘。身为上位者,遇到事情再扮柔弱,便有推卸责任的嫌疑。不仅起不到效果,还会让人觉得她无能。 所以,沈知念没有辩解,只是起身走到大殿中央,撩起裙摆缓缓跪了下去:“臣妾十分感谢陛下的信任,只是大家说得也有道理。” “贵妃娘娘被禁足,臣妾代掌六宫事宜,却疏忽了梅园的清理,以至於歹人放了毒蜘蛛进去。” “臣妾有失察之过,请陛下降罪!” 沈知念从柳贵妃手上接过六宫大权,才半个多月,而且怀著身孕本来就不宜操劳,哪管得了那么全面。 良妃的资歷比她深多了,跟著协理六宫的时间也长。沈知念都跪下请罪了,良妃自然无法继续好端端地坐著。 她也起身,跪在了沈知念旁边,脸上带著三分歉疚,七分怜悯:“此事臣妾也有责任。若臣妾再谨慎一些,后宫便不会出现这样的事了。” “臣妾同请陛下降罪!” 南宫玄羽上前,亲自將沈知念扶了起来。 李常德十分有眼力见,在旁边扶起了良妃。 “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便是你们的管理再严密,歹人有心作恶,任何人都防不胜防。” “此事不是你们的错,起来吧。” 沈知念和良妃齐声道:“谢陛下!” 帝王都这么说了,刘常在那帮人自然无法再以失察为理由,继续攻訐沈知念。 孙常在鬆了一口气。 韩贵人不禁有些懊悔。 早知道她刚才也上去为柔嬪说话了,白白错过了一次在柔嬪和陛下面前刷好感的机会。 都怪她太老实了,不像孙常在那么狡猾! 姜婉歌站在人群中,咬著嘴唇,心中有些不甘。 呵! 按照她对帝王的了解,同样的事放在其他人身上,哪怕知道对方是无辜的,帝王肯定也会迁怒,治对方一个失察之过! 她知道把沈知念栽赃成凶手,风险太大了,很有可能露馅。 所以从头到尾,姜婉歌都只是想让沈知念,以失察的理由被治罪! 这样不仅可以影响到沈知念在后宫的威信,让人怀疑她的能力。如此敏感的事,自己再稍加引导,周贵人就算没有证据,也会在心里怀疑沈知念。 她的目的就达到了! 可姜婉歌万万没想到,她低估了帝王对沈知念的信任和偏袒。 到现在,沈知念身上还乾乾净净的。她却要开始担心,事情闹得这么大,自己会不会被人查到了…… 姜婉歌只能在心中安慰自己,姜皇后在后宫的势力,可不是吃乾饭的。就算这次的计划失败了,她也一定能全身而退! 而且……就算真到了最坏的那一步,姜皇后的人也替她找好背锅的了。 反正满宫都知道,那个人跟沈知念有过节。而且对方已经背了那么多次黑锅,也不差这一次了。 再退一万步说,就算她真的不幸被查出来了,她放的蜘蛛也是无毒的。用毒蜘蛛咬伤周贵人的另有其人,她不怕帝王深究下去! 姜婉歌想了这么多,总算鬆了一口气。 由於此事太过恶劣,帝王刚接到消息,就命慎刑司去追查了。 终於,苏全叶回来復命了! 他行完礼,恭敬道:“启稟陛下,奴才已经將今天截止周贵人出事之前,所有去过梅园的主子和宫人的名单,整理出来了。” “如今正值梅盛开的时节,每日去梅园赏梅的人都很多。虽然单从名单上,看不出异常的地方,但经太医確认,咬伤周贵人的毒蜘蛛,来自巴蜀地区。” “经过排除,奴才最终確定了四个有嫌疑的人。” 听到这话,眾人脸上都露出了好奇之色。 一些家乡在巴蜀,或者有亲朋在巴蜀的宫嬪,心都忍不住提了起来。 虽说这件事不是她们做的,可后宫栽赃陷害的事太常见了。万一她们不幸被幕后真凶当成替罪羊,真是死都白死了…… 帝王沉声问道:“哪四个?!” 苏全叶恭敬道:“回陛下,第一个是孟贵人身边的夏蝉,她便是巴蜀人。” 自从被降位后,就老老实实了的孟贵人,听到这话,猛然抬起了头! 啊?为什么又是她?! 怎么后宫有什么黑锅,都喜欢往她头上扣?! 她乾脆別叫孟贵人了,改叫锅贵人好了! 孟贵人起身跪在了地上,害怕道:“陛下,嬪妾没有啊……” 夏蝉是姜皇后的人,此次接到的任务就是,一旦文贵人有暴露的风险,她便抱著必死的决心,將此事扛下来。 说惊嚇到周贵人的蜘蛛,是孟贵人指使她放在梅园的。因为孟贵人失去了孩子,就嫉妒有孕的周贵人,想让她受惊滑胎! 第248章 水被搅得越来越浑了 可夏蝉心里清楚,文贵人放的是无毒的蜘蛛。 事情发展成了这样,是文贵人临时改变了计划,想乾脆除掉周贵人? 还是咬伤周贵人的毒蜘蛛,和自己一样出自巴蜀地区,只是巧合? 夏蝉摸不准情况,但不到最后一刻,她当然不想死,立即跪在地上,说出了早已准备好的理由。 “永和宫虽然种著几株梅,却没有绿梅。小主小產后心情一直不好,想插缓解一下心情,今早才让奴婢去梅园摘几支绿梅回来。” “奴婢的家乡虽然在巴蜀,可真的没有让家人弄毒蜘蛛来京城,暗害周贵人啊!求陛下明鑑!” 孟贵人还在小月中,此刻头上戴著厚厚的月子抹额。若不是出了这么大的事,她也不会赶到梨阁来看热闹。 南宫玄羽虽不喜孟贵人,但看在这一点上,终究没有对她说重话:“事情还未明了,朕並没有说你是凶手。你先起来吧。” 孟贵人重重鬆了一口气:“是。” 她真的不想再给后宫的女人背锅了…… 苏全叶继续道:“第二个……便是雪嬪娘娘。雪嬪娘娘的堂嫂,是巴蜀人。” 这关係虽然扯得有点远,而且雪嬪的堂嫂远在酈城。但当一个人有心想害人,这些弯弯绕绕的势力,都可以利用上。 苏全叶不针对任何人,只是如实说出自己查到的事。 雪嬪没有辩解,只是抬眸看向了南宫玄羽,眉眼间带著一抹清冷:“陛下觉得此事是臣妾做的么?” 帝王多疑,哪怕他觉得以雪嬪的性子,不至於做这种事,但也没有完全相信她。 当然,因著心中的那一份愧疚,南宫玄羽即便这样想,也不会说出来:“雪嬪一向喜爱梅,是梅园的常客,今天出现在那里並不奇怪。” “剩下的两人是谁?” 雪嬪仿佛早就看透了帝王的薄情,並没有因为他偏袒自己的话而感动,唇角噙著一抹讥讽的笑容。 “第三个是良妃娘娘。她宫里的小向子,今天上午去过梅园,恰巧也是巴蜀人。” 苏全叶说这话的时候,额头上的冷汗都下来了。 毕竟良妃娘娘在后宫的资歷深,又德高望眾。若不是陛下交代他务必查出真凶,他也不想得罪良妃娘娘。 后宫几乎所有人,都受过良妃的恩惠。果不其然,苏全叶的话音刚落下,良妃都还没表態呢,立刻就有无数人为她说话。 “不可能!满宫谁不知道,良妃娘娘的性子再好不过,怎会做这样歹毒的事?” “就是!良妃娘娘关爱六宫,哪怕是我们这些不得宠的宫嬪,她平日也多有关照,又怎么会去害周贵人呢?” “凶手是谁都不可能是良妃娘娘!苏公公,你一定是搞错了!” “……” 沈知念的目光落在良妃身上,眼底闪过了一抹深色,不放过良妃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她並不觉得良妃是真的纯良,所以此次的幕后真凶,是良妃? 但良妃老好人的形象,如果真的是装出来的。以她的城府,就算害了周贵人,也应该做得了无痕跡,怎么会被人抓住这么明显的把柄? 当然,也不排除良妃是故意的。先惹人怀疑,再洗清身上的嫌疑,就能完美地把自己摘出去了。 具体是什么情况,沈知念还要再观察一会儿。 良妃脸上还带著悲天悯人的神色,捂著胸口,诧异道:“陛下,臣妾一直觉得,后宫的妃嬪无论位分高低,都是自家姐妹。” “连官女子落难了,臣妾都不忍见对方受苦,又怎么会用如此歹毒的方式,去害周贵人呢?” “梅园是去许多地方的必经之路,臣妾宫里的小向子从那里路过,並不奇怪啊……” 后宫有这么多女人,帝王除了相信沈知念的纯善,便只对良妃多了几分信任。 不管是在昔日在潜邸,还是在东宫,亦或是如今的后宫。她都上尊敬皇后,下关爱宫嬪,在后宫有口皆碑。 確实不大可能用歹毒的手法害人。 帝王递给良妃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看向苏全叶问道:“最后一人是谁?” “这……” 苏全叶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这段时间,陛下对文贵人的宠爱,都快盖过柔嬪娘娘了。甚至因为她,把宠冠六宫的贵妃娘娘都禁足了。 他实在不敢惹文贵人不高兴,却又不得不说,只能硬著头皮道:“……是文贵人。” “文贵人的外祖家,便在巴蜀。她宫里的喜儿,今天去过梅园……” 以为事不关己了的姜婉歌,听到这话,心头猛然一跳! 她当然不会傻到让自己宫里的人,去梅园放蜘蛛,这不是一查就被人查到了吗?无毒的蜘蛛,她是指使暗棋去放的。 为了不惹嫌疑上身,姜婉歌特意交代过,雅文苑的人不许到外面乱跑。 喜儿是粗使宫女,平日根本不敢违抗她的命令,今天怎么会一反常態? 只一瞬间,姜婉歌便明白过来了,这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呢! 喜儿一定是幕后真凶,安插在她宫里的奸细! 是谁做的?! 是沈知念吗?! 姜婉歌知道,帝王喜欢单纯善良的女子。在得到他的心之前,她不能在他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所以这件事,绝不能跟她扯上关係! 姜婉歌立即起身,跪下道:“陛下,此事与嬪妾无关啊!” 幸好同样有嫌疑的,还有另外三人,她一定能想到办法全身而退! 沈知念在心里“嘖”了一声,总感觉水被搅得越来越浑了。 凶手究竟在四人中间?还是有未知的敌人隱藏在暗处,推动这一切? 如果是前者,事情究竟是她们谁做的? 若是后者,后宫还有何人的心计如此之深,手段如此之高明? 帝王的目光从孟贵人、雪嬪、良妃和姜婉歌身上扫过,眸色晦暗不明。 无论是怀孕的宫嬪因此变成了残废,皇嗣还不知道能不能保住,事情实在是太恶劣了! 还是不揪出凶手,剩下怀著皇嗣的沈知念,便一直处在危险之中。 帝王都绝不允许,真凶继续逍遥法外! 第249章 沈知念维护雪嬪 南宫玄羽抱著彻查的態度,冷冷道:“將夏蝉、小向子和喜儿,全部带去慎刑司严审!” 雪嬪是妃嬪,自然不可能像宫人那样审问。 帝王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缓缓道:“雪嬪……在事情查清楚之前,禁足延禧宫!” “苏全叶,將延禧宫的掌事宫女虞梅,一同押到慎刑司!” 若此事是雪嬪做的,虞梅身为她的心腹,一定知道些什么。 “是!” 一向对什么事都好像不在意的雪嬪,此刻脸上竟带了一抹紧张,起身道:“不行!” “慎刑司的刑罚,陛下比臣妾更清楚,进了那里不死也得残废!” “虞梅自幼就伺候臣妾,此事跟她根本没有关係,臣妾无法眼睁睁地看著,她遭受这样的无妄之灾。求陛下收回成命!” 夏蝉既想让事情变得更复杂,也想多拉一个垫背的,当即望著孟贵人道:“小主,奴婢也是无辜的啊!奴婢只是去为您摘绿梅,不知道什么蜘蛛。奴婢不想去慎刑司,求您为奴婢求求情啊!” 然而此事莫名其妙牵扯到了她身上,孟贵人嚇都快嚇死了! 她巴不得將夏蝉送进慎刑司严刑拷打,以证明自己的清白。哪会像雪嬪一样,为了一个宫女惹陛下不高兴。 面对夏蝉的哀求,孟贵人缩起了脖子,装作没听到。 夏蝉的眼神冷了冷。 她就知道孟贵人是个怂的!既然如此,到时候就別怪她不客气了! 小向子和喜儿都是粗使宫人,不在这里。 即便在,良妃和姜婉歌也不会为了宫人,阻挠慎刑司查案。 南宫玄羽直视著雪嬪,眼底带著一抹审视:“你执意要如此么?!” 雪嬪执拗道:“是!” “虞梅陪伴臣妾多年,臣妾没办法看著她遭难!” 虞梅感动得眼泪都流下来了,跪在地上,望著雪嬪道:“娘娘,您实在不必为了奴婢这样。奴婢命贱,不值得您如此……” “您要相信清者自清,咱们没做过的事,就是没做过!奴婢愿意接受慎刑司的审问!” 雪嬪依旧挡在虞梅身前,不许慎刑司的人带走她:“若连自己的贴身宫女都护不住,本宫这个嬪位就白当了!” 雪嬪的性子向来像她的封號一样,清清冷冷。这还是眾人第一次见到,她如此疾言厉色地说话。 而且不是为了陛下,只是为了一个宫女…… “这……” 苏全叶哪敢对雪嬪动手,十分为难地看向帝王。 姜婉歌眼底闪过了一抹沉思。 书里,雪嬪確实从头到尾,都是一个表里如一的冰山美人。不喜欢沾染是非,也不屑陷害別人。 可自从她穿书以来,许多事情和许多人的命运,都偏离了原来的轨道,谁知道雪嬪是不是也一样。 姜婉歌都有些怀疑,是雪嬪把蜘蛛换成了有毒的。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道:“雪嬪娘娘推三阻四,不让慎刑司的人调查,难不成是做贼心虚?” “你这种行为很难不让人怀疑,梅园的毒蜘蛛就是你放的!” 还想在她身上玩局中局,真是过分! 雪嬪冷冷地看向姜婉歌:“本宫在跟陛下说话,轮不到你一个贵人插嘴!” 姜婉歌不悦道:“贵人咋了?贵人就不能就事论事了?” “不管是孟贵人和良妃娘娘,还是嬪妾,都愿意全力配合慎刑司,他们想怎么审问都行。如此便证明我们心中坦荡,不怕调查!” “你这样,难道是怕慎刑司查出什么来?!” 虞梅脸上满是泪水,重重给雪嬪磕了几个响头:“娘娘,別说了,就让他们审问奴婢吧!” 若因为她,导致別人有机会往娘娘身上泼脏水,她真的寧愿一死,免得连累娘娘! 雪嬪没有说话,脚步却未移动半分,將態度摆得很明显了。 四人都有嫌疑,雪嬪原本不是帝王最怀疑的人。可她执意不配合慎刑司调查,导致他心中的怀疑不断加深。 宫嬪们也是这样认为的。 后宫哪会有主子把奴才的命当回事?雪嬪这样惺惺作態,可不就是做贼心虚吗! 她们纷纷在心中猜测,雪嬪以往清高的模样,肯定都是装出来的,指不定在背后使了多少坏呢! “嬪妾觉得文贵人言之有理!” “可怜孟贵人、良妃娘娘和文贵人,平白被雪嬪娘娘连累,成了嫌疑人!” “若雪嬪娘娘执意不肯让人审问她的贴身宫女,就代表向大家承认了,她真的是凶手!” “……” 事態发展成这样,已经对雪嬪极为不利了。 沈知念静静地观察到现在,依旧无法確定幕后真凶。但她觉得,应该不会是雪嬪。 因为她看得出来,雪嬪並不是心虚,而是真的不想让自己的贴身宫女,或死或残。 一个心存善念的人,不大可能用歹毒的手段,去害一个孕妇。 况且雪嬪已经无法生育,周贵人又跟她往日无怨,近日无讎。害周贵人的性命,对她有什么好处? “陛下……” 沈知念温声道:“当初臣妾刚进宫,第一次去坤寧宫给皇后娘娘请安,因为头上带著您送的梔子,被姜妃以白不吉利为由,要治臣妾的罪。是雪嬪仗义执言,为臣妾解释了梔子寓意美好,可以佩戴。” “那次是臣妾和雪嬪第一次见面,对一个陌生人,雪嬪尚且不忍见对方受难,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去害周贵人呢?” “正因为雪嬪面冷心热,所以不想从小陪伴自己的宫女,落到人不人,鬼不鬼的结局。雪嬪不愿让虞梅进慎刑司,並不是做贼心虚。” “臣妾相信雪嬪的清白,也为这份主僕之情而感动。所以,臣妾斗胆恳请陛下,对雪嬪娘娘多一点信任,不妨先从其他人查起。若查不出凶手,再审问虞梅也不迟。” 沈知念从来不会像圣人一样,莫名其妙发善心。此举虽然是存了拉拢雪嬪的心思,但也確实想回报,对方当初的相护之情。 雪嬪一直都知道,沈知念不像她表现的那么单纯善良。 可后宫的女人,又有谁是真的简单呢? 她只是想不到,有朝一日她成了眾矢之的,唯一为她说话的人,竟是沈知念…… 第250章 意想不到的小皇子 这一刻,雪嬪的心情很复杂…… 夏蝉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柔嬪这话的意思不就是,雪嬪不可能做这种事,那孟贵人、良妃和文贵人就有可能了? 夏蝉都明白的道理,三人又怎么会不明白? 可孟贵人现在看到沈知念,就像老鼠见到猫,巴不得躲对方躲得远远的,哪敢说什么。 良妃在后宫向来与人为善,当然不会出言为难雪嬪。 唯独姜婉歌,越发確定了自己的猜测! 她本来就觉得,毒蜘蛛是雪嬪让人换的,现在沈知念还这么维护雪嬪,两人肯定在私底下就勾结在一起,狼狈为奸了! 可不等姜婉歌说什么,南宫玄羽便道:“既然柔嬪愿意为雪嬪做保证,那就先从另外三人查起。” 於公,柔嬪协理六宫,她的每一句话,分量都很重,南宫玄羽尊重她的意见。 於私,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念念如此善良,既然她愿意相信雪嬪,那雪嬪应该不是表里不一的人。 “多谢陛下!” 虞梅重重鬆了一口气,不是为自己可以逃过一劫,而是为雪嬪娘娘不用再遭受其他人的攻訐了。 她抬手擦著脸上的泪水,看沈知念的眼神满是感激! 雪嬪独来独往惯了,不擅长表达情感。她心里也是感激沈知念的,却说不出口,不禁有些彆扭。 帝王已经下旨了,其他人自然不敢再置喙。 夏蝉、小向子和喜儿,被慎刑司的人带走了。 孟贵人、良妃、姜婉歌和雪嬪,则被勒令在自己宫里禁足。 不幸中的万幸就是,周贵人虽然失去了一条手臂,但性命和皇嗣总算保住了! 只不过她醒来后,根本接受不了自己变成了残废的事,又哭晕过去了好几次! 太医们生怕她情绪太过激动,导致流產,一个个在梨阁忙得天昏地暗! …… 主殿。 柳贵妃的风寒还没彻底好,整个人看起来无精打采。 听完翠竹的匯报,她重重鬆了一口气:“还好皇嗣还在!” 有一点,柳贵妃和帝王很像,那就是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 最开始,她对周贵人的印象不错,原本想等对方生下皇嗣交给她抚养,她便许周贵人余生的富贵。 自从周贵人惹她厌恶后,对方在她眼里,就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反正她和姑母本就准备去母留子,只要孩子没问题,周贵人是少了一只手,还是少了一条腿,柳贵妃根本就不关心。 翠竹附和道:“可不是!要是皇嗣出了什么问题,周贵人都真是死一百遍都不够!” “要奴婢说,她明知道娘娘在禁足中,却整天满宫乱跑,是在向咱们炫耀,就她拥有自由吗?落到这个下场也是活该!” 柳贵妃冷哼了一声:“她不过是孕育皇嗣的容器罢了,不值得本宫再多费心思。” “本宫很好奇,今天这件事究竟是谁做的?” 她不在意周贵人,但打狗也要看主人! 满宫都知道周贵人是她的人,还有人敢对周贵人下手,这不是明晃晃地打她的脸吗?柳贵妃岂能忍! “横竖不是孟贵人,就是良妃娘娘、文贵人或雪嬪娘娘。” 翠竹心疼道:“陛下已经在彻查了。娘娘,您的身子还没好,还是多休息吧。” 柳贵妃確实感觉头昏脑涨,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想那些事了。她接过小伟子递过来的药碗,脸色难看地喝著。 她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了,也没换来陛下的怜惜,都是因为姜婉歌那个贱蹄子! 柳贵妃对姜婉歌恨之入骨,不是没想过趁此机会,捏造出一些证据,坐实姜婉歌的罪名。 可转念一想,陛下都出手了,若是自己再在其中动手脚,说不定会弄巧成拙。 她决定观望一番,先养好身子再说。 …… 如今满宫都在討论,把周贵人害成这样的人是谁,钟粹宫自然也不例外。 菡萏甚至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会不会是太后娘娘做的?贵妃娘娘被禁足,文贵人风头正盛。太后娘娘正好一石二鸟,既让陛下厌恶文贵人,又让周贵人变成了残废,为把皇嗣给贵妃娘娘养做铺垫!”1 沈知念摇了摇头:“不可能。” “对太后和柳贵妃来说,去母留子又不是什么难事,何必这样大费周章?” “而且周贵人当时的情况那么凶险,谁都不敢保证,皇嗣还能不能保住。最看重周贵人肚子的,就是柳贵妃和太后了,她们不会做这样冒险又无意义的事。” 菡萏皱起了眉头:“那会是谁呢……” 横竖这把火也没烧到钟粹宫来,沈知念道:“等慎刑司的审问结果吧。” 最终就是—— 良妃宫里的小向子,挨了许多酷刑,依旧高喊冤枉,说自己那天真的只是从梅园路过,不关他的事! 夏蝉把姜婉歌做的事,推到了孟贵人身上,说是孟贵人小產后,嫉妒周贵人有孕,所以指使她做了这件事。 不过她放在梅园的蜘蛛是无毒的,只是想嚇一嚇周贵人,真的不知道无毒的蜘蛛,怎么会变成有毒的。 慎刑司的人確实没有查出,夏蝉跟巴蜀家人联络的证据,没办法证明毒蜘蛛是她放的。 然而…… 雅文苑的喜儿同时招认,是姜婉歌让她在梅园放了毒蜘蛛,为的就是剷除有孕的周贵人。这样她就能少一个竞爭对手,为將来登上后位做准备! 別说帝王了,连慎刑司的人都不相信,孟贵人和姜婉歌会同时想到,用同样的东西,在同样的地点,同样的时间去害周贵人! 夏蝉和喜儿,必定有一个人说谎了! 虽说良妃和雪嬪身上的嫌疑,暂时洗清了,但真相没有水落石出,帝王还未解除她们的禁足。 宫里除了姜皇后,一共只有四位主位娘娘。除开沈知念以外,还顺带著一个贵人,全部被禁足了! 夏蝉和喜儿始终一口咬定,事情是各自的主子指使她们做的! 再加上一个残废的周贵人,整天在梨阁哭天抢地…… 帝王自登基以来,后宫还从来没有这样混乱过!!! 就在这阵前所未有的混乱中,簫妃竟顺利生下了一个小皇子! 沈知念头上满是问號:“簫妃是谁?!” —— 註:1引用自读者“七猫****539”的段评。 第251章 簫妃的来歷 前世今生,沈知念从未听说过这號人物。 小皇子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最终还是肖嬤嬤想起来了,为沈知念解释:“……那一位,是二皇子的生母。” “陛下登基后大封六宫,皇后娘娘和陛下擬定潜邸旧人的位分。她家世不高,但生育二皇子有功,陛下原本打算將其封为妃位。” “怎料二皇子突然夭折,她受不了这个打击,没过多久就疯疯癲癲了……” “她的册封圣旨还未下,封妃仪式也未举行,算不得正经娘娘,从前大家只称呼她为『簫主子』。想必是她这次生下了三皇子,宫里的人揣测圣意,便都喊起『簫妃娘娘』了。” “按照宫规,疯了的妃嬪应挪到冷宫去养病。但陛下怜惜她,当初只將她迁到了后宫东北方向,最偏僻荒凉的景福宫。” “一个疯了的妃嬪,没人会在意,她註定被人遗忘。再加上二皇子虽然夭折了,可毕竟是上了皇室玉牒的,有一个疯子生母,终究不光彩。” “陛下下过令,不许大家再提起她,宫里的老人都对她讳莫如深。娘娘入宫的时间不长,不知道此人也正常。” 听完后,沈知念眼底闪过了一抹瞭然:“原来如此……” 她沉思了良久,將这一桩桩,一件件事抽丝剥茧地分析,终於在心里捋出了大致的雏形。 “这位簫妃娘娘的手段,真是不简单!” “当初她应该不是受不了二皇子夭折的事,被打击疯了。而是知道自己有了身孕,怕腹中的皇嗣会像二皇子一样被人害了。所以装疯卖傻,淡出所有人的视线,让大家都忘了后宫还有她这么一个人。她便可以安心在景福宫养胎,生下腹中的孩子!” 至於上一世,沈知念为什么没有听说过簫妃?姜皇后最不能容忍,其他女人生下皇嗣。她猜测,应该是姜皇后发现了端倪,暗中將簫妃除掉了。 而这辈子,因为入宫的人是沈知念,提前將姜皇后斗得,没有在后宫翻云覆雨的能力了。簫妃便躲过了一劫,成功把孩子生了下来。 “虽说后宫的娘娘们没一个简单的,但簫妃的城府,还真是深不可测……” 肖嬤嬤望著沈知念的肚子,目露担忧:“陛下的长子,身份贵不可言!老奴原本觉得,若娘娘能生下皇长子,您和皇嗣的前途定不可限量!” “可现在……簫妃蛰伏了那么久,给后宫带来了如此重磅的消息,让三皇子占了一个『长』字。” 就算娘娘生下的是皇子,身份虽然尊贵,可终究不如长子啊…… 沈知念摸著自己的肚子,並不担忧,慢悠悠道:“簫妃能生下皇子,那也是她的本事。” “再说了……当初的大皇子,后来的二皇子,哪一个曾经不是陛下的长子,可最终的结果呢?” 肖嬤嬤只是一时心急,才失去了判断力。此刻看著沈知念气定神閒的模样,她也冷静下来了。 “娘娘说得是。” “占了一个『长』字,便吸引著所有人的注意,要面临的危险,也是其他皇嗣的无数倍。” “后宫的算计,向来防不胜防,要不然大皇子和二皇子的身份如此尊贵,也不会最终还是夭折了……”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能不能保护好三皇子,是簫妃的事,沈知念懒得去操心。 她只是觉得,嫡也好,长也罢,虽说在世人眼中尊贵无比,可一个人的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 她曾经不也只是小小的沈家庶女,既不是嫡女,也不是长女,不还是爬到了如今的位置。 放眼史书,皇家的嫡子、长子,一开始確实十分尊贵。可歷朝歷代,最终坐上皇位的,有几个是嫡子或长子?不都是各凭本事廝杀上位的! 沈知念不认为,从谁的肚子里出来,或者早谁几个月出生,身份就尊贵。她只相信,人定胜天! 不过……这几天让沈知念百思不得其解的事,倒是有眉目了。 “本宫之前一直无法確定,周贵人被毒蜘蛛咬伤的事,究竟是谁所为。现在看来……” “簫妃装疯卖傻躲去了景福宫,却一直关注著后宫的动静。她最近到了生產之期,所以抓住了机会,把后宫搅得一团糟。” “主位娘娘基本上都被禁足,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此事吸引了,更不会有人关注她,她就可以確保生產时的平安。” 沈知念总觉得自己擅长浑水摸鱼,没想到簫妃將这个计谋,也用得炉火纯青! 肖嬤嬤沉吟道:“娘娘是说,不管是文贵人还是孟贵人,都不是真正的凶手,簫妃才是躲在背后的黄雀?” 沈知念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虽说没有证据,可这件事里,簫妃才是最大的受益者,不是吗?” “若周贵人的运气再差些,皇嗣不保,三皇子就又少了一个竞爭对手。” 菡萏等人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若娘娘的猜测都是真的,那簫妃也太可怕了!” “您如今还怀著皇嗣,为了给三皇子扫清障碍,簫妃保不准哪天就会害到您身上!” 沈知念眼睛闪过了一丝冷芒:“簫妃也得有这个本事才行!” 真当她是文贵人、孟贵人之流,会任人算计? 而且……消息传开后,后宫最著急,最坐不住的人,可不是她。 沈知念选择了静静地坐山观虎斗。 她现在要收拾的,是另一个人! “……唐太医去文坊殿,为刘常在请过平安脉了吗?” 周贵人出事那天,刘常在一个劲地鼓动大家,恳求帝王问罪沈知念。 她真以为自己投靠了姜婉歌,就能万事无忧了? 沈知念坐到了如今的位置,如果连一个在她面前蹦躂的常在都收拾不了,以后在后宫还有什么威信?! 元宝恭敬道:“回娘娘,唐太医说刘常在身染顽疾,已经不宜侍寢。” 沈知念抬起了眼眸:“既如此,便把唐太医的诊断结果,告知敬事房吧。” “是!” 刘常在是不是真的生病了不要紧,娘娘说她病了,她就病了! 她如果是个聪明人,近期最好安分一点,否则娘娘不介意坐实她的病情! 第252章 二皇子的死因 文坊殿。 刘常在的身体晃了晃,满脸气愤:“我没病!谁说我有病了?!敬事房的人凭什么撤掉我的牌子?!我没病!” 来通知她的小太监,闻言冷哼了一声:“谁管你有没有病?你也不掂量一下自己几斤几两,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还想有侍寢的机会?在这里做白日梦呢!” 刘常在咬著牙,眼底满是恨意! 她也没想到,柔嬪的心胸如此狭隘,居然剥夺了她侍寢的资格! “我要去见文贵人!” 她是帮文贵人做事,才得罪了柔嬪,文贵人不能不管她啊! 贴身宫女一脸为难地提醒道:“小主,您忘了?文贵人现在还在禁足中呢,谁都进不去雅文苑。” “而且她身上的嫌疑还没洗清,您这时候跟她沾上边,恐怕更討不了好……” 刘常在无力地跌坐在了地上,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 虽说帝王最期待的,是他和沈知念的孩子。可他膝下子嗣单薄,喜得麟儿,自然十分高兴!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簫妃之前是在装疯卖傻,帝王也不例外。 但想到簫妃也是因为经歷了二皇子夭折,太过害怕,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帝王並未怪罪。 他都將此事揭过去了,后宫自然没有人再在明面上,拿簫妃装疯的事找茬,只说她是大病痊癒了。 帝王登基时,册封簫妃的圣旨还没来得及颁发,她这个妃位总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可帝王如今金口玉言称呼她为“簫妃”,她的妃位算是坐实了。 帝王下旨,让簫妃带著三皇子离开景福宫,赐居承乾宫主殿。 按理说,后宫没有被禁足的大小妃嬪,都应去承乾宫恭贺,顺便看看三皇子。 但簫妃以身子还没恢復好为由,將所有人都婉拒了,只说等三皇子满月礼那天,再让大家看望。 眾人心中即便再好奇,再想打探她的虚实,也不得不暂时按捺住好奇心。 不仅帝王的赏赐,后宫妃嬪们的礼物,也都陆续送到了承乾宫。 沈知念向来谨慎,特意让太医院的好几位太医,把她的贺礼仔细检查了一遍,才让人送过去。 这样就算以后出了什么事,也攀扯不到她头上来。 这几天,所有人都在好奇一个问题。 簫妃本应该在陛下登基时,就是妃位了,如今不过是得到了原有的位分。她诞下皇子有功,肯定还会再往上升一升。 妃位之上,是四妃。 如今贤、良、淑、德四妃,只有良妃娘娘一人,不知簫妃会升到哪个位置? 反正最迟,三皇子满月那天,就会揭晓答案了,眾人都在静静地等待。 殊不知表面风平浪静的后宫,实际上已经涌起了极大的暗流! 坤寧宫。 姜皇后的身子越发不好了,像开败的鲜,迅速枯萎下去。一天十二个时辰,她几乎只有半个时辰是清醒的。 即便如此,后宫出了这么大的事,芳华还是不得不在她醒来时,向她匯报。 “……文贵人本打算用无毒的蜘蛛嚇唬周贵人,要是事发了,就让孟贵人背锅。没想到我们都忽视了簫妃,她將喜儿安插进雅文苑,先是把无毒的蜘蛛换成有毒的,然后说此事是文贵人指使她做的!” “娘娘,簫妃一定是在报復我们!当初二皇子……” 姜皇后如今连说话都费力了,却还是咬著牙道:“住嘴!” “是二皇子自己馋嘴,看到有宫人拿著蚕豆,他非要吃,被噎死了与我们何干?!” 芳华的身体微微颤抖:“娘娘说得是……是二皇子身边伺候的乳娘不用心,让他误食了蚕豆,跟我们没关係……” “但簫妃现在如日中天,要不了多久就要晋为四妃,又有皇子傍身。她始终认为二皇子的死,跟咱们脱不了关係……” “娘娘,您的病情越发严重,文贵人又还在禁足中,恐怕不是她的对手啊!咱们必须想想办法……” 姜皇后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了一抹冷芒:“簫妃总觉得,是本宫指使宫人,把二皇子身边伺候的人引开,然后用蚕豆引诱他,才导致了他噎死。” “殊不知那天,柳贵妃也在附近!她眼睁睁地看著二皇子被呛到,眼睁睁地看著他窒息,却没有喊人,更没有上去施以援手。” “若本宫是凶手,柳贵妃就是帮凶!你命人將此事透露给簫妃,好让她知道,她的仇人可不止本宫一个!” 只要柳贵妃將簫妃的一部分火力吸引走,文贵人就暂时安全了。 芳华恭敬道:“是!” 姜皇后都变成了这样,还要殫精竭虑地算计,已经耗尽了所有力气,再次闭上了眼睛。 芳华像前几次那样,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在她的鼻子下探了探。见姜皇后还有呼吸,芳华才重重鬆了一口气。 …… 永寿宫。 柳贵妃的风寒已经好了,可她的心情更差了。 簫妃在潜邸时,虽然颇得帝王的宠爱,但完全不能与她相比。柳贵妃原本没把簫妃放在眼里,直到对方生下了二皇子。 凭什么她生的是女儿,簫妃处处不如她,却能生下儿子,盖过了她的风头?! 柳贵妃性子高傲,面上不屑,却控制不住心中的妒意。 但她从来没有对二皇子出手过,不是因为心存善念,而是怕做了歹毒的事被陛下知道,陛下就不爱她了…… 直到那天,她看到二皇子不知被什么东西呛到,小小的一张脸憋得通红,身边却一个伺候的宫人都没有。 柳贵妃下意识想上前,可那一刻,终究是妒意和恶念占据了上风。 她选择了冷眼旁观,然后离开。 二皇子被人发现时,已经回天乏术了。 柳贵妃一直安慰自己,此事与她无关,她的手依旧是乾乾净净的! 原本她已经把这些事忘了,直到簫妃重新出现在眾人的视线里,柳贵妃的回忆才被勾了起来。 “……簫妃那个贱人,命还真是好!死了一个二皇子,又生下了三皇子!本宫怎么就没有她那么好的命?只生了个没用的公主!” 大公主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扁扁嘴,一双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韞儿在母妃心里是没用的吗……” 第253章 沈知念偶遇大公主 后宫的女人哪有不希望自己生皇子的?柳贵妃也不例外。 她虽然觉得皇子肯定比公主尊贵,但大公主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怎么可能不疼爱?这回只是被簫妃生下三皇子刺激到了,才说了那句气话。 没想到刚好被大公主听到了…… 柳贵妃向来不可一世,此刻竟有些慌乱:“韞儿,母妃不是这个意思……你听母妃解释……” 来自亲人的伤害,往往是最痛的。 大公主一直以为,自己是母妃心里的宝贝,没想到母妃竟是这么想她的…… 她大哭著往外跑走了! “韞儿!” 柳贵妃满眼心疼,下床追了下去。 小伟子连忙拦在了她面前:“娘娘,您还在禁足中,不能离开主殿啊!不然陛下知道了,又要生气了……” 柳贵妃最怕陛下生气了不理她,当即停下了脚步:“那你们还不去追,可別让大公主出了什么事!” 她现在十分害怕大公主落单,会像二皇子一样,莫名其妙被人害死了…… “是!” 保母们已经跟了过去,小伟子也连忙跟上。 大公主才三岁,跑得再快也快不到哪里去,三两下就被他们追上了。 然而大公主正在闹情绪,执意要出去,没人敢拦她。小伟子只能带著保母们,亦步亦趋地跟在身旁。 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大公主一路从永寿宫,跑到了御园。 恰巧遇到了在此处散步的沈知念。 按照大周的宫规,皇子或公主见到了主位娘娘,是要向庶母行礼的。 大公主虽然伤心,但身为公主,她的教养是刻在骨子里的。当即停下脚步,伸出两只肉嘟嘟的小手,憨態可掬地作了一揖:“韞儿见过柔娘娘。” 小伟子和保母们也连忙行礼:“奴才/奴婢见过柔嬪娘娘!” 谁会不喜欢玉雪可爱的小糰子? 尤其沈知念还怀著身孕,看到可爱的小姑娘更是喜欢,含笑道:“不必多礼。” 走近了她才发现,大公主婴儿肥的小脸上,竟掛著两道泪痕,看起来又伤心,又委屈。 哪怕沈知念向来冷情冷性,此刻也忍不住软了心肠,弯著腰温声问道:“大公主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大公主扁了扁嘴,没有说话,还是很伤心。 其实不用想都知道,大公主集万千宠爱於一身,后宫除了柳贵妃,谁敢给她委屈受? 如果是大人,沈知念肯定不会多管閒事,可面对一个三岁的小姑娘,她確实不忍见对方伤心。 她牵著大公主到凉亭里坐下,用帕子为她擦乾了脸上的泪痕,耐心道:“大公主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可以跟柔娘娘说说吗?说不定柔娘娘有办法帮你解决呢。” 许多人都觉得小孩子不懂事,可小孩子其实很敏感,感觉得出来面前的人,是真心还是假意。 大公主只觉得,眼前的柔娘娘就跟仙女一样漂亮,身上香香的,说话还那么温柔。 她低著头,委屈道:“柔娘娘,母妃说她只生了一个没用的公主……” “韞儿不明白,母妃明明对韞儿那么好,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呢?” “母妃心里真的觉得韞儿没用吗?可是韞儿已经认识好多字了,还会背诗,连父皇都说韞儿很聪明。韞儿怎么会没用呢……” 小伟子站在一旁,额头上的冷汗都下来了。 这话要是传到陛下的耳朵里,陛下肯定会生贵妃娘娘的气! 可柔嬪娘娘在跟大公主说话,他哪敢上去打断…… 沈知念心里清楚,宫里最疼爱大公主的人,就是柳贵妃了。她对大公主的好,当然都是真的。 只不过在柳贵妃心里,公主的份量再重,也比不上能继承大统的皇子。 但大公主还小,理解不了权势斗爭。沈知念也不打算跟一个三岁的孩子,说那些阴暗的事。 她为大公主整理好衣裙,指了指御园里盛放的鲜,温声道:“大公主,你看,有些开得繁似锦,却没有香气;有些其貌不扬,但香远益清。也好,人也好,我们都不能只看表面。” “每个人都有情绪,情绪上头了,可能就会说一些违背本心的话。所以,你不要看贵妃娘娘说了些什么,而要看她平时是怎么对你的。” “大公主现在还觉得……贵妃娘娘不重视你么?” 大公主低下了头,沉默了许久,才喃喃道:“母妃对韞儿很好……” “宫里每次有什么好东西,母妃都会拿来给韞儿;韞儿生病了,母妃也是最著急的人……” “韞儿明白了,確实不能听到一句伤心的话,就觉得母妃不喜欢韞儿……” 沈知念摸了摸大公主的脑袋,含笑道:“大公主跑出来这么久,贵妃娘娘该担心了。” “小伟子,带大公主回去吧。” 小伟子连忙应了声“是”,抱起了大公主:“奴才告退!” 他们一行人离开后,肖嬤嬤复杂道:“后宫人心难测,即便是盟友,也不能完全相信。若换成其他人,或许就会趁著此次机会,挑拨大公主和贵妃娘娘的母女感情了。” 没想到柔嬪娘娘平时看起来杀伐果断,其实內心深处,还是有一份柔软的地方。 伺候她越久,他们越觉得,自己没有跟错主子。 沈知念起身道:“稚子无辜,本宫还不至於连小孩子都要利用。” 她知道,她和柳贵妃的盟友关係,迟早会有瓦解的一天,但她不屑在孩子身上下手。 菡萏和芙蕖一左一右扶著沈知念:“娘娘,散步的时间差不多了,咱们回去吧。” “好。” …… 永寿宫。 柳贵妃在主殿里急得团团转:“小伟子和保母们是干什么吃的?怎么现在还没把大公主带回来!” 话音刚落下,他们就走了进来。 柳贵妃一把接过大公主,抱在了怀里:“韞儿!你怎么能到处乱跑呢?母妃会担心的……” 大公主吸了吸鼻子:“对不起,母妃,韞儿以后不会了。” 柳贵妃一愣。 她还以为大公主会继续生她的气呢。 小伟子道:“娘娘,大公主刚才在御园,遇到了柔嬪娘娘……” 第254章 南宫玄羽想要一位贤后 柳贵妃的一颗心都提了起来,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检查著大公主:“柔嬪有没有对韞儿做什么?!” 虽说柔嬪是她的盟友,可知人知面不知心。 尤其是簫妃復出后,柳贵妃每次一闭上眼,就是二皇子噎得小脸通红,逐渐失去呼吸的样子。 她现在生怕有人对大公主下手,已经有些草木皆兵了! 小伟子恭敬道:“奴才和保母们一直在旁边看著,柔嬪娘娘並未做对大公主不利的事,反而……” 听他说大公主不再生气,是因为沈知念开导了她,柳贵妃眼底闪过了一抹复杂…… 不是她小人之心,非要用恶意去揣测柔嬪,而是她只有韞儿一个孩子,真的害怕韞儿遇到什么危险! “母妃……” 大公主奶声奶气地问道:“韞儿很喜欢柔娘娘,以后可以去钟粹宫找柔娘娘玩吗?” 这明明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女儿,为什么这么喜欢柔嬪? 柳贵妃心里有些不舒服,抱著大公主道:“后宫的女人对你再好,也未必是真心的,哪比得上你自己的母妃?” “韞儿,听母妃的话,在宫里除了母妃,不要相信任何人!” 大公主低著头,有些失落,却也不敢反驳柳贵妃:“是……” 母妃是最疼爱她的人,可她真的觉得,柔娘娘也很好啊…… …… 帝王下了死命令,必须查出谋害周贵人的凶手! 因为他真的害怕,有一日念念和皇嗣也会被人害了…… 这几日,慎刑司忙得连轴转,但凡有一丝嫌疑的宫人,都被抓进去严审了! 终於—— 苏全叶將最终的结果,呈到了帝王面前。 “……启稟陛下,是文贵人指使暗棋,在梅园放了蜘蛛,想惊嚇周贵人。” “孟贵人身边的夏蝉,效忠於皇后娘娘。此次將事情推到孟贵人身上,是为了让文贵人不被人查出来。” “只不过……文贵人让暗棋放的,是无毒的蜘蛛。是喜儿將蜘蛛换成了有毒的,意图除掉周贵人,然后嫁祸给文贵人!” 南宫玄羽看著手中的供词,脸色越来越阴沉! 他竟不知道,后宫什么时候乱成了这样,宫嬪互相倾轧、谋害,还险些害了皇嗣! 帝王的担子在前朝,管理后宫是皇后的职责。可就算皇后不病重,以她歹毒的心肠,后宫也只会比现在更乌烟瘴气! 整座皇宫也只有钟粹宫,是一片净土。 南宫玄羽將供词重重放在了桌子上,沉声问道:“喜儿是谁的人?!” 他倒想知道,是谁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將所有人都算计进去了! “陛下恕罪……” 苏全叶连忙跪在了地上,额头冷汗直下:“喜儿畏罪自尽,所有线索都断了……奴才无能,只调查出了这些事,没能查出她背后的主子……” 幕后之人藏得那么深,又岂会轻易被查出来。 不过对方既然做了,迟早会露出马脚,帝王让苏全叶继续在暗中盯著。 苏全叶鬆了一口气:“……是。” “不知陛下要如何处置文贵人?” 虽说周贵人被截肢,皇嗣险些不保,真正的凶手不是她。可如果不是她先起了歹念,幕后之人也不会有下手的机会。 帝王眼底闪过了一丝阴霾。 他原本觉得,能写出《水调歌头》这样的千古绝唱,文贵人应是洒脱、爽朗的性子,跟后宫那些满心阴毒的女人不一样。 没想到,她虽算不上歹毒,却也心术不正! 看来一个人的诗品,代表不了人品。 然而…… 顾锦瀟已经將镇国公府逾制的证据,收集得差不多了。周鈺溪也成功打入了,镇国公麾下的军队。 若这时让镇国公府有了警惕心,计划就无法进行下去了。 他不仅不能处置文贵人,还要给对方盛宠! 南宫玄羽眸色沉沉:“……晓諭六宫,周贵人被毒蜘蛛咬伤一事,只是意外!喜儿和夏蝉是受不了慎刑司的刑罚,才隨口污衊各自的主子。” “將夏蝉杖毙!涉事的宫人,全部处死!” “解除长春宫、延禧宫、晚香阁及雅文苑的禁足,让內务府给她们分別送一份赏赐安抚。” 苏全叶和李常德同时道:“奴才遵命!” 南宫玄羽顿了顿,又道:“周贵人在此事中受了委屈,告诉永寿宫的人,接下来要好生照顾她。朕希望周贵人生產时,母体和皇嗣都平安无事!” “再派一个人,將朕的意思透露给慈寧宫。” 李常德明白,陛下这是在警告贵妃娘娘和太后娘娘,不要再动去母留子的心思! 横竖周贵人已经残废了,贵妃娘娘和太后娘娘,也不会再把她当回事。 “是!” 处理完这些事,帝王忽然觉得心很累…… 都说皇后是帝王的贤內助,有辅佐帝王,共创太平盛世的责任。 若后宫能有一位贤后,也不会发生这么多乌烟瘴气的事…… 时间一点一滴地走过,天色逐渐暗了下来。 敬事房的人照例端了绿头牌过来。 李常德请示道:“陛下,您今晚是翻牌子,还是像前几日一样,去承乾宫看望簫妃娘娘和三皇子?”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帝王每每感到心累的时候,脑海里浮现的都是沈知念的身影…… “朕去钟粹宫!” …… 周贵人断臂的事落下了帷幕,消息已经在后宫传开了。 钟粹宫。 沈知念沐浴过后躺在床上,由林嬤嬤为她在肚子和大腿上涂抹精油。 芙蕖在旁边伺候,钦佩道:“果然像娘娘猜测的那样,陛下就算查出了此事跟文贵人有关,也不会处置她。” 沈知念笑了笑:“陛下是没有处置文贵人,可你们觉得,这件事在陛下心里揭过去了吗?” “哪能呢。” 芙蕖道:“陛下是帝王,世间有几个人,敢让帝王隱忍?陛下如今看在镇国公府的面子上,不处置文贵人,这件事就会像雪球一样,在陛下心里越滚越大。” “等发作的时候,文贵人的下场可想而知……” 这时,外面忽然响起了李常德通传的声音:“陛下驾到——!!!” 第255章 沈知念用玉龙鐲试探帝王 “陛下……” 南宫玄羽抬手制止了沈知念起身行礼的动作。 他走到床边,接过了林嬤嬤手上的精油,挥手道:“你们都下去吧。” “是。” 这些日子在林嬤嬤的精心照料下,沈知念不仅面色红润,整个人都丰腴了一些。 她的脸颊比以前多了一些肉感,却不显得臃肿,周身仿佛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芒。那双漂亮的眼睛,眼尾微微勾起,眼波流转间自带媚態,美得让人心醉。 “这几日孩子可有闹你?” 帝王在床边坐下,將精油倒在掌心,继续做林嬤嬤没做完的事。 换成其他人,哪敢劳烦帝王。沈知念却舒服地躺著,享受他的服务。 都说天家无情,除了权势动人心以外,还有一部分原因就是,皇子、公主们和帝王相处的时间太少了。 殊不知世间的许多感情,都是需要培养的。哪怕是父母和子女,从小很少在一起,彼此间也会疏离。 所以,沈知念要让自己的孩子还在肚子里,就得到帝王倾注的感情。 “皇嗣知道陛下这么疼它,哪捨得闹臣妾。要是陛下天天都能过来陪它,它肯定会乖乖的。” 说这话的时候,沈知念俏皮地朝帝王眨了眨眼睛。 南宫玄羽心头的烦闷已经一扫而空了,填满了温馨。 哪怕知道这么小的胎儿,什么都感觉不到,他还是含笑道:“好。” “朕以后每天都会来陪你和孩子。” 帝王每日要处理的事太多了,以往其他人有孕,从怀孕到生產,也只见得到他几面。甚至生產时,他都不一定来得及赶过去。 可不知怎么的,他就是愿意日日都来陪念念和孩子。 或许其他人在他心里是妃嬪,而钟粹宫在他心里……是家吧。 沈知念轻轻勾起了唇角。 男人啊,大多都认为女人生孩子,是天经地义的事,很少有人能体会到女人的辛苦。 不让帝王日日都来陪她,他又怎么会看到,女人怀孕生產,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 以后他对她,才会更多几分疼惜。 而且……南宫玄羽日日感受著,皇嗣在她的肚子里一天天成长。皇嗣发育的过程,他全程都参与著。沈知念相信,这个孩子在他心中,一定是最与眾不同的那个! 她低头看著帝王为她的肚子抹精油的动作,调侃道:“陛下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吗?动作挺嫻熟的。” 南宫玄羽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不然呢?真当別人都像你一样大胆,敢让朕伺候?” 他虽没做过这样的事,但仔细看过几次林嬤嬤为她抹精油,自然將手法和力度记在了心中。 至於他堂堂的帝王,为什么要记这个…… 南宫玄羽自己都说不上来。 沈知念哼了一声:“陛下这话可冤枉臣妾了。您可不是在伺候臣妾,而是在伺候咱们的孩子。陛下心里要是过不去,可以等孩子生下来了,再跟它算帐。” “就你贫嘴。” 南宫玄羽无奈道:“难道朕还会跟自己的孩子计较?” 沈知念摊了摊手:“陛下既然这么说了,那就继续吧。” 帝王摇了摇头,开始给她的大腿抹精油。 换成別的妃嬪被他这样伺候,早就战战兢兢,感恩戴德了,这个女人却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偏偏他还甘之如飴…… 回想起刚进宫时,小心翼翼勾夺帝王之心的日子,再看看南宫玄羽如今的模样。沈知念想了想……这叫什么呢? 如果姜婉歌在这里,就能准確地说出一个形容词—— 翻身农奴把歌唱! 涂抹完精油,帝王净完手,坐在床边陪沈知念说话。 沈知念没忘记,自己一直记掛著的事,让芙蕖把玉龙鐲拿了过来,连匣子一起推到了南宫玄羽怀里。 “怎么了?” 帝王温声问道:“念念不喜欢这只手鐲?” 以往送给她的宝物,他都是说个名字,让李常德去私库里取。 可这回,他是亲自到私库翻找了许久,才挑中了这只玉龙鐲。 他以为念念会喜欢。 沈知念摇了摇头:“玉龙鐲材质罕见,雕工巧夺天工,尤其还是陛下的心意,哪有女人会不喜欢呢?臣妾自然也不例外。” “只是……” 说到这里,她轻轻咬著自己的嘴唇,这张漂亮动人的脸上,不见刚才的轻鬆愜意,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不安。 “以往陛下送给臣妾的宝物,虽然也逾制了,但还可以说是陛下和臣妾之间的小秘密。可这只玉龙鐲上雕刻著龙凤,只有皇后娘娘才能戴……” “陛下將它赐给臣妾,臣妾实在是惶恐,不敢收……” 沈知念想知道,帝王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南宫玄羽沉默了一瞬。 他虽不是极讲规矩的帝王,却也不是完全不顾祖宗礼法。放在以前,他確实做不出这样的事。 可不知怎么的,那天在私库看到玉龙鐲的第一眼,他脑海里冒出的念头就是,这只鐲子戴在念念的皓腕上,肯定很好看。 便让李常德將它送来了钟粹宫。 此刻被她明晃晃地点出来,他才不得不承认,將玉龙鐲赐给一个嬪位,確实太过逾制了,是昏君才会做的事。 但……那又如何? 他是帝王,什么时候送礼物给自己心悦的女子,还要被规矩束缚了? 送出去的赏赐,自然没有收回去的道理。 “念念不用想太多。朕既將它赐给你了,你收著便是。” 沈知念的眸色闪了闪。 南宫玄羽这话说得模稜两可,连她都有些搞不懂,他这是什么意思? 看来还得再加把劲。 “谢陛下!” 沈知念雀跃地抱著匣子欣赏,忽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语气有些惋惜:“这么美的鐲子,跟著臣妾却只能束之高阁,真是委屈它了……” 她不是皇后,自然不敢把玉龙鐲戴出去,甚至不敢让外人知道玉龙鐲在她这里。否则钟粹宫从今往后,就別想有平静日子过了。 “……未必会永远束之高阁。” 帝王眼底闪过了一抹深色,让人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第256章 雪嬪到钟粹宫拜访 对沈知念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让帝王这时候便认定,她是下一任皇后人选。 那就不是自信,而是盲目自大了。 但只要南宫玄羽心里动了这个念头,將她考虑进去了,在她看来就已经是极大的进步! 后续的事,她同样会一步步谋划,直到夺得自己想要的位置! 这一夜,南宫玄羽歇在了钟粹宫。 从前他將宠幸妃嬪视为帝王的任务,翻牌子也只是为了开枝散叶。 直到遇到身边的这个女人,他才第一次体会到,原来两个人在一起什么都不做,也可以如此让人开心。 比起钟粹宫的岁月静好,外面的气氛就没那么美妙了! 梨阁。 当初能经过层层选拔入宫,周贵人心中也是有一份傲气的,觉得自己比族中的所有姐妹嫁得都好! 怀了皇嗣后,她更是成为了家族的骄傲,族中每天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巴结她的父母。 没想到现实却给了她这么残忍的一击! 知道她残废了,哪怕还怀著皇嗣,这辈子也完了。以往那些向她父母諂媚的族人,全部换了张嘴脸。甚至族中已经开始培养其他姐妹,准备送去参加下一次选秀了。 她成了家族的弃子! 周贵人日日都在以泪洗面,等待慎刑司的调查结果! 要不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真的不想活了! 不管凶手是谁,她都要让对方付出血的代价!!! 谁知道……等来等去……竟等来了慎刑司的人说,她被毒蜘蛛咬伤的事只是意外! 周贵人根本接受不了这个答案!!! 可她人微言轻,现在又残废了。连柳贵妃都只在意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把她当回事了。她就算接受不了,又能怎么办呢? 就在周贵人万念俱灰的时候,竟意外听到了两个小太监谈话—— “周贵人真是可怜,如似玉的年纪,又怀了皇嗣,前途原本不可限量,却成了残废!” “唉,可能这就是命吧。贵人又怎样?说不定命还没有咱们做奴才的好呢。” “什么命不命的。你不会真信了,周贵人是自己倒霉吧?” “啊?此话怎讲?” 刚才说话的那个小太监压低了声音:“我只跟你一个人说,你可千万別传出去啊!其实周贵人被毒蜘蛛咬伤的事,不是意外,而是人为!那毒蜘蛛,是文贵人放在梅园的!” “我的天!这话你是听谁说的?!妄议小主可是要杀头的啊!如果真像你说的这样,周贵人都成了残废,陛下为什么不处罚文贵人,还把事情压下去了?” “哼!我的乾爹在慎刑司当差,这事別人不知道,我却一清二楚!当然是因为文贵人出身镇国公府啊,陛下看重镇国公,又怎么会处罚文贵人呢?所以周贵人只能自认倒霉了……” 听到这里,周贵人如遭雷击! 可等她追过去的时候,刚才说话的两个小太监,已经不见人影了。 所以……其实害了她的人,是文贵人那个贱人?! 是了!一定是姜婉歌! 上次她就假传消息,害自己去陛下面前献殷勤,不仅没討到好,还险些被陛下厌弃了。 这个毒妇这次又用毒计,把她害得这么惨,她一定不会放过姜婉歌的! 周贵人的眸子一片猩红,眼底涌动著滔天恨意!!! …… 一间华美的宫殿里。 两个小太监对著一位宫装美人,弯著腰諂媚道:“娘娘交代的事,奴才们已经办妥了。周贵人现在以为,害她变成残废的人是文贵人。” “从始至终,娘娘都没有暴露在大家的视线里。” 宫装美人抱著怀中的婴孩,轻轻哄著,满意地勾起了唇角:“做得不错。你们继续潜伏在宫中,有其它任务,本宫会让人交代你们的。” “是,奴才告退!” …… 雅文苑。 禁足被解除,守在门口的侍卫都撤了,眾人齐齐鬆了一口气! 尤其是墨韵、纸影、笔意和砚情。 她们是小主从镇国公府带进来的,要是小主倒下了,其他宫人还有可能被遣返回內务府,她们却必死无疑! 笔意庆幸道:“喜儿那个贱婢,竟敢往小主身上泼脏水!还好慎刑司的人得力,查明了小主是冤枉的……” 姜婉歌咬著嘴唇,內心十分不安:“他们要是真得力,怎么会查不出来,我们让人放无毒的蜘蛛惊嚇周贵人,又命夏蝉嫁祸给孟贵人的事?” “夏蝉被陛下杖毙了,就是最好的说明。陛下他……很有可能什么都知道了……” 所以她才觉得,她明明是为了改变命运而努力,可不知道为什么,好像离被满门抄斩,又近了一步…… 四人脸上都露出了慌乱之色:“……不会吧?” “周贵人毕竟怀著皇嗣,身子那么金贵。她都变成残废了,如果陛下真的知道小主做的事,怎么会不处罚小主?” “小主,会不会是您想多了?” 姜婉歌也希望是自己想多了,可她心里还是非常不安。 如果事实真像她猜测的那样,陛下很有可能是在酝酿一波大的…… 不行! 她不能坐以待毙! 她要想办法,试探一下陛下现在对她的態度。 姜婉歌走到书桌前,开始提笔写诗…… …… 钟粹宫。 帝王已经去上朝了。 沈知念用完早膳,正在窗边歇息。 菡萏进来匯报导:“娘娘,雪嬪娘娘来拜访了。” 沈知念放下了手中的书籍:“快请!” 雪嬪眉眼清冷,从外面走进来时,像黎明时刻的露水,带著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寂。 两人都是有封號的嬪位,不分大小,互相行了个平礼。 沈知念含笑问道:“什么风把雪嬪吹到钟粹宫来了?” 雪嬪示意虞梅將手中的礼物递过去,彆扭地偏开了头:“……那日在梨阁,多谢你。” 沈知念发现……雪嬪看起来清冷,內心其实有些傲娇。因为不习惯跟別人打交道,连说感谢的话,都说得这么生硬。 不知怎么的……看到她这副模样,沈知念竟升起了几分逗弄的心思。 这样清冷的美人,脸红起来,应该会很好玩吧? 第257章 得了被害妄想症 沈知念笑嘻嘻道:“我记性不好,已经將梨阁发生的事,忘得差不多了,不知雪嬪要谢我什么呢?” 以雪嬪清冷孤傲的性子,受了別人的恩情,也只会默默记在心中,找机会涌泉相报。 煽情的话,她是万万说不出口的。 被沈知念这样追著问,雪嬪几次动了动嘴唇,最终只是耳垂微红,清寂道:“……谢你便是谢你。” 虞梅在自家娘娘身边伺候这么久,总感觉娘娘自从和陛下离心后,便像一尊没有生气的冰雪雕像了。没想到跟柔嬪娘娘相处时,竟多了一丝人气。 沈知念知道雪嬪的性子,怕再逗弄下去,会把人逗跑了。 她见好就收,含笑道:“雪嬪姐姐何必客气?要真说起来,应该是我谢谢姐姐。” “闔宫覲见那日,姜妃发难,是雪嬪姐姐替我解围。” “御园的锦鲤池边,雪嬪姐姐提醒我,有些人口口声声把我当姐妹,心里未必盼著我好,我才提前对柳如烟有了防备。” “陈答应被害一事,引我去案发现场的小北子,是雪嬪姐姐宫里伺候的人。姐姐不仅没有阻拦,还主动让小周子进去將他逮捕。” “除夕宫宴,眾人声討,求陛下赐死我时,也是雪嬪姐姐站出来说,除夕不宜见血。” 说到这里,沈知念起身朝雪嬪行了一礼,语气变得认真起来:“所以,梨阁的事,雪嬪姐姐真的不必客气,更不必掛怀。” 雪嬪示意虞梅將她扶了起来,语气虽然依旧清冷,却少了几分疏离:“我不过是凭本心行事,没想过要你感谢。” 以往有妃嬪和雪嬪姐妹相称,都被她第一时间拒绝了,说她没兴趣在宫里拉帮结派。 可今天沈知念一口一个“雪嬪姐姐”,她终究还是没有出言阻止。 或许是因为……后宫虚偽的女人太多了,而柔嬪虽算不上绝对的好人,却十分恩怨分明吧。 沈知念道:“雪嬪姐姐是凭本心行事,我也是凭本心行事。既然姐姐说没想过要我的感谢,那姐姐也不要再道谢了。” 雪嬪抬起眼眸“嗯”了一声,看向沈知念的肚子时,眼底带了几分微不可察的艷羡:“快满三个月了吧?” 沈知念点点头:“快了。” 雪嬪道:“孕妇最忌情绪激动,你孕期切忌忧思多虑,开心最重要……” 她本不是话多的人,今日面对有孕的柔嬪,或许是因为自己淋过雨,所以想为別人撑把伞吧…… “我知道的,谢雪嬪姐姐关心。” 沈知念听说过雪嬪的经歷,可这种时候,任何语言上的安慰都是苍白的,反而还会再次撕开別人血淋淋的伤口。 所以她没有提起那些,会让雪嬪不高兴的事。 这个插曲过后,两人又寒暄了几句,雪嬪便告辞了。 芙蕖整理著雪嬪送来的谢礼,准备登记好放进库房,忽然感嘆道:“雪嬪娘娘送过来的,都是一些小孩子的衣衫。布料的顏色和样式,皇子和公主都能穿。瞧这精致的做工,细密的针脚,不会是雪嬪娘娘亲手做的吧?” 菡萏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不会吧?每次看到雪嬪娘娘,我都感觉像看到了月宫里的嫦娥仙子。那样仙子般的人物,也会做针线活吗?” 肖嬤嬤复杂道:“没有孩子,一直是雪嬪娘娘心中最大的痛。或许是因为如此,她才寄情於別人的孩子吧……” 菡萏和芙蕖对视了一眼,都觉得雪嬪娘娘有些可怜…… 不过她们只敢在心里想想,做奴婢的把这样的话说出来,就是僭越了。 沈知念温声道:“唐太医下次过来为本宫请平安脉的时候,让他顺便看看这些衣衫。若没有问题,便等本宫生產后,给皇嗣穿。” 她倒不是担心雪嬪做对皇嗣不利的事,而是在后宫必须处处谨慎。毕竟谁也不能保证,不会有其他人在里面钻空子。 “是!” …… 晚香阁。 孟贵人自从被降位后,就一直活得战战兢兢的,生怕沈知念哪天跟她秋后算帐。 按理说,以柔嬪现在的地位,捏死她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可她等来等去,都没有等到柔嬪对她落井下石…… 以孟贵人的性子,不会想沈知念根本没把她当回事。毕竟哪个大忙人,有閒工夫专门去针对螻蚁。 她只觉得,自己之前那样冒犯柔嬪,柔嬪一定在憋一波大的…… 孟贵人越是没等到沈知念对她下手,心中越是害怕。就好像头上悬著一把,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来的大刀…… 有好几次她都从噩梦中惊醒,梦到自己被柔嬪收拾了,身上全是冷汗…… 尤其是这次被禁足了许多天,得知夏蝉居然是皇后娘娘安插在她身边的奸细,孟贵人更是像惊弓之鸟一样了,觉得后宫谁都想害她! 除了良妃姐姐…… 所以一解除禁足,孟贵人就慌忙跑去了长春宫! “良妃姐姐,您一定要救救嬪妾啊!!!” 不管她是身怀皇嗣的一宫主位,还是失宠了的贵人,良妃对她的態度都没有任何变化,温声问道:“妹妹这是怎么了?” “陛下不是已经查清,妹妹是冤枉的了吗,你怎么还一副惊慌的模样?” 孟贵人紧紧抓著良妃的手,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末了,才道:“……良妃姐姐,您说嬪妾怎样才能让柔嬪娘娘,忘记嬪妾曾经的过错,放嬪妾一条活路?” 听完后,不仅良妃沉默了,就连若离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如果孟贵人不继续蹦躂,柔嬪说不定都快忘记,后宫还有她这么一个人了。为什么孟贵人总觉得,柔嬪对她怀恨在心,迟早会对她下手? 这叫什么,被害妄想吗? 良妃依旧很有耐心,將孟贵人扶了起来:“妹妹別怕。” “本宫觉得,你从前虽和柔嬪有些误会,但柔嬪不是小肚鸡肠之人。若你愿意诚心道歉,柔嬪一定不会再跟你计较的。” 孟贵人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良妃姐姐,您说的是真的吗?!” 第258章 楚夕顏跟沈知念说上话 良妃温和地点头:“满宫都知柔嬪纯善,你若去向她道歉,她又怎么会不原谅你呢?” “对!良妃姐姐说得对!” 孟贵人像终於找到了活路,长长鬆了一口气:“我不想死,也不想再被谁构陷了,一定要得到柔嬪娘娘的原谅!” 或许是心中记掛著这件事,说完这句话,孟贵人就著急忙慌地告退了。 若离望著她离开的方向,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娘娘,您说孟贵人……是不是这里有问题啊?” “柔嬪娘娘心里恐怕觉得,孟贵人连做她对手的资格都没有。为什么孟贵人总以为,柔嬪娘娘会对她赶尽杀绝?” 良妃依旧笑得像一尊菩萨:“千人千面。孟贵人欺软怕硬,外厉內荏,有这样的想法並不奇怪。希望她经过一番努力,能得到柔嬪的原谅吧。” 若离忍不住道:“可是柔嬪娘娘根本不屑对孟贵人出手啊,她这样莫名其妙跑过去,求对方放她一条活路,柔嬪娘娘肯定会被噁心得不行吧……” 说到这里,若离终於回过味来了。 是啊。 孕妇最忌心情不好。 万一柔嬪被孟贵人噁心到了,一生气,导致皇嗣出了什么问题…… 若离低头笑了笑,想起了另一件事,脸色忽然沉了下来:“坤寧宫那位都被收走册宝了,还这么不安分!” “奴婢原以为夏蝉是个忠心的,没想到她竟是皇后娘娘的人!看来春鶯的死,也是她故意算计的!” “还好此次,夏蝉只是推孟贵人出去背锅,已经被陛下杖毙了。不然有这么一个隱患在,万一她哪天听了皇后娘娘的命令,对我们做些什么……” “娘娘,可需要再安插新的钉子,到孟贵人身边?” 当初分到孟贵人身边的宫人,虽然都是良妃从內务府挑选的,但除了春鶯和夏蝉,其他都是普通的宫女、太监。 毕竟一个孟贵人,还不至於让她安插那么多钉子,在对方身边。 良妃看著桌上被挤干汁液的鲜,脸上悲天悯人的笑容不变:“不必了。” 有的人就像这些,已经被榨乾了最后一滴利用价值,不需要再在她身上费心思了。 …… 这天,沈知念照例在一眾宫人的陪伴下,到御园散步。 元宝眼尖地看到了丛后面的人,呵斥道:“何人在那里鬼鬼祟祟?!” 一名小宫女的身子抖了抖,连忙走出来跪在了地上:“奴婢……奴婢如意馆宫女夕顏,见过柔嬪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沈知念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元宝冷冷地问道:“你不在如意馆当差,在这里鬼鬼祟祟地干什么?!” 小明子“咦”了一声,认出了楚夕顏:“是你?” 沈知念看向小明子:“你们认识?” 小明子摇了摇头,恭敬道:“回娘娘,算不上认识。” “有一次奴才从御园路过,不小心被这个小宫女撞到过。” 楚夕顏这才颤颤巍巍道:“启、启稟柔嬪娘娘,奴婢没有其它意思。上次奴婢不小心撞到了明公公,被嬤嬤责打,明公公不仅没有怪罪,还在嬤嬤面前为奴婢求情了。” “所以、所以奴婢刚送完画,路过御园,看到明公公在这里,就想上来感谢一番……” “只是……只是碍於娘娘在,奴婢不敢上前打扰娘娘,才躲在了丛后面。求娘娘恕罪!求娘娘恕罪!” 沈知念挥了挥手:“本宫又不是吃人的妖怪,你这么害怕干什么?起来吧。” 楚夕顏这才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谢柔嬪娘娘!” “娘娘貌若天仙,当然不是妖怪。只是奴婢卑贱之躯,从来不敢想有一天,竟能跟娘娘说上话,所以心中紧张……” 沈知念轻笑了一声:“倒是个嘴甜的。” “行了,你去吧。” 楚夕顏应了一声“是”,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才告退。 她的身影消失后,沈知念才侧过脸看向小明子:“那个叫夕顏的小宫女,你怎么看?” 实在不是她多想,而是宫里抱著各种各样目的,想接近她的人太多了,沈知念不得不谨慎。 小明子道:“这是奴才第二次见到她,不知道她是否別有目的。” “请娘娘放心,奴才会將夕顏的来歷和背景,调查得一清二楚!” 沈知念点了点头,没有再关注楚夕顏。 就在她散完步,准备回去时,竟迎面遇到了孟贵人。 孟贵人二话不说,“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开始给沈知念磕头:“柔嬪娘娘,嬪妾知道自己从前猪油蒙了心,多有得罪您的地方。嬪妾现在真的知错了,求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嬪妾吧!” 沈知念的眼神一冷:“孟贵人,你这是做什么?!” 御园人来人往,孟贵人弄出这架势,不知道的人看到了,还以为自己怎么她了呢! 回想起这些日子做的噩梦,孟贵人的脸色苍白如纸:“柔嬪娘娘,嬪妾以前真的不是故意跟您作对的!” “您现在依旧是地位稳固的主位娘娘,而嬪妾被降为贵人,又失了宠,真的对您造不成任何威胁了!求求您高抬贵手,给嬪妾一条活路吧!” 沈知念冷冷地问道:“本宫什么时候说,要把你怎么样了?你无缘无故做出这副架势,是想以弱者的姿態,陷本宫於不义吗?!” 孟贵人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了:“和柔嬪娘娘比起来,嬪妾本来就是弱者啊……娘娘贵为上位,对弱者多一些仁慈和怜悯之心怎么了?” “嬪妾已经不敢再跟您作对,只想在后宫活下去而已。为什么嬪妾都把话说到这种份上了,娘娘还不愿意原谅嬪妾?” “娘娘有美貌,有皇嗣,又有陛下的宠爱,可嬪妾什么都没有了……嬪妾已经这样卑躬屈膝地向娘娘道歉了,娘娘还想让嬪妾怎么样?” 四周路过的宫人,看到这一幕都面露诧异。有些胆子大的,甚至压低了声音,开始窃窃私语了。 看著孟贵人一副我弱我有理,胡搅蛮缠的样子,沈知念真的像吃了苍蝇一样噁心! 第259章 孟贵人被打入冷宫 道理,是跟正常人讲的。 像孟贵人这样脑子异於常人,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沈知念跟她解释再多也是白搭。 就算她说,她压根不屑对孟贵人出手,对方也不会相信,只会认为她在酝酿更大的阴谋。 不管沈知念说什么,孟贵人都有自己的一套想法和说辞,然后用她的歪理,来曲解沈知念的意思! 四周有这么多宫人路过,恐怕要不了一个时辰,御园发生的事就会传遍整个后宫,沈知念的形象会被孟贵人毁个彻底! 既然如此,就別怪她不客气了! 敢跑来她面前这样噁心她,孟贵人真以为,她是什么善男信女吗?! 沈知念眼底闪过了一道冷芒,面上带著几分诧异,几分委屈,上前搀扶孟贵人:“本宫实在是不明白,孟贵人这是什么意思?地上凉,你还是別跪著了……” 孟贵人下意识挥开了沈知念伸过来的手:“不要!” “呀——” 沈知念惊呼了一声,整个人往后倒去。 菡萏和芙蕖伺候娘娘这么久,彼此间早就有了默契,一直站在沈知念身后,扶住了她。 对付孟贵人这种噁心的人,就要用非正常的手段! 菡萏立马指著她,呵斥道:“大胆孟贵人!原来你眼巴巴地跑过来,演了这齣戏,就是为了接近娘娘,然后伺机谋害她,你还真是死性不改!” 孟贵人脸上满是惊慌:“不是的!我没有!” “我只是觉得,就算以前那些事我做得不对,可柔嬪娘娘又没有受到什么损失,本来就应该大人大量原谅我,我才来好心来向她道歉的……” 小周子和小明子已经上前,一左一右钳制住了她:“你的目的,大家都看到了,这些话你留著去跟陛下解释吧!” 孟贵人觉得自己一直以来的猜想,终於得到了证实,看沈知念的眼神像淬了毒:“果然,你就没打算放过我!” “我今天都来向你道歉了,你还不愿意网开一面!要是我没来,指不定要被你害到什么下场!柔嬪,你如此心胸狭窄,手段狠辣,就不怕遭报应吗?!” 小明子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会顛倒黑白的人,气得直接堵上了孟贵人的嘴! 说真的,在后宫,沈知念不痛恨心思歹毒的女人,反而觉得跟那样的人斗起来才有意思,特別刺激…… 但她真的討厌蠢人! 她上前几步,附在孟贵人的耳边,压低了声音,一字一顿道:“你这样的蠢货,也配做本宫的对手?说本宫不放过你,你配让本宫费心思吗?” “你若是在宫里安安分分的,本宫根本懒得搭理你,可你偏要跑到本宫面前来作死!” “既然如此——” “你都往本宫头上扣了要暗害你的帽子,本宫不把罪名坐实,岂不是对不起你的指控?” 说到这里,沈知念起身道:“孟贵人在御园推搡本宫,拖她下去,將此事稟报给陛下!” “是!” 四周的宫人们不知道那么多弯弯绕绕,只看到孟贵人衝过来,一个劲地求柔嬪娘娘放过她。 起初他们还真以为,柔嬪娘娘把孟贵人怎么了呢。没想到她最终的目的,居然是想趁机接近柔嬪娘娘,然后把她推倒在地,真是恶毒! 回钟粹宫的路上,芙蕖安慰道:“娘娘,为了那样噁心人的东西生气不值得,您可一定要保重自己的身子。” 沈知念眼底闪过了一抹幽深的光芒:“孟贵人虽然总有那么多歪理,但本宫觉得,她跑到御园用言语將本宫架起来,有些太突然了……” 芙蕖诧异地问道:“娘娘是怀疑,这件事背后有推手?” 沈知念没有回答,只是道:“小明子,你去打听一下,孟贵人最近都跟哪些人接触过。” “奴才遵命!” …… 养心殿。 南宫玄羽正在批奏摺,听完李常德的匯报,龙顏大怒! “那个孟贵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污衊柔嬪。朕本以为將她降位,她就能老实了,没想到她竟死性不改,还敢凑到柔嬪面前找麻烦!” “若皇嗣有任何损伤,她便是赔上满门的性命都不够!” 李常德连忙道:“陛下息怒!” 南宫玄羽厌恶道:“传朕的旨意,將孟贵人贬为庶人,打入冷宫,朕不想再看到她!” “是!” …… 冷宫。 孟庶人被几个小太监粗鲁地扔了进来。 她不仅不诧异,反而还觉得头上悬著的那把刀,终於落下来了,莫名有种安心的感觉。 孟庶人缩在角落,不停地自言自语:“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柔嬪不会放过我的!果然如此……我真的没猜错……” “后宫真是太可怕了,柔嬪更可怕!明明我都道歉了,她为什么就是不肯大度一点,给我一条活路?” …… 长春宫。 听到孟庶人的下场,良妃和若离都沉默了良久…… 过了好一会儿,若离才一言难尽道:“孟庶人不仅总幻想柔嬪娘娘会报復她,还有一肚子歪理。” “俗话说得好,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奴婢本以为,她去向柔嬪娘娘道歉、求饶,柔嬪娘娘不管怎么解释,自己没有害孟庶人之心,都会被她的歪理绕回去。” “事情闹开了,柔嬪娘娘不仅会被孟贵人噁心到,宫里还会传出对她不利的风言风语。” “毕竟她如果没有对孟庶人做些什么,孟庶人怎么会楚楚可怜地求她放自己一条生路?届时柔嬪娘娘便是黄泥落在裤襠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可奴婢万万没想到……柔嬪娘娘完全不按套路来,压根没跟孟庶人纠缠,直接就把人收拾了……” “如今宫里都说,是孟庶人居心不良,想谋害柔嬪娘娘的皇嗣,只是没有得逞,被陛下打入冷宫也是活该。” 良妃嘆了一口气,悲悯道:“可怜孟庶人,本可以以贵人的身份,在后宫安生度日,却沦落到冷宫去了。本宫看著,实在是於心不忍……” “派人去冷宫,给她送一些物资吧,也好叫她在冷宫好过些。” 若离道:“娘娘啊,您还是这么善良!” 第260章 沈知念怀疑良妃 钟粹宫。 小明子匯报导:“娘娘,自从孟氏被降为贵人后,满宫都知道她被陛下厌弃了,像躲瘟神一样躲著她,根本就没有人跟她来往。” “只有良妃娘娘,待孟氏一如从前。也是因为良妃娘娘的关照,孟氏在后宫的日子依旧过得不差。” “此次孟氏被陛下下令打入冷宫,良妃娘娘更是第一时间,派人送了物资进去给她。” 菡萏气愤地问道:“难道是良妃娘娘,故意攛掇孟氏来噁心娘娘?” “她就不怕陛下知道了生气吗?” 沈知念眸色幽冷:“就算此事是良妃做的,谁能证明呢?” “所有人都知道,良妃是出了名的老好人,向来关爱六宫。她对失宠了的孟氏好,再正常不过。哪怕我们把这件事闹开,別人也不会认为良妃不怀好意,只会觉得我们莫名其妙往她身上泼脏水。” “而且……如果她真是攛掇孟氏来噁心本宫,这回孟氏被打入冷宫,她应该急著撇清关係才对。可良妃不仅没有,还第一时间让人去给孟氏送东西,完全不像一个做贼心虚的人,我们的质疑就更站不住脚了。” “至於孟氏那里……以良妃的城府,攛掇她时必然不会留下把柄。就算我们审问孟氏,也找不出对她不利的证据。” 菡萏越听越心惊:“若孟氏真是被良妃娘娘利用的……那她的城府也太深了!” 刚入宫时,沈知念看不清良妃的深浅,不知道她是真的老好人,还是別有目的。 但经歷了这么多事,沈知念已经推测得明明白白了。 良妃就是一只笑面虎! 但她和柳如烟、姜皇后、文贵人之流不同,从来不会自己去做恶事,只会用借刀杀人的方法,让別人沾染血腥。 不管怎么查下去,罪名都安不到她身上。 这样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沈知念冷笑了一声:“她想借刀杀人,本宫不管。可算计到本宫头上,还想完美地隱身,本宫岂会做软柿子给她捏?!” “派人去冷宫试探一下孟氏,若她真的是受了良妃的挑唆,你们便……” 所幸沈知念协理六宫,冷宫更是早早就成了她的管辖范围,许多事她做起来都十分方便。 听完后,小周子他们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娘娘这一招,妙啊!奴才们这就去办!” 几人离开后,沈知念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在桌子上敲著。 菡萏和芙蕖对视了一眼,好奇地问道:“娘娘,您在想什么呢?” 沈知念幽深道:“如今后宫的几位娘娘,皇后娘娘基本废了,雪嬪不沾染是非,暂且可以忽视她们。” “贵妃被禁足。” “良妃笑面虎,似敌非友。” “簫妃生了三皇子,且手段不逊色於良妃。为了三皇子的前程,谁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对本宫的肚子动歪心思。” “更別说……还有一个被誉为后宫第一才女的文贵人,和本宫天生就是敌对的立场。” 哪怕菡萏不如芙蕖聪明,此刻也回过味来了:“娘娘,您的意思是钟粹宫现在四面楚歌,局势对我们很不利?” 芙蕖看得更远:“娘娘是想求陛下,提前解除贵妃娘娘的禁足,好让她们別总盯著钟粹宫?” “不错。” 沈知念摸著肚子道:“算算时间,陛下应该快过来了。元宝,你提前去宫道上盯著。” “是!” 自从南宫玄羽上次承诺过后,这几日他无论多忙,都会抽出时间来钟粹宫,陪沈知念和皇嗣。 哪怕有好几次,他因为政事繁忙,只匆匆待了一盏茶的时间就走了,也没有食言过。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元宝就气喘吁吁地跑回来復命了:“娘娘,陛下的仪仗已经走过了承乾宫,马上就要到咱们钟粹宫了!” 沈知念立刻准备起来。 她要提前让帝王解除柳贵妃的禁足,但又不能明目张胆地为柳贵妃求情。否则南宫玄羽一定会怀疑,她投靠了定国公府。 这可是帝王心中的大忌! 南宫玄羽去哪个宫里,是提前让人通报,还是直接走进去,通常都是看心情。毕竟皇宫的规矩是用来束缚其他人的,不是用来约束他这个九五之尊的。 这回他没让人通报,直接走进了钟粹宫,看到的就是沈知念放下帐本,长长嘆了一口气的样子。 南宫玄羽温声问道:“念念因何事苦恼?” 难道是孟庶人惹她生气的事? 可他不是当天就把孟氏打入冷宫了吗…… 沈知念连忙起身行了一礼,笑容有些勉强:“没事……” “见到陛下,臣妾高兴还来不及呢。” 南宫玄羽牵著沈知念,到窗边坐下:“就你这单纯的性子,是不是心情不好了,朕难道看不出来?” “说说,谁惹朕的念念不高兴了?” 沈知念摇了摇头:“陛下,真的没有……” “若偏要说有……臣妾也只是……只是气自己……” 南宫玄羽不解:“念念何出此言?” 芙蕖跪了下来,壮著胆子道:“启稟陛下,娘娘交待过,不让伺候的宫人们多嘴,可奴婢实在是心疼娘娘……” “娘娘聪慧,放在其它时候,处理六宫事宜本不是难事。可隨著日子一天天过去,娘娘的肚子越发大了起来,如何还经得起这样的操劳……” “每每见娘娘看帐本到深夜,奴婢真是既心疼,又担忧,也和菡萏他们劝过娘娘。可娘娘说在其位,谋其政,陛下信任娘娘,娘娘实在不忍心让陛下失望……” 沈知念起身请罪:“是臣妾无能,请陛下降罪……” 南宫玄羽连忙將她扶了起来,满眼心疼,懊悔道:“念念接手六宫事宜的时间虽然不长,可將所有事都处理得井井有条,何罪之有?” “是朕疏忽了,让你怀著身子还如此辛苦……” 沈知念体贴道:“贵妃娘娘还在禁足中,臣妾也只是想为陛下分忧,奈何怀著皇嗣,確实腾不出多余的精力。” “不如……让文贵人帮忙分忧?” “她出身镇国公府,又是皇后娘娘的妹妹,肯定能做好这些事。” 第261章 柳贵妃解除禁足 南宫玄羽下意识皱起了眉头。 且不说文贵人如今虽是镇国公的女儿,从前却只是旁支的小姐,恐怕连世家的中馈都打理不好,如何管理偌大的后宫。 而且她入宫的时间尚短,到现在都还没侍寢,若是协理六宫,根本不能服眾。 最重要的原因是,他早就在暗中对镇国公府下手了。明面上宠著文贵人,不过是为了让镇国公放鬆警惕。怎么可能真的將后宫的实权,交到文贵人手上? 可念念怀著身孕,他確实不忍心让她太过操劳。 若是哪里出了什么紕漏,后宫的那些女人,又要以此为藉口攻訐她了。 帝王的脑海里浮现出了柳贵妃的身影。 贵妃被禁足这么久,应该已经知道错了。她毕竟是大公主的母妃,太后的侄女,他也不能太不顾她的体面。 南宫玄羽摇头道:“文贵人不是合適的人选。” “李常德,传朕的旨意,经过这段时间静思己过,贵妃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即日起,解除永寿宫的禁足。” 李常德恭敬道:“是!” 帝王摸了摸沈知念的脸颊:“稍后你派人將这些帐本,送回永寿宫便是。” 沈知念的目的达到了,低头乖巧地“嗯”了一声。 就算柳贵妃被禁足了,迟早也有放出来的一天。一旦守著永寿宫的侍卫撤了,沈知念即刻就要把六宫大权还回去。 因为以她现在的实力,还没有资本跟定国公府抗衡。 到时候不仅柳贵妃会猜忌她,满宫的人,包括帝王在內,也都会觉得她生了不该有的野心。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將这个时间提前一点呢?既可以让柳贵妃欠她一个人情,又能让帝王觉得,她始终本分。 最主要的是……沈知念已经利用协理六宫的这段时间,在后宫的许多地方,都安插了自己人进去。 对她来说,这就足够了。 至於那些人是哪来的? 每一个宠妃身后,都有无数宫人等著投效。只要沈知念点头,多得是愿意为她卖命的人。 而且刚入宫的时候,沈知念就让菡萏和芙蕖,注意后宫有没有什么能收为己用的宫人。 这么长时间过去,沈知念已经在暗中收拢了一批,忠於她的宫人。她不担心那些人会出卖她,因为用人之前,她就已经將他们的命脉捏在了手中。 现在的沈知念,已经不是初入宫,毫无根基的她了。在后宫不管是明面上还是暗处,她都有了一股不容小覷的势力。 …… 永寿宫。 见不到帝王的日子,柳贵妃天天以泪洗面。 就连大公主也被她的情绪影响,糯米糍似的小脸上,少了很多笑容。 保母们看著很心疼。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从来父亲和母亲闹矛盾,受苦的都是孩子,皇家更是如此。 但她们人微言轻,贵妃娘娘的脾气又不好,她们是万万不敢上去劝的。 周贵人这几日,倒是日日到主殿献殷勤,想著法宽慰柳贵妃。 残废后,她原本已经心如死灰,可自从知道把自己害成这样的,是文贵人那个贱人,她余生就只剩下两件事—— 一是平安生下皇嗣。 二是让姜婉歌血债血偿! 但周贵人明白,姜婉歌身后站著镇国公府,凭她的能力根本不可能扳倒对方。她唯一能指望的,就是柳贵妃。 对柳贵妃来说,周贵人已经残废了,就算她和姑母不去母留子,周贵人对她们也造不成任何威胁了。 毕竟哪个有野心的皇子,会认一个残废的生母?就算周贵人生下的是皇子,皇子以后又能登上皇位,也不可能將一个残废尊为太后。 再加上帝王也警告过,让她们不要再动去母留子的心思。 种种原因加起来,柳贵妃对周贵人的態度好了不少。 两人相处时,竟是前所未有的和谐…… 周贵人想得很清楚,她想利用柳贵妃復仇,就要成为柳贵妃最信任,甚至唯一信任的人! 所以,她必须取代柔嬪,在柳贵妃身边的位置! 周贵人和柳贵妃閒谈了许久,才不动声色地挑拨,说柔嬪那么受宠,也没见她在陛下面前为柳贵妃求情。 类似的话,柳贵妃已经不是第一次,从周贵人嘴里听到了。 她虽然知道周贵人心思不纯,可听多了也难免有想法。 是啊! 柔嬪不是口口声声说,愿意为她肝脑涂地! 结果呢? 她被陛下禁足这么久,对方也没为她做什么,反而还一个劲地享受著陛下的恩宠! 看到柳贵妃的难看的脸色,周贵人知道自己的挑拨起效果了,继续道:“贵妃娘娘,后宫也只有嬪妾,全心全意为您著想,柔嬪就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谁知道,周贵人的话音刚落下,小伟子就一脸喜色地从外面跑了进来—— “娘娘,大喜!陛下有旨,提前解除您的禁足!永寿宫外面守著的侍卫,已经全撤了!” “你说的是真的吗?!” 柳贵妃猛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激动地问道:“陛下真的提前解除了本宫的禁足?!” 小伟子笑道:“千真万確!” “听说陛下前脚到了钟粹宫,李公公后脚就过来宣旨了,想必是柔嬪娘娘在陛下面前出力了!” 想到自己对沈知念的误解,柳贵妃的心情顿时有些复杂。 但她是贵妃娘娘,怎么会有错?错的当然是別人! 柳贵妃看周贵人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你刚才不是还说,柔嬪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吗?” “结果呢?她在陛下面前为本宫想办法,你却一个劲地在本宫这里挑拨离间!两面三刀的贱人!” 周贵人被骂得狗血淋头,又不敢反驳,只能颤抖著低下了头。 可她费了那么多精力,才让柳贵妃给她好脸色,实在不甘心就这样被沈知念比下去。 “贵妃娘娘,许是……许是嬪妾误会了……但嬪妾是真的为了娘娘著想啊!” “柔嬪为娘娘求情,並不能证明她的忠心,说不定她只是想在陛下面前,装出一副善良的样子。” “不信您等著看,您被禁足的这些日子,柔嬪手握六宫大权那么久,哪会捨得还给您……” 第262章 姜婉歌的才华引发质疑 柳贵妃听得心头一沉! 是啊,权势动人心! 哪有人会愿意,把到手的权势交出去? 就像她最开始协理六宫,就是因为皇后病了,她帮著处理一些琐事。可是处理著,处理著,六宫大权就渐渐到了她手中。 再让她把六宫大权还给皇后,对柳贵妃来说,比杀了她还难受! 周贵人的话虽然不中听,但未必没有道理…… 若柔嬪真的生出了不该有的野心,她定要让对方好看! 然而这时,翠竹却道:“娘娘,钟粹宫的肖嬤嬤来了。” 柳贵妃坐回了椅子上,复杂道:“让她进来吧。” “是!” 肖嬤嬤带著夏风和秋月过来,恭敬地行了一礼,每一个动作都標准得像用尺子量过,才道:“启稟贵妃娘娘,柔嬪娘娘知道永寿宫解除了禁足,特意命老奴將后宫的帐本都送过来。” “请娘娘检查,看有没有什么疏漏的地方。” 周贵人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 柳贵妃心头也升起了一阵懊恼,觉得柔嬪始终本分,她却一直用恶意去揣测对方…… 肖嬤嬤还在,这些话柳贵妃自然不会说出来,只是含笑道:“柔嬪妹妹对本宫的付出,本宫都知道了,自然不会怀疑她的能力。” 隨即,柳贵妃命人厚赏了肖嬤嬤,以及端著帐本的夏风、秋月。 三人离开后,周贵人似乎知道自己要遭殃了,率先跪在了地上:“贵妃娘娘恕罪……” “嬪妾並非有意挑拨您和柔嬪的关係,只是……只是……嬪妾只是太关心娘娘了,所以关心则乱啊……” 柳贵妃冷笑了一声,看她的眼神冰冷刺骨:“这话你骗骗自己就得了,还想骗本宫?!” 然而看著周贵人空荡荡的左袖,柳贵妃也懒得像以前一样责骂她。不是於心不忍,而是怕陛下知道了,觉得她欺负一个残废。 “行了!滚回你的梨阁好好养胎吧,別再来碍本宫的眼!” 周贵人低头应了声“是”,心中满是不甘。 她不会就这样放弃的! 就算利用不了贵妃娘娘,她也一定要找到其它机会,报復姜婉歌那个毒妇! …… 时间如流水般走过,转眼便过去了十天。 这十天发生了许多事。 帝王政事繁忙,最近很少翻牌子,最开始只去永寿宫留宿了一夜。 南宫玄羽登基以来,柳贵妃还是第一次被禁足。之前所有人都觉得,宠冠六宫的贵妃娘娘,只怕要因为文贵人失宠了…… 这晚过后,流言不攻自破,柳贵妃又恢復了从前的张扬! 不过帝王虽没有到其它地方留宿,但依旧每天都会抽出一点时间,去钟粹宫坐坐。 满宫都知道柔嬪娘娘的受宠程度,没人敢怠慢。 姜婉歌依旧雷打不动,每天都会写一首诗送到御前。 有的大气豪迈,有的婉约动人,有的缠绵悱惻。 唯一相同的就是,每一首都膾炙人口,其中有许多被誉为旷世杰作,流传甚广! 刚开始,不管是宫里还是朝堂,亦或者民间,人人都在讚嘆文贵人的才华! 甚至有许多人惋惜,觉得她是文曲星下凡,只不过投错了胎。她若为男子该有多好,他们定要与之结交,一起把酒谈诗! 不过渐渐地……质疑文贵人的人,一个接一个冒了出来…… 因为诗词的创作,往往融合了时代背景、作者的人生阅歷、生活感悟等等,婉约或豪放的风格,基本上是固定的。 文贵人创作的许多诗词,虽说是千古绝唱,格调却截然相反,给人的感觉太怪异了! 而且一个居住在深宫的年轻宫嬪,怎么可能写出金戈铁马,忧国忧民的家国情怀? 甚至有不少人开始说,文贵人的诗词都是抄来的,是剽窃他人的作品! 但当一个人足够有名气,身后就会出现许多拥躉。她什么都不用做,自有那些支持她的人为她说话。 再加上镇国公府在第一时间,派人操控著舆论,事情並没有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你们说文贵人的诗词是偷来的?行啊! 拿出证据! 她什么时候偷的?偷了谁的?原作者是谁? 能写出这些千古绝唱的,总不可能是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人吧,为什么不站出来认领自己的作品? 面对这些问题,那些质疑姜婉歌的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是啊,能写出这么多惊才绝艷的奇作的人,怎么可能不名动四海,又怎么会甘心被人偷走作品? 至今都没有人站出来,而且文贵人写的那些诗词,他们以前確实没有听过。即便她的作品有许多怪异的地方,他们也没证据说她是剽窃的…… 再加上姜婉歌只是宫嬪,既不能参加科举,也不能入朝为官,唯一能做的就是討陛下的欢心。她的才华是真是假,其实没那么重要,这件事也就渐渐平息了。 不过姜婉歌在朝野和民间的名声,已经毁誉参半了…… 喜欢她的人依旧喜欢她,將她誉为旷世才女,诗词风格多变,惊为天人! 不喜欢她的人对她厌恶至极,说偷来的才华,总有现出原型的一天! 其实早在眾人质疑之前,南宫玄羽看到姜婉歌送到御前的那些诗词,就发现了怪异的地方。 起初他怀疑,是镇国公府找了一帮有才华的文人,为姜婉歌代笔,才导致她的诗词风格迥异。 可经过调查,並没有发现异常,姜婉歌的那些诗词確实是她自己写出来的。 帝王心中虽然奇怪,却也没有太多精力,浪费在一个贵人身上,將更多的目光放在了前朝。 姜婉歌心虚不已,提心弔胆了许久,才重重鬆了一口气…… 她就知道,哪怕她窃来的那些诗词,流传开了会引起许多人的怀疑,也没人能拆穿她。 毕竟这个世界,又不会出现第二个来自后世的人。 姜婉歌安心下来,继续给帝王写诗。 终於,她的一句“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1”,以浓浓的情意,打动了帝王! —— 註:1引用自宋·李之仪《卜算子·我住长江头》。 第263章 沈知念对文嬪越来越感兴趣 帝王当晚就翻了文贵人的牌子。 翌日,文贵人因侍寢有功,晋为文嬪,赐居太极殿主殿。 內务府的赏赐,一盘接一盘送去了太极殿。 帝王亲自下令,命內务府用心准备文嬪的册封礼。若出了一丝差错,就让他们提头来见! 满宫都知道了,陛下究竟有多宠爱文嬪娘娘,太极殿越发炙手可热! 后宫不知道有多少宫嬪,在暗地里嫉妒得咬牙! 尤其是柳贵妃,听说昨晚气得一晚上没睡,永寿宫瓷器碎裂的声音就没停过! 然而不管她怎么生气,都改变不了帝王宠爱文嬪的事实。 如今所有人都觉得,文嬪娘娘是陛下的新宠,沈知念却透过现象看到了本质…… 小明子从小徽子那里得知,顾锦瀟和周鈺溪,近日频频出入御书房。 沈知念推测,南宫玄羽的计划,应该已经进行到了关键时刻。所以他要將姜婉歌捧得高高的,好让镇国公府放鬆警惕,甚至得意忘形。 这座在大周盘踞了数百年的大世家,迎来了最后的荣光…… 近日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件事,也引起了沈知念的注意。 之前她就觉得,姜婉歌身上似乎藏著什么秘密。到现在沈知念已经可以確定,那一首首风格完全不同的诗词,绝不可能是同一个人写出来的。 可文嬪之所以还被誉为才女,就是因为谁都找不出原作者,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她的诗词是偷来的。 旁人想不明白的事,沈知念心中却有了隱隱的猜测…… 因为……她和沈南乔都能重生,姜婉歌身上有奇特的经歷,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她们如果把重生的事说出去,根本就不会有人相信,別人也压根不会往这个方向想。 所以……这就是姜婉歌有恃无恐的原因? “娘娘,燕窝都要凉了。” 菡萏好奇地问道:“您在想什么呢?”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沈知念漆黑的眸子里,涌动著隱隱的兴奋,就好像猎人看到了有趣的猎物:“没什么,本宫只是对文嬪,越来越感兴趣了……” 不知镇国公府倒台后,她能不能让帝王把姜婉歌交给她处置? 沈知念总觉得,若能挖出姜婉歌身上藏著的秘密,一定会很有趣…… 菡萏有些懵。 文嬪受宠,后宫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恨她恨得牙痒痒。但娘娘对文嬪……似乎不是嫉妒,也不是厌恶,而是充满了好奇心…… 不知道为什么,菡萏总觉得,在娘娘心里,陛下恐怕还没有文嬪能引起她的兴趣…… …… 太极殿。 姜婉歌一直都想著,若能让帝王爱上她,就可以改变被满门抄斩的结局了。没想到事情进行得,比她想像中更顺利。 如今满宫都说,她是陛下心尖尖上的人。 就连那个便宜爹,也命人送了信过来夸奖她。说只要她能像现在一样,笼络住陛下的心,再加上镇国公府鼎力相助,后位一定是她的囊中之物! 镇国公府的荣光,必定能在她身上延续下去! 按理说,姜婉歌紧绷的心情应该鬆懈下来了,甚至该开心。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不仅笑不出来,心中不好的预感,还越来越强烈…… 因为帝王对她的盛宠,怎么看都像是小说里捧杀的手段啊! 偏偏姜婉歌跟心腹们说这话,墨韵、纸影、笔意和砚情一个都不相信,还觉得她是得宠了故意炫耀。 陛下对娘娘的宠爱,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不然后宫会有那么多宫嬪,嫉妒得眼眶都红了吗? 娘娘说陛下是在捧杀她,莫不是跟冷宫的孟庶人一样,喜欢被害妄想吧…… 姜婉歌不敢说出穿书的事,更不敢说她不是原身,只能在信里隱晦地提醒镇国公,行事小心一些。 然而並不是所有人都跟她一样,知道镇国公府最终的结局。 眾人没有上帝视角,在他们眼中,镇国公府大权在握了数百年,把控著半个朝堂。这一代不仅出了一位皇后,还出了文嬪娘娘这位宠妃,整个家族越发辉煌! 在帝王的有意纵容下,镇国公府上上下下的人,都膨胀得不行,怎么可能听得进去她的劝告? 镇国公只觉得,文嬪出身旁支,始终改不了身上的小家子气。所以面对陛下的盛宠,才拿不出宠妃的派头,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 姜婉歌:“……” 她已经麻了…… 光靠诗词歌赋,恐怕贏不来帝王的心。更何况她才女的人设,已经引起了不少人的质疑。 她必须想新的保命方法! 姜婉歌默默回想著,穿书前学到的其它知识…… …… 冷宫。 孟庶人被关进这里,已经有些天了。再加上后宫眾人的目光,都在得到盛宠的姜婉歌身上,就更没人关注她了。 小周子他们见时机到了,带著人默默开始执行沈知念的计划…… 一名面生的小宫女,偷偷进来给孟庶人送物资。 自从进了冷宫,孟庶人的神智就有些不正常了。 她有时候清醒;有时候缩在角落,一脸惊恐地自言自语“我已经道歉了,为何还不肯放我一条生路”、“上位者就应该大人大量,跟我一般见识干什么”之类的话。 小宫女进来送物资的时候,孟庶人难得清醒,感动得眼泪都快流下来了:“是不是又是良妃姐姐派你来的?如今整个后宫,也只有良妃姐姐还记得我了……” “良妃姐姐才是真正的纯良之人,不像柔嬪那么小肚鸡肠,始终不肯放过我!” 事实上,良妃只在孟庶人被打入冷宫的第一天,派人来给她送过东西,维持自己老好人的人设。 那天过后,她就像忘了还有孟庶人这么一个人。 反正在所有人眼里,良妃娘娘仁善,孟庶人落难后,她施加一次援手,已经仁至义尽了,没有义务一直管孟庶人。 想到周公公的交代,小宫女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道:“是的。良妃娘娘始终记掛著您,您可要好好保重身子。等找到机会了,娘娘会救您出去的!” “冷宫的饭菜都是餿的,这里面的乾粮您省著点吃,过几日奴婢再给您送东西来。” 第264章 良妃的名声有瑕疵了 孟庶人抱紧包袱,点了点头,既庆幸,又害怕。 庆幸至少还有良妃姐姐,始终记掛著自己。 害怕柔嬪会继续对她下毒手…… 她已经不敢跟柔嬪作对,甚至伏低做小去向柔嬪道歉了。可柔嬪不仅不原谅她,还將她陷害到了冷宫。 面对如此歹毒,又受宠的柔嬪,孟庶人真的不知道,自己怎样才能从她手上逃过一劫…… “奴婢是买通了门口的守卫才进来的,不能久留,先告退了!” 小宫女离开后,孟庶人还在惴惴不安,看守冷宫的太监们却进来了。 这些日子,孟庶人没少受他们的冷嘲热讽,连带进来的首饰都被他们搜颳走了。 看到太监们朝她走过来,孟庶人一脸警惕地抱紧了手中的包袱。 “嘖,当过主子就是好啊,都沦落到冷宫来了,还有人记掛著你。谁知道这里面有没有什么违禁的东西,给我们检查一下!” 孟庶人连忙去抢包袱:“放肆!这是我的东西,你们还给我!” “呵!什么你的东西?进了冷宫,东西是不是你的,我们说了算!” 拉扯间,包袱里的东西散落了一地。 里面有几张银票,有换洗的衣物,还有一些乾粮。 在冷宫,人都吃不饱,更何况是老鼠?嗅到乾粮的味道,立刻有老鼠过来啃食! 然而谁知道…… 刚啃了几口,这些老鼠就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死得不能再死了…… 太监们按照小周子说的,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一连退后了几步:“乾粮里有毒!!!” “还好这些乾粮提前被老鼠吃了,不然我们要是抢走了,被毒死的就是我们了……”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孟庶人的脸色苍白如纸,嚇得瘫软在了地上,双手不停地颤抖:“是柔嬪!柔嬪来杀我了!我都被打入冷宫了,她还要取我的性命!” 站在最前面的太监翻了个白眼:“我们虽在冷宫伺候,却也是讲规矩的。来看你的那个小宫女给了打点的银子,她进来的时候,压根就没人碰过她带的包袱。你说柔嬪娘娘要杀你,难不成她是柔嬪娘娘安排的人?” 孟庶人嚇得呼吸都快停止了:“不……不是柔嬪……那、那是谁要杀我?” “是良妃姐姐派她来的,难不成是良妃姐姐要杀我?不……不可能……良妃姐姐有什么理由杀我?我不想死……不想死……” 太监们对视了一眼,不动声色地引导:“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想不明白,难怪会沦落到冷宫来。” “你也不知道动动你的猪脑子想想,谁让你去噁心柔嬪娘娘的,谁就是凶手咯。毕竟你已经没用了,对方当然要杀人灭口。” 放在平时,这么明显的陷阱,孟庶人再蠢也能察觉到不对。可这段时间日夜承受著心理压力,她的神智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哪还受得了刺激。 “不……不是我……我没有想噁心柔嬪……” “是良妃姐姐说……说我以前得罪了柔嬪……想让柔嬪原谅我,就只有去向她道歉……” “一切……一切都是良妃姐姐引导的……是她、是她要杀我灭口!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孟庶人从地上爬起来,嚇得疯疯癲癲地往外衝去:“不是我……不是我……是良妃!良妃別杀我……別杀我……” 小周子一直蹲在屋顶上,看著下面发生的事。 柔嬪娘娘果然料事如神,只要这样诈一诈孟庶人,她就会把在背后搅动风云的人说出来。 呵!良妃娘娘藏得真是够深的,连他以前也一直以为,对方真的是仁善的菩萨。 这次犯到了柔嬪娘娘头上,就是不知道良妃娘娘老好人的美名,还能维持多久? 小周子按照沈知念交待的,让下面的人放孟庶人跑出了冷宫,只有两个侍卫在后面远远追著。 毕竟孟庶人本就神志不清了,又被嚇成了这样,在外面说出什么话都是有可能的。 …… 良妃之前想让孟庶人到沈知念面前胡搅蛮缠,她便可以在背后操纵舆论,说沈知念的纯善都是装出来的,实际私底下的手段极为狠毒! 不然孟庶人怎么会被她嚇成这样? 谁知道她的计谋失败了,却被沈知念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不过冷宫毕竟是沈知念的管辖范围,里面的废妃跑出来,若是伤到什么人了,便是她的罪过。所以孟庶人只在外面溜达了一圈,便被侍卫重新抓了回去。 但她一脸惊恐喊出来的那些话,宫里的人可都听了个真真切切! 正因为良妃在眾人心中,一向是关爱六宫的老好人形象,这回孟庶人爆出了她的本性,带来的轰动才大! 短短一会儿的功夫,后宫便流言四起! “誒,你听说了吗?那天在御园,孟庶人之所以跑去给柔嬪娘娘添堵,实际上是良妃娘娘在后面挑唆的!” “啊?不会吧!良妃娘娘那么好,怎么可能是这种人?” “我也不清楚。但如果不是她做的,孟庶人怎么会被嚇得魂都没了,说求良妃娘娘不要杀她灭口呢?” “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孟庶人被打入冷宫之前,去得最多的地方就是长春宫!难道真相真是她说的那样?” “如果是真的,良妃娘娘能装这么多年,那也太可怕了!” “……” 当然,良妃苦心经营了多年的好名声,不是区区一个孟庶人,轻易就能毁掉的。后宫还是有许多相信她,为她说话的人。 因为涉及沈知念,帝王下令调查。 但冷宫是她的势力范围,沈知念早就把尾巴打扫得一乾二净了。而且孟庶人已经神志不清,审也审不出什么。谁都没发现,这一切皆是沈知念刻意设的局。 此事最终以孟庶人疯了,疯子的话信不得而结案了。 然而……后宫向来是无风不起浪的地方。孟庶人说良妃想借她的手害柔嬪,又要杀她灭口,说得那么言之凿凿。很难让人相信,此事只是她胡诌的。 良妃娘娘……真的是老好人吗…… 这件事过后,良妃的形象虽没有彻底崩塌,但白玉般的名声,终究沾染了一抹刺眼的瑕疵。 第265章 上辈子登上后位的人 钟粹宫。 沈知念眼底划过了一抹冷笑。 她早就说过,后宫的女人爭宠和剷除对手,都是各凭手段。她可以算计別人,別人当然也可以算计她。 但不管是她还是別人,一旦出手,就要做好计谋不成功,被反噬的准备! 良妃算计到她头上,被她察觉到了,自然也要承担后果! 她確实无法在短时间內,毁了良妃多年的心血。但任何事都是一步步来的,不是吗? 沈知念心中这样想著,面上却是一副愧疚的样子,在帝王怀里哭得眼睛都红了:“……孟氏虽被打入了冷宫,可她从前毕竟是您的女人,冷宫的侍卫不敢对她太过放肆,才让她挣脱著跑了出去。” “若不是如此,她也不会在外面疯言疯语,败坏了良妃姐姐的名声……” “说到底,都是臣妾管理不力,才让大家误会了良妃姐姐。良妃姐姐的名声要是因此受损,臣妾心里如何过意得去……” 沈知念不仅要让眾人生疑,还要让良妃在帝王心中的形象,一点点幻灭! 南宫玄羽拥著沈知念,心疼不已,温声安慰道:“那日在御园,你险些就被孟氏伤到了,是真正的受害者,此事与你何干?” “朕向来不喜孟氏一会儿攀咬这个,一会儿污衊那个!若不是她已经疯了,朕定要治她的罪!” “好了,好了。此事不是你和良妃的错,念念,你切莫再自责了……” 帝王虽然这样说著,心中却忍不住升起了一抹狐疑。 孟氏总是污衊念念,是因为心存嫉妒。可她和良妃的关係向来亲近,甚至受过良妃的许多恩惠,为何会突然攀咬良妃? 难不成事实真像孟氏说的那样……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南宫玄羽掐灭了。 良妃侍奉他这么多年,从来不与任何人爭抢,对后宫眾人都很关爱。他不能因为孟氏的几句疯话,就质疑良妃,不然会叫人心寒的。 殊不知……一个人一旦对另一个人產生过怀疑,彼此间的信任就有了裂缝…… …… 长春宫。 良妃坐在椅子上,一半的身体被阴影笼罩,脸上虽然依旧是悲天悯人的神色,却不像往日那么温和,反而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 若离气呼呼道:“柔嬪娘娘真是太狡猾了,居然这样摆了我们一道!” 良妃眸色沉沉:“这才是她的高明之处。” 良妃从来没有自己出手害过人,若孟庶人真的明目张胆地污衊她,反而好调查了。她很容易就能洗清身上的嫌疑,大家还会觉得她无辜受冤。 偏偏孟庶人已经神志不清,说的话全被归结於疯言疯语,根本没办法澄清,和一个疯子讲道理也讲不通。 这才给了眾人捕风捉影,恶意想像的空间…… 若离脸上满是憋屈之色。 她之前还觉得,孟氏在眾目睽睽之下求柔嬪娘娘饶命,对方就是黄泥落在裤襠里,不是屎也是屎了。然而谁知道,这坨黄泥最终落在了自家娘娘的裤襠…… 但这么糙的话,若离敢在私底下说柔嬪,却不敢这样说自己的主子…… “娘娘,虽然大家都说疯子的话信不得,可宫里还是有不少人觉得,孟氏所言未必是空穴来风……难道咱们就放任不管吗?” “怎么管?” 良妃抬眸看向若离:“陛下都说了,孟氏是胡言乱语。本宫再出去澄清,或者对她做些什么,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有生之年,良妃还是第一次吃这样的哑巴亏。 看来以前,她真是小瞧了柔嬪! 若离不甘道:“那……冷宫是柔嬪娘娘的管辖范围,孟氏从那里跑出来散播谣言,至少要让陛下治柔嬪娘娘一个失察之罪吧?” 良妃眼底有阴霾一闪而逝:“你都能想到的事,柔嬪会想不到?恐怕她早就在陛下面前,把这一点圆过去了。” “本宫再去追究,反而显得心胸狭隘,跟做贼心虚似的。” 若离不知道说什么了:“……难道我们就这么算了?” 良妃沉住了气:“左右不过是一点捕风捉影的流言,伤不到本宫的根基。只要陛下心里相信本宫,柔嬪就是在做无用功。” “从今天起,你每隔三天,就派人去冷宫给孟氏送一次东西,確保她活得好好的。” 若离看不明白了:“针对娘娘的流言,全是因为孟庶人而起,娘娘不是应该离她越远越好,为何还要……” 短暂的失態过后,良妃就恢復了慈悲的模样:“孟氏可怜,她对本宫不仁,本宫却不能对她不义。你照本宫说的去做就是。” 当然是因为……她越是不避嫌,始终像以前一样关照孟庶人,就越显得问心无愧。时间长了,流言就会不攻自破。 而且孟庶人一旦死了,所有人都会觉得是她杀人灭口,现在没人比良妃更想让孟庶人好好活著。 …… 太极殿。 墨韵她们也在议论此事:“……娘娘,您觉得孟氏说的那些话,究竟是疯言疯语,还是確有其事啊?” 纸影道:“不会吧……以前在镇国公府,我就听说过良妃娘娘的美名。疯子的污衊,如何信得?” 姜婉歌听著她们你一言,我一语,没有发表意见,心中却闪过了很多念头。 她看的那本宫斗小说,算是后宫群像文,没有特定的女主。站在每个女人的视角去看,都是跌宕起伏的一生。 书里,姜皇后薨逝后,贤妃和柳贵妃在后期斗得天昏地暗,结果却是两败俱伤。 最终登上后位的……是在后宫备受爱戴,有口皆碑的良妃…… 书里写,她是一个对所有人都很好的老好人。帝王对她虽然没有男女之情,却十分满意她的品性。后宫大大小小的妃嬪,也非常敬重她。 这样的女子,才配统御六宫,母仪天下! 可姜婉歌看书的时候,总觉得怪怪的…… 良妃是没有做过坏事,但后宫每次发生什么事,她都能完美地避过去,甚至成为受益者。 一次两次还好说,次次都这样,就让看书的人不寒而慄了…… 第266章 沈父从扬州回来了 春季已经过去了一大半,沈茂学终於从扬州归来了。 刚以钦差大臣的身份,到扬州的时候,他就一连下达了许多条命令。 大周国力强盛,大部分地区都有官府建设的,储存粮食的仓库。尤其是扬州这样的富庶之地,粮仓更是不少。 只不过被大雪封路,那些粮食才没办法运到灾区。 沈茂学命人清理积雪,先把路弄出来,然后用马车、牛车、骡车等等,把粮食从粮仓运到受灾的地方,確保灾民的食物供应。 同时下令搭建帐篷和临时的建筑,充当避难所,为百姓提供庇护和救援。 接著发放冬衣,以及木炭、煤炭之类,保障百姓们在寒冷的冬天,不被冻死。 生存问题暂时解决了,灾区的秩序骤然好了许多。 隨后,沈茂学动员官府和民间的力量,组织百姓、官兵和士族,一起参与救灾。 经过这些日子的忙碌,扬州的大雪灾已经过去,灾后重建的事做得很好,百姓们已经恢復了正常的生活。 沈茂学贵为钦差大臣,却事事亲力亲为,废寢忘食,百姓们都看在眼里。 他离开扬州的时候,朝廷已经任命了新的知府过去。百姓们却十分不舍,希望沈大人能留下来做扬州知府。 沈茂学一脸和蔼地告別夹道相送的百姓,唇角却忍不住抽了抽…… 哪个当官的,不费尽心机削尖了脑袋想往京城挤?他的好女儿在宫里做宠妃,他在京城前途无量,除非是脑子被冻傻了,才会留在扬州…… 朝堂上。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最开始,南宫玄羽提拔沈茂学,確实是看在沈知念的面子上。 她的家世好一些,在后宫就能多一些保障。 谁曾想,沈茂学確实有几分真本事,每一次他交代的任务,对方都完成得十分漂亮。 尤其是这次以钦差大臣的身份去扬州,沈茂学下达的一条条命令,简直可以称为雪灾賑灾的模版! 帝王已经命相应的官员整理记录,以后处理其它地方的雪灾,就按这个流程来! 沈茂学述职完,说起了最后一件事:“……陛下,扬州的此次大雪灾虽因处理及时,未引发特別严重的后果,但终究影响到了百姓们的生活。” “臣一路看过来,实在不忍见扬州的百姓,灾后还要承受沉重的负担。所以臣斗胆,想请陛下减免扬州今年的税收和徭役!” 减免受灾地区的赋税,是大周一贯的国策。再加上朝中一些大臣的亲眷,也在扬州。沈茂学的话音刚落下,就得到了许多人的赞同。 “陛下,臣附议!” “沈大人言之有理,臣也附议!” “附议!” “……” 镇国公和定国公,分別在朝堂上任左右丞相。 柔嬪在宫里与皇后、文嬪是死敌,镇国公当然不会眼睁睁地看著,沈茂学在朝堂上出风头。 “陛下去年才登基,国库本就不够充盈,此次賑扬州的大雪灾,又耗费了大量钱財。若再减免赋税和徭役,岂不是更加重朝廷的负担?” 镇国公府一派的朝臣,纷纷点头道:“镇国公言之有理!” “沈大人就算想做出政绩,在民间贏得好名声,也要考虑国库的实际情况!” “听闻沈大人从前只是六品官员,升上来的时间不长,许多地方考虑得不周到,也情有可原。再多下放歷练几年,处事便会沉稳许多了。” “……”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定国公府一派的官员,接到他的授意,立即站出来反对他们,为沈茂学说话。 再加上中立派的朝臣,三帮人马吵得不可开交! 帝王高坐在龙椅上,静静地看著这一幕,眸色幽深似海。 最终还是沈茂学上前一步,对镇国公一揖到底:“下官先替扬州的百姓,谢镇国公大恩!” 这操作把其他人都整懵了。 就连镇国公本人,都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谢本官作甚?” 沈茂学一脸感激道:“听国公爷刚才的语气,分明也很担心扬州受灾的百姓。只不过考虑到了空虚的国库,才不得不狠下心,反对陛下减免扬州的税收和徭役。” “国公爷如此忧国忧民,又顾全大局,让下官实在惭愧不已!” “所以下官觉得,国公爷既然站出来说这样的话,想必是有了两全之法。毕竟朝堂上谁人不知,镇国公府是钟鸣鼎食的大世家,国公爷定是愿意捐银子和物资,为陛下分忧!” “如此一来,既可解扬州百姓之困,又可缓国库的压力。国公爷格局之大,下官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镇国公顿时一口老血梗在喉头。 沈茂学把他的后路都堵死了,又把他架得这么高,他还能说什么? 说自己不想捐银子? 不想捐,那他一个劲地阻止帝王,减免扬州的税收和徭役,不就是不把扬州百姓的命当回事?传出去了,他的名声还要不要了?只怕扬州的百姓,都要在背地里扎小人咒骂他了…… 说自己没钱? 谁不知道镇国公府钟鸣鼎食,世代簪缨。他没钱,朝堂上还有人有钱吗? 他没钱,那镇国公府的银子都到哪里去了,难道是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了? 镇国公终於明白,为什么一个小小的柔嬪,能让皇后娘娘和文嬪娘娘数次吃瘪了。 只怕那个柔嬪,跟沈茂学一样狡猾难缠!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 定国公乐得见镇国公吃瘪:“同朝为官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镇国公心中有如此大义!看来以往,真是我误会镇国公了。” “就是不知镇国公府,打算为扬州的灾民捐多少银子呢?” 镇国公望著他冷笑了一声:“同为大世家,见扬州的百姓受难,想必定国公府也当仁不让吧?” 最终的结果就是…… 不仅两大世家,朝廷上大大小小的官员,都被牵扯进来了,“自愿”捐钱捐物资。 国库一分钱没,也不用减免扬州的赋税,就让百姓们接下来的生活,有了极大的保障。 第267章 嫡姐把婆母给打了(14万票加更) 以往哪个地方出现灾情,国库都要拨大量银子賑灾,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出现。 对沈茂学来说,他也不怕被朝臣们记恨。 因为如果只有一个人出钱,那个人肯定会恨他,让自己损失了一大笔银子。但满朝文武皆“慷慨解囊”了,大家都一样,始作俑者似乎就没那么可恨了…… 因为他不是针对谁,而是希望在座的所有人,都能为扬州百姓出一份力! 最多就是镇国公看沈茂学更不顺眼了。 反正他们本就是敌对立场,也不差这一回了。 而且他是宠妃的父亲,又刚立了大功回来,不知道有多少人关注著他。镇国公就算再囂张,也不敢在这种时候对他怎么样。 沈茂学的眼泪说来就来:“各位大人皆心繫灾区,忧国忧民,不愧是陛下的股肱之臣!” “朝堂上下一心,为陛下分忧,我大周何愁不能强盛?微臣看著,当真是感动不已!” 眾人:“……” 他们是真的想掏钱吗? 还不是因为沈茂学把镇国公架了起来,镇国公又把定国公拉下水了。 两位国公爷都做表率了,他们敢不跟上吗? 但钱都掏了,没人会傻到把心里话说出来,纷纷顺著沈茂学道:“臣等对陛下,对大周忠心耿耿!为陛下分忧,本就是分內之事!” 哪次上朝,各个派系的官员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吵得不可开交?南宫玄羽鲜少见到如此和谐的朝堂,看沈茂学的目光越发满意了! 沈爱卿真是个妙人啊! “看到各位爱卿如此为百姓著想,朕心甚慰!有你们这样的忠臣,是朕之幸事!” 哪怕是镇国公和定国公这样把控朝堂的权臣,所求的也不过是滔天权势,对帝王和大周暂时还是忠心的。 听到南宫玄羽的夸讚,大臣们都很激动:“陛下谬讚了!有陛下这样的明君,是臣等的幸事才对!” 一时间,君臣互夸。朝堂上的气氛,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南宫玄羽的目光落在了沈茂学身上,温声道:“此次扬州能顺利度过大雪灾,將损失降到了最低,沈爱卿功不可没!” “来人,传朕的旨意,即日起,沈爱卿入吏部,任吏部侍郎!” 去扬州之前,沈茂学晋升为从三品的光禄寺卿,还没多久呢。 从扬州回来,他就是从二品的吏部侍郎了! 这升官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而且光禄寺卿负责管理宫廷的膳食、祭祀之类的事,说白了就是个清閒的虚职。 但吏部掌控的是官员的选拔、考核、任免、升降、调动、考绩、奖惩等,是大周最实权的部门! 很多时候,吏部侍郎的一句话,就能决定一名官员的仕途! 原来的吏部侍郎年纪到了,正准备告老还乡,朝中不知道有多少人盯著这个位置。他们万万想不到,陛下居然將沈茂学任命为了吏部侍郎! 不等眾人反应过来,沈茂学就跪地谢恩:“微臣遵命,谢陛下隆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只要他谢恩的速度够快,別人就算想反对也来不及,这个位置就板上钉钉是他的了! 眾人:“……” 好气哦! 偏偏他们就算想反对,也找不到理由。 陛下以前升沈茂学的官,他们还可以说是因为柔嬪娘娘受宠,他就是靠裙带关係往上爬! 可这回,沈茂学是实打实立了大功!这个攻訐他的理由,再也站不住脚。 沈茂学心里很明白,此次的差事他虽然办得好,可朝中有那么多有能力的官员,若不是因为柔嬪娘娘深得圣心,去扬州賑灾的事,哪轮得到他? 其他人嫉妒也没用,谁叫他们没有一个好女儿呢! 顾锦瀟是出了名的性子刻板,最讲规矩,只认死理。在朝堂上天不怕,地不怕,连镇国公和定国公都敢参。 沈茂学前几次升官,他都站出来反对过,说不合规矩。 可现在迎著眾人期待的目光,顾锦瀟始终站在自己的位置上一言不发。 他向来对事不对人。 沈侍郎此次確实用真本事证明了,他晋升不单单是靠裙带关係。 不知怎么的……顾锦瀟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了那位千娇百媚的柔嬪娘娘…… 他们见面的次数不多,但她目光清正,应该不是那种会蛊惑陛下,宠信奸臣的妖妃。 …… 今天在朝堂上发生的事不是机密,很快就在后宫传开了。 一瞬间,眾人的目光都匯聚到了钟粹宫。 犹记得刚开始,包括柳贵妃在內的所有人都觉得,沈知念一个六品小官家的女儿,实在是上不得台面。哪怕再受宠,也不过是玩物,哪能跟她们这些真正的世家贵女相比? 没想到……这才过去多久啊,她就是正儿八经的二品大员家的嫡女了!而且还是最实权的二品大员! 要是再生下皇子…… 眾人简直不敢想像…… 有人艷羡,有人嫉妒,有人想巴结。 短短几个时辰的功夫,钟粹宫的门槛都快被人踏破了…… 好在沈知念现在怀著身孕,还可以用不宜劳累为藉口,让肖嬤嬤和元宝应付她们。 钟粹宫的宫人早已恭贺完,领了丰厚的赏钱,去做各自的事了。只有几个亲信,围在沈知念身边说话。 菡萏笑嘻嘻道:“娘娘,陛下已经下了旨,明日下午在太和殿为老爷举办庆功宴,大臣和妃嬪皆受邀出席。届时您就能见到老爷了,您一定会成为眾人的焦点!” 沈知念对沈茂学没什么父女感情,两人只是纯粹的利益关係,心中並没有多少喜悦之情。不像其他妃嬪,一有见到家人的机会,就激动得连觉都睡不著。 六亲缘浅,能让她少很多牵掛,但有时候不免觉得孤寂。谁能说这究竟是好,还是遗憾呢…… 芙蕖笑著说起了另一件事:“娘娘,您不是让奴婢经常关注陆家的消息吗?” “您猜这回怎么了?大小姐居然把她的婆母给打了!” 菡萏嚇了一跳:“你说什么?!” 大周以孝治天下,大小姐这是作死啊! 短暂的诧异过后,沈知念便觉得此事在情理之中。 因为…… 第268章 陆母有严重的恋子情节 上一世,沈知念也是嫁到陆家有一段时间了,才发现陆母和陆江临的关係不太正常…… 两人之间倒不是有什么苟且。 毕竟陆江临虽然窝囊,还喜欢软饭硬吃,却也是读圣贤书的,做不出这种事。 陆母一直觉得自己的儿子天上有,地下无,將来是要做大官,光宗耀祖的。更不会做有违伦常的事,毁了陆江临的前程。 而是……陆父很早就过世了,只留下年轻的陆母,拉扯著陆江临和陆江月长大。比起丫头片子,陆母当然更在意儿子。 她有严重的恋子情节! 陆母早早失去了丈夫,便在精神上,把儿子代入了丈夫的角色。那么儿媳妇在她眼里……可不就是跟她抢“丈夫”的狐狸精! 沈知念和陆江临刚成亲的时候,陆母还知道装一装,但没过多久就现出原形了。 每次陆江临对她好一点,陆母就嫉妒得牙痒痒,恨不得將她取而代之! 最过分的时候……陆母硬是挤到了他们的屋子里,睡在她和陆江临中间…… 还说她的亲亲儿子娶妻之前,母子俩就是这么亲密无间,不能娶了媳妇忘了娘。 当然……最终的结果就是,不仅陆母,就连陆江临,都被沈知念收拾得服服帖帖,母子二人再也不敢在她面前作妖。 想必这一世,沈南乔就是发现了这个秘密,才忍不住把陆母给打了吧? 不知她是否有这样的本事,治一治陆母扭曲的恋子情节,以及陆江临那个娘宝男? 若是有,也不会用这么简单粗暴的办法了…… 就连林嬤嬤都好奇地围了过来:“大小姐为何要打她的婆母?” 菡萏跟著道:“是啊,大小姐不是最喜欢装清高了吗,这回怎么装不下去了?” 在陆家盯梢的人,是芙蕖负责对接,这些事她最清楚。 迎著大家兴奋的目光,她把事情仔细说了一遍,和沈知念猜想得差不多。 听完后,年轻一点的菡萏他们,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我的天……” 年长些的肖嬤嬤和林嬤嬤,倒没有那么诧异。 “老奴早就听说过,一些早年丧夫,独自拉扯儿子的妇人,和儿子的关係就会过分亲密。因为母子俩相依为命长大,那份感情外人很难插进去。便是儿子娶妻了,婆母也会將儿媳视为假想敌,觉得她抢走了自己的儿子。” 肖嬤嬤说完,林嬤嬤不禁后怕地拍了拍胸口:“当初大小姐非要和娘娘交换亲事,老奴还为娘娘担心了很久。现在看来……还好娘娘没嫁去陆家那个虎狼窝……” 菡萏和芙蕖连连点头:“就是!就是!” “不知道大小姐抢著要嫁去陆家,现在后悔没有?” 元宝笑呵呵道:“咱们娘娘福泽深厚,肯定是要入宫来享福的!” 林嬤嬤忽然看向了菡萏和芙蕖,叮嘱道:“你们以后找婆家,可千万不要找陆家那样的!” 虽说不是所有相依为命长大的母子,都像陆江临和陆母一样,但她们不能用自己的后半辈子,去赌一个不確定的未来。 菡萏和芙蕖的脸都是一红:“嬤嬤,您说什么呢……” “我才不嫁人,我要一辈子陪在娘娘身边!” 肖嬤嬤想得比较远,担忧道:“殴打婆母不仅犯了七出之条,更是不孝的重罪!陆太太和娘娘毕竟是姐妹,此事若是传扬开了,娘娘的名声也会被连累……” 在大周,只有官家女眷才能称“夫人”,陆江临还未考取功名,所以沈南乔只能叫“陆太太”。 菡萏的脸色也是一变:“是啊!娘娘受宠,背地里不知道有多少人,等著抓娘娘的错处。咱们钟粹宫是铁桶一片,可大小姐在宫外捅了娄子连累娘娘,就不是咱们能控制的了……” 沈知念却很淡定。 因为事情到现在还没闹开,就说明没事了。 而且以她对那对母子的了解,他们一定会吃了这个哑巴亏。 退一万步说……就算沈南乔的名声真的臭了,沈知念也有许多办法,让她连累不到自己。 果不其然,芙蕖笑道:“肖嬤嬤,您多虑了。事情是这样的……” 陆母开始被打的时候,確实暴跳如雷,叫囂著要让陆江临休了沈南乔! 毕竟自从沈南乔嫁去陆家,她便骑在对方头上耍婆婆的威风,如何受得了这样的羞辱和委屈? 在陆江临心里,没什么比自己的娘更重要,母子俩当即统一了战线! 以往,陆江临都做出一副虚偽的姿態,將沈南乔哄得心怒放。这还是成亲以来,他第一次对沈南乔翻脸,说要写休书,休了她这个不孝的儿媳! 或许是这些日子被压迫得狠了,沈南乔也不想忍气吞声了,一改往日人淡如菊的姿態,对著陆母和陆江临破口大骂! 都说女大避父,儿大避母。陆江临都二十多岁了,跟自己的娘相处,还像三岁稚儿一样毫无忌讳,甚至晚上都要睡在一起! 他们有本事就休了自己啊,她便將这些事宣扬出去,让世人来评评理! 陆母和陆江临虽不觉得,他们母子间的相处模式有什么问题,但终究人言可畏,听到沈南乔的威胁也怂了。 可陆母拉不下面子,不愿就这样咽下这口气:“……再怎么样,天底下也没有儿媳打婆母的道理!” 沈南乔直接冷笑一声:“自从我嫁到陆家,你们一家人吃的、喝的,甚至夫君去书院的束脩,用的都是我的嫁妆。结果你们母子俩,竟联合起来这样噁心我!” “我就算打了你又怎样?有本事你们別靠我养,把我的银子都吐出来啊!” 陆江临恼羞成怒,一脸痛心地望著沈南乔:“都说夫妻一体,你既嫁给了我,我们就是一家人。我从前一直以为,你如秋日的菊般高洁,没想到你竟这么俗不可耐,都掉到钱眼里去了!” “为夫对你实在是太失望了!” 陆母原本还有些心虚,听到陆江临这话,也挺直了腰杆:“是啊,你都嫁到我们家了,还分什么你的我的?” 第269章 不敢休了沈南乔 “你的嫁妆,不就是我们家的银子,我们用自己的银子怎么了?这就是你殴打婆母的理由吗?我今天必须让临儿休了你这个悍妇!” 沈南乔好歹也是官家小姐,以前跟人闹矛盾,也只是在言语上讽刺对方。还是第一次见到,像陆母这样顛倒黑白的泼妇,当即气得眼睛都红了! 且不说被休回家的女子,只有死路一条。 沈南乔到现在还做著,等陆江临封侯拜相后,成为一品誥命夫人的美梦呢,怎么可能离开陆家? “休了我,你们敢吗?我妹妹是宫里最受宠的柔嬪娘娘!你们有几个胆子,敢休了柔嬪娘娘的姐姐?!” 陆母和陆江临,本来也没真想休了沈南乔。毕竟离了她,他们上哪去找这样全心全意为陆家著想,甚至愿意掏自己的嫁妆,养著他们全家人的媳妇? 只不过是气不过沈南乔竟敢殴打陆母,他们的语气才这么强硬。 听到这话,两人瞬间就怂了。 沈南乔说得不错,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休了柔嬪娘娘的姐姐啊! 陆江月的眼珠转了转,立即出来打圆场:“哎呀!一家人哪有隔夜仇?嫂子,娘和哥哥也是一时气急,才会说这样的糊涂话,做不得数的!” “依我看,要不你们互相道个歉?这件事也就揭过去了。以后咱们一家人,还和和美美的!” 三人也没真打算闹得一拍两散,便顺著陆江月给的台阶下了。 日子还要继续过下去,家丑当然不可外扬。不管是沈南乔,还是陆母和陆江临,都没把这件事往外面闹。 世人並不知道他们家庭內部的矛盾,也就是芙蕖派出去的人,全天候在暗中盯著陆家,才將这些事了解得一清二楚。 林嬤嬤鬆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大小姐怎样作死都无所谓,只要別连累娘娘,和族中其他姐妹的名声就好。 菡萏一言难尽道:“大小姐不是一直觉得,自己处处都比娘娘强,从来不肯在娘娘面前低头。怎么这次险些被休,反倒把娘娘搬出来当靠山了?” 什么人淡如菊,不爭不抢?呵!依她看,应该是又当又立才对! 不过这样的话,她就不说出来污娘娘的耳朵了。 沈知念却不觉得奇怪,她那个嫡姐,一向是这种表里不一的性子。 不对。母亲被抬为平妻后,她也是嫡女了,不该再叫沈南乔“嫡姐”,而是该称对方为“长姐”。 陆江临身上的雷,可不止这一个,这才爆到哪呢……沈南乔接著过下去,会发现自己的“好”日子还在后头! 芙蕖笑道:“不提那些不相干的人,影响娘娘的心情了。” “明日的庆功宴,老爷是主角,娘娘一定也万眾瞩目。咱们还是看看,娘娘明日穿哪套宫装比较好吧。” 元宝笑呵呵道:“娘娘天生丽质,不管作什么打扮,都能艷压群芳!” 沈知念想的却是,父亲被调到了最有实权的吏部任侍郎,她在后宫又是宠妃,已经够惹眼了。明日的庆功宴,还是应以低调为主。 当然,也不能太低调,否则便会被人看轻,说她撑不起宠妃的派头。 他们正在笑著討论明日的装扮,小明子忽然从外面走了进来,行完礼后恭敬道:“……娘娘,柳氏的贴身宫女寻幽,自柳氏被打入冷宫赐死后,便被发配到了辛者库服苦役。您让奴才派人暗中注意著她的动静,下面的人来报,这几日终於发现了异常!” “哦?” 沈知念饶有兴趣地问道:“她都做了些什么?” 原以为柳如烟死了,寻幽会在辛者库安度此生。现在看来,她的心还是不安分。 小明子继续道:“寻幽本人倒是没表现出异常,是良妃娘娘身边的人频频接触她,对她多有关照。” “又是良妃娘娘!她怎么一天到晚到处装好人?” 菡萏厌恶的同时,又有些担忧:“娘娘,当初咱们和寻幽里应外合,才粉碎了柳氏的阴谋。寻幽如果投靠了良妃娘娘,会不会把这些事告诉她?” 沈知念並不担心:“寻幽如果將那些事说出去,不就是明晃晃地告诉大家,她犯了死罪?” “况且柳如烟被赐死后,咱们已经將所有证据,都清理得一乾二净了。凭一个寻幽,说得再天乱坠,也没证据指控本宫,反而还会被扣上污衊宫妃的罪名。” “她不会做这么蠢的事。” “依本宫看,良妃只是想在后宫多掌控一颗棋子,指不定哪天,就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听到这里,小周子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娘娘,那需不需要奴才提前把寻幽……以绝后患!” 沈知念摇了摇头,唇角勾起了一抹玩味的弧度:“不必。继续盯著她就是。” “本宫也很好奇,她最终会不会为良妃所用?” 如果会,那真是太好了! 沈知念正愁找不到良妃的破绽,若对方让寻幽做些什么,她刚好能抓到把柄! 小明子恭敬道:“是!” 转眼到了第二天。 见时间差不多了,菡萏开始给沈知念梳妆打扮。 她今天穿著一条水蓝色的广绣百仙石榴裙,裙摆上绣著精致的石榴和石榴,寓意多子多福,符合孕妇的身份。 上妆的脂粉,都是唐洛川特意研製的,有孕之人也能使用。 “娘娘,好了。” 沈知念看著铜镜里的宫装美人,一如既往地满意:“走吧。” 孙常在早已在外头等候,看到沈知念,立刻迎上去挽著她的手臂:“柔嬪姐姐,我扶著您上暖轿。” 菡萏和芙蕖:“……” 孙常在把她们的活干了,那她们干什么? “嬪妾给柔嬪娘娘请安,娘娘吉祥万安!” 韩贵人早早就到了钟粹宫门口,脸上带著一抹天真无害的笑容,向沈知念行礼。 孙常在虽然看这个学人精不顺眼,但还是不得不按照宫规行礼:“嬪妾见过韩贵人!” 韩贵人一脸友好道:“大家都是姐妹,孙妹妹不必多礼!” 第270章 沈家姐妹再次相见(16万票加更) 孙常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个学人精上次可不是这么说的,不就是在柔嬪姐姐面前装腔作势! 哼!柔嬪姐姐有著七窍玲瓏心,还会被她这点小把戏骗过去不成? 沈知念早就把韩贵人看得透透的了。 虽说她和孙常在刚开始一样,都是想通过利用她,来得到帝王的宠爱。 但孙常在虽有一些小心思,本性却很纯良。正式投靠她后,更是一心一意为她著想,是个可靠的盟友。 而韩贵人看起来天真无邪,却眼神飘忽,把野心都写在脸上了。 就算她真的助韩贵人得宠,韩贵人也不会真心感恩。只会装出一副恭敬的样子,然后躲在暗处,伺机反咬她一口,好踩著她的尸体上位! 然而韩贵人的本性还没有表露出来,上次又当著帝王的面,展露了她用心抄写的一摞摞佛经。 如今满宫都知道,韩贵人对她的恭敬之心。沈知念若是疾言厉色地对她,必定会落人话柄。 所以,沈知念只是淡淡地扫了韩贵人一眼:“韩贵人住在翊坤宫的右侧殿,前往太和殿赴宴,怎么都不该绕到钟粹宫来。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韩贵人似乎没听出沈知念话语里的疏离,语气恭敬而热络:“嬪妾敬仰娘娘的风姿,所以特地来这里等候娘娘,和娘娘一起过去!” “娘娘不会嫌弃嬪妾叨扰吧?” 孙常在冷冷道:“既然知道自己討人嫌,就別总上赶著凑过来!” 韩贵人眼底闪过了一丝阴霾,却又不想在沈知念面前表现出来,当即眼眶一红:“嬪妾只是敬重柔嬪娘娘,才特意候在了这里,实在不明白孙妹妹对我的敌意,为什么这么大……” “难道后宫只准你亲近柔嬪娘娘,不允许其他宫嬪过来吗?” 孙常在冷哼了一声:“嬪妾只有柔嬪娘娘一位姐姐,还请韩贵人莫要在这里攀姐妹!” “再说了……嬪妾以往竟不知道,韩贵人还有两副面孔。这么会演戏,你合该住漱芳斋才对。毕竟漱芳斋的院子里就有座戏台,可供你天天表演!” 她一个常在,放在平时肯定不敢对贵人这么放肆。但今天不是有柔嬪姐姐在嘛,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柔嬪姐姐心里,肯定也烦死韩贵人了。只是碍於身份,不好跟一个贵人一般见识,免得別人说她瞧不起人。 既然如此,自己就做柔嬪姐姐的嘴替! “……你!” 韩贵人气得直咬牙! 什么时候一个常在,也敢在她面前这么放肆了?!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孙常在不就是仗著,自己跟柔嬪娘娘的关係好吗?等她入了柔嬪娘娘的眼,看她怎么教训孙常在这个贱人! “柔嬪娘娘……” 韩贵人红著眼眶看向沈知念:“您瞧孙常在……嬪妾还什么都没说呢,她就这么欺负人……” 沈知念看著韩贵人拙劣的表演,眼底划过了一抹讥讽,故作不解地问道:“你刚才不是还说,大家都是姐妹吗?既如此,你的位分在孙常在之上,包容一下下位又怎么了?” 韩贵人顿时一噎,不敢反驳沈知念,挤出一抹难看的笑容道:“……柔嬪娘娘说得是。” 沈知念没有再看她,转身上了暖轿。 孙常在走在一旁,朝韩贵人挑了挑眉:“听到没?柔嬪姐姐都说了,韩贵人乃贵人,要多多包容我这个不懂事的常在啊!” 韩贵人以后再敢凑到柔嬪姐姐身边,看她不气死这个学人精! 嘿嘿嘿……这一刻,孙常在竟莫名觉得,自己像话本子里,狐假虎威的反派。 韩贵人皮笑肉不笑道:“那当然!” 想要成为人上人,就要忍常人所不能忍! 她先让孙常在囂张一阵子,等她通过攀附柔嬪娘娘,得到陛下的宠爱,谁都没办法欺辱她了! 沈知念抵达太和殿的时候,不少人已经到了。 如今满宫叫得上名號的妃嬪,除了姜皇后被幽禁坤寧宫,不得外出;簫妃还在月子中,没有来赴宴;柳贵妃身份贵重,压轴出场。其他人基本上都到了。 隨著沈知念缓缓从外面走进来,眾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 殿內有不少人,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位盛宠加身的柔嬪娘娘,眼底写满了好奇。 她今天穿著一袭蓝色的宫装,宽大的裙摆逶迤在身后,清雅中又不失华贵。 如瀑布般的青丝,在头上挽成了一个灵蛇髻,淡蓝色的点翠流苏髮簪,点缀在髮髻之上,添了几分华美和灵动。 精致的小脸上化著浓淡適宜的妆容,通身散发的柔媚气质,像误落凡间,沾染了红尘的仙子。 一双水光灩瀲的大眼睛,眼尾微微上挑,眼波流转间能勾得人失了魂魄! 大臣们根本不敢多看,连忙垂下了眼眸。 此时此刻,所有人都明白,陛下为什么会那么宠柔嬪娘娘了! 这样的身段和气质,简直就是个要人命的妖精啊! 隨著沈知念走进殿內,眾人立即起身行礼:“参见柔嬪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沈南乔也在行礼的人群里,整个人都愣住了,眼底写满了不敢相信! 虽然她早就知道,沈知念被封为了柔嬪。可沈南乔一直觉得,陛下只是看在沈知念怀了皇嗣的份上,才赏了她这个位分。 什么盛宠,都是假的! 没人比她更明白深宫惊险,沈知念指不定过得有多提心弔胆,说不定都瘦得形销骨立了。 沈南乔今天求著周氏带她进宫赴宴,也是抱著看沈知念笑话的心態。 她印象中的沈知念,虽然生得跟个狐媚子似的,在她和母亲面前却一贯老实,根本上不得台面。 怎么会变成这样天仙似的,还透著一股威仪的宠妃?! 明明她和沈知念只相差几个月,可这样看起来,在陆家受了那么久磋磨的自己,好像比沈知念老了八九岁…… 这一刻,沈南乔心中竟升起了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莫名不想让沈知念看到现在的自己,下意识往周氏身后躲了躲…… 然而沈知念还是看到了,沈南乔一闪而过的身影。 第271章 周氏沾不了沈知念的光 沈知念眼底闪过了一抹讶异。 她和沈南乔都是重生的,为了避免对方利用上辈子的记忆,给她造成什么麻烦,沈知念一直派人盯著陆家。 但宫外传信进来没那么方便,因此沈知念並不知道,沈南乔今天也来了。 女子出嫁后,是按夫家的身份算,所以有夫荣妻贵的说法。 陆江临还只是白身,沈南乔连参加官家夫人聚会的资格都没有,怎么会出现在宫宴上? 不过转念一想,沈知念就明白了。 沈家虽有不少庶子,但周氏膝下只有沈南乔一个女儿,向来宝贝得跟眼珠子似的。若是沈南乔求著周氏带她来参加宫宴,周氏哪里拒绝得了? 这虽然不合规矩,可规矩向来是人定的。 今日的宴会是为沈父庆功,那沈南乔以沈家嫡长女的身份,跟著周氏进来,倒也说得过去。 “免礼吧。” 沈知念收回目光抬了抬手,朝前方的良妃福了一礼:“臣妾见过良妃娘娘。”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良妃脸上掛著一抹温和的笑容,亲自上前將沈知念扶了起来:“柔嬪妹妹怀著身孕,身子比咱们在座的所有人都金贵,快別多礼了。” 这亲密无间的一幕,不知道的人看到了,只怕要以为良妃和她是亲姐妹呢。 沈知念却听出了,良妃话语里隱藏的陷阱。 她如今只是嬪位,良妃就说她怀了皇嗣,是最金贵的人,不是明晃晃地给她拉仇恨吗? 这不,不少宫嬪和有野心的大臣之女,目光落在沈知念身上时,眼眸深处都有妒意一闪而逝。 沈知念敛去了眼底的凉意,含笑起身,语气恭敬:“良妃娘娘这话,可真是折煞臣妾了。” “如今四妃的位置,只有娘娘一人。后宫除了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就属良妃娘娘为尊了,哪轮得到臣妾金贵呢?” 这话就是提醒宫嬪们,皇后將死,贵妃的家世她们没法比,剩下压在她们头上的,就是四妃之一的良妃了! 良妃脸上的笑容不变:“柔嬪妹妹这张小嘴,真是一如既往的甜,难怪陛下喜欢你。” 沈知念懒得跟她打嘴仗,浅笑道:“良妃娘娘过誉了。太医说了,臣妾不能久站,先落座了。” 良妃像才想起来似的:“瞧本宫跟妹妹说话说得高兴,一时竟忘了,妹妹快请坐。” 见康贵人含笑和自己打招呼,沈知念遥遥朝她点了点头。 她的目光扫视了一圈,果然看到了坐在赵夫人身边的赵云归。 赵云归挥了挥手帕,神色很是兴奋。大殿里不得喧譁,她便用口型喊道:“知念姐!” 选秀那日她就知道,以知念姐的容貌和本事,肯定能在皇宫绽放璀璨的光芒,她果然没猜错! 沈知念眼底溢出了一抹笑意,微微頷首。 如今所有人都叫她“柔嬪娘娘”,只有赵云归,依旧叫她“知念姐”。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沈知念在菡萏和芙蕖的搀扶下,往自己的座位走去。 嬪位里,沈知念有孕在身,又最受宠,位置自然在最前面。 雪嬪资歷深,排在第二。 文嬪的座位在最后。 下面就是贵人、常在、答应之流了。官女子身份太低,没有赴宴的资格。 见沈知念过来,雪嬪和姜婉歌起身,跟她互相行了个平礼。 沈知念的目光从姜婉歌脸上一扫而过,见对方脸上竟带著几分期待和跃跃欲试。 她虽然將六宫的大权还给柳贵妃了,但部分宫务还是由她处理著。昨日沈知念就听內务府的人说,姜婉歌徵得帝王的同意后,神神秘秘弄了些什么东西。 看来这位文嬪娘娘,今天又要给大家带来惊喜了…… 不知道为什么,姜婉歌总觉得沈知念每次的眼神,都看得她有些发毛…… 就好像自己是猎物,被暗处的猎人盯上了…… 姜婉歌连忙摇摇头,將这些想法甩到脑后! 用诗词爭宠的路不太行后,她已经另闢蹊径了,今天一定能让帝王眼前一亮! 按理说,沈知念在宫里如此受宠,作为沈家的当家主母,周氏也应该跟著享受眾星捧月的生活。 可那些贵夫人们哪个不是人精? 沈大人上次升官,陛下没有赐周氏应有的誥命,而是命他將柔嬪娘娘的生母扶成了平妻,她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再一打听……所有人都知道了,柔嬪娘娘从前在沈家过的是什么日子。 虽说周氏从未在明面上为难过她,甚至还有慈母的名声在外。但同为后宅妇人,她们又不是不知道,那些暗地里磋磨人的手段。 世家大族,不管妻妾如何斗爭,孩子都是无辜的。没有哪个合格的主母,会刻意去磋磨庶子、庶女。周氏这种上不得台面的行为,真的让这些贵夫人挺看不上的。 柔嬪娘娘不喜周氏,连带著陛下也不待见她。她们又不傻,怎么可能还去討好周氏?这不是上赶著给柔嬪娘娘找不痛快吗? 柔嬪娘娘不痛快了,陛下还能痛快? 万一因为这件事,陛下看他们的父兄和夫君不顺眼,影响了他们的前程可怎么办? 所以……沈知念的位分越高,周氏不仅没享受到相应的荣光,还每次参加宴会时,都被贵夫人们明里暗里排挤…… 她脸上掛著无懈可击的笑容,心里却恨沈知念恨得牙痒痒! 按大周律例,主母可以隨意发卖贱妾,却没有权力发卖贵妾和良妾。沈知念的生母虽是平民,当年却也是以良妾的身份入的沈家。 周氏看她再不顺眼,也没办法一劳永逸地將她处置了。好在那个贱人不长命,早早就死了。 一个没有生母庇护的庶女,自己还不是想怎么磋磨,就怎么磋磨!她让沈知念活到这么大,已经是心地善良了,难不成还得把对方当宝贝宠著? 所以,周氏从不觉得自己有错,只恨沈知念抢了属於她女儿的机缘! 尤其是看到沈知念如今风光无限的样子,周氏脸上掛著笑,实际都快气吐血了! 她压低了声音,狠狠呵斥沈南乔:“当初你非要跟她换亲,现在满意了吗?!” 第272章 做人不能什么都想要 “如果不是你脑子抽了,非要嫁给一穷二白的陆江临,如今你就是高高在上的柔嬪娘娘!哪轮得到沈知念那个低贱的庶女,爬到我们头上?!” 虽说梦夫人被立为平妻后,沈知念在大周的礼法上,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嫡女了。但周氏每次提起她,还是习惯一口一个“低贱的庶女”。 仿佛这样就能自欺欺人,觉得沈知念还是昔日在她手底下討生活的时候。 幸亏大殿里人声鼎沸,周氏又刻意压低了声音,凑在沈南乔跟前说的这番话。不然被別人听到了,她肯定吃不了兜著走! 沈南乔有苦说不出。 娘真的以为她没有走过,沈知念现在走的这条路吗?可別说在后宫如鱼得水了,她最终的结果,就是把自己折腾到冷宫去了…… 在今天之前,沈南乔还能安慰自己,她在陆家受苦,沈知念在宫里只怕更不好过! 可看到沈知念如今的模样,她还怎么自欺欺人? 后悔吗? 沈南乔根本不敢想这个问题,她怕深想下去,自己的心境就要崩溃了…… 所以,她只能偽装出清高的姿態,来掩饰自己內心的痛楚:“娘,您不懂。跟这么多女人抢一个男人,女儿是不屑的。夫君再不好,也只有我一个妻子。” 周氏恨铁不成钢道:“那是普通男人吗?那是陛下,是我们大周的帝王啊!沈知念在宫里爭的是男人?她爭的是泼天的富贵和荣耀啊!” “再说了……世间有几个男人是老实的?贤婿他日若是高中了,后院还会只有你一个女人吗?那还不如沈知念呢,至少她享受著最奢华的生活!” 沈南乔咬著嘴唇,脸色渐渐发白了…… 她好不容易利用重生的机会,改变了命运,这个决定一定没做错! “女儿现在说什么都没用,还有五个多月就是秋闈了。等夫君一举夺魁,您就知道女儿的选择是正確的了!” 类似的话,周氏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气得眼前一阵阵发黑…… 就算陆江临能一举夺魁,甚至將来能成为状元,那又怎样?跟陛下有可比性吗? 做状元娘子,有做宠妃风光?能过宠妃那样奢华、富贵的日子? 真不知道她这个女儿,为什么就被猪油蒙了心! “陛下驾到——!!!” “贵妃娘娘到——!!!” 隨著太监响起两声高喝,周氏也不敢继续和沈南乔低语了,连忙起身隨眾人一起行礼。 “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参见贵妃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南宫玄羽和柳贵妃,大步从外面走了进来。 两人当然不是约好了的,而是柳贵妃觉得皇后那个病妇被幽禁了,后宫以她为尊。她和陛下一起出现,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所以特意去了养心殿一趟。 看著眾人朝他们行礼的样子,柳贵妃的內心升起了一阵满足! 因为类似的场面以前虽然也有过,但名正言顺陪在陛下身边的,是皇后。皇后的存在便提醒著她,她只是妃妾! 哪像现在,她的身份虽然没有改变,可皇后被收走了册宝,已经算不得皇后了。后位,她唾手可得! 看到柳贵妃眼底眉梢的得意之色,姜婉歌撇撇嘴,心中忽然冒出了一句话——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 “都平身吧。” 南宫玄羽走到高处落座,第一时间看向了沈知念。她今日的打扮,让他眼底闪过了一抹惊艷。 帝王举办这个庆功宴的目的,是为了给沈茂学体面。毕竟他如今虽是吏部侍郎,但跟京中那些钟鸣鼎食的大世家比起来,沈家的底蕴终究差了许多。 他费尽心思抬沈家的身份,也是为了替念念的以后做打算…… 妃嬪没有一个好的家世,想爬到高位很难。 他也不希望他们的孩子生下来后,因为外祖家地位低下,遭受什么风言风语。 可这一刻,帝王心中头一回升起了,不好宣之於口的小心思…… 念念於他,是璀璨夺目的珍宝,是他真正心悦的女子。 她生得如此动人,让他只想將她藏在后宫,不被任何人发现…… 这些文武大臣,不配看柔嬪的美貌! 沈知念如果知道南宫玄羽的想法,肯定会在心里“呵呵”两声。 站在这个男人的角度,他的確是爱她的。可他的爱高高在上,是上位者对下位的恩宠和占有。他们之间从来就不是平等的,又何谈相爱呢? 不过无所谓。 她提供满满的情绪价值,从帝王那里换到想要的权势和富贵。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一种公平。 既求身份地位,又求平等的爱,那就太贪心了。 做人嘛,不能什么都想要。 思及此,沈知念冲帝王弯唇一笑,举起了手中的酒杯。 当然,她的杯子里装的是果汁。 不知道为什么,柔嬪明明只是露出了一抹简单的笑容,可看著她笑靨如的模样,帝王还是觉得自己的心跳漏掉了一拍…… 他同样举起酒杯,隔空和沈知念碰了一下。 眾人都知道柔嬪娘娘受宠,但看到陛下对她宠溺的態度,看沈茂学的眼神还是变了变。 以后他们对沈侍郎还是客气点吧,不然万一柔嬪娘娘给陛下吹枕边风,谁遭得住…… 唯独顾锦瀟,始终神色古板,目光清正。 他明明是二十多岁的年纪,又生了一副芝兰玉树的容貌,看起来竟跟朝中的那些老学究很相似…… 柳贵妃当然也看到了帝王和沈知念的互动,心头忍不住升起了一阵不快。 宠冠六宫的时候,她想做后宫的第一人,拥有万人之上的地位! 现在皇后被幽禁了,后宫已经以她为尊,她得到了从前想到的东西,却又希望陛下心里只有她一个人…… 越矛盾,越痛苦。 然而柔嬪此次帮她提前解除了禁足,又不贪恋六宫的大权。柳贵妃很满意这个盟友,即使心中吃味,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朝帝王举起了酒杯。 “陛下,臣妾也敬您一杯。” “好。” 明明帝王对她的態度一如往昔,可柳贵妃总感觉,自从她禁足出来,和陛下之间好像就回不到从前了…… 第273章 沈知念的迷茫(18万票加更) 帝王说了一些嘉奖、勉励沈茂学的话。 沈茂学迎著眾人或艷羡,或眼红,或痛恨的目光起身谢恩。 一时间,他身边变得炙手可热起来。 哪怕成了帝王跟前的红人,沈茂学也依旧低调、谦逊。不像以前有一些宫嬪的父亲,仗著自己的女儿得宠,恨不得把尾巴翘到天上去。 最终的结果就是天狂必有雨,人狂必有祸……所得的风光和荣耀,都只是一时的,京城现在已经查无此人了。 沈知念看著沈茂学,游刃有余地应对著官场上的老油条,心情不禁有些复杂…… 父亲的官做得越大,她在后宫的地位就越稳固。 所以这就是娘亲曾经说的,最好的復仇方式不是杀了对方,而是榨乾对方身上的所有利用价值,將自己送上高位? 可是……沈知念不合时宜地想著,明明她的政治才能不比沈父差。要不然上一世,也无法助陆江临斗倒那么多政敌。 但就因为她是女子。 哪怕她再有政治才能,世人也不会容许她走上朝堂。 上辈子也好,这一世也罢,她都只能站在幕后谋算人心,从而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无法像男人一样,光明正大地去科举,去政斗! 两世为人,沈知念第一次有了迷茫的感觉…… 其实姜婉歌和沈知念一样,比起帝王,她们对对方身上的秘密更感兴趣…… 从沈知念进来开始,姜婉歌就一直不动声色地观察著她。 这个黑莲在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出神? 沈知念此时还不知道,许久以后的將来,她这一刻的迷茫,竟是在死敌身上得到了解答…… 是姜婉歌来自后世的先进言论,让她跳出了时代的局限性,从而开启了崭新的人生!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短暂的迷茫过后,沈知念的眼神就重新变得清明起来。 昨日之日不可留,今日之日多烦忧。1 活在当下,方为正道! 当下她是帝王的柔嬪,身怀皇嗣,盛宠加身,进宫的目的就是后位,那便朝著后位去努力! 大殿里,歌舞昇平,觥筹交错。 宫人们井然有序,鱼贯而入,每人手里都端著一个奇特的锅子,放在了眾人面前的桌子上。 锅子像八卦一样,从中间一分为二,一半红汤,一半清汤。也不知锅底是用什么做的,闻起来特別香。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明明在场的都是有身份的人,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可这一刻竟被这奇异的香气,勾得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有胆子大的官员,指著面前的锅子,好奇地问道:“陛下,不知此为何物?” 沈知念漂亮的眼睛里,也带著几分好奇。 柳贵妃坐得离帝王最近,娇嗔道:“陛下什么时候让御膳房,弄出了这样的新奇东西?他们的口风倒是紧,臣妾操办此次宴会时,竟没听人提起过。” 这些日子帝王一直在抬举姜婉歌,自然不介意在这样的场合,让对方大出风头:“此种新鲜的吃法,是文嬪研製出的,还是让文嬪向大家解释吧。” 柳贵妃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眼底有阴霾一闪而逝! 又是姜婉歌这个贱人! 是谁都行,为什么偏偏是她?! 所以,陛下是为了姜婉歌,才命御膳房和光禄寺把消息瞒得死死的,就为了今天让她出风头?! 陛下怎么能对文嬪这么用心…… 沈知念没错过柳贵妃冰冷的眼神,她和良妃、雪嬪一样,选择静静看戏。 姜婉歌喜欢这种万眾瞩目的感觉,起身介绍道:“此物为火锅,是我发明的!吃法便是……” 都说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 决定用新的方法吸引帝王后,姜婉歌就开始研究这个了。她让人悄悄打造了那么多锅子,终於在今天派上用场了! 现在虽然已经是三月份,可京城的气温还是很低,吃火锅最合適不过! 这是属於沈父的庆功宴又如何?风头终究会被她抢走! 隨著姜婉歌缓缓介绍,在眾人身边伺候的宫人,都帮著下菜。 尝到的第一口,许多人眼里就露出惊艷之色! 沈知念两世为人,也是第一次知道往日平平无奇的食材,还有如此奇特的吃法,而且味道比御厨弄出来的还好。 她不动声色地看了姜婉歌一眼,眸色变得幽深起来。 总感觉文嬪身上的秘密,比她想像中还多…… 怎么办……她对文嬪,好像越来越感兴趣了…… 就是不知道南宫玄羽,什么时候才能覆灭镇国公府,让她好毫无顾忌地探究,文嬪身上藏著的秘密? “好吃!文嬪娘娘不愧是京城第一才女,除了会写诗,还有这么多新奇的想法!” “微臣从未品尝过如此美味!可惜內子病了,今日未能来赴宴。错过这样的珍饈实在可惜,不知微臣可否带一份回去给內子?” “文嬪娘娘的这份配方若是拿到外面去,只怕京城的酒楼都要歇业了!” “……” 之前京城有许多人质疑文嬪娘娘的才华,可不管她的那些诗词是不是自己写的,这回创造出的火锅,確实让人眼前一亮! 当然,眾口难调,並不是所有人都认为火锅好吃。有些人接受不了这样新奇的事物,觉得此种吃法难以下咽。 但看到帝王满意的神色,没人敢把心里话说出来…… 不然陛下都觉得好吃,就你说不好吃。怎么,你的要求比陛下还高?脑袋要不要了? 镇国公也是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挑衅地看了定国公一眼。 柳贵妃再宠冠六宫又如何?文嬪入宫后,她就是明日黄了! 姜婉歌此时並不知道,自己又被沈知念惦记上了,沉浸在了眾人的夸讚中。 她看向高台上的南宫玄羽,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含笑问道:“臣妾先前就保证过,今日的这一手,必定不会让陛下失望!不知陛下可还满意?” 殿內的大部分人都认为,本就烈火烹油的镇国公府,因为文嬪娘娘的受宠,只怕要越发压过定国公府了。 周鈺溪还在军中。 顾锦瀟却明白,这是灭亡前的繁荣…… 沈知念饶有兴趣地看向了南宫玄羽,好奇帝王会怎么奖励姜婉歌? —— 註:1引用自唐·李白《宣州谢朓楼饯別校书叔云》。 第274章 让镇国公府彻底膨胀 帝王坐在高台之上,將下方眾人的神色尽收眼底。 镇国公大喇喇地坐著,下巴微扬,神色倨傲,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 虽然皇后被幽禁了,但镇国公府出了一个更受宠的文嬪。连定国公府宠冠六宫的贵妃娘娘,都因为文嬪被禁足了那么久,顏面尽失。 现在哪怕是定国公府,都盖不过镇国公府的风光! 既如此,他不介意让镇国公府更膨胀一些! 越膨胀,露出的破绽就会越多…… 帝王掩去了眼底幽冷的光芒,看姜婉歌的眼神温和无比,带著毫不掩饰的欣赏:“爱妃不仅辞藻斐然,还总有这么多奇思妙想,让朕眼前一亮。朕得你,如得瑰宝!” “来人,传朕的旨意,即日起,晋文嬪为文妃!” 此话一出,满场譁然! 柳贵妃第一次在人前失態,打碎了手中的酒杯,瞪大了一双明艷的桃眼,不敢相信地望著帝王! 那些守旧的大臣们,更是一个接一个站了起来,激烈地反对:“陛下,万万不可啊!” “大周自开国以来,就有无子不得封妃的规矩!文嬪娘娘入宫不过两个多月,已由贵人晋为了嬪位,怎可这么快就封妃?!” “这实在是不合规矩,置祖宗礼法於何顾啊?!” “若如此,世人定会说陛下是被女色所惑的昏君!” “……” 不仅是大臣们,宫嬪们也都跟著变了脸色! 妃位又不是大白菜,是那么好得的吗? 且不说她们,雪嬪娘娘侍奉陛下多年,尉迟將军更是战功赫赫。但因为雪嬪娘娘没有子嗣,如今都还只是嬪位。 文嬪一个入宫不久的新人,陛下居然就要封她为妃?!哪有这样的规矩啊! 这怎能服眾?! 良妃脸上依旧是温和的笑容,握著酒杯的手,却微微收紧了。 向来淡漠的雪嬪,眼底也有诧异一闪而逝。 沈知念也是因为有上辈子的记忆,才知晓帝王最终的目的,是覆灭镇国公府。但其他人压根不知道啊! 在世人眼中,帝王对姜婉歌的盛宠是从未有过的,他为她痴,为她狂,愿意为她打破所有规矩! 如果不是两世为人,只怕沈知念也要以为,帝王是真的狂热地爱上了姜婉歌。 但……即便心中跟明镜似的,她这时候也要装傻充愣。 不然被帝王发现,所有人都不知道的事,她却看得这么透。哪怕他再宠爱她,也会在內心深处忌惮她。 那么……作为一个深爱帝王的女人,她这时候应该是什么反应呢? 沈知念一秒入戏,轻轻咬著自己的嘴唇,万般复杂地看向了帝王。这双漂亮的狐狸眼里,明明噙著浓浓的伤心,却始终隱忍著,露出了故作坚强的神色…… 就好像……她眼睁睁地看著自己深爱的男人,把別的女人宠上了天。可碍於身份,她不得不懂事,不得不识大体。却没有人知道,她的內心深处,是怎样的黯然神伤…… 南宫玄羽看著眾人的反应,自然也注意到了沈知念的神色。 她眼眸深处的伤心和痛楚,刺得他的心也跟著痛了一下…… 他一直都知道,念念深爱著他。哪怕她再善良大度,眼睁睁地见他愿意冒天下之大不韙宠爱一个妃嬪,肯定也会痛心至极…… 同是一直说爱他的女人,这种情况下,贵妃眼底除了伤心,更多的是妒火,恨不得將姜婉歌除之而后快!还有一丝对他的幽怨…… 而念念太善良了,哪怕再伤心,再难过,也不忍迁怒其他人,更不忍怨懟他,把所有痛楚都藏在了心里。 这样的美好的念念,他怎能不爱? 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伤念念的心。 可朝政为重,百姓为重。 镇国公府,必须剷除! 这些事,他现在还没办法跟念念解释。但他相信终有一天,她会明白他的苦心和不得已。 南宫玄羽强迫自己不去关注沈知念,看向了那些激烈反对的大臣和宫嬪,装出一副非姜婉歌不可的样子,呵斥道:“这到底是朕的江山,还是你们的江山?!” “后宫是朕的家务事,什么时候朕晋自己喜欢的女子为妃,还要徵得你们的同意了?!你们这么喜欢管閒事,不如朕的龙椅让给你们来坐?!” 眾人全部嚇得起身跪在了地上,惶恐道:“臣等/嬪妾不敢!” 別说普通朝臣了,就连镇国公和定国公,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年轻的帝王,为一个女人失了理智。 定国公的心情,没比柳贵妃好到哪里去。 而本就膨胀的镇国公,见自己送进宫的王牌,真的把帝王的心笼络得死死的,不禁更加自负了! 接到他的眼神授意,那些依附他的朝臣纷纷道:“陛下所言极是!您要宠爱哪位娘娘,晋哪位娘娘的位分,本就是您的家务事,有些臣子就是管得太多了!” “依老夫看,你们也未必是真的对陛下忠心,不过是嫉妒文嬪娘娘受宠罢了!若陛下宠爱的是你们的女儿或妹妹,你们还会反对得这么激烈吗?虚偽!” “陛下金口玉言,轮得到你们说不行?你们是不是忘了为臣的本分了?!” “……” 沈茂学心中很有危机感,怕陛下如此宠爱文嬪,会威胁到柔嬪娘娘的地位。他正准备说些什么,就看到沈知念不动声色地朝他摇了摇头。 沈茂学虽不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却也知道听柔嬪娘娘的话没错。 他的眼珠转了转,话锋一转:“臣子的本分就是忠君爱国!文嬪娘娘能让陛下高兴,就是为大周分忧。陛下又不是要做昏君,只是想晋一晋她的位分而已,有何不可呢?” 在场的谁不知道,柔嬪娘娘和文嬪娘娘都是宠妃。看陛下的態度,分明更重视文嬪娘娘。若她晋为了妃位,柔嬪娘娘岂不是更要被她压一头? 这种情况下,沈大人居然不帮著自己的女儿,反而为文嬪娘娘说话? 他对陛下的忠心,真是令他们汗顏啊! 就连南宫玄羽都没想到,沈爱卿如此拥护他的一切决定! 第275章 姜婉歌爱上了帝王 朝臣们大多都有私心。 便是一开始满腔热血,只想报国的大臣,在官场上混跡久了,也会渐渐忘了初心。 许多时候他们的意见,並不是从大局出发,而是为了自己或家族的利益。 越是如此,摒弃个人和沈氏一族的利益,一心支持他的沈爱卿,越显得难得可贵! 尤其是大周的朝堂,从很久以前开始,便被镇国公府和定国公府把持著。帝王如今最需要的,就是没有任何背景,只能依靠他,无条件服从他命令的孤臣! 沈爱卿,便是最合適的人选! 南宫玄羽越发觉得,將他调到吏部任侍郎的决定,十分正確。 “连沈爱卿都没有意见,你们这些人还一个劲地反对朕,是真想插手朕的家务事吗?!” 大臣们心里苦! 每当他们立了功,陛下便宠爱他们的女儿或妹妹,以资鼓励的时候,说前朝和后宫息息相关。他们越为大周尽心,她们在后宫的地位就越稳固。 陛下现在迷恋上了文嬪,就说想晋哪个妃嬪的位分,是他的家务事了。 怎么还有双重標准呢? 然而想归想,没人会不要命,真把心里话说出来,只能齐声道:“臣等不敢!” 帝王冷冷道:“既不敢,便不要再置喙朕的圣旨!” 一些顽固的老臣痛心不已,不明白他们英明的君主,为什么会为了一个女人,完全不顾祖宗礼法! 但忠君爱国的思想,自幼就深深刻在他们的骨子里。所以……陛下怎么会有错呢?错的当然是狐媚惑主的妖妃! 一瞬间,除了镇国公府一派的大臣,其他臣子对姜婉歌的印象,已经跌到了谷底! 陛下对妖妃正在兴头上,他们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便暂且隱忍下来。 等哪天陛下对她腻了,他们一定要联名上奏,除妖妃,清君侧! 沈南乔的脑海里闪过了许多思绪,却捋不明白…… 她记得上辈子,她入宫第二年的冬天,镇国公府就被满门抄斩了啊!文嬪这个人,更是从未出现过。 陛下的性子那么冷,就算再宠爱柳贵妃,都没有为她做过什么特別出格的事。为什么这一世,却要力排眾议,铁了心將文嬪送上妃位? 她知道了! 一定是因为陛下真的爱上了文嬪,所以要把最好的一切都给她!说不定陛下已经决定,要为了文嬪放过镇国公府了! 这一刻,沈南乔心中,竟升起了一股难以言说的兴奋! 哈哈哈——沈知念那个低贱的庶女,就算暂时得到了陛下的宠爱,又侥倖怀上了皇嗣又如何?陛下的真爱是文嬪! 沈知念一定会像自己上辈子一样,落到冷宫惨死的下场! 沈南乔越想越觉得,今天的宫宴真是没白来,不然哪看得到这样的好戏? 她会一直一直等著看沈知念的结局! 说不定那个时候,她已经成为风光无限的誥命夫人了! 到时候娘就会明白,换亲一事,她做得有多高明! 对上沈南乔幸灾乐祸的目光,沈知念不用想都能猜到,对方在想什么。 毕竟沈南乔只是重生了,又不是换了个脑子,当然不会莫名其妙变聪明。有那些无知又可笑的念头,很正常。 南宫玄羽藏起眼底的杀意,看向了姜婉歌,语气温和而坚定:“从现在起,你就是朕金口玉言封的文妃,没有任何人能置喙你的身份!” “你可以去做一切你想做的事,可以尽情去实施你心中那些奇妙的想法,朕会永远支持你!” 姜婉歌愣在了原地。 “扑通——扑通——” 她清楚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知道未来的命运后,姜婉歌做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改变必死的结局。 可说到底,她穿书前也只是个二十岁的大学生。虽然在福利院长大,但院长和其他小伙伴都对她很好,她从来没有经歷过社会的毒打。 来到这个世界,帝王让她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盛宠! 价值连城的宝物,他隔三差五便命人送到她手上。 宠冠六宫的贵妃娘娘,他因为她,说禁足就禁足。 她在梅园放蜘蛛,意图惊嚇周贵人,最终导致了严重的后果。帝王很有可能知道了,可他不仅没有怪罪她,还把这件事压了下来,归咎於意外。 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帝王对她的偏爱。 只谈过一两次幼稚恋爱的姜婉歌,哪经得起这样的攻势? 虽然她一次次提醒自己,帝王对她很有可能是捧杀,是为了麻痹镇国公府。可是……一个女人的心,是不受自己控制的…… 深夜难眠的时候,姜婉歌也会忍不住在心里思考,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其实……陛下是因为喜欢她,才这么宠爱她…… 直到今天,帝王为了她不顾全世界的反对,要將她送上妃位!给了她从来没有人得到过的偏宠,还对她许下了这样郑重的承诺! 小说里不都是这么写的,哪怕全世界的人都不同意,他也要为了她对抗全世界! 姜婉歌的一颗心,彻底沦陷了…… 所以……她的方法其实没用错。帝王真的会看在她的面子上,放过镇国公府,她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姜婉歌眼中渐渐蓄了一层泪水,感动又爱慕地望著帝王,跪下谢恩:“臣妾……领旨!臣妾必定不会辜负陛下的厚爱!” 沈知念那个黑心莲,再精通谋略又如何?她拥有陛下的真爱,便无所畏惧! 柳贵妃愣愣地望著这一幕。 像她这样顶级世家的嫡长女,向来把面子和尊严看得比性命还重要。可这一刻,柳贵妃竟忘了所有体面,在眾目睽睽之下落下泪来…… 枉她以前一直担心,柔嬪会抢走陛下的心,原来她那时担心错人了。 呵……呵呵…… 陛下对文嬪,不,文妃是真爱,那她算什么呢?她多年的陪伴和爱慕,又算什么呢? 沈知念看了看姜婉歌沦陷的眼神,又看了看柳贵妃心碎的模样,忍不住暗自摇头。 可怜又痴情的女人们啊…… 她忽然冒出了一个大不敬的猜测—— 第276章 妃嬪为轻,社稷为重(20万票加更) 帝王拥有的东西太多了,手底下更是有无数人为他办事。 当他想对一个女人好,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只需要动动手指头,就能把对方宠到天上去。 柳贵妃总不会莫名其妙,就爱帝王爱到了这么深的程度。 所以……南宫玄羽曾经为了藉助,镇国公府和定国公府的势力登上皇位,是不是也没少和姜皇后、柳贵妃说类似的话? 只不过姜皇后始终把家族的荣耀放在第一位,而柳贵妃相信了帝王的情话,从而付出了满腔真心。 他还真是流连心,尖尖上全是人…… 此时此刻,沈知念不禁有些庆幸,还好她面对帝王的盛宠,虽然有过短暂的迷失,但很快就清醒过来了。不然最终的结果,恐怕也会跟柳贵妃和姜婉歌一样…… 不过沈知念从来不会用片面的眼光,去看待一件事。 对妃嬪来说,南宫玄羽確实不是一个好男人,也不是一个好夫君。 可对大周的百姓来说,他打压世家,重用寒门。让出身寒微的学子,有了极大的发展空间。哪怕是贫苦人家,只要刻苦读书,便可科举入仕,从此鱼跃龙门,改换门庭! 完全改变了大周建国以来,寒门和世家涇渭分明的景象。 他覆灭镇国公府,拔除定国公府,使皇权高度集中。国家大事,不再是姜家和柳家说了算。 减赋税,轻徭役,使得百姓可以安居乐业,年年有余。 站在君王的位置,妃嬪为轻,社稷为重。 便是史书和后人来评价,也不会认为南宫玄羽的所作所为有错,他甚至称得上难得的明君。 不过这些事,都不是沈知念现在该考虑的。 她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一个单纯无害,为情黯然神伤的女子罢了…… 宫嬪们依旧十分不忿! 大周自开国,嬪位要想晋为妃位,膝下必须有子嗣! 就连良妃娘娘,之所以能位居四妃之一,也是因为她自潜邸就嫁给了陛下,为陛下生下了大皇子。父亲又是太傅,有从龙之功! 姜婉歌凭什么封妃?! 就凭她会写诗,会弄火锅吗?这样的理由也太牵强和荒谬了!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陛下被她迷了眼! 但姜婉歌封妃的事已经板上钉钉,宫嬪们即使再不服,也没办法说什么了。 毕竟这么多大臣都改变不了陛下的决定,更何况是她们? 可从这一刻开始,文妃註定是后宫所有女人的公敌…… 良妃第一个反应过来,脸上掛著一抹温和的笑容:“文妃妹妹匠心独特,本宫第一次见你,就喜欢得不行,难怪陛下这么宠爱你。” “本宫先在这里恭贺文妃妹妹了!”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南宫玄羽不仅是帝王,还生了一副謫仙般的容貌,又对她这么好,哪个女人能一直抵抗得住? 沦陷后的姜婉歌,听到良妃这番话,心里瞬间像吃了蜜一样甜…… 可她没忘记,书里良妃是最后的贏家,这番话未必是真心的。 姜婉歌心中警惕,脸上却是灵动的笑容:“多谢良妃姐姐!” 没有哪个宫嬪,愿意承认自己嫉妒心强。有了良妃开这个头,剩下的宫嬪们或真心,或假意,都对姜婉歌送上了祝福。 一时间,她眾星捧月,好不风光! 镇国公更是与有荣焉,一边讽刺定国公,一边享受著朝臣们的奉承和巴结。 沈知念端起酒杯,掩饰住了唇角玩味的笑容。 以她对南宫玄羽的了解,他弄出了这么大的阵仗,放纵镇国公的野心。那么镇国公府覆灭……应该就是最近的事了。 倒是比上辈子早了许多呢。 不管心中怎么想,沈知念都没有忘记神態管理,不让任何人看出一丝破绽。 柳贵妃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態,以衣袖遮挡,擦乾了脸上的泪水。隨后紧绷著一张脸,不让自己再次落下泪来,神色十分倔强。 姜婉歌这个贱蹄子,和镇国公那个莽夫,想看定国公府的笑话,她偏不如他们的意! 文妃又如何?还是比她这个贵妃低了整整两级,依旧下贱! 帝王刻意不去关注沈知念,可还是忍不住去看她…… 只见柔嬪低垂著眼眸,一副落寞至极的样子。 他这回,怕是真让念念伤心了…… 偏偏南宫玄羽无法解释,只得吩咐道:“李常德,把朕面前的这碟红莓,拿去给柔嬪。” 红莓是丹东地区的贡品,快马加鞭送来京城的,一共只有那么一小篮。今年只有陛下和太后娘娘那里有,皇后和各位娘娘宫里都没分到。 今天的宫宴上,唯有陛下面前,才用两个精致的碟子,对称摆著两小碟。 看来陛下虽然宠爱文妃娘娘,却也没忘了柔嬪娘娘,李常德连忙道:“奴才遵命!” 看到柳贵妃眼中闪烁的泪光,帝王的神色有些复杂,吩咐小徽子:“將剩下的这碟拿去给贵妃。” “是!” 其他宫嬪看著,也只有艷羡的份。 谁叫红莓一共就两小碟,她们没有贵妃娘娘那样显赫的家世,又不像柔嬪娘娘身怀皇嗣呢。 柳贵妃就像一只炸毛的波斯猫,被最爱的主人顺了毛,抬头看向帝王时,神色似委屈,似感动。 原来陛下心里还有她…… 她还以为,陛下真的只爱姜婉歌那个贱蹄子了…… 李常德恭敬地將红莓放在了沈知念面前,一张脸都快笑成了:“柔嬪娘娘,丹东今年进贡的红莓,陛下唯独赏赐给您和贵妃娘娘了。可见陛下心里,还是十分在意您的!” 希望柔嬪娘娘看在这一点上,千万不要跟陛下耍小性子。不然他们这些近身伺候陛下的人,又要过上战战兢兢的日子了…… 沈知念没有看帝王,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劳烦公公替本宫谢恩。” “娘娘折煞奴才了。” 李常德离开后,沈知念眼底划过了一抹讥誚。 封了姜婉歌为妃,赐了她和柳贵妃珍稀的红莓。南宫玄羽这一碗水,还真是端得够平的。 面前的红莓像一颗颗璀璨的红宝石,翠绿的叶片如翡翠点缀在顶部,散发著香甜的气息,看起来诱人可口。 沈知念不打算跟稀罕的贡品过不去,拿起一颗尝了起来。 第277章 小三是要遭人唾弃的 果肉饱满,汁水充盈。酸酸甜甜的味道,十分对沈知念现在的胃口。 她觉得不是她爱吃,而是肚子里的小崽子爱吃。 南宫玄羽原本还担心,送过去的红莓念念会不喜欢。见她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他的唇角忍不住扬了扬。 只可惜,此次进贡的红莓,数量太少了。 丹东离京城路途遥远,若派人过去传讯,再命他们送红莓过来。这个过程中耗费的人力、物力,是不可估量的。 帝王可以从自己的私库里出钱,避免劳民伤財。但这样一来,朝中的那些老顽固,就要骂念念是惑主的妖妃了。 他不能在这个时候,把她推到风口浪尖去。 隨著帝王轻轻招手,李常德立刻凑了过来:“陛下,您有什么吩咐?” 南宫玄羽低声道:“稍后你派人將养心殿剩下的红莓,都悄悄送到钟粹宫去。” 李常德恭敬地应了一声“是”,心中同时闪过了许多念头。 贵妃娘娘和柔嬪娘娘都喜欢吃红莓,可陛下心里只记掛著柔嬪娘娘。不单单是因为,柔嬪娘娘怀著皇嗣吧…… 过去后宫有不少人在私底下说,柔嬪娘娘只是胜在新鲜,哪比得上贵妃娘娘和陛下多年的情分。现在看来,未必是这样。 而且……陛下刚刚封了文妃娘娘为妃,最在意的不应该是她吗?却嘱咐自己派人送红莓去钟粹宫时,要悄悄的。不就是不想把眾人的注意力,集中到柔嬪娘娘身上。 李常德的眼珠转了转,只一瞬间就想明白了。 恐怕文妃娘娘只是陛下立起来的靶子,目的就是吸引宫嬪们的火力。如此陛下才能保护,他真正在意的人…… 嘿嘿……他要是不机灵,怎么能从那么多太监中廝杀上来,坐稳大总管的位置? 此时此刻,李常德心里已经知道,真正该用心敬著的娘娘是哪位了。 姜婉歌被封为文妃后,大殿里最高兴的除了她本人,和镇国公府的人,就是刘常在了! 不久前,她因为一直无宠想找一条出路,就投靠了姜婉歌。然后听从姜婉歌的命令,在周贵人出事那日带头起鬨,想让帝王治沈知念一个失察之罪。 谁知偷鸡不成蚀把米,沈知念不仅毫髮无伤,她本人还被太医诊断,强行“病了”。导致敬事房把她的绿头牌收了起来,她连一丝被陛下翻牌子的可能都没有了…… 今天终於等到机会,跟著姜婉歌过来参加宫宴,刘常在觉得自己扬眉吐气的时候到了! 柔嬪娘娘再受宠又如何?也没见陛下冒天下之大不韙封她为妃啊!文妃娘娘才是陛下真正心爱的人! 她抱紧了文妃娘娘的大腿,还怕不能前程似锦? 此刻围在姜婉歌身边,巴结、奉承她的低位宫嬪不少。但刘常在作为第一批投靠姜婉歌的人,跟她显然是最亲近的。 “嬪妾还从来没有见过,陛下如此宠爱一个女人!说句大不敬的话……” 刘常在左顾右盼了几下,压低了声音道:“別说柔嬪娘娘了,哪怕是昔日宠冠六宫的贵妃娘娘,陛下都没有对她这么好过。可见在陛下心里,娘娘您才是最特殊的!” 姜婉歌只觉得心中小鹿乱撞,又羞涩,又甜蜜。 她在现代社会长大,从小到大接触的主流观念都是,感情里容不下第三个人。 虽然南宫玄羽爱她,她也爱南宫玄羽,可看到他有后宫佳丽三千,她心里说不难受是假的…… 理智告诉姜婉歌,她不该沉沦。不然帝王宠幸其他女人的时候,她该有多伤心,多难过? 可是……她也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別说她了,放在现代社会,一个顶级高富帅,隔三差五送你价值连城的珠宝;为你委屈青梅竹马的白富美;还顶著所有人的反对,坚定地娶你进门。有几个女人能顶得住? 所以……真的不能怪她沦陷…… “刘常在,你放心。你对本宫如此忠心,本宫不会让柔嬪继续欺压你的!” 听到这话,刘常在终於鬆了一口气,继续恭维道:“多谢文妃娘娘!” “柔嬪娘娘真以为,她能在后宫一手遮天吗?您才是陛下的新宠,宫里谁敢不捧著您?只要您一句话,太医肯定马上就会说嬪妾『病癒』了,让敬事房把嬪妾的牌子放回去!” 听到这话,姜婉歌的眉头皱了起来,有些不高兴。 爱情都是有排他性的,她当然不乐意南宫玄羽宠幸刘常在。刚才那话的意思是,她会在后宫护著刘常在,但刘常在別想著插进她和陛下的爱情里。 小三是要遭人唾弃的! 不过周围还有这么多人,姜婉歌没办法把这话说出来,只是看刘常在的眼神淡了一些。 刘常在很懵。 不明白自己哪句话说错,惹文妃娘娘不高兴了。 她又不敢问,只好越发小心翼翼地捧著姜婉歌。 韩贵人看著这一幕,捏著帕子有些纠结。 后宫想通过攀上高位妃嬪,从而得到陛下注意的女人,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孙常在是,刘常在是,她也是。 只不过前两者的运气比她都好。 她明明已经很努力了,可柔嬪娘娘对她还是很冷淡。 韩贵人此时不禁有些羡慕刘常在。对方早早就巴结上文妃娘娘了,文妃娘娘如此受宠,刘常在还怕没有好前途吗? 韩贵人甚至在考虑……她要不要放弃討好柔嬪娘娘,转而去拍文妃娘娘的马屁? 不过转念一想,韩贵人就放弃了这个打算。 上次她为柔嬪娘娘和皇嗣抄佛经祈福的事,得到了陛下的夸讚,后宫没有谁不知道。她如果这时转投文妃娘娘,岂不是告诉大家,她是一个两面三刀的人? 韩贵人现在只能在心里祈祷,柔嬪娘娘不要那么不近人情。她能提携孙常在,为什么不能顺道提携一下自己呢? 今日的庆功宴,已经过去了一大半。 期间有不少人离席去更衣了。 许多时候更衣不是真的换衣服,而是出恭文雅的说法,或者是找个理由出去透气。 沈知念遥遥和赵云归对视了一眼,默契一笑。 第278章 镇国公挑选年轻俊美的侍卫 一入宫门深似海,错过了此次机会,下次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沈知念和赵云归同时起身往外面走去。 帝王注意到了这一幕,但宴席上偶尔离席的人很多,他並没有放在心上。 沈南乔一直关注著沈知念,见对方出去了,她也跟著起身。 周氏连忙问道:“南乔,你去哪?” 她带沈南乔进宫,本就不合规矩。只不过今天是老爷的庆功宴,陛下也没有说什么,大家便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若是南乔在宫里衝撞了什么人,就不好了。 沈南乔嘟了嘟嘴:“娘,女儿不过是在里面闷得慌,想出去透透气,也不行吗?” 品级高的誥命夫人入宫赴宴,可以带贴身丫鬟。但帝王一直没有赐周氏誥命,她的身份不够,无法带隨侍人员。沈南乔就更不用说了。 周氏只好叮嘱道:“那你出去透透气就回来,宫里规矩森严,你千万別乱跑。” 沈南乔眼底划过了一抹不满:“知道了。” 她上辈子好歹也做了那么久的贵人,难道这点规矩都不懂吗? 另一边。 太和殿四周没有假山凉亭之类,沈知念和赵云归便走到了最后一层台基下说话。 刚站定,赵云归便双手交叠放在腰间,行了个大礼:“臣女见过……” 沈知念连忙扶住了她,眉头皱了起来:“赵妹妹,什么时候我们之间,还需要讲这些虚礼了?” 赵云归爽朗一笑:“柔嬪娘娘,臣女当然知道,无论您走到何等高位,我们之间的感情都不会变。” 本书首发.com,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但进宫前,我娘就交代过了,皇宫规矩森严,人多口杂,所以礼不可废。否则被人抓住了小辫子,別人不仅会说我不规矩,也会攻訐柔嬪娘娘您忘了宫规。” “这个礼,您就让臣女行完吧!” 沈知念这才无奈地放开了她。 “臣女见过柔嬪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免礼。” 赵云归一改刚才恭敬的样子,上前笑嘻嘻地挽住了沈知念的手臂:“知念姐,虽说我们经常通信,可我知道你向来是报喜不报忧的性子。这些日子,你在宫里过得还好吗?” 沈知念点点头:“我很好。” “你呢?你和周小將军的婚期就在六月,是不是很期待?” 赵云归的脸一红:“好不容易才见面,知念姐,你怎么就知道打趣我?” 似乎是怕沈知念再继续这个话题,赵云归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她的小腹:“你的肚子还这么平,里面居然就有一个小娃娃了,太神奇了……” 说起孩子,沈知念的眉眼也染了一层柔和的光辉:“我也觉得很神奇……” 上一世,陆江临没有生育能力。面首们於她而言只是解闷的小玩意,她自然不会和玩意孕育生命。 这还是她第一次体会到,即將为人母的滋味。 “我听娘亲说,有孕的妇人前三个月是最危险的,你又是在后宫这样的地方……” “知念姐,其实自从得知你怀了皇嗣,我心里一直很担心。现在好了,前三个月终於平安度过去了!往后的几个月,你和皇嗣一定也会顺顺利利的!” 只可惜……知念姐若是嫁给其他男人,等孩子出生后,她还能体验一把当乾娘的感觉。但对皇嗣,她是万万不敢提出这样要求的…… 世间真心关心她的人不多,赵云归就是其中一个,沈知念心头一暖:“我会照顾好自己和孩子的,你和周小將军也要好好的。” 一定要过得幸福美满,弥补上辈子的遗憾! 剷除镇国公府的事是绝密,哪怕是赵云归,也不知道周鈺溪具体去干什么了。 闻言她的脸一红,垂下眼眸道:“我们会的!” 她们一人求荣耀风光的权势,一人求两心相许的爱人。愿她们都能,所求皆所愿! 两人又说了会体己话,赵云归忽然神神秘秘道:“……知念姐,我听说镇国公最近在族中挑选长相俊美,身材健硕的年轻子弟,准备送进宫当侍卫!” “哦?” 皇宫选拔侍卫的標准十分严苛,不是什么人想当就能当的。不仅要世家出身,所在的家族,还要跟皇室关係密切。 沈知念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虽说京城有不少世家子弟,都在宫里当侍卫,但他们都是以武艺胜出,毕竟选侍卫又不是选秀。” “镇国公专门在族中挑年轻俊美的男子,是想干什么?” 难不成是想送进宫,跟哪位娘娘有首尾,好混淆皇室血脉? 那还真是嫌九族灭得不够快! 赵云归摇了摇头:“我院子里的管事嬤嬤,跟镇国公府的一名小廝是亲戚,才听说了这件事。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镇国公府就快完了,这样的庞然大物,临死前的反扑还是很可怕的。 沈知念不想让赵云归牵扯进去,交代道:“赵妹妹,不管他们想干什么,你就当不知道。千万不要再关注,也不要再去打听。” 赵云归点了点头:“周伯母之前也是这么说的。” 她口中的“周伯母”,便是周鈺溪的母亲,她未来的婆婆。 周鈺溪作为帝王计划里的核心人物,帝王想做的事,周家肯定也是知道的。 上一世,赵云归投湖自尽,周鈺溪远走边疆。周夫人知道真相后,冒著被皇室降罪的风险,让周鈺溪以正妻之礼,將赵云归的牌位娶回了周家。 只为让这对苦命鸳鸯,生死都能够在一起。 沈知念含笑道:“周夫人是最和善不过的性子,你听她的没错。” “嗯,我知道的。” 见时间差不多了,赵云归压下心中的不舍,道:“知念姐,我们已经离席很长时间了,该回去了。” 沈知念刚转身,菡萏就过来匯报导:“娘娘,您前脚刚从太和殿出来,大小姐后脚就跟上了。” “小周子他们按照您的吩咐守在周围,以防有人偷听您和赵小姐讲话,大小姐才无法靠近。可她似乎还不死心,一直在那里等著呢。” 第279章 沈南乔被掌嘴(22万票加更) 沈知念也很好奇,沈南乔又想作什么妖。 最重要的是,在外人眼中她们毕竟是姐妹。沈南乔如果闹出什么事来,也会连累她。 沈知念转头对赵云归道:“赵妹妹,你先回去,我等会便进去。” 她身边跟著这么多伺候的宫人,赵云归併不担心她的安危:“好。” 得了沈知念的命令,小周子將沈南乔放了过来。 沈南乔站在沈知念面前,首先便用一种极其轻蔑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著她。 见沈知念如今戴的是掐丝点翠髮簪,穿的是寸锦寸金的云锦,通身的气度更是高不可攀!沈南乔的眼眸深处,燃烧著熊熊妒火! 菡萏跟芙蕖都没忘记,昔日在沈家,大小姐是怎么欺凌娘娘的。 她总装出一副清高的姿態,可做出的事,却和形象完全相反。 娘娘喜欢什么东西,她都要抢,就算是用不上的,她也要抢去毁掉。 大小姐总是冠冕堂皇地说,沈家女儿应该淡泊名利,以简朴为主。让绣娘给娘娘做的衣服,用的料子都是灰扑扑的,根本不是小姑娘的样式,穿在身上死气沉沉。 导致娘娘每次出去参加官家夫人的宴会,都会被人嘲笑许久。大小姐还在一旁说,娘娘的品味就是这样,非喜欢这种款式,她也没办法。 类似的事情,菡萏跟芙蕖数都数不过来…… 娘娘虽有办法报復大小姐,可她那时毕竟还只是一个小姑娘。府里都是周氏做主,但凡娘娘敢露出一丝锋芒,周氏就不会容许她活下去。 所以那些年,娘娘一直在藏拙隱忍。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如今风水轮流转,也轮到她们为娘娘扬眉吐气了! “大胆!” 菡萏上前一步,指著沈南乔的鼻子,呵斥道:“见到柔嬪娘娘还不行礼,这就是你的教养吗?!” 这两个贱婢,以前见到她了大气都不敢喘,如今以为沈知念成了娘娘,她们就能在她面前耀武扬威了?沈南乔如何能忍! “妹妹一朝被封为嬪位,就连姐妹亲情都不顾了吗?” “你说……若是让陛下知道,妹妹纵容自己的贴身宫女,对长姐吆五喝六……陛下发现了你丑陋的真面目,还会宠爱你吗?” 沈知念都要被她蠢笑了。 沈南乔凭什么认为,南宫玄羽会不相信自己,而是相信她? 不过沈知念从来不会在明面上授人以柄,笑了笑道:“进了皇宫,便先论君臣,再论亲情,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 “长姐在我面前没规矩,我可以不与长姐计较。但你若是衝撞了其他贵人,甚至陛下,便会连累沈氏满门。也会让人说,本宫有一个不懂规矩的长姐。” “为了长姐好,本宫就只有教教长姐规矩了!” 接到她的眼神授意,小周子立刻上前一步,一脚踹在了沈南乔的膕窝! 她一个没站稳,跪在了地上。 沈南乔正想挣扎著站起来,小周子和小明子就一左一右按住了她的肩膀。 沈知念將手搭在芙蕖的手背上,缓缓上前,低头俯视著沈南乔:“长姐现在学会行礼了吗?” 沈南乔咬著牙,眼底满是不甘:“你以前敢这样跟我说话吗?现在在这里小人得志什么?!” 沈知念要谋划的东西太多了,本来没功夫在烂人烂事上面纠缠。但沈南乔自己送上门来,就別怪她不客气了! 她的眼神一冷,不带一丝感情道:“长姐嫁去了陆家,陆江临还是白身,你便算不得官家女眷了。” “民妇见到嬪位了不行礼,还出言不逊,该当何罪?” 菡萏立即道:“娘娘是一宫主位,代表了不容冒犯的皇室威严,按律就是將她杖毙都行!” 沈南乔终於慌了,但还是不愿在沈知念面前露怯:“……你敢!” 沈知念当然不会杀了沈南乔。 不是不敢,而是人言可畏。就算沈南乔有再多过错,她们毕竟是亲姐妹。若她將其杖毙了,世人定会骂她心狠手辣。 这也不符合她在帝王心中单纯善良的形象。 更何况今晚的庆功宴,是帝王有意抬举沈家,沈知念岂会闹出人命,让好事变坏事。 不过……她不要沈南乔的命,不代表不会教训对方! 沈知念捂著胸口,一副於心不忍的样子,语气却是笑嘻嘻的:“都说血浓於水,长姐又是初犯,本宫可狠不下心。但不让她长长记性,她便学不会规矩,这反而是害了她。” “你们说,这可如何是好呢?” 芙蕖提议道:“娘娘,既然大小姐口无遮拦,那便掌嘴吧。这样她再见到宫里的其他主子,就明白该怎么说话了。” 沈知念冷笑一声,语气散漫,却带著宠妃的威仪:“小周子,那你就替本宫教教长姐宫规吧。” “奴才遵命!” 小周子可不是阴柔类型的太监,有得是力气!上前抬起手臂,左右开弓,噼里啪啦给了沈南乔几耳光! 刚开始,沈南乔还倔强地不肯低头。 可隨著小周子的巴掌,一个接一个落下来,她终於再也维持不住清高的姿態了,低头跪伏在了地上。 因为两边脸颊都高高肿了起来,嘴里还瀰漫著一股血腥味,沈南乔吐字都不清晰了:“民妇……民妇……见过柔嬪娘娘!娘娘吉祥、吉祥万安……” 沈知念嗤笑了一声。 真正如明月般清高的人,应该有一身傲骨,寧死不屈。 沈南乔天天把清高掛在嘴边,可才经歷了一次毒打,就清高不下去了。 “长姐既已明白尊卑,以后再见到本宫,就该知道应以什么姿势行礼!” 沈知念搭著芙蕖的手往前走去,路过沈南乔身边时,脚步微微停顿了一下:“哦,对了。长姐也別想著顶著这副尊容,到谁面前去告状。” “毕竟你藐视皇室,按律应杖毙。本宫念及姐妹情谊,只是掌了你的嘴。若让陛下或其他人知道了,会不会以宫规处置你,本宫就不敢保证了!” 沈南乔的身子抖了抖,心中刚升起的念头,瞬间嚇得熄灭了…… 第280章 刘常在中了剧毒 见沈知念要离开了,沈南乔真的不甘心,自己还在陆家过著苦日子,沈知念却已经成为了宠妃! 但脸颊还火辣辣地痛著,她不敢像刚才那样,对沈知念不恭敬了,只能咬著牙追问道:“柔嬪娘娘,女子应以温柔嫻静为美。品行和性格像菊一样淡泊不好吗,民妇实在是不明白,你为何非要在后宫跟人爭来抢去呢?!” 沈知念的脚步没有停顿,嗤笑道:“当然是因为……本宫生来就爱过好日子!” 所以,她不会像沈南乔一样假清高。心里明明喜欢富贵的生活,却又不屑付诸行动,只等別人把她想要的东西,送到她手上。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美事? 沈知念爭宠,没有任何迫不得已的原因,单纯因为她喜欢享受富贵奢华的生活,所以主动去爭取! 她的身影消失后,沈南乔跌坐在了地上,死死地咬著自己的嘴唇,眼中流下了屈辱的泪水。 沈南乔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上一世,陛下不喜欢她这样淡泊名利,像从《女德》和《女诫》里走出来的美好女子。 这辈子却喜欢沈知念这样贪图富贵,爱慕虚荣的女人? 可是再不甘心,在成为一品誥命夫人之前,她都没有任何资本,在沈知念面前叫板。 沈南乔只好擦乾眼泪,整理好乱了的髮髻,以手帕充作面纱覆面,往太和殿走去。 沈知念说得没错,她確实不敢告状。不然真按宫规算起来,她一定会吃不了兜著走…… 谁知道刚走到上一层台基上,沈南乔就被一个冒冒失失的小宫女撞倒了。 脸颊还火辣辣地痛著,又摔了个屁股蹲,沈南乔越发火大,下意识扬起了巴掌。 下一秒钟她就想起,这里是皇宫,不是沈家。宫女即便有错,也不是她能责打的。 沈南乔只好收回了手,不悦地呵斥:“你怎么走路的?!要是撞倒了哪位主子,你还想有命活吗?!” 小宫女嚇得脸色苍白,连忙將沈南乔扶了起来,跪在地上求饶:“奴婢知错!奴婢知错!求夫人饶命!求夫人饶命!” 听到“夫人”两个字,沈南乔的眉眼舒展开了一些,仿佛自己也是官家夫人了。再加上小宫女认错的態度这么卑微,她也不好一直揪著不放。 “行了,起来吧!也就是我脾气好,不跟你一般见识。换成其他人,早命人把你拖下去打死了!” 小宫女一脸感激道:“夫人不仅貌若天仙,还菩萨心肠!” 沈南乔的心情被哄得好转了不少,轻哼一声离开了。 另一个拐角处,出来散散酒劲的顾锦瀟,因为离得远,並没有听到沈知念和沈南乔不久前的对话,却將这些事都看在了眼里。 宫里人人都说,柔嬪娘娘性子纯善,是最好相与的主子。没想到,她还有这样不为人知的一面。 果然后宫的女子,都只是在陛下面前装出柔弱无害的样子。 但顾锦瀟並不觉得柔嬪有错。 他本就最重规矩,陆太太作为民妇,见到主位娘娘了不行礼,被掌嘴也是应该的。 太和殿里。 庆功宴已经接近尾声了,出去更衣的人也都陆陆续续回来了,没有人再离席。 沈南乔的夫君只是个秀才,她连官夫人都不是,在一眾达官显贵里太不起眼了,根本就没人关注她。 只有周氏见她脸上覆著面纱,不解地问道:“你的脸怎么了?” 四周有这么多人,沈南乔不敢说出真实原因,只好低头咬著牙道:“……没怎么,不小心摔了一跤,把脸摔肿了。怕污了陛下的眼,所以戴个面纱。” 不然她能怎么办? 陛下都还没走呢,她有几个胆子敢不回来? 而且她是跟著周氏进来的,庆功宴还没结束,她一个人也无法出宫。 周氏心中虽然狐疑,却也知道现在不是深究此事的时候,压下了心中的疑惑:“宴席就快完了,你別再乱跑了。” 菡萏看著这一幕,一边给沈知念布菜,一边压低了声音嗤笑道:“娘娘,您果然没说错,大小姐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沈知念懒得再关注沈南乔,心中思考的是另一件事。 朝中立过大功的臣子很多,但並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殊荣,能让陛下亲自下令,在太和殿为他办庆功宴。 今日过后,沈家在京城的地位,必定会水涨船高! 这操作……沈知念怎么看,都觉得熟悉! 因为上辈子,帝王抬举朝中的新贵,跟两个国公府打擂台的时候,就是这么做的。 难道……姜家倒台后,南宫玄羽打算大力扶持沈家了? 想到这里,沈知念的心跳微微加速! 越是如此,她越要让沈父做懟天懟地,谁都敢得罪的孤臣! 因为这样,他能依靠的就只有帝王了,帝王才会放心用他。 不远处,刘常在还围在姜婉歌身边献殷勤。 “……文妃娘娘,眼睁睁地看著陛下这么宠爱您,柔嬪娘娘嫉妒得眼眶都红了。依嬪妾看,她刚才离席,一定是悄悄躲到哪个角落哭去了。” 姜婉歌可不认为,沈知念会因为男人宠爱別的女人而哭泣。不过刘常在这话,她听著还是十分舒坦。 看书的时候,她对后宫的心机深沉的妃子没什么感觉,却有些害怕沈知念那个黑心莲。没想到有一天,她也能压沈知念一头! 有手段,有谋略又怎样?终究是个坐井观天的古代女人。哪比得上她,有数之不尽的新奇玩意,让帝王眼前一亮! “我记得你父亲也在吏部做事?刚好让他盯紧了沈茂学的动静,隨时向我父亲匯报。若能抓住他的错处,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刘常在喜不自胜:“能为镇国公效力,是我们刘家的福气,嬪妾遵命!” 姜婉歌满意地笑了笑。 照这样发展下去,镇国公府一定能避开覆灭的危机。那些投靠姜家的家族,也会前程似锦! 刘常在人逢喜事精神爽,胃口也更好了。 然而谁知道……她刚吃下宫人烫好的一块肉片,就喷出一口黑血倒在了地上! 第281章 沈知念看著帝王演戏 刘常在是常在,姜婉歌是妃,两人的座位原本相距很远。 但她入了文妃娘娘的眼,其他人不敢说什么。为了討好文妃娘娘,宫人们还把她的凳子,搬到了文妃娘娘旁边。 这就导致刘常在喷出的黑血,一半都溅在了姜婉歌身上! “啊——!!!” 姜婉歌哪里见过这种场面,顿时嚇了一跳! 岂止是她,大殿里的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到了! 李常德第一时间挡在了帝王跟前:“有人下毒!!!来人,护驾!!!” 御前侍卫鱼贯涌了进来,將帝王和各位娘娘护在了身后。 不少人都嚇得丟掉了手中的筷子,一脸惊恐地望著面前的火锅,生怕自己也像刘常在一样中毒。 南宫玄羽能坐上这个位置,刺杀、下毒之类的事,他不知道遇到过多少次了,依旧保持著镇定。 但有人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明目张胆地毒害宫嬪,简直是触碰帝王的逆鳞! 他下意识看向了沈知念,见她被侍卫和宫人层层保护著,他才收回目光沉声道:“宣太医!” 为了应对意外事件,每场宫宴从开始到结束,都有太医在偏殿候著。 接到消息,太医第一时间赶了过来,检查刘常在的情况。 不多时,他收回了手指,拱手道:“启稟陛下,刘常在……已经中毒身亡了!” 此话一出,满场譁然! “这、这……何人这么大胆啊?!” “宫宴上的每一道菜餚,都要经过层层检查才送进来,怎么会有人下毒?!” “说句不好听的,幸好被毒死的只是一个常在,若是伤到了陛下的龙体,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 沈知念的眼底也闪过了一抹讶异,同样好奇谁的胆子这么大。 但更让她奇怪的是,对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凶手要害也应该害宠妃,或者害达官显贵。刘常在的家世不显,又不得宠,那人大费周章毒死她做什么? 不过仔细一想,沈知念心中就有了大致的猜测…… 柳贵妃猛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当然不是在意刘常在,而是她掌六宫大权,宫里举办的任何宴会,最主要的负责人都是她。 被禁足了这么久,柳贵妃在后宫的威信大不如前。放出来后,操办的第一场宴席,定要办得漂漂亮亮,她才能把面子贏回来。 是哪个贱人在今晚的庆功宴上搞事?! 李常德已经亲自带人去调查了。 刘常在是被火锅里的肉片毒死的,定国公府一派的官员和宫嬪,今晚受了这么久的气,岂会放过这大好的机会? “陛下,文妃娘娘研製出的火锅有毒,她其心可诛啊!” “微臣之前就觉得这种吃法极为古怪,只是碍於陛下宠爱文妃娘娘,不敢明说。没想到她的狐狸尾巴,这么快就露出来了!” “依嬪妾看,说不定文妃娘娘原想毒害的是陛下,只不过没找到机会,才误打误撞毒死了刘常在!” “为了陛下和各位娘娘的安危,微臣提议,应先把文妃娘娘控制起来,免得她再做出什么危害大家的举动!” “……” 姜婉歌气得胸口不停地起伏:“你们胡说八道!这件事如果是我做的,为什么这么多吃火锅的人都没事,只有刘常在一个人中毒身亡?!” “本宫被她嚇了一跳,才是最大的受害者好吧!” 镇国公起身,冷冷地扫向刚才那些说话的人,语气倨傲而囂张:“谁敢质疑文妃娘娘,就是和老夫,和镇国公府过不去!” 眾人都被他跋扈的態度气到了,然而镇国公在朝堂上积威已久,这些人都敢怒不敢言。 镇国公这才冷哼一声,看向了帝王,语气虽然恭敬,却始终透著一股倨傲的味道:“陛下明鑑,此事绝对与文妃娘娘无关!” “陛下如此宠爱文妃娘娘,想必不会听信这些无稽之谈吧?” 南宫玄羽眸色一沉,眼底划过了一抹冷芒。但这些情绪转瞬即逝,被他很好地隱藏起来了。 他看镇国公的眼神十分温和,给人一种爱屋及乌的感觉:“文妃心地善良,对朕的一片真心天地可鑑!朕当然相信,她不会做戕害宫嬪,更不会做对朕不利的事。” “在真相调查清楚之前,谁再敢往文妃身上泼脏水,就別怪朕不客气了!” 此话一出,刚才那些质疑姜婉歌的人,瞬间不敢作声了。 但帝王管得住他们的嘴,却管不住他们的思想。这一刻,不管是朝臣还是宫嬪,对姜婉歌的厌恶都抵达了顶峰! 就是这个妖妃迷惑了陛下,让陛下不分青红皂白偏袒她!长此以往,如何得了?! 原本所有人都觉得,火锅吃法新奇,味道也极好。可这个插曲过后,眾人就算嘴上不敢说什么,看火锅的眼神,也像看洪水猛兽一样了。 沈知念用了极大的力气克制自己,才没有笑出声。 不知情的情况下,她也会跟眾人想得一样。但上辈子的记忆,让她早就察觉到了真相。此刻看著南宫玄羽演戏的样子,她总觉得有些搞笑。 柳贵妃衣袖下的双手紧紧握起,精心养护了许久的指甲,都在这股大力之下折断了。 她的手指一片鲜血淋漓,但对她来说,却及不上心头的疼痛…… 陛下的偏爱,陛下无条件的信任,都是她这些年来,苦苦求而不得的东西。 姜婉歌那个贱蹄子,只是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就轻而易举得到了! 这让她如何服气?!如何甘心?! 她的心真的好痛啊…… 柳贵妃从未用如此怨毒的眼神,看过一个人,恨不得將姜婉歌扒皮抽筋! 姜婉歌自然感受到了柳贵妃的目光,但被偏爱的人,是有恃无恐的。 是陛下要爱她的,柳贵妃再嫉妒又有什么用呢? 她的心头盈满了感动,看向帝王,羞涩道:“臣妾多谢陛下信任!” “这些事本就与臣妾无关,臣妾和陛下一起等著,查出真相的那一刻!” 第282章 这个局是冲她来的啊(24万票加更) 苏全叶已经带著慎刑司的人,和宫中的侍卫一起,將所有负责宴会的宫人,全部控制起来了。 怕今天在偏殿当值的太医,查验得不够准確,太医院的许多太医都闻讯赶了过来。 唐洛川也在其中。 柳贵妃皱眉问道:“还没查出刘常在中的是什么毒吗?” 她十分希望,此事跟文妃的火锅脱不了干係。这样她不仅可以把自己的责任摘出去,还可以顺势踩文妃一脚! 毕竟火锅一事,姜婉歌从头到尾都瞒著她。出了什么事,跟她这个宫宴负责人可没关係。 帝王的眸色也十分冰冷,周身散发著一股肃杀之气! 文武大臣都在这场宫殿上,却有一名宫嬪被毒死了。若不將事情查个水落石出,传出去了,皇室的尊严何存?! 经过数名太医查验,確保结果不会出错,为首那名太医才上前匯报导:“启稟贵妃娘娘,刘常在所中之毒乃鹤顶红,也就是民间常说的砒霜。” “她面前的火锅,清汤是无毒的,而红汤被人下了鹤顶红进去。” “布菜的宫女前几次在清汤里给她涮素菜,所以没事。她最后吃下的那块肉,是在红汤里涮的,故而中毒身亡了。” 听到这话,不少人都变了脸色,忍不住一阵后怕:“来参加宫宴的人,进宫时都要经过侍卫或嬤嬤搜身,宴席上哪来的鹤顶红?” “这岂不是说明,鹤顶红不是从宫外带进来的,而是宫里的凶手早有预谋,要取刘常在的命?” “谁跟刘常在有这么大的仇怨,竟直接毒死了她?” “这样的剧毒之物,要是一个使用不慎,误害了其他人怎么办?凶手真是歹毒!” “刘常在真可怜,也不知道得罪了谁。” “……” 听到前几句的话,沈知念就品出不对劲来了。 这个局,好像是衝著她来的啊…… 果不其然,眾人说著说著,不少宫嬪的目光,都落在了沈知念身上。 毕竟刘常在无宠,以前在后宫跟个透明人似的,唯一得罪过的人,就是柔嬪娘娘了。 听说前些日子,柔嬪娘娘还派太医去给刘常在诊脉,说她病了,让敬事房收起了她的绿头牌呢。 该不会是柔嬪娘娘觉得这样还是不解气,所以乾脆把刘常在毒死了吧…… 当然,沈知念在后宫的形象还是挺好的,眾人虽然有这个猜测,却没有贸然说出来。 就连柳贵妃看沈知念的眼神,也闪过了一抹诧异。 不会真是柔嬪做的吧…… 但转念一想,柳贵妃就否认了这个猜测。 以柔嬪的本事,想弄死一个无宠的常在,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何必把事情闹得这么大? 但镇国公府一派的宫嬪,可不会放过这难得的时机! 她们把沈知念和刘常在之间,发生过的矛盾说了出来,质疑道:“……后宫唯一跟刘常在有过节的人,就是柔嬪娘娘!” “是谁毒死了刘常在,实在很难不让人多想啊……” 沈茂学升官的速度这么快,朝中不知道有多少人,明里暗里嫉妒他。 他们都觉得,沈茂学如此得陛下器重,还不是因为柔嬪娘娘在后宫受宠。若柔嬪倒下了,沈茂学便如同没了利爪的老虎! “古人诚不欺我,真是最毒妇人心!” “若凶手真是柔嬪娘娘,她的心胸如此狭隘,今日能毒害刘常在,明日还不知会毒害谁!这样的毒妇留在陛下身边,臣等怎能放心?!” “微臣恳请陛下严查柔嬪娘娘!” “……” 沈茂学是孤臣,孤臣便代表在朝中没有任何同盟。他为沈知念辩解的话,很快就被淹没在了这些声音里。 姜婉歌其实不太相信,这件事是沈知念做的。 原因无他。和柳贵妃差不多,她十分了解沈知念的手段,就算对方真要杀刘常在,也会做得悄无声息。 但…… 一方面,她们是死敌。 另一方面,后宫人人都说陛下宠爱柔嬪。姜婉歌也想知道,在陛下心里,她和沈知念究竟谁更重要? 於情於理,她都要借著这个机会,看能不能把沈知念踩下去! “陛下,庆功宴上的菜餚、酒水那么多,但凶手偏偏在臣妾发明的火锅里下毒,分明就是想毁了臣妾的心血,其心可诛!” “臣妾求陛下,一定要为臣妾做主啊!” 说这番话的时候,姜婉歌还若有若无地看了沈知念一眼,暗示的意味很明显了。 南宫玄羽眼里闪过了一抹阴沉! 他的念念那么单纯善良,怎么可能做歹毒的事?都是这些人的错,一有什么黑锅,就喜欢往念念头上扣! 殊不知越是如此,他越心疼念念! 但在所有人眼里,他现在最宠爱,最重视的女人是文妃。他便不能將对念念的偏袒,表现得太明显。 南宫玄羽压下眼底的心疼,温和地看向了沈知念:“朕相信此事与柔嬪无关。” “可既然大家都说,柔嬪曾和刘常在有过矛盾,柔嬪便解释一下此事吧。” 从头到尾,沈知念脸上都没有任何慌乱之色。因为这个局做得太浅显了,浅显到她三两句话,就可以彻底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 但沈知念总觉得,幕后之人费了这么大的心思,不该只是雷声大,雨点小。或许接下来,还有什么未知的阴谋等著她…… 事发突然,沈知念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起身不疾不徐道:“回陛下,贵妃娘娘將六宫大权交给臣妾的那段时间,臣妾在其位,谋其政,下达的任何命令,都是对事不对人。” “说臣妾和刘常在之间有过齟齬,完全是无稽之谈!” “周贵人出事那日,刘常在针对臣妾的话,臣妾从未放在心上。至於让敬事房收起她的绿头牌,也是因为刘常在確確实实病了,臣妾担心她將病气过给陛下。” “此事唐太医和太医院的脉案,皆可证明!” 唐洛川的职责之一,便是给后宫的各位娘娘、小主请平安脉。因此,即便他经常出入钟粹宫,后宫也没几个人知道,他是沈知念的心腹。 第283章 慎刑司发现物证 闻言,唐洛川上前一步,拱手道:“启稟陛下,微臣之前为刘常在把脉时,她脉弦而绷紧,时有闷胀感,舌质偏红,乃肝鬱气滯的症状。需静养梳理肝气,才能通畅脉络。” “柔嬪娘娘所言,句句属实!” 南宫玄羽微微頷首:“朕知道了。” “可见说柔嬪故意为难刘常在,命內务府撤了她绿头牌的事,都是无稽之谈!” 刘常在已经死了,有唐太医和脉案为证,再加上陛下下了定论,流言彻底不攻自破。 沈知念却没有就此停下,继续道:“且不说我与刘常在无冤无仇,没有害她的动机。就算有,诸位是不是忘了,今晚的庆功宴是为谁?” 此话一出,眾人都明白了。 是啊,这是沈茂学的庆功宴! 柔嬪娘娘又不是傻子,更不是疯子,怎么可能破坏自己父亲的庆功宴? 以姜婉歌为首,试图往沈知念身上泼脏水的人,即便再不甘心,也只能偃旗息鼓了。 因为柔嬪没动机,也没理由这么做。 沈知念將他们的神色收进眼底,轻嗤一声,重新端坐在椅子上。眼波流转间,带著一股迫人的威仪! 帝王喜欢单纯善良的女子,但沈知念並不担心自己今日表露出的锋芒,会影响在他心中的形象。因为单纯,从来都不代表傻。 被人冤枉,明明可以辩解,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却露出一副语无伦次,百口莫辩的样子,不是单纯,而是智商有问题! 没人会喜欢一个蠢货! 当然,最重要的是……当一个男人爱你的时候,会觉得你的跋扈是真性情,你的张扬是可爱。 当一个男人不爱你了,在他眼里,你就连呼吸都是一种错…… 南宫玄羽对她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又怎么会觉得她不好呢? 果不其然,帝王脸上依旧是淡漠的神色,看向沈知念时,眼眸深处却闪过了一抹讚赏。 太跋扈的女子,让人不喜;太柔弱了,又撑不起大事。 他的念念一直都是单纯善良,却不失机敏;心肠柔软,却也带著锋芒。 只有像她这样的女人,才最適合陪著他一直走下去…… 帝王敛去了眸中的思绪,沉声问道:“李常德,苏全叶,查得怎么样了?” 李常德上前道:“回陛下,从御膳房到给刘常在上菜的宫女,所有接触过她所吃食物的人,奴才都找出来了。” 苏全叶接著道:“奴才已经命人將他们带下去审问,也让人去排查鹤顶红的来源了。” 大殿里的气氛紧张而严肃,所有人都在猜想,凶手到底是谁? 时间一点一滴地走过…… 终於,慎刑司的人匆匆来匯报了什么。 苏全叶听完后,立即稟告道:“陛下,任何一场宫宴,从洗菜、切菜、做菜,再到上菜等等,都必须由最少两个人同时进行,为的就是起到互相监督的作用。” “按理说,如此严密的防守之下,凶手应该没有下毒的机会。一番排查下来,慎刑司终於找到了问题出在哪里。” “文妃娘娘发明的火锅,吃的过程中为了避免烧乾糊底,需要中途加水。今天负责给刘常在面前的火锅加水的,是宫女冰儿和秋兰。” “经太医查验,冰儿的水壶中,有残留的鹤顶红!可冰儿拒不承认给刘常在下毒的事,一个劲说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慎刑司的人將冰儿和秋兰分开审问了,秋兰说,確实没看到冰儿有下毒的动作。下面的人又搜查了冰儿身上及住处,並未发现鹤顶红的踪跡。” “且冰儿和她日常接触过的人,与刘常在及刘常在身边伺候的人,素无交集,没有谋害刘常在的动机。” “不过冰儿和秋兰都说,她们在路上遇到了,同在御膳房当差的小姐妹冬燕。冬燕跟她们寒暄了几句,期间或许有机会趁两人不备,往冰儿的水壶里投鹤顶红。” 听到这里,柳贵妃立即问道:“冬燕何在?可投进慎刑司审问了?!” 苏全叶恭敬道:“回贵妃娘娘,慎刑司准备审问冬燕时,发现她已经不知所踪。奴才已派人去搜捕,並排查她往日的人际关係了。” 听到这里,眾人都交头接耳地討论起来:“难不成是那个叫冬燕的宫女,在给刘常在加水的水壶里投毒了?” “如果不是她,她跑什么?看来凶手十有八九能確定了!” “这个宫女真是胆大包天啊!她就不担心自己的亲人吗?” “陛下入口的食物,都有专门的小太监试毒,伤不到龙体。其他人就没有这个待遇了,若是被误伤了,就只能自认倒霉。真是嚇死人了!” “……” 姜婉歌咬著嘴唇,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所有人都说,陛下对她是真爱,连她自己也是这么觉得的。可是为什么,陛下还是这么在意沈知念,甚至在言语间多有维护? 如果这是现代社会就好了,就不会有这么多小三,跟她抢爱人了…… 沈知念的目光,不动声色地从眾人身上扫过,眼底闪过了一抹沉思。 她並不认识那个叫冬燕的宫女。钟粹宫的宫人,也都和冬燕素不相识。 现在看来,这件事不管怎么攀扯,脏水都泼不到她头上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刚才的插曲过后,沈知念心中就一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对方真正的后手,还没露出来。 刚才匯报完,苏全叶就再次带人去忙碌了。 过了良久,他终於小跑著回来了,行完礼立即道:“启稟陛下,奴才们在锦鲤池里,找到了冬燕的尸首!” “经勘察,短时间內,周围没有其他人过去过,她身上也没有被害的痕跡。” “奴才猜测,冬燕应该是知道事情败露,所以畏罪自尽了!” 柳贵妃蹙眉问道:“照你这么说,线索断了,岂不是死无对证了?!” “贵妃娘娘容稟。” 苏全叶把手中的东西呈了上去:“冬燕虽死了,奴才们却在她身上,发现了一颗不属於她的玛瑙珠!” 第284章 沈南乔身上掉出了鹤顶红 周氏还没察觉到端倪,沈南乔的心头却猛然一跳,下意识低头看向了自己的胸口。 嫁去陆家的这段时间,陆母和陆江月总是想著法,把她的嫁妆往外掏。留给沈南乔的东西已经不多了,她今日佩戴的压襟,就是其中之一。 上面掛著的一块玉石上,左右两边各镶嵌著一颗玛瑙珠。 沈南乔不看不打紧,一看嚇了一跳! 压襟上的两颗玛瑙珠,为什么只剩下一颗了?! 她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回事,却也明白瓜田李下的道理。若是让其他人发现这件事,她肯定会惹上麻烦! 沈南乔慌忙想把压襟解下藏起来,却在手忙脚乱之下,打翻了酒壶。 这下好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也看到了她慌张的动作…… 他们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胸口佩戴的压襟上,有眼尖的人发现了不对:“你们看!陆太太压襟上的玛瑙珠,是不是和慎刑司公公手中的一样?!” “还真是!而且左边有一个镶嵌的缺口,说明压襟上原本有两颗玛瑙珠,只是掉了一颗!” “这么说苏公公找到的玛瑙珠,是陆太太的?!” “好端端的,陆太太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冬燕身上?!” “……” 沈知念的心忽然一沉! 沈南乔虽然喜欢装清高,但绝对没有胆子在皇宫杀人,更没有对刘常在下手的动机。 这个蠢货,应该是被人算计了! 沈知念终於明白了幕后之人的阴谋! 什么她让太医说刘常在病了,命敬事房收起了刘常在的绿头牌,都只是凶手迷惑她的幌子。 凶手真正的目的,是让她放鬆警惕,以为自己已经从这件事里摘出去了。然后对方就可以把罪名安到沈南乔头上,打她一个措手不及! 毕竟沈知念和沈南乔的关係再不好,在世人眼中也是打断骨头连著筋的亲姐妹。她让沈南乔帮忙杀了刘常在,沈南乔於情於理,都不会不听她的话。 这样一来,沈知念刚才做的所有解释,在其他人看来,就都成了为脱罪找的藉口! 在幕后布这局棋的人,真是好高的手段! 沈知念理智地分析著种种可能,思考破局的办法…… 沈南乔的脸色已经嚇得苍白如纸,慌忙道:“你们別胡说!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一世,她都已经远离后宫了,为什么还逃脱不了被陷害的命运? 柳贵妃也不知道,现在这是什么情况了,只好道:“苏全叶,你去对比一下,你在冬燕身上找到的玛瑙珠,和陆沈氏压襟上的,是不是一样。” “奴才遵命!” 苏全叶走到了沈南乔面前,態度还算客气:“陆太太,请把您的压襟,借给奴才一观吧。” 沈南乔即便再不愿意,也容不得她拒绝,只好將解下的压襟递了过去。 沈茂学看著这一幕,同样明白她今天是被人算计了,却没有贸然说话。 很快,苏全叶看沈南乔的脸色就变了:“奴才从冬燕身上找到的玛瑙珠,確实就是陆太太压襟上的!” 既然已经决定把脏水泼到沈知念身上,就不能停下来了,姜婉歌连忙道:“快来人,將此女拿下!” “证据都在这里了,一定是她指使冬燕,把鹤顶红下到了给刘常在加的水里!” 沈南乔又气又怕:“不是我!我今天是第一次进宫,根本不认识什么冬燕!” 然而挣扎间,一包东西从她的衣袖里掉了出来…… 沈南乔还没反应过来,侍卫就连忙將其捡起来,交给了太医查验。 片刻后,太医脸色微变:“这、这……这正是剧毒之物鹤顶红!跟毒死刘常在的成分一模一样!” 如果说刚才的玛瑙珠,只能证明沈南乔和冬燕有过接触,不代表她就是凶手。那这包鹤顶红,就是铁证如山了! 一旁的侍卫反应极快,將沈南乔拿下,压到了大殿中央跪著! 接到姜婉歌的眼神授意,镇国公府一派的宫嬪,立刻乘胜追击:“陆太太第一次进宫,和刘常在往日无怨,近日无讎,为什么要大费周章毒死对方啊?” “这还用问吗?她和柔嬪娘娘是亲姐妹,此事肯定是柔嬪娘娘指使的!” “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不久前,柔嬪娘娘和陆太太,不是同时出去更衣了吗?说不定她们就是在密谋,如何毒死刘常在!” “我以前一直以为柔嬪娘娘真的纯善,现在看来,她真是又虚偽,又可怕!一边说从未將刘常在冒犯她的话放在心上,一边又悄悄指使自己的姐姐,將刘常在毒害了!” “谁说不是呢?看柔嬪娘娘装得那么像,我真相信此事与她无关了,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陆太太脸上之前都没有戴面纱,怎么出去了一趟就蒙上了?肯定是做了亏心事,所以见不得人!” “……” 沈知念心中冷笑连连! 果然和她预料得分毫不差! 只要將沈南乔陷害成凶手,所有人都会觉得,此事是她指使的! 就算她不管沈南乔,说自己压根不知道沈南乔有没有做这些事,也没有人会相信。 哪怕她不被沈南乔连累,从今往后,也会背上杀人凶手的名声,苦心经营的形象就全毁了。 沈知念的目光,从攻訐她的那些宫嬪脸上扫过,没有搭理她们,而是看向了高台上的帝王。 她明媚如春的小脸上,夹杂著几分委屈,几分气愤:“陛下,臣妾行得端,坐得正,从未毒害过刘常在。实在不明白为什么总有人,拐著弯把黑锅往臣妾头上扣!” “臣妾和长姐刚才確实都出去透了透风,说了几句话。见长姐踩空摔到了脸,臣妾还特意將她扶了起来。除此之外,再无其它。” “说我们密谋毒害刘常在,完全是欲加之罪!” 眾人这才恍然大悟,难怪陆太太要把脸蒙起来。 顾锦瀟的神色却有些微妙。 陆太太的脸,明明是柔嬪命人打肿的。 她说谎时,还真是眼睛都不眨一下…… 第285章 让文妃娘娘进慎刑司吃苦头(26万票加更) 今日的事,南宫玄羽从未怀疑过沈知念。 不单单是因为念念单纯善良,不是那等小肚鸡肠,睚眥必报之人。 而是她乃一宫主位,盛宠不衰,还怀著皇嗣,犯得著去谋害一个无宠的常在? 只是沈南乔压襟上的玛瑙珠,出现在了畏罪自尽的冬燕那里,她身上又掉出了鹤顶红。所有人都觉得,此事是念念指使的。 眾目睽睽之下,镇国公府又在一旁虎视眈眈,即便帝王再相信沈知念,也得有证据服眾。 他看向沈南乔,沉声问道:“陆沈氏,你可有什么要解释的?” 时隔两世,再次和帝王对话,他的语气依旧这么冰冷…… 沈南乔忽然想起上辈子,她在后宫被人陷害,却放不下面子去解释,只是嘟著嘴说自己百口莫辩。结果帝王根本懒得在她身上费时间,直接定了她的罪。 此时此刻,沈南乔嚇得不敢装清高了,一个劲地辩解道:“陛下明鑑,柔嬪娘娘说的句句属实!民妇和她只是在外面说了一会儿话,根本就没计划过害谁!” “民妇也不知道,这包鹤顶红究竟是哪来的……” 说到这里,沈南乔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了一道灵光,咬著牙道:“民妇想起来了!” “回太和殿的时候,民妇被一个冒冒失失的小宫女撞倒了!一定是她趁机抠走了民妇压襟上的玛瑙珠,又把罪证塞到了民妇身上!” “那个小宫女,肯定就是慎刑司公公口中的冬燕,是她故意陷害民妇!陛下,您要相信民妇啊!” 既然百口莫辩没用,那她用力解释总行了吧? 姜婉歌看著这一幕,眼底闪过了一抹狐疑。 书里进宫的是沈南乔。她不是总喜欢装出一副人淡如菊的姿態,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只会嘟著嘴说清者自清吗?这回怎么长嘴,知道为自己辩解了? 姜婉歌压下了心中的疑惑,冷冷道:“冬燕都死了,死无对证的事,自然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咯。” “你说你不认识冬燕,只是被她撞倒过,才导致了这一系列事,谁能证明?” 沈南乔哑口无言了…… 当时附近没有其他人,確实没人能为她证明,可她说的都是实话啊! 沈知念对上了姜婉歌的目光,一字一顿道:“同样的话,臣妾是不是也可以还给文妃?冬燕都死了,死无对证的事,自然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文妃如何证明,臣妾长姐说的不是事实?如何证明,她不是被冬燕栽赃的?” “又如何证明,幕后真凶不是利用刘常在的死,通过陷害臣妾的长姐,从而达到污衊臣妾的目的?!” 从前,姜婉歌知道沈知念的黑心莲属性,其实不太敢在明面上跟她对上。 但她如今是妃位,沈知念不过是个小小的嬪位,她又得到了帝王的真爱。 种种原因加起来,给了姜婉歌充足的底气! “这还不简单吗?” 姜婉歌居高临下地望著沈南乔,眼底闪过了一抹恶意:“只要將陆太太投进慎刑司,严刑拷打一番,相信做过,没做过的事,她都会交代得一清二楚!” 看书的时候,姜婉歌最討厌的就是假清高的沈南乔,恨不得衝进书里狠狠给她几巴掌,看沈南乔还敢不敢整天把人淡如菊掛在嘴边。 现在终於有这个机会了! 沈南乔惊恐地看向了沈知念:“柔嬪娘娘,救救民妇啊!民妇不想去慎刑司!” 早知道她就不求著娘,带她进宫赴宴了,不然也不会遭此无妄之灾…… 沈知念並不在意沈南乔的死活,但打狗也得看主人呢! 同族姐妹,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对沈知念来说,关上门她怎么掌沈南乔的嘴都可以,却不会让外人打沈家的脸! 再者,以沈南乔的怂样,若是进了慎刑司,只怕会嚇得把没做过的事也认下来。 “长姐的夫君如今虽没有官身,可她怎么说也是臣妾的姐姐,臣妾父亲的女儿!” “臣妾的父亲刚从扬州立了功回来,文妃就要在他的庆功宴上,將他的女儿投入慎刑司受酷刑。如此就不怕让功臣寒心,让朝臣不满吗?!” “还是文妃觉得身后有镇国公府撑腰,就可以不把满朝文武放在眼里了?!” 这顶大帽子扣下来,別说姜婉歌了,就连镇国公都担不起! 帝王最忌惮的就是镇国公府,看到他冷下去的目光,姜婉歌心中一慌,连忙道:“本宫不过是就事论事,柔嬪,你休要在这里危言耸听!” “你不敢让慎刑司审陆太太,是因为毒就是你们下的,所以做贼心虚吗?!” 沈知念丝毫不让:“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若谁沾染到一丝嫌疑,就要让慎刑司的人严刑拷打,那臣妾是不是也可以猜测……刘常在当时坐在文妃身边,她所中之毒,其实是你下的呢?!” “不如文妃娘娘和臣妾的长姐,都进慎刑司走一趟吧!” 姜婉歌气得不轻:“鹤顶红是从沈南乔身上搜出来的,关本宫什么事?你这是顛倒黑白!” 看著两人爭论不休的样子,沈南乔跪在地上,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复杂…… 沈家只有她们两个女儿,所以从小她什么都喜欢跟沈知念比较。她重生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抢走沈知念未来一品誥命夫人的身份。 沈南乔万万想不到,当她被人陷害的时候,最维护她的人,居然是沈知念…… 不知道为什么,沈南乔的眼眶忽然有些发热…… 柳贵妃坐在椅子上,唇角浮现出了一抹玩味的笑容,慢悠悠道:“陛下,臣妾觉得柔嬪刚才那句话,未必没有道理。” “陆沈氏和文妃,一个身上搜出了鹤顶红,一个就坐在刘常在旁边,確实都有嫌疑。不如把两人都拖去慎刑司,让苏全叶好好审一审吧!” 谁都听得出来,贵妃娘娘明显是睁著眼睛说瞎话。 鹤顶红是从沈南乔身上搜出来的,文妃娘娘有什么嫌疑?这才是真正的欲加之罪啊! 贵妃娘娘分明是想藉此事,让文妃娘娘进慎刑司吃苦头! 第286章 顾锦瀟出来作证 至於沈南乔会在慎刑司受什么罪,根本不在柳贵妃的考虑范围內。 对她来说,只要能磋磨姜婉歌这个贱蹄子就行了! 沈南乔都快哭了! 为什么上辈子,贵妃將她陷害进了冷宫;这一世,贵妃又要將她送去慎刑司。难道贵妃天生就是她的克星吗?! 姜婉歌委屈地看向了帝王:“陛下,您看,臣妾不过是就事论事,想找出毒死刘常在的真凶。她们就一个接一个,想把臣妾押到慎刑司去……” 柳贵妃上次给了她一巴掌,陛下知道后,直接禁了柳贵妃的足。难道这还不足以让柳贵妃意识到,她在陛下心里的份量,比柳贵妃重多了! 看著姜婉歌用撒娇的语气,跟南宫玄羽说话,柳贵妃越发怒火中烧,眸子里闪烁著冰冷的光芒! 南宫玄羽又怎会看不明白,文妃想找出凶手是假,想趁机把脏水泼到柔嬪头上是真。 果然和她的父亲一样,都是不安分的! 不过面上,帝王却一点都没有显露出来,语气还十分温和:“朕明白,你只是想查明真相,还刘常在一个公道。” 隨即,他看向了柳贵妃,蹙眉道:“文妃和刘常在素来交好,不可能毒害她。而且文妃是朕的妃子,怎能和民妇一样,去慎刑司那种地方受审?类似的话,贵妃切勿再说!” 姜婉歌的唇角轻轻弯起,体验到了甜甜的恋爱。 她就说嘛,就像小说里写的那样,哪怕所有人都针对她,陛下也会一直护著她! 殊不知南宫玄羽越是维护姜婉歌,柳贵妃就越对她恨之入骨! 此时此刻,柳贵妃对姜婉歌的恨意,甚至超过对姜皇后的了! 但她不敢在陛下面前放肆,只能阴冷地看了姜婉歌一眼:“……是!” 沈南乔越发慌了! 文妃有陛下的偏爱,但她没有啊! 姜婉歌依旧主张,將沈南乔押入慎刑司,审问鹤顶红的来源,以及为什么要毒害刘常在。 沈知念和孙常在、康贵人,以及跟镇国公府不对付的宫嬪,一同据理力爭! 就像沈知念之前说的那样,如果沈南乔只是一个普通妇人,沾染了嫌疑肯定要拖下去审问。但她是功臣之女,进了慎刑司或死,或残废,会让功臣寒心。 就在两班人马爭论不休的时候,顾锦瀟忽然起身,走到大殿中央,拱手行了一礼,如挺拔的松竹。 “启稟陛下,臣有事稟报。”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 或疑惑,或诧异。 现在在查刘常在被人毒杀一事,顾大人站出来作甚? 南宫玄羽十分欣赏顾锦瀟,不然他也无法成为帝王的心腹之一。 见顾锦瀟站出来了,帝王淡声问道:“卿有何事稟报?” 顾锦瀟淡漠疏离的目光,从沈知念身上扫过,隨后落在了沈南乔身上:“宴席接近尾声时,臣贪杯了,故而出去散散酒劲,遥遥看到了柔嬪娘娘与陆太太在一起说话。” 听到这里,沈知念心头一跳! 她当时让小周子他们在四周守著,以防有人偷听她和赵云归说话,却没想到远处还站著一个顾锦瀟。他確实听不到她们的声音,却把发生的事都看在了眼里。 那么……她命小周子押沈南乔跪下,掌摑沈南乔的事,顾锦瀟也看到了? 虽说沈知念做的一切事情,都符合宫规,並不害怕有人深究。可她刚刚才说沈南乔的脸是自己摔的,顾锦瀟如果拆穿了她,岂不是所有人都会觉得,她表里不一? 一旦证明她早就说了谎,那她接下来的话,可信度就大打折扣了…… 沈知念盯著顾锦瀟,心头有些气闷。 这个人怎么回事?上辈子在政坛上跟她当死敌,还不够吗,这辈子难道又要来跟她作对? 顾锦瀟从来都是有一说一,实事求是之人。可不知为什么,感受到身侧那道无法忽视的目光,他垂下眼帘,说出口的话竟变了变。 “陆太太……摔到了脸,是柔嬪娘娘將她扶起来的。” 沈知念握著酒杯的手缓缓一松,眼底闪过了一抹错愕。 有人点头道:“这一点倒是跟柔嬪娘娘和陆太太描述得一致。” “可这也不能证明,陆太太是被人陷害的啊。” 同样诧异的还有沈南乔。 她的脸是被沈知念命人打肿的,这位长相英俊的大人明明看到了,为什么会帮著她们说假话?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沈南乔连忙道:“这位大人,既然您当时在,那您一定看到我被一个小宫女撞倒过,对不对?!是她陷害的我!我说的都是真的!” 顾锦瀟微微頷首,声音如珠玉般清冷:“臣確实看到陆太太回太和殿时,被一名慌张的小宫女撞倒过。” “若陛下有命,臣可以和慎刑司的公公去认尸,確定撞倒陆太太的那名小宫女,是否就是冬燕。” 如果是其他人站出来给沈南乔作证,肯定会有人怀疑。但出面的人是顾锦瀟,所有人都偃旗息鼓了。 因为…… 顾锦瀟是谁? 他可是朝中出了名的性子顽固,只讲规矩,不近人情! 他的亲爹犯了错,他都照参不误!会为沈南乔做偽证吗?根本不可能! 沈南乔终於鬆了一口气:“还好有人证,不然这回我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从沈南乔身上掉出鹤顶红开始,周氏就嚇得快昏过去了。此时此刻,她紧紧抓著沈茂学的衣袖:“老爷,南乔是冤枉的,您一定要救救她啊!” 她可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 沈茂学起身朝帝王拱手行了一礼:“陛下,事情到现在已经很明了了,分明是凶手毒害了刘常在,又栽赃给微臣的长女,为的就是拖柔嬪娘娘下水!” “幕后之人当真是用心险恶,求陛下明鑑啊!” 南宫玄羽眼中,又何尝不是噙著滔天怒火! 一个无宠的常在,凶手犯不著费尽心思取她的性命。幕后之人的真正目標,从始至终都是念念! 就因为他宠爱念念,念念又怀了皇嗣,所以便有人容不下她吗?! 第287章 小周子把罪证扔到姜婉歌宫里 南宫玄羽的眸色幽深如海,气场如山峰般,带著极强的压迫感:“苏全叶,带顾爱卿和陆沈氏,去辨认冬燕的尸首,看她是否为撞倒陆沈氏的那名宫女。” “奴才遵命!” 姜婉歌眼底闪过了一丝不快。 书里,顾锦瀟和站在陆江临身后的沈知念,政见不合,两人在朝堂上是死敌。很长一段时间,都斗得你死我活。 为什么现实中,顾锦瀟居然会帮沈南乔作证? 不多时,三人就回来了。 苏全叶拱手道:“启稟陛下,顾大人和陆太太都確认了,在太和殿外撞倒陆太太的宫女,就是冬燕!” 康贵人道:“陛下,看来沈大人的推测没错,幕后之人做了这个局,为的就是诬陷柔嬪娘娘!” “若不是顾大人恰巧看到了,证明陆太太所言非虚,只怕黑锅真要落到柔嬪娘娘头上了……” 姜婉歌冷哼了一声:“这也只能证明,陆太太的確被冬燕撞倒过,说明不了其它事。谁知道是不是她和冬燕勾结好,故意整这么一出,为的就是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呢!” 沈南乔气得胸口不停地起伏:“文妃娘娘,民妇不是说过很多次了吗?这是民妇第一次进宫,哪来的本事跟宫女勾结?!” 姜婉歌身后的一名宫嬪,接到她的眼神授意,立即道:“你没有这样的本事,不代表其他人没有!柔嬪娘娘曾经手握六宫大权,想收买几个小宫女,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沈知念看向了说话的人,语气微凉:“你既指证本宫,就拿出证据!否则诬陷上位,该当何罪?!” 接触到沈知念冰冷的眼神,这名宫嬪嚇了一跳,连忙缩到了姜婉歌身后。 反正她有文妃娘娘护著,有什么好怕的? 姜婉歌毫不畏惧地对上了沈知念的目光:“刘常在的死还没查清,她也只是说出自己的推测,想找出凶手罢了。柔嬪何必以身份压人呢?” 沈知念不动声色地看了外面一眼。 她和姜婉歌掰扯了这么久,可不单单是为了过嘴癮,而是为了拖延时间。 就像姜婉歌说的,即便有顾锦瀟作证,沈南乔確实被冬燕撞倒过,也不能完全洗清她身上的嫌疑。 因为事实有可能是沈南乔说的那样,也有可能是她故意和冬燕演的一齣戏。 若最后查不出凶手,沈南乔就是嫌疑最大的人,一定会被带下去审问。 沈知念就是要拖到,慎刑司的人把冬燕的来歷、生平都查清楚。 同时,她早就命小明子去暗中打听,冬燕最近都跟哪些人接触过。 因为慎刑司查案,確实能查出许多事情。可下面的小宫女和小太监,平时一些不起眼的私交,他们未必能注意到。 而且幕后之人既然布了这个局,肯定会想方设法,让冬燕跟她或钟粹宫的宫人扯上关係。不然他们从来没有来往过,又怎么证明冬燕是她指使的呢? 虽说在肖嬤嬤他们的防守下,钟粹宫称得上铁桶一片。可凶手有心害她,未必找不到钻空子的机会。 所以,沈知念在沈南乔刚沾上嫌疑的时候,就悄悄让小周子回去排查了。免得有人放了什么跟冬燕有关的东西在钟粹宫,坐实她的罪名。 没过多久,李常德和慎刑司的人都回来了。 趁著眾人的注意力都被他们吸引,小周子也弯著腰,悄无声息地溜了进来。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他只是递给了沈知念一个安心的眼神。 沈知念瞬间明白了,肯定有人在钟粹宫放了“罪证”,只不过在被人发现之前,小周子就將其处理掉了! 沈知念握著酒杯,眼底闪过了一道冷芒! 还好她足够谨慎! 若她没有在意识到不对的时候,立即派小周子回去。此刻人赃並获,怎么狡辩都没用了! 李常德行完礼,意味深长地看了姜婉歌一眼,才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回陛下,奴才奉您的命令在宫內搜查,竟……竟在太极殿院子的草丛里,发现了一只耳环……” “经慎刑司和熟悉冬燕的宫人辨认,那耳环正是冬燕佩戴的。奴才也在冬燕的房间,找到了另外的耳环,两只確为一对……” 满宫谁不知道,陛下对文妃娘娘是盛宠,而且镇国公还在这里呢!李常德说这话的时候,真是压力山大! 姜婉歌一愣,看向了小太监手中端著的托盘:“什么耳环?!冬燕的耳环,为何会出现在本宫的院子里?!” 沈知念下意识看了小周子一眼。 就见小周子朝她露出了的一个討好的笑容。 原来这就是小周子处理“罪证”的方式,还真是……干得漂亮! 柳贵妃可算逮到机会了,立即指著姜婉歌,呵斥道:“文妃,原来你才是幕后真凶!” “本宫说你怎么一直咬著柔嬪不放,原来是贼喊捉贼,特意布了这个局想除掉柔嬪啊!” “枉刘常在素来与你交好,甘为你的马前卒。没想到你为了剷除异己,连自己人都不放过,真是歹毒得让人害怕啊!” 柳贵妃根本不在意,凶手究竟是不是姜婉歌。只要她能抓住时机,除掉姜婉歌这个贱蹄子就行! 姜婉歌连连摇头:“我没有!我根本不认识冬燕!” 沈南乔气愤道:“你不认识冬燕,她的耳环怎么会遗失在你的院子里?!” “依民妇看,你就是嫉妒柔嬪娘娘怀著皇嗣,所以用一个宫嬪的性命,来诬陷柔嬪娘娘!一旦计谋成功,就没人跟你抢陛下的宠爱了!” 虽说看沈知念过风光无限的好日子,沈南乔心里也很不得劲。但她现在最討厌的,是这个总嚷嚷著要把她拖去慎刑司的文妃! 姜婉歌看沈知念的眼神,有忌惮,有高傲,有不屑。 她忌惮沈知念的城府和手段,高傲和不屑的是……沈知念一个古代女子,根本就不懂什么是爱情! 她是陛下的真爱,还用得著跟沈知念爭宠? 沈知念怀著皇嗣又怎样?全天下就只有这个女人能生吗? 第288章 帝王觉得沈知念变了许多(28万票加更) 以陛下对她的情意,要不了多久,他们也会有爱情的结晶,她用得著去嫉妒沈知念? 真是天大的笑话! 但这些话姜婉歌也只敢在心里想想,没办法明目张胆地说出来。 因为一群封建的古人,根本理解不了她的意思。 姜婉歌望著南宫玄羽,倔强道:“陛下,臣妾並不认识冬燕。她的耳环出现在太极殿,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不是都说,当一个男人真正爱一个女人的时候,就会无条件相信她,护著她。 姜婉歌也想试探一下,南宫玄羽对她的感情,究竟到了什么程度? 站在帝王的角度,要对所有人都持怀疑的態度,否则这个位置就坐不稳。 南宫玄羽自然疑心,是镇国公府的人,联合姜婉歌设了这个局,为的就是除掉念念和她腹中的皇嗣。 毕竟他们狼子野心,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 但不到最后一刻,南宫玄羽並没有下结论。 他唯一能確定的就是,只有念念,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在帝王看过来之前,沈知念心中就冒出了好几种,可供选择的反应。 就算真是她整了別人,她也要在帝王面前,装出一副柔弱无害的样子,博得他的怜惜。更何况这次,她是真的无缘无故,被人往身上泼脏水了。 应该露出一副委屈可怜的模样,让这个男人好好心疼一番? 不。 只一瞬间,沈知念就否定了这条路。 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一无所有的小答应了,而且上次用玉龙鐲试探,南宫玄羽心中,未必没有把她放进立后的人选里。 一朵柔弱经不起事的小白,如何做母仪天下的皇后呢? 既如此,她就要让帝王看到,她临危不乱的气度,处事不惊的反应! 这样的女人,才能担得起那个万人之上的位置,才能携手和他走到最后! 用一句话总结就是:该柔弱的时候柔弱,该刚毅的时候刚毅! 至於为什么……沈知念不一开始就装得坚毅果敢呢?当然是因为,她要先偽装成帝王最喜欢的单纯模样,得到他的心,才能谋划现在的事啊! 所以……当南宫玄羽看过去时,见沈知念一张美丽的小脸绷得紧紧的,明明委屈极了,却藏起了脆弱的神色,隱忍而坚强! 仿佛不管遇到什么事,她都不会在外人面前,展露出自己的弱点。 她像一块完美的玉石,来自敌人的刀光剑影,不仅无法击碎她,还会將她雕刻得越发耀眼! 帝王倏忽想起了,沈知念刚入宫的时候,他不止一次跟她说过,他喜欢她那颗晶莹剔透的心,希望她能在后宫永远保持初心。 南宫玄羽一直以为,如果有一天,沈知念和后宫的许多女人一样,在这个大染缸里迷失了本性。他对她的情分,也会逐渐淡下来。 就像他对柳贵妃那样。 直到此时此刻,南宫玄羽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其实比起刚入宫的时候,念念变了许多…… 她的性子依旧纯善,却变得更坚毅,更有锋芒了! 而他……不仅不討厌,反而还很喜欢,很欣慰她的成长! 她就像他精心呵护的朵,终於长出了锋利的刺,当他因为种种原因顾不上她的时候,她也能保护自己了。 正因为他呵护、见证了念念的成长,所以念念在他心中,越发与眾不同…… 看到南宫玄羽的眼神变化,沈知念就知道,自己做出的这个反应是正確的。 她垂下眼帘,遮住了眼底闪过的狡黠光芒。 见南宫玄羽迟迟没有说话,一副让人猜不透的样子。镇国公起身,狷狂的目光从沈知念等人身上扫过。 “你们所说,皆是一派胡言!文妃娘娘深受圣宠,需要做这样的事来剷除异己?!” 隨即,他看向了帝王,拱了拱手道:“陛下一定相信,文妃娘娘是冤枉的吧?” 听到这话,不少人都暗自心惊! 镇国公不愧是朝中第一权臣,竟敢用这样的语气,跟陛下说话…… 南宫玄羽眼底除了慍怒,更多的是满意。满意镇国公的猖狂!满意镇国公的目中无人! 镇国公在朝野越怨声载道,他的计划就会进行得越顺利! “朕自然相信,文妃不会做这样的事。只是证据摆在面前,哪怕是朕,也要查出真相,才能服眾。” “苏全叶!” 听到帝王喊他的名字,苏全叶立刻上前,將手下的人查出的事说了出来:“启稟陛下,冬燕是五年前入的宫,刚开始在寿药房打杂,后来才调去了御膳房。” “奴才查出,她……她……” 说到这里,苏全叶的声音越发低了下去。 他总算体会到,李公公刚才说,在太极殿找到了罪证的那种感受了。因为上头的这些庞然大物,他们是真的不愿得罪啊! 柳贵妃蹙眉呵斥道:“她怎么了?你直说便是,吞吞吐吐做什么?!” 苏全叶只能闭著眼睛,把心一横道:“她……冬燕和贵妃娘娘您宫里的伟公公,是对食!” 听到这话,眾人一片譁然! 深宫寂寞,便偶有太监和宫女私底下结成对食,也就是名义上的伴侣,互相慰藉。 可这终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若被发现了,是要遭受严惩的! 不仅太监和宫女会受罚,主子也跟著丟脸。 柳贵妃脸色骤变:“好你个狗奴才,谁给你的胆子,敢这样污衊永寿宫的掌事太监?!” 苏全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贵妃娘娘息怒!这种事,就算借奴才几百个胆子,奴才也不敢胡诌啊……” 姜婉歌仇恨地看向柳贵妃,毫不留情地嘲讽:“贵妃娘娘宫里的规矩,还真是『森严』啊,居然连这样的丑事都有!” “一只耳环说明不了什么,冬燕既是小伟子的『伴侣』,那便是永寿宫的人。贵妃娘娘这是倒打一耙,想除掉柔嬪,再栽赃到臣妾头上,好来个一箭双鵰啊!” 帝王沉著脸道:“带小伟子来问话!” “是!” 沈知念快速在心中,抽丝剥茧地分析著这些事。 她认为,幕后真凶是有两手准备。如果陷害不了她,能把柳贵妃拉下水也好。 第289章 南宫玄羽会维护谁 柳贵妃看姜婉歌的眼神像淬了毒:“区区一个妃位,竟敢冒犯本宫!若小伟子与冬燕並无首尾,本宫定要让你明白,什么叫宫规森严!” 姜婉歌毫不畏惧地对上了她的目光:“那贵妃娘娘就等著看吧!” 她这个人记仇得很,从来没有忘记上次那一巴掌的痛!柳贵妃甩她的耳光,她还没还回去呢! 更何况她们身后的家族,本就是敌对关係。 她不趁此机会踩柳贵妃一脚,岂不是傻子? 柳贵妃冷冷道:“牙尖嘴利!本宫就看你能得意到什么时候!” 姜婉歌冷哼一声,丝毫不慌。 书里虽然没有详细描写过,像小伟子、冬燕那样的小角色之间发生的事,但她相信慎刑司的能力。 苏全叶都查出来了的事,还能有假? 对上镇国公嘲弄的目光,定国公的脸色同样不好看。 这看似是文妃和柳贵妃之间的较量,实际是看镇国公府和定国公府,谁能压过对方一头。 沈南乔依旧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现在有嫌疑的人已经从她,变成她和文妃、柳贵妃了。 后宫发生的事,怎么看都与她无关。文妃和柳贵妃斗得凶,她应该可以把自己摘出去了吧? 沈南乔不確定地看了沈知念一眼…… 沈知念的眼神毫无波澜,可不知道为什么,沈南乔竟从里面读出了一个意思—— 沈知念觉得她是个蠢货! 沈南乔咬著嘴唇,屈辱归屈辱,可现在最能让她安心的,不是娘,也不是官居吏部侍郎的爹,而是沈知念…… 很快,小伟子就被人带了过来。 作为永寿宫的掌事太监,他平时走到哪里,都被其他宫人捧著。可今天,传话的太监去叫他时,不仅语气冰冷,还什么事都没透露。 这让小伟子心中,升起了一阵极为不好的预感…… 他走到大殿中央跪下,恭敬地行礼:“奴才参见陛下!参见各位娘娘、小主!” “不知陛下传奴才过来,有什么吩咐?” 看到帝王的眼神,苏全叶上前询问道:“不知伟公公和御膳房的宫女冬燕,是什么关係?” 俗话说得好,打狗也要看主人。当著贵妃娘娘的面,他对小伟子当然要客气些。 小伟子的心猛然往下沉去! 难道他和冬燕的事,被人知道了?! 不应该啊! 那又不是什么大事,就算事发了,也应由贵妃娘娘处置他。怎么会闹出这么大的阵仗,连陛下都亲自过问了? 这终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被人发现了还会遭受处罚,小伟子当然不敢承认:“奴才確实认识御膳房一名叫冬燕的宫女,但与她不过是泛泛之交,不知苏公公为何由此一问?” 姜婉歌倨傲道:“你还不知道呢?冬燕胆大包天,竟敢在宫宴上投毒,毒杀了刘常在!” “慎刑司已经查出,她是你的对食。你还不承认,说出幕后的主使,爭取让陛下从轻发落你?!” 小伟子在后宫再体面,也只是个奴才。听说冬燕居然毒杀了小主,他顿时嚇得脸色一白:“这……奴才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小伟子从王府时,就在柳贵妃身边伺候了,她十分了解他的性子。柳贵妃原本不相信,苏全叶查出来的事。可此刻看到小伟子的反应,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柳贵妃气得將手中的酒杯,狠狠砸到了小伟子身上,呵斥道:“你与那个冬燕,究竟有没有关係?还不快交代得一清二楚!非得等人把脏水泼到本宫身上,才算满意吗?!” 小伟子哪里还敢隱瞒,嚇得不停地磕头:“回贵妃娘娘,奴才没有!奴才真的没有!” “奴才知道宫规森严,自己若是犯了错,丟的便是永寿宫的脸。奴才哪敢违反宫规,和宫女结为对食?奴才……奴才只不过见冬燕相貌俏丽,所以……所以平日对她多了几分关照罢了……” 太监虽不是男人,没法对宫女做些什么,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后宫不缺一些相貌清秀的宫女,知道以自己的姿色,入不了帝王的眼,就寻求有权势的太监庇护。 这本不是什么大事,可牵涉进了宫嬪被毒杀的案件里,事情就闹大了…… 姜婉歌长长舒了一口气,看向帝王道:“陛下,真相已经很清楚了。冬燕是小伟子的人,不就等同是贵妃娘娘的人!对刘常在下手的人究竟是谁,可想而知!” “臣妾院子里的那只耳环,定是有心人为了栽赃,故意丟到臣妾院子里的!” “至於陆太太身上的鹤顶红……” 姜婉歌的眼珠转了转,心中冒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臣妾明白了!” “其实贵妃娘娘毒杀刘常在的目的,是嫁祸给柔嬪!如此一来,柔嬪定会被处置,贵妃娘娘就能达到剷除异己的目的了!要是运气好,还能拖臣妾下水!” “真是一箭双鵰的毒计啊!” 姜婉歌並不知道柳贵妃和沈知念,已经在私底下结盟了。 她心里想著,这两个都是她极为討厌的敌人,若她们能斗得你死我活,她就可以渔翁得利了! “一派胡言!” 她和柔嬪是盟友,怎么可能做损人不利己的事? 柳贵妃气得胸口不停地起伏,含著泪倔强地看向帝王:“陛下,文妃不过一个妃位,而臣妾是贵妃!您就这么眼睁睁地看著她以下犯上,往臣妾身上泼脏水吗?” 难道在陛下心里,旧爱真的不如新欢? 他们多年的情分,还比不上入宫不久的文妃? 看著柳贵妃美丽而倔强的模样,帝王眼底闪过了一抹愧色。 然而为了剷除镇国公府,他身为一国之君,都可以隱忍多时,更何况是委屈贵妃。 南宫玄羽移开了目光,不再看柳贵妃,淡淡道:“贵妃既知自己是贵妃,就应多包容下面的妃嬪,而不是在这里以身份压人。” 柳贵妃的身体晃了晃,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明明是姜婉歌恃宠而骄,步步紧逼。为何在陛下眼中,竟成了她咄咄逼人? 沈知念看著这一幕,暗自摇头,在心中喟嘆了一声。 第290章 冬燕背后的主子 南宫玄羽狗起来,还真是挺狗的…… 就算有朝一日,柳贵妃明白了他对姜婉歌的种种偏爱,都只是为了使镇国公府更加膨胀。她今天的伤心,也是实打实的…… 当一个女人的心被伤透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不过这就是帝王。 他再宠爱一个女人,也不会把对方看得比江山社稷更重要。 就连沈知念也不敢说,若有一天,同样的事发生在她身上,南宫玄羽不会为了大局,让她受委屈。 从道理上来说,帝王似乎没错,情感上却让人很难接受…… 时至今日,沈知念再次庆幸,她从始至终都没有对帝王动真心。 她……绝不会步柳贵妃的后尘! 看到帝王坚定地站在自己这边,甚至连一丝体面都不给柳贵妃,姜婉歌再次体会到了,什么叫被偏爱的人有恃无恐! “贵妃娘娘听到了吗?臣妾不过是在陛下面前就事论事,就算您是贵妃,也別想以身份堵住大家的嘴!” 柳贵妃双眸含泪,看她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痛恨! 贱蹄子!!! 终有一日,她会让文妃不得好死!!! 定国公早就受不了,镇国公和文妃囂张跋扈的样子了,起身拱手道:“陛下,贵妃娘娘贵为贵妃,又侍奉您多年,您不可因为他人的谗言,就疑心贵妃娘娘啊!” 小伟子把他和冬燕认识以来,发生的所有事都回想了一遍,终於反应过来了,跪伏在地上道:“陛下,贵妃娘娘,是冬燕那个贱婢蓄意接近、勾引奴才!” “冬燕就是想和永寿宫扯上关係,好攀咬贵妃娘娘,以保护她背后真正的主子!” “千错万错,都是奴才的错!是奴才没察觉到冬燕的目的,才被她钻了空子,连累到贵妃娘娘。” “求陛下明鑑!求陛下明鑑啊!” 南宫玄羽挥了挥手:“苏全叶,將他拖下去审问!” “奴才遵命!” 柳贵妃的身体下意识往前倾了倾,想开口求情。 可小伟子既不是宫妃,又不是功臣家眷,只是一个嫌疑很大的奴才。慎刑司审问他,天经地义,她没有任何理由为小伟子求情。 更何况……陛下的心已经不在她这里了,若她再开口,姜婉歌那个贱蹄子,更会欲加之罪。 此时此刻,不少人的目光落在柳贵妃身上,神色都有些微妙。 毕竟在场的谁不知道,贵妃娘娘善妒。柔嬪娘娘如此受宠,还怀了皇嗣,贵妃娘娘確实有剷除她的理由。 文妃娘娘的推测,完全站得住脚。 沈知念眼底闪过了一抹沉思。 只有她和柳贵妃明白,在镇国公府彻底倒台之前,她们的盟友关係还是十分稳固的。 凶手是谁,都不可能是柳贵妃。 柳贵妃如果现在就倒下了,镇国公府肯定会倾尽全力,將矛头对准她。 这样一来,她说不定等不到镇国公府覆灭,就先被他们除掉了。 所以,不管是为了找出那个阴险的幕后真凶,还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沈知念都不能让他们把这口黑锅,扣在柳贵妃头上。 就在沈知念思考破局之法的时候,小明子猫著腰从外面回来了,附在她耳边道:“娘娘,奴才幸不辱命!” “接到您的吩咐,奴才就出去打听冬燕平日的习惯、喜好,以及人际关係了。” “明面上的那些东西,跟慎刑司的人查出来的大差不差,奴才知道的可能还没他们多。但一些细枝末节,他们未必能察觉到……” “许多宫女为了多挣点钱,通常会把自己的刺绣、打的络子,交由出宫採买的太监带去贩卖。冬燕最擅长的,便是打络子!” “奴才的一个朋友的嫂子的同乡,也在后宫里当差。他和冬燕熟识,曾见过一名在良妃娘娘宫外巡逻的侍卫,腰间佩戴著的络子,像极了冬燕的手艺!” “不过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他便再也没见那名侍卫,佩戴过那枚络子。” 沈知念道:“难为你了,这么弯弯绕绕的关係,都能打听清楚。” 小明子咧嘴一笑:“奴才早就说了,奴才有个『包打听』的諢號。” 沈知念快速在心中分析著这些事…… 现在看来,冬燕真正的相好,很有可能是负责在长春宫附近巡逻的侍卫! 她背后的主子,是良妃! 冬燕奉了良妃的命令,许久以前就开始蓄意接近小伟子。就是为了在事发后,偽造出她和小伟子是一对,她听从柳贵妃命令的假象。 同时,良妃又派人把冬燕的一只耳环,扔进了钟粹宫。 然后让冬燕趁机撞倒沈南乔,拿走她压襟上的玛瑙珠,再把鹤顶红塞到沈南乔身上! 虽说良妃提前並不知道,沈南乔今晚也会来赴宴,但这並不要紧。因为冬燕栽赃的可以是沈南乔,也可以是任何一个跟沈知念关係亲密的人。 如此一来,铁证如山!所有人都会觉得,是沈知念怀恨在心,所以命沈南乔指使冬燕,毒杀了刘常在。 就算此计不成,只要能挖出冬燕和小伟子的关係,也可以把罪名安到柳贵妃身上。 不管沈知念和柳贵妃谁倒下,良妃都贏了! 退一万步说……她们一个身怀皇嗣,一个家世显赫,就算不因为此事被废,也都会认为是对方陷害自己,从而斗得不死不休! 良妃就可以稳坐钓鱼台,成为最后的贏家! 真是好精湛的计谋! 沈知念下意识看向了良妃。 对方端坐在椅子上,脸上带著一抹温和的笑容,像悲天悯人的菩萨。 嘖…… 沈知念沉声问道:“你可打听出那名侍卫的身份了?” 小明子恭敬道:“娘娘吩咐的事,奴才哪敢不办得尽善尽美?” “那名侍卫名叫张原庆,今晚正负责长春宫附近的巡逻,保证一抓一个准!” 即便如此,沈知念也没有贸然行动,而是理智地分析著利弊。 抓到了张原庆,冬燕打的那枚络子,也未必还在他那里。 虽说他如果和冬燕有过首尾,慎刑司的人细查之下,必会查出蛛丝马跡,但依然有风险。 第291章 沈知念布局说出真相(1万打赏值加更) 万一没查出什么,良妃就可以反过来,治沈知念一个污衊之罪! 现在是姜婉歌和柳贵妃在斗法,沈南乔和她身上的嫌疑,基本上洗清了。她在其他人眼里,甚至还是受害者。 冒险,值得吗? 柳贵妃现在还不能倒。 而且沈知念总觉得,比起明面上的敌人,隱藏在暗中的毒蛇才是最可怕的! 良妃是四妃之一,在后宫的名声又那么好,想抓住她的错处將她踩下去,太难了! 即便冒险……沈知念也想一试! 对镇国公府的人来说,唯有定国公府的女儿,才能与他们一较高低!姜皇后薨逝后,他们想將姜婉歌推上后位,最大的阻碍便是柳贵妃。 此时不除掉她,更待何时? 以镇国公为首,这一派的官员纷纷起身,群情愤慨道:“陛下,不管小伟子承不承认,冬燕和他关係密切,这个事实都无法改变。” “冬燕一个小宫女,与后宫的主子们毫无仇怨,又怎么会胆大包天毒害刘常在,然后嫁祸他人?此事定是贵妃娘娘在背后指使!” “皇后娘娘病重,贵妃娘娘代掌六宫事宜,却如此蛇蝎心肠,嫉妒他人,为天理所不容!”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臣等恳请陛下严惩贵妃,肃清后宫!” “恳请陛下严惩贵妃,肃清后宫!” “……” 定国公和依附他的朝臣,自然都为柳贵妃据理力爭! 然而自帝王登基以来,皇后出自镇国公府,镇国公府便隱隱压了定国公府一头。如今文妃又如此受宠,再加上最不利的证据,指向了柳贵妃…… 局势对柳贵妃越来越不利了。 放在其它时候,到了实在解释不清的情况下,就只能弃车保帅。说这些都是小伟子瞒著他们做的,柳贵妃和定国公府完全不知情。 可这么做的前提是……帝王不是看不穿这拙劣的把戏,只是因为种种原因,不想深究下去,所以就此打住了。 但今天,妃嬪和文武大臣都在,想让一个掌事太监认罪,就把宫嬪在皇家宴会上被毒杀的事揭过去,根本不可能。 柳贵妃宠冠六宫,向来不可一世,还从来没有陷入过这么被动的境地。 她下意识看向了帝王,隨即悽然一笑。 放在从前,柳贵妃有绝对的自信,说她没做过的事,只要她解释,陛下一定不会让任何人冤枉她。 但现在…… 见识到帝王一次次对文妃的偏袒,一次次因为文妃打她的脸,柳贵妃再也没有这样的底气了…… 她只能咬著唇,等慎刑司的审问结果。 她相信是冬燕那个贱婢,蓄意勾引小伟子。小伟子从来没有和冬燕同流合污,做过恶事。 可这些话,小伟子说了,別人就会相信吗? 文妃和镇国公府的这些人,会放过她吗? 陛下……又会相信她吗? 果不其然,苏全叶带来的审问结果,跟柳贵妃猜测的一样。 儘管定国公府的人据理力爭,镇国公一派,还是死死咬著柳贵妃不放! 毕竟慎刑司没有找到,冬燕跟姜婉歌来往的证据。整座皇宫,冬燕唯独跟小伟子关係亲密,柳贵妃又有陷害柔嬪的动机。 凶手不是柳贵妃,还能是谁? 镇国公府乘胜追击,力求帝王处置柳贵妃! 南宫玄羽面色冷峻,眼底杀意瀰漫。 区区臣子,竟敢逼迫帝王!镇国公府,果然无法无天! 但此事也不是全无好处。 从前,帝王虽將朝堂上哪些官员是镇国公的人,掌握得十有八九了。可终究有一些漏网之鱼,是他没有发现的。 而今天,或许是他们以为,斗垮了柳贵妃,便能同镇国公一起,將文妃送上后位!这些人都像闻到血腥味的豺狼一样,一个接一个跳了出来。 很好! 帝王將他们的面孔,都记在了心中。 就在气氛一度凝固的时候,沈知念忽然起身道:“启稟陛下,臣妾有事想说……” 柳贵妃看她的眼神里闪过了一抹猜疑。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和柔嬪的盟友关係十分脆弱。难道柔嬪要在这时反水,连同文妃一起將她踩下去? 不。 如果是这样,后宫再也没有人能牵制镇国公府的势力,柔嬪必死无疑,她不会做这么蠢的事。 只是幕后之人的布局如此縝密,连永寿宫的掌事太监都算计进去了。柳贵妃实在想不到,柔嬪有什么办法破局? 南宫玄羽的目光落在沈知念身上时,面色如常,眼眸深处却闪过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温柔:“何事?” 沈知念自然不会傻乎乎地说,她早就让小明子去暗中打探,看有没有什么被漏掉的细节。 如此不是把自己的底牌,露给別人了吗? “臣妾昔日代掌六宫事宜,不敢有任何疏忽。但凡臣妾负责的事,臣妾都事无巨细地过问过。唯独有一事……” 说到这里,沈知念复杂地看了良妃一眼:“臣妾协理六宫的时间不长,不清楚宫中的每一条规矩。但臣妾觉得,良妃娘娘是陛下身边的老人了,处事肯定不会有错。因此臣妾心中即便有所疑虑,也不好贸然过问良妃娘娘负责的事。” “可今天……涉及到了贵妃娘娘的清白,臣妾一时竟不知道,是当说还是不当说了……” 柳贵妃著急忙慌地追问道:“什么事?!柔嬪,你快说!” 她想知道,究竟是谁把这个黑锅扣在她头上的?! 良妃莫名有种心慌的感觉,眉头轻轻蹙起了一瞬,脸上始终维持著温和的笑容:“本宫侍奉陛下的时间虽长,但也不敢说对六宫的所有事情都熟悉。柔嬪妹妹若发现了什么不妥的地方,但说无妨。” 帝王虽迟早会拔除定国公府,却没想过这时就动柳贵妃。况且他也想知道,此事与良妃有何关係? 沈知念嘆了一口气:“臣妾之前就发现,宫里出宫採买的太监,时常会帮宫女们带一些手工活出去售卖。” “此举虽不合宫规,但一来,臣妾感念底下的宫人生存不易。一些无伤大雅的事,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二来,出宫採买的宫人,都是由良妃娘娘管理的,臣妾不便干涉。” 柳贵妃又问道:“这跟今天的事有什么关係?” 第292章 抓到长春宫附近的侍卫 沈知念道:“最初发现此事时,臣妾怕宫中的宝物失窃,良妃娘娘却被底下的人蒙在鼓里,曾让人注意过他们带出宫的东西。见都是一些手工活之类,便没有再关注。” “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臣妾才隱隱约约想起来……之前好像听小明子说过,那些手工活里面有几枚络子打得极好,他特意问了一嘴,是御膳房一名叫冬什么的宫女的手艺。” “络子造型独特,给小明子留下的印象很深。后来他曾在……负责守卫长春宫的侍卫身上见过……” 沈知念的话音刚落下,小明子就上前跪在了地上:“奴才也是突然想起了此事,事关重大,不敢不稟报柔嬪娘娘。” “若有什么说错的地方,还请陛下和良妃娘娘恕罪!” 剎那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良妃身上! 侍卫原本是不能进后宫的。 可陛下的爷爷在位时,也就是孝宗时期,后宫混进了一批极为厉害的刺客。由於侍卫都在乾清门外当差,等他们赶到后宫时,已经有不少妃嬪和皇嗣死於刺客之手。 从那以后,皇宫就改了规矩。 每个宫外都定时有侍卫巡逻,只是他们不得踏入妃嬪居住的地方。 当时在书里看到这条规矩,姜婉歌就明白了—— 后宫的每一座宫殿,都相当於一个小区,妃嬪等於住在里面的业主。侍卫就是保安,可以在小区外巡逻,但不能无故进入业主家里。 虽说这些侍卫,明面上都归禁军管辖,但有一件事,是宫里的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 负责保卫哪一宫的侍卫,通常都与那个宫里的主子关係密切,甚至是对方的心腹。 柳贵妃冷冷地看向了良妃:“所以冬燕那个贱婢的相好,根本不是小伟子,而是长春宫附近的侍卫?!” 良妃一愣,隨即蹙起了眉头,委屈道:“贵妃娘娘,臣妾的確知道,出宫採买的太监,偶尔会帮宫女带绣活之类的物品出去售卖。” “但就像柔嬪妹妹说的那样,宫人生存不易。况且水至清则无鱼,所以一些事,臣妾平日並未追究。” “可说冬燕和在长春宫附近巡逻的侍卫有首尾,这完全是无稽之谈啊!” 良妃老好人的形象深入人心,不少宫嬪都帮著说话:“嬪妾也觉得,此事肯定有误会!” 南宫玄羽审视著良妃,眸色幽深似海:“查!” “是!” 慎刑司的人之前就查出了,冬燕擅长打络子。只是宫女做手工活出去售卖的事,在后宫十分常见。顺著这条线,他们並没有查出什么,才就此作罢。 此刻有了新的线索,苏全叶立即带人去排查,在长春宫附近巡逻的侍卫! 沈知念低下头,唇角轻轻勾起。 凡事只要做过,必定会留下痕跡。她相信,不用她刻意说出张原庆的名字,慎刑司的人都去长春宫查了,肯定能把人找出来。 就算找不出来……她也还有后招! 良妃始终端坐在椅子上,神色从容,一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的样子。 哪怕是沈知念,也从她脸上找不出一丝端倪。 过了许久,苏全叶终於回来了,行完礼后道:“启稟陛下,柔嬪娘娘所言非虚,长春宫附近有一名叫张原庆的侍卫,奴才在他的住处搜出了一枚络子。经熟悉冬燕的宫女辨认,它確实是出於冬燕之手。” 良妃的眉头微微蹙起。 姜婉歌诧异地看向了她。 不愧是书里能当上皇后的人,难道幕后真凶真是良妃?这一重接一重的布局,也太可怕了! 柳贵妃怒视著良妃:“人赃並获,你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 “枉本宫以前还以为,你真的是个老好人!” 哪怕到了这一步,良妃依旧保持著淡定,看向帝王不疾不徐道:“臣妾侍奉陛下多年,相信臣妾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没人比陛下更清楚。” “臣妾不认识冬燕,从未指使过她。即便她和张原庆之间真有什么,也不代表这些事与臣妾有关。” 雪嬪看戏看到现在,眼底闪过了一抹讥誚。 这就是良妃的高明之处了。 她如果一个劲地为自己辩解,高呼冤枉,反而会觉得她有很重的嫌疑。但她像这样轻声细语地陈述,就给人一种坦坦荡荡的感觉。 雪嬪懒得掺和这些事,即便心中有所见解,也始终一言不发。 放在从前,帝王肯定会相信良妃的品性。可经过孟庶人的流言一事,他对良妃的信任已经不如从前了。 但这並不代表,南宫玄羽会因为三两句话,就定良妃的罪:“將张原庆带上来。” “是!” 虽说皇宫的侍卫都出身大族,但真正身份高贵的世家子弟,都在御前近身伺候陛下。相比起来,他们这些四处巡逻的普通侍卫,家世並没有那么显赫。 张原庆进来时,脸色有些发白,颤抖著跪下行礼。 苏全叶將从他住处搜到的络子,丟到了他脚下:“张原庆,你解释一下,这是什么东西吧!” 看到那枚络子,张原庆的脸色更白了:“我……这就是我在街上买的络子,有什么问题吗……” 柳贵妃窝了一肚子火,呵斥道:“死到临头了,你还不老实交待!” “你跟冬燕做的那些事,所有人都知道了,你现在还不承认,是想让陛下將你抄家灭族吗?!” 柳贵妃久居上位,通身的气势岂是一个小侍卫扛住的。再加上张原庆本就嚇得不轻,心理防线都快被击溃了! 他慌忙地看向了良妃,然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个劲地摇头:“属下不知道……属下什么都不知道……” “属下不认识什么冬燕,求陛下和贵妃娘娘明鑑!” 帝王冷冷道:“苏全叶!” “奴才遵命!” 慎刑司的刑罚可不是闹著玩的,就看是张原庆的嘴硬,还是他们的刑具硬! 张原庆下意识看向了良妃,似乎是想开口求救,可最后还是咬牙闭上了眼睛。 到了这一步,许多人看良妃的眼神都变了。 第293章 沈知念品出了不对 甚至有不少人,开始窃窃私语。 时间已经不早了,苏全叶也想早点查出结果,阴冷道:“张原庆,你从前应该没吃过什么苦头吧?慎刑司的刑罚,你真的受得住吗?!” “若想免去皮肉之苦,还不如早点交待!免得到时候被打得不成人形了才说,不是白受刑了?” 被往外拖去的张原庆,脸上已经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了,惊恐地看向了良妃:“娘娘!娘娘您救救属下啊!” “属下和冬燕做的那些事,可都是奉了您的命令!是您说要毒杀刘常在,嫁祸给柔嬪娘娘!若是不成,便再栽赃给贵妃娘娘!” “冬燕已经为您送了命,属下真的不想死,求求您救救属下吧……” 听到这劲爆的消息,大殿里瞬间一片譁然! “我的天!居然真的是良妃娘娘?!” “我以前也一直以为,良妃娘娘是顶好的人,真是没想到!” “你们忘了?上次孟氏从冷宫跑出来,宫里就有良妃娘娘偽善的流言了。” “现在看来,孟氏说的话未必不是真的!” “……” 柳贵妃更是怒不可遏,抄起桌上的酒杯,狠狠砸在了良妃头上:“你个贱妇,竟敢设局陷害本宫,本宫以前真是被你的装模作样骗了!” 良妃头上顿时鲜血淋漓。 柳贵妃此举当然不合规矩,但她最得宠的时候,比现在还囂张呢。这回又是受害者,便是脾气火爆了些,眾人也不好说什么。 良妃转过身,不敢相信地望著张原庆:“本宫从未让你做过这些事,是何人指使你污衊本宫?!” 柳贵妃怒极反笑:“事到如今,你还在这里装无辜?!” 张原庆跪伏在了地上:“陛下恕罪!贵妃娘娘恕罪!” “属下家世不显,即便进了宫,也只能做个普通的巡逻侍卫。是良妃娘娘承诺属下,事成之后,便举荐属下去做御前侍卫……” “属下也是被利益蒙了眼,才一时糊涂!” “求陛下恕罪!!!求陛下恕罪!!!” 若离心疼地用帕子捂著良妃的伤口,愤怒道:“一派胡言!” “我日日在娘娘身边伺候,从未见过娘娘与你说这些话!” 姜婉歌看热闹不嫌事大:“你是良妃的心腹,即便看到了,当然也会说没看到。说不定这件事里,也有你的参与呢。” 若离还想再爭辩些什么,良妃却抓住她的手腕,轻轻摇了摇头。 事到如今,所有不利的证据都指向她,若离多说无益,反而还会惹怒陛下。 良妃看向了张原庆,缓缓问道:“你说是本宫指使你的,就是本宫指使你的?有何凭证?” “若空口白牙,就可以污衊宫妃,后宫岂不是要人人自危?” 张原庆一副被嚇坏了的样子:“良妃娘娘,属下也不想出卖您,可宫里谁不清楚慎刑司的刑罚,属下真的不想进去受刑……” “事到如今,您还是承认了,向陛下认错,爭取陛下的原谅吧……” “您赏给属下的珠釵,属下还藏在住处第三块的墙砖里呢……” 苏全叶立刻派人去查了。 不多时,慎刑司的人便按照张原庆说的,將珠釵找了出来。经辨认,確实是良妃的。 想到自己今天差点被这个贱妇栽赃了,即便柳贵妃已经將良妃砸得头破血流,依旧怒火难消:“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怎么狡辩?!” 良妃摇头道:“这些事本就与臣妾无关。” “张原庆是在长春宫附近巡逻的侍卫,想潜入长春宫盗取本宫的珠釵,並非难事。” 张原庆嚇得磕头:“属下真的把自己知道的事,全交代了。属下知罪!求陛下和贵妃娘娘开恩,饶属下一命吧!” 柳贵妃阴冷地望著良妃:“证词是假的,证物是盗取的,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无辜的。全是別人陷害你,是吧?!” “良妃,这话你信,也要问大家信不信!” 依附柳贵妃的宫嬪纷纷落井下石:“死鸭子嘴硬!” “人证物证俱在的事,还不承认,良妃娘娘的脸皮,嬪妾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不知怎么的,事態发展到现在,沈知念竟渐渐品出了一丝不对…… 因为太顺利了。 以良妃的城府和手段,如果这个一环接一环的局,真的是她布下的。她会露出这么明显的破绽,等著被人揭发吗? 沈知念不禁想著,究竟是良妃百密一疏? 还是……这也只是幕后之人的一个局。若不能把她和柳贵妃拉下水,良妃就是最后兜底的人,確保真凶不会被查到? 若是后者,那个隱藏在暗处的人,真是比毒蛇还阴险…… 沈知念一时半会也无法確定真相。 但她不会傻到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 因为无论真凶是不是良妃,良妃遭殃,都是她乐意见到的结果。 镇国公眼底闪过了一抹幽冷的光芒。 本以为可以凭著此次机会,將柳贵妃拉下去,没想到真凶竟是良妃。 不过无所谓。 良妃资歷深,名声又好,也会成为文妃娘娘登上后位的阻力,能將她除去也不错! 殊不知定国公心中,同样是这么想的。良妃如今的位份,虽在贵妃娘娘之下,但皇后薨逝后,她未必不会和贵妃娘娘爭夺后位。 这么多年,两人还是第一次达成共识。 “陛下,良妃偽善,毒杀宫嬪,嫁祸他人,心如蛇蝎!此妖妃不除,后宫如何能和睦?!” “为了前朝和后宫的安寧,臣恳请陛下严惩良妃!” “求陛下严惩良妃,还刘常在一个公道,以安后宫眾人之心!” “……” 当然,良妃这些年积攒的好人缘,不可能因为一两件事就消失。许多受过她恩惠的宫嬪都站出来求情,说良妃必定是冤枉的! 良妃的父亲毕竟是太傅,虽然因为年事已高致仕了,但朝中有不少人都是他的门生。此时也纷纷起身,替良妃说话。 一时间,关於怎么处置良妃的事,眾人爭论不休。 隨著帝王淡淡抬手,所有人都止住了声音。 第294章 良妃被永久幽禁(30万票加更) 南宫玄羽看向在下方跪得笔直的良妃,沉声问道:“你可有什么要解释的?” 良妃没有惊慌失措,也没有歇斯底里。 她依旧面色平静,目光温和,望著帝王缓缓道:“陛下可还记得,儿时臣妾家中种了一棵桃树?” “有一回,臣妾的父亲出了一篇极难的策论,您与诸位皇子都苦思无果。您向臣妾的父亲承诺,会在桃开之前,出宫將写好的策论交予他。” “臣妾日日在家中守著桃树,既盼望开,又希望它不要那么快开。” 盼望开是因为,想见到他。 不想那么快开是因为,怕开了,他还没写完策论,无法向太傅交差。 良妃含蓄,可这话即便不说出口,眾人也明白意思。 南宫玄羽想起了昔日,在被柳太后收养之前,他是宫中最不受宠的皇子。 但太傅有教无类,依旧对他倾囊相授。从未像其他人一样,因为他的出身区別对待。 即便太傅已告老还乡,依旧是他心中最敬重的人。 而太傅致仕时,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女儿…… 南宫玄羽看良妃的眼神,不似刚才那么冰冷了:“没见良妃受伤了?” 太医立即上前,为良妃包扎。 看到帝王的態度,镇国公等人的心凉了大半…… 偏向良妃的宫嬪和朝臣,则暗暗鬆了一口气。 良妃望著帝王,眼中蓄了一层泪水,继续道:“后来,您虽將策论交予了臣妾的父亲,可桃树在您到来之前,就莫名枯死了。” “所有人都觉得,是臣妾小女儿心性,怕开了您还没来,会失信於父亲,所以对桃树做了手脚。” “就连父亲也认为,臣妾被儿女情长蒙蔽了双眼,失了贵女风范,因此狠狠责罚了臣妾。只有您相信,臣妾不是这样任性之人。” “直到匠承认,是他用错肥料,导致了桃树枯死。父亲才知道,是他们误解了臣妾。” 说到这里,良妃一度哽咽:“今日的情景,与当年何其相似?臣妾蒙受冤屈,有苦说不出。” “但臣妾还是想告诉陛下,臣妾没做过的事,就是没做过!” “陛下,臣妾对您的心从未变过。可您对臣妾的信任……还跟儿时一样吗?” 沈知念忍不住在心里“嘖”了一声。 同是为自己辩解,其他人只会说什么都不知道,没做过,是冤枉的,求陛下明鑑。 瞧瞧良妃的手段多高,先是动之以情,让帝王回忆起了太傅的传道授业之恩。 后又晓之以理,说当年所有人都觉得,桃树枯死的事是她做的,最后却证实,她確实是冤枉的,让帝王体会到她的委屈。 同样的情况,南宫玄羽以前相信她,这回怎么就不信任她了? 如果沈知念是帝王,都会被良妃情意深长的话打动,觉得她是被诬陷的,不忍心责罚她了…… 这不,看著良妃带著伤委屈的模样,再听著她的这番话,帝王显然也想起昔年的事,神色隱隱有些动容。 然而好不容易有踩良妃一脚的机会,沈知念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著,良妃就这样把自己摘出去! 她在菡萏的搀扶下起身,走到大殿中央,缓缓跪在了良妃旁边。 这张楚楚动人的脸上,带著几分不安,几分委屈:“陛下……今日的事,先是通过臣妾的长姐,牵扯到了臣妾。后又將文妃娘娘与贵妃娘娘,都扯进来了。” “臣妾原是觉得,自己怎么受委屈都无所谓,可实在不愿让我们的孩子,跟著臣妾一起蒙冤受屈……” “而且臣妾真的很担心,若不查明真相,还要牵扯到多少无辜的人,这才说出了自己知道的事。” “臣妾本以为,是这个侍卫与刘常在有过节,才让冬燕伺机毒杀刘常在。万万想不到,他居然说是良妃娘娘指使他的……” “臣妾觉得,良妃娘娘向来关爱六宫,怎会意图陷臣妾和臣妾的孩子於不义呢?或许……或许其中有什么误会吧……” “所以臣妾想恳请陛下,宽恕良妃娘娘!” 说完最后一句话,沈知念深深拜了下去。 南宫玄羽眼中,肉眼可见出现了一抹心疼。 曾经,他最喜欢的就是念念的单纯善良。可现在,他真的希望她有时候不要这么善良。 她总为別人著想,那谁来为她著想呢? 今天若不是顾锦瀟恰巧看到了,冬燕曾撞倒过沈南乔。毒杀刘常在的罪名,就会落在沈南乔身上。 到时候所有人都会觉得,是念念指使她的,念念会落到什么下场? 念念不好了,皇嗣还会好吗? 她如此为良妃考虑,良妃考虑过她吗? “此事朕自有决断,还不快把你们娘娘扶起来!” 菡萏连忙扶起了双眸含泪的沈知念。 帝王的目光重新落在良妃身上时,已经不带一丝温度:“良妃毒杀宫嬪,陷害他人。即日起,褫夺协理六宫之权,幽禁长春宫,无召不得出!” 柳贵妃眼底满是不甘:“陛下?!” 良妃闹出这么大的事,居然只是被夺了协理六宫之权,永久幽禁,连降位都不曾?! 菡萏在沈知念身边,用仅两人可以听到的声音,愤愤不平道:“娘娘,陛下也太偏心良妃娘娘了吧!” 钟粹宫的人可没忘记,良妃上次挑唆孟庶人,来噁心娘娘的事,一个个都盼著她倒霉呢! 沈知念却不觉得奇怪:“於情,陛下和良妃的父亲师徒情深,良妃与他又是青梅竹马长大的,还是四妃之一。情分之深,非常人能比。” “於理,太傅毕竟是陛下的恩师,即便致仕了,在朝中叶门生眾多。若陛下严惩良妃,定会落个忘恩负义的名声。” 被毒杀的刘常在,或许很无辜可怜。但上位者的心,从来都是偏的。 菡萏扁扁嘴:“这样也不错。手里没了权力,又被幽禁了,她以后就没办法出来作妖了。” 沈知念冷笑了一声。 再多的情分,也有耗尽的一天! 当有一日,青梅竹马和师生之情,都在帝王心中耗光了。良妃再犯错,帝王还会相信、偏袒她吗? 届时,便是良妃的死期! 第295章 柔嬪也没你说的那么黑心 对沈知念来说,今天最大的收穫是,从这一刻开始,良妃经营多年的好名声,全部毁於一旦了! 即便幕后真凶不是良妃,她有朝一日能证明自己的清白,损失的名誉也回不来了。 良妃再向其他人示好时,对方绝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相信她。她就算想继续装老好人,也装不下去了。 若离眼中满是泪水,觉得天都塌了:“娘娘……” 后宫只有良妃娘娘坐在了四妃的位置上,是贵妃之下的第一人! 为什么娘娘竟和皇后一样,落到了被幽禁的下场…… 相比起来,良妃的反应要平静许多。 一个家世不高,又无宠的常在死了,原不算什么。她是四妃之一,就算真杀了刘常在,只要理由找得好,最终也不会怎么样。 陛下之所以震怒,是因为有宫嬪在宫宴上被人毒杀了,还牵扯了这么多高位妃嬪进去。若不严肃处理,让满朝文武怎么看皇室? 陛下正在气头上,她现在辩解,只会起到反效果。 良妃看南宫玄羽的眼神没有错愕,也没有怨懟,只是从容中带著几分委屈,然后深深拜了下去:“如今所有证据都指向臣妾,臣妾自知怎么解释都没用,更不愿让陛下为难。” “臣妾愿意领罚,从此幽居长春宫,待真相水落石出的那一天,再侍奉陛下左右。” “臣妾……拜別陛下!” 说完这话,良妃便在若离的搀扶下,缓缓离开了。 即便到了这一刻,依旧有一些受过良妃恩惠的宫嬪,坚信她是无辜的。看到良妃被人陷害至此,她们的眼眶都红了:“良妃娘娘……” 柳贵妃嗤笑道:“装模作样!” 帝王望著良妃离开的方向,眼底一片幽深之色,让人摸不准他的心思。 看到这一幕,柳贵妃有些气愤,却也不敢继续对良妃落井下石了。 沈知念却在感嘆,良妃这一招以退为进,用得真是不错。 她如果一个劲地说自己是冤枉的,求帝王看在多年的情分上相信她,只会让帝王反感。 这样全心全意地为帝王著想,平静地接受了他给的处罚,反而能在帝王心中保留美好的形象。 若有一日,事情有转机,南宫玄羽想起今日的事,也会更加觉得亏欠她。 在后宫能爬上妃位的,果然没有一个简单角色。 当然……文妃除外。 沈知念不禁有些好奇……姜婉歌陷入了帝王温柔的陷阱中,以为自己是他的真爱和例外。当有一天,她发现帝王將她宠上天,只是捧杀她的手段,会怎么样? 沈知念都有些期待了呢…… 隨著此事告一段落,这场庆功宴也彻底结束了。 赵云归担忧地看著沈知念。 从前她只知道深宫惊险,可经歷了今晚的事,才切身体会到,后宫真是杀人不见血的地方…… 知念姐能在这么多美人里杀出重围,成为一宫主位,还怀了皇嗣,一定吃了很多苦。 她有些心疼…… 沈知念遥遥朝赵云归点了点头,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任何通往成功的路,都是充满荆棘的,她不后悔,也无所畏惧! 赵云归这才露出一抹笑容,跟著赵夫人离开了。 知女莫若母。回家的马车上,见她心事重重,赵夫人问道:“还在担心柔嬪娘娘?” 赵云归点点头:“女儿只是觉得知念姐很不容易,从小没有母亲疼爱,在那样凉薄的家里长大,如今又身处惊险的后宫……” 或许是因为除了她这个好朋友以外,知念姐从来没有体会过温情,才只求权势富贵吧。 赵云归併不觉得这有错,只希望好友能过得轻鬆些。 赵夫人慈爱道:“柔嬪娘娘在去年选秀时救了你,又对周家有大恩。不管是我们赵家,还是周家,都会在暗中支持她的。” 前朝后宫不可分割,在朝中有势力,身处后宫就不会过得太艰难。 如若不然,良妃娘娘犯了如此大的错,陛下为何只是將她夺权幽禁? 换成其他没有背景的宫嬪,陛下早就一杯毒酒,將其赐死了。 另一边。 沈茂学在前头骑马,吹风醒醒酒。 周氏和沈南乔上了马车,后者的身体还在微微颤抖…… 好险…… 差一点,她这一世又交待在皇宫里了,就不知道还有没有重开的好运气了…… 周氏满眼心疼,拍著她的后背安抚道:“好了,没事了。” 沈南乔紧紧抓住了周氏的手臂:“娘啊!皇宫太可怕了!我再也不要来了……” 周氏眼底闪过了一丝阴霾:“她如今倒是爬得高,但好处我们半点没得到,坏处倒是沾上了不少!” 不用周氏解释,沈南乔也知道她说的是谁。 想起在太和殿,鹤顶红从她身上掉出来的时候,沈南乔一度以为自己完了! 没想到竟是沈知念一直为她据理力爭,才让她免於去慎刑司。 沈南乔复杂道:“娘,或许柔嬪也没你说的那么黑心……” 周氏望著她冷笑了一声:“你难道忘了,柔嬪如今拥有的荣华,都是你亲手让给她的!看著她高高在上,你后悔不?!” 沈南乔嘟著嘴唇,轻哼道:“笑到最后的才是贏家!” “后宫有多危险,娘你今天也看到了,哪比得上在外面做一品誥命夫人快活?我只等夫君在秋闈夺魁!” 沈南乔现在对沈知念的心情很微妙。 通俗来讲就是,她希望对方过得好,却又不希望对方过得比她好…… …… 长春宫。 柳贵妃连夜派人取走了,良妃这里的帐本和印鑑。 隨著“砰”的一声,长春宫的大门被紧紧关上,侍卫层层將这里围住了! 只是苦了住在右侧殿的康贵人,每次进出都要经过侍卫的排查。 主殿里。 良妃坐在主位上,脸上始终保持著温和的神色,眼底却闪过了一抹冷意。 “这一次,是本宫疏忽了,竟被人钻了空子。” 若离气愤地问道:“娘娘,此次究竟是谁陷害我们?!” 良妃冷静地分析著:“左右不过就那几个人……” 第296章 南宫玄羽的心意 “皇后和文妃、贵妃、簫妃、柔嬪,或者……雪嬪!” 若离越听越不明白了:“可今日的事,不是將文妃娘娘、贵妃娘娘和柔嬪娘娘都牵扯进去了吗,她们险些就成为了凶手,怎么会是布局之人?” “你也知道是险些。” 良妃將手中的茶杯重重放下:“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们险些成为了凶手,那最终查出来的凶手是本宫,就没人怀疑她们了!” 若离听得心惊,但想想也有道理:“剩下簫妃娘娘和雪嬪娘娘……” “簫妃娘娘有皇子,未必没有图谋后位的野心,將您视为敌人还说得过去。” “可雪嬪娘娘……她不是从来不参与宫嬪之间的斗爭吗?怎么会有这么深的城府……” 良妃看著关起的宫门,语气深沉:“后宫的女人……有几个是表里如一的?焉知雪嬪的清冷脱俗,不是她刻意展现出的偽装?” 若离转念一想,觉得也是。 毕竟在今天之前,所有人都觉得娘娘是难得老好人呢…… 当然,这话她只敢腹誹,绝对不敢说出来。 若离担忧道:“娘娘,经此一事,您在后宫的……声誉,大不如前。若不让陛下改变主意,您就永远都不能离开长春宫。我们现在该如何是好?” 良妃心中又何尝不著急,但著急有用吗? 父亲教导过她,遇到任何问题,都要冷静下来去处理。 “幕后之人的手段如此高明,如今本宫身陷囹圄,想將其揪出来恐怕不容易。只有从涉事的人身上去查,从而找出蛛丝马跡!” 若离眼中的担忧之色更浓了:“可是所有涉事的宫人,都被陛下下令处死了。张原庆不仅被杖毙了,连张家都受到了牵连,被陛下贬出京城了,要从何查起?” 良妃起身走到了书桌前:“父亲虽致仕了,但本宫的兄长和叔叔还在朝中为官。他们奉旨出巡不在京城,正好可以暗中调查张家。” “本宫不信,张原庆捨得豁出性命污衊本宫,其中没有內情。只要在张家找到原因,就可以揪出幕后之人,证明本宫的清白。” “本宫这就修书一封,你命人悄悄送出宫去。” 若离连忙点头:“是!” 还好同是被幽禁,但长春宫和坤寧宫不同。 坤寧宫被陛下下旨封闭,上到皇后娘娘,下到粗使宫人,任何人都不得踏出去一步。 而长春宫只有娘娘不能出门,他们这些宫人还是自由的。 …… 钟粹宫。 沈知念一行人前脚刚回来,小徽子后脚就到了。 “奴才给柔嬪娘娘请安,娘娘吉祥万安!” 沈知念在软椅上坐下,抬眸看向他:“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 因为年纪小,小徽子不像宫中的那些老油条一样諂媚,露出了一个简单而清澈的笑容,將手中的篮子递了过去。 “回柔嬪娘娘,是陛下让奴才將这里面的东西,送来给娘娘。” 芙蕖接过篮子,掀开了上面盖著的布,看到了一颗颗像红宝石般鲜嫩的红莓。 菡萏诧异道:“听说丹东今年一共只进贡了两小篮子红莓,一篮在养心殿,一篮在慈寧宫。陛下这不会是把养心殿的红莓,都送过来了吧?” 小徽子笑道:“陛下见娘娘在宫宴上多用了几口红莓,这才有此一举,可见陛下心里十分记掛娘娘和皇嗣呢!” 这话小徽子当然想不到,是师父教他的。 师父说,別看宫里的宠妃那么多,可真正让陛下放在心上的,或许只有柔嬪娘娘一个。多討好柔嬪娘娘,总没错的! 所以师父才没让其他人跑腿,而是让他过来。 虽说沈知念不会因为男人送了一篮子贡品,就感动得不能自已。但帝王的行为至少说明,他谋划除掉镇国公府的同时,也没忘记关心她和孩子。 沈知念的目光落在那一篮可口诱人的红莓上,唇角微微弯了弯。 不过她记得自己现在的人设,是一个眼睁睁看著自己心爱的男人,爱上了別的女人的可怜女子。 所以,当著小徽子的面,沈知念眼中难掩悲伤,却还是强顏欢笑道:“本宫知道了,你替本宫向陛下谢恩。” 芙蕖熟练地递上了丰厚的打赏。 “奴才遵命,谢娘娘赏赐!” 出了钟粹宫,小徽子嘆了一口气。 撇开每次都出手阔绰不说,柔嬪娘娘长得跟天上的仙女似的,他都不敢多看。这样的仙女,居然也会伤心? 小徽子想不明白,只知道不管陛下问什么,自己都要如实匯报。 …… “娘娘。” 菡萏好奇地问道:“您在宫宴上受了委屈,陛下特意让小徽子送了红莓过来,那他今晚会来看您吗?” 红莓不能久放,沈知念让芙蕖把它们都洗了,拿起一颗吃著:“不用等了,陛下今晚不会过来的。” 毕竟帝王现在最“爱”的人可是文妃,甚至顶著后宫妃嬪和满朝文武的反对,將她送上了妃位。又怎么会在文妃封妃的第一晚,跑到钟粹宫来呢。 菡萏他们对视了一眼,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怕惹娘娘伤心。 殊不知……沈知念根本不伤心,所有心思都在復盘今晚发生的事。 瞥到盘子里的红莓,她淡淡道:“这些你们分了吧。” 心腹们受宠若惊! “娘娘,这怎么使得……” 连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宫里都没有的贡品,他们做奴才的怎么能吃呢? “本宫在宫宴上已经吃饱了,剩下的红莓也吃不完,放到明日该坏了。” 菡萏他们这才喜笑顏开道:“嘿嘿……那奴婢们就不客气了!” 感受到房间里欢快的气氛,就连古板的肖嬤嬤,都有些被感染了。 菡萏塞了一个红莓到她手里:“嬤嬤,您尝尝。这可是陛下的一片心意,咱们不能浪费了。” 不知道为什么,肖嬤嬤莫名觉得脖子有些凉…… 罢了,罢了,反正他们不说出去,陛下也不会知道。 她原本是最讲规矩的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都快被钟粹宫的这帮小滑头带歪了。 第297章 帝王问沈知念心情怎么样(2万打赏值加更) 林嬤嬤看出了沈知念的出神,关切地问道:“娘娘,您还在想今晚发生的事吗?” “慎刑司已经查明,凶手是良妃娘娘,她也得到了处罚。为何您还……” 沈知念若有所思道:“不知道为什么,本宫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本宫对良妃的了解虽然不多,可从种种事情看来,她一贯喜欢用挑唆的手段,让別人去做恶事,自己手上始终是乾乾净净的。” “这一次,亲自出手算计了这么多人,不像是良妃一贯的风格……” “而且她苦心孤诣,在后宫营造好名声,未必没有图谋后位的打算。既如此,又怎么会留下这么明显的把柄,让自己身上有了污点呢?” 听到这里,芙蕖他们都惊出了一身冷汗:“若凶手不是良妃,那幕后之人究竟是谁?手段如此之高,真是让人不寒而慄……” 沈知念和良妃的猜测差不多:“良妃如果真是清白的,后宫有能力促成此事的,除了皇后和簫妃,本宫想不到其他人了。” 虽说柳太后也有这样的本事,但对方是千年的狐狸,还想借她的手,帮柳贵妃按死姜婉歌,不会这么快就动除掉她的心思。 菡萏诧异地问道:“可冬燕的耳环,不是在太极殿找到的吗?若真凶是皇后娘娘,怎么会把文妃娘娘牵扯进去?” 沈知念眼底闪过了一道冷芒:“那只耳环原本在钟粹宫,是小周子提前发现了,將它扔到了太极殿!” 否则今晚的宫宴上,不等查出良妃,就能定沈知念的罪了! 肖嬤嬤和元宝同时跪在了地上:“老奴/奴才失察,才让人钻了空子,请娘娘降罪!” 沈知念並没有怪罪他们:“你们都是宫里的老人了,应该明白位份越高,身边伺候的人越多,人心也就越复杂。哪怕是皇后娘娘的坤寧宫,都不敢说没有旁人安插的暗棋。这不是你们的错,起来吧。” 就像一些人宫里,有沈知念安插的钉子。后宫哪有简单角色,那她宫里有別人安插的钉子,也不奇怪。 毕竟钟粹宫现在上上下下有二十多名宫人,其中只有几个是沈知念的心腹。那些粗使宫人的背景她虽然都调查过,但有些事情想在明面上糊弄过去,太容易了。 她去赴宴了,洒扫的宫人想夹带一只不起眼的耳环,丟在院子里,不是什么难事。 只要保证除了心腹以外的人,都不能进內室。其他人就算有异心,也闹不出太大的乱子。日久见人心,等他们露出了狐狸尾巴,自然能將人揪出来! 肖嬤嬤沉声道:“冬燕的耳环是在太极殿被找到的,那咱们就不能大动干戈审问下面的人,否则所有人都会知道,是娘娘想陷文妃於不义。” “但请娘娘放心,稍后老奴就说是娘娘的戒指失窃了,定会把那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找出来!” 沈知念含笑道:“所以,本宫不怕內鬼搞事情,就怕他们默默无闻。” 毕竟露出了破绽的內鬼,哪有隱藏在暗处的钉子可怕。 肖嬤嬤和元宝风风火火地去处理此事了,他们可不能让娘娘怀疑自己的能力! 芙蕖担忧地望著沈知念:“皇后娘娘虽被收走册宝幽禁了,但暗地里的手段,依然不可忽视。簫妃娘娘有皇子,为了替三皇子剷除障碍,也有对娘娘下手的动机。” “那么……幕后之人究竟是良妃娘娘、皇后娘娘,还是簫妃娘娘呢?” 她真的很心疼娘娘,怀著身孕还要面对眾人的明枪暗箭。 沈知念沉声道:“若良妃是清白的,肯定不会坐以待毙。替本宫传信出去,让父亲派人注意良妃家族的动静。如果良妃也在暗中调查此事,就说明她也是遭人算计了。” “奴婢遵命!” …… 永寿宫。 虽说已是春末,但这两天突然降温了,大公主有些咳嗽。 柳贵妃心疼不已,盛怒之下又处置了一批伺候她的宫人,今天的宫宴也就没带她出去。 见柳贵妃回来,大公主迈著小小的步伐迎了上去,却看到了柳贵妃神情愤恨,双眸含泪的样子。 大公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能感觉到母妃的情绪很不好,关心地问道:“母妃,您怎么了?是不是父皇又不让您出门了?” 她记得上次,父皇很久不让母妃出门,母妃每天都很难过,经常一个人坐在窗边哭。 大公主的五官和柳贵妃长得很像,眉眼间却能看出南宫玄羽的影子。柳贵妃將她抱了起来,走进了內室,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大公主很心疼,伸出肉嘟嘟的小手为她擦眼泪:“母妃不哭……” “韞儿去跟父皇说,让父皇別禁足母妃,母妃別难过了好不好?” 柳贵妃吸了吸鼻子,眼底闪过了一抹刻骨的恨意:“你父皇没有不让母妃出门,是有贱蹄子,把你父皇的心,从母妃这里勾走了!” 以往,柳贵妃从未在大公主面前,说过这样的话。伺候的宫人更不敢用类似的词语,污了大公主的耳朵,是以她並不明白。 大公主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不解:“母妃,什么是『贱蹄子』?” 柳贵妃抱紧了大公主:“韞儿,你要记住,所有跟母妃抢你父皇心的女人,都是贱蹄子!母妃只有你了,你一定要听母妃的话!” 大公主懵懂地点头:“韞儿听母妃的话,母妃不哭……” …… 养心殿。 帝王今晚没有翻任何人的牌子,回来后就在沉默地批摺子。 宫人们看出陛下的心情不佳,伺候的时候都小心翼翼。 见小徽子终於回来了,李常德重重舒了一口气:“东西都送去钟粹宫了吗,柔嬪娘娘怎么说?” 帝王也放下奏摺,看向了小徽子:“柔嬪她……心情还好吗?” 小徽子行了一礼,如实道:“启稟陛下,柔嬪娘娘收下了红莓,让奴才代她向您谢恩。” “但奴才总觉得……娘娘看起来有些鬱鬱寡欢……” 第298章 怎么弄得跟私通的狂徒似的 说这话的时候,小徽子忐忑地看了李常德一眼。 师父总说他笨,脑子不会转弯,也不知道他如实匯报柔嬪娘娘的反应,有没有做错…… 南宫玄羽拿著奏摺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一下。 一直以来,念念对他的爱都简单而热烈,又怎么会不难过呢? 但现在朝野上下都知道,他为了文妃而疯狂了。有女儿、妹妹在后宫的朝臣,对镇国公府越发不满。 这种时候,他不能在明面上偏宠念念,所以只让小徽子在私底下,將剩余的红莓全送过去。 帝王看似在批奏摺,心思却早已飘远了…… 他既希望她开心。 可她如果真的很开心,他又会觉得,她是不是没有那么在意他?因为不在意,所以好哄…… 直到小徽子回来,告诉他念念的反应,帝王一边感到欣慰,念念果然爱他至深;一边又担心,她鬱鬱寡欢会不会影响到身体。 在朝政上,帝王向来杀伐果断;可感情上,向来都是女人討好他,从未有人教过他,该怎样去爱一个人…… 有生之年,南宫玄羽还是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抓心挠肝的滋味…… 作为陛下身边最亲近的人,李常德虽不参与政事,但也隱隱约约能察觉到,陛下早就动了除掉镇国公府的心思。 对镇国公府的无限纵容,对文妃的滔天宠爱,便都说得过去了。 李常德也就明白,陛下如果在这时,去他真正在意的人那里,反而对对方不好。 那么身为总管太监,最重要的是什么?当然是懂得察言观色,为陛下排忧解难啊! 但又不能做得太明显,不然就是揣测圣意,大不敬。 见帝王明明拿著奏摺,却一副走神的样子,李常德弯著腰,笑呵呵道:“陛下,今晚的月色不错,不如奴才陪您去御园赏赏月?” 钟粹宫可就在御园旁边。 小徽子眨了眨眼睛,有些不解。 今日又不是十五,赏什么月?他刚才回来的时候,天上只有一弯月牙,还被云层遮住了…… 师父这么说,陛下不会治他一个欺君之罪吧? 小徽子正担心著,就见陛下放下了手中的奏摺:“那便去赏月吧。” “朕今晚想静静,除了李常德外,其他人不必跟著。” 李常德甩了一下拂尘,笑著跟了上去:“奴才遵命!” 要不怎么说,宫里的太监那么多,却没有一人能取代他的位置。还有谁比他更懂陛下? 只留下小徽子站在原地,满脸不解。 在陛下面前说瞎话也行?陛下不仅没怪罪,甚至乐在其中? 十一岁的小徽子默默想著,自己果然还有许多地方,需要跟师父学习…… 另一边。 帝王哪次出门,身边不是浩浩荡荡跟著一群人,鲜少只有李常德在旁边伺候。 从孝宗时期发生了刺客事件开始,后宫巡逻的侍卫就一轮接著一轮,倒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什么人在那里?!” 帝王頎长的身影站在阴影处,李常德上前翘著兰指道:“是咱家。” 谁不知道他是陛下最信任的人,侍卫们立刻拱手行礼:“李公公!” 李常德道:“忙你们的去吧,莫说今晚见过咱家。” 侍卫们隱隱约约看到,李公公身后还有一个人,却不敢问,一个个都低下了头当不知道:“是!” 侍卫们离开后,李常德转过身,堆笑道:“陛下,咱们走吧。” 南宫玄羽的脸色有些黑,没有说话。 他堂堂帝王,见自己的妃子天经地义,怎么弄得跟私通的狂徒似的? 儘管南宫玄羽不想承认,可这確实有一种……新奇的刺激感…… 李常德憋著笑,一路跟在后面。 他打小就伺候陛下,也见过陛下当初盛宠贵妃娘娘的样子。但陛下对贵妃娘娘再宠爱,也从未为了见贵妃娘娘而这样过。 看陛下这兴致勃勃的模样,李常德终於明白了,难怪戏文里都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 咳咳……他真该死啊,怎么能这么想陛下呢…… 从养心殿到御园的距离不短,过了许久,两人终於到了。 李常德明白,陛下要面子嘛,有些话当然要他这个做奴才的来说。 他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告罪道:“哎哟!瞧奴才这记性,忘了今晚不是月圆之夜了,求陛下恕罪!” “只是都到这里了……陛下要不去钟粹宫坐坐?” 南宫玄羽双手负在身后,听到这话,矜持地点了点头:“既如此,便摆驾钟粹宫吧。” 至於为什么一路走过来,都没看到今晚没月亮,到御园了才发现此事?两人是只字不提…… …… 钟粹宫。 肖嬤嬤和元宝將所有宫人,都集中在了院子里。 柔嬪娘娘受宠,性子也和善。被分到她身边当差,他们不仅日子过得轻鬆,不用担心隨时被责罚,平时的打赏也多。而且走到哪里,都会被其他人宫里的人高看一眼。 眾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阵仗,神色不禁有些惴惴不安。 一名宫女壮著胆子问道:“敢问嬤嬤,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肖嬤嬤威严的目光,从他们脸上一一扫过,沉著脸道:“娘娘的一枚戒指失窃了,那是陛下私库里的赏赐!” “娘娘说了,念在你们在钟粹宫当差一直兢兢业业,此次又是初犯,只要主动把东西交出来,便不再追究此事。” “否则等我们查出来……就別怪娘娘將这个手脚不乾净的人,扭送到慎刑司了!” 肖嬤嬤唱完黑脸,该元宝唱白脸了:“真是的,娘娘的性子你们还不清楚吗?只要诚心悔过,娘娘就会当作此事没发生过。到底是谁拿了?快交出来吧,不然到时候后悔也没用了……” 太监和宫女们都嚇得跪在了地上:“请嬤嬤和公公明察,奴才/奴婢万万不敢盗窃娘娘的宝物!” 肖嬤嬤和元宝对视了一眼,冷哼道:“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就別怪我不客气了!” “小明子,小周子,你们去他们的房间里搜!” 两人齐声道:“是!” 第299章 沈知念找出埋藏的钉子 戒指失窃了是假,想趁机搜查他们的房间是真。 若真有內鬼,总会找到一些蛛丝马跡。就算找不到,搜一搜也没什么损失。 肖嬤嬤严厉的目光,再次从这些宫人身上扫过:“若有人发现他人有形跡可疑的地方,皆可向我检举。说错了也没关係。一旦查实,娘娘重重有赏!” 財帛动人心。大家都知道娘娘出手阔绰,听到“重重有赏”四个字,心思都变得活络起来! 不过毕竟同在一宫当差,低头不见抬头见,没有愿意第一个举报共事的人。 肖嬤嬤也不著急,来回走动盯著他们。 她也是从底层小宫女爬上来的,太懂这些宫人的性子了。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就有一名宫女指著另一名太监道:“嬤嬤,我昨天中午看到小阳子,鬼鬼祟祟出去,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小阳子嚇了一跳,连忙辩解道:“你不要血口喷人啊!我光明正大走大门进出的,什么时候鬼鬼祟祟了?!” 有了这个开头,很快又有一名太监,看向一名宫女道:“嬤嬤,我昨天半夜起来出恭,见冰巧还在院子里晃荡,形跡可疑!” 冰巧胆子小,都快嚇哭了:“我是晚上整理衣服的时候,才发现有一块手帕不见了,所以到外面找找。你不要乱说!” “嬤嬤,我白天见……” 曾经在御前伺候的人,哪能没有几分本事?即便他们说得很杂乱,元宝还是把每个人,什么时候说过什么话,都牢牢记下来了。 小明子和小周子的动作很快,没过多久就回来了。 肖嬤嬤和元宝都看出了端倪,交待芙蕖看著这些宫人,和两人进了內室。 虽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可宫里为了利益互相陷害的人还少吗? 未知的等待才是最可怕的,宫人们头上都冒出了细密的汗水。这对真正的內鬼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心理上的考验…… 林嬤嬤刚为沈知念涂完精油,服侍她穿好衣衫起身。然后垫了一个软枕在她身后,让她躺得舒服些。 沈知念抬眸扫了一眼:“查出什么了?” 小明子从衣袖里抽出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娘娘,这是在小顾子的床铺下搜出来的!” 菡萏气愤道:“果然有內鬼!” 普通宫人一年的俸禄才六两银子,就算不吃不喝,也要攒八年多才有五十两。 哪怕加上主子们平日里的赏赐,五十两也是不可估量的数目,不可能出现在一名普通太监身上! 钟粹宫的粗使宫人,沈知念知道他们的名字和长相,却不了解他们的性子。 她没有贸然下结论,看向了肖嬤嬤和元宝:“你们觉得,会是小顾子把冬燕的耳环,扔在了钟粹宫吗?” 肖嬤嬤摇了摇头:“安插暗棋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钟粹宫的防守如此严密。若毒杀刘常在的凶手,真是良妃娘娘,她不会让费尽心思埋藏进来的钉子,这么快就废了。” “老奴猜测,凶手肯定早就给了內鬼好处,这张银票不过是用来嫁祸的。” 沈知念的眼眸微微眯起:“一出手,就用五十两银子嫁祸,幕后之人倒是阔绰。那依你们看,內鬼会是谁?” 肖嬤嬤和元宝知道,这是娘娘对他们的考验。若连一个搞事情的內鬼都找不出来,他们凭什么掌管钟粹宫? 元宝上前道:“娘娘,据和小顾子同屋的小阮子检举,几日前的下午,小顾子外出了许久才回来。” “小顾子对此的解释是,他的扫把坏了,去內务府登记领一把新的。在路上遇到了相熟的太监,聊了几句,所以耽误了一些时间。” “领取扫把確有此事,但他是否遇到了相熟的太监,时辰已晚,暂且无法查证。” “而且小顾子也是今天白天,负责扫院子的人之一,確实有嫌疑和作案的时机。再加上从他床铺下搜出来的银票,任谁都会觉得內鬼是他。” 沈知念点了点头:“接著说。” 元宝受到了鼓励,更有自信了:“正因为指向他的证据太全面了,奴才才觉得不对。” “奴才和肖嬤嬤刚才在外面审问他们,或为了厚赏,或真心想替娘娘找出盗贼,那些宫女和太监,都绞尽脑汁想旁人鬼祟的地方。哪怕是一件很寻常的事,他们都能遐想许多,从而当成罪名。” “除了小阮子外,所有人都被检举过……” 菡萏品出不对劲来了:“越是真正的內鬼,越会掩人耳目。小阮子的行为太乾净了,反而不正常。而且他和小顾子住一间房,嫁祸起来也容易!” “检举小顾子的人是他,若我们真认为小顾子是內鬼,他不仅可以洗清嫌疑,还可以凭藉此次功劳,得到娘娘的青眼!” 元宝含笑道:“菡萏姐姐机敏!” 他虽说是钟粹宫的掌事太监,但菡萏和芙蕖是娘娘的陪嫁,元宝从来不在她们面前摆架子。 肖嬤嬤道:“娘娘,老奴和元宝一样,都认为小阮子才是內鬼!” 虽说他们的推测有道理,但也不排除是小顾子扮猪吃老虎,想用这种方式误导他们,好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 试探一番就知道了。 沈知念道:“先把小阮子喊进来。” “是!” 来钟粹宫这么久了,这是小阮子第一次进入內室。他全程不敢抬头,跪在地上恭敬地行礼:“奴才给娘娘请安!不知娘娘喊奴才进来,有什么吩咐?” 沈知念冷笑一声,將那五十两银票丟在了他脚下。 小阮子眼底闪过了一丝慌乱,但很快就被他掩饰好了,惶恐地问道:“娘娘,这……这是……” 沈知念声音微凉,语气漫不经心,却带著一股极强的压迫感:“你把这张银票放在小顾子的床铺下,想將他诬陷成內鬼。本宫却没拿他怎么样,反而喊了你进来,你还不明白吗?” 元宝呵斥道:“老实交待,你真正的主子是谁?!” 小阮子確实嚇了一跳。 但他忽然想起了,娘娘册封礼当日,鞋子里被人放了针,她也是这么诈夏风、秋月和柳絮的。 说不定这次同样是试探,他不能上当! 第300章 南宫玄羽看到了多少(3万打赏值加更) 想到这里,小阮子安心了不少,眼底浮现出了几分迷茫,不解地问道:“娘娘,肖嬤嬤和元宝公公不是说,陛下从私库赏赐给您的戒指不见了?” “在小顾子床底下搜出来的银票,和您口中的內鬼,又是怎么回事?” “奴才实在愚钝,求娘娘明示啊!” 小阮子的模样不似作偽,仿佛真的不知道这些事。 沈知念觉得,他有可能真的是清白的。 也有可能是……她上次诈夏风她们的事,大家都知道了,所以小阮子不上当。 但沈知念又不傻,同样的手段,怎么可能连著用两次? 她的身体往后倾,躺在了软枕上,似乎失去了所有审问的兴趣:“本宫知道了真相,本想给你一个悔过的机会,可你却不珍惜,就別怪本宫无情了。” “小周子,將他捆起来,明日一早直接扭送慎刑司!不……不用等了,连夜將他送过去!就说……本宫的戒指不见了,是在他的床底下找到的。” 小周子摩拳擦掌地上前:“奴才遵命!” 小阮子有些不明所以。 娘娘说他是內鬼,他打死不承认就行了。为什么娘娘不把这个罪名安在他身上,反而又扯到了戒指失窃的事? 下一秒钟,元宝就为小阮子解惑了。 他嘆了一口气,似乎有些不忍:“你说你,娘娘都发现你是內鬼了,你还狡辩,惹娘娘生气。那娘娘只能用非常手段处置你了。” “你交代做內鬼的事,最多就赔上自己的性命,娘娘说不定还会对你从轻发落。” “但盗窃出自陛下私库里的御赐之物,那可是抄家灭族的罪!你是想死自己一个,还是想死一黄册?” 黄册就是户部发放的身份凭证,上面记载了每户的人口数量、姓名、性別、生辰日期等。 肖嬤嬤皱著眉头道:“娘娘都发话了,元宝,你还跟这个刁奴废话这么多做什么?” “小周子,还不快把人拖下去,別在这里碍娘娘的眼了。” 小周子立马將小阮子钳制起来:“是!” 沈知念不动声色地观察著小阮子的反应。 她从一开始表现出的样子,就是自己確实知道了真相,而且问都懒得问了,直接要把人送到慎刑司去。 现在摆在小阮子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死自己一个,还是全家人一起死? 如果小阮子真的是內鬼,惊慌之下,肯定会露出破绽。 小阮子还在挣扎,脸上写满了冤屈:“娘娘,奴才真的不知道您说的內鬼是什么意思,更没有盗窃过您的戒指!您不能这样顛倒黑白啊!娘娘……” 沈知念看都懒得看他,仿佛不想观赏他拙劣的表演。 小周子记得娘娘之前交代的,如果对方都被拖出钟粹宫了,还坚持这番说辞,便可以暂时证明他的清白。所以小周子依旧钳制著他,往外面拖去。 终於,在快被拖出房间的时间,小阮子彻底绷不住了—— 娘娘是认真的! 她真的会把盗窃御赐之物的罪名,安在他身上,让他被满门抄斩! 他之所以帮那人做事,不就是为了保全家人吗?如果黄册上的人都要死光,那他苦苦坚持的意义是什么? “娘娘!奴才交待!奴才什么都交待!” 沈知念这才抬手,示意小周子放开他。 小阮子跪在了地上,痛哭道:“是良妃娘娘!奴才背后的主子……是良妃娘娘……” “几日前,良妃娘娘的心腹私底下找到奴才,给了奴才一只耳环,让奴才今天把它丟在钟粹宫的院子里……” “奴才真的知道错了!奴才再也不敢了!求娘娘开恩!求娘娘开恩!” 除了沈知念的心腹,所有人都以为冬燕的耳环,是在太极殿找到的,此事跟钟粹宫没有任何关係。 小阮子能准確说出耳环的事,证明他確实是內鬼! 这样看来,一切逻辑都对得上了。 就连芙蕖他们心中的疑虑也消了。 娘娘之前的猜测,应该是想多了。良妃確確实实就是毒杀刘常在,布下这个局的凶手。 但……沈知念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一时间却也找不到头绪。 元宝不经意间一瞥,竟看到陛下从门口走了进来,顿时嚇了一跳,连忙跪下行礼:“奴才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剩下的宫人也嚇得不轻,反应过来哗啦啦跪了一地:“奴才/奴婢参见陛下!” 沈知念的心头猛然一跳,不確定他们刚才的话,南宫玄羽听到了多少…… 她一直在帝王心中维持著单纯善良的形象,如果让他知道,冬燕的耳环原本在钟粹宫。他肯定能猜到,是她让人將其丟到太极殿,把姜婉歌拉下水的。 那他不就明白,她往日无害的模样,都是装出来骗他的了…… 入宫这么久,沈知念还是第一次有心虚的感觉。 真是惊心动魄啊! 不知道为什么,她忐忑的同时,心中竟升起了一股莫名的兴奋感…… 但现在还不到向帝王摊牌的时候。 沈知念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当然不会不打自招,一秒装出了一副悲伤中,又透著几分惊喜的样子,一脸复杂地问道:“……陛下怎么来了?” 隨即,她在林嬤嬤的搀扶下,准备起身行礼:“臣妾参见陛……” 南宫玄羽连忙抬手制止了沈知念,大步走到床边:“朕说过许多次了,你有孕在身,不必多礼。” 沈知念有些摸不准了,只能试探:“陛下不是应该去文妃娘娘那里吗,怎么到臣妾的钟粹宫来了?” 帝王走进钟粹宫的时候,见大晚上的,所有宫人竟都站在院子里。 他心中虽有疑惑,却想著给念念一个惊喜,便抬手示意他们不必行礼。 谁知道他刚走进房间,竟看到念念漫不经心地靠在软枕上,低头睨向那个跪在地上的奴才。一双狭长的狐狸眼,眼尾微微上挑,眼神冰冷而锐利,带著极强的压迫感! 跟他往日见到的,娇媚柔软的样子截然相反…… 那一瞬间,南宫玄羽险些以为自己眼了。 第301章 帝王承认爱上了沈知念 再仔细一看,念念依旧是从前的念念。刚才的那一瞥,仿佛只是幻觉。 听她用带著些许吃醋的语气,问他为何不去文妃那里,怎么来了钟粹宫,帝王眼底不禁染了几分笑意。 他喜欢看她在意他的样子。 在他看来,她的吃醋不是善妒,是可爱。 至於其它事……能从一眾皇子中夺嫡成功的帝王,或许不是真的看不透,只是不愿深想…… 心悦一个人,对方在自己眼中,就自带一层光晕,怎么看都觉得美好。 他不愿打破这层美好。 帝王不打算当著这么多宫人的面,討论沈知念是否吃醋了的事,转头看了跪在地上的小阮子一眼:“这个奴才怎么惹念念不高兴了?” 现在看来,南宫应该没听到他们说的话,只看到了她刚才凌厉的眼神,沈知念不禁鬆了一口气。 不管他是真的忽视了,还是不想深究,既然南宫玄羽没说她跟平时不一样,那她就装作不知道。 但这也给沈知念提了一个醒,以后哪怕在自己的寢殿里,也要谨言慎行。不然哪天被南宫玄羽发现了,她是芝麻馅汤圆的事,恐怕不好收场…… “没什么,只是臣妾的一件首饰不见了,例行问话而已。” 帝王皱起了眉头,冷冷地问道:“钟粹宫竟有如此胆大包天的人?” “李常德,命慎刑司……” 沈知念抓著南宫玄羽的手臂,摇了摇头:“陛下,那件首饰或许是臣妾一时忘了放在哪里了,说不定明天就找到了,何必劳烦慎刑司大动干戈呢?” “陛下大晚上来看臣妾,臣妾不想让其它事,耽误我们一家三口相处。” 说这话的时候,沈知念握著南宫玄羽的手掌,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笑吟吟地望著他,眼眸中似有星辰闪动。 帝王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哪还顾得上其它事,心中只剩下柔软。庆功宴上的事让他產生的不快,仿佛都一扫而空了。 肖嬤嬤等人十分有眼力见,带上小阮子退了出去。 对小阮子来说,落在娘娘手里,可比被陛下审问好多了,自然不会主动拆穿。 转眼间,內室只剩下两人。 想起小徽子说来送红莓的时候,见念念一副黯然神伤的样子。如今她却像没事人似的,只是眉眼间带著几分难过。 是在强顏欢笑么…… 帝王无法解释朝堂上的事,只能將沈知念拥进了怀中:“念念,看到你吃文妃的醋,朕其实挺开心的。因为这让朕知道了,你心里有多在意朕。” “但朕还是想告诉你,不要因为任何人难过,她们不值得你如此。”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这番话,沈知念左耳进,右耳出。 南宫玄羽爱她的时候,她吃醋是在意他。 但只要帝王想,他可以得到天底下的任何一个美人。有朝一日,他不爱她了呢? 届时,她的吃醋就是善妒,是面目扭曲,失了本心。 柳贵妃的前车之鑑,不就摆在那里? 心中这样想著,沈知念却將脸贴在帝王的胸口,声音有些忐忑,但带著自欺欺人般的信任:“只要陛下说,臣妾就相信。哪怕陛下是哄臣妾的,臣妾也甘之如飴……” 不继续哄骗这个男人,怎么让他对她情根深种,將来立后时,越来越偏向她? 南宫玄羽捧著沈知念的脸,和她四目相对。两道剑眉之下,一双如潭水般幽深的眼眸,深深地凝视著她:“君无戏言。” “朕……没有骗你。” 沈知念吸了吸鼻子,声音有些哽咽:“臣妾知道。臣妾只是……只是不敢相信……自己何德何能,竟能得到陛下的盛宠……” “臣妾笨嘴拙舌,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感情。臣妾其实是想告诉陛下,曾经在话本子里看过的一个故事。” “女子明知道情郎是骗自己的,却还是笑著喝下了对方递过来的毒酒。臣妾那时想不通,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直到遇见了陛下,臣妾才明白了……” “若有一日,陛下將毒药递给臣妾,臣妾也会心甘情愿,笑著吃下去……难怪古人云,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1” “臣妾也知道自己这样很傻,可是臣妾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深深爱上了陛下……” 说到这里,沈知念再也绷不住了,晶莹的泪水像星星般,一颗颗从眼眶里掉下来,唯美而又哀伤。 南宫玄羽只觉得心头闷痛,甜蜜而又心疼,像对待一件稀世珍宝般,轻柔地吻掉了她脸上的泪珠:“念念,不要这么说……” “朕不是氓,也绝不会让你成为诗中的弃妇。你可以放心地相信朕、爱朕;亦可以放心地將你的一颗真心,交付於朕。因为……朕亦心悦你……” 从小养成的性子,让南宫玄羽习惯了將所有情感藏於心中。 他曾经一度以为,即便他爱上了她,也永远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口。 因为一个帝王,不该將自己的软肋告诉任何人。哪怕是软肋本身,也不行。 可看著她深爱著他,因为这份感情忐忑不安,辗转反侧的模样,他於心何忍? 因为不忍,所以想让她安心。 沈知念在心中轻哼了一声。 她又不是傻子,当然感觉得到这个男人的爱。 但爱一个人,是需要说出口的。 帝王不说爱她,她如何一步步恃宠而骄,得寸进尺? 有了这个铺垫,后面的事就容易多了。即便有一天,南宫玄羽发现了她是黑心莲的真相,又如何? 原因和理由她都找好了—— 她为什么不再事事小心翼翼,处处谨小慎微?敢伤害她的人,她就毫不留情地反击回去?是帝王的爱,让她有了底气和资本! 她变成那样,都是被他宠出来的,可就不能怪她咯…… 那个时候,南宫玄羽已经在她身上付诸了太多感情。如果捨弃她,那他的所有付出都白费了。他捨得么? 所以,哪怕知道了她的真实性子,他也咬牙认了吧! —— 註:1引用自先秦·匿名《卫风·氓》。 第302章 她爱的是陛下,而不是南宫玄羽 面对帝王的示爱,沈知念该是什么反应呢? 不可置信?欣喜若狂?感动不已? 不不不,那就大错特错了! 因为沈知念如果这么做,站在南宫玄羽的角度就是—— 他们已经在一起许久,有那么多美好的回忆,还有了孩子。曾手谈到天亮,也曾互诉衷肠,蜜里调油。 他的心意,她不是应该早就明白了么? 听到他说心悦她的话,她的反应这么大,岂不是代表她过去被打动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 所以……沈知念吸了吸鼻子,欣喜却不诧异:“两个两心相许的人在一起,又怎么会感觉不到对方的心意呢?其实臣妾一直有所猜测,陛下心中亦是爱著臣妾的。” “只是……只是陛下是九五之尊,臣妾不敢相信,自己能有这样的福分……” “今晚听到陛下的这番话,臣妾终於知道,原来臣妾的感觉没错。” “此生能得到羽郎的真心,念念死而无憾了……” 南宫玄羽低头堵住了她的唇。 辗转反侧,攻城略池。 一个绵长的吻结束,两人的呼吸都有些不稳。 他终究顾及怀中的女人有身孕,没有进一步行动,只是气息有些沉重,声音喑哑:“念念,不要说『死』字……” 沈知念眸中染了一层水光,魅惑而不自知。 她握著南宫玄羽的大手,和他十指紧扣,声音如羽毛般轻柔:“好。” “臣妾和孩子,会一直陪著陛下……” 南宫玄羽看她的眼神,盛著万千柔情:“念念,你怎么不像刚才那样叫朕了?” 天天在私底下喊他“羽郎”,他不就习惯了吗?这样的杀手鐧,她当然要留在关键时刻用。 而且男人大多有一种贱贱的心理,南宫玄羽如果觉得,自己已经彻底得到了她的心。不就像把鱼饵吃完了的鱼,还会接著咬鉤吗? 那她还怎么钓著他,让他继续追逐,继续抓肝挠腮在她身上心思? 故而,沈知念是一副动了情,却依旧克制的样子。就好像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爱上了帝王,但始终在深宫保持著一份清醒,不敢对他死心塌地。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陛下,哪怕是皇后娘娘,也要与您先论君臣,再论夫妻,更何况是臣妾呢?” “刚刚是臣妾失態了,臣妾不想让別人说,臣妾恃宠而骄,居然在陛下面前忘了规矩。” 南宫玄羽本想说,他允许她不讲规矩,却看到了她眼底的忐忑。 他得到了念念的心,可还没完全得到。 因为他是帝王,自古帝王无情,她怕彻底付出真心后,会万劫不復。 南宫玄羽能理解。 他爱的,不正是这样单纯又聪慧,深情又清醒的念念? 所以,没关係。 时间会证明一切。 他会让念念完全对他敞开心扉,彻底在这份情意中沦陷! 这一刻,南宫玄羽对沈知念的感情,是来自男人的征服欲,也是无法克制的真情! “……朕不逼迫你,你可以尽情做你自己。” 沈知念靠在南宫玄羽怀里,低头笑了:“好。” 这个男人以为自己是猎手,而她是落入他情网的小绵羊。那就让他一直以为著吧。 或许是因为,觉得他们已经两心相许了。这一夜,帝王第一次对人敞开心扉,神色复杂地和沈知念说了许多。 “朕曾经以为,皇后深爱朕。可在她心中,最重要的永远是家族荣耀,以及下一任帝王身上,有没有流著镇国公府的血。” “朕也曾以为,贵妃对朕用情至深。但比起朕,她更在意的,是自己有没有被皇后压一头,有没有在宠爱上输给別的女人。” “甚至……朕一直觉得,与朕青梅竹马长大的良妃,虽不是朕心动的类型,却温和贤良,与后宫的其他人都不同。却没想到……” “朕是富有四海的帝王,却从未得到过纯粹的真心……直到朕遇见了你。” 说到这里,帝王抱著沈知念的手臂,微微收紧了一些:“所以,念念,答应朕,对朕的感情永远都不要变,永远都不要骗朕……” 心肠再冷硬的女人,听到这话恐怕也会忍不住动容,沈知念却人间清醒。 姜皇后虽不是什么好人,但站在她的角度,她身为镇国公府的嫡长女,从小集万千宠爱於一身长大,本就肩负著家族荣耀。 如果因为爱上了一个男人,就忘记了自己的使命和责任,不是纯纯脑瘫么? 帝王希望对方心中不要只有家族,那好,只知道情爱的柳贵妃嫁给了他。 可他满意了吗? 又嫌弃人家善妒…… 至於良妃……沈知念其实挺欣赏她的。为了谋夺自己想要的东西,可以装这么多年的老好人。 不过欣赏归欣赏,沈知念可不会对对手心慈手软! 所以啊,哪怕是帝王,也不能什么都想要! 最后……沈知念出现在了南宫玄羽身边。她的性子、容貌、才情、背景等等,全都是他喜欢的,堪称完美,帝王终於满意了! 但他就没有想过,世间真的有这样一个人,能完美地符合自己的喜好吗? 有没有可能,对方能跟他完全適配,是因为別有目的,所以费尽心机编织了陷阱呢? 然而换位思考一下,沈知念也觉得正常。他是天子嘛,有自负的资本,自然会认为,她理所当然深爱著他。 沈知念真诚道:“陛下放心,臣妾永远爱陛下,永远都不会变……” 这一句倒是实话。 她爱的是陛下,而不是南宫玄羽。 换句话说就是……谁是陛下不要紧,只要她永远是风光无限的宠妃,將来能成为万人之上的皇后就行! 至於从情感的角度去考虑…… 平心而论,南宫玄羽確实对她挺不错的。謫仙般的模样,是她喜欢的类型。那方面的能力,也挺让她满意。 如果他只是普通的世家公子,沈知念或许会付出真心,和他轰轰烈烈地爱一场。因为即便有朝一日他变心了,她也输得起。 然而没有如果。 只要他一天主宰著对她的生杀大权,她就一天不会交出自己的真心。 第303章 柳太后看透了真相(32万票加更) 翌日。 沈知念醒来前,南宫玄羽就带著李常德回了养心殿,隨后从养心殿去上朝。 离开前,李常德特意交待钟粹宫的宫人,就当陛下没来过。 昨晚和今早,看到过他们的侍卫、宫人不少,但陛下都发话了,哪个不要命的敢说出去? 故而满宫的人都不知道,帝王昨夜宿在了钟粹宫。 大清早,內务府的人便带著妃位的朝服、朝冠,以及陛下特意交待的赏赐,去了太极殿。 所有人都觉得,贵妃娘娘也好,柔嬪娘娘也罢,都是明日黄了。陛下现在心尖尖上的人,是文妃娘娘! 后宫嫉恨姜婉歌的人,岂止一个?只不过她现在是帝王心尖尖上的人,又身居妃位,没人敢拿她怎么样。 柳贵妃守著冰冷的永寿宫,流泪到天亮。 “娘娘。” 翠竹走了进来,眸中难掩心疼:“袁嬤嬤来了。” 袁嬤嬤是柳太后最信任的心腹,柳贵妃对她也很敬重,当即道:“伺候本宫梳洗。” 她不能让袁嬤嬤看到,她萎靡不振的样子。 因为袁嬤嬤知道了,姑母也就知道了。 “是!” 柳贵妃像往常一样,盛装打扮完毕,才走到外间见袁嬤嬤。 袁嬤嬤行了一礼:“老奴给贵妃娘娘请安。” “免礼。” 柳贵妃抬眸问道:“嬤嬤这时候过来,可是姑母有什么吩咐?” “太后娘娘命老奴过来,请贵妃娘娘去慈寧宫一趟。” 柳贵妃眼底闪过了一抹疑惑。 为了减轻陛下对定国公府的猜忌,一直以来,姑母不仅不过问后宫的事宜,甚至很少跟她来往。 这一次,叫她过去做什么? 柳贵妃虽然不解,但並没有多问:“是,本宫这就过去。” 不多时,一行人就到了慈寧宫。 “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 柳太后正在大佛堂念经,听到柳贵妃行礼的声音,她敲木鱼的动作並没有停下。 柳贵妃不敢打断,站在原地静静地等著。 过了良久,木鱼声才停下,柳太后將手中的木鱼锤交给了袁嬤嬤,转身望著柳贵妃:“贵妃,你可知错?” 在外头不可一世的柳贵妃,面对柳太后时却十分听话,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跪下了:“清清不明白,望姑母明示……” 柳太后眼底闪过了一抹失望:“这些年,你跟皇后明爭暗斗也就罢了。她毕竟是镇国公府的嫡长女,又占了国母之位。与她斗爭,不算辱没了你的身份。” “可那文妃算什么?不过是姜氏一族中,一个上不得台面的旁支之女,记在了镇国公名下而已。山鸡就是山鸡,便是飞上枝头,也变不成凤凰!” “与她爭风吃醋,你也不怕跌了自己的身份?!” 说到此事,柳贵妃这张美艷至极的脸上,眼睛里迅速蓄了一层泪水:“姑母,您不懂。” “哪怕是皇后那个病妇最风光的时候,清清都没有这样恨过她。” “我从来没有见过,陛下像对姜婉歌那样,对一个女人好过……他甚至因为那个贱蹄子,失了理智……” “其实清清心里一直明白,这些年,陛下虽然宠爱我,可对我的也只是宠,而不是爱……” “清清原本以为,陛下不爱我没关係,毕竟他是帝王,帝王哪有真心呢?所有人都得不到的东西,那我得不到,似乎也没什么。” “但我万万想不到,姜婉歌居然得到了陛下的真心,她凭什么啊?!” “姑母,您说,这叫我如何能忍?!” 柳贵妃过来之前,柳太后之所以敲了这么久的木鱼,就是为了平心静气一番,以防柳贵妃的言论把她气到! 柳太后没想到,她都已经做足准备了,还是低估了这个心中只有情爱的侄女! 她无可奈何地嘆了一口气,耐著性子道:“当年,后宫没有母妃的皇子有好几个,你可知哀家为何单单选中了皇帝,扶持他登上这个位置?” 柳贵妃理所当然道:“当然是因为陛下值得啊!他那么好,您和定国公府选中他,不是很正常么?” 柳太后:“……” 怕继续说下去,她真的会被柳贵妃气死,柳太后开门见山道:“是因为皇帝那时年纪虽小,却十分懂得隱忍,且冷毅持重。” “文妃除了会写一些来歷不明的酸诗,有些颇为新鲜的手段,还有什么?” “皇帝的后宫,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会为了这么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失了理智,置前朝后宫的所有人於不顾,甚至不怕別人说他是昏君?” 柳贵妃双眸含泪,倔强道:“正因为如此,臣妾才心痛啊……他爱文妃,爱得那么深……这是臣妾从来没有得到过的真情……” 柳太后闭了闭眼睛,自动忽视了柳贵妃的话,继续道:“事出反常必有妖。” “哀家推测,咱们那位皇帝,应该是要对镇国公府下手了!文妃,不过是他用来麻痹他们的手段!” 柳贵妃止住了眼泪,瞪大了一双眼睛,不敢相信地问道:“姑母,您的意思是,陛下根本就不爱姜婉歌那个贱蹄子?!” 柳太后和她各说各的:“既如此,咱们就助皇帝一臂之力!接下来,你暂避文妃的锋芒,任她在后宫囂张跋扈,呼风唤雨!明白了吗?!” 说到这里,柳太后停顿了一下,根据柳贵妃的性子,无奈地补充道:“皇帝的心,根本就不在文妃身上。他现在也是为了大局,不得不委屈你。” “你乖乖听话配合,等剷除了镇国公府,皇帝见你这么懂事,会像以前一样宠爱你的。” 只要帝王没有爱上其他女人,柳贵妃的心情就很好。 她抬手抹去了脸上的泪水,眼中浮现出了隱隱的兴奋:“姑母,清清都听您的!” 镇国公府没了,姜婉歌和皇后那个病妇,都得从后宫消失! 届时,见她如此识大体,陛下会將后位给谁,还用问吗? 柳贵妃阴沉著脸来了慈寧宫,却是笑著离开的。 谁知道下一个转角,她的仪仗竟和姜婉歌的迎面碰上了! 第304章 镇国公府的恶性循环 连旁观者都觉得,文妃娘娘取代了贵妃娘娘,成为了新的宠冠六宫的宠妃,更何况是她这个当事人? 姜婉歌已经彻底迷失,不管走到哪里,都拿出了宠妃的架势! 尤其良妃被幽禁,簫妃还在坐月子,根本没人能与她爭锋,她更得意了! 此时此刻,冤家路窄,姜婉歌望著柳贵妃美艷的面容,眼底闪过了一抹恨意! 她知道古代阶级森严,放在从前即便再想报復,也不敢在柳贵妃面前放肆。 但此一时,彼一时。 柳贵妃已经过气了,而她是陛下的真爱! 哪次她们对上,陛下不是偏向她。所以,她有什么好怕的? 姜婉歌不仅没让自己的仪仗让开,甚至都没从肩舆上下来,只是微微低头行了个极其敷衍的礼:“见过贵妃娘娘。” “陛下体谅臣妾身娇体弱,让我见到他时都不必行大礼,想必贵妃娘娘能理解吧?” 柳贵妃若是不满,坚持让她按照宫规行礼,那就是架子比陛下还大! 柳贵妃最受宠的时候,永寿宫的宫人都是用鼻子看人的,连姜皇后的心腹都不放在眼里,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窝囊气? 昨天的事,最后虽证明刘常在的死,与小伟子无关,但他在慎刑司受了重刑,已经残废了。再加上他確实跟冬燕有首尾,违反了宫规,又闹得那么大,没办法继续在永寿宫伺候了。 柳贵妃给了他一大笔钱,足够他衣食无忧地过完后半生,让他年纪轻轻就出宫养老去了。 如今,柳贵妃最信任的心腹,只剩下翠竹。 越是如此,她越要拿出架势,不能让人看轻了永寿宫! “放肆!” 翠竹望著姜婉歌,呵斥道:“文妃娘娘,您不过是区区妃位,见到贵妃娘娘不下轿行礼就算了,还不快退开,给贵妃娘娘让路!” 姜婉歌爭的就是一口气! 即便现在,她还没办法把那一巴掌还给柳贵妃,也要让满宫的人知道,贵妃受宠的时代,早就是过去式了! 陛下如今最爱的,是她姜婉歌! 她冷哼一声,语气轻慢:“臣妾也很想给贵妃娘娘让路,只是……” “陛下传了旨意,要臣妾去御书房伴驾。若是耽误时间,让陛下久等了,哪怕是贵妃娘娘,也担不起这个责任吧?” “所以,只好委屈贵妃娘娘退一退咯。” 翠竹等人都气得够呛:“……你!” 皇后娘娘都不敢与贵妃娘娘爭锋,文妃算个什么东西?! 贵妃娘娘就该狠狠赏她几耳光,好让她明白上下尊卑! 放在之前,柳贵妃確实会勃然大怒,让这个贱蹄子知道妃和贵妃的区別! 然而她已经从姑母口中得知,陛下根本就不爱姜婉歌,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剷除镇国公府。 这个蠢货还沉浸在虚假的宠爱里,以为自己是陛下的真爱,真是愚不可及! 柳贵妃再看姜婉歌恃宠而骄,小人得志的样子,只觉得可笑。 那就像姑母说的,暂且忍耐,让她囂张跋扈,自取灭亡吧! 柳贵妃淡淡地抬手:“退后。” 所有人都愣住了! 翠竹更是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娘娘?!” 贵妃娘娘的脾气,不是后宫第一火爆吗,今日怎么转了性子? 对上柳贵妃充满压迫感的眼神,眾人不敢反驳,连忙应了声“是”,抬著肩舆往后退去。 別说他们了,就连姜婉歌都有些诧异。 不管是书里,还是穿书以来的接触,柳贵妃那跋扈的性子,都不会在任何人面前低头。 姜婉歌正是算准了这一点,才故意挑衅。 若柳贵妃又找她的麻烦,她就顺水推舟闹到陛下面前去。陛下已经爱上了她,会帮谁可想而知。 长此以往,陛下定会越来越厌恶柳贵妃。这抹硃砂痣,就会彻底变成蚊子血了! 然而没想到……柳贵妃居然退让了。 姜婉歌兴奋之余,更加確定了一件事—— 自己果然是天选女主! 连懟天懟地懟空气,连一国之母都照懟不误的柳贵妃,也成了她的手下败將! 姜婉歌像一只胜利的公鸡,高傲地扬起了头:“我们走!” 后宫就没有哪个宫人不怕贵妃娘娘,太极殿的这些奴才原本都嚇得不轻,怕文妃娘娘和贵妃娘娘对上,他们会成为炮灰。 没想到……文妃娘娘居然胜过了贵妃娘娘,做到了皇后娘娘都没做到过的事! 真是太了不起了! 这些宫人一个个挺直了腰杆,抬著姜婉歌的肩舆离开了。 从今以后,后宫就不是永寿宫的天下了,而是他们太极殿的! 翠竹气得眼眶都红了:“娘娘,您看文妃那囂张劲……” 柳贵妃靠在肩舆上,嗤笑了一声:“看她能得意到几时!” 这件事传开后,在后宫掀起了轩然大波!!! 不管是昔日的王府,还是如今的后宫,都没有一人敢挑战贵妃娘娘的脾气。因为冒犯过贵妃娘娘的人,现在坟头草都老高了…… 眾人一直以为,就算文妃娘娘仗著陛下的新鲜劲,暂时盖过了贵妃娘娘的风头,也无法取代贵妃娘娘在陛下心中的位置。 万万没想到,囂张跋扈了这么多年的贵妃娘娘,居然向文妃娘娘低头退让了!!! 看来后宫真的变天了!!! 那些不服气的宫嬪,面对姜婉歌时纷纷夹起了尾巴做人,不敢对她有一丝不敬。 这让姜婉歌越发觉得,自己已经取得最终的胜利,拿到了女主剧本! 说不定要不了多久,陛下还会像她以前看过的那些小说一样,为她遣散后宫,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呢! 事情传到宫外后,镇国公府的人越发不可一世,族中的子弟一个接一个,比从前膨胀了无数倍,在京中欺男霸女,无恶不作! 苦主们有的根本不敢跟他们对上,有的气不过告到了官府。 然而如今谁不知道,陛下被文妃娘娘迷得五迷三道,对镇国公府更是无限宽容。哪个当官的敢不要命,得罪镇国公府? 这让镇国公府的人,行事越发没了顾忌。 如此形成一个恶性循环。 第305章 沈知念审问出结果 大周自开国以来,两个国公府的势力就不相上下。却没想到到了本朝,帝王因为文妃的缘故,格外优待镇国公府。 面对镇国公府的无恶不作,別说普通百姓和权贵敢怒不敢言了,就连定国公府的人,都要暂避锋芒。 镇国公府实现了从未有过的辉煌,不知道惹得多少大世家或艷羡,或嫉妒。 甚至民间都开始出现这样的传言—— 从前,勛贵之家最重男丁。现在看来,生儿子哪有生女儿有用? 待女儿长大了,若是能入宫得陛下的宠爱,不比一百个儿子加起来都强? 文妃娘娘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啊! 殊不知有一人在暗处,將镇国公府膨胀之下犯下的罪证,都一一收集起来了。 顾锦瀟只等时机成熟,便將它们都呈与帝王! …… 无论是文妃和从前的柳贵妃一样,在帝王的宠爱中迷失了自我,觉得后宫是自己的天下了;还是镇国公府无限膨胀,族中的子弟一个顶一个囂张。 沈知念都不关心,安心在钟粹宫做著自己的事。 唯一让她诧异的就是,以柳贵妃火爆的性子,居然会向姜婉歌退让。 不过得知在那之前,柳贵妃是从慈寧宫出来的,沈知念就不觉得奇怪了。 后宫的聪明人不少,可唯一能称得上千年狐狸的,恐怕就只有那位太后娘娘了…… 难怪帝王想集中皇权,是先从镇国公府下手。 发现小阮子是內鬼的那个晚上,南宫玄羽突然来了,沈知念不好继续审问他。 这几天,她有意晾著小阮子,一是为了击溃他的心理防线;二是留出足够的时间,调查他的家庭背景。 毕竟许多宫人帮人作恶,除了財帛动人心以外,最大的原因就是家人受到了威胁。 然而沈茂学送进来的调查结果是,小阮子的家人都在宫外生活得好好的,也没有被人威胁过的跡象。 沈知念都有些怀疑,是不是真是自己想多了…… 小阮子背后根本没有其他人,他的主子確实就是良妃? 不管怎样,继续確定一番再说。 沈知念让人重新將小阮子带了过来。 小阮子本以为,自己暴露了,大不了就是一死。 没想到过去了好几天,娘娘什么都没有对他做,只是让人把他关在暗无天日的柴房。 他已经好几天没吃饱了,每天只能得到一点点水和食物维持生命。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未知的等待,才是最折磨人的…… 刚开始,小阮子还能保持著镇定。可渐渐地,他越来越不安。 今天被放出来时,他已经没有之前的精气神了,虚弱地行礼:“奴才给娘娘请安,娘娘吉祥万安……” 沈知念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睨了他一眼:“你说你背后的主子是良妃,那本宫问你,你是何时成为她的人的?又是何时与她有过接触?何时听从她的命令陷害本宫?何时从她那里拿到了冬燕的耳环?” 世间没有完美的谎言,如果小阮子说谎了,这么多问题问下来,必然能找到漏洞! 小阮子的眸色闪了闪,一副认命了的样子:“回娘娘,陛下刚登基的时候,就有许多宫人为了自己的前程,巴结后宫的新主子。奴才也不例外,就是在那个时候,入了良妃娘娘麾下。” “在此期间,良妃娘娘没吩咐过奴才做任何事。后来,奴才就和新一批的宫人一起,被分到了钟粹宫。” “前些日子,良妃娘娘身边的若离姑娘找到奴才,给了奴才一只耳环,让奴才做这件事。” “奴才真的是一时猪油蒙了心,再也不敢了,求娘娘开恩啊!” 听到这里,沈知念终於確定了自己的怀疑没错,冷笑道:“说谎!” “以良妃谨慎的性子,就算真要让你陷害本宫,也只会派陌生的宫人与你接触,如何会指派自己的心腹宫女做这件事?” “你这番说辞,倒像是故意想把嫌疑栽赃到良妃身上!” 小阮子脸上闪过了一抹心虚,有气无力道:“娘娘,奴才不敢欺瞒您,说的都是实话。奴才真的不知道,您还要奴才交代什么……” 沈知念挥了挥手,似乎失去了所有耐心:“你还是去跟慎刑司的人交代,为何要盗窃陛下从私库里,赏给本宫的御赐之物吧。” 小阮子一愣! 怎么又是这一招?! 娘娘就不会用別的办法审他了吗?这也太不讲武德了吧! 对沈知念来说,当然是因为这个威胁管用啊。 小周子已经把小阮子往外面拖了。 饿了好几天,他连挣扎的本事都没有了。 谁不怕“死一黄册”的威胁?小阮子的肩膀耸拉下来,失去了所有力气和手段。 “娘娘,奴才交代……” 沈知念冷冷道:“你这次最好说的是实话,本宫可没有多余的耐心,陪你玩文字游戏!” 看到她眼底的冷芒,小阮子的心狠狠一跳,明白了娘娘说的都是真的。 自己交代的事,如果还不能让她满意,她真的懒得再审了。直接让他这个內鬼,付出满门抄斩的代价! 小阮子颤抖道:“娘娘料事如神,確实不是良妃娘娘指使奴才的,她跟这些事毫无关联。是幕后之人说,奴才若是暴露了,就咬死自己是听从良妃娘娘的命令……” 沈知念眼底闪过了一抹“果然如此”的神色:“那人是谁?” 小阮子摇了摇头:“娘娘,奴才不敢再欺瞒您,奴才真的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每次联繫奴才的,都是不同的陌生宫人。皇宫这么大,宫人更是数都数不清。別说奴才了,就算是您,恐怕也无法將他们找出来……” 沈知念知道,小阮子这话没说错。 “你既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为何为那人卖命?” 小阮子痛苦道:“因为第一次有人找到奴才时,拿来了奴才娘亲最常戴的簪子。” “那名宫人说,只要奴才听从他主子的命令,待奴才出宫后,便许奴才人人艷羡的权势富贵。否则……就要了奴才全家的命!” “奴才当时很害怕,特意写信回家去问过。” 第306章 小明子举荐楚夕顏(4万打赏值加更) “奴才的家里人说,家中一切都好,只是奴才的娘有一支簪子不见了,不是什么大事。” “那一刻,奴才惊出了一身冷汗……” “幕后之人根本不是我一个小小的奴才,能得罪得起的。那人现在虽没有对奴才的家人怎么样,但奴才若是敢不听话,奴才的家人肯定会遭受无妄之灾。” 说到这里,小阮子祈求地看向了沈知念:“娘娘,奴才从未有过害您之心,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保全家人。” “求求您看在奴才也是迫不得已的份上,要杀就杀奴才一个,放过奴才的家人吧……” 这个结果,和沈知念推测得差不多。 她低头看著小阮子,缓缓道:“念在你也是一心为了家人的份上,本宫给你一个將功折罪的机会。” “本宫会派人暗中保护你的家人,但从今往后,你得听本宫的话!” 小阮子本以为自己做了背叛娘娘的事,必死无疑,没想到还能看到一线生机! 他当即拖著虚弱的身体,重重给沈知念磕了几个响头,连连道:“奴才愿意!奴才愿意!只要娘娘能保住奴才的家人,奴才什么都听娘娘的!” 看著小阮子脸色苍白的样子,沈知念都担心他下一秒钟就会晕过去,她无法继续问话了:“小周子,先带他下去用膳,少量吃些清淡的就行。” 饿得太久,猛然吃大量荤腥,反而会出问题。 “是。” 孕期易疲惫,两人离开后,沈知念打了个哈欠,由林嬤嬤搀扶著,到床上小憩了一会儿。 一觉醒来,她的精神饱满了,小阮子也修整好了在外面候著。 沈知念问道:“你可还记得,把耳环给你的那个宫人,长什么模样?” 小阮子点了点头:“回娘娘,奴才记得。” “只是……奴才之前已匯报过,幕后之人十分谨慎,每次派来和奴才接触的,都是些生面孔。想把人找到,恐怕不容易……” 沈知念道:“只要对方没从后宫消失,总有找到的一日,不试试怎么知道?” “可惜,钟粹宫没有擅丹青的人……” 如若不然,按照小阮子的描述把人画下来,就好找多了。 小明子迟疑了一下,才上前道:“娘娘,您还记得上次在御园遇到的那个,叫夕顏的小宫女吗?” “她在如意馆当差,且在绘画一道十分有天赋。若不是因为没有背景,一直被打压,说不定已经是一个颇有名气的女画师了。” 小周子看了他一眼:“你连这都知道,什么时候这么关注人家了?” 小明子连忙解释道:“什么叫我关注人家?莫瞎说。” “是上次在御园遇到,娘娘担心她別有用心,让奴才查查她的背景,奴才才对她有所了解。” 楚夕顏入宫前,將柳贵妃给的一百两丧葬费,拿了一些出来,换了个新的身份。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么一大笔银子砸下去,她的新身份当然没问题。就算有心人去查,也经得起推敲。 除非有人耗费大量时间、精力,去深入调查许久,才能发现端倪。 很显然,现在的楚夕顏,还不值得有人那么做。 小明子的性子向来谨慎,既然敢推荐那个叫夕顏的小宫女,便说明对她还是有一些信任的。 沈知念身边没有擅丹青的人才,若能再多一个可用之人,也不错。 她看向了小明子,道:“既如此,你便去如意馆传她过来,就说本宫想为自己画一幅画像。” “是!” …… 如意馆。 每次看著別的画师画画,楚夕顏都会想起昔日在家中,她最喜欢画的,就是他们一家四口在一起的画面。 虽说娘亲在宫里没回来,但她凭著记忆,笔下的娘亲总是栩栩如生。 可惜,为了不留下把柄,被人发现她的来歷有问题。入宫前,楚夕顏把那些美好的画全烧了。 新年的第一天,他们一家人本可以像画里那样相聚,却全被柳贵妃毁了! 今生今世,她都不会忘记这刻骨的仇恨!!! 只是……想在后宫出头,比她想像中更难……更难…… 入宫这么久,別说报仇了,她连柳贵妃的面都见不到。 楚夕顏本想走柔嬪娘娘的路子,但钟粹宫的防守,不比永寿宫差,她也进不去钟粹宫的大门。 唯一让楚夕顏感到欣慰的就是,她与柔嬪娘娘身边的明公公,有了些许交情。 但这微不足道的交情,並不足以让她入柔嬪娘娘的眼。报仇,更是遥遥无期的事。 楚夕顏没有办法,只能耐著性子等待。 殊不知她平日展现出的绘画天赋,在如意馆惹得多少画师眼热! 凭什么他们苦练了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画出来的画,竟还不如一个小丫头片子的有灵气?! 因为画师都是男子,后宫的娘娘们,通常不会单独召他们为自己画像。若夕顏的天赋传出去了,娘娘们肯定会很喜欢她。 到时候,如意馆岂不是要阴盛阳衰,成为小丫头片子的天下了?这让这些心高气傲的画师如何能忍! 所以,他们一个个都颐指气使,每日將最脏、最累的活,交给楚夕顏干。 “夕顏,我早上用过的那套画笔,还没洗好吗?!” “夕顏,我要的顏料矿石还没磨好?你一天天干什么吃的?” “夕顏,我不是让你去把磨完的石灰石筛了吗?你怎么还没去?!” “……” 楚夕顏每天忙得连轴转,也做不完他们交代的事。 然而如意馆地位最高的,就是这些画师。看出他们有意为难楚夕顏,没有一人敢冒著得罪他们的风险,帮她说话。 甚至……为了討好这些画师,不少人都跟著欺负楚夕顏。 想起娘亲和爹爹惨死的模样,楚夕顏咬著牙一一忍了下来,换来的却是他们得寸进尺的刁难。 “夕顏,你聋了吗?没听到我让你拿几张宣纸过来?!” “林画师,对不起,我这就给您拿!” 楚夕顏抱著宣纸过去,险些撞到了人:“对不起,对不起……” 看到来人是谁,眾人连忙停下了手中的事,一脸討好地迎了上去:“明公公,什么风把您吹到如意馆来了?” 第307章 沈知念挺满意 宫里谁不知道,明公公是柔嬪娘娘身边的大红人,他们当然要上赶著討好他。 刚刚发生的事,小明子都看到了,他向来不喜欢这种恃强凌弱的行为。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小姑娘,算什么? 然而在宫里待得久了,小明子明白,许多时候流言是能杀人的。 贵妃娘娘身边的伟公公,从前何其风光?不就是跟宫女不清不楚,才导致了后续的一系列事情,最后落到了那样的下场。 所以,他不能明目张胆地帮夕顏。 小明子抬眸扫了一圈,淡淡道:“柔嬪娘娘想为自己画一幅画像,若谁能办好这件差事,娘娘重重有赏!” 听到这里,画师们爭先恐后道:“明公公,鄙人最擅丹青,画出的画,定能让柔嬪娘娘满意!” “明公公,您看,这边都是我的作品。只要您愿意给我这个机会,我会把柔嬪娘娘画得如同九天神女!” “明公公,我也愿意为柔嬪娘娘效力!” “……” 赏赐倒是其次,若能入柔嬪娘娘的眼,他们定前途无量! 楚夕顏亦动了心思。 要是错过了这个机会,再想跟柔嬪娘娘攀上关係,可就难如登天了。 然而这样的好差事,无数画师爭先恐后地抢著,哪轮得到她呢? 小明子抬头,便对上了楚夕顏期待中,又带著几分失落的表情。 他知道,像她这样有绘画天赋的小宫女,在如意馆的日子必定不好过。 若眾人见她得了娘娘的青眼,日后也会敬著她几分。 “娘娘喜静,你们这么咋咋呼呼的,吵到娘娘了怎么办?况且你们都是男子,出入钟粹宫多有不便。” 说到这里,小明子状似不经意地问道:“本公公之前听说,如意馆有一名挺有绘画的天赋的小宫女,不知是哪个?” 楚夕顏眼睛一亮,立刻抓住机会上前:“回明公公,是奴婢!” “奴婢愿意为柔嬪娘娘绘画,求明公公给奴婢这个机会!” 小明子指了指她:“行了,就你吧。” 楚夕顏心中一喜,没想到自己苦等多时的机会,就这么送上门来了。 她放下手中的宣纸,连连应“是”,跟了上去。 其他画师急了,纷纷劝道:“明公公,夕顏不过是个在如意馆打杂的宫女,连画师都不是,如何担得起这样的重任?” “是啊,若是惹柔嬪娘娘不快,恐怕整个如意馆要受牵连。” “夕顏,明公公给你面子,你还真忘了自己几斤几两了?还不快退下!” “……” 小明子冷冷地问道:“本公公要选哪个人,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们置喙了?” 他是钟粹宫的管事太监之一,跟在沈知念身边这么久,也养出了一股气势。 这些画师顿时不敢再说,连忙低头道:“明公公恕罪……” 如意馆的画师,虽说都是为宫中贵人画像的。但因为画师都是男子,为了避免传出什么风言风语,妃嬪们没事,基本不会单独召他们去为自己画像。 所以,沈知念这次没有选经验丰富的画师,而是选了一名有绘画天赋的宫女,眾人並不觉得奇怪。只当她是心血来潮,想要一幅自己的画像,又刻意避嫌。 一路上,楚夕顏都在想著,等到了钟粹宫,她一定要使出浑身解数,让柔嬪娘娘满意。 不多时,两人就抵达了目的地。 楚夕顏跟著小明子,跪在地上恭敬地行礼:“奴婢给柔嬪娘娘请安,娘娘吉祥万安!” “起来吧。” 沈知念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目的,而是慵懒地靠在软榻上,漫不经心道:“本宫为何叫你过来,想必小明子都告诉你了,那便开始吧。” 她总得先看看,这个叫夕顏的宫女,究竟有没有真本事。 楚夕顏应了一声“是”,小心翼翼地拿出工具,一边观察沈知念的模样,一边下笔。 一开始她只是在想,怎样才能让柔嬪娘娘对自己满意。可隨著时间一点一滴地走过,楚夕顏沉浸在了绘画的动作里。专心致志,只想做好这一件事。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终於停下动作,放下笔恭敬道:“娘娘,奴婢画好了。” 沈知念招了招手,示意小明子把她的画呈上来。 她抬眸看了一眼,眼底闪过了一丝满意。 画中的女子不仅和她一模一样,就连那娇媚动人的气质,都仿佛能通过画像透出来。 难怪如意馆那些见过不少世面的画师,都如此嫉妒这个小宫女的天赋,她的本事確实不小。 沈知念慵懒地打了个哈欠,低头看著楚夕顏:“画得不错。” “既如此有绘画的天赋,你为何会入宫?” 楚夕顏垂下眼帘,似乎有些悲伤:“回娘娘,奴婢的母亲早逝,奴婢和父亲相依为命长大。父亲是一名画师,奴婢自小就跟著他学习绘画。” “可惜一场风寒,带走了奴婢的父亲……” “奴婢已经没有別的亲人了,一个小姑娘孤身一人在外面,是没办法生存的。恰巧內务府在民间採选宫女,奴婢便进宫了……” 这是楚夕顏重金,为自己偽造出的身份。 小明子早就查过这些事了,沈知念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你可知如意馆有那么多画师,本宫为何单单让小明子找你过来?” 楚夕顏一愣。 不是明公公选中的她吗? 这难道是柔嬪娘娘的意思? 她本想说,是因为画师都是男子,不好长时间逗留钟粹宫,而她是小姑娘,便没了这个顾忌。 可转念一想,这么显而易见的答案,柔嬪娘娘何必刻意问她? 楚夕顏太想抓住这个机会了,脑子转得极快,跪在地上恭敬道:“奴婢愚钝,不敢揣测娘娘的意思。奴婢只知道,不管娘娘有何吩咐,奴婢只需要听从就是。” 入宫前,女夫子跟她说过,后宫最不缺的就是聪明人。所以一旦有机会,她不需要在主子面前表现得太聪明,只要展露自己的忠心就行。 对方接住了她拋出的橄欖枝,沈知念挺满意这个回答。 第308章 后宫的女人效仿柔嬪娘娘 “你除了会画人像,可还会根据他人的描述,把对方见过的人画下来?” 楚夕顏的心“砰砰”跳了起来。 原来这才是柔嬪娘娘找她的真实目的! 只要她能办好这件事,就可以初步取得柔嬪娘娘的信任了! “回娘娘,奴婢从未见过自己的母亲,但曾多次根据父亲的描述,画母亲的样子。父亲曾说,奴婢画的母亲,和他印象中的丝毫不差。” “既然娘娘有吩咐,奴婢愿意为娘娘一试!” 沈知念点了点头,挥手道:“小明子,你带她去见小阮子吧。” “奴才遵命!” 时间流走得很快,天色逐渐暗了下来。 小明子、小阮子和楚夕顏,终於带著她画的画像,进来復命了。 小阮子完全不敢因为楚夕顏的年纪小,而轻视她,惊嘆道:“娘娘,神了!如意馆的这名小宫女,真是神了!” “奴才描述的那些人,她都画得一点不差,仿佛真的见过似的!” 楚夕顏依旧低著头,一副老实本分的样子。 沈知念抬眸看向她,问道:“你可知本宫让你画那些宫人,是做什么用的?” 楚夕顏跪在了地上,恭敬道:“奴婢刚进宫的时候,教规矩的嬤嬤就说过,不该问的事情不要问,不该知道的事情不要好奇。” “奴婢今日来钟粹宫,只是为娘娘画了一幅您的画像,其它事一概不知。” “奴婢只求……娘娘看在奴婢还算得用的份上,允许奴婢今后为您做事!” 话音落下,楚夕顏深深拜了下去! 后宫想投靠钟粹宫的宫人很多,但並不是每一个,沈知念都看得上。 这个宫女本事不小,人也机灵。若她的忠心是真的,沈知念不介意將她收入麾下。 “日后你好好为本宫做事,本宫不会亏待你。” “芙蕖,赏!” 芙蕖应了声“是”,递了个鼓鼓的荷包过去。 楚夕顏知道,她如果不要赏赐,反而会让怀疑她別有目的。 而且想復仇,需要用钱的地方还多著。 她接过荷包,感激道:“奴婢多谢娘娘赏赐!” “行了,时间不早了,你回去吧。” 楚夕顏起身恭敬地行了一礼:“奴婢告退!” 小明子將她送出了钟粹宫,压低声音交待道:“今日的事,不能透露出去半句,明白吗?” 楚夕顏认真地点头:“请明公公放心,奴婢晓得!” 见她带著这么多赏赐回到如意馆,眾人都知道,这丫头真的入了柔嬪娘娘的眼。 画师们心中即便再嫉妒,也不敢明目张胆地为难楚夕顏了。 不然哪天柔嬪娘娘再想起她来,宣她过去侍奉,她在柔嬪娘娘面前告上一状,他们岂不是都没有好果子吃? “夕顏姑娘,你回来了啊?我早就说过,以你的天赋,必定不会被埋没。还是柔嬪娘娘慧眼识珠,所以明公公一来就挑中了你!” “夕顏姑娘,大家同在如意馆做事,你得了柔嬪娘娘的赏识,可不要忘记帮我们美言几句啊!” “夕顏姑娘,你去了钟粹宫这么久,一定累了吧?快坐下喝杯茶。” “……” 看著这些人前倨后恭的模样,楚夕顏再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人情冷暖。 然而她进宫只是为了给家人报仇,没兴趣跟这些人爭个高低。 “多谢诸位画师。” 见楚夕顏对他们的態度一如从前,画师们都鬆了一口气。 还好这丫头年纪小,好忽悠,没有记他们的仇。 虽说陛下被文妃娘娘迷了眼,对柔嬪娘娘的宠爱不如从前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而且柔嬪娘娘还怀著皇嗣,金贵著呢。 沈知念的一举一动,在后宫都有无数人关注著。楚夕顏为她画了一幅画像,得到了丰厚赏赐的事,迅速在后宫传开了! 许多宫嬪纷纷效仿,派人请楚夕顏过去为她们作画。 反正她是宫女,相处得再久,也不用担心宫中会有閒言碎语。 一时间,楚夕顏越发炙手可热起来! 她不仅没有飘,反而还越发谨慎。同时,心中升起了一股难以言说的激动! 借著柔嬪娘娘的这阵东风,她在后宫总算有了一点小小的名气。 楚夕顏相信,只要继续努力下去,说不定有一天,她也能有机会接触到柳贵妃! …… 钟粹宫。 沈知念当然不会因为,楚夕顏几句表忠心的话,就彻底相信她。 她离开后,沈知念吩咐小明子:“派人在暗中盯著夕顏。” 她倒要看看,那个小宫女究竟是真的想投靠她,还是別有用心。 一旦对方试图把今天发生的事传出去,就会被抓个现行。沈知念绝不容许,有人破坏她的计划! 小明子立刻道:“是,请娘娘放心!” 沈知念指了指桌案上的这些画,眼底划过了一抹冷芒:“你们派人暗中在宫中搜寻这几名宫人,一旦发现线索,不要打草惊蛇,立刻来向本宫匯报!” “奴才/奴婢遵命!” 吩咐完这些事,沈知念才重新看向小阮子:“幕后之人现在並不知道,你已经暴露了。既如此,你便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等那人继续派人联络你。” 小阮子压下心中的激动:“是!” 只要抓住了幕后之人,他和家人就彻底安全了。 而且有了这份功劳,他就能成功將功赎罪,继续安心地在娘娘身边伺候。 他们退下后,芙蕖拿了一封信进来:“娘娘,是老爷派人送来的。” 沈知念接过,打开看了看。 之前,她让沈茂学注意良妃家族的动静。 如果良妃家里也在派人调查,那个叫张原庆的侍卫,咬死良妃的事,究竟是受了何人指使。就可以证明,良妃確实是冤枉的。 信上说,良妃的家族真的在调查张家。 沈知念看完,照例让芙蕖將密信丟进香炉烧了。 里面写的內容,心腹们也知道了。 芙蕖眼底划过了一抹担忧:“娘娘,良妃娘娘向来老谋深算,这次居然也阴沟里翻船了。幕后之人的手段,真是让奴婢害怕!” “若不將其揪出来,那人保管有一天,又会算计到您头上……” 第309章 美男计来了(34万票加更) 沈知念冷笑道:“本宫不怕那人再次出手!” 庆功宴上,她没有任何准备,才险些被幕后之人算计。但最终,她也成功洗清了身上的嫌疑。 现在她已经有了防备,那人再想对钟粹宫下手,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心腹们虽然担心,但其实也没那么害怕。因为娘娘的手段,他们早已见识过。 …… 太极殿。 姜婉歌看过许多宫斗小说,她以前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后宫的那些妃嬪,明知道帝王无情,最终却还是一个接一个,控制不住地爱上了帝王。 直到亲身经歷了,她才体会到这种感受…… 看书的时候拿著上帝视角,自然以为自己能把控全局,觉得那些守不住心的妃嬪,都愚蠢无比。 可现实是,身处书中的人,並没有上帝视角。 她只能根据自己的感受,去判断,去推测,下一步路该怎么走。 这个时候姜婉歌才明白,她曾经仗著站在上帝视角,就觉得这个妃子蠢钝,那个妃子愚笨的行为,究竟有多自大。 同样的情况下,她做得未必有她们好呢…… 穿书以来,姜婉歌一直都知道镇国公府的结局,也致力於改变这个结局。 后来她得到了帝王的宠爱,也曾怀疑过,这一切是不是都只是他捧杀的手段? 可南宫玄羽对她,真的太好太好了…… 一个男人爱不爱她,她是能感觉到的。 帝王给了她那么多的宠爱,一次又一次,为她打破了规矩和原则。如果这都不是爱,那什么才是? 甚至民间都出现了,不重生男重生女的传言。歷史上的唐玄宗,对杨贵妃也不过如此吧? 姜婉歌终於一点点卸下心防,逐渐相信了帝王的真情…… 事实证明,南宫玄羽並没有辜负她。 贵妃也好,柔嬪也罢。自她出现后,她们都只能靠边站了。 这让姜婉歌如何不动容,如何忍心继续怀疑陛下对她的真心? 她彻底沉沦在了这段感情里…… 原本,姜婉歌成了宠妃,镇国公府也度过了覆灭的危机。她算是走上了人生巔峰,每一天都过得无比快乐。 可隨著关於镇国公府的消息,一条条传进来,姜婉歌的心情越来越糟糕! 因为有一句话,叫不作死就不会死啊! 镇国公府的人当真以为,她一个人力挽狂澜容易吗? 为什么她好不容易让陛下改变了主意,他们却如此不知道珍惜?! 再这样作下去,就算陛下对她是真爱,恐怕也无法容忍镇国公府了! 姜婉歌气得不行,只能一连写了好几封信,派人送去给镇国公。让他约束族中的子弟,不要再那么无法无天了! 然而……镇国公如果听得进去,就不叫镇国公了。 姜氏一族的子弟,欺男霸女的行为,跟他做的事比起来,压根都不算什么…… 镇国公早已在暗中,再次扩大了走私牟利、招募私兵的规模,为將来的事做准备。 一旦文妃娘娘生下皇子,他便会揭竿而起,除掉陛下,扶皇子上位! 届时,他便是权倾天下的摄政王! 待地位稳了,便让幼帝禪位於他! 从今往后,大周的江山就要改姓“姜”了! 姜婉歌虽不知道,镇国公心中有那么多大逆不道的想法。但见镇国公府的人,完全不听她的约束,她真是又生气,又无可奈何! 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穿成镇国公的女儿。可这个世界,女子和家族的命运,就是联繫在一起的,她能有什么办法呢? 她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了…… 虽说南宫玄羽对她是真爱,可姜婉歌並不敢保证,在一位帝王心中,会把爱情看得比皇子更重要。 所以……一旦沈知念生下皇子,说不定就有了翻身的机会。 她不能让那个女人,把陛下的心从她这里抢走!因为南宫玄羽不爱她了,她的性命就无法得到保障了。 想到这里,姜婉歌问道:“本宫之前交代父亲办的那件事,办妥了吗?” 虽说沈知念如今怀著身孕,不可能跟侍卫发生些什么,但姜婉歌要的,只是一些捕风捉影的流言。 只要让沈知念跟侍卫,传出不清不楚的事情,陛下就再也不会宠幸她。说不定还会怀疑,沈知念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不是自己的? 到那时,她才算彻底胜利了! 墨韵道:“娘娘,国公爷送进来的那几名侍卫,已经在各处当差了,最近正在找时机,偶遇柔嬪娘娘呢。” 姜婉歌点了点头:“很好!” 纸影担忧道:“娘娘,陛下之前命內务府的人,用心准备您晋为嬪位的册封礼。但还没来得及开始,您就封为妃位了,所有事情都得重新安排。” “贵妃娘娘重掌六宫大权,万一她在您封妃的册封礼上动什么手脚……咱们不得不防啊……” 姜婉歌冷笑了一声:“那不是正好吗?” “虽说那个脾气火爆的贱人,早就失宠了,但男人都是忘不了旧爱的。陛下心里,始终有她的一席之地。” “柳贵妃如果敢继续作死,破坏我的册封礼,正好让陛下彻底厌恶她!” 纸影她们鬆了一口气:“娘娘心中有数就好,看来是奴婢们多虑了。” …… 明日便是三皇子的满月宴,神秘的簫妃,终於要出现在大家的视线里了。 后宫的所有人都在期待著这件事,並且暗中准备著。 钟粹宫却依旧是一派轻鬆的景象。 沈知念像往常一样到御园散步,確保每日的活动量。 谁知拐角处,竟有一名身形健壮,容貌俊美的侍卫,冒出来朝她行了一礼:“属下见过柔嬪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这名侍卫是奉了镇国公的命令,来勾引柔嬪娘娘。 真见到了他才发现,柔嬪娘娘竟比传言中更加嫵媚动人!而且因为怀著身孕,周身还带著一层柔和的光辉。 哪个男人看到了能不动心啊? 这可真是牡丹下死,做鬼也风流! 这名侍卫觉得,在妃嬪们身边伺候的,除了宫女就是太监。她们平日哪见得到,像他这样威猛的男子?肯定会春心荡漾! 第310章 沈知念猜到是谁做的 后宫虽然时不时也有侍卫巡逻,但他们不得进入妃嬪居住的宫殿,看到有妃嬪在的地方,也会远远避开。 没有哪个胆大包天的,敢主动凑到妃嬪跟前去说话。 毕竟惹出了什么风言风语,等待他们的就是万劫不復的下场! 肖嬤嬤看著这名侍卫,呵斥道:“你是在何处当差的侍卫,出现在这里做什么?!” 他叫姜盛,是姜婉歌的族兄。虽说在镇国公府,他只是旁支一名不起眼的子弟,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姜盛並不惧怕肖嬤嬤。 “柔嬪娘娘,属下是新来的侍卫,和其他兄弟一起,负责巡视御园到钦安殿一带。您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儘管吩咐属下。” 姜盛的容貌放在整个京城都是出挑的,平日不知道迷倒了多少大姑娘,小媳妇。要不然也不会被镇国公选中送入宫中,委以重任。 尤其是穿上一身侍卫服侍,整个人看起来更是威武不凡,俊朗异常。 不少路过的小宫女,看到这样俊美的侍卫,都悄悄红了脸颊…… 这让姜盛更自信了! 沈知念忽然想起……赵云归告诉她,镇国公府在挑选一些年轻俊美的侍卫,准备送进宫中,不知道想干什么。 她那时猜测,难不成他们是胆大包天,想混淆皇室血脉? 现在看来……这是冲她来的? 沈知念的唇角狠狠抽了抽,用了极大的力气,才克制住情绪。 原来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忍不住笑出来…… 上一世她养面首,是因为在陆家,她已经站在了绝对的高位。整个陆家就没有一个人,敢在她面前说一个“不”字。 即便陆江临知道了此事,也只能默默忍了。 那种情况下,沈知念当然可以为所欲为! 而这辈子,她是宫妃啊! 沈知念的脑袋又没有被门夹过,怎么可能在皇宫给帝王戴绿帽子?这不是嫌九族死得不够快吗? 究竟是哪位人才想出的这种办法? 而且……撇开这些事不谈,就算她真想找几个小玩意养养眼,也要吃点好的啊,哪看得上这种油头粉面的男人? 他长得还不如南宫玄羽呢。 接到沈知念的眼神授意,菡萏呵斥道:“既是新来的,就好好学学规矩,別到妃嬪面前晃悠!衝撞了我们娘娘,你有几个脑袋够砍?!” 在宫外的时候,姜盛见过太多刚开始对他疾言厉色,后来却忍不住因他沦陷的女人了。柔嬪娘娘没有正眼看他,姜盛也不气馁,再找机会就是了。 “姑娘说得是,属下告退!” 姜盛离开后,菡萏皱著眉头道:“现在的侍卫,怎么越来越不懂规矩了?娘娘还在这里呢,也不知道避开。” 四周人来人往的,沈知念不好把自己的猜测说出口:“新人多了,总有那么一两个忘了规矩的,下不为例便好。” 言下之意就是,有一没有二,下次再敢凑到她面前,就別怪她按宫规行事了! 而且她已经宽容过一次,下次再怎么处置对方,都不会让人觉得她小题大做。 不过沈知念很好奇,与妃嬪私通,可是满门抄斩的重罪!镇国公府派自己人来,就不怕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吗? 但转念一想,沈知念就明白了。 对方的目的,並不是真和她发生些什么,只要闹出一些捕风捉影的流言就行了。 像镇国公府那样,有数百年底蕴的大世家,不会因为一些流言就怎么样。可这些流言对后宫的妃子来说,却是致命的! 道听途说的事,就算帝王没办法处罚她,只要心中对她有了疙瘩,她也会就此失宠! 毕竟后宫的女人那么多,帝王何必宠幸一个让自己不痛快的人呢? 策划这件事的人,真是好歹毒的心思! 既然侍卫来自镇国公府,不用想都知道,这不是姜皇后,就是姜婉歌的手笔。 姜皇后一个將死之人,就算要做困兽之斗,也应该用更狠辣的手段,牵扯更多人进去。 那么此事是谁做的,可想而知了。 沈知念眼底有凉意一闪而逝:“派人盯著刚才那个侍卫。” 等找到合適的时机,她要送文妃娘娘一份大礼! “奴才遵命!” 见今日的运动量差不多了,沈知念將手搭在了芙蕖的手背上:“回去吧。” “是。” 快到钟粹宫的时候,她又遇到了韩贵人。 看到沈知念一行人,韩贵人立刻露出灿烂的笑容迎了上来:“嬪妾给柔嬪娘娘请安,娘娘吉祥万安!” 虽说后宫现在最受宠的是文妃娘娘,但韩贵人一直觉得,柔嬪娘娘怀著皇嗣,今后的日子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所以,她还是继续努力抱这条大腿吧! 从抄佛经祈福的事件过后,韩贵人时不时就往娘娘身边凑,钟粹宫的宫人都熟悉她了。 只是……她虽然有一些小聪明,却不知道隱藏自己,表现出的目的性太强了,平白让人不喜。 后宫的人都是今天你利用我,明天我利用你。沈知念並不反感,別人想沾她的光上位。但前提是,对方得有让她喜欢的本事啊! 就像过去,她看孙常在顺眼,不介意帮孙常在一把。可这个韩贵人,凭什么让自己帮她呢? 沈知念扫了她一眼,不紧不慢地问道:“韩贵人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韩贵人自然感觉到了沈知念的冷淡。 这些日子,她已经想方设法,到柔嬪娘娘面前献殷勤了,可对方始终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这让韩贵人气馁的同时,心中忍不住升起了一丝怨懟。 她已经伏低做小到这种份上了,为什么柔嬪娘娘就不能像招揽孙常在一样,把她收了呢? 这么小家子气,难怪陛下的心会被文妃娘娘勾走…… 心中这样想著,韩贵人面上却丝毫都不敢表现出来,依然掛著一抹殷勤的笑容:“嬪妾没什么事,只是日常来给柔嬪娘娘请安,娘娘这两天身子还好吗?” 沈知念淡淡道:“劳烦你关心,本宫的身子自有太医照料。” “本宫刚散步完,要歇息了。韩贵人若是没事,便回去吧。” 第311章 给孙常在的赏赐 韩贵人咬著嘴唇,眼底闪过了一抹不甘。 如今满宫的妃嬪,都喜欢跑到太极殿献殷勤,只有她还往钟粹宫来。柔嬪娘娘居然这么冷淡,都不请她进去说说话…… 然而这话,韩贵人只敢在心里想想,不敢说出来,低头道:“是。嬪妾告退。” 她离开后,肖嬤嬤摇了摇头:“娘娘,那个韩贵人,一看就是个不安分的。” 沈知念漫不经心道:“跳樑小丑罢了,不必放在心上。” 孙常在將门口发生的事看在眼里,堆著笑迎了上来。 她就知道,没人能取代她在柔嬪姐姐身边的位置! 韩贵人那个学人精,再想走她当初的路子,也只是枉然! “柔嬪姐姐。” 孙常在抱著琵琶,笑嘻嘻地问道:“嬪妾新谱了一首曲子,您要不要听听?” 这些日子,因为有孙常在的陪伴,时不时就给她弹动听的曲子,沈知念的孕期生活都没那么枯燥了。 听到这话,她含笑道:“好啊。” 孙常在连忙跟了上去。 进了內室,她熟练地找了个地方坐下,抱著琵琶边弹边唱。吴儂软语,听得人骨头都要酥了。 沈知念觉得,孙常在得宠,除了因为自己举荐的缘故,更多原因是她自身也有实力。 毕竟这样的曲调,沈知念一个女人听著都觉得享受,更何况是男人呢? 一曲毕,孙常在笑吟吟地问道:“柔嬪姐姐,怎么样?可还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 沈知念虽不会吹拉弹唱,但她有极强的鑑赏功底:“第二句的最后一个音,我觉得可以再高一些。” 孙常在现场修改了,又弹了一遍:“这样呢?” 沈知念点了点头:“嗯,不错。陛下听了这首曲子,肯定会喜欢的。” 孙常在有些不得劲。 要不是为了在后宫过得好一些,谁愿意去跟那么多女人爭陛下啊?但现在,她想要的东西,柔嬪姐姐都可以给她,她何必再去陛下那里费心思? 她特意谱这首曲子,是为柔嬪姐姐解闷的。弹给陛下听,不过是顺手的事。 但这话毕竟有大不敬的嫌疑,孙常在不敢明目张胆地说出来,只好道:“柔嬪姐姐喜欢就好。” 这时,小周子急匆匆地从外面跑了进来:“娘娘,陛下来了!” 自从上次险些在南宫玄羽面前露馅,沈知念就很注意这一点了。免得哪天他又心血来潮,突然造访。 这不,小周子的话音刚落下,南宫玄羽就大步从外面走了进来。 沈知念和孙常在连忙起身行礼:“臣妾/嬪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南宫玄羽挥了挥手:“免礼。” “朕刚才似乎听到,你们在聊曲子?” 沈知念笑道:“是呢。孙妹妹新谱了一首曲子,陛下要不要听听?” “这些日子也是因为她的陪伴,陛下不在的时候,臣妾和孩子才不那么寂寞。” 南宫玄羽看孙常在的眼神温和了许多:“你是个有心的。那朕也听听吧。” 在陛下面前,孙常在还是装出了一副羞涩且喜悦的样子:“是。” 隨著她的纤纤十指,缓缓在琴弦上拨动,悦耳的曲子如流水般响起。配上软糯的音调,確实称得上小家碧玉般的解语。 沈知念对自己人向来不吝嗇,有心想抬举孙常在。她开口,南宫玄羽应该会给这个面子,升一升孙常在的位分。 然而后宫向来有无故不得晋升的规矩,若帝王莫名晋孙常在的位分,前朝的那些御史言官,肯定会像攻訐姜婉歌一样攻訐她。 一旦背上了狐媚惑主的名声,不利於孙常在的將来。 所以,沈知念打算等生產后再向帝王提出,她孕期多亏了孙常在的陪伴、解闷,孩子才能发育得这么健康。 届时,孙常在有功,晋升就是名正言顺的事了。不论前朝还是后宫,都没人能说孙常在不规矩。 但现在,为孙常在討点好处还是可以的。 一曲毕,沈知念含笑道:“孙妹妹的技艺越发精湛了,真是余音绕樑!” “陛下,孙妹妹这么努力,您是不是该给她一点奖励?” 帝王鲜少见到柔嬪为別的女人討赏,可见孙常在与她的关係,確实处得不错。 他看向了李常德,吩咐道:“去將朕私库里的螺鈿紫檀五弦琵琶,连同曲谱一併取来。” “奴才遵命!” 李常德立刻去办了。 孙常在愣愣的,有些不敢相信! 螺鈿紫檀五弦琵琶的大名,没有哪个擅琵琶的人没听说过,这可是不折不扣的神品! 因为琵琶大多是四弦,帝王私库里的那一把,是当世唯一一把五弦琵琶! 准確来说,螺鈿紫檀五弦琵琶和一般的四弦琵琶,並不是同一种乐器。四弦琵琶是“曲项”,而它的琴軫、相和琴面,在同一个盘面上,是“直项”。 五弦琵琶的曲谱,只有帝王的私库里有一本,外界早已失传。所以到现在,外界已经没人会弹五弦琵琶了。 陛下將这把琵琶和曲谱,都赐给了她。学会后,她就是大周唯一会弹五弦琵琶的人了!!! 对一个乐痴来说,这份赏赐,比多少金银財宝都珍贵!!! 孙常在脸上露出了从未有过的灿烂笑容,跪地谢恩:“嬪妾多谢陛下!嬪妾一定好好学,定不辜负螺鈿紫檀五弦琵琶的大名!” 李常德的办事速度很快,不多时,就將东西取来交给孙常在了。 沈知念虽不擅乐器,但对宝物也有一份好奇心,同样看了过去。 这把螺鈿紫檀五弦琵琶极其华美,通体由紫檀製成,製作工艺十分精细! 琴头以云纹为主,额面和转手等地方,是菱角图样。琴身镶嵌著精美的螺鈿、玳瑁和琥珀。 面板中下部的玳瑁捍拨,上面镶嵌著骆驼载胡人弹奏琵琶的图案,透著浓郁的西域风格。 人物上方同样用螺鈿工艺,镶嵌成盛开的树形,五只祥鸟绕树飞翔,看起来华丽四射!1 —— 註:1对【螺鈿紫檀五弦琵琶】的介绍,引用自唐朝的同名文物,现收藏於日本正仓院。 第312章 满月宴到了 儘管早就听说过螺鈿紫檀五弦琵琶的大名,见到实物的时候,孙常在眼底还是迸发出了难以言说的惊艷!!! 果然能被陛下收藏进私库的,就没有一件是凡品! 她爱不释手地抱著螺鈿紫檀五弦琵琶,再次谢恩:“多谢陛下!多谢柔嬪姐姐!” 孙常在心里很清楚,如果不是柔嬪姐姐的夸讚,陛下不会想到把这件宝物赏给她。 沈知念笑道:“大周已经没有会弹五弦琵琶的人,若孙妹妹能学会,也算没辜负这件宝物。” “臣妾很期待,孙妹妹大放异彩的那一天。” 只要能让念念高兴,这件宝物就没赏赐错。 南宫玄羽看了孙常在一眼,道:“那你便回去慢慢练习吧。” “是。嬪妾告退!” 孙常在抱著螺鈿紫檀五弦琵琶,兴高采烈地离开了。 所以,討好陛下有什么用?努力討柔嬪姐姐的欢心,才是正道! 琴棋书画是世家贵女的必修课,后宫擅琵琶的宫嬪也不少。谁没听说过陛下的私库里,收藏著世间唯一一把螺鈿紫檀五弦琵琶? 但这样的宝物,她们从前想都不敢想! 所有人都没想到,陛下最后竟將螺鈿紫檀五弦琵琶和曲谱,赏赐给了区区一个常在! 一时间,有人错愕,有人艷羡,有人嫉妒! 若让孙常在学会了,她就是大周唯一一个会弹五弦琵琶的人了!光是衝著这独一份的新鲜劲,陛下身边就会一直有她的一席之地! 这份好运,怎能不让人感嘆! 她们为什么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呢? 韩贵人得知这个消息,更是气得不行! 孙常在的长相也就一般,后宫多得是会弹琵琶的人,她凭什么能得到陛下的关注,摘得桂冠? 还不是因为她住在钟粹宫,所以近水楼台先得月! 若自己也能住进去,说不定早就入了陛下的眼,把孙常在压下去了! 都怪柔嬪娘娘不肯接受她的投诚! 韩贵人嫉妒孙常在的同时,又对沈知念升起了一阵难以言说的怨恨! …… 太极殿。 镇国公府派出的侍卫,开始接近沈知念后,姜婉歌就一直暗中关注著:“怎么样?姜盛跟柔嬪说上话没有?” 看书的时候,沈知念有一个面首,就是俊美威武的类型,身材一等一的好! 当时书评区有不少人都在感嘆,这死丫头吃得真好,让她们进去演两章! 姜盛算是那个面首的平替。 沈知念一直对著帝王,以她的性格,应该早就腻了吧?换换口味也好! 纸影从外面走了进来,带回了姜盛传递的消息,摇头道:“娘娘,盛公子说柔嬪娘娘並未过多关注他。但这还只是个开始,决定不了什么,他会继续努力的!” 姜婉歌也不失望。 沈知念的眼光高些也正常。 她此次安排了好几名侍卫,不信一个都入不了沈知念的眼! “本宫知道了,让其他侍卫都接著努力!” “是!” …… 翌日。 三皇子的满月礼,簫妃也终於出月子了。 今日不仅帝王会到场,满宫的妃嬪也都会来承乾宫恭贺。 沈知念带上贺礼,见时间差不多了,便与孙常在一起出发了。 承乾宫就在钟粹宫前面,两人很快就到了。 孙常在搀扶著沈知念往里面走去:“柔嬪姐姐,小心门槛。” “簫妃娘娘那么神秘,竟不知不觉生下了三皇子,今天总算能一观她的庐山真面目了!” 沈知念对那位上一世没有出现过的簫妃,也很好奇。 她们过来的时候,不少妃嬪和皇室宗亲都已经到了。 承乾宫的正殿內,地上铺著厚厚的绒毯,左右两边依次摆放著锦缎软垫。眾人按照身份不同,坐在相应的位置。 看到沈知念进来,不少人起身行礼:“见过柔嬪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沈知念挥了挥手:“不必多礼。” 很快,柳贵妃、雪嬪、姜婉歌,以及一些叫不上名字的宫嬪,都陆陆续续到了。 眾人依次起身行礼。 三皇子是帝王的长子,贵不可言。不管她们心里是怎么想的,面上都必须带著热络的笑容。 哪怕是向来不可一世的柳贵妃,今天也得咽下满心苦涩,恭贺三皇子满月。 姜婉歌心里有些不得劲。 她和南宫玄羽是真心相爱的,可这该死的封建朝代,让帝王必须有后宫佳丽三千。 看著別的女人生下了南宫玄羽的孩子,她真的感到不是滋味…… 如今后宫以柳贵妃的位分最高,她坐在最上首的位置,冷冷地扫了姜婉歌一眼:“今日是三皇子满月的好日子,文妃怎么苦著一张脸?难道是不欢迎三皇子的降生?” 虽说姑母一再交待她,这些日子暂且忍耐文妃,等镇国公府覆灭了,文妃便是阶下囚了! 但看著这个贱蹄子,日日在自己面前囂张,柳贵妃还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会逮到了机会,她当然要给文妃使绊子! 剎那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姜婉歌身上。 皇室宗亲本就不满,陛下因为这个妖妃忘了祖宗规矩。只是碍於陛下的宠爱,他们无法拿她怎么样。 此刻听到这话,他们的眼神都有些凉。 陛下子嗣单薄,好不容易簫妃娘娘生下了三皇子。文妃娘娘不盼著三皇子好,是想让大周后继无人吗? 姜婉歌也知道,这个帽子若是扣在了她头上,她一定会吃不了兜著走。 陛下再爱她,也会生气的。 她毫不示弱地对上了柳贵妃的目光,冷笑道:“贵妃娘娘这是以己度人吗?你自己是这么想的,就以为別人都跟你一样?” 在场的谁不知道柳贵妃善妒,听到这话,神色都有些微妙。 柳贵妃气得抓紧了椅子的扶手! 放在从前,区区一个妃位,敢这样跟她说话,她早就命人將文妃拖下去打板子了! 然而想到姑母的交代,柳贵妃深吸了一口气,平復心中的怒火:“文妃真是牙尖嘴利!” 姜婉歌挑了挑眉:“彼此,彼此。” 看到这一幕,不少人都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第313章 晋为德妃(5万打赏值加更) 文妃娘娘真是勇啊!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以贵妃娘娘的脾气,被她如此冒犯,居然只是在言语上呵斥了几句,没有真把她怎么样。 放在过去,这是眾人想都不敢想的事。 在此之前,他们只知道文妃娘娘受宠,可经歷了这件事,才具象化地看到了她的受宠程度! 不然为什么连性子火爆的贵妃娘娘,面对她时都要退让三分? 一时间,有人心头越发不屑,觉得她就是个妥妥的妖妃! 有人心思活络,动了攀附的念头。 姜婉歌偏偏喜欢跟柳贵妃作对,一方面是因为,对方曾经狠狠给了她一巴掌,她一直记著这个仇。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书里,帝王无情,唯独对个性鲜明,明艷美丽的柳贵妃有过几分真心。 甚至,帝王將定国公府覆灭后,都没有降柳贵妃的位分,给她的一应待遇一如从前。只是柳贵妃大势已去,死在了和贤妃的斗爭中。 所以,姜婉歌看柳贵妃,就像看老公的前女友一样,当然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沈知念静静地看著两人交锋,忍不住在心里摇了摇头。 以柳贵妃的性子,能忍到现在,真是苦了她了。 看来慈寧宫的那位太后娘娘,没少在背后提点柳贵妃。 说曹操曹操到。 “太后娘娘驾到——!!!” 听到太监的通传声,眾人立即起身迎接。柳贵妃和姜婉歌,也停止了言语上的交锋。 “参见太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柳太后虽深居简出,整个人却依旧透著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她走到主位落座,才缓缓道:“免礼。” “谢太后娘娘!” 姜婉歌虽不把柳贵妃放在眼里了,却知道柳太后才是书里最狠的角色,不敢在柳太后面前造次。她起身后坐在椅子上,整个人看起来老老实实的了。 柳贵妃將这一幕收进眼里,明艷的脸上闪过了一抹讥誚。 姑母说得不错,文妃果然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玩意! 作为长辈,柳太后自然要关心怀孕的妃嬪。 周贵人自从断了一臂后,就窝在永寿宫不出门了。 此刻,柳太后的目光落在了沈知念身上,温和地问道:“柔嬪近来身子可好?” 柳贵妃是好糊弄的,柳太后可不是。在她面前,沈知念半点都不敢马虎。 她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起身道:“谢太后娘娘关怀,臣妾和皇嗣一切都好。” 柳太后点了点头:“你怀著身子,別站著了,坐下吧。” “是。” 有宫嬪左顾右盼了一番,不解地问道:“簫妃娘娘怎么还没带著三皇子出来?” 聪明人已经听出不对味了。 恐怕她这不是好奇,而是暗戳戳地在柳太后面前上眼药呢。 毕竟太后娘娘都到了,可簫妃还没来。岂不是说明她仗著生下了三皇子,架子就比太后娘娘都大了? 嘖……后宫还真是到处都是不见烽火的战爭。 承乾宫的宫女连忙解释道:“回小主,因今日是三皇子的满月宴,陛下昨晚来看三皇子,便歇在了承乾宫。” 言下之意就是,是帝王逗弄三皇子,耽误了时间,迟到了可不能怪簫妃。 刚刚说话的那名宫嬪,瞬间不吱声了。毕竟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置喙帝王。 放在平时,良妃肯定要出来打圆场了。然而那位老好人还在幽禁中,弄得眾人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终於—— “陛下驾到——!!!” “簫妃娘娘到——!!!” 眾人立即起身行礼。 潜邸老人上次见到簫妃,差不多是一年前了。新入宫的妃嬪,更是从未见过她,一个个都好奇得不行! 沈知念也不例外,第一时间看了过去。 她本以为知道自己怀孕后,就立马装疯,以淡出后宫眾人视线,好平安生下孩子的,一定是一个心机深沉,手腕狠辣的女人。 许多没见过簫妃的宫嬪,也都是这么认为的。 没想到她实际上的形象,跟她们想像中都不一样! 簫妃穿著一袭织锦流云裙,裙摆是深邃的墨绿色,上面用通经断纬的方法,织著一朵朵云彩。行走间摇曳生姿,云朵仿佛隨著她的步伐在流动。 裙摆处镶嵌著珍贵的宝石和玉石,透著温润的气质,带著几分低调的尊贵。 她身形高挑,姿態曼妙,乌髮如云,眉目如画。即便打扮得如此美丽,也没被衣衫和首饰抢了风头。 比她的美貌更吸引人的,是她通身那温柔婉约的气质。看起来是一位蕙质兰心,知书达理的美人。 尤其是生產后好好养了一个月,簫妃面颊红润,周身仿佛带著一层柔和的光辉。比少女少了几分青涩,如成熟的水蜜桃般诱人。 沈知念都忍不住感嘆,南宫玄羽真是好福气,吃得比她上辈子还好! 殊不知帝王也在第一时间,看向了沈知念。 三皇子固然可爱,但他最期待的,还是他和念念的孩子…… 但这话,南宫玄羽没跟任何人说过,只一瞬便移开了目光。 柳贵妃的目光落在簫妃身上,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在三皇子出生前,她都快忘了还有簫妃这么一个人了。没想到这个狐媚子,是躲起来悄悄憋了个大的! 眾人依次行完礼,南宫玄羽道:“李常德,宣旨吧。” 李常德应了声“是”,缓缓展开了手中的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詔曰:承乾宫簫妃,温婉贤淑,蕙质兰心。为皇室延绵子嗣,功不可没。即日起,晋为正三品德妃。钦此!” 簫妃抿著嘴唇,眼神闪了闪。 眾人的神色也都有些微妙…… 陛下登基前,大皇子就夭折了。即便如此,良妃娘娘依旧被册为了四妃第二的良妃。 他们本以为簫妃生下了陛下的长子,会成为四妃之首的贤妃呢,没想到她只得了一个最末尾的德妃位分…… 只一瞬间,簫妃,不,德妃就收起了眼底的异样,含笑道:“臣妾领旨,谢陛下隆恩!” 眾人都或真心,或假意地上前恭贺。 第314章 三皇子有问题 “恭喜德妃娘娘晋升四妃!” “娘娘为陛下诞下三皇子,功不可没,四妃之位实至名归!” “三皇子是陛下的长子,贵不可言啊!嬪妾恭喜德妃娘娘!” “……” 短短一会儿的功夫,德妃就被无数人围著,好不风光。 德妃脸上依旧是温婉的笑容,並没有因此而得意:“本宫和三皇子,以后还要承蒙各位姐妹多多关照。” “德妃娘娘,您太客气了!” 柳贵妃看著这一幕,牵著大公主的手,微微收紧了一些。 如果不是因为生韞儿伤了身子,导致再也不能生育了。以她的宠爱,肯定早就为陛下生下了长子,哪轮得到德妃在这里得意! 虽说她早就將为她接生的稳婆、太医、宫女全部杖毙了,可依旧换不回她的生育能力。每每想起来,柳贵妃都痛心不已! “母妃……” 大公主的小脸皱成了一团:“您捏痛韞儿了……” 柳贵妃这才如梦初醒,愣神地放开了她:“韞儿,对不起,母妃不是故意的……” 大公主一点都不记仇,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没关係,韞儿没有怪母妃。” “母妃,韞儿可以去看看三皇弟吗?” 柳贵妃再不喜欢三皇子,也不会在眾目睽睽之下表现出来,只能掩去了眼中的复杂:“去吧。” 大公主开心地跑了过去。 以前宫里只有她一个孩子,她觉得无聊得紧,今后终於有弟弟陪她玩了! 她也是当姐姐的人了! 柳太后和帝王並无血缘关係,只想让定国公府的女人生下皇嗣,又怎么会真心疼爱三皇子呢。但最起码的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见柳贵妃一副失落的样子,她的脸色沉了沉,压低了声音提醒道:“贵妃,三皇子是陛下膝下唯一的儿子,无论你心里是怎么想的,都必须给哀家高兴起来!”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柳贵妃仰了仰头,將眼底的泪意逼了回去,挤出一抹笑容道:“是。姑母,清清明白。” 可明白归明白,她心里还是控制不住涌起了一阵悲哀…… 她是定国公府的嫡长女,生来就是天之骄女,也养成了张扬跋扈的性子。恐怕待字闺中时的她,根本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要处处委屈求全,甚至难过了都不能表现出来吧…… 不知道当年那个明媚的自己,若是看到了这一天,会不会后悔那时的选择? 不。 她永远都不会后悔。 只要能陪伴在陛下身边,得到陛下的爱,让她付出再多,她也愿意…… “三皇子满月礼开始——” 吉时已到,隨著仪仗官的唱礼声响起,打扮得极为喜庆的奶娘,抱著被大红襁褓包裹的三皇子上前。 原本,奶娘应抱著三皇子走到正殿中央,向帝王、皇后跪下行礼。 但皇后被幽禁,便由柳太后代替了她的位置。 奶娘恭敬道:“三皇子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见过太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柳太后一脸和蔼道:“快快请起!” 隨即,她和帝王一起,將早已准备好的赏赐,赐给了三皇子。 刚刚三皇子身边围著那么多人,姜婉歌根本挤不进去。而且这是別的女人为南宫玄羽生下的孩子,她也懒得过去凑热闹。 三皇子被奶娘抱过来,姜婉歌才看清楚他的模样。 只一眼,她就愣住了。 这孩子怎么看起来…… 姜婉歌心中虽然有隱隱的猜测,但还没有彻底失去理智。 皇室的长子,身份有多贵重,不用想她都知道。这么多妃嬪,都没人敢说三皇子一句不好,甚至还要压下心中的不快,挤出笑容恭贺。 她如果说出自己的猜测,肯定会被人扣上因为嫉妒,所以诅咒三皇子的帽子。 眾目睽睽之下,只怕南宫玄羽也保不住她,到时候她上哪说理去? 姜婉歌想了想,还是默默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心中藏著秘密,她又忍不住多看了三皇子几眼。 真的好像啊…… 沈知念注意到了姜婉歌的异常,一时竟猜不透对方在想什么,只好试探道:“文妃娘娘一直在看三皇子,应该很喜欢他玉雪可爱的模样吧?” 三皇子哪里可爱了?这个女人真是睁著眼睛说瞎话…… 姜婉歌心中这样想著,面上却露出了一抹笑容:“大家都很喜欢三皇子,本宫自然也不例外。” 柳贵妃瞥了姜婉歌一眼,毫不留情地讥讽:“文妃如今宠冠六宫,將满宫的妃嬪都衬托成明日黄了。按理说,你得的恩宠最多,应该有好消息了才对,怎么现在还没动静呢?” 说这话的时候,她意味深长地看了姜婉歌的肚子一眼,眼底的讥誚之色更浓了。 剎那间,许多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姜婉歌身上,带著一股敢怒不敢言的怨懟。 她们平日被陛下翻牌子的次数,本来就少。这段时间,文妃娘娘几乎独占著陛下,她们更没机会了,怎能不嫉恨? 姜婉歌只觉得不屑。 曾经她想怀上皇嗣,是为了保命。但经过她的努力,镇国公府的结局已经改变了。她不需要再像后宫的这些女人一样,靠生孩子增加自己在帝王心中的份量。 而且古代女子成婚早,身体都还没发育好。她们这个年纪生孩子,不仅对母体的伤害很大,还容易一尸两命。 所以姜婉歌真的不明白,这有什么好沾沾自喜的? 然而此等先进的知识,就算她说了,这些落后的古代女人也不会明白。 姜婉歌轻哼一声,眼底带著淡淡的优越感:“孩子的事讲究缘分,臣妾不著急,就不劳贵妃娘娘费心了。” 反正她还年轻,等过个几年身体彻底发育好了,多得是时间生。 不像柳贵妃这个贱人,以后是彻底没机会咯。 柳贵妃眼底闪过了一丝阴霾,但触及柳太后警告的眼神,她终究没有继续跟姜婉歌爭个高低。 这一幕落在眾人眼里,越发坐实了文妃娘娘宠妃的身份! 沈知念眼底却闪过了一抹沉思。 其实从很久以前,她就很好奇,姜婉歌身上那股莫名的优越感,究竟从何而来? 第315章 南宫玄羽赐名 庆典正式拉开了帷幕,乐师们鱼贯而入,演奏排练多时的庄重乐曲。舞姬们隨著乐声翩翩起舞,为三皇子祈福。 眾人表演之际,皇室宗亲和各宫妃嬪纷纷上前,为三皇子献上祝福和满月礼。 哪怕宫嬪们心中再艷羡、嫉妒,为了避免落人口实,送出的礼物都是精心准备的。 帝王和柳太后,更是再次赐下了重礼! 作为今日的主角,三皇子和德妃享受著从未有过的风光! 甚至有不少皇室宗亲,暗搓搓地在心中猜测,大周立太子的规矩,向来是有嫡立嫡,无嫡立长。 皇后病重,命不久矣。陛下今后再立后,有没有嫡子还不可知呢。就算有,也不知道是多少年后的事了。 三皇子占了一个“长”字,当真是尊贵无比! 这极有可能是未来的太子人选,眾人的態度越发热络。不少命妇都围在德妃身边,一阵恭维。 柳贵妃看著这一幕,脸上的表情虽然没变,眼底却交织著嫉恨、羡慕、苦涩等复杂的情绪。 镇国公府送了一个文妃进来跟她抢陛下,如今德妃又生下了陛下唯一的儿子。陛下最重子嗣,德妃在他心中定是与眾不同的。 从今往后……陛下心里真的还有她的位置吗? 明明陛下就在身旁,柳贵妃却觉得,陛下离她好远……好远…… 沈知念看著被眾人簇拥的德妃和三皇子,低头轻轻摸著自己的肚子,眼底闪过了一抹晦暗的光芒。 她进宫就是衝著皇后之位来的,那么她的孩子,自然也要成为下一任天子! 三皇子占了“长”字又如何?只要她能登上后位,她的孩子便是大周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姜婉歌坐在椅子上,一副看透本质的模样。 刚开始,她只是想保住小命,在陌生的古代活下去。 可人心总是不知足的,得到了这些,就想要更多。 既然已经来到了这个世界,又没有回去的办法,她当然要用尽一切手段,让自己过得更好! 男人通常都会爱屋及乌,等將来她生下了孩子,在南宫玄羽心中,必定是与眾不同的。 就像歷史上的康熙,对赫舍里皇后是真爱。赫舍里皇后的儿子刚出生,康熙就將其立为了太子。 南宫玄羽都顶著所有人的反对,在她入宫不久,既没资歷,又无子的情况下,將她封为了妃位!那么肯定也会像康熙对赫舍里皇后的儿子一样,对他们的孩子! 姜婉歌原本还有些担心,德妃生下的三皇子,会对自己造成威胁。现在看来,完全是她想多了。 呵!三皇子,这辈子都不可能被立为太子的! 按照大周的规矩,帝王会在满月礼当天,为皇嗣赐名。 德妃从乳母手中接过了三皇子,亲自抱著他上前,温婉道:“请陛下为三皇子赐名!” 离得近了,看清三皇子的模样,姜婉歌心中那股恶寒的感觉又上来了…… 偏偏她又不能点破,只能强迫自己移开了目光。不然心中藏著这个秘密,真是难受死了。 也幸亏古人的见识少,看不出三皇子的异常。不然今天的满月礼,喜事可就要变成坏事了…… 南宫玄羽温和地望著襁褓中的三皇子:“至若春和景明,三皇子既出生在春日,便叫『南宫景明』吧。” 刚才还信誓旦旦觉得,三皇子作为陛下的长子,很有可能被立为太子的皇室宗亲,此刻的神色都有些微妙…… 因为“景明”在诗中,有春风和煦,阳光明媚的意思。用作名字的寓意,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 但怎么说呢……这个名字也不能说不好,可跟被寄予厚望,將来要继承大统,完全不沾边啊! 从赐名看来,陛下只希望三皇子温暖和煦地度过这一生。 在陛下心中,长子的份量,终究还是没有不知道在哪的嫡子重啊! 德妃脸上没有露出一丝异样,依旧是那副温柔婉约的模样,抱著三皇子行了一礼:“臣妾替三皇子,多谢陛下赐名!” “皇儿,你以后就叫『景明』了,知道吗?” 三皇子依旧笑著,唇边流出了涎水。 能在后宫顺利生下皇子的,绝不是简单人物。虽说德妃不太可能在三皇子的满月礼上搞事情,因为满月礼出了什么事,三皇子难免被人扣上不祥的名声。 但沈知念还是从未放鬆过,对德妃的警惕。 然而一直到满月礼结束,都没有发生什么异常的事情。 隨著柳太后和帝王离去,眾人也陆陆续续离开了承乾宫。 …… 太极殿。 自从姜婉歌宠冠六宫,墨韵、纸影、笔意和砚情的野心,也跟著被养大了。 此刻內室没有外人,墨韵眼底闪过了一道冷芒:“娘娘,虽说从目前看来,陛下並未对三皇子寄予厚望,可今后的事谁知道呢……” “他是陛下至今唯一的皇子,又是长子。若三皇子长大了,陛下动了立储的心思,岂不是对咱们十分不利?” 墨韵未说完的话就是,不如趁现在,三皇子还没有构成威胁,先下手为强! 姜婉歌挥了挥手,不以为然地嗤笑了一声,警告道:“你们大可放一万个心,陛下就算立大公主为储,也不会立三皇子的。” “太极殿的人都给本宫老实点,莫要对三皇子出手。否则不仅是做无用功,被人抓住了把柄,还会平白连累本宫!” 四人对视了一眼,脸上满是不解。 大公主是公主,陛下怎么可能立她为储?娘娘这样比喻,说明三皇子没有丝毫继位的可能。 墨韵不解地问道:“娘娘,您为何这么篤定呢?” 她们虽说是她的心腹,可都有不安分的心思,一些重要的秘密,姜婉歌当然不会告诉四人。 “本宫这样说,你们这样做就行了,不该问的事別问!” 只有她为南宫玄羽生下的孩子,才会成为大周的储君! 三皇子,靠边站吧! 墨韵等人虽满心好奇,却也不敢继续追问:“……是。” …… 钟粹宫。 孙常在在主殿,陪著沈知念说话。 第316章 不给四妃之首的原因(6万打赏值加更) “在今天之前,嬪妾也和大家一样,以为德妃娘娘生下了三皇子,陛下会將她册为四妃之首呢。没想到,她只得到了一个末尾的位分。” 孙常在压低了声音,好奇地问道:“柔嬪姐姐,您说陛下究竟是怎么想的啊?” 陛下子嗣单薄,按照对子嗣的重视程度,不是应该大大抬举德妃吗? 原因其实很简单。 帝王喜欢的,一直都是单纯善良的女子。 德妃知道自己有孕后,就装疯卖傻淡出眾人的视线。虽说此举是为了保全自身,以及腹中的孩子,但在南宫玄羽看来,心思未免太深沉了些。 站在帝王的角度,他记得德妃开枝散叶的功劳,却又不喜她表里不一的性子。 从前的德妃还算得宠,但经此一事,她再也没有走进南宫玄羽內心的可能,反而还会被他忌惮。 谁又能说出,德妃是得到的多,还是失去的多呢? 听完沈知念的解释,孙常在眼里闪过了一抹瞭然:“原来如此……” “这么说,德妃娘娘其实挺可怜的……” 话音刚落下,孙常在就觉得有点可笑。 四妃末位,那也是堂堂的四妃啊!!!自己一个常在,竟同情起比她高了整整四级的德妃娘娘来了。 这个插曲过后,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孙常在就告辞了。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嘿嘿嘿……她还要赶回去练习螺鈿紫檀五弦琵琶呢。 转眼到了晚膳时分。 沈知念刚用完膳,准备出去消消食,小明子就大步从外面走了进来:“娘娘,三皇子从一个时辰前,就一直哭闹不止。承乾宫宣了太医,最后竟查出,是有人对三皇子下了不好的东西!” “陛下已经到了承乾宫,各宫的娘娘也都赶了过去。” 三皇子如今可是后宫的金疙瘩,竟有人敢对他下手?! 沈知念作为协理六宫的妃嬪之一,发生了这种事,自然不可能装不知道。 她在菡萏和芙蕖的搀扶下起身,往外面走去:“传暖轿,本宫也去承乾宫。” “是!” 孙常在坐在窗边练琵琶,看到这一幕,立刻放下手中的琵琶,大步走了出来:“柔嬪姐姐,这是怎么了?” 小明子把刚刚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孙常在上前接替了菡萏的位置:“柔嬪姐姐,嬪妾陪您过去。” 如今后宫谁不知道,德妃娘娘心机深沉。柔嬪姐姐还怀著身孕呢,她怕对方在承乾宫出什么事。 一方面是因为,柔嬪姐姐对她这么好,孙常在自然希望对方万事顺遂。 另一方面则是,她如今得到的一切,都是因为柔嬪姐姐的庇护。柔嬪姐姐好了,她才能更好。 不多时,两人就抵达了承乾宫。 帝王和柳贵妃都已经到了。 柳贵妃本来懒得管这样的糟心事,但她掌六宫大权,三皇子出了事,她若是坐视不理,明天御史们参她的摺子,就该堆满陛下的案头了。 姜婉歌听说消息,第一时间赶过来看热闹了。 三皇子都那样了,完全没有继承大统的可能,竟还有人费尽心思对他下毒? 哦,也对,这些没见识的古人,又不知道三皇子的异常。 同样跟著过来的,还有许多打著关心三皇子名义的低位宫嬪。 眾人陆续行完礼,都或焦急,或好奇地望著內室。 “三皇子怎么样了?” “天!三皇子才满月,究竟是谁的心思如此歹毒,居然对他下毒?” “这么小的孩子就要遭此劫难,真是可怜啊!” “……” 帝王眼底同样縈绕著一层阴霾,周身带著肃杀之气! 太医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德妃立刻迎了上去,红著眼眶问道:“太医,怎么样?三皇子可有大碍?” 太医恭敬道:“德妃娘娘不必忧心,三皇子不打紧。” 听到这话,德妃才重重鬆了一口气,眼底蓄了一层泪水:“那就好……那就好……” “三皇子是臣妾歷经千辛万苦才生下来的,若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臣妾真是活不下去了……” 南宫玄羽虽不喜心机深沉的女子,但德妃对三皇子的慈母之心,確实令人动容。 他看德妃的眼神温和了不少,转而问道:“让三皇子不適的东西,究竟为何物?” 另一名太医,从內室拿了一个精致的镶金鞀鼓出来:“回陛下,问题出在这上面。” “鞀鼓两边的鼓面,被人涂抹了一层脂粉。两侧的手柄摇动时,敲击到鼓面,脂粉便会飘散开。” “这对大人来说不碍事,但婴孩体质弱,一旦接触到,便会引起不適。严重些的,可能还会危及性命……” 姜婉歌好奇地看了一眼,鞀鼓不就是现代俗称的拨浪鼓。 乳母嚇得跪在了地上,连连求饶:“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是奴婢见今日的贺礼中,有一个鞀鼓,便拿出来逗三皇子了。奴婢真的不知道,鞀鼓上有脂粉。引起三皇子不適,奴婢罪该万死!求陛下饶命!” 南宫玄羽冷冷地问道:“这个鞀鼓是何人送的?!” 看到鞀鼓的那一刻,孙常在脸上的血色就褪得乾乾净净了! 感受到帝王周身散发出的凉意,她更是嚇得魂飞魄散,“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陛下,这个鞀鼓是嬪妾送给三皇子的贺礼,但嬪妾真的不知道,上面为什么有脂粉啊!” 沈知念的眼眸微微眯起。 她本以为今天不会出什么差错,没想到是她高兴早了。 不过……好在她早就做了万全的准备,孙常在即便被牵扯进去了,最终也不会有事。 沈知念正好趁此机会看看,此事究竟是意外,还是有人故意算计? 德妃上前一步,温声道:“陛下,女子日日都要上妆,孙常在送的鞀鼓上沾染了脂粉也正常,想必她也不是有心的。” “臣妾和三皇子,只想在后宫安静度日。既然三皇子没有大碍,此事便算了吧。” 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德妃娘娘,三皇子的身份何其贵重!怎能因为没有铸成大错,就轻飘飘地把这件事揭过去呢?” 第317章 不敢再深想下去了 孙常在抬头看了过去,见刚才说话的那名宫嬪是韩贵人,眼底顿时浮现出了浓浓的厌恶! 这个学人精,以为把她挤兑下去了,就能取代她的位置了?做梦! 有柔嬪姐姐在,她一定不会有事的! 沈知念望著德妃,诧异地问道:“如今还没有確定鞀鼓上的脂粉,真是从孙常在身上沾染的,德妃娘娘何必急著为孙常在开脱?” 眾人这才反应过来。 是啊!德妃娘娘刚才那话,看似是在为孙常在求情,实则是不动声色坐实了她的罪名! 想到德妃娘娘装疯卖傻,成功在暗中生下了三皇子,眾人再次忌惮她的城府! 就连南宫玄羽看德妃的眼神,都淡了几分。 德妃並没有慌乱,温温柔柔道:“本宫只是觉得,横竖也没出什么大事,不想闹得后宫不得安寧。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 上次庆功宴,没抓住机会除掉沈知念,一直是姜婉歌心中的遗憾。此时此刻,她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天赐良机! “这怎么行?” “今天是三皇子满月,这么重要的日子,都有人敢对他下手,性质太恶劣了!这简直是不把陛下放在眼里啊!” “而且今天只是一些脂粉,虽然不碍事,可不严惩下手之人,杀鸡儆猴,谁知道明天是什么?” “为了三皇子能健康成长,也为了后宫的安寧,臣妾觉得,此事必须严查!” 依附於镇国公府的宫嬪,自然是姜婉歌指哪,她们就打哪:“文妃娘娘所言极是!” “谋害皇子,可是满门抄斩的死罪,怎能这么轻飘飘地算了?!” 另一人一唱一和道:“其实吧……嬪妾觉得,此事说不定真的只是误会。毕竟孙常在没有皇子,跟德妃娘娘和三皇子又无冤无仇,何必费尽心思害三皇子呢?” 这人的话音落下,不少人意味深长的目光,都落在了沈知念身上。 孙常在没有皇子,可柔嬪娘娘怀著身孕啊! 满宫谁不知道,孙常在和她素来交好,是她手底下最忠心的狗! 焉知不是柔嬪娘娘指使孙常在,对三皇子下手? 沈知念眼底闪过了一抹不出所料的冷笑。 孙常在虽颇为受宠,但一无家世,二无子嗣,位分也不高,不值得有心人费尽心机算计。这事果然是冲她来的! 沈知念並没有急著为自己辩解。 因为现在並未有人明晃晃地说,她是谋害三皇子的凶手。她著急忙慌地跳出去,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而且她也想知道,还有哪些人会参与进来! 柳贵妃倒希望三皇子真死了。 这样一来,韞儿又是陛下唯一的孩子了,陛下的注意力,就不会被德妃这个贱人分走! 而且周贵人的身孕,已经快六个月了。若是能生下皇子,她以后就有儿子了,自然希望能少一个竞爭对手! 只可惜,下手的人胆子还是不够大,弄一些无毒的脂粉有什么用? 柳贵妃觉得,若是柔嬪动手,肯定会一举要了三皇子的命! 此事要么是孙常在自作主张;要么是有人想通过陷害孙常在,拉柔嬪下水。 柳贵妃从前一直认为,一把不好用的刀,折了便是!所以以往沈知念多次面临危难,她都选择作壁上观。 然而上次庆功宴,若不是沈知念找出真凶,那口黑锅就要落到她头上了。 柳贵妃记得这个人情,也不想让其他追隨她的人寒心。否则以后她再遇到麻烦,还有谁会为她卖命? 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只要能让文妃这个贱蹄子不痛快的事,柳贵妃都愿意去做! 她扫了姜婉歌一眼,讥讽道:“本宫怎么不知道,陛下什么时候给了文妃协理六宫之权了?本宫和柔嬪都还没说话呢,文妃在这里跳得倒是欢!” 按照宫规,僭越犯上是要被治罪的! 姜婉歌下意识看向了南宫玄羽。 见对方看她的目光依旧温和,还带著一丝宠溺,姜婉歌的底气瞬间足了! 这个柳贵妃,哪次跟她对上能討到好,怎么还不知道长教训?真是蠢! “臣妾也是关心三皇子,所以想找出害他的凶手罢了,贵妃娘娘何必这么上纲上线呢?” “难道您为了针对臣妾,连三皇子的安危都不顾了吗?” 柳贵妃囂张了小半辈子,吃的所有亏都是来自姜婉歌。儘管姑母一再叮嘱她忍一时之气,此刻她这双明艷的桃眼里,还是控制不住燃起了怒火! “陛下?!” 就算陛下要捧杀镇国公府,也不能眼睁睁地看著文妃骑到她头上吧?! 难道陛下就一点也不在乎她的感受吗…… 帝王淡淡道:“文妃年纪小,性子跳脱些也是难免的。况且她也是一片好心,贵妃你又何必跟她一般见识呢?” 听到这话,姜婉歌越发挺直了腰杆,挑衅地看了柳贵妃一眼! 被偏爱的人,都是有恃无恐的! 儘管知道帝王是在做戏,柳贵妃的心还是不受控制地刺痛了一下。 与此同时,她的內心深处,忍不住升起了一抹不安和怀疑…… 如果不是姑母告诉她真相,她也一直以为,陛下对文妃是真爱。 满宫的人,包括文妃本人,都被陛下骗过去了。原来男人爱一个人的样子,真的是可以装出来的。 那么从前,陛下对她的宠爱,又有几分真心呢? 柳贵妃不敢再深想下去了…… 终於,太医匯报导:“启稟陛下和德妃娘娘,三皇子的哭闹已经止住了。且因为发现得早,鞀鼓上的脂粉並未对他造成伤害。” “只是……许是因为德妃娘娘怀三皇子的时候,居住的环境不好,养分也未跟上,导致三皇子生来体弱。类似的情况,以后千万要注意!” 德妃握著帕子按了按眼角,温婉娇美的脸上带著几分歉疚:“都是臣妾不好……是臣妾未给三皇子一个强健的身体,臣妾亏欠了他……” 虽说德妃装疯卖傻,躲到最偏僻的景福宫去,是因为二皇子夭折,让她心生害怕,她才出此下策。 第318章 孙常在洗清嫌疑 但对南宫玄羽来说,德妃有孕一事,她瞒著別人也就算了,居然从头到尾將他也瞒得死死的。 这不就说明,在她心中完全不信任他。 帝王的权威不可冒犯,虽说看在德妃诞下三皇子有功的份上,南宫玄羽並未计较此事,也给了她应有的尊荣,可他心中始终有个疙瘩。 然而此刻,听到太医的这番话,看著德妃拭泪的样子,帝王心中还是升起了一丝怜悯。 想到三皇子还在娘胎的时候,就吃尽了苦头,如今刚满月,又有人试图谋害他,南宫玄羽眼底燃起了一层怒火! 若涉事的是其他人,他早就命慎刑司將其带下去审问了! 然而孙常在在他面前,颇有几分体面,又与念念交好。念念向来善良,他贸然处置孙常在,她会伤心的。 想到这里,帝王的语气虽然冰冷,却並未发作孙常在:“鞀鼓是你送给三皇子的,对此你有什么解释?” 她精心挑选的礼物,是和柔嬪姐姐的贺礼放在一起,同时送到承乾宫的。 孙常在从来没有想过,是柔嬪姐姐害她。毕竟柔嬪姐姐如果有这个心,何必费尽心思助她得宠呢?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那么只能说明,是有人在里面动了手脚,想以她为突破口,陷害柔嬪姐姐! 她落难了,还有柔嬪姐姐搭救她。若柔嬪姐姐也被牵扯进来了,就没人救得了她们了。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把柔嬪姐姐牵扯进来! 孙常在正准备否认,实在不行,就自己咬牙把事情认下来! 然而沈知念却在她开口之前,抢先道:“陛下,这件事真的是大家误会孙妹妹了。” “臣妾怀著身孕,所以对婴孩的避忌十分注意。因此钟粹宫送来承乾宫的贺礼,臣妾刻意请两名太医交叉查验过,確认没问题,才包好送给三皇子的。” “孙妹妹的鞀鼓,也在其中。” “除非有人提前拆开了包装,在鞀鼓上动了手脚。不然鞀鼓应该是到了承乾宫后,才沾染上脂粉……” 肖嬤嬤福了一礼,恭敬道:“回陛下,娘娘和孙常在的贺礼,都是当著两名太医的麵包好的。一路上人来人往,有许多宫人看著,任何人都没有拆开它们的机会。” “所有贺礼到了承乾宫,皆有专门的人登记入库,更不可能有人提前將它们拆封了。” 也就是说,问题不是出在钟粹宫,而是出在承乾宫。 帝王当然相信沈知念说的话,但为了堵住悠悠眾口,他还是道:“宣那两名太医过来。” “是!” 很快,唐洛川和另一名太医都到了。了解清楚情况后,两人皆证明沈知念所言非虚。 孙常在身上的嫌疑,彻底洗清了! 帝王低头看著她,温和道:“朕知道你没有坏心,起来吧。” 毕竟近朱者赤,与念念交好的宫嬪,又怎么可能心思歹毒呢? “谢陛下!” 孙常在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重重鬆了一口气! 难怪昨晚柔嬪姐姐就跟她说,让她把贺礼拿到主殿,今天一同送到承乾宫来。原来柔嬪姐姐早就怕有人在里面动手脚,所以提前有了防备啊! 孙常在简直不敢想像,如果不是柔嬪姐姐足够谨慎,她此刻一定完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她足够信任柔嬪姐姐!否则自己昨晚要是有一丝怀疑,不按柔嬪姐姐说的做,今天也要遭殃了…… 唐洛川低著头,眼底闪过了一抹晦暗的色彩。 柔嬪娘娘怀著身孕,已经足够辛苦了。为何后宫的这些女人,还是一次次算计到了她头上? 他最近研究了一些无色无味的毒药,好想…… 然而想归想,唐洛川明白,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若他真的毒杀了宫嬪,必定会留下痕跡。 到时候自己身死不打紧,反而还会连累柔嬪娘娘。 可是……他真的好想为柔嬪娘娘扫清障碍啊…… 以姜婉歌为首,镇国公府一派的宫嬪面面相覷,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姜婉歌撇撇嘴,气馁得很。 沈知念这个女人,还是这么狡猾! 她之前就做了万全的准备,那就早点说出来啊,显得她们这些把嫌疑往她身上引的人很呆! 柳贵妃漫不经心地扫了德妃一眼,嗤笑道:“承乾宫闹出这么大的阵仗,本宫还真以为,宫里有人要谋害三皇子呢,原来是你们贼喊捉贼啊!” 德妃有些委屈,却並未与柳贵妃呛声,只是温柔道:“贵妃娘娘言重了。臣妾早就说过,此事既未酿成大祸,便就此算了,免得兴师动眾……” 正因为德妃一直都是一副息事寧人的態度,只是文妃在旁边拱火,再加上陛下在意三皇子,事情才逐渐闹开了。 所以即便问题是出在承乾宫,也没人怀疑是德妃自导自演了这一出。 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与沈知念无关了,她和孙常在站在一旁静静地看戏。 沈知念总觉得,此事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了…… 南宫玄羽冷冷道:“既如此,便说明是承乾宫的人,伺候三皇子不尽心,那便换一批!” 被陛下金口玉言换下去的乳母、保母等,还能有好去处吗? 眾人嚇得脸色苍白,跪在地上连连求饶:“陛下息怒!求陛下息怒!奴婢们以后定尽心尽力伺候三皇子,不敢有丝毫马虎!求陛下再给奴婢们一次机会!” 德妃不忍地蹙起了眉头,为她们求情:“陛下,自三皇子出生以来,这些宫人照料他都还算尽心,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若因为今日之事,就將她们全部惩处、换掉,传出去了,不免显得皇室残暴不仁。且三皇子已经习惯了乳母们的照料,若突然之间换了一批人,恐怕三皇子会不適应。” “而且三皇子还小,臣妾也想替他行善积德。就算真有错,查出那个疏忽之人,处置了便是。” 德妃说的话句句在理,南宫玄羽自然不会拒绝:“李常德,命人去查!” “奴才遵命!” 沈知念的眼睛微微亮了亮。 来了!后手终於来了! 第319章 沈知念懟姜婉歌(36万票加更) 两盏茶的功夫过后,李常德终於回来了。 “启稟陛下,孙常在的鞀鼓自送到承乾宫后,奴才查问了所有接触过的人。最终发现是给三皇子洗贴身衣物的宫女雨珠,趁著乳母不注意,弄了脂粉在鞀鼓上。” 宫里换洗的衣裳,都是统一送到浣衣局,由专人负责。但三皇子是婴孩,肌肤娇嫩,他的一应衣物,都是由承乾宫相应的宫人负责。 帝王沉声问道:“雨珠在哪?!” 立刻有两名太监,押著雨珠上来了。 德妃诧异且痛心地望著她:“你虽是內务府分配到承乾宫的,与本宫和三皇子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本宫自问,从未亏待过你。你为何……为何要……” 雨珠嚇得脸惨白,一双眼睛里蓄满了泪水,跪在地上连连摇头:“奴婢没有想害三皇子!奴婢真的没有!想必是奴婢伺候三皇子的时候,不小心將脂粉粘到了鞀鼓上……” “奴婢真的不是有意的,求陛下和德妃娘娘饶命!” 事关三皇子的安危,帝王不会跟她客气:“来人,將她带下去,命慎刑司仔细审问!” “是!” 雨珠还想求饶,却被钳制她的小太监堵上了嘴巴。 柳贵妃坐在椅子上,看了看逐渐暗下去的天色,以袖遮面打了个哈欠,眼底闪过了一抹不耐。 德妃真是烦,以为自己生了个皇子,就了不起吗?非要把后宫搅得不得安寧! 这么多人眼巴巴地陪她等著,她就开心了? 事儿精! 沈知念坐在下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心中却在悄悄猜测,不知这回又有哪个倒霉蛋,要被牵扯进来了…… 半个时辰过后,苏全叶亲自过来回稟了。 他行完礼,恭敬道:“启稟陛下,刚开始雨珠不肯招认,一口咬定是自己不小心让鞀鼓沾上了脂粉。经过一番审问,她终於承认了,是……是……” 眾人的好奇心都被勾了起来。 不少人的心情都有些紧张,生怕自己无辜被牵扯进去。 帝王沉声问道:“是谁?” 苏全叶低著头道:“是……是周贵人……” “据雨珠交待,周贵人自从有了身孕,胎象便一直有些不稳。断了一臂后,性子更是古怪。眼见德妃娘娘平安生下了三皇子,周贵人心中嫉恨不已,所以……所以买通了她做这件事。” “奴才也確实在雨珠的房间里,搜到了三十两银子。” 三十两银子对上位者来说不算什么,但像雨珠那样的宫女,就算每月的例银一文都不出去,也要攒整整五年。 剎那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柳贵妃身上。 毕竟满宫皆知,周贵人是贵妃娘娘的人。且周贵人肚子里的孩子,若是皇子,生下来后铁定是要抱给贵妃娘娘养的。 周贵人做的恶事,跟贵妃娘娘做的有什么区別? 而且贵妃娘娘协理六宫,內务府的总管陈亚明就是她的人,雨珠又是从內务府出去的。 很难不让人怀疑,周贵人只是个顶包的,真正想谋害三皇子的人,是贵妃娘娘…… “一派胡言!” 柳贵妃將茶盏重重放在了桌子上:“周贵人自断臂后,便在梨阁深居简出,安心养胎,如何会谋害三皇子?” “依本宫看,定是雨珠那个贱婢,不知道受了谁的指使,攀咬周贵人!” 话音落下,柳贵妃冷冷地看向了德妃,意思很明显了。 德妃似乎没注意到她的暗示,轻轻蹙起了眉头,温温柔柔道:“周贵人还怀著身孕,臣妾也是怀过孩子的人,知道有孕之人为了腹中的孩子,心肠最是柔软。” “臣妾也觉得,此事说不定有什么误会,周贵人怎么会做如此歹毒的事呢……” 每次神仙打架,承受压力的都是他们这些做奴才的。 苏全叶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硬著头皮道:“回贵妃娘娘和德妃娘娘,慎刑司调查过雨珠与周贵人的关係。確实曾有宫人见到,雨珠在梨阁附近徘徊。” 虽说单凭这一点,定不了周贵人的罪。但再加上雨珠的供词,而且周贵人確实有下手的动机,她身上的嫌疑太大了…… 柳贵妃蹙眉看向了帝王:“陛下,周贵人已经失去了许多,现在只有腹中的孩子了。她每日只想著,怎么把孩子生下来,不会做这种事。” 姜婉歌冷笑道:“正因为知道自己再也不可能得宠,所以她就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咯。要是能除掉三皇子,周贵人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不就少了一个竞爭对手?” “事情已经很清楚了,贵妃娘娘再为她狡辩,又有什么用呢?还是说,此事跟贵妃娘娘也有关係,所以你才著急忙慌地为她脱罪?” 柳贵妃冷冷地瞪了姜婉歌一眼:“本宫没跟你说话!” 啊啊啊!镇国公府为什么还不倒台?她真的要被这个贱蹄子,小人得志的样子气死了! 等镇国公府没了,文妃落到她手上,她一定要让这个贱蹄子,后悔这段时间的囂张跋扈! 姜婉歌“切”了一声,丝毫不怕:“臣妾只是合理说出自己的推测而已。” 沈知念含笑道:“文妃娘娘这么会断案,不去慎刑司当差,真是可惜了。” 反正她早就打算,一步步让南宫玄羽接受她真实的样子,自然不介意在必要时刻露出锋芒。 姜婉歌瞪了她一眼:“……你!” 慎刑司都是些死太监,而且她听说,许多太监因为阉割得不好,经常憋不住尿,导致身上总带著一股尿骚味。 她怎么能去那种地方,跟一帮死太监为伍?沈知念简直就是在羞辱她! 南宫玄羽眼底,闪过了一丝微不可见的笑意。 见多了念念温柔识大体的样子,没想到她像小野猫一样亮出爪子时,也格外可爱。 帝王並不觉得这有什么。 再善良懂事的女人,也会有忍不住爭风吃醋的时候,这恰恰是在意他的表现。 “行了,派人去梨阁,传周贵人过来问话。” “是!” 第320章 帝王怀疑文妃 断臂后,周贵人就鲜少踏出永寿宫的大门了。 一方面是因为自卑,变成了这样子,她不想再看后宫那些身体健全的女人。 另一方面是为了蛰伏下来,找机会报復害她至此的姜婉歌! 可是周贵人等来等去,都没等到时机,反而等来了姜婉歌晋升文妃的消息。 她真的不明白,难道陛下就一点都不在乎,她和她腹中的孩子了吗,竟如此抬举那个毒妇! 周贵人每日都在苦思冥想,怎样才能报仇,却听到慎刑司的一名太监道:“周贵人,陛下请您去承乾宫一趟。” 承乾宫住的不是德妃和三皇子吗?她白天藉口身子不舒服,没去参加三皇子的满月宴,此时叫她过去干什么? 周贵人摸著微微隆起的肚子,在彩衣的搀扶下缓缓起身,不解地问道:“不知陛下为何喊我去承乾宫?” 她就算能生下皇子,这辈子也废了,太监自然懒得討好,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恕奴才无可奉告,贵人过去了,自然就知道了。” 周贵人心中莫名有些不安:“是……” 一路上,不管她怎么旁敲侧击,太监都没有透露分毫,这让周贵人那股不安的感觉越发强烈。 到了承乾宫,她发现不仅陛下在,贵妃娘娘和许多妃嬪也在。她踏进来的那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 周贵人压下心中的惶恐,恭敬地行完礼,才问道:“敢问陛下宣嬪妾过来,所为何事?” 南宫玄羽看了苏全叶一眼。 苏全叶立即上前,把刚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周贵人,雨珠一口咬定,是奉了您的命令,对三皇子下手。” 周贵人眼底闪过了一丝阴霾! 儘管早就见识到了后宫的可怖,可这段时间,她都已经闭门不出了,这些人为什么还不放过她? 就因为她腹中怀著皇嗣吗? 周贵人已经大致看出来了,陛下的后宫百齐放,长得漂亮的美人,大多都能得到他的青睞。但陛下最喜欢的,还是柔弱可怜的类型。 所以,周贵人没有歇斯底里地辩解,而是被彩衣搀扶著,缓缓跪了下来,脸上流下了两行清泪。 “陛下,嬪妾自知后半生已经没有指望了,唯一的心愿就是能顺利生下腹中的孩子。” “嬪妾也是要做母亲的人了,又怎么会对一个刚满月的婴孩下手呢?” “嬪妾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得罪了谁,导致那人要將三皇子险些出事的事,嫁祸到嬪妾身上……” “不如……不如陛下將嬪妾废入冷宫吧……若入了冷宫,就能远离这些纷爭,嬪妾心甘情愿……” 说到这里,周贵人深深拜了下去。 沈知念都有些欣赏她了,真是士別三日,刮目相看啊! 看来一个人身上遇到了极大的变故,真的会快速成长起来。 帝王每日要处理的事情那么多,后宫的女人对他来说,大多只是政事繁忙时的消遣。他哪有那么多精力,去深究消遣们是不是冤枉的,是不是受了委屈,只看摆在明面上的东西。 就算她们真是冤枉的,在帝王看来,只要惹出麻烦让他烦心,便是她们的错。 这就是上位者的心態。 周贵人过来之前,种种证据都指向她,帝王对她也充满了猜疑。 但不得不说,周贵人猜得很精准,南宫玄羽確实偏爱柔弱善良的女子。 此刻看著周贵人微微隆起的肚子,以及空荡荡的左边衣袖,他终究还是有些怜悯和不忍。 “你还怀著孩子,將来不管怎样都是皇嗣的生母,何至於此?朕从未说过,要將你废入冷宫。” 姜婉歌咬著嘴唇,看周贵人的眼神有些复杂。 俗话说得好,大恩如大仇。这个道理用在歉疚上面,也是一样的。 归根结底,是因为她当初想用蜘蛛嚇周贵人,才被人钻了空子,导致周贵人被截肢。 姜婉歌毕竟是在法治社会长大的,平白害人失去了一条手臂,一开始,她心中確实有些愧疚。只能一个劲地安慰自己,她放的是无毒的蜘蛛,真正的凶手不是她! 但时间长了,姜婉歌对周贵人的感受,便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如果……如果周贵人不在了,她再也不用在后宫看到这个女人,就不需要再遭受良心上的谴责了! 所以,周贵人为什么不消失,为什么还要出现在她面前,让她想起那些不好的事呢?! 长时间忍受压力和愧疚,姜婉歌便在复杂的心理反应,和防御机制下,把对周贵人的歉疚,转化成了恨意。这样她就能避免面对,自己內心的愧疚感了。 “不是你做的,雨珠为什么把你招认出来了?她一个宫女,总不会冒著被满门抄斩的风险,去谋害三皇子吧?” “而且曾经有人看到过,她在梨阁周围出现,说不定就是跟你接头。” “种种证据都指向了你,你还在这里狡辩什么?!” 姜婉歌迫不及待,想把周贵人钉在恶人的耻辱柱上!一旦如此,自己过去做的那些事,就是合理的了! 她对付周贵人,是为民除害!周贵人失去了一条手臂,是罪有应得! 看著姜婉歌咄咄逼人的模样,周贵人险些克制不住心中的恨意,演不下去了。 这个毒妇把她害成了残废,还想要她的命才满意吗?! “陛下,嬪妾没有!嬪妾真的没有!” “嬪妾跟文妃娘娘往日无怨,近日无讎,真的不知道她为什么非要置嬪妾於死地!” “满宫都知道文妃娘娘受宠,嬪妾从未想过和她爭夺您的宠爱。难道……难道文妃娘娘就连嬪妾未出生的孩子,都容不下吗?” 姜婉歌脸色微变:“本宫从始至终都是对事不对人,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 帝王的眼神有些晦暗。 他早就知道,梅园当初的蜘蛛是文妃放的。但为了拔除镇国公府的计划,他只宣称此事是意外。 今晚文妃一个劲地想拖周贵人下水,很难让人不怀疑,雨珠实际上是文妃的人…… 第321章 交给贵妃和柔嬪处理 姜婉歌完全想不到,她只是想让周贵人消失,免得一看到对方,她就会想起自己间接害人残废的事,从而承受內心的煎熬。 可落在帝王眼里,她却有了嫌疑…… 顾锦瀟和负责对付镇国公府的几名大臣,明日还要秘密入宫覲见。眼见时间已经不早了,三皇子又没有大碍,帝王懒得再关注这些烦心的后宫琐事。 “贵妃,柔嬪,你们看著办吧。” 李常德连忙跟了上去:“陛下起驾!” 眾人齐齐起身行礼:“恭送陛下!” 姜婉歌的脸色有些难看。 周贵人是柳贵妃的人,南宫玄羽把这事交给柳贵妃处理,不是明摆著偏袒周贵人吗? 就是不知道沈知念,会不会趁机把水搅浑…… 然而沈知念和柳贵妃的盟友关係,暂时还是稳固的,自然不会横插一脚。 柳贵妃不屑地看了姜婉歌一眼,轻轻勾起了唇角。 文妃不想让周贵人好过,她偏偏不让这个贱蹄子如意! 和文妃对上,吃了这么多次亏,她总算扳回一局了!可见陛下心里还是有她的…… 柳贵妃漫不经心道:“周贵人日日生活在本宫的眼皮子底下,有没有跟雨珠来往,有没有意图谋害皇嗣,没人比本宫更清楚。一切皆是那个贱婢,故意攀咬周贵人!” 说到这里,她抬眸看了沈知念一眼:“柔嬪,你觉得呢?” 柳贵妃囂张跋扈的形象深入人心,除了文妃,后宫就没有敢跟著她对著干的人。 既如此,沈知念只是分到了少量的六宫大权,柳贵妃拍板决定了的事,她不出言反对,很正常吧? 正好她也不想在这件事里担责任,便顺水推舟道:“贵妃娘娘说得是。” 柳贵妃这才看向苏全叶:“慎刑司务必审问出,是谁在背后指使雨珠!” 苏全叶连忙垂下头,恭敬地应了一声“是”。 这个插曲过后,柳贵妃將手搭在翠竹的手背上,转身离开了。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路过周贵人身边时,她停下来瞥了瞥对方:“还不快跟本宫回去。” 周贵人重重鬆了一口气,压下心中对姜婉歌的恨意,低头道:“是!” 虽说眾人心中依旧有所怀疑,觉得是贵妃娘娘指使周贵人,对三皇子下手。但陛下都发话,將此事交给贵妃娘娘处理了,她们也不敢再说什么。 最多就在私底下议论…… 德妃却好似鬆了一口气,温声道:“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就好!本宫实在不愿宫中多生波澜。” 同样的情况下,如果是其他人说出这番话,眾人或许还会觉得有几分可信度。 但德妃装疯卖傻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所有人都明白了她的城府。此刻看著她这副温柔的样子,她们只觉得后背发凉,纷纷找藉口离开了承乾宫…… 德妃也不介意,依旧跟没事人似的,回到內室抱著三皇子轻轻哄著。 三皇子笑了起来,唇边又流出了涎水。 虽说一个月大的婴儿,流涎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可不知道为什么,看著三皇子这副模样,乳母们总觉得有些不对…… 就好像……他跟一般的婴孩不太一样…… 第322章 沈知念要反击德妃(7万打赏值加更) 沈知念道:“三皇子的事,是冲本宫来的。” 剩下的话她没有说出口。 帝王的宠爱和后宫的危机,向来是密不可分的,孙常在得到了前者,就没有办法避免后者。 沈知念希望盟友是聪明人,能明白这个道理。而不是悄悄在心中生出怨懟,觉得被她连累了。 当然,按照她对孙妹妹的了解,沈知念相信孙妹妹不是这种人。 果不其然,孙常在看得还是很透彻的:“后宫哪个受宠的宫嬪,没有被人陷害、针对过?嬪妾得到了陛下的宠爱,又跟著姐姐过上了好日子,自然会招人嫉妒。” “在很久之前,嬪妾就做好心理准备了。” “只是有些事,嬪妾想不明白……” 沈知念耐心地为她解惑:“说说看。” 孙常在也不客气:“三皇子可是后宫至今为止,唯一的皇子。说句毫不夸张的话,陛下不是应该把他看得跟宝贝疙瘩似的吗?” “为什么查出来的凶手是周贵人,陛下居然没处置她,直接把这件事交给您和贵妃娘娘了?这不是明摆著要放过周贵人。” 孙常在和周贵人无冤无仇,说这话倒不是盼著她倒霉,只是想不通。 沈知念不疾不徐道:“因为在陛下眼里,许多事没有对错,只有利弊。三皇子是陛下的孩子,难道周贵人腹中的就不是了吗?” “手心手背都是肉,既然三皇子没受到伤害,无论陛下相不相信周贵人,最终都会和稀泥。” 孙常在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柔嬪姐姐,那您觉得这件事是周贵人做的吗?” 沈知念嗤笑了一声:“德妃能在后宫生下皇子,能简单吗?这样的人物,岂会让区区一个周贵人,害到她的孩子?” 孙常在越听越心惊:“您的意思是……” 沈知念的狐狸眼危险地眯起:“妹妹不觉得此次的连环计,有些眼熟吗?” “先是想通过你,拉本宫下水。若一计不成,便將黑锅扣到周贵人身上,让大家疑心贵妃娘娘。” “只可惜,德妃千算万算,却算漏了陛下对周贵人的態度,没有深究此事。” 孙常在仿佛听到了什么大秘密,眼中满是震惊:“柔嬪姐姐,您是说今晚的事,实际上是德妃娘娘自导自演?!雨珠是她的人,攀咬周贵人,也是受了她的指使?!” “甚至……甚至您父亲的庆功宴上,真正毒害刘常在的凶手,也不是良妃娘娘,而是德妃娘娘?!” 沈知念冷笑道:“原本我只知道,良妃不是幕后之人,不確定真正下手的人是谁。但今天看到这熟悉的手笔,我便明白德妃是真凶的事,八九不离十了!” 孙常在的后背再次惊出了冷汗:“刘常在是文妃娘娘的走狗,我虽然也不喜欢她,但她和德妃娘娘素无恩怨,德妃娘娘为了对付其他人,竟活生生害死了一条人命……” “这不是杀人不眨眼吗……” “德妃娘娘看著温温柔柔的,嬪妾之前一直以为,她装疯的事也是迫不得已,一切都是为了三皇子。” “没想到……没想到她简直比毒蛇还可怕!” 见孙常在嚇成了这样,沈知念安抚道:“妹妹不必惊慌,其实德妃也没有你想像中那么骇人。” “如果她能沉住气,一直偽装得温温柔柔,像良妃一样在后宫装老好人。时间长了,大家便会说她当初装疯卖傻的事,都是因为慈母心肠,其实本性不可怕。那她確实是一个棘手的对手。” “但……或许是二皇子夭折的事,让她心中有了阴影;又或许是好不容易生下三皇子,实在想为他谋一个前程。德妃太心急了,刚从景福宫出来,就频繁地搞了这么多事。” “而且她的针对性太强了,此次把后宫连带本宫在內,唯二有身孕的妃嬪都牵扯进来了。若本宫和周贵人出事,她便是最大的受益者。” “陛下不傻,看在三皇子的面子上,没深究此事,不代表他心中对德妃没有疑虑。” “还有,她每次设计的手法如此类似,一旦哪天暴露了,所有旧帐都会被人翻出来。” “所以啊,德妃虽阴险,但还没有到不可战胜的地步,妹妹不必被她嚇破胆。” 孙常在眨了眨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消化掉沈知念说的这番话。 “嬪妾今天差点就要进慎行司了,確实被德妃嚇得不轻!” “不知道为什么,听您这么一说,嬪妾忽然就不害怕了……” “嬪妾还好奇一件事……雨珠还在慎刑司受审,此事便没有彻底结束,会怎样发展下去呢?” 盟友也需要进步,因为沈知念再聪明,也无法做到面面俱到,万一哪天被人钻了空子就不好了。 所以,她没有解答孙常在的疑惑,而是反问道:“妹妹觉得呢?” 孙常在认真地分析道:“陛下多疑,所以他並不確定,究竟是周贵人想害三皇子,还是德妃娘娘自己做了这件事。” “但不管凶手是谁,查下去的结果都不是陛下想要的。既然您说了,陛下的態度是和稀泥,那这件事最终肯定会不了了之!” 沈知念点点头:“不错。” 不知道为什么,看著柔嬪姐姐一副“孺子可教也”的眼神,孙常在忽然梦回昔日在王府的时候,跟著女乐师苦练琵琶,被夸奖了的场景。 她摇摇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出脑海。 “柔嬪姐姐,您从未得罪过德妃娘娘,她却一而再地想害您,真是太过分了!” 沈知念低头摸著自己的腹部:“还用得罪吗?肚子里有皇嗣,便是怀璧其罪。” “不过德妃真以为本宫是软柿子,可以任她搓圆捏扁吗?!” 上一次,是她还没来得及查出幕后之人。现在已经知道,事情都是德妃做的。以沈知念的性子,怎么可能只被动防守? 自从觉得德妃不那么可怕了,再听到这话,孙常在一下子就兴奋起来了:“柔嬪姐姐,您想做什么?有什么地方是嬪妾能帮忙的吗?” 那个可恶的德妃,险些害惨了她,她当然也想借著柔嬪姐姐的东风,狠狠出一口恶气! 第323章 三皇子的不对之处 沈知念道:“对付敌人最好的方式,是兵不血刃。” 她和德妃斗得死去活来,势必会留下痕跡。 一来容易影响她在南宫玄羽心中的形象;二来可能被人抓住把柄;三来她们鷸蚌相爭,若被其他人渔翁得利,岂不是得不偿失? 孙常在渐渐听明白了:“刘常在是德妃娘娘毒杀的,却让良妃娘娘背了黑锅,导致良妃娘娘被陛下下旨幽禁,无詔不得出。” “柔嬪姐姐,您的意思是,若良妃娘娘知道害她至此的真凶,是德妃娘娘,势必不会放过对方!” “届时她们狗咬狗一嘴毛,咱们不用费任何力气,就能看德妃娘娘倒霉了!” 沈知念点了点头:“不错。” 天色已经不早了,两人又寒暄了一会儿,孙常在便起身道:“柔嬪姐姐,您还怀著身子呢,要早点休息。嬪妾告退。” 她离开后,沈知念吩咐道:“明日秘密替本宫將康贵人,约到漱芳斋的戏台一见。” 漱芳斋地处偏远,现在又空著,在那里会面,可以避免被人看到。 “是!” …… 翌日。 果然像沈知念推测的那样。 苏全叶是帝王的人,不可能继续查下去。 承乾宫昨晚发生的事,慎刑司最终以是雨珠不小心將脂粉粘在了鞀鼓上,为了逃避责罚,才故意把周贵人牵扯了进来。 隨著雨珠被杖毙,此事便结案了。 消息传开后,眾人的想法不一。 有人觉得,雨珠的胆子真是大,自己做错了事,居然还污衊其他人。 有人觉得,慎刑司定是接到了陛下的授意。说白了,陛下就是偏袒贵妃娘娘,才不想让人继续追查周贵人。 看来文妃娘娘虽宠冠六宫了,但贵妃娘娘在陛下心中,还是占据著极重的分量。 有人则觉得,说不定雨珠背后,还有別的人指使。 然而不管她们心里是怎么想的,帝王都盖棺定论了的事,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继续揪著不放。 太极殿。 姜婉歌坐在椅子上生闷气。 虽然她早就知道,古代的男人都认为,三妻四妾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帝王更是如此。 所以她已经儘量说服自己,不要去在意南宫玄羽的三宫六院,只要他的心在她身上就行了。 等他对她的感情更深了,说不定会像小说和短剧里那样,为她遣散后宫。 毕竟那些女人都是宾馆,只有她是家。 可姜婉歌万万没想到,南宫玄羽心里,居然还这么在意柳贵妃! 对她来说,这种感觉就像老公都和自己结婚了,还忘不了前女友,真的跟吃了苍蝇似的! 墨韵就是在这时一脸喜色地走了进来:“好消息!娘娘,国公爷传了好消息进来!” 姜婉歌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呵斥道:“没看到本宫现在心情正差?!你在这里说什么好消息,是存心想膈应本宫吗?!” 看到她眉眼间露出的凌厉之色,旁边伺候的宫人都嚇得跪了一地:“娘娘息怒!” 姜婉歌坐在主位上,居高临下地望著他们,心情忽然有些复杂。 刚穿书的时候,虽然她知道古代社会阶级分明,在这里讲人人平等,是十分愚蠢的行为。可她毕竟是在现代社会长大的,每次看到一大群人跪拜自己,心中还是有些不適应。 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仅渐渐习惯了,还在不知不觉中,把自己放到了主子的位置呢? 难道……她真的被古代社会同化了吗? 姜婉歌想了想,觉得这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她如果穿成了宫女、有钱人家的奴婢,或者贫苦女子,肯定会怀念现代社会人人平等,丰衣足食的好。 可她穿成的是上位者啊! 每天过著锦衣玉食,呼奴唤婢的生活,还宠冠六宫,走到哪里都有一大群人对自己恭恭敬敬。这不比在现代社会毕业后,天天做社畜996,被老板pua,还赚不了几个钱强? 想到这里,姜婉歌的眉头舒展开了,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起来,看向墨韵问道:“说吧,什么好消息?” 墨韵、纸影、笔意和砚情,都有同一种感受。 刚被分到娘娘身边伺候时,娘娘其实还挺平易近人的,不像国公府其他高高在上的主子,让她们十分畏惧。 正因为如此,最初陪著娘娘入宫时,她们的態度才有些放肆。 但隨著娘娘越来越受宠,也越来越有主子的派头了,让她们逐渐有了敬畏之心。 墨韵垂首將手中的匣子递了过去,恭敬道:“娘娘,国公爷按照您的建议,用您提供的火锅方子,让手下的人在国公府名下的几间酒楼,大力推广火锅。” “果然像您说的那样,不管是达官显贵,还是平民百姓,都没见过这样新奇的吃法。” “尤其您还是陛下的宠妃,大家听说火锅是您发明的,无论喜不喜欢吃,都衝著这股新鲜劲去捧场了!这才没过去多久,那几间酒楼就赚得盆满钵满了!” “这一匣子银票,是国公爷让人送进宫来给您的。” 姜婉歌打开匣子看了看,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心头的鬱闷也一扫而空。 “按照本宫说的办法,当然能赚钱!” 毕竟推广火锅的,是镇国公府名下的酒楼,不用像那些白手起家的小商贩一样。而且她这个宠冠六宫的文妃娘娘,就是火锅最好的形象代言人! 姜婉歌越发觉得,自己果然是天选女主! 见她的心情不错,墨韵趁机提醒道:“娘娘,国公爷还说,您现在最要紧的,是抓紧怀上皇嗣!毕竟后宫已经有了一个三皇子,柔嬪娘娘和周贵人又怀著身孕。” “三皇子是长子,一出生就占了优势,您不能太落后啊……” 姜婉歌不屑地嗤笑了一声:“你让人告诉父亲,不必將三皇子放在心上。” 她昨天一看三皇子,就知道了! 小眼睛,宽眼距,塌鼻樑,眼睛外侧往上斜,这不就是標准的唐氏儿长相! 一个智力低下唐氏综合徵,在医疗水平落后的古代,长大了也是流口水,还想爭皇位? 第324章 姜婉歌触碰了帝王的雷区 姜婉歌隱隱约约记得,唐氏综合徵是在19世纪末,才首次被一个英国医生报导。 古人根本就没有唐氏儿的说法,一般是在孩子长大后,发现对方智力低下,称一句痴呆儿。 难怪皇宫的那么多太医,都没检查出三皇子不对劲,只有她发现了异常。 这种站在巨人肩膀上看世界的感觉,让姜婉歌对古人有一种天然的蔑视,这也是她优越感的来源! 墨韵不解地问道:“敢问娘娘,您为何总是这么肯定?” 姜婉歌不屑道:“有些事跟你们解释了,你们也不会明白的。总之你让人这样告诉父亲就行了。” 墨韵低下了头:“是。” …… 御书房。 帝王正在会见顾锦瀟,以及一干心腹臣子。 眾人匯报完这些日子,针对镇国公府的进展,便说起了另一件事。 “……陛下,镇国公派往域外走私的商队,大部分都已经被我们的人控制起来。剩下的几只漏网之鱼,也在追捕中。便是他们不落网,也翻不起浪来了。” “镇国公的私兵,基本都是靠那些走私商队牟利养著。切断了银两的源头,短时间內他们必定会出乱子。” “只是……” 南宫玄羽问道:“只是什么?” 大臣继续道:“只是……文妃娘娘將火锅的方子给了镇国公,镇国公府名下有许多间大酒楼,都在京城最好的地段。” “且民间向来喜欢追捧,在皇室有名的东西。京城的百姓和权贵,知道火锅是文妃娘娘发明的,每日都有络绎不绝的人流去光顾。单单是那几间大酒楼,镇国公府便可赚个盆满钵满!” “这样下去,只怕臣等这些日子,打击镇国公府的走私商队,都是做无用功了……” 听到这里,南宫玄羽的脸色微微沉了下去。 他曾以为文妃出自旁支,或许不知道镇国公的狼子野心。 然而此次,他前脚秘密派人拔除了镇国公府的走私商队,后脚文妃就想出新的办法,给镇国公赚银子。 说她是无辜的,谁信? 镇国公密谋的那些事,文妃究竟参与了多少?! “此事朕知道了,自会处理。” “是!” …… 漱芳斋,戏台。 康贵人接到沈知念传递的消息,准时来赴约了:“嬪妾参见柔嬪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沈知念挥手道:“免礼。” “良妃被幽禁,长春宫出入多有不便,你这些日子过得还好吗?” 康贵人含笑道:“把守长春宫的侍卫,只针对良妃娘娘。且自从被陛下下旨幽禁后,她便一直在主殿闭门不出。侍卫们乐得清閒,並未为难嬪妾与其他宫人。” 沈知念点了点头:“那便好。” 康贵人开门见山地问道:“娘娘弄得这么神神秘秘,想必不单单是为了和嬪妾说话吧?” 沈知念换上了一副认真的表情:“本宫確有一事,想让悠然帮忙。但你若不愿意,本宫也不勉强。” 她和康贵人虽然是盟友,关係却不如住在一起的孙常在那么亲近。康贵人和良妃在明面上素无恩怨,沈知念並不知道,对方是否愿意出手相助。 若康贵人不愿,她再用其它法子就是了。 康贵人的神色也变得郑重起来了:“娘娘请说。” 沈知念道:“毒杀刘常在的人並非良妃,而是德妃。本宫掌握了一些线索,想请你秘密透露给长春宫的人知道。” 康贵人不傻,结合最近发生的事,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沈大人的庆功宴那日,柔嬪娘娘险些被德妃的毒计拉下水,那想让德妃和良妃斗起来,好坐收渔翁之利也正常。 盟友说到底,是利益关係。她曾经和柔嬪娘娘联手,扳倒柳如烟,是因为柳如烟害了她的孩子,她自然义无反顾。 但要不要与良妃娘娘为敌……撇开她与柔嬪娘娘的交情不谈,康贵人在心中理智地分析著此事的利弊。 沈知念也不著急,静静地等著康贵人考虑。 虽说满宫的人都已经知道,良妃娘娘並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纯良。但在此之前,良妃娘娘老好人的形象偽装得非常好。同住一宫的日子,从未为难过她。 可自从良妃纯良的名声,一点点崩塌后,康贵人心中就忍不住生起了一抹疑虑…… 当初她都还没发现自己怀孕了,柳如烟为何会知道,从而想办法害了她的孩子?柳如烟背后站著的是皇后娘娘,可皇后娘娘又是从哪里得知的呢? 康贵人很难不怀疑,是与她同住一宫的良妃娘娘察觉到了什么,所以將此事透露给皇后娘娘,好来个借刀杀人。 虽然她没有证据,可女人的直觉,让她控制不住这么想…… 还有就是……她一个小小的贵人,在后宫哪爭得过那么多宠妃?想往上爬,努力弄好跟柔嬪娘娘的关係,是必不可少的! 如今这根橄欖枝都伸到她面前来了,她如果不想办法抓住,机会被別人抢走,再后悔也晚了! 想到这里,康贵人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起来,望著沈知念,认真道:“但凭柔嬪娘娘吩咐,只要是嬪妾能做的,嬪妾定不推辞!” 沈知念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示意芙蕖把手中的东西递给康贵人:“这些画像上画的,都是德妃在后宫的钉子。” “你悄悄將消息透露给良妃后,能不能將这些人找出来,就看她自己的本事了。” 康贵人接过了画像:“嬪妾明白!” 今日她们是秘密见面,不宜拖延得太久。这个插曲过后,两人就隔开时间,分別离去了。 康贵人並不打算现在就行动,因为她前脚出了长春宫,后脚证据就出现在良妃面前了,岂不是不打自招? 她决定先蛰伏下来,静静等待时机。 回钟粹宫的路上,菡萏不解地问道:“娘娘,以良妃娘娘的聪慧,肯定想得到,是有人想让她与德妃娘娘爭斗,那她会按照咱们的计划走下去吗?” 沈知念勾唇笑了:“想到了又如何?” 第325章 贵女传授班(8万打赏值加更) “良妃想洗清毒杀刘常在的嫌疑,解除幽禁,势必会与德妃对上。” “所以,即便她明知道,有人想渔翁得利,也不得不往里面跳。” 这,便是阳谋! 菡萏点头道:“奴婢受教了!” 沈知念一行人刚穿过御园,快抵达钟粹宫的时候,看到了前方有一道如松柏般清瘦挺拔的身影。 菡萏一眼就將他认了出来:“娘娘,那好像是顾大人。陛下今天又召他到御书房议事了?” 御书房就在钟粹宫旁边,他们能在这里看到顾锦瀟,实属正常。 想起庆功宴那日的事,沈知念的眸色深了深:“顾大人留步。” 顾锦瀟停下脚步转身,看到了一位气质娇媚的宫装美人,朝这边走了过来。 他垂下眼帘,客气而疏离地行礼:“臣见过柔嬪娘娘。” 小周子他们立即到周围守著,以防有人突然过来。 虽说大臣在御书房附近遇到妃嬪,行礼打个招呼,不是什么出格的事。但瓜田李下,这一幕若是被有心人看去了,终究不好。 沈知念的眼眸微微眯了起来。 正因为上一世,她站在陆江临背后,跟顾锦瀟斗了那么多年。没人比她更清楚,眼前这个男人的性格,究竟有多刻板守礼。 所以她才想不明白,庆功宴那日,顾锦瀟明明看到了她命人掌摑沈南乔的事,为什么会在眾目睽睽之下帮著说谎,宣称沈南乔的脸是自己摔的? “顾大人不必多礼。” “说起来,庆功宴上的事,本宫还未感谢过顾大人呢。” 两人都是聪明人,有些话沈知念不必点得太透,顾锦瀟也能明白。 她感谢的,不只是他出面作证的事,还有他帮著圆谎。 顾锦瀟长而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眉眼间带著几分让人不敢靠近的清冷:“举手之劳罢了,柔嬪娘娘无需言谢。” “臣还有事在身,先行告退了。” 他转身时,清雋的身影泰然自若,仿佛没听出沈知念的弦外之音。 沈知念挑眉,轻轻“嘖”了一声。 装傻是吧。 她上辈子怎么没看出来,顾锦瀟还有这一面? 回了钟粹宫,沈知念躺在软椅上小憩了一会儿。 醒来后,见小明子他们围在一起,饶有兴致地说著些什么,她漫不经心地问道:“你们在聊什么呢?这么起劲。让本宫也听听。” 小明子挠了挠头,“嘿嘿”笑了笑:“娘娘,今天不是遇到了顾大人吗,奴才就稍微关注了一下他的消息,得知顾大人正在与国子监监丞家的小姐议亲呢。” 菡萏有些感慨:“顾家是京城的大世家,顾大人更是年轻有为,如今不过二十多岁,就已经是从二品的礼部侍郎了,前途无量!” “京中不知道有多少世家贵女,对顾大人芳心暗许。就连几位尚未出阁的长公主,都对顾大人有意。他怎么、怎么会跟国子监监丞家议亲呢?” 那国子监监丞,不过是个七品小官…… 说句不好听的,这样的门第,哪配得上光风霽月的顾大人? 这一点,小明子也打听清楚了,压低声音道:“陛下不喜世家,更不喜大世家之间联姻结盟。顾大人深受陛下器重,顾家自然不会犯陛下的忌讳。” “国子监监丞家的小姐,门第虽说低了点,但国子监是最清贵不过的地方,更是天下学子心中的圣地!顾大人与之议亲,倒也不奇怪。” 沈知念的神色忽然有些一言难尽…… 她想起来了,上一世,顾锦瀟光风霽月,年轻有为。唯独因为议亲的事,让他雪白的人生,沾染了一抹污点。 扬州是盐商的聚集地,基本上每一位盐商都富甲一方。秦楼楚馆便兴起了养瘦马之风,卖给盐商或达官显贵,从中牟取暴利。 但扬州瘦马在世人眼中不过是玩物,实在是上不得台面,就算跟了显赫之人,也只能做妾。一位来自扬州的神秘权贵,便在这个基础上,弄起了“贵女传授班”。 里面的成员要么是家境贫苦,自愿卖身的美丽的女子,要么是出得起巨额束脩的商户之女。 顾名思义,贵女传授班会从外貌、姿態、礼仪、交际等方面,將这些出身寒微的美人,培养成假贵女,然后给她们安排上假身份。 贵女传授班还会根据不同类型的美人,调整她们的衣著风格、穿戴打扮。教导她们茶艺、诗词、女工、管家等技能,让她们內外兼修。 可以说从贵女传授班出来的假贵女,从外形和气质上来看,跟真正的官家贵女,基本能以假乱真了。 她们的目的,就是吸引各大世家未婚或者丧妻的男子,以及朝中没有妻子的权贵,从而嫁进去做贵夫人,彻底改变阶层! 许多小官之家,要么没有女儿,要么女儿的资质一般,不足以吸引权贵们的目光,让他们打破门第之见,娶回家做妻子。 那么为了攀附上权贵,一些官员自然乐得跟假贵女们合作,帮她们偽造出官宦之女或亲眷的身份。 再加上扬州那位神秘的权贵多方面运作,很长一段时间,那些从贵女传授班出去的假贵女,身份竟真没有被人拆穿。 运气好的,成功成为贵女,嫁给大官做正妻;运气一般的,也有机会做老权贵的填房,同样可以享受奢华的生活和地位! 运气差一些的,嫁不进权贵之家,也能嫁给清贫的举子做正妻,將来照样是官夫人! 很不幸……跟顾锦瀟议亲的那位小姐,就是从贵女传授班出来的假贵女…… 上辈子,顾锦瀟虽对那位假贵女无意,但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顾家喜欢国子监的清贵,也满意那位假贵女温柔小意的性子,便替顾锦瀟定下了这门亲事。 谁知道没过多久,“贵女传授班”的事就在京城传开了,还闹得沸沸扬扬。 顾锦瀟年纪轻轻就登上了高位,还是天子近臣。可想而知,朝中嫉恨他的人有多少。 他的未婚妻,竟是贵女传授班出来的假贵女,可不就让他们抓住了嘲笑他的机会! 第326章 沈知念又要套路帝王了 其实吧……那个时候,沈知念也是针对顾锦瀟的人之一。 他少年及第,年轻有为,却依旧对抗不了世俗礼法,父母有绝对的权力为他定下亲事。正是这门亲事,让他身上有了弱点。 虽说事情传开后,顾家退了这门亲事,国子监监丞的官职也被擼了。但顾锦瀟损失的名誉,终究回不来了。 从此世人提起贵女传授班,都会想起像顾大人这样的人物,也跟假贵女定过亲,真是貽笑大方! 平心而论,上一世沈知念和顾锦瀟並无私怨,甚至还挺欣赏他的才能,敌对只是因为政见不同。 这辈子立场不一样了,顾锦瀟曾经帮过她,沈知念向来不喜欢欠人情。 就让这位克己復礼的顾大人,继续白玉无瑕下去吧。 只是……她身处后宫,没办法把手伸到顾家去,让他们莫要和国子监监丞家议亲了。 退一万步说,就算沈知念能阻止这门亲事,也不能保证像顾锦瀟那样的青年才俊,不会被其他假贵女盯上。 一劳永逸,才是最好的法子! 沈知念仔细回想著上辈子发生的事。 贵女传授班背后涉及的是权色交易,是一张张复杂的人脉网。 她推测,那位扬州的神秘权贵,或许不仅仅是想从中牟利,恐怕还有更大的野心。 毕竟如果朝中许多达官显贵、世家子弟的妻子,都是从他的贵女传授班出去的,那他手中掌握的情报和势力,简直不可忽视! 然而哪怕贵女传授班的事,被人揭发出来,那位神秘权贵的身份,也始终没有浮出水面。因此,沈知念並不知晓那人的身份。 不过上一世她听人说过,此事之所以被人揭发,是跟后宫的一名宫嬪有关…… 那名宫嬪家中有六个姐妹,却只有一个弟弟叫耀祖。 耀祖虽然不学无术,成天只知道遛鸟斗鸡,但好歹也是正经的官家公子,便被贵女传授班的假贵女,当成了目標。 果不其然,在那名假贵女的精心设计下,耀祖对这位柔弱美丽,温柔小意的姑娘,爱得死去活来,非她不娶! 两家交换了庚帖后,他们便时常结伴同游。 得知耀祖的一位姐姐,在皇宫里做宫嬪,假贵女便再也掩饰不住贪婪的本性,总是缠著耀祖说,想见见宫里的稀罕物件。 这时,耀祖已经被她迷得五迷三道,自然有求必应。一个劲地央求家里人,给宫里的姐姐写信,弄点稀罕玩意出来。 家人虽知道此举不合规矩,被发现了是杀头的罪名!可架不住耀祖撒泼打滚,以死相逼。 这对老夫妻一连生了六个女儿,才得了这么个宝贝儿子,平日里疼得跟眼珠子似的。六个姐姐更是把他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 但凡是耀祖想要的,他们就没有不答应的。 於是,那名宫嬪只好买通了城门护军和外出採买的太监,帮她偷运宫里的物件出去给耀祖。 然而纸终究包不住火,这件事很快就被发现了。 帝王震怒,下令彻查! 一来二去,就顺著那名宫嬪,查到了耀祖那里。又顺著耀祖,查到了假贵女身上。 利益链上的权贵,偽造出的假身份,可以瞒住一般官员,但哪瞒得住帝王的人。没过多久,贵女传授班的事便被查得一清二楚了。 此事传开后,在京中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许多娶了假贵女的官员,这才知道自己上当受骗了,把她们的“娘家”告上了公堂! 当然,还是有少部分官员,其实早就知道了真相。只是他们和假贵女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毕竟真正的官家小姐,怎么可能像假贵女一样事事以他们为先,毫无尊严地迎合他们,每天都把他们哄得无比愉悦?便是妾室,也做不到这种份上。 与其说他们被假贵女骗了,不如说是各取所需。 只是假贵女的身份上不得台面,他们绝不会承认,自己的妻子是从贵女传授班出来的。 此事引起了一系列连锁反应,导致京中的各个世家大族、官宦人家,给儿子说亲时,都比原来谨慎了无数倍,生怕说到一个在贵女传授班待过的假贵女。 那名涉事的宫嬪,自然也被帝王下旨赐死了! 算算时间,耀祖对那个假贵女的感情,虽然还没有到要死要活的地步,但两人已经接触上了。 沈知念只要找到那名宫嬪,便可以通过她,提前揭露贵女传授班的事! 只是……对沈知念来说,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太久。后来她的所有精力都放在朝堂上,助陆江临平步青云,有关贵女传授班的一些细节,她记不太清了。 时隔两世,她也无法確定那名宫嬪的身份。不过这不是什么难事。 “小明子,去查查后宫的哪位小主,家中有五位姐姐,一个弟弟,弟弟名叫耀祖。” 小明子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正在打趣顾大人议亲的事,娘娘突然有了这个吩咐。但他还是立即躬身,恭敬道:“是,奴才这就去办!” 小明子离开后不久,小徽子就来了,行完礼道:“柔嬪娘娘,陛下让奴才过来说一声,他晚些到钟粹宫来用晚膳。” 沈知念自然要露出一副欣喜的样子:“本宫知道了。” “御前还有事,奴才就不打扰柔嬪娘娘,先告退了。” 帝王虽然依旧谨守承诺,日日都会抽出一点时间,到钟粹宫来看她和孩子,但再也没有留宿过。 毕竟他既要让文妃宠冠六宫,又要疼著三皇子,每天忙得很。 南宫玄羽对文妃不过是捧杀,沈知念从未將她放在心上。 但一个人的感情就那么多,她不能让三皇子,分薄了南宫玄羽对她孩子的关爱。 毕竟受帝王宠爱的孩子,一生下来得到的东西,就比其他孩子多得多。若是皇子,將来继承大统的可能性,也会大大增加! 眼见时间差不多了,沈知念看向菡萏,道:“今天替本宫化个虚弱点的妆容。” 这种事,菡萏做起来已经得心应手了:“是!” 第328章 把孝心外包给她(9万打赏值加更) 至於为什么不把火锅的方子献给帝王……姜婉歌的想法很简单。 参考现代社会,那么多一起开公司的夫妻,最后还不是因为利益反目成仇。 虽说南宫玄羽是帝王,她也相信这个男人对她的感情,不是一点点利益能影响的。可爱情里掺杂了利益交换,就变得不再纯粹了。 而且自己有钱,和老公有钱,是两码事啊。她当然要借著镇国公的手,打拼属於自己的事业! 帝王面上是温和的神色,看姜婉歌的眼神,却闪过了一抹微不可见的凉意。 文妃確实有一些奇思妙想,可她已经嫁入了皇室,不想著怎么报国,却与镇国公沆瀣一气! 单单是大力推广火锅,就已经让镇国公府赚得盆满钵满。若文妃再想出其它新奇的点子,镇国公府的財力,一定会在短时间內大量增长。 他筹谋已久的布局,难度会大大增加。 然而镇国公府靠走私牟利的商队刚刚被灭,若他再在明面上阻止文妃相助,镇国公定会產生怀疑。 既如此,便给文妃找点事情做。 “……还有一个月就是圣寿节了,爱妃可愿意替朕聊表孝心,亲手为母后抄写七七四十九卷佛经?” 太后的生辰,称为圣寿节。 姜婉歌整个人都傻了,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 啊,不是! 柳贵妃才是柳太后的亲侄女,柳太后过生日,不让柳贵妃去抄佛经,为什么要让她抄? 而且满宫都知道,她和柳贵妃十分不对付啊! 她这样费心去向柳太后表孝心,柳贵妃肯定会在背后蛐蛐她。不,以那个女人的性格,恐怕不是在背后,而是会当面狠狠嘲讽她! 而且南宫玄羽和柳太后不是亲母子,书里两人的关係也十分疏离。他究竟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把这样的孝心外包给她? 看到姜婉歌的表情,南宫玄羽微微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沉声问道:“爱妃不愿意?” 听到他微凉的语气,姜婉歌这才如梦初醒。 她差点忘了,眼前这个男人是古代的帝王,说出的话就是圣旨。他现在对她的感情,还没有深到刻骨铭心的程度,自然接受不了妃嬪忤逆他。 而且古人最重孝道,有些朝代做官,都是靠举孝廉。 南宫玄羽和柳太后的母子感情再疏离,明面上也要做得漂漂亮亮的。 说到底,陛下也是因为重视她,才把这样的重任交给她,不然他为什么不去找柳贵妃呢? 想到这里,姜婉歌心里舒服多了:“既然这件事是陛下希望的,臣妾怎会不愿意的?请陛下放心,臣妾一定努力!” 只是一个月的时间,要抄完七七四十九卷佛经,只怕接下来的日子,她都要忙得脚不沾地了…… …… 翌日。 钟粹宫。 小明子垂首站在沈知念面前,恭敬地匯报导:“启稟娘娘,您昨日让奴才打听的那名小主,是住在落樱阁的吴常在。”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吴常在体弱多病,向来深居简出,因此宫里的许多人,都对她没什么印象。” 沈知念“嘖”了一声,有些感慨。 一个体弱多病又无宠的常在,在宫里向来不与人斗爭,只想安静度日。最终却因为无底线惯著自己的弟弟,触犯宫规,落到了被帝王赐死的下场。 只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菡萏好奇地问道:“娘娘,您怎么突然调查起吴常在了?” 前世的事没办法和他们解释,沈知念道:“午膳过后,派人请吴常在到钟粹宫来,就说本宫见她一直深居简出,想跟她说说话。” “是!” …… 落樱阁。 吴常在的贴身宫女檀儿,一脸不忿道:“小主,其他宫嬪的家人,大多都会关心她们在后宫这样举步维艰的地方,过得好不好。就算想让他们爭宠,也是为了家族的荣耀。” “可奴婢说句不敬的,老爷和夫人怎么能这么对您呢?明知道您身体不好,还责怪您不得陛下宠爱,无法为少爷挣个好前程。” “男子真想在仕途上大展拳脚,就该去读书科举啊!总想著走您的裙带关係算什么?” 因为常年病弱,吴常在的脸色透著一股几近透明的苍白,闻言蹙起了眉头:“檀儿,不要这么说。” “家里只有耀祖一个弟弟,我们六姐妹自然要倾尽一切扶持他。” “只怪我的身子不爭气,也没本事,爭不来陛下的宠爱。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后宫本分度日,免得出了什么事,连累耀祖。” 檀儿扁扁嘴,虽不认同,却也不敢跟小主顶嘴。 这时,另一名宫女走了进来,紧张中带著几分惶恐:“小主,柔嬪娘娘身边的秋月姑娘来了!” 檀儿十分诧异:“柔嬪娘娘可是宠妃,还怀著皇嗣,身份贵重无比!多少宫嬪想去拜见柔嬪娘娘,都见不到娘娘的面。柔嬪娘娘怎么会突然派人,到咱们落樱阁来?” 吴常在顾不上深想,连忙道:“快请!” “是!” 秋月进来后,並没有因为吴常在位分低又无宠,而轻视她,客气地行一礼,才说出沈知念的目的。 不管柔嬪娘娘的真实目的是什么,对方的召见,都不是她一个小小常在能拒绝的:“请姑娘稍等,我换一套衣裳,便去拜见柔嬪娘娘。” “常在客气了。” 去钟粹宫的路上,她们迎面碰到了韩贵人。 吴常在虽然不认识对方,但还是跟著秋月,按照宫规行礼了。 韩贵人认得秋月,知道她是钟粹宫的人,態度十分温和:“不必多礼。” “秋月姑娘,你们这是……” 秋月客气道:“娘娘要召见吴常在,奴婢不敢让娘娘久等,先行告退了。” 韩贵人脸上的笑容微微凝固了一下,但当著她们的面,还是没有露出异常:“好,你们去吧。” 她们的身影消失后,韩贵人依旧站在原地没动,紫蝶唤道:“小主……” 韩贵人阴沉著脸道:“我隔三岔五就找机会,去柔嬪娘娘身边献殷勤,可她一直对我爱搭不理的,转而却召见起一个无宠的常在来了!” 第329章 韩贵人想投靠德妃 “本小主好歹也是贵人,哪里不如一个常在了?柔嬪娘娘竟这么、这么……” 韩贵人终究有所顾忌,不敢在外面把“不识抬举”四个字说出来。 紫蝶是最了解自家小主的人,自然明白对方未说出口的话。 她忍不住在心里想,柔嬪娘娘是盛宠在身的一宫主位,小主不过是个无宠的贵人,哪能这么说柔嬪娘娘呢。 但她不敢明说,只好劝道:“小主,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是需要讲究缘分的,许是咱们与柔嬪娘娘没有缘分。” “既然柔嬪娘娘不愿接受您的投诚,我们不如……不如算了吧……” 韩贵人没好气地瞪了紫蝶一眼:“你以为本小主喜欢用热脸贴別人的冷屁股?可在后宫没有陛下的宠爱,便什么都不是,连份例都会被內务府的那帮太监剋扣!” “別的不说,就说水溪阁的饭桌上,多久才能见一次荤腥?那些本该分给我的份例,都去哪了?还不是被那些奴才中饱私囊了!” “后宫每天发生的事那么多,得不到圣宠,谁有功夫管这点小事?” “本小主只是想往上爬,有什么错?凭什么孙常在可以,我就不可以?”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柔嬪区別对待! 紫蝶低著头不敢反驳:“小主,您说的道理不错,可是……可是柔嬪娘娘不愿抬举咱们,咱们能怎么办呢?不如您换个目標吧……” 其实文妃娘娘被陛下破格封妃的时候,韩贵人就动过这个心思了。只是后宫谁都知道,她对柔嬪娘娘十分殷勤。如果见文妃娘娘得宠了,就转化目標,肯定会有人说她两面三刀。 但现在,柔嬪娘娘这条路显然走不通,她也顾不上这么多了。 只是这次,她一定要选个万无一失的目標,不能再出岔子了! 文妃娘娘虽然宠冠六宫,但陛下的宠爱向来来得快,去得也快。没有子嗣的女人,在后宫就是无根浮萍。 投靠文妃娘娘,还不如投靠德妃娘娘呢! 德妃娘娘是四妃之一,又有三皇子傍身,將来怎么都不会差的! 想到这里,韩贵人跃跃欲试道:“你说得不错,我们確实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快回去准备一番,本小主要去承乾宫给德妃娘娘请安!” …… 钟粹宫。 吴常在走进主殿,恭恭敬敬地给沈知念行了一礼:“嬪妾参见柔嬪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沈知念淡声道:“不必多礼。” “听闻吴常在身子不好,来人,赐座。” 芙蕖立刻搬了一个绣凳,放在吴常在身后。 见沈知念的態度还算温和,吴常在心中那股惶恐的感觉,总算消散了一些,小心翼翼道:“谢娘娘。” “嬪妾愚钝,不知娘娘突然召见,所为何事?” 沈知念知道,吴常在最在意的,其实不是帝王的宠爱,而是她家里那个宝贝弟弟。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想让不同的人为自己办事,要用不同的方法,沈知念道:“本宫听闻,吴常在家里有个弟弟,名叫吴耀祖?” 吴常在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紧张起来:“……是。不知娘娘为何提起耀祖?” 难道是耀祖在外面闯了什么祸?如果是这样,她一定得求柔嬪娘娘救救耀祖! 沈知念端起茶杯浅啜了一口,不疾不徐道:“吴常在不必紧张。本宫只是听说,令弟最近结识了一名女子?” 吴家人天天都在想著,怎么让在宫里当小主的吴常在,扶持吴耀祖,几乎每隔半个月,就会送一封信进来向她施压。 吴常在体弱多病,未必没有忧思太多的缘故。 母亲最近送进来的一封信上確实写了,耀祖有了心上人,且两家已经有结亲的准备了。 女方虽然也出身官宦之家,但门第太低了些,他们原本是看不上的。奈何吴耀祖非对方不可,天天在家里要死要活,他们也只有顺著他了。 吴家人希望,吴耀祖成亲后能立业,在朝中有个正经的官职,最好还能得到陛下的赏识。 光凭吴家人的运作,虽然能把吴耀祖送进官场。但能不能入陛下的眼,就要看枕头风了。 比如朝中升官最快吏部侍郎沈大人,不就是因为他的女儿在后宫受宠。 这个压力,自然又落到了吴常在头上。 吴常在虽不知道,柔嬪娘娘为何会问起此事,却也不敢隱瞒:“如娘娘所说,舍弟確实在议亲。” “娘娘突然叫嬪妾过来问起此事,可是有什么不妥?” 沈知念没想到,吴耀祖和那名假贵女之间的进展,比她想像中要快,都到了议亲的地步了。 她靠在软枕上,望著吴常在道:“本宫確实听说了一些消息,那女子的身份有问题。令弟若是与之结亲,恐怕不仅会影响自身,还会祸及家人。” 这一点沈知念说的是实话。 毕竟上辈子,吴常在被帝王赐死。吴家也因贪图皇宫里的宝物,被斩首的斩首,流放的流放。 就连吴耀祖已经出嫁的五个姐姐,也受到连累。要么被夫家休弃,要么“病逝”了。 那名出身商贾假贵女也想不到,自己只是贪婪了一些,想拥有几件皇宫里的宝物,最后竟落到了这样的下场。 只能说假的终究是假的,她们装得再像,见识和底蕴也无法和真正的官家贵女比。 听到沈知念的话,吴常在的脸色更苍白了,起身跪在了地上,恳求道:“娘娘仁慈,愿意告诉嬪妾这个消息,嬪妾感激不尽!” “只是那女子的身份,究竟有什么问题?还望娘娘指点迷津。” 她並未怀疑沈知念的话有假。 毕竟自己一个无宠的常在,家世也一般,有什么值得柔嬪娘娘图谋的呢?娘娘完全没必要,编造这样的谎言来骗她。 贵女传授班的事,迟早会在京城传开,沈知念不需要隱瞒这件事。况且提前揭露贵女传授班的存在,对她並没有坏处。 她將此事大致说了一遍,不过添加了一些技巧进去,不会让人发现她重生的事。 第330章 沈知念和吴常在密谈 听完后,无论是吴常在,还是菡萏他们,脸上都满是惊愕之色! “世间竟有如此离奇之事?!” “冒充官家贵女,嫁给朝中官员做正头夫人,那些人的胆子也太大了些!” “娘娘不愧是娘娘,连这样隱秘的事都知道!” “……” 过了良久,吴常在还是无法消化心中的震惊:“这……官宦之家规矩森严,那些女子怎能冒充官家贵女?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沈知念淡声道:“利益动人心,没什么不可能的。” “如果只凭那些女子,確实没办法做成这样的事。但在背后运作贵女传授班的,是神秘权贵,还有不少小官乐意配合。” “他们对外宣称那些假贵女,是自己妻子娘家的某位亲戚、来自老家的侄女,或因为某种原因,自幼养在外头的女儿等等。” “山高路远,鲜少会有人刻意去他们说的地方查证。就算有,他们肯定也早把背景安排妥当了。” 吴常在无言以对,眼中满是担忧:“这……如果真像娘娘说的,即將与舍弟定亲的是假贵女,这可如何是好……” 正常情况下,只要她將此事如实告知,父母定会拆穿对方的身份,全力反对这门亲事。弟弟受到了欺骗,也不会再跟假贵女来往了。 然而……吴常在太了解父母和耀祖的性格了。 从小到大,只要是他喜欢的东西,向来是不讲道理也要得到。 就算她把这件事说了,耀祖也不会相信,反而会觉得她居心不良,蓄意挑拨。 退一万步说……哪怕家里人都相信了,以耀祖的性子,肯定还是会要死要活,非那个假贵女不娶。父母就算再生气,最终也会继续惯著耀祖。 那么一旦事发,吴家轻则沦为京城的笑柄,重则被连累满门…… 耀祖的一生也会因此毁了! 想到这里,吴常在的身子摇摇欲坠,膝行到沈知念跟前抓住了她的裙摆:“柔嬪娘娘,您今天既然愿意叫嬪妾过来,告知嬪妾这件事,想必一定有办法。” “嬪妾只有耀祖一个弟弟,他是我们老吴家的根啊!嬪妾不能眼睁睁地看著,他被假贵女矇骗……” “嬪妾不才,求柔嬪娘娘指点迷津!” 这个吴常在,除了把弟弟看得跟命根子似的,其它地方还算聪明。 沈知念道:“你身子不好,不必如此。” “菡萏,扶吴常在起来。” 菡萏应了一声“是”,重新將吴常在扶到了绣凳上。 吴常在用帕子按了按湿润的眼眶,依旧祈求地望著沈知念。 “想解决此事,很简单,只要让贵女传授班从京城消失,便一劳永逸了。” “否则以令弟的性子,就算没了这个假贵女,也会有其他假贵女將他视为肥羊。” 听到这里,吴常在算是明白了,柔嬪娘娘想借她的手,拔除贵女传授班。 只是……柔嬪娘娘为什么要耗费大量精力,做这样的事? 稍微思索了一下,吴常在便想通了。 听闻柔嬪娘娘家中有几名庶弟,虽说他们现在年纪还小,但让贵女传授班继续发展下去,难保他们长大后,婚事不会被那些假贵女算计。 届时沈家出了什么事,柔嬪娘娘也会受到影响,不如趁现在彻底除了这个毒瘤! 吴常在太明白,后宫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另一个人好了。知道柔嬪娘娘的目的后,她反而安心下来了。 “嬪妾愚钝,如何让贵女传授班从京城消失?请柔嬪娘娘明示!” 沈知念道:“真正棘手的,不是勾了令弟心的假贵女,也不是贵女传授班。而是这条利益链里,所有参与进去的权贵和官员!” “要与他们作对,还要取得胜利,普天之下只有一个人能帮你。” 吴常在一点就通:“娘娘是说陛下?” 隨即,她咬著嘴唇,神色有些为难:“可是……嬪妾平日里连陛下的面都见不到,只怕陛下连嬪妾是谁都忘了,又怎么会为嬪妾做主呢?” 沈知念摇了摇头:“你错了,陛下不是为你做主,而是肃清官员的后院!” “否则大周的官场上,越来越多官员的妻子,是来自贵女传授班。那贵女传授班背后的主子,將掌握多大的势力和情报网?” “你觉得,陛下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吗?” 今天是吴常在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柔嬪娘娘。 虽然只接触了短短一会儿,她却明白了,陛下为什么这么宠爱柔嬪娘娘。这样美貌与智慧並重的女子,她如果是男人,也会喜欢。 柔嬪娘娘都这么美好了,那宠冠六宫的文妃娘娘,一定更美丽、优秀吧? 后宫的竞爭果然激烈…… 宠妃之间的爭锋,不是她一个小小的常在能参与的,如何解决耀祖面临的危机,才是最重要的事! 吴常在已经明白了,柔嬪娘娘选择让她去做这件事,应该是不想在明面上掺和。 无论怎样,柔嬪娘娘愿意將这些事告诉她,让耀祖避免被假贵女矇骗,她便將这份人情记在了心中。 “嬪妾明白了。只要娘娘能让嬪妾见到陛下,嬪妾知道该怎么说话!” “只是……若陛下问起,嬪妾身处深宫,如何知道贵女传授班的事,嬪妾该怎么回答?” 沈知念道:“这便需要你自己去跟吴家人沟通了。” “想必吴大人和吴夫人也不愿见到,自己的宝贝儿子娶个假贵女回家。届时你便跟陛下说,是他们发现了那名假贵女的身份有问题,顺著她查下去,意外得知了她们是有组织的。” “不过在事情尘埃落定前,本宫劝你最好还是让吴家人瞒得死一点,免得令弟知道了真相,为了那名假贵女闹起来,坏了大计。” 不知道为什么,吴常在总觉得柔嬪娘娘提起耀祖时,有些阴阳怪气,似乎很看不上耀祖…… 这可是她的宝贝弟弟,吴常在心里不免有些不舒服,但终究没有表现出来:“是,嬪妾知道该怎么做了。” 沈知念挥了挥手:“待你准备好,私底下派人来钟粹宫告知一声,本宫自会让你见到陛下。” “是,嬪妾告退!” 第331章 跑到文妃的脖子上去了(38万票加更) 吴常在离开前,沈知念赐了一些补品给她,才让秋月把人送出去。 吴常在身子弱,確实需要好好补补,但以她的身份,平日哪接触得到这么好的东西。 虽说知道贵女传授班的事,她与柔嬪娘娘只是各取所需,但这一刻,吴常在眼底还是带了一抹感激。 菡萏终於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娘娘,您如果要揭露贵女传授班,让老爷在宫外做这件事不是更方便?一旦闹开了,陛下肯定会命人彻查。” “为何……” 沈知念抬头看向了她:“你是想问,本宫为何要放著能信任的人不用,让陌生的吴常在去做这件事?” 菡萏点了点头。 其实不仅是她,芙蕖他们也有些困惑。 沈知念耐心道:“你们觉得,能在扬州创办贵女传授班,並成功让那么多假贵女,成了官员正妻的那位神秘权贵,会是简单人物吗?” “本宫现在连他的身份都不知道,何苦暴露自己,引来一个藏在暗处的强大敌人?” 至於吴家会不会被那位神秘权贵报復……如果沈知念不插手,按照上辈子的轨跡走下去,吴家满门都会覆灭。 这一世,她给了他们一次机会,能不能改变命运,就看吴家人自己的本事了。 沈知念也不担心,贵女传授班消失后,吴家会把她供出去。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留下任何实质性的证据,他们说了,也得有人信才行啊。 如果她和沈家是小门小户,那位神秘权贵只要有一丝怀疑,便会灭了他们。可她是帝王的宠妃,沈家是从二品的吏部侍郎! 那位神秘权贵的势力再大,也不会在没有確切证据的情况下,招惹她和沈家。 不过现在,还有一条尾巴需要扫乾净…… 沈知念协理六宫,关心一下体弱的宫嬪,召她过来说说话很正常。但她如果只召见吴常在一个人,就太可疑了。 “小明子,看看后宫还有哪些受冷落的常在、贵人,再请几个到钟粹宫来,本宫和她们说说话。” “是!” 接下来,沈知念召见了不少宫嬪,关心了一下她们在后宫的生活,然后赐下了赏赐。 如此一来,她与吴常在见面的事,便不惹眼了。 忙完这些事,沈知念摸著肚子,疲惫地打了个哈欠。 皇后之位一天没到手,她就一天要將更多注意力放在后宫,只想快点解决贵女传授班的事,还了顾锦瀟的人情。 从此,他们就两不相欠了。 上一世的宿敌,这辈子竟互相帮助起来了。前世的她,只怕做梦都想不到。 沈知念不禁有些感慨,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关係,还真挺神奇的…… 钟粹宫今天发生的事传开后,在后宫又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 有人觉得,柔嬪娘娘真是尽职,虽说怀著身孕,但从未忘记过自己协理六宫的职责,连低位宫嬪都十分关心。 有人则觉得,柔嬪娘娘不过是见陛下的大部分宠爱,都被文妃娘娘抢走了,所以在后宫拉拢人心罢了。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但很快,眾人的注意力就被另一件事吸引了。 因为陛下居然金口玉言,让文妃娘娘为太后娘娘的圣寿节抄写佛经! 要知道太后娘娘是大周最尊贵的女人,平时不知道有多少妃嬪想討好她,却连太后娘娘的面都见不到。 只要太后娘娘开口,愿意为她抄佛经的人,只怕要从神武门排到午门了!这样的殊荣,可不是每个人都有的! 陛下一定是觉得,他破格封文妃娘娘为妃,导致到了现在,朝野上下对文妃娘娘依旧是一片骂声,说她是狐媚惑主的妖妃! 他才想藉此事,为文妃娘娘营造孝顺的名声,好洗清妖妃的污点吧。 原来哪怕尊贵如陛下,只要真心宠爱一个女人,就会处处周到地为她著想。 一时间,有人艷羡,有人嫉妒,恨不得將文妃取而代之,让她们去抄佛经! 姜婉歌心中擬定了许多赚钱计划,只等一一去实现。然而南宫玄羽的这道旨意,让她忙得脱不开身了。 她原本有些气闷,觉得陛下真是一点都不知道心疼她,七七四十九卷佛经,她得抄到什么时候! 然而听到后宫的这些传言,姜婉歌心中的烦闷顿时一扫而空! 陛下果然是真心爱她的!不然他为什么不让別人抄佛经,只让她抄? …… 永寿宫。 柳贵妃如果不知道真相,恐怕也会像后宫的其他人一样,觉得陛下居然如此抬举文妃那个贱蹄子! 给太后娘娘的圣寿节抄佛经,她配吗?! 然而知道陛下对文妃只是捧杀后,再看这件事,柳贵妃就只觉得可笑了。 文妃还在因此沾沾自喜,觉得陛下十分为她著想,每日给姑母抄佛经时,都用了十足十的诚心。 柳贵妃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蠢货!本宫从未见过这样的蠢货!” “翠竹,你赶紧派人去圆明园一趟,看看猪首还在不在!” 翠竹有些懵:“啊?娘娘……” 娘娘不是在说文妃吗,怎么突然想到圆明园去了? 柳贵妃嗤笑了一声,美艷的眉眼间儘是不屑:“因为本宫怀疑,圆明园的猪首是假的,真的跑到文妃的脖子上去了!” “噗——” 反应过来之后,內室伺候的宫人,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 长春宫。 被帝王幽禁后,良妃既没有怨天尤人,也没有歇斯底里,依旧温和从容。每天不是绣打发时间,就是礼佛静心。 她在后宫的口碑本就极好,庆功宴那日就有一些宫嬪,坚信她是冤枉的。 听说了良妃的反应,越来越多人都开始相信,良妃娘娘是无辜受冤了。 只是这件事,陛下早已下了结论,她们人微言轻,也无法改变什么。 这天,若离大步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脸凝重道:“娘娘,奴婢今早去內务府领这个月的例银,回来的路上竟在长春宫的宫墙外,捡到了这包东西!” 良妃缓缓睁开眼睛,將手中的檀香插到了香炉里,才转身看向若离:“本宫不是早就跟你说过,越是这种处境,越要处事不惊。” 第332章 良妃知道德妃是真凶 若离福了一礼:“是,奴婢受教了。” 良妃的目光,落在了她手中拿著的包裹上:“里面装著些什么?” 若离一脸凝重地打开了包裹,將最上面的一封密信递给了良妃。 信上说,沈侍郎庆功宴那日,真正在背后布局的黑手是德妃!攀咬良妃的那个侍卫张原庆,也是德妃的人! 下面这些画像上的宫人,便是德妃在后宫的钉子。只要良妃能把他们找出来,就能顺藤摸瓜查到德妃身上。届时良妃便知道,密信上说的都是真的! 哪怕良妃的情绪再稳定,看完这封密信,手指还是微微收紧,將纸张捏得泛皱了。 若离焦急地问道:“娘娘,您说信上写的是真的吗?將我们害到这个地步的,真的是德妃娘娘?!” 良妃沉声道:“本宫怀疑过很多人,德妃也在其中,只是苦於没有证据。这封密信上说得这么信誓旦旦,还提供了线索,十有八九是真的。” “呵……德妃!以往倒是本宫小瞧了她!” 若离气愤道:“岂止是您?当初谁不觉得,她疯了被挪到景福宫去,后宫再也查无此人了,怎奈她的心机如此深沉!” “娘娘,德妃虽不是好人,但將这个包裹送到我们面前的,只怕同样是敌非友!” “对方不就是想让您和德妃娘娘斗起来,好坐收渔翁之利吗?” 良妃幽幽道:“那又如何呢?” “难道知道了对方的目的,本宫就不將矛头对准德妃了?” 若离一噎。 是啊…… 最让人不爽的就是,她们明知道那人想做什么,可还是不得不按照对方设想的路走下去。否则娘娘身上的冤屈,永远都无法洗脱。 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娘娘,奴婢这就顺著密信上的笔跡调查下去!” 良妃摇了摇头:“不必做无用功了。” “对方既然敢写这封密信,会在笔跡上留下破绽吗?只怕这笔跡,不知道是仿谁的。” “如今最要紧的,是找到证据,洗刷本宫身上的冤屈。” 若离只好压下了心中的不甘:“是。” 娘娘说得也有道理。 后宫如似玉的美人那么多,再被幽禁下去,陛下还记得娘娘是谁吗? 恐怕不止是陛下,满宫都要忘记娘娘的存在了,这个四妃不就成有名无实的了! “娘娘,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良妃道:“传信给本宫的叔叔与兄长,让他们调整调查方向,去查德妃和张原庆家人的关係。” “再命人秘密在后宫寻找,这些画像上的宫人!掌握证据之前,莫打草惊蛇,免得德妃有了防备。” 若离应了声“是”,立即去办了。 走出主殿,看著外面蔚蓝的天色,这么久以来,她终於鬆了一口气。 作为长春宫的掌事宫女,若离以前走到哪里,都被下面的宫人捧著。就连一些低位宫嬪,也对她客客气气。 但自从娘娘被幽禁,她可谓尝遍了人情冷暖。 幸好这样的日子,不用持续太久了! …… 太极殿。 这几日,姜婉歌每天的大部分时间,都在抄佛经。生怕到了圣寿节任务还没完成,无法向帝王交待,更怕被满宫的妃嬪看笑话。 通常一天下来,她的手就酸得抬不起来了,可第二天还要继续…… 墨韵她们当然不会真心心疼她,但样子上还是要装一装的:“娘娘,您这也太辛苦了,奴婢们看著都替您累……” 姜婉歌嘆了一口气:“宫里的那些传言你们也听到了。” “大周以孝治天下,陛下此举就是为了给本宫营造孝顺的名声,好让朝中那些骂本宫是妖妃的老顽固闭嘴!陛下如此用心良苦,本宫又怎可辜负他呢?” 墨韵和纸影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底的野心。 她们说这番话,当然不是为了体恤娘娘,而是想找机会上位! 四名宫女都有小心思,最终还是墨韵的胆子最大,上前一步跪在了地上:“娘娘,奴婢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以前看小说的时候,姜婉歌最烦听到这句话了。 要是真不想讲,乾脆闭嘴不就行了?说不知当讲不当讲,不就是自己想说,却又希望別人求著她说。 当真是又当又立! 她一边抄佛经,一边嗤笑道:“既然不知道,那就別说了。” 墨韵:“……” 娘娘怎么不按常理来? 纸影眼底闪过了一抹幸灾乐祸,低头道:“请娘娘恕奴婢斗胆,国公爷送奴婢们进宫的目的,就是为娘娘固宠,好让镇国公府的地位更稳固。” “但……后宫每天都有数不清的美人,想博取陛下的关注。娘娘如今为圣寿节抄佛经,完全脱不开身侍奉陛下。” “等娘娘忙完,说不定……说不定陛下的目光,已经被哪个狐媚子勾走了……” “奴婢们並无野心,只是不敢忘记国公爷的嘱託,愿为娘娘肝脑涂地!” 听到这里,姜婉歌算是明白了。这四个不安分的,不就是看她现在没时间,所以想找机会上位! 以前她並未和陛下心意相通,自然不介意墨韵她们得宠,多为镇国公府爭取一线生机。 可危机早已解除,陛下心里有她,她心里也有陛下。她们还是这样的想法,这跟自己手底下的员工,想勾引自己的老公有什么区別?! 姜婉歌都快气炸了,將手中的毛笔重重放在了桌子上,冷嗤道:“本宫还没死呢,你们就拿著鸡毛当令箭,將父亲抬出来压本宫,想踩著本宫上位了?!” 看到她眼底的凌厉之色,四人都跪在了地上:“娘娘息怒!奴婢们也是为了大局著想……” 反正这是国公爷交代的事,她们有什么好怕的? 姜婉歌忽然有些心酸。 如果她穿成了镇国公的亲生女儿,镇国公还会这样对她吗? 不就是因为她是从旁支过继过去的,所以在他眼里,镇国公府的利益,可比她的幸福重要多了。 但转念一想,姜婉歌又沉默了。 姜皇后不仅是镇国公亲生的,还是他从小捧在手心,精心呵护大的嫡长女。 结果呢?姜皇后还没病逝,镇国公就已经一而再地送人进宫,准备取代她了。 第333章 墨韵想爬龙床 说到底,这些古代男人眼里,只有利益,没有感情。 这样对比起来,陛下对她的情意,更显得难能可贵了。 他们之间的感情越可贵,墨韵、纸影、笔意和砚情的想法,就越可恶! 换成柳贵妃,早就命人將这四个贱婢拖下去杖毙了! 然而到了现在,哪怕姜婉歌希望有些人消失,可依旧跨不过心里的那道坎,直接下令杀人。 所以,她只是冷冷道:“你们既隨了本宫进宫,就给本宫安分点!全给本宫滚到院子里,跪够两个时辰!再有下次,就別怪本宫不客气了!” 四人眼底满是不甘,却也不敢违抗姜婉歌的命令:“是……” 院子里。 墨韵压低了声音,恨恨道:“当初国公爷精心挑选我们入宫,本就是希望我们能成为陛下的女人,也与娘娘交代过此事。娘娘倒好,自己得宠了,就把国公爷的安排忘到了脑后!” “叫我们安分点,她自己怎么不安分点呢?!” 另外三人也和墨韵是同样的想法。 若不能翻身成为小主,她们就只有跟普通宫女一样,等到二十五岁放出宫去。 可寻常女子都是十五六岁便许了人家,二十五岁的老姑娘,哪还有好男人要?只能去给別人做继室填房了。 四人皆生得身段妖嬈,貌美如,如何甘心庸碌一生? 正因为如此,娘娘越是压著,不让她们出头,她们心中越是不愤! 砚情嘆了一口气:“可我们能怎么办呢?”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说到底,她们都是娘娘的奴婢,只要娘娘找个合理的罪名,便是將她们打杀了都行。 墨韵冷哼了一声:“女子韶华易逝,你们认命,可我不认!我不信,以我的容貌,入不了陛下的眼!” 歷朝歷代,后宫想爬龙床的宫女,不知道有多少。但真正成功了的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剩下的不是弄巧成拙,触怒了陛下,就是被主子发现,找个由头处置了。 因此,纸影、笔意和砚情虽有这样的想法,可胆子终究没有墨韵大。 三人都低下了头,准备观望一番。 若墨韵能成功,那她们又有何不可? 这时,內务府总管陈亚明,带著几个小太监从外面走了进来。 看到跪在院子里的墨韵、纸影、笔意和砚情,他的眼底闪过了一抹讶色。 妃嬪带进宫的陪嫁,都是自己最核心的心腹。平日里就算用恩威並施的手段,也是施恩居多。 文妃娘娘这是怎么回事,竟把自己的四个陪嫁宫女,都罚到了院子里跪著? 这不是折损她们的威信吗?让太极殿的其他宫人看到了,必定会从心底轻视四人,不利於她们御下。 长久下去,太极殿必生內乱。 然而陈亚明是柳贵妃的人,乐意看到那一天,自然不会多嘴提醒。 他走进內室,恭敬地行了一礼:“奴才给文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万安!” 姜婉歌还在生气呢,冷淡地问道:“陈公公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陈亚明是老油条,自然不会让人抓住一丝错处。无论姜婉歌的態度怎么不好,他脸上的笑容都恭敬且热络。 “后宫谁不知道,文妃娘娘是陛下心尖尖上的人,有关娘娘的事,奴才们自然是一万个上心!” “这不,刚確定好娘娘晋升妃位,举办册封礼的日子,奴才就赶紧过来匯报了!” 姜婉歌以前没少在影视剧里看过,后宫妃子封妃的隆重场面!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成为册封礼的主角。 她期待这一天,已经期待很久了,心中的不快顿时一扫而空,激动地问道:“是哪一天?!” 陈亚明弯著腰,脸上热络的笑容没有丝毫改变:“回文妃娘娘,是下个月初二,这可是个大大的好日子!” 姜婉歌一听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这几天,她日日给太后娘娘抄佛经,没人比她更记得,圣寿节是哪一天! “怎么会定在五月初二?!那天不是太后娘娘的生辰吗?!” 太后娘娘什么宝物没见过,生辰礼最看重的不是那些礼物的价值,而是心意。 姜婉歌一直幻想著,圣寿节那天,她拿出辛辛苦苦抄了一个月的佛经,一定能孝感动天,让所有人都称讚她的孝顺,成为宴会上的焦点! 从今往后,朝堂上那些討人厌的老古板,就再也没有理由说她是妖妃了! 可內务府这么一安排,她还怎么去参加圣寿节?这些佛经不是白抄了?! 而且姜婉歌一直想著,册封礼那天,她一定要把满宫的妃嬪都请过来,见证她的风光和荣耀! 如果她的册封礼,和太后娘娘的生辰撞上了,还有谁会来太极殿?她不就成衣锦夜行了?! 宫里不可能同一天出现两件盛事,陛下再宠爱她,也不会让她抢了太后娘娘的风头。 五月初二是圣寿节,自然所有好东西,都紧著太后娘娘那边。她的册封礼,肯定会办得低调又寒酸! 陈亚明笑道:“圣寿节可不就是天大的好日子?文妃娘娘,届时您也能沾沾太后娘娘的福气。想必礼部为您擬定这个日子,也是用心良苦!” 姜婉歌都快气吐血了! 礼部和內务府,怎么可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很明显,是有人故意针对她! 是谁?! 是柳贵妃那个过气的女人?! 还是沈知念?! 沈知念虽然也跟著协理六宫,但她手上分到的权柄並不多。能做到这件事的,只有柳贵妃! 柳贵妃果然是个贱人,见不得陛下真心爱她是吧?! 姜婉歌冷冷地剜了陈亚明一眼,大步往外走去:“本宫要去养心殿求见陛下!” 她不信,陛下不为她做主! 这一次,她定要让柳贵妃吃不了兜著走! …… 永寿宫。 翠竹脸上带著些许担忧:“娘娘,谁都看得出来,您这么做是不想让文妃娘娘好过。陛下如此宠爱她,若是知道了此事……” 柳贵妃嗤笑了一声,没有解释。 正因为知道了真相,她早就看明白了,陛下绝不可能无缘无故,让文妃那个贱蹄子,在这么短的时间內,抄完七七四十九卷佛经。 第334章 念念所在之处,便是他心之所向(10万赏) 一定是那个贱蹄子,做了什么惹陛下不悦的事。 在除掉镇国公府之前,陛下不会对文妃怎么样,所以找了个完美的理由,免得文妃閒著。 偏偏连带文妃在內的所有人,都觉得这是陛下给她的荣耀。笑死个人了! 所以……她这时候给文妃一点教训,陛下又怎么会驳她的面子? …… 眾人都认为文妃娘娘宠冠六宫,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不,自从她晋为妃位的那一天,陛下就下旨了,文妃娘娘任何时候来养心殿,都不需要通报。 这可是从未有人有过的殊荣!!! 陛下当真是爱文妃娘娘爱得紧! 姜婉歌大步从外面走了进来,行完礼气冲冲地把这件事说了一遍。 “……女人的嫉妒心,真是太可怕了!” “陛下,一定是贵妃娘娘嫉妒臣妾抢走了您的宠爱,所以才让人这样针对臣妾!” “她分明是存心想毁了臣妾的册封礼!陛下,您一定要为臣妾做主!” 帝王眼底闪过了一抹微不可见的笑意。 这么多年过去,贵妃的性子还真是一点没变。 他抬眸看向姜婉歌时,眸色却有些深沉:“文妃是想说,五月初二不是极好的日子?” 姜婉歌一噎。 她如果点头,岂不是把太后娘娘给得罪了?那她抄再多佛经,也换不来孝顺的名声了。 而且据她所知,按大周的律法,一旦背上不孝的罪名,轻则被人鄙夷,重则是要入狱的! 到时候都不用太后娘娘收拾她,朝中的那些大臣,都会恨不得把她活撕了! “不是!臣妾不是这个意思……” “只是……只是臣妾的册封礼,和圣寿节撞上,岂不是有对太后娘娘不敬的嫌疑?” 帝王淡淡道:“册封礼的吉日,向来是礼部与钦天监一起擬定的。他们选定这个日子,自有他们的道理。若贸然换时间,恐怕於你的气运不利。” “想必母后宽宏大量,不会与你计较这点小事,爱妃大可以安心。” 姜婉歌:“……” 啊,不是! 这是她安不安心的事吗?是她人生的高光时刻,要被柳贵妃那个贱人毁了啊! 果然男人和女人在思维方式上,有天然的差异。许多时候女人说的事,男人根本理解不了! 南宫玄羽温和地望著她:“好了,朕还有政事要处理,你先回去吧,朕晚些再去看你。”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陛下都把话说到这种份上了,她还能怎么办? 姜婉歌只好气冲冲地来,又气冲冲地离开了! 该死的柳贵妃!!! 姜婉歌走后不久,李常德捧著一个上了锁的小匣子,快步从外面小跑进来:“陛下,加急秘奏!” 南宫玄羽自然认得这个小匣子,是他与周鈺溪的秘密联络方式,钥匙只有他这里有。 这么久了,终於等来消息了。 “快呈上来!” “是!” 南宫玄羽打开小匣子,取出里面的秘奏,奏摺上竟是一片空白。 他起身走到內室,將空白的奏摺放在烛火上,用热气熏了熏,字跡才显现出来。 秘奏上说,周鈺溪潜伏在镇国公军队里的这些日子,终於探听到了他豢养的私兵,所在何处,立即给周家传讯了。 那些私兵对镇国公绝对忠诚,说是他的秘密死士也不为过,根本不可能被策反、招安。 周將军第一时间带了精锐部队过去,现在还不到暴露身份的时候,他们便偽装成了盗匪。 镇国公的大量私兵,本就因为走私商队被灭,京城的酒楼利用火锅赚的银两,还没来得及换成粮草送过去,都快草尽粮绝了。 周將军又是带兵的好手,经过一番恶战,成功以少胜多,將那些私兵尽数歼灭了! 镇国公得知消息后,派人去调查了一番,觉得不像是山匪所为。 然而豢养私兵,本就是抄家灭族的死罪,他哪敢把事情闹开,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镇国公一会儿怀疑是某方势力黑吃黑,除掉了他的私兵;一会儿怀疑,是不是定国公发现了什么,对他下了黑手。 他也怀疑过,难道是陛下知晓了此事,秘密派人动的手? 可文妃娘娘宠冠六宫,陛下怎会无缘无故疑心镇国公府?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 文官掌握再大的权力,也不过是文臣。只有武將手中的兵权,才能顛覆江山! 帝王之所以迟迟没有下旨,抄了镇国公府,就是因为镇国公手中不仅有兵权,还豢养著大量私兵! 从前,哪怕镇国公手中握著兵权,但只要他造反,便是乱臣贼子!许多士兵或许碍於兵符和上峰的命令,不得不跟隨镇国公,但名不正,言不顺,军心是涣散的。 私底下培养的军队,才是镇国公真正的主力! 如今私兵不復存在,便等同帝王已经断了镇国公的一条臂膀! 即便镇国公现在意识到不对,也没有说造反就造反的底气了! 只等周鈺溪拿到兵符,断了镇国公的另一条臂膀,便是镇国公府覆灭之日! 谋划了这么久的大计,终於成功了一大半,帝王的心情肉眼可见的好! 李常德不知道秘奏上的內容,却能看出陛下此时是发自內心的愉悦,笑呵呵道:“见陛下龙顏大悦,奴才也跟著高兴!” 不知怎么的,这位年轻的帝王兴奋过后,脑海里竟第一时间冒出了沈知念的身影。 念念所在之处,便是他心之所向。 心情烦闷时,唯有在她身边,才能感到温暖放鬆。 意气风发时,也第一时间,想和她分享內心的喜悦。 “摆驾钟粹宫!” 李常德已经习惯了,陛下每天不管多忙,都会抽出一点时间,去看柔嬪娘娘和皇嗣。 “是!” …… 钟粹宫。 “奴才/奴婢参见陛……” 不等他们行完礼,帝王便挥了挥手:“全部下去。” “是!” 沈知念第一时间看出来了,南宫玄羽今天不对劲,很不对劲。 儘管身处高位,他已经习惯了大部分时候,都喜怒不形於色。 但此刻,无论他怎么克制,都掩饰不住眼底眉梢的愉悦。 第335章 说到了南宫玄羽的心坎里 发生什么事了,竟能让南宫玄羽这么高兴? 沈知念笑吟吟地问道:“陛下今天的心情似乎很好?” 帝王再喜欢一个女人,也不会將机密政事隨便透露,那是昏君才会有的行为。 因为走漏了一丝消息,就会有无数人因此付出性命! 所以,他只是牵著沈知念的手,走过去坐下,並没有提及镇国公府的事:“朕见到念念了,自然高兴。” 切,不愿意透露就算了,还说些动听的话来哄她。 沈知念不吃这一套,面上浮现出了一抹羞赧的笑容,心中却冷静地分析著。 南宫玄羽每天要处理的政事很多,但现在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覆灭镇国公府! 看来……是事情有进展了?而且进展还不小? 那就正常了。 说到底,南宫玄羽今年也不过二十四岁。 年轻帝王,持重隱忍,步步为营,拔除在大周盘踞了数百年的顶级世家! 那么多任帝王想做,但没能做成的事,他却取得了极大的成效,如何能不意气风发? 推测出了原因,沈知念就知道该从哪个方面,给这个男人提供情绪价值了。 她一双微微上挑的眸子里,像含著万千春水,妖媚多情,美艷动人:“臣妾又何尝不是呢?” “虽说陛下日日都来看臣妾和孩子,但每次见到陛下,臣妾的一颗心都会为之悸动。因为……因为……” 说到这里,她艷若桃李的脸上,浮现出了浅浅的红晕,似乎不好意思再说下去了。 帝王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因为什么?” 沈知念脸上的红晕更浓了,看南宫玄羽的眼神,带著毫不掩饰的敬仰,仿佛眼睛都在放光:“因为在臣妾心中,陛下不仅是臣妾两心相许的爱人,还是让臣妾又爱又敬的千古明君!” 如果是其他时候,有人说这样的话,帝王定会觉得,对方有拍马屁的嫌疑。 然而在他的运筹帷幄之下,拔除镇国公府的计划,已经成功了大半。他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自然不能免俗,希望被人夸讚和敬仰。 偏偏这些事,都是秘密进行的,帝王即便喜悦,也不能表现得太明显。心中憋著欣喜,沈知念的这番话,就更对帝王的胃口了! 他的神色更温和了,含笑问道:“那念念倒是说说,为何觉得朕是千古明君?” 沈知念早就明白了,大部分男人不管身处怎样的高位,掌握了多大的权力,內心的成长都不健全。这种时候,把他们当稚童去对付就行了。 她確实可以凭藉上辈子的记忆,將朝堂上的事分析得一清二楚。详细罗列出,从哪些事情可以看出来,南宫玄羽是明君。 但凡事过犹不及。 伴君如伴虎,沈知念如果真展现出自己在政治上的能力,恐怕这个男人对她就不是爱,而是忌惮更多了。 她眉眼含笑,声音甜腻:“臣妾一个深宫妃嬪,既不懂朝政,也不懂政局,说不出那么多大道理。” “臣妾只知道,昔日还没进宫的时候,每次出门都能看到百姓丰衣足食,安居乐业。幼有所养,老有所依。” “如果这还不能叫千古明君,那什么才是呢?” 帝王是在和自己心悦的妃子聊天,又不是在跟大臣討论政事,本就没指望她罗列出个所以然来。 但沈知念的这番话,可谓说到了南宫玄羽的心坎里! 他將她拥进了怀里,满足地喟嘆了一声:“念念,你真的是懂朕的……” 后宫的妃嬪再多,也没有人能像她一样,与他心意相通! 沈知念的双手环著帝王精瘦的腰际,笑吟吟道:“或许,这就是世人常说的心有灵犀吧……” 开什么玩笑。她可是早把这个男人的性格,钻研得透透的了。说的每一句话,都能精准给到他想要的情绪价值。能不懂他吗?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南宫玄羽觉得她懂他! 帝后一体,同心同德。帝王越觉得他们心意相通,將来立后时,她的贏面越大! …… 落樱阁。 吴常在早就把信写好了,只等机会派人送出宫。 当然,她是个聪明人,从始至终都没有在信里提起沈知念,而是用了別的方法去说服父母。 今天终於等到了机会,吴常在兴奋道:“檀儿,把柔嬪娘娘上次赏赐的那些补品,一併让人带出去给耀祖!” 檀儿恨铁不成钢地望著她:“奴婢本来还觉得奇怪,您的身体这么差,为什么不用那些补品补补身子?原来是想著送回去给少爷……” “小主,少爷是吴家唯一的男丁,老爷、夫人都把他疼得跟眼珠子似的,难道府里还会少了他的补品?” “这些东西,您为什么不为自己留著?” 吴常在理所当然道:“正因为柔嬪娘娘赏赐的补品,都是珍品中的珍品,外面根本见不到,我才更要留给耀祖啊。” “他是我们老吴家的根,我这个做姐姐的多疼他一点,不是应该的吗?” 檀儿都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了:“可是……可是您自己的身子也不好啊……” 吴常在摇了摇头,含笑道:“我不打紧的。” “爹娘自小就教导我们姐妹六个,家里只有耀祖一个弟弟,有什么好东西都要先紧著他。” “我没本事,在后宫爭不来陛下的宠爱,只能送这些身外之物给耀祖,本就是亏欠了他。好了,檀儿,你就別说了。” 檀儿觉得很憋屈,可又不敢违抗吴常在的命令:“是……” …… 这天下午,沈知念照例在御园散完步,正准备回去,突然刮来一阵风吹走了她的手帕。 菡萏上前去捡,穿著一身侍卫服饰的姜盛,却抢先將手帕捡了起来。 他身量极高,宽肩窄腰,五官立体,容貌俊美。配上这一身行头,整个人看起来更加威武! 一路上经过的小宫女,目光落在了他身上时,不少都红了脸颊。 姜盛却像没注意到一样,走到距沈知念一丈远的地方站定,弯腰行了一礼:“属下见过柔嬪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第336章 沈知念反击姜婉歌 “娘娘,您的手帕。” 姜盛弯著腰,抬手將手帕递了过去。 他的容貌在一眾威武不凡的侍卫里,也是拔尖的,看周围那些小宫女的反应就知道了。 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姜盛不相信,自己入不了柔嬪娘娘的眼。 娘娘的贴身之物,自然不能落在外人手中。就算过后要將这条手帕烧了,也得先拿回来。 菡萏冷哼一声,从姜盛手中抽回了手帕,阴阳怪气道:“多谢了!不过怎么又是你?” 姜盛並不在意她的態度,露出了一个俊朗的笑容:“属下上次就说过了,属下负责御园到钦安殿一带的巡逻。” 菡萏冷冷地问道:“那你怎么没跟其他侍卫一起,每次都是一个人行动?怕不是擅离职守了吧!” 姜盛真不明白,柔嬪娘娘身边的这名宫女,怎么跟个小辣椒似的,脾气这么大? 放在其它时候,他不介意逗逗这个小辣椒,然而他进宫的任务是柔嬪娘娘。 “姑娘言重了,哪能呢?其他兄弟都在別的地方巡视呢。” 姜盛明白过犹不及的道理。 他以前在外面玩过的那些女人,他越是上赶著討好,她们越是恃宠而骄。他对她们忽冷忽热,她们反而爱他爱得不行。 所以他此次过来,只是为了在柔嬪娘娘面前露露脸。 露脸的次数多了,一来二去不就熟悉了?后面的事情就好展开了。 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姜盛朝沈知念拱手道:“属下还有巡逻的任务在身,就不打扰柔嬪娘娘,先行告退了。” 沈知念眼底浮现出了厌恶之色,回了钟粹宫才问道:“本宫上次让你们盯著那名侍卫,可有什么发现?” 小明子上前道:“回娘娘,奴才都打听清楚了,那名出自镇国公府的侍卫,名叫姜盛。他曾多次与文妃娘娘身边的纸影姑娘,有过接触……” 菡萏诧异地问道:“难不成那个姜盛,跟纸影有私情?!” 在宫里私相授受可是大罪! 芙蕖摇了摇头:“未必。你没看到,姜盛已经往娘娘身边凑了两次了……” 在场的没有傻子,哪怕菡萏不如芙蕖聪慧,经她这么一点拨也懂了:“你的意思是,文妃想利用姜盛,污衊娘娘的清誉?!” “她怎么这么歹毒!!!” 女子的名节大於天,尤其是帝王的女人! 虽说娘娘有孕在前,姜盛入宫在后。但娘娘如果和侍卫扯上关係,別人就会质疑娘娘的品行,觉得这个孩子不是姜盛的,但也未必是陛下的。 一旦文妃的毒计成功了,娘娘说轻了是和侍卫私通,说重了是混淆皇室血脉,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最可怕的是,不管娘娘有没有做过这些事,一旦有流言传出来,陛下心里就会有疙瘩! 文妃这是想让娘娘带著污名死啊!!!1 岂止是菡萏,內室的所有人都气得不轻! 沈知念的眼神如寒潭般冰冷:“那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小明子,你继续盯著姜盛,摸清他的当值时间、日常习惯等等。” 小明子垂首道:“奴才遵命!” “芙蕖,交待我们安插在太极殿的钉子,让她……” “是!” 吩咐完这些事,沈知念瞥到了菡萏手中,那条被姜盛摸过的帕子,厌恶道:“丟进香炉烧了!” “是!那个姜盛,真是平白污了这上好的蜀锦帕子!” 沈知念的情绪已经平静下来了:“行了,都別生气了。” “文妃既然敢这样做,希望她能承受住被反噬的后果!” …… 太极殿。 姜婉歌不像古代的世家贵女,很小就被教导喜怒不形於色,她的情绪几乎都写在脸上。 哪怕是洒扫的小太监,也知道了娘娘因为举办册封礼的日子,和圣寿节撞上了的事心情不佳。 自从有了爬龙床的心思,墨韵伺候姜婉歌的时候,反而比以前更恭敬用心了:“……娘娘,您生得这么美,別整天愁眉苦脸的嘛,要多笑一笑才好看。” 姜婉歌恨恨道:“本宫的册封礼,註定要成为一个笑话,都是因为柳贵妃从中作梗,你让本宫怎么笑得出来?!” 墨韵心中不屑,嘴上却依旧哄著:“奴婢听说,近日宫里的小主们,都喜欢找如意馆的一名宫女为自己画像。” “那名宫女的年纪虽小,在丹青上却极有天赋。据说画出来的人像,让各宫的小主们十分满意。” “娘娘,您要不要也召她过来试试?” 反正宫女不像男画师,相处时有那么多需要注意的地方。 姜婉歌的心情真的很差,听到墨韵的话,也来了兴趣。 就当见识一下,古人画画的水平怎么样。 “那你去如意馆,把她喊过来吧。” “是!” 这些日子,楚夕顏在后宫走动,为许多小主画过画像。 她的天赋確实很高,再加上做这种事已经得心应手了,没过多久,一张美人图就跃然纸上了:“文妃娘娘,好了。” 姜婉歌走过去看了看,画得確实不错,但她眼底还是闪过了几分不屑。 古画画得再惟妙惟肖又如何?也没有现代的相机强。 她给了打赏,便將楚夕顏打发回去了。 很快,这件事就传到了柳贵妃的耳朵里。 她放下茶杯,嗤笑了一声:“文妃从前不过是镇国公府旁支,连个名字都叫不出来的人,如何能与嫡支精心培养的女儿相比,懂欣赏画吗?” 翠竹捂嘴偷笑:“文妃娘娘那么爱显摆,要是会欣赏画,早就宣扬得天下皆知了。依奴婢看,她除了会写几首酸诗,其它地方可能一窍不通。” 这时,大公主迈著小短腿,从外面走了进来,晃了晃手中的网兜:“母妃,韞儿刚刚抓到了一只蝴蝶!蝴蝶漂亮,送给母妃!” 柳贵妃心头一软,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忽然道:“听说如意馆的那名宫女,確实有几分本事。” “翠竹,命人去召她过来,本宫要与大公主一同入画。” —— 註:1引用自读者“不看****h”在段评中的回覆。 第337章 楚夕顏见到柳贵妃(11万打赏值加更) 楚夕顏现在是如意馆最炙手可热的人物,但她的性子並没有因此变得倨傲,每天都踏踏实实地做著自己份內的事。 儘管那些討好她的人,让她不必再在琐事上浪费精力,用心伺候好后宫的娘娘、小主们就行了,她依旧没有忘记初心。 时间长了,不仅小主们喜欢她,她在如意馆也交到了几个朋友。 “哟,这不是贵妃娘娘身边的公公吗,什么风把您吹到如意馆来了?” 听到画师们討好的声音,楚夕顏磨顏料的手猛然一顿,死死地抓住了研钵! 小子扫视了一圈:“哪个是楚夕顏?就是那个擅作画的小宫女。贵妃娘娘传召!” 楚夕顏的心飞快地跳了起来,用了极大的力气,才稳住情绪转身上前:“是奴婢。不知贵妃娘娘要召见奴婢,所为何事?” 她的语气,平静中带著一丝紧张。 没人知道这一刻,楚夕顏心中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 小子淡淡道:“你运气好,贵妃娘娘想和大公主一同入画,特命咱家来传你去永寿宫。办好了这件差事,贵妃娘娘重重有赏!” 楚夕顏借著衣袖的遮挡,狠狠地掐著自己,才没有露出异样,惊喜道:“是!” “走吧!別让贵妃娘娘久等了。” 回永寿宫的路上,小子走在前面,楚夕顏低头跟在后面。因此没有人看到,她眼底燃烧著怎样的恨意! 入宫前,楚夕顏一直在想,若有机会见到柳贵妃,哪怕她豁出这条小命,也要杀了对方,为爹爹和娘亲报仇!!! 可真进宫了,在后宫生活了这么久,楚夕顏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天真。 柳贵妃身边有无数人伺候著,她如何近得了对方的身?只怕她刚准备动手,就被人拿下了。 不过没关係。 至少现在,她已经能见到柳贵妃了。 只要她办好了今天的事,便有机会一步步取得柳贵妃的信任,不信找不到时机,为家人报仇! 哪怕楚夕顏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不停地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 可来到永寿宫,走进內室,看到柳贵妃的那一刻,她心中还是涌起了滔天恨意!!! 主位上坐著的那位宫装美人,五官明艷,雍容华贵,自带威仪的气质。一眼望去,恍若神妃仙子! 柳贵妃的样子,和楚夕顏曾经无数次想像过的一样,像天上走下来的仙女,美得倾国倾城! 可为什么这么美丽的人,心肠却比蛇蝎还歹毒?!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明明只差一天,他们一家人就可以团聚了,柳贵妃却把她的娘亲活活打死了…… 送娘亲尸体回来的侍卫,还杀死了爹爹…… 一天之间,她和小宝就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 为什么?! “大胆!” 翠竹呵斥道:“见到贵妃娘娘和大公主了,还不行礼!” 楚夕顏死死地咬著嘴唇,嘴里已经尝到了血腥味,跪伏在地上,身体微微颤抖著:“奴婢参见……参见贵妃娘娘,参见大公主!” “贵妃娘娘恕罪,奴婢只是、只是从来没有见过仙子般的美人,所以一时看得愣住了……求贵妃娘娘恕罪!” 大公主坐在柳贵妃怀里,奶声奶气道:“韞儿也觉得母妃是天上的仙女,母妃最漂亮了!” 柳贵妃被哄得眉开眼笑,自然不会再计较楚夕顏的失仪:“行了,起来吧。” “小子应该已经跟你说了,本宫传你过来的目的。” 楚夕顏低著脑袋道:“谢贵妃娘娘。” “奴婢一定用尽全力,为您和大公主作画!” 永寿宫的庭院里,摆著许多应时的。柳贵妃让人布置好背景,便牵著大公主过去了。 她睨了楚夕顏一眼:“本宫不喜欢摆出一副生硬的样子入画,那样画出来的画太过死板。” “本宫与大公主就在这里赏,你便將我们母女互动的样子画下来,务必要温馨又有灵气,可能做到?” 楚夕顏恭敬道:“奴婢谨遵贵妃娘娘命令!” 柳贵妃朝大公主招了招手:“来,韞儿。院子里的这些,你可都认识?” 有些並不是同时盛开,是房的宫人用心培育开的。 大公主迈著两条肉嘟嘟的小短腿,穿梭在丛中,奶声奶气地一盆盆指认:“母妃教过,韞儿认得。” “这盆是百合,这盆是白玉兰,这盆是蝴蝶兰,这盆是迎春……” 在外人面前囂张跋扈的柳贵妃,和大公主相处时,眉眼却很温柔:“对!韞儿真乖……” 身著华贵宫装的倾国美人,和玉雪可爱的小公主,站在丛中,时不时传来阵阵笑声。这一幕,怎么看都觉得温馨。 一旁伺候的宫人,脸上都忍不住浮现出了笑容。 楚夕顏看著这美好一幕,眼眶却阵阵发热,握画笔的手都控制不住,开始颤抖了…… 多美好,多温馨啊! 曾经她也幻想过,待娘亲结束了宫里的差事,他们一家人也会这么温馨地生活在一起。 可是……可是…… 凭什么她家破人亡,独自一人背负血海深仇进宫。可造成这一切的凶手,依旧身居高位,享受著母女相处的天伦之乐?! 凭什么她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娘亲了,凶手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柳贵妃也是当娘亲的人,她肆意残杀別人的娘亲,就不怕天理报应吗?! 她不怕有一天,大公主像那些被她杀死的人的孩子一样,从小就没了娘亲?! 恨!!! 好恨!!! 她真的好恨啊!!! 最让楚夕顏痛苦的是,凶手就在眼前,她却什么都做不了,还要奴顏婢膝伺候对方! 最痛苦的时候,楚夕顏想起了进宫前,女夫子的交代。 忍!!! 小不忍则乱大谋! 不仅无法为爹爹和娘亲报仇,还会把自己折进去! 楚夕顏狠狠吸了几口气,硬生生將眼中的泪意逼了回去,提笔作画。 时间一点一滴地走过…… 楚夕顏落下最后一笔,放下画笔,垂首恭敬道:“奴婢画好了,请贵妃娘娘查验。” 大公主玩累了,被保母抱下去了。 柳贵妃將手搭在翠竹的手背上,上前瞧了瞧。 第339章 回到天上做仙女去了 “如今周贵人和柔嬪都怀著身孕,指不定她们谁,会为陛下生下二公主。” “如果宫里有了其他公主,大公主就不再是独一无二的了……” “到时候,不仅大家的注意力会被二公主抢走,就连陛下也会去宠爱她,从而忘了大公主。” 说到这里,德妃怜悯地望著大公主:“唉,本宫真是为大公主担心呢……” 大公主却笑著摇了摇头,还反过来安慰德妃:“德娘娘,您不用为韞儿担心噠!有了皇妹,韞儿也会像喜欢三皇弟一样,喜欢皇妹的!” 德妃:“……” 有时候小孩子的嫉妒心,不比大人弱。往往他们最害怕的,就是其他孩子,抢走属於自己的关注。 正因为年纪小,没有很明显的善恶观,他们作起恶来,才更让人防不胜防。 大公主也是个蠢的,对可能会抢走她宠爱的人,竟一点防备心都没有。 德妃也不气馁,继续温温柔柔道:“大公主乖巧,但別人不一定都跟你一样乖巧啊。难道你不怕父皇的宠爱被別人抢走?不想永远做你父皇唯一的公主吗?” 大公主有些懵懂:“韞儿当然想做父皇的宝贝,想父皇疼韞儿。可是……” 父皇真的会有了皇妹,就不喜欢她了吗? 大公主光是想想,就觉得好难过…… 德妃继续诱哄:“其实大公主也不用担心,万一柔嬪或周贵人出了什么事,她们的孩子回到天上去了,就不会有人和你爭宠了。” 大公主好奇地问道:“德娘娘,回到天上去是什么意思?是去当仙女了吗?” “韞儿总听別人夸,母妃是从天上下来的仙女呢!” 德妃笑著点了点头:“对!大公主真聪明!” “周贵人或柔嬪的肚子,要是被人大力撞到了,那她们肚子里的孩子,就会回到天上当仙女了!” “你把可能出现的二公主,送回天上去做仙女,你就依然是唯一的公主,可以继续集万千宠爱於一身!” 大公主似懂非懂。 这时,一名宫女匆匆走了过来,低声道:“德妃娘娘,雪嬪娘娘往这边过来了!” 德妃的眼神一沉,笑吟吟地看向了大公主:“大公主,德娘娘今天说的话,你一定要记在心里!” “不过你刚才撞到了本宫,你若是答应本宫,不把我们今天的对话告诉別人,本宫就原谅你。” 大公主立即道:“父皇教过韞儿,做错了事就要认错改正。刚刚是韞儿没看到路,只要德娘娘愿意原谅韞儿,韞儿答应您!” 德妃满意地点头,温柔道:“那大公主可要记住了,不然说话不算话,就不是好孩子了!” 大公主认真道:“韞儿是好孩子,一定信守承诺!” 雪嬪的仪仗已经到了附近。 她许久没出门了,听说御园的鲜开得正好,才过来透透气。远远看到了德妃和大公主,坐在凉亭里说话。 德妃心机深沉。 虽说光天化日,眾目睽睽,她不可能对大公主做什么。但大公主才三岁,跟这样的女人单独相处,雪嬪实在不放心。 她加快了脚步,朝凉亭走去。 眾人立即福身行礼:“奴才/奴婢参见雪嬪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青黛敢拦保母们,却不敢拦雪嬪。 她走进凉亭,先是仔细看了大公主一眼,见这孩子没有异常,才朝德妃福了福:“臣妾见过德妃娘娘。” 大公主腿短,够不著地,从石凳上跳了下来,奶呼呼地笑著给雪嬪作揖:“雪娘娘好!” 雪嬪喜欢孩子,目光落在大公主身上时,一贯清冷的眉眼,都情不自禁变得温柔起来了:“大公主不必多礼。” “德妃娘娘和大公主怎么在这里?” 德妃温温柔柔道:“本宫也是来御园散步,遇到了大公主。这孩子为了抓蝴蝶,跑得满头是汗,本宫便带她过来歇歇。” “时候不早了,本宫也该回去看三皇子了。” 隨即,德妃对远处的保母们道:“你们照顾好大公主。” “是!” 保母们如蒙大赦,连忙小跑到了大公主身边:“大公主,您已经出来这么久了,贵妃娘娘该担心了,跟奴婢们回去吧。” 德妃的仪仗已经离开,雪嬪半蹲在大公主面前,温声问道:“大公主,告诉雪娘娘,德娘娘刚才有没有给你吃什么东西?” 虞梅忍不住嘆了一口气。 娘娘这话传出去了,只怕要多生事端,还会得罪德妃娘娘。 明明娘娘性子清冷,从来不喜欢参与后宫的斗爭,遇到跟孩子有关的事,却会失了分寸…… 为什么娘娘这么好,老天却要剥夺她做母亲的资格呢? 大公主摇了摇头,奶声奶气道:“韞儿用了早膳出来,还什么东西都没吃呢。” “雪娘娘,您是不是怀疑德娘娘藏了好吃的,不拿出来给我们吃?德娘娘没有哟。” 稚子童心,哪会明白人心险恶呢。 雪嬪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忍不住捏了捏大公主头上的小揪揪:“好了,快回去吧,別让贵妃娘娘担心。路上慢点,莫摔跤了。” 大公主礼貌地挥了挥手:“韞儿回去啦,雪娘娘再见!” 望著她蹦蹦跳跳离开的背影,雪嬪清冷的脸上,忽然划过了一道泪痕。 “娘娘……” 虞梅担心又心疼地望著雪嬪。 雪嬪抬手摸著自己的小腹,喃喃道:“若本宫当年的那个孩子生下来了,也像大公主这般大了,一定会跟大公主一样可爱吧……” 虞梅侧过身,擦掉了眼中涌出的泪水。 跟在雪嬪身边的心腹宫女,也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 永寿宫。 柳贵妃当初冷眼看著二皇子窒息而亡,对德妃的心情本就很复杂。 听完保母的匯报,她顿时嚇得魂飞魄散,连形象都顾不上了,大步往外跑去! “本宫让你们照顾大公主,你们就是这么照顾的?!若大公主遇到什么危险,你们一个都別想活了!” 正因为知道之前那批乳母的下场,这名保母才赶紧跑回来报信,听到这话不禁双腿一软! 第340章 孙常在被掌摑(12万打赏值加更) 她现在只能期望,德妃娘娘对大公主没有什么坏心思,否则她们这些伺候的保母,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柳贵妃一行人走到半路,就看到大公主被一群保母带著往回走了。 大公主快步迎了上去,將手中的鲜递给柳贵妃:“母妃,小蝴蝶飞走了,韞儿没抓到,但这朵送给母妃。” “母妃每天都要开开心心的哟!” 柳贵妃提著的心,这才稍微放下一些。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她带著大公主回了永寿宫。 刚进门,柳贵妃就將大公主上上下下,仔细检查了一遍:“韞儿,德妃有没有对你做什么?!你可感觉哪里不舒服?!” 大公主摇了摇头,奶声奶气道:“是韞儿撞到了德娘娘,但德娘娘没有生气。” “母妃,韞儿很好,没有哪里不舒服。您怎么了?” 柳贵妃紧张道:“万一有什么地方,是本宫看不出来的……翠竹,快去请太医过来!” 如果大公主遇到的是其他妃嬪,柳贵妃当然不至於这么兴师动眾。可或许是因为心中不安,她十分担心德妃做了什么对大公主不利的事。 翠竹劝道:“娘娘,德妃娘娘前脚在御园遇到了大公主,后脚永寿宫就请了太医。传出去了……別人肯定会说,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这不利於您的名声。” 柳贵妃想了想,明白翠竹说的有道理,便道:“那就说是周贵人的身子不適,去召谢炎过来!” “是!” 很快,谢炎就来了,按照柳贵妃的吩咐为大公主把脉,又將她的衣物、帕子等都检查了一遍,没有任何问题。 柳贵妃心中的那颗大石头,这才彻底落下了。 翠竹不解地问道:“娘娘,您是不是太谨慎了?” “光天化日的,德妃娘娘就算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谋害大公主啊。” 柳贵妃摇了摇头:“你没当过母亲,不会明白这种心情。”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一旦落在韞儿身上了,都是她这个母妃无法承受的! 隨即,柳贵妃的目光,看向了那些保母:“把御园发生的事,仔细说一遍!” 保母们应了声“是”,从大公主追逐蝴蝶,不小心撞到了德妃开始讲起。 “……当时,德妃娘娘带著大公主到凉亭里休息。她身边的青黛姑娘,將奴婢们都拦了下来,说凉亭小,別都挤进去。” “因为离得远,奴婢们听不清,德妃娘娘与大公主说了些什么。” 柳贵妃眼里闪过了一丝厌恶,看向大公主时,放缓了语气问道:“韞儿,你告诉母妃,德妃是不是跟你说了离间我们母女感情的话?” 那个女人肯定见不得她们好! 大公主摇了摇头:“没有。” 她答应过德娘娘,不把德娘娘说的话告诉別人,好孩子要说话算话。 大公主没事,柳贵妃也没有再追究这个问题,只是叮嘱道:“以后离德妃远点!” “……也少跟雪嬪说话!” 雪嬪流產伤了身子,便再也不能生了。谁知道她会不会內心扭曲,嫉妒別人有孩子,从而对韞儿下手。 大公主有些不开心:“母妃,韞儿上次说,要去钟粹宫找柔娘娘玩,您不让。现在又说,要韞儿离德娘娘远点,也不能跟雪娘娘玩。” “可是后宫的娘娘们都那么漂亮,和母妃一样是香香的仙女,韞儿也想和她们交朋友啊……” 柳贵妃明白,她不可能永远把大公主关在永寿宫。一味地压制,只怕会適得其反。 既然如此,还不如让韞儿去找柔嬪玩。比起德妃和雪嬪,至少柔嬪没有害她的理由。 “以后你想去钟粹宫找柔嬪玩,就去吧,只是別太频繁了,让保母们寸步不离地跟著你!” 想到香香软软的柔娘娘,大公主开心道:“韞儿知道了。母妃最好了!” …… 韩贵人美滋滋地带著一大堆赏赐,从承乾宫出来了。 紫蝶也为她开心:“小主,早知如此,我们便早点来投靠德妃娘娘了!” 韩贵人笑道:“谁说不是呢?” “你瞧,德妃娘娘这么大方,不像某些人,成天给脸不要脸!” 这毕竟还是在外面,紫蝶前后看了看,提醒道:“小主,慎言!” 韩贵人冷哼了一声:“怕什么?本小主又没有指名道姓说是谁。” 德妃娘娘比柔嬪高了整整两级,还有皇子傍身!她攀上了德妃娘娘,还用再受柔嬪的窝囊气吗? 紫蝶见劝不动,只好嘆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便是看在德妃娘娘的面子上,內务府的那帮宫人,也不敢再剋扣咱们的份例。水溪阁的日子,总算能好过一些了!” 韩贵人如果有尾巴的话,这时候已经翘起来了:“哼!那帮捧高踩低的奴才,量他们也不敢!” “本小主今晚就要加餐,只要肉,不要菜!” 主僕二人正说著话,竟在宫道上遇到了孙常在。 孙常在在心里道了声“晦气”,指定是今天出门没看黄历。 但她还是按照宫规,行了个挑不出错处的礼:“嬪妾见过韩贵人,贵人吉祥!” 韩贵人顿时冷笑了一声! 还真是冤家路窄啊! 区区一个常在,以往仗著攀上了柔嬪娘娘,居然敢不把她放在眼里! 韩贵人从很久以前,就看孙常在不顺眼了!只是碍於柔嬪娘娘,她不敢把对方怎么样。 但此一时,彼一时,现在她背后站著的是德妃娘娘,还用怕孙常在这个贱人? 接触到韩贵人的眼神授意,紫蝶故意在擦肩而过的时候,把手中的赏赐丟在了地上。 “哎呀!孙常在,您撞奴婢作甚?!” “这几匹料子可是德妃娘娘赏赐的,掉在地上弄脏了,万一德妃娘娘怪罪,谁担待得起?” 孙常在气得不轻:“你胡说什么?我碰都没碰到你!你自己拿不稳东西,还赖到我头上?” “啪——!!!” 韩贵人抬手,狠狠给了孙常在一巴掌! “你做错了事,还敢顶嘴?!” 第341章 一刻钟的窝囊气都不受 认识沈知念以前,孙常在就算再不受宠,也只是日子过得差了些,从来没有人打过她。 感受到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孙常在眼中满是错愕! 珠儿惊呼了一声:“小主,您没事吧?!” 隨即,她看向了韩贵人,急得都快哭出来了:“韩贵人,就算您是上位,也不能动手打人吧?!” 心中憋了那么久的恶气出了,韩贵人甩了甩手,脸上满是痛快之色:“孙常在对德妃娘娘不敬,按照宫规当重罚!本小主只是给她一点教训,有何不可?!” 反应过来之后,孙常在眼中闪过了一抹恨意,抬手就想打回去! 但最终,还是被理智克制住了。 宫规森严。韩贵人动手打她,不对的是韩贵人。她如果与韩贵人互殴,便是冒犯上位。到时候有理也变成没理的了。 柔嬪姐姐教过她,遇事不可衝动,要多想想怎么把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见孙常在抬起手,又不得不放下,韩贵人眼中的得意之色更浓了:“怎么?你还想打回来不成?” “你一个常在,有错在先,敢冒犯贵人,你是嫌自己的日子太好过了吗?!” 珠儿气得眼眶都红了! 孙常在冷冷地上前,直接拽住了韩贵人的手腕:“走!跟我去柔嬪娘娘那里评理!” 韩贵人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嚇了一跳:“你干什么?!放开本小主!” 孙常在日日苦练琵琶,手指上的劲大得很,哪是韩贵人能挣脱的。 钟粹宫就在旁边,两人拉扯著便进去了。 秋月看到这一幕,连忙上前行了一礼:“孙常在,韩贵人,你们这是……” 孙常在气愤道:“帮我通报一声,嬪妾要见柔嬪姐姐!” 她的话音刚落下,听到动静的沈知念,便遣芙蕖出来查看了。 看到孙常在脸上的巴掌印,芙蕖嚇了一跳,连忙把人请了进去。 隨即吩咐道:“秋月,快去煮个鸡蛋来,为孙常在滚滚脸。” “是!” 韩贵人本就不是城府极深的人,要不然也不会无宠到现在。 她只是看到孙常在,想起自己这些日子受的窝囊气,才一时没忍住,想给对方一点教训。 孙常在拉著她来钟粹宫的时候,韩贵人心里就有些慌了。 可事已至此,她只能不停地在心中告诉自己,打狗还得看主人呢!她已经是德妃娘娘的人了,柔嬪娘娘再怎样,也不敢对她太过分的。 沈知念也看到了孙常在肿起的脸,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去:“怎么回事?!” 明明遭受韩贵人的掌摑,和语言上的羞辱时,孙常在虽然气愤,但还坚持得住。 可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看到柔嬪姐姐关心的眼神,她一下子就绷不住了…… 像受了委屈的孩子,终於找到了给自己撑腰的人。 “柔嬪姐姐……” 孙常在委屈道:“嬪妾在外头遇到了韩贵人,客客气气地向她行礼。可她身边的紫蝶,自己没拿稳德妃娘娘的赏赐,却硬说是嬪妾撞掉的!” “嬪妾不过解释了一句,韩贵人就给了嬪妾一巴掌!” 韩贵人连忙道:“分明是你做错事了,弄脏了德妃娘娘的赏赐,还不承认,我才一时没忍住。” “怎的到了柔嬪娘娘面前,你竟顛倒黑白起来了?是觉得你与柔嬪娘娘素来交好,所以娘娘一定会袒护你吗?” 沈知念冷笑了一声! 她说韩贵人今天怎么突然硬气起来了,原来是攀上了德妃那根高枝。 “韩贵人的意思是,本宫协理六宫,竟是处事不公,偏袒亲信之人?你是在质疑本宫的品行?还是在质疑陛下的眼光?!” 这么大几顶帽子扣下来,韩贵人哪承受得了,顿时嚇得脸色一白,跪在了地上:“嬪妾失言!嬪妾不是这个意思,请柔嬪娘娘恕罪……” 沈知念坐在主位,声音透著一股威仪:“既失言,就该掌嘴长长记性,省得哪天再祸从口出!” “孙常在,你替本宫执行刑罚,先赏她二十耳光!” 孙常在的眼睛都亮了起来,瞬间感觉脸上不痛了,起身擼起袖子上前:“是!” 韩贵人下意识往后退了退,正想说些什么,孙常在便抡起大耳刮子,狠狠甩在了她脸上! 还是抱柔嬪姐姐的大腿强啊,有仇当场就报復回去,一刻钟的窝囊气都不受! “啪!啪!啪!啪……” 一时间,內室全是掌嘴的声音。 沈知念端起茶杯啜了一口,面无表情地看著这一幕。 她对其他人没有多余的善心,却会护著自己的盟友。 从利益上来说,一个高位妃嬪,连盟友都护不住,以后还有谁会投靠你? 而且满宫都知道,孙常在与她交好。韩贵人打孙常在的脸,不就等於打她的脸?不严惩回去,她还有什么威信协理六宫? 从情感上来说,孙常在真心待她,她自然不会眼睁睁地看著,別人欺负到孙常在头上。 终於,二十个巴掌打完了,孙常在的手虽然有些发麻,但看到韩贵人肿成猪头的脸,她真的觉得好爽啊! 嘿嘿嘿嘿……难怪话本子里的狗腿子,都喜欢仗势欺人! 因为確实痛快!!! 孙常在越发庆幸,还好在外面的时候,她没有和韩贵人互相扯头。现在名正言顺,翻倍打回去,韩贵人还连屁都不敢放一个,不是更好吗? 秋月將剥好的鸡蛋拿进来,交给了珠儿,为孙常在敷脸。 韩贵人嘴里满是血沫,死死地抠著地毯,眼底涌起了滔天恨意!!! 贱人! 孙常在是贱人!! 柔嬪也是贱人!!! 只是有了这个教训,她不敢再口出狂言了,斟酌了一番才道:“刚才是嬪妾失言,娘娘教训嬪妾,嬪妾无话可说。” “但孙常在弄脏了德妃娘娘的赏赐,还拒不承认,便是对德妃娘娘不敬!” “德妃娘娘乃四妃之一,岂是她一个小小的常在能冒犯的?嬪妾刚才不过是对她小惩大诫,请柔嬪娘娘按宫规处置孙常在!” 孙常在已经不急了。 因为她知道,她没有做过的事,柔嬪姐姐一定不会让人冤枉她。 第342章 將韩贵人降为常在 沈知念冷嗤道:“看来韩贵人的宫规,还是学得不够好!” “且不说今日的事,事实究竟是怎样。” “一宫主位,才有处罚宫嬪的权力。就算孙常在真撞掉了德妃娘娘给你的赏赐,你一个贵人,谁给你的胆子掌摑她?!” 韩贵人一噎。 她一个劲地想往孙常在头上扣帽子,確实把这一点给忽视了…… “柔嬪娘娘,嬪妾……嬪妾……” “就算嬪妾真有什么不对,可也是孙常在冒犯在先,这是不爭的事实啊!” 后宫不知道多少人盯著沈知念,想看她出错,她们就有机会攻訐她,让她失去协理六宫之权了。 这件事虽小,但沈知念也得妥善处置。 低位宫嬪出门,不会像高位妃嬪一样,身后哗啦啦跟著一群人。韩贵人今天只带了紫蝶,孙常在也只带了珠儿。 沈知念先看向了珠儿:“你说。” 珠儿福了一礼:“回柔嬪娘娘,事实就像我们小主说的那样,是紫蝶自己没把赏赐拿稳。奴婢当时看得清清楚楚,小主根本就没碰到她!” 隨即,沈知念的目光落在了紫蝶身上:“你也说说,是怎么回事。” 接触到沈知念冰冷而幽深的目光,紫蝶第一次觉得,貌美动人的柔嬪娘娘,竟这么可怕! 然而她和小主主僕一体,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只能硬著头皮道:“不、不是的……是孙常在撞到了奴婢,奴婢手里的东西,才都掉到了地上!” 沈知念语气未变,又问道:“照你这么说,孙常在是突然朝你撞了过去?你是怎么当差的,手里拿著德妃娘娘给的赏赐,为何不避开?” “还是说,你们本就离得很近,所以你没注意到孙常在,故而一时疏忽被她钻了空子?” 紫蝶下意为自己开脱:“是我们本就离得很近,所以奴婢没注意到!” 沈知念靠在了软枕上,不屑再跟她说话了。 肖嬤嬤上前呵斥道:“宫女进宫后学规矩,教引嬤嬤便告诉过你们,当差时务必小心,不要衝撞了主子!” “宫道那么宽,你手里抱著德妃娘娘给的赏赐,更要注意,千万別碰到了哪位小主。” “既然孙常在不是突然撞过去的,便是你没有和小主保持好距离,碰掉了东西也是你的问题!” “你这个贱婢,孙常在还没追究你的责任,你倒倒打一耙起来了!” 说到这里,肖嬤嬤严肃道:“后宫岂容这样顛倒黑白的贱婢?娘娘,依老奴看,便该將她发落去辛者库服苦役!” 紫蝶跟著韩贵人,本就没什么胆识,被肖嬤嬤这样一嚇,只觉得魂都掉了! 辛者库根本不是人呆的地方,她去那里服苦役了,还能活到二十五岁出宫吗? 紫蝶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把所有事都抖了个乾净:“奴婢也是奉命行事……求柔嬪娘娘饶命!求柔嬪娘娘饶命啊!” 孙常在指著韩贵人,冷笑道:“好啊你!你让宫女摔掉东西,赖到我头上,还敢在柔嬪娘娘面前说谎!你真把所有人都当傻子,可以隨便糊弄吗?!” 韩贵人整个人都懵了。 她以为当时没有別人在,只要她和紫蝶一口咬定,是孙常在把赏赐撞掉了,还死不承认。那么孙常在怎么狡辩,都无济於事。 毕竟宫嬪之间的这点矛盾,不至於让慎刑司的公公来审问,谁能证明孙常在是无辜的呢? 但韩贵人万万没想到,柔嬪居然这么狡猾,三两句话就诈得紫蝶说出了真相…… 她倒能屈能伸,立即磕头道:“柔嬪娘娘恕罪!嬪妾……嬪妾实在是一时糊涂……” “是孙常在以往处处对嬪妾不敬,嬪妾也是气不过……” “柔嬪娘娘,嬪妾真的知道错了!求您原谅嬪妾这一次吧!” 沈知念冷冷道:“宫嬪之间偶有小摩擦很正常,只要不闹出格,不管是本宫还是贵妃娘娘,都不会抓著不放。可你委实过分!” “即便孙常在与你真的有矛盾,你如实稟告上位,请求处置就是了。从哪里学的这种顛倒黑白,诬陷他人的手段?” “如此行径,若有朝一日,真让你爬上了高位,岂不是后宫每一个得罪过你的宫嬪,都要被你构陷一番?” 听到这话,韩贵人心中越发不安:“娘娘言重了,嬪妾不敢……” “不敢?本宫看你的胆子大得很!” 沈知念懒得再跟她废话,吩咐道:“肖嬤嬤,去將今日的事回稟贵妃娘娘,请示是否可將韩贵人降为常在!” 嬪位以上,只有帝王才能决定她们的升降。 嬪位及以下,皇后便可处置她们的位分。 后宫的所有人都知道,姜皇后已经跟废了没什么区別,柳贵妃掌六宫大权,自然可以发落韩贵人。 肖嬤嬤应了一声“是”,退了出去。 韩贵人瘫软在了地上,终於知道怕了:“不要啊……柔嬪娘娘,不要啊……” 大周规矩严苛,不像有些朝代,宫嬪晋升比吃饭喝水还简单。 太祖时期,便立下了后宫无故不得晋升的规矩。她如果被降为了常在,还不知道要熬多少年,才能熬到爬回贵人之位! 沈知念懒得再看韩贵人,小明子和小周子,立刻一左一右將她拖了出去。 “至於紫蝶……污衊宫嬪,罪无可恕!但念其最终交待了的份上,赏二十板子。” 虽然一个体弱的宫女,二十板子下去,也得要了小半条命。但这个处罚,怎么也比去辛者库做苦役好。 紫蝶含泪道:“奴婢谢柔嬪娘娘开恩!” 孙常在的脸用鸡蛋滚过,又厚敷了清凉的药膏,看起来已经没有那么红肿了。 此刻,她看沈知念的眼神,带著毫不掩饰的感激和依赖,声音一度哽咽:“柔嬪姐姐,有你真好……” “离了您,后宫还有谁会在意,嬪妾是不是受了委屈……” 陛下?还是別指望了…… 沈知念看向她:“现在开心了?” 孙常在连连点头:“当然开心啊!” “其实韩贵人的巴掌,甩到嬪妾脸上的那一刻,嬪妾真的很生气,都抬手准备打回去了!” 第343章 良妃的家人查到线索(13万打赏值加更) “但嬪妾记得您说过,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要保持冷静。一旦衝动了,不仅解决不了问题,还会授人以柄。” “所以嬪妾就忍下来了,拉了韩贵人来见您。” 沈知念点了点头:“在后宫对付任何人,都要师出有名。这件事你应对得很好。” 毕竟后宫又不是比武的地方,动不动就上去给人一巴掌,不是疯子吗…… 孙常在一副被夸奖之后,羞赧又高兴的样子:“嬪妾都听柔嬪姐姐的!” …… 永寿宫。 柳贵妃压根不记得韩贵人是谁,但听完肖嬤嬤的匯报,她美艷的脸上还是闪过了几分厌恶。 后宫人人都说她囂张跋扈,可她再跋扈,也不会一言不合就掌摑宫嬪。 韩贵人真是好大的威风! “这样的无脑之人,做常在都是抬举她了,贬为答应吧!” “是!” 按理说,韩答应无宠,这样的小事闹不到帝王面前。 然而所有宫嬪,都是帝王的女人。柳贵妃代行皇后权力,虽说可以处置低位宫嬪,却依旧要將升降的结果向帝王匯报。 很快就有人,將此事报到了御前。 听完后,南宫玄羽俊美威严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讶异。 跟韩答应与柳贵妃无关。 虽说入宫这么久,念念成长了许多,但在南宫玄羽的认知里,她一直都是温柔善良的。 此次竟命人將韩答应的脸,打肿得没法看了,还请示贵妃降了她的位分。 韩答应心术不正,罪有应得,他並不觉得念念有错,只是有些新奇。 原来念念也有雷霆手段。 他又在她身上,发现了不同的一面。 不知怎么的,南宫玄羽忽然有些心痒痒,想看看这样的念念…… 帝王终究还是矜持的,没有立刻起身去钟粹宫,只是道:“派人去柔嬪那里传话,朕今晚过去用膳。” 李常德垂首道:“是!” …… 承乾宫。 这些日子,德妃已经听到宫里隱隱约约有人议论,三皇子长得……不太好看。 但做母亲的看自己的孩子,自然怎么看都觉得好。 三皇子这么可爱,哪里不好看了? 德妃正抱著三皇子轻轻哄著。 青黛从外面走了进来,恭敬道:“娘娘,韩答应求见……” 后宫没有秘密,钟粹宫发生的事已经传开了。 德妃將三皇子交给了乳母:“让她进来吧。” 青黛很不解:“娘娘,每一个来承乾宫拜见的宫嬪,临走时您都会赐下赏赐。这並不代表,您將她们收入麾下了。” “是韩答应那个蠢货自己会错意,拿著鸡毛当令箭,还险些连累了您的名声。” “她落到这个下场,都是咎由自取,您还见她干什么?” 德妃道:“现在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著这件事呢。本宫若將韩答应拒之门外,岂不是让人觉得本宫心虚?” “这样一来,定会有人在背后说,是本宫指使韩答应去挑衅钟粹宫的人,失败了就翻脸不认人。” “与其如此,本宫倒不如坦坦荡荡的。” “而且……” 说到这里,德妃勾唇笑了笑:“韩答应之前確实没什么用,但现在,柔嬪害她从贵人跌落至答应,或许这辈子都没有翻身之日了。后宫还有谁,比她更恨柔嬪?” “这样一颗棋子若是用得好,说不定哪个意想不到的日子,柔嬪便会折在她手上……” 毕竟大人物不是死在同阶的对手手里,而是阴沟里翻船的例子也不少。 青黛瞭然道:“奴婢明白了!” 韩答应顶著一张肿成猪头的脸,向德妃哭诉完,丝毫都不掩饰自己眼里的恨意! “……德妃娘娘,嬪妾前脚带著赏赐从您宫里出去,柔嬪后脚就给了嬪妾这么重的惩罚。这不是明摆著告诉大家,敢亲近您的宫嬪,绝对没有好下场吗?” “您是堂堂的四妃之一,她不过是一个嬪位,竟这么不把您放在眼里!” “还有,从前宫里的高位妃嬪少,陛下分点六宫之权给她也就罢了。可现在,四妃里又多了德妃娘娘您。您都还没协理六宫呢,哪轮得到柔嬪在那里越俎代庖?” “嬪妾痛恨柔嬪,可也是真的为您不平啊!” 韩答应虽然有私心,但这番话確实说到了德妃的心坎里。 堂堂四妃之一,有皇子傍身的德妃,都未协理六宫,一个嬪位手上竟有六宫之权。这让她情何以堪? 不过在韩答应面前,德妃没有表露出一丝情绪,只是道:“韩妹妹的遭遇,本宫也很同情。但本宫现在只想好好抚育三皇子,无心旁的事。” “妹妹今天的话若是传出去了,定会招来祸端。本宫就当没听到,妹妹以后莫要在外面说了。” “好了,妹妹今天受苦了,先回去歇息吧。若遇到什么困难,便派人来知会青黛一声。” 不管怎样,德妃娘娘还愿意管她,她在后宫的日子就不会太难过。 相比起来,德妃娘娘简直比柔嬪好太多了! 韩答应感激道:“经歷了今天的事,嬪妾才明白,谁才是后宫真正好说话的人。” “嬪妾就不打扰德妃娘娘,先告退了。” 韩答应不信,德妃娘娘不想为三皇子爭一个好前程,那她与柔嬪就是天生的对手! 只要自己牢牢依附於德妃娘娘,总能找到向柔嬪报仇的机会! …… 长春宫。 若离激动地走进了內室:“娘娘,公子和二老爷传信进来了,定是查到了线索!” 良妃接过信,面上依旧是镇定之色,但微微颤抖的手指,出卖了她的情绪。 信上说,良妃的兄长与叔叔,顺著她提供的蛛丝马跡查下去,虽然还没有找到,张原庆是受德妃指使的证据。 但他们意外发现,张家原本卷进了一桩贪污案里,最后却完好无损地脱身了。 而负责审理此案的,正是德妃的姑父! 於是他们推测,是德妃以张家的存亡威胁,让张原庆为她所用,攀咬良妃! 但德妃不仅是四妃之一,还是三皇子的母妃,光凭推测定不了她的罪,所以他们还在进一步寻找证据。 第344章 沈知念最深层次的目的 钟粹宫。 小徽子早就过来传话了,说帝王今晚会来用晚膳,小厨房自是好生准备著。 南宫玄羽到的时候,桌上已经摆满了精致的菜餚,大多都是他爱吃的。 为了防止刺客下毒,帝王不可暴露自己的喜好,每道菜都不能吃超过三口。但身边最亲近的人,总能窥知一二。 念念对他用心了。 南宫玄羽免了沈知念的礼,牵著她的手走到饭桌前坐下:“孩子今天还乖吗,有没有闹你?” 沈知念低头摸著肚子,唇角漾起了一抹温婉的笑容:“陛下日日来探望,孩子每天都能见到父皇,又怎么会不乖呢?” 这话就是在潜移默化间,培养南宫玄羽的习惯,和对孩子的责任感,让他谨记这个任务。 帝王的目光落在沈知念的腹部时,眉眼也不知不觉变得柔和起来:“朕再忙,也不会忘记这件事的。” 这个孩子在他心里是与眾不同的,不单单是因为,这是他和念念结出的果实。也因为他每天都抽出时间来陪伴,孩子还没出生,他就已经倾注了许多感情。 晚膳过后,两人坐在窗边手谈。 帝王落下一颗白子,漫不经心地问道:“朕听闻,你今日处置了韩答应?” 宫嬪的位分有变动,都会报到帝王那里。不然帝王下次想见某个贵人,可宫里已经没有这么一个人了,岂不是闹笑话? 沈知念早就猜到,南宫玄羽会问起这件事。 她並不担心自己的手段,会让这个男人不喜,落下黑子后不疾不徐道:“是。” “臣妾无意为难任何人,但在其位,谋其政。臣妾既同贵妃娘娘一起协理六宫,就有肃清后宫的责任。” “韩答应心思不正,构陷宫嬪,故而臣妾按照宫规处罚了她。” 说到这里,沈知念抬眸看向南宫玄羽,语气里带了一抹紧张:“陛下可是觉得……臣妾的性子不像从前那么软了?陛下是不是……因此不喜欢臣妾了……” 帝王无奈地嘆了一口气,握住了她纤细白皙的手指,安抚地摩挲:“朕不过隨口问了一句,念念怎么想了这么多?” “朕是喜欢你单纯善良的性子,可再善良的人,也必须有锋芒。” “尤其协理六宫,若一味地善良,连低位宫嬪之间的小矛盾都处置不好,便不是善良,而是软弱和无能了。” “无能之人,如何管理六宫?” “所以,今日的事,念念做得很好!朕看到了你的成长,亦为此感到自豪!因为,你是朕亲自挑选出来的人。” 沈知念低头笑了笑。 这个男人满意就好。 希望以后,他看到了她更多与眾不同的一面,也能继续满意下去。 不过这种事,不能一蹴而就,她总得给南宫玄羽缓衝和习惯的时间。 这样她的真面目彻底暴露的一天,他才不至于震惊到无法接受,不是么? …… 几日后。 芙蕖进来匯报导:“娘娘,吴常在那边派了人过来,说已经和吴家沟通好了。” 沈知念放下了手中的书籍:“知道了。” “让吴常在好好准备,本宫会找机会,安排她面见陛下。” 芙蕖道:“是!” 沈知念摇头笑了笑。 他们再不沟通好,恐怕顾家都要为顾锦瀟,和国子监监丞家的那位假贵女定亲了。那她就只有从其它地方,去还顾锦瀟的人情了。 其实……平心而论,沈知念对贵女传授班的那些假贵女,虽然没什么好感,却也没到厌恶的程度。只是冷漠无感。 因为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官员可以费尽心思往上爬,那她们努力想嫁给权贵改变阶级,又有什么错?错也是错在,不该用假身份矇骗他人。 真正该谴责的,是那些色令智昏的男人。 可往往这样的事,男人都完美地隱身了,只有女人承受著谩骂和恶意…… 然而沈知念做事,向来是从利益的角度出发。不管她怎么看待那些假贵女,拔除贵女传授班於她有利,她就会去做。 除了想还顾锦瀟的人情以外,还有一个最主要的原因…… 镇国公和定国公的势力,在朝中根深蒂固。京城的大部分官员,都在两人麾下。 南宫玄羽想让自己的亲信取代他们,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据沈知念所知,上一世,那些娶了假贵女的官员,许多都是镇国公和定国公的人。此事爆出来后,南宫玄羽以此为藉口,將他们贬官的贬官,发落的发落。 毕竟那些假贵女,都是从贵女传授班出来的,嫁给官员后,在贵夫人的圈子里,组成了一张很可怕的关係网。 你娶假贵女,是不是衝著这层关係网去的?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 这样的人,怎能放心让他为官! 什么?你说你不知道,你也是被假贵女矇骗了? 那更好办了! 修身,齐家,方能治国。连自己妻子的身份都弄不清楚的人,谁敢委以重任?更要贬了! 总而言之就是……帝王只要想处置他们,就能抓住此事,找出无数理由。 朝中的官位,向来是一个萝卜一个坑。镇国公和定国公的人,把位置空出来了,南宫玄羽不就能安排自己人顶上了? 沈知念入了宫,和帝王就是利益共同体,自然要站在他的角度筹谋,助他提前集中皇权! 这,才是沈知念最深层次的目的! 她真正要针对的,从来不是那些假贵女,而是她们背后,依附镇国公府和定国公府的官员! 毕竟情情爱爱的事,哪有政治好玩? …… 落樱阁。 檀儿紧张道:“小主,柔嬪娘娘派人传话过来了,说陛下下午在御书房和大臣议完事,回养心殿的时候,会从御园经过。” “咱们得准备起来了!” 以她们的身份,根本不可能打探到帝王的行踪,更要抓住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吴常在虚弱地点了点头:“知道了,为我梳妆打扮吧!” 她这副身子,爭宠也爭不过別人。並不像其他人一样,一有见到陛下的机会,就十分激动。 第345章 柔嬪娘娘真是神了 在吴常在心里,一百个陛下,也没有一个弟弟重要。 她谋算这么多,也只是不希望耀祖被假贵女害了。 檀儿还在旁边絮絮叨叨:“小主,只要能趁著此次机会,入了陛下的眼,咱们在后宫就算熬出头了!” 吴常在嘆了一口气:“其实我在后宫过得怎么样都无所谓,只要能帮到耀祖就行。” “上次我命人送回去的珍稀补品,耀祖应该都吃了吧?他是男儿,体格应该养得壮硕些。” 虽然知道做奴婢的,不应该这么做,但檀儿还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小主,您气血两虚,才需要多补补。少爷那体格,还用补?” 再补只怕都要补成猪了…… 吴常在含笑道:“你不懂,有一种瘦,叫姐姐觉得他瘦。耀祖虽然是可以娶妻的人了,但在我心里,他始终是个需要呵护的小男孩。” 檀儿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小主,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赶紧出发吧。从这里走到御园,还需要一些时间呢,要是错过了陛下就不好了。” 吴常在点点头,在檀儿的搀扶下起身。 终於到了御园,吴常在站在了一棵树后面,檀儿去前方观望。 不多时,她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压低声音道:“小主,陛下的仪仗已经快到了!” 吴常在立即拿出帕子,嚶嚶啜泣起来。檀儿在旁边安慰著,却无济於事。 李常德甩著拂尘,沉声问道:“什么人在那里?!” 吴常在似乎没想到,陛下的仪仗会在此时路过,惊慌失措地跪下:“嬪妾……嬪妾落樱阁吴常在,参、参见陛下!” 檀儿也跪在她身后,嚇得身子微微颤抖著。 南宫玄羽对这个吴常在一点印象都没有了,但既然看到了,他便顺道问了一句:“因何在此哭泣?” “嬪妾……嬪妾……” 吴常在迟疑了一会儿,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跪伏在地上道:“嬪妾斗胆,求陛下救命!” 李常德和身后的小太监们,眼底都闪过了一抹讶色。 他们在后宫见多了特意製造各种偶遇,想得到陛下关注的宫嬪。还是第一次见到,向陛下求救的小主。 南宫玄羽並未动容,反而还有些不悦:“后宫的事,自有贵妃和柔嬪处理。你若遇到了不公,为何不去回稟她们?” 吴常在鼓起勇气道:“回陛下,实在不是嬪妾僭越,而是……而是事关前朝的大臣们,只怕贵妃娘娘和柔嬪娘娘,也做不了主……” 帝王的眸色微微一沉。 李常德蹙眉道:“吴常在,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在陛下面前胡言乱语,是大罪!” 吴常在满脸泪痕道:“嬪妾自知身份低微,本打算让家里人吃了这个哑巴亏,莫多生事端,免得遭受无妄之灾。” “可嬪妾每每想起来,实在是害怕……今日到御园散心,才忍不住慟哭出声,惊扰了圣驾……” “既然上天愿意救嬪妾的家人,让嬪妾遇到了陛下,嬪妾便斗胆请求陛下做主!” 这番话勾起了南宫玄羽的好奇心:“將她带回养心殿。” “是!” 养心殿里,吴常在跪在地上,把早已准备好的说辞说了出来。 “……嬪妾的父亲是工部员外郎,家中有六姐妹,唯有一个弟弟。前些日子,嬪妾的弟弟结识了工部司匠家的小姐,想娶对方为妻。” 工部员外郎是从五品,可工部司匠只是从九品的芝麻官。他的女儿,给工部员外郎唯一的儿子做妾可以,做正妻確实是高攀了。 南宫玄羽並未打断,吴常在继续道:“这门亲事虽门不当,户不对,奈何嬪妾的弟弟实在心悦对方,父母只能无奈允了。” “俗话说,娶妻娶贤。父母不介意那位小姐的门第低,但对方嫁进了吴家,將来便是吴家的宗妇。性子品行,自要打听清楚。” “谁知,不查不打紧,一查竟发现……工部司匠家的小姐,早在半年前就病逝了,但他们秘不发丧,找了一位假贵女来取代自己女儿的身份!” 此事虽新奇,但帝王並没有太大的反应。 坐在这个位置,再离奇的事他都听说过。 官家女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外人根本无从得知她们的容貌,自家人又不会把秘密说出去。 况且从九品的芝麻官,交际圈不大。只要那位假贵女嫁给吴家公子后,避开从前那些见过真小姐的人,此事便不会穿帮。 南宫玄羽沉声问道:“你说涉及朝中的大臣,是何缘故?” 吴常在紧张道:“回陛下,嬪妾的父母本以为,是工部司匠想攀高枝,所以在自己的女儿病逝后,弄了个假贵女出来,蓄意接近大臣家的公子。” “可嬪妾的父母顺著那名假贵女查下去,竟发现……发现她们是有组织的……不少世家子弟的妻子,都是类似的假贵女……” “嬪妾的父亲立刻意识到,有能力做到这件事的,定是手眼通天的权贵。父亲怕再深查下去,会招来祸端,便立即收手了,想让弟弟远离那名假贵女。” “可那假贵女缠上了嬪妾的弟弟,勾得弟弟非她不可。父母都担心此事闹开了,会被假贵女背后的权贵察觉。对方知晓吴家发现了秘密,定会杀人灭口!” “嬪妾看到父亲的信,日夜都活在惶恐和担忧中……” 帝王不愧是帝王,听完来龙去脉瞬间就明白了,这些事不是简单的女子想攀高枝,而是有野心勃勃之人,想通过那些假贵女,来控制大周的官场! 幕后之人,真是其心可诛! “此事朕已知晓,会派人彻查,你和吴家莫再往外透露一个字!” “是。” 目的已经达到了,吴常在重重鬆了一口气:“嬪妾相信陛下,定会处置那些心怀不轨的人,如此嬪妾终於可以安心了。” “嬪妾告退。” 回到落樱阁,檀儿忍不住感嘆:“小主,柔嬪娘娘真是神了,竟將陛下的反应料得丝毫不差!” 第346章 顾锦瀟没沾过女色(40万票加更) 吴常在坐在了椅子上休息:“不然你以为,宠妃是那么好当的?光是揣摩陛下的心思,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檀儿挠了挠脑袋,不解地问道:“不管怎么说,揭露了贵女传授班的事,都算大功一件吧?柔嬪娘娘为什么自己不去,而是把这个功劳让给了您呢?” 吴常在神色复杂,苍白的脸上有钦佩,也有忌惮:“这就是柔嬪娘娘的厉害之处了。” “寻常人都恨不得在陛下面前表现,將所有功劳都揽到自己身上。柔嬪娘娘却始终保持著清醒,能抵抗住诱惑,明白什么功劳能要,什么功劳不能要。” “耀祖確实与工部司匠家的女儿有情,此事由吴家发现端倪,名正言顺。陛下不会怀疑,传开后,世人也不会怀疑。” “但柔嬪娘娘在深宫,沈家那些儿郎年纪都还小,不在假贵女们的考虑范围。若由柔嬪娘娘或沈家来揭露此事,定会有人追问,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有时候圆一个谎,需要说更多谎。谎言说得多了,就容易被人发现破绽。所以,柔嬪娘娘乾脆不在明面上掺和这件事。” “还有就是……” 说到这里,吴常在有些担忧:“就像我刚刚在陛下面前说的,有能力创建贵女传授班的,定是我们不敢想像的,权势滔天的大人物!” “那么毁了贵女传授班的始作俑者,一定会被那位神秘权贵报復……” “柔嬪娘娘不暴露自己,才是聪明的做法。” 檀儿嚇了一跳:“这么说,小主和吴家不是很危险?柔嬪娘娘这是想让我们做替死鬼?!” 吴常在摇了摇头:“恰恰相反,柔嬪娘娘是在救我们。”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檀儿越听越不明白了:“……什么意思?” 吴常在继续道:“既然柔嬪娘娘已经知道了贵女传授班的事,就证明此事不是秘密,迟早会在京城传开。” “若柔嬪娘娘没有找上我,耀祖按照原本的轨跡娶了那名假贵女,你觉得事发后,吴家不会被连累吗?” “至少现在,我在陛下面前揭露了此事,吴家进入了陛下的视线范围內。那位神秘权贵就算想报復,也会有所顾忌。” “不管怎么样,吴家的结局都会比原本好。所以,柔嬪娘娘虽有私心,但对吴家终究是恩大於仇。” 檀儿一直都知道小主聪慧,只要不遇上跟少爷有关的事,她向来清醒又理智。 “小主,您要是把这份聪明劲用在爭宠上,说不定早就不是常在了……” 说了这么久的话,吴常在靠在椅背上,头上都冒出了虚汗:“我不爭宠,是因为我不想吗?是我这身子不爭气啊……” 说起这件事,檀儿又不高兴了:“那能怪谁?还不是因为您把补品都给了少爷!” 吴常在皱眉道:“我们六姐妹,就这么一个弟弟,一点补品算什么?以后莫要再提了。” …… 帝王出手,自然是雷霆手段! 没过多久,贵女传授班的事,就被查得一清二楚,在京城掀起了轩然大波!!! 那些帮假贵女偽造身份的小官,全部被下狱了! 吴耀祖心悦的,工部司匠家的“女儿”;和顾锦瀟议亲的,国子监监丞的“女儿”,都在其中。 顾大人和顾夫人,以及顾氏族人,都忍不住一阵后怕! 顾家是世家大族,为了不让陛下忌惮,才想为顾锦瀟这位顾家未来的掌权人,娶一个门第低,但满门清贵的妻子。 谁曾想他们挑来挑去,挑中了国子监监丞家的女儿,对方居然是从贵女传授班出来的…… 惊嚇之余,顾家的所有人都忍不住庆幸,还好此事暴露得早!要不然再过几天,顾家就该正式將那名假贵女定下来了。 到时候,他们必会沦为京城的笑柄…… 尤其顾锦瀟,是顾家这几代最出色的儿郎,前途无量,简在帝心! 若他因为他们强行给他安排的姻缘,成了笑料,顾大人和顾夫人真的要愧疚死…… 顾夫人歉疚道:“是母亲不好,不该强迫你议亲,以后母亲再也不插手此事了!” 顾锦瀟眉眼清冷,神色淡然:“儿无心婚姻之事,如此甚好。” 顾夫人又开始著急了。 寻常男子到了二十多岁,膝下都有好几个孩子了。 锦瀟才学出眾,玉树临风,深受陛下器重。可到了这个年纪,別说娶妻了,身边竟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 这让她怎能不担心…… 顾夫人怕再次弄巧成拙,不敢再催了,便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只是道:“自古都是先成家,再立业……” “罢了,母亲也不逼你了。只是你自个得注意,若是有了心悦之人,一定要告诉母亲。母亲定请京中最好的冰人,上门去为你提亲!” “娶妻娶贤,便是门第低些,容貌差些,都不打紧!” 想到顾锦瀟这个年纪了,都没沾过女色,怕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在男女之事上开窍。 顾夫人便一咬牙,將標准又放得低了些:“……实在不行,二嫁的也成,只要品性好!” 顾锦瀟沉默了良久,无奈道:“母亲,您越说越没谱了。” 顾夫人呵呵笑道:“好了,母亲不囉嗦了。但母亲今日的话,你一定要记在心里,多留意姑娘家啊!” 顾锦瀟望著顾夫人离开的方向,无奈摇头。 如今京中人人都说他运气好,还没与国子监监丞家的小姐定亲,陛下就查出了贵女传授班的事。否则有一个假贵女做未婚妻,他只怕要名声扫地。 顾锦瀟却觉得……世间真有这么巧的事? 倒像是有贵人在背后助他似的。 …… 娶了假贵女的世家子弟、朝中官员,有些是真的不知道她们的身份;有些是知道了,依然乐在其中,还帮忙遮掩。 但他们都逃不出一个共同点,就是因后院失火,受到了牵连。不是丟了官职,就是被贬到偏僻贫瘠的地方去了。 从某种意义上,这些色令智昏的男人,也算受到了惩罚。 他们空出来的官位,自然都被帝王换上了自己人。 第347章 沈父又升官了 按理说,就算南宫玄羽借贵女传授班的事,对那些官员发难,镇国公和定国公也会在朝堂上护著他们。 事情之所以能进行得这么顺利,还有几个原因—— 镇国公府养的私兵被灭,导致实力大打折扣,自然不像从前那么硬气,成天拿鼻孔看人了。 而且镇国公也怀疑,此事是不是帝王的手笔,在准备好后路之前,他哪敢继续跟帝王对著干。 至於定国公…… 太后娘娘早就郑重交代过他,帝王不像先帝,只知道沉迷美色,贪图享乐,导致朝政都被权臣把持。 他们这位陛下,心中有丘壑,有雄心! 定国公府想將荣光延续下去,最好不要太过忤逆帝王,否则触怒君心,对定国公府没有任何好处。 只要柳贵妃能登上后位,再养一个皇子在膝下,定国公府便会更风光荣耀! 在此事上向帝王妥协,也是一种示好。 总结就是……经过一场大清洗,大周的官场发生了极大的动盪! 放在其它时候,同时擼了这么多官员下去,朝政说不定就瘫痪了。可这场动盪,並没有影响到京城的运转。 因为南宫玄羽还是皇子的时候,就培养、拉拢了许多亲信。只不过从前,他们都被依附镇国公府和定国公府的官员压著,才没有展现才能的机会。 此次正好作为新鲜血液,及时补充上去了! 贵女传授班被拔除,最大的贏家竟是帝王! 第二就是……沈知念! 因为沈茂学的顶头上司,吏部尚书,也牵涉进了贵女传授班的事里。 不过帝王念及他年事已高,对大周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有直接处罚他,而是给了他最后一丝体面,让他自己告老还乡了。 那吏部尚书的位置,可不就空出来了…… 同样的官职,放在不同的朝代,品级都不一样。在大周,各部尚书是从一品的大员! 尤其吏部掌管全国官吏,更是实打实的实权部门,乃六部最重要的位置! 一时间,不知道有多少重臣,为这个位置抢破了头! 然而对帝王来说,越是重要的职位,他越要交给自己的亲信,免得再出现朝政被权臣把持的事。 沈茂学是吏部侍郎,本就是尚书的备选官员。 且沈家在京中的根基不深,是帝王一手提拔上来的。 沈茂学更是从不与某个大臣交好,是当之无愧的孤臣,唯一能依附的只有帝王。 最后一层原因就是……沈爱卿是念念的父亲。他在很久之前,就开始为念念铺路了,自然希望她的家世更高一些…… 他们的孩子出生后,也会因为有一个强有力的外祖家,而不被人看轻。 还有谁,比沈爱卿更適合这个位置? 为了稳定局势,帝王很快就下旨,晋吏部侍郎沈茂学,为吏部尚书! 这升官的速度虽然太快了些,但眾人都觉得……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比沈茂学更有能力的人,不像他是孤臣,深得帝王信任。 和他一样是孤臣的,对吏部的事务又没他熟悉。 对吏部的事务比他熟悉的,又没有女儿在宫里做宠妃。 总而言之就是……朝中虽然有一些不服的声音,但最终还是没掀起什么浪。 沈茂学就这样走马上任,成了新的吏部尚书! 在外面,他尚且能保持淡定,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可关上门在自己的房间里,沈茂学扬起的嘴角,怎么都压不下去了! “……在京城的大街上隨便丟一块板砖,都能砸到好几名官员。即便再有才能,想在这样的环境下出头,也难如登天。” “老夫从前哪敢想,自己竟能成为吏部的尚书大人!” “生女当如是啊!” 沈茂学是高兴了,周氏却笑不出来:“老爷,如今人人都在笑妾身,您飞黄腾达,妾身身上却连个誥命都没有……” “妾身还有什么脸面出去见人?” 沈茂学瞥了她一眼:“你从前做过什么事,你自己心里没数?老夫若是为你请封誥命,惹得陛下和柔嬪娘娘不悦,只怕官路就到头了!” 或许是这些日子遭受的嘲笑和冷眼太多,周氏乾脆破罐子破摔了:“您这样说我,难道您自己就很无辜吗?” “是!我从前是对柔嬪娘娘不慈,可你这个做父亲的,难道就尽到为人父的责任了?你若真心疼爱她,沈家上下有谁敢磋磨她?” “你以为陛下看在柔嬪娘娘的面子上抬举你,柔嬪娘娘就真的与你父女情深了?” “不过是因为沈家在朝中的官职越高,她在后宫的地位就越稳固。柔嬪娘娘对你,也只是利用罢了!你还真以为在她心中,你是她的好父亲?呵!” 周氏都能看明白的事,沈茂学又怎么会不明白? 但他並不觉得自己有错。 身为沈家的掌权人,本就应以族人的利益为先。哪个儿女对沈家的前途有益,他便看重哪个儿女,何错之有? “你以为柔嬪娘娘跟你一样,是目光短浅之人?” “无论她对老夫有没有父女之情,只要老夫和沈家能为她所用,这层关係就是牢固的!” 从前,因为柔嬪娘娘不能为家族带来利益,所以他不重视这个女儿。 今后,若他不能为柔嬪娘娘和皇嗣提供助力,她也会毫不留情地捨弃他这个父亲。 世间的事,本就不是非黑即白。他明白这个道理,柔嬪娘娘更明白。 周氏瘫坐在了椅子上,脸上流下了嫉恨的泪水。 为什么入宫的不是她的女儿呢?! 如果进宫的人是南乔,她过得不知道要比现在风光多少倍! 所幸现在已经是四月下旬,还有几个月就是秋闈了。只要像南乔篤定的那样,贤婿能高中解元,她的日子便有盼头了! …… 一座豪华的府邸里。 光线昏暗的房间內,主位上坐著一位年轻俊美的男子。仔细看,他的眉眼竟和当今天子有几分相似。 只不过比起帝王,这张英俊的脸上多了几分阴鷙。 “呵!本王多年的心血,竟都被毁於一旦了!” 第349章 顾锦瀟知道真相(14万打赏值加更) 关於吴家的一切事情,帝王早已调查得一清二楚。 吴耀祖从前是五品大员唯一的儿子,若想上进,即便不走科举入仕的路子,有吴家荫庇托举,他的仕途也会比寒门学子顺畅许多。 但吴耀祖不学无术,是实打实的紈絝子弟,成天只想著怎么沾六个姐姐的光,走裙带关係。 这样的人,帝王如何看得上? 此刻,南宫玄羽看吴常在的眼神,不禁带了几分失望。 就连李常德都暗自摇了摇头。 大好的机会送上门,吴常在只要能抓住,哪怕入不了陛下的眼,也能提高自己在后宫的地位啊! 没想到她竟是个拎不清的。 南宫玄羽虽不喜吴耀祖,但君无戏言。他低头看著跪在下方的吴常在,最后一次问道:“你確定要將此次机会,用在你弟弟身上?” 檀儿都快急哭了,却没有任何办法。 吴常在声音虚弱,但语气十分坚定:“嬪妾只有这一个弟弟,求陛下成全!” 吴家被贬官,导致耀祖现在过苦日子了,本就是她对不起耀祖,若她再不为耀祖打算,那耀祖今后的人生怎么办? 帝王冷淡道:“传朕的旨意,命吴耀祖入光禄寺任监事。” 光禄寺监事虽然只是从八品的小官,但耀祖总算正式入仕了! 吴常在磕头道:“嬪妾代耀祖谢陛下隆恩!” 李常德望著吴常在离去的背影,忍不住在心里感嘆,这怕是她最后一次见到陛下了。 陛下不会喜欢拎不清的女子,更不会喜欢入宫后,心里还只有娘家利益的人。 吴常在算是废了。 她出去没多久,长身玉立,眉眼清雋的顾锦瀟,便进了御书房与帝王议事。 另一边。 吴常在又何尝不明白,陛下给了她此次机会,她却用来为耀祖谋官职。只怕以后,她再也得不到半分宠爱了。 反正她本就无宠,如今只不过是维持现状而已,吴常在心中倒没有太大的落差。 不管怎样,她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为耀祖谋划了。耀祖知道这个消息后,应该不会再生她的气了吧? 或许是因为心情太过复杂,吴常在没有急著回落樱阁,而是在御园漫无目的地逛著。 檀儿跟著走了很久,待两人绕到一个假山后面时,她终於忍不住爆发了:“小主,刚才在御书房,您为什么要那么说啊?!” “陛下虽然没跟您计较,但不用想都知道,肯定在心里厌弃您了。您这么做,真的值得吗?!” 说到这里,檀儿直接气哭了! 吴常在嘆了一口气,神色似无奈,似委屈:“我也知道,我错过了来之不易的晋升机会。可我只有耀祖一个弟弟,父亲已经指望不上了,我如果再不为耀祖著想,还有谁会为他谋划呢?” 檀儿狠狠抹了一把眼泪:“当初柔嬪娘娘找上您,想让您与吴家联合起来,揭露贵女传授班时,奴婢还以为我们的好日子终於来了!” “没想到在宫里吃了这么多苦头,您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从来不为自己著想,心里只想著少爷!”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檀儿是自小伺候她的,又跟著她从吴家进了后宫。吴常在身边只有这么一个亲近的人,即便檀儿的態度不恭敬,吴常在也没有和她计较,只是温声安抚著。 最终,主僕二人的矛盾还是没有化解,带著无奈回了落樱阁。 却没看到假山的另一边,站著一道如松柏般清冷的身影。 顾锦瀟在御书房和帝王议完事,正准备离宫,却在御园听到了宫嬪的声音。 听墙角不是君子所为,他本打算离开,竟听她们提到了贵女传授班。 他心中本就对贵女传授班,突然被人揭发的事有所疑虑,便不自觉停下了脚步。 没想到真相竟是如此,真正揭露贵女传授班的人,不是吴家,而是柔嬪。 聪明人之间往往不需要太多言语交流,便能推测出对方做的每一件事,抱著什么样的目的。 顾锦瀟略微一想,就明白了柔嬪不在明面上参与此事的原因。 他曾经亲眼看到,柔嬪命人掌摑对她不敬的陆太太。那时他便知道,柔嬪在陛下面前柔弱无害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 实则,冒犯过她的人,她绝不会客气。 今日,他又知道了柔嬪与眾不同的一面。 深居后宫,却能於暗处搅动朝堂上的风云。 有智慧,懂谋略。年纪轻轻,就比官场上的许多老狐狸都沉得住气,知道不该显摆的时候,绝不在人前展露自己的手段。 朝堂上的派系那么多,柔嬪若为男子,定会成为许多重臣的劲敌。 这样聪明的女子,却只能困於后宫,可惜了…… 顾锦瀟惋惜之余,心情不禁有些复杂…… 从前,还不知道国子监监丞家的小姐是假的,他便对那位姑娘无意。 但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顾家可以在不需要他同意的情况下,与国子监监丞结亲,將那位姑娘定下、娶回来。 他若闹个天翻地覆,確实可以阻止此事。但世道宽容男子,却对女子苛刻。他如果这样做,那位姑娘的名声就全毁了,不可能活得下去。 顾锦瀟以身许国,无心成家。若顾家与国子监监丞执意这么做,他不忍让一无辜女子殞命。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踏进那姑娘的院子一步,只让人一辈子好吃好喝地养著她。 却未曾想……他以为的无辜女子,並不无辜。最终与国子监监丞一家,接受了律法的制裁。 顾锦瀟之前便怀疑过,贵女传授班的事,在顾家与假贵女定亲之前爆出来,究竟是巧合?还是有人早就知道了真相,顺手让顾家避开了这个坑? 这一刻,顾锦瀟心中,升起了一股微妙的感觉…… 是柔嬪……在还他上次的人情么? 但……他今天若没有听到,吴常在与宫婢的对话,便永远都不会知道,真正助了他的人是柔嬪。 她从未想过让他知晓此事,所求的不过是无愧於心。 柔嬪娘娘,才是真君子啊! 第350章 南宫玄羽有了暴君的名声 钟粹宫上下都是一片喜色! 因为老爷成了吏部尚书,娘娘就是正儿八经的,一品大员家的女儿了! 这样的家世,即便放在满是世家贵女的后宫,也十分尊贵! 娘娘再也不会因为出身的问题,被人瞧不起了。甚至许多宫嬪的父兄,在朝中都要仰仗老爷,她们如今巴结、討好娘娘还来不及。 沈知念设计拔除贵女传授班,只是因为她和南宫玄羽的利益一致。连她自己都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意外之喜。 “……本宫怎么感觉,父亲升官的速度,比本宫还快?” 菡萏捂嘴偷笑:“朝中谁不说,有才能的官员那么多,唯独老爷一次次被陛下委以重任,都是因为陛下重视娘娘呢!” 肖嬤嬤看得更远。 陛下这是……在一步步为娘娘打算啊! 因为在后宫想坐上更高的位置,光有宠爱根本不够,家世才是最重要的! 寻常人家,男人的银钱在哪里,爱就在哪里。放在皇室,也是一样的道理。 陛下真正爱一个女人,必定会给体面,给位分,给尊荣!甚至……给她的儿子太子之位! 陛下心尖尖上的人虽多,可最在意的,还是他们娘娘啊! 肖嬤嬤和元宝越发觉得,当初选择效忠娘娘,真是最正確不过的决定! 沈知念看向了元宝:“小徽子可有说过,陛下这几天的心情可好?” 她这么问是因为……南宫玄羽手中掌握的实权,虽然越来越多,但世间终究还是愚昧的人占大多数。 见帝王在短时间內,一下子处置了这么多官员,险些引起了朝野的动盪!落在一些不明真相的人眼中,可不就是暴君才有的行径…… 哪怕是帝王,也不可能堵住悠悠眾口。 如今不管是朝堂还是民间,都有人议论纷纷,说陛下手段凌厉狠辣。贬謫、斩杀官员时,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是一位极其可怕的暴君! 南宫玄羽做的明明是功在千秋的事,那些无知的人,却只看到了表面。暴君的名声落在身上,想必他的心情不会好到哪里去吧? 元宝摇了摇头:“小徽子不敢揣测圣意,但他在养心殿伺候的时候,並未见陛下露出不悦的神色。” 沈知念深想了一番,也就明白了。 雄狮岂会在意犬吠? 从南宫玄羽决定剷除门阀,打压世家,抬举寒门的时候,就料到身上会背负诸多恶名了。 既决定了集中皇权,他便不会在意世人的眼光。 这时,芙蕖进来匯报导:“娘娘,大公主来了。” 大公主怎么会来钟粹宫? 沈知念心中虽有疑虑,却也不可能將大公主拒之门外:“快请进来。” “是!” 大公主穿著一袭粉色的宫装,在几名保母的陪同下,蹦蹦跳跳地从外面进来了。 她肉嘟嘟的小脸上,满是雀跃的笑容,在沈知念面前站定,礼貌地行礼:“韞儿见过柔娘娘!” “柔娘娘,韞儿来找您玩啦!” 沈知念有些诧异。 柳贵妃向来把大公主看得跟宝贝似的,不喜欢她跟后宫的妃嬪接触,生怕有人起歹念害了她,这回怎么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沈知念面上不显,含笑道:“不必多礼。” “大公主今日怎么来钟粹宫了?” 大公主奶呼呼道:“韞儿喜欢柔娘娘,所以想跟柔娘娘玩。母妃同意了,韞儿就来找柔娘娘啦!” “韞儿不会打扰到柔娘娘吧?” 身后的保母恭敬地补充道:“回柔嬪娘娘,是大公主上次在御园遇到了德妃娘娘。贵妃娘娘觉得,不能总拘著大公主,便让她多来看望您。” 沈知念听明白了。 大公主这个年纪,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柳贵妃不可能不让她出门。 比起德妃那个危险人物,柳贵妃更信任她,觉得至少大公主来钟粹宫,不会莫名其妙被人害了。 沈知念朝大公主招了招手,含笑道:“大公主这么可爱,本宫见到你,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觉得打扰?” 大公主记得柔娘娘身上香香的,情不自禁地靠了过去:“柔娘娘最好啦!” 沈知念有孕五个月了,肚子已经很明显地隆了起来。 大公主伸出肉嘟嘟的小手,想摸一摸,却又怕碰伤柔娘娘肚子里的皇弟或皇妹,便把手放了下来。 她好奇又期待地望著沈知念的肚子:“柔娘娘,以前宫里只有韞儿一个小朋友,韞儿觉得很孤单。” “好不容易有了三皇弟,可三皇弟还那么小,不能陪韞儿玩。” “等您肚子里的宝宝出生了,韞儿就有新玩伴啦!” “柔娘娘,这是弟弟还是妹妹呢?” 大公主生得可爱,性子也惹人喜欢。听著她软软糯糯的声音,眾人的眉眼间都染了几分笑意。 沈知念含笑问道:“那大公主希望它是弟弟,还是妹妹呢?” 大公主毫不犹豫道:“韞儿想要弟弟!” 因为德娘娘说了,父皇和娘娘们之所以这么喜欢她,是因为宫里只有她一位公主。 如果有人生下了二公主,她就会失宠了,父皇也会只喜欢二公主。 她不想变成没人爱的小可怜…… 所以她希望,柔娘娘能生个弟弟,不要生妹妹! 沈知念虽然將皇子还是公主看得不重,但钟粹宫人人都希望,娘娘能生下一个皇子,后半生就彻底有指望了! 听到大公主的童言童语,大家都忍不住被逗笑了。 小明子逗趣道:“娘娘,奴才听说,孩童能感知到,许多旁人感知不到的事。说不定您肚子里的,真是位小皇子呢!” 沈知念无奈地摇头:“皇子还是公主,现在谁说得准呢?只要是本宫生的,本宫都喜欢。” “若是个像大公主一样可爱的公主,本宫定会將她视为珍宝!” 听到这话,大公主越发不安。 她是不是个坏孩子?不然为什么总希望,不要有皇妹抢走大家的宠爱呢…… 柔娘娘如果生下了公主,肯定不会像现在一样喜欢她了…… 那父皇是不是也会忘了她? 她不要! 第351章 韞儿只说给母妃一个人听 大公主不知道该怎么做,才不会变成没人爱的孩子。 她想起德娘娘说的,如果怀著宝宝的娘娘,宝宝都去天上做仙女了,她就依然是唯一的公主。 只要她用力撞她们大大的肚子,还没出生的皇妹,就会变成仙女啦! 德娘娘说,做仙女很好玩,还能在天上飞呢! 可是…… 大公主忽然想起,有一次她在外面抓蜻蜓,跑得太快了没看到路,不小心撞到了一棵大树。 那一次,她的额头都撞破了,很痛很痛的…… 她如果撞到了柔娘娘,柔娘娘应该也会很痛吧? 她不想被皇妹抢走大家的爱,可她也喜欢柔娘娘,不想让柔娘娘痛…… 大公主纠结得小脸皱了起来,都快哭出来了。 沈知念看出了她的情绪不对,温声问道:“大公主怎么不开心了,能跟柔娘娘说说吗?” 大公主咬著嘴唇,摇了摇头。 她答应过德娘娘,不能把她们之间的秘密说出去,说话算话的才是好孩子! 小明子笑道:“娘娘,您看,大公主小小年纪,还有心事了呢。” 沈知念换了一种方式:“好,大公主不想说,那柔娘娘也不问了。” “大公主可以告诉柔娘娘,怎样才能让你开心一点吗?” 柔娘娘好温柔,她好喜欢柔娘娘! 大公主看著沈知念的肚子,扁了扁嘴,有些伤心地问道:“柔娘娘,如果您生的是皇妹,是不是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喜欢韞儿了?” “父皇有了其他公主,就会把韞儿忘记了吗?” “后宫的娘娘们,是不是也只会喜欢皇妹了?” 沈知念的眉头皱了起来:“当然不是!” “大公主,这话你是听谁说的?” 肖嬤嬤他们也都变了脸色。 哪个胆大包天的,竟敢在大公主面前,嚼这样的舌根?! 保母们嚇得脸色苍白:“柔嬪娘娘明鑑啊!奴婢们可从未在大公主面前,说过这样的话,也不知大公主是从哪听来的!” 大公主谨记著承诺,捂著嘴摇了摇头:“韞儿不能说!” 大公主虽待她亲近,但她们毕竟不是母女,沈知念也怕追问下去,会適得其反。 她摸了摸大公主的脑袋,温声道:“好,大公主不说,柔娘娘也不逼你。” “你去玩吧。” 钟粹宫新奇的东西很多,大公主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吸引,把刚刚的小插曲忘到了脑后。 沈知念看向了为首那名保母,神色变得严肃起来:“今天回去后,你们將刚才发生的事,一字不漏地稟报给贵妃娘娘!” “並告诉贵妃娘娘,后宫极有可能有包藏祸心之人,想利用大公主作恶!” “就算不是,那人也想用这样的言语,让大公主活在害怕和担忧之中,其心可诛!” “贵妃娘娘是大公主在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人。她耐心询问,会比本宫追问大公主,效果要好得多。” 保母们明白事情的严重性,立刻道:“是!” 小孩子精力旺盛,也累得快。很快,大公主就玩得睡著了,被保母们抱著回了永寿宫。 如今天气逐渐热了起来,后宫上到妃嬪,下到宫人,都要换新装了,柳贵妃正在看这一季度的帐本。 见大公主回来了,她放下帐本问道:“韞儿在钟粹宫玩得还开心吗?有没有遇到什么不好的事?” 一名保母將熟睡的大公主抱了下去休息,另一名保母按照沈知念的交待,把那些事说了一遍。 听完后,柳贵妃这张美艷的脸,瞬间变得凌厉起来,眼底有杀意一闪而逝:“放肆!” “韞儿是本宫、陛下,以及太后娘娘,千娇万宠著长大的!后宫就算有了二公主、三公主、四公主、五公主……也没有一人能动摇韞儿的地位和宠爱!” “究竟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在韞儿面前胡言乱语?本宫要拔了他们的舌头!” 保母和宫人们嚇得跪了一地:“贵妃娘娘息怒!” “就算给奴才/奴婢们一百个胆子,我们也不敢在大公主面前胡说八道啊!定是哪个杀千刀的想利用大公主,才与大公主说了这番话!” 柳贵妃气得胸口不停地起伏,眸色冷得像淬了冰:“本宫倒要看看,究竟是谁的胆子这么大!” 话音落下,她便起身去了大公主房里,亲自守著。 一觉醒来,看到母妃就在跟前,大公主打了个哈欠,眯著眼睛扑进了她怀里:“母妃。” 柳贵妃摸了摸大公主肉嘟嘟的脸蛋,没有將怒火表现出来,温声问道:“韞儿,你可不可以告诉母妃,究竟是谁跟你说,若宫里有了二公主,大家就不会再喜欢你了的?” 说起这件事,大公主就觉得伤心。 但她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母妃,不行。韞儿答应过要保守秘密的,不能把这件事告诉別人。” “您不是也说过吗?说话不算话的,可不是好孩子。” 柳贵妃:“……” 为了让陛下满意,她一直按照圣贤书中的道理,去教导韞儿。 韞儿確实像陛下给她取的名字一样,知书达礼,怀珠韞玉。 可这时,柳贵妃不禁有些后悔,她是不是把这孩子教导得太死板了? 终究是亲母女,柳贵妃了解大公主,依旧放缓了声音,循循善诱道:“对,母妃是教过韞儿,做人要信守承诺,一诺千金。” “既然韞儿答应过那人,要保守秘密,不把这件事告诉別人,那就照做好了。” “可是呀,母妃不是別人啊!韞儿说对不对呢?” 大公主歪著脑袋想了想:“好像也是……” 母妃是她最爱的母妃,怎么会是別人呢? 柳贵妃继续道:“那就对了!母妃不是別人,韞儿不可以告诉別人的秘密,却可以告诉母妃。” “这不算违背诺言,韞儿依旧是乖宝宝!” 大公主的教养极好,如果是沈知念追问此事,她就算再喜欢柔娘娘,也会做到自己答应过的事。 但母妃不是別人,大公主就没有顾忌了:“母妃让大家都出去吧,韞儿只说给母妃一个人听!” 第352章 杀了德妃的心都有了(15万打赏值加更) 不需要柳贵妃发话,宫人们都极有眼力见地退了出去。 大公主脸上是天真无邪的笑容,像以前一样和柳贵妃分享秘密:“是德娘娘关心韞儿,所以担心宫里有了其他公主,韞儿不再是唯一,大家就不会再喜欢韞儿了……” 竟是德妃! 柳贵妃的眼眸深处,闪过了一丝阴霾! 但她怕嚇到大公主,没有表现出来,声音依旧温和:“原来是她啊!” “韞儿告诉母妃,德娘娘还跟你说了些什么?” 三岁的孩子,一旦打开了话匣子,和母亲之间便没有任何秘密:“德娘娘帮韞儿想了一个办法,说只要韞儿把周娘娘和柔娘娘肚子里的孩子,送回天上去做仙女,就不会有人跟韞儿爭宠啦!” 后宫的妃嬪都是皇嗣的庶母,不论位分高低,皇嗣皆以封號或姓,加“娘娘”称呼她们。 因为太过愤怒,柳贵妃气得衣袖下的双手都开始颤抖了! 她用了极大的力气,才没让大公主看出异常:“那德娘娘有没有跟韞儿说,怎么把她们的孩子送回天上做仙女呢?” 大公主点了点头:“说了。” “德娘娘说,只要韞儿用力撞她们的肚子,那柔娘娘和周娘娘的宝宝,就会回天上去了!” “母妃,今天看著柔娘娘的肚子,韞儿其实很害怕,因为韞儿不想变成没人爱的孩子……” “可是韞儿想起以前撞到树上了,很痛痛,不想让柔娘娘痛。” “所以柔娘娘的宝宝,还在她的肚子里,没有回天上做仙女……” 柳贵妃现在杀了德妃的心都有了! 那个毒妇,真是好狠毒的心思!!! 韞儿还这么小,不管是柔嬪还是周贵人,都不会对一个三岁的孩子有防备之心。 如果韞儿真按照德妃说的,出其不意,狠狠撞向她们的肚子,极有可能导致两人小產! 不管是柔嬪还是周贵人的孩子没了,三皇子都会少一个竞爭对手。 而且没人会相信,三岁的孩子会有这么狠毒的心思。如果是柔嬪的孩子没了,所有人都会觉得,是她这个做母妃的,教唆韞儿行凶! 若流產的是周贵人……虽说眾人都知道,她看中了周贵人的肚子,不会让韞儿这么做。但韞儿害死皇嗣的罪名,怎么都跑不掉,今后必定会失去帝心。 韞儿被陛下厌弃了,她身为母妃也会受到连累,宠爱一定大不如前了。 不管是哪种结果,德妃都能得利! 过去,就连皇后那个病妇,都知道韞儿是她的底线。和她斗得再凶,也不敢算计到韞儿头上。 德妃那个贱蹄子,究竟是怎么敢的?! 见柳贵妃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大公主有些不安:“母妃,您怎么了?是韞儿说错什么话了吗?” “是不是韞儿没把可能出生的皇妹,送回天上去做仙女,所以您不高兴了?” 事关重大,柳贵妃必须和大公主解释清楚! 她的双手轻轻握著大公主的肩膀,和她四目相对,郑重道:“韞儿,母妃接下来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要牢牢记在心里!” 大公主鲜少见到柳贵妃这么认真的样子,不禁有些紧张,但还是乖巧道:“母妃,您说,韞儿一定记著!” 柳贵妃道:“德妃是骗你的!你如果撞了柔嬪或周贵人的肚子,她们的孩子不会回到天上去做仙女,只会死掉!” 想到大公主还不太能理解死亡的意思,柳贵妃又道:“就像你以前养的那只小兔子一样,死了就没了!再也醒不过来,再也不会跟你玩了!” 大公主嚇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韞儿不想让柔娘娘和周娘娘的宝宝死掉,那韞儿就是坏孩子了!呜呜呜……韞儿不想做坏孩子!韞儿不要……” 柳贵妃將大公主抱在怀里,轻轻拍打著她的背部哄著,越心疼,就越恨德妃! “韞儿不哭,韞儿最乖了。” “只要你离柔嬪和周贵人的肚子远远的,不去碰她们的宝宝,宝宝就不会死掉,没有人会说你是坏孩子。记住了吗?” 大公主都哭得打嗝了,重重地点头:“韞儿乖!韞儿不碰她们!” 柳贵妃又叮嘱道:“德妃骗了你,骗人的就是坏人!以后你离她远点,看到她了,就赶紧让保母们带你离开。她说的任何话,你都不要相信!知道吗?” 大公主哭著点头:“知道了。德娘娘骗人,她坏!韞儿再也不要跟她玩了!” 柳贵妃又哄了一会儿。 大公主终究是小孩子,哭累了就又睡著了。 回到主殿时,柳贵妃的脸色,已经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翠竹上次见到贵妃娘娘的脸色这么难看,还是陛下因为文妃,下令將娘娘禁足时。 她连呼吸都放轻了,小心翼翼地问道:“娘娘,究竟是哪个该死的,在大公主面前嚼了舌根?” 柳贵妃冷著脸,將和大公主的对话说了一遍。 翠竹是看著大公主长大的,听完后,她心中的气愤不比柳贵妃少:“后宫的腌臢手段確实多,可再怎样,堂堂的大人,也不该利用一个三岁的稚童!” “德妃娘娘自己也是有孩子的人,怎能如此歹毒?她就不怕报应到三皇子身上吗?!” 自从小伟子废了,小子便被提拔成了永寿宫的掌事太监。他知道自己不如从前的伟公公,受贵妃娘娘信任,一直想找机会表现。 好不容易等到了时机,小子立即为柳贵妃出主意:“娘娘,您就该將此事稟报陛下啊!若陛下知道,德妃娘娘做了这种人神共愤的事,定会龙顏大怒!” 柳贵妃愤怒归愤怒,但还没有彻底失去理智:“你又不是不知道陛下多疑。德妃毕竟是三皇子的母妃,空口白牙的事,凭本宫一张嘴说了,陛下就会相信吗?” “难保陛下不会怀疑,是本宫嫉妒德妃生了三皇子,所以出言污衊。” 小子和翠竹对视了一眼:“这……” “娘娘,不如让大公主去说?” “陛下就算不相信您,总该相信大公主吧?” 第353章 真当我柳时清是吃素的 柳贵妃能宠冠六宫,凭的可不仅是家世和美貌。 她爱南宫玄羽至深,不代表她看不清后宫的形势。 听到小子的话,柳贵妃扫了他一眼:“证据呢?” “谁能证明那些话,確实是德妃跟韞儿说的?” “事情闹开了,难道德妃不会倒打一耙,说是本宫故意教韞儿污衊她?毕竟本宫是韞儿的母妃,韞儿肯定会听本宫的。” 到时候,陛下可能会相信她,也可能会相信德妃。 但不管陛下的內心偏向谁,在没有確凿的证据之前,都会偏袒德妃。 因为陛下再疼爱韞儿,也不会把公主看得比皇子重。 三皇子,就是德妃最大的底气! 她没有任何胜算。 甚至很有可能……德妃早就料到了这一点。她的目的,不止是想利用韞儿,除掉柔嬪或周贵人的皇嗣。 德妃不怕韞儿把事情告诉她,因为只要她敢將此事闹开,德妃就可以藉机顛倒黑白,然后从中获利! 那个毒妇还真是机关算尽! 小子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奴才愚钝,还是娘娘思虑周全。” 要是娘娘听他的话,把事情捅到了陛下面前,却因为没有证据,被德妃娘娘反將一军,那他的罪过就大了…… 柳贵妃又何尝不明白,小子没有坏心,只是太想在她面前立功了。 若不是看小子还算忠心,她也不会提拔他。 现在看来,还是小伟子聪明。 只可惜,他再也没办法在宫里伺候了。 翠竹不忿道:“娘娘,德妃娘娘的胆子这么大,居然算计到了大公主头上!若我们就这么算了,她岂不是会更加囂张?” 柳贵妃冷哼了一声:“算了?簫月莹那个贱妇,敢利用本宫的女儿,真当我柳时清是吃素的?!” 簫月莹便是德妃的闺名。 小子问道:“娘娘,您的意思是?” 柳贵妃眼底闪过了一丝阴霾:“后宫不是人人都说,本宫的脾气火爆吗?那本宫就火爆给她们看!” “给本宫盯著承乾宫,看那个贱妇什么时候出门!” 翠竹立即道:“是!” 柳贵妃想了想,又道:“你去把德妃跟大公主说的那些话,告诉柔嬪和周贵人。” 她可不是做好事不留名的性子,总得让两人记得她的恩情。 还有就是,柳贵妃一直希望,沈知念和周贵人的孩子,都能平安生下来。德妃起了歹心,当然要让她们有所防备。 因为如果周贵人的肚子不爭气,生的不是皇子,她好歹还有柔嬪这个备选! 虽说柔嬪已经是一宫主位,又颇得陛下宠爱,完全可以自己抚养皇子。可定国公府想要的皇子,还有夺不来的? 姑母在慈寧宫不问世事,不代表真的忘了昔年的手段! “奴婢遵命!” 翠竹离开后,柳贵妃坐在椅子上,有些黯然神伤。 小子小心翼翼地问道:“娘娘,您在想什么……” 柳贵妃像是在跟他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记得最初嫁给陛下的时候,陛下因为皇后那个病妇的算计,疑心本宫,本宫伤心欲绝。” “因为本宫觉得,自己深爱陛下,陛下也同样爱著我,为什么对我却没有推心置腹的信任?”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本宫已经习惯了陛下的多疑,习惯了陛下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 “原来……本宫和陛下真的是君臣,而不是寻常的夫妻……可明明本宫最想要的,只是陛下的真心而已……” 这番话,小子不敢,也没法接,只能沉默地站在原地。 …… 钟粹宫。 翠竹离开后,眾人脸上都是气愤之色! “……难怪大公主今天一直说,希望娘娘生的是皇子,害怕后宫有了二公主,大家就不会喜欢她了。原来是德妃娘娘从中挑拨!” “大公主还是个孩子啊,那么小,又那么可爱,德妃娘娘怎么能利用她作恶?这心思,实在是太歹毒了!” 菡萏“呸”了一声:“谁说不是呢?” “亏她自己还是稚儿的母亲呢,这样的人,也配做母亲?!” 沈知念眼底有杀意一闪而逝! 她一直觉得,妃嬪爭宠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她算计別人,別人算计她,都可以。若是技不如人,便怨不得旁人。 可她再怎样,也没想过对三皇子下手。德妃千不该,万不该,算计到她的孩子身上来! “……看来是本宫高估了良妃的母家。本宫都把线索摆到他们面前了,他们竟到现在都还没查出,德妃让良妃背锅的证据。” 元宝道:“娘娘,其实这也不能怪他们。” “太傅致仕后,良妃娘娘家中能顶事的,就只有她的兄长与叔叔了。奴才听说,二人前些日子就奉旨出巡了,不在京中,有些事做起来自然没那么方便。” “若他们没有离京,恐怕早就找到证据,证明良妃娘娘的清白了。” 沈知念冷冷道:“研墨!本宫要修书一封,让父亲在宫外助他们一臂之力!” 两人间有这样的深仇大恨,良妃解除幽禁后,岂会放过德妃? 她们一个偽善,一个阴险,正好斗个你死我活! “是!” 这个插曲过后,芙蕖带著密信离开了。 菡萏依旧很生气:“以贵妃娘娘的脾气,知道了德妃娘娘的所作所为,竟没有任何反应。难道她是想让娘娘与德妃斗起来,好坐收渔翁之利?” “可奴婢觉得,按照贵妃娘娘的性子,不像是这么能忍的啊……” 沈知念摇了摇头:“柳贵妃如果连这种事也能忍,那她就不是柳贵妃了。” “小明子,你让人注意著承乾宫和永寿宫的动静。” 小明子嗅到了看好戏的气息,激动道:“奴才遵命!” …… 终於—— 小子一脸激动地从外面跑了进来:“娘娘,今日天气好,德妃娘娘出门了,眼下正被许多小主簇拥著,在千秋亭饮茶呢!” “咱们得赶紧过去,晚了怕是就堵不到人了!” 柳贵妃从椅子上起身,大步往外走去:“传本宫的仪仗来!將永寿宫力气大的太监,都带上!” “是!” 第354章 给德妃下马威 千秋亭。 如今宫里除了文妃娘娘,最炙手可热的就是德妃娘娘了。 然而文妃娘娘福气好,受陛下重视,肩负为太后娘娘抄佛经的重任,每天忙得脚不沾地。眾人只能找机会,来巴结德妃娘娘了。 此刻,包括韩答应在內的一些低位宫嬪,都围在德妃身边,说著极尽恭维的话。 就是希望能入德妃娘娘的眼,为自己挣个好前程。 “德妃娘娘还这么年轻,就已经位居四妃。若今后再为陛下生下几个小皇子,便是封贵妃,也未尝没有可能啊!” “谁说不是呢?放眼整个后宫,谁比得上德妃娘娘,有皇子傍身?” “三皇子可是陛下的长子,身份贵不可言!便是柔嬪娘娘或周贵人,日后生下了皇子,和三皇子也是没法比的!” “……” 德妃却没有任何架子,脸上始终是温温柔柔的笑容,嗔了刚才说话的宫嬪一眼:“莫胡言。” “柔嬪和周贵人怀的皇嗣,和三皇子一样,都是陛下的孩子,没有三皇子比其他人尊贵的说法。” “而且承蒙陛下厚爱,封了本宫为四妃,本宫已经很满足了,只想守著三皇子好好过日子,从未肖想过贵妃之位。” 因著攀上了德妃,又放得下身段和脸面去討好,韩答应被贬为了答应后,倒也没有过得太差。 这种时候,她当然要使出浑身解数,捧著德妃:“四妃距贵妃只有一步之遥,若娘娘能再生下一位皇子,封贵妃不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以娘娘的福气,这不是迟早的?” “是吗?” 柳贵妃从肩舆上下来,將纤细的手指搭在翠竹的手背上,大步朝这边走了过来,凌厉地扫了韩答应一眼:“这么说在你心里,德妃迟早会跟本宫平起平坐?!” 韩答应做梦都不会忘记,当初柔嬪要將她降为常在,是贵妃娘娘听说此事后,直接將她贬为了答应! 她敢恨柔嬪,却不敢恨出身顶级世家,位高权重,脾气还火爆无比的贵妃娘娘! 此刻,韩答应嚇得脸色苍白,“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说话的声音都开始颤抖了:“贵妃娘娘恕罪!嬪妾、嬪妾不是这个意思……” 德妃和旁边的宫嬪也连忙起身行礼:“臣妾/嬪妾参见贵妃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柳贵妃今天是来找德妃麻烦的,自然不屑跟一个答应计较,不然岂不是平白失了身份? 她的目光从她们身上掠过,径直走到主位落座,没有叫起。 捧德妃臭脚的,能是什么好人?柳贵妃为难起她们来,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如果是面对其他娘娘,眾人行完礼,肯定就自己起来了。 然而满宫都清楚贵妃娘娘的脾气,哪怕她宠冠六宫的头衔,已经被文妃娘娘抢走了,她们依旧不敢在她面前放肆。 以德妃为首,她们就这样维持行礼的动作,维持了一刻钟。有些身子虚弱的宫嬪,都快坚持不住,身体都开始微微颤抖了。 柳贵妃这才將手中的茶杯交给翠竹,不紧不慢地看向她们:“本宫还以为,你们一个个成天閒著没事干,所以才围在德妃身边,说些巴结討好的话呢。” “既如此,本宫就给你们这个机会,看巴结德妃,能得到什么好处!” “怎的她连让你们在本宫面前免礼的权力都没有?” 到这时,眾人哪还有不明白的?肯定是德妃娘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得罪了贵妃娘娘,贵妃娘娘今天刻意来找她的麻烦。 神仙打架,她们这些在旁边的小鬼,可不就遭殃了…… 这些宫嬪恭维德妃,並不是因为她们是德妃的人,只是想通过巴结她,从她身上得到一些好处罢了。是万万不敢因为德妃,而得罪柳贵妃的。 她们十分有眼力见,一个接一个道:“贵妃娘娘言重了!” “嬪妾只是来御园散步,看到德妃娘娘在千秋亭,所以过来向德妃娘娘请个安。嬪妾宫里还有事,请贵妃娘娘恕嬪妾先行告退!” “嬪妾宫里也有事,请贵妃娘娘允嬪妾告退!” “瞧这天色,好像要下雨了。嬪妾的院子里还晾著,准备晒乾了做香囊的鲜呢。嬪妾告退!” “嬪妾同样告退……” 柳贵妃眼里闪过了一丝不屑,淡淡抬手。 这些宫嬪顿时如奉大赦,在宫女的搀扶下,作鸟兽散了! 娘啊!贵妃娘娘的气场真是太嚇人了! 转眼就只有德妃和韩答应,还在原地维持著行礼的动作。 倒不是韩答应对德妃有多忠心,而是她明白自己如今在后宫的处境。如果连德妃都不管她了,那她就彻底完了! 反正贵妃娘娘早就厌恶她了,她也不怕在这点小事上,让贵妃娘娘更不喜她。说不定还能因此在德妃娘娘面前,博一个忠心的名声呢。 横竖德妃娘娘有三皇子傍身,贵妃娘娘还真敢把对方怎么样不成? 德妃能隱忍,却也不是软柿子。四妃只比贵妃低了一级,而且她还是三皇子的母妃,真论起来,並不需要惧怕柳贵妃。 因为行礼的动作维持得太久,德妃的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她抬眸看向柳贵妃,咬了咬嘴唇问道:“敢问臣妾是哪里得罪贵妃娘娘了,娘娘要这样大费周章,来给臣妾下马威?” 德妃当然知道原因。 定是大公主那个蠢货,把她们的对话告诉了柳贵妃。 她是故意这么问的,目的就是激怒柳贵妃。 只要柳贵妃在盛怒之下,把事情说出来,她就可以倒打一耙,指控柳贵妃借大公主的嘴污衊她。连三岁的女儿都要利用,柳贵妃根本就不配做母妃! 柳贵妃如果是衝动之人,就不会现在才来找德妃的麻烦了。 她並没有上当,似笑非笑地望著德妃:“德妃这是何意?什么叫本宫给你下马威?” “本宫今日心情好,来御园逛逛,谁知道刚靠近千秋亭,就听到有人为你口出狂言,说你不日就要与本宫平起平坐!” 第355章 一力降十会(16万打赏值加更) “本宫受陛下信重,协理六宫,岂容后宫有如此猖狂之人?” “只是咱们都是陛下身边的老人了,总不好为难几个常在、答应,失了气度。既如此,本宫就只有找你这个始作俑者了!” 没有人不爱听恭维的话,德妃也不例外。但刚刚那些宫嬪围在她身边说的话,真不是她的本意。 可树大招风,旁人要因为三皇子巴结她,她想阻止也阻止不过来。 却没想到被柳贵妃抓了个正著,以此发难。 德妃柔声道:“贵妃娘娘真的误会了,臣妾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只是您也知道,低位宫嬪们难免不懂事。以后再听到类似的话,臣妾一定罚她们!” 德妃都把话说到这种份上了,柳贵妃再抓著不放,倒显得她拿位分压人似的。 她这才收回目光,不紧不慢道:“行了,起来吧。” “谢贵妃娘娘!” 德妃和韩答应的双腿一软。 幸好身边的宫女及时搀扶住了她们,两人才没有失態。 德妃却丝毫没有放鬆警惕。 柳贵妃今日怒气冲冲地过来找麻烦,绝不可能就这样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她不仅不害怕,反而还很期待! 因为按照大周的规矩,贵妃之位虽然有两个名额,但从未有哪个帝王,同时册立过两位贵妃。 德妃想更进一步,自然要想方设法,把柳贵妃拉下来! 柳贵妃扫了韩答应一眼。 那些宫嬪都怕得罪她,跑完了,这里竟还有个不怕死的。 “你是何人?” 这一刻,韩答应心中升起了无限的屈辱! 柳贵妃將她从贵人贬至答应,害她的所有努力付诸东流,毁了她今后的人生,可对方却连她是谁都不知道! 原来这就是上位者! 韩答应低著头,压下了心中的憋屈:“嬪妾……水溪阁韩答应。” 柳贵妃对这个人还有印象,嗤笑道:“就是那个借著德妃的赏赐,构陷宫嬪,被降位了的蠢货?难怪到现在,你还跟在德妃身边不肯走呢,真是物以类聚!” 这话说得委实难听,不仅骂了韩答应,还把德妃也骂进去了。 韩答应不敢接话,德妃却面色微变:“贵妃娘娘,您过分了吧?!” 接到柳贵妃的眼神示意,翠竹將手中的茶杯递给了韩答应:“贵妃娘娘的茶杯空了,你去倒一杯茶来吧。” 她好歹也是正儿八经的小主,贵妃娘娘居然把她当宫女使唤?! 韩答应生气归生气,却不敢反抗:“……是。” 现在千秋亭里已经没有其他人了,小子摘了一朵海棠过来。 柳贵妃看向了德妃,似笑非笑道:“劳烦德妃替本宫把这朵簪上吧。” 小子立刻拿著海棠,堆著笑递给了德妃。 官大一级压死人,德妃如果连这点小事都要拒绝,柳贵妃便可治她一个不敬上位之罪! 德妃只好接过海棠,笑著上前,柔声道:“贵妃娘娘倾国倾城,这朵海棠能戴在您头上,是它的福分。” 谁知道这时,柳贵妃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起来,抬手狠狠一巴掌甩在了德妃脸上! “啪!!!” 德妃一直防备著柳贵妃,却也只是提防对方会耍什么阴谋诡计,压根没想到,柳贵妃会直接对她动手。 她的身子一个没站稳,整个人被扇得扑在了石桌上! 柳贵妃却捂著脑袋,愤怒地盯著她:“你作死呢?把本宫的头髮扯得这么痛!” 翠竹也指责道:“德妃娘娘,我们娘娘心胸宽广,不计较您覬覦贵妃之位的事,还好心让您帮忙簪。您怎能藉此机会,报復贵妃娘娘呢?!” 德妃身边的宫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嚇了一跳!反应过来之后,就想衝上来护著德妃。 然而柳贵妃带过来的,那些孔武有力的太监,早有防备,死死地將他们拦在了千秋亭外面。 “娘娘?!” 德妃从石桌上爬了起来,脸颊高高肿著,唇角还溢出了一抹血跡。 她擅长使连环计,昔日在潜邸,就不知道用类似的手段,除掉了多少对手! 此次她为柳贵妃挖的坑,也是一样的。 不管是大公主害了柔嬪和周贵人的孩子,还是柳贵妃发觉此事,捅到帝王面前,她都能让柳贵妃掉进坑里。 可德妃万万没想到,柳贵妃完全不按套路来,而是一力降十会! 她再也维持不住脸上温柔的笑容,眼中喷涌著怒火:“臣妾根本没扯到贵妃娘娘的头髮,不知娘娘这是何意?!” “退一万步说,就算臣妾真的不小心弄痛了您,臣妾也是堂堂三皇子的生母。您怎能如此不顾臣妾和三皇子的脸面,掌摑臣妾?!” 提起孩子,柳贵妃就来气! 她三步並作两步上前,扯著德妃的头髮,左右开弓又给了她几巴掌! 隨即附在德妃耳边,用仅两人可以听到的声音,恶狠狠道:“簫月莹,你对韞儿做的那些事,真以为本宫不知道?少在这里装模作样!” “本宫今天只是给你一点教训,再敢算计到韞儿头上,本宫定要了你的命!” 话音落下,柳贵妃狠狠一推,將德妃甩到了地上,像一只战斗胜利的孔雀:“我们走!” 德妃的宫人得到了自由,这才衝上前將她紧紧围住:“天吶,娘娘流血了!” “请太医!快去请太医!” “快来个人,去將此事稟报陛下!” “……” 千秋亭里手忙脚乱,眾人用了极大的力气,才將德妃扶到肩舆上,往承乾宫抬去。 母亲在意孩子的心,都是一样的。柳贵妃来教训了德妃,沈知念又岂会放过她? 她早就料到,以柳贵妃火爆的脾气,必定会对德妃动手。所以刚接到小明子匯报的消息,沈知念就立即让小周子,埋伏在了宫道的围墙上。 眼见几名小太监,急匆匆地抬著肩舆跑过来,小周子掂了掂手中的石子,以內劲掷了出去! 太监们脚踝一痛,同时倒地,直接將德妃从高高的肩舆上,脸朝地摔了下来…… 做完这件事,小周子掩去身形,快速离去。 第356章 贵妃莫不是背著他练铁砂掌了 “天吶!!!娘娘!!!” 宫人们快速衝上前,手忙脚乱地將德妃扶了起来! 她已经昏过去了,温柔美丽的脸上满是血跡,鼻孔里还在不停地往外冒著血! 青黛嚇了一跳,连忙用帕子按住了德妃的鼻子,恶狠狠地看向抬肩舆的那几个小太监:“你们怎么当差的?!脑袋不要了吗?!” 小太监们都快嚇哭了,顾不上脚踝处的疼痛,跪在地上连连求饶:“青黛姐姐,我们真的不是故意的,是脚突然痛了一下……” 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青黛只好重新点了几个太监:“你们几个,先把娘娘抬回去。若再出了什么差错,当心你们的脑袋!” “是!” 一行人刚离开,打扫宫道的宫女,就悄悄把地上的几颗小石子捡走了。 …… 钟粹宫。 沈知念坐在主位上,听小明子和小周子绘声绘色地讲著,外面发生的事。 “……娘娘,您是没看到当时的场面。奴才听那些宫女说,贵妃娘娘勇猛无比,一把薅著德妃娘娘的头髮,把她的嘴都快打歪了!” “……娘娘,德妃娘娘从肩舆上摔下来的时候,是脸先著地的。最好老天有眼,让她毁了容貌,看她以后还怎么在后宫作恶!” 德妃落到这个下场,虽然很惨,但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在场的没有一个人同情她,反而都觉得痛快无比! 菡萏冷哼道:“敢算计到我们娘娘和皇嗣身上,她活该!” 沈知念眼底闪过了一丝笑意,看向小明子和小周子:“此事你们办得不错。” “芙蕖,赏!” 两人脸上的笑容更浓了:“谢娘娘!” 菡萏好奇地问道:“娘娘,奴婢就没有见过,比贵妃娘娘更勇猛的宫妃!” “可德妃娘娘不管怎么说,也是三皇子的母妃,贵妃娘娘这样直接衝上去把她打一顿,陛下知道后,真的不会怪罪吗?” 虽然他们一直都明白,娘娘和贵妃娘娘的盟友关係,只是暂时的。而且贵妃娘娘还惦记著,娘娘肚子里的孩子。 但至少在德妃娘娘的事情上,大家都是站在同一战线的。 沈知念轻轻摸著自己的肚子,眼底闪过了一抹深色:“你们真以为,贵妃娘娘能坐稳这个位置,是无脑的衝动之人?” “恰恰相反,她这样做,不仅完全避开了德妃给她挖的坑,还能让自己立於不败之地。” “等著看吧,陛下即便为了三皇子的面子,不得不问罪贵妃娘娘,也只会给她一些不痛不痒的处罚。” 眾人更高兴了:“如果陛下真的这么偏袒贵妃娘娘,这一次,即便德妃娘娘的鼻子没有摔歪,恐怕也要气歪了!” …… 听承乾宫的宫人,哭著把千秋亭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养心殿的人都惊呆了! 李常德忍不住在心里感嘆,文妃娘娘抢走了陛下的宠爱,贵妃娘娘却没有做出什么太出格的事。他之前还以为,贵妃娘娘终於转性了呢。 现在看来,贵妃娘娘那火爆的脾气,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如果这件事是其他人做的,帝王肯定会震怒,觉得后宫岂能有如此放肆之人! 然而动手的人是柳贵妃,他的第一反应竟是—— 以贵妃的性子,做出这样的事,还真是一点都不奇怪。 当然,南宫玄羽不会把这话说出来,起身道:“朕去看看德妃。” 李常德甩著拂尘跟在后面:“摆驾承乾宫!” 帝王的仪仗抵达目的地时,太医已经为德妃处理好了伤口,她也醒了过来。 德妃的大半张脸都被纱布包裹起来了,完全不见之前柔弱的美感,看起来还有些骇人。 別说李常德嚇了一跳,就连帝王心中都是一惊! “……这是贵妃打的?” 徒手能把人打成这样,贵妃莫不是背著他练铁砂掌了? 南宫玄羽此刻都有些怀疑,是德妃故意把自己弄成这样,陷害贵妃了…… 青黛哽咽道:“回陛下,是从千秋亭回来的路上,几个抬肩舆的太监出了差错,把娘娘摔了,奴婢已经命人將他们押起来了。” 虽说此事有蹊蹺,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让陛下治贵妃娘娘的罪! “陛下,今天在千秋亭,娘娘正和几位小主们饮茶、说话。贵妃娘娘一过去,就给了大家一个下马威,还狠狠训斥了我们娘娘一顿!” “娘娘不敢不敬贵妃娘娘,对贵妃娘娘的態度始终恭敬。贵妃娘娘却以娘娘为她簪时,扯痛了她的头髮为理由,在眾目睽睽之下,打了娘娘好多个巴掌……” “此事若是传开了,娘娘和三皇子的顏面何存?求陛下一定要为我们娘娘做主啊!” 德妃躺在床上,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贵妃娘娘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臣妾真的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贵妃娘娘,贵妃娘娘要找个如此蹩脚的藉口,殴打臣妾。” “难道就因为臣妾生下了陛下的长子吗,所以贵妃娘娘如此容不下臣妾?” “可三皇子何辜,臣妾又何辜?” “呜呜……早知如此,臣妾还不如待在景福宫別出来,至少能得一份安寧……” 说到这里,德妃挣扎著起身,想给帝王跪下:“臣妾真的害怕,再这样下去,贵妃娘娘指不定哪天,就会要了臣妾的命……” “求陛下开恩,允许臣妾带著三皇子回景福宫吧!我们母子,今后再也不敢碍贵妃娘娘的眼了!” 帝王扶住了德妃:“荒谬!” “三皇子是朕的儿子,你是堂堂的四妃,怎可如此?” 德妃的身体瑟缩了一下:“可贵妃娘娘这么跋扈,谁不害怕啊……” 帝王下意识皱起了眉头。 贵妃侍奉他多年,他自问十分了解贵妃的性子。她的脾气虽然火爆了一些,但绝不是一言不合,就会去殴打妃嬪的人。 总不会因为德妃为她簪没簪好,她就对著德妃下此狠手吧? 难道这件事里,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內情? 不管怎么说,德妃確实受了委屈,帝王安抚道:“你放心,此事朕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第357章 德妃的鼻根摔得有些严重 听到这话,德妃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柳贵妃做的事放在任何妃嬪身上,都会引起帝王震怒!就算不被打入冷宫,也会降位失宠。 然而哪怕到了现在,陛下说会给她交代,言语间也没有太过责怪柳贵妃。 果然,当年在潜邸她就知道,陛下身边的女人那么多,唯独柳贵妃在他心里是不一样的。 德妃心中涌起了无尽的恨意,面上却依旧是一副温温柔柔的样子,楚楚可怜而又信赖地望著帝王:“臣妾相信陛下。” “如今臣妾和三皇子能依靠的,也只有陛下了……” 帝王又安抚了德妃一番,赐下了许多赏赐,才离开承乾宫。 她刚醒,陛下就过来了,德妃这才有机会问太医:“本宫的脸究竟怎么样了?是否能恢復好?可会影响容貌?” 且不说在许多女子看来,自己的美貌比性命还重要。在后宫若是失去了美貌,还如何得到陛下的宠爱? 太医斟酌了一番,才道:“这……娘娘脸上的其它地方倒不打紧,只是些皮外伤,唯独鼻根摔得有些严重……” “但请娘娘放心,微臣一定尽力为娘娘医治!” 哪怕德妃的內心再强大,此刻也不禁紧张起来:“你要不惜一切代价,治好本宫的鼻根!” 接到她的眼神示意,青黛立刻到內室,拿了一叠厚厚的银票出来,塞到了太医手里。 德妃道:“这些不过是些许赏赐,若你能让本宫的脸痊癒,本宫还重重有赏!” 太医捏了捏厚厚的银票,脸上的笑容真切了许多:“微臣必定使出浑身解数,保证娘娘的容貌,不受到任何影响!” 太医下去后,德妃脸上的温柔之色消失殆尽,眼底闪过了一抹阴霾:“查清楚了吗?那几个抬肩舆的太监,为何会將本宫摔下来?!” 青黛恭敬道:“回娘娘,他们都说是自己的脚踝,突然被什么东西击中了,才导致失手。” “太医也查验过了,几人的脚踝处,確实都有拇指盖大小的淤青。” “奴婢已经命人將此事向慎刑司匯报,可慎刑司派人在出事的宫道上,仔细检查了许久,也没发现击伤他们的凶器。” “慎刑司已经在调查那段时间,负责打扫那条宫道的宫女了。” 德妃冷冷道:“太监的口供和脚踝处的淤青,都证明此事是人为。下手之人倒聪明,竟把证据消除得一乾二净了!” “对方早有准备,慎刑司也未必查得出什么。” 青黛蹙起眉头问道:“娘娘,您觉得这件事会是谁做的?” 德妃冷笑了一声:“自从本宫生下了三皇子,后宫明里暗里嫉恨本宫,巴不得本宫去死的人,不知道有多少,谁都有下手的可能!” “但嫌疑最大的,依旧是贵妃!” “你派人去告诉慎刑司的人,让他们往永寿宫的方向查!” 慎刑司只听命於帝王,但德妃作为苦主,提供的线索他们当然得听。 青黛垂首道:“是!” “贵妃娘娘如此跋扈,陛下此次若不严惩她,如何能服眾?” “娘娘,奴婢这就命人去打听,陛下处置的结果!” …… “去永寿宫。” “是!” 李常德原本也在猜想,贵妃娘娘做了这么过分的事,陛下会如何处置她? 听到这话,他心里瞬间有数了。 因为妃嬪犯了错,陛下往往都是传她们过去问话。可放在贵妃娘娘身上,却是陛下亲自前往永寿宫。 要不怎么说,满宫这么多娘娘、小主,除了柔嬪娘娘,也就贵妃娘娘在陛下心中的分量最重。 “陛下驾到——!!!” 南宫玄羽大步从外面走了进来,柳贵妃立即起身上前,委屈巴巴地行礼:“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放在从前,帝王早就亲自將她扶起来了。 但此刻,南宫玄羽只是从柳贵妃身边走过,到主位落座,才冷淡道:“起来吧。” 帝王早就知道贵妃火爆的性子,以往对她的骄横,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此次,她確实做得过分了! 毕竟德妃不是什么没有名號的宫嬪,而是位居四妃,还是三皇子的母妃! 贵妃如此不顾她的脸面,帝王怎能不生气? “谢陛下……” 柳贵妃扁了扁嘴,一张美艷无比的脸,泫然欲泣地望著帝王,声音越发委屈:“陛下將文妃宠上了天,臣妾都快不记得,您多久没踏进过永寿宫的大门了。” “您今日这样急匆匆地过来,是为了德妃来向臣妾兴师问罪的吗?” 如果是其他人敢这样跟帝王说话,早就被发落了。 然而不管是翠竹他们,还是李常德等人,似乎早就习惯了贵妃娘娘和陛下的相处模式。他们虽然都低著头,却没有多惶恐。 “你做错了事,自己还委屈上了?” 南宫玄羽不禁想,是不是他以往太娇惯贵妃了,才让她的性子越发跋扈? 但看著柳贵妃这副委屈巴巴的模样,他终究还是狠不下心,只是皱眉问道:“说说吧,德妃怎么得罪你了?” 柳贵妃將脸偏到了一边,语气里带著一抹倔强:“陛下不是都知道了吗?德妃为臣妾簪时,扯痛了臣妾的头髮,所以臣妾一时没忍住。” “这话你自己信吗?” 南宫玄羽冷冷道:“你今日的行为,打的不仅是德妃的脸,更是三皇子的脸!” “他的母妃在后宫被人肆意折辱,今后眾人会如何看待三皇子?” “你可知道,明日早朝会有多少御史言官参你一本,请求朕处置你?” “朕来询问你缘由,你还如此拿乔,真是朕太惯著你了吗?!” 柳贵妃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不是因为陛下凶她,而是因为她在这件事里,感受到了陛下对她的在意和偏袒…… 她还以为,陛下真的不爱她。原来在陛下心里,还是把她看得很重要,很重要的…… 柳贵妃倔强地擦掉了脸上的泪水,抬眸看向帝王:“臣妾说了,陛下就会相信臣妾吗?” 第358章 大公主把德妃的话告诉帝王(42万票加更) “你只管说出缘由,信与不信,朕心中自有判断。” 柳贵妃看向了翠竹:“去把大公主带过来。” “是!” 到养心殿求见陛下,试图邀宠,一般是低位宫嬪才有的手段。高位妃嬪大多不会这么做,因为若是见不到陛下,丟的是自己的脸面。 但大公主才三岁,和帝王的感情又深厚,倒是经常去养心殿求见。这些日子,她见到帝王的次数,倒比柳贵妃多多了。 看到南宫玄羽,大公主迈著小小的步子,飞快地跑了过来:“韞儿见过父皇!” “父皇,您今天怎么过来看韞儿了?” 大人的事与孩子无关,南宫玄羽捏了捏大公主的脸:“父皇想韞儿了,所以过来看看你。” 柳贵妃吸了吸鼻子:“请陛下让其他人都出去。” 南宫玄羽虽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挥了挥手。 李常德立刻垂首退下,翠竹等人也都离开了,贴心地將门关上了。 柳贵妃这才蹲下身,平视著大公主:“韞儿,把德妃跟你说过的那些话,再跟你父皇说一遍。” 她如果一知道真相,就怒气冲冲地把此事捅到陛下面前,若德妃倒打一耙,陛下定会疑心自己。 但她在千秋亭以雷霆手段,去找德妃算帐了,將陛下吸引过来,让陛下心有疑虑,主动问起此事。 这时,韞儿再说出那些事,可信度便提高了许多。 从一开始,柳贵妃便一环接一环地计划著。 明明所有事情,都在按照她的预想发展,可这一刻,柳贵妃心中还是控制不住,升起了一丝悲哀…… 她想要的,是陛下全心全意的信任,是与陛下两心相许,是两人心有灵犀地相爱。 是不管发生什么事,陛下都会无条件相信她,偏爱她!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也和后宫那些她看不上的女人一样,对陛下的感情中,掺杂著许多谋求算计…… 大公主捂著嘴巴,有些迟疑:“不行的!母妃,韞儿答应过德娘娘,要保守秘密。” 三岁的小孩还不好哄吗?柳贵妃故技重施,温声道:“韞儿不是说过,母妃不是別人,那难道你父皇就是?” 大公主想了一下,笑著道:“对哦!父皇也不是別人!” “父皇,德娘娘跟韞儿说……” 隨著大公主奶呼呼的声音响起,南宫玄羽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听完后,他漆黑深邃的眼底,如同凝结著狂风骤雨! 即便如此,他还是怕嚇著大公主,克制著情绪道:“父皇知道了。” “你母妃说得对,以后你要多听她的话。” “来人,带大公主下去休息。” 翠竹推门进来,恭敬地应了一声“是”,將大公主交给保母抱走了。 柳贵妃美艷的桃眼里,又蓄了一层泪水:“陛下现在明白,臣妾为何对德妃下狠手了吗?” “自从三年前,为陛下生下韞儿,臣妾就伤了身子,再也不能做母亲了。臣妾只有韞儿一个孩子,谁敢利用韞儿,臣妾定要跟对方拼命!” 若柳贵妃直接带著大公主,跟他说这番话,帝王定会疑心,是不是她想排除异己,所以利用韞儿诬陷德妃? 但此刻,想到柳贵妃在千秋亭衝冠一怒,看著她如今委屈又愤怒的模样,帝王心中已经信了七八分。 剩下的一两分,南宫玄羽並不是针对柳贵妃,而是身处至高无上的位置,任何时候,他都不可能完全相信一个人。 他压下了眼底的阴霾,沉声道:“……若真如你所说,德妃落到这个下场,也是咎由自取。” “你打也打回去了,此事便到此为止吧。” 话音落下,帝王便起身离开了永寿宫。 “臣妾恭送陛下……” 柳贵妃望著他离开的方向,心中一点胜利的喜悦都没有,脸上反而再次滑过了两行泪水。 翠竹和小子对视了一眼,都有些不解,小心翼翼地问道:“娘娘,看陛下的反应,应该是信了您与大公主的话。” “德妃娘娘不仅被您狠狠扇了数个巴掌,听说还在宫道上,把鼻根都摔断了。这口恶气,咱们永寿宫算是出了!” “您为何……为何还是不开心呢?” 柳贵妃抬手抹去了脸上的泪水:“你们觉得,陛下宠爱韞儿吗?” 翠竹想也没想就道:“当然!满宫谁不知道,大公主是陛下的掌上明珠!” 柳贵妃脸上的神色越发苦涩,又问道:“如果是其他人敢这样算计韞儿,还把柔嬪和周贵人的孩子都算计进去了,陛下会怎么做?” 这下翠竹和小子都听明白了。 那肯定是即刻废除位分,打入冷宫啊!说不定赐死都有可能! 可陛下只说,德妃娘娘落到这个下场,是咎由自取,对她並没有任何惩罚…… 柳贵妃淒楚地笑了笑:“本宫早就明白,看在三皇子的份上,陛下就算知道了真相,也只会和稀泥。” “所以这个仇,只能本宫亲自动手去报!不然韞儿的委屈,就是白受了。” “可真看到了陛下的反应,本宫还是觉得好寒心,好心痛啊……” 翠竹心疼地望著她:“娘娘……” 柳贵妃摸著自己的肚子,刚擦乾的眼泪,又止不住流了下来:“说到底,一万个公主,在陛下心里也比不上一个皇子!” “只要柔嬪和周贵人没有生下皇子,任何人都动摇不了三皇子的地位,这就是德妃的免死金牌!” “为什么……为什么本宫只生了个公主,生不出皇子呢?!” “如果本宫也能为陛下生下皇子,簫月莹那个贱妇,还怎么借著三皇子,夺走陛下的偏爱?!” 翠竹连忙道:“娘娘,慎言!” “大公主要是再听到这种话,会更伤心的……” …… 隨行人员都感觉到了,帝王周身低沉的气压,纷纷低著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嚇得大气不敢喘。 李常德虽然没听到,大公主和帝王的对话。但也从柳贵妃后续和帝王说的话里,推测出了真相。 陛下气的,恐怕不仅是德妃娘娘试图利用大公主,更气她竟敢算计柔嬪娘娘的皇嗣! 第359章 把钟粹宫当成家 李常德了解帝王。 不管是前朝还是后宫,一些身居高位的人,陛下很少因为对方做错了一两件事,就严厉地惩处他们。而是不动声色,將他们犯过的错,一件件记在心中。 这就给了很多人一种错觉,觉得以自己的地位,哪怕犯了错,陛下也只会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殊不知……陛下是不处置则矣,一处置,就是彻底清算了! 陛下对镇国公府如此,对德妃娘娘……只怕也是如此! 德妃娘娘以为,三皇子是她的免死金牌。只要有三皇子在,陛下就不会把她怎么样。 然而事实是,陛下对她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德妃娘娘如果不知收敛,迟早会自掘坟墓…… 但那些事,就不是李常德该操心的了。 如何让陛下开怀,才是他的任务。 陛下心情不好了,该怎么办呢? 李常德已经轻车熟路了,笑呵呵地问道:“陛下,可要摆驾钟粹宫,去看看柔嬪娘娘和皇嗣?” 他唯一效忠的人只有帝王,说这话倒不是对沈知念好,而是哪个妃嬪能让帝王心情愉悦,他就偏向哪个妃嬪。 南宫玄羽道:“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就去吧。” 他早上下朝后,已经去看过念念一次,晚上又跑过去,倒显得他这个帝王多不矜持似的。 李常德提议的,就与他无关了。 …… 钟粹宫。 元宝垂首站在沈知念面前匯报:“娘娘放心,奴才已经把尾巴都打扫乾净了。德妃娘娘再怎么让慎刑司调查,也查不到我们头上来。” 沈知念点了点头:“你办事,本宫向来放心。” 元宝连腰杆都挺直了一些!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嘿嘿嘿……谁说他不如小周子的?娘娘夸他了! 菡萏不知道忽然想到了什么,担忧道:“娘娘,这件事倒让奴婢有了警惕。” “您每次出行也要乘坐暖轿或肩舆,如今有孕在身,更是摔不得。万一德妃娘娘,或者后宫其他心怀不轨的人,从此事中受到了启发,用同样的手段算计您怎么办?” 小周子拍著胸脯道:“菡萏,你就放心吧!” “且不说娘娘每次出门,都安排了人在前面检查,就是怕要走的路有问题。不是我自夸,就算有人想模仿我,也得有那样的本事啊!” “毕竟宫里到处都有侍卫巡逻,不是所有人都能避开侍卫,潜伏在暗处,事成后还能顺利脱身的。” “退一万步说……就算真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埋伏娘娘。娘娘出去时,我都在身边伺候呢,岂会让歹人得逞?” 菡萏点了点头:“那倒是……” “多亏了小周子,娘娘才能高枕无忧!” “不过我一直很好奇一件事,你家里从前是开武行的,你的功夫又这么好。就算家里忽然遭了灾,以你的本事,想在外面谋生也不难吧,为何竟净身入了宫?” 话音落下,菡萏才反应过来,自己的问题似乎有些不妥,万一戳到了小周子的伤疤怎么办? 她下意识捂了捂嘴,抱歉地看了小周子一眼:“你若是不想说,就当我没问过……” 小周子眼底闪过了一丝悲伤,苦笑道:“没什么不能说的。” “娘娘应该听小明子讲过了,奴才家里出事,是因为开的武行盈利颇多,被县太爷盯上了。他便给奴才的父亲安了个莫须有的罪名,夺了奴才的家產。还將奴才的家人……全部害死了……” “奴才也是因为有几分功夫,再加上家人的掩护,才侥倖逃了出来。” “可奴才不过是升斗小民,功夫再好,也双拳难敌四手。便是想保住性命都难,又如何斗得过县太爷?” “恰好在逃亡的过程中……遇到了內务府的人在民间採买。奴才一是想避开追捕,二是想进宫后能入哪位贵人的眼,借贵人的力为家人报仇。便把心一横,卖身做了太监……” “造化弄人,奴才进宫不久,便在一次出宫採买时,听家乡的人谈论起,县太爷被革职查办了,奴才的家人已全部平反。” “可奴才失去了东西,却永远都回不来了……” 沈知念要用一个人,自然会將他的生平都查得清清楚楚。这些事她早就知道了,其他人却是第一次听说。 一时间,眾人看小周子的眼神,都带了几分同情和怜悯。 菡萏更是唏嘘不已。 从小周子的描述不难听出来,他的家境十分殷实。若没有被贪官所害,应该会在民间娶妻生子,过著平凡而富足的生活。 退一万步说,如果他晚几个月遇到內务府採买的人,家中已经平反了,就不需要再卖身入宫了。 他同样可以找个好姑娘,生几个孩子,將一身武艺传授下去。 不过话也不能这么说。 因为以小周子当时的处境,若不进宫,恐怕早就被那个贪官害死了。 就像他所言,只能说造化弄人…… 菡萏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做人要向前看!” “过去的苦难,已经全部过去了,今后的日子一定会过得红红火火!” 小周子低头抹了把眼泪,真心实意道:“其实以前,奴才也曾抱怨过上天不公,为何要如此待我?” “直到奴才被分到了娘娘身边伺候。” “娘娘从不像別的主子一样,压根不把宫人们当人看。钟粹宫也不像其它宫里,充满了勾心斗角。” “娘娘宽和仁厚,大家友爱一心。说句僭越的,在这里,奴才是真的体会到了家的感觉……” “过去的事无法改变,比起枉死的家人,和在宫里过著非人生活的人,奴才已经是幸运的了。” “奴才只求娘娘,永远都不要赶奴才走,永远让奴才留在这个『家』里。” 小明子和小周子是同乡,再次听小周子提起这些事,他的感触是最深的,眼眶也有些发热。 哪怕古板如肖嬤嬤,此刻也不禁动容。 把钟粹宫当成家了的,又岂止小周子一个…… 沈知念见多了人性的凉薄,从不相信情爱。 以前她从未想过,自己竟会在最不该出现真心的后宫,感受到温馨。 原来世间除了男女之情,友情、亲情和主僕之情,亦能触动人心。 第360章 为德妃再添一把火 这时,秋月从外面进来了,匯报导:“娘娘,圣驾已经过了御园,往钟粹宫来了。” 沈知念下意识道:“陛下不是早上才来过吗?” 怎么这会又来了? 她虽然没把后半句话说出来,但肖嬤嬤是人精,哪能不明白她的意思。 別的娘娘盼星星,盼月亮,都不一定能盼到陛下。怎么陛下来看娘娘,娘娘好像还不高兴似的? 只一瞬,沈知念就敛去脸上的神色,换上了温柔且期待的笑容:“准备接驾吧。” 小周子快速在脸上抹了一把,恭敬地低下了脑袋。 毕竟他是钟粹宫的奴才,娘娘又仁厚,偶尔展露真实情绪表忠心无妨。可一个奴才,在陛下面前煽情,就有失仪的风险了。 “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不必多礼。” 南宫玄羽拉著沈知念的手,亲自將她扶了起来。 她那双漂亮的眼睛,好像会说话,含情脉脉地望著他,还噙著不易察觉的惊喜。似乎他的到来,让她十分开心。 帝王心中烦闷的感觉消散了不少,温声问道:“念念的心情似乎不错?” 內室的宫人都识趣地退了下去。 沈知念靠在南宫玄羽怀里,伸出纤细的手指,在他的胸口轻轻画著圈圈,语气娇嗔:“才没有呢。臣妾哪里高兴了?” 帝王眼底的笑意更浓:“是是是,念念没有高兴,高兴的是朕。” 她向来脸皮薄,不好意思承认也正常,他便不打趣念念了。 事实上,沈知念这会真有些无奈。 倒不是她看到南宫玄羽就烦,毕竟这个男人长了一张謫仙般的脸,看著就赏心悦目。她也有爱美之心,自然喜欢欣赏。 而是德妃和柳贵妃今天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恐怕满宫的眼睛都盯著帝王,想知道他今晚会去安抚谁。 可他既没留在承乾宫,也没留在永寿宫,而是来了钟粹宫,这不是妥妥给她拉仇恨吗? 她今晚可不能让帝王在这里留宿。 不然德妃恨极了她,柳贵妃也打翻了醋罈子,她还怎么作壁上观? 话虽如此,沈知念却也不会在帝王刚来的时候,就把人往外面赶。 后宫的斗爭,向来是利用一切能利用的机会。 短短一会儿,沈知念就把所有事情,都分析了一遍。 她一直让人注意著,永寿宫和承乾宫的动静。 正常情况下,帝王就算再宠爱柳贵妃,她在后宫如此跋扈,还打伤了德妃。为了平息流言蜚语,帝王必然会象徵性地给柳贵妃一些惩罚。 可一直到帝王过来,都没有传出柳贵妃被处罚了的消息。 如此便说明,帝王的內心深处,觉得柳贵妃做得没错。甚至他也想藉此机会,敲打一下德妃。 必然是柳贵妃让大公主,把德妃说过的话告诉了帝王,而且这个男人还信了大半。 那现在的情况就是—— 柳贵妃掌摑德妃,是以簪为藉口。在帝王看来,其他人不清楚,德妃想教唆大公主作恶的事。 所以南宫玄羽並不知道,沈知念已经知道了德妃试图算计她,还以为自己帮德妃瞒著她。 因著这一点,他心中对她定是歉疚的,这也是他大晚上又过来看她的原因。 沈知念要做的,就是利用好这一点,加深南宫玄羽对她的感情! 想明白了这些弯弯绕绕,沈知念抬眸看著帝王,声音轻柔,语气里带著一抹关切:“陛下,臣妾听说了千秋亭发生的事。” “贵妃娘娘和德妃娘娘之间的矛盾,臣妾相信陛下自有圣断,便不妄言了。” “只是……臣妾听说德妃娘娘挨了打,回承乾宫的路上,又从肩舆上摔了下来。不知伤势严重吗?太医怎么说呢?” 南宫玄羽的心情,忽然变得极为复杂…… 如果贵妃说的话说真的,那德妃原本是打算算计念念的孩子。 如今並未闹出大事,为了三皇子的顏面,他不打算公开此事。 念念这么单纯,这么善良,却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还在担心德妃…… 甚至……她如此信赖他,可他也不得不为了大局瞒著她…… 这一刻,他对面前的这个女人,又亏欠,又心疼…… 同时,对德妃也更加不满! “念念,其实有时候,你不需要那么关心別人,多在意自己就好了。” 沈知念深情地望著南宫玄羽:“其实臣妾真正在意的,不是德妃娘娘,而是陛下……” “德妃娘娘是三皇子的母妃,三皇子虽然还很小,但母子连心。德妃娘娘如果出了事,三皇子感应到了,肯定会哭闹不止。” “到时候,陛下又该心疼了。” “陛下每天要忙那么多国事,已经够辛苦了。念念又怎么捨得,让陛下再因为后宫的事烦忧呢?所以念念希望,德妃娘娘能平安无事。” 南宫玄羽的內心极为震动,拥著沈知念,恨不得將她融入自己的骨血里…… 他简直不敢想像,若念念知道了,德妃在背后算计她和他们的孩子,该多寒心,多难过…… 越是如此,他对她越是愧疚。 有那么一瞬间,他竟希望,自己不是帝王。 因为怀中的这个女人,虽在成长中生出了些许尖刺,却还是改变不了善良美好的本性,从来不会用恶意去揣测他人。 甚至別人都在暗处害她了,她还傻乎乎地为別人著想呢…… 这样单纯的人,是不適合在后宫生存的。 既然上天把念念送到了他身边,他更要保护好她! “……念念待朕的真情,朕早已知晓。” “贵妃和德妃之间如何,你不必管她们。好好在钟粹宫养胎,好好地把我们的孩子生下来。” 其它事,他自会为她扫清障碍! 沈知念微微垂下眼帘,掩去了眼底一闪而过的讥誚,羞赧道:“臣妾都听陛下的……” 南宫玄羽摸著她脑后的头髮,声音轻柔:“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们早些歇息吧。” 沈知念知道,帝王心中对德妃的不满,已经加深了许多。 这时候,她便要再添一把火! 第361章 来兴师问罪(17万打赏值加更) 沈知念起身离开了南宫玄羽的怀抱,望著他轻轻摇了摇头:“臣妾也想和陛下在一起,可后宫已经没有人像臣妾这么幸福,日日都能见到陛下。这种时候,臣妾不能再自私。” “德妃娘娘受了伤,三皇子又还那么小,正是需要陛下关怀的时候。臣妾不能,也不忍霸占陛下。” “所以臣妾想请陛下……去安抚一下德妃娘娘吧。” 赶紧走,把仇恨都拉到承乾宫去! 沈知念心中这样想著,眼底却写满了真挚。 如果这个女人从始至终都在为德妃考虑,说一些大义凛然的话。帝王一定会忍不住怀疑,那些话里究竟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 可她刚才就说了,她真正在意的不是德妃,而是他。让他去安抚德妃,是希望后宫和平,希望他被政事烦忧的时候,不用再为后宫的事分心。 念念总是如此体贴,如此善解人意。 既如此,南宫玄羽又怎么忍心辜负她的一番苦心? 而且他也有些事,想找德妃求证! “……那朕明日再来看你。” 沈知念点了点头,眸中似有不舍,但依然是一副深明大义的样子:“臣妾和孩子等著陛下。” 出了钟粹宫,南宫玄羽似在和李常德说话,又似在自言自语:“若朕早些年娶的是念念,以她贤淑的性子,定会將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上下敬服。” 李常德原本已经习惯了陛下对柔嬪娘娘的宠爱,鲜少露出震惊之色了。可听到这话,他的身子猛然一顿,不敢相信地抬起了头! 能名正言顺打理后宫,统御妃嬪的,只有中宫皇后! 陛下这话的意思是…… 不等李常德深想,帝王便摇头失笑:“也不对,朕当年娶妻时,念念还未及笄呢。” 涉及后位,李常德不敢隨便接话,只得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现在去哪?” 南宫玄羽眼底的温柔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凉意:“朕去看看德妃!” 德妃想作恶,贵妃也给了她惩处,帝王原本想將此事就此揭过。 可念念那么懂事,那么善良,还在处处为德妃著想。 她不知情,他也没办法告诉她真相,却无法忍耐德妃了! 听陛下这语气,李常德默默在心里,为德妃娘娘点了根蜡烛…… …… 承乾宫。 德妃服了药,唤道:“青黛!” 青黛连忙走了过来,低著头道:“娘娘……” 看她这神色,德妃就意识到不对了,声音沉了下去:“这个时辰,陛下应该早就从永寿宫离开了,他是如何处置贵妃的?” 青黛支支吾吾道:“娘娘,您刚喝了药,要不……要不先睡一觉,明天再想这些事吧……” 德妃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著青黛。 她的脸被纱布包著,眼神並不凌厉,甚至称得上温柔,青黛却觉得背后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娘娘……” 青黛跪在了地上,把心一横道:“陛下对贵妃娘娘,没有任何惩罚……” “只说……只说这是女人间的一点小矛盾,揭过去就算了……” 德妃靠在床上,闭了闭眼睛:“本宫设想过许多种,贵妃可能会有的反应,不管她选择怎么做,都会脱一层皮。却唯独没想到,她会直接对本宫动手!” “现在看来,她是用釜底抽薪的方式,將本宫和大公主说的那些话,告诉了陛下。看陛下的样子,应当是信了。” “呵……没想到贵妃,也有这么可悲的一天!” 青黛越听越懵:“娘娘,这一局,贵妃娘娘不是大获全胜了吗,您为何说她可悲?” 德妃讥誚道:“不管是在王府,还是在东宫,贵妃的性子都飞扬跋扈。因为陛下的宠爱和偏袒,便是她最大的底气!” “从前的她,想让陛下相信她的话,哪需要这样大费周章?” “不过大半年没见,她也丟掉往日的骄傲,开始学后宫的女人,费尽心思使手段,才能让陛下站在她那边了。” “看来本宫幽居景福宫的那段日子,她也不好过!” 青黛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娘娘,贵妃娘娘有底气也好,丟了骄傲也罢,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她成功了,陛下真的信了她……” “陛下知道了您想利用大公主,除掉柔嬪娘娘和周贵人的皇嗣……这才是最可怕的啊!” 放在从前,德妃確实会很害怕。但此刻,她虽然有些慌,却依旧保持著镇定。 “贵妃没有证据,陛下就算大体上信了她的话,心中也会有一两分怀疑。” “而本宫只要利用好那一两分怀疑,再加上三皇子的分量,还是可以立於不败之地!” 这时,一名宫人匆匆进来匯报导:“娘娘,陛下的仪仗出了钟粹宫,往承乾宫来了!” 德妃可不会认为,帝王刚去看过柔嬪,这时候来承乾宫,是为了关心她。 只怕是想到柔嬪腹中的皇嗣,险些被她利用大公主害了,来兴师问罪的! 德妃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但没有失態:“快去把三皇子抱过来!” “是!” 青黛急匆匆地起身,往外面跑去! 帝王来到內室时,看到的就是德妃抱著三皇子轻轻哄著,露出来的那双眼睛,神色很是温柔。 母子在一起,气氛温馨而美好。 南宫玄羽从未见过自己的生母,儿时曾无数次想过,若他的母亲还在,一定也是位十分温柔的女子。 如同德妃待三皇子这样。 “臣妾参见陛下!” 德妃似乎才发现帝王进来了,抱著三皇子就想起身行礼。 “那些宫人也真是的,陛下来了,怎么也不知道通报一声?” 南宫玄羽淡声道:“你还有伤在身,不必多礼。” 德妃浅浅一笑:“谢陛下。” “还好臣妾只是摔伤了脸,手臂没事,依旧可以抱三皇子。不然这孩子一会儿不赖著臣妾,就要哭了。” 说这话的时候,德妃周身透著一层母性的光辉。 帝王没有说话,只是审视著她。 她也是做母亲的人,真的会歹毒到想利用三岁的稚儿,去害別人腹中的孩子? “……朕听闻,你曾在御园遇到过大公主?” 第362章 皇后娘娘最多只剩下三日了 帝王如果突然问起这句话,哪怕德妃的內心再强大,也会在惊慌之下露出破绽。 然而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此刻,德妃的大半张脸都被纱布包著,看不清表情。露出的那双眼睛里,却带著慈母的温柔:“回陛下,不错。” “那天臣妾在御园赏,见大公主跑得满头是汗,便拉著她在凉亭里休息了一会儿。” “当时臣妾还和青黛说,若三皇子是位公主,长大了定会像大公主一样玉雪可爱。” “陛下怎么忽然问起此事了?” 德妃的神色没有一丝不对之处,任谁看到了,都会觉得她说的是实话。 如果南宫玄羽是直接来承乾宫,恐怕也会信了。然而经过柳贵妃和沈知念的铺垫,他心中对德妃充满了怀疑。 再结合德妃曾经装疯卖傻,將所有人都骗过去了的事…… 南宫玄羽只觉得,她的演技和城府,比他想像中更深。 在后宫心机深沉不是错,但他不喜欢这样的女子。 只是……看著尚在襁褓中的三皇子,帝王总会不知不觉,想起幼时的自己…… 最终,他冷冷地看了德妃一眼:“大公主是贵妃的掌上明珠,你既与贵妃有了齟齬,今后便离大公主远些,免得生出不必要的误会。” “且你有伤在身,就好好养伤,没事莫出去走动了。” 是提醒,也是警告! 德妃脸上的神色未变:“是。臣妾多谢陛下关心。” 南宫玄羽没有再看她,转身离去了。 “恭送陛下!” 帝王的身影消失不见后,青黛嚇得脸色都有些发白了:“娘娘,陛下刚才那话,明显是点您呢……” “看在三皇子的份上,他不戳破此事,但不代表心中没数……” 德妃的眼神变得幽深起来:“那又如何?陛下最终不还是没有给本宫任何惩罚。” 话虽如此,可陛下对娘娘不满了,以后还会宠爱娘娘吗? 青黛正想说话,看到德妃的神色,突然就明白了。 连她都知道的道理,娘娘又怎么会不知道呢?只是嘴上不肯承认罢了。 三皇子已经睡著了,德妃让乳母將他抱了下去。 她靠在床上,仔细復盘著从景福宫出来后,发生的一桩桩,一件件事。 最终,德妃深深地喟嘆了一声:“是本宫太心急了……” 经歷了十月怀胎生下的二皇子,被人害死的事,德妃不想重蹈覆辙。所以用尽一切手段,想除掉后宫所有能威胁到她的人! 只有爬到更高的位置,她才能保护好自己和三皇子,不让三皇子落到和二皇子一样的结局。 却不曾想太过急功近利,最终適得其反,不仅在后宫树敌无数,连带著陛下都对她不满了…… 不能再这样下去。 这一刻,德妃疯魔的心,清醒了许多:“既然陛下发话,让本宫好好养伤,即日起,便封闭承乾宫的大门。除了太医以外,本宫不见任何人!” 一是为了安心把脸治好。 二是及时从这个漩涡中抽身。 三是向陛下表態。 不管怎么说,三皇子还小。便是看在三皇子的份上,只要她安分一段时间,陛下会消气的。 青黛恭敬道:“是!” …… 回养心殿的路上。 南宫玄羽坐在帝王的仪仗上,目光锐利如剑:“告诉太医院的太医,仔细顾著后宫两名怀孕的妃嬪,其他人的事,不必太过劳心。” 李常德听明白了,陛下这话的意思是,让太医们不用拿出看家的本领,去为德妃娘娘治脸了。 没了美貌,哪怕德妃娘娘有三皇子傍身,也翻不出太大的浪了。 倒不是陛下对德妃娘娘狠心,谁叫德妃娘娘想利用大公主,去算计柔嬪娘娘与周贵人的皇嗣。 且不说陛下有多宠爱大公主,柔嬪娘娘那可是陛下心尖尖上的人啊!德妃娘娘这不是作死吗?落到这个下场,也是咎由自取。 “是!” …… 永寿宫。 得知帝王昨晚从这里离开后,先是去了钟粹宫,后又去了承乾宫,最后才回养心殿休息,柳贵妃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柔嬪怀著皇嗣,陛下去看她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再跑去承乾宫一趟?!” “陛下又不是不知道,簫月莹那个贱妇有多歹毒,何必这么给她脸?!” 翠竹带回了最新消息:“娘娘息怒!” “陛下昨晚刚离开,德妃娘娘就说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承乾宫都闭门谢客。” “虽然她明面上的理由是要安心养伤,但奴婢猜测,肯定是陛下给她吃了掛落。只不过看在三皇子的份上,陛下没有像待良妃娘娘那样,在明面上下旨幽禁她。” 柳贵妃抬眸看向了翠竹:“你的意思是,陛下昨晚去承乾宫,不是探望德妃,而是找她算帐的?” 翠竹捂著嘴笑了笑:“正是呢。” 隨即,她压低了声音:“娘娘,奴婢还听说,陛下交代太医院的人,不必用心为德妃娘娘治疗。” “您想啊,如此隱秘的事,太医院当然不会传得满宫皆知。奴婢既然能知道,肯定是陛下的意思。” “这代表了什么?” 柳贵妃的脸色由阴转晴:“代表陛下是故意將这个消息透给本宫的,就是想让本宫知道,他为本宫出气了,给了德妃不轻的惩罚!” 翠竹心想,陛下虽说有这一层考虑,但更多应该是想到了娘娘的脾气,让娘娘不要再把后宫闹得不得安寧了。 不过这话她可不敢说,只能笑道:“娘娘说得是!” “德妃娘娘算什么?就算生下了三皇子,在陛下心中的分量,也不能跟您相提並论!” 柳贵妃哼了一声,眉开眼笑道:“本宫就知道,陛下不会眼睁睁地看著本宫受委屈!” “德妃的鼻根,只怕是治不好了!” …… 坤寧宫。 虽说皇后娘娘和满宫的人,都被幽禁了许久。但文妃娘娘终究念著姐妹情谊,每隔十天,就让太医来给皇后娘娘请脉、开药。 文妃娘娘宠冠六宫,没人敢违抗她的命令。就连守著坤寧宫的侍卫,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今日,芳华跪在床边,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因为太医刚刚说,皇后娘娘最多只剩下三日了…… 第363章 本宫终於要將她熬死了 姜皇后躺在床上,整个人瘦得像一具乾瘪的尸体…… 太医刚才说的话,她已经听到了。 此刻,她艰难地睁开了眼睛,虚弱道:“芳华,別哭了……” 芳华一直都清楚,待皇后娘娘薨逝,便是她的死期! 她伤心,不仅是因为皇后娘娘要去了,更因为自己的生命,也即將走到尽头…… “娘娘,说不定是刚才那个太医诊断有误!奴婢想办法去求陛下,让陛下派医术更高明的太医,过来为您瞧瞧!” 姜皇后从枕头底下,摸出了一枚老旧的同心结,递给芳华,断断续续道:“本宫的身子,本宫自己清楚,没必要做无用功了……” “你让人把这枚同心结,连同本宫的身体状况,一同送到御前。” “就说本宫求陛下,看在我们少年结髮,且我已经时日无多了的份上,让我在最后的这几天,看看外面的世界。我不想……不想被幽禁到死……” 芳华虽然不知道皇后娘娘的用意,但还是哽咽道:“……是。” 看守坤寧宫的侍卫,都是帝王的人。 知道陛下厌恶了皇后娘娘,一般事情,他们从不会去御前打扰。但这么大的事,他们不敢隱瞒。 听完稟报,南宫玄羽並不意外。 因为没有他的允许,文妃就算再受宠,也没有哪个太医胆大包天到,敢私底下去给皇后看病。 文妃派出的那个太医,实际上听命於他,將皇后的病越治越重。 帝王看著手中已经褪色了的同心结,沉默了良久…… 这是他们大婚那晚,他亲手送给皇后的。 人对將死之人,总会宽容许多。 帝王曾经与姜皇后,也有过一段美好的时光。 “……传令下去,撤了坤寧宫的守卫。” “是!” 时隔这么久,坤寧宫的幽禁终於解除了! 宫人们得以呼吸外头的空气,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反而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悲伤不已的神色。 因为太医对皇后娘娘的诊断,已经在后宫传开了。 他们是坤寧宫的人,若皇后娘娘薨逝了,他们失去了最后的依靠,不会有好下场…… 最高兴的人,莫过於柳贵妃了! “……皇后那个贱妇,自己的身子不行,还一直霸占著中宫之位。熬了那么久,本宫终於要將她熬死了!” 后宫论家世,论资歷,论位分,论宠爱,还有谁比贵妃娘娘,更適合做下一任皇后? 即便永寿宫的宫人们都训练有素,此刻还是忍不住喜形於色! “恭喜娘娘,终於要得偿所愿了!” 柳贵妃冷哼了一声:“要不是姑母再三交代,让本宫越是这个时候,越要低调。本宫真想去坤寧宫,看看那个病妇临死前的样子!最好再狠狠嘲讽她一番,才够解气!” 皇后娘娘压在贵妃娘娘头上这么多年,终於要病死了,贵妃娘娘高兴再正常不过。 翠竹恭维的同时,还不忘提醒:“娘娘,左右坤寧宫那位,也就这几天的事了,咱们就暂且忍耐一下。” “待皇后娘娘薨逝,您就是后宫当之无愧的,位分最高之人了!” 柳贵妃眼底闪过了一道杀意! 皇后死后,镇国公府也坚挺不了多久了,看文妃那个贱蹄子宠冠六宫的美梦,什么时候醒! …… 正常情况下,皇后娘娘的身子大不好了,满宫的妃嬪为了彰显自己的恭敬和关心,定会络绎不绝地过去探望。 然而大家都知道,皇后娘娘被收走了册宝,有名无实,陛下又厌恶了她。她们这时候凑过去,万一被皇后娘娘连累了怎么办? 所以,坤寧宫即便被解除了幽禁,也分外冷清,只有姜婉歌过来探望。 看到姜皇后的那一刻,姜婉歌嚇得不轻! 上次见面,姜皇后虽然也瘦得脱了相,但看起来还没有现在这么可怕啊! 果然是行將就木之人…… 明明书里,姜皇后要到今年的初冬才病逝,现在才四月底,她为什么就不行了? 姜婉歌和姜皇后,名义上虽然是姐妹,却没有太深厚的感情。 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乾巴巴道:“臣妾不是每隔十日,就让太医来为皇后娘娘治疗吗?娘娘的病情怎会、怎会恶化成这样?” 姜皇后不是没察觉到其中的蹊蹺,但她已经没有时间和精力,去计较那些事了。 她示意芳华把早已准备好的匣子拿出来,交到了姜婉歌手中。 姜婉歌疑惑地接了过去:“皇后娘娘,这是……” 姜皇后瞪大了一双眼睛,死死地望著她,叮嘱道:“文妃,你要记住,身为镇国公府的女儿,最重要的便是……便是姜氏一族的荣耀!” “本宫死后,你必须、必须用尽一切手段,登上……登上皇后之位!知、知道吗?!” 这话不用姜皇后说,姜婉歌也明白。 毕竟她是天选女主,怎么可能做妾?肯定是要当皇后的啊! 而且姜婉歌还暗戳戳地猜想著,是不是因为她穿过来了,书里的轨跡才发生了改变?姜皇后提前被剧情杀了,就是为了给她让位。 想到这里,姜婉歌心虚地低下了头:“是,皇后娘娘,臣妾知道的!” 姜皇后如释重负地笑了笑,吃力地交待道:“本宫嫁给陛下,做了那么多年的正室,他身边的那些女人曾做过哪些恶,有哪些弱点,本宫怎么可能毫无察觉?” “你手中的这个匣子里,放著的便是她们的把柄!” “文妃,你只要利用好,一定……一定能剷除所有对手!你……你要替、替本宫,把镇国公府的荣耀,延续……延续下去……” 这一刻,姜婉歌的心情极为复杂。 这就是古代女人的可悲之处吧,从小就被家族洗脑了。 她会当上皇后,在这个时代陪著南宫玄羽,一直走下去的! 不是为了延续镇国公府的荣耀,而是身为天选女主,她本就该拥有风光无比的人生! 不过对一个將死之人,姜婉歌还是选择了善意的谎言:“臣妾明白。” 第364章 柔嬪娘娘动了胎气(44万票加更) “父亲从旁支选中臣妾,將臣妾送入宫中,臣妾一定会投桃报李,將镇国公府的荣耀,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 “臣妾必定会成为皇后,生下带有镇国公府血脉的皇子,他也会成为大周的下一任帝王!” 姜皇后这才满意地笑了。 姜婉歌离开后,她用最后的力气,抓住了芳华的手:“……派人去钟粹宫,请柔嬪过来!就说、就说本宫有极为重要的事,要告诉她!” 芳华伺候了姜皇后这么多年,十分了解她。此刻她已经明白,姜皇后想做什么了。 芳华心中不禁涌起了一阵悲伤,哽咽地问道:“娘娘,您是想用您的死,拉柔嬪下水?” 姜皇后的眼眶深深凹陷下去,眼底闪过了冰冷的杀意:“陛下再厌恶本宫,本宫也是皇后!” “若本宫是死在柔嬪手中,即便所有人都明白此事有蹊蹺,但柔嬪身上背著谋害皇后的名声,陛下就算不处置她,她也绝不可能登上后位!” “这是本宫最后……最后能为文妃剷除的障碍了……” 芳华脸上满是泪水。 可到了这一刻,她就算再悲痛,也要以大局为重! “娘娘的想法很好。可是……可是文妃娘娘最大的对手,是贵妃娘娘啊……” “您既然决定以身做局,为何不引贵妃娘娘入局,而要针对区区一个柔嬪?” 或许是迴光返照,姜皇后这会儿的精神,倒比平时好了不少:“本宫又何尝不想除掉贵妃?” “但后宫有太后娘娘,前朝有定国公府。贵妃的根基,不是本宫能动摇的。” “而柔嬪的父亲即便已经是一品大员,沈家在京中的底蕴也不深。柔嬪怀著皇嗣,又受陛下宠爱,今后定会成为文妃的心腹大患!” “本宫绝不、绝不允许,有人威胁到镇国公府的未来!” 芳华擦乾了脸上的泪水,沉痛道:“是,奴婢明白了!” …… 钟粹宫。 听芳华说,姜皇后要请她去坤寧宫一敘,沈知念瞬间察觉到了,这是一场鸿门宴! 然而就像姜皇后说的那样,哪怕被收走了册宝,她也依旧是中宫皇后!要见一个嬪位,哪容沈知念拒绝? 而且人都会下意识同情弱者,姜皇后又是將死之人。她这时候传召,沈知念若不过去,定会惹来许多非议。 待姜皇后薨逝,沈知念的那些敌人,马上就会给她扣上一个曾不敬先皇后的罪名! 不过对方有诡计,她也有破局之法。 沈知念和菡萏、芙蕖交换了一个眼神,主僕间极有默契,两人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皇后娘娘传召,臣妾不敢不从,这就前往坤寧宫!” 芳华垂首,掩盖住了眼底闪过的凉意:“柔嬪娘娘请!” 然而谁知道……下台阶的时候,沈知念忽然不慎踩空了! “娘娘!!!” 菡萏和芙蕖同时惊呼一声,扑了过去! 两人搀扶得及时,沈知念虽然没有摔倒,但脚踝还是扭到了。 她捂著肚子,一副痛苦的样子:“肚子……本宫的肚子好痛……” 菡萏连忙道:“太医!快去请太医!” 现场瞬间混乱一片,眾人小心翼翼地把沈知念往內室扶去。 芙蕖脸上带著一抹焦急,告罪道:“芳华嬤嬤,娘娘出了这样的意外,还不知道腹中的皇嗣有没有事,怕是无法去拜见皇后娘娘了。” “劳烦您转告皇后娘娘,请皇后娘娘恕罪,待我们娘娘的身子没事了,一定亲自去坤寧宫请罪!” 芳华:“……” 皇后娘娘也得撑得到那一天才行啊! 她又怎么会看不出来,柔嬪是故意的! 可她能怎么办?总不能让人强行把柔嬪抬去坤寧宫吧。 那样就算皇后娘娘的计谋成功了,也诬陷得太明显了。 芳华只能压下了心中的冷意,皮笑肉不笑道:“无妨,柔嬪娘娘的身子要紧。” 芙蕖走进了內室:“娘娘,芳华嬤嬤已经离开了。” 沈知念坐在主位上,恢復了轻鬆愜意的样子,哪还有刚才的痛苦之色。 小明子反应过来了,拍著胸口道:“原来娘娘是不想去坤寧宫,才由你们配合著演了这齣戏。” “奴才刚才还以为,娘娘是真摔倒了,嚇得魂都要飞了!” 沈知念眼底闪过了一丝阴霾:“坤寧宫那位活不了几天了,还想算计本宫!既如此,本宫就送她最后一份大礼好了!” 上一世,姜皇后做了一辈子风光无限的皇后,直到病逝后许久,才被废为了庶人。 这辈子,沈知念要在姜皇后还活著的时候,就將她从后位上拉下来!让世人知道她做的那些恶事,让她背负著谴责和骂名去死! 不然有朝一日,沈知念登上了后位,前头还有个先皇后,多膈应人! 唐洛川以最快的速度,赶来了钟粹宫,气息都还没稳,就急匆匆地行完礼问道:“娘娘哪里不適?!” 沈知念幽幽地望著他:“本宫没事,但本宫希望,自己看起来有事。” 唐洛川这才注意到,柔嬪娘娘脸色如常,不像动了胎气的样子,终於重重鬆了一口气。 “……微臣但凭娘娘吩咐!” …… 养心殿。 南宫玄羽看著手中的密信,龙顏大悦! 信上说,周鈺溪潜伏了这么久,终於成功夺得了镇国公手中的兵符! 至此,镇国公府的另一条臂膀,也被砍断了! 谁知道这时,李常德大步从外面走了进来,焦急道:“陛下,出事了!柔嬪娘娘动了胎气,太医正在极力救治!” “你说什么?!” 南宫玄羽猛然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心中的喜悦一扫而空,急匆匆地往外走去:“怎么回事?!” “柔嬪的胎相不是一直很稳吗,为何会突然动胎气?!” 说这话的时候,他自己都没察觉到,他衣袖下的双手,竟微微颤抖著,心中涌起了无限恐慌! 若念念和孩子出了什么事…… 南宫玄羽简直不敢想下去! 李常德紧张道:“据说是坤寧宫的芳华,说皇后娘娘传召柔嬪娘娘,让柔嬪娘娘即刻过去!娘娘著急之下,从台阶上踩空摔著了……” 第365章 柳贵妃感到唇亡齿寒 帝王眸色骤冷,周身带著一层肃杀之气,让人不寒而慄! 皇后……很好! 南宫玄羽虽然什么都没说,但眾人皆感觉到了低沉的气压,气氛越发冷凝。 御驾快速往钟粹宫而去,李常德看了坤寧宫的方向一眼,摇了摇头。 皇后娘娘本就时日无多了,临死前还要作死…… “奴才/奴婢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南宫玄羽无视行礼的宫人,大步往內室走去,轻轻掀起了床幔。 沈知念脸色苍白,眉头紧蹙。即便睡著了,双手还是一直捂著自己的肚子,看起来很难受。 帝王的心倏忽痛了一下,没有吵醒她,放下床幔看向了唐洛川:“柔嬪和皇嗣怎么样了?!” 唐洛川垂首恭敬道:“回陛下,柔嬪娘娘是不慎摔倒,才导致动了胎气。” “经过微臣尽力救治,虽然已经没有大碍了,但接下来还是要服用安胎药,臥床休养一些时日。” 帝王鬆了一口气,脸色却越发阴沉。 念念这一胎怀得一直很好,就算偶有孕期反应,也不严重。如今竟到了需要喝安胎药,臥床休养的地步了! 都是因为皇后,快薨逝了,还不安分!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陛下,是您来了吗……” 沈知念虚弱的声音,从床幔里传来。 南宫玄羽立即过去,握住了她冰凉的手:“是朕!念念,朕来了!” 沈知念的声音带著一抹急切:“陛下,我们的孩子怎么样了?” 帝王温声安抚道:“太医说了不要紧,你不用担心。” 沈知念的心落回了胸腔,歉疚道:“皇后娘娘曾经……虽然做了一些不好的事,但俗话说得好,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既然皇后娘娘想见臣妾,臣妾自然没有不遵命的道理。只是没想到……臣妾竟这么不小心。” “臣妾听说,皇后娘娘的身子大不好了,怕是等不了太久……既然臣妾没有大碍,理应遵命,去坤寧宫见皇后娘娘最后一面。” 年少结髮,姜皇后了解帝王,帝王也了解姜皇后。 这种时候,她就算要见,也应该见与自己关係亲近的人,见念念做什么? 念念心思简单,一直想著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却不知有些人就是毒蛇,临了了还试图兴风作浪! “你好好养胎,皇后那边不用理她。” 沈知念不安地蹙起了眉头,眼底带著细碎的担忧:“可娘娘毕竟是皇后啊,她最后的传召,臣妾如果不遵命,別人会说閒话的……” 帝王为沈知念掖好了被子,安抚道:“是朕让你安心养胎的,谁敢说閒话?” “好了,你先休息,別想这些事了。朕晚一些再过来看你。” 沈知念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不敢违抗帝王的命令:“……是。” 隨著南宫玄羽起身往外走去,眾人立即行礼:“恭送陛下!” 姜皇后做过的一些事,帝王不是不知道。之所以隱忍不发,一是因为过去要顾及镇国公府,无法废后。 二是因为,横竖姜皇后也日无多了。看在年少结髮的情分上,他本想为她保留最后的体面。 可她千不该,万不该,利用新婚之夜的那枚同心结,勾起他心底最后的怜悯。在他解除了坤寧宫的封禁后,去算计念念! 出了钟粹宫,帝王眼底一片肃杀之色,冷冷道:“传朕的旨意,將坤寧宫近身伺候皇后的宫人,全部投入慎刑司严刑拷打!务必审问出,皇后这些年都做了哪些恶事!” 李常德心中一凛,但对这个结果並不意外:“是!” …… 坤寧宫。 侍卫们进进出出,完全不顾姜皇后的身份与体面,將她的心腹全部抓捕起来了! 芳华似乎预感到,自己进了慎刑司,就再也出不去了,一个劲地朝內室伸手:“皇后娘娘,救救奴婢啊!皇后娘娘……” 然而姜皇后现在连说话都费力气了,又如何救得了她? 曾经风光无比的坤寧宫掌事嬤嬤,就这样被侍卫们,像拖死狗一样拖了下去。 昔日的坤寧宫,何等威严气派! 如今却瓷器、摆件摔了一地,混乱无比,透著一股破败的气息。 如同姜皇后行將就木的身子。 这件事传开后,在后宫掀起了轩然大波! 她们一直以为,陛下还是念夫妻之情的,所以听说皇后娘娘快不行了,便即刻解除了坤寧宫的幽禁。 怎么这才过去几个时辰,陛下就如此大动干戈了? 得知皇后娘娘身边的芳华,去了钟粹宫一趟,柔嬪娘娘就动了胎气。一时间,眾人猜测纷纷。 然而因为坤寧宫发生的事,整个后宫都透著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没人敢在这种时候,出去搅动风云。 …… 永寿宫。 “陛下当真是一点脸面,都不给皇后那个病妇留了,此举是打算废后啊!” “如此甚好,省得那个病妇一直到死,都还占著中宫之位!” “皇后这些年作的恶,姑母早就在暗中收集了不少证据。可她老人家一直说时机未到,再等等,再对那个病妇出手。现在机会终於来了!” “有姑母在暗中推波助澜,她绝不可能以皇后的身份去死了!” 柳贵妃笑道:“去年选秀时,姑母一眼就看中了柔嬪,觉得她进宫后,定会成为本宫手中最锋利的刀!薑还是老的辣,姑母的眼光果然没错!” 翠竹等人还从来没有见过,贵妃娘娘的心情这么好,纷纷在一旁附和:“坤寧宫那位德不配位,本就该给娘娘退位让贤!” 然而柳贵妃笑著笑著,忽然笑不出来了…… “满宫都说,陛下是因为皇后的传召,导致柔嬪动了胎气,才龙顏大怒,严审坤寧宫的人。” “柔嬪……柔嬪在陛下心中,真有这么重的分量?让他连自己的结髮妻子,最后的体面都不顾?” 这一刻,柳贵妃的心情极为复杂,既为姜皇后可能要被废了,而欣喜雀跃。 又为帝王对沈知念的在意,感到心惊和嫉妒。 甚至……冷静下来之后,还有一丝唇亡齿寒的感觉…… 第366章 朕会晋你为官女子 翠竹有些心慌! 因为坤寧宫的宫人,都被投入了慎刑司,就是因为皇后娘娘,试图算计柔嬪娘娘。 若贵妃娘娘钻了牛角尖,因妒生恨,对柔嬪娘娘下手,那她岂不是也要落到跟芳华一样的下场了? 而且翠竹真不相信,柔嬪娘娘心中在陛下心中,占据著那么重的位置。 “娘娘,哪能呢?” “陛下子嗣单薄,就算要在意,最在意的也是柔嬪娘娘肚子里的皇嗣。” “况且陛下应该早就对皇后娘娘不满了,这一点,从陛下封禁了坤寧宫那么久,就能看出来。依奴婢看,陛下不过是隨便找了个藉口,发落皇后娘娘。” 柳贵妃坐在椅子上,似乎受到了安慰:“你说得对……” 陛下为了剷除镇国公府,都能將文妃那个贱蹄子宠上天。那么以柔嬪为理由,发落皇后那个病妇,又有什么奇怪的。 柳贵妃这样想著,心情好转了不少。 …… 太极殿。 后天就是圣寿节了,可给太后娘娘抄的佛经还差许多。今天去见皇后,耽误了那么多时间,姜婉歌刚回来,就马不停蹄地抄了起来。 听说了坤寧宫发生的事,她嚇了一跳! 皇后都要死了,陛下在这个时候动她干嘛? 芳华去过钟粹宫,难道是皇后还改不了打胎的习惯,想在临死前再动一波手,把沈知念肚子里的孩子带走? 做坏事就算了,还失败了…… 姜婉歌快速在心中,分析著这件事对自己的利弊。 古代的家族都讲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的姐姐是先皇后,那么將来她想登上后位,从身份上就占据了优势。 如果姜皇后死之前还被处置,成了罪人,自己不也成了罪人的妹妹? 不行! 她得捞姜皇后一波!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可佛经还没抄完,留给她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姜婉歌担心,这个任务如果完不成,就没办法向陛下和太后娘娘交代。到时候耽误了自己的册封礼,她不能成为名正言顺的妃子,岂不是更糟糕? 想到这里,姜婉歌快速写了一封,为姜皇后求情的信,交给了墨韵:“你把这封信,送到养心殿去。” 南宫玄羽都看在她的份上,放过镇国公府了。姜皇后马上就要死了,不管是对他,还是对大周,都没有任何威胁。 而且姜皇后虽说想对沈知念动手,不也没有成功吗? 只要她求求情,陛下会消气,让姜皇后体体面面地走的。 墨韵应了一声“是”,拿著信离开了。 去养心殿的路上,她的一颗心控制不住,变得激动起来! 自从有了爬龙床的心思,她就一直在苦等机会。然而以她的身份,想避开娘娘,单独接近陛下,太难了! 今天终於等到了时机,还要感谢皇后娘娘用自己的命,成全了她! 到了养心殿,墨韵朝李常德行了一礼:“李公公,我家娘娘有东西,让我来交给陛下。” 李常德从来不会在明面上,为难后宫的任何妃嬪,笑呵呵道:“咱家这就去为文妃娘娘通报。” 很快他就出来了:“姑娘进去吧。” “谢李公公。” 墨韵含笑福了一礼,进了主殿,心臟扑通地跳了起来! 高位上坐著的帝王,那么俊美,那么威严!若是能成为他的女人,她这辈子都值了! 她本就是镇国公精挑细选出来的,对自己的容貌和身段很有信心! 墨韵跪在地上行礼,將自己最美的角度展现出来:“奴婢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南宫玄羽手中拿著一封奏摺,头也没抬地问道:“文妃派你过来,所为何事?” 对皇后动手,就意味著覆灭镇国公府的计划,已经进行到了最后阶段。这种时候,帝王每日要忙的事,不知道有多少。 若不是怕文妃添乱,他根本不会见她身边的宫女。 墨韵將怀中的信拿了出来,含羞带怯地望著南宫玄羽:“启稟陛下,是我们娘娘想为皇后娘娘求情,但因为圣寿节將至,她要抄佛经脱不开身。所以写了这封信,让奴婢送到您面前。” “请陛下恕奴婢僭越……” “奴婢並不想跑这一趟,因为奴婢觉得,陛下要处置谁,定是那人犯了不可原谅的错。娘娘却仗著陛下宠她,就做一些让陛下为难的事,实在……实在是不应该。” “可奴婢在太极殿当差,又不得不听娘娘的话……” 说这番话的时候,墨韵的身体微微颤抖著。看起来就像一个胆小柔弱,可为了大局,鼓起勇气,勇敢直言的女子。 南宫玄羽眼底闪过了一丝讥誚,放下奏摺看向了她。 每个月,后宫想爬龙床的宫女,不知道有多少,类似的手段他已经见过太多。只一眼,就看出了墨韵的心思。 这个宫女的容貌和气度,在宫女中確实都是上乘,甚至比一些低位宫嬪还好。尤其露出这副柔弱可怜的姿態,一个劲地为他著想,很难不引起人的注意。 然而……他是喜欢柔弱善良的女子,可也不是什么都吃得下。 南宫玄羽想到,围剿镇国公府的计划,已经在宫外秘密展开了,这时不宜再节外生枝。 不如再给文妃找点事做,让她没心思掺和皇后的事。 他低头审视著墨韵,开门见山地问道:“你想做朕的女人?” 墨韵没想到,陛下会这么直接,一张脸瞬间红透了。 她虽然有些摸不准陛下的心思,可有些机会是转瞬即逝的,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墨韵乾脆把心一横,点头道:“是!陛下龙章凤姿,奴婢敬仰不已!” 南宫玄羽眼底的讥誚之色更浓了:“放下信,自己去偏殿待两个时辰再回去。朕会宣称今日幸了你,晋你为官女子。” 官女子虽然没有品级,只是可以侍寢的宫女,但只要再进一步,便可成为答应,是正儿八经的小主了! 墨韵都快被这个惊喜砸晕了! 她虽然不知道,陛下这么做的目的。可她一直所求,不就是成为陛下的女人,博一个好前程吗? 第367章 姜婉歌真的要气哭了(18万打赏值加更) 只要她听陛下的话,乖乖配合,还愁入不了陛下的眼? 今日侍寢是假的又如何?终有一日,她会成为真正的小主! 墨韵羞涩一笑:“奴婢都听陛下的!” 她去了偏殿后,南宫玄羽將姜婉歌的信拆开看了看。无非就是说皇后活不了几天了,又是她的姐姐,求他看在她的面子上,给皇后最后的体面。 帝王眼底闪过了一丝不耐,隨手將这封信揉皱,丟在了地上。 李常德十分有眼力见,立刻捡起来扔进了香炉里。 …… 太极殿。 將近一个月,姜婉歌忙起来,就不知道时间为何物了。 或许是因为锻炼得太久,她现在抄佛经,手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容易酸了。 又完成了一些任务,姜婉歌停下来歇息时,才发现不对,蹙眉问道:“这都过去多久了,墨韵怎么还没回来?” 纸影的神色有些微妙:“娘娘,奴婢刚才就遣人去养心殿问过了。陛下身边的小徽子说……说……” 姜婉歌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有话就说,吞吞吐吐干什么?” “难道是陛下不想放过皇后娘娘,所以迁怒去送信的墨韵了?” “她也真是的,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纸影的神色更微妙了,低头道:“回娘娘,並不是……” “是陛下宠幸了墨韵,已经將她晋为了官女子……” 早知道有这样的好事,她们就抢著去送信了,平白让墨韵占先机,爬上了陛下的龙床。 “砰!” 姜婉歌手中的毛笔,重重掉在了书桌上,刚好的佛经顿时被墨汁污染。 但此刻,她根本顾不上这个,抬起头不敢相信地问道:“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 且不说墨韵那个贱婢怎么敢的! 陛下说过,他心里真正爱的人,只有她一个! 为什么?!陛下为什么会宠幸她身边的宫女?! 纸影重复了一遍:“陛下宠幸了墨韵,將她晋为了官女子。此事千真万確,奴婢万万不敢胡说!” 姜婉歌跌坐在椅子上,泪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心痛到无法呼吸! 伤心过后,她心中涌起了无限的愤怒! 自己的老公怎么会有错?错的当然是那些狐狸精! 她平时对墨韵还不够好吗?为什么那个贱婢,要背著她勾引陛下?! 笔意从外面走了进来,低头道:“娘娘,墨韵回来了……” “她还敢回来!” 姜婉歌咬牙道:“让那个贱婢进来!” “是!” 其实,纸影、笔意和砚情也很想知道,墨韵最终会落到什么结局。这样她们就可以考虑,要不要走跟她一样的路了。 离开养心殿前,墨韵特意將自己的髮髻弄得鬆散了一些,装出一副刚承完恩的样子。 一路上遇到的宫女,有些朝她投来了鄙夷的目光,有些则艷羡不已。 墨韵根本不在意她们的看法。 只要能飞上枝头,这些宫女以后见到了自己,还不是得恭恭敬敬地叫一声“小主”。 既然决定了爬龙床,她就知道回来后,將面临娘娘怎样的怒火,也想好了应对之策。 墨韵走进內室,跪在地上行了一礼:“奴婢给娘娘请安!” 姜婉歌抄起桌子上的砚台,砸了过去! “贱婢!本宫让你去养心殿送信,你竟敢勾引陛下!” 这砚台要是砸在头上,她还不得毁容? 墨韵往旁边一闪,避了过去,毫不畏惧地对上了姜婉歌的目光:“后宫佳丽三千人,每一个都是陛下的女人,奴婢也不例外。” “陛下要宠幸谁,是他的权力。娘娘如此善妒,传出去了,只怕会令陛下不喜。” 如果墨韵是正常爬了龙床,回来见主子时,自然心虚得不行,在姜婉歌面前夹起尾巴做人还来不及,哪敢这么囂张。 然而她是个聪明人,知道陛下明明没有宠幸她,却对外这样宣称,就是因为她有利用价值。 既然如此,她背后站著的是陛下,何须再惧怕文妃娘娘? 姜婉歌气得胸口不停地起伏,都快晕过去了:“你、你敢背主,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是吧?!” “区区一个官女子,命比螻蚁还贱,你真以为本宫不敢把你怎么样?!” 墨韵似笑非笑道:“陛下对奴婢正是新鲜的时候,还说了明日依旧要召奴婢过去侍奉。若奴婢有什么损伤,只怕娘娘不好向陛下交差呢。” 姜婉歌真的要气哭了! 她终於明白现代社会,那些老公出轨后,被小三上门挑衅的原配,是什么感受了! 这些小三,怎么这么贱啊!!! 墨韵也怕將姜婉歌刺激得太狠,她真的会不顾后果处置自己,便道:“陛下说奴婢今日辛苦了,让奴婢回来后好好休息。奴婢先行告退了。” 纸影、笔意和砚情,在旁边看得都惊呆了! 原来得到了陛下的宠爱,底气就能这么足?! “啊!啊!!啊!!!啊……” 姜婉歌气得將桌子上刚抄好的佛经,都撕了个粉碎! 墨韵那个贱婢,从前在她面前大声说话都不敢,现在却敢这么张狂,不就是因为陛下对她有几分新鲜感! 姜婉歌现在压根没心思想皇后的事了,满脑子都是怎么收拾那个背主的贱婢! …… 此事在后宫传开后,眾人的反应不一。但绝大多数妃嬪,哪怕是最善妒的柳贵妃,也没有將此事放在心上。 原因很简单,一个宫婢,哪怕成了官女子,也不配做她们的对手。跟这样的人爭宠,不是平白失了身份吗? 柳贵妃不屑的同时,甚至还有些幸灾乐祸。 文妃那个贱蹄子,也算是尝到被心腹背叛的滋味了。 而且宫女背著主子爬龙床,对主子来说,向来是极为丟脸的事! 后天就是文妃的册封礼了,她还有脸出去见人? …… 钟粹宫。 许多人都在议论,陛下是不是看上了墨韵的美貌,沈知念却想得更深。 南宫玄羽是帝王,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何必做这样的事? 而且他如果看上了墨韵,多得是机会宠幸她,为什么偏偏选在了这个时刻? 只怕是不想让文妃联合镇国公府,阻挠他审问姜皇后的罪过。 第368章 朕没有宠幸文妃身边的那个宫女 明白归明白,有些戏沈知念还是得做。 后宫的妃嬪们不把墨韵当回事,是因为她身份低贱,入不了她们的眼。 帝王的柔嬪沈知念,当然不会在意一个由宫女升上来的官女子。 但南宫玄羽的爱人念念,却会因为自己动了胎气,臥床休养的时候,他还有心思宠幸宫女,而黯然神伤。 不然那个男人又怎么会一直坚信,她深爱著他? 所以……翌日南宫玄羽照例来钟粹宫,看望沈知念和孩子的时候,却发现她的模样比昨日更憔悴了…… “臣妾参见陛下……” 沈知念似乎不愿在南宫玄羽面前,展露出脆弱的一面,强行压下了眼底的哀伤,想起身行礼。 帝王上前阻止了她:“不必多礼。” 沈知念的薄唇微微抿起,强顏欢笑道:“谢陛下。” 南宫玄羽仔细一想,便明白了她的心情为何不佳。 这一刻,他心中忽然升起了隱秘的喜悦。 后宫的那些妃嬪,人人都说爱他。可得知他宠幸了文妃的宫女,她们不是不屑,就是想看文妃的笑话。 真的爱一个男人,会是这种反应吗? 说到底,包括贵妃在內,她们最爱的都是自身的地位,和他的身份。觉得一个宫女无法威胁到她们,才会对墨韵如此不屑。 唯独念念,爱的是他这个人。 故而在她看来,这件事不是帝王宠幸了一个宫女,不值一提。 而是自己心爱的男人,在自己身子最不好的时候,还有心思跟別的女人寻欢作乐。 看著沈知念眼底的悲伤,南宫玄羽真是既欣喜,又心疼。 隨著他挥手,宫人们无声地退了出去。 南宫玄羽握著沈知念的手,温声问道:“念念不开心?” 沈知念强装出一副懂事的样子:“臣妾不敢。” 南宫玄羽眸中的笑意更浓了:“朕都还没说,你因何事不开心,你就说不敢。这是不打自招吗?” 沈知念將头偏到了一边:“臣妾向来是说不过陛下的……” “你都还没说,怎么知道说不过?” 南宫玄羽將她的脸转了回来:“现在这里没有旁人,念念可以跟朕说说,为什么不开心吗?” “你不是曾说过,只求和朕心意相通?既如此,我们之间便不需要有秘密。” 沈知念似乎被打动了,一双翦水秋瞳里,带著不易察觉的委屈:“臣妾听说陛下昨日在养心殿,幸了一名宫女……” “其实臣妾明白,陛下富有四海,后宫的所有女人都是属於您的。您要宠幸谁,任何人都没有资格置喙,臣妾更不该因此难过。” “只是……只是陛下想在任何时候宠幸別的女人,都可以。为什么、为什么偏偏要在臣妾怀著您的孩子,又动了胎气的时候?” 说到这里,沈知念的声音越发委屈:“这让臣妾想起了,陛下曾经说过,您心悦臣妾。臣妾当了真,所以生出了不该有的妄念,觉得自己与陛下两情相悦。” “却没想到……陛下给了臣妾这样的当头一击……” “这让臣妾忍不住想,难道陛下就一点、一点都不在意臣妾的感受吗……” 话音落下,沈知念吸了吸鼻子,低头告罪道:“是臣妾失言了,请陛下恕罪……” 南宫玄羽一把將她拥入了怀里,声音里带著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欢愉:“念念,你没有失言。相反,朕很高兴,你愿意对朕敞开心扉,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沈知念的声音有些不安:“陛下……不怪臣妾善妒吗?” 南宫玄羽眉眼含笑:“如果一个女人,在意自己心爱的男人,也叫善妒,那朕希望念念越善妒越好!” 在他没看到的角度,沈知念的眼底浮现出了一抹讥誚。 这个男人曾经也是这样跟柳贵妃说的吧?柳贵妃当真了,结果呢? 所以啊,男人,尤其是帝王的话,听听就好。 如果自己把握不好其中的度,一味地照做,只怕就离失宠不远了。 南宫玄羽此时正在兴头上,沈知念当然可以再放肆一点:“那陛下明知道臣妾会吃醋,会难过,为何还要……” 南宫玄羽捧著沈知念的脸,眼底带著丝丝笑意,温声道:“朕没有宠幸文妃身边的那个宫女。” “朕知道你昨日才动了胎气,又怎么会在这种时候,做让你难过的事?” 帝王拥有三宫六院,且前朝和后宫息息相关,他当然不会为了任何一个女人,置满宫的妃嬪於不顾。可也不会在念念的身子最脆弱的时候,还有心思去寻找新欢。 沈知念根本不在意,南宫玄羽是宠幸妃嬪还是宫女。之所以演这一出,不过是为了让他相信,她真的死心塌地爱著他。 南宫玄羽说出的事,倒是她没料到的,沈知念的心情忽然有些复杂。 “……陛下为何要这么做?” 镇国公府倒台,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有些事,这时候就没必要瞒著了。 “文妃与皇后是姐妹,定会想尽办法,与镇国公一起保全皇后最后的体面,朕不过是给她找点事情做。” 沈知念眼波流转,忽然嗔了南宫玄羽一眼:“原来是这样。” “都是陛下不好,平白惹臣妾难过!” 南宫玄羽哭笑不得:“又是朕不好了?” “朕幸了墨韵,是错;没宠幸她,也是错?” “满宫也只有你,敢这样跟朕说话。” 沈知念垂下了眼帘,轻哼道:“就是陛下的错!” “是对陛下的爱,让臣妾变得小肚鸡肠,变得多思善妒,变得一点都不像原来的自己了……” “有时候臣妾真的希望,自己不要那么爱陛下,这样就不会那么在意陛下了……” “不会所有喜怒哀乐,都被陛下主宰著……” 帝王向来冷硬的心,已经软成了一湾春水:“说什么傻话呢?” “念念爱朕,朕又何尝不是同样爱著念念?” “朕最喜欢的,就是念念在朕面前坦诚的样子。” “你的『小肚鸡肠』,你的『多思善妒』,都是爱朕的表现,朕高兴还来不及。” 第369章 慎刑司查出所有真相 沈知念靠在南宫玄羽怀里,满意地笑了,声音轻柔:“那陛下答应臣妾,以后有类似的事,不要瞒著臣妾,不要再让臣妾白白伤心了。” “好不好?” 只有掌握更多的信息,她才能知道,下一步棋怎么走是最好的! 南宫玄羽摸著沈知念的头髮,眼底带著醉人的温柔:“好。” “……其实,朕准备等此事结束后,追封你的母亲为誥命夫人。” 沈知念抬起头,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惊喜:“此话当真?!” 她知道,帝王这里的“母亲”,指的不是周氏,而是她的生母梦夫人! 南宫玄羽捏了捏沈知念的脸:“君无戏言。从什么时候骗过你?” 母亲明明是良家女子,但周氏从前总喜欢羞辱她,说她是低贱的妾室,就算再得老爷喜欢,也只是个上不了台面的玩物,跟青楼里的妓子没有任何区別。 可现在,母亲先是成了平妻,后又要成为誥命夫人了。周氏见到了她的牌位,也得低一头。 母亲在天之灵如果知道这件事,一定会很欣慰吧! 沈知念眼眶微热,真切地感激道:“臣妾多谢陛下!” …… 五月初二,圣寿节,也是文妃的册封礼。 太后生辰,普天同庆! 京城和各个直隶省,早就提前建好了道场,会在今天统一为太后诵经贺寿。 直隶省的大小官员,都会按照身份、品级统一列队,在指定的时间,望著皇宫的方向行礼。 而皇宫內,帝王会首先带著王公大臣,到慈寧宫向太后行礼。然后统一出发前往太和殿,让太后在太和殿接受文武百官的朝贺。 没资格赴宴的小官、各直隶省耆老、士族和普通百姓,通常会统一到大周门以內,午门以外的那片区域,遥遥向太后行礼、祝贺。 太后还会亲自赏赐茶果、酒食和其它宝物,给大臣与上了年纪的命妇。 最后,再由帝王批准大臣编纂《圣寿圣典》,太后的生辰庆贺,便彻底结束了。1 今日,帝王依旧天未亮就起来了。 王公大臣们,皆已在进宫的路上。 李常德匆匆从外面走了进来,將手中的供词呈了上去:“……启稟陛下,芳华和坤寧宫的宫人都招了。” “皇后娘娘这些年做的一干恶事,以及相关证据,都在这里了……” 今天才是坤寧宫的宫人,被打入慎刑司的第三天早上。按理说那么多繁琐的事,没这么快全部审问出来。 然而早在很久以前,柳太后就开始收集姜皇后作恶的证据,为的就是等时机成熟了,给予她致命一击! 姜皇后把位置腾出来了,柳贵妃才能登上后位! 这一次,有柳太后在暗处推波助澜,慎刑司的调查,可谓前所未有的顺利! 帝王拿起供词看了看,脸色越来越阴沉! 儘管早就知道皇后的手不乾净,可南宫玄羽压根没想到,她犯下的恶事,竟比他想像中要多得多! 指使柳如烟,在去年的万寿节,害康贵人小產! 利用塞外秘药苏合丸,让柳如烟假孕爭宠,意图“流產”后陷害柔嬪! 指使上官庶人放火烧冷宫,想治柔嬪一个管理不力之罪! 让坤寧宫的掌事太监高云怀,在柔嬪册封礼当日,往她的鞋子里放针,嫁祸给当初的孟嬪! 命令高云怀,害孟嬪小產! 甚至……大皇子当年爬树摔下来,不治身亡;二皇子被蚕豆噎死的事,都是皇后的手笔! 不仅如此,昔日在王府,那些有了身孕的侧妃、侍妾,要么小產,要么生產时母子俱亡,也都是皇后做的! 诸如此类,一桩桩,一件件事,数不胜数…… 哪怕帝王身处这个位置,见过了太多恶人,还是觉得姜皇后的种种行为,简直令人髮指! “这个毒妇,竟如此歹毒!” 过去的那些年,他竟与这样的毒妇结髮为夫妻,相伴走过了那么多岁月。 一想起,南宫玄羽竟有种不寒而慄的感觉! 李常德又何尝不是胆战心惊! 或许皇后娘娘年纪轻轻就沉疴缠身,命不久矣,就是因果报应吧…… “李常德!” 帝王沉声道:“研墨,朕要擬詔书!” “待圣寿节结束,便將此事昭告天下!” 李常德立刻上前:“是!” 洋洋洒洒地写完圣旨,帝王怀著满腔怒火,將玉璽重重盖在了上面! …… 坤寧宫。 虽说宫人们都被投入了慎刑司,可陛下没有下旨,侍卫们可不敢真的对姜皇后不管不顾,让她就这么死了。 因此,每日都有一名小宫女,进来餵姜皇后一些水和稀粥。 姜皇后吃进去的不多,但好歹没饿死。 小宫女只管餵水食,其它事情可不管。姜皇后的拉撒便都在床上,无人收拾。 堂堂一国之母,到了此刻,身下竟全是秽物,一进来就能闻到一股恶臭…… 这两天,姜皇后的神志都有些不清了。时而觉得,这是她刚嫁入王府的时候;时而又觉得,现在是陛下初登基,她刚坐上皇后宝座的时候。 看著李常德带著一帮小太监,从外面走了进来。姜皇后脸上露出了一抹自以为端庄的笑容,吃力道:“李……李常德……可是、可是陛下又派你送……送什么赏赐过来了?” “外、外面是什么声音?” 李常德面无表情地望著她:“回皇后娘娘,今日是圣寿节,陛下正带著王公大臣们前往慈寧宫,为太后娘娘贺寿呢。” 姜皇后的目光有一瞬间的呆滯,思绪这才被渐渐拉了回来。 她想起来了,如今是她成为皇后的第二年。 陛下厌弃了她,她的所有心腹都不得善终,她也即將走到生命的终点了…… 姜皇后眼中流下了浑浊的泪水,依旧带著最后的期盼:“李常德,陛下……陛下为何这时、这时派你过来?” “是不是……是不是让你来接本宫,去……去为太后娘娘祝寿?” “也对,本宫是皇后,是一国之母,这样的大日子,怎能……怎能不在?” —— 註:1太后的生日流程,参考了百家號人文擷英《清朝皇帝的生日和祝寿》。 第370章 姜皇后被废(46万票加更) 都这种时候了,还在做春秋大梦呢! 李常德懒得跟姜皇后废话了,直接展开了手中的圣旨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兹有皇后姜氏,阴怀妒害,包藏祸心,屡屡诬陷妃嬪,戕害皇嗣,有虎狼之毒!不堪承天命,奉祖宗,今废为庶人!死后不得葬入皇陵,尸身发还本家!” 李常德放下圣旨,扫了床榻上瘫著的妇人一眼:“姜氏,接旨吧!” 姜庶人整个人都愣住了,那双深深凹陷下去的眸子里,写满了不敢相信! “不、不会的……不会的……” “本宫是陛下的结髮妻子啊!陛下怎会、怎会如此狠心对本宫?!” 她已经嫁入了皇室,可陛下不仅將她废为了庶人,还连皇陵都不许她葬入! 她一个出嫁女,死后尸身竟被发还本家,这不管是对她,还是对镇国公府,都是莫大的羞辱啊! 姜庶人风光了一生,压根接受不了这样的结局! 她最后不知哪来的力气,望著李常德嘶吼道:“本宫不相信!本宫绝不相信!陛下不会这样对本宫的!” “李常德,是不是你这个狗奴才假传圣旨?!” “本宫要见陛下!本宫要见陛下!” 李常德还要赶到慈寧宫去侍奉帝王呢,哪有时间浪费在姜庶人身上。 他直接將手中的圣旨,丟给了姜庶人,懒得再搭理她:“走吧!” 身后的小太监们立刻跟了上去:“是!” 姜庶人颤抖著手,捡起身上的圣旨,展开后,一个字,一个字地往下看去。 阴怀妒害。 包藏祸心。 有虎狼之毒。 不堪承天命。 不堪奉祖宗。 原来……原来他们年少结髮,到最后,陛下竟是这样看她的…… 可明明新婚之夜,陛下亲口跟她说,愿他们结髮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啊…… “陛下,您好狠、好狠的心啊!” 姜庶人的目光,落在最后盖著玉璽的地方,猛然喷出了一口血,明黄的圣旨瞬间被鲜血染红了。 隨著姜庶人的双手垂落,圣旨也滚落到了地上。 她倒在床上瞪大了双眼,死不瞑目…… …… 前几次的宫宴,总会或多或少出现一些变故,搞得柳贵妃都有心理阴影了。 柳太后不仅是大周最尊贵的女人,更是她的亲姑母。圣寿节的宴席,她从很早以前,就每一个细节都亲自盯著了。 所幸这一次,从开始到结束,都没有出任何岔子。 唯一被人津津乐道的就是,满宫都知道文妃从一个月前,就肩负陛下布下的重任,为太后娘娘抄佛经祈福了。 可到了今天,她派人送过来的佛经,竟还差一小半。 文妃宠惯六宫的日子,不知道有多少人嫉恨她。抓住了这个机会,她们可不得一个劲地攻訐她! 许多人都说,文妃娘娘辜负了陛下的重託,对太后娘娘不诚心,理应受到惩处! 然而到这种时候,陛下竟然还护著文妃,说只要她尽力就好。 文妃虽然不在场,但不知道收穫了多少嫉妒。 私兵被灭,兵符失窃,坤寧宫的宫人都被打入了慎刑司。镇国公怎么可能到现在还不明白,是帝王想对镇国公府出手了! 然而在大周盘踞了数百年的大世家,底蕴远不是一般贵族能比的。即便到了现在,也还没到图穷匕见的时候! 帝王在演戏。 镇国公也一边暗中部署,一边陪著演戏,说感谢陛下对文妃娘娘的宠爱与宽容。 一时间,君臣间的氛围,看起来竟分外和谐。 然而不管是帝王,还是镇国公,都明白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寧静。 终於,圣寿节结束,坤寧宫发生的事,也传开了。 这一回,不仅是后宫,连朝野都为之震动!!! 不单单是大周,自古以来的每一个朝代,皇后都是一国之母!帝后一体,国母的地位,轻易不能动摇!无故废后的帝王,都会被人视为昏君。 然而陛下废了姜氏,朝堂上下没有一个人说反对的话。毕竟姜氏犯下的那些罪行,真的是罄竹难书! 就连镇国公,也连夜上了数道请罪的摺子! 姜庶人的尸首被发还本家后,甚至连镇国公府的祖坟都没入。镇国公只让人隨意找了个山堆,將她掩埋了。 镇国公夫人的眼睛都快哭瞎了,也无济於事。 有人幸灾乐祸,有人唏嘘不已。 心情最复杂的人,莫过於柳贵妃了…… 她与姜庶人的年龄、家世、容貌,都旗鼓相当。少女时期,她们被並称为“京城双姝”。 哪怕是她,也想不到,姜庶人最终竟会落到如此淒凉的下场…… “……翠竹,本宫和姜氏斗了小半辈子。本宫曾以为,看到她倒台的那一日,本宫一定会仰天大笑,恨不得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本宫的好心情!” “可当这一天真的来了,本宫心中除了快意,竟是唏嘘更多……” “姜氏一贯把家族的荣耀,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她一生都在为镇国公府谋划,哪怕临死前,也还想著除掉柔嬪,为文妃铺路。” “可到头来,镇国公府却连她的尸身都不曾收敛……” “过去本宫一直觉得命运不公,同是顶级世家的嫡长女,凭什么她为正宫,本宫为妃妾?” “但现在,本宫竟觉得,自己比姜氏幸运多了。不管是姑母,父亲、母亲,还是定国公府的族人,都把本宫的意愿,看得比家族的荣耀重要。” “哪怕本宫当年要自降身份,顶著所有人的嘲笑,嫁给还是王爷的陛下为妾,他们最终也还是隨了本宫。” “本宫一定不会、不会落到跟姜氏同样的结局,你说是不是?!” 贵妃娘娘这是兔死狐悲了。 翠竹安抚道:“姜氏命贱,娘娘尊贵无比!她怎可与娘娘相提並论?” “依奴婢看,娘娘最后一定会荣登后位,母仪天下!百年之后,也会与陛下同葬帝陵,享永世香火!” 柳贵妃心中的那股淒凉感,这才渐渐消退,眼底眉梢儘是笑意:“你说得对!” “本宫斗倒姜氏,成为了最后的贏家,应该高兴才是!” 第371章 镇国公要做最后的困兽之斗了 太极殿。 姜婉歌从被帝王封为文妃的那一天,就听许多宫人说过,妃位的册封礼多么风光、隆重! 她也一直期待著,被万眾瞩目的那一天,这才符合天选女主的排面! 然而姜婉歌万万没想到,当这一日真的到来了,別说排面了,简直是上不得台面! 满宫的人都忙著为太后娘娘贺寿,根本没人顾得上她…… 一天下来,姜婉歌都快委屈哭了! 都怪该死的柳贵妃,嫉妒她受陛下宠爱,故意把她的册封礼,安排在圣寿节! 她一直都相信,陛下肯定是想护著她的,只是忌惮定国公府,才不得不妥协了。 千错万错,都是柳贵妃的错! 然而姜婉歌万万没想到,当她举行完册封礼,回到自己的宫殿时,等来的居然不是陛下的安抚,而是姜皇后被废了的消息! 陛下也真是的,口口声声说爱她,却连这点面子都不给她…… 姜婉歌原本有些不满,甚至都开始在心里怀疑了,陛下是真的爱她吗? 如果真的爱她,又怎么会这么对她? 姜婉歌正这样想著,却听说圣寿节的时候,许多妃嬪都在攻訐她,没完成为太后娘娘抄的佛经,不忠不孝,不堪为妃! 要知道,大周以孝治天下,不孝可是无比严重的罪名! 任何妃嬪被扣上这个帽子,这辈子的前程基本上就完了,被打入冷宫都有可能! 是陛下力排眾议,一个劲地护著他,压下了那些流言蜚语,让任何人都不敢再指摘她。 姜婉歌心中涌起了一阵暖流,甚至有些歉疚。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陛下如此保护她,她不该怀疑陛下的真心…… 至於废后的事…… 算了。 姜氏本就是个阴狠歹毒,心如蛇蝎的女人。看书的时候,姜婉歌就非常不喜欢姜氏。 甚至一度遗憾,姜氏犯下的那些恶事,都是死后才被清算的。她美美地做了一辈子的皇后,真是便宜她了! 要不是穿成了镇国公的便宜女儿,姜婉歌也不想和姜氏站在统一战线。姜氏落到这个下场,也是报应! 她何苦再为了姜氏,跟陛下闹得不愉快呢? 现在最要紧的,是想办法收拾墨韵那个背主的贱婢! 放在其它时候,姜婉歌贵为妃位,想处置一个官女子,再容易不过。 但陛下对墨韵正新鲜,今天又召她去养心殿侍奉了。 打狗还得看主人,哪怕是姜婉歌,也不得不有所顾忌。 肯定是墨韵使了些下三滥的手段,陛下才被她勾引了! 等著吧,一旦陛下对墨韵失去了兴趣,就是那个贱婢的死期! 这时,纸影从外面走了进来,让內室伺候的宫人都出去,压低了声音道:“娘娘,国公爷有秘密命令,让您近期想办法,利用一切能利用的棋子,在皇宫製造混乱!” 起初,镇国公送姜婉歌入宫,是想让她接替姜庶人的位置,生下皇子。 然后,他便利用小皇子谋朝篡位! 然而现在,帝王已经意识到了镇国公府的野心,並断掉了他的左右臂膀,镇国公不得不做最后一搏了! 所幸,哪怕私兵和兵符都没了,以镇国公府的底蕴,还是能在京城掀起不小的波澜! 只要能逼宫成功,他就能反败为胜,成为天下的主人! 但这种诛九族的事,镇国公连姜庶人都没有说过,姜婉歌自然不知道。 听到纸影的话,她疑惑地问道:“……製造混乱干什么?” 纸影摇了摇头:“国公爷的心思,岂是奴婢能揣测的?但奴婢觉得,国公爷肯定不会做对您不利的事,我们只要服从他的命令就行了。” 姜庶人虽然死了,但她留下的那些人脉、暗棋、后手,都由姜婉歌继承了。 姜婉歌很明白,她如果不听镇国公的话,便会失去在后宫的一切助力。 届时就算有陛下的宠爱,她恐怕也斗不过其他妃嬪。 横竖她和镇国公府是一体的,就像纸影说的,镇国公总不会害她。 “本宫知道了,会想办法的。” 姜婉歌想了想,又补充道:“以后类似的事,都不需要告诉墨韵那个贱婢!” 自从爬上了龙床,墨韵跟她们相处时,就像换了一个人,一直拿鼻孔看人。 纸影、笔意和砚情,现在跟墨韵也不是一伙的了,巴不得看她倒霉:“奴婢遵命!” 现在不用抄佛经了,姜婉歌坐在椅子上,有大把的时间去思考。 製造混乱? 怎样才能在后宫製造混乱呢? 宫里到处都有侍卫巡逻,放火之类的事,肯定是行不通的。 等等! 她想到办法了! 还有什么比妃嬪跟侍卫私会,更劲爆的事? 尤其沈知念现在还怀著皇嗣,此事一旦闹起来,定会在后宫掀起轩然大波! 一旦给沈知念扣上一个偷人的名声,所有人都会怀疑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野种了! 姜婉歌觉得,自己真是个天才,既能完成镇国公交代的任务,又能顺便除掉一个对手! “你去告诉姜盛,本宫会为他多方面打点,让他……” 纸影越听越心惊! 娘娘这一招,真是够狠的! 但只要能成功,柔嬪娘娘就完了! “是,奴婢这就去办!” …… 皇后薨逝,自然要举国哀悼,大办丧仪! 但一个庶人的死,掀不起任何波澜。 后宫真正会为姜庶人伤心的心腹,都进了慎刑司,不仅受到了严厉的惩处,还祸及家人。 大周正式没有皇后了,如今的后宫都以柳贵妃为尊,每天前往永寿宫巴结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柳贵妃也在阵阵吹嘘声中,彻底不为姜庶人的死唏嘘了,只觉得压在自己头上的那座山,终於没了! 然而……沈知念却从这股平静中,感受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 单单从宫里巡逻的侍卫,比以前增加了不少,就能看出来。 沈知念推测……应该是镇国公要做最后的困兽之斗了! 在大周盘踞了数百年的顶级世家,又出了那么多任皇后、宠妃,恐怕镇国公府在皇宫的隱藏势力,也不容小覷! 第372章 有后妃跟侍卫私通 还有,南宫玄羽这两天每次来看她,都是一副行色匆匆的样子。一看就是有要紧事,不太脱得开身。 即便如此,他还是没有忘记过当初许下的,每天都来看她和孩子的承诺,一直认真地践行著。 沈知念確实有些触动。 但也仅仅是触动而已。 毕竟她腹中怀的,也是南宫玄羽的孩子。做父皇的关心自己的孩子,不是应该的么? 幸好沈知念之前就让唐洛川对外宣称,她动了胎气需要臥床休养,正好有名正言顺的理由不出门。 这时,小明子忽然进来匯报导:“娘娘,您之前让奴才派人盯著姜盛,並注意文妃娘娘的动静。” “下面的人来报,文妃娘娘准备让姜盛……” 听完后,眾人脸上都是愤怒之色:“文妃这是要毁了娘娘啊!她和姜庶人不愧是姐妹,还真是一脉相承的狠毒!” 沈知念讥誚地笑了笑:“她倒比本宫想像中要聪明一些。” “既如此,便按照我们之前的计划行事吧,也该让她尝尝自食苦果的滋味了!” 小明子立即道:“是!” …… 姜婉歌当然不会蠢到,让姜盛跟沈知念“私通”。 因为姜盛是她的族兄,一旦这么做了,就算能除掉沈知念,姜盛也是死罪,还会祸及镇国公府! 到时候,自己肯定也会受到牵连。 所以从始至终,姜盛都只是姜婉歌放在明面上的幌子,让他数次去勾引沈知念,也只是为了使沈知念放鬆警惕。 她真正的杀手鐧,另有其人! 如今后宫主事的人是柳贵妃,姜盛一大早,就去永寿宫求见了。 並在过去的路上,就一直宣扬,他发现了有后妃跟侍卫私通,特来检举! 这个消息一传出来,如同一颗石子激起了千层浪! 满宫的宫嬪瞬间都不困了,不管位分高低,许多都赶来了永寿宫看热闹。就是想知道,究竟是谁这么胆大包天! 事情闹得这么大,柳贵妃自然不可能坐视不理。而且她现在满脑子想著的都是皇后之位,更要將后宫管理好,让陛下看到她的能力。 “……传姜盛进来!” 进了永寿宫,姜盛跪下恭敬地行了一礼:“属下给贵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万安!” 柳贵妃对镇国公府的人,可没什么好脸色,厉声问道:“姜盛,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若將空穴来风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你有几个脑袋够砍?!” 姜盛丝毫不慌,一副十分篤定的样子:“回贵妃娘娘,事关重大,属下若不是有万全的把握,也不敢来向您稟报。” “其实……属下本不想掺和后宫的阴私,只是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属下既入了宫里做侍卫,就有责任守卫皇宫的安全,检举宫妃的不贞之事!” 柳贵妃的第一反应是不相信。 因为陛下在她心中,是謫仙般的存在。那么威严,那么完美!怎么可能有宫妃放著陛下不喜欢,去跟侍卫私通,这不是侮辱陛下吗? 两边坐著的宫嬪们,都是一副看好戏的神色。 有胆子大的人,连忙问道:“姜侍卫,你说的究竟是谁?” 姜盛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事情是这样的,属下前些日子就发现,与属下同住一处的侍卫赵长河,行跡十分可疑。经常大半夜偷溜出去,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侍卫都是世家子弟,大多不住在宫中,一般是当值完毕,就出宫回家去了。 但许多负责巡逻的侍卫,每隔一段时间,换班到了晚上,宫门已经下钥了,宫里便有专门供他们休息的地方。 柳贵妃冷冷地望著姜盛:“即便如此,也不能证明赵长河夜晚偷溜出去,是与宫妃私通。你言之凿凿,若没有其它证据,本宫定治你一个诬告之罪!” 姜盛篤定道:“贵妃娘娘容稟,起初属下也没有多想。时间长了,属下才怀疑赵长河,是不是与哪个宫女有私情,才每每趁晚上出去与之私会。” “因此,属下便对赵长河多了几分关注。” “谁知近日,属下竟发现赵长河的柜子里,收藏著女子的贴身衣物!且从面料和刺绣看来,根本不是宫女的规格,而是娘娘才能使用的!” “属下嚇了一大跳,不敢隱瞒,所以连忙来稟报贵妃娘娘了!” “娘娘若是不信,大可亲自派人去赵长河的住处,搜上一搜!” “若真是属下弄错了,属下愿意认罚。否则放过了此事,使陛下的名誉受损,甚至將来混淆了皇家血脉,那才是天大的罪过啊!” 柳贵妃虽不喜欢,后宫有贱蹄子跟自己爭宠,可如果真的有妃嬪敢给陛下戴绿帽子,她定不饶恕! “来人,去搜!並传赵长河过来问话!” 小子终於等到了在贵妃娘娘面前表现的机会,应了声“是”,立刻带人去办了。 如今后宫的几位高位妃嬪,良妃被幽禁;德妃闭门养伤;沈知念动了胎气,臥床安胎;雪嬪向来不问世事。 文妃为了避嫌,免得让人怀疑此事是她指使姜盛的,也没有过来。 只剩下一些低位宫嬪,在这里交头接耳:“空穴不来风,姜侍卫既然敢这样说,看来是確有此事了!” “这还能有假吗?不管怎么说,姜侍卫也是镇国公府出来的人,还会连妃嬪和宫女的衣料都分不清?” “那个叫赵长河的侍卫,胆子也太大了吧,居然敢跟后宫的娘娘私通!” “就是不知道赵长河是谁家的子弟,只怕这次,他的家族也要受到牵连了!” “……” 很快,就有人把赵长河的身份,向柳贵妃稟报了:“贵妃娘娘,那个赵长河,是赵贵人的族兄,负责钟粹宫一带的巡逻。” 后宫的贵人、常在、答应数不胜数,柳贵妃不可能每一个都记得住:“……赵贵人是哪一个?” 翠竹道:“娘娘,赵贵人是去年选秀入宫的,初封常在,侍寢后晋为了贵人。后来不幸染了肺热病,便挪到偏僻的地方养病去了。” 第373章 朕诛你九族(19万打赏值加更) “前些日子,太医说赵贵人的身子已经大好了,她这才搬到咸福宫的右侧殿,丽宣阁。此事还是您允准的呢。” 柳贵妃每日要处理许多宫务,经翠竹这么一说,才想了起来:“原来是她。” “来个人去丽宣阁,召赵贵人过来。” 一名太监道:“是!” 吴常在也在看热闹的低位宫嬪里。 但此刻,她却笑不出来了。 因为她跟赵长河不仅认识,还是熟识。 她体弱多病,之前一直闷在落樱阁不出去。赵长河偶尔会带宫外的小玩意进来,为她解闷。 包括此次吴家落难,也是赵长河在外面托关係,才让耀祖免於被人欺负,还经常將耀祖的消息带给她。 其实……吴常在一直都知道,赵长河对自己隱秘的心思。 然而她早就是陛下的女人了,与赵长河之间绝无可能! 因此,两人一直保持距离,只以朋友的身份相处。 为什么赵长河居然会与妃嬪私通? 难道他以往对自己的那些情愫都是假的,实际他就喜欢跟后宫的女人不清不楚? 这一刻,吴常在心乱如麻…… 不多时,小子就带著从赵长河的房间里,搜到的贴身衣物回来了。 他本人也被押解过来了。 赵长河身形頎长,星眉剑目,是一个十分俊朗的美男子。容貌比起姜盛,竟丝毫不差。 看到他的这一刻,一些宫嬪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会有人冒著掉脑袋的风险,与赵长河私通。 隨著小子將搜到的贴身衣物丟在地上,不少宫嬪看到肚兜上绣著的並蒂莲,都羞红了脸。 娘娘、小主们的衣物,都是由內务府的绣娘统一裁製。只一眼,大家就看出来了,这布料確实是妃嬪才有的份例! 涉及高位妃嬪,哪怕柳贵妃代掌皇后权力,也无法隨便审问、处置了:“翠竹,去请陛下来永寿宫!” “奴婢遵命!” 后宫的高位妃嬪,总共就那么几个。柳贵妃愤怒的同时,心中居然是好奇更多:“大胆赵长河,还不快交代,与你私通的是何人?!” 赵长河进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旁边的吴常在。 没想到……他对吴常在的心思,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却还是被有心人察觉到了。 那人竟以吴常在为威胁,逼迫他做一些他不想做的事。 可是……他没有任何办法。 谁让见到吴常在的第一眼,他就为她沦陷了。只要能保护好她,让她在宫里平安喜乐地活下去,他怎么样都可以。 赵长河跪在地上,故意露出了慌乱之色,但最终还是咬紧了牙关:“千错万错,都是属下的错,贵妃娘娘处置属下就是了,属下不想连累其他人。” 姜盛嘆了一口气:“赵兄,今日的事你也不能怪我。与妃嬪私通,淫乱后宫,可是满门抄斩的死罪!” “我也只是不想看到你一错再错,最终连累家族而已。” “你就听我一句劝,把那不守妇道的妃嬪说出来吧!说不定贵妃娘娘会看在你如实交代的份上,求陛下对你从轻发落。” 这时,赵贵人也到了。 她恭敬地向柳贵妃行了一礼,极为复杂地看向了赵长河:“堂兄,你真做了如此糊涂的事?!” 赵长河只是低著头,一言不发。 柳贵妃冷笑了一声,不紧不慢地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妃嬪的贴身衣物,看起来虽然都差不多,但不管是布料,还是样式、绣纹上,都有细微的差別。” “此事就算你不交代,本宫费一些时间,也能查出来。” “到时候別说你了,就连在你面前站著的赵贵人,以及宫外的赵家,通通都会受到牵连!” “怎么?你真想因为你一个人,连累整个赵家?!” 赵贵人都快急哭了:“堂兄,你快交代啊!” “我入宫这么久,好不容易才养好了病,能重新被陛下看到了。你真要因为你的一己私利,毁了我,毁了赵家吗?!” 赵长河似乎有些害怕,抬起头紧张地问道:“贵妃娘娘,属下也没想到,此事……此事竟会有东窗事发的一天……” “若属下如实交代了,您真的能求陛下只处置属下一人,不迁怒赵贵人与赵家吗?” 柳贵妃的桃眼里,满是凌厉的光芒:“你没资格和本宫討价还价。” “是老老实实交代;还是等本宫查出,那个与你私通的淫妇是谁,再从重处置!你可以自己选一个。” 赵长河似乎失去了所有力气,跪伏在地上,颤抖道:“属下……罪该万死……” “千错万错,都是属下的错……是属下色令智昏,被柔嬪娘娘的美貌迷惑了……” “像她那样媚骨天成的尤物,哪个男人能抵挡得住?属下也是一时猪油蒙了心,求贵妃娘娘开恩啊!” 此话一出,满场譁然! 就连柳贵妃都愣住了。 “一派胡言!” 南宫玄羽大步从外面走了进来,甚至不顾帝王的形象,狠狠一脚踹在了赵长河身上,怒斥道:“谁给你的狗胆,竟敢污衊柔嬪?!” “你再敢往她身上泼一句脏水,朕诛你九族!” 所有人立即起身行礼:“臣妾/嬪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姜盛也跪在地上,低著头,唇角勾起了一抹阴冷的弧度。 柔嬪娘娘一直敬酒不吃吃罚酒,他每次示好,她都无视,那就让赵长河来毁了她吧! 他与文妃娘娘都知道,这个局做得有些拙劣,甚至漏洞百出。 但没有关係。 因为世道对女子苛刻,女子的清誉,本就是比性命还重要的东西,更何况是帝王的女人? 只要他们把私通的脏水,泼到柔嬪娘娘身上,就算拿出来的证据不够充分,流言也能杀死人! 只需让陛下心中有那么一丝丝的怀疑,以后就绝不会再宠幸柔嬪娘娘。连带著她腹中的皇嗣,也会变成血脉不明的野种! 母子俩的前程都完了! 姜盛都有些佩服了,文妃娘娘这一招真是高啊! 她知道怎样,才能最好地毁掉一个女人! 第374章 沈知念来了 听到“诛九族”三个字,赵贵人都快嚇哭了,身子一软跌坐在了地上! 她什么都没做错啊,为什么要平白无故被族兄连累?! 赵长河的心也狠狠一颤! 但他只迟疑了一瞬,眼神就重新变得坚定起来了! 因为他从来没有见过,像吴常在这样重情重义的女子。哪怕贵为宫嬪,也把手足之情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这份品质,何其难能可贵? 他年幼丧母,父亲续弦后,继母是个心狠的。只有一母同胞的阿姐,始终护著他长大,愿意为他付出一切。最后更是为了保护他,免遭继母的毒手,被继母磋磨死了…… 赵长河从小就发誓,长大了一定要娶一个像阿姐一样的女人为妻! 直到他在吴常在身上,看到了阿姐的影子,便无可救药地爱上了吴常在! 那些族人从来没有对得起过他,他又何必在意他们的死活? 他当年还小,没能保护好阿姐,如今一定要保护吴常在!为此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想到这里,赵长河顾不上身上的疼痛,重新爬起来跪好:“陛下,属下不敢胡言……” “是属下被柔嬪娘娘吸引了,才做出逾矩之事,偷窃了柔嬪娘娘的衣物。” “千错万错,都是属下的错!” “属下自知罪孽深重,不敢求陛下饶恕,只想求陛下明鑑,这些事真的与柔嬪娘娘无关,全是属下的单相思!” 赵长河如果说与他私通的人是沈知念,这话传出去后,对沈知念的名声虽然极为不利,却经不起推敲。 可他这样一个劲地维护沈知念,甚至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了,反而能坐实沈知念的罪名。 若两人不是確有私情,赵长河为何会豁出一切保护她呢? 吴常在坐在椅子上,衣袖下的双手微微握紧了。 她在洛樱阁养病,深居简出的日子,每日最盼望的其实不是被陛下想起,而是能见到赵长河。 过去,吴常在一直以为自己对赵长河无意,只是把他当朋友。 可今日,见他如此维护柔嬪娘娘,她忽然感受到了胸口传来的闷痛…… 所以,赵长河对她的好感,都是她的错觉?他不过是怜悯她身子不好,才给了她几分帮助。他心里真正喜欢的人,其实是柔嬪娘娘? 姜婉歌可不只做了这一手准备。 隨著赵长河的话音落下,那些依附於镇国公府的宫嬪,对视了一眼,纷纷道:“赵长河,你是把所有人都当傻子吗?若你柔嬪娘娘没有私情,怎么可能弄得到她的这么多贴身衣物?” “我想起来了!刚才不是还有人说,赵长河负责钟粹宫一带的巡逻吗?一切都对得上了!说不定他就是哪天当值的时候,与柔嬪娘娘看对眼了!” “天吶!这么说,柔嬪娘娘肚子里的皇嗣也未必是……” “陛下,您如此宠爱柔嬪娘娘,她却辜负了您的信任与爱重。您一定严惩她,以正宫闈啊!” “……” 帝王的尊严不容挑衅,这件事放在任何人身上,南宫玄羽心中都会出现一个疙瘩。 但念念不同。 后宫的这么多女人,唯有念念与他相爱。 他一直都知道,念念爱他爱到了骨子里,甚至以为他宠幸了一个宫女,她都会吃醋、伤心不已。 一个如此爱他的女人,又怎么可能背著他,与侍卫私通? 帝王的目光,从赵长河与姜盛身上扫过,周身的气场越发冰冷! 赵家! 姜家! 很好! 他根本不信这样的无稽之谈,放在其它时候,早让人把这两个胆大包天的侍卫,拖出去乱棍打死,发落其家族了! 然而帝王爱一个女人,真的会处处为她著想。 人言可畏,哪怕他贵为九五至尊,也堵不住悠悠眾口。今日的事若不查个水落石出,念念身上便会一直背负著与侍卫私通的罪名。甚至他们的孩子,也会被人质疑血脉。 这是南宫玄羽绝不能容忍的事! 看到帝王如此在意柔嬪,柳贵妃心里虽然不舒服,却她没有忘记最重要的事。 万一周贵人的肚子不爭气,她还得指望柔嬪生下皇子,让那个孩子成为定国公府未来的希望呢。 她自然不能在这个时候,让人將柔嬪的皇嗣污衊成野种。 “陛下,臣妾也相信以柔嬪的人品,定不会做出这种事。不如遣人去钟粹宫,传她过来问话?” 南宫玄羽正想说不必了,念念身体不好,怎能劳累。 沈知念却在菡萏和芙蕖的搀扶下,缓缓从外面走了进来。 她的脸色苍白无比,眉眼间却带著一股气愤与倔强,缓缓福身行礼:“臣妾参见陛……” 南宫玄羽起身,大步走了过去,將沈知念扶住了:“不必多礼!” “太医不是说你身子不好,近期最好臥床休养,你怎么跑到永寿宫来了?” 沈知念冷冷地看了地上跪著的人一眼,愤懣道:“臣妾也想知道,臣妾好好在钟粹宫养胎,究竟是得罪了谁,要遭受这样的无妄之灾?” “臣妾若再不过来,只怕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殊不知,她这副明明委屈无比,却依旧强撑著,不肯露出脆弱一面的样子,比楚楚可怜时,更惹人心疼。 帝王竟亲自扶著沈知念,走到椅子前坐下了:“朕从未疑心过你,你莫气坏了身子,中了幕后之人的奸计。” 沈知念吸了吸鼻子:“幸好还有陛下相信臣妾,不然臣妾真的不知要如何是好了……” 柳贵妃看著这一幕,內心酸甜苦辣的情绪,交织在了一起…… 她既为陛下相信柔嬪,柔嬪腹中的皇嗣不会被人质疑血脉,而感到欣喜。 又为陛下如此在意柔嬪,忍不住酸涩不已。 为什么? 人人都说陛下宠爱她,可陛下从来没有对她这么温柔过…… 难道就因为柔嬪腹中怀著的皇嗣,有一半的可能是皇子? 如果她没有伤了身子,还能为陛下开枝散叶。陛下对她,一定会比对柔嬪更好吧…… 赵贵人眼底,却闪过了一抹恨意! 第375章 慎刑司查到贴身衣物的主人 无风不起浪。 她才不相信,族兄会无缘无故去偷窃柔嬪的贴身衣物,就为了成全自己的单相思。 看柔嬪长得跟个狐狸精似的,就知道定是她耐不住寂寞,勾引了族兄! 说不定就像大家刚才想的那样,柔嬪腹中怀的根本不是皇嗣,而是族兄的种! 凭什么他们的私情,要让整个赵氏一族陪葬,要毁了她今后的人生?! 如果是族兄覬覦宫妃,赵家的所有人都会被连累。 可要是柔嬪不安於室,蓄意勾引。族兄只是犯了全天下的男人,都会犯的错误,一时没把持住。那处死他一人就好了,赵家说不定能求到一线生机。 当然,最好的结果还是,不管两人是谁先勾引的谁,只要能证明此事只是误会,赵家便不会有事,她也不会有事了。 不过这些话,赵贵人也只敢在心里想想。 陛下正在气头上,她可不敢衝出去触陛下的霉头。 韩答应最怨恨的就是沈知念了! 若不是因为柔嬪这个贱人,她怎么会由堂堂的贵人,被贬为谁都可以看不起的答应?! 她投靠德妃娘娘,就是为了寻找报復柔嬪的机会!没想到德妃娘娘还没出手,柔嬪就自寻死路了! 这个贱人最好跟自己一样,也被贬下来!被陛下打入冷宫赐死! 想到这里,韩答应看了赵长河一眼,用帕子捂著嘴,似笑非笑道:“柔嬪娘娘与贵妃娘娘一同协理六宫,对宫规应该再清楚不过,大家当然都相信,柔嬪娘娘不会明知故犯。” “只是……铁打的证据放在这里,光凭柔嬪娘娘几句话就想否认,实在很难服眾啊……” 姜婉歌安排的那些宫嬪,纷纷附和:“可不是!” “柔嬪娘娘说有人冤枉你,就有人冤枉你?你的贴身衣物,可都藏在赵长河的房间里,被人搜出来了呢!” “真是羞死人了!这事要是放在我身上,我都没脸活下去了!” “……” 沈知念轻蔑地看了韩答应一眼,眸中的不屑之色仿佛在说,这样的搅屎棍,她回头隨手就能收拾了,不值得在此刻浪费时间。 “哦?” “就凭赵长河说,这些衣物是本宫的,就是本宫的?” “本宫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赵长河的话,变成金口玉言的铁律了?” 说到这里,沈知念的目光,从刚才说话的那几名宫嬪脸上扫过,带著一股无形的压迫感:“陛下都还没下定论的事,你们听风就是雨,一个个迫不及待指摘本宫。” “陛下和贵妃娘娘都还在这里呢,本宫怎么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竟能越过陛下与贵妃娘娘,给本宫定罪了?!” 岂止沈思念,柳贵妃看她们的目光,也有些不善。 她倒不是护著沈知念,只是觉得自己的威严和权力,受到了冒犯。 这些依附镇国公府的低位宫嬪,脸色都是一白,连忙起身请罪:“臣妾没有这个意思,请柔嬪娘娘恕罪……” 有文妃娘娘撑腰,她们不怕柔嬪娘娘。可柔嬪娘娘將这么大的帽子,扣在了她们头上,她们哪敢当…… 沈知念冷笑道:“你们冒犯的,不是本宫的威严。该请罪的对象,也不是本宫。” 她们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了,转身向主位跪下:“请陛下和贵妃娘娘恕罪……” 同样的事放在其他人身上,她们要么一个劲地为自己辩解,要么怒火衝天。 念念却只是语气平淡,不疾不徐地指出了这些人的过错,谈笑间便占据了上风。 並且没有喧宾夺主,將贵妃的面子也照顾到了。 念念……果然有管理后宫的能力。 帝王不屑跟这些女人计较,柳贵妃也因为沈知念始终捧著她,心情还不错。 她冷冷地看向地上跪著的这些低位宫嬪:“既没有这个意思,便一个个都给本宫闭嘴,別在这里跟长舌妇似的!”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本宫的永寿宫是菜市场呢!” 柳贵妃的气势何其强大,经她这么一呵斥,她们心中即便再不甘,也不敢再说什么了:“……是。” 南宫玄羽原本担心,是赵长河这个狗奴才,不知道从哪里偷窃了念念的衣物,在这里诬衊她。 他若大张旗鼓去查,最后查出这些贴身衣物,確实是念念的,就无法收场了。 念念不会连自己的小衣都不认得,见她如此篤定,南宫玄羽终於放心了,沉声道:“李常德,命慎刑司的人全力调查此事!” 一般情况下,宫妃与人私通的丑事,肯定越低调处理越好。然而此事已经在宫中闹得沸沸扬扬了,大张旗鼓查清楚,反而能还柔嬪娘娘清白,堵住所有人的嘴。 “是!” 不管是赵长河,还是姜盛,都丝毫不慌。 尤其是姜盛,觉得陛下让慎刑司调查,正好! 妃嬪的衣物,都是统一送到浣衣局,由里面的宫女浣洗、晾晒、熨烫。这些过程,都有专门的管事嬤嬤盯著。 一是因为料子珍贵,损坏便是大罪。 二则是娘娘们身份贵重,她们的衣物,不能出任何差错。 一般人想盗窃妃嬪的贴身衣物,几乎是不可能的事。然而皇后娘娘留下的那些人手,早就交给了文妃娘娘。她想在浣衣局动动手脚,得到柔嬪娘娘的衣物,简直轻而易举。 想必很快,柔嬪娘娘就笑不出来了! 想到这里,姜盛竟有些可惜。 这样的尤物,竟没有被他引诱,到现在他还未能一亲芳泽。 沈知念坐在椅子上,面上露出了恰到好处的,被冤枉之后的气愤,心中却气定神閒。 因为她埋在太极殿的钉子,早就將她的贴身衣物,和姜婉歌的调换了。 文妃今天作的所有恶,终將反噬自身! 事关重大,苏全叶半点不敢马虎,亲自带著人去调查了。 他的办事效率很高,没过多久,便带著结果来永寿宫匯报了:“启稟陛下,从赵长河房里搜出的小衣,確实是妃嬪所穿的。但不是柔嬪娘娘的,而是……而是……” 第376章 桃色谣言对一个女人的杀伤力(20万赏值) 南宫玄羽並不意外,冷冷地问道:“是谁的?” 姜氏虽然被废了,可陛下对文妃娘娘的態度一如从前,苏全叶也有些拿不准陛下的意思,只好低著头道:“是文妃娘娘的……” 姜盛猛然睁大了眼睛! 这怎么可能?! 慎刑司的人是不是搞错了?! 赵长河眼底也满是错愕。 他和柔嬪娘娘往日无冤,近日无讎,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才诬陷她。 没想到,最终竟查到了始作俑者身上。 赵长河此刻竟有种畅快的感觉! 若文妃娘娘因此遭殃,算不算自食恶果? 姜盛疯狂地给赵长河使眼色。 还愣著干嘛?还不赶紧上去说,与他私通的人是柔嬪。不然这盆脏水,可要泼到文妃娘娘头上了! 赵长河就像没看到姜盛的暗示一样,跪在地上不一动不动。 而此举倒不是为了袒护沈知念。 毕竟他的任务一日没完成,吴常在就一日多一份危险。 只是他刚才表现出的形象,是哪怕粉身碎骨,也要为柔嬪娘娘著想。现在柔嬪娘娘已经洗清了嫌疑,他反而把脏水往她身上泼,岂不是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他是在诬陷。 柳贵妃看了沈知念隆起的肚子一眼,心落回了胸腔,畅快地笑道:“本宫当是谁呢?原来真正与人私通的,是文妃啊!” “姜盛,你还真是大义灭亲,连自己的族妹,都照检举不误。” 姜盛此刻的脸色,比吃了苍蝇还难看:“贵妃娘娘,不、不是的……” 依附於镇国公府的那些宫嬪,这时也傻眼了。 文妃娘娘不是在私底下交代,让她们今天一个劲地攻訐柔嬪娘娘,坐实她与侍卫私通的罪名吗?怎么到头来,罪名竟是指向文妃娘娘? 赵长河不得不帮著道:“陛下,贵妃娘娘,属下压根不认识文妃娘娘,真不知道她的贴身衣物,为何会出现在属下的房间里。” “说不定、说不定此事是有人故意陷害!求陛下明察啊!” 康贵人讥讽道:“证据指向柔嬪娘娘时,你说是自己情不自禁,被柔嬪娘娘的容貌与气质吸引了。” “可当证据指向文妃娘娘,你却说是有人陷害你,你根本不认识文妃娘娘。” “依本小主看,有人陷害你是假,你收了谁的好处,故意诬陷柔嬪娘娘是真吧!” 赵长河不是没想过,拉著文妃娘娘同归於尽!这样她便无法再用吴常在的安危,威胁自己了。 可镇国公府在后宫的势力不容小覷,就算文妃娘娘倒下了,她的人想对付一个吴常在,也轻而易举。 赵长河不敢赌。 他眼里闪过了一丝慌乱,连忙辩解道:“属下不敢在各位娘娘、小主面前撒谎,更不敢欺瞒陛下!” “属下、属下真的不认识文妃娘娘啊!” 帝王不耐道:“来人,传文妃过来!” …… 太极殿。 姜婉歌看的那本书里,镇国公从头到尾,都没有直接造反的想法。只是想让有镇国公府血脉的皇子,登上皇位,再禪位於他。 此时此刻,姜婉歌更不知道,镇国公的两条臂膀早就被断了,不得不走上孤掷一注的路。 在姜婉歌心中,镇国公依旧是那个手握兵权,权倾朝野的顶级权贵! 所以,她压根想不到,镇国公让她在后宫製造混乱,是为了发动兵变造反,当乱臣贼子。 她还以为镇国公是不满姜氏被废,所以想暗中在后宫搞点事,报復一下帝王。 正好,她也想趁此机会,除掉一个心腹大患! 姜婉歌的心情,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美滋滋过了。 沈知念和侍卫私通,皇嗣的血脉存疑。古代,尤其是帝王家,最忌讳的就是这种事! 哪怕那个女人再聪明,再有手段,这一仗也无法翻身了! 纸影依旧有些忐忑:“娘娘,这个办法真的有用吗?” “满宫谁不知道,陛下那么宠爱柔嬪娘娘,光凭从侍卫房里搜出来的几件,她的贴身衣物,就能定她的罪?” “万一她一口咬定,那些衣服早就失窃了,也没办法做实她与侍卫私通的事啊……” 姜婉歌不屑地笑了笑:“你懂什么?这种敏感的事,想要杀死人,不需要实打实的证据,谣言就够了。” 穿书前,她有一个最好的朋友,和她一起在孤儿院长大,后来又一起考上了大学,还成为了室友。两人的关係,可谓比亲姐妹还亲! 变故出现在大三的下学期,为了一个保研的资格,她们成为了竞爭对手。 朋友不管是成绩、在校內的评价,还是受导师的喜爱程度,都比她强,她根本竞爭不过…… 姜婉歌思来想去,终於想到了一个好办法,便是暗戳戳地在背后造谣! 说那个朋友的私生活不检点,高中的时候就交了无数男朋友,上大学了,更是被好几个不同的老男人包养过。 因为她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她说出去的事,在旁人看来可信度极高。 朋友因此身败名裂,承受了无数指责和谩骂,最后患上了重度抑鬱症,从天台跳了下去。 姜婉歌顺利拿到了保研的资格! 其实对那个朋友,她心里是十分愧疚的…… 可是她能怎么办呢?她从小在孤儿院长大,不像那些家境优渥的女孩子,有父母为她们撑起一片天。 她想要光明的前途,美好的生活,就只有靠自己去爭取! 是朋友的心理承受能力太差,一点流言蜚语就受不了了。 这样的人,就算顺利读研,取得了更高的学歷,也无法为社会做贡献。 可不能怪她…… 姜婉歌自认为,还是有良知的。在那个朋友去世后,每隔几个月就去为她扫墓,向她道歉,懺悔自己的迫不得已…… 只可惜,她还没来得及继续学业,就穿进了这本书里。 思绪回笼,姜婉歌眼里满是势在必得的光芒! 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明白,对桃色谣言对一个女人的杀伤力有多大! 这时,笔意匆匆从外面走了进来:“娘娘,陛下请您即刻去永寿宫一趟!” 第377章 人赃並获,你还不跪下认罪 姜婉歌蹙起了眉头:“为何召我过去?” 从头到尾,她都只是在暗处搅动风云,没有在明面上参与过这件事啊。 笔意摇了摇头:“奴婢也不知道。但总不好让陛下久等了。” 姜婉歌这才更衣出门,坐著肩舆,往永寿宫的方向而去。 廊下垂首站著的一名宫女,唇角勾起了一抹轻轻的弧度。 她討好了文妃娘娘那么久,才得到了一点信任,偶尔有进內室伺候的机会。 总算没有辜负,柔嬪娘娘布下的任务。 永寿宫就在太极殿旁边,姜婉歌很快就到了。 刚走进內室,她就感觉气氛有点不对。尤其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一瞬间落在了她身上,看得她心里发毛…… 姜婉歌压下心中那股异样的感觉,上前行礼:“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参见贵妃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不知……陛下宣臣妾过来,所为何事?” 帝王看她的眼神,冷得像淬了冰! 哪怕他对文妃没有真情,可普通男人尚且受不了,被戴绿帽子的奇耻大辱,更何况是帝王? 尤其是此事,是文妃犯下的,还把黑锅扣在念念头上,更是罪该万死! “你还有脸问?!” 柳贵妃呵斥道:“你与侍卫赵长河私通,你的贴身衣物都藏在他的房里。此次经你的族兄姜盛检举,人赃並获,你还不跪下认罪!” 沈知念垂眸扫了姜婉歌一眼,微微上挑的狐狸眼里,有讥笑一闪而逝。 姜婉歌整个人都懵了,下意识看向了地上的那堆小衣。 姜盛和赵长河不认识她的贴身衣物,她自己当然能认出来,这確实是她不久前才穿过的。 可是……可是她让人放到赵长河房里的,不是沈知念的小衣吗?怎么会变成她的?! 感受到从南宫玄羽身上传出的冷冽气息,姜婉歌嚇得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一个男人越爱一个女人,遭受背叛时,就会越愤怒。 正因为陛下给了她冠绝后宫的宠爱,若以为她与侍卫私通,一定会雷霆震怒! 姜婉歌的脑海里,快速思索著破局的方法。 肯定不能把真相说出来,那样所有人都会知道,她本想陷害沈知念,却自食恶果了。 到时候,大家都会嘲笑她不说,她还將承受严重的后果! 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所有罪过,都推到赵长河身上! 因为在书里,赵长河有严重的恋姐情节,更是把这份情感,投射在了吴常在身上。 两人虽说一直以朋友的身份相处,但后来还是跨越雷池,搞到了一起,爱得难分难捨。 最后,吴常在为了帮吴耀祖,私运宫中的宝物出宫,被帝王赐死,赵长河也跟著殉情了。 要不是看过书,姜婉歌也不会此时就知道,赵长河对吴常在的隱秘心思,並利用起来。 想拿捏这样一个恋爱脑晚期的男人,太容易了。只要她以吴常在的性命为威胁,赵长河就不敢反水! 想到这里,姜婉歌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冷冷地看向了赵长河:“你是何人?本宫从未见过你,本宫的贴身衣物,为何会出现在你的房间里?!” “是不是你盗窃了本宫的小衣,故意栽赃陷害?!” “说!是谁指使你的?!” “犯下这样的大罪,再不老实交代,不仅是你,所有你在意的人,都会跟著玩完!你现在向陛下坦白你的罪过,说不定还能得到一个被从轻发落的机会!” 在决定牺牲自己,保全吴常在的时候,赵长河就已经將生死置之度外了。 他跪伏在地上,缓缓道:“……是属下曾经在巡逻的时候,遥遥看了文妃娘娘一眼,对她一见倾心。这才情难自抑,偷窃了文妃娘娘的贴身衣物。” “东窗事发,属下也是担心文妃娘娘会无辜受连累,才情急之下,將此事推到了柔嬪娘娘身上……” “一切都是属下的错,属下无话可说。” “属下认罪,愿凭陛下与贵妃娘娘处置……” 沈知念这才卸下脸上的倔强之色,一脸委屈地看向了帝王:“陛下,臣妾何辜,我们的孩子又何辜?要承受这样的恶意……” 南宫玄羽又愤怒,又心疼,温声宽慰道:“朕知道你今日受委屈了,你放心,此事朕定会为你主持公道!” 姜婉歌眼里闪过了一丝妒意。 她又不是不知道沈知念的本性,这个女人在这里装什么装? 陛下真正爱的人是她,难道会把沈知念看得比她还重要? 姜婉歌也露出了委屈之色:“陛下,可是这件事,从臣妾从头到尾都不知情,臣妾也是受害者啊……” 沈知念扫了她一眼:“是不是受害者,文妃娘娘心里比谁都清楚。” “赵长河不过是一个在钟粹宫附近巡逻的侍卫,如何能接触到文妃的贴身衣物?只怕这件事里,还有內情吧!” “就算这些小衣真的是赵长河偷来的,那他是何时,在哪里偷的?总会有痕跡。” “就是不知道顺著查下去,是会查实他的罪名,还是会发现蹊蹺。” 此时此刻,姜婉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定是太极殿出了內奸,所以她的计划,早就被沈知念知道了。 对方將计就计,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姜婉歌眼眸眯起,辩解道:“柔嬪说得不错。” “但满宫都知道,你与贵妃娘娘协理六宫,想插手浣衣局的事,再容易不过。” “贵妃娘娘身份贵重,显然不会做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就是不知道其他人,会不会故意利用赵长河做了这个局,来污衊本宫!” 她倒不是真心夸讚柳贵妃,只是这种时候,將矛头对准弱势的那个人,才能洗清身上的嫌疑。 “够了!” 南宫玄羽眼睁睁地看著,念念今天承受了这么多不白之冤,怎么可能让文妃继续往她身上泼脏水? “苏全叶,將相关人员都带到慎刑司,严查此事!” “奴才遵命!” 不仅赵长河,就连姜盛都被慎刑司带走了。 不过他是检举之人,暂时应该不会受刑,只是问话罢了。 第378章 让文妃娘娘「病逝」 赵长河也不知道,文妃娘娘是如何知晓,自己心悦吴常在的。 但她根本不需要任何证据,因为以她的身份,想找藉口对付一个常在,太容易了。 被人拿捏住了软肋,赵长河只能寧死都不交代。 不管慎刑司的人怎么审问,他都一口咬定,是自己单方面爱慕文妃娘娘,那些小衣都是他偷来的。 可赵长河又说不出,他哪来的本事在后宫到处乱跑,还能偷到妃嬪的贴身衣物。 这些说辞,没有任何可信度! 姜婉歌之前就是看准了这一点,觉得事发后,沈知念一定会百口莫辩。 因为如果不是沈知念跟赵长河有私情,將自己的小衣送给了他,那赵长河是怎么得到的? 没想到最后,她挖的这个坑,竟然让自己栽进去了…… 捉姦向来都是要捉双,姜婉歌和赵长河,虽然没有被捉姦在床,可也搜出了这么多铁证! 不管两人怎么狡辩,都没有人会相信他们的清白。 然而……帝王最终还是让慎刑司,以赵长河所言为真,文妃的那些贴身衣物,都是他偷窃来的,结案了。 对这个结果,包括沈知念在內,所有人都不意外。 因为被妃嬪戴绿帽子,本就是奇耻大辱!这件事若是传到宫外去了,皇室也会顏面无存! 比起堂堂妃位,竟跟侍卫私通的丑闻,当然是侍卫色胆包天,偷窃妃嬪的小衣,更能保全帝王和皇家的名声。 可这並不代表,帝王相信了文妃。更不代表,他不会清算她! 帝王当场下旨,將赵长河杖毙了! 赵贵人也受到牵连,被贬为庶人,打入冷宫。 赵家的前途更不用说了…… 被两个太监拖去冷宫时,赵庶人泪流满面,简直恨不得將姜婉歌扒皮抽筋,嘴里还在不停地喊著:“陛下,贵妃娘娘,一个巴掌拍不响,难道此事全是嬪妾堂兄一个人的错吗?!” “就算她真的覬覦文妃娘娘的美貌,又哪来的胆子去偷对方的小衣?一定是文妃娘娘蓄意勾引,给了他什么暗示,嬪妾的堂兄才会行差踏错!” 横竖赵家完了,她入了冷宫,也会过得生不如死。为什么不在这个时候,將文妃也拖下水? 赵庶人豁出去了,说出的话越来越大胆:“依嬪妾看,文妃就是生性淫贱!陛下几天没翻她的牌子,她就耐不住寂寞,想找別的男人了!” “这样的淫妇,怎配居於妃位?!怎配侍奉陛下?!” “陛下,您如果不处置她,她迟早还会淫乱宫闈,有损皇家威名啊!陛下……” 一般情况下,在赵庶人喊出第一句话时,太监就已经把她的嘴堵上了。 然而此刻,將她拖去冷宫的,是永寿宫的太监。 他们都知道,贵妃娘娘厌恶文妃,赵庶人辱骂文妃,正合贵妃娘娘的意,他们又怎么会这么没眼力见呢…… 最终还是李常德,看到帝王的脸色越来越黑,甩了一下拂尘呵斥道:“还不快给咱家把她的嘴堵上!平白说些污言秽语,脏了陛下和各位娘娘的耳朵!” 两个太监这才掏出帕子,堵住了赵庶人的嘴,將她拖走了。 虽然这件事的来龙去脉,陛下已经盖棺定论了,可在场的,哪个看不清其中的弯弯绕绕。 眾人的目光落在姜婉歌身上时,都是毫不掩饰的鄙夷,仿佛她是什么脏东西一样。 尤其是那些不受宠的妃嬪,对她更是唾弃不已。 她们做梦都想得到陛下的宠爱,可文妃娘娘宠冠六宫,还不知足,居然跟侍卫勾搭在了一起。 果然像赵庶人说的那样,她就是生性淫贱,一刻都少不得男人! 姜婉歌跪在地上,身子不停地颤抖,心中除了恐慌,更多的是委屈! 她一直是吩咐姜胜联繫赵长河,今天才跟赵长河第一次见面,他们之间怎么可能有事情? 为什么? 为什么她明明是清清白白的,这些人却是非不分,一个劲地往她身上泼脏水,让她背负这些莫须有的骂名? 穿书前,为了让自己的內心好受点,姜婉歌经常安慰自己,她为了前途造谣朋友,没做错! 朋友患上重度抑鬱症,是对方自己心理承受能力差,跟她没关係! 直到此时此刻,姜婉歌才明白,原来能风轻云淡,是因为刀子没捅到自己身上…… 可是古代和现代不同啊! 现代被造桃色谣言,只要自己的內心能挺过去,別人就伤害不到自己。 但是在古代,一个妃嬪一旦被帝王怀疑不忠,就等同被判了死刑! 沈知念既然提前洞悉了她的计划,以这个女人的聪慧,多得是办法化解。沈知念用其它方式解决不就行了,为什么要將罪名推到她身上?! 这个女人真的好歹毒!!! “陛下……” 姜婉歌膝行上前,抓住了南宫玄羽的袍角,泪水大颗大颗从眼眶滚落下来。 她张了张嘴,想为自己辩解,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因为,如果她是被扣上了私通的帽子,那她可以光明正大地为自己解释。可帝王都说了,此事是赵长河偷窃所为,与她无关。 那她再辩解,不就是做贼心虚? 就像她之前想的那样,事关女子的名声,捕风捉影的谣言,远远比实打实的证据,更能毁掉一个人! 帝王懒得再看姜婉歌一眼,带著满腔怒火,拂袖而去! 李常德知道,陛下是为了不让宫中传出丑闻,才將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文妃娘娘活著一天,陛下就一天会想起,自己曾被妃嬪戴过绿帽子的事! 让陛下心情不快,就是他这个总管太监的无能了。 李常德小心翼翼地伺候在旁边,嘆息道:“陛下,姜庶人年纪轻轻就病逝了,说明镇国公府的女子,身体里极有可能带著隱疾。” “幸好文妃娘娘命好,不像姜庶人,缠绵病榻不到一年,就熬不过去了……” 他之所以没提出,让文妃娘娘“暴毙”,就是怕事情做得太突兀,导致今日的事惹人深想。 帝王的脚步微微停顿了一下,眼底闪过了一抹杀意! 第379章 朕该如何补偿柔嬪(47万票加更) 敢做出与侍卫私通的事,帝王岂容姜婉歌舒舒服服地“病逝”,生前死后都享受著妃位的尊荣? 横竖镇国公府覆灭的那一天,近在眼前。届时,他便要让文妃承受应有的后果! “……传朕的口諭,文妃未管理好自己的寢殿,使得小衣流到侍卫手中,在后宫引起风波,还使柔嬪无辜被诬陷。” “即日起,將其降为贵人,褫夺封號!” 贵人到妃位,可谓质的飞跃! 若不是有极好的运气,许多贵人一辈子都爬不上妃位,她这是被一朝打回原形了!更別提连封號都被夺了。 当初,陛下將“文”字是赐她做封號,就是觉得她才华横溢,诗词绝妙。唯有这个字,才能与之相配! 后来姜贵人写的诗,在朝野和民间遭受了许多质疑,流言之所以能那么快平息,封號也在其中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陛下毕竟陛下金口玉言,用“文”字讚美她,谁敢一个劲地质疑她的才华? 现在好了吧…… “奴才遵命!” 李常德看著帝王的脸色,斟酌道:“今日的事,確实是委屈柔嬪娘娘了。可怜娘娘怀著身孕,又动了胎气,还要遭受这样的无妄之灾……” 帝王沉默了良久,才问道:“……你觉得,朕该如何补偿柔嬪?” 不是因为不在意,才把这个问题丟给李常德。恰恰是因为太在意了,所以想知道最好的办法。 李常德的脑子转得极快! 后宫的娘娘们最想要的,当然是升位分啊! 但他也知道,大周有无子不得封妃的规矩。 若陛下这时就封柔嬪娘娘为妃,她便会像姜贵人一样,遭受无数骂声。朝中的那些大人,就该辱骂柔嬪娘娘是妖妃了。 这不管是对她,还是对她腹中的皇嗣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李常德绞尽脑汁想了想,最终赔笑道:“奴才愚钝,揣摩不了柔嬪娘娘的心思。但娘娘金尊玉贵,有陛下的宠爱,什么都不缺。寻常宝物,肯定入不了娘娘的眼。” “不妨陛下亲自问一问,娘娘可有什么想要的?” 帝王想了想,似乎也是这个理。 只是他现在实在心情不佳,不想让念念身子不好的时候,还要安抚他的情绪,便先回了养心殿。 …… 永寿宫。 师父要侍奉陛下,脱不开身,便由小徽子过来传了口諭。 依附於镇国公府的那些宫嬪,原本还抱著最后的希望。觉得陛下那么宠爱文妃娘娘,今日的事,他更是压了下去。 那么就算陛下心中有气,应该也不会对文妃娘娘怎么样吧? 直到此刻,她们悬著的心终於死了。 堂堂的文妃娘娘,成了姜贵人…… 甚至有不少人,已经开始在心中盘算,她被陛下厌弃了,她们是不是该另谋出路了? 剩下的人都明白,陛下只是碍於顏面,没戳穿真相,却咽不下心中的那口气,所以给了姜贵人这么重的惩罚。 若不是因为她是镇国公的女儿,恐怕陛下早就在私底下,让人用一杯毒酒將她赐死了! 沈知念听完帝王的口諭,便明白了一件事。恐怕镇国公府,马上就要被清算了! 不然南宫玄羽不会停止做戏,还收回了对姜婉歌的所有宠爱和优待。 柳贵妃稍微一思索,也想明白了这一点。 天知道这些日子,因为姑母的话,她面对姜婉歌时,不得不避其锋芒,过得有憋多憋屈! 眼下陛下都表態了,她哪还用忍气吞声,居高临下地望著姜婉歌,冷冷道:“文妃……呀,瞧本宫这记性,竟忘了你已经不是妃位了,姜、贵、人!” “贵人没资格在后宫乘肩舆,今后你遇到了他人的仪仗,记得恭恭敬敬地行礼,否则別怪本宫治你一个藐视宫规之罪!” 姜婉歌知道,柳贵妃还记得,当初她们的仪仗在宫道相遇,她抢路了的事。 真是小人得志!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些屈辱,她就暂且忍下来了! “臣……嬪妾谨记贵妃娘娘教诲。” “嬪妾告退!” 姜婉歌之前有多囂张,此刻就有多狼狈…… 她宠冠六宫的时候,多少人嫉妒得牙痒痒。此刻见姜婉歌从高处栽下来了,谁都想上去踩一脚。 这些宫嬪在她背后用帕子捂著嘴,讥笑道:“有些事大家不戳穿,不代表看不透。” “真没想到,姜贵人竟是这种人!” “要不怎么说旁支之女,就是上不得台面呢。若她是镇国公嫡出的,会做出这种不知廉耻的事吗?” “陛下保全她的顏面,她还真有脸继续活著?我要是她,回去就找根绳子把自己吊死,向陛下谢恩了!” “就是!这种不要脸的女人,有什么脸活在世上?” “一想到要跟这种淫妇,待在同一个后宫,我就觉得噁心!” “她怎么还不回去以死谢罪?” “快以死谢罪吧!” “……” 这些讥讽和谩骂,一字不漏地传进了姜婉歌的耳朵里。 心中的情绪,作用在了身体上。她整个人开始心慌、手抖,连呼吸都不顺畅了…… 原来一句句轻飘飘的话,加起来压在同一个人身上,便会变得像大山一样重…… 原来看似没有攻击力的言语,也能像冬日的刀子一样,让人又冰又痛…… 她只是经歷了这么一会儿,就觉得受不了了。穿书前的那个朋友,却日復一日,无孔不入地承受著类似的攻击…… 此时此刻,姜婉歌才感同身受,为什么对方会患上重度抑鬱症,最后活不下去了。 她甚至忍不住在心里想,自己穿书的真正原因,恐怕不是看小说看得猝死了。 而是……而是因为她的造谣,使朋友患上重度抑鬱症身亡。她在现代社会,却不会受到任何惩罚,还被保研了,即將迎来前途无量的人生! 所以老天看不下去了,將她送来人命如草芥的古代,让上位者主宰她的性命,让她为那个朋友偿命! 姜婉歌越想越害怕,竟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没有一人上去搀扶她。 柳贵妃皱著眉头,厌恶道:“你们还愣著干什么?还不快把她拖走,別脏了本宫的地!” 第380章 狠狠一巴掌甩在了她脸上 立刻有两个小太监,一左一右抓著姜婉歌的手臂,將她拖了出去。 一路上遇到的宫人,有的忍不住唏嘘;有的在宫里待得太久,已经见怪不怪了。 毕竟圣心难测,今日受宠风光无限,明日失宠跌落泥泞的例子,不在少数。 然而捧高踩低是人的本性,还是幸灾乐祸的人更多。 姜婉歌在中途就已经醒了,但她受不了旁人异样的眼光,乾脆继续装晕。 反正古代又没有网络,不可能有人铺天盖地骂她,她只要在自己的寢殿不出去,把风头避过去就行了。 总不可能有人离谱到,天天跑到她的寢殿骂她。 这样一想,姜婉歌终於暗暗鬆了一口气。 回到太极殿,她听到了笔意她们,和內务府太监的爭执。 得知他们把自己的东西,都从主殿搬了出来,许多她十分喜欢的宝物,他们全都要拿走,姜婉歌终於装不下去了! 她站直了身体,愤怒地盯著內务府的人:“……你们这是做什么?!” “还不快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御赐之物也敢动,不要命了吗?!”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那么多漂亮的瓶、首饰、摆件等等,每天光是看著,心情都会变得很好,谁会想失去? 陈亚明朝姜婉歌行了一礼,说的话虽然客气,但语气里並没有多少恭敬之意:“姜贵人,嬪位才是一宫主位,您被贬为了贵人,自然不能继续住主殿了。奴才们只是按照规矩,將您迁到侧殿去。” “至於这些宝物,都是嬪位才能使用的,您一个贵人用了,便是逾制。奴才们也是为了您好,特意將它们收回內务府。” “哦……还有,贵人身边用不著那么多人伺候。贵妃娘娘仁厚,知道您喜欢清净,特意吩咐了,除了您带进宫的四名侍女,其他宫人都撤走。” 听到这话,纸影、笔意和砚情的脸色都是一变! 从前,她们是妃位身边的大宫女,一等一的体面。每日只用陪在娘娘身边,做做端茶倒水的事就行了。回了自己的房间,还有小宫女伺候。 太极殿的其他宫人都撤走了,在院子里洒扫之类的粗活,不就落在她们头上了?! 她们娇生惯养的,哪吃得了这种苦头! 墨韵倒不担心。 她毕竟是官女子,粗活怎么也轮不到她来干。 姜婉歌气愤道:“狗仗人势!欺人太甚!” 別以为她不知道,书里,內务府总管陈亚明,就是柳贵妃的人! 搬出主殿,裁减份例,还可以说是宫规。可贵人除了自己带进宫的侍女,也有四名普通太监,和四名普通宫女伺候。 柳贵妃把她身边的人都撤走,分明就是公报私仇! 陈亚明挑了挑眉,似笑非笑道:“您是小主,您想怎么骂奴才都可以,奴才不敢反驳。” “但这些都是上头的意思,您要是不服气,就自己去找上头的人吧!” 话音落下,陈亚明挥了挥手:“我们走!” 浩浩荡荡的太监们,搬著从主殿拿出来的宝物离开了。 姜婉歌眼睁睁地看著,却无能为力,心都在滴血…… 太极殿外面围著不少看热闹的人,虽然没人敢在宫中喧譁,但他们或鄙夷,或幸灾乐祸的眼神,还是狠狠刺痛了姜婉歌…… 她咬著牙,进了右侧殿,雅文苑。 明明这是她刚入宫时住的地方,可住过宽敞明亮的主殿,再回到这里,姜婉歌只觉得哪哪都不適应。 或者这就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啪!” 墨韵刚走进来,姜婉歌就狠狠一巴掌甩在了她脸上! 陛下虽然没有真的宠幸她,可外人又不知道。这几天,墨韵享受著许多宫人的恭维、巴结,已经从心里觉得,自己快成为主子了! 骤然被姜婉歌掌摑,她不敢相信地看了过去:“小主失势,又不是奴婢的错,何苦拿奴婢撒气?!” “若陛下今天传召奴婢的时候,看到了奴婢脸上的巴掌印,只怕会对小主更加不满!” 说起这件事,姜婉歌就来气! 这个贱婢背著她勾引陛下,还敢在她面前囂张?! 不过她现在要处理的,是另一件事:“事到如今,你还装腔作势?!” “拿给赵长河的贴身衣物,明明是柔嬪的,怎么会变成我的?!如果不是太极殿出了內奸,別人的手伸得到我的寢殿来吗?!” 此话一出,纸影、笔意和砚情,看墨韵的眼神也变了。 毕竟墨韵已经背叛了娘娘,做出这种事一点也不奇怪。 墨韵气愤道:“娘娘是怀疑,此事是奴婢做的?!” 姜婉歌恨死她了:“不是你还能是谁?!我派你去养心殿送信,你却爬上了龙床!现在还想踩著我的尸骨上位是吧?我告诉你,做梦!” 墨韵冷笑了一声:“便是慎刑司办案,也得讲证据呢。小主空口白牙,就想將这样的罪名安在奴婢身上?奴婢可不认!” “……你、你!” 姜婉歌气得不轻:“本小主要將你……” 眼见事態发展得越来越不可收拾了,纸影她们连忙上前打圆场:“小主息怒!” “或许这件事真有什么误会,您何必跟墨韵一般见识呢?” 她们倒不是维护墨韵,而是小主已经失势了,墨韵又刚承宠。小主如果这时处置了她,处境只会更糟糕。 姜婉歌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指著墨韵道:“你给我滚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她一点都不喜欢古代了,小三都挑衅到自己面前了,她却还要忍气吞声…… 纸影和砚情对视了一眼,著急道:“娘娘,现在不是收拾墨韵的时候。” “宫里的奴才最现实了,见您失势了,一定会谁都想上来踩一脚,咱们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啊!” “您想想办法,怎么重获圣宠,才是最重要的事!” 姜婉歌不怪南宫玄羽。 因为那个男人也是不知道真相,才误会了她。 偏偏她是始作俑者,没办法去解释。 男人惹女人生气了,通常会送礼物哄。那女人惹男人生气了呢? 姜婉歌想了想,忽然眼前一亮:“你们去给我找一些规则的木条,还有刻刀过来!” 第381章 让她去跟德妃作伴吧 钟粹宫。 此次事件,娘娘虽然大获全胜,让姜贵人自食恶果了。但菡萏他们並不觉得畅快,反而还有种惊心动魄的感觉。 他们简直不敢想像,若娘娘埋在太极殿的钉子,没有洞悉姜贵人的计划,事態会怎么发展下去…… 尤其是林嬤嬤,更是心疼得不行。 娘娘还怀著身孕呢,每天却要面对这么多刀光剑影,真的很不容易。 沈知念却笑著安慰他们:“……本宫並不觉得辛苦。早在入宫的时候,本宫就料到后宫的艰辛了。” “想要荣光,又怎能不经歷风险呢?” 看到她如此气定神閒,菡萏他们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了。 不过此事倒给沈知念提了一个醒。 若有一日,有人故技重施,拿她的贴身衣物做局。陛下虽然未必会信,但宫中的风言风语,终究会给她造成不小的麻烦。 浣衣局此次涉事的宫女、嬤嬤,都被处置了,沈知念乾脆將效忠於自己的人换了上去。今后她的一切衣物,只由她们负责。 沈知念有协理六宫之权,在此次事件中又是受害者,这样做没有任何问题。 就连柳贵妃知道后,也没有说什么。反而还效仿沈知念,也派专人去浣洗自己的衣物了。 毕竟后妃的名声不容有损,哪怕她位高权重,沾上这样的事也得喝一壶,当然要防范於未然! 翌日。 芙蕖低声匯报导:“娘娘,蔷薇避人耳目,私底下来求见了。” 蔷薇就是沈知念之前安插在太极殿的钉子,姜婉歌被降位后,她与其他宫人一起,回到了內务府。 “传她进来。” “是!” 蔷薇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朝沈知念行了一礼:“奴婢给柔嬪娘娘请安,娘娘吉祥万安!” 沈知念温声道:“此次若不是你机敏,恐怕本宫早就被姜贵人算计了。你功不可没,不必多礼,快起来。” 蔷薇眼底盛满了感激之色:“当初奴婢的姐姐病重,眼看就要不行了,是娘娘派了唐太医为她诊治,奴婢的姐姐才捡回了一条命。” “这样的大恩大德,奴婢没齿难忘,愿为娘娘肝脑涂地!” 太医在宫中当值的时候,当然不能隨便出宫给人看病。但下衙后,回到宫外的府邸,时间就是属於自己的了。 沈知念道:“你对今后可有什么打算?” “是想来本宫宫里,还是有其它想去的地方?” 蔷薇摇了摇头:“离开太极殿的时候,奴婢见姜贵人看墨韵的眼神不对劲,显然怀疑是墨韵出卖了她。如此正好,让她们內斗。” “若奴婢来了钟粹宫,姜贵人顷刻就会明白,真正的內鬼不是墨韵,而是奴婢了。” “虽说有娘娘在,不会让姜贵人把奴婢怎么样,但奴婢不想为娘娘添麻烦。” “而且……而且奴婢还想继续为娘娘效力!娘娘需要奴婢去哪里,奴婢就去哪里!” 蔷薇这么说,除了想报恩以外,也是为自己博一个前程。 毕竟钟粹宫有这么多厉害的宫人,她来了以后,也占据不了重要的位置。只有在外面不断立功,她在娘娘心中的分量,才会越来越重。 沈知念思索了一会儿:“……正好,再过半个月,宫里要放一批到了年纪的宫女出宫,內务府会重新分配宫女顶上去。既如此,你便去长春宫伺候吧。” “只是良妃为人谨慎,你去了也未必能得到她的信任,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只能在院子里做些粗活,连內室都接近不了。” 蔷薇郑重道:“奴婢不怕吃苦,愿为娘娘效力!只要有一日,娘娘有用得到奴婢的地方,对奴婢来说就值了!” 沈知念点了点头:“你放心,你家中本宫会派人照顾好。” 蔷薇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多谢娘娘!” “奴婢就不打扰娘娘休息,先告退了!” 蔷薇离开后,沈知念倚在窗边看书。 菡萏气愤道:“娘娘,那姜贵人如此可恶,现在失势了,不如我们趁机……永绝后患!” 沈知念放下书看向了她:“你觉得姜贵人做出这样的事,陛下会容许她继续以贵人的身份,在宫里养尊处优吗?” “既如此,我们何必脏了自己的手,平白给人留下把柄?” 就像良妃,从来没有亲自动手做过恶事,每一次都是借別人的手。就是为了將来问鼎后位的时候,身上不存在污点。 沈知念觉得,有些地方,自己也得跟对手学学,扬长避短。 菡萏低下了头:“奴婢只是觉得,姜贵人不仅歹毒,还虚偽。做了坏事,还总觉得自己是好人。这种无知的恶,比明晃晃的恶,更让人討厌!” 沈知念感觉到了,宫中越来越严峻的气氛,淡声道:“且耐心等等。” “对了……告诉內务府的人,水溪阁漏雨需要修缮,將韩答应挪到瑞雪轩去。” 瑞雪轩是承乾宫的左侧殿。 既然韩答应觉得攀上了德妃,在后宫便有了靠山,那就让她去跟德妃作伴吧! 德妃已经失去了帝王的信任,南宫玄羽以后每次看到她,都会想起她想利用大公主,戕害皇嗣的事。 韩答应和德妃住在一起,又是德妃的拥躉。这种情况下,帝王是会宠爱韩答应,还是会厌恶她呢? 沈知念讥誚地笑了笑。 在后宫做任何事,只要师出有名,便不怕被人指摘。 芙蕖应了声“是”,立刻去办了。 晚膳过后,芙蕖匯报导:“娘娘,韩答应听说了这个安排,高兴得不行。” “她跟別人炫耀,陛下经常去承乾宫看三皇子,她住进瑞雪轩后,见到陛下的次数,会比原来多得多。” “在您这里没走通的路子,她在德妃娘娘那里走通了,说不定她会成为第二个孙常在。” 沈知念放下了手中的茶盏:“愚不可及!” 小周子急匆匆地从外面小跑进来:“娘娘,陛下来了!” 沈知念立刻准备接驾。 像之前那样,她还没来得及行礼,就被帝王阻止了。 “……念念,你现在感觉身子怎么样?” 第382章 镇国公准备逼宫了(48万票加更) 沈知念將上半身侧到了一边,不看南宫玄羽:“臣妾和孩子只想安生度日,都平白被人诬陷。陛下以后还是少来钟粹宫吧,不然臣妾真的害怕,还会生出什么事端……” 南宫玄羽心疼地握住了她的手:“念念,朕知道此事你受了委屈。可你不能因为他人犯下的错,就將朕拒之门外。” “朕是你的夫君,是孩子的父皇,有来看你们的权力。” 从前,若有人敢这样跟帝王说话,他只会觉得对方恃宠而骄,不知好歹。 可在沈知念潜移默化的调教下,南宫玄羽面对她的时候,已经不知不觉,將底线放得越来越低了…… 沈知念倔强道:“是。陛下是帝王,整座皇宫都是属於您的。您要来钟粹宫,臣妾自然没有权力阻止。” “若只有臣妾一人,臣妾不需要畏惧?可臣妾的孩子何辜,要被捲入这些是是非非中,还没出生,就险些被人质疑血脉。” “臣妾……臣妾真的……” 说到这里,沈知念一度哽咽。 虽然大部分都是装出来的,想让帝王更加怜惜这个孩子。但作为一个母亲,腹中的孩子差点被人算计,她愤怒的同时,又怎能不心疼?不担心? 所以,她要借南宫玄羽的手,让始作俑者付出更多代价! 南宫玄羽將沈知念拥进了怀里:“你说的这些,朕都明白。念念,相信朕,朕一定会保护好你和我们的孩子!” “任何敢伤害你们的人,朕都会让他们后悔!” 虽然赵长河已死,赵氏一族也被清算了。但说到底,赵长河也是为了保护姜贵人,才把罪名推到念念身上。 他们这对姦夫淫妇,做了丑事,却要念念来承受后果,他岂能容忍! 受了委屈的人,若是一个劲地胡搅蛮缠,也会让人失去耐心,感到厌恶。 沈知念见好就收,从南宫玄羽怀里抬起了头,一双水盈盈的眸子,信赖地望著他:“那臣妾就再相信陛下一次。” “若陛下保护不好臣妾和孩子,以后就別来钟粹宫,给我们招惹是非了。哼!” 听到这话,李常德的额头瞬间冒出了冷汗。 这、这……柔嬪娘娘怎么敢这样跟陛下说话呢? 这是大不敬啊! 连总管太监都嚇成了这样,更何况是元宝他们? 一个个生怕陛下说翻脸就翻脸…… 南宫玄羽这张稜角分明的脸上,却没有任何不悦之色,满是无奈:“你呀……胆儿真是肥!” 沈知念有恃无恐:“那不都是陛下宠出来的?所以陛下不该怪臣妾,而是该怪自己。” 她就是要这样,一天天给南宫玄羽灌输,凡事要从自己身上找问题的理念,让他一点点习惯。 这样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会下意识想,是不是自己的原因? 帝王竟鬆了一口气:“是是是,都是朕的错。” 只要念念的情绪能好转,不会影响自己的身子,和腹中的孩子就好。 古代还没有后世的那种说法,如果姜婉歌知道这些事,就会明白帝王早就在潜移默化间,被沈知念pua了…… 两人在一起说了许久的话,帝王终於进入了正题,从怀中拿出一块令牌,交到了沈知念手中。 看清令牌上的图案,沈知念的心微微一跳! 上辈子,陆江临成为宰相后,自然能接触许多,普通人压根接触不到的机密。沈知念听他描述过,这块令牌上的图案。 大周自开国以来,就有一支龙甲军,个个武功高强,驍勇善战,且只听从帝王的命令。 此令牌,就是號令龙甲军的信物! 南宫玄羽……竟把它给了她? 沈知念儘量保持著平静,故作不解地问道:“陛下,这是?” 南宫玄羽郑重道:“念念,朕接下来的话,你要牢牢记在心中!” “镇国公的两条臂膀,虽然都被朕断了,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皇宫有许多侍卫,都是镇国公府的子弟。朕虽然早就命人暗中看管著他们,但难保不会百密一疏。” “数百年来,一代代禁军,也被镇国公府渗透了不少。即便是朕身边,也不是绝对的安全。” “朕接到密报,镇国公应该就在这两天,联合各方势力……准备逼宫了!” 沈知念早就根据局势,分析出了这些事。然而在帝王面前,她还是露出了十分惊讶,且担忧的模样:“镇国公竟如此狼子野心?!” “陛下,那您的安危……” 看著念念急得不行的样子,南宫玄羽摸了摸她的脸颊,温声道:“放心,朕早就做了万全的准备,不会有事。” “朕只是担心,镇国公的人会趁乱对你下手。” “所以……朕要与你做一场戏,封禁钟粹宫!” “你手中的这块令牌,能號令朕的龙甲军。从今日起,朕会命他们偽装成普通侍卫,牢牢把守钟粹宫,一只苍蝇都別想飞进来!” 歷朝歷代,一旦发生宫变,定会死伤无数。 沈知念之前最担心的,就是钟粹宫的安危无法得到保障。毕竟再厉害的计谋,面对杀红了眼的叛军,也无济於事。 没想到……南宫玄羽考虑得如此周全。 沈知念將脸贴在了帝王的胸口,哽咽道:“臣妾只是一弱女子,什么都无法为陛下做。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护好我们的孩子,让陛下没有后顾之忧去平叛。” “臣妾和孩子会一直,一直在钟粹宫,等著您过来……” “若等不到……臣妾、臣妾便带著孩子下去找您!我们一家三口,永远都不分开!” 最后一段话虽然是假的,但沈知念希望南宫玄羽好好的,却是真的。 因为如果贏的人是镇国公,虽说她也能想到办法,保住性命。但沦为阶下囚,要日日看姜婉歌的脸色,还不如死了。 “不许说胡话!” 帝王的手指,按在了沈知念的嘴唇上:“为了你和孩子,朕绝不会让自己有事。” “万一……若是有万一,朕也希望,你和孩子能好好活下去。”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1 他对念念,就是如此。 —— 註:1引用自明·汤显祖《牡丹亭记题词》。 第383章 爱得轰轰烈烈 沈知念的双手牢牢抱著南宫玄羽的腰,將脸贴在他的胸口,身体微微颤抖著。 明明平时,她总有许多情话跟他说,可今晚突然变得不善言辞了,一句又一句地重复著:“陛下,您一定、一定要好好的……” 帝王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深刻地感受到了,怀中的女人对自己的爱慕和担忧。 南宫玄羽心中十分熨帖,不停地安慰著沈知念,缓解她不安的情绪。 待时间差不多了,帝王在沈知念的额头,深深地印下一吻,才留下一句“等朕回来”,起身离开了。 他用的是“回来”,而不是“过来”。因为在南宫玄羽心中,钟粹宫早已是他的家。 剎那间,一个消息以极快的速度,在后宫传开,许多人眼底都露出了错愕之色! 盛宠不衰的柔嬪娘娘,今晚不知因何事惹恼了陛下。主殿里传来了一阵瓷器碎裂的声音,接著陛下就拂袖而去了! 刚离开钟粹宫,陛下就一脸怒容地下旨,说柔嬪以下犯上,罪无可赦! 但念及怀著身孕的份上,暂不处置。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即刻封禁钟粹宫,任何人不得进出。违者,斩立决! 这道旨意,甚至比当初幽禁坤寧宫和长春宫的时候,更严苛,更狠! 错愕的同时,所有人都忍不住好奇,柔嬪向来得陛下的喜爱,这回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居然惹得龙顏大怒? 然而陛下动了这么大的肝火,没有哪个不怕死的,敢这时候去养心殿打探消息。 但仔细想想,倒也不奇怪。 不然为什么世人总说天威难测,伴君如伴虎。 …… 永寿宫。 柳贵妃听说后,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 小子毕竟是新提拔上来的,没有翠竹了解柳贵妃,只看到了她和沈知念是盟友。 见柳贵妃露出了这样的神色,小子討好地问道:“娘娘,您可是在担心柔嬪娘娘?” 柳贵妃坐在椅子上,复杂地摇了摇头。 一直以来,她的內心都承受著各种矛盾。既觉得柔嬪这把刀好用,又嫉妒对方受陛下的宠爱。 柔嬪遭受了如此严厉的惩罚,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欣喜…… 原来,柔嬪在陛下心中,也不过如此。 原来,她跟后宫的所有女人,都没什么不同。 原来,陛下还是那个陛下,会宠爱妃嬪,却不会把任何人视为例外。 柳贵妃沉默了良久,才道:“……如此也好,至少柔嬪能老老实实地待在钟粹宫,把腹中的孩子生下来。” 翠竹看了梨阁的方向一眼,笑道:“可不是。” “奴婢之前还担心,若周贵人的肚子不爭气,柔嬪娘娘却能生下皇子。她那么受陛下的宠爱,届时身份又会更上一层楼,您想要她的小皇子,恐怕没那么容易。” “现在好了,柔嬪娘娘失去了圣心,今后能依靠的,就只有您了。便是为了小皇子的前程,她也知道识时务的!” 柳贵妃点点头,明艷的脸上露出了满意之色:“看来这一次,老天都站在本宫这一边!” …… 雅文苑。 姜婉歌左手拿著木块,右手拿著刻刀,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沈知念把我害得那么惨,她也有今天啊!” “真是上天有眼!” 纸影她们却只觉得心惊。 陛下之前多宠爱小主,多宠爱柔嬪娘娘啊。可如此受宠的两个妃嬪,陛下都能说翻脸就翻脸…… 帝王心中,果然是没有真情的。 也不知道墨韵爬上了龙床,能得意几天。到时候连个答应的位分都混不上,就可笑了。 姜婉歌笑完了,忽然道:“……你们说,会不会是陛下知道,赵长河房中的小衣变成了我的,极有可能是沈知念搞的鬼。” “所以,为了替我出气,陛下才这么对沈知念?” “不然为什么我前脚受到了处罚,沈知念后脚就遭殃了?这不是明摆著告诉满宫的人,別再有不长眼的来招惹我?” 纸影、笔意和砚情一想,好像还真有这个可能。 毕竟陛下从来没有像宠爱小主这样,宠爱过一个女人,怎么可能对她一点情分都没有了? “小主,照您这么说,陛下心中还是有您的,只是还在气头上。越是如此,您越要想办法,让陛下消气啊!” 姜婉歌看著手中的东西,眼底闪烁著势在必得的光芒:“放心吧,等看到我这次发明的东西,陛下肯定会眼前一亮!” 三人虽不明白,小主刻的这些木块有什么用,但她以往的奇思妙想,確实有过人之处。 说不定此次,真的可以凭藉这些木块翻盘! …… 整座钟粹宫都被带刀的侍卫,牢牢包围著。他们散发出的气势极为强大,给人一种若敢靠近,顷刻间就会人头落地的感觉。 有事从这里经过的宫人,纷纷都嚇得绕道走了。 他们在后宫当了这么久的差,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架势。看来柔嬪娘娘此次,真的要完了…… 就是不知道她生下皇嗣之后,陛下会怎么处置她? 外面的纷纷扰扰,沈知念一点都不关心。 入宫以来,她还是第一次享受,如此平静的日子。 林嬤嬤坐在旁边,一脸慈爱地陪沈知念说话:“老奴之前还担心,深宫惊险,娘娘虽身处高位,但其中的艰辛,不足以与外人道。” “看到了陛下对娘娘的在意,老奴真的安心了不少。” “说句大不敬的,世间男子多薄倖,君王更是无情。陛下对娘娘的心意,越发显得难能可贵!” 菡萏捂著嘴笑了笑:“那可不,陛下对咱们娘娘是真爱呢!” “娘娘是不是也同样爱著陛下?” 沈知念扯了扯唇角。 南宫玄羽为她做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她不是草木,当然有感动。 但感动,不代表动真情。 如果是其他人,沈知念肯定懒得解释,但此刻身边都是最亲近的人,她便说出了內心深处的话。 “你们难道不知道,陛下当年和贵妃娘娘,是如何爱得轰轰烈烈?” 第384章 顾锦瀟弹劾镇国公 “虽说大周的歷任皇后,都是出自镇国公府,或定国公府。可哪位皇子若是娶了一家的女儿为妻,另一家为了顏面,绝不会再把嫡长女送过去做妾。” “除非那位皇子能登基,才另当別论。毕竟做帝王的妃子,和做皇子的妾室,是两个概念。” “可当年,陛下还是皇子的时候,贵妃就不惜顶著全京城人的嘲笑,以镇国公府嫡长女的身份与他为妾。” “本宫虽不知道,陛下那时对贵妃是只有宠爱,还是动了真情。可他確实为了贵妃,冷落了满府的妻妾很长一段时间。” “京中谁不感嘆,他们真真是一对有情人!” “结果呢?” 剩下的话不用沈知念说,林嬤嬤他们也明白了。 结果就是时过境迁,恩宠易逝。 虽然外面都说,贵妃娘娘宠冠六宫。但她若牢牢把握住了陛下的真心,会那么患得患失,沦为深宫怨妇吗? 內心的苦楚,恐怕只有贵妃娘娘自己才明白。 沈知念继续道:“那段感情变了味道,陛下身边依旧有一个接一个新人,他想宠爱谁就宠爱谁,因为他是九五之尊。而柳贵妃,却再也没有任何退路。” 说到这里,沈知念喟嘆了一声:“所以,本宫有什么资本,去跟陛下进行这场豪赌?” “若本宫守不住自己的心,轰轰烈烈地与陛下爱一场,確实能度过一段十分美好、甜蜜的时光。可一年,两年,三年,十年后呢?” “只怕本宫会成为第二个柳贵妃,陛下身边也会出现新的『沈知念』。那时,本宫捧著一颗破碎的心,如何收场?” 菡萏和芙蕖对视了一眼,越发沉默…… 两个少女正是春心萌动的时候,日日看著陛下对娘娘的盛宠,可娘娘对陛下却只是逢场作戏。 她们不是没有在心中感嘆过,娘娘的心太冷硬了,陛下对她这么好,依旧融化不了。 甚至……甚至大不敬地觉得,陛下有些可怜…… 直到此刻,菡萏和芙蕖才明白,娘娘不是心冷,而是足够清醒。 若娘娘迷失在了陛下的宠爱里,柳贵妃的现在,就是娘娘的將来…… 唯有不对陛下动真情,娘娘才能一直保持著冷静,才能游刃有余地把握住陛下的宠爱! 沈知念嘲弄一笑:“况且你们以为,陛下对本宫真的是真爱吗?” 芙蕖不解道:“娘娘,难道不是吗……” 说陛下有一天可能会变心,她们相信。可陛下对娘娘这么好,怎么可能不是真的爱她? 沈知念望著远处的天际,一双幽深的眸子里,儘是冷静之色:“陛下宠爱本宫,不过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上头时的衝动。” “他喜欢本宫的容貌、气质,心甘情愿为本宫做的一切,都只是在他愿意和舒服、开心的情况下去做的。说到底,陛下对本宫好的时候,只是在取悦他自己。” “或许……这就是世人眼中的『爱』,但不足以让本宫为之沉沦。” “当有一日,陛下看腻了本宫,觉得时光把本宫的缺点都凸显出来了,便会认为,本宫其实没有那么符合他的標准。他对本宫的新鲜感也就过去了,就会开始挑剔。” “其实陛下可以爱任何一个人,在同样的时期,遇到了另一个符合他一切喜好的,他也会真心付出,也会爱得热烈。” “但那个女子的结局……可能同样惨澹收场。” 別说菡萏和芙蕖了,就连林嬤嬤的內心,也十分震撼…… 她活了几十年,看待情爱时,竟还没有娘娘通透。 菡萏和芙蕖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娘娘能在后宫立於不败之地。 因为后宫家世高的妃嬪很多;容貌好的也不少;跟陛下有多年情谊的,更是有好几位。可没有一个人,能做到像娘娘这么清醒! 换成她们,被陛下如此宠爱,早就飞蛾扑火地献出了真心…… 芙蕖复杂道:“娘娘,若按照您这么说,岂不是世间的所有男人,都不能相信了?” “岂不是情爱和真心,都是穿肠毒药?” 沈知念温和地望著她:“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千人千面,本宫分析的只是陛下,世间未必没有真正痴情的男子。” “但本宫还是想告诉你们,任何时候,都不要爱一个人爱得毫无保留。就算真的要付出八分真心爱对方,也要记得留出两分爱自己。” “別把对方看得那么重,也別把自己看得那么轻。” 最后一句话,忽然就触动了芙蕖的內心。她眼眶一热,险些落下泪来…… 她痴痴地爱慕著唐太医,可她屡次示好,唐太医都是温和又无情地拒绝著。 所以……是她把对方看得太重,把自己看得太轻了? “……娘娘,奴婢受教了。” …… 对镇国公来说,不能生下皇子的姜婉歌,对他的大业起不到任何作用,便只是一枚弃子。 所以此次,他没有动用自己在禁军和侍卫中的人手,而是让姜婉歌在后宫製造混乱。 因为一枚弃子,死了也无妨。 谁曾想……姜婉歌比他想像中更不中用,不仅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还把自己从妃位折腾成了贵人! 弄得他这几天见到定国公那个老匹夫时,没少被对方冷嘲热讽。 他当初从旁支选中姜婉歌,就是看中她不仅容貌出眾,心机、城府和狠毒的手段,也是一流。甚至弄死了另外两个跟她竞爭的族妹,才成为唯一的人选。 怎么进宫后,姜婉歌在诗词上的才华,有了质的飞跃,还多了许多稀奇古怪的想法。可从前的手段,却半分也看不到了? 若不是纸影她们日日跟在她身边,镇国公简直要怀疑,姜婉歌是不是被人调包了。 罢了,再策划一个適合动手的时机! 从这天起,为了保障自己的安全,也为了跟幕僚们谋划逼宫事宜,镇国公已经在家中称病不朝了。 然而……不等他出手,帝王竟先下手为强了! 以礼部侍郎顾锦瀟为首,眾多文武大臣,在朝堂上弹劾镇国公! 第385章 去钟粹宫杀了柔嬪(49万票加更) 其罪一、府邸与府中的各种设施皆逾制,无视大周律法! 其罪二、贪污受贿,利用权职之便,收受贿赂,败坏官场风纪! 其罪三、结党营私,將朝中依附他的官员集结在一起,谋求私利! 其罪四、豢养私兵,意图谋反! 其罪五…… 如此种种,一共九十八条大罪! 每一条单独列出来,都是能满门抄斩的罪过! 镇国公被逼上了梁山,不得不在还没做好万全准备的时候,发动兵变! 大周京城的军队布局,主要分为京营和三大营。 京营乃全国將士中的精锐,平时的任务是保卫京城,战时则是主要的征战力。 其中五军营,分为中军、左掖、右掖、左哨、右哨,是由骑兵和步兵合编而成的部队。 镇国公虽然失去了兵符,无法调动外地的军队,但五军营的中军和左掖首领,都是他的人! 镇国公便是带著这两支军队攻打皇城,和皇宫里的人里应外合! 皇宫的禁军大致分为侍卫处、护军营、前锋营,以及只听命於帝王的龙甲军。 护军营是皇宫的主要军队,主要负责值守皇宫的各个门户,以及宫门的开启和关闭,同侍卫处一起保卫皇宫的安全。 可以说,掌控了护军营,便等於掌控了开启宫门的钥匙。 护军营的首领,早就被镇国公策反了,这便是他敢逼宫的底气! 叛军势如破竹,一路从皇城杀进了午门,如过无人之境! 短短几个时辰的功夫,巍峨、庄严的皇宫便一片战火,到处都是兵刃相交的声音! …… 雅文苑。 姜婉歌正在专心雕刻著手中的木块,听到“轰”的一声,右手忽然抖了一下。锋利的刻刀,在另一只手上划出了长长的伤口。 “小主!” 纸影嚇了一跳,连忙上前为她包扎。 姜婉歌沉声问道:“外面是什么声音?!” 笔意匆匆跑了进来,满脸焦急:“小主,不好了!叛军打进皇宫了!外面到处都是尸体,和烧杀抢掠的叛军,我们快想办法逃吧!” “你说什么?!” 姜婉歌猛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哪来的叛军?!” 她记得书里,压根就没人发动兵变逼宫啊! 好不容易得到穿书的机会,她还没有当上皇后,母仪天下呢,大周不会要玩完了吧?! 姜婉歌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了南宫玄羽的身影,面色微变:“陛下会不会有危险……” 虽然他们之间有了矛盾,可哪对夫妻不吵架?她还想取得陛下的原谅,继续当人上人呢。 砚情从外面过来,重重鬆了一口气:“误会!都是误会!不用跑!” 姜婉歌诧异地问道:“没人造反?那外面的动静是怎么回事?” 砚情道:“不是!带兵逼宫的是国公爷,叛军不会伤害我们,不用紧张!” 姜婉歌:“……” 她不是已经帮镇国公府,度过覆灭的危机了吗,这个便宜爹为什么还要作死?! 纸影忽然兴奋起来:“小主,若是……若是国公爷成功了,您就是唯一的公主殿下了!” 做公主,不比做一个失宠的贵人强? 她们这些近身伺候的,地位也会跟著水涨船高! 姜婉歌的脑海里一团乱。 看书的时候,她只喜欢看宫斗的章节,对朝堂上的事不怎么感兴趣,都是大致扫一眼。 虽说镇国公府,最终被帝王剷除了,但那也是在南宫玄羽做了充足准备,且镇国公毫无提防的情况下。 现在时间提前了这么多,而且是镇国公先下手为强。姜婉歌也无法肯定,谁会是最终的胜利者。 “那陛下怎么办?” 她心痛道:“如果胜出的人是陛下,父亲一定不会容许陛下活著。陛下怎么办……” 不管是穿书前,还是来到这个世界,她都从来没有接触过,比南宫玄羽更优质的男人。 她是真的爱他…… 砚情连忙道:“小主,都这种时候了,您还是多想想自己吧!咱们只能盼著国公爷胜出,不然镇国公府敢造反,咱们还有活路吗?” 姜婉歌想了想,確实是这个道理。 罢了! 她新发明的这个东西,原本是用来取得陛下原谅的。大不了到时候,就用它从镇国公手中,换陛下一命。 说不定陛下不是陛下,身边只有她一个女人了,他们会过得更幸福呢…… 这时,一队叛军凶神恶煞地闯了进来! 姜婉歌连忙道:“我是姜贵人,镇国公的女儿!” 外人並不知道,镇国公已经將她视为了弃子。叛军们对主公的女儿,还是很客气的,立即放下武器拱手行礼:“……打扰了!” 姜婉歌看到,墨韵鬼鬼祟祟地想从一边溜出去,眼神骤然冷了下来! 她一直想收拾这个贱婢,奈何找不到机会,现在机会终於送上门来了! 姜婉歌指著墨韵,冷冷道:“给我杀了她!” 反正墨韵是死在叛军手中,不管胜出的是谁,追究起来都跟她没有关係。 “是!” 墨韵猛然睁大了眼睛,下意识道:“小主饶命!其实陛下並没有宠……” 只可惜,她的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叛军砍掉了脑袋! 纸影、笔意和砚情哪见过这种场面,都嚇得尖叫出声! 姜婉歌的脸色也是一白,往后退了几步,身体晃了晃…… 她果然是在法治社会长大的,到现在还是不適应,这种血腥的画面…… 是墨韵先背叛她的,可怪不得她! 反正只要她不亲自动手杀人,她的手上就没有沾染血腥。 姜婉歌尝到了甜头,望著钟粹宫的方向,眼底闪过了一抹狠意:“谁能杀了柔嬪,我定稟告父亲,为他加官进爵!” 叛军们跟著镇国公造反,不就是为了这个! 而且柔嬪怀著皇嗣,本就是镇国公必须除掉的人。听到姜婉歌的话,他们更有动力了! “谨遵小主命令!” …… 钟粹宫。 不管外面如何兵刃相交,里面都是一片平静。 宫人们各司其职,井然有序。和外头的混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第386章 镇国公杀进了养心殿 孙常在来了主殿陪沈知念说话,听到外面的动静,忍不住拍了拍胸口:“幸好咱们的钟粹宫,被侍卫围得跟铁桶似的,不然嬪妾真是要嚇死了……” 刚听说陛下的旨意时,孙常在也和后宫的其他人一样,感到无比诧异。不明白陛下那么宠爱柔嬪姐姐,怎么会突然龙顏大怒。 她第一时间赶过来,见柔嬪姐姐一副面色如常的样子,还让她別多想,好好待在钟粹宫就行了。 孙常在心中不安的情绪,这才得到了安抚。 她是陛下身边的老人了,知道在宫里生存,最重要的就是不该问的事別问。所以把满腔疑惑,都压在了心中。 到现在,孙常在终於有了隱隱的猜测—— 看这架势,陛下对柔嬪姐姐应该不是惩罚,而是保护。 她现在不禁庆幸,还好自己跟柔嬪姐姐住在一起。不然一个身份低微的常在,叛军打进来了,谁顾得上她?能不能保住性命还不知道呢…… 忽然,外面传来了一阵打斗声! 为首的叛军已经杀红了眼睛,举起手中的大刀,激动道:“柔嬪怀著皇嗣,杀了她便是大功一件!大家冲啊!!!” “杀!!!” 一名名威武的龙甲军,周身散发著极强的气势,面无表情地拔出了腰间的武器,与之交战在了一起! 主殿。 之前虽然也能听到兵刃相交的声音,但没这么明显。 这显然是有人在钟粹宫门口打起来了! 孙常在並不清楚,把守钟粹宫的是龙甲军,还以为他们只是普通侍卫。也不知道那些侍卫,能不能抵挡住叛军…… “柔嬪姐姐……” 孙常在嚇得小脸都白了,但想到沈知念还怀著身孕,她强行挤出了一抹笑容,安抚道:“您別担心,皇宫的侍卫可不是酒囊饭袋,那些叛军一定打不进来的!” 沈知念低头看了看。 如果孙常在说这话的时候,抓著她衣摆的手,不要颤抖个不停,可信度就更高了。 “嗯,放心,他们打不进来的。”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门口的打斗声终於渐渐停歇了。 一名侍卫打扮的龙甲军,匆匆从外面走了进来:“属下给柔嬪娘娘请安!” “启稟柔嬪娘娘,钟粹宫外的叛军已经尽数歼灭,娘娘切勿担心。” 沈知念对这个结果一点也不意外:“知道了,你们辛苦了。” “娘娘言重了,属下不敢当。” “属下就不在这里打扰娘娘,先告退了。” 这名龙甲军离开內室后,孙常在悬著的心终於放了下来,一脸后怕地拍了拍胸口:“嬪妾之前还担心,侍卫们护不住钟粹宫。看到刚才那名侍卫,嬪妾忽然就安心了不少。” “那气势……一般的叛军哪是对手。” “宫里的侍卫,什么时候都这么威武了?” 菡萏低头失笑。 那可是陛下的龙甲军,跟一般侍卫能一样吗? 沈知念看向了芙蕖:“去取本宫的玲瓏棋过来。” 芙蕖福了一礼:“是。” 孙常在现在跟沈知念相处时,隨意了许多:“柔嬪姐姐,外面到处都是叛军,最终的结果还不可知。这种情况下,您还有心情下棋?” 她不急得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已经很不错了。柔嬪姐姐的內心,也太强大了吧! 沈知念看向了她:“急有用吗?” “况且,我们应该相信陛下,一定能击败叛军。” 虽说凡事都有万一,但沈知念心中对南宫玄羽,还是非常有信心的。 因为若没有万全的把握,他又怎么会让顾锦瀟等人弹劾镇国公,逼对方做困兽之斗,好把镇国公在禁军中的党羽一网打尽。 菡萏和芙蕖已经把棋盘摆好了。 孙常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姐姐,嬪妾不会下棋……” 她的容貌跟后宫那些千娇百媚的美人比起来,虽然只能算清秀,可放在普通人里,还是非常出眾的。 所以当年被卖进王府,她没有成为粗使婢女,而是跟其他好看的姑娘一起,被分到了乐师那里学琵琶。 这些年,除了弹琵琶,没人教过她任何东西…… 沈知念温和道:“无妨,我教你。” “遇到大事,首先心绪要平静。只有內心平静了,才能做出最冷静、有利的选择。” “反之,便会因慌生乱,一步错,步步错。” 孙常在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好。” 沈知念这话,除了说给孙常在听,又何尝不是说给自己听。 她一直在想……怎么从叛军的事情里,得到最大的利益! 南宫玄羽现在对她,虽然正是情浓的时候,可谁也不知道,这份热烈的感情能维持多久。 下一次选秀,无数一样的美人进入宫中,难保他的心不会被分走。 两人若共同经歷过生死,在他看来,她是能为他捨生忘死的女人。那么……她在他心中的位置,就永远不一样了。 就像良妃,不管南宫玄羽是否爱她,都会一直记得她是恩师之女。凭著这层关係,他对她处处优待,哪怕她犯了大错,他也不曾降她的位分。 就算有一天,良妃犯了死罪,恐怕看在恩师的面子上,南宫玄羽也不会轻易將她赐死。 其实有时候,这样的关係,比虚无縹緲的情爱可靠多了。 沈知念落下一颗黑子,另一只手轻轻摸著自己隆起的肚子。 当然,前提是能保证自己和孩子的安全。 她不会为了南宫玄羽,拿自己去冒险,更不会拿孩子去冒险。 …… 养心殿。 镇国公带著叛军,一路冲了进来,刀尖还在往下滴著血! 宫人们嚇得四散而逃,瑟瑟发抖! 护军营的首领,都被镇国公策反了。整座皇宫,已经在他的掌控之中! 几名侍卫挡在南宫玄羽面前,可从人数上来说,根本没有胜算…… 李常德连拂尘都扔了,张开双臂护著南宫玄羽:“护驾!快来人!护驾!” 镇国公冷笑了一声:“大局已定,陛下,臣劝你还是不要做无谓的抵抗了!否则……臣手中的剑,可没长眼睛!” 第387章 沈知念去保护帝王 帝王站在御案后,一双如深潭般的眸子,古井无波地望著镇国公:“姜家祖上隨著太祖征战四方,有从龙之功。镇国公府到了你这一代,竟做起乱臣贼子来了。” “不知百年之后,你可有面目去见先祖?” 虽说镇国公这么快发动兵变,是被逼上了梁山。可就算没有这些事,他迟早也是要谋求皇位的。 这种时候,镇国公也懒得说那些虚偽的话了,冷笑道:“姜家、柳家的祖先,和太祖一起打江山。凭什么这个皇位,你们南宫家坐得,我们姜家就坐不得?!” “老夫今日不过是拨乱反正,夺回本就属於姜家的江山!” “南宫玄羽,你若识相,便写下禪位詔书,老夫可留你一具全尸!” 有禪位詔书,他便等同有了遮羞布,不算乱臣贼子。 南宫玄羽嗤笑道:“大言不惭!” 镇国公都快被他逗笑了:“如今养心殿里里外外,都是老夫的人。你以为自己,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陛下?” “老夫要你写禪位詔书,谁能拦得住?” “凭这里零星的几个侍卫?还是凭你身前的那个阉人?” 李常德气得瞪了他一眼! 镇国公逼宫就逼宫,怎么还骂人呢?! 见南宫玄羽依旧不为所动,镇国公眼底闪过了一抹杀意:“詹巍然,上!” 詹巍然便是护军营的首领,闻言应了一声“是”,拔剑就刺向……镇国公的后背! 他虽然出其不意,但镇国公年轻时是赫赫有名的大將军,一身空前绝后的武艺,远不是常人能比的! 他在第一时间意识到了不对,快速往旁边闪避! 布帛被划开的声音响起,镇国公虽然避开了要害,但手臂还是被划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到这时,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詹巍然,你敢背叛老夫?!” 詹巍然冷笑道:“我从始至终效忠的,都只有陛下一人,谈何背叛你?” “镇国公,谋反是诛九族的大罪,你还不快束手就擒!” 镇国公目眥欲裂:“好!好!好!你们竟敢做局算计老夫!来人,杀!” 詹巍然虽然是假意被他策反,但五军营的中军和左掖,倒是真的效忠於镇国公。听到这道命令,立即和禁军交战在了一起! 他本人则无视手臂上的伤口,將一把大刀舞得虎虎生威,朝南宫玄羽攻了过去! 就是今日事败,他也要拉南宫玄羽垫背! 帝王脸上没有任何惧色,冷眼看著这一幕。 …… 钟粹宫。 估摸著时间差不多了,沈知念让人收起了玲瓏棋,唤了一名龙甲军进来,故作担忧地问道:“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 “陛下那边如何了?” 龙甲军恭敬道:“回柔嬪娘娘,其它地方的叛军,已经被尽数剿灭。只是……护军营首领詹巍然,投靠了镇国公,带著禁军杀向了养心殿!” 事关机密,詹巍然是假意投靠的事,除了他和帝王,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龙甲军何尝不担心陛下的安危,只是服从命令,是他们可在骨子里的教条。陛下让他们守住钟粹宫,他们就不会离开这里一步! 沈知念的心彻底落回了胸腔。 因为上一世,帝王覆灭镇国公府时,他埋在禁军中的钉子,也想过在皇宫搅动风云。 是詹巍然带人,將他们一个个收拾了。 詹巍然是南宫玄羽最信任的心腹之一,为他挡下了无数明枪暗箭。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投靠镇国公? 这应该是南宫玄羽,和詹巍然做的一场戏。 镇国公带著禁军杀到了养心殿,最后却发现……禁军效忠的,依旧是帝王,不知道他会是什么表情? 对沈知念来说,她苦等的机会,终於到了! 南宫玄羽又不知道,她已经知道詹巍然始终忠诚於他。若她在这个时候因为担心他,失去了所有理智,不顾自己的性命,带著龙甲军衝到养心殿,就是为了保护他。 那个男人该有多震撼?多感动? 想到这里,沈知念脸上立刻写满了焦急,起身往外面衝去:“陛下?不行,本宫绝不能让陛下出事!” “连禁军都投靠了镇国公,还有谁能保护陛下的安全?!” “龙甲军听令,快跟隨本宫去养心殿护驾!” 孙常在嚇了一跳,下意识就想阻拦:“柔嬪姐姐,不可啊!” 禁军全成了镇国公的人,连陛下都不知道能不能保住性命,柔嬪姐姐这时候去养心殿,跟送死有什么区別?! 沈知念根本不听孙常在的话,已经托著肚子,跑出了主殿。 当前,她这么做的前提是,她一直都有从唐洛川那里,了解自己的身体。 胎儿十分健康,再加上她每天都会一些时间散步,偶尔跑动不会影响健康。 陛下身边的侍卫,是不是禁军的对手还不知道呢。龙甲军哪敢让柔嬪娘娘,跑到那里去冒险,纷纷劝道:“柔嬪娘娘,您该以自身的安危为重啊!” “是啊!娘娘,请您冷静!” 沈知念这张艷若桃李的脸上,满是决绝之色,竟有一种疯狂的美感:“若陛下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本宫也活不下去了!” 她从怀中掏出了令牌,厉声道:“开门!” “所有人隨本宫去养心殿,镇压叛贼,保护陛下!” 龙甲军本就心系帝王的安危,只是碍於命令,才不得不镇守在钟粹宫。沈知念此刻做的事,正符合他们的心意。 龙甲军首领挥手道:“开门!去养心殿!” 孙常在从来没有这么著急过:“柔嬪姐姐……” 然而沈知念头也没回。 若柔嬪姐姐出了事,她在宫里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罢了!死就死吧! 孙常在跺了跺脚,咬著牙跟了上去! 虽说宫道上的叛军,已经被全部剿灭,可太监、宫女们哪见过这种场面,依旧嚇得身体不停地颤抖。 听到远处的动静,他们同时看了过去—— 只见一帮气势强大的侍卫,护著一位腹部微微隆起的宫装美人,朝养心殿的方向跑去。 第388章 臣妾愿和陛下一同赴死(50万票加更) 明明四周都是尸体,她那张娇弱美丽的脸上,却没有任何惧怕之色。看向养心殿时,眼底的神色十分坚定! 仿佛那里,有什么值得她豁出性命去保护的人! 有太监认出了她,惊呼道:“是柔嬪娘娘!” “后面还有一个……好像是孙常在?” “天!这种危急时刻,满宫的娘娘、小主都躲在自己宫里不出来,柔嬪娘娘和孙常在,竟这么担心陛下的安危?” “陛下都下了令,封禁钟粹宫,柔嬪娘娘还抗旨跑去养心殿。她为了陛下,真的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啊。” “难怪陛下以前那么宠柔嬪娘娘,还总翻孙常在的牌子。” “说不定此事过后,陛下明白了柔嬪娘娘对她的深情,就不会再怪她了。” “……” 孙常在听著这些话,一阵无言。 她这是担心陛下吗? 她只是看得透彻! 因著柔嬪姐姐的缘故,她受陛下的宠爱,不知道遭受了多少嫉妒。之所以到现在,还没因为別人的陷害身陷囹吾,是有柔嬪姐姐护著她。 柔嬪姐姐要以身犯险,她不追隨,对方以后凭什么继续对她好? …… 帝王不可能在明知道镇国公要逼宫的情况下,还將自己的妃嬪置於险地。 他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除了雅文苑,后宫的其它地方,他都安排了侍卫保护,叛军攻不进去。 宫里死伤最多的,是那些被嚇破了胆,乱跑的宫人…… 永寿宫。 柳贵妃在主殿急得团团转:“本宫虽然早就从姑母那里知道了,镇国公不安分。可本宫万万想不到,那个老匹夫居然敢逼宫!” “怎么办?陛下会不会遇到危险?” 守卫永寿宫的虽然都是精锐侍卫,但不是龙甲军,对御前的情况自然不清楚。柳贵妃再著急,也无从得知。 周贵人早就挺著大肚子来了主殿,心中的担忧一点都不比柳贵妃少:“娘娘,陛下一定不会有事的……对吧?” 她的孩子已经八个多月,再过不久就要生了。若陛下这时候出了意外,她和皇嗣怎么办…… 柳贵妃狠狠瞪了周贵人一眼:“闭上你的乌鸦嘴,陛下当然不会有事!” 周贵人嚇得不敢再说话了。 柳贵妃依旧急得不行,大步往外面走去:“本宫实在放心不下,要去养心殿看看陛下!” “若陛下有个三长两短,本宫……本宫……本宫也不活了!” 大公主“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韞儿不要失去父皇!不要失去母妃!呜呜呜……” 柳贵妃眼中也浮现出了泪水,歉疚地看了大公主一眼,將她推给了翠竹:“看好大公主!” 她知道没娘的孩子很可怜,可她真的没有那么坚强,在失去陛下后,还能活下去…… “贵妃娘娘!” 侍卫们连忙拦住了柳贵妃:“外面的局势还没稳定,万一哪里还有残余的叛军……娘娘千金贵体,不可以身涉险啊!” 柳贵妃目光冰冷,语气凌厉:“你有几个狗胆,连本宫也敢拦?滚开!” 侍卫们可是听说过,贵妃娘娘的巴掌,把德妃娘娘打得下不了床了…… 他们可不想挨巴掌,纷纷对视一眼让开了,只是亦步亦趋跟在柳贵妃身边,保护她的安全。 看著一路上的叛军尸体,柳贵妃胆战心惊! 还在永寿宫就在养心殿后面,她很快就能赶到了! …… 沈知念抵达养心殿的时候,看到镇国公被帝王一剑击飞,禁军立刻拿著武器攻了过去! 而南宫玄羽的衣袍上全是血跡,都快看不清原来的图案了! 这毕竟是她孩子的父皇,而且南宫玄羽对她那么好,沈知念不可能真的一点都不担心。 “陛下!” 几分真情,几分做戏。 她大步跑了过去,扑进了南宫玄羽怀里,眼泪止不住地从眼眶涌了出来:“您怎么样?!伤到哪里了?!有没有大碍?!” 帝王眼底的肃杀之气还未褪去,目光落在沈知念身上时,错愕地问道:“念念,你怎么来了?” 隨即,他冷冷地看向了前方的龙甲军:“朕不是告诉过你们,让你们守好钟粹宫吗?!” 龙甲军並不辩解,单膝跪地请罪:“属下失职,请陛下责罚!” 沈知念吸了吸鼻子,从南宫玄羽怀中抬起头来:“陛下,不关他们的事,是臣妾放下不下您,硬要带著他们过来的。” “您说句话啊,到底伤到哪里了?” 看著面前的这个女人,都快变成小哭包了,南宫玄羽的心软得一塌糊涂:“凭他们,还不是朕的对手,这些血都是叛军的。” 沈知念这才鬆了一口气,哭得更凶了:“您怎么不早说,担心死臣妾了……” 孙常在怕沈知念的情绪太激动,会影响身体,连忙上前扶著她:“柔嬪姐姐,您还怀著孩子呢,快別哭了。” 南宫玄羽喜悦过后,薄责地看著沈知念:“朕不是说过,这些事朕都会解决,你好好在钟粹宫等朕回去就行了。跑来这里,要是伤到了自己和孩子怎么办?” 沈知念当然是从龙甲军口中確认,外面已经安全了,才出门的。况且她身边跟著这么多龙甲军,谁有本事伤到她? 不过她不会傻傻地把这话告诉南宫玄羽。 只见沈知念娇媚的小脸上满是泪水,看他的眼神里写满了深情,和要跟他同生共死的决绝:“臣妾知道,从理智上来说,臣妾应该安心待著钟粹宫等您。” “可是……可是听到镇国公策反了禁军,杀进了养心殿的那一刻,臣妾的所有理智,都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臣妾只想著,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陛下有危险!” “若是……若是臣妾带来的侍卫,救不了陛下,臣妾愿和陛下一同赴死!” “臣妾知道……这样做很自私,对不起自己的孩子。但……但失去了陛下,臣妾真的活不下去了,呜呜呜……” 南宫玄羽的內心从未如此震撼过,如同经歷了一场大地动! 他大步上前,將沈知念拉进了自己怀里,紧紧拥著! 第389章 帝王会做出什么选择 即便叛军们跟著负隅顽抗,从人数上依旧不敌禁军。 他们已经是强弩之末,尤其龙甲军赶来后,这简直成了一场单方面的剿杀! 隨著叛军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哪怕镇国公的武功再高,身上的伤口也越来越多! 不行! 这样下去,他不仅大计要毁於一旦,还连一个垫背的都拉不到! 杀不了帝王,若能杀了帝王最爱的女人,让他伤心一阵子,也是好的! 奈何柔嬪那个妖妃,跟帝王在一起,他根本无法接近! “陛下!!!” 柳贵妃著急忙慌地跑了过来,没想到已经有人先她一步。 这也是柔嬪的手段? 就算柔嬪有再大的过错,陛下看到她冒著生命危险跑过来保护他,心中的气也消了。 陛下紧紧拥抱著柔嬪,这一幕,深深地刺痛了她的眼睛…… 镇国公听到声音,眼底霎时有杀意迸现! 他对柳贵妃的厌恶,可比对柔嬪的深多了! 皇后还没被废的时候,这个女人就无数次挑衅,甚至都快骑到正室头上作威作福了! 若能杀了柳贵妃,不仅能让帝王伤心,还能狠狠报復定国公那个老匹夫! 只见镇国公挥舞著手中的大刀,像发了狠一样,將围攻他的禁军全部逼退! 他足尖跃起,三两步衝到柳贵妃身边,砍杀保护著她的侍卫,將大刀横在了她的脖子上! 柳贵妃还没来得及心酸嫉妒,整个人就被死亡的气息笼罩。 她生来就养尊处优,什么时候经歷过如此可怕的事,脸色不禁有些发白…… 即便如此,柳贵妃还是维持的镇定,不愿在死敌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镇国公,你以为你挟持了本宫,就能保住性命吗?!” 镇国公冷笑了一声:“不愧是定国公府的嫡长女,果然有几分胆识。” “就是不知道……贵妃娘娘在陛下心中,份量如何了?” 南宫玄羽看著这一幕,心猛然一沉,呵斥道:“镇国公,放了贵妃!” 柳贵妃不怕镇国公的死亡威胁,可看到陛下如此关心她,她的一颗心又感动,又酸涩。 “陛下,救臣妾……” 她还要跟陛下长相廝守呢,不能就这么死了…… 镇国公自然知道,柳贵妃多年来盛宠不衰,除了因为家世,帝王对她也是有几分真心的。 他如同抓住了翻盘的机会,仰天大笑道:“要老夫放了贵妃,也行。即刻准备一匹快马,及一百两白银,放老夫出宫!” 至於为什么只要一百两,自然是多了不易携带。 破船还有三斤钉呢。 镇国公府在大周盘踞了数百年,岂是这么好彻底消灭的?只要他能逃出生天,便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詹巍然和护军营首领的脸色都是一变,连忙道:“陛下,不可啊!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今日若放走了镇国公,他日还不知有多少无辜的將士、百姓,会因他而死!” 此刻,龙甲军和禁军们心中,都对柳贵妃升起了几分不满。 娇生惯养的娘娘,这时候跑过来凑什么热闹?若真能保护到陛下也就算了,贵妃娘娘却是个拖后腿的! 要不是她突然跑到养心殿,给了镇国公挟持她的机会,他们早就將叛军尽数剿灭了! 南宫玄羽的眸色冷得像冰,没有说话。 沈知念也很好奇,帝王会做出什么选择? 从理智上来说,为了一个女人放虎归山,让更多的人付出性命,造成无穷无尽的麻烦,自然是不值得的。 可从情感上来说,在南宫玄羽还是皇子的时候,柳贵妃就顶著所有人的嘲笑,给他做妾。这么多年,更是对他一往情深,为他生下了大公主,打理后宫。 帝王若眼睁睁地看著镇国公杀死柳贵妃,未免太凉薄了。 沈知念不禁想,今日他能这么对柳贵妃,明日未必不会这样对她…… 但不管南宫玄羽做出什么选择,似乎都不能算错。 站在將士和黎民百姓的角度,他们效忠的帝王,为了一个女人就不顾大局,牺牲那么多无辜的性命,这与昏君何异? 如果沈知念是南宫玄羽,她也不知道,自己会如何应对这两难的选择…… 柳贵妃的桃眼里盈满了泪水,痴痴地望著南宫玄羽:“陛下……” 她不怕死。 她只是想知道,这么多年了,她在陛下心中,占据著怎样的位置? 她和江山社稷,国家安稳,究竟哪个更重要? 她真的好希望,好希望陛下能不管不顾地爱著她,保护她,把她看得比世间的任何东西都重…… 镇国公手中的大刀往前进了一些,柳贵妃白皙的脖子上,瞬间出现了一道血痕。 他看向南宫玄羽,似笑非笑道:“陛下,若你再不想好,老夫手中的刀,可不会怜香惜玉!” 南宫玄羽的脑海里,突然就浮现出了多年前,酈城被围,雪嬪大著肚子,苦苦哀求他派兵救她的父兄。 可他肩负著整个王府的安危,肩负著那么多效忠於他的人的性命。即便不忍,也不可能因为一个女人,断送所有人及其家族的未来! 放在此刻,也是同理。 他再宠爱贵妃,也不可能因为她,不顾江山社稷,不顾將士们的性命。 他早就说过,妃嬪为轻,社稷为重。 这个道理,放在任何女人身上都是一样的。 从前是,现在是,將来也是! 南宫玄羽掩去了眼里的杀意:“……按照镇国公说的做。” 詹巍然满脸反对:“陛下?!” 南宫玄羽抬手制止了他:“朕的话,便是圣旨!” 眾人即便再不满,也不敢违抗。很快就牵了一匹马,备好了相应的银子过来。 镇国公阴惻惻道:“看来贵妃娘娘在陛下心中,还是有几分份量的,比老夫那两个早死的女儿强多了!” 柳贵妃眼中的泪水,大颗大颗落了下来。 原来陛下还是很爱她的,寧愿放虎归山,也不想让镇国公伤她分毫…… 她的一腔痴心,没有错付…… 然而谁知道,就在镇国公挟持著柳贵妃上马时,南宫玄羽趁其不备,拿过侍卫手中的弓箭,快速拉弦,一箭射了过去! 第390章 册柔嬪为柔妃,晋孙常在为贵人 “你凭什么觉得,你挟持了贵妃,就能威胁朕?” 这一箭,正中镇国公的后心,穿胸而过! 从他胸前冒出来的箭尖,在柳贵妃的手臂上,划出了一道大口子! 四周的禁军反应极快,纷纷在镇国公鬆开柳贵妃的时候,举起武器攻向了他! 柳贵妃跌坐在了地上,低头看著自己流血的手臂,怔愣不已。 “传太医!” 南宫玄羽大步走到柳贵妃面前,朝她伸出了一只手。 柳贵妃缓缓抬起头,看他的眼神里写满了不敢相信。 她刚才真的以为,陛下为了她的安全,要不计后果放走镇国公。 真的以为,陛下很爱很爱她…… 没想到,那只是陛下用来麻痹镇国公的手段。 可是……可是陛下难道从来没想过,她还在镇国公手上呢。万一有个什么意外,她必將性命不保…… 陛下究竟是没想到,还是……不在意? 如果是她,但凡有一丝一毫的可能,將陛下置於危险之中,她都不会去做。 但陛下是相反的…… 对陛下来说,只要能除掉镇国公,哪怕她因此殞命,他也会这样做。 在他心中,没有人可以威胁他。 他始终把帝王的尊严,看得比她的性命重要…… 这一刻,柳贵妃心如刀割…… 她没有理会帝王伸出来的手,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淒楚地笑了笑。 原来,世间最可笑的事,就是高估了自己在別人心中的位置。 太医匆匆赶了过来:“微臣参见陛下!” 南宫玄羽道:“快为贵妃处理伤口!” 柳贵妃吸了吸鼻子,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臣妾身子不適,先行告退了。” 南宫玄羽並没有勉强:“太医,隨贵妃回永寿宫,务必照顾好她的伤势!” “微臣遵命!” 沈知念遥遥看著这一幕,並不觉得意外。 男人啊,大多是理智而现实的…… 女人一旦被他们表现出的柔情迷惑,觉得自己是特殊的那一个,就是悲剧的开始。 孙常在的心忽然就凉了半截。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在此之前,她一直认为,陛下十分宠爱柔嬪姐姐。 可这一刻,她忽然觉得,如果今天被挟持的人是柔嬪姐姐,恐怕陛下也会是同样的反应。 因为,皇权至上…… 詹巍然拱手恭敬道:“回陛下,镇国公已伏诛。养心殿內外的叛军,也尽数剿灭了!” 南宫玄羽望著镇国公死不瞑目的尸体,负手立於养心殿前,眼眸幽深,端的是不容侵犯的天家威仪! 一身鲜血,也难掩周身的凌厉贵气! 登基时,他就立下宏愿,要步步拔除权贵奸佞,还大周海晏河清之象,展盛世之太平! 为此,哪怕人人都说他是铁血狠戾之主,哪怕背负暴君的恶名,也在所不惜! 如今,终於成功了一半!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禁军和龙甲军都单膝跪在了地上,山呼道:“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沈知念和孙常在对视一眼,也同时跪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南宫玄羽转身,大步朝她们走了过去,亲自將沈知念扶了起来:“传朕的旨意——” “柔嬪与孙常在不惧叛军,英勇护驾。即日起,册柔嬪为柔妃,晋孙常在为贵人!” 至於柳贵妃…… 李常德心想,贵妃娘娘虽然也是一片好心。可许多事,不是好心就有用的。在大事中拖了后腿,就是错。 今日若因为她,导致镇国公逃出生天,陛下和那么多大臣的心血,就都白费了。 贵妃娘娘不被问罪就不错了…… 沈知念和孙常在都是一愣。 哪怕沈知念早就知道,自己今日做的事,定会打动南宫玄羽,然后从中受益。可因为无子不得封妃的规矩,她从未想过,南宫玄羽会晋她为妃位! 反应过来之后,两人连忙跪下行礼:“臣妾/嬪妾谢陛下隆恩!” “不必多礼,起来吧。” 孙贵人到现在还有点晕晕乎乎的…… 放眼歷朝歷代,后宫有多少常在,一辈子都是常在。 她以为自己最少要等到,有幸怀上了皇嗣,才能晋为贵人呢。 没想到……她只是跟著柔嬪姐姐跑了这一趟,就是贵人了? 禁军们已经在有条不紊地打扫现场。 叛军虽然剿灭了,但后续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 南宫玄羽看著沈知念,温声道:“先让侍卫护送你回钟粹宫,朕晚些再去看你。” “臣妾告退!” 孙贵人也行了一礼,跟著离开了。 刚才那种情况下,人多了必生乱。沈知念离开钟粹宫的时候,就给两名留下的龙甲军下了令,守好这里,不要让任何人进出。 林嬤嬤他们虽急得团团转,却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在门口翘首以盼。 看到两人的身影,眾人惊喜过后,都嚇得魂飞魄散! “天!娘娘身上怎么有这么多血?!” “娘娘,您哪里受伤了?!” “太医呢?!太医怎么没跟著一起过来?” “……” 沈知念低头看了看,顿时一阵无言。 南宫玄羽的衣服上全是血,跟她抱了个满怀,她身上当然也沾到了。 “不必紧张,本宫没有受伤,这些血都是叛军的。” 林嬤嬤他们这才鬆了一口气:“谢天谢地!老天保佑!” “快去烧热水,为娘娘沐浴更衣!” 待沈知念洗漱完,重新装扮好,养心殿发生的事,已经传遍了整个后宫。 眾人脸上满是喜色,齐齐跪下行礼:“奴才/奴婢恭喜娘娘晋封妃位,可喜可贺!” “娘娘,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啊!” 他们一直以为,娘娘最快也要等到生下皇嗣,才能晋升呢,没想到居然这么快! 而且娘娘此次是因为护驾有功,才晋升的。就算是朝中的那些大人,也无法指摘这件事。 不像文贵人当初封妃的时候,天天都有御史言官,骂她是狐媚惑主的奸妃! 沈知念含笑道:“都起来吧。” “赏!” 娘娘封妃了,叛军也已经剿灭。钟粹宫上下,都是一片喜气洋洋之色! 第391章 姜贵人,贬为庶人,赐死(51万票加更) 永寿宫。 柳贵妃失魂落魄地回来了。 不论翠竹他们看到她手臂上的伤口,如何惊呼。 不论大公主怎么心疼得大哭。 柳贵妃都没有任何反应,麻木地任由太医为她处理伤口。 如果是以前,她肯定会勃然大怒,打翻了醋罈子! 觉得陛下不在意她的死活,却给柔嬪和孙贵人晋位了,她们真是一对狐媚子,就知道抢夺陛下的宠爱! 可现在…… 呵……呵呵…… 再多的宠爱,都是虚假的,陛下根本就没有心啊…… 这一刻,柳贵妃才深切地明白了,陛下不是普通的男人,而是无情的帝王! …… 养心殿。 隨著镇国公的死亡,镇国公府也宣布了覆灭! 帝王的旨意,一道道下发出去—— “……镇国公带兵谋反,罪无可赦,镇国公府满门抄斩!” 谋逆大罪,为什么只处斩了镇国公府的人,而不是诛九族,当然是因为…… 九族包括父族四:姑母及其子女、姐妹及其子女、女儿及其子女、自己的同族。 母族三:外祖父一家、外祖母的娘家、姨母及其子女。 妻族二:岳父一家、岳母的娘家。 镇国公府数百年来,出了那么多皇后、宠妃,半个皇室都跟镇国公府沾亲带故,他们在京中更是姻亲无数。 若是诛九族,皇室宗亲和朝中大臣,只怕都要杀完了…… 姜婉歌嫁入了皇室,跟镇国公府其他外嫁女不同。这道旨意颁发后,帝王继续道:“……姜贵人,贬为庶人,赐死!” …… 雅文苑。 姜婉歌和纸影、笔意、砚情都焦急地等待著。 得知镇国公一败涂地,她们瞬间感觉天都塌了! “完了……完了……” 纸影跌坐在了地上,脸上满是泪水:“这下全完了……” “我们不知道还能不能保住全尸呢……” 她的话音刚落下,李常德就带著两名小太监走了进来。 其中一人手上端著一个托盘,里面放著后宫赐死三件套。 “姜氏,陛下念及你曾侍奉过圣驾,留你一具全尸,只是將你贬为庶人赐死,不需要像镇国公府的其他人一样斩首示眾!” “你选一样上路吧!” 姜婉歌跌坐在地上,眼底写满了不敢相信:“……这真的是陛下的原话?!” 就算镇国公造反失败了,可她入宫以来,和陛下之间的感情不是假的啊! 陛下那么爱她,怎么会毫不留情地赐死她?! 李常德讥讽道:“不是陛下的原话,难道还有人敢假传圣旨?” “姜氏,你还是赶紧选吧,咱家还要去向陛下復命呢!” 姜婉歌跌坐在了地上。 怔愣过后,忽然笑了。 笑得越来越大声,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到这时,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所以……我是被骗了?” “什么爱我至深;什么宠冠六宫;什么冒天下之大不韙,也要破格给我妃位的尊荣;什么夜夜宿在太极殿;什么连贵妃娘娘在我面前,也要靠边站……都是假的?” “这一切,都只是陛下为了除掉镇国公府,设下的骗局?” “哈哈——哈哈哈——” 姜婉歌的笑声越来越淒楚,泪流满面。 刚穿书的时候,面对帝王的宠爱,她不是没有怀疑过,这只是陛下捧杀她的手段。 可陛下对她真的太好……太好了…… 她从有记忆起,就是孤儿。这样的好,是她过去二十几年人生里,从来不敢想的。 她从来没有感受过,类似的宠爱和温暖。 所以,她一点点沦陷了,沉浸在了宠冠六宫的甜蜜和风光中。 她以为,自己在现代社会过得那么苦,所以穿书后,老天把她以前缺失的所有爱,都补偿给她了。 对姜婉歌来说,南宫玄羽不仅是爱人,更是她苦涩人生里,唯一的甜…… 结果到头来,这一切都是假的? 穿书前,姜婉歌一直不明白,新闻里的那些富豪能赚到那么多钱,应该都是无比精明的人,为什么会被杀猪盘骗得倾家荡產? 她一度认为,他们愚蠢无比! 直到此时此刻,姜婉歌才深切地体会到这种滋味。 原来有些事不落到自己身上,真的是站著说话不腰疼…… 李常德示意身后的小太监,將托盘端了过去:“姜氏,白綾、匕首还是毒酒,你快选一样吧!” 姜婉歌第一次离死亡这么近,嚇得身子不停地颤抖。 不! 她不能死! 螻蚁尚且偷生呢,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姜婉歌慌忙抓紧了手中的木块,望著李常德道:“我要见陛下!” 李常德不耐地皱起了眉头:“每一个被赐死的人,临死前都说要见陛下,陛下哪有那么多閒工夫见你们?” 姜婉歌快速道:“李公公,你应该也知道,我会的东西很多!” “我近日发明的这样宝物,能改变整个大周的命运,甚至能对后世造成极大的影响!” “你如果这时杀了我,就会成为大周的千古罪人!陛下知道了,定饶不了你!” 李常德眼底闪过了一丝迟疑。 如果是其他人说这种话,他肯定不会搭理。可姜氏的奇思妙想確实多,连陛下也曾夸讚过。 若真像她说的这样,自己明知姜氏手中有宝物,却不上报,陛下知道了定会怪罪。 李常德看向了身后的另一名小太监,吩咐道:“你去稟报陛下!” “是!” 姜婉歌紧紧抓著手中的木块,如同握住了救命的浮木。 她早就弄清楚了,大周是一个没在歷史上出现过的朝代,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架空的。 华夏古代有的东西,大周有一些有,有一些没有。 包括她知道的那些诗词,有的早就出现过,有的根本没人知道。她以前每次写诗,都是特意打听过,避开了那些已经被人创作出来了的。 大周现在用的,还是雕版印刷术。 刻版极为耗费时间、精力和钱財,存放起来还不方便,有错別字也不容易改正。 她最近雕刻的这些木块,就是活字印刷术的雏形! 活字印刷术,作为华夏古代的四大发明之一,是印刷史上伟大的技术革命,確实可以改变整个大周的局势! 第392章 你有什么筹码让朕留你一命 姜婉歌清楚,活字印刷术在华夏的古代,虽然是一项伟大的发明,但毕昇將其创作出来后,並未受到当权者的重视。 一直到毕昇死亡,活字印刷术都没有得到推广,这项技术直到后世才流行起来。 但大周的国情,和华夏的古代不同。她有信心,活字印刷术一定能入南宫玄羽的眼! 实在不行……她还会其它东西呢! 姜婉歌不相信,哪个有雄心壮志的帝王,拒绝得了能让自己的国家,变得强盛的技术! …… 养心殿。 听到李常德的匯报,南宫玄羽的眼神变得幽深起来,沉默了良久才道:“……传姜氏过来。” “是!” 姜婉歌带著这段时间雕刻好的木块,踏进养心殿,看到南宫玄羽时,心情极为复杂…… 她一直以为,自己像小说、短剧里的那些女主一样,得到了穿书的机会,就是在要古代做皇后,和帝王轰轰烈烈爱一场的! 没想到……她实际上就是个小丑…… 小命都保不住了,相比起来,失恋已经是小事了。 姜婉歌跪在地上,恭敬行礼:“参见陛下……” 南宫玄羽低头看著她:“谋逆是抄家灭族的大罪,朕很好奇,你有什么筹码让朕留你一命?” 姜婉歌吸了吸鼻子,压下了心中的闷痛,將带过来的东西呈了上去。 然后把活字印刷术的原理和使用方法,大致讲了一遍。 帝王已经將她贬为了庶人,姜婉歌现在也不知道,按照宫规她应该自称什么了。 “……我明白,识字的都是读书人,或者家境很好的人。工匠之流,全都大字不识一个,活字印刷术操作起来有难度。但不要紧。” “让一些认识字的人,把每个字雕刻出一个样本,然后让工匠照著刻,就能弄出很多套活字模具了。” “印刷时,只需要让识字的管事,进行修字、选字、排字,工匠就算不识字也能干活。” “陛下,我愿將功赎罪,为大周尽绵薄之力……” 南宫玄羽面上依旧古井无波,心中却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登基以来,他一直打压世家,扶持寒门和普通百姓家的读书人。然而取得的效果,並没有想像中那么大。 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书籍价贵,大周的大部分书籍,基本上都被世家和勛贵垄断。 即便南宫玄羽有心扶持,可誊抄一本书,或刻一本书的雕版,需要耗费大量时间。註定没办法在底层读书人中,大面积流传开来。 活字印刷术最开始投入使用,確实会遇到许多麻烦。如果只印几本,还不如誊抄和雕版印刷来得省力。 但……印几百上千份,效率就极其可怕了! 南宫玄羽审视著姜婉歌:“……这也是你发明的?” 姜婉歌眼底有心虚之色一闪而逝,但很快又重新硬气起来了! 反正又没人能拆穿她,她有什么好怕的? “对!” “陛下,我会的东西还有很多!留著我,对您,对大周,绝对有无穷的好处!” 南宫玄羽自然没错过,姜婉歌眼底闪过的那抹心虚。 这个女人身上……確实藏著很多秘密。 镇国公府已经覆灭,区区一个姜婉歌,掀不起任何浪了。便是为了她脑子里的那些东西,南宫玄羽也不会轻易杀了她。 “……从今往后,雅文苑就是你的死牢!但愿你接下来拿出的东西,不会让朕对你失去兴趣。” 姜婉歌跌坐在了地上,一直悬著的心,终於放下了。 好死不如赖活著…… 她知道,当她没有利用价值的那一天,就是她的死期。 可不管怎样,能活一天是一天…… “谢陛下隆恩……” 李常德做了个手势:“姜氏,出去吧。” 姜婉歌起身咬著嘴唇,心中还是有最后一丝不甘。 转身时,她忽然停下了脚步,望著南宫玄羽,含泪问道:“……陛下,难道这些日子的宠爱,全都是假的吗?您对我可有……可有那么一点点的真心?哪怕只有一点点……” 帝王没有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望著她。 刚开始,他確实被姜氏的才华狠狠惊艷了,觉得一个养在深闺的小女子,居然能写出千古绝唱,当真是了不得! 然而隨著姜氏写出的千古绝唱越来越多,帝王越发发现,她的所有才华,和她这个人,有一种强烈的割裂感。 就好像那些才华,都不是属於她的。 他对姜氏失去了兴趣,前朝的政事又无比繁忙,自然无心再关注这点小事。 后来,她用火锅方子,助镇国公赚得盆满钵满。在他心中,她便只是反贼之女。 看到南宫玄羽漠然的眼神,姜婉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眼泪不爭气地从眼眶落了下来。 她派去勾引沈知念的那个族兄姜盛,和镇国公府的其他侍卫一起,在宫变中当了叛贼,难逃一死。 纸影、笔意和砚情,是镇国公送进来的人,都被杖毙了。 雅文苑的窗户全被木板封得严严实实了,大门一关上,便是一片漆黑。 每天只有一个小太监,给姜婉歌送一日三餐,直到她再也想不出,对大周有利的奇思妙想的那一天。 眾人並不知道养心殿发生的事,得知这个结果,心头都分外诧异。 他们从来没有见过,陛下都下了赐死的旨意,还能收回成命的。姜氏究竟有什么本事,竟能让陛下回心转意? 要说是对她旧情难忘,也不对啊。 陛下要真对姜氏还有感情,在后宫找个角落將她安置,好吃好喝地养著就是了。 怎么像关死囚一样,把她关了起来…… 沈知念听说消息后,遗憾地嘆了一口气。 从很久之前,她就对姜婉歌感兴趣了。还准备等镇国公府倒台后,研究姜婉歌身上的秘密呢。 眼下姜婉歌对帝王有用,她只能暂时按捺住这些想法了。 这时,元宝从外面走了进来:“娘娘,內务府送例银和宫人过来了。” “孙贵人正在院子里挑新的宫人呢。” 嬪位到妃位,身边伺候的宫人数量都是一样的,只是例银增加了。 第393章 良妃的家人找到证据 嬪位一年的例银为两百两,妃位却有三百两。 而从常在到贵人,不仅一年的例银由五十两涨到了一百两,还多了一名太监与一名宫女伺候。 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银子。 不少受宠的妃嬪,一年下来收到的赏赐,就是例银的许多倍了。 沈知念道:“挑伺候的人,当然要挑合自己心意的,主要还是让孙妹妹自己挑。不过肖嬤嬤,元宝,你们出去帮她掌一下眼。” 免得钟粹宫混了什么不乾净的人进来。 “是!”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了…… 前朝发生了许多事情。 镇国公府虽然已经被满门抄斩,但在大周的影响力依旧没有消失。镇国公的不少旧部,到现在还效忠於他,私底下谋划著名为镇国公报仇! 不过歷朝歷代,任何一个大势力覆灭后,都会面临这样的问题。南宫玄羽並不担心,派了专人去处理此事。 此次剿灭镇国公府,功臣很多,都按照功劳得到了相应的赏赐。 周鈺溪和顾锦瀟作为主要功臣,又是帝王的心腹,当然排在最前头。 两人不仅被赐了许多良田、金银、布帛,周鈺溪还受封正三品的驍骑参领。 如此年轻,就已经是三品武將,京中提起周鈺溪,谁不说一句年少有为。比起周將军,周小將军青出於蓝胜於蓝! 待赵云归嫁给他,便是三品大將的夫人了!沈知念也为好友高兴。 而顾锦瀟不过二十多岁,就已经是从二品的礼部侍郎了。放在大周的歷史上,这都是绝无仅有的,不適合再擢升。 帝王让顾锦瀟在担任礼部侍郎的同时,还兼任內阁学士。 成为內阁学士,是入阁拜相的必经之路,由此可见帝王对顾锦瀟的器重! 活字印刷术,被帝王投入了试用中。有专门的管事和工匠,记录遇到的问题,然后一一改正、解决。 从前,朝堂被镇国公和定国公把持著,两人的势力平分秋色。 镇国公府覆灭后,只剩下定国公一人独大。 刚开始,他確实有些膨胀,连带著定国公府的子弟,在京城都囂张了不少。 可没过多久,不知道是受到了柳太后的训斥、提点,还是感受到了唇亡齿寒的滋味。定国公府上下都收敛了不少,甚至比镇国公府覆灭前更低调了。 除了前朝,后宫发生的事也不少。 如今已是六月下旬,沈知念怀孕七个月了。胎儿已经稳定,她一点孕早期的反应都没有了。 只是隨著肚子迅速大了起来,她经常会感觉腰酸背痛,整个人十分容易疲惫,偶尔还会双腿抽筋。 南宫玄羽心疼得不行,哪怕前朝的事再忙,他也依旧每天都会抽出时间出来探望。 尤其是沈知念的胎动,开始变得有规律。每一次感受到,帝王都会激动无比! 这是他亲手照料大的孩子啊! 南宫玄羽不在的时候,孙贵人都会来主殿陪伴。不是弹琵琶为沈知念解闷,就是陪她说话逗趣,让她始终保持著一个好心情。 周贵人的身孕已经快九个月了,肚子看著比沈知念大了一圈。 按理说,这个时候,就该为皇嗣的降生做准备了。免得发生什么意外,早產时手足无措。 然而她这一胎是柳贵妃照料的,自从被镇国公挟持脱险后,柳贵妃回到永寿宫就病了。 太医一茬接一茬地去诊治过,却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贵妃娘娘是鬱结於心,放宽心绪就好了。 帝王知道后,心中的心疼,大多化为了气愤。 他怎会不知道,贵妃是在怪他,那日將她置於危险之中。 可再来一千次,一万次,他都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任何妃嬪,都不可能比將士和百姓的性命更重要! 贵妃却丝毫不知道体谅他,还因此抑鬱伤身,实在是不识大体! 定国公府还一直想著,让贵妃登上后位。 且不说帝王不会容忍,定国公府再出一任皇后。就算撇开家世的缘故,这种心中只有小情小爱的妃嬪,如何母仪天下? 帝王对贵妃彻底冷了下来。 所有人都明白,陛下这次不是为了捧杀谁,所以故意冷落贵妃娘娘,而是真的对贵妃娘娘失望了。 一时间,永寿宫门可罗雀,从来没有这么冷清过。 过来探望的妃嬪屈指可数,但柳贵妃一个都没见。 就连向来深居简出的雪嬪,都到永寿宫探望过,可依旧被拒之门外。 回去的路上,虞梅嘆了一口气:“娘娘,贵妃娘娘不领情,您又何必跑这一趟呢?” 雪嬪清冷的眉眼间,划过了一抹忧伤:“本宫只是看到贵妃娘娘,就想起了当年的自己……” “虽说站在一位帝王的角度,陛下每次的选择都没错,可真的身处这件事中的女人,怎能不寒心呢?” “陛下啊,他是帝王,帝王从来都是无情的。” “只是这个道理,本宫比贵妃娘娘明白得早,早就及时抽回了自己对陛下的感情。” “而贵妃娘娘这么多年,爱陛下至深,陡然发现自己在陛下心中的地位,不过如此,怎能不伤筋动骨……” 虞梅也有些唏嘘,见周围没有其他人,才道:“恕奴婢说句大不敬的话……爱上了陛下,註定会有伤心的一天……” 雪嬪感嘆道:“只是可怜了周贵人,肚子都那么大了,也没个人好生照料。” 所有人都知道,柳贵妃早就看中了这一胎。哪个不要命的,敢在这时候上赶著去照顾周贵人。这不是明摆著,要跟定国公府抢小皇子吗? 虞梅安慰道:“娘娘,您不用担心周贵人。” “陛下子嗣单薄,將每一个孩子都看得十分重。有陛下关心,底下的人哪敢怠慢周贵人?” 雪嬪点了点头:“但愿吧。” …… 长春宫。 若离一脸欣喜地从外面跑了进来! “娘娘,找到了!公子和二老爷,终於找到了张原庆受德妃娘娘威胁,攀咬您的证据!” “还有,我们的人已经根据画像,找出了德妃娘娘在后宫的几颗暗棋!” 第394章 柳贵妃失去六宫大权(52万票加更) “有了这些东西,终於能证明您的清白了!” 良妃將手中的檀香插进了香炉,这张温和的脸上,缓缓露出了一抹笑容。 “告诉外面的侍卫,本宫要求见陛下!” “是!” 良妃在后宫从不曾为难任何人,哪怕是他们这些负责看守她的侍卫,她也礼遇有加,经常让宫女、太监给他们送吃的喝的。 良妃的请求对侍卫们来说无伤大雅,他们当然不会拒绝,很快就把她的话报给了帝王。 沈茂学庆功宴那日发生的事,帝王心中不是没有疑虑。只是种种证据都指向良妃,他便下了將其幽禁的旨意。 这么长时间过去,帝王心中的气已经消了。良妃又是第一次求见他,他自然没有不见的道理,午膳过后,便来了长春宫。 被幽禁了这么久,良妃脸上没有任何怨气,温和而恭敬地朝南宫玄羽行礼:“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多日不见,听说外面发生了许多大事,不知陛下近来可好?” 南宫玄羽淡声道:“朕一切都好。” “听人说,你有事要见朕?” 良妃微微頷首,將手中的证据都存了上去,不疾不徐道:“臣妾谨记父亲的教导,一贯与人为善,从未在后宫伤害过任何人,又怎么会在沈大人庆功宴那日,当著满宫妃嬪与文武百官的面,毒杀刘常在,只为拖其他人下水呢?” “只是幕后之人用心险恶,且心思縝密,所有证据都指向了臣妾。臣妾当日自知百口莫辩,所以这段时间,一直让兄长与叔叔寻找证据。总算老天有眼!” “张家数月前,卷进了一宗贪污案,最后却全身而退了。负责审理此事的,正是德妃妹妹的姑父。德妃妹妹以此事为威胁,张原庆才一口咬定,是臣妾指使的他。” “这些宫人也都是德妃妹妹的人,在出事那日与张原庆配合得极好,瞒天过海,祸水东引。” “刚看到证据,臣妾心中满是不敢相信!不明白臣妾与德妃妹妹往日无冤,近日无讎,她为何要这样做?” “可是……可是铁证如山,臣妾纵使伤怀,也无法为德妃妹妹辩解了……” 说到这里,良妃深深拜了下去,哽咽道:“臣妾只想恳请陛下,还臣妾一个清白!” “臣妾蒙冤受屈不要紧,可臣妾不想让自己的父亲,都致仕了,一生的清誉还因臣妾毁於一旦……” 如果是其他人,帝王肯定会有所迟疑。可德妃连三岁的大公主都要利用,事后还装腔作势,帝王对她早就没有半分信任可言了。 如今种种铁证摆在面前,南宫玄羽更不会相信德妃了。 他仔细瀏览著这些证据,越看脸色越黑。 真是好一个德妃! “是朕不好,朕知道你受委屈了……” 南宫玄羽亲自上前,將良妃扶了起来。 谁能咽得下蒙冤受屈,被幽禁良久的气? 大部分妃嬪,心中这时对帝王肯定有所怨懟,甚至会控制不住,在言语间发现发泄的委屈和不满。 然而良妃看帝王的眼神,只有信赖和体谅:“臣妾和陛下相识於儿时,一路陪著陛下走到今天。” “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告诉过臣妾,陛下虽贵为皇子,却也有许多不得已的地方。” “臣妾何尝不明白,陛下的身不由己,又怎么会怪陛下呢? “臣妾只恨,自己的能力有限,不能为陛下分忧……” 帝王这些日子,正被柳贵妃的不识大体气得够呛,良妃的善解人意,和柳贵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越是如此,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帝王看她的眼神越发歉疚。 谁知道,不等南宫玄羽开口,良妃就温和地笑了笑,主动道:“陛下,此事虽是德妃妹妹的错,但臣妾相信,德妃妹妹也只是在景福宫深居简出太久,总担心有人要害她。才一时想岔,做了糊涂事。”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德妃妹妹毕竟是三皇子的生母,稚子无辜,若她受到了处罚,三皇子还那么小,如何离得开母妃?” “所以,臣妾想恳请陛下,不要再追究此事了,更不要去怪罪德妃妹妹。” 帝王眼底满是错愕,望著良妃不敢相信地问道:“德妃將你陷害至此,你不仅不怪她,还为她求情?!” 良妃温声道:“臣妾不是不怪德妃妹妹,也不是不委屈。臣妾只是怜惜三皇子,更不想让陛下为难。” “若臣妾一人的委屈,能换后宫安寧,能换陛下心情愉悦,那臣妾就不委屈。” 帝王看良妃的眼神越发温和。 恩师之女,青梅竹马。 他从小便知道,良妃性子温和,大度懂事。 南宫玄羽只是没想到,良妃比他想像中更善解人意。 不错。因著三皇子的缘故,帝王暂时不会处置德妃。他刚才还想著,该如何安抚良妃的情绪,不曾想她竟如此识大体! 此事若放在贵妃身上,恐怕她早就將后宫闹得天翻地覆,要和德妃不死不休了…… 当初在王府,贵妃刚嫁给他,他喜欢她骄纵跋扈的模样,恩怨分明的性子。 可人是需要隨著环境的变化而成长的。 如今,她已经不是小小的王府侧妃了,而是一国贵妃,是后宫位分最高的妃嬪!还如此肆意妄为,不免让人失望…… 良妃所出的大皇子早已夭折,她膝下空虚,却居於四妃之一,朝中不是没有风言风语。 况且四妃之上,便是贵妃。不管出於哪种考虑,帝王都无法晋良妃的位分。 因著此事的愧疚,南宫玄羽握著良妃的手,温声道:“贵妃病了,柔妃的胎象越发沉重,每日能处理宫务有限。从今日起,朕便將贵妃的协理六宫之权交予你。你带著柔妃,好好替朕管理后宫!” 良妃依旧是一副不骄不躁的样子,温声道:“臣妾无心权力,但臣妾愿为陛下分忧。” “请陛下放心,臣妾一定会打理好六宫事宜,让陛下专心朝政。” 长春宫不仅幽禁解除,守著的侍卫都撤了,帝王今夜还歇在了这里。 第395章 德妃的鼻子歪了 翌日,帝王离开后,內务府便带著许多赏赐来了长春宫。 良妃让若离收下,打赏了送赏赐过来的太监们。 將人送走后,若离在內室为良妃沏茶,脸上满是钦佩之色:“娘娘,您这一招以退为进,真是妙啊!” “不仅让陛下对您越发愧疚,还拿到了贵妃娘娘手中的六宫大权!” 良妃端起茶杯浅啜了一口,脸上的笑容越发温和:“三皇子还那么小,陛下无论如何,都不会在这时处置德妃。” “横竖最终的结果都是一样的,本宫何必跟陛下闹得不可开交,得不偿失呢?不如利用此事,收穫陛下的愧疚。” “出嫁前,父亲就教导过本宫,帝王之心,是世间最难把握的东西。但只要揣摩得好,未必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若离觉得,道理是这个道理,但很多人就算明白,也做不到。 还是娘娘能隱忍啊! 长春宫发生的事,已经传遍了整个后宫。 有人欢喜,有人愤慨,有人忧愁。 欢喜的自然是那些受过良妃恩惠,一直坚信她是冤枉的人。 愤慨的则是定国公府阵营里的,以及想得到权力的妃嬪。 她们还以为,贵妃娘娘因郁生病,无法协理六宫了,她们或多或少会得到一些好处呢。没想到竟被沉寂已久的良妃娘娘,抢占了先机。 忧愁的就是……德妃身边的心腹。 青黛担忧道:“……娘娘,张原庆被杖毙后,张家原本只是被陛下贬出了京城。可奴婢听说,陛下已经下旨,让人重新调查张家贪污的事了。” “长春宫的幽禁解除了,陛下肯定是知道,沈大人庆功宴那日的真相了。怎么办……” 德妃脸上依旧是温柔的笑容,眼神却有些冰凉:“这些事还用你说,本宫难道不知道吗?” “秘密传信给姑父,让他找个替罪羊,將此事推出去!簫家……绝不能受到牵连!” 青黛应了一声“是”,眉宇间的忧愁之色,依旧没有褪去。 陛下都知道姑老爷包庇张家的事了,这种时候再找替罪羊,有什么用?可为今之计,也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 德妃望著长春宫的方向,眼底闪过了一抹阴霾:“本宫原以为,贵妃把自己作死了,协理六宫之权,怎么也该落到本宫手上。没想到……” “倒是本宫低估了良妃!” 青黛讥讽道:“如今满宫谁不说,贵妃娘娘实在不识大体。只怕宠冠六宫的日子,真的要到头呢!” “但奴婢一直不明白……以贵妃娘娘的出身,怎会因为这种事,跟陛下慪气呢?” 德妃眼中满是嘲弄:“有什么好奇怪的?” “定国公府的嫡长女,从来都是嫁给王侯將相为正妻!就算要做妾,也只做帝王的妃妾,否则要被人笑掉大牙!” “可陛下当年还不是陛下呢,而且还娶了定国公府死敌家的女儿为正妻。贵妃如果是个有大局观,识大体的人,会不顾家族的名声,父母的顏面,上赶著去给他做妾吗?” “她的脑子里,从来都只有情情爱爱的事。得知在陛下心中,她的性命都不是最重要的,可不就觉得天都塌了。” 青黛捂嘴笑了笑:“若贵妃娘娘因此鬱鬱而终,娘娘也少了一个竞爭对手。” 帝王並未幽禁德妃,只是让她在承乾宫好好养伤。现在伤好了,她自然就可以出门了:“为本宫梳妆。” “在承乾宫关了这么久,本宫出去透透气。” 青黛和另一名宫女对视一眼,神色都有些微妙…… 这些日子,她们总是以各种理由,阻止娘娘照镜子。现在看来,已经阻止不了了…… 青黛挤出一抹笑容道:“娘娘,窗边的光线好,您也可以呼吸一下外面的空气。不如坐到那里去,让奴婢为您上妆?” 窗边没有镜子,能拖一会儿,就拖一会儿吧…… “也好。” 梳妆完毕,德妃起身往铜镜走去。 青黛嚇了一跳,下意识拦在了她面前:“娘娘,时间已经不早了。您这么久没出门了,不如我们先出去逛逛吧?” 德妃看她的眼神不再温柔:“你们总有意无意,阻止本宫照镜子,难道是本宫的脸有什么问题?” “可太医不是说,本宫恢復得很好吗?” 青黛磕磕绊绊道:“娘娘的脸当然没问题,只是……只是……” 德妃懒得再跟她废话,將青黛推开,走到了铜镜前。 只见铜镜里的那位美人,五官柔美,温柔婉约。就是…… 德妃狠狠蹙起了眉头:“青黛,本宫怎么觉得……本宫的鼻子有点歪?” 青黛当然知道啊! 实际上,这已经是她通过上妆的手法,儘量改善后的结果了。若卸了妆,娘娘的鼻子看起来更歪…… 但青黛不敢说,低著头道:“这……这……或许、或许是还没恢復好吧……” 妃嬪最重要的就是容貌,没了美貌,还如何爭宠? 而且一个容貌有损的妃嬪,今后如何问鼎后位?! 德妃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慌乱之色,连忙道:“传太医!快给本宫传太医来!” 事实上,在发现德妃的鼻子有些歪之后,青黛就私底下请教过太医了。 太医说娘娘伤到了鼻根,这已经是他尽力医治过的结果了。 然而看著德妃著急的样子,青黛还是应了“是”,匆匆出门了。 不多时,太医便来了承乾宫:“微臣给德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万……” 德妃挥手打断了他行礼的动作:“快!太医,快看看本宫的脸,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不是说本宫恢復得很好吗?为何本宫的鼻子……” 太医依旧是面对青黛时的那番说辞。 德妃不死心,又让人传了数名太医,甚至大动干戈,將太医院的院判都请了过来。 如果是其它事,她肯定不会这样闹得人仰马翻。可事关容貌,德妃根本顾不上那么多了。 然而所有太医得出的结论,都是一样的。 当初她的鼻根摔断了,哪怕是医术再高明的大夫,最多也只能让她恢復到现在这样。 第396章 赵云归和周鈺溪大婚 德妃纵使心有怒火,也无法怪罪那名为她治疗的太医。 所有太医都离开后,德妃用了很长的时间消化,才不得不接受现实,阴沉著脸道:“派人给本宫去宫外寻找,大周手艺最好的一批妆娘!” 她听说许多厉害的妆娘,能通过上妆的技巧,在视觉上改变一个人的容貌。 只要她的容貌看起来无碍,不会影响在陛下心中的形象就好。 青黛连忙道:“是!” 德妃又补充道:“低调些,莫將此事宣扬到宫外去了!” “奴婢明白!” 如此又过去了几天。 虽然因著三皇子,帝王没有在明面上处置德妃。但她好不容易在后宫培养的人手,小部分都因为良妃手中的画像暴露了,被帝王下令杖毙! 德妃的姑父因为徇私枉法,被御史狠狠参了一本!经调查属实,帝王下旨,將其流放崖州! 崖州远在天涯海角,被流放到那里去,基本上这辈子都回不来了…… 尤其德妃的家世本就不高,一应亲眷里,官职最高的就是那位姑父了。 对簫家来说,这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德妃明白了,这一桩桩,一件件事,都是陛下对她的惩罚和警告! 她如果再不老实,只怕三皇子这张保命符也不好用了…… 德妃不得不沉寂下来,每日在承乾宫深居简出。 与此同时,还要提防良妃的报復。 毕竟良妃被幽禁了那么久,苦心经营的好名声差点被毁了,都是因为她。这回一朝翻身,怎么可能不报復她? 然而德妃让人密切注意著承乾宫的动静,良妃每日除了处理宫务,接见前去拜访的宫嬪,並没有其它动作。 德妃不仅没有安心,反而还越发警惕了。 因为会咬人的狗不叫…… …… 六月二十七。 地支相合,姻缘美满。大利嫁娶,恩爱百年。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今天是赵云归和周鈺溪大婚的日子。 两人情投意合,门当户对,真真是一门顶好的亲事! 尤其周鈺溪成了武將中的新贵,前途无量,今日去祝贺的人更是数不胜数! 沈知念十分为好友高兴。 唯一的遗憾就是,她不能去亲眼见证。 之前因为险些被人诬陷与侍卫私通,帝王知道她受了委屈,向她许下了一个承诺。 然而沈知念明白,她的身子已经这么沉重,婚礼又宾客眾多,鱼龙混杂。南宫玄羽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准许她出宫。 沈知念也不会拿自己和孩子的安危冒险。 她早就准备好了贺礼,一大早便让肖嬤嬤与芙蕖,亲自送到赵家,为赵云归添妆。 肖嬤嬤在宫里资歷老,又是钟粹宫的掌事嬤嬤,芙蕖则是沈知念身边最受信任的陪嫁之一。 两人代表的是柔妃娘娘,无疑给赵云归的婚礼,增加了许多荣光与体面! 虽说周家的人都好相处,周鈺溪又將她疼得如珠似宝,赵云归嫁过去后,没人会给她委屈受。但因著和沈知念的这层关係,周家更不敢怠慢她。 一直到了傍晚,肖嬤嬤和芙蕖才回来。 芙蕖绘声绘色地和沈知念描绘著,婚礼上的热闹景象。 末了,才道:“……娘娘,赵小姐让奴婢告诉您,您送的贺礼她十分喜欢。” “她如今也是三品誥命夫人了,以后每逢年节庆典,都有资格进宫拜见。你们见面的机会,会比她出阁前多许多。” 沈知念含笑点了点头。 小周子大步走了进来:“娘娘,陛下来了!” 眾人立刻准备接驾。 菡萏和芙蕖一左一右搀扶著沈知念,南宫玄羽看到这一幕,赶紧抬手制止了她:“朕早就说过了,你身子沉重,免礼。” “谢陛下。” 南宫玄羽牵著沈知念坐下,温声问道:“朕还没进来呢,就听到了里面的欢声笑语。” “你们在说什么,这么开心?” 沈知念含笑道:“今日是臣妾的好友,与周小將军大婚的日子。臣妾派肖嬤嬤和芙蕖出宫送礼,芙蕖正在给臣妾说婚礼上的场景呢。” “臣妾没有经歷过那种场面,听她们描绘一下那种场面也是好的。” 后宫除了皇后能与帝王办婚礼,妃嬪没有这个资格。 帝王倏忽想起,他与念念之间,是没有婚礼的…… 南宫玄羽掩去了眼底的深色,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说起了另一件事:“朕与內务府说过了,你封柔妃的册封礼,先不办,待生下孩子了再说。” 眾人都听明白了陛下的弦外之音—— 娘娘生下了皇嗣,位分自然是要再晋一晋的,届时便是四妃之一了! 四妃的册封礼,规格比普通妃位高,自然不需要再办封柔妃的册封礼。 沈知念靠在南宫玄羽的肩头,点了点头:“臣妾都听陛下的。” …… 永寿宫。 虽说只要有柳太后在,柳贵妃哪怕失宠了,也没人敢剋扣她的份例。 可这里冷清的气氛,和以前鲜著锦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宫人们的心情都十分复杂…… 柳贵妃没有梳妆,一头墨黑的长髮,柔顺地披下来。她靠在窗边的椅子上,望著外面的景色,眼神悲伤而空洞。 翠竹已经是第无数次劝了:“……娘娘,您就想开些吧。” “当时那种情况,陛下也是没办法啊……” 柳贵妃嘲弄一笑:“以本宫的家世,当年隨便嫁哪个皇子、王爷,都是当之无愧的正妃!可本宫对陛下一见倾心,除了他,其他人再也入不了本宫的眼了。” “本宫和姜庶人从小斗到大,做梦都不敢想,有一天,本宫会与她共事一夫。还是她为妻,本宫为妾。可为了陛下,这样的奇耻大辱,本宫也忍了……” “本宫所求的,不过是陛下的真心,陛下的爱……” “虽然本宫早就知道了,陛下是帝王,心里和身边都不可能只有本宫一个。可本宫一直告诉自己,只要本宫在陛下心里,是特殊的那一个,就够了。” “直到宫变那日……本宫再也无法自欺欺人下去了……” “为了陛下,本宫可以放下顏面,忍受屈辱。可在陛下心里,能不能除掉镇国公,都比本宫的命重要……” 第397章 柳太后骂醒柳贵妃(53万票加更) 说到这里,柳贵妃的眼泪又下来了,哽咽道:“本宫只是觉得……觉得不值啊……” 翠竹和小子对视了一眼,都感到一个头两个大。 都这种时候了,贵妃娘娘心里想的,还是情情爱爱的事呢! 翠竹无奈地嘆了一口气,劝道:“娘娘,陛下的心在谁那里不打紧,要紧的是六宫大权啊!” “您看,您病了,可不就被下面的那些人钻了空子。” “良妃从前在您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可现在呢?协理六宫的人,竟变成了她!后宫的那些小主们,都一个接一个赶去长春宫巴结了。” “再这样下去,只怕大家都只看得到长春宫,谁还会把咱们永寿宫放在眼里?” “娘娘,您可得振作起来啊!” 柳贵妃抬起纤细白皙的手指,擦掉了脸上的泪水,苦笑道:“本宫心中多年的信念倒塌了……本宫现在连自己都不在意了,还会在意那些身外之物吗?” 翠竹和小子:“……” 劝不动!根本劝不动! 这时,外面响起了太监尖细的嗓音:“太后娘娘驾到——!!!” 所有宫人都嚇了一跳! 太后娘娘一直在慈寧宫礼佛,深居简出的,居然到永寿宫来了?! 柳贵妃也吃了一惊,莫名有些心虚和害怕:“翠竹,快为本宫梳妆打扮!” 要是让姑母看到她这副模样,肯定得骂她…… 以柳贵妃火爆的脾气,宫里能治她的,也只有柳太后了。 然后柳太后已经將手搭在袁嬤嬤的手背上,大步从外面走了进来,凤眸微眯,不怒自威:“晚了!” 宫人们哗啦啦跪了一地:“奴才/奴婢参见太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柳贵妃也起身,低著头行礼:“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 柳太后挥了挥手:“你们都下去。” “是!” 宫人们井然有序地退了出去。 下一秒钟,柳太后便指著柳贵妃,劈头盖脸一阵斥骂:“你瞧瞧自己如今这样子,可还有半分定国公府嫡长女的气度?!” “哀家真是不知道,哥哥一世英名,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中用的女儿?!” “莫不是稳婆接生的时候,操作不慎,把你的脑子扔了?!” 柳贵妃一直都知道,姑母年轻时,是雷厉风行的性子。要不然也不会从那么多宠妃中脱颖而出,坐稳太后的宝座! 可这些年,姑母日日与佛祖作伴,心境已经平和了许多。谁看了不赞一句,太后娘娘真是慈眉善目! 被她这样呵斥,柳贵妃懵了一会儿,突然像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眼泪大颗大颗从眼眶滚落下来:“姑母,清清心里苦啊……” “您又不是不知道,清清是真的爱陛下……可直到宫变时,清清才看透,这一切都不值得……” 別看柳太后一副疾言厉色的样子,她心里其实是高兴的。 因为贵妃有容貌,有家世,有皇嗣,什么都好。唯独对帝王的一颗痴心,阻碍了她的脚步。 她看明白这些事,勘破了情关,便能清醒过来了。 “哀家早就告诉过你,咱们那位陛下,看似有情,实则无情!” “你將一颗痴心託付在他身上,早就该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了!” 柳贵妃跌坐在椅子上,不停地流泪,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生机:“可是……可是当年嫁给陛下,清清求的就是一颗真心。” “现在这场梦破灭了,清清也不知道,自己活著的意义是什么了……” 柳太后冷冷道:“那就由哀家来告诉你!” “身为定国公府的嫡长女,你从小便享受著整个家族最优渥的资源,你的使命,就是延续家族的荣耀!” “既然帝王的真心靠不住,那你便去爭权势,爭后位!走上那个母仪天下的位置!” “待陛下百年之后,你便像哀家一样,是独一无二的皇太后!” “这,才应该是你活著的意义!” 柳贵妃闭上眼睛,泪水从眼眶滑落:“从前我最看不上的,就是姜庶人那个病妇,心中只有家族的荣耀。到头来,却只被一卷草蓆,隨意埋在了某个山头。她的一生,都是一个笑话。” “我一直以为,我和姜庶人不一样。我嫁给陛下,是为了和他相知、相守的。可到头来,我比姜庶人更像笑话……” “可是……姑母,若清清和姜庶人一样,余生只为权势和家族荣耀而活,將来是否也会落到那样的结局呢?” 柳太后放缓了语气:“定国公府和镇国公府不同,不会像他们一样功高震主,飞扬跋扈。成为陛下的眼中钉,肉中刺。” “你和姜皇后也不同,帝王虽无情,对你却是有几分真心的。” “哀家今日的这番话,你好好想一想。是要继续在永寿宫作茧自缚,像枝头开败的鲜一样,一日日枯萎;还是要重新振作起来,成为风光荣耀的皇后、太后!” 话音落下,柳太后便在袁嬤嬤的搀扶下,转身离开了。 柳贵妃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天色逐渐暗了下去,內室都燃上了烛火。 翠竹嘆了一口气,劝道:“娘娘,您一天没进食了,好歹吃点东西吧。” “万一饿坏了身子,这可如何使得……” 柳贵妃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眼神逐渐变得坚毅起来:“姑母说得对。” “我柳时清一生骄傲,怎能日日窝在永寿宫,看那些贱蹄子爬到本宫头上作威作福!” “既然陛下没有心,那本宫就按照姑母说的,去做风光无限的皇后!太后!” 翠竹和小子都喜不自胜:“娘娘,您能想通,真是太好了!” 这些日子,他们的嘴皮子都说破了,也比不上太后娘娘的一番话。 还得是她老人家啊! 即便如此,每次想到南宫玄羽,柳贵妃心中,还是忍不住涌起一阵涩意…… 她明白陛下的性格,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是真的喜欢;不喜欢了,也是真的不喜欢了。 陛下这一次是真的恼了她,想復宠,谈何容易? 柳贵妃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沈知念的身影…… 第398章 良妃中毒了 柔妃是姑母为她选中的,最好用的一把刀! 关键时刻,也该那把刀发挥作用了! 柳贵妃吩咐道:“翠竹,私底下派人去钟粹宫一趟,告诉柔妃……” 听完后,翠竹恭敬道:“奴婢明白。” 处理完这件事,柳贵妃坐在椅子上,神色似悲伤,似嘲弄。 她最盛宠的时候,满宫的妃嬪都要看她的脸色。就连中宫皇后,也被她压製得不轻。 那时候的她做梦都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想復宠,居然还需要他人的帮助吧…… 姑母说得对,世间男子多薄倖。既然求不到陛下的真心,那能得到后位也是好的! …… 钟粹宫。 听完柳贵妃派人递过来的话,沈知念眼底闪过了一抹沉思。 她当初选择投靠柳贵妃,便是因为姜庶人要为自己的妹妹扫清障碍,容不下她。只有背靠定国公府,她才能得到成长的时间。 如今,沈知念已经不是初入宫时那个小小的答应了,镇国公府也倒台了。没了共同的敌人,她与柳贵妃的盟友关係,已远不如以前牢固。 是出手帮柳贵妃一把? 还是趁这个机会,將她踩下去? 沈知念快速在心中,分析著利弊。 慈寧宫的那位太后娘娘,可是千年的狐狸成精!只要有她在一日,柳贵妃就永远不可能彻底倒下。 沈知念如今虽是妃位,还有皇嗣傍身了。可在后宫的底蕴和忍受,远不如柳太后。 若她这时对柳贵妃出手,恐怕柳太后就容不下她了! 尤其沈知念现在还怀著身孕,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平安把孩子生下来,不宜在此时与定国公府为敌。 而且她和柳贵妃的盟友关係,虽然出现了裂缝,但沈知念一直都知道,柳贵妃將自己腹中的孩子当做备选。 单单是因为这一点,柳贵妃就不会害她的孩子。只要能顺利生產,后面的事沈知念自有办法解决。 而良妃现在最大的敌人虽然是德妃,但她手握六宫大权,想在这件事里动手脚,太容易了。 还有三个月沈知念就要生了,她不希望这段时间出现什么意外。 相比起来,当然是柳贵妃掌权,对她更有利。 还有就是,柳贵妃、良妃和德妃斗得越凶,后两人就越腾不出手来对付她。 想到这里,沈知念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你回去告诉贵妃娘娘,此事臣妾会为她想办法的。” 柳贵妃把她当成刀,她又何尝不是把柳贵妃当成盾牌。 “是!” …… 日子慢悠悠地过著。 进入七月后,气温越发炎热。 自从姜婉歌被废,柳贵妃失宠,后宫就属沈知念的风头最盛。內务府少了哪里的冰块,都不会少了钟粹宫的。 一进入內殿,便十分凉快。 沈知念只要不出门,便很少能感觉到暑气的燥热。 菡萏站在旁边为沈知念打扇子,好奇地问道:“奴婢听说先帝时期,每年暑期都会去避暑山庄纳凉,是真的吗?” 肖嬤嬤点了点头:“正是。” “按照惯例,圣驾每年五月到十月,都会到冀州承德的行宫避暑。但陛下今年政事繁忙,所以未带著妃嬪前往行宫避暑,明年想必有机会。” 菡萏不免有些失落,还要等一年呢。 都怪镇国公府,耽误了陛下去避暑,不然她也可以跟著娘娘去行宫看看了。 几人正在內室閒谈,小明子忽然大步从外面走了进来:“娘娘,良妃娘娘中毒了,满宫的妃嬪都已经赶去了长春宫!” 沈知念皱起了眉头:“你说什么?” 以良妃谨慎的性子,如今又手握六宫大权,谁能害到她头上? 小明子恭敬道:“回娘娘,此事千真万確!” “奴才回来的路上,听说太医们都在往长春宫跑呢!” 沈知念协理六宫,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自然不可能当不知道:“备轿,本宫也过去看看!” “是!” 因著德妃的前车之鑑,现在给沈知念抬肩舆的太监,都是她的心腹,且经过小周子认真培训。 他们將肩舆抬得很稳,即便快速在宫道上行走,也不会让沈知念感觉到丝毫顛簸。 不多时,她的仪仗便到了长春宫。 除了柳贵妃、雪嬪和周贵人,后宫叫得上名字的妃嬪,基本上都来了。 看到沈知念的身影,眾人立即起身行礼:“嬪妾参见柔嬪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沈知念淡淡抬手,示意她们不必多礼,挺著大肚子缓慢地往里面走去。 太医正在內室救治良妃,南宫玄羽与德妃在屏风外等候。 “臣妾参……” 沈知念刚准备行礼,南宫玄羽就大步上前扶住了她:“你身子不方便,怎么还跑过来了?” 德妃脸上掛著温温柔柔的笑容:“是啊。外头这么热,柔妃妹妹身怀皇嗣,身子金贵,万一累著了可如何是好?快別站著说话了,坐吧。” 沈知念不动声色地看了德妃一眼。 宫里就传遍了,德妃自从从肩舆上摔下来,鼻子就有点歪了。 这还是两人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见面。虽然经过脂粉精心修饰,但仔细还是能看出来,她的鼻子確实是歪的。 身为始作俑者,沈知念一点心虚的神色都没有:“谢德妃娘娘。” 德妃脸上的笑意未变,目光落在沈知念高高隆起的肚子上时,眼神却变得有些幽暗。 她的儿子虽是陛下的长子,可论宠爱,她远不如柔妃。 若柔妃生下皇子,陛下眼里还看得到三皇子吗? 不过……德妃想归想,她也知道,陛下近日对自己很是不满。她这时候如果再出手搞事情,陛下恐怕就容不下她了…… 所以,只一眼,德妃就收回目光,掩去了眼底的凉意。 沈知念现在的身体確实容易疲惫,且不能久站。她被菡萏搀扶著,缓缓在椅子上坐下,望著內室,语气关切。 “陛下,好短短的,良妃娘娘为何会中毒?可要紧吗?” 良妃资歷深,两人又有青梅竹马的情谊在,且懂事识大体。手握六宫大权的日子,將后宫的大小事宜,都打理得井井有条,甚至比贵妃掌权时更好。 第399章 是谁下的手 帝王虽没有盛宠良妃,对她的能力却是满意的。 满宫的宫嬪和宫女、太监,更是大多都十分敬服良妃娘娘! 她却在自己的寢宫被人下毒了,事情实在是太恶劣! 南宫玄羽面上凝结了一层寒霜,道:“朕已经命慎刑司在调查了。” 沈知念看向了若离。 若离抹著眼泪道:“回柔妃娘娘,我们娘娘今天晚膳过后,便去曲荷园逛了一会儿,隨即就感觉身子不適。” “起初奴婢还以为,娘娘是中了暑气,便赶紧传肩舆送娘娘回来了。” “谁知刚进长春宫,娘娘竟吐了血……” “奴婢嚇了一跳,连忙让人去请太医了,这才知道娘娘是中了毒!” “我们娘娘向来与人为善,真不知道何人如此歹毒,让娘娘遭此毒手……” 良妃在后宫的名声,虽然不像从前那么完美无暇了,但人缘依旧很好。 见良妃出事,不少宫嬪脸上,都露出了愤慨之色:“良妃娘娘不仅是四妃之一,还受陛下器重,协理六宫。凶手真是无法无天,连她也敢害!” “连良妃娘娘尚且如此,更何况是我们这些位分低的人?” “后宫竟有如此胆大包天之人!也不知道良妃娘娘这次是动了谁的利益,让那人容不下她。” “……” 她们虽没有明说,但话里话外,都是怀疑柳贵妃和沈知念的意思。 毕竟不管是不是良妃主动的,柳贵妃的权力,都到了她手中。以柳贵妃的性子,如何能容忍? 若长春宫没有解除幽禁,柳贵妃失宠后,六宫大权就该完完全全落到沈知念头上了。 良妃动了她的好处,她当然也有下手的嫌疑。 沈知念坐在椅子上,一副听不懂她们弦外之音的样子,因为自有人会出手。 这不,帝王刚皱起了眉头,德妃就道:“良妃妹妹还在里面救治呢,太医也说了需要安静。真相如何,陛下自有定夺,各位妹妹就不要妄自揣度了。” 见陛下的脸色確实不太好看,所有人都住了嘴。 康贵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沈知念身边,温声道:“在后宫,嫉妒之心便是最可怕的东西,娘娘不必把她们的话放在心上。” 沈知念点了点头,谢过康贵人的好意。 事实上,从一开始,她就没將那些小鱼小虾放在眼里。沈知念只是好奇,对良妃下手的人会是谁? 柳贵妃正在计划復宠的事,就算恨良妃抢走了她的六宫大权,也不会在这时节外生枝。 沈知念並不担心,有人对良妃下手,目的是陷害她。因为隨著肚子越发大了起来,她处处小心谨慎,旁人根本没有泼脏水的机会。 不多时,太医便从內室出来了,行完礼恭敬道:“回陛下,良妃娘娘中的是两种毒素。” “其中一种为金玉草,单独接触不会有事。可触碰过金玉草的人,若再吸入水月汁液的香气,便会出现胸闷气短,呼吸麻痹的症状。时间长了还会口吐鲜血,危及性命!” “幸好经过微臣们的救治,良妃娘娘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只是还得好好养一段时间,才能恢復元气。” 若离皱起了眉头,不解道:“內室的窗台上,確实摆著一盆金玉草。娘娘宝贝得很,从不让其它人碰,每天都要亲自侍弄。” “可水月是什么东西,奴婢为何从来没有听说过?” 太医道:“水月的外形和凤仙相似,不了解其习性和特徵的人,经常会把两者弄错。但金玉草在宫中常见,所以房的匠人,不会再培植水月。” “按理说,水月不会在宫中出现。老夫也不知道,良妃娘娘是在何处,吸入了它汁液的香气。” 德妃嘆了一口气,温温柔柔道:“看来此事確实是人为。就是不知道,是谁这么歹毒,竟想害良妃妹妹的性命……” 这时,苏全叶带著慎刑司的人回来了,恭敬地行了一礼:“回陛下,奴才奉命將良妃娘娘今日去过的地方,接触过的东西,都检查了一遍。” “最终在曲和园的岸边,发现有几片荷叶的顏色不太对,便將其采了回来。” 接到南宫玄羽的眼神示意,太医立刻上前查看。 一会儿过后,几名太医齐齐道:“回陛下,这几片荷叶上,確实被人涂抹过水月的汁液!” “良妃娘娘应该是在曲和园赏荷的过程中,不知不觉吸入了它的味道,所以中了毒。” “那人以为自己的这个计谋,神不知,鬼不觉。却不曾想水月透明的汁液,与荷的香气混合后,顏色会发生改变,在荷叶上留下了痕跡。” 南宫玄羽冷冷道:“给朕查!” “朕倒要看看,朕的后宫什么时候有这么精通毒理,又心思歹毒的人了!” 苏全叶立即道:“是!” 沈知念一直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有动机对良妃下死手,且有能力做到此事的,只有柳贵妃与德妃。 但前者没空,后者应该不会这么蠢。 那么会是谁? 还有一个人……就是慈寧宫的太后娘娘! 柳太后不满良妃夺走了柳贵妃的六宫大权,更不满良妃可能会威胁到柳贵妃的地位,出手將其除掉,也在情理之中。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 最终的结果出来之前,这些都只是沈知念的猜测,她继续安静地看戏。 事实上,刚才听完太医的话,德妃的眸色就闪动了几下。 自从鼻子有些歪之后,她更注重外貌了,在承乾宫种了不少,用来研製胭脂水粉和香露的鲜。 染蔻丹的凤仙,就是其中之一! 太医说水月和凤仙的外形相似,甚至可以以假乱真,很难不让德妃多想,这件事是冲她来的…… 短短一会儿的功夫,德妃就在心中想好了许多条退路,神色重新变得平静起来。 半个时辰过后。 虽然已经是傍晚了,但天气依旧炎热。在外面跑了这么久,苏全叶擦乾额头上的汗水,喘著粗气,重新回到了长春宫。 第400章 在德妃宫里找到了水月花(54万票加更) “……回陛下,经调查,房近期一共培育了三十盆凤仙。” “其中十盆,送到了后宫的各位小主那里。剩下的二十盆,都在德妃娘娘的院子里。” 小主的位分再低,那也是陛下的女人。没有陛下发话,慎刑司的人不敢进入她们的住处调查,苏全叶这才来请示。 南宫玄羽道:“继续查!” 说这话的时候,他若有若无地看了德妃一眼。 不少人的目光,也跟著落在了德妃身上。 毕竟南宫玄羽虽然没有公开,良妃被幽禁,是遭德妃陷害的缘故,但后宫哪个不是人精? 长春宫刚解除幽禁,德妃娘娘的姑父就被发配到崖州去了。那个指控良妃娘娘的侍卫,一家子都被陛下处置了。她们还想不明白吗? 德妃娘娘和良妃娘娘积怨已久,担心良妃娘娘掌权后会报復她,所以先下手为强,也不是没有可能。 德妃总算体会到了哑巴吃黄连的滋味。 可大家只是用怀疑的目光看她,又没有明目张胆跳出来,说凶手是她。她也无法为自己辩解,只好担忧地望著內室。 “是啊,此事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是查清楚为好。免得后宫再有姐妹,步了良妃姐姐的后尘。” “苏公公,你儘管带著慎刑司的人去查。本宫的凤仙全摆在院子里,承乾宫的人一定全力配合!” 苏全叶弯腰退了出去:“是!” 沈知念之前就有些怀疑,良妃中的毒,压根就是她自个下的。为的就是贼喊捉贼,拉某个人下水。 毕竟小明子之前就说过,良妃一直在拉拢当初在柳如烟身边伺候的,那个懂毒理的宫女寻幽。 用相剋的植物让自己中毒,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如果真是这样,良妃为了报復德妃,也太豁得出去了。 毕竟太医刚才都说了,这两种毒素混合在一起,一个不慎,就会危及性命。 横竖这把火也烧不到她身上来,沈知念看热闹不嫌事大,关切道:“是得好好查查。” “万一德妃娘娘宫中的凤仙里,混了水月进去。娘娘哪天有閒情逸致,用其染指甲,再不慎接触到了金玉草,可如何是好?” 不知道为什么,德妃总感觉柔妃这话,有些阴阳怪气的。可仔细一看,她脸上又是真切的笑容,仿佛真的在关心自己。 德妃也露出了无懈可击的笑容:“谢谢柔妃妹妹关心,本宫相信慎刑司的办案能力。” 沈知念明白的事,她这个当事人当然也明白。 德妃现在十分怀疑,这一切都是良妃的苦肉计! 然而对方在不知不觉间做了这个局,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德妃现在反应过来也迟了。 所幸,她已经想到了破局的办法。 虽说陛下未必会相信,但只要能在明面上,把自己摘出去就行…… 那些院子里种著凤仙的低位宫嬪,不懂这些弯弯绕绕,神色都有些惶恐不安。 她们只是爱美,想把指甲染得好看些而已,怎么就有了谋害良妃娘娘的嫌疑了? 希望慎刑司能查出真相,不要让她们无辜受冤才好! 没过多久,苏全叶就带著最终的结果回来了:“……启稟陛下,经太医查验,各位小主宫里的凤仙並无问题。” “倒是……倒是德妃娘娘宫里,那二十盆里,有一盆不是凤仙,而是水月……” 那几个低位宫嬪齐齐鬆了一口气。 隨即,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德妃身上。 还真是德妃娘娘啊! 她看起来温柔婉约,知书达理,做的事真是一件比一件令人惊讶! 沈知念用帕子捂著嘴巴,轻轻“呀”了一声,诧异道:“应该不会吧?” “臣妾是听说,德妃娘娘与良妃娘娘之间有些齟齬。但后宫的妃嬪之间有些小摩擦,不是很正常吗,何至於害人性命呢?” “苏公公,其中莫不是有什么误会?” 或许是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德妃此刻並不诧异,反而有一种心落回胸腔了的感觉。 良妃果然是冲她来的! 倒是这个柔妃,看似在为她说话,实则处处都在坐实她的罪名,委实可恶! “陛下,臣妾冤枉啊……” “您也知道,臣妾的脸还没彻底恢復好,这些日子都在承乾宫深居简出,又怎么会去害良妃姐姐呢?” “而且臣妾並不懂毒理,如何知道接触过金玉草的人,再嗅到水月的香气就会中毒?” 如果是其他人,帝王或许会相信。可德妃在南宫玄羽心中,早就劣跡斑斑了。 他冷冷地看了德妃一眼,询问道:“苏全叶,可查出水月是如何进入承乾宫的了?” 苏全叶恭敬道:“回陛下,其他人或许会弄混水月与凤仙,可房的匠人日日与各种草打交道,即便是细微的差距,他们也能分辨出来。” “奴才已经调查过了,送进承乾宫的二十盆,確实都是凤仙。至於其中一盆,为何会变成水月……恐怕就要问德妃娘娘了……” 小主们想在宫外办事,或许不容易。若没有其他本事,一点小事都要面临重重阻碍。 可德妃身为四妃之一,三皇子又是帝王至今为止,唯一的皇子,身份何其尊贵! 只要她想,多得是人愿意为她办事。想神不知,鬼不觉地弄一盆,看起来和凤仙一样的进宫,不是什么难事! 德妃还想说,良妃协理六宫,要从宫外运一盆水月进来,然后让房的人,將它混进要送到承乾宫的凤仙里,太容易了。 可她也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陛下的信任。若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说出这话。陛下只会认为,她毒害了良妃,还要诬陷对方,罪加一等! 德妃撩起裙摆,跪在了地上:“陛下,臣妾真的不知道,承乾宫的水月是从哪里来的!求陛下明鑑啊!” 这时,內室传来了宫女激动的声音:“娘娘,您醒了?!” 良妃在若离的搀扶下起身,缓缓走了出来。苍白的脸色,让人心生怜惜。 第401章 清官难断家务事 “臣妾参见陛下……” 南宫玄羽道:“你身子不好,不必多礼。” “怎么起来了?” 良妃知道,她差点就被人毒死了,如果再像上次一样,不仅不责怪德妃,还反过来为对方说话,就显得虚假了。 所以,她只是一脸复杂地望向了德妃,嘆了一口气问道:“德妃妹妹,你我自潜邸就侍奉陛下,姐妹多年,你当真如此容不下本宫?” 德妃摇了摇头,一副没做坏事,丝毫不心虚的样子:“良妃姐姐,您这次真的误会妹妹了。妹妹也不知道承乾宫的凤仙,为何会变成水月啊!” “说不定是有人刻意为之,目的就是挑拨你我的姐妹关係。” 德妃辩解的时候,並没有说,她又不知道良妃什么时候会去曲荷园赏荷,怎么会这么巧,那里在准备好水月的汁液。 因为所有人都明白,位居四妃,想打听到其他妃子的行踪,太容易了。 也没有说,此事是良妃自导自演,报復、诬衊她。 这样一来,陛下肯定会勃然大怒! 德妃都可以想像到,陛下会说什么了。 ——“太医都说了,良妃此次是从鬼门关走了一趟,难道她会拿自己的性命来诬陷你?!” 可良妃真的会啊! 这个女人就是会咬人的狗,平时看著不声不响,实际最虚偽、狠毒了! 偏偏陛下对良妃的信任,比对她的多多了…… 德妃现在不禁有些后悔,从景福宫出来后,不该那么心急想剷除异己的。 她虽然到现在都没有受到惩罚,可失去了陛下的信任,后果比任何惩罚都可怕…… 德妃默默在心中想,此事过后,她一定要想办法重获陛下的信任! 良妃是老好人,德妃都把话说到这种份上了,她自然不会紧咬著不放。 只见良妃嘆了一口气,一副为了后宫的和睦,愿意忍下委屈,息事寧人的样子:“陛下,罢了……” “左右臣妾最终也没事,就不要闹得大家都不得安寧了……” 沈知念忍不住在心里“嘖”了一声。 南宫玄羽本就不信任德妃,良妃越是这么懂事,不就越將德妃衬托得心肠歹毒,面目可憎。 如果此事確实良妃自己做的,那她的手段还真是高! 沈知念乐得见两人斗起来。 毕竟她当初暗中助良妃洗清嫌疑,就是为了看她们鷸蚌相爭。 果不其然,帝王对良妃道:“那些宫嬪说得没错,你位居四妃,都有人敢明目张胆谋害,后宫还有规矩吗?” 隨即,他冷冷地看向了德妃:“你左一句不知道,右一句不知道,那你倒是告诉朕,你宫里为何会出现水月?!” “若不是早有准备,承乾宫为何要种那么多凤仙,掩人耳目?” 很多时候,帝王並不在意真相如何,只要后宫的女人都安安分分,別给他找事就好。 放在宠妃身上,帝王或许会严查承乾宫那盆水月的来源,以及良妃出事之前,有哪些人去过曲荷园! 但此事有没有疑点,对南宫玄羽来说,根本不重要。 因为他早就想敲打德妃了,自然懒得为她费太多心思。 德妃再次跪在了地上,抹著眼泪道:“陛下,且不说臣妾没有害人之心,就算有,也不会做了恶事,还把罪证留在自己宫里啊……” “承乾宫住的,可不止臣妾一个……” 见德妃娘娘成了谋害良妃娘娘的嫌疑人,韩答应心里就一阵发怵…… 毕竟满宫都知道,她是德妃娘娘阵营里的人。若德妃娘娘出事了,她能討得到好吗? 韩答应都已经默默在心里想,要不要找新的人投靠了,却冷不丁听到了德妃的话。 德妃娘娘这是什么意思? 承乾宫的右侧殿空著,只有她住在左侧殿。德妃娘娘这话不就是说,她才是真正的凶手? 韩答应嚇得一下子跪在了地上,慌乱道:“德妃娘娘,承乾宫种的那些,嬪妾是去观赏过,可並没有做其它事啊……” “嬪妾一个小小的答应,哪来的本事和胆子谋害良妃娘娘?” 在场的根本没人怀疑韩答应,只觉得德妃娘娘是走投无路了,想隨便拉个替罪羊。 这话她们都不信,陛下又怎么会信? 这时,乳母忽然抱著三皇子,大步从外面走了进来,行完礼焦急道:“德妃娘娘,许是您许久没有回去,三皇子醒来后看不到您,一直哭闹不止……” 德妃连忙起身接过了三皇子,轻轻哄著:“皇儿乖,母妃在这里呢,不哭哈……” 母子连心,被德妃抱在怀里,三皇子真的渐渐止住了哭声。 南宫玄羽看著这一幕,眸色幽深而复杂。 他当然不会相信,此事是韩答应所为,但三皇子根本离不开德妃…… 良妃將帝王的神色收进眼底,一颗心止不住往下沉了沉…… 要不怎么说,三皇子就是德妃的王牌呢。只要德妃不犯致命的错误,三皇子就永远是她的保命符。 然而良妃为了做这个局,不惜將自己置於危险之中,又岂容德妃这样轻飘飘脱身! “陛下,凶手是谁,臣妾已经不想再计……” 谁知道,良妃的一句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晕了过去。 “娘娘?!” 宫女们连忙將她扶起,往內室走去。 太医第一时间过去为她诊治。 南宫玄羽沉声问道:“良妃如何了?!” 太医嘆了一口气:“良妃娘娘体內的毒素虽然清了,但此次中毒,伤到了娘娘的元气,娘娘才会在情绪激动之下晕倒。” “要小心將养一段时间,方能恢復。” 若离跪在地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陛下,娘娘向来是这样的性子,寧愿委屈自己,也不愿让后宫起波澜。” “奴婢实在是心疼娘娘,每一次的懂事,换来的都是满腔委屈。” “奴婢求求您,一定要为娘娘做主啊!不然凶手越发肆无忌惮,说不定下一次,就要直接害了娘娘的性命了!呜呜呜……” 此时此刻,帝王总算体会到,为何世人常说,清官难断家务事。 第402章 最后一次容忍德妃 一边是离开了德妃,就哭闹不止的三皇子。 一边是无辜被害,伤了元气的良妃。 这时,慎刑司带来了最新消息:“……陛下,经调查,房的宫女晚霞,以前是在韩答应身边伺候的。韩答应被贬为答应后,按例裁减了宫人,晚霞便被分到了房。” “有人亲眼看到,前些日子,韩答应与晚霞在一起说过话。” “但晚霞拒不承认,她帮著韩答应换了承乾宫的凤仙。” 韩答应嚇得六神无主,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陛下,嬪妾之前是遇到过晚霞,但嬪妾只是问她,房近日新培育出了哪些。” “嬪妾绝对没有与晚霞合谋,毒害良妃娘娘啊!求陛下明鑑!” 帝王既无法处置德妃,又要给良妃一个交待。那么身为德妃的拥躉,早就被他厌弃的韩答应,自然是最好的背锅人选。 南宫玄羽冷冷道:“韩答应居心不良,谋害良妃。即日起,贬为官女子,迁出瑞雪轩,以后就去德妃身边伺候!” “德妃管不好自己宫里的人,致使良妃无辜中毒,罚俸一年,抄《女德》千遍,交与良妃!” 话音落下,帝王拂袖而去! 看在三皇子的份上,这是他最后一次容忍德妃了!若再有下次……他定不轻饶! 眾人立即起身行礼:“恭送陛下!” 沈知念垂下眼眸,没让人看到她眼中的玩味之色。 一个小小的答应,敢谋害四妃之一,按理说该打入冷宫赐死。 可南宫玄羽只是把韩氏贬为了官女子,还让德妃抄一千遍《女德》交给良妃。 这不是明摆著告诉所有人,他知道事情是德妃做的,只是碍於三皇子,才让韩氏顶了包,给德妃保留最后一丝顏面。 最妙的是……韩氏从正儿八经的小主,变成了只是有侍寢资格的宫女,都是为德妃挡了灾。南宫玄羽却让她去伺候德妃,这不是明摆著噁心德妃吗? 如果是其他宫女,德妃有一千种办法,让对方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可韩氏是帝王赐下的,还有个官女子的名分,德妃只能好好用她。 每次看到韩氏,德妃都会想到帝王的警告! 损还是南宫玄羽损啊…… 眾人当然也明白,韩氏是无辜受牵连了,但没有一个人同情她。 因为不管是官场,还是后宫,都是这样。找了个好靠山,就有可能青云直上;投靠错了人,一个不慎,便会万劫不復。 又没有人逼著韩氏投靠德妃,是她自己上赶著,去捧德妃的臭脚。因此被陛下厌恶了,怪得了谁? 韩氏跌坐在了地上,脸上满是泪水。 为什么? 为什么从前她好歹是个贵人,只要能生下一儿半女,便能晋为一宫主位,风光无限! 可却被一贬再贬,现在连小主都做不成了?! 她投靠德妃娘娘,是为了过好日子的!为什么遇到了难处,德妃娘娘却把她推出去做替罪羊?! 韩氏抬头望著德妃,眼底闪烁著刻骨的恨意!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德妃的脸色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陛下虽然没说凶手是她,可大家又不是傻子,心里怎么可能不明白? 如果她真给良妃下毒了,也就算了。偏偏这件事,她比谁都冤!可这个黑锅,还是扣在了她头上! 陛下对她的容忍度,也降得更低了! 良妃这个贱人,真是心机深沉! …… 眾人都陆续离开了长春宫。 若离伺候著良妃服药,满脸心疼:“娘娘,您此举也太冒险了!险些將自己折进去,就毁了一个韩氏。不值得啊……” 良妃温和地笑了笑:“你不懂,从一开始,本宫的目標就是韩氏。” “正好,她昔日的宫女在房当差。不管她们有没有密谋做坏事,只要在外人看来,她们有过接触就行了。陛下想维护德妃,这便是他发落韩氏的理由。” “德妃位居四妃,又是三皇子的生母。想创造出確凿的证据,定她的罪,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而且慎刑司深查下去,必然会发现破绽。” “但韩氏就不同了。” “一个小小的答应,又无宠,被冤枉就被冤枉了,根本无人在意。” “可在其他人眼中,韩氏是德妃的人。她做的事,跟德妃做的有什么区別?所以,本宫才从韩氏身上下手。” “这不,最终所有人都认为,作恶的是德妃,韩氏只是她的替罪羊。” 若离敬佩道:“娘娘,您这一招釜底抽薪,真是高啊!” “可奴婢不明白,就算大家都觉得这件事是德妃娘娘做的,她最终也只得到了一些不痛不痒的惩罚。您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意义何在呢?” 良妃缓慢道:“千里之堤,溃於蚁穴。” “所以,凡事不能只看表面。” “只要有三皇子在,陛下轻易不会动德妃。可人的忍耐程度,都是有限度的。本宫要做的,就是不断消耗陛下对德妃的忍耐!” “就好比今天的事,德妃看似没受到很重的惩罚,但她下次再做坏事,便是三皇子那张王牌,也不顶用了。” “这,才是本宫最终的目的!” 若离眼中的敬佩之色更浓了:“奴婢明白了!娘娘不仅断了德妃的后路,还再次收穫了陛下的亏欠!” “满宫谁是娘娘的对手啊!” 良妃喟嘆了一声:“只是可怜了韩氏。” “若她不是与德妃沆瀣一气,也不会牵扯到这件事里。” 若离撇撇嘴:“娘娘,都这种时候了,您就別管其他人的死活了。” “德妃娘娘心肠歹毒,拿韩氏顶包。韩氏识人不明,投靠错了主子。这都是她们的错,与您何干?” “满宫也只有您这样善良的人,才会为韩氏唏嘘一番。” …… 钟粹宫。 菡萏诧异地问道:“娘娘,现在外面到处都说,其实是德妃娘娘想毒死良妃娘娘呢!幸好良妃娘娘命大,才从鬼门关捡回了一条命。” “三皇子有一个这个歹毒的母妃,以后还不知道会被教成什么样。” 沈知念看向了小明子:“良妃身边的人,最近可有与寻幽接触过?” 第403章 周贵人发动了(55万票加更) 小明子恭敬道:“咱们派去盯著寻幽的人,曾好几次见到,她跟长春宫的人说过话。” “但那人怕被发现,不敢靠得太近。现在也无法確定,寻幽是否真的投靠了良妃娘娘。” 沈知念笑了笑:“经过今日的事,就能確定了。” “看来寻幽確实已经是良妃的人。” 菡萏记得,寻幽懂毒理。这样看来,今日的事一细想…… “娘娘,良妃娘娘中毒的事,不会是她自己做的吧?!” 沈知念点了点头:“十有八九。” “这就是她的高明之处了。报復德妃,不对德妃下手,却差点毒死了自己。” “別说陛下了,恐怕满宫都不会相信,此事是良妃贼喊捉贼。” “这个哑巴亏,德妃是不吃也得吃!” 菡萏捂嘴笑了笑:“德妃娘娘活该,谁叫她之前想算计娘娘来著!” “不过……” 说到这里,菡萏脸上露出了担忧之色:“寻幽投靠了良妃,確实是个隱患。毕竟她今天可以帮著良妃娘娘,害德妃娘娘,哪天未必不会害咱们钟粹宫的人。” 沈知念气定神閒道:“本宫当初留寻幽一命,是信守承诺。她的把柄还捏在咱们手上,若是想活命,便不会做这种蠢事。” “而且……说到底,寻幽也只是略懂毒理,又不是什么用毒高手。她的那点手段在唐洛川面前,还不够看。” 如今別说入口的了,但凡沈知念能接触到的东西,都经过了唐洛川和林嬤嬤双重查验,旁人根本没有本事下毒。 不然后宫容不下皇嗣的人那么多,她怎么可能顺利將孩子怀到七个多月? 芙蕖低著头,夸讚道:“唐太医確实是有本事的……” 林嬤嬤望著沈知念的肚子,目光慈爱:“等到七月下旬,娘娘的身孕就满八个月了,小皇嗣很快就要出生了。”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沈知念摸著肚子,点了点头:“周贵人的肚子已经足月,照料她的太医说,这两天隨时都有发动的可能。” “永寿宫要忙得不可开交了。” 不管是为了周贵人腹中的孩子,还是为了让帝王看到她的改变。柳贵妃在此事中,必然会尽一万个心。 林嬤嬤感嘆道:“女子生產,就是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希望周贵人一切顺顺利利!” 如若不然,娘娘只怕要为自己担心、害怕了…… …… 七月初四。 沈知念梳洗完,正准备歇下,芙蕖大步从外面走了进来:“娘娘,周贵人要生了!” 她连忙道:“快为本宫更衣!” 沈知念的身子已经这么沉重,放在其它时候,宫嬪生產,她本不必过去。 但后宫没有皇后坐镇,这么大的事,协理六宫的妃嬪当然得到场。 菡萏道:“是!” 沈知念赶到永寿宫的时候,满宫的妃嬪,基本上都到了。 就连深居简出的雪嬪,也在其中。 或许是因为自己生不了孩子了,她总希望,后宫的每一个孩子,都能平安降生。 放心不下,就乾脆过来看看了。 至於其他人……是真的关心周贵人,还是看热闹,亦或是想趁乱做什么手脚,就不得而知了。 眾人互相见完礼,德妃的目光,落在良妃略显苍白的脸上,含笑道:“良妃姐姐的身子还没恢復好,就要连夜赶过来,真是辛苦姐姐了。” 这温温柔柔的样子,仿佛两人之间从未有过齟齬。 良妃脸上同样掛著无懈可击的笑容:“劳德妃妹妹担心了,本宫的身子不打紧,当然是皇嗣为重。” “若周贵人能生下一名小皇子,三皇子日后就有伴了。” 如果是其他人这样说,定会给人一种阴阳怪气的感觉,像是在讽刺宫里有了四皇子,三皇子就不是香餑餑了。 可这话从良妃口中说出来,大家便只觉得真诚。她是真的希望,陛下多一些子嗣,三皇子多一些兄弟。 德妃眼底有阴霾之色一闪而逝:“……借良妃姐姐吉言,臣妾也希望,三皇子能多一个弟弟呢!” 从很久以前,德妃就开始计划著,在周贵人生產当日动手。最好一尸两命,將她和皇子都送走! 然而经过良妃中毒的事,德妃实在不敢再轻举妄动,不得已取消了计划。 只希望周贵人是个福薄的,要么生不出来,要么生个公主就算了! 柳贵妃的桃眼微微一挑,凌厉地扫了她们一眼:“行了!都给本宫安静些!嘰嘰喳喳的,吵得本宫头都疼了!” 柳贵妃虽然没了协理六宫之权,但余威还在。她一发话,所有人都住了嘴。 良妃温声道:“贵妃娘娘,可要派人去稟报陛下?” 一般来说,看护妃嬪生產,是皇后的责任。通常只会等到皇嗣生下后,再派人去告诉帝王。 毕竟不是特別受宠的妃子,哪有那么大的脸面,让堂堂的九五至尊,彻夜守著她生產。帝王明早不用上朝了吗? 然而陛下子嗣单薄,每一个孩子都分外金贵,自然另当別论。 虽然有了帝王从前的警告,柳贵妃不敢再动去母留子的心思了。但周贵人若生下了皇子,她必然是要將其抢过来的。 陛下在这里,许多事操作起来,多有不便。 闻言,柳贵妃不悦地看向良妃:“你如今都协理六宫了,怎的还如此不懂事?” “这个时辰,陛下都已经歇下了,再让人去將他闹起来,影响了明日的早朝,谁担得起责任?” “还是你觉得,本宫、你、柔妃,还有许许多多人都在这里守著周贵人,还无法护周贵人平安?” 这么大两顶帽子扣下来,良妃哪敢接,微微躬身道:“贵妃娘娘言重了,臣妾不是这个意思……” 自从权力被夺,柳贵妃看良妃,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冷冷道:“不是这个意思,就给本宫闭嘴!” 以良妃的身份,已经许久没有人,这样不留情面地跟她说话了。 然而对方是柳贵妃,所有人都不觉得奇怪。 毕竟贵妃娘娘的脾气,一向如此。 没看德妃娘娘的鼻子还歪著,贵妃娘娘能克制住自己,不动手殴打,抢了她六宫大权的良妃娘娘,已经很不错了…… 第404章 平安生產 一盆盆热水端进產房,又换成一盆盆血水端出来。 安静的夜里,周贵人痛苦的叫声越发明显。 柳贵妃忽然就想起了,她生韞儿的时候,遇到了难產。好不容易將韞儿生下来,太医却说她的身子伤了,以后再也不可能有孕了…… 明明是那么惊险、痛苦的事,可隨著日子一天天过去,柳贵妃不知怎么就忘了当时的感觉。 今晚听著周贵人的闷哼,她才再次回想起那种滋味。 哪怕她的韞儿贵为金枝玉叶,可也是女子,长大了同样要经歷这样的痛苦,同样要去鬼门关走一走…… 想到这里,柳贵妃抓著翠竹的手,脸色不禁有些发白。 翠竹还以为她是担心周贵人的龙胎,连忙安慰道:“娘娘,您放宽心,周贵人一定会平平安安生下一位小皇子的!” 不少没生育过的宫嬪,看到这个场面,脸色都有些发白:“怎么流了这么多血,周贵人还叫得如此痛苦?” 要不是不敢说不吉利的话,她们都想说生孩子也太可怕了。一个人流了这么多血,还能活吗? 德妃温柔道:“各位妹妹有所不知,妇人第一次生產,都比较艰难。说是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一点也不为过。” 隨即,她的目光落在了沈知念的肚子上,目露担忧:“周贵人这里都是正常现象,柔妃妹妹看著,可千万不要害怕……” “每个人的体质不一样,说不定你生產的时候,会比周贵人顺利许多呢。” 德妃虽然是在说安慰的话,可换成其他孕妇,听著周贵人痛苦的叫声,只怕嚇都要嚇死了。 沈知念前世虽然没有生过孩子,可什么大场面没见过? 她淡定地朝德妃笑了笑:“那就借德妃娘娘吉言了,臣妾相信有上天庇佑,臣妾和周贵人一定都会母子平安!” 德妃脸上的笑容未变,眸色却深了深。 一般来说,第一次要生孩子的妇人,心情本就容易紧张。再看看別人生產的血腥场面,情绪就更不稳了。 这时候言语挑拨几句,只怕不需要旁人出手,她自己就能把自己嚇得不轻。 柔妃的心性倒是好! 时间一点一滴地走过…… 一直到了后半夜,周贵人的孩子还没生下来,眾人脸上都露出了疲惫之色。 高位妃嬪有软椅坐著,有宫女拿著扇子帮忙赶蚊子。 低位宫嬪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一个个站得双腿酸软。 虽说周围燃了驱蚊的香炉,她们身上也佩戴了同样功效的香囊,可室外蚊子这么多,身上还是免不了被叮了好多大包。 但此时此刻,没有一个人敢抱怨。 毕竟周贵人在產房里,冒著生命危险为皇家开枝散叶,你被蚊子叮几下就受不了了,怎么这么矫情? 柳贵妃疲惫地打了好几个哈欠,狠狠皱起了眉头。 可她也知道,妇人生头胎確实艰难。她生大公主的时候,就是熬了两天两夜。这种事,確实不能怪周贵人。 沈知念比她们都容易疲惫,虽说来的时候就服用了,唐洛川专门为孕妇研製的提神药,但熬到这个时辰,还是累了。 良妃温和地看了她一眼:“柔妃妹妹身子重,不如先回去歇息吧。这里有本宫和贵妃娘娘守著,不打紧的。” 要不是跟著协理六宫,沈知念根本不会来凑这个热闹。 但她都等了这么久了,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平白落人口实:“多谢良妃娘娘关心,臣妾不打紧的。” “周贵人还没母子平安,臣妾就算回去了,也歇息不安稳。” 良妃含笑道:“柔妃妹妹是个心善的。” 这话又是在暗戳戳地给沈知念拉仇恨了。 这么多人都在这里熬著,良妃唯独说她心善,敢情其他人都白熬了?这不是让她成为靶子吗? 沈知念不动声色道:“良妃娘娘谬讚了。” “並不是臣妾心善,而是在场的所有姐妹,都心系周贵人和皇嗣的安危,臣妾自然也不例外。” 眾人这才觉得心里舒服点。 虽说她们过来,也不一定是真的关心周贵人。可良妃娘娘只看得到柔妃娘娘在这里熬著,却看不到她们,是怎么回事? 良妃碰了个软钉子,脸上温和的笑容,却没有丝毫改变:“柔妃妹妹说得是。” “后宫的姐妹,都很关心周贵人和皇嗣。陛下若是知道姐妹们如此和睦,定会感到欣慰。” 一名受过良妃恩惠的宫嬪,心直口快道:“那也是良妃娘娘將后宫管理得好!” 柳贵妃冰冷的眼神,霎时落在了她身上。 意思就是说,她协理六宫的时候,不如良妃这个贱妇做得好?! 这名宫嬪嚇了一跳,立刻往人群里缩了缩! 娘啊……贵妃娘娘的眼神,也太嚇人了! 天色还这么暗,贵妃娘娘应该没看清她的样子吧? 她可不想像德妃娘娘一样,鼻子都被打歪了…… 终於—— 一直到天色大亮的时候,產房里传来了几声婴儿的啼哭! 只是这哭声,听著有些孱弱…… 不多时,稳婆便抱著孩子出来了,一脸欣喜道:“启稟贵妃娘娘,启稟各位娘娘,周贵人生了位小公主,母女平安!” 虽说今日接生的,都是柳贵妃的心腹,她们也知道,贵妃娘娘想要个小皇子。可公主也是天潢贵胄,她们哪敢露出嫌弃的样子,只能笑著报喜了。 德妃站在人群中,暗自鬆了一口气。 还好没被良妃那个乌鸦嘴说中。 三皇子,依旧是陛下唯一的皇子! 有人则看向產房里面,眼底是止不住的幸灾乐祸之色。 周贵人断了一条手臂,若能生下皇子,余生还有点指望。但她辛辛苦苦十个月,只生了个公主,真是老天都不帮她! 柳贵妃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你说什么?!” “周贵人生了个什么?!” 稳婆的声音低了下去:“回贵妃娘娘,周贵人生了……生了二公主……” 柳贵妃不死心地掀开襁褓看了看,见確实是公主,脸色立刻变得前所未有的难看! 第405章 把二公主託付给她 雪嬪看著襁褓中的二公主,轻轻皱起了眉头:“本宫怎么觉得,二公主的哭声十分微弱,看起来也比正常婴孩瘦小一些?” 两名太医已经上前检查了。 不多时,他们对视了一眼,拱手道:“回雪嬪娘娘,二公主……二公主生来体弱,只怕……” 后面的话,太医虽然没有说完,但眾人都明白意思,神色不禁有些微妙。 婴孩夭折的机率本来就大,別说民间了,哪怕皇室也是如此。 看这架势,大公主能不能养大,还不知道呢…… 或许是因为也是要做母亲的人了,沈知念不禁有些怜悯:“可有办法保二公主平安?” 太医恭敬道:“回柔妃娘娘,如今只能小心照顾著。若二公主能长到周岁,应当就无虞了。” 期盼了那么久的小皇子,结果是个公主,还弱得跟小猫似的,能不能活下来还不知道。 周贵人真是没用! 柳贵妃眼底的厌恶之色更浓了! “娘娘……” 翠竹不动声色地提醒。 二公主再怎样,也是金枝玉叶。娘娘露出这副模样,若是传到陛下耳中了,只怕会惹陛下不喜。 柳贵妃也明白了这一点,压下了心中的厌烦,强行挤出一抹笑容道:“二公主降生,乃宫中的大喜事!” “今日接生之人,皆有功,赏!” 稳婆们这才一脸喜色道:“多谢贵妃娘娘!” “稍后派人去將这个好消息告诉陛下吧。” 话音落下,柳贵妃就將手搭在翠竹的手臂上,回了主殿。 临走时,她深深看了沈知念的肚子一眼。 从知道周贵人生了个公主开始,沈知念就明白了,柳贵妃一定会打她的主意。 此刻看到柳贵妃的眼神,沈知念心中冷笑了一声! 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任何人都別想抢走! 不管怎样,周贵人生下的是个公主,许多人悬著的心都落回了胸腔。像模像样地说了几句恭喜的话,就离开了。 沈知念也坐著肩舆,回了钟粹宫。 陪著熬了一晚上,她现在是真的有些撑不住了。 雪嬪要离开的时候,彩衣却叫住了她:“雪嬪娘娘,我们小主想见您!” 雪嬪有些讶异。 她与周贵人素无来往,周贵人辛苦了这么久,应当好好休息才是,这时候见她做什么? 雪嬪心中虽有疑虑,但还是隨著彩衣进去了。 周贵人的身子已经擦洗乾净,由產房挪回了寢殿。 二公主被乳母抱下去餵奶了。 许多人都在暗地里嘲笑,周贵人没福分生下皇子。可知道自己生的是公主的那一刻,周贵人反而重重鬆了一口气。 刚怀孕的时候,她时时刻刻都盼望能生下皇子,过风光无限的人生。可在后宫经歷了那么多算计,周贵人深深明白了,皇宫有多可怕! 她只希望她的孩子,能平安喜乐地过完这一生。 公主好,公主就不会沦为贵妃娘娘和定国公府,爭权夺利的棋子了。 按理说,贵人生下孩子,该晋为嬪位。 但周贵人有自知之明。 嬪位乃一宫主位,要上皇室玉牒,成为名副其实的皇家人。 皇室最重的就是顏面,怎会容许一个断臂的宫嬪,身居高位,平白惹人笑话、非议呢。 她最好的结局,就是以贵人的身份,被安置在某个地方,好吃好喝地养著,提前过上养老生活。 总之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没娘护著的孩子,总是可怜的,金枝玉叶也不例外…… 更何况她的二公主,生来体弱,最少要活过周岁,才算保住了命。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她必须在刚生下孩子,身体正虚弱,陛下对她还有怜惜的时候,將二公主的去处安排好。 只有一宫主位,才有抚养皇嗣的资格。 贵妃娘娘心心念念想要皇子,且膝下已经有了大公主,不会再抚养一个身体孱弱,隨时都有可能夭折的二公主。 柔妃娘娘自己就怀著孩子。 德妃娘娘有三皇子。 剩下的,就只有良妃娘娘和雪嬪娘娘了。 按理说,良妃娘娘是四妃之一,又是后宫出了名的老好人。將大公主託付给她,应该再合適不过。 可周贵人跟在柳贵妃身边这么久,多多少少也看懂了一些事,良妃娘娘未必是真的纯良…… 而且良妃娘娘的身子又没问题,若哪天有了自己的孩子,还会用心照料娇弱的二公主吗? 但雪嬪娘娘就不一样了。 她性子清冷,与世无爭。当年小產后,太医说她再也不能有孕了,且一直渴望孩子。 若得了二公主,一定会如珠似宝地照料著! 说不定她的二公主,能渡过这一劫,平安长大! 看到雪嬪进来,周贵人不顾刚生產完的身子,就要起身行礼:“嬪妾见过……” 雪嬪连忙上前阻止了她:“周贵人,你身子弱,不必多礼。” “不知你这时命人请本宫进来,所为何事?” 周贵人用仅剩的那只手,紧紧抓著雪嬪的手,含泪道:“娘娘应该明白,嬪妾这副残躯,是没办法抚养二公主的。” “嬪妾也不想二公主长大后,因为有一个残废的母亲,而被人嘲笑!” “所以、所以嬪妾有一个不情之请,想请雪嬪娘娘做二公主的母妃!嬪妾会向陛下请求此事!” 雪嬪那双清冷的眸子里,瞳孔微微放大,是毫不掩饰的惊喜:“……此话当真?!” 周贵人重重点头:“嬪妾相信,娘娘一定会向待自己的亲生骨肉一样,待二公主。只要娘娘愿意,陛下也同意,以后二公主就是您的女儿。” 说这话的时候,周贵人心里不是不痛。 可她知道,这才是对二公主最好的做法。 雪嬪连一贯的形象都顾不上了,连连点头:“愿意!本宫愿意的!” 周贵人如释重负地笑了笑:“如此一来,嬪妾就放心了……” “二公主跟著娘娘,比跟著嬪妾这个残废的生母强。嬪妾不管到了哪里,都会为娘娘和二公主祈祷……” “断臂之前……嬪妾曾为二公主做过一些衣衫,都放在里面的柜子里。待事情尘埃落定,嬪妾会让彩衣把那些衣衫,一併交给娘娘……” 第406章 顾锦瀟的心思(21万打赏值加更) 雪嬪渐渐听出不对味来了。 周贵人的这些话,怎么像在交待遗言一样? 她心里有些不安,劝道:“周妹妹,你想开些。” “便是你將二公主交给本宫抚养了,你也永远是她的生母。日后有两个母亲一起疼爱二公主,不是更好?” 周贵人笑了笑,没有解释。 有些事,雪嬪娘娘是不会明白的。 为二公主找好了去处,她就该去做,她一直想做的那件事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见周贵人面露疲色,雪嬪为她掖好了被子,起身道:“你先好好休息,本宫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周贵人虚弱地点了点头。 …… 养心殿。 宫人们正在有条不紊地伺候帝王穿上朝服、朝冠。 李常德大步从外面走了进来,笑呵呵道:“陛下,大喜!大喜啊!周贵人清早诞下了一名公主,母女均安!” 南宫玄羽是真的有皇位要继承。 虽说宫里已经有了个三皇子,但资质如何,尚不可知,自然希望皇子越多越好。听到周贵人诞下的是公主,帝王不免有些失望。 然而他膝下单薄,即便只多了位公主,也是极好的! 帝王喜笑顏开道:“传朕的旨意,梨阁的所有宫人,赏一年的例银!” “昨日为二公主接生的稳婆、太医,厚赏!” 李常德的神色有些微妙:“是。” “不过……不过太医说,二公主生来体弱,要仔细將养著,满周岁了方无大碍……” 二公主体弱,定是因为周贵人怀著她时,在梅园受到了毒蜘蛛的惊嚇,为保命又截去了一条手臂。 说到底,罪魁祸首是姜氏! 帝王眼里有阴霾之色一闪而逝,沉声道:“命太医好生照料二公主,务必保她平平安安!” “朕早朝过后,再去梨阁看她们。” 李常德恭敬道:“是。” 所有大臣都发现,陛下今日的心情似乎很不错。 周贵人诞下二公主的事,已经传开了。朝臣们自然知道的原因,纷纷送上了祝贺。 顾锦瀟倏忽想起,柔妃娘娘似乎还有两三个月,也要生了。 贵女传授班的事,他还不曾感谢过她。 听说女子生產十分惊险,无异於九死一生。顾家的库房里,有一支太祖赏赐的,数百年的老山参。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下朝后,回到家中,顾锦瀟径直进了库房,將那支数百年的老山参找了出来。 管家看著非常不解:“公子,这支数百年的老山参,是顾家祖辈传下来的,关键时刻有保命的功效。只是这么多年来,咱们顾家都没遇到过什么要命的事。” “您忽然將它找出来,可是出什么大事了?” 顾锦瀟没有解释,只是道:“若父亲和母亲问起来,便说我取走了。” 管家虽然不明白,却也不敢反对:“……是。” 回到房间,顾锦瀟看著面前的老山参,有些怔然。 纵使他是一片好心,但落在有心人眼中,便是私相授受,会给柔妃带去麻烦。 顾锦瀟盖上匣子,带著这支十分珍稀的老山参出了门。 …… 雅文苑。 姜婉歌每天都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屋子里,只点著几盏烛火,不停地想新点子。 这几天,她正在研究製造肥皂,忽然听到了外面传来的欢声笑语。 天天关在这样的屋子里,姜婉歌都快被逼疯了,连忙走到门口问道:“外面出什么事了?你们怎么这么高兴?” 守门的侍卫冷冷道:“周贵人诞下了二公主,这可是宫里的大喜事,上上下下都有赏赐。” “姜氏,说不定你今天的午膳,还能多加一个鸡腿呢!” 她从前是妃位,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现在的午膳多一个鸡腿,侍卫都要特地拿出来说,分明就是讽刺她! 姜婉歌却顾不上这个了,满心都是疑惑:“那周贵人呢?她还活著吗?!” 侍卫的语气更冷了:“周贵人是有福气的,母女均安,当然还活著!” 姜婉歌心中的疑惑更浓了。 书里,周贵人生產后,就被柳太后派去的人弄死了,生下的孩子也是个死胎! 为什么现实却是母女平安?! 她明白了! 一定是周贵人断臂后,柳贵妃不想落下一个苛待残疾宫嬪的名声,便没有时不时朝周贵人发火了。 周贵人不再日日活得胆战心心,腹中的孩子自然不会变成死胎。 说起来,周贵人还得感谢她呢! …… 养心殿。 下了朝,南宫玄羽换上常服,正准备去梨阁。 李常德进来通报导:“陛下,良妃娘娘求见。” 南宫玄羽道:“传。” 进来后,良妃恭敬地行礼:“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帝王的目光落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眉头轻轻蹙起:“太医不是说了,你这些日子要好好养身体,怎么过来了?” 良妃喟嘆了一声,温声道:“臣妾虽然没有做过母亲,但昨日见二公主生下来,看起来那么瘦小孱弱。太医又说,二公主生来体弱。” “臣妾看著,心里真的跟刀割似的……” 说到这里,良妃在若离的搀扶下,缓缓跪了下去:“若陛下放心,臣妾愿意抚养二公主,今后定会像疼爱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疼爱二公主!” 如果是其他人生下皇嗣,第一天就有妃嬪跑到帝王跟前说,想抚养皇嗣。帝王定会觉得她居心不良,狼子野心! 可二公主只是个公主,无关大统的继承,帝王心中便不会有那么多猜疑。 而且周贵人无法抚养二公主,本就要儘快为二公主,寻找一位合適的养母。 再加上二公主的身子那么弱,生母又是个残废,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良妃向来与人为善,这时候主动请缨,一点都不奇怪。 二公主是帝王的亲生女儿,关於她的养母人选,帝王自然得好生考虑。 他没有直接答覆良妃,只是道:“你的心意朕知道了,此事朕会好好想想的。你先回去,养好自己的身子要紧。” 良妃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意思,没有再步步紧逼,福了一礼,温声道:“不管陛下最终將二公主交给谁抚养,臣妾总是盼著她好的,只是想为二公主尽一点心意而已。” “臣妾告退!” 第407章 良妃的目的 回了长春宫,若离不解地问道:“娘娘,您身子康健,將来未必没有怀上皇嗣的一天,何苦要收养旁人的孩子?” “恕奴婢说句不好听的……若周贵人生下的是皇子也就罢了,一个病歪歪的公主,养著有什么用?” 良妃温声道:“再病歪歪的公主,也是陛下的女儿。” 若离这回懂了。 陛下膝下的子嗣那么单薄,忘记哪个妃嬪,都不会忘记自己的孩子。 尤其二公主身子娇弱,陛下更会多一些心疼。 陛下来长春宫的时间多了,一来二去,娘娘还怕没机会怀上皇嗣吗? 而且满宫都知道,二公主先天不足,未必能活过周岁。娘娘却愿意接这个烫手山芋,更显心善。 若离含笑道:“若二公主真能被娘娘收养,便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 梨阁。 一旦分开,或许余生都没有机会见面了。周贵人十分珍惜,和二公主最后的相处时光。 她靠在软枕上,用唯一的手臂抱著二公主,低头贴了贴她的脸颊,含泪道:“女儿,你別怪做娘的狠心,只有跟著雪嬪娘娘,你才能有更好的人生……” 彩衣也忍不住低头抹泪,但还是劝道:“小主,奴婢听说坐月子的时候哭,会留下月子病的,您快別难过了……” (请记住.com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周贵人吸了吸鼻子:“对!二公主虽然身子弱了些,但好歹平安生下来了,我应该高兴才是!” 这时,外面响起了李常德的声音:“陛下驾到——!!!” 帝王高大的身影,大步从外面走了进来,宫人们连忙跪地行礼:“奴才/奴婢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周贵人正想起身,南宫玄羽便抬手制止了她:“你身子虚,不必多礼。” 隨即,他小心翼翼地接过二公主,將她抱在了怀里,含笑问道:“这就是朕的二公主?” 看起来確实弱,光是体型,就比韞儿刚出生的时候瘦小多了。 但也无妨。 大周医术最高明的一批大夫,最珍贵的药材,都在皇宫,总能將二公主的身子养好。 周贵人笑著点了点头:“是,这是嬪妾为陛下生下的二公主!” 南宫玄羽温声道:“你辛苦了。” 周贵人斟酌著接下来要说的话,態度越发恭敬:“能为陛下开枝散叶,是嬪妾的福气,嬪妾不辛苦。” 南宫玄羽看著她苍白的脸色,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你安心坐月子。这一个月,二公主便都跟在你身边。” 没有资格抚养皇嗣的宫嬪,通常皇嗣出生后,就会被抱走。 周贵人的情况比较特殊,本以为自己能多跟二公主相处几天,就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没想到陛下居然愿意让二公主,在她身边留到满月! 周贵人喜极而泣道:“多谢陛下!多谢陛下!” 见陛下此刻的心情很不错,她终於鼓起了勇气,躬身道:“陛下,嬪妾自知无才无德,也不愿二公主长大后,因为嬪妾受人耻笑。” “所以……所以嬪妾斗胆,想、想让雪嬪娘娘抚养二公主。求陛下成全!” 南宫玄羽低头望著周贵人:“若朕没有记错,雪嬪与你之间並无交情,你为何想让雪嬪,做二公主的养母?” 周贵人恭敬道:“回陛下,因为嬪妾相信雪嬪娘娘的人品,將二公主交给雪嬪娘娘抚养,嬪妾放心。” “再者就是……二公主先天不足,太医也说了,她满一岁才算渡过了这一劫。將二公主交给其他人养,嬪妾实在是不放心。” “嬪妾听说雪嬪娘娘……无法再有孕了。若二公主成了她的女儿,她定会视如己出,事必躬亲。如此,二公主才有望活过周岁,平安长大!” “嬪妾也知道……自己的这个想法有点自私,可这是嬪妾最后能为二公主做的事了……” “求陛下成全!” 南宫玄羽对周贵人的宠爱並不多,当初她只侍寢了一两次,便有孕了。但一个母亲爱孩子的心,確实令人动容。 论位分,论资歷,后宫最有资格抚养皇嗣的,是良妃。 当年大皇子夭折,良妃一直没能从伤痛中走出来。她向来懂事,这还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向他提出要求。 但周贵人的话也在理。 雪嬪小產后无法再生育,若得了二公主,便不会再鬱结於心了,也会好好照料这唯一的女儿。 “……此事朕会仔细考虑。” 周贵人知道自己人微言轻,无法左右陛下的决定。但陛下愿意考虑她的提议,对她来说就是个好消息。 “是。” 最迟,在二公主满月之前,她就能知道二公主的去处了。 …… 延禧宫。 雪嬪性子冷淡,向来不关心外面的事,今天却一反常態,时不时就要问一遍:“……周贵人那边递消息过来了吗?陛下怎么说?” 虞梅从外面走了进来,把事情匯报了一遍。 听完后,雪嬪蹙起了眉头,清冷的眉眼间带了几分担忧:“本宫是喜欢孩子,但二公主如果有更好的养母人选,本宫虽会失望,却也不想勉强。” “可良妃……她照顾不好二公主的。” 一个为了后位,日日偽装自己的人,就算表面上让人挑不出错处,又怎么会真心疼爱二公主呢? 二公主的身子那么孱弱,若不用一万个心照顾,如何长得大啊…… 雪嬪想著,只感觉心都揪了起来…… 虞梅也很担心:“娘娘,您是嬪位,而良妃娘娘是四妃之一。只要她开口了,您必然是爭不过她的。” “这可如何是好?” 雪嬪在寢殿里来回踱步:“你让本宫想想……” …… 永寿宫。 十个月的期待落空,柳贵妃这几日的心情十分糟糕! 包括翠竹和小子在內,伺候的宫人都极为小心,生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好,惹贵妃娘娘不高兴了。 一名小宫女正在旁边给她打扇子,將冰盆上的凉气,往柳贵妃那里扇。 柳贵妃忽然狠狠瞪了她一眼,呵斥道:“不知道用力点?!” “传出去了,旁人还以为本宫苛待了你们呢,连饭都不让你们吃饱!” 第408章 老山参送到了沈知念手中 小宫女嚇得“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身体颤抖个不停:“奴婢知错!奴婢知错!” 殊不知她越是嚇得跟鵪鶉似的,柳贵妃看著越是心情烦闷:“还让她杵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给本宫把她拖出去!” 小宫女知道柳贵妃的脾气,似乎也明白被拖出去了,会落到什么下场,当即不停地磕头:“贵妃娘娘饶命!贵妃娘娘饶命啊!” 翠竹和小子都清楚,这个小宫女並没有做错什么,只是娘娘这几日的心情不好,稍有不顺,就要找个地方发作。 他们作为娘娘身边最亲近的人,当然要以娘娘的利益为先,立即劝道:“娘娘息怒!” “这事若是传到陛下的耳朵里,只怕陛下又要不高兴了。” 柳贵妃这才反应过来,她正在谋划復宠的事,不能让陛下觉得,她还像以前一样脾气火爆。 看到柳贵妃的神色缓和了一些,翠竹连忙给小宫女使了个眼色:“没眼力见的贱婢,还不快滚下去!” 小宫女知道,自己虽然再也不会有进內室伺候的资格,但性命总算保住了,当即连滚带爬地离开了。 这时,另一名宫女进来匯报导:“娘娘,如意馆的夕顏,將裱好的画送过来了。” 柳贵妃冷冷道:“传她进来吧。” “是。” 楚夕顏过来时,刚好看到那名打扇子的小宫女,嚇得脸色苍白,满脸泪水,颤抖著离开。 她低著头,神色有些嘲弄。 又是一个险些被柳贵妃发作的可怜人。 进宫这么久,楚夕顏听说过许多关於柳贵妃的言论。有人说她囂张跋扈,有人说她脾气火爆,有人说她霸道蛮横。 可从未有人说过柳贵妃歹毒。 因为在宫里的人看来,柳贵妃遇到什么事,大多是直接动手。不像许多妃嬪,毒计一个接著一个。 而且她从未害过皇嗣。 在后宫,这已经是难得的良善之人了。 甚至……还有人夸柳贵妃是性情中人! 楚夕顏听著,只觉得无比讽刺! 是!站在柳贵妃的角度,她当然不会觉得自己恶毒。她出身显赫,身居高位,从来都是上位者,又怎么会把底下的人当回事呢? 她只是对人命漠视。 底层人的命在她眼里,还不如永寿宫的一个茶杯,一把椅子珍贵,当然死了就死了。 堂堂的贵妃娘娘,怎么会在意螻蚁呢…… 可是……螻蚁也有家,有亲人。也会体会到家破人亡的痛苦,从而生出无限的恨意! 她漠视奴婢的性命,终有今日,会被奴婢反噬! 踏进內室,楚夕顏努力压下心底的痛恨,跪在地上无比恭敬地行礼:“奴婢给贵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万安!” 柳贵妃抬眸扫了她一眼:“起来吧。” “谢贵妃娘娘!” 楚夕顏起身后,恭敬地將手中的画卷递了过去:“娘娘,奴婢上次为您和大公主画的画像,裱好了。” 小子立刻上前接过,缓缓展开。 只见上面画著的那对母女栩栩如生,在丛中嬉戏,气氛温馨而美好。 看著这打动人心的一幕,柳贵妃的心情忽然好转了不少。 大公主不知道什么时候,迈著小短腿从外面进来了,看著画像连连拍手:“是韞儿和母妃!画得好像呀!韞儿喜欢!” 柳贵妃的目光落在大公主身上时,眉眼染了一抹温柔,上前將她抱了起来,摸了摸她的脸颊。 隨即,柳贵妃看向了楚夕顏,漫不经心道:“既然大公主喜欢,你便有功,赏!” 柳贵妃向来是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对於能让她高兴的人,她出手从不吝嗇。 没人知道,每次看到仇人母女相处时的幸福,楚夕顏的心有多痛! 她低著头,死死咬了咬自己的嘴唇,才压下眼中喷涌而出的泪意,语气欣喜:“奴婢谢贵妃娘娘赏!” “请恕奴婢斗胆……小孩子长得快,都是几天一个样。若贵妃娘娘肯给奴婢这个机会,奴婢愿意时不时来给大公主作画,將她成长的样子记录下来!” 柳贵妃当然希望,韞儿长大后,能看看自己从小到大的样子。 鲜少有哪个母亲,能拒绝这样提议,况且韞儿也喜欢入画。 柳贵妃当即道:“可。” 楚夕顏重重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多谢贵妃娘娘赏脸!奴婢一定使出浑身解数,记录大公主的成长!” 娘亲,爹爹,她离报仇又近了一步! …… 钟粹宫。 知道柳贵妃已经盯上了自己的肚子,沈知念便一直让人关注著永寿宫的动静。 她的人虽然进不去那里,却也能知道,有哪些人到过永寿宫。 楚夕顏从永寿宫进出的事,自然也传到了沈知念的耳朵里。 那名叫夕顏的宫女,之前信誓旦旦说愿意为她所用,怎么转眼又去巴结起柳贵妃了? 一奴不侍二主,否则绝不会有好下场。这个道理许多人都明白,沈知念觉得以对方的机灵劲,应该不会做这么蠢的事。 看到她的神色,小明子趁机道:“娘娘,不如奴才找机会去打探一下,夕顏出入永寿宫所为何事。” “若她能得到贵妃娘娘的信任……说不定能为我们所用!” 沈知念点了点头。 这时,芙蕖捧著一个匣子,大步从外面走了进来,含笑道:“娘娘,周少夫人知道您再过不久,就要生產了,特意派人送了这件礼物进来!” “唐太医已经查验过了,確实是无比珍稀的药材,只怕宫里都很难见到!” 周少夫人便是赵云归。 让唐洛川查验,不是不信任周家,而是从宫外送进来的东西,过程中有太多机会被人动手脚了,要確保万无一失。 “什么东西,这么神神秘秘的?” 沈知念打开盖子,看到了里面躺著的老山参。 这体型,这色泽,这药香,確实是珍品中的珍品,属於有银子都买不到的那种! 哪怕沈知念前世做过一品誥命夫人,都没见过这种品相的老山参! 別说她了,就连肖嬤嬤这种宫里的老人,都吃了一惊! 第409章 雪嬪求助柔妃(56万票加更) “娘娘,看这品相,这支老山参,最少有数百年了!” 芙蕖含笑点了点头:“唐太医也是这么说的呢。” “他还说,就算是濒死之人,切一片含在嘴里,也能吊著命,给医者救治的时间。” 林嬤嬤惊喜道:“这可真是太好了!” “妇人生產,就是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因此丟了性命的,大有人在。” “娘娘,请恕老奴说句不吉利的话……若您生產时遇到了什么危险,这支老山参,確实是能救命的!” “但这只是老奴想多了,咱们娘娘一定会顺顺利利,母子平安!” 眾人连忙道:“对对对!娘娘一定会顺顺利利,母子平安!” 沈知念道:“本宫一直都知道,生產时的危险,並不是稀里糊涂就要生孩子了。” “不必忌讳这些事,而是该想想,若真遇到危机了,该如何应对。” “赵妹妹的这份礼物,对本宫来说,確实是个保命符。” “只是……数百年的老山参,哪怕是底蕴深厚的大家族,都不一定能拿出来。就算有,也是严密地收藏在库房里,等著哪天救命用。” “赵妹妹的这份礼物,也太重了……” 赵家和周家的家底虽然不薄,可比起簪缨世家来,还是差了些。沈知念总觉得,两家应该是拿不出这样的宝物的。 而且无缘无故,赵妹妹为何送她这样的厚礼? 芙蕖摇了摇头:“送东西进来的人只说,这是周小將军外出征战时,偶然得到的。只要这支老山参,能保娘娘平安生產,便值得。” 沈知念心中虽有疑虑,可由中间人传话,终究不方便。等下次见到赵妹妹了,她再仔细问个清楚。 “將它收起来,放进库房吧。” “是!” 晚膳过后,沈知念坐在窗边看书。 南宫玄羽照例来看她和孩子。 宫人们行完礼,都识趣地退了出去。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沈知念关切地问道:“陛下,二公主的身子如何了?” 帝王喟嘆了一声:“朕今日去看过二公主,瘦弱得跟小猫似的,哭声也比韞儿小时候微弱得多。” “朕已经命太医院院判,负责照料二公主的身子了。” 沈知念並不是一个同情心强的人,但对幼儿,却忍不住怜惜:“这是胎里带出来的不足,只能仔细將养著了。” “也是苦了二公主,一出生,就要遭这样的罪……” 帝王的眼神有些阴霾。 若不是姜氏惊嚇了周贵人,二公主怎会如此?要不是看在姜氏还有用的份上,他早就將其斩首示眾,为二公主出气了! 南宫玄羽宽大的手掌,轻轻摸著沈知念的肚子:“这个孩子,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沈知念点了点头:“太医说了,臣妾的胎象一直很健康。” “陛下希望,这是个皇子,还是个公主呢?” 帝王凌厉的眉眼,不知道什么时候柔和下来了:“只要是念念生的,不管是皇子,还是公主,朕都喜欢。” “若是公主,定会像念念一样善良美丽,朕会让她做大周最幸福的女子!將来长大了,不知道要迷得多少少年折腰。” 沈知念低头笑了笑,感嘆道:“若真像陛下说的这样,公主长大后,有了心悦之人,臣妾和陛下欣慰的同时,只怕也要难受了。” 帝王冷哼了一声:“谁家的臭小子,能配得上朕的公主?” “敢惦记,朕打断他们的腿!” 沈知念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不错!咱们的公主,来世上就是享福的,只要快快乐乐过一辈子就好,不一定非得嫁人。” 帝王一怔:“不嫁人……姑娘家,一辈子不嫁人怎么行?” 沈知念嗔了他一眼:“是陛下刚才自己说的,谁敢惦记咱们的公主,就打断他们的腿!” “您又不让人惦记,又说公主还是得嫁人,这不是明摆著为难人吗?那些少年究竟是惦记,还是不惦记呢?” 南宫玄羽一阵无言…… 他沉默了良久,才道:“还是生皇子吧,皇子省心些。” “朕会亲自教他诗书骑射,礼乐六艺。” 沈知念將身子偏到了一边:“陛下说话,言不由衷。” “刚才还说公主、皇子都好,您一样疼爱,现在又说还是生皇子好。” “要是臣妾腹中怀的是公主,听到父皇的话,该有多伤心?” 帝王竟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只能赔笑哄著:“是是是,是朕说错了。” “皇儿千万不要生朕的气。” 这时,沈知念的肚子忽然动了一下。 南宫玄羽哭笑不得:“这小东西,还挺记仇,居然踢朕。” 傍晚的阳光从窗外打进来,落在两人身上。这一幕,美好得像一幅画卷。 今夜,帝王歇在了钟粹宫。 並没有什么旖旎的事。 相反,从进入孕中期开始,沈知念晚上睡觉时,腿部偶尔会抽筋。 只要南宫玄羽在这里,都会第一时间爬起来为她揉腿。 时间长了,他居然都养成了条件反射。哪怕睡得正迷糊,起身后眼睛还没睁开,手就已经摸到沈知念的腿,开始揉了。 动作熟练得让人心疼…… 但沈知念不会心疼他。 不让这个男人累一累,他怎么会体会到,女子孕育子嗣,是一件多不易的事。 翌日。 帝王去上早朝,没让人吵醒沈知念。她一直睡到自然醒,才起来用早膳。 早膳过后,芙蕖通报导:“娘娘,雪嬪娘娘求见。” 良妃和雪嬪都想抚养二公主,但陛下还没做决定的事,早就在宫里传开了。 沈知念猜到了雪嬪过来的原因,道:“快请。” 雪嬪从外面走了进来,行礼时的样子,也透著一股清冷感:“臣妾见过柔妃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沈知念抬了抬手,“不必多礼,坐。” “芙蕖,上茶。” 雪嬪端著茶杯喝了一口,放下后,开门见山道:“实不相瞒,臣妾今日过来,是有一事相求。” 沈知念含笑道:“本宫已经猜到了。你是为了二公主而来?” 聪明人说话,不需要绕弯子,雪嬪点了点头:“臣妾希望,娘娘能助臣妾一臂之力!” 第410章 沈知念答应帮忙 “只要娘娘愿意相助,这份恩情,臣妾会永远铭记於心!” 话音落下,雪嬪再次起身拜了下去! 沈知念如今行动不方便,接到她的眼神授意,芙蕖连忙將雪嬪扶了起来。 “且不说本宫初入宫时,数次遭人刁难,都是你帮著说话。本宫亦不忍二公主得不到妥善的照顾,小小年纪便……” 沈知念看著雪嬪,温声道:“谁人不知,雪嬪性子清冷,不问世事。却为了二公主的事,如此心慌焦急。本宫相信,你一定能將二公主照顾得很好。” 雪嬪眼眶微热,第一次在沈知念面前敞开心扉:“娘娘有所不知,每次看到大公主,臣妾都忍不住想,若臣妾当年的那个孩子生下来了,应当也和大公主一样大了……” “臣妾是真的希望,宫里的每一个孩子,都能平平安安的。” “若二公主身子康健,良妃要抚养她,便抚养吧。” “可太医都说了,二公主是胎里带来的不足,未必能活过周岁。將她交给良妃,臣妾实在不放心……” 沈知念点了点头:“本宫明白的。” “只是……本宫在陛下面前虽说得上话,却也未必能左右陛下的想法。想確保此事万无一失,还得靠你自己爭取。” “本宫只能在关键时刻,在陛下面前为你爭取。” 雪嬪是聪明人,有些话不用说得太清楚,她心里已经明白了:“……是。” “有娘娘这句话,就够了!” 接下来,两人又閒谈了一番,雪嬪才起身告辞。 虞梅问道:“娘娘,咱们现在回去吗?” 雪嬪摇了摇头:“去梨阁看看周贵人和二公主。” 从前的娘娘,跟冰雪堆出来的人似的,总透著一层冷意,仿佛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而现在,有了抚养二公主的希望,娘娘周身多了许多鲜活的人气。 虞梅看著,心里也高兴:“是!” 不曾想,雪嬪和良妃的仪仗,竟在宫道上相遇了。 雪嬪掩去了眼底的深色,躬身行礼:“臣妾参见良妃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妹妹不必多礼。” 良妃抬手,示意太监落轿,温和地望著雪嬪:“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雪嬪妹妹。” “说起来,妹妹向来深居简出,我们姐妹也有许久没有在一块聊过天了。今天遇到也是缘分,妹妹可愿陪姐姐走走?” 雪嬪知道,良妃这是有话跟她说,便也从肩舆上下来了。 两人走在前头,都只带了一个贴身宫女,抬肩舆的太监们远远跟在后头。 雪嬪开门见山道:“娘娘是想和臣妾聊,关於二公主的事吧?” 良妃喟嘆道:“妹妹果然冰雪聪明。” “不是本宫要和妹妹相爭,只是自从大皇子夭折,本宫膝下就一直空虚著。每每想起这件事,本宫就心如刀割……” “若能收养二公主,本宫心中的伤怀,定会减少一些,也会將她视如己出。” “妹妹能明白一个做母亲的心吗?” 良妃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透出了无限的伤感,真是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若离掏出帕子,按了按眼角。 雪嬪却面无表情地望著她:“良妃娘娘身子康健,承宠的次数多了,一定会有好消息。” “而臣妾……却是个不能生育的人了。二公主对臣妾来说,如同至宝,臣妾亦会將她视为亲生女儿!” 虞梅一直都知道,无法生育了,是娘娘心中最大的痛。可为了抚养二公主,娘娘竟自揭伤疤。 虞梅看著,真的很心疼…… 良妃嘆了一口气:“这么说,妹妹是一定要与本宫相爭了?” 雪嬪淡淡道:“谈不上爭。只是良妃娘娘想做二公主的母妃,臣妾亦想抚养她。娘娘执意不放手,臣妾也不会退让。” “臣妾相信二公主的去处,陛下自有安排。” “臣妾告退!” 若离望著雪嬪远去的背影,冷哼了一声:“神气什么?” “她一个小小的嬪位,而娘娘您可是四妃之一,她还想爭得过娘娘不成?” 良妃低声呵斥:“不得无礼。” “就算雪嬪的位分不如本宫,那也是主子,不是你一个奴婢能在背后说道的。” 若离扁扁嘴,低头道:“是,奴婢知错。” “奴婢只是觉得,您的位分高出雪嬪娘娘那么多,若陛下將二公主交给雪嬪娘娘抚养,都不交给您抚养,那咱们长春宫的顏面何在?” “这岂不是告诉满宫的人,陛下不信任您?” 良妃的眸色深了深:“不必多言了,就像雪嬪说的,此事陛下自有圣断。” …… 永寿宫。 柳贵妃是一宫主位,雪嬪来这里探望,自然要先去拜见她。 雪嬪和柳贵妃打过招呼,才去了梨阁。 柳贵妃虽然不喜欢雪嬪,整天装出一副清高的样子,不知道给谁看。可她更不喜欢良妃,夺了自己的六宫大权。 “本宫倒希望,陛下將二公主交与雪嬪抚养。届时良妃那个贱妇的脸色,一定会很精彩!” 只是……她早已失宠,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又如何左右得了陛下的决定…… 侧殿里。 雪嬪小心翼翼地將二公主抱在手中,一贯清冷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如阳光般和煦的笑容:“这……本宫这样抱,对不对?” 乳母在旁边笑呵呵道:“雪嬪娘娘,手托在这里。对,就是这样抱的!” 明明怀里只是一个非常轻的婴儿,雪嬪竟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她这样瘦,这样小,本宫真怕弄疼了她……” “不行,本宫不敢抱了……” 雪嬪说著,极为小心地將二公主交还给了乳母。 乳母便带著二公主下去喝奶了。 周贵人眼中有不舍,但更多的是欣慰:“將二公主交给雪嬪娘娘,嬪妾放心。” “只是嬪妾虽是二公主的生母,却也人微言轻。陛下只说,会考虑嬪妾的提议,並没有直接答应,將二公主交给您抚养。” 雪嬪安抚道:“此事你不用担心。” “本宫过来之前,去钟粹宫见过柔妃,心中已经有章程了。” 第411章 雪嬪向帝王低头 几日后。 良妃奉旨出巡的叔叔与兄长,办完帝王交待的事回京了。 南宫玄羽论功行赏,两人在朝中一度风头无两。 消息传到后宫,所有人都在猜测,良妃娘娘的位分,本就比雪嬪娘娘高了两级,如今母家又立了功,陛下肯定会將二公主交给她抚养。 雪嬪不骄不躁,穿著一袭浅橙色的宫装,墨黑的秀髮挽成一个逐月髻,上面用一支珍珠步摇做点缀。脸上只淡淡施了一层粉黛,如眉春山,眼如秋水。 这副打扮,比平时少了几分清冷,多了几分美艷。 傍晚的御园,夕阳的光芒照射在千秋亭中,添了一层暖色。 雪嬪坐在凉亭里,斜倚在栏杆上,另一只手轻轻扇著扇子,看起来愜意极了。 这一幕,就像如意馆掛著的仕女图。 御驾从御园经过,帝王遥遥望著这一幕,微微一怔。 昔日在潜邸,雪嬪的性子並不似现在这么冷清。她常作这副打扮,与他煮酒论诗,品茶聊天。 可后来……自从那个孩子没了,她就將自己的一颗心,彻底封闭起来了。 南宫玄羽已经不记得,他多久没从雪嬪脸上看到过笑容了。 “陛……” 帝王抬手阻止了李常德,大步朝千秋亭走了过去。 雪嬪这才“不经意”地看到了他明黄的衣角,连忙起身行礼:“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南宫玄羽眸色微深。 其实雪嬪並不擅长演戏,今日不管是打扮,还是在这里等著偶遇,都显得刻意了一些。 帝王也猜到了,雪嬪这么做的目的。 但无妨。 因为后宫的女人那么多,南宫玄羽並不在意,她们对他是真心,还是曲意討好,只要能让他心情愉悦就行。 他上前將雪嬪扶了起来,淡声道:“不必多礼。” “你今日怎么有閒情逸致,出来逛御园了?” 雪嬪微微一笑,本就白皙的肌肤,因为薄薄涂了一层胭脂,而显得白里透红:“是虞梅说,总闷在延禧宫不好,让臣妾出来透透气。” “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陛下。” “曲荷园离此处不远,荷开得正好。陛下若不嫌弃,可愿与臣妾一同赏荷?” 李常德在帝王身后,看得“嘖嘖”称奇。 今日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向来对陛下不热络的雪嬪娘娘,竟主动邀请陛下,一起去赏荷。 为了抚养二公主,雪嬪娘娘真是拼了啊! 连他都能看出来的事,陛下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只是不在意罢了。 “你难得邀请朕一回,朕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宫人们十分有眼力见,都只是远远跟在后面,不打扰他们相处。 雪嬪垂下了眼帘,清清冷冷的声音,在南宫玄羽身边响起:“陛下,其实臣妾今日,是想向您请罪……” “哦?” 南宫玄羽看了她一眼,语气听不出情绪:“朕怎么不知道,爱妃何罪之有?” 雪嬪跪了下去,言辞恳切:“当年的事……臣妾明知道陛下有陛下的难处,却因此心存怨懟,实在是不应该……” “臣妾已经知错,望陛下大人大量,不要再跟臣妾计较,臣妾曾经的不懂事……” 雪嬪说这番话时,心情极为复杂…… 站在陛下的角度,当年那种情况,他確实无法派兵援助酈城。 可站在她的角度,她一日之间失去了兄长与弟弟,还因这个消息大受打击,以致流產,这辈子都不可能做母亲了。 雪嬪心中怎能不痛,不怨? 所以这些年来,她既是在与陛下慪气,也是在与自己慪气。 这一点,她明白,陛下亦明白。 只是陛下是帝王,不可能放下身段哄她,更不屑以强权压迫她做什么。 两人便一直不咸不淡地僵持著。 雪嬪知道,陛下一直在等她低头。 等她认清事实。 等她折断傲骨,变得跟后宫那些日日想方设法,討他欢心的妃嬪一样。 可雪嬪有自己的骄傲。 她放不下当年的事,不愿,也不屑向陛下低头。 所以故步自封,深居延禧宫,不问世事。 雪嬪本以为,自己会一辈子这样下去。 然而二公主的出生,成了她心中最柔软的软肋。 为了二公主,她愿意放下骄傲,向陛下认错,低头。 她愿意承认,这些年是自己不懂事,所以一直沉浸在伤痛中,走不出来。 南宫玄羽低头望著雪嬪。 看著这个素来清冷、骄傲的女子,在他面前没了傲骨,细数自己的过错。 帝王眼底闪过了一丝复杂,过了良久,才朝雪嬪伸出手,沉声道:“过去的事,便让它过去吧。” “朕不曾怪罪你,你也不要再想了,今后好好开启新的人生,好么?” 雪嬪眼中有泪水滑落,希冀地望著帝王:“臣妾愿意好好过日子,好好开启新的人生……” 有些话,不必说得太明白。 南宫玄羽知道雪嬪的言下之意。 是什么让她死灰般的心,再次燃起了希冀? 是什么让她一反常態,重新盛装打扮,只求与他重修旧好? 她已经不能生育,若能有一个孩子承欢膝下,余生才算是有指望。 只是……良妃的父兄才立了功回来,这又是良妃第一次求他。於情於理,他都不该拒绝。 帝王虽然还没有做出最后的决定,可看著雪嬪期待的眼神,他心中的天平已经有了倾斜。 今晚,南宫玄羽去了延禧宫。 翌日,內务府带著大量赏赐过来,让冷清的延禧宫,顷刻间变得热闹起来了。 原本所有人都觉得,在抚养二公主的事情上,比起良妃娘娘,雪嬪娘娘已经毫无胜算了。 可这个插曲过后,眾人又有些摸不准了…… 毕竟后宫每天想引起陛下注意的女人那么多,但能成功的屈指可数。然而雪嬪娘娘一出手,就做到了。 晚膳过后,帝王照例到钟粹宫看沈知念。 两人在一块说了许久的话,沈知念看似不经意地问道:“陛下似乎有心事?” 南宫玄羽没有瞒她:“良妃和雪嬪都想抚养二公主,依念念看,她们谁更適合做二公主的养母?” 第412章 二公主的归属(57万票加更) “事关良妃娘娘与雪嬪,臣妾得罪哪个都不好,本不该多言。但既然陛下问起了,那臣妾就说说自己的想法吧。” “既是为二公主找养母,自然得站在那孩子的角度去考虑。” 沈知念剥开一颗岭南刚进贡的荔枝,声音清脆,语气不疾不徐,让人听起来很舒服。 “二公主胎里不足,需要一万分的照顾。良妃娘娘管理后宫那么忙,哪有那么多时间照顾她?相比较来说,雪嬪空閒的时间就很多,更有精力照顾好二公主。” “当然,若良妃娘娘实在喜欢孩子,也不是不能抚养二公主。將协理六宫之权交还给贵妃娘娘,她便能一门心思扑在二公主身上了。”1 良妃可能会在沈知念生產时动手脚,柳贵妃惦记著她肚子里的孩子。 虽说她们掌握六宫大权,对沈知念来说都不是好事,但两害相权取其轻。 比起良妃那个笑面虎,柳贵妃可好对付多了。 所以,沈知念这番话,除了让帝王心中的天平,更加偏向雪嬪,也给良妃挖了一个坑。 是要六宫大权,还是要二公主? 如果选择前者……呵呵,那满宫都清楚,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帝王对良妃的印象,也会一落千丈。 选择后者也行,良妃便会失去在后宫的实权。 大不了,沈知念和雪嬪再想办法,將二公主夺过去。 总之事在人为!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帝王沉默了良久:“……你说得有道理,朕会去问良妃。” 沈知念在心里喟嘆了一声。 雪嬪做了这么多事,都没让南宫玄羽下定决心,不就是因为她只是嬪位,而良妃是四妃之一。 两人爭一个孩子,帝王无论如何,都会优先考虑良妃。 但凡雪嬪是妃位,这件事早就盖棺定论了。 然而雪嬪就算抚养了二公主,可二公主不是她生育的,她也不会因此晋位。 撇开其它情况不谈,若雪嬪想因为二公主晋位,除非等到二公主平安长大,出嫁时。 帝王陪著沈知念说了许久的话,才离开钟粹宫,去了长春宫。 听到这个消息,若离十分高兴:“娘娘,天色都暗下来了,陛下这个时候过来,今晚一定会歇在咱们长春宫!” 良妃向来沉稳,此刻脸上也出现了一抹羞赧的神色:“快准备接驾。” “是!” 帝王进来后,眾人行完礼,良妃將手中的茶盏递了过去:“……陛下,您尝尝这金菊茶。如今天气炎热,最清热降火了。” “是臣妾听说您过来,亲手沏的。” 南宫玄羽接过品了一口,温声道:“你的茶艺越发精进了。” 良妃低头笑了笑:“陛下谬讚。” “从前父亲还未致仕,陛下每次去臣妾家中,最爱饮臣妾泡的茶。陛下的口味,臣妾从未忘记过。” 言下之意就是,不是她的茶艺好,而是她对他足够用心。 南宫玄羽默了默,放下茶杯道:“关於二公主去处,朕考虑得差不多了。” “朕自然相信,你若得了二公主,会用一万个心抚养。只是二公主生来体弱,比一般孩子更需要精心照顾。” “你协理六宫,诸事繁忙,朕担心你太过劳累。” “若像从前一样,由贵妃管理后宫。二公主跟在你身边,朕自然是放心的。” 若离的脸色一变。 陛下这话的意思不就是,六宫大权和二公主,娘娘只能要一个吗?! 娘娘嫁给陛下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大权在握,怎能把到手的权力交出去?! 若离都能想明白的事,良妃怎么可能不明白? 如果是个皇子,自然比协理六宫之权重要得多。但后宫没有哪个妃嬪,会用六宫大权,去换一个聊胜於无的公主。 良妃根本不需要考虑,心中就有了答案。 只是……她不能把这话说出来,不然陛下该如何看她? 良妃的脑海里冒出了许多思绪,忽然掏出帕子,按了按眼角,悲悯道:“……其实臣妾这两天,正想找陛下说这件事。只是陛下政事繁忙,臣妾不敢去打扰。” “前几天,臣妾在宫道上遇到了雪嬪妹妹,便与她就二公主的事,閒谈了几句。” “臣妾之前只想著,失去了大皇子,膝下空虚的伤痛。若能抚养二公主,也可有所慰藉。” “但雪嬪妹妹说,臣妾依然有做母亲的机会,可她不仅失去了腹中的孩子,还再也不能生育了。若不能抚养二公主,才是真的没了指望。” “臣妾当时听著,又伤感,又羞愧……臣妾怎可因为一己之私,而忘了雪嬪妹妹在孩子的事上,比臣妾受伤更深……” 说到这里,良妃泪水涟涟,打湿了手中的帕子。 “不曾想,臣妾还没找到陛下,陛下就过来了。” “至於协理六宫之事……臣妾本就是为贵妃娘娘分忧,贵妃娘娘病好了,臣妾早就该將六宫大权还给她了。” 帝王让良妃二选一。 不管她如何选择,手中或有孩子,或有六宫大权,怎么也不算亏待了她。 可良妃如果选择权柄,南宫玄羽定会觉得,她以往贤淑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 没想到……良妃愿意將二公主让给雪嬪,也不贪恋六宫大权。 她在帝王心中的形象本就美好,如此一来,帝王更觉得她懂事识大体。 “……你將后宫的大小事宜,都管理得极好。贵妃的身子还没好全,这些事你便继续担著吧。” 这就是变相宣布了二公主的归属。 良妃嘆了一口气,似遗憾,似感伤:“许是臣妾福薄,和二公主没有母女缘分……” “若二公主能抚平雪嬪妹妹心中的伤痛,让她重新振作起来,那臣妾也会为雪嬪妹妹高兴的。” “至於协理六宫之权……臣妾还是那句话,臣妾只是为贵妃娘娘分忧。待贵妃娘娘的身子无碍了,陛下一句话,臣妾便命人將帐本送去永寿宫。” 帝王点了点头:“天色不早了,你好好歇著,朕改日再来看你。” 若离十分焦急。 陛下今晚居然不宠幸娘娘?! —— 註:1引用自读者“时敘”的段评。 第413章 愿为柔妃娘娘肝脑涂地 “摆驾养心殿!” 听到李常德的声音,若离撇了撇嘴:“还好陛下不是去延禧宫。” “不然陛下又是將二公主交给她抚养,又是宠幸她,雪嬪娘娘的尾巴还不翘上天!” 良妃嘆了一口气:“好了。” “事已至此,你少说两句吧。” 若离低头道:“娘娘,奴婢只是为您鸣不平。论位分,论资歷,您哪里不比雪嬪娘娘强?陛下居然选她做二公主的养母……” “还好您手中还有六宫大权,不然这次真是鸡飞蛋打了。” “奴婢只是不明白,您为什么不乾脆给雪嬪娘娘,下点不致命的毒?这样不会闹出太大的事,她倒下了,也没办法抚养二公主了。” 良妃念著“阿弥陀佛”,摇了摇头:“本宫平时是怎么教你的?不可作恶。你怎么会有如此歹毒的想法?” “再说了……满宫都知道,本宫和雪嬪在爭夺二公主,若她此时中毒了,本宫不就成了最有嫌疑的人?” 若离冷哼了一声:“好吧……” “左右二公主就是个病秧子,能不能养活还不知道呢。若是夭折在了延禧宫,看雪嬪娘娘怎么收场!” …… 梨阁。 周贵人听说消息,抱著二公主喜极而泣:“女儿啊,娘总算给你找了一个好去处。你就安心在娘身边待到满月,以后跟著雪嬪娘娘,一辈子都是坦途!” 而她……要好好坐月子,养好身体。 有力气了,才能去做那件没完成的事…… …… 延禧宫。 虞梅已经许多年,没在娘娘脸上见过这么灿烂的笑容了,也受到了感染:“娘娘,真是太好了!” “以后有二公主陪著,您就不会孤单了。” 雪嬪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如梅绽放:“二公主的房间布置好了吗?鞀鼓,摇篮……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 虞梅低头笑了笑:“娘娘,放心吧,都准备好了,就等二公主过来了。” 雪嬪感激道:“凭本宫一个人,可胜不过良妃,这次多亏了柔妃娘娘帮忙说话。” “本宫上次给皇嗣做的衣衫呢?快拿出来,本宫要亲自送去钟粹宫。” 虞梅道:“是!” 雪嬪走到门口,忽然停下了脚步:“不行……” “良妃是只老狐狸,如果本宫这时候去给柔妃娘娘送谢礼,她肯定就知道,二公主的事里,柔妃娘娘帮了本宫。” “柔妃娘娘生產在即,本宫不能让良妃记恨她,给她找麻烦。” “你让人悄悄將这些衣衫送过去,就说等晚几天,本宫再亲自过去拜见。” 虞梅福了一礼:“还是娘娘想得周到,奴婢这就去办!” …… 钟粹宫。 看著面前的这包衣衫,林嬤嬤感嘆道:“这柔软的料子,细密的针脚,一看雪嬪娘娘就用了心。” “雪嬪娘娘看起来冷,但心里真的很喜欢小孩子。二公主跟著她,可算有福了。” 芙蕖道:“岂止啊!” “和上次一样,雪嬪娘娘这次送过来的衣物里,有男孩穿的,也有女孩穿的,真是用心。” “而且这么多衣服,她肯定是从许久之前,就开始做了。雪嬪娘娘確实喜欢小孩子!” 沈知念温声道:“让唐太医查验过,收进库房吧。” “是!” 沈知念看向了小明子:“虽说陛下对外宣称的理由,是良妃协理六宫脱不开身,前段时间又中了毒,身子还没彻底恢復,所以才让雪嬪做二公主的养母。” “但不管怎么说,堂堂的四妃之一,竟输给了一个嬪位,良妃终究顏面尽失。本宫不確定,她会不会在暗中动什么手脚。” “小明子,你这几天让人盯紧长春宫。” 小明子应了声“是”,立刻去办了。 不曾想在宫道上,遇到了楚夕顏。 “夕顏——” 听到有人叫自己,楚夕顏停下了脚步。 看到是小明子,她脸上霎时露出了一抹惊喜的笑容:“明公公,怎么是您?” 见她手中抱著几个画卷,小明子问道:“你现在忙吗?” 楚夕顏摇了摇头:“不忙。” “明公公可是有什么吩咐?” 小明子將楚夕顏,带到了一个无人的角落说话:“……我听说你这些日子,经常出入永寿宫?” “你既已经向柔妃娘娘表了忠心,为何还要……去贵妃娘娘那里献殷勤?” 楚夕顏的画技再好,也只是个小姑娘,怎么可能这么顺利就在如意馆,拥有不低的地位。 是柔妃娘娘在暗中吩咐过,她才受到了许多礼遇。 上了钟粹宫的船,再去討好永寿宫的人,就不地道了。 小明子也是看楚夕顏年纪小,才提点几句。 楚夕顏低著头,惶恐道:“明公公,您误会了……” “奴婢並非有意討好贵妃娘娘,是贵妃娘娘觉得奴婢画的画好,让奴婢时不时就去给大公主作画,记录她的成长。” “奴婢还是那句话,愿为柔妃娘娘肝脑涂地!也愿为柔妃娘娘……注意永寿宫的事情!” 小明子审视著楚夕顏,没有完全相信她的话:“那就先这么著。你去忙吧。” “是。奴婢告退!” 小明子忙完,回到钟粹宫,將刚才发生的事匯报给了沈知念。 菡萏站在沈知念身旁打著扇子,好奇地问道:“娘娘,您说那个叫夕顏的小宫女,可信吗?” 沈知念眼底闪过了一抹深色:“可不可信,如今还不能確定。但贵妃不是好相与的性子,她小小年纪,居然能成为永寿宫的红人,深得大公主喜爱,倒是不简单。” “小明子,你先盯著她。日后若有用得到她的地方,再做打算。” 小明子躬身道:“是!” …… 承乾宫。 德妃站在镜子前,仔细看了无数遍,终於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不错!” 不愧是她从宫外,千挑万选找进来的妆娘,上妆的手法確实神奇。用一些瓶瓶罐罐涂抹下来,她的鼻子看起来一点都不歪了! 就是……夏天不能在外面待太久,不然脂粉化了,就要现原形了…… 德妃看向妆娘,问道:“可有办法让这个妆容,维持得久一些?” 第414章 顾夫人发现秘密 妆娘名叫“李采容”,闻言低头道:“回德妃娘娘,这是民妇第一次为您上妆,只是看看您的皮肤,以及……鼻子歪的角度,方便调整。” “后续民妇会用特调的软蜡,搭配脂粉为您上妆,即便天气炎热,也不会有妆的烦恼了。” 德妃点了点头,满意道:“好好为本宫办事,本宫少不了你的好处!” 李采容立刻拍著胸脯道:“娘娘也知道,民妇以前是跟著马戏班走南闯北的。” “不是民妇吹牛,只要两个人的脸型相似,民妇这一手易容术,完全可以把一个人,变成另一个人的样子!短时间內,根本看不出破绽。天南地北见过的人,都说神奇!” “只要每天由民妇为娘娘上妆,保证娘娘的鼻子看起来,就跟正常人的一样!” 德妃心情大好! 这样一来,只要她在承乾宫闭门不出一段时间,再出现在眾人的视线里,就可以说自己的鼻子已经完全恢復好了。 她的容貌没有受到任何损伤,自然可以问鼎后位,也不会连累三皇子被人耻笑了。 不过……德妃仔细品著李采容刚才说的话,眸色变得幽深起来:“……你是说,你还可以把一个人,变成另一个人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看著德妃的神色,李采容心里忽然有些发怵:“这……可以是可以,但民妇刚才也说了,前提是两个人的脸型、身段要相似。否则民妇又不是神仙,哪有大变活人的本事……” “而且这易容术,一次维持不了太久。就是在马戏班里,混口饭吃的手艺罢了……” 不管德妃心中有什么想法,最近一段时间,都不適合再搞事了。 她挥了挥手,道:“青黛,將李氏带下去,这几天先好好教她宫里的规矩。” “是!” 解决了鼻子歪的事,德妃本来挺高兴的,可看到桌案上的一堆宣纸,霎时笑不出来了。 陛下居然罚她抄一千遍《女德》交给良妃,这得抄到什么时候? 德妃只能阴沉著脸,让承乾宫识字的宫人,都模仿她的笔跡去抄。 韩氏也在其中。 她本来做答应做得好好的,若不是德妃把她推出去当替罪羊,她怎么会落到这个下场? 韩氏心中对德妃的恨意,早就超过了沈知念! 然而她现在就算想报仇,也没有能力,只好蛰伏下来等待时机。 …… 顾府。 终於等到顾锦瀟下朝回来,顾夫人连忙拦住了他,一脸狐疑地问道:“我听管家说,你把太祖赏赐的那支老山参,从库房拿出去了?” 顾锦瀟微微頷首:“是。” 顾夫人眼底的疑惑之色更浓了:“那可是长了数百年的老山参,能救命的东西,你拿哪去了?” 以顾锦瀟性子,根本就不会说谎:“……赠人了。” 顾夫人出身武將世家,规矩不像文官家的女儿那么多,从小就养成了跳脱的性格。听到顾锦瀟的话,她差点惊得跳起来! “送人了?!” “那可是太祖御赐,珍宝中的珍宝!顾家这么多代,都没人捨得用!你个败家子,居然一言不合就送人了?! “送给谁了?!” 顾锦瀟没有回答,只是道:“儿子已让人从自己的库房,將损失补上去了。” 顾夫人气得直扶额:“你受陛下看重,赏赐多就了不起吗?” “我是问你,將那支老山参送给谁了?你总得让我知道,咱们顾家的传家宝之一,到了谁手上吧?” 顾锦瀟沉默不语。 看他这神色,顾夫人忽然一愣。 儿子的性格她了解,若是送给友人了,直说便是,何必这样三缄其口? 顾夫人心中冒出了一个不敢相信的念头:“不会、不会是送给哪个姑娘家了吧?!” 顾锦瀟面若青松,耳根却染了一抹薄红:“母亲,莫胡言。不是您想的那样。” 看到他这副样子,顾夫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心中的不快一扫而空,拍著手笑道:“好!好啊!送得好!” “咱们家的库房里,还有什么是那位姑娘……啊不,是还有什么你看得上的东西,儘管拿去送人!都送了也没关係!”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铁树开了! 她这个不开窍的儿子,居然学会给姑娘家送东西了,而且一出手就是那么重的礼。 这样下去,她还愁娶不到儿媳妇吗? 顾夫人笑吟吟地问道:“儿啊,跟为娘说说,是哪家的姑娘?” “哎哟喂,京城有本事的冰人,时间都紧得很,为娘是不是得提前跟她们约好了?” 顾锦瀟深深嘆了一口气:“母亲,真不是您想的那样!” 顾夫人一副“我懂”的样子:“好好好,你们年轻人的事,为娘不干涉。为娘去找你爹,分享这个好消息!” 顾锦瀟:“……” …… 钟粹宫。 元宝和小明子,端著內务府新送过来的东西,在沈知念面前逗趣。 “娘娘,咱们平常用的胰子都是灰色,味道也没有这么好闻。听说这块叫『香皂』,不仅清洁能力更强,而且还更好闻。” 菡萏拿起闻了闻:“果然很香……” 元宝又指著另一个东西,笑呵呵道:“娘娘,宫里虽说有琉璃瓦和琉璃杯,但都没有这个『玻璃杯』这么透明。” “尤其是如今天气热,將压出来的寒瓜汁倒在里面,鲜红一片,看著可漂亮了!” “还有这个……” 元宝介绍完,小明子跟著道:“娘娘,奴才听说这些东西,不仅供宫里的主子们使用,在皇商那也卖得极好!” “一出来,就非常受达官显贵,富商豪绅们的喜爱!” “奴才还听说了一个小道消息……待生產量提高了,皇商们准备降低价格,將其拿到民间售卖,此事已经得到了陛下的允许。” “长此以往,对国库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啊!” “据说这些新奇的玩意……都是雅文苑那位弄出来的。” 芙蕖恍然大悟:“难怪镇国公府都被满门抄斩了,陛下还留著姜氏的性命,她的本事確实不小啊……” 第415章 稳婆被人收买了(第58万票加更) 小明子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不仅如此,听说陛下在京城的几个印刷坊,投入试用的活字印刷术,也是那位的发明。” 菡萏惊嘆道:“姜氏以前不过是镇国公府旁支的一名女子,又不像嫡系的嫡女那样,从小受到最好的培养,怎么会懂这么多东西?” 小明子摇了摇头:“这就没人知道了。” “但不重要,只要姜氏研製出的东西,对咱们大周有利就行!” 菡萏点了点头:“也是。” “看来短时间內,陛下是不会处死姜氏了。” 越是如此,沈知念对姜婉歌越是好奇! 然而帝王將其关在雅文苑,连窗户都封死了。是幽禁,也是保护。 看来她只有等到,姜婉歌身上的利用价值,被榨乾的那一天,才能接手对方,开始研究了…… 肖嬤嬤从外面走了进来,脸色有些阴沉,让这张本就严肃的脸,看起来更加刻板。 就连菡萏他们都有些发怵,下意识往后缩了缩,生怕被肖嬤嬤揪出去教规矩。 沈知念放下了手中的玻璃杯,抬眸问道:“嬤嬤,出什么事了?” 肖嬤嬤沉声道:“许久之前,贵妃娘娘因掌摑姜氏,被陛下禁足,由您摄六宫事。娘娘趁机裁减內务府的接生婆、乳母、保母等,將自己人安排进去。” “这本是万无一失的事。” “娘娘只有不到两个月就要生了,那些人手万万不能出差错,老奴因此格外小心。竟发现……有一名稳婆,形跡可疑。调查之后得知,她家中忽然多了一笔横財,且举家都搬走了!” “老奴怀疑,她已被人收买,只怕要在娘娘生產当日,谋害娘娘!” 菡萏他们嚇了一跳,隨即气愤道:“可恶!” “娘娘待她们不薄,她们居然还做吃里扒外的事!” 沈知念却淡淡一笑:“嬤嬤莫气,尝尝这刚压出来的寒瓜汁,消消火。” 肖嬤嬤何其精明,看到她这副模样,诧异地问道:“娘娘早已知道此事?” 林嬤嬤慈爱一笑:“老姐姐忘了,陛下为何將我接入宫中,照顾娘娘?” 眾人这才如梦初醒…… 林嬤嬤除了擅长照顾有孕的妇人,还十分擅长接生啊! 沈知念含笑道:“本宫早就猜到了,暗处定有许多人,见不得本宫平安生下孩子。” “女子生產是到鬼门关走一圈,那时便是最好的下手时机。可以说產妇的命,有一半都掌握在稳婆手里,还有什么办法,比收买稳婆更有用?” “所以……本宫故意將內务府准备的稳婆,都换成自己人。就是为了让別人觉得,本宫一定会用她们。” “財帛动人心,她们今日是本宫的人,明日未必是。好几位稳婆,也未必全对本宫忠心耿耿。” “从一开始,本宫便只打算让奶娘为本宫接生。那些稳婆,不过是本宫放在明面上的鱼饵。” “这不,鱼儿上鉤了!” 肖嬤嬤重重鬆了一口气:“奴婢就说,以娘娘的谨慎,既然要用那些稳婆,怎么会不控制她们的家人,平白给人钻空子的机会。” “原来如此……” 菡萏气呼呼道:“话虽然是这么说,可有人收买稳婆,就代表有人要害娘娘的性命!必须把这个人揪出来!” 沈知念道:“现在不宜打草惊蛇。” “肖嬤嬤,你先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现,暗中盯著那些人,看还有没有其他人有小动作。” 肖嬤嬤頷首道:“老奴遵命!” …… 养心殿。 自从镇国公府被灭,帝王掌握的实权越来越多,每日要批的奏摺也日益增多。 处理政事的间隙,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隨即皱起了眉头。 不够机灵的宫人,根本没资格到御前当差。 他每日喝的茶是什么口感、什么温度,他们都沏得丝毫不差,今日怎么完全不对? 南宫玄羽放下茶杯看了过去。 只见一名宫女低著头,虽然看不清容貌,但那玲瓏有致的身段,比宫里的许多妃子还勾人。 什么时候想爬龙床的宫女,都敢进养心殿来勾引他了,李常德是死了吗? 帝王皱著眉头呵斥:“你是何人?谁允许你到御前伺候的?!” 宫女缓缓抬起头,一双桃眼里盛著万千柔情,哀怨淒楚地望著他:“陛下……” 南宫玄羽一怔:“……贵妃?怎么是你?” 柳贵妃双手交叠在胸前,盈盈一拜,端的是风情万种:“陛下,您许久不去探望清清,清清害怕您还在生清清的气,更害怕您已经忘了清清。所以才请求李公公,让清清过来伺候。” “您要怪就怪清清,不要怪罪李公公。” 李常德站在外面,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贵妃娘娘就算失宠了,那也是贵妃娘娘啊,上头还有位太后娘娘呢! 贵妃娘娘只是想换上宫女的衣衫,到养心殿给陛下奉一杯茶,他哪敢拒绝…… 哪怕两人闹了彆扭,陛下心里也是有贵妃娘娘的。万一贵妃娘娘哪日復宠了,想到他今天如此不给面子,给陛下吹吹枕边风,岂不是有他好受的…… 幸好贵妃娘娘还有点良心,知道在陛下面前为他说话。 南宫玄羽默了默,望著柳贵妃,语气听不出情绪:“伺候便伺候,你怎么穿宫女的衣衫?” 这是柔妃教她的。 柔妃说,陛下这段时间之所以冷著她,除了因为宫变那日的事以外,更多的原因其实是…… 陛下早就不喜欢她囂张跋扈,蛮横无理的性子了。 她想重新得到陛下的宠爱,必须改过自新。至少要让陛下觉得,她跟从前的柳贵妃,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所以今天,柳贵妃特意换上宫女的衣服,伏低做小,以柔弱可怜的姿態,来博取帝王的怜惜。 周贵人只生了个公主,姑母已经盯上了柔妃的肚子。 然而以柔妃的位分,完全可以自己抚养孩子。她们想夺走小皇子,除非柔妃不在了…… 柳贵妃默默在心里想,若柔妃的办法真能帮她復宠,她必定会在姑母那里,保住柔妃的性命! 第416章 二公主的满月礼 柳贵妃此举倒不是突然善心大发,而是对於有用之人,她向来宽和。 否则柔妃都帮她復宠了,她还去母留子,不是等於告诉满宫的人,她会背刺盟友…… 想到这里,柳贵妃垂下眼眸,对南宫玄羽低声道:“陛下,清清错了……” “陛下是帝王,肩负万民,清清不该因为宫变那日的事,跟陛下慪气。” “可是说到底……清清也是因为太爱陛下了,所以希望在陛下心中,把清清看得最重要……” “清清已经明白,自己不该如此,要识大体一点。陛下就不要再生清清的气了,好不好嘛……” 说这话的时候,柳贵妃明艷美丽的脸上,净是楚楚动人之色,泫然欲泣地望著南宫玄羽。 任何一个男人,面对这样的绝色美人,向自己认错、撒娇,只怕都顶不住。 在南宫玄羽的印象中,柳贵妃向来脾气火爆,即便是以前在潜邸,与他闹了彆扭,也没有这样伏低做小过。 看来贵妃是真的知道错了。 南宫玄羽无奈地嘆了一口气:“你呀……” “早这么懂事,该有多好?” 柳贵妃心里忽然有些委屈。 刚嫁给陛下的时候,他说整个王府的女人都规矩得不行,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点意思都没有。 他就喜欢她鲜明的性格,火爆的脾气,希望她能一直保持下去。 她做到了,可陛下的喜好,为什么变了呢? 柳贵妃明白,现在不是委屈的时候,压下心中的情绪,含笑道:“陛下不生清清的气就好。” “为了给陛下赔罪……奴婢今日不是贵妃柳时清,只是陛下的御前侍女,清清。” “陛下,请喝茶!” 帝王对柳贵妃是有过几分真心的,只是她以往的性子太烈,太傲。 这样的女子,在王府確实独树一帜,却不適合深宫。 贵妃知道错了,愿意改变,帝王十分欣慰:“那就看你的差,当得有没有李常德好吧。” 柳贵妃轻哼了一声:“那以后,奴婢做御前的小清子,让李常德去做陛下的李贵妃。” 南宫玄羽瞥了她一眼:“刚刚才夸你懂事,怎么又越说越不像话了。” 李常德:“……” 啊?他也是贵妃娘娘和陛下之间的情趣之一吗? 柳贵妃一日之间復宠的事,传遍了整个后宫! 有人震惊,有人心慌,有人鄙夷,有人敬佩。 以贵妃娘娘的出身和位分,居然拉得下脸面,去陛下面前扮奉茶的小宫女,难怪能復宠。 这样的事,一般人还真做不来。 有些人心中虽不屑,却没有明目张胆说出来。 毕竟后宫爭宠,本就是各凭本事。不管柳贵妃用什么方法,能再次入陛下的眼,就是比无宠的人强! 翠竹和小子在宫里行走的时候,腰板又挺得像以前一样直了! 如果是从前,重新得到了帝王的宠爱,柳贵妃一定会喜不自胜,整个人都像泡在蜜罐子里一样。 可如今,她坐在窗边,卸下了脸上偽装出来的笑容,眼底竟出现了沧桑和疲惫之色。 “……曾经,本宫掏出一颗真心去爱陛下,惟愿与陛下两心相许。陛下却觉得本宫不懂事,不识大体,囂张跋扈,又爱吃飞醋。殊不知,那都是在意他的表现啊……” “当日听到姑母的话,本宫明白陛下薄情,便只求富贵权势了。所以装出了大方的样子,曲意逢迎,陛下反而喜欢得不行。” “呵……呵呵……男人啊……” “原来对男人来说,一片真心,真的比不上虚情假意……” 那她以往付出的真感情,流的那些泪,又算什么呢? 翠竹和小子面面相覷,都不知道该怎么劝。 最终,她只能干巴巴道:“娘娘,您就当太后娘娘说得对,能抓在手中的宠爱和权势,才是真的!” 至於真情……皇家哪有真情啊…… 柳贵妃抬手抹去了脸上的泪水,喃喃道:“陛下,是您先辜负了清清,就別怪清清对您虚情假意了……” 过了良久,见柳贵妃的情绪平復了,翠竹才道:“……娘娘,后宫还有您这位贵妃在,良妃娘娘区区四妃,怎配协理六宫。既然您已復宠,为何不將六宫大权要回来?” 宫变之前,柳贵妃一受宠,尾巴就翘到天上去了。 她也有那样的自信,以陛下对她的宠爱,肯定会依她! 可现在…… “此事不宜操之过急,否则陛下该怀疑,本宫去养心殿邀宠的目的了。” “哼!就让良妃那个贱妇,再得意几天。不属於她的东西,她迟早得吐出来!” …… 日子如流水般走过,转眼就到了八月初五。 今日是二公主的满月礼。 公主满月的仪式,办得虽不如皇子那么隆重,却也是宫里的一件大喜事。 內务府许久之前,就开始用心操办了。 沈知念的肚子已经八个半月了,高高隆起,走路都需要人搀扶。 每次出门,小周子都在身旁伺候,避免遇到什么突发意外。 看到沈知念过来,眾人立即起身行礼:“臣妾/嬪妾参见柔妃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沈知念淡淡抬手:“都起来吧。” “谢柔妃娘娘!” 妃嬪们的目光落在沈知念的腹部,神色各异,有艷羡的,有嫉妒的。 但不管这些人心中怎么想,眾目睽睽之下,没有一人敢明目张胆对她不利。 雪嬪走到了沈知念身边,关切道:“娘娘这些日子身子可好?皇嗣有没有闹您?” 沈知念轻轻摸了摸肚子:“是个爱折腾的,本宫已经习惯了。” 孙贵人在旁边捂嘴笑了笑:“嬪妾常说,柔妃姐姐这一胎这么调皮,肯定是位小皇子!” 沈知念笑了笑,目光落在雪嬪身上,夸讚道:“你最近倒比以前打扮得明艷了一些,好看!” 不仅是她,许多人都发现了。 从前的雪嬪娘娘,气质本就清冷,再穿上一身素色宫装,真是走到哪里,都给人一种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感觉。 现在的她,认真打扮起来,虽然依旧冷艷,却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第417章 眾人看出三皇子的异常 听著沈知念的夸讚,雪嬪没有说话,但耳根有些红。 今天过后,二公主就该跟著她了。 有了孩子,她的人生便有了新的希望。 而且……以前她无心圣宠,是因为心如死灰。今后哪怕为了二公主,她也得振作起来了! 不然一个不得陛下宠爱的公主,能有什么好前程呢? 有人疑惑地问道:“今日可是二公主的满月礼,周贵人怎么还没出来?” 三皇子满月的时候,德妃娘娘可是盛装打扮,出尽了风头。 有人捂嘴笑了笑。 周贵人那副尊容,怕是没脸出来见人了吧。 当然,哪怕她心里是这么想的,也不会在这种场合,把话说出来。 雪嬪不放心道:“柔妃娘娘,臣妾进去看看。” 沈知念微微頷首,她身子不方便,没有跟著。 內室。 周贵人还没有梳妆打扮,只是抱著二公主,不停地流眼泪:“女儿啊……从今天起,娘就不能陪在你身边了,你以后一定要好好听雪嬪娘娘的话。” “雪嬪娘娘就是你的亲母妃,以后、以后你就当没我这个娘……” 彩衣跟著抹了把眼泪:“小主……” “雪嬪娘娘不是说了,她抚养了二公主,您也永远是二公主的亲娘,您何苦这么伤感呢?” 周贵人没有回答,只是道:“彩衣,今日过后,你便跟著二公主一起去延禧宫,好好照料她。” “往后我不在二公主身边,你要替我尽心……” 彩衣诧异地问道:“小主,那您怎么办?” 这时,一名小宫女进来催促道:“小主,满宫的娘娘们都已经到了,您得出去了。” 周贵人摇了摇头:“今日是二公主迈向美好人生的日子,我一个残废,何苦出去给她丟人呢?” “你们就说我病了,就不出席了,將二公主交给雪嬪娘娘吧……” 雪嬪从外面进来,听到这话,嘆了一口气。 可她也明白,周贵人自从断臂后,就不怎么爱见人了。 这时候勉强她出去,让她承受那么多异样的眼光,未必是好事。 外面。 “德妃娘娘到——!!!” 德妃今天穿著一袭杏红色的天华锦宫装,缓缓从外面走了进来。色泽艷而不俗,裙摆上绣著的纹繁而不乱。 配上她周身温柔婉约的气质,真是好一个美人! 眾人同时行礼:“臣妾/嬪妾参见德妃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德妃温声道:“各位妹妹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谢德妃娘娘!” 起身后,许多人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了德妃的鼻子上。 一些鲜少有机会见到德妃的低位宫嬪,眼中更是充满了好奇。 早就听说德妃娘娘从肩舆上摔下来,把鼻子摔歪了,不知是真是假。 今日一看,眾人眼中都露出了讶色! 德妃娘娘的脸,像老天精雕细琢出来的作品,美得不可方物! 尤其是那小巧的鼻子,挺拔而秀气,丝毫都看不出歪了的样子啊! 这时,柳贵妃和良妃也到了。 眾人见完礼,柳贵妃瞥了德妃一眼,眼中闪过了一丝阴霾:“哟,德妃的鼻子这是长好了?” “下次坐肩舆可要小心点,不然再摔歪了,就不知道太医们,还有没有这么好的医术了。” 果然,柳贵妃还是那个柳贵妃,就算在帝王面前伏低做小,其它时候也改变不了蛮横火爆的本性。 德妃至今还认为,肩舆之事是永寿宫的人所为。 听到柳贵妃的话,她的脸色有一瞬间的阴沉,但很快便换上了无懈可击的笑容:“多谢贵妃娘娘关心,臣妾一定会小心!” 她绝不可能在同样的地方,摔倒两次! 沈知念有些疑惑。 因为唐洛川曾私底下告诉过她,南宫玄羽不满德妃的所作所为,吩咐过太医院,不必用心为德妃治疗。 太医都说德妃的鼻子难以恢復,怎么一段时间不见,突然就好了? 今天虽说是二公主的满月礼,可一个病歪歪的公主,哪比得上陛下的长子尊贵?许多人都围在抱著三皇子的乳母身边,不停地恭维。 然而渐渐地,还是有一些人看出了不对劲…… “小孩子都是一天一个样,嬪妾没入宫时,见过嫂嫂带孩子,侄儿几个月就长得大了一圈。三皇子已经五个多月了,怎么看起来,比正常五个月的孩子瘦小许多?” “还有……你们觉不觉得,跟身子比起来,三皇子的头有点小?而且模样,似乎也和其他孩子不一样……” “好像是有一点……三皇子的眼睛有些小,眼距还宽,鼻子也低……” “……” 德妃听著这些话,脸上温和的笑容都快维持不住了。 她们说的这些情况,她当然早就发现了。 而且三皇子每次喝奶的时候,都吮吸无力,通常要好几个乳母折腾许久,才能把他餵饱。 然而不仅是她,陛下也数次遣太医为三皇子看过。 太医们虽然也看出了三皇子,跟寻常婴孩有些不一样,但他们以前从未见过这种情况,不敢妄下结论。只说或许是每个孩子的体质不同,先好生养著再看看。 德妃一直对三皇子寄予厚望,听不得旁人说他半句不好。 她的儿子將来是要继承大统的,岂是这些无知宫嬪能议论的?! 看到德妃的脸色,一些想討好她的低位宫嬪,纷纷道:“你们懂什么?太医们都没说过三皇子有什么问题,你们难道比太医还厉害?” “自古以来,哪个不凡的男人,面容不是异於常人?” “对!我听过有一个朝代的太祖,脸还长得跟鞋拔子似的呢!” “咱们三皇子这叫生来就异於常人,將来必定不同凡响!” “……” 德妃心里舒服了很多,脸上掛著一抹温和的笑容,谦虚道:“本宫只希望三皇子,一生快快乐乐的,就够了!” 柳贵妃站在远处看著这一幕,冷嗤了一声:“得意什么?搞得像就她会生儿子似的!” 不多时,帝王与柳太后也到了,眾人连忙起身行礼。 落座后,柳太后温和地看向了沈知念,关切地问道:“柔妃应该再过一个多月,就要生了吧?” 第418章 周贵人行动了(22万打赏值加更) 沈知念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是恭顺的笑容:“回太后娘娘,太医是这么说的。” 柳太后看著她的肚子,慈爱地点了点头:“好!好!你们都是为皇家开枝散叶的功臣!” 沈知念含笑道:“为皇家开枝散叶,本就是妃嬪的份內之事,太后娘娘谬讚了。” 她不是没有怀疑过,收买了那名稳婆的人,就是柳太后,目的是杀母夺子! 但沈知念转念一想,又觉得以柳太后的城府,应当不会用如此浅显的方法。 不过也不一定。 万一收买稳婆,只是柳太后用来迷惑自己的手段,真正的危机藏在后头呢…… 不管怎样,面对这位后宫最尊贵的女人,沈知念心中始终保持著一万分警惕! 隨著仪仗官高喝“满月礼开始”,乳母便抱著被大红襁褓包著的二公主,走到正殿中央,向帝王与柳太后行礼。 一个月过去,二公主的身子看起来虽然依旧很弱,但体型已经比刚出生的时候大了许多。一看这段时间,就被照顾得很好。 雪嬪捂著嘴,眼中有泪闪动。 她的女儿啊…… 眾人依次送上了贺礼,由专门的宫人登记在册,收进库房。 沈知念依旧像上次一样,专门请了两名太医,检查过她准备的礼物,確定没问题才送过来。 不仅是她,许多妃嬪都效仿,就是怕二公主出了什么事,有人栽赃到自己身上。 很快,便到了最后一个环节。 雪嬪小心翼翼地从乳母手上接过二公主,抱著她走到帝王跟前跪下:“请陛下为二公主赐名!” 南宫玄羽怜爱地摸了摸大公主的脸颊,温声道:“福佑安康,平安喜乐。二公主便叫『南宫安佑』。” 因著太医都说,二公主生来体弱,未必能活过周岁。帝王对她的期望,便只有身体康健,顺利长大。 雪嬪低头用自己的脸,贴了贴二公主的脸颊,含笑道:“咱们的二公主有名字了。小安佑一定会平平安安,得上天庇佑!” 满月礼过后,雪嬪带著二公主与周贵人告別。 想到周贵人说的那些话,雪嬪总有些不放心,劝道:“周妹妹,本宫待二公主再好,终究不是她的亲娘。若你出了什么事,二公主就没有亲娘了。” “便是为了咱们的小安佑,你也要好好活下去,知道吗?” 周贵人勉强地笑了笑:“嬪妾知道的……” 宫里不可能留一个残废的宫嬪,有损皇家顏面。按理说,周贵人断臂后,就该挪去冷宫了。 因她身怀有孕,才一直在后宫留到了今日。 念在周贵人诞育二公主有功,帝王给了她两个选择。 一是挪去德妃从前居住的景福宫。 二是出宫,到承德的避暑行宫去生活。 无论哪种选择,她都能衣食无忧地安度余生。 周贵人谢了恩,只说自己还想考虑几天。 宫里传出了许多不好听的话,说她区区一个残废的贵人,陛下这样妥善安置她,她居然还敢拿乔。 但无论如何,看在二公主的份上,这点体面帝王还是愿意给周贵人的。 她便继续在梨阁住著。 周贵人已经出了月子,身子也养好了。 这天,她打扮得极为简洁,从妆奩里取出一支刻意打磨过,尾部极为锋利的簪子,插到了髮髻里,往门外走去。 彩衣已经跟著二公主去了延禧宫,现在贴身服侍周贵人的,是另一名宫女。 见周贵人出来,宫女诧异地问道:“小主,您要出门?” 周贵人抬头看了看湛蓝的天空,脸上竟缓缓露出了一抹笑容:“是啊。以后再也看不到宫里的景色了,我再最后到处走走。” 宫女没有生疑,垂首跟在后面。 周贵人漫无目的地逛著,不知不觉就进了太极殿,到了雅文苑的大门口。 宫里独臂的小主只有一位,侍卫们客气地行礼:“属下见过周贵人!” 周贵人含笑道:“本小主想去看看姜氏。” 侍卫们的態度依旧客气,却没有退让:“回周贵人,陛下有令,封禁雅文苑,请您不要让属下们为难。” 周贵人的態度始终温和:“陛下只说了封禁雅文苑,並没有说不许人进去探望啊。” “二公主已经满月,本小主马上就要离宫了,只是想最后再去见见昔日的姐妹,与她话別。” “相信就算陛下知道了,也不会怪罪你们的。你们就通融通融吧,我很快就出来!” 周贵人说这话的时候,塞了一大包银子过去。 侍卫並不清楚宫嬪之间的斗爭,听到周贵人的话,还以为她与姜婉歌,从前真的是好姐妹。 不管怎么说,周贵人毕竟是二公主的生母,不看僧面看佛面。 几名侍卫对视了一眼,往旁边站了站:“那……周贵人您长话短说,早点出来。” 周贵人点了点头,对身后的宫女道:“你就在这等我。” 宫女心中虽有疑惑,却也不敢阻止周贵人:“……是。” 內室。 听到动静,姜婉歌抬头看了过去:“还没到送饭的时间,门怎么开了?” “是不是我研究出的那些方子,为国库赚得盆满钵满。陛下终於想通,要放我出去了?!” 周贵人逆著光走进来,冲姜婉歌冷笑了一声:“你想得倒美!” 因为光线原因,姜婉歌还没看清周贵人的样子,却听出了她的声音,脸上瞬间闪过了心虚和惊恐:“你、你怎么过来了?!” “你想干什么?!” 周贵人缓缓朝姜婉歌走了过去:“我一个残废之人,还能对你做什么不成,文妃娘娘何必这么紧张呢?” 姜婉歌早就被贬为了庶人,她这句“文妃娘娘”,讽刺意味十足。 姜婉歌也不愿意在周贵人面前落了下风,挺直腰板,冷哼了一声:“你少在这里阴阳怪气,有话就直说!” 周贵人越靠越近:“我今天来,只是想问你一句,我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讎,便是言语间有所摩擦,那也只是小打小闹。” “你为何要歹毒至此,竟害我断臂,毁了我的人生?!” 第419章 德妃被行刺了 大门关上后,雅文苑的光线本就昏暗。 周贵人断了一条手臂,这样脸色阴沉地望著她,看起来竟跟索命的厉鬼一样…… 姜婉歌心中一阵发怵,连忙往后退了几步,强撑著道:“我没有!” “是!我承认!我是在梅园放过蜘蛛,但我从来没想过杀人,只是想嚇一嚇你而已。那蜘蛛根本没毒!” “真正害你断臂的人,不是我!你从来就恨错了人!” 周贵人早就不想活了,一直以来,支撑她活下去的信念,就是生下腹中的孩子,以及找害她断臂的凶手报仇! 听到姜婉歌的话,周贵人摇了摇头,死死地盯著她:“你说谎!不是你,还能是谁?!” 当初將无毒的蜘蛛换成有毒的,是一名叫喜儿的宫女。 只是喜儿畏罪自尽,线索断了,慎刑司並未没查出她背后的主子是谁。 再加上那时帝王正在捧杀姜婉歌,不宜將此事闹大,便不了了之了。 很长一段时间,姜婉歌也很想知道,这件事究竟是谁做的? 直到姜庶人病逝,临死前交了一个匣子给她,里面放著许多妃嬪的把柄,和做过的恶事。姜婉歌这才意外发现,喜儿曾与承乾宫的青黛来往过。 青黛可是德妃身边最信任的大宫女! 一是光凭这一点,並不能证明喜儿就是德妃的人。 二是帝王都將周贵人在梅园被蜘蛛咬伤的事,归咎於意外了,姜婉歌自然不会再节外生枝,將自己牵扯进去。 可她心里还是十分怀疑,真正的凶手是德妃! 此刻,听著周贵人的质问,姜婉歌冷笑道:“那我就做件好事,告诉你吧!” “真正害你断臂,害你生下二公主后,不能享受荣华富贵,还要母女分离的人,是德妃!” “是她將无毒的蜘蛛,换成了有毒的!” “她把你害成了这样,她却位居四妃,还是陛下长子的生母,而你连仇人都认错了!” “周贵人啊周贵人,我是该说你蠢,还是该说你可笑呢?!” 周贵人死死地盯著姜婉歌:“你说谎!” 姜婉歌无所谓地摊摊手:“我都落到这种地步,这辈子都不可能有翻身的机会了,骗你有什么好处?” “就算事情真是我做的,反正陛下也不可能杀了我,我干嘛还要费力去编造这个谎话?” “事实就是这样,信不信隨你咯。” 周贵人抬手摸了摸头上的那支髮簪,看姜婉歌的眼神中闪过了一抹杀意! 可她知道,她只有一次动手的机会,如果认错了仇人,岂不是真成了笑话? 究竟是姜氏?! 还是德妃?! 侍卫敲了敲门,开始催促了:“周贵人,您的话说完了吗?请快些离开吧,別让属下们为难……” 周贵人的思绪,从来没有转得这么快过。 或许姜氏说得对,她都落到这个下场了,还有什么必要骗自己? 如果姜氏想否认这件事,直接不承认在梅园放过蜘蛛就好了,何必说是德妃把她无毒的蜘蛛,换成了有毒的? 这么说……凶手真的是德妃? 一直以来,她都恨错了人? 可归根结底,若不是姜氏先有了害她之心,德妃又怎么会找到机会,对她下手! 放在从前,周贵人一定要想办法,狠狠报復姜氏! 然而如今,她只能去对付真正的仇人。 周贵人冷冷地看了姜婉歌一眼,转身大步离开了。 姜婉歌望著她的背影翻了个白眼:“真是莫名其妙!” 伺候的宫女知道,小主与姜氏有齟齬,还以为小主离宫前特意来找姜氏,会闹出什么事来呢。 没想到小主,居然真的只是进去和姜氏说了几句话。 宫女心中满是疑惑,继续跟在周贵人身后。 见这里不是回梨阁的路,她诧异地问道:“小主,您还要去哪?” 周贵人掩去了眼底的冷意,含笑道:“本宫要去承乾宫,拜见德妃娘娘!” 宫女更疑惑了:“小主,您去见德妃娘娘做什么?” 梨阁和承乾宫素无来往呀,而且贵妃娘娘跟德妃娘娘之间,还有恩怨…… 周贵人缓缓道:“本小主离宫后,或许一辈子都见不到二公主了,自然要尽最大的努力,帮她把將来的路铺好。” “三皇子是二公主的皇兄,更是陛下的长子。本宫要去恳求德妃娘娘,希望三皇子长大后,能看在兄妹之情,以及二公主自小就没了亲娘的份上,多多照顾她。” 宫女听著,眼眶微热。 小主的慈母之心,真是让人感动! 到了承乾宫,周贵人依旧是这番说辞。 德妃听完青黛的匯报,並没有生疑。 她向来喜欢装出一副温柔的样子,更知道陛下心中对周贵人,是有几分怜惜和歉疚在的。 周贵人就快离宫了,她自然不能在这种时候,將对方拒之门外。 “去把周贵人请进来吧。” 青黛应了一声“是”,往外走去。 周贵人进来后,低头掩去眼底的杀意,恭敬地行礼:“嬪妾参见德妃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德妃温柔道:“你才刚出月子,不必多礼,快起来吧。” “谢德妃娘娘!” 周贵人掏出帕子,按了按眼角:“嬪妾不像德妃娘娘福泽深厚,能日日伴在三皇子身边。今后嬪妾一定会天天为德妃娘娘与三皇子祝祷,向上天祈愿你们身体康健,长命百岁!” 吉祥话谁都爱听,德妃含笑道:“周妹妹有心了。” 周贵人露出了一抹苦涩的笑容,缓缓朝德妃走了过去:“其实嬪妾今日过来,是有一些掏心窝子的话,想和德妃娘娘说。” 德妃依旧是一副很有耐心的样子:“青黛都与本宫说过了。” “你放心,不管是本宫,还是三皇子长大后,都会好好疼爱二公主的,她可是我们大周的金枝玉叶呢!” 周贵人抬手拭泪:“那嬪妾就先替二公主,谢过德……” 一句话还没说完,她的眼神突然变得阴狠,拔下头上锋利的簪子,直直刺向德妃! 由於两人的距离太近,再加上所有人都没想到,周贵人会在此时行刺德妃。 虽然德妃快速闪避了,但这支簪子,还是重重刺进了她的胸口! 第420章 太医姍姍来迟 青黛的瞳孔猛然放大,快速扑了过去:“娘娘?!” “快来人,保护娘娘!!!” 周贵人以极快的速度,被控制起来了。 望著已经陷入昏迷,胸口血流不止的德妃,她缓缓笑了。 反正她早就不想活了,死之前还能拉德妃垫背,不亏! “传太医!!!快传太医!!!” 偌大的承乾宫,瞬间变得混乱一片! 韩氏听到动静从外面跑进来,看到这一幕,心中顿时觉得无比痛快! 哈哈哈——哈哈—— 德妃这个贱妇也有今天,真是报应不爽啊! 面上她却是一副担忧的样子,急忙往外面跑去:“奴婢去请太医!” 青黛满心满眼都是德妃的伤势,並没有认出韩氏的声音,不然哪敢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她…… …… 钟粹宫。 沈知念和南宫玄羽坐在窗边,手执玲瓏棋,正在对弈。 李常德忽然大步从外面走了进来:“陛下,不好了,德妃娘娘遇刺了!” 南宫玄羽眉头一皱。 沈知念诧异地问道:“后宫怎么会有刺客?” 李常德恭敬道:“回柔妃娘娘,是周贵人动的手……” 沈知念更不解了:“从未听说周贵人与德妃之间有恩怨,她都快离宫了,为何要……” 李常德摇了摇头:“这个奴才就不知道了。” “据承乾宫的人说,周贵人与德妃娘娘说话,正说得好好的呢,突然就像得了癔症一样,拔下头上的簪子朝德妃娘娘刺了过去……” 周贵人与德妃都是皇嗣的生母,闹出这样的事,帝王不可能坐视不理:“朕过去看看。” 沈知念也很好奇。 而且动手的是周贵人,必然会把柳贵妃与雪嬪牵扯进去。她要在现场,才能第一时间知道事態的发展。 本书首发1?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陛下,臣妾也去。” 不多时,两人便抵达了承乾宫。 他们过去的时候,许多妃嬪都已经到了。 眾人行完礼,南宫玄羽沉声问道:“德妃如何了?” 他对德妃虽然有些许不满的地方,可她毕竟是三皇子的生母,帝王从未想过要她的性命。 因为没人比他更清楚,一个孩子,早早就失去了亲生母亲,是一件多苦的事…… 青黛焦急道:“太医呢?!不是早就让人去传太医了吗,怎么还没过来?!” 立刻有一名小太监,匆匆往外跑去了。 太医这才姍姍来迟,身后还跟著一瘸一拐的韩氏:“奴婢太担心德妃娘娘了,一看到她出事,就飞快往太医院跑去。没曾想,不小心扭到了脚……” “没耽误德妃娘娘救治的时间吧?” 青黛狠狠瞪了韩氏一眼! 再拖延一会儿,只怕德妃娘娘都没气了! 现在不是跟韩氏计较的时候,南宫玄羽道:“快去救治德妃!” 太医应了一声“是”,快速往里走去。 眾人脸上的神色各异。 有人诧异,有人欣喜,有人幸灾乐祸。 原本周贵人只生了个公主,柳贵妃看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但此刻,她的目光落在被侍卫扣押著的周贵人身上,心中是从未有过的满意! 周贵人不愧是永寿宫的人啊,都要出宫了,还能想到办法给德妃致命一击! 若此次真能除掉德妃那个贱妇,光是看在这份功劳上,她以后便会优待二公主! 雪嬪眼中却满是担忧,重重嘆了一口气。 之前她就一直担心,周贵人会做傻事。没想到劝了那么多,还是没用。 就是不知道周贵人与德妃之间,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她非要跟对方拼个玉石俱焚…… 南宫玄羽看向了周贵人,语气微凉:“你为何要行刺德妃?” 其实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就有许多人在心中猜测,贵妃娘娘与德妃娘娘向来不睦,周贵人此举是不是奉了贵妃娘娘的命令? 然而想到贵妃娘娘那无情的巴掌,没有一人敢把这话说出来…… 周贵人无意为德妃隱瞒,可她心里对帝王,也不是没有怨的。 她缓缓抬头看向南宫玄羽,忽然笑出了泪水:“陛下是不是早就知道,嬪妾当初被蜘蛛咬伤,不得不截肢的事,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沈知念坐在椅子上听著这话,眼底闪过了一抹沉思。 那件事发生的时候,她就猜测过,是姜婉歌所为。只是南宫玄羽为了剷除镇国公府的计划,並没有为周贵人出头。 德妃居然也牵扯进去了? 南宫玄羽没有回答,而是问道:“此事与德妃有什么关係?” 周贵人缓缓笑了笑:“嬪妾来承乾宫之前,去雅文苑找过姜氏。” “嬪妾本以为,自己的仇人是她!却从姜氏口中得知,当初害嬪妾截肢的人,其实是德妃娘娘!” “是她將姜氏放的无毒的蜘蛛,换成了有毒的!” “若不是因为此事,嬪妾生下二公主后,本可以晋为一宫主位,风光无限,母女相依!可这一切,全被德妃那个毒妇毁了!” “陛下,您说嬪妾怎么不恨?!怎能不怨?!” “哈哈——哈哈哈——便是死,嬪妾也要拖自己的仇人一起下地狱!” 听到这话,不少人脸上都露出了错愕之色。 但大部分人都相信了周贵人的说辞。 毕竟德妃娘娘虽然整天一副温温柔柔的样子,可眾人都明白,她不是善茬…… 柳贵妃忽然嘆了一口气,慢悠悠道:“陛下,如此说来,德妃也是罪有应得!” “周贵人真是可怜见的,大好的年华,人生就被德妃给毁了。臣妾看著,都替周贵人不值呢……” 雪嬪也帮著求情:“陛下,周贵人做出这样的糊涂事,也是情有可原。望陛下看在周贵人同是受害者的份上,从轻发落吧……” 慎刑司当初只查到,换了蜘蛛的是喜儿。但隨著喜儿的死,这件事就断了线索。 姜氏是如何得知,喜儿是德妃的人的? 南宫玄羽沉声道:“传苏全叶,彻查此事!” “是!” 时间一点一滴地走过,天色逐渐暗了下来。 终於,一名太医擦著额头上的冷汗,从內室走了出来。 南宫玄羽问道:“德妃如何了?” 第421章 本宫还能活到什么时候(59万票加更) 太医嘆了一口气:“若救治得及时,德妃娘娘应当没有大碍。” “可拖延了这么久……德妃娘娘的性命虽然保住了,却伤及了根本。只怕……只怕於寿元有大碍……” “而且……而且今后时不时就会犯心绞痛的毛病……” 也就是说,德妃不可能活到寿终正寢了。活著的日子,还要经常忍受伤痛的折磨。 周贵人跌坐在地上,不禁有些失望:“真是上天都不站在我这一边,居然还让那个毒妇活了下来!” “不过也行,她剩下的日子,便是老天对她的惩罚!哈哈——” 若真相是周贵人说的这样,德妃確实罪有应得。因此,听到她的这番话,也没人呵斥她。 然而……姜婉歌只是知道,喜儿曾与青黛有过来往,並没有证据证明,喜儿就是德妃的人。而且事情过去那么久,喜儿也早就死了,根本无从查起。 总结起来就是……一个猜测引发的血案! 德妃也从昏迷中醒了过来,听青黛说完事情的始末,虚弱道:“陛下,臣妾根本不知道,什么蜘蛛不蜘蛛的……” “周贵人因为姜氏的挑拨,就来承乾宫行刺,害臣妾至此!臣妾真的冤枉……” “陛下,您一定要为臣妾做主啊!” 青黛跪在地上道:“宫中的许多宫女都是相熟的,奴婢只是曾跟喜儿说过几句话,从没指使过她更换毒蜘蛛啊!求陛下明鑑!求陛下明鑑!” 柳贵妃眼眸微挑,冷笑道:“想知道德妃是不是清白的,还不简单?將青黛投入慎刑司,严刑拷打一番不就行了!” 德妃的心一沉! 青黛知道她那么多秘密,她怎么可能让青黛进慎刑司,被严刑拷打? 德妃强忍著伤口的疼痛,含泪道:“陛下,此次事情里,臣妾完完全全就是受害者。若还要拷打臣妾的贴身宫女,让臣妾顏面何存啊……” 不知道有多少宫嬪,早就看不惯姜婉歌了,奈何陛下始终没有將她赐死。 她们抓住了这个机会,纷纷道:“陛下,不管怎么说,姜氏曾让人在梅园放过蜘蛛的事,跑不掉。此次又挑拨离间,险些害德妃娘娘丧命。依嬪妾看,姜氏就是个祸害!” “对!反贼之后,留著她干什么?” “赐死了姜氏,后宫就能安寧了!” “……” 姜婉歌的那些奇思妙想,长久发展下去,確实能让国库丰盈不少。 南宫玄羽不可能杀了她。 这件事若仔细追究,姜婉歌罪责难逃,德妃也未必清白。 这不是帝王想看到的。 横竖她们都已经受到了惩罚,最好的结局就是到此为止。 “够了!” 帝王冷冷道:“既然相关人员都已处决,此事也早已结案,朕不想再追究。” “德妃,你好好养伤。” “至於周贵人……” 周贵人坐在地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反正她早就不想活了。 雪嬪缓缓跪了下去:“陛下,若將来二公主长大了,问起她的亲娘,臣妾该如何回答啊?” “周贵人纵使有万般不是,却也確实可怜。求陛下看在二公主的份上,对其网开一面吧!” 陛下不严惩周贵人,德妃这个贱妇必定会气得半死! 衝著这一点,柳贵妃也帮著道:“是啊,陛下!周贵人还这么年轻,一辈子都被毁了,一时愤慨也情有可原。” “您就消消气,对她从轻发落吧……” 青黛跪在地上不停地流眼泪:“周贵人可怜,难道我们娘娘就不可怜了吗?” “若行刺四妃之一,都不用受到任何惩罚,后宫岂不是要乱套了?求陛下为我们娘娘做主啊!” 对沈知念来说,德妃是敌非友,她乐得看德妃吃瘪。 “陛下……” 沈知念拉了拉南宫玄羽的衣袖,喟嘆道:“臣妾马上就要生了,这种时候,宫中恐不宜再添一条人命……” 这话戳中了南宫玄羽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他看向了周贵人,道:“周贵人行刺德妃,罪无可赦!但念其诞育二公主有功,便免其死罪。即日起,贬为庶人,送往承德避暑行宫,终身不得踏出行宫一步!” 周氏本就是要去承德行宫的,如今不过是以贵人的身份去,和以庶人的身份去的区別,顶多就是待遇上差一些。 这算什么惩罚? 不仅青黛脸上写满了不忿,德妃眼底也儘是受伤之色:“陛下?!” 归根结底,是帝王心中对德妃早已没了信任。 所以此事,虽没有证据证明,她指使喜儿换了蜘蛛。可周贵人那番话的话,南宫玄羽还是信了大半。 帝王凉凉道:“朕会命太医全力为你医治,你好好养伤。” 话音落下,他便转身离去了。 眾人立即起身行礼:“臣妾/嬪妾恭送陛下!” 周贵人被侍卫带了下去,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妃嬪们也陆陆续续,离开了承乾宫。 临走前,柳贵妃回头看了德妃一眼,用帕子捂著嘴笑了笑:“有些人啊,真是多行不义必自毙!” “现在好了吧,有没有命看著三皇子长大,还不知道呢!” 德妃气得胸口一阵起伏,伤口又涌出了鲜血! 青黛连忙道:“娘娘,您冷静啊!” “太医说了,您今后都不能再情绪激动了!” 哪怕德妃的心性再坚韧,可她落到这个下场,陛下居然只给了罪魁祸首不痛不痒的惩罚。 她又气愤,又心寒,躺在床上,眼睛里止不住流下了两行泪水…… “论计谋,本宫自认为不输给任何人!不管是柳贵妃,还是周氏,都不可能是本宫的对手!” “可为什么,她们一个个没有任何布局,而是直接动手?!” “永寿宫的风水,莫不是有什么问题……” 青黛无言以对,只能心疼道:“娘娘,看来陛下是真的不信任您了……咱们可怎么办啊?!” 德妃现在已经顾不上这件事了:“你去叫太医进来。” “是……” 德妃强撑著力气望著太医,一字一顿地问道:“你老实跟本宫说,此次受伤,本宫究竟损失了多少寿元?” “本宫……本宫还能活到什么时候?” 第422章 预计临盆的日子 太医重重嘆了一口气:“娘娘此次伤到了心脉,若仔细將养著,或许还有十年八年的寿命。” “要是劳心劳神……恐怕就是这两三年的事了……” 青黛直接捂著嘴哭了出来:“娘娘……” 德妃再也维持不住脸上的温柔之色,脸上写满了不敢相信:“你说什么?!” “这怎么可能?!” 她不死心,又让青黛叫了其他太医过来。结果所有人得出的结论,都是一样的。 太医们离开后,德妃躺在床上,眼中满是泪水和不甘。 她生下了陛下的长子,荣升四妃,这是多么风光荣耀的事啊! 大周自古以来,都是有嫡立嫡,无嫡立长。陛下如今没有嫡子,三皇子便是最尊贵的皇子! 德妃一直梦想著,有朝一日,三皇子继承大宝,她成为全天下最尊贵的太后娘娘!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上天要和她开这样的玩笑?! 要让她再也看不到那一天?! 德妃根本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眼底迸发出了滔天恨意! “周庶人害本宫至此,陛下居然没有將她赐死,还让她继续去行宫享福!陛下对本宫……真是好狠的心啊!” 青黛抹著眼泪道:“娘娘,您快別激动了……” “太医说过了,您越是动气,对身子越不好……” 德妃眼中满是杀意,甚至在心中想,要不要让母家派人暗杀周庶人! 那个贱妇不死,实在难消她心头之恨!!! 然而……德妃终究还有一丝理智在。 陛下本就不信任她了,若周庶人死在了去承德行宫的路上,傻子都知道是她乾的。 她要用为数不多的日子,为三皇子铺路,不能让陛下更加不喜她了。 想到这里,德妃狠狠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中的滔天恨意:“韩氏那个贱婢在哪?!” 青黛立即命人將韩氏押了上来,然后狠狠一耳光甩在了她脸上:“贱婢!” “若不是你在路上耽误了时间,导致太医不能及时为娘娘救治,娘娘的身子岂会如此?!” 德妃此时看韩氏的目光,更是带著浓浓的恨意,恨不得將她拆吃入腹! 韩氏心中说不害怕是假的,但还是强撑著道:“这……这也不能怪奴婢啊……” “德妃娘娘,奴婢真的是太担心您了,才跑得太急,不小心扭到了脚……” “求娘娘恕罪!求娘娘恕罪!” 韩氏早就在心里想好了。 德妃又没有协理六宫之权,就算要处罚她,也不能伤她的性命,最多就把她交到良妃或柔妃手上。 那两人看德妃未必顺眼,说不定还会在心中感激,她此次的机灵行为呢。 大不了,她就被贬到其它地方当差去。反正她还有个官女子的身份,再差也不会过得比普通宫女差。 然而谁知道……德妃眼底闪过了一抹怨毒,望著韩氏阴惻惻道:“既然请个太医都能扭到脚,你的脚留著有什么用?!” “来人,给本宫把她拖下去,砍了她的双脚!” 韩氏猛然抬起头,眼底写满了不敢相信:“德妃娘娘,您手中没有六宫大权,怎能在宫里对官女子动私刑?!” 德妃冷笑了一声:“宫中多得是荒芜的枯井,等你被人发现的时候,恐怕已经是白骨一具了。” “谁能认出那是你?谁又能知道,此事是本宫命人做的?” 韩氏眼中满是惊恐,可还没来得及开口求饶,就被人捂住嘴巴拖了下去! 即便如此,德妃依旧觉得不解恨! “若不是姜氏攛掇,周庶人怎会知道毒蜘蛛的事,是本宫做的?本宫此次,是为姜氏挡了灾!” 只可惜,此事过后,雅文苑的防守更严密,任何人都无法接近姜氏了。 …… 唐洛川说,沈知念预计临盆的日子,在八月底。 如今已是八月初十,满打满算只有二十天左右了,钟粹宫上下都高度警惕起来,有条不紊地准备著各种事宜。 芙蕖从外面走了进来,道:“娘娘,刚才永寿宫的翠竹姑娘递话过来,说贵妃娘娘请您到曲荷园一敘。” 沈知念猜到了柳贵妃找她的目的,对此並不意外:“替本宫更衣,准备过去吧。” “是!” 进入孕晚期后,沈知念依旧每天都会用一些时间散步,因此身子虽然沉重了许多,但体力並没有变差。 八月的天气虽然依旧闷热,傍晚的曲荷园却凉风习习,吹在身上很是舒服。 “臣妾参见贵……” 柳贵妃的目光,落在沈知念高高隆起的肚子上,眼底闪过了一丝复杂:“你身子不方便,不必行礼了。” “多谢贵妃娘娘。” 柳贵妃摆了摆手:“你们都先下去,本宫有话单独跟柔妃说。” 翠竹等人应了一声“是”,恭敬地退了下去。 菡萏他们却有些迟疑。 实在是娘娘的肚子已经这么大了,容不得任何闪失,他们不放心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 沈知念清楚,柳贵妃不会在此时对她不利,淡淡道:“你们都下去吧。” 眾人这才应了一声“是”,低头退走了。 小周子三下五除二,爬到了一棵大树上,可以远远看到沈知念和柳贵妃的情况。 要是娘娘遇到什么意外,他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沈知念抬眸望著柳贵妃,含笑问道:“不知贵妃娘娘今日叫臣妾过来,所为何事?” 自从对帝王死了心,再面对受宠的妃嬪,柳贵妃心中的妒意已经少了许多。 她望著沈知念的肚子,开门见山道:“柔妃,你是个聪明人,本宫就跟你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从簫月莹那个贱妇,知道自己怀了三皇子,便开始装疯卖傻,躲到景福宫去了。你就该明白,想在宫里平安生下一个孩子,有多不容易。” “可你都快临盆了,腹中的皇嗣还没有遇到任何算计。你心里应该清楚,这是为什么。” 沈知念当然知道。 凭她的谨慎,和唐洛川、林嬤嬤的帮助,虽然可以躲开绝大部分危机,但做不到这么万无一失。 毕竟后宫多得是资歷比她深,权力比她大的妃嬪。 第423章 柳贵妃放弃夺子 她的孩子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有遇到过歹毒的算计,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定国公府的人从未对她出手过。 甚至……还在暗中为她解决过一些麻烦。 沈知念明白归明白,却不会对柳贵妃和柳太后感恩戴德。 因为她们又不是真的关心她,只是盯上了她的肚子而已。 当然,沈知念面前却是一副感激的样子,微微躬身道:“臣妾明白贵妃娘娘的良苦用心,心中一直感念著。” 柳贵妃的眉眼舒展了一些:“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你应该清楚,若你腹中生下的是皇子,跟著本宫,要比跟著你有前途得多。” “定国公府……定会倾尽全力,助他登上那个位置!” 换成其他人,肯定会相信柳贵妃的话。然而沈知念两世为人,知道定国公府最后的下场,和镇国公府大差不差。 皇子跟著她,才是真的完了! 沈知念捂著肚子,面露不解:“……贵妃娘娘这是何意?” “嬪位以下,才没有抚养皇嗣的资格。臣妾已是妃位,就算生下了小皇子,陛下又如何能允许,臣妾將他交给您抚养?” “难不成……难不成您是想……” 柳贵妃道:“收起你的那点小心思。” “本宫向来恩怨分明,你既助本宫復宠了,本宫便不会害你性命。” “若你生下的真是皇子,只要你跟陛下说,你实在精力不足,恐抚养不好他。剩下的事,本宫自有办法。” 毕竟她背后站著的,可是姑母! 沈知念低下头,眼底闪过了一道冷芒! 柳贵妃和柳太后,还真是好算计! 她辛辛苦苦生下的孩子,凭什么给她们?! 然而沈知念心里清楚,以她现在的能力,或许能斗败柳贵妃,但绝不是柳太后的对手。 尤其她马上就要生產了,这种时候,更不能出任何差错。 硬碰硬,是下策。 想到这里,沈知念不疾不徐道:“就算臣妾愿意,这件事实施起来也困难。” “一是谁也不能確定,臣妾腹中的一定是皇子。若生下的是公主,贵妃娘娘的期待不就又落空了?” “退一万步说……就算臣妾生下的真是皇子,臣妾这个生母还在呢,贵妃娘娘就著急忙慌要將他抢走。岂不是让陛下觉得……定国公府野心勃勃?” “有镇国公府的前车之鑑在,这件事过后,陛下只怕更防备您的母家了……” 看到柳贵妃的目光逐渐变凉,沈知念摸著自己的肚子,继续道:“说句不吉利的话,若臣妾恰好生了一名小皇子,又在生產时出了什么『意外』……” “作为后宫位分最高之人,贵妃娘娘確实可以名正言顺,抚养小皇子。” “可此事太过顺理成章了,以陛下的聪慧,难道不会怀疑,臣妾的『意外』,是被人动了手脚?” “凡是有人做过的事,就会留下痕跡。” “陛下就算明面上不说什么,心中难道不会有疙瘩?” “那么又回到刚才的话了,陛下定会觉得,定国公府狼子野心……” 柳贵妃不蠢,明白沈知念说的话在理。 正因为如此,她的脸色越发阴沉! 当初她拉拢沈知念,只是將对方当做一把,用来对付镇国公府的刀! 没想到这把刀,比她想像中好用太多,甚至得到了陛下的盛宠! 如果只是一个无宠的妃嬪,杀母夺子,难度不高。 可陛下越是宠爱沈知念,若沈知念因为生產而亡,陛下就越会大动干戈去调查! 正因为如此,她与姑母才不好轻举妄动。 没想到,这竟成了沈知念的底气! 柳贵妃冷冷地问道:“这么说,柔妃是不愿为本宫分忧了?!” “非也。” 沈知念笑靨如:“臣妾今日来赴约,正是为了替贵妃娘娘分忧。” “大周向来立嫡立长,可后宫没有嫡子,德妃娘娘的长子便是最尊贵的!” “就算臣妾有幸生下一名小皇子,在身份上,跟长子也是没法比的。” “若贵妃娘娘……抚养了三皇子,將来登上后位,三皇子便嫡长都占了。储君之位,舍嫡长子其谁?” “与其冒著极大的风险,赌臣妾的皇嗣,贵妃娘娘何不考虑一下更好的选择?” “臣妾与贵妃娘娘,也不会因为腹中的孩子生了嫌隙,依旧愿意为贵妃娘娘鞍前马后。” “如此一来,皆大欢喜,贵妃娘娘何乐而不为呢?” 柳贵妃眼底闪过了一抹沉思…… 过了良久,她才道:“……就算你说得在理,可德妃是四妃之一,本宫如何能抚养三皇子?” 沈知念再次笑道:“太医不是都说了,若德妃娘娘劳心劳神,便只有两三年可活了。” “届时,三皇子也还是个稚儿,自然谁抚养他,他就会认谁做亲娘。” 柳贵妃虽然有些心动,但並没有直接表態。 离开曲荷园后,她径直去了慈寧宫,把跟沈知念的对话,和柳太后说了一遍。 “……姑母,柔妃虽狡诈,可她的话未必没有道理。” “陛下如此宠爱她,若我们真杀母夺子,陛下震怒,必定会严查。万一查出了什么蛛丝马跡,清清担心定国公府,会步镇国公府的后尘……” 柳太后冷哼了一声:“柔妃三两句话,就把你唬住了?” “哀家若是动手,会让人查出痕跡?你当哀家在后宫的这几十年,都白活了?” 柳贵妃嘆了一口气:“姑姑,清清不是怀疑您的能力。而是……您还不了解陛下吗?” 柳太后默了默。 其实她心里明白这个道理。 镇国公府覆灭后,陛下越发忌惮定国公府。若柔妃生下小皇子,却难產身亡,小皇子到了贵妃手中。 陛下就算查不出任何证据,也会怀疑此事是她们做的。 而一个帝王的怀疑,有时候其实是最可怕…… 柳贵妃继续道:“臣妾觉得三皇子是更好的人选,还有一个最主要的原因。” “就算柔妃能生下四皇子,还被臣妾抚养了。將来臣妾登上后位,四皇子虽是嫡子,可三皇子却是庶长子。” 第424章 秋闈开始了(23万打赏值加更) “自古以来,庶长子是乱家的根源,放在皇室更是如此……” “虽说有嫡立嫡,可规矩都是人定的。大周皇室的歷史上,嫡子和长子为了皇位斗爭的例子还少吗?” “既然如此,我们何不一步到位,夺来三皇子?届时他成了嫡长子,身份就毋庸置疑了!” 柳太后沉默了良久…… 如果德妃没有出事,定国公府肯定会按照原计划行事。 因为除掉一个產妇,可比除掉一个身体康健的四妃容易多了。 但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德妃活不长了。就算她突然逝世,也在情理之中。 最重要的是……在继承大统上,嫡长子的身份,確实比单纯的嫡子稳妥得多! 可柳太后还有一层考虑。 “……三皇子毕竟长相……丑陋。” 柳贵妃现在满脑子都是,嫡长子是当之无愧的太子人选,哪还会介意这个:“姑母,女子的容貌才重要,谁会在意男人的长相?” “三皇子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又没缺什么,丑点怎么了?” “再说了,小孩子能看出什么来?有些孩子小时候漂亮,长大后却长残了;而有些孩子小时候丑,长大了却玉树临风。” “您不是总说,清清小时候皮肤很黑,一点都不像美人胚子。可清清大了之后,谁不说定国公府的嫡长女倾国倾城?”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柳太后竟被她说服了:“……眼下看来,三皇子確实是更好的人选。” “实在不行,若柔妃能生下皇子,也是个备选。” 柳贵妃笑道:“三皇子才五个多月大,簫月莹那个贱妇就命不久矣了,看来上天註定,我和三皇子有母子缘分!” 柳太后眼底闪过了一道冷芒:“……哀家当初为你选中柔妃,便是觉得以她的容貌,能制衡镇国公府一脉的妃嬪。” “镇国公府已灭,后宫却还有两名四妃。” “柔妃的城府与手段不容小覷,將来定会成为你的劲敌。待你扫清了登上后位的障碍……柔妃,不可再留!” 柳贵妃点了点头:“若她一直对臣妾忠心耿耿,看在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臣妾未必不能留她一命。” “可她要是敢有覬覦后位之心……就別怪臣妾不客气了!” …… 大周的乡试每三年一次,一般在八月举行,所以又称“秋闈”。 中试者为“举人”,秋闈的第一名则是“解元”! 举人便是候补官员,有了做官的资格。中试者都可以在第二年,参加在京城举办的会试。 秋闈一共要考三场,每场考三天。 第一场的时间为八月初八。 第二场的时间为八月十一。 第三场的时间为八月十四。 每场考试都需要考生提前一天进入考场,考试后一日才能出来。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天底下最让人敬仰的,就是读书人了! 今天恰好是八月十三,明日就是秋闈的最后一场考试了。不止民间,就连宫里都有许多人在关注此事。 小明子笑道:“……娘娘,奴才听说此次秋闈,京城主持考试的正考官,是礼部侍郎顾大人呢!” 菡萏诧异道:“顾大人还那么年轻,许多考生的年纪都比他大吧,顾大人居然能做秋闈的考官?!” 元宝笑呵呵道:“菡萏姑娘,这你就不懂了吧。科举可不是看年龄,而是以才华说话的。” “顾大人虽年轻,却是正经科举入仕的,当年是状元之才,如今又官居侍郎!做秋闈的考官,有何不可?” 菡萏挠了挠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顾大人也太厉害了吧!” “关键是这么厉害的人,听说至今还未成家……” 元宝道:“那可不?” “听说这几天,贡院门口都快被京城的贵女们,挤得水泄不通了。甚至有几位长公主,都悄悄过去等著了。” “世人真以为,她们是为了看举人去的吗?还不是为了顾大人!” 菡萏忍不住感嘆:“顾大人还真招美人稀罕……” “就不知道將来是哪位姑娘,能拿下这样的高岭之了。” 沈知念听著他们逗趣的话,思绪渐渐飘得有些远…… 上一世,她呕心沥血,助陆江临在秋闈中夺魁。这便是他三元及第,开启权臣人生的起点! 沈南乔就是看中了陆江临的潜力,才一重生,就迫不及待抢了她的姻缘。 想必沈南乔等这一天,已经等了许久了吧? 就是不知道这辈子离开了她的扶持,陆江临还有没有夺得解元的能力? 秋闈的名次出来后,沈南乔又会是什么反应? 沈知念的兴趣忽然就被勾了起来,含笑问道:“芙蕖,陆家最近的情况如何?” 一直都有人在陆家盯梢,然后將大小事情匯报给芙蕖。一般情况下,没有什么特別重要的事,芙蕖都不会用陆家的事打搅沈知念。 见沈知念主动问起,芙蕖恭敬道:“回娘娘……” 时间倒回到八月初七。 陆家。 明天便是秋闈的第一场考试,今天陆江临就要进入考场了。 不仅陆母和陆江月高度紧张,就连周氏也来送考了。 “……贤婿,你一定好好好发挥,考出个好名次!” 老爷一直在升官,却从不为她请封誥命。如此也就算了,陛下居然还追封了沈知念的生母为誥命夫人! 圣旨下来的那天,周氏直接就气到吐血了! 她堂堂的正室,居然还要被平妻压一头,真是岂有此理!!! 可她能怎么办呢? 是能质疑陛下的旨意?还是能跟宫里的娘娘对抗?只能无能狂怒…… 周氏如今唯一能指望的,只是自己的女儿爭点气! 只要贤婿能在秋闈中取得一个好名字,她就依旧可以过上被人恭维的生活! 比起她们的紧张,沈南乔却是一副气定神閒的样子:“娘,你就放心吧。只要进了这座贡院,夫君就是板上钉钉的解元了!” 不少考生听到这话,纷纷侧目。目光落在陆江临身上时,上下打量著。 平日也没在京中见过这位才子啊,他的家眷竟如此张狂! 第425章 马上就是解元娘子了 陆江临被眾人或轻蔑,或鄙夷的目光,看得面红耳赤。 然而想到沈家如今的门第,以及宫中的那位柔妃娘娘,他不敢呵斥沈南乔,只能低声道:“娘子,莫胡言!” “秋闈考生眾多,岂是小生说夺魁,就能夺魁的?” 事实上,还没进入八月,沈南乔就无数次说过这样的话了。 不仅陆母和陆江月听得极为高兴,就连陆江临本人,一颗心也被她吹捧得膨胀起来了。 不过这是在外面,他心中就算是这样想的,也不能说出来。 沈南乔哼了一声,下巴都快扬到天上去了:“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有什么不行的?” “我所嫁之人,本来就有解元之才!” 上一世,秋闈刚放榜,陆江临夺得解元的事,就在读书人中传开了! 就连父亲,也格外看重陆江临,专门在沈家设宴为他庆祝。连带著沈知念也沾了不少光,把她这个嫡女的风头都盖过去了。 这一世,也该轮到她做解元娘子了! 不然沈知念在宫里做宠妃,她却什么都没有,这算什么? 旁边有人扫了沈南乔一眼,冷嗤道:“秋闈还没开始,你就信誓旦旦自家男人能夺得解元。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买通考官,拿到考题了呢!” 沈南乔气得眉头一皱:“你敢这样跟我说话?!你可知道我妹妹是……” “娘子!” 陆江临脸色一变,连忙打断了她的话。 南乔一直说他能夺得解元,若再说出和柔妃娘娘的关係。这不是明摆著让別人觉得,他是靠柔妃娘娘得知了考题吗? 届时就算他取得了好名次,也会被无数人质疑、詬病! 最重要的是,他根本没有啊! 为什么要平白无故,受这个冤枉? 唉……成婚这么久了,南乔什么都好,处处为他著想。甚至一直用自己的嫁妆,供养他读书。 唯独这张嘴,没个把门的…… 沈南乔撇了撇嘴,看向陆江临时,又重新换上了和煦的笑容:“好了,好了,夫君你快进去吧。” “那些人再怎么嫉妒,也改变不了你將夺魁的事实!我沈南乔,很快就是解元娘子了!” 陆江临无奈地嘆了一口气,只希望他在考场的这几天,南乔別在外面说出什么不得了的话。 他看向了陆母和陆江月:“……娘,小妹,我考试的日子,你们好好『照顾』南乔!” 重点是看好她,別让她在外面胡言乱语! “知道了……” 陆母虽然明白了儿子的意思,可目光落在沈南乔身上时,不免有些发怵…… 因为自从上次,她想跟儿子、儿媳睡在一起,被沈南乔打了之后,她就有些惧怕沈南乔了。 前世,沈知念是用计谋,將陆母製得服服贴贴。而这一世,沈南乔用的是最简单粗暴的方法。 不得不说,不管重来几次,陆母这个人都是明显的欺软怕硬。 沈南乔却没听出陆江临的弦外之音,一脸感动道:“夫君,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安心考试,给我挣个解元回来!” 去年,沈南乔一重生,就抢了沈知念的姻缘。本想看沈知念像自己上辈子一样,在深宫被磋磨惨死! 没想到,沈知念不仅没有被打入冷宫,还步步高升。现在都快盖过贵妃娘娘的风头,成为陛下最宠爱的妃子了! 沈南乔每次午夜梦回,看到陆家冬日漏风,夏日漏雨的屋子。再想到沈知念如今的生活,都感觉要被气到吐血! 这將近一年,一直支撑著沈南乔的信念,就是陆江临会在秋闈中一鸣惊人,成为京城最炙手可热的读书人! 虽说就算陆江临连中三元了,她成了誥命夫人,也比不上当了宠妃的沈知念。但总比对方高高在上,她却连个官夫人的身份,都没混上的好。 或许是因为憋屈得太久,她抢来的丈夫,终於要为她爭口气了!陆江临在考场的这几天,沈南乔可谓春风得意。 她逢人就说,穷秀才,富举人。陆家马上就要改换门楣,她要跟著夫君过上好日子了! 若不是陆母和陆江月记得陆江临的交待,再三劝她不要招摇,恐怕她就该到处宣扬,自己马上就是解元娘子了! 即便如此,在沈南乔的大力宣扬下,陆家的街坊邻居、亲朋好友,还是都知道了,陆江临很有把握在此次秋闈中,取得极好的名次! 不然陆家人为什么这么自信呢? 一时间,上门来巴结的人,都多了不少。 刚开始,陆母和陆江月,都沉浸在这样的虚荣中。 可恭维的人多了,她们不禁有些心虚。 万一……万一陆江临这次没考好,她们怎么下得了台? 陆母隨即將自己的担忧,跟沈南乔说了。 沈南乔却丝毫不慌,脸上的笑容就没停歇过:“怕什么?你们不相信夫君,还不相信我吗?” “我的话什么时候有错过?” “我说夫君是解元,他就一定能夺魁!如若不然,我沈南乔的名字,就倒过来写!哼哼。” 开什么玩笑!她可是重生的人,难道还不清楚上辈子发生的事? 见沈南乔这么篤定,陆母和陆江月的心,也渐渐放下来了。 沈家的毕竟是官宦人家,或许沈南乔的眼光,真比她们这些泥腿子强吧…… 钟粹宫。 听芙蕖绘声绘色地讲完这些事,眾人的神色都有些一言难尽…… 肖嬤嬤皱著眉头道:“便是大儒门生的妻子,也不敢在秋闈刚开始的时候,就说自己夫君一定能夺得解元吧?” “陆太太莫不是……得了什么癔症?” 虽说娘娘和陆太太的感情並不亲厚,可两人毕竟是姐妹。因著这层关係,肖嬤嬤才没有把话说得更难听。 然而大家心里都觉得,陆太太的脑袋肯定是被门夹了,或是被驴踢了。不然怎么会这么大言不惭…… 菡萏愣愣道:“上次见到大小姐,感觉她还挺正常的啊。为什么一扯到跟姑爷有关的事,她就……” 沈知念笑而不语。 果然像她想的那样。 沈南乔以为重生了,陆江临的人生轨跡,还会跟上辈子一样。 第426章 诱蛇粉 “秋闈八月举行,九月底放榜。” 沈知念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长姐是否能如愿以偿,届时便知道了。” 菡萏撇撇嘴:“实在不是奴婢说姑爷的不好,而是一个二十多岁了的男人,还跟没断奶似的,什么都听娘的话。连做人都不会,还想夺得解元……” 沈知念摇了摇头:“算了,不说他们了。” “雪嬪抚养二公主,已经快十天了,长春宫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小明子道:“娘娘,据蔷薇传递迴来的消息,良妃娘娘似乎已经看淡了此事,还说是自己和二公主没有缘分。若二公主去了延禧宫,能抚平雪嬪娘娘不能再生育的伤痛,便是皆大欢喜的事。” 菡萏哼了一声:“她的表面功夫,向来做得天衣无缝,我才不信她会那么好心呢。” 小明子继续道:“谁说不是呢?” “良妃娘娘依旧跟以前一样,十分关爱宫中不受宠的宫嬪,甚至让人將长春宫的份例,分了大半给她们。” 菡萏听得咋舌:“良妃娘娘还真够豁得出去的……想必又在宫中收穫了不少人心吧?” 小明子点点头:“那些受到她照拂的宫嬪,都对良妃娘娘感恩戴德。” “不过……唯一跟从前不一样的就是,自从良妃娘娘的名声,不如以前那般完美无瑕了,便有人说,她此举只是做表面功夫给大家看,並不是真的良善。” “但这些声音並不多,也不敢闹到明面上来。” 沈知念有时候还真挺佩服良妃的:“若说论跡不论心,良妃確实在后宫做了不少好事。” 她甚至有些怀疑,上一世登上后位的,就是良妃! 还有半个月左右,沈知念就要生產了。 后宫的高位妃嬪里,雪嬪心性纯良。 柳贵妃將她腹中的孩子视为备选,应该不会对她出手。 剩下的良妃和德妃……沈知念可不认为,她们会眼睁睁地看著,她顺利生下孩子。 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放鬆警惕! 沈知念沉声道:“继续派人盯著长春宫和承乾宫,有任何异常,立即来报!” “是!” 时间缓缓走过,很快来到了八月二十。 虽说离沈知念预计临盆的日子,还有十天左右,但她隨时都有可能发动。钟粹宫的所有人,都时刻准备著。 帝王更是每天一下朝,就来钟粹宫探望沈知念。 以前那些妃嬪有孕,他从未探望得如此频繁,竟不知道女子怀孕,是一件如此辛苦的事…… 同时,他也无比期待著,他和念念的孩子降生! 这天,午膳过后,芙蕖进来匯报导:“娘娘,小阮子求见。” 小阮子是旁人安插在钟粹宫的钉子,沈茂学庆功宴那日,他奉命將有嫌疑的耳环丟在了钟粹宫。不过被沈知念识破,並策反了他。 小阮子之前的主子,每次都是通过不同的宫人,向他传递任务。小阮子並不知道,主子的真正身份。 得知良妃之前被幽禁的事,是冤枉的,真正在宫宴上毒杀刘常在的人,是德妃。沈知念等人也就清楚,小阮子实际上是德妃的人。 只不过德妃並不清楚,小阮子早就暴露,而且投靠了沈知念。 现在看来……那位德妃娘娘,又布置了新的任务给小阮子? 沈知念眼神微凉:“传他进来吧。” “是!” 小阮子进了內室,跪在地上恭敬地朝沈知念行礼:“奴才给娘娘请安,娘娘吉祥万安!” 沈知念淡声道:“起来说话。” “可是又有人交待了你什么事?” 小阮子一脸討好道:“娘娘料事如神!” “奴才今日去內务府领东西的时候,路上遇到了一名眼生的小宫女。她趁机塞了一包东西到奴才手上,说让奴才找机会撒在娘娘的寢殿外面。” 小阮子说这话的时候,將手中的纸包递了过去。 菡萏上前接过。 沈知念沉声道:“去传唐太医过来!” 她如今身子沉重,隨时都有可能发动。钟粹宫一天请几次太医,都是常事,此举並不会惹人怀疑。 芙蕖应了一声“是”,立刻出门了。 很快,唐洛川便匆匆赶了过来,行完礼担忧地问道:“……娘娘可是身子有什么不適?” 沈知念摇了摇头,示意菡萏將纸包递给了他:“你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唐洛川仔细查验了一遍,脸色骤变:“娘娘,是强效诱蛇粉!!!” “只要將其撒在一个地方,很快便会有大量毒蛇聚集过来!这么危险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您身边?!” 所有人的脸色,都在一瞬间变得阴沉无比! 因为宫里虽然每天都有宫人清理,不会让蛇虫鼠蚁惊扰到主子。可皇宫这么大,谁知道哪个地洞、草丛、池塘里有没有藏著毒蛇。 平时它们確实不会跑到外面来伤人,但受到了药粉的引诱,就不好说了。 菡萏愤怒道:“德妃娘娘也太歹毒了!” “谁说不是呢?娘娘马上就要生了,別说被毒蛇咬了,就算受到了惊嚇,那也是要命的事啊!” “德妃娘娘自己也是做母亲的人,为何要这样害一个母亲?她就不怕遭报应吗?!” “正因为她是三皇子的母妃,才不想娘娘生下皇子,威胁到三皇子的地位。” “……” 芙蕖看向了沈知念,担忧道:“娘娘,您现在出不得一点差错,不如將此事匯报给陛下,让陛下定夺?” 沈知念眼底闪过了一抹深意。 虽说德妃不知道,小阮子已经投靠了她。但沈知念总觉得,以德妃的城府,要做这样的事,绝不可能留下明显的把柄。 她压下心中的怒意,望著唐洛川问道:“除此之外,你可还有什么发现?” 他们说话的空隙,唐洛川已经將手中的纸包,仔细查验了好几遍:“回娘娘,微臣发现包裹诱蛇粉的牛皮纸,其材质是鹤岗特有的。” 想到德妃每次都喜欢用连环计,拉许多人下水,沈知念沉声问道:“宫中有哪些嬪妃来自鹤岗?或与鹤岗有关係?” 第427章 沈知念发动了(60万票加更) 肖嬤嬤思索了一会儿,沉声道:“娘娘,鹤岗地处偏远,宫中並未有嬪妃出自那里。” “不过……老奴听说,良妃娘娘的兄长与叔叔,前段时间奉旨出巡,就是去鹤岗执行公务……” 唐洛川已经將诱蛇粉的成分,分析得差不多了,接著道:“娘娘,这包诱蛇粉里有几种药材,只在寒冷之地生长,经常能在鹤岗见到。” 沈知念冷笑了一声:“德妃从未亲自接触过小阮子,也没有让自己的亲信与他来往过。光凭我们掌握的这些东西,並不能证明,小阮子就是德妃的人。” “就算此事闹开了,查来查去,也只会查到良妃身上。” “果然是德妃一贯的风格!” 菡萏咂舌道:“德妃娘娘这是跟良妃娘娘过不去了……” 元宝点了点头:“其实也正常。宫里的高位妃嬪,一共就那么几位。除了贵妃娘娘以外,良妃娘娘就是位分最高的人了。” “若德妃娘娘覬覦后位,当然不会放过,一切可以除掉良妃娘娘的机会!” “相信良妃娘娘抓住时机了,同样不会放过德妃娘娘!” 唐洛川看著手中的诱蛇粉,眼神有些阴惻惻的:“柔妃娘娘,您现在打算怎么做?” 所有打算害柔妃娘娘的人,他都不想放过! 沈知念简直不敢想像,若她不是早就策反了小阮子,一旦钟粹宫爬满了毒蛇,她和即將出生的孩子,会落到什么下场……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德妃阴险毒辣,沈知念已不能容她! 她看向了小阮子,道:“这件事你做得很好,先不要打草惊蛇。若德妃再派人问起,你就说自己已经在找机会了。” 小阮子恭敬道:“是!” “你先下去吧。” “奴才告退!” 沈知念示意唐洛川將手中的强效诱蛇粉,交给小周子,吩咐道:“德妃不是喜欢玩蛇吗?那本宫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一旦本宫有发动的跡象,你便立刻伺机潜入承乾宫,將诱蛇粉撒到德妃身边。” 这样一来,德妃自食恶果,便抽不出时间,在她生產的时候作恶了。 反正德妃都帮她把“退路”想好了,诱蛇粉的事不管怎么查,都查不到沈知念身上来。 小周子接过了诱蛇粉,跃跃欲试道:“是!奴才一定办好这件事!” 哼!德妃屡次三番想害娘娘,他早就看对方不顺眼了! 上次只让德妃摔断了鼻根,她歪了的鼻子还治好了,小周子心里一直不得劲。 终於又有动手的机会了! 这个插曲过后,钟粹宫依旧没有放鬆对德妃的警惕。 因为谁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德妃使出的障眼法,她还有其它毒计。 八月二十五。 离沈知念预计临盆的日子还有五天。 沈知念刚吃完一块桂糕,忽然感受到了腹部传来的下坠感,肚子有了轻微的收缩。 林嬤嬤和唐洛川早就跟她说过,这是要生產了的反应,因此沈知念並不慌:“……本宫好像要发动了。” 小周子立即带著诱蛇粉出门了! 肖嬤嬤沉声道:“小心些,將娘娘挪去產房!” “秋月,夏风,你们去烧热水!” “小明子,你去请唐太医过来!” “元宝,派人去將此事稟报良妃娘娘。你亲自去养心殿一趟,將这个消息告知陛下!” 原本妃嬪生產,是由皇后负责。没有皇后,就由协理六宫的人负责。 但他们信不过良妃娘娘,还是请陛下过来坐镇,最为稳妥。 免得有哪个不长眼的,想趁机害娘娘! 反正陛下早就吩咐过,娘娘若是发动了,就第一时间去让人通知他。 这份殊荣,是其他人从未有过的。 钟粹宫上下,很久以前就开始为沈知念生產做准备了。 因此,她虽然提前发动了,但所有人都不慌不忙。一切流程,有条不紊地进行著。 沈知念已经被挪进了產房,林嬤嬤进了里面亲自陪著。 女子头一胎生產,大多比较艰难,需要的时间也久。她此时只是感受到了肚子传来的阵阵紧缩,离真正痛得面目狰狞,还有一段时间。 林嬤嬤握著沈知念的手,又担心,又心疼:“娘娘,您別紧张。” “老奴一生接生过那么多孩子,都是母子均安,您和皇嗣也一定会平平安安的!” 哪怕沈知念的內心再强大,但前世今生,都是第一次生孩子,说不紧张是假的。 她深呼一口气,露出一抹笑容道:“我冷静,奶娘,你也不要紧张。” …… 承乾宫。 沈知念才刚刚发动,消息还没传开。 小周子悄无声息地爬上屋顶,猫著腰一路走到了德妃的寢殿,小心翼翼地掀开了一块瓦。 果然看到德妃坐在下方,正与青黛说话:“本宫为柔妃准备了那样一份大礼,她可一定要『好好』把腹中的孩子生下来,不要辜负了本宫的一番苦心!” 青黛低头笑了笑:“娘娘,三皇子是陛下唯一的皇子,谁都动摇不了他的地位。若有人想生下皇子……只怕命薄,承受不了这样的福气!” 小周子气得额头上的青筋都起来了! 这个毒妇! 他在心中冷哼了一声,从怀里掏出诱蛇粉,轻轻撒了下去。 小周子做完这件事,將瓦盖好,还小心擦去了上面的手指印记,才悄无声息地离开。 德妃一直都知道,沈知念的警惕心很强,而且钟粹宫的防守极为严密。 正因为如此,她此次准备的诱蛇粉,无色无味,而且见效极快。 这样等沈知念发现不对的时候,钟粹宫已经爬满毒蛇了! 只怕德妃做梦都想不到,她精心准备的东西,最终会用到自己身上…… 不多时,一名小宫女从外面跑了进来,行完礼道:“娘娘,柔妃娘娘发动了,大家都已经赶去钟粹宫了!” 德妃正准备出门,忽然脚步一顿。 只怕要不了多久,钟粹宫就满是毒蛇了。她现在过去,万一被误伤了怎么办? 德妃坐回了椅子上,慢悠悠道:“知道了,待本宫更衣了就过去。” “唤李采容进来,为本宫上妆。” 第428章 德妃被毒蛇咬了 青黛福了福:“是。” 李采容在宫里学了这么久的规矩,看起来比刚进宫时得体了不少,至少身上没有那股粗鄙的市井气了。 她按照青黛教的,朝德妃行礼,也没有再自称“民妇”了,而是道:“奴婢给德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万安!” 德妃人逢喜事精神爽,脸上掛著一抹温温柔柔的笑容:“柔妃已经发动了,你好好为本宫上妆,本宫等会要去钟粹宫。” 今日,她即將为三皇子,除掉一个可能出现的劲敌。当然要以最好的状態,去欣赏自己的杰作! 说不定运气好,还能把良妃也拉下水! 从此宫里的高位妃嬪,就只剩下柳贵妃与雪嬪了。 雪嬪不能生育,即便抚养了二公主,也无缘后位。 柳贵妃也是同样的道理。 除了她,还有谁有资格当皇后?! 哪怕她只剩下十年八年的寿命了,也要做母仪天下的皇后,也要將三皇子送上太子之位! 李采容恭敬地应了一声“是”,用一双巧手,以软蜡调整德妃歪了的鼻子。 然后调和脂粉,將德妃脸上的软蜡涂成肤色。 待所有妆容完成,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时辰…… 德妃望著铜镜中的美人,微微一笑,將手搭在青黛的手背上,慢悠悠地起身:“走吧,去看看柔妃。” 想必钟粹宫现在已经爬满毒蛇,说不定柔妃已经不幸被咬到,母子俱亡了。 然而谁知道…… 德妃还没走出寢殿,门口值守的小宫女忽然发出了一声惨叫:“啊!!!蛇!!!好多蛇爬进来了!!!” 伴隨著宫人们的阵阵惊呼声,密密麻麻的毒蛇,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全部朝內室爬来! 青黛等人脸上的血色,都在一瞬间褪得乾乾净净:“蛇!!!” “有蛇!!!” “快保护娘娘!!!” “娘娘,从这边出去!!!” “……” 德妃瞳孔剧震,眼底写满了错愕! 她不是让钟粹宫的钉子,把强效诱蛇粉洒在沈知念身边吗,这是怎么回事?! 德妃的脑子转得极快,只一瞬间就反应过来了,小阮子那个狗奴才背叛了她! 柔妃故意装作不知道,然后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诱蛇粉是从她这里出去的,可不代表德妃一个娇滴滴的妃子,不怕蛇啊! 她此刻也嚇得双腿发软,身子不停地颤抖:“快把这些蛇赶走!!!” “派个人去三皇子那边,千万別让毒蛇咬到了三皇子!” 外面巡逻的侍卫,无事不得进入妃嬪的住所,但特殊情况除外。 听到承乾宫的人报信,侍卫一窝蜂地涌了进来,拔出腰间的长剑斩杀毒蛇! 宫人们都没见过这样恐怖又血腥的场面,更別说堂堂的德妃了。 好不容易逃出寢殿,到了安全的位置,德妃还觉得惊魂未定…… “娘娘……”青黛一句话还没说完,忽然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定睛一看,她手上竟有两个深深的齿印! 德妃的脑袋也一阵阵眩晕,起初还以为自己是被嚇到了。 毕竟毒蛇虽多,可事发时所有人都保护著她,按理说她不会中招。 但隨著眩晕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德妃死死抓著身边人的手,话都说不利索了:“传……传……传太医……” 话音刚落下,她就两眼一翻,失去了知觉。 看著德妃逐渐变成紫色的嘴唇,李采容嚇了一跳:“德妃娘娘?!” 她好不容易才攀上了宫里的主子,德妃娘娘可不能就这么死了啊! 不仅是德妃和青黛,承乾宫此次被咬伤的宫人,数不胜数。 由於事发时是在內室,受伤的大多都是德妃的心腹。 偌大的承乾宫,顿时变得前所未有的混乱! …… 军机处。 南宫玄羽和数名將军,正在此处议事。 李常德忽然大步从外面走了进来:“陛下,奴才有要事稟报!” 南宫玄羽抬眸问道:“何事?” “钟粹宫的元宝来报,柔妃娘娘要生了!” 帝王立即放下手中的奏摺,大步往外走去。 剩下一堆议事议得正欢的將军,面面相覷。 李常德躬身道:“今日的时间差不多了,各位將军想必也劳累了,不如先回去歇息?” 左右他们匯报的,也不是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不差这一时半会,便点了点头。 只不过…… 妃嬪生產,需要的时间很久。而帝王政事繁忙,不可能一直在產房门口守著。 除非是皇后娘娘诞育中宫嫡子,陛下才会亲自坐镇。一般情况下,都是等皇嗣生下来后,才派人报与陛下的。 陛下对柔妃娘娘这一胎……还真是格外在意啊! 不过陛下子嗣单薄,紧张这个孩子,也是人之常情。 將军们结伴往宫外走去。 周鈺溪也在其中。 他看了钟粹宫的方向一眼,暗自想,云儿知道这个消息,为柔妃娘娘担忧的同时,心中肯定也会十分高兴。 还有一个人……大费周章经过他和云儿的手,把祖传的老山参送给了柔妃娘娘。得知柔妃娘娘发动了,会是什么心情? 若不是周鈺溪足够了解顾锦瀟,知道以好友的性子,绝不可能对宫妃有什么想法。他简直都要怀疑,好友是不是想做什么诛九族的事了…… …… 从军机处到钟粹宫的距离,比从养心殿过去要远。 想到念念如今在產房为他生孩子,不知道有多脆弱、害怕。南宫玄羽的一颗心,都要揪起来了。 他坐在龙撵上,鲜少像现在这样失了分寸,沉声催促:“快些!” 抬著龙撵的太监们既要跑得飞快,又要保证陛下不受到顛簸,真的太难了…… 即便如此,南宫玄羽依旧在催促:“再快些!” 李常德握著拂尘,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陛下,柔妃娘娘才刚刚发动,还要许久才生呢,您別急。” 南宫玄羽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可他就是心急如焚。 他知道后宫有许多人,不想让念念平安生下孩子。 他答应过念念,不管她生產需要多少时间,他都会寸步不离地守在產房外面,不给任何人可乘之机! 第429章 连產房都进不去 钟粹宫。 沈知念早就吩咐过了,只让林嬤嬤为她接生。 唐洛川在產房的外间候著,以防有什么突发意外。 除了她允许过的心腹,任何人都不得踏入產房一步! 因此,几名稳婆到来后,都被拦在了外面。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沈知念之前並未通知过她们。稳婆们面面相覷,脸上都带著焦急之色。 “肖嬤嬤,您这是什么意思?” “是啊,柔妃娘娘都要生了,您怎么还不让我们进去?” “娘娘这是第一胎,半点都马虎不得,耽误了时间就不好了!” “……” 肖嬤嬤冷冷地扫了她们一眼,沉声道:“娘娘另有安排,你们在这里候著就是。” 这几名稳婆都是沈知念的人,根据她的命令行事。听到肖嬤嬤这话,都应了声“是”,垂首站在了一旁。 唯独一名叫郑婆子的稳婆,眼珠转了转,脸上的神色越发焦急:“哎哟喂,嬤嬤哟,您可不能拿娘娘的安危开玩笑!” “女子生產,没有稳婆在旁边怎么行呢?” 郑婆子正是那名被人收买了的稳婆。 只不过娘娘说了,在顺利生產之前,不要轻举妄动,免得逼得幕后之人狗急跳墙。 因此,肖嬤嬤只凉凉地看向郑婆子:“娘娘的话,还轮不到你来质疑!” “贵妃娘娘到——!!!” 隨著柳贵妃的仪仗抵达钟粹宫,后宫大大小小的妃嬪,也陆续到了。 和周庶人生產时一样,眾人心里不管是怎么想的,面上都是关心和担忧的神色。 柳贵妃本想问怎么回事,但余光瞥到了良妃的身影,才忽然想起来,六宫的大小事宜已经不归自己管了。 她此时插手,只怕宫中又要传出什么不好的话。 眾人依次行完礼,良妃才温和地问道:“肖嬤嬤,柔妃妹妹现在怎么样了?为何稳婆都还没进去?” 郑婆子一脸焦急道:“良妃娘娘,柔妃娘娘已经发动这么久了,肖嬤嬤还在门口拦著,不让我们这些稳婆进去。老奴真是急死了!” 听到这话,妃嬪们脸色微变。 若不是肖嬤嬤是宫里的老人,又曾伺候过太皇太后,在一眾嬤嬤中,也算德高望重,更是柔妃的心腹。她们简直都要怀疑,她是不是想谋害柔妃了。 良妃並未斥责肖嬤嬤,而是温声问道:“莫不是柔妃妹妹另有安排?” 肖嬤嬤福了一礼,一板一眼道:“回良妃娘娘,我们娘娘的奶娘林嬤嬤,十分擅长照顾有孕的妇人和接生。” “娘娘孕期被林嬤嬤照顾得极好,大家有目共睹。” “娘娘吩咐过,此次让林嬤嬤为她接生。” 良妃轻轻蹙起了眉头:“並非本宫要为难柔妃妹妹,只是涉及皇嗣,事关重大。林嬤嬤再厉害,也来自民间,不是皇家安排的人。” “万一柔妃妹妹或皇嗣有个什么闪失,谁担得起这样的责任?” 雪嬪清冷的声音在后方响起:“良妃娘娘此言差矣。” “女子生產,除了与身体状况有关,心態也很重要。林嬤嬤是柔妃娘娘的奶娘,两人不仅熟悉,还十分有默契。” “况且臣妾也听闻过,林嬤嬤曾在民间为许多妇人顺利接生,这样看来,確实比內务府安排的稳婆更合適。” 一些宫嬪,或是受过良妃的恩惠,无条件拥护她;或是唯恐天下不乱,想把水搅浑,影响沈知念生產。 纷纷帮著良妃说话。 “雪嬪娘娘这话就不对了。一个来自民间的嬤嬤,如何能跟內务府精心挑选的稳婆相比?” “是啊,这么重要的事,柔妃娘娘胡闹,大家不能跟著她一起胡闹啊!” “还是快让稳婆们进去吧,耽误了皇嗣生產就不好了!” “……” 柳贵妃始终冷眼看著这一幕,一言不发。 她生过孩子,知道女子头一回生產有多艰难。在自己也经歷过的事情上,她能感同身受。 但姑母之前就交代过她,柔妃生產的事,她不要掺和进去。否则出了什么事,她便是有一万张嘴也说不清了。 届时定国公府,也会受到陛下的猜疑。 就在眾人因为由谁为沈知念接生的事,爭论不休的时候,李常德的声音在后方响起了—— “陛下驾到——!!!” 所有人立即停下了爭辩,齐齐转身行礼:“臣妾/嬪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南宫玄羽冷斥道:“柔妃正在里面生產,你们在这里吵什么?若是影响了她的状態,你们谁担待得起?!” 妃嬪们连忙告罪。 柳贵妃虽然早就对帝王死心了,可看到他如此在乎別的女人,她的唇角还是浮现出了一抹嘲弄的笑容。 陛下在乎的究竟是柔妃,还是可能出生的小皇子呢? 良妃恭敬地把刚才发生的事匯报了一遍,一副全心全意为沈知念著想的样子:“……陛下,臣妾並非不信任柔妃妹妹的奶娘,只是事关重大,担心林嬤嬤一人处理不好。” “不如让稳婆们进去辅佐林嬤嬤,如此也更稳妥一些。” 南宫玄羽挥手道:“不必了!” 这件事念念早就与他说过。 他命人调查过林嬤嬤的本事,不输给內务府挑选的稳婆。 而且接生的事,人多就一定好吗? 人多手杂,发生意外的机率就高了。 就像他的生母,刚生下他就难產死了。谁能说那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 所以,与其让人一窝蜂地涌进去,不如把產房交给念念信任,又有本事接生的人。 更何况还有太医院的数名太医,在这里候著。 退一万步说……若林嬤嬤真的应付不了,再让这几名稳婆进去也不迟。 “……是。” 帝王都发话了,自然没人敢再置喙。 郑婆子低头站在一旁,眼底闪过了一抹焦急。 今日之前,她设想过无数种动手的法子。也一直在想,怎样才能在事成之后,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 却万万没想到,她竟连產房都进不去…… 若不能完成那位交待的任务,別说她了,只怕她的家人也不会有好下场…… 第430章 陛下,娘娘生了(第61万票加更) 可是眼下的情况,郑婆子也没有其它办法,只能低著头静静地等待时机…… 时间一分一秒地走过,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產房里没传来其它消息,倒是一名侍卫匆匆来报:“陛下,不好了!承乾宫忽然出现了许多毒蛇,德妃娘娘和她的贴身宫女青黛,还有许多宫人,都被咬伤了!” 南宫玄羽的心猛然一沉,立刻问道:“三皇子可有事?!” 侍卫恭敬道:“回陛下,毒蛇只在德妃娘娘的寢殿出没,並未波及三皇子。” 南宫玄羽这才微不可闻地鬆了一口气。 柳贵妃的眼睛一亮,忽然感觉心情都好了不少。 簫月莹那个贱妇,还真是恶人自有天收啊,在自己的寢殿不出门,都能被毒蛇咬了! 若簫月莹就这么死了,三皇子不就是她的囊中之物了! 柳贵妃立即给翠竹使了个眼神。 翠竹趁著眾人不注意,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柳贵妃高兴的同时,不免深想,此事应该还有內情吧? 果不其然,听到侍卫的匯报,一些胆子小的宫嬪,顿时嚇得容失色! “好好的,宫里哪来的毒蛇?” “以前从未听说过,后宫有妃嬪被毒蛇咬伤的事啊!” “是啊,就算一些洞穴、草丛里顾不到,可每到蛇虫鼠蚁出没的季节,各位主子的寢殿和宫道上,都有专门的宫人撒药粉。那些不乾净的东西,怎么会跑到承乾宫去?” “……” 侍卫摇了摇头:“这……属下暂时不清楚。” 毒蛇伤人不是小事,换成其它时候,南宫玄羽定会第一时间赶过去,让人彻查。 然而现在,他满心满眼,都是正在生產的柔妃,哪还顾得上其它事。 “让苏全叶带人调查,再命太医全力救治德妃!” 侍卫应了声“是”,转身离去了。 眾人虽然也很好奇承乾宫发生的事,可她们更好奇,柔妃能不能顺利生下皇嗣,这一胎究竟是皇子还是公主? 因此,並没有过多的人关注,如今生死不知的德妃。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產房里已经传出了沈知念的闷哼声。宫女们端著一盆盆热水进去,又变成一盆盆血水出来。 南宫玄羽看得触目惊心,在產房门口来回踱步:“这么久了,怎么柔妃还没生?!” 良妃温声劝道:“陛下,女子生第一胎,时间本来就要久一些。柔妃妹妹才进去几个时辰,还早著呢。” “请您耐心等等。” 她是真的希望,柔妃能顺利生下一个小皇子。 因为对良妃来说,想登上后宫最高的那个位置,膝下必须有皇子! 虽说她的身子没问题,可自从生下大皇子后,她就不曾有孕。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再有好消息。 若宫里多了名皇子,只要那名皇子的母妃消失了…… 南宫玄羽的薄唇紧紧抿起,没有说话。 便是当年和诸位皇兄爭夺皇位,最惊心动魄的时刻,他都没有如此紧张过。 放在从前,帝王哪敢想有一日,他也会为了一个女子牵肠掛肚,心疼不已…… 柳贵妃抬头望著天空,將眼中的泪意逼了回去。 陛下如此担心柔妃,应该早就忘了,她当年是怎样九死一生,为他生下韞儿的吧…… 那时,陛下对她说过,此生定不负清清! 呵……呵呵……原来陛下的“一生”,这么短。 她的选择是正確的! 陛下会辜负自己,可权势不会! 產房里。 林嬤嬤一直在沈知念身旁提醒:“娘娘,不要大喊大叫,这样会消耗掉您的体力。等到后面,您就没力气继续生了。” “对!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来。” “就是这样!再来一次。呼气,吸气!” “老奴说用力的时候,您就用力。” “对!就是这样的节奏!不要怕,不要紧张,奶娘在这里呢……” 沈知念几岁的时候就没了亲娘,林嬤嬤在她心中,跟亲娘没区別。 不得不说,接生之人是林嬤嬤,確实在最大程度上,缓解了沈知念心中的不安和紧张。 她额头的几缕碎发,已经全部被汗水浸湿,脸色苍白如纸:“奶娘,痛!我真的好痛啊!受不了了……” 沈知念清楚女子生產时的痛苦和艰难,所以上一世,她虽成了一品誥命夫人,享尽荣华,却从没想过生孩子。 这一世,除了想登上后位,就必须有皇子傍身以外,还有一个原因。 她想要一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 却没想到生產时的痛苦,远比她想像中要大得多…… 林嬤嬤见过许多这样的场面,可帮僱主,和帮自己的“女儿”,终究是不一样的。 她心疼得眼泪都掉下来了,胡乱擦乾,安慰道:“娘娘,快了!已经看到头了!您再坚持一下,加把劲!” 沈知念按照林嬤嬤的指挥,有节奏地呼吸,发力! 孕期她便时常散步,每日都保持著一定的运动量。果然像唐洛川和林嬤嬤说的,那样有助於生產。 沈知念虽然是头胎,经歷了不少痛苦,却比许多头一回生產的女子,顺利多了。 终於——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隨著沈知念一阵发力,她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从自己体內滑出去了。 由於体力已经耗尽,沈知念逐渐抬不起眼皮,只听到了婴儿的啼哭声,和林嬤嬤、菡萏她们欢天喜地的声音! “生了!!!娘娘生了!!!” 沈知念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柔和的笑容,放心地陷入了昏迷中。 她刚怀孕的时候,菡萏他们暗自祈祷过,娘娘怀的是龙凤胎,给大周来个龙凤呈祥! 然而林嬤嬤和唐太医都说,女子第一次生產,若是双胎,难產的概率要比普通孕妇大得多。 嚇得菡萏等人赶紧跟老天爷说,收回自己的祈祷。孩子可以慢慢生,娘娘平安比什么都重要! 幸好,在娘娘怀孕几个月的时候,唐太医就確定了,她腹中只有一个龙胎,眾人这才不用提心弔胆。 菡萏赶紧出去报喜:“陛下,娘娘生了!!!娘娘平安生了个小皇子!!!” 第431章 晋为贤妃 南宫玄羽龙顏大悦:“哈哈哈,好!!!” “今日所有为柔妃接生的人,都重赏!!!” 稳婆虽然只有林嬤嬤一个,可还有好几名当值的太医,以及端著热水跑进跑出的宫女。 听到帝王的话,眾人都欢天喜地:“谢陛下!” 乳母抱著清洗好的四皇子,从產房里出来了,吉祥话跟不要钱似的,一箩筐一箩筐往外蹦著:“恭喜陛下,喜得麟儿!” 在场的妃嬪无论心中是怎样的酸甜苦辣,当著帝王的面,都是一副高兴的样子:“恭喜陛下,喜得四皇子!” “陛下又添了一名皇子,这真是天佑我大周啊!” “恭喜陛下!恭喜柔妃娘娘!” “……” 这是南宫玄羽期盼了许久,日日陪伴,期待著出生的孩子。 此时帝王看四皇子,自然是怎么看怎么满意,可他心中更牵掛沈知念。 他隔著襁褓摸了摸四皇子,便大步往產房里走去。 虽然自古以来,一直有產房血气重,不吉利,男人不宜进去的说法。可规矩都是用来约束普通人的,谁敢管到帝王头上? 他是真龙天子,难道还怕区区血腥气? “產房污秽!陛下,不可啊……” 门口的妃嬪也明白,陛下真要做什么事,她们根本难不住。所以只象徵性地拦了一下,就退到了一旁。 因为……退一万步说,陛下此时进了產房,若大周的某个地方出现了什么灾难,她们还可以顺理成章推到柔妃身上…… “这不合规矩,请陛下止步!” 肖嬤嬤的態度虽然恭敬,阻拦南宫玄羽的动作,却十分坚定。 这是娘娘生產前,再三交代过的。 良妃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眼底却闪过了一抹深色:“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陛下牵掛柔妃妹妹,也在情理之中。” “肖嬤嬤,你又何苦这么古板呢?” 柔妃年轻貌美,嫵媚动人。陛下喜爱她,是人之常情。 毕竟世间的哪个男子,不好美色? 可……若是陛下看到了柔妃生產后丑陋的模样,只怕会永远记得这一幕吧。 真是可怜见的…… 肖嬤嬤的身体一动不动,神色古板:“恕老奴不能让您进去,请陛下降罪!” 沈知念不信那些无稽之谈。 哪个男人不是在產房出生的,若產房真的污秽,男人进去了会影响气运。那他们岂不是一出生,就註定一辈子倒霉? 可她明白人心险恶。 她生下皇嗣,不知道有多少人把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定会以此为藉口,往她身上扣莫须有的罪名。 到时候大周哪里出现什么不吉利的事,他们就会说是陛下进產房沾染了污秽,影响到大周的国运。南宫玄羽不会有事,她和孩子却会背负骂名。 沈知念就算不为自己想,也得为孩子打算。 还有就是……她太了解男人了。 绝大部分男人都是视觉动物,而且人心易变。 她刚生產完,样子肯定好看不到哪里去,甚至很狼狈。 南宫玄羽对她正是情浓的时候,或许不会在意。但这个男人是帝王,一旦对她的感情变了,她在他心中的形象,就不再完美了。 那她还怎么夺后位? 沈知念从来都不是把南宫玄羽当成夫君、爱人。而是把他视为帝王、上峰。 官场也好,后宫也罢。想往上爬,获得更好的生活,可不就得时刻揣摩上峰的心思? 南宫玄羽冷冷地问道:“你敢拦朕?” 肖嬤嬤不愧是伺候过太皇太后的人,面对帝王的威压,还能保持著镇定,躬身道:“陛下,这是娘娘的意思。请您多为娘娘想一想吧……” 南宫玄羽也只是一时心急,被肖嬤嬤这样一拦,他的理智逐渐回笼了。 念念刚生下了四皇子,这种时候,他確实不宜再把她推到风口浪尖了。 “……柔妃怎么样了?” 见陛下没有不管不顾,非要闯进產房,肖嬤嬤和菡萏她们都鬆了一口气。 “回陛下,太医已经为娘娘诊过脉。娘娘无事,只是生產太过疲劳,陷入了昏睡中。” 帝王的眼眸深处,噙著几分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心疼:“好好照顾柔妃,不得有任何闪失!” “是!” 此时已是半夜,不仅诸位娘娘,陛下也陪著熬到了现在。明日一早,陛下还要上早朝呢。 李常德上前提醒道:“陛下,您先回养心殿歇息吧,再过一会儿就要上朝了……” 看到南宫玄羽的神色,李常德补充道:“就算您不休息,柔妃娘娘也要休息啊。” “您不妨等下朝后,再过来看娘娘。” 帝王的神色这才鬆动,转身道:“传朕的旨意,柔妃性情温良,勤勉柔顺,今又诞育四皇子有功。即日起,晋为贤妃!” 菡萏等人脸上满是喜色,立即跪下道:“奴才/奴婢代贤妃娘娘,谢陛下隆恩!” 其他人的脸色,则像打翻了调色盘…… 然而陛下子嗣单薄,產房里的那位,是实打实生下了四皇子,为皇家开枝散叶了。她们就算心中嫉恨,也没办法说什么。 “陛下圣明……” 圣驾离开后,人群虽然没有炸开锅,可也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议论著。 她们一直以为,就算柔妃能生下皇子,按例晋位,陛下最多就將她封为淑妃。 没想到,陛下竟將她册为了贤妃娘娘! 贤妃可是四妃之首!!! 在场的论资歷,绝大部分都比沈知念深,她却爬上了这个位置?! 柳贵妃的脸色,更是好看不到哪里去…… 明明从前,她只是把沈知念,当作自己手中一把趁手的刀,从未將一个出生低微的宫嬪放在眼里。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沈知念在陛下心中的位置越来越重,爬得也越来越高了?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竟已经开始忌惮一个,她以前一直看不上的人…… 柳贵妃连带著,看刚出生的四皇子也不顺眼了。 皱巴巴的,跟小猴子似的,真丑! 四皇子又如何,既不是嫡子,也不是长子,还能有三皇子尊贵? 柳贵妃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第432章 德妃命不久矣 永寿宫。 柳贵妃皱著眉头问道:“簫月莹那个贱妇怎么样了?!” 翠竹低著头,恭敬道:“回娘娘……” 白日,太医院最精锐的几名太医,都在钟粹宫候著。以防沈知念生產时发生什么意外,他们能及时应对。 但帝王有旨,命太医院全力救治德妃,太医们当然不敢马虎。 除了留下两名当值的太医,剩下的太医,全部赶去了承乾宫。 他们过去的时候,承乾宫的毒蛇都已经被捉捕的捉捕,斩杀的斩杀。不过现场还没来得及打扫乾净,瀰漫著一股难闻的血腥味。 太医们虽然都是见过大场面的,可有些人骨子里就是怕蛇啊!看到这样骇人的场景,心中不免还是有些发怵! 尤其是围观的宫人,有的喜欢人云亦云。不过短短一会儿,宫中就传出了许多不好的流言…… 什么德妃娘娘是因为德不配位,才招来天谴,导致了承乾宫毒蛇成堆。 不然好好的宫殿,怎么会莫名其妙跑来这么多毒蛇? 还有人说,是三皇子生来不祥,从他那怪异的长相,就能看出来了。说不定那些毒蛇,就是他招来的。 良妃协理六宫,向来滴水不漏。放在平时,流言传出的第一时间,她就命人去平息了。 然而今天,所有人都在钟粹宫等著沈知念生產,包括良妃。 这些流言没人管,便在宫中愈演愈烈…… 不幸中的万幸就是,今天跑到承乾宫的这些毒蛇,都是京城常见的,太医院有充足的解毒药材。 若是什么罕见的毒物,只怕所有被咬伤的人,都在劫难逃了…… 除了一些被许多毒蛇围攻,受伤太严重,毒素已经侵入心肺的宫人,在太医到来之前就毙命了。 剩下中毒不严重的,虽说多多少少都留下了一些后遗症,但性命总算是保住了。 德妃与青黛,事发时被宫人们拼死护在最中央,两人都只被咬了一口。按理说,没有生命危险。 然而……青黛体內的毒是解了,身体受到的损伤却无法逆转。今后不能劳累,不能久站,只能好生养著。 她是承乾宫的掌事宫女,更是德妃最信任的心腹。这样一来,前途算是毁了…… 至於德妃…… 谢炎谨记著翠竹姑娘派人传来的话,贵妃娘娘不想看到德妃娘娘好过。若能取她的性命,就最好了! 想到这里,谢炎掩去了眼底的冷芒,道:“德妃娘娘这里交给我,你们去忙其他人吧。” 谢炎在太医院的地位不低,医术也高明,其他太医自然是照做。 德妃已经服下药丸,护住了心脉,谢炎正在为她处理伤口的毒素。 他垂下眸子,心中快速思考著。 若能趁此机会除掉德妃娘娘,在贵妃娘娘那里,必定是大功一件! 然而谢炎能走到如今的位置,並不是蠢人。 德妃娘娘中的毒,可以说是所有被咬伤的人中,最轻的了。 其他人活了下来,德妃娘娘却毙命了。这不是明摆著告诉大家,太医救治不力吗? 届时,他恐怕是第一个被问罪的!贵妃娘娘就算要给他泼天的富贵,他也没命享了啊…… 所以,谢炎虽然有心拖延,却也不敢真要了德妃的命。 最终的结果就是—— 德妃救是救回来了,只是她之前被周庶人用簪子刺伤,伤到了心脉,只剩下八到十年的寿命了。如今又被毒蛇咬伤,导致心衰。 就算用最名贵的药材养著,也活不过半年了…… 所幸德妃如今还在昏迷中,谢炎不用亲自告诉她这个消息,承受她的怒火。 而且德妃受过伤,寿元有损的事,满宫皆知。就算他没能让她痊癒,也不会受人怀疑。 谢炎越发觉得,自己真是个天才,难怪在太医院的差,能当得这么好! 柳贵妃听完翠竹的匯报,虽然有些失望,却也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德妃毕竟是三皇子的母妃,若真因为太医救治不力死了,谢炎被彻查,她也討不了好。 “告诉谢炎,此事他办得不错,本宫重重有赏!” “是!” 按理说,柳贵妃想夺来三皇子,德妃命不久矣,她应该高兴才是。 然而想到宫中的那些流言,柳贵妃的眉头皱了起来,忽然有些迟疑:“你们说,那些宫人说的是不是真的?三皇子命带不祥,所以长相丑陋,才给承乾宫招去了蛇患?” “若是本宫抚养了他,不会被他的命格连累吧?” 听到这话,翠竹的神色也变得迟疑起来了…… 小子向来不信这些神神叨叨的事,当即笑道:“娘娘,哪能呢?” “三皇子可是陛下的长子!这样的命格还叫不好,那咱们这些做奴才的,岂不是没法活了?” “至於长相丑陋……您不是也说了,小孩子哪能看得出长相,要等大了才知道。” “而且您在宫里这么久,应当见过不少这样的手段吧?依奴才看,说不定是有人故意污衊德妃娘娘与三皇子的名声。” “您要是信了,放弃了三皇子,等德妃娘娘去世,三皇子落入其他娘娘手中,岂不是白白便宜了旁人?” 柳贵妃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恐怕良妃,比本宫更想要一个皇子傍身。说不定这些流言,就是她放出来的。” “哼!以为本宫会上她的当吗?” 归根结底,还是沈知念受帝王宠爱,身子康健,如今更是四妃之首。想夺到四皇子,难度太高了! 相比起来,三皇子的母妃命不久矣,將来抚养他,便是顺理成章的事。 想到沈知念……柳贵妃眼中满是冷芒。 姑母说得不错,这把刀虽然好用,可沈知念太过聪明,將来恐怕会反噬她! 待除掉了其他劲敌,这个女人绝不能再留! 陪著熬了这么久,翠竹也困得不行了,劝道:“娘娘,时间不早了,您今天也累了,不如早点休息吧。” 柳贵妃打了个哈欠,起身一边往內室走去,一边道:“明天跟韞儿说,贤妃给她生了四皇弟,让她没事就继续去钟粹宫玩。” 第433章 朕不能惯坏了他(62万票加更) 柳贵妃从未想过,要利用大公主做什么恶事。 她只是不希望,沈知念这时就对自己有了警惕。 韞儿对贤妃的態度一如从前,贤妃便不会多想了。 …… 若离陪著良妃回了长春宫,脸上写满了不高兴。 良妃望著她,嘆了一口气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嘴巴撅得都能掛油壶了,谁又惹你不高兴了?” 若离哼了一声:“娘娘,奴婢只是为您不值!您自潜邸就侍奉陛下,又成为陛下生下了大皇子,竟被入宫还没满一年的贤妃,占了四妃之首的位置。这说出去,谁能服气?!” “难不成您以后见她,还得客客气气的?奴婢真的光是想想,就觉得憋屈得不行!” 所有人都觉得,沈知念被册为贤妃,最难受的人,肯定是良妃。 毕竟她资歷深,曾生育过大皇子,手中又有六宫大权。却被年轻的贤妃压了一头,心中能没有意见吗? 然而即便到了这种时候,良妃脸上依旧是平静的神色:“本宫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身处后宫,最重要的就是沉得住气。” “贤妃是暂时压了本宫一头,可木秀於林,风必摧之。” “她距离贵妃之位,只有一步之遥了。以陛下对贤妃的宠爱,她晋为贵妃,也是迟早的事。你觉得永寿宫那位,不比本宫更急?” “况且……德妃命不久矣,定会豁出一切,为三皇子打算。如何能容忍宫中出现个四皇子,而且四皇子比三皇子,更受陛下的重视?”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咱们只需要在长春宫精心礼佛,剩下的事,佛祖自有安排。” 若离听明白了,心中的烦闷一扫而空,眉开眼笑道:“还是娘娘聪明!咱们就坐山观虎斗,这样才能坐收渔翁之利!” “到时候,整个后宫的妃嬪都斗得不可开交,陛下看著定会烦闷不已。不爭不抢,与人为善的您,不就是最贤淑的妃子?皇后之位,舍您其谁?” 良妃嗔道:“不可胡言。” …… 太和殿。 眾人都已经知道,贤妃娘娘昨晚为陛下诞下了四皇子。 朝堂上,不管文武大臣心中是什么想的,脸上都是喜庆之色,说著恭贺的话。 尤其是沈茂学,表面上始终维持著平静,心中却已经乐开了。 哈哈!妙!真是妙啊! 没想到贤妃娘娘的肚子如此爭气,一举就生下了一个健康的小皇子! 小皇子长大后,再不济也是个王爷。沈家便是王爷的外祖家,要彻底改换门庭了! 谁曾想,他以前只是个六品小官,竟能有如今的造化! 谁说生女儿没用的?生女儿可太有用了! 顾锦瀟身形似青松,面容清雋,眸色古井无波。 只有极为熟悉的人才能看出来,他微微鬆了一口气。 女子生產大多惊险,老山参没用上,甚好。 看到陛下急不可耐的神色,李常德不敢笑,挥著拂尘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朝堂上不过静默了一瞬,南宫玄羽就起身,大步朝后方走去。 李常德连忙宣布退朝,急匆匆地跟了上去。 陛下想见贤妃娘娘的心,真是一刻都等不得了啊! 钟粹宫。 看到明黄的衣角,眾人都有些讶异。 陛下这是刚下朝,连朝服都没换,就著急忙慌地赶过来了? 反应过来之后,他们连忙跪下行礼:“奴才/奴婢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南宫玄羽目不斜视地走了进来,一直到了床边,掀开帘子,看到了沈知念丰盈而苍白的脸。 他的眉头皱了起来,幽深的眼底带著丝丝担忧:“贤妃一直到现在都没醒?” 林嬤嬤眼中噙著心疼,恭敬道:“回陛下,太医说娘娘不打紧,只是太累了,让娘娘自然睡醒就好了。” 南宫玄羽这才用指腹,轻轻蹭了蹭沈知念的脸颊,缓缓放下床帘,往外间走去。 眾人也都猫著腰,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只留下芙蕖守在床边。 “四皇子呢?” “乳母刚把他抱下去餵奶,奴婢这就让人抱四皇子过来。” 君子抱孙不抱子。可四皇子是他日日期待著降生的,他也与念念说过,这一胎若是皇子,他要亲自教养。抱一抱怎么了? 帝王当即伸手,小心翼翼地將四皇子接了过来。 此举不仅是乳母们,就连李常德也有些错愕。 不管是昔日的大皇子、二皇子,还是半年前出生的三皇子,陛下都从来没有抱过。 男子向来是不抱儿子,只抱孙子的。陛下居然一看到四皇子,就上手抱了? 但想到四皇子是贤妃娘娘生的,李常德又觉得正常了。 冷毅持重,杀伐果断的帝王……有生之年第一次体会到了,手足无措的感觉。 四皇子怎么这么小?这么软? 他的手该放在哪里? 力气小了会不会摔著他?力气大了又怕弄痛他…… 当然,南宫玄羽也是要面子的,不可能当著这么多人的面说,自己堂堂的帝王,连个幼儿都不知道该怎么抱。 他脸上的表情未变,维持著同样的姿势,將四皇子交还给了乳母:“……朕不能惯坏了他。” 世人本就讲究抱孙不抱子,陛下反应过来后,不在这一点上偏爱四皇子,也正常。 乳母小心翼翼地將他接了过去,含笑道:“陛下,四皇子可乖了,从出生到现在,喝完奶就睡觉,不哭不闹的。” 南宫玄羽在心中喟嘆了一声。 就是有点丑,一点都没继承到他和念念的容貌。 不过南宫玄羽不是第一次做父皇了,知道刚出生的孩子,都是这样皱巴巴的,待长开了就好了。 帝王一直在这里守到了下午,沈知念才悠悠转醒。 她只感觉自己这一觉,睡得又长又沉,睁开眼看著面前的人,竟有一瞬间的恍惚…… 南宫玄羽温声道:“念念,你醒了?” “来人,传膳!” 小厨房本就时刻备,著坐月子吃的膳食,只等娘娘醒来。 元宝立刻去安排了。 沈知念的思绪逐渐回笼,迫不及待地问道:“陛下,我们的孩子呢?健康吗?” 第434章 小名阿煦 其他妃嬪生下皇嗣,第一时间就是问,是皇子还是公主。 因为生下了皇子,意味著她们的后半生有了保障,说不定还可以成为大周最尊贵的女人!而公主在许多人眼中,哪比得上皇子珍贵。 然而念念最关心的,却是孩子健康与否。 帝王的神色又柔和了几分,轻声细语道:“朕日日都来陪伴的孩子,怎么可能不健康呢?” “念念,辛苦你了,你为朕生下了一个健康的小皇子!” 沈知念唇角微弯,心中溢出了一抹欣喜:“臣妾不辛苦。” 对她来说,皇子与公主都是一样的。她的孩儿,她肯定会疼爱。 然而这是在后宫,想登上后位,膝下必须有皇子。 她的第一胎,是一位健康的小皇子,便意味著她离梦寐以求的后位,又近了一步! 菡萏等人对视一眼,齐齐跪在了地上,喜气洋洋地恭贺道:“奴才/奴婢恭喜贤妃娘娘,喜得四皇子!” 沈知念一愣:“贤妃?” 她早就知道,自己生產后必然会晋位。可沈知念一直以为,南宫玄羽最多只会將她册为淑妃。 毕竟良妃和德妃都是自潜邸就侍奉帝王,资歷比她深得多,而且都生过皇子。怎么看都轮不到她,来当这个四妃之首啊。 而且入宫以来,她一路从答应升到了柔妃,这样的速度在大周的歷史上,都是罕见的!帝王才晋了她为柔妃,居然又將她册为贤妃?! 菡萏一脸喜色道:“回娘娘,凌晨您刚生產完,陛下就下旨,將您封为贤妃娘娘了!” 沈知念虽然有些讶异,心中却也是十分惊喜的。毕竟她进宫就是为了获得更高的位分,难道还会把送上门的好处往外推? 沈知念微微躬身,向南宫玄羽行了一礼,含羞带怯道:“臣妾,多谢陛下厚爱!” 由於孕期被养得很好,沈知念的脸颊,不是那种消瘦的美。而是丰盈中透著一丝嫵媚,配上那双柔情似水的眸子,看起来娇艷如。 再加上刚做了母亲,周身添了一层母性的光辉,正是一个女子最美丽动人的时候。 只是她刚生產完,脸色比起平时,还有些苍白。 膳食已经摆好,南宫玄羽温声道:“你一直睡到现在,还没吃东西,先用膳。” 沈知念看向了门口:“陛下,四皇子从出生到现在,臣妾还没看过呢……” 南宫玄羽虽不是第一次当父皇了,可从未如此关注过哪个孩子。他以前竟不知道,原来刚出生的孩子,一天要喝这么多次奶。 不久前,乳母又將四皇子抱下去餵奶了。 他捏了捏沈知念的脸颊,不容置疑道:“先用膳。不吃饱,恐怕你等下都没力气抱四皇子。” 沈知念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 用完膳,她终於恢復了些许力气。 乳母奉命將四皇子抱了过来。 沈知念小心翼翼地接过,低头用脸颊贴了贴,心中忽然升起了一股极为奇妙的感觉。 原来,这就是做母亲的滋味…… 四皇子小小的手,忽然抓住了沈知念的手指,咧嘴笑了笑,露出了光禿禿的牙床。 这一刻,沈知念的心都要化了,眼中盈满了泪水:“陛下,四皇子他、他……他冲臣妾笑了!” 南宫玄羽的內心,又何尝不是柔软得不像话,语气却有些嗔怪:“这个小没良心的。朕不是日日都来陪伴你,怎么朕抱你的时候,就不见你冲朕笑?” 来陪伴,和亲自孕育了他十个月,能一样吗? 沈知念心中这样想,嘴上却不会说出来,只是笑道:“母子连心,臣妾知道四皇子心里,肯定很孝顺父皇。陛下不许这样说他,不然四皇子听到了会伤心的。” 南宫玄羽无奈摇头:“刚出生的孩子,哪知道什么孝顺不孝顺?就你这小嘴,跟抹了蜜似的。以前只是自己哄朕开心,现在都帮著孩子哄朕了。” 沈知念丝毫都不心虚:“臣妾说的都是实话。” “不信等四皇子长大,陛下就知道了,咱们的孩子,肯定是个孝顺的小皇子!” 这话南宫玄羽无法反驳,只能点头道:“是是是。” 菡萏他们在旁边看著这一幕,都忍不住低头笑了笑。 陛下和娘娘,还有小皇子之间的气氛,真美好呀! 帝王心中又何尝不是这么觉得的。 钟粹宫,更像家了…… 沈知念以前並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做母亲的,绝大多数都十分爱自己的孩子? 此时此刻,怀中抱著小小软软的四皇子,她终於能感同身受了。 血缘,的確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 生母早逝,嫡母面慈心狠,父亲势利眼,长姐清高虚偽。夫君……更是不能彻底相信的。 从小到大,沈知念身边只有奶娘和菡萏、芙蕖陪著。 如今,她又多了一个亲人! 是她的孩儿啊! 四皇子的小脸虽然皱巴巴的,可沈知念怎么看都觉得喜欢! 原来母亲看自己的孩子,真的是不一样的。 按照皇室的规矩,帝王要等到皇子、公主的满月礼,才会为他们赐下大名。 沈知念看向了南宫玄羽,含笑问道:“陛下,四皇子的小名,可以由臣妾来取吗?” 南宫玄羽没有反对:“这是念念十月怀胎生下的皇子,当然可以。念念想叫他什么?” 沈知念想了一会儿,抬眸看向了南宫玄羽:“陛下,叫『阿煦』如何?” 煦为和煦、光彩,是一个充满温暖意义的字。 沈知念在沈家的那十几年,过得並不算好,所以希望自己的孩子,有一个温暖、快乐的童年。 南宫玄羽点了点头,看四皇子的眼神,透著一抹柔和:“阿煦,这个乳名温润好听。咱们的四皇子长大后,定是位君子!” 只可惜,四皇子已经吃著手指睡著了,並没有听到父皇和母妃的对话。 沈知念哭笑不得:“乳母不是说,四皇子才睡醒吗,怎么又睡著了?” 乳母含笑道:“娘娘,刚出生的孩子都是这样。一天睡八到十一个时辰,是常事,这样才长得快!” 第435章 沈知念觉得,南宫玄羽很难评 林嬤嬤眉眼带笑,慈爱道:“娘娘刚出生的时候,也和四皇子一样,每天不是吃,就是睡。长得可快了,几乎一天一个样。” 阿煦虽然还没长开,但眉眼间隱隱能看出念念的影子,南宫玄羽的神色更柔和了:“先带四皇子下去休息吧。” 乳母恭敬地应了一声“是”,抱著四皇子退了出去。 沈知念休息了这么久,精神已经养得差不多了,抬眸问道:“郑婆子如何了?” 肖嬤嬤道:“回娘娘,您让林嬤嬤为您接生,稳婆们不曾进入產房,郑婆子始终没找到对您下手的机会,竟將注意打到了您的膳食上。” “老奴一直命人盯著她,將她抓了个正著,早就关起来,等候您的发落了。” 南宫玄羽脸色一沉:“怎么回事?!郑婆子是何人?!” 肖嬤嬤看了沈知念一眼,才道:“启稟陛下,郑婆子是內务府为娘娘安排的稳婆之一。” “为了稳妥起见,娘娘曾命人调查过她们的背景,竟意外发现,郑婆子的家人被人收买,举家搬离了京城。那时娘娘生產在即,不宜打草惊蛇,才未將此事宣扬开来。” “也是担心稳婆中,还有其他心怀不轨之人,所以娘娘没用她们。”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没曾想,郑婆子胆大包天!见娘娘平安生下了四皇子,又想在娘娘的膳食里下毒!” 南宫玄羽还没听完,一张俊美威严的脸上,就已经乌云密布。 肖嬤嬤的话音刚落下,他就怒道:“岂有此理!一个接生的稳婆,竟如此胆大包天?!” 沈知念如今是四妃之首,且诞下四皇子,已经有了问鼎后位的实力。遇到大事,不能再哭哭啼啼,显得一点主见都没有了。 所以此刻,她脸上虽有委屈和愤慨,但更多的是冷静和理智:“陛下,臣妾一直都知道,受您的宠爱,便会遭遇很多危险。” “可那些人怎么冲臣妾来都无所谓,千不该,万不该將主意打到阿煦身上!” “臣妾简直不敢想像,若臣妾没有提前察觉,真让那些稳婆为臣妾接生,阿煦是否、是否还能平安降生……” “臣妾不信一个稳婆有这么大的本事,请陛下严查郑婆子背后之人,还臣妾和阿煦一个公道!” 南宫玄羽道:“这是自然!” “李常德,即刻將郑婆子扭送慎刑司!” “告诉苏全叶,若他不能將幕后之人查得一清二楚,便提头来见!” 感受到帝王语气里的杀意,李常德心中一凛,应了一声“是”,立刻去办了。 南宫玄羽握著沈知念的手,忽然后知后觉地发现,念念跟刚进宫时的样子,真是越来越不一样了…… 如果是以前遇到这种事,她肯定会扑进他怀里,哭得满脸泪水,诉说自己的害怕和无助,希望能寻求他的保护与安慰。 可现在,她那双漂亮的眼睛里,虽有委屈,虽有气愤,却从未失去理智。 这份气度和心性,当得起四妃之首的位置! 真是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曾经,柳贵妃火爆的脾气,明艷的性子,在一眾端庄知礼贵女中,显得格外与眾不同,也让他眼前一亮。 帝王曾跟柳贵妃说过,希望她能一直保持下去。 然而隨著阅歷逐渐增长,帝王才明白自己曾经的话,还是太年轻了…… 做王府侧妃,她可以骄纵任性;可做帝王的贵妃,她便得懂事识大体。 只可惜,贵妃不明白这个道理,这么多年从未进步过。 初相识,沈知念在南宫玄羽眼中,不过是后宫眾多低位宫嬪之一。帝王喜欢她单纯善良,柔弱可人的模样。也曾在情动时,跟她说过同样的话。 毕竟一个用来逗趣的小玩意,无关紧要。后宫类似的女人,还有很多。 可隨著沈知念在南宫玄羽心中的分量越来越重,他也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她…… 南宫玄羽不是没有担心过,若念念始终是初识时的样子,是否能在后宫陪著他一直走下去?是否身居高位,还能保护好自己? 不管是他,还是后宫眾人,对柔答应和对贤妃的要求,是不一样的。 因为他再心悦念念,前朝事忙,他也不可能时时关注的钟粹宫。 这种时候,便需要念念这个做母亲的立起来,在他到来之前,识破一切想伤害四皇子的阴谋诡计! 若她也与贵妃一样,不知变通,不懂进步,始终是一副柔弱无依的样子。届时,他们之间又当如何? 所幸,念念不愧是念念,不愧是他心爱的女子,从未让他失望过! 这將近一年的时间,她成长的不单单是位分,还有坚韧的心性! 但归根结底,一个人不论怎么成长,本性是不会变的。 念念的底色,依旧是善良美好。 內室的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南宫玄羽將沈知念拥进怀里,下巴搁在她的头顶,语气温柔而欣慰:“念念,朕看到了你的成长。朕……很高兴!” 她有能力,他才放心將更多东西交给她…… “臣妾愚钝,都是陛下教导得好。” 沈知念故作羞涩地说出这句话,眼底却噙著一抹冷笑。 刚才阿煦还在这里,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气氛多么温馨美好啊! 若不是她的心性足够坚定,或许就真的要沉溺在那份美好中,交付自己的真心了。 可沈知念实在是太了解南宫玄羽了。 这个男人……很难评。 人性都是复杂的,並不能单纯地用好人,或坏人,作为衡量一个人的標准。 沈知念也不是说,南宫玄羽真的不好。 而是……他就是一个正常的帝王,不能用看普通男人的眼光,去看他。 帝王心中装的是江山社稷,黎民百姓,就算真的对某个女人有真情,也不多。 如果把帝王的心比喻成一壶水,南宫玄羽给她的,其实只有一小杯。而这一小杯,可能已经是情爱在他心中,占据的所有分量了。 沈知念明白这一点,也能坦然接受。 第436章 帝王对良妃不满(63万票加更) 正因为如此,她才越发清楚,帝王对待妃嬪的態度。 哪怕是他真正心悦的女子,他也不会用平等的姿態去爱对方,尊重对方。 在南宫玄羽眼中,永远是君为臣纲,夫为妻纲。 所以,他才会有那么多看似矛盾的要求。 既希望一个女人脾气火爆,又希望她懂事识大体。 既希望一个女人真心爱他,爱得飞蛾扑火,又希望对方不要小气善妒。 既希望一个女人单纯善良,又希望她能在后宫的各种阴谋诡计中,游刃有余。 既希望一个女人柔弱可人,又希望对方有高位妃嬪的威严…… 反正他是九五至尊,什么都是他说了算。有让他不喜欢的地方,当然是对方的错。 所以,很多时候,妃嬪或皇嗣遭到了谋害。在帝王看来,凶手固然有错,可这也是妃嬪无能的表现。 沈知念清楚,南宫玄羽爱她,不过是因为她足够了解他。她偽装出来的每一面,都是他恰好喜欢、需要的。 他爱的,从来就不是真正的她。 亦或者说,帝王爱的,只是他需要的那些东西,他根本就不可能发自內心,去爱任何一个女人。 他只爱他自己。 沈知念並不觉得,人间清醒就是断情绝爱。 连爱都不敢爱,那不叫清醒,而叫懦弱。 真正的清醒,应该是勇敢地享受爱情。在遭遇伤害、背叛,或者觉得不值得时,能及时抽身,开启新的生活。 面对帝王的种种柔情,沈知念也曾有过沉溺的时候。如果南宫玄羽真的是一个好的爱人,她並不介意与他轰轰烈烈爱一场! 若有一天,觉得这个男人不值得她爱了,她也绝不会像柳贵妃一样自怨自艾,越发偏执。 可惜…… 將南宫玄羽看得越透,沈知念就越发明白,自己之前的念头,究竟有多愚蠢和可笑。 这个男人啊……把他当成上峰去对待,则前途无量!但如果把他视为夫君和爱人,就是灾难的开始…… 南宫玄羽对沈知念心中的想法一无所知。 甚至庆幸,这么多年,他只遇到了这样唯一一个,能满足自己所有喜好和要求的女子! 他最喜欢的,便是她永远都不会让他烦心。他从她身上得到的,只有愉悦。 如此美好的念念! 他怎能不爱? “……郑婆子的事,朕会查得一清二楚,绝不会让人伤害到你和阿煦!” 帝王一直在钟粹宫,陪沈知念到了夜色渐浓,才返回养心殿。 陛下一下朝就去了钟粹宫,李常德又不是什么没眼力见的奴才,自然不会在贤妃娘娘面前,提起其他娘娘。 因此,李常德这时才找到机会,將承乾宫发生的事,报与南宫玄羽。 “……德妃娘娘到现在还没醒呢。” 听完后,帝王沉默了良久,才问道:“……究竟是承乾宫晦气,还是德妃晦气?” 不然德妃为什么先是被柳贵妃扇巴掌,摔歪了鼻子。 后又被周贵人刺了一簪子,只剩下十年八年的寿命了。 如今又被毒蛇咬了,活不过半年…… 这话李常德哪敢接,只好吞吞吐吐道:“这……这……或许是德妃娘娘时运不济吧……” 不知怎么的,南宫玄羽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了一句话—— 多行不义必自毙。 归根结底,若不是德妃想利用大公主,谋害龙胎,柳贵妃怎么会扇她? 若不是她將姜氏无毒的蜘蛛,换成了有毒的,导致周贵人被截肢。周贵人又怎么会鱼死网破,去承乾宫刺杀她? 被毒蛇咬伤的事,德妃明明是受害者,应当得到怜惜与安抚。可不知怎么的,帝王此刻竟有些怀疑,这事是不是也与德妃有关,迴旋鏢才扎在了她身上…… 不过德妃毕竟是三皇子的母妃,便是为了三皇子的顏面,在证据確凿之前,帝王也不会妄下结论。 “查清楚了吗?承乾宫的蛇患,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常德低著头道:“回陛下,经太医查验,大量毒蛇涌入承乾宫,確实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他们在德妃娘娘的寢殿,发现了强效诱蛇粉的踪跡。毒蛇正是受到了诱蛇粉的引诱,才从犄角旮旯跑过去……” 南宫玄羽冷冷地问道:“宫里为何会有强效诱蛇粉?” 李常德道:“慎刑司的人顺著线索调查过,最终查出……查出……” 南宫玄羽扫了他一眼:“你什么时候也会吞吞吐吐那一套了?” 李常德直呼“不敢”,连忙道:“苏全叶带人,在距离承乾宫不远的草丛里,发现了包裹诱蛇粉的牛皮纸,其材质来自鹤岗。” “太医也证实,诱蛇粉中的几味药材,是鹤岗独有的。” “后宫的娘娘、小主,以及宫人,都没有谁来自鹤岗。唯一……唯一跟鹤岗有关係的就是……” 后面的话不用李常德明说,帝王也知道了。 前段时间,正是他亲自下旨,派良妃的兄长与叔叔,去鹤岗出巡,处理一些事宜。 良妃唯一一次被幽禁,是遭受了德妃的陷害。她若想报復,確实有对德妃下手的动机。 只是……以南宫玄羽对良妃的了解,她应当不是如此狠毒之人。 但帝王並没有完全相信良妃。 当然,也不排除,诱蛇粉是出自德妃那里。 她故意谋划了这齣戏,想像上次那样陷害良妃。 然而想到承乾宫的宫人损失惨重,德妃自己都被毒蛇咬伤,只剩半年的寿命了…… 帝王又觉得,她便是要报復德妃,也不至於这么豁得出去。 凶手究竟是谁? 这一刻,南宫玄羽心中,忽然升起了无限的疲惫…… 为什么后宫的这些女人,一个个都不让他省心?! 他每日处理政事已经够累了,为什么还要为后宫的事烦忧?! 也只有在念念那里,他才能得到片刻的清静。 良妃资歷深,性子又稳重,接手六宫大权以来,办的每一件事都很漂亮。 可此次,不管凶手是不是良妃,她协理六宫,后宫却出了这样的事,便是她的过错! 这一刻,南宫玄羽心中,对良妃升起了浓浓的不满! 第437章 美滋滋的日子 “命苏全叶一併调查此事。” 在蛇患中涉事的宫人,慎刑司可以隨便提审。可帝王的女人,没有上头的允许,慎刑司哪敢乱来。 尤其良妃还是四妃之一。 有南宫玄羽发话,苏全叶就可以大展拳脚了。 李常德应了一声“是”,让小徽子去慎刑司传话。 这时,敬事房的太监,端著一盘盘绿头牌来了。见陛下的脸色不好,他连忙朝李常德投去了一个求救的眼神。 也只有李公公,才能完全揣摩陛下的意思。 知道陛下正烦心,应当没有翻牌子的心思,但李常德还是放轻了语气,照例问道:“陛下,今晚是翻牌子,还是……” 南宫玄羽不耐地挥了挥手。 他现在看到后宫的这些女人就烦心,也只有念念,能给他带来心灵上的平静。 放在平时,圣驾肯定就起驾钟粹宫了。 可是想到念念还在坐月子,太医说了要多休息,帝王不忍去打扰她。 接到李常德的眼神授意,端著绿头牌的太监,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今晚又不知道有多少娘娘、小主要失望了…… …… 钟粹宫。 早膳过后,沈知念躺在床上抱著四皇子,轻轻逗弄,眼底一片柔和之色。 只可惜,四皇子一点面子都不给,又睡过去了。 沈知念已经知道,没满月的孩子都是这样,成天怎么睡都睡不够。 她將四皇子交给了乳母,让他躺回摇篮里好好休息。 芙蕖从外面走了进来,將一本册子递给沈知念,含笑道:“娘娘,您诞下四皇子后,光是陛下的赏赐,库房就快堆不下了……” “奴婢整理了这么久,还没整理完。这是第一本册子,您先过目。” 沈知念接过,大致扫了一眼,就递给了芙蕖:“你办事,本宫放心。” 芙蕖更有干劲了! 有娘娘这句话,她一定將库房管理得井井有条! 这时,菡萏道:“娘娘,孙贵人来了。” “快请。” 沈知念生產的时候,孙贵人也全程守在產房外,不停地向老天祈祷,姐姐一定要母子平安! 最终,沈知念平安生下了四皇子,孙贵人喜极而泣! 她昨天早上就来主殿探望过了,但沈知念还没醒。晚一些,南宫玄羽又在这里,她便没有进来打扰。 此刻,还是沈知念生產后,两人第一次见面。 孙贵人示意珠儿將手中的贺礼交给芙蕖,然后朝沈知念行了个大礼:“嬪妾参见贤妃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恭贺贤妃娘娘平安诞下四皇子,晋升四妃之首!” 沈知念忍俊不禁,连忙让菡萏將孙贵人扶了起来:“不必多礼。” 孙贵人笑嘻嘻道:“姐姐不让嬪妾多礼,是没把嬪妾当外人。但嬪妾这个做妹妹的,不能忘了礼数。” 姐妹的关係再好,也不能没有尊卑,这才是后宫的生存之道。 沈知念本打算在生產后,说孙贵人时不时到主殿陪伴,给她弹曲子。她拥有好心情,故而皇嗣在娘胎里长得更好了。 以此为理由,请求帝王將她由常在晋为贵人。 低位宫嬪晋升,这个理由倒也说得过去。即便后宫有人对此有微词,也掀不起什么波澜。 然而她已经在宫变那日,晋为了贵人。贵人再往上,就是嬪位了。 沈知念明白,孙贵人没有身孕,这样的理由,根本不足以让她晋为一宫主位。 后宫眾人不会服气,帝王更不会同意。 所以沈知念没有提起,只是道:“芙蕖,將陛下的赏赐,挑一些给孙妹妹带回去。” “是!” 孙贵人连忙道:“贤妃姐姐,使不得!嬪妾是来探望您的,哪有连吃带拿的道理?” 沈知念温声道:“本宫孕期,若没有你解闷,定会少了许多乐趣。你有功,这点薄礼算不得什么。” “况且,坐月子一整个月都不能出门,若没有你时常过来弹弹小曲,本宫岂不是要闷死了?” “还是说,孙妹妹跟本宫生分了,以后不愿弹曲子给本宫听了?” 孙贵人迅速摆手,笑嘻嘻道:“嬪妾愿意!那这些礼物,嬪妾就却之不恭了。” 她往外头看了看,见没人进来,才压低声音道:“贤妃姐姐,实不相瞒,嬪妾每回新谱的曲子,您都是第一个听的,连陛下都得排在您后头呢!” “陛下上回不是將螺鈿紫檀五弦琵琶,和曲谱一併赏嬪妾了?嬪妾已经练熟了,下午就过来弹给姐姐听!” 五弦琵琶在大周早已失传,沈知念前世今生都没有听过,兴趣是真的被勾了起来:“好。” 撇开外头那些勾心斗角的事不谈。 在钟粹宫坐月子,乳母、保母她们,將四皇子照顾得好好的。 沈知念不用餵奶,不用换尿片,不用带孩子。只用抱著被收拾得香香软软的四皇子,享受母子天伦。 还有清丽可人,歌喉动听的孙妹妹,时不时用吴儂软语,弹新曲子给她听。 这样的日子,真是美滋滋! 沈知念虽喜欢权势和富贵,但难得享受这样平静、美好的日子,也別有一番风味。 將状態调整好了,才能更好地朝目標努力! 孙贵人正蹲在摇篮边看四皇子,一双眼睛亮晶晶的:“贤妃姐姐,嬪妾以前从不知道,原来刚出生的孩子这么小……” “这也太可爱了吧!” 啊啊啊!好想偷回去养! 咳咳……这个念头有点危险,赶紧打住! 沈知念温声道:“你以后也会有自己的孩子的。” “会吗?” 孙贵人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似乎是认命了,嘆了一口气道:“嬪妾自潜邸就做了陛下的侍妾,这么多年都没有好消息,早就不指望了。” “如果嬪妾真有这个福气,咱们钟粹宫以后就热闹了!” 林嬤嬤笑容温和:“儿女缘分,有些人到得早,有些人到得晚。太医都说孙小主的身子康健,想必有孕也是迟早的事。” 孙贵人笑得很甜:“那就借嬤嬤吉言了!” 她的孩子,和贤妃姐姐的孩子,必定会相亲相爱,一致对外! 第438章 德妃醒了 孙贵人没有过多打扰,陪沈知念说了一会儿话,就回了偏殿。 她得把新曲子再练习几遍,下午才能让贤妃姐姐眼前一亮! 孙贵人离去后,雪嬪、康贵人,以及其他大大小小的宫嬪,都来钟粹宫探望过。 两人知道,沈知念现在正是需要休息的时候,放下礼物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 以沈知念现在的身份,已经不需要刻意去迁就別人。一些位分低,又不大相熟的人,她並没有见。 她们连主殿都没进,只在钟粹宫的院子里,说了几句恭贺吉祥话,便退了出去。 柳贵妃身份贵重,自然不会紆尊降贵,来钟粹宫探望一个贤妃,却也让人送了贵重的礼物过来。 所有东西,沈知念都命唐洛川仔细查验过,確定没问题,才让芙蕖登记造册,收入库房。 …… 承乾宫。 德妃昏迷了三天三夜后,终於醒来了。 见在床前伺候的人不是青黛,而是另一名宫女粉黛,她皱眉问道:“青黛去哪了?” 德妃倒不是有多关心青黛,而是青黛知道她的太多秘密了。她怕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有人將青黛带去了什么地方。 粉黛恭敬道:“回娘娘,青黛姐姐被毒蛇咬伤,太医说她以后都不能劳累,便由奴婢暂时顶了上来。” 另一名小宫女连忙往外跑去:“娘娘醒了,快去传太医!” 德妃躺在床上,思绪渐渐回笼。 她想起来了,她安插在钟粹宫的钉子反水了。导致本该出现在柔妃那里的毒蛇,都跑到承乾宫来了! 她被毒蛇咬伤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德妃死死地抓住了粉黛的手,咬牙问道:“钟粹宫那边怎么样了?!柔妃生了吗?!” 粉黛吃痛,但不敢说出来,颤抖道:“回娘娘,贤妃娘娘平安生了位小皇子……” “你说什么?!” 德妃瞳孔剧震,心中涌起了极为复杂的情绪! “这么说,宫里有四皇子了?!” 她的三皇子,已经不是陛下唯一的皇子了…… 尤其柔妃深受陛下宠爱,而她已经失去了陛下的信任…… 世人总说母凭子贵。可宫里,更多时候是子凭母贵。 宠妃的儿子,跟失宠之人的儿子,能一样吗? 她的三皇子,以后还怎么跟四皇子比? 德妃越想,脸色越阴沉! 娘娘平时总是一副温温柔柔的模样,看著她现在的样子,粉黛真的很害怕,却又不敢不回答,只好硬著头皮重复:“是的,娘娘。” “贤妃娘娘平安生下了四皇子……” 德妃刚才满脑子都是,四皇子出生了,三皇子不再是唯一的皇子,此刻才注意到粉黛的称呼:“贤妃?!” “你是说,陛下將柔妃晋为了贤妃?!” 粉黛道:“是……” 德妃的手指猛然收紧,死死地抓著床单,从未如此不甘和嫉恨过! 她自潜邸就侍奉陛下,早早就为陛下生下了二皇子。二皇子被姜庶人害死后,她又苦心谋划,忍辱负重,才生下了三皇子。 可到头来,陛下只给了她四妃末尾的位分,却將沈知念封为了四妃之首?! 凭什么?! 德妃越想越生气,心臟突然传来了一阵剧烈的绞痛! 她的双手死死捂著自己的胸口,剧烈地喘著气,还是疼得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粉黛嚇了一跳,连忙上前为德妃顺气:“娘娘,您冷静点!太医上次就说过了,您情绪一激动,不仅会影响寿元,还会心绞痛……” 德妃痛得都快昏死过去了,太医终於赶了过来,连忙打开药箱,取出银针,为她施针。 一会儿过后,德妃心口的疼痛终於平復下来了。 可没有人比自己更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 她感觉浑身上下都提不起力气,明明室內很暖和,可她头上还是不停地冒冷汗。 想到太医之前说,她若劳心劳力,寿元便会大大缩短,德妃心中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 她抬起头,死死地望著太医:“太医,本宫、本宫如今的身子怎么样了?!” 满宫都知道,德妃娘娘活不过半年了,只有她自己还不知道。 太医不禁在心中道了句“晦气”! 他的运气怎么这么差,早不走,晚不走,偏偏这时从承乾宫附近路过,被德妃娘娘的宫女看到了。 德妃都问出口了,太医只能嘆了一口气道:“娘娘之前伤到了心脉,本就寿元有损,前几日又被毒蛇所伤。虽及时解毒了,可部分毒素已经侵入心脉,药石无医。” “娘娘若是好生养著,应当、应当还是能活过半年的……” 德妃的手无力地垂落下去。 饶是她的內心再强大,也很长一段时间,都消化不了这个消息。 怎么、怎么会这样啊…… 她才二十多岁,位居四妃,膝下还有皇子,未来本应该是一片坦途! 为何、为何她竟只剩下半年的寿命了?! 过了良久,德妃才渐渐回过神来,死死地抓住了太医的衣袖,瞪大了眼睛问道:“你可有办法救治本宫,为本宫延长寿命?!” “只要你能做到,本宫重重有赏!” 太医低下了头:“微臣无能……” 他离开后,在生死面前,德妃再也维持不住往日温柔的模样。 她望著粉黛,厉声道:“本宫不信!去给本宫请其他太医过来!刚才那个定是个庸医!” 粉黛抹了抹眼泪:“娘娘,您被毒蛇咬伤那天,为您解毒的太医得出了这个结论,陛下知道后,就命太医院的院判来给您看过了。” “结果、结果依旧是一样的……” 也就是说,不是刚刚那名太医的医术不行,而是德妃真的命不久矣。 德妃无力地倒在床上,根本接受不了这个结果。 为什么啊?! 为什么她机关算尽,到头来却是误了自己的性命?! 德妃的情绪一激动,心臟又开始绞痛了;心臟一绞痛,她的情绪便会更激动。如此形成一个恶性循环…… 粉黛只能扑在床边,不停地抹眼泪劝著:“娘娘,三皇子还那么小,便是为了他,您也要振作起来啊!” 第439章 安排三皇子的去处(64万票加更) 或许是想到了三皇子,德妃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復自己的情绪。 过了良久,心口的绞痛终於平静下来了。 “你说得对,本宫要多为三皇子考虑……” 是贤妃將她害成了这样,她绝不会放过贤妃! 可在此之前,她首先要为自己的儿子打算。 德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在心中理智地分析著。 如果……她註定活不过半年了,就只能用这为数不多的时间,將三皇子的未来安排好。 只要三皇子今后能登上那个位置,她依旧会被追封为太后! 虽说自己看不到那天了,可只要想到她的儿子是帝王,大周今后世世代代的帝王,身上都流淌著她的血液。她便是死,也能瞑目了! 德妃现在不能去想,人都死了,还要那些虚名有什么用? 因为这是唯一支撑著她的动力了…… “去传青黛过来,你们都退下。” 当初,青黛是唯一跟著德妃去景福宫的人,也是唯一知道,她得知自己有孕后,就开始装疯卖傻的人。 任何大事,德妃只信任青黛,也只会交待她。 粉黛应了一声“是”,恭敬地退了下去。 很快,青黛就被两个小宫女,搀扶著进来了。她苍白的脸色,没比德妃好到哪里去。 “奴婢参见娘娘……” 德妃挥手打断了她:“行了,不必讲那些虚礼了。” “赐座。” 青黛感激道:“谢娘娘。” 一个小宫女拿了一把椅子,放到德妃的床前,另一个小宫女將青黛扶到上面坐著。两人低头退了出去,贴心地把门关上了。 看著德妃消瘦的脸颊,青黛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娘娘……” 德妃沉声道:“本宫的身体状况,你应该也知道了,现在不是说那些煽情的话的时候。” 青黛强压下了眼中的泪意:“是……” 德妃也將泪水逼了回去:“待本宫歿了,三皇子定会交给其他妃嬪抚养。若想让他被陛下立为太子,必须给他找一位最有实力的养母!” 青黛不愧是德妃最信任的心腹,顷刻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娘娘……您是指贵妃娘娘?” “可若不是因为她,您的鼻子怎么会……” “而且周庶人从前一直是永寿宫的人,焉知她行刺您,不是受到了贵妃娘娘的指使?” “咱们和贵妃娘娘之间的仇恨不共戴天!她会真心养育三皇子吗?” 德妃闭了闭眼睛,睁开后,继续道:“皇宫哪来的真心?只要有共同的利益就够了。” “若本宫真將三皇子交与贵妃抚养,她定会在三皇子身上,付出十二分心血!” 青黛捂著嘴,眼泪又出来了:“可是……可是如此一来,娘娘您之前的种种努力,不是都为他人做嫁衣了吗?” “就算三皇子真能被立为太子,继承大宝,当上皇后、太后,风光无限的,也是永寿宫那位了……” 这话真是往德妃的心窝子上戳! 她的心臟又开始有隱隱的绞痛感了…… “那你说,本宫能如何?” “本宫的身子已经不行了,难道要眼睁睁地看著,三皇子成为没娘的孩子,前途未卜吗?” 青黛连连摇头:“娘娘,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只是为您不值得……” 德妃看著她,一字一顿道:“这正是本宫叫你过来的目的。” “待本宫……歿了,你便继续伺候在三皇子身边,替本宫看著他长长大。等到三皇子懂事,你要告诉他,贵妃便是害死本宫的凶手!要他永远记得,贵妃是他的杀母仇人!” “就算本宫的儿子登上了皇位,本宫也绝不允许贵妃那个贱人,享受本属於本宫的荣光!” 青黛心中一惊,心想不愧是娘娘,利用完贵妃娘娘的势力,还要让对方半点好处都沾不到。 这一招真是高啊! “请娘娘放心,奴婢便是拼死,也会在三皇子长大后,让他牢牢记住这件事!” “只是……陛下会同意,將三皇子交给贵妃娘娘抚养吗?” 德妃冷哼了一声:“恐怕定国公府,比谁都想让贵妃膝下有一位皇子。只要本宫透露出这个意愿,剩下的就让贵妃与慈寧宫那位去操心吧!” “奴婢明白了。” 德妃眼底闪过了一道冷芒:“接下来,本宫要做的就是,除掉贤妃与四皇子!” “只有四皇子没了,才不会有人挡三皇子的路!” “还有良妃……” “良妃膝下虽没有皇子,但她与陛下青梅竹马长大,又惯会装模作样。后宫谁不说她贤德?” “贵妃將来要登上后位,她便是一大劲敌!” 德妃不是为了柳贵妃好,而是三皇子真能被柳贵妃收养,只有柳贵妃成为皇后了,他才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 青黛十分心疼:“可是……娘娘,若您这样费心思,只怕……只怕连半年的时间都没有了啊……” 德妃深吸了一口气:“既然最终的结果都是一样的,本宫多苟延残喘几天,又有什么用?还不如將三皇子的未来打算好!” 青黛明白这个道理,缓缓起身跪在了地上,给德妃磕了个响头:“娘娘接下来有什么需要奴婢做的,儘管吩咐。为了三皇子,奴婢定在所不惜!” “你先起来。” 德妃问道:“承乾宫遭遇蛇患的事,陛下是怎么处置的?” 幸好她有先见之明,早就將事发后背锅的人挑好了,如今也算误打误撞,先除掉一个敌人! 青黛道:“回娘娘,果然像您预料的那样,苏全叶顺著牛皮纸与那几种药材,查到了良妃娘娘身上。” “良妃娘娘的兄长与叔叔已经停职在家,接受大理寺的调查了。长春宫的许多宫人,也被带入了慎刑司审问。” “至於良妃娘娘本人……陛下暂时没有將她怎么样,只是让她在长春宫闭门不出,等待最终的结果。” 德妃早就猜到了会是这样,讥讽道:“若本宫像良妃那样,深受陛下信任,又怎会落到如今的境地?” “怪只怪,本宫没有良妃会装!” 第440章 诱蛇粉的来源 青黛担忧道:“娘娘,陛下上次才冤枉了良妃娘娘,將她幽禁了那么久,心中对她恐怕还有歉疚。这一次,恐怕不会妄下结论。” “万一……万一查到咱们承乾宫来,可如何是好?” 德妃冷笑了一声:“你当本宫的手段,是那么好查到的?” 强效诱蛇粉是从宫外弄进来的,从始至终,她和承乾宫的人都没有接触过。是直接由暗线,交给了小阮子。 就算要查,也只会查到贤妃那里。 唯独一点…… 德妃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眉眼一下子变得温柔起来了:“让表兄小心,暂且蛰伏下来避避风头,莫让人知道他去过鹤岗。” 青黛点了点头:“您还在王府的时候,表少爷就私底下为您办过许多事。他向来小心谨慎,这次定不会被人察觉。” 德妃嘆了一口气。 她那远房表兄,是皇商出身。早些年跟著家人走南闯北,人脉广,接触过的东西也多。 妆娘李采容,和强效诱蛇粉,都是表兄在宫外为她寻来的。 而且表兄早就將证据偽造好了,查下去只会发现,良妃的兄长曾派人去过,购买强效诱蛇粉的坊市。 表兄不仅能力强,而且从很多年前,对她就是有求必应。 只是……大周讲究士农工商,商人地位低下。皇商也是商,簫家当年自然看不上表兄…… 德妃摇摇头,將那些复杂的思绪赶出脑海,对青黛道:“小阮子那个狗奴才,敢背叛本宫,本宫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本宫要让他体会到,失去亲人的痛苦!” “既然他那么孝顺……就先从他娘开始吧!” 青黛的神色有些微妙,低著头道:“娘娘……您昏迷的时候,簫家就传了消息进来,小阮子的家人……早就不知所踪了。” “定是贤妃娘娘派人,將他们保护起来了。不然小阮子投鼠忌器,哪敢做出卖您的事……” 德妃神色阴沉:“这个贤妃!年纪不大,心计倒是深沉,以往倒是本宫低估她了!” 青黛想了想,道:“娘娘,其实奴婢觉得……贤妃娘娘深受圣宠,如今又生下了四皇子。寻常事情,根本动摇不了她的地位。” “蛇患的事,您就算將她牵扯进去了,也未必能查出证据。哪怕能查到小阮子,陛下肯定也会包庇贤妃娘娘。” “与其浪费这个时机……不如集中力量,对付良妃娘娘!” “一旦除去良妃娘娘,您再与贵妃娘娘联手,区区一个贤妃娘娘,如何是您们二位的对手?” 德妃沉思了片刻:“你说的也有道理。” “传李采容进来为本宫梳妆,本宫要去求见陛下。” 青黛诧异道:“娘娘,您的身子还没好,太医嘱咐让您多休息。您这时去养心殿,岂不是……” 德妃摇了摇头:“良妃有陛下的信任,本宫落到了这种境地,若再不利用陛下的怜悯,还有什么胜算?” “去传李采容过来。” 青黛只好应了一声“是”,慢悠悠地起身,往外走去。 她也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大不如前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三皇子长大…… 不多时,李采容就到了。 德妃已经被宫女扶到了椅子上坐著。 李采容恭敬地行礼:“奴婢给德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万安!” 没人知道,德妃娘娘昏迷的这几天,她有多提心弔胆。生怕德妃娘娘歿了,她泼天的富贵就没了。 幸好老天有眼,让德妃娘娘挺过来了! 德妃扫了李采容一眼:“本宫要去面见陛下,为本宫上妆。绝不能让本宫的鼻子,看起来有一丝问题!” “明白吗?!” 感受到德妃语气里的凉意,李采容心中一凛,立即道:“请娘娘放心,奴婢的手艺,您还不清楚吗?” 李采容技艺嫻熟,为妃嬪上妆原本很快,但德妃的鼻子每次都需要用软蜡调整,需要的时间就多了。 德妃的身子本就不好,等李采容弄好,她脸上已经露出了浓浓的疲惫之色。 铜镜中的那个美人瘦了许多,一张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憔悴。 比起刚坐完月子,出现在眾人面前时,那丰盈美丽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德妃虽有些唏嘘,但转念一想,这样也好。 不然怎么勾起陛下的怜惜? “走吧,去养心殿。” 青黛的身子不行,此次是由粉黛扶著德妃上了肩舆。 …… 养心殿。 南宫玄羽对良妃虽然有所怀疑,可他始终相信,恩师的女儿,应当不是心肠歹毒之辈。 可没想到…… 下面的人查出的种种证据,都表明良妃的兄长在鹤岗执行公务时,他手下的人,曾出入过售卖诱蛇粉的地方。 算算时间……良妃那时还在幽禁中。 也就是说,她从很久之前……就开始计划报復德妃了? 可长春宫的幽禁解除,他去探望良妃时,良妃分明是一副深明大义的样子。还说不愿因为自己的事,搅得后宫不得安寧。 甚至咽下了所有委屈,在他面前为德妃求情,让他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正因为良妃懂事识大体,又蒙冤受屈,他后来才將六宫大权交给她。 如今却发现……一切都是假的? 良妃究竟有几副面孔? 他们是青梅竹马长大的,垂髫之年就在一起玩了。南宫玄羽一直以为,自己很了解良妃…… 一个人能偽装得了一时,却偽装不了一世。如果良妃从小到大良善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那也太可怕了…… 这时,李常德通报导:“陛下,德妃娘娘求见。” 帝王皱起了眉头:“她醒了?” “太医不是说她元气大伤,即便醒来,也要多臥床休息,怎么这时过来了?” 李常德低著头道:“这……奴才就不知道了,许是德妃娘娘有什么要紧事。” 南宫玄羽道:“传她进来吧。” “是!” 德妃在粉黛的搀扶下,缓缓走进了內室,跪了下去:“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南宫玄羽对德妃虽有许多不满,可她终究命不久矣。 第441章 最重要的是稳定 人对命不久矣之人,大多是宽容的。 更何况德妃剩下的日子,还要时不时忍受心绞痛的折磨,確实有可怜之处。 她毕竟为他生过两个孩子。 看著德妃憔悴的模样,南宫玄羽喟嘆一声,放缓了语气:“不必多礼。” “来人,赐座。” 小徽子立刻搬了一把椅子过来,粉黛扶著德妃坐了上去。 她眼中盛著几分感动:“谢陛下……” 南宫玄羽问道:“你身子不好,这时候不好好在承乾宫休息,怎么跑来养心殿了?” 德妃含泪望著南宫玄羽:“陛下,臣妾原本就只剩下数年的寿命了,本想在最后的时光里,好好陪著三皇子长大。” “可没想到……没想到有人连这点小小的心愿,都不让臣妾实现……” “臣妾听说……听说承乾宫的诱蛇粉,是出自良妃姐姐那里,不知是真的吗?” 南宫玄羽没有偏向谁,只是用事实说话:“下面的人的確查出,诱蛇粉来自鹤岗。良妃的兄长去鹤岗执行公务时,手下的人曾去过贩卖诱蛇粉的坊市。” “但並没有其它证据证明,对方购买了诱蛇粉,带回京城,送入宫中。也没有证据证明,良妃派人去承乾宫撒过诱蛇粉。” 德妃心中满是冷笑。 表兄再有能力,也是人,不是神,只能把证据偽造到这种程度了。 但模稜两可的事,也能让良妃身上充满嫌疑! 剩下的,就看陛下对她的信任有多少了…… 这件事如果放在她身上,陛下根本不会听她的解释,也不需要其它证据,就会认定她是凶手。 可放在良妃身上,哪怕到了这种时候,陛下还在帮良妃开脱! 她要做的,就是一点点瓦解掉,陛下对良妃的信任! 德妃眼中盈满了泪水,虚弱而又可怜地望著南宫玄羽:“良妃姐姐既然要置臣妾於死地,又怎么会留下確凿的证据,让陛下调查?” “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终究还是让陛下找到了蛛丝马跡!” “难道凭这一点,还不能断定凶手是谁吗?” “陛下……臣妾不是顾念一己之身,而是没有母亲的孩子,真的很可怜……” “太医都说了,臣妾只剩下半年的寿命了。届时、届时臣妾的景明要怎么办……” “臣妾真的不知道,良妃姐姐为何要如此狠毒……” “臣妾恳求陛下,看在三皇子即將年幼丧母的份上,为臣妾做一回主,严惩凶手!” 话音落下,德妃缓缓从椅子上起身,跪了下去。 南宫玄羽眼底闪过了一丝复杂…… 就像他刚才说的,良妃虽有嫌疑,但凭这些证据,並不能断定蛇患的事,是她所为。 单看他怎么处置。 可德妃的一番话,戳中了帝王內心深处,最隱秘的地方。 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年幼丧母的孩子,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宫里没人比他更清楚了。 最终,南宫玄羽示意小徽子,將德妃扶了起来。 “……德妃,你身子不好,切忌多思。三皇子是朕的儿子,无论你將来如何,朕都不会让任何人薄待了他。” 德妃含泪道:“有陛下这句话,臣妾就放心了……” 帝王沉默了一瞬,才道:“传朕的旨意,良妃管理后宫不利,致使承乾宫遭遇蛇患,令朕失望至极。即日起,去其协理六宫之权,交还於贵妃。” “再罚俸一年,於钦安殿跪三日自省!” 德妃虽有些失望,却也知道这个结果已经不错了。 毕竟没有铁证证明,此事確实是良妃做的。 那点俸禄对妃嬪来说算不了什么,可陛下金口玉言,让良妃在钦安殿跪三日。这可是当著满宫的人,明晃晃地打良妃的脸! 而且从今往后,所有人都知道,陛下亲口说了良妃的能力不足,夺了她的六宫大权! 一个能力不足的人,还怎么往上爬?还怎么身居高位? 良妃的青云路,彻底断了! 最重要的是……陛下心中对良妃的信任,恐怕已经被消耗得所剩无几了! 德妃相信,要不了多久,良妃就会像她一样,尝到不被陛下信任的滋味了! 她压下心中的凉意,含泪望著帝王:“陛下之前罚臣妾抄一千遍《女德》,交与良妃,臣妾还没完成。” “陛下的旨意,臣妾不敢违抗。可臣妾更想在为数不多的时日里,好好陪伴三皇子。求陛下开恩……” 南宫玄羽放缓了语气:“剩下的不必抄了。” “谢陛下!” 德妃吸了吸鼻子,在粉黛的搀扶下起身:“臣妾就不打扰陛下处理政事了,臣妾告退。” 回到承乾宫。 德妃屏退眾人后,將养心殿发生的事,跟青黛说了一遍。 青黛歇息了这么久,也恢復了些许力气,高兴道:“娘娘,这真是太妙了!” “良妃娘娘虽只是四妃,但有六宫大权,在后宫的地位已经可以比肩贵妃!再加上深得人心,的確是一个极大的威胁。” “现在好了,陛下亲手將她打回了原型,还在她身上贴上了无能的標籤!” 德妃有心继续算计,可身子实在是撑不住了,靠在枕头上道:“本宫先歇息一会儿……” “若有重要的事发生,你立即叫醒本宫。” 青黛道:“是!” …… 钟粹宫。 眾人都听说了养心殿发生的事。 菡萏不解地问道:“娘娘,承乾宫发生蛇患的事,就这样落下帷幕了?” “陛下虽然夺了良妃娘娘的六宫大权,可並没有说她是凶手啊。这件事,难道不查个底朝天?” “说句大不敬的……奴婢怎么觉得,陛下又是在和稀泥?” 沈知念並不觉得奇怪,不疾不徐道:“那是因为,你们一直不明白一件事。” “帝王也好,皇后也罢,坐在那样的位置上,在他们看来,后宫最重要的,不是事事皆要分出个是非黑白,而是稳定。” “许多时候,稳定,比真相更重要。” 前朝和后宫,帝王维护的,从来都是稳定,而不是某件事的真相,更不是某一个人的利益。 第442章 柳贵妃报復良妃(24万打赏值加更) 姜庶人还没被废的时候,她做过的那些恶事,都没有暴露出来。可在大臣们眼中,她依然不是位合格的皇后。 就是因为姜庶人身子不好,无法替帝王维持后宫的稳定,导致妃嬪们之间爭端不断。 菡萏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岂止是她,芙蕖他们之前也一直以为,许多事都是用对错来分辨的。没想到后宫的门道,远比他们想像中复杂…… 肖嬤嬤站在一旁,眼底闪过了一抹讚赏。 她九岁的时候,就被分到太皇太后身边当差了。那时她还没有近身伺候太皇太后的资格,只在院子里做一些粗活,听从嬤嬤们的调遣。 后来,她也从粗使的小宫女,变成了嬤嬤,才逐渐懂得这些道理。 没想到娘娘还如此年轻,就已经明白上位者眼中的世界了。 肖嬤嬤心中,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 以娘娘的聪慧和通透,若为中宫,定是一位让陛下和朝臣满意,让妃嬪敬服的贤后! 其实……这些经验,沈知念也是上一世总结出来的。 那时,陆江临已经贵为宰相,手底下管理著无数官员。 人多了,观点便多,势必会產生摩擦。 总不可能事事都去烦陛下,不是极为重要的事,自然是由宰相先解决。 可政见不合,许多时候是没有对错的,只是两个人的观点不一样,谁也说服不了谁。 如此吵起来,便乱成了一锅粥。 宰相大部分情况下要做的,並不是抬举某一方,打压另一方。而是维护朝堂的稳定,不让帝王烦忧。 同样的道理放在后宫,也是一样的。 坐月子不能出门,正常人除了探望以外,也不会来钟粹宫找沈知念的麻烦。 她正好不用去参与那些烦心事,靠在软枕上慢悠悠道:“德妃的手段虽阴毒,却管用。良妃这次又在她手里吃了这么大的亏,势必不会善罢甘休。” “还有贵妃娘娘,被良妃夺走六宫大权那么久,一朝扬眉吐气,定会把曾经失去的面子都找回来。” “就让她们继续斗吧,斗得越乱越好!而本宫,只用静静在钟粹宫看戏……” 小明子立即笑呵呵道:“娘娘,奴才保证每天都打探最新消息回来,不让您无聊!” …… 长春宫。 接到帝王的旨意,若离委屈极了,却也不敢在御前的人面前说什么。 传旨的太监离开后,她直接气哭了:“娘娘,此事明显是有人陷害啊!” “就算大少爷在鹤岗执行公务时,手底下的人去过坊市,也不能证明他购买了诱蛇粉啊!” “无凭无据的,陛下怎能给您这么重的惩罚?” 良妃又何尝不明白,陛下对她的信任大不如前了…… 可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她闭了闭眼睛,压下了眼底汹涌的情绪,再次睁开时,神色已经恢復了以往的平静。 “正因为如此,陛下才不是以用毒蛇谋害德妃的罪名,处置本宫。而是说本宫无能,管理不好后宫。” 但一个妃嬪,被陛下亲口说无能,今后在后宫还如何掌权? 离那个位置,更是越来越远了…… 毕竟谁会选一个无能的妃子做皇后? 陛下不会,朝臣更不会允许。 簫月莹……真是好歹毒的手段! 若离焦急道:“娘娘,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上次的事,您好不容易才获得了陛下的愧疚。可这次,谋害德妃娘娘的罪名,虽没有完全落在您身上,但陛下惩罚您的理由,我们也无法反驳……” “六宫大权重回贵妃娘娘手上,她肯定会报復我们的!您快想想办法啊,不然失去了圣心,又被贵妃娘娘针对,长春宫的日子会越来越难过的……” 良妃眼底闪过了一抹晦暗之色。 能在后宫走到这个位置,她难道不会害人的手段吗? 並非如此。 只是她过去的目標一直是后位,所以要让自己的双手乾乾净净的。 若她像德妃一样没底线,確实可以剷除很多对手,可弊端就是—— 德妃如今的下场,眾人也看到了。 在后宫四处树敌,不仅失去了陛下的信任,还把自己作得命不久矣。 她怎能步德妃的后尘? 良妃深吸一口气,缓缓往外面走去,语气平静:“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既然陛下罚本宫去钦安殿跪三日,本宫便要遵旨。” 若离真的有点佩服娘娘了,都这种时候了,心態居然还这么稳。 她就一点都不为自己的前途担心吗?! 良妃不是不担心,而是知道担心也没用。既然结果已经无法改变,不如坦然接受眼下的逆境。然后冷静去想,如何才能破局? …… 永寿宫。 看著桌子上,从长春宫送回来的一摞摞帐本,柳贵妃缓缓走了过去,伸出纤细的手指从上面拂过。 曾经,她將情爱和陛下,看得比什么都重要。陛下让她协理六宫,她就耐著性子去处理一件件琐事,帮陛下把后宫打理好,让他可以专心朝政。 可现在…… 她只爱,也只相信权势! 柳贵妃眼底满是畅快之色,冷笑道:“虽然还有一个跟著协理六宫的贤妃,可后宫真正重要的权力,终究还是回到了本宫手上!” 翠竹和小子对视了一眼,齐齐道:“恭喜娘娘!” “良妃娘娘与陛下青梅竹马,又如何?从前在王府的时候,她就处处被您压了一头。不属於她的东西,她就算暂时得到了,终究也是留不住的!” “后宫依旧没有人,能与娘娘爭锋!” 说到这里,翠竹掩嘴笑了笑:“奴婢听说,良妃娘娘没坐肩舆,就带著若离走到了钦安殿,正在里面跪著呢。” “她好歹也是四妃之一,被陛下这样不留情面地惩罚,真是笑死个人了!” 柳贵妃冷哼道:“没有金刚钻,就別揽瓷器活!” 如今已是九月初,白日还好,夜晚的气温却很凉。 柳贵妃坐回了椅子上,慢悠悠道:“既然是陛下的旨意,那便让良妃好好反省吧!告诉钦安殿的人,把大门锁上,不许任何人送被子给良妃!” 第443章 钦安殿被锁了 翠竹有些迟疑,想了想还是劝道:“娘娘,陛下只说让良妃娘娘,在钦安殿跪三日自省,並没有让她跪三天三夜。” “您让人把钦安殿锁上,不许良妃娘娘晚上回长春宫,还不让人给被子,万一传到了陛下耳中……” 柳贵妃冷哼了一声:“你难道忘了,本宫之前被良妃抢走六宫大权,后宫许多人都说,陛下如此信任她,照这个架势,良妃若再有个一儿半女,只怕陛下就要將她封为贵妃了!” “本宫的位置都差点被她抢走了,如今痛打落水狗怎么了?!” 翠竹知道,贵妃娘娘的脾气一向如此,即便在陛下面前装出一副温柔小意的样子,也改变不了本性。 她只好继续劝道:“如今后宫的大权,已经回到了娘娘手上,您要收拾良妃娘娘,多得是机会,何必在这个关口惹陛下不快呢?” “若良妃娘娘在钦安殿冻出个什么好歹来……就算陛下不因此责怪您,可对良妃娘娘產生了怜悯,於咱们终究不利。” 小子也跟著劝道:“是啊,娘娘,您何必爭一时之气呢?” 柳贵妃想了想,明白他们说的也有道理。 可她在后宫独占鰲头那么久,竟被良妃抢走过权力,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最终,柳贵妃冷冷道:“既如此,就把钦安殿锁上,丟一床被子进去给她们。免得那个贱妇冻死在里面,污了钦安殿的地!” 翠竹知道,以贵妃娘娘的性子,这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是。” …… 钦安殿。 帝王只说让良妃罚跪,没说不许她吃东西。再加上良妃在宫里向来得人心,到了用膳的时辰,便有一个小太监提著食盒进来了。 当然,这种情况下的膳食,不可能像以往一样丰富。里面只有一些点心和茶水,用来垫垫肚子。 小太监行完礼,恭敬道:“良妃娘娘,您已经跪了一上午了,吃点东西垫一垫吧。” 若离的肚子也饿得咕咕叫了,但没有良妃发话,她依旧跪在原地没动。 良妃的身影跪得笔直,神色认真而虔诚,头也没回地说道:“不必了,撤下去吧。” 小太监皱起了眉头,又劝道:“今日还有大半天的时间呢,娘娘,您身娇体贵,不用点膳,如何撑得住?” 良妃这才回头看了他一眼:“你从前见过本宫?” 寻常在钦安殿当差的奴才,不会这么多管閒事。 小太监笑了笑地恭敬道:“奴才哪有这样的福气。” “今年天热时,奴才当差不小心中暑了。那时娘娘协理六宫,特意吩咐过太医院的大人们,配一些凉茶,每日煮好了分给宫里的宫人,奴才这才缓过来。” “宫里也只有良妃娘娘您,才会把奴才们当回事。” “娘娘如此心善,如今却……” 小太监不敢说下去了,只是继续劝道:“娘娘,奴才拿这些点心过来,没人看到。您就用一点吧,其他人不会知道的。” 良妃温和地笑了笑,淡声道:“你的好意本宫心领了。不必了,你先下去吧。” 见劝不动,小太监也无法勉强,恭敬地应了声“是”,便退了出去。 主子们的事他不懂,更无权插手。小太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像娘妃娘娘这么好的人,陛下却要夺了她的协理六宫之权,还这样处罚她……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若离跟著跪了一天,一双腿快站不起来了。 她坐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双腿才有些许知觉。 若离扶著旁边的柱子,踉踉蹌蹌站了起来,朝良妃走过去:“娘娘,时间差不多了,咱们回去吧,明日再来。” 良妃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苦,脸色也有些苍白。 主僕二人互相搀扶著,往外面走去。 谁知道这时,有什么东西从门口被丟了进来,然后钦安殿的大门,“扑通”一声从外面关上了。 若离只好暂时放开良妃,大步走了过去,伸手不停地在门上拍著:“你们干什么?!” “良妃娘娘要回长春宫,快开门!” 外面传来了侍卫冷冽的声音:“贵妃娘娘说了,既然陛下让良妃娘娘在钦安殿反省,娘娘就好生在这里反省吧!等三日的时间到了,钦安殿的大门自会打开。” 若离气得胸口不停地起伏:“陛下说的是三日,又不是三天三夜!贵妃娘娘这不是明摆著公报私仇,欺负我们娘娘吗?!” “开门!快来人!开门啊!” 然而回答她的是一片死寂…… 良妃的眼神在夜色中,显得分外深沉:“算了,若离,別喊了。” “贵妃娘娘既然铁了心,要將本宫关在里面,你再怎么叫也无济於事。” 若离气愤道:“贵妃娘娘这就是在报復您啊!” 良妃看向了她:“是又如何呢?本宫如今有反抗的能力吗?” 若离沉默了一会儿,才低著头道:“娘娘,越来越冷了,咱们先进去吧……” 好在贵妃娘娘做事不算太过分,还知道让人丟一床被子进来。 她捡起了被子,和良妃往里面走去。 一天没吃东西了,又冷又饿,主僕二人这回真是吃了大苦头了。 若离摸了摸饿得咕咕叫的肚子,看向了一旁的食盒,快步走过去將其打开:“娘娘,这里面有一碟点心!茶虽然凉了,可將就著也还能喝。” 良妃的目光落在点心上,眸色深了深,温和地笑道:“是本宫无能,让你跟著本宫受苦了。” “你先吃吧,本宫去看看这里有没有能过夜的地方。” 娘娘对別的宫人都那么好,对长春宫的人当然更好。若离养成了这样的性子,都是她惯的。 “谢娘娘,您对奴婢真是太好了……” 若离眼中噙著几分感动。 她是真的饿坏了,拿起一块点心,快速吃了起来。 但她记得娘娘养尊处优,没受过这样的苦,她不能饿著娘娘。若离只吃了两块,就將剩下的点心,都放回去盖好了。 钦安殿不大,良妃很快就回来了,语气古井无波:“贵妃有心为难,我们只有在內殿先將就一晚了。” 第444章 收买了郑婆子的人 若离点了点头,將食盒递了过去:“娘娘,您先吃点东西吧,饿坏了身子就不好了……” 柳贵妃既然要报復她,剩下的两天,必然不会给她们太多食物。 良妃看了若离一眼。 许是恢復了些许力气,她的脸色看起来好了不少。 良妃这才接过食盒,拿出糕点小口吃了起来。 若离抖开被子,裹在了良妃身上,冷哼道:“奴婢就不信,以贵妃娘娘那脾气,没有再次失势的时候。” “今日的仇,奴婢记下了!等贵妃娘娘哪天犯到了您手上,咱们一定要报復回去!” 吃完点心,良妃摇了摇头:“本宫不冷,这被子你自己盖著就是了。” 夜晚的气温这么凉,娘娘平日在长春宫,晚上睡觉都要盖蚕丝被在身上,怎么可能不冷? 娘娘一定是担心一床被子不够,她会著凉,才故意这么说的…… 若离感动得眼泪都出来了:“娘娘,您身子金贵,奴婢不要紧的。” 良妃温和地望著她:“傻丫头,你跟著本宫,本宫怎会让你吃苦?” “听话,被子你自己盖著就好。” 若离连连摇头:“这怎么行……” 良妃的语气变得强硬起来了:“什么时候本宫的命令,你都不听了?” 若离不敢反驳,只好接过被子,眼泪不停地在眼眶里打圈圈:“娘娘……” 呜呜……都说患难见真情,娘娘对她也太好了! 有吃的让她先吃,连唯一一床被子,也让给了她。 便是为了娘娘去死,她也是愿意的! 良妃靠在柱子上,眼底闪过了一抹晦暗的光芒,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样睡一夜,她必然会发起高热。 不如此,如何让陛下看到她的委屈? 如何让陛下看到柳贵妃的跋扈? …… 钟粹宫。 听小明子绘声绘色地讲完这些事,眾人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毕竟贵妃娘娘就是这样的性子,若不趁机报復良妃娘娘,那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菡萏低著头笑了笑:“良妃娘娘的身子,平时看起来挺康健的,就是不知道在钦安殿受三日的苦,还挺不挺得住?” 沈知念抱著四皇子逗了一会儿,他忽然大声哭了起来。 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时,向来冷静自持的沈知念,竟慌了神。 隨后才从林嬤嬤和乳母口中知道,四皇子没事,只是单纯饿了。 这时,她熟练地將四皇子交给乳母,抱下去餵奶了。 沈知念这才看向菡萏,回答她刚才的问题:“无论良妃的身子挺不挺得住,最终的结果一定都是挺不住。” 因为以良妃的城府,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柳贵妃出身高贵,从小就被惯坏了,终究还是沉不住气。刚拿回权力,就等不及对良妃下手了。 沈知念这话虽然有些绕,但在场的人略微一琢磨,便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菡萏笑道:“让她们去斗吧,这样就不会有不长眼的人,打娘娘和四皇子的主意了。” 沈知念的心情却没这么轻鬆。 因为她知道,钟粹宫现在的所有平静,都只是暴风雨来临前夕的表现。 毕竟她已成了四妃之首,深受帝王宠爱,又有皇子傍身。怎么可能在后宫的腥风血雨中,一直置身事外? 说不定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就已经有人酝酿著什么阴谋,等著她了…… 沈知念要做的,便是见招拆招,报復起来绝不手软! 如此才能震慑住,那些想打她和阿煦主意的人! 沈知念看向了元宝,问道:“陛下让人將郑婆子带去慎刑司,已经有数日的时间了,还未审问出结果吗?” 此事一直是元宝在跟进。 闻言,他上前一步,恭敬道:“回娘娘,奴才日日都遣人去问,可慎刑司的苏公公只说还未审问出结果。若有进展了,会第一时间派人来钟粹宫告知娘娘。” 沈知念的眉头轻轻皱了起来。 不对劲。 若事情真的这么简单,苏全叶不会这样三缄其口。 难道其中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內情? 能命令苏全叶的,只有帝王。 南宫玄羽为了后宫的稳定,或者其它原因,不让苏全叶將真相告诉她? 沈知念虽然这样猜测了,但並不能確定。 因为她相信,她和四皇子加起来,在南宫玄羽心中的分量必定不低。谁有这个实力,意图谋害他们,还能让帝王包庇? 与其猜来猜去,不如直接问南宫玄羽。 就算那个男人不告诉她真相,她多少也能从他的反应中看出端倪。 反正她孕期,南宫玄羽已经养成了,日日都来钟粹宫的习惯。四皇子出生后,他更是喜爱得不行,每天都要来看一回。 静静等著便是了。 …… 养心殿。 苏全叶跪在地上,將手中的证据呈上去,低著头道:“启稟陛下,经调查,奴才发现收买了郑婆子的人,是韩氏。” 南宫玄羽皱起了眉头:“韩氏是谁?” 李常德连忙道:“回陛下,就是之前的韩答应,您將她贬为了官女子,让她伺候德妃娘娘去了。” 南宫玄羽这才想起这號人,沉著脸示意苏全叶继续说下去。 “……韩氏让郑婆子在为贤妃娘娘接生时,趁机弄伤娘娘的胞宫,让贤妃娘娘再也无法生育。” “只要母子平安,他人就不会生疑,只会觉得贤妃娘娘跟贵妃娘娘一样,在生產时伤了身体。” 南宫玄羽眼底燃起了滔天怒火:“放肆!” 念念今后还要和他生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孩子。她们是哪来的胆子,竟想让念念再也不能做母亲了?! 养心殿內的宫人瞬间跪了一地:“陛下息怒!” 苏全叶顶著压力,继续道:“……韩氏还吩咐过郑婆子,若此计不成,便在贤妃娘娘的膳食中下毒,谋害娘娘。” 南宫玄羽冷笑了一声:“一个官女子,就算有这么大的胆子,又哪来这样通天的本事?” “朕不信幕后真凶是韩氏,她背后的人是谁?!” 苏全叶心想,不愧是陛下,他还没匯报完呢,陛下就知道了。 想到接下来要说的事,苏全叶更紧张了…… 第445章 主导一切的真凶(65万票加更) “陛下圣明!韩氏確实不是真正的凶手。” “奴才刚审问出这个消息,就去承乾宫缉拿韩氏了。却从德妃娘娘的贴身宫女青黛口中得知,韩氏早在数日前,便不知所踪了。” “只是承乾宫遭遇了蛇患,损失了许多宫人,就连德妃娘娘都还昏迷不醒,故而没人顾得上韩氏。” “青黛还问奴才,是否是韩氏犯了什么事?” “奴才在宫中搜寻了许久,最终……最终在一口枯井里,发现了一具尸体。尸体已经腐烂,但从其衣著打扮,確定了那便是韩氏。” “且……且韩氏的双足,都被人斩去了……” 苏全叶的话音落下,就连李常德都紧皱起了眉头。 皇宫那么大,阴私事情也多。池塘里,枯井里死个把宫人,不是什么值得一惊一乍一的事。 可活生生斩去韩官女子的双足,这手段也太残忍了吧…… 南宫玄羽第一时间想到了德妃,冷冷地问道:“难道是德妃指使韩氏,收买了郑婆子,事后又杀人灭口?” 德妃心思不正,膝下又有皇子,担心念念生下皇子,会威胁到三皇子的地位,所以对她出手,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若事情真是德妃所为,杀人灭口,为何还要斩下韩氏的双足? 陛下当日就说,若不把有人要谋害贤妃娘娘的事,调查得一清二楚,便让他提头来见。苏全叶哪敢马虎,立刻使出了毕生的本事。 “……回陛下,经奴才调查,韩氏的死虽是德妃娘娘所为,却与此事无关。” “德妃娘娘被周庶人行刺那日,是韩氏得知消息,去请太医。” “但韩氏与德妃娘娘有过旧怨,奴才推测,她应当是怀恨在心,故而在御园逛了良久,才慢悠悠去太医院。事后还找藉口,说是自己不小心扭伤了脚,所以耽误了时间。” “由於太医姍姍来迟,导致德妃娘娘没能得到及时的救治,因此寿命有损,还落下了心绞痛的毛病。” “许是因为此事,德妃娘娘才让人斩下韩氏的双足,又杀了她泄愤……” 南宫玄羽眼里闪过了一丝厌恶。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便是韩氏办事不力,导致了严重的后果,德妃大可以按宫规处她。 就算她要杀了韩氏泄愤,给人一个痛快便是了。令人斩了韩氏的双足,手段实在阴狠又歹毒! 尤其,德妃平日总是一副温温柔柔的样子,和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更是让人不寒而慄…… 所幸德妃的寿命,已经不到半年了,不然他如何放心將三皇子,交给这样的毒妇抚养! 苏全叶明白,陛下得知此事后,就算对德妃娘娘不喜和失望,也不会因为一个死了的韩氏,去处置德妃娘娘。 他继续道:“……抽丝剥茧之下,奴才发现了一名在曲荷园打扫的小太监。从他口中得知……得知……” 南宫玄羽心中之前就有所猜测,看到苏全叶这副样子,他的猜想又確定了几分,当即冷笑了一声:“得知什么?” “得知真正想害贤妃的人,是太后,韩氏还是不过是明面上的替死鬼?” 苏全叶嚇得“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奴才不敢妄议太后娘娘……” “只是……只是那名小太监曾见过,韩氏与慈寧宫的宫人来往……” “不过、不过这並不能说明,太后娘娘也参与了此事。” “韩氏已死,而且那名见过她和慈寧宫宫人来往的小太监,也在昨日意外跌入荷池中溺毙了……” “所有线索到这里都断了,没有陛下的命令,便是给奴才一万个胆子,奴才也不敢动慈寧宫的人啊……” 后面的事,实在不是苏全叶没有能力查,而是帝王会不会让他继续查下去。 养心殿內是死一般的寂静。 帝王的脸色阴沉如水。 以他对念念的宠爱,太后便是不敢要她和孩子的命,也绝不会容许念念的势力继续壮大,威胁到贵妃的地位。 別说民间了,就算是皇家,幼儿的夭折率也很高。而且膝下只有一个皇子的宠妃,和膝下有好几个皇子的宠妃,地位是完全不一样的。 所以,太后想让念念彻底失去生育能力! 至於念念生產的第二天,郑婆子想在她的膳食中下毒,也只是太后提前交代的,用来迷惑人的手段。 因为太后知道,念念刚生產完,钟粹宫隨时有太医待命。她入口的食物,必然会经过查验。郑婆子一下手,便会暴露。 这样就不会有人怀疑,真正在背后谋划这一切的人,是太后了。毕竟太后娘娘出手,怎么会用这么愚蠢的方法呢? 若她们的阴谋得逞,念念真的失去了生育能力,就算他彻查下去,也只会查到韩氏身上。 韩氏在德妃身边伺候,德妃又有对念念下手的动机,所有人都会以为,此事是德妃所为。 只是……太后千算万算,却唯独没算到,当时有一名小太监,看到了韩氏与慈寧宫的宫人来往。 可太后不愧是太后,这么快就让那个小太监,“意外”溺毙了,断了所有对她不利的线索。 继续查下去,怎么查?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此事是太后指使的? 大周以孝治天下。贤妃和四皇子都没出事,他却因为一点嫌疑,就严刑拷打太后身边的宫人,將慈寧宫搅得天翻地覆? 届时御史言官別说参念念了,就连他这个帝王,都会被他们和百姓骂得狗血淋头。 太后……果然好手段! 可她有再多的手段,都千不该,万不该去算计念念和阿煦! 他们母子,是他的逆鳞! “……贤妃知道这些事吗?” 苏全叶连忙道:“回陛下,事关重大,奴才不敢擅自告诉贤妃娘娘。” “你做得很好。” 念念不是太后的对手,知道了这些事,她和四皇子反而会有危险。 南宫玄羽眼中燃著熊熊怒火,冷声道:“传朕的旨意,封定国公幼子柳时章,为从五品骑都尉,即刻前往边疆,隨边军一起出征匈奴!” 第446章 四皇子尿了龙袍 匈奴位於大周的北方,且大多数都为骑兵,战力强悍。 自从数年前,新单于继位后,匈奴人屡屡冒犯大周的边境,对大周的政权造成了极大的威胁! 近年来,大周和匈奴,虽然没有展开过大规模的战役,但小战一直不断。 不管是大周还是匈奴,都死伤了一些將领,小兵就更不用说了…… 寻常百姓家的幼子,大部分也是千娇万宠长大的,更何况是定国公府的? 柳时章今年不过十四岁,乃定国公夫人嫡出!姑母是太后,一母同胞的姐姐,是宠冠六宫的贵妃娘娘。 可想而知他在家中,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丝毫都不为过。 这样养尊处优长大的贵公子,只怕连鸡都没杀过,让他去战场上打匈奴铁骑? 他只怕连刀都拿不起来吧…… 去送死还差不多。 最重要的是……柳家子侄里,太后娘娘最疼爱的,就是这个最小的侄子了! 陛下这不是剜太后娘娘的肉吗? 镇国公府还没覆灭的时候,定国公与镇国公一起把持朝堂,也做过许多让陛下龙顏大怒的事。可陛下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一点情面都不给柳家留。 李常德和苏全叶都明白,陛下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看来贤妃娘娘和四皇子,在陛下心中的分量,果然非同凡响…… 李常德立即道:“是,奴才这就去传旨!” 苏全叶当了这么久的慎刑司总管,早就看明白了,在后宫不是所有人受了委屈,都能得到陛下做主。 还得是宠妃啊! 处理完这件事,南宫玄羽起身,大步往外走去:“摆驾钟粹宫!” “是!” 帝王抵达钟粹宫的时候,沈知念刚用完晚膳,抱著四皇子逗趣。 芙蕖含笑道:“娘娘,林嬤嬤说得不错,月子里的孩子,果然是一天一个样。这才过去七八天呢,奴婢就觉得,四皇子好像长大了一些。” 乳母在旁边,笑得一脸柔和:“四皇子真是奴婢奶过的,最好带的孩子了。每日哭闹的时间很少,喝完奶就是睡觉。” 沈知念用手指轻轻蹭了蹭四皇子的脸颊:“咱们阿熙要乖乖的,多喝奶,多睡觉,这样才能快快长大。” 小周子从外面走了进来:“娘娘,御驾已经快到钟粹宫了。” “知道了。” 其它宫里得知帝王要到了,都欢天喜地准备接驾。而钟粹宫……上到管事嬤嬤,下到院子里洒扫的小太监,都已经习惯了。 没办法,谁让陛下来得太频繁了。 陛下的气势虽强,但对於日日都能见到的人,他们也就没那么害怕了。 南宫玄羽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沈知念在床上抱著四皇子,一副其乐融融的场面。 他眼底的阴沉之色忽然就消退了许多,眉眼变得柔和了不少。 眾人齐齐跪下行礼:“奴才/奴婢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沈知念也微微躬身:“臣妾参……” 南宫玄羽目不斜视地走过去,坐到了床边,温声道:“你还在坐月子,不必多礼。” “是。” 帝王低头看向四皇子,目光柔和。 小小的婴孩睡得很沉,身上散发著一股淡淡的奶香味,南宫玄羽只觉得心都要化了。 沈知念將四皇子递了过去,含笑问道:“陛下要抱抱阿熙吗?” 她才不管什么抱孙不抱子的习俗呢。 当父亲的要严格些,是没错。可难道父亲抱一抱儿子,就会把儿子惯坏了? 放眼歷朝歷代,许多帝王杀起儿子来,丝毫都不手软和心疼。不就是因为他们和那些儿子之间,没有特別深厚的感情。 沈知念就是要让南宫玄羽和四皇子,培养出深厚的父子感情! 毕竟这个男人还这么年轻,不可能一辈子,只有三皇子和四皇子两个儿子。 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但只要四皇子在帝王心中,是特殊的那一个孩子就行! 帝王上次才当著那么多宫人的面说过,不能惯坏了四皇子。可念念亲自將阿熙递了过来,他能怎么办? 南宫玄羽只好轻轻接过。 肖嬤嬤他们都低下了头,装作没看到这一幕。 四皇子忽然伸起小手,打了个哈欠,无意识地睁开了眼睛。 南宫玄羽好奇地问道:“四皇子能看到朕吗?” 林嬤嬤笑了笑:“回陛下,这个天数的孩子,还看不清东西呢。” 南宫玄羽正想说些什么,忽然感觉到了一股热流…… 隨即,鼻尖还传来了一阵若有若无的臭味。 南宫玄羽哪经歷过这种事,整个人都僵住了…… 阿熙,好臭…… 沈知念自然也闻到了味道,但忽然有些恶趣味,想逗逗南宫玄羽。 她的眼底闪过了一丝狡黠,故作不解地问道:“陛下怎么了?” 南宫玄羽不停地在心中默念,亲生的,亲生的,总不能扔了。 他將四皇子递给了乳母,一言难尽道:“阿熙好像……拉了……” 乳母们刚才离得比较远,过来后也闻到了臭味,立刻抱著四皇子下去清洗、换尿片了。 南宫玄羽看了看沾了尿渍的龙袍,颇有些哭笑不得:“这孩子胆子倒是大,连龙袍都敢尿!” 沈知念忍不住失笑:“这叫有其父必有其子。陛下英明神武,阿熙的胆子当然也大。” 南宫玄羽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惯会为阿熙找补。” “是不是要不了多久,朕在你心中的位置,也要排在阿熙后头了?” 沈知念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南宫玄羽会觉得,对她来说,他比她的亲骨肉还重要? 不过这也从侧面说明,她的演技確实不错,他才会一直坚定不移地相信,她爱他爱到了骨子里。 沈知念笑盈盈地望著南宫玄羽:“陛下是天子,难道还要跟一个刚出生的婴孩计较吗?” “左右朕也说不过你。” 发生这种事,帝王如果冷著脸,宫人们肯定都嚇得战战兢兢的。 可南宫玄羽脸上除了无奈,並没有怒意,眾人的神色便轻鬆了一些。 元宝上前道:“陛下,奴才伺候您更衣。” 第447章 內务府新造的浴桶很结实 帝王常歇在钟粹宫,这里自然有他的常服。 待南宫玄羽换完衣服回来,四皇子也被收拾乾净了。 不过他又睡著了,被乳母抱回寢殿了。 宫人们无声地退了下去。 內室只剩下帝妃二人。 南宫玄羽坐在床边,將沈知念拥进怀里,吻了吻她的额头。 看著她娇艷如的面容,帝王的眸色逐渐变得幽深:“念念,朕真希望,这几个月的时间快些过去……” 沈知念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因为太医交代过,她產后最少也要过两三个月,才能侍寢。 她嗔了南宫玄羽一眼,將脸扭到了一边:“臣妾听不懂陛下在说什么。” “陛下的意思是,再过几个月,阿熙便长得更可爱了吗?” 南宫玄羽换上了一副正经的语气:“朕是听说,內务府新造的这一批浴桶,极为结实。” 沈知念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尷尬的回忆,一张脸瞬间红到了耳根,又嗔又羞:“天色还没彻底暗下来呢,陛下说这种话,不害臊吗?臣妾都臊得慌……” 帝王眼底闪过了几分揶揄,面上却是一副纳闷的样子:“念念协理六宫这么长时间了,待出了月子,手中接管的事会越来越多。” “朕不过是与你閒谈,內务府近期做的事,如何就是不害臊了?” 沈知念忽然有些后悔。 刚刚阿熙尿南宫玄羽一身的时候,她不该故意逗他的。 现在报应来了。 “陛下究竟是什么意思,陛下心里明白,何苦这样欺负臣妾……” 殊不知南宫玄羽,就喜欢看她害羞的样子。 不过他也明白,有些话题,点到为止就好了。过犹不及,会失了情趣。 南宫玄羽牵起了沈知念的手,沉默了一瞬,才道:“……郑婆子的事,慎刑司已经审问出结果了。” “是韩氏对你心存怨恨,故而买通了郑婆子,想趁你生產虚弱之际,对你下手。” “韩氏之前耽误了德妃请太医的时间,被德妃处死了。朕已经下旨,將郑婆子满门抄斩!” 沈知念渐渐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抬头看著南宫玄羽,缓缓问道:“这个真相,陛下信吗?” “韩氏不过是一官女子,如何有这样的本事?” 南宫玄羽早就知道,这个结果说服不了任何人。 但有些事没办法深查下去,只能这样处理。 而且他不能將真相告知念念。 否则一旦太后知晓,念念已经知道,太后对自己起了杀心,必定会容不下念念。 南宫玄羽捧著沈知念的脸,和她四目相对,语气温柔而认真:“念念,朕说过会保护你和阿煦,就一定会做到!” “许多事,朕现在没办法给你一个明確的答案,但朕绝不会让你们母子受委屈!” “相信朕,好吗?” 沈知念心中快速闪过了许多念头。 傻子都知道,韩氏背后还有人,可南宫玄羽却半个字都不愿向她透露。 那么,真正指使韩氏的人是谁? 柳贵妃虽不是什么好人,却也不屑做出尔反尔之事。她说过,自己助她復宠,柳贵妃便不会在她生產时,害她的性命。 良妃向来爱惜羽毛,就算要害人,也只是借他人的手。此次想利用韩氏对她下手,也不是不可能。 但转念一想,沈知念就否定了这个猜测。 因为单凭一个良妃,若真敢谋害她和阿煦,还没有这么大的面子,让帝王一直维护。 最后就只剩下……德妃和柳太后了。 一旦她生下皇子,三皇子就不是宫里唯一的皇子了,德妃是最有动机害她的人! 而且德妃命不久矣,她又势头正盛。若知道了真相,定会对三皇子心存芥蒂,影响四皇子和三皇子的兄弟之情。 南宫玄羽因此隱瞒她,倒也说得过去。 不过……这件事暴露出来后,最关键的证人韩氏,却早已死在了德妃手上。怎么看,这都像是德妃杀人灭口。 若郑婆子真是德妃指使的,以她的城府,怎么会留下这么浅显的漏洞? 但也不排除,德妃想替三皇子扫清障碍,已经不顾一切了。 最后,柳太后的嫌疑也很大! 因为从一开始,柳太后虽把她视为柳贵妃手中的一把刀,但现在这把刀,已经发展得太壮大,甚至能威胁到贵妃的地位了! 柳太后容不下她,也在情理之中。 沈知念怀疑著德妃和柳太后,可一时间也无法得出结论。 不过她了解南宫玄羽,就算他对她的宠爱正浓,她若不懂事,也会令帝王不悦。 沈知念已经想到了,怎么利用此事,为自己爭取最大的利益! 她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涌出了一层泪水,却又吸了吸鼻子,强行將泪意压了回去:“陛下……” “实不相瞒……对臣妾来说,阿煦是臣妾身上掉下来的肉,比臣妾的命还重要!有任何人敢害他,臣妾一定会和对方拼命!哪怕鱼死网破,也在所不惜!” 说这话的时候,沈知念原本娇媚温和的脸上,儘是决绝之色! 这是一个母亲,保护孩子的决心! “可是……” 说到这里,沈知念看向南宫玄羽,眼底带著浓浓的信赖:“可是臣妾相信陛下,更不愿让陛下为难……既然陛下不让臣妾打破沙锅问到底,那臣妾就不问了……” “臣妾只是一深宫弱女子,不懂大局,也不知陛下这么做的原因。” “臣妾只想恳求羽郎,一定、一定要保护好我们的孩子,不要让阿煦受到任何伤害!” 沈知念这番话,虽有算计南宫玄羽的心的成分,但关於四皇子內容,她句句发自肺腑。 南宫玄羽的一颗心又酸又涩,重重將沈知念拥进了怀里,一字一顿道:“阿煦不仅是念念的孩子,也是朕的。念念就算不说,朕也会保护好他!” 念念何其无辜? 阿煦何其无辜? 太后已经是大周最尊贵的女人了,为何还要算计念念?! 南宫玄羽越心疼沈知念和四皇子,对定国公府就越不满! 沈知念的下巴搁在南宫玄羽的肩头,闷闷地“嗯”了一声。 第448章 帝王准备了神秘礼物(66万票加更) 然而在南宫玄羽看不到的角度,沈知念这张媚態横生的脸上,哪里还有半分娇柔之色,有的只是冰冷的杀意! 以南宫玄羽的性子,就算不深查郑婆子背后之人,也绝不会容许对方逍遥下去。 接下来,她只用关注德妃和柳太后,究竟谁遇到了不顺的事,便能確定凶手了! 指望南宫玄羽为她报仇?呵…… 沈知念倒也不是觉得,南宫玄羽完全靠不住。但他是帝王,左要顾及江山社稷,右要顾及前朝和后宫的稳定。 在剷除定国公府,彻底大权在握之前,许多时候他自己都身不由己,哪还能为了其他人怎么样。 南宫玄羽轻轻放开沈知念,为她擦去了脸上的泪水,温声哄道:“好了,念念,別哭了。” 她的懂事识大体,她今时今日受的委屈,他都牢牢记在心中。 终有一日,会让定国公府千百倍还回来! 沈知念点了点头,声音依旧有些沉闷:“嗯……” “后日便是九月初七了。” 南宫玄羽温柔地望著沈知念,含笑问道:“念念可有什么心愿?” 九月初七,是沈知念的生辰。 她最大的心愿就是做皇后,可这个男人能答应她吗? 就算南宫玄羽心中有了这个偏向,她也不能把自己的野心展露出来。 因为在很多男人的观念里,我可以给,但你不能主动要。 沈知念深情款款道:“臣妾此生最大的心愿,就是和陛下长相廝守。” “臣妾有陛下……就够了。” 帝王不轻易许诺,所以妃嬪们一抓住机会,都会绞尽脑汁去想,自己究竟有什么想要的? 如何才能为自身,为家族,谋取最大的利益? 可念念的心愿,竟如此简单。 哪怕已经坐上了四妃之首的位置,她对他那颗纯粹的心,都没有变过。 越是如此,他越想宠著她! 南宫玄羽喟嘆道:“九月秋高气爽,圆明园的风景正好,朕本想在那里为你举办生辰宴。奈何你还在月子中,不宜出门。” “数月前,朕就已经命內务府,秘密为你打造一件独一无二的生辰礼物了。” “念念,今年就委屈你了。待明年,朕一定为你举办一场盛大无比的生辰宴!” 正常情况下,贤妃的生辰,宫里自然要举行大型宴会。 但后宫正是多事之秋,四皇子又还那么小。人多手杂的,万一出了什么事就不好了。 对沈知念来说,她坐月子,可以省去所有麻烦,正合她的意。 沈知念轻轻靠在南宫玄羽的胸口,垂下眼眸道:“自从母亲去世,家里除了林嬤嬤和菡萏、芙蕖,就没有人记得臣妾的生辰了。” “臣妾已经许多年不过生辰,早就习惯了。” “但今年不一样了,臣妾除了有林嬤嬤和菡萏、芙蕖,还有陛下与阿煦。只要有你们陪著臣妾,就足够了!” 南宫玄羽自问不是心软之人,可听著怀中的女人,用轻快的语气说出这番话,他的心都疼得揪了起来…… 儿时,何尝不是从来没有人,记得他的生辰。 哪怕后来,成为了太后的养子,他生辰时得到的,也只是一些虚情假意的祝福,从无真情。 人更会共情跟自己经歷相似的人。 这一刻,帝王后知后觉地发现,念念身上其实有许多跟他相同的地方。 他轻轻抚摸著沈知念的脸颊,语气是有过的温柔:“嗯,以后都有朕和阿煦陪著你过生辰。” “咱们一家三口,会在一起过很多,很多,很多个生辰……” 沈知念抬起头,好奇地问道:“那陛下可以告诉臣妾,让內务府特意为臣妾打造的生辰礼物,是什么吗?” 不是她好奇心强,而是这个男人刚刚无缘无故提起,內务府最近新製作的浴桶,十分结实,让她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后日,南宫玄羽不会送她一个特製的浴桶吧? 帝王的赏赐,妃嬪是无法拒绝的,否则就是不敬。 沈知念光是想想,就觉得要吐血了…… 南宫玄羽此刻並不知道,沈知念在想什么,温声道:“既说了是惊喜,提前告知念念,不就没有悬念了?” “左右等到后日,念念就知道了。” 沈知念认命地嘆了一口气:“那好吧……” 如果真是浴桶,她定不依,要让这个男人吐更多宝物出来! 坐月子的女人需要好好休息,帝王没在钟粹宫留宿,搂著沈知念继续说了一会儿话,便回了养心殿。 “芙蕖。” 菡萏和芙蕖一直在门口候著,听到沈知念的呼唤,立刻进来了:“娘娘,怎么了?” 沈知念眼底闪过了一丝凉意:“去传小明子过来。” “是!” 小明子行完礼,恭敬地问道:“这么晚了,娘娘有什么吩咐吗?” 沈知念眼底的杀意,都快溢出来了:“你派人去注意承乾宫和慈寧宫的动静,以及定国公府,这几天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事发生。” “若有发现,第一时间来向本宫匯报!” 小明子鲜少在沈知念脸上,看到如此严肃的神色,心头顿时一凛:“是!奴才这就去办!” …… 翌日。 永寿宫。 柳贵妃睡了个舒舒服服的觉,在宫人的服侍下起身,梳洗穿戴完毕,才慢悠悠地问道:“良妃那个贱妇如何了?冻死了没?” 小子焦急地从外头跑了进来:“娘娘,您现在先別关注良妃娘娘了,定国公府出大事了!” 见柳贵妃皱起了眉头,翠竹立即道:“大清早的,你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呢,定国公府能出什么大事?” 小子连忙道:“娘娘,陛下昨日傍晚,下了一道旨意到定国公府,封了您的幼弟柳三公子,为从五品骑都尉,让他即刻启程去边疆,出征匈奴!” “国公爷十分著急,夫人更是眼睛都快哭瞎了。奈何时间太晚,宫门已经下钥了,今早定国公府的人,才將消息递了进来。” “只怕现在……柳三公子一行人,已经出了京城一二十里地了……” 柳贵妃手中的茶盏,重重落在了地上:“你说什么?!” 第449章 咱们柳家哪里得罪陛下了 “时章才十四岁,是整个定国公府的心头肉,从小集万千宠爱於一身长大。他没吃过一丝苦,如何能去战场上跟匈奴人作战?!” “小子,这个消息你究竟是从哪听来的?!” 定国公有三个儿子,只有长子和幼子,是定国公夫人所出。二儿子是妾室生的。 可定国公的长子,在七岁那年,就因为一场风寒夭折了。 柳贵妃虽然有两个兄弟,可只有这个弟弟,跟她是一母同胞! 她对柳时章的疼爱,虽然不像吴常在对吴耀祖那么夸张,却也十分重视对方。 听到小子的话,柳贵妃一时根本接受不了。 小子嘆了一口气道:“是国公府的管家,亲自在宫门口等著,將消息递进来的,绝不会有错。” “娘娘,国公爷和国公夫人,都让您跟太后娘娘想想办法,救救柳三公子。不然柳三公子去了战场上,只怕……” 不用小子说,柳贵妃也明白后果。 惊怒过后,她的神色竟变得茫然起来了:“怎么、怎么会?” “陛下怎么会无缘无故,突然下这么一道旨意?” “是不是父亲在朝堂上,做了什么让陛下生气的事?” 小子摇了摇头:“若真是如此,管家早就將原委说明白了。” “那陛下这是为什么?” 柳贵妃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事,语气一下子冷了不少:“难不成是因为,本宫昨晚给了良妃那个贱妇一点教训,所以陛下心疼了,就把本宫的弟弟发配去边疆了?” “那个贱妇,抢走过本宫的六宫大权还不够,现在连陛下都这么在意她了吗?” 柳贵妃无数次告诉过自己,陛下根本不值得她去爱,权势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看到陛下如此在乎良妃,她的心还是一抽一抽地痛了起来…… 小子压低了声音道:“娘娘,定国公府的管家说,让您去慈寧宫,找太后娘娘商议此事。奴才觉得,太后娘娘或许是知道內情的……” “姑母?” 难道是姑母做了什么惹陛下不高兴的事? 可姑母是有大智慧的,一直在慈寧宫深居简出,不过问后宫的事,就是为了减轻陛下对定国公府的忌惮。 怎会如此? 柳贵妃心中有许多疑问,起身急匆匆地往外走去:“去慈寧宫!” …… 慈寧宫。 柳太后也收到了定国公府传递进来的消息。 她虽然没像柳贵妃那么失態,脸色却也沉了下去! 时章连边疆的苦寒都受不了,更何况是上战场杀敌? 柳太后唇角溢出了一抹冷笑,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咱们那位陛下,当真是翅膀硬了啊!” 她做的事没有留下任何证据,哪怕是帝王,也奈何不了什么。 所以,他不再抓著贤妃生產前,稳婆被人收买了的事不放。而是明升暗贬,將时章派到边疆去送死。 动不了她,就动她最疼爱的侄儿。 当真是好手段! 覆灭镇国公府,將一半的朝堂掌握在自己手上前,皇帝对定国公府,可从来没有这么不客气过! 袁嬤嬤垂首道:“太后娘娘,现在最要紧的是让陛下收回成命,否则三少爷在战场上……” 这时,一名小宫女进来匯报导:“太后娘娘,贵妃娘娘来了。” 柳太后对此並不奇怪:“传她进来吧。” “是!” 柳贵妃风风火火地走进了慈寧宫,快速行了一礼,焦急地问道:“姑母,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好好的,咱们柳家哪里得罪陛下了?算起来,时章还是陛下的表弟呢,陛下为何要这样对待他?” 柳太后的脸色有些阴沉。 去年选秀时,她不过是看中了贤妃的那张脸,才想將贤妃纳入贵妃的阵营,以制衡镇国公府在后宫的势力。 却不曾想,贤妃不仅有本事,本事还太大了! 如今竟勾得皇帝为了她,连与柳家多年的情分都不顾了! 然而这些事,柳太后不能告诉柳贵妃。 因为贵妃性子衝动,若知道是时章因为贤妃,才遭了难。她和贤妃的结盟不仅会破裂,两人还会彻底撕破脸! 贤妃深得圣宠,后宫还有阴险的德妃,处处为三皇子谋算。偽善的良妃,始终盯著后位。 若现在与贤妃翻脸,贵妃將四面楚歌。 况且贤妃风头正盛,要是贵妃衝动之下,做了什么对她不利的事,恐怕时章在边境的处境会更糟糕。 正因为考虑到了贵妃沉不住事的性子,柳太后命人利用韩氏,意图毁了贤妃生育能力的时候,才没將此事告诉贵妃。 贵妃不知道,没参与,也好。如此便不会被皇帝迁怒。 柳太后放下手中的木鱼锤,平復心中的情绪,缓缓抬起头看向柳贵妃:“你父亲年轻时,是大周最威猛的將领!” “时章已经十四岁了,不说子承父业,也该去军中歷练一番了。” “不然將来,他人说起定国公唯一的嫡子,竟是个连红缨枪都没摸过的软蛋,岂不是貽笑大方?” 柳贵妃根本不相信这个说辞:“大哥夭折后,父亲和母亲只有时章一个嫡子,从未想过让他从军。” “况且陛下此次下旨,父亲和母亲比臣妾还焦急,怎么可能是让时章去军中歷练?” “姑母,您究竟有什么事瞒著清清?” 柳太后的声音带了一丝威严:“哀家什么时候害过你?” “有些事,哀家既然这样说,便是为了你好,你就莫要刨根问底了。” 柳贵妃咬了咬嘴唇,眼底依旧难掩焦急之色:“是……” “可是,姑母,您向来不是最疼时章了吗,难道这次真的不管他的死活了?” 柳太后沉声道:“哀家没有亲生子嗣,时章是哀家的亲侄子,哀家怎么可能不担忧他的安危?” “此事哀家自有决断,你安心回你的永寿宫去吧。” 她一母同胞的弟弟,正前往边疆送死,这让她怎么安心? 柳贵妃从未如此担忧过,却也明白姑母说的话,向来不容反驳。 她不是没想过,去向陛下求情。可她现在连什么情况都没弄清楚,担心贸然过去,会適得其反。 第450章 柳太后敢动贤妃,他就让人动柳时章 见此,袁嬤嬤劝道:“贵妃娘娘,太后娘娘对三公子的关爱,不比您少。” “此次,太后娘娘定会想办法,让三公子平安从边疆回来。您就听太后娘娘的话,安心回永寿宫去吧。” 柳贵妃现在除了相信柳太后的能力,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就像袁嬤嬤说的,姑母那么疼爱时章,绝不会不管他的死活。 “……是。清清告退。” 柳贵妃离开后,柳太后继续闭上眼睛,一下又一下地敲著面前的木鱼,平復心中的情绪:“……遣人去养心殿,让皇帝下朝后,来慈寧宫一趟。” “是。” 大周以孝治天下,按规矩,帝王每日起床后,应该先到慈寧宫向太后请安,表达孝道,再去上朝。 可柳太后说,自己要潜心礼佛,便將帝王请安的时间,从天天,改成了初一、十五各一次。 但不管怎样,柳太后让人去养心殿请人,南宫玄羽自然没有不来的道理。 “奴才/奴婢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帝王无视慈寧宫行礼的宫人,大步走进了內室:“见过母后!” 柳太后笑得温和且慈祥,仿佛两人真是亲密无间的母子,从未出现过任何隔阂:“皇帝来了?坐。” “你有些日子没到慈寧宫了,这几天身子可还好?” 帝王自然不会在明面上,对柳太后不敬:“多谢母后关心,朕一切都好。” “倒是天气逐渐转冷了,母后要多注意凤体。” 哪怕是柳太后,也没从南宫玄羽面上看出一丝破绽,仿佛他对她的一切关心,都是发自內心。 这一刻,柳太后忽然深切地意识到,面前这个男人已经成长为了铁血帝王,不是当年那个一无所有,只能祈求她庇护的无宠皇子了。 柳太后的眸色深了深,放弃了之前那些弯弯绕绕的念头,直截了当道:“贤妃上个月底,为皇帝生下了四皇子,哀家也极为高兴!” “皇帝子嗣单薄,膝下总算又多了一位小皇子。” “贤妃有功,也跟著学了那么久的六宫事宜,待她出了月子,便让她多为贵妃分忧吧。” 柳太后这番话,有好几层意思。 一是向帝王表明,沈知念为皇家开枝散叶,是功臣。身为太后,又怎么会害皇室的功臣呢? 她不会再对沈知念下手了。 二是分宫权给沈知念,当作对她的补偿。 柳太后这便是变相向帝王妥协、道歉了。 至於南宫玄羽明明没有证据,证明韩氏背后的人是她,柳太后为什么要默认…… 因为聪明人之间交锋,有些事还藏著掖著,把对方当傻子,便是愚蠢的行为了。 帝王没证据又怎样? 他將柳时章“发配”去了边疆,便代表,他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郑婆子的事,柳太后確实可以將自己摘得乾乾净净。可柳时章的安危和性命,谁来保障呢? 柳太后做不到,置这个最宠爱的侄儿於不顾。 帝王算正是算准了这一点,才选中了柳时章。不然他为什么不派柳家的其他人,去边疆打匈奴? 这一刻,柳太后看帝王的眼神,闪过了些许复杂。 有忌惮,也有欣慰。 不愧是她一手培养出来的好儿子啊,如今都知道,该怎么对付她了! 南宫玄羽掩去了眼底的冷芒,淡声道:“后宫的妃嬪虽多,懂朕心意的,却屈指可数。贤妃便是其中之一。” “有她侍奉在身侧,朕心情愉悦。朕心情愉悦了,便会命边境的將领多多照顾柳时章,莫让表弟在战场上丟了性命。” 这就是明晃晃的威胁了! 柳太后敢动贤妃,他就让人动柳时章! 柳太后眼里闪过了一道怒意,但很快就归於了平静。 她抬眸望著南宫玄羽,缓缓道:“贤妃如此深得帝心,是她的福气,也是她的本事!” “撇开国事不谈,咱们今日谈谈家事。” “皇帝是否还记得?清清是定国公府的嫡长女,自小便是所有人捧在掌心的明珠。她的性子那么骄傲,当年却因为深爱你,愿意放下所有尊严,屈居姜庶人之下,嫁与你做妾。” “皇帝也曾向哀家,向定国公许诺过,得清清,如得珍宝,此生必不负她!” “皇帝如今如此爱重贤妃,不知清清在你心中,还有几分分量呢?可怜那孩子的一片痴心……” 帝王三宫六院,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正常情况下,柳太后不该说这番话。 但她刚刚也说了,不谈国事,只谈家事。柳贵妃是她宠爱的侄女,她偏向对方,无可厚非。 南宫玄羽坦然道:“朕从未忘记过当年的承诺。” “可朕敢问母后一句,贵妃想要的,当真只有朕的真心吗?” “究竟是朕薄情,还是贵妃所求太多?有了宠爱,又想要地位;有了地位,又想要中宫的名分。” “母后如此聪慧,怎会不明白,做人不能什么都想要的道理?” “对贵妃,朕自问问心无愧!” 柳太后的心往下坠了坠。 她当然不是莫名其妙说这番话。 当年在王府,帝王对柳贵妃的宠爱世人皆知。南宫玄羽登基后,柳贵妃更是宠冠六宫。 虽说现在,贵妃的宠爱已经不如从前了。可柳太后只有试探出,贵妃如今在帝王心中,还有多少分量。才能决定下一步,该如何为贵妃谋划。 她心中已经有答案了…… 柳太后和顏悦色道:“哀家刚刚就说了,只谈家事。这不过是我们母子间的閒谈,皇帝何必认真?” “清清自幼便被哀家与哥哥惯坏了,性子骄纵了些。皇帝能包容她这么多年,已属不易。” “贤妃性子柔婉,温柔小意。皇帝喜爱她,也是人之常情。” “今后让贤妃与清清一同协理六宫,將后宫打理好了,也能让皇帝专心政事。” 南宫玄羽面不改色道:“匈奴的上任单于在位时,曾屡次冒犯大周的边境。是定国公领兵將其击退,才换来了边境十几年的和平。” “新单于上位后,匈奴竟又开始蠢蠢欲动。” 第451章 沈知念釜底抽薪(67万票加更) “朕也是对柳时章寄予厚望,愿他子承父业,才派他前往边疆。” “朕希望母后和贵妃也好,定国公府也罢,都能明白朕的一片苦心!” 柳太后和帝王达成协议后,自然需要一些理由,来粉饰太平。 柳太后的面色未变,点头道:“这是自然。” “哀家也希望时章能在边境建功立业,方不辜负皇帝的期望!” 南宫玄羽起身道:“既如此,时间也不早了,朕就不打扰母后歇息了。” 宫人们连忙行礼:“恭送陛下!” 直到南宫玄羽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柳太后才冷笑了一声:“……你说,皇帝像谁?” 在內室伺候的都是心腹。 袁嬤嬤感嘆道:“陛下不像先帝,倒是很像太后娘娘您。” 柳太后眼底带著一抹嘲弄:“先帝在位时,只知道贪图享乐。若不是有祖宗打下的基业撑著,恐怕……” “你说得对,皇帝確实不像先帝,而是像足了哀家。所以才会用哀家当年教他的,打蛇要打七寸的手段,来对付哀家!” “哀家有这样一个好儿子,大周有这样一位好皇帝,哀家应该高兴才是!”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柳太后的语气很平静,只有足够了解她的人,才能听出其中的怒意。 袁嬤嬤劝道:“至少现在,三公子的性命无碍了。太后娘娘,您就放宽心些……” 柳太后嗤笑道:“哀家有什么不能放宽心的。你真以为男人这种东西,是多长情的?” “罢了,皇帝如今对贤妃正在兴头上,哀家也懒得去动他的心尖尖。省得他越维护,越在意。” “当初谁不说,贵妃是皇帝最喜爱的女人。不知贤妃如今的这份宠爱,能维持多久?” 袁嬤嬤摇了摇头:“至多不过两年。待下次选秀,骨朵一样的新人入了宫,贤妃便是不失宠,陛下的心思也要被新人分走许多了。” 两年? 柳太后眼底划过了一抹暗芒。 贤妃如今有家世,有位分,有子嗣。离一贵妃之位,只有一步之遥了。 她岂容贤妃继续壮大下去,威胁到贵妃的地位! 不过此次的事,也给了柳太后一个教训。 事情做得再隱秘,也总有痕跡可循,她不该对贤妃出手。 后宫多得是人,巴不得贤妃去死,她何苦蹚这趟浑水。 …… 钟粹宫。 帝王將柳贵妃的胞弟,“发配”去边疆的事,已经在后宫传开了。 所有人都在私底下议论,贵妃娘娘或是柳家,做了什么惹怒陛下的事了? 沈知念自然也得知了。 她那双狐狸眼微微眯起,眼底闪烁著危险的光芒:“看来韩氏背后的人,是慈寧宫的那位太后娘娘了!” 对这个结果,沈知念並不意外。 芙蕖他们又愤怒,又害怕:“果然是树大招风。陛下对娘娘的宠爱,和娘娘如今的位分,终究还是引起了太后娘娘的注意……” 菡萏担忧道:“娘娘,太后娘娘是大周最尊贵的女子,她在后宫的人手和势力,远不是咱们能比的。” “既然太后娘娘已经对您起了杀心,万一您和四皇子今后遇到危险,可怎么办啊?” 他们哪斗得过太后娘娘…… 沈知念不得不承认,菡萏说的是事实。 別说现在了,就算再过两年,她也不会是柳太后的对手。 不仅是她,就连南宫玄羽也是一样。 大周以孝治天下。就算柳太后真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被公诸於眾了,帝王也不能处置得太过,否则天下人便会指责他不孝。 柳太后光是用一个“孝”字,就能把他们压得死死的! 但……是人就有弱点。 定国公府是柳太后的靠山,又何尝不是柳太后的弱点? 拔除了镇国公府后,南宫玄羽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毫无实权的帝王了。 如果她猜得没错,他是因为她和阿煦,才將柳时章“发配”边疆,给柳太后和定国公府一个警告! 柳太后想要柳时章活命,短时间內,绝不会再对钟粹宫出手。 这便给了沈知念喘息和谋划的时机。 归根结底,家族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定国公府倒下了,柳太后还敢像现在这样肆无忌惮吗? 反正南宫玄羽,早就有了集中皇权的决心。 沈知念走到书案前,提笔写信。 沈父如今是吏部尚书,管理著大周的大小官员。虽管不到定国公这个丞相的头上,却可以在私底下收集定国公府藐视皇权,居心不良的证据。 剷除镇国公府时,有以周鈺溪和顾锦瀟为首的文武大臣,联手布局。 那此次,她就要让沈父成为南宫玄羽信任的心腹,助帝王灭了最后一个心腹大患! 当然,沈知念给出了这条青云路,能不能走上去,获得帝王的信任,就看沈父的本事了。 沈知念相信,她那个爹,一定能想办法做到! 沈知念写完密信,照例交给了芙蕖:“秘密派人送出宫,交到本宫的父亲手上。” 芙蕖知道事关重大,认真道:“是!” …… 钦安殿。 果然像良妃预计的那样,冻了一晚上,她发起了高热。 若离早上醒来,见良妃倒在了地上,顿时嚇了一跳,连忙冲了过去:“娘娘,您怎么了?!” 触碰到良妃滚烫的肌肤,她又心疼,又愧疚:“娘娘,您发热了?!” “都是奴婢不好……若不是您心疼奴婢,昨晚把被子让给了奴婢,您也不会著凉了……” 呜呜呜……天底下上哪去找,像娘娘这么好的主子? 她贱命一条,娘娘居然如此重视她。若离真的好感动,好感动…… 良妃已经烧得陷入了昏迷中,若离小心翼翼地將被子盖到她身上,衝到门口去拍门:“开门!快开门啊!” “外面有人吗?我们娘娘发了高热,快开门,放我们出去啊!” 柳贵妃早就交代过,一定要將良妃关在钦安殿里,关满三天。除了水,不许给她们任何食物。 贵妃娘娘手握六宫大权,侍卫们哪敢违抗她的命令,只当没听到若离的拍门声。 哼!谁知道这是不是她们主僕,想出的苦肉计。 第452章 良妃是把本宫当傻子吗 见拍了半天门,都没有任何人应答,若离脸上满是怒火! 娘娘可是四妃之一,这些侍卫究竟是怎么敢的?! 而且娘娘心肠那么好,协理六宫的时候,从未薄待过任何宫人。昨天那个小太监,都知道记娘娘的好。 这些侍卫连太监都不如! 若离只好回到了良妃身边,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娘娘,您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那些侍卫太过分了!呜呜呜……” 良妃迷迷糊糊中,听到了若离的声音,勉强地睁开了眼睛:“別哭了,本宫、本宫不碍事……” 那些侍卫即使奉了柳贵妃的命令,將她锁在这里,也绝不敢真让她出事。 现在不过是觉得事態不严重,才不理会若离的恳求。 如此也好。 她的状况越糟糕,越能凸显出柳贵妃跋扈。 “娘娘……” 若离用被子裹紧了良妃,想给她餵点水,却发现昨天的茶壶已经见底了。 她抹乾了眼泪,继续衝到门口拍门。 可惜……无论她怎么叫喊,侍卫们都无动於衷。 门口。 侍卫们原本都觉得,这是良妃使的苦肉计,所以不搭理若离。 不然贵妃娘娘交待的这点小事,他们都办不好,以后在宫里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但没想到,若离一直在里面拍门,哭得那么真心实意,语气里充满了愤怒和担心。 渐渐地,侍卫们的神色,都变得迟疑起来。 其中两人对视了一眼:“……有陛下罚跪在先,贵妃娘娘將良妃娘娘在里面关三天,吃吃苦头,不是什么大事。” “可不管怎么说,里面那位也是良妃娘娘。若真出了什么事,贵妃娘娘没事,遭殃的可就是咱们了……” 一人沉默了一会儿,皱著眉头道:“你们继续在这里守著,我去永寿宫请示一下贵妃娘娘。” “是!” 然而…… 当这名侍卫赶去永寿宫的时候,柳贵妃已经因为柳时章被“发配”边疆的事,去慈寧宫找柳太后商议了,还没回来呢。 消息最终报到了小子那里。 “……公公,是否要开启钦安殿的大门,放良妃娘娘回长春宫看太医?” 小子是小伟子出事后,新顶上来的。成为柳贵妃心腹的时间,不如翠竹久,当然也不如她受柳贵妃的信任。 小子一直想找机会,在柳贵妃面前表现,如今终於等到了! 他十分清楚,因为六宫大权被夺的事,贵妃娘娘有多痛恨良妃娘娘。若这么轻易就放过了良妃娘娘,贵妃娘娘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当然,小子就算要討好贵妃娘娘,也不会把责任担在自己身上,只是道:“这才过去一天,离三天的时间还久著呢。” “这事咱家已经知道了,待贵妃娘娘回来了,咱家会稟报娘娘的。” 言下之意就是,现在不用搭理若离,一时半会死不了人。 侍卫得了指示,便离开了。 柳贵妃回来后,小子恭敬地把事情匯报了一遍。 果不其然,柳贵妃一听完,就厌恶地皱起了眉头:“那么厚一床被给她了,还能冻出风寒?良妃是把本宫当傻子吗?” 小子立即道:“娘娘,奴才也是这样觉得的呢。” 再加上柳贵妃正为柳时章的事烦心,哪还顾得上良妃,隨意地挥了挥手道:“此事你做得不错,本宫是一定要给良妃一点教训的!” “左右在那里再关两天,也死不了人,就別再拿这事来烦本宫了!” 小子恭敬道:“是!” …… 钦安殿。 良妃娘娘发高热的事,他们已经去永寿宫通报过了。贵妃娘娘不让放人,就算良妃娘娘真出了什么事,也不是他们的责任了。 侍卫们放下心来,无论若离怎么拍门,他们都置之不理了。 若离没办法,只能回去继续照顾良妃。 可別说药了,连热水都没有,娘娘要怎么办啊…… 没过多久,一个提著食盒的小太监过来了,被侍卫们拦了下来。 “贵妃娘娘有令,接下来的两天,只许送水进去!” 小太监低著头打开了食盒:“只有水,没有食物。” 侍卫检查了一遍,见食盒里確实只有一个茶壶,两个杯子,才挥了挥手:“进去吧,把东西放到里面就出来。” “是!” 看到有人进来,若离连忙抬头看了过去,眼底迸发出了一抹惊喜:“是你?!” 是昨天那个,给她和娘娘送过食物的小太监! 小太监放下食盒,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油纸包,压低了声音道:“若离姑娘,食盒里有热水,小的偷偷带了一包点心进来。” “你和娘娘吃完后,將包点心的纸藏好,小的明天会继续过来的,到时候再想办法给你们带点食物。” 若离像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拽著小太监的衣袖道:“娘娘发了高热,再在这里关下去,哪里扛得住!” “贵妃娘娘不肯放过娘娘,你想想办法,帮忙把这个消息告诉陛下!好不好?待娘娘出去后,会重重赏赐你的!” 小太监不敢抬头直视良妃,还以为良妃娘娘是昨晚没休息好,此刻还在歇息呢,没想到竟是发高烧了。 风寒可是能要人命的!这怎么行?! 小太监连忙道:“若离姑娘言重了。良妃娘娘对小的有恩,小的报答娘娘,是理所应当的。” “只是……小的身份低微,不过是看守钦安殿的太监,如何能见得到御驾?” 若离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 忽然,她的眼睛一亮,快速道:“你去储秀宫的水月轩,找郝贵人!然后將娘娘的情况告诉她,她肯定愿意帮忙的!” 宫里的贵人、常在、答应数不胜数,郝贵人便是其中之一。只不过因为圣眷不浓,平日里没什么存在感。 贵人位分,夏日分到的冰本来就少。不受宠的贵人,仅有的那一点份例,也会被內务府剋扣了。 今年夏日,天气十分炎热,水月轩却一点冰块都没分到,日子极为难过。 是娘娘得知消息后,惩罚了內务府的管事,还给郝贵人补了双倍的冰。 第453章 一天天的,到底有完没完 郝贵人对此感恩戴德,曾说过,若有机会,一定会报答娘娘! 去御前报个信,不是什么大事,郝贵人不会拒绝的。 小太监点了点头:“小的知道了,一定帮姑娘把话带到!” 门口传来了侍卫冷冽的声音:“不是让你把东西放下就行吗,怎么进去这么久?!” “来了!” 小太监將茶壶和水杯拿了出来,拎起食盒道:“若离姑娘,小的得走了。” 出了门口,侍卫狐疑地扫了小太监一眼:“让你送个水,你怎么磨蹭这么久?” 小太监低著头道:“侍卫大哥,奴才刚才见良妃娘娘確实病得不轻,万一出了什么事……” 他现在还不知道,郝贵人愿不愿意帮忙。就算她愿意,能不能见到陛下还是一回事。 要是侍卫愿意直接放了良妃娘娘,或为娘娘请位太医,就最好不过了。 然而侍卫只冷冷地扫了小太监一眼:“难道没人教过你,在宫里不该管的事別管,命才会长?” 小太监的腰弯得更低了:“侍卫大哥教训得是,是奴才多嘴了。” “奴才告退。” 刚离开他们的视线,他就放下食盒,快速往水月轩的方向跑去。 好在钦安殿离储秀宫不算太远,穿过御园就到了。 …… 水月轩。 和后宫的许多宫嬪一样,郝贵人多次受过良妃的恩惠,心中一直记著对方的恩情。 此次良妃被夺了六宫大权,到钦安殿罚跪,郝贵人十分担心。 可她人微言轻,这个旨意是陛下亲口下的,她改变不了任何事。 昨天,郝贵人曾去钦安殿探望过,可还没靠近就被侍卫拦下了。 郝贵人只能在寢殿里干著急。 “……贵妃娘娘跋扈专断,从不许任何人忤逆她。她当权的时候,后宫的妃嬪谁不活得战战兢兢的?像我这样的低位宫嬪,就更不用说了。” “可良妃娘娘温和仁慈,不仅关爱妃嬪,连宫人都多有照顾。” “我真是不明白,陛下为什么要重新让贵妃娘娘掌权,还这样罚良妃娘娘。难道真的是好人没好报?” “也不知道良妃娘娘,如今在钦安殿怎么样了……” 她的贴身宫女初儿,连忙压低了声音道:“小主,慎言!” “若让人知道您妄议贵妃娘娘,咱们以后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连良妃娘娘,贵妃娘娘都说关就关,更何况是小主? 郝贵人嘆了一口气:“本小主只是在寢殿跟你说说心里话,哪会不知道轻重,去外面胡说呢?” 这时,宫女进来稟报导:“小主,有一名面生的小太监求见,说是有关於良妃娘娘的事,要告诉您。” 郝贵人立即道:“快传他进来!” “是!” 小太监进来后,恭敬地向郝贵人行了一礼:“奴才钦安殿小蔡子,参见郝贵人,贵人吉祥!” “不必多礼。” 郝贵人关切地问道:“可是良妃娘娘出了什么事?” 小蔡子把自己知道的事,以及若离的交待说了一遍,才道:“……良妃娘娘的情况看起来不太好,贵妃娘娘又执意不让侍卫开门。再这样下去,只怕良妃娘娘的身子要撑不住了……” “竟有这样的事?!” 郝贵人本就不喜欢柳贵妃的跋扈,只是敢怒不敢言,此刻更是紧皱起了眉头:“本小主知道了,这就想想办法……” 小蔡子不敢擅离职守太久,將话带到了便道:“那奴才就先告退了。” 他离开后,郝贵人焦急道:“良妃娘娘对本小主有恩,本小主是一定要报答她的!只是……我已经將近一年没跟陛下说上话了,只怕陛下连我是谁都忘了……” “就算我去养心殿求见,也是见不到陛下的啊……” 初儿就更没办法了:“真是可怜了良妃娘娘了,平日对宫里的人那么好,却要遭这样的罪……” 听到这话,郝贵人的眼睛突然一亮:“本小主有办法了!” “宫里受过良妃娘娘恩惠的人,不止我一个。如今良妃娘娘落难,定有许多人愿意搭把手。” “若我们一起去求见陛下,就算见不到陛下的面,也能將消息传进养心殿了!” 郝贵人说的是事实,却也想得有点美好。 因为在深宫,拜高踩低,忘恩负义是常事。 受过良妃恩惠的宫嬪是有许多,可所有人都知道,她失了圣心,又得罪了贵妃娘娘。 她们这时如果跟良妃娘娘扯上关係,被贵妃娘娘记恨、报復怎么办? 所以,当郝贵人说明来意,不少人都眼神闪躲,找藉口婉拒了。 郝贵人气得够呛:“有恩就要报,她们怎能如此忘恩负义?一群白眼狼,良妃娘娘以前真是白对她们好了!” 初儿赶紧劝道:“小主,您息怒!” 所幸,忘恩负义的人虽有,但终究是少数。 良妃平日积攒的好人缘,这时就发挥作用了,还是有许多宫嬪,愿意跟郝贵人去养心殿求见帝王。 …… 养心殿。 南宫玄羽正在批摺子,忽然皱起了眉头,沉声问道:“李常德,外面什么声音,吵吵闹闹的?!” 李常德匆匆走了进来,苦著一张脸道:“陛下,有七八位小主,吵著要见您呢……” 如果是宫人喧譁,他就直接把人呵斥走了。但小主的位分再低,也是陛下的女人,他哪敢对她们不客气。 万一哪天有人得宠了,可不得记他的仇? 李常德早就明白了后宫的生存之道,不要得罪任何一个不起眼的宫嬪。说不定某一天,对方就一飞冲天了。 南宫玄羽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一天天的,到底有完没完?! “后宫又出什么事了?贵妃协理六宫,她们不去永寿宫,来养心殿做什么?” 李常德已经把事情问清楚了,闻言匯报了一遍。 人就是贵妃娘娘下令关的,这些小主去找贵妃娘娘有什么用? 听完后,南宫玄羽:“……” 如果是其他妃嬪做出这种事,他肯定会觉得岂有此理!但贵妃…… 贵妃本就是这种脾气,做出公报私仇的事,也不奇怪。 第454章 此举是苦肉计(68万票加更) 理解归理解,帝王眼底还是闪过了几分不满:“朕只说,让良妃在钦安殿反省三日,何时说过,晚上也將她关在里面了?” “命人送良妃回长春宫,再遣太医仔细照料。” 李常德垂首道:“是!” 南宫玄羽的语气冷了几分,接著道:“贵妃此次过分了!让人去永寿宫告诉她,她若没有容人之量,管理不好后宫,后宫多得是有能力的妃嬪!” “类似的事,朕不想再看到第二次!” 贵妃娘娘欺负后宫的妃嬪,又不是头一回了。可以往,陛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还是第一次对贵妃娘娘,说这么重的话。 李常德明白,陛下不是因为良妃娘娘,而是他对贵妃娘娘的宠爱,大不如前了…… “奴才遵命!” 得到了想要的结果,外面围著的宫嬪也都告退了。 此次愿意过来的,都是真心关心良妃的。乾脆都跟著郝贵人,去了长春宫探望。 她们抵达的时候,良妃还没到。过了好一会儿才看到,良妃被肩舆抬回来的身影。 她的高热还没退,坐在肩舆上,整个人都快昏迷了。 太医一路小跑著跟在一旁。 “良妃娘娘……” 郝贵人等人脸上都是担忧之色,却也知道不能耽误太医,为良妃娘娘诊治,便都退到了一边。 过了良久,太医才从內室出来,眾人立刻围了上去:“太医,良妃娘娘如何了?” 太医拱手道:“良妃娘娘此次是著凉引起的高热,臣要先开药为其退热。” “风寒不是最棘手的,棘手的是良妃娘娘之前中过毒,身子才刚养好,就遭了这一出。往后必须好生养著,不然体质会变弱许多……” 眾人又气愤,又心疼! 像良妃娘娘这么好的人,为何要遭此劫难? 郝贵人担忧道:“太医,那就劳烦您好生为良妃娘娘治疗了。” “小主言重了,这是臣应该做的事。” 送走太医后,眾人进了內室探望,但良妃还没醒。 若离跪著地上,朝郝贵人等人行了个大礼:“奴婢叩谢各位小主的大恩!” “此次若不是各位小主,娘娘恐怕凶多吉少了……” 见良妃烧得面颊通红,眾人都想起了她往日的好,越发同情。 良妃需要休息,內室不是说话的地方。到了外间,郝贵人才问道:“若离,你与良妃娘娘一同被关在钦安殿,你都没事,为何良妃娘娘竟病成了这样?” 若离再也憋不住了,大声哭了出来,控诉道:“贵妃娘娘不仅將奴婢和娘娘锁在了钦安殿,到了夜晚,那么凉的气温,贵妃娘娘竟只丟了一床被子进去,还不让人给吃的!” “娘娘心善,害怕奴婢受冻,就命令奴婢將被子裹在了身上。结果她自己却病倒了……” “呜呜呜……都是奴婢不好,是奴婢没用,保护不好娘娘……” 良妃娘娘的仁慈,和对宫人的关爱,在后宫眾人皆知,做出这样的选择並不奇怪。 越是如此,眾人对柳贵妃越是怨声载道。 “良妃娘娘毕竟是四妃之一啊,陛下都还没发话呢,贵妃娘娘怎能如此折磨她?” “是啊,良妃娘娘是四妃之一,尚且如此。若有一天,我们这些人落到了贵妃娘娘的手上,又当如何?” 一时间,眾人既为良妃不忿,又有一种唇亡齿寒的感觉。 “贵妃娘娘不仅跋扈,还狠毒!若后宫继续被她主宰著,咱们姐妹以后还有活路吗?” “必须让陛下知道,贵妃娘娘究竟做了些什么!” 郝贵人等人对视了一眼,隨即聚集在一起商议起来。 其实……她们什么都不需要做。 良妃被从钦安殿抬回来的时候,都快昏迷了。这件事,宫里有无数双眼睛看著,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了。 在养心殿的南宫玄羽,自然也听说了。 “竟有此事?!” 他还以为,贵妃只是耍小性子,想將良妃关在钦安殿出出气。但一应吃食茶水,炭盆被总不会少。 所以事发后,他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在口头上警告了贵妃几句。 不曾想……贵妃竟狠毒至此! 不仅不让人给良妃送吃食,夜晚那么寒凉,炭盆也没有,还只给了一床被。 这不是存心欺辱良妃吗? 良妃自己把被裹著,让贴身宫女冻病了,虽不算错,可宫里一定会传出於她名声不利的流言。 况且以良妃的性子,也做不出这种事。 她护著贴身宫女,遭殃的就是自己了。 这一刻,帝王心中对良妃的种种猜疑,消散了不少。对柳贵妃的不满,却与日俱增! 他起身,大步往外走去:“摆驾长春宫!” “是!” …… 康贵人探望完良妃后,便来钟粹宫做客,將这些事绘声绘色地讲给了沈知念听。 末了,康贵人才道:“……如今后宫人人都说,良妃娘娘像菩萨般善良。其他主子遇到这种事,哪会把宫女的命当回事,也只有良妃娘娘,才如此仁慈。” “臣妾却觉得,在这深宫,適当的善良或许是真的。可善良过头了,实在是显得虚假。” 尤其是同住长春宫,她跟良妃的接触,比其他宫嬪多多了,总觉得良妃的假面之下,藏著什么不为人知的心思。 菡萏好奇地问道:“康贵人,您是觉得,良妃娘娘此举是苦肉计?” “那她还真够豁得出去的……” 康贵人淡声道:“谁知道呢。” 沈知念笑了笑:“善良是真是假,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其他人怎么看,陛下怎么看。” “就算良妃此次真是用苦肉计,又如何?除了身体上遭罪,其它地方她大获全胜了。” 既在宫人们之间贏得了人心,又收穫了后宫妃嬪的同情,更让帝王怜惜。 良妃不仅提前从钦安殿出来了,还摆了柳贵妃一道! 恐怕柳贵妃得知消息后,就算不被气死,也不知道该如何向帝王交待了。 哪怕南宫玄羽不將罪於柳贵妃,她在后宫,也是人心尽失! 而主导这一切的良妃,双手依旧是乾乾净净的,还是最完美的受害者。 第455章 帝王处罚柳贵妃 其实准確来说,良妃確实是受害者。 至少在这件事里,她没有害任何人,只是反击柳贵妃对她的报復而已。 沈知念和柳贵妃的盟友关係,早就岌岌可危了,自然不会在这时跑去横插一脚。 她们斗起来了,才不会將注意力放到钟粹宫,她就可以好好坐月子了。 康贵人看著摇篮里的四皇子,神色似艷羡,似哀伤:“若嬪妾去年的那个孩子生下来了,应当也和四皇子一样可爱。” 做了母亲后,沈知念更能体会,身为母亲的心情了。 她看向康贵人,温声安慰道:“悠然,你还这么年轻,將来一定会有机会的。” 康贵人笑著点了点头:“谢娘娘吉言。” 从很久之前,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事,就不是再次怀上皇嗣。 而是弄清楚,去年究竟是不是良妃,將她有孕的事透露给了姜庶人。姜庶人才指使柳如烟,害她流產! 因为她的月事一向不准时,那时便没有多想。近身伺候过的宫女,又都是没有生育过的,看不出她有孕了,也正常。 等她太医说她已经流產了的时候,康贵人才知道自己的肚子里,有过皇嗣…… 而良妃生育过大皇子,对孕妇身上一些细微的变化,肯定能敏锐地察觉到。 说不定就是良妃先她一步有所怀疑,才借刀杀人! 可康贵人也明白,无凭无据的,自己若是说出此事,就是诬陷上位。 所以,她一直隱忍著! 反正她和良妃同住一宫,总有一天,会找出蛛丝马跡! 接下来,康贵人又陪沈知念说了一会儿话,便告辞了。 菡萏感嘆道:“后宫人人都说良妃娘娘好,康贵人和她住在一起,应该是受她恩惠最多的。怎么奴婢觉得,康贵人言语之间,颇为不喜欢良妃娘娘……” 在深宫即便是盟友,彼此间也会有所保留。沈知念自然看出了康贵人有心事,只是没说出来。 “或许正因为住得近,所以看许多事,便比外人看得明白吧。” 菡萏点了点头:“这倒也是。” 沈知念唤了小明子进来:“你再去打听一下长春宫和永寿宫的动静,有什么消息,隨时来报。” “是!” 四皇子喝完奶美美地睡了一觉,难得醒了,乳母笑著將他抱了过来:“娘娘,四皇子醒了。” 沈知念含笑接过,眉眼温柔:“你这个小傢伙,一天睡到晚,这会终於捨得醒了?” 四皇子弯著嘴唇,笑了起来。 沈知念早就听林嬤嬤说过了,这么小的婴孩,並不理解笑容的含义,这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笑。只是和哭一样,是一种自然的身体反应。 但看著四皇子的笑容,沈知念的一颗心,还是软得不像话:“咱们阿煦真乖,都会冲母妃笑啦。” 比起南宫玄羽抱阿煦,被尿湿了龙袍,她的待遇真是好太多了。 …… 长春宫。 “陛下驾到——!!!” 需要良妃关爱,才能在后宫过得好一些的低位宫嬪,大多是不受宠的。 她们要么许久没见过陛下了,要么只在宫宴时,远远见过。 这次竟能这么近距离站在陛下旁边,说不定还能跟陛下说上话,眾人心中的十分激动:“嬪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平身吧。” 南宫玄羽目不斜视地走进了內室。 郝贵人等人虽是真心关心良妃,但这和她们想得到帝王的注意,並不衝突。 有了宠爱,今后才能更好地报答良妃娘娘,不是么? 於是乎……这些探望完良妃,本该回去的宫嬪,又重新折返回內室了。 人都有共情弱者的本能,尤其南宫玄羽本就喜欢柔弱可怜的类型。 亲眼看到了良妃高热不退的样子,帝王心中对她的怜惜更甚。 他甚至都有些怀疑,將六宫大权重新还给贵妃的事,是不是做错了? 若离跪在地上请罪:“奴婢护主不力,罪该万死,请陛下降罪!” 虽说是良妃仁厚,执意要將被子让给若离,並非她没有照顾好主子。 但良妃病成了这样,帝王还是免不了迁怒:“你们出不去钦安殿,就不能两个人裹一床被子?竟让良妃冻病了!” 若离磕了个头道:“陛下明鑑,实在不是奴婢不顾娘娘的身子,而是贵妃娘娘命人给的那床被子太小了,裹一个人都勉强……” “是娘娘说,与其两个人一起受冻,不如保全一个人。” “奴婢不敢不听娘娘的命令,但也知道自己有罪,求陛下责罚!” 这是良妃自己的选择。 况且良妃如此护著若离,他再惩罚这个宫女,不是平白惹她难过。 南宫玄羽没有再看若离,坐到了床边:“太医怎么说?” 若离吸了吸鼻子道:“奴婢已经餵娘娘喝了药,太医说了,若今晚高热能退下去,便没事了。” “否则……否则娘娘只怕危险了……” 帝王的神色越发阴沉! 良妃做错了事,按宫规受罚是应当的。可恩师当年將她託付给他,不是为了让她平白无故,被其他妃嬪磋磨的。 南宫玄羽冷冷道:“既然贵妃这么喜欢让人罚跪受冻,那就让她自己也尝尝这种滋味!” “李常德,传朕的旨意,让贵妃也去钦安殿跪一晚上,不许任何人给她炭盆、被子!” 李常德心中一惊! 陛下可从来没有给过贵妃娘娘这么重的惩罚! 不管怎么说,贵妃娘娘也是太后娘娘的亲侄女,定国公府的嫡长女。若真冻出个什么好歹来,陛下也难做。 李常德小心翼翼地劝道:“陛下,如今夜晚天气寒凉,贵妃娘娘的身子恐怕受不住……” “良妃娘娘已经病倒了,若贵妃娘娘再发了高热,宫里就更一团乱了……” 南宫玄羽对柳贵妃,终究还是有那么一些情分在的,闻言蹙眉道:“那就让她去跪著悔过!” 言下之意就是,夜晚保暖的东西可以给。 李常德应了声“是”,喊了个小太监去永寿宫传旨。 这种得罪贵妃娘娘的事,他当然不会亲自上…… 第456章 被偏爱的人,便有恃无恐 南宫玄羽还有那么多政事要处理,自然不可能通宵守著良妃。 他看向了若离,道:“你便好好照顾良妃,將功折罪。若良妃有个什么闪失,朕饶不了你!” 若离心中一凛,连忙道:“奴婢遵命!” “待良妃醒了,派人来告诉朕。” “是。” 若离是真心为娘娘高兴! 承乾宫遭了蛇患的事,因为证据不足,陛下虽没下定论说是娘娘做的,可娘娘终究失了圣心。 现在好了,因为贵妃娘娘的跋扈,陛下终於看到良妃娘娘的委屈了! 或许这就是好人有好报吧。 南宫玄羽往外走去,路过那一堆鶯鶯燕燕时,脚步突然停顿了一下:“哪个是郝贵人?” 他听李常德匯报了来龙去脉,良妃此次能从钦安殿出来,全凭郝贵人动员昔日受过良妃恩惠的宫嬪,到养心殿面圣。 倒是个知恩图报的,胆识也不错。 郝贵人心中一喜,连忙上前福了一礼,含羞带怯道:“嬪妾见过陛下!” 能进宫的女子,不管位分高低,受宠与否,就没有长得丑的。 即便在宫里,只能算姿色寻常的,放到外面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郝贵人长久无宠,自然不是那种一眼惊艷的类型。但她五官清秀,气质柔美,也是个亭亭玉立的小家碧玉。 最重要的是,胜在新鲜。 南宫玄羽没有说其它话,只是微微頷首示意她起身,便大步离开了。 弄得郝贵人心中十分忐忑。 陛下究竟是看上她了,还是没看上呢? 要是入不了陛下的眼,她就得继续过无宠的日子了…… 大家都没有宠爱在身,唯独郝贵人被陛下单独记住了,还跟陛下说了话。旁边的这些宫嬪,说不艷羡、嫉妒是假的。 但她们能因为良妃昔日的恩惠,挺身而出,便代表本性都不坏。心头虽有些不是滋味,却也没人针对郝贵人。 彼此依然是一副亲亲热热,姐妹和睦的样子。 ……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永寿宫。 柳贵妃本来在桌案前,给柳时章写信,交待他去了边疆,一定要保重自身。 军中的许多將领,都是父亲昔日的旧部。他过去后,看在父亲的面子上,他们也会关照他的。 待找到机会,她会恳求陛下,將他调回京城。 然而谁知道…… 一封信刚写完,柳贵妃就接到了御前传来的消息。 陛下不仅將良妃那个贱妇,从钦安殿放了出来,还狠狠训斥了她! 陛下竟说、竟说若她没有容人之量,管理不好后宫,后宫多得是有能力的妃嬪。类似的事,他不想再看到第二次! 这话的意思不就是……要让其他人將她取而代之了吗? 陛下、陛下怎能为了良妃,如此无情地对她?! 放在从前,柳贵妃肯定会伤心欲绝。 但现在,她心中除了伤心,更多的是愤怒和危机感。 柳贵妃抬起头,將眼中涌出的泪意逼了回去,咬著牙道:“长幼有序,尊卑有別。良妃不过是一个四妃,而本宫是贵妃!陛下怎可为了良妃,这样落本宫的面子?” “在陛下心中,还把本宫当成协理六宫的贵妃吗?!” 难道到头来,她不仅抓不住陛下的心,连手中的权势都抓不住了…… 翠竹连忙劝道:“娘娘,您性子耿直,如何比得过良妃娘娘惯会做戏?” “她不过是发了点热,就装出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陛下肯定怜惜啊!” “这种时候,您就不能再触怒陛下了,不然岂不是中了良妃娘娘的奸计?” 柳贵妃眼中涌起了一阵恨意:“本宫明明给了被子,那个贱妇非装好人,把自己冻得得了风寒,在陛下面前楚楚可怜!” “偏偏陛下就吃这一套!” 小子此时不禁有些后悔。 早知道侍卫来报时,他就劝贵妃娘娘,先將良妃娘放回去了。 如此,事情也不会闹到这种地步。 小子怕被柳贵妃迁怒,赶紧想办法找补:“娘娘,在宫里,一时的得意或失意,算不了什么,能笑到最后的才是贏家!” “良妃娘娘心机深沉,此次在陛下面前装可怜,得到了陛下的偏心。你也可以学她的招数,去对付她啊!” “您在陛下心中的份量,可比良妃娘娘重多了。难道您低低头,陛下还会忍心责怪您?” 柳贵妃明白,既然这件事已经闹到了陛下面前,她就不能再用明面上的手段对付良妃了。赶紧示弱,去陛下面前认错,才能挽回圣心。 可帝王一登基,就將她封为了贵妃。她不像后宫的许多妃嬪,是从低位一步步爬上来的。 再加上傲人的家世,柳贵妃从小到大都没吃过苦头。 她可以为了爭宠,想方设法討好陛下。可要她因为良妃那个贱妇,向陛下道歉,柳贵妃如何低得下高傲的头颅? “不可能!” “本宫绝不会让良妃那个贱妇,不会让满宫的人,看本宫的笑话!” 即便陛下因此怪罪她,她也不会就此事认错! 良妃!她们继续走著瞧! 翠竹和小子虽然头疼,却也知道贵妃娘娘的脾气,哪是他们能劝得动的…… 柳贵妃坐在椅子上,眼底噙著一抹倔强。 其实,她的底气这么足,还有一个原因就是—— 她那样对良妃,导致良妃发起了高热,又如何? 陛下对她也只是口头上训斥了两句,连一点实质性的惩罚都没有。 陛下终究还是捨不得罚她的。 被偏爱的人,便有恃无恐。 谁知道这时,一名宫女走了进来:“娘娘,御前的公公带著陛下的口諭来了。” 柳贵妃心头一跳,莫名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让他进来吧。” 看到小太监,柳贵妃连忙问道:“可是陛下有什么吩咐?” 小太监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在心中把李常德骂了一千遍! 这样吃力不討好的事,李公公自己不来,也不让他的那些徒弟们过来,却让他来。 真是半点都不做人! 想归想,小太监面上却不敢表现出异样,行了一礼后,硬著头皮道:“贵妃娘娘,陛下口諭,让您今晚去钦安殿罚跪一夜,反省自身!” 第457章 沈知念的生辰(69万票加更) 柳贵妃往后退了两步,身体晃了晃,抬起头不敢相信地望著小太监:“……这话真是陛下说的?” 小太监低著头道:“回贵妃娘娘,奴才便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假传圣旨啊!” 柳贵妃眼中一直强忍著的泪水,瞬间落下来了…… “陛下刚刚都没有这么说,为何、为何会突然如此?!” 贵妃娘娘的脾气虽然火爆,但打赏宫人时,出手向来阔绰,小太监便卖了个人情。 “陛下得知,娘娘昨夜不仅將良妃娘娘锁在了钦安殿,还不让人给良妃娘娘炭盆,只扔了一床极小的被进去,所以龙顏大怒。” 柳贵妃如果会反省自己的过错,就不是柳贵妃了。 所以,她怎么会觉得自己有错呢,错的当然都是別人。 小太监离开后,柳贵妃怒道:“良妃那个贱妇,这苦肉计用得真是好!” 可她知道,她就算跟陛下说这话,陛下也不会相信的。 因为良妃在陛下,在后宫的绝大多数人心中,都不是心狠手辣之辈,还十分良善。 陛下只会觉得,严重的风寒是会死人的,难道良妃会拿自己的性命来算计她? 届时,她不知悔改,还诬陷良妃,便罪加一等! 柳贵妃忽然嘲讽地笑了起来:“后宫人人都说良妃是好人,本宫曾经虽然怀疑过,却也只是觉得,她是会咬人的狗,不叫但焉儿坏。” “却没想到,她的心性比本宫想像中还狠,还坚韧!为了对付本宫,她连自己的性命都能赌上!” “呵、呵呵……这一次,本宫输得不亏!” 翠竹无言以对,却也知道娘娘此时心情极差,只能垂首跟在后面。 柳贵妃抬手抹乾了脸上的泪水,大步往外走去:“跪就跪!” 她去钦安殿跪一夜,和良妃之间就扯平了。以后那个贱妇,再也別想拿此事来攻击她! “母妃!” 柳贵妃刚走出主殿,大公主就抱著一个大大的捲轴,摇摇晃晃地朝她跑了过来。 保母们胆战心惊地跟在后面:“大公主,您慢些!” 大公主在柳贵妃面前停下了脚步,歪著脑袋好奇地问道:“母妃,您要出门吗?” 大人之间的事,柳贵妃不想將孩子牵扯进来,便压下心中的情绪,含笑道:“嗯,母妃有事要出去一趟,韞儿要乖乖的。” 大公主没有多想,献宝似的举起了手中的画轴:“母妃,这是夕顏新为韞儿画的画,已经裱好啦!” “韞儿刚刚看过,可喜欢了,给母妃也看看!” 这些时日,楚夕顏时不时就来永寿宫,为大公主作画,跟她已经混熟了。 柳贵妃此刻虽没心情欣赏,却也不忍心让大公主失望,便展开看了看。 楚夕顏年纪虽小,画技却得到了宫中的一致认可,要不然柳贵妃也不会將这个任务交给她。 画像上的大公主,秋日在御园捡枫叶,模样娇俏,灵动可爱。 柳贵妃夸讚了几句,便將画收起,交还给大公主,漫不经心道:“韞儿若是喜欢,便多让夕顏为你作画。” “好了,去玩吧。” 大公主笑著点了点头,抱著画像往自己的寢殿跑去。 最近夕顏姐姐为她画了好多好多画像,每一幅她都好喜欢,要仔细收起来! 哦,对。她喜欢夕顏姐姐,才这样叫对方的。但夕顏姐姐说了,尊卑有別,自己不可以在人前这样叫她,不然会给她带去麻烦的。 柳贵妃和翠竹抵达钦安殿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气温虽然降低了不少,但正殿里摆著一个碳盆和两床乾净、舒適的被。 翠竹连忙笑道:“娘娘,您看,没有陛下的吩咐,钦安殿的人哪敢准备这些东西?可见陛下心里还是很在意您的!” “良妃娘娘发高热的事,在宫里闹得沸沸扬扬,想必陛下也是为了堵住悠悠眾口,才不得不惩罚您。” “可陛下担心您著凉,所以特意让人备了炭火和被。” 柳贵妃的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倔强道:“本宫不需要!” “陛下不是可怜良妃那个贱妇,没有被子在这里冻了一晚上吗?那本宫偿还她!” 柳贵妃不裹被子,翠竹当然也不敢裹。 所幸旁边还有碳盆,她们不至於冻成良妃娘娘那样。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柳贵妃的膝盖传来了一阵酸痛。 她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光,咬著嘴唇道:“你去问问,陛下今晚是不是歇在长春宫了?” “是。” 许久以后,翠竹回来了,恭敬道:“娘娘,陛下今晚没去看良妃娘娘,而是翻了郝贵人的牌子……” 今天之前,柳贵妃完全不记得这號人。今天的事发生后,她就將这个名字牢牢记在了心中! 若不是郝贵人多管閒事,良妃现在还在钦安殿关著呢! 柳贵妃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本宫和良妃斗法,倒让下面那些小鱼小虾得利了!” 她虽气愤,但眼中更多的是不屑。 一个家世一般,过往又没宠爱的贵人,还不至於让柳贵妃放在眼中。 太医说良妃若是熬不过今晚,情况就危险了,陛下还有心情翻牌子。 看来良妃在他心中的分量,也不过如此!没有她想像的那么难对付。 这样想著,柳贵妃竟觉得心中舒畅了不少。 …… 翌日。 九月初七。 沈知念是十六岁入宫的,今天是她十七岁的生辰。 但她两世为人,心理年龄早就不止十七岁了,没办法真把自己当十七岁的女子。 因著还在月子中,沈知念无法出门,今年的生辰一切从简,不举办宴会。 钟粹宫的宫人,今日都穿得极为喜庆,一大早就向沈知念献上了祝贺和礼物! 他们的礼物,大多是自己做的剪纸、络子、荷包等等。虽不贵重,但胜在心意。 沈知念含笑收下了,听著眾人的吉祥话,赐下了丰厚的赏赐。 钟粹宫里一片喜气洋洋! 很快,陈亚明便亲自带著內务府的太监,送了帝王的赏赐过来—— “陛下贺贤妃娘娘生辰,特赐南海东珠一对、翡翠玉如意一柄、琉璃莲灯一盏、九色鹿屏风一架……” 第458章 男人只有变成牌位了才会老实 如此种种,一共十六件珍稀的礼物! 隨著陈亚明介绍完,內务府的太监们,將宝物都抬进来小心翼翼地放好了。 陈亚明弯著腰,笑得一脸諂媚:“贤妃娘娘,还有一件神秘礼物,稍后会由陛下亲自送给您!” 前天南宫玄羽说了这件事,沈知念就一直好奇著。到今天还这么神神秘秘的,她不禁更好奇了。 反正要不了多久,南宫玄羽就会过来了。 沈知念微微頷首,笑著让芙蕖打赏了他们。 上到陈亚明,下到最末尾的小太监,每个人都拿到了不菲的赏赐,脸上都是喜气洋洋之色。 “奴才谢贤妃娘娘赏!” “祝贤妃娘娘生辰快乐,吉祥如意!” 陈亚明笑道:“娘娘若是没有其它吩咐,奴才就先告退了。” 他们离开后,沈知念围著这些赏赐走了一圈,细细欣赏著,眼底流露出了满意的笑意。 算南宫玄羽有心! 別说菡萏她们了,就连入宫时间很长的元宝等人,都鲜少见到这么多珍稀的宝物! 芙蕖惊嘆道:“娘娘,您看这柄翡翠玉如意,料子细腻,雕工精美。最难得的是通体阳绿,也太漂亮了!”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菡萏连连点头:“还有这盏琉璃莲灯,每一瓣瓣都晶莹剔透。奴婢都不敢想像,夜晚將它点亮了有多美!” 芙蕖笑道:“其实比这些宝物更贵重的,是陛下对娘娘的心意。” “你们难道没发现吗?加上还未出现的那件神秘礼物,陛下此次的赏赐一共十七件,对应娘娘的十七岁生辰。” 经她这样一提醒,眾人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对哦!” “这么说,陛下这是把娘娘过去十七年的生辰礼物,都一次性补上了?” “陛下对娘娘也太用心了!” “咱们娘娘这么好,谁不喜欢?陛下肯定宠娘娘!” “……” 沈知念心中虽有喜悦和感动,却没有到感激涕零的地步。 因为南宫玄羽是帝王,这些宝物於他而言,不过是几句话的事。 他有那个实力,真想对一个女人好,的確是可以把对方宠上天的。 当然,对方送了她这么多珍贵的礼物,且每一件都送到了她的心坎上。沈知念心里当然是感谢的,也记得南宫玄羽的好,不然岂不是成白眼狼了? 林嬤嬤提醒道:“娘娘,月子里不能见风,咱们先回內室吧。” 沈知念微微頷首:“芙蕖,將这些宝物登记造册,好好收进库房。” 等今日的事忙完,她再仔细想想,將那些摆件都放在什么地方。 芙蕖兴奋道:“是!” 虽然这些宝物不是属於她的,但过过眼癮,摸一摸也好啊! 不多时,御驾就到了。 眾人齐齐跪下行礼:“奴才/奴婢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南宫玄羽今日的心情不错:“都起来吧。” “谢陛下!” 沈知念依旧是还没行礼,就被帝王阻止了:“念念,今日是你的生辰,不必多礼。” 条件好一些的人家,妇人生產后,都会请乳母餵养孩子,更不用说皇室了。 后妃从不亲自餵奶,因此沈知念不必担心上妆后,胭脂里的一些成分会进入乳汁,影响孩子。 但她每日都要抱四皇子,虽说之前使用的脂粉,是唐洛川专门为孕妇研製的。可婴儿的肌肤娇嫩,怕四皇子接触到脂粉会不舒服。反正坐月子不用出门,生產后,沈知念每日都是素麵朝天。 好在她年轻,底子也好,肌肤更是像剥了壳的鸡蛋。即便不涂脂抹粉,也有一种天然去雕饰的美。 但今日,难得过一次生辰,沈知念让菡萏为她好好打扮了一番。 她今天穿著一袭浅蓝色的宫装,裙摆处绣著一朵朵形態各异的梔子。由於洒了用梔子提炼的香露,一靠近就能闻到一阵清香。仿佛裙摆处的梔子,都是真实存在的。 裙子是浅色系,梔子更清雅,所以沈知念今日的妆容也简单。 她肌肤胜雪,双眸含情,顾盼生辉,柔媚中透著一股高贵的气质。尤其是那双眼睛,认真地看著一个人时,似有勾魂摄魄之態,让人魂牵梦縈! 南宫玄羽这些日子,见多了沈知念不施粉黛的样子,此刻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惊艷之色:“念念今日,甚美!” 沈知念嗔了他一眼:“臣妾明白了,陛下的意思是臣妾自生下阿煦,便蓬头垢面。您以往虽然没说,心里却是这么想的。” “果然,男人都是好色之徒!” 菡萏站在旁边,低著头憋笑憋得很难受。 因为她想起娘娘说过,不要对绝大多数男人,抱有太大的幻想。就算他们真心爱一个女人,也不妨碍他们宠幸貌美的妾室、通房。 男人只有变成牌位了才会老实! 帝王早就习惯了沈知念在他面前的大胆,此刻倒没有生气,只是无奈道:“念念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在朕心中,念念无论什么样子都是美的,只不过今日更美!” 沈知念忽然抬起头,直勾勾地盯著南宫玄羽,语气里带著一丝吃味:“陛下昨晚翻了郝贵人的牌子,也用这样好听的话哄过她吗?” “还是陛下的福气好,身边的美人一个接一个……” 南宫玄羽要宠幸谁,沈知念心里其实无感,只要不损害到她和阿煦的利益就行。 毕竟寻常的富家公子,都是妻妾成群,更何况是拥有三宫六院的帝王? 后宫爭宠,本就是各凭手段。郝贵人能让南宫玄羽翻她的牌子,也是她的本事。 只是……在南宫玄羽心里,沈知念一直深深地爱著他。郝贵人的事,她如果一点都不吃醋,就显得太假了。 帝王翻妃嬪的牌子,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就像沈知念曾跟菡萏说过的,在南宫玄羽的观念里,后宫的妃嬪都是他的女人。 一国之君,怎么可能跟谁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宠幸她们,是一件和吃饭、喝水一样寻常的事。 他心悦念念,和他翻其他人的牌子,这两件事並不衝突。 第459章 最后一件礼物 就连善妒的贵妃,都没有因为这种事跟他闹过。 至於柳贵妃有没有私底下为难过,那些被翻牌子的宫嬪,就不在帝王的关注范围內了…… 但这样的话从沈知念口中说出来,不会给人骄纵善妒的感觉,只会让南宫玄羽感受到,她对他满满的在乎! 感觉到帝妃之间的气氛正好,內室的宫人都极有眼力见,悄悄退了出去。 南宫玄羽捏了捏沈知念的脸颊,含笑问道:“念念这是吃醋了?” 沈知念扁了扁嘴:“没有。” “臣妾哪敢了,不然旁人要说臣妾身为四妃之首,却没有容人之量。” “臣妾可担不起这样的罪名。” 南宫玄羽听明白了。 作为四妃之首,她的一举一动,都是宫嬪们的表率。自然不会做小气善妒的事,给人一种上不得台面的感觉。 可作为沈知念,看著自己心爱的男人,宠幸別的女人,她心里还是有些吃味的…… 南宫玄羽享受这种感觉,笑著將沈知念拥进了怀里:“好了,好了,不说旁人了。” “后宫的美人再多,在朕心中,也没有一人能跟念念相比,念念何必在意她们?” 这一句,南宫玄羽说的是实话。 山珍海味也好,清粥小菜也罢。身为帝王,他偶尔换换新鲜的口味,很正常。 可只有念念,是那碗白米饭,任何美食都无法取代! “陛下惯会哄臣妾开心……” “朕可不是哄你开心,而是真心实意。” 沈知念靠在南宫玄羽的肩头,眼底哪还有吃味和深情,只有一闪而过的嘲弄。 她早就知道了,妃嬪若是因为善妒闹得不可开交,帝王只会反感和厌恶。 可小小吃一下醋,在他看来却是情趣,他反而享受这种被在意,被捧著的感觉。 其实不仅是帝王,世间的大多数男子,都是如此。 好在她会演戏。 看在那么多奇珍异宝,和奢侈的生活、崇高的地位,將来还有可能成为大周最尊贵的女人的份上。沈知念觉得,这些付出都是值得的! 她轻轻转移了话题:“……陛下今日让內务府送来的那些赏赐,臣妾很喜欢。” “待空閒了,臣妾便將其中的摆件,一一从库房拿出来,摆在合適的位置,绝不辜负陛下的心意!” “这样陛下不来的时候,臣妾看著那些宝物,就像陛下在臣妾身边一样……” 南宫玄羽拥著沈知念,无奈道:“你个小没良心的。你说,除了钟粹宫,后宫还有哪个地方,能让朕日日都来?” 就算他鲜少在钟粹宫留宿,但也每天都过来看他们母子。在其他妃嬪眼中,这已经是泼天的盛宠了! 这个女人,竟还不知道满足。 真是越发得寸进尺了! 偏偏……他不仅討厌不起来,还觉得可爱得紧。 沈知念委屈巴巴地问道:“陛下是觉得臣妾想要的太多了吗?” “其实臣妾也不想这样,可是深深地爱著一个人,就是恨不得时时刻刻都看到对方,跟对方在一起……” “臣妾並非如此要求陛下,只是……只是控住不住自己的心……” 罢了,罢了。 念念变成现在这样,还不都是他一手宠出来的。 她只是爱他爱得太深了,何错之有? 南宫玄羽连忙温声哄道:“怎么还委屈起来了呢?” “好了,好了,朕不是这个意思。” “念念是朕心爱之人,要得再多,也不算多。” “你在意朕,朕高兴得很!” 尤其是听她说,要將他送的那些摆件,都放在钟粹宫的显眼的地方,时时刻刻看著。帝王越发觉得,自己付出的心意,都是值得的! 沈知念闷闷地“嗯”了一声:“只要陛下明白臣妾的真心,不觉得臣妾是无理取闹就好……” 她只是將对他的爱意,坦诚地表达出来,又没有要求他日日歇在钟粹宫,怎么能说是无理取闹呢? 南宫玄羽的声音越发温柔:“朕知道,必然不会误会念念。” “这……便是朕今日送你的最后一件礼物。” 帝王从衣袖里掏出一个锦盒,递给了沈知念:“打开看看。” 沈知念早就好奇得不行了,连忙从南宫玄羽怀里起身,接过了锦盒打开。 里面躺著一条奢华无比的嵌珍珠宝石金项炼! 项炼由二十八个纯金的球形链珠,串联在一起组成。 每个球形链珠,都是由十二个小金环焊接而成,上面又各镶嵌了十颗珍珠。看起来珠光闪闪,璀璨夺目! 项炼上方,中间是圆形,里面镶嵌著一颗角鹿的深蓝色垂珠。 项炼下方,居中是一个大圆金饰,镶嵌一块晶莹的鸡血石。鸡血石周围,又镶嵌著二十四颗珍珠,围成一圈。 左右两侧各有一个圆形金饰,上面镶嵌著蓝色的珠饰。蓝色珠饰周围,同样都镶嵌著一圈珍珠。 鸡血石下方,掛著一块心形的金饰,金饰上镶嵌了一块极为罕见的青金石! 整条项炼上,鲜红的鸡血石、宝蓝的青金石交相辉映。再配上洁白的珍珠,在纯金的烘托下,显得格外鲜艷夺目,雍容华贵!1 当真是举世无双的珍品!!! 前世今生,沈知念见过的宝物不算少。可这一刻,眼底还是浮现出了难以言说的惊艷和震撼! 她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南宫玄羽要提前那么久,就让內务府的人打造了。 一条这么重工的项炼,確实不是几天时间,就能製作完成的。 不仅精美绝伦,所用的珍珠、宝石,还都是精品中的精品! “这也太美了!” 不能怪沈知念爱不释手,这么漂亮的首饰,哪个女人看到了还能走得动路? 南宫玄羽已经不需要问她,喜不喜欢了。因为沈知念的眼神和表情,就是最好的答案。 帝王其实不擅长说煽情的话,可气氛都烘托到这里,他顿了顿,温声道:“前几日,朕听念念说,过往在沈家,除了菡萏她们,无人记得你的生辰。” —— 註:1介绍引用自隋朝的文物【嵌珍珠宝石金项炼】,现收藏於中国国家博物馆。 第460章 他唯一心爱的女人(70万票加更) “朕……很心疼念念……” “所以,朕命內务府精心准备了十七件礼物,作为念念这辈子过的十七个生辰的贺礼。” “没人记得你的生辰,朕记得!” “你过往的人生,朕没能参与,但朕会把念念曾经缺失的关爱和礼物,全部补给你!” “有朕在,今后再也没人敢忽视念念,你再也不用羡慕任何人!” 沈知念咬著嘴唇,眼底闪过了一丝复杂…… 这个男人,是知道怎么攻心的。 如果她不是两世为人,心智远比同龄人成熟。和南宫玄羽相处这么久以来,被他这样宠爱、呵护,恐怕也会控制不住沦陷。 所以,不是沈知念总是老生常谈,想一些重复的话。不能对帝王动心,只把帝王当上峰之类。 而是她只有一遍又一遍,不停地提醒自己,才能把心守住,避免以后被伤得体无完肤! 过了良久,良久……沈知念才消化掉心中复杂的情绪,想好了这种情况下,自己该有的反应。 她抬起头时,眼中蓄满了感动的泪水。然后眼泪像星星一样,颗颗分明地坠落下来。 美人即便哭起来,也美得不可方物。 “陛下,臣妾的母亲早逝,您就是这个世界上,对臣妾最好的人了……” “都说世上最疼爱儿女的人,是父母。可臣妾的亲生父亲,对臣妾都没有您这么好……” “此生能遇到羽郎,是念念的福分。羽郎送的每一件礼物,念念都十分喜欢。” “念念……永远都不会忘记羽郎的好!” 沈知念这番话,並非完全是做戏,也有许多是发自內心。 但感动是真的,欣喜是真的,喜悦是真的,沉沦依旧是不可能沉沦的。 帝王今天可以这样对她,明天也可以这样把別人宠上天。她唯一能守住的,就是自己的心。不然到时候,她还剩什么呢? “好了,別哭了。” 南宫玄羽温柔地擦去了沈知念脸上的泪水:“过生辰就要开开心心的。” “朕的念念,值得世上最好的一切!” “朕帮你把项炼戴上。” 沈知念吸了一下鼻子,点了点头。 南宫玄羽拿起项炼为沈知念佩戴,没让她看到,他眼底闪过的晦暗之色。 平心而论,沈茂学是个好官,也是个好家主,却不是一位好父亲! 如果是站在外人的角度,南宫玄羽也会觉得沈茂学没错。 毕竟身为大周的官员,沈家的家主,沈茂学无愧於国家,无愧於家族,就已经胜过世间的许多男人了。 至於后宅有一个庶女,他从小忽视到大,根本不是什么大事。 可人心都是偏的。 那个昔日的庶女,是他唯一心爱的女人。 她生母早逝,父亲冷血薄情,对她没有丝毫关爱。十几年来,冷眼看她嫡母磋磨。 沈茂学可以不宠爱这个女儿,但至少要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吧? 然而……纵使南宫玄羽对沈茂学不满,也不会因为情绪失了理智。 於公,沈茂学为官的能力很强,接手的每一件事,都办得极为漂亮。 若不是因为家世太普通,他从前也不会只是个六品小官,被上面的人压得出不了头。 於私,妃嬪在后宫的地位,有很大一部分都是由家世决定的。沈茂学的官做得越大,念念和阿煦的地位就越稳! 他心中……想给念念的东西还有很多,自然要为念念的以后考虑。 只不过……因为这些事,註定了沈茂学在帝王心中,永远都只是个工具人。绝不可能像顾锦瀟等人一样,成为帝王的心腹宠臣。 若有一日,沈知念不再需要沈茂学了,他的下场可想而知…… 殊不知……沈知念一直有意无意地在帝王面前,给沈茂学上眼药,目的就是这个。 因为她太了解她的那个爹了,眼中只有利益,没有亲情。 今日,沈茂学倾尽一切助她,是因为她能带著他,带著整个沈家平步青云! 若有一日,沈茂学的羽翼足够丰满了,焉知不会反过来钳制她,將她和阿煦视为他爭夺权力的工具? 沈知念绝不可能让自己和四皇子,成为沈茂学的傀儡! 所以,哪怕沈知念一直在助沈茂学升官,也从未真正信任过他,並且做著防范於未然的准备。 只要帝王不真正宠信沈茂学,他就没有威胁沈知念的本事和底气,永远只能討好她,依附她,为她所用! 项炼戴好后,南宫玄羽牵著沈知念,走到了铜镜前:“好看吗?” 整条项炼美轮美奐,大气华贵! 最下方坠著的那块宝石,犹如湛蓝色的海水,美不胜收! 戴在沈知念纤细、白皙的脖颈上,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简直是为她量身打造的! 如此重工、华美的嵌珍珠宝石金项炼,戴在一般人身上,很容易喧宾夺主。但沈知念,却能极好地驾驭它! 眾人的第一眼,只会被她吸引,其次才会注意她脖子上的项炼。 即便已经看了好多遍了,但目光每一次落在这条嵌珍珠宝石金项炼上面,沈知念眼底都难掩惊艷! “好看!” “这是臣妾这辈子收到的,最贵重,最喜欢的项炼了!” “多谢陛下!” 她就说她当初进宫没错。 不进宫,哪能拥有这样的宝贝? 更別说,库房里还堆满了好东西…… 沈知念简直不敢想像,若她能夺得后位,撇开別的不谈,拥有无数凤冠、凤釵、凤袍之类的日子,该有多么美好! “念念喜欢就好,今后还会有更贵重的项炼。” 看到沈知念这么高兴,南宫玄羽这个送礼物的人,得到的情绪价值也拉满了。 他用心准备的这件压轴的礼物,送得很值! 念念每次的反应,都让他下次想送更珍稀的礼物给她! 李常德在门口请示:“陛下,午膳时间到了,是否要传膳?” 念念还在坐月子,要养好身体,南宫玄羽道:“传膳吧。” “是!” 两人牵著手,走到八仙桌前坐下。 宫人们端著菜,整齐有序地走了进来。 今日的午膳,比平时丰盛许多。其中有好几道菜餚,食材都是各个地区,刚进贡的贡品。 第461章 薅沈南乔的嫁妆买的 帝王每日都有许多政事需要处理,午膳过后,他起身道:“念念,你先好好休息,朕晚上再来看你和阿煦。” 沈知念福了一礼:“臣妾恭送陛下!” 宫里想跟贤妃娘娘搭上关係的宫嬪,不知道有多少。一大早,就有许多人带上贺礼过来了。 除此之外,她们还有一点小心思…… 陛下今天肯定会来钟粹宫,她们若是能借著这个机会,跟陛下说上话,就再好不过了。 郝贵人从前不也无宠,说不定陛下连她是谁都忘了。但她一朝抓住了机会,便入了陛下的眼。 她可以,她们为什么不行? 然而……想像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月子里,沈知念享受的就是这份清净,哪有多余的精力去应付她们? 肖嬤嬤出面,將那些宫嬪全部打发了。 贤妃娘娘现在本就需要休息,宫嬪们不敢有任何怨言,只好留下贺礼,遗憾地离开了。 高位妃嬪们即便想爭宠,也做不出这种自降身份的事,明知道陛下上午在沈知念这里,还眼巴巴地凑过来。 所以,她们只遣自己的心腹,送了合適的贺礼过来。 沈家一大早,也让人送了贺礼进宫,是一尊品相极好的白玉观音,一看就下了血本! 这份礼物的价值……恐怕比沈知念在沈家十六年的银子,加起来都多。 曾经压根不记得她生辰的父亲,如今把这当成了一等一的大事。 沈知念眼中虽有讥讽之色,却不觉得奇怪。 沈父,本就是这样的人。 让沈知念讶异的是……陆家居然也派人给她送了贺礼。 陆家清贫,陆江临如今还是白身,自然拿不出什么好东西。但他们送的这支簪子,做工虽然一般,却也是赤金的。 就是不知……是不是又是薅沈南乔的嫁妆买的? 以沈南乔表面清高,实则骄纵的性子,能如此容忍陆家人,都是因为篤定陆江临將来会封侯拜相,让她成为一品誥命夫人! 今日九月初七,秋闈九月底放榜。 届时,沈南乔成为解元娘子的美梦破灭了,在陆家不知还会不会这么任劳任怨? 沈知念忽然来了兴致,唤了芙蕖过来:“……陆家最近的情况如何?” 芙蕖虽不知道,娘娘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问题了,但还是恭敬道:“回娘娘,盯梢的人说,自从秋闈结束,大小姐越发捧著姑爷了,对他可谓千依百顺。” “还逢人就说,待秋闈放榜,她必定是解元夫人!” 沈知念摇头失笑。 沈南乔从前的目標虽也是这个,但她向来自詡清高,即便心中渴望权势富贵,嘴上也是不屑的。 可现在,沈南乔竟连装都不装了。 看来嫁去陆家的这一年,她经歷的那些事,让她的性子有了极大的改变…… 沈知念没有再关注沈南乔,让芙蕖把东西都登记好,待唐洛川查验过后,统一收进库房。 虽说应该不会有人,明晃晃地给她送有毒或逾制的东西,但谨慎为上。 菡萏进来匯报导:“娘娘,孙贵人来了。” 其他人不便来钟粹宫打扰,可孙贵人就住在侧殿,和娘娘自然亲近许多。 “快请她进来。” “是。” 孙贵人行了一礼,笑嘻嘻道:“贤妃姐姐,生辰快乐,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隨即,她示意珠儿將贺礼递给芙蕖。 是一个绣著百合的香囊。 孙贵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前些日子,陛下赏了嬪妾一块蜀锦料子,嬪妾就想著给姐姐做个香囊。” “只是嬪妾手笨,拆拆做做,竟了好几个月,总算赶在姐姐生辰前做好了。” “一点薄礼,希望姐姐喜欢!” 沈知念接过香囊看了看,针脚细密整齐,上面绣著的百合栩栩如生,好像要活过来了一样! 沈知念本身就擅长刺绣,自然看得出来,做这个香囊的人,当真是用了十二分的心! 她忽然后知后觉地想起……有一段时间,经常能在孙贵人的手指上,看见针扎的痕跡。 沈知念问过,孙贵人只说是自己閒暇无事,做一些绣活。 她那时以为,孙贵人是在给陛下做什么,不曾想……竟是给她做的? 沈知念如今最不缺的就是金银,心意才是最重要的。 她的眸子里染了一层暖色,含笑道:“孙妹妹有心了,这个香囊本宫很喜欢!” “菡萏,將它仔细收起来,改日给本宫佩戴上。” 至於为什么是改日,当然是因为荷包、香囊之类,也需要搭配衣服。 这个香囊和沈知念今日穿的宫装不搭。 “是!” 孙贵人脸上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姐姐喜欢就好!” 她可没忘记,自己是怎么当上这个贵人的,当然不能忘恩负义。 这时,乳母將醒了的四皇子抱了过来,跪下朝沈知念行了一礼:“四皇子祝贤妃娘娘生辰快乐,万福金安!” 这句话,乳母虽是代四皇子说的,但宫规森严,她不能跟著喊“母妃”。 沈知念含笑道:“快起来!” 乳母笑著上前,將四皇子交给了沈知念。 虽然现在还不太看得清东西,但四皇子的眼珠,还是好奇地转著。 孙贵人的心都快化了,一双眼睛亮晶晶的:“这也太可爱了吧!” “贤妃姐姐,嬪妾、嬪妾可以抱抱四皇子吗?” 沈知念点点头:“当然可以。” 她轻轻將四皇子交给孙贵人,並告诉她两只手应该放在哪里。 即便如此,孙贵人还是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原来,这才是真正的捧在手里怕摔了。” 林嬤嬤她们都忍俊不禁。 沈知念道:“不要紧。” “本宫最开始抱阿煦的时候,也跟你一样,都不知道该把手放在哪里,也不知道该用多大的力。” “等抱多了,习惯了,也就好了。” 孙常在“嘿嘿”笑了笑:“贤妃姐姐,以后等四皇子长大了,嬪妾就可以跟他说,他小时候嬪妾还抱过他呢。” 她终究不敢抱太久,过了下癮,就小心把四皇子还给了沈知念。 第462章 德妃约柳贵妃见面 孙贵人的目光,再次落在沈知念的颈间时,忍不住感嘆:“贤妃姐姐,想必这就是陛下送您的,最后一件压轴的礼物了?” “嬪妾从没见过这么美的项炼,刚刚进来一看到,就快走不动道了!” “陛下对您可真好啊!” 孙贵人这话里有惊嘆,有艷羡,却唯独没有嫉妒。 因为她知道,只有贤妃姐姐好了,她才能更好。 沈知念垂眸一笑:“孙妹妹过誉了。” 殊不知……她看到南宫玄羽將最后一件礼物,从衣袖里掏出来时,第一反应竟是鬆了一口气。 还好不是浴桶! …… 承乾宫。 宫里这两天发生的事,德妃自然也知道了。 她躺在床上,都快气得吐血了:“贵妃若不是命好,投胎成了定国公的嫡长女,就她那性格,也能坐上贵妃之位?!” “本宫真是服了她了!” “本宫好不容易才设计,让陛下疑心良妃,亲口说良妃无能,夺了她的六宫大权。贵妃倒好,一转眼,竟又让良妃翻身了,还把自己折腾到钦安殿去跪著了!” 如果是以前,看到柳贵妃遭殃,德妃肯定会拍手叫好! 然而现在,她差点被柳贵妃的操作气死! 情绪激动之下,德妃心绞痛的毛病又犯了。她一手撑著床沿,一手捂著胸口,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青黛坐在旁边的凳子上,起身担忧地跪在了床边:“娘娘,您消消气!可千万別激动啊……” 德妃冷冷地问道:“消气?本宫怎么消气?!” “谁做贵妃的盟友,真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了!” “她这样,本宫如何放心將三皇子交给她?!” 可偏偏除了贵妃,后宫就没有更好的人选了。 因为良妃还能生,將来若有了自己的皇子,还会扶持三皇子吗? 所以,她完全不在德妃的考虑范围內。 至於雪嬪……虽和贵妃一样不能生育了,但她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连爭宠都没兴趣,会去帮三皇子爭皇位吗? 贤妃就更不用说了。 人家有亲生的四皇子,又不是疯了,才会去扶持她的三皇子。 过了良久……良久……德妃胸口的绞痛感终於缓过来了。 她仰面倒在床上,额头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正因为感觉自己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她才更想为三皇子把將来的路铺好。 “你悄悄派人去永寿宫传个消息,就说本宫想约贵妃到畅音阁一敘。” 畅音阁也是听戏的位置,但地处偏远,后宫的妃嬪鲜少到那里去,是个密谈的好地方。 青黛应了声“是”,立刻让人去办了。 …… 永寿宫。 柳贵妃也是性子倔,说不裹被子,竟真的一晚上没裹。 连带著翠竹,也陪她受了一晚上的冻。 不过好在碳盆就在旁边,她並未著凉。倒是翠竹身子弱一些,冻得鼻涕直流。 两人在钦安殿跪了那么久,膝盖青紫一片,站都站不起来了。 最终,柳贵妃是被肩舆抬回永寿宫的。 翠竹被小宫女们扶了回来,这两天已经无法当差。柳贵妃准了她的假,让她下去好好休息。 满宫皆知,今日是贤妃娘娘的生辰,陛下肯定会去钟粹宫陪贤妃娘娘。永寿宫上下的气氛十分低沉,没有一人敢提起此事。 好在身为钟粹宫的掌事宫女,翠竹早在几日前,就將这些人情来往的事安排好了。一大早,就有人送了贺礼过去。 柳贵妃现在根本就顾不上沈知念了,一颗心满是对良妃的恨意! 除了生大公主时,昨晚在钦安殿跪了一夜,就是她这辈子,吃过最大的苦头了。 此刻,柳贵妃坐在椅子上,任由小宫女为她的膝盖涂抹药油,脸上泪水直流。 “庄、雨、眠!本宫绝不会放过你这个贱妇!!!” 庄雨眠,便是良妃的闺名。 这个名字是庄太傅取的,出自“春水碧於天,划船听雨眠”1。 良妃和陛下青梅竹马,陛下曾亲口夸讚过,她的名字清新空灵,甚是悦耳。 现在一想到这三个字,柳贵妃就恨得牙痒痒! 感受到柳贵妃的怒火,內室的宫人都跪了一地,嚇得大气不敢喘。 就连小子,额头上都冒出了冷汗。 过去他一直不明白,同是心腹,为何翠竹就比他受贵妃娘娘的器重? 现在,小子终於懂了。 贵妃娘娘这脾气,还真不是人人都能伺候好的…… 这时,一名小宫女走了进来,低声稟报导:“娘娘,刚才德妃娘娘派人过来传话,想约您到畅音阁一敘。” 柳贵妃操起旁边的茶盏,狠狠砸在了地上,咬牙道:“宫里谁不知道,本宫的膝盖都快废了,现在下地都难!簫月莹那个贱妇,约本宫去那么偏远的地方,是故意想看本宫的笑话吗?!” 不能怪柳贵妃这么想。 毕竟她之前薅著德妃的头髮,几巴掌下去,后宫人人都说,德妃的鼻子就是被她扇歪的。 这传言虽然不准確,但她和德妃之间的梁子,早就结下了。德妃约她见面,能安什么好心? 小宫女嚇得“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不停地磕头:“娘娘息怒!娘娘息怒!” 小子的眼珠转了转,心思十分活络,上前道:“娘娘,奴才倒觉得,德妃娘娘未必是这个意思。” “毕竟她已经命不久矣了,而三皇子还在襁褓中。” “您之前不是打算……” 柳贵妃也想到了这一出,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本宫昨晚一晚上没睡,哪有精力去应付她?派人去了回德妃,明日酉时在那见面。” “是!” 想到良妃,柳贵妃的胸口又气得不停地起伏:“庄雨眠那个贱妇,不是发高热了吗,到现在烧死了没有?!” 小子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硬著头皮道:“这……娘娘,有一句俗话说得好,祸害遗千年……” “良妃娘娘今早……今早已经退热了……” 柳贵妃的脸色更冷了,咬牙道:“真是老天都不站在本宫这一边!” “良妃不是喜欢用苦肉计吗?没关係!本宫就祝她迟早把自己的身子,作得跟德妃一样!” —— 註:1引用自唐·韦庄《菩萨蛮·人人尽说江南好》。 第463章 为念念准备了一场难忘的回忆(71万加更) 长春宫。 若离整晚都守在床边,看到良妃醒了,她脸上终於爆发出了一抹惊喜的笑容:“娘娘,您醒了?!” 说著,若离起身大步往外跑去:“快去传太医,娘娘醒了!” “是!” 很快,太医就赶来了长春宫,为良妃诊治后长长鬆了一口气:“良妃娘娘高热已退,身子没有大碍了,但接下来还需好生养著。” 若离抬手抹了把眼泪,喜极而泣:“奴婢早就说了,娘娘吉人自有天相!” “太医,奴婢送您出去。” 太医頷首道:“姑娘客气了。” 回到內室,若离跪在床边,忽然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瞧奴婢这记性!陛下昨日交代过,娘娘醒了,便派人去通知他。奴婢这就去吩咐!” 良妃刚醒,声音还有些沙哑:“等等……” “本宫昏睡了多久?今天是什么日子?” 若离恭敬道:“回娘娘,从钦安殿出来,您就一直昏睡到现在,今日是九月初七。” 良妃轻轻冲若离摇了摇头:“不必派人去通知陛下了。” 若离十分不解:“娘娘,为什么啊?” 宫里的妃嬪一有见到陛下的机会,都高兴得不得了。娘娘受了这么大的苦,好不容易醒了,不是应该好好向陛下诉诉委屈吗? 良妃虚弱道:“你应当知道,今日是贤妃的生辰,陛下肯定在钟粹宫。本宫何苦討人嫌,去打搅他们相处呢?” “就让贤妃好好过个生辰吧。” 若离撇撇嘴:“娘娘,您总是这么善良,喜欢为其他人著想,那谁来为您著想呢?” 良妃温和道:“贤妃年纪小,这又是她和陛下相识以来,过的第一个生辰,是当好生庆祝一番。” 若离拗不过,便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语气里带了一丝快意:“娘娘,陛下心里还是十分在意您的!奴婢觉得,陛下把您看得比贵妃娘娘重要多了!” “知道您发了高热,陛下亲口下令,罚贵妃娘娘也去钦安殿跪了一晚上!” “奴婢听说,贵妃娘娘今早是被人从钦安殿抬回去的。只怕接下来的几天,她都下不了地了。” “哼!活该!要奴婢说,这就是囂张跋扈的报应!” 良妃並不觉得畅快,嘆了一口气,眼底闪过了一抹晦暗之色:“贵妃娘娘倒也没有本宫想的那么愚笨。” “经此一事,她对本宫做的事,算是抵消了,陛下心中的怒火也会消退许多。” 若离瞬间皱起了眉头:“啊?” “原来贵妃娘娘打的是这个主意,奴婢还以为,她是真的懺悔了呢!” 只一瞬,良妃便恢復了以往温和的神色:“如此也好。” “本宫本就希望,后宫能一团和气。只希望这件事是真的揭过去了,贵妃莫要再记恨本宫,让后宫起波澜。” 若离不满道:“恕奴婢说句大不敬的话,贵妃娘娘有什么资格记恨您?您不怨她都不错了。” “好了,不说这个了。” 良妃问道:“本宫昏迷后,都发生了哪些事?” 若离当即把所有情况,明明白白地说了一遍。 听完后,良妃眼底闪过了一抹瞭然:“本宫以往对宫里的人好,只是出自本心。没想到有朝一日,竟能得到善果。” 若离笑道:“娘娘,奴婢早就说了,好人是会有好报的!” “不管是小蔡子,还是郝贵人她们,都是知恩图报的。娘娘以往没白对他们好!” 良妃温声道:“此次若不是小蔡子去水月轩报信,郝贵人也不会知道本宫的处境。” “贵妃娘娘动不了本宫,必定会迁怒小蔡子,这让本宫於心何忍?” “你去內务府一趟,就说本宫要將小蔡子调到长春宫来伺候。” 良妃虽然不协理六宫了,可她毕竟是四妃之一,想要一个小太监,是轻而易举的事。 若离点点头:“是,奴婢知道了。” 小蔡子做梦都不敢想,他一个看守钦安殿的小太监,有朝一日,竟能到良妃娘娘身边伺候! 別说侍奉四妃之一,前途无量!良妃娘娘可是宫里一等一的好主子,这份福气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 小蔡子快速收拾好东西,千恩万谢地到了长春宫! 郝贵人等人听说良妃醒了,也纷纷过来探望。 一时间,长春宫里热闹无比! 剩下一部分,之前受过良妃恩惠,可郝贵人上门动员时,她们却因为害怕得罪柳贵妃,而拒绝了她的宫嬪,此刻悔得肠子都青了! 早知道良妃娘娘还能翻身,而且帮她说话,还能入陛下的眼,她们当日就不拒绝郝贵人了。 不然成为陛下新宠的,说不定就不是郝贵人,而是她们了! 只可惜,世上从来没有后悔药。 …… 养心殿。 南宫玄羽听下面的人说了,良妃已度过危险期的事。 但今日是念念的生辰,他答应过,晚上要去钟粹宫陪她和阿煦。 处理完政事,南宫玄羽没有去看良妃,只是让人送了一些赏赐,到长春宫安抚她。 良妃向来懂事,一定能体谅他。 不多时,御驾就到了钟粹宫。 沈知念发现,南宫玄羽身后的侍卫,每个人都抬著一些神神秘秘的东西。 浴桶总不可能有这么多个。 她眨了眨眼睛,好奇地问道:“陛下又带了什么好东西过来?” 夜色下,年轻的帝王看著自己的宠妃,稜角分明的脸上,眸色温柔醉人。 “这是朕陪念念过的第一个生辰,除了白日的十七件礼物,朕今夜还为念念准备了一场难忘的回忆!” 侍卫们已经將抬著的东西,井然有序地摆放在了钟粹宫的院子里。隨著帝王淡淡抬手,他们掀开了红绸,拿出火摺子点火。 “砰!砰!砰!砰……” 一道道爆炸声响起,绚烂的烟冲天而起,五顏六色的光芒,在黑夜中盛放! 似火燃烧,又似星光璀璨,绽放出无数道灿烂的光华! 彩色的火在空中飞舞,宛如一副浓墨重彩的画卷! “哇——!!!” 这一刻,所有人都看呆了,发出了一连串的惊嘆声! 第464章 她要把他们都杀了 璀璨的夜空下,帝王牵起沈知念的手,看她的眼神温柔似水:“念念,漫天烟为证,羽郎此生必不负你!” 是指昨晚才翻了郝贵人牌子的那种不负吗? 沈知念不是觉得,帝王宠幸宫嬪有错。只是南宫玄羽一边宠幸新欢,一边对她海誓山盟,不免显得有些…… 不过无所谓,她所求的,也不是这个男人的真爱。毕竟她自己对南宫玄羽,也没有多少真心,不能要求太多。 沈知念莞尔一笑,和南宫玄羽四目相对,眸光似星辰闪动:“念念,亦是。” “漫天烟为证,愿朝朝暮暮,常伴君侧!” 四周的侍卫和宫人看到这一幕,脸上都浮现出了感动之色。 陛下和贤妃娘娘之间的情意,真的很能打动人…… 尤其是一些感性的宫女,眼眶都湿润了。 呜呜呜……要是有一天,她们也能遇到一个这么宠自己的夫君就好了! 菡萏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为娘娘高兴。 芙蕖笑著笑著,脸上忽然浮现出了一抹落寞之色。 若唐太医……也能回头看看她,该有多好…… 再璀璨的烟,也有落幕的时候。 一切结束,自有宫人打扫地上的狼藉。 “外面冷,別著凉了。” 南宫玄羽牵著沈知念回了內室。 沈知念前世参加过不少次宫宴,也看过许多皇家燃放的烟。但没有哪一次,有今夜这么美! 她笑吟吟地望著南宫玄羽,好奇地问道:“陛下,此次燃放的烟,和以往的应该不一样吧?” 元宝他们心里也是这么认为的。 以前宫里放的烟,可没有这么多顏色和样。 帝王不动声色地看了雅文苑的方向一眼,頷首道:“是新研製的。” 姜氏说,她会制火药。 烟,不过是顺带改良的。 “原来如此……” 沈知念之前就有所猜测,看到南宫玄羽刚才的眼神,她更確定了。 雅文苑的姜婉歌,真是个妙人啊! 毫无疑问,帝王今晚歇在了钟粹宫。 当然,沈知念还在月子中,两人只是像她孕期时,单纯睡觉而已。 …… 今夜这场绝美的烟,整座皇宫的人都看到了。 有人艷羡无比,有人嫉妒不已,有人伤心垂泪…… 帝王如此盛宠,沈知念会收穫多少仇恨,可想而知。 不过以她如今的身份地位,早已不惧后宫的明枪暗箭。 雅文苑。 侍卫们在三三两两地討论:“我在宫里这么久,还真没见过陛下像宠贤妃娘娘这样,宠过哪位娘娘、小主!” “你这不是废话。一年的时间,就从答应升为了四妃之首。別说大周了,放眼歷朝歷代,这样的例子都少吧?不受宠,位分怎么可能升得这么快?” “唉,我现在真羡慕钟粹宫附近的侍卫,不像我们,守在这里跟守冷宫有什么区別?” “听说今晚的烟,也是里面那位弄出来的。能为贤妃娘娘的生辰礼尽一份心,也是她的福气了。” “……” 姜婉歌听著侍卫们的议论声,心情极为复杂…… 身为顶尖大学的高材生,她会的东西真的还有很多。 任何人可以质疑她看男人的眼光,但绝不能质疑她的专业能力! 姜婉歌此刻忍不住想,如果一开始,她是用理科知识去爭宠,而不是给南宫玄羽写诗,是不是就不会落到这个下场了? 可是这真的不能怪她啊。 一是因为,没有谁斗地主,一上来就出王炸。所以,她才先把简单的东西拿了出来,比如诗词歌赋。 二则是,一些惊世骇俗的知识,她也不敢往外面掏。毕竟古人迷信,万一把她当妖怪烧死了怎么了? 可如今为了向帝王证明自己的价值,保住小命,她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窗户虽然都被封死了,但姜婉歌还是可以透过木板的缝隙,看到夜空中绽放的烟。 她嘲弄地笑了起来。 笑著笑著,忽然就泪流满面了…… 南宫玄羽是她两辈子加起来,爱得最深的一个男人。 她曾以为,他对她也是真爱,他们註定像小说和短剧里那样,来一场跨越时空的旷世绝恋! 却没想到,她只是那无情的帝王,用来剷除镇国公府的工具…… 南宫玄羽对她这么狠心,却对沈知念那么好,还用她改良过的烟,去討沈知念的欢心。 这一刻,姜婉歌心如刀割! 与此同时,心中还升起了无限的恨意! 如果沈知念跟书里一样,没有入宫,而是嫁给了陆江临。南宫玄羽是不是就不会被沈知念迷惑,而是会爱上她了? 她就真的可以改变,自己和镇国公府的结局。 姜婉歌明白了! 她本是天选女主,所以才会穿书。可是她的气运和命数,都被沈知念抢走了! 还有南宫玄羽,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爱她就算了,为什么要欺骗她的感情?!为什么要利用她?! 只可惜……她现在连雅文苑都出不去,就算再恨南宫玄羽和沈知念,也没有任何办法…… 姜婉歌吸了吸鼻子,擦乾脸上的泪水,眼神逐渐变得坚毅起来。 只要能活下去,总有一天,她会找到报仇的机会! 穿书前,放眼华夏歷史上的那么多任帝王,有几个能一辈子英明的? 就算是千古明君,到了晚年,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也会逐渐变得昏聵。不是性情大变,屠杀亲人;就是痴迷炼丹,追求长生不老。 届时,她便能抓住这个机会,用“仙丹”毒死南宫玄羽! 让那个男人骗她!让那个男人玩弄她的感情! 沈知念拥有的一切,不都是依附南宫玄羽。南宫玄羽驾崩了,只要继位的不是她的儿子,她的下场能好到哪里去? 姜婉歌瘫坐在了地上,又哭又笑。 她要把他们都杀了!!! 这是唯一支撑著她熬下去的信念了! …… 翌日。 果不其然,后宫大大小小的地方,无数人都在议论,陛下送给贤妃娘娘的十七件生辰贺礼,以及那场绝美的烟! 也只有贵妃娘娘当年最受宠的时候,能与之相比了! 第465章 簫月莹究竟想干什么 当然,没人敢让这番话,传进柳贵妃的耳朵里,不然不是嫌命长吗? 好在坐月子不用出门,无论外面掀起怎样的风浪,沈知念的钟粹宫都是一片祥和。 至於柳贵妃本人…… 她跪伤了膝盖,一直在寢殿没出去。因此虽听说了这件事,却没亲眼见过那场烟的盛况,闻言只嗤笑了一声。 “內务府製作的烟,每年就那些无聊的样式,本宫看都看腻了。” “也只有贤妃,小门小户出来的,才为这种把戏感动得不行。” 小子沉默了一瞬,最终选择了不告诉贵妃娘娘,昨晚的烟是陛下新让人研製的,说是前所未有的绝美景象也不为过! 不然永寿宫只怕没有安生日子过了…… 好在娘娘的膝盖还要养一段时间,一般情况下不会出门,听不到宫人们的閒言碎语。 德妃娘娘……既然想跟贵妃娘娘合作,就不会在贵妃娘娘面前乱嚼舌根。 等过几日,这件事的风头过去了,娘娘也就不会知道了。 想到这里,小子暗自鬆了一口气,討好地笑道:“那是!论在陛下心中的地位,谁比得上贵妃娘娘?” “奴才可是听说,当年在王府时,娘娘有一次过生辰,陛下让人把池塘里的荷全部采上来了,插满了娘娘的院子。” “这才是独一无二的盛宠啊!” “贤妃娘娘……哪能跟您比呢?陛下对她好,也只是给四皇子体面罢了。” 这番话,柳贵妃听得极为舒坦,看小子也更顺眼了:“陛下如今给她们的东西,都只是本宫当年剩下的而已!” “行了,唤人进来为本宫更衣吧。本宫倒要看看,簫月莹究竟想干什么!” 小子躬身道:“是!” 梳妆完毕,两名宫女扶著柳贵妃上了肩舆。 她向来喜欢讲排场,每次出行都是浩浩荡荡一行人。此次却只带了几名心腹,一路低调地往畅音阁而去。 柳贵妃抵达的时候,德妃已经在那里等著了。 看到柳贵妃那张美艷的脸,德妃眼底有恨意一闪而逝! 当年,二皇子虽然是被姜庶人谋害的,但若不是柳贵妃见死不救,二皇子怎么会夭折?! 柳贵妃口口声声说,她跟陛下身边其他女人不一样,不图陛下的身份权势,而是真心爱陛下这个人。 可到头来,她眼睁睁地看著陛下的儿子,被蚕豆噎到窒息,却冷眼旁观! 真的爱陛下,会忍心让陛下经歷丧子之痛吗?! 柳贵妃的爱,虚偽至极! 但如今,为了三皇子的未来,德妃不得不压下心中的恨意,跟昔日的仇敌合作。 她缓缓走到柳贵妃面前,一张苍白的脸上,是温柔而恭顺的神色,恭敬地拜了下去:“臣妾给贵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万安!” 柳贵妃已经被扶到了椅子上坐著,目光落在德妃身上时,眼中满是讥笑:“今日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非年非节的,德妃为何向本宫行这么大的礼?” 因为曾对二皇子见死不救,柳贵妃心中对德妃,一直有一份愧疚在。 可自从数月前,德妃想利用大公主谋害皇嗣,柳贵妃对她的歉意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德妃脸上没有任何难堪之色,態度依旧恭顺:“娘娘是贵妃,而臣妾不过是末尾的四妃。臣妾对娘娘恭敬,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臣妾知道自己过去不懂事,导致贵妃娘娘对臣妾有了一些误会。臣妾今日愿意诚心向娘娘道歉,求与娘娘冰释前嫌!” 柳贵妃冷笑了一声:“行了,少在本宫面前装模作样的。簫月莹,你有事就直说。” 德妃温柔一笑:“娘娘是位爽快人,既如此,臣妾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娘娘也知道,上天不公,不怜悯臣妾。让臣妾诞下三皇子不久,就已经时日无多……” 柳贵妃在心中嗤笑了一声,觉得不是上天不怜悯德妃,而是她坏事做多了,遭了报应! 当然,柳贵妃的脾气再差,也明白两人接下来是要结盟的,终究没把这刻薄的话说出口。 德妃掏出帕子按了按眼角,继续道:“臣妾不顾念一己之身,只是……只是放不下尚在襁褓中的三皇子……” “娘娘也是做母亲的人,应当明白臣妾的心情。那么小的孩子,若是没了亲娘,以后在这吃人的深宫,可还怎么活啊……” 德妃这番话说得极为煽情,但柳贵妃不吃这一套:“你还明白这个道理?你对周庶人下手的时候,就没想过此事?” “二公主可比三皇子更可怜,刚满月,亲娘就被送到行宫去了,她还不是一样活得好好的?” 小子低声唤道:“娘娘!” 他们今日是来与德妃娘娘结盟的,不是来结仇的! 柳贵妃这才忍著脾气道:“不过你的话也有道理,三皇子小小年纪就要没了生母,本宫看著也於心不忍。” 两人在做戏,也都知道对方在做戏。 但不要紧,只要这齣戏能唱下去就行。 见铺垫得差不多了,德妃再次在柳贵妃面前跪下,深深拜了下去:“贵妃娘娘心善,臣妾有一不情之请,想將三皇子託付於贵妃娘娘!” “臣妾相信娘娘是位极好的母亲,今后一定会善待三皇子!” “如此一来,臣妾便是……便是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心了……” 柳贵妃眼中满是讥讽。 別以为她不知道,德妃打的什么主意。不就是想借定国公府的权势,將三皇子送上太子之位吗? 在这一点上,两人也算一拍即合。 柳贵妃当即示意小子,將德妃扶了起来,语气温和了不少:“本宫也是做母亲的人,確实不忍三皇子还在襁褓中,就孤苦无依。” “既然德妃妹妹信任本宫,本宫今后必会將三皇子视如己出!” 德妃含泪道:“多谢贵妃娘娘!” 两人达成交易,都默契地没有提起,如何让陛下同意这件事? 因为德妃和柳贵妃都知道,定国公府与柳太后,定会不惜一切代价,促成此事! 第466章 真正让德妃命不久矣的人(25万打赏值加) 两人才刚刚结盟,对对方谈不上信任,自然也就不会谋划其它事。 在三皇子的归属上达成一致后,柳贵妃坐著肩舆回了永寿宫,德妃也回了承乾宫。 青黛身子不好,无法走这么远的路。见德妃回来了,她连忙迎上去行了一礼,关切地问道:“娘娘,事情还顺利吗?” 內室只有主僕二人,德妃脸上依旧是温柔的笑容,语气却有些凉:“柳贵妃这些年想要个儿子,都快想疯了,送上门的皇子,她怎么可能拒绝?” “本宫就要让三皇子,吸乾她和定国公府的利用价值,如此才算为二皇子报仇了!” 青黛鬆了一口气,可想到德妃如今的身子,又忍不住悲从中来:“娘娘……” 德妃死死地抓住了她的手:“你一定要记得,本宫曾交代过你的那些事,绝不可让三皇子,真的认柳贵妃为母!知道吗?!” 青黛重重点头:“只要奴婢活著一天,就一天不会忘记娘娘交代的任务!” 德妃冷笑道:“放心吧。你是承乾宫的掌事宫女,等到那一天……就是三皇子跟前,唯一跟他生母有关係的旧人。” “宫里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著柳贵妃,便是为了自己的名声,她也不会在明面上將你怎么样。” “你放机灵些,她没必要为难你。” 青黛点头道:“奴婢明白。” …… 柳贵妃离开畅音阁,便径直去了慈寧宫。 她从肩舆上下来,在宫女的搀扶下,一路穿过慈寧宫,到了后方柳太后礼佛的大佛堂。 宫人行完礼,立刻进去通报了,隨即將柳贵妃请了进去。 柳太后跪在一个蒲团上,左手转著一串佛珠,右手“咚咚”敲著木鱼。 虽然只能看到柳太后的背影,但柳贵妃能明显感觉到,姑母的心情不太好。 囂张跋扈的贵妃娘娘,在后宫也只怕柳太后了…… 她深吸一口气,放轻了语气:“清清见过姑母……” 柳太后头也没回,冷冷道:“跪下!” 柳贵妃神色一僵。 小子都有些心疼了。 贵妃娘娘的膝盖早就成了青紫色,肿都还没消呢,走路也不利索,还跪啊…… 只不过给小子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在此时插嘴。 柳贵妃没有为自己求情,听话地跪了下去。 剎那间,膝盖处便传来了一阵钻心的疼痛! 但她只是咬著牙,一言不发地忍受著。 “咚!咚!咚……” 一时间,大佛堂里只有柳太后敲木鱼的声音。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柳贵妃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整个人都快跪不住了。 柳太后这才放下木鱼锤,起身回头,居高临下地望著她:“贵妃,你可知错?!” 柳贵妃明白柳太后罚她的原因,低著头老实道:“姑母,清清知错……” “清清不该逞一时之快,惩罚良妃,惹陛下不悦。” “可清清也只是……只是太生气了!” “臣妾毕竟是定国公府的嫡长女,却被庄雨眠那个贱妇夺走过六宫大权,传出去了,丟的也是咱们定国公府的脸啊……” 柳太后眼中闪过了一抹失望。 若不是皇帝的翅膀硬了,不肯接受定国公府的其他女子入宫,她与兄长,早就放弃贵妃了。 “哀家何时说过,不让你报復良妃,捍卫你身为贵妃的尊严?” “只是你做任何事,都不能留下把柄,给人反击的机会!” “你不是错在惩处良妃,惹皇帝不悦,而是错在技不如人!” “哀家可以有一个心狠手辣,囂张跋扈的侄女,却不能有一个废物侄女!” 柳太后疼了她这么多年,这是第一次对她说如此重的话,柳贵妃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姑母教训得是,清清明白……” “清清以后行事,必定会三思而后行,不授人以柄。” 柳太后点到为止,没有继续训斥她,放缓了语气道:“明白就好,起来吧。” “谢姑母。” 柳贵妃的双腿都快没知觉了,靠自己哪起得来,最终是两个宫女一左一右將她架起来,扶到了椅子上坐著。 终究是自己宠了这么多年的小辈,况且皇帝也不会让柳家出第二个宫妃了,柳太后怎么可能不心疼柳贵妃。 但贵妃的性子,確实自小被惯坏了,此次让她长长教训也好。 “姑母,清清刚刚去畅音阁,见过德妃。” 接下来,柳贵妃把她和德妃的对话,仔细说了一遍。 听完后,柳太后並不讶异,但眼底还是闪过了一道冷芒:“德妃不会不知道,当年你对二皇子见死不救的事。如今她竟还能压下仇恨,將三皇子託付於你。” “此女的心计与城府,当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若让她活得长一些,哀家看皇帝的后宫,只怕没有几人是她的对手……” 柳贵妃忽然瞪大了眼睛,像听到了什么不敢相信的事:“姑母,您、您的意思是……” 难道德妃的身子变成这样,实际上是姑母的手笔?! 柳太后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你觉得呢?” 德妃才二十多岁,身子康健,单单被簪子扎了一下,哪怕耽误了救治的时间,也不会只剩下十年八年的寿命。 但柳太后怎么可能容许一个膝下有皇子,心机如此深沉,手段又狠辣的女人,在后宫呼风唤雨,对柳贵妃造成威胁? 包括三皇子最终的归属,也早已在柳太后的算计之中! 柳贵妃终於回过味来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在后宫,也只有姑母有这样的能力和手段,將事情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到现在,所有人都还以为,德妃最初寿元有损,是因为被周庶人重伤了呢。 “可是姑母,清清不明白……您既然能不知不觉地除掉德妃,为何、为何要看著良妃那个贱妇,如此欺辱清清呢?” 柳太后耐心道:“在后宫,最难的不是除掉某个人,而是这么做的后果!” “德妃早已失了圣心,哀家便是算计了她,又如何?皇帝会为她刨根问底吗?” “良妃深受皇帝信任,又是庄太傅的女儿,与德妃如何一样?” 第467章 四皇子满月了 包括贤妃,也是一样的。 若不是她深受帝王宠爱,帝王把她护得跟眼珠子似的。甚至为了她,將柳时章都“发配”去边疆了。 柳太后又岂会容许,贤妃日渐壮大,越来越有爭夺后位的资本! 柳贵妃垂下了眼眸:“臣妾明白了……想除掉庄雨眠那个贱妇,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 “没有皇子,就没有问鼎后位的资格。如今最要紧的,是將三皇子养在膝下。” “好在德妃同意了,甚至对此事乐见其成,我们也算少了一个阻碍。接下来,只需要让陛下许肯就行。” “姑母,您有什么好办法吗?” 柳太后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啜了一口,眼神变得有些幽深:“皇帝本就防备著定国公府,又岂会容许,你膝下多出一名皇子?” “不过……跟利益有关的事,就能进行交换。只要定国公府,能拿出让皇帝动心的东西,抚养三皇子便不是问题。” “此事哀家自会跟你父亲商议,你便不用操心了,安心等著抚养三皇子便是。” 最主要的原因是,皇帝对贵妃的情分,跟对其他妃嬪终究是不一样的。定国公府不能过於將贵妃卷进来,让皇帝厌恶了她。 柳贵妃起身道:“是。” “清清告退!” 只要能抚养三皇子,她离皇后之位,就又近了一步! 陛下无心,她做不了他心尖上唯一的女人,那就做大周唯一的皇后! …… 时间如流水般走过,转眼来到了九月下旬。 这段时间,后宫的高位妃嬪,承宠的次数都差不多。要说最別具一格的,就是低位宫嬪里的郝贵人了。 自从入了帝王的眼,她便恩宠不断。隔三差五,內务府便带著丰厚的赏赐,去往水月轩。 不知道惹得多少人眼热。 柳贵妃和德妃都因著三皇子的事,暂时没心思关注她。再加上有良妃护著,郝贵人得宠以来,没遭遇过任何暗算。 低位宫嬪们就算心中嫉妒,最多也只在背后蛐蛐几句。 以往,陛下身边环绕的,都是贵妃娘娘那样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和贤妃娘娘那样气质勾人的尤物。鲜少见到郝贵人这样的小家碧玉,对她只是一时新鲜罢了。 无百日红,待陛下的新鲜感褪去,她还剩什么? 当然,这只是一些嫉妒之言。 更多人都认为,去年的贤妃娘娘,不也是这么一步步爬上高位的? 郝贵人会重复她曾经的路,也不是不可能。 钟粹宫。 菡萏有些愤愤:“如今宫里有不少人都在说,以郝贵人的得宠程度,怀上皇嗣,晋为一宫主位,只怕也是迟早的事。” “说不定……说不定她会像贤妃娘娘这样,一路青云直上。” “呸!什么东西,也配跟咱们娘娘比?” “要不是娘娘还在月子中,哪轮得到她钻空子?” 沈知念无奈地摇了摇头,语气微凉:“菡萏,祸从口出。你再这样口无遮拦,本宫就要罚你了!” 菡萏撇撇嘴:“娘娘,奴婢明白的,奴婢从不在外人面前说这样的话。” “奴婢只是见有人將郝贵人,与您相提並论,一时气不过而已……” 沈知念耐心道:“后宫的女人还少吗?陛下身边总会出现其他美人。三年一选秀,新人只会层出不穷。” “难不成等到本宫三四十岁的时候,还要去跟十几岁的小姑娘爭风吃醋?岂不是貽笑大方。” 肖嬤嬤赞同地点了点头:“恕老奴说句僭越的话,表面上的宠爱都是虚的,在后宫的地位才是最打紧的。” “以娘娘如今的位分,確实没必须自降身份,去跟一个贵人计较。娘娘的目光,也已经不放在这种浅显的东西上了。” 沈知念知道,肖嬤嬤是懂她的。 刚入宫的时候,帝王的宠爱確实是最要紧的。但隨著进宫的时间逐渐增长,资歷、地位和子嗣,才是能让自己立於不败之地的东西! 她的注意力,应该放在皇后之位,和阿煦的太子之位上! 下面的那些鶯鶯燕燕,只要不对她造成威胁,沈知念乐得看后宫百齐放。 菡萏低下了头:“奴婢明白了……” 她也不能自降身份,丟娘娘的脸。 区区一个贵人,如何能跟娘娘相提並论?她又何必如此在意。 很快,时间来到了九月二十五。 明日便是四皇子满月,也是沈知念出月子的日子。 这一个月,在林嬤嬤和唐洛川的精心照料下,沈知念的身子恢復得很好。 她孕期增长的体重都降了下去,整个人却一点都不显得憔悴,肌肤反而被养得白里透红,有一种气血很足的美感。 眾人皆知陛下对贤妃娘娘的宠爱,对四皇子的重视。內务府从很久之前,就开始准备四皇子的满月礼了。 肖嬤嬤也在严肃地交待:“明日,不仅各宫的娘娘、小主会来钟粹宫,参加四皇子的满月礼,陛下和太后娘娘也会过来。” “届时你们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確保不能出任何差错!明白了吗?!” 眾人立即道:“是!” 肖嬤嬤和元宝,將所有事情都井然有序地安排好,又把明日要用到的东西,仔细检查了一遍,才去向沈知念復命。 沈知念正抱著四皇子,轻轻逗弄著。 一个月过去,四皇子的皮肤变得比原来光亮、白嫩了许多,一点都不像刚出生时,皱巴巴的了。 一双大大的眼睛里,黑眼球显得很大,且十分明亮。尤其是长长的睫毛,眨眼时像两把小扇子,简直看得人心都要化了。 头型也变得比原来圆润了许多。 菡萏和芙蕖总说,四皇子的长相,继承了陛下和娘娘的所有优点。长大后,还不知道会俊美成什么样! 再加上这样尊贵的出身,真是生来就是天之骄子! 林嬤嬤说,刚满月的婴孩,只能看到眼前两三米的东西,而且喜欢红色、黑色和白色。 沈知念手中拿著一条红绸,在四皇子面前轻轻挥舞:“阿煦,看这里……” 果不其然,四皇子的注意力被吸引,目光隨著红绸移动著。 第468章 沈知念知道柳太后的秘密 林嬤嬤站在一旁,满脸堆笑:“看著四皇子,老奴仿佛看到了娘娘小时候。” 沈知念目光温柔,玩了一会儿,便將红绸递给菡萏,然后將自己的手指,放进了四皇子的掌心。 四皇子立刻牢牢地抓住了。 菡萏笑嘻嘻道:“咱们这么多人陪著四皇子,平日也是乳母照顾四皇子最多,但四皇子最粘的还是娘娘。这就叫母子连心!” “那当然。” 芙蕖也笑道:“四皇子可是娘娘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对四皇子来说,母妃跟其他人哪能一样?” 这时,夏风从外面走了进来,恭敬道:“娘娘,唐太医来了。” 明日是四皇子的满月礼,按照惯例,唐洛川今日要为沈知念和四皇子请平安脉。 沈知念道:“传他进来吧。” “是!” 钟粹宫的不少宫女,目光落在唐洛川脸上,小脸都忍不住一红。 没办法,谁让唐太医不仅医术好,更是所有太医中,容貌最俊俏的! 就连许多侍卫,都没他这么英俊。尤其是身著一袭太医官袍,更显长身玉立,玉树临风。 而且他年纪虽轻,性子却沉稳,深受后宫娘娘们的器重。 要说唯一不好的……就是唐太医的眼神,时不时给人一种沉鬱之感,弄得宫女们都不敢上去搭话。 不过越是如此,后宫的小宫女们,越是被迷得不行! 当然,私相授受是大罪,她们不敢真的想和唐太医有个什么,只是单纯欣赏美好的皮相罢了。 唐洛川从外面走了进来,在沈知念面前站定行礼:“微臣参见贤妃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沈知念淡声道:“不必多礼。” “谢娘娘。” 芙蕖站在沈知念身旁,克制著自己不去看唐洛川,但目光还是控制不住被他吸引…… 她已经想通了,不敢奢求唐太医青睞她,只愿唐太医万事顺心,她时常能见到他就好了…… 唐洛川先是检查了一遍四皇子的身体,向沈知念匯报导:“启稟娘娘,四皇子的身子很健康,这一个月发育得极好。” 沈知念点了点头。 四皇子又睡著了,她让乳母將他抱回了寢殿。 唐洛川接著为沈知念把脉。 片刻后,他收回了手,退后一步道:“娘娘的身子也无碍。” 看到唐洛川的神色,沈知念问道:“你还有事要说?” 唐洛川沉声道:“事关重大,请娘娘先屏退左右。” 接到沈知念的眼神授意,宫人们都退了出去,把门关上了,只剩下几个心腹还留在內室。 沈知念的身子往前倾了倾:“何事?弄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唐洛川低著头,恭敬道:“回娘娘,前段时间,微臣意外发现,德妃娘娘被周庶人用髮簪刺伤后,处理伤口的药物,其中有几味药材,被人换成了外形相似,但对身体有大害的。” “若不是微臣在外游学时,曾偶然见过,只怕也分辨不出来。” “只是……动手之人极为谨慎,早就將尾巴都打扫乾净了,微臣没有掌握任何证据。” “但思索再三,还是决定將此事告知娘娘。” 免得有一天,有人用同样的方法害贤妃娘娘。 芙蕖睁大了眼睛,诧异地问道:“唐太医,你的意思是,真正让德妃娘娘寿元有损的,其实另有其人?!” 唐洛川微微頷首:“不错。” 在此之前,沈知念也一直以为,任德妃心中的阴谋诡计再多,也防备不了別人直接刺杀她。 不曾想,竟是有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心腹们眼中满是惊愕:“德妃娘娘可是四妃之一,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算计了她的性命?!” 沈知念心中快速闪过了几个人选! 良妃、柳贵妃、柳太后,甚至……南宫玄羽,都有可能! 但有本事把事情做得天衣无缝的,只有柳太后与南宫玄羽! 不过……沈知念仔细想了想,觉得以她对南宫玄羽的了解,此事不大可能是他做的。 因为南宫玄羽才登基数年,而且年轻,还没有成长为真正冷血无情的帝王。德妃为他生了两个孩子,以他的性子,即便对德妃不满,也不会用如此阴狠的手段对她。 所有人都排除后……就只剩下柳太后了。 这也是沈知念一进宫,就选择依附柳贵妃,然后再慢慢壮大的原因。 不然站错了阵营,柳太后岂会容她活到现在?只怕她早就跟德妃一个下场了…… 如果有確凿的证据,沈知念確实可以利用此事搅动风云,然后从中获利。 但说到底,柳太后早就將证据消灭得一乾二净,这一切不过是唐洛川的推测罢了。 事情闹开,让柳太后注意到钟粹宫,她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沈知念看向了唐洛川,叮嘱道:“此事本宫心中已经有数了,十有八九,跟慈寧宫那位有关。” “你不要再调查下去了,免得引火烧身。” 感受到贤妃娘娘话语里的关切之意,唐洛川心头一暖,温声道:“此事本就与微臣无关,微臣明白,不会参与进去。” “若娘娘没有其它吩咐,微臣就先告退了。” 沈知念“嗯”了一声,吩咐道:“芙蕖,送唐太医出去。” “是!” 对芙蕖来说,每次唐太医来钟粹宫为娘娘请脉,这就是她最期待的时刻了。 只要能跟唐太医一起走一段路,说说话,她就心满意足了…… 唐洛川离开后,沈知念坐在软榻上,纤细修长的手指,在桌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著,眼底闪过了一抹沉思。 这件事,她虽然无法继续调查下去,更没有证据。可许多时候行事,其实並不需要证据。 若德妃知道……害她至此的人是柳太后,以她的心计城府,会做出什么事来呢? 当然,沈知念明白,自己说了,德妃未必会信,说不定还会反噬她。 所以,究竟要怎么利用这个秘密,她还要从长计议……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 沈知念坐在铜镜前,由菡萏为她卸去釵环珠饰。 第469章 念念,你在勾朕(72万票加更) 这时,小周子在门口匯报导:“娘娘,圣驾往钟粹宫的方向来了。” 明日是四皇子的满月礼,南宫玄羽今晚歇在钟粹宫並不奇怪。沈知念只是没想到,他这么晚了才过来。 “陛下是从哪里出来的?” 小明子匯报导:“据说陛下这两天政事繁忙,都是歇在养心殿。” 沈知念微微頷首:“知道了。” 菡萏轻轻哼了一声:“奴婢听说陛下政事不忙的时候,大多都是郝贵人的牌子。奴婢也见过郝贵人,算不上绝色,只是小家碧玉罢了。” “陛下宠了她这么久,竟还没有失去兴趣,看来那郝贵人,是有几分本事的。” 今晚陛下来了钟粹宫,就是不知道郝贵人会不会失望了。 就算失望也没用,她还想从娘娘手上抢人不成? 沈知念的眼眸微微眯起。 明天满宫大大小小的妃嬪都会过来,近日盛宠在身的郝贵人,必然会成为焦点。 沈知念並不关心,郝贵人是否会受到针对。但最好任何人都別影响到阿煦的满月礼,否则別怪她不客气! 不多时,圣驾就到了。 宫人们行完礼,识趣地退了下去。 南宫玄羽坐在床边,拥著沈知念说话:“朕记得你去年初入宫时,第一次见到朕,胆子就大得很,竟然还敢说朕坏。” “一转眼,咱们的阿煦居然都满月了。” 沈知念抬头看著南宫玄羽,眼波流转间,气质嫵媚勾人:“这是念念陪在陛下身边的第二年,我们还会有很多,很多,很多年……” 帝王与妃嬪,妃嬪应是在下位。但沈知念与南宫玄羽相处时,在强与弱的挑逗间,从不显得諂媚。 即便身份远不如帝王尊贵,沈知念也能完美地掌握好,彼此博弈的余地。 这是绝对的魅力带来的自信。 她的风情有足够的感染力,也知道这独一份的气质,在后宫的稀缺性。因此每一次,都是她忽然来了兴致,像猎人般,主动向南宫玄羽拋出了诱饵。 饶他是天潢贵胄,九五之尊,也早已输了这场男女的博弈! 被她用这样的眼神看著,哪个男人能受得了? 南宫玄羽的目光逐渐变得炙热,翻身將怀中的女人压在了身下,声音滚烫而喑哑:“念念,你在勾朕……” 帝王统治天下,而妃子以情征服帝王。 沈知念粲然一笑,似黑夜中绽放的曼陀罗,迷人而又危险。 她的双手抵著南宫玄羽的胸口,声音轻柔,吐气如兰:“那怎么办呢?陛下……不可以哦。” 南宫玄羽终於明白,体內憋著一股邪火,是什么感受了。 偏偏这个女人是故意的。 明知她刚出月子,还不能侍寢,竟故意勾他。 真是……坏! 殊不知……沈知念就是要吊足帝王的胃口,让他尝尝抓心挠肺,却求而不得的滋味。 毕竟男人也就这么回事。 不吊著他的胃口,后宫的鶯鶯燕燕那么多,他对她的心思真的淡了怎么办? 她现在不仅得为自己,还得为阿煦的以后考虑。 后宫可以百齐放,但南宫玄羽最在意的人,只能是她! 沈知念轻轻抚摸著帝王的眉骨,笑得很坏:“臣妾现在是无法侍奉陛下了,但后宫还有那么多姐妹,陛下不如想想,还有哪朵合心意的解语?” 平时他翻妃嬪的牌子是正常事,但这种情况下,他离开钟粹宫,去找其他人侍寢? 他是帝王,又不是傻子。 真这么做了,他和念念,只怕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南宫玄羽算是明白了,这个女人是吃醋吃狠了,故意报復他呢。 沈知念今晚穿著一件浅蓝色的寢衣,胸口绣著一朵海棠。 帝王望著那朵嫣红的海棠,眸色逐渐变得幽深,低头吻了上去! 他似带著一丝报復心理,轻轻啃咬著。 那就一起难受吧! 让她勾他! …… 翌日。 钟粹宫一大早就忙碌起来了。 至於陛下和娘娘还没起……他们也不敢进去打扰啊! 好在时间还早。 三皇子满月礼的时候,德妃娘娘都迟到了那么久,他们娘娘迟到一会儿怎么了? 宠妃就得压轴出场! 当然,想归这么想,有肖嬤嬤在,绝不会让人在明面上,抓沈知念的把柄。 见时间差不多了,她在门口唤道:“陛下,娘娘,该起了……” 沈知念迷迷糊糊地醒来,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没好气地瞪了南宫玄羽一眼。 她是不能侍寢,可这个男人……是属狗的吗? 她就没有哪个地方,没被他啃过…… 南宫玄羽比沈知念先醒,此刻正含笑望著她:“知道后果了?以后还敢勾朕吗?” “下次还敢!” 沈知念丟下这句话,飞快地下了床:“进来吧!” 反正闹到最后,不就是比她和这个男人,谁的定力更好,谁先受不住。 谁怕谁! 菡萏她们已经端著洗漱用具,鱼贯进来了。 帝王自然也恢復了平日高冷的模样,只是看沈知念的眼神,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她不就是仗著太医的话,吃定了他现在不会把她怎么样。 两三个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届时,看他怎么收拾她! …… 主殿。 地上铺了厚厚的大红绒毯,左右两边的椅子上,也都放了红色的垫子,看起来喜气洋洋。 一些低位宫嬪,早就带著礼物到了。在引路宫女的带领下,坐在了属於自己的座位上。 郝贵人的位置,竟是贵人里第二靠前的。 第一是康贵人。 其他贵人自是不高兴。 同是贵人,郝贵人又没有封號在身,却坐在了她们前头。 可偏偏……宫里什么都是靠宠爱说话,没人敢指摘此事不合规矩。 这些贵人只能在言语间,阴阳怪气郝贵人几句:“某些人,成天霸著陛下不放,真以为自己是宠妃了?” “跟贤妃娘娘比起来,她的那点恩宠算得了什么?真不知道有什么好得意的。” “姐姐,快別说了。人家可是陛下的新宠,万一记仇,给咱们穿小鞋怎么办?” “……” 初儿有些生气,但郝贵人並未与她们计较。 第470章 三皇子时不时就流涎水 初儿撇撇嘴,不忿地问道:“小主,您怎么一点都不在意?” “她们说的话多难听啊……” 郝贵人看了初儿一眼:“嘴长在別人身上,我能管得住吗?管好自己,不在意旁人的话就行了。” 反正她们的话再酸,也不影响她得宠。 不遭人妒是庸才。 初儿低下了头,闷闷道:“是……” 坐在下方的吴常在,也看了郝贵人一眼,眼底闪过了一抹艷羡。 家里前些日子送信进来,说耀祖在光禄寺当监事,八品官职也太小了。让她想办法给陛下吹吹枕头风,把耀祖的官职往上提一提。 可她都快不记得,陛下上次翻她的牌子,是什么时候了…… 她跟陛下连话都说不上,怎么帮耀祖吹枕头风? 若她像郝贵人一样得宠,就能帮到耀祖了…… 为了老吴家的根,吴常在暗暗决定,一定要养好身子,为耀祖拼一拼! 很快,后宫的高位妃嬪,也都陆陆续续到了。 眾人立即起身,依次行礼。 德妃和柳贵妃,都若有若无地看了郝贵人一眼。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一个贵人,虽然暂时还不成气候,但陛下宠她,焉知她没有爬上来的一天? 去年的贤妃,不就是如此。 放在从前,德妃肯定会想办法,將这个潜在的威胁,扼杀在摇篮中! 但现在……她的寿命,最多只剩下五个月了。德妃要多想想,怎么为三皇子打算。哪有多余的精力,去算计一个贵人。 至於柳贵妃…… 虽说她早已不把陛下的宠爱,放在第一位了。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她深爱了陛下那么多年,哪是说放下,就能立刻放下的…… 尤其上次,若不是郝贵人动员人手去养心殿,良妃怎么会从钦安殿放出来,自己又怎么会被陛下惩罚?! 郝贵人却因此被陛下注意到了。 这跟踩著她往上爬有什么区別?! 这一刻,柳贵妃看郝贵人的眼神冰冷刺骨! 郝贵人不怕低位宫嬪,因为她们最多就在言语上刺她几句,她又不会少块肉。可贵妃娘娘生起气来,是真的会打人的…… 这时,良妃递给了郝贵人一个安抚的眼神,冲她温和地笑了笑。 郝贵人这才暗自鬆了一口气。 贵妃娘娘再跋扈,也不可能视宫规於无物。 良妃娘娘善良仁厚,会护著她的! 后宫最受关注的,除了这些娘娘们,就是皇嗣了。 满月礼还没正式开始,不少皇室宗亲、低位宫嬪,都围在几个皇嗣身边说话。 大公主已经快四岁了,落落大方,活泼可爱。穿著一袭粉色的宫装,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像豆般甜美可人。 再加上她贵为金枝玉叶,却没有任何公主的架子,每次看到长辈都十分懂礼貌地打招呼。整个皇室,就没有不喜欢大公主的。 柳贵妃看著大公主,正在笑吟吟地跟皇室宗亲们说话,她的眸色也逐渐柔和下来了。 有一个乖巧懂事,知书达理的女儿,便是她柳时清这辈子最大的骄傲! 她想养一个皇子在膝下,除了想爭夺后位以外,也是为了韞儿。 公主受百姓供养,从出生起,就过著锦衣玉食的生活,便有为百姓牺牲的责任。大周历代的公主,许多都逃脱不了和亲的命运…… 她怕她的韞儿长大后,也是如此…… 如果將来登上皇位的,是她的养子,柳贵妃就不用再担心这个问题了。 她要让韞儿,跟天子同母! 二公子生来体弱,雪嬪不放心將她完全交给乳母照顾。自从二公主去了延禧宫,除了餵奶,其它事雪嬪都是亲力亲为。 刚坐到椅子上,雪嬪就从乳母手中接过了二公主,抱在怀里轻轻哄著。 她清冷的眉眼间,也染了一抹温柔之色。 所有人都看出来了,自从抚养了二公主,雪嬪娘娘比从前有人气多了。 有皇室宗亲关切地问道:“二公主都快三个月了,怎么看起来还是这般瘦小?” “是啊,瞧著跟一两个月大的婴孩差不多。” 旁边站著的一名贵人,感嘆道:“二公主先天不足,刚出生的时候,跟小猫似的,哭声低得都快听不到了。” “如今已经养得比那时,大了许多了。可见雪嬪娘娘照顾二公主,当真是用了十二分的心。” 见过二公主出生时样子的人,纷纷点头:“可不是!雪嬪娘娘的慈母之心,令人动容!” “將二公主照顾得这么好,娘娘辛苦!” “……” 皇室宗亲虽听说了二公主生来体弱的事,但都没见过她刚出生的模样。听眾人这么一说,才恍然大悟,看雪嬪的眼神透著一抹钦佩。 “可见二公主是有福气的,有一个像雪嬪娘娘这么好的母妃!” 说起二公主,雪嬪也不像从前那样,整个人透著一股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气质了。 她眉眼温和,声音轻柔:“有二公主做女儿,是本宫的福气才对。” 她的人生有了新的目標,就是好好將二公主抚养长大。 人啊,活著一旦有了奔头,想法和状態就跟从前不一样了。 良妃看著这一幕,眸色依旧温和,似乎也在为雪嬪和二公主高兴。 若离的眸色却有些晦暗。 娘娘曾经差一点就成了二公主的母妃。 这些人说,二公主有福气,能得雪嬪娘娘做母妃。意思不就是二公主跟著良妃娘娘,就没福气了?! 她们到底会不会说话?! 然而气归气,若离不敢在这种场合放肆。 当然……比起公主,皇子要尊贵多了,围在三皇子身边的人,才是最多的。 只不过此时,眾人的神色都有些微妙…… 二公主满月礼的时候,就有不少人觉得,三皇子的长相颇为特殊。 但那时她们也只是想,小孩子看不出美丑,等长开了就好了。 可如今……三皇子都半岁多了,不仅没有变好看,长相还更加与眾不同了。 当然,他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並没有缺少哪里。 可三皇子两只眼睛的距离,还是那么宽,眼尾向上,鼻樑十分低平。脖子很短,而且宽。 他躺在襁褓里,时不时就流涎水…… 第471章 柳太后放权 一般的婴孩,三个月左右,眼睛就可以跟著人转了,三皇子的目光却有些呆滯。 都说二公主是娘胎里带来的不足,三个月了,还跟一两个月的婴孩差不多大。 可三皇子是正常生下来的,太医也没说过,他的身体有什么问题。为什么半岁多了,还显得这么瘦小? 眾人心中不是没有疑惑,只是太医时常去给德妃娘娘和三皇子请平安脉,都没把出三皇子的脉象有问题。 若她们一个劲地说,三皇子不是正常孩子,被扣上诅咒皇子的罪名,就不得了了…… 几个乳母对视了一眼,都读懂了对方脸上的担忧。 她们日以继夜地照顾著三皇子,对三皇子的情况,自然比其他人更了解。 三皇子岂止是长相奇特,还有很多跟其他婴孩不一样的地方…… 正常来说,六个月的孩子就会抬头和翻身了,三皇子的头却抬不起来,也不会翻身…… 但太医没发现三皇子的身体,有什么问题。最终只说,他可能是比其他孩子发育得慢一点。只有等三皇子长大一些,再观察看看。 德妃娘娘坚信,三皇子是大器晚成,將来必定不同凡响! 母亲看自己的孩子,自然怎么看都觉得好,乳母们就更不敢说什么了。 柳贵妃已经將三皇子,视为了自己的养子,对他自然多了许多关注。 可是……她越看越觉得,姑母当初的话没错,三皇子长相丑陋。 有粉雕玉琢的韞儿做对比,这么丑的孩子,谁喜欢得起来? 胜就胜在,他是个皇子! 柳贵妃只能在心中安慰自己,等三皇子长大了就好了。 “陛下驾到——!!!” “贤妃娘娘到——!!!” 听到太监的高喝声,眾人立即起身行礼:“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除了柳贵妃以外,剩下的所有人,又朝沈知念行了一礼:“参见贤妃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此时此刻,沈知念不禁感嘆,刚进宫时,她不过是个小小答应,见到谁了都得恭恭敬敬地行礼。 而如今,她已经是四妃之首,每次出现都被眾人参拜! 沈知念生来就喜欢迷人眼的富贵,滔天的权势,自然享受这种走上高位的感觉! 这还不算。 她定会一步步登上后位,让前朝后宫的所有人,都跪伏在她脚下,山呼千岁! 这还是贤妃娘娘自生產之后,第一次出现在眾人的视线里。帝王叫起后,不少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沈知念身上。 作为四皇子的母妃,她今日的打扮颇为隆重。身著一袭天青色的宫装,逶迤拖地的长裙上,绣精致无比。繁杂的朵层次分明,栩栩如生。 领口和袖口的料子,是细腻的丝绸,织著银色暗纹。在日光的照耀下,煜煜生辉。 腰间是同色的束带,包裹著纤纤楚腰。佩著一个百合香囊,与裙摆上的朵相互呼应。 头髮盘成了一个朝云近香髻,最上方斜插著一支碧玉玲瓏步摇,珍珠和宝石点缀在其中。最显眼的,就是前方簪著的点翠镶料珠松鼠葡萄纹头。 那张脸更是不用说,化著精致的妆容,额间点缀著梅鈿。褪去了往日的青涩和稚嫩,一双星光水眸,眼波流转间带著丝丝嫵媚,勾魂摄魄! 这套装扮华丽、优雅而高贵,即便她气质娇媚,也不显得轻浮,透著一股宠妃的威仪! 此时此刻,眾人再次深刻地体会到了,为什么宫里都说贤妃娘娘只有七分的美貌,可站在那里,却让人觉得有十分的绝色! 所有人的目光,都会控制不住被她吸引。哪怕与倾国倾城的贵妃娘娘相比,她也丝毫不逊色! 看到眾人眼底的惊艷之色,站在后方的菡萏,骄傲地挺起了胸膛! 她在妆造上极有天赋,一双手能化腐朽为神奇。更何况娘娘本就生得貌美,再加上她的巧手打扮,可不就得艷压群芳! 就像芙蕖私底下说过的,她並不聪慧,性子也不沉稳。但能稳稳地留在娘娘身边,深受信任,自然有她的过人之处! 孙贵人的目光,却落在了沈知念的腰间,看到那个绣著百合的香囊,小脸微微一红…… 贤妃姐姐竟在这么重要的日子,戴著她绣的香囊。 这种送出去的礼物,被人重视的感觉,真好呀! 柳贵妃的目光有些沉鬱…… 曾经將沈知念收入麾下时,她万万想不到,对方有一日,竟能成长到如今的地步。 回首看去,柳贵妃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一直以来,都轻视了这个女人…… “娘娘。” 翠竹站在她身旁,低声提醒。 今日是四皇子满月的好日子,可不能甩脸子啊…… 柳贵妃这才压下心中复杂的情绪,露出了一抹假笑。 “太后娘娘驾到——!!!” 沈知念和南宫玄羽刚落座,柳太后便在宫人的簇拥下,缓缓从外面走了进来。 眾人立即起身行礼:“参见太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柳太后自出生起,就拥有尊贵的身份,多年的养尊处优,让她看起来更加雍容华贵。尤其是一双不怒自威的凤眸,令人情不自禁,对她升起一阵敬畏之心。 她在主位落座,缓缓道:“都起来吧。” “谢太后娘娘!” 柳太后的目光落在沈知念身上时,带著一抹慈爱与讚赏:“贤妃,你诞下四皇子,为皇家开枝散叶,是咱们大周的功臣!” 若不是知道,当初收买了稳婆想害她的人,就是太后。只怕沈知念真要以为,对方有多看重自己了。 她起身福了一礼,恭敬道:“这是臣妾身为宫妃的职责,太后娘娘谬讚了。” “是个好孩子,哀家喜欢得紧!” 柳太后温声道:“哀家虽不过问后宫之事,却也屡次从贵妃口中听说,你性子沉稳,处事妥当。跟著学习六宫事宜的日子,就没有哪件事办得不漂亮。” “如今你已是四妃之首的贤妃,日后需与贵妃同心同德,共同侍奉君王,打理后宫!” 第472章 四皇子的大名(73万票加更) 听到这话,不少人脸上满是诧异之色! 因为贤妃娘娘跟著学习协理六宫的日子,虽然不短了,但不是在怀孕,就是在坐月子。所以她手中掌握的权力不多,管的都是一些零零碎碎的琐事。 听太后娘娘这意思,是要放权给贤妃娘娘了?! 可是为什么啊?! 贤妃离贵妃只有一步之遥,膝下又有四皇子。便是为了贵妃娘娘,太后娘娘也该防备著她啊! 眾人下意识看向了柳贵妃。 以贵妃娘娘的脾气,能忍? 柳贵妃虽不明白柳太后这么做的原因,但她清楚姑母的手段,做任何事都有自己的道理。 她更不可能在眾目睽睽之下,拆姑母的台。 因此,柳贵妃压下了心中的惊愕,福了一礼道:“臣妾谨遵太后娘娘教诲,日后定与贤妃一起打理好后宫,为陛下分忧。” 不仅柳太后满意,就连帝王都点了点头。 如此气度,才像贵妃。 看来贵妃当时在钦安殿跪了一晚上,懂事了不少。 看到眾人或惊疑诧异,或艷羡嫉妒的目光,殊不知……沈知念心中的讶色,一点都不比她们少。 她以为,柳太后意图在她生產时谋害她的事,南宫玄羽將柳时章“发配”去了边疆,就算结束了。 没想到……这个男人还为她要来了后宫的权力? 但沈知念不能让柳太后知道,她早就弄清楚了这些事。 所以此刻,沈知念水光灩瀲的眸子里,有疑惑,有诧异,有惊喜,最终全部化为了实质性的感激! 给对方的感觉就是,她做了柳贵妃这么久的盟友,终於得到了柳太后的认可! “臣妾多谢太后娘娘!” “臣妾今后定和贵妃娘娘一起,处理好后宫的事宜,为陛下分忧,不辜负太后娘娘的信任!” 柳太后含笑点了点头,看向了其他妃嬪们:“你们身为嬪妃,也要遵循宫规,对贵妃与贤妃恭敬顺从,以维护后宫的秩序和安稳。” 眾人立即起身道:“臣妾/嬪妾谨遵太后娘娘教诲!” 良妃与德妃低著头,眼底都闪过了一抹沉思。 太后防著贤妃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如此抬举她? 事出反常必有妖。 莫不是太后娘娘有什么把柄,落到了贤妃手上? 只一瞬,两人就否定了这个猜测。 太后娘娘是什么人,岂是区区贤妃能拿捏的? 能让太后娘娘妥协的,唯有陛下…… 只不过具体情况,良妃和德妃一时也猜不透。 雪嬪对后宫的权力变动,依旧毫不关心。只是目光落在沈知念身上时,略微有些担忧。 贤妃娘娘还太年轻了,不是太后娘娘的对手。若是落入对方的陷阱,就不好了。 当然,大多数情况下,只有站在高位妃嬪所处的位置,才能將后宫的局势看清楚。许多低位宫嬪,只看得到表面。 贤妃娘娘不仅深受圣宠,连太后娘娘都对她青眼有加。 当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吉时已到,满月礼开始——!!!” 隨著仪仗官的声音响起,打扮得极为喜庆的奶娘,抱著四皇子出来了。跪在大殿中央,向帝王与柳太后行礼。 这已经是宫里第三次举办满月宴了,所有流程都大差不差,眾人早就轻车熟路了。 帝王和柳太后,都赐下了贵重,且带著美好寓意的礼物。 柳太后赏赐的,是一条赤金打造的长命锁,上面镶嵌著各种珍稀的宝石。做工精美,一看就价值不菲! 沈知念知道,以柳太后的城府,绝不可能在长命锁上动手脚,给人现成的把柄。但稳妥起见,她还是决定等满月宴结束,让唐洛川仔细检查一遍。 南宫玄羽则解下了腰间的玉佩,亲自放到了四皇子的襁褓中。 望著这一幕,大殿里有一瞬间的安静…… 不少人面面相覷,都看到了彼此眼底的讶色。 原因无他。 陛下时常佩戴的玉佩很多,但赐给四皇子的这一块,是先帝在陛下满月时赐给他的。 其贵重程度,可想而知! 德妃更是当场变了脸色! 三皇子满月时,陛下赐给他的礼物,不过是一枚由內务府打造的,刻著“平安喜乐”的和田玉印章。 为何到了四皇子满月,陛下竟把先帝赐给他的玉佩,赏赐给了四皇子?! 那她的景明算什么?! 德妃一激动,心绞痛的毛病又犯了…… 然而她明白,自己不能失態,不然平白让人看笑话,陛下也会因此不满。 她只能一边死死地咬著嘴唇,一边借著衣袖的遮掩,狠狠掐自己,试图缓解心口的绞痛感。 好在如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四皇子身上,没人注意到德妃的异样。 岂止是她,不少皇室宗亲看四皇子的眼神,都跟刚才不一样了…… 柳贵妃的神色有些恍惚…… 所以,陛下真的是因为重视四皇子,才那么在意贤妃? 若她能生下皇子,陛下是不是也会像在意四皇子一样,在意他们的儿子? 她和陛下之间,或许就不会走到这一步了……她想登上后位,也会容易许多。 接下来,宫廷乐师们开始演奏优雅庄重的乐曲,舞姬们也翩翩起舞,跳著喜庆的舞蹈。 后宫妃嬪和皇室宗亲,也都向四皇子献上了祝福和贺礼。 转眼便到了最后一个环节—— 由帝王为四皇子赐名。 皇子跟公主不一样。 皇子的名字,往往承载了帝王对他的期望。 所有人都十分好奇,陛下如此宠爱四皇子,会为他取一个什么样的大名? 帝王看著襁褓中四皇子,冷厉的眉眼间,染了一抹柔和之色,缓缓道:“《周易·大有》有言,『自天祐之,吉无不利』。故而,四皇子名——南宫承祐!1” 此话一出,不少人的呼吸都停止了一瞬! 因为此话意为自强不息,便会受到老天庇祐,没有不利的事。 这个名字可以说是父亲对儿子的美好祝福,陛下希望四皇子能得上天护祐,一生顺遂无忧。 但……皇权受命於天,自古以来得天祐之人,必定命格不凡。 所以,也可以说,帝王对於四皇子寄予厚望! 而且“祐”为示字旁,与祭礼相关。说隱含宗庙祭祀,国祚承继之意,也不是不行…… —— 第473章 有祥瑞现世了 当然,这只是他们的深想。 毕竟陛下刚才亲口说了,四皇子的名字是取自“自天祐之,吉无不利”,寓意天助自助者。 君心难测,谁也不知道陛下对四皇子的期待,是不是只是自强不息,没有最后那层意思。 但……所有人感受到,陛下对四皇子的喜爱。 一个皇子,有帝王的偏爱,便胜过其他皇子了。 不少皇室宗亲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底的深色。 看来以后不能得罪贤妃娘娘,还要多跟沈家走动了。 沈知念並不觉得,南宫玄羽这时就在心中认定,四皇子是未来的太子了。 因为国祚传承,涉及的是大周数百年的基业,无数黎民百姓的未来。立太子,需要许多方面的考量,也要看皇子的资质。 阿煦暂时还非嫡非长,这样的大事,帝王不会草率下决定。 但不管怎么说,四皇子得帝王喜爱,是不爭的事实。 从出生起就有父皇的偏爱,他今后的人生,便会比其他皇子顺遂许多。 看来自从有孕的事公开后,她就有意无意培养南宫玄羽和孩子的感情,效果还是不错的。 沈知念唇角微弯,对阿煦的大名挺满意。 也庆幸南宫玄羽对阿煦的偏爱刚刚好,没有到走火入魔的地步,给他取“南宫承乾”、“南宫承璽”、“南宫承祚”、“南宫君临”之类,带著明晃晃寓意的大名。 不然满月宴只怕要炸开锅了…… 阿煦还在襁褓中,就会成为无数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想平安长大的难度,会比现在提升无数倍…… 德妃心口的绞痛感还没缓过来,下一阵更猛烈的痛意,又来袭了! 南宫承祐?! 究竟是承天庇祐,一生顺遂? 还是承神明的祐助,將来好…… 而三皇子的名字,出自“至若春和景明”,只是春风和煦,阳光明媚的意思。和四皇子比起来,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德妃的双手微微颤抖著。 同时陛下的儿子,陛下为何如此偏心?! 就因为三皇子的容貌不如四皇子? 可这么小的孩子,能看出个什么。 恐怕更多是因为……她不如贤妃受宠吧! 心口的绞痛感越发剧烈,德妃只能靠在椅背上,以此来缓解。 她不能在这样的场合,给三皇子丟脸。不然所有人都会觉得,三皇子不如四皇子受陛下重视,导致她犯了心疾。 人最怕的就是对比。 同是皇子,白白净净,粉雕玉琢的四皇子,可比长得奇奇怪怪的三皇子討喜多了。 一时间,无数人围在沈知念和四皇子身边恭维。 德妃那边一下子冷清了下来。 就连柳贵妃……见过四皇子之后,也无法再对三皇子生出喜爱之心了。 可惜,三皇子好到手,四皇子却是不好算计的。 而且待她登上后位,需要的是嫡长子。四皇子又没占个“长”字,光可爱有什么用? 今日虽是四皇子的满月宴,南宫玄羽也没忽视其他孩子。 大公主活泼开朗,知书达理。跟父皇说了一会儿话,去看看这个弟弟,又去看看那个妹妹,大大的眼睛里全是喜爱之色。 以后她就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啦,真好呀!!! 德娘娘以前还说,宫里有了二公主,大家就不会喜欢她了,完全不是这样啊。 她去看二皇妹的时候,雪娘娘说了,等二皇妹长大了,会成天跟在她身边叫“皇姐”呢。 大公主光是想想,就觉得高兴无比! 母妃说得没错,德娘娘是坏人。她只跟三皇弟玩,不理德娘娘。哼! 看著像小蝴蝶一样,在大殿里穿梭的大公主,帝王眼底含著几分笑意。 他对贵妃最满意的地方,就是她將韞儿教导得如此之好。 光凭这一点,贵妃身上许多缺点,他都愿意容忍。 因著二公主的缘故,南宫玄羽最近去延禧宫的次数也不少。自然能看到,雪嬪对这个孩子的上心。 就连太医都说了,若二公主能维持如今的身体状况,长到周岁度过危机,应当是没问题的。 换成其他人,未必能將二公主照顾得这么好。 南宫玄羽越发觉得,当初將二公主交予雪嬪抚养的决定,没错。 看到帝王跟雪嬪说话,若离撇了撇嘴。 看她当初猜得没错吧,雪嬪娘娘不就是想利用二公主,勾陛下多去她宫里。 要是二公主当初是被良妃娘娘抚养,陛下来长春宫来得频繁,说不定娘娘早就怀上皇嗣了。 良妃对此倒没有不满的情绪,眼底始终是温和的笑意。 南宫玄羽又看了看三皇子。 在男人,尤其是帝王心中,长子与嫡子生来就是与眾不同的。三皇子刚出生时,南宫玄羽也曾对他寄予厚望。 可他的长相有些异於常人,发育也比寻常婴孩缓慢许多。 太医院的所有太医,都去为三皇子诊治过,但他们皆说,从未见过这种情况。三皇子除了长相奇特,发育缓慢外,並没发现其它问题。 有些婴孩的成长,確实比其他孩子慢,但长大后也不影响什么。 宫中已有了许多流言,说是因为德妃当初怀三皇子时,装疯卖傻躲去了景福宫,吃住都差。导致三皇子胎儿时期生长得不好,出生了才会这样。 思及此,南宫玄羽对德妃不禁更加不满。 若真是因为她的行为,影响到了皇嗣,必然会被降罪。 但德妃只剩下这几个月的寿命了,看在她曾为他诞下过两个皇子的份上,帝王没有去为难一个將死之人。 宫中传得沸沸扬扬的事,坐在上首的柳太后,自然早就知道了。尤其是有四皇子作对比,三皇子的长相,越发显得奇异。 但柳太后並不在意。 对三皇子的发育缓慢,她反而乐见其成。 因为待皇帝百年之后,定国公府需要的只是一个傀儡。 傀儡皇帝,要那么聪明做甚? 三皇子,简直是为定国公府量身打造的! 隨著所有流程都走完,四皇子的满月宴,也接近尾声了。 谁知道就在这时,一名小太监忽然一脸喜色地跑了进来:“陛下,太后娘娘,祥瑞!!!有祥瑞现世了!!!” 第474章 上天为大周选中的储君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 南宫玄羽饶有兴趣地问道:“什么祥瑞?” 小太监弯著腰,恭敬道:“陛下出去一看便知。” 此时,他已经在心里美滋滋地想了,这么好的日子,他作为第一个进来匯报祥瑞的人,说不定会得到陛下和贤妃娘娘赐下的,不菲的赏赐呢! 南宫玄羽起身大步往外走去。 柳贵妃也扶著柳太后跟上了。 其他人心中满是好奇,自然也紧跟其后。 还有人若有若无地看了四皇子一眼,神色颇为微妙。 今日是四皇子的满月礼,天降祥瑞,意义可就非同凡响了! 沈知念走在南宫玄羽身侧,眸色微凝固,心中隱隱有种不好的预感。 世间哪来那么多吉祥的巧合,事出反常必有妖! 眾人刚走出钟粹宫,就看到无数蜜蜂飞到了外面的宫墙上,最终组成了一个大大的“君”字! 君,指储君。 也可指帝王。 而蜜蜂象徵勤劳和智慧,是明君应有的品质。 今日是四皇子满月的日子,上天却降下了这样的异象,岂不是代表…… 剎那间,不少人看四皇子的目光,都变得火热无比! 许多宫人皆被这神奇的一幕吸引过来了,兴奋地討论著:“天!如今都九月底,天气这么凉了,怎么还会有大量蜜蜂同时出现?!” “不然怎么叫祥瑞呢?不同凡响的,才是祥瑞啊!” “我打小就进了宫,还是第一次在宫里见到这样的祥瑞!” “看来四皇子真是有大福气的人,连老天都特意为他的满月,送来了这份贺礼!” “……” 沈知念如今位高权重,四皇子又如此得帝王喜爱,不知道有多少妃嬪嫉妒得牙痒痒。看到这一幕,一个个心中涌起了万般滋味…… 为什么天底下的好事,都被他们母子占了?! 难道四皇子真的是什么圣人转世,將来註定要继承大统,成为一国之君? 柳贵妃也愣住了,看到墙上那个由蜜蜂组成的“君”字,眼底写满了不敢相信。 难道她真的想错了?! 將来继承大统的不是三皇子,而是四皇子?! 那她要抚养三皇子,还有什么意义?!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柳太后的凤眸微微眯起,唇角的笑容忽然变得意味深长起来,那双幽深的眸子,仿佛看透了一切。 皇室宗亲、后宫妃嬪里,多得是想拍陛下马屁,攀上贤妃娘娘的人,当然不会放过这样大好的机会。 一时间,许多人脸上堆满了笑容,拱手恭贺道:“天降祥瑞!天降祥瑞啊!” “恭喜陛下,恭喜贤妃娘娘!” “四皇子生来不凡,是大周的福气,亦是我等的福气啊!” “……” 就连孙贵人脸上,也掛著大大的笑容:“恭喜贤妃姐姐!” 原来四皇子就是上天为大周选中的储君! 嘿嘿嘿……她以后就可以说,太子殿下小时候,她还抱过他呢。 沈知念的心却猛然往下沉了沉! 因为南宫玄羽与四皇子不仅是父子,更是君臣! 皇家向来是先君臣,后父子! 没有哪个君王能容许,皇位被其他人覬覦。 放眼歷朝歷代,皇子可以覬覦皇位,並为此去爭斗,但没有谁敢明晃晃地说出来,否则就是找死! 更何况南宫玄羽还不到二十五岁,一位如此年轻的帝王,看到上天已经选好了接替他位置的人,听著眾人將四皇子捧得这么高……能高兴吗? 果不其然,望著那个大大的“君”字,帝王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眸色微沉。 感受到他周身低沉的气压,这些恭维的人也渐渐意识到,自己拍马屁,可能拍到了马腿上…… 热闹的现场,顿时变得落针可闻。 沈知念立刻抱著四皇子跪了下去,语气惶恐而又诚恳:“陛下明鑑!臣妾一生所愿,便是阿煦平安喜乐,绝无覬覦君王之位的心!” 孙贵人也意识到,自己刚才说错话了,有些惴惴不安,却又不知道该怎么找补,於是也跟著跪了下去。 德妃的心绞痛已经缓过来了,只是整个人十分虚弱,此刻半个身子都靠在粉黛的身上。 看到这一幕,她温柔地笑了笑,眸色似乎有些诧异:“四皇子满月之日,天降异象,祥瑞出现,这本就是大大的喜事。於皇室,於大周,应当都百利而无一害。” “四皇子生来不凡,贤妃身为母妃,不是应该为他高兴才是吗?这是做什么?” 良妃也跟著道:“德妃妹妹所言不错,祥瑞现世是喜事,今日咱们都可好好沾沾四皇子的福气了。” 德妃看向了南宫玄羽,嗔道:“陛下,您看贤妃都嚇成这样了,您快说句话啊!” 南宫玄羽的面色已经恢復如常,上前亲自將沈知念扶了起来,温声道:“朕並未生气,念念无需紧张。” 然而沈知念如此了解这个男人,怎么可能感受不到他隱藏的情绪。 两世为人,她见过不少这样的手段。许多祥瑞不过是有人为了某种目的,偽造出来的罢了。 今日的事若不妥善解决,一旦传扬开来,阿煦便会被人推上风口浪尖! 南宫玄羽心中,也会对阿煦生出隔阂。 將来阿煦越优秀,想到这个“君”字,他便会越忌惮! 沈知念之前为四皇子做的种种努力,就全部毁於一旦了! 这捧杀的手段,当真是高明! 她岂容有人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算计她的孩子! 沈知念將四皇子交给了乳母,再次朝帝王行了一礼,认真道:“別说见了,臣妾听都没听说过这样的奇事。实在不信蜜蜂会无缘无故,在墙上飞成一个字,还专门挑在阿煦满月的日子。” 郝贵人诧异地问道:“贤妃娘娘的意思是,此事是人为?可蜜蜂又不是人,更不是能训练的畜生,如何会被人控制?” 冷静之后,南宫玄羽也逐渐回过味来了:“李常德。” “是!” 李常德立刻带著几个小太监,上前查看。 蜜蜂会蛰人,这里又有这么多主子在,他们不敢大肆驱赶,只能命內务府拿来工具,小心翼翼地將其处理了。 第475章 是想把四皇子架在火上烤(26万打赏值加) 看到墙上残留的痕跡,李常德伸出手指,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对身后的一名小太监道:“你来尝尝。” 这名小太监,正是上次去永寿宫传旨的,听到这话,脸上满是委屈之色。 每次这种不討好,或者有危险的事,就让他来做…… 要不是李公公平日对他们极为宽和,甚至在他们当差不小心出了差错,惹得陛下不悦时,顶著陛下的怒火为他们求情,他才不会这么听李公公的话呢。 小太监伸出手指在墙上蘸了一下,然后放进嘴里尝了尝,拱手道:“是蜂蜜!” “公公,有人在墙上用蜂蜜写了『君』字,才引了这么多蜜蜂过来!” 大周讲究君权神授,遇到异常的事,便觉得是上天降下的旨意或警示。 看到由蜜蜂组成的“君”字,绝大多数人都认为,四皇子是老天认可的继承人,所以才用这个祥瑞来告知天下。 不曾想,此事竟是人为! “啊这……原来祥瑞是假的。” “我还真以为天降祥瑞,庇祐大周呢。” “若李公公没有带人发现不对,恐怕明日一早,四皇子生来不凡的名声,就要传遍整个京城了。” “能想出如此手段,真是不简单!究竟是谁,大费周章整这一出?” “……” 听著眾人的议论声,沈知念算是明白幕后之人险恶的用心,和縝密的心思了! 此事若成功了,四皇子尚在襁褓里,便会处於水深火热之中。 隨著他一日日长大,南宫玄羽对他的忌惮,也会越来越多。 就算事情败露也不打紧,许多人都会在心中怀疑,此事是沈知念为了给四皇子造势,所以在他满月礼这天,故意安排了这齣戏。 野心也太大了! 届时,她便会被推入万劫不復的境地! 沈知念此时不禁庆幸,还好自己足够警醒。在看到所谓祥瑞的那一刻,没有欣喜若狂,而是第一时间意识到了不对,跪地请罪,表明立场。 不然现在就是长了一万张嘴也说不清了…… 此刻,她眼眶通红地望著帝王,又委屈,又气愤:“陛下,做这件事的人,是想把四皇子架在火上烤啊!” “臣妾的阿煦才满月,究竟是碍著谁的眼了?对方要如此费尽心机,算计一个襁褓中的孩子!” 说到这里,沈知念撩起裙摆跪了下去:“臣妾实在不忍阿煦还这么小,就要被人如此算计。臣妾恳请陛下,彻查此事!” 由於沈知念一开始就表明了態度,所以此时並没有人说,这件事是她做的。眾人大多认为,她和四皇子是遭了旁人的算计。 当然,还是有一些人在心中觉得,宫墙上的“君”字,就是贤妃娘娘让人用蜂蜜写的。她之前的请罪行为,不过是装模作样罢了。 他们倒想看看,玩这么大,她要怎么收场! 知道“君”字的真相后,南宫玄羽又何尝不明白,这个祥瑞不管成与不成,都会给念念和阿煦造成危机。 幕后之人的心肠,確实歹毒! 最让南宫玄羽无法忍受的是,有人利用帝王多疑的特性,险些影响他和阿煦的父子之情! “你放心,有人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偽造祥瑞,试图陷四皇子於不义,朕绝不会姑息!” 帝王將沈知念扶了起来,眸色阴沉如水,冷冷道:“传苏全叶!” “是!” 沈知念垂下眼眸,掩盖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杀意! 她说过,任何人敢破坏阿煦的满月礼,她都要让对方好看! 柳时章还在边疆当“人质”,以柳太后和柳贵妃对他的重视,不会在此时轻举妄动。 低位宫嬪没有能力算计到她头上。 后宫唯一有本事做成此事的,便是良妃、德妃与雪嬪! 沈知念首先排除了雪嬪。 並不是盲目信任对方。 而是根据她对雪嬪的了解,雪嬪不会做这种事。再说了,现在对雪嬪来说,最重要的事就是好好养活二公主,平白无故来算计她和阿煦做什么? 那么是良妃?还是德妃? 德妃膝下有皇子,若四皇子失了圣心,三皇子便是最大的受益者。 再加上德妃命不久矣,为了三皇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她的嫌疑是最大的! 当然,也不排除是良妃算准了这一点,所以故意製造“祥瑞”。就算事情败露了,也能让德妃背锅。 不管主导此事的人是谁,孩子是沈知念的底线。敢算计阿煦的人,她定要让对方付出沉重的代价! 很快,苏全叶便带著慎刑司的人,匆匆赶了过来:“奴才参见陛下!参见太后娘娘!参见各位娘娘、小主!” 南宫玄羽看著宫墙上的“君”字痕跡,冷冷道:“给朕查!” “朕倒想知道,朕后宫的这位能人,究竟是谁!” 在路上,苏全叶已经听传话的人,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听到帝王的话,他立即道:“奴才遵命!” 大家都没想到,四皇子的满月礼,还能看到这么精彩的好戏。 柳太后看著这一幕,神色玩味。 皇帝后宫的妃嬪,虽没有先帝多。但妃嬪间的爭斗,真是丝毫都不亚於先帝时期。 孙贵人站在沈知念旁边,低声安慰著:“贤妃姐姐,您放心。陛下圣明,肯定明白您和四皇子绝无野心。” “此次慎刑司的总管苏公公亲自出动了,一定能查出这个『君』字,究竟是谁在搞鬼!” 沈知念心想,孙贵人还是不够了解南宫玄羽。 帝王的疑心,岂是那么好彻底打消的?这件事若不能查个水落石出,便会成为南宫玄羽心中的一根钉子。 然而此时,她也无法跟孙贵人说些什么,只能沉默地点了点头。 雪嬪站在人群中,眼底闪过了一抹厌烦。 又来了。 她虽不喜宫中的爭斗,但妃嬪们为了自身或家族的荣耀,互相倾轧的行为,也可以理解。 可她们万万不该算计到孩子头上。 稚子无辜啊! 做了母亲后,雪嬪更能体会到,在后宫这样的地方,想將一个孩子平安养育大,有多不容易! 两刻钟过后,苏全叶终於带著人回来復命了。 第476章 本宫信你 “启稟陛下,钟粹宫离御园近,蜂蜜涂在墙上后,用不了多久便会吸引大量蜜蜂过来。但各位娘娘、小主们来钟粹宫时,並没有在外面看到蜜蜂的踪跡。” “如此也就说明,这个『君』字是有人在满月礼开始之后,大家都在钟粹宫里面,才趁机写上去的。” “奴才整理了这个时间段,从此处路过的人的名单。又询问了內务府的人,何人最近领过蜂蜜。” “最终……最终发现……” 说到这里,苏全叶看了孙贵人一眼:“符合条件的,只有揽月轩的人。” “孙贵人前些日子,派人去內务府领取过蜂蜜。而且她的贴身宫女珠儿,又恰好在那个时间,从宫墙外经过过。” 苏全叶的话音刚落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孙贵人身上。 不少人眼里闪过了一抹诧异,没想到竟是她! 后宫都清楚,孙贵人是因为攀上了贤妃娘娘,才一直恩宠不断。贵人中,也只有近期新得宠的郝贵人,能压过她一头了。 不知道有多少人像当初的韩氏一样,想复製孙贵人的得宠之路,却一直没办法將她从贤妃娘娘身边挤走。 抓住了机会,这些心思活络的宫嬪,纷纷道:“以前只听过『白眼狼』这个词,我今日是真真见识到了!” “没有贤妃娘娘,孙贵人现在还是一个无宠的常在呢。她竟处心积虑算计贤妃娘娘与四皇子,真是其心可诛!” “天吶!替贤妃娘娘想一想,也太可怕了,身边竟藏著这么一个忘恩负义的人!” “贤妃娘娘把她当好姐妹,处处扶持,她却做出这种事,实在令人不齿!” “……” 听到苏全叶的话,孙贵人就嚇得六神无主了。此刻眾人的议论声,终於让她回过神来了。 孙贵人第一时间想的,不是陛下是否会责罚她,而是贤妃姐姐会不会误会? 她“扑通”一声跪在了沈知念面前,眼中满是泪水,慌忙解释道:“贤妃姐姐,嬪妾没有!嬪妾真的没有!” “嬪妾自小就被卖进了王府,成为陛下的侍妾后,因为不得宠,也没人將嬪妾放在心上。” “在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人像您这样,对嬪妾这么好过。嬪妾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一直感念著姐姐的恩惠,怎么会谋害您和四皇子呢?” “贤妃姐姐,您一定要相信嬪妾啊!” 在后宫,姐妹互相利用、背叛的事屡见不鲜。所以人人都说,深宫哪有真姐妹。 或许在许多人看来,她嫉妒贤妃姐姐受宠,又生下了四皇子,做出这样的事一点都不奇怪。 可她真的没有! 她从未对贤妃姐姐和四皇子起过歹念! 孙贵人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沈知念不相信她…… 沈知念从未怀疑过,这件事是孙贵人做的。 一是以她对孙贵人的了解,对方应当不是恩將仇报之辈。 二是后宫人人都知道,孙贵人是她的人。背叛她,对孙贵人有什么好处? 三是……退一万步说,孙贵人和她同住钟粹宫,又深受她的信任,若真想害她和四皇子,有无数次机会。为什么要选这种,一查就会被查出来的办法? 正因为如此,沈知念才更加体会到了,幕后之人布的这个局,有多精巧! 原来对方的目的,不止她之前想的那两层,还有—— 那人知道用蜂蜜在墙上写“君”字,不是什么天衣无缝的办法,稍微一查就会被人查出来。 对方是故意这么做的,因为早就选好了,让孙贵人替自己背锅。 若沈知念信了,孙贵人被处置,她就少了一个能信任的盟友,在钟粹宫將孤立无援。 被自己一手扶持起来的人背叛的滋味,定然不好受,沈知念也会遭受打击。 若沈知念不信,要保孙贵人,就更好了…… 后宫谁不知道,孙贵人是她的人。既然她如此相信孙贵人,那跟孙贵人肯定是一伙的!孙贵人做的事,和沈知念做的有什么区別? 所有人都会以为,沈知念和孙贵人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她指使孙贵人製造出这场“祥瑞”,然后假惺惺地在陛下面前请罪,说自己和四皇子绝无野心。 这样一来,四皇子生来不凡的名声打造出去了,她也不会被陛下疑心。 只是千算万算,却唯独没算到,孙贵人竟被慎刑司查出来了。 真是上天有眼! 一环扣一环,原来这才是幕后之人,为她设下的最后一个局…… 沈知念知道,从理智上来说,她现在最好的做法,就是弃车保帅。 只要她冷眼旁观,任由慎刑司的人將罪名安到孙贵人身上,这件事就不会牵扯到她。她和阿煦,依然是无辜的受害者。 甚至,因为她被自己最信任,一手扶持起来的姐妹背叛,还能收穫眾人的同情,帝王的怜惜。 但…… 沈知念从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好人,深宫里也没有绝对的好人。可有些事,她做不出来,就是做不出来。 沈知念上前一步,將孙贵人扶了起来,望著她的眼睛,认真道:“本宫信你!” 本宫信你。 短短的四个字,却如同千斤,狠狠砸在了孙贵人的心上! 能从一个无名无份的王府侍妾,成为如今的贵人,虽然有沈知念帮扶的成分,但孙贵人又岂会是蠢人。 她自然明白,弃她,贤妃姐姐和四皇子什么事都不会有;保她,贤妃姐姐却会惹得一身骚。 她都能想明白的事,以贤妃姐姐的聪慧,又怎么会想不明白呢? 即便如此,贤妃姐姐还是没有放弃她! 望著沈知念腰间的百合香囊,孙贵人眼中的泪水,大颗大颗滚落下来,哽咽道:“贤妃姐姐……” 连亲生父母对她都没有这么好。 今后,便是为了贤妃姐姐和四皇子去死,她也愿意! 良妃眼中透著一丝感动,温声道:“贤妃与孙贵人,当真是姐妹情深啊!这份情谊,谁见到了不为之动容?” “陛下,臣妾觉得此事定有误会。” 第477章 內务府也有那人的钉子 “孙贵人与贤妃是同住一宫的姐妹,又怎么会指使自己的贴身宫女做这种事,陷贤妃与四皇子於不义呢?” 德妃出门这么久,体力越发不支了,但依旧在强撑著。 听到良妃的话,她也笑著点了点头:“是啊。” “当初姜氏一族发动宫变,贤妃离开钟粹宫,衝去养心殿。孙贵人为了贤妃的安危,竟紧跟其后。她也因此由常在,晋为了贵人。” “两人说是生死之交都不为过,孙贵人又怎会算计贤妃与四皇子?” “臣妾和良妃姐姐想的一样,此事必有內情。还望陛下明察,莫要冤枉了孙贵人。” 良妃与德妃看似在为孙贵人说话,却句句都在提醒大家,孙贵人跟沈知念的关係究竟有多好! 果不其然,不少人看两人的眼神,都变得微妙起来。 一些人还开始窃窃私语:“孙贵人与贤妃娘娘的姐妹情谊,好到能穿同一条裤子,当然不会背叛贤妃娘娘。说不定还会不顾一切,为对方衝锋陷阵呢……” “今日的事若是成功,別说日后再有皇子出生,便是三皇子贵为长子,也撼动不了四皇子的地位了!” “谁说不是呢?那可是经过上天认证的祥瑞啊!” “这配合,还真是天衣无缝!可惜啊,躲不过慎刑司的查探。”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 沈知念早就猜到了,若她择保全孙贵人,在敌人的推波助澜之下,她必然会陷入如今的境地。 她没有去问南宫玄羽,是否相信她。 因为涉及储君之位,国祚传承,帝王不可能信任任何人。就算他嘴上说信她,心中也会埋下怀疑的种子。 而她要做的,就是在重重算计中,抽丝剥茧地找出真相,才能全身而退。 沈知念看向了孙贵人:“你命人去內务府领取过蜂蜜,和珠儿在那个时间段,从这条宫道上经过,是怎么回事?” 孙贵人心中满是感动,但她明白现在不是煽情的时候,吸了吸鼻子调整情绪,认真道:“贤妃姐姐也知道,嬪妾日日都要练琵琶。” “马上就要入冬了,天气越发乾燥。每次唱完曲子,嬪妾便觉得喉间不舒服。所以才让宫人去內务府领些蜂蜜回来,时常泡水喝,好保养嗓子。” “墙上用蜂蜜写的『君』字,真的跟嬪妾无关啊!” 珠儿早就嚇得跪在了地上,听到沈知念的问话,她连连磕头道:“前些日子,小主的一支珠釵摔坏了,奴婢便將它送到內务府重新镶嵌。” “四皇子的满月礼开始后,有一名小太监找到奴婢,说小主的珠釵已经修好了,让奴婢拿著条子去內务府取回来。奴婢才出了门,从那面宫墙外经过。” “奴婢所言千真万確,真的没有参与过蜜蜂的事,求陛下明鑑!求贤妃娘娘明鑑!” 帝王神色冷凝,眸色微凉,没人猜得透他心中的想法。 听著孙贵人和珠儿的辩解,他看了苏全叶一眼:“去查。” 苏全叶深諳后宫的生存之道,每次他只调查,陛下让他调查的东西。 比如此次,苏全叶只是如实说出,从表面上的证据看来,孙贵人是最有嫌疑的人。 至於要不要將揽月轩的宫人,投入慎刑司严刑拷打,审问出一个结果,就看陛下的选择了。 现在看来,孙贵人在陛下心中,还是有几分份量的。 苏全叶立即道:“是!” 这些都是摆在明面上的事,调查起来很容易。 不多时,慎刑司派出去的人,就將涉事的人都回来復命了:“……启稟陛下,孙贵人和珠儿所言属实。” “据內务府的管事交待,孙贵人前些日子確实是说嗓子不舒服,让人到內务府领取蜂蜜。” “这名小太监,便是刚才叫珠儿有空了,拿条子去內务府,取回孙贵人珠釵的。” 和珠儿確认了这名小太监,確实就是刚才喊她出去的人,孙贵人当即冷冷地看了过去:“我的珠釵送去內务府重新镶嵌,已经有一段时日了。” “你为什么早不喊人,晚不喊人,偏偏在四皇子满月的这天,喊我身边的宫女去將其取回来?” 小太监已经听说了这些事,跪在地上一脸惶恐道:“小主息怒!” “您的珠釵今日修好了,所以奴才过来传话,让揽月轩的人有时间了便拿条子去取。” “奴才也没说,要珠儿姑娘一定要今日出门啊。奴才实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那些想將孙贵人踩下去的人,抓住这个机会,纷纷道:“是啊!人家內务府只是派人来传个话,又没说今天就必须把珠釵取回来。” “依我看,珠儿就是以此为藉口出门,然后用蜂蜜在墙上写了『君』字。反正別人查起来,她也可以光明正大说,自己是去內务府拿东西的。” “真是个完美的理由!” “……” 珠儿都快急哭了,却不知道该怎么辩解,只是流著眼泪一个劲道:“奴婢没有……奴婢出门,真的是为小主去拿珠釵的……” 沈知念的眼底闪过了一抹沉思。 幕后之人必须確保,今天能在那个时候,引揽月轩的宫人出门。如此才能將此事,顺利嫁祸给孙贵人。 也就是说……內务府也有那人的钉子! 可顺著这条线深查下去,没有任何意义。 因为內务府负责修理珠釵的人,只是恰好在今天,將东西重新镶嵌好了,何错之有? 这个小太监来通知珠儿,又何错之有? 她不能被误导了。 重点不是怎么证明孙贵人的清白,而是查出真正用蜂蜜在墙上写字的人,孙贵人身上的嫌疑,自然就洗清了。 沈知念缓缓道:“今日在那个时间点,从这面宫墙路过的人那么多。” “虽说最近只有揽月轩,派人去內务府领取过蜂蜜,但蜂蜜又不是什么罕见的东西,其他人未必没有別的法子弄到。” “说不定是有心人故意想藉此事,挑拨本宫与孙妹妹的关係。” 说到这里,沈知念看向了苏全叶:“本宫是否能看看,慎刑司查出来的名单?” 第478章 帝王质问德妃(74万票加更) 苏全叶自然不会拒绝,立刻將手中的名单递了过去:“贤妃娘娘请看。” 沈知念接过,仔细看了起来。 柳贵妃一直陪在柳太后身边。 此刻,她眼底闪过了一抹不耐,低声道:“蠢货!” 上位者从来不会把底下人的性命,放在眼中。 在柳贵妃看来,孙贵人於沈知念而言,不过是一条听话的狗而已。 狗惹了一身骚,说不定还会连累主人。这时主人应该做的,是把这条狗有多远踢多远! 只要贤妃將所有事情都推到孙贵人身上,说是孙贵人因妒生恨,恩將仇报,她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 偏偏贤妃蠢得要死,竟选择了保孙贵人,或许自己都要被牵扯进去。 贤妃平时看著挺机灵的,真遇到要紧的事,竟如此拎不清! 柳太后扫了柳贵妃一眼,额头上青筋直跳。 为何依附定国公府的宫嬪不少,可从来没有哪个人,愿意为贵妃捨生忘死地衝锋陷阵? 因为她鲜少把手里的刀当回事,只觉得没用的刀,折了便是。 可一把刀,你平日不养护,关键时刻,如何能发挥出重要的作用?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偏偏这些道理,柳太后跟柳贵妃说过无数遍,她都听不进去,行事只看心情。 这,便是贵妃和贤妃的区別! 沈知念心中最怀疑的是德妃和良妃。 她们在后宫,或许有一些不为人知的人手。但“君”这个字非同一般,乱写是要掉脑袋的,被查出来了还会牵连许多人。 如此重要的事,两人只会交给最信任的心腹去做。 所以,沈知念重点在看,那个时间段从此处路过的人,有没有良妃或德妃的心腹。 果不其然……青黛的名字,就在其中! 这样的连环计,也確实像德妃的手笔。 反正她残命一条,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德妃笑吟吟地问道:“贤妃可看出什么名堂来了?” “您可要看仔细点,不要为了洗清孙贵人的嫌疑,就平白无故把其他人牵扯进去。” 她自然知道,宫里的眼睛那么多,青黛一个大活人从这里经过,不可能没人看到。 但那又如何?从此处路过的人,难道都是写“君”字的? 贤妃看到青黛的名字后,肯定会怀疑她,可有证据吗? 有钱能使鬼推磨。表兄是皇商,最不缺的就是钱。 她大把的银子砸下去,自然能从內务府买到消息。她说什么时候把孙贵人的珠釵修好,內务府负责此事的人,就什么时候修好。 她说什么时候让人来喊珠儿去取,他们就什么时候喊珠儿去取。 贤妃是四妃之首,她也是皇子的生母!贤妃敢无凭无据,就把她牵扯进来吗? 最终,只能是孙贵人背著这口锅。 此事过后,不仅能断掉贤妃的一条臂膀!因为孙贵人和贤妃关係亲近,陛下心中也会永远有一根刺。 今后,四皇子还想跟三皇子爭太子之位?做梦吧! 聪明人只需要短暂的眼神交匯,便能明白对方的意思。沈知念自然也读懂了,德妃的有恃无恐。 但德妃千算万算,却唯独算漏了一件事。那就是……南宫玄羽早已不信任她! 所以……哪怕沈知念没有证据,又如何?只要稍加引导,帝王便会怀疑德妃! 她將名单递给了南宫玄羽,吸了吸鼻子道:“臣妾愚钝,实在看不出端倪。” “但臣妾知道,算计了臣妾与阿煦的人,就在这些人当中!” “陛下英明神武,我们母子能依靠的,也只有陛下了。臣妾实在不知道,阿煦还这么小,究竟是挡了谁的路……” “求陛下要为阿煦做主!” 南宫玄羽不傻,看著名单上的名字,再听到沈知念的话。他又怎么会不明白,沈知念在暗示什么。 宫里一共就两个皇子,四皇子还能挡了谁的路? 更何况承乾宫的掌事宫女,也曾从这里经过。 念念怀疑德妃! 只是她没有证据,便无法將怀疑说出口,否则会被人倒打一耙。 所以,她將此事交给了他处理。並暗示了他,她怀疑的人! 念念难道就一点都不担心,他会觉得此事是她与孙贵人合谋,事情败露后,又想嫁祸给德妃? 念念竟如此,如此,如此信任他…… 没有哪个男人不希望,能被自己心悦的女子,全心全意信赖! 这一刻,南宫玄羽心中,对沈知念的猜疑消退了不少。 或许,慎刑司查到孙贵人时,他不该像其他人一样怀疑念念…… 如果是两个宠妃进行这场无声的交锋,帝王的心会偏向谁,还真不好说。或许他最终的处理方式,就是和稀泥。 但沈知念和德妃,一个是南宫玄羽放在心尖上的宠妃,一个是早已被他不喜的女人。他会偏帮谁,可想而知。 帝王抬头看向了德妃:“青黛是你的贴身宫女,为何不跟在你身边伺候,四皇子的满月礼还没结束,她便离开了?” 眾人齐刷刷看向了德妃。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怀疑此事是德妃娘娘做的? 也对,德妃娘娘是三皇子的母妃,確实有这个动机。 德妃暗自咬牙! 无论贤妃怎么把这件事牵扯到她身上,她都有一万个理由为自己解释。甚至可以反咬一口,说四皇子才满月,贤妃就等不及为他剷除异己,来针对她这个三皇子的母妃了。 德妃唯独没料到……贤妃居然不出手,而是借陛下的力量来对付她! 陛下……在德妃的认知里,陛下最重视的是前朝和后宫的稳定。他可以宠爱任何一个女人,却绝对不会爱上谁。 对陛下来说,没有人会是例外! 可是、可是他为什么会如此偏爱贤妃?! 这还是她以前认识的那个陛下吗…… 这些念头在德妃心头快速闪过,她在粉黛的搀扶下,缓缓跪了下去,一脸虚弱道:“陛下应当知道,上次承乾宫遭遇蛇患,青黛和臣妾一起被毒蛇咬了。虽说得到了救治,却也伤到了根本。” “臣妾见她身子不好,才让她先回承乾宫,免得失仪影响了四皇子的满月礼。” “陛下、陛下难不成是怀疑臣妾?” 第479章 有小聪明,却没有大智慧 说到这里,德妃脸上划过了两行泪水,委屈而又悲伤地望著帝王。 因为偶尔要给德妃补妆,她每次出门,李采容都隨侍在身旁。 看著德妃流泪的样子,李采容在旁边急得不行! 她给德妃娘娘调整鼻子的软蜡,不防水啊!万一德妃娘娘哭得更凶,把妆容冲毁了怎么办? 偏偏这时,李采容又没办法提醒。 德妃全然不知李采容的心急,將受尽委屈的模样,演绎得淋漓尽致。 德妃以前做过的那些事,不少人虽心中有数,但帝王看在三皇子的份上,从来没有公开处置过她。 因此,在一些宫嬪和皇室宗亲眼中,德妃始终是温柔婉约的形象。再加上上天不眷顾,导致她的寿命已经所剩无几,眾人不禁更加同情。 此时此刻,这些人看德妃的眼神,都充满了怜悯。 此事跟德妃娘娘有什么关係? 她的宫女身子不好,她让对方先回去,不是很正常吗?不然惊扰了四皇子的满月礼,谁担得起这个责任? 德妃娘娘也是一片好心,陛下怎能因为宠爱贤妃娘娘,就疑心她…… 换成任何一个妃嬪,南宫玄羽都不会如此对待她。但德妃在他心中早已劣跡斑斑,但凡她有一丝嫌疑,南宫玄羽就会怀疑到底! 当然,看在三皇子的份上,帝王不会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就明晃晃地说德妃是凶手,一点体面都不给她留。 但这並不影响,帝王调查此事。 “诚如贤妃所言,在那个时间段,从此处路过的人都有嫌疑。朕不单是疑心你,也疑心名单上的所有人。” “青黛是否无辜,不是凭你一张嘴说的。” 说到这里,南宫玄羽让李常德將名单递了过去:“苏全叶,將他们的住处全部搜一遍!” 蜂蜜或许早就被处理掉了,但做过的事,总会有蛛丝马跡留下。 苏全叶应了声“是”,立刻带人去办了。 宫里的每个门都有侍卫把守,所以这段时间,有哪些人从这条宫道经过,逃不开守卫的眼睛。名单里有部分宫人,是在各位娘娘、小主身边伺候的。 听到南宫玄羽的话,她们的心情不由得变得紧张起来。 虽说此事与她们无关,可谁平白无故被搜宫,能不害怕啊? 如果是平时,她们还能喊一喊冤枉,求陛下收回成命。毕竟搜宫对於妃嬪来说,不是什么体面的事。 可这次,涉及四皇子和储君之位,她们也明白其中的利害,只能悻悻地闭嘴了。 德妃掏出帕子,委屈地擦著脸上的泪水,丝毫都不慌。 她让青黛做了这件事,怎么可能还把明晃晃的证据留著? 陛下就算派人搜,也搜不出什么。最终这个罪名,还是会落到孙贵人身上。 柳太后端坐在主位上,自始至终都没有参与此事,却是现场看得最透彻的人。 后宫的妃嬪各有手段。 良妃的手法一般是推波助澜,自己很少入局,除非是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所以有些事,她即使参与进去了,从表面看也是正常行为,不会惹人怀疑。 而德妃,总觉得皇帝判决需要证据,所以事事自己经手,只在证据上做文章,这样其实很傻很天真。 这就是她远不如良妃的地方。 后宫斗爭,最忌讳用自以为是的计策,挑战皇帝的权威。 德妃以为,她躲在林子里藏好,皇帝找不到她是凶手的证据,就会给她当枪使,惩处被她陷害的人。 殊不知对皇帝来说……为何要找?直接將林子烧了便是!1 就比如这次,德妃以为她创造出的所有证据,都指向孙贵人,皇帝最后就会处置孙贵人。 可她远远低估了贤妃的话,在皇帝心中的份量。 最终,皇帝根本没有按照她的想法走,既没处置孙贵人,也没疑心贤妃,而是將后宫翻个底朝天。 德妃確实城府颇深,计谋也出色。但终究是小门小户出身,眼界上存在了太多的局限性。 有小聪明,却没有大智慧。 她的这些小聪明,在后宫的斗爭中,原本也够用了。但因为二皇子的夭折,和景福宫的经歷,以及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导致德妃太过急功近利,太想剷除异己了。 所以沉不住气,在后宫处处树敌。 这些,才是她走到如今这一步的原因。 德妃,已经不可能再对贵妃造成任何威胁了。 至於等到生命的最后时刻,她会不会与贤妃鱼死网破……这是柳太后稳坐高台,乐意见到的事! 时间一点一滴地走过,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苏全叶终於带著人回来復命了。 “……启稟陛下,那个时间段从这条宫道上路过的人,奴才带人將他们的住所都搜了一遍。最终……最终在郝贵人与青黛的房间,分別发现了两罐蜂蜜。” 苏全叶说这话的时候,他身后跟著的小太监,將蜂蜜呈了上来。 德妃的眉头狠狠皱起,脸色微变! 她做任何事,向来喜欢把每一种可能都考虑到。所以德妃早就想过,万一到了最后一步,依旧无法將孙贵人定罪,该由谁来背这个锅。 郝贵人就是她选中的人! 贤妃坐月子期间,郝贵人因为种种原因,入了陛下的眼,深受盛宠。而且宫里还有许多人说,或许她会走贤妃去年的路,一路扶摇直上! 那么,郝贵人记恨贤妃,从而算计贤妃与四皇子,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可青黛的房间里为什么会出现蜂蜜?! 德妃猛然看向了沈知念,没有错过对方眼底一闪而过的冷笑。 她又不是什么君子,德妃都用这么噁心的手段算计她和阿煦了,难道她还要跟德妃讲道理? 帝王派人去搜宫的那一刻,沈知念就悄悄给小周子使了眼神。 蜂蜜不是什么难弄到的东西,没有证据,她就创造证据!沈知念就是要钉死青黛和德妃的罪名! 不过德妃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谨慎。 若她没有將郝贵人牵扯进来,青黛的罪名就跑不脱了。 —— 註:1引用自读者“白芨”的章评。 第480章 郝贵人对帝王心冷了 不少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郝贵人与德妃身上。 郝贵人起身缓缓跪了下去,望著南宫玄羽道:“陛下,此事与嬪妾无关,嬪妾不知这是怎么回事。” “嬪妾在后宫向来安分守己,不知道这回是得罪了谁,竟要遭人陷害,求陛下为嬪妾做主!” 郝贵人虽然有些紧张,心头却並不慌。 因为帝王的宠爱,就是她最大的底气! 陛下对她这么好,又怎么会眼睁睁地看著她被人冤枉呢? 眾人面面相覷:“这……一件事,竟查出了三个嫌疑人。” 究竟是孙贵人?郝贵人?还是德妃娘娘派人所为? 可惜,在宫墙上涂抹那么大的“君”字,和正常用毛笔写字,字跡不可能一样。不然对比一下,就能確定谁是那个搅动风云的人了。 青黛和郝贵人宫里的葵儿,都被人带了过来,和珠儿一起跪在了地上。 郝贵人问道:“你为何会在四皇子举行满月礼的时候,从钟粹宫外面的宫道经过?” 德妃的唇角勾起了一抹讥誚的弧度。 她说过了,有钱能使鬼推磨。表兄早已將葵儿的家人打点妥当,葵儿在水月轩伺候,实际上是她的人。 无论她做了什么事,一旦事发,葵儿便会把罪责都推到郝贵人身上。 当然,德妃明白,若葵儿直截了当地把郝贵人供出来,那就太虚假了。傻子都看得出来,郝贵人是被陷害的。 所以此刻,葵儿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望著郝贵人惶恐道:“小主,天气转凉了,奴婢担心您受凉,所以特意来给您送披风。” “但当时见您在跟陛下说话,奴婢没敢上前打扰,便將披风交给了初儿的姐姐。” “给奴婢一万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做这种掉脑袋的事啊……”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郝贵人又看向了初儿。 初儿手中確实拿著一件披风,闻言行了一礼道:“回小主,葵儿所言属实。” 到现在,青黛、葵儿和珠儿从宫道上经过,都有合理的理由。 南宫玄羽最怀疑的人原本是青黛,但此刻看向葵儿时,眼底也带了几分审视。 难道真是他宠了郝贵人几天,她便生出了不该有的野心,尽妄想取念念而代之? 按照帝王以往的行事风格,直接让人把她们三个都拖去慎刑司严刑拷打,自然能审问出结果。 然而今天是阿煦满月的好日子,见血不吉利。他不能让这三个贱婢,给阿煦的满月礼沾上晦气。 南宫玄羽冰冷的目光,从青黛、葵儿和珠儿脸上扫过,语气充满了寒意:“朕不想在今日见血,你们若如实交代,朕可以赐你们一个痛快!” 苏全叶帮腔道:“陛下仁慈,愿意给你们机会,你们还不招?!” “慎刑司的九九八十一道刑罚,可不是闹著玩的!一道道试下去,总有你们受不了的时候!” “咱家看你们都是皮娇肉嫩的小姑娘,落到皮开肉绽的下场,可就不漂亮了!” 此话一出,別说青黛、葵儿和珠儿了,一些胆子小的宫嬪,都嚇得脸色微白。 青黛的身子本就不好,此刻整个人摇摇欲坠。 珠儿脸上的血色更是褪得乾乾净净。 她虽然没做过这些事,可谁不怕慎刑司的酷刑啊! 葵儿除了脸色苍白,脸上更多的是心虚和慌乱,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似乎被嚇破了胆:“不要!奴婢不要!不要去慎刑司!” “我没有……我没有!这些事不是我做的!” 郝贵人的心跳忽然漏掉了一拍,总感觉是自己似乎掉入了某种圈套中…… 苏全叶上前一步,逼视著葵儿,呵斥道:“你没有什么?!什么事不是你做的?!” “再不老实交代,慎刑司的烙铁烫在身上,那焦糊的肉香,就不知道你受不受得了了!” 葵儿脸上满是惊恐,再也绷不住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跪在地上朝郝贵人爬过去。 “小主!小主!您救救奴婢啊!奴婢不想去慎刑司!” “您说过,这件事一定不会被人发现的,您救救奴婢啊!” 现场瞬间一片譁然,所有人都看向了郝贵人。 “没想到真是她!” “郝贵人的胆子也太大了吧!区区一个贵人,才得宠,就敢算计贤妃娘娘与四皇子?” “这要是让她升上去了还得了啊!” “果然人一得意,就容易忘形。她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连四妃之首都敢算计,不要命了吧!” “……” 此时此刻,郝贵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又委屈,又气愤地望著葵儿,厉声问道:“我平时待你不薄,你究竟是受了谁的指使,要这样诬衊我?!” 葵儿看起来真的被嚇坏了,根本听不进郝贵人的话,只是一个劲地哭求:“小主,救救奴婢!救救奴婢!奴婢不想进慎刑司,奴婢不想受刑……” 郝贵人慌忙朝南宫玄羽跪了下去:“陛下,此事真的与嬪妾无关,是这个贱婢污衊嬪妾!” “您相信嬪妾啊,陛下……” 郝贵人始终认为,陛下如此宠爱她,又怎么会不明白,她不是心肠歹毒之人。 她说的话,陛下肯定会相信的! 然而南宫玄羽看郝贵人的眼神,哪还有半分温情,只有冰冷的审视。 於帝王而言,后宫的绝大多数女人,都是一样的。让他心情愉悦时,他不吝嗇给予宠爱;但她们一旦犯错,帝王便不会留情。 因为这些女人的可替代性太高了,没有郝贵人,还有无数其他贵人。 郝贵人身体一软,一颗心渐渐发凉…… 为什么? 为什么陛下变脸,竟能变得这么快? 良妃眼中闪过了一丝不忍,上前道:“陛下,臣妾不过在水月轩夏日被內务府剋扣冰块时,派人给郝贵人送了一些冰。如此小的恩惠,她都铭记於心,在臣妾落难时搭救。” “您也是因为这份难能可贵的品性,才对郝贵人青眼有加。” “试问以郝贵人的为人,又怎会因为嫉妒,对贤妃,对尚在襁褓中的四皇子,做这样的事呢?” 第481章 招了个乾乾净净(75万票加更) 眾人现在都巴不得跟郝贵人撇清关係,生怕被人怀疑,自己是她的同谋。 如果是其他人这时站出来帮郝贵人说话,肯定会遭受质疑。 但满宫皆知,良妃娘娘是老好人。连与她没有交情的宫嬪遇到危机,她都会出手相助,更何况是搭救过她的郝贵人? 良妃此举不仅没有惹人怀疑,在她的影响力之下,一些铭记她恩惠的宫嬪,也纷纷帮著郝贵人说话:“嬪妾也觉得,郝贵人应当不是这样的人。” “是啊,一个知恩图报的人,怎么会无缘无故,去陷婴儿於不义?” “贤妃娘娘,此事必有內情!望您明鑑,莫要误会了郝贵人。” “……” 柳贵妃早就看郝贵人不顺眼了,好不容易逮到了机会,当然想將对方踩进泥土里! 然而柳贵妃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柳太后就沉著脸,对她摇了摇头。 今日的事已经够复杂了,贵妃再参与进去,没有任何好处,说不定还会惹得皇帝不满。 既然她们爭起来了,坐山观虎斗,才是最好的选择。 贵妃,要沉得住气! 柳贵妃虽不想放过这大好的机会,但她不敢违抗柳太后的意思,只好继续作壁上观。 沈知念並不了解郝贵人,自然不会信任对方。可今天的事,她还真不信是郝贵人做的。 德妃以为这样,就能將自己撇得一乾二净了吗? 不管良妃是想拉拢郝贵人,让对方对她更忠心,还是想藉机打压德妃,都正合沈知念的意。 她看向南宫玄羽,顺著良妃的话说了下去:“陛下,臣妾觉得良妃言之有理。” “一个懂得知恩图报的人,本性定不坏。” “臣妾与郝贵人往日无冤,近日无讎,她没有理由害臣妾和阿煦。” “而且郝贵人只是贵人,膝下別说皇子了,连身孕都没有。就算阿煦被您厌弃了,对她又有什么好处呢?” “臣妾同样不信,此事是郝贵人所为。” 郝贵人看向了沈知念,眼底闪过了一丝复杂…… 她一直以为,自己在贤妃娘娘坐月子期间得宠,贤妃娘娘心里多少都会有些不痛快。郝贵人万万没想到,这种时候,贤妃娘娘竟会为她说话…… 德妃用帕子按了按眼角,声音中满是委屈:“贤妃一会说相信孙贵人,一会又说郝贵人不会做这样的事。您这是明晃晃地表示,您觉得今日的事,是本宫所为了?” 四妃虽有前后排序,但品级是一样的。故而她们在对方面前,都可以自称“本宫”。 沈知念对上了德妃的目光,语气强硬:“是!” “站在一个母亲的角度,本宫確实觉得,德妃比孙贵人与郝贵人更有嫌疑!” “毕竟她们都没有孩子,而你却是三皇子的母妃。若阿煦被陛下不喜,三皇子就是最大的受益者!” “德妃,三皇子已经贵为陛下的长子,尊贵无比了。阿煦从未想过和他爭抢什么,本宫实在是不明白,为何还有人不放过他?” “本宫不知道今日的事,究竟是不是你做的。但孩子是母亲的底线,任何人敢算计本宫的阿煦,本宫都会追究到底!” 沈知念以往在南宫玄羽面前展现出的,都是善良柔弱,可怜无依的样子。这是她第一次,毫不掩饰地露出锋利的尖刺。 但沈知念並不担心,此举会影响她在南宫玄羽心中的形象。 毕竟一个母亲为了孩子,本就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而且反差越大,越能触动人心。 果不其然,不少做了母亲的皇室宗亲,看著这一幕,神色都有些动容。 听说贤妃娘娘是最温婉和善的性子,今日竟如此疾言厉色。女人为了孩子,当真是不容易! 南宫玄羽心中也是同样的感受,心疼沈知念的同时,对幕后之人更加不满! 若不是对方算计阿煦,念念怎么会被逼成这副模样? “念念,莫要多想。阿煦是朕的亲生儿子,朕如何会厌弃他?” 他本不想在今日见血,但这些人已经触及到了他的底线! 帝王望著苏全叶,冷冷道:“將青黛与葵儿都带去慎刑司,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朕今日就要从她们嘴里听到真话!” 苏全叶立即道:“是!” 几个孔武有力的太监,立刻將两人往下拖去! 別说青黛和葵儿了,就连德妃都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两人不停地求饶,德妃也柔柔弱弱地跪在了帝王面前。 “陛下,青黛是臣妾的陪嫁,又陪著臣妾在景福宫共患难过。而且她被毒蛇咬伤后,身子也不好。臣妾求……” 南宫玄羽看她的眼神冰冷刺骨,冷冷地打断了她:“任何人敢为那两个贱婢求情,便一起滚去慎刑司!” 德妃嚇得立即住了嘴。 郝贵人自然不会心疼叛徒,反而期待慎刑司能还她清白。 珠儿跪在地上,都快嚇得瘫软了,心中却重重鬆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自家小主有贤妃娘娘庇护,不然现在,她恐怕也跟青黛和奎儿一个下场了…… 沈知念算是彻底和德妃撕破脸了,此刻眼中闪过了一抹冷笑。 德妃的种种计谋,確实层出不穷。但很可惜,她懂阴谋诡计,却不懂人心,更不懂男人的心。 后宫不是断案的地方,更不是事事都讲究证据和道理。在深宫生存,最重要的是圣宠! 这场审问一直从下午,持续到了太阳落山。 皇室宗亲们虽然想知道真相,却也无法在宫中停留,纷纷在宫门下钥前告退了。 柳太后年纪大了,容易疲乏,也在柳贵妃的陪伴下回了慈寧宫。 但谁都看得出来,贵妃娘娘离开时,很依依不捨,似乎想留下看戏…… 帝王下了死命令,今日必须知道结果。苏全叶自然不敢马虎,將慎刑司的十八般酷刑都用上了! 因著青黛身子不好,还有数名太医在旁边待命,生怕她受不住刑,一命呜呼! 这样非人的折磨,就算是硬汉来了都扛不住,更何况是青黛与葵儿两个弱女子? 最终,她们將什么事,都招了个乾乾净净。 第482章 德妃被帝王处置 “启稟陛下,据青黛交代,宫墙上用蜂蜜写的『君』字,是德妃娘娘交待她做的,目的就是陷害贤妃娘娘与四皇子。” “德妃娘娘提前在內务府买通了消息,故而得知孙贵人有一只珠釵,在內务府重新镶嵌。负责修理的工匠,和刚才那个来传话的小太监,也是提前收了德妃娘娘的银子,才刻意在今天引珠儿出门。” “至於葵儿……也是受了德妃娘娘的指使,才放了一罐蜂蜜在水月轩,於最后时刻污衊郝贵人。” 並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德妃的真面目,听到苏全叶的匯报,不少宫嬪眼底满是诧异之色。 她们一直以为,德妃娘娘当初装疯卖傻躲去景福宫,也只是为了保护腹中的孩子。虽有些城府,但慈母之心,也情有可原。 没想到……她平日看起来温温柔柔的,阴狠的手段却这么多。一出手,就算计了两位贵人与贤妃娘娘,还有四皇子。 眾人简直不敢想像,若不是贤妃娘娘坚信自己的判断,让陛下严查德妃娘娘。最后郝贵人与孙贵人,谁会成为此事的牺牲品…… 孙贵人气得胸口微微起伏,咬牙望著德妃:“德妃娘娘,嬪妾从来没有得罪过您吧?难道就因为嬪妾跟贤妃姐姐关係亲近,您就容不下嬪妾?!” “这么说来,后宫是不是要顺您者昌,逆您者亡了?!” 郝贵人脸上满是惶恐与后怕,看德妃的眼神更是充满了厌恶:“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多行不义者,最终必自食其果!” 沈知念知道,自己此次也只是险胜。 德妃一开始就將脏水泼出去了。 若不是这一年多,她步步为营,让南宫玄羽对她多了许多信任。 若不是德妃急功近利,一而再地作死,导致南宫玄羽丝毫都不相信她了。 这一局,沈知念还真没把握,贏得这么漂亮。 就算她能將自己摘出去,也未必能保全孙贵人。 如今胜负已分,她坐等德妃的下场! 帝王看著手中画押的供词,神色越来越冷! 他狠狠將纸张甩在了德妃脸上,厌恶地问道:“毒妇,你还有什么话说?!” 其实从青黛被慎刑司带走的那一刻,德妃就知道,自己大势已去…… 她母家的人官职都不高,若不是她早早就嫁入了王府,资歷够深,后来又替子嗣单薄的陛下,生下了二皇子。以她的家世想爬上妃位,將是一件十分艰难的事。 表兄给的大量银子,让德妃在后宫可以隨心所欲地收买贪財之人,为自己所用。但那些人,如何真正信得过? 二皇子夭折后,她身边伺候的人,被盛怒的陛下大清洗了一遍。德妃唯一能信任的心腹,就只剩下从母家带来的青黛了。 德妃从不怀疑青黛对她的忠心,但慎刑司的种种酷刑,確实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哪怕是她自己进去了,恐怕也会把这些年做的恶事,都吐得乾乾净净,更何况是青黛? 正因为对她忠心,青黛在不得已之下,才只说了蜜蜂的事,没有交代更多。 德妃没想到自己机关算尽,最终却唯独算漏了,陛下是帝王。帝王处事不用跟任何人讲道理,不需要任何证据,只要有所怀疑,便能將人拖去审问! 她簫月莹……小门小户出身,比不得良妃是太傅之女,与陛下青梅竹马。 更比不得贵妃出身定国公府,又是太后的亲侄女。 她能谋算到这一步,已经用尽全力了。 可德妃不甘心! 若不是被出身限制,她拥有像良妃、贵妃之类的家世。或像贤妃一样,母家得陛下抬举。她从景福宫出来后,如何会举步维艰? 德妃只恨上天不公,给了她谋算人心的手段,为什么不给她一个好的出身?! 即便到了这一刻,她依旧没有认命! 德妃跪在地上,膝行著向帝王爬去,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陛下,臣妾知错!臣妾真的知错了!” “但臣妾没有害人之心啊!臣妾、臣妾只是担心自己命不久矣,待臣妾走了之后,满宫就只知道四皇子,不知道三皇子了……” “没有母妃护著的孩子,真的很可怜!所以……所以臣妾才想稍微影响一下,四皇子在您心中的地位……这样等臣妾不在了,您便不会彻底將三皇子忘到脑后了……” “臣妾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无可辩驳。可臣妾也是一片慈母之心,才一时行差踏错啊……” “求陛下看在臣妾也是太担心三皇子的將来,才一时做错了事,饶恕臣妾这一回吧!呜呜呜……陛下……” 德妃这么直截了当地承认,蜜蜂的事是她做的,不是不聪明,恰巧是懂得审时度势。 因为铁证在前,她再怎么狡辩也无济於事,只会惹得帝王厌恶。 还不如老实认错,再把三皇子抬出来,適时提醒陛下,她活不长了的事,最后装装可怜。 说不定能勾起帝王的惻隱之心。 因为德妃知道,陛下打小就没了生母,对从小没有母亲的孩子,最能感同身受。 过去,她也是利用这一点,逃过了种种责罚。 德妃想得不错,帝王確实十分怜惜,儿时便没了生母的孩子。也是因著这一点,才多次宽容德妃。 然而每个人的耐心和容忍度,都是有限的,更何况是帝王? 上次良妃中毒,查出是德妃所为,他让韩氏顶了包,没在明面上责罚德妃。帝王便在心中说过,那是他最后一次容忍德妃! 德妃不仅不知悔改,反而还变本加厉。这一次,竟算计到了念念与阿煦头上! 南宫玄羽看她的眼神已经没有半分怜惜,只有刺骨的冷意! 但……德妃该死,三皇子却无辜。若他的生母是个被赐死的罪人,他一辈子都將抬不起头来。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帝王偏爱四皇子,不代表他会完全不为三皇子考虑。 帝王厌恶道:“朕不想再看你虚偽的眼泪!” “传朕的旨意,德妃居心不良,意图陷贤妃与四皇子於不义。此等品行败坏之人,不堪居於四妃之位。即日起降为贵人,幽居瑞雪轩,非死不得出!” 第483章 鼻子上的软蜡掉了 德妃跌坐在地上,抬起眼眸看向南宫玄羽,眼里闪过了一抹错愕! 以她的城府自然能想到,陛下绝不会让三皇子的生母,成为一个因罪被赐死的罪妇。这样三皇子长大后,必定会被人詬病。 反正无论如何都不会死,这才是德妃真正有恃无恐的原因! 她一直以为,就算此事败露,陛下也只会將她由四妃,降至普通妃位。 最多降为嬪位。 毕竟要顾著三皇子的体面。 德妃万万想不到,陛下居然將她连降三级,直接降成了贵人! 一宫主位才有抚养皇嗣的资格,贵人是没有的啊! 陛下是故意的,要她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也要跟三皇子生离! 陛下、陛下竟狠心至此?! 而且瑞雪轩是韩氏从前住的。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上次韩氏被斩去双足的尸体,在枯井里被人发现后,一如德妃预料的那样,陛下並没有追究此事。 原来陛下心里一直记著…… 承乾宫有两个侧殿,陛下却故意让她挪去瑞雪轩,不就是为了噁心她…… 反应过来之后,德妃跪著上前,抓著南宫玄羽的袍角,哭得梨带雨:“陛下!陛下!臣妾知错了!臣妾真的知错了!” “太医都说了,臣妾最多只剩下五个月的寿命了。臣妾只想在最后的时光,再多看看三皇子,求陛下不要如此狠心啊!” 德妃本就是个温柔婉约的美人,美人做什么都是好看的。此刻声泪俱下的样子,不仅不显得狼狈,反而还有一种淒楚无依的美感。 然而哪怕南宫玄羽喜欢柔弱可怜的美人,此刻眼里也没有半分怜惜,只有浓浓的厌恶! 他狠狠將自己的袍角抽了回来,冰冷地凝视著德妃:“到此刻,你还在拿三皇子做筏子?” “你是做母妃的人,难道贤妃就不是?你算计四皇子的时候,可想过贤妃的心情?!” “三皇子有你这种母妃,真是他最大的不幸!朕岂容你再带坏朕的景明!” 德妃刚才的话不全然是做戏,也有许多是出自真心。 十月怀胎,母子连心。三皇子是她歷经千辛万苦才生下来的,她命不久矣了,却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再也看不到三皇子,如何能不伤心? 听到帝王的回覆,德妃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良妃看著这一幕,眼底闪过了一抹不忍。 然而她也明白,陛下正在盛怒中。况且德妃落到这个下场,確实是自作孽。 良妃无法为她求情,只能怜悯道:“簫妹妹,你就莫要再惹陛下生气了。” “三皇子是天潢贵胄,无论在哪里,都会得到极好的照顾,你可以安心。” 德妃哪听得进去,继续哭求帝王。 可软蜡粘在她的鼻子上,本身就要多加小心,哪经得住德妃这样的泪水冲刷? 她哭著哭著,忽然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 所有人此刻都看著德妃,自然看到了从她鼻子上掉下来的东西。 不少人用帕子捂著嘴巴,眼底难掩诧异之色。 啊这…… 她们之前还以为,太医院的哪位太医医术如此高超,真把德妃娘娘的鼻子治好了。 原来、原来她的鼻子还是歪的啊! 不对。眾人这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地上这个歪鼻子的女人,已经不是高高在上的德妃娘娘了,只是簫贵人…… 迎著眾人或诧异,或嫌恶的目光,簫贵人忽然反应过来了,什么低头看到了地上的软蜡。 她从来没有这么难堪过,更何况还是在陛下面前…… 簫贵人慌忙用手捂住了自己的鼻子,似乎这样就能掩盖事实。 不知道是谁,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讥讽道:“鼻子歪了就是歪了,整些歪门邪道,难道就能把它修復好?” 南宫玄羽连一句话,都懒得再跟簫贵人说,挥手道:“给朕把她拖走!” “是!” 接下来,帝王又下令,將此次所有涉事的宫人,全部处死! 贤妃、孙贵人与郝贵人,无辜蒙冤受屈,南宫玄羽赐下了丰厚的赏赐,安抚三人。 沈知念心头淡定。 孙贵人劫后余生,一脸后怕。 毕竟簫贵人到现在还活著,是因为她是三皇子的生母。她们又没有皇子傍身,这个罪名若是落到她们头上,早就被陛下赐死了…… 郝贵人的感受虽与孙贵人相同,脸上的笑容却有些勉强。 从一个默默无闻的贵人,一朝成为了陛下的新宠,哪个人能不迷失? 今日之前,她也以为陛下对她那么好,在陛下心中,她多少是有些不一样的。 可现在……呵、呵呵…… 原来於陛下而言,她也不过是新奇的玩意,跟后宫的任何女人,都没有区別…… 然而即便心中这么想,郝贵人也不敢表现出来,恭敬地谢了恩。 此时此刻,不少人的心思都变得活跃起来…… 因为簫贵人没资格抚养三皇子了,三皇子还这么小,总要找个养母。 虽说她们位分低,同样没有资格,可后宫的不少人都有自己的阵营啊! 如今宫里有资格抚养三皇子的,只有贵妃娘娘、贤妃娘娘、良妃娘娘与雪嬪娘娘。 贤妃娘娘有四皇子,雪嬪娘娘已抚养了二公主,便只剩下贵妃娘娘跟良妃娘娘了。 三皇子不仅是皇子,更是陛下的长子!谁能抚养他,身份可就今非昔比了! 现场虽没有人这么没眼力见,此刻就著急忙慌地提起这件事,私底下却是暗流涌动…… 帝王心情不佳,此事尘埃落定后,便面色难看地回了养心殿。 后宫的大小妃嬪,宽慰了沈知念一番,也纷纷告退了。 转眼间,钟粹宫只剩下沈知念与孙贵人。 孙贵人隨著她进了主殿,一脸气愤道:“贤妃姐姐,那簫贵人委实可恶!” “若她今日的阴谋成功,陛下今后对四皇子,恐怕会永远心存芥蒂!” “她自己也是做母亲的人,怎能对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孩,做出如此恶毒的事?!” 沈知念的眼底闪过了一道冷芒:“正因为她是三皇子的母妃,且命不久矣,所以更要处处为三皇子打算。只可惜用力太过,最后的结果適得其反。” 第484章 皇贵妃位高权重 孙贵人安慰道:“好在最后真相大白,簫贵人的阴谋並未得逞,陛下对您和四皇子的怜惜更甚。” “贤妃姐姐,您也不要太生气了,气坏了身子就不好了……” 沈知念冲她笑了笑:“那种人还不值得本宫生气。” 孙贵人连连点头:“就是!就是!” 眼看日头不早了,她起身道:“贤妃姐姐,您早点休息,妹妹就不过多打扰了。” “若您心情不好,就派人去揽月轩说一声,妹妹来给您弹曲子听!” 沈知念心头一暖,温声道:“好。” “今日的事,你也受惊了,早些歇息。” 孙贵人笑嘻嘻道:“嬪妾告退!” 沐浴过后,沈知念在坐在软榻上看书,但手中的书页半天都没有翻动。 菡萏在旁边伺候,关切地问道:“娘娘,您在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入神。” 沈知念放下了手中的书本,眼神有些幽暗:“本宫在想,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虽说簫氏如今已被贬为了贵人,幽禁瑞雪轩,按理说翻不出什么浪来了。但结合她过往做的种种事,这个女人还是有几分手段的。” “况且將死之人,做什么都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芙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低声道:“娘娘是想……” 沈知念摇了摇头:“贵人也是宫嬪,谋害宫嬪是大罪。虽说陛下不会將簫贵人放在心上,但事情若是败露,便成了敌人攻訐本宫的证据。本宫又怎会將如此致命的把柄,送到他人手上?” “况且……” 说到这里,沈知念玩味一笑:“废物也有最后的利用价值。” “若簫贵人知道,真正害她命不久矣的人是谁,她的殊死一搏,未必不能为本宫带来利益。” 菡萏和芙蕖对视了一眼,迟疑道:“可是……娘娘,您之前不是说,这件事没有证据吗?若贸然告诉簫贵人,她可能还会反咬你一口。” 沈知念勾了勾唇角:“是没有证据,可本宫又不是要去指控太后,谁说一定需要证据?” “簫贵人知道这个消息,信不信,就是她自己的事了。” 沈知念觉得,以簫贵人的城府,但凡知道这条线索,不可能什么事都想不明白。 “去唤小周子进来。” “是!” 今日在青黛房间里放的蜂蜜,成为了扳倒簫贵人最关键的证据! 宫中守卫森严,沈知念当然知道小周子做这件事,冒著多大的风险。他也是胜在身手好,换成其他太监,是万万没有这种本事的。 沈知念已经在私底下,给了小周子丰厚的赏赐。他正春风得意,行礼时脸上满是笑容:“奴才给娘娘请安,娘娘吉祥万安!” “不知娘娘这时唤奴才进来,有什么吩咐?” 沈知念抬眸看向他:“本宫確实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但不是现在。” 因为簫贵人才遭殃,这时便將消息告诉她,她未必会信。 “过段时间,你去……” 小周子听完后,拱手道:“奴才谨遵娘娘吩咐,一定將此事办得漂漂亮亮!” …… 慈寧宫。 柳贵妃陪著柳太后回来,终於问出了在心中存在已久的疑惑:“姑母,您今日为何要在眾目睽睽之下,如此给贤妃脸面?” “她已是四妃之首,膝下还有四皇子,您还將臣妾手中的六宫大权分给她,这不是更壮大她的势力了吗?” 柳贵妃不得不担心,有一天贤妃这把刀,会將她这个主人取而代之…… 柳时章被“贬”去边疆的真正原因,柳贵妃到现在还蒙在鼓里。 柳太后一是不想她参与进来,被帝王不喜。 二是贵妃性子衝动,又疼爱时章,若知道真相,定会跟贤妃闹个天翻地覆! 届时,定国公府就无法收场了。 故而,柳太后此时无法跟她说明缘由,只是沉著脸道:“哀家做任何事,自有哀家的道理。你只用明白,哀家绝不会害你便是了。” 看著她严肃的脸色,柳贵妃不敢再追问,低著头道:“是……” “姑母,眼看『祥瑞』的事,陛下就要查出真相了。您为何为何要在此时,带著臣妾离开呢?” 柳太后耐心道:“皇帝疑心重,又不是一两日了,你难道不知道?” “今日的事,虽与你,与哀家,与定国公府无关。但你想抚养三皇子,德妃就恰巧引火烧身了,你能保证皇帝不疑心咱们?” “还留在那里看戏,到时候旁人看你的戏还差不多!” 柳贵妃这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后背竟有些发凉,庆幸道:“姑母,还是您想得周到……” 虽说她们离开了,陛下未必就不会疑心她们,但总比留在那里,在陛下眼皮子底下晃悠得好。 柳太后虽然离开了,但她想知道钟粹宫的后续,是轻而易举的事。 没过多久,袁嬤嬤就进来將之后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匯报了。 听完后,柳贵妃冷笑了一声:“还真是德妃!” “幸好本宫只要三皇子,没跟她同谋去做什么事,不然平白无故要被她连累了。” “不过……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啊!” 说到这里,柳贵妃看向了柳太后,喜悦道:“臣妾原以为,要等到德妃歿了,才能抚养三皇子,没想到时间竟提前了这么多!” 此事正中柳太后的下怀:“哀家心中有数,你先回去休息吧。” “是,臣妾告退!” 柳贵妃人逢喜事,心情好了不少,带著笑容离开了慈寧宫。 皇贵妃位高权重,已经不是普通的妾妃了,而是位同副后! 正因为皇贵妃的位分太尊贵,会影响到中宫皇后的地位,所以宫中有皇后时,一般不会立皇贵妃。 按大周的规矩,皇后薨逝三年后,方可立后。 这时,帝王大多会將自己中意的下一任皇后人选,立为皇贵妃! 这几年,便是皇贵妃的考察期。若帝王和文武百官都满意,考察通过,皇贵妃便是当之无愧的皇后了! 不过姜庶人早已被废,不是以皇后的身份薨逝的,不必遵守这条规矩。 但帝王至今为止,依旧没有立后的意思。 回到永寿宫,柳贵妃在主位落座,雀跃道:“要是本宫抚养了三皇子,便是皇长子的母妃!” 第485章 秋闈放榜的日子(为【弥乐桃】加更) “翠竹,你说陛下届时,会不会將本宫立为皇贵妃?” 柳贵妃光是想想,就觉得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了! 翠竹恭维道:“虽说圣心难测,奴婢不敢揣摩陛下的想法。但就像娘娘说的,皇长子身份尊贵,那皇长子的母妃,自然也非同一般!” “簫贵人当初装疯卖傻,犯了欺君之罪!但就因为她生下了三皇子,陛下不仅没追究她的死罪,还將她封为了四妃之一。” “娘娘您不论是身份、家世、地位,还是在陛下心中的份量,都胜过簫贵人太多。若真抚养了三皇子,晋为皇贵妃,也不是没有可能!” 柳贵妃望著坤寧宫的方向,眼底野心勃勃:“不错!” “先是皇贵妃,再是皇后。终有一日,本宫会入主中宫,与陛下並肩同行,谁都別想挡本宫的路!” 如今,她就等著姑母和父亲的好消息了! 翌日。 楚夕顏照例来永寿宫,给大公主作画。 柳贵妃的心情好,看谁都顺眼。 尤其是这段时间,因为楚夕顏时不时来给大公主作画,大公主脸上的笑容,比以往多了许多。 而且楚夕顏不仅画技好,为人还本分,柳贵妃看她也就更顺眼了。 今日作画结束,楚夕顏正准备带著画,回如意馆去裱的时候,柳贵妃抬眸淡淡地扫了她一眼,隨后將目光落在了大公主身上。 “韞儿喜欢这个宫女?” 大公主重重点头,露出了一抹甜甜的笑容:“夕顏不仅画画好看,还会讲许多宫外的趣事。跟她一起玩,韞儿觉得很开心!” 毕竟弟弟妹妹们都还没长大呢,她在宫里的玩伴太少了。 柳贵妃温柔地摸了摸大公主的脑袋,看向楚夕顏问道:“既然大公主喜欢你,你可愿来永寿宫伺候她?” 楚夕顏激动得呼吸都停止了一瞬! 大公主年纪小,想取得她的信任很容易。可这些日子,楚夕顏根本就没办法近柳贵妃的身。 她原本还在苦恼,如何才能更进一步。没想到这个好消息,就这么砸在了她头上! 愣了一瞬之后,楚夕顏连忙跪在了地上,將头磕得“砰砰”作响:“奴婢愿意!奴婢愿意!” “能伺候大公主,是奴婢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奴婢当然愿意!” 柳贵妃虽说脾气不好,永寿宫偶尔会有宫人的尸体抬出。可满宫皆知,贵妃娘娘位高权重,出手阔绰。 还是有无数宫人,削尖了脑袋想挤进这里伺候。 楚夕顏的反应,眾人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柳贵妃淡漠地收回了目光:“那就收拾收拾,以后就跟在韞儿身边吧。” “將大公主伺候好了,本宫少不了你的好处。否则……” 楚夕顏当然明白,“否则”之后的话是什么。 就像她娘那样…… 楚夕顏咬著牙,压下眼底翻涌的恨意,感激道:“是!” “贵妃娘娘愿意给奴婢这样天大的恩赐,奴婢一定做牛做马,伺候好大公主!” …… 钟粹宫。 昨日发生了太多事,忙完之后时间已晚。 沈知念今天才让人宣了唐洛川过来,检查了四皇子满月礼,收到的所有贺礼。 仔细查验过后,唐洛川来到主殿,匯报导:“回贤妃娘娘,並未有人在贺礼中动手脚。” 沈知念微微頷首,示意芙蕖將东西都登记造册,在库房收好。 唐洛川离开后,小明子从外面走了进来,行完礼一脸凝重道:“……娘娘,陛下竟让人將三皇子,带到了养心殿亲自照料!” 虽说皇子身边都有许多乳母、保母照顾,帝王不用做任何事。但听到这个消息,眾人还是脸色微变。 因为三皇子本来就是长子,身份贵重!若再是陛下亲自带大的,將来谁还撼动得了他的地位?! 沈知念的眸色也微微沉了下来。 南宫玄羽之所以偏爱阿煦,是因为她在孕期就有意无意引导南宫玄羽,日日过来看她。 帝王亲眼看著她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每天都在期待著这个孩子降生。对阿煦的感情,当然是与眾不同的! 若三皇子由帝王亲自带大,今后谁还比得过三皇子,在南宫玄羽心中的份量? 不过……沈知念只担心了短短一会儿,就放下心来了。 因为就算她愿意看著事情这样发展下去,慈寧宫那位也不会愿意。 定国公府一直想让柳贵妃抚养三皇子,又怎么会没有任何行动? “不必紧张。” “后宫有这么多妃嬪,便是陛下同意,文武百官也不会同意,让三皇子长久居於养心殿。” “陛下迟早还是会为他找一位养母的。” 见娘娘的神色如此淡定,眾人都忍不住鬆了一口气:“是。” 这两天,后宫表面上是一片平静,但所有人都在暗中猜测,三皇子最终的归宿。 不管是谁抚养他,总之没人愿意见到,他一直生活在养心殿的侧殿。 毕竟对妃嬪来说,她们还如此年轻,总有机会生下皇子,怎能容许三皇子被帝王这样特殊对待! 又过了一天,时间已经走到了九月二十九。 圣驾再次来到了钟粹宫。 “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南宫玄羽走过去,亲自將沈知念扶了起来,牵著她到软塌落座。 两人逗弄著四皇子,说了一会儿话,帝王便让乳母將他抱了下去。 他握著沈知念纤细的手指,轻轻摩挲著,温声道:“念念,阿煦满月礼那日,朕知你受了委屈。那些身外之物,未必能补偿你心中受到的伤害。” “所以这几日,朕想到了一件事。” “明日九月三十,是秋闈放榜的日子,京中定会十分热闹。朕带你出宫,观看此盛事可好?” 沈知念的第一反应是,南宫玄羽在宫里待久了,自己想出宫玩玩。但他是帝王,这话哪说得出口,所以便拿她做藉口。 看到帝王眼眸深处的期待之色,沈知念越发觉得,她的猜测可能没错…… 当然,一个合格的宠妃,怎能拆穿帝王,让他没面子呢?自然要顺著他的话说下去,让他的情绪得到满足。 第486章 朕的夫人 沈知念嫣然一笑,语气里带著三分惊喜,七分雀跃:“真的吗?!” “陛下真的要带臣妾出宫?!” “陛下对臣妾也太好了吧!!!” 看到她眼底毫不掩饰的激动,南宫玄羽的心情也跟著好了不少。 他伸手捏了捏沈知念的脸颊,含笑道:“带你出宫就是对你好,这么说,朕平时对你不好了?” 沈知念嗔了他一眼:“陛下这不是鸡蛋里挑骨头吗?” “臣妾什么时候说过,您平时对臣妾不好了?只是这回对臣妾格外好!” 南宫玄羽无奈地摇头。 认识念念之后,他总算明白,为何歷史上会有那么多沉迷女色的君王了。这样的话,从美人嘴里说出来,谁听了不迷糊? “你今日先好生准备,朕还有一些政事需要处理,明日再让李常德来接你。” 沈知念笑著点了点头,起身道:“臣妾恭送陛下!” 帝王离开后,菡萏和芙蕖看沈知念的眼神都亮晶晶的。 毕竟娘娘出宫,怎能没有人伺候呢? 她们本就是在宫外长大的,进入的高高的皇城里,好久没出去看过了。 沈知念一眼就看出了,这两个丫头在想什么。不过此次,恐怕要让她们失望了。 “帝王出行,势必声势浩大,兴师动眾。但直到此时,本宫才知道这件事。如此便说明,陛下是打算微服私访。” “既是微服私访,所带的人数自然越简单越好。本宫身边只能带一个伺候的,你们自己决定,这一次谁跟著吧。” 菡萏立马道:“奴婢会梳妆打扮,娘娘身边哪少得了奴婢?好芙蕖,这回你就先在宫里呆著吧!” 正因为两人感情好,说话才不必有任何顾忌。 芙蕖轻哼了一声:“陛下和娘娘微服私访,自是要以安全为重,岂会在宫外过夜?你梳妆打扮的本事,恐怕用不上了。” “娘娘,奴婢比菡萏稳重,您就带奴婢吧!” 菡萏不服气:“好你个芙蕖,平时不爭不抢的,这回倒跟我爭起来了。” 两人虽说著这样的话,脸上却都是笑意。 一时间,钟粹宫里的气氛十分轻鬆美好。 不多时,小徽子便神秘兮兮地送了一个包裹来钟粹宫,行完礼恭敬道:“贤妃娘娘,这是陛下特意命奴才来交给您的。” 沈知念示意菡萏打开看了看,里面果然是两套民间女子穿的衣裙。一套主子的,一套丫鬟的。 菡萏和芙蕖对视了一眼,第一感觉就是,娘娘真是神了! 连陛下微服出宫,让她带的丫鬟人数,都能猜得到! 沈知念让芙蕖打赏了小徽子。 “本宫知道了。” 小徽子弯了弯腰:“若贤妃娘娘没有其它吩咐,奴才就先回去復命了。” 转眼便来到了第二天。 早膳过后,李常德低调地来到了钟粹宫,行完礼道:“贤妃娘娘,马车已经在外头等著了。您准备好了,便隨奴才过去吧。” 沈知念微微頷首,接过四皇子抱了抱,才將他交还给乳母:“今日本宫不在,你们要好生照顾四皇子。” 乳母们立即道:“请娘娘放心!” 林嬤嬤站在一旁,眉眼温和:“四皇子有老奴和肖嬤嬤他们伺候著,娘娘不必担心。” 她也很心疼娘娘,深宫尔虞我诈,生存不易。好不容易有了个出宫放鬆的机会,娘娘就和陛下好好去玩一玩吧! 也不知菡萏和芙蕖是怎么商量的,两人最终决定,此次由菡萏陪著沈知念出宫。 她们换好衣裳,梳了个简单的髮髻,便上了马车,一路低调地往神武门而去。 沈知念和菡萏抵达神武门时,那里已经停著一辆更大、更奢华的马车。上面虽没有皇家的標誌,但不用想都知道,里面坐著的人是谁。 沈知念在菡萏的搀扶下,上了那辆马车。 南宫玄羽坐在最中间。 他今日没穿龙袍,而是身著一件宝石蓝的袍子。袖口和领口处,用精致的纹绣著暗纹。墨黑的头髮束於头顶,用一个玉冠固定著。 这副装扮比起平时少了几分威严,多了几分玉树临风之意。唯一没有改变的便是,他整个人无形间透出的贵气。 看起来就是个气度不凡的世家公子。 马车里的空间很大,足够人站立。 沈知念盈盈行了一礼:“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南宫玄羽伸出一只手,含笑望著她:“念念今日该叫朕什么?” 只有中宫皇后,才能与帝王夫妻相称。 但身为宠妃,此次出行又没有外人,她偶尔恃宠而骄一下,不是很正常吗? 沈知念也想知道,这个男人会不会让隨侍人员,对外称她为“夫人”? 她走过去,將手放进了南宫玄羽的掌心,垂首掩盖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狡黠:“夫君。” “今日,您不是陛下,臣妾也不是贤妃。您只是念念的夫君。” 过往情动时,面前的这个女人也曾面色潮红,娇喘吁吁地唤过他“夫君”,让他饶了她。 但此刻,这两个字从她嘴里喊出来,不带任何旖旎的意味,只是一种身份上的称呼。 南宫玄羽心中却涌起了一阵暖流,將沈知念拥进怀中,吻了吻她的发顶,情不自禁道:“夫人……” 沈知念的心跳猛然漏掉了一拍! 不是对南宫玄羽动情了,而是这称呼…… 她一直以为,南宫玄羽最多只会让隨侍人员唤她“夫人”,他自己绝不会在身份上,让她有所僭越。 毕竟帝王重规矩。 没想到…… 沈知念轻轻吸了一口气,平復心中翻涌的情绪,抬起眼眸看向南宫玄羽时,这双漂亮的眼睛里,却带著几分惶恐与不安。 她不动声色地试探道:“陛下,臣妾只是您的妃子,您怎能、怎能……” 南宫玄羽眼眸幽深,眼底带著几分沈知念看不懂的情绪。 但最终,他还是没將內心的真实想法说出口,只是轻轻摸了摸她的脸颊:“既是微服出宫,便不用讲究那些繁琐的规矩。” “今日,朕只是你的夫君,你也只是朕的夫人。” 第487章 对沈知念的態度越发不一样了 南宫玄羽说的虽是“今日”,但沈知念可以感觉到,这个男人对自己的態度,在潜移默化间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放在从前,他可以在其它地方宠著她,但绝不会以“夫人”来称呼一个妃子。 帝王心中或许还没认定她是下一任皇后,可他的心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偏向她越来越多了。 对沈知念来说,这便是进步! 比沈知念更讶异的,是李常德和禁军首领詹巍然! 两人都是帝王身边最信任的心腹,自然也是最了解帝王的人。 在有些地方,陛下极重规矩,绝不会让旁人僭越半分。 然而此次微服出宫,陛下竟吩咐他们,称贤妃娘娘为“夫人”。 只有皇后娘娘,才配得上这个称呼啊! 难道陛下是想…… 因著这一点,两人对沈知念的態度越发不一样了。连带著对跟著她出宫的菡萏,也客气了许多。 菡萏跟其他人一起坐在马车外,能明显感觉到身边人的態度。 李公公是大內总管,陛下身边最亲近的人。哪怕是贵妃娘娘,平日对他也是客客气气的。 但现在,他每次跟自己说话,都眉眼含笑,和顏悦色。 詹统领就更不用说了! 世家出身,掌管禁军,是天子近臣。这样的人物,朝中的大人们都只有恭维的份。和她一个小宫女说话,语气竟也这么温和。 菡萏都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了…… 尤其看到詹统领骑在高头大马上,威风凛凛的样子,她的一颗心更是控制不住地加速…… 马车穿过神武门,驶出皇城,很快便到了京城的大街上。 天子脚下,隨便扔一块板砖出去,都能砸到好几个大官。因此,达官显贵的马车,在外面隨处可见。 沈知念和南宫玄羽乘坐的这辆马车,虽没有明显的標誌,但看其豪华程度,以及四周气场不凡的护卫,就知道里面坐著的绝非普通人。 一路上没有任何不长眼的人,敢过来找事。 到了热闹的街道,沈知念掀起帘子的一角,往外看了看。 街道两边,茶楼酒肆,摊贩行人,络绎不绝。 当皇子和王爷的时候,南宫玄羽想看外面的景象,十分容易。但自从登基,出宫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了。 此时不仅是沈知念,他眼底也带著几分兴致。 南宫玄羽接过她沏好的茶,轻轻品了一口,含笑问道:“念念是在京城长大的,对於外面的景色,是不是十分熟悉?” 沈知念重生不久,便进宫选秀,成功中选了,然后一直在家里学规矩。她印象中那个熟悉的京城,都是上辈子的事了。 面对南宫玄羽的询问,沈知念神色未变,含笑道:“闺阁女儿,大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恐怕念念对京城的了解,还没有夫君多呢。” “不过看外头繁华的街道,和笑容满面的百姓,便知京城在夫君的统治下,大家都能安居乐业。” 这一句倒是实话。 不管前世还是今生,对百姓来说,南宫玄羽都是位好皇帝。他颁布的种种政策,让他们的生活,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改善。 哪个帝王不喜欢听別人夸自己是明君?南宫玄羽眼中染了几分笑意。 “当年还是王爷时,朕便期望,大周有一日,再无饿死的百姓。” “资源不再被世家权贵所垄断,寒门刻苦的学子,也有出头之日。” “一展盛世太平之景象!” 而这条路,他希望由他心爱的女子,陪著他一直走下去! 沈知念看不透南宫玄羽心中的想法,只觉得他此时看自己的目光,分外炙热。 她和南宫玄羽四目相对,认真地点了点头:“夫君是盛世明君,念念相信夫君,定能实现心中的夙愿!” 南宫玄羽拥著沈知念,没有再说话。 想一展心中的抱负,世家与门阀便是最大的拦路虎。 如今最要紧的任务,便是剷除定国公府! 然而定国公府,不像昔日的镇国公府那么囂张跋扈,反而將自己的野心藏得极好。从名义上来说,更是他的外家。 此事,还需徐徐图之…… 大周的秋闈是在贡院放榜,贡院外有一片极大的区域,就是用来悬掛中举榜单的。 每到这样的日子,別说贡院外了,就连周围的几条街,都会被人流挤得水泄不通。 茶楼酒肆,更是人满为患,一座难求。 但帝王微服出行,这些事必定早就有人安排好了,沈知念完全不用担心。 精锐的护卫在前方开路,马车一路行驶到了贡院对面,视野最好的酒楼。 南宫玄羽排行老六。 詹巍然恭敬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六爷,夫人,到了。” “走吧。” 南宫玄羽牵著沈知念的手,下了马车。 她已经戴上了帷帽,隔绝眾人探视的目光。 虽说看不清模样,但沈知念出眾的身段和气质,出现在酒楼里,还是引起了无数人的注意。 尤其是她身旁还站著一位气宇轩昂,容貌如謫仙般的贵公子。 不过感受到护卫周身冷凝的气息,眾人都不敢多看,免得惹祸上身。 詹巍然在前方带路:“六爷,夫人,这边请。” 这间酒楼正对贡院,可想而知今日的生意有多火爆。便是大堂里最普通的一个位置,都价格不菲,而且有钱也不一定能抢到。 詹巍然领他们去的,是三楼最幽静,视野最宽阔的一间雅间。 沈知念和南宫玄羽在窗边落座,恰好能看到贡院门口热闹的景象。 詹巍然腰佩宝剑,神色冷凝,时刻警惕著。 菡萏站在沈知念身后伺候,目光总是若有若无地落在对面那个威武的男人身上,耳根悄悄染了一层薄红。 看到南宫玄羽眼里隱隱的期待,沈知念推测他此次出宫,应该不单单是为了游玩这么简单。 毕竟自登基以来,南宫玄羽一直在扶持寒门。 而且镇国公府覆灭后,虽有许多下面的官员顶上来,但朝廷也需要新鲜血液。 还有什么比才华横溢,又年轻的举子们,更让帝王欣赏呢? 他,恐怕是为了看他们而来。 第488章 解元不是陆江临(为【书友小猫】加更) 南宫玄羽不知忽然想起了什么,收回目光转头看向沈知念:“我记得,你姐夫也是今年秋闈的考生?” 陡然听到这句话,沈知念差点把嘴里的茶水喷出来。用了极大的力气,才控制著没有失態。 实在不是她反应大,而是……若算起前世的事,陆江临是她前夫,而南宫玄羽是她的现任丈夫。 现任一本正经地问她前夫的事,总感觉怪怪的…… 心中这样想著,沈知念面上却神色如常,点了点头:“是。” 其实南宫玄羽今天带她出宫,她也是抱著几分看好戏的心態。 一重生,沈南乔就抢了她的亲事,便是篤定陆江临今后会封侯拜相。今日在秋闈中夺得头筹,便是他的起点! 沈知念都无法想像,要是沈南乔这一年多的幻想,最后全成了一场空。以她的性子,会是什么反应?今后在陆家,她还会放下小姐架子,事事任劳任怨吗? 菡萏眼尖地发现了什么,指著下方提醒道:“夫人,您看!那不是大小姐一家吗?” 沈知念顺著她的目光看了过去,果然看到了沈南乔和陆母、陆江月。 还有被她们簇拥著的陆江临。 只可惜隔得太远,现场又人声鼎沸,听不到他们的对话。 南宫玄羽一直都知道,沈知念与沈南乔的关係不好,此刻更是看到了她眼底的兴味。 他虽然不清楚,她们姐妹之间隱秘的纠葛,却能读懂这个女人的想法。 “念念似乎对陆家人很感兴趣?” 听南宫玄羽提起这件事,沈知念丝毫都不慌。 反正他又不可能知道,陆江临是她上辈子的丈夫。 而且她入宫前的事,他肯定早就派人调查得一清二楚了。 “是啊。” 沈知念笑吟吟地承认了:“当初父亲在刑部立了大功,夫君破格给了一个选秀的名额。” “夫君应当也知道,长姐是嫡女,本应该由她入宫的,最后去选秀的却是我。因为长姐对陆家的郎君情深不悔,非他不嫁。” 帝王那时给了沈家一个选秀的名额,並没有指定,一定要哪个女儿去。所以不管是沈南乔,还是沈知念去,都不算犯欺君之罪。 她此刻才能毫不心虚地提起这件事。 “哦?” 南宫玄羽眼底,浮现出了一抹兴味之色:“我听闻你姐夫,是你父亲的门生。沈爱卿当时不过六品官员,门生不大可能是才华出眾之辈,竟然引得沈家嫡女放弃选秀的机会,非他不嫁?” 沈知念眨了眨眼睛,似乎也很奇怪这件事:“谁知道呢?或许陆家郎君,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才华吧。” “毕竟念念还在家中时,就总听长姐说,陆家郎君有宰相之才,將来便是封侯拜相,也不是不可能。今年秋闈,他一定会毫无悬念夺得解元!” “还没成亲时,长姐就如此相信陆家郎君,他成了长姐的夫君,长姐自然更相信他了。” “或许今日放榜,长姐一直以来的期望,真的能成真吧……” 帝王渴求人才,最欣赏的便是有才华的学子。听到沈知念的话,他的兴趣也被勾了起来。 接到帝王的眼神示意,詹巍然喊了两个护卫进来,低声嘱咐了些什么。 两人恭敬地点点头,身形迅速消失在了酒楼里。 很快,沈知念便知道南宫玄羽,吩咐他们干什么去了。 因为没过多久,那两个护卫就將沈南乔一家人的对话,一五一十地复述过来了。 下方。 秋闈过后,沈南乔日日都在他们耳边灌输,陆江临一定会高中解元的言论! 陆江临原本觉得,自己在秋闈中的表现不算极好,可禁不住沈南乔每天都这么说啊! 对上她充满信心的目光,陆江临也信了,或许他真有解元之才,只是自己没意识到了。而南乔慧眼识珠,义无反顾地嫁给了他,这一年多还无条件地信任他,支持他! 陆母和陆江月也是满脸喜色,一个等著做解元母亲,一个等著做解元妹妹! 然而现场的人那么多,他们一无家世,二无僕人,人在人群中被挤来挤去。 沈南乔被人踩了好多脚,今日特意穿的新绣鞋,上面都满是脏污了。 她皱起了眉头,眼底满是嫌恶与不耐:“別挤了!挤到再前面也没用,排名第一的也不可能是你们!” 这帮贱民,等她成了解元娘子,他们便连跟她说话的资格都没有了! 陆江月跟在沈南乔旁边,看著她这副尖酸刻薄的样子,觉得挺乐呵的。 想去年,嫂子刚嫁到陆家时,总端著一副官家小姐的样子。天天把“人淡如菊”、“品行高洁”掛在嘴边。 陆江月听著,都想抽她两个大嘴巴子! 好在嫁到陆家一年多,嫂子跟他们相处久了,终於丟掉了那副官家小姐的姿態。动不动还能掐著腰,跟蛮横的邻居对骂几句。 连娘都说,嫂子的性格和她越来越像了。 这才是她的好嫂子嘛! 终於,一行人挤到了最前面。 沈南乔紧紧抓著陆江临的手臂,激动得身体都在颤抖著:“陆郎,成了解元之后,你一定要记得我对你,对陆家的付出啊!” 不管是陆母和陆江月,还是陆江临,都觉得沈南乔嫁给他了,为他做什么事都是天经地义的。一家子人,哪还需要计较那么多? 他们根本不欠沈南乔什么。 但想到沈家如今的家世,沈南乔还有个妹妹在宫里做宠妃,陆江临自然恨不得把她供起来。 “娘子,你放心!为夫不管是做解元,还是做会元、状元,都会永生永世,对你深情不悔!” 沈南乔感动得热泪盈眶! 虽说她再怎么样,也比不上沈知念风光,可她这辈子的人生,已经比上辈子好了太多。按照这样发展下去,她依旧能成为人人艷羡的一品誥命夫人! 终於,吉时已到! 隨著人群一阵轰动,秋闈放榜了! 陆家母子三人和沈南乔,都下意识看向了最上方的那个名字。 解元:江令舟! 沈南乔还以为自己眼了,使劲揉了揉眼睛,又仔细看了好多遍。 还是江令舟! 第489章 沈南乔破防了 “这怎么可能?!” 沈南乔完全接受不了这个结果,疯狂地摇著头道:“江令舟是谁?!解元怎么可能是他?!” “不!这不是真的!这一定不是真的!肯定是考官们弄错了!” “解元怎么会是他?!解元应该是我相公才对!” 每届乡试放榜,都有中举之人激动疯癲,或落第之人失望晕倒。在这样强烈的刺激之下,眾人什么反应都见过。 因此看到沈南乔的模样,四周的人並不觉得奇怪,只是摇摇头感嘆道:“得,又疯了一个!” 失望的又岂止沈南乔一个? 中举本就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有许多秀才一路从青年时期,考到白髮苍苍,都不一定能考上中举人。 此次是陆江临第一次参加秋闈,就算落榜,也在情理之中。 陆母和陆江月原本不会很失望,可沈南乔嫁到陆家以来,日日都在念叨,此次秋闈陆江临定会高中解元! 说得多了,她们也对此事深信不疑。 此刻自然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嫂子!” 陆江月一把扯过了沈南乔,咬牙切齿地望著她:“你之前不是信誓旦旦地放话出去,说我哥若考不上解元,你就把名字倒过来写吗?” “我还以为你如此篤定,是有什么倚仗呢,现在为什么会这样?!” “亲朋好友,街坊邻居都知道这件事了,现在解元不是我哥,你让我们的脸往哪搁?!” 陆母本就是个市井妇人,此刻竟一拍大腿,直接嚎哭起来:“哎呦喂!我们陆家是造了什么孽,竟娶了你这么个嘴上没把门的媳妇回来!” “解元啊!我儿到手的解元,就这么飞了,你让我回去后如何跟大家交代?今后旁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我们!” 陆江临更是怔愣在了原地,心中涌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失落! 世间有几个秀才,第一次参加秋闈,就能高中解元? 从前,他压根不敢做这样的白日梦,自然也不会失望。 是沈南乔给了他无数希望,才让他放榜后的心情,跌落到了谷底! 而且……沈南乔日日在外宣扬,解元是他的囊中之物。不仅四周的街坊,就连同窗好友们,也都知道此事了。 最终,秋闈的结果像巴掌般,狠狠扇在了他脸上!他日后回书院,还有什么顏面见人?! 此时此刻,陆江临全然忘记了这一年多,沈南乔是如何用自己的嫁妆供养他,供养陆家,忍受陆母的磋磨和陆江月的刁蛮。 他心中对沈南乔,只剩下浓浓的怨恨! 沈南乔对此浑然不知,还在为陆江临抱不平:“弄错了!一定是誊抄榜单的官员,把名字弄错了!” “解元是我夫君陆江临,怎会是什么江令舟?!” 然而旁边看守榜单的兵丁,打破了沈南乔最后的希望:“笑话!” “负责此次秋闈的考官们,先填写了草榜。再由主考官顾大人,依名字填写中举之人试卷上的红號。” “监临、提调、监试等考官,又在內堂共同拆卷,一一核对试卷上的红號。最后按照录取的名字,將他们的姓名、籍贯填写上去,草榜才算完成了。” “接著由专门的书吏,向在座的大人们宣读考生姓名,確认无误,才开始填写正榜。” “之后还会奏请朝廷,派礼部的官员核查,最终才会放榜。” “如此种种严格的程序下来,岂会弄错解元人选?” “你这刁妇,再胡搅蛮缠,就休怪我等不客气了!” 沈南乔被推搡得退后了几步,撞在了陆江临身上。 她转身望著陆江临,双眸通红,神色癲狂:“不会的!不会的!夫君,一定不会的!” “解元是你!解元一定是你啊!” 明明前世就是这样的,这辈子的结果怎么会改变?! “够了!” 陆江临也知道,榜单上的名字绝不会有错。沈南乔再闹下去,丟人的是他,说不定还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小生从不敢好高騖远,奢求什么解元之位,是你日日心比天高!闹成了这样,你还嫌不够没脸吗?还要如何?!” 沈南乔被陆江临吼得愣住了。 成亲以来,婆母与小姑虽不好相处,夫君却很护著她。 尤其隨著父亲不断高升,陆家人对她的態度,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沈南乔再也不用大冷天被婆母磋磨,用冷水洗衣裳了。夫君对她更是千依百顺,疼到了骨子里。 但此刻,看著陆江临狰狞的面孔,沈南乔的嘴唇微微颤抖著,只觉得面前的这个男人无比陌生…… “临儿,你这是做什么哟!” 陆母扯了扯陆江临的衣角,疯狂给他使眼色。 沈南乔虽然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一切荣辱都系在自己的夫君身上。 可她父亲是一品大员,妹妹更是宫里的贤妃娘娘,还生了四皇子,地位稳固无比。 他们陆家可就指望著沈南乔背后的关係,好跟著鸡犬升天,不好生哄著她怎么行? 陆江临也反应过来了,掩去眼中的厌恶,换上了一抹温和之色。 他上前扶著沈南乔的肩膀,歉疚道:“娘子,都是为夫不好。为夫也是因为错失了解元之位,说话的语气才重了些。你別跟为夫一般见识,可好?” 陆江临生了副好皮相,此刻看著他眼底醉人的温柔,沈南乔心中的委屈和怒火平息了不少:“我自是不会跟夫君计较,只是、只是……怎么会这样呢?” 沈南乔不死心,转身仔细在榜单上看了起来。 陆母和陆江月虽大字不识几个,但陆江临的名字,她们还是认得的,当下也仔细寻找著。 成不了解元,当个举人老爷也好啊! 陆江临心中,同样是这么想的。 终於,他们在榜单上,找到了他的名字! 前世陆江临能高中解元,虽说绝大部分都离不开沈知念的提点和扶持,但他本人也是有一些才华的。 否则一块烂泥,怎么也不可能糊上墙。 秋闈,京城只录取一百人,陆江临在第三十九名。 第490章 帝王对陆江临的印象跌至谷底 光是京城,就有近八千人参加此次考试。在中举的一百人里,这个排名已经不算低了。 放在从前,陆江临和陆母、陆江月肯定会欣喜若狂,大宴宾客! 然而人最怕什么?比啊! 和解元比起来,一个普普通通的举人算什么? 此时此刻,他们心中的兴奋被削减了大半,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 “江公子!是江公子来了!” “什么江公子,如今该叫解元公了!” “对对对!解元公来了!快別拦著我,我要过去沾沾才气!” “……” 江令舟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身著一袭淡青色的锦袍,眉如远山,目如朗星。举手投足之间,带著一股超凡脱俗之气,好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他身形清瘦,脸色略显苍白,给人一种病弱之感。 但在许多闺阁小姐看来,这不仅不是缺点,反而更容易激起她们的怜爱之心。 此届解元公如此年轻俊美,才华横溢。周身那清贵、文弱的书卷气,不知道惹得多少女子春心萌动。 一时间,不少胆子大的小姐,將香囊、手帕等物件丟向江令舟,只希望他的目光能在自己身上短暂停留。 香囊、首饰之类虽是私密物件,但当下的读书人受人喜爱、崇敬。秋闈还不算什么,春闈结束后,状元、探和榜眼打马游街时,那景象才叫热闹! 往往逛一圈下来,探郎身上掛的香包,数都数不清了…… 人,原本不会去跟和自己差距太大的人比较。如果陆江临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举人,看著被眾星捧月的江令舟,他只会艷羡,却不会生出其它情绪。 但今日之前,在沈南乔的言语影响下,陆江临一直认为,解元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此刻看著风光无限的江令舟,他不禁有一种属於自己的荣耀,被他人抢走了的感觉! 岂止陆江临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陆江月更是又羡慕,又扼腕。 若她哥成了解元公,她的身份也会跟著水涨船高! 陆江月简直不敢想像,到时候自己该说到一门多好的亲事。 可现在,什么都没了! 普通举人的妹妹,跟解元之妹能比吗? 陆母更是直接抹起了眼泪:“我儿的解元之位啊!” “解元公本应是我儿子,怎么会这样?” 最接受不了的人,莫过於沈南乔了! 尤其江令舟那边越热闹,越显得她处境淒凉。 她本应该在今日成为解元娘子,被无数人簇拥著、恭维著,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 所以,她这一年多的期待,究竟期待了个什么?! 母亲还日日在家中等著陆郎高中解元,好扬眉吐气!可现在…… 偏偏这时,有眼尖的街坊们看到了沈南乔一家人。 平日他们就看不惯,秋闈的结果还没出来呢,沈南乔就日日在外嚷嚷,自己要做解元娘子了。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丝毫不把他们这些人放在眼里。 此时此刻,终於逮到了嘲讽她的机会,他们怎么会放过? “哟!” 一名长相尖酸刻薄的妇人,上上下下扫了沈南乔一眼,忽然捂著嘴笑了起来:“这不是我们的解元娘子吗?你夫君成了解元公,你不是该高兴才是,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另一人帮腔道:“解元娘子?我怎么听说,解元公江公子,如今还未娶妻,哪来的娘子?” “某些人这些日子不是天天自詡,要当解元娘子了吗,现在怎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秋闈的结果都没出呢,大话就放出去了,现在打脸疼不疼?丟人啊!我要是她,就赶紧找个地缝钻进去!” “……” 一品大员家的女儿,他们自然不敢嘲讽。可大周讲究女子出嫁后身份,都是跟著夫家走的。 陆江临如今连官身都没有,沈南乔根本挤不进贵妇人的圈子,只能日日与平民妇人打交道。 听著她们讽刺的语气,看著她们讥笑的神色,沈南乔又羞又躁,气得胸口不停地起伏。 情绪激动之下,她竟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陆江月脸色难看地“呸”了一声:“真是晦气!” “自己放出去的大话,还要连累我们跟著丟人!” “同是沈家女儿,嫂子和贤妃娘娘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 陆江临在外还是要面子的,阴沉著脸道:“少说几句吧,先將她抬回去。” 不然丟人丟到大街上,他更无法做人了…… 四人就这样满怀期待,兴致勃勃地过来,灰头土脸地离开了…… 望榜楼。 三楼的雅间里。 詹巍然派出去的那两个护卫,將沈南乔一家人的对话,一五一十地匯报了。 不仅眾人一阵无言。 就连南宫玄羽,都哭笑不得地看了沈知念一眼:“你那个长姐,性子倒是与你大相逕庭。” 沈知念忍不住在心里想,若她们没有重生,按照原本的轨跡,进宫的人该是沈南乔。 那不是她的长姐,是他的沈贵人呢! 沈知念默默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长姐自幼就由周夫人教导,许是周夫人身上,有什么与眾不同的地方吧……” 自从南宫玄羽让沈茂学,將沈知念的母亲立为平妻,又追封她为誥命夫人。沈知念便只管自己的母亲叫“母亲”,称周氏为“周夫人”了。 南宫玄羽此时竟有些庆幸,幸好念念在沈家时並不受宠,一直在自己的小院偏安一隅长大。 若与沈南乔一样,由周氏教导,他简直不敢想像,念念如今会是什么性子…… 不得不说,经过此事,帝王对陆家人的印象,已经跌至了谷底。 陆江临虽有一些才华,可大周的读书人这么多,最不缺的就是有才华之士。他的那点才华,还不足以打破帝王今日对他的偏见。 倒是江令舟……南宫玄羽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时,眼底闪过了一抹欣赏。 “本届的解元是何人?” 知道陛下会问,李常德早就派人,將前三名来歷、身份,都打探清楚了。 第491章 沈知念前世的知己(为【催更快更】加更) “回陛下,江令舟出自江城第一世家,江家,乃江家的嫡长子。自幼便才学出眾,远近闻名。诗词歌赋,天文地理,无一不精。” “只是……江令舟在幼时生了一场大病,虽捡回了一条命,从此却体弱无比。” 南宫玄羽欣赏的同时,心中不禁有些惋惜。 以江令舟的才华,若不是被身体所累,恐怕会在更年少的时候,就一举夺魁。 沈知念透过窗户,望著下面那张熟悉的面孔,一时间有些恍惚。 不同於顾锦瀟的古板清贵,江令舟瀟洒俊逸。最重要的是……他在政事上的许多看法,和她出奇一致。 前世,陆江临夺得了解元,江令舟只是本届秋闈的第二名。 后来,陆江临为状元,他为探。 说不上两人的文章谁作得更好,只是江令舟容貌出眾,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帝王便將他点为了探郎。 入仕后,江令舟將陆江临引为知己。因为出奇一致的看法,两人在朝堂上惺惺相惜,互相扶持。 因著这个缘故,江令舟时常到陆家做客,沈知念与他见面的次数不算少。 与其说,江令舟和陆江临是知己,不如说……他和陆江临背后的沈知念,是知己。 只可惜……江令舟一贯体弱,年纪轻轻,就溘然长逝了。 对此,沈知念还遗憾、惋惜了许久。 怕被南宫玄羽看出端倪,只一瞬,她就收回目光,掩去了眼底的复杂之色。 隨著放榜结束,贡院门口的人逐渐少了。许多人都跟著跑去了举人老爷在京城的宅子里,向他们的家人匯报这个好消息。 跟著多跑几家,一天下来,能得到不菲的打赏呢! 用完午膳,南宫玄羽牵著沈知念往外走去。 出瞭望榜楼,两人在京城繁华的街道上逛著。 詹巍然等著隨侍在周围,保卫著陛下与贤妃娘娘的安全。 帝王微服私访,任何人敢走漏消息,都是掉脑袋的大罪。因此除了近身人员,没人知道陛下今天出宫了,他们的安全还是有保障的。 南宫玄羽才登基数年,没想到数年没出宫,京城就有了许多变化。跟他印象中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了。 一路上,但凡沈知念多看了一眼的东西,南宫玄羽便让人全部买下了。 看得李常德和詹巍然嘖嘖称奇。 对陛下来说,这些东西虽然不值什么钱,但胜在对贤妃娘娘的这份心意啊! 宫里的哪位娘娘,能让陛下如此在乎? 僭越的事,有一就有二。而且次数多了,对方也会逐渐习惯。 沈知念侧过脸望著南宫玄羽,眨了眨眼睛,俏皮道:“念念真想永远和夫君,像寻常夫妻一样相处,共赏人间烟火,盛世繁华!” 妃嬪是不能和帝王称“夫妻”的,但南宫玄羽都叫她“夫人”了,她僭越一会儿怎么了? 詹巍然在身后,放轻了呼吸。 有些话,陛下说,叫盛宠。可从娘娘嘴里说出来,就成了野心了…… 贤妃娘娘就算受宠,也不能如此不知轻重,主动和陛下称“夫妻”吧。 按照他对陛下的了解,陛下最不喜欢不规矩的女人了…… 然而……帝王並没有生气,看沈知念的眼神,还带著几分醉人的温柔:“物以稀为贵。正因为难得出来一趟,这样轻鬆愜意的时光,才显得难能可贵。念念不可贪心。” 沈知念低头笑了笑,没有说话。 弄得好像是她非要出宫玩一样。 她不信这个男人,能永远憋在皇宫里。 詹巍然看得目瞪口呆! 陛下对贤妃娘娘的宠爱,已经超过了他的认知。 今日的事若传进宫里,各位娘娘还不得疯了? 当然,帝王的行踪是绝密,这个假设根本不成立。 这一天,南宫玄羽和沈知念逛了许多热闹的地方,买了一些新鲜的玩意,品尝了不少美食。 人人都说最好的御厨在皇宫,但偶尔换换新鲜的口味,也是一种別样的体验。 只可惜,宫门戌时就下钥了,两人需得在戌时之前回宫。上了马车,帝王竟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真是奇了怪……明明从前做皇子、王爷的时候,他从未觉得京城有什么特別之处。为何今日,竟觉得体验格外愉快? 南宫玄羽的目光,落在沈知念身上,眉眼温柔。 或许是因为,有念念相伴身侧。 和心悦之人做什么,都是愉快的。 沈知念將头枕在南宫玄羽的大腿上,轻轻闭上了眼睛。 帝王抚摸著她柔顺的头髮,温声问道:“累了?” 沈知念没有睁眼,只是慵懒地“嗯”了一声。 南宫玄羽含笑道:“快到了。回宫后,便好好休息。” “陛下也是。” 沈知念闭目养神的时候,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前朝和后宫息息相关,虽说沈父如今已是一品大员,但沈家在京城的根基终究太浅了。为了她和阿煦的以后,在朝堂上,她必须有更多自己人。 陆江临虽有一些才华,但京城有才华、背景的人何其多?离开了她的扶持,他不过是庸庸举子里的一人,没有任何特殊之处。 但江令舟……是实打实有真本事的! 而且前世的知己,今生合作起来,也会容易许多。 只是……上辈子,江令舟一直以为,与他政见相合,惺惺相惜的人是陆江临。这一世,沈知念居於深宫,想和他接触,难度就更高了。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不多时,马车便驶进了神武门。 沈知念下去,和菡萏换上一辆小一些的马车,带著今天在宫外买的种种新奇玩意,往钟粹宫而去。 临走前,菡萏回过头,复杂地看了詹巍然一眼…… 詹统领威风凛凛,武艺高强,是她最喜欢的那种男人。 但……菡萏心里清楚,以对方的家世和身份,还简在帝心,配世家贵女都绰绰有余。 她虽是在贤妃娘娘身边伺候的,但归根结底也只是个身在奴籍的宫女,便是给詹统领做妾,都是高攀了对方,又怎敢奢想太多…… 菡萏摇摇头,嘆息一声,將不该有的念头甩出了脑海。 第492章 郝贵人来钟粹宫拜访 钟粹宫,主殿。 看到沈知念,眾人含笑行礼:“娘娘回来啦!” 沈知念微微頷首。 今天在外面跑了一天,怕身上沾了什么不乾净的东西,影响孩子。沐浴过后,她才问道:“阿煦呢?” 真是奇了怪,明明才一天没见,沈知念就觉得想孩子想得紧。 难道当娘的都是这样? 乳母很快便將四皇子抱了过来。 四皇子很给面子,此时难得是醒的。 沈知念笑著接过,温声问道:“咱们的阿煦,想不想母妃呀?” 四皇子哪听得懂她的话,只是无意识地笑了笑。 逗弄了一会儿,沈知念才將四皇子交给乳母,带下去休息。 隨即,她看向了菡萏:“把本宫今日买的东西都拿过来,给大家分一分吧。” “是。” 除了採买的太监,其他宫人很少有机会出宫。看到宫外各种新鲜玩意,眾人的眼睛都是一亮:“谢娘娘!” “跟在娘娘身边伺候,也太幸福了!” “娘娘此次出去,竟买了这么多东西?” “……” 钟粹宫里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 菡萏与有荣焉道:“你们是不知道,白日在大街上,但凡娘娘多看了一眼的东西,陛下就会命人买下来。到最后,身后跟著的侍卫们,手上都快提不下了。” “陛下真是宠娘娘!” 沈知念嗔了她一眼:“莫胡说。” 这个插曲过后,她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淡声问道:“本宫今日不在,宫里可有什么事发生?” 小明子恭敬道:“回娘娘,倒也没什么新鲜事,就是听说吴常在和郝贵人,在御园起了几句口角。” “哦?” 沈知念好奇地问道:“吴常在身子不好,一贯也没有爭宠之心,郝贵人可是陛下的新宠。两人怎会起口角?” 小明子早就將事情打探清楚了:“宫里许多人都说,吴常在和郝贵人的气质有几分相似,眉眼却比郝贵人好看几分。” “据说今天,吴常在刻意模仿郝贵人的打扮,想偶遇陛下。不曾想没遇到陛下,却遇到了郝贵人。” “郝贵人心里自是不痛快,便讽刺了吴常在几句,说她东施效顰。” 菡萏讶异道:“吴常在不是一向没有爭宠之心吗?上次更是把陛下给她的机会,换成了弟弟的前途。这次怎么会……” 沈知念並不觉得奇怪:“人都是会变的。” 况且吴家遭逢大变,吴耀祖如今又只是个八品光禄寺监事,日子定然不好过。以吴常在对他的重视程度,想为了弟弟而爭宠,也在情理之中。 这些小事,沈知念没有再关注。 翌日一早。 孙贵人过来主殿和沈知念说话:“嬪妾给贤妃姐姐请安!” “不必多礼,快坐。” 两人閒谈了几句,又一起逗弄了四皇子一番,沈知念让人將送她的礼物拿了过来。 是几个在宫外买的,掌心大小,精致的人偶木雕。 虽不值什么钱,但胜在精巧、新奇。 孙贵人的眼睛微微一亮:“好看!可爱!谢谢姐姐!” “贤妃姐姐,这看著不像宫里的东西。” 帝王微服出宫的事是绝密,沈知念不便向孙贵人透露,只是点了点头道:“是小明子从出宫採买的小太监那里得来的。” 孙贵人笑著摆弄著:“这个是臣妾,这个是贤妃姐姐,这个小的是四皇子。” “回头嬪妾就將它们摆在寢殿最显眼的位置!” 这时,芙蕖进来匯报导:“娘娘,郝贵人求见。” 孙贵人不解地问道:“咱们钟粹宫和她素无来往,她来做什么?” 沈知念也不知郝贵人的目的,但没有將她拒之门外:“请进来吧。” “是。” 进了內室,郝贵人恭敬地朝沈知念行礼:“嬪妾参见贤妃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沈知念道:“不必多礼,请起。” “谢娘娘。” 隨即,郝贵人又和孙贵人,互相行了个平礼:“没想到孙姐姐也在贤妃娘娘这里。” 伸手不打笑脸人,孙贵人客气道:“我来找姐姐说说话。” 沈知念不著痕跡地打量著郝贵人:“不知郝贵人今日过来,所为何事?” 郝贵人示意初儿將手中的礼物递了过去,起身福了福:“四皇子满月那天,嬪妾被簫贵人陷害,幸得贤妃娘娘为嬪妾说话,嬪妾最终才倖免於难。” “这几天,嬪妾一直想来感谢贤妃娘娘,只是找不到合適的时机。” “一点薄礼,还望贤妃娘娘莫嫌弃。” 郝贵人向来知恩图报,沈知念只为她说了几句话,她都铭记於心。自然更感谢,当日一直在维护她的良妃。 这几天,郝贵人去长春宫的时间,是最多的。 沈知念点了点头:“本宫是四皇子的母妃,自然要找出真正要害我们母子的人,当日不过是说出了心中的想法,郝贵人不必客气。” 郝贵人道:“於贤妃娘娘而言,只是说出心中的想法;可於嬪妾而言,却是逃过了一劫。” “无论如何,嬪妾都该感谢娘娘!” 接下来,两人又说了几句客套话,郝贵人便告辞了。 沈知念照例將她的谢礼交给芙蕖,让唐洛川查验过后,再收进库房。 孙贵人忍不住感嘆:“宫里多得是一朝得势,就得意忘形的人。郝贵人一直没飘,心性倒是不错。” 沈知念笑了笑:“若没有几分过人之处,陛下也不会宠她。” 聊完天,见时间不早了,孙贵人也起身告退,带著人偶木雕欢快地离开了主殿。 接下来的两天,后宫一片风平浪静之色。 午间,陈亚明亲自来了钟粹宫求见。 “奴才参见贤妃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行完礼,他恭敬道:“內务府和礼部,已经定下了为娘娘举办四妃册封礼的日子,时间在十月初十。” “娘娘可还有什么吩咐?” 今日是十月初四,也就是说还有六天。 沈知念道:“本宫相信內务府和礼部的能力,你们按规矩操办就是。” “是。” 陈亚明弯著腰道:“若没有其它事,奴才就不打扰贤妃娘娘了。” “奴才告退!” 第493章 良妃想抚养三皇子 果然像后宫许多聪明人猜测的那样,朝中大臣不可能看著三皇子,一直生活在养心殿,由帝王亲自教导。 因为谁都不知道三皇子资质如何,他在养心殿长大,今后谁还比得过他在陛下心中的份量? 说句不敬的话,万一三皇子是个蠢笨的,岂不是挡了其他皇子的路? 为了大周数百年的基业,大臣们当然不会容许此事。 而且……若三皇子是中宫嫡子也就罢了,没有皇后,由陛下亲自教导他,倒也说得过去。 可三皇子虽说占了“长”字,却是庶出,於礼法不合啊! 朝中的一些老古董,更是一万个反对此事! 好在,陛下並没有一直將三皇子带在身边的意思,只说待为他找到一位合適的养母,便將他挪出养心殿。 大臣们这才消停。 后宫有资格抚养三皇子的娘娘,有好几位,但实际竞爭者只有柳贵妃与良妃。 放在从前,柳贵妃或许还会担心。 因为良妃上次想抚养二公主,陛下却將二公主给了雪嬪。因著此事,陛下心中定会觉得亏欠良妃。 良妃这次想抚养三皇子,陛下的心定会偏向她许多。 可……姑母和父亲都说了,让自己不必忧心此事,柳贵妃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难道堂堂的定国公府,还爭不过一个良妃?笑话! 到头来,良妃又是徒惹笑话罢了! …… 和柳贵妃的乾等著不一样,良妃每隔几天,就带著一些婴孩用的东西,去养心殿探望三皇子。 她对三皇子处处耐心,看起来真的比亲母妃还用心。 良妃在后宫本就有美名,因为这件事,更是有许多人夸讚她。 不少人都在说,若三皇子由良妃娘娘抚养,定能得到极好的照顾。而且良妃娘娘上次就想抚养二公主,可见是个十分喜欢孩子的人。 当然……由於良妃的名声,早就不像从前那般完美无瑕了,还是有一些人觉得,她此举不过是惺惺作態。就是想让陛下在为三皇子找养母的时候,多偏向她一些。 但良妃毕竟是四妃之一,有素有贤名。她们心中是这样想的,也不敢说出来,免得惹祸上身。 这天,若离陪著良妃到养心殿探望过三皇子,回了长春宫。 內间没有外人,她的胆子也大了不少:“娘娘,三皇子都七八个月了。奴婢听说这么大的婴孩,已经能自己坐起来了。聪慧些的,还会爬行和尝试站立。而且很活泼,喜欢用手抓周围的东西。” “怎么三皇子……到现在还坐不起来,看起来一点都不好动?他也比寻常婴孩,喜欢流口水多了……” “而且那长相……奴婢说不出哪里怪异,但总觉得看著有点嚇人……” 她都担心三皇子养在养心殿,陛下半夜看到,会被嚇到了……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良妃的眉头狠狠皱了起来,望著若离呵斥道:“不得胡言!” “三皇子再不好,也是天潢贵胄,岂是你能议论的?这话传到陛下的耳朵里,你有几个脑袋够砍?!” “你再这么口无遮拦,本宫真的不能惯著你了!” 若离以前也在背后蛐蛐过不少宫嬪,娘娘每次虽然也会呵斥她,但语气从来没有这么严厉过。 这一次她能感觉到,娘娘是真的生气了。 若离连忙跪在了地上,低著脑袋老实认错:“奴婢知错,请娘娘息怒!” “其实奴婢也只是……只是见娘娘想养育三皇子,所以便对他多了一些关注……” “若娘娘不喜欢,这样的话,奴婢以后就不说了。” 良妃喟嘆了一声,放缓了语气:“起来吧。” “不是本宫要对你发脾气,而是三皇子异於常人的地方这么明显,你真当陛下,当其他人没看出来?” “可太医没检查出问题,谁敢编排皇子?” “你觉得陛下听到这番话,能高兴吗?届时別说你了,连本宫都得被陛下迁怒。” 若离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认真地点了点头:“娘娘,奴婢明白了,奴婢以后一定不在外面说这样的话!” “只是……三皇子的资质还不可知,您真的要做他的养母?” 良妃温和道:“三皇子再怎样,也是陛下的亲儿子。” 而且……以柳贵妃的家世和位分,若膝下再有个皇子,后宫还有谁爭得过她? 无论如何,她绝不能让三皇子,落到柳贵妃手上。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 良妃低头抚摸著自己的肚子,幽幽道:“生下大皇子后,这些年本宫承宠的次数虽不多,却也不算极少,但还是迟迟未能有孕……” “不管是太医院的太医,还是民间的大夫,本宫都看过。但他们全说,本宫的身子没有问题,只是儿女缘分未到。” “可谁说得准,这缘分究竟何时到?” 说到这里,良妃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本宫听嫂子说,这种情况下,可以收养一个孩子在膝下。若本宫命中没有子嗣了,但他命中有兄弟,本宫便能再次有孕。” 若离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可是……贵妃娘娘也对三皇子虎视眈眈,咱们如何才爭得过她呢?” 良妃微微一笑:“明日,是父亲的生辰。” “陛下极为敬重这个恩师,每到父亲的生辰,他除了会赐下丰厚的赏赐,派人送到老家给父亲,还会来陪本宫用膳。” 若离跟著点了点头:“对对对!” “陛下再宠爱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在他心中的地位,也不可能有授业恩师重!” “等您抚养了三皇子,咱们长春宫可就热闹了!” 良妃吩咐道:“你今日就让小厨房好生准备著,確保明日莫出什么差错。” “奴婢办事,娘娘您就放心吧!” 转眼便到了第二天。 果然像良妃说的那样,午间,帝王按照往年的惯例来了长春宫。 良妃今日穿著一袭浅棕色的宫装,上面用精致的绣工,绣著黄色的腊梅。看起来沉稳庄重,大气端庄。 “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南宫玄羽上前將她扶了起来:“不必多礼。” 第494章 確定养母人选(76万票加更) “你今日这身打扮倒是別致。” 良妃拉著帝王的手起身,微微一笑,温声道:“陛下还记得吗?您当年第一次到庄家做客时,正赶上腊梅盛放。” “臣妾那时还將您认错了,以为您是父亲的哪个门生。后来还是父亲过来,臣妾才知道,原来您是六皇子。” “好在您宽厚,没有计较臣妾的失礼。” “那天,父亲便是用腊梅搭著茶叶,煮了一壶茶。” 人的记忆会隨著时间褪色,嗅觉和味觉却能记得很久之前的味道。 听良妃这么一说,南宫玄羽也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个午后,跟恩师煮茶论道的时光。 他的眉眼柔和了不少,望著良妃温声道:“朕自然不会忘记。” “那时,你还是个几岁的小姑娘呢。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 “朕虽每年都派人去探望恩师,但终究山高路远。不能亲眼见到恩师,朕心中十分记掛。” 良妃起身行了一礼:“能得陛下牵掛,是父亲的福气。” “父亲常在信中说,自己年事已高,不能继续辅佐陛下,嘱咐臣妾一定要在宫中当个贤良的妃子,为陛下分忧。” 良妃嫁给他多年,確实一直贤良淑德。不管是昔日在王府,还是如今在后宫,她都有口皆碑。 哪怕是最底层的宫人,提起良妃,態度也十分敬服。 南宫玄羽看良妃的眼神,又温和了几分:“你很好,不愧是太傅教导出来的嫡女。” 良妃低著头,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羞赧之色:“陛下过誉了……” “今日是父亲的生辰,但臣妾知道,父亲心中最牵掛的人,一定是陛下。臣妾代父亲,敬陛下一杯!” 南宫玄羽举起酒杯,和良妃碰了碰,一饮而尽。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隨著时间一点点走过,一顿饭都快吃完了,若离在旁边看得干著急…… 娘娘不是说,今日要借著太傅的生辰,让陛下將三皇子交给她抚养吗?怎么到现在还不开口? 再过一会儿,陛下就该走了…… 然而若离知道,自己在这件事里说不上话,只能低著头干著急。 良妃又岂会看不出,若离心中的焦急? 但有些事,不是说出口就有用的。將野心表现得太明显了,反而会適得其反。 她这些日子的铺垫,不是白铺垫的。 若陛下有这个心思,不用她开口;若陛下没有,她说再多也是枉然,还会惹陛下不悦。 不得不说,良妃很了解南宫玄羽…… 三皇子就住在养心殿的偏殿,良妃隔三差五就去探望他,一待就是许久的事,帝王又岂会不知道? 他本以为,良妃今日会借著太傅的生辰做文章。没想到……是他误会她了。 本身,良妃就在南宫玄羽的考虑范围之內。她如此知进退,更让帝王满意。 几杯酒下肚,南宫玄羽放下酒杯,温和地望著良妃:“朕听闻,你最近时常去探望三皇子?” 良妃温和地点了点头:“三皇子身边伺候的人虽多,但没娘在身边的孩子,宫人们总有顾不上的地方。” “臣妾只是觉得,三皇子小小年纪就要经歷这些事,真是可怜见的……” 说到这里,她眼中满是不忍,掏出帕子按了按湿润的眼角。 南宫玄羽的眸色有些幽深,开门见山地问道:“你想抚养三皇子?” 良妃起身,缓缓跪在了地上:“臣妾不敢欺瞒陛下,臣妾的確有这个心思。一是臣妾喜欢孩子,二是臣妾实在不忍见三皇子小小年纪,就没有母妃照顾。” “但臣妾也明白,三皇子是陛下的长子,事关重大。臣妾怕陛下误会臣妾有野心,故而从不敢僭越……” 这段时间,南宫玄羽將三皇子养在养心殿,何尝不是在暗中考察,谁適合做他的养母。 贵妃膝下若有了皇子,定国公府定会生出许多不该有的心思。 况且……这么久以来,贵妃只说想抚养三皇子,却从未去养心殿看过他一次。可见她喜欢的只是三皇子的身份,而不是那个孩子。 倒是良妃,性情温和,贤良知礼,对三皇子又有慈母之心。 而且上次,他將二公主给了雪嬪,本就觉得亏欠了她。 这一刻,帝王心中的天平,有了极大的倾斜…… 他將良妃扶了起来,温声道:“你的性子朕了解,又岂会误会你?” “三皇子才半岁多,便等於没了母妃,朕也很心疼。日后你无事,便多去看看他。” 良妃抬眸看著南宫玄羽,眼中盛满了感动:“臣妾谨遵陛下的命令!” 养心殿还有许多奏摺要处理,午膳过后,南宫玄羽就离开了长春宫。 “娘娘?!” 若离激动得一颗心都跳了起来,等不及问道:“陛下刚才让您多去看三皇子,是什么意思?!” “这是不是暗示,陛下已经准备把三皇子,交给您抚养了?!” 良妃的眼底眉梢,也是掩盖不住的喜色。 但她的性子向来沉稳,哪怕是十拿九稳的事,在没有尘埃落定之前,也不会声张:“圣意岂是你我可以揣测的?莫胡言。” 若离兴奋道:“奴婢刚才都听出来了,肯定就是这么回事!” “奴婢先在这里恭喜娘娘了!” 岂止是她们? 帝王今日的话传开后,几乎后宫的所有人都默认了,良妃娘娘就是三皇子的养母了! 她本就是四妃之一,抚养了陛下的长子之后,身份更是不可同日而语了! 一时间,来长春宫巴结、討好的宫嬪,不知道多了多少。 唯有郝贵人,对良妃的態度始终如一。 消息传到了永寿宫,柳贵妃也只是嗤笑了一声:“一帮蠢货!连笑到最后的才是贏家,这么浅笑的道理都不懂!” “庄雨眠,也配和本宫爭?!” 果不其然…… 就在眾人都以为,三皇子会养在良妃膝下时,帝王忽然宣布了,將他交给柳贵妃抚养! 此事一传开,便如一颗石子激起了千层浪! 所有人都想知道,是什么让陛下忽然改变了主意?! 最终,她们只打探出,陛下下旨之前,定国公曾去御书房求见过,在里面待了一个时辰才出来。 第495章 定国公付出的代价 至於定国公究竟和陛下说了些什么,才让陛下做出这个决定,眾人就不得而知了。 一时间,之前因为觉得良妃要成为皇长子的母妃了,特意去巴结她的宫嬪,都有些尷尬…… 依附定国公府的宫嬪,更是对这些趋炎附势之辈,极尽嘲讽,问她们脸打得疼不疼? 她们丟了脸,自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都灰溜溜地回了自己的寢殿。 跟良妃交好的宫嬪里,唯一倖免的就是郝贵人了。 因为良妃失意时,她施以援手;良妃风光时,她却不上去討好。 不卑不亢,不骄不躁。 至於良妃本人……倒没有受到多少嘲讽。 只因她性子谨慎,从未对外宣称过,陛下要將三皇子交给她抚养。 甚至其他人这么说时,她还一直在阻止,说圣心难测,陛下的意思不是她们能揣度的。 柳贵妃成了三皇子母妃的事传开后,良妃还送上了诚挚的祝福,感嘆三皇子今后终於有母妃疼爱了。 这心性,这气度,谁不敬服? 但……良妃心里究竟是什么滋味,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长春宫。 內室没有其他人在,若离一脸愤慨,咬著牙道:“娘娘,怎么会这样呢?!” “陛下之前话里话外,都是要將三皇子交给您抚养的意思。定国公的三言两语,就让陛下改变了主意?” “难怪宫里人人都羡慕贵妃娘娘,站在那里什么都不用做,就有人给她把路都铺好了!” 良妃眼底有阴霾之色一闪而逝,但很快就恢復了往日的温和模样:“身在后宫,家世,本就是实力的一部分。” “本宫算到了陛下的心思,却算不到定国公府的动作。” “这一局,是本宫输了,没什么好抱怨的。” 有时,良妃也曾想,若她和柳贵妃的家世对调一下……前朝有定国公府开路,后宫有柳太后扶持,后位早就是她的囊中之物了。 可惜,没有如果。 有的人投胎的本事,的確是旁人羡慕不来的。 若离都有些同情良妃了:“二公主是这样,三皇子也是这样。” “陛下总说他重视太傅,重视您,可每一次,您都是被放弃的那个……” “娘娘,恕奴婢说句僭越的话,有时候您就是太懂事了。正因为如此,陛下才会觉得,您受点委屈不算什么……” “民间还常说,会哭的孩子才有奶吃呢。” 良妃抬眸看向了她:“若本宫不懂事,又如何坐得上如今的位置?” 有权有势的男人,身边从不缺美人环绕,更何况是陛下? 后宫千娇百媚的美人很多,但每一个都是可以被替代的。唯有最懂事,最让陛下省心的那个,哪怕不是最受宠的,也会是留在陛下身边最久的! 若离低著头,担忧道:“咱们本就和贵妃娘娘结了梁子,此次竞爭二皇子的抚养权,又输了。贵妃娘娘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以她的脾气,怎么会放过咱们……” 良妃微微一笑,没有再说话。 她不怕柳贵妃不放过她,就怕对方不来找她的麻烦。 先是二公主,后是三皇子,陛下每一次都没有选择她。心中或多或少,对她都会有所亏欠。 这时,柳贵妃那个胜利者,还跑到她面前耀武扬威,甚至欺辱她。陛下知道了,会如何呢? …… 慈寧宫。 柳贵妃已经从柳太后口中得知,陛下改变主意的原因了。 她坐在椅子上,神色十分复杂,沉默了良久才问道:“……姑母,父亲放弃手中的兵权,换臣妾抚养三皇子,真的值得吗?” 柳太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忘了曾经的镇国公府,因何被灭?” 以柳贵妃的家世,对这些事,自然不可能一点都看不明白:“原因有很多,但最归根结底的是,镇国公府拥兵自重,有了不臣之心。陛下,容不下他们了!” “可我们定国公府不一样啊,父亲手中虽有兵权,对陛下依然忠心耿耿!” 柳太后嗤笑了一声:“站在帝王的角度,每一个手握重兵的將领造反之前,都说对皇帝忠心耿耿。这话定国公府说了,皇帝就会信么?” 柳贵妃沉默了…… 柳太后继续道:“定国公府从未想过造反。尤其是镇国公府覆灭后,陛下已经不是曾经那个一无所有,只能依附柳家的六皇子了。” “那么你父亲手中的兵权,便是烫手山芋。他一日不交出去,皇帝就会一日寢食难安。长此以往,定国公府必定会步姜家的后尘!” “虽说没了兵权,定国公府的实力必定会大打折扣。但能换皇帝的安心,能换帮你铺好今后的路,便值得!” 毕竟定国公不像镇国公一样,想取皇帝而代之。柳家只想將柳贵妃送上后位,让她膝下的子嗣继承大统,將定国公府的荣光,再延续数百年! 到这里,柳贵妃算是听明白了,不禁鬆了一口气:“所以……也就是说,父亲如今手握重兵,对定国公府弊大於利。他本就打算找个合適的时机,將兵权交出去。让臣妾抚养三皇子,不过是顺便的事?” 柳太后一时有些无言。 她在心中喟嘆了一声,耐著性子道:“若不是为了你,你父亲大可以用兵权,从皇帝手中换到更多好处。你怎可如此想?” 柳贵妃有些羞愧,连忙为自己找补:“姑母,清清不是这个意思。您和父亲为清清做的事,清清都铭记於心。” “三皇子现在,已经是父亲的外孙了。咱们定国公府的好日子,还在往后呢!” 柳太后点了点头:“你如今最要紧的,就是好好抚养三皇子,让皇帝看到你的能力和贤德。” “如此,才有晋为皇贵妃的资格!” 想到那个离后位只有一步之遥的位置,柳贵妃的呼吸都急促了几分,激动道:“是!清清都听姑母的!” 柳太后疲惫地挥了挥手:“好了,你回去照顾三皇子吧,哀家也乏了。” 柳贵妃起身福了一礼:“那清清就不打扰姑母休息,先告退了。” 第496章 柳贵妃差点嚇得把三皇子扔出去 柳贵妃离开后,袁嬤嬤扶著柳太后往內室走去。 柳太后脸上虽然没有多余的表情,但袁嬤嬤伺候了她大半辈子,又怎么会看不出她心情不佳。 “太后娘娘,如今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您也放宽心些。” 柳太后摇了摇头:“虽说被姜家的反贼挟持后,贵妃就说对皇帝死心了,从此心中只有权势。但哀家如何看不出来,她对皇帝……看似无情,实则有情啊!” “贵妃如今还没有做糊涂事,但哀家总担心有一日,她会败在这个『情』字上!” “她这性子……其实不適合在深宫生存。” 或许正是因为看透了这一点,皇帝才打著柳家女子,他只要贵妃一人的名头,拒绝他们送美人进宫吧。 袁嬤嬤宽慰道:“贵妃娘娘还年轻,等再过几年,性子会慢慢沉稳起来的。” “这不是有您在身后提点著吗?想必不会出什么差错。” 柳太后喟嘆了一声:“但愿如此。” 她就怕柳贵妃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抚养了三皇子,又不好好照顾对方,让皇帝不悦。 …… 永寿宫。 不管是以前在王府,还是现在在后宫,柳贵妃对南宫玄羽跟其他女人生的孩子……虽说她从没想过害他们,可对他们也是真的喜欢不起来。 这不能怪她。 世间有哪个女人,会真心喜欢自己心爱的男人,跟旁人的子嗣? 她不是圣人,真的做不到。 虽说她早已对陛下死心,可看到三皇子……柳贵妃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当然,想归想,她在其它地方半点都没有亏待三皇子。甚至亲自盯著宫人,將三皇子的寢殿收拾好了。 最开心的人莫过於大公主了,一直围在三皇子身边手舞足蹈:“太好了!三皇弟来了永寿宫,等他长大了,就又多了一个人陪韞儿玩了!” 柳贵妃原本还有些担心,她抚养了三皇子,大公主会吃醋,觉得三皇子抢走了属於自己的宠爱。 看到大公主的反应,柳贵妃鬆了一口气的同时,不禁有些欣慰。 她的韞儿,果然是世间最好的孩子! 原先伺候三皇子的乳母、保母,都被柳贵妃遣送回內务府了。如今照顾他的,都是她安排的自己人。 乳母將三皇子抱了过来,含笑道:“娘娘,三皇子醒了,您要不要抱抱他?” 不管怎么说,这以后就是她的儿子了,柳贵妃也想和三皇子培养一下母子感情。当即伸出手,从乳母手中將他接了过来。 三皇子发育缓慢,身体和四肢比同月龄的孩子小许多,脑袋却大了不少。而且眼巨宽,鼻樑低,怎么看都觉得怪异,还一直不停地流口水。 柳贵妃低头一看,三皇子正目光呆滯地望著她。这么近的距离,这一幕,实在是骇人! 她嚇了一跳,差点將三皇子从手里扔出去! 还好乳母的反应快,及时接住了三皇子,还不忘为柳贵妃找藉口:“这……娘娘许久没抱孩子了,一时不习惯也正常。等跟三皇子相处久了,就好了……” 柳贵妃一直在说服自己,男人的长相不重要。而且定国公府需要的只是一个傀儡,三皇子不机灵反而是好事。 可看著三皇子的模样……她实在是喜欢不起来! 柳贵妃皱起眉头,挥了挥手:“快把他抱下去!” “你们好生照料著三皇子,以后没事別到本宫面前晃悠!” 乳母恭敬道:“是!” 大公主眨了眨眼睛,小小的脑袋里,装著大大的疑惑。 她听宫里的娘娘们说,母妃和良娘娘都想抚养三皇弟,是外公求了父皇好久,父皇才同意三皇弟来永寿宫的。 她一直以为,母妃很喜欢三皇弟呢。毕竟母妃以前最常说的就是,若自己能生个皇子就好了。 “母妃。” 大公主走到柳贵妃面前,不解地问道:“您不喜欢三皇弟吗?” 柳贵妃訕訕笑了笑:“怎么会呢?” “三皇子以后就是本宫的亲儿子,你的亲弟弟。本宫疼爱他还来不及,怎么会不喜欢他?” 大公主玉雪可爱的小脸上,眉头紧紧皱了起来:“母妃说谎!” “韞儿已经四岁了,不是三岁的小孩子那么好骗了。” “您要是喜欢三皇弟,抱他的时候怎么会是那种表情,又怎么会让三皇弟的乳母们,没事別带他来见您呢?” 说到这里,大公主有些心疼:“母妃,三皇弟还那么小,就离开了他的母妃,韞儿觉得他好可怜呀……” “要是您也不喜欢三皇弟,他就真的没有母妃疼爱了。韞儿求求母妃,不要討厌三皇弟,好不好嘛?” 大公主一片赤子之心,柳贵妃又怎么会不触动呢? 而且她也担心大公主到帝王面前乱说话,让南宫玄羽对她不满。 “母妃没有討厌三皇子,只是人跟人总要有一个熟悉的过程。母妃不会骗你的,韞儿不要多想了,好不好?” 大公主这才点了点头:“好噠!” “韞儿是做姐姐的人了,以后和母妃一起疼爱三皇弟!” 柳贵妃將她拥进怀里,摸了摸她的脑袋:“真乖!” 光是衝著韞儿的这份心,以后若真是三皇子继承大统,就绝不可能让韞儿去和亲! …… 定国公用兵权交换三皇子抚养权的事,虽没有在明面上传开,但重兵的归属有了变化,这么大的事,周家岂会不知道? 周鈺溪不仅知道,甚至还被帝王派出去,负责此事的交接了。 赵云归在写给沈知念的信里,顺势提了一嘴。 至此,沈知念彻底明白了来龙去脉。 她的眼底带著淡淡的嘲弄:“……看来恩师在陛下心中,终究还是没有兵权的份量重。故而,良妃的种种谋算,都成了一场空!” “就是不知良妃下次还会不会,將自己的父亲抬出来了?” 菡萏捂著嘴笑了笑:“良妃娘娘总用这一招,也没见起效啊。” 沈知念摇了摇头:“不是不起效,而是定国公府拋出的诱惑太大了。” 如若不然,这一次,柳贵妃必定爭不过良妃。 第497章 沈南乔要和离(为【书友小猫】加更) 隨著柳贵妃抚养了三皇子,后宫的局势也有了极大的变化。 大周不可没有真正的女主人。 论资歷、家世、位分,柳贵妃是最有资格的人! 从前她膝下没有皇子,一切都是空谈,但现在,情况已经不一样了。 菡萏和芙蕖一直都知道,沈知念进宫的目標就是皇后之位,此时不禁有些担心…… 芙蕖沉稳道:“娘娘,您膝下虽有四皇子,但其它地方跟贵妃娘娘比起来,终究略逊一筹。” “贵妃娘娘已经抚养了三皇子,恐怕下一步,就是图谋皇贵妃的位置了。” “任何妃嬪,一旦成了位同副后的皇贵妃,就是內定的皇后了。咱们必须早做打算!” 沈知念眼底闪过了一道冷芒:“那咱们就助贵妃娘娘一臂之力!” “告诉父亲,让他暗中安排朝臣,上书请求陛下立贵妃娘娘为皇贵妃!” 沈茂学已经做了许久的吏部尚书,这件事对他来说不难。 菡萏诧异地问道:“娘娘,您不是说您和贵妃娘娘的盟友关係,早就名存实亡了吗,为何还要帮她?” 芙蕖看得比她透一些:“娘娘这不是帮贵妃娘娘,而是釜底抽薪。” “你想……贵妃娘娘刚抚养了三皇子,朝臣就上书请求立她为皇贵妃。如此野心勃勃,陛下能高兴么?” 菡萏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沈知念已经走到书案前,提笔写密信。 她做这件事,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本来从一开始,柳贵妃和她结盟,就只是为了利用她,对付镇国公府的妃嬪。共同的敌人被灭了,她们的盟友关係,自然也会隨之瓦解。 而且她生產时,若不是足够谨慎,只让林嬤嬤为自己接生。柳太后收买的稳婆,说不定早就让她一尸两命了。 沈知念也察觉得到,自从她生下四皇子,在后宫的位分越来越高。柳贵妃也开始忌惮她,对她动了杀心。只不过因为各方面的权衡,才暂时没有对她动手。 她不先下手为强,难道等著对方抢先一步,爭到皇贵妃的位置,然后除掉她? 沈知念可从来不是被动挨打的性格。 菡萏心疼道:“明日就是娘娘晋封四妃的册封礼了,娘娘还要为这些事烦心……” 沈知念摇头失笑:“世间从来没有不劳而获的事。不为这些事烦心,这个四妃之首,轮得到本宫来做么?” 芙蕖將密信送出去后,同时也接到了在陆家盯梢的人,送来的消息,神色有些一言难尽…… 沈知念坐在软榻上,轻轻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怎么这副表情?” 芙蕖摇头道:“娘娘,姑爷第一次参加秋闈,就高中了举人,还取得了第三十九名的好成绩。老爷得知此事后,极为高兴,拿出了不少银子,让陆家好生摆酒庆祝一下。” “举办宴席那日,老爷和夫人都去了陆家。这本来是件大喜事,可……大小姐之前一直在外宣扬,姑爷会高中解元,如今只得了这个名次,遭受了不少人的嘲笑。” “老爷跟著闹了个没脸,椅子都还没坐热,就怒斥了大小姐一顿,拂袖而去了!” “沈家已经是一品大员之家,誥命却追封给了梦夫人,夫人心里一直不得劲,原本想著在那日,靠女婿扬眉吐气。不曾想……最后竟是这个结果。” “据说夫人回去时,脸都快气绿了,连走路都差点走不稳了……” “陆家人心里原本就不痛快,宴席又弄成了这样,他们便將过错全部归咎在了大小姐身上。说若不是她在外面疯言疯语,姑爷高中举人,应是天大的好消息,怎么会闹出这么丟脸的事?” “最终……好好的庆功宴,陆家闹得人仰马翻……” 菡萏听得皱起了眉头:“大小姐的行为虽说……但不管怎么说,这一年多,她用嫁妆供养陆家人,对他们任劳任怨,是不爭的事实啊!” “他们怎能因为大小姐犯了一些错,就否定她过去的所有付出?这、这不是白眼狼吗……” 沈知念深知陆家人的丑恶嘴脸,不管是陆母、陆江临,还是陆江月,都是欺软怕硬,趋炎附势,见利忘义之辈。 他们做出这样的事,沈知念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只是很好奇沈南乔的反应:“那长姐呢?” 重生以来,沈南乔自以为抢走了顶好的姻缘,最终希望落空,会如何? 芙蕖的语气有些疑惑:“回娘娘,奴婢听盯梢的人说,大小姐嚷嚷著什么姑爷骗婚……” “她说,当初要不是看中姑爷能夺得解元,然后连中三元,封侯拜相,她才不会嫁给姑爷呢。到头来却发现,姑爷根本没那么有才华,都是骗她的。” “大小姐说、说要与姑爷和离……” 不仅是菡萏了,小明子他们也听得目瞪口呆! “古往今来,有几个读书人能连中三元?” 要不是那位陆太太是娘娘的长姐,他们都想说,她是不是大冷天用冷水洗衣裳,把脑子给洗坏了…… 芙蕖接著道:“可不是。” “大家都说,大小姐莫不是得了癔症。” “姑爷一个大男人,面子被她踩在脚下践踏,当然受不了,还觉得十分委屈。” “姑爷说,他从未对大小姐许诺过什么夺得解元,连中三元,一切都是大小姐臆想出来的。到头来,怎的还怪起他来了?” 这件事,所有人都站在陆江临那边。 唯有沈知念知道內情。 她並不担心,沈南乔把重生的事说出去。若是如此,只怕眾人更要认为她得癔症了。 菡萏眨了眨眼睛,好奇地问道:“然后呢?” “大小姐闹著要和离,老爷那边怎么说?” 见不仅是菡萏,其他人的眼睛也都放光了,芙蕖没有吊他们的胃口:“老爷自是不允。不仅不允,还勃然大怒!” “姑爷如此年轻,就已经高中举人,前途无量。这样的乘龙快婿,打著灯笼都难找。” “大小姐竟因为他不是解元,就闹著要和离,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 第498章 四妃的册封礼 眾人都点了点头,越发无法理解沈南乔的想法。 陆家虽不是勛贵,但陆江临胜在年轻,又已经是举人之身。有岳家的提拔,他光明的前途摆在那里。 陆太太嫁给这样的男子,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而且世道对女子苛刻,她和离后,名声全毁了,还能嫁到什么好人家? 说不定以后的夫婿,还不如陆江临呢…… 相反,陆江临第一次参加秋闈,就考中了第三十九的好成绩,若没了妻子,只怕多得是姑娘愿意嫁给他。 沈知念摇了摇头:“父亲绝不会同意此事,长姐闹下去也没用。” 因为她太了解沈父了,一个事事以利益为先的人,怎么会容许自己有一个和离的女儿? 更何况在世人眼中,陆江临的前程极好。 沈南乔在陆家受的那些委屈,在沈父看来,就更不算什么了。 他就算让沈南乔“病逝”在陆家,也不会允许对方大归。 芙蕖又神秘兮兮道:“奴婢还听说,夫人最近的身子不太好,又被这件事气得不轻。已经出现了肢体无力,眼前突然发黑,还有头晕等症状。” “奴婢特意问过唐太医,他说此等表现,可能是卒中的前兆……” 菡萏一点都不同情,撇撇嘴道:“老天有眼!” “谁让夫人以前欺负娘娘年纪小,总想著怎么磋磨娘娘。梦夫人还在的时候,也没少受她的欺辱。” 沈知念自然不会怜惜周氏,甚至,对方倒霉,她还乐见其成。 但……人言可畏。 虽说帝王让沈父,將沈知念的母亲立为平妻,又追封了誥命,她可以不用再管周氏叫“母亲”。可在世人眼中,她终究是受周氏的教养长大的。 不给周氏誥命,可以说是帝王的意思,沈知念一介妃嬪,无法左右圣意。 但周氏病了,她依旧不闻不问,难免会被人指摘。 沈知念不能给自己和四皇子的名声,留下任何瑕疵。 她看向了芙蕖,吩咐道:“拿本宫的牌子给唐太医,让他出宫给周夫人看看。” 为周氏请太医,是做给世人看的。至於要不要为周氏治疗,治不治得好,就不关沈知念的事了。 反正她已经仁至义尽,周氏会不会卒中,又不是她能左右的。 任何人都无法再往沈知念头上,扣“无情无义”的帽子了。 芙蕖应了声“是”,立刻去办了。 或许是因为又能见到唐太医了,她的唇角漾起了一抹喜悦的笑容。 从前还不觉得有什么,但现在看著芙蕖这副模样,菡萏心里不禁有些复杂…… 从宫外回来后,这几天,她也遇到过詹统领。虽说每次只是远远见到对方,没能说上话,但菡萏心中还是泛起了涟漪。 她之前一直觉得,唐太医是官身,有大好的前途,而芙蕖只是身在奴籍的宫女。两人的身份差距如此之大,芙蕖付出一颗痴心,又有什么用? 但芙蕖说,她不信命,不信丫鬟就只能配小廝。就算唐太医不喜欢她,就算他们没有可能,喜欢一个人又不犯律法。她心悦唐太医,有何不可? 如今处在同样的境地,菡萏才深刻地明白,芙蕖多有勇气。 而她,根本不敢承认自己的心,不敢生出一丝妄想。想到詹统领时,她心中只有浓浓的自卑…… 转眼便到了第二天。 十月初十,沈知念晋封四妃的册封礼。 是个十全十美的好日子。 钟粹宫一大早,就开始忙碌起来了。 眾人从很久以前,便为这件事做准备了。在肖嬤嬤和元宝有条不紊地吩咐下,宫人们虽忙碌,却没有出任何差错。 所有人做的所有事,都井井有条。 沈知念今日要穿朝服,戴朝冠,装扮以庄重得体为主。菡萏使出了浑身解数,每一个细节都照顾到了。 入宫以来,沈知念只办了封嬪的册封礼。 晋封四妃的册封礼,虽有部分流程和上次一样,但还是有许多地方存在著差异。 两者都是由帝王的圣旨下来后,奏请命使。 不过嬪位有册无宝,还是银册,而四妃有象徵身份的金册、金宝。 而且封四妃,两名命使要在册封礼的前一天,分別去袛告太庙与奉先殿。 等到了册封当日,鸿臚寺的官员会在太和殿的正中间设置节案,左边设置册案,右边设置印案,同时在內阁门外设置彩亭。 菡萏在为沈知念梳头,小明子在旁边笑嘻嘻道:“娘娘,此次册封礼的副使,是礼部的一位官员,正使依旧是礼部侍郎顾大人。” “听说顾大人昨日去袛告太庙时,有不少官家小姐,特意在路上的茶楼里等著,就是为了一睹顾大人的风姿。” 菡萏笑道:“顾大人的吸引力还是这么大,每次出门,都会引起不小的轰动。” 小明子点了点头:“可不是。” “朝中比顾大人官位高的,没有他年轻;比他年轻的,又没有他俊美;比他俊美的,又不似他简在帝心。这样的新贵,许多年都难出一个。” 芙蕖与有荣焉道:“由顾大人做此次册封礼的命使,可见陛下对咱们娘娘的重视!” 姜婉歌还没被废,举办封文妃的册封礼时,命使就是礼部隨便指派的一名官员,哪有这么隆重的待遇。 內务府的太监,早就在钟粹宫的院子里忙碌起来了。 他们在正中间设置了一张节案,又在前方设置了一张香案,左边还设置了册案、印案各一张。为册封礼正式开始后,供奉册宝做准备。 鑾仪卫的內监,已经在钟粹宫门口,陈列好了四妃的仪仗。 一眼望去,庄严肃穆,威仪风光! 上次封嬪的册封礼,姜庶人指使內鬼,在沈知念的鞋子里放了根很长的针,致使她的脚被扎伤。 这一次,菡萏她们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一起將朝服、朝冠、鞋子等,里里外外检查了好几遍,確保没问题。 检查完,到沈知念穿上身之前,林嬤嬤都寸步不离地守著,任何人皆不许靠近。 —— 註:四妃册封礼参考了《国朝宫史》。 第499章 华美的朝服 內阁门外。 站在最前方的青年,身著一袭緋色官服,眉眼清冷,芝兰玉树,给人一种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疏离感。 正是礼部侍郎顾锦瀟。 他身后跟著內阁与礼部的官员,也都按照各自的品级,穿著庄重的官服。 负责此事的官员,举著册书和印璽,放在了特意搭建的彩色小亭子里面。 “起——!!!” 隨著礼官的声音响起,几名校尉抬著彩亭,走在队伍中。 彩亭前方撑著一柄黄色的伞盖,同时排列著一对御杖。一行人从中间的道路,进入了太和门。 抵达太和殿的台阶下,隨著顾锦瀟停下脚步,队伍也隨之停住。 礼部的堂官捧著节,內阁和礼部的官员分別捧著金册、金宝,按顺序从正中央,缓缓走进了太和殿。隨后把手中的东西,放在提前准备好的各个案子上。 大学士站在殿外,顾锦瀟、副使和其他官员,站在丹陛里面的队列里,面朝西方。 不多时,钦天监的堂官宣布道:“吉时到——!!!” 鸿臚寺的官员领著顾锦瀟与副使,往上走去。所走的位置和面朝的方向,都有讲究。 大学士从太和殿左边的门进去,捧著节,再从中间的门出来。 顾锦瀟与副使缓缓跪下,俊美的面容上,一派庄严肃穆之色。 “顾侍郎。” 大学士將节递给了顾锦瀟,他接过后缓缓站起身,副使也跟著起来,站到了西边。 接下来,內阁和礼部的官员进入殿內,捧著金册、金宝出来。 隨即,持节的顾锦瀟走在前方,副使跟著金册和金宝,从中间的路走到台阶下面,把金册、金宝放到相应的彩亭里。 走完这些繁琐的流程,队伍才抬著彩亭从太和门出去,经过协和门,到达景运门外,一路往钟粹宫而去。 一路上不知道有多少人,看到了这浩浩荡荡的一幕。 他们不敢上前冒犯,眼底皆是惊嘆、艷羡等神色。 郝贵人和其他几个低位宫嬪,正陪著良妃在后宫散步、说话,遥遥看著这一幕,眼底的神色都有些复杂。 见贤妃如此受宠,如此风光,眾人心里说不艷羡、嫉妒是假的。 她们不敢到贤妃面前造次,只敢在背后酸溜溜道:“陛下还真是宠贤妃娘娘!” “谁说不是呢?贤妃娘娘封四妃的册封礼,虽是礼部按照流程来的,命使却是陛下亲自指派的,如今最得圣心的顾大人。从这一点就能看出来,陛下有多重视贤妃娘娘了。” “良妃娘娘封四妃的时候,陛下初登基,一切匆忙,哪有这么大的派头。” “可不是。良妃娘娘侍奉陛下多年,如今却被一个才入宫一年多的贤妃娘娘,处处压了一头,嬪妾真是替良妃娘娘不值。” “……” 良妃又怎会不知道,她们替她不值是假,嫉妒贤妃是真。 她怎么可能被別人当枪使? 良妃的眉头微微皱了皱,不悦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陛下要宠爱谁,不是我等可以置喙的。” “各位妹妹今日的话,在本宫面前说说就算了,本宫只当没听到,往后切不可在其它地方胡言。” “否则传到了陛下和贤妃的耳朵里,又要多生是非。” 眾人神色訕訕,齐齐福了一礼:“嬪妾谨遵良妃娘娘教诲!” 良妃微微頷首道:“走吧。” “今日是贤妃的好日子,我等也该派人在册封礼结束后,送去贺礼了。” 宫嬪们只能压下了心中复杂的滋味:“是。” 离开前,郝贵人回头看了豪华的册封队伍一眼,眼底的艷羡之色显而易见。 贵人之上是嬪,嬪位之上是妃,妃位之上才是四妃。 她和贤妃娘娘的年纪差不多,位分差距却如此之大…… 郝贵人早已看透了,帝王无心,圣宠是靠不住的。若能像贤妃娘娘那样,拥有位分和权势,在宫里才算有了指望。 …… 钟粹宫。 在菡萏的巧手之下,沈知念已经装扮完毕。 望著这个大气、威严的美人,眾人眼底都难掩惊艷之色! 小明子从外面跑了进来,兴奋道:“娘娘,到了!” “册封使已经进了长街,马上就到咱们钟粹宫了!” 正副使和一干官员都是外男,不得进入钟粹宫。他们会在宫门口將符节交给太监,再由太监拿著符节,抬著彩亭进去。 但沈知念需要身著朝服,到宫门的右边站著迎接。 菡萏和芙蕖一左一右,搀扶著沈知念起身,往外走去。 沈知念缓缓从主殿向外走来,顾锦瀟清冷的目光,也隨之落在了她身上。 她头戴华丽庄重的朝冠,一共有两层,每层的顶上都镶嵌著一颗东珠,皆承以金凤。上面装饰著东珠九颗,珍珠十七颗,並衔猫睛石。 朱幃上缀著五只金凤,装饰著七颗东珠,二十一颗珍珠。朝冠后方的金翟,由一块猫睛石和十六颗珍珠点缀。 尾部垂下的流苏,由一百八十八颗珍珠穿成,三行二就,中间用金衔青金石结合在一起。又分別装饰著东珠、珍珠各四颗,末尾缀著珊瑚。 冠后的护领垂著两条明黄絛,没有点缀宝石,以青缎为带。 脖子上戴著十一缕金云金约,各装饰著一颗东珠,以及青金石、红片金。 后面金衔绿松石结,垂下来的贯珠用一百九十七颗珍珠穿成,三行三就。中间金衔青金石,装饰著东珠、珍珠各六颗,末尾同样缀著珊瑚。 耳饰是用三等东珠製成。 彩帨上绣著云芝瑞草,华美异常! 顾锦瀟的目光並未在沈知念身上过多停留,但眼底还是有惊艷之色一闪而逝,不过被他极好地掩饰住了。 初次见面,是她受封嬪位的册封礼。如今没过去多久,面前的女子已是四妃之首。 比起上次,她的容貌未变。唯一变化的是,她周身的气场更强了,更具宠妃的威仪! 顾锦瀟及身后的其他官员,皆拱手恭敬地行礼:“臣等参见贤妃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 註:四妃册封礼参考了《国朝宫史》。 四妃的服饰描写,参考了【中华文史网·妃冠服制】。 第500章 准备进行下一步行动(为【催更快更】加更) 沈知念淡淡頷首,气度威严:“各位大人不必多礼,今日有劳诸位了。” 以顾锦瀟为首的各位官员,纷纷道:“这时臣等份內之事,贤妃娘娘言重了。” 符节、册书和金宝,都已经放在了相应的位置。 接下来,女官引导著沈知念,走到了拜位上。 “跪——!!!” 沈知念对这个流程已经很熟的,缓缓在蒲团上跪下。 女官接著道:“宣册——!!!” 另一个身著朝服的女官,走到放册文的案子前,將其捧起宣读。 眾人皆认真地聆听著。 完毕后,宣读女官道:“请贤妃娘娘受册!” 宣册女官將其捧起,交给侍左女官。侍左女官先跪著接过,再交给沈知念。 沈知念接受了册宝,隨即交给侍右女官。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侍右女官跪著接过,然后站起来。 “宣印——!!!” “请贤妃娘娘受印!” 经过一系列繁琐的流程,沈知念已经不记得自己穿戴著沉重的朝服朝冠,跪拜了多少次,册封礼才终於结束了! 孙贵人在侧殿看著这一幕,眼底眉梢的喜色,怎么都掩饰不住。 虽说陛下的旨意以下,此事不会有变。但四妃的册封礼一日不完成,贤妃姐姐就不算名正言顺。 她暗自担心了这么久,今日过后,心终於可以放下了! 贤妃姐姐是四妃之首,她也是贵人了,她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乳母抱著四皇子,和肖嬤嬤等人站在一旁观礼。 知道大好的日子不该掉眼泪,但看著这一幕,林嬤嬤还是激动得热泪盈眶。 她用手捂著嘴,硬生生將喜悦的泪水逼了回去。 她看著长大的娘娘啊,终於熬出头了! 梦夫人在天有灵若是知道这一幕,一定会十分欣慰吧? 不……除了欣慰,梦夫人心中更多的应该是担忧。 没人比林嬤嬤更清楚,沈家眾人都希望娘娘爬到高位,为沈家带来利益。但梦夫人如果还活著,一定只希望娘娘一生平安喜乐,无病无灾。 四妃的金册和金宝留在了钟粹宫,负责此事的太监,拿著符节离开。 沈知念的腿都有些麻了,服饰又极重,在菡萏和芙蕖的搀扶下才能勉强起身。 她缓了一下,才按照刚才迎接符节的礼仪,將其送走。 顾锦瀟等人一直在钟粹宫外等候,太监將抬出来的节符交给他,表示册封礼已经完成。 眾人再次向沈知念行了一礼:“恭贺贤妃娘娘晋升,臣等告退!” 沈知念的目光,在顾锦瀟身上短暂地停留了一下。 这个男人虽然总是一副公事公办,清冷疏离的模样,但沈知念没错过她刚出来时,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异色。 这一世,她还没插手朝堂上的事,跟他是八竿子打不著的关係,他总不会还想著做她的死敌吧? 心中这样想,沈知念面上却没有多余的表情,淡声道:“各位大人慢走。” 眾人离开中,內务府负责此事的太监,有条不紊地將钟粹宫的布置都撤走了。 按照规矩,第二天,沈知念才需要去谢恩。 孙贵人终於找到机会过来了,一脸喜色地行了个大礼,才道:“恭喜贤妃姐姐!!!贺喜贤妃姐姐!!!” 宫人们也都喜气洋洋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人逢喜事精神爽,沈知念今天心情极好,又赐下了丰厚的赏赐:“你们今日都辛苦了。” 眾人连忙道:“谢娘娘赏!” “这些事是奴才/奴婢应做的,娘娘折煞咱们了。” 嬪位的朝服和朝冠就很重了,四妃的更为华丽,重量自然也增加了不少。 忙碌了大半天,沈知念的脖子都被压酸了,赶紧回了主殿,让菡萏她们帮著更衣。 终於换上了轻便的常服,沈知念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揉著脖子:“平时穿这些宫装不觉得有什么,这样对比之下,才发现常服实在是太轻便了。” 孙贵人捂著嘴笑了笑:“贤妃姐姐,您这话就有些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后宫不知道有多少人,愿意受这份累,却没机会。” 沈知念自然不是真的抱怨,毕竟她所求的,本就是走上高位。只是在亲近、信任的人面前,才感慨几句。 “来日方长,孙妹妹怎知道,自己没有这一天呢?” 孙贵人愣了一下,才连连摇头:“贤妃姐姐,您可別折煞嬪妾了。” “嬪妾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有朝一日能晋为嬪位,成为真正的皇家人,余生就有保障了。” “別说四妃之首了,就算是妃位……嬪妾也做梦都不敢想啊……” 沈知念笑了笑,没有说话。 往后的时间还长,孙贵人会有什么际会,谁说得准呢。 孙贵人知道,穿戴著那么重的朝服、朝冠,举行完繁琐的册封礼,沈知念肯定累得够呛。 她只是过来跟对方说一句话,见差不多了,便起身道:“贤妃姐姐,您今天也辛苦了,明日还要去慈寧宫行礼。” “嬪妾就不打扰您,先告退了。” 沈知念点点头:“芙蕖,送孙贵人出去。” “是。” 不仅是沈知念,肖嬤嬤他们都暗自鬆了一口气。 菡萏摇头道:“上次的事,奴婢始终心有余悸,生怕这回的册封礼也出什么岔子。” “还好,册封礼总算顺利完成了!” 不枉所有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处处谨慎地盯著。 沈知念含笑道:“今日你们都辛苦了,所有在內室伺候的人,再加一倍的赏钱。” 菡萏“嘿嘿”地笑了几声:“娘娘,奴婢说这话可不是为了討赏。不过娘娘又美丽,又大方,对咱们这么好,奴婢们自然感激不尽!” “奴婢谢娘娘赏,祝娘娘早日心想事成!” 眾人谢恩时,也都笑得合不拢嘴。 放眼整个后宫,有几个宫人的待遇,比他们更好? 在钟粹宫伺候的人,要不了几年,都能攒下不菲的身家。 难怪大家都对娘娘这么忠心。 册封礼圆满结束,了解了一桩心事,沈知念准备进行下一步行动了! —— 註:1嬪位册封礼参考了《国朝宫史》。 第501章 簫贵人知道柳太后害她 沈知念吩咐小周子,等待时机去办的事,一直没让他行动。就是因为四妃的册封礼在即,她不想后宫闹出什么大事,平添晦气。 但现在,时机已经到了。 她看向了菡萏,道:“去传小周子进来。” “是!” 小周子进来后,喜气洋洋地行了一礼:“奴才参见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不知娘娘有什么吩咐?” 沈知念扫了他一眼,淡声道:“可以找个时间行动了,做得小心些。” 小周子心头一凛,连忙道:“请娘娘放心,奴才一定不会让人抓到把柄。” 沈知念点了点头:“你办事,本宫向来是信得过的。” 这个插曲过后,小周子就退下了。 …… 十月十一日。 瑞雪轩。 被幽禁后,簫贵人的身子越发不好了。 满宫都知道,她被帝王厌弃了,自然不会有太医过来为她诊治;没有太医诊治,簫贵人的身子状况就更糟糕了。 如此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 因著时不时就心绞痛,簫贵人每日昏迷的时间越来越多。 不知道为什么,她竟有种恍惚的感觉…… 当初在景福宫的时候,知道姜庶人的近况,簫贵人还嘲笑过对方机关算计又如何?还不是沉疴缠身,命不久矣了。 没有一个好身体,坐上了凤位也是白搭。 没想到……这才过去多久,她就步了姜庶人的后尘…… 她如今的状况,和姜庶人当初何其相似? 簫贵人真的很不甘心! 可是……她再不甘心,又能怎样呢? 青黛早已死在了慎刑司,原先在簫贵人身边伺候的其他宫人,大多都找新的高枝去了。 如今瑞雪轩只有两个小宫女,以及李采容伺候她。 李采容原以为,自己从一个跑江湖的妆娘,攀上了四妃之一的德妃娘娘,必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可谁知道天不如人愿,德妃娘娘不仅变成了簫贵人,还彻底失了宠…… 若不是自己和家人的身家性命,都捏在对方手上,李采容早就想办法跑路了。 眼下她也只有认命,希望看在她听话的份上,她的家人能被放过。 簫贵人虚弱地躺在床榻上,缓缓睁开了眼睛问道:“本宫昨日听到外面似乎有什么喧闹声,是、是发生什么事了?” 本来她当时就想问的,可是实在没力气。 李采容道:“回小主,昨日……昨日是贤妃娘娘封四妃的册封礼……” 没办法,谁叫瑞雪轩和钟粹宫挨著,浩浩荡荡的仪仗从外面的宫道经过,当然会有动静传进来。 这件事就算想瞒,也瞒不过簫贵人。 “你说什么?!” 簫贵人纤长的手指,死死抓住了身下的床单,一双眸子里不见往日的温柔之色,全是怨毒的恨意:“贤妃那个贱人將本宫害成了这样,本宫落魄至此,她竟还风光地举行册封礼?!” 话音刚落下,她就感觉到了胸口传来的猛烈绞痛,顿时疼得一张脸都皱了起来! 李采容其实不在意簫贵人的死活,但她担心对方要是就这么死了,自己被控制住的家人会没有善终。 她赶紧上前给簫贵人顺气,劝道:“小主,您就彆气了,要以自己的身子为重啊!” “不如、不如,您想想开心的事?” “比如三皇子去了永寿宫,今后由贵妃娘娘亲自教养,又有定国公府做外家。后宫还有哪位皇子,比得过他的出身?” 对簫贵人来说,这是唯一值得安慰的事了。但这依然不能抵消她对沈知念的恨意,以及心中的怒火! 当然,簫贵人也明白,李采容的话有道理。 事到如今,若她都不重视自己的身体,还有谁会重视她? 她还要在最后的时光,看著三皇子的地位更稳固! 簫贵人只好深深吸了几口气,让自己不去想那些糟心事。 “……我乏了,你先退一下吧。” 李采容担忧地看了簫贵人一眼,才应了声“是”,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簫贵人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些年,表兄送给她的银子,累计起来已经是一笔天文数字了。 她在宫中收买了无数不起眼的宫人,虽然折了不少,但还有几颗不为人知的暗棋。 只要能给出大量银子,不信他们不听她的话。 而且不管落到什么样的境地,手中不缺钱財,就不会没人听自己的差遣。 还有李采容……那手出神入化的易容术,她之前见识过,短时间內確实难辨真假。 簫贵人知道,这些就是自己最后的底牌了。她必须好好布局,最后再为三皇子做些什么! 谁知道就在这时,一个纸条轻轻落在了簫贵人的床边。 她听到动静,费力地挪到床沿,抬头去看时,屋顶已经什么痕跡都不存在了。 这一刻,簫贵人的后背惊出了一阵冷汗! 她失宠后,瑞雪轩的防守已经差成这样,什么人都能潜进来了? 万一有人想取她的性命,她岂不是活不到明天早上?! 短暂地惊骇过后,簫贵人的心情就平復下来了。 不会有这种可能。 后宫如果什么事都能靠直接杀人解决,哪还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阴谋诡计? 她再怎么失宠,也还是贵人。若有人敢在宫中明目张胆刺杀她,陛下必然会震怒,將此事查个天翻地覆! 不是为了替她出气,而是帝王绝不会容许,宫中有这么囂张的刺客。不然哪天刺客去刺杀其他人,或者刺杀帝王了怎么办? 簫贵人吃力地將地上的纸条捡起来,展开看了看。 片刻后,她的双手轻轻颤抖著,神色惊疑不定。 因为纸条上说,真正害她命不久矣的凶手,不是当初用髮簪刺伤了她的周庶人,而是柳太后! 是柳太后暗中嘱咐太医,將为她治疗的药,其中几种药材换成了外形和气味相似,对人体却有著致命伤害的! 柳太后做事不留痕跡,这张纸条的主人也是意外发现了此事,並没有掌握证据。只是不忍见簫贵人临死,还认错了仇人,才將真相告诉她。 信不信,就是簫贵人自己的事了。 第502章 一张有味道的纸条 簫贵人当然不可能相信,后宫会有这样的好心人。 就算此事是真的,对方的目的也只是利用她,去对付柳太后,以及定国公府一党的妃嬪而已。 簫贵人的第一反应是不信。 因为柳贵妃前几天才抚养了三皇子,今天这张纸条就出现在了她的寢殿,焉知幕后之人不是在使反间计? 若她和柳太后翻脸,三皇子在柳贵妃那里,还能有好日子过吗?对方的目的就达成了! 她绝不能上当! 然而……后宫的哪个女人不多疑? 不多疑的,根本活不到现在,更不可能爬上高位。 擅长计谋的簫贵人,疑心病更是比其他人更重。 她心中早就有所怀疑,自己不过是被簪子扎了一下,就算伤到了心脉,多养一段时间不就好了,为何寿命会大减? 奈何簫贵人暗中调查了许久,也没查出蛛丝马跡。一切都指向此事没有问题,她就是因为被周庶人伤了,才落到这个境地。 现在回头想想……后宫有本事把事情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的,也只有太后娘娘了…… 柳贵妃早已不能生,或许柳太后很久之前就盯上了三皇子,所以一直在暗中找机会除掉她。好让柳贵妃膝下有一名皇子,能问鼎后位! 那么……周贵人对她下手,於柳太后而言,不就是最好的时机! 当一个人有动机,也有本事做成这件事,那么身上的嫌疑,就会无限增加! 这一刻,簫贵人背后阵阵发凉! 枉她自詡计谋过人,只是碰上的对手都是莽妇,一言不合就直接动手,她最终才会伤成这样。 是上天对她不公,而不是她无能。 没想到柳太后的城府,远比她想像中要深! 难怪先帝有那么多妃嬪,笑到最后的,却是没有亲生子嗣的柳太后。手段不厉害,她怎么可能做到? 虽没有证据,虽知道扔纸条进来的人居心不良,但冷静地分析过后,簫贵人对上面的內容还是信了大半。 那么……这件事是谁做的? 簫贵人没有想过去查笔跡。 因为她知道,对方既然敢扔这张纸条进来,那么从笔跡上,就不可能查到任何线索。 其实很简单。 只要看她和柳太后、柳贵妃对上了,谁是最大的受益者就行! 良妃很有嫌疑。 一是因为她和柳贵妃爭夺抚养权失败,哪怕面上是一副温和大度的样子,心中肯定也一直在记恨此事。 二则是,良妃想爭夺后位,柳贵妃也是一个极大的对手。 若良妃能借她的手除掉柳贵妃,或者对柳太后造成打击,此消彼长之下,良妃的势力定能得到提升。 要是运气再好一点,柳贵妃失去了三皇子的抚养权,良妃就能顺理成章接手。 而且……从不动手亲自做恶事,只喜欢借刀杀人,便是那个偽善的良妃,一贯的处事风格! 当然,贤妃的嫌疑也很大! 簫贵人才不信,贤妃贵为四妃之首,所出的四皇子又深受陛下宠爱,她没有覬覦后位的野心。 那么对贤妃而言,柳贵妃就是最大的拦路虎! 若她与定国公府的人闹僵,致使三皇子的日子不好过,四皇子也能从中受益。 左右想把她当刀使的,就是这两人! 可明白归明白,簫贵人难道就不恨吗? 她生下了陛下的长子,又晋为四妃,原本前途无量。 若三皇子能登上那个九五至尊的位置,她今后就是大周最尊贵的女人! 退一万步说,就算不能,三皇子最差也是个王爷,她依旧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可现在,她只剩下短短几个月的寿命,所有前途都泡汤了! 就为了替柳贵妃扫清障碍,让对方有皇子傍身,柳太后竟如此歹毒地对她! 她簫月莹绝咽不下这口气! 而且青黛已经死了,往后没人在三皇子身边耳提命面。他还这么小,就被柳贵妃抱去抚养了,焉知以后不会真的认仇人为母? 如果是这样,只怕她在九泉之下,也无法瞑目! 簫贵人越想,心情越激动,胸口又传来了熟悉的绞痛感。 越痛,她对柳太后的恨意就越多! 若不是那个老虔婆,她怎会落到如此淒凉的下场?! 定国公府的人,想踩著她的尸骨往上爬,她绝不允许! 不过……簫贵人愤怒归於愤怒,但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 三皇子已经上了定国公府的船,若柳贵妃遭殃了,他也討不到好。 那么……就让她拼上这条残命,用最后的力量再布一个局。既能为三皇子扫清障碍,又能出这口恶气! 簫贵人声音嘶哑地喊道:“李采容!” 李采容一直在寢殿门口候著,听到她的呼喊立即进来了:“小主,您有什么吩咐?” 簫贵人示意她把门关好,才压低了声音恨恨道:“辛者库有一个倒恭桶的小太监,是本宫的人。你想办法给他传个消息,让他出宫时,替本宫联络表兄。” “本宫要……” 李采容正是簫贵人的表兄,为她收罗来的,自然知道他的存在。 听完簫贵人的吩咐,李采容嚇得心惊肉跳:“小主,您、您这是要做什么啊?” 簫贵人冷冷地剜了她一眼:“我做什么,还需要向你交代?若想让你宫外的家人活命,便老实按我的吩咐去做!” 李采容不敢不听,低著头道:“是……” 簫贵人的力气已经快用完了,说完这番话,再次虚弱地躺在了床上。 她簫月莹来世间一遭,不是白走的,任何敢算计她性命的人,她都要让对方付出血的代价! …… 钟粹宫。 小周子办完这件事,就回来復命了:“……娘娘放心,奴才已经顺利將纸条,丟进了簫贵人的寢殿。並且一直避开守卫,没被任何人发现。” “而且纸条上的字……奴才是用脚写的,保管从笔跡上,任何人都无法发现端倪。” 菡萏忍不住“扑通”一声笑了出来:“小周子,你……你还真是个人才!” 小明子捂著鼻子看了他一眼:“那你写之前洗脚了吗?那怕不是一张有味道的纸条吧。” 第503章 帝王维护沈知念(为【书友小猫】加更) “去去去!” 小周子朝小明子翻了个白眼:“娘娘面前,胡说八道些什么?也不怕污了娘娘的耳朵。” 沈知念低头笑了笑,温声道:“本宫知道了,此事你办得不错。” 小周子一副自豪的样子:“娘娘谬讚了,奴才还有许多需要进步的地方呢。” 沈知念望著瑞雪轩的方向,眼眸微微眯起:“若簫贵人对自己命不久矣的事,没有一丝怀疑,那本宫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跟她说这件事,她必然不会相信。反而还会觉得,是有心之人想利用她对付太后娘娘。” “但本宫不信……以簫贵人的性子,命都快没了的事,她会不多想。” “本宫再在这时,將事实告诉她。太后娘娘本就有对她不利的动机和能力,她就算不深信不疑,心中也会信个六七成。” “一个临死之人六七成的怀疑,就足以让她疯狂了。” “簫贵人接下来必定会有所动作,小明子,你派人盯紧瑞雪轩。” 只有知己知彼,才能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小明子点了点头:“是!” 他和小周子是同乡,小周子深得娘娘器重,他也不能落后,免得被这小子看扁了。 这时,肖嬤嬤走了过来,提醒道:“娘娘,时间差不多了,该梳妆打扮了。” 今日是沈知念举行完四妃的册封礼,去慈寧宫向柳太后谢恩的日子。 后宫不知道有多少人,等著抓娘娘的把柄,这样的大事可耽误不得。 “知道了。” 沈知念起身,走到了铜镜前坐下,菡萏立刻忙活起来。 她会在特定的日子,给沈知念搭上合適的妆容。 在菡萏的巧手之下,沈知念眼底眉梢的嫵媚之色,被压下去了很多,一个庄重威严的美人缓缓出现。 菡萏含笑道:“娘娘,好了。” “您看一下,可还有哪里需要修改的?” 沈知念满意地点了点头:“你的手艺,本宫自然满意,哪还需要修改。” 菡萏顿时羞涩地笑了笑,和芙蕖一起扶著沈知念,一路往慈寧宫而去。 如今天气渐冷,她又从露天的肩舆,换成了可以遮风挡雨的暖轿,一路往慈寧宫而去。 望著熟悉的宫道,沈知念倏忽响起,上次晋封嬪位去向柳太后谢恩时,仿佛就在昨日。 那时,孟氏与她一起晋位,又身怀有孕,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竟忘了本心,將许多人都不放在眼中。 时移世易,对方早已在后宫的斗爭中出局,而她已经从嬪位,荣登四妃之首! 不多时,沈知念的仪仗就到了慈寧宫。 宫人们都客气且恭敬將她迎了进去。 沈知念盈盈下拜:“臣妾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柳太后端坐在主位上,含笑望著沈知念:“贤妃不必多礼,起身吧。” 若是不知情的人看到了,定会觉得柳太后是十分和蔼、好相处的性子。 然而大家都是聪明人,沈知念又怎么可能感觉不到,她含笑的眼眸下隱藏的暗涌。 上次册封礼过后,她来谢恩时便没有行六肃大礼。那时可以说,她遭人暗算伤到了脚,柳太后宽和,免了她的礼。 一切情有可原,事情传开了,也不会有人置喙什么。 然而这次,沈知念好好的。若不按照宫规將礼仪完成,恐怕就算后宫的妃嬪不因此说事,礼部和御史台的那些,官员也会参她一本! 柳太后这是谈笑间,又悄咪咪地给她挖坑呢。 沈知念脸上的笑容未变,恭敬道:“太后娘娘体谅臣妾,是臣妾的福气。但臣妾不能恃宠而骄,视宫规於无物。” 话音落下,她一甩宽大的衣袖,將双手交叠放在额前,深深拜了下去。隨后在肖嬤嬤的搀扶下起身,然后重复刚才的动作。 如此三跪三拜,便是六肃大礼。 向太后娘娘谢完恩,聆听了对方的教导,才算名正言顺的四妃。 柳太后始终含笑望著沈知念,仿佛真的很满意这个妃子。但她的眼眸深处,却闪过了一道微不可见的冷芒! 寻常女子,才十七岁的年纪就荣登高位,又是皇子生母。就算不飘到天上去,也不会有如此心性。 柳太后自问,哪怕是她在这个年纪,都做不到像贤妃一样沉稳。 这把刀发挥出了最大的用处,甚至会对定国公府造成威胁了! 可惜……若不是时章还在边疆,她投鼠忌器,又怎会容许贤妃继续壮大下去? 想除掉贤妃,便只能不顾时章的性命。 难不成……清清的前途与时章的命,定国公府只能选择一个? 柳太后的眼神陡然变得晦暗起来:“贤妃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哀家相信,今后你定能与贵妃一起,辅佐皇……” 谁知道,她的教诲还没说完,外面忽然传来了太监恭敬的声音:“陛下驾到——!!!” 看到那道明黄的踪影,宫人们陆续跪了一地:“奴才/奴婢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南宫玄羽目不斜视地从外面走进来,目光第一时间落在了沈知念身上。见对方完好无损,他才不动声色地移开眼神。 “见过母后。” 柳太后笑著问道:“皇帝刚下朝就急匆匆地赶来慈寧宫,难不成是担心哀家把贤妃怎么了?” 她这话虽是笑著说的,有打趣和调侃的意味。但传出去了,眾人不会觉得柳太后和帝王有什么不是,只会怪沈知念。 册封礼过后来慈寧宫谢恩,本就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她如此声势浩大,將陛下都勾过来了,这是觉得太后娘娘心肠歹毒,要对她一个晚辈如何吗? 往重了说,便是有挑拨太后娘娘与陛下母子感情的嫌疑,其罪当诛! 南宫玄羽不动声色道:“母后言重了。” “您怎么会这么想呢?朕只是忽然想起,有些日子没来慈寧宫向母后请安了,心中十分记掛母后的凤体。” “到了半路才想起,今日是贤妃过来谢恩的日子。” 柳太后心头冷笑了一声。 她还没说几句呢,皇帝这就护上了。 第504章 太后也是情趣的一环 若是让贵妃看到这一幕…… 柳太后一生在后宫叱吒风云,难得感到头痛。 “哀家不过与皇帝玩笑几句。” “你政事繁忙,有来看哀家的心,哀家就满足了,不必时常往慈寧宫跑。” 帝王淡声道:“朕本该日日来向母后请安,因母后喜清净,朕到慈寧宫的次数已经不多,怎可再减少?” 沈知念看两人上演母慈子孝的一幕,忽然感觉,其实不止柳太后,南宫玄羽的演技也挺好的…… 也对,演技不好,如何能从一个不受宠的皇子,成为君临天下的帝王? 只是……真的没人记得她还跪著吗? 沈知念刚这样想,柳太后的目光就落在了她身上,和蔼道:“贤妃快起身吧。” 皇帝都明晃晃地来为贤妃撑腰了,她要是为难对方,不是故意找没脸? 柳太后不会做这样的蠢事。 相反,在南宫玄羽面前,她对沈知念的態度还十分温和。 沈知念含笑道:“谢太后娘娘。” 柳太后慢悠悠道:“好了,恩谢完了,哀家也乏了,皇帝与贤妃去忙吧。” 南宫玄羽和沈知念都没有再停留,起身告退了。 按照宫规,帝王今日下朝后应去坤寧宫,和皇后一起等著沈知念过去行礼。 如今宫中没有皇后,这个流程自然也就省了。 出了慈寧宫,见沈知念眼底眉梢带著丝丝笑意,南宫玄羽的心情跟著好了不少,故意问道:“册封礼完成了,这么高兴?” 沈知念嗔了他一眼:“陛下明知不是因为这个。” 南宫玄羽的唇角微微勾起:“哦?那是因为何事?” “念念有什么高兴的事?说出来让朕也高兴高兴。” 沈知念知道他明知故问。 任何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好,都会想得到正向反馈。 沈知念微微垂下眼帘,语气里带著几分羞涩,几分喜悦:“其实臣妾心里明白,陛下今日特意赶来慈寧宫,是为了给臣妾撑腰,怕臣妾被太后娘娘为难。” “陛下心里如此在意念念,念念很开心……” 这番话说到了南宫玄羽的心坎里。 但他刚刚才在慈寧宫说过,此次只是为了向太后请安,与她无关,这时当然不好意思承认。 南宫玄羽清咳了一声,望著远处道:“念念想多了,朕真的只是去探望太后。” 如果他说这话的时候,唇角上翘的弧度,不要压都压不下来,可信度就更高了。 沈知念也没拆穿南宫玄羽,声音里带著丝丝笑意:“是是是,臣妾明白,臣妾都明白。” “陛下和太后娘娘是母子,当然是去探望太后娘娘的。臣妾不过是个贤妃,哪值得陛下如此?是臣妾多想了。” 南宫玄羽:“……” 他怎么觉得……念念这话有点阴阳怪气? 偏偏……他一点都討厌不起来,还觉得可爱得很。 “你呀!” 李常德低著头跟著身后,憋笑憋得很难受。 所以太后娘娘,也是陛下和贤妃娘娘情趣的一环? 她老人家知道吗? 仪仗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沈知念和南宫玄羽漫步在宫道上,从慈寧门出来,一路走到了养心殿附近。 南宫玄羽停下了脚步,温声道:“朕还有政事要处理,你先回钟粹宫,朕晚些再去看你和阿煦。” 沈知念福了一礼:“臣妾恭送陛下。” 目送南宫玄羽的身影离开后,沈知念便上了暖轿。 菡萏走在旁边,低声笑了笑:“娘娘,陛下刚才虽然没说,但谁看不出来,他就是怕您被太后娘娘为难,特意赶去慈寧宫的。” “陛下真是在意娘娘!” 沈知念自然也感觉到了,在南宫玄羽心中,她的份量似乎越来越重了…… 她觉得,不仅是因为那个男人心悦她。 也因为他们之间有了阿煦。 大多数男人对自己孩子的母亲,都是不一样的。 如若不然,南宫玄羽过去也不会多次包庇簫贵人。 沈知念的仪仗刚穿过长长的宫道,走到御园,忽然停了下来。 芙蕖在旁边道:“娘娘,是吴常在。” 吴常在行礼的声音,在前方响起:“嬪妾参见贤妃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沈知念撩起暖轿的帘子看了看。 因著以前有过合作,她曾经遣人调查过吴常在。 在家中时,吴常在的身子无碍,要不然也不可能通过选秀。 只是入宫后,由於不受宠,时常被剋扣份例。再加上家人总是耳提面命她为吴耀祖铺路,导致她忧思过度,身子一直不大好。 但这回见面,吴常在的脸色好了一些,可见这些日子真的有放宽心绪,好生照顾自己。 想起小明子上次说,吴常在想通过模仿郝贵人,得到帝王的注意,因此还跟郝贵人发生过口角。由此可见,她已经有了爭宠的心思。 此刻遇到了,沈知念隨口道:“不必多礼。” “吴常在这是要去哪?” 吴常在其实不愿太多人知道她的心思,但她也明白,贤妃娘娘协理六宫,许多事都瞒不过对方的眼睛。在贤妃娘娘面前说谎也是徒劳,还会惹得她不喜。 “回娘娘,嬪妾见天气渐冷,担心陛下的龙体,所以特意送一盅鸡汤去给陛下。” 看养心殿伺候的小太监们,一个个的体型都不小,就知道每天有多少宫嬪,往御前送吃食了。 只不过……几乎没有几个人的东西,能呈到帝王面前。 祝吴常在好运吧! 沈知念微微頷首,放下了帘子。 吴常在福了福:“嬪妾恭送贤妃娘娘!” 沈知念的仪仗离开后,檀儿不解地问道:“小主,既然您以前跟贤妃娘娘有过合作,为何不直接投靠贤妃娘娘呢?” “看孙贵人如今的风光就知道,背靠大树好乘凉了。” 吴常在喟嘆了一声:“你当只要有人投靠,贤妃娘娘就会接受?平白无故,人家凭什么帮咱们?” “而且贵女传授班的事,早已了结,你以后莫要再提起,免得多生事端。” 檀儿连忙道:“是!” 不管怎么说,小主现在知道去爭宠了,就是好事! 第505章 沈南乔还没死心呢 钟粹宫。 午膳过后,沈知念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抱著四皇子和他说话。 芙蕖进来匯报导:“娘娘,唐太医来了。” 沈知念將四皇子交给了乳母:“传他进来。” “是。” 唐洛川走进內室,恭敬地行了一礼:“微臣见过贤妃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沈知念抬眸道:“不必多礼。” “芙蕖,赐座。” 芙蕖立刻搬了一个小凳子,放在唐洛川身后。 “谢娘娘。” 落座后,他匯报导:“娘娘前两天让微臣有时间了,去给沈家给沈夫人看诊。微臣已经细细为她把过脉,查看过她的情况。” “沈夫人脉象阳闭,脉弦滑而数,伴有面赤、身热、气促等症状,確乃卒中前兆。” “微臣无能,无法逆转沈夫人的身子,只能开一些药方让她慢慢调理。” “今后的日子,沈夫人需得保持心绪平静,切忌情绪激动。如若发展到了卒中的地步,便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无力回天了……” 沈知念早就见识过唐洛川的本事,以他的医术,怎么可能连一个卒中前兆都调理不好? 他应当是知道,她与周氏不睦已久。 这个男人还挺上道的。 有些事大家心里明白就行,不需要说出来。 沈知念点了点头:“本宫知道了,辛苦唐太医跑这一趟了。” 唐洛川起身拱了拱手:“这是微臣的份內之事,娘娘言重了。” 陛下从未封过周氏誥命,外面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了,说是因为贤妃娘娘在沈家时,周氏时常磋磨她的缘故。 见到周氏时,唐洛川的眼神顿时有些阴惻惻的…… 当时,他的手都摸到袖子里无色无味的毒药了。若不是娘娘没有吩咐,他早就…… 但这些情绪,唐洛川並未在沈知念面前表现出来:“若娘娘没有其它吩咐,微臣就先告退了。” 沈知念点了点头:“芙蕖,送唐太医出去。” “奴婢遵命!” 菡萏笑道:“娘娘,这下咱们可以放心了。您可是特意为夫人请过太医的,外面还有谁敢藉此事说您。” 沈知念忽然想起了前世,沈南乔在深宫惨死,周氏得知消息后,受到的打击虽不小,但並没有到卒中的地步。 只是唯一的女儿没了,周氏余生彻底没了指望。沈家那些生了庶子的妾室,都恨不得爬到她头上作威作福。 而且周氏连沈知念这个庶女都磋磨,又怎么会放过能继承家业的庶子?沈家的那些孩子,就没有哪个没被她欺负过。 他们长大了,会放过周氏吗? 周氏最终的下场也不好就是了。 上辈子或许是因为……沈南乔在宫里,再怎么作死,也很难闹到周氏面前去,她前几年没经歷那么多糟心事。 而这一世,沈南乔一在陆家受了委屈,就往娘家跑,抱著周氏一通哭诉。 再加上沈知念在宫里过得这么风光,两相对比之下,周氏能受得了吗? 以沈南乔的性子,和陆家那个虎狼窝,只怕周氏还多得是生气的时候。 卒中,不过是迟早的事…… 芙蕖回来后,沈知念问道:“长姐要和离的事,闹到哪一步了?” 芙蕖道:“回娘娘,盯梢的人说,老爷不允,姑爷那张嘴又会哄人,大小姐暂时被安抚住了,没有再闹著要和离。” “不过大小姐要姑爷保证,明年的春闈必须夺得会元,然后成为状元。就算不能连中三元,能连中两元也是好的。不然她寧死,也不会再跟姑爷过下去。” 秋闈后的第二年春天,便是会试,也称春闈。春闈的第一名,称为会元。 春闈后一个月举行殿试,由帝王亲自主持,考策问。 所有考生都是进士,可称天子门生。 殿试的第一名为状元,第二名为榜眼,第三名为探。 由此可见,连中会元和状元的难度有多大! 听到芙蕖说的事,眾人面面相覷:“便是宰相门生,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夺得会元和状元吧……陆太太对陆举人的要求,是不是高了点?” 沈知念便知道了,沈南乔还没死心呢。 芙蕖摇了摇头:“谁知道呢……” “便是老爷听说后,也斥大小姐异想天开。倒是夫人,在大小姐的劝说下,再次对姑爷抱著这样的期望了。” 元宝诧异地问道:“陆举人能答应这种不可能做到的事?” 芙蕖感慨道:“姑爷不答应,又能如何?” 眾人都明白她的弦外之音。 沈南乔身上的缺点再多,那也是一品大员家的嫡女,贤妃娘娘的姐姐,四皇子的姨母。 以陆家的家世,若不是祖坟冒青烟了,能攀上这样的亲事? 他们就算把沈南乔供起来,也不会让她斩断这段关係。 陆江临除了答应她,还有什么办法? 肖嬤嬤忍不住在心里,想了些不敬的事。 如果沈家一开始就是一品大员之家,定不会將嫡女教导成这样。但沈家从前只是小门小户,周氏那个主母,也是上不得台面的,才將女儿养成了如此性格。 至於娘娘……算是歹竹出好笋了。 沈知念看热闹不嫌事大:“左右距春闈也就三四个月的时间了,陆江临能不能如长姐所愿,到时候就知道了。” 只不过……按照她前世对陆江临的了解,那个男人什么都听娘的,自己其实没什么主见。要不然她也无法在陆江临登上高位之后,还將他掌控在手心。 陆江临確有一些才华,但性格太担不起事了。沈南乔向他施加的压力越多,他的状態就会越糟糕。 到时別说会元、状元了,陆江临能考中进士都不错了…… “娘娘,奴婢还听说了一件事。” 芙蕖毕竟是未嫁的姑娘,想到要说的话,一张脸顿时羞得通红。 看到她的反应,再结合陆家的情况,沈知念已经猜到芙蕖要说什么了:“陆家在寻医问药,治无子的事?” 芙蕖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娘娘,您怎么知道?!” 沈知念摇头失笑:“长姐嫁去陆家已经一年多了,和陆江临至今没有好消息,陆家人著急也在情理之中。” 第506章 三皇子喝奶无力(为【催更快更】加更) 若不是沈南乔的娘家硬,嫁到陆家一年多了还没有子嗣,陆家人早就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 芙蕖点了点头,接著道:“陆家原本想藉此事拿捏大小姐,但大小姐跟这帮人生活了一年多,早就不是从前清高如明月的性子了,脾气变得火爆无比。” “当即就把陆母的脸挠了……” “陆家人虽生气,却也不敢把大小姐怎么样。” 听到这里,林嬤嬤忍不住嘆息了一声:“民间常说,女子是菜籽命,落到肥田就长得好;落到贫瘠的土地,便一日日枯萎。” “多少脾性原本很好的女子,经过婚姻的磋磨,都变成了泼妇……” “大小姐从前的清高虽表里不一,却也不是如今的样子。想来陆家人……对她是真的不好。” 菡萏撇撇嘴:“再不好,这门亲事也是她自己抢去的,怪得了谁?” 芙蕖又道:“话虽如此,但大小姐也顾忌外面的流言蜚语,还是想要个孩子的。据说这些日子,她去看过不少大夫,每日都在喝求子的药。” 沈知念再次摇头。 沈南乔求医有什么用?没有生育能力的人是陆江临啊! 但她和沈南乔之间又不是姐妹情深,自然懒得去干涉別人的因果。 芙蕖觉得,娘娘不喜大小姐,却也谈不上痛恨。她不会帮助大小姐,但也不屑落井下石。 就是把对方当个乐子看。 时间缓缓走过…… 下午时分,小徽子来了:“奴才参见贤妃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稟娘娘,陛下说今晚来钟粹宫用晚膳。” 沈知念微微頷首:“知道了。” 隨即让人打赏了小徽子。 小徽子带著银子,喜笑顏开地离开了。 还是师父疼他,报晦气的消息,从不派他去。每次有这样的好事,都是轮到他。 肖嬤嬤已经去命小厨房准备著了。 晚膳时分,南宫玄羽准时来了钟粹宫。 “奴才/奴婢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南宫玄羽抬抬手,大步走进了內室,扶住了要行礼的沈知念:“朕说过多少次了,没有外人在的时候,不必多礼。” 规矩上,沈知念从不会给人抓她把柄的机会。但此时,她只是微微一笑,没有解释。 “陛下来了。” “您累了一天了,臣妾命小厨房做了这些膳食。” 南宫玄羽说了句“不急”,熟练地从乳母手上,接过了四皇子。 他抱著逗弄了几下,凌厉的眉眼都柔和下来了:“朕怎么感觉几日没抱,阿煦又重了?” “这个月份的孩子,本就是一天一个样。陛下要是十天半个月不来钟粹宫,说不定都认不出阿煦了。” 说这话的时候,沈知念一双含情的眸子,笑吟吟地望著他。 南宫玄羽的心跳,忽然就漏掉了一拍…… 还有什么比看得见,吃不著,更让人难受的事? 算算日子,念念生產完已经一个半月了。最多再过一两个月,身子就该彻底恢復好了…… 南宫玄羽掩去了眼底的幽深之色,无奈道:“你呀你。朕只要得空了,什么时候没来看你和阿煦?” 沈知念当然知道,后宫的妃嬪一两个月见不到帝王都是常事,南宫玄羽来钟粹宫的次数,真的很频繁了。 但那又如何? 她就是要防范於未然,免得这个男人哪天把她和阿煦忘了。 “臣妾可没那个意思,只是说出事实,阿煦长得可快了。” 大皇子和二皇子都夭折了,三皇子出生后,的確给帝王带来了极大的喜悦。然而此刻……南宫玄羽不得不承认,人心都是偏的。 看著白白嫩嫩的阿煦,他对他的偏爱,確实比对三皇子的多许多…… 晚膳过后,沈知念和南宫玄羽坐在窗边说话。 两人间本就有许多话题,如今有了四皇子,能说的事更多了。 南宫玄羽抱著四皇子,细细听沈知念讲著,他每日要喝多少次奶,拉多少次臭臭。 有时候吐奶了,乳母是怎么处理的。 明明是一些繁琐的话题,帝王却听得十分专注,周身的气势越来越柔和。 尤其是四皇子醒来后,无意识对他露出一个笑容,这一刻……南宫玄羽真的觉得,一颗心都要化了…… 他终於明白,为什么歷史上有一些皇子忤逆君父,甚至造反,但帝王还是捨不得將其赐死了。 咳咳……阿煦长大后,定是个孝顺的孩子,他不能这么想。 见时间差不多了,南宫玄羽將四皇子交给乳母,嘱咐沈知念好好休息,便离开了钟粹宫。 李常德握著拂尘跟著后头,恭敬地问道:“陛下,是去哪位娘娘、小主宫里,还是回养心殿?” 三皇子也是他的儿子,南宫玄羽自是一直牵掛著,上了龙撵道:“三皇子交予贵妃抚养,已经有许多天了,朕政事繁忙还未去探望过。” “这回正好有空,便去看看三皇子吧。” 李常德立即道:“摆驾永寿宫——!!!” …… 柳贵妃需要的只是“皇子”的身份,並不是真的想养別人的孩子。 再加上她爱美,能进永寿宫伺候的,哪怕只是个粗使宫女,也眉清目秀。三皇子奇异的长相,让柳贵妃实在喜欢不起来。 因此三皇子到了永寿宫,便一直交给乳母和保母照顾,她一次都没有去看过。 倒是大公主,日日都要去三皇子的寢殿,跟他说许久的话。 虽说三皇子还小,没有任何回应,但大公主尝到了做姐姐的滋味,还是觉得津津有味。 伺候了三皇子这些日子,乳母们都叫苦不叠…… 因为吃喝拉撒是人生来就有的本能,她们以前奶其他孩子时,对方再怎么样,喝奶也不是问题。 可三皇子……吮吸时似乎十分无力,每日喝进去的奶水实在有限。难怪都八个月了,看起来还如此瘦小。 乳母们怕再拖下去会出事,便將此事稟到了柳贵妃面前。 柳贵妃刚处理完一天的宫务,正准备休息,顿时不耐地皱起了眉头:“连餵个奶都餵不好,本宫要你们何用?!” 第507章 楚夕顏初见帝王 乳母们可是听说过,之前伺候大公主的那批乳母,就是因为没照顾好她,导致她感染了风寒,全部被贵妃娘娘杖毙了! 她们此刻都嚇得面无人色,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贵妃娘娘饶命!!!贵妃娘娘饶命啊!!!” 柳贵妃厉声道:“本宫的永寿宫,从来不留吃乾饭的人。你们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还敢求本宫饶命?!” 乳母们不敢解释,因为她们知道自己的解释,在贵妃娘娘耳中不过是狡辩。 眾人只能继续磕头,很快,就將额头磕得鲜红一片了:“奴婢们知错!求贵妃娘娘饶命!” 不远处,楚夕顏站在廊下,被夜色掩去了身形,眼中难掩痛恨之色。 当初……娘亲是不是就是这样被柳贵妃处死的? 呵…… 柳贵妃冷冷道:“来人,给本宫把这些没用的贱婢,拖……” 翠竹连忙劝道:“娘娘息怒!” “三皇子才八个月,一天都离不开乳母的奶水。若您將这些乳母全部处置了,一时间也找不出合適的人奶三皇子。” 柳贵妃怒火难消,还想说些什么,外面忽然响起了李常德的声音:“陛下驾到——!!!” 剎那间,柳贵妃脸上满是慌乱之色。 她知道陛下不喜她的骄纵跋扈,不愿让陛下看到这一幕。可是圣驾已经进来,做什么都来不及了…… 永寿宫的宫人哗啦啦跪了一地:“奴才/奴婢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柳贵妃像一只张牙舞爪的波斯猫,在看到主人的那一刻,瞬间收起所有锋芒,变得乖巧极了,连声音都夹了起来:“陛下……” “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南宫玄羽今晚想著来看三皇子,却没想到一走进永寿宫,就看到了这一幕。 看著跪在自己面前,低眉顺眼的柳贵妃,他一时竟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无奈:“这又是怎么了?” 柳贵妃吸了吸鼻子,瞬间换上了一副委屈的样子:“陛下,自从三皇子来了永寿宫,臣妾就把他当成了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他但凡哪里有一点不舒服,臣妾都夜不能寐。” “实在不是臣妾无缘无故发脾气,而是这些乳母伺候三皇子不尽心,竟让三皇子每日只能喝进去一点奶。” “臣妾又心疼,又担心,这才……” 乳母们跪在地上,虽然很委屈,但半个字都不敢辩解。 因为……陛下是会偏袒她们,还是会偏袒贵妃娘娘?这个问题傻子都知道答案…… 而且得罪了贵妃娘娘,陛下在这里的时候,她或许不会將她们怎么样。可陛下走了呢?贵妃娘娘捏死她们,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三皇子还在簫贵人膝下时,南宫玄羽就听之前伺候他的乳母说过,他从生下来喝奶时就吮吸无力。 几乎太医院的所有太医,都去为他看过,但没有一个人找出原因。 最终,太医只说许是因为三皇子发育迟缓,等大一些就好了。 没想到,三皇子都八个月了,还是如此。 这不是柳贵妃的错,也不是乳母们的错。 南宫玄羽將柳贵妃扶了起来:“此事朕已知晓,你照顾三皇子,辛苦了。” “来人,传太医过来,再为三皇子看看。” 小子应了一声“是”,立刻去办了。 柳贵妃拉著南宫玄羽的手起身,一双桃眼含情地望著他:“只要能为陛下分忧,清清就不辛苦。” 楚夕顏隨其他宫人一起跪在地上,望著那道明黄的身影,一颗心“砰砰”跳了起来。 进宫这么久,她早就明白了,宫里唯一能处置柳贵妃的,就是陛下! 若陛下知道,她的娘亲,以及跟娘亲一批的乳母,被柳贵妃如何残暴地处死了,会因此让柳贵妃偿命吗? 只一瞬,楚夕顏就反应过来了,自己这个想法有多天真和可笑…… 若没有陛下的纵容,柳贵妃敢这么囂张? 陛下怎么可能为了几条贱命,去处置柳贵妃。 到时候,別说为娘亲和爹爹报仇了,暴露了自己,她这条命也要搭上。 楚夕顏跪在地上死死咬著牙,压下了心中的衝动。 帝王和柳贵妃已经进了內室。 乳母们嚇得瘫软在了地上,额头冷汗直流…… 还好今晚陛下来了,不然以贵妃娘娘的脾气,她们恐怕难逃一死…… 內室。 宫人已经將三皇子抱了过来。 人最怕什么?比! 刚看过白白嫩嫩,玉雪可爱的四皇子,再看到模样怪异的三皇子……即便知道这是他的亲生儿子,南宫玄羽还是无法像爱四皇子一样爱他。 帝王有时候甚至在想,是不是簫贵人恶事做多了,才报应到了三皇子身上? 也就是南宫玄羽子嗣单薄,才將唯二的两个儿子,都看得极重。 换成有十几个,甚至几十个儿子的帝王,三皇子长成这样,想让帝王来看他,恐怕比登天还难…… 柳贵妃知道大周有抱孙不抱子的习俗,因此没將三皇子交给帝王,而是忍著心中的厌恶,將他抱在了怀里。 “陛下,您看,三皇子在永寿宫的这些天,好像长大了不少。” 三皇子目光呆滯地笑了笑,嘴边又流出了涎水…… 婴孩流涎水是很正常的现象,南宫玄羽去钟粹宫的时候,四皇子也经常流。 但不知怎么的……四皇子流涎水,看起来十分可爱,让人感觉正常婴孩就是那样。可三皇子,却处处透著怪异…… 终於,太医匆匆赶了过来:“微臣参见陛下!参见贵妃娘娘!” 南宫玄羽道:“三皇子近日还是不大喝得进去奶,你看看怎么回事。” 谢炎应了一声“是”,起身上前为三皇子查看。 然而……他最终得出的结论,依旧和之前的太医一样。 “回陛下,从脉象上来看,三皇子的身子没有任何问题。为何会这样,微臣也无法下结论……” 柳贵妃顿时皱起了眉头:“都说整个大周医术最好的大夫,全在太医院,你们竟连三皇子究竟怎么了都诊不出来?” 第508章 大臣奏请立皇贵妃 “微臣无能,请贵妃娘娘恕罪!” 谢炎连忙跪在了地上,想了想,忽然道:“实在是太医院的诸位太医,从未见过三皇子这种情况。而且从脉象上来看,確实没有任何问题。” “微臣曾翻找古籍,也未见过此种记载。” “或许三皇子真的无碍,只是发育迟缓些。又或许、或许是臣等久居宫中,不知民间的奇闻軼事。若派人去民间查探,可能有人听说过三皇子这种情况……” 真的为了三皇子好,肯定想弄清楚他究竟怎么了。 然而对定国公府来说,三皇子只是爭权夺利的工具。就算他的身体真的有问题,柳贵妃也不愿有人发现,以免影响到自己的前程。 “净出些餿主意!” 柳贵妃呵斥道:“三皇子乃天潢贵胄,大张旗鼓去民间宣扬此事,岂不是有损皇家顏面?” “便是三皇子没事,三人成虎,他也要被传成有事了!” “依本宫看,婴儿就是娇气些,等再长大一点就好了。” 谢炎本就是柳贵妃的人,此次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连忙找补道:“贵妃娘娘所言极是。” “不妨、不妨等三皇子长大些,再看看也不迟……” “至於如今喝奶时吮吸无力的问题,只能让乳母们一日多餵几次,莫饿著了三皇子。” “或者让乳母將乳汁挤出来,再用木勺餵给三皇子,免去他自己吮吸。” 南宫玄羽一共就两个皇子,若三皇子的身子真有问题,自然要找出病因,早日诊治。 谢炎所言,未必不是一个办法。 但他又怎么会看不透,柳贵妃和定国公府的私心。因此此时並未下令,只是道:“既如此,便按你说的做,让乳母好生照料三皇子。” 谢炎应了声“是”,接到南宫玄羽的眼神授意,便告退了。 帝王显然还记得,柳贵妃上次一怒之下,处决了所有乳母的事。 他看向了身旁美艷的女人,道:“三皇子身子不好,永寿宫更不宜见血。朕知你关心孩子,但莫再一言不合,就拿乳母撒气。” 柳贵妃起身跪在了地上,惶恐道:“臣妾知错,陛下教训得是……” 南宫玄羽微微頷首:“时间不早了,你好好歇息,朕改日再来看你和三皇子。” “陛下……” 柳贵妃望著他头也不回离开的身影,心中的情绪十分复杂…… 曾几何时,陛下每次来永寿宫,哪怕只是小坐一会儿,最终也会变成留宿。 从什么时候开始,陛下宠幸她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是从……贤妃入宫,陛下越来越宠爱贤妃之后吗? 这一刻,柳贵妃心中忽然升起了一丝后悔。 或许当初,她不该把贤妃当成刀利用,而是该提早將对方扼杀在摇篮里! 这样一来,后宫再也没有人,能与自己爭锋了! 翠竹赶紧宽慰道:“娘娘,看到三皇子的情况,陛下心情不好,也在情理之中。” “您千万別往心里去。” 內室已经没有外人了,柳贵妃看著还在流涎水的三皇子,眼底的厌恶之色更浓了:“还不快把这个丑东西,给本宫抱下去,別在这里碍本宫的眼!” 宫人嚇了一跳,连忙抱著三皇子离开了。 柳贵妃缓缓坐在椅子上,神色忽然变得迷茫起来:“一个连吃奶都吮吸无力,还要挤出来餵给他的孩子,將来真的能继承大统吗?” 翠竹心中其实也有这样的疑惑,但事情已成定局,再说下去,只会让贵妃娘娘的心情更加不好。 她和小子对视了一眼,接著宽慰道:“娘娘也听说过,许多有能力的人,都是大器晚成。” “三皇子才八个月,能看出什么呢?” 小子跟著点头:“是啊!奴才记得,咱们大周就出过几位宰相,知天命的年纪了才中举,后来还不是大有作为。” “就像翠竹说的,三皇子许是也大器晚成。” 柳贵妃烦闷道:“但愿如此吧。” 她现在只希望,陛下看在她照顾三皇子尽心的份上,早日將她立为皇贵妃! …… 出了永寿宫,南宫玄羽道:“李常德。” 李常德立刻上前两步:“奴才在!” “陛下有什么吩咐?” 南宫玄羽眸色幽深:“多派些人,悄悄前往大周各地打听,有没有哪个婴孩的症状跟三皇子相似。” 柳贵妃的那番话虽然有私心,但也不无道理。事关皇室顏面,不宜声张。 “是!” 翌日。 南宫玄羽准时起床,在宫人的伺候下洗漱、穿戴完毕,前往太和殿上朝。 大臣们就许多政事各抒己见,爭论了一番,才告一段落。 见他们不再发话,时间也差不多了,李常德甩了一下拂尘:“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忽然,一名官员上前了一步,恭敬道:“启稟陛下,大周长久没有国母,必定会引得人心动盪,后宫和前朝不得安寧。” “贵妃娘娘出身定国公府,又身居贵妃之位,协理六宫时更是將宫务打理得井井有条,如今更是抚养了三皇子。” “论出身,论家世,论身份,论贤德,都是最合適的人选。” “故而,臣斗胆奏请陛下,晋贵妃娘娘为皇贵妃!一是为了嘉奖贵妃娘娘,二是为了安定后宫和前朝的人心。” 正因为明白过犹不及的道理,定国公本人,和定国公府这一派的官员,近日安分得很。 他们心中虽然想著,怎么为柳贵妃谋夺皇贵妃之位,但也知道眼下不是时机。 听到这话,定国公的心忽然一跳,看向了刚才说话的那名官员。 他不是定国公府的人,也没听说在朝中有什么党派。 究竟是想拍马屁? 还是有什么人安排他这么做? 不等定国公深想,又有几名官员站了出来:“陛下,臣附议!” “臣也附议!贵妃娘娘侍奉陛下多年,从无差错,家世又显赫,担得起皇贵妃之位!” “附议!臣恳请陛下,晋贵妃娘娘为皇贵妃,以正名分!” “……” 南宫玄羽幽冷的目光,落在了定国公身上。 第509章 嫁祸给良妃(77万票加更) 帝王威严的面孔被十二串冕旒遮住,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更具压迫感。 他望著定国公,似笑非笑地问道:“定国公以为呢?” 听第一个官员奏请晋贵妃为皇贵妃时,定国公就知道坏了,这件事是冲他来的! 然而事发突然,他这时也无法得知,究竟是谁在背后搞鬼。 定国公上前一步跪下,诚惶诚恐道:“陛下明鑑!贵妃娘娘绝无覬覦皇贵妃之位,更无覬覦后位之心。” “臣……万万不敢啊!” 但定国公明白,陛下疑心病重,也不是一两天了。 就算他这样说了,陛下也不会相信。说不定陛下还会以为,这些官员都是他安排的,今日故意在朝堂上一唱一和。 这几名朝臣接著道:“陛下,臣等並非有私心,也是为陛下,为大周的百年基业考虑。大周怎可长久无国母?早日定下皇贵妃的人选,才能止住暗流涌动啊!” “席大人所言极是!从皇贵妃到皇后,还有几年的考察期,確实应该早日定下。” “臣等再次奏请陛下,晋贵妃娘娘为皇贵妃!” “……” 定国公的眼神有些幽暗。 最好別让他查出来,此时是谁在背后搞鬼! 依附定国公一脉的官员,此时自然都站了出来:“大周是不可长久无国母,但立谁为皇贵妃,说到底是陛下的家世。” “诸位在朝堂上苦苦相逼,未免有要挟陛下的嫌疑!” 前头那名官员瞪了他一眼:“我等都是为了大周著想,你何苦在这里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哼!老朽是不是欲加之罪,你心里清楚!” “……” 不管这些人吵得如何不可开交,站在人群中的沈茂学,都一言不发,唇角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就像贤妃娘娘在密信中说的,陛下会不会信今日的事,不要紧。只要他对柳贵妃和定国公府的野心,有所怀疑就行。 高处的龙椅上。 帝王冷眼看著大臣们爭辩,眼底的神色幽深而晦暗。 今日倒是稀奇。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一帮明面上看起来跟定国公府无关的大臣,提议立贵妃为皇贵妃。定国公及其党羽,却在极力推辞、反对此时。 有可能,是有人针对贵妃和定国公府,做了这个局。 也有可能……这本身就是定国公的策略之一。既让將贵妃送上皇贵妃的位置,又可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 帝王並非不知道,定国公府向来野心勃勃。否则定国公怎会甘心以兵权,换贵妃抚养三皇子? 他如此大费周章为贵妃铺路,却带头反对贵妃晋为皇贵妃的事……实在虚假! “够了。” 南宫玄羽的声音不大,却饱含威严,喧闹的朝堂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眾爱卿说得不错,大周不可长久无国母,但立谁为皇贵妃,为皇后,都是朕的家事。” 眾人:“……” 陛下这也没说,究竟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啊。 他们这是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今日就议到这里,退朝吧。” 隨著帝王起身,所有大臣不管心中是怎么想的,都止住了话头跪下:“臣等恭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下朝后,大臣们三三两两,往宫外走去。 立皇贵妃的事,礼部的意见极为重要。几名心思各异的大臣,追上了顾锦瀟的脚步:“顾侍郎留步!” “不知今日早朝的事,顾侍郎怎么看?” 顾锦瀟態度疏离,回答滴水不漏:“陛下有言,此是陛下的家事,我等自应遵从圣意。” 这几人又打探了一番他的口风,可偏偏什么都打探不出来。 顾锦瀟离开后,一人面色不善道:“做官可不是有才华就行,他总是一副清高的样子,在朝中独木难支,老夫倒要看看,他在官场能走多远!” 另一人连忙提醒道:“慎言!” “论简在帝心,朝中谁能比得过顾侍郎?贤弟莫要再说此话,以免惹火上身。” 刚才那人神色訕訕,终究不敢再说什么了。 另一边。 定国公面色难看地吩咐他麾下的官员:“给老夫查!老夫倒想知道,是谁在暗处针对贵妃娘娘!” “是!” 沈茂学悠哉游哉地骑在高头大马上,往沈家而去,心中一点都不慌。 他既然敢行动,又岂会没有任何准备? 定国公就算查,也只会查出,此事是庄家所为。而且庄家还做了许多假线索,想將此事嫁祸给沈家。 就让柳贵妃与良妃狗咬狗去吧! 如此,贤妃娘娘就能在宫中渔翁得利,走得更高,更远! …… 早朝发生的事,最终还是传到了后宫。 柳贵妃的第一反应是欣喜若狂:“……父亲这么快就行动起来了?!” “那陛下怎么说?!” “陛下同意立本宫为皇贵妃了吗?!” 翠竹摇了摇头:“奴才给养心殿的小太监塞了银子,打探出的消息是,陛下並未表態,只说此事是他的家事。” 怕柳贵妃生气,她连忙补充道:“不过娘娘,陛下没有拒绝,就是最好的反应了啊!” “毕竟大家都知道,皇贵妃就是內定的下一任皇后。事关重大,陛下肯定要仔细考虑。” 柳贵妃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也是……” 陛下没有拒绝,不久代表对这个提议动心了? 贤妃借著四皇子,得到了陛下的偏爱又如何? 论家世和在朝中的实力,就是一百个贤妃也比不过她! 皇贵妃的位置,只能是属於她的! 然而……柳贵妃还没高兴多久,小子就从外面走了进来:“贵妃娘娘,太后娘娘命人请您去慈寧宫一趟。” 柳贵妃喜笑顏开道:“姑母定是要和本宫商议,如何让皇贵妃之位十拿九稳。” “翠竹,为本宫梳妆!” 翠竹也很高兴:“是!” …… 钟粹宫。 芙蕖屏退了其他人,只留下几个心腹在內室,才压低了声音道:“娘娘,老爷刚才派人递消息进来,您安排他做的事,他已经办妥了。” 小明子也將刚打听到的消息,告诉了沈知念:“如今满宫都说,贵妃娘娘马上要成为皇贵妃了!” 第510章 柳贵妃想除掉贤妃 菡萏低头笑了笑:“是啊,朝中已经有好几位大臣,请立贵妃娘娘为皇贵妃,大家当然都会这么认为。” 如果不是跟在娘娘身边,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是捧杀的手段,只怕也会和其他人一样,觉得贵妃娘娘要成为內定的皇后了。 小明子压低了声音,继续道:“不过奴才听说,那些小主想去永寿宫拜会贵妃娘娘时,贵妃娘娘已经被太后娘娘叫去了慈寧宫。” 沈知念並不觉得奇怪:“柳贵妃是好糊弄的,太后娘娘可不是。” 芙蕖有些担心:“那……太后娘娘会不会知道,此事是沈家做的?” 沈知念摇了摇头:“父亲如果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上任以来,就不可能坐稳吏部尚书的位置了。” “他既然选择今日在朝堂上发动,就证明已经將后手准备好了。” “退一万步说……就算太后娘娘心中有所怀疑,又如何?有证据么?” “如今的沈家,可不是过去的小门小户了,任何人想对沈家动手之前,都得先掂量一下!” “在没有確凿证据的情况下,他们不会轻举妄动,免得腹背受敌。” 眾人鬆了一口气,都觉得心中畅快无比! 娘娘生產之前,有一个稳婆被太后娘娘收买了,想在娘娘最虚弱的时候害她。他们不信,其中没有定国公府相助。 现在尝到苦果了吧?哼哼! …… 慈寧宫。 柳贵妃笑容满面地过来了,恭敬地行了一礼:“清清给姑母请安!” 柳太后早就猜到了,贵妃虽然不蠢,但性子被惯坏了,又沉不住气。知道朝堂上发生的事,一时肯定反应不过来,还会沾沾自喜。 但此刻,看著柳贵妃春风得意的样子,柳太后还是气得额头上的青筋直跳:“你还笑得出来?!” 柳贵妃心里“咯噔”一声,忽然觉得有些不妙:“……姑母此言何意?” “是出什么事了吗?” 柳太后沉著脸道:“定国公府虽没了兵权,祖上却是隨著太祖打江山的开国功臣。经过几百年的发展,谁都明白其底蕴!你觉得皇帝会因为你父亲交出了兵权,就不忌惮定国公府了?” “这个前提下,你一抚养三皇子,朝臣马上就联名上书,请立你为皇贵妃。若你是皇帝,你心中会作何感想?!” 柳贵妃只是被喜悦冲昏了头脑,经柳太后这样一点拨,她整个人也冷静下来了。细细一想,背后竟惊出了一层冷汗……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柳贵妃上前一步望著柳太后,漂亮的桃眼里带著丝丝感激:“姑母,还好有您时不时点拨,不然清清在深宫真是寸步难行……” 说到这里,她咬著牙,眼底迸发出了浓浓的恨意:“究竟是谁要害我?!” “是庄雨眠那个贱妇?!还是贤妃那个贱蹄子?!亦或是躲在延禧宫不出门,实则暗中酝酿坏水的雪嬪?!” 柳太后也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內,確定此事是谁做的,但她心中有最怀疑的人选。 她望著钟粹宫的方向,眼眸眯起:“贤妃乃四妃之手,膝下又有四皇子。若你被皇帝厌弃,最大的受益者就是她。” “而且她父亲是吏部尚书,掌管大周官员,想做到此事不难。” 说到这里,柳太后话锋一转:“当然,也不排除良妃的嫌疑。” “庄太傅虽致仕了,庄家却还有许多人在朝中为官。而且庄太傅的门生遍布朝野,在文人中的地位举足轻重。” “良妃做了此事,想让你和贤妃鷸蚌相爭,然后渔翁得利,也不是不可能。” “至於雪嬪……” 柳太后嗤笑道:“她又不能生了,如今不过养著一个病歪歪的二公主,有什么资格问鼎后位?” “但往往不会叫的狗,才是咬人的,雪嬪有可能是藏得最深的那一个。” 柳贵妃的语气里带著几分气愤,几分厌恶:“臣妾早就说了,后宫的那帮女人都贱蹄子!” “庄雨眠成天装模作样,跟她的姓真是挺符合的。依臣妾看,陛下就不该將她封为四妃之一,直接將她降为庄妃得了!” “至於贤妃……昔日姜庶人及镇国公府的党羽还在,臣妾才想利用她对付那些人。” “若不是看在她还算有用的份上,本宫早就將那个贱蹄子弄死了!她是哪来的脸,以为自己生了个皇子,就能跟本宫爭后位了?!” “还有雪嬪,成天自命清高,不就是利用这副模样吊著陛下吗?” “恐怕陛下宠幸她的时候,她心里比谁都高兴。却一直在后宫冷著个脸,比良妃还装!” 总之……柳贵妃平等地看不起所有人! 柳太后的脸色沉了下来:“哀家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沉得住气!在后宫最要紧的,是沉得住气!” 柳贵妃又被训斥了,神色訕訕:“是……” “姑母,这也不能怪清清。是她们挡了清清的路,清清才生气的。” “若那些贱蹄子的识相点,別妄想著跟臣妾爭抢什么,臣妾也不会处处看她们不顺眼。” 是她们的错,关她什么事? “那么此事……究竟是何人所为?” “若让本宫知道,是谁想害本宫,本宫一定要扒了她的皮!” 柳太后气得將手中的佛珠越转越快,沉声道:“此事你父亲已经在调查了,你切莫轻举妄动。” 柳贵妃点了点头:“是……” 如今她抚养了三皇子,在许多事情上的心態,跟从前都不一样了。 “宫里一共就两个皇子,若三皇子將来想登上那个位置,四皇子便是最大的对手。而且以陛下对贤妃那个贱蹄子的宠爱,清清真的担心,她有一天会將我取而代之。” “不如咱们……” 说到这里,柳贵妃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柳太后之前一直瞒著柳贵妃,柳时章被“发配”边疆的真实原因。就是担心她衝动之下,会对贤妃和四皇子做些什么,闹出祸事来。 没想到她瞒著此事,依旧改变不了贵妃想除掉贤妃的心。 或许一些事,也该让贵妃明白其中的利害关係了。 第511章 艰难的选择 柳太后眸色沉沉地看向了柳贵妃:“你以为哀家愿意看到贤妃壮大?” “你以为时章去边疆隨军攻打匈奴,真的是为了不墮你父亲的威名?” “你猜哀家,猜定国公府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对贤妃和四皇子动手?” 柳贵妃一连退后了几步,身体晃了晃,眼中写满了不敢相信。 过了良久,良久,她才消化掉这个事实,抬起头望著柳太后:“所以……这一切都是陛下的意思?” “陛下將时章派往边疆,就是为了让他当人质,好让定国功夫投鼠忌器,不对贤妃母子出手?” 柳太后没有说话,但她的沉默已是最好的回答。 这一刻,柳贵妃捂住了胸口,一张美艷无比的脸上,儘是失魂落魄之色…… 她低著头,清晰地感觉到了心头传来的闷痛。 这些日子,她一直在心中告诉自己,陛下根本不值得她爱。她该收回自己的痴心,专心权势了。 然而亲眼见证了陛下对別的女人有多好,她才知道,原来她的心依旧会痛…… 贤妃! 贤妃!! 又是贤妃!!! 贤妃究竟何德何能,竟能让陛下如此护著?! 明明从前,陛下只在意她一个人啊…… 柳贵妃眼中涌起了一层泪水,却倔强地不愿落下,仰著头硬生生將其逼了回去。 柳太后一直沉默地望著她。 她早就说过,贵妃对皇帝看似无情,实则有情。长此以往,难堪大用! 给贵妃猛烈一击,让她彻底认清皇帝也好。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柳贵妃才吸了吸鼻子,眼神越来越狠戾:“后位本就该是属於我们定国公府的,小门小户出身的贤妃,凭什么痴心妄想?!” “姑母,难道就因为陛下拿捏了时章,我们就不能將贤妃与四皇子如何了吗?!” 柳太后对柳时章的疼爱是毋庸置疑的,但在她心中,最重要的不是某个人的性命与前程,而是定国公府的荣光! 和定国公府的前途比起来,任何人的性命都显得微不足道,包括她自己。 此时此刻,柳太后看柳贵妃的眼神分外深沉:“当然有办法。” “陛下想用时章来保贤妃母子,若定国公府者捨弃时章了呢?贤妃和四皇子,还有什么护身符?” 柳贵妃的瞳孔猛然放大,连连摇头道:“不行!” “姑母,时章是清清的亲弟弟,您的亲侄子啊!父亲与母亲只有这一个嫡子了,您怎能、怎能有这种想法呢……” 正因为明白这些事,柳太后才没有去跟定国公说,將柳时章视为弃子。 因为他毕竟是定国公最疼爱的幼子,就算定国公在权衡之下,同意了她的提议,心中有也会有所隔阂。他们兄妹的关係,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所以,柳太后才想通过柳贵妃,去与定国公夫妇商议此事。 柳贵妃的反应,也在柳太后的意料之中。 她没有逼迫柳贵妃,只是道:“如今的局势就是这样,想对付贤妃母子,必定要捨弃时章。” “是要弟弟,还是要你自己的前程与风光?” “清清,姑母不多言,你自己好生考虑吧。” 说到这里,柳太后看了袁嬤嬤一眼:“送贵妃出去。” “是。” 柳贵妃春风得意地来了慈寧宫,却是失魂落魄离开的。 她的耳边一直迴荡著柳太后说的话…… 究竟是保时章,不对贤妃母子出手?还是捨弃他,换一个谋夺后位的机会? 这一刻,柳贵妃心乱如麻…… 更让她心惊的是,姑母和父亲虽然疼爱她,但在他们心中,时章的分量比她重多了。 如今,跟定国公府的未来比起来,他们连时章都可以捨弃,那她算什么呢? 若不是想夺得后位,必须有她这个贵妃在,是不是她也要成为定国公府的弃子了? 柳贵妃越想,越觉得整个人孤寂无比。 夫君离心,姑母和家族对她的爱,也是不纯粹的。 她在世间还有什么呢?只有韞儿这一个血脉相连的女儿了…… 可理智来讲,姑母的话没错,也没逼她做选择。 时章和她的未来,都是掌握在她自己手中…… 短时间內,柳贵妃真的无法做决定。 太极殿就在永寿宫对面,回来时,看到侍卫在里面进进出出,柳贵妃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从古至今,谋反都是诛九族的大罪! 镇国公谋反失败后,姜婉歌作为他的养女,竟一直活到了现在,本就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 柳贵妃也知道,是因为姜婉歌有许多奇思妙想,於陛下而言还有用,陛下才一直將她留著。 这些日子,由於侧殿关押著姜婉歌,太极殿都快成为后宫的禁地了,没有过这么大的阵仗。 柳贵妃看了小子一眼:“去打听一下怎么回事。” “是!” 柳贵妃回了永寿宫,不多时,小子也回来了。 “启稟贵妃娘娘,太极殿的侍卫说事关重大,他们不敢透露太多。但偏殿关押的那位,似乎在研究什么重要的东西。陛下极为重视,故而每天都有侍卫在太极殿进出,配合姜氏。” 从前,因为姜婉歌取代了她宠冠六宫的地位,还处处对她不敬,柳贵妃恨对方入骨! 到头来才知道,姜婉歌也不过是一个被捧杀的可笑之人。 柳贵妃对她的嫉恨,早已变成了不屑和嘲笑。 但……话又说回来了,姜婉歌能凭一己之力苟活至今,证明確实有几分本事。而且对方早已淡出了后宫的斗爭,任何人都对她没有防备之心了。 柳贵妃的桃眼微微眯起,眼底闪过了一抹算计:“看能不能想办法派人接触到姜氏。” “仔细些,莫被旁人,尤其是陛下知道此事了。” 小子连忙道:“是!” …… 边疆。 没有帝王发话,军中的將领自然不敢真让柳时章死了。 话虽如此,但他一个在京城娇养长大的贵公子,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苦头? 尤其是在战场上跟匈奴人交手时,有好几次,柳时章都差点嚇得尿裤子了。 第512章 定国公的破局之法(78万票加更) 若不是有其他將士保护,他的头颅早已不保。 可想而知,一个娇生惯养的贵公子,上了战场都需要人保护,在尸山血海里摸爬滚打的將士,看他能顺眼吗? 再加上所有人都知道,柳时章是因为得罪了陛下,才被“发配”边疆的,眾人对他就更加无所顾忌了。 来边疆还不到两个月,柳时章把这辈子没吃过的苦,都吃了一遍…… 唯一支撑著他坚持下去的,就是心中的信念了。 “我父亲是定国公,姑母是太后娘娘,胞姐是宠冠六宫的贵妃!他们一定会想办法救我回去的!” 有人听到这话,嗤笑了一声:“那又如何?他们要是真想救你,怎么迟迟没行动?” “嘖嘖嘖,你的出生比我们这些泥腿子,確实尊贵了千百倍。可柳公子啊柳公子,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落毛的凤凰不如鸡!” “怕不是在定国公府的人眼中,你早就是弃子了吧!” “是啊,听说柳家还有一个庶出的二公子。又不是少了你,定国公府就要绝后了。有些人啊,还是早点认清事实吧,別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 柳时章死死地咬著牙,忍受著眾人的嘲讽和奚落。 不会的! 一定不会的! 父亲、姑母和姐姐那么疼爱他,怎么会將他视为弃子?! 而且定国公府……其实也是有私兵的,只是事情极为隱秘,知道的人屈指可数。 这样的绝密,父亲没有告诉二哥,却告诉了他。证明在父亲心中,庶子哪有嫡子重要。 他不信定国公府会捨弃自己! 柳时章坚信,只要自己等下去,一定能等到陛下召他回京的旨意! …… 钟粹宫。 不管后宫如何暗流涌动,沈知念都为四皇子撑起了一片净土。 在这里,他可以安心地长大。 这天,沈知念正抱著四皇子逗弄,芙蕖过来匯报导:“娘娘,雪嬪娘娘带著二公主来了。” 沈知念含笑道:“哦?这可是稀客,快请进来。” “是!” 雪嬪进来后,恭敬地行了一礼:“臣妾参见贤妃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沈知念挥了挥手:“不必多礼,请坐。” “谢贤妃娘娘。” 雪嬪的目光落在四皇子身上时,清冷的眉眼间,瞬间露出了一抹浅淡的笑意。 因为四皇子身上穿的,是她之前送的衣裳。 她今日过来並没有提前告知,也就是说此事不存在刻意。贤妃娘娘不仅没有防备她,还很喜欢她的手艺。 两人都带著孩子,自然有许多共同话题。 沈知念抱著四皇子看向雪嬪,放轻了声音道:“阿煦,快看,这是雪娘娘。” “你身上穿的衣衫,可都是雪娘娘为你做的。” “阿煦喜不喜欢雪娘娘啊?” 这个月份的孩子,哪听得懂大人的话。四皇子只是无意识咧著嘴,看起来就像笑了一样。 雪嬪的心软软的,温声道:“四皇子快快长大,等身上的衣裳不合身了,雪娘娘再为你做新的。” 其实……雪嬪也有自己的私心。 二公主身子不好,便是能养大,將来没个依靠也不行。 她又不能生了,没办法再为二公主添几个弟弟妹妹。 若二公主和四皇子从小的感情就好,长大了也是一份依靠。 她並非想利用他人,只是做了母亲后,不得不为自己的孩子多著想一些。 沈知念看出了雪嬪的小心思,没有拒绝:“那本宫就先替四皇子,谢谢雪嬪了。” 慈母之心,难能可贵。 而且雪嬪喜欢孩子,为他们做衣裳时,她心里也是快乐的。 大家都看向了被乳母抱著的二公主。 她是七月初五出生的,到现在已经快三个半月了,可看起来还是分外瘦小。 想到二公主的身世,眾人不免觉得她有些可怜。 沈知念將四皇子交给乳母,接过二公主抱了抱,温声问道:“二公主近日身体还好吗?” 雪嬪的目光落在二公主身上时,分外温柔:“还是老样子。左右根据御医的嘱咐,仔细养著。” “不过这孩子比起刚去延禧宫时,已经好了不少。” 沈知念点点头:“陛下为二公主取名『安佑』,她一定能人如其名,福佑安康。” 接下来,两人又交换了一些养孩子的经验。见时间已经不早,雪嬪就起身告辞了。 身处深宫的尔虞我诈之中,难得跟雪嬪相处时,轻鬆愜意。 沈知念也挺喜欢对方偶尔来串门,一起抱抱孩子,閒谈一番。 …… 时间缓缓走过,很快就来到了十月底。 这段时间,朝中依旧有大臣,忽视帝王阴沉的脸色,时不时请立柳贵妃为皇贵妃。 定国公当然不会被动挨打。 既然调查幕后之人需要时间,那这个空隙,他就在朝堂上把水搅浑。 於是,在定国公的授意下,各种意见都涌出来了。 今天有人吵著,贤妃娘娘贵为四妃之首,又诞育四皇子有功,父亲更是一品吏部尚书。就算要立,也该立贤妃娘娘为皇贵妃! 明天又有人闹著,良妃娘娘也是四妃之一,曾经也为陛下生育过大皇子。而且他的父亲是庄太傅,陛下的恩师,在朝中门生遍地。 论资歷,良妃娘娘应该更有资格! 不管怎么说,这样闹起来,柳贵妃就不像之前一枝独秀时,那么显眼了。 沈茂学站在队列里,冷眼看著眾人爭吵,目光落在定国公时,眼底有晦暗之色一闪而逝。 定国公果然不是吃素的,即便还没查出真相,也快速想到了破局之法。 不过不要紧,因为有了最开始开的那个头,陛下心中对柳贵妃和定国公的疑心,已经產生了。 定国公再做这些事,不免显得欲盖弥彰。 沈茂学做的事,如果很轻易就被定国公查到了,对方肯定会有所怀疑。 但现在时机已经到了,此事该收尾了! 终於,在十一月初的时候,定国公终於查出了这大半个月,究竟是谁在背后操纵此事! 最初,他查出是沈茂学安排的那些朝臣,向陛下进言,为的就是捧杀贵妃! 第513章 柳贵妃要对付良妃 定国公觉得一切都合理了。 定是沈茂学那个老匹夫,为了给贤妃和四皇子铺路,故意针对贵妃娘娘。 贵妃娘娘若是失了圣心,贤妃不就可以藉机上位了? 这如意算盘打得真不错! 然而……定国公纵横官场多年,除了有家世的加持,他本身也是极为谨慎的性子。 如今的沈家,已经不是过去的小门小户了。沈茂学要做这样的事,怎么会轻易被他查出来? 定国公总觉得,说不定背后还有人! 於是,他顺著一些细微的线索,抽丝剥茧地查了下去。 费了极大的功夫,才终於查出,原来真正的幕后指使者是庄家! 他们想让沈家与定国公府鷸蚌相爭,这样良妃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取胜了! 知道真相后,定国公冷笑了一声。 得亏他生性多疑,不然真要上了庄家的当! 庄家想在幕后操控一切,把定国公府当刀使,也要掂量一下自己究竟有没有那个本事! 於是,查出真相后,定国公对庄家进行了疯狂的报復! 定国公府的底蕴虽深,但朝中有许多官员都是庄太傅的门生,他们也不是吃素的。 两家在朝堂上斗得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这样一来,他们就暂且抽不出功夫,去对付沈家了。 沈茂学依然降低存在感,像个隱形人,深藏功与名! 消息传到后宫时,柳贵妃气得把桌上的茶盏,全扫到了地上! “本宫原以为是贤妃,忘了本宫的昔日的提携之恩,在背后捅本宫刀子,没想到竟是庄雨眠那个贱妇!” “庄太傅是陛下的恩师又如何?他早已致仕,真当朝堂还是他们庄家呼风唤雨的时候?!” “本宫倒要看看,庄家人这回是怎么死的!” 內室的宫人全都嚇得跪了一地,翠竹和小子连忙在旁边哄道:“娘娘息怒!” “是啊,庄太傅再怎么是陛下的恩师,也人走茶凉了,他们哪能跟咱们定国公府比呢?” 柳贵妃坐回了椅子上,依旧气得胸口不停地起伏:“良妃如此害本宫,想断了本宫的皇贵妃之路,本宫岂会让她好过?!”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翠竹,你让人去告诉父亲……” 翠竹听完后,有些迟疑:“娘娘,这样做……真的能成功吗?” 柳贵妃眼底满是冷芒:“陛下表面上虽然没说什么,但本宫又岂会感觉不到,自从朝中请立本宫为皇贵妃的声音越来越多,陛下对本宫的態度也越发疏离。” “若不向陛下证明此事与本宫无关,陛下的心,岂不是要离本宫越来越远了?” 这关乎的不仅是陛下的宠爱,更是在后宫的地位! 翠竹应了一声“是”,恭敬道:“奴婢这就去办,一定不会让良妃娘娘的阴谋得逞!” 翠竹离开后,柳贵妃又看向了小子:“前些日子,本宫让你们想办法接触姜氏,有眉目了吗?” 小子跪在了地上:“娘娘恕罪!” “陛下將姜氏看守得极为严格,奴才还没找到机会……但请娘娘放心,奴才一直紧盯著这件事,一定不会辜负娘娘的嘱託!” 柳贵妃也知道,这件事急不来。若是让陛下发生了,就得不偿失了。 “小心些。” “是!” 宫人已经將被柳贵妃摔碎的茶盏,收拾得乾乾净净,奉了新的茶过来。 她端起慢慢喝了几口,平復了一下心情,才命人唤了乳母进来,漫不经心地问道:“三皇子这几天怎么样?” 柳贵妃不喜三皇子长相丑陋,一般情况下,从不让乳母將他抱到她面前。 但柳贵妃也知道,若她对三皇子不闻不问,下面的人伺候时,必定不会尽心。所以每隔几天,她还是会询问一下三皇子的近况。 乳母行完礼,恭敬道:“回贵妃娘娘,上次奴婢们按照谢太医教的方法,將乳汁挤在碗中,再用木勺餵给三皇子喝。他不用自己吮吸,这些日子吃进去的奶水,比之前多了一些。” “但不知怎么的……看体型还是没有明显长大。” “而且、而且……” 柳贵妃不耐地皱起了眉头:“有事就说!吞吞吐吐做什么?!” 乳母的身体抖了一下,才继续道:“而且民间常言,三抬四翻六会坐,七滚八爬周会走。” “可三皇子都快九个月了,別说会爬了,连滚都不会滚……” 只要三皇子活著,好好长大就行了,其它事柳贵妃並不关心。 她挥了挥手,道:“太医不是说过,三皇子本就比其他孩子发育得慢。你们只用確保他每日喝进去的奶水足够,其它听太医的便是。” 乳母低著头道:“是。” 她也是做母亲的人,而且奶三皇子这么久,说没有感情是假的。 贵妃娘娘对三皇子,根本就不上心啊…… 若三皇子的亲娘照顾他,对他肯定会多很多关心。 谁说托生在皇室,就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皇室的孩子若不受宠,也十分可怜。 只可惜,她只是个身份卑微的乳母,什么都无法为三皇子做。 …… 钟粹宫。 自从沈知念让小周子,將簫贵人被害的真相,写在纸条上告诉她之后,就一直命人注意著瑞雪轩的动静。 这天,小明子终於来报了:“稟娘娘,奴才这几日发现,一名在簫贵人身边伺候的宫女,去过辛者库,与倒恭桶的小太监接触过。” 沈知念微微頷首:“继续盯著他们,看簫贵人究竟想做什么。” 她十分好奇,簫贵人临死前的报復,究竟能不能给柳太后造成打击? “奴才遵命!” 四皇子已经两个多月了,养得白白嫩嫩的,一张小脸看起来跟糯米糰子似的,钟粹宫的人就没有不喜欢他的。 乳母每日抱著四皇子,来给沈知念请安时,主殿里都是其乐融融的气氛。 菡萏新奇道:“奴婢瞧著,四皇子好像又长了一些。” 乳母含笑道:“是的呢。这个时候的婴孩,依旧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长得可快了。” “而且四皇子有时候醒来,都会不由自主地挥手和踢腿了。” 第514章 蠢货才会被动挨打 说到这里,乳母將四皇子交给了沈知念,声音恭敬:“娘娘,您看,四皇子的后囟门已经闭合了。再过一段时间,前囟门也该闭合了。” 沈知念抱著四皇子……其实不怎么看得出来,更不敢伸手触碰,生怕自己伤到孩子。最终,只敢小心翼翼地摸了摸。 所幸唐洛川每次来请平安脉的时候,都说四皇子发育得极好。 林嬤嬤在旁边笑著道:“这个月份的孩子,已经能从大家的声音中,认出娘娘的声音了。娘娘可以多和四皇子说话。” “真的吗?” 沈知念觉得很神奇,诧异地问道:“阿煦还不到两个半月,就能认出本宫的声音了?” 林嬤嬤用了严谨些的说法:“应该是……如果在一堆陌生人的声音中,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会听得更仔细些。” 四皇子已经醒了,大家说话时,他无意识地转头张望著。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最终看向了沈知念,嘴里咿咿呀呀的。 菡萏笑著道:“还真是像林嬤嬤说的一样!这叫什么?母子连心。” 沈知念脸上未涂脂粉,低头贴了贴四皇子的脸:“咱们阿煦最乖了。” 没过多久,四皇子哭闹了起来。 乳母上前道:“娘娘,四皇子应当是饿了。” 沈知念將他交给了乳母,带下去餵奶。 下午时分,小明子忽然大步从外面走了进来:“娘娘,贵妃娘娘派人请您去永寿宫一趟。” 沈知念抬眸看向了他:“出什么事了?” 菡萏他们也都紧张起来了。 自从娘娘和贵妃娘娘的盟友关係,名存实亡之后,他们就一直防备著永寿宫的人。 贵妃娘娘此时派人来请娘娘过去,不会是鸿门宴吧? 小明子道:“贵妃娘娘不仅派人请了您,还遣人去了养心殿请陛下。后宫叫得上名头的娘娘、小主,也都受到了贵妃娘娘的邀请。” 沈知念起身往铜镜前走去:“菡萏,为本宫梳妆更衣。” “是!” 这个过程中,沈知念问道:“有没有打听出,是出了什么事?” 时间短暂,小明子也只问到了粗略的消息:“回娘娘,据说是与良妃娘娘有关。但具体情况,永寿宫的宫人不肯过多透露。” 他这么说,沈知念心里就有数了。 柳贵妃向来是睚眥必报的性子,若以为前段时间朝堂上发生的事,是庄家在搞鬼,她如何会放过良妃? 她们斗起来了,她就能得利了! 沈知念从不觉得自己做的事有错。后宫斗爭,不多为自己谋算,难道等柳贵妃或良妃成为皇后之后,弄死她和阿煦吗? 蠢货才会被动挨打,將自己和孩子的性命交给旁人主宰! 不多时,菡萏就为沈知念装扮好了。 她和芙蕖一左一右,扶著沈知念上了暖轿,浩浩荡荡的仪仗一路往永寿宫而去。 …… 不仅良妃的叔叔与兄长,庄氏一族的许多官员,近日在官场上,都受到了或多或少的排挤、打压。 一个人仕途不顺,还可以说是自身的问题。但这么多人同时遇到困难,不用想都知道,庄家是被人针对了。 而针对他们的,全是定国公府派系的官员。 最近在朝堂上,庄家並未与定国公府结怨。最多只是顺水推舟,派几人跟著请立贵妃娘娘为皇贵妃,加重陛下对她的疑心而已。 就因为如此,便遭受了定国公府的报復? 可定国公不也派了人,奏请立良妃娘娘为皇贵妃了吗? 你来我往的事,定国公府有什么资格记恨? 后宫,良妃的处境也不太好。 她虽说是四妃之一,但六宫大权早已回到了柳贵妃手上。她不好在明面上拿良妃怎么样,可在一些暗戳戳的地方噁心良妃,还是能做到的。 比如天气渐冷,如今內务府送到长春宫的被,被套用著上好的布料,却只有表面一层是好,里面用的全是劣质。 诸如此类的事,数不胜数…… 若离一点点发现了不对,整日对柳贵妃怨声载道:“娘娘,贵妃娘娘欺人太甚!难道您就一直忍气吞声吗?” “陛下本就不喜欢她的跋扈,您何不將这件事告知陛下?” 良妃冲她摇了摇头,一张脸上儘是温良之色,似一尊菩萨:“陛下国事繁忙,本宫怎能拿这些小事去烦他?” 最重要的是……她了解陛下。每日的政事已经够让陛下烦忧了,妃嬪是让帝王处理完国事之后,放鬆心情的。 若陛下下了朝,一天天还有人闹出这么多糟心事。撇开来龙去脉不谈,陛下的心情能好吗? 陛下就算因此斥责贵妃,对她也会不满。 若离心疼道:“难道您就一直受著贵妃娘娘的欺负吗?” 良妃微微一笑:“谚语有云,天狂必有雨,人狂必有祸。何必与贵妃爭一时之气呢?” 若离虽然不服气,却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但有一件事,良妃觉得很奇怪:“……因六宫大权和抚养三皇子的事,本宫確实与贵妃结怨了,贵妃针对本宫很正常。” “可定国公府为何要在朝堂上,处处与庄家作对?若说是因为后宫女人的斗爭,完全不至於……” 良妃总觉得,有什么事被她忽略了。 这时,小子从外面走了进来,敷衍地行了一礼:“良妃娘娘,贵妃娘娘有事请您去永寿宫一趟。” “您即刻过去吧,莫让贵妃娘娘久等了。” 若离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你!” 这个太监,跟良妃娘娘说话,怎能如此不客气?! “若离。” 良妃冲她摇了摇头,看向小子,语气依旧温和:“不知贵妃娘娘请本宫过去,所为何事?” 小子挑了挑眉:“恕奴才无可奉告,您去了自然就知道了。” 若离的脸颊气得鼓鼓的。 狗仗人势! 要不是有贵妃娘娘撑腰,一个太监也敢在娘娘面前如此囂张?! 良妃没有生气,看向若离道:“为本宫梳妆更衣吧。” “是……” 进了內室,若离一边为良妃梳头,一边道:“娘娘,贵妃娘娘平日就是那副做派,这回只怕没安好心!” 第515章 郝贵人被扇成了猪头(79万票加更) “那又如何呢?” 望著铜镜里的那个沉稳端庄的美人,良妃缓缓道:“她是贵妃,又协理六宫,而本宫不过是四妃。她传召,本宫能不去吗?” 若离没话说了。 很快,良妃就梳妆打扮完,一路往永寿宫而去。 她抵达目的地的时候,不少低位宫嬪都到了。 良妃缓缓走到厅中央,屈膝行礼:“臣妾参见贵妃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柳贵妃没有叫良妃起来,似笑非笑地望著她。 不多时,良妃的双腿就有些酸了。 有几人看到这一幕,都皱起了眉头,不满柳贵妃的跋扈,心疼良妃被她如此针对。 然而她们人微言轻,这时是万万不敢说话的,以免引火烧身。 最终,还是郝贵人起身道:“贵妃娘娘,良妃娘娘已经到了,不妨先让她起来吧,有什么事再慢慢说。” 柳贵妃眼底闪过了一抹不悦,狠狠瞪了郝贵人一眼! 然而眾目睽睽之下,她就算要惩处谁,也得有名正言顺的理由。 “良妃,你也真是的,行完礼你自己找个位置坐著就是了。怎么跟本宫过去在闺中时,养的雪球一样?一蹲下,本宫不让它起来,它就不起来。” 翠竹用帕子捂著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一名父亲在定国公手下做事的宫嬪,帮腔道:“贵妃娘娘,敢问雪球是何人?” 翠竹眼底的讥讽之色更浓了:“夏贵人有所不知,雪球可不是什么人,而是娘娘以前养的一条哈巴狗。” 这就是明晃晃地羞辱良妃了! 良妃在后宫虽素有贤名,但她又不是银票,不可能所有人都喜欢她。 有人感念她的好,自然就有人嫉妒她位分高,看她不顺眼。 这时,不少人都低著头,低声嘲笑起来:“贵妃娘娘养的那条哈巴狗,哦不,养的雪球一定很听话!” 饶是良妃的心性再好,当眾被柳贵妃如此羞辱,脸色也微微沉了下来。 郝贵人看不下去了,再次起身行了一礼,皱著眉头道:“贵妃娘娘,良妃娘娘是堂堂正正的妃子,更是已故的大皇子的母妃,您怎能、怎能以狗来比喻她呢?” “这侮辱的不仅是良妃娘娘,更是陛下和大皇子的尊严……” 柳贵妃伸手狠狠在桌子上拍了一下:“放肆!” “你区区一个贵人,有几个狗胆敢质问本宫?!” 低位宫嬪们嚇得不轻,都缩在椅子上跟鵪鶉似的。 郝贵人心里说不害怕是假的,此时不禁有些懊悔。 她受过良妃娘娘的恩惠,確实记得对方的好。可她从未想过,要正面与贵妃娘娘为敌啊。这次实在是衝动了…… 郝贵人缓缓跪了下去,解释道:“贵妃娘娘息怒!” “嬪妾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大家一同侍奉陛下,何苦闹得这么不愉快呢?” 柳贵妃冷笑了一声:“等你什么时候坐上这个贵妃之位了,再来教训本宫也不迟!” “来人,把她拖下去,给本宫掌嘴!” 立刻有两名孔武有力的太监,应了声“是”,大步朝郝贵人走了过去。 “住手!” 良妃皱著眉头道:“贵妃娘娘有什么火气,衝著臣妾来就是。下面的妹妹们不懂事,贵妃娘娘若是与她们计较,岂不是平白失了身份?” 良妃一直都明白一个道理,这么多人看著,她若连自己的盟友都护不住,以后她遭殃了,別说搭救她了,连为她说话的人都不可能有一个。 殊不知柳贵妃最討厌的,就是良妃这副装模作样的样子。 她早就看郝贵人不顺眼了,今日又能挫良妃的锐气,何乐而不为? 柳贵妃呵斥道:“你们还愣著干什么?是想跟她一样吗?!” 两名太监连道“不敢”,將郝贵人拖了出去。 良妃眼睁睁地看著,却无力阻止,语气不禁冷了下来:“如今宫中没有皇后,眾妃嬪以贵妃娘娘为尊。” “贵妃娘娘却没有容人之心,连妹妹们一些言语上的不妥之处,都谅解不了。” “此事若是传到了陛下耳中,陛下能高兴吗?” 柳贵妃讥讽道:“你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休在这里抬陛下出来压本宫!” 这时,外面传来了太监的通传声:“贤妃娘娘到——!!!” 沈知念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郝贵人正在被人掌嘴的画面。 她一张姣好的脸,直接被两个不留情的太监,扇成了猪头! “这是怎么了?” 一名太监拱手道:“回贤妃娘娘,郝贵人冒犯贵妃娘娘,才被贵妃娘娘小惩大诫。” 沈知念默了默,抬步往里面走去。 郝贵人的泪水混著血水流了下来,心中除了对柳贵妃无限的恨意,就是浓浓的后悔。 做人是要知恩图报不错,可后宫本就是吃人的地方,而且官大一级压死人。她之前没受过教训,不知天高地厚,不明白这个道理…… 良妃娘娘在夏日给了她冰块,她设法搭救良妃娘娘,恩情已经还完了,为什么今天还要像个愣头青一样? 在后宫顏面尽失不说,要是脸毁了,她这辈子的恩宠也就到头了。 悔啊! 真的悔…… 进了內室,沈知念朝柳贵妃福了一礼:“臣妾参见贵妃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柳贵妃看沈知念虽然也处处不顺眼,但今日最主要的目的,是收拾良妃:“不必多礼。” 宫嬪们立即起身道:“嬪妾见过贤妃娘娘!” 落座后,沈知念的目光落在了良妃身上。 过去不管发生什么事,良妃都是一副气定神閒,温和至极的样子。这还是她第一次,在良妃脸上看到阴沉的脸色。 看来柳贵妃今日,確实把良妃气得不轻。 “不知贵妃娘娘今日传臣妾们过来,所为何事?” 终於进入重头戏了! 柳贵妃阴冷地望著良妃,缓缓道:“本宫身居贵妃之位,协理六宫,就有平息后宫爭端,统领眾妃嬪为陛下分忧的职责。” “可本宫近日竟得知,有人利用家族势力搅动风云,意图闹得前朝与后宫不得安寧!” 第516章 帝王质问良妃 此话一出,宫嬪们对视一眼,脸上的神色都有些微妙。 她们当然也听说了,朝堂上近日发生的事。 可……虽有大臣请立贤妃娘娘与良妃娘娘为皇贵妃,但更多的声音,都是在支持贵妃娘娘。 论家族搅动风云,谁能比得过定国公府? 贵妃娘娘这时说这种话,是在指自己吗? 显然不可能啊…… 所以她们都不明白,贵妃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良妃心中隱隱有一种预感。 她一到永寿宫,柳贵妃就给了她一个下马威,还惩处了为她说话的郝贵人。今日这事,怎么看都像是冲她来的。 但良妃脸上的神色未变,古井无波地问道:“不知贵妃娘娘所言何意?” “你不知道?” 柳贵妃望著她冷笑了一声:“本宫还以为,没人比良妃更清楚这件事呢!”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良妃身上。 贵妃娘娘的意思是,在背后搅动风云的人,是良妃娘娘? 难怪她刚才要如此针对良妃娘娘。 当然,许多受过良妃恩惠的人,都不相信她是这种人。然而有郝贵人的前车之鑑在,她们不敢贸然为她说话。 良妃沉声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贵妃娘娘统领六宫,凡事更要讲一个证据。臣妾实在不明白,您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柳贵妃端起茶杯浅浅啜了一口,才慢悠悠道:“你可以继续在这里装模作样。希望等会陛下来了,你还能装得下去。” 高位妃嬪里,沈知念和雪嬪始终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静静地看著现场暗流涌动。 不多时,外面就响起了李常德恭敬的声音:“陛下驾到——!!!” 眾人立即起身行礼:“臣妾/嬪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一些低位宫嬪的心,更是控制不住激动起来。 她们平日根本没有见到陛下的机会,今日却阴差阳错,能得见圣顏。 若能像郝贵人一样,在陛下心中留下印象,说不定也能受宠了。 当然,她们可不会像郝贵人那么衝动,为了帮別人说话,得罪贵妃娘娘,平白把自己折进去。 南宫玄羽过来的时候,郝贵人已经被掌完嘴拖走了。因此他並没有看到对方的惨状,此时的心情还算平和。 帝王走到主位落座,隨后將目光落在了柳贵妃身上:“贵妃遣人请朕到永寿宫,说有要事稟报。” “是何事?” 柳贵妃完全不似刚才囂张跋扈的样子,缓缓抬起头,露出了纤细的脖梗。声音似气愤,似委屈。 “臣妾自从嫁给陛下,对陛下就只有一片痴心,不求任何身外之物。” “臣妾明白,近日因为朝堂上,奏请陛下立臣妾为皇贵妃的言论。让陛下误以为,臣妾与定国公府有图谋后位的野心。” “望陛下明鑑,不管是臣妾,还是定国公府,都对陛下都忠心耿耿,从未覬覦过后位!” “朝堂上的那些言论,根本不是定国公府的意思,而是有奸人蓄意陷害!为的就是引起陛下的疑心,挑拨您与臣妾,与定国公府的关係。” “幸好父亲在朝堂上谨小慎微,臣妾又得陛下厚爱,得以协理六宫,这才从蛛丝马跡中找到了证据。” “望陛下还臣妾清白,莫要再让臣妾蒙冤受屈了!呜呜呜……” 话音落下,柳贵妃將从衣袖里拿出来的东西,呈了上去。 李常德立刻上前接过,递给了帝王。 大殿里安静得落针可闻,眾人脸上的神色各异。 良妃坐在椅子上,脸上依旧是温和之色,衣袖下的手指却微微收紧了。 原来……贵妃是有备而来。 沈知念气定神閒,不动声色地看著这场戏。 柳贵妃依旧跪在地上,微微垂下眼帘,掩盖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冷笑。 庄家的人和良妃都是老狐狸,做了这个局针对她,当然不会留下任何证据。 但没有证据,她可以偽造啊! 只要让陛下相信,此事確实是庄雨眠这个贱妇,为了谋夺后位做的不就行了。 一旦良妃失去了陛下的信任,她收拾对方,就是轻而易举的事了! 南宫玄羽手中拿著的这封信,隱晦地传达了一个消息,就是让庄家的人继续煽动朝臣,奏请帝王立柳贵妃为皇贵妃,不断加重帝王对她的疑心。 一旦帝王的忍耐到了极限,不管是柳贵妃、三皇子还是定国公府,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届时,他们就能从中受益了。 南宫玄羽和良妃青梅竹马长大,自然认得出这封信,正是良妃的笔跡! 柳贵妃吸了吸鼻子,明艷绝美的脸上,儘是委屈之色:“陛下,若不是臣妾发现了这封密信,只怕陛下对臣妾的误会,真的要越来越深了。” “呜呜呜……陛下,臣妾实在想不到,良妃平日看著一副老好人的模样,背地里却谋划了这么多事!” 如果是从前,这封信就算到了帝王手上,南宫玄羽也不会相信。 因为良妃在他心中的地位与信任,不是一般人能撼动的。 然而一直到现在……经过种种事宜,他对良妃的信任,早就不如从前了。 若良妃没有谋夺后位的野心,之前为何执意要抚养三皇子? 庄家的人在朝堂上动作频频,不也是为了替她铺路? 南宫玄羽將手中的信,甩向了良妃,脸色阴沉道:“你自己看!” 良妃捡起信看了看,瞳孔微微一缩! 这信上確实是她的笔跡,连她本人都分不清的程度。 可没人比良妃更清楚,她和庄家没做过这些事,更没写过这封信! 良妃起身跪在了地上,摇头道:“陛下,臣妾侍奉您多年,臣妾是什么性子,您应当一清二楚啊!” “这些年,臣妾一直谨守本分。便是当年生下了大皇子,都从来没有奢想过不该有的东西。” “如今又怎会、怎会覬覦后位,让母家的人陷贵妃娘娘於不义呢?” “此事定是有人陷害,求陛下明察啊!” 柳贵妃眼中满是冷笑。 定国公府是有数百年底蕴的顶级世家,良妃真以为,他们是吃素的吗! 第517章 她对不起太傅的教导 大周的能人异士不少,找一个极为擅长模仿笔跡的,对定国公府来说不是难事。 让庄雨眠这个贱妇陷害她! 她就是要坐实对方的罪名! 就是要让良妃有口难辩! “白纸黑字,证据確凿的事,你都能说成有人陷害你?” 柳贵妃望著良妃冷笑了一声:“本宫从前怎么不知道,良妃说起谎话来面不改色。这脸皮,只怕堪比城墙了吧!” 沈知念差点忍不住笑出来。 柳贵妃这嘴……还真是毒啊!听得人心里暖暖的。 良妃並没有慌乱,望著帝王继续道:“陛下,世间擅模仿笔记之人,並非没有。这封信,是有人偽造的。” 柳贵妃嗤笑道:“你说是別人偽造的,就是別人偽造的?” “照你这么说,任何做了恶事的人,被人搜出白纸黑字的证据,都可以说证据是人偽造的。” “总之不管怎么讲,什么事都与你无关,你最清白,最无辜是吧?” 良妃被懟得不轻,但还是坚定道:“陛下,清者自清。有些事臣妾没有做过,就是没有做过。” 如果庄家在朝堂上一直安安分分,良妃说这话,南宫玄羽確实会信几分。 但她母家的人,也参与了近日的立皇贵妃之爭,要南宫玄羽相信,良妃真像她表现出来的,对后位没有一丝野心,可能么? 比起空口白牙,帝王当然更相信实质性的东西:“贵妃所言有理。” “若任何做了恶事的人,都说自己写的信,是他人偽造的,世间岂不是没有奸人了?你既这样说,有何证据?” 良妃看向了柳贵妃:“敢问贵妃娘娘是在何处发现的这封信?送信之人又是谁?” 没做过的事,就是没做过。 她不信,真有人可以把假的说成真的。 柳贵妃就等著良妃问这句话呢! 每个朝代的规矩不同。 有些严苛的朝代,不管是妃嬪还是宫人,都不允许往宫外写信。 有的朝代虽然可以,可进出的信件都要被拆开,经过严格的检查。 但大周不一样,在这一点上,规矩比较宽鬆。送出宫或送进来的物品,宫门的守卫虽会仔细查验,可正常情况下,並不会拆阅旁人的家书。 柳贵妃一直在等待时机。 前几日,良妃確实往宫外送了一封家书,柳贵妃命人將其调换了。所以不管怎么查下去,良妃都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 “这封信是你的贴身宫女若离,亲自送到神武门,让人带出去的。一应负责人等,皆可查问!” 南宫玄羽沉声道:“传涉事人员过来。” “是!” 不多时,那日当值的侍卫等,便都到了永寿宫,行完礼道:“……回陛下,回贵妃娘娘,三日前,良妃娘娘確实派人到神武门,想送一封家书出宫。” “是贵妃娘娘接到消息,將其截了下来。” 柳贵妃看向了南宫玄羽,声音依旧委屈巴巴的:“陛下,是父亲告诉臣妾,近日在朝堂上想捧杀臣妾的,极有可能是庄家的人。” “臣妾这才截下了良妃的家书。果然发现,她要让她母家的人,继续煽动朝臣,捧杀臣妾与三皇子!” “陛下,人证物证俱在,您一定要为臣妾做主啊!呜呜呜……” 若离跪在地上,嚇得小脸微白,一个劲地摇头道:“不是的!不是的!” “三日前,娘娘让奴婢送出宫的,只是一封普通家书。怎会、怎会变成这样呢?!” 良妃的眼神幽暗下来。 柳贵妃协理六宫,又有柳太后撑腰,想在宫里调换一封家书,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她输就输在家世不如对方。 柳贵妃冷哼道:“良妃刚才说,这封信是被人偽造的。你现在又说,她让你送出宫的,只是普通家书。” “好赖话全被你们说尽了,左右你们主僕怎么都是无辜的,做坏事的净是旁人!” 若离被噎得哑口无言,只能慌乱道:“可是真的不是……” 良妃没有再为自己辩解,而是看向了柳贵妃,缓缓问道:“那贵妃娘娘想如何呢?” 柳贵妃挑了挑眉:“哟,你这是承认了?” 良妃喟嘆了一声:“事已至此,臣妾承不承认,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 “但臣妾实在不愿陛下整日为国事操劳,下朝后还要为后宫的事烦忧。臣妾只想平息这场爭端。” “贵妃娘娘想如何?只要您能消气,臣妾绝无怨言。” 柳贵妃缓缓挺起了脊背,一副胜利者的姿態:“得了!少在这里说得比唱得还好听!成日装模作样,你不累吗?” “是你做的,就是你做的。你以为说出来,就能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了?” 良妃没有跟柳贵妃爭辩,只是垂下眼眸,似乎是认输了:“那贵妃娘娘想如何处置臣妾?” 沈知念端起茶杯的动作微微一顿。 不对劲! 以良妃的性子,怎么会心甘情愿背起这口锅? 她总觉得,良妃说的话,不像表面上听起来这么简单…… 然而……柳贵妃和良妃,不管谁落了下风,都是沈知念乐意见到的事。 因此,她没有上去横插一脚。 见对手被自己打得落流水,柳贵妃不禁更加得意,冷冷道:“一个佛口蛇心,野心勃勃,惯会装模作样的人,怎配高居四妃之位?!” “陛下,依臣妾看,今日当严惩良妃及其母家,以儆效尤!” “免得后宫的妃嬪都有样学样,联合家族在朝堂上兴风作浪。不仅让后宫不得安寧,还让陛下烦心。” 帝王又岂会不知,柳贵妃今日做的事,想证明自己的清白不假,但更多的是想打压良妃,剷除异己。 可……若这些事,真是良妃指使庄家做的。他对她……真的很失望…… 她对不起太傅的教导。 南宫玄羽没有回覆柳贵妃的提议,只是望著良妃,眸色沉沉地问道:“你还有什么想辩解的?” 沈知念算是看明白了。 良妃十分了解柳贵妃的性子,知道对方衝动易怒,还目中无人。 所以,她故意示弱、认输。 第518章 帝王心头的硃砂痣(80万票加更) 就是为了放鬆柳贵妃的警惕,让对方以为自己已经贏了。 柳贵妃胜券在握,自然想一次性將良妃踩死! 若这时,良妃再证明自己的清白。所有人都会觉得,此事她是被柳贵妃陷害的。 届时,良妃有多无辜、可怜,就將柳贵妃衬托得多跋扈、恶毒! 但……沈知念真的很好奇。现在看来,是定国公府找人模仿良妃的笔跡,偽造了这封信,良妃要怎么证明? 听到帝王的话,良妃深深嘆息了一声。看起来就像是不明白,明明她已经一再退让,只想维护后宫的平和,为何还总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陛下,是非对错,臣妾本不欲多言。只要能平息大家的爭端,能让陛下开怀,臣妾就算受再多委屈,也没关係。” “可臣妾蒙受家族的教养长大,一己之身死不足惜,却不能连累家族。” “既如此,烦请陛下再仔细看看这封信。” “陛下也知,臣妾喜爱腊梅。故而腊梅绽放的季节,臣妾都会命人採摘,再配以其它材料,以古法製成墨条。” “臣妾所用的所有墨,都带著淡淡的腊梅香气。这封信的笔跡虽与臣妾一样,所用的墨,却不是出自臣妾宫里。” “若陛下不信,可查验臣妾过往写过的所有信件。” 柳贵妃脸上的笑容微微凝固了…… 接到帝王的眼神授意,李常德立刻带人去办了。 不多时,他便从良妃宫里,取了许多信件回来。 “……启稟陛下,不管是良妃娘娘写的家书,还是平日练字的废纸,墨中確实都带著若有若无的腊梅香气。” 而南宫玄羽手中的那封信,是没有的。 事到如今,所有事情都明了了。 良妃喟嘆道:“臣妾一开始便说过,这封信是被人偽造的。只是在臣妾眼中,后宫眾人都是臣妾的姐妹,臣妾实在不愿事情闹得太难看,伤了姐妹和气。” “若不是贵妃娘娘步步紧逼,不仅针对臣妾,连臣妾身后的家族都不愿放过……” “臣妾、臣妾实在宽容不下去了,求陛下恕罪!” 话音落下,良妃深深拜了下去。 事情有了这样的反转,人群瞬间一片譁然! “啊这……原来良妃娘娘真是被人冤枉的……” “幸好良妃娘娘喜爱腊梅,有將腊梅添进墨条中的喜好,不然今天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不是。良妃娘娘既然有办法证明,信件是偽造的,为何一开始不说,现在才说出来?” 这人刚说完,就明白自己的话有多蠢了。 良妃娘娘都说了,她是不想將事情闹得不可开交,让陛下烦心。她自己受些委屈没什么,若不是牵涉到了家族,她本打算默默忍下此事。 站在南宫玄羽的角度,许多事帝王並不在意对错,也不在意真相。最在意的是,后宫的妃嬪究竟是为他分忧,还是让他烦不胜烦? 不得不说,良妃深明大义,为了大局总是心甘情愿委屈自己,不给他添麻烦,最符合帝王的需求。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贵妃若是有她这么懂事,他不知要少多少烦心事。 “今日的事,你受委屈了。” 南宫玄羽一个眼神,李常德便十分有眼力见,上前將良妃扶了起来:“地上凉,良妃娘娘,您快別跪著了,请坐吧。” 还跪在地上的柳贵妃,就无人搭理了…… 南宫玄羽冰冷而失望地看向了柳贵妃。 高居贵妃之位,协理六宫,她本应友爱妃嬪,维护后宫的和睦与平静。 可贵妃不仅没做到,还偽造证据,构陷他人,就为剷除异己! 南宫玄羽在柳太后膝下长大,亲眼见识过先帝在位时,柳太后用了哪些残忍又歹毒的手段,除掉其他妃嬪。 后宫的斗爭本就如此,柳太后做的事不算错,只是每个人的立场和利益不同。 可耳濡目染之下,南宫玄羽並不喜心肠歹毒之人,反而喜欢单纯善良的女子。 与贵妃初见时,她身著一袭浅绿色的衣裙,明艷美丽。一双眼睛灵动无比,似从林间走出来的仙子。 那一刻,他也是怦然心动过的。故而后来,才盛宠了贵妃那么多年,甚至给了她不敬正室的底气。 可如今……脸还是这张脸,贵妃依旧美得倾国倾城。南宫玄羽却越来越能从她身上,看到柳太后的影子了…… “……贵妃,今日的事,朕需要一个解释!” 柳贵妃將嘴唇咬得发白,心头又慌乱,又气愤。 她万万想不到,自己机关算尽,还特意请父亲找了能人,將良妃的笔跡模仿得一模一样。可良妃用的墨条,竟有腊梅的气味! 庄雨眠这个贱人,明明一开始就可以说出此事,证明自己的清白。却一直装模作样,一步步引诱她落入了陷阱! 看到帝王眼底的厌恶之色,柳贵妃受到的打击不小,又害怕,又心痛。 陛下……陛下…… 过去那么多年,她闹出再大的事,陛下再生气,都没有用如此厌恶的眼神看过她啊…… 这一刻,柳贵妃心如刀绞! 她顾不上良妃了,膝行到了南宫玄羽面前,抓著他的袍角,晶莹的泪水从这张绝美的脸上划落:“陛下,臣妾也是被人矇骗了啊!” “定是有人模仿良妃的笔跡,偽造了这封信,又误导臣妾!” “那人就是想一石二鸟,让臣妾和良妃两败俱伤,然后从中获利!” 柳贵妃说这话的时候,一些人下意识看向了沈知念。 毕竟贵妃娘娘和良妃娘娘遭殃了,最大的受益者,不就是贤妃娘娘。 难不成,信件真的是贤妃娘娘偽造的? 柳贵妃还是挺聪明的,这种时候还能想到祸水东引,將她也拖下水。 但沈知念一点都不慌。 因为她比柳贵妃更了解南宫玄羽,自然看到了帝王眼里的厌恶之色。 在后宫,帝王许多时候行事,都隨心所欲。那么……他会相信一个,已经被他厌恶的人吗? 沈知念过去一直都知道,后宫最难对付的人,不是簫贵人,也不是良妃。 而是柳贵妃! 因为爭宠,圣心才是最重要的。 柳贵妃,一直都是帝王心头的硃砂痣! 可现在…… 第519章 朕对你太失望了 过去,姜婉歌做错了事,南宫玄羽都无限包容,甚至让被她欺辱的人忍让。 是因为他要拔除镇国公府,所以对姜婉歌採取了捧杀手段。姜婉歌做的那些事,恐怕南宫玄羽心里比谁都厌恶。 但柳贵妃不同。 因著年少时动过心,他对柳贵妃是真的宽容,她做了再多让人生气的事,他都不忍苛责。 沈知念也曾想过,当她逐渐登上高位,和柳贵妃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候。因著是硃砂痣,南宫最终也不会把柳贵妃怎么样。 斩草不除根,只怕春风吹又生…… 但没想到……她高估了男人的长情程度,也低估了柳贵妃的脾气。 旁人还没做什么呢,柳贵妃火爆、跋扈的性子,就让自己在南宫玄羽心中的形象,面目全非了…… 当硃砂痣成了蚊子血,帝王对柳贵妃,还会无限袒护吗? 南宫玄羽挥开了柳贵妃的手,厌恶道:“在你心中,朕就是个傻子,可你任你隨意糊弄?” “到了这一步,你还不知悔改,反而想著拖別人下水。” “良妃何其无辜,其他人又何其无辜,要成为你剷除异己的牺牲品?!” “贵妃,朕真的不知道,当年那个明艷大方,热烈爽利的清清,去了哪里。” “朕对你……太失望了!” 柳贵妃被帝王挥得跌坐在了地上,心中忽然升起了无限的恐慌…… 最初,她十分自信,陛下心里最爱的女人是自己。其他人再受宠,也不过是玩物,陛下对她们只是一时新鲜罢了。 是陛下的宠爱和重视,给了她目中无人的底气! 后来……后宫的女人越来越多,她亲眼见证了,陛下对其他妃嬪有多好。也渐渐感觉到了,陛下对她日渐疏离的態度。 骄傲如柳贵妃,终於自信不起来了…… 所以,她变得恐慌,变得患得患失。 直到后来,彻底对陛下死了心。 反正陛下心里也没有她,她何苦对他一片痴心? 可直到此刻,柳贵妃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陛下心里其实一直有她的位置。对他来说,她终究是与眾不同的。 可……她一而再,再而三地作死,让自己变得像深宫怨妇一样面目丑陋,陛下才真的厌弃了她…… 原来……原来太在意对方,太过用力的感情,真的不会有好下场…… 这一刻,柳贵妃泪如雨下:“陛下……” 放在从前,柳贵妃这样梨带雨,南宫玄羽肯定会有所动容。就算做错事的人是她,他也会无奈地偏袒。 至於其他人会不会受委屈……帝王要袒护宠妃,那不受宠的妃子受委屈,不是很正常吗? 但如今,南宫玄羽眼底只有一片淡漠,完全不见曾经的心疼之色。 依附定国公府的宫嬪见势不妙,纷纷对视了一眼。 贵妃娘娘明显想將矛头指向贤妃娘娘,可陛下完全不相信。若她们顺著贵妃娘娘的意思说下去,只怕陛下会更加生气。 想將贵妃娘娘从这件事里摘出来,就只能继续咬死良妃娘娘了! 夏贵人道:“陛下,贵妃娘娘协理六宫多时,处事公正,上下敬服。若她真的要剷除异己,还用等到今日吗?” “嬪妾觉得,此事……此事或许是有什么误会。” “贵妃娘娘截到的家书,墨里虽没有腊梅的香气。但这並不代表,信就不是良妃娘娘写的啊。” “毕竟以良妃娘娘的身份,想弄到一点普通的墨条,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说到这里,夏贵人连忙补充道:“嬪妾並无质疑良妃娘娘的意思,只是合理说出自己的推测,望陛下明察……” 夏贵人也不想在这个风口站出来,可定国公上个月才提拔了她的父亲。若她不为贵妃娘娘衝锋陷阵,父亲能有好果子吃吗? “夏贵人这话说得好没道理。” 良妃在后宫的人缘还是很不错的,只是有郝贵人的下场在,她们碍於柳贵妃,才不敢为她说话。 但现在,柳贵妃已经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她们自然不怕。 “良妃娘娘平日用的,都是以古法製作的墨条。若真为了写这封家书,特意寻了普通墨条来,那她为什么不把事情做得再谨慎些,让心腹代笔,反而还要留下自己的笔跡?” 听到这话,不少人跟著点头:“是啊。今日之前,又没人知道良妃娘娘的这个习惯,她没道理特意换了墨条,却用自己的笔跡。” “这明显是有人栽赃陷害!” “听说夏贵人的父亲,在定国公手底下做事。今日不是怕不是为了巴结贵妃娘娘,故意把黑的说成白的。” “嬪妾真的很心疼良妃娘娘,明明这么深明大义,却总是遭受无妄之灾。” “就因为良妃娘娘太好了,所以別人才净捡软柿子捏啊……” “……” 夏贵人嚇得脸色惨白,訕訕地坐下了,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到时候没洗脱贵妃娘娘的嫌疑,自己反而还成了帮凶,就得不偿失了…… 良妃坐在椅子上,一副极力隱忍的样子,但还是忍不住用帕子拭了拭泪。 宫嬪们面露同情。 是啊,懂事的人只是把委屈都吞进了心里,並不是不会委屈。 她们真的不敢想像,良妃娘娘心中有多苦…… 一个还没受一丝委屈,就大吵大闹,恨不得搅个天翻地覆的人。真受了委屈时,並不会让人多心疼。 比如柳贵妃。 可一个懂事无比,为了大局,总是默默隱忍的人。绷不住了,低头抹泪的样子,反而会引人动容。 比如良妃。 南宫玄羽看她的眼神,歉疚中带了几分心疼:“良妃,你放心,今日的事,朕必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良妃擦乾眼角的泪水,强撑著露出了一个笑容,摇头道:“陛下,在臣妾心中,把您看得远比自己重要。” “只要能让陛下少些烦忧,这些事便无妨。” “臣妾不想伤了后宫的姐妹情谊,既然误会已经解开了,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 “臣妾相信,经此一事,贵妃娘娘也会懂事许多,今后能更好地与眾姐妹一起侍奉陛下。” 第520章 降贵妃为淑妃 柳贵妃陷害良妃时,恨不得踩死良妃及庄家。 真相大白后,良妃却选择了原谅,还以德报怨,为柳贵妃说话。 高下立现。 在她的衬托下,柳贵妃显得越发不堪。 一个这样的妃嬪,也配居於贵妃之位,统领六宫? 在她的管理下,后宫恐怕会越发乌烟瘴气! 这一刻,帝王看柳贵妃的眼神不带一丝温情,冷冷道:“来人,传朕的旨意!贵妃心术不正,德不配位,即日起,降为淑妃,去其协理六宫之权!” “后宫事宜,由贤妃与良妃一同处理。” 话音落下,帝王懒得再看乱糟糟的永寿宫,起身大步离去。 人群瞬间一片譁然! 陛下曾经有多宠爱贵妃娘娘,所有人都知道。便是姜庶人还没被废的时候,贵为国母,都无法拿贵妃娘娘怎么样。 她们还以为,就算今日的事水落石出,陛下知道是贵妃娘娘偽造书信,想陷害良妃娘娘,也还是会像以前一样包庇她。 大不了就做做样子,將贵妃娘娘禁足一段时间。 再严重点,或许就是暂时夺了她的协理六宫之权,等於风头过去,爭端平息了,再將其还给她。 不仅是这些人,便是良妃都想不到,这一次,帝王会给贵妃如此重的惩罚! 不对,陛下的旨意已下,如今后宫没有贵妃娘娘了。 良妃望著淑妃喟嘆了一声,温和的眼睛里带著几分不忍和怜悯。但最终,她还是什么都没说,在若离的搀扶下离开了。 虽说正常情况下,是墙倒眾人推。可淑妃刚被降位,余威犹在。这些人即便心中嘲讽,也不敢表现出来,纷纷起身告退了。 就是……陛下居然將她降为了淑妃。她们真不知道,一个一言不合,就拿巴掌扇人的妃子,跟“淑”字哪里沾边了? 陛下真的不是在嘲讽吗…… 沈知念和雪嬪也陆续离开了永寿宫。 淑妃跌坐在地上,到现在还回不过神来。 跟在淑妃身边伺候以来,翠竹和小子也是第一次经歷这么大的变故。 两人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上前將淑妃扶了起来,满脸心疼道:“娘娘,地上凉,您这样坐著如何受得了?” 大颗大颗的泪水,从淑妃眼中滚落出来。 她望著南宫玄羽离开的方向,似哭似笑:“淑妃……淑妃……本宫竟一举从眾妃之首,屈居贤妃与良妃那两个贱妇之下了!” “陛下、陛下当真是一点旧情都不念……” “陛下真是好狠的心啊!” 翠竹连忙道:“娘娘,陛下还在气头上,这番话若是让陛下听到,陛下该更生气了……” 小子也跟著劝:“是啊,娘娘。陛下和您多年的感情,哪能是说没就没的?想必这次也只是在气头上,才降了您的位分。” “等过段时间,陛下的气消了,您再去说几句软话,陛下一定会復您的位分的。” 这一刻,淑妃是真的体会到了心如死灰的滋味。 她被扶著坐在了椅子上,一句话都没说,只是不停地掉眼泪。 过了良久……良久……淑妃才死死咬著牙,一双明艷的桃眼里,儘是阴毒的恨意! “贤妃!!!良妃!!!两个曾经要给本宫行礼的人,也想踩到本宫头上?!” “本宫说过,后位是属於本宫的,她们只配向本宫执妾礼!” “本宫绝不会让那两个贱妇好过!” …… 贵妃被降为了淑妃后,后宫位分最高的人,一下子变成了贤妃。 良妃手中又重新有了六宫大权。 一时间,后宫的局势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之前那些以为淑妃要晋为皇贵妃,一个劲去永寿宫討好的宫嬪,此刻都一阵后怕,担心自己被陛下迁怒。 她们都离永寿宫要多远有多远。 原本热闹无比的永寿宫,一下子冷清极了。 反而是钟粹宫与长春宫,变得炙手可热起来。 钟粹宫。 菡萏和芙蕖搀扶著沈知念回来,两人脸上都难掩诧异之色。 进了內室,菡萏才忍不住道:“娘娘,奴婢原以为,陛下此次最多就对淑妃娘娘小惩大诫。不曾想,陛下竟夺了她贵妃的位分和六宫大权……” “这一次,陛下怎么会如此生气呢?” “说句不敬的话,奴婢並不觉得,良妃娘娘在陛下心中,有那么重要的位置啊……” 沈知念摇了摇头:“在陛下眼中,良妃这一次受了大委屈,一直以来又十分深明大义。陛下想补偿她的心,是任何人都阻止不了的。” “但……他如此处置淑妃,是为了良妃,却也不全是。” 总的来说就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淑妃过去种种囂张跋扈,打压、欺凌他人的行为,帝王当真不知道吗? 他当然知道。 只是那时,淑妃还是他心尖上的人,自然做什么,他都觉得她没错,反而还可爱得紧。 可到现在,帝王对淑妃的情意不再,她以前做的那些错事,便都成了他心中累积的不满。 这也是为什么,哪怕盛宠在身,沈知念一直以来,还是谨言慎行的原因。 哪怕南宫玄羽无数次跟她说过,没有外人在的时候,她不必多礼,她也不会逾矩半分。 就是为了避免像淑妃一样,为將来埋下隱患。 最重要的原因是……帝王以为,朝堂上近日的种种波澜,都是定国公府掀起来的。 他本就忌惮定国公府,想將其拔除,集中皇权。又总会容许他们野心勃勃,覬覦后位。还因此將后宫的高位妃嬪,牵扯进去了好几个。 在帝王看来,定国公府触碰到了他的底线。 降贵妃为淑妃,便是帝王对定国公府的警告! 为良妃做主,不过是顺便的事。 听完后,眾人瞭然地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 “奴婢就说,进宫这么久,奴婢瞧著陛下对良妃娘娘只有敬重,没有太多宠爱。怎会为了良妃娘娘,把永寿宫那位都降位了。” 原来说到底,还是因为朝堂上的事。 沈知念坐在窗边的软榻上,自己跟自己下棋。 第521章 探望郝贵人(81万票加更) 她落下一颗黑子,一双幽深的眸子里,是沉著冷静的色彩。 沈父的办事能力,倒是比她想像中强很多。 此次,永寿宫那位被降位,良妃手中重新有了六宫大权,是最大的受益者。定国公府一定会更加认为,在朝堂上搅动风云的是庄家。 沈家躲在暗处,暂时安全了。 不过……庄家清楚这件事不是他们做的,那究竟是谁,想挑起庄家与定国公府的对立呢? 良妃和庄家的人都不是傻子,自然能想到沈家。 但沈知念不怕。 猜到了又如何,他们有证据吗? 庄家便是將此事告诉定国公府,定国公府的人不仅不会相信,反而还会觉得他们居心不良。 可沈知念还是要提醒沈父,近日多小心庄家,免得阴沟里翻船了。 …… 长春宫。 若离不解地问道:“娘娘,刚刚在永寿宫,您为什么不让奴婢说出,淑妃之前对咱们做的事?” “依奴婢看,就该让陛下看看,淑妃让內务府给您送的被子。” 说这话的时候,若离拿著剪刀,一把剪开被套,抖出了里面的劣质。 “这种被子是最低等的宫人盖的,淑妃娘娘居然將它送到了长春宫!” “还有炭火,也从上好的银丝炭,给咱们换成了黑炭。” “陛下本就对淑妃不满,若是知道了这些事,说不定她连淑妃都当不成了,会被直接降为嬪呢。” 若离真的觉得,自家娘娘就是太善良了,淑妃都那样对她了,她还不愿赶尽杀绝。 良妃望著若离,缓缓道:“得饶人处且饶人。”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况且,你是本宫的贴身宫女,你说的话,和本宫说的有什么区別?” “本宫既说了,不愿计较淑妃做的种种事,再去告状,岂不显得虚偽?” “凡事过犹不及,如今已是最好的结果。” 若离低著头道:“是……” 想起今天发生的事,她心中的不快一扫而空,雀跃道:“不过好在陛下圣明,不仅还了您公道,还让淑妃落到了那个下场。真是老天有眼啊!” “哼!淑妃协理六宫的时候,处处剋扣咱们的东西。迴风水轮流转了,也该让她尝尝其中的滋味!” “娘娘,奴婢等下就去吩咐內务府的人……” 良妃紧紧皱起了眉头:“不可胡来。” “永寿宫的一切份例,按四妃的位分给他们便是,不得剋扣,不得以次充好。” 若离不情愿地撇了撇嘴:“娘娘……” 良妃道:“后宫有那么多双眼睛,本宫刚得势,就这样对淑妃,你让其他人怎么想?让陛下怎么想?” “就算陛下厌恶了淑妃,但谁又能保证,他心中对淑妃一丝情意都没了?” “若这些事传到陛下耳中,勾起了陛下对淑妃的怜惜,当如何?” 若离一下子明白过来了:“娘娘教训得是……” 这时,另一名宫女进来道:“娘娘,內务府的陈公公过来了。” 良妃一边往外间走去,一边道:“让他进来吧。” “是。” 进了厅,陈亚明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跪下道:“奴才给良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万安!” 哪怕被內务府剋扣了那么多东西,良妃看这个总管的眼神依旧温和:“不必多礼。” “你今日过来,所为何事?” 陈亚明一把扯过旁边的小太监,劈头盖脸狠狠给了他几巴掌:“本公公器重你,前些日子才让你负责长春宫的份例。你竟吃了雄心豹子胆,把给良妃娘娘的东西以次充好,中饱私囊!” “得亏本公公及时发现了,不然还要被你这个狗奴才,吃下多少油水?!” “还不快给良妃娘娘磕头认错!” 小太监一句话都不敢反驳,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奴才知错!奴才知错!” “是奴才狗胆包天,求良妃娘娘开恩,饶奴才一条贱命!奴才再也不敢了!” 陈亚明满脸堆笑道:“良妃娘娘,都是奴才疏忽了,才让下面的人钻了空子。” “奴才今天送了上好的被、炭火、茶具等过来,还望良妃娘娘大人大量,原谅奴才之前的过失……” 若离冷笑了一声,讥讽道:“谁不知道內务府总管背后的主子,是淑妃娘娘。” “怎么淑妃娘娘刚被降位,我们娘娘重新协理六宫,你就发现这些事是下面的人做的,跟你半点关係都没有。” “陈公公还真是厉害,这么快就找到了背锅的,將自己撇得一乾二净。当我们都是傻子吗?!” 陈亚明赔笑道:“若离姑娘,你真是误会了。” “便是给奴才一百个胆子,奴才也不敢剋扣长春宫的份例啊!” “也是奴才管理不力,没约束好下面的人。良妃娘娘要怎么责罚奴才,奴才都没有任何怨言。” 良妃坐在主位上,看著陈亚明拙劣的表演,並没有拆穿,只是道:“本宫知道內务府事忙,这些事不是陈公公的错。” “既然內务府已经送了新的东西过来,此事就此作罢,下不为例便是。” 陈亚明重重鬆了一口气:“谢良妃娘娘!” “满宫都说良妃娘娘是菩萨般的人,奴才今日算是知道了,传言果然不虚!” 指挥身后的小太监们把东西放好后,陈亚明弯著腰道:“若良妃娘娘没有其它吩咐,奴才就不打扰娘娘了。” “奴才告退!” 內务府的人离开后,若离衝著他们的背影翻了个白眼:“一帮捧高踩低的狗奴才,娘娘对他们就是太宽容了!” 小蔡子道:“若离姐姐,六宫大权刚回到娘娘手中,还有一个贤妃娘娘一同协理六宫,娘娘確实不宜在这时,对內务府的人大动干戈。” “左右淑妃娘娘失势了,作为她的心腹,陈公公也蹦达不了太久了。” “娘娘静等时机,將內务府总管换成自己人,便是了。” 良妃嘆了一口气,望著若离道:“郝贵人也是因为替本宫说话,才遭了那样的无妄之灾。你挑些礼物,再遣人去太医院请位太医,本宫要去探望郝贵人。” 第522章 把出了喜脉 水月轩。 初儿一边为郝贵人涂药,一边掉眼泪:“贵妃娘娘也太跋扈了吧,您不过是为良妃娘娘说了几句话,她竟就命人將您打成了这样……” “协理六宫讲究的是以德服人,又不是比谁的拳头硬,贵妃娘娘怎么能这样呢……” 郝贵人何尝不恨对方,可她明白隔墙有耳的道理,咬著牙道:“宫里谁不知贵妃娘娘跋扈,可人家是贵妃,我能拿她怎么样?” 初儿抹了把眼泪,心疼道:“小主这次可都是为了良妃娘娘,才遭了这样的无妄之灾。” “良妃娘娘应该、应该不会就这么算了吧……” 郝贵人一直都知道,良妃娘娘是个好人。可贵妃娘娘的位分,在良妃娘娘之上。 跟贵妃娘娘对上,良妃娘娘自身都难保,难道还能为她出气吗…… 主僕二人正说著话,一名小宫女进来匯报导:“小主,良妃娘娘来了。” 她已经得罪了贵妃娘娘,若不跟良妃娘娘弄好关係,贵妃娘娘要收拾她,不是更容易了? 郝贵人连忙道:“快请!” “是。” 良妃穿著一袭天青色的宫装,上面没有过多的纹,看起来简约而大方。 只是袖口和领口处,用蚕丝线绣著腊梅做点缀,避免太过单调。 看到她,郝贵人立即起身行礼:“嬪妾参见良妃娘娘,娘娘……”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良妃连忙上前扶起了她,这张端庄美丽的脸上,带著一抹歉疚之色:“郝妹妹不必多礼。” “今日若不是本宫,你也不会遭受掌摑。是本宫没用,护不住你……” “郝妹妹,对不起……” 在此之前,郝贵人心里確实有些不舒服。但良妃乃堂堂的四妃之一,居然紆尊降贵到水月轩来,向她一个贵人道歉。 郝贵人充分感觉到了对方的诚意,和对她的重视,心中的那丝不快,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贵妃跋扈,与您何干?良妃娘娘,您千万別这么说。” 良妃拉著郝贵人的手坐下,温声道:“郝妹妹放心,你是为了本宫才如此,本宫绝不会眼睁睁地看著你受委屈。” “因著今日的事,陛下已將贵妃降为了淑妃。她如今自身难保,今后再也不会有閒心欺负你了。” 郝贵人回来后一直在处理伤口,没出门,对永寿宫后来发生的事並不清楚。 听良妃这么一说,她瞬间愣住了:“……什、什么?” “贵妃已经被降为淑妃了?!” 良妃点了点头,看她的眼神温和无比:“妹妹今日的委屈,也算没白受。” 郝贵人有自知之明,就算她多被陛下宠爱了几次,可宫里的贵人那么多,她算什么呢? 她得罪了永寿宫那位,其他人根本不会为她出头。只有良妃娘娘,心里还惦记著她。 贵妃之前一直宠冠六宫,想让陛下將其降位,郝贵人简直不敢想像,良妃娘娘在其中费了多少心力。 良妃娘娘……果然不会辜负任何一个为她出头的人。 若离接著道:“郝贵人您有所不知,如今六宫大权,也重新回到了我们娘娘手中。” “您对娘娘的忠心,娘娘都记在心里,今后宫里不会再有任何人欺负您!” 郝贵人喜极而泣:“好!好!” “淑妃囂张跋扈,本就不配做眾妃之首,被降位了好!” “嬪妾相信,后宫在良妃娘娘与贤妃娘娘的管理下,一定会焕然一新,再也不会出现妃嬪互相倾轧的事!” 看著郝贵人高高肿起的脸颊,良妃心疼道:“好了,先不说这些了。” “本宫请了位太医,先为妹妹处理伤口。” 这名太医姓“徐”,是良妃平日里用惯了的。 徐太医上前行了一礼,为郝贵人检查脸上的伤势,片刻后才道:“贵人的脸已经经过处理,並涂了药膏。只要再休养一段时间,便不碍事了。” 郝贵人焦急地问道:“那我的容貌可会受到影响?” 徐太医摇了摇头:“请小主放心。小主脸上的青紫,只是看起来无碍,待消了就不碍事了。” 郝贵人彻底鬆了一口气:“那就好……” 就是这段时间,她没办法出去见人了,更別说侍寢了…… 想到这里,郝贵人对淑妃的恨意,又多了一层! 良妃的眸色深了深,温声道:“既然徐太医已经跑了这一趟,顺便再为郝妹妹请个平安脉吧。” “微臣遵命。” 郝贵人將手腕伸了出去:“多谢良妃娘娘关心。” “那就有劳徐太医了。” 徐太医道:“小主言重了。” 他將手搭在了郝贵人的手腕上,隨即,眼底有诧异之色一闪而逝! 徐太医似乎是为了確认什么,神情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细细为郝贵人號脉。 看到徐太医的神色,郝贵人的心情也莫名紧张起来:“徐太医,怎么了?” “……可是我的身子有什么问题?” 初儿站在郝贵人身边,眼中满是担忧。 良妃关切道:“徐太医,郝妹妹的身子怎么了?” “有话不妨直说,便是需要珍稀的药材,本宫也可想办法。” 郝贵人听得心里一暖。 终於,徐太医確定了郝贵人的脉象,看她的眼神完全不同了,起身拱手恭敬道:“恭喜郝贵人!贺喜郝贵人!” “您已经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只是月份尚浅,微臣才细细確认了一番。” 郝贵人完全愣住了。 初儿更是满脸不敢相信。 郝贵人年轻,身体也没问题,承宠的次数多了,有孕是迟早的事。 虽说良妃心中有这样的准备,但真听到这个消息,眼底还是闪过了微不可见的惊喜。 过了许久,郝贵人才反应过来,低头摸著自己的肚子,欣喜地问道:“当真?!” “我真的怀上了皇嗣?!” 徐太医含笑道:“微臣虽说不才,但把个喜脉,还是不会把错的。” 初儿立即道:“恭喜小主!贺喜小主!” “呜呜呜……小主终於要熬出头了!这是喜事,奴婢不能哭。” 良妃握住了郝贵人的手,含笑望著她:“初儿说得不错。” 第523章 孙贵人身体不適 “你怀了皇嗣,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郝贵人望著徐太医,紧张地问道:“可我今日受了掌摑,会影响腹中的皇嗣吗?” 徐太医恭敬道:“小主的身体底子好,脉象平稳,不碍事的。” 郝贵人眼底闪过了一抹恨意:“不碍事就好。若伤到了我的孩子,我定要和淑妃不共戴天!” 初儿气愤道:“就是!” “小主,您何不派人將这件事告诉陛下?若陛下知道您怀著皇嗣,还被淑妃下令责打,定会龙顏大怒。” “到时候,淑妃更没有好果子吃!” 这话若离倒是赞同。 只不过別人宫里的事,她没资格插手,就没有说话。 良妃清楚,怎样的处理方式最好,但她想知道郝贵人够不够聪明。 会不会像昔日的孟氏一样,一朝怀了龙嗣,就得意忘形,最终竹篮打水一场空。 故而也没有说话。 郝贵人没有同意初儿的话,反而还严肃道:“不可!” “我有孕的事,现在绝不能透露出去!” 隨即,她看向了良妃,恳求道:“娘娘应当明白,后宫惊险,一旦有孕,更是会成为眾矢之的。” “嬪妾如今不过小小贵人,怕是护不住腹中的皇嗣。求良妃娘娘为嬪妾保守这个秘密!” 良妃掩去了眼底的深色,含笑道:“见妹妹如此谨慎小心,本宫就放心了。” “你放心,本宫不会將此事告诉旁人。” 话音落下,她看了徐太医一眼。 徐太医立即拱手道:“郝贵人放心,微臣也不是多嘴的人。不该说的话,绝不会往外说一句!” 虽说有了他的保证,但郝贵人还是示意初儿,拿了一包沉甸甸的银子给徐太医。 郝贵人的家世不显,贵人的例银又不多。哪怕帝王这些日子,给了她许多赏赐,但那些东西无法直接兑换成银子。 可想而知这么大一包银子,郝贵人攒了多久。 徐太医是良妃的人,没有良妃发话,他当然不会透露这个消息给別人。可为了让郝贵人安心,他还是將银子收下了。 巨大的喜悦过后,郝贵人心中更多的是担心和惶恐。 后宫怀孩子的女人不少,但能生下来的…… 除了陛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了的宠爱,她在宫中没有任何依仗。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如今脸青肿成了这样,只怕连宠爱都没有…… 郝贵人紧紧抓住了良妃的手,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良妃娘娘,嬪妾在深宫无依无靠,唯独娘娘对嬪妾多有关怀。” “凭嬪妾一己之力,恐无法保证腹中的皇嗣平安降生。望娘娘垂怜,能庇护我们母子一二……” 说到这里,郝贵人起身,朝良妃跪了下去。 “郝妹妹这是做什么?” 良妃连忙扶住了她,温声道:“事关皇嗣,妹妹所求,本宫自是没有不答应的,何需行此大礼?” 见良妃同意了,郝贵人安心了不少:“多谢娘娘……” 幸好在后宫,还有良妃娘娘这样的好人。不然一朝有孕,她真的要每日都担心得睡不好了…… 这个插曲过后,良妃又安慰了郝贵人几句,交代了她一些注意事项,才起身道:“郝妹妹近日不用出门,便在水月轩安心养胎。” “有什么事,或需要什么东西,就遣人去长春宫告诉本宫一声。” 郝贵人感激道:“多谢良妃娘娘!” 出了水月轩,良妃严肃地叮嘱道:“在郝贵人的胎相稳固之前,今日的事,你不得透露出去一个字!” 徐太医的儿子没有从医,而是在良妃的兄长手底下做事。良妃的话,他自是没有不听的。 “微臣明白!” 良妃笑著点了点头:“你的本事,本宫放心。郝贵人的龙胎,本宫就交给你照顾了。” “无论如何,本宫都要这个孩子平安降生!” 徐太医认真道:“微臣明白,定竭尽所能,保郝贵人的龙胎无虞!” 这个插曲过后,良妃便坐上肩舆回了长春宫。 虽说她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但若离还是能感觉到,良妃今天的心情不错。 不仅是良妃,她也很高兴:“娘娘,昔日的孟氏不中用,怀了皇嗣都没福气生下来。奴婢瞧著,郝贵人比她聪明多了,一定不会步孟氏的后尘。” 良妃坐在主位上,没有说话。 从郝贵人知道自己有孕后的反应看来,她確实比孟氏聪明、沉得住气。 良妃只担心,她太聪明了。 不过也无妨,郝贵人的身孕才一个多月,来日方长。 …… 揽月轩。 眼看时间已经不早了,珠儿进了內室,轻轻唤道:“小主,该起床了……” 孙贵人打了个哈欠,睁开眼睛慵懒地问道:“什么时辰了?” 珠儿道:“已经巳时了,小主,真的该起了。” 孙贵人点了点头:“知道了,伺候我梳洗吧。” “不知怎么的,最近总觉得身上倦怠得很,怎么睡都睡不够……” 珠儿一边伺候她起身,一边笑道:“许是因为入冬了吧。冬日里,瞌睡本来就好睡。” 別说小主了,他们这些宫人,每天早上也想窝在暖烘烘的被窝里不起来。 孙贵人点了点头:“幸好如今宫中没有皇后,不然每天都要早起去坤寧宫请安,我哪起得来……” 梳洗完毕,宫人便端了早膳进来。 孙贵人不知道闻到了什么味道,忽然捂著嘴吐了起来。 珠儿嚇了一跳:“小主,您怎么了?!” 好一会儿,孙贵人才反应过来,摆了摆手:“先撤下去吧,我今天没胃口。” 珠儿很担心:“小主不会是昨日去御园赏,吹了冷风胃著凉了吧?” 孙贵人摇了摇头:“不知道。许是吧……” 珠儿紧张道:“那可得请个太医来瞧瞧,身子要紧。” 孙贵人阻止了她:“先不用。” “如今贤妃姐姐成了眾妃之首,后宫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著咱们钟粹宫,我不想兴师动眾。” “等过两日,或许就好了。” “对了,別跟贤妃姐姐说这件事,免得她担心。” 珠儿只好低著头道:“是……” 第524章 簫贵人求见柳太后(82万票加更) 慈寧宫。 柳太后向来喜怒不形於色,但此刻,脸色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宫人们都知道她说的是谁,嚇得跪在地上不敢吭声。 袁嬤嬤站在旁边劝道:“太后娘娘息怒!” “淑妃娘娘这次……也是没料到对方的手段。” 若不是良妃太过狡猾,所用的墨条居然是特製的,淑妃娘娘的计划不就成功了。 柳太后冷哼道:“想成为最终的贏家,就要算无遗漏。不管原因是什么,淑妃败了就是败了!” 不中用的东西! 袁嬤嬤接著道:“事已至此,您就是怪淑妃娘娘也没用了。” “太后娘娘,咱们还是想想,该如何为淑妃娘娘挽回圣心。”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不然淑妃娘娘抚养了三皇子,也是白搭啊…… 陛下厌弃了她,连永寿宫都不去了,三皇子哪还见得到陛下的面。长此以往,在陛下心中的份量,只怕会越来越轻…… 柳太后坐在主位上没有说话。 眾人都以为,淑妃被皇帝厌弃,是因为她陷害良妃。 然而柳太后看得比她们深远得多。 良妃在皇帝心中,要是有这么重的位置,早就宠冠六宫了。 淑妃被降位,不过是皇帝对定国公府不满,让她成了牺牲品而已。 如果朝堂上近日发生的事,真是定国公府做的,柳太后也就认了。 可偏偏……定国公府是被人算计了! 然而,皇帝根本不信任定国公府,他们的解释他绝不会相信,反而会觉得定国公府还是不安分。 庄家和良妃,得到了最大的利益! 良妃平日看著不声不响的,竟踩著淑妃往上爬,既收穫了皇帝的心,又得到了后宫的权力。 若她们不是敌对立场,柳太后还真挺欣赏她的。 柳太后知道的事,袁嬤嬤当然也能想到,眼神一下子变得幽暗起来:“太后娘娘,良妃如此行径,您可要……” “不。” 柳太后摇了摇头:“皇帝正在气头上,若前朝和后宫再闹下去,只会让他更加不满。” “派人去告诉淑妃,这些日子深居简出,暂避良妃的锋芒。” “再让兄长约束定国公府即同派系的官员,近日都安分些。” 寻常人吃了这么大的亏,不疯狂报復对手都不错了。柳太后竟然忍下这口气,暂且退避三舍。 这心性,果然不是常人能比的。 然而袁嬤嬤伺候了她这么多年,自然知道太后娘娘可从来不是吃亏的性子。等风头过去,庄家和良妃就准备承受后果吧! …… 沈茂学在朝堂上做的事,虽没能成功扳倒良妃,却顺利將淑妃拉了下来。还让庄家和定国公府,结下了极大的梁子。 到了这一步,此事就该收手了。 庄家和定国公府,一个得到了实打实的好处,一个遭受了帝王的警告。短时间內,都没有继续兴风作浪。 因此,朝堂上逐渐趋於平静。 请立皇贵妃的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钟粹宫。 芙蕖进来匯报导:“娘娘,蔷薇派人递了消息过来。” 蔷薇便是沈知念许久之前,安插进长春宫的钉子。 良妃谨慎,她现在依旧只能在外间,做一个普通的洒扫宫女。虽说能探听到的消息有限,但总比没有强。 沈知念放下手中的帐本,淡声问道:“她说了什么?” 芙蕖道:“回娘娘,蔷薇说,良妃娘娘前几日去水月轩探望过郝贵人,还为她请了太医。回来时,良妃娘娘脸上竟带著笑,看起来心情十分愉悦。” 这便是他们觉得奇怪的地方。 郝贵人是因为良妃,才被淑妃掌摑的。她探望郝贵人,为郝贵人请太医,都十分正常。 但有什么事,值得良妃如此高兴,甚至眼底眉梢都露出了喜悦之色? 他们可不认为区区一个郝贵人,能有这么大的本事。 沈知念沉吟道:“这確实是个不寻常的地方。得亏蔷薇心细,才能发现这么细枝末节的事。” “让她继续在长春宫盯著。” “小明子,再派个人盯著水月轩,注意郝贵人近期的动静。” 芙蕖和小明子立即道:“是!” 傍晚时分,小明子忽然进来匯报导:“娘娘,瑞雪轩那边传消息过来了,说簫贵人身边伺候的宫人,又去辛者库与倒恭桶的小太监接触过,对方似乎给了什么东西给她。” 沈知念勾唇一笑:“看来,簫贵人的復仇计划要开始了!” “此事与我们无关,你让人继续盯著,暂且不需要插手。” 若到了关键时刻,她不介意助簫贵人一臂之力! “奴才遵命!” …… 长春宫。 因出了被人偽造笔跡的事,良妃没有再给庄家写家书,而是让自己的心腹,隨著採买的小太监一起出宫,再去庄家传递了消息。 这个插曲过后,若离不解地问道:“朝堂上之前发生的事,不是庄家和定国公府的博弈吗?您为何要让庄家的各位大人小心沈家,並暗中调查此事?” 良妃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定国公府以为,是庄家命人带头,奏请立永寿宫那位为皇贵妃,才让陛下对定国公府不满。” “可庄家有没有做这件事,本宫难道不知道?” “那么……幕后黑手究竟是谁呢?” 听到这里,若离和小蔡子都明白了! 宫里的高位妃嬪,左右就那么几个,当然只剩下…… “……是贤妃娘娘?!” 只有贤妃和沈家才知道,庄家究竟有多冤枉! 他们平白被定国公府恨上了,说出去却不会有任何人相信。 良妃幽幽道:“故而,本宫才命兄长与叔叔,暗中调查此事。” 就算查不出证据,能在其它地方给沈家使绊子,也是好的。 贤妃想利用她,来吸引柳太后、淑妃和定国公府的仇恨。那就看看,最终鹿死谁手吧! …… 时间缓缓来到了十一月中旬。 这些日子,帝王一步都没有踏进永寿宫。 昔日宠冠六宫的淑妃娘娘,如今彻底失了宠。 但不管是淑妃还是柳太后,都十分沉得住气,后宫维持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平静。 这天,一名小宫女走进內室通传道:“太后娘娘,簫贵人求见。” 第525章 派人去请太医,有用么 袁嬤嬤诧异地问道:“簫贵人不是被陛下下令幽禁了吗,如何还能离开瑞雪轩?” 能在慈寧宫当差的都是聪明人,小宫女已经將事情打听清楚了:“回嬤嬤,簫贵人来慈寧宫之前,特地遣人去向陛下请旨了。” “她说自己命不久矣,实在放心不下三皇子。而太后娘娘是所有皇嗣的皇祖母,故而她想来拜会太后娘娘。希望她歿了之后,太后娘娘能多照拂三皇子。” “陛下便同意了。” 不管皇帝相不相信这个理由,都没有拒绝簫贵人最后的祈求。 因为,她毕竟是三皇子的生母。 男人对为自己生过孩子的女人,终究是不一样的,这也让柳太后看到了希望。 有大公主在,为了大公主的体面,皇帝就不可能永远冷著淑妃。 更何况,淑妃还抚养著三皇子。 她依旧有復起的机会。 只是……柳太后很好奇,簫贵人来拜见她做什么? “让她进来吧。” “是!” 簫贵人被李采容搀扶著,从外面走了进来。 看到她的这一刻,不少人眼底都闪过了一抹诧异。 上次见到簫贵人,是四皇子满月礼的时候。那时她虽然消瘦了许多,但依旧能看出是个美人。 怎么还不到两个月,她就变成了这样? 簫贵人明明还不到二十五岁,但因为面色灰白,瘦得颧骨高高凸起,看起来竟有几分狰狞可怖的感觉。 跟当初病入膏肓的姜庶人,真的挺相似的…… 没人知道走进慈寧宫,看到柳太后的那一刻,簫贵人心中涌起了怎样强烈的恨意! 若不是因为这个老虔婆,她的身子怎么会变成这样,连走路都需要人搀扶! 柳太后害她至此,看到她就一点也不心虚吗?! 呵……也对。这个老虔婆手中,不知道沾了多少人的鲜血,若会愧疚,哪还用等到今天。 难怪当太后的,都喜欢吃斋念佛,就是害的人多了,怕被人索命吧? 只可惜,柳太后再怎么信佛,都洗不清身上的罪孽! 簫贵人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刻骨的恨意,被李采容扶著跪了下去:“嬪妾参见太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柳太后看她的眼神古井无波:“起来吧。” “谢太后娘娘。” 袁嬤嬤等人的目光,下意识落在了簫贵人的鼻子上。 四皇子满月礼那天,她把鼻子上的软蜡哭掉了,眾人才知道,原来簫贵人的歪鼻子,从来就没有治好过。 只是让妆娘用了特殊手段,才看不出痕跡。 今日一看,簫贵人的鼻子又好了。 呵……满宫谁不知道这件事,她继续修復有什么意义? 掩耳盗铃罢了。 柳太后脸上没有任何异样,望著簫贵人,开门见山地问道:“你今日来求见哀家,所为何事?” 簫贵人再次起身跪在了地上,眼眶微红,一副慈母的样子:“太后娘娘也知道,太医断言过,嬪妾只剩下三个多月的时间了。” “人之將死,嬪妾什么都看开了,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三皇子了……” “恕嬪妾说句不敬的话,三皇子虽被淑妃娘娘抚养了,但她太年轻,性子也不够沉稳。嬪妾实在担心,三皇子跟著她会吃苦头。” “所以今日,嬪妾才特地来恳求太后娘娘,看在嬪妾命不久矣的份上,今后能多看顾三皇子一点。” “嬪妾便是到了九泉之下,也会日日为太后娘娘祈祷,祝您福寿安康,长命百岁!” 许多母亲为了孩子,什么都可以牺牲。簫贵人放心不下三皇子,也在情理之中。 柳太后示意袁嬤嬤將她扶了起来,眼神柔和了一些:“你放心。” “淑妃是哀家的亲侄女,三皇子养在淑妃膝下,跟哀家便更亲近了一层。” “只要定国公府在一天,便会保三皇子一生的荣华富贵!” 他们想要三皇子登上的,从来都是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但以柳太后的谨慎,当然不会把野心明晃晃地说出来。 簫贵人擦了擦眼泪,这才露出了一抹笑容:“有太后娘娘这番话,嬪妾就放心了。” “今日过后,嬪妾恐怕再也没有来拜见太后娘娘的机会了。太后娘娘对三皇子的大恩大德,嬪妾无以为报,唯有以茶代酒,敬太后娘娘一杯!” 话音落下,簫贵人接过小宫女奉的茶,在李采容的搀扶下起身,走到柳太后跟前跪下,將茶杯递了过去。 茶是慈寧宫的人沏的,不可能有问题。 別说簫贵人了,后宫的任何主子都没有本事,买通慈寧宫的人,在茶水里下毒。 因著是被幽禁的人,簫贵人出瑞雪轩的时候,有专人搜身,她身上也不可能带不好的东西。 簫贵人更没有行刺她的理由。 纵使柳太后生性谨慎,此时也没多想。只当簫贵人是作为一个母亲,最后再为自己的孩子,做一切能做的事。 “你有心了。” 柳太后接过簫贵人递过来的茶杯,浅浅啜了一口,便交给袁嬤嬤放下了。 “谢太后娘娘……” 簫贵人抬起头时,唇角的笑容忽然有些诡异:“其实嬪妾心里还有一件事,希望太后娘娘能为嬪妾解惑……” 不知怎么的,柳太后的心忽然沉了沉:“何事?” 簫贵人直勾勾地盯著她,一字一顿地问道:“那就是……嬪妾命不久矣的事,究竟是因为当初被周庶人行刺了?” “还是……有人利用这个幌子,想要嬪妾的命,杀母夺子?!” 柳太后的心猛然一跳,看向了旁边的茶杯,立即道:“快去请太医!!!” 不仅是她,袁嬤嬤的反应速度也很快,立刻出去喊人了。 转瞬间,慈寧宫的人去请太医的请太医,钳制簫贵人的钳制簫贵人。 簫贵人和李采容都被人拿下了。 她脸上却没有任何慌乱之色,还仰著头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 “不愧是太后娘娘,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 “不过您以为,现在还派人去请太医,有用么?” 柳太后並没有被簫贵人嚇破胆,脸色依旧是镇定之色。 第526章 柳太后瘫了 她在后宫经歷了那么多腥风血雨,如果会被一个簫贵人嚇到,这大半辈子就白活了。 簫贵人也不慌,毫无形象地跌坐在地上,望著柳太后狞笑起来。 她知道以自己现在的情况,想用其它方法对付柳太后,成功率太低了,所以选择了鋌而走险。 如果是在其它地方,旁人递过去的茶水、吃食,柳太后不一定会碰。正因为慈寧宫是她的地盘,她太过自信了,才给了自己下手的时机。 当然,簫贵人不会要柳太后的命。 不是因为她不恨对方,而是簫贵人知道,一旦柳太后身亡,定国公府的势力便会大打折扣。淑妃在后宫,也会举步维艰。 为了三皇子的未来,柳太后还不能死。 但……她会让这个老虔婆的余生,生不如死! 太医还没赶来,柳太后的脸色就隱隱有些发紫,忽然吐了一口血出来。 袁嬤嬤嚇了一跳,连忙扶住了她:“太后娘娘?!” 簫贵人的情况虽然没她这么严重,但看脸色,似乎也有了中毒的跡象。 终於—— 当太医抵达慈寧宫的时候,这里已经是一片混乱。 …… 消息在后宫传开,瞬间引起了轩然大波! 帝王和大大小小的妃嬪,都迅速赶到了慈寧宫。 簫贵人和李采容,早就被带下去审问了。 看到帝王的仪仗,慈寧宫的宫人迅速行礼:“奴才/奴婢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南宫玄羽与柳太后的母子关係虽说不好,但大周以孝治天下,面上他还是一副关切的样子:“母后如何了?” 淑妃已经顾不上规矩,衝进內室跪在柳太后的床边,抹起了眼泪:“姑母,是清清。” “清清来看您了,您睁开眼睛,看看清清啊……” 沈知念看著这一幕,在心里“嘖”了一声。 果然命不久矣的人,临死前的反扑,还是很可怕的。 袁嬤嬤恭敬道:“回陛下,太医正在全力为太后娘娘救治。慎刑司的人也已经在审问簫贵人,解药在哪里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眾人对视了一眼,脸上的神色都有些微妙。 听说当初,淑妃娘娘收养三皇子时,簫贵人也是乐见其成的。 既然柳家没有强行夺走她的孩子,那她今日豁出性命来行刺太后娘娘,究竟是为什么啊? 几乎太医院的所有太医,都在內室忙碌著。 时间一点一滴地走过,天色逐渐暗了下来。 终於,一名太医走了出来,行了一礼恭敬道:“回陛下,太后娘娘中的毒已经解了,於性命无碍了。只是、只是……” 淑妃焦急地问道:“只是什么?!” “姑母究竟怎么了?!” 太医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继续道:“只是……毒虽解了,却侵入了心脉。对太后娘娘凤体造成的伤害,已经无法消除了。” “今后……今后太后娘娘,恐、恐没办法起身了……” 简单来说,就是瘫了。 估计柳太后自己都想不到,她聪明一世,最后竟是阴沟里翻船了…… 淑妃退后了几步,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不……这怎么可能?” 在她心中,姑母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世间就没有姑母做不到的事。 她、她怎么会瘫了呢? 淑妃严厉道:“一派胡言!” “一定是你们这些庸医的医术不精,治不好姑母,才在这里胡诌!” 太医们都低著头,拱手道:“微臣无能,请淑妃娘娘息怒!” 淑妃还想闹些什么,帝王却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够了!” 这么多太医同时得出了这个结论,还能有假? 若他们能为太后治疗,会不治吗? 面对帝王的威压,淑妃不敢再说话,只是眼眶通红地跑到了柳太后的床边,不停地掉眼泪。 柳太后还在昏迷中,看不到她这副样子。 沈知念不动声色地看了南宫玄羽一眼,暗戳戳地在心中想著,这个结果,只怕南宫玄羽乐见其成。 毕竟定国公府一直是帝王的心腹大患。 一个“孝”字压下来,哪怕是南宫玄羽,在柳太后面前也得退让三分。 柳太后瘫了,定国公府便如同断了一条臂膀。 说不定他心中,还觉得簫贵人此事做得不错呢…… 袁嬤嬤伺候了柳太后大半辈子,此刻心中的悲痛,一点都不比淑妃少。 她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地恳求道:“陛下,太后娘娘怜惜簫贵人命不久矣,亲口答应了她的请求,今后必定会多多照拂三皇子。” “簫贵人竟恩將仇报,对太后娘娘下毒!” “求陛下一定要彻查此事,还太后娘娘公道!” 淑妃也反应过来了,抹乾眼泪,起身走到南宫玄羽面前跪下,咬牙道:“一国太后,竟被人投毒,余生只能瘫在床上了。传出去了,皇室的尊严何在?!大周的尊严何在?!” “臣妾恳请陛下严查此事!严惩簫月莹那个贱妇!” 就像淑妃说的,此事关乎皇室和大周的尊严,不管南宫玄羽心中是什么想的,表面上都必须拿出態度来。 “慎刑司审问得如何了?” 不多时,苏全叶便亲自过来復命了。 “……回陛下,簫贵人对向太后娘娘投毒的事,供认不讳。” “因出瑞雪轩的时候有人搜身,所以她提前將毒药,藏在了自己的指甲盖里,这才瞒过了眾人。” “向太后娘娘敬茶时,簫贵人借著衣袖的遮挡,將藏在指甲里的毒药,弹进了茶水中。” “因肌肤接触了毒药,簫贵人也中毒了。但她並未直接服下,故而受到的影响不大,经太医救治,已经无碍了。” 听到这里,淑妃眼底迸发出了强烈的恨意! 凭什么簫月莹那个贱妇没事,而姑母却瘫了?! 眾人现在最好奇的,是簫贵人对太后娘娘下毒的原因。 南宫玄羽沉声道:“带簫贵人过来。” “是!” 不管怎么说,簫贵人还是宫嬪,没有帝王发话,没人敢对她用刑。 因此,簫贵人看起来无碍。倒是李采容身上,被打得伤痕累累了。 第527章 孙贵人疑似有孕(27万打赏值加更) 看到簫贵人的这一刻,淑妃眼中的恨意和怒火,都快压不住了! 若不是怕陛下呵斥她失仪,她真想衝上去,狠狠给簫贵人几个大耳刮子! 南宫玄羽眸色沉沉地望著簫贵人:“为何对太后下毒?” 簫贵人既然敢做这件事,就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此刻自然没什么好隱瞒的了。 她抬头望著南宫玄羽,缓缓道:“前些日子,嬪妾的瑞雪轩忽然出现了一张纸条。” “纸条上说,嬪妾之所以命不久矣,並不是因为被周庶人用髮簪刺伤了心脉。而是太后娘娘从中作梗,指使太医换掉了为嬪妾治疗的药材。” “她想要嬪妾的命,好夺走三皇子。嬪妾被她害到了这个地步,又怎会甘心算了?” 簫贵人是故意说出这件事的。 因为纸条的主人,想利用她对付柳太后,她又怎么会让对方置身事外? 只是以她的能力,查不出纸条究竟是谁写的,便將这件事捅到了帝王面前。 人群瞬间一片譁然! 在许多宫嬪眼中,太后娘娘虽身居高位,却一直在慈寧宫吃斋念佛,从不插手后宫的事情,是顶好的人。 怎会、怎会做出杀母夺子的事? 三皇子满月礼那天,簫贵人第一次出现在眾人面前,不少人都被狠狠惊艷了一番! 当初那个温婉美丽,明艷动人的大美人,如今变成这副形容枯槁的样子,竟都是太后娘娘的手笔?! 光是想一想,这些人就觉得,背后要惊出一层冷汗了…… 难怪簫贵人要豁出命,去毒杀太后娘娘。 知道淑妃性子衝动,柳太后做的这些事,从头到尾都瞒著她。 听到簫贵人的话,淑妃狠狠皱起了眉头,望著她厉声道:“胡言乱语!” “你落到这个下场,完全是自己多行不义,才遭到了周庶人的报復,与太后娘娘何干?!” 簫贵人懒得搭理她,只是冷笑了一声。 沈知念看著这一幕,眸色深了深。 她当然知道,簫贵人此时说出纸条的事,是想藉助慎刑司的力量,揪出往瑞雪轩丟纸条的人。 但小周子行事向来谨慎,连一丝痕跡都没留下,连纸条都是用脚写的。 簫贵人的愿望,註定要落空了。 南宫玄羽冷冷地望著簫贵人:“后宫规矩森严,你又被幽禁在瑞雪轩,毒药是从何而来?” 簫贵人豁出了自己的命,但表兄对她那么好,她从未想过,要连累表兄。 她对上南宫玄羽的目光,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一个人想做什么事,总能想到办法。” “太后娘娘的毒,的確是嬪妾下的,可嬪妾也只是为了復仇。奈何那个老虔婆的命太好,竟没有被毒死。” “事到如今,嬪妾无话可说。陛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多的话,恕嬪妾无可奉告。” 沈知念的美眸微微眯了起来。 簫贵人就算不想活了,总得为三皇子著想。她是三皇子的生母,惹得帝王更加厌弃她,对三皇子有什么好处? 而且以簫贵人的城府,完全有办法將后续的事安排好。 这番话,她说得如此草率,倒像还在继续谋划著名什么…… 南宫玄羽没有再看簫贵人,挥了挥手:“苏全叶。” 苏全月领命,著人將簫贵人与李采容都拖了下去。 太后被毒到瘫痪,不仅是后宫的事。明日消息传开后,在朝中也会引起轩然大波! 於情於理,帝王都要彻查此事,给定国公府一个交代。 有陛下发话,慎刑司就可以放心对簫贵人用刑了! “等太后醒来,立刻著人去告诉朕。” “是!” 天色已经不早了,出了这样的事,帝王自然没有宠幸妃嬪的心思,独自回了养心殿。 “臣妾/嬪妾恭送陛下!” 眾人也都陆续离开了慈寧宫,只剩下淑妃还在这里守著。 回到钟粹宫,肖嬤嬤扶著沈知念进了主殿。 “娘娘,老奴瞧著那簫贵人,似乎还有后手。” 沈知念冷笑了一声:“她最擅长使的,便是使连环计。” “此事过后,陛下必定不会留她的性命。最后一次布局,簫贵人当然不会这么简单就收手。” 不过也不需担心。 沈知念许久之前,就派人盯著瑞雪轩了,手中掌握的情报也不少。这把火无论如何,都烧不到钟粹宫来。 见她这么气定神閒,眾人的心也都放下了。 孙贵人疲惫地打了个哈欠:“最近不知怎么的,总是很容易困。” “贤妃姐姐,时辰不早了,您先休息,嬪妾就不打扰您了。” 沈知念原本没有多想,目光落在桌子上,四皇子玩过的鞀鼓上,忽然心念一动:“最近总是很容易困?” “这种情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记得,自己刚怀阿煦的时候,也是成日容易疲倦。 孙贵人仔细想了想:“具体时间,嬪妾也记不太清了,好像就是最近才开始的……” 林嬤嬤似乎也想到了什么,关切地问道:“除了容易疲倦,小主可还有其它反应?” “其它反应?” 孙贵人原本有些迷惑,听到这里忽然睁大了眼睛:“还有就是,时不时觉得噁心反胃。不、不会……” 她简直不敢往那个方面想! 沈知念连忙问道:“孙妹妹,你这个月的月事来了吗?” 孙贵人看向了珠儿。 她每日最痴迷的就是练琵琶,这些事都是贴身宫女记著,然后准备好东西。 珠儿福了一礼:“小主这个月的月事,確实已经推迟好些天了。因著小主过去也时常有月事迟到的情况,故而奴婢一时间没有多想。” “该不会、不会是……” 换成一个时刻期盼著自己有孕的宫嬪,身体出现这些异常,肯定会第一时间察觉到什么。 可孙贵人自潜邸就侍奉帝王,这么多年过去了,都没有任何好消息传来。她早就死了心,完全没有往这个方向想。 此刻,孙贵人又是惊喜,又是不敢相信!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然后看向了沈知念:“贤妃姐姐,您说,不会、不会真的是……” 第528章 这个想法太天真了 沈知念温声道:“今天时间已晚,且这种事不宜兴师动眾。是与不是,明日请太医瞧瞧就知道了。” 隨即,她看向了芙蕖:“明日早膳过后,请唐太医来钟粹宫一趟。” 婴孩身子弱,需要太医时常照看。因此这段时间,唐洛川来钟粹宫来得很勤,不会惹人怀疑。 芙蕖立即道:“是。” 沈知念的目光又落在了孙贵人身上:“今晚孙妹妹就先好好休息,切勿多想。” 孙贵人点了点头:“嬪妾明白。” 说是这么说,可她哪睡得著啊…… 孙贵人离开后,肖嬤嬤道:“若孙小主真的有孕了,倒是好事一件。” 毕竟陛下还这么年轻,將来后宫多得是孩子出生。別人生,当然不如娘娘的盟友生。 在后宫,单打独斗,哪比得上抱团取暖。 这样不管是娘娘还是四皇子,將来都不会孤立无援了。 沈知念点了点头。 如果事情是真的,她也挺为孙贵人高兴的。 这一晚,有人在慈寧宫彻夜守著柳太后,焦急无比。 有人在慎刑司受刑,苦不堪言。 有人在自己的寢殿夜不能寐,激动地等待著天亮。 终於,天边终於翻起了鱼肚白。 孙贵人一晚上没睡著,眼底带著淡淡的青色:“……珠儿,去主殿之前,先给我多上点脂粉,把眼下的顏色遮住了。” “不然贤妃姐姐看到了,该说我不注意自己的身子了。” 珠儿心疼道:“小主,您既然知道,为何不好好休息呢?” “若您真怀了皇嗣,这样熬一晚上,多伤身啊……” 孙贵人无奈地嘆了一口气:“你以为我不想睡吗?” “可我侍奉陛下多少年了,都没有好消息传来,我一度以为,自己是不能生的。现在有这些反应,我怎能不激动……” 这也在情理之中。 珠儿默默为孙贵人上了个合適的妆容,让她的气色看起来好了不少。 孙贵人刚想往主殿走去,就被珠儿拦下了:“小主,您好歹先用早膳吧。” 孙贵人焦急道:“消息没確定之前,我哪吃得进去?” 珠儿只好道:“这个时辰,正是用早膳的时候。就算您不吃,贤妃娘娘也得吃吧?您现在就过去让人请太医,不是让贤妃娘娘陪著您挨饿吗?” 孙贵人这才反应过来:“对对对。我已经麻烦贤妃姐姐够多了,不能再让她操心。” 珠儿立刻传了早膳过来。 是一些清淡的粥和小食。 孙贵人虽然没什么胃口,但还是强迫自己吃进去了一些。 万一她肚子里真的有小生命了,饿著孩子就不好了。 这个插曲过后,孙贵人才带著珠儿去了主殿:“嬪妾给贤妃姐姐请安,姐姐吉祥万安!” 沈知念也刚用完早膳,挥了挥手道:“不必多礼,快过来坐。” “芙蕖已经去请太医了。” 真到了这一步,孙贵人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忐忑道:“姐姐,要是、要是嬪妾没有怀孕,岂不是闹笑话……” “闹什么笑话?” 沈知念望著她道:“此事又没有旁人知道,谁还能传出去笑话你不成?” “有孕了便好,若是没有,权当请个平安脉了。” 孙贵人的心情这才渐渐平静下来:“姐姐说得是。” 不多时,芙蕖便带著唐洛川,回了钟粹宫。 他不动声色地看了沈知念一眼,见对方面色如常,不像身体有恙的样子,这才暗自鬆了一口气:“微臣参见贤妃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参见孙贵人,贵人吉祥!” 沈知念道:“免礼。” “今日让芙蕖传你过来,是想让你给孙贵人请个脉。” 唐洛川应了声“是”,从药箱里拿出脉诊,放在了桌子上。 孙贵人將手臂放上去后,他又拿出丝帕搭在了她的手腕上,才开始把脉。 孙贵人紧张得心跳加速,连呼吸都放轻了。 不多时,唐洛川便收回手,起身拱手朝孙贵人行了一礼:“微臣恭喜孙贵人!” “贵人的脉象往来流利,如同珠滚玉盘,乃喜脉!” “您已经有孕一月有余了。” 孙贵人完全愣住了,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沈知念含笑道:“孙妹妹,恭喜了!” 內室的宫人齐声道:“恭喜孙贵人,贺喜孙贵人!” 珠儿更是喜极而泣:“恭喜小主!” 在后宫,没有子嗣的宫嬪,便是无根浮萍。 不管这一胎是皇子,还是公主,小主的后半生都有依靠了! 孙贵人这才渐渐回过神来,望著唐洛川不敢相信地问道:“真的吗?!” “我真的有喜了?!” “唐太医,你不会把错脉了吧?!” 唐洛川拱手道:“小主確有喜脉,微臣並未把错。” 孙贵人有些不好意思:“我不是质疑你的医术,只是太高兴了,有些不敢相信……” “那我的胎象健康吗?” 唐洛川微微頷首:“小主的月份虽尚浅,但从脉象上来看,並无问题。” 和郝贵人的反应差不多。 孙贵人高兴过后,心中涌起了诸多复杂的情绪。 一会儿担心自己护不住这个孩子。 一会儿又担心,她如今已是贵人,生下孩子不出意外,就会晋为一宫主位,得搬出钟粹宫了…… 她哪捨得贤妃姐姐啊! 林嬤嬤含笑问道:“有孕了是大喜事,小主怎么苦著个脸?” 孙贵人摸著自己尚且平坦的肚子:“贤妃姐姐,嬪妾害怕……” 她是从潜邸出来的,自然知道昔日的王府有多少姬妾怀了孩子,但不是生不下来,就是生產时一尸两命…… 沈知念的目光很平静,带著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別怕。” “你看本宫的阿煦,不是好好的生下来了?” 隨即,她看向了唐洛川:“唐太医,孙贵人的胎象稳固之前,此事切莫声张。” 唐洛川恭敬道:“微臣明白。” 孙贵人点了点头:“嬪妾也是这么想的。” 如果可以,她真想把这件事,瞒到生產了再公开。 这样就不会有人打坏主意了。 但孙贵人也明白,这个想法太天真了。毕竟过不了几个月,她的肚子就该大起来了。 第529章 簫贵人与贤妃合谋所为 而且跟皇嗣有关的事,太过重要。若一直瞒著陛下,陛下知道了肯定会生气的。 不过……到现在,孙贵人忽然就有点理解当初的簫贵人了。 难怪她要躲去景福宫,直到三皇子平安诞下了,才告知大家这个消息。 在宫里想顺利生下一个孩子,太难了。 母亲为了自己的孩子,真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接下来,唐洛川又细细交待了一番孕早期的注意事项,孙贵人认真听著。 珠儿也牢牢记下了。 他离开后,孙贵人望著沈知念道:“贤妃姐姐,此事无法长久瞒下去。我想等有孕三个月过后,胎象稳固了,再將此事稟告陛下。” 沈知念微微頷首:“本宫也是这么想的。” 南宫玄羽当然不会害自己的孩子,可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知道孙贵人有孕了,他必定会龙顏大悦,赐下许多赏赐。 届时,此事就不是秘密了。 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孙贵人弯唇笑了笑:“嬪妾和姐姐想到一处去了。” 刚认识的时候,她哪里想得到,有朝一日她对贤妃姐姐的信任,竟比对陛下的还多…… 沈知念温声道:“此事不宜声张,本宫便先让林嬤嬤在私底下看顾你。等事情公开后,再派她去揽月轩贴身照顾你。” 林嬤嬤是贤妃姐姐的奶娘,且极为擅长照顾有孕的妇人。 贤妃姐姐孕期被林嬤嬤照顾得有多好,孙贵人都看在眼里。 就连四皇子,都是林嬤嬤接生的呢。 孙贵人受宠若惊道:“那嬪妾就多谢贤妃姐姐了!” “自家姐妹,不必客气。” 孙贵人如今容易疲惫,再加上孕早期本就要多休息。说了一会儿话,沈知念便让芙蕖送她回去,再拿一些合適的补品到揽月轩。 珠儿是孙贵人从潜邸带进宫的,除此之外,揽月轩还有四名太监和四名宫女伺候。 为了確保钟粹宫的安全,沈知念从很久之前就將他们的底细,仔仔细细地查了一遍,確保没有任何问题。 因此不用担心有人察觉到孙贵人的异常,將消息走漏出去。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怀了皇嗣的事,孙贵人除了珠儿,没有告诉其他宫人。 …… 慎刑司。 经过一天一夜的审问,簫贵人和李采容將很多事都交代了。 看著她们的供词,苏全叶顿时一个头两个大:“真是要命哟……” 定国公府和淑妃都紧盯著这件事。 堂堂一国太后被毒至瘫痪,陛下对外也需要一个交代。 没人知道苏全叶承受的压力有多大。 故而,这个结果再要命,他也只能如实稟报。 “……奴才无能,並未查出出现在瑞雪轩的那张纸条,是何人所为。” “但经过严格的审问,簫贵人终於招了,毒害太后娘娘的事,是她与贤妃娘娘合谋所为。” “簫贵人在慈寧宫说的,太后娘娘害她命不久矣的事,虽是她起歹心的原因。但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贤妃娘娘的配合,她最终才能成事……” 听到这话,南宫玄羽的眸色瞬间沉了下来:“一派胡言!” “贤妃性子纯善,如何会与簫贵人合谋,毒害太后?!” 苏全叶在看到供词的时候,就猜到帝王的反应了,只能硬著头皮道:“回陛下,簫贵人说,是因为……因为贤妃娘娘如今是眾妃之首,膝下又有四皇子,所以有了问鼎后位的野心。” “但贤妃娘娘很担心,淑妃娘娘背靠太后娘娘,迟早会有復起的一日。故而想毒杀太后娘娘,断了淑妃娘娘的依靠。” “这样一来,淑妃娘娘不足为惧,便没人可以挡贤妃娘娘的路了……” 簫贵人说的这个理由十分合理,放在別人身上,帝王定会疑心。 但沈知念这一年多的努力,可不是白费的。她美好的形象,早已在南宫玄羽心中根深蒂固。 他对她的信任,轻易不会动摇。 “簫贵人向来诡计多端,临死前想拉贤妃垫背,让四皇子將来不会挡三皇子的路,也不是不可能。” “给朕再查!” 苏全叶低头道:“奴才遵命!” 然而…… 前朝后宫不知道有多少人关注,柳太后中毒的事,这个消息自然瞒不住。 一时间,后宫流言四起,所有矛头直指沈知念! 柳太后还在昏迷中没醒,以淑妃为首,定国公府一派的宫嬪,都来了养心殿求见。 淑妃看起来憔悴了许多,眉眼间儘是狠厉之色:“……陛下,太后娘娘是您的母后啊!您就算再宠爱贤妃,也不能包庇毒杀太后娘娘的凶手吧?!” 大周以孝治天下,若南宫玄羽真包庇沈知念,在世人眼中,顷刻间就会成为一个不孝的昏君。 一个对自己的母后都不孝顺,甚至无底线袒护毒害她的凶手。这样的帝王,能得到群臣的效忠,百姓的拥戴吗? 南宫玄羽居高临下地望著淑妃,眼底一片冰凉之色:“你是在威胁朕?” 看著他冰冷又陌生的眼神,淑妃的心猛然往下坠了坠。 她真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和陛下逐渐从亲密无间,走到形同陌路了…… 然而姑母还在昏迷中,就算能醒来,余生也只能瘫著。 定国公府的荣光,全系在她一人身上了。 过去,她已经因为情情爱爱的事,让家族失去了太多的利益,不能再执迷不悟下去了! 这,是除掉贤妃最好的机会! 淑妃吸了吸鼻子,压下了心中的酸涩:“臣妾不敢。” “臣妾只是想为太后娘娘討回公道!” “而且竟有妃嬪胆大包天,连太后娘娘都敢毒害,让后宫眾人如何安心?” 淑妃身后的宫嬪也纷纷帮腔道:“是啊!若此事真像簫贵人所说,是贤妃娘娘联合她所为……贤妃娘娘连太后娘娘都敢毒杀,更何况是嬪妾们?” “事关重大,嬪妾们只想求陛下秉公处置!” “若谋害了太后娘娘,都不用受到惩罚。臣妾简直不敢想像,这件事传出去了,朝臣和百姓们会如何看待皇室。” “……” 越来越多的妃嬪,闻讯赶来了养心殿求见。 第530章 沈知念和淑妃彻底撕破脸(83万票加更) 当然,並不是所有妃嬪,都是为了针对、討伐沈知念而来。 一是以她如今的身份、地位,多得是愿意为她衝锋陷阵的人。 二是沈知念自协理六宫以来,便处事公允,没有一处不周到的,不知不觉间也收拢了一些人心。 “……簫贵人向来诡计多端,她的一面之词,岂可相信?” “是啊。若贤妃娘娘倒下了,四皇子必然会受到影响,届时三皇子不就能获利了?依嬪妾看,簫贵人其心可诛!” “淑妃娘娘抚养了三皇子,和簫贵人的利益便一致。焉知不是想藉此事,將贤妃娘娘踩下去?” “……” 一时间,两个派系的妃嬪各执一词。 剩下一些中立的人静静看戏。 南宫玄羽坐在御案后面,眼底一片阴沉之色。 他自然相信,念念绝不会做这样的事,定是有人要陷害她与阿煦! 然而事情已经闹开了,若不查明真相,现在还只是在后宫起风波。明日一早,朝堂上就该有无数大臣攻訐念念了。 南宫玄羽沉声道:“传贤妃来养心殿。” 李常德应了声“是”,立刻派人去了钟粹宫。 沈知念刚从小明子口中听完事情的始末,后脚传话的小太监就过来了。 对此事她早已有所准备,此时並不慌乱,梳妆更衣过后,便坐上暖轿去了养心殿。 “贤妃娘娘到——!!!” 沈知念从门口走进来的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 她今天穿著一袭鎏金织锦裙,裙摆以华丽的锦缎为底色,上面绣著复杂而精致的图案。 沈知念缓缓走上前,裙摆上的纹隨著她的步伐轻轻摆动,美不胜收。腰间繫著一条同色腰带,將她衬托得更加腰肢纤细,气质高雅。 那双灵动的美眸,眼尾微微上翘,眼波流转间自带嫵媚的风情,还隱隱透著一股威仪! 当得起眾妃之首的名號! 淑妃看到沈知念时,衣袖下的双手猛然握紧,眼底闪烁著阴戾的光芒。不知道是恨意更多,还是妒意更多。 这个贱妇,从前不过是在她手底下討生活的小小答应,如今竟一跃成了贤妃,踩到她头上去了! 每每看到沈知念,淑妃真的恨不得撕烂她这张小人得志的脸! 沈知念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丟给淑妃,上前款款行了一礼:“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南宫玄羽温声道:“平身。” “谢陛下!” 眾妃嬪不管心中是怎么想的,即便再嫉恨沈知念,此刻也只能恭恭敬敬地福身行礼:“臣妾/嬪妾见过贤妃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虽说已经知道来龙去脉了,但沈知念此时还是问道:“不知陛下今日传臣妾来养心殿,所为何事?” 帝王的心虽然是偏的,但他明白眾目睽睽之下,公允处事,还沈知念清白,才是真正为她和四皇子好。 他命李常德將簫贵人的供词递了过去,语气听不出情绪:“簫贵人说,谋害太后的事,乃是与你合谋。你有何话说?” 沈知念接过供词扫了一眼,隨即抬头望著南宫玄羽,不疾不徐道:“回陛下,簫贵人所言,完全是无稽之谈!” “但臣妾也明白人言可畏,既如此,臣妾愿与簫贵人当面对峙。如此也好揪出真正谋害太后娘娘的,究竟是她一个人,还是也有臣妾的份?” 帝王虽有心护著沈知念,但她若被谋害太后的罪名下破了胆,一个劲地哭哭啼啼。他便想为她脱罪,也会有一种无力感。 沈知念这副沉著、冷静的心性,正是帝王所欣赏的。 不愧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女人! 南宫玄羽道:“带簫贵人过来。” “是!” 不多时,簫贵人便被人带来了养心殿。 准確来说,是拖过来的。 因为她的身子本就不好,在慎刑司受了一天一夜的酷刑,都快看不出人样了…… 不少宫嬪死死地帕子捂著嘴,才没有嚇得发出惊呼。 对自己的女人,陛下不是狠戾之人。伺候过他的宫嬪,陛下便是再生气,也只是赐死了事。像这样在慎刑司受酷刑的,屈指可数。 谁让簫贵人谋害太后娘娘,触及到了陛下,更触及到了国法的底线! 这一刻,淑妃看簫贵人的眼神十分复杂。 她既恨簫月莹,把姑母害到那个地步,使定国公府断了一条臂膀。 又在心中隱隱喜悦,若不是簫月莹,她哪有扳倒贤妃的机会? 一直有太医在慎刑司为簫贵人吊著命,不然以她的身体状况,早就一命呜呼了。 此刻,太医上前掏出银针,在簫贵人的几个穴道扎了几下,她便悠悠醒了过来。 看清这里是养心殿,簫贵人瞬间露出了一副惊恐的样子,跪在地上连连求饶道:“陛下,嬪妾招了!嬪妾什么都招了!” “是嬪妾对太后娘娘怀恨在心,才被贤妃娘娘利用,前往慈寧宫毒害太后娘娘!” “嬪妾真的什么都说了,求您看在三皇子的份上,给嬪妾一个痛快吧!嬪妾不想再受刑了!” 淑妃指著沈知念,厉声问道:“贤妃,你还有什么话说?!” 沈知念毫不畏惧地对上了淑妃的目光。 一直以来,两人当过盟友,也曾虚与委蛇过,这还是第一次明晃晃地撕破脸。 如今的沈知念,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只能任人拿捏的新人了。便是淑妃身后站著定国公府,她也丝毫没有退缩!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为著三皇子,簫贵人想在临死前拉本宫垫背,也不是不可能。” “淑妃曾经好歹也高居贵妃之位,什么时候变得只会被人牵著鼻子走,旁人说什么,你便信什么了?” 不少宫嬪听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淑妃做了那么久的贵妃娘娘,囂张跋扈的脾气,在后宫无人不知! 如今虽被降位了,可她过往留下的余威,致使眾人面对她时依旧有些发怵。 贤妃娘娘竟、竟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对淑妃娘娘说如此不客气的话?! 淑妃万万想不到,沈知念竟真有一日,在她面前翻出天了! “……你!” 第531章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沈知念反问道:“本宫怎么了?” 曾经的淑妃,前朝有定国公府,后宫有柳太后。再加上帝王需要定国公府的力量,来制衡镇国公府。 淑妃有囂张跋扈的资本,自然可以在后宫横著走! 但此一时,彼一时。 定国公府是帝王下一个要除掉的目標,又没了兵权,再加上柳太后也瘫了。 淑妃若是认不清形势,依旧像以前一样囂张,便是自取灭亡! 沈知念自然没什么好怕她的。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沈知念的目標一直是后位,如今已成了后宫位分最高的妃子,自然需要立威。 若依旧处处被地位不如自己的淑妃压一头,在后宫还有什么威信可言? 淑妃曾经做贵妃时,留下的余威,就是沈知念的垫脚石! 她会將所有阻挡自己的人踩在脚下,一步步登上那个最高的位置! 依淑妃的暴脾气,如何忍得了?! 她上前一步瞪著沈知念,眼底燃起了滔天怒火! 两人几乎都快鼻子贴鼻子了,彼此间的火药味很浓! 眾人简直怀疑,若这不是在御前,只怕淑妃娘娘又要控制不住,一言不合就扇人巴掌了…… 不过贤妃娘娘看起来,也不是吃素的。 就在气氛越发凝固的时候,良妃喟嘆了一声,上前打圆场:“贤妃,淑妃,你们这又是何必呢?” “贤妃想证明自己的清白,淑妃也只是想为太后娘娘討回公道。” “归根结底,大家有一个共同的目標,便是找出真正谋害太后娘娘的人,何苦因此伤了姐妹和气?” 良妃的话音落下,立刻有不少人跟著附和:“是啊,真相要紧。贤妃娘娘与淑妃娘娘,不妨都冷静些,莫伤了和气。” 淑妃冷哼一声,狠狠瞪了良妃一眼。 贤妃不清白,良妃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想给贤妃一巴掌,良妃更是两巴掌! 只不过她今天的目標是对付贤妃,没心情跟这个装模作样的女人计较。 淑妃望著沈知念,冷声道:“死鸭子嘴硬!” “你说不是你,就不是你?!” “照你这么说,任何做了恶事的人,光凭一张嘴否定就行了?!” 淑妃向来是无理都要爭三分,得理了自然不饶人。 沈知念对上她的目光,冷笑道:“若此事与本宫无关,你污衊本宫,又当如何?”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她虽排在淑妃前头,但两人都是四妃,位分上是一样的。因此,沈知念无法给淑妃扣上一个“污衊、不敬上位”的罪名。 所以,她利用淑妃衝动易怒的性格,特意挖了这个坑,就看对方往不往下跳了。 淑妃眼里闪过了一抹迟疑。 夏贵人连忙在旁边低声唤道:“淑妃娘娘……” 贤妃娘娘向来诡计多端,太后娘娘还没醒,淑妃娘娘若衝动行事,掉进了对方的圈套怎么办? 淑妃可以容忍其他人,却唯独容忍不了,昔日处在她之下,如今却爬到了她头上的沈知念! 她望著沈知念,冷冷道:“若此事与你无关,你说怎么办,便怎么办!” “但你以为这样就能嚇到本宫吗?!” “贤妃,你联合簫贵人,谋害太后娘娘,罪不容诛!再怎么狡辩,都是做无用功!” 沈知念懒得再跟淑妃打嘴炮,目光落在了匍匐在地上的簫贵人身上:“你说你毒害太后娘娘的事,是与本宫合谋所为,有何证据?” “本宫在钟粹宫,你幽禁在瑞雪轩,本宫何时与你接触过?” “在这件事里,本宫这个『同谋』,又起到了什么作用?” 宫嬪们看著这一幕,忍不住在心中感嘆,不愧是贤妃娘娘啊! 若她们被人扣上这么大的帽子,只怕嚇都要嚇死了。贤妃娘娘居然还能如此镇定,有条不紊地向簫贵人提出一连串质疑。 就连南宫玄羽看沈知念的眼神,都透著一抹欣赏。 良妃端起茶杯,低头抿了一口,掩盖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讥讽。 她早就说过,她与陛下青梅竹马,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陛下的人。 无事发生的时候,陛下確实喜爱单纯善良的女子。但当事情找上门来,他却希望对方有处理问题的能力,不要给他添一丝麻烦。 正因为足够了解陛下,过去被淑妃为难时,她才没有不管不顾將事情捅到御前。 在陛下心中,她是最省事的妃子,才能在后宫久居高位,屹立不倒! 簫贵人瘫坐在地上,一副嚇破胆了的样子,哆哆嗦嗦道:“贤妃娘娘,纸、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若嬪妾早一点交代,也不会在慎刑司受这么多皮肉之苦了,您、您又何必再嘴硬呢……” 孙贵人的胎象还没稳固,今日的事,沈知念本没打算让她过来。 但孙贵人说,满宫都知道她与贤妃关係好,若贤妃出事,她却窝在揽月轩不出门,反而会引人怀疑。 此刻听到簫贵人的话,孙贵人皱起了眉头,冷冷道:“贤妃娘娘在问你证据,你却一直顾左右而言他。” “怎么?在你看来,给別人扣帽子不需要证据,有一张嘴造谣就行了吗?” 她看向御案后的帝王,继续道:“陛下,依嬪妾看,簫贵人就是在慎刑司受刑还没受好,还有胆子诬衊上位呢!” 哼!贤妃姐姐对她那么好,她当然要护著贤妃姐姐! 簫贵人眼底闪过了一抹阴霾。 过去她哪需要把区区一个孙贵人放在眼里,如今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敢踩到她头上了! 不过……簫贵人竟然敢攀咬沈知念,自然是把后面的局都布好了。刚刚演的所有戏,都是为了铺垫。 她脸上依然是惊恐的样子,连忙道:“不、不要送嬪妾去慎刑司!” “嬪妾真的已经什么都招了……” “贤妃娘娘,虽说您在钟粹宫,嬪妾被幽禁在瑞雪轩。但钟粹宫和承乾宫挨著,您又协理六宫,想神不知,鬼不觉地给嬪妾传几句话,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嬪妾確实没有证据证明,您派人与嬪妾联络过,但这真的是千真万確的事实啊……” 第532章 李采容的易容术 簫贵人是故意这么说的。 因为她知道,在旁人看来,以贤妃如今的手段,若真指使她做这件事了,又怎么会什么事都留下证据? 她要是在这一点上偽造证据,就显得太虚假了,也容易被人拆穿。 真真假假的话组合在一起,才最能取信他人。 而且……一些容易被人拆穿的事,与其拿出偽造的证据,不如引导他人去遐想,取得的效果更好。 当然,簫贵人明白,如果所有事情都没有真凭实据,无法给贤妃定罪。 所以,说完刚才那番话,她又继续颤抖道:“况且、况且嬪妾一直被幽禁在瑞雪轩,哪有本事弄到那么厉害的毒药?” “那毒药分明……分明就是您宫里的芙蕖,派人交给嬪妾的啊!” “一个大活人在宫里行走,不可能没人看到。嬪妾相信深查下去,一定会有人见过芙蕖与嬪妾身边的人接触过。” “贤妃娘娘,您不能事发后就什么都不承认,把所有责任都推到嬪妾身上啊……” 簫贵人的话音落下,不少人眼里都闪过了一抹诧异,纷纷看向了沈知念身后的芙蕖。 簫贵人面上是惊慌的样子,心中却胜券在握! 她用银子收买的那些宫人里,有一名宫女的脸型和身段,和芙蕖很是相似。 在给柳太后下毒之前,簫贵人就命李采容將那名宫女易容成芙蕖,然后故意让人看到,李采容与“芙蕖”有过短暂的接触。 陛下让人顺著这一点深查下去,必然会发现蛛丝马跡! 她早就说过,她既要报復柳太后,又要为三皇子扫清障碍。 一旦坐实了贤妃谋害太后的罪名,她必定会被赐死。届时,四皇子在宫中的地位也会一落千丈,还有什么资本跟三皇子爭? 这是她作为一个母亲,最后能为三皇子做的事了…… 殊不知……自从小周子用纸条告知簫贵人真相后,沈知念就命小明子日日派人盯著瑞雪轩。 簫贵人做的所有事,以及那个妆娘会易容的秘密,早就在沈知念的掌控之中了。 今日,她不过是將计就计。既能除掉簫贵人,永绝后患!又能利用淑妃的衝动,將其拖下水。 当然,沈知念做这一切的时候,並没有忘记將帝王的心也算计进去。 南宫玄羽不喜欢后宫的女人给他添麻烦。 他喜爱聪慧的女子,却会忌惮太聪慧的女子。 若让南宫玄羽知道,所有事情都在沈知念的掌控和谋算之中,他对她的欣赏,恐怕就该化为深深的忌惮了…… 这不利於她,也不利於阿煦的未来。 所以,不能由她主动去揭露这些事,而是要让南宫玄羽自己去发现。 沈知念还有一个目的。 那就是如今的南宫玄羽,对她的信任虽然颇多,可帝王的心易变,且生性多疑。 她要利用此事,再次加深南宫玄羽对她的信任! 因为……当种种证据摆在面前,这个男人一定会不受控制地怀疑她。最后却发现,他又一次冤枉了她。 那么今后再有事发生,他对她的信任,只会更加牢固! 芙蕖一秒入戏,脸上是迷茫且害怕的神色,连连摇头道:“簫贵人,奴婢什么时候与您身边的人接触过?!” “更没有传达过贤妃娘娘的命令,给毒药让您谋害太后娘娘啊!” 簫贵人並不担心,帝王从沈知念那里查不到毒药的来源。 毕竟她贵为眾妃之首,沈家又是一品大员之家。想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毒药给贤妃,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她只需要咬死,毒药是出自沈知念那里,沈知念身边最信任的大宫女,又確实与瑞雪轩的人来往过。 那贤妃身上的嫌疑,便洗脱不了了! 簫贵人露出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跪在地上,衝著御案后的南宫玄羽道:“陛下,她们要否认,就否认吧……” “嬪妾真的已经把自己做过的事情,都交代了……” “嬪妾自知罪无可赦,只求陛下开恩,不要再对臣妾施加酷刑了……” 任谁看到簫贵人这副样子,都会觉得她说的是真的。 南宫玄羽晦暗的目光,在沈知念身上停留了一瞬。 这个女人不愿在眾人面前,流露出脆弱的模样,脸上始终是威仪且倔强的神色。 他却看到了她的眼眸深处,隱藏的气愤与委屈。 南宫玄羽沉默了一会儿,才道:“苏全叶,去查贤妃身边的宫女,是否与瑞雪轩的人接触过。” 苏全叶立即拱手道:“奴才遵命!” 沈知念抬起头望著帝王,声音很平静,却带著一抹不易察觉的委屈:“陛下也怀疑此事与臣妾有关吗?” 不知道为什么,被她用这样的眼神看著,南宫玄羽突然想起了去年的除夕之夜。 那时他便承诺过,今后再也不会疑心她了。 然而眾目睽睽之下,一些煽情的话,帝王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只是温声道:“朕自然相信你不会做这样的事。” “朕命慎刑司去查,也是为了还你清白。” 沈知念这才轻哼一声,倔强地移开了目光。 不少人眼底都难掩错愕之色! 在宫里久了,她们见多了妃嬪被冤枉的事。 正常情况下,都是妃嬪连声解释,希望陛下相信自己。 怎么到了贤妃娘娘这里,她们竟觉得……是陛下在向贤妃娘娘解释,甚至有点哄她的味道,生怕她生气似的? 不能吧…… 一定是她们的错觉! 女人在感情上的直觉是很准的。淑妃敏锐地感觉到了,陛下看贤妃的眼神,对贤妃的態度,真的是不一样的…… 她的心头闷痛著,泪水在眼眶里打圈圈,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到此时,恐怕连淑妃自己都分不清,她恨不得让沈知念去死,究竟是为了替柳太后討回公道,还是因为嫉恨…… 时间快速走过,没过多久,苏全叶就回来復命了。 没人知道他此时的心情,比在场的任何人都紧张,却只能硬著头皮道:“启稟陛下,经调查,確实有不少宫人,在太后娘娘出事的前几天,见过……见过芙蕖与簫贵人身边的李采容说话……” 第533章 帝王大动干戈(84万票加更) 苏全叶不愿將沈知念得罪死,又补充道:“当然,他们只是见芙蕖与李采容说了几句话。並没有人能证明,芙蕖给毒药给李采容了。” 这一点,也在簫贵人的算计之中。 芙蕖与李采容说过话,確实不能证明什么。 但簫贵人知道,真正的芙蕖,並未与李采容来往过。她说出这件事,不管是贤妃还是芙蕖,都会下意识否认。 再由慎刑司查出来,芙蕖身上的嫌疑便大了。 若她只是碰巧遇到李采容,和对方说过话,为什么不承认? 两人肯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阴谋! 簫贵人明白,凡事过犹不及。她这时再紧咬著贤妃,反而会惹人怀疑。 反正不用她出手,有人比她更恨不得坐实贤妃的罪名…… 果不其然,淑妃指著沈知念,冷冷道:“贤妃,你身边的大宫女口口声声否认,与瑞雪轩的人来往过。慎刑司却查出真相,狠狠打了你的脸,你还有什么话说?!” 芙蕖已经嚇得跪在了地上,连连摇头道:“奴婢没有!奴婢真的没有!” “奴婢从未在宫里遇见过,簫贵人身边的李采容啊!” 夏贵人冷笑了一声:“那么多双眼睛看著,难道大家都冤枉了你不成?” “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有人说起谎来,真的脸都不红。” 淑妃指了指芙蕖,望著南宫玄羽道:“陛下,依臣妾看,就该將这个满口谎言的宫女,拖入慎刑司严刑拷打!” “看她还敢不敢在您面前说谎,犯欺君之罪!” 沈知念那双漂亮的狐狸眼里,带著三分错愕,七分迷茫:“陛下,此事不对!” “慎刑司说,发现芙蕖与李采容接触的那个时间,芙蕖正在钟粹宫主殿伺候臣妾与四皇子。” “她又没有分身术,如何能同时跑到承乾宫附近,把毒药交给李采容?” 淑妃讥讽道:“钟粹宫都是你的人,自然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谁能证明,芙蕖那时真的在钟粹宫?” 簫贵人低著头,唇角勾起了一抹细微的弧度。 正因为芙蕖是钟粹宫的大宫女,轻易不会离开贤妃身边,她才刻意让李采容,將人易容成了芙蕖的样子。 就像淑妃说的,钟粹宫都是贤妃的人,自然会帮贤妃说话。他们的证词,证明不了芙蕖的清白。 而李采容的家人还在表兄手中,就算她在慎刑司受尽酷刑,也不会將此事透露分毫。 事情到了这一步,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怀疑沈知念了…… 她没有理会淑妃的步步紧逼,缓缓抬起一张小脸,期盼地望著南宫玄羽:“陛下,臣妾不敢怀疑,您命慎刑司调查出的结果。” “可臣妾真的不知道,好端端的,宫里为什么会出现两个芙蕖……” “臣妾绝无毒害太后娘娘的心,更没有簫贵人合谋过!” “臣妾遭人陷害,百口莫辩,臣妾只想恳求陛下,相信臣妾……” 说到这里,沈知念起身跪下,深深拜了下去,声音一度哽咽。 她赌的就是南宫玄羽对她的信任。 若这个男人相信她的清白,定会从“两个芙蕖”的事往下深查。 沈知念不相信区区一个被幽禁的簫贵人,做的那些事,能瞒过帝王用心严查! 当然,她可不会將自己和阿煦的身家性命,都系在帝王的信任上面。 若南宫玄羽不相信她,也无妨,她还有其它方式脱罪,就是麻烦了些。 但……这也能让沈知念明白,面前的男人究竟有多靠不住。说不定哪天,因为旁人的构陷,她和阿煦就要跌落地狱了。 那么,沈知念就该从现在开始计划,等阿煦再大些,便…… 淑妃轻蔑道:“还两个芙蕖。贤妃莫不是话本子看多了,连这种玄之又玄的藉口都能想到。” “你便是想狡辩,也该找个能说服大家的理由。” 隨即,她望著南宫玄羽,换了一副气愤又委屈的语气:“陛下,太后娘娘还在慈寧宫昏迷不醒,您不会相信贤妃的无稽之谈吧?” 南宫玄羽的眼神有些深邃。 帝王掌握著一整个国家的力量,真想大动干戈去查什么事,就没有查不出来的。 只是每日都有数不清的国家大事,等著他去处理,他哪有那么多精力为后宫的女人断案。 故而从前,许多事帝王都懒得深究,只看摆在明面上的证据。就算谁被冤枉了,也是她们无能。 放在其他人身上,既有簫贵人的供词,又有慎刑司找到的人证。再加上后宫、朝堂和民间,因为太后被毒害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多拖一日,影响就会变得更大。 帝王一定会就此结案,將此事造成的舆论降至最低,直至了结。 但贤妃不同。 贤妃是他心悦的女子。 而且……种种证据摆在面前,帝王也想知道,此事究竟与念念无关? 还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念念也被后宫的大染缸影响,变得面目全非了,太后真的是她和簫贵人联手毒害的? 南宫玄羽將目光从沈知念身上移开,缓缓道:“將慎刑司找到的那几个证人,都带入慎刑司审问!” “再命刑部与大理寺,严查簫家与沈家,以及所有与他们有关的人!” “此事,朕定要知道一个真相!” 苏全叶心中一凛! 后宫的事,竟波及前朝,陛下这次是真的要大动干戈了:“……是!” 淑妃满眼不敢相信:“陛下,到了这一步,您还要偏袒贤妃?!” 即便南宫玄羽心中是这么想的,也不可能明晃晃地承认:“朕並未偏袒任何人,正是为了查出真正谋害太后之人。” 这话没人相信。 不过此事过后,眾人更加明白了,贤妃娘娘在陛下心中的地位! 淑妃不甘心道:“陛下,若是如此,也该將芙蕖投入慎刑司,一併审问!毕竟,她也是涉事之人。” 就算暂时动不了贤妃,她也要断了对方的一条臂膀! 沈知念递给了芙蕖一个安心的眼神。 这么多证据摆在面前,南宫玄羽本可以直接定她的罪,却依旧为了还她清白,將前朝和后宫闹个天翻地覆。又怎么会因为一个宫女,与她闹得不愉快。 第534章 南宫玄羽真正的目的 退一万步说,就算南宫玄羽將芙蕖的命视为草芥。沈知念若连自己的贴身宫女都护不住,那她这个贤妃就白当了! 就像沈知念猜测的那样,帝王確实不在意一个宫女的死活。 芙蕖是涉事人员,本就该去慎刑司接受审问。 然而……他一低头,便对上了沈知念坚定的目光。 罢了,罢了,她向来护短。 若真要折了她的贴身宫女,她定会不依不饶。 如果最后查出,念念確实是冤枉的,芙蕖又废了,她心里必定不痛快。 他过去误会她的事已经够多了,何必再因为这点小事,让彼此间闹得不愉快。 南宫玄羽望著淑妃道:“如今並未確定,谋害太后的主谋是贤妃。” “芙蕖是贤妃身边的大宫女,若去慎刑司受审,折的是贤妃的顏面,她今后还有什么威信协理六宫?” 沈知念的唇角微微勾起,满意地行了一礼:“臣妾多谢陛下体恤。” 淑妃还想说些什么,帝王却扫了她一眼:“你是在质疑朕的意思?还是觉得,芙蕖不去慎刑司,朕就查不出真相?” 放在从前,淑妃才不怕南宫玄羽的警告。她撒娇卖乖几句,陛下总会依她的。 可现在…… 淑妃低著头,压下了心中的不甘:“……臣妾不敢。” 是她不够谨慎,才被贤妃夺走了一切! 今后,她一定会加倍防备这个贱蹄子! 要调查的人那么多,甚至將朝中的大臣都牵扯进去了,自然不是短时间內能得出结果的。 南宫玄羽不耐地摆了摆手:“既如此,便都散了吧。” 眾人立即行礼:“臣妾/嬪妾告退!” 簫贵人被慎刑司的人拖下去时,眼底的慌乱之色,怎么都掩饰不住。 这回真不是装出来的。 以她对陛下的了解,在她的谋划里,事情进行到这一步,为了平息汹涌的舆论,陛下一定会儘快结案。 怎奈、怎奈陛下不仅不按常理出牌,还要將事情查得天翻地覆。 难道……难道她算计了那么多,却唯独算计错了,贤妃在陛下心中的分量?! 不! 到了这一刻,簫贵人还是不愿相信,冷酷薄情的帝王,会真的爱上一个妃嬪。 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 或许……陛下是想用此事做幌子,收拾朝中一些不安分的大臣? 不得不说,在某种程度上,簫贵人確实猜中了南宫玄羽的心思。 他先是帝王,然后才是某个人的夫君。 太后被人毒害,定国公府的势力受到影响,朝堂上的局势,便有了新的变化。 他此举,確实是为了查清真相,確定沈知念是否清白。 但更多是为了藉此机会,发落一些臣子,安排自己的心腹上去。 毕竟这次虽是查沈家和簫家,可查著查著,哪些家族会牵涉进去,还不是帝王说了算…… 慎刑司。 簫贵人和李采容被关在了一处。 簫贵人是宫嬪,身上尚且有这么多伤,李采容就更不用说了。 她躺在草垛上,早就陷入了昏迷中。 李采容对簫贵人还有用处,她自然不会让对方就这么死了。於是將太医为她治疗的药,给李采容灌进去了一些。 也多亏李采容从前是跑江湖的,吃的苦多,身体底子也好,这才扛过去了。 她虚弱地睁开眼睛,望著簫贵人:“小主,奴婢……奴婢什么都没招……” “说的所有供词,都是您交待的那些……” 所以,別动她的家人…… 簫贵人知道李采容在想什么,压低了声音道:“只要你听话,我可以保证,你的家人什么事都不会有!” “但如今……局势已经超出本小主的预料了……” 陛下这样大动干戈查下去,恐怕不仅是表兄,她过往做的所有事,都会被查出来…… 她本就是个將死之人,可这样一来,必定会连累三皇子。 簫贵人怎能不担心? 李采容强撑著问道:“还有、还有什么事,是……是奴婢能为小主做的?” 簫贵人附在她耳边叮嘱了几句。 李采容虽觉得,这个方法太冒险了,成功的可能性不大。但事已至此,只能搏一把了。 “……是。” 簫贵人满意地点了点头:“你放心,你对本小主如此忠心,此事过后,不管你还活著吗,我都会放了你的家人。” 李采容这才如释重负地笑了笑。 …… 如今的后宫大致分为四个派系。 以淑妃为首,定国公府一派的宫嬪。 以良妃为首,坚信她是后宫难得的老好人,追隨她的人。 和以沈知念为首,拥护著她,想从她这里得到些许好处的宫嬪。 不过沈知念一直认为,盟友在精不在多。人多了,反而容易被人钻空子。 故而在后宫,真正和她算得上盟友的,只有孙贵人与康贵人。 孙贵人是明面上的。 康贵人和沈知念的关係,则没有那么明显,为的就是哪天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最后一派就是……像雪嬪一样,或因为看淡了世事,或因为不得宠,中立著的宫嬪。 从养心殿出来,淑妃狠狠地瞪了沈知念一眼:“別以为你用狐媚手段迷惑了陛下,就能从这件事里全身而退!” 杀人,最狠的是诛心。 所以,沈知念没有自证,而是对上淑妃的目光,似笑非笑地问道:“淑妃如此痛恨本宫,究竟是认为太后娘娘真是本宫谋害的?” “还是……因为陛下宠爱本宫,所以恨不得將本宫除之而后快呢?” 淑妃像被人戳中了內心深处,最隱秘的地方,一下子就绷不住了,激动道:“一派胡言!” “本宫宠冠六宫之时,你还不知道在哪,本宫用得著嫉妒你?!” “真是笑话!” 淑妃越是激动,沈知念便越是平静:“是与不是,淑妃心里明白,无需旁人多言。” “四皇子还需要人照料,本宫就不奉陪,先走一步了。” 淑妃望著她款款离去的背影,眼底燃起了滔天怒火! 因为……贤妃越是淡定,越將她衬托得,像一个失宠了的跳樑小丑! 夏贵人宽慰道:“淑妃娘娘,她不过是被陛下宠了一段时间,就得意忘形了,您何苦和她一般见识呢?” 第535章 又將帝王拒之门外 淑妃心中有怒火了,便需要找人发泄。 从前是周贵人,一个不顺心,便被她骂得狗血淋头。 周贵人成了庶人出局后,便由夏贵人顶上来了。 听到夏贵人的话,淑妃狠狠瞪了她一眼:“本宫乃定国公府嫡长女,贤妃算什么东西,本宫需要跟她一般见识?!” “你是不是也觉得,贤妃真的压了本宫一头?!” 夏贵人心中叫苦不叠,觉得淑妃娘娘真是难伺候,面上却是一副討好的样子:“娘娘恕罪,是嬪妾说错话了。” “贤妃娘娘小人得志,而您只是一时失意,她哪配跟您相提並论……” 淑妃的眉头这才舒展了一些:“你明白就好!” 隨即,她扫了身后的这些人一眼:“还有你们!” “你们的父兄、家族,既依附定国公府。你们和本宫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还不赶紧想想,怎么为本宫报今日被贤妃羞辱的仇!” 眾人连忙道:“是!” …… 钟粹宫。 孙贵人和沈知念一起回来,担忧道:“贤妃姐姐,淑妃娘娘虽然失势了,但俗话说得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陛下如今正在调查沈家,咱们防著淑妃娘娘还来不及呢。不然她让定国公府从中使绊子,真將这个罪名扣在了您头上怎么办?” “您何苦在这个关头,和她逞一时之气……” 沈知念侧过脸望著孙贵人,笑得意味深长:“你怎么知道,本宫刚才是故意激怒淑妃?” 孙贵人不傻,略微一想,便明白过来了。 陛下要彻查此事的態度,已经摆在了这里。就算有人要耍阴谋诡计,瞒得过陛下的眼睛吗? 淑妃若在此事中,让定国公府做些什么,只会多做多错…… 孙贵人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嬪妾就说,您不是沉不住气的性子,刚刚为何要在淑妃面前,炫耀陛下对您的宠爱。” “敢情是故意的……” 沈知念勾唇一笑:“希望淑妃这次不要让本宫失望才好!” 又说了几句话,孙贵人便回了侧殿休息。 沈知念重新换了身衣衫,才让人將四皇子抱过来。 乳母笑吟吟道:“娘娘,四皇子今天很乖,您不在钟粹宫,他醒了也没有哭闹呢。” 沈知念接过四皇子,眉眼一下子变得温柔起来:“咱们阿煦最乖啦,是不是呀?” 四皇子咧嘴笑了起来,看起来就像听懂了她的话一样。一张小脸白白嫩嫩的,像个糯米糰子。 菡萏在旁边看著这一幕,心想难怪娘娘每次和四皇子说话时,都会夹起声音。 面对这么可爱的四皇子,她也忍不住啊…… 玩了一会儿,四皇子又哭了起来,要喝奶了,乳母便將他抱了下去。 帝王虽没有禁钟粹宫的足,但这几天正是多事之秋,沈知念还是吩咐道:“紧闭钟粹宫的宫门,在真相水落石出之前,无事莫要外出。” 这既是为了避嫌,也是表明態度,她自愿在钟粹宫闭门不出,接受调查。 “是!” 菡萏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问道:“娘娘……关闭钟粹宫的宫门,若是御驾来了,那咱们开还是不开呢?” 沈知念毫不犹豫道:“不开!” 男人是需要不停调教的。 懂事的女人,若是愿意受委屈,便会有受不完的委屈。 比如良妃。 沈知念得让南宫玄羽明白,她蒙冤受屈的后果。 这样以后再有人陷害她,恐怕南宫玄羽,会比她更愤怒…… 而且……让帝王心中多积攒一些怒气,他处置涉事人员时,才会更加不留情啊。 反正去年除夕过后,钟粹宫就將帝王拒之门外了好几天。他们的胆子大了不少,做起这件事已经轻车熟路了。 “奴婢明白了。” 白天,南宫玄羽才处理了这件事,便是为了堵住悠悠眾口,也不会晚上就跑到钟粹宫来。 因此第一天,紧闭宫门的钟粹宫,风平浪静。 第二天…… 南宫玄羽批奏摺的时候,忽然抬起了头:“……李常德,朕是不是许久没有见四皇子了?” 李常德:“……” 宫里的皇子、公主,十天半个月能见到陛下一次,就已经不错了。 偏偏四皇子是个例外。 还在娘胎的时候,陛下就日日去陪伴。出生后,陛下更是一有空,就恨不得去钟粹宫逗四皇子。 可不是一两天没见,就如隔三秋了吗。 而且……李常德有些怀疑,陛下真正想见的,恐怕不止四皇子吧…… 作为陛下的大总管,他当然不能拆穿陛下的心思,还要为陛下分忧。 “陛下,跟贤妃娘娘有关的事,虽然还没查清楚,但四皇子无辜啊。” “父子连心,若是四皇子这两天见不到您,没心情喝奶了怎么办?” 南宫玄羽放下奏摺,颇有其事地点了点头:“你说得对,稚子无辜。” “朕怎能因为贤妃身上有嫌疑,就冷落了四皇子?” “摆驾钟粹宫!” 李常德憋著笑跟在后面:“是!” 小徽子算是看明白了。 陛下人在养心殿,可心里惦记的,一直是钟粹宫的人…… 难怪师父总提点他,让他见到贤妃娘娘的时候,態度一定要恭敬。 不多时,圣驾就到了钟粹宫。 一路上,自然有不少人看到。 但御前的人说,陛下是去看四皇子的,她们还能说什么? 陛下一共就两个皇子,可不都跟宝贝疙瘩似的,她们有胆子拦著吗? 只是有不少人在背后议论,说不定就是贤妃娘娘,用四皇子勾陛下去钟粹宫。 难道太后娘娘真是她谋害的,所以她坐不住了,想让陛下包庇她? 连自己尚在襁褓中的孩子都要利用,嘖嘖…… 然而类似的猜测,很快就不攻自破了,因为—— 陛下根本没能踏进钟粹宫的大门! 贤妃娘娘说,她如今是半个戴罪之身,在真相水落石出之前,不敢让陛下进去。 免得旁人说,陛下偏袒她,连太后娘娘被人毒害的真相都不顾了。 句句都在为南宫玄羽著想。 南宫玄羽却听得牙痒痒! 第536章 簫贵人做的事都被查出来了(28万打赏值) 可念念有什么错呢? 念念也只是为了维护他的名声,不让世人说他是个色令智昏,不孝母后的昏君。 错的当然是那些攻訐念念的人! 最终,帝王只是沉默地离开了钟粹宫。 消息传开后,不少人都大吃了一惊! 她们原以为贤妃娘娘的胆子这么大,陛下一定会大发雷霆呢。 没想到……陛下就这么走了? 还是说看著四皇子的份上,陛下没有当场发火,却將此事记在了心中,贤妃娘娘从此就要失宠了? 眾人没猜测多久,第二天早朝过后,她们就知道答案了…… 许多大臣的女儿、妹妹、孙女都在宫里。 但后宫向来是一个萝卜一个坑,陛下的宠爱也只有那么多。沈知念受宠,不知道挡了多少人的路。 好不容易,她身上有了谋害太后娘娘的嫌疑,沈家也在接受刑部与大理寺的调查。他们当然要抓住这个机会,把她踩下去! 这样一来,自己家族送进后宫的女子,或许就有出头的机会了。 然而谁知道……陛下今日的心情,似乎格外不好。 所有针对沈知念的大臣,都被他狠狠训斥了一番! 一些尸位素餐,办事不力的,还被南宫玄羽贬官的贬官,发落的发落。 一时间,朝臣们人人噤若寒蝉,生怕目的没达成,还把自己折进去了…… 就连定国公府,也无话可说。 毕竟陛下彻查此事的態度,已经摆出来了,他们还想怎么样? 而且定国公也能隱隱感觉到,陛下分明是想借太后娘娘被毒害的事,整顿朝堂。 定国公府本就是他的眼中钉,这时候再跳出去,岂不是把刀递到了陛下手中? 定国公正在观望,却收到了淑妃从宫中传来的密信—— 信上说,是她识人不清,养虎为患,导致贤妃在后宫的宠爱和地位,已经无人能比了。 贤妃生下的四皇子,又深得圣心。 再这样下去,后宫哪还有她和三皇子的位置? 除掉贤妃的机会,可遇而不可求! 只要背上了谋害太后的罪名,便是贤妃再得宠,也只有死路一条! 没了母妃的庇护,母妃还是个罪大恶极的罪妇,四皇子便不足为惧了! 定国公很难不心动…… 柳家最聪明的人,其实不是定国公,而是柳太后。 对方虽然是一介妇人,但过往每一件重要的事,定国公都要跟柳太后商议,听取她的意见。 然而……柳太后还在昏迷中没醒,要不要趁此机会坐实贤妃的罪名,只能由定国公来拍板了。 淑妃的话极有道理。 以贤妃如日中天的宠爱,陛下会將四皇子立为太子,也不是不可能。 他交出了兵权,才换来淑妃抚养三皇子,决不允许有人挡三皇子的路! 於是…… 在定国公的操作下,许多证据都指向了沈家。 包括沈家的人是什么时候,在哪里秘密购买的毒药,又以何种方式送进宫,交给了沈知念。 因为要把自己摘出去,定国公府没有直接將“证据”送到御前,所有“证据”都是由刑部和大理寺查出来的。 定国公不是没有想过,將事情闹大,以舆论来逼迫帝王处死贤妃! 但仔细想了想……凡事过犹不及。定国公府想逼死贤妃的事,若做得太明显,反而会惹帝王怀疑。 要是帝王因为不得不赐死贤妃,而迁怒淑妃与三皇子,就得不偿失了。 反正种种“证据”摆在面前,任何人都救不了贤妃,不如顺其自然。 殊不知……定国公机关算尽,却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这件事如果是其他人来做,还真有可能成功,让沈知念和沈家阴沟里翻船。 可定国公府……南宫玄羽老早就忌惮他们了。 再加上昔日的镇国公豢养私兵的事,给了帝王警醒,他命龙甲军暗中盯著定国公府,注意他们的异常。 定国公是怎么偽造证据,怎么陷害沈知念和沈家的,南宫玄羽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帝王望著龙甲军呈上来的情报,冷笑了一声:“朕倒是不知道,贤妃究竟做错了什么,让堂堂的定国公,连一个弱女子都容不下!” 难道定国公以为,没了贤妃,淑妃在他心中的地位,就能回到从前了吗? 笑话! 李常德看那些偽证,也看得心惊肉跳! 定国公府的能力果然不容小覷,將“证据”弄得如此真实。若陛下没有派龙甲军监视定国公府,这些“证据”传扬开,贤妃娘娘只怕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李常德都可以想像到,陛下此时有多心疼贤妃娘娘。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不知您打算如何处理这件事?” 南宫玄羽幽深的眸子里,酝酿著狂风暴雨! 过了良久……良久……都化为了隱忍。 太后还昏迷不醒,他若此时对定国公府开刀,不论真相是什么,舆论定会一片譁然。 况且,如今还不是剷除定国公府的时机。 帝王闭上了幽深的眸子,再次睁开时,眼底已经是一片平静之色:“……將这些证据,全部压下去。” “再派人从边疆,送一根手指给定国公!” 送谁的手指? 当然是柳时章的! 李常德明白,这是陛下对定国公府的警告:“是!” 终於—— 这场浩浩荡荡的调查,持续了整整半个月。 无数官员受到波及,无数家族因此被牵连。朝堂和后宫的局势,都有了一些变化。 刑部和大理寺,总算把最终的结果,呈到了御前。 沈家和贤妃娘娘確实是无辜的。 他们从未参与过毒害太后娘娘的事,一切都是簫贵人的污衊。 簫贵人给太后娘娘下的毒,是她的表兄,通过辛者库一个倒恭桶的小太监,送进宫的。 顺著这条线查下去,刑部和大理寺还发现了许多不为人知的事。 比如,簫贵人身边的李采容,不仅会梳妆,还擅长易容。 宫人们当初看到的“芙蕖”,其实是一个被她易容了的宫女。 还连带著查出了不少陈芝麻,烂穀子的事…… 帝王看著刑部和大理寺呈上来的供词,脸色越来越阴沉! 第537章 三皇子是不是他的种 当初,正是簫贵人暗中把姜婉歌放的无毒的蜘蛛,换成了有毒的,才导致周庶人被咬伤截肢。 沈茂学从扬州賑灾回来,在他的庆功宴上毒杀刘常在,想拖许多人下水,最终嫁祸给了良妃的,也是簫贵人! 三皇子满月礼那日,簫贵人自导自演,在他的鞀鼓上涂了脂粉,想藉此拉贤妃和淑妃下水。 贤妃和周庶人还未生產时,簫贵人想利用大公主,除掉她们的胎儿。只是大公主纯善,並未听她的话。 簫贵人命人砍了韩官女子的双脚,並將她的尸体丟到荒芜的枯井。 还有,之前在承乾宫出现的毒蛇,诱蛇粉也是出自簫贵人之手。她本想在贤妃生產时,害对方一尸两命,不料自食恶果,还顺便將这件事嫁祸给了良妃。 四皇子满月礼时,墙壁上出现的由蜜蜂组成的“君”字,亦是簫贵人所为。 以及眾所周知的毒害太后。 种种罪证,罄竹难书…… 其中有一些,帝王早已知道,只是看在三皇子的份上,一直没有处置簫贵人。 最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但更多的事……南宫玄羽也是第一次知道真相! 簫贵人自嫁入潜邸,便一直是一副温柔婉约,恬静美好的样子。 景福宫的事过后,南宫玄羽虽明白,她不像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美好,却从未想过,簫贵人竟歹毒至此! 最重要的是……簫贵人做的种种事情背后,都离不开她那位皇商表兄的支持。 若不是知道宫闈森严,而且经过查证,两人確无私通的可能。南宫玄羽简直都要怀疑,三皇子是不是他的种了…… 帝王没有说话,但任谁都能感受到,他周身低沉的气压! 哪怕是李常德,此刻也嚇得大气都不敢喘…… 过了许久,帝王才將手中的供词重重放在了桌子上,沉声道:“传朕的旨意,簫贵人所犯的罪擢髮可数,即刻贬为庶人,赐死!” “簫氏夷三族!” 眾人明白,簫庶人所犯的罪里,最不能饶恕的就是意图谋害皇嗣,以及毒害太后娘娘! 虽说贤妃娘娘没中她的毒计,平安生下了四皇子。但太后娘娘瘫了,是不爭的事实…… 簫氏一族落到这个下场,一点都不无辜。 至於为什么不是诛九族?刑部尚书最懂。 诛九族的刑罚太过残忍,由於涉及的人数太多,实行起来將面临重重困难。 诸多原因加在一起,其实歷朝歷代的帝王,很少下诛九族的旨意。 其实在歷史上,诛九族的事,一共也只发生了两次,影响都极其深远。 帝王顿了顿,继续道:“方家助紂为虐,剥夺其皇商资格。成年男子皆斩首示眾,未及冠的男丁,发配边疆。女眷充入教坊司!” “涉事的宫人,全部处死!” 这一道道旨意下去,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帝王一怒,血流千里。 这句话不是说说而已…… 眾人立即道:“是!” 此事到这里,就告一段落了。 眾人退下后,南宫玄羽坐在冰冷的椅子上,眼底闪过了一抹沉思。 簫氏的阴狠歹毒,远超他的想像。 但……以簫氏的城府,既然做了万全的准备,在念念生產当日谋害她,连让良妃背锅的证据都偽造好了。 最后,诱蛇粉为什么是出现在承乾宫? 南宫玄羽若继续让人深查下去,未必不能知道真相。 但他没有。 反而让刑部、大理寺和慎刑司到此为止了。 因为他的內心深处,不愿面对可能查出来的事实…… 念念在他心中,一直是个单纯善良的女子,怎么会將簫氏反击得体无完肤。 有些事,只要没有確凿的证据,他便可以当作不知道。 帝王恐怕也想不到,有一日,他会为了一个女子自欺欺人…… …… 养心殿发生的事传开后,眾人的心思各异。 有人嫉妒、惋惜,陛下竟真的大费周章,证明了贤妃娘娘的清白。 沈大人也从这件事里全身而退,陛下还赐下了不少赏赐安抚。 看样子,贤妃娘娘不仅不会失宠,反而还会圣宠不衰了…… 有人则暗自鬆了一口气。 毕竟自从淑妃失宠被降位后,不少原先巴结她的宫嬪,都转而站队贤妃了。 要是贤妃娘娘再失势,她们转而投靠其他人,不就真的成墙头草了吗…… 钟粹宫。 眾人只知道帝王下的旨意,对其中一些细节並不清楚。但元宝和小徽子的关係极好,打探到了一些旁人不知道的消息。 “……娘娘,听说陛下听完几位大人的匯报,龙顏大怒!” “小徽子悄悄告诉奴才,陛下派人去边疆取一人的手指,交给定国公呢……” 不用说大家都明白那个人是谁。 菡萏笑道:“奴婢怎么觉得,柳家的三公子像个冤大头。在京中享福的是定国公府的人,为错误负责的却是他……” 芙蕖淡声道:“他生在定国公府,过往享受了那么多年的荣光,就要承受家族带来的后果。” 菡萏点了点头:“那倒也是。” “不过……定国公府这次又怎么惹陛下不高兴了?” 沈知念上次故意激怒淑妃,就是给对方挖坑。现在看来,以淑妃沉不住气的性子,真的跳进去了。 不难猜到,定国公府在此次事件中,肯定偽造了对她不利的证据。帝王知道后,才给了他们这个警告。 听完沈知念的讲述,菡萏有些后怕:“……娘娘,您此举太冒险了。” “若陛下没有发现定国公府做的事,他们不就真把脏水泼到您身上了?” 沈知念弯唇一笑:“本宫岂会做没把握的事?” 上一世,她虽然没有见到定国公府的下场,但陆江临成为天子近臣后,沈知念从他口中得知,帝王从很久以前就派人监视著定国公府了。 既如此,定国公府想在短时间內,偽造出对她不利的证据,又怎么瞒得过帝王的眼睛? 她可不会无缘无故,就拿自己和阿煦的安危去赌。 菡萏等人虽不知道內情,但见沈知念一副一切尽在掌控中的样子,她们便没有多问。 第538章 哀家的身子,可还有康復的可能 小周子想起了另一件事,眼底流露出了几分担忧。 “娘娘,簫庶人公布的那些罪行中,其中有一件,便是意图在您生產时,用诱蛇粉引毒蛇来钟粹宫谋害您。” “虽然外面都说,是簫庶人多行不义,所以最终自食恶果了。但一定会有许多人,暗中怀疑咱们。” “些许流言蜚语不足为惧,可万一陛下知道了真相……” 这件事娘娘做得没错,他们本不需要害怕。 但娘娘在陛下心目中的形象,向来是单纯善良。万一陛下因此觉得,娘娘过往的模样都是装出来的,可如何是好…… 这也是菡萏和芙蕖所担心的。 沈知念依旧笑得不以为然:“无妨。” 一辈子那么长,她和南宫玄羽又时常见面。沈知念从未想过,自己能在那个男人面前装一辈子。 所以在很久之前,她就开始布局,一步步恃宠而骄,慢慢试探南宫玄羽的底线。 就算有一天,她是黑心莲的真相彻底暴露了,也可以毫不心虚说是他宠出来的。 况且……沈知念从未把帝王当傻子。 她进宫这么久了,做过的那些事,真实的模样,南宫玄羽真的没有任何察觉吗? 但那又如何。 她已经在潜移默化间,一点点蚕食了他的心。 就算南宫玄羽发现了,又怎样?他早已变成了被温水煮熟的蟾蜍。 只有接受! 说不定……还甘之如飴。 …… 慈寧宫。 定国公府费了那么大的功夫偽造证据,却没有起到任何作用,沈知念和沈家都全身而退了。 淑妃气得够呛! 但她暂时顾不上生气了,因为昏迷了半个月的柳太后,终於醒了! 袁嬤嬤是第一个发现的人,守在床边喜极而泣:“太后娘娘,您醒了?!” “谢天谢地,您终於醒了!” “太医!快来人,去传太医!” 太后娘娘要是再不醒,她都做好殉主的准备了…… 这段时间淑妃一直守在慈寧宫,衣不解带地照顾柳太后,刚刚才去偏殿眯了一会儿。 听到宫人的稟告,淑妃立即赶到了主殿。 “姑母……” 看到柳太后的这一刻,淑妃像一个委屈的孩子,绝美的脸上流下了两行泪水。 经歷了这件事她才知道,原来过去她在后宫无所畏惧,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有姑母在。 淑妃下意识觉得,不管发生什么事,姑母都会为她兜底。 直到此次,柳太后昏迷了许久,淑妃才第一次体会到孤立无援,六神无主的滋味。 柳太后的思绪渐渐回笼,想起了昏迷前发生的事:“……哀家谨慎了一辈子,临老竟著了簫贵人的道。” “那个贱妇如何了?!” 淑妃恨恨道:“姑母放心,距离您昏迷已经过去半个月了,陛下查清了真相,將簫氏贬为了庶人,下了赐死的旨意。” “她敢谋害您,整个簫氏都被夷了三族!” 对淑妃来说,这样正好。 三皇子已经没有外祖家的亲人,由她一手养大,今后定会与定国公府更加亲近。 柳太后却隱隱意识到了不对…… 和顶级世家比起来,簫家虽不值一提,却也有不少族人是朝中的大臣。 更何况,簫家还是三皇子亲外祖家。 便是簫庶人对她下毒,也应该等她醒来后,根据她的情况,再行处置。 皇帝怎么会直接赐死簫庶人,还夷了她的三族? 除非…… 柳太后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想起身,却发现身子完全动弹不得。 “……怎么回事?!” “哀家怎么了?!” 淑妃和袁嬤嬤的眼神都有些躲闪。 其他人更是不敢回答她的话。 终於,太医匆匆赶来了慈寧宫:“微臣参见太后娘娘,参见淑妃娘娘!” 柳太后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沉声问道:“谢炎,哀家的身子究竟如何了?!” “太后娘娘稍安勿躁。” 虽说所有太医当时都说,太后娘娘所中的毒,就算能解,她余生也无法下床了。 但谢炎还是抱著最后的希望,拿出脉枕为柳太后把脉。 万一有奇蹟发生呢…… 淑妃和袁嬤嬤也是这么想的,都一动不动地盯著,他为柳太后把脉的动作。 然而……隨著时间一点一点地走过,谢炎的心也逐渐沉了下去…… 最终,他收回手,起身拱手:“微臣无能,请太后娘娘恕罪……” 柳太后锐利的目光,落在了淑妃身上:“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见淑妃依旧是一副迟疑的样子,她的声音沉了沉:“哀家从一个小小秀女,走到如今一国太后的位置,什么大风大浪没经歷过?” “有什么话,你直说便是!” 淑妃这才抹著眼泪道:“姑母,太医说……说簫氏给您下的那个毒极为霸道,虽解了,但毒素已经侵入了心脉。” “您余生……只能……只能瘫著了……” 说到后面,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淑妃代入了一下,如果是自己遇到了这样的事,她真的觉得不如死了算了。 姑母这么大年纪了,要怎么扛得住这个噩耗啊…… 该死的簫庶人! 柳太后躺在床上,闭了闭眼睛。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她就说,皇帝怎么会不顾三皇子的体面,將簫氏抄家灭族。 有淑妃带头,慈寧宫里响起了许多道啜泣的声音。 寻常人听说这个消息,就算不寻死觅活,也会大受打击,觉得一辈子都毁了。 更何况是高高在上,养尊处优的太后娘娘,陡然间变成了一个废人,更受不了这样的落差。 然而……柳太后只沉默了一会儿,眼底的一切情绪,就都归於平静了。 当年入宫时她就发过誓,一定会將定国公府的荣耀延续下去,任何艰难险阻都不可能打倒她! “哭什么哭?哀家还没死呢,你们就在这里给慈寧宫添晦气?!” 淑妃被吼了一道,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不哭也不是,继续哭也不是。 其他人更是嚇得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 柳太后沉声道:“若能治好哀家的身子,哀家保你谢家有数不尽的荣华富贵!” “谢炎,哀家的身子,可还有康復的可能?!” 第539章 將罪过都推到你父亲身上(85万票加更) 在宫里当差的都明白,主子难伺候。 尤其是太医,为了自己的小命,平日绝不可把话说得太死。 因此,即便心中清楚,柳太后康復的希望渺茫,谢炎还是道:“微臣定使出看家的本领,为太后娘娘治疗!” “只是……只是最终的结果,微臣也不敢保证……” 谢炎的医术虽然不凡,在太医院却未必是最好的。但柳太后能信任的,也只有他了。 因为……皇帝如此忌惮定国公府,会想看她重新站起来吗? 皇帝都不想,哪个太医敢用心为她治疗? “……哀家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谢炎鬆了一口气:“是,微臣告退。” 淑妃擦乾了脸上的泪水,露出了一抹笑容安慰道:“姑母,谢炎也说了,您的身子並非全无希望。” “您不妨放宽心些,或许……或许哪天就能重新站起来了。” 柳太后並不觉得受到了安慰,冷笑道:“宫里的太医是什么德行,你还不清楚?” “就算哀家明日要薨逝了,他们当著哀家的面,也不会把话说死。” 淑妃沉默了…… 她心里又是迷茫,又是恐慌。 陛下的心已经完完全全不在她这里了,只想著贤妃那个贱蹄子! 要是姑母真的站不起来了,她该怎么办? 淑妃现在唯一庆幸的就是,姑母的心性够坚韧,没有被这个噩耗打倒。 柳太后昏迷得太久,现在还不能吃油腻的东西。袁嬤嬤让小厨房熬了点清粥,將她扶起来小口餵著。 用完膳,柳太后顾不上疲惫的身子,望著淑妃道:“说说哀家昏迷的这半个月,都发生了些什么事。” 她了解她那个兄长,虽有一些小聪明,遇到了大事,却没有大智慧。 柳太后年轻时也曾感嘆过,若她为男子,继承了定国公的爵位,何需再忧心柳氏一族的未来? 她担心昏迷的这段时间,没有她把控全局,定国公府会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错事。 “是……” 淑妃把所有事情,细细说了一遍。 听完后,柳太后只觉得刚醒来的她,又要被气得昏过去了! “……你是说,你写密信让你父亲,偽造沈家和贤妃,联合簫庶人毒害哀家的消息?!” 淑妃被柳太后锐利的眼神,看著心里一阵发虚,但还是强撑著道:“姑母,清清也是觉得,贤妃的势力越来越大了,这是除掉她的最好时机。” “恨就恨……陛下太偏袒那个贱蹄子了,让刑部和大理寺,將所有证据都压下了!” “父亲做了那么多事,还是无法拿沈家和贤妃如何!” 淑妃停顿了一下,又道:“不过姑母,您放心。父亲行事极为隱秘,陛下並不知道定国公府,在这件事里动的手脚。” “虽说没能坐实贤妃的罪名,但咱们也没有损失……” 柳太后气得额头上的青筋,一根根跳了起来! 她觉得瘫痪的她,都要被淑妃气得重新站起来了! “蠢货!” “你是个蠢货!你父亲也糊涂!” 这些年,若不是有她保驾护航,恐怕不用皇帝出手,定国公府自己就把自己作死了! 淑妃被骂得狗血淋头,却一个字都不敢反驳,老老实实地起身跪在了地上:“清清愚钝,请姑母明示……” 柳太后的胸膛起伏了许多下,心中的怒火才逐渐平歇:“以皇帝的性子,就算再宠爱贤妃,知道贤妃参与了毒害哀家的事,也不会明晃晃地包庇她。” “因为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一旦此事泄露出去,皇帝定会被千夫所指!” “贤妃在他心中,成了一个工於心计,心肠歹毒的女子,他还会为贤妃冒这样的险?” “如此只能说明,皇帝一早便知道,指向贤妃的那些证据,是有人偽造的。” “你觉得,他猜不猜得到定国公府?!” “那贤妃,就是算准了你的性子,故意激怒你,你竟还被她牵著鼻子走!” 淑妃跌坐在了地上,脸上终於露出了慌乱之色:“可……可陛下並没有因此责怪定国……” 一句话还没说完,她忽然反应过来了什么:“时章!” 柳太后喟嘆了一声,语气似心疼,似担忧:“那孩子在边疆,要吃苦头了……” 不过是边疆距京城路途遥远,消息还没传回来。 淑妃的眼泪又出来了:“姑母,清清知道错了……” “清清只有这一个胞弟了,您不能不管他的死活啊……” “现在可怎么办?” 柳太后又何尝不心疼柳时章。 但…… “你现在还有閒心担心时章?先想想自己和定国公府的未来吧!” 淑妃膝行到了床前:“都是清清的错……清清以后都听姑母的!” “姑母,您说怎么做,清清就怎么做!” 她昏迷了半个月,就出了这么多事,柳太后说不生气是假的。 然而事已至此,生气也没用了。 柳太后望著淑妃,沉声道:“贤妃现在如日中天,又因为被定国公府陷害的事,让皇帝对她怜惜无比。” “你这时与她对上,只有吃亏的份,暂避她的锋芒吧!” 淑妃虽然不甘心,但还是听话道:“是……” 柳太后继续道:“再便是……釜底抽薪!” “你去皇帝面前,就此事认错,將罪过都推到你父亲身上,称你现在才知情。” 淑妃下意识摇头:“这怎么行?!” 是她让父亲抓住机会除掉贤妃的,怎能事情败露,就把过错都推到父亲身上? 柳太后的声音冷了下去:“皇帝不满定国公府已久,可对你,还是有那么一丝情分在的。” “你若不將自己摘出去,挽回在皇帝心中的形象,定国公府才是真的没有希望了。” “別忘了,你还抚养著三皇子,身上肩负著怎样的重担!” 淑妃这才深吸一口气,含泪道:“……清清遵命!” 柳太后疲惫道:“好了,得知哀家醒了的消息,皇帝必定会过来探望。” “你回去吧,莫让他看到你还在哀家这里,觉得你后续做的事,都是哀家教的。” 第540章 我们已经离开了皇宫 淑妃起身道:“是。” “姑母也要好生保重身子,清清告退。” 她现在不禁有些庆幸,还好姑母只是身体瘫了,脑子没出问题。不然她在后宫,真的要举步维艰了…… 簫月莹或许就是因为这一点,才这样对待姑母吧。 既能报復到姑母,又不影响姑母继续为三皇子谋划。 可偏偏……即便她们再恨簫月莹,也只能为三皇子夺位! 想到姑母交待的事,淑妃吸了吸鼻子,道:“为本宫准备一番,本宫要去养心殿请罪。” “是!” 果然像柳太后猜测的那样,淑妃离开后没多久,南宫玄羽就来了慈寧宫探望。 柳太后知道,从她当年抚养皇帝的时候,他们之间就只有利用,没有真感情。皇帝忌惮定国公府已久,对於她瘫了的事,只怕乐见其成。 帝王也知道,柳太后明白他心中的想法。 但两人还是虚与委蛇了一番,一副母子情深的样子,说了许久的话,南宫玄羽才离开慈寧宫。 袁嬤嬤宽慰道:“……太后娘娘,不管怎么说,您占了母后的名分。便是为了悠悠眾口,陛下也只能孝顺您。” 柳太后眼底闪烁著锐利的光芒:“当年,宫中有那么多失去了生母的孩子,哀家却一眼就看出,皇帝的聪慧与野心,最终才选择了他。” “不曾想……皇帝不仅没让哀家失望,胜过了所有和他爭夺储位的人。登基后,连镇国公府与定国公府,都不是他的对手!” “呵……” 若她当时选择的,是一个资质平庸的皇子,有定国公府鼎力相助,未必不能將其推上皇位。 届时,他便只能当定国公府的傀儡! 正因为吸取了这次教训,柳太后让淑妃抚养三皇子时,才不介意对方资质不好。甚至希望三皇子平庸些,愚蠢些。 这样才好掌控! …… 养心殿。 (请记住1?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南宫玄羽正在批奏摺,李常德忽然进来匯报导:“陛下,户部尚书求见。” 自古以来,皇商都是巨富之家。 方家被处置后,抄家所得的钱財,都收归国库。 此事便是由户部负责。 南宫玄羽道:“宣他进来。” “是。” 户部尚书已年过四十,体型偏胖,整个人看起来充满了喜气。 他光是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很有钱的感觉,像年画里的財神爷。 就是……因为有些胖,户部尚书下跪时很艰难,每次行礼都给人一种气喘吁吁的感觉:“微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南宫玄羽道:“不必多礼。” “爱卿今日求见,所为何事?” 户部尚书平日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可这次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儘是苦涩之色。 他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道:“启稟陛下,微臣奉命查抄方家,竟发现……发现……方家只剩一个空壳子了。方氏一族经营所得的巨额钱財,都不知所踪了……” 帝王皱起了眉头:“你说什么?!” 方家从太祖时期就是皇商。 虽然商人地位低贱,他们翻不起什么浪来。但经过数百年的累积,方家说是富可敌国都不为过。 先帝昏聵,贪图享乐,已致国库空虚。南宫玄羽登基后,一直在处理先帝留下的烂摊子。 可亏空的国库,岂是那么好补充的? 帝王此次又何尝不是想藉此事,拿方家这条肥羊开刀! 却没想到,方家的巨额钱財都不见了! 如此多的財富,就算不能动摇国家的根基,也会对大周造成极其大的影响! 正因为明白事情的严重性,户部尚书一发现,就匆匆来匯报了。 南宫玄羽沉声问道:“方家的钱財都去了哪里?!” 户部尚书恭敬道:“回陛下,经调查,微臣发现其中一部分,送进宫给了簫庶人。” “可和方家的巨额財富比起来,给簫庶人的那些钱財,不过是九牛一毛。” “大头去了哪里,微臣和刑部的人正在调查中……” 南宫玄羽眸色沉沉:“朕知道了。” “有结果了,立刻来报。” 任谁都明白,富可敌国的財富,能养多少兵马,备多少粮食,造多少盔甲了。 “是!” 户部尚书看了看南宫玄羽的脸色,拱手道:“微臣定不辱命!” “若陛下没有其它吩咐,微臣就先告退了。” 户部尚书离开后不久,李常德又进来匯报导:“陛下,淑妃娘娘求见。” 宠冠六宫的那段时间,只要淑妃来求见,帝王就算再忙,也会放下手头的事见她。 但此刻,南宫玄羽的心情正不好,对淑妃又不如从前了,脸上只有不耐之色:“不见!” “是。” 跟宫里那些捧高踩低的奴才不同,即便淑妃失势了,李常德对她的態度,依旧没有太大的变化,恭敬道:“淑妃娘娘,陛下国事繁忙,没空见后宫的娘娘们。” “天寒地冻的,不如您先回去?等陛下忙完了,奴才会再为您稟报的。” 淑妃吃闭门羹的次数屈指可数,脸色不禁有些难看。 但现在,她已经没有任性的资本了:“……那就有劳李公公了。” 李常德弯著腰道:“淑妃娘娘言重了。” “您慢走。” …… 簫月莹曾经毕竟是帝王的女人,慎刑司给了她最后的体面。 匕首、毒酒和白綾,让她自己选一样。 簫月莹最终选了白綾。 李采容跟著她,同样掛上了房梁。 確定两人断气后,慎刑司便將她们的尸首运出了宫,並派人去回稟陛下。 簫月莹已经被贬为了庶人,自然不可能葬入皇陵,和李采容一起被丟到了乱葬岗。 过了许久,天色逐渐暗了下去,清冷的月亮掛在了夜幕之上。 李采容最先醒来,在乱葬岗里找到了簫月莹的“尸体”。 她们已经跟皇宫脱离了关係,现在不能叫“小主”了,李采容便道:“主子,主子!您醒醒!”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簫月莹终於虚弱地睁开了眼睛,还有些回不过神来:“这、这是在哪?” 李采容喜极而泣:“主子,我们成功了!这是乱葬岗,我们已经离开了皇宫!” 第541章 沈知念罚跪淑妃 簫月莹脸上终於缓缓露出了一抹笑容。 可是想到方家的下场,她的笑容逐渐凝固,潸然泪下:“表兄,是我对不住你……” “你放心,就算我命不久矣,也会用最后的时间为你报仇!” 从许久之前,方家就跟晋王勾搭上了。 不然就凭区区皇商,怎能助簫月莹成这么多事? 她在后宫做的许多事,背后都离不开晋王的支持。 簫月莹的表兄告诉了晋王,方家的巨额財富藏在哪里,世间唯有簫月莹一人知道。 为了大计,晋王才不惜动用在宫里的一切力量,助簫月莹假死出宫。 听到马车的声音,李采容惊喜道:“主子,应当是晋王殿下派来接应我们的人到了!” 几名黑衣人驾著马车过来后,果然像李采容猜测的那样,是晋王的人。 簫月莹在李采容的搀扶下上了马车,缓缓离去时,眼底儘是怨毒的色彩。 陛下! 贤妃! 还有定国公府! 他们將她害到这个下场,她绝不会忘记! 簫月莹知道,晋王殿下想谋夺的,一直是那个位置。 但最终,谁利用谁还不一定呢! 若她能借晋王殿下的力量,將陛下拉下皇位……届时,有定国公府的支持,名正言顺登基的,一定是三皇子! …… 因方家巨额財富下落不明的事,帝王一连好几日,都没心情进后宫。 这天,沈知念在御园散步,竟迎面遇到了带著大公主赏梅的淑妃。 仇人见面,可谓分外眼红! 两人的品级一样,沈知念虽排在淑妃前头,但按宫规,淑妃见到她了不必行礼,微微頷首打招呼就行了。 她们早就撕破脸了,以淑妃的性子,怎么可能还好好跟沈知念打招呼? 若不是记得柳太后的交代,让她最近暂避沈知念的锋芒,恐怕淑妃就要上前跟对方撕起来了。 她狠狠瞪了沈知念一眼,冷哼一声,正准备带著大公主离去。 大公主却朝沈知念笑盈盈地行了一礼:“韞儿给贤娘娘请安!” 不管她和淑妃之间有多少仇怨,都不关孩子的事。 沈知念半蹲下来,平视著大公主,含笑道:“不必多礼。” “韞儿也来赏梅吗?” 大公主其实隱隱能感觉到,母妃和贤娘娘之间的气氛不太对。 可她觉得,看到长辈了不打招呼,是一件很没礼貌的事。 母妃不是也这样说过吗? 於是,大公主乖巧地点了点头:“是的,贤娘娘。” 淑妃不悦地皱起了眉头:“韞儿,过来!” 大公主只好朝沈知念笑了笑,小跑到了淑妃身边。 楚夕顏一直侍奉在她身旁。 沈知念的目光落在她们主僕二人身上,眸色深了深。 这个叫夕顏的小宫女,从很久以前就借小明子的嘴,说愿意效忠於她。 但她又想方设法,去了永寿宫伺候。 嘖……沈知念总觉得,夕顏看著年纪不大,却不简单。 大公主抬起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漂亮的大眼睛里,儘是单纯之色:“母妃,您是不是和贤娘娘吵架了呀?” “您以前教韞儿读的书里,不是有一句话叫『冤家易解不易结』?” “那母妃和贤娘娘不要吵架,手拉手和好,好不好嘛?” 她真的很喜欢母妃,也很喜欢贤娘娘…… 淑妃一直在忍著,本不愿跟沈知念產生衝突。可自从和帝王离心后,对她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大公主了。 见连大公主都如此偏向贤妃这个贱蹄子,淑妃再也忍不了了! 但她终究不愿让大公主,看到她发怒的样子,对一旁的保母道:“把大公主带下去,別让她著凉了。” “奴婢遵命!” 大公主虽然不情愿,却还是被保母们簇拥著离开了。 淑妃这才上前几步,走到了沈知念面前,恶狠狠地瞪著她:“贤妃,你有什么事,儘管冲本宫来!” “本宫警告你,若你敢动韞儿一根头髮,本宫定和你不死不休!” 沈知念从未想过,也不屑对孩子下手。 可她知道,这话就算她说了,淑妃也不会相信。 就像淑妃如果说,她不会对四皇子动歪心思,沈知念也依然会防备她。 故而,沈知念懒得解释,只是望著淑妃,似笑非笑道:“本宫记得不久前在养心殿,淑妃口口声声说,谋害太后娘娘的事,本宫也参与了。” “本宫反问过你,若此事与本宫无关,你当如何?” “淑妃可还记得自己那时的承诺?” 淑妃自然也回想起了当时的情景,神色不禁有些不自在…… 然而四周还有这么多宫人看著,她若食言,给了贤妃嘲笑她的理由,今后还怎么做人? 淑妃深吸了一口气,咬著牙道:“本宫自然记得,本宫当时说,若此事与你无关,你想如何,便如何!” 沈知念瞥了她一眼:“既如此,淑妃就在这里好生跪上一个时辰,反省自己的过错吧!”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沈知念今日不拿淑妃立威,日后宫里再出了什么事,人人都有胆子往她身上泼脏水了。 她就是要杀鸡儆猴,让所有人看看,隨意攀咬她是什么下场! 放在其它情况下,淑妃当然不可能让沈知念这样羞辱她。然而话是自己说出口的,她若是言而无信,岂不是打自己的脸? 淑妃只能死死咬著牙,压下满心的不甘,笔直地跪了下去。 翠竹和小子也跟著跪下了。 淑妃眼底涌动著强烈的恨意! 今日的耻辱,她记下了! 她只恨贤妃这个贱蹄子太过狡猾! 若谋害姑母的罪名,真扣在她头上了,贤妃早就跟簫月莹作伴去了,还有本事在她面前囂张?! 沈知念没有再看淑妃一眼,將纤细的手指搭在菡萏的手背上,慢悠悠地离开了。 果不其然,就像沈知念预料的那样,这个消息在后宫传开后,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淑妃娘娘余威犹在,尤其是太后娘娘清醒后,眾人更不敢在明面上得罪她了。 贤妃娘娘居然、居然罚对方在御园里跪一个时辰?! 第542章 念念想陛下了(为【书友小猫】加更) 一想到现在的淑妃,是曾经那个宠冠六宫,目中无人,囂张跋扈的贵妃娘娘,眾人就觉得有点梦幻…… 放在从前,谁敢想有朝一日,竟有人能让她在御园罚跪啊…… 直到此时此刻,眾人才深切地明白,如今宠冠六宫的,已经是贤妃娘娘了! 与此同时,她们心中对沈知念的敬畏更深了。 定国公府一派的宫嬪,更是人人噤若寒蝉。 贤妃娘娘连淑妃娘娘都敢罚,更何况是她们?看来以后自己说话、行事,真的要小心些了。 不得不说,经此一事,沈知念在后宫的威信大涨! 而淑妃做贵妃时留下的余威,正在渐渐消失…… 终於,一个时辰过去了。 如今已是腊月,地面又冷又硬。翠竹和小子跟著跪了那么久,两人都站不起来了。 最终,还是其他宫人將他们扶了起来。並將淑妃扶上肩舆,抬著回了永寿宫。 太医拿了药膏过来,由宫女为淑妃敷著。 淑妃眼里闪过了一抹恨意,沉声道:“扶本宫去养心殿,本宫要求见陛下!” 这些日子,淑妃一直想做柳太后交代的那件事。 可她別说认罪了,连帝王的面都见不到。每次去养心殿,都被拒之门外。 宫女们对视了一眼,隨即劝道:“娘娘,您的膝盖还没好,要不先歇一歇……” 淑妃恨恨道:“陛下不是一直被贤妃那个贱蹄子迷惑,觉得她柔弱无依,楚楚可怜吗?” “本宫就是要让陛下知道,贤妃平日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 “去养心殿!” 眾人不敢再反驳,传了肩舆过来:“是……” 不多时,淑妃的仪仗就抵达了养心殿,被宫人扶著上前。 李常德知道了她的来意,又一次进去通报:“陛下,淑妃娘娘求见。” 南宫玄羽批奏摺的动作没有停顿,冷冷道:“不见,让她回去!” 李常德有些迟疑。 南宫玄羽抬眸看了他一眼:“还有什么事?” 按理说,后宫的一些小事,不该传到陛下耳中,扰陛下的清净。但事关贤妃娘娘,李常德不敢瞒著。 “回陛下,奴才听说,今日贤妃娘娘和淑妃娘娘,在御园起了口角。贤妃娘娘罚淑妃娘娘,在那里跪了一个时辰。” 听说此事,帝王的第一反应,不是沈知念竟亮出了利爪;也不是她们之间究竟起了什么衝突;更不是想淑妃是不是来告状的。 而是…… 他放下了奏摺,好奇地问道:“姜氏当年没有被废,以皇后之尊罚跪淑妃,淑妃都不认,扭头就走。” “如今她和贤妃的品级一样,依她那性子,竟会认贤妃的罚?” “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李常德更加深刻地意识到,淑妃娘娘在陛下心中的地位,真的一去不復返了。 放在从前,有人敢这样对待淑妃娘娘,陛下定会龙顏大怒,惩处动手之人。而现在……陛下眼底儘是笑意,只有好奇,没有心疼。 李常德將来龙去脉仔细说了一遍,才道:“……任贤妃娘娘处置的话,是淑妃娘娘当初自己放出去的,想必也不好言而无信。” 南宫玄羽瞭然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淑妃那脾气,总算有人治得了她了。” 李常德又道:“淑妃娘娘还在外面求见,陛下可要传她进来?” 南宫玄羽都能想像到,淑妃一进来,肯定又是哭哭啼啼地告状,求他为她主持公道。 方家的事已经够让他烦心的了,他哪还有多余的精力,被淑妃吵吵闹闹? 南宫玄羽再次拿起奏摺,不耐地挥了挥手。 李常德明白了他的意思,低头退了出去。 听完李常德转达的话,淑妃眼中写满了不敢相信:“……陛下还是不愿意见本宫?!” 她在后宫这么久了,自然知道今日御园发生的事,肯定传到了陛下耳中。 陛下明知她被贤妃罚跪了,明知她的骄傲被人折辱了,却还是將她拒之门外…… 这一刻,淑妃泪盈於睫。 但她依然不愿怨恨帝王,只能將满腔怒火,都投射到了沈知念身上。 是贤妃狐媚惑主! 转眼到了晚上。 敬事房的小太监端了一盘盘绿头牌进来。 这几日,帝王都是独自一人歇在养心殿。 但李常德还是按照惯例问道:“陛下,今晚可要翻牌子?” 南宫玄羽想起了白日发生的事。 他了解念念的性子,若不是真被气狠了,怎么会那样罚淑妃? 他起身道:“朕去看看贤妃与四皇子。” 李常德立刻甩著拂尘道:“摆驾钟粹宫——!!!” …… 钟粹宫。 小周子大步从外面走了进来:“娘娘,圣驾快到了。” 沈知念淡定地点了点头:“知道了,准备接驾吧。” “是!” 钟粹宫紧闭的大门,直到柳太后被害一事尘埃落定后,才打开。 因忙著方家的事,这还是帝王第一次过来。 算算日子,两人已经有近二十天没见了。 从仪仗上下来后,南宫玄羽的脚步竟有些急切。 “奴才/奴婢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帝王无视行礼的宫人,目不斜视地往主殿走去,扶住了在外面等著的沈知念:“不必多礼。” “天冷了,在里面候著就行了,站在门口做什么?” 说这话的时候,他牵著沈知念微凉的小手,进了內室。 沈知念抬起眼眸看向帝王,一双微微上翘的狐狸眼里,眼波流转,带著几分媚意,几分深情:“念念……想陛下了……” “可念念知道陛下政事繁忙,不敢贸然去养心殿打扰。听说陛下来了钟粹宫,念念喜不自胜。故而在门口等著,期盼能早一刻看到陛下。” 望著她娇媚动人的面容,帝王的心软了软,將沈知念拥入了怀中,语气却有些凉:“小骗子!” “真想朕了,还让人关上钟粹宫的宫门,將朕拒之门外?” “朕看你就是嘴上想,行动却截然相反!” 沈知念扁扁嘴,委屈道:“臣妾也是为了陛下的名声著想,这才忍下思念,幽居钟粹宫。” “陛下不领情就算了,怎么还这样误会臣妾……” 第543章 车軲轆从脸上压过去了 从前听到这番话,南宫玄羽肯定会心生感动。 然而他们已经认识这么久了,他对这个女人也算有所了解。 她啊……就是骗死人不偿命! 她关闭钟粹宫的宫门,虽有为他著想的部分,但更多是想撇清自己身上的嫌疑吧。 却什么都说成是为了他。 放在其他妃子身上,南宫玄羽肯定会反感,觉得对方嘴里没一句真话。 可……看著沈知念水光盈盈的眸子,看著她狡黠而灵动的表情,他半点都生不起气来。 最终,南宫玄羽只无奈地嘆了一口气。 “是是是,是朕误解了念念。” “那朕今日好好补偿念念,好不好?” 沈知念轻哼了一声,含笑问道:“那陛下打算怎么补偿臣妾?” 內室的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都退了下去,南宫玄羽起身將沈知念抱起,落座后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为了稳住身形,沈知念的双臂,下意识攀上了他的脖子。 帝王低头望著她,幽深的眼底闪过了一抹戏謔:“念念这算投怀送抱么?” 沈知念並未害羞,直视著南宫玄羽的眸子:“臣妾可听不懂陛下在说什么。” “分明是臣妾在这里坐得好好的,陛下却使坏。” 从她有孕到现在,南宫玄羽已经一年多了,没碰过面前的这个女人了。 距离她生產,过去三个多月了,早已到了御医说的,可以侍寢的时间…… 南宫玄羽分明不是急色之人,可看著沈知念水润的红唇,他的喉结还是滚动了一下,低头吻了上去。 温热的气息交织在一起,彼此间的气氛逐渐变得曖昧起来。 隨著这个缠绵的吻不断加深,帝王深邃的眸子里,渐渐染了一抹欲色。 沈知念亦有些情动。 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散落著绣著精致纹的蓝色宫装,以及明黄的龙袍…… 帝王似一个好学者,以双手为尺,一点点量著属於自己的“领地”。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的手指上,沾了一抹晶莹之色…… 沈知念的呼吸变得急促,双手抵在南宫玄羽的胸膛上,感受著他强有力的心跳,眼神越发迷离:“陛下……” 她的声音婉转动人,比平时更添了一抹媚色。 帝王只觉得自己引以为傲的自制力,要溃不成军了,將怀中的女人打横抱起,往床榻走去…… 外间的窗边,摆著一口精致的鱼缸,里面养著一对漂亮的锦鲤。 因整个主殿都烧著地龙,哪怕已是腊月,钟粹宫依旧温暖如春。 两条锦鲤在水中肆意畅游著,彼此的残影交织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隨著它们的尾巴不断拍打,时不时能听到啪啪作响的声音,溅起一阵阵水……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不知道这两条锦鲤,在水中畅游了多少次,动作终於渐渐停息。 那条雌锦鲤,依偎在雄锦鲤身旁,似乎再也游不动了,只剩下身下的一圈圈水在荡漾…… 主殿里。 沈知念脸颊垂下的头髮,全被汗水打湿贴在脸上。脸颊潮红,眼含春水,比平时更添几分娇媚动人。 帝王將她拥在怀中,似乎意犹未尽。 感觉到这个男人的蠢蠢欲动,沈知念已经提不起力气了,却还是伸手推了推他:“陛下,不来了……” 南宫玄羽吻了吻她的额头,声音轻柔:“念念不说是想朕了,这就不来了?” 沈知念嗔了他一眼:“陛下明知道,臣妾说的想不是这个意思。您一天天的,就知道欺负臣妾……” 南宫玄羽摸了摸她的脸颊,眉眼温柔,终究没有再继续,抱著她去了浴房。 沈知念已经累得迷迷糊糊,连这个男人是什么时候为她清洗好,又是什么时候抱著她回了床上,都不知道。 翌日,沈知念醒来的时候,南宫玄羽已经离开了。 菡萏和芙蕖听到动静,端著水盆、帕子等进来,伺候她洗漱。 寻常妃嬪侍寢过后,都是大清早起身,伺候帝王更衣,哪有胆子睡到自然醒。 但类似的情况在钟粹宫发生得太多,宫人们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若一点偏爱都没有,他们娘娘怎么能说宠冠六宫呢? 沈知念隨口问道:“陛下是什么时候走的?” 芙蕖恭敬道:“回娘娘,一个时辰前。” “陛下特意嘱咐,让您多睡会儿,命奴婢们不要进来打搅您。” 菡萏一边为沈知念梳头,一边道:“陛下去上朝之前,特意去四皇子的寢殿,抱了四皇子好一会儿。” “最后还是李公公催促,说上朝的时辰要晚了,陛下才依依不捨地放下四皇子呢。” 看来二十多天不见,南宫玄羽不仅想她了,也很想阿煦。 轻易能得到满足的事,都不会显得珍贵。 不时不时钓一钓,怎么让那个男人体会到,她和阿煦在他心中的重要性? 元宝从外面走了进来:“娘娘,內务府的人来了。” “知道了。” 装扮完毕,沈知念起身走到了外间。 一名太监满脸堆笑地行礼:“奴才內务府总管陈扬明,给贤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万安!” 沈知念抬眸看向了他:“之前的內务府总管,不是陈亚明么,何时换成了你?” 陈扬明恭敬道:“回贤妃娘娘,陈亚明是奴才的堂弟,因当差不利,被打发到辛者库服苦役去了。” “奴才是新上任的內务府总管。” 沈知念眼底闪过了一抹瞭然。 她和良妃共同协理六宫,各自负责的事不一样,內务府是良妃在管理。 陈亚明是淑妃的人,良妃既然接手了內务府,自然要想办法,將总管换成自己人。 自帝王登基,陈亚明就被淑妃提拔上来,成了內务府总管。想抓他的错处,將其换掉,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唯有身边亲近的人,才知道陈亚明的错处和把柄。 陈扬明是怎么上位的,已经不言而喻了。 不过也不稀奇。 在宫里,亲兄弟姐妹,还有互相捅刀子的,更何况是堂兄弟。 只是……良妃看起来不动声色,暗地里的野心却不小。 第544章 特製的浴桶 沈知念从不觉得,“野心”是个贬义词。站在良妃的立场,她做的事並没有过错,甚至还很漂亮。 但……后位只有一个。两人既是竞爭对手,她自然会一直防备著良妃。 沈知念望著陈扬明,淡声问道:“你今日到钟粹宫来,所为何事?” 陈扬明虽是良妃提拔上来的人,但在外面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对沈知念的態度还十分恭敬:“回贤妃娘娘的话,奴才是奉了陛下的命令,给您送赏赐过来。” “来人,把东西都抬上来!” 隨著身后的小太监们应了一声“是”,许多宝物都被送到了沈知念面前。 陈扬明含笑在旁边介绍著:“陛下赐贤妃娘娘翠纹织锦羽缎斗篷一件、金嵌松石垂珠一条、掐丝珐瑯莲福纹手炉一个、翡翠滴珠耳环一对、鏤空雕翡翠玉簪一支……” 琳琅满目的宝物,看得人目不暇接。 最后一样是个大物件,陈扬明卖了个关子,含笑道:“剩下的这样,有劳贤妃娘娘亲自上前查看。” 几个小太监合力,將用红绸罩著的东西抬了上来。 眾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上面,眼底带著丝丝好奇。 就连沈知念的好奇心都被勾了起来,在菡萏的搀扶下笑著上前,揭开了上面罩著的红绸。 下一秒钟—— 她:“……” 钟粹宫近身伺候的宫女们,神色也都有些微妙,憋笑憋得很难受。 咳咳……他们不能笑,不能对陛下和娘娘不敬。 陈扬明和其他人都不明所以,他还在卖力地介绍:“贤妃娘娘,这个浴桶是陛下亲自下令,由內务府特製的。” “选用了上好的木材,不仅大小是寻常浴桶的三倍,周围还镶嵌著珍珠、宝石等,华美异常!” “钟粹宫虽没有汤泉,但由此可见,陛下对贤妃娘娘的宠爱!” 沈知念显然想到了某种回忆,向来冷静自持的她,此时的神色都有些一言难尽。 够了! 陈扬明再说下去,她真的要绷不住了…… 帝王的恶趣味啊! 偏偏这种事,沈知念又没办法明说,只能挥了挥手道:“行了,本宫知道了。” “抬去浴房吧。” 陈扬明和內务府的小太监都不明白,陛下特赐这样的浴桶沐浴,放在其他娘娘身上,都会喜不自胜,贤妃娘娘的表情怎么这么微妙? 然而他们不敢问,只能恭敬地应了声“是”,小心翼翼地將浴桶抬了进去。 这个插曲过后,陈扬明便弯著腰道:“若贤妃娘娘没有其它吩咐,奴才就先告退了。” 沈知念挥了挥手,示意芙蕖打赏他们,便进了內室。 当初浴房发生的那件事,近身伺候的人,可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虽说她们此时什么话都没说,脸上也没有其它表情,但沈知念还是有一种尷尬得无地自容的感觉…… 南宫玄羽啊南宫玄羽! 她光是想一想,就觉得牙痒痒! …… 淑妃多次去养心殿求见,都被陛下拒之门外。这几日,永寿宫里的气氛十分低迷。 淑妃更是成日都阴沉著脸,近身伺候的宫人们,通通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对,惹淑妃娘娘生气,从此就要遭殃了…… 唯一让人感嘆的就是,因为失了宠,淑妃没了囂张跋扈的底气,这几日就算看一些宫人不顺眼,也没有下令將他们处死了。 因为她怕此事传到陛下耳中,陛下会更加不喜她…… 即便如此,淑妃火爆的脾气,也不是一般宫人能承受的! 尤其听说陛下昨天不见她,却去钟粹宫宠幸了贤妃,大清早还让內务府送了无数赏赐过去。淑妃更是暴跳如雷,在永寿宫发了好大一通火! “贱妇!” “贱妇!!” “良妃是贱妇,贤妃也是贱妇!!!一个胆敢换了本宫提拔上来的內务府总管!一个狐媚子似的,成天勾引陛下!” 宫人们嚇得噤若寒蝉,跪在地上一句话都不敢说。 这时,大公主带著楚夕顏,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了地上碎了一地的瓷器,还有淑妃阴沉的脸色。 虽说大公主已经不是第一次见淑妃发火了,但还是既害怕,又担心,更心疼。 她上前几步走到了淑妃身边,抱著她的腿摇摇晃晃:“韞儿给母妃请安!” “母妃,您不要不高兴了,好不好嘛?” 淑妃不捨得迁怒大公主,可她此时实在高兴不起来,没有哄大公主的心思:“韞儿,母妃没事,你先下去玩吧。” 大公主小小的脸上带著几分担忧之色,却不知该怎么办。 楚夕顏一直站在她身后,看到这一幕,眸色闪了闪。 她一直都知道,普天之下能处死淑妃的,只有陛下。所以她潜伏在永寿宫,想暗中收集淑妃的罪证。 可……她虽在大公主身边伺候,但淑妃身边的心腹那么多,並不信任她。 楚夕顏觉得,这或许是她一直在等待的机会! 若她能助淑妃重获陛下的宠爱,定会成为淑妃身边受信任的人。 这样一来,她想收集淑妃的罪证,然后再联合和贤妃娘娘一起扳倒她,就容易多了! 想到这里,楚夕顏上前一步跪在了地上:“奴婢愿为淑妃娘娘分忧!” 淑妃只对大公主温和,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对其他人可没有好脸色。 当即冷冷地瞥了楚夕顏一眼,语气微凉:“好大的口气!” “本宫倒不知道你一个小宫女,如何能为本宫分忧?!” 其他人听到淑妃用这种语气说话,都嚇得瑟瑟发抖了,楚夕顏的声音却依旧镇定:“奴婢知道,娘娘所想的,是如何重获陛下的宠爱。” “奴婢愿助娘娘一臂之力!” 淑妃冷笑了一声,看楚夕顏的眼神闪过了一抹杀意:“本宫喜欢聪明人,却不喜欢自作聪明之人!” “你凭什么觉得,你有这样的本事?!” 翠竹在旁边呵斥道:“夕顏,你有话就说!” “若你真的能帮到娘娘,娘娘必然少不了你的好处。否则在这里卖乖弄巧,便是自寻死路!” 第545章 她,是他的初恋(为【重生至…篮球】加更) 楚夕顏跪在地上磕了个响头,抬起头看向淑妃,眼神坚定:“奴婢贱命一条,死不足惜。若能为淑妃娘娘分忧,便是奴婢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左右娘娘也不会有什么损失,为何不试一试呢?就算无法成功,再取奴婢的性命也不迟。” 淑妃看她的眼神,不似刚才那么冰冷了。似笑非笑道:“倒是有几分胆识。” “说说你的想法吧。” 楚夕顏没有回答,而是认真地问道:“敢问淑妃娘娘,与陛下之间最难忘的回忆是什么?” 淑妃的思绪一下子被拉远了。 虽然她说了无数次,对陛下死心了,现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家族荣耀。 可想起曾经的美好,淑妃的神色还是有些恍惚。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本宫和陛下之间最难忘的回忆,自然是……当年本宫穿著一袭绿色衣裙,与陛下初见之时……” 楚夕顏立即著人,拿了她绘画的工具过来。 …… 养心殿。 李常德捧著一张画卷进来,恭敬道:“陛下,这是淑妃娘娘遣人送过来的。” “淑妃娘娘还说,她近日来养心殿求见,没有其它目的,只是想向陛下请罪。” “她自知罪孽深重,竟然陛下不愿意见她,她今后便不来打扰,会日日在永寿宫反省自己的过错。” 不得不说,在某些方面,淑妃也是了解南宫玄羽的。 知道陛下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性格,她若一直来养心殿,吵著要见帝王,只会惹帝王厌烦。这样以退为进,反而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无论如何,淑妃膝下还养著大公主和三皇子。便是为了那两个孩子,帝王也不可能永远不见淑妃。 否则宫里都是些见风使舵之人,大公主和三皇子的地位,会逐渐变得尷尬。 南宫玄羽放下了手中的奏摺,淡声道:“呈上来的吧。” “是!” 李常德恭敬地將手中的捲轴,交给了帝王。 南宫玄羽打开,看到上面的画面,微微一怔。 宣纸上画著一对年轻的男女,策马奔腾的画面。 男子穿著一袭玄衣,五官俊朗,气场强大。和南宫玄羽一模一样,只是看起来比他年轻了许多岁。 女子穿著一身浅绿色的衣裙,头上佩戴著同色丝带,看起来灵动飘逸。容貌更是倾国倾城,脸上的笑容大方而明媚。 两人在广阔的草原上骑马,相视一笑时,任谁都能看出,他们眼里涌动著的情意。 回忆似刀。 淑妃当年对帝王一见倾心。 帝王对她,又何尝不是怦然心动…… 只是岁月无情,將他们都变成了面目全非的样子。 此刻看著这幅画,南宫玄羽的思绪一下就被拉回到了多年前,与淑妃初见的那个午后。 那时,她既不是张扬跋扈的柳贵妃,也不是哀怨淒婉的淑妃。只是无忧无虑,张扬明媚的定国公府嫡长女,柳时清。 是南宫玄羽最初喜欢的样子。 柳大小姐柳时清,虽不是他的第一个女人,却是第一个让他体会到心动滋味的人。 她,是他的初恋…… 这一刻,南宫玄羽的心情,变得分外复杂。 看到帝王的神色,李常德心下瞭然,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您也有许久没见过大公主与三皇子了,可要摆驾永寿宫,去看看他们?” 南宫玄羽沉默地点了点头。 …… 永寿宫。 小子大步从外面跑了进来,喜不自胜道:“来了!陛下来了!” “娘娘,圣驾真的往咱们永寿宫来了!” 翠竹也跟著笑道:“娘娘,咱们永寿宫,可是距陛下的养心殿最近的宫殿了。不像贤妃娘娘的钟粹宫,都快到犄角旮旯去了。” “在地下心里,终究没人能比得上您的位置!” 放在从前,得知帝王要过来的消息,听到翠竹和小子的话,淑妃心中肯定会泛起丝丝甜蜜和喜悦。 而现在,她只觉得一颗心好疲惫…… 因为她满脑子想的,不仅仅是挽回陛下的心,而是怎样与姑母一起,將定国公府的荣耀延续下去! 所以,即便再疲惫,淑妃还是道:“为本宫梳妆,准备接驾。” “是!” 淑妃往內室走去,瞥了垂首站在一旁的楚夕顏一眼,眼底闪过了一丝满意:“此次你做得不错,今后便与翠竹一起,到本宫身边伺候吧。” 楚夕顏压下心中的激动,跪在地上毕恭毕敬道:“奴婢谢娘娘抬举!” 低头时,她眼底有泪光在闪烁。 爹爹,娘亲,女儿终於来到了仇人身边,距为你们报仇,又近了一步! “陛下驾到——!!!” 听到李常德的声音,淑妃立即带人出去迎接。 美丽的脸,浓妆淡抹都是好看的。淑妃今日妆容、髮型,都跟她与南宫玄羽初见那日一模一样。 “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许多时候,硃砂痣之所以是硃砂痣,是因为那人只存在於回忆里,经过岁月的沉淀,越发显得美好。 可当对方再次出现在自己眼前,未必还有那种感觉…… 就比如,看到淑妃命人送到养心殿的那幅画,南宫玄羽心中確实有所触动。 可此时,望著面前这个真实存在的人。明明脸和装扮都是一样的,他却怎么都无法將眼前的淑妃,与记忆中那个娇艷明媚的清清,联繫到一起去…… 帝王心中美好的光晕,就此幻灭。 南宫玄羽的眼神暗了暗,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淡声道:“平身吧。” 说这话的时候,他径直往內室走去,並未像从前那样,亲自扶淑妃起来。 淑妃吸了吸鼻子,压下心中的酸涩,跟著进去,忽然跪在了帝王面前:“陛下,臣妾有罪……” 南宫玄羽低头望著她,眼底的神色晦暗不明:“淑妃何罪之有?” 淑妃匍匐在地上,缓缓道:“臣妾也是近日才知道,父亲瞒著臣妾,在陛下调查太后娘娘被害一事时,从中偽造了许多证据。意图、意图將罪名扣到贤妃头上……” “若不是为了臣妾,父亲定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所以,臣妾今日代父请罪,求陛下降罪!” 第546章 表面的风光 姑母说,陛下当时不处置贤妃,还將这件事压得死死的,就是知道了定国公府的所作所为。 可陛下应当不清楚,她已经知道他知道了。 这种情况下,在她视角里,此事本可以风平浪静地过去。她却主动在陛下面前提起、认罪。可见定国公府偽造证据的事,真的与她无关。 就算她不能把自己完全摘出去,也会让陛下对她的疑心减轻不少。 只有她重新获得陛下的宠爱,才能继续为定国公府铺路! 南宫玄羽低头看著淑妃,眼底闪过了一抹讶异。 在他的了解里,淑妃性子张扬,囂张跋扈,却从不是心机深沉之人。 他本以为定国公府,偽造对念念不利的证据,是淑妃指使的。 淑妃却在事情过去好些天之后,忽然在他面前请罪。 究竟是此事真的与她无关? 还是淑妃故意以退为进,將所有罪责都推到定国公头上? 如果是前者……南宫玄羽虽然一直想除掉定国公府,集中皇权,却从未想过要淑妃的性命。此事与她无关,他便不会因此迁怒他。 若是后者……只能说他从未真正了解过淑妃。 他印象中的那个清清,没有这么深的心思。更不会做错了事,却在事发之后,將自己撇得一乾二净,让亲生父亲去顶罪。 这时,大公主迈著肉嘟嘟的小短腿,一脸兴奋地从外面跑了进来。语气里的雀跃之色,怎么都掩饰不住。 “父皇!” “韞儿听说父皇来永寿宫了,韞儿好久都没见到父皇了,好想您呀!” 看著大公主粉雕玉琢的身影,南宫玄羽的眉眼柔和下来了。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不管怎么说,淑妃也是大公主和三皇子的母妃。 孩子无辜。 南宫玄羽没有继续审视淑妃,收回目光道:“起身吧。” 隨即,他半蹲著將大公主抱了起来,温声道:“父皇最近政事忙,所以没来看韞儿,韞儿乖不乖?” 大公主的双手搂著南宫玄羽的脖子,奶呼呼道:“韞儿很听话噠!” 淑妃在翠竹的搀扶下起身,暗自鬆了一口气。 不管陛下信没信,看样子这件事,在他心中已经揭过去了。陛下不会再因为定国公府偽造证据的事,迁怒於她。 过去,因著簫月莹是三皇子的亲生母亲,她每次做错了事,陛下都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淑妃不止一次恨得牙痒痒! 直到自己也有了这个待遇,淑妃才感嘆,陛下重视孩子,因此对他们的母妃爱屋及乌,也不是一件坏事。 至少看在大公主和三皇子的份上,陛下对她的容忍度,会比对其他妃嬪多许多…… 淑妃不喜三皇子的长相,平日从不让乳母们將他抱到自己面前。这时,她却给翠竹使了个眼神。 翠竹会意,立刻出去了。 不多时,乳母便將三皇子抱了过来。 淑妃忍著心中的不喜,笑著接过了三皇子,走到南宫玄羽面前:“陛下,三皇子已经九个多月了。您看,他是不是比刚来永寿宫的时候,长大了一些?” “韞儿每天都去三皇子的寢殿看他,他们姐弟的感情可好了!” 南宫玄羽的目光落在了三皇子身上。 大皇子与二皇子虽说夭折了,但他们九个多月的时候,体型可比三皇子现在大多了。 因著从出生起,三皇子的发育就比较缓慢,南宫玄羽也不能说,是淑妃没將其照顾好。 而且,他的面容越发显得特殊…… 上次从永寿宫离开,南宫玄羽便命李常德,悄悄派人去民间打探这种情况了。只是到现在,还没有消息传回来。 他微微頷首,温声道:“淑妃照顾三皇子辛苦了,韞儿也是个好姐姐。” “这是臣妾应该做的事,臣妾不辛苦。” 淑妃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內心越发酸涩。 曾经,她和陛下相处时,十分放鬆肆意,哪像现在这么小心翼翼…… 大公主没有那么多复杂的想法,只知道母妃、三皇弟和父皇今天都在,她非常开心! “父皇,您这么久都没来看韞儿了,今天就留在永寿宫陪韞儿一起用膳,好不好呀?” “韞儿想跟父皇吃饭饭!” 说这话的时候,她眨巴著一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可爱极了。 哪个男人面对自己的女儿这样撒娇,能顶得住? 南宫玄羽摸了摸大公主的脑袋,温声道:“好,父皇陪韞儿用膳。” 淑妃喜不自胜,立刻命小厨房去准备了。 看著三皇子这模样,她都觉得倒胃口,更何况是陛下? 淑妃没將嫌恶表露出来,一副好母亲的样子:“陛下,三皇子好像饿了,臣妾先让乳母將他抱下去餵奶。” 南宫玄羽点了点头。 乳母立即抱著三皇子,离开了內室。 自从淑妃被降位,协理六宫之权也被夺了,满宫都在传她彻底失宠了,再也不可能恢復曾经的地位! 今日,陛下不仅去了永寿宫,还在那里用了午膳,给许多人释放了新的信號。 不愧是曾经宠冠六宫的贵妃娘娘啊,果然没那么好倒下! 为了维护大公主与三皇子的体面,这天过后,帝王偶尔会去永寿宫坐一坐,或派內务府送一些赏赐过去。 一些因为淑妃失宠,而逐渐怠慢她的宫人,都惊出了一身冷汗,对淑妃的態度又恢復了从前的諂媚。 可惜,这都是表面的风光。 她与陛下之间究竟如何了,只有淑妃自己心里清楚…… 过去,她在后宫活得多么张扬肆意,完全体会不到世人常说的深宫惊险。直到近期,淑妃才渐渐体会到小心翼翼的感觉…… 即便如此,跟宫里那些位分低,又不受宠的宫嬪比起来,淑妃的日子已经胜过她们千万倍了! 因著帮助淑妃重获圣宠,楚夕顏如今已经是永寿宫除了翠竹以外,最受淑妃信任的宫女了! 但她每日当差时,依旧谨慎小心,侍奉淑妃极为恭敬。 淑妃对这个年龄不大,却处处妥帖的,还有一手好画技的贴身宫女,越发满意! 毕竟翠竹的年龄一天天大了。 第547章 柳时章的断指到了 男婚女嫁,理之自然。 不管是外面还是宫里,拖著不让侍女嫁人,导致她们独自终老,都是不仁厚的做法。时间长了,还会引起侍女的怨懟。 故而大周的宫规有云,除了成亲后留在宫里做嬤嬤的,或者自梳不嫁的,其他宫女年满二十五岁,都会统一放出宫。 要么就是在那之前,由主子做主,为其赐婚。 翠竹已经二十四岁,最多还有一年就要出宫了。 她跟了淑妃那么多年,淑妃没想过耽误她的终身大事。 就算翠竹成亲后,依旧回到淑妃身边伺候,有了自己的小家,终究不比从前了。 淑妃从许久之前,就开始物色翠竹离开后,新顶替的大宫女了,但一直没找到合適的。 难得看楚夕顏顺眼。 她有意让翠竹培养对方,看楚夕顏更顺眼了几分。 楚夕顏在永寿宫的地位,一日比一日提升著。 …… 时间回到帝王的口諭,刚传到边疆的那一天。 经过这些日子的磨礪,柳时章黑了不少,皮肤粗糙了不少,也壮了不少。 他身上竟真的渐渐褪去了京城贵公子的娇气,颇有几分边疆將士的味道了。 连带著周围的士兵,看他也顺眼了一些。 原来京城来的世家公子,也不全是软蛋。 这个柳时章,虽然时不时还是像个怂包一样抹眼泪,但至少面对匈奴人的时候,不像之前一样嚇得尿裤子了。 甚至有时候跟匈奴人交战,他挥刀的动作还挺勇猛的。 柳时章在边疆,虽依旧没有朋友,可眾人已经不像以前那么排挤他了。 “柳时章可在?京中有旨意传来!” 听到这话,柳时章猛然抬起头,粗糙漆黑的脸上,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明亮。 “一定是父亲、姑母和姐姐,要救我回京城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喜极而泣,大步往外跑去。 同阵营的士兵们嗤笑了一声,语气似嘲弄,似艷羡,又似恭喜:“这小子,还真让他熬出头了。” “人家是堂堂国公爷的嫡子,跟咱们这些糙人能一样吗?” “以后看不到娘们唧唧的贵公子,抹眼泪的样子了,还真可惜的。” “希望那小子回去后,家里人能安分点,別再让他到这个地方来了。” “……” 说到底,大家都是大周的儿郎,彼此间又没什么仇怨。他们对柳时章,怎么可能真的抱有极大的恶意? 只是刀口上添血的將士,看不起软蛋而已。 但柳时章一直以来的进步,眾人都看在眼中,即便嘴上说得不好听,心中也是盼著他好的。 然而…… 就在这些同袍,在想跟柳时章道別的话时,他却被人从外面抬了进来。满头冷汗,表情扭曲,看起来极为痛苦。 营帐里的士兵们都嚇了一跳,连忙起身围了过去:“这是怎么了?!” 抬他进来的人,复杂地看了柳时章一眼,道:“京中有令,取他一根手指。” 眾人的目光,这才落在了柳时章的右手上。他的手被布紧紧包裹著,却依旧有血跡渗出来。 这一刻,所有人都沉默了。 柳时章被“发配”到边疆,本就是陛下的旨意。京中的大人物要做什么决定,哪是他们干涉得了的?甚至为了避免引火烧身,连问都不能问。 一人沉默地拿过水壶,餵柳时章喝了几口热水。另一人帮他铺好被子,將他扶到了床上躺著。 最终,不知道是谁嘆息了一声,语气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味道:“……你说你,天天念著你在京城的家人,结果呢?他们在京中享福,出了什么事,却让你遭罪。” “罢了,罢了。小柳,你看开些。咱们军营里最不缺的,就是缺胳膊少腿的人了,不过是断了一根手指,没什么的。” “就是!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少根手指也没人会瞧不起你,坚强点哈。” “……” 听到京中的旨意,被断指的时候,柳时章虽震惊、错愕、剧痛,却没有流下眼泪。 可现在,听著同袍们的安慰,他再也绷不住了,將脸埋进了被子里,放声痛哭起来! “老李上个月在战场上,被匈奴人把整条手臂都砍掉了,也没有掉一滴眼泪,瞧你这点出息!” 这人说的话虽然刻薄,却还是坐在柳时章旁边,拍了拍他的脑袋:“行了,行了,別哭了。” 柳时章过去十几年的人生,从没吃过苦头。刚来边疆的时候,身上被割出一道小口子,他都震惊不已,会忍不住掉眼泪。 可渐渐地,参与的战事越来越多,柳时章见多了鲜血、尸体,受伤的次数也越发增多。 他的心性逐渐变得坚韧起来。 今天他哭的,不止是身体上的疼痛,断掉的手指。更多的是,他想不明白…… 父亲、姑母和姐姐,一定会全力护著他。他日日夜夜都在期待,他们派人带陛下的旨意过来,接他回京,做回定国公府尊贵无比的嫡子。 可为什么、为什么…… 难道……定国公府真的捨弃他了吗? 这一刻,柳时章有一种信念崩塌的感觉,既痛苦,又迷茫…… …… 就在永寿宫的人,都以为日子会这样平静地过下去时,翠竹又带来了一个噩耗。 她进了內室,跪在淑妃面前,颤颤巍巍道:“娘娘,国公爷递了消息进来,说、说……昨天、昨天定国公府门口,出现了一个锦盒……” “打开后,里面、里面躺著一根断指……怕那断指腐坏,还特意用冰块保存著……” “国公夫人看到那根断指,当即就痛呼一声,昏了过去……” 淑妃手中的茶盏猛然落在地上,摔成了好几片。 她心中已经有了预感,却还是死死地盯著翠竹,一字一顿地问道:“断指……” “什、什么断指?!” 翠竹把心一横,道:“是右手的小拇指,指腹上有一颗芝麻大小的黑痣……” 淑妃往后靠在椅子上,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她唯一的胞弟时章,右手的小指上,便有这样的胎记…… 第548章 胎象稳固了(为【催更快更】加更) 淑妃上次已经从柳太后口中知道,定国公府偽造诬陷贤妃的证据,被帝王知道后,远在边疆的柳时章,一定会遭罪。 可淑妃一直以为,陛下是太后的养子,从礼法上来说,时章是他的表弟。 陛下当年还是皇子时,时常带著时章玩,也算是看著时章长大的。 陛下就算要通过惩处时章,来警告定国公府,最多让时章挨一顿毒打,受受皮肉之苦。 淑妃万万想不到,陛下竟、竟狠心至此! 她的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既心疼,又担忧:“时章是定国公府的幼子,別说断指了,从小到大连皮肉之苦都没受过。” “陡然遭了这样的罪,他又远在苦寒的边疆,怎么受得住啊?” 翠竹也心疼地抹起了眼泪:“娘娘……” 可是她们能怎么办呢? 娘娘在后宫,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了,哪里还顾得上三公子…… 淑妃望著钟粹宫的方向,眼底燃起了滔天怒火:“说来说去,都是因为沈知念那个贱妇!” “若不是为了护著她,陛下怎会这样对时章?!” “她害本宫的弟弟断了一根手指,本宫跟她不死不休!” 若不是柳太后再三交代过,让淑妃暂避沈知念的锋芒,恐怕此时,她就要像当初忍不住掌摑簫月莹一样,带人衝去钟粹宫了。 …… 慈寧宫。 瘫在床上的柳太后,听到这个消息,闭了闭眼睛。 “……皇帝倒是比哀家想像中,更狠心。” “也越来越像一个真正的皇帝了!” 为帝王者,首先便要做到冷血无情。 只是柳太后过去也没想到,帝王的冷血,都用在了定国公府的人身上。 袁嬤嬤喟嘆了一声:“三公子此次確实遭罪了。” 柳太后之前一直在想,要不要將柳时章视为弃子,只是她毕竟要顾及定国公的想法。 那么现在,时章断了一根手指,成了残缺之人,已经很难继承定国公的爵位了。这个嫡子在他心中的分量,真的还像以前一样吗? 柳太后知道,定国公如今正是悲痛的时候,没有急著谋划什么,而是问道:“淑妃那边的反应如何?” 袁嬤嬤恭敬道:“回太后娘娘,淑妃娘娘心中想必也是极为悲痛的。只是她记著您的交代,在永寿宫没有没有轻举妄动。” 柳太后眼底闪过了一丝满意。 不管怎么说,经歷了这些事,淑妃的性子確实沉稳了一些。 皇帝的警告就在眼前,这种情况下,他们不宜再对贤妃和四皇子做什么。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蛰伏下来静待时机,才是最好的做法。 …… 一转眼,时间来到了腊月二十五。 年关越发近了,宫中上上下下,都在为数日后的除夕宫宴忙碌著。 往年这些事都是由淑妃安排,今年协理六宫的人变成了沈知念和良妃,便由两人共同负责。 肖嬤嬤站在沈知念身旁,和她一起核对著各种单子,提醒道:“良妃娘娘办事向来水滴水不漏,但这个紧要关头,若咱们出了什么差错,就是將把柄送到她手上了。” 沈知念微微眯起了眼眸:“不管是良妃还是本宫,都是第一次负责如此重要的事。” “成功了不一定有功,可要是出了紕漏,必定会引起陛下的不满,也显得自己无能。” “本宫可不相信,良妃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吩咐下去,所有由本宫负责的事,都盯紧一些。不仅要防备良妃,还要防备淑妃从中作梗。” 毕竟所有人肯定都会拿今年的除夕宫宴,跟往年的对比。淑妃怎会甘心,被她和良妃比下去?有不安分的行动才正常。 “是!” 芙蕖从外面走了进来:“娘娘,孙贵人来了。” “快请。” 孙贵人的身孕马上就要满三个月了。 因为在钟粹宫深居简出,有沈知念庇护,又有唐洛川和林嬤嬤照顾,她的身子养得很好,胎象极为稳固。 “嬪妾给贤妃姐姐请安,姐姐吉祥万安!” 沈知念示意芙蕖將孙贵人扶了起来,无奈道:“本宫不是说过无数次了,不必多礼。” 孙贵人含笑望著她:“这是姐姐的心意,但礼不可废。” 沈知念道:“你来得正好,本宫正有一件事要跟你商议。” “你的肚子快满三个月了,胎象已经稳固。本宫打算在除夕宫宴时,让你向陛下宣布这个好消息。妹妹意下如何?” 毕竟这件事不可能永远瞒著,瞒南宫玄羽的时间太久了,他知道后,心中难免不悦。 之所以选择除夕夜宴那日,除了那是一个吉祥的好日子,更因为在后宫生存,该韜光养晦的时候,要低调;但该高调的时候,还是要高调。 孙贵人的身孕一旦暴露,必定会被推到风口浪尖。有帝王的宠爱和重视,至少能震慑一些宵小,让她们不敢轻举妄动! 孙贵人点了点头,看沈知念的眼神满满都是信赖:“嬪妾都听姐姐的!姐姐说怎么做,嬪妾就怎么做。” 在宫里,她唯一能信任的就是贤妃姐姐。旁人会害她,但贤妃姐姐不会。 …… 水月轩。 自从当初被淑妃把脸扇肿了,郝贵人就一直窝在自己的寢殿养伤。 后宫的美人那么多,帝王一段时间不见她,早就將其忘到了九霄云外。 郝贵人也算是淡出了眾人的视线。 宫里受宠的时间,像曇一现的宫嬪,太多了。郝贵人失宠后,没有几人再將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初儿欣喜道:“小主,良妃娘娘来了!” 这些日子,全靠良妃的关照与庇佑,郝贵人才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看到良妃进来,她立即起身,恭敬地行礼:“嬪妾参见良妃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良妃上前亲自將郝贵人扶了起来:“你我姐妹之间,不必客气,妹妹切莫再多礼了。” 郝贵人摸著自己的肚子,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温柔之色:“谢娘娘。” 良妃温声道:“妹妹的身孕,已经三个多月了。本宫今日来是想著,该向陛下匯报这个好消息了。” 第549章 沈知念发现郝贵人有孕 郝贵人脸上有期待,有羞涩:“嬪妾也是这么想的。” “嬪妾刚才还跟初儿在说,要找个时间和娘娘商议,何时將这个好消息告知陛下?” 良妃温和道:“再过几日便是除夕了,届时大小妃嬪都会前往太和殿赴宴,妹妹也能得见天顏。” “那时將这个好消息告知陛下,岂不是喜上加喜?陛下龙顏大悦,也会更看重妹妹腹中的皇嗣几分。” 这个想法和郝贵人不谋而合:“嬪妾也是这么想的。” 接下来,良妃和郝贵人又说了一会儿体己话,细细嘱咐了对方一番,才起身离去。 “嬪妾恭送良妃娘娘!” 因有孕的事是秘密,这几个月,郝贵人没让过多的人在內室伺候。良妃主僕离开后,里面就只剩下她和初儿了。 初儿说话也大胆了一些:“小主,陛下当初废了姜氏的皇后之位,其中一项罪名,便是她谋害龙嗣。” “自从姜氏死了之后,后宫的孩子就一个接一个多了起来。不仅有三皇子、大公主和四皇子降生,如今您也有了身孕。” “可见那姜氏,真是死得好!” 郝贵人摇了摇头:“大好的日子,平白提那晦气之人做什么?” 初儿连忙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是是是,奴婢不该提一个死人,平添晦气。” 郝贵人感嘆道:“不过你说的话也確实在理。” “不仅是姜氏。淑妃协理六宫时,后宫哪个妃嬪不需要看她的脸色?如今由良妃娘娘和贤妃娘娘,共同处理六宫事宜,宫中的爭端都少了许多。” “难怪人人都说,淑妃娘娘確实不如良妃娘娘与贤妃娘娘贤德。” 初儿认同地点了点头:“良妃娘娘真是奴婢这辈子,见过最好的人了!” “这些日子,若不是有良妃娘娘的庇护,您也不能安心养胎,直至胎相终於稳固。” 郝贵人想起之前在永寿宫,她因为帮良妃说话,遭受了淑妃的掌摑。 那时她心中儘是后悔的情绪,觉得自己一个小小贵人,不该衝动行事。 娘娘们的矛盾,哪是她能掺和进去的? 如今再回头看,郝贵人不禁有些惭愧。 良妃娘娘对她那么好,她知恩图报,为对方衝锋陷阵是应该的。怎能遇到一点磨难,就心生退缩之意? 看来自己內心的修行还不够。 …… 钟粹宫。 小明子大步从外面走了进来,恭敬地行礼:“奴才给娘娘请安,娘娘吉祥万安!” 沈知念放下手中的帐本,抬眸看向他:“起来吧。” “谢娘娘!” 小明子开门见山道:“娘娘之前命奴才派人盯著水月轩,两个月过去,奴才终於发现了异常的地方,所以特来稟报!” 沈知念微微頷首,示意他说下去。 小明子道:“这几个月,郝贵人变得比之前谨慎了不少,不仅在水月轩深居简出,甚至都不让除了初儿以外的宫女,进內室伺候她。” “重要的是,奴才派去盯梢的人说,翻找过水月轩每日扔出的秽物,郝贵人这两个月,都没有用过月事带……” 贵人的月事带,所用的布料和各种材质,都和宫女用的有明显的区別。 盯梢的人既没发现,如此便说明,郝贵人已经最少有两个月,没来过月事了…… 菡萏惊讶道:“这么说,郝贵人是怀上皇嗣了?!” “奴婢之前还觉得奇怪,就算她的脸被淑妃娘娘打肿了,养伤也不需要这么长时间。为何突然之间,就像在后宫销声匿跡了,原来是躲在水月轩养胎呢。” 芙蕖眼里闪过了一抹瞭然:“难怪良妃娘娘时不时就去水月轩探望,恐怕不仅是因为郝贵人效忠於她吧……” 南宫玄羽还这么年轻,身体又没问题,后宫的妃嬪有孕不是什么稀奇事。 沈知念说过,不会对胎儿和皇子、公主下手。那么四皇子,肯定不会是南宫玄羽最后一个孩子。 听说这个消息,她虽然有些讶异,但心中並未泛起太大的涟漪。 “一个郝贵人,即便生下的是皇子,也不足为惧。但她背后站著的是良妃,事情就变得有趣起来了……” 恐怕良妃对郝贵人,就像当初对孟氏一样,是抱著杀母夺子的心思吧。 菡萏面色凝重地问道:“娘娘,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若宫中又出现了一个皇子,还是敌方阵营的,那四皇子…… 沈知念的声音依旧淡定:“且不说郝贵人这一胎能不能平安生下来,是男是女。就算是皇子,你觉得阿煦在陛下心中的地位,是其他皇子能代替的吗?” “况且……依本宫这段时间的观察,郝贵人与良妃其实並不是一路人,只是被良妃营造出来的偽善矇骗了。” “若她知道良妃对她的所有好,都只是为了夺走她的孩子,郝贵人会如何呢?” 菡萏点了点头,担忧道:“可无凭无据的,这话咱们便是说了,郝贵人也不会相信啊。” “反而还会觉得娘娘您居心不良,在挑拨她与良妃娘娘的关係。” 沈知念勾唇一笑,眼底闪过了一抹锐利的光芒:“是狐狸,便总有露出马脚的一天。就算没有机会,咱们就不能创造机会吗?” “距离郝贵人生產还有许久,慢慢来,不必著急。” 菡萏若有所思道:“娘娘说得是……” 沈知念道:“若郝贵人的胎象已经稳固了,那么良妃一定会抓住除夕宫宴这样的好日子,向陛下宣布此事。” “咱们的计划可不能被她们打乱了。来人,去侧殿请孙妹妹过来。” 芙蕖福了一礼:“是。” 不多时,孙贵人便在珠儿的搀扶下进来了。 这些日子,因顾及她的身体,贤妃姐姐很少主动喊她来主殿,今日这是有什么事? 孙贵人行完礼,好奇地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沈知念便让小明子把刚才说的话,都告诉了孙贵人。 听完后,孙贵人眼中满是讶色,语气极为复杂:“郝贵人居然、居然可能也有孕了?” 她还以为,近期被上天眷顾的,只有她一个人呢。 第550章 送给江令舟的礼物 做了母亲,便会不知不觉为自己的孩子著想。 陛下的宠爱一共就那么多,在她孕期,多了一个郝贵人分宠,那陛下给她孩子的爱和关注,就少了一半。 不过苦闷过后,孙贵人心中又升起了一丝庆幸。 若后宫只有她一人有孕,不用想都知道,满宫的眼睛都会落到她身上。 届时就算有贤妃姐姐庇护,想平安將孩子生下来,还是要躲过许多明枪暗箭。 郝贵人也有孕,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陛下的爱和关注虽然会被分走一半,可后宫妃嬪们的嫉妒与算计,也会有一半落到郝贵人身上。 孙贵人知道自己的想法很自私,可她只是个普通人,不是圣人,做不到一点私心都没有…… 沈知念看著孙贵人,缓缓道:“陛下听说第一个好消息,定会龙顏大悦!” “有了这个铺垫,第二个说出有孕的人,陛下心中的惊喜和喜悦,便会打个折扣。” “所以,孙妹妹,除夕宫宴时,咱们可不能输在起点。” 孙贵人重重点头:“那是!” “贤妃姐姐如此为嬪妾著想,嬪妾定要拔得头筹!” 接下来,两人又仔细商议了一番,沈知念便让孙贵人下去歇息了。 她离开后,沈知念继续看宫宴的菜单,確定没有紕漏之处。 忽然,她的神色微微一凝,想起了一件极为久远的事…… 看到沈知念走神,菡萏好奇地问道:“娘娘,您在想什么?” 沈知念抬眸看向了芙蕖:“去库房里將赵妹妹以前送的那支,数百年的老山参找出来。” 如此珍贵、罕见的药材,通常都是用来救命的。芙蕖虽不知道,沈知念为何忽然提起了那支老山参,却还是福了一礼道:“是!” 沈知念想起上辈子,江令舟就是在景泰二年即將结束时,大病了一场。 最终虽救回了一条命,但因为这场病,他本就不好的身体,越发虚弱不堪。 因为此次埋下了病根,才导致了他最终早亡。 江令舟不仅才华横溢,更是沈知念在政坛上的知己。 最重要的是,这辈子因为陆江临没有在秋闈中夺魁,江令舟成了解元公,前途更加不可限量! 沈知念要为四皇子铺路,必然要拉拢这样的人才。於公於私,她都必须助江令舟度过此次危机。 老山参具有益气安神、增强体质、生血补血等功效。就算不能让江令舟避免生这场病,也能让他痊癒得快一些。 或许就能改变他上辈子英年早逝的结局了。 不多时,芙蕖就將东西取了过来:“娘娘。” 这支老山参很大,一次用不上一整支。 沈知念微微頷首,用手指比划了一下,吩咐道:“將这个部分切下来,派人交与父亲,让他送去江令舟江解元,在京中的宅子。” 如此年份的老山参,关键时刻含一片在嘴里,都能吊著命。沈知念让人切下的这部分,已经堪比万金了! 菡萏和芙蕖最大的优点,就是沈知念下达的命令,不管她们有多摸不著头脑,都会无条件去执行:“是!” 这个插曲过后,沈知念心中的石头,微微落下了一些。 江令舟本就是江城第一世家的嫡长子,平日想拉拢他的权贵不知有多少。他夺得解元后,在京城的地位更是水涨船高。 沈家送他这件礼物,就算被人发现了,也不会惹人生疑。 还能向江令舟拋出一根橄欖枝。 …… 因著开春后便是称春闈了,江令舟的身体又不好,为了避免在路上来回奔波,秋闈过后,他没有回江城,一直住在江家在京城的宅子里。 江家作为江城第一世家,平日里的各种人情来往,是必不可免的事。 尤其是江令舟夺得解元后,今后想在官场上走得更顺利,便不能孤芳自赏,不与京城的各大世家走动。 平日礼尚往来的事,都是江宅经验老到的管家负责。只是今日收到的这份礼太过贵重,送礼之人的身份又特殊,管家才稟报到了江令舟跟前。 “……公子,这锦盒里的老山参,是吏部尚书沈大人派人送来的。” “虽是分支,但老奴观其年份和形状,极为珍贵!別说在市面上买不到了,恐怕就算是皇亲国戚的库房中,也鲜少有这样的珍品!” 如果是其它太过贵重的礼物,管家肯定不会擅作主张收下。然而公子自幼体弱,这样能救命的东西,对管家来说诱惑太大了,他实在无法拒绝。 江令舟今日穿著一袭雪白的长袍,上面用精致的针脚,绣著挺拔的竹子。腰间繫著一块羊脂白玉,温润至极。 他面容清雋,鼻樑高挺,眸中总透著几分温和之色。墨黑的长髮用发冠固定在头顶,有一半散落下来披在身后,看起来恣意洒脱。 只是那张俊美的脸略显苍白,时不时轻轻咳嗽几声,给人一种病弱之感。 殊不知……正是江令舟身上这份病弱的气质,勾起了无数少女的怜惜。 解元公在京中的这些日子,每次出门,都有不少胆大的女子,往他身上扔香囊、帕子等物件。 听到管家的话,江令舟的目光落在了锦盒里。 的確是珍品。 管家了解江令舟,知道他肯定又会说无功不受禄,连忙劝道:“公子,沈大人不仅是吏部尚书,沈家更是贤妃娘娘的母家。” “这是他们头一回送礼物到咱们的宅子,应有与您和江家交好之意。您若是推却,恐怕不妥……” “对方的身份如此贵重,一个不慎,江家就有可能开罪沈家与贤妃娘娘。” 江令舟默了默。 他是江家未来的家主,行事不能全看自己的心情,也要为江家的未来考虑。 “……既如此,你便仔细备一份厚礼,送到沈大人府上。” 管家笑呵呵道:“老奴知道了,定把事情办得妥帖。” 至少有这支老山参在,公子什么时候再生病,都不会有生命危险了。 这些日子,各大家族送到江家的礼物,就这份最实用了! 第551章 除夕之夜(为【书友小猫】加更) 转眼到了腊月二十九,明日便是除夕了。 后宫最忙的人,就数沈知念和良妃了。 虽说宫宴的所有事情,她们都安排好了,但还是要再仔细检查一遍,確保没问题。 期间,沈知念和良妃都发现了一些小紕漏。虽不会导致除夕宫宴出什么大乱子,但终究会显得没那么完美。 不用想都知道这件事是谁做的。 毕竟她们的权力,都是从淑妃手中夺来的,她会想看著两人风光无限吗? 淑妃也算学聪明了一些,做事极为谨慎,只在这些小问题上噁心她们,没弄出什么大乱子。 沈知念和良妃如果要彻查下去,便需要耗费极大的精力。而且就算查出这些事是淑妃做的,因为事情无伤大雅,她最终也不会面临什么惩罚。 除夕將近,两人都不想在这时节外生枝。 菡萏笑呵呵道:“……娘娘,如今满宫都在说,今年除夕,晋王殿下也会来京城向陛下贺岁呢!” 晋王是先帝的第八子,生母是齐太妃。只不过在南宫玄羽登基的第一年,齐太妃病逝了。 先帝的皇子虽多,但或夭折,或在惨烈的夺嫡之中死亡了。最终活下来的,只有南宫玄羽和晋王。 也就是说,晋王是南宫玄羽唯一的亲兄弟。 晋王如今还未娶正妻,府中只有一位侧妃和数名姬妾。 尊贵的出身,俊美的容貌,再加上温润如玉的性格。京中有许多世家大族,想女儿嫁给他做晋王妃。 沈知念微微頷首,眼底闪过了一抹若有所思。 上一世,晋王的出身十分尊贵,却一点天潢贵胄的架子都没有。再加上那俊美无儔的容貌,不知道有多少女子,將他视为良配。 沈知念和晋王的交集不多,对他並不了解。 最后还是晋王起兵造反了,沈知念才知道,原来他以往温润忠良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实则野心勃勃! 这时距离晋王造反,还有五六年的时间,想必他会將狐狸尾巴隱藏得极好。 可惜,上辈子景泰二年的除夕,沈知念还只是一个小小的解元娘子,没有参加宫宴的资格。自然也无从得知,晋王此次进京所为何事。 不过到明晚,就可以见到那位善於偽装的晋王了。 …… 江宅。 江令舟自小体弱多病,不知是不是因为天气逐渐寒冷,他这两日的身体状况越发不好。 到今天,已经到了昏迷不醒的地步了…… 京城最好的郎中,一个接一个被请了进来,却大部分都束手无策。 管家在一旁急得团团转! 明日就是除夕了,要是公子在这个日子出了什么事,他回去后,可怎么跟老爷、夫人交代啊! 最后一名郎中为江令舟把完脉,深深嘆了一口气:“公子的身体底子实在太差,老朽也束手无策……” “若有奇药能暂时保住公子的性命,再徐徐治疗。或许,公子能转危为安。” 管家下意识想起了,沈家前两天派人送来的那只老山参:“请问大夫,要何种奇药?数百年的老山参可行?” 百年的山参都是罕见的物品,只有皇亲国戚或宫中才有,更何况是数百年的? 江家不愧是江城第一世家啊,底蕴竟如此深厚! 郎中点头道:“当然可!” 管家连忙看向了旁边的小廝:“快!快去库房,把那支老山参取过来!” 小廝应了声“是”,匆匆跑了出去。 江令舟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除夕当天了。 郎中再次为他把了脉,重重鬆了一口气:“公子的身体却依旧虚弱,但性命已经无虞了。接下来只需用老好生养著,再配以老朽开的药,便无碍了。” 这个无碍,並不是指江令舟的身体痊癒了,而是指此次危机已经度过。 管家千恩万谢,给了丰厚的诊金,让人將郎中送了出去。 江令舟的身体向来不好,每次都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昏迷不醒数天,都是正常事。 这还是第一次这么快就醒了过来。 他是个聪明人,自然也想到了沈家派人送来的那支老山参。 果然,询问过后,江令舟从管家口中,得到了確定的答案。 “……公子,这次可多亏了沈家!” “郎中不止一次说了,此次若没有那支老山参,您就算能醒过来,也会元气大伤,寿数大损。” “沈家,可是咱们的救命恩人啊!” 江令舟心中自是感激。 却也觉得此事,有些过於巧合了。 但沈家人又没有神机妙算的本事,如何能知道他的身体,將在数日后遭遇危机,提前送了老山参过来? 江令舟只能將这一切都归咎於巧合。 “……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管家温声道:“公子,是除夕了。” “今年的除夕夜,您不在江城,就只有咱们宅子里的人一起过年了。” 江令舟微微頷首,眸中带著几分感激:“如此重的恩情,理当重谢。只是闔家团圆之日,不好上门打搅。” “管家,你去备一份厚礼,待新年过后,我要亲自去沈家登门拜谢。” 管家道:“是!” …… 钟粹宫。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很快就要到去太和殿赴宴的时辰了。 菡萏站在铜镜前,为沈知念梳妆打扮。 娘娘如今贵为眾妃之首,这样的大日子必然要艷压群芳! 菡萏今天为沈知念画的妆容,用的首饰,都极尽美艷奢华,大气张扬! 此时此刻,她不禁感嘆:“遥想当初刚进宫时,娘娘为了避免树大招风,每次出席一些大场合,都儘量往低调、素净了打扮,如今咱们也算是熬出头了!” 没过多久,一个宛若神妃仙子的美人,就跃然於铜镜之中了。 乳母们也將四皇子抱了过来。 他今日被大红的襁褓包裹著,看起来极为喜庆,像年画里的娃娃一样。 四皇子已经四个多月了,比刚出生时长大了不少。 有时候孙贵人兴致来了,来主殿弹琵琶。他听到悦耳的琵琶声,会在摇篮里手舞足蹈,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脑袋还会转动,看向声音的源头。 第552章 郝贵人羡慕孙贵人 沈知念从乳母手中接过了四皇子,含笑望著他:“这是咱们阿煦出生后,过的第一个除夕。” “母妃带你去太和殿赴宴,好不好呀?” 四皇子哪听得懂大人的话,却认得母妃的声音,可爱地笑了起来。 菡萏在旁边提醒道:“娘娘,该出发了。” 沈知念今晚穿的宫装极为繁琐,行动间多有不便,怕走路时会摔倒,孩子便將四皇子交给了乳母。 隨即,她纤细的手指搭在菡萏的手背上,往外走去。 孙贵人也已经装扮完毕,在揽月轩门口等著。 看到沈知念,她立刻福了一礼,含笑打招呼:“贤妃姐姐,嬪妾也准备好了!” 沈知念微微頷首,两人一起往外走去。 钟粹宫门口,她的仪仗已经在等著了。 一宫主位才会被赐肩舆,孙贵人只能走过去。 钟粹宫距太和殿路途遥远,孙贵人有孕在身,如今又天寒地冻,哪里受得住? 沈知念冲她招了招手:“孙妹妹,暖轿里还有许多空间,再坐一个人绰绰有余,上来吧。” 孙贵人有迟疑:“可……这不合规矩……” 她並不是担心自己,而是以贤妃姐姐如今的宠爱和地位,不知道有多少人等著抓她的错处。若有人利用此事做文章,她怕影响到贤妃姐姐…… 沈知念淡声道:“宫规只说嬪位以下,没有属於自己的肩舆,又没规定一宫主位不能邀请贵人同乘。” “妹妹,外面冷,快上轿吧。” 正因为是生过孩子的人,她知道孕妇身体容易疲惫,且不宜劳累。 孙贵人心中一暖,欢天喜地地应了声“是”,便上了暖轿:“贤妃姐姐对嬪妾真好!” 一名乳母抱著四皇子,进了暖轿。 到了乾清门內,沈知念的仪仗和良妃的不期而遇。 后宫只有沈知念到了冬日,乘坐的是帝王特赐的暖轿。其他妃嬪无论春夏秋冬,乘坐的都是露天的肩舆。 见自家娘娘坐在肩舆上受冻,贤妃娘娘却在暖轿里,连一丝风都吹不到。若离羡慕的同时,又不禁觉得有些不公平。 郝贵人跟在良妃的肩舆旁,冲沈知念的仪仗行了一礼:“嬪妾见过贤妃娘娘!” 沈知念並未掀开帘子,慵懒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起来吧。” “谢娘娘!” 宫道只有这么宽,沈知念的位分在良妃前头,自然是她先走。 待沈知念的仪仗,浩浩荡荡地穿过了乾清门,良妃一行人才跟在后面。 若离忍不住嘟囔道:“孙贵人不是向来和贤妃娘娘形影不离,怎么今日去太和殿赴宴,没看到她?” 郝贵人的语气颇为艷羡:“孙贵人的贴身宫女,跟在贤妃娘娘的暖轿旁,说明孙贵人就在贤妃娘娘的轿子里。” “贤妃娘娘对她真好。” 若离皱起了眉头:“既然在,那她见到咱们娘娘了,居然不下来请安,真是越发没规矩了!” “难道孙贵人以为,自己抱紧了贤妃娘娘的大腿,就可以不將咱们娘娘放在眼里了吗?” 良妃皱了皱眉头,道:“好了,若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若离撇撇嘴,没有再说话了。 郝贵人明白,良妃娘娘向来是宽和的性子,不与孙贵人计较,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今天的天气真冷啊,就算裹著厚厚的斗篷,手里揣著暖和的汤婆子。走在宫道上,还是觉得寒风迎面刮来,刺骨的凉! 更何况她有孕在身,冰天雪地从遥远的储秀宫,走到太和殿,更是一种煎熬! 对比之下,郝贵人不禁更羡慕孙贵人了。 但她从未怪过良妃娘娘。 因为良妃娘娘与贤妃娘娘的情况不同。 贤妃娘娘乘坐的是暖轿,里面可以同时坐很多人。 而良妃娘娘的肩舆,一次只能坐一个人。总不能让良妃娘娘在地上走,把肩舆让给她吧? 郝贵人光是想想,都觉得荒谬…… 以前位分低,每次参加宫宴,为了避免落人口实,沈知念都是早早就到了。 如今身份不一样了,便从她等別人,到別人等她。 沈知念抵达太和殿的时候,许多后宫妃嬪、皇室宗亲,和与皇家沾亲带故的权贵,都已经到了。 包括曾经每一次,都是在宴席快开始了才姍姍来迟,將架子摆得极大的淑妃,此时也已经在太和殿了。 看到沈知念的身影从外面走进来,眾人立即起身行礼:“臣妾/嬪妾/臣给贤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万安!” 如今宫中没有皇后,柳太后又瘫了来不了。沈知念便是后宫最尊贵的人,她的座位,在龙椅下的第一张椅子。 沈知念目不斜视地上前,走到自己的座位落座,才抬眸扫了眾人一眼,薄唇轻启:“都起来吧。” “谢贤妃娘娘!” 淑妃落座后,眼底是控制不住的妒火与恨意! 曾几何时,她高高在上,每逢大型宴会,在场的所有人,包括贤妃在內,都只有毕恭毕敬向她行礼的份! 如今,她竟也要在贤妃面前低头了! “陛下驾到——!!!” 隨著李常德的声音响起,身著一袭明黄龙袍的南宫玄羽,大步从外面走了进来。 眾人立即起身,山呼万岁! 帝王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了沈知念身上。 她今日穿著一套烟罗綺云裙,艷丽的色彩,一眼望去似霞光般灿烂。裙摆上的绣工极为精致,用金丝银线勾勒出耀眼的晚霞,在烛光的照耀下泛著熠熠光辉。 裙摆逶迤拖地,上面用同色系的珠玉、宝石点缀而成,极尽奢华! 秀髮如云,盘成高高的髮髻,左边插著一支鏤空兰朱釵,右边坠著金海棠珠步摇。满头珠翠,华美异常! 行礼时,露出了纤细的手指上戴著的戒指。鸽子蛋大小的蓝宝石,如一湾清澈的湖水,美不胜收! 腕间是如梦似幻的灵霄雾梦鐲,更添几分空灵的美感。 如此华美的宫装、首饰穿戴在她身上,却一点都不显得喧宾夺主。眾人第一眼看到的,还是她那娉婷万种,娇艷如的容貌。 第553章 晋王的探究 隨即,帝王又看向了沈知念身旁,被乳母抱著的四皇子,眉眼温和了许多。 他走到高高的龙椅上落座,淡声道:“平身!” 眾人这才起身道:“谢陛下!” 沈知念的目光落在了皇室宗亲里,最靠前的那个位置。 是晋王的。 但椅子现在还空著。 晋王看似温和有礼,对帝王忠心耿耿。可除夕宫宴这样的大日子,竟比帝王到得还晚。嘖…… 果不其然,南宫玄羽的目光从那把椅子上扫过,眼底有晦暗之色一闪而逝。 按照规矩,只有与皇室有关之人,才有资格参加今晚的家宴。 但沈知念之前就听说了,由於在剷除镇国公府的大计中,顾锦瀟和周鈺溪立下了赫赫功劳,因此两人都被帝王破格赐了赴宴的资格。 沈知念坐在自己的位置仔细扫了一圈,果然看到了另一边,坐在周鈺溪身边的赵云归。 见沈知念看过来,赵云归露出了一个大方爽朗的笑容,和她打招呼。 很久之前,沈知念就想问一问好友,那支数百年老山参的事了,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 今晚的宫宴,倒是一个时机。 就在宴席快开始时,门口终於传来了太监的通传声:“晋王殿下到——!!!” 从大殿外走进来的那名年轻男子,身形頎长,玉树临风。 他穿著一身云缎锦衣,一双黑眸如子夜的寒星。仪態矜贵,透著一股独属於天潢贵胄的气质。 仔细看,晋王的眉眼和龙椅上的帝王,竟有几分相似,两人都继承了先帝那俊美的五官。 有资格参加宫宴的贵女们,都是皇室宗亲,跟晋王沾亲带故,自然不可能发生些什么。但这不影响她们欣赏美男子啊! 晋王如今还没有正妃,京中不知道有多少世家小姐,惦记著晋王妃的位置。 他此次回京,出眾的风姿,恐怕更会引得她们遐想连篇。 晋王走到大殿中央站定,朝主位上的帝王恭敬地行了一礼,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臣弟参见皇兄,愿皇兄万岁万岁万万岁!” “今夜除夕宫宴,臣弟特意为皇兄准备了一件贺礼,故而来迟了,还望皇兄恕罪!” 先帝一共有十名皇子,最终活下来的,却只有他们二人。便是为了自己的名声,南宫玄羽也不可能苛责这唯一的皇弟。 “你我兄弟数年不见,何需讲这些虚礼?平身吧。” 晋王並未起身,年轻俊美的脸上,带著几分惶恐:“皇兄是君,臣弟是臣。您与臣弟先论君臣名分,再论兄弟之情。没有皇兄的宽恕,臣弟不敢起身。” 不少皇室宗亲听到这番话,都欣慰地点了点头。 先帝昏庸,纵情酒色,被掏空了身子,以致生下来的许多皇嗣都先天不足。 十名皇子里,有五名未满十岁就夭折了,剩下的三名死在了夺嫡中。 见晋王对陛下如此恭敬,两人兄友弟恭,他们十分高兴! 想必先帝在天上有知,也乐意看到这一幕。 南宫玄羽语气温和:“多年过去,你还是这副老样子。” “好了,朕恕你无罪,快起身吧。” 晋王这才露出了一抹笑容:“多谢皇兄!” 落座时,晋王的目光,隱晦地从沈知念身上扫过。 大夫说簫月莹的身子早就是强弩之末,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蹟了。她的死期,就在这几天。 所幸他已经从簫月莹口中,知道了方家留下的巨额钱財,都藏在何处。 这些日子,为了从簫月莹口中挖出这个消息,晋王和她的接触颇多。自然也知道了,簫月莹和沈知念之间的恩恩怨怨。 簫月莹的城府和谋算,在他见过的女子中,实乃佼佼者!就连他,在和她打交道时,都数次差点落入她布置好的陷阱。 有如此心机的女子,最终竟在贤妃手中一败涂地! 就连他那位冷血无情的皇兄,据说也对贤妃极其宠爱,无数次为她破例。 导致晋王还没见过沈知念,就对这位宠惯六宫的贤妃娘娘,充满了好奇与兴趣! 今日一见,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这个女人明明只有七分的容貌,可周身那无与伦比的魅惑气质,哪怕只是简单地坐在那里,也能彰显出十分的美丽。 风姿卓越,千娇百媚! 说她是绝色美人,一点都不让人觉得违和。 偏偏她那娇媚动人的气质里,又带著几分宠妃的威仪。中和下来,便不显得轻浮,只令人感到仪態万千! 若少了这丝庄重,如此容貌和气质,便是天生的祸国妖妃! 沈知念放下手中的酒杯,美眸微凝。 晋王的目光,虽然只是从她身上一闪而过,但他那探究的眼神,让她分外不舒服。 上辈子,她成为一品誥命夫人后,和晋王在许多大场合打过交道。 但这一世,两人还是第一次见面,他为何会有这样的眼神? 沈知念暂且压下了心头的疑惑,没让人看出一丝端倪。 按大周的规矩,帝王的女儿为公主,姐妹为长公主,姑母为大长公主。 先帝活下来的女儿一共有四位。 除了和亲远嫁的静乐长公主,还有三位待字闺中的,便是云安长公主、清阳长公主与文淑长公主。 她们都在宫外有自己的公主府,自进宫以来,沈知念和三人打交道的次数不多,只在数次宫宴上见过。 其中,以清阳长公主的性子最为活泼。 她俏皮地朝晋王眨了眨眼睛,好奇地问道:“八哥刚才说,特意为皇兄准备了一份贺礼,不知是何物?要是不够珍贵,可不够抵消你迟到的罪过哦!” 晋王无奈地摇了摇头,朝清阳长公主温和一笑:“你呀你,数年不见,性格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非要看本王被皇兄责罚,你才开心是不是?” 清阳长公主吐了吐舌头:“我可没这么说,只是好奇八哥的贺礼罢了。” 云安长公主是三人中年龄最大的,性子也最为娇纵,当即瞥晋王一眼:“八哥,本宫倒觉得清阳的话没错。” “咱们兄妹数年不见,你却在除夕之夜迟到。若献与皇兄贺礼不够惊艷四座,咱们可不依!” 第554章 西域舞姬(86万票加更) 晋王朝南宫玄羽投去了求救的眼神:“皇兄,您看,这两个丫头是把臣弟架起来了。” 沈知念再次端起了酒杯,笑而不语。 明明狼子野心,却能演出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皇室中人的演技,果然不比她差。 南宫玄羽道:“朕也很好奇,晋王今晚准备的贺礼是何物?” 晋王神秘一笑,拍了拍手。 隨著一阵悦耳的铃鐺声响起,一名身著舞裙的美人,跳著舞进了大殿。 比起端庄华美的宫装,她身上穿的舞裙极为独特,顏色艷丽,华丽无比。最吸人眼球的是……极为奔放大胆! 她的上衣只能堪堪遮住胸部,露出了纤细的腰肢和肚脐。没有袖子,两条白皙纤长的手臂,同样露在外面。长裙坠地,绣著金色刺绣。 脑后披著和舞裙同色的头纱,手臂上戴著臂釧。夸张的额坠和脖子上的宝石项炼,为她更添几分异域风情。 她的长相和大周人不同,五官极为立体精致。一双眼睛极大,纤长而浓密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尤其是鼻樑,甚是高挺。 鼻樑和唇角点缀著饰品,赤足踩在地上。腰肢扭动间,手腕和脚腕上戴著的小铃鐺,叮铃作响,发出一阵清脆悦耳的声音。 跳舞时,这名异域美人媚眼如丝,眼含春水,卓越多姿! 她的舞姿宛如灵蛇般轻盈,一顰一笑间皆摄人心魄,仿佛能在一瞬间,夺走所有人的注意力! 有人欣赏,有人惊艷,有人面露嫌恶。 云安长公主皱起了眉头,眼底的厌恶之色显而易见:“伤风败俗!” 有了她带头,许多人都跟著点头:“这、这……女子的双足,只有自己的夫君能看,这舞姬怎能穿成这样?” “是啊。有伤风化!实在是有伤风化!” “光是看著这打扮,我都要羞死了!” “而且她的长相,似乎和咱们不一样?” “……” 一些见过世面的人解释道:“从长相上来看,此女子確实不是咱们大周人,乃是西域舞姬!” 另一人点点头:“早就听说西域民风开放,女子的穿著和舞蹈极为奔放大胆。今日一见,传言果然不虚!” “看来这名舞姬,就是晋王殿下献与陛下的新年贺礼了?” “……” 不少宫嬪的目光落在沈知念脸上,都变得玩味起来。 反正她们不受宠,后宫多一个美人,还是少一个美人,对她们来说影响都不大。 可贤妃娘娘就不一样了。 后宫形態各异的美人很多,像这名舞姬这样大胆奔放的,却一个都没有。 而且贤妃娘娘最引人注目的,不是美丽的容貌,而是千娇百媚的气质。但这名西域舞姬,比她更妖嬈,更嫵媚! 若是入了宫,陛下只怕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了。 有人幸灾乐祸,有人目露担忧。 沈知念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上辈子,帝王的后宫確实有一位异域妃嬪,是晋王所献。甚至,她还在晋王造反的事情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晋王极为擅长隱忍,在造反之前,都对帝王忠心耿耿,毕恭毕敬。天下谁人不说,他是一等一的贤王? 既然这么多年忍都忍下来了,晋王为何突然决定起兵造反了呢? 不是因为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而是帝王掌握了他意图谋反的证据,他不得不反。 否则等待他的,就是身首异处的下场了! 正因为准备不够充分,晋王临时起兵,才被帝王的军队打得落流水,最后成了丧家之犬。 世人这才知晓,原来那位异域妃嬪,是晋王送进宫的细作。 帝王早就洞悉了晋王的野心,故而將计就计,顺著她掌握了许多对晋王不利的证据。最终逼反了晋王,请君入瓮! 眼前的这名舞姬,果然就是沈知念上辈子,在宫宴上见过的那位异域妃嬪。 一舞毕,舞姬的双手交叠放在胸前,俯身行了一礼,用大周话道:“巴哈尔古丽,见过陛下!” 晋王含笑道:“皇兄,巴哈尔古丽是臣弟游歷西域时,所遇见的。她在西域被誉为第一美人,一舞倾城!” “如此尤物,臣弟不敢擅自占有,故而今夜献给皇兄。” “不知对这份贺礼,皇兄可还满意?” 从巴哈尔古丽出现的那一刻,淑妃的目光就一直死死落在她身上。 听到晋王的这番话,淑妃更是脸色阴沉,眉眼间写满了厌恶与不悦! 后宫的妃嬪与她爭夺宠爱、地位也就罢了,一个衣衫不整,伤风败俗的舞姬,也配入宫与她一同侍奉陛下?! 陛下不是最宠爱贤妃,甚至將她都忘到了脑后吗? 那么今夜,会接受这份贺礼吗? 不知为什么,淑妃这样想著,不悦的同时,心中竟升起了一丝期待。 若陛下移情別恋,贤妃那个贱蹄子是不是会伤心欲绝? 她真的很期待看到那一幕呢! 南宫玄羽高坐在龙椅之上,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他自是知道,晋王看起来安分守己,对他一片忠心。但能从夺嫡之爭中活下来的,又岂会是简单人物? 恐怕晋王从未放弃过谋夺皇位! 然而,南宫玄羽即便疑心,也没有证据。 他不愿落下残害手足的名声,就更不能对晋王如何。 这名西域舞姬,应当就是晋王想送进宫的细作! 晋王想在他身边安插探子,他又何尝不想顺藤摸瓜,除掉这个心腹大患。 或许此女,便是一个突破口。 思及此,帝王掩去了眼底的冷芒,看这名西域舞姬的目光,带著一丝微不可察的惊艷:“晋王精心准备的贺礼,朕怎会不满意?” 隨即,他看向了西域舞姬,温声道:“你的名字倒是独特。” 西域舞姬笑得香娇玉嫩,姿容绝美:“谢陛下夸讚!” “『巴哈尔古丽』在西域语中,意为『春天的朵儿』。” 听著两人的对话,晋王端起酒杯饮了一口。温和的外表下,是隱藏得极好的野心。 像巴哈尔古丽这样的尤物,世间没有一个男人能拒绝! 第555章 他没办法跟念念解释 皇兄自然也不例外! 南宫玄羽没让晋王看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冷芒,目光落在巴哈尔古丽身上时,语气温和:“你的名字不仅独特,寓意也美。” “传朕的旨意,即日起,封巴哈尔古丽为常在,赐封號『春』。” 此话一出,引起了不少人的侧目。 任巴哈尔古丽再怎么是西域第一美人,也只是舞姬出身啊! 这样的身份,按理说只能封官女子,最多就为答应。 陛下居然不仅將她封为了常在,还特地赐了封號?! 但……此女是晋王殿下进献的,表达了晋王与陛下兄弟情深,天家和睦。眾人也不好在此时说什么了。 宫嬪们一个个脸上的表情都精彩极了。 陛下对自己的女人,出手向来大方,却鲜少赐谁赐封號。 这个巴哈尔古丽,居然一入宫就有封號?! 看来陛下是真的很喜欢巴哈尔古丽。 瞧她那穿著和勾人的眼神,果然是天生的狐媚子! 高位妃嬪们虽然有些惊讶,但並没有太把巴哈尔古丽放在心上。 原因很简单。 一个异族女子,不可能问鼎后位。为了保证血脉纯正,就算有朝一日她能生下皇子,皇子也无缘皇位。 入宫久了,她们所求的,更多是在后宫的地位,及孩子的未来。巴哈尔古丽对她们造不成任何威胁,就算陛下再宠爱她,她也不过只是个漂亮的玩物。 何须忌惮? 淑妃想明白了这一点,也觉得心中舒坦多了,下意识看向了沈知念。 贤妃不是一直说,爱陛下爱到了骨子里吗?现在看陛下有了新欢,还如此喜欢新欢,她心中该是何感受? 呵呵!也该让这个贱蹄子,体验一下自己心里的滋味了! 殊不知……她们关注的,是后宫的宠爱,和帝王的心在哪里。 沈知念看到的,却是帝王与晋王,在政治上的交锋。 晋王想以巴哈尔古力为细作,帝王洞悉了他的心思,將计就计。 难怪数年后,晋王会一败涂地…… 况且上一世,帝王的后宫便有一位异域妃嬪。沈知念早就知道巴哈尔古丽的存在了,此时自然不诧异。 不过其他人,尤其是南宫玄羽,並不知道她是重生之人,对这些事一清二楚。 所以,沈知念面上是一副黯然神伤的样子,垂下眼帘,看起来很是落寞…… 她心中却在盘算著,该怎么利用巴哈尔古丽与晋王,为自己和阿煦爭取最大的利益。 巴哈尔古丽不动声色地和晋王对视了一眼,唇角微微勾起。隨即双手交叠放在胸前,再次行了一礼:“巴哈尔古丽,多谢陛下!” 晋王殿下创建的贵女传授班,虽在许久之前就灭亡了,但她,依旧是贵女传授班最优秀的学员! 她会带著晋王殿下的意志,完成自己的任务,將晋王殿下送上那最高的位置! 为了入宫,她必须保持清白之身,可她的心,早已给了晋王殿下…… 南宫玄羽掩去了眼底的讥誚,继续道:“赐春常在入住水溪阁,先由嬤嬤教导宫规。” 水溪阁在翊坤宫的右侧殿。 “巴哈尔古丽遵命!” 许多人,尤其是云安长公主看到这一幕,眼中儘是讥誚之色。 陛下都將她封为常在了,她此时应自称“嬪妾”。而且行礼时,她应该低著头,而不是像狐狸精一样,直勾勾地盯著陛下看。 果然是异域女子,真是半点规矩都不懂! 殊不知,这也是晋王的小心思。为了逼真,才故意没有命人教巴哈尔古丽宫规。 这个插曲过后,巴哈尔古丽就被嬤嬤带下去了。 宫宴依旧在继续,好不热闹。 帝王拥有三宫六院,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以往,南宫玄羽要封哪个女子为宫嬪,宠幸哪个女子,从来不会顾及其他女子的想法。 他是帝王,天经地义地行使帝王权力,还需要向別人解释,岂不荒谬? 可如今,不知怎么的,南宫玄羽心中想的,竟是念念会不会因此伤心? 故而他的目光,下意识落在了沈知念身上。 她依旧维持著四妃之首的仪態,却一杯又一杯,自顾自饮著杯中的酒,看起来十分落寞。好像伤怀了,却又不得不隱忍。 是了。 念念爱他至深,见他今日如此宠爱春常在,又怎会不伤心呢?只是碍於身份,她不会表现出来。 南宫玄羽沉默了一瞬。 朝堂与后宫向来息息相关,晋王狡诈,在民间又素有贤名。他想抓住晋王的把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晋王今日献上的这个女子,若真是细作,便是一个突破口。 可这些事,他没办法跟念念解释。 南宫玄羽此时还没意识到,觉得宠幸妃嬪是天经地义之事的他,已经会因为这些事,想著怎么跟沈知念解释,不惹她伤怀、生气了…… 果酒虽然不醉人,但喝多了也伤身。 南宫玄羽看向了自己面前的芙蓉膏,对李常德道:“將这碟糕点给贤妃送去。” 李常德立即应了声“是”,端著糕点,恭敬地放到了沈知念面前的桌子上。 沈知念抬眸看向了帝王,四目相对间,那双漂亮的狐狸眼里,似乎有泪在闪动。却又被她强行压了下去,只余一抹倔强之色。 “臣妾多谢陛下。” 帝王的心倏忽疼了一下。 待今日过后,他一定要好好补偿念念! 不少人觉得春常在入宫,以陛下对她的新鲜劲,贤妃娘娘怕不是要失宠了。看到这一幕,眾人的神色都有些复杂。 糕点不是什么珍贵之物,但那是陛下御赐,珍贵的是陛下的心意! 看来贤妃娘娘在陛下心中的地位,不是一般人可以撼动的。 淑妃见沈知念一副暗自伤怀的样子,心中原本挺畅快的,这时却笑不出来了。 晋王的眸色深了深。 巴哈尔古丽入宫后,想成为皇兄的宠妃,最大的对手便是贤妃! 殊不知,从宫宴开始到现在,有一人虽然没有刻意去看沈知念。但那清雋的目光,还是时不时,忍不住从她身上扫过。 第556章 晋王是家暴男 他自然也看到了沈知念黯然神伤的模样。 但顾锦瀟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微微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瞼处打下一片阴影。 云安长公主和清阳长公主,都心系顾锦瀟顾大人的事,在京城的权贵圈子里,已经是心照不宣的秘密了。 从宫宴开始,两人的注意力就没少放在他身上。 只不过顾景瀟看沈知念的眼神十分隱晦,每次都是一扫而过。再加上宫宴上宾客眾多,她们並没发现,他看的人是谁。 而且顾锦瀟和情绪內敛,平时都是一副淡漠的表情,两人也猜不到他心中所想。 酒过三巡,看到良妃与郝贵人的眼神交匯,沈知念立即起身,抢先道:“今日除夕佳节,臣妾有一件喜事,要向陛下宣布!” 知己知彼,方能取胜。沈知念胜就胜在,她已经知道郝贵人有孕的事。但郝贵人和良妃还不知道,孙贵人也有了好消息。 不知为什么,郝贵人与良妃心头,都有种不妙的感觉…… 南宫雪羽看向沈知念,目光温和,含笑问道:“哦?念念有什么好消息?” 沈知念轻轻福了一礼:“这是钟粹宫的喜事,更是陛下的喜事!还是由此事的主角,亲自来向陛下宣布吧。” 隨著沈知念坐下,贵人席上的孙贵人起身,垂下眼帘,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羞涩的笑容:“启稟陛下,嬪妾、嬪妾有喜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孙贵人身上。 有人艷羡,有人嫉妒,有人气得牙痒痒。 有人脸上写满了不敢相信。 淑妃更是狠狠皱起了眉头! 孙贵人是潜邸侍妾出身,侍奉陛下不知道多少年了,都没怀过孕。宫里的人都已经默认她福薄,没有生育的能力。 所以,即便孙贵人攀上了贤妃,宠爱颇多,也没有太多人將她当回事。 孙贵人居然、居然突然有孕了?! 南宫玄羽至今为止,膝下只有两个皇子。放在勛贵之家,这子嗣都算单薄,更何况是皇家? 听到孙贵人的话,他幽深的眸子里,迸发出了巨大的惊喜:“此话当真?!” 孙贵人羞涩地点了点头:“经太医把脉,嬪妾的身孕已经快三个月了,胎象稳固,千真万確。” 南宫玄羽龙顏大悦:“好!哈哈哈——好!” 眾人立即放下了手中的酒杯,齐齐拱手道:“这真乃大喜事!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晋王那张俊美的脸上,眼底有阴霾之色一闪而逝。 哪怕是皇家,幼儿的夭折率也很高。帝王只有两个皇子,很容易就会后继无人。 这对晋王来说是好事。 如今后宫又多了一名有孕的宫嬪,不是晋王愿意看到的。 但面上,他也是一片喜色,起身举起酒杯道:“恭喜皇兄,又將多添一名子嗣,这实乃我大周之福!” 南宫玄羽拿起了酒杯,含笑道:“晋王的年纪也不小了,却还没娶正妃,府中也没有子嗣,得加把劲了。” 晋王一副洒脱的样子:“臣弟此次来京城,除了向皇兄贺岁,也正有此意。” “若臣弟有了钟爱之人,还要劳烦皇兄赐婚呢!” 不少皇室宗亲听到这话,都动了动心思。 虽说他们家中的女眷与晋王是宗亲,不可能通婚,但他们的许多盟友还有女儿、妹妹、孙女待字闺中啊! 沈知念看晋王的眼神,闪过了一道冷芒。 晋王看起来英俊瀟洒,温文尔雅。实则……有一个特殊癖好。每次喝醉了酒,他都喜欢殴打府中的姬妾。 晋王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有子嗣,就是因为几名有孕的姬妾,都被他打至流產了…… 不过知道这个秘密的人不多,至少现在还没有传到京城来。 他封地的那些勛贵之家,正是有所耳闻,才不敢把女儿嫁给晋王做正妃。 深宫惊险,妃嬪们有孕了將消息瞒著,待三个月之后,胎象稳固了才宣布,是常有的事。 只要不像簫月莹一样,一直瞒到生產,帝王都能理解,不会因为此事心生不悦。 南宫玄羽今夜的心情显然很不错,看了看孙贵人,又看了看沈知念:“孙贵人是你宫里的人,这一胎发育得这么好,离不开你的照顾。” “贤妃,你辛苦了。” 孙贵人含笑道:“是的呢。自从贤妃姐姐入宫,便一直十分关照嬪妾。” 沈知念谦虚道:“臣妾得陛下信重,协理六宫,照顾有孕的宫嬪,本就是臣妾的分內之事。” “陛下过誉了。” 皇室宗亲们都点了点头。 这才是四妃之首的气度啊! 贤妃娘娘当真很不错。 淑妃一副气愤的样子,眼中闪过了不屑。 她才不信,后宫真有这么大度的女人。 恐怕贤妃也是觉得,四皇子在宫中独木难支,才想多拉拢一些盟友吧? 呵呵!要是孙贵人也能生下皇子,並被养大了野心,与贤妃反目成仇。 届时,被自己最信任,一手扶持起来的盟友当成垫脚石,不知贤妃心中会是什么滋味? 接下来,帝王赐了一连串的赏赐,给孙贵人与沈知念。 那价值连城的宝物,不知看得多少人眼热。 但眼热也没用。 谁叫她们没有孙贵人那么好的福气,能怀上皇嗣呢? 谢完恩,沈知念温声道:“陛下,如今天寒地冻,雪天又路滑。孙妹妹有孕在身,出行恐怕多有不便。” 南宫玄羽一个大男人,想事情自然没有这么细致周到。听到沈知念的提醒,他頷首道:“贤妃所言极是,即日起,赐孙贵人一乘肩舆。” 只有一宫主位出行,才有坐肩舆的资格。不仅省事省力,更是身份的象徵! 孙贵人还是贵人,居然就有这样的福气了。 但在场的没有一人反对。 谁叫人家肚子里怀著龙种,身子就是金贵呢。 孙贵人含笑福了一礼:“嬪妾多谢陛下厚爱!” 她最感激的人不是陛下,而是贤妃姐姐。因为许多好处,都是贤妃姐姐为她爭取来的。 许多不受宠的低位宫嬪,此时此刻对孙贵人,更是羡慕得不行。 第557章 老山参真正的主人其实是他(87万票加更) 她如今拥有的一切,最大的原因就是背靠大树。 由此也可看出,贤妃娘娘究竟是一个多好的盟友! 因著这一桩桩,一件件事,沈知念在后宫收拢的人心越来越多。 不知道有多少宫嬪,想投入她麾下。 就算无法与贤妃娘娘结盟,只要能得到对方的一丝庇护,她们在后宫的日子也会好过许多。 人心所向者,不一定是后宫之主;但想成为后宫之主,人心所向是必不可少的条件。 郝贵人和良妃坐在椅子上,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的神色都有些尷尬。 若今晚是她们说出这个好消息,孙贵人得到的所有东西,便都是她的了。 可有孙贵人朱玉在前,郝贵人这时再站起来,说自己也有身孕了。搞得好像是故意要抢对方的风头一样,跟丑角似的…… 而且陛下已经龙顏大悦过了,这时再知道她有孕,也不会像今晚第一次知道这个好消息时,那么激动了。 郝贵人想为自己的孩子打算,那就要保证,皇嗣从一开始,就是陛下最关注的那一个! 今日已被孙贵人抢了先机,显然不是最好的时机了。 很显然,良妃也是这么想的,两人都决定暂且按下不表。 沈知念端起酒杯放在唇边,轻轻抿了一口,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许多事慢了一步,便会一步输,步步输! 当然,她不会让郝贵人將这个消息瞒得太久,不然宫中只有孙贵人一人有孕,就太打眼了。 沈知念的酒量还行,这些果酒下肚,並不会对她造成影响。但她心中一直记著,要问赵云归的事。 她给赵云归使了个眼神,便起身告罪道:“陛下,臣妾今晚饮得酒有些多,出去吹吹风,醒醒酒。” 南宫玄羽微微頷首,对芙蕖道:“照顾好你们娘娘。” “是!” 看到沈知念出去,赵云归也立即起身了。 不多时,两人就在太和殿外,宽阔的广场上相遇了。 赵云归先是按照宫规行了一礼,不被人抓错处。这才牵著沈知念的手,含笑道:“……知念姐,上次见面,还是陛下为沈大人举办庆功宴的时候。” “许久不见,你在宫里还好吗?四皇子呢,身体康健吗?” 沈知念心头一暖,点头道:“我们一切都好。” “倒是你,嫁人后感觉怎么样?” 说起这件事,向来大大咧咧的赵云归,耳根竟染了一抹薄红:“周郎他,对我极好。” “武將之家,婆母、公公和周家的其他人,也都是爽朗大方,很好相处的性子。” 女子婚后过得幸不幸福,其实很容易就能看出来。 看到赵云归微红的脸颊,以及眼底眉梢縈绕著的甜蜜之色,沈知念心中就有数了:“那就好。” “对了,赵妹妹,本宫生阿煦前,你让人送进宫的那支数百年的老山参,究竟是从何而来?” “这礼物,实在太过贵重了……” 赵云归似乎有些迟疑,扫了旁边的宫人们一眼。 沈知念温声道:“无妨。芙蕖他们都是自己人,没什么不能听的。” 赵云归这才压低声音道:“起初,周郎说他受人之託,让我將那只老山参送进宫给你时,无论我怎么问,他都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后来,在我的软磨硬泡,连番追问之下。他才透露那支老山参,其实、其实是顾锦瀟顾大人的传家宝。” “也是顾大人托周郎,让我將其转赠於你。顾大人还曾再三交代过,此事不需要让你知道。” “知念姐,你可千万別让別人知道,此事是我说的,不然周郎该说我多嘴了……” 沈知念怔愣了许久。 居然是顾景瀟? 她从未想过,老山参真正的主人其实是他。 可顾锦瀟为何要將自己的传家宝送给她? 难道、难道她帮顾锦瀟避开一朵烂桃的事,被他知道了? 所以,他怕她生產时有危险,便托周小將军做了这件事? 可……顾锦瀟又是怎么知道的? 就在沈知念百思不得其解时,赵云归看她的眼神里带著几分好奇,几分担忧:“知念姐,你与顾大人……” 她自然明白,知念姐不是不谨慎的性子,不可能进宫了还跟外男有什么牵扯。但若不是非同一般的关係,顾大人怎么会將自己的传家宝都送出去了? 沈知念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总不能说他们前世是死敌吧? 贵女传授班虽然早就被消灭了,但它真正的主人,至今还没有露出水面。沈知念怕赵云归知道得太多,反而会有危险。 此事不宜將好友牵扯进来。 “我与顾大人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他如此做,也是因为我曾帮过他一个忙,他为了还我人情。” 赵云归点了点头,也不知信没信,只是仔细叮嘱道:“知念姐,总之你小心些,莫被人发现了。” 沈知念:“……” 她前世是有不少面首,可和顾锦瀟之间,真的什么都没有啊! 见时间差不多了,赵云归道:“知念姐,我该回席上了。不然出来得太久,周郎会担心的。” “你呢,要跟我一起回去吗?” 沈知念的心情有些复杂,摇了摇头:“你先回吧,本宫再走几步,醒醒酒。” 她身边跟著这么多伺候的人,赵云归不必担心她的安全:“那好,我先走了。” 岂止是沈知念,知道那支价值连城,能救命的老山参,居然是顾大人送的,芙蕖他们心中也难掩错愕! 但几人知道,在外面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都识趣地没有作声。 沈知念迎著宫道慢慢走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竟在一个拐角处,迎面遇到了顾锦瀟。 男子俊逸非凡,身如玉树。衣角在微风中轻轻摆动,更添几分俊逸瀟洒。 朦朧的月光透过云层洒在他身上,映出俊朗的脸,清冷的眉眼间带著几分疏离。 看到沈知念的那一刻,顾锦瀟垂下眼帘,掩去了眸中的所有情绪,拱手行礼:“臣见过贤妃娘娘。” 第558章 一生一世一双人 一开始,沈知念对顾锦瀟的感观,只是前世的死敌。 但今生身份不同,立场不同,他们再也没有政坛上的交锋,沈知念便將对方当成了一个无关的路人。 后来,只是为了还人情,才有了种种交集。 得知那支数百年的老山参,是顾锦瀟的传家宝,再见到这个男人,沈知念的心情不禁有些复杂。 赵妹妹说,不希望她透露自己已经知道的事,免得周小將军说赵妹妹守不住秘密。 况且……有些事说出来了,彼此反而会尷尬。 心照不宣,是最好的选择。 沈知念微微頷首,道:“顾大人不必多礼。” “新的一年即將到来,本宫在此祝顾大人官运亨通,青云直上!” 顾锦瀟面上,依旧是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样子,眼底却闪过了一丝微不可见的柔和:“多谢贤妃娘娘。” “臣也望有朝一日,能再次做贤妃娘娘的册封使。” 沈知念如今已是四妃,再次晋升,便是贵妃之尊了。 顾锦瀟的这个新年祝愿,正是她想要的。 两人不宜閒谈太久,这个插曲过后,顾锦瀟微微侧身,低头让开了一条路。 沈知念带著宫人,径直往太和殿走去。 顾锦瀟抬起头,站在原处望著她的背影,从昏暗之处逐渐走向光明。 大周没有駙马不得入朝为官的规矩,故而云舒长公主和清阳长公主,都可以放心喜欢顾锦瀟。 见顾锦瀟离席,云舒长公主向来心高气傲,即便心悦他,也自持身份没有跟上去。 倒是性子活泼的清阳长公主,立即跟著出来了,自然也看到了顾锦瀟与沈知念说话的那一幕。 他们身边还有许多宫人在,况且两人只是碰到,行了个再正常不过的礼。 清阳长公主並没有多想,笑著迎了上去:“顾大人!” 顾锦瀟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时,依旧是那副淡漠无波的样子:“见过长公主殿下。” 清阳长公主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悦之色,含笑挥了挥手:“顾大人,我说过很多次了,见到我了不必行礼。” 顾锦瀟只是道:“国有国法,宫有宫规,礼不可废。” 清阳长公主暗自嘆了一口气。 顾大人怎么总是这样呢?明明年纪不大,却古板得紧,一副老学究的样子。 可配上他这张惊为天人的脸,让人一点都討厌不起来。 清阳长公主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羞赧之色:“今晚的月色真美。” “宫宴上人多,太嘈杂了。我想在外面赏赏月,可天黑路滑,我一个弱女子,又害怕得紧。” “不知顾大人可愿从旁作陪?” 这话的时候,清阳长公主冲顾锦瀟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娇俏可爱,灵动活泼,又身份尊贵的长公主殿下,这样撒著娇发出邀约,鲜少有男人能顶得住。 顾锦瀟却只是面无表情道:“宫中侍卫眾多,定不会让长公主殿下的安危出问题。” “臣告退。” 清阳长公主盯著他的背影,急得直跺脚:“这个木头!” “本宫哪里是怕危险,明明是、是……” “他究竟是真听不出来,还是假听不出来呀?” 她的贴身侍女容,连忙安慰道:“长公主殿下,您又不是不知道,顾大人向来是这样的性子。要不然也不会这个年纪,別说娶妻了,家中连一个妾室都还没有。” 另一个贴身侍女月貌,也跟著笑了笑:“是啊。顾大人若是解风情的男子,只怕现在孩子都满地跑了。” 被她们这样一宽慰,清阳长公主觉得心情好多了:“本宫最喜欢的,便是顾大人从不多看女子一眼。谁若能嫁给他,后宅必定清静无比。” “也只有他,才能实现女子最渴望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夙愿。” “可偏偏……本宫喜欢他的拒女子於千里之外,却又时常被这一点气到……” 虽说没有公主允许,駙马不敢纳妾。可哪个男人成婚前,没有过几个通房? 就算是婚后,他们碍於天家威严,不敢明目张胆地与其他女子欢好,谁能保证他们心中不想? 正因为如此,像顾大人这样的男子,更显得难能可贵。 容和月貌对视了一眼,都有些无奈,只能接著安慰道:“或许、或许哪天,顾大人就开窍了呢?” 清阳长公主嘆了一口气:“但愿吧……” 顾锦瀟都回去了,她自然也没了赏月的心思:“走吧,咱们也回席上吧。” “是!” …… 一个距离京城十分遥远,偏僻的小山村里。 簫月莹和李采容自从假死出宫,便被晋王安顿在这里了。 簫月莹也算说话算话,真的让人拿著信物,放了李采容的家人。 可李采容做的那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掉脑袋的事。若让人知道她还活著,不仅她,就连她的家人,也会被官府通缉。 如今跟家人撇清关係,让他们安稳地生活,才是对他们最好的做法。 至於她……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只有跟紧簫月莹,期待有一日,三皇子能登上那个位置,她才真的有一条活路! 簫月莹本就命不久矣,假死出宫后,身子更是越发不好。近期已经只躺在床上了,每日醒过来的时间,比当初的姜庶人还少。 连大夫都说,她应该就是这几天的事了…… 好不容易清醒的时候,簫月莹死死抓著李采容的手,交待道:“……待我死后,你、你便跟著晋王。” “你有这手易容的本事,他就算不重用你,你在晋王府也、也將有一席之地。” “我……我已经帮你把后路安排好了,你一定要代替我,好好活下去……將来……將来助力三皇子登基!” 毕竟晋王就算能成功除掉帝王,也是谋反的乱贼,忠义之士定会拨乱反正! 最终能名正言顺继承那个位置的,只有陛下的皇子! 李采容明白,晋王就算因为她的本事留用她,她是簫月莹的人,晋王永远不可能真正相信她。 一旦她没了利用价值,便只有死路一条! 第559章 知道三皇子是傻子 她想长久活下去,唯一的指望就是三皇子。 听到簫月莹的这番话,李采容重重点头:“奴婢明白的!奴婢一定会谨记主子的交代!” 簫月莹满意地弯了弯唇角,再次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转眼来到了除夕这天。 簫月莹竟一反常態,整个人红光满面,说话的声音都比之前清晰、洪亮了不少。 她和李采容心里都清楚,这是迴光返照了。 但簫月莹还是露出了一抹笑容,问道:“外面都是爆竹声,是不是新、新的一年要来了?” 虽说是簫月莹用家人威胁,李采容后来才会那么效忠她。但一开始,李采容进宫,也是衝著攀龙附凤去的。 两人相处了这么久,虽有过各怀鬼胎的时候,可见簫月莹真的要死了,李采容还是有些唏嘘。 “对,今晚是除夕,过了子时便是新年了。” “主子,您的病痛一定会留在旧的一年,迎来新生!” 簫月莹知道这是安慰她的话,笑了笑没有反驳:“扶我出去看看吧……” 她不想在最后的时光,还只能躺在这间小木屋里等死。 李采容掩去脸上的复杂之色,点点头上前扶著簫月莹,缓缓往外走去。 小山村虽与世隔绝,鲜少与外界来往,但过年时还是分外热闹。 家家户户的孩子,都换上了自己最好的衣裳,在外奔跑著,玩耍著,一个个脸上溢满了笑容! 晋王让人送簫月莹和李采容过来时,对外宣称她是患了重病,来这里调养身体。 村民们虽然有些好奇,但怕惹祸上身,都不敢多问什么。 簫月莹在李采容的搀扶下,缓缓在村子里走著。 看著一个个活泼可爱的孩子,她的脸上也浮现出了一抹笑容。笑著笑著,眼泪又掉下来了。 临死之际,她最想念,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三皇子了。 若她的三皇子长大了,应该也和这些孩子一样可爱吧? 可惜,她再也看不到了…… “哈哈哈,大家快看,傻子来了!” “傻子,过年了,你娘怎么还没给你穿新衣呀?” “阿狗,你都管他叫傻子了,他能懂什么?就算穿上新衣,不也是浪费吗?” “……” 许多时候,孩子的善恶观还没形成。他们围著一个与眾不同的孩子,肆意地表达著自己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簫月莹被动静吸引,示意李采容扶著她走了过去。 看到她们,这些孩子似乎有所顾忌,都停下了取笑的动作,自动往两边让开了。 看到那个被他们欺负的孩子,簫月莹和李采容都是一怔。 原因无他,这个孩子,跟三皇子长得太像了…… 也不是说他的五官,哪里精確地和三皇子相似,就是两人的面相几乎一模一样。 都是塌鼻樑,宽眼距,眼睛向上斜,看起来呆呆的。 簫月莹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知哪来的力气,上前拉过他的手看了看。 手掌纹果然是断掌,而且手指呈特殊的蹄状纹,跟三皇子分毫不差! 在皇宫的时候,因为三皇子特殊的面容、发育缓慢,再加上种种异常,不少人都猜测,他或许是有什么问题。 可不管是太医院的太医,还是妃嬪们,都从未见过这种情况,便不敢明目张胆地编排皇子。 此时此刻,看到跟三皇子一样情况的孩子,簫月莹的声音都颤抖了:“他、他、他是怎么回事?!” 李采容立刻从怀里掏出一串铜板,递给了旁边围著的孩子们:“谁能把事情说清楚,这些铜板就是你们的了!” 一串铜板可以买好多粮食了,说不定能连果都能买到呢! 小孩子们一个个兴奋不已,爭先恐后地说了起来:“傻子生下来就是这样的。” “对呀!他从小就长这副模样,几个月的时候还不太看得出来,但越长大就越丑了!” “大家都说他这副长相是怪胎呢,不仅怪,还傻。大家叫他傻子,他也不明白。” “……” 簫月莹只觉得耳边嗡嗡的,满脑子都是傻子,傻子,傻子…… 李采容心中的震惊一点都不比她少。 所以,这副长相的孩子……其实是傻子? 难怪三皇子出生后不久,就有那么多异常的地方…… 最终,簫月莹颤抖著身体,被李采容扶回了小木屋。 她的眼中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凉意,死死地抓著李采容的手,道:“杀……杀、杀了那个傻子!” 这个秘密绝不能传出去,被其他人知道! 既然此事如此罕见,只要杀了那个傻子,三皇子的异常就不会被人发现了。 反正在这样的小山村里,夭折一个孩子,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更何况一个傻子,死了也不会有谁在意。 李采容下意识点头,心中的迷茫却越来越浓…… 三皇子是傻子,那、那她的出路在哪里? 李采容愣神了一会儿,再次看向床上躺著的人时,心头顿时一惊! 簫月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气绝了,死不瞑目…… …… 京城。 太和殿。 不少低位宫嬪,都想抓住这个难得见到帝王的机会,一个个爭先恐后,或送上祝福,或献上才艺。 就是为了能在陛下心中留下印象。 看著这些如似玉的美人爭奇斗艳,沈知念也觉得分外养眼,含笑欣赏著。 郝贵人自从被淑妃命人掌摑,深居水月轩后,没过多久便被帝王遗忘,失宠了。 气质和郝贵人相似,但眉眼比她好看的吴常在,便牢牢抓住了这个机会! 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法子,竟真勾起了帝王的几分兴趣。她这两个月在后宫的宠爱虽不算多,却已经比以前强多了。 有了宠爱,便不缺赏赐,请太医也容易多了。 调理了这么久,吴常在的身体不再那么虚了。如今看起来双颊微红,一副气血很好的样子。 此时,正在大殿中央为帝王献舞的,便是吴常在。 她的舞技放在民间,可以说惊艷,但后宫最不缺的就是擅舞的女子。 再加上春常在充满异域风情的舞姿,珠玉在前。吴常在的这支舞,便被衬托得平平无奇了。 第560章 启稟陛下,郝贵人有喜了(88万票加更) 不过这样喜庆的日子,帝王的宽容心也多了许多。 吴常在的舞蹈结束后,他眼中虽没有惊艷之色,但还是照常给了赏赐。 “嬪妾多谢陛下!” 因著她最近颇受宠爱,吴耀祖在光禄寺当监事的日子,也好过了许多。 对吴常在来说,这便值得! 谁知道,就在酒过三巡,宫宴的气氛达到高潮之后—— 先是夏贵人捂著肚子,发出了一声痛呼! 接下来又有几名贵人、常在、答应,跟她有了同样的反应。 郝贵人也皱著眉头,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陛下……” “宫宴上的菜餚有问题……” 此话一出,所有人瞬间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李常德连忙挡在了帝王跟前:“快来人,护驾!” 御林军身著盔甲,握著武器,整齐有序地进了殿內,將帝王和各位妃嬪牢牢护住了。 为首的禁军首领詹巍然,更是气宇轩昂,站在那里就像一座小山,给人极强的安全感! 菡萏此时已经顾不上看他了,眼底眉梢带著难以掩饰的担忧之色。 因为宫宴一事,虽是自家娘娘与良妃娘娘一同操办的。但菜餚、酒水一事,却是娘娘负责的。 这时,已经有不少宫嬪的目光,落在了沈知念身上,神色变得微妙起来。 究竟是贤妃娘娘办事出了紕漏? 还是她心怀不轨? 亦或是有人藉此生事,要栽赃嫁祸她? 沈知念的眼底闪过了一道冷芒。 宫宴之事,她已经谨慎,谨慎,再谨慎了,没想到还是百密一疏。 沈知念协理六宫的时间虽长,但在淑妃被降位之前,她手中掌握的都是一些小权力。 沈知念在后宫的根基,完全比不上其他高位妃嬪。被人钻了空子,倒也在情理之中。 此事究竟是良妃所为?还是淑妃? 这些念头在沈知念心中一闪而逝,她脸上始终是镇定之色,起身道:“陛下,臣妾有错。” “但当务之急事先查出问题出在哪里,有没有伤及陛下的龙体,亦或是其他人的身体是否有恙?” 沈知念虽然这样说著,可其他人心中,並没有太多担忧。 因为送到宴席上的菜餚、酒水,都有专人查验,陛下身旁更是有专门试毒的小太监。谁中毒了,陛下都不可能中毒。 南宫玄羽眼底燃烧著难以抑制的怒火! 为何每逢大型宴会,总有人搞事?! 是不是他对这些人太宽容了?! 帝王的语气里带著一抹杀意,冷声道:“李常德,查!” “是!” 不仅李常德急匆匆的,苏全叶听说此事,也带著慎刑司的人飞快赶了过来。 晋王坐在椅子上,眼底闪过了一抹兴味之色。 没想到今年的除夕宴会,还能看到这样精彩的戏码。有趣!真是有趣! 顾锦瀟的目光从沈知念身上扫过,薄唇微微抿起,神色隱忍。 赵云归眼底是显而易见的担忧。 周鈺溪捏了捏她的手掌以示安慰。 贤妃娘娘纵横后宫这么久,又登上了如今的位置,绝不会轻易被人算计。 如此重要的宫宴,当然有太医在偏殿候著。 他们早已进来,为几位出事的宫嬪检查身体。 另一些则在查验菜餚、酒水。 淑妃坐在良妃下手的位置,冷笑了一声:“往年的除夕宫宴,可没出过这样的事,今年真是让本宫长见识了!” 任谁都听得出来,她是在讽刺沈知念。 夏贵人捂著肚子道:“可不是!” “以前淑妃娘娘协理六宫时,操办的除夕宴会,大家吃进肚子里的东西,都没有任何问题。” “怎么一到今年就出事了?” 定国公府一派的宫嬪纷纷帮腔:“说到底,还不是操办此事的人能力不足。” “唉,要是今年的除夕宫宴,依旧是淑妃娘娘负责的,就不会出这样的乱子了。” “真是可怜了这些姐妹们,大好的日子,却要遭这样罪。” “……” 她们没有点名道姓说沈知念,却字字句句都在针对她。 放在从前,以沈知念的受宠程度,不知道有多少人嫉妒。遇到这样的情况,一定会有更多人落井下石。 然而自从沈知念在御园罚跪淑妃,树立了威信之后,眾人再想趁机针对她,都得先掂量一下了! 此时此刻,也只有父兄在定国公手下做事的宫嬪,不得不硬著头皮,为淑妃衝锋陷阵。 越是如此,越显得淑妃身上的嫌疑很大。 一些原本觉得沈知念办事能力不行的人,此刻看淑妃的眼神都变了…… 不会真是淑妃娘娘做了这件事,要害贤妃娘娘吧? 看到这些人的眼神,淑妃也没想到,她想趁机踩沈知念一脚,居然把嫌疑惹到自己身上来了。 淑妃的脸色分外难看,一时间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终於,太医们得出了结论,匯报导:“启稟陛下,问题出在这几位小主饮用的乳茶中。” “由於所用的牛乳不新鲜,这才导致了腹痛。” 宫宴上的饮品很多,果酒、乳茶都在其中,眾人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选择。出事的这些人,都是喝了乳茶的。 知道不是有人下毒,亦或是想趁机行刺陛下,不少人都鬆了一口气。 然而越是如此,沈知念身上的责任越大! 因为如果是有人下毒,还可以说歹人心怀不轨。但用的牛乳不新鲜,便是她办事不力了。 如此重要的宴会,竟出了这么大的紕漏。若陛下也饮用了乳茶,伤及龙体了可怎么办?! 沈知念只能先跪地请罪,心中细细分析著。 不可能! 宴会开始前,肖嬤嬤还特意將所有饮品,都检查了一遍,牛乳绝不可能不新鲜! 谁有这样的本事偷天换日? 而且那人终究有所顾忌,不敢在宫殿上闹出太大的乱子。便只用这样的方法,想给她安上“无能”、“办事不力”的罪名。 这样一来,她还怎么协理六宫? 不等眾人追究沈知念的责任,那名为郝贵人把脉的太医,忽然走到了大殿中央,一脸喜色道:“启稟陛下,郝贵人有喜了!” 眾人十分讶异,目光全部集中在了郝贵人身上。 第561章 良妃身上的嫌疑也不小 郝贵人想用尽一切办法,让陛下在意自己的孩子。有孙贵人珠玉在前,她原本没打算在今晚公布这个好消息。 没想到饮用了不新鲜的乳茶,导致腹痛,喜脉被太医把了出来。 不等郝贵人有所反应,南宫玄羽就追问道:“此事可是真的?!” 过去他不仅子嗣单薄,怀孕的妃嬪更是屈指可数,今夜竟一连听到了两个好消息?! 太医恭敬道:“回陛下,郝贵人的喜脉已经三个多月了,微臣绝不会把错!” 南宫玄羽漆黑的眸子里,带著一抹紧张之色,连忙问道:“那郝贵人刚才腹痛,可会影响皇嗣?” 太医立即道:“回陛下,郝贵人所饮用的乳茶不多,微臣开张药方调理一下,便不碍事了。” 南宫玄羽这才微微鬆了一口气。 此时此刻,眾人也顾不上不新鲜的牛乳,究竟是谁的责任了,纷纷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即將迎来新的一年,得知两位小主有孕,为皇室开枝散叶,真乃我大周的福气!” “除旧迎新,不仅將迎来新岁,宫中也將有两位新皇嗣出生,这真是天大的喜事啊!” “……” 宫嬪们脸上的神色都精彩极了,目光落在郝贵人尚且平坦的肚子上,眼神十分复杂。 淑妃整个人更是快气炸了! 先是孙贵人怀了龙种,接著又是郝贵人。她们一个个的,究竟想干什么?! 更何况郝贵人,还是她十分厌恶的人! 淑妃本以为上次掌摑的事情过后,郝贵人已经彻底在宫中销声匿跡了。没想到这个贱蹄子,竟偷偷摸摸憋了这样的大招! 然而此时此刻,淑妃即便再生气,也不敢说不好的话。 若说有孕三个多月了,还不知道自己怀孕了,那就太虚假了。 郝贵人起身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眼中带了几分羞涩:“陛下,嬪妾本想在今晚告诉您这个好消息,不曾想孙贵人也有喜了。” “嬪妾既为孙贵人高兴,也为陛下高兴,一时竟没找到合適的时机,宣布这个好消息。还望陛下恕罪!” 南宫玄羽没有深究,郝贵人心中真正的想法。 这种情况下,他自然不可能怪罪她:“无妨,你有孕了,便是大喜事。” “只要皇嗣平安降生,你们都是大周的功臣!”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就像郝贵人之前猜测的那样,听说这个消息,南宫玄羽心中虽然也十分欣喜。但孙贵人说出有孕之事时,他已经兴奋过了。 此刻虽然高兴,却不像刚才那么激动、雀跃了。 良妃看郝贵人的目光十分柔和,温声道:“孙妹妹和郝妹妹接连有孕,实乃祥瑞之兆。” “郝妹妹接下来可要好生保重身子。” 郝贵人点了点头:“多谢良妃娘娘关心,嬪妾知道的。” 淑妃心头虽然不悦,却也知道事已至此,她必须想办法踩一个对手下去。 不然今晚的气,岂不是白受了? 她扫了沈知念一眼,才慢悠悠道:“陛下,幸好郝贵人今晚饮下不新鲜的乳茶,並未伤及皇嗣。如若不然,谁担得起这个责任?” “依臣妾看,定要严查此事,找出罪魁祸首!” 以夏贵人为首,依附淑妃的宫嬪纷纷道:“嬪妾复议!” 南宫玄羽是因为相信沈知念的能力,才让她协理六宫。 况且,他和念念相处这么久,自然知道她办事,是再细致不过的性子,怎么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然而这么重要的场合,皇室宗亲都在,帝王若不將此事弄清楚,给眾人一个交代,顏面何在? 他低头望著沈知念,语气微凉,让人听不出一丝偏袒:“贤妃,你有何话说?” 在帝王问出这句话之前,沈知念就將今夜发生的事,冷静地分析了一遍。 她办事不利,能力不行,便能凸显出淑妃往年的本事。 而且淑妃协理六宫那么久,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宫中不知道有多少不能不为人知的手段。再不济,她背后还有柳太后出谋划策。 沈知念和淑妃之间积怨已久,淑妃完全有能力和动机,在今夜给她挖坑。 除夕宫宴开始之前,淑妃就做过一些小事,来噁心她和良妃了。 很有可能那些事,只是为了麻痹她们,让她放鬆警惕。牛乳的事,才是淑妃的重头戏! 当然,良妃身上的嫌疑也不小。 有孙贵人朱玉在前,宣布郝贵人有孕的事,再想起到大效果,就必须另闢蹊径了。 比如,先引起帝王的怜惜…… 而且郝贵人怀著身孕,却在宫宴上饮用了不新鲜的乳茶,沈知念更是罪加一等! 內务府如今的总管陈扬明,是良妃的人。良妃想在沈知念的重重防守之下偷天换日,难度虽高,却也不是不可能。 一番分析之后,沈知念心中虽然有了更怀疑的人,但现在还需要弄清楚一些事。 她没有推卸责任,而是抬眸望向帝王,不疾不徐道:“除夕宫宴出了这样的岔子,確实是臣妾的错,臣妾愿意领罚。” “但在此之前,臣妾也想先弄清,问题出在哪里。今后再遇到这样的事,才能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一些原本因为此事,怀疑沈知念能力的皇室宗亲,听到这番话,都高看了她一眼。 正因为是皇室宗亲,所以他们更清楚,以往有妃嬪犯了类似的错误,不是慌慌张张地求饶,就是一个劲地想撇清自己身上的责任。 当真让人看不上眼! 像贤妃娘娘这样有担当的,倒是不多。 不过,若此事真是她的疏忽,她再有担当也没用。 沈知念继续道:“此次除夕宫宴所选用的牛乳,都是由御膳房的人,今日一早才出宫採购的,最新鲜的那一批。按如今的天气,存放一日,无论如何都不该变质。” “故而臣妾也很疑惑,宴席上变质的牛乳,究竟是从何而来?” 淑妃冷笑了一声:“你负责此事,你不知道问题所在,倒反问起旁人来了?”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沈知念毫不畏惧地对上了她的目光。 第562章 一切都是吴耀祖的错 “本宫从未说过,不承担此事的罪责,只是想弄清其中的缘由。” “倒是淑妃你,一直在步步紧逼,推三阻四!” “难不成此事其实与你有关,你气本宫和良妃夺了你的协理六宫之权,所以不顾大局,故意在除夕宫宴上从中作梗?” 淑妃確实恨这两个贱妇,夺走了她的权力。可她万万想不到,沈知念居然会在眾目睽睽之下,明晃晃地將此事说出来。 看到眾人的微妙的神色,淑妃脸上闪过了一丝慌乱,冷冷道:“一派胡言!” “本宫只不过是看不惯,你一个劲狡辩的样子!” 二公主身子不好,虽然已经快半岁了,但体质还是分外孱弱。而且她只认雪嬪,其他人抱著她出门,她便会哭闹不止。 自宫宴开始,雪嬪连自己用膳都顾不上,一直抱著二公主轻轻哄著。 此时,她抬头看向了淑妃,清冷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臣妾实在不知,淑妃娘娘究竟是从哪里看出来,贤妃娘娘是在狡辩?” 眾人的眼睛都是雪亮的,淑妃確实有些胡搅蛮缠了。 良妃看了看淑妃,又看了看沈知念,似乎有些无奈,温和地劝道:“出了事,查清楚便是了。” “都是自家姐妹,淑妃与贤妃不妨各退一步,莫在陛下面前伤了和气。” 知女莫若父。 定国公知道,淑妃將贤妃视为了最大的劲敌,所以想抓住一切能除掉对方的机会。 可凡事过犹不及。 听到他的咳嗽声,淑妃似乎找回了一丝理智,瞪了沈知念与雪嬪一眼,冷哼一声没有再说话。 帝王看向了苏全叶:“慎刑司调查得如何了?” 除夕宫宴是极其重要的场合,若出了什么事,且不说会影响到这么多主子。传出去了,皇室更是会成为笑话。 因此,苏全叶带领慎行司的下属,使出了浑身解数! 听到帝王的询问,他上前一步,恭敬道:“回陛下,贤妃娘娘所言不虚。” “今日除夕佳节,宫宴上所用到的牛乳,確实都是內务府的人,大清早出宫採买的,最新鲜的那一批。” “经查明,是光禄寺良酝署的一名监事玩忽职守,在製作乳茶的过程中,导致手下的人,將几日前不新鲜的牛乳混了进去。” “这几位小主恰巧饮用了,用不新鲜牛乳製作的乳茶,这才导致腹痛。” 光禄寺负责宫廷膳食,祭祀贡品等事务。 其中又分为四个部门,分別是太官署、珍羞署、良酝署和掌醢署。 良酝署负责酿造、供应宫廷所需的酒品。用牛乳製作乳茶,也是他们的职责范围。 听到光禄寺时,吴常在心中就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此时此刻,她更是嚇得跌坐在了椅子上,脸色苍白。 因为耀祖便是苏公公口中,光禄寺良酝署的监事! 吴耀祖已经被慎刑司的人押过来了。 他整个人生得十分肥胖,走动间,脸上和身体上的肥肉,更是跟著抖动个不停。 此刻,这张肥胖油腻的脸上,满是惊恐之色! 若不是怕御前失仪,会死得更快,他都要嚇得尿裤子了…… 看到吴常在时,吴耀祖似乎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痛哭流涕道:“五姐,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何、为何变质的牛乳会混进去啊……” “五姐,你救救我!救救我啊!” 慎刑司的太监在他身上狠狠踹了一脚,呵斥道:“陛下面前,不得喧譁!” 吴耀祖嚇得身体抖动个不停,看吴常在的眼神满是哀求。 殊不知吴常在心中的害怕,一点都不比吴耀祖少。 他们老吴家就这么一个男丁,耀祖是老吴家的根啊!要是出了事,她还有什么的脸去见爹娘?也没办法跟列祖列宗交代! 吴常在当即跪在地上,看向了帝王:“陛下,此事、此事一定有什么误会……” “您格外开恩,赐了耀祖这个官职,他怎会玩忽职守呢?求陛下明察!” 製作乳茶用到的原料,除了牛乳外,还有茶叶、盐和水。 只是轻微变质的牛乳,因有茶叶的香气掩盖,短时间內很难发现异常。故而上乳茶的宫人,没及时察觉到不对。 但喝进腹中,经过一些时间,便会引起腹痛。 这件事很简单,到现在算是明了了。 一切都是吴耀祖的错! 对帝王来说,吴常在和后宫的许多女人一样,不过是个还算有趣的玩意。他心情好时,不吝给她一些赏赐。 但这並不代表,帝王会看在吴常在的份上,放过玩忽职守之人。 “除夕宫宴,事关重大。若光禄寺每一个办事不利的人,只要有宫嬪为之求情,便能免除责罚,规矩何在?” 吴常在泪眼婆娑,还想说些什么,帝王却冷冷道:“你再为他求情一句,便与之同罪!” 看在吴常在侍奉他多日的份上,他没有就此事迁怒她。否则帝王哪来的耐心,与她解释这么多。 “来人——” 就在吴常在感到绝望之时,良妃忽然起身走到了大殿中央,温和道:“陛下,良酝署的人固然有错,但今日是除夕佳节,且孙妹妹与郝妹妹都诊出了有孕之事。便是为了两位妹妹腹中的皇嗣,今夜也不宜见血呀!” 郝贵人知道,良妃娘娘向来心善,见吴常在姐弟如此可怜,为他们求情也情有可原。 她承了良妃娘娘的人情,自然要帮著说话。 郝贵人摸著自己的肚子,跟著道:“陛下,光禄寺的人虽有疏忽之处,但万幸並未铸成大错。” “俗话说得好,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还望陛下看在两位皇嗣的份上,將此事从轻发落,就当是为皇嗣祈福了!” 种种证据都表明,牛乳一事,是因为吴耀祖的疏忽。不管是良妃还是淑妃,此事都跟她们没有关係。 沈知念心中却觉得,有一万个不对劲! 就算帝王处置了吴耀祖,及光禄寺的相关人员。说到底,沈知念这个最主要的负责人,逃脱得了责任吗? 第563章 帝王偏心得没边了(为【书友小猫】加更) 届时,她依旧会顏面扫地。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威信,也会荡然无存! 而且,不管是帝王,还是皇室宗亲,都会觉得沈知念是个无能之人。连除夕宫宴这么简单的事,都操办不好。 同是操办宫宴的人,良妃负责的部分,怎么就没出任何问题? 沈知念想登上后位的阻力,便会在无形之中增加许多! 沈知念不相信,以她的谨慎,光禄寺的人真的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犯如此简单、低级的错误。 其中必有內情! 她必须弄清楚真相,绝不能让人將此事定论成,光禄寺的人玩忽职守,从而连累她。 “陛下,臣妾並不认为此事,是吴耀祖一人之责。” “製作乳茶虽是良酝署负责,但所有人都明白,今夜的除夕宫宴有多重要。良酝署的人又怎会將已变质的牛乳,还放在那里?更別提与新鲜的牛乳混在一起,影响主子的身子了。” “故而臣妾以为,此事並不是简单的玩忽职守,而是有人刻意为之。” “背后之人,其心可诛!” 沈知念的话句句清晰,条理分明。便是吴耀祖这样的草包,也听明白了。 他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陛下,微臣冤枉!微臣真的冤枉啊!” “微臣不知道变质了的牛乳,为何会混在新鲜牛乳中。一定、一定是有人想藉此事陷害贤妃娘娘!望陛下明察啊!” 吴常在的脑子也转得快,连忙抓住了机会道:“陛下,若真是嬪妾的弟弟玩忽职守,他死不足惜。” “怕就怕幕后之人,是想藉此事陷贤妃娘娘於不义。求陛下一定要查明真相,莫让那人的阴谋得逞了!” 淑妃眼底闪过了一道冷芒:“贤妃刚才还口口声声说,不会推卸责任。怎么事情查清楚了,就是你监督不力,连负责製作乳茶的人,在此事中不尽心都不知道。” “现在又成了有人要故意陷害你。” “贤妃这张嘴皮子,本宫真是佩服,连黑的都能说成白的!” 沈知念冷声道:“是非黑白,定有陛下圣断。不是本宫说了算,更不是淑妃你一张嘴说了算!” 在宫中,也只有贤妃这个贱蹄子,敢这样跟她说话。 淑妃危险地眯起了眼眸:“……你!” “够了!” 南宫玄羽不耐地打断了淑妃。 他一直以来做的一桩桩,一件件事,都是在为念念造势,为她的以后铺路。 若真有人想借除夕宫宴的事,断了念念的前程,他绝不允许! 退一万步说……就算真是念念疏忽了,又如何? 念念自幼没了母亲,又没有人教过她中馈之事。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操办除夕宫宴。有疏忽的地方,不是很正常吗? 这些女人何必像闻到血腥味的猛兽一样,紧咬著念念不放? 然而当著这么多人的面,帝王无法將心中的想法宣之於口,只能装出一副公正的样子:“此事既有疑点,便彻查到底!” “敢在除夕宫宴上作怪,朕看那人是活得不耐烦了!” 事情牵涉到了念念,她必须避嫌。 淑妃恨念念入骨,帝王自是信不过的。 他的目光从剩下的妃嬪身上扫过,道:“良妃,雪嬪,此事便由你们负责调查,慎行司从旁协助。三日之內,朕必须知道一个结果!” 良妃福了一礼道:“臣妾遵命!” 雪嬪虽不喜掺和宫中的斗爭,但事情牵涉到了贤妃,她既想让二公主与四皇子结下善缘,自然要先付出。 “臣妾定不辜负陛下的嘱託。” 时辰已经不早,出了这样的事,帝王也没有继续宫宴的心思了。 他起身走到沈知念的座位旁,牵起了她的手,温声道:“朕送你和阿煦回钟粹宫。” 辞旧迎新,新年伊始。他想陪他们母子一起守岁,共同迎接新的一年。 沈知念唇角微弯:“好。” 眾人错愕地看著这一幕! 他们还以为出了这样的事,陛下对贤妃娘娘的感观,就算不因此变得不好,也会心生恼怒呢。 毕竟陛下最不喜欢的,就是无能之人。 怎么、怎么他们瞧著,陛下对贤妃娘娘的宠爱,没有丝毫减少。就好像哪怕今日之事,真是贤妃娘娘的疏忽,陛下也不在意…… 淑妃愣愣地望著帝王与沈知念离去的背影,一双桃眼里写满了不敢相信。 哪怕、哪怕是她曾经宠冠六宫的时候,陛下对她都没有过这样的偏爱…… 如此下去,她是不是真的再也不可能夺回,在后宫的权力了?! 然而不管心中怎么想,眾人都只能压下情绪,恭敬地行礼:“恭送陛下!” 赵云归彻底鬆了一口气。 都说天家无情,她今日是真的为知念姐捏了一把冷汗! 现在看来,陛下还是很宠爱知念姐的。 顾锦瀟看著两人携手离去的背影,薄唇微微抿起,目光淡漠而疏离,没人猜得透他心中所想。 沈知念是轻鬆了,但良妃与雪嬪就有得忙了。不仅要调查光禄寺的人,还得一一排除今日宴席上,哪些人是清白的,哪些人可能有嫌疑? 偏偏来赴宴的都是皇亲国戚,得罪了谁都不好。 雪嬪姿容绝美,神色清冷,处事井井有条。问出的每一个问题,都条理分明。 良妃眉眼含笑,语气温和,让紧张的宫人们忍不住鬆了一口气。 两人的配合虽算不上默契,却也各司其职。但心中是怎么想的,恐怕就只有她们自己知道了…… 太和殿外。 沈知念是真的將“恃宠而骄”四个字,演绎得淋漓尽致! 帝王要牵著她上龙撵,她竟连一句“不敢”都没说,顺势就跟著他坐上去了。 李常德已经习以为常,这才是宠妃的派头嘛。 倒是身后跟著的小太监们,心中难掩错愕。 不过经过李常德这段时间的调教,他们都已经有眼力见了,没人再跳出来说这不合规矩。 沈知念將脑袋靠在南宫玄羽的肩头,用鼻尖蹭了蹭他的脖子,声音里带著几分委屈:“陛下……” 帝王无奈地嘆了一口气:“朕今日偏心於你,都偏得没边了,你怎么还委屈上了?嗯?” 第564章 將龙袍踩在脚下 入宫这么久,沈知念一直谨言慎行,即便最受宠的时候也谨记著,不能让什么事为將来埋下隱患。 但她也明白,一贯的懂事、谨守规矩,时间长了在帝王眼中便会显得无趣。 比如良妃。 適当地闹一闹,作一作,反而是情趣,能撩动他已经平静的心湖。 而且……南宫玄羽让良妃与雪嬪一同调查此事,雪嬪应该会帮她,但沈知念不会將自己的命运交到別人手上。 所以此刻,她冷哼了一声,一副听不进去道理的样子:“陛下偏心臣妾有什么用?” “今日的这场宴会,臣妾已经谨慎万分,却还不是防不胜防,让人混了不新鲜的牛乳进去。” “说到底,都是陛下的宠爱,让臣妾成了眾矢之的……” “比起这些东西,臣妾更想和阿煦在钟粹宫安静度日,偏偏树欲静而风不止。” “不如、不如陛下还是將协理六宫之权,交还淑妃吧……” “只要能平息后宫妃嬪的爭端,臣妾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 说这话的时候,她委屈的泪水,沾湿了南宫玄羽的脖颈。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什么时候帝王给出去的权力,容別人推辞了? 他宠爱她,难道还宠错了? 偏偏……沈知念这副模样,让帝王半点气都生不起来,反而还十分心疼。 他轻轻摸著沈知念的脸颊,温声道:“宠爱,是朕要给你的;协理六宫之权,也是朕要给你的。” “朕明白,念念没错,错的是那些心怀嫉恨,不安分的人!” “好了,今日是除夕,咱们一家三口应该高高兴兴地过年。” “朕不是已经命良妃与雪嬪调查此事了吗?定能找出真正搞鬼的人。念念莫要再不开心了,好不好?” 沈知念不动声色道:“可是在后宫经歷了那么多算计,臣妾实在是害怕……臣妾、臣妾只相信陛下……” 南宫玄羽明白了她的弦外之音。 若最终的罪名,还是落在了念念身上。为了平息后宫的流言,顾及皇室宗亲们的看法,短时间內她不能再协理六宫。 良妃一人独大,便会成为最大的受益者,念念信不过她也正常。 故而,他才派了雪嬪从旁协助。 可雪嬪只是个嬪位,在后宫又向来不管事,什么时候被人蒙蔽了也不可知。 为了让沈知念安心,帝王拥著她,温声道:“朕让苏全叶私底下听你的命令。” “如此一来,便是有人想从中作梗,你也能及时知晓。这样可满意了?” 沈知念在龙袍上蹭干了,刚才好不容易挤出来的泪水,抬起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微红著眼睛,感动而依赖地望著帝王:“念念就知道,陛下对念念最好了……” 南宫玄羽心头一软,摸了摸她的脸颊,无奈道:“你呀,这点小事也值得哭鼻子?” “朕不是说过,无论出了什么事,朕都会护著你。” 她哭了? 哦,她装的。 沈知念信赖道:“臣妾明白,臣妾身为四妃之首,协理六宫,必须时刻注意仪態,拿出高位妃嬪的气度。如此才能管理好后宫,不辜负陛下的信任。” “可在外人面前,臣妾再坚强,一旦回到了陛下身边,臣妾便会不知不觉,卸下所有『盔甲』,露出最真实的模样……” “陛下、陛下会嫌弃臣妾其实很软弱,根本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坚强吗?” 殊不知,一个女人在外人面前越是坚强,在自己的男人面前露出脆弱、无助的模样时,越能打动他们的心。 男人大多都有那么一点英雄主义在,希望拯救弱女子於水火之中。 尤其是帝王,更加自负。 沈知念的这番话,让南宫玄羽的內心,得到了空前的满足! 他看她的眼神更加柔和,温声道:“怎么会呢?” “朕说过,你是朕心悦的女子。所以,在朕面前,你永远可以做最真实的自己。” “念念不管什么样子,朕都喜欢。” 哪怕……他从很久之前就有所察觉,怀中的这个女人,其实並不像她表现出来的这么单纯无害,他也愿意当做不知道。 念念只是为了在吃人的深宫生存罢了,她有什么错? 很快,圣驾就到了钟粹宫。 帝王牵著沈知念从龙撵上下,来往里走去。 沈知念的仪仗跟在后面,暖轿里坐著由乳母抱著的四皇子。 孙贵人去了太和殿一趟,回来时也有自己的肩舆了。 她还是第一次体验这种感觉,十分新奇! 按理说,乳母应抱著四皇子进內室,和陛下、娘娘一起守岁,迎接新的一年。 但她刚靠近,守在外面的李常德,就冲她使了个眼色。 没看陛下和娘娘之间的气氛正好吗?还是先不要进去打扰他们了。 乳母瞬间会意,抱著四皇子回了他的寢殿。 反正四皇子还这么小,就算守岁也不知道,还是让娘娘跟陛下多相处一会儿吧。 娘娘越受宠爱,四皇子的前途才越好! 寢殿里。 帝王抱著沈知念坐在了自己的大腿上,低头吻上了她如鲜般娇艷的红唇。 沈知念纤长的双臂,下意识攀上南宫玄羽的脖子。 彼此呼吸交织,气氛炙热而曖昧。 拥吻时,帝王轻轻拔下她头上的一支髮簪,扔到了地上。 沈知念满头珠翠,即便少了这支髮簪,髮髻依旧没有受到影响。 南宫玄羽手中的动作未停。 不知道两人拥吻了多久,地上散落的髮簪与衣物越来越多。 五顏六色的宝石,在烛光的照耀下,闪烁著璀璨的光芒。 终於—— 帝王一手托著沈知念的后脑勺,不断加深这个吻,攻城略地。另一只手摸到了她头上的最后一支髮簪,拔下和之前的扔到了一起。 沈知念乌黑如墨的长髮,像瀑布一样垂了下来。再配上她微红的脸颊,迷离的眼神,更添几分魅惑之意。 两人的嘴唇微微分开,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被动承受,换成了主动进攻。坐在南宫玄羽的双腿之上,低头吻了下去。 两人再次拥吻著,从窗边的软榻上起身。 明黄的龙袍散落在地上,沈知念赤著双足,踩了上去。 第565章 从寢殿到浴房 南宫玄羽紧紧抱著她,亦无视了地上凌乱的衣物。 他挥手,將桌子上的茶盏全部扫到了地上,然后扯过旁边掛著的斗篷铺在上面,才將沈知念放在了桌子上,以免她受凉。 帝王强壮的身躯,隨之压下。 听到里面传来茶盏碎裂的声音,李常德立即询问:“陛下?” 然而没人回应他。 他竖起耳朵,只听到了一阵曖昧的声响。 菡萏嚇了一跳,就要往里面走:“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李常德连忙將她拦了下来:“无事,不必进去打扰。” 菡萏满脸不解和担忧:“可是奴婢明明听到杯子打碎了……” 该不会是宫宴上的事,陛下没有明著发落娘娘,却来了钟粹宫发火吧? 怎么李公公还拦著不让她进去…… 看著菡萏清澈而愚蠢的眼神,李常德摇了摇头,继续像门神一样守在门口。 內室。 沈知念轻咬著嘴唇,微红的脸颊上带著几分羞赧,几分难为情:“陛下,不要……”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女人说“不要”两个字的时候,是真的抗拒,还是欲拒还迎。这种情况下,男人又怎么会分辨不出来? 南宫玄羽幽深的眼底染了几分欲色,密密麻麻的吻,將她要说的话全部堵了回去。 除夕之夜,临近子时,外面有烟炸裂开来。 一道又一道喜庆的爆竹声,掩盖住了桌子晃动的声音…… 寢殿与浴房连在一起,由一道宽大的屏风隔著。 从寢殿到浴房。 从桌上到浴桶。 这一夜,帝王与他的宠妃,似乎不知疲倦。 终於—— 除夕结束,春节到来。 沈知念娇弱无力的手臂,扶著浴桶的边缘,望著窗外天空炸裂的烟,抵达了愉悦的巔峰…… 帝王从身后拥住了她,炙热的触感由后背传来。 他吻了吻她的耳垂,温声道:“念念,新年快乐!” “年年岁岁,朕都要你,常伴朕身侧。” 这个浴桶是正常的三倍大小,容纳了两个人还绰绰有余。 沈知念瘫软在了帝王怀中,疲倦道:“陛下,新年快乐。臣妾真的好累,好睏……” “睡吧。” 帝王的长髮也被沾湿,水珠顺著他漆黑的眉毛,从稜角分明的俊脸上划过,最终滴落到浴桶里。 他起身將沈知念从里面抱了出来,擦乾身上的水渍后,又抱著她回了寢殿。 沈知念的体力是真的耗尽了,刚沾到床便睡了过去。 她本以为这个男人,今晚会按照承诺放过她,没想到有的人,是真的不做人。 迷迷糊糊间,沈知念感觉自己的脚腕被人握住,隨即放到了某人的肩膀上…… 按大周的规矩,大年初一这天,帝王会带领皇室宗亲与一品大臣,前往专门搭建的礼堂,举行祭天仪式。 隨后前往奉先殿祭祀祖先,祈求神灵保佑新的一年国家繁荣昌盛,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 种种繁琐的仪式过后,帝王会接著到太和殿,接受文武大臣的大朝贺。 这標誌著新的一年,正式开始了! 沈知念是景泰元年的九月初九入宫,今日已是景泰三年的正月初一。 许是昨晚实在折腾狠了,她竟一直睡到了中午才醒…… 听到沈知念的声音,菡萏和芙蕖立即端著洗漱的用品进来了:“娘娘。” 沈知念打了个哈欠,问道:“什么时辰了?” 芙蕖道:“回娘娘,已经是午时了。” “今早孙贵人和许多小主,都过来拜访过,祝您新年吉祥,並留下了贺礼。” 菡萏的神色有些不自在。 她昨晚听到茶盏碎裂的声音,还以为陛下是在里面冲娘娘发火了。 今早陛下离开时,特意叮嘱她们不要打搅娘娘,娘娘又累到了这个时辰才醒,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昨晚自己因为担心,一直想进来看看,却被李公公不由分说拦在了外面。 当时李公公看她的眼神……一定觉得她很蠢吧? 菡萏一想到这里,就恨不得捂脸…… 听到芙蕖的匯报,沈知念只是点了点头。 宫中没有皇后。柳太后瘫痪在床,需要静养,特意吩咐不让人去慈寧宫打扰。 后宫位分最高的人,就是沈知念了,她不用早起去向任何人请安、祝贺。 规矩都是用来约束下位者的,她多睡会,让其他人等著,又何妨? 没有宠妃的派头,还能叫宠妃吗? 梳洗完毕,沈知念起身去用膳。 看著摆满膳食的八仙桌,她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了许多画面,神色一下子变得不自然起来…… 南宫玄羽身为帝王,却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癖好,其他人知道吗? 芙蕖关切地问道:“娘娘,怎么了?可是今日的膳食不合胃口?” 沈知念咬了咬牙:“……无事。” 午膳过后,她问道:“昨晚宫宴上发生的事,良妃与雪嬪查得如何了?” 小明子恭敬道:“回娘娘,两位娘娘还在调查中,现在还没什么进展。” 沈知念点了点头:“难为雪嬪了,过个年都要如此辛苦。” “芙蕖,你等会从本宫的库房里,把那支掐丝点翠蓝宝石簪子找出来,私底下派人送去延禧宫。” 之所以低调行事,一是负责此事的是良妃和雪嬪,沈知念却只觉得雪嬪辛苦,传出去了不免落人口实。 二是她不想让人觉得,此举是为了收买雪嬪。 芙蕖福了一礼:“奴婢明白!” 乳母抱著四皇子进来了,跪在地上喜气洋洋道:“四皇子给贤妃娘娘请安,祝贤妃娘娘新年快乐,万事顺意!” 沈知念笑著上前接过了四皇子:“咱们的小阿煦,也新年快乐呀!” 要平平安安地长大。 她一定会將那个所有皇子都渴望的位置,送到阿煦手上! 听到母妃的声音,四皇子小小的手,抓住了她的一根手指,咧嘴笑了起来,露出了光禿禿的牙床。 虽然宫人们今天都已经对沈知念,说过许多恭贺新年的话了,可大年初一,谁会嫌吉祥话多呢? 借著乳母带四皇子给沈知念请安,眾人再次恭贺道:“娘娘新年快乐,万事顺意!” 第566章 吴常在选择投靠(89万票加更) 沈知念打赏宫人向来大方,大年初一这样的好日子,出手更是阔绰。 钟粹宫上到管事嬤嬤,下到院子里洒扫的小太监,都拿到了丰厚的赏赐。 所有人脸上皆是喜气洋洋之色,以最好的状態迎接新的一年! 南宫玄羽虽然说了,让苏全叶私底下听她的命令。但苏全叶是帝王的人,沈知念不可能真的吩咐他,去为自己做些什么。 那南宫玄羽不就知道她的小动作了? 不过至少,沈知念可以知道关於此事的所有细节。 她看向了小明子,道:“晚一些,你让慎刑司的苏公公,来钟粹宫见本宫。” “是!” …… 长春宫。 昨夜一直审问到了很晚。 所有负责除夕宫宴的宫人、官员,都接受了良妃、雪嬪和慎刑司的询问。 光是供词,就有厚厚一摞。 良妃正坐在窗边的软榻上,细细看著。 若离为她端了一杯茶过来,皱眉道:“娘娘,吴常在还在外面跪著呢。” “大过年的,她这样是要闹给谁看?” 吴耀祖作为直接涉事的人,在事情盖棺定论之前,被慎刑司收监著。 吴家出事之前,他从来没有吃过苦头。就算后来吴家遭了事,他只在光禄寺做了个监事,因为有吴常在拼命护著,他的日子也过得还算不错。 一朝要进慎刑司,吴耀祖可不是嚇破了胆。 被拖下去时,他身上的肥肉狠狠抖动著,哭喊得跟要被杀的年猪似的…… 他让吴常在救他,还说他要是有什么事,老吴家就绝后了。届时,吴常在便是吴家的千古罪人! 吴常在听著,当时就嚇得白了脸! 此事虽是由良妃娘娘和雪嬪娘娘负责调查,但良妃娘娘位分高,手中又有六宫大权。耀祖的生死,全掌握在她手上! 吴常在从宫宴散了就来了长春宫,求见良妃。 放在平时,任何宫嬪找上门来,良妃都不会避而不见。只要她们有所求,她都会尽力去帮助。 然而宫宴之事,事关重大,她不好在这个敏感关头见吴常在。 良妃嘆了一口气,温和的语气里似乎带著几分不忍:“天寒地冻的,吴常在的身子才刚好,跪在外面如何受得了?” “若离,你快去劝劝她,莫要如此了。” 若离觉得吴常在活该,但她不敢违抗良妃的命令,应了声“是”出去了。 “吴常在,我们娘娘处事向来公正。若吴公子真是无辜的,娘娘自会查明他的清白,让慎刑司的人放了他。” “您现在跪在这里,也起不到任何作用啊,还是回去吧。” 吴常在知道良妃娘娘处事公正,可是她对耀祖真的没有信心啊…… 万一、万一这件事的確是耀祖的疏忽呢?那耀祖的命就保不住了…… 无论如何,她都得救他们老吴家的根啊! “良妃娘娘,嬪妾求您了!求您见嬪妾一面吧!良妃娘娘……” 老好人面对旁人的哀求,怎么可能硬得下心肠呢? 良妃重重嘆息了一声,温和的声音从里面传来:“罢了,让她进来吧。” 吴常在喜不自胜,却因为跪得太久,起身时一个踉蹌。 见此,若离示意旁边的小宫女,搀扶著她进了內室。 吴常在顾不上肿痛的膝盖,再次跪在了良妃面前,声泪俱下地哀求:“良妃娘娘,嬪妾只有耀祖一个弟弟,向来把他看的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 “嬪妾求求您,想办法保耀祖一命吧!” “只要您能保住他的性命,嬪妾愿意为良妃娘娘做牛做马,万死不辞!” 良妃看吴常在的眼神,像悲天悯人的菩萨,亲自递了一杯热茶过去:“真是可怜见的。” “外面那么冷,吴妹妹跪了许久,该冻著了吧?先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吴常在確实冻得够呛,接过茶杯时,双手都在颤抖。 一杯热茶喝下肚,她才感觉整个人像活过来了。 良妃宽厚的態度,更是让她看到了希望:“良妃娘娘,嬪妾求求您了……” “若离,先扶吴妹妹起来。” “是!” 有小宫女贴心地拿了一个绣凳过来。 若离扶著吴常在坐了上去。 良妃冲她笑了笑,温和的表情,带著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本宫没有弟弟,只有一位兄长。但本宫从小和兄长一起长大,十分能体会吴妹妹对令弟的手足之情。” “本宫亦为这份亲情所感动,又怎么忍心见吴妹妹,与唯一的弟弟阴阳两隔?” “你放心,此事本宫会帮你想办法的。” 得到了良妃的保证,吴常在的眼神骤然亮了起来! 不过她不像郝贵人那么天真,觉得宫里真的有大公无私,无条件帮助別人的人。 良妃娘娘愿意出手帮她,肯定也是有所要求的。 但现在,这是她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了。 只要能救耀祖,让她做什么事,她都愿意! 吴常在再次跪在了地上,重重给良妃磕了个响头:“嬪妾多谢良妃娘娘!” “娘娘的大恩大德,嬪妾没齿难忘!今后只要良妃娘娘有吩咐,嬪妾莫敢不从!” 良妃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微微一笑,安抚了吴常在几句,便命人送她回去休息了。 看到若离挥手示意,小宫女们也都退了下去。 很快,內室只剩下主僕二人。 若离看良妃的眼神,是毫不掩饰的崇拜:“娘娘,您这一局布得,真是妙啊!” “吴常在的气质和郝贵人相似,郝贵人在水月轩养伤的那段时间,吴常在完全取代了她在陛下身边的位置。” “若是郝贵人没有怀孕,想挤走吴常在,恢復以前的宠爱,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郝贵人怀了皇嗣,虽说再次得到了陛下的重视,却无法侍寢了。咱们在陛下身边,终究没有个贴心人。” “吴常在如今还算有几分宠爱,一旦对您死心塌地,就能成为棋子,为咱们所用了!” “最重要的是,可以借除夕宫宴的事,治贤妃娘娘一个办事不力的罪名。” “后宫妃嬪和皇室宗亲,都会觉得她无能,您便可以藉机將她踩下去了!” 第567章 查出结果 良妃念了声“阿弥陀佛”,皱起眉头看向若离:“分明是那吴耀祖,自己当差的能力不行,与本宫何干?” “对对对!” 若离连忙点头道:“娘娘是再善良不过的性子,怎么会算计他人呢?是奴婢说错了。” 吴耀祖本身就是个草包,尤其是最近,吴常在在宫里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吴耀祖以为有了倚仗,便更加肆无忌惮了。 这时只要有人稍加引导,让吴耀祖犯错,还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一切尽在娘娘的掌控之中! 若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撇撇嘴,眼底闪过了一丝不愤:“娘娘,按理说出了这样的事,陛下应该对贤妃娘娘失望至极。可陛下也太偏心贤妃娘娘了,根本没有处置她的意思。” “接下来,咱们要怎么做呢?” 不管做什么事,良妃从不让自己手中沾染血腥。 比如此次,她並没有直接参与,只是按让人引导吴耀祖犯错,导致了最终的结果。 陛下如今如此看重贤妃,谁要对付贤妃,岂不是跟陛下过不去? 良妃向来聪慧,又怎么会因为此事,將自己惹得一身骚? 她望著若离,缓缓道:“陛下让本宫调查此事,本宫如实调查便是。” 宫里多得是跟贤妃过不去的人,只要將贤妃的把柄送到对方手上,对方会放过贤妃吗? 比如淑妃…… 至於吴耀祖…… 吴常在是有几分本事的,要不然也不可能將郝贵人取而代之。 一个有一些小聪明的宫嬪,却將弟弟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对良妃来说,这是好事。 因为有弱点的人,才更好掌控。 她將吴耀祖保下来,手中又捏著他的把柄,不怕吴常在不听她的话。 反正光禄寺的良酝署有那么多人,换一个人背锅,也是一样的。 不管背锅的人是谁,负责此事的贤妃,都难辞其咎。 当然,贤妃向来狡诈,未必不能想办法从此事中全身而退。 那也无妨,良妃已选好了“幕后真凶”,横竖此事都不会查到长春宫来。 …… 钟粹宫。 沈知念当然不会坐以待毙,让人传了苏全叶过来。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从陛下对贤妃娘娘的態度,就能看出她在宫中的地位,没有因为除夕宫宴的事,受到丝毫影响。 更何况,陛下还让自己私底下听贤妃娘娘的命令,意思还不够明显吗? “奴才给贤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万安!” 苏全叶恭敬地行了一礼,才含笑问道:“不知娘娘命人传奴才过来,有什么吩咐?” 沈知念看著他,缓缓道:“本宫想知道近一个月內,一共有多少牛乳送进宫中?经手之人是谁?都做成了哪些东西?剩余的牛乳又是怎么处置的?” 採买之事是由內务府负责,但內务府总管陈扬明,是良妃的人,沈知念可信不过他。 调查这点小事,对慎刑司来说不算什么,苏全叶拱手道:“奴才遵命!” “不知贤妃娘娘可还有其它吩咐?” 沈知念挥了挥手:“暂时没有了,你先下去吧。” “是。奴才告退!” 苏全叶离开后,菡萏好奇地问道:“娘娘,这样就能查出,是谁在背后搞鬼吗?” 沈知念心中有怀疑的人,横竖不是良妃,就是淑妃。可任何事,不是靠一张嘴说就行的,需要確切的证据。 她摇了摇头,道:“对方既然敢在除夕宫宴上搞事,定是把尾巴都收拾得乾乾净净了。本宫就算深查下去,也未必能找到证据。” “但按照宫中的规定,採买进宫的牛乳,由內务府分到各个部门,必须在当日使用完。没用完的,无论是否变质,都不能再用。” “过了使用时期的牛乳,都由內务府统一收回,然后再集中倒掉。” “可除夕宫宴上的乳茶,竟混了变质的牛乳进去。变质的牛乳是从何而来?內务府的人,为何没及时將其处理掉?” 听到这里,菡萏算是明白了:“所以……娘娘知道幕后之人狡猾,不好查。您乾脆想办法,把良妃娘娘也拖下水!” “毕竟內务府监管不力,良妃娘娘也难辞其咎!” 沈知念眼底闪过了一抹沉思:“话虽如此,但以良妃的城府,若此事真是她做的,她不可能想不到深查下去,內务府也有责任。” 芙蕖分析道:“如果是这样,那就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此事与良妃娘娘无关,幕后之人想一箭双鵰,让您和良妃娘娘都逃不开责任。” “要么就是……良妃娘娘是故意的。她身上也有嫌疑,您就不会怀疑她是动手之人了。说不定她已经找好了退路,就算这丝嫌疑查到她身上了,也无妨。” 沈知念点了点头:“芙蕖说得有道理。” “无论如何,先顺著这一点查下去再说。” …… 帝王只给了三天的时间。 长春宫、延禧宫和钟粹宫,都没有閒著。 正月初三的早上,良妃、雪嬪和沈知念,都带著各自掌握的消息,来了养心殿求见。 李常德恭敬地將三人请了进去。 良妃和雪嬪是调查除夕宫宴之事的人,这三天,两人的交流不少,最终得出的结论是一样的。 “……启稟陛下,经查证,確实是良酝署的疏忽,在製作乳茶时使用了变质的牛乳,才导致了饮用之人腹痛。” “不过不是吴耀祖办事不力,而是良酝署的署丞,没有及时將过了使用时期的牛乳,交给內务府处理。吴耀祖虽有责任,但並非主责,罪不至死。” 良妃匯报这些事的时候,雪嬪抱歉地看了沈知念一眼。 她当然明白,若最终查出依旧是良酝署的责任,贤妃作为负责宫宴膳食、酒水之人,还是逃脱不了责任。 可她一直在延禧宫深居简出,在宫中没什么人手,又不参与权力斗爭,有些事真的爱莫能助。只能眼睁睁地看著,良妃查出这样的结果。 帝王没有急著下结论,而是看向了沈知念:“贤妃,你可有话说?” 沈知念道:“陛下,除夕宫宴,臣妾负责的部分出了岔子。无论如何问题在哪里,臣妾都难辞其咎。” 第568章 流放寧古塔 “对此事,臣妾认错,无话可说。” “可有一事……臣妾实在不明。” “既然內务府每日,都会將过了使用时期的牛乳,收回倒掉,那良酝署变质了的牛乳是从哪里来的?” 说到这里,沈知念停顿了一下,隨后说出了她让苏全叶调查出的事:“据臣妾所知,良酝署除了除夕当日,到內务府领取过牛乳,製作乳茶以外。上一次使用牛乳,还是在腊月十五。” “腊月十五晚上,良酝署已將所有未用完的牛乳,交予內务府收走了。为何除夕当日,还会出现变质了的牛乳,混入乳茶中?” 帝王看向了良妃。 良妃不疾不徐道:“回陛下,当日採买进宫的牛乳,只能当日使用,是为了保证製作出的食物、饮品新鲜。” “但牛乳並非有害之物,故而看管上没有那么严格。宫中有其他人使用,也属正常。” 沈知念瞬间换上了一副委屈的表情:“陛下,如此说来,是有人故意將变质了的牛乳,悄悄混入了良酝署新鲜的牛乳中。” “此事並非意外,而是人为,是有人故意要害臣妾啊!” 南宫玄羽看良妃和雪嬪的眼神有些凉:“朕让你们调查,其中还有那么多疑点都未查清,你们就是这样糊弄朕的?” 两人跪在了地上:“臣妾无能,请陛下息怒!” 雪嬪脸上依旧是一副淡漠的表情。 她手中没有宫权,又不过问后宫的事,对於妃嬪之间的斗爭,確实无力插手。 这一点,她明白,陛下也明白。 良妃低著头,一副惶恐的样子,眼眸深处却闪过了一抹胸有成竹的神色。 她说过,此事无论怎么查,都牵扯不到她头上。接下来,就该让另外的人,去与贤妃斗了! 南宫玄羽看向了跪在最后方的苏全叶:“你呢?查出什么来了?” 苏全叶恭敬道:“回陛下,腊月十五那日,內务府的確將良酝署未用完的牛乳都收走了。除夕当天,良酝署出现的变质的牛乳,委实蹊蹺。” “奴才顺著这一点查下去,竟发现、发现腊月里,兰心阁的夏贵人,隔三岔五便用牛乳沐浴。而且、而且良酝署的署丞,是夏贵人的远房叔叔……” 南宫玄羽对夏贵人这个人,本身没有太深的印象,只记得对方是淑妃最忠实的拥躉,常跟在淑妃身后諂媚討好。 夏贵人的父兄,似乎都在定国公手底下做事。 所以……其实是淑妃记恨贤妃,夺了她的协理六宫之权。故而指使夏贵人,让良酝署署丞在除夕当日,將变质的牛乳,混进了新鲜的牛乳中,导致乳茶出了问题? 难怪良妃只查出了一些皮毛。 她不是无能,而是不想得罪淑妃,也不想掺和进淑妃和贤妃的矛盾中。 横竖这些事,慎刑司都会匯报於他。 南宫玄羽沉声道:“传夏贵人过来!” “是!” 很快,夏贵人就奉命来了养心殿。 到现在,她整个人还是有些懵。 看到地上跪了一地的高位妃嬪,夏贵人更是既好奇,又紧张。 她跪在地上,恭敬地行了一礼:“嬪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不知陛下今日传嬪妾过来,所为何事?” 接到帝王的眼神授意,苏全叶立刻將事情说了一遍。 听完后,夏贵人连连摇头:“陛下,嬪妾冤枉!嬪妾真的冤枉啊!” “嬪妾只是前段时间意外听人说起,每日用牛乳沐浴,可使肌肤嫩滑无比。侍寢时,您、您会爱不释手,所以、所以嬪妾才如此尝试……” “除夕宫宴上发生的事,真的与嬪妾无关!嬪妾更没有指使过自己的远房叔叔,將不新鲜的牛乳混进乳茶中,望陛下明察啊!” 帝王每日要忙的政事那么多,哪有精力耗费在这些小事上?若不是此事牵涉到了沈知念,他也不会如此大动干戈。 再查下去,便会將淑妃也牵扯进来。届时,高位妃嬪之间的爭斗,还不知道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今天才是大年初三,难道要让这个年都过不好? 是夏贵人也好,不是夏贵人也罢。南宫玄羽眼里闪过了一抹厌烦,实在不耐再纠缠下去。 “……夏贵人嫉妒贤妃,蓄意陷害,致使多位宫嬪出事,除夕宫宴不得安生。罪无可恕!即日起,废为庶人,打入冷宫!“ 处置夏贵人,也是对淑妃的一个警告! 南宫玄羽继续道:“良酝署署丞助紂为虐,杖毙!” “监事吴耀祖虽不是同谋,却也有监管不力之责,重打五十大板,流放寧古塔!” 他的目光落在沈知念身上时,温和了几分:“贤妃虽未能及时察觉乳茶有问题,但歹人蓄意陷害,確实防不胜防。念在此事中,你也受了委屈,便不作责罚了。” 沈知念垂首道:“臣妾谢陛下。” 夏氏瘫软在了地上,眼中写满了不敢相信:“陛下!嬪妾冤枉!嬪妾真的冤枉啊!” “嬪妾没有做过这些事,求陛下明察啊!” 看到李常德的眼神,小徽子和另一个小太监,立刻將夏氏堵住嘴拖了下去。 这个插曲过后,沈知念和良妃、雪嬪也离开了养心殿。 若离跟在良妃身后,看她的眼神,是毫不掩饰的崇拜! 腊月初,娘娘让她找人故意向夏氏透露,用牛乳沐浴对女子的好处。说不定还能因此入陛下的眼,从而盛宠不衰! 若离那时还不明白,娘娘为何要无缘无故,让人跟夏氏说这样的话? 直到此刻,若离才反应过来,原来从那么久之前,娘娘就开始为今日的事布局了! 至於为什么挑中夏氏?当然是因为夏氏的远房叔叔,是良酝署的署丞。 让人引导吴耀祖犯错,然后將吴耀祖的疏忽,推到良酝署署丞的身上。 再加上夏氏是淑妃娘娘的人,有贤陷害贤妃娘娘的动机。 这个局,便天衣无缝了! 就算扳不到贤妃娘娘,也能让淑妃娘娘和贤妃娘娘斗起来!届时他们长春宫,不就能坐收渔翁之利了? 第569章 让淑妃怀疑良妃(90万票加更) 最重要的是,从始至终,良妃娘娘的手,都是乾乾净净的! 良妃望著夏氏被拖走的方向,喟嘆了一声,眼底带著几分同情,几分不忍:“没想到作恶之人,竟是她……” “幸亏慎刑司的苏公公没放过一丝线索,不然这回的事,当真要委屈贤妃了。” 沈知念脸上的笑容,让人挑不出一丝破处:“多谢良妃关心。” “本宫相信陛下明察秋毫,定不会让心怀不轨之人,冤枉了本宫。” 良妃像没听出她的意有所指,温和地笑了笑:“真相大白了就好!” “长春宫还有事,本宫就不打扰贤妃与雪嬪妹妹说话,先行一步了。” 雪嬪衝著她的背影,行了个敷衍的礼:“恭送良妃娘娘。” 长春宫。 帝王的处置传开后,吴常在也明白,自己在陛下眼中不过是个玩意。她的话,如何能改变陛下的圣旨? 因此,吴常在没有去养心殿求见,而是来求良妃了。 “……良妃娘娘,耀祖是我们老吴家的根,从小到大就没吃过苦头。寧古塔既偏远,又寒冷,以他虚弱的身子,如何受得住啊?!” “嬪妾求求您,想办法救救耀祖吧!良妃娘娘……” 若离望著吴常在,皱眉道:“吴常在,这可就是你不知好歹了。” “以吴公子犯的错,理应像夏署丞一样被杖毙。我们娘娘费了那么大的功夫,才保住了他一条命,您怎么能继续为难娘娘呢?” 良妃冲若离摇了摇头:“好了,吴常在也是太过担心吴公子了。手足情深,可以理解。你少说两句。” 若离不情不愿地应了声“是”,退后了一步。 良妃亲自上前將吴常在扶了起来,掏出帕子擦乾她脸上的泪水,嘆息了一声,温声道:“吴妹妹,你的心情本宫可以理解。但在此事中,本宫真的尽力了。” “你放心,本宫会交代下去,让行刑的太监莫伤了吴公子的身体。他去寧古塔的路上,本宫也会一路派人打点,一定会確保他平安到达。” “其它事,本宫也爱莫能助了……” “若有一日,你成了陛下放在心尖上的宠妃,或许吴公子的命运,会有转机吧……” 吴常在即便再伤心,再担忧,也不得不接受现实。 若离说得不错,夏署丞被杖毙的样子,宫中许多人都看到了。若不是良妃娘娘从中转圜,恐怕耀祖就要落到跟他一样的下场了…… 无论良妃娘娘抱著什么目的,她救了耀祖一命,都是不爭的事实。 吴常在看良妃的眼神,闪过了一抹感激:“嬪妾明白了,多谢良妃娘娘……” 良妃笑著点了点头:“吴妹妹能想开就好。” “你莫要想太多,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养足了精神,再认认真真去向陛下请罪认错,莫要让陛下因吴公子的事,迁怒於你。” “你只有先保重了自身,將来才能救吴公子啊!” 吴常在把良妃的话听进去了:“多谢良妃娘娘,嬪妾知道该怎么做了。” “嬪妾就不打扰娘娘,先告退了。” 若离望著他的背影,眼底闪过了一抹不屑。 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蠢货! 不过这也从侧面证明了,娘娘究竟有多聪慧! 而且娘娘不仅聪慧,还善良。连吴常在这样的蠢货,娘娘都愿意拉一把。 若离已经开始美滋滋地想像,有朝一日娘娘登上了后位,她成为坤寧宫大宫女的场面了。 …… 钟粹宫。 雪嬪一路陪著沈知念回来了:“……贤妃娘娘派人送的簪子,嬪妾收到了。” “只是在此事中,嬪妾並未起到什么作用,实在受之有愧。” 沈知念摇了摇头:“本宫知道你向来不过问这些事,又如何能在良妃的眼皮子底下,为本宫做些什么呢?” “这回若不是有你从旁看著,良妃或许会藉机,製造出更多对本宫不利的证据。你监督了她,便是对本宫最大的帮助了。” 雪嬪眼底闪过了一抹沉思:“现在看来,此事是淑妃指使夏氏所为。” “陛下以雷霆手段处置了夏氏,就是不想再深究下去。他对淑妃,未必没有一层包庇的意思在。” “淑妃知道自己做的事暴露了,恐怕会用更多手段,来对付您与四皇子。” 沈知念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沉默了许久才问道:“……你觉得这件事,真的是淑妃做的?” 雪嬪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淑妃恨你入骨。夏氏是她的人,夏氏的叔叔又在良酝署为官。淑妃有动机,也有能力做成此事。” “慎刑司查出的证据,也都指向淑妃。” “最重要的是……陛下盖棺定论了。” 沈知念明白了雪嬪的意思。 无论是不是淑妃,帝王不想在大过年的日子,让这些糟心事將后宫闹得不得安寧。 所以他选择息事寧人。 谁再查下去,便是不识大体,不愿让大家过个安生年。 可……这件事是淑妃做的,淑妃不会放过沈知念。 若不是淑妃做的,在淑妃看来,这便是沈知念蓄意陷害她,她更不会放过沈知念! 钟粹宫和永寿宫斗起来,最后受益的会是谁呢? 虽然没有证据,但从利益的角度分析,沈知念更怀疑良妃了! 沈知念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无论良妃是不是清白的,想置身事外,不可能! 雪嬪离开后,她唤了小明子进来:“……本宫记得,经过这一年多的打探,你已经弄清楚了內务府哪些人,是效忠於淑妃的?” 小明子点了点头:“回娘娘,原先的总管陈亚明虽然被换掉了,但淑妃娘娘掌管后宫那么久,良妃娘娘想让自己人,彻底取代淑妃娘娘的人,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 “內务府確实还有一些人,暗地里为淑妃娘娘办事。” 沈知念微微頷首,对小周子道:“你和小明子配合,本宫要这些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短时间內无法当差。” 淑妃培养起来的內务府总管,被良妃换了。在內务府的心腹,又都出了事。 那么,淑妃会怀疑谁呢? 第570章 楚夕顏劝阻 在此之前,沈知念还有一个问题想弄清楚。 “芙蕖,你派人去冷宫问问夏氏,为何忽然从腊月初开始,就时不时用牛乳沐浴了?” “本宫想知道,她究竟是在为用牛乳陷害本宫的事做铺垫,还是有人刻意引导,想让她背这口黑锅。” 芙蕖应了声“是”,立刻去办了。 贵人的位分在后宫虽说不高,但和常在、答应比起来,已经非常好了。再加上背靠淑妃好乘凉,夏氏在后宫的日子过得相当不错。 陡然之间从天堂跌进了地狱,她根本接受不了这个落差,想抓住一切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故而当芙蕖派人来问时,她將自己知道的所有事,一股脑都说了。 可惜……对芙蕖来说,依旧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 “……娘娘,据夏氏交代,腊月初她有一次带著宫女在御园散步时,意外听到了几个宫女聊天。” “她们说自己的家乡,有用牛乳沐浴的偏方,只要长期坚持,便可使肌肤如婴儿般娇嫩光滑。” “夏氏听著才动了心思,想將自己的肌肤养好,好在侍寢时让陛下眼前一亮。” “然而当时那几个宫女,是隔著圃说的这番话,等夏氏过去时,她们已经不在了。夏氏也不知道,她们是谁宫里的。” “时间过去得太久,也无从查起了……” 听到这里,菡萏道:“这怎么像是有人故意引导夏氏?” 沈知念又何尝不明白。 只是就像芙蕖说的,现在再去查那几个宫女,確实无从查起了。 若夏氏说的是真的…… 淑妃想指使夏氏陷害沈知念,直接吩咐她便是,何须这么大费周章? 就只剩下一种可能—— 夏氏是被良妃利用了! 事已至此,真相究竟如何,对沈知念来说已经没那么重要了。反正良妃和淑妃,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 永寿宫。 淑妃没想到,她还没出手对付贤妃和良妃那两个贱妇,她们自己居然就斗起来了。 她正吃著点心,美滋滋地等著看贤妃的笑话,或者两人两败俱伤。 谁知这时,翠竹一言难尽地从外面走了进来:“娘娘……” 淑妃抬起眼皮扫了她一眼,慢悠悠地问道:“什么事?” 翠竹低著头道:“娘娘,陛下传夏贵人去养心殿,然后、然后她就被贬为庶人,打入冷宫了……” 淑妃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你说什么?!” 定国公府比起曾经最风光的时候,虽然收敛了许多,但淑妃在后宫还是有一些狗腿子。 区区一个夏贵人,她並不在意。可俗话说得好,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夏贵人犯了什么事?陛下为何忽然龙顏大怒?” 翠竹把打探到的消息说了一遍。 听完后,淑妃美艷的脸上满是怒火:“满宫都知道夏氏是本宫的人,她做的事,跟本宫做的有什么区別?” “陛下这哪是处置夏氏啊,分明是借夏氏敲打本宫!” 如果在除夕宫宴上,想让贤妃出丑的事,真的是她做的也就罢了。 可偏偏她谨记著姑母的交代,这段时间没有主动去招惹贤妃。就算在除夕宫宴上搞事,也只是一些小打小闹,无伤大雅的事。 为何这口黑锅,还是扣到了她头上?! 莫不是贤妃那个贱妇,自己策划了这一齣好戏,好让陛下厌恶她吧! 要不然为什么,贤妃最终什么事都没有,她却背上了莫须有的嫌疑?! 看著淑妃难看的脸色,小子小心翼翼地问道:“娘娘,夏氏还在冷宫呆著呢,您可要搭救一二?” 淑妃冷哼了一声,厌恶道:“不中用的东西,留著也是废物!本宫搭救她作甚,还嫌陛下不够生本宫的气吗?!” 小子低头应了声“是”。 夏氏算是废了…… 淑妃望著钟粹宫的方向,眼底闪过了一道冷芒:“本宫还以为此事,是良妃和贤妃斗法。没想到贤妃那个贱妇心机如此之深,竟利用夏氏,暗戳戳地给本宫挖坑!” 翠竹怕她衝动行事,连忙劝道:“娘娘,太后娘娘可是交代过了,这段时间让您暂时蛰伏。好好抚养三皇子,才是最重要的事!” “咱们来日方长啊……” 淑妃不耐道:“三皇子!三皇子!成日就是三皇子!” “他刚出生的时候,陛下是把他当个宝贝疙瘩似的。可自从有了四皇子,你瞧瞧陛下来永寿宫看过三皇子几次?” “如今那个小废物在陛下心中,都比不过四皇子的地位,更何况是以后?本宫还能指望他做什么?!” 小子也跟著劝道:“娘娘稍安勿躁!” “您也知道,婴孩的夭折率那么高,四皇子如今才四个多月,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您抚养著陛下的长子,手中就是握著一张王牌啊!” 淑妃的情绪这才渐渐被安抚下来:“……你说得不错。” “但贤妃那个贱妇,此次利用夏氏,让本宫蒙受了这样无法解释的不白之冤,本宫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楚夕顏一直默默伺候在旁边,听到这话,她的眼神闪了闪,恭敬道:“娘娘,区区一个淑妃娘娘,敢冒犯您,您怎么报復她都是应该的。” “但在此之前,您不妨想想远在边疆的柳三公子……” “若因为报復钟粹宫那位,再伤到了柳三公子,多不值当啊!” 很显然,淑妃也想到了柳时章的那截断指。 她深呼吸了几次,硬生生咽下了这口气:“……罢了!” “姑母说得对,贤妃如日中天,无论是为了定国公府,还是为了时章,本宫都应该暂避其锋芒。” “哼!本宫侍奉陛下这么多年,还不知道他的性子?陛下可不是什么长情的人。” “水溪阁不是住著位异域来的春常在吗?待她把规矩学好了,若能抢走陛下的宠爱……” “贤妃失了宠,便是案板上的肉,只能任本宫宰割了!” 楚夕顏垂首道:“娘娘英明!” 虽然没有人在明面上说,除夕宫宴的事,跟淑妃有关。但满宫谁不知道,夏氏是她的人。 第571章 郝贵人发难 几乎在所有人眼中,除夕宫宴的事,就是淑妃娘娘与贤妃娘娘斗法。 只不过淑妃娘娘棋差一著,被慎刑司查出了真相。 她们本以为,以淑妃娘娘火爆的脾气,被贤妃娘娘折了一颗棋子,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不少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都在等著好戏开场。 没想到一天,两天,三天过去了……永寿宫依旧风平浪静。 放在从前谁敢想,淑妃娘娘吃了亏,居然还有偃旗息鼓的时候。 也只有贤妃娘娘能治得了她了! 不知不觉间,沈知念在后宫的威信,又上升了一个台阶。 …… 养心殿。 李常德进来匯报导:“陛下,吴常在求见。” 吴常在的气质和郝贵人相似,都属於柔弱可人的小家碧玉。 帝王恰巧偏爱这个类型。 再加上比起后宫一些空有美貌的宫嬪,吴常在还算聪慧,平日里跟帝王说得上几句话。 南宫玄羽对她虽算不上盛宠,但比起其他一连大半年,都见不到天顏的宫嬪,吴常在的处境要好多了。 因著吴耀祖的事,帝王对吴常在的印象跌至了谷底。 他倒想看看,吴常在今日来,又想说些什么。 若是为吴耀祖求情……后宫不需要嫁进了皇家,还只想著娘家人的宫嬪,吴常在便去冷宫与夏氏作伴吧! 南宫玄羽放下了手中的奏摺,沉声道:“传她进来。” “是!” 吴常在今日穿著一身葱青色的宫装,头上没有多余的髮髻,只用两支同色簪子,將墨黑的长髮挽成了简单、雅致的样式。 整个人看起来清新脱俗,像池塘里盛放的青莲。 她走到大殿中央站定,盈盈下拜:“嬪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南宫玄羽居高临下地审视著她:“你今日求见,所为何事?” 吴常在想起良妃娘娘说的,没有一个男人希望自己的姬妾,心中最重要的不是他,而是娘家的弟弟。 她既嫁进了皇家,若还事事只知道为耀祖著想,陛下心中定会十分不悦,这样对耀祖没有任何好处。 她只有得到了陛下的宠爱,爬得越高,耀祖將来的路才会越好走! 想到这里,吴常在作出一副羞愧的样子,匍匐在地上道:“嬪妾今日是来向陛下请罪的。” “昔日,陛下宽宏大量,看在嬪妾的份上,给了耀祖光禄寺监事之位。不曾想耀祖能力不足,竟没发现製作乳茶的牛乳,被人掺了不新鲜的东西进去。” “陛下宽宏大量,没取耀祖的性命,只是將他杖责发配。嬪妾心中感激不尽,所以今日特来谢恩!” 这倒出乎南宫玄羽的意料了。 吴耀祖只是失职,並非同谋,故而帝王没迁怒他的家人。 吴常在又如此识大体,主动为此事请罪、谢恩。 南宫玄羽看她的眼神柔和了一些,淡声道:“此事与你无关,朕不会因此责怪你。” “跪安吧。” 吴常在知道,这一关算是过了,给南宫玄羽磕了个头道:“是。嬪妾就不打扰陛下处理政事了,嬪妾告退!” 从养心殿回落樱阁,走乾清门那条路是最快的。但吴常在心中掛念著吴耀祖,便想散散步,於是带著檀儿去了御园。 不曾想,竟在此处遇到了郝贵人的仪仗。 区区一个贵人,出行本没资格带仪仗。但帝王为了一视同仁,也给郝贵人赐了一乘肩舆。 吴常在心中暗道了一句“冤家路窄”! 曾经她就因为模仿郝贵人的事,与对方起过口角。 郝贵人如今有孕在身,身子金贵得不行。哪怕是嬪位,轻易都不敢跟郝贵人起衝突,哪是她区区一个常在能得罪的? 吴常在立即后退了两步,按照宫规行了个礼:“嬪妾给郝贵人请安,贵人吉祥!” 郝贵人坐在高高的肩舆上,低头打量著吴常在。 前些日子,她不是没从初儿口中,听到宫中的流言。 所有人都说,她在水月轩深居简出的日子,吴常在已经完全取代了,她在陛下身边的位置。就算她的脸养好了,从前的所有宠爱,也都被吴常在夺走了! 自进了后宫,郝贵人就知道宫中的女人爭宠,是最正常不过的事。 然而吴常在模仿她的模样,踩著她上位,真的让郝贵人膈应得不行! 再加上两人本就有恩怨在,如今抓住了机会,郝贵人又怎么会放过吴常在? 她勾唇一笑,忽然一用力,扯断了脖子上戴著的珍珠项炼。 洁白的珍珠瞬间散落了一地,有许多不知滚到哪个角落去了。 “呀!” 郝贵人用帕子捂著嘴,惊呼了一声,望著吴常在道:“这串珍珠项炼,是陛下知道我有孕,特意赏赐的。平时一直好好的,今日怎么遇到吴妹妹,就突然断了?” 初儿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帮腔道:“啊这……该不会是吴常在身上有什么不乾净的东西,或是八字不合,衝撞了皇嗣吧?” 檀儿眼底闪过了一抹焦急。 吴常在的面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常在和贵人发生矛盾,陛下不会理会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是事关皇嗣,问题就严重了。 若她与皇嗣八字不合的事,真的被坐实了,那她在后宫还有好日子过吗? 吴常在咬著嘴唇,忍住心中的屈辱,跪在地上道:“贵人言重了。您与皇嗣都福泽深厚,怎会被衝撞呢?” “许是、许是串珍珠的线不牢固,才发生了这个意外。” 看著吴常在卑躬屈膝的模样,郝贵人觉得有些好笑。 她还是喜欢吴常在模仿她,还敢在她这个正主面前理直气壮,桀驁不驯的样子。 不过她本就只是想给吴常在一点教训,没想著把事情闹大。见吴常在这么说,郝贵人便顺势道:“原来如此……” “今日在这里遇到吴妹妹,也是缘分,不知吴妹妹可愿为我,把四十七颗珍珠都捡回来?” 如今虽然已是正月初六,可依旧天寒地冻。而且御园里草树木眾多,那么小一颗珍珠,滚到哪个犄角旮旯去了,哪是容易找齐的? 第572章 贤后该有的(91万票加更) 郝贵人分明是有心为难! 这件事,檀儿明白,吴常在更明白。 可她能怎么办? 郝贵人身怀龙胎,不宜在此时与之硬碰硬。 吴常在深吸了一口气,低著头道:“是。嬪妾愿为贵人效命。” 郝贵人本身也不是什么手段残酷之人,只是想出一口气而已。心中的这口气顺了,她懒得再为难吴常在,命太监们抬著肩舆离开了。 檀儿陪在吴常在身边一起捡珍珠。 可时间一点一滴地走过,眼看天色都暗了下来了,还差五颗没找到。 她的双手都冻得通红了,皱著眉头道:“小主,奴婢觉得剩下的几颗,怕是找不到了……” “要不……要不还是算了吧?” 吴常在嘆了一口气:“你觉得不把珍珠找全,郝贵人会轻易罢休吗?” “算了,我再找找。” 看著吴常在同样冻得通红的双手和脸颊,檀儿心疼得不行。 小主的身体才刚刚调养好,要是又冻病了怎么办? 郝贵人不就是仗著自己身怀皇嗣,才敢如此囂张吗?同样有孕的还有孙贵人,人家也没像她这样啊。 主僕二人没办法,只能继续找著。 御园里发生的事,有那么多双眼睛看著,不是秘密。尤其郝贵人如今是眾人重点关注的对象,此事自然在宫里传开了。 按理说,这点小事不可能传到御前。但郝贵人与孙贵人怀著皇嗣,她们的一举一动,李常德但凡知道的,都会向帝王匯报。 女人爭风吃醋很正常,后宫的妃嬪发生矛盾,更是常有的事。 只要不闹得太出格,帝王听过后,都不会当回事。 倒是长春宫里,若离紧紧皱起了眉头:“娘娘,郝贵人与吴常在都是您的棋子,她们不一致对付外人,怎么还自己闹起来了?” 良妃缓缓將手中燃著的三支香,插到了面前的香炉里,温声道:“这又何妨?” 二人互相牵制,方能更好地为她所用。 不过良妃说出口的话,却成了:“郝贵人孕中易多思,脾气不好也是常事。吴常在最看重的弟弟,在发配寧古塔的路上。” “两人的情绪都不佳,本宫不好偏帮谁。” “若离,你稍后悄悄遣人往水月轩和落樱阁,各送一份礼物,安抚一下她们吧。” 若离应了一声“是”,接著道:“娘娘,您对那两个不省心的小主可真好!” 良妃含笑摇了摇头:“她们年纪小,本宫虚长她们几岁,多提点她们一些,也是应该的。” …… 钟粹宫。 孙贵人正在主殿陪著沈知念说话,两人亦听说了白日里,御园发生的事。 孙贵人摇摇头道:“贤妃姐姐,嬪妾瞧郝贵人的性子,不像一朝有孕,就得意忘形的。若遇到的是其他人,她必定不会这样为难对方。” “只是……吴常在是趁人之危,模仿著她得宠的。郝贵人遇到对方了,心头不快,也在情理之中。” 沈知念並不在意,郝贵人与吴常在之间的矛盾,看著孙贵人的肚子,叮嘱道:“你的身孕虽然已经三个多月了,但还是要多注意。” 孙贵人点点头,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幸福的笑容:“多谢贤妃姐姐关心,嬪妾明白的。” “嬪妾定会生下一个健健康康的孩子,以后做四皇子最好的玩伴!” 这时,小周子大步从外面走了进来:“娘娘,圣驾已经到钟粹宫门口了。” 沈知念和孙贵人对视一眼,立即起身出去接驾:“臣妾/嬪妾参见陛下,陛下……” 南宫玄羽上前扶住了沈知念,然后对孙贵人挥了挥手:“不必多礼。” “谢陛下!” 帝王的目光落在孙贵人尚且平坦的腹部,眼神柔和了不少:“你这几日身子可好?” 孙贵人福了一礼:“回陛下,有您的诸多赏赐,和贤妃姐姐的精心照料,嬪妾一切都好。” 南宫玄羽点了点头:“时辰不早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孙贵人依依不捨地看了沈知念一眼,垂下眼帘道:“是……” 帝王牵著沈知念的手进了主殿,温声道:“看得出来,孙贵人被你照顾得很好。念念,你辛苦了。” 沈知念从未想过,要像昔日的姜氏一样,不让后宫的妃嬪生孩子。 既然谁生都是生,那当然是自己的盟友生更好。 不过,当著南宫玄羽的面,她是另一番说辞。 沈知念抬起一张娇媚动人的脸蛋,深情款款地望著帝王:“其实……臣妾最关心的,不是孙妹妹,而是陛下。” “因为孙妹妹腹中的,也是陛下的孩子。臣妾不愿陛下忧心,所以爱屋及乌。” “只要是陛下所喜欢的,在意的,臣妾都会拼尽一切去守护!” 看著她真诚的眼神,南宫玄羽心中,涌起了一阵极为复杂的情绪…… 似感动,似震撼,似动容。 他情不自禁想起了,姜氏为皇后的时候,戕害妃嬪,残害皇嗣。 她从未想过,她害死的那些,也是他的孩子! 而念念和姜氏截然相反。 这样的品格,才是贤后该有的! 不不不!他怎能將姜氏那个毒妇,拿出来与念念相提並论?这是对念念的侮辱! 帝王將沈知念拥进了怀中,温声道:“念念为朕做的一切,朕都看在眼中,记在心中!” 沈知念的唇角微微弯起:“这些都是臣妾的分內之事,不足掛齿。” 她当然要让南宫玄羽看著,记著!不然怎么为她加分?她將来想登上后位时,哪来的更多筹码? 两人依偎在一起,说了一会儿话,气氛很是温馨。 南宫玄羽摸著沈知念脑后的头髮,温声道:“朕先去沐浴。” 沈知念微微鬆了一口气:“好。” 还好这个男人今天没有某种恶趣味,是独自去浴房,不然她的腰真的要断了…… 不多时,两人依次沐浴完,由宫人绞乾了头髮。 望著沈知念洗净铅华的面容,南宫玄羽的眸色深了深,翻身压了上去…… 沈知念的双臂抵著他的胸口,语气里带著一丝嗔怪:“陛下刚才不是还说,今天放臣妾一码吗……” 第573章 帝王的邀约 帝王细密的吻,落在了沈知念纤细的脖颈处,炙热的气息喷洒而来:“朕刚才不是没有抱念念一起去沐浴,怎么不算君无戏言?” 沈知念:“……” 敢情她理解的放过,和南宫玄羽说的放过,不是一个意思。 不过她算是明白了,这个男人就是有恶趣味,她越是拒绝,他越是有兴致。 既然如此……哼哼! 沈知念一咬牙,用力將帝王推开,然后反客为主坐在了他身上。 一头如绸缎般的长髮,披在她光洁的肩头,从南宫玄羽这个角度看去,更添几分魅惑之意。 沈知念柔软的手指,落在了南宫玄羽的腹肌处,缓缓下滑,语气撩人:“陛下有命,臣妾莫敢不从……” 最后一个字落下时,她的手指缓缓收紧,將主动权握在了掌心…… 帝王顿时闷哼了一声,理智到了失控的边缘。 这个女人,竟…… 床帐摇曳,一室春光。 当一切归於平静时,已经是后半夜了。 许是女子的体力天生就不如男子,最终还是沈知念败下了阵来。 汗水沾湿了她额前的碎发,她躺在帝王的胸口,气喘吁吁。 南宫玄羽摸了摸她的长髮,语气温柔:“以后还调不调皮了?” 沈知念不愿回答,轻哼了一声。 帝王饜足过后,心情大好,极有耐心道:“朕今日过来,是想告诉念念一个好消息,不料被念念一打岔,竟忘了,到现在才想起。” 沈知念忍不住嗔了他一眼:“什么叫被臣妾打岔?” 分明是这个男人不正经。 南宫玄羽捏了捏她的脸颊:“那念念想不想听?” 沈知念撑起了身子,看南宫玄羽的眼神中,带了一抹期待:“什么好消息?” “若只是寻常事情,臣妾可不感兴趣。” 南宫玄羽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呀……” “还有不到十日就是上元节了,届时京城的许多街道,都会举行热闹的灯会,念念想不想出去看看?” 在宫里呆久了也烦闷,沈知念的兴趣被勾了起来:“可以吗?” 不同於上次秋闈放榜,上元节十分热闹,且人潮拥挤。普通勛贵出门都要注意安危,更何况是一国之君。 看到她眼中的光亮,帝王含笑点了点头:“有何不可?” 沈知念浅浅一笑,又问道:“只有陛下与臣妾么?” 南宫玄羽反问道:“念念还想有谁?” 他是听李常德说,在民间,有情人通常会约在上元节一同出游,看灯,猜灯谜。 他第一时间就想起了她,也只想起了她。 因为后宫的其他女人,是帝王的妃嬪,却不是南宫玄羽心悦之人。 沈知念的一双眼睛亮晶晶的,似璀璨的星辰:“没有谁。” “羽郎心中只有念念,念念心中也只有羽郎。” “上元节那天,就让念念贪心一下,您不是后宫妃嬪的陛下,只是念念一人的羽郎……” 南宫玄羽將她拥入了怀中,语气是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温柔:“好。” 沈知念躺在南宫玄羽怀中,听著他强有力的心跳声,唇角缓缓勾起了一抹弧度。 她能感觉到,隨著时间的流逝,这个男人对她的爱意,也在逐渐加深。 只可惜……她的初衷从未变过,进宫可不是为了和帝王谈情说爱的。 沈知念深知,无论淑妃如何作死,只要定国公府一日不倒,淑妃便永远有退路。 想彻底扳倒淑妃,必须先除掉定国公府! 然而上一世,帝王虽也有这样的心思,可一直到沈知念意外遇到山体滑坡而陨命,定国公府都没有被收拾。 后来的事,她自然无从得知。 沈知念猜测,定国公府还能风光那么久,其中有一部分原因,是时机还未成熟。 但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帝王对淑妃终究是不同的。看在她的份上,帝王对定国公府多有宽宏。 这辈子,沈知念可不想,也没有耐心等那么久了! 她首先要做的,就是彻底拔除淑妃这个初恋,在南宫玄羽心中的所有痕跡,让他对她不留一丝余情。 甚至……厌恶至极! 如此,帝王也会对定国公府越发不满,处置起他们来,便不会留情了。 淑妃的性子易怒、衝动,这便是最好利用的地方。 若让淑妃知道,上元节那日,南宫玄羽只带她一人出宫赏灯,会如何? 沈知念的手臂搭在南宫玄羽的腹肌上,轻轻闭上了眼睛,在脑海中盘算著…… …… 水月轩。 郝贵人坐在美人榻上,听小宫女们围著她讲笑话。她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腹部,脸上的神色很是轻鬆愉悦。 这时,一个小宫女进来匯报导:“小主,吴常在求见。” 初儿皱起了眉头:“那天在御园,吴常在明明答应了小主,帮忙把散落的珍珠都找回来。怎么这都过去好几天了,她才过来?当真是一点诚意都没有!” 通传的小宫女问道:“那……还要请吴常在进来吗?” 郝贵人慵懒地打了个哈欠:“传她过来吧。” 她是想给吴常在一点教训,但並不想在后宫传出有孕之后,就变得囂张跋扈的名声。 吴常在既然上门求见了,她不好將人拒之门外。 小宫女应了声“是”,转身出去了。 不多时,吴常在便走进了內室,福身行礼:“嬪妾给郝贵人请安,贵人吉祥!” 郝贵人因为有孕在身,神色有些疲倦,抬眸扫了吴常在一眼:“今日是什么风,把吴妹妹吹到水月轩来了?” 吴常在示意檀儿將手中的匣子递过去,抱歉道:“嬪妾无能,在御园找了好几日,也只找到了四十四颗珍珠。剩下的三颗,实在不知所踪了……” “求郝贵人恕罪。” 郝贵人咬著嘴唇,心头不禁有些后悔。 以她的位份,平日根本没资格戴品相这么好的珍珠。若不是有孕在身,哪能得到陛下赏赐这样的宝物? 少了三颗珍珠,把剩下的串起来,虽然依旧能戴,但终究不如原先那么完美了。 早知道,她就不用这条珍珠项炼,来为难吴常在了。 第574章 南宫玄羽知道三皇子的真相 只可惜,世上从来没有后悔药。 郝贵人不是不明事理的人,知道这是自己的选择,剩下三颗珍珠没找回来,也不是吴常在的错。 她让吴常在顶著寒冷的天气,在御园受了那么久的冻,已经报復对方之前模仿她得宠的事了。 她们之间的恩怨,就此扯平。 郝贵人冲吴常在挥了挥手,道:“知道了,你回去吧。” “剩下的珍珠我自会派人去找。” 吴常在低头应了声“是”,便带著檀儿转身离去了。 初儿望著她们的背影,有些愤愤不平:“小主,您怎么这么轻易就放过吴常在了?” 郝贵人摇了摇头:“说到底,我与吴常在之间的矛盾,也只是起源爭风吃醋的事,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何必把人往死里整?” 隨即,她看向了一旁的礼物,道:“况且我如今有孕在身,良妃娘娘也不希望,我与后宫的宫嬪结怨,为自己多添一份危险。” “我何必让娘娘担心呢?” 初儿眼中这才闪过了一抹瞭然:“原来如此。” “就是便宜吴常在了。” 另一边。 回落樱阁的路上,檀儿忍不住感嘆道:“小主,刚才去水月轩时,奴婢一直战战兢兢的,还以为郝贵人会借著此事大做文章呢。” “没想到郝贵人,也没有奴婢想像中那么坏……” 吴常在摇了摇头:“在后宫,不怕做好人,也不怕做坏人。就怕自己好得不彻底,坏也坏得不彻底……” 郝贵人正確的做法是,要么装作真的不在意,她模仿她的事,然后將她拉入自己的阵营。这样郝贵人在有孕之时,便多了一个得力的帮手。 要么就乾脆狠心一点,將趁著现在怀著皇嗣,有所倚仗,將一个与自己有过过节的竞爭对手,彻底踩死! 偏偏郝贵人为难了她,又没有完全断了她的前程,真是愚蠢至极! 以郝贵人的性子,在宫里迟早会吃大亏。 而她,为了耀祖的性命和前程,会不择手段往上爬,要踩著一切能利用的人上位! 包括郝贵人! 檀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小主,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做?” 因为主动去养心殿谢恩、请罪了,陛下没有因为公子的事,迁怒小主,可终究有所膈应。 后宫的美人那么多,陛下为什么要宠爱一个,让自己感到膈应的宫嬪呢? 这几天,陛下不仅没有翻过小主的牌子,连一次赏赐都没有派人送过。 再这样下去,只怕要不了多久,小主就又要坐冷板凳了…… 吴常在不慌不忙道:“莫急。” “宫里人人都明白,背靠大树好乘凉的道理。良妃娘娘既然向我拋出了橄欖枝,又怎会眼睁睁地看著我失宠?” “待明日,咱们便去长春宫给良妃娘娘请安。” 檀儿含笑道:“是!” 有些话,她悄悄藏在心里不敢说。 这几个晚上,小主常因为公子被发配去寧古塔的事,躲在寢殿里担忧得以泪洗面。 檀儿却觉得,这是天大的好事!不然小主怎么会有动力爭宠? …… 养心殿。 李常德小心翼翼地从外面走了进来,连呼吸都放轻了:“陛下……” 他从小便伺候帝王,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帝王的人。同样,帝王又何尝不了解李常德? 看到李常德这副模样,南宫玄羽便知道出事了,而且事情还不小。 他放下手中的奏摺,皱著眉头问道:“又有何事?是后宫的哪个妃嬪不安分?” 李常德低著头,摇了摇头道:“都不是。” “陛下,前段时间,您让奴才派人私底下去民间查探,可有人的情况跟三皇子类似。如今、如今有结果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將手中的资料递了上去。 帝王的心沉了沉,沉默地接过,低头看了起来。 经过这段时间的调查,李常德派出去的人,一共在大周境內的数个地方,发现了几个还活著的,跟三皇子情况类似的人。 其中一人为成人,两人为孩童,剩下的三人为婴儿。 都是宽眼距,塌鼻樑,有著异於常人的面容。同时手掌纹是断掌,指纹呈蹄状纹。 那三名婴儿和三皇子一样,都是吃奶时吮吸无力,好几个月大了还不会抬头,不会翻身,也不会爬。 而那两名孩童和一名成人,除了小时候是这种状况,长大了智力都明显比正常人低下。 还有一些类似的孩童,都是没长大,便夭折了…… 也就是说,这种情况的人即便能活到成人,也是傻子。 包括三皇子…… 看著帝王逐渐阴沉的脸色,李常德嚇得跪在了地上,不敢作声。 要不是他是陛下最信任的大內总管,李常德都要担心,知道了这样的皇室丑闻,他会被陛下灭口了…… 即便南宫玄羽心中早就做好了,三皇子可能异於常人的准备。可这一刻,当明晃晃的事实摆在面前,他还是觉得难以接受。 为什么?! 为什么他的子嗣本就单薄,如今膝下一共就只有两个皇子,长子还难以养活,即便养活了也是傻子? 没有人懂,此时此刻,帝王心中的震惊和悲痛…… 他沉默了良久,才问道:“……类似情况的人,可有医治好了的?” 李常德跪著摇了摇头。 南宫玄羽的一颗心,再次往下坠了坠…… 忽然,他想起了被关在雅文苑的姜婉歌。 姜氏向来有眾多奇思妙想,甚至知道许多旁人不知道的奇事。或许,她会有办法? 南宫玄羽起身,大步往外走去。 李常德连忙握著拂尘跟在后面。 陛下这是要去哪? 雅文苑。 看到圣驾,侍卫们都吃了一惊,连忙恭敬地行礼:“属下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南宫玄羽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开门。” “是!” 雅文苑的大门上有一把厚重的铁锁。 平日,姜婉歌写在纸上的精妙点子,或者小太监送饭,都是用旁边开出的一个小洞。 雅文苑的大门,已经许久没有开启过了。 因著姜婉歌还有大用,帝王並未削减她的一应用度。 第575章 没用的,治不好(92万票加更) 被关了这么久,姜婉歌不仅没有变瘦,还比原来胖了不少。 只不过因为长久不见阳光,她的皮肤透著一种病態的苍白。 看到大门打开,姜婉歌下意识望了过去。 帝王逆著光从外面走了进来。 起初,姜婉歌看不清他的样子。 待发现来人是谁后,她退后了几步,眼神变得极为复杂,咬著嘴唇问道:“……你、你怎么来了?” 李常德顿时皱著眉头呵斥:“大胆姜氏,看到陛下了,还不行礼!” 姜婉歌低著头,慢慢跪了下去:“罪妇,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南宫玄羽啊……是她此生真正用心爱过的男人。偏偏就是这个男人,把她骗得那么惨,让她体会到了被杀猪盘套路的感觉。 可是她能怎么办呢? 在这个皇权至上的世界,她即便再想,短时间內也找不到机会报復对方。 姜婉歌只是很好奇,什么风竟把南宫玄羽吹到雅文苑来了? 帝王走到主位落座,眸色沉沉地看著姜婉歌,开门见山地问道:“你曾见过三皇子,可知道他身上的异常?” 姜婉歌在心里“嘖”了一声。 南宫玄羽这是发现了? 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若告诉陛下这些事,我能有什么好处?” 帝王冷笑了一声:“你以为,你有跟朕谈条件的资格?” 姜婉歌像被抽走了力气,脊背缓缓弯了下去。 是啊。 她的生死,都掌握在这个男人的一念之间。 不过是她老实交代,和受了酷刑再交代的区別。 她是识时务的人,可不想平白受那些皮肉之苦。 姜婉歌斟酌了一番,才道:“……当时在三皇子的满月宴上见到他时,他还小,我也不能確定。只是有所猜测,三皇子应该是唐氏儿……” 她之所以没把话说得那么肯定,就是怕南宫玄羽找她算帐,既然早知道,为何不说? 帝王蹙眉问道:“何为『唐氏儿』?” 李常德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词,同样觉得新鲜又好奇。 姜婉歌心中,又冒出了一丝隱秘的优越感。 “唐氏儿”这个词,是出自英国一名叫唐·约翰·朗顿的医生。 1866年,他首次发表了这个病症,並对这种病症的特殊面容,进行了完整的描述。 直到1965年,世界卫生组织为了纪念唐·约翰·朗顿的贡献,才正式將这种病症命名为“唐氏综合徵”。 这些古人当然不知道! 这个时代没有唐筛,一个偌大的国家,当然也存在著不少唐氏儿。 只不过古代婴儿的夭折率本就高,唐氏儿更加难以养活。再加上消息闭塞,信息传播不像现代那么广泛,知道这种症状的人就更不多了。 姜婉歌组织了一会儿语言,最终胡编乱造道:“意思就是,有这种病症的人,一生都智力低下,像孩童一般,可不是无忧无虑过得似蜜。就叫唐氏儿咯。” 南宫玄羽审视著她,也不知道信没信,沉声问道:“为何三皇子生来会是唐氏儿?” 姜婉歌默默回想著,以前在网上了解到的知识。 唐氏综合徵是21號染色体异常,导致的染色体病。 原因有很多,比如母亲是高龄產妇、遗传因素,或者母体在怀孕的过程中,接触了某种致畸物质。 簫月莹生三皇子时,才二十多岁,正是生育的好年纪,可以排除第一个原因了。 姜婉歌想了想,道:“……不是陛下您祖上,就是簫月莹上头的亲人里,有过类似的情况,所以遗传给了三皇子。” “要么就是簫月莹怀三皇子时,躲在景福宫接触了什么有问题的东西。” 皇室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如若不然,帝王也不用让李常德派人去民间调查了。 接到他的眼神授意,李常德立刻会意,点了点头。 簫家虽已被处置,但这些事真想调查,总能找到蛛丝马跡。 接下来,南宫玄羽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那个问题:“三皇子可能治疗?” “只要你能献出方法,治好三皇子,朕可以放你自由!” 姜婉歌一听,眼睛瞬间亮了! 可隨即,她心头就縈绕著浓浓的绝望…… 唐氏综合徵在21世纪都治不好,更何况是古代?她又不是医学生,能有什么办法。 姜婉歌不是没想过,先忽悠一番,找到出去的办法再说。 可看到南宫玄羽冰冷的眼神,她顿时打了个寒颤。 这是可以名正言顺使用酷刑的古代啊! 要是被这个男人发现她说谎,想到凌迟、炮烙等等……姜婉歌还是歇了这份心思,老老实实道:“没用的,治不好。” “大部分唐氏儿,都可以活到十岁左右。有一半的患者,能活到五十岁以上。” 不过古人的平均寿命,比现代人短多了,三皇子能活多久,姜婉歌也不敢保证。 她没有把这一点说出来,继续道:“如果仔细、耐心地教导三皇子,他长大后,基本生活也是可以自理的,可其它的就別想了。” “但三皇子即便能养大,也是流口水……” 南宫玄羽看姜婉歌的眼神,透著一抹幽深之色:“这些奇闻异事,你又是从何处得知的?” 类似的问题,早在她拿出活字印刷术时,帝王就问过她了。 姜婉歌照旧道:“我不是早就说过,我从小就会做一些稀奇古怪的梦,梦中出现了许多新奇的事物。这些东西,我都是从梦中知晓的。” 她知道自己的这番说辞,没什么说服力,可那又如何? 南宫玄羽只要想要她脑海里的知识,就不可能把她杀了。 至於用酷刑逼迫?何必呢?她又不是不乖乖配合。 南宫玄羽沉默了良久,似乎在消化三皇子是傻子的事实。 姜婉歌和李常德都没有再说话,內室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凝固。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帝王终於起身往外走去,脚步怎么看都显得沉重…… 擦肩而过时,他警告地看了姜婉歌一眼:“三皇子的事,朕不希望有其他人知道。若这个消息传出去了,你明白后果!” 第576章 希望彻底破灭 姜婉歌暗自腹誹,她都被关在雅文苑出不去了,还能把消息传到哪里去? 不过面上,她却是一副老老实实的样子:“是……” 南宫玄羽並没有相信姜婉歌的一面之词,回了养心殿后,让人將太医院的院判传了过来。 太医院的院判姓禾,虽然偶尔也为后宫的高位妃嬪看病,却只效忠於帝王。 进了养心殿,禾院判恭敬地行了一礼:“微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看到帝王难看的脸色,他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传微臣过来,可是龙体有哪里不適?” 南宫玄羽沉声问道:“你可听说过『唐氏儿』这种病症?” 禾院判摇了摇头:“回陛下,微臣学医数十载,从未听过这种说法。不知『唐氏儿』,是什么病?” 南宫玄羽不愿有更多人知道皇室的丑闻。 可他除了是帝王,更是一位父亲。 若三皇子有治好的机会,他自是会倾尽全力。 南宫玄羽將相关症状说了一遍。 三皇子的异常,太医院的眾人早就注意到了,只是没人知道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此刻听著帝王的描述,禾院判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陛下口中的唐氏儿,指的不就是三皇子吗…… 不过在宫里久了,他也知道保命的诀窍,只当没听出来。 讲述完,南宫玄羽才问道:“……若让你去治疗唐氏儿,你可有把握?” 如果是其他病人,禾院判还可以去试一试。 但三皇子……他和太医院的其他太医,过往不知道看过多少次了,连病因都找不出来,谈何治疗? 他原本推测,三皇子只是发育得比其他孩子慢一些。待再长大一点,或许就会好转,或者能找出病因了。 没想到……陛下竟先他们一步,知道三皇子是个痴傻儿…… 禾院判跪在了地上,低头道:“陛下恕罪,微臣才疏学浅,实在无能……” 南宫玄羽坐在龙椅上,闭了闭眼睛。 知道许多新奇事物的姜婉歌,说唐氏儿是无法被治癒的。 太医院医术最好的院判,也束手无措。 难道……三皇子只能做一辈子痴呆儿吗? 南宫玄羽无力地挥了挥手。 禾院判恭敬道:“微臣告退。” 李常德亲自將他送了出去,叮嘱道:“禾大人是聪明人,应当知道出了养心殿,什么话当说,什么话不当说。” 从头到尾,都没有人提起三皇子,但禾院判心里跟明镜似的:“李公公放心,微臣今日来养心殿,只是陛下政事繁忙,由微臣为陛下请个平安脉。” 禾院判若不识时务,也不可能受陛下的信任,坐上这个位置。 李常德点了点头:“禾大人慢走。”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天色逐渐暗了下来。 南宫玄羽一直坐在龙椅上一言不发,连晚膳都没用。 他虽然什么都没说,可李常德能感觉到,陛下心中的难过。 陛下子嗣不丰,大皇子和二皇子相继夭折。好不容易有了三皇子,又…… 他心中的悲痛,可想而知。 李常德也很心疼,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沉默地陪伴在养心殿里。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南宫玄羽终於起身,一言不发地往外走去。 李常德连忙跟上,让人在前头掌灯。 “……陛下,您这是要去哪?” 帝王低沉的声音,透著一抹悲伤:“朕去永寿宫看看。” 李常德在心中喟嘆了一声:“摆驾永寿宫——!!!” 南宫玄羽已经许久没有翻过淑妃的牌子了,即便偶尔来看三皇子,也是白日过来,坐坐就走了。 因此,得知这么晚了,圣驾竟往永寿宫来了,淑妃十分惊喜:“……陛下怎么也不派人说一声,突然就过来了?” 翠竹和小子都是一脸喜色。 “依奴婢看,娘娘和陛下之间的情分,岂是其他人能比的?” “因为旁人的奸计,陛下这段时间对娘娘多有误会,但心里肯定也是惦记著娘娘的。这不,今晚就忍不住来看娘娘了。” 放在从前,听到这番话,淑妃心中肯定会欣喜无比。觉得不管后宫的女人怎么受宠,陛下最爱的人都是她! 可现在……她心里想得更多的,竟是怎么让陛下对她多一点宠爱,她好拿回本属於她的权力。 “快!快为本宫梳妆打扮。本宫不能让陛下看到,本宫素麵朝天的样子。” 翠竹正想行动,楚夕顏却阻止了她:“娘娘,奴婢觉得,您如此面圣更好。” 淑妃没有说话,只是抬眸扫了楚夕顏一眼,示意她说下去。 楚夕顏继续道:“娘娘以前每次见陛下,都是盛装打扮。虽说娘娘貌美无双,倾国倾城,但人总有看倦的时候。” “故而奴婢认为,娘娘现在这副卸去所有釵环,洗净铅华的样子,更能让陛下眼前一亮。” “况且……咱们永寿宫是距离养心殿最近的宫殿,圣驾要不了多久就要到了。娘娘重新上妆打扮需要时间,万一陛下等得不耐烦了,走了怎么办……” 淑妃略微思索,觉得楚夕顏说得也有道理,便对翠竹挥了挥手:“行了,就这样吧。” “是。” 放在早几年,淑妃身边出现了一个这么得力的宫女,翠竹肯定会產生极强的危机感,害怕自己大宫女的地位会受到威胁。 然而她再过大半年,就要到年纪出宫了,自然希望娘娘身边有新的可心人,这样才不会耽误她的姻缘。 因此,作为接替翠竹的人,楚夕顏越有眼力见,越聪慧,翠竹看著越满意、欣慰。 她不动声色地在淑妃面前,为楚夕顏说好话:“娘娘,夕顏年纪不大,可这份机灵劲,在满宫的宫女里都是出类拔萃的。” “还是娘娘慧眼识珠,早早就將她从如意馆,调到了咱们永寿宫伺候。” 这番话既夸了楚夕顏,又拍了淑妃的马屁。 淑妃笑了笑,道:“好了,圣驾快到了,准备接驾吧。” “是!” 不多时,帝王的仪仗就抵达了永寿宫。 淑妃站在最前头,福了一礼:“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第577章 那些担忧都是多余的了 今晚的淑妃,和帝王平日里见到的都不同。 她没有穿华美的宫装,也没有戴著满头珠翠。似乎是沐浴过,准备就寢了,整个人十分素净。 这张倾国倾城的脸上,不施粉黛而如朝霞映雪,肌肤如婴儿般嫩滑。 淑妃的容色极好,她对此也十分自信。每次面圣,她都精心打扮过,美得不可方物。 帝王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见过她洗净铅华的样子了。倒觉得淑妃这副模样,看起来比平日盛装时,更顺眼一些。 然而南宫玄羽今夜,实在没有欣赏美人的心思,只淡漠地点了点头,说了声“平身”,便大步往里走去。 习惯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曾经的淑妃,习惯了帝王对自己的特殊待遇,每次她还没行完礼,帝王就一脸宠溺地將她扶了起来。 以至於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陛下不再这样对她,看著陛下独自进去的身影,她的心里都会一阵失落。 可渐渐地……一直到了现在,淑妃又习惯了陛下的疏离。 她美艷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跟著走了进去,关切道:“陛下,臣妾听御膳房的人说,您今晚没用晚膳。” “臣妾特意让命寿宫的小厨房,做了您爱吃的膳食,您可要用一点?” 南宫玄羽抬眸看向了她:“朕之前並未说过,今夜要来永寿宫,你为何会有如此准备?” 淑妃轻咬著嘴唇,垂下眼帘,没有说话。 翠竹恭敬道:“回陛下,娘娘一直十分关心您的龙体。每次听御膳房的人说,您没有好好用膳,娘娘都会让小厨房准备著。” “娘娘说,您不来也就罢了。万一哪天您想起了她,来永寿宫看看,便能多吃些东西了……” 南宫玄羽默了默,看淑妃的眼神柔和了一些:“你有心了。” 淑妃浅浅一笑,眼中有晶莹的泪水在闪动:“能为陛下付出,对臣妾来说,就是最大的幸福……” 帝王终究不忍心辜负她的一片真心:“既如此,便让小厨房传膳吧。” “是!” 翠竹立即吩咐下去了。 淑妃坐在帝王身侧,心中竟涌起了一阵悲凉的感觉……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1???.???】 曾经,她默默为陛下做这些事,是因为她真的爱陛下,关心陛下。陛下吃不好,她比谁都著急上火。 从何时起……她做的事还是一样的,心態却变成了,她只是想爭宠…… 宫人上菜时,帝王问道:“韞儿与三皇子呢?” 淑妃道:“陛下,这个时辰,韞儿已经歇下了。” “乳母不久前来报,三皇子喝了奶,也睡著了。” 南宫玄羽掩去了眼底的复杂之色:“遣人將三皇子抱过来吧,朕想看看他。” 不仅是淑妃,就连翠竹他们都觉得有些奇怪。 三皇子就在永寿宫,陛下什么时候来看他不行,为何非得大晚上? 而且三皇子都喝了奶睡了,陛下居然还要看。 淑妃虽然有些摸不著头脑,却还是道:“是。” “来人,让乳母將三皇子抱过来。” 小子道:“奴才遵命!” 不多时,乳母就抱著正在熟睡中的三皇子,到了主殿,恭敬地行礼:“奴婢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平身吧。” 南宫玄羽起身走了过去。 三皇子是去年三月份出生的,如今已经十个月了。 可他的体型看起来,完全不像十个月的孩子,说是七八个月都有人信。 即便睡著了,特殊的面容,看起来依旧十分明显。 稚子无辜,南宫玄羽实在不明白,为何三皇子什么事都没做错,却生来就是痴傻儿? 而且……夭折的可能性,比寻常婴孩大很多。 看著三皇子恬静的睡顏,南宫玄羽心中更是一痛,伸手从乳母怀中將他抱了过来。 看到这一幕,別说乳母和宫人们震惊了,就连淑妃美艷的眼睛里,也难掩错愕之色! 大周有抱孙不抱子的习俗,就是怕父亲太过溺爱儿子,会將儿子惯坏了,將来难成大器。 在皇室更是如此。 歷朝歷代,就没有几个皇子,是被父皇抱过的。 可现在……陛下居然主动抱起了三皇子?! “扑通——扑通——” 淑妃的心跳猛然加速。 这份待遇,是从前的大皇子和二皇子,都没有过的。 难道陛下终於明白,三皇子作为他的长子,身份有多不一般了?! 她就说嘛,普通勛贵之家,尚且看重长子,更何况是皇家? 三皇子占了一个“长”字,便將其他皇子甩了无数条街! 原本,见陛下对三皇子的宠爱,完全不如对四皇子的。淑妃都有些后悔,定国公府用兵权换了她抚养三皇子。 这一刻,淑妃的心思再次变得活络起来了! 看来储君之位,三皇子不仅有希望,而且希望还很大! 淑妃走了过去,看三皇子的眼神热切了许多:“陛下,您看,三皇子的睡顏多乖啊。” “他来永寿宫的这些时日,臣妾凡事亲力亲为,三皇子每次醒了,都非要臣妾抱呢。” 南宫玄羽抱了三皇子许久,才將他交给乳母,警告道:“好生照料三皇子。” “若任何人伺候三皇子,有不周之处,朕定让你们用脑袋,向三皇子赔罪!” 乳母也不知道,陛下怎么突然这么重视三皇子了,连忙低头保证道:“请陛下放心,奴婢们伺候三皇子,不敢有任何不尽心的地方!” 帝王越在意三皇子,淑妃越高兴。 她在旁边含笑道:“陛下,您瞧韞儿被臣妾照顾得那么好,就知道永寿宫没人敢对皇嗣疏忽了。” 南宫玄羽看了淑妃一眼,薄唇抿起,没有说话。 他又何尝不明白,定国公府不惜交出兵权,也要让淑妃抚养三皇子,其中隱藏著怎样的狼子野心! 正是为了不养大定国公府的野心,不让朝中的某些官员站队三皇子,帝王来永寿宫探望他的次数才少。 过去他也曾想过,待三皇子长大了,他要如何待三皇子。才能既给他皇子应有的尊荣,又不让他被定国公府利用。 可如今……那些担忧都是多余的了。 第578章 沈知念的分析(为【重生至…篮球】加更) 帝王转头看向淑妃,语气复杂道:“清清,你好好抚养三皇子,朕必不会亏待了你。” 若真像姜婉歌所说,三皇子即便能养大,也是……傻子,最多只能生活自理。 那便少不了母妃的照顾与呵护,其中付出的精力与心血,是常人难以想像的。 以淑妃的性子,无论处於何种位分,后宫都没有几个人能让她吃瘪。 只要她將三皇子照顾好,即便许多年后,定国公府不在了,他也会保她一世荣华。 殊不知……再次从帝王口中听到“清清”这个称呼,听到他说的这句话,淑妃心中有了另外的理解。 陛下这意思是,三皇子是他的长子,他寄予厚望? 陛下如此在意三皇子,长子肯定会有一天,变成嫡长子! 届时、届时她不就是正位中宫的一国之母了?! 淑妃万万想不到,她和陛下最浓情蜜意的时候,陛下都没有就后位的事松过口,如今却向她许下了这样的承诺。 看来当初抚养三皇子,真是她此生做过最正確的决定! 这兵权换得值啊! 淑妃起身行礼,喜不自胜道:“臣妾承蒙陛下信任,做了三皇子的母妃,在臣妾心中,他跟韞儿没有任何区別。” “即便没有陛下吩咐,臣妾也將三皇子视如己出,定会好生照料!” 因为不喜三皇子的长相,平日里没事,淑妃从不让乳母將三皇子抱过来。看来从今天起,她真的要对三皇子上心了。 毕竟三皇子身上关係著她的后位,和定国公府的荣光! 无论帝王对淑妃有多少不满的地方,大公主的確被她教养得很好,她是一位好母亲。 若她对三皇子,真的像对韞儿一样上心,三皇子的未来確实无忧了。 南宫玄羽点了点头,亲自將淑妃扶了起来:“朕信你。” 翌日。 帝王从永寿宫离开后,內务府送了许多稀罕的赏赐过来。 南宫玄羽虽是因为三皇子,才有这样的吩咐。但落在许多不明真相的人眼中,就是沉寂许久的淑妃娘娘,又获得了陛下的盛宠! 他们就说嘛,淑妃娘娘能宠冠六宫那么久,哪是简单人物。这还什么都没做呢,陛下又把她放在心上了。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淑妃欣赏著內务府送来的这些珍宝,目光落在陈扬明身上时,眼底有冷意一闪而逝:“你就是新上任的內务府总管?!” 陈扬明不愧是能被良妃看重,委以重任的人,面对淑妃的眼神压迫,他脸上一点惧色都没有:“回淑妃娘娘,正是奴才。” 淑妃冷笑了一声:“本宫听闻內务府的上一任总管陈亚明,如今还在辛者库服苦役。你们乃堂兄弟,你就没想著关照他一二?” 陈亚明落到这个下场,是陈扬明一手促成的。然而面对淑妃的阴阳怪气,他丝毫都不心虚:“回淑妃娘娘,国有国法,宫有宫规。” “陈亚明犯了错处,才受到惩处,奴才不敢徇私枉法。” 听著陈扬明滴水不漏的回答,淑妃心中陡然燃起了一阵怒火! 然而陈亚明掌管內务府那么久,手上確实不乾净。淑妃明白水至清则无鱼,从前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曾想,那些错处竟被良妃抓到了。 良妃发落陈亚明,提拔陈扬明,用的是名正言顺的理由。 淑妃一时间也奈何不了,只能狠狠瞪了陈扬明一眼:“这宫里的风水,向来是轮流转的。通过出卖亲人上位之人,最终必定会落到同样的下场!” “行了,你退下吧!” 陈扬明脸上的神色丝毫未变,恭敬道:“奴才告退。” 他离开后,淑妃看到了在旁边站著的楚夕顏。 昨晚若不是夕顏的提议,或许陛下就不会眼前一亮,对她许下那样隱秘而郑重的承诺。 淑妃的心情好转了不少,隨手拔下头上一支价值不菲的簪子,递给了楚夕顏:“你昨晚出的主意不错,这是赏你的。” “好好为本宫办事,本宫少不了你的好处!” 楚夕顏接过簪子,露出一副欣喜的样子:“奴婢谢娘娘赏赐,今后定为娘娘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希望爹娘的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她,越来越受淑妃的信任,这样她离报仇才能越来越近! …… 钟粹宫。 永寿宫发生的事,已经在宫里传开了,沈知念自然也知晓了。 菡萏眼底带著几分不解:“……娘娘,您说,陛下之前明显很反感淑妃娘娘了。淑妃娘娘並没有做什么復宠的事,陛下对她的態度,怎么一下子就转变了?” 这也是沈知念感到疑惑的地方。 据她所知,定国公府最近没有异常的举动,柳太后瘫了之后,存在感也越发低了。 那南宫玄羽的异常,是因为什么? 沈知念看向了小明子,道:“淑妃如今的另一个贴身宫女夕顏,以前不是说愿意为本宫效命。你找机会接触一下她,看能不能探听出什么消息。” “是!” 楚夕顏如今是永寿宫除了翠竹以外,地位最高的宫女了,比起做小宫女的时候,自由度高了许多。 翌日一早,小明子就將从她那里打听到的消息,告知了沈知念。 听完后,沈知念越发不解:“……你是说,昨夜陛下去永寿宫,实际是为了三皇子,还上手抱了他?” “他对淑妃的態度转变,极有可能是看在三皇子的份上?” 小明子低著头道:“回娘娘,夕顏是这么说的。” 沈知念眼底闪过了一抹沉思…… 南宫玄羽忽然这么重视三皇子,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三皇子是他的长子,他有意立储,对三皇子的態度,自然会有极大的变化。 二就是……三皇子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他作为父皇,心疼了,对三皇子便十分照顾,生怕有人轻慢了三皇子。 沈知念理智地分析著,越发觉得第一种可能不成立。 三皇子才十个多月,將来的资质如何都看不出来,南宫玄羽怎么可能突然对他寄予厚望? 况且,三皇子养在淑妃膝下,帝王如此忌惮定国公府,就更不可能立他为储了。 第580章 淑妃上当了 当即摆了摆手,隨著若离往长春宫里面走去。 檀儿望著吴常在的背影,眼底浮现出了一抹艷羡之色:“小主,如今宫里谁不说郝贵人的福气好,不过是贵人位分,出行就可以乘坐肩舆了。” “若有一日,您也能有那样的好福气,肯定比郝贵人还风光!” 吴常在摸著自己的肚子,嘆了一口气。 进宫后,她的身子一直弱,也就是最近才养好了一些。想怀上皇嗣,哪是那么容易的事? “走吧。” “咱们还是先想想,怎么再次引起陛下的兴趣,否则什么事都是虚的。” 长春宫里。 郝贵人行完礼落座。 良妃温和地望著她:“郝妹妹如今有孕在身,不宜操劳,不必时常来向本宫请安。” 郝贵人双手合十,虔诚道:“有胎神保佑,嬪妾腹中的皇嗣定会平安降生。” “良妃娘娘对嬪妾那么好,嬪妾时常来拜见,是应该的。” 良妃笑著道:“郝妹妹如此懂事,难怪陛下这么喜欢你。” 郝贵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迟疑了许久,才试探性地问道:“良妃娘娘可听说了,永寿宫发生的事?” “淑妃娘娘她……竟又復起了。而且陛下对三皇子,似乎极为重视。” “三皇子终究是陛下的长子,非同一般……” 郝贵人和淑妃之间的新仇旧怨那么多,若是淑妃恢復了曾经宠冠六宫的地位,她在后宫还想有好日子过吗?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而且她如今怀著皇嗣,若是皇子,就更要为自己的孩子打算了。 三皇子受陛下的重视,对郝贵人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 良妃意味深长地看了郝贵人的肚子一眼。 在这一点上,她和郝贵人的想法,出奇地相似。 不过面上,良妃依旧是一副从容的样子,宽慰道:“郝妹妹不必担心。” “即便淑妃復起了,你如今身子金贵,她也不敢对你如何。如若不然,传到了陛下的耳朵里,她也难以交代。” “至於三皇子……他自幼失去了生母,陛下多疼爱他几分,也是难免的。” 如果郝贵人真能生下皇子,良妃自然不会让其他皇子,威胁到他的地位…… 看著良妃慈爱而宽厚的眼神,郝贵人莫名安心了不少:“是。” “每次看到娘娘,嬪妾都觉得安心无比。” “幸好有良妃娘娘在,不然嬪妾怀著身孕,一个人在深宫,真要举步维艰了……” 良妃温声道:“本宫只有一位兄长,家中没有姊妹。在本宫心中,郝妹妹就跟自己的亲妹妹似的。” “本宫照顾你,是应该的。” 郝贵人心头暖暖的,看良妃的眼神,逐渐变得依赖起来。 …… 转眼到了正月十二,离南宫玄羽说的上元节越来越近了。 沈知念期待的同时,眼底划过了一抹算计:“上元节就快到了,找机会將此事透露给淑妃了吗?” 小明子道:“回娘娘,为了不惹淑妃娘娘生疑,奴才不敢把消息放得太明显。但想必今日,淑妃娘娘就该知道此事了。” 沈知念点了点头,问起了另一件事:“夕顏那边呢?” 小明子继续道:“她说娘娘要见她,她莫敢不从。只是见您的事,她不敢让永寿宫的人知道,故而无法来钟粹宫拜见。” “夕顏约娘娘今夜亥时,到畅音阁相见。” 亥时夜已经深了,畅音阁又地处偏远,在阅是楼前方,靠著最东边的宫墙,確实是一个隱秘的见面之处。 沈知念微微頷首:“本宫知晓了。” …… 永寿宫。 淑妃冷眼望著跪在地上的小子。 “……你说是短短几天的时间里,小云子摔伤了腿,小么子崴到了脚,小华子削到了手指,小旗子……” “总之,內务府那些效忠本宫的人,一个能当差的都没有了?!” 小子低著头,颤颤巍巍道:“回娘娘,是、是的……” “笑话!” 淑妃一怒之下,將桌上的茶盏全扫到了地上,咬著牙道:“怎么其他人不出事,出事的都是本宫的人?!” “內务府是把本宫当傻子吗?!” 小子嚇得连连磕头:“娘娘息怒!娘娘息怒!” 翠竹也跟著劝道:“娘娘,这明显是有人,想断了您在內务府的臂膀。您若是还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就更不值当了……” 楚夕顏没有说话,只是出去喊了小宫女进来收拾,默默为淑妃奉了新的茶上来。 淑妃又何尝不明白翠竹说的事,一双桃眼危险地眯了起来,咬著牙道:“除了庄雨眠那个贱妇,还能有谁?!” “她换了本宫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內务府总管,还不够吗?!如今竟想把本宫在內务府的人,全部剷除了?!” “她以为这样做,內务府就是她的天下了?!” 翠竹跟著恨恨道:“娘娘,那良妃娘娘委实可恶!” “但如今她和淑妃娘娘一起协理六宫,內务府確实是她的管辖范围。” “咱们没有证据,她就算要剷除异己,咱们也无法把这件事,拿到明面上说啊……”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以淑妃的性子,哪咽得下这口气?! “庄雨眠真以为,本宫拿她没办法?!” “本宫只是不管后宫的事了,並不是提不动刀了!” “翠竹,你去……” 淑妃在后宫大权在握那么久,怎么可能真的一点后手都没有。只不过平日里,她不想白白浪费那些底牌。 但良妃此举,真的激怒她了! 听完淑妃的吩咐,翠竹应了一声“是”,立刻转身去办了。 楚夕顏站在旁边,大部分时候都像个背景板,却將淑妃说的话,一字不漏地记在了心里。 没过多久,地上的瓷片都被收拾乾净了,地毯也重新换了新的。仿佛不久之前,淑妃没有发过那场怒火。 然而谁知道……翠竹在晚膳之前回来了,脸上的神色更难看了…… 淑妃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眉头狠狠皱了起来:“怎么这副脸色?” “难道本宫吩咐的那点小事,你都做不好了?” 第581章 刺杀沈知念(93万票加更) 翠竹垂下了脑袋:“娘娘息怒!” “您让奴婢做的事,奴婢已经吩咐下去了。” “只是……只是刚才回来的路上,奴婢听说了另一件事……” 淑妃心里突突的,看翠竹的表情,就知道没什么好事,但她又不能当做没听到。 淑妃沉声问道:“何事?!” 是哪个不长眼的贱蹄子,又要给她搞事情了?! 翠竹都能想像到,娘娘知道这件事,肯定会勃然大怒! 但有些事,娘娘提前知道,总比蒙在鼓里好。 而且纸包不住火,她也不可能永远瞒著娘娘。 翠竹在心里嘆了一口气,放缓了语气道:“回娘娘,奴婢听说、听说后日上元节,陛下要带贤妃娘娘出宫赏灯……” “不可能!” 淑妃的第一反应是不相信,凝视著翠竹道:“陛下是九五之尊,安危何其重要?平日就算想离宫,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是上元节那样人挤人的日子?” “陛下怎么会带淑妃出宫?!” “这个消息你是从哪听来的?!” 翠竹如实道:“奴婢是在宫道的拐角处,听到两个小太监在议论此事。” “或许是有心人,刻意想借奴婢的嘴,把这个消息透露给娘娘。” “但此事如果是真的……奴婢不敢瞒著娘娘……” 即便淑妃一万个不愿意,也不得不承认,这件事不大可能是有人说谎。 因为还有三天就是上元节了,贤妃在不在宫中,一试探便知。传递消息的那个人,没必要编造如此拙劣的谎言。 淑妃坐在椅子上,愤怒过后,渐渐有些悵然若失…… 因为她想起多年前,她刚嫁给陛下的时候,他们一起过的第一个上元节。 那时,陛下正处於夺嫡的关键时期,公务极其繁忙,京中不知道有多少敌人,想取他的性命。 即便如此,上元节那天,他还是推掉了所有公务,冒著危险,隱瞒身份带著她去民间游玩。 那一夜,陛下为她贏来了一盏漂亮的鸳鸯灯。 这么多年过去了,淑妃一直珍藏著,那盏灯现在还放在永寿宫的库房,是淑妃最喜爱的珍宝之一。 后来……陛下的公务越来越繁忙,入主东宫、登基后就更不用说了。 他们再也没有一起去看过灯。 这是珍藏在淑妃內心深处,极为珍贵的回忆。 她一直以为……这样难忘的事,陛下只会和她一起做,这是独属於他们的秘密…… 可为什么?! 为什么陛下如今不是王爷,而是帝王了,政事比从前更多,安危比从前更重要,却愿意为贤妃做这样的事?! 她一直体谅著陛下的不易,宠冠六宫的时候,即便再想重温曾经美好的回忆,都没向陛下提出过这样的要求。 可现在,陛下竟要带贤妃出宫,去看上元节的灯?! 淑妃一直以为,她对陛下真的死心了。可这一刻,她的心口还是传来了难以言说的疼痛…… 晶莹的泪水像断线的珠子一样,从淑妃的脸颊上滚落。 即便是楚夕顏,也感受到了才淑妃身上散发出的,浓浓的哀伤…… 她的眼底闪过了一抹嘲弄。 像淑妃这样视人命为草芥,一言不合就將宫人杖毙的人,也会有伤心欲绝的时候? 真是讽刺! 翠竹是从小伺候著淑妃长大的,亲眼见证了淑妃和帝王曾经的美好,以及他们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看到淑妃心碎的样子,她也难过不已,跪在淑妃脚边流泪:“娘娘……” “都是奴婢不好,是奴婢不该將这个道听途说的消息告诉您。您心里要是不痛快,就打奴婢,骂奴婢吧,千万別哭坏了自己的身子……”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淑妃狠狠抹去了脸上的泪水,通红著眼睛道:“哭?本宫为什么要哭?!” “本宫曾经说了许多次,不会再对陛下付出真情了,可有些时候,还是控制不了自己的心。就是因为本宫和陛下之间,有著太多难忘的回忆了。” “如今本宫知道了,原来陛下曾经给本宫的偏爱,也可以毫不犹豫地给別的女人。” “本宫视为唯一,珍视著的回忆,在陛下看来什么都不是。” “本宫彻底看透了陛下,看透了这份感情,应该高兴才是,有什么好哭的?!” 翠竹流著眼泪,心疼道:“娘娘……” 她寧愿娘娘像以前一样,因为陛下宠爱其他妃嬪,而勃然大怒,也不愿见娘娘被伤成这样…… 陛下真的好薄情啊…… 淑妃眼中除了恨意,还有浓浓的杀意,咬著牙一字一顿道:“本宫要贤妃、死!!!” 除了因为贤妃抢走了陛下的心,更因为……直到此时此刻,淑妃才彻底明白,贤妃在陛下心中,真的是不一样的。 他宠爱贤妃,不单单因为贤妃是四皇子的生母。 而是因为……他喜欢贤妃! 一如当年喜欢她一样。 在情爱一事上,她已经输得彻彻底底,不能再输掉权力与后位了! 听到那个“死”字时,楚夕顏的眼皮跳了跳,继续垂著眼睛当背景板。 翠竹明白,在这件事里,她无论如何都劝不住淑妃了,於是问道:“娘娘,您打算怎么做?” “此事需细细计划,绝不能让人发现了端倪……” 淑妃冷笑了一声:“陛下不是要带著贤妃出宫吗?对本宫来说,那就是天赐良机!” 上元节,京城的街道鱼龙混杂,想趁机做点什么,太容易了。 就算贤妃死在了刺杀中,那么复杂的场面,想抓住刺客,更是难如登天! 翠竹明白了淑妃的意思,问道:“娘娘是说,让国公爷找人动手?” “不。” 淑妃眯著眸子道:“上次父亲偽造对沈家不利的证据,陛下转头就知道了。姑母说,定国公府极有可能,被陛下监视著。” “本宫要是让父亲做这件事,岂不是把现成的把柄,送到了陛下手上?” “况且,若能事成,有人顺藤摸瓜,查到定国公府就不好了……” 小子疑惑道:“可是娘娘在深宫,刺杀贤妃娘娘这样的大事,不让定国公府派人去做,还能用谁呢?” 第583章 楚夕顏对沈知念说出身世 一道隱藏在黑色斗篷中的身影,从暗处走了出来。 看到沈知念等人,她上前恭敬地行礼:“奴婢参见贤妃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沈知念淡声道:“起来吧。” “谢贤妃娘娘。” 楚夕顏垂著眼眸问道:“不知贤妃娘娘要见奴婢,有什么吩咐?” 沈知念凝视著她,忽然唇角微勾,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本宫吩咐你做什么,你都会去做吗?” “哪怕是……要淑妃的命?” 楚夕顏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开始加速! 她进宫就只有这一个目的! 当初选择贤妃娘娘,就是因为贤妃娘娘受宠,有帮她报仇的能力。 没想到……贤妃娘娘当真动了这样的心思?! 楚夕顏的声音微微颤抖著,可以看出其激动:“奴婢愿意!” “只要贤妃娘娘吩咐,奴婢莫敢不从!” 沈知念忽然轻轻“呵”了一声,开门见山地问道:“你与淑妃之间有何仇怨?” 楚夕顏心里顿时“咯噔”一下,骤然反应过来,贤妃娘娘刚才那句话,只是在试探她! 而她报仇心切,没有注意到贤妃娘娘话语里的陷阱,这才被对方察觉到了端倪。 短短一会儿,楚夕顏的后背,已经冒出了层层冷汗。 “奴婢、奴婢……” 沈知念打断了她,语气微凉:“本宫討厌別人的欺骗,也没有那么多时间浪费在你身上。” “机会只有一次,你最好想明白了再说。” 楚夕顏搪塞的话,全部堵在了喉咙口。 她又何尝不明白,宫里想为贤妃娘娘效命的人很多,没有她,也还有別人。 可是她想报仇,能攀上的高枝,就只有贤妃娘娘一个。 满宫都知道,贤妃娘娘与淑妃娘娘不合。两人都是高位妃嬪,膝下又都有皇子,迟早会走到你死我活的那一步。 所以,她可以信任贤妃娘娘吗? 或许……对贤妃娘娘坦诚,成为对方真正信任之人,是最好的选择。 一番权衡过后,楚夕顏缓缓跪了下去,哽咽道:“回贤妃娘娘,奴婢原名『楚大丫』,是大公主乳母的女儿。” “景泰元年的除夕之夜,原本是我娘亲出宫的日子,可是我们一家人等来等去,只等回了她冰冷的尸体……” “还有我爹……” 听楚夕顏讲述完那些事,菡萏和小周子脸上,都难掩诧异之色。 尤其是小周子,曾经也遭奸人迫害,经歷过家破人亡的事。 若夕顏说的是真的,她的確可怜…… 说到最后,楚夕顏小小的脸上,已经泪流满面。 她深吸了一口气,语气里带著刻骨的恨意:“贤妃娘娘,奴婢进宫唯一的目的,便是向淑妃娘娘復仇!” “只要能扳倒她,要了她的命,奴婢可以付出一切!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楚夕顏说的事,是真是假,沈知念过后自会派人去查证。 她示意菡萏將楚夕顏扶了起来,道:“难怪你说效忠本宫,又费尽心思去了永寿宫伺候。” “你放心,本宫和你有一个共同的敌人,本宫助你,也相当於助自己。” 楚夕顏骤然觉得,压在自己身上那个沉重的担子,轻鬆了许多。 她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宫女,凭她的能力想扳倒淑妃,太难了…… 有了贤妃娘娘相助,她接下来要走的路,会轻鬆许多! 楚夕顏再次跪在了地上,磕了个头道:“奴婢相信贤妃娘娘,愿意为此事赴汤蹈火!” “贤妃娘娘,上元节那日,您一定要小心!” “淑妃娘娘已经知道,陛下要在那天带您出宫赏灯,並让公公去买通江湖杀手了……” 这个消息,本就是沈知念为了抓淑妃的错处,故意透露给对方的。见淑妃真的上当了,沈知念不仅不害怕,反而还很期待! 当然,她如今並未完全相信楚夕顏,自然不可能將真实情况告知。 不然,万一楚夕顏实际上是淑妃的人,故意来迷惑她,那她的计划不就全泡汤了? 此时此刻,沈知念用帕子捂著嘴,装出一副诧异的样子:“你说什么?!” “淑妃竟如此丧心病狂……” 楚夕顏点了点头:“淑妃娘娘说,陛下只在她嫁入王府后,过的第一个上元节,带她隱藏身份出去赏过灯。” “她一直以为,那是独属於她和陛下之间的回忆。而如今,陛下竟將这份特殊待遇给了您,她再也不是唯一了。” “淑妃娘娘既嫉妒,又忌惮陛下对您的宠爱,所以势必要趁此机会除掉您!” 沈知念听著,忍不住在心里“嘖”了一声,想起南宫玄羽时,忽然有些牙痒痒! 她即便再清醒,心也不是铁打的。 南宫玄羽贵为九五之尊,却愿意在人潮拥挤,危险至极的日子,微服带她出宫赏灯。 如此浪漫的事,沈知念当时確实有些感动。 敢情这种事,人家早就很多年前,就为淑妃做过了。 他却一次都没有在她面前提起过。 呵!男人! 真狗! 果然他们为女人做任何事,最深层次的目的,並不是为了让女人开心,只是为了满足自己上头了的一腔热血。 换一个女人,他们照样可以为对方做那些事。 沈知念再次让菡萏,將楚夕顏扶了起来:“你说的这件事,本宫知道了。” “若淑妃还有什么异动,你不方便来钟粹宫,可以將消息告诉小明子。” 楚夕顏点了点头:“是。” “奴婢还有一事,要向贤妃娘娘匯报。” 沈知念望著她道:“你说。” 楚夕顏道:“淑妃娘娘一手提拔起来的內务府总管,之前被良妃娘娘换掉了。这几天,內务府效忠淑妃娘娘的几名太监,也相继出了事。” “淑妃娘娘认为,此事是良妃娘娘所为,设计了一个局报復良妃娘娘。” 接下来,楚夕顏把淑妃的计划,细细说了一遍。 这件事本就是沈知念让人做的,她料到了以淑妃的性子,肯定会报復良妃,只是不知道对方的具体计划。 若楚夕顏说的都是真的,接下来,就更利於她行动了! 第584章 淑妃利用大公主(为【重生…打篮球加更】) 楚夕顏看了看天上的月亮,裹紧了身上的斗篷,道:“贤妃娘娘,奴婢不能出来太久,该回永寿宫了。” “否则被淑妃娘娘发现,奴婢会没命的……” 进宫那天,她就將生死置之度外了。可大仇还未得报,她还不能死! 沈知念点了点头:“你先回去吧。” “在永寿宫若遇到什么难处,也可想办法联繫小明子。” 楚夕顏笑著道:“是!” 离开时,她的背影都是欢快的。 从今天起,她再也不是一个人,在深宫孤军奋战了! 贤妃娘娘知道了她的秘密,明公公是贤妃娘娘的心腹,要不了多久肯定也会知道。 以后在明公公面前,她不用费尽心思遮掩那么多,便会轻鬆许多。 否则说了一个谎,就要用许多谎去圆,楚夕顏也不想那样。 她离开后不久,菡萏为沈知念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关切道:“娘娘,夜晚风大,咱们也回去吧。” 沈知念点了点头,在小周子的带领下,一路避开巡逻的侍卫,回到了钟粹宫。 芙蕖立刻奉了热茶过来:“娘娘,您先暖暖身子。” 沈知念接过喝了一口。 菡萏好奇地问道:“娘娘,你说夕顏今晚说的那些事,都是真的吗?” 沈知念放下茶杯道:“本宫自会让父亲,顺著她交代的身份去查证。” “本宫觉得……楚夕顏不大可能说谎。” 淑妃那么想要她的命,若楚夕顏真是淑妃的人,刻意派来迷惑她,又怎么会透露淑妃找杀手的事,让她提前有了防备? 而且景泰元年的除夕,淑妃確实一怒之下,將伺候大公主的乳母,全部杖毙了。 当时这件事传开后,在宫里还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只不过那时,淑妃宠冠六宫,帝王又有意息事寧人,最终才没翻出太大的浪。 不曾想……淑妃当初种下的那个恶果,早已在不知不觉间,生根发芽了…… 就是不知,她何时会彻底受到反噬? 芙蕖已经从菡萏和小周子口中,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娘娘,淑妃娘娘已经上当了,一切都在按照您的计划发展著。接下来,您打算如何应对?” 淑妃就算再衝动易怒,也知道刺杀帝王,是诛九族的大罪! 所以她一定会再三交代,让那些杀手不可伤及帝王,只衝沈知念一个人去。 所以,引杀手去对付帝王,然后救驾,这条路大概率是行不通的。 既如此,那就让淑妃刺杀她吧。 南宫玄羽对她的感情,虽然在逐渐加深。可帝王拥有的妃嬪太多了,只要他想,全天下的美人都可以属於他。 他未必就能意识到,沈知念在他心中,占据了怎样的位置。 这一次,就借淑妃创造的机会,虐一虐南宫玄羽也好! 不彻底体会到失去的滋味,那个男人怎么会知道,什么叫痛彻心扉?什么叫刻骨铭心? 还有就是……淑妃毕竟是帝王的初恋,在帝王心中的位置,是与眾不同的。 沈知念想彻底消灭,淑妃在南宫玄羽心中的一切特殊,势必要付出一些代价…… 当然,她很惜命,就算要玩一票大的,也不会真让自己有性命之忧。 沈知念看向了芙蕖,道:“天亮后,你派人去告诉父亲……” 成为一品大员后,沈茂学发展的,可不仅是朝堂上的势力。还暗地里培养了许多,没在明面上出现过的人手。 如今的沈家,和最开始比起来,底蕴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 除了帝王身边的侍卫,沈知念也要为自己的安危,多添一层保障。 芙蕖立即道:“奴婢遵命!” …… 时间快速走过,一晃就到了上元节这天。 从早上起,淑妃就有些心不在焉。 所有事情她都安排好了。 她既希望,陛下真的带著贤妃那个贱妇出宫了,她好趁此机会,要了贤妃的命! 又希望……几天前听到的那个消息是假的。陛下给过她的特殊待遇,此生都不会再给別的女人。 一直到了下午时分,估摸著时间差不多了,淑妃才道:“来人,去把大公主带过来。” “是!” 大公主穿著一套粉色的宫装,袖口和领口处围著一圈雪白的绒毛,看起来既暖和,又可爱。 因为穿得厚,她行礼的动作没那么方便。 进了內室,大公主憨態可掬地作了一揖:“蕴儿给母妃请安!” “母妃让人喊蕴儿过来,是不是想蕴儿了呀?” 淑妃的心情有些复杂…… 她说过,蕴儿是她的底线,她不会利用蕴儿做坏事。 可如今,她和贤妃势如水火,贸然派人去钟粹宫打探,必然会引起钟粹宫的人警觉。 若走漏了消息,行刺的事失败,她做的所有事,不就都功亏一簣了? 可蕴儿不同,蕴儿只是个孩子,和宫里的妃嬪关係都好。她去钟粹宫,不会惹人生疑。 她只是想让蕴儿,去打探一下贤妃的虚实,这不算利用…… 淑妃在心里宽慰了自己一番,终於说服了自己。 “蕴儿是不是许久没去钟粹宫,看过贤娘娘跟你四皇弟了?” “今天是上元节,你可以去钟粹宫找贤娘娘吃元宵。” 大公主不明白妃嬪之间的恩怨,大多是你死我活的。还以为母妃跟贤娘娘前段时间吵架,现在终於和好了。 她眨巴著一双大眼睛,兴高采烈道:“母妃之前不是不许蕴儿,去钟粹宫找贤娘娘和四皇弟玩吗?您和贤娘娘终於不吵架啦?” “哇!蕴儿好高兴呀!” 淑妃压下了心头复杂的滋味,点了点头:“嗯,你去吧。” “那蕴儿先走啦!” 大公主在一干宫人的簇拥下,兴高采烈地去了钟粹宫。 淑妃静静地等待著。 果不其然,小半个时辰过后,大公主低著头回来了:“……母妃,钟粹宫的人说,贤娘娘今日身体不適,改日再邀请蕴儿过去做客。” “蕴儿不仅没见到贤娘娘,也没见到四皇弟。” “母妃,蕴儿好担心贤娘娘的身体啊……” 大公主后面说的话,淑妃已经听不进去了…… 第585章 烧了鸳鸯花灯 贤妃惯会装腔作势,让人在明面上挑不出错处来。 不然宫里也不会有许多人说,贤妃娘娘当真当得起“贤”这个封號。 正常情况下,韞儿去钟粹宫找她一起吃元宵,她绝不会连韞儿的面都不见。 如此只能说明,贤妃根本不在宫里! 淑妃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陛下真的带著贤妃出宫了…… 陛下再也不会记得,多年前的那个上元节,他们过得有多开心,多难忘。 她和陛下共同的珍贵回忆,要变成他和贤妃的了…… 大公主迈著小短腿快步上前,想伸手去擦淑妃脸上的泪水,却发现够不到。 她十分著急,紧张地问道:“母妃,您怎么了?为什么哭了?” “是不是因为,韞儿没在钟粹宫吃到元宵?没关係噠,韞儿不饿,母妃別为韞儿难过……” “不哭哭……” 淑妃伸手一抹,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了…… 此时此刻,她实在没心情哄大公主,对身边的人道:“夕顏,將大公主带下去。” 楚夕顏恭敬地应了声“是”,掩去了眼底的讥誚之色,上前牵著大公主的手道:“大公主,娘娘没事。娘娘只是累了,需要休息,奴婢带您出去玩。” 进主殿伺候之前,楚夕顏哪能想到,原来在她眼中风光无限的淑妃娘娘,也有那么多不如意之处。 楚夕顏忽然觉得,让淑妃在死之前,多尝尝伤心欲绝的滋味,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大公主十分放心不下淑妃,可听楚夕顏这么说,她又怕自己继续留在这里,会打扰到淑妃休息,便跟著出去了。 出了內室,大公主抬起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担忧地问道:“夕顏姐姐,韞儿总觉得母妃这几天的心情很不好,母妃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吗?” 楚夕顏低头看向大公主,眼底闪过了一丝复杂…… 最开始接近大公主时,她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不是没想过对大公主动手,让淑妃痛不欲生! 毕竟除掉一个这么小的孩子,可比除掉淑妃容易多了! 可越相处,楚夕顏越发现了大公主的纯真和善良。 大公主和淑妃完全不一样。 楚夕顏这才渐渐找回了理智。 她入宫,是因为淑妃害死了她的爹爹和娘亲。她如果因此害死无辜的大公主,那和滥杀无辜的淑妃有什么区別? 爹娘和女夫子,都不是这么教导她的。 大公主还这么小,什么都不懂,淑妃犯下的罪孽,不该牵连到她身上。 此时,楚夕顏对大公主笑了笑,温声道:“没事的,淑妃娘娘只是累了,休息几天就好了。” “大公主,您不必担心。” 大公主毕竟还是个孩子,听楚夕顏这么说,很快就將这些事甩到了脑后:“夕顏姐姐,我们去梅园折几支梅回来吧!” “韞儿要送给母妃,插在瓶里,这样母妃每天看著,心情也会好很多的!” 楚夕顏笑著点了点头:“好。” 另一边。 淑妃狠狠抹乾了脸上的泪水,对翠竹道:“去库房,把那盏鸳鸯灯找出来!” 感受到她周身散发出的低沉气压,翠竹低著头应了声“是”,匆匆出门了。 不多时,她便带著淑妃要的东西回来了:“娘娘,给。” 这盏鸳鸯灯,只是民间最普通的手艺,和宫里的匠人精心製作的,完全没法比。 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它依旧保存得十分完好。由此可见,淑妃有多珍视它。 此时此刻,淑妃的目光落在这盏鸳鸯灯上,忽然笑了起来。 笑著笑著,她绝美的脸上,又流下了两行清泪…… 淑妃纤细的手指,在鸳鸯灯上细细摩挲了一下,似乎在回忆曾经的美好…… 隨即,她操起桌上的剪刀,一下又一下剪了下去! 翠竹下意识惊呼了一声:“娘娘!” 没人比她更清楚,娘娘有多珍视这盏鸳鸯灯。 从王府到东宫,又从东宫到后宫,娘娘每次迁宫,最重视的就是这盏鸳鸯灯了! 之前有一名小宫女,跟著清点库房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这盏鸳鸯灯。娘娘一怒之下,让人砍了她的双手。 从那以后,就没人敢隨便碰这盏鸳鸯灯了。 娘娘视若珍宝的东西……如今、如今竟亲手剪烂了? 也对。 陛下都变心了,娘娘留著这盏鸳鸯灯,还有什么用呢…… 淑妃將剪刀丟到了一旁,看著地上四分五裂的鸳鸯灯,闭了闭眼睛道:“……拿出去烧了!” “……是。” 这一刻,淑妃倏忽感觉,心头有什么东西空了一块。 她与陛下之间的感情,和曾经那个深爱陛下的柳时清,隨著那盏鸳鸯灯,一起化为了灰烬…… …… 上元节这样的好日子,难得出宫一趟。再加上后面的计划,也需要有人配合,沈知念今天將菡萏和芙蕖都带上了。 主僕三人换了民间的装扮,从钟粹宫门口坐上李常德派来的马车,一路到了神武门。 和上次出宫时一样,帝王的座驾已经在神武门等著了。 詹巍然带著许多侍卫,隨侍在旁边。 菡萏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时,眼神骤然亮了,正想打招呼。忽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情一下子变得落寞起来。 她听说了,前两天,陛下为詹统领赐婚了。 他的未婚妻,是正三品太常寺卿的女儿,真正的世家贵女。 两家门当户对,天作之合! 詹统领出身世家贵族,又是陛下最信任的禁军统领,普通的官家小姐尚且高攀不上他,更何况是她一个丫鬟呢? 菡萏和詹巍然一共也没见过几次,对他只是有些朦朧的爱慕,並没有到“爱”的程度。知道时这个消息,她虽然有些落寞,但还不至於伤心欲绝。 两人微微頷首,算打过招呼了。 芙蕖掀起了马车的帘子,沈知念进了车厢,一眼就看到了身著一袭藏青色锦袍的南宫玄羽。 他虽然坐著,依旧能看出身形修长挺拔,通身散发著与生俱来的矜贵气度。 —— 今天去医院复诊,剩下的两章在下午六点左右。要是能早点忙完回来,会早点写。 第586章 江令舟知道恩人是贤妃娘娘 那张脸俊美无儔,剑眉浓密墨黑,五官硬朗而立体。 一双眸子如潭水般幽深,目光微凉。却在看向沈知念的那一刻,一下子变得柔和起来,似冰雪消融。 沈知念含笑福了一礼:“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南宫玄羽顺势將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温声问道:“又忘了,今日该叫朕什么了?” 沈知念低著头,露出了一抹羞涩的笑容:“夫君……” 从南宫玄羽的角度看去,恰好能看到她像小扇子一样的睫毛,以及微红的脸颊。 他將沈知念拥进了怀中,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念念,今日只有我们二人。” 他要让今天经歷的一切美好,成为她永生难忘的回忆! 沈知念牵著南宫玄羽的手,將自己纤细的手指,插进了他的指缝,和他十指紧扣:“嗯,念念说过,今日您不是陛下,臣妾也不是贤妃。” “您只是念念的羽郎,我也只是羽郎的念念。” 她可是在今日,为南宫玄羽安排了一齣好戏。 这个男人亲眼看到她被刺杀,最后却得知,幕后真凶是他的旧爱,淑妃。 他会是什么反应呢? 沈知念真是越来越期待了…… 马车一路驶出了皇城,往京城最热闹的街道而去。 …… 江宅。 江令舟今日穿著一袭鸦青色的袍子,墨黑的长髮束在头顶,用一个同色系的发冠固定著,整个人看起来俊逸洒脱。 只不过略显苍白的脸色,给他添了几分病弱之感。 “雷伯,贺礼可都备好了?” 前些日子,江令舟的身体状况急转直下,京城的大夫全都束手无策。多亏了沈家送的老山参,他才转危为安。 江令舟那时便一直想著,亲自登门拜谢。 只是正值年关,沈家来往的宾客眾多,他不好贸然上门打扰。再加上身子还未养好,这才拖到了现在。 他前几天递给沈家的帖子,说的便是今日上门拜访。 管家恭敬道:“公子,老奴办事,您就放心吧,都备好了!” 江令舟微微頷首,往外走去,上了马车。 许是因为今日是上元节,京城格外热闹,不少街道都堵住了。马车用了一些时间,才抵达沈家。 看到江家的马车,门口的小廝连忙进去通报:“老爷,解元公江公子来了!” 沈茂学早就接到了帖子,今日特地在家里等著。 跟江令舟交好,並想办法拉拢他,虽然是贤妃娘娘交待的,但沈茂学早就看清楚了其中的弯弯绕绕。 江令舟还如此年轻,就已经是解元公了,不出意外,將来的前途定不可限量! 贤妃娘娘这是趁四皇子还在襁褓中,就开始为他铺路了啊! 沈茂学和沈知念的利益一致,对这件事自然没有不上心的。 听到小廝的匯报,他连忙道:“快请!” “是!” 被小廝引著,进了会客的厅。看到沈茂学,江令舟行了个晚辈的礼:“见过伯父!” 沈茂学一脸和蔼道:“贤侄不必多礼,快坐。” “来人,上茶!” 文人之间,自然有许多话题。 一番寒暄过后,江令舟起身致谢:“……晚辈自幼体弱,去年年底,身体状况不幸急转直下。京中的医者皆束手无策,若非伯府送的一截老山参,只怕晚辈已经去了鬼门关。” “大恩大德,晚辈没齿难忘!今日特备薄礼,答谢伯父的恩情。” 话音落下,江令舟一揖到底。 沈茂学亲自上前將人扶了起来:“贤侄不必客气。” “其实那份礼物,並非老夫所赠,老夫也只是代人转交而已。” 江令舟眼底闪过了一抹讶异:“还望伯父明示。” 既然最终的目的,是替四皇子铺路,那当然得让这位年轻的解元公知道,他真正的恩人是谁。 沈茂学按照沈知念交待的,含笑道:“秋闈放榜那日,陛下与贤妃娘娘微服去瞭望榜楼。陛下言语之间,对贤侄颇为欣赏。” “贤妃娘娘隨侍在陛下身旁,因著陛下的话,也对贤侄多了几分关注。见贤侄身形单薄,脸色透著一抹病態的白,过后询问了,才知道贤侄自幼体弱。” “贤妃娘娘爱惜人才,这才借老夫的手,赠了那截老山参。不曾想竟阴差阳错,救了贤侄一命。” “如此那截老山参,也算物尽其用了。” 江令舟诧异过后,竟有一种理应如此的感觉。 沈家虽是一品大员之家,但也是近年来才升迁的。以那截老山参的年份和珍贵程度,不大可能出自沈家。 来自宫里,就正常了。 江令舟心中对那位素未谋面的贤妃娘娘,多了一抹感激:“贤妃娘娘心善,这份恩情,江某定铭记於心!” 沈茂学点到为止,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摸著鬍鬚,含笑道:“这对贤妃娘娘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贤侄不必客气!” 接下来,两人又閒谈了一番。见时间差不多了,江令舟才起身告辞。 沈茂学望著他修长单薄的背影,眸色闪了闪。 能在眾多学子里杀出重围,成为解元公的,岂会是简单人物? 贤妃娘娘的目的,江令舟或许已经猜到了。 但,那又如何? 救命之恩,他確实欠下了。 沈家要做的就是一步步,在潜移默化间,將这位未来的重臣,拉到自己的阵营里! 另一边。 管家感嘆道:“没想到公子的救命恩人,实际上是宫里的贤妃娘娘!” “也对,只有皇宫,才有那么好的药材!” 江令舟的眸色深了深,没有说话。 不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身为江家未来的家主,他已经习惯了从更深层次的角度,去看问题。 贤妃娘娘此举,究竟是突发善心,还是…… 她膝下有四皇子。 为四皇子做任何打算,都正常。 不管贤妃娘娘抱著什么样的目的,赠了他那截老山参,她於他有救命之恩,都是不爭的事实。 做人,当知恩图报。 坐在马车里,看著外面人来人往的大街,管家忽然想著,公子每日都將自己闷在家中,也不利於身子恢復。 第587章 沈知念的恶趣味(94万票加更) 管家看向了江令舟,提议道:“公子,今日是上元佳节,晚一点有灯会,十分热闹。” “不如老奴陪您逛逛,您也领略一下京城的风土人情?” 最重要的是,上元佳节,通常都是有情人相约出行的日子。这天对女子的约束,也没有那么严苛。 若是公子能邂逅哪家的小姐,成就一段佳话,远在江城的老爷和夫人,也可了却一桩心事。 江令舟透过马车的窗户,看到了外面的车水马龙。 京城的热闹和江城不同,的確別有一番风味。 他没有拒绝管家的好意,微微頷首道:“可。” 管家长年守在江家在京城的宅子里,对京城的了解,自然比江令舟多许多,当即提议道:“公子,如今时间还早,灯会要天黑了才开始。” “不如咱们先去茂文楼做一做,用个晚饭?” “茂文楼在京城最繁华的位置,看风景也是极好的。” 江令舟温和道:“雷伯,你看著安排就是。” “好了!” 雷伯立即吩咐道:“去茂文楼!” …… 南宫玄羽和沈知念的马车,一路行驶到了京城最好的酒楼,茂文楼。 因著今天是微服出行,而且陛下和娘娘选择这样的日子出宫,本就是为了与民同乐。因此,詹巍然並没有清场。 不过他提前预定了茂文楼三楼,最好的雅间。 “六爷,夫人,到了。” 沈知念戴上帷帽,跟著南宫玄羽下了马车,一路往茂文楼里面走去。 京城的街道虽人潮拥挤,但能来得起茂文楼的,都非富即贵。再加上南宫玄羽一行人周身的气势,没有不长眼的敢过来冒犯。 掌柜极有眼力见,一眼就看出这两位是贵客,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贵客里面请!里面请!” 进雅间前,一阵微风拂过,吹起了帷帽的一角。 恍惚间,沈知念仿佛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南宫玄羽顺著她的目光看过去,却什么都没有发现:“念念在看什么?” 沈知念摇摇头,进了雅间:“没什么。” 江令舟身子不好,按理说,现在应该还在江宅养病才是。刚才那一瞥,应该是她眼了吧…… 两人在窗边落座,詹巍然笑著介绍道:“六爷,夫人,这是茂文楼视野最好的雅间。” “从这里刚好可以看到,京城最繁华的街道。” 小廝端著托盘鱼贯而入,上了精美的菜餚。 沈知念一边品尝美食,一边欣赏外面热闹的景色,心中却在盘算,不知淑妃安排的杀手,准备得如何了? 芙蕖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外面走了进来,不动声色地给沈知念使了个眼神。 老爷安排的护卫,都准备好了。 沈知念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唇角微勾。 一切都准备就绪,就等好戏开场了!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 下方的街道亮起了一盏又一盏灯,看起来美轮美奐,耀眼无比! 此刻的街道,竟比白日还热闹几分。 雅间里的气氛正好,几人正含笑閒谈著。 在外面,他们喊的都是其它称呼。 李常德忍不住打趣:“詹侍卫,这样的好日子,林小姐想必也会出门赏灯。” “说不定今日,还能在街上遇到呢。” 詹巍然向来严肃的脸上,耳根竟染了一抹薄红:“李兄,莫胡言!” “我今日的职责,是保护六爷与夫人的安全。” 便是遇到了林小姐,也只能装作不认识。 南宫玄羽对沈知念道:“你看,我之前说詹巍然也老大不小了,要为他赐婚,他还不乐意。” “结果见到了如似玉的林小姐,立刻改了口,说全凭我做主。” “嘖……” 虽说不是所有男人,都是好色之徒。但女子没有美丽的外表,他们哪有閒情逸致,去了解她们的內在。 沈知念摇头失笑:“夫君可是促成了一桩好姻缘。” 詹巍然更不好意思了:“六爷与夫人,就別打趣属下了……” 菡萏站在沈知念身后,听著他们的对话,心里有些涩涩的…… 没关係的。 终有一天,她也会遇到自己的良人。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沈知念娇媚动人的脸上,带著跃跃欲试的期待之色:“夫君,我们也下去赏灯吧!” 南宫玄羽起身牵起了她的手:“都听夫人的。” 明面上,只有詹巍然和李常德,跟在南宫玄羽和沈知念身侧保护。 实际上有许多大內侍卫,偽装成普通人混在人群中。 就在一行人离开后不久,对面雅间里的管家,望著江令舟提议道:“公子,咱们下去猜灯谜吧。” 他是想让公子邂逅缘分,当然不能一直待在雅间里。 望著下方琳琅满目的灯,江令舟也来了兴致:“走吧。” 另一边。 沈知念和南宫玄羽,本来並排走著,他忽然牵起了她的手,和她十指交握起来。 有宽大的衣袖掩饰,再加上街上人潮拥挤,倒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小动作。 两人在热闹的街上閒逛著,倒真像一对平凡的夫妻。 沈知念刻意在南宫玄羽看过来的时候,露出了一抹甜蜜的笑容。 南宫玄羽的眼神又柔和了几分,温声问道:“念念在笑什么?” 沈知念心中忽然冒出了一丝恶趣味…… 她眨巴著一双勾人的大眼睛,却用十分无辜的眼神望著南宫玄羽,眼底噙著几分感动,几分雀跃。 “有生之年,念念还是第一次和男子,在上元节出门赏灯。对念念来说,这是独一份,更是永生难忘的回忆!” “等到很多,很多,很多年后……回想起今日的情景,念念的唇角还是会忍不住露出笑容。” “那么夫君呢?也是第一次和女子,做这么浪漫的事么?” 南宫玄羽是帝王,没人敢置喙他,更没人敢对他不满。 这样的小事,他本不屑於说谎。 可不知道为什么……对上沈知念单纯而又充满信任的眼神,他到了嘴边的话,竟说不出口了…… 念念如此爱他,若知道这样的事,他在许多年前就和淑妃一起经歷过了,一定会伤心的…… 第588章 帝王觉得,她配得上世间最好的一切 南宫玄羽避开了沈知念炙热的目光,眸色闪了闪:“……朕自然也是第一次与女子出来过上元节,赏灯。” 他只是不想让念念伤心,算不得说谎…… 李常德跟在身后,脚步险些一个踉蹌…… 多年前的上元节,还是王爷的陛下,带著还是侧妃的淑妃娘娘,微服出府赏灯时,他可是全程隨侍在一旁。 让李常德错愕的,不是陛下居然当著贤妃娘娘的面说谎。 而是以陛下的身份,不需要糊弄任何人。可在贤妃娘娘面前,陛下完全不像往日的陛下了…… “原来如此。” “那念念在此事上,做了夫君的唯一,还真是幸运呢。” 沈知念说这话的时候,笑意並未到达眼底。 呵! 她就知道,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若她不知道真相,今夜肯定会被南宫玄羽感动得不行。 过去,沈知念一直觉得淑妃愚蠢至极,明知帝王无情,却还是傻乎乎地掏出了自己的一颗真心。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现在看来……或许不是淑妃太蠢,而是这个男人太会哄骗女子了。 只要他想,便可以將一个女人宠上天,哪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顶得住这样的攻势? 是南宫玄羽先对她说谎的。 那么今后,她发现自己珍藏著的回忆,其实南宫玄羽早就跟淑妃一起经歷过了。 那她顺势和他闹一场,也是理所应当的吧? 沈知念垂下眼眸,掩盖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恶趣味。 不多时,两人就逛到了人群最拥挤,最热闹的大街。 前方的一排排灯下,围绕著一大群人。 李常德笑呵呵道:“六爷,夫人,好像是猜灯谜的活动。” 沈知念抬起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期待地望著南宫玄羽:“只要是念念喜欢的灯,夫君都会为念念贏来吗?” 他们今天经歷的事越美好,这份美好被打破时,带给南宫玄羽的感受,才越深刻! 看著沈知念信赖而期待的眼神,南宫玄羽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当然。” 现场围著的人很多,其中不乏在京城名气很大的才子。 但南宫玄羽謫仙般的容貌,再加上无与伦比的尊贵气度,一出现,还是收穫了不少人的注目。 尤其是一些脸皮薄的小姑娘,目光落在他身上时,惊艷过后,俏脸都微微一红。 有几个胆子大的,原本想上前搭话,但看到他身旁站著的沈知念,不由得都停下了脚步。 这位夫人虽戴著帷帽,看不清容貌,可从那高挑纤细的身段,和周身的气质就能看出,定是位美人。 人家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她们又何必上去自找没趣。 灯一共分为九层。 最下层的灯最多,也最简单。 每往上一层,数量就减少了一些,也精致了不少。 最上层只有一盏灯,样式是一只栩栩如生的玉兔,看起来可爱极了! 这盏玉兔灯製作得极为精美,烛光透过彩纸透出来,散发著五顏六色的光芒。 听店家说,拉动上面牵引的绳子,玉兔还会翩翩起舞。 可爱的外形,再加上精巧的构思,十分得女子们的喜爱! 一些和情郎一起出游的女子,纷纷向它投去了志在必得的目光,希望情郎能为自己贏下那盏玉兔灯。 还有许多文人学子,也希望能夺得头筹,一举成名! 尤其是今日的妙龄姑娘那么多,他们更渴望一展风采,万眾瞩目。 贏得灯的规矩很简单,每盏灯上都写著一个灯谜,几个铜板猜一次。 猜中了,便可带走灯。 猜不中,铜板自然就归店家所有了。 第一层的所有灯谜都被猜完后,才能开始第二层。 沈知念指著最上方的那盏玉兔灯,望著南宫玄羽眨了眨眼睛,俏皮地问道:“念念想要最漂亮的那一盏,夫君能做到吗?” 不知道为什么,看著熟悉的景象,南宫玄羽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个上元节。 淑妃的性子再骄纵,面对他的时候也是懂事的。 她知晓他公务繁忙,能在百忙之中,抽空带她出来过上元节,已属不易了。 所以那一晚,她从未对他有过什么要求。为了节约时间,就连灯,她也只让他猜了最下方,做工粗糙的那一盏。 不像念念,一开口就是要最上层,难度最高的灯。 但南宫玄羽一点都不觉得反感,反而认为就该如此。 如此美好的念念,本就配得上世间最好的一切! 那些粗糙的灯,入不了她的眼,也正常。 殊不知……在沈知念潜移默化的影响下,她越是要求高,南宫玄羽反而越不敢糊弄她。 因为当一个女人自己轻视自己,男人往往也会开始对她不上心。 “既是夫人要求的,为夫自是莫敢不从。” 沈知念笑吟吟地站在旁边看著,南宫玄羽加入了猜灯谜的队伍。 能在夺嫡之爭中杀出重围,沈知念从未轻视过南宫玄羽的才华。 若连一盏玉兔灯都贏不到,他就白当这个帝王了。 刚开始,有许多人挤在旁边,参与猜灯谜。 渐渐地,第一层的灯谜,全被人猜完了。 第二层的灯谜,也被人猜完了…… 越往上,难度越高。 一些书生抓耳挠腮,却想不出答案,无奈地退出了竞爭。 另一些拿著贏到的灯,送给了自己的心上人。 有的女子一脸娇羞地接过,或笑著跟情郎逛其它地方去了,或留了下来看热闹。 还有的,则不满对方贏来的灯,不悦地皱起了眉头。但她们也明白,头彩岂是那么好夺得的,嘆了一口气接受了现实。 唯一相同的就是,所有人都很好奇,哪位才学出眾的公子,会是最终的贏家? 隨著猜灯谜的人渐渐少了,沈知念也看清了他们的模样。 待看到其中一人,她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闪过了一抹讶异。 江令舟怎么会在这里? 这么说,之前在茂文楼的那一瞥,不是她的幻觉? 江令舟的身形依旧单薄,略微苍白的脸色,透著一股病弱之感。 但比起上次在望榜楼看到时,他的气色已经好了不少。 第589章 沈知念失踪 江令舟似乎有所感,朝后方望了过去,却只看到了密密麻麻的人群。 沈知念和他相识,都是上辈子的事了。这一世的她对江令舟来说,只是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他自然不可能在人群中,一眼就认出被帷帽遮挡了容顏的沈知念。 时间一点一滴地走过……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隨著灯谜的难度越来越高,留在一排排灯下竞爭的人,也越来越少了。 到了最后一层,竟只剩下南宫玄羽与江令舟了。 那个让无数才子苦思冥想,却想不到答案的谜底,两人几乎是同时说了出来。 可玉兔灯只有一盏。 店家用来压大轴的灯谜,难度当然极高,往年没人猜得到,也是常有的事。 像这样同时被两个人猜中了情况,还是头一回,店家当即也有些头疼:“这……二位公子……” 不仅店家为难,看热闹的人群,脸上也都是兴奋之色! “站在左边的那位,穿著鸦青色袍子的公子我认得,是去年秋闈的解元公,江公子!” “右边那位穿著藏青色锦袍的公子,倒是面生。但他的才华竟不输江公子,怎会在京城寂寂无名呢?” “这下好了,两位公子同时猜中了灯谜,总不能把最上层的灯,一分为二吧?” “其实我真的很好奇,那位穿著藏青色锦袍的公子,是何方神圣?” “……” 李常德和詹巍然站在沈知念身旁,看得嘖嘖称奇! 这恐怕是有生之年,第一次有人敢跟陛下抢东西吧! 就是不知道,若是解元公知晓,他对面站著的人是陛下,会如何? 沈知念也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想知道南宫玄羽最终会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拿不到她想要的灯,她可不依,哼哼! 秋闈放榜时,南宫玄羽见过江令舟,江令舟却不认得他。 帝王转过脸,温柔地看了沈知念一眼,才对江令舟道:“这盏玉兔灯,是內子喜爱之物,望江公子割爱,我愿以百金补偿。” 听到这话,眾人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玉兔灯再好看,也只是一盏灯啊! 百金都可以买多少盏这样的灯了?! 一时间,女子们的目光落在沈知念身上时,眼底是毫不掩饰的艷羡之色…… 有一个俊美无儔,才华出眾,还愿意为她挥金如土的夫君,这位夫人真是好福气! 就连店家都听得眼热不已! 他真的很想对那位穿著藏青色锦袍的公子说,百金给他啊,他可以再做无数盏这样的灯,博夫人一笑! 然而……能在京城做生意的店家,哪有傻子?有时候过了那个气氛,灯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所以这番话,他也只是在心里想想,没有说出来。 江令舟也顺著眾人的目光,看向了那个戴著帷帽的年轻女子。 只一瞬,他就收回了眼神,冲南宫玄羽温和道:“君子有成人之美,兄台何需客气?” “这盏玉兔灯,便祝兄台与夫人伉儷情深,举案齐眉!” 话音落下,將江令舟拒绝了李常德递过来的钱財,转身离开了此处。 南宫玄羽含笑將灯,递到了沈知念手上:“夫人,为夫幸不辱命。” 沈知念在女子们艷羡的眼神中,接过了玉兔灯:“那就多谢夫君了。” 锦袍公子与夫人伉儷情深,羡煞旁人。 江公子大方割爱,成人之美。 实乃一段佳话! 现场的气氛被推向了高潮! 南宫玄羽再次牵著沈知念的手,逛其它地方去了。 赏玩了一会儿,沈知念便將玉兔灯,递给了芙蕖拿著。 街道两边有人摆摊在卖一些小玩意,有人在表演喷火。 依旧和上次出宫时一样,但凡是沈知念多看了一眼的东西,南宫玄羽都会命人买下。 谁知道,就在南宫玄羽一行人,和一个杂耍班子擦肩而过的时候,变故陡然发生—— 杂耍班子里,一个画著脸的男人,眼神瞬间变得狠厉起来,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了一把剑,猛然向沈知念刺去! 街上人潮拥挤,喧闹异常,根本没人注意到这个小小的变故。 南宫玄羽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寒光,下意识將沈知念拉到了自己身后,往旁边避开! 詹巍然猛然反应过来,拔出腰间的长剑,攻向了脸男人:“保护六爷和夫人!” 乔装打扮,隱藏在周边的护卫纷纷现身,朝这边围了过来。 见事情败露,杂耍班子也不装了,全部卸下偽装,拔出了武器,招招狠厉! 街道上的商贩和百姓,全部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嚇了一跳,疯狂地往四周逃窜! “杀人了!!!” “救命啊!!!” “快跑!!!” “……” 人山人海,发生拥挤、踩踏的事,简直是大灾难,现场一时间变得混乱无比! 以詹巍然为首的护卫,既要保护六爷和夫人,又要避免伤到无辜百姓,被人群衝散了不少。 这些刺客都是刀口上舔血的人物,招式狠辣无比! 不过他们谨记著僱主的交待,切忌伤到为首那个尊贵的男子,只要他身旁那个女人的命! 南宫玄羽的文治武功皆不弱,一边与刺客缠斗,一边紧紧將沈知念护在身后。 然而数不清的人群,朝这边冲了过来,他和沈知念硬生生被慌乱的百姓挤开了。 “念念——!!!” 等到詹巍然斩杀了几名刺客,挤到南宫玄羽身边时,混乱的现场哪还能看到沈知念的影子? 那些刺客似乎也意识到她不在这里了,全部退走,朝四周散开了。 詹巍然手下的侍卫,不少都追著刺客离开了。 菡萏和芙蕖虽然知道,娘娘把后手都安排好了,今晚不会有危险。但两人都是第一次经歷如此可怕的场面,心中都担忧不已。 她们泪流满面的样子,一半是装出来的,一半是真的害怕:“六爷,夫人不见了?!” “那些刺客是什么人?夫人会不会遇到危险啊?呜呜呜……” 南宫玄羽的脸色,从来没有这么难看过! 第590章 江令舟相救(95万票加更) 他的心头,涌起了一阵从未有过的害怕和担忧。 是的,害怕。 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心中竟会出现害怕的情绪。 过去和沈知念相守时,南宫玄羽只知道他心悦她。她在他心中,跟后宫的任何一个妃嬪都不一样。 却从未像此时此刻,这么深刻地意识到,念念在他心中,究竟有多重要…… 她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南宫玄羽简直不敢想像,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他望著慌乱逃窜的人群,眼底一片猩红,咬著牙一字一顿道:“必须找到夫人,確保她的安全,否则所有人提头来见!” 话音落下,南宫玄羽首先转身,加入了寻找的队伍。 詹巍然等人心中都是一凛,连忙道:“属下遵命!” 李常德追在南宫玄羽身后,急得团团转。 哎呦喂! 大好的日子,这可算个什么事哦? 他伺候陛下这么多年,都从未见过陛下这副惊慌失措的模样。 若贤妃娘娘真有个什么意外,怕是整个京城,都是一片腥风血雨了! 菡萏和芙蕖也是第一次见到,陛下如此失態的样子。 看来尝到了失去的滋味,陛下是真的明白,娘娘在他心中有多重要了。 就是不知道,娘娘现在在哪里? 两人即便对沈知念再有信心,此刻心中也免不了牵掛。 被所有人记掛著的沈知念,此刻正面临著刺客们的疯狂追杀! 不过一切尽在她的掌控中。 沈家派出的高手,从她出宫的那一刻,就一直在暗中保护著她。 他们的功夫的確不如詹巍然等禁军,但由於知道所有计划,这些人抢占了先机,没有跟丟沈知念。 不像詹巍然等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此刻完全找不到沈知念的踪影。 每一个快追上沈知念的刺客,都被沈家的护卫解决了。 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 沈知念计划,待时间差不多,南宫玄羽尝够了提心弔胆的滋味,她再带著伤適时出现。 届时,那个男人失而復得,看到了她身上的伤口。他们今天美好的出行,全被毁了。可想而知,帝王將有多愤怒! 买通了那些刺客的人,將承受帝王怎样的怒火?这一次,谁都救不了淑妃! 当然,做戏要做全套。 沈知念早就吩咐过,让沈家的护卫在刺客即將对她造成威胁时,再出手將刺客解决。免得帝王事后调查起来,会发现她的安全其实没有受到威胁。 所以,在许多路人眼中,沈知念一个弱女子,便是在这混乱的夜晚,正在被刺客追杀! 不远处,天色已经不早了,江令舟脸上也露出了些许疲態。 管家正想说,公子若是累了便回府。 谁知道,街道一下子变得混乱起来,江家的家丁都被人群衝散了。 管家原本紧紧护著江令舟,可混乱逃窜的百姓实在太多了,到最后,他也不知公子去了何处…… 管家急得团团转,只能在与家丁匯合后,逆著人群焦急地寻找著! 江家在京城的宅子不止一处,此处接近江家的另一个別苑,江令舟脸上並无多少慌乱之色。 混乱中,他竟看到一名身著一袭浅蓝色长裙,头髮披散的女子,遭受著许多黑衣人的追杀! 今日是上元佳节,晚上穿浅蓝色裙子逛街的女子很多。再加上沈知念的帷帽在逃跑中掉了,原本挽好的头髮都披散下来了。 江令舟並未认出,她就是不久前那位,和他一起猜灯谜的锦衣公子的夫人。 见死不救,不是君子所为。 江令舟想也不想,便朝那边跑了过去。 沈知念看似在被刺客追杀,实则有沈家护卫在暗中保护,她心中不慌不忙。 估摸著时间差不多了,沈知念原本打算停下脚步,结束这场游戏。 谁知道,她的手腕忽然一紧! 下一秒钟,沈知念就被一股力量,拽进了一个院门里。 沈家的护卫正想出手,却看到了匾额上“江家別苑”四个大字。 老爷有意跟江家的解元公交好的事,他们都知道。 那个拉著贤妃娘娘进去的年轻男子,似乎就是解元公? 那他们是出手,还是不出手呢? 贸然出现,又怕坏了贤妃娘娘的计划…… 罢了。 解元公看起来对贤妃娘娘没有恶意,他们先在暗处静观其变。 陡然发生了这个变故,沈知念的心微微一跳! 隨即,一只修长而微凉的大手,轻轻捂住了她的嘴巴。 她抬起眼眸,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江令舟眉眼温和,递给沈知念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他不是坏人。 他指了指外面,又对她轻轻摇了摇头,让她別发出声音,免得被外面的黑衣人发现。 沈知念虽不知道,江令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怎么会恰巧“救”了她。 不过……事情似乎变得好玩起来了。 她掩去了眼底的促狭之色,露出一副惊慌的模样,轻轻对江令舟点了点头。 江令舟这才放开了她。 黑衣人追到此处,人突然不见了,为首那人顿时阴冷道:“那个小贱人肯定就躲在附近,给我搜!” “是!” 门口立即传来了黑衣人清晰的脚步声。 江令舟自幼学习君子六艺,身子虽弱,却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然而和眾多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比起来,他显然不是对手。 任谁都知道,硬拼不是明智之举。 这间別苑一直空置著,並无家丁护卫看守。江令舟怕离开的脚步声,会令黑衣人有所察觉,便一直拉著沈知念躲在原地。 她的背抵在冰冷坚硬的石墙上,江令舟就站在她面前,呈一个保护的姿势。 两人的身子几乎挨在一起,沈知念清晰地嗅到了,他身上清冽好闻的松柏香气。 这个男人还真是和前世一样,温和瀟洒,是实打实的君子。 哪怕见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遇到生死危机,他也会冒著危险,出手相救。 殊不知有生之年,江令舟还是第一次与一个姑娘家,这么近距离接触。 若非形势所迫,他绝不会如此孟浪。 第591章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因为离得太近,江令舟甚至能嗅到,从沈知念身上传来的淡淡幽香。 他的神色不禁有些不自然,从耳根一路红到了脖子。 所幸天色已经晚了,此处的光线又昏暗,才没被沈知念看到他的异常。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外面的脚步声终於渐渐远去了。 沈知念听到了石子投掷在木门上的声音。 她之前就和沈家护卫约定了许多信號,就是怕说话不方便时,可以用来传递信息。 这代表外面已经安全了。 沈知念抬头看向江令舟。 月光下,男子俊美中带著几分苍白的容顏,像从古画中走出来的病弱公子。瀟洒俊逸,又惹人怜惜。 沈知念之前设想过许多次,这一世,她与江令舟相识时的场景,却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 江令舟將来会成为重臣,那么迟早有一日,会知道她的身份。 今晚的事,她可不能露馅,让旁人发现端倪。 沈知念掩去了眼底的深色,眨巴著一双娇媚动人的大眼睛,惶恐中带著几分不安:“外面、外面那些人都走了吗?” 面前的女子看起来娇弱可怜,似一只无辜的小白兔,江令舟的语气不由得软了几分:“姑娘莫怕,歹人应当是走了。” 姑娘? 沈知念这才发现,出宫时她梳的是妇人髮髻,但在刚才“逃跑”的过程中,头髮全部披散开了。 难怪江令舟会將她当成未出阁的姑娘。 此时还不是表明身份的时候,沈知念装作重重鬆了一口气,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那就好!” “我还以为,今天我会死在那帮黑衣人的剑下……” 说到这里,她似乎反应过来了什么,想福身行礼,却因为离得太近,鼻尖撞到了江令舟的胸口。 “江公子,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江令舟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讶异:“……姑娘认得江某?” 沈知念也是仔细想了想,才喊出这个称呼。 因为她今天可是亲眼看著,南宫玄羽跟江令舟一起猜灯谜,人群中早已有人喊出了他的身份。 她此时若装作不知道,有朝一日,江令舟得知她是贤妃,再回想起猜灯谜时的事,那她这说辞不是太假了? 沈知念低著头道:“解元公江公子的风姿,今夜许多人都看到了,我自然认得公子。” “不曾想我今日遭遇歹人,会得公子相救。” 沈知念往旁边走了几步,福了一礼:“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定铭记於心,不忘公子的大恩!” 她之前还在愁,怎么借沈家跟江令舟搭上关係,一截老山参不一定够。 现在可真是太好了,想打瞌睡就有人送了枕头过来! 江令舟似乎回过神来了,面前这位姑娘,为何要走到一旁去行礼。 因为刚才情急之下,为了躲避歹人,他將她抵到了墙上…… 江令舟不自然地移开了目光,苍白的脸颊,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了一抹可疑的薄红:“举手之劳,不必言谢。” “只要姑娘不怪、不怪江某刚才唐突便好……” 沈知念摇了摇头:“刚才若没有公子相助,恐怕我早已在那帮黑衣人剑下,成为一具尸体了,我又怎会如此不识好歹呢?” 江令舟疑惑地问道:“刚才那帮黑衣人为何要追杀姑娘?” 沈知念摇了摇头,一双大眼睛里,浮现出了几分迷茫之色:“这……我也不知。” “许是我的那几个仇家,见我好不容易出门了,不想看我活著回去吧……” 世家大族,勾心斗角之事数不胜数。类似的情况,江令舟已经见过太多,没有刨根问底。 担心那帮黑衣人会去而復返,江令舟本想说送沈知念回去。 但一个姑娘家,大晚上被歹人追杀,由陌生男子送回去,於她的名节有碍。 江令舟的话转了转,温声道:“不知姑娘的家眷或护卫在何处?江某送姑娘过去。” 由护卫带她回家,总比他一个陌生男子,送她回去好。 沈知念还有许多事没做呢,当然不会让江令舟继续跟著,影响她的计划。 忽然,她的眼睛一亮,惊喜道:“我听到我的丫鬟叫我了,他们肯定就在附近!” “江公子,我先走一步了,改日再拜谢你的救命之恩!” 话音落下,沈知念提著裙摆,大步跑了出去。 等江令舟追过去时,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拐角处。 他摇了摇头,忽然看到了地上遗落的一方帕子。 江令舟上前將其捡了起来。 上面没有什么特殊標誌,只是右下角,绣著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 “哎哟喂!我的公子哟,老奴总算找到您了!” 管家带著今日一起出门的家丁,从另一个方向跑了过来。这么冷的天,他的额头上竟急得满是汗水! “谁能想到大好的日子,京城繁华的街上,居然会出现刺客。公子,您没事吧?可有伤到哪里?” 江令舟收回目光,不动声色地將那方帕子,藏进了衣袖之中,摇了摇头:“雷伯,我没事。” “那就好!那就好!” 管家拍著胸口感嘆道:“公子平日总闷在家中,老奴本想趁今日,让公子多出门走走,说不定能邂逅哪家的小姐,成就一段佳话。” “不曾想,竟遇到了这样惊心动魄的事!” “还好公子没事,不然老奴要怎么跟远在江城的老爷和夫人交代?” 听著管家的话,江令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握了握手中的帕子,轻咳了一声道:“雷伯,莫胡言。” 管家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笑呵呵道:“老奴可没胡言。” “公子年纪也不小了,去年又高中解元,確实该娶一位名门闺秀回来了。” 家丁们也知道公子脾气好,都跟著笑了起来。 江令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望著管家问道:“雷伯可知,今日出现的刺客都是些什么人?” 管家摇了摇头:“京兆尹都出动了,亲自带人里三层,外三层將事发的街道,围得水泄不通。” “瞧这阵仗,他们要刺杀的,定是什么大人物!” 第592章 最大的惊喜,莫过於失而復得 江令舟倏忽想起了,刚才那位灵动娇媚的姑娘。 她虽是做寻常打扮,身上穿的衣裙,料子也只是中等。但从那通身的气度就能看出,必定不是一般人。 因此听到管家这话,江令舟倒不觉得奇怪。 “……雷伯,派人关注此事,若有结果了,便来告诉我。” 管家有些诧异。 公子虽来了京城,可並不想掺和京城眾多错综复杂的势力,为何今日竟主动关注起此事了? 他虽然疑惑,但他只是个管家,许多时候不该问的事別问:“老奴明白。” …… 待跑到了一条无人的小巷子,沈知念脸上哪还有半分惊慌失措之色,幽深的眸子里,只剩下一片冷静,看得人胆寒不已。 “都出来吧!” 沈家隱藏在暗中的护卫,全部现身了,恭敬地行礼:“见过娘娘!” “今日的事,你们做得很好。” 沈知念淡声问道:“其它地方的情况如何?” 一直有人关注著外面的动静,听到这话,当即道:“回娘娘,您『失踪』后,陛下十分焦急,带著所有护卫在外面疯狂寻找您。” “京兆尹接到消息,第一时间带人赶了过来,一边疏散百姓,捉拿刺客,一边寻找您的身影。” “想必此刻,外面的局势已经控制住了。陛下应该要不了多久,就会带人找到这里了。” 沈知念眼底闪过了一抹瞭然,目光落在了为首那个护卫身上,伸出手示意对方把刀给自己。 护卫有些不明所以,却还是恭敬地將手中的刀递了过去。 淑妃是南宫玄羽的初恋,不管南宫玄羽面上多厌弃她,她在他心中的位置,终究是不一般的。 想彻底扳倒淑妃,光凭刺客可不够。 她必须让南宫玄羽真正尝到心痛的滋味! 沈知念咬著牙,一狠心,用刀在自己的胳膊上划拉出了一道口子! 鲜红的血液瞬间涌了出来,染湿了她的衣袖。 “娘娘?!” 护卫们眼里全是惊愕之色! 沈知念將刀丟到了地上:“这里没你们的事了。” “记住,你们今日从未见过本宫!” 话音落下,她捂著伤口,踉蹌地往外跑去。 另一边。 南宫玄羽都快急疯了:“一帮废物!还没找到贤妃的踪跡吗?!” 一开始,他並未想过表明身份。然而隨著时间一点一滴地走过,南宫玄羽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 若念念出了什么事,他真的承受不住…… 帝王当即让李常德拿著他的令牌,去了京兆尹的私宅,將人从妾室床上喊了起来。 此时此刻,京兆尹和詹巍然都一脸凝重地跟旁边:“微臣/属下无能,求陛下息怒!” 帝王那双如寒潭般的眸子里,噙著滔天怒火! 若让他知道,是谁想要念念的命,他一定要让那人付出血的代价! 但现在,南宫玄羽心中的恐慌如潮水般,一波接一波地袭来…… 念念,你千万不能有事! 过去,沈知念是后妃,是他名正言顺的女人。帝王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失去她。 此时此刻,真正尝到了失去的滋味,南宫玄羽才发现,自己竟痛彻心扉…… 这种感觉,哪怕是他当年最宠爱淑妃的时候,都未有过的。 骄傲的帝王,不得不承认,他承受不了失去念念的后果…… 就在南宫玄羽快把这几条街,翻个底朝天的时候,一名侍卫焦急地从前方跑了过来:“陛下,找到贤妃娘娘了!只是娘娘她、她……” 侍卫的话还没说完,南宫玄羽的身影便如同一道风,快速消失在了原地。 远远的,他就看到了从漆黑的巷子中,跑出的纤细身影。 “念念?!” 直到此刻,帝王那颗一直紧悬著的心,才落回了胸腔。 他飞快上前,正准备將沈知念拥进怀中,却看到了她鲜红的衣袖。 他的瞳孔猛然一缩,语气是从未有过的紧张:“念念,你受伤了?!” 沈知念美丽的脸上,此刻满是泪水,一双大眼睛里写满了害怕与惶恐:“陛、陛下,有人要杀臣妾……” “念念还以为、以为自己此生,再也见不到羽郎了……” 话音刚落下,她便身体一软,整个人往下倒去。 “念念!” 帝王手疾眼快接住了沈知念,迅速將她打横抱起。 京兆尹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陛下,找到了贤妃娘娘就好!” 南宫玄羽沉声问道:“最近的医馆在哪?贤妃受伤了!” 京兆尹连忙在前方带路。 帝王抱著沈知念上了马车,眼底有杀意一闪而逝:“詹巍然,朕要知道今日之事,是何人所为!” “若查不到幕后真凶,你这个禁军统领也不用当了!” 詹巍然深受帝王信任,南宫玄羽还是第一次对他说如此重的话。 他心头一紧,连忙拱手道:“属下遵命!” 菡萏和芙蕖接到消息,也从其它地方赶了过来。 虽然知道娘娘今日会使苦肉计,可看到地上的血跡,两人还是哭成了泪人。 娘娘向来爱自己,平日一点苦头都吃不得。今日为了彻底扳倒淑妃娘娘,真是遭了大罪了。 芙蕖只能默默在心中祈祷,娘娘对自己都这么豁得出去,后位一定要是娘娘的囊中之物啊! 马车里。 南宫玄羽当年夺嫡时,也遭遇过不少刺杀,早就学会了简易的包扎方式。 他简单地为沈知念处理了一下伤口,將人紧紧拥在了怀中:“念念,答应朕,你千万不要有事……” “朕绝不会让你有事!” 没人知道,帝王此时此刻的心情。 世间最幸运的四个字,莫过於虚惊一场。 最大的惊喜,莫过於失而復得。 经歷了今夜的事,他才知道,念念对他来说,究竟有多重要…… 不多时,马车便停了下来。 李常德恭敬的声音,在外面响起:“陛下,医馆到了!” 南宫玄羽抱著沈知念,匆匆走了进去。 郎中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阵势,心中顿时一惊! 但不等他有所反应,便被南宫玄羽急匆匆地喊过去,查看沈知念的伤势了。 第593章 別怕,夫君一直在你身边(96万票加更) 得知两人的身份后,郎中都快嚇尿了! 虽然京城这样的地方,一板砖下去,都能砸到好几个大官,他平日见到的达官显贵也不少。 可陛下和贤妃娘娘这样金尊玉贵的人物,居然来了他的医馆?! 惶恐和惊喜过后,郎中狠狠吸了几口气,让自己的心情平復下来。 越是伺候贵人,越要小心谨慎,否则小命都要不保了。 他就当贤妃娘娘是普通的伤患,好好为对方治伤便是了。 这样想著,郎中的心情渐渐渐平静下来了。 一刻钟过后…… 郎中让女药徒,为沈知念包扎好了伤口,跪在地上匯报导:“启稟陛下,贤妃娘娘的手臂是刀伤,草民和徒儿已经为其包扎,將血止住了。” 南宫玄羽担忧地问道:“既如此,贤妃为何还没醒?” 郎中颤颤巍巍道:“许是、许是因为贤妃娘娘今日受惊过度,再加上失血过多,身子虚弱,所以……所以还在昏迷中……” 听到这话,帝王眼中的怒火更盛! 大周最好的大夫,都在太医院。南宫玄羽带沈知念来医馆,只是想为她的伤口上药。 见伤口已经包扎好了,他便想带她回宫。 临走前,南宫玄羽问道:“贤妃现在可能移动?” 郎中恭敬道:“回陛下,只要小心些,莫碰到了贤妃娘娘的伤口,便不碍事的。” 得到了肯定的答覆,帝王小心翼翼地將沈知念抱在怀中,转身往外走去,上了马车:“回宫!” “是!” 京兆尹站在原地,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一张脸苍白无比。 上元佳节这样的好日子,大街上竟出现了刺客,还伤到了贤妃娘娘。他这个京兆尹,算是做到头了…… 一直到浩浩荡荡的队伍,消失在了视线里,郎中和刚才那个为沈知念上药的女药徒,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陛下、陛下和贤妃娘娘,竟……竟亲临咱们的医馆了?!” 尤其是女药徒,心中的激动更是难以言说。 她以女子之身,在医馆里学习,不知道遭到了多少人的詬病。 所有人都说,女子如何能行医? 她也有那么一瞬间动摇过。 可今夜,她竟亲手为贤妃娘娘包扎了伤口,还得到了陛下的赏赐! 女药徒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起来。 她就是要努力学习医术,成为大周最好的女郎中! 另一边。 马车往缓缓往皇宫驶去。 詹巍然带著最新调查出的结果,匆匆往这边赶来。 今夜出了这么大的事,街道上依旧有不少看热闹的人。 隱隱约约中,詹巍然听到有人在议论著什么。 “刚才那个被从水里捞上来的,看起来像是位官家小姐?” “可不是。今夜她也是遭了无妄之灾,被拥挤的人群,挤到河里去了。虽说最后被人救了起来,可救她的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她的清白可全毁了!” “官宦人家最重名声,那位小姐的结局,只怕不会太好了……” 詹巍然虽听到了这些议论,但他心中记掛著正事,並未將其放在心上,快步离开了此处。 帝王乘坐的这辆马车很大,里面有软榻可以让沈知念休息。 但南宫玄羽从头到尾,都像呵护一件稀世珍宝一样,將她抱在怀中。 马车快驶入皇城时,詹巍然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了:“陛下。” 南宫玄羽语气微凉:“何事?” 詹巍然恭敬道:“启稟陛下,今夜行刺贤妃娘娘之人,剩余的活口已尽数抓获。” “他们来自一个名叫『威武堂』的江湖组织,说是有人出了重金,买贤妃娘娘的命。但在此之前,他们並不知道您与贤妃娘娘的真实身份。” “至於幕后之人是谁,属下还在调查。” 帝王眼底燃著汹涌的怒火,声音像寒冰般冰冷:“继续查!” “朕要知道此事,究竟是何人所为!” 詹巍然拱手道:“属下遵命!” 怀中的女人突然发出了一声闷哼,缓缓睁开了眼睛。 南宫玄羽的声音一下子柔和下来了:“念念,你醒了?” “现在感觉怎么样,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沈知念下意识动了动手臂,当即痛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南宫玄羽轻轻握住她的手,关切道:“你受伤了,莫乱动。” 沈知念愣了一会了,似乎才反应过来,忽然用没受伤的那只手,紧紧抱著南宫玄羽,放声大哭起来! 她的哭声里带著无尽的委屈和恐慌,似乎要把心中的所有害怕,全都哭出来。 “羽郎……羽郎……真的是你吗?” “这不是我的幻觉?” “念念还以为,此生再也不能陪伴在羽郎身边了。呜呜……呜呜呜……” 听著沈知念害怕的哭声,帝王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跟著一抽一抽地痛了起来…… 他轻柔地擦去了沈知念脸上的泪水,在她背后轻轻拍打著,像在安抚一个受到惊嚇了的孩子:“別怕。” “念念,別怕,夫君一直在你身边。” “有夫君在,任何敢伤害你的人,朕都会让对方付出代价!” 沈知念一直哭了许久,才渐渐被安抚下来。 见她的情绪稳定了一些,南宫玄羽温声问道:“念念可以和朕说说,你当时的情况吗?” 沈知念似乎回忆起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事,一只手紧紧抓著南宫玄羽胸前的衣裳,用颤抖的声音道:“臣妾、臣妾当时和陛下被人群衝散了,就看到有杀手,朝臣妾追了过来……” “臣妾很害怕,便一直往前跑,往前跑。后来……后来……” 说到这里,沈知念娇弱的身子颤抖个不停。 “好了,好了,別说了。” 南宫玄羽抱紧了沈知念,温声道:“念念,忘了那些可怕的事,朕在你身边呢,別怕。” “有朕在,再也不会让你经歷那样的危险了!” 沈知念抬起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望著南宫玄羽,惊恐的泪水从眼眶滑落:“陛下,臣妾每每想起那个画面,就害怕不已……” “可同时,臣妾又有些庆幸,还好那些刺客是冲臣妾来的,而不是冲陛下您。” 第594章 唐洛川心疼了 “如若不然,您的龙体有任何损伤,念念才真的是要心疼死……” 看到沈知念眼底的担忧和庆幸,南宫玄羽感动过后,眸色越发冰冷。 念念说的话在理。 他与妃嬪一同微服出宫,幕后之人敢买凶刺杀贤妃,焉知哪天不会弒君? 看著南宫玄羽的神色,沈知念知道眼药已经上得差不多了。她见好就收,窝在南宫玄羽怀中,没有再说话。 此时此刻,抱著沈知念纤细的身躯,南宫玄羽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他今天,差一点就要彻底失去念念了…… 不知不觉,南宫玄羽的手臂又收紧了几分。 不过他顾及沈知念受伤了,一直小心翼翼,没有碰到她的伤口。 对帝王来说,宠和爱是有区別的。 他宠一个妃嬪,会不吝赐下许多不菲的赏赐,给对方风光无限的生活。 但这种宠,和对待一只喜爱的小猫小狗,没有任何区別。 爱一个人,则是会为她著想。哪怕要给她独一份的待遇,也会想这份待遇,会不会对她造成不好的影响。 若是会,便想办法將影响降到最低,甚至消除。 南宫玄羽可以想像到,今夜的事传开后,定会在京城掀起轩然大波! 受伤的虽然是念念,但帝王带著妃嬪出宫,导致遇到了刺客。那些諫臣不会怪帝王,只会將所有过错归咎到妃嬪身上。 说她狐媚惑主,蛊惑君心。若是帝王今夜有什么损伤,她便万死难辞其咎! 流言蜚语和参念念的摺子,会像雪一样飞到御前。 从此,念念便会背上妖妃的名声。 可……是他要出宫的。 是他想带念念到民间过上元节,赏灯。 出了差错,关念念什么事? 南宫玄羽绝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李常德!” 听到帝王的呼唤,李常德恭敬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奴才在!” “陛下有什么吩咐?” 南宫玄羽眸色沉沉道:“传令下去,朕暗中接到了消息,近日有反贼潜伏在京城,意图不轨。” “故而,朕今夜特意带禁军出宫,想將他们一网打尽!” “却不料,遇到了威武堂的刺客。贤妃……英勇护驾,这才受伤!” 什么反贼能让帝王只带一些禁军,就匆忙出宫了,將自己置於危险之中?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南宫玄羽知道,这番说辞没几个人会相信。 但,那又如何? 他是帝王,他说的话,谁敢置喙? 他只需要一个明面上理由,一个不让人骂念念是妖妃的理由。 很显然,李常德也明白帝王的用心,声音中难掩错愕:“……是!” 沈知念自然也能想到,南宫玄羽这么吩咐的目的。 原本她已经做好,被御史参一本的准备了,也想好了应对之策。 没想到……南宫玄羽直接从根源上,解决了这个问题。 他是真的懂得为她著想。 沈知念虽有些感激,却不会感动得不能自已。 在她看来,很多时候男人对她好,不是因为他们有多好,而是因为她值得! 她本就配得上这一切! 当然,沈知念面上依旧是一副小女儿的姿態,泪光闪闪地望著南宫玄羽:“陛下,臣妾何德何能,能让您、让您这么护著臣妾……” 南宫玄羽心中,那种男人对弱女子的保护欲,得到了充分的满足。 他伸手將沈知念额前的一缕头髮別到脑后,温声道:“朕说过,会一直护著你,君无戏言。” 沈知念含笑点头,不知道忽然想到了什么,紧张道:“陛下,今夜的那些杀手,都是衝著臣妾来的……” “究竟、究竟是谁要杀臣妾?” 南宫玄羽知道,怀中的这个女人,今天肯定嚇坏了。 他温柔地安抚著她:“朕已经让詹巍然严查了,不管是谁收买了威武堂的人,朕都会砍了那人的脑袋!” 沈知念將脑袋埋在南宫玄羽的胸口,心中“呵呵”了两声。 希望等他知道,这一切都是淑妃做的,南宫玄羽对他的初恋,还能狠得下心。 很快,马车就驶进神武门,进了皇宫。 李常德恭敬地在外面请示:“陛下,现在是去钟粹宫,还是……” 帝王想也不想就道:“回养心殿!” “让太医们都到那里候著!” 大晚上的,妃嬪留宿养心殿,於理不合。但在贤妃娘娘的事情上,陛下什么时候讲过规矩? 李常德低著头道:“是。” 许是今天逛的地方太多,又经歷了那些惊心动魄的事,坐在马车里摇摇晃晃,沈知念的眼皮逐渐变得沉重起来。 这回是真的睡过去了。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马车终於停了下来。 李常德在外面道:“陛下,到了。” 见沈知念已经睡著了,南宫玄羽没有吵醒她,小心翼翼地抱著她下了马车,往养心殿里面走去。 太医们早已接到消息,在此处等候了。看到这一幕,不少人眼底都难掩讶异。 贤妃娘娘竟已经不能下地了? 为了救陛下,她莫不是伤得极重? 唐洛川脸上的血色,更是在一瞬间褪得乾乾净净,只觉得整个人都失去了温度…… 贤妃娘娘……贤妃娘娘怎么了?! 若不是还有一丝理智,控制著自己,唐洛川已经忍不住衝上去了。 他与其他几名太医一起,紧紧跟在帝王身后进了內室,心中却控制不住,升起了一丝怨懟。 保护不好贤妃娘娘,陛下为何要带她出宫?! 南宫玄羽將沈知念放在了龙床上,沉声道:“快看看贤妃的伤势!” “是!” 唐洛川挤开一名年纪大了的太医,走到了最前头。 细细查看了沈知念的情况,他颤抖的手指,这才平静下来。 还好只是虚惊一场。 贤妃娘娘没有性命之忧,唯有手臂受伤了。 可这道骇人的伤口,不该出现在她身上! 她是金尊玉贵的神妃仙子,怎能受这样的皮肉之苦? 唐洛川那双阴鬱的眼睛里,眼眸深处噙著隱隱的心疼,却在转身的那一刻,將所有情绪都隱藏好了。 “回陛下,贤妃娘娘的伤势没有大碍。接下来的日子,只需好生养著,便可恢復。” 第595章 不会让贤妃娘娘身上留下一丝疤痕 这个答案,南宫玄羽在宫外的时候,就听医馆的大夫说过了。 此刻,他望著唐洛川问道:“贤妃的手臂可会留疤?” 他虽不在意此事,可女儿家向来把容顏和肌肤,看得极为重要。 念念的皮肤如此白皙细腻,若留下了一道狰狞的疤痕,她肯定会难过。 她也不该遭这样的无妄之灾。 唐洛川拱手道:“请陛下放心,微臣定精心调配去疤的药膏,確保贤妃娘娘的手臂恢復如初。” 南宫玄羽微微頷首:“既如此,贤妃的伤势就交给你全权负责了。” 唐洛川低头道:“微臣遵命!” 若陛下保护不好贤妃娘娘,那就由他来保护。 他定不会让贤妃娘娘身上留下一丝疤痕! 这个插曲过后,太医们都陆续退下了。 见沈知念还在熟睡中,南宫玄羽不忍心叫醒她,唤了宫女进来为她擦乾净身子,换上新的衣服。 …… 永寿宫。 自从知道陛下和贤妃已经不在宫中,淑妃今天就一直有些心不在焉。 或许是因为心中藏著事,她做什么都无法静下心来,一直在寢殿里来回踱步。 上天保佑,此次天赐良机,一定要让贤妃那个贱蹄子,死无葬身之地! 翠竹看出了淑妃的焦虑,温声宽慰道:“娘娘放心,您此次定会心想事成!” 淑妃让人收买的杀手,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组织,按理说应该十拿九稳。但不听到最终的好消息,她还是无法放下心来。 过一会儿,淑妃便问道:“可打听到消息了?!” 小子匆匆从外面走了进来,摇头道:“娘娘稍安勿躁。” “如今天还没黑呢,想必要等晚一些了,才能有结果。” 淑妃只能继续焦急地等待,连晚膳都没用。 终於,天色逐渐暗了下来。 她几乎每过小半个时辰,就要问一遍同样的问题。 如此机密的事,小子不放心交给別人去做,只能亲自去一遍遍打听。 若贤妃娘娘真的遇刺身亡,陛下独自一人回来,宫里肯定会有消息传开。 但每一次,他都没带回来任何消息。 淑妃只能继续焦急地等待。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终於—— 小子快速从外面跑了进来:“娘娘,御驾从神武门回来了,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淑妃迫不及待地问道:“贤妃那个贱皮子呢?!还活著吗?!” “她是不是已经遇刺死了?!” 小子恭敬道:“娘娘,陛下带著贤妃娘娘一起回来了,召了许多太医去养心殿。” “看到的人都说陛下是抱著贤妃娘娘,从马车上下来的,贤妃娘娘似乎已经昏迷不醒了。” “消息传开后,许多娘娘、小主,都派了人去打听了。奴才也命人留意那边的动静了。” 淑妃的心情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一直在心中祈祷,老天有眼,让贤妃不治身亡才好! 翠竹也很焦急,在一旁道:“娘娘放心,既然贤妃娘娘已经昏迷了,此次定凶多吉少,您一定会心想事成的!” 楚夕顏站在一旁,垂著脑袋没有说话,眼底却划过了一抹担忧。 若贤妃娘娘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最终的结果不尘埃落定,淑妃悬著的一颗心,就没法落回胸腔里。 她望著小子,沉声道:“你亲自去养心殿外面守著,有消息了,第一时间来告知本宫!” “是!” 这一夜,不止永寿宫,其它地方也有许多人彻夜难眠。 有人为沈知念担忧不已。 有人则和淑妃一样,希望贤妃就此殞命。 如此,宫中少了一个宠妃,或许她们的机会就来了! 终於,小子再次回来了,这一次的脸色分外难看。 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颤颤巍巍道:“娘娘,奴才打听到,贤妃娘娘只是、只是伤到了手臂,並无性命之忧……” 淑妃咬著牙后退几步,一下子跌坐在了椅子上,这张美艷的脸,因为恨意而显得扭曲! 她望著养心殿的方向,一字一顿道:“天不助本宫!” “为什么沈知念那个贱蹄子命就这么好,这样都没能让她死在宫外?!” 淑妃越想越气,起身將桌上的茶盏,全部扫到了地上! 如此她犹觉得不解气,又抄起旁边的瓶,狠狠朝地面砸去! “自从贤妃那个贱蹄子进宫后,本宫先是失去了陛下的宠爱,后又失去了位分和宫权!如今本宫想要她的命,老天都不让本宫如愿!” “究竟是为什么?!” “难道贤妃就是专门进宫来克本宫的吗?!” 小子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冷汗:“娘娘,陛下震怒,命禁军统领亲自查办此事。据说他们已经抓到了不少威武堂的刺客,正在审问中。” “万一、万一此事查到咱们永寿宫来,可如何是好啊?” 放在从前,娘娘宠冠六宫,他们就算担心,也不需要太过害怕。 可如今,贤妃娘娘才是陛下心尖尖上的人啊! 龙顏大怒,牵扯进去的人,岂会有好下场? “怕什么?!” 淑妃阴冷道:“本宫將此事交给你去办,你不是说,你全程都没有亲自出面,只是命人买通了威武堂的杀手。” “威武堂的那帮草包,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他们连你是谁都不知道,又如何查得到本宫头上?” 淑妃此时唯一庆幸的,就是自己足够谨慎,没有让父亲去做此事。否则將定国功夫牵扯进来,她才真的是有嘴都说不清了。 话虽如此,可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小子心中还是担忧不已。 “娘娘,下令彻查此事的,可是陛下啊……天底下真的有什么事,能瞒得过陛下的眼睛和耳朵吗?”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听小子这么一说,淑妃心中也有些慌。 可她的计划已经失败了,自尊心绝不允许,她再露出脆弱的模样:“就算陛下查到此事是本宫做的,又如何?” “本宫是定国公府的嫡长女,太后娘娘的亲侄女,大公主的生母,三皇子的养母!” 第596章 顾锦瀟知道她受伤(为【重生…篮球】加更) “有这一重重身份在,陛下是会为了贤妃那个贱蹄子杀了本宫?还是会为了她,將本宫打入冷宫?” “最多不过降位分罢了,只要本宫的家世摆在这里,本宫就迟早会有东山再起的那一天!” “你们一个个也出息点,別因为这点小事就嚇破了胆!” 归根结底,顶级家世和背景,才是淑妃有恃无恐的原因! 再不济,陛下重子嗣,看在大公主的份上,为了大公主將来的体面,他也不会將她如何。 陛下当初对簫月莹,不也是一次次忍让吗? 翠竹和小子都跟著鬆了一口气:“是……” 楚夕顏抿著嘴唇,心头有些焦急。 过去,她不懂这些道理,但入宫这么久了,许多事她都看得明白了。 淑妃的话在理。 从陛下每次来看大公主和三皇子,就能看出他是位极好的父亲,十分疼爱自己的孩子。 那么便是为了大公主,陛下也不会让大公主小小年纪,就没了生母。 所以这一次,她和贤妃娘娘,还是无法扳倒淑妃娘娘吗? 不! 不到最后时刻,她绝不认命! 为了保险起见,翠竹提议道:“娘娘,可要悄悄將此事告知太后娘娘?” “若陛下真的查到了咱们头上,或许太后娘娘能提前想出解决之法。” 做这件事的时候,淑妃就再三交代过,任何人都不得將此事告知柳太后。 现在刺杀失败了,叫她再去寻求柳太后的庇护,她如何拉得下这个脸? 况且不是还没被查出来吗,她为何要去姑母面前不打自招? 淑妃沉声道:“先不用。” “或许此事,你们只是自己嚇自己。” “记住,贤妃遇刺的事,与永寿宫无关!” …… 养心殿。 沈知念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翌日清晨。 帝王正在內室由宫女伺候著更衣,准备去上早朝。 听到动静,他大步走到了床边,漆黑的眸子里噙著一抹担忧:“念念,你醒了?” “现在感觉如何,伤口还痛么?” 沈知念已经不是第一次在龙床上过夜了,见自己一整晚都歇在了养心殿,並没有多受宠若惊。 她微微一笑,望著南宫玄羽道:“多谢陛下关心,臣妾已经好多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抬眸扫了一圈,紧张地问道:“昨日情急一时忘了,陛下,臣妾的玉兔灯呢?” 帝王无奈地摇了摇头:“你的命都差点没了,手臂上留下了这么长的伤口,还关心一盏灯?” 沈知念认真道:“陛下不懂。” “对其他人来说,那只是一盏价值不高的灯。可那是陛下亲自为臣妾贏来的,在臣妾心中,它抵得过万金!” “所以,臣妾的玉兔灯究竟去哪儿了?” 自己送出的礼物,被对方如此珍视,帝王心中自然也是愉悦的。 “放心,芙蕖昨日已经將那盏玉兔灯,拿回钟粹宫好好放著了。” “那就好!” 沈知念的重重鬆了一口气,唇角微微弯起:“那不仅是陛下为臣妾贏来的,更是臣妾第一次和陛下出宫,过上元节的纪念品,对臣妾来说意义非凡。” “臣妾此生一定会將它好好保存,视若珍宝!” 南宫玄羽温柔地摸了摸沈知念的脑袋,交代道:“朕让小厨房准备了你平日爱吃的早膳,你用完后,再回钟粹宫好好休息。” “昨晚的事,朕会给你一个交代。” “好了,朕要去上朝了,晚一些再去看你。” 沈知念道:“臣妾恭送陛下!” 钟粹宫的早膳虽然也外形精美,口感极佳,但和帝王的小厨房比起来,还是差了些。 沈知念在菡萏的服侍下梳洗打扮完毕,坐在餐桌前细细品尝著。 最重要的是……她在养心殿待的时间越久,消息传开后,永寿宫的淑妃越会坐立不安! 一个人越是慌乱,就越是容易露出破绽。 …… 昨夜发生了那么大的事,连百姓都在议论纷纷,权贵圈子里当然也传开了。 顾锦瀟自然也知晓了。 甚至在上朝的路上,他还听到不少同僚,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谈论此事。 听著他们说,贤妃为救陛下而受伤,手臂被刺客划出了一道极长的伤口。 顾锦瀟的薄唇紧紧抿起,眸色晦暗无比,无人猜得透他心中的想法。 当然,帝王对外的这套说辞,没有几个人真的相信。 天子脚下,哪来的反贼? 就算有,负责京城防卫的將领为何不知道,还要陛下亲自带人去捉拿? 哪怕此事是真的,陛下带禁军捉拿反贼,为何还带著贤妃娘娘一起? 陛下分明是在糊弄他们。 他就是为了和贤妃娘娘,在上元节的夜晚赏灯。 可哪怕他们明白真相,敢说出来吗? 一旦拆穿,陛下就从一个为了捉拿反贼,不惜以身犯险的英勇君王,变成了为博妃嬪一笑,不顾自身与社稷安危的昏君。 他们是不要命了吗? 哪怕定国公再想藉此事攻訐贤妃,也不敢在朝堂上明晃晃地跟帝王唱反调。 因此,沈知念不仅没被扣上祸国妖妃的名声,还因为“护驾”一事,收穫了不少讚誉。 沈茂学面上是一派淡然的样子,实则心中都快乐开了! 不是因为贤妃娘娘得到了夸讚,而是陛下居然愿意为了贤妃娘娘,找这样不著调的藉口,糊弄群臣。 当一个男人,尤其是站在权力巔峰的男人,竟会在一些小事上,为一个女人著想。 沈茂学十分明白,这代表了什么。 贤妃娘娘是真的走进了陛下心中! 沈家更进一步,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当然,不管反贼的事是真是假,威武堂胆大包天,竟敢刺杀帝王与后妃,都是不爭的事实。 因为此事,京城及周边的江湖势力,遭到了朝廷的疯狂打压,引起了一系列连锁的反应。 除了昨夜刺杀沈知念的那些黑衣人,威武堂剩下没来得及逃走的成员,全部被詹巍然带兵捉拿,下了大牢。 事实上,威武堂的成员也很懵。 他们只是接了一个大单,谁能想到刺杀的对象,居然是宠冠六宫的贤妃娘娘啊! 第598章 周氏的执念 雷伯並不知道,江令舟昨夜遇到了沈知念的事,看到沈家送过来的帖子,他还觉得有些奇怪。 “公子,沈大人为何突然邀您上门做客?” 沈大人是一品吏部尚书,几乎整个大周的官员,前途都与他相关。 公子虽说是解元公,但终究没有正式入仕,沈大人为何如此热络? 江令舟心中清楚原因。 这想必是贤妃娘娘的意思。 他接过帖子,淡声道:“我知晓了。” 隨即,江令舟提笔,在帖子上写了会准时赴宴,让人给沈家回过去了。 邀人上门做客,自然没有当天下帖子,当天就喊人来家里的道理。 是以,沈家的帖子上写的是第二天。 翌日,江令舟带著管家准备好的礼物,去了沈家。 沈茂学將会面的地方,设在了一处水榭中。 一番寒暄过后,他开门见山道:“……老夫已经听贤妃娘娘在信上说了,上元节那夜,多亏贤侄相救,贤妃娘娘才避开了歹人。” “此事贤妃娘娘不方便出面,沈家特意备了薄礼,感谢贤侄的救命之恩,还望贤侄莫要嫌弃。” 沈茂学说是薄礼,可管家带人拿过来的礼物,哪一样都不薄。 江令舟自然知晓,他和贤妃娘娘之间虽什么事都没有,可事关女子名节,自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贤妃娘娘让沈大人出面感谢他,也在情理之中。 江令舟没有收下这些礼物,温声道:“那夜救下贤妃娘娘,属实巧合。换成任何一个弱者遇到危险,晚辈都会出手相助,伯父切莫客气。” “况且,若没有贤妃娘娘之前赠的那截老山参,晚辈今日也无法好好站在这里,跟伯父说话。” “是贤妃娘娘种的善因,结了善果。伯父与贤妃娘娘,就更不用將此事放在心上了。” 沈茂学听护卫说了事情的始末。 那夜遇到江令舟,確实是意外。 就算没有他,沈家的护卫也不会让贤妃娘娘,遇到任何危险。 他今天的真实目的,並不是为了感谢江令舟,只是奉了贤妃娘娘的命令,试探一下对方的態度。 现在看来,江令舟並无对外说出此事的意思。 沈茂学眼底的笑意真切了几分,端起了桌上的茶杯:“来,贤侄,喝茶,喝茶。” 江令舟身子不好,不能饮酒,故而每次都是以茶代酒。 沈茂学能在官场如鱼得水,虽是因为多方面的因素,但他本人也十分圆滑,要不然也不可能处理好,那么多错综复杂的关係。 这一世的江令舟,还不是朝廷重臣,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 面对沈茂学这样的老狐狸,显得稚嫩无比。 一番喝茶谈心下来,两人的关係亲近了不少。 离开时,江令舟再次婉拒了沈家的贺礼,反而从衣袖里掏出了那个锦盒。 “……伯父,这方帕子是上元节那夜,贤妃娘娘不慎遗失的,还请伯父代为转交,物归原主。” 沈茂学知道,以贤妃娘娘的谨慎,既然和陛下微服出宫,那不管是穿的衣裙,还是用的东西,上面都不可能有任何特殊標誌。 隨身的帕子就算被人捡去了,也翻不起什么浪。 但总归是贴身的东西,留在外男手里不好。 沈茂学接过锦盒,含笑点了点头:“多谢贤侄。” “老夫会命人將这方帕子,转交给贤妃娘娘的。” 江令舟微微頷首,起身告辞了。 那夜的惊鸿一瞥,终究是大梦一场。 他与贤妃娘娘,此生应当不会再有任何交集了。 沈茂学也离开水榭,回了自己的院子。 周氏病了许久,走路已经不如从前利索了。 沈南乔说,陆江临一定会在今年的春闈中夺得会元,然后高中状元,光耀门楣。 若不是凭这口气撑著,她恐怕早就倒下了。 隨著沈茂学的官越做越大,他对她的態度也越发疏离。府里的那些妾室,都快骑到她头上来了! 看沈茂学回来,周氏顿时气不打一出来:“我听小廝说,你今日请了江公子上门做客?” “你嫡亲的女婿,也在去年的秋闈中了举人。你不知道帮他打点,为何总笼络外人?” 从前,周氏和沈茂学不说多恩爱,但也算是相敬如宾。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二人的相处模式,竟变成这样了。 沈茂学如今一看到周氏就厌烦:“官场上的事,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 没有贤妃娘娘,沈家哪有今天? 贤妃娘娘交代的事,他自然要一万个上心! 陆江临再怎么是他的女婿,能有贤妃娘娘重要吗? 殊不知沈茂学越是这种態度,周氏越来气:“別以为我不知道,不就因为宫里那位不喜我,你为了討好她,对我的態度才变成了这样。” “老爷,你把前途,看得比自己的髮妻还重要,良心上真的过意得去吗?!” 是大权在握的滋味不爽,还是温柔貌美的妾室不香,他为何要对著周氏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受她的气? “妇人之见,不可理喻!” 沈茂学冷冷地丟下这句话,转身去了妾室的院子里。 “老爷!老爷……” 周氏往前追了几步,竟因为脚步不利索,骤然摔倒在了地上。 沈茂学听到动静,別说回头了,连脚步都没有停顿一下。 宫里的贤妃娘娘不待见她,老爷也厌弃了她。周氏这个当家主母,早就名存实亡了。 如今连院子里的下人,也不大把她当回事了。 天寒地冻的,周氏摔在院子里许久,才被人发现,扶了进去。 她本就不好的脸色,显得更加苍白了。 周氏的前半生,几乎没吃过什么苦头。自从沈知念进了宫,她的人生就急转直下了! 然而以沈知念如今的身份、地位,周氏连恨她都不敢。甚至时刻担心著,沈知念会报復她…… 她只能躺在床上,不停地祈祷:“老天保佑,让下个月的春闈,贤婿一定要成为会元,夺得状元,连中二元!” 如此,有一个这么优秀的女婿,便是看在南乔夫妇的面子上,她在沈家的日子也会好过许多。 第599章 要变成她的后宫了(97万票加更) 距离沈知念遇刺才过去了两天,幕后指使者自然没这么快查出来,詹巍然还在继续调查著。 贤妃娘娘贵为后宫之首,又协理六宫。她受了伤,不管眾人心中是怎么想的,都纷纷或遣人,或亲自带著礼物来钟粹宫探望了。 宫里有多少真心呢?许多人过来探望她,打的什么主意,恐怕只有她们自己心里清楚了。 大部分人沈知念都没见,让肖嬤嬤將她们打发了。 一些低位宫嬪不仅没怨懟,反而觉得这才是正常的。 她们又不受宠,想凑到宠妃跟前去,哪是那么容易的事? 这时,菡萏从外面走了进来,通传道:“娘娘,良妃娘娘与雪嬪娘娘,来探望您了。” 两人都是一宫主位,良妃更是四妃之一,跟她一同管理著后宫,沈知念不好將她们拒之门外。 “把人请进来吧。” “是。” 良妃走在前面,雪嬪跟在后头。两人一个沉稳端庄,一个清冷出尘,都是一等一的美人。 走在一起,也算赏心悦目。 良妃微微頷首打招呼:“贤妃。”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雪嬪福身行了一礼:“嬪妾参见贤妃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沈知念看向良妃时,眸色深了深。 淑妃数日前挖的那个坑,在前面等著良妃呢,不知良妃察觉到没有? 只一瞬,她就移开了目光,淡声道:“两位不必多礼,请坐。” “菡萏,上茶。” 菡萏恭敬道:“是。” 沈知念笑吟吟地问道:“今日是什么风,竟把良妃与雪嬪,一同吹来了钟粹宫?” 良妃温和地望著沈知念,一双眸子里带著几分担忧,几分心疼:“听闻贤妃受伤了,本宫心中十分掛念,今日特来探望。” “不曾想,雪嬪妹妹和本宫想到了一处。咱们在外面碰到了,便一同过来了。” 沈知念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良妃的目光落在了沈知念的手臂处,但她的伤口被宽大的衣袖遮住了,也看不出什么。 “贤妃的伤势如何了?可要紧?” 看到良妃眼底的关切,沈知念在心中嗤笑了一声。 若不是早就看穿了良妃的偽善,见良妃这副样子,恐怕她真的要以为,对方十分关心自己了。 不就是做戏,谁不会? 沈知念眸色一暖,放缓了语气:“多谢良妃关心,太医早就看过了,说不碍事的。” 良妃似乎鬆了一口气:“那就好。” 从头到尾,雪嬪的话都很少。 她的性子本就清冷,自然做不到良妃这么面面俱到。来看望过沈知念,知道对方没有大碍,便够了。 寒暄过后,良妃示意若离,將手中的小盒子递了过来。 她看沈知念的眼神,心疼中带著一丝怜悯:“咱们女儿家,最重要的就是容貌和肌肤了。” “贤妃如此动人,身上若是留下了疤痕,別说陛下了,连本宫都要心疼了。” “这是本宫特意结合古方,让人配製的上好去疤药,希望能让贤妃的手臂恢復如初。” 雪嬪清冷的脸上,眉头微微皱了皱。 在宫里,她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尤其是药膏这样敏感的东西,想用来害人,可太容易了…… 然而当著良妃的面,雪嬪心中即便是这么想的,也不好说出来。 沈知念却像什么都没感觉到,抬头看向良妃时,目光热络了不少,还带著几分感动之色。 “我这两天也一直担心,手臂上会留下疤痕,被陛下嫌弃。没想到良妃想得如此周到,真是多谢了!” 良妃微微一笑,语气轻柔:“都是自家姐妹,贤妃何必客气?” 接下来,三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良妃便起身道:“好了,时辰不早了,长春宫还有宫务要处理,本宫就不打扰贤妃了。” 沈知念道:“芙蕖,送良妃出去。” “是。” 芙蕖低著头道:“良妃娘娘,这边请。” 雪嬪起身,行了个敷衍的送別礼。 待到良妃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雪嬪看向桌子上的那盒药膏,终究还是没忍住,道:“贤妃娘娘应当相信太医们的医术才是。” 她提醒得隱晦,但沈知念听明白了她的意思。 沈知念拿起桌上的药膏,似笑非笑道:“放心,旁人送来的东西,本宫可不敢隨便用。” 见她有防备之心,雪嬪便没有再多说什么。 沈知念的上半身忽然往前倾了倾,和雪嬪靠得近了一些。 她这张娇柔嫵媚的脸上,带著几分促狭之色,冲雪嬪眨了眨眼睛:“你是在关心本宫么?” 雪嬪本就面冷心热,不善言辞,被沈知念这样一打趣,神色不禁有些不自然:“……臣妾听不懂贤妃娘娘在说什么。” 沈知念含笑望著她,直接挑明了:“你担心良妃不怀好意,在药膏里动手脚。所以隱晦地提醒我,相信太医就好,別用她的东西。” “雪嬪,你明明就是在关心本宫,为什么不好意思承认呢?” 雪嬪的耳根有些发烫,起身道:“臣妾出来许久了,也不知道二公主有没有哭闹,先行告退了。” 话音落下,她匆匆福了一礼,便大步离开了。 沈知念实在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菡萏无奈地摇摇头:“娘娘,您总这样逗雪嬪娘娘干什么?” 沈知念饶有兴味道:“谁让她的性子那么拧巴?关心人就关心人,还死不承认。” “你不觉得將一个面冷心热的人,逗到手足无措,很好玩么?” 菡萏和芙蕖对视了一眼,都有些无奈。 娘娘偶尔在私底下,咬著牙说陛下有恶趣味,结果她自己还不是一样? 娘娘若是男子,还不知道要“祸害”多少美人呢。 不过她是女子,也不遑多让。 先是孙贵人,后是雪嬪娘娘。怕是不知道哪天,陛下的后宫,都要变成她的后宫了…… 晚膳过后,沈知念正和摇篮里的四皇子说话。 可惜她的手臂伤了,这段时间都不能抱香香软软的小阿煦了。 四皇子已经快五个月了,长得越发白净。可爱的小脸活像一个糯米糰子,让人看著就有想咬一口的衝动。 第600章 四皇子砸床 芙蕖从外面走了进来,恭敬道:“娘娘,唐太医来了。” 这两天,唐洛川每日都会在这个时间,来钟粹宫为沈知念换药。 沈知念微微頷首,用没受伤的那只手,为四皇子掖了掖被角:“传他进来吧。” “是。” 唐洛川垂首走了进来,恭敬地行了一礼:“微臣给贤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万安!” 沈知念淡声道:“不必多礼。” “谢娘娘。” 接下来,唐洛川像往常一样,为沈知念解开手臂上的纱布、处理伤口、换药。 每一个动作,他都小心翼翼,极尽轻柔,生怕弄疼了沈知念。 决定用苦肉计的时候,沈知念就做好了受皮肉之苦的准备。没想到唐洛川的悉心照料,让她免去了许多苦楚。 沈知念手臂上的伤口早已结痂,可看起来依旧触目惊心! 唐洛川的薄唇抿得发白,低著头,眼神越发阴鬱。 他想知道,究竟是谁把贤妃娘娘害成了这样…… 抬头时,唐洛川没让沈知念看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凉意,恭敬道:“请贤妃娘娘放心,微臣已经在加紧研製祛疤药膏,绝不会让娘娘的手臂留疤。” 沈知念点了点头:“你办事,本宫向来是放心的。” 就像菡萏、芙蕖和小周子他们。 哪怕性子天生就没那么机灵的菡萏,在她身边伺候这么久,也从未出过差错。 沈知念信任唐洛川,就像信任其他心腹一样。 唐洛川低著头,阴鬱的眼底,浮现出了一抹微不可见的笑意:“微臣也不会辜负娘娘的信任。” 换好药之后,沈知念指了指桌上的药膏,让唐洛川查验。 凡是跟贤妃娘娘有关的东西,唐洛川都一百个上心。 他拿起小盒子,细细查看了许久,才道:“……贤妃娘娘,这的確是上好的祛疤药膏,里面没有任何对身体有害的成分。” 菡萏鬆了一口气:“奴婢还以为,良妃娘娘那个笑面虎,要趁机害娘娘呢……” 沈知念並不觉得意外,似笑非笑道:“良妃是个聪明人,向来只喜欢利用其他人达到目的,怎么会让自己的双手,沾染血腥呢?” “她亲自送过来的药膏,就更不可能在里面动手脚了,不然岂不是把现成的把柄,送到本宫手上?” 沈知念之所以让唐洛川查验一番,不过是为了保险起见。 当然,不管良妃送过来的是良药,还是毒药,她都不会用就是了。 按理说,药换好了,其它事情也弄完了,唐洛川应当告退了。 但他依然留在原地,终究还是忍不住问出口了,那个一直想知道的问题:“贤妃娘娘,买凶刺杀您的人,可有眉目了?” 唐洛川本就是沈知念阵营里的人,沈知念好了,他才能好;沈知念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他的前程也要未卜了。 因此,唐洛川关心此事,眾人並没有生疑。 沈知念摇了摇头:“詹巍然、京兆尹和刑部,都还在调查著。” 她不慌不忙,是因为她知道,南宫玄羽真想调查什么事,就没有查不出来的,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沈知念也曾想过,要不要派人悄悄给詹巍然一点提示,缩短调查时间。 但想了想,还是算了。 有些事,过犹不及。做得太明显了,反而不好。 唐洛川点了点头:“若娘娘没有其它吩咐,微臣就先告退了。” 转身时,他摸了摸衣袖里,新研製出的毒药。 从许久之前,他就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害贤妃娘娘的人,都杀了! 只是没有贤妃娘娘的命令,他不敢轻举妄动。 可如今,那个幕后之人真的触及到他的底线了,居然让贤妃娘娘受伤了! 他,无法再容忍下去! 唐洛川离开后不久,圣驾来了钟粹宫。 沈知念福了一礼:“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南宫玄羽亲自將她扶了起来:“朕不是说过了,你受伤了,不必多礼。” 沈知念笑了笑没有说话,跟在南宫玄羽身后,往內室走去。 帝王温声问道:“今天感觉如何,伤口还疼吗?” 沈知念轻声细语道:“臣妾原本也以为,这么深的伤口,要遭不少罪。” “不曾想唐太医的医术,竟如此了得,每次换药时,臣妾一点痛感都没有。” “陛下的太医院,有如此不可多得的人才,臣妾也为陛下感到高兴!” 听到沈知念的话,帝王眼底闪过了一抹思索。 唐洛川的医术確实过人。 这话他不仅从念念口中听到过,也听其他妃嬪、太医说过。 唐洛川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医术,確实难得。 太医也是分等级的。 若此次他真能让念念的手臂,一点伤疤都不留下,帝王不介意把他的官位往上提一提。 四皇子已经醒了,或许是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他在摇篮里手舞足蹈起来,咿咿呀呀的。 看著白白净净的四皇子,帝王心头的所有不快都一扫而空,准备上前將他抱起来。 沈知念阻止了南宫玄羽,冲他挤了挤眼睛:“陛下,等等臣妾给您看个好玩的。” 她让乳母將四皇子从摇篮里抱出来,放到了床上。 “阿煦,给你父皇表演一个。” 整个主殿都烧著暖烘烘的地龙,內室更是温暖无比。四皇子躺在床上,一点都不用担心著凉。 帝王的好奇心被沈知念勾了起来,饶有兴趣地看著。 只见四皇子將两条肉嘟嘟的小腿抬了起来,盯著看了一会儿,忽然抬高腿砸床。 如此重复,发出“咚咚哐哐”的声音。 四皇子似乎觉得这样非常好玩,咧著小嘴笑了起来,唇边流出了晶莹的口水,玩得不亦乐乎。 帝王虽有好几个孩子,但他政事繁忙,哪能天天去看他们。他们的许多成长瞬间,他都没有经歷过。 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南宫玄羽看得目瞪口呆。 沈知念笑盈盈地问道:“陛下,是不是很有趣?” 南宫玄羽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沉默了一瞬才问道:“这……阿煦为何会如此?” 第601章 帝王猜到了幕后指使者 沈知念笑道:“臣妾第一次看到阿煦做这个动作时,也嚇了一跳。但奶娘说,这是这个月份的婴孩,正常的反应。” 林嬤嬤满脸慈爱地站在旁边:“是的,陛下,娘娘。” “婴孩的身体在发育,肢体会逐渐变得灵活,活动也会变多。待到三到五个月长得快了,又还不能很好地控制双腿,抬起后就会重重砸下去。” “或者是,四皇子也是在通过这种方式,锻炼自己呢。” “娘娘在这么大的时候,也喜欢自己砸腿玩。” 沈知念嗔了林嬤嬤一眼:“奶娘,这不是在说阿煦吗?怎么说到本宫身上了……” 林嬤嬤低头笑了笑。 菡萏他们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听到林嬤嬤的话,看著沈知念微红的脸颊,南宫玄羽可以想像到,她像阿煦这么大的时候,定可爱得能让人的心都化了。 只可惜,他没见过。 帝王心中一动,忍不住道:“念念,再给朕生个小公主吧。” 一定会像她一样娇软可爱。 四皇子砸了那么久的床,似乎玩累了,停下了动作。 沈知念让乳母把他抱起来,放回了摇篮里,含笑问道:“陛下不是已经有大公主和二公主了吗?” “那不一样。” 帝王看沈知念的眼神里,带著一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情意:“若是念念为朕生的公主,朕定会让她成为大周最璀璨的明珠!” 沈知念眼底划过了一抹异样…… 奶娘和唐洛川都说过,子多母苦,频繁生子,对女子的身体影响极大。 歷朝歷代有不少宠妃,就是因为太受宠了,刚生完孩子没多久,就又怀孕了…… 最后一连生了许多个孩子,身子被掏空了,年纪不大就撒手人寰了。 说是生孩子生死的,一点都不为过。 尤其沈知念还是易孕体质…… 故而在可以侍寢后,她就私底下让唐洛川,效仿从前那串有避孕功效的和田玉手串,给她製作了类似的首饰。 沈知念天天戴著,哪怕侍寢很频繁,也不会有孕。 但……在世人眼中,为皇室开枝散叶,本就是妃嬪的职责。哪怕妃嬪因为生皇嗣殞命,那也是她们的福分。 此事,沈知念自然不会让南宫玄羽知晓。 尝过做母亲的滋味后,她確实很喜欢孩子。平日哪怕有再多烦累,只要看到阿煦的笑脸,沈知念也觉得这个世界十分美好。 要不要再添一个小公主……她还没有仔细考虑过,但至少不是现在。 沈知念冲南宫玄羽羞涩一笑:“陛下,儿女缘分的事,又不是咱们说了算的,臣妾哪能说生就生呢……” 南宫玄羽只是突然说起,这个道理他当然也明白:“没关係,朕和念念还有许多年的时间。” 他走到摇篮边,將四皇子从里面抱了起来。 从前,南宫玄羽虽也十分疼爱四皇子,但这份疼爱里,没有太多其它的情绪。 自从知道三皇子是唐氏儿后……阿煦,是他唯一正常的皇子了。 或许连南宫玄羽自己都没意识到,潜移默化间,四皇子在他心中的分量,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哇——” 好好的,四皇子忽然放声哭了起来。 南宫玄羽抱著他小小的身子,有些手足无措:“可是朕哪里没抱好,弄疼阿煦了?” 他几乎每次来钟粹宫,都会抱阿煦,早就知道那只手该放在哪里了,不应该啊! 沈知念已经非常有经验了,示意乳母將四皇子抱下去餵奶:“无事,阿煦只是饿了。” 帝王怔了一下,望著四皇子被乳母抱走的身影,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孩子……” 林嬤嬤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也退了下去,內室只剩下沈知念和南宫玄羽。 她用手撑著下巴,望著他问道:“陛下,上元节那夜的事,有眉目了么?” 提起此事,帝王的眸色沉了下去:“威武堂的人皆说,他们不知道你的身份,也没见过买凶之人。” “数次见面,他们都是在隱蔽的雅间里,隔著屏风说话。” “但据威武堂的一名杀手交代,那人虽刻意偽装了声音,却还是能听出嗓音比较尖细,不似正常男子。似乎……是內侍。” 两人相处这么久了,南宫玄羽对她,多多少少有所了解。故而此刻,沈知念没有刻意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而是垂下眼眸道:“果然如此……” “臣妾久居深宫,从未与人结仇,更別说招惹江湖组织了。好好的,为何会招来杀身之祸?” “也只有宫里的人,会为了陛下的宠爱,想將臣妾除之而后快……” 南宫玄羽將沈知念拥进了怀中:“朕只给了詹巍然十日的时间。” “十日之內,他若查不出幕后指使者,这个禁军统领便换人来做。” “念念,你且再耐心等待几天。” 其实……帝王心中,已经隱隱有了怀疑的人选。 毕竟宫里跟贤妃有仇,又有本事买通威武堂杀手的,就那么屈指可数的几个人。 只是事关重大,他需要確凿的证据。 帝王的內心深处也不愿相信,她真会做出如此歹毒的事…… 所以,一切都让詹巍然,用证据说话! 沈知念的脸颊贴在南宫玄羽的胸口,唇角缓缓勾起了一抹讥誚的弧度,语气却轻柔无比:“臣妾相信陛下。” 他心中已经猜到了答案,不是么? 只是男人终究不愿將自己的初恋,想像得那么不堪。所以不到最后一刻,不死心。 没关係。 她会亲眼看著,南宫玄羽心中对淑妃的美好印象,是怎么一点点,直到彻底破碎的! …… 慈寧宫。 柳太后虽瘫了,但对宫里发生的许多事,依然知道得一清二楚。 尤其是贤妃为了护驾而受伤的事,闹得那么沸沸扬扬,她自然也听说了。 柳太后的眼眸眯起,忽然问道:“……淑妃这几天在做什么?” 袁嬤嬤十分欣慰:“太后娘娘,淑妃娘娘听您的吩咐,最近一直在永寿宫闭门不出,好好抚养大公主与三皇子。” 怕柳太后担心,她刻意道:“淑妃娘娘没有去找过贤妃娘娘的麻烦。” 第602章 柳太后放弃淑妃(为【书友小猫】加更) 柳太后听著,心里却“咯噔”一声,总有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 因为只要不是个傻子,就能听出皇帝找的藉口,有多敷衍人。 柳太后太了解淑妃了。 淑妃知道皇帝特意瞒著所有人,只带贤妃一人出宫,过上元佳节。 遇到了刺客,事情传开了,他还护著贤妃不受到一丝伤害。 身为帝王,他不仅宠爱贤妃,连对方的名声,他都如此放在心上。 以淑妃的性子,怎么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太反常了! 柳太后总觉得……淑妃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她的眸色一沉,道:“传淑妃来慈寧宫一趟!” 袁嬤嬤不愧是伺候了柳太后大半辈子的人,看到柳太后这反应,她倏忽也明白了什么。 “太后娘娘是觉得,淑妃娘娘或许……又出了什么昏招?” 柳太后冷哼道:“她最好没有!” 袁嬤嬤不敢再耽搁,立刻让人去永寿宫请淑妃了。 …… 这几天,是淑妃在后宫过得最提心弔胆的日子。生怕詹巍然他们,会顺著威武堂的人查到自己身上…… 可偏偏,这种一把剑悬在头顶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淑妃並不后悔买凶刺杀贤妃,只恨找的那帮杀手本事不够。 不然,只要能除掉沈知念那个贱蹄子,付出一些代价,也是值得的! 这时,翠竹匆匆从外面走了进来,低著头道:“娘娘,太后娘娘刚才派人来传话,请您去慈寧宫一趟。” 淑妃的第一反应就是,她做的那些事,被柳太后发现了! 但此事,只有她的心腹知晓,姑母是如何得知的?! 淑妃冰冷的目光,从翠竹、小子和楚夕顏身上扫过,冷声问道:“有人去慈寧宫告密了?!” 三人都嚇得跪在了地上,齐声道:“奴才/奴婢不敢!” 翠竹道:“娘娘,或许太后娘娘请您过去,是为了其它事呢……” 淑妃谅他们也不敢,深吸一口气,平復了心中的情绪:“为本宫更衣吧。” “是!” 不多时,淑妃的仪仗就到了慈寧宫。 每次看到威武一世的姑母,瘫在床上的模样,淑妃心中就酸涩不已。 “清清给姑母请安!” 柳太后审视著她:“起来吧。” “淑妃,你老实跟哀家说一句实话,贤妃遇刺的事,究竟跟你有没有关係?!” 淑妃背后瞬间冒出了冷汗! 姑母……姑母莫不是知道什么了?! 可转念一想,她又觉得不可能。 那件事,她並没有通过定国公府的人去做。真相连陛下都没查出来,瘫在慈寧宫的姑母,又怎么会知晓呢? 淑妃心中始终觉得,这件事应当不会查到自己身上,她又何必自找麻烦承认呢? 与其被姑母骂一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想到这里,淑妃吸了一口气,平復心中紧张的情绪,装出一副诧异的样子:“姑母,您为何有此一问?” “清清已经听您的话,暂避贤妃的锋芒了。她遇刺了,与清清何干?” 柳太后看淑妃的眼神幽深而威严,沉声道:“哀家只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若此事真是你所为,你此刻把来龙去脉交代清楚,哀家或许能想到法子,在皇帝查到你身上之前,將你摘出去。” “若你依旧不承认,事发之后……就別怪哀家无情了!” 淑妃衣袖下的手微微握紧了,心头有些迟疑。 可……威武堂的那些人,连小子的面都没有见过,陛下怎么可能查到她身上? 她已经否认了那么多次,现在再在姑母面前承认,岂不是打自己的脸? 她也不想让姑母觉得,自己离开了姑母,就什么事都做不成。 而且……淑妃心中对柳太后,始终有那么一层惧意在。就像做错事的孩子,不想被大人发现,自己做了坏事。 想到这里,淑妃皱著眉道:“姑母,此事真的与清清无关。” 柳太后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將头转到了一边:“……行了,哀家乏了,你回去吧。” 淑妃心中有些不安,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起身福了一礼:“……是,清清告退。” 淑妃离开后,袁嬤嬤嘆了一口气:“太后娘娘,您还是觉得,此事与淑妃娘娘有关?” “哀家如今也无法確定,但哀家给过她机会了。” 柳太后望著床帐,眼神变得有些飘忽:“过去哀家总觉得,定国公府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在后宫,皇帝又不肯接受柳家的其他女子入宫,咱们能扶持的,只有淑妃。” “可有些人,不是哀家想扶持,就能扶持起来的……” “相反,因为有定国公府和哀家作为后盾,才让她有恃无恐。许多时候行事,都不考虑后果。” “这样的女子,不仅无法延续定国公府的荣光,反而还会给家族带去灾祸……” 袁嬤嬤心中大惊! 听太后娘娘这意思,若贤妃遇刺的事,真是淑妃所为,她刚才还咬死了不承认。那太后娘娘……就要將她视为弃子了啊! 袁嬤嬤担忧道:“太后娘娘,您刚才也说了,定国公府只有一个女子在后宫……” 放弃了淑妃,他们还能扶持谁? 柳太后把心一横,沉声道:“如若不然呢?” “这些年,她就是被惯坏了,真因为定国公府会赌上所有族人的性命,为她做的蠢事兜底!” “哀家也要看她继续作死下去,让定国公府,步了镇国公府的后尘吗?” 弃了淑妃,虽是最坏的打算,但定国公府並不是离了淑妃,就不行了。 毕竟后宫还有那么多,依附定国公府的宫嬪。 只要找一个本人和家族都好拿捏的,在淑妃倒下后,让其抚养三皇子。 將来待三皇子登上那个位置,定国公府的荣光,依旧可以延续下去! …… 永寿宫。 淑妃从慈寧宫回来,就一直有些心神不寧。 “……翠竹,你觉不觉得,今天的姑母有些奇怪?” “从前,她总会在一些事情上,对本宫千叮嚀,万嘱咐。” “但事关贤妃遇刺,姑母居然只找本宫问了几句话,就让本宫回来了。” 第603章 逼迫她自尽 翠竹哪猜得到太后她老人家的想法,只能安慰道:“娘娘,想必太后娘娘只是不放心,所以叫您过去问了几句。” “您既然说了,贤妃娘娘遇刺的事与您无关,太后娘娘心里就有底了。” “奴婢觉得,太后娘娘是相信您,所以没有刨根问底。” 除了这一点,淑妃也想不到其它原因了,只能跟著点了点头。 可她心中的那股不安,依旧没有消失…… 淑妃只能像过去无数次一样,在心中安慰自己,不管出了什么事,定国公府和姑母都会为她兜底! 因为整个柳家除了她,他们已经找不到任何可以扶持的人了。 这样想著,淑妃安心了不少,望著小子吩咐道:“继续盯著贤妃遇刺一事的消息!” 若真有什么变故,她也能及时做出应对。 小子点头道:“奴才遵命!” ……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钟粹宫。 芙蕖进来后,让其他人都下去了,只留下了心腹在內室伺候。 “……娘娘,老爷刚才派人送了这个锦盒进来,说是上元节那夜,您遗失的帕子被人捡到了,对方特意物归原主。” 那夜回宫后,沈知念就发现自己隨身带著的手帕,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不过那方帕子,和她身上穿著衣裙一样,都是外面很常见的款式。就算被有心人捡到了,也翻不起什么浪。 沈知念就將此事拋到脑后了。 此刻,她接过锦盒打开,里面躺著的果然是那晚遗失的手帕。 沈知念当时接触过的人,除了沈家护卫,就只有江令舟了。 沈父特意提了一嘴,不用想都知道,捡到这方帕子的人是谁。 果不其然。 沈父隨锦盒一起送进来的密信,在经过特殊处理后,显现出的文字,將来龙去脉交代得一清二楚了。 那夜遇到过她的事,江令舟不会外传。 沈知念看完后,將密信与帕子,一同丟进香炉里,焚烧成了灰烬。 芙蕖站在一旁,垂首道:“娘娘,奴婢还有一事要匯报。” “何事?” 芙蕖认真道:“负责传递密信之人,昨日从沈家出来后,经过京中的一条小巷子,意外救了一名贵女。” “那人……是太常寺卿的女儿,詹统领的未婚妻,林小姐。” 菡萏骤然抬头看了过去,眼中满是诧异与好奇。 “哦?” 沈知念抬眸问道:“其中有什么故事?” 那位林小姐身边如果带著丫鬟与护卫,也轮不到沈知念的人救了。 所以她同样好奇,一位世家贵女,为何会独身一人,出现在小巷子中? 芙蕖早就把来龙去脉问清楚了,嘆了一口气道:“事情还要从上元节那夜说起……” “刺客出现后,京城最为热闹的那几条街道,乱成了一锅粥,到处都是慌乱逃窜的人群。” “林小姐跟丫鬟、护卫,被混乱的人群挤散,她不幸落入了水中。” “虽然最终,林小姐被人救了上来,但救她的,是一名年过四十的杀猪匠。” “此事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许多人都在指责林小姐,被陌生男子抱了、摸了,坏了清白……” “林小姐说,不仅外人如此,林家的人也都是这么认为的。” “为了林家的名声,和林家其他女子的姻缘不被连累,太常寺卿逼迫林小姐自尽,以保全名节……” “林小姐不甘心就此殞命,便在丫鬟的掩护下,从林家逃了出来,这才遇到了咱们的人。” 知道陛下为詹统领赐婚后,菡萏最羡慕的人,就是太常寺卿的那位女儿了。 她甚至异想天开过,若自己有那样的家世,是不是也能得偿所愿了…… 可同为女子,听到芙蕖说的这些事,菡萏只觉得气愤:“林家人怎能如此?” “夏日衣衫薄,一沾水就透了。若林小姐是那种情况下,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人从河里救了上来。他们觉得林小姐失了清白,倒也说得过去。” “可早春穿得那么厚,能影响个什么啊?” “再说了,救人之事,还分是男人救的,还是女人救的?娘娘总说,命只有一条。难道那些事,比性命还重要么?” 小周子摇了摇头:“世人的眼光向来如此。” “越是大家族,越是在意名声。和家族名声比起来,一个女子的性命在他们眼中,自然一文不值……” “只是,林小姐和詹统领毕竟是陛下赐婚,太常寺卿逼迫林小姐自尽,就不怕陛下怪罪?” 芙蕖喟嘆道:“正因为是陛下赐婚,知晓陛下器重詹统领,林家自然不敢嫁一个失了名节的女儿给他。” “圣旨上只说,赐林氏女为詹统领正妻,又没有指定是哪一位小姐。” “林小姐说,林家人打算要她自尽保全名声后,让她的妹妹嫁过去。” 菡萏唏嘘道:“林小姐在这么冷的天落水,差点丟了性命。回去后等待她的不是家人的关心,而是他们都逼她去死……” “奴婢都不敢想像,林小姐当时有多绝望。” “在这件事里,她何其无辜?真的挺可怜的……” 以前她一直羡慕出身尊贵的世家贵女,现在看来,那些贵女们,也有许多身不由己的地方。 至少像她这样的丫鬟,落水后就算是被男人救了起来,也没人会在意。更没有人会用保全家族名声的理由,逼她自尽。 沈知念本不喜欢多管閒事,但听芙蕖讲述完这些事,她忽然有些欣赏起那位林小姐来。 世道如此,总是让女子们承担,不属於她们的过错。 若是其他世家贵女面对这种情况,要么愚蠢至极,为了所谓贞洁烈女的名声,一死了之。 要么无奈之下认命,用一条白綾將自己掛上房梁。 像林小姐那样,不被旁人的言语裹挟,勇於抗爭的女子倒是不多。 女子,当自尊自爱。 但自尊自爱不代表,隨意便捨弃了自己的性命。 沈知念也认为,此事,林小姐无错。 她抬眸看向芙蕖,问道:“那林家如今是什么情况?” 芙蕖恭敬道:“回娘娘,林家对外只说,林小姐落水染了风寒,养病不见人。” 第604章 小花子被抓进了大牢审问 “如今外面並不知晓,林小姐已经失踪了。” 菡萏撇撇嘴:“林家人倒是打的好算盘。” “先对外宣布林小姐病了,等找到林小姐后,再要了她的命,她不就顺理成章『病逝』了。” “如此一来,林家不会再因为此事,被人议论纷纷,也不用背负逼死女儿的名声。” 小周子好奇地问道:“那詹统领呢?他的未婚妻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就没有过问过?” “若是他本人都不介意,林小姐落水被男人所救的事,那太常寺卿就没有理由逼迫林小姐自尽了吧?” 毕竟詹统领出身世家,又掌管禁军,深得陛下信任。 林家肯定是想和他结亲,而不是结仇。 芙蕖摇了摇头:“陛下只给了詹统领几日时间,让他查出买通威武堂杀手的人。詹统领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吃住都在大牢里,哪里能知道林家逼迫林小姐自尽的事。” “况且……” 剩下的话,芙蕖没说出口,但眾人都明白。 他们不觉得林小姐有错,可並不是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在大部分人的观念里,林小姐就是失了清白,应该以死保全名节! 尤其是男子,最介意这种事。 谁能保证,詹统领能接受此事呢? 说不定他得知后,也会像其他人一样,嫌弃林小姐…… 届时,他不是林小姐的救赎,反而还会成为她的催命符。 菡萏下意识觉得,詹统领不是那样的人。 但这只是她自己认为的,说服不了任何人。 她真的觉得林小姐很可怜,一条无辜的性命,不应该就这么被逼死了。 但菡萏也明白,娘娘在深宫步步为营,走错一步,都会落到万劫不復的境地。 娘娘与林小姐非亲非故,没有义务救对方。 沈知念慵懒地靠在软枕上,眼底闪过了一抹沉思…… 她確实有些同情那位林小姐的遭遇,也有些欣赏对方。可她又不是圣人,难道每一个让她同情的人,她都要去救? 一个善良,又喜欢多管閒事的人,在深宫是活不下去的。 她可没想过做救苦救难的女菩萨。 沈知念思考的是,救林小姐,为她带来的弊端更多,还是益处更多? 若利大於弊,她不介意顺手拉对方一把。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反之,那位林小姐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詹巍然掌管禁军,是天子近臣。若能与他搭上私下的交情,不管是对她,还是对阿煦,都有不小的好处。 思及此,沈知念的眼神归於了平静,吩咐道:“芙蕖,你命人好生安顿林小姐,暂时莫让林家人发现她的踪跡。” “小周子,你让詹巍然有空了,来钟粹宫见本宫一趟。就说本宫想知道,刺杀本宫的真凶,审问得如何了。” 正常情况下,后妃確实不宜召见禁军统领。但沈知念是此事的苦主,詹巍然又是负责调查的人。 她要在这种时候见詹巍然,旁人挑不出错处。 芙蕖和小周子齐声道:“是!” 下午时分,詹巍然就来了钟粹宫,朝沈知念拱手行了一礼:“属下参见贤妃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菡萏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眼底闪过了一丝复杂…… 她知道娘娘喊詹统领过来的目的,真的很想知道,詹统领会做出什么选择? 菡萏希望,詹统领不要嫌弃林小姐。 身为一个大男人,他应该保护好自己的未婚妻。而不是在她遭遇危难的时候,弃她於不顾。 不然菡萏真的会觉得,自己之前喜欢错了人。 沈知念不紧不慢道:“不必多礼。” “詹统领应该已经知道,本宫传你过来的目的了?” 陛下之前吩咐过,关於此事的任何真相,没有什么是不可以告知贤妃娘娘的。 詹巍然恭敬道:“回贤妃娘娘,经过这几日的调查,属下已经可以確定,买凶的是宫中的內侍。” “来钟粹宫之前,属下已经命人將上元节前几天,所有出宫过的內侍,都押入大牢审问了。” “请贤妃娘娘再耐心等待两日,属下必定会查出真凶!” 这个消息对沈知念来说,倒是意外之喜。 詹巍然的调查速度,倒比她想像中快了一些。 看来,他確实不想失去这个禁军统领的位置。 “詹统领深得陛下信任,办事能力,本宫自是放心的。” 沈知念故作隨意地问道:“宫中有不少內侍,身后的主子都是有身份的人物。不知詹统领调查此事的时候,有没有被人为难?” 詹巍然低著头道:“让贤妃娘娘见笑了。” “其他內侍不敢不配合。就是良妃娘娘身边的蔡公公,和淑妃娘娘身边的公公,身份特殊,是两位娘娘用惯了的人。” “但陛下早已下令,要彻查此事,良妃娘娘和淑妃娘娘再器重他们,也越不过陛下的旨意。” 居然这么快就查到淑妃身上了? 沈知念掩去了眼底的笑意,静静地等待著结果。 她抬眸看向詹巍然,道:“其实本宫今日传你过来,除了想知道此案的进展,还有另一件事……” 詹巍然疑惑地问道:“不知贤妃娘娘是指什么事?” 沈知念没有卖关子:“詹统领可听说了,上元节那夜,你的未婚妻林小姐意外落水,被一名杀猪匠救起来了的事?” 詹巍然虽不明白,贤妃娘娘为何会提起他的私事,却还是如实道:“这么大的事,属下自然知晓。” “说来也是惭愧……从那夜到现在,属下都忙著追查买凶之人,连家都没回过,还没来得及去探望林小姐。” 说到此处,詹巍然眼底浮现出了一抹关切:“娘娘忽然说起属下的未婚妻,可是她的身子有恙?” 沈知念听到这里,已经明白詹巍然的態度了,却还是问道:“詹统领不介意,你的未婚妻落水,是被男人救上来的?” 詹巍然皱起了眉头:“世间难道还有什么事,比性命更重要?” “林小姐能得救,属下已是一万个庆幸,又怎会在意救她的是男是女?” “属下原本想著,待忙完了此事,便亲自备上谢礼,去那位恩人家中道谢。” 第605章 詹巍然铭记贤妃的大恩(98万票加更) 詹巍然不是蠢人,此时已经隱隱意识到了什么:“贤妃娘娘,难不成因为此事,外头有什么风言风语,中伤林小姐?” 接到沈知念的眼神授意,芙蕖把刚才说过的事,和詹巍然又说了一遍。 听完后,詹巍然眼底写满了怒火与担忧:“……世道对女子本就有颇多枷锁,林小姐遭此劫难,林家身为她的至亲,不护著她,反而还要逼死她?” “实在是糊涂!” 他对沈知念行了一礼,眼底是真情实意的感激:“多谢贤妃娘娘命人救下林小姐,又告知属下此事。” “属下这就去林家表明,不在意林小姐落水一事,更不会娶她的妹妹,让他们莫要再逼迫林小姐。” 沈知念叫住了詹巍然:“詹统领,林小姐本就承受著诸多流言蜚语,你此刻急匆匆地出宫去林家,不是更把她推向风口浪尖?” 詹巍然再次朝沈知念行了一礼:“求贤妃娘娘指点!” 沈知念淡声道:“林家既是要脸面的人家,並未对外公布,林小姐离家一事,想必也不愿將事情闹大。” “你大可下值后,私底下去林家表明態度。知晓你並未嫌弃林小姐,且非她不娶,林家自然不会再为难她。” “本宫的人也会好生安顿林小姐,待时机合適了,再送她回去。” “等林小姐『病癒』,你们二人奉旨完婚,亦是一段佳话。” 虽说林家不是什么好去处,但有詹巍然护著,林小姐的安全便无虞了。横竖要不了多久,她就会嫁入詹家了。 这是眼下最好的做法。 詹巍然单膝跪地,朝沈知念行了个郑重的礼:“属下明白该怎么做了。” “此次若不是恰好遇到了贤妃娘娘的人,林小姐只怕凶多吉少……” “贤妃娘娘对属下的未婚妻恩同再造,这份恩情,属下定铭记於心!” 沈知念从来不是喜欢胡乱发善心的人,做任何事,都有著自己的考量。 无论如何,詹巍然今日確实欠了她一个大人情。 他掌管禁军,或许有朝一日,这份大人情,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虽说在这件事里,沈知念有自己的私心,但见到有情人终成眷属,也是一件愉悦的事。 她端起茶杯,满意地笑了笑:“本宫等著喝詹统领与林小姐的喜酒。” 说起此事,詹巍然的神色变得靦腆起来,不好意思道:“借贤妃娘娘吉言,属下定会……儘快迎娶林小姐过门。” 过去他一直觉得,林小姐是太常寺卿的掌上明珠,让她再过两年被父母疼爱的日子也好,故而婚期一直不急。 现在看来……林家人未必不疼爱林小姐,但他们实在太过迂腐。经此一事,林小姐定被家人伤透了心。 他还是早点把她娶回家护著比较好。 赐婚的是陛下,可若不是贤妃娘娘,他就要永远失去那个明媚的女子了…… 詹巍然牢牢將这份恩情记在了心中! 他离开后,菡萏的神色有些恍惚…… 一方面,她很高兴,自己的眼光很好。 詹统领不仅威武勇猛,还有极强的责任心和担当。也不像寻常男子,完全共情不了女子的弱势和苦楚。 他真的是个很好的男人! 可另一方面……亲眼看著自己动心过的男子,如此护著別的女子,菡萏心中还是免不了酸涩…… 她从未嫉妒过林小姐,更是一直希望,詹统领和林小姐能修成正果。 她只是……有一点点难过而已,应该不算坏人吧? 菡萏和芙蕖,都是自小伴著沈知念长大的,她又怎么会看不出,菡萏对詹巍然的心思? 若詹巍然对菡萏也有意,或者他没有心上人,就算两人的身份差距悬殊,沈知念也能想办法,让菡萏得偿所愿。 但詹巍然已经有了两情相悦的未婚妻,实非菡萏的良配。 所以,沈知念刚才是故意当著菡萏的面,跟詹巍然说这件事。 若詹巍然因为林小姐落水,是被男人救上来的事,就嫌弃、捨弃林小姐,正好让菡萏看清他。 反之,亲眼看见詹巍然对林小姐的爱护,菡萏也该彻底死心了。 情竇初开,知慕少艾,却一直只是自己单方面的感情。还要眼睁睁地看著,对方另娶他人。 菡萏心中定是难过的。 但无妨。 她是眾妃之首,將来还会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 菡萏作为她身边的大宫女,在她心中如同妹妹般。將来多得是优秀的男儿,任菡萏挑选。 …… 永寿宫。 小子被詹巍然带走时,淑妃阻止不成,用了极大的力气,才维持著镇定。 禁军离开永寿宫后,她脸上满是慌乱之色,死死抓住了翠竹的手:“怎么办?!” “难不成詹巍然真有通天的本事,查到永寿宫来了?!” “万一、万一小子在大牢里受不住刑,把本宫招出来了……” 翠竹心中的害怕,一点都不比淑妃少。 她的生死荣辱,都系在淑妃娘娘身上。而且她要不了多久就能出宫了,真的不想在这种时候,出什么差错。 翠竹既是在安慰淑妃,也是在安慰自己:“娘娘,不会的……” “今天不仅小子,许多在上元节之前出宫过的太监,都被詹统领带去审问了。” “奴婢听说,良妃娘娘身边的小蔡子,也在其中。” “想必詹统领只是例行问话,小子知道这是掉脑袋的事,不会乱说的……” “或许、或许要不了多久,他就会被放回来了!” 淑妃还是心慌无比…… 往日遇到大事,她都能去慈寧宫求助姑母,可偏偏这件事……她一直没向姑母承认。 淑妃此时就算再心慌,也只能独自承受了。 翠竹缓缓吸了一口气,咬著牙道:“娘娘,若小子不爭气,把您供了出来……大不了您就说,此事是他瞒著您自作主张!” 这话当然没人相信。 可许多时候,藉口並不是用来让人相信的,而是揭过此事的理由。 娘娘是定国公府的嫡长女,更抚养著大公主和三皇子,陛下真会把娘娘怎么样不成。 第606章 小花子招了 养心殿。 詹巍然终於在帝王规定的日期之前,调查出了结果。 他將供词呈了上去,跪在地上恭敬道:“……陛下,经过排查,以及威武堂的杀手辨认声音,基本上可以確定,上元节之前收买了他们的內侍,就是小子。” “只是对此事,小子拒不承认,声称那日出宫,是为了替淑妃娘娘买宫外的糕点。” 淑妃身份特殊,要不要往下查下去,自然不是詹巍然说了算的。 帝王闭了闭眼睛。 果然是淑妃…… 这一刻,他说不上自己心头是失望更多,还是憎恶更多。 “……严审小子,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让他招供!” “即刻起,封闭永寿宫的大门,没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出一步!” 詹巍然应了一声“是”,立刻起身去办了。 淑妃娘娘的宠爱虽大不如前了,但她的家世摆在那里,又是四妃之一,还抚养著两位皇嗣。 在后宫的地位,不是轻易能被撼动的。 哪怕是詹巍然,调查时也有些束手束脚。 毕竟淑妃娘娘是陛下的旧爱,谁都摸不准陛下对她的心思…… 现在好了,知道了陛下的態度,他不需要再有任何顾忌。 这段时间,后宫眾人最关注的,就是贤妃被刺客所伤一事了。 所有因为那段时间出过宫,被禁军带去调查的太监都回来了,只有小子还留在大牢。 再加上陛下下的命令,眾人都明白,买通威武堂杀手的人,应当就是淑妃了…… 淑妃称霸后宫那么久,从贤妃入宫后,她的宠爱便开始走下坡路。这一次,恐怕真的要彻底栽了…… 不过也不一定。 毕竟慈寧宫,还住著一位太后娘娘呢。 永寿宫。 直到此时此刻,淑妃才终於慌了神! 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楚夕顏垂首站在淑妃身后,唇角勾起了一抹微不可见的弧度。 善恶到头终有报,淑妃,也有今天! 看到那么多威武的侍卫,不由分说地关闭了永寿宫的宫门,握著刀像门神一样把守在外面,宫人们都嚇得不轻! 大公主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 父皇和母妃又吵架了吗? 可是以前他们吵架,父皇也只是禁足母妃,没有把永寿宫封起来啊…… “母妃……” 大公主拉了拉淑妃的衣袖,小小的脸上满是害怕与无措:“父皇是不是……不要母妃,也不要韞儿了?” 淑妃心中一痛,低头將大公主拥进了怀中:“韞儿乖,不怕,你父皇怎么会不要我们母女呢?” “他只是……在和我们玩游戏罢了。” “韞儿,你先回去好好休息,等游戏结束了,永寿宫的大门就会打开了。” 大公主是小孩子,不是傻子。 而且她从小就是在宫里长大的,怎么会不知道,每次有禁军围住哪间宫殿,准没好事。 可她不想让母妃担心,低著头“嗯”了一声,隨保母回了自己的寢殿。 “娘娘……” 翠竹一脸凝重道:“那詹统领……果然是有几分本事的,竟真查到了小子身上。” “如今他成了唯一的嫌犯,大牢里的种种手段,都会用在他身上,小子未必扛得住。” “依奴婢看,娘娘只能像奴婢之前说的,將所有事都推到他身上了……” 淑妃自然不会为了救一个奴才,把自己搭进去。就是翠竹不提醒,她也会这么做。 从前,不管她犯了什么错,只要找个藉口堵住眾人的嘴,陛下都会偏袒她。 可这一次,淑妃真的没有自信了…… 陛下会让小子顶这个罪吗? 正因为心里没底,淑妃才期待著,慈寧宫的姑母能为自己做些什么…… 对姑母说谎,是她做得不对。 可她也只是为了杀了贤妃,除掉定国公府共同的敌人。 姑母,一定能理解她。 只要有姑母出手,就像之前说的,她最多就由四妃之一,降为普通妃子。 没事的,没事的…… 淑妃心中不停地安慰著自己。 …… 慈寧宫。 柳太后同样知晓了此事。 別说她了,就连袁嬤嬤都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淑妃娘娘,糊涂啊!” 她可以除掉贤妃,但要確保一击必中啊! 而不是敌人还在,自己的把柄却被人抓到了。 如此就算了,前些天太后娘娘询问的时候,淑妃娘娘还死不承认。 此时此刻,袁嬤嬤十分能共情柳太后。 难怪太后娘娘曾经最疼爱的,就是这个侄女,如今却要將她视为弃子了。 说句难听的话……淑妃娘娘確实是烂泥扶不上墙啊! 再这样下去,恐怕定国公府的满门,都要被她连累了! 柳太后眸色沉沉,没有提起淑妃,而是吩咐道:“你近日多派人观察,依附定国公府的宫嬪中,有哪些聪明又听话的,可有培养的价值。” “是。” 袁嬤嬤知道,不管这件事最终的结果如何,淑妃娘娘在太后娘娘这里,已经判了死刑了。 她迟疑了一瞬,才问道:“太后娘娘,您做出的这个决定,国公爷能赞同吗?” 国公爷的嫡子,已经被派去了边疆。如今要他捨弃唯一的嫡女,他能狠得下心? 柳太后沉声道:“兄长纵然疼爱淑妃,此事闹开后也会明白,究竟是女儿重要,还是家族重要!” “怪只怪……定国公府没把淑妃教养好,让她早些年只知情爱,如今又衝动莽撞!” 况且,他们只是放弃扶持淑妃了,又不是要眼睁睁地看著淑妃去死? 左右只要定国公府不倒,她无论如何,都能保住一条命。 或许,这才是对淑妃最好的做法。 再让她身居高位,她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 …… 两日后。 詹巍然將小子的供词呈到了御前。 “……陛下,小子已经交代了,是淑妃娘娘容不下贤妃娘娘。” “故而得知,您要带贤妃娘娘出宫过上元节的消息,淑妃娘娘便让小子乔装打扮,买通了威武堂的杀手。” “小子说,淑妃娘娘想要的,从头到尾都只有贤妃娘娘的命,让他再三交代过威武堂的杀手,不得伤到您。” 第607章 审问淑妃 想到上元节那夜,他差点彻底失去了念念,那种心痛、恐慌、担忧、害怕的滋味。 想到好不容易找到念念时,她的衣袖上全是血跡。 那一刻,他的心都要嚇得从胸腔里跳出来了! 想到回宫的马车上,念念在他怀中放声大哭,声音里满是恐慌与害怕…… 帝王的眸色一片阴沉,冷冷道:“带淑妃过来!” “再遣人去钟粹宫,请贤妃来养心殿。” 说到沈知念时,帝王的语气明显柔和了不少。 他说过,此事他定会给她一个交代。 “是!” …… 或许是过了最害怕的时候,又或许是这两天,已经做好了各种心理准备。 看到永寿宫紧闭的大门被打开,陛下让人带她去养心殿,淑妃竟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这几天,淑妃冷静下来之后,想明白了很多事。 陛下要在上元节,微服带贤妃出宫赏灯的事,是绝密。 除了他们的心腹,宫里没有任何人知道。好好的,消息为何会传到永寿宫来? 再看看这件事里,谁是最大的受益者…… 淑妃十分怀疑,这一切都是贤妃的阴谋! 是那个贱妇故意让人將消息透给她,挖了这个坑,等著她往下跳! 亏得连带陛下在內,满宫的人都以为贤妃是受害者,当真是可笑!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若最后,她还是没法洗脱嫌疑,就算自己没有好下场,沈知念那个贱妇也別想好过! 想到这里,淑妃盛装打扮好,冷哼一声往外走去。 她柳时清骄傲了一辈子,任何时候,都不会让旁人看到她狼狈的一面! …… 钟粹宫。 接到消息的沈知念,慢悠悠地放下了手中的茶盏。 “等了这么多天,此事终於有一个结果了。” “走吧。” 两人从最初的盟友,到后来的死敌,她也很期待,淑妃最终会落到什么下场。 她说过,任何要跟她爭后位的人,她都会一一除去! 后宫的斗爭,没有善恶,没有对错。 只有成王败寇! …… 不仅沈知念和淑妃,后宫许多大大小小的妃嬪,听说此事后,都赶到了养心殿求见。 毕竟曾经不可一世的淑妃娘娘,此次犯了这么大的罪,谁不好奇啊。 此事本就源於妃嬪之间的爭斗,一日不落下帷幕,后宫就一日人心惶惶。 而且帝王也想让其他心怀不轨的人看看,谋害贤妃的后果! 於是,南宫玄羽让眾妃嬪都进来了。 淑妃阴冷地看了沈知念一眼! 沈知念毫不畏惧地对上了她的目光。 两人都是宠冠六宫的妃嬪,只不过一个是过去,一个是现在。 彼此间的火药味很浓。 跟在她们身后的人,或一脸担忧,或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良妃依旧是一副老好人的模样,看了看淑妃,又看了看沈知念。似乎是想劝和,可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只好深深嘆了一口气。 进了养心殿,眾人齐齐行礼:“臣妾/嬪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都平身吧。” “谢陛下!” 帝王先是看了沈知念一眼,才將冰冷的目光落在了淑妃身上。 “朕得知京城有反贼出没的消息,准备趁上元节將其一网打尽。贤妃听说此事后,担心朕的安危,执意跟隨。” “你竟丧心病狂,命永寿宫的掌事太监小子,收买了威武堂的杀手。准备趁此机会,在宫外除掉贤妃。” “淑妃,此事你认还是不认?!” 说这话的时候,帝王將小子的供词,甩在了淑妃身上。 都这种时候了,陛下竟还考虑著贤妃的名声,坚持说他们出宫是为了捉拿反贼。 陛下他,当真是在意贤妃啊! 放在从前,淑妃肯定会心如刀割。可现在,她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心中只余浓浓的冷笑。 一个薄情寡义的男人,根本不值得她爱! 淑妃捡起小子的供词看了看,然后起身缓缓跪在了地上,绝美的脸上流下了两行泪水。 “陛下,臣妾根本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您怎能因为一个狗奴才的话,就疑心臣妾?” 淑妃倾国倾城,流著泪的脆弱模样,更是美得不可方物。只怕任何男人看到了,都不忍心继续责怪她。 可此时此刻,帝王只觉得陌生。 他不知道,记忆中那个美好的女子,何时变成了这副满口谎言的模样。 沈知念只是冷眼看著这一幕,没有说话。 因为她从未真正相信过南宫玄羽。 万一许多年后,这个男人又回忆起了初恋的美好,觉得是她逼死了他的初恋。呵…… 所以此事,就让他自己去解决。 他和淑妃之间的恩怨情仇,她,不参与。 帝王冷冷地问道:“一个太监,若没有你的指使,有这么大的胆子谋害贤妃?有巨额银子去收买杀手?” “淑妃,证据確凿的事,你还在狡辩?!” 淑妃双手交叠放在额头,深深拜了下去,哽咽道:“陛下,不协理六宫之后,臣妾多出了大量的时间。每日都在永寿宫照顾三皇子,教养大公主,早已无心后宫的斗爭。” “臣妾真的不知,小子为何会做出这种事,望陛下明察……” 正常情况下,依附定国公府的宫嬪,早该站出来为淑妃说话了。 然而她们接到了袁嬤嬤的暗示,知道太后娘娘已经放弃了淑妃娘娘,这时自然不会再引火烧身。 淑妃对此还浑然不知,心头不免有些惊疑。 定国公府许了她们的父兄好前程,她遇到危难了,她们一个个竟都跟死人似的。 是真的不想为家族谋未来了吗?! 淑妃心中虽然不快,但此刻也顾不上跟这些宫嬪计较。 翠竹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陛下,娘娘侍奉您这么多年,她是什么样的人,您难道不清楚吗?” “娘娘怎会做出如此歹毒的事呢?” “定是、定是小子见贤妃娘娘宠冠六宫后,淑妃娘娘就失宠了,这才心中不忿,想为淑妃娘娘除掉贤妃娘娘。” “可这些事,都是小子自作主张,娘娘真的不知情啊,望陛下明鑑!” 第608章 楚夕顏的证词(99万票加更) 对上帝王威严而冰冷的目光,翠竹心头一颤! 但她没有任何办法。 她是永寿宫的掌事宫女,若娘娘不能洗脱嫌疑,她也別想有好下场。 再过不久她就能出宫了,翠竹真的很想嫁一心悦的男子,生儿育女,过上幸福的生活。 她不希望,最后的这段时间,再出什么变故。 所以,翠竹只能一下又一下,在地上重重磕著头! 哪怕额头已经鲜血直流,她也像感觉不到疼痛,不停地哀求著:“陛下,娘娘真的是冤枉的!” “小子做的事,与娘娘无关啊!陛下……” 不等帝王开口,看到他的脸色,李常德就呵斥道:“你们还愣著干什么?还不快把这个在御前喧譁的贱婢拖下去!” 两个小太监立即上前,堵住了翠竹的嘴,一左一右將她往外拖去。 翠竹是淑妃身边最得脸的宫女,淑妃宠冠六宫的时候,一些位分不高的宫嬪,都得对她客客气气。 她何时这么狼狈过。 然而淑妃现在已经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自然顾不上翠竹。 她的脸上掛著一抹倔强的泪水,摇头道:“陛下,臣妾可以用性命起誓,贤妃遇刺之事,確是小子自作主张,与臣妾无关!” 若真的举头三尺有神明,那些恶事做尽的人,为何还活得好好的? 陛下当年也曾对她山盟海誓过,誓言真的有用,陛下为何会变心? 她才不信鬼神之说,发起誓来,自然无所顾忌。 但淑妃不信,在场的却有许多人信。 见她如此信誓旦旦,有几名宫嬪对视一眼,眼底闪过了一丝动摇。 淑妃娘娘连毒誓都敢发,难不成此事真的与她无关? 然而她们信,南宫玄羽不会信! 淑妃却依旧一口咬定,小子要么是见贤妃夺了她的宠爱,想为她出气,所以自作主张。 要么是早就被人收买了,做这些事不过是为了陷害她。 横竖沈知念遇刺的事,不关她的事! 淑妃这么做是有底气的。 同样的事放在其他妃嬪身上,陛下早就命人將其拖下去审问了,哪有耐心听对方狡辩这么多。 然而她的父亲是定国公,姑母是太后。她为陛下生了大公主,抚养著三皇子。 陛下不可能像对那些没有子嗣低位宫嬪一样,丝毫不顾大公主和三皇子的体面,让人將他们的母妃拖下去用刑。 定国公府也不会容许此事。 所以,只要她咬死不承认,这个罪名,就没办法钉死在她身上! 很显然,其他人也明白这个道理。 气氛一时间陷入了僵持中。 良妃看淑妃的眼神带著几分不忍,心中却气定神閒。 她知晓,此事是淑妃与贤妃的交锋。 贤妃既已將淑妃斗到了这一步,又怎么会放过对方? 帝王的脸色阴沉无比,看淑妃的眼神哪还有半分留恋,只剩下浓浓的厌恶:“你以为,你死不承认,朕就拿你没办法了?!” 淑妃哭得可怜极了:“陛下,並非臣妾狡辩,而是没有做过的事,臣妾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承认啊……” “臣妾知道您宠爱贤妃,臣妾已经成了明日黄,只想在永寿宫安静度日。” “您不能因为宠爱贤妃,就连一条活路都不给臣妾留……” 本就有不少大臣,因为帝王带沈知念出宫过上元节,以致遇到了刺客,对她有诸多不满。 只不过碍於帝王为她找好了理由,他们才不敢在朝堂上,將心中的不满表露出来。 若淑妃这话传出去,只怕会有一些不明真相的人觉得,帝王对贤妃的宠爱,已经到了不管不顾的地步,竟连大公主和三皇子的母妃都容不下了。 归根结底,还是没有確凿的证据,证明小子是淑妃指使的…… 沈知念一直冷眼看著这一幕,听著淑妃狡辩的话,脸上带著几分气愤之色。 实则……她的內心比良妃还淡定。 因为有一个人,比她更想要淑妃的命。 果不其然,见时间差不多了,跪在淑妃身后的楚夕顏,忽然重重磕了几个响头:“陛下,奴婢、奴婢有一事,不敢不报……” 淑妃的心猛然一惊,转头瞪了楚夕顏一眼,心中升起了一阵极为不好的预感。 可现在,她什么都做不了。 南宫玄羽审视著楚夕顏:“何事?” 楚夕顏的身子微微颤抖著:“幸得淑妃娘娘赏识,將奴婢从如意馆,调到了永寿宫伺候,奴婢心中十分感激淑妃娘娘的知遇之恩!” “可奴婢在伺候娘娘的过程中……亲耳听到了淑妃娘娘恨贤妃娘娘入骨,指使公公去宫外买凶杀人……” “自从知道了这个消息,奴婢心中就一直害怕不已。一边认为,自己不能出卖淑妃娘娘;一边又觉得,这样的恶事,奴婢不该知情不报。” “可奴婢更害怕,若被淑妃娘娘发现奴婢的心思,会杀了奴婢灭口……” “奴婢日夜忐忑不安,生怕哪天……哪天性命就不保了……” “直到今日,奴婢实在不敢再隱瞒下去了,求陛下恕罪!求陛下恕罪!” 淑妃的美眸猛然瞪大,看楚夕顏的眼神里,写满了不敢相信! 此事她没有瞒著夕顏,自然是因为,夕顏早已取得了她的信任。 夕顏调到永寿宫的第一天,淑妃就派人调查过她的背景了,確实没有任何问题。 一个无父无母,前途未卜的宫女,因为她的赏识,在永寿宫过上了风光无限的生活。 况且翠竹马上就要年满出宫了,满宫都知道,夕顏会接替她的位置,成为永寿宫新的掌事宫女。 跟著她,夕顏前途无量。 反之,她倒下了,夕顏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淑妃实在想不到,夕顏有什么理由背叛她?! “贱婢,你在这里胡说什么?!” “说,是谁指使你污衊本宫的?!” 面对淑妃的呵斥,楚夕顏嚇得面无人色,只是不停地磕头:“没有任何人指使奴婢,奴婢只是知道,陛下是所有人的主子,任何事都不能瞒著陛下……” “淑妃娘娘,您不要一错再错了……” 第609章 帝王赐死淑妃 淑妃的眼神极冷,转身狠狠一巴掌扇在了楚夕顏的脸上:“贱婢!” “你再敢污衊本宫一句,本宫定要了你的命!” 帝王阴沉著脸呵斥道:“放肆!” “淑妃,当著朕的面,你还想杀了证人不成?!” 淑妃之前一直觉得,只要没有確凿的证据,证明小子是她指使的。那么凭藉强大的家世,这个罪名最终还是无法钉死在她身上。 可是此时此刻,淑妃真的彻底慌了! “陛下,不是这样的。一个贱婢的话,如何能相信?” “定是有心人指使了她,来污衊臣妾!陛下,您要相信臣妾啊……” 南宫玄羽不耐地打断了她:“够了!” “小子招认,是你指使他收买了威武堂的杀手,你说一个贱奴的话不能相信,是他自作主张。” “如今夕顏交代,幕后主使者就是你,你又说一个贱婢的话不能信,是有人让她污衊你。” “整座皇宫,朕就只能相信你的话?!” “淑妃,在你眼中,朕就是个傻子?!” 淑妃一抬头,便对上了帝王满是厌恶的眸子。 她张了张嘴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因为人证物证俱在,淑妃自己也明白,她此时的辩解,有多苍白无力。 有多可笑…… 淑妃宠冠六宫的时候,是何等囂张跋扈,所有人都明白。 后宫就没有几个宫嬪,没受过她的欺凌,却敢怒不敢言。 如今墙倒眾人推,有彻底扳倒淑妃的机会,她们当然不会放过:“淑妃娘娘,都这种时候了,您继续死鸭子嘴硬,还有什么意义?” “真是可怜了贤妃娘娘,与您往日无怨,近日无讎,却差点死在了您手上。女人的嫉妒心啊,太可怕了……” “要是哪天,咱们也得罪了淑妃娘娘,淑妃娘娘是不是要买凶,把我们都杀了?” “陛下身边有一个如此蛇蝎心肠的妃子,嬪妾都要替陛下捏一把冷汗……” “虽说淑妃娘娘买通的杀手,是衝要贤妃娘娘命去的,但刀剑无眼啊!陛下与贤妃娘娘在一处,淑妃娘娘就不担心那些杀手,会误伤陛下?” “弒君,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 不错,她们就是故意把淑妃犯下的罪名,从派人刺杀贤妃,往弒君上面引导! 这样一来,哪怕是定国公亲自来求情,也救不了淑妃了! 说不定定国公府,还会因此被她牵连。 眼看事態的发展,已经出乎她的意料了,淑妃阴沉著脸,眼中满是戾气! 她以前做贵妃的时候,这些贱妇在她面前大气都不敢喘,如今竟一个个,都对她口诛笔伐起来了。 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然而淑妃也明白,事到如今,她真的大势已去…… 继续否认没有任何意义,其他人不会相信,陛下更不会相信。 若真如了这些贱妇的意,因为弒君的罪名,把定国公府牵扯进来了,她就是家族的千古罪人了…… 淑妃恶狠狠地瞪了楚夕顏一眼,才抬头看著帝王,痛哭道:“陛下,臣妾是有错,可臣妾也是因为太爱您了,所以才会如此啊……” “从前,后宫的妃嬪虽多,可您最放在心上的,始终只有臣妾一人。臣妾被您偏爱著,以为自己是世间最幸福的女人。” “但自从贤妃入了宫,您的目光,您的在意,您的偏爱,就一点点被她吸引走了……” “臣妾没了贵妃位分,没了六宫大权,这些都不打紧。可臣妾真的接受不了,连您的宠爱也没了……” “由爱生妒,臣妾也是因为太爱您了,才会出此下策……求陛下看在臣妾对您一片痴心的份上,原谅臣妾这一次吧……” 淑妃毕竟是帝王的初恋,放在从前,看著她这副梨带雨,字字泣血的样子,帝王心中定会有所触动。 可如今,他心中已经没有半点淑妃的位置。 反而因为淑妃,他差点就失去了念念…… 面对淑妃深情的话语,帝王嫌恶道:“你爱朕,所以就要嫉妒其他妃嬪,就要买凶杀人?” “这样的爱,朕承受不起!” 淑妃还想说些什么,帝王却懒得再听,厌恶道:“来人,传朕的旨意,淑妃丧心病狂,戕害妃嬪,朕身边容不下如此蛇蝎毒妇。即刻起,將其废为庶人,打入冷宫……” 说到这里,南宫玄羽停顿了一下,下意识看向了沈知念。 她垂著眼眸,眉头轻轻皱起,似乎在忍耐著伤口的疼痛。 帝王从未想过要淑妃的命。 不管她犯了怎样的错误。 哪怕是他最想除掉定国公府的时候,他也想让当年那个身著绿裙,与他一见倾心的少女,好好活著。 可……南宫玄羽每每闭上眼睛,都会想到上元佳节那一夜,念念身染鲜血,惊慌失措地从小巷子里跑出来的样子。 这一次,念念得上天庇佑,只是受伤了,性命无碍。 那下一次呢? 他承受不起失去念念的后果。 也不止一次说过,此事,他定会给念念一个交代。 確认买凶之人是淑妃的那一刻,她在帝王心中的所有与眾不同,就都破碎得不剩一点痕跡了。 南宫玄羽闭了闭眼睛,不再看淑妃一眼,终究还是吐出了那两个字:“……赐死!” 此话一出,眾人皆惊! 淑妃更是瘫坐在了地上,猛然抬头看著南宫玄羽,眼底写满了错愕与不敢相信! 她一直以为,凭自己的家世,和生育了公主,抚养著皇子。就算东窗事发了,陛下给她的惩罚,最多就是降位分。 大不了,再加个长时间禁足。 她都由贵妃,被降为四妃了,还怕被降为普通妃子吗? 淑妃万万想不到,陛下竟如此护著贤妃,要將她废为庶人,打入冷宫! 更想不到,陛下居然狠心至此,要將她赐死?! 陛下就从来没有想过,韞儿这么小就没了母妃,要怎么办?! 这一刻,淑妃那双桃眼中蓄满了泪水,震惊得连求饶都忘了…… 何止是她,眾人心中的错愕,一点都不比淑妃少。 —— 宝子们,之前就说过了,过年期间的更新时间不固定,但每天的章数不会少。剩下的九九继续写。 第610章 南宫玄羽的疑心 所有人都知道,淑妃今天会受到惩罚,但没有一人想到,惩罚会这么重,这么重…… 在沈知念入宫前,因为淑妃的家世与位分,再加上大公主一直深受帝王宠爱,良妃一直將她视为最大的对手。 此时此刻,就连她都想不到,陛下会因为此事赐死淑妃…… 良妃心中不仅不觉得高兴,反而还有种凝重的感觉。 陛下与淑妃之间的情分,她们这些潜邸里的老人都知道。 如今,陛下竟为了贤妃,赐淑妃死。倘若有朝一日,她与贤妃对上了呢? 这份青梅竹马的情意,在陛下心上,比得过贤妃吗…… 雪嬪眼底也有讶色一闪而逝,但很快就恢復了冷漠,看南宫玄羽的眼神,变得讥誚起来。 过去在潜邸,淑妃多囂张跋扈,做过多少类似的事? 她仗著陛下的滔天宠爱,连府中的姬妾都杖毙了几个。 陛下知道后,哪怕再生气,也只是给淑妃一些不痛不痒的惩罚。要不了多久,就又原谅了她。 淑妃变成这样,不都是陛下一点点惯出来的? 她从未变过,变的是陛下。 怎么现在,他竟要因为类似的错误,赐死淑妃了? 陛下如今確实將贤妃宠上了天,任何敢动贤妃的人,都是触碰了他的逆鳞。 可这个男人就是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根本不值得女人付出真心。 若有一日,他不爱贤妃了,恐怕贤妃也会步淑妃的后尘。 雪嬪希望,贤妃能看清这一点,不要迷失在帝王的宠爱里,落到和淑妃一样的下场…… 沈知念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这个结果就是她一手促成的,作为既得利益者,她当然不会既要又要,去指责南宫玄羽什么。 良妃和雪嬪都能看明白的事,她又怎么会不懂? 但,那又如何? 对沈知念来说,南宫玄羽將来是否会变心,像对待淑妃一样对待她,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如今,她是他最放在心上的人。 她会想尽办法利用这一点,在他变心之前,得到一切想得到的东西! 这,就够了。 今后的事,谁都说不准。但沈知念始终信奉,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 淑妃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烂,可她不会。 依附定国公府的宫嬪们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底的紧张。 袁嬤嬤是暗示过,太后娘娘放弃扶持淑妃娘娘了。但淑妃娘娘是她老人家的亲侄女,若她们眼睁睁地看著她被陛下赐死,却无动於衷,太后娘娘和定国公府知道了,能高兴吗? 想到这里,她们纷纷道:“请陛下三思!” “淑妃娘娘固然有错,但贤妃娘娘並未伤及性命,她实在罪不至死啊!” “是啊,陛下!大公主才四岁多,这么小的孩子就没有生母,该有多可怜?” “若大公主知道,自己的母妃是被父皇赐死的,届时该如何自处?” “求陛下看在大公主,以及淑妃娘娘罪不至死的份上,饶淑妃娘娘一命吧!” “……” 一名跪在最后面的宫嬪,悄悄退了出去,让人赶紧去永寿宫带大公主过来,她本人则飞快往慈寧宫跑去! 若是从前,听到陛下要赐死她,淑妃震惊过后,肯定心如死灰了。 陛下都想要她的命了,那她活著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死了乾净! 但自从认清这个男人后,南宫玄羽的话在淑妃心中,就没有那么重的分量了。 她还有韞儿! 她还要斗倒沈知念这个贱人,绝不能就这么死了! 淑妃侍奉帝王这么多年,很了解南宫玄羽,知道他最恨被女人欺骗、利用? 若是陛下知道贤妃的真面目,会怎样? 想到这里,瘫坐在地上的淑妃,忽然笑了起来:“陛下啊陛下,您以为……此事的始作俑者,真的只有臣妾一个吗?” “您要微服出宫,此事是何等绝密,一旦泄露出去,给了刺客可乘之机,后果不堪设想!” “您难道就没有想过……臣妾是如何知道这个消息的?” 在场的没有傻子,自然都听明白了淑妃的弦外之音。 是啊,陛下要带贤妃微服出去过上元节的事,只有陛下和贤妃,以及他们的心腹知道。 淑妃是如何知晓的? 此事自然不可能是御前的人泄露的。 那么……便只剩下贤妃娘娘! 若真是她故意將这个消息,透露给淑妃娘娘,目的是什么呢? 结果不是显而易见了。 淑妃娘娘狼狈地跪在地上,陛下都要赐死她了…… 这个问题,南宫玄羽之前就命詹巍然调查过。 据小子交代,此事他是听几个小太监,在聊天时说起的。 至於是哪几人,小子也没看清他们的模样。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有人故意將这个消息,透露给了淑妃。 詹巍然虽是禁军统领,平日无故,却也不得隨意进入后宫。这件事查到最后,依旧没有头绪。 听著淑妃嘲弄的话语,帝王的眼神一片幽深,缓缓看向了沈知念。 他怀疑过许多人,却从未怀疑过念念。 但这一刻,南宫玄羽眼底,闪过了一抹动摇…… 就像淑妃暗示的,此事只有御前的人,和钟粹宫的人知道。 那几个小太监,不可能是御前的人安排的,那么便只剩下…… 南宫玄羽早就知道,入宫这么久,念念受到了环境的影响,已经不像表面上那么纯善了。 他一直觉得无妨。 因为念念生出的尖刺,只是为了保护自己和阿煦而已,她从未主动害过什么人。 但这件事……真的是念念做的么? 她不惜以身犯险,就是为了剷除淑妃? 南宫玄羽可以接受自己心爱的女子,为了自保,有心机,有手段。 却无法接受对方,是一个心肠歹毒之人…… 沈知念在心中冷笑了一声。 淑妃倒是比她想像中聪明了一些。 但她布局了这么久,岂是淑妃三言两语就能翻盘的? 沈知念眼底燃起了一抹怒火,望著淑妃开门见山地问道:“你想表达什么呢?” “想说本宫是故意挖了这个坑,用自己的安危和性命做鱼饵,引你上鉤?” 第611章 选择相信念念(为【远山如昨】加更) 淑妃只是在暗示,沈知念却当著所有人的面,明晃晃地把这一点说出来了,倒显得她一点都不心虚。 一些原本怀疑沈知念的人,这时都迟疑起来了。 淑妃看她的眼神满是恨意,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贤妃,你敢说你没有故意把这个消息透露给本宫,等著本宫对你下手,好抓到本宫的把柄?” “你现在在陛下面前装什么装?!” 沈知念对淑妃投去了一个蔑视的眼神。 是又如何? 若淑妃不对她起歹心,她再怎么透露这个消息,也是做无用功。 是淑妃自己蠢,非要往这个坑里跳,还没本事除掉她,关她什么事? 后宫的斗爭,不反思自己的无能,反而责怪对手,真是可笑! 当然,当著南宫玄羽的面,沈知念可不会承认。 不等她说话,孙贵人就皱著眉头道:“淑妃娘娘这话说得好没道理。” “尚且不论陛下和贤妃娘娘要出宫的消息,您是从哪里听来的。买凶的是您,要杀人的也是您。您怎么弄得,贤妃娘娘才是罪人似的?” “在您眼中,受害者反而成了有罪之人?恕嬪妾无法苟同!” 淑妃的牙都快咬碎了! 昔日在潜邸,孙贵人不过是个无名无份的侍妾,连到她面前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可如今,孙贵人攀上了贤妃,居然敢在她面前耀武扬威了! 淑妃狠狠瞪了孙贵人一眼,转头看向了南宫玄羽:“陛下,臣妾並非这个意思。” “臣妾只是想说,臣妾固然有错,可贤妃也非完全清白!” “她不顾您的安危,泄露了您的行踪,一手主导了此事。是不是该和臣妾一样,一併被治罪?” 南宫玄羽没有理会淑妃,只是复杂地望著沈知念:“贤妃,朕想听你说。” 不同於面对淑妃时的怒气冲冲,沈知念看向南宫玄羽时,这双娇媚多情的眸子里,除了委屈,还有一丝隱隱的失望…… “陛下想听臣妾说什么呢?” “臣妾是能掐会算,確保淑妃得知这个消息后,一定会在上元节那夜,派人刺杀臣妾?” “还是有绝世武功,肯定自己能在刀口舔血的刺客手中活下来?” “那一夜,明明您也看到了,臣妾差一点就没命了……” “难不成,臣妾会不顾自己,不顾尚在襁褓中的阿煦,把性命交到刺客手上?” “陛下竟因为淑妃的几句话,就信了这样的无稽之谈。呵……” 说到这里,沈知念的声音越发低了下去,甚至带了一丝哽咽:“明明您曾经承诺过,再也不会疑心臣妾的……” 帝王心底的疑虑消了大半,下意识解释道:“念念,朕不是这个意思……” 沈知念却已经偏过头,一副受了委屈,不愿再听他解释的样子。 芙蕖起身跪了下来:“陛下,奴婢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奴婢听钟粹宫的宫人说过,上元节那日,大公主曾到钟粹宫找过娘娘,想跟娘娘一起吃元宵。” “那时娘娘已经隨您出宫,於是宫人告诉大公主,娘娘身子不適不见客,改日再邀请她到钟粹宫玩。” “奴婢那日未將此事放在心上,如今细细想来……淑妃娘娘是不是知晓了此事,才猜到娘娘不在宫中了?” 淑妃眼底闪过了一丝慌乱,下意识辩解道:“一派胡言!” “若本宫真是上元节当天,才从韞儿口中知道此事,如何提前几天就安排了小子出宫?” “分明就是贤妃有心將这个消息,向本宫透露了!” 沈知念缓缓起身,跪在了地上,没有再为自己辩解一句,只是低著头道:“若陛下真的认为,事实是淑妃说的那样,便將臣妾一同治罪吧。” 看起来就像被冤枉之后,在和帝王赌气。 康贵人不紧不慢道:“陛下,淑妃娘娘曾独掌六宫大权那么久,在宫中的人手和眼线,岂是其他人能与之相比的?” “她能得知您要在上元节那日,带贤妃娘娘出宫的消息,不足为奇。” “能买凶要贤妃娘娘的命,如此心如蛇蝎之人,见今日事发,又往贤妃娘娘身上泼脏水,也不是不可能。” 看到沈知念眼底的委屈和失望,南宫玄羽顿时一阵心慌…… 他亲口承诺过,再也不会疑心念念。若他信了淑妃的挑拨之言,在念念被刺客所伤,险些没命的情况下,还疑心她…… 念念心中对他必会生了嫌隙。 帝王心中的疑心尽消,亲自上前將沈知念扶了起来,语气无奈而宠溺:“你的伤还没好,这是做什么?” “朕说过不会再疑心你,就不会让你受莫须有的委屈。” 沈知念偽装出的坚强,这才破功,眼中有泪在闪动,感动道:“陛下……” “臣妾还以为、以为自己又要蒙冤受屈,百口莫辩了……” 南宫玄羽心中一痛,语气又轻柔了几分:“好了,好了。有朕在,岂会让旁人污衊你?” 沈知念这才点点头,委屈巴巴地坐回了椅子上。 淑妃看得瞠目结舌! 贤妃、贤妃……贤妃也太能演了!!! 贤妃心里明明清楚,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居然还能装得这么清白无辜?! 百口莫辩的是自己才对吧! 淑妃此刻终於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冤枉你的人,才知道你有多冤枉! 只可惜,她一而再的狡辩、攀咬,让本就厌恶她的帝王,连多看她一眼,都觉得噁心了。 “你们还愣著干什么,没听到朕赐柳氏自尽?” 李常德立刻应了一声“是”,指挥著两个小太监,將柳时清往外拖去。 柳时清死死地瞪著沈知念,眼底是刻骨的恨意:“陛下,臣妾说的句句属实!臣妾真的是被贤妃算计了,才会犯下此等大错!” “您要相信臣妾啊!陛下……” 小徽子不敢对淑妃动手,却不害怕一个庶人,立刻掏出帕子將柳时清的嘴堵上了。 “母妃——!!!” 大公主哭著从外面跑了进来,一把推开了钳制著柳时清的小太监:“你们不要碰我的母妃!” 第612章 可还记得当年的海誓山盟 柳时清重获自由后,一把扯下了嘴里的帕子。 她抱著大公主,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韞儿……” 大公主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听人说了父皇要赐死母妃的消息,当即哭得伤心极了:“母妃……” “韞儿不要失去母妃!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母妃的!” 帝王再厌恶柳时清,对大公主也是十分疼爱的,当即道:“是谁把这个消息告诉大公主的?把她带下去!” 保母们立刻上来抱大公主。 她疯狂地挣扎著。 保母们怕弄疼大公主,不敢用力,竟真被她挣脱开了。 大公主跑到了帝王跟前,扯著他的袍角,哭得可怜极了:“父皇,韞儿不想做没有母妃的孩子,您不要赐死母妃好不好?呜呜呜……” 柳时清亦眼眶通红。 她从不是贪生怕死之人,但真的捨不得韞儿…… 若她不在了,没有人护著韞儿,韞儿长大后,像静乐长公主一样,被送去和亲了怎么办? 看著大公主满脸泪水的模样,南宫玄羽也十分心疼,耐著性子道:“韞儿,父皇不是和你说过,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承担责任。” “你母妃犯了罪,这是她应得的下场!” 宫里时常有人说母妃囂张跋扈,草菅人命。但在大公主眼中,她就是顶好的母妃! 大公主用小手擦乾了脸上的泪水,吸了吸鼻子道:“韞儿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敢问父皇,母妃犯了什么罪?” 南宫玄羽沉声道:“她胆大包天,买凶杀人,其罪当诛!” 大公主听说过这件事,没想到幕后主使者居然是母妃…… 她虽然聪慧,却也只是个四岁多的孩子,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哀求道:“父皇,韞儿求您了……” 良妃用帕子按了按眼角,面露不忍:“陛下,淑……柳氏固然有错,可大公主还这么小,若是没了亲生母亲,真的很可怜……” 说到这里,她起身跪了下去:“故而臣妾想恳请陛下,饶柳氏一命!” 郝贵人向来是良妃的拥躉,自然是良妃做什么,她就跟著做什么,当即也起身跪了下去。 “嬪妾也恳请陛下,看在大公主的份上,饶柳氏一命!” 隨即,许多追隨良妃的妃嬪,都跟跪在了地上,为柳时清求情。 看到这一幕,柳时清並没有感动,心头还冷笑不已。 庄雨眠这个贱妇,难道是真的为了她好? 对方不过是觉得,她已经彻底被帝王厌弃,没有任何威胁了,才出来装好人。 而且庄雨眠知道,她与贤妃不死不休,所以想让她活著,继续跟贤妃斗个你死我活。这样,庄雨眠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了! 这时,一道熟悉的身影,从外面走了进来。 袁嬤嬤恭敬地行了一礼:“老奴参见陛下!参见各位娘娘、小主!” 看到她的那一刻,柳时清一直悬著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太好了,是姑母身边的人,她有救了! 袁嬤嬤伺候了柳太后大半辈子,即便是帝王,平日也会给她几分体面。 “不必多礼。” 袁嬤嬤恭敬道:“陛下,今日的事,太后娘娘已经听说了。太后娘娘行动不便,故而让老奴过来转达。” “淑妃娘娘有罪在先,陛下惩处她是应该的。但国有国法,宫有宫规,凡事都应该讲究一个度。不然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杀人是要偿命,可贤妃娘娘只是伤到了手臂,並无性命之忧。淑妃娘娘无论如何,都不至於被废为庶人,打入冷宫,更罪不至死!” “太后娘娘做主,將淑妃娘娘降为柳嬪,幽禁永寿宫,让她往后余生静思己过。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所有人都明白,帝王对柳时清的惩罚,实在太重了。 若是这样,倒也合理。 唯独楚夕顏跪在地上,死死地咬著嘴唇,眼底满是愤慨与不甘! 为什么?! 难道这样,她还是无法要了仇人的命,为爹爹和娘亲报仇?! 想到那一夜,念念满心欢喜地隨他出宫,却险些丟了性命,帝王对柳氏是真的动了杀心! 可看著自己最疼爱的公主,满脸泪水地跪在自己面前,哀求他不要杀了她的母妃…… 南宫玄羽对大公主,確实有些於心不忍。 但他若这样轻飘飘地放过柳氏,让她继续做一宫主位,享尽荣华,如何对得起念念? 南宫玄羽望著柳时清,冷冷道:“……看在韞儿和满宫妃嬪,甚至母后,都为你求情的份上,朕便再给你一次机会。” “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往后余生,你就以庶人的身份,在冷宫好好懺悔吧!” “大公主与三皇子,朕自会为他们寻找合適的养母。” 袁嬤嬤蹙眉道:“陛下……” 淑妃与贤妃都是四妃之一,贤妃只是受了点伤,淑妃膝下有两名皇嗣,无论如何都不应因为这点事,被废为庶人,打入冷宫啊! 帝王不容置疑道:“朕已经格外开恩了,袁嬤嬤是想让朕依旧赐柳氏一杯毒酒吗?” 袁嬤嬤立刻低著头道:“老奴不敢!” 柳时清瘫坐在地上,讥誚地笑了起来。 庶人……庶人…… 哈哈——哈哈哈—— 当年最浓情蜜意的时候,陛下曾对她说,知道她以定国公府嫡长女的身份,嫁与她为妾,实属委屈了。 待他日,他就算不能给她皇后的身份,也会让她在后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任何人在他心中,都越不过她。 陛下也確实做到了。 只是男人的真心,维持的时间太短了…… 如今,陛下亲口將她废为了庶人,可还记得当年的海誓山盟? 柳时清起身,讥笑著往外走去。 只要还有这条命在,她就一定能等到翻盘的机会。 贤妃,她们走著瞧! 楚夕顏望著柳时清的背影,小小的脸上,是別人看不到的痛恨之色! 她不会让柳时清好过的! 袁嬤嬤暗自喟嘆一声,行了一礼告退了。 柳时清望著她,倔强的泪水,终於从眼眶里落了下来:“袁嬤嬤,本……我要见姑母。” 第613章 朕准备册封你为贵妃 袁嬤嬤转头看向了柳时清,態度依旧客气,却带著一抹疏离:“太后娘娘说,与您之间的姑侄缘分已尽,今后不必再见了。” 话音落下,她福了一礼,便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柳时清望著袁嬤嬤远去的身影,呆愣在了当场。 此时此刻,她心中的错愕,竟比听到陛下要赐死她的时候还多…… 因为柳时清心中清楚,陛下早就变心了。他如今心里、眼里都只有贤妃,自然不会再把自己放在心上。 可姑母……她们身上流著同样的血,姑母是她在深宫唯一的亲人了啊! 柳时清一直觉得,不管她做了什么事,姑母都会为她兜底。 所以哪怕今天,听到陛下要赐死她的旨意,她也没有彻底绝望。因为她知道,姑母肯定会救她的。 可现在……袁嬤嬤竟告诉她,姑母真的不要她了? 柳时清怔怔地落下泪来,第一次觉得,自己在深宫彻底没了倚仗,是孤立无援的了…… 姑母……怎么能不要她呢? 负责押送柳时清去冷宫的小太监,原本碍於太后娘娘的关係,对柳时清的態度不敢太恶劣。 毕竟血浓於水,只要太后娘娘心中还记掛著柳氏,谁敢把她怎么样? 听到袁嬤嬤的话,他们彻底没了顾忌,皱著眉头呵斥道:“时间已经不早了,柳氏,你还在这里杵著干什么?赶紧去你该去的地方!” 柳时清一日之內经歷了太多变故,不仅失去了尊贵的身份,说是眾叛亲离都不为过…… 她整个人都有些浑浑噩噩,几乎是凭著本能往前走。 大公主大哭著追了出来:“母妃!母妃!呜呜呜……韞儿要母妃!” 保母死死地抱住了她:“大公主,別过去,不然陛下会生气的……” “柳氏已经不是您的母妃了,陛下会为您挑选一位德才兼备的母妃。” 保母说的虽是实话,但大公主哪听得进去,依旧哭得声嘶力竭,不停地挣扎著:“不要!” “韞儿不要別人!” “韞儿只要母妃!呜呜呜……” 听到大公主的哭喊声,柳时清也渐渐回神。 想到从此要母女分离,她的心口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朝大公主跑了过去:“韞儿……我的韞儿!” 小太监连忙拉住了柳时清:“大公主金枝玉叶,岂是你一个庶人能碰的?柳氏,冷宫才是你该去的地方!” 母女二人之间的距离,终究被越拉越远,直至再也看不到彼此。 …… 养心殿。 帝王又下达了一系列旨意。 威武堂所有涉事的杀手,全部斩首,其余成员发配边疆! 小子助紂为虐,杖毙! 翠竹虽知情不报,但並未直接参与此事,便免其死罪,隨柳氏一起到冷宫幽禁到死! 永寿宫原本的宫人,近身伺候柳氏的,全部被发配到辛者库服苦役。 其余人,则遣返內务府,等待重新分配。 至於楚夕顏……虽没有及时上报柳氏的阴谋,但念其最终主动交代的份上,便功过相抵,依旧去如意馆做宫女。 眾人陆陆续续退了下去,很快,偌大的养心殿,只剩下帝王与沈知念。 南宫玄羽看沈知念的眼神,带了一丝歉疚:“朕答应过你,待查出了幕后主使者,必然会砍了对方的脑袋。” “可……朕不能不顾韞儿的感受,处死柳氏。” “念念,是朕食言了……”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对这个结果,沈知念当然失望。 可她明白,现在不是使性子的时候。 闹情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事已至此,不如想办法,怎么將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而且……柳时清活著,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 一个人活著,她做的恶事,会让人厌烦。 可当这个人死了,隨著时间的流逝,那些惹人厌恶的部分,都会逐渐被衝散。留在活人心中的,便只剩下美好。 死了的硃砂痣,才是永远的硃砂痣。 若柳时清死了,谁都不能保证,帝王会不会渐渐想起他们曾经的美好,从而怀念起她来。 让柳时清面目全非地活著,帝王对她的厌恶,才永远都不会消失。 南宫玄羽今天为沈知念做了许多事,她又何必和他闹得不欢而散,让旁人坐收渔翁之利呢? “陛下这是什么话?” 沈知念温柔地望著南宫玄羽,轻轻摇了摇头:“臣妾知道,您已经为臣妾做了,所有您能做的事。” “臣妾亦明白,哪怕是帝王,也有许多不得已的地方。” “只要陛下心中珍爱著臣妾,臣妾便什么都不在意,受再多委屈都无所谓……” 南宫玄羽以为,他没做到承诺的事,念念即便不与他闹脾气,心中也会有所怨懟。 没想到……念念竟如此懂事,如此识大体! 或许还有一个原因……即便念念想在深宫自保,可依旧改变不了善良的本性。她定也不忍心,看韞儿小小年纪,就没了生母。 她温柔美丽,懂事善良,能体谅他的所有不得已,从不做让他为难的事。 这样的姑娘,他怎能不爱? 南宫玄羽坚定地將沈知念拥入了怀中,一下又一下抚摸著她脑后的头髮:“念念,都说为帝王者,是孤家寡人。可朕知道,你是世间最懂朕的人。” “只要有你陪伴在朕身边,在这无人之巔,朕便不是孤身一人……” “朕……准备册封你为贵妃!” 在南宫玄羽看不到的角度,沈知念脸上的表情骤然顿住,一颗心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她一直都知道,若此次请君入瓮的计谋成功,淑妃便彻底废了! 可沈知念从未想过,她成为四妃之首还没多久,竟又要晋位分了! 贵妃之上是皇贵妃,皇贵妃之上便是皇后! 不知不觉间,她离后位……已经这么近了! 激动过后,沈知念的理智迅速回归。 帝王多疑,她此刻也不能確定,南宫玄羽这句话是真心的,还是……在试探她? 越是走到高位,她越要小心谨慎。不然很有可能会像柳氏一样,一步踏错,满盘皆输! 第614章 楚夕顏不甘心(为【重生…打篮球】加更) 沈知念缓缓吸了一口气,狂跳的心臟这才平復下来。 她后退一步,离开了南宫玄羽的怀抱,美丽的脸上带著几分惶恐与不安:“陛下,您知道的,臣妾从未覬覦过贵妃之位……” “对臣妾来说,只要能陪伴在您身侧,臣妾就十分满足了。” 哪个男人不希望,自己宠爱的女人,对自己是真爱,而不是爱他能给予她们尊贵的身份。 帝王要晋沈知念为贵妃的话,確实是真心的。 可她若一听到这话,就欣喜若狂,不免会让人怀疑她对他的爱,究竟有几分真…… 看到沈知念的反应,帝王的心情愉悦了不少,唇角微微弯了弯:“朕知念念对朕的爱,如琉璃般纯净,不掺任何杂质。” “正因为如此,朕才想把世间最好的一切,都捧到念念面前。” “满宫除了你,还有谁能担得起朕的贵妃之位?” “念念难道不愿走上高位,与朕携手?” 说这话的时候,南宫玄羽缓缓朝沈知念伸出了一只手。 帝王生著一张謫仙般的容顏,尤其是一双眼睛,如潭水般幽深,看人的时候不怒自威。 可当这双眼睛,深情地望著一个女子时,其中蕴含的温柔,足矣將人溺毙在里面。 沈知念似乎被帝王的盛宠和深情所打动,一张芙蓉面上,染了几分感动之色。 她將自己纤细的手,放进了帝王的掌心,深情款款道:“念念自是愿意,与羽郎风雨同舟,携手並进。” “只是……臣妾无才无德,入宫这么短的时间,就坐上了四妃之首的位置。后宫和朝堂,早已有人对此有微词。” “大周的后宫,素来有无故不得晋升的规矩。若陛下无缘无故,就晋臣妾为贵妃,只怕大臣们不会同意……” 帝王的旨意无人敢违抗,若南宫玄羽执意册封她为贵妃,最终一定会成功。 但这不是沈知念乐意见到的。 就像当初的姜婉歌,被无故封妃,背负了多少骂名?御史们的唾沫星子,都快將她淹死了。 民间提起姜婉歌,更是一口一个狐媚惑主的妖妃。 沈知念不在乎他人的言语,但她得从长远的角度考虑。 她入宫,可不是为了止步於贵妃之位。背上了妖妃的名声,將来还怎么母仪天下? 至於上元节那夜的“护驾”之功…… 所有人都知道,那只是帝王隨意找的一个藉口。 大臣们能容忍陛下以此为遮羞布,掩盖不顾自身的安危,带贤妃出宫游玩的事实。 却绝不会容许,沈知念得寸进尺,以此为理由晋升贵妃。 沈知念明白的事,帝王又怎么会想不到? 他没有言明,只是握著沈知念的手,温声问道:“念念相信朕么?” “若是愿意,你便给朕一些时间……” 他一定会为她把后面的路都铺好。 帝王真正爱一个女人,必然是给位分,给子嗣,给尊荣,甚至连她的名声都要维护。 不然他都是九五之尊了,还要委屈自己心爱的女人,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看著南宫玄羽深情而炙热的眼神,沈知念並不在意,他是一时热血上头,还是真的將她视为此生挚爱。 只要她能得到想要的东西就行! 沈知念微微一笑,靠在了南宫玄羽怀中,语气亲昵而依恋:“念念永远都相信羽郎……” 帝王温柔地抚摸著她的脸颊:“朕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 翌日早朝。 定国公仿佛在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岁。 他出列,上了请罪的摺子:“……臣教女无方,以致小女在宫中犯下大错,臣实在无顏面见陛下,请陛下降罪!” 帝王坐在高高的龙椅上,居高临下地望著定国公。 若不是詹巍然查明,此事確实是柳氏一人的计划,与定国公府无关,他定会將柳家一同治罪! 定国公在朝中的党羽不少,就连许多中立的大臣都觉得,贤妃只是伤到了手臂,他因此给柳氏的惩罚,实在是太重了。 若他再因为柳氏的过错,责罚定国公府,会引得人心浮动。 南宫玄羽望著定国公,语气听不出情绪:“既然此事是柳氏一人之过,朕已惩处了她,定国公无需太过自责。” 否则……柳家如此不安分,下一样快马加鞭送到定国公府的,就是柳时章的项上人头了! …… 钟粹宫。 事以密成,语以泄败。沈知念没有对任何人透露过,帝王准备册封她为贵妃的事。 唐洛川照旧来为她换药,眼底始终縈绕著一层阴霾之色。 原来害贤妃娘娘受伤的幕后黑手,是柳氏! 这时,菡萏从外面走了进来,匯报导:“娘娘,夕顏求见。” 沈知念淡声道:“让她进来吧。” “是!” 唐洛川已经为沈知念包扎好了,耐心地叮嘱道:“娘娘注意,伤口切莫碰水。” 沈知念点了点头:“本宫知晓。” 楚夕顏已经隨著菡萏进来了,跪在地上恭敬地行礼:“奴婢参见贤妃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如今满宫都知道,这个小宫女,是將柳氏定罪的重要人证。 唐洛川忍不住多看了楚夕顏一样,才微微躬身道:“若娘娘没有其它吩咐,奴才就先告退了。” “你去吧。” 沈知念道:“芙蕖,送唐太医出去。” “奴婢遵命!” 沈知念看向了楚夕顏:“起来吧。” “谢贤妃娘娘!” 楚夕顏偽造出的身份,確实下了大手笔,很难查出来。沈知念也是根据她主动交代的事,让沈父去查,才证实了她所言非虚。 “如今柳氏已倒,你有什么打算?” 楚夕顏的双手紧握成了拳头,眼底迸发出了强烈的恨意:“奴婢的爹爹和娘亲,都是因柳氏而死,原本幸福的家就此破碎……” “凭什么,柳氏只是被打入了冷宫,还好端端地活著?!” “贤妃娘娘,柳氏一日不死,奴婢的復仇,便一日不算成功!” 沈知念垂眸看向了楚夕顏:“本宫不会在这种时候,出手要柳氏的命。” 否则被人抓住了把柄,会得不偿失。 第615章 调去冷宫当差 楚夕顏低著脑袋道:“奴婢明白。” “奴婢今日过来,只是想请贤妃娘娘允准,让奴婢去冷宫当差。” 沈知念协理六宫,冷宫又是她的管辖范围,这对她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 沈知念没有立刻答应,而是低头审视著楚夕顏:“柳氏虽被贬为庶人,打入冷宫了,可她毕竟是大公主的生母。” “陛下没有下旨,要柳氏的命,她若死在了你手上,你也难逃一死。” “此事你可明白?” 沈知念相信,楚夕顏虽然想报仇,却依然想活下去。 不然她近身伺候了柳时清那么久,多得是对机会向对方下手,何需等到名正言顺的时机,出面作证扳倒柳氏。 楚夕顏点了点头:“奴婢明白。” “身体髮肤,受之父母。奴婢这条命,是爹爹和娘亲给的,如今爹爹和娘亲都不在了……” 说到这里,楚夕顏垂下了眼眸,声音有些哽咽:“奴婢更要好好爱惜自己,不然爹爹和娘亲在九泉之下,会不安心的……” 而且……弟弟还在宫外,等著她回去呢。 就算她现在杀不了柳时清,也不会让对方在冷宫,过舒舒服服的日子! 见楚夕顏心里有数,沈知念点了点头:“可。” 楚夕顏给她磕了一个头:“多谢贤妃娘娘!” 沈知念虽然相信楚夕顏有分寸,但她和柳时清之间,有那样的深仇大恨,未必不会失手。 沈知念看向了小周子,吩咐道:“让冷宫的人看著点,別闹出人命来了。” 毕竟南宫玄羽动了立她为贵妃的心思,似乎已经在行动中了。在事情尘埃落定之前,沈知念不希望出什么么蛾子。 柳时清就算要死,也不能死在这个时候。 小周子恭敬道:“是!” …… 冷宫。 沈知念不屑在私底下磋磨一个手下败將,並未特意交代过,让冷宫的人为难柳时清。 因此刚被打入冷宫的那两天,顾忌她曾经的身份,和在后宫的关係,冷宫的宫人对柳时清都挺客气的。 可隨著时间一天天走过…… 不管是太后娘娘,还是定国公府,都没有派人来交代过什么。 很显然,她真的被家族放弃了。 大公主就算掛念柳时清,可她还那么小,什么都做不了。 宫人们对柳时清的態度,也就逐渐变得冷淡,甚至恶劣了…… 以柳时清从前囂张跋扈的性子,这些狗奴才敢这么对她,她早就勃然大怒了! 但如今,似乎是因为经歷了极大的变故,她性情大变。哪怕是面对宫人们的刁难,她也是一副淡漠的模样。 倒是翠竹,从小就是柳时清身边的大丫鬟,过得比一些人家的小姐还体面,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苦头? 而且,她本来要不了多久,就能年满出宫了。 现在別说嫁人,过上相夫教子的幸福生活了,她一辈子都得被关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翠竹经常在私底下抹眼泪。 她虽然没让柳时清看到这一幕,但那通红的眼眶,是掩饰不住的。 柳时清瞥了翠竹一眼:“……你也觉得,我会一辈子留在冷宫?” 虽说柳时清已经是庶人了,但翠竹对她的態度,还是不敢有丝毫不恭敬:“奴婢不敢……” 说是这么说,实际上翠竹心里也觉得,陛下彻底厌恶了主子。连定国公府和太后娘娘,都放弃了主子。主子还有什么翻盘的可能? 柳时清冷哼道:“不管怎么说,我都是韞儿的生母。血浓於水,这一点,没有任何人可以改变。” 待韞儿长大了,一定会想办法救她出去! 不,或许在那之前,她就能找到翻盘的机会。 她柳时清骄傲了一辈子,绝不会就这样败在贤妃手上! “吃饭了!” 一个小宫女“砰”的一声,重重將饭菜放在了桌子上。 还隔著一段距离,翠竹和柳时清就闻到了上面传来的餿味。 她们进入冷宫的这段时间,每日的饭菜虽大不如前了,但好歹也是正常的。 粗茶淡饭,吃著吃著,也就习惯了。 像这样餿了的饭菜,还是头一回。 “大胆,谁让……” 翠竹刚抬起头,看到楚夕顏的脸,整个人微微一愣,隨即眼底迸发出了强烈的怒火:“怎么是你?!” 柳时清也看到了楚夕顏,一张美艷的脸,瞬间因为痛恨而变得扭曲起来:“你这个背主的贱婢,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要说柳时清现在最恨的人是谁,除了沈知念,就是楚夕顏了! 若不是这个贱婢,在关键时刻出卖了她,她怎么会落到这个下场?! 楚夕顏毫不畏惧,对上了柳时清愤怒的目光:“我为什么不敢?” 犯下恶事的人,是柳时清! 该心虚,该害怕的人,也应该是柳时清才对! 翠竹愤怒中带著几分疑惑:“你怎么会来冷宫?!” 柳时清却看到了,楚夕顏眼底毫不掩饰的恨意,当即一怔。 之前她就觉得很奇怪,夕顏有什么理由背叛她? 柳时清还以为,楚夕顏是被旁人收买了。 现在看来,其中难道有內情? 她眯起一双桃眼,看向楚夕顏道:“本宫將你从偏远的如意馆,调到了永寿宫伺候。更是让你在宫女中的地位,仅次於翠竹。” “几个月后翠竹出宫,你便是钟粹宫的掌事宫女。” “夕顏,本宫自问没有任何对不起你的地方,你对本宫的恨意,究竟从何而来?” 这里除了她们,没有其他人在。 楚夕顏一步步朝柳时清走了过去,一双眼睛里满是痛恨,故意提起了柳时清曾经的身份。 “不知高高在上的贵妃娘娘,可还记得景泰元年的除夕之夜,被你下令杖毙的那批乳母?!” 时间太久远了,別说柳时清了,就连翠竹都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那件事。 柳时清似乎回过神来了,一双美眸猛然睁大,望著楚夕顏问道:“你不是孤儿,而是……” 楚夕顏忽然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我曾经確实不是孤儿,家境虽贫寒,但有爱我的爹爹和娘亲。” 第616章 陛下,您终於翻臣妾的牌子了 “可这一切,全都因为你毁了!” 入宫这么久,为了復仇,楚夕顏一直压抑著心中的恨意。还要装出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去伺候仇人。 没人知道她心里有多苦…… 现在她终於不用装了。 楚夕顏朝柳时清嘶声力竭地吼著:“明明只有几个时辰,等天亮后,我娘就能结束契约,出宫和我们团聚了。” “可就因为你轻飘飘的一句话,我的娘亲再也回不来了!” “我们在家里等啊等……等来的只有娘亲被、被打得血肉模糊的尸体……” “我温暖的娘亲,变成了冰冷的一百两银子……” “就连我爹爹,也因为想为娘亲討回公道,而被你派出宫的侍卫杀了!” 楚夕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 “因为你,多少幸福的家庭就此破碎,多少丈夫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妻子,多少孩子再也见不到自己的母亲!” “从那一天起,我活著便只有一个目的,便是入宫向你復仇!要让你去地底下,向我的娘亲和爹爹懺悔!” 说到这里,楚夕顏的声音里充满了讽刺:“贵妃娘娘啊贵妃娘娘,你现在明白,我对你的恨意从何而来了吗?!” 错愕过后,柳时清和翠竹眼底,都闪过了一抹瞭然。 难怪夕顏这么恨她…… 可即便到了此时此刻,柳时清依然不觉得自己有错,看楚夕顏的眼神带著一抹轻蔑:“原来,你是韞儿乳母的女儿。” “真是难为你了,处心积虑进宫,潜伏在我身边!” 楚夕顏本以为,她说出真相,至少能从柳时清眼底看到一丝愧疚,没想到对方居然是这种反应。 “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楚夕顏咬牙望著柳时清,一字一顿道:“柳氏,从贵妃之位,跌落成冷宫庶人,就是你草菅人命,滥杀无辜的下场!” 柳时清冷笑了一声:“是她们当差不力,致使韞儿感染了风寒,我处死她们何错之有?” “不过是几个贱民,能进宫伺候韞儿一场,是她们八辈子修来的福分,你竟还有脸恨我?” “我只怪自己当初太过仁善,没有祸及她们的家人。不然也不会给你这个贱婢,进宫对我不利的机会!” 翠竹跟著道:“若不是娘娘轻信了你,今日如何会虎落平阳被犬欺?!” 楚夕顏气得浑身颤抖! 娘亲当时签的是活契,契约已经到期,即便柳时清是贵妃,也没有资格隨意处死她们。 而且进宫这么久,她早就把事情的始末打听清楚了。 那年除夕,明明是柳时清自己,担心大公主穿得太臃肿了不好看,才不让乳母们给她加厚衣服,致使大公主著凉了。 到最后,柳时清却顛倒黑白,把所有过错怪到了乳母们身上,残忍地杖毙了她们! 时至今日,柳时清竟一点懺悔的模样都没有,认为娘亲她们是罪有应得。 甚至觉得,当初应该斩草除根。 楚夕顏从来没有这么恨过一个人,因为太过愤怒,她的身体都开始颤抖起来! 殊不知……她越是这副反应,柳时清看著越是想笑。 哪怕自己落魄了,也不是一个贱婢,能隨意欺辱的。 她就是喜欢看底层的螻蚁挣扎,却又奈何不了她的样子! “是我下令杖杀了你娘,又如何?” 柳时清居高临下地望著楚夕顏,轻蔑道:“我就算沦落到冷宫了,也轮不到你这种贱婢,到我面前囂张!” “你敢,亦或者有能力杀了我吗?” 昔日在永寿宫,夕顏深得她的信任,多得是机会刺杀她。 可对方並没有。 如此便证明,这个贱婢不过是贪生怕死之徒,何需惧之? 楚夕顏的双手紧握成了拳头,死死咬著牙,额头上的青筋一根根暴起! 这一刻,她真的很想不管不顾,拉著柳时清一起下地狱! 可楚夕顏永远都忘不了,爹爹临死前,交代著她,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活下去…… 她答应过爹爹,会好好活下去。 小宝还那么小,对许多事都没有记忆。如果连她也死了,这个世界上就真的没有人,记得爹爹和娘亲了。 他们也一定不希望,他们从小宠到大的女儿,落到横死的下场。 最终,楚夕顏还是冷静下来了,抄起桌上餿了的饭菜,狠狠砸在了柳时清跋扈的脸上。 “柳时清,你的家人都放弃了你,所以你是贱命一条!可我不是。” “我爹娘虽然不在了,但他们倾注在我身上的爱,永远都不会消失。” “我,是我爹娘生命的延续,才不会用自己宝贵的命,来换你的这条贱命!” “有时候活著,可比死了痛苦多了。柳时清,我还有大把时间陪你玩,我们来日方长!” 丟下这番话,楚夕顏將剩下的餐盘,也扫落到了地上,转身离去。 “主子!” 翠竹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嚇得不轻,连忙用自己的衣袖,为柳时清擦去脸上的脏污。 柳时清哪里经歷过这种事,闻著噁心的餿味,整个人都快吐了! 更让她错愕的是……她生来就是镇国公府的嫡长女,身份尊贵无比,从来没有人用“贱命”这两个字,形容过她。 更何况这些话,还是从一个低贱的宫女口中说出来的。 可不得不说……楚夕顏有些话语,像一把锋利的刀,狠狠刺进了柳时清的心臟! 她引以为傲的家人,確实都放弃她了…… 翠竹低头看著地上的狼藉,皱起眉头道:“娘娘,这些饭菜已经不能吃了,奴婢出去找些乾净的食物回来……” 柳时清也浑浑噩噩地往外走去。 冷宫里关著的,不仅有被南宫玄羽发落进来的人,还有不少先帝时期犯了错的妃嬪。 因为长时间被关在这里,许多人的精神都不正常了。 看到柳时清,那些疯了的女人,或往她身上扑,或过来拉扯她的衣服。 “陛下,您来宠幸臣妾了?” “呜呜呜……陛下,您终於翻臣妾的牌子了!” “你们这些狐狸精都滚开,陛下是属於本宫一个人的!” “……” 还有一个疯得厉害的,把在头上找到的虱子,往柳时清嘴里塞。 第617章 帝王想让贤妃抚养三皇子(29万打赏值加) 一边塞,她还一边笑嘻嘻地说道:“陛下,臣妾请您吃肉。” “吃了肉,您就只能宠幸臣妾,不能再翻这些狐媚子的牌子了……” 这些疯子的力气一个比一个大,柳时清被这么多人拉著,哪挣扎得开。 只能眼睁睁地看著,对方將虱子塞进了她嘴里…… “呕——!!!” 柳时清这回是真的被噁心得吐出来了! 最终还是翠竹回来了,才把那些疯了的女人赶走。 “主子,您没事吧?” 柳时清咬著牙,脸上满是倔强,不肯露出脆弱的神色:“……没事!” 她绝不会被这点挫折打倒! “你不是去找吃的了吗?” 翠竹低下头:“主子,奴婢无能……” 宫里都是些拜高踩低的奴才,冷宫更甚。 她如今连冷宫的大门都出不去,又有楚夕顏故意为难,到哪里找乾净的吃食去? 柳时清往里走去:“我不信,他们还敢活活將我饿死在这里不成!” 翌日。 送饭过来的人依旧是楚夕顏,食盒里的饭菜就不用说了。 翠竹愤怒地问道:“怎么又是餿的?!” “主子毕竟是大公主的生母,你这样对她,就不怕陛下知道后,砍了你的脑袋?!” 楚夕顏冷笑了一声:“陛下如今满心满眼只有贤妃娘娘,还会记得一个罪妇?” “爱吃不吃!” 话音落下,她放下饭菜,转身离开了。 她確实无法明目张胆杀了柳时清,但对方如果把自己饿死了,就不关她的事了。 “……你!” 翠竹和柳时清愤怒地望著楚夕顏的背影,却无可奈何。 第一天,主僕二人都放不下曾经的体面,丝毫不肯吃餿了的饭菜。 第二天也是一样。 第三天亦是。 第四天,两人皆饿得眼冒金星,浑身无力。看到散发著餿味的食物,都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第五天…… 翠竹实在饿得受不了了,抓起桌上的饭菜,就往嘴里塞去! 吃了东西进去,恢復了些许力气,翠竹拿起一个满是餿味的馒头,餵到了柳时清嘴边。 “主子,再这样下去,咱们真的会被饿死的。” “不管怎么样,先活下去再说……” 柳时清虚弱地靠在翠竹怀里,委屈地张开了嘴…… 忽然,门口传来了一阵响动,那些疯女人又跑来进来。 从前,冷宫的份例都被宫人剋扣了,送进来的所有食物都是餿的,而且还吃不饱。 自从沈知念接管这里后,便做好了份內的事,再也没有人敢剋扣任何东西。 这些疯女人早就吃上了正常饭菜,而且没有饿肚子的情况了,自然看不上一些餿了的食物。 她们一进来,就將桌子掀翻了,踩在翠竹和柳时清还没吃完的东西上,朝她扑了过去:“陛下,来玩呀……” …… 钟粹宫。 沈知念处理完宫务,隨口问了一句:“柳氏近日的情况如何?” 小周子一言难尽道:“……回娘娘,她已经在冷宫做皇帝了。” 沈知念:“……” 了解完情况,她轻轻摇著四皇子的摇篮,没有再关注此事。 柳时清如今得到的报应,都是她曾经种下的恶果。 楚夕顏怎么报復她,她都该受著。 晚膳前,小徽子来了钟粹宫,行完礼恭敬道:“……贤妃娘娘,陛下派奴才过来说一声,今晚他要过来用晚膳。” 沈知念微微頷首:“知道了。” 小徽子再次行了一礼,带著打赏离开了。 肖嬤嬤已经去命小厨房准备了。 南宫玄羽果然准时过来了。 晚膳过后,帝妃二人坐在窗边的软塌上閒谈。 唐洛川说过,沈知念手臂上的伤口很深,需要两到三个月的时间,才能彻底恢復。 淡化疤痕,要用的时间就更久了。 故而现在,都是南宫玄羽抱著四皇子,动作是越来越熟练了。 两人逗了四皇子许久,才让乳母將他抱下去休息。 又聊了一会儿,南宫玄羽说起了另一件事:“……念念觉得,如今宫中谁適合抚养大公主与三皇子?” 距离柳时清被打入冷宫,已经过去大半个月的时间了。 这段日子,大公主与三皇子,都住在养心殿的偏殿,由乳母与保母照顾著。 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甚至宫中,还出现了一些不好的传言—— 三皇子出生后没多久,他的生母簫月莹,就被陛下贬为庶人赐死了。 后来淑妃做了他的养母,淑妃也成了庶人,被打入冷宫了。 谁养著他谁倒霉,这不是天煞孤星的命格吗? 最终,还是沈知念和良妃严肃处理了此事,发落了一批在背后嚼舌根的宫人,才没有让流言愈演愈烈。 话虽如此,但帝王依旧有所耳闻。 他本就因三皇子是痴傻儿的事,对这个皇子怜惜不已,如何再忍心看三皇子被流言中伤? 所以,帝王想重新为三皇子找一福泽深厚的养母,破除流言。 念念,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看出南宫玄羽的意思,沈知念默了默…… 她既不是没有自己亲生的孩子,也不是不能生了,更不是大爱无私的圣人,为何要抚养旁人的孩子? 更何况……太医虽没有明確指出,三皇子有什么问题。但隨著他逐渐长大,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异於常人。 万一三皇子將来出了什么事,她必会落下一个照顾不利的罪名。 帝王的子嗣本就单薄,每一个都金贵得不行,届时她能有好下场? 沈知念说过,不会对任何胎儿和孩子下手。但这並不代表,她要牺牲自己和阿煦的利益,去成全別人。 沈知念垂下了眼眸,像没听懂帝王的暗示,分析道:“如今后宫有资格抚养皇嗣的,唯有良妃与雪嬪。” “若陛下觉得她们不合適,宫中还有许多没有孩子的宫嬪。陛下为了让她们抚养皇嗣,將其晋为嬪位,倒也合情合理。” 以沈知念如今的身份、地位,早已不需要將一个小小的嬪位放在眼里。 南宫玄羽自然听出了,沈知念的婉拒之意,倒也没有生气。 照顾婴孩,最是耗费精力。 念念每日要照顾阿煦、处理宫务,受的伤也还没好,確实不宜再抚养三皇子。 是他考虑不周了。 第619章 三皇子的新养母 最重要的是,王贵人不仅父兄在定国公手底下做事,整个家族都依附著定国公府。 柳家的人让她往东,她不敢往西。 过去,王贵人也是因为没有夏氏捨得下脸,会巴结柳时清,才不如夏氏受器重。 夏氏被打入冷宫后,王贵人一直等待著,终於抓住了时机,入了柳太后的眼。 自从柳时清被废为庶人后,王贵人就时不时来慈寧宫伺候,为柳太后翻身、按摩。 事必躬亲,像亲女儿一样伺候著柳太后。 虽说她们如今没有明说,但所有定国公府一派的宫嬪都知道,王贵人已经取代了柳时清的位置,成为了定国公府选中的人。 “嬪妾参见太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看著向自己行礼的王贵人,柳太后威严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不必多礼。” 王贵人起身后,依旧像往常一样,走到了柳太后的床边,为她按摩。 这些日子,柳太后和袁嬤嬤,一直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王贵人。 毕竟有了柳时清的教训,定国公府可不想再扶持一个,烂泥糊不上墙的宫嬪。 王贵人脸上始终是恭敬之色,认真地给柳太后按摩著腿上的肌肉,只是偶尔询问一下力道是否合適。 仿佛她真的是来孝顺柳太后的,没想过从定国公府得到任何好处。 柳太后不动声色地和袁嬤嬤对视了一眼。 观察了这么久,两人都得出了结论,是个沉得住气的。 不像柳时清,衝动易怒,做事从来不考虑后果。 如今满宫都在关注,大公主和三皇子最终的去处,时机也快成熟了。 关於三皇子的部分,良妃都能想到的事,柳太后自然也明白。 只是……所有依附定国公府的宫嬪,帝王都不可能真的爱重她们。 所以,良妃怕因为三皇子,被帝王不喜,柳太后却不怕。 而且定国公府需要的,本来就只是个不用太聪明的傀儡。 至於三皇子的资质或许不好,帝王不会考虑让他继承大统? 良妃要担心这个问题,柳太后却不会。 定国公府当年能扶持帝王登基,焉知不能扶持三皇子? 最重要的是……贤妃的羽翼已经丰满,帝王对她的偏爱,更是到了令人惊嘆的程度。再想杀母夺子,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了。 宫中虽有两名怀孕的宫嬪,可谁知她们腹中的是男是女? 就算两人能顺利生下皇子,帝王会让王贵人抚养他们吗? 定国公府好歹做过三皇子的外祖家,让依附定国公府的宫嬪抚养他,可以说是顺理成章的事。 除了三皇子,他们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不是么? 柳太后看向了王贵人,温和道:“你这孩子,是个有孝心的。” 王贵人垂著脑袋,態度十分恭敬:“孝顺太后娘娘,本就是嬪妾的分內之事。” 又閒谈了几句,柳太后进入了正题:“……你侍奉皇帝也有数年的时间了,却依旧没有子嗣。这么好的姑娘,在后宫没个孩子承欢膝下,哀家看著实在是心疼。” “哀家那个不爭气的侄女犯了事,如今大公主和三皇子,都成了没有母妃的孩子。” “哀家瞧你如此懂事,不知你可愿替皇帝分忧,抚养三皇子?” 至於大公主……她不仅是柳太后的孙女,更是所有皇嗣里,唯一和柳太后有血缘关係的。 柳太后是看著大公主长大的,对她十分宠爱。 再加上柳太后虽出於大局考虑,放弃了柳时清,可对方毕竟是她疼爱了多年的侄女。柳太后每每想起,不是不心痛。 故而,对柳时清唯一的血脉,柳太后更重视了几分。 种种原因加起来,她已经为大公主找到了最好的归宿…… 听到柳太后的话,王贵人的眼睛亮了几分。 她隔三差五便到柳太后跟前尽孝,不就是为了这一天? 抚养了三皇子,她便能顺理成章,晋为一宫主位! 虽说宫中都说三皇子发育缓慢,还是天煞孤星命格,可他毕竟是陛下的长子啊! 从今往后,她还能得到定国公府倾力扶持。对王贵人来说,这跟飞升没有任何区別! 王贵人压下了心中的激动,低著头恭顺道:“嬪妾都听太后娘娘的。” …… 柳太后本就不过问后宫的事,瘫了之后,更是没离开过慈寧宫一步。 不过大周以孝治天下,为了不被人詬病,帝王还是每隔几天,便到慈寧宫请安。 期间自然也遇到过王贵人。 定国公府打的什么主意,帝王心里门清,看王贵人的眼神不禁有些讥誚。 当然,面上他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还大力讚赏王贵人的孝顺,赐下了不少赏赐。 这天,柳太后终於和帝王说起了,想让王贵人抚养三皇子的事。 南宫玄羽沉思了许久…… 他除了是一名父亲,更是帝王。 所以,他为三皇子考虑,更要为大局考虑。 定国公府没有將野心,表现得像镇国公府一样明显。时至今日,他们虽有些小打小闹,帝王却並未抓到什么实质性的把柄。 有柳太后在,碍於“孝”字,他无法用雷霆手段对付定国公府。 如今,还不到除掉柳家的时机。 但南宫玄羽知道,不管是定国公府,还是柳太后,都不会安分。 若他不同意此事,他们必然还会算计其他皇子。 至少……三皇子没有继承大统的可能,让定国公府派系的宫嬪抚养了他,也无妨。 当然,即便心中是这么想的,帝王也没有立即就答应。 毕竟定国公虽交出了兵权,但他领兵多年,军中还是有不少將领,记得他这个主帅。 帝王一直想將那些將领,换成自己的心腹,却没找到合適的理由。 经过一番隱晦的交流,柳太后替定国公做了决定,让那几名將领主动请辞。 得到了满意的结果,作为交换,南宫玄羽道:“……既然母后慧眼识珠,觉得王贵人会是一位好母亲,朕自然没有不同意的。” “来人,传朕的旨意,即日起,晋王贵人为嬪,赐封號『敦』,赐居翊坤宫主殿。” 第620章 晋雪嬪为雪妃(100万票加更) “今后,便由敦嬪抚养三皇子。” 敦,意为品格或性情诚朴宽厚、篤实。 满宫谁不知道,敦嬪是见柳氏被废了,抓住了这个时机討好太后娘娘,说是踩著柳氏上位都不为过。 如此投机取巧之人,陛下却將“敦”字赐给她做封號,还真是讽刺…… 而且翊坤宫的右侧殿水溪阁,住著晋王殿下在除夕之夜,进献的西域第一美人春常在。 那位瞧著可不是个老实的。 以后的翊坤宫可就热闹咯! 李常德心中这样想著,面上却一本正经道:“是。奴才这就去传旨!” 解决了三皇子的归属问题,柳太后望著南宫玄羽,语气真诚了几分:“皇帝,哀家想將韞儿接到慈寧宫来,亲自教养。” 南宫玄羽下意识便想拒绝。 柳太后嘆了一口气,语重心长道:“韞儿是皇帝和哀家看著长大的,她是什么性子,你难道不清楚?” “那孩子虽知书达理,却和清……她的生母一样,骨子里极为倔强,认定的事谁都改变不了。” “她说了不会认其他人做母妃,便不会。” “韞儿小小年纪就和生母分离,已经很可怜了,皇帝真的还忍心强迫她?” 南宫玄羽陷入了沉默…… 柳太后继续道:“皇帝总不能让韞儿,一直住在养心殿吧?” “哀家虽然瘫了,但慈寧宫有这么多伺候的人,照顾一个四岁多的孩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如今宫里除了哀家,还有谁会真心疼爱那孩子?” 帝王一时间,確实想不到合適的人选。 他也不希望,和韞儿的父女关係闹得太僵。若他真的逼迫韞儿,做其他妃嬪的女儿,韞儿心里未必不会怨懟他。 而且韞儿只是公主,无关皇权斗爭,便是由太后亲自抚养,也无妨。 最重要的是,大公主身上有柳家的血脉,南宫玄羽知道,柳太后对她的疼爱是真心的。 一番考虑过后,帝王终究点了头:“母后愿意將韞儿养在膝下,是她的福气。” “朕会与韞儿说此事,若她同意,便派人送她过来。” 柳太后应了一声。 两人的目的都已经达成,帝王起身告辞了,说改日再来看望柳太后, 宫人们齐齐行礼:“奴才/奴婢恭送陛下!” …… 大公主本就很喜欢柳太后,再加上她確实不想让其他娘娘,做她的母妃,便同意了这个提议。 两个皇嗣的去处,都有了结果,消息自然以极快的速度,在宫里传开了。 许多人都开心了,良妃却笑不出来了。 之前所有人的认为,论身份,论资歷,她是最有资格,最合適抚养大公主的人。 再加上良妃曾经想抚养三皇子和二公主,都失败了,便是作为补偿,这一次陛下怎么都不会拒绝她。 就连良妃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 没想到……最后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旁人並不知道,良妃这回从头到尾,都没想过抚养三皇子。只以为她是想抚养大公主,才错过了三皇子。平白被敦嬪捡了便宜,最后却一个皇嗣都没得到。 对於宫中的种种言论,良妃的態度依旧淡定,全部一笑置之。 只说三皇子和大公主有了好去处,她便放心了,谁抚养他们都没关係。 敦嬪一举从一个不起眼的贵人,成了一宫主位,膝下还有三皇子,更是得到了定国公府的扶持。 一时间风光无两,不知道惹得多少人艷羡! 曾经巴结柳时清的人,皆围到了她身边,翊坤宫的门槛都快被人踏破了! 飞上枝头后,敦嬪依旧小心谨慎,对上恭敬,对下宽和,在宫中的名声还不错。 …… 钟粹宫。 菡萏不解地问道:“娘娘,宫中有那么多想投靠您的小主,您为何不向陛下举荐自己人,为三皇子的养母,平白让定国公府的人捡了便宜?” “她们的势力壮大了,对咱们不是很不利……” 沈知念摇了摇头:“你忘了,陛下再宠爱本宫,他也是帝王。” 帝王改不了的,就是多疑。 他又怎么会容许某个妃嬪,在后宫独大呢? 所以,南宫玄羽虽动过,让沈知念抚养三皇子的心思,但她稍微婉拒了一下,他就没有再提起此事了。 若沈知念真的举荐自己人,做三皇子的养母,帝王的疑心病就该犯了…… 而且,他抬举王氏为敦嬪,未必没有借定国公府的势力,平衡后宫的意思。 肖嬤嬤在旁边,听沈知念不疾不徐地分析著,眼中满是讚赏。 换成其他人,像娘娘一样得到了泼天的盛宠,早就觉得陛下对自己是真爱了。 但娘娘任何时候,都没有忘记陛下首先是帝王,时刻谨慎著。 娘娘有这样的心性,做什么事都会成功的! “陛下驾到——!!!” 南宫玄羽頎长的身影,大步从外面走了进来,眾人立即起身行礼。 帝王扶起了沈知念,走到窗边的软塌落座。 两人閒话了一番,南宫玄羽温声道:“……如今大公主和三皇子,都有了合適的去处,朕也算了却了一桩心事。” 沈知念微微一笑,状似无意道:“后宫没有合適的人抚养三皇子,陛下晋王贵人为嬪位,让她担这个重责,合情合理。” “只是……臣妾想著,雪嬪自潜邸就侍奉陛下,是宫里除了良妃以外,资歷最深的妃嬪了。” “抚养二公主以来,雪嬪更是事必躬亲,將二公主养得那么好。” “若王氏都晋为了嬪位,雪嬪的位分还一动不动,不免让人寒心……” 满宫皆知,雪嬪的性子说好听点是清冷,说难听了就是孤僻,从不拉帮结派。 沈知念为她请封,不会惹帝王怀疑。落到旁人眼里,她也只是在说公道话。 南宫玄羽略微思索,也觉得沈知念的话在理,看她的眼神又柔和了几分:“朕便知道,朕的念念,是后宫最贤德的妃嬪。” “李常德,传朕的旨意,雪嬪侍奉朕多年,如今又抚养二公主有功,即日起,晋为雪妃!” 李常德恭敬道:“奴才遵命!” 第621章 把帝王当太监使唤 沈知念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掩盖住了唇角的笑意。 后宫如战场,她自然希望盟友的力量,更强大一些。 雪嬪和她虽然还算不上盟友,但终归偏向她这边多一些。 况且……雪嬪的父亲尉迟將军驻守酈城,手握重兵。从长远的角度看,为了阿煦,也应与雪嬪交好。 帝王想起了近日听说的许多事。 自从贤妃与良妃一同协理六宫后,后宫的大小琐事,都被管理得更好了。 宫嬪间的纷爭,更是比从前少了许多。 最重要的是,不管是贤妃还是良妃,都不像柳氏那样善妒。她们从不针对得宠的宫嬪,反而还多有关心。 后宫的纷爭更少了,南宫玄羽便有更多时间和精力,去处理前朝的政事。 难怪所有帝王,都希望有一位贤后打理后宫,辅佐自己。 南宫玄羽还听说,贤妃自管理冷宫以来,便下达了许多条命令。就连冷宫里的废妃,都能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了。 念念的本性,真的很善良。 帝王將沈知念拥进了怀中,温声问道:“念念光想著雪嬪,难道就没有想想自己?” 沈知念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事。 她亦期待著。 然而晋封贵妃,她也没办法表现得太心急啊! 沈知念顺势靠在南宫玄羽的肩头,不疾不徐,语气平淡:“既然陛下说,让臣妾等著,臣妾当然相信您。” “臣妾知道,陛下是帝王,一言九鼎,说出口的话一定会做到。” “所以,臣妾何必心急呢?” 若是其他人,得知有晋升贵妃的机会,肯定早就急不可耐了。 但自从上次他表达了这个意思,她便再也没有提起过此事,连旁敲侧击的试探都没有。 可见在念念心中,真的將虚名和位分看得很淡。 她最重视的,唯有他的真心。 帝王心头一暖,將沈知念拥得更紧了一些,温声道:“放心,不会太久了。” “最迟在殿试过后,朕就会让你做朕唯一的贵妃!” 沈知念默默在心里计算了一下时间。 大周的春闈分为三天,在二月初九、十二和十五举行,如今已经开始了。 春闈过后一个月,便是殿试。 也就是说,南宫玄羽让她再等一个月。 这么长的时间沈知念都等了,自然不差这一个月。 她点了点头,温柔地“嗯”了一声:“念念都听羽郎的。” 南宫玄羽微微低头,刚好能看到沈知念精致的容顏,和像小扇子一样长而卷翘的睫毛,以及不点而朱的红唇。 他的眸色深了深,情不自禁地吻了上去。柔软的触感,让人在不知不觉中沉沦…… 原本只是轻轻的一个吻,可帝王沦陷进去了,一手將她抱在怀中,一手托著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呼吸交缠间,炙热的气息喷洒著,內室的气氛逐渐变得曖昧起来…… 帝王將沈知念抱起,往里面走去,轻轻放在了床榻上。 炙热的吻也从她的嘴唇,移到了纤细的脖颈。 沈知念是个正常女子,自然有著正常的反应。 帝王生著一张如謫仙般俊美的容顏,身材健硕,八块腹肌十分明显,且会取悦她。 她並不抗拒,亦乐在其中。 只是…… “陛下……” 沈知念娇媚的眸子里,噙著点点水光,望著南宫玄羽时,眼尾微红:“臣妾手臂上的伤还没好……” 帝王一直將沈知念受伤的那条手臂,小心翼翼地放在一旁,闻言並未停下动作:“放心,朕不会碰到你的伤口。” 窗边的鱼缸里,其中一条鱼,將面前的红色果子含进了嘴里,细细品尝著…… 沈知念轻呼一声,没受伤的那条手臂,手指放在帝王的后脑勺,插进了他的髮丝中。 两条鱼儿在鱼缸里欢快地游动,时不时溅起一阵水。不远处的拔步床,床幔晃动,摇曳作响…… 一个时辰过后,所有动作才缓缓停歇。 帝王抱著瘫软在他怀中的沈知念,往浴房走去。 宫人早已往浴桶里,倒满了温度適宜的热水。 南宫玄羽將沈知念受伤的那只手举起来,才把她的身子放进热水中。隨后,他也跟著跨了进去。 受伤以来,沈知念每次沐浴,都是由菡萏和芙蕖服侍。今日南宫玄羽也在,显然不合適。 她泡在舒服的热水中,睁眼看著对面的南宫玄羽,慢悠悠地问道:“臣妾如今本不適合侍寢,陛下非要闹……那臣妾现在怎么办?” 这个女人,一本正经地问出这个问题,眼神却欲拒还迎,分明是在勾他。 他若是把持不住,只怕过后,她又要调侃他。 帝王的眸色深了深,没有上沈知念的当,只是在她的腰上掐了一把。 “无妨,朕乐意为念念效劳。” 普天之下,谁敢让帝王伺候自己沐浴? 沈知念却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转过身將手臂放在木桶边缘,把下巴枕在上面,愜意地闭上了眼睛:“那就有劳陛下了。” 看著手中的帕子,南宫玄羽:“……” 刚入宫的时候,念念连跟他说一句话,都紧张得不行。 现在居然心安理得,把他当太监使唤了? 他发现,这个女人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可南宫玄羽能怎么办呢? 念念变成现在这样,还不是他一手惯出来的。 而且……见多了在自己面前战战兢兢的女人,南宫玄羽十分喜欢,和沈知念的相处模式。 甚至……她越是对他颐指气使,他越是有种暗爽的感觉…… 仿佛他们不是帝王和贤妃,只是一对最普通的夫妻。 南宫玄羽摇摇头,用帕子沾了热水,轻轻在沈知念光洁的背部擦著。 然而……刚开始还是帕子,后来就变成了他的大手。 再后来…… 沈知念的手臂扶著浴桶的边缘,听著耳边晃荡的水声,眉头不受控制,轻轻皱了起来:“陛下,您不讲信用……” 他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正掐著她纤细的腰肢,黑眸中染了一抹欲色。 “沐浴时,朕並未向念念承诺过什么,何来不讲信用之说?” 沈知念:“……” 第622章 成为贤妃的盟友 算了,他是帝王,他说什么都对。 沈知念懒得再跟南宫玄羽拌嘴,选择享受这一刻的美好。 过了许久,许久…… 第二回折腾完毕,南宫玄羽没有再闹沈知念,为她清洗乾净,將人抱回了床上。 他吻了吻她的脸颊,温声道:“睡吧。” 沈知念是真的困了,打了个哈欠,“嗯”了一声。 迷迷糊糊间,她不合时宜地想著,天都快亮了,这个男人马上又要去上早朝了。 他白日还有那么多政事要处理,一天睡不了一会儿。 也就是南宫玄羽正年轻,长久下来,身体还这么好。等以后年纪大了…… 难怪歷朝歷代的帝王,就没有几个长寿的…… …… 延禧宫。 “奉天承运皇帝,詔曰:兹有雪嬪尉迟氏,淑慎性成,久待宫闈,抚育皇嗣有功。即日起,晋为雪妃。钦此!” 李常德含笑望著雪妃,將手中的圣旨递了过去:“雪妃娘娘,接旨吧!” 雪妃接过了圣旨,一双清冷的眸子里,难掩诧异之色:“臣妾谢主隆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虽不看重在后宫的位分,但此刻心中也是欣喜的。 因为她早已不是一个人,还有了女儿。 將来为二公主挑选駙马时,嬪位的女儿,和妃子的女儿,自是不一样的。 她的位分越高,二公主將来的亲事,才越好! 虞梅满脸喜色,將雪妃从地上扶了起来。 谁都想不到,延禧宫会突然有这样的大喜事! 就连雪妃也以为,自己已经不能生育,无法凭藉诞育皇嗣晋升,最少也要等到二公主出阁时,才能晋为妃位。 不曾想,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雪妃侍奉帝王多年,不相信那个男人是突然想到了她,所以晋了她的位分。 她示意虞梅塞了一个重重的荷包,到李常德手中,淡声问道:“李公公,陛下为何突然下了这道圣旨?” 此事不是秘密,没什么好隱瞒的。 李常德收下了荷包,含笑道:“回雪妃娘娘,是贤妃娘娘见陛下晋了敦嬪娘娘的位分,特意说起您侍奉陛下多年,抚养二公主又事必躬亲。” “陛下明白您的辛劳,故而下了这道旨意。” “奴才在这里恭喜雪妃娘娘了!” 雪妃眼底闪过了一抹瞭然,又让虞梅打赏了,跟李常德一起过来传旨的小太监。 眾人脸上都是喜色,不停地说著吉祥话。 见时间差不多了,李常德道:“奴才还要回去復命,若雪妃娘娘没有其它吩咐,奴才就先告退了。” 雪妃微微頷首:“李公公慢走。” 御前的人离开后,延禧宫的人都集中过来,朝雪妃行了个大礼,满脸喜色道:“恭喜雪妃娘娘!贺喜雪妃娘娘!” 能在长久留在延禧宫伺候的宫人,性子都和雪妃有相似之处,不爱爭抢,每日只做好自己份內的事。 他们明白娘娘的性格,从没想过让娘娘去爭宠,带著延禧宫的宫人们鸡犬升天。 没想到,天上居然真的掉馅饼了,他们娘娘也是妃位了! 雪妃脸上难得露出了一抹浅笑,淡声道:“都起来吧。” “虞梅,延禧宫的所有宫人,都赏三个月的月钱,让大家沾沾喜气。” 虞梅笑著福了一礼:“是。” 其他人更是笑容满面,吉祥话像不要钱一样,一箩筐一箩筐地往外说。 因著二公主体弱,太医交代过,在她满周岁之前,最好少和外界的东西接触。 雪妃洗乾净双手,又换了新的衣衫,才將她从摇篮里抱了起来。 二公主是景泰二年七月初五出生的,到现在已经七个多月了。 她的身形看起来,虽然比正常这个月份的孩子小一些,但小脸红润,精气神看起来还不错。 明眼人都能看出,她在延禧宫被照顾得很好。 雪妃摸了摸微湿的尿布,让虞梅拿了乾净的过来,熟练地为二公主换著。 这本来是宫人做的活。 但关於二公主的所有事,除了无法餵奶,剩下的雪妃都是亲自做的,眾人已经习以为常了。 收拾好,雪妃將二公主抱在怀中,轻轻哄著。 二公主伸出小小的手,抓住了她的手指,粉雕玉琢的小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雪妃惊喜道:“虞梅,你快看,囡囡又冲本宫笑了!” “囡囡”是她为二公主取的小名。 也只有跟二公主有关的事,才能让生性清冷的雪妃,这么激动。 虞梅凑过来看了看,含笑道:“咱们二公主长大了,定是个美人胚子!” 乳母在旁边道:“二公主虽小,却也知道谁是对她最好的人。雪妃娘娘如此疼爱二公主,二公主肯定一看到娘娘就笑。” 雪妃抱著二公主,只觉得心都要化了:“囡囡乖……” 哄了一会儿,二公主睡熟了,雪妃才將她放进摇篮里。 虞梅道:“娘娘,礼部和內务府,虽还没確定您举办封妃礼的日子,但咱们也该准备起来了。” 雪妃微微頷首:“你办事,本宫放心,这些事就交给你了。” 虞梅福了福:“是!” 雪妃心里十分清楚,自己能这么快封妃,是託了贤妃的福。 她当然也明白,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她欠了贤妃这么大一个人情,將来贤妃遇到危难,她肯定要在能力范围內出手相助。 如此一来,她们的关係,就比以前更紧密了。 儘管雪妃从来没想过,在后宫拉帮结派。但经此一事,或许在许多人眼中,她和贤妃已经是一党的了。 这就是身处后宫,身不由己的地方。 从前她不爭不抢,是因为孑然一身。如今有了二公主,必须为二公主打算。 雪妃本就想让二公主和四皇子交好,对此倒也不介意。 她看向虞梅,吩咐道:“备一份谢礼,明日,本宫要去钟粹宫拜访。” “奴婢明白。” 翌日。 午膳过后,雪妃便坐著肩舆,往钟粹宫而去。 一路上遇到的宫人,皆停下了脚步,恭敬地行礼。 走到一半时,雪妃的仪仗,遇到了一名被宫人簇拥著的美人。 看到她,他们立即停下了笑闹,齐齐行礼。 第623章 春闈结束了(为【重生至…打篮球加更】) 为首那位美人,双手交叠放在腰间,福了下去,按照宫规行了个標准的礼:“嬪妾参见雪妃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虞梅站在肩舆旁,低声道:“娘娘,是春常在。” “除夕宫宴过后,她入住水溪阁,一直跟著宫里的嬤嬤学规矩。” “转眼一个半月过去,想必是见她的规矩学得差不多了,嬤嬤才容许她出来。” 不用虞梅提醒,雪妃也知道对方的身份。 一是在除夕宫宴上见过。 二是春常在那张充满异域风情的脸,在宫里独一无二,太显眼了。 雪妃想起了除夕那夜,春常在的一举一动,遵循的都是西域的礼仪,看起来和大周格格不入。 没想到才过去了这么短的时间,除了相貌,其它方面,她就和大周女子一样了。 雪妃微微頷首,示意对方起身,仪仗就继续往钟粹宫而去了。 春常在望著他们的背影,深邃的大眼睛里带著一抹好奇:“好威风。” 她听教宫规的嬤嬤说了,在后宫只有一宫主位,才能乘坐肩舆。 贵人,嬪,妃。 雪妃比她高了三个等级呢。 春常在心中只有晋王,其实无所谓自己的位分。但她清楚一件事,只有爬上高位,才能更好地为晋王殿下办事。 春常在低下了眼眸,眼底划过了一抹野心! …… 钟粹宫。 菡萏进来匯报导:“娘娘,雪妃娘娘来了。” 沈知念放下了手中的帐本:“快请。” “是!” 雪妃进来后,郑重地朝沈知念行了一礼:“臣妾参见贤妃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沈知念上前,用没受伤的那条手臂,將她扶了起来:“不必多礼。” 雪妃的目光,落在她的另一条手臂上,声音虽然清冷,却透著隱隱的关切:“娘娘的伤口恢復得如何了?” 沈知念道:“有唐太医照料,不打紧,只是还需要一些时日恢復。” “恭喜你,晋为妃位了!” 有些时候,雪妃的性子其实挺彆扭,尤其不擅长说感谢和煽情的话。 她將头偏到了一边,耳根微红,迟疑了一会儿才道:“臣妾知道此次晋为妃位,是娘娘在陛下面前,为臣妾进言了。” “多谢……” 陛下看似多情,实则薄情。 除了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其他女人他就算偶有宠爱,也不会十分上心。 等他想起晋她的位分,只怕是不可能的事…… 雪妃不禁有些感嘆,后宫的女人侍奉陛下,还不如与贤妃交好…… 如果是其他人来道谢,沈知念肯定会说一些,不必客气的场面话。 但她知道雪妃的性格,笑吟吟地望著对方,故意问道:“那你要如何谢本宫?光凭嘴上的几句话,可不够哦……” 雪妃示意虞梅,將手中的谢礼递了过去:“一点心意,望娘娘莫嫌弃。” 沈知念让芙蕖接过了贺礼,依旧望著雪妃,不依不饶:“本宫的钟粹宫什么宝物都不缺,这些身外之物,可不够展现雪妃的诚意。” 不管是雪妃,还是虞梅,都明白贤妃娘娘的话,没有丝毫刁难的意思,只是在调侃。 或者说揶揄。 雪妃淡声问道:“不知娘娘想要何物?” 沈知念含笑道:“你为阿煦做的那些衣物,料子柔软,针脚细密整齐,一看穿著就很舒服。” “雪妃的女红如此好,却从来没为本宫做过什么,难道不是没诚意?” “正好,本宫还缺一套寢衣,雪妃是否愿意效劳?” 升米恩,斗米仇。所以,沈知念从不会不求回报地对任何人好。 而且有来有往,彼此间的关係,才能更亲近。 妃嬪之间送礼也是有讲究的,为了避嫌,除了关係极为亲密的姐妹,根本没人会送自己亲手做的衣物,给別人。 更何况,还是寢衣这种贴身穿的衣服…… 雪妃面上依旧是清冷的模样,耳根却更红了:“……举手之劳,臣妾哪有不愿意的。” 沈知念朝她眨了眨眼睛:“那本宫就等著雪妃做的寢衣了,一定要比给陛下做的更用心,不然本宫可不依。” “没有。” 似乎是怕沈知念不明白,雪妃又补充道:“臣妾从未给其他人做过寢衣。” 沈知念笑得心安理得:“雪妃的手艺,本宫能拔得头筹,是本宫的荣幸。” 聊到最后,雪妃几乎又是微红著脸,落荒而逃…… 菡萏低著头,忍不住笑出了声:“娘娘,奴婢怎么觉得,逗雪妃娘娘,是您在后宫最大的乐趣?” 芙蕖笑著道:“恕奴婢说句大不敬的话,只怕雪妃娘娘跟陛下相处时,脸红的次数都没那么多。” “您再勾下去,只怕雪妃娘娘都要不爱陛下,爱您了……” 沈知念放下手中的茶盏,看了芙蕖一眼:“这样没谱的话,以后莫要再说了。” “本宫不过是觉得,深宫尔虞我诈,难得有一心思纯净之人,每次才忍不住调侃她。” …… 二月十五。 今天是春闈结束的日子。 许多人都等在贡院外,接考生回家。 陆母、陆江月和沈南乔也不例外。 甚至连周氏都来了。 只不过比起从前中气十足的样子,她最近时不时感觉头晕、头痛,甚至腿脚都没那么利索了。 可春闈的这几天,周氏一反常態,整个人的精气神好了不少。 因为南乔说,去年秋闈只是意外,是贤婿发挥失常了。 此次春闈,贤婿定会拔得头筹,成为会元! 成了会元,离状元还远吗? 届时,她就是状元郎的岳母大人了! 没有誥命在身又如何? 状元郎是她嫡亲的女婿,別说沈家了,放眼整个京城的权贵圈子,还有哪家的夫人敢看不起她? “来了!来了!” 陆江月也做著当状元妹妹的美梦,看到陆江临从里面出来,她立刻挥著手道:“这里!” “哥哥,我们在这里!” 沈南乔更是第一时间迎上去,对著陆江临嘘寒问暖:“陆郎,你这几日辛苦了。” “怎么样,觉得自己此次发挥得如何?有把握考中会元吗?” 听到这话,不少人都朝他们看了过来。 第624章 沈南乔最后的期待 去年秋闈,就是因为结果还没出来,沈南乔就到处宣扬,陆江临一定能夺得解元! 结果……放榜后,眾人的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陆江临也因为此事,被无数人嘲笑,说是顏面尽失都不为过! 如今春闈结束……竟要再现当时的情景了! 陆江临的脸色骤变,连表面上的温和都维持不住了,望著沈南乔冷冷地呵斥道:“闭嘴!” “你是想让小生在这么多人面前,再丟一次脸吗?!” 陆母也不悦道:“世人皆知,许愿时把愿望讲出来就不灵了,考试肯定也是同样的道理。” “说不定上一次,我儿本来是解元公,只不过被你这个嘴上没把门的丧门星,给喊没了。” “这一次,你就少说两句吧,不然仔细老娘扒了你的皮!” 陆江月同样狠狠皱起了眉头:“是啊,嫂子。” “你那张嘴,说什么不灵什么。这次要是又把哥哥到手的会元给喊没了,谁承担得起这个责任?” 事实上,因为沈父的官越做越大,以及沈知念宠冠六宫,陆家人虽沈南乔的態度已经变得极为客气,甚至可以说討好。 但事关陆江临的前程,他们才控制不住,露出了本来面目。 就连周氏,也因为上次的事心有余悸,冲沈南乔摇了摇头:“低调。” “南乔,这样天大的好事,咱们一定好低调,这样才不会让到嘴的鸭子飞了!” 所有人,包括她的亲生母亲,都在指责她,沈南乔不禁有些委屈。 他们懂什么? 若不是因为她是重生的,大家能知道春闈的结果吗? 他们明明是沾了她的光,才能提前得知这个好消息,还不对她客气点! 然而重生的事,沈南乔没办法明说,仔细想了想,也觉得大家的话在理。 想到自己很快就是会元,甚至状元夫人了,她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 沈南乔朝陆江临露出了一抹討好的笑容:“是是是,是我心急了,咱们先回去,先回去。” 一行人陆续上了马车。 回了陆家,见此次没有外人在了,沈南乔终於忍耐不住,再次问出了那个问题:“怎么样,陆郎,你有把握吗?” 这一次,陆母、陆江月和周氏都没有再指责她,全部万分期待地望著陆江临。 事实上……陆江临又没有通天的手段,如何能確定,自己最终取得的名次如何? 不过那三天的考试,他自我感觉,发挥得確实挺不错的。 再加上沈南乔日日在他耳边念叨,说他是天选文曲星,除开去年那个意外,今年一定会连中两元! 陆江临的信心,再次倍增了不少! 而且他心中最重要的人,就是含辛茹苦,將他拉扯大的母亲了! 只要能让母亲开心,让他做什么事,他都愿意! 此刻,对上陆母充满期待的眼神,陆江临含笑道:“任何考生,都无法左右考官的想法。是否能夺得会元,我如今也不能確定。” “但此次春闈,我自己感觉……確实发挥得不错。” 沈南乔本就极为相信前世的记忆,听到这话,更是喜笑顏开:“稳了!稳了!” “我就说我知道的事,不会有错。有夫君这句话,会元他一定十拿九稳了!” “哈哈——哈哈哈——要不了多久,我就是会元夫人!状元夫人了” 沈南乔时常神神叨叨,说一些旁人听不懂的话。所以此刻,听到她说,她知道的事不会有错,他们都没有多想,只当她是癔症又犯了。 陆江临的目光从她身上扫过,眼底闪过了一抹晦暗…… 若他真的如沈南乔所说,先成会元,后中状元,前途將不可限量! 这样的青年才俊,如何能有一个得了癔症的娘子? 尤其是沈南乔嫁入陆家后,渐渐没了官家嫡女的姿態,变得蛮横、泼辣起来。陆江临越发觉得,她上不得台面。 然而……想到沈家的家世,以及宫中的那位贤妃娘娘…… 陆江临掩去了眸中的所有厌恶,看沈南乔的眼神,再次变得温和且深情:“娘子就是为夫的福星。” “有你的吉言,为夫此次一定会高中!” 陆江临生了一副好相貌,尤其是深情地看著一个人时,更是温柔又多情。 沈南乔的脸倏忽一红:“夫君……” 她就知道,她这一世的选择,一定不会有错! 沈知念宠冠六宫又如何?还不是要跟那么多女人,抢一个男人。 尤其陛下的性子那么喜怒无常,太难伺候了。说不定哪天一个不高兴,就会把沈知念打入冷宫。 旁人只看到了沈知念的风光,可她沈南乔上辈子是进过宫的,知道深宫的生活有多可怕。 说不定沈知念只是表面上看起来过得好,实则每日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等陆郎成了状元郎,却一直对她深情不改,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到时候,就该沈知念来羡慕她了! 沈南乔越想,越觉得日子越来越有盼头了! …… 陆家发生的事,自然又传到了沈知念耳中。 菡萏愣了一下,才笑道:“解元公江公子的才华,人尽皆知。陆公子成会元,中状元,把江公子放在哪了?” 芙蕖摇了摇头:“有上次的教训,陆太太居然还不死心,做著这样的美梦。” “其实奴婢真的很好奇,她每次都这么篤定,底气究竟是从何而来?” 自然是因为前世的记忆。 原本,沈知念派人盯著陆家,只是担心沈南乔会说出重生的事。导致一些事情受到影响,偏离原来的轨道,给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渐渐地,沈知念发现沈南乔也没那么蠢。 现在听到陆家的笑话,她只是一笑置之:“既然长姐那么信誓旦旦,那就让他们继续期待著吧。” 横竖三月中旬,春闈就该放榜了。 沈知念同样好奇,不知这一次,江令舟会夺得什么样的名次? 菡萏捂著嘴笑了笑:“奴婢已经可以想像到,陆家到时候,会面临怎样的鸡飞狗跳……” 第625章 柳时清在冷宫病了 “对了。” 菡萏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望著芙蕖问道:“去年你就说,陆太太和陆江临成婚一年多,一直无子,在寻医问药。” “这么久过去,可有结果了?” 潜伏在陆家附近,负责传递消息的人,自然也匯报过此事。 芙蕖摇了摇头:“说来也是奇怪,陆太太几乎把整个京城的大夫都看了,不知道喝了多少苦药,但依然没有任何好消息。” “有大夫说,生儿育女,光靠女方不行,是夫妻双方的事,建议陆江临也去看一看。” “陆太太觉得大夫的话有道理,曾和陆江临提起过此事。” “可谁知道……陆江临听后竟勃然大怒,觉得自己身为男人的尊严,受到了侮辱。” “陆母和陆江月得知后,都说陆太太自己是不下蛋的母鸡,还好意思把问题怪在男人身上。陆家又是一番鸡飞狗跳……” 菡萏和小周子他们听得津津有味。 沈知念眼底闪过了一抹讥誚。 无法生育的明明是陆江临,可那个男人还是和上辈子一样,习惯性把所有问题,都推到別人身上,没有一点担当。 果然,一个人的本性,是无法改变的。 既然是沈南乔抢著要嫁给陆江临的,那沈知念选择尊重他人命运。 芙蕖神神秘秘道:“还有周氏……” “咱家留在沈家的人说,她近期的身子越发不好,全凭一口气撑著。” “唐太医上次也说了,周氏有卒中的前兆,经不起一点刺激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奴婢都不敢想像,万一此次,陆江临无法夺得会元,她们的希望再次落空,周氏会如何……” 菡萏摊摊手:“还能如此?大不了就卒中唄。只是瘫了,又不是死了。沈家有那么多下人,难道伺候不了她?” 想到周氏以前是怎么磋磨娘娘的,菡萏就希望对方越惨越好! 沈知念无需出手对付周氏母女,因为她们自己,就会把自己作死。 她摇了摇头,没有再关注那些事,继续看手中的帐本。 …… 时间缓缓走过,转眼来到了二月下旬。 冷宫。 柳时清养尊处优的小半辈子,从来没有吃过苦头,进了这种鬼地方,如何適应得了? 再加上楚夕顏故意为难,柳时清和翠竹每日吃的是餿了的饭菜,喝的是冰水,盖的是劣质被。 铁打的身子,都经不住这么磋磨啊! 几天前,柳时清就病了。到今天,病情已经越发严重,额头摸著十分烫人。 因著这件事,翠竹求过冷宫的宫人多次,但压根没人搭理她们。 摸著柳时清滚烫的脸颊,翠竹心中担忧得不行,生怕主子会这样香消玉殞…… 她什么都顾不上了,大步往外衝去! 翠竹刚离开,那些疯了的女人,就跑进了她们的房间,大笑著扯下了柳时清身上的被。 “陛下,您怎么一个人睡,不翻臣妾的牌子?” “陛下,今晚让臣妾来伺候您,好不好呀?” “你们都滚开,陛下是本宫一个人的,应该让本宫侍寢才对!” “陛下,臣妾又抓到了肉,给您吃!” “……” 柳时清昏昏沉沉间,根本反抗不了,只能任由这些疯子折腾。 翠竹跑到了院子里,不停地拍著冷宫的大门,苦苦哀求道:“主子真的病得很严重,再这样下去,她会死的!” “求你们把大门打开,去请个太医来,好不好?” 回答她的依旧是一片死寂…… 楚夕顏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翠竹身后,眼底是浓浓的讥誚:“太医院的太医们,每日那么忙,哪有时间来给一个冷宫废妃看病?” “你还是省省力气吧!” 翠竹的目光落在楚夕顏身上时,眼底迸发出了浓浓的恨意! 若不是因为这个贱婢,主子怎么会落到这个下场?! 她將她们主僕,害到冷宫来了就算了,居然还如此磋磨主子! 翠竹咬著牙道:“就算你的爹娘,是因为主子而死,又如何?你已经把主子害到这种境地了,难道还不够吗?!” 楚夕顏真的很好奇,做了恶事的明明是她们,为什么她们还可以这么理直气壮,搞得她才是那个恶人似的? 听著翠竹的反问,楚夕顏心中骤然升起了一阵无名火:“不够!” “我爹娘失去了两条活生生的性命,而柳时清不过被打入冷宫了,还活得好好的!” “血债要血偿!在我心中,她得到的惩罚,还远远不够!” 翠竹本想继续反驳,可想到柳时清如今的身体状况,她最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朝楚夕顏缓缓跪下。 “夕顏姑娘,就当我求您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主子一命吧!” “哪怕太医不会踏足冷宫这种地方,让药徒为主子抓一剂退热的药也行。” “再这样烧下去,主子真的会死的……” “若您实在觉得不解气,我愿意把我这条命赔给您!求求您!求求您了!” 翠竹一边说话,一边给楚夕顏磕头。 楚夕顏往旁边退了两步,依旧冷著一张脸,眼底的神色有些复杂…… 她的仇人,从头到尾都只有柳时清一个,和翠竹之间並无深仇大恨。 而且在永寿宫的那段时间,翠竹把她视为接班人培养,对她十分关照。 楚夕顏別开脸道:“只要你愿意离开柳时清,以后就不必和她一起受磋磨了,可以在冷宫,过上正常宫女的日子。” “不。” 翠竹摇著头道:“虽说我受到连累,失去了近在咫尺的出宫机会。但主子对我恩重如山,我永远都不会背弃她。” “更不会在她最需要我的时候,离她而去。” 见楚夕顏的態度有所软化,翠竹继续磕著头道:“夕顏,凭良心说,你在永寿宫的那段时间,我真的將你视为亲妹妹,从未有任何对不起你的地方。” “你若还记得这丝情谊,就帮主子请请太医,救她一命。好不好?” 楚夕顏的一张小脸绷得紧紧的:“欠你的人情,我可以用其它事情还。但要我救杀母仇人,绝无可能!” 第626章 唐洛川诊治(30万打赏值加更) 翠竹还想再说些什么,楚夕顏却没有看她一眼,转身离去了。 翠竹只好继续一边拍门,一边哀求。 可依旧没有任何人搭理她。 到最后,翠竹累了,也放心不下柳时清,便往房间里走去。 那些疯了的女人玩闹了一阵,早就离开了。 只是翠竹盖在柳时清身上的被子,都被人扯了下来。她的衣衫和髮髻,都被她们弄得乱糟糟的。 翠竹心中一痛,眼中忍不住涌上了一层泪意。 她的主子,明明是最风光,最骄傲的天之骄女,怎能沦落到这种下场…… “主子,您感觉怎么样?” 翠竹擦去脸上的泪水,捡起地上的劣质被,紧紧裹在了柳时清身上。 柳时清已经陷入了昏迷,根本回答不了她。 另一边。 几个在冷宫当差的宫人对视了一眼,神色都有些迟疑:“不管怎么说,柳氏也是大公主的生母,若真的死在了冷宫,只怕咱们没法跟上面交代……” “是啊。万一大公主在御前闹得厉害,说想见自己的母亲,陛下忽然想起了柳氏……” “若柳氏没有子嗣傍身,一个废妃,病死了就病死了。可有大公主在,她註定不会被陛下遗忘。” “到时候,谁承担得起这个责任?” “最重要的是,贤妃娘娘並未交代过,要柳氏的命。柳氏死在了冷宫,贤妃娘娘也难辞其咎。” “……” 楚夕顏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脸色不禁有些难看。 可他们说得有道理,有大公主在,陛下无论如何,都不会要柳氏的命。柳氏病死了,贤妃娘娘会有麻烦。 楚夕顏咬著牙,压下了心中的不甘,起身往外走去:“我去向贤妃娘娘稟报此事。” 若贤妃娘娘也想顺水推舟,让柳氏死在冷宫,肯定能想到更完美的做法…… 谁知刚走到钟粹宫附近,楚夕顏竟遇到了唐洛川,当即停下脚步,低头行礼:“见过唐太医!” 两人上次在钟粹宫见过,唐洛川微微頷首,隨口问道:“你是那个出面作证,证实了柳氏罪名的宫女?” “本官听闻,你调去冷宫当差了。看这方向,此刻是去钟粹宫的?可是冷宫出了什么事?” 这件事没办法隱秘,楚夕顏如实道:“回唐太医,是柳氏病了,奴婢特意去向贤妃娘娘稟报。” 唐洛川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幽深起来…… 很早之前,他就想让伤到贤妃娘娘的人,付出代价! 尤其是每次为贤妃娘娘换药时,看著贤妃娘娘的伤口,他心中的恨意就又加深一分! 然而……柳氏已被打入了冷宫,他若无缘无故去冷宫,对柳氏做些什么,极易被人发现端倪。 他自己怎样无所谓,若是连累了贤妃娘娘,就是天大的罪过了! 如今,机会竟送上门来了。 唐洛川眸色沉沉道:“贤妃娘娘协理六宫,诸事繁忙,这点小事,就不要去打扰娘娘了。” “本官隨你去冷宫走一趟便是。” 楚夕顏下意识便想拒绝。 她是想要柳时清的命,怎么可能真的为柳时清请太医,而且还是医术如此高明的唐太医! 但看到唐洛川阴鬱的目光时,楚夕顏突然愣了一下。 因为她太熟悉这种眼神了。 这是想起仇人时的眼神! 她每一次,就是这样看柳时清的。 此时此刻,楚夕顏竟有种遇到同类了的感觉。 难道……唐太医和柳时清之间,也有著深仇大恨? 也对。 柳时清草菅人命,手中沾染的血腥,不知道有多少。宫里想要她死的人,又岂止自己一个? 楚夕顏低下了头,恭敬道:“是。” “请唐太医隨奴婢过来。” 冷宫眾人虽然不清楚,楚夕顏和柳时清之间的具体恩怨,但这些日子,她是如此为难柳时清的,他们都看在眼里。 见楚夕顏真把医术高明的唐太医请了过来,所有人眼中,都是浓浓的诧异之色! 翠竹更是一愣,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难不成……真是她那番话,说动了夕顏? 翠竹如今也顾不上深究原因了,大步从床边走了过来,哀求道:“唐太医,主子已经病了好几日了,求您为主子看看吧!” 唐洛川微微頷首,走了过去。 柳氏被打入冷宫,才一个月左右,模样却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的脸颊深深凹陷下去,模样看起来十分消瘦。一头墨黑的长髮,也变得枯黄没有光泽。 此刻闭著眼睛躺在床上,形容枯槁,像一朵被抽乾了生机的朵。 身上还隱隱散发著一股臭味…… 说出去只怕没人会相信,这是曾经那个宠冠六宫,倾国倾城的贵妃娘娘! 唐洛川眼底却没有任何动容之色。 多行不义必自毙! 柳氏落到这个下场,皆是因为作恶多端,怪不了旁人。 他面无表情地拿出脉枕,垫在柳时清的手腕下面,將手指搭了上去。 翠竹小心翼翼地问道:“唐太医,主子如何了?” 楚夕顏的薄唇也紧紧抿起。 无非是营养不良,又感染了风寒,再加上鬱结於心。 只要唐洛川不管柳时清,她一定会自生自灭。 然而身为太医,他比宫人更清楚,柳氏是大公主的生母,陛下没有下赐死的旨意,宫里就没人敢让她死。 就算他不管柳氏,最终也会有其他太医过来。 到时候,柳氏就真的要得救了。 唐洛川收回手,摸到了衣袖里的毒药。 任何敢伤贤妃娘娘的人,都该死! 可是……想归想,唐洛川明白,就算他真想要柳氏的命,也不能做得这么明显。 身为太医,想让一个病人悄无声息地病逝,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唐洛川放下了衣袖里的毒药,道:“柳氏鬱结於心,以致伤身。感染风寒后,便会高烧不退。” “稍后本官会开一药方,让人把药熬好了送来冷宫。” “能不能熬过去,就看柳氏自己的造化了。” 柳时清虽然还没有脱离危险,但如今的情况,已经比之前好多了。 翠竹千恩万谢道:“多谢唐太医!多谢唐太医!” 第627章 做贤妃娘娘的狗,有什么不好 楚夕顏一直站在旁边看著这一幕,衣袖下的双手,不知不觉握了起来,心情有些紧张。 之前看到唐太医的眼神,她原本以为,唐太医和柳时清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这才將情况告知,把人带来了冷宫。 谁知道,唐太医真的在很认真地为柳时清诊脉。 难道……是她想错了? 唐太医並不想杀柳时清,反而还要救对方? 楚夕顏心中冒出了各种各样的猜测,却无法问出口。 就在她心头不安的时候,唐洛川淡然地点了点头,將脉枕放进了药箱,准备离开。 这时,柳时清缓缓睁开了眼睛。 翠竹脸上迸发出了浓浓的惊喜,紧紧抱著她道:“主子,您终於醒了?!” “您身上还这么烫,还没有退烧……” “但没关係,有唐太医在这里,您一定会很快没事的!” 柳时清虚弱的目光,缓缓落在了唐洛川身上。 有一句话说得好,有时候最了解你的,可能不是你的盟友,而是你的敌人。 柳时清如今最恨的人,就是沈知念,自然想到了许多,以前没有察觉到的事。 虽说唐洛川的职责之一,就是给后宫的妃嬪诊脉,频繁出入钟粹宫很正常。 但仔细想想……沈知念自入宫以来,就只用过唐洛川一人。 包括她怀孕生子,也是由唐洛川一手负责。 说他不是沈知念的心腹,谁信? 唐洛川会这么好心,到冷宫来为自己看病? 柳时清咬著牙,用最后的力气道:“我不需要你猫哭耗子假慈悲!”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別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贤妃的狗!” 翠竹不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只知道主子病得很严重,再没有太医治疗,她真的会死的! 宫中从来没有传言,说唐太医是贤妃娘娘的人啊,主子是不是搞错了? 退一万步说……就算主子的猜测是真的,没有陛下的旨意,贤妃娘娘哪敢害死大公主的生母? 如今,还是先把这一关度过去了再说! 想到这里,翠竹起身朝唐洛川行了一礼,抱歉道:“主子病糊涂了,冒犯了唐太医,还请唐太医不要放在心上……” 唐洛川脸上一点生气的神色都没有,只是淡淡地看了柳时清一眼,就转身离去了。 因为他並不觉得,柳时清的话,是对他的侮辱。 做贤妃娘娘的狗,有什么不好? 这是对他的夸奖才对。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效忠贤妃娘娘的资格。 楚夕顏起身跟了上去:“唐太医,奴婢送您出去。” 见旁人没有其他人,她小心翼翼地问道:“唐太医,您也是为贤妃娘娘办事的?” 这句话里,她用了一个“也”字,便表明自己同样是贤妃娘娘的人。 楚夕顏想试探出,唐太医是真的为柳氏治疗,还是也想要她的命…… 然而唐洛川只一眼,就看出了楚夕顏心中所想。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眸色沉沉道:“在宫里,別好奇不该好奇的事,命才会长。” 楚夕顏愣在了原地,望著唐洛川远去的背影,眼底闪过了一抹沉思…… 傍晚时分,药徒奉命將熬好的药,送来了冷宫。 楚夕顏思索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让他进去了。 因为她担心,若柳时清就这样病死了,大公主接受不了,陛下保不准会迁怒冷宫的宫人。 万一连累了贤妃娘娘,就更不好了。 而且……既然柳时清说,唐太医是贤妃娘娘的人,或许她该相信唐太医…… 药徒端著药,送到了翠竹手上。 看到他,翠竹眼底闪过了一抹惊喜! 因为这个药徒,是她的同乡,他们也算有几分交情。 药徒名叫小方子,见昔日风光无限的翠竹姑娘,沦落到了这副境地,也有些唏嘘。 “翠竹姑娘,你在冷宫照顾好自己,莫像柳氏一样病了。” “这是唐太医为柳氏开的药,你赶紧趁热餵她喝了吧。” 翠竹紧紧抓住了小方子的手,像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小方子,我就问你一句,我过去对你怎么样?” 小方子低著头道:“自然是很好的……” 有一次,他在太医院受到了欺负,多亏了翠竹姑娘为他出头。 那时,她还是贵妃娘娘身边最得脸的大宫女,宫里谁不给她三分薄面? 有翠竹为他说话,小方子在太医院当药徒的日子,好过了不少。 他心中一直记著那份恩情,只可惜他人微言轻,什么都没半分为翠竹姑娘做…… 翠竹望著小方子,紧张道:“既然你还记得,我曾经对你的照顾。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这碗药究竟是救命的,还是……” 唐洛川就算想要柳时清的命,也会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所以,他给柳时清开的药,確实是退热,治疗风寒的。 只不过其中有一味药材,他换成了外形、气味都极为相似的。 寻常得了风寒的病人,就算喝下,也没有大碍,依旧能治病。 可病人若是鬱结於心,那味药材就会让她的身体越来越虚,直到不治身亡…… 到时候,所有人都会认为,柳氏是自己身子太差,病死了,怨不得旁人。 唐洛川做得隱秘,就算是最有经验的医者,短时间都未必能发现端倪,更何况只是个小药徒? 听到翠竹的话,小方子皱眉道:“翠竹姑娘,你这是什么话?” “唐太医是太医院最好的太医了,平时虽然不常笑,但他对我们这些小药徒都十分和善。不像其他太医,总对我们颐指气使。” “唐太医既好心来冷宫为柳氏看病,又怎么会害她?” “药材是我亲自接过,亲自熬的药,没有任何问题。” “你莫误会了唐太医,否则宫里又要有一个好人寒心了……” 翠竹连忙道:“抱歉,我並无误会唐太医的意思,只是太担心主子的身子了。” “小方子,你莫要將今天的事,告诉唐太医好不好?不然我怕他生气,不肯继续为主子治疗了……” 看著翠竹哀求的眼神,小方子点了点头。 他离开后,翠竹將昏迷的柳时清扶了起来,一点点给她餵药。 第628章 沈知念知道冷宫的事 餵到一半时,柳时清醒了过来,虚弱地將头偏到了一边:“这药是唐洛川开的?” “我不是说过了,他是沈知念那个贱妇的狗,如何能信?这次过来冷宫猫哭耗子,肯定是要害我!” 翠竹连忙道:“主子,应该是您想多了。” “您放心,奴婢问过送药过来的药徒,小方子了。他是奴婢的同乡,说的话还算可信。” “这碗药,是小方子亲自接过药材,亲自熬的,他说没有任何问题,真的是治疗风寒的。” “您现在的身子,若是再不吃药,如何熬得过去?” “谅唐太医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不管怎样,先死马当活马医吧……” 柳时清的身体本就虚弱,说完刚刚那几句话,已经耗费了她全部的力气,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翠竹便將剩下的药,都餵给她喝了。 晚上。 翠竹和柳时清挤在一张劣质被里,一个劲地用自己的身体,为对方取暖。 劳累了这么久,翠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 钟粹宫。 芙蕖匯报导:“娘娘,唐太医来为您换药了。” 后宫最不缺的就是聪明人,这么长时间下来,肯定有不少人都猜到了,唐洛川效忠於沈知念。 刚入宫的时候,沈知念是因为根基不稳,再加上不想树大招风,才一直不愿被人知道这件事。 但以她现在的身份、地位,在太医院有个心腹太医,实在再正常不过,因此没什么好遮掩的了。 毕竟宫里的哪个高位妃嬪,在太医院没有自己的心腹? 沈知念道:“传他进来吧。” “是!” 走进內室,唐洛川恭敬地行了一礼:“微臣参见贤妃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冷宫是沈知念负责管辖的,那里发生的事,自然会在第一时间传到她的耳朵里。 因此她知道,唐洛川去过冷宫,为柳时清诊病的事。 沈知念没有挑明,靠在椅背上慢悠悠地问道:“唐太医今日过来为本宫换药的时辰,怎么比平常晚了许多?” 唐洛川知道,冷宫发生的事,瞒不过贤妃娘娘,他也没想过隱瞒。 所有敢伤贤妃娘娘的人,都该死! 既然贤妃娘娘心善,不忍痛打落水狗,那就让他来下这个手! 只是……唐洛川不想让沈知念知道,自己心中阴暗的想法…… 柳氏应该悄无声息地死去,任何人都不知道她的死因,包括贤妃娘娘。 唐洛川的眸色闪了闪,道:“回贤妃娘娘,微臣今日来钟粹宫的路上,遇到了冷宫的宫女夕顏。从她得知柳氏病了,她要將此事向娘娘匯报。” “陛下並未赐死柳氏,微臣担心,若柳氏病逝在冷宫,会横生枝节。故而去了冷宫,为柳氏诊脉。” 说到这里,唐洛川跪了下去:“微臣自作主张,请贤妃娘娘责罚!” 沈知念皱起了眉头:“柳氏的情况如何?” 唐洛川低著头道:“她只是感染了风寒,娘娘无需为这点小事烦心。” 沈知念並不在意柳时清的死活,但她要不了多久,就要晋升贵妃了。 柳时清若在这期间死了,大公主定会哭闹不止。定国公府或许也会藉此事做文章,对沈知念不利。 事情尘埃落定之前,她確实不想节外生枝。 以唐洛川的医术,治疗区区风寒不在话下,沈知念便没有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你既去瞧过,就为她开几剂药。” “起来吧。” 唐洛川垂下眼帘,掩盖住了眼底的阴霾:“是。” 他上前专心为沈知念的伤口换药,满脑子想的都是,要不了多久,宫里就会少一个对贤妃娘娘不利的人了…… 往后再有人想害贤妃娘娘,他也会像此次一样,將对方剷除! 一切结束后,沈知念抬眸问道:“本宫的手臂,还要换多少次药?” 唐洛川恭敬道:“娘娘的伤口早已结痂,如今敷的药,大多是避免產生疤痕的。要一直用到,娘娘的伤势彻底痊癒。” 沈知念微微頷首,表示知道了。 …… 翌日。 冷宫。 翠竹醒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伸手摸柳时清的额头。 见她的烧终於退了,翠竹重重鬆了一口气:“真是老天保佑……” 只要能退烧,主子的身子就没有大碍了! 剩下的,好好养就是了。 楚夕顏得知这个消息,眉头顿时紧紧拧了起来。 柳时清居然退烧了? 难道唐太医昨天的那碗药,真的是救她的? 她心中虽然有诸多猜测,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做。 楚夕顏如果是沉不住气的性子,当初在永寿宫,就不会那么快得到柳时清的信任了。 翠竹依旧守在柳时清身旁。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明明退热了,今天醒来的时间却还是不长。 翠竹心里十分担忧,又没有办法,只好在傍晚时分,小方子再次过来送药时,拉住了对方询问。 “……按理说,发高热的人,退烧后就该无碍了。为何主子的体温已经恢復了正常,整个人看起来还是焉焉的?” 小方子是药徒,自然也懂一些医理。听到翠竹的话,他並没有將此事放在心上。 “大病初癒的人,身子本就虚弱。更何况柳氏曾经养尊处优,如今过上这样的生活,適应不了也正常。” “先按照唐太医开的方子,把这些药给她喝完了再说。或许过个几天,她就没事了。” 翠竹无奈地点了点头,接过药进去了。 就像小方子说的,大病了一场的人,身子本就虚弱。所以不管是翠竹,还是柳时清,都没有就此事生疑。 看著黑乎乎的药汁,柳时清眼底闪过了一丝复杂…… 她昨天还以为,唐洛川是奉了沈知念的命,来害她的,大骂对方是狗。 没想到一碗药下去,她的烧真的退了,捡回了一条命。 难不成真是她想岔了? 翠竹將药碗递到了柳时清的唇边,温声道:“主子,该喝药了。” 柳时清依旧感觉身体很虚弱,想快点好起来,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第629章 御花园偶遇(101万票加更) 自从许久之前,得到了良妃的指点,让她用新鲜的玩意爭宠。 吴常在就每日都在苦思冥想,如何才能再次引起陛下的注意? 要是她彻底被陛下忘到了脑后,那被发配寧古塔的耀祖,就更没有活路了…… 有这个动力在,吴常在每日都十分卖力,研究能吸引陛下眼球的事。 终於……她回想起了还没入宫的时候,曾看过杂耍班子变的戏法,从中找到了灵感。 经过一段时间的苦练,吴常在变的戏法,还真是像模像样了。 虽说没办法和专业的杂耍班子相比,但胜在新鲜。毕竟宫里还没有那位娘娘、小主,有这份手艺。 陛下最喜欢的,不就是新鲜吗? 吴常在只是个常在,哪里能打听到陛下的行踪,便求到了良妃跟前。 “……良妃娘娘,多亏了您的关照,耀祖在发配寧古塔的路上,才少吃了那么多苦头。” “您的大恩大德,嬪妾永世难忘!” “如今嬪妾已经按照您的指点,弄了新鲜东西出来。只是嬪妾人微言轻,还没机会去陛下面前展示……” 吴常在变的这几个戏法,良妃也觉得挺新奇的。 她了解陛下。 那个男人在政事繁忙之际,看到这样放鬆心情的小玩意,对吴常在肯定又会有几分新鲜劲。 至於能不能抓住这份新鲜劲,重获圣宠,就看吴常在的本事了。 良妃看吴常在的眼神十分温和:“本宫早就说过了,吴妹妹在本宫心中,就跟本宫的亲妹妹似的。” “你的忙,本宫怎么会不帮呢?” 吴常在假装不懂,良妃其实是想利用她,笑得一脸感动:“有良妃娘娘这样的姐姐,是嬪妾的福气……” 於是乎,在良妃的帮助下,吴常在在锦鲤池旁变戏法时,偶遇了帝王的仪仗。 南宫玄羽果然被那神奇的一幕吸引,吴常在成功將她的好奇心勾了起来。 当天晚上,沉寂许久的吴常在,再次被帝王翻了牌子。 从那以后,吴常在虽算不上盛宠,但比起那些一连大半年,都无法得见天顏的宫嬪,要好多了。 再加上依附著良妃,她在后宫也渐渐站稳了脚跟。 一个小小的常在,偶尔被陛下翻牌子,高位妃嬪根本不会把她放在眼里。低位宫嬪里,却有不少恨得牙痒痒。 其中也包括郝贵人。 原本上次,她故意在御园,扯断了自己的珍珠项炼,让吴常在把散落的珍珠,一颗颗找回来。 吴常在因此被冻得不轻,郝贵人心中的气也消了大半,没想著再为难吴常在了。 但前提是……吴常在就此在陛下面前查无此人,別来膈应她啊! 谁曾想没过多久,吴常在竟又在陛下面前,有了几分宠爱! 初儿亦有些愤愤不平:“……小主,您如今怀著身孕,无法侍寢。每次见吴常在顶著那副和您相似的模样,被陛下翻牌子,奴婢就觉得,她是抢了本属於您的宠爱!” “变戏法是下九流的杂耍班子,才会做的事。吴家虽说落魄了,但她好歹也是官家小姐出身,为了爭宠,竟这样拉得下脸面……” “如今宫里有不少人都在说,为了引起陛下的注意,吴常在做的事,实在是上不得台面!” “哼!如今不过是因为,她在陛下面前还算的脸,才没人敢当著她的面说什么。等她哪天失宠了,只怕……” 郝贵人皱著眉头,打断了初儿的絮絮叨叨:“好了!” “宫里的女人进宫,不就是为了得到陛下的宠爱?只要能让陛下高兴,管她用什么法子。” “吴常在能入陛下的眼,也是她的本事。这样的话,你以后莫要再说了。” 郝贵人虽然在呵斥初儿,可心里依旧有些不得劲…… 若是其他人也就罢了,她不仅不会鄙夷,反而还欣赏对方,能放得下身段。 但吴常在…… 就像初儿说的,吴常在最开始,本就是模仿她得宠的。 见吴常在受宠,郝贵人总有一种,对方乘人之危,抢了她宠爱的感觉。 孕妇本就容易多思,因著这件事,郝贵人的情绪更不稳定了。 看到郝贵人难看的脸色,初儿心中也有些后悔。 她只是见吴常在得宠,心里气不过。要是因此伤到了小主的胎相,她的罪过可就大了! 在民间的传说中,胎神的位置与月份和日期有关,每个月和每一天,胎神的位置都不同。 据说二月下旬,胎神是在门户和窗边。 初儿赶紧双手合十,对著窗户拜了拜:“胎神保佑,千万別让小主因为这些事,气得动了胎气!” 拜完了,她又冲郝贵人討好地笑了笑:“小主,那个吴常在不过是有一些薄宠,如何比得过您身怀龙嗣,福泽深厚?” “好了,好了,你就別將那样的上不得台面的玩意,放在心上了。” “要是因为她气坏了身子,多不值得?” 话虽如此,可孕妇激动的情绪,哪是那么容易平復的? 郝贵人摸著自己隆起的肚子,皱著眉头道:“我觉得寢殿里有点闷,你传我的肩舆过来,我要去御园走走。” 良妃娘娘交代过,小主身怀有孕,应当一万个小心。平常没事,最好不要出门。 可看著郝贵人难看的脸色,初儿觉得,她出去散散心也好,於是照做了。 將郝贵人扶上了肩舆,她还不忘恭维:“小主,您看,放眼整个后宫,如今也只有您和孙常在,还是贵人位分,就坐上肩舆了。” “待几个月后您生下皇嗣,那才是真的贵不可言呢!” 说起皇嗣,郝贵人的唇角微微弯了弯,嗔了初儿一样:“莫胡言。” 初儿笑嘻嘻道:“小主,奴婢可没有胡说,说的都是大实话呢!” 主僕二人笑著到了御园。 不曾想……冤家路窄,竟偶遇了吴常在。 郝贵人刚刚缓和的脸色,在看到吴常在的那一刻,再次冷了下来! 吴常在也在心里道了句“晦气”,却还是不得不按照宫规,上前行礼:“嬪妾参见郝贵人,贵人吉祥!” 第630章 吴常在的戏法 郝贵人扫了她一眼:“起来吧。” “谢郝贵人。” 望著郝贵人隆起的肚子,吴常在眼底闪过了一丝复杂。 如今满宫都知道,郝贵人的位分虽然不高,身子却金贵无比。 待她生下了孩子,不管是皇子还是公主,都是妥妥的一宫主位了! 吴常在也经常感嘆命运不公! 若怀了皇嗣的人是她,便是看在孩子的份上,陛下也不会那么对吴家,不会那么对耀祖的…… 耀祖的身子那么弱,就不用去苦寒的寧古塔,吃尽苦头了。 放在从前,她们的宠爱半斤八两。郝贵人虽比她高一级,但吴常在也无需太过惧怕对方。 可现在……吴常在的目光,从郝贵人的肚子上面扫过,暗自嘆了一口气。 罢了,惹不起,她还躲不起吗? 吴常在福了一礼,漫不经心道:“嬪妾不知道,郝贵人也要来御园赏,就不打扰您的雅兴,先告退了。” 如果是以前,吴常在都退让了,郝贵人应当不会再为难她。 可孕妇的情绪不稳定,尤其郝贵人今日来御园透气,就是因为被吴常在气到了。 再加上对方一看到自己,就要离开,好像她是什么吃人的老虎似的,郝贵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站住!” 郝贵人示意太监们落轿,將手搭在初儿的手背上,缓缓走了下来。 吴常在望著她,压下了心中的不耐,低著头问道:“郝贵人还有什么吩咐吗?” 郝贵人不是一朝得势,就囂张跋扈的性子。要不然这几个月,也不可能没去外面炫耀,一直待在水月轩养胎。 所以,她即便心中不快,也没想过要狠狠折辱吴常在。 可是……要她就这样放过吴常在,郝贵人又觉得,心头一直憋著一口气。 她看了看不远处的千秋亭,忽然慢悠悠道:“我听说吴常在最近习得的戏法,很是新鲜,不知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观赏一番?” 初儿也觉得这个提议不错。 小主本就是因为吴常在,才情绪不好,由吴常在哄小主开心,也是应该的。 而且小主只是让吴常在变几个戏法看看,又没有欺负她。就算传出去了,也不会有人说小主仗著身怀龙嗣,折辱其他宫嬪。 吴常在却轻轻皱起了眉头。 她是官家小姐出身,自然也明白变戏法的杂耍班子,是下九流的行当。 只是为了引起陛下的注意,做什么都不寒磣。 毕竟天底下的所有人,都是陛下的臣民,理应让陛下高兴。身为宫嬪,她更是有在陛下政事繁忙之际,让陛下感到轻鬆的职责。 可……她学变戏法,是討好陛下的,不是用来討好其他宫嬪的。 尤其是郝贵人这漫不经心的语气,分明是把她当下九流的人看待了。 吴常在感觉到了侮辱…… 见郝贵人皱起了眉头,初儿立即问道:“怎么,吴常在这是不乐意?” “我们小主愿意看你变的戏法,那是给你脸面。你如此不识抬举,是看不起我们小主,还是看不起我们小主腹中的皇嗣?” 哪个不要命的宫嬪,敢看不起皇嗣啊! 檀儿拉了拉吴常在的衣袖,低声劝道:“小主,好汉不吃眼前亏……” 郝贵人现在怀中金疙瘩,后宫的哪个人,敢不给她三分薄面? 尤其小主和郝贵人之间,还有旧怨。 要是被郝贵人抓到了由头,为难小主怎么办? 很显然,吴常在也明白这些道理。 虽说陛下现在对她还算新鲜,可吴常在知道,若是和郝贵人对上,她没有任何胜算。 毕竟在陛下心中,一个常在,还能有皇嗣重要不成? 吴常在挤出一抹笑容道:“郝贵人愿意欣赏嬪妾变的戏法,是嬪妾的荣幸。” “檀儿,回落樱阁拿道具过来。” 檀儿应了一声“是”,立刻去办了。 看著吴常在低眉顺眼的样子,郝贵人的情绪缓和了不少。 若对方能一直这么本分,她也懒得继续为难吴常在了。 其实……不仅是其他人,郝贵人也十分好奇,能引起陛下注意的戏法,究竟有多新鲜、好玩? 若吴常在的表演確实精彩,以后她也可以时常欣赏。 落樱阁在景仁宫的右侧殿,距离千秋亭挺远的,檀儿过了许久,才带著东西折返。 好在在此期间,郝贵人没有刁难吴常在。 “郝贵人,嬪妾要开始表演了。” 郝贵人坐在石凳上,饶有兴趣地望著吴常在。 初儿眼底也带著几分好奇。 她倒想看看,吴常在是用什么手段,狐媚陛下的。 只见吴常在先是伸出双手,向郝贵人展示了一下,她的两只手都是空的。 隨即她单手一挥,竟凭空甩出了无数条五顏六色的细长纸条,在阳光的折射下,如同一道道绚丽的彩虹! 紧接著,吴常在拉著那些细长纸条的尾部,將所有纸条在掌心,慢慢揉搓成了一个球。 最后打开手掌轻轻一吹,彩色纸条竟变成了无数碎片,漫天飞舞,如同下了一场五彩斑斕的大雨。 一眼望去,美轮美奐,如同置身於彩色的梦境之中! 郝贵人和初儿眼底,都闪过了一丝讶异,欣赏著这场彩色的大雨。 四周路过的宫人,眼底同样是好奇的神色。 这还是吴常在变的第一个戏法,就这么精彩,难怪能吸引陛下的注意力! 唯独……今日负责打扫千秋亭的宫女,看著地上散落的无数碎纸片,欲哭无泪…… 呜呜呜……她都快把千秋亭扫完了,没想到遇到了这一出,今天別想准时下值了…… 过了半晌,郝贵人才收回目光,望著吴常在好奇地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吴常在客气道:“回郝贵人,这就是变戏法。至於其中的原理,恕嬪妾无法告知。” 眾人都明白,吴常在就是凭这个爭宠的,要是所有人都知道了原理,她还怎么吸引陛下的注意? 眾目睽睽之下,郝贵人不想背上跋扈的名声,不好强求:“你不想说,我也不会勉强。” “不过就这点小把戏?还有其它更精彩的吗?” 第631章 郝贵人出血昏迷 初儿跟著道:“我们小主好不容易才来了兴致,吴常在可得使出看家的本领才行。” “小主的心情好了,皇嗣才会更好,届时吴常在可是大功一件啊!” 郝贵人並不喜欢为难其他人。 放在別的时候,这个插曲过后,她可能就让吴常在离开了。 可隨著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她时常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太医说过,孕妇心情本就不一样,情绪波动比正常时候大许多。宫里不少怀过孕的娘娘、小主,都有过这样的反应。 吴常在越是抗拒,郝贵人心中越是升起了一股无名火,非要看到不可! “怎么?吴常在这是不乐意?” 吴常在紧紧拧起了眉头。 她知道,今日若不拿出压轴的表演,郝贵人是不会轻易放她离去了。 吴常在只好嘆了一口气,弯腰从檀儿找人搬过来的大箱子里,拿新的道具:“郝贵人言重了,嬪妾没有不乐意。” 只见吴常在拿出了一块绣著精致绣的布,用双手捏著两个角,轻轻抖开。 然后里外展示了一下,让眾人看清,布后面没有藏著东西。 隨后,她的左手握成了拳头,將布盖在了上面。 郝贵人摸著自己的肚子,饶有兴趣地看著这一幕。 隨著吴常在將布掀开,竟有一只只画眉鸟,从她手中飞出,发出悦耳的叫声。 眾人的注意力,都被这神奇的一幕吸引了,忍不住惊嘆道:“天吶!刚刚我明明看到,布后面什么都没有,这么多画眉鸟是从哪来的?!” “这真的是戏法,不是仙术吗?!” “吴常在也太厉害了吧!” “难怪陛下宠吴常在,谁跟她在一起,都不会无聊的啊!” “可不是。陛下政事繁忙之际,有这样一个可心人在身边,心情都会好上不少。” “……” 谁知道就在这时,变故陡然发生—— 其中一只画眉鸟,失控般朝郝贵人冲了过去,啄向她的眼睛! 郝贵人身边的宫女,光顾著看周围飞著的鸟儿了,再加上这一幕发生得太突然,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啊——!!!” 郝贵人捂著眼睛,发出一声痛呼,从石凳上向后倒,重重摔了下去! 初儿顿时嚇得魂飞魄散,连忙衝过去搀扶她:“小主?!” 有眼尖的宫女,看到了郝贵人裙子上的血跡,惊呼道:“天吶!是血!郝贵人流血了!” 吴常在也被这个变故嚇了一跳,丟下手中的布,一边朝郝贵人跑去,一边道:“传太医!快去传太医!” 眾人手忙脚乱,现场顿时一片混乱! 岂止吴常在脸上的血色,褪得乾乾净净。就连檀儿,也嚇得浑身冰冷。 郝贵人肚子里的皇嗣要是有什么事,小主就完了! …… 长春宫。 良妃正坐在窗边的软塌上,一边处理著宫务,一边喝茶。 若离匆匆从外面跑了进来,满脸焦急道:“娘娘,郝贵人不好了!” 她可是知道,郝贵人肚子里怀著的若是皇子,就是娘娘今后的指望。 要是出了什么事,可如何是好…… 良妃顿时放下手中的帐本,起身问道:“你说什么?!” “郝贵人出了什么事?!” 若离道:“刚刚有人来报,郝贵人在御园遇到了吴常在,两人一起到千秋亭坐了一会儿。” “吴常在给郝贵人表演戏法,谁知她放出的鸟儿突然失控,啄伤了郝贵人,郝贵人因此从石凳上摔了下来……” 良妃面色一沉,快速往外走去:“即刻传徐太医去水月轩!” 若离跟在身后道:“早就命人去请了。” 良妃出门坐上了肩舆,匆匆往水月轩而去:“本宫不是说过,让郝贵人每日安心在寢殿养胎。好好的,她怎么会去御园,看吴常在变戏法?” 若离已经將事情的来龙去脉,打听清楚了:“回娘娘,据说是因为见吴常在近期得宠,郝贵人心里不大痛快。今天遇到了吴常在,她就想趁这个机会,把对方当杂耍班子使唤一番。” “至於吴常在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奴婢就不知道了……” 良妃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是贵人,又怀著皇嗣。吴常在不过是一个常在,再怎么得宠,也越不过她去。” “她何苦跟吴常在一般见识?” 若离摊了摊手:“娘娘,这您还不明白吗?” “若是其他人得宠,郝贵人肯定不会放在心上。可吴常在最初……是通过模仿她,入了陛下的眼。” “郝贵人每次看到吴常在,可不是觉得膈应得很。” 良妃没有再说话,一双眸子里,是浓浓的担忧之色。 长春宫距离水月轩不远,她的仪仗很快地抵达了目的地。 看到良妃,宫人们齐齐行礼:“奴才/奴婢参见良妃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良妃隨意挥了挥手,大步往里面走去。 不知道是惊嚇过度,还是伤得太严重,郝贵人竟陷入了昏迷中。 徐太医早已接到消息过来,已经在为她诊治了。 初儿守在床边,脸上满是泪水:“都怪奴婢不好!” “要是小主今天想去御园的时候,奴婢拦著她,就不会出这样的意外了……” “呜呜呜……小主和皇嗣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奴婢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旁边的小宫女道:“初儿姐姐,明明是旁人伤到了小主,关你什么事?” “要怪,也应该怪罪魁祸首才是!” 吴常在一直惴惴不安地站在旁边,听到她们的对话,脸色更白了…… 本来她就是贱命一条,在宫里苟延残喘。所有爭宠的手段,都是为了耀祖。 吴常在不怕死,只怕自己犯下大罪,耀祖会被她连累…… 老吴家的根,要是有什么意外,她就真的是家族的千古罪人了! 良妃沉声问道:“徐太医,皇嗣如何了?” 徐太医脸上闪过了一抹迟疑:“娘娘,请借一步说话……” 看到徐太医的脸色,良妃的心瞬间一沉! 两人到了无人的角落,徐太医才深深嘆了一口气。 第632章 不能保证皇嗣平安降生(【为黑…龙】加更) 若离没有良妃这么沉得住气,焦急地问道:“徐太医,您別光顾著嘆气啊!郝贵人的皇嗣究竟如何了?!” 徐太医如实道:“那只画眉鸟啄伤的,只是郝贵人的眼皮,敷些药就好了,她的视力並不会受到影响。” “麻烦的是……郝贵人这一摔,见血动了胎气。” “微臣已经使出了全力,虽暂时保住了皇嗣,但接下来的几个月,郝贵人必须小心保胎,经不起一点风浪了。” “即便如此,微臣也无法保证,皇嗣是否能平安生下来……” 若离的脸色有些难看。 徐太医的医术,在太医院数一数二。连他都这么说了,可见郝贵人的孩子,真的危险了…… 怎么娘娘当初看上了孟氏的胎,结果孟氏流產了,她本人也犯了事,被打入冷宫疯了。 后来娘娘接连想抚养三皇子、二公主和大公主,都没有成功。 好不容易等到郝贵人怀孕,她以为娘娘膝下终於能有子嗣了,郝贵人又…… 难道娘娘註定这辈子,连一个孩子都抢不到了吗? 若离甚至都有些怀疑,是不是长春宫的风水不好了…… 良妃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但她面上並未显露出来,只是沉声交代道:“记住,郝贵人虽动了胎气,可她年轻身体好,胎相稳固,皇嗣没有任何问题!” 若害了郝贵人的,是其他人,良妃肯定会藉此事做文章。 可吴常在也是她阵营里的人,两败俱伤,不是良妃想看到的结果。 而且郝贵人的孩子若真保不住,可操作的空间就大了,当然不能这么快,就让別人知道这个消息…… 直到此刻,良妃依旧想保一保吴常在。 能在后宫站稳脚跟的,就没有一个简单人物。吴常在能得宠,確实有几分本事。 再加上她家世低微,又把唯一的弟弟,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只要拿捏住了吴耀祖,吴常在就会对她言听计从。 这样一颗顶好的棋子,还不到放弃的时候。 对上良妃深沉的眼神,徐太医心头一凛,立即道:“请娘娘放心,微臣知道该怎么做!” 这时,外面传来了太监的通传声:“陛下驾到——!!!” “贤妃娘娘、雪妃娘娘、敦嬪娘娘到!” 不仅是他们,后宫所有叫得上名號的人,基本上都过来了。 有些人是纯粹来看热闹的。 有些人眼底,则隱藏著深深的恶意。 都是陛下的女人,郝贵人却有幸怀上皇嗣,一飞冲天,谁不嫉妒啊? 要是她的孩子没了就好了…… 就连柳太后,也派了袁嬤嬤来探望郝贵人的情况。 毕竟帝王子嗣单薄,每一个孩子都金贵无比。 眾人立即行礼:“参见陛……” 南宫玄羽挥挥手,大步走到了床边,望著郝贵人苍白的脸色,沉声问道:“皇嗣如何了?!” 在深宫浸淫多年,徐太医说起谎来,已经面不改色了,拱手道:“回陛下,郝贵人今日受到惊嚇,动了胎气,但不打紧。” “待微臣开几副安胎药,好生调养一下,就不碍事了。” 听到这话,最先鬆了一口气的,是站在旁边的吴常在。 还好,还好…… 她虽然也希望郝贵人倒霉,但並不想这件事跟自己有关啊! 要是皇嗣有什么意外,吴常在都不敢想像,自己会落到什么下场…… 眾人立即道:“陛下是真龙天子,有陛下的龙气庇佑,郝贵人定会福泽深厚,皇嗣当然不会有事。” 话虽如此,但不少宫嬪眼底,还是划过了一抹失望。 她们可是听说,郝贵人先是被鸟啄了,又仰面从石凳上栽了下来。 普通人遭遇这样的事,都会伤得不轻,她还怀著孩子呢,居然一点事都没有。 运气还真是好! 孙贵人摸著自己的腹部,为郝贵人感到庆幸。 她和郝贵人虽没什么交情,但物伤其类。都是要做母亲的人了,孙贵人也不希望看到別的孕妇,在自己面前小產…… 郝贵人在这时醒了过来,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孩子!我的孩子……” 初儿连忙道:“小主,您冷静一点!” “太医已经说了,皇嗣没事!” 见肚子確实还是隆起的,郝贵人的心这才落回了胸腔。 她的眼珠虽然没有受伤,但眼皮高高肿起,一只眼睛的视线,还是受到了影响。 看清內室站著的人,郝贵人的目光,落在了那道明黄色的身影上,忍不住哭了出来:“陛下,有人要害嬪妾的孩子,您一定要为嬪妾做主啊!” 南宫玄羽本来在御书房,和顾锦瀟等人议事,接到消息便丟下满屋的大臣,匆匆赶了过来。 在路上,他只听说了个大概。 此刻看著郝贵人梨带雨的样子,帝王沉声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吴常在上前几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脸上是浓浓的惶恐之色:“陛下,嬪妾有罪。” “可今日的事真的是意外,嬪妾也不知道,那只画眉鸟为何会突然失控,啄向郝贵人……” “嬪妾真的不是故意的,求陛下明鑑!” 郝贵人和吴常在之间,本就有新仇旧怨,今天又被她害成了这样。听到这话,郝贵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一派胡言!” “那些画眉鸟都是你控制的,若你不是故意的,它为何会突然飞过来啄我?!” 说到这里,郝贵人看向了南宫玄羽,愤怒道:“陛下,吴常在分明是想害我们的孩子,您一定要为嬪妾做主啊!” 良妃走到了床边,握著郝贵人的手,温声道:“郝妹妹,本宫知道,今日你受了天大的委屈。” “但画眉鸟是畜生,畜生就有失控的时候,吴妹妹也未必是故意的。” “不妨先听听,吴妹妹怎么解释?” 郝贵人心中虽然不忿,但她向来听良妃的话,当下也没有再说什么。 吴常在感激地看了良妃一样,才道:“陛下,郝贵人说嬪妾要谋害她,真的是无稽之谈。” “嬪妾今日也是意外在御园,遇到了郝贵人。怕打扰郝贵人赏的雅兴,嬪妾第一时间就告退了,是她不允许嬪妾离开。” 第633章 良妃求情 “这件事,御园的宫人都可以作证。” 檀儿也跪在地上,焦急道:“是啊,陛下。小主当时都想著离开了,又怎么可能处心积虑,去谋害郝贵人呢?” “此事真的是意外,望陛下明鑑!” 南宫玄羽看向了郝贵人:“是这样吗?” 看著吴常在主僕,一个劲狡辩的样子,郝贵人心中虽然不快,却也明白御园发生的事,那么多人的看到了,自己不承认也没用。 况且她也不屑冤枉吴常在。 郝贵人抿了一下嘴唇道:“回陛下,嬪妾只是听说,吴常在的戏法变得极好,所以才想欣赏一下……” 见事实確实是吴常在说的那样,不少人看郝贵人的眼神都变了。 宫中是非多,身怀龙嗣,更是要一万个小心。 郝贵人倒好,吴常在都主动避让了,她还一个劲地找事。 落到动胎气的下场,也是活该。 一点都不值得同情! 南宫玄羽的眸色沉了沉,幽深的眸子里,闪过了一抹不悦。 保护不好皇嗣,自然是宫嬪的错。 若孩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郝贵人这个做母亲的,也难辞其咎! 郝贵人连忙找补道:“陛下,嬪妾也只是想调整一下心情,让皇嗣在肚子里生长得更好。” “怎奈、怎奈竟有人如此歹毒,连胎儿都不放过……” 初儿跪在了地上,恨恨地看了吴常在一眼:“陛下,起初小主想看吴常在变的戏法,她一直推三阻四,后来才答应。” “说不定吴常在就是觉得,小主勉强了她,所以怀恨在心,故意利用画眉鸟,害小主腹中的皇嗣……” “呜呜呜……小主受了这样的委屈,您一定要为她做主啊!” 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用帕子捂著嘴笑道:“嬪妾听说,吴常在最初就是想通过模仿郝贵人,来引起陛下的注意,两人之间只怕积怨已久。焉知这一次,吴常在不是想除掉『正主』。” 吴常在眼含泪水,一个劲地摇头:“嬪妾没有!” “陛下,嬪妾真的没有!” “谋害皇嗣,是满门抄斩的死罪,嬪妾怎么会明知故犯呢?陛下,您一定要相信嬪妾啊!” 良妃温声道:“同为后宫的姐妹,臣妾相信吴妹妹,应当不会有这么恶毒的心思。” “吴妹妹,你不妨说说,当时究竟是怎么回事?” 郝贵人十分信任良妃,听到这话,眼底不禁闪过了一抹迟疑。 难道真是她想多了,千秋亭的事,只是意外? 沈知念一直坐在旁边,静静地看戏。 吴常在也不知道,良妃数次为自己说话,是真心对她好,还是想利用她。 但现在,这是她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了。 “……嬪妾当时给郝贵人变的那个戏法,其实很简单。” “那些画眉鸟,原本都关在放道具的箱子里。嬪妾拿布的时候,悄悄趁著大家不注意,將画眉鸟藏进了宽大的衣袖中。” “將布盖在手上掀开时,那些画眉鸟从嬪妾的衣袖里飞出去,看起来就像是从布里,凭空出现的一样。” “所有画眉鸟,都是从百兽园拿过来的。嬪妾真的不知道,其中一只为何会飞向郝贵人啊……” 百兽园便是专门为皇家驯养野兽的地方,平日里也会养一些小玩意。 听到这里,南宫玄羽看向了苏全叶:“查得如何了?” 事发之后,苏全叶接到消息,就带人去捕捉那些画眉鸟,查看它们是否有异常了。 听到帝王问话,苏全叶上前一步,恭敬道:“回陛下,奴才已经仔细查过,那些画眉鸟並无异常。” “且此事是突然发生的,任何人都无法提前得知,郝贵人要看吴常在的表演。” “奴才觉得,有人在里面做了手脚的可能性不大,此事应该是意外……” 郝贵人咬著嘴唇,有些不甘心。 她本就不喜欢吴常在,今天又是因为吴常在,才动了胎气,难道要这么算了吗? 良妃拍了拍郝贵人的手背,一张菩萨般的脸,温和地望著她:“郝妹妹,既然吴妹妹也不是故意的,此事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好?” “身处后宫,大家便都是姐妹,莫伤了和气才好。” 良妃的面子,郝贵人当然要给。 她看著跪在地上的吴常在,冷哼了一声:“既然良妃娘娘为你求情了,我也懒得跟你计较,就当为未出生的皇嗣积德了。” 说到这里,郝贵人看向了南宫玄羽:“可是……陛下,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怎么说都是因为吴常在,嬪妾才动了胎气,也应该让她受到些许惩罚!” 此事只是意外。 皇嗣无碍,这件事又是郝贵人主动挑起的。有良妃求情,再加上郝贵人自己也不计较了。 而且南宫玄羽这几天,对吴常在正是新鲜的时候。 他看向吴常在,淡声道:“既如此,你便罚俸一年,抄十卷佛经交予郝贵人,为皇嗣祈福。” “以后莫要再在宫里变戏法了。” 这个惩罚已经比她想像中,轻了太多。 吴常在深知,若不是良妃娘娘求情,郝贵人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她! 她將对良妃的感恩,记在了心中,磕头道:“嬪妾遵命!” “多谢陛下和郝贵人宽宏大量!” 南宫玄羽不悦地看向了郝贵人:“还有你,明知道自己怀著身孕,平日就安分点。” “若不是你执意要吴常在给你表演,今日怎会出这样的意外?” 郝贵人不敢反驳,低著头道:“陛下教训得是,嬪妾知错……” “嬪妾以后一定安心在水月轩养胎,不再多生事端。” 敦嬪笑著打圆场:“郝妹妹今日也受惊了,应该好生休息才是。” “本宫还等著你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小皇子出来,和三皇子作伴呢。” 哪个怀孕的宫嬪,不想生皇子? 郝贵人的脸微微一红:“借敦嬪娘娘吉言……” 不知道有多少低位宫嬪,听到敦嬪的话,再看著郝贵人隆起的肚子,眼底闪过了显而易见的妒意…… 南宫玄羽还有政事要处理,见这件事解决了,交代了几句,就离开了水月轩。 第634章 真正动手脚的人 眾人立即行礼:“臣妾/嬪妾恭送陛下!” 南宫玄羽走后,剩下的人或真心,或假意关心了郝贵人几句,也陆续离开了。 最后只剩下良妃和吴常在,还留在水月轩。 原本,学了许多新奇的戏法,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吴常在都有把握,吸引陛下的注意。 没想到因为郝贵人,她辛辛苦苦学的新技能,再也不能表演了! 吴常在心里说不怨郝贵人,是假的。 可她爭宠,只是为了自己的弟弟,无意与郝贵人为敌。 吴常在也担心,若將来郝贵人生下皇子,母凭子贵,会因为今天的事记恨她。 所以,她再次朝郝贵人福了一礼,抱歉道:“郝贵人,今日的事,真的只是意外。嬪妾以后再也不会在宫里变戏法了,还望您不要將此事放在心上。” 不管这件事是不是意外,谁对著害自己动胎气的人,能有好脸色? 郝贵人冷哼了一声,没有搭理吴常在。 良妃虽不希望,自己的棋子们关係太好。这样她们紧密地结合在一起,她就不好掌控了。 但她也不希望,她们的关係闹得太僵,甚至互相倾轧。 如此岂不是让外人占了便宜吗? 故而此刻,良妃一手牵起了郝贵人,一手牵起了吴常在,將两人的手合在了一起。 她笑了笑,声音温和无比:“好了,陛下都说了,今天的事谁都想不到,吴妹妹也不是有心的。” “两位妹妹也算不打不相识,就当给本宫一个薄面,从此化干戈为玉帛,好不好?” 吴常在自然没有不愿意的。 这些日子,在良妃的精心照顾下,郝贵人早已把她当成自己的亲姐姐看待。 良妃都这么说了,郝贵人还能如何? 两人也算暂时握手言和了。 吴常在心中重重鬆了一口气。 至少短时间內,她不用担心被郝贵人报復了。 说了一会儿话,见郝贵人露出了疲態,良妃温和道:“郝妹妹,你先好好休息,本宫改日再来看你。” 郝贵人虚弱地点了点头:“初儿,帮我送良妃娘娘出去。” “是!” 吴常在也跟著离开了。 出了水月轩,她便朝良妃跪了下去:“今天若不是良妃娘娘,屡次在陛下面前为嬪妾求情,只怕嬪妾不死也得脱层皮……” “良妃娘娘更是做主,化解了郝贵人对嬪妾的怨气。” “如此大恩大德,嬪妾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报答娘娘了……” 这番话,吴常在说得真假掺半。 她早就察觉到了,良妃对她是利用居多。她才不会像郝贵人一样,傻乎乎地以为良妃真是纯良的好人。 但如今在宫里,她唯一能依靠的就是良妃了。一些表面功夫,吴常在还是得做。 良妃一脸温和地將吴常在,从地上扶了起来:“吴妹妹这是做什么?” “本宫早就说过了,在本宫心里,你和郝妹妹一样,都跟本宫的亲妹妹没有任何区別。” “本宫又怎么会眼睁睁地看著,你因为和郝妹妹之间的误会,被陛下责难呢?” 接下来,两人又说了一些客套话,吴常在才千恩万谢地告退。 晚间,徐太医低调地去了长春宫。 行完礼,他面色凝重道:“……良妃娘娘,微臣已经暂时保住了郝贵人的胎。只是有一事,微臣不敢自己拿主意,还请良妃娘娘示下。” 良妃放下手中的茶盏,语气很平静:“何事?” 徐太医示意良妃屏退左右,只剩下若离在內室伺候,才压低了声音道:“郝贵人的胎相,实在是不稳。若想將皇嗣保到平安生產,只能下猛药!” “此等药物,是通过吸取母体的气血,来滋养胎儿。” “郝贵人的皇嗣,就算能撑到生產的时候,她本人也会因为气血亏空,难產而亡……” 良妃用帕子捂著嘴,不忍地皱起了眉头:“怎会如此?” 徐太医嘆了一口气:“如今的情况就是,郝贵人和皇嗣,只能保其一。” “想要郝贵人无恙,就只能捨弃皇嗣。” “若要皇嗣,郝贵人生產时必死无疑。可即便如此,微臣也不敢保证,皇嗣一定能保住……” “还请良妃娘娘拿个主意……” 良妃那双悲天悯人的眸子里,满是怜悯之色,沉默了许久才喟嘆道:“世间的一切胎儿,皆是老天爷的恩赐,本宫又有什么资格,剥夺他们来世间的权力?” 徐太医明白了她的意思,低头道:“请良妃娘娘放心,微臣一定不惜一切代价,保住郝贵人的胎儿!” …… 钟粹宫。 小明子站在沈知念身后,看菡萏为她卸去头上的釵环,好奇地问道:“娘娘,您觉得今天的事,真的是意外吗?” 小周子在旁边猜测道:“看吴常在都嚇成了那样,她应该没有谋害皇嗣的胆子吧……” 沈知念摇了摇头:“郝贵人动了胎气,吴常在或许不是有心的,但此事並非意外。” 楚夕顏向沈知念坦白身份的那天,顺便告诉了她一件事。 那时,柳时清还是淑妃。她以为是良妃把她在內务府的人手,都换了,所以想找机会给良妃挖坑。 但良妃为人谨慎,淑妃想陷害她,岂是那么容易的事? 所以,淑妃便將目光,放在了投靠良妃的那些宫嬪身上。 最终,她选中了吴常在。 恰好那段时间,吴常在经过良妃的点拨,正在苦练变戏法。淑妃便命人在吴常在平日用的道具里,动了手脚。 那只画眉鸟,被人暗中餵了药物。一旦离开笼子,飞到陌生的环境里,便会发狂! 发狂过后,药物的功效会隨之消失,它的神智也会恢復正常。 所以今天,苏全叶才没发现异常。 在淑妃原本的计划里,吴常在是良妃的人,无论她变戏法时伤到了谁,淑妃都能把这件事扯到良妃身上去。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这个计划还没成功,淑妃就被贬为庶人,打入冷宫了。 因为郝贵人也是良妃的人,所以良妃三言两语,就將此事化解了。 柳时清许久之前布的局,全成了一场空! 第635章 產生嫌隙(102万票加更) 听完后,眾人眼底难掩讶色:“没想到柳氏都进冷宫了,许久前的计谋,还能让郝贵人动胎气。” “可惜了。若柳氏还是淑妃,说不定真能把白天发生的事,扯到良妃娘娘身上去。” 沈知念摇了摇头:“若吴常在变戏法时,伤到的是其他人,还可以说此事或许是良妃指使的。” “但满宫都知道,良妃一直將郝贵人视为亲妹妹,自郝贵人有孕以来,她便无微不至地照顾著对方。” “任何人害郝贵人,良妃都不可能。” 菡萏冷哼了一声:“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良妃娘娘对郝贵人这么好,究竟打的什么主意,她自己心里明白!” “不过,娘娘……” 说到这里,菡萏看向了沈知念:“既然此事是柳氏所为,咱们是否要將真相稟报陛下?” “柳氏本就是罪妇,若此事曝光,她就罪加一等了!” 沈知念没有同意这个提议:“並不是任何情况下,都適合痛打落水狗。” “皇嗣无碍,陛下对吴常在都只是小惩大诫,就算知道了真相,你们觉得他会重惩柳氏吗?” “而且慎刑司今日都没发现异常,本宫又哪来的证据,证明此事是柳氏所为?” “届时还会让人觉得,柳氏都进了冷宫了,本宫还容不下她。” 人都会下意识偏向弱者。 尤其是男人。 若因为此事,让南宫玄羽对柳氏起了惻隱之心,就得不偿失了。 菡萏点了点头:“奴婢懂了。” “娘娘,奴婢觉得,这次就算放过柳氏,也应该让郝贵人知道真相。” “让她明白,是因为柳氏想报復良妃娘娘,她才被连累动了胎气。” “这样一来,皇嗣日后有什么问题,郝贵人的內心深处都会觉得,良妃娘娘有一份责任。” “就算她不因此和良妃娘娘离心,心中也会生出一丝嫌隙。” “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著?千里之堤,毁於蚁穴嘛!” 沈知念讚赏地看了菡萏一眼:“本宫亦是这么想的。” “既如此,就按照你说的去做吧。” 沈知念本就想让郝贵人明白,良妃的真面目。奈何良妃太会偽装了,她始终没找到机会。 通过这件事,在郝贵人和良妃之间,埋下一颗钉子也好。 …… 水月轩。 初儿將熬好的药端了上来:“小主,该喝安胎药了。” 郝贵人轻轻皱了皱眉头:“本小主怎么觉得,这安胎药越喝,身体越虚弱……” 初儿耐心道:“小主,您这几天喝的安胎药,都是徐太医用心配製的。” “您不是也说了,喝了之后,再也没感觉过肚子隱隱作痛了。” 郝贵人点了点头:“那倒也是。” “刚动胎气的那一天,我总觉得腹部不舒服,生怕一个不注意,皇嗣就离我而去了……” “喝了几天安胎药,肚子的不適,就全部消失了。可见徐太医配製的安胎药,真的极好。” “端过来吧。” 初儿应了声“是”,將一碗安胎药,全部餵郝贵人喝了下去:“小主,吃颗蜜饯,冲淡一下苦味。” 两人相伴了那么久,郝贵人又怎么会看不出,初儿今天一直有些心不在焉。 她吃完蜜饯,温声问道:“初儿,可是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初儿的眸色闪了闪,下意识避开了郝贵人的目光:“没……没什么……” “小主,您安心养胎,千万不要多想……” 郝贵人皱起眉头,语气沉了下去:“我不是和你说过,有什么事都不要瞒著我。” “你不说,是想让我出去问別人吗?” 初儿连忙道:“小主,您別下床,奴婢说就是了……” “奴婢今天从太医院拿药回来的时候,在宫道上听到有人议论,说……说吴常在的那只画眉鸟,是柳氏被打入冷宫之前,让人做的手脚……” “她的目的是让吴常在犯错,好藉此牵扯到良妃娘娘身上。” “柳氏和良妃娘娘斗法,您却无辜被连累了……” 郝贵人抓紧了被子:“你说什么?!” “外面的人真的是这么说的?!” 初儿点了点头:“奴婢是这样听到的。” “小主,您可要將此事稟报陛下,让她严惩柳氏?” 郝贵人虽然生气,但还没有被彻底冲昏头脑:“柳氏虽被打入冷宫了,可她毕竟是大公主的生母。我没有任何证据,光凭几句你听来的閒话,就让陛下大动干戈,你觉得陛下会怎么想?” “陛下本就因为我没有保护好皇嗣的事,对我心生不满了,我还在后宫掀起波澜……不行!” 初儿想了想,觉得也是,忍不住嘟囔道:“这次真是便宜柳氏了!她的心肠如此歹毒,被打入冷宫也是活该!” “可奴婢觉得,那些人议论的事,未必没有道理。若不是因为和良妃娘娘走得近,您又怎么会被她连累呢?” “宫里嫉妒良妃娘娘的人那么多,她是四妃之一,旁人奈何不了她。您和良妃娘娘感情好,可不就是那些人眼中的活靶子……” 郝贵人严厉地呵斥道:“住嘴!” “良妃娘娘待我恩重如山,你怎可在背后编排她?!” “以后再让我听到这样的话,你就不用在我身边伺候了!” 初儿从未见过郝贵人发这么大的火,当即嚇得跪在了地上:“小主息怒!” “奴婢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郝贵人挥手道:“出去!” 初儿怕继续留在这里,郝贵人会更生气,只好抹著眼泪离开了:“奴婢告退……” 或许是因为情绪太过激动,郝贵人的肚子,突然传来了隱隱的疼痛…… 儘管她一直在心里告诉自己,良妃娘娘对她那么好,她不可因为旁人的閒言碎语,就对良妃娘娘生了嫌隙。 可初儿的那些话,还是像魔咒一样,縈绕在郝贵人的耳边。 她忍不住想,柳氏想利用吴常在算计的,本来是良妃娘娘,但最后倒霉的人,却成了自己…… 若皇嗣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不就是间接被良妃娘娘害了? 第636章 柳太后心软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郝贵人就使劲摇了摇头。 不行! 良妃娘娘对她那么好,她怎么能因为这件事,就对良妃娘娘生了嫌隙呢? 那跟白眼狼有什么区別? 说不定初儿听到的那些閒言碎语,就是有心人故意传出来的,为的就是离间她和良妃娘娘的关係。 她不能上当! 如果郝贵人的內心深处,真的是这么想的,就不需要一遍又一遍,试图说服自己了…… 归根结底,郝贵人对良妃的感激是真的。可对后宫的大多数女人来说,没有什么比皇嗣更重要。 若郝贵人的孩子,最终真的出了什么问题,她还是会忍不住想,自己是被良妃连累了。 这一颗钉子,终究是在她心中埋下了…… …… 钟粹宫。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四月份就是夏季,宫里上到妃嬪,下到宫人,都要换夏天的宫装了。 如今虽还是二月下旬,但宫里人多,此事工程量大,要提前一个多月就开始办。 沈知念每日都在翻看帐本,了解各项开支。 小明子从外面走了进来,低声匯报导:“娘娘,事情已经办妥了。” “那番话顺利传到了郝贵人耳中,但到现在並没有听说,她有什么异常。也不知道她心里对良妃娘娘,究竟有没有產生疙瘩……” 闻言,沈知念继续看著帐本,头也没抬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同样的道理,想让郝贵人明白良妃居心不良,不是一两件事就能做到的。” “只要此事在郝贵人心中留下了痕跡,往后的事,再慢慢计划便是。” 小明子恭敬应了声“是”,便退下了。 不多时,芙蕖从外面走了进来,匯报导:“娘娘,三天后,就是詹统领和林小姐的大婚之日了。” “他今天亲自送了请帖过来,说十分感念娘娘对林小姐的搭救之恩!” 不管是詹巍然还是沈知念,都明白身为后妃,她不可能出席他的婚礼。他亲自送帖子过来,只是一种態度。 沈知念微微頷首,表示知道了:“稍后你去库房挑选一份合適的贺礼,派人替本宫送给詹巍然,恭贺他和林小姐有情人终成眷属!” 芙蕖福了一礼:“是。” 经过这些日子的消化,菡萏已经完全释然了,心中只剩下对詹统领和林小姐的祝福:“芙蕖,我和你一起去!” 詹统领不介意,在世人眼中,林小姐被男人从水里救了起来,失了名节。依然履行婚约,娶她为妻。 林小姐坚毅果敢,坚信错的不是自己,在被林家人逼著赴死时,毅然逃了出去。 两人都是很好的人。 今后有詹统领护著,外面的流言蜚语,一定再也伤不到林小姐分毫。 …… 慈寧宫。 大公主本就聪慧,这一个多月过去,她已经从许多人口中,拼凑出了来龙去脉。 原来母妃是因为在宫外收买杀手,刺杀贤娘娘,才惹得父皇龙顏大怒,將她打入了冷宫。 大公主不是是非不分的性子,也明白犯了错,就该受到惩罚。 可是……她真的好想,好想母妃啊…… 大公主小小的脑袋也想不明白,明明上元节那天,母妃还让她去钟粹宫,找贤娘娘一起吃元宵。 她们不是拉勾和好了吗,母妃为什么会做这样的事? 虽然皇祖母很疼爱她,慈寧宫的人也都对她很好,可每次想起母妃,大公主还是忍不住掉眼泪…… 她是柳太后看著长大的,身上又有定国公府的血脉。柳太后对大公主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见大公主短短一段时间,就瘦了这么多。原本糯米糰子一样的脸,下巴都尖了。柳太后每每看著,都心疼不已。 坐在她这个位置,自然明白后宫的斗爭,向来如此。 若清清当时的计谋成功了,四皇子还在襁褓中,就失去了母妃,面临著诸多算计,只会比大公主现在还可怜。 成王败寇。 大公主成了没娘的孩子,怨不得別人,只能怨清清技不如人。 可……人的心都是偏的。柳太后即便明白这些道理,还是免不了心疼大公主。 “……韞儿乖,不哭了。你看你在慈寧宫的这段时间,瘦了多少?旁人看到了,还以为是哀家没照顾好你呢。” “你喜欢吃什么,皇祖母让小厨房给你做,好不好?” 大公主跪在柳太后的床边,一张小脸上满是泪水,摇头道:“皇祖母,韞儿不想吃东西,韞儿只想见母妃……” “韞儿不想做没有母妃的小孩,求您让韞儿见一见母妃,好不好?韞儿求您了!呜呜呜……” 柳太后的眸色沉了下去:“韞儿,哀家不是跟你说过了,她犯了大错,被你父皇贬为庶人,打入冷宫,已经不是你的母妃了。” 大公主只是一个劲地摇头:“不听!不听!韞儿不听!韞儿是母妃生下来的,是母妃养大的,母妃永远都是我的母妃!” “皇祖母,韞儿真的求求您了!您就让韞儿见母妃一面吧,韞儿真的很担心母妃!呜呜……” 柳太后沉著脸没有说话。 袁嬤嬤陪柳太后在后宫走过了大半辈子,一双手绝不乾净,算不得好人。 可大公主,同样是袁嬤嬤看著长大的。此刻见她哭得这么可怜,袁嬤嬤也不禁动了惻隱之心。 “太后娘娘,大公主倔强的性子,您应该也看到了。” “这才一个多月,她就因为思念柳氏,瘦了这么多。若一直不让她见柳氏,老奴担心大公主的身子……” 柳太后在心中喟嘆了一声。 这段时间,她和袁嬤嬤什么办法都试过了,只想让大公主放下清清,在慈寧宫安心生活。 但大公主就是油盐不进。 定国公府虽说是为了长远的大局,放弃了清清,可她毕竟是兄嫂的亲生女儿,兄嫂怎么会不难过呢? 清清进冷宫以来,大嫂在家中,更是成日以泪洗面。 若韞儿再出了什么事,柳太后也无法跟自己的兄嫂交代…… 这位一贯冷心冷麵的太后娘娘,看著大公主消瘦的脸颊,终究还是心疼占了上风。 第637章 大公主知道柳时清的残暴 柳太后浑身上下,只剩下脖子和头能动了。 她转头看著大公主,无奈道:“哀家可以让你见她一面,但你要答应哀家,见完回到慈寧宫,就要好好吃饭,好好生活,再也不许闹了。” 大公主止住了哭声,抬起衣袖擦乾脸上的泪水,乖巧地点了点头。 因为哭得太久,她说话时都开始打嗝了:“只要能见母妃,韞儿什么都听皇祖母的……” 柳太后朝袁嬤嬤使了个眼神:“你带大公主去冷宫,见柳氏一面吧。” 袁嬤嬤有些迟疑:“太后娘娘……” 柳氏毕竟是被陛下厌弃了的人。 陛下本就忌惮定国公府。 镇国公府覆灭后,陛下手中掌握的实权越来越多。定国公府在朝堂上,不敢像以前一样囂张。就算有小动作,也只是在私底下进行。 此次,为了证明定国公府与刺杀案无关,也为了不被陛下抓住把柄。柳氏被打入冷宫后,不管是慈寧宫,还是定国公府,都没有对她施以援手。 今天,太后娘娘让她带大公主,去冷宫探望柳氏,这件事必然会传到陛下耳中。 袁嬤嬤担心,陛下会因此不高兴…… 柳太后明白她在想什么,声音沉了沉:“她再怎么样,也十月怀胎,为皇帝生下了大公主。” “血缘关係是斩不断的,天底下哪有不让孩子,见自己亲生母亲的道理?” “哀家是瘫了,不是死了,不至於连这点主都做不了!” 听到这话,袁嬤嬤心中再也没了顾虑,应了声“是”,就带著大公主出去了。 怕柳氏看到大公主满脸泪水的样子,会伤心,袁嬤嬤对旁边的小宫女道:“带大公主去洗把脸,换身喜庆些的衣裳。” “奴婢遵命!” 过了良久,大公主才回来。 她身后的两个宫女手上,还拿著好几个包裹。 袁嬤嬤疑惑地问道:“大公主,这些是什么?” 大公主小小的脸上,是难以掩饰的心疼:“韞儿听说,那些被打入冷宫的妃子,都过得很可怜。每天吃不饱,穿不暖……” “韞儿很担心母妃,不想她在冷宫吃苦。所以给母妃带了好多从前的衣服,还有新鲜的点心。”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说到这里,大公主看了袁嬤嬤一眼,小心翼翼地问道:“袁嬤嬤,可以吗?” 袁嬤嬤在心中连连嘆息。 也不知柳氏那样跋扈衝动的性子,是怎么生出大公主这么乖巧懂事的女儿的。 或许,有一个这样的女儿,就是柳氏今生最幸运的事了。 陛下是让柳氏去冷宫悔过的,不是享福的。袁嬤嬤原本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但转眼一想,这或许是大公主这辈子,最后一次见到柳氏的机会了,就当全了她们的母女情分吧。 “……可以。” “大公主,这些东西您都带著吧。还差什么,也可以让人去准备。” 大公主重重鬆了一口气:“太好了!谢谢袁嬤嬤!” “现在天气还这么冷,要是母妃在冷宫受冻怎么办?韞儿还想给母妃带一些炭火……” 一切准备就绪,往冷宫而去的时候,大公主身后的宫人手上,都拿著大包小包。 虽说袁嬤嬤行事很低调,但一路上还是有不少宫人,看到了这一幕。 消息很快在后宫传开了。 柳时清刚开始被打入冷宫的时候,许多人都在猜测,太后娘娘会不会保她? 谁知道这么长时间过去,慈寧宫都没有任何动静。反而是王贵人被晋为了敦嬪,抚养三皇子。 眾人这才明白,太后娘娘已经彻底放弃了柳氏,转而扶持敦嬪了。 那……现在是什么情况? 一些不明真相的人,在心中想著,难不成太后娘娘还是放不下血缘亲情,准备救柳氏了? 若柳氏从冷宫出来,敦嬪的位置岂不是尷尬了? 当然,包括敦嬪在內,许多聪明人都没有將此事放在心上。 尘埃落定的事,还会有反转不成? 太后娘娘若想救柳氏,早就行动了,还需等到今日? 定是大公主哭闹不止,太后娘娘没办法,才准许她去冷宫见柳氏一面。 对於宫中的这些猜测,大公主一行人浑然不知。 那么久没见母妃了,她迈著雀跃的脚步,走到冷宫附近时,竟听到了许多宫人恨恨的对话声。 “柳氏落到这个下场,真是苍天有眼啊!我唯一的妹妹,之前在永寿宫当差,就因为柳氏的心情不好,竟说我妹妹上的茶烫到她了,命人活生生將我妹妹打死了……” “还有我姐姐,明明只剩下半个多月,就年满二十五岁出宫了。家里已经为她定下了一门好亲事,她的未婚夫一家,就等著她出宫成亲了。可我姐姐在整理永寿宫的库房时,不小心碰到了陛下送给柳氏的灯,一双手都被柳氏下令斩断了……” “我同乡的兄弟,从前是永寿宫的洒扫太监,每日兢兢业业,將院子打扫得乾乾净净。有一次,柳氏和陛下闹了彆扭,就拿我兄弟撒气,说他的地没扫乾净,让人將他拖下去重打五十杖。才打到第三十杖,我兄弟就咽气了……” “我师傅……” 和楚夕顏一样,因为柳时清或失去至亲,或家破人亡的宫人,太多太多了…… 只不过从前,她是高高在上的贵妃娘娘、淑妃娘娘,並不是所有人都像楚夕顏一样,有胆子,有本事报復她。 柳时清失势后,他们都觉得大快人心,了解彼此身上经歷的事后,忍不住聚在一起,为死去的亲朋好友痛哭。 “我只恨,柳氏竟还好生生地活在冷宫,为什么不去死?!” “她毕竟为陛下生下了大公主,陛下又怎么会赐死她?我们那些亲人,命如草芥,只能算白死了……” “是啊。要不是有大公主在,柳氏恶贯满盈,陛下岂会容她活到现在?!” “……” 柳时清以往每次处死宫人,都不是当著大公主的面。 大公主年纪还小,再加上永寿宫宫人眾多,偶尔少了一两个,她也没注意过。 更没人敢在大公主面前嚼舌根。 第638章 重新请太医(为【重生至…打篮球】加更) 今天,大公主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些事。 她手中提著的糕点掉到了地上,脸上期待的笑容瞬间僵住,一双大眼睛里满是震惊之色! 大公主抬头望著袁嬤嬤,不敢相信地问道:“袁嬤嬤,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我母妃真的……真的杀了那么多人?” “不会的……不会的……” “母妃和韞儿说得最多的就是,我要像父皇给我取的名字一样,知书达理,怀珠韞玉。母妃那么好,怎么会滥杀无辜呢?” “袁嬤嬤,他们一定是在骗人,对不对?” 袁嬤嬤避开了大公主震惊的目光,没有回答她,只是吩咐身后的小宫女:“还不快去把那些在背后议论是非的宫人,都处置了!” 小宫女应了一声“是”,匆匆离开了。 袁嬤嬤牵起大公主的手,温声道:“快到冷宫了,走吧,去看你母妃。” 大公主浑然没了来时的期待,整个人都有些失魂落魄。 所以……那些人说的是真的? 在很多人眼中,母妃被父皇打入冷宫,其实是罪有应得? 甚至连自己的存在,在他们看来,都是一种错误?如果没有她,父皇就会给母妃更严厉的惩罚了? …… 冷宫。 柳时清日日喝著唐洛川的药,可不知道为什么,她感染的风寒虽然好了,身体却越来越虚弱…… 她醒来的时间,一天比一天少。 到现在,一整天竟有大半时间,都在昏睡中。 翠竹担心不已,却又想不到其它办法,只能苦苦哀求小方子。 看在过去的情分上,小方子嘆了一口气,再次求唐洛川来冷宫,为柳时清诊了一次脉。 唐洛川说,柳时清身体上的病都好了,之所以如此,是因为鬱结於心,以致伤身。 他虽是太医,却也只能医病,医不了心。 柳氏要鬱鬱而终,他也没办法。 对这个说辞,眾人都没有生疑。 毕竟从高高在上的淑妃娘娘,变成了冷宫庶人,换谁都得抑鬱。 眼看柳时清每日昏迷的时间越来越多,翠竹真的很害怕,她哪天睡过去,就再也醒不来了…… 可不管翠竹怎么安慰,柳时清都没有任何反应…… 最终,还是夏氏过来,和柳时清说了几句话。 夏氏就是从前的夏贵人,柳时清最忠实的拥躉之一。 因为在除夕宫宴上,被良妃选中背锅,让人以为是她將变质的牛乳,混进了乳茶中,而被打入了冷宫。 即便柳时清已经是庶人了,夏氏还是像从前一样称呼她:“……淑妃娘娘,是贤妃將我们害成了这样。大仇还未得报,您一定要振作起来啊!” “不杀了贤妃那个贱人,您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柳时清的眉头狠狠皱了起来,却还是没有睁开眼睛。 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响动,冷宫的大门打开了。 楚夕顏走了进来,面无表情道:“柳氏,大公主来看你了。” 冷宫的管事客气地往里面请:“大公主,袁嬤嬤,柳氏就住在这间屋子里。” 不仅是大公主,就连袁嬤嬤看到柳时清如今的样子,都嚇了一跳! 才一个多月不见,她怎么就变成这副模样了?! 不管大公主心中,有多少复杂的情绪,孩子爱母亲都是天性。 看到柳时清瘦得脱了相,昏迷不醒地躺在床上,住的环境还这么恶劣。大公主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大哭著朝她跑了过去。 “母妃!韞儿来看您了,您醒醒啊!呜呜呜……” 或许是听到了大公主的声音,柳时清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竟真的缓缓睁开了眼睛。 看到朝思暮想的女儿,她的眼底闪过了一抹不可置信:“韞儿?真的是你?” “母妃……母妃是不是又做梦了……韞儿又来母妃的梦中了……” 大公主哭得伤心极了:“母妃,不是梦,韞儿来看您了。您究竟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呜呜呜……” 看著这副母女抱头痛哭的场面,翠竹瞬间红了眼眶,心中对沈知念的恨意更甚! 若不是贤妃诡计多端,算计了主子,主子怎么会沦落到冷宫来?! 大公主又怎么会小小年纪,就没有母妃在身边了?! 贤妃踩著主子上位,一定会遭报应的! 就连袁嬤嬤,亦有些动容。 唯独楚夕顏冷眼站在一旁,眼底满是讥誚之色。 她真的搞不懂,柳时清落到这个下场,完全是咎由自取,为什么还弄得跟受害者似的? 柳时清跟大公主再怎么样,也还有见面的机会。至少她们都知道,自己最牵掛的人,还好端端地活在世上。 可大公主那批乳母的孩子,却再也等不到自己的娘亲回家了…… 大公主可怜,难道她就不可怜?那些失去了娘亲的孩子,就不可怜? 袁嬤嬤沉声问道:“陛下只是將柳氏贬为了庶人,让她在冷宫思过,为何才一个多月,她就病成了这样?!” 翠竹恨恨地看了楚夕顏一眼。 她不是没想过,將楚夕顏这些日子是怎么磋磨主子的,都告诉袁嬤嬤。 但仅剩的理智,制止了翠竹。 太后娘娘已经放弃了主子,今日派人过来探望主子,也是看在大公主的份上。她不能將仅有的情分,消耗在惩治夕顏上。 如何想办法保住主子的命,帮主子脱困,才是最重要的! 翠竹跪在了地上,哀求道:“袁嬤嬤,主子进冷宫不久就病了,请太医来看过,也没有太大的效果。” “在这样下去,只怕……” “大公主还这么小,不能失去亲娘啊!奴婢求求您,稟报太后娘娘,救救主子吧!” 大公主抱著柳时清虚弱的身子,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韞儿不要母妃死!呜呜呜……韞儿不要母妃死……” 袁嬤嬤知道,不管是定国公府,还是太后娘娘,虽放弃了柳氏,却从未想过看著她去死。 “来人,去將柳氏的情况,向太后娘娘稟报。” “再派个人去太医院,即刻请谢炎谢太医过来!” 她身后的小宫女立即道:“是!” 第639章 他不会宽恕柳氏 大公主一直抱著柳时清,眼泪止不住地流。 翠竹重重鬆了一口气。 虽说这些日子,主子一直喝著唐太医开的药,但那也是因为没办法。翠竹的內心深处,其实从未真正相信过他。 谢太医是定国公府的心腹,若主子的身子有其它问题,谢太医定能查出来。 楚夕顏站在旁边看著这一幕,眼底划过了一抹紧张…… 这些日子,看著柳时清的烧退了,每天醒来的时间依旧很短。楚夕顏几乎可以確定,唐太医也像她一样恨著柳时清,巴不得对方去死。 她虽然不知道,柳时清什么时候才能一命呜呼,但总归有这份希望在。 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大公主居然来看柳时清了…… 万一谢太医查出,唐太医在给柳时清的药里,做了什么手脚…… 时间一点一滴地走过。 终於,谢炎提著药箱,匆匆赶来了冷宫,恭敬地行礼:“微臣参见大公主!” 隨即,他客气地朝袁嬤嬤頷首:“袁嬤嬤。” 袁嬤嬤冷著一张脸道:“看看柳氏的情况如何。” 谢炎应了一声“是”,从药箱里拿出脉枕,为柳时清诊脉。 楚夕顏紧张得呼吸都放轻了一些。 唐洛川让人给柳时清熬的药,虽然换掉了一味药材,但依然是治风寒的。 只不过如果是鬱结於心的人喝了,会一点点產生不好的影响。 唐洛川的医术远在谢炎之上,他做的手脚那么隱秘,谢炎又怎么可能察觉得到端倪? 一会儿过后,谢炎收回了手指,道:“回袁嬤嬤,柳氏只是大病初癒,再加上鬱结於心,身体才会虚弱至此,並无其它异样。” 翠竹眼底闪过了一抹讶色。 难道真的是她误会唐太医了? 楚夕顏面色微凝。 到现在她已经不能確定,到底是唐太医的医术太好,以至於谢太医查不出异样? 还是从一开始,她就想错了,唐太医和柳时清其实並无仇怨,也没有对这个女人下手? 大公主哽咽著问道:“谢太医,我母妃如果没事,怎么会虚弱成这样? “怎么才能让母妃好起来?呜呜呜……” 谢炎恭敬道:“回大公主,柳氏是鬱结於心。心病还须心药医,微臣也无能为力……” 大公主年纪还小,可能理解不了他的意思,但袁嬤嬤明白。 也就是说,如果继续让柳氏以庶人的身份留在冷宫,她便会鬱鬱而终…… 大公主如此重视柳氏,若柳氏歿了……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况且定国公府和太后娘娘,对柳氏也不是全无感情了。他们可以看著她被废入冷宫,却无法眼睁睁地看著她去死。 当然,究竟要怎么处理这件事,袁嬤嬤也做不了这个主,要请示太后娘娘。 她看向大公主,温声道:“大公主,我们该回去了。” “究竟要如何为柳氏治疗,还得听太后娘娘的话。” 大公主明白,自己还这么小,什么都无法为母妃做。 她不能就这样看著,母妃病死在冷宫。她要去求皇祖母!要去求父皇! “母妃,您在这里等等,韞儿一定会想办法,救您出冷宫的!” 大公主抬手擦乾泪水,小小的脸上满是坚毅之色,快步往外跑去。 …… 慈寧宫。 恰逢帝王来向柳太后请安。 柳时清的身体状况,不仅柳太后,南宫玄羽也知道了。 帝王幽深漆黑的眸子里,有讶色一闪而逝。 他虽將柳时清打入了冷宫,可不管怎么说,她也是大公主的生母。 南宫玄羽並不想韞儿小小年纪,就跟自己的亲生母亲天人永隔。 “……为柳氏请太医了么?” 传话的宫女恭敬道:“回陛下,袁嬤嬤已经去太医院,让人请谢太医过去了。” 南宫玄羽便没有再说话。 他跟柳氏过去的情分,早就消散得一乾二净了。如今不过是看在韞儿的份上,让她好好活著。 柳太后本就是忍痛放弃了柳时清,得知对方在冷宫过得如此悽惨,甚至命都差点没了,她心中说不难受是假的…… 若是兄长与嫂子得知了这个消息,还不知道该有多心痛,说不定还会因此怨懟她。 毕竟之前就是她分析利弊,让他们明白,若不放弃清清,重新扶持旁人。將来整个定国公府,都要被清清连累。 可柳太后从未想过,要让清清去死…… 此刻,看著帝王冷峻的面容,柳太后忍不住道:“皇帝,清清和你毕竟有多年情分……” 南宫玄羽冷冷道:“若不是看在她侍奉朕多年的份上,她买通刺客,行刺君上,便是死一万次都够了。朕又岂会还好端端地留著她的命?” 柳太后下意识道:“你明知道,清清固然有错,可她想杀的只有贤妃,从未想过伤你分毫。” 南宫玄羽低头看向了床上的柳太后:“朕和贤妃在一起,刀剑无眼,母后能保证,朕当晚一定不会受伤?” 柳太后顿时哑口无言。 沉默了良久,她才道:“可不管怎么说,清清也是韞儿的生母。將来韞儿长大了,所有人都会詬病,她的母妃是个罪妇。” “皇帝,你如此疼爱韞儿,於心何忍?” “清清是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过,但就当是看在韞儿的份上,你不再宠幸她,给她一个低一些的位分,让她在后宫终老。也好过以罪妇的身份困在冷宫,让韞儿抬不起头来……” 帝王確实有过不忍心。 也曾想过,看在韞儿的份上,再给柳氏一次机会,对她从轻发落。 可每每闭上眼,他的脑海里就会忍不住浮现出,念念受伤流血的样子…… “贤妃手臂上的伤口,到现在还没好。朕若轻易宽恕了柳氏,置贤妃与何地?” “將来后宫的妃嬪有样学样,是不是所有人都敢买凶杀人了?” 柳太后一噎。 就在这时,袁嬤嬤一行人回来了。 帝王自然看到了满脸泪水的大公主。 如果是从前,他早就將自己的掌上明珠,抱在怀中温声安慰了。 可今天,南宫玄羽知道,大公主是因为什么泪流满面。 他不会宽恕柳氏,自然也不会给大公主机会。 第640章 沈知念质问唐洛川 柳太后望著袁嬤嬤问道:“谢太医怎么说?” 袁嬤嬤行完礼,恭敬道:“回太后娘娘,谢太医的诊断结果,和唐太医一样。都说柳氏是因为大病初癒,又鬱结於心,才导致身体虚弱。” “谢太医说,心病还须心药医。若这样下去,柳氏必然会在冷宫鬱鬱而终……” 大公主“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韞儿不要母妃死!韞儿就是不想要母妃死!” 大公主跪在了地上,抱著南宫玄羽的大腿,苦苦哀求道:“韞儿不想做没娘的孩子……” “父皇,韞儿求求您了,救救母妃好不好?呜呜呜……” 见大公主小小年纪,跪在地上哭得嘶声力竭,不少宫人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袁嬤嬤亦为之动容,跟著跪下道:“陛下,大公主今日去看望柳氏,却发现对方瘦得形销骨立,完全看不出往日的模样了……” “任何一个孩子,看著自己的亲生母亲变成这样,如何能不心如刀割?” “柳氏在冷宫,已经没了半条命,也算是为自己过去的罪孽懺悔了……” 柳太后瘫在床上,重重嘆了一口气:“皇帝,你是九五之尊,普天之下没有人能,也没有人敢违抗你的意志。” “你可以忘记过去的情分。” “可以忘记清清当年是怎么九死一生,为你生下了韞儿,甚至因此失去了生育能力。” “也可以忘记,这么多年来,清清是如何深爱著你。” “可你看看韞儿。” “这孩子离开自己的母妃才多久,原本玉雪可爱的小姑娘,憔悴成什么样了?又瘦了多少?” “若你真的要韞儿眼睁睁地看著,自己的亲生母亲在冷宫鬱鬱而终。你可想过,韞儿承受得住吗?她这一生,还会有开心的时候吗?” 大公主抱著南宫玄羽的腿,哭得声音都嘶哑了,却还在苦苦哀求:“父皇,求您……” 不得不说,柳太后总是善於击中,一个人內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 南宫玄羽对柳时清已经没有任何情分,並不在意对方的死活。可大公主是他的亲骨肉,见她瘦成了这样,他如何能不心疼? 看著大公主可怜的模样,帝王眼底划过了一抹不忍,闭了闭眼睛道:“……传朕的旨意,放柳氏出冷宫,以官女子的身份,幽禁丽宣阁。” “这是朕最后一次让步,从今往后,若再有人为柳氏求情,朕一定会杀了她!” 话音落下,帝王拂袖而去! 柳太后嘆息了一声:“在丽宣阁终老,总好过关在冷宫受苦。看在姑侄一场的份上,这是哀家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袁嬤嬤,你安排人去接她出冷宫。从今往后,让她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新生,安分守己。” 袁嬤嬤恭敬道:“老奴遵命!” 大公主此时还没意识到,官女子的身份,也就比普通宫女高一丝丝,连正经小主都算不上,是没有资格抚养皇嗣的。 她只知道,母妃终於能从冷宫出来了,她以后又可以见到母妃了! 大公主破涕为笑,擦乾脸上的泪水,飞快地往外跑去:“韞儿也要去接母妃!” 袁嬤嬤跟在后面提醒道:“大公主,陛下原先將柳氏废为了庶人,您叫她『母妃』,本就於理不合。这回陛下好不容易才开恩,您切记不可再坏规矩了。” “否则惹怒了陛下,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她了……” 大公主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是。” “以后韞儿只在私底下叫母妃,不会惹父皇生气的……” …… 钟粹宫。 柳时清被陛下恩赐出冷宫,还获得了官女子身份的事,已经像一阵风,快速在宫里传开了。 沈知念自然也知道了。 菡萏气愤道:“还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那柳氏作恶多端,陛下留她一条命,都已经是格外开恩了,如今居然又宽恕了她!” 小明子端了一杯茶给沈知念,分析道:“宫中都在传,柳氏进冷宫才一个多月,就因为忧思过重,以致病入膏肓了。太医说了,她再这样下去,必定会鬱鬱而终。” “陛下不忍见大公主小小年纪,就与生母天人永隔,才特赦了柳氏。” “可奴才觉得……这未必不是柳氏使的苦肉计。这不,才过去了多久,她就从冷宫出来了。” 芙蕖连忙道:“不可能!” “谢太医去冷宫为柳氏诊脉之前,一直是唐太医在为她治疗。就算谢太医帮著柳氏说谎,唐太医总不可能。” 小明子意味深长地看了芙蕖一眼:“我还没说唐太医怎么样呢,你就护上了……” 芙蕖的脸顿时一红:“我哪有?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沈知念握著茶杯,那双微微上翘的狐狸眼里,一片幽深之色:“柳氏向来是无礼都要爭三分。这样囂张跋扈的人,就算进了冷宫,恐怕也日日都在想著,如何才能向本宫復仇。” “她真的会进冷宫才一个多月,就忧思过度到病入膏肓,快鬱鬱而终了吗?” 眾人都是一愣:“……娘娘,您的意思是?” 柳时清的病情,一直都是唐洛川在负责。 沈知念沉著脸道:“即刻传唐洛川来见本宫!” 小明子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应了一声“是”,匆匆跑了出去。 芙蕖眼底划过了一抹担忧。 该不会真的是唐太医…… 不多时,唐洛川便抵达了钟粹宫。 这张俊美却阴鬱的脸上,看不到任何异常之色,依旧像往常一样,恭敬地向沈知念行礼:“微臣参见贤妃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此刻在內室伺候的,都是沈知念的心腹。 她看著唐洛川,起身朝他走了过去,一字一顿地问道:“柳氏病重,是否是你做的手脚?!” 唐洛川脸上的神色未变,阴鬱的眸子里,却闪过了一抹慌乱…… 他只是想为贤妃娘娘除去,一切对她不利的人。却从未想过,让贤妃娘娘知道这件事。 沈知念的声音冷了几分:“说话!” 第641章 是对他的奖励(103万票加更) 他永远都不可能对贤妃娘娘说谎。 所以,即便唐洛川不想让沈知念知道,自己阴暗的心思。听到沈知念的询问,他还是低著头,如实道:“……是。” “任何敢伤害贤妃娘娘的人,都该死!” “柳氏收买的刺客,在娘娘的手臂上划出了那么长的伤口,微臣岂容她苟活?” “故而得知柳氏感染了风寒,微臣便將为她治疗的药,换掉了一味。” “不会有任何人查到异常,就算其他太医去为柳氏把脉,她只好觉得她身子亏空,是因为长久鬱结於心。” 说到这里,唐洛川俊美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愧疚,朝沈知念跪了下去:“微臣只是想悄无声息,要了柳氏的命。万万想不到,她会因祸得福,离开了冷宫……” “千错万错都是微臣的错。微臣该死,请贤妃娘娘降罪!” 沈知念怒视著唐洛川,眼神在一瞬间变得凌厉起来,一张娇媚动人的脸上,满是迫人的威压。 “啪——!!!” 她弯下腰,狠狠一巴掌甩在了唐洛川脸上:“你的確该死!” 正因为知道,柳时清不仅背景雄厚,更是南宫玄羽的初恋,比后宫的任何一个妃嬪都难对付。 为了扳倒柳时清,她付出了极大的代价,甚至忍痛划伤了自己的手臂。 好不容易才让柳时清失去一切,沦为冷宫庶人。 结果呢? 就因为唐洛川自作主张,居然让柳时清离开冷宫,由庶人变成了官女子。 官女子是能侍寢的宫女。 隨著时间一点点地走过,柳时清曾经的所有不好,都在南宫玄羽的记忆中淡去。那个男人又想起了,他们曾经的甜蜜时光。 这时,他再遇到身为官女子的柳时清……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必成大患! 可这並不是最让沈知念生气的。 最让她生气的是,唐洛川自作主张,竟想背著她杀了柳时清。 此事若是败露,所有人都会觉得,此事是沈知念指使的。柳时清已经输得一无所有了,她还不愿意放过对方。 定国公府肯定会以此做文章,她还怎么顺利晋升贵妃? 沈知念可以容忍,手底下的人不够聪明。因为人都是慢慢成长的,她有得是耐心调教他们。 却无法容忍,麾下的人不忠心,或者不听话。 因为一个不听话的下属,极有可能在关键时刻,坏了她的大计,甚至將她拖下水。 看著唐洛川脸上高高肿起的巴掌印,芙蕖眼底划过了一抹担忧…… 但她明白,唐太医此次自作主张,真的犯了娘娘的大忌,任何人都无法为他求情。 唐洛川却一点都不觉得痛,甚至有些享受。 他將另一边脸,朝沈知念侧了过去,如痴如醉地望著她:“谢贤妃娘娘赏。” “娘娘若觉得不解气,还可以打微臣的这边脸。” 菡萏站在旁边,神色有些一言难尽…… 她怎么觉得娘娘的耳光,对唐太医来说不是惩罚,而是奖励…… 他甚至想娘娘再次奖励他。 沈知念:“……” 打,对唐洛川来说是奖励。 骂,她又怕让他爽到。 最终,沈知念坐回了椅子上,冷眼望著唐洛川:“本宫记得,你效忠本宫的第一天,本宫就跟你说过。为本宫办事,最重要的是忠心和听话。” “既然你做不到,以后也不必往钟粹宫来了。” 唐洛川俊美的脸上,这才露出了害怕之色。 他知道,以贤妃娘娘如今的身份,想在太医院找到一个愿意效忠她的太医,不是难事。 自己真的有可能被取代…… 光是想一想这种可能,唐洛川心中就充满了恐慌,朝沈知念膝行过去:“贤妃娘娘,微臣知错!” “微臣也只是恨柳氏伤到了您,一时气不过,才想要她的命。” “微臣以后什么都听您的,再也不会自作主张了。您要怎么惩罚微臣都可以,求求您千万不要赶微臣走……” 说这话的时候,唐洛川那双阴鬱的眸子里,满是破碎之色。 就像一只被主人拋弃的小狗,伤心中还带著几分茫然。 若贤妃娘娘不要他了,他还能去哪? 普天之下,他想效忠的,唯贤妃娘娘一人…… 作为近身伺候沈知念的人,芙蕖又怎么会看不出,唐太医对娘娘的忠心,早已超过了正常程度。 两人都是她所珍视的人,芙蕖一直不愿意深想…… 此刻,看著唐洛川茫然无措,眼底写满后悔和悲伤的样子,芙蕖心中亦不是滋味。 她跟著跪下了,望著沈知念道:“娘娘,奴婢相信,唐太医真的知错了!” “求您看在他是初犯,过往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人吃五穀杂粮,平日里哪能没个头疼脑热?宫人身子不舒服,正常情况下,是没资格请太医的。 唐洛川对钟粹宫的所有宫人,都没有任何架子,不知道帮助过他们多少次。 这会儿,小明子等人都跪了下来,帮著求情:“是啊,娘娘。唐太医也是太担心您,才一时糊涂做错了事。” “求求您,再给唐太医一次机会吧……” 唐洛川像一只受伤的小狗,可怜巴巴地望著沈知念,整个人看起来都快碎了…… 他只求,贤妃娘娘不要拋弃他。 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看著唐洛川含泪的双眼,以及跪了一地的宫人,沈知念终究还是心软了。 “……下不为例。” “若你再背著本宫擅自行事,本宫就用不起你了!” 唐洛川如奉大赦,眼中噙著泪水,脸上却露出了一抹笑容:“谢贤妃娘娘!” “微臣以后再也不会了!” 沈知念道:“行了,起来吧。” “太后娘娘已经命谢炎,继续为柳氏治疗。断了你的药,她会如何?” 唐洛川低著头道:“为了避免被人发现端倪,微臣並没有给柳氏下毒,只是將她吃的药,换了一味药材。” “她不继续服用,身体便会渐渐恢復。” 沈知念的眸色沉了沉:“行了,本宫知道了。” “把你的尾巴打扫乾净,莫让人发现了端倪!” 第642章 让帝王哪来的回哪去 “是。” 唐洛川顿了顿,继续道:“请贤妃娘娘放心,此事绝不会被人抓到把柄。” “就算事情暴露了,微臣也会一力承当,不连累娘娘!”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沈知念挥了挥手:“行了,你退下吧。” 唐洛川深知,自己此次好心办了坏事,心头十分愧疚。 道歉、保证的话,他都已经说过了。 唐洛川动了动嘴唇,终究没有重复,只是低著头拱手道:“微臣告退。” 此次事件也让他明白了,原来有时候他为贤妃娘娘做的事,只是他的自以为是。 不仅帮不到贤妃娘娘,有可能还会害了她。 今后,他再也不会了。 菡萏和芙蕖都知道,为了扳倒柳氏,娘娘此次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最终的成果,险些被唐太医毁於一旦,娘娘生气也正常。 芙蕖宽慰道:“娘娘,定国公府和太后娘娘,都放弃了柳氏。她如今不过是个官女子,就算出了冷宫,也翻不起太大的浪。” “您消消气……” 沈知念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本宫明白。” “本宫只是不喜欢,原有的计划被打乱,更不喜欢节外生枝。” 芙蕖忍不住道:“唐太医已经知错了,今后肯定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沈知念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其实……往好的方面想想,此事也不是全无好处。 至少唐洛川做的事,还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有了此次教训,他以后应当不会再自作主张了。 沈知念也算消除了一个隱患。 否则哪天,唐洛川衝动之下,背著她把某个身份贵重的人物毒死了,她才是真的摊上事了…… 而且……柳时清出了冷宫,沈知念未必不能想办法,从这件事里获利。 毕竟南宫玄羽当初信誓旦旦地向她保证,等查出买凶刺杀她的人是谁,他一定会砍了对方的脑袋! 结果他不仅留了柳时清一命,对方才在冷宫待了一个多月,他就把人放出来了。 沈知念倒想知道,南宫玄羽该如何向她交代? 她冷哼了一声,吩咐道:“从现在开始,陛下再来钟粹宫,就说本宫身子不適,为了避免將病气过给陛下,让他哪来的回哪去!” 满宫也只有贤妃娘娘,有底气和胆子,说这样的话。 菡萏他们倒已经见怪不怪了:“是。” 毕竟將陛下拒之门外的事,娘娘又不是第一次做了。 …… 冷宫。 楚夕顏站在一旁,看著被眾人簇拥著的柳时清,衣袖下的双手紧握成了拳头,眼底写满了不甘。 为什么?! 为什么柳时清都被贬为庶人,打入冷宫了,还有离开的一日?! 大公主是她的亲女儿,太后娘娘是她的亲姑母。柳时清哪怕只是以官女子的身份住在丽宣阁,也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这让楚夕顏如何不恨?! 所以,她命如草芥,想向这些高高在上的尊贵人物復仇,压根就是不可能的事? 楚夕顏现在只恨,过去的一个多月,她就该豁出性命,要了柳时清的命! 哪怕同归於尽,也好过看对方脱离困境! 柳时清被翠竹搀扶著,依然很虚弱。 她自然也注意到了,楚夕顏饱含恨意的眼神。 想到这一个多月,楚夕顏是怎么磋磨她的,柳时清的桃眼猛然眯起,眼底有杀意一闪而逝! “贱婢,你是不是想不到,我还有离开冷宫的一天?” “你的背叛,和你做的那些事,我都铭记於心。终有一日,我会千百倍地还给你!” 楚夕顏毫不畏惧地对上了柳时清的目光,福了一礼道:“柳官女子,奴婢在冷宫当差,归贤妃娘娘管辖。便是犯了什么错,也应该由贤妃娘娘处置。” “您住丽宣阁,又无协理六宫之权,恐怕管不到奴婢头上。” 柳时清眼底燃起了一阵怒火:“……你!” 曾几何时,但这样跟她说话的宫女,马上就会变成一具尸体。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主子。” 翠竹冲柳时清摇了摇头:“咱们先离开这个鬼地方吧。” 免得迟则生变。 至於夕顏……一个小小的冷宫宫女,她们今后多得是机会收拾她! 柳时清这才冷哼一声,在翠竹的搀扶下,往外走去。 大公主早已听说,当初母妃是因为夕顏姐姐的证词,才坐实了罪名,沦落到这个下场。 她也从翠竹口中知道了,夕顏姐姐和母妃之间的仇怨…… 此刻,看著这个自己昔日的玩伴,大公主的心情十分复杂。 可她知道,是母妃对不起夕顏姐姐在先,她没有任何资格恨对方。 大公主迟疑了一会儿,还是走到了楚夕顏面前:“夕顏……” “姐姐”两个字,她终究再也叫不出口了。 “韞儿知道,是母妃做得不对,害你失去了家人……” “你想要韞儿怎么补偿你,都可以。韞儿求你,不要再恨母妃了好不好?” 大公主玉雪可爱,朝夕相处了那么久,每天听她一口一个“姐姐”。楚夕顏对大公主,怎么可能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 可不管怎样,她们再也回不去了。 楚夕顏別开脸,没让大公主看到她眼底的晶莹,行了一礼道:“大公主言重了。” “奴婢只是小小的冷宫宫女,当不起您的这番话。您是金枝玉叶,冷宫不是您该来的地方,您还是快走吧。” 大公主知道,夕顏姐姐不会原谅母妃,也不会再跟她玩了。 这一刻,她心里真的很难过…… 翠竹过来,將大公主牵走了。生怕再迟一会儿,楚夕顏就会对她做出什么不好的事。 “淑妃娘娘……” 夏氏从身后的屋子里追了出来。 似乎是意识到有这么多人在,她对柳氏的这个称呼不妥,夏氏又道:“柳……官女子,您离开冷宫了,一定不要忘记我啊!” 在冷宫的这些日子,夏氏对柳时清还算照顾。 况且她出去,就是为了向沈知念復仇,为自己办事的人,自然越多越好。 柳时清握住了夏氏的手,压低了声音道:“你在这里等我的消息!” 第643章 贤妃是不宜见人,还是不想见朕 既然冷宫是沈知念的管辖区域,有夏氏在这里,可以为自己办不少事! 夏氏明白,陛下到现在,恐怕连她是谁都不记得了。她想离开冷宫,唯一能指望的就是柳时清。 只要自己对柳时清来说,还有利用价值,就能看到希望。 听到柳时清的话,夏氏重重点了点头! …… 翊坤宫。 敦嬪的贴身宫女豆蔻,眼底划过了一抹担忧:“听说是太后娘娘为柳氏求情,陛下才將她从冷宫放了出来。” “为了不被陛下猜忌,太后娘娘向来不过问后宫事,如今却为柳氏做到了这种份上。奴婢实在是担心……” 若柳氏回归了,还有自家娘娘的什么事? 敦嬪抱著三皇子轻轻哄著,脸上是轻鬆愜意的笑容:“怕什么?” “定国公府若想继续扶持柳氏,当初又怎么会眼睁睁地看著,陛下將她打入冷宫?” “不管怎么说,血缘关係摆在那里,太后娘娘不会让柳氏在冷宫鬱鬱而终。但这並不代表,他们会再次帮柳氏做些什么。” 果不其然,敦嬪的话音刚落下,翊坤宫的掌事太监小田子,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压低了声音,匯报导:“娘娘,奴才都打听清楚了,柳氏离开冷宫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慈寧宫拜见太后娘娘。” “但太后娘娘並未见她,只说让她好自为之,以后不要再去慈寧宫了。” 敦嬪抱著三皇子,笑而不语,仿佛一切尽在她的掌握之中。 豆蔻暗自鬆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她之前还一直担心,论和定国公府的血缘关係,娘娘如何比得过柳氏。 太后娘娘没有改变主意就好。 三皇子都快满一岁了,但体型看起来,还跟七八个月的孩子似的。 抚养他的这段时间,敦嬪多多少少也看出了,三皇子异於常人的地方。 看来宫中的那些传言不虚。 但不要紧。 本来对定国公府和太后娘娘来说,三皇子就只是个傀儡。 只要在陛下百年之后,三皇子能在他们的扶持下,顺利坐上那个位置,让她成为太后娘娘就好! 三皇子又在她怀中流出了涎水,敦嬪却一点都不嫌弃,细细用帕子为三皇子擦乾净了,才將他交给乳母。 “带三皇子下去休息吧。” 乳母恭敬道:“是!” 看著三皇子丑陋的模样,豆蔻眼底闪过了一抹嫌恶,但很快就被她掩饰过去了。 “娘娘,满宫都说雪嬪娘娘对二公主好,照顾她的时候事必躬亲。” “可奴婢觉得,您对三皇子,一点都不比雪嬪娘娘对二公主差。” 敦嬪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三皇子对她来说,不是普普通通的婴儿,而是她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 她可不得仔细照顾著。 “三皇子是去年三月初三出生的,还有十天左右,就是他的周岁宴了,各种事情都安排得怎么样了?” 小田子弓著腰道:“皇子满周岁是大事,请娘娘放心,这些事礼部和內务府,从上个月就开始准备了。” “等到时候,一定会为三皇子,办一个风风光光的周岁宴!” 敦嬪点了点头。 无论她对三皇子的疼爱,是真心还是假意。三皇子在宫中的地位越高,她走得才会越稳固! …… 养心殿。 如今帝王去得最多的,就是钟粹宫了。 尤其隨著四皇子一天天长大,那白白软软的模样,谁看到了不稀罕? 而且这个孩子,还是南宫玄羽亲自照顾著降生的,在他心中的地位,更非比寻常了。 现在几天不见到贤妃和四皇子母子,帝王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晚间,他批完奏摺,就起身道:“摆驾钟粹宫!” 李常德握著拂尘跟在后面:“是!” 走到一半,坐在龙撵上的南宫玄羽,忽然抬了抬手。 李常德立即道:“停!” 隨即,他快步上前,恭敬地问道:“陛下有什么吩咐?” 南宫玄羽沉默了许久,才问道:“……你说,朕將柳氏特赦出冷宫,贤妃知道了是否会生气?” 毕竟上元节那晚,念念差一点就没命了…… 李常德一抬头,看到南宫玄羽眼底的心虚之色,顿时有些讶异。 陛下是帝王啊,要治谁的罪,要宽恕谁,还需要別人的同意? 不过想到对方是贤妃娘娘,一切就正常了。 他笑了笑,道:“陛下,贤妃娘娘向来善良懂事,想必会体谅您的为难之处。” 南宫玄羽没有再说话。 他还不了解念念吗? 许多事情,她的確很大方,不喜欢与人计较。可事关性命,谁能大度得起来? 如果这件事是放在良妃身上,他就不需要担心了。因为帝王知道,不管发生什么事,良妃都很识大体,愿意委曲求全。 念念她啊……恐怕没那么容易看开。 偏偏,就是这样需要他绞尽脑汁去哄的女人,占据了他的所有心神。 “罢了,继续走吧。” “是。” 龙撵继续往钟粹宫而去,很快就抵达了目的地。 谁知道…… 南宫玄羽从上面下来,往里面走去时,竟被芙蕖拦下了。 她福了一礼,態度十分恭敬:“奴婢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陛下,娘娘身子不適,怕把病气过给您。她特意吩咐过,若您来了钟粹宫,为了龙体,让您请回。” 南宫玄羽的语气顿时变得紧张起来,下意识问道:“贤妃何时病了,为何没人去告诉朕?” “请过太医了吗?她现在怎么样了?” 芙蕖低著头道:“回陛下,唐太医傍晚已经来看过了,说娘娘的身子没有大碍,好生休息几天就行了。” 什么病,竟连病因都说不出? 李常德是人精,一下子就回过味来了。 贤妃娘娘这是不想见陛下啊! 或许是因为,同样的事在钟粹宫,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连李常德都习以为常了。 他甚至在心里暗戳戳地猜测著,陛下这次要如何收场? 李常德都明白的事,帝王又怎么会不明白? 南宫玄羽望著芙蕖,声音一下子冷了下来:“贤妃是不宜见人,还是不想见朕?” 第644章 写了一个字(104万票加更) 感受到帝王周身传来的压迫感,芙蕖双腿一软跪了下来,却还是坚定地拦在钟粹宫门口。 “回、回陛下……娘娘真的病了,不想將病气过给您。您、您请回吧……” 天知道她说这话的时候,用了多大的勇气。 芙蕖真的担心陛下一个不高兴,就让人把她拖下去砍了…… 身为帝王,南宫玄羽无论去哪个宫里,对方都会欣喜不已,笑脸相迎,谁敢这样给他脸色看? 以他的骄傲,若是其他妃子敢这样恃宠而骄,他定会拂袖而去,再也不会踏进对方的寢殿一步。 可念念…… 此次確实是他没做到承诺的事,怪不得念念生气。 南宫玄羽眼底划过了一抹无奈,没有再看芙蕖,大步往里面走去。 帝王真要进去,谁敢强硬地阻拦? 芙蕖也只能跟在后面,紧张地喊道:“陛下……陛下……您不能进去啊……” 然而谁知道……穿过院子,走到主殿,沈知念的寢殿大门依旧紧闭著。 李常德低著脑袋跟在身后,努力压制著上扬的嘴角。 也只有在贤妃娘娘这里,他才能看到陛下吃瘪的样子。 咳咳……不能有这样大不敬的想法。万一陛下知道了,他御前大总管的位置,不就不保了吗? 帝王站在门口,嘆了一口气:“念念,朕知道你为何气恼,这件事朕可以解释。” “你先把门打开,让朕进去好不好?” 里面传来了沈知念疏离的声音:“陛下乃万金之躯,臣妾若是將病气过给陛下了,岂不是万死难辞其咎?” “在臣妾的病好之前,陛下还是莫要再来钟粹宫了。” 菡萏站在旁边,有些胆战心惊! 门口站著的,毕竟是陛下啊! 娘娘这么做……陛下真的不会生气吗? 沈知念却气定神閒地端起旁边的茶杯,慢慢喝了一口。 男人这种东西,有时候就是欠调教。 若她没有任何尊严和底线,一个劲地討好南宫玄羽,只怕她在他心中的位置,会变得越来越廉价。 他也会越来越不在意她的感受。 “念念……” “你先让朕进去,有什么话,都可以好好说……” 然而不管帝王怎么哄,沈知念都没有再说话。 孙贵人摸著隆起的肚子,站在侧殿门口看著这一幕,眼底划过了一抹讥誚。 把人惹生气了,陛下知道哄了? 贤妃姐姐答应过她的事,从来没有做不到的。可堂堂九五之尊,居然说话不算话。 孙贵人算是明白了,相信陛下的鬼话,真的不如相信贤妃姐姐。 许是明白,沈知念今天真的不会见他了。而且堂堂帝王,一直在这里让她开门,宫人们看著也不像话。 南宫玄羽准备先离开时,看到了不远处站著的孙贵人。 想到孙贵人和沈知念关係极好,南宫玄羽抬步,朝侧殿走了过去。 孙贵人暗自翻了个白眼。 往她这里来干什么? 当然,面上她依旧是一副恭敬的样子,福了一礼道:“嬪妾见过陛下,陛下万岁。” 南宫玄羽挥了挥手:“你有孕在身,不必多礼。” “是。” 进了內室,南宫玄羽没有说话,孙贵人也没有主动开口。两人一时间,有些相顾无言。 李常德轻轻皱了皱眉。 孙贵人平日里不是挺善解人意的吗,这回难道看不出,陛下是为了什么而来,为何一言不发? 孙贵人心里当然清楚。 可柳氏连买凶杀贤妃姐姐的事,都做得出来,陛下却转眼就把她放了,换成谁不生气? 她为什么要帮陛下哄贤妃姐姐? 以南宫玄羽的骄傲,自然做不出主动问一个宫嬪,如何去哄另一个妃子开心的事。 见孙贵人迟迟不开口,南宫玄羽黑著脸,起身离去了。 孙贵人像没看出他的不悦,笑著行礼:“嬪妾恭送陛下!” 帝王离开后,珠儿忍不住道:“小主,陛下明显是见贤妃娘娘不想见他,才来咱们这里找个台阶下。您为何不为陛下分忧,请求贤妃娘娘开门呢?” 孙贵人冷哼了一声道:“陛下出尔反尔,贤妃姐姐不该生气吗,我为什么要帮他?” 珠儿愣住了。 啊,不是。 小主身为宫嬪,应该事事以陛下为先啊,怎么把贤妃娘娘的感受,看得比陛下还重要了? 这对吗? …… 养心殿。 帝王黑著脸回来,沉默了许久,才抬眸问道:“……李常德,你说这一次,朕如何才能让贤妃消气?” 李常德挠头想了想:“这……娘娘们喜欢的,无非就是珍宝,不如陛下多给贤妃娘娘一些赏赐?” 南宫玄羽嘆了一口气:“你不懂。” 这一次,跟以往那些事都不一样。 他对念念许下了海誓山盟,说他是她唯一心悦的女子。他从未像爱她这样,爱过任何人。 可他一转眼,就把险些害她丧命的罪魁祸首,从冷宫放了出来。 念念心中肯定会觉得,他以往的承诺都是骗她的,他对柳氏依旧旧情难忘。 可事实並非如此。 他只是不忍看韞儿和他一样,小小年纪就没了生母。 女人在气头上,是听不进去这些解释的。 或许他越解释,在念念看来,越是欲盖弥彰。 李常德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只能低著头道:“这……奴才是个太监,哪能懂女人呢……” “但奴才明白,贤妃娘娘爱陛下至深,只要让她知道,陛下心中最看重的就是她。或许,贤妃娘娘就能消气了。” 南宫玄羽想了想,觉得李常德的话未必没有道理。 在后宫,如何才能让妃嬪感受到,帝王对她们的重视? 最好的方法,自然就是晋位分! 晋念念为贵妃的事,他已经在安排中了,只等时机成熟。这一点,念念早就知道了。 那么还剩下什么办法? 帝王思索了片刻,提笔在纸上写下了一个字:“你亲自將它送去钟粹宫,交给贤妃。” 李常德低头看了一眼,心头顿时大惊! 其他人不知道,可作为帝王的心腹,李常德早就知晓了,陛下打算晋贤妃娘娘为贵妃的事。 第645章 极其贵重的封號 在大周,贵妃和贤良淑德四妃一样,都是固定的高位分,不可另立封號。 比如贤妃娘娘,就是贤妃,或者以姓氏称“沈贤妃”。不会再加一个封號,称“某贤妃”。 同样,她封为贵妃后,就是“沈贵妃”。 陛下在纸上写的这个字,分明就是封號! 大周自开国以来,就从来没有固定的高位分妃子,还有封號的啊! 陛下居然要为贤妃娘娘开这个先例?! 最让李常德震惊的,不是陛下將贤妃娘娘晋为贵妃后,还要额外赐她封號。 而是这个封號,是“宸”字。 宸是什么意思? 宸乃紫微星所在,通常指帝王住的地方,是王位、帝位的代称,极其贵重! 陛下居然將这个字,赐给了贤妃娘娘?! 儘管李常德早就看出,贤妃娘娘在陛下心中的地位非同凡响,甚至早已超过了柳氏当年最受宠的时候。 可看著这个封號,李常德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还是低估了贤妃娘娘的受宠程度。 光从这个封號来看,在陛下心中,贤妃娘娘就是下一任的皇后人选了啊! 南宫玄羽沉声问道:“还愣著干什么?” 李常德这才回过神来,笑了笑,如实道:“陛下恕罪,奴才只是一时太错愕了。” 南宫玄羽明白,他这次的行为意味著什么,不怪李常德吃惊:“行了,去吧。” “奴才遵命!” 李常德小心翼翼地吹乾纸上的墨跡,將纸张收进衣袖中,往钟粹宫而去。 终於,他抵达了目的地,含笑对芙蕖道:“芙蕖姑娘,劳烦您进去通报一声,就说老奴有事求见贤妃娘娘。” 看著李常德满脸堆笑的样子,芙蕖不禁有些受宠若惊。 李公公不仅是大內总管,更是陛下身边的大红人。以往对她虽然客气,却也没客气到这种份上啊。 今天这是怎么了? 儘管如此,芙蕖还是牢记著沈知念交代的事,客气道:“李公公,娘娘说了,在病好之前不见外人。” 李常德含笑道:“是陛下有东西,吩咐奴才亲手交给贤妃娘娘。” “姑娘进去通报一声,就说奴才放下东西就走,绝不打扰贤妃娘娘养病。” 芙蕖迟疑了一下,这才点点头,往里面走去。 不多时,她出来道:“李公公请。” 李常德微微頷首,进了內室,朝沈知念恭敬地行礼:“奴才参见贤妃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沈知念瞥了他一眼,语气还算客气:“起来吧。” “谢贤妃娘娘!” 李常德从衣袖里,將摺叠好的纸张拿了出来,满脸堆笑地递了过去:“这是陛下特意吩咐奴才送过来的,相信贤妃娘娘看过好,会明白陛下的意思。” 不仅沈知念,就连菡萏等人的好奇心,都被勾了起来。 听李公公这语气,难道娘娘看了纸上写的东西,就会消气了? 陛下究竟写了什么? 沈知念接过芙蕖递过来的纸张,打开看到上面的那个字,眸色顿时一凝! 李常德都明白这个字代表的意思,她自然也清楚。 宸贵妃,可比沈贵妃好听多了。 而且她將是大周开国以来,唯一被另立封號的贵妃! 更何况……“宸”这个字,贵不可言! 在大周的歷史上,从来没有哪个妃子,能以这个字为封號。 沈知念知道,她这样闹一闹,以南宫玄羽的性格,必定会补偿她。 却没想到,他给她的不是金银珠宝,而是独一无二的封號! 这可比那些身外之物重要多了。 果然,那个男人明白,她最想要的是什么。 对於这份赔罪的礼物,沈知念很满意! 她的唇角微微勾了勾,眉眼明显舒展了不少,喃喃道:“想不到陛下心中……竟如此记掛著臣妾……” 隨即,沈知念看向了李常德,语气放缓了一些:“陛下的好意,本宫已经知道了。” 李常德笑著行了一礼:“奴才还要回去向陛下復命,就不打扰贤妃娘娘休息了。” 他离开后,菡萏他们都围了上来:“让奴婢看看,纸上写了什么字!” 在宫里生存了这么久的,没有蠢人。 看到那个“宸”字,眾人脸上都难掩错愕之色:“这、这、这……不会真是奴婢想的那样吧?!” 小明子惊愕道:“这是古往今来的头一遭,奴才已经可以想像到,当这个消息传开后,会在前朝和后宫,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了!” 南宫玄羽虽然表达了,將“宸”字额外赐给她做封號的意思,但毕竟没有正式下圣旨。 沈知念交代道:“此事你们知道就行,不可在外声张。” 一是她不想那么早,就成为眾人眼中的活靶子,面临不必要的算计。 二是此事若是闹得人尽皆知,万一最后有什么变化,她岂不是要沦为笑柄? 菡萏等人顿时认真道:“奴才/奴婢明白!” …… 养心殿。 夜已经逐渐深了。 帝王手中拿著一本治国之策在看,但心思早就不知道飘忽到哪里去了…… 终於,李常德回来了,恭敬地行礼:“奴才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南宫玄羽这才放下手里的书,故意用漫不经心的语气问道:“如何?” “贤妃看到那个字,可高兴?” 李常德虽从来不站队,后宫的哪个妃嬪,却也知道和宠妃结善缘,有多重要。 更何况……贤妃娘娘,或许就是將来问鼎后位的人! 李常德含笑道:“回陛下,贤妃娘娘看到那个字,先是错愕,隨即眼底浮现出了掩饰不住的感动之色。” “她情不自禁地呢喃,说想不到陛下心中,如此记掛著她。” “奴才相信经此一事,陛下和贤妃娘娘之间的误会,会尽消了!” 南宫玄羽唇角微扬,下意识就想去钟粹宫。 却又想到天色已晚,念念和阿煦肯定早就休息了。他此时过去,又会兴师动眾,打扰到他们。 於是硬生生地停下了脚步。 罢了,明日再去看他们母子。 “朕不过是隨手写了一个字,瞧她高兴的。” “她呀……” 第646章 朕心中真正爱的人是你,也只有你 李常德但笑不语。 作为一个成熟的大內总管,他早就学会了,该在什么时候保持沉默。 翌日。 帝王下朝后,径直往钟粹宫而去。 却不料在宫道上,遇到了一位嫵媚动人的宫装美人。 春常在的规矩学得极好,每一个动作都標准得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 她盈盈下拜,含笑道:“嬪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南宫玄羽的目光落在春常在身上,都快忘记后宫还有这么一个人了。 看到她那张充满异域风情的脸,他才倏忽想起来,此女是除夕宫宴上,晋王进献的。 他让她跟著嬤嬤学规矩,转眼將近两个月过去,竟把这件事给忘了。 想到晋王,南宫玄羽眼底染了一抹晦暗之色。 他將春常在纳入后宫,就是想以她为突破口,抓住晋王的把柄。 放在平时,南宫玄羽或许有閒心,跟春常在说几句话。 但现在他急著去见沈知念,哪有多余的时间搭理她,只挥了挥手,示意春常在起身,便让龙撵继续往前走。 春常在脸上的笑意未变,福了下去,恭敬道:“嬪妾恭送陛下!” 待御驾远去后,她的贴身侍女迎香,眼底浮现出了一抹担忧:“小主,您进宫这么久,早就把规矩学好了。可陛下去好像忘记,后宫还有您这么一號人了……” “您到现在还未侍寢,不少人都等著看咱们的笑话呢……” 迎香是晋王的人,弦外之音便是,春常在不得宠,如何为晋王办事? 春常在扫了迎香一眼,不疾不徐地问道:“急什么?” “你们大周不是有一句话,叫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话音落下,她缓缓伸出手,用水葱般的手指,从自己的脸颊上拂过。 据说陛下喜欢娇媚动人的美人。 看后宫如今最得宠的,是钟粹宫那位媚骨天成的贤妃娘娘,便知道了。 同为嫵媚的类型,她比贤妃更多了一份异域风情。 春常在不相信,陛下会看不到她。 她一定会帮晋王殿下,完成他的大计! …… 钟粹宫。 李常德甩著拂尘道:“陛下驾到——!!!” 宫人们陆续跪了一地,恭敬地行礼:“奴才/奴婢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南宫玄羽目不斜视地往里面走去。 这回终於没有人拦著他,说贤妃不见外人了。 南宫玄羽忍不住摇了摇头,有些无奈。 念念啊……还真是喜欢使小性子。 他让她消气了,她就愿意见他了。 可偏偏,对她的骄纵,他一点都討厌不起来。还愿意惯著她,宠著她。 沈知念今日的打扮很简单,穿著一套淡紫色的宫装,裙摆处绣著点点繁。 长发只用一根簪子挽著,隨意披散在脑后。 柔媚的气质中,又透著几分洒脱与隨意,给人一种极为放鬆的感觉。 南宫玄羽进来时,沈知念刚看完手中的帐本,起身行礼:“臣妾参见陛……” 帝王大步走过去制止了她:“不必多礼。” “念念的身子今日可好些了?” 问这话的时候,他语气里的揶揄之色十分明显。 沈知念俏脸一红,嗔了南宫玄羽一眼:“多谢陛下掛念,臣妾已经大好了。” 南宫玄羽笑了笑,没有拆穿她,只是牵著她的手,到窗边的软榻上落座。 隨即,他挥了挥手,对內室的宫人道:“你们都下去吧。” “是!” 很快,偌大的寢殿里,只剩下帝妃二人。 虽说念念已经消气了,但南宫玄羽觉得,有些事他还是要与她解释清楚。 好不容易才遇到一个与他心意相通的女子,帝王不希望,他们之间生出任何嫌隙。 “念念……” 南宫玄羽组织了一下语言,才道:“朕知你昨日因何不高兴,也知你受了极大的委屈。” “但你要相信朕,朕心中真的已经没有柳氏的位置。” “朕將她从冷宫放出,是因为太医说她因忧思过多,病入膏肓,若继续留在那里,定会鬱鬱而终。” “朕不想看韞儿小小年纪,便没了生母。” “朕知道柳氏险些害你丧命,罪无可恕。朕只给了她官女子的身份,將她幽禁在丽宣阁。” “她不会再来碍你的眼,更没有机会再对你做任何不好的事。” “你莫要再生朕的气了,好不好?” 也只有沈知念,能让堂堂的帝王,向她解释这么多。 沈知念从来都不是一个情绪化的人。 得知南宫玄羽將柳时清,从冷宫放了出来,她是有过一瞬间的愤怒。但很快就冷静下来,理智地分析著,怎样才能利用帝王心中的愧疚,將利益最大化。 此刻,她的目的已经达到,自然不会再揪著不放。 沈知念轻轻將脑袋,靠在了南宫玄羽的肩头,轻柔的语气中带了一抹哽咽:“臣妾固然恨柳氏心狠手辣,险些让臣妾再也见不到陛下了……” “可臣妾也明白,陛下纵使贵为九五之尊,亦有许多不得已的地方。” “其实从始至终,臣妾在意的都不是柳氏,是否得到了特赦。而是陛下心中最爱的,究竟是臣妾,还是旁人……” “臣妾得到了陛下的偏爱,喜悦之中,又每每惶恐不已,担心这一切只是大梦一场。” “所以臣妾慌了,怕了……” “直到昨天,看到李公公送来的那个字,臣妾才知道,原来陛下心中一直將臣妾看得很重。” “至此,念念便死而无憾了……” 南宫玄羽听得即感动,又心疼,情不自禁地將沈知念拥得更紧了一些:“不许你说那个『死』字。你要生生世世,永远都陪在朕身边!” “傻念念,朕心中真正爱的人是你,也只有你。” “你无需惶恐不安,也无需因为任何人吃醋,明白吗?” 沈知念抬头,痴痴地望著南宫玄羽。一颗晶莹的泪水,从她美丽动人的脸上滑落:“只愿君心似我心……” 南宫玄羽心头一动,忍不住轻柔地吻去了她脸上的泪水。 他看沈知念的目光,是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繾綣。隨即低头,缓缓吻上了她的唇。 第647章 吃雪妃的醋(105万票加更) 一室春光,影影绰绰。 一直折腾到后半夜,动静才逐渐停歇…… 翌日,帝王去上早朝时,心情是肉眼可见的好。 李常德握著拂尘跟在身后,在心中感激了贤妃娘娘一番。 还好此次,贤妃娘娘没长时间和陛下闹彆扭,不然他们这些在御前伺候的人,可就要遭殃咯。 不过也是陛下捨得下本,这么快就把贤妃娘娘哄好了。 原本,帝王特赦柳时清出冷宫,后宫有许多人,都在等著看沈知念的笑话。 柳氏可是买凶杀人,差点就要了贤妃的命。结果陛下一转眼,就把柳氏给放了。 她们倒想看看,贤妃此次要如何收场? 听说她昨日將陛下拒之门外的消息,眾人心中都冷笑不已。 陛下是什么人? 那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岂容贤妃拿乔? 她如此恃宠而骄,陛下难道还会耐著性子哄她? 她敢把陛下关在外面,不就是给其他人趁虚而入的机会。 谁知道……她们还没策划好计谋呢,陛下又眼巴巴地去了钟粹宫…… 这次终於把贤妃给哄开心了。 许多宫嬪都有种不敢相信的感觉。 贤妃究竟有什么本事啊?居然能让陛下,这样將她放在心上…… 为什么堂堂的九五之尊,一到贤妃面前,就有种不值钱的感觉? 对於这些事,沈知念並不关心,处理著每日的宫务。 不多时,菡萏进来匯报导:“娘娘,孙贵人来了。” 沈知念放下了手中的帐本,道:“快请孙妹妹进来。” “是。” 进了內室,孙贵人正想行礼,沈知念制止了她的动作:“好了,你如今身子重,不必讲这些虚礼了。” “快坐吧。” 孙贵人甜甜一笑,没有跟沈知念客气,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见孙贵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沈知念抬头问道:“孙妹妹有话要说?” 孙贵人迟疑了一会儿,才道:“没什么……” “嬪妾只是担心,贤妃姐姐心中委屈。” 毕竟旁人又不知道,帝王要晋沈知念为贵妃,还破例將“宸”字赐给她做封號的事。 对上孙贵人担忧的目光,沈知念心头一暖,温声道:“我没事。” “个中缘由,孙妹妹过段时间就会明白了。” 见沈知念这么说,孙贵人也没有再追问,和她聊起了其它话题。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菡萏再次通传道:“娘娘,雪妃娘娘求见。” 沈知念道:“快请。” “奴婢遵命。” 雪妃今天穿著一袭雪白的宫装,肩上披著同色斗篷,领口处围著一圈白色的毛边。 整个人看起来清冷出尘,似从月宫走下来的广寒仙子。 进来后,雪妃解下斗篷,交给虞梅拿著,朝沈知念福了一礼:“臣妾给贤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万安!” 孙贵人同样起身向雪妃行礼。 沈知念抬手道:“好了,都不必客气,坐吧。” “是。” 孙贵人好奇地看了雪妃一眼。 她和雪妃都是潜邸的老人了,自然明白雪妃娘娘的性子。 什么风把她吹到钟粹宫来了? 沈知念大概能猜到雪妃今日过来的目的,但她就像没看出来一样,只是和两人笑盈盈地喝茶,等著雪妃主动说起。 过了许久,雪妃终於忍不住,提起了今日过来的目的,声音清清冷冷的:“……贤妃娘娘,寢衣已经做好了。” “您回头可以试试合不合身,若有不合適的地方,臣妾再去改。” 她的话音落下,虞梅便將手中的包裹,递给了芙蕖。 沈知念含笑望著雪妃:“既然是按照本宫的尺寸做的,又怎么会不合身呢?” “雪妃有心了,本宫今晚就穿上试试。” 雪妃面上依旧是一副清冷出尘的样子,但只有虞梅看得出来,娘娘今日的心情似乎很好。 雪妃不善言辞,见东西已经交了过去,便起身道:“臣妾不打扰贤妃娘娘和孙贵人说话,先回去照看二公主了。” 孙贵人错愕得连行礼都忘了。 雪妃离开后,她脸上还是挥之不去的诧异之色。 雪妃娘娘居然亲手为贤妃姐姐,做了一套寢衣?! 什么时候的事? 她怎么不知道? 贤妃都姐姐都只是戴著她绣的香囊,居然要贴身穿雪妃娘娘做的衣衫? 这一刻,孙贵人说不上来自己心中是什么滋味,只是觉得挺不高兴的。 陛下翻其他人牌子的时候,她完全没有感觉。可见贤妃姐姐和雪妃娘娘的关係,比跟她的更亲密。 孙贵人顿时觉得,心口像堵住了一样…… 她也没有聊天的心思了,挤出了一抹笑容,起身道:“贤妃姐姐,时间不早了,嬪妾也不打扰您了。” 沈知念点了点头,让菡萏送她回侧殿。 芙蕖疑惑道:“娘娘,奴婢怎么瞧孙贵人离开的时候,似乎有些不开心?” 孕妇的情绪本就敏感,多变也是正常的。 唐洛川和林嬤嬤都说,孙贵人的身体和胎相极好,沈知念便没有多想。 侧殿。 孙贵人回来后,吩咐道:“珠儿,陛下前段时间,不是赏了我几匹云锦。放哪了?你快去將它们找出来。” 珠儿那时就劝过孙贵人,给陛下做一套寢衣,以示感谢。这样陛下对小主的宠爱,也会更多一些。 可小主不乐意,说宫里愿意为陛下做寢衣的女人多了去,不差她一个。 见小主终於开窍了,珠儿很是高兴,连忙道:“是,奴婢这就去!” “不过小主,您还怀著身孕呢,可別把自己累到了。” 孙贵人摸了摸肚子,点头道:“我当然知道。” 这个孩子,贤妃姐姐一直让唐太医和林嬤嬤,精心照料著。要是出了什么事,不仅她伤心,贤妃姐姐也会难过的。 …… 水月轩。 自从上次动了胎气,郝贵人便一直臥床养胎,到现在都没有踏出过寢殿一步。 初儿將今天的安胎药端了进来,恭敬道:“小主,快趁热喝吧。” 郝贵人原本还算丰盈的脸颊,不知道什么时候,瘦得下巴都尖了。 看著黑乎乎的药汁,她有一种反胃的感觉。 第648章 吴常在发现郝贵人的异常 为了腹中的孩子,郝贵人还是一口气,將安胎药都喝完了。 初儿立刻递了一颗蜜饯过去:“小主,去去苦味。” 郝贵人吃完蜜饯躺回了床上,脸色依旧不太好看。 她的胎像以前一直很好,自从上次动了胎气,身子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每次想起吴常在,郝贵人都恨得不行! “若不是因为吴常在,我怎么会落到如今的境地?!” 可她恨吴常在的同时,又不免想起了,曾经听到的那些流言。 吴常在变戏法的道具被人动手脚,是因为柳氏想借吴常在的手,报復良妃。 她无辜被良妃连累了…… 郝贵人不愿深想下去,摇摇头,將那些念头驱逐出了脑海。 她看向了初儿,问道:“孙贵人怀孕的时间,就比我晚了十来天,她的身子如何?” 如今满宫最关注的,就是这两个怀著身孕的宫嬪。 关於孙贵人的情况,初儿当然也知道一些。 她撇撇嘴,道:“奴婢听说孙贵人现在挺著个大肚子,每日还健步如飞。” “贤妃娘娘不仅让医术极好的唐太医,负责为她安胎,还让自己的心腹奶娘,照料孙贵人每日的饮食。” “在他们的照顾下,孙贵人可不得红光满面,吃啥啥香,完全不像怀孕的妇人。” “她昔日不过是个不受宠的潜邸侍妾,若不是攀上了贤妃娘娘,哪有这么好命?” 郝贵人沉默了…… 孙贵人有贤妃娘娘照顾,她也有良妃娘娘照顾。 可她和孙贵人的身体状况,竟差了这么多…… 郝贵人也明白,她现在每日都要臥床养胎,是因为动了胎气的缘故。 良妃娘娘照顾她时,已经十分用心了,她不能因此產生怨懟。 “良妃娘娘到——!!!” 隨著太监的通传声响起,良妃带著徐太医,大步从外面走了进来。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郝贵人刚想起身行礼,良妃就大步走过去制止了她:“郝妹妹,你如今有孕在身,不需要讲这些繁文縟节。” 郝贵人微微一笑:“多谢娘娘。” “又劳烦娘娘来看望嬪妾了,嬪妾心里真是过意不去。” 良妃佯装生气道:“郝妹妹这是什么话?” “做姐姐的照顾自己的妹妹,不是应该的吗?” 郝贵人感动的同时,心中又涌起了一丝愧疚。 良妃娘娘对她这么好,她却总忘不了宫里的传言。有好几次都差点觉得,是良妃娘娘连累了她。 真是不应该! 看著郝贵人消瘦的脸颊,良妃眼中写满了担忧。 隨即,她的目光落在了徐太医身上,皱著眉头呵斥道:“徐太医,本宫信任你,才让你负责给郝贵人安胎。” “结果呢,你是怎么照顾她的?为何郝贵人的脸色,一天比一天苍白?” “再这样下去,本宫定要稟报陛下,治你一个失职之罪!” 宫里谁不知道,良妃娘娘是顶好的人。平日里,就算宫人无心犯了什么过错,她也不忍责怪。 眾人都是第一次,见到良妃如此疾言厉色的样子。 可见她真的很关心、担忧郝贵人。 徐太医跪了下去,惶恐道:“良妃娘娘,微臣真的已经使出了看家的本领,为郝贵人安胎了。” “只是贵人自从动了胎气后,便身体虚弱。她怀著身孕,不能胡乱用药,微臣也只能在保皇嗣平安的前提下,让郝贵人好生养著身体。” 郝贵人见状,温声劝道:“良妃娘娘,徐太医平时照顾我时,十分用心,是我自己身子虚弱,您莫要再怪徐太医了。” 良妃这才嘆了一口气,对徐太医道:“起来吧。” “徐太医,本宫也只是太担心郝贵人的身体了,还望你莫將此事放在心上。” 徐太医起身后,连连点头:“微臣明白的。” 见良妃如此护著她,郝贵人心里更暖了。 接下来,良妃又陪郝贵人说了一会儿话,留下了一大堆补品,才离开水月轩。 他们的身影消失后,郝贵人感嘆道:“良妃娘娘对我,一点都不比贤妃娘娘对孙贵人差。” “我应该惜福,而不是去羡慕別人。” 初儿赞同地点头:“小主,您也知道,宫里算计多,多少怀了皇嗣的宫嬪,都生不下来。” “除去遇到吴常在的那次意外,您和皇嗣一直平平安安的,都是託了良妃娘娘的福!” 郝贵人眼中满是感激:“谁说不是呢?” “在后宫这样的地方,能遇到良妃娘娘,是我最大的福气。” 两人正说著话,一名宫女进来匯报导:“小主,吴常在求见。” 郝贵人顿时厌恶地皱起了眉头:“她来干什么?” 初儿跟著冷哼了一声:“小主变成这样,都是被吴常在害的!我们还没去找她的晦气呢,她还有脸到水月轩来?” 宫女道:“回小主,吴常在说,她是送佛经来为皇嗣祈福的。” 上次帝王给吴常在的惩罚,便是罚俸一年,抄十遍佛经,以及不能再在宫中变戏法。 既然是帝王的旨意,郝贵人也无法违抗,只能冷著脸道:“让她进来吧。” “是。” 吴常在走进来后,看到躺在床上的郝贵人,心头顿时一惊! 上次见面,郝贵人的气色都还不错。这才过去多久,她怎么就瘦了这么多,脸色也苍白了不少? 吴常在压下心中的讶异,低著头客气地行礼:“嬪妾给郝贵人请安,贵人吉祥!” 郝贵人真的十分不待见吴常在,但想起良妃娘娘说的,希望她们能和平共处。 郝贵人不想辜负良妃的好意,淡淡道:“不必多礼。” “谢郝贵人。” 吴常在也知道,郝贵人不喜欢自己,示意檀儿將托盘上的东西端过去,直截了当道:“为皇嗣祈福的佛经,嬪妾已经抄好了,请郝贵人检查。” 郝贵人看都没看,就挥了挥手:“知道了,你回去吧。” 吴常在没有囉嗦,起身福了一礼:“嬪妾告退!” 她离开后,初儿道:“晦气之人抄的佛经也晦气。” “小主,奴婢將这些东西拿下去烧了?” 郝贵人点了点头,继续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休息。 第649章 三皇子的周岁礼 徐太医跟在良妃身后,脸上带著一抹討好之色:“良妃娘娘,经此一事,郝贵人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定不会再有所怀疑,心中也会更感激您。” 良妃讚赏地看了徐太医一眼:“此次你做得不错。” 隨即,她轻轻嘆息了一声:“本宫也是为了皇嗣著想。” “若郝贵人心头一直不安,皇嗣如何能健康成长?” 徐太医点头道:“良妃娘娘说得是。” “您对皇嗣的一片苦心,微臣明白。” …… 落樱阁。 檀儿好奇地问道:“小主,自打从水月轩回来,您就一直有些心不在焉,在想什么呢?” 吴常在眼里闪过了一抹沉思:“你觉不觉得今日见到郝贵人,她消瘦了许多,脸色也比正常孕妇苍白不少?” 檀儿点了点头:“是有一些。” “可太医不是说,是因为上次动了胎气的缘故?” “奴婢也不希望,郝贵人和皇嗣有什么事,不然回头又该有人把此事,赖到小主您头上了。” 吴常在摇了摇头:“不,我总感觉不对劲。” “郝贵人的肚子挺得那么大,她本人的身体状况却不太好。就好像是……母体的所有营养,都用来供给胎儿了一样……” 檀儿惊讶地用帕子捂住了嘴巴:“不会吧?” “良妃娘娘那么关心郝贵人,一直让徐太医精心照料著她。徐太医怎么敢只顾皇嗣,不顾郝贵人的身体健康?”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宫中人人都说,良妃娘娘有多好。可吴常在投入她麾下后,渐渐察觉到了良妃的真面目。 她握著手中的茶杯,沉默了许久才道:“若此事是良妃娘娘吩咐的呢?” 檀儿嚇了一大跳,连忙往外面看了看。 见四周没有人,她才压低了声音:“小主,您、您的意思是,良妃娘娘想、想……” “杀母夺子”四个字,檀儿终究不敢说出来。 吴常在摇了摇头:“这只是我的猜测。郝贵人的具体情况如何,我也不知道。” “罢了,不管良妃娘娘是真心为她好,还是抱了那样的心思都,与咱们无关。” “此事你就当做不知道。” 檀儿明白事关重大,重重点了点头:“是!” …… 时间缓缓走过,转眼来到了三月初二。 明日,就是三皇子满周岁的日子了。 如果是中宫嫡出的皇子,身份尊贵无比,流程和庆典要复杂许多。 帝王要在庆典当日,举行迎神祭祖的仪式。在有皇后的情况下,率领皇后和皇室成员,到太庙祭祖等等。 祈求先祖庇佑皇子健康成长、福寿绵长。 但三皇子並非中宫嫡子,周岁礼的流程,就要精简许多了。 不过……已经夭折的大皇子和二皇子,周岁礼都是在王府办的。这是帝王登基以来,第一次有皇子满周岁。 更何况,三皇子还是陛下的长子。 不仅翊坤宫忙碌著,內务府上下,也都在用心准备著明日的各种事情。 敦嬪作为三皇子的养母,更是力求將这场周岁宴,办得盛大无比,以彰显三皇子在宫中的地位! 在眾人的忙碌中,第二天终於到来了。 钟粹宫。 菡萏站在沈知念身旁,为她梳妆打扮著:“今天这样的大日子,不仅满宫的娘娘、小主会过去,各位皇室宗亲也都会到场。” “奴婢一定会让娘娘艷压群芳,把所有人都比下去!” 沈知念无奈摇头:“今天的主角,是三皇子与敦嬪,本宫无意抢他们的风头。” 毕竟在眾人眼中,四皇子再受圣宠,有一个地方也永远都比不过三皇子。 那就是,三皇子有长子的身份! 既如此,就让三皇子和敦嬪,更受瞩目一些吧,她的阿煦才会更安全。 菡萏明白了沈知念的意思,笑嘻嘻道:“娘娘天生丽质,就算不卯足了劲打扮,也不是那些庸脂俗粉能比的。” 在她的巧手之下,一位宫装美人,很快就出现在了铜镜之中。 见时间差不多了,沈知念起身道:“走吧。” “是!” 乳母將四皇子安稳地抱在怀中。 孙贵人已经在侧殿的门口等候了,见沈知念的主殿出来,她立即在珠儿的搀扶下迎了上去:“贤妃姐姐!” 沈知念微微頷首,温声道:“今天翊坤宫定会人满为患,你身子重,更要多小心。” 若不是怕有人在背后说,她仗著怀著身孕,就不把三皇子放在眼里,连他的周岁宴都不参加。 孙贵人其实不想去凑这个热闹。 但一直窝在寢殿也不是事,她小心些就是了。 孙贵人乖巧地点了点头:“贤妃姐姐放心,我知道的!” 隨即,沈知念又看向了珠儿,吩咐道:“今日一定要照顾好你们小主。” 珠儿重重点头:“奴婢明白!” 出了钟粹宫的大门,沈知念和四皇子进了暖轿,孙贵人也上了肩舆。 一行人一起往翊坤宫而去。 柳太后瘫痪了,自然无法出席这样的场合,让袁嬤嬤亲自送了贺礼过来。 柳时清被幽禁著,没有帝王的旨意,不得离开丽宣阁。 郝贵人自上次动了胎气,便一直臥床养胎。帝王特意吩咐了,让她今天不用过来了,以免皇嗣有什么损伤。 沈知念抵达翊坤宫的时候,除了南宫玄羽,所有人都已经到了。 “贤妃娘娘到——!!!” 作为眾妃之首,沈知念一出现,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她今天穿著一袭浅紫色的宫装,裙摆处绣著盛开的海棠,显得神秘而又高贵。 因著不想喧宾夺主,沈知念的打扮较为简单。头髮挽成了一个美丽的髮髻,鬢边插著一支金镶红宝石的海棠髮簪。 她双眸狭长,眼波流转间,似有星辰在闪动。尤其是微微上挑的眼尾,带著与生俱来的嫵媚韵味。 沈知念虽没有盛装打扮,可她的肌肤如凝脂般细腻,带著白里透红的健康光泽,如春日里盛开的桃,娇艷而又嫵媚。 让人只一眼,就再也移不开目光。 后宫唯有春常在,和沈知念是一个类型。都属於那种气质比容貌更出眾,充满了致命诱惑的美人。 第650章 敦嬪受伤(106万票加更) 沈知念出现之前,不少人都被春常在的美貌惊艷到了! 尤其是她的五官极为立体,一双大眼睛像会说话一般。充满异域风情的脸,在全是大周美人的后宫,显得格外独特。 甚至有不少人在心中暗暗想著,这样的美人,陛下居然到现在还没有翻过她的牌子,真是忍得住…… 但看到沈知念的这一刻,眾人才明白,什么叫高下立分。 贤妃娘娘既有美人的娇媚,又有宠妃的威仪。她出现的地方,所有人都情不自禁低下了头颅,不敢冒犯分毫。 “参见贤妃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沈知念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去,到了前方落座,才挥了挥衣袖,淡声道:“都起来吧。” “谢贤妃娘娘!” 晋王的目光在沈知念身上一扫而过,眸色有些阴沉。 他之前以为,帝王喜欢嫵媚的美人,那他送巴哈尔古丽入宫,一定能得到帝王的欢心。 不曾想有贤妃珠玉在,巴哈尔古丽竟到现在,还连一个贵人的位分都没混上。 今日的翊坤宫布置得格外华美,內务府在这里掛满了红绸与宫灯。地上铺著红色的织锦地毯,彰显周岁礼的喜庆与庄重! 院子中间设置著供奉祖先牌位的香案,上面摆放著香炉、烛台,显得庄严无比。 见时间差不多了,敦嬪才带著乳母抱著的三皇子,从主殿走了出来。 敦嬪今日盛装打扮著,穿著一袭淡粉色的绣梨宫装。裙摆处用银丝线绣的梨,隨著她的走动若隱若现,华美而不失优雅。 她鬢轻挽,额前的几缕碎发垂落下来,为她美丽的脸添了几分俏皮。发间最显眼的,便是一支点翠嵌珍珠髮簪,白皙温润的珍珠,更衬托得她眉目如画。 尤其敦嬪如今是皇长子的母妃,身份贵不可言,不知道惹了多少宫嬪眼热。 即便如此,敦嬪出来的那一刻,一些低位宫嬪还是掩去了眼底的嫉妒,恭敬地行礼:“嬪妾给敦嬪娘娘请安,娘娘吉祥万安!” 敦嬪没有任何架子,示意她们起身,然后上前依次向沈知念、良妃与雪妃行礼。 这时,帝王也到了。 听到李常德的通传声,眾人立即跪地行礼:“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沈知念抬头看了过去。 南宫玄羽身著一袭明黄的龙袍,上面用金线绣著的五爪金龙,张牙舞爪,栩栩如生,似乎要腾空而起。 他剑眉斜飞入鬢,一双幽深的眸子漆黑如墨,似夜空中闪烁的寒星。鼻樑高挺,线条硬朗,为这张稜角分明的脸,添了几分坚毅。 隨著南宫玄羽大步从外面走了进来,举手投足间透露出的气势,无不彰显著帝王的威严和不可冒犯。 只是在看向沈知念时,这张如謫仙般俊美的脸上,眼底带著一抹温和的笑意,露出了年轻帝王独有的朝气。 “平身!” “谢陛下!” 今天的主角是三皇子。 他穿著华丽的服饰,头上戴著一个小金冠,冠上镶嵌著各种宝石,显得华美异常。 能入宫的女子都是美人,一代代下来,皇室成员就没有长得丑的。如果是其他孩子这副打扮,定跟天上的仙童似的。 然而三皇子眼距宽,外眼角向上倾斜著,鼻樑十分低平,时不时就张嘴伸出舌头流涎水。 和“可爱”两个字,实在是不沾边…… 而且一周岁的孩子,很多已经可以独立行走几步了。或在旁人的搀扶下,稳定行走。 可三皇子一直被乳母抱在怀里,似乎还不会走路。 眾人都知道,三皇子发育缓慢的事。再加上这是他的周岁礼,自然没有不长眼的人,说三皇子的不好。 不少人都围在三皇子和敦嬪身边,说著恭维的话。 晋王坐在座位上,看著这一幕,眼底有晦暗之色一闪而逝。 他自然希望,帝王的子嗣越单薄越好,断子绝孙最好! 如此,不需要他做什么,朝野和民间就会传出许多声音。说帝王是因为失德,才导致绝嗣。 晋王和春常在交换了一个眼神,没让人看到,他们之间的这个小动作。 皇子亮相过后,便是祈福仪式了,由钦天监的官员主持。 谁知道这时,变故陡然发生—— 一只发狂的野猫,不知道从哪里冲了出来。在眾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奔三皇子而去! 抱著三皇子的乳母,眼中满是惊骇,竟被嚇得愣住了! 就在这惊慌失措之际,敦嬪迅速衝过去,挡在了三皇子跟前。 “喵嗷——!!!” 发狂的野猫举起锋利的爪子,在敦嬪的手背上,留下了几道深深的血痕! 敦嬪也因此摔倒在地。 现场瞬间一片混乱! 侍卫们迅速冲了过来,一部分挡在帝王身前护驾,一部分去捕捉那只发狂的夜猫。 豆蔻將敦嬪扶了起来,心疼道:“娘娘,您受伤了?!” 南宫玄羽大步走了过去,沉声道:“快传太医!” 小田子立刻匆匆往太医院而去。 许多人都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变故,连忙上前关心敦嬪的伤势。 南宫玄羽问道:“你怎么样?” 敦嬪用帕子按著手背上的伤口,摇了摇头:“只要三皇子无碍,臣妾怎么样都不要紧。” “只是这样大好的日子,为何会有发狂的猫衝进来?” “伤到了臣妾都无所谓,若是伤到了三皇子和陛下,臣妾简直不敢想……” 这时,一名侍卫过来稟报导:“陛下,猫已经抓到了,它的状態似乎不太对。至於是自己发狂,还是被人下了药,还要等太医查验。” 南宫玄羽的脸色十分难看! 他一直都知道,生在皇家,哪怕只是公主,从小都要面临无数算计,更何况是皇子? 三皇子是痴傻儿,帝王对他的最大心愿,就是他能平安喜乐地度过一生。 若此事是人为……三皇子都这样了,还有人算计,他绝不放过! 眾人也都心思各异,暗自猜测著。 终於,数名太医匆匆赶了过来。 有人去查看敦嬪的伤势,有人上前检查野猫。 第651章 可疑的身影 混乱中,沈知念注意到了一个可疑的身影,当即让小周子跟了上去。 接到娘娘的眼神,小周子便明白她的意思了,不动声色地跟上了那个小宫女。 沈知念的眼眸微微眯起,心中和眾人一样,浮现出了许多猜测。 今日的事,究竟是有人要害三皇子? 还是敦嬪自导自演,为了博取帝王的同情和关注,策划了这齣好戏? 沈知念觉得,不大可能是后者。 皇子的周岁礼出了什么事,便是不吉利的徵兆,敦嬪应该不会拿三皇子的前程开玩笑。 当然,也不排除敦嬪目光短浅,没想那么长远,只想先得到帝王的宠爱再说。 毕竟她虽然抚养了三皇子,可满宫都知道,她是柳太后的人。成为三皇子的养母后,帝王就再也没有翻过她的牌子。 长此以往,后宫出生的孩子越来越多,帝王哪还记得敦嬪是谁? 她兵行险招,用这种方法,扭转帝王对自己的印象,也不是不可能。 太医在为敦嬪处理伤口。 看著鲜血淋漓的手背,她含泪道:“还好这几道伤口,是抓在臣妾身上的。” “三皇子才满周岁,臣妾简直不敢想像,若那只发疯的猫伤到的是他……” 南宫玄羽不重视敦嬪,不代表不重视三皇子。 尤其是那孩子命运曲折,才一岁,就经歷了那么多事,他心中对三皇子的怜惜更甚。 將敦嬪如此护著三皇子,帝王看她的眼神温和了不少:“你放心,有朕在,必不会让人伤到三皇子。” “你的伤口,朕也会命太医全力为你治疗,不会让你留疤的。” 敦嬪那双温柔的眼睛里,带著几分动容,几分感激:“臣妾多谢陛下。” “只是……宫里也没听说哪位姐妹养猫,纵使有些地方有野猫,也是在冷宫那样偏僻荒凉的位置。” “今日是三皇子的周岁礼,它怎么会跑到钟粹宫来? 敦嬪用帕子擦拭著泪水,看似没说什么不对的话,但句句都在暗指沈知念和良妃。 毕竟两人协理六宫,后宫的任何风吹草动,都与她们息息相关。 三皇子的周岁宴出了这么大的事,两人自然难辞其咎。 沈知念和良妃同时上前一步,跪地请罪:“是臣妾失察,险些导致三皇子受伤,请陛下降罪!” 南宫玄羽没有再看敦嬪,快步上前將沈知念扶了起来,温声道:“后宫诸事繁多,你们二人协理六宫,也不可能事无巨细。” “今日的事是意外,还是人为,还未得出结论,不必这么快把罪责揽到自己身上。”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陛下是在维护贤妃娘娘,良妃娘娘不过是顺带的。 这是在眾目睽睽之下的偏袒! 便是柳氏当年做贵妃,宠冠六宫时,都没有如此待遇吧? 良妃脸上的神色丝毫未变,和沈知念齐声道:“多谢陛下。” 敦嬪抱歉地看了两人一眼:“臣妾並不是指两位娘娘如何,只是担心有人要谋害三皇子,还望贤妃娘娘和良妃娘娘勿怪……” 良妃冲敦嬪温和地笑了笑:“敦嬪妹妹的一片慈母之心,本宫明白,又怎么会介怀呢?” 这样的场景下,良妃会演戏,沈知念当然也会:“是啊。” “若是本宫的阿煦,今日遇到了这样的事,本宫定会比敦嬪妹妹更紧张。” 敦嬪似乎鬆了一口气:“两位娘娘不怪罪臣妾就好……” 接下来,眾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只野猫身上。 小周子趁机避开他们的视线,悄悄回到了沈知念身边,压低声音道:“娘娘,奴才查过了,刚才那个是敦嬪娘娘身边的宫女,名叫『紫儿』。” “她见大家都在此处,便鬼鬼祟祟地进了,翊坤宫掌事宫女豆蔻的房间,不知道做了些什么。” 沈知念的狐狸眼微微眯了起来。 紫儿是被其他人收买了? 还是此事是翊坤宫宫女之间的內斗? 她心中猜测著,却没有立即挑明这件事,打算再观察一会儿。 终於,太医得出了结论:“启稟陛下,这只野猫突然发狂,是因为有人给它闻了特製的药粉。” “此药粉的味道极淡,寻常人的鼻子几乎闻不到,却能使兽类失去理智。” “三皇子的襁褓上也有,所以这只野猫刚才才不管不顾,朝三皇子冲了过去。” 太医的话音落下,敦嬪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居然真的是人为?!” “三皇子还这么小,究竟是谁要害他?!” 敦嬪抬起一张楚楚动人的脸,含泪望著南宫玄羽:“陛下,三皇子虽不是臣妾亲生的,可这是臣妾第一次做母亲。” “和三皇子相处的这些时日,臣妾早已將他视若己出。” “求陛下一定要严查此事,为三皇子做主啊!” 她眸中的愤怒和担忧,真切无比。 看著这一幕,有人在心中呲笑了一声,觉得敦嬪真是会演戏。难怪能入柳太后的眼,成为了一宫主位。 有人则相信,敦嬪是真情流露。 毕竟三皇子,是她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啊!差点出了事,她能不紧张吗? 帝王的脸色阴沉如水,冷冷道:“苏全叶!” 事情刚发生,就有人去慎刑司通知苏全叶了,他早就在这里候著了。 听到帝王唤他,苏全叶立即上前道:“奴才在!” 南宫玄羽的语气里带了一抹杀意:“查!” “朕倒想知道,谁敢在这样的日子,算计朕的三皇子!” 苏全叶恭敬道:“是!” 晋王和其他皇室宗亲一起站在旁边,这张和南宫玄羽颇为相似的脸上,也带著几分担忧。 “皇兄的子嗣本就不丰,膝下至今只有三皇子和四皇子。竟还有人敢把主意,打到三皇子头上,是当严查!” 云安长公主、清阳长公主和文淑长公主,虽然没有说话,但从三人的神色就能看出,她们十分赞同晋王的话。 三皇子毕竟是她们的亲侄子,纵使长相丑陋了一些,她们心中也是疼爱的。 见他险些被人害了,三位长公主心中,怎能不愤怒呢? 第652章 搜出了药粉 很快,慎刑司的人就顺著各种线索,查到了紫儿身上。 苏全叶上前道:“……启稟陛下,奴才顺著那只野猫留下的痕跡查过去,发现它是从翊坤宫,一名叫『紫儿』的宫女房中跑出来的。” 剎那间,翊坤宫的所有宫人,目光都落在了紫儿身上。 敦嬪看她的眼神,顿时瞬间冷了下来:“说?!是谁指使你谋害三皇子的?!” 紫儿嚇得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娘娘,奴婢没有,奴婢真的没有啊!” “奴婢今天一大早,就开始为三皇子周岁礼的事忙碌,真不知道那只野猫是从哪来的!” “许是……许是它从其它地方跑过来,钻进了奴婢的房间,也不一定啊……” “奴婢对您忠心耿耿,怎么会谋害三皇子呢?请娘娘明鑑!请娘娘明鑑啊!” 苏全叶冷笑了一声:“翊坤宫的其它地方,可没有野猫今日活动过的痕跡。证明至少昨晚,你就將它藏在房间了!” 紫儿连连摇头:“苏公公,您就算给奴婢一百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做这样的事啊……” “野猫桀驁不驯,如果奴婢真的早就將它藏在房间了,昨晚为何没人听到它的叫声呢?” “奴婢真的是冤枉的啊……” 不少人眼底都闪过了一抹疑惑。 是啊。 如果真像苏公公说的这样,不可能这么多宫人,没一个听到过野猫的叫声。 然而太医接下来的话,粉碎了紫儿最后的希望:“启稟陛下,微臣发现这只野猫嘴唇边的发毛里,不仅残留著可以让它发狂的药粉,还有少许蒙汗药。” 敦嬪瞬间明白了,怒视著紫儿:“贱婢!你將野猫弄回来后,便给它餵食了蒙汗药,故而它才没有发出叫声。” “今日醒来后,你又找机会,给它餵了能让它发狂的药粉。还在三皇子的衣衫里,也放了同样的药粉。” “是与不是?!” “还不快老实交代!究竟是谁指使你的?!” 敦嬪的话音落下,不少人的心思都变得活络起来。 有人不动声色地看了沈知念一眼。 就像晋王殿下刚才说的,陛下膝下只有两位皇子。若三皇子出了什么事,四皇子不就是独苗苗了…… 怎么看,贤妃娘娘都是最有动机的人…… 当然,也不排除孙贵人。 她怀著皇嗣,想提前为自己腹中的孩子剷除障碍,也不是不可能。 怀疑良妃的人虽然很少,却也不是没有。 一同在后宫生活了这么久,就算良妃的偽装再好,可女人最了解女人。还是有一些人,明白她不像表现出来的这么好。 若三皇子出了事,贤妃娘娘成了嫌疑人,良妃娘娘不就是最大的受益者了? 而且她和郝贵人关係极好,郝贵人又怀著皇嗣。她就更有可能趁此机会,除掉三皇子了…… 紫儿只是跪在地上,一个劲地磕头:“奴婢没有!奴婢真的没有!” “敦嬪娘娘,您要相信奴婢啊!奴婢对您忠心耿耿……” 南宫玄羽失去了耐心,对苏全叶冷冷道:“將这个贱婢拖去慎刑司,务必审问出她背后的人是谁!” 苏全叶立即道:“是!” 宫里谁不明白,慎刑司残酷的刑罚?进去了不死也得脱层皮…… 紫儿似乎被嚇破了胆,满脸泪水地望著敦嬪身边的豆蔻,朝她爬过去,伸出了一只手求救。 “豆蔻姐姐,救救我!” “你说过,只要我不承认,就不会有事的!” “我不想去慎刑司,你救救我啊!呜呜呜……” 看到这一幕,眾人皆惊! 他们怀疑了所有人,却唯独没有怀疑敦嬪。 可眼下,紫儿竟向翊坤宫的掌事宫女求救! 谁不知道,豆蔻是敦嬪娘娘最信任的心腹。 难不成此次,真的是敦嬪为了得到陛下的关注和怜惜,自己策划了这齣戏? 这不,见敦嬪为了保护三皇子而受伤,陛下对她的態度好了许多。 她的目的不就达成了。 豆蔻先是一愣,隨即指著紫儿,咬牙道:“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这些话?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 她惶恐地跪了下去:“陛下,娘娘,定是紫儿见自己做的事暴露了,才胡乱咬人!” 紫儿没有再指控豆蔻,脸上满是害怕之色,一个劲地摇头:“不要!我不要去慎刑司!这些事的主谋不是我!” 她这副被嚇破胆的样子,倒比有理有据去指控豆蔻,可信度更高。 就连南宫玄羽看敦嬪的目光,也带著几分怀疑与审视。 他可以容许后宫的妃嬪,用各种各样的手段爭宠。却无法容忍,她们將主意打到皇嗣身上。 更何况,敦嬪还是定国公一派的人! 见帝王脸上的温和尽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冰凉之色,敦嬪顾不上手背上的伤口,猛然跪了下去。 “陛下,豆蔻伺候臣妾多年,她是什么样的人,臣妾再清楚不过。” “豆蔻绝不可能谋害三皇子,肯定是紫儿这个贱婢被別人收买了,所以在这里说胡话。” “望陛下明鑑!” 所有人都明白,敦嬪不是在维护豆蔻,而是在维护她自己。 因为豆蔻做的事,跟她做的有什么区別? 苏全叶的办事效率极高,紫儿將豆蔻咬出来的时候,他就带人去搜查豆蔻的房间了。 果不其然,从里面搜出了两包药粉,隨即將它们交给了太医查验。 眾人看豆蔻和敦嬪的眼神,更加充满怀疑。 豆蔻的脸色一白,似乎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很快,太医就得出了结论:“……启稟陛下,这包乃蒙汗药。” “这包便是能让兽类发狂的药粉,成分和野猫嘴边的毛髮里,以及三皇子衣衫上的一样……” 或许是知道大势已去,紫儿一下子瘫软在了地上,什么都交代了:“豆蔻姐姐,这些事可都是你吩咐我做的……” “是你说因为娘娘的母家,与定国公府关係亲近,所以收养了三皇子后,一直不得宠。” “若再不想想办法,等孙贵人和郝贵人的孩子出生,陛下就更不记得娘娘了……” 第653章 感激贤妃娘娘(107万票加更) “我可都是听你的吩咐办事,现在事发了,你不能不管我啊……” 豆蔻都快急哭了,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只能怒视著紫儿:“一派胡言!” “我从来没有跟你说过这样的话,更没有指使过你谋害三皇子!” “你苦心积虑,將脏水泼到我身上,究竟有什么目的?!” 紫儿不语,只是一个劲地哭著摇头…… 这下不仅是豆蔻,就连敦嬪的脸色都有些阴沉。 但她並没有被怒火冲昏头脑,跪在南宫玄羽脚下,抬头望著他,含泪道:“陛下,宫中人人皆知,臣妾从前不过是个圣宠不多的贵人。是因为有幸抚养了三皇子,才晋升一宫主位。” “说句现实的话……臣妾得到的所有荣华富贵,都来自三皇子。若是三皇子出了什么事,臣妾能討到好吗?” “臣妾又怎么会本末倒置,让自己身边的人,去谋害三皇子呢?” 不知道有多少人嫉妒敦嬪的好运气,此刻见她落难了,她们都想踩上一脚。 一人用帕子捂著嘴笑了笑,讥讽道:“是啊。正因为如此,所以敦嬪娘娘及时救下了三皇子,没让他受伤。” “一来,到手的荣华富贵不会飞了;二来,又能在陛下面前表现,你对三皇子有多好。” “可怜的三皇子,失去了亲生母亲和一位养母,新养母也是个不慈的……” 敦嬪还想解释些什么。 可南宫玄羽本就不信任她,怎么可能相信她说的话,当即道:“將豆蔻与紫儿,一同拖去慎刑司,务必让她们吐出实话!” 慎刑司的太监立即上前:“是!” 见所有事情,都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向发展著。人群中,有一人的唇角,勾起了一抹微不可见的弧度。 沈知念看到现在,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测。 小周子之前发现,紫儿趁著眾人的注意力都放在这里,鬼鬼祟祟进过豆蔻的房间。 想必她就是那时候,將蒙汗药和能让兽类发狂的药粉,放了进去。 不出意外,紫儿应该是早就被別人收买了。目的就是在今日让所有人认为,敦嬪为了得宠不择手段,连刚满周岁的三皇子都要利用。 还在三皇子的周岁宴上,闹出了这么大的事。 这个罪名一旦坐实,敦嬪必然会失去三皇子的抚养权。 她本就是因为三皇子才晋升的,没了抚养三皇子的资格,她这个嬪位也就做不成了。 届时,南宫玄羽不会再看她一眼,可能还会降罪於她。 敦嬪被人算计成这样,证明能力不足,柳太后和定国公府,也会將她视为弃子。 沈知念的心微微一沉。 幕后之人还真是好手段,一出手就废了敦嬪,还將后宫的水搅浑了。 因为一旦三皇子没了养母,势必又会惹得眾人爭夺。 很显然,敦嬪也明白后果,一张美丽的脸,脸色顿时变得煞白无比…… 究竟是谁要害她?! 望著被慎刑司太监拖走的紫儿和豆蔻,沈知念眼底闪过了一抹沉思。 要不要管这件事? 敦嬪和她虽然是敌对阵营,但明面上的敌人不可怕。 可怕的是隱藏在暗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窜出来咬她一口的毒蛇! 更何况,沈知念协理六宫,后宫出了什么事,不查明真相,她都难辞其咎。 若这只野猫,原先真是生活在冷宫的,幕后之人算计完敦嬪,很有可能还会利用这一点算计她。 沈知念不喜欢这种敌人在暗,她在明的感觉。 一番思索过后,她喊住了慎刑司的太监:“且慢!” 太监立即停下了脚步,不明所以地望著沈知念。 眾人的目光也都落在了她身上。 云安长公主皱著眉头,眼中闪过了一抹不喜。 她的性子骄纵跋扈,平日最不喜欢的,就是妖嬈嫵媚的女子,一副妾室的样子。 沈知念身上虽有宠妃的威仪,可那副模样,活脱脱就像话本子里的祸国妖妃! 贤妃平日迷惑皇兄也就算了,事关三皇子差点被害,她也要来横插一脚? 只不过,顾忌皇兄对贤妃的宠爱,云安长公主纵使心中不悦,也没有表现出来。 南宫玄羽望著沈知念,温声问道:“贤妃有话要说?” 沈知念点了点头:“臣妾的確有所发现。” 接到她的眼神示意,小周子上前了一步,恭敬道:“启稟陛下,奴才刚才发现,有一名宫女行跡鬼祟,便稟报了娘娘,娘娘让奴才悄悄跟上去。” “那名宫女正是紫儿,奴才亲眼看到,她鬼鬼祟祟进了豆蔻的房间,过了片刻才出来。” “至於这两包药粉,是不是她趁机放进去的,奴才就不知道了……” 紫儿显然没想到,自己做的事居然有目击证人,眼神顿时变得慌乱起来…… 豆蔻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道:“奴婢是冤枉的!奴婢真的是冤枉的!” “有人证!陛下,您要相信奴婢啊!” 敦嬪虽然有些诧异,沈知念会为她说话,却敏锐地抓住了机会,顺势道:“陛下,贤妃娘娘身边的周公公亲眼所见,豆蔻是被紫儿陷害的!” “可见真凶布了这个局,便是谋害不了三皇子,也要让臣妾跳进黄河洗不清,其心可诛啊!” 事已至此,眾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南宫玄羽心中的疑虑,虽然没有全部消除,但看敦嬪的眼神,已经不像刚才那么冰冷了。 他转而望著紫儿,冷冷道:“刚才所有人都在这里,关心三皇子的安危,以及敦嬪的伤势。” “你身为翊坤宫的宫女,为何悄然离开,去了豆蔻的房间?!” 紫儿慌乱地往人群中看了一眼,迅速收回了目光:“奴婢……奴婢……” 她支吾著,找不出一个完美的藉口。 帝王怒道:“来人,將这个满口谎言的贱婢,拖下去严审!” “是!” 这一次,没有人再阻止了。 豆蔻从鬼门关走了一遭,重重鬆了一口气,看沈知念的眼神满是感激。 还好贤妃娘娘身边的公公看见了。 更难得的是,贤妃娘娘和自家娘娘,不属於一个阵营。这种时候,她竟还愿意站出来,说出真相。 第654章 抓周 若没有贤妃娘娘,恐怕此刻,她就会和紫儿一样,进入慎刑司遭受严刑拷打了。 说不定还会因此背负,谋害三皇子的罪名,落到万劫不復的下场! 豆蔻默默將这份恩情记在了心中。 敦嬪眼底也有讶色一闪而逝。 她虽然不知道,贤妃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但不可否定的是,確实是因为贤妃的证词,她才洗脱了嫌疑。 敦嬪朝沈知念福了一礼:“多谢贤妃娘娘仗义执言,臣妾感激不尽!” 沈知念淡声道:“本宫也只是把自己知道的事说出来,希望能找出谋害三皇子的真凶,敦嬪不必客气。” 如果是其他人作证,眾人肯定不会相信,还会怀疑对方跟敦嬪是同伙。 但宫里谁不知道,贤妃娘娘跟定国公府一派的妃嬪,是敌人。 甚至太后娘娘的亲侄女,柳氏,就是因为买凶刺杀她,才被贬为了官女子。 贤妃娘娘还愿意站出来,说出真相,可见心胸之宽广! 由此可以证明,她也是真的关心三皇子。 南宫玄羽虽没有说话,但看沈知念的眼神,是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温柔。 他就知道,念念即便在尔虞我诈的后宫,生出了许多自保的手段。一颗心不像刚开始那样,似琉璃般纯洁了。但她善良的底色,从未改变过。 云安长公主在心中冷哼了一声,没想到贤妃不是站出来当搅屎棍的。 即便如此,也改变不了她不喜贤妃的事实。 人群中的另一人,眼神越发晦暗。 没想到计划顺利进行到此处,竟被贤妃打乱了! 紫儿已经被拖下去审问了,这个插曲过后,三皇子的周岁礼依然要继续。 祈福仪式开始,钦天监负责此事的官员,一脸严肃地上前。 翊坤宫的院子中央,设置著一个庄严的祭坛,上面摆放著五穀、水果、丝绸等祭品。 钦天监展开手中提前准备好的祝词,严肃地念著。 末尾,才道:“……愿天地神灵、列祖列宗,护佑三皇子一生顺遂,福寿安康!” 三皇子被乳母抱著站在旁边,目光略显呆滯,张嘴伸出了舌头,唇边又有口水流了下来…… 襁褓里的婴儿流口水很正常,可三皇子都满周岁了,还这样…… 眾人下意识看向了南宫玄羽。 陛下不会因此对三皇子不喜吧? 殊不知……如果三皇子是个正常孩子,作为帝王的长子,看到他这副样子,南宫玄羽確实会不高兴。 也会觉得三皇子即便长大了,恐怕资质也一般。 但他早已从姜婉歌口中知晓,三皇子是唐氏儿。 此时此刻,帝王只觉得心酸…… 若敦嬪能好好抚养三皇子,看在她照料三皇子用心的份上,他也能许她一世荣华富贵。否则…… 大公主被袁嬤嬤牵著站在一旁,跟著钦天监的官员一起,祝福三皇弟茁壮成长! 三皇弟曾经被母妃抚养过,他们一起在永寿宫,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 大公主几乎每天都会去看三皇弟,和他说话。所有皇弟、皇妹中,她最亲近的就是三皇弟了! 虽然三皇弟现在的母妃,变成了敦娘娘,但她还是很喜欢三皇弟。 只是……想起以前的美好时光,再看看现在,她已经不住在永寿宫了,连母妃的面都见不到了…… 大公主不禁悲从中来,有种想哭的衝动。 可她也明白,今天是三皇弟的周岁宴,她不能煞风景。 趁著大家没看到,大公主低著头,悄悄拭去了眼中的泪水。 这个动作瞒得过別人,却瞒不过袁嬤嬤。 曾经的大公主,是陛下的掌上明珠,整个皇宫最快乐的姑娘。 可现在,却动不动就掉眼泪,瞧得人心疼得紧。 但袁嬤嬤也只能在心中喟嘆了一声。 她陪伴太后娘娘,在后宫度过了那么多岁月,早就明白了,越是有皇嗣的妃嬪,越要爭宠。 因为母凭子贵,子凭母贵。一旦母亲失宠,她们孩子的地位,也会一落千丈…… 比如大公主。 虽说陛下对她的態度没有改变,太后娘娘更是把她视为掌上明珠,可有那样一个母亲,她终究跟从前不一样了…… 除非大公主自己能想开,重新认一个身家清白,位分高的妃子为母妃。 终於,祈福进行到了最后的环节,钦天监官员进行焚香、洒扫等仪式。 接下来,便是今日的核心环节——抓周。 香案前铺著宽大的红毯。 像民间一样,红毯上放置著算盘、文房四宝、兵器、印章,以及各种各样的珍宝,代表了不同的志向。 三皇子被乳母抱著,放到了红毯上,看他最终会抓取什么东西。 眾人都好奇地看著这一幕。 皇室宗亲们含笑討论著。 清阳长公主朝云安长公主眨了眨眼睛,俏皮道:“三姐,听说抓周时,若抓到了笔,则寓意聪慧,將来文采极好。” “抓到了印章,则象徵著长大后会掌握权力。” “你觉得三皇子会抓到什么?” 云安长公主瞧不上贤妃一副狐媚的样子,更不喜欢敦嬪趋炎附势,通过攀附柳太后晋位分。 不过稚子无辜,她没有將对敦嬪的不喜,带到三皇子身上。 听到清阳长公主的话,云安长公主道:“谁知道呢。” “不过以敦嬪的性子,应该最希望他抓到印章吧。” 毕竟敦嬪抚养三皇子,不就是为了往上爬。 文淑长公主眼中带著一抹担忧,小声道:“若是如此,三皇子肯定会成为眾矢之的……” 夺嫡之爭有多激烈,三位长公主早已领教过。 她们的那些兄长,最终活下来的,只有帝王和晋王…… 敦嬪担心的却是另一件事…… 正常一周岁的孩子,早就会爬了。 她抚养三皇子的这段时间,发现他的各种发育,都落后於同龄的孩子。 三皇子爬是会爬,可爬起来东倒西歪的…… 他真的能顺利完成抓周吗? 若是不能,今天岂不是丟人丟大了…… 敦嬪手背上的伤口,已经上了药包扎好了。 她略微思索了一下,走到红毯的另一边,蹲下对三皇子拍了拍手,含笑道:“阿景,到母妃这来。” 第655章 三皇子还挺难杀的 这是敦嬪为三皇子取的小名。 柳时清当初家世雄厚,位高权重,又有自己亲生的大公主,自然不会喜欢一个长相怪异的三皇子。 抚养三皇子的时候,柳时清都是將他丟给乳母和保母照顾,自己很少过问。 而敦嬪家世和圣宠都一般,三皇子可以说是她后半辈子,唯一的指望。 敦嬪抚养三皇子的这段时间,不敢说事必躬亲,却也极为上心。 三皇子纵使痴傻,对她也有一些隱隱的依赖。 听到敦嬪的声音,三皇子竟真的缓缓朝她爬了过去,只是动作有些东倒西歪。 一直以来,敦嬪对三皇子的所有好,都是抱著利用的心理。 但此时此刻,看著这个小小的孩子,流著口水,吃力地朝自己爬来的样子。敦嬪的一颗心,竟像被什么东西,狠狠触动了一下。 时间一点一滴地走过,等到三皇子用尽力气,爬到她面前时。敦嬪自己都没察觉到,她的眼眶竟有些湿润了…… 宫中的大部分女人都没有生养过,不知道一岁的孩子,具体应该是什么样的。 许多人虽然觉得,三皇子爬行的姿势,有些慢和怪异。但想起太医说过,三皇子发育缓慢,她们便没有多想。 良妃和雪妃在潜邸时,见过大皇子抓周时的样子。自然能对比出,三皇子的不同。 但两人都没有说什么。 沈知念两世为人,前世也见过一些婴孩,越发觉得三皇子身上,或许藏著什么秘密。 看来得找个时机,仔细问问唐洛川。 敦嬪对这些暗涌浑然不知,指著面前的东西,朝三皇子露出了一抹笑容:“阿景,来,抓一个。” 三皇子的眼神有些呆滯,不太听得懂她的话。 敦嬪依旧不厌其烦,循循善诱。 帝王看著这一幕,眸色不知不觉柔和下来了。 只是后宫善於偽装的女子很多,他此时也不能確定,敦嬪对三皇子的关爱,究竟是真心,还是做给大家看的。 但不要紧。 真心也好,假意也罢。只要敦嬪不敢苛待三皇子,便够了。 听著眾人热烈的討论声,良妃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道:“等等!先把三皇子抱开!” 一瞬间,眾人都看向了良妃。 她是四妃之一,又有协理六宫之权,在后宫说话的分量很重。立刻有宫女上前,將三皇子抱了起来。 敦嬪眼底闪过了几分不悦。 她好不容易才哄著三皇子,从红毯那一端爬到了这里,良妃这是什么意思? 敦嬪起身时,已经將脸上的所有情绪都隱藏好了,只露出了淡淡的不解:“良妃娘娘?” 帝王也朝良妃投去了询问的目光。 良妃关切地看向三皇子,温声道:“臣妾只是突然想起,三皇子的周岁礼,竟有歹人想利用野猫害他。” “如今幕后之人还没抓到,谁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其它手段。为了谨慎起见,还是让太医將三皇子即將接触的东西,都检查一遍为好。” 毕竟周岁礼的布置,都是由內务府负责的。如今的內务府,是良妃在管辖。出了什么事,她脱不了干係。 “还是良妃细心。” 南宫玄羽讚赏地看了良妃一眼,对旁边的太医道:“便按照良妃说的做,把这些东西都查验一遍。” 太医立即道:“是!” 人群中,有一人的脸色再次阴沉下来,不过很快就恢復了如常的样子。 数名太医上前,依次细细查验红毯上的东西。 不少人都觉得,良妃娘娘真是喜欢小题大做。 指使紫儿的那个人,已经安排了野猫,难道还会用其它办法害三皇子? 沈知念深深地看了良妃一眼。 良妃的性子如此小心谨慎,难怪能在后宫久居高位。 沈知念甚至有些怀疑,上辈子,她意外遇上泥石流殞命后,最后登上后位的,是不是就是良妃? 这时,唐洛川忽然用布包著手,从红毯上拿起了一样东西,沉声道:“陛下,此物有毒!” 此话一出,人群瞬间一片譁然! “还真有人在抓周的物件上下毒啊?!” “幸好良妃娘娘心细如髮,提前想到了这一点,不然万一三皇子抓到……” “究竟是何人这么大胆?!” “……” 清阳长公主有些心疼了:“虽说歷朝歷代,夺嫡之爭都激烈。可三皇子还这么小,就有人容不下他了吗?” “不过这两次危机,三皇子都顺利避过了。我都不知道是该说他倒霉,还是该说他运气好……” 云安长公主的神色有些复杂。 她一母同胞的兄长,是先帝的九皇子。当年夺嫡时,都有人容不下他,將他暗害了。 更何况如今的三皇子,还是皇长子。想要他命的人,当然只会更多。 帝王的脸色已经乌黑如墨,眼中酝酿著浓浓的杀气! 敦嬪紧张地问道:“是什么毒?!” 唐洛川道:“这个九连环上涂抹的毒药,名为『雪思子』,没有气味,只是会在阳光下,泛著白雪般的光芒。” “雪思子的毒性並不强烈,大人短暂接触,不会对身体造成大的伤害。可孩童体弱,若是接触了放到口中,恐凶多吉少……” 良妃惊讶地捂住了胸口:“究竟是何人的心肠如此歹毒,竟一而再地算计,一个刚满周岁的孩子?” 南宫玄羽震怒道:“传苏全叶!” “是!” 立刻有一名小太监,往慎刑司的方向跑去了。 野猫的事还没审问出结果呢,居然又出现了新的变故。接到消息的苏全叶,火急火燎地带人赶了过来。 在路上,他已经听小太监说了来龙去脉。 苏全叶的第一反应竟是—— 別看三皇子才一岁,还挺难杀的。 真凶的手段层出不穷,三皇子却毫髮无损。 同一天內,三皇子竟被人谋害了两次。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帝王周身散发出的低沉气息! 苏全叶片刻都不敢耽误,行了一礼,就迅速带人调查起来。 太医已经將剩下的物品都检查过,確认没有问题后,放回了红毯上。 礼官看了看帝王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这周还抓吗?” 第656章 又是冲她来的(108万票加更) 敦嬪提议道:“陛下,凡事有始有终。三皇子的周岁礼,已经快接近尾声了,若不完成,恐不吉利。” “將来三皇子长大了,知道此事,也是个遗憾。” 南宫玄羽虽没心情了,但听到敦嬪这么说,还是点头道:“既如此,便继续吧。” “是!” 抱著三皇子的那个宫女,將他放回了红毯上。 敦嬪继续蹲下身,引导著三皇子。 终於—— 在她的循循善诱下,三皇子抓起了……一块糕点! “扑哧!” 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其他人也或用帕子捂著嘴,或低著头,极力忍笑。 他们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个皇子抓周,最后竟是抓了块糕点的。 这岂不是代表,三皇子从小的梦想,就是长大了做个混吃等死的废物? 生在皇家,拥有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天潢贵胄的身份,他居然一点志向都没有。 晋王无奈地摇了摇头。 那些原本嫉妒敦嬪的低位宫嬪,看到这一幕,眼底都忍不住浮现出了讥誚之色。 抓周礼上,三皇子竟如此上不得台面。 陛下在皇室宗亲面前丟了这么大的脸,肯定会因此不喜三皇子。 敦嬪心中也有这样的担忧,紧张得手心冒汗,下意识看向了南宫玄羽。 却发现……陛下脸上没有异常的神色,她揣测不透他的想法。 殊不知,南宫玄羽对三皇子最大的期待,就是他能顺遂平安地过完这一生。 他又没对三皇子寄予厚望,看到三皇子抓了一块糕点,自然不会生气。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沈知念將南宫玄羽的神色收进眼底,不禁有些疑惑。 至今为止,帝王膝下一共只有两个皇子。他们都是他亲生的,沈知念也无法保证,南宫玄羽对三皇子的未来,就一点想法都没有。 以她对这个男人的了解,看到三皇子抓了这样的东西,他怎么会这么平静? 除非……三皇子身上,真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秘密。 良妃笑得一脸温和,站出来打圆场:“这代表三皇子长大后的志向,便是让大周的百姓丰衣足食,再也不会饿肚子。实乃好兆头!” 帝王都在场呢,眾人当然也跟著捧场:“良妃娘娘所言极是!” “三皇子的志向,便是让大周再也不会有饿死的百姓,不愧是陛下的长子!” “三皇子才满周岁,就有此等远大的志向,实在让我等汗顏!” “……” 云安长公主看向良妃,嗤笑了一声,低声道:“良妃这张嘴还真是厉害,黑的都能被她说成白的。难怪不光后宫,就连皇室宗亲里人人都说,她是难得的老好人。” 云安长公主不喜贤妃的妖嬈,不喜敦嬪的势利,更不喜良妃的装模作样。 总之,她就是平等的討厌所有人! 文淑长公主小心提醒道:“三姐,你小声点,让良妃听到就不好了……” 云安长公主冷哼道:“咱们是皇兄的亲妹妹,正一品的长公主,难道还怕区区正三品的四妃?” 几位长公主里,只有文淑长公主的母妃不在了,故而她的胆子最小:“话虽如此,但良妃是皇兄的妃嬪,我们哪能真和她比品级……” 云安长公主也明白这个道理,没有再说话了,只是心里依然瞧不上良妃。 抓周礼过后,就是收受贺礼的环节了。 敦嬪带著被乳母抱著的三皇子,收下大家送的贺礼。 有了前车之鑑,还有数名太医跟在一旁,检查那些贺礼是否有问题。 当著宾客的面,把贺礼拆开检查的行为,虽然有些失礼,但今日情况特殊,眾人也都能理解。 甚至觉得这样做更好。 免得三皇子又被人害了,他们有嘴都说不清…… 幸好,后宫妃嬪和皇室宗亲们,送给三皇子的贺礼,都没有任何问题。 翊坤宫的宫人,刚將大家送的贺礼登记好,苏全叶就带著慎刑司的太监,匆匆赶了过来。 敦嬪焦急地问道:“苏公公,可是查出谋害三皇子的人了?!” 苏全叶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却还是硬著头皮道:“回陛下,回敦嬪娘娘,此次抓周用的所有物品,虽然都是內务府统一拿过来的。但那个九连环……是、是製造司的人做的……” 有不明內情的皇室宗亲,疑惑地问道:“製造司怎么了?” 一名宫嬪语气微妙:“製造司,是贤妃娘娘负责的地方……” 不出意外,沈知念再次成为了人群的焦点。 唐洛川心头一沉! 他若是早知道,这件事会查到贤妃娘娘身上,便装作没发现那个九连环的问题了。 前不久,他才因为自作主张,办砸了一件事,让柳氏出了冷宫。今天又…… 唐洛川真的很害怕,贤妃娘娘会因此不要他了…… 看到唐洛川惶恐的神色,沈知念朝他投去了一个安抚的眼神。 今日的事,唐洛川只是履行身为太医的职责。她不是是非不明的人,不会因此责怪他。 就是不知道,在九连环上做手脚的,和指使紫儿放野猫的,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 如果是……那今日的局兜兜转转,还是冲她来的! “贤妃娘娘……” 敦嬪望著沈知念,眼中带著几分不敢相信。 至於她是真的觉得,沈知念要害三皇子,从而感到诧异;还是明知事情有蹊蹺,却依然想顺水推舟,坐实沈知念的罪名。 就没人知道了。 良妃皱起眉头道:“贤妃自协理六宫以来,从没出过任何差错。又怎么会无缘无故,谋害三皇子呢?” “陛下,臣妾觉得,此事肯定有误会!” 以沈知念的受宠程度,后宫谁不嫉妒? 只不过她如今的宠爱如日中天,没人敢贸然跳出来踩她一脚。 但许多人的目光落在沈知念身上,都充满了怀疑…… 南宫玄羽当然不相信,念念会谋害三皇子。眾目睽睽,他更不能让这口黑锅,落到念念头上! 沈知念还没来得及为自己辩解呢,帝王就问道:“苏全叶,製造此九连环的匠人是谁?从他將其造好,到九连环出现在三皇子抓周的红毯上,都有哪些人接触过?” 第657章 谁敢往贤妃身上泼脏水,別怪朕不客气 “你可审问出什么了?!” 苏全叶恭敬道:“回陛下,所有相关人员,奴才都已经让人带进慎刑司了,正在审问中。” 几名依附定国公府的宫嬪对视了一眼,似乎是达成了某种共识。 柳氏是因为贤妃才失去了一切,落到如今的下场。国公爷虽暂时没办法把沈家怎么样,却还是恨贤妃入骨! 国公爷交代过她们的父兄,若谁能在后宫让贤妃吃瘪,甚至把贤妃从高位拉下来,他便许她们的父兄锦绣前程! 所以……纵使沈知念的得宠程度,让这些宫嬪心生忌惮。可她们进宫就是为了家族,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一人的眼珠转了转,道:“嬪妾觉得,良妃娘娘的话有道理。贤妃娘娘与三皇子无冤无仇,又怎么会谋害一个刚满周岁的稚子呢?此事肯定有误会!” “是啊,说不定是製造司的某个人,突然对三皇子起了歹念,关贤妃娘娘什么事?” “嬪妾也相信,贤妃娘娘是无辜的。娘娘乃眾妃之首,更是四皇子的母妃,定不屑如此行事。” “……” 她们看似在为沈知念说话,实则和良妃一样,句句都在坐实她的罪名。 毕竟就算製造司是沈知念在管辖,可偌大的部门有那么多人,谁能保证里面有没有其他人安排的钉子? 谁能证明,此事一定与沈知念有关? 她们这么讲,倒显得沈知念真的是凶手似的。 然后又挑明了,宫里只有两个皇子,不就是暗示眾人,三皇子出了事,四皇子是最大的受益者。 沈知念有一万个理由谋害三皇子。 而且……沈知念沾染了嫌疑,后宫却上到四妃,下都低位宫嬪,都在为她开脱。 更让皇室宗亲们觉得……贤妃在后宫一手遮天! 这不,不少人看沈知念的眼神,都带著一抹审视。 云安长公主更是狠狠皱起了眉头,质问道:“贤妃,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三皇子是她的亲侄儿,她岂能眼睁睁的看著,贤妃对他图谋不轨? 旁人忌惮贤妃在后宫的势力,可她是皇兄的亲妹妹,她不怕! 沈知念又如何不明白,那些依附定国公的宫嬪,真实用意是什么。 只是如此浅显的手段,她还不至於放在眼中。 沈知念抬眸扫了她们一眼,將充满压迫感的目光,落在了云安长公主身上:“陛下已经下旨,將相关人员都押入慎刑司审问了。” “此事究竟是有人心怀不轨,还是製造司內部出了奸人,还不可知。” “若真是本宫的疏忽,本宫自会向陛下请罪。” “不知云安长公主想让本宫解释什么?” 寻常妃子遇到这样的事,早就慌乱不已了。贤妃竟如此沉著冷静,丝毫都不心虚。 难不成,此事真的与她无关? 云安长公主眼中闪过了一抹疑虑,却依旧不喜沈知念的態度:“哼!若三皇子出了事,宫中就只剩下四皇子了。说你有动机……” “云安!” 云安长公主的话还没说完,南宫玄羽就沉声打断了她:“此事真相还在调查,结果出来之前,谁敢往贤妃身上泼脏水,別怪朕不客气!” 云安长公主还想说什么,可对上帝王警告的目光,她猛然闭了嘴。 她与贤妃无冤无仇,纵使不喜贤妃,也从未想过跟贤妃作对,今日不过是担心三皇子。 没想到,皇兄竟如此偏心贤妃。 亏她从前还以为,皇兄和色令智昏的父皇不一样,不会被美色迷了眼。 谁知,他们都是一路货色! 云安长公主心中,不合时宜地冒出了一道頎长的身影。 男人就没有几个好东西,唯有顾大人,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看到陛下对贤妃的维护,眾人对视一眼,心情都有些复杂。 尤其是那几个依附定国公府的宫嬪,心中都害怕不已。 不是因为陛下的话,而是贤妃娘娘刚才那个充满压迫感的眼神…… 她们没有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陛下不会因此治她们的罪。可若是贤妃娘娘记下了这个仇,私底下报復她们怎么办…… 看到敦嬪与三皇子,这几人的心情终於轻鬆了一些。 她们可都是奉了国公爷的命令,针对贤妃娘娘,敦嬪娘娘和太后娘娘,不会不管她们的。 沈知念眸光深邃,从南宫玄羽的態度已经可以看出,他对她的信任和维护,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然而她明白人言可畏的道理,纵使是帝王,也不可能堵住所以皇室宗亲的嘴。 沈知念自然不会让谋害三皇子的罪名,落到自己头上。 “今日是三皇子的周岁宴,却屡次发生意外。本宫明白诸位也是因为关心三皇子,才有了种种猜测。” “眾人皆知,製造司是本宫的管辖范围,若本宫真要谋害三皇子,又怎么会让自己人动手?” “这个道理,想必大家都明白。” “九连环和雪思子,与本宫无关!” 她神色坦荡,条理清晰。没有遇到事情就哭哭啼啼,尽显眾妃之首的风范! 陛下子嗣单薄,皇室宗亲们更不可能眼睁睁地看著,皇子被人谋害。 他们倒也不是针对沈知念,只是想知道一个真相,反驳道:“难得贤妃娘娘明白,我等也是关心三皇子。” “只是娘娘的这番话,恐无法洗脱自己身上的嫌疑。” “正因此製造司是你的管辖范围,造出的九连环上有毒,你就可以顺理成章以此为藉口,说自己不会做这么愚蠢的事。” 一而再地被冤枉,沈知念並没有生气,只是坦然道:“身正不怕影子歪,既如此,便等慎刑司查出一个真相吧。” 原本站在她身后的小周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豆蔻在敦嬪旁边,低声道:“娘娘,野猫事件,若不是贤妃娘娘让周公公,说出了自己看到的事,恐怕所有人都会认为,此事是我们自导自演。” “等您落难,三皇子也会再次陷入漩涡中。届时,贤妃娘娘想对三皇子不利,岂不是更容易,又何必帮我们?” 第658章 耐人寻味的敦嬪 “故而奴婢觉得,九连环的事,应该与贤妃娘娘无关。” 敦嬪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豆蔻所言,她並没有表態。 豆蔻心中虽然记著沈知念的恩情,但她毕竟是敦嬪的人。见敦嬪不说话,她也不好再说什么,便沉默地垂下了脑袋。 终於,苏全叶回来復命了:“……启稟陛下,已经有人招了。” “製造司那名做九连环的匠人姓『田』,大家都叫他『老田』。他无父无母,是个四十多岁的鰥夫。因为手艺好,被招进了製造司。” “据老田交代,是……是……” 说到这里,苏全叶深吸一口气,硬著头皮道:“是贤妃娘娘指使他,在九连环上下了毒,目的就是藉机除掉三皇子。雪思子是贤妃娘娘身边的芙蕖姑娘给他的,就藏在他房间的暗格里。” “奴才已经带人,將东西搜了出来。” 隨著苏全叶的话音落下,他身后的一名小太监,將一个瓷瓶呈了上去。 经太医查验,瓷瓶里装著的確实是雪思子。 九连环从製造好,到拿到三皇子的抓周礼上,接触过的人很多。 唐洛川说过,雪思子这种毒药,大人短暂接触没事,只是对孩童的伤害很大。所以並没有人质疑,为何其他碰过九连环的人没中毒。 剎那间,眾人都看向了沈知念。 一名皇室宗亲愤怒地问道:“贤妃娘娘,你还有何话说?!” 陛下的子嗣如此单薄,若三皇子出了什么事,他们百年之后,还有什么脸面见大周的列祖列宗? 云安长公主看沈知念的眼神,也带著几分审视。 只是她还记得皇兄刚才的警告,没有贸然说话。 沈知念看向了那名皇室宗亲:“老田所言,皆为一派胡言!” “本宫没有指使过他,更不知道什么雪思子。” 小周子应该快回来了,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 那几名依附定国公府的宫嬪,又觉得机会来了,瞪大了眼睛道:“我们刚才还以为,贤妃娘娘不会做这样的事呢,没想到……” “若这件事不是您做的,老田怎么会说得有理有据,又怎么会认识您身边的芙蕖?” 沈知念冷笑了一声:“笑话!” “他要诬衊本宫,自然会提前將说辞想好。” “芙蕖是本宫身边的大宫女,宫中何人不认识?製造司的匠人知道,甚至见过她,有什么好奇怪的?” 芙蕖道:“娘娘所言极是,奴婢根本不认识什么老田。更不知道是何人指使了他,来诬衊奴婢。” 孙贵人挺著大肚子,站出来道:“红毯上有这么多东西,贤妃娘娘又没有神机妙算,如何知道三皇子一定会抓九连环?” “就算她想害三皇子,又怎么会用成功率这么低的手段?这明显是有人泼脏水!” 区区一个贵人,在场的许多人,身份都比她高。 可看著孙贵人隆起的肚子,皇室宗亲们並没有厉声呵斥她。 否则皇嗣有个什么好歹,谁担得起这个责任? 他们只是用正常语气道:“或许正因为成功率低,贤妃才想赌一赌。” “若三皇子碰巧抓到了九连环,她的目的不就达成了?” 一名宫嬪道:“孙贵人,我知道你向来跟贤妃娘娘交好。但人证物证都在这里,你也不能把黑的说成白的吧?” 孙贵人还想说些什么,沈知念却冲她摇了摇头。 任何事情,看的都是证据,逞口舌之快没用。 算算时间,小周子应该快回来了…… 孙贵人很听沈知念的话,没有再跟这些人爭辩,只是朝刚刚那名说话的宫嬪冷哼了一声。 良妃眼中似乎带著几分疑虑,看向了敦嬪:“这……对老田交待的事,不知敦嬪妹妹怎么看?” “你是三皇子的母妃,天底下没有比你更关心三皇子的人了。” 敦嬪依附著柳太后,自然知道自己的任务是什么。可她更明白,如今的贤妃如日中天,不是三两句话,就能將其扳倒的。 所以,即便种种证据都指向了沈知念,敦嬪依旧没有站出来落井下石。 没想到……良妃竟將话头引到了她身上。 贤妃才证明过她的清白,她这么快就变脸质问贤妃,落在陛下和大家眼中,不免觉得她是白眼狼。 敦嬪深深看了良妃一眼,才摇了摇头,脸上的神色很是为难:“臣妾並不相信,贤妃娘娘会对三皇子做如此歹毒的事。只是……慎刑司查出的证据摆在这里,臣妾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良妃娘娘,您与贤妃娘娘一同协理六宫。不知您觉得,此次是否是贤妃娘娘想害三皇子?” 敦嬪巧妙地將问题拋回了良妃。 良妃摇了摇头:“本宫自然认为,后宫的姐妹不会做互相倾轧的事。” “只是查案是慎刑司负责的事,最终的结果,还需要陛下圣断。” 这时,一名小太监匆匆跑了过来,在苏全叶耳边说了些什么。 他面色微变,却还是上前匯报导:“陛下,之前那只野猫的来源,已经查到了。是……是从冷宫里跑出来的……” 人群中,有人幽幽道:“冷宫,似乎也是贤妃娘娘的管辖范围……” 到现在,沈知念身上的嫌疑越发多了。 “先是野猫,再是有毒的九连环,贤妃娘娘还真是好手段,生怕除不掉三皇子……” 眼看沈知念成为了眾矢之的,敦嬪却站出来为她说话了:“九连环上的雪思子,究竟是何人下的,本宫不得而知。” “但本宫可以確定,野猫的事一定与贤妃娘娘无关!” “若她真要对付本宫和三皇子,刚才又何必多此一举,证明此事不是本宫自己策划的?” 见沈知念看了过来,敦嬪对她微微一笑,传达了一个友好的眼神。 沈知念的唇角勾了勾。 她们处於不同的阵营,本质上是你死我活的关係,敦嬪真的会帮她? 就算敦嬪愿意,柳太后知道了能同意? 那么敦嬪此时的反应,还真是耐人寻味…… 皇室宗亲和不少宫嬪,都在请求南宫玄羽定夺此事。 第659章 小周子回来了(109万票加更) 一起经歷了这么多事,南宫玄羽自然相信沈知念。 念念纵使在后宫有一些手段,也绝不会伤害稚子。 况且念念又不是不知道,阿煦在他心中的地位,比三皇子重多了,她有什么必要去害三皇子? 然而如此偏心的话,帝王无法明晃晃地说出来,否则会让阿煦面临许多危险。 他更不能无礼偏袒,让眾人视他为昏君,视念念为妖妃。 念念还需要乾净的名声,做大周最尊贵的宸贵妃! “朕既让贤妃协理六宫,便代表认可她的品行和能力。朕相信此事,贤妃定会拿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不少妃嬪对视了一眼,陷入了沉默…… 一直以来,陛下的处事风格,她们又不是不知道。 陛下不喜欢给他找麻烦的人,更没有多余的精力,为后宫的女人判案。大部分时候,他都只看查出来的证据。 可一遇到跟贤妃娘娘有关的事,陛下就耐心十足。 果然啊,人的心都是偏的…… 沈知念和南宫玄羽四目相对,微微一笑,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 他信任她。 她亦相信,他不会让她蒙冤受屈。 所以,即便所有证据都指向她,她也不害怕。 因为他的信任,就是她最大的底气。 “既然老田口口声声都说,是本宫指使的他,那便將他带过来,和本宫当面对质吧。” 见沈知念这么说,南宫玄羽给苏全叶使了个眼神。 他立即道:“是!” 云安长公主的眉头皱了皱,对身边的人道:“本宫之前一直以为,贤妃是为了给四皇子铺路,所以想除掉三皇子。” “可看到现在,她真的一点心虚的神色都没有,居然还敢跟製造司的奴才对质。” “究竟是她的太会偽装了,还是……本宫真的误会她了?” 清阳长公主没有回答,只是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如果是三姐误会了贤妃,三姐准备如何?” 云安长公主骄纵的脸上,闪过了一抹不自然:“哼!本宫也只是担心侄儿的安危,有什么错?” “若有一天,四皇子遇到类似的事,本宫同样会为他追问出一个真相。” 文淑长公主扯了扯云安长公主的衣袖,冲她摇了摇头:“三姐,后宫的事自有皇兄定夺,咱们还是少掺和吧……” 很快,慎刑司的太监,拖著一个身上有许多道鞭伤的男人过来了,正是老田。 他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恭敬地行礼:“奴才参见陛下!参见各位娘娘!” 云安长公主用帕子捂著嘴,厌恶地皱起了眉头,仿佛老田是什么脏东西。 若不是犯了事,这样的贱奴,一辈子都没有出现在她面前的资格。 接到沈知念的眼神授意,菡萏气呼呼地上前道:“老田,我连雪思子是什么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將它交给过你,让你谋害三皇子?!” 谁知,老田抬头看了菡萏一眼,就摇了摇头:“你不是芙蕖姑娘,雪思子不是你给我的。” 隨即,他指向沈知念身后站著的芙蕖,道:“她才是。” 此话一出,眾人看沈知念的眼神,更加充满怀疑了! 芙蕖上前了一步,道:“那你倒是说说,我是什么时候,在哪个地方,把东西交给你的?” 老田低著头道:“三天前,亥时,在天一门。” 芙蕖是大宫女,有自己的房间。 老田说的那个时间,不是她守夜,她早就在床上睡著了。没有人能证明,她没有去见过老田。 看来对方確实是有备而来。 云安长公主眼中浮现出了一抹不耐,低声道:“放在从前,证据都这么明晃晃地摆在这里了,皇兄早就將人处置了。怎么一遇到跟贤妃有关的事,他就开始犯糊涂了?” 说实话,她也挺討厌色令智昏的皇兄。 小周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在沈知念身旁,低声匯报了几句话。 眾人看到这一幕,都有些好奇。 他们怎么没发现,贤妃娘娘身边的那个太监,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人群中,有两人对视了一眼,心中都升起了一阵不好的预感…… 沈知念心中有数了,低头看向了老田:“你既知道本宫的身份,就应当明白,诬衊本宫是什么罪名。” “念在你或许也是迫不得已的份上,本宫给你一次机会。你现在说出指使你的人,本宫可以既往不咎,让陛下对你从轻发落。” “若你有什么难处,本宫也能相助。” “否则……” 说到这里,沈知念的声音,带著一股迫人的威压:“就別怪本宫不留情面了!” 老田的身子颤抖著,眼中闪过了一丝迟疑…… 可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再次变得坚定起来,连连摇头道:“贤妃娘娘,奴才什么都交代了,真的不知道,您还想让奴才说什么……” “若实在不行,就当这些事都是奴才自己做的,您给奴才一个痛快吧。奴才真的不想再受慎刑司的刑罚了……” 小周子摇了摇头。 真是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沈知念既然握住了六宫大权,又怎么会给自己留下隱患? 凡是她管辖的地方,她都一步步將那些部门的总管,换成了自己信任的心腹。 包括製造司。 正因为知道製造司干係重大,彻底掌控了那里后,沈知念给总管下达的第一条命令,就是查清他手底下每一个人的底细。 这个工程量十分浩大。 但製造司总管知道,这是贤妃娘娘给自己的考验。 若是第一个任务都完不成,那他的位置就可以换人来坐了。 於是乎……经过漫长的时日,製造司总管终於暗中查清了他们的底细,竟真发现了不少奸细。 他將所有人的身份、来歷编纂成册,一起匯报给了沈知念。 沈知念没有贸然行动,只是让製造司总管暗中盯著那些奸细,看他们究竟想做什么。 不得不说,此次布局的人很聪明,没有用那些奸细,而是利用了身家清白的老田。 沈知念刚才就是让小周子去製造司,找总管翻册子,看老田的底细。 第660章 老田背后的人 至於为什么……沈知念刚才不挑明这件事,让帝王去查,而是命小周子悄悄行动。 当然是因为,她不可能在这么多敌人面前,暴露自己的底牌。 而且沈知念虽然有协理六宫之权,但皇宫终究是帝王的皇宫。若是让他知道,她对宫里的掌控,已经超出了常人的想像,这个男人未必不会多想。 见老田还在一个劲地往他身上泼脏水,沈知念觉得,他真是可恨、可怜又可悲。 “……小周子听製造司的人说,你年轻时,妻子就因为难產去世了,只留下了一个女儿。这些年,你独自抚养著女儿,將她拉扯大,一直將女儿视为自己的命根子。” “上个月,你的女儿却急匆匆地嫁人了。有同僚好奇,你女儿许配给了哪户人家,可你三缄其口,精神一直有些恍惚。” “老田,你无父无母,除了一个女儿外,再无其它亲眷。既然奉了他人的命令诬陷本宫,不是求財,就是为了女儿了。” “现在还不老实交代,是想让陛下派人去查一查你的女儿吗?!” “你成了罪人,你的女儿还想有好日子过?!” 老田猛然抬起了头,没想到贤妃娘娘竟连这些事都知道! 想起沈知念刚才说的话,他浑浊的眼睛里,浮现出了一抹希冀之色。 或许……他把所有真相和盘托出,贤妃娘娘真的能救他的女儿? 人群中,有一人似乎知道大势已去,闭上眼睛,掩盖住了眼底的阴冷之色。 贤妃,的確比想像中更难对付! “贤妃娘娘……” 老田跪伏在了地上,泪水从眼中涌了出来:“奴才该死,的確是奉了他人的命令,来诬陷您……” 此话一出,有人诧异,有人疑惑,有人怀疑。 贤妃真的是冤枉的? 还是……她故意抬老田的女儿出来威胁他? 南宫玄羽居高临下地凝视著老田:“是何人指使你诬衊贤妃的?!” 感受到帝王周身散发出的威压,老田的身子直打颤,如实道:“回陛下,上个月,通政司参议夏大人的儿子,不知为何在街上遇到了小女,执意要纳她为第十六房妾室。” “奴才虽身份低微,却也想小女嫁一门当户对的人家做正妻。纵使日子清贫些,也好过给好色之徒做妾,受人磋磨。” “可胳膊哪拧得过大腿?为了保住奴才的命,小女终究还是点头同意了,被一顶小轿抬进了夏家。” “奴才本以为,夏公子执意要得到小女,对她好歹也有几分新鲜劲。谁知道……小女自进了夏家,身上便是旧伤添新伤……” “那夏公子说,若奴才不按照他吩咐的,用九连环陷害贤妃娘娘,便要活活打死小女……” 说到这里,老田已是泪流满面,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奴才自知诬衊贤妃娘娘,罪无可赦,陛下和娘娘怎么处置奴才都可以。求贤妃娘娘大发慈悲,救小女出夏家那个火坑吧!” 小周子丝毫都不同情老田,冷冷道:“娘娘刚才给过你机会,可你並没有珍惜。” 老田再情有可原,又如何? 若不是娘娘足够谨慎,早就掌握了他们的底细,今日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背负了谋害三皇子的罪名,娘娘会落到什么下场? 不用南宫玄羽吩咐,苏全叶已经命人出宫,快马加鞭去核实此事了。 云安长公主诧异地问道:“夏家与贤妃有何仇怨,为何要处心积虑陷害她?” 老田跪在地上摇了摇头:“这就不是奴才能知道的事了……” 有人想起来了:“通政司参议的女儿,夏公子的姐姐,便是从前的夏贵人!” “去年除夕宫宴,她命人將变质的牛乳,混进新鲜的牛乳中,意图陷害贤妃娘娘办事不力。事情败露后,夏氏被陛下贬为庶人,打入了冷宫。” “夏家想必是因此怀恨在心,才做了这个局,陷害贤妃娘娘!” 云安长公主微微皱眉:“纵使此事与贤妃无关,可差点伤到三皇子的那只野猫,的確是从冷宫跑出来的。” “这件事,贤妃又怎么解释?” 沈知念还没来得及说话,冷宫的管事和楚夕顏,就带人押著一个女子过来了。 行完礼,楚夕顏恭敬道:“启稟陛下,启稟贤妃娘娘,奴婢昨晚起夜时,见夏氏行跡鬼祟,便跟上去看了看。” “夏氏说自己睡不著,隨便在院子里逛逛。奴婢当时隱约听到了几声猫叫,可冷宫一直有野猫出没,奴婢便没有多想。” “直到周公公派人去冷宫,询问冷宫近日是否有异常,奴婢才突然想起了此事。” 孙贵人看著夏氏,厌恶道:“一切都说得通了!” “夏家以老田的女儿为威胁,让老田在九连环上下雪思子,陷害贤妃娘娘。” “夏氏买通了紫儿,让紫儿放猫出来伤害三皇子。不管这口黑锅,最终落到谁头上,只要查出伤了三皇子的猫,是从冷宫跑出来的,贤妃娘娘都难辞其咎。” “夏氏真是好手段!” 南宫玄羽压根不记得夏氏这號人了,哪怕此刻她就跪在他面前,他也没认出她的模样。 但听眾人说起来龙去脉,他终於想起夏氏是谁了。 此刻,他冷冷地望著夏氏:“这些事,究竟是不是你所为?!” 夏氏隱晦地朝人群中看了一眼,最终还是认命地低下了头:“除夕宫宴上的变质牛乳,根本就不是我放的!陛下您为了给贤妃开脱,硬生生將我打入了冷宫,让我如何不恨?!” “如果不是因为贤妃,我怎么会落到这个下场?!我恨!我真的恨!!所以我想让她不得好死!!!” 苏全叶派去夏家调查的人,虽然还没有回来。可所有事情,夏氏都承认了,真相已经明了。 帝王眼中燃起了熊熊怒火:“牛乳的事,证据確凿,你到现在还想狡辩?!” “当初念在你侍奉过朕的份上,朕只是將你废入了冷宫,並未赐死,也未发落你的家族。” “不曾想,你不仅不知悔改,反而还变本加厉!” 第661章 夏家不是真正的主谋 夏氏跪在地上,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我只是想为自己报仇,何错之有?” “我只恨,自己的手段不够高明,没有成功扳倒贤妃!”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 三皇子的周岁宴上,发生了这样的事,帝王的心情可想而知。 到现在,他已经彻底失去了耐心,冷冷道:“传朕的旨意,夏氏谋害皇嗣,诬陷妃嬪,罪无可恕,即刻拖下去杖毙!” “夏家……满门抄斩!” 夏氏跌坐在地上,闭上了眼睛。 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 所以,她听父亲的话,做了这些事,认下了所有罪责。 没想到……夏家竟也要落得覆灭的结局。 如果有机会,她真的很想问父亲一句,为了效忠那人,搭上全家人的性命,真的值得吗? 眾人都没想到,今天这些声势浩大的事,不仅牵涉到了四皇子,更牵涉到了眾妃之首。到最后,竟是夏家搞出来的。 听到夏家要被满门抄斩,老田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陛下,老奴的女儿是被夏公子强迫的,算不得夏家人。求您开恩啊,陛下!” 终於—— 苏全叶派出去的人,以最快的速度赶了回来,证明了老田说的都是真的。 虽说夏氏都承认了,事情也已经尘埃落定,这时证实了这些事,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但老田確实是因为女儿受到了威胁,才犯下死罪。 帝王可以放过他的女儿,却不会放过他。 否则今后人人有样学样,对皇嗣下毒,皇嗣的安危还能得到保障吗? 皇家的尊严又何在? 最终,老田和翊坤宫宫女紫儿,都被帝王下令处死。 但得知女儿可以平安离开夏家,老田临死前,唇角掛著一抹笑容…… 隨著帝王拂袖而去,宾客们也陆续离开了。 云安长公主皱著眉头,似乎有些纠结,但还是走到了沈知念面前,面无表情道:“刚才误解了你,对不住!”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话音落下,不等沈知念有所反应,云安长公主便转身离去了。 清阳长公主冲沈知念笑了笑,温声道:“我三姐就是那样的性子,但她的本性真的不坏。今日也只是关心三皇子,才想为他討回公道。” “还望贤妃莫要误会。” 沈知念想起了上辈子,大周和匈奴迎来了短暂的和平。为了百姓,云安长公主和亲匈奴。 不料才过去半年,匈奴便撕毁了契约,再次和大周开战。 云安长公主刺杀匈奴单于失败,自焚在了营帐里,以身殉国,死的时候还不到二十岁…… 虽说她平日总是一副谁都看不上的样子,確实惹人厌烦。但在真正的大是大非面前,她的確有一国长公主的气节。 沈知念並不討厌云安长公主,对清阳长公主微微頷首道:“本宫明白,云安长公主是刀子嘴,豆腐心。” 清阳长公主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形容三姐,不禁觉得有些有趣。 天色已经不早了,这个插曲过后,清阳长公主就告辞了。 敦嬪走到了沈知念身边,冲她露出了一抹友好的笑容:“想不到那夏氏的心肠如此歹毒,还好今日的事,臣妾和贤妃娘娘之间没有生出误会。” “多亏了贤妃娘娘为臣妾作证,不然臣妾也要陷入漩涡之中了……” 敦嬪笑得一脸真诚,沈知念的眸色深了深,也含笑道:“本宫不过是让小周子实话实说,敦嬪不必客气。” 敦嬪看向了沈知念身后,被乳母抱著的四皇子:“宫里的孩子少,三皇子和四皇子是亲兄弟,应当让他们多培养感情才是。” “若贤妃娘娘不嫌弃,待得空了,臣妾就带著三皇子上门叨扰了。” 三皇子是敦嬪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敦嬪哪敢带他去钟粹宫,就不怕沈知念暗中害了他。 沈知念知道,敦嬪说的不过是客套话,当即道:“本宫巴不得钟粹宫热闹一些,又怎么会嫌弃?” 两人寒暄了几句,沈知念也离开了。 敦嬪朝著她的背影,恭敬地福了一礼:“臣妾恭送贤妃娘娘!” 沈知念离开后,依附定国公府的宫嬪都围了上来,满脸不解:“敦嬪娘娘,咱们和钟粹宫那位可是死敌,您为何要討好她?” “就是啊。只怕您再怎么向贤妃娘娘示好,她也不会领情。” “此事若是传到太后娘娘耳中了,她老人家肯定会生气的!” “……” 敦嬪笑而不语。 对付敌人,一见面就剑拔弩张,有用吗? 若是有用,柳氏也不会把自己从贵妃之尊,折腾成了官女子。 太后娘娘知道了她的行事,不仅不会怪她,还会夸她做得好。 另一边。 出了翊坤宫,孙贵人提醒道:“贤妃娘娘,嬪妾觉得敦嬪娘娘看起来不像好人,您可千万不要相信她!” 沈知念笑了笑道:“她若真想与我交好,恐怕太后娘娘第一个就会除了她这个叛徒,本宫自然知道她笑里藏刀。” 孙贵人点了点头,看沈知念的眼睛亮晶晶的:“也对。嬪妾都能想到的事,贤妃姐姐又怎么会想不到呢?” 雪妃既然加入了沈知念的阵营,自然得为盟友著想。 两人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沈知念挑了挑眉:“去钟粹宫坐坐?” 雪妃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不多时,三人就抵达了目的地。 主殿里。 菡萏上了三杯热茶过来。 考虑著孙贵人有孕在身,不宜饮茶,给她的那杯是白水。 雪妃首先开口,声音清清冷冷道:“娘娘觉得,今日的事,夏家真的是主谋吗?” 沈知念冷笑了一声:“夏氏若真有这样的城府和手段,怎么会进宫这么久了,到被废之前,都只是个贵人?” “只是……种种证据都表明,此事確实是夏家所为。各种线索,查到夏家,就到此为止了。” “本宫现在也无法確定,在背后操控这一切的人是谁。” 孙贵人到现在才听明白,原来真正的幕后黑手,很有可能不是夏家! 呜呜……贤妃姐姐说夏氏的话,用在她身上,何尝不是一样的。 第662章 原来是他们(为【重生至娱…打篮球】加更) 她如果明白这些弯弯绕绕,又怎么会到现在还是个贵人? 若没有贤妃姐姐庇护,別说怀上皇嗣了,她恐怕还在做常在呢。 想到这里,孙常在看沈知念的目光越发感激。 也越发痛恨那个要害贤妃姐姐的人! “贤妃姐姐……此事不会是良妃娘娘所为吧?毕竟后宫的高位妃嬪就那么几个,有能力做成此事的人不多。” “而且三皇子抓周时,良妃娘娘忽然提出,让太医们检查一下红毯上的物品,怎么看都可疑。” 沈知念沉思道:“本宫之前也怀疑过良妃,但仔细想了想,从未听说良妃或庄家,跟夏家有什么交情。又如何指使得动他们,做这种满门抄斩的事?” “良妃让太医检查那些东西,应该是出於巧合。当然,也不排除她知道些什么。” 雪妃缓慢道:“想查出幕后之人……唯有从夏家入手。” 孙贵人愣了愣:“可夏家都被陛下满门抄斩了,夏氏也已经被杖毙,还怎么查?” 沈知念和雪妃对视了一眼,看到彼此眼底的神色,就知道她们想到一块去了。 “夏家是没了,可凡是做过的事,就会留下痕跡。老田的女儿还在,她在夏家生活过一段时间,或许知道些什么。” “而且……” 沈知念沉吟道:“若我是幕后真凶,肯定会斩草除根,不留后患!只要看看最近,有没有什么人暗杀老田的女儿,就能顺藤摸瓜,查到那个布局的人了!” 雪妃的母家在酈城。 孙贵人从前是被卖进王府的奴婢,后来才成了侍妾。 只有沈知念在京城有势力,可以追查此事。 雪妃道:“若有什么用得上臣妾的地方,便说。” 孙贵人不甘落后道:“还有我!还有我!” “嬪妾虽然不懂出谋划策,但也可以为贤妃姐姐,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沈知念以前从未想过,有一日她在后宫,不再是孤身一人:“好。” 接下来,三人又在一起商议了一番,雪妃和孙贵人才起身告辞。 沈知念走到书案前,提笔给沈茂学写了一封密信。让芙蕖明日在宫门打开后,將其送去沈家。 做完这些事,夜已经深了。 芙蕖道:“娘娘,奴婢伺候您洗漱歇息吧。” 沈知念忽然问道:“本宫的手臂受伤后,良妃送来的那盒去疤药呢?” 芙蕖道:“在库房放著呢。” “娘娘,您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沈知念勾唇一笑:“敦嬪不是要跟本宫交好吗?那她的手背被野猫抓伤了,本宫怎么能毫无表示?” “明日將那盒去疤药,私底下给两位太医验过,然后送去翊坤宫。” 听到这里,芙蕖明白了:“良妃娘娘將那盒去疤药送过来的时候,娘娘就让唐太医检查过了,確实没问题,而且效果极好。” “若敦嬪娘娘不作妖,用了您借献佛送过去的去疤药,便欠了您一个人情。” “若她想藉此生事……去疤药是良妃娘娘研製出来的,而且您送过去前,请太医验过了,证明您没有在里面做过手脚。敦嬪娘娘用著出了问题,无论如何都怪不到您头上来。” “她要是和良妃娘娘掐起来了,咱们就可以看戏,甚至渔翁得利了!” 沈知念朝芙蕖投去了一个讚赏的眼神:“芙蕖真是越来越机灵了。” 芙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都是娘娘教导得好!” 菡萏从外面走了进来,匯报导:“娘娘,已经將夕顏安顿好了。” 若不是楚夕顏及时发现,眾人也没有这么快得知,差点抓伤三皇子的那只野猫,是夏氏抓了捆起来,从冷宫的窗户丟出去,被紫儿带回翊坤宫的。 楚夕顏立了这个功劳,帝王当时问她想要什么赏赐。 当初,她自请去冷宫伺候,是为了向柳时清復仇。柳时清早已不在冷宫,她自然也没有继续留在那里的必要。 楚夕顏希望,能到贤妃娘娘身边伺候,哪怕只是做个洒扫的小宫女也行。 沈知念见她聪慧、隱忍,跟柳时清又有生死大仇。不愿她留在冷宫,被柳时清找机会害了,便同意了。 听到菡萏的话,沈知念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 丽宣阁。 柳太后虽不见柳时清了,但终究念著姑侄情分,让谢炎为她好好治病、调理著身体。 出了冷宫,休养了这些日子,柳时清的面色重新变得红润起来,又恢復了从前那副明艷动人的样子。 只是她眉宇间的哀愁和戾气,怎么都挥之不去。 听说翊坤宫今日发生的事,柳时清眼中满是诧异:“怎会如此?!” 正因为冷宫是贤妃的管辖范围,柳时清出来时,才让夏氏等著她的消息。 她还没来得及吩咐夏氏做什么呢,夏氏为何就陷害贤妃失败,被陛下杖毙了? 翠竹摇了摇头:“奴婢也不知道,夏氏怎会如此。” “但娘娘……因著三皇子的周岁礼闹成这样,陛下正在盛怒中。此事咱们还是少沾边为好,免得惹得一身骚。” 柳时清点了点头,恨恨道:“夏氏也是废物,拼上一条命,还伤不到贤妃那个贱妇分毫!” …… 皇宫某个人跡罕至的角落。 一道纤细的身影,缓缓取下了头上的兜帽,露出了一张充满异域风情的脸。 “……夏家的家主是王爷的人,为了王爷的大计,愿意拼上所有族人的命。” “本以为此次能顺利除掉三皇子,然后嫁祸敦嬪或贤妃,既能让后宫大乱,又能让陛下本就不多的儿子,再少一个。” “不曾想……贤妃的狡猾和受宠程度,都超出了咱们的想像!” “夏家满门白死了,一切都功亏一簣……” 说到这里,春常在低著头,脸上满是愧疚之色:“都是巴哈尔古丽无能,得不到陛下的宠爱,无法为王爷分忧,请王爷降罪……” 晋王的眉眼和帝王极为相似,只是此刻,这张脸不见以往的温润,写满了戾气! 他拽著春常在的头髮,猛然往下一拉,让她仰面望著自己:“你的確无能!” 第663章 斯德哥尔摩综合徵 春常在似乎早已习惯了这样的事,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颤抖著,准备迎接即將到来的狂风暴雨。 晋王的巴掌忽然在半空中止住了,冰凉的手指抚摸著春常在的脸颊,语气明明很温柔,却像毒蛇般让人不寒而慄。 “本王怎么忘了,你现在是皇兄的常在了,若是打伤了这张脸,被人瞧出来可就不好了。” 话音落下,晋王猛然一拳,轰在了春常在的肚子上! 春常在吃痛,深邃立体的五官,都快皱到一起了。 类似的事,她已经经歷过无数次,连一声痛呼都没有发出,只是咬著牙,默默忍受著。 不知道是出於对春常在的怜惜,还是担心把人打坏了,会影响后续的计划。 晋王没有像以前一样,一动手就停不下来,而是上前將春常在扶了起来。 他脸上的狰狞之色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心疼,温柔地擦去了春常在脸上的泪水,关心地询问著:“好古丽,痛不痛?” 看到这张俊美的脸上,儘是关切的神色,春常在眼中似乎露出了一抹感动,摇了摇头道:“不痛……” “是古丽无能,王爷惩罚古丽也是应该的。” 晋王温柔地將她拥进了怀中,喟嘆了一声:“古丽,你知道的,本王身边虽有许多女子,但唯有你在本王心中是特別的。” “不然本王为什么不打別人,只打你?还不是因为本王对你寄予厚望。” 当年第一次被晋王暴打时,春常在很害怕,也很痛恨他。 可每一次,晋王痛打完她,都会一脸温柔地抱著她哄著,诉说自己的苦衷和不得已。 时间长了,春常在对晋王的这种行为,竟產生了情感上的认同,甚至不受控制地爱上了晋王…… 她对晋王的恐惧,渐渐变成了同情和依赖,和他形成了稳固的同盟关係。 常人可能无法理解这种情感,如果姜婉歌知道这些事,就会明白春常在是患上了后世常说的“斯德哥尔摩综合徵”。 將春常在的情绪安抚好了,晋王双手捧著她的脸颊,星眸里带著醉人的温柔:“好古丽,下次不要再让本王失望了,知道吗?” 春常在咬著嘴唇,点了点头:“古丽一定会拼尽全力,完成王爷的大计!” 晋王像恋人般,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嗯,本王相信古丽。” “好了,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去吧,本王也该出宫了。” 春常在眼中满是眷恋和不舍:“那古丽还能经常见到王爷吗?” 晋王用手指颳了一下她的鼻子:“你说呢?” “只要计划早日成功,你就可以永远陪伴在本王身侧了。” 春常在甜蜜地笑了笑:“古丽明白了。” 隨即,她捂著肚子,脚步踉蹌,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直到春常在的身影消失,晋王的眸色才重新变得冰冷,甩了甩手,有些意犹未尽。 成了帝王的女人也麻烦,打起来都不能尽兴了。 …… 翊坤宫。 豆蔻从外面走了进来,匯报导:“娘娘,贤妃娘娘身边的芙蕖求见。” 敦嬪正抱著三皇子哄著,有些意外,但还是含笑道:“传她进来吧。” “是。” 进了內室,芙蕖客气地行了一礼:“奴婢给敦嬪娘娘请安,娘娘吉祥万安!” 敦嬪笑盈盈地望著芙蕖:“不愧是贤妃娘娘宫里的人,规矩就是好,比本宫这里那些不成器的丫头强多了。” “好了,不必多礼,快起来吧。” 芙蕖低著头道:“敦嬪娘娘谬讚了。” 敦嬪將三皇子交给了乳母,望著芙蕖问道:“你这时候过来,可是贤妃娘娘有什么吩咐?” 芙蕖將手中的小盒子递了过去,客气道:“敦嬪娘娘昨日被野猫抓伤,我们娘娘关心不已,所以特意命奴婢送了这盒去疤药过来。” 看到敦嬪的眼神示意,豆蔻立刻上前接过了小盒子。 敦嬪脸上带著几分惊喜,几分感动:“真没想到贤妃娘娘如此记掛著臣妾,臣妾受宠若惊……” “你回去跟贤妃娘娘说,娘娘的好意臣妾收到了。待娘娘得空,臣妾定亲自上门拜谢。” 芙蕖福了一礼:“我们娘娘说了,这不过是举手之劳,让敦嬪娘娘切勿客气。” “若娘娘没有其它吩咐,奴婢就先回去復命了。” 敦嬪让人打赏了芙蕖。 她离开后,豆蔻笑道:“娘娘,贤妃娘娘昨日才帮过咱们,今日又命人送了这去疤药过来。” “虽说定国公府这边的宫嬪,和贤妃娘娘向来不睦。但奴婢觉得,贤妃娘娘未必没有想化干戈为玉帛的意思……” 敦嬪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示意豆蔻把药膏给她。 小田子脸上带著几分担忧:“娘娘,虽说贤妃娘娘向您示好了,但咱们的阵营不同,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这盒药膏……您要用吗?” 敦嬪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用。为什么不用?” …… 钟粹宫。 芙蕖站在沈知念面前,匯报导:“奴婢已经按照娘娘的吩咐,將药膏给敦嬪娘娘送去了。” “至於她会不会用,用了之后又会不会作妖……奴婢就不知道了。” 沈知念微微一笑:“无妨。” 反正她只是顺手做了这件事,有收穫就好,没有也没损失。 菡萏进来道:“娘娘,唐太医来了。” 沈知念微微頷首。 唐洛川进来后,放下药箱恭敬地行了一礼,然后像往常一样给沈知念换药。 芙蕖在旁边看著,关心道:“距离娘娘受伤,已经过去差不多五十天了,娘娘的伤势恢復得很好。” 菡萏点点头:“唐太医的医术这么好,这是肯定的啦!” “这样下去,娘娘的手臂肯定一点伤疤都不会留下。” 芙蕖温声道:“娘娘当初的伤口那么深,唐太医还能让它不留疤,医术確实过人。” 说这话的时候,她悄悄看了唐洛川一眼,脸颊微红。 唐洛川却只是低著头做自己的事,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处理好之后,他后退几步,等待沈知念的吩咐。 第664章 敦嬪娘娘终究还是跳下去了 沈知念低头看了手臂一眼,便抬眸望向了唐洛川:“三皇子的周岁礼过后,想必许多人都看出了,他比寻常孩童迟钝许多。” “虽说宫中早有传言,三皇子发育缓慢,但本宫还是想知道,他究竟怎么了?” 唐洛川对自己的医术向来自信,若贤妃娘娘问的是其它事,他可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但三皇子…… 唐洛川惭愧道:“回娘娘,微臣和太医院的其他太医一样,也只得出了三皇子发育缓慢的结论。至於他究竟是什么情况,微臣也不得而知。” “但微臣听说,许久之前,陛下曾单独召见过禾院判。从那之后,陛下便没有再让太医,仔细注意三皇子的身体状况。” “三皇子究竟有什么问题,恐怕只有禾院判知道。可需微臣找机会试探一下禾院判的口风?” 沈知念想了想,还是摇头道:“不必了。” 此事既是机密,禾院判定会守口如瓶。唐洛川去试探,若传到了南宫玄羽耳中,反而不好。 唐洛川道:“微臣明白。” 沈知念挥了挥手:“你先回去吧。” “芙蕖,送唐太医出去。” 唐洛川拱手道:“微臣告退。” 他离开后,沈知念轻轻摇著摇篮,和四皇子说话:“咱们的阿煦都半岁多了,要多多喝奶,快快长大呀。” “等阿煦满周岁的时候,母妃一定为你办一场盛大的周岁宴!” 四皇子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她的话,躺在摇篮里笑著,时不时发出“啊、哦、咿、呀”等声音,可爱极了。 菡萏站在旁边,笑嘻嘻道:“奴婢都有些好奇,四皇子到时候会抓什么了。” “不过还有半年呢,时间还早。” 她们正说著话,孙贵人便来了。 行完礼落座后,孙贵人凑到了摇篮边,笑得眼睛都弯起来了:“小阿煦,又见面啦,想不想孙姨姨呀?” 四皇子认得她的声音,又笑了起来。 看著他可爱的笑容,孙贵人只觉得心都要化了。 要不是她现在有孕在身不方便,真想把四皇子抱起来狠狠亲一亲!嘿嘿嘿…… 玩了一会儿,四皇子睡著了,沈知念便让乳母將他带下去休息了。 孙贵人坐在沈知念对面,神神秘秘道:“……贤妃姐姐,嬪妾今日给您带了一件礼物过来。” “哦?” 沈知念好奇地问道:“什么礼物?” 听到她们的对话,珠儿心中忽然升起了一阵不好的预感。 不会真是她想的那样吧…… 孙贵人伸出手,示意珠儿把包裹拿过来,然后递给了沈知念,笑嘻嘻道:“嬪妾为贤妃姐姐做了一套寢衣,姐姐得空了,可以试试合不合適。” “不过嬪妾的手艺不好……还望贤妃姐姐不要嫌弃……” 珠儿只觉得眼前一黑! 前段时间,小主忽然让她到库房里,把珍稀的料子找出来,说要做寢衣。 她还以为小主终於开窍了,知道怎么討陛下的欢心了。 谁知……这寢衣居然不是给陛下做的,而是给贤妃娘娘做的? 不过想到贤妃娘娘对小主那么好,珠儿又觉得,小主回报贤妃娘娘,也是应该的。 沈知念眼中带著几分感动,隨即微微皱眉,无奈地看向孙贵人:“唐太医不是说过,孕期不宜劳累,你怎么还动起针线来了?仔细伤了眼睛。” 孙贵人笑道:“嬪妾每日养胎也无聊,不做点事情打发时间,日子怎么过去?” “贤妃姐姐,您就別担心了,嬪妾心里有数的。” 最重要的是……雪妃娘娘做的寢衣,都穿在贤妃姐姐身上了,她也不能落后啊! 沈知念看著手中的寢衣,心头一暖:“谢谢孙妹妹的礼物,本宫很喜欢。” “姐姐喜欢就好。” 孙贵人迟疑了一下,才道:“……那个,姐姐,嬪妾有一个不情之请。” “就是……您和陛下在一起的时候,能不能別穿这套寢衣?” 沈知念不解地问道:“为何?” 孙贵人摊摊手:“因为那几匹料子是陛下赏的。” “陛下要是知道,嬪妾拿著他赏的料子,不给他做寢衣,却给您做,万一不高兴了怎么办?” 其实……真实原因是,她就是不想贤妃姐姐穿著她做的寢衣,和陛下在一起。 陛下配看吗? 沈知念虽然觉得,南宫玄羽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但孙贵人既然这么说了,她还是点头道:“好。” 孙贵人甜甜一笑:“嬪妾就知道,贤妃姐姐最好了!” …… 之前因为要准备三皇子周岁礼的事,內务府和礼部忙不过来,所以雪妃和敦嬪的册封礼,暂时推后了。 三皇子的周岁礼结束后,两人也先后举办了册封礼。 只不过她们的册封使,不是礼部侍郎顾锦瀟,而是他手下的一名官员。 好在雪妃和敦嬪的册封礼,都没有出任何岔子,顺利完成了。 自此,她们便是名正言顺的妃位和嬪位了! …… 转眼,离春闈放榜,只有两三天的时间了。 不仅那些学子期待著,后宫的妃嬪,也都关注著这场盛事。 因为她们的家族,也有不少子弟参加了此次考试。若能取得不错的名次,入仕后,对她们来说也是一股势力。 春闈即会试,前三名並无专门的称呼,所有考中的考生都是“贡士”,只有第一名会被称为“会元”。 沈知念想起上辈子,此次春闈,陆江临为会元,江令舟只是第二名。 这一世,陆江临不可能再取得那么好的成绩,不知江令舟是否能夺得会元? 若是能,解元,会元,他就连中两元了。 便是为了让大周出连中三元的吉兆,殿试时,帝王也一定会將他点为状元。 那么江令舟的起点,就要比上辈子高太多了。 沈知念正想著这些事,菡萏忽然大步从外面走了进来,眼底带著抑制不住的喜色:“娘娘,翊坤宫刚才来人了,说陛下让您即刻过去一趟。” 芙蕖瞬间明白了:“看来娘娘不久前挖的那个坑,敦嬪娘娘终究还是跳下去了。” 第665章 火烧到了良妃身上(110万票加更) 沈知念起身道:“走吧,去翊坤宫。” 孙贵人刚想来主殿找沈知念说话,就看到她出来了,当即在珠儿的搀扶下,好奇地迎了上去:“贤妃姐姐这是要去哪?” 沈知念道:“陛下传本宫去翊坤宫一趟。” 孙贵人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那敦嬪娘娘可不是什么好人,陛下突然叫贤妃姐姐去翊坤宫,不会是敦嬪娘娘想害她吧? “姐姐,我也去!” 沈知念看著挺著个肚子的孙贵人,有些无奈:“你好好在寢殿休息。” 相处了这么久,孙贵人多多少少也了解沈知念的性子了。所以她没有说想陪著沈知念,只是道:“贤妃姐姐,宫中的尔虞我诈,也该让嬪妾多了解一些了,不然嬪妾哪天被人害了怎么办?” 沈知念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便对珠儿道:“照顾好你们小主。” 珠儿立即点头:“奴婢遵命!” 两人都上了各自的座驾,一路往翊坤宫而去。 她们抵达目的地的时候,不仅南宫玄羽在这里,后宫的许多妃嬪也都到了。 沈知念和孙贵人上前行礼:“臣妾/嬪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南宫玄羽对她的態度依旧温和:“不必多礼,赐座。” “谢陛下。” 隨即,眾妃嬪起身,朝沈知念恭敬地福了下去:“臣妾/嬪妾参见贤妃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沈知念挥了挥手,示意她们起身,目光落在敦嬪身上时,一双美丽的眼睛里带著几分不解。 “不知陛下突然传臣妾来翊坤宫,所为何事?” 敦嬪缓缓伸出手,露出了三皇子周岁礼那日,被野猫抓伤的手背。 这么多天过去,她的伤势不仅没有好转,反而还越发恶化了,看起来竟有化脓的趋势…… “天!” 有一名宫嬪捂著嘴,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呼:“这是怎么回事?!” 眾人脸上也都是诧异之色:“怎么过去好几日了,敦嬪娘娘的伤口反而恶化了?” “敦嬪娘娘的伤势,是哪位太医在负责,医术为何如此不精?” “陛下传贤妃娘娘过来,难不成此事与贤妃娘娘有关?” “……” 敦嬪听著眾人的议论,缓缓看向了沈知念:“贤妃娘娘,太医当时说本宫的伤口不碍事,只等结痂脱落后,涂抹些去疤药就行了。” “因著有您送过来的那盒去疤药,所以臣妾未让太医拿药膏过来。” “谁知……谁知您的药膏用起来,臣妾的伤口竟溃烂得越来越严重……” “所以臣妾想问问,您的那盒去疤药是哪位太医研製的?是否有人想害娘娘,却阴差阳错,害到了臣妾身上?” 敦嬪看沈知念的目光,没有一丝怀疑和责怪,反而还透著几分关心。 听到这里,沈知念瞬间就明白了敦嬪的用意。 这个女人其实挺聪明的。 敦嬪知道,以沈知念现在在后宫和帝王心中的地位,不是三两件事就能扳倒的。若用药膏陷害沈知念,能不能成功不知道,或许还会偷鸡不成蚀把米。 所以……敦嬪此次的目標,是唐洛川! 只要除掉了唐洛川,就等於断掉了沈知念一条有力的臂膀! 至於敦嬪怎么知道,唐洛川是沈知念的人? 这个答案其实很简单。 沈知念最常用的太医就是他,甚至她怀四皇子的时候,以及孙贵人有孕,都是唐洛川在照料。 眾人不难猜出,唐洛川早就效忠了沈知念。 更何况,敦嬪身后还有一位柳太后,要知道这件事,就更简单了。 只可惜……敦嬪此次打错算盘了。 沈知念娇媚动人的脸上,满是诧异之色,拉著敦嬪受伤的那只手,关切地问道:“这……怎会如此呢?” “敦嬪真的確定,是用了本宫送的药膏,才导致伤口溃烂的?” 敦嬪点了点头:“臣妾自受伤以来,就只涂抹过一种药膏。” “陛下刚才也让太医查验过,那盒药膏里的確被人加入了,可以导致伤口溃烂的东西……” “娘娘用的也是此种去疤药吗?赶紧停了吧。臣妾的伤口溃烂不打紧,但娘娘是万金之躯,若有个什么好歹……” “就该把那太医,抓起来问罪才是!” 南宫玄羽看沈知念的眼神,也带著几分关心:“贤妃,你可有事?” 敦嬪没有直接把矛头指向沈知念,口口声声都在说,是研製这盒去疤药的太医有问题。 但听在眾人耳中,敦嬪用著出了事,贤妃自己却好好的。谁知道是不是贤妃给敦嬪下了毒…… 敦嬪不仅要除掉唐洛川,还要让沈知念身上也沾上嫌疑。 “多谢陛下关心,臣妾没事。” 沈知念用帕子捂著嘴,一双微微上挑的眸子里,带著几分诧异,几分不敢相信,再次问道:“敦嬪確定那盒去疤药,真的有问题?!” 坐在一旁的良妃,似乎猛然意识到了什么,端著茶杯的手一紧! 敦嬪点了点头,无比认真地望著沈知念:“纵使臣妾弄错了,太医也不会弄错。” “想必那盒去疤药,原本是用来对付娘娘的。只是娘娘將它送给了臣妾,才阴差阳错……” “臣妾现在不禁庆幸,还好它伤到的是臣妾,而不是贤妃娘娘。” “事到如今,娘娘不必再包庇那个包藏祸心的人,將其交给慎刑司审问,才能查出他的真实目的。” “否则哪天,他再要害娘娘,臣妾真的不敢想像后果……” 不少人听到这里,神色都变得玩味起来。 唐太医总往钟粹宫跑,医术又如此高超,一看就是贤妃娘娘的得力助手。 一旦他进了慎刑司,不死也得脱层皮。 没了心腹太医,不仅贤妃娘娘在后宫会处处受制於人,孙贵人的龙胎也没有信任的人照料了。 事情可就变得好玩起来了…… 孙贵人紧张地看向了沈知念:“贤妃姐姐……” 唐太医可不是这种人,怎么会在去疤药里动手脚?肯定是敦嬪娘娘在搞鬼! 沈知念用了极大的力气,才压下嘴角的弧度,一脸受伤地看向了良妃:“良妃,你听到敦嬪刚才的话了吗?” 第666章 太医检查过去疤药 “你成日把后宫的女人都是姐妹掛在嘴边,本宫这才信了你的话,以为你对本宫真是一片真心。” “故而你送来的去疤药,本宫一直好生放置著。前些日子敦嬪受伤,本宫这才借献佛。” “没想到……没想到……” 说到这里,沈知念冲良妃摇了摇头,眼眸中带著几分不可置信:“你竟有加害本宫之心,在去疤药里下毒!” “此次连累敦嬪为本宫挡灾,本宫心里真是、真是过意不去……” 敦嬪的心猛然一沉! 她万万想不到,上回的去疤药,居然不是唐洛川研製的,而是良妃送给贤妃的! 敦嬪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此次是中了贤妃的奸计! 难过太后娘娘都说,贤妃极难对付! 敦嬪现在不禁有些庆幸,还好她知道贤妃不是好扳倒的,没有一上来就把矛头对准贤妃,要不然此时真的不好收场了。 她的反应速度很快,为了將自己摘出去,迅速和沈知念统一了战线,一脸错愕地望著良妃:“良妃娘娘,怎么会是您?!” “贤妃娘娘的手臂也受伤了,臣妾本以为是有太医要害她。可那盒去疤药,居然是出自您那里……” 剩下的话,敦嬪没有说完,但眾人都明白她的意思。 良妃没受伤,不需要用去疤药,就不存在有人想害她。 她送出的去疤药有问题,只有一种可能,便是她居心不良! 此时此刻,就连帝王看良妃的眼神,都带了一抹怀疑…… 或许连南宫玄羽自己都没意识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这个青梅竹马的恩师之女,信任已经大不如前了…… 良妃心中刚才就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没想到事情真是她想的那样。 当初,她送那盒去疤药给贤妃,只是出於一片好心,不忍贤妃这样的美人,手臂上留下疤痕。 可惜……人心难测。那盒去疤药,最后竟成了贤妃陷害她的工具。 即便所有嫌疑都落到了她身上,良妃的神色依旧淡定。 她在心中喟嘆了一声,不疾不徐道:“上元节过后,得知贤妃的手臂受伤了,本宫確实结合古方,研製了一盒去疤赠予她。” 隨即,良妃起身走到敦嬪旁边,拿起桌子上的去疤药仔细看了看,又放在鼻尖嗅了一番:“正是这盒。” “但本宫从未在里面添加过任何不好的东西,实在不知为何敦嬪使用过,伤口会逐渐溃烂。” 看到这一幕,沈知念的眸色深了深。 很久之前,良妃將略懂毒理的宫女寻幽,收入麾下了。 那时沈知念一直怀疑,良妃想利用寻幽做什么不好的事,並因此警惕著。 现在看来……毒理和药理有相通之处,或许良妃更懂,寻幽不过是她用来掩人耳目的? 敦嬪的眼珠转了转,迅速在心中分析著利弊。 今日无法除掉唐洛川,若是能让贤妃与良妃斗起来,她亦能渔翁得利! 想到这里,敦嬪皱著眉头,脸上写满了不解:“这……去疤药是贤妃娘娘送来的,却是良妃娘娘研製的。” “臣妾愚钝,实在不知这是怎么回事了……” 郝贵人最近的身体好了一些,今日也跟著过来了。 良妃娘娘对她那么好,她实在见不得良妃娘娘受冤枉,当即道:“去疤药確实是良妃娘娘研製的,但距她將药膏送给贤妃娘娘,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出了事,如何还能表明与良妃娘娘有关?” 良妃在后宫的人缘极好,郝贵人的话音落下,立刻又有不少人站出来为她说话:“是啊,时间过去这么久了,去疤药经了多少人的手都不知道。良妃娘娘一片好心,却要遭受这样的无妄之灾……” “去疤药在钟粹宫待了那么长时间,谁知道是不是有人在里面做了手脚,这也能攀扯到良妃娘娘头上?” “良妃娘娘素来心善,十分关爱后宫的姐妹。嬪妾愿以性命保证,良妃娘娘绝无害人之心!” “嬪妾也相信良妃娘娘!” “……” 去疤药就在长春宫和钟粹宫待过,不是良妃娘娘,就只能是贤妃娘娘做的了。 孙贵人坐在椅子上,听著她们话里话外的意思,摸著自己的肚子道:“笑话!” “去疤药是良妃娘娘研製的,没人比她更懂里面的成分。出了事,不找良妃娘娘,难道还要找其他人?” 郝贵人急著维护良妃:“孙贵人,话可不能这么说。” “大家都知道,从良妃娘娘將去疤药送给贤妃娘娘,再到贤妃娘娘將其转赠给敦嬪娘娘,中间隔了一个多月吧?这么长的时间,谁能保证没有其他人动过去疤药?” “你如何就能肯定,此事一定是良妃娘娘所为?” 孙贵人冷哼了一声:“你们相信良妃娘娘,我也相信贤妃娘娘。” “我日日与贤妃娘娘同住一宫,她是什么样的人,我难道不知道?贤妃娘娘绝不可能在去疤药里动手脚!” 两人都怀著皇嗣,身子金贵。她们爭辩时,其他低位宫嬪根本不敢插嘴。 帝王自然是相信沈知念的。 但他也想知道,此事究竟是何人所为? 就在南宫玄羽准备传苏全叶时—— 见气氛烘托得差不多了,沈知念给芙蕖使了个眼神。 她立即上前一步,跪在了大殿中央,道:“启稟陛下,去疤药里的东西,绝不是我们娘娘放的。而且此事,也与良妃娘娘无关……” 听到芙蕖的话,眾人诧异地看向了她,眸中都带著几分不解。 帝王也好奇地问道:“你为何如此篤定?” 芙蕖这才道:“那日娘娘命奴婢將这盒去疤药,送给敦嬪娘娘。来翊坤宫的路上,奴婢偶遇了唐太医与张太医。” “因著唐太医一直在为娘娘治疗手臂上的伤口,想了许多祛除疤痕的办法。故而得知奴婢手中拿著的,是良妃娘娘研製的去疤药,唐太医十分好奇,便將其接过,和张太医一起查看了一番。” “两位太医没有发现异常,想必去疤药那时还没有问题。” 第667章 本宫提议搜宫,你们没意见吧 “隨后,奴婢便遇到了翊坤宫的宫女绿儿,和她一起过来。” “在此期间,去疤药的盒子,再也没有被人打开过。” “因著这件事只是个小插曲,奴婢当初便没有特意向娘娘匯报。没想到今日……竟成了证明娘娘清白的证据。” 听完芙蕖的话,南宫玄羽深深看了敦嬪一眼:“传两名太医及绿儿!” “是!” 此时此刻,不少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敦嬪身上。 若芙蕖说的是真的,便代表去疤药是来了翊坤宫,才出的问题。 敦嬪娘娘就有自导自演,意图陷害他人的嫌疑了…… 不多时,唐洛川、张太医和绿儿,都来到了此处。 了解完来龙去脉,三人都证明芙蕖所言非虚。 唐洛川道:“……微臣那日和张太医结伴回太医院,的確在宫道上偶遇了芙蕖姑娘。因著那几日,微臣都在想办法,不让贤妃娘娘的手臂留疤,所以看了一下那盒去疤药。” “它的功效极好,並无其它问题。” 张太医点了点头:“回陛下,微臣也顺势看过,確如唐太医所说。” 芙蕖特意了解过,翊坤宫每日外出办事的宫女,什么时候会从什么地方路过,所以在那里等著绿儿。 绿儿並不知道,自己看到的事,是被人算计好的,当即如实道:“奴婢当日也看到了,芙蕖姑娘跟两位太医说话。” “得知她要来翊坤宫,我们二人便一起过来了。在此期间,芙蕖姑娘確实没有再打开过去疤药的盒子。” 种种证据都表明,去疤药確实是在翊坤宫出的问题! 沈知念之所以没有一开始就挑明,去疤药经过太医的查验,而是这时候才让芙蕖说出来,就是为了给敦嬪上躥下跳的时间。 这样一来,敦嬪一会暗指这个,一会暗指那个,最后的嫌疑却落到了她身上……才更好玩,不是么? 做戏要做全套,沈知念嗔了芙蕖一眼:“你这丫头,那天遇到了唐太医与张太医,怎么也不跟本宫说一声?” 芙蕖低著头道:“奴婢当时觉得,这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就一时忙忘了。请娘娘恕罪……” 孙贵人的眼珠转了转,似乎明白了什么:“贤妃娘娘,现在不是怪芙蕖的时候。” “嬪妾只是觉得奇了怪,敦嬪娘娘闹得这么声势浩大,去疤药究竟是怎么回事?” 郝贵人也冷冷地看向了敦嬪,觉得她是故意陷害良妃。 良妃娘娘对她那么好,她当然要知恩图报。 她虽然只是贵人,但怀著身孕,不需要惧怕一个敦嬪。更何况此次,她们是占理的一方。 郝贵人讥讽道:“不会是敦嬪娘娘自己策划了这齣戏,在这里贼喊捉贼吧?” 刚才那些帮良妃说话的宫嬪,纷纷道:“是啊。嬪妾就说良妃娘娘向来心善,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 “敦嬪娘娘差点误会了唐太医,又差点误会了良妃娘娘,是不是该给大家一个交代?” “为了陷害旁人,敦嬪娘娘连自己的伤势都不顾了,真是够拼的。” “……” 帝王晦暗的目光落在敦嬪身上,也带了一抹审视。 三皇子周岁礼那日,敦嬪挺身而出护著三皇子,他对她的印象原本好转了不少。 可帝王最討厌的,就是心机深沉,满心算计的女人! 敦嬪也明白,自己这回是玩脱了。 原来贤妃早就设好了这个局,等著她钻进去! 她恨自己太急功近利,没察觉到其中的陷阱,更恨贤妃阴险毒辣! 敦嬪深吸了一口气,平復狂跳的心,缓缓起身跪了下去。 她掀起衣袖,露出溃烂的伤口,望著南宫玄羽含泪道:“陛下,世人常说,手是女人的第二张脸。” “后宫的女人,更爱惜自己的容貌和肌肤,臣妾又怎么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臣妾也想知道,此事究竟是谁害了臣妾,还想借臣妾的手攀扯贤妃娘娘和良妃娘娘。求陛下一定要查明真相,还臣妾一个清白啊!” 帝王每日要处理的政事那么多,哪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为后宫的女人判案。 不过是因为敦嬪是三皇子的养母,为了三皇子,他想给她几分体面。再加上此事牵扯到了贤妃,他才亲自过问,想知道一个真相。 到现在,此事与贤妃已经没有任何关係,很有可能是敦嬪一手策划的。 看著她梨带雨的样子,南宫玄羽心中没有半分怜惜,只觉得不耐,冷冷道:“朕还有政事要处理,贤妃与良妃协理六宫,此事便交由你们处理。” 话音落下,帝王拂袖而去。 眾人立即起身行礼:“臣妾/嬪妾恭送陛下!” 不少人原本以为,陛下將三皇子交予敦嬪抚养,敦嬪在他心中多多少少有一下份量。 现在看来……呵呵。 偷鸡不成蚀把米,敦嬪咬著嘴唇,有些难堪。 沈知念和良妃虽然都有协理六宫之权,但她是眾妃之首。南宫玄羽离开后,沈知念便走到了主位落座。 她看向了最开始被南宫玄羽传过来,检查药膏的那名太医,询问道:“去疤药里会造成伤口溃烂的,是什么东西?” 太医恭敬道:“回贤妃娘娘,被人添加在去疤药里的东西,名为『吉云草』。健康之人触碰没事,若是伤口接触到了,便会难以癒合,导致溃烂。” 沈知念点了点头,看向了良妃和敦嬪:“既然事情出在翊坤宫,证明吉云草应当就在翊坤宫里。本宫提议搜宫,你们没意见吧?” 良妃已经坐回了椅子上,恢復了一贯温和的神色,关切地望著敦嬪:“本宫也想知道,究竟是谁想借本宫研製的药膏,暗害敦嬪妹妹。” “本宫也赞成,贤妃搜宫的提议,不知敦嬪怎么看?” 敦嬪的脸色更难看了。 虽说她向来谨慎,没在翊坤宫里藏什么不好的东西,但吉云草还没来得及处理乾净…… 本以为此次,就算不能除掉唐洛川,也能让贤妃吃个哑巴亏。没想到算计了这么多,最后居然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第668章 敦嬪承认了(第111万票加更) 眾人本来就怀疑,此事是她自己策划的。眾目睽睽之下,她若是再拒绝贤妃搜宫的提议,岂不是更代表做贼心虚? 敦嬪还是第一次体会到,这种被逼上梁山,无可奈何的感觉。 她只能悄悄给豆蔻使了个眼神,然后含笑道:“臣妾比任何人都想知道,究竟是谁在此事中搅动风云。那便依贤妃娘娘说的,搜宫吧。” “豆蔻,你带他们过去。” 豆蔻福了一礼道:“是。” 敦嬪並没有被定罪,还不是罪人。翊坤宫是她的寢宫,要搜查这里,她命管事宫女带路无可厚非。 沈知念坐在椅子上,气定神閒地笑了笑。 无论敦嬪有没有小动作,都不要紧。 因为有些事一开始,结局就註定了。 就算在翊坤宫找不到证据,她也能创造“证据”。 为了保证公平,也起到互相监督的作用,搜宫的人员由钟粹宫和长春宫的宫人,共同组成。 豆蔻带著他们一间房,一间房地搜过去,內心在天人交战。 作为敦嬪身边的大宫女,这些事她从头到尾,都知道真相。 贤妃娘娘刚命人把去疤药送过来的时候,娘娘就私底下请谢太医检查过。谢太医说药膏並无问题,祛疤的功效极好。 豆蔻那时便觉得,贤妃娘娘这人真是不错,先是在三皇子周岁礼那日帮了她们。得知娘娘受伤,又贴心地派人送了药膏过来。 谁知……娘娘竟命谢太医在去疤药里做手脚,用来诬陷贤妃娘娘…… 豆蔻那时嚇了一跳,还劝过娘娘不要这么做。不管怎么说,贤妃娘娘都帮过她们,又是一片好心,她们怎么能恩將仇报呢? 然而娘娘完全听不进去,说她投靠太后娘娘,最紧要的任务就是除掉贤妃娘娘,为定国公府报仇。好不容易抓住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怎么能放过? 豆蔻虽然不愿,可她只是个宫女,人微言轻,只能听从娘娘的命令。 没想到,最终还是东窗事发了…… 没用完的吉云草就藏在她的房间,万一她等一下找不到机会將其藏起来,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豆蔻紧张得背后满是汗水…… 敦嬪带进宫的贴身宫女,在她还是贵人的时候,就意外染病身亡了。 豆蔻並不是从小伺候敦嬪,跟著敦嬪进宫的,而是后来被內务府分配到她身边的。 虽说两人相处了这么久,有了深厚的主僕之情,豆蔻对敦嬪也向来忠心。 可她只想在宫里好好当差,等到二十五岁被放出宫去嫁人。並不想像柳氏身边的翠竹一样,眼看自由就在眼前了,却被柳氏连累,一辈子都毁了。 怎么办? 豆蔻现在真的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了…… 眼看小周子他们搜查过的地方越来越多,就快到她的房间了。豆蔻咬著牙,终於下定了决心,在小周子面前跪了下来。 “周公公,奴婢……奴婢有事要交代!” …… 主殿。 见他们这么快就回来了,沈知念放下茶盏问道:“可搜出结果了?” 小周子躬著身子,恭敬道:“启稟娘娘,豆蔻说她有事情要交代。” “哦?” 沈知念的目光落在豆蔻身上,眼底浮现出了几分兴味:“你要交代什么?” 敦嬪猛然看向了豆蔻,一颗心止不住沉了下去。 这个贱婢,不会要出卖她吧?! “是啊,你要交代什么?” 敦嬪语气微凉:“两位娘娘面前,可容不得你胡言乱语!” 听出敦嬪话语里的警告之意,豆蔻的身子抖了抖。 在后宫,不管原因是什么,背主的奴婢总没有好下场…… 但夕顏除外。 柳氏当初十分器重夕顏,夕顏却在关键时刻证实了柳氏的罪名。她不仅没有下场淒凉,最后还到贤妃娘娘宫里伺候去了。 这说明贤妃娘娘管理后宫有方,赏罚分明。 想到这里,豆蔻的眼神坚定了几分! 虽说她是不想被敦嬪连累,才选择说出真相的,但能在宫里生存的哪有蠢人,豆蔻换了副说辞:“启稟贤妃娘娘,三皇子周岁礼那日,您对奴婢的恩情,奴婢一直铭记於心。” “所以……所以知道敦嬪娘娘想借您送的去疤药,诬陷您身边的太医,奴婢一直寢食难安……” “可奴婢畏惧敦嬪娘娘的身份,始终不敢说出真相……” “直到今天,奴婢、奴婢再也受不了良心的煎熬了……” “这些事从头到尾,都是我们娘娘自己策划的。是她找谢太医要了吉云草,放在了去疤药里,然后贼喊捉贼……” 虽说眾人心中早有猜测,听到这个答案並不意外。但所有人都没想到,最后居然是翊坤宫的掌事宫女,出卖了敦嬪。 这齣戏……还真是越看越有趣了! 就连沈知念都有些讶异。 她准备好的后手还没用呢,豆蔻就迷途知返了。 不过这个宫女倒是个机灵。 跟著敦嬪一条路走到黑,能有什么好下场? 只怕最后,敦嬪没事,所有黑锅都由她背著了。 “竟是如此?!” 沈知念诧异地看向了敦嬪:“敦嬪,豆蔻所言是否属实?” 良妃也衝著敦嬪摇了摇头:“敦嬪妹妹,本宫一直以为你抚养三皇子十分尽心,是个良善的。不曾想……不曾想你……” “难道真是本宫看错你了?” 敦嬪险些把脏水泼到贤妃和良妃身上,现在她们二人都將矛头对准了她,並不奇怪。 敦嬪明白大势已去,豆蔻知道的事情那么多,只要顺著她交代的事查下去,所有铁证都会浮出水面。 咬死不承认没有任何意义,传到陛下耳中了,还会让陛下更生气。 一番权衡过后,敦嬪一脸悔恨地跪在了地上:“贤妃娘娘,良妃娘娘,臣妾知错……” “此事確实是臣妾所为,但臣妾也只是、只是一时猪油蒙了心……” 沈知念看著敦嬪的表演,忽然有些好奇,她还能说出什么样来。 “呵!本宫倒是不知,什么时候诬陷他人,还有不得已的苦衷了?!” 第669章 豆蔻的去处 看著沈知念威严的脸庞,敦嬪心中叫苦不叠,却丝毫都不敢將不满的情绪表达出来。 她跪伏在地上,哭泣道:“臣妾抚养三皇子这么久,早就看出了他的发育,要比其他孩子缓慢很多,原本没將此事放在心上。” “毕竟哪个做母亲的,不爱自己的孩子呢?三皇子在臣妾心中,自然什么都好。” “可他周岁礼那日,所有人都看出了他的迟钝,甚至他抓周时,都需要臣妾引导许久。” “而四皇子生得玉雪可爱,每一个笑容,都能俘获人的心。两相对比之下,越发显得三皇子……” “臣妾也是一时糊涂,才心生嫉恨,想让贤妃娘娘吃点亏……” “臣妾真的知错了,求贤妃娘娘恕罪!” 看著跪在地上哭泣的敦嬪,良妃眼中闪过了一抹不忍,嘆了一口气道:“纵使三皇子的资质不如四皇子,那也是龙种,是天潢贵胄。” “敦嬪妹妹,你怎能因为觉得三皇子没有四皇子强,就嫉妒贤妃?真是糊涂啊!” 敦嬪哭得可怜极了:“臣妾知错!臣妾真的知错了!” “求贤妃娘娘和良妃娘娘,看在臣妾也是太在意三皇子了,才一时糊涂犯了错的份上,再给臣妾一次机会吧!” 敦嬪和贤妃之间已经结下了梁子,与其除掉敦嬪,不如想想怎么利用她剩下的价值。 良妃面露同情:“此事,敦嬪妹妹虽说做得不对,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便善莫大焉。” “贤妃,三皇子还这么小,不能没有母妃照顾。念在她是初犯,又没有其他人受伤的份上,我们不妨再给她一次机会。” “不知你意下如何?” 敦嬪感激地看了良妃一眼:“多谢良妃娘娘!多谢良妃娘娘!” 沈知念心中冷笑了一声。 良妃这如意算盘打得还真是好。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同为受害者,良妃如此宽宏大量地原谅了敦嬪,她如果再抓著不放,岂不是显得心胸狭窄,没有容人之量? 而且就像良妃说的,此次並没有其他人受伤,敦嬪也算自作自受。 她不会得到太重的惩罚。 有良妃的善良大度在前面衬托,沈知念如果不肯放过敦嬪,敦嬪肯定只会恨她一个人了。 不过……良妃忘了一件事。 两人虽有协理六宫的权力,但毕竟还不是皇后。如何处置高位妃嬪,最终还是帝王说了算。 沈知念掩去了眼底的深色,含笑道:“良妃说得有道理。” “念在三皇子还小,敦嬪又是初犯的份上,本宫会在陛下面前为你求情的。” “敦嬪,还望你以后改过自新,莫要再犯了。” 反正好听的话谁不会说?她究竟有没有在南宫玄羽面前,为敦嬪求情,外人如何知道? 敦嬪脸上带著几分感激,几分惭愧,低下头道:“多谢两位娘娘宽宏大量!” “臣妾以后一定谨记贤妃娘娘的教诲,一心向善!” 沈知念看向一脸紧张的豆蔻。 这个宫女揭发了敦嬪,若继续留在翊坤宫,未必不会遭了敦嬪的毒手。 见沈知念看了过来,豆蔻连连磕头道:“贤妃娘娘,奴婢愿去您宫里伺候,哪怕只是做个粗使宫女也好!” 这番说辞,倒是和楚夕顏当初有异曲同工之妙。 然而……沈知念宫里不是什么人都要的。 楚夕顏和柳时清有不共戴天之仇,一开始进宫的目的,就是为了向对方復仇。 她在永寿宫隱忍那么久,最后揭发了柳时清,根本不算背主。 和豆蔻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宫里的妃嬪,谁手里没有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沈知念也不敢说,自己身上完全乾净。 若是菡萏和芙蕖哪日为了自己的利益,把她做过的那些事说出来……这样的宫女,沈知念是万万不敢用的。 当然,豆蔻最后的反水,为沈知念省了不少事,也彻底揭露了敦嬪的所作所为,沈知念自然会捞她一把。 “钟粹宫的宫女人数已经满了,本宫调你去如意馆整理画卷,你可愿意?” 豆蔻知道,如意馆如今是贤妃娘娘负责管辖的地方。虽说较为偏远,但同时也远离了后宫的纷爭。 再过不久,她就要年满二十五岁了。在一个与世无爭的地方,度过在宫中最后的岁月,自然最好不过。 豆蔻连连磕头道:“奴婢愿意!奴婢愿意!多谢贤妃娘娘!” 她此时不禁有些庆幸,还好自己做出了正確的选择。不然一旦事发,敦嬪娘娘不一定有事,她却必死无疑! 沈知念抬眸看向了敦嬪,缓缓问道:“本宫调走了翊坤宫的掌事宫女,敦嬪没意见吧?” 敦嬪明白,贤妃这是在警告她,豆蔻进入了贤妃的庇护范围,她不要再想对豆蔻做什么不好的事。 敦嬪纵使心中痛恨,面上也没有表现出来,低著头道:“贤妃娘娘安排得极好,臣妾没有意见。” 沈知念缓缓起身:“既如此,便都散了吧。” “本宫还要將今日发生的事,向陛下匯报,良妃可要一起?” 以良妃的聪慧又怎么会想不到,贤妃绝不会在陛下面前,为敦嬪求情。 她只是做做表面功夫,顺便看能不能让敦嬪记恨沈知念,又不是真的想放过敦嬪。就算猜到了这一点,也会装作不知道,甚至配合沈知念。 “此事已经了结,既然有贤妃去向陛下匯报,本宫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沈知念乜了良妃一眼,將她那点小心思看得明明白白,却並未拆穿。只是將手搭在芙蕖的手背上,起身离开了。 孙贵人也在珠儿的搀扶下,跟在后面走了。 眾人立即起身,恭敬地行礼:“臣妾/嬪妾恭送贤妃娘娘!” 隨著良妃也走了,翊坤宫的宫嬪,陆陆续续都散了。 小田子將敦嬪扶了起来,关切道:“娘娘,地上凉,您快別跪著了。” 有了豆蔻的前车之鑑,敦嬪现在看他的眼神,也充满了怀疑:“你不会有一日,也要背叛本宫吧?!” 第670章 给其他妃嬪敲个警钟 小田子立马嚇得跪在了地上,连连保证:“娘娘,奴才对您一片忠心,绝不会像豆蔻那个贱婢一样!” 然而敦嬪看他的眼神,依旧带著几分审视。 豆蔻伺候她的时日不短,对她也算尽职尽责,十分忠心。所以此次,她才將如此重要的事,交给豆蔻去做。 没想到……真是患难见“真情”! 敦嬪如何还能相信小田子? 小田子连忙道:“娘娘,奴才和豆蔻那个贱婢不同。她是为了出宫,才想著明哲保身。” “可娘娘也知道,像奴才这样做太监的,一辈子都只能在宫里终老。奴才又没有其它出路了,不效忠您,还能效忠谁呢?” 敦嬪眼底的疑虑这才消退了一些,搭著小田子的手起身了:“本宫知道,你是个好的。” 难怪自古以来的帝王,都喜欢重用太监,而不是宫女。 就像小田子说的,宫女有嫁人的退路,而太监没有,只能对主子忠心。 小田子將敦嬪扶回了椅子上坐著,安慰道:“娘娘,贤妃娘娘和良妃娘娘都说了,此次会在陛下面前为您求情。想必看在您未造成严重后果的份上,陛下会对您从轻发落的。” “您不用太担心了……” 敦嬪冷笑了一声:“贤妃和良妃说的话你也信?” “她们一个阴险狡诈,一个惺惺作態,只怕不在陛下面前给本宫挖坑都不错了!” 敦嬪之前那副知错、懺悔的样子,不过是装给眾人看的罢了。 身处后宫,她不斗,难道別人就会放过她? 这次她输了,但下次可不一定! 小田子只能继续安慰道:“便是……便是看在三皇子的份上,想必陛下也不会对娘娘如何的……” 敦嬪的脸色依旧难看。 其实她最担心的,不是陛下对她的惩罚,而是太后娘娘那边…… 毕竟她和定国公府又没有血缘关係,一切不过是利益使然。若她不能展现出足够的利用价值,迟早也会成为弃子。 而且她的下场,肯定会比柳氏惨多了…… …… 养心殿。 翊坤宫当时有那么多人在,具体发生过什么事,很快就会在宫里传开。 故而,沈知念没有为敦嬪说话,也没有添油加醋,只是原本地將事情陈述了一遍。 “……要如何处置敦嬪,还请陛下定夺。” 南宫玄羽眼中闪过了一丝厌恶。 只能说,敦嬪还算有眼力见,伤到的是自己,而不是念念。不然……他岂会放过她! 帝王虽说不喜敦嬪,可三皇子已经换过两位母亲了。他去敦嬪身边还不久,若这么快又换养母,別说会惹得朝野非议,南宫玄羽自己都觉得不像话…… 宫里之前就有三皇子克母的传言,帝王自然不会让此事愈演愈烈。 而且敦嬪抚养三皇子,也是定国公府付出了一些东西,才换来的。 虽说他早有剷除定国公府的心思,可凡事不宜操之过急。 一番权衡过后,南宫玄羽道:“传朕的旨意,敦嬪心思不正,即日起褫夺封號,禁足三月自省!” 在后宫,褫夺封號是一项极为严重的惩罚! 不仅丧失了身份与地位的象徵,连恩宠与权力,也一併消失了。 因为对后宫的女人来说,封號往往是帝王恩宠的体现。有封號的妃嬪,表明获得了帝王的喜爱与关注。 被褫夺封號的妃嬪,往往意味著她们犯了严重的过错,才被陛下这样惩罚。会遭受其他妃嬪、宫人的嘲笑和唾弃。 而且,陛下將意味著“敦厚、朴实”的“敦”字,赐给翊坤宫那位做封號。她却这么快,就把自己的封號折腾没了,跟敦厚丝毫都不沾边,更显讽刺…… 她不仅个人尊严被践踏,过去的一切努力,也都化为了泡影…… 敦嬪变成了王嬪,李常德明白,陛下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他猜测,陛下不仅是想借这件事敲打王嬪,让她以后安分点,好好抚养三皇子。 更因为……殿试过后,陛下就要將贤妃娘娘,册封为宸贵妃了。也想给其他妃嬪敲个警钟,让她们没事別来冒犯贤妃娘娘。 “是,奴才这就去传旨!” …… 翊坤宫。 听完圣旨,王嬪抬起头,眼中写满了不敢相信:“陛下真是这么说的?!” 她不过是一时糊涂才做错了事,並未造成严重的后果,陛下为何会给她如此重的惩罚啊?! 陛下不常赐封號给后宫的女人,褫夺封號的情况更是少之又少。 她因为这点小事,就被褫夺了封號,今后在宫里还如何抬得起头来?! 不管心中是怎么想的,李常德对王嬪的態度依旧客气:“回王嬪娘娘,奴才哪有胆子假传圣旨?这的確是陛下的意思。” 王嬪跌坐在了地上,明明没有人打她,可她还是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 没了封號,她就只是个普通嬪位,更不可能得到陛下的宠爱了…… 而且太后娘娘那边,她也不知道该怎么交代…… 李常德提醒道:“王嬪娘娘,接旨吧。” 王嬪咬著嘴唇,含泪道:“是,臣妾接旨……” “请李公公转告陛下,臣妾定会在翊坤宫好好反省,不会再行差踏错,犯类似的错误了。” 接到王嬪的眼神授意,小田子递了个沉甸甸的荷包给李常德。 身为大內总管,平日想打赏他的妃嬪太多了,李常德可不是什么人的银子都收。 他没有接小田子递过来的荷包,只是道:“王嬪娘娘不必客气,奴才定会把您的话带到。” “陛下那边还需要人伺候,奴才就先告退了。” 王嬪只能挤出一抹笑容道:“小田子,送李公公出去。” “是!” 一会儿过后,小田子回来了。 见王嬪的脸色还是这么难看,他安慰道:“娘娘,李公公刚才都说了,会將您的话带到。想必陛下明白了您的悔过之意,很快就会消气的。” “你懂什么?!” 王嬪瞪了他一眼:“李常德那样的人精,没有收本宫的打赏,便代表在他心中,没有与本宫交好的必要了。” 第671章 江令舟成了义兄(112万票加更) 小田子脸上满是担忧:“娘娘,那……那现在怎么办?” 王嬪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心情平復下来:“既然陛下让本宫禁足三月,那本宫就在翊坤宫好好反省。” “来人,取笔墨过来,本宫要抄《女德》、《女诫》,向贤妃娘娘和良妃娘娘懺悔,让她们原谅本宫的过错。” 无论贤妃和良妃原不原谅她,只要她诚心悔过的態度摆在这里,陛下一定会看到的。 旁边的宫女低头道:“是。” 王嬪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一下子冷了下来,看向小田子道:“翊坤宫不知道还有多少,像豆蔻那样会背主的贱婢!” “小田子,本宫现在能信任的只有你了。这三个月,你一定要把翊坤宫的老鼠屎,都给本宫揪出来!” 见娘娘如此信任自己,小田子整个人都打起了精神:“是,请娘娘放心,奴才一定小心排查翊坤宫的宫人!” 这个插曲过后,王嬪就走到了桌案后,一笔一划,认真地抄写起来。 …… 慈寧宫。 袁嬤嬤將今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向柳太后匯报了。 末了,她深深嘆了一口气:“……老奴原以为,王嬪娘娘是个聪慧的,不曾想……” 柳太后眸色沉沉:“哀家早就看出了,依附定国公府的宫嬪里,没几个有本事的。故而当初选秀时,哀家才想让贤妃入宫后,为清清所用。” “没想到,贤妃的本事太大了!” “王嬪……不过是哀家矮个子里拔高个,挑出来的罢了。她看起来老谋深算,实则算不明白!” 袁嬤嬤面露担忧:“太后娘娘,那定国公府的未来……” 柳太后嘆息了一声:“王嬪纵使有再多不好,也不像清清那样易怒衝动,还可以调教。她不过是骤然上位,担心自己的地位不稳,心急了些。” “你挑一个机灵、稳重些的宫女,去翊坤宫伺候,多提点她。” 袁嬤嬤明白柳太后的未尽之言。 这是太后娘娘给王嬪的最后一次机会。 若如此,她还扶不起来,就没用了…… “是。” …… 钟粹宫。 明日就是春闈放榜的日子了,芙蕖忽然一言难尽地走了进来:“娘娘,老爷派人传了话进来,说……说……” 沈知念还从未在芙蕖脸上,看到过这样的神色,当即放下手中的帐本,好奇地问道:“说什么?” 芙蕖哭笑不得道:“说……陛下在私底下命人传了口諭,让老爷收江令舟江公子,为义子……” “江公子那边,也接到了同样的口諭。” “事情是昨日发生的,想必今天,沈家已经在举行认亲仪式,这件事很快就会传得人尽皆知了。” 沈知念皱起了眉头,一双狐狸眼里满是诧异:“你说什么?!” 上辈子根本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 江令舟和她虽是知己,跟沈家却是八竿子打不著的关係。 这一世,为什么会发生这么大的改变? 南宫玄羽究竟想做什么? 菡萏也既疑惑,又诧异:“这……如此一来,江公子以后不就是娘娘的义兄了?” “难不成陛下是觉得,沈家的公子们年纪都还小,没到科举入仕的年纪,所以想在朝中为娘娘培养一些势力?” 在这个问题上,沈知念暂时也想不通,南宫玄羽是如何打算的。 但那个男人承诺过,殿试结束,就册封她为贵妃,或许跟此事有关? 横竖春闈放榜过不了多久,就是殿试了,到时候就能知道结果了。 而且以江令舟的才华,和江家的家世,他成了沈茂学的义子,对沈知念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 春闈的榜单又称“杏榜”,张贴在礼部贡院门口,用硃砂红笔在黄纸上写名次等,十分庄重醒目! 放榜之日,贡院门口十分热闹,说是人山人海都不为过! 有相关的官员在门口监督、维持秩序,確保这个过程公正公开。即便人员眾多,也没出乱子。 “让一让!让一让!” 今天,沈南乔比所有人都激动,一大早就跟陆江临、陆母以及陆江月过来了。 就连身子不好的周氏,在这个重要的日子都打起了精神,跟他们一起在人群中挤著。 陆江月的呼吸十分紧张,一路上,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次问了:“嫂子,你说我哥真的会夺得会元,成为第一名吗?!” 沈南乔十分篤定地点头:“肯定会!” 这些事,都是她上辈子经歷过的,还能有假不成? 至於去年秋闈为什么出了岔子……肯定是意外! 意外,不会连著发生两次。 所以此次,所有事都会按照前世的轨跡走下去! “太好了!” 陆江月不知想到了什么,俏脸微红:“我很快就是会元郎嫡亲的妹妹了!” 她已经到了议亲的年纪,就准备等哥哥中了会元,说一门好亲事呢! 周氏被沈南乔搀扶著,往人群里挤,面色也难得变得红润起来:“贤婿这次一定要爭气!” 等她成了会元郎的丈母娘,看沈茂学那个老东西,还敢不敢轻视她! 沈家那帮该死的妾室和下人,也该明白她是有倚仗的了! 陆母的眼神,几乎粘在陆江临身上,都快拉丝了:“我就知道,我儿是世上最优秀的男子!会元郎,非我儿莫属!” 陆江临虽然没有说话,但那张俊朗的脸上,也是浓浓的期待之色。 若是其他人听到她们狂妄的话语,肯定会面露鄙夷。但今日放榜,人山人海,现场喧闹无比,根本没人听得清几人的声音。 终於,一行人挤到了最前头。 这边的所有人,都在议论同一件事,沈南乔等人当然也听得清清楚楚。 “江公子真是厉害啊!去年秋闈中了解元,今年春闈又是会元。若殿试时还被陛下点为状元,那就是三元及第了!” “光宗耀祖,真乃光宗耀祖啊!” “江公子还如此年轻,就有这样的成就,前途不可限量!” “可不嘛。要我说,江公子定是文曲星下凡!” “听说吏部尚书沈大人,已经收了他为义子。” “……” 沈南乔只觉得脑海里“轰”的一声,隨后什么都听不到了! 第672章 周氏卒中了 他们在说什么?! 会元郎是谁?! 江公子?! 哪个江公子?! 父亲收了江令舟为义子的事,沈南乔是知道的,甚至还去观礼了。 那日她暗暗想著,多了一个如此优秀的义兄,也不是坏事。 可是谁能告诉她,为什么本属於陆郎的会元身份,居然被江令舟抢去了?! 陆江月、陆母和周氏脸上也写满了不敢相信! 陆江临眼底的笑意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阴沉。 几人都不约而同,朝杏榜上看去。榜首的位置,赫然写著“江令舟”三个大字! 沈南乔悬著的心终於死了。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到现在她还不知道为什么。 明明这些事,都是她前世亲身经歷过的,为什么这辈子会有这么大的改变? 难道她根本没有重生,那些事都只是她做了一场梦?真的像其他人说的,她得了癔症吗? 这一刻,沈南乔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陆江月的脸色变得难看无比,狠狠拽住了沈南乔的手臂,质问道:“嫂子,你不是说今年的会元一定是哥哥吗?为什么会这样?!” 陆母看沈南乔的眼神,更是带著浓浓的厌恶:“你这个丧门星哦,每次都在这里胡说八道,把我儿的福气都说没了!” “依我看,会元之位本是属於我儿的,就是被你这个丧门星给说没了!” 沈南乔一个劲地摇头:“不会的!不会的!怎么会这样?!” 去年秋闈时,她信誓旦旦地说,若陆郎不是榜首,她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谁知道最终的结果就像一个巴掌,狠狠扇在了她的脸上! 沈南乔不死心,又说就算上次失误了,今年的春闈肯定不会再发生意外。 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 难道她以后,真的要叫“乔南沈”了? 受打击最大的人,莫过於周氏。 这段时间,她在沈家的日子,真的不是人过的。一直幻想著若女婿成了会元郎,她有了依仗,就能恢復从前的风光了。 没想到所有希望都落空了!!! 周氏只觉得一道热线直衝脑门,然后整个人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嘴角开始抽搐起来,变得口歪眼斜,身体麻木…… 沈南乔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嚇了一跳,当即也顾不上什么会元不会元了的了,蹲下身查看周氏的情况:“娘!娘!你怎么了娘?!” 陆江临和陆母等人也嚇了一跳! 他们不知道沈家內部的具体情况,只看到了周氏表面的身份。这可是沈家的当家主母,一品大员的妻子。要是跟他们出门出了什么事,谁担得起这个责任? 陆江临脸上闪过了一抹慌乱,迅速蹲下扶著周氏:“岳母大人,您怎么样了?” 陆母更是嚇得不轻,一个劲地摇晃著周氏的身体:“亲家母!亲家母!你怎么了?別嚇我啊!” 此处的动静,很快引起了官兵们的注意。 得知周氏的身份和情况后,为首的官兵立马指挥著人,把周氏抬回马车上。 沈南乔跟著过去了,眼中满是慌乱和迷茫:“娘,你可千万別嚇我啊……” 明明上辈子,娘的身体一直好好的,为什么这一世会变成这样? 陆江临心里还记掛著放榜的事。 就算他不是会元,此次取得的名次肯定也不错,哪捨得离开,便对陆母和陆江月道:“娘,妹妹,你们照顾好岳母大人。” 见儿子如此紧张亲家母,陆母不禁有些吃味。 但眾目睽睽之下,她也不好表现出来,便点头道:“知道了,你快去看榜单吧,这里有我们在呢。” 此次春闈,考中的一共有三百人,陆江临排在第五十一名。 以他的年纪,第一次参加春闈,就能取得这个名次,可以称得上一句少年英才了! 若没有沈南乔一直强调,他会成为会元,看到这个结果,陆江临肯定会喜不自胜。 然而他心中的期待,早就在不知不觉中,被沈南乔拔高了太多,目標一直是会元。见自己现在的名次,离会元那么远,陆江临心头不禁有些失落。 到现在,他都忍不住怀疑,沈南乔是不是来克他的了。 为什么自从娶了这个妻子,他没有得到任何好处,反而还一次次被沈南乔影响心態? 就连家中,也被沈南乔搅得不得安寧。 最过分的就是,他是娘一手带大的,孝顺娘,和娘亲近一些,本就是应该的。 可沈南乔那个妒妇,竟连他和娘亲近都不允许…… 放榜过后,新科贡士要在礼部进行一系列活动,比如参加鹿鸣宴等等。 宴席上有吟诗、奏乐等风雅之事,以彰显皇恩和帝王对人才的重视。 一名小吏一脸討好地迎了上来:“陆公子,请您隨小的去参加鹿鸣宴。” 陆江临心头的喜悦虽然大打折扣了,但他现在已经算一只脚踏进了仕途,心头还是高兴的:“好。劳烦小哥带路。” 对眾多学者来说,春闈放榜决定了他们今后的命运,是他们人生的重要转折点。榜上有名者,则能获得更高的功名,和进入仕途的机会。 宴席上推杯换盏,所有人都春风得意,一派欣欣向荣之態! 毫无疑问,榜首江令舟,是无数人恭维、討好的对象。 他待人接物,依旧不卑不亢,给人留下的印象极好。 陆江临对江令舟的关注最多,想看看抢走了自己会元之位的,究竟是何人。 可越看他,越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此事过后,新科贡士就该悉心准备殿试了。 殿试由帝王亲自主持,决定最终的进士排名。 陆江临如今也算少年英才,鹿鸣宴上想与他交好的人不少。可人类的悲欢並不相通,另一边的沈南乔,就没有这么好的心情了。 她和陆母、陆江月一起將周氏送回了沈家。 今日不是沐休的日子,沈茂学並不在家。 沈南乔急急忙忙,让人传了府医过来。 然而府医检查了一遍周氏的身体,最终只重重嘆了一口气:“回大小姐,夫人这是、这是卒中了!” 陆江月下意识问道:“卒中是什么意思?” 第673章 陆母和陆江月打秋风 府医看了陆江月一眼,道:“回陆小姐,卒中就是世人常说的偏枯、风痱或中风。” “这是一种急性的脑部疾病,死亡的概率很大,老朽如今也只能尽力,保住夫人的性命。但夫人就算能活下来,也、也……” 沈南乔皱起了眉头问道:“也什么?” 府医嘆了一口气道:“单侧的身体也会无力、麻木,甚至瘫痪,也就是世人常说的偏瘫。而且会口歪眼斜,视线模糊、咬字不清等等……” 陆江月眼中满是错愕! 普通官家夫人,在她看来都是高不可攀的存在了,更何况周氏还是一品大员的妻子。 若不是哥哥娶了沈南乔,恐怕她这辈子,连出现在周氏面前的资格都没有。 陆江月之前还想著,让周氏给她说一门好心事呢。 怎么一转眼,周氏就有性命之危了?就算能从鬼门关救回来,整个人也会偏瘫,连嘴巴都歪了…… 原来做一品大员的夫人,也没有她想像中那么风光。 沈南乔整个人都慌了,死死地望著府医:“我娘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是不是有人想害她?! “我知道了,肯定是贤妃娘娘记恨著从前的事,所以让人暗害了我娘,是不是?!” 府医嚇了一大跳,连忙往外看了一眼,见此处没有外人在,他才重重鬆了一口气,严肃道:“大小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 “夫人从很久之前,身子就不大好了。贤妃娘娘心善,还曾派宫里的太医来为夫人看过,如若不然,夫人只怕撑不到现在。” “这样的话,你以后切莫再说了!” 沈南乔眼底浮现出了几分愧色:“是我误会了她……” 隨即,她死死地抓著府医的衣袖,哀求道:“府医,我求求你,一定要救我娘!” 府医也是看著沈南乔长大的。 大小姐从前的性子虽自命清高,骄纵了一些,但其实没做过什么十分恶毒的事。 至於夫人……不提也罢。 他既拿沈家的俸禄,自然会尽心做好自己的份內之事。 “请大小姐放心,老朽一定会尽全力为夫人治疗!” “请你们先出去吧。” 沈南乔道:“那就有劳府医了。” 隨即,她跟陆母和陆江月离开了房间。 陆母把陆江月拉到了一边,皱著眉头道:“亲家母若是出了什么事,亲家公不会怪到咱们头上吧?” 陆江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娘,你刚才没听沈家的府医说,周伯母从很久以前身体就不好了,这关咱们什么事?” 陆母悬著的心这才放下了:“对对对,这可与咱们无关!” “哎呀,时间不早了。你哥哥参加鹿鸣宴回家,要是家里没个人可咋办?” “反正我们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要不先回去等你哥哥?他还小,娘实在是担心他照顾不好自己。” 陆江月虽然喜欢沈府的繁华,可她也知道,自己想说一门好亲事,希望全在哥哥身上了,当即点了点头:“行。” “那娘,你去跟嫂子说一声。” 之前在贡院门口,陆母不过是情急之下,才说沈南乔是丧门星。 见识了沈府的富丽堂皇,此刻,她忍不住冲沈南乔露出了一抹討好的笑容:“儿媳啊,你看亲家母这里,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若临儿回去了,家里没人,他还不知道该急成什么样。” “要不我们先回家,把家里打理好?” 沈南乔早就看出了这一家人的凉薄,也不指望这种时候,她们能陪在自己身边,当即皱著眉头,不耐地挥了挥手:“要走就走,別废话!” 陆母眼中闪过了一抹不悦。 天底下哪有做儿媳的,敢这样跟婆婆说话? 但这里是沈府,她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拉著陆江月出去了。 路上,两人遇到了正在指挥丫鬟、小廝整理库房的管家。 看到他们手中端著的綾罗绸缎、金银珠宝,陆母和陆江月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管家虽瞧不上她们的市井做派,但还是客气地上前行礼:“亲家夫人,陆小姐。” 陆母和陆江月从前接触的都是市井人家,什么时候被人这样客气地对待过?不禁有些飘飘然。 反正陆江临已经是贡士,她们要不了多久,就能做官家女眷了。 “管家不必多礼。” 两人缓缓走到了一个丫鬟身边,望著她手中抱著的布匹,眼睛都亮了起来,忍不住伸手去摸。 “这料子真好看啊!咱们平日去的布料店,哪有这样的成色?” 陆母不由分说地將这几匹布,从丫鬟手中抱了过来,然后冲管家笑了笑:“这些东西我拿回去,给南乔做几身衣裳,应该没问题吧?” 陆江月也从另一个托盘上,拿起了一对耳坠和一支髮簪:“我喜欢这些!” “管家,你回头跟嫂子说一声,就当送我了!” 话音落下,两人慌忙离开了。就好像再迟一秒钟,手里的东西便会被人要回去一样。 不仅是管家,就连丫鬟和小廝们也看得瞠目结舌! 沈家发达,后不是没有远房穷亲戚上门打过秋风。可他们的嘴脸和吃相,也没有那对母女这么难看啊! 想到老爷居然要跟这样的人做亲家,真是为难老爷了…… 被拿走东西的两名丫鬟,为难地看向了管家:“管家,这……” 东西少了,她们如何交代? 管家摇摇头,无奈地挥了挥手:“你们先去做其它事吧,此事我自会与老爷说。” “是。” 傍晚时分,沈茂轩终於回家了。 他的义子是此次春闈的会元,女婿是第五十一名。这样的成绩,可以说十分耀眼了! 沈茂学今日不知道听到了多少恭维的话,就连平日跟他不对付的同僚,对他的態度也客气了不少。沈茂学的心情,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好过了。 刚回到家,就听说了周氏的事,沈茂学並未將此事放在心上。 横竖他们夫妻早已离心,若周氏真的因为此次意外身亡,正好省事了。 没了周氏碍眼,说不定贤妃娘娘看他会更顺眼一些呢。 第674章 犯了七出之条(31万打赏值加更) 以他如今的身份和地位,也可以顺势再娶一位家世更好的妻子。 沈茂学心中虽说是这么想的,但为了自己的名声,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他抬步往周氏的院子里走去。 沈南乔整个人都有些坐立不安,正在院子里来回踱步。 重生以来,她虽然跟陆家人斗智斗勇,吃了不少亏。可沈南乔一直篤定自己有上辈子的记忆,这一世一定会活得更好! 可没想到……陆郎秋闈、春闈都失利了,连娘都卒中了,有可能性命不保…… 沈南乔从来没有这么绝望和迷茫过。 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了…… 为什么她仿佛在一夜之间,就要失去所有了呢? 听到脚步声,沈南乔立刻抬头望去,看到了沈茂学的身影。 从前,她是沈家最受宠的嫡女。可自从贤妃娘娘在后宫的地位越来越高,沈南乔能明显感觉到,父亲对自己的態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曾经她闹著要与陆郎和离,父亲甚至说出过,就算她死在陆家,沈家也不会允许她和离的话。 那时,沈南乔简直不敢相信,这样无情的话语,是从最疼爱自己的父亲嘴里说出来的! 父女间的感情,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有了隔阂。 可此时此刻,沈南乔在最无助的时候,看到了沈茂学的身影。她还是眼眶微热,大步迎了上去:“爹……” 不管怎么说,陆江临还这么年轻,就已在春闈中取得了第五十一名的好成绩,说是前途无量也不为过。 沈茂学要重新审视沈南乔身上的价值了,自然不可能再像从前那样对她。更不可能让她知道自己心中,关於周氏的阴暗想法。 沈茂学冲沈南乔点了点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关切地问道:“为父才听说你娘出事,便匆匆赶了回来。她现在如何了?” 这一刻,沈南乔仿佛回到了曾经父母恩爱,她是沈家掌上明珠的时候。 泪水从沈南乔眼中滚落,她把府医的话说了一遍:“爹,娘她不会有事吧?” 沈茂学的眸色暗了暗,像一个慈爱的父亲,宽慰道:“放心。府医既然这么说了,想必会尽全力保住你娘的性命。” 这时,管家突然匆匆走了过来,复杂地看了沈南乔一眼,才对沈茂学道:“老爷……” 沈茂学抬眸问道:“何事?” 管家把刚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顾及沈南乔在这里,他用的措辞已经十分委婉了。然而沈南乔听著,还是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整个人难堪无比,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她的婆婆和小姑子,怎能在她的娘家,做如此上不得台面的事?! 这让她以后在娘家,还怎么抬得起头来…… 尤其是在沈家的那些日子,沈南乔一直自詡清高,现在却出了如此丟脸的事。 她十分臊得慌,只能红著脸道:“爹,您不要跟父母和小姑一般见识。女儿回去了,便让她们把东西都还回来……”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沈茂学只是温和地望著沈南乔:“无妨。爹的东西,不就是你的?” “她们拿走的布匹和首饰,对普通百姓来说並非逾制之物,让你婆母与小姑拿著用就是了。” 殊不知……沈茂学越是宽容,沈南乔就越是觉得难堪。 若不是还担心著周氏的身体,她真的没脸待在这里了…… 终於,房间的门打开了,府医从里面走了出来。 沈南乔大步迎了上去,紧张地问道:“府医,我娘的情况怎么样?!” 府医朝沈茂学拱手行了一礼,才嘆了一口气道:“回大小姐,夫人的命是保住了,只是她今后的身体情况,就像老朽之前说的那样了……” 沈南乔后退了几步,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 她走进房间,躺在床上的周氏依旧昏迷不醒,整个人的嘴巴都是歪的,一张脸看起来怪异无比。 沈南乔的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对沈茂学道:“爹,女儿想留在沈家一段时间,照顾娘。” 她也知道,娘过去对府中的妾室一直十分苛刻,甚至有不少受宠的小妾,都是丧命於娘手中。 娘变成了这个样子,万一她们趁机报復娘怎么办? 沈茂学皱起眉头道:“你已是出嫁女,万万没有长久留在娘家的道理。” “况且你夫君今日中了贡士,在鹿鸣宴春风得意,甚至有不少姑娘对他暗送秋波。你更应回去和贤婿多培养夫妻感情,莫要再像以前一样胡闹了!” 沈南乔的心顿时一紧,也顾不上周氏了:“是……” 亲自为周氏喝完药,她便赶回了陆家。 陆江临已经回来了。 或许是因为在鹿鸣宴上受到的恭维不少,他心头的不快消散了许多,此刻的神色看起来还算平和。 陆母和陆江月则都摸著从沈家搜刮来的东西,连连称讚。 看到这一幕,沈南乔就想起了在娘家时的难堪,大步冲了上去,一把挠在了陆母脸上:“我让你们隨我回沈家,是送我娘回去的,不是去打秋风的!” “你们知不知道自己这样做,让我在娘家把脸都丟光了!” “哪个官家小姐像我一样,有这么上不得台面的婆母和小姑?!” 陆江月第一时间,將布匹和首饰护在了身后,皱眉看向沈南乔:“嫂子,你这是做什么?” “这些东西对沈家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你没必要这么小气吧?” “说我们上不得台面,我看你才是一副小家子气的模样!” 陆母更是瘫坐在了地上,一只手捂著脸哭,另一只手在地上拍打著:“哎呦喂!官家小姐就了不起吗?不仅看不起人,还殴打婆母!” “世间没有王法了哟!大家快来看啊,沈家的嫡小姐就是这副德性!” 陆江临本就因为沈南乔一直胡言乱语的事,对她心生不满。见她又敢对自己的母亲动手,他更是怒火中烧,衝上去狠狠推了沈南乔一把,將陆母护在了怀中。 “沈南乔,你怎敢一而再对娘动手?你可知不孝,乃是犯了七出之条!” 第675章 沈南乔后悔抢姻缘了 沈南乔本就窝了一肚子火,听到这话,当即冷笑了一声:“是!我是犯了七出之条,又如何?!” “陆江临,你敢休了我吗?!” 从很久之前,她就想跟陆江临和离了,只是父亲死活不同意。 再加上沈南乔还对此次春闈抱有希望,以为陆江临能走上前世封侯拜相的路,才一直和他做夫妻,做到了现在。 此时此刻,她心中的希望全部破灭,也没什么好顾忌了。把这些时光积攒的委屈,一口气吐了出来。 “从我嫁进陆家到现在,你们吃的、喝的、用的,哪一样不是的我的嫁妆?!” “还有你,陆江临,我曾以为你是个有真才实学的君子,没想到你就是个软饭男!还软饭硬吃!” “呵!休了我?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配吗?!” 陆江临向来自詡,是读圣贤书的高雅之士,什么时候被人这样指著鼻子骂过? 更何况沈南乔说的每一句话,对男人的自尊心,都是毁灭性的打击。 他的双眸顿时变得猩红一片,狠狠掐住沈南乔的脖子,將她按在地上,挥起了手中的拳头! 沈南乔却一点都不怕,冷笑了一声:“打!你倒是打呀!” “陆江临,你今天要是不敢打本小姐,你就是个窝囊废!” 做了这么久的夫妻,她还不知道这个偽君子是什么性格? 果不其然,陆江临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眼中闪过了一丝忌惮,最终还是放开了沈南桥,甩了甩衣袖道:“有辱斯文!” “小生才不屑与你这泼妇一般见识!” 说完这话,他便转身进了书房,將剩下的烂摊子,都丟给了陆母和陆江月收拾。 陆江月毕竟年纪小,沉不住气,看著沈南乔狠狠拧起了眉头:“嫂子,你说话也太难听了吧!” “你嫁到我们家,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你还跟我哥分得那么清楚,岂不是证明,你从来没有把我们当成过自家人?” “难怪哥哥刚才气不过,要打你了。” “依我看,哥哥就是脾气太好了。” 沈南乔擼起衣袖,衝过去狠狠给了陆江月一巴掌,指著她的鼻子道:“你娘一爪子!你一巴掌!你哥更是应该给他十巴掌!” “你再敢多说一句话,本小姐就撕烂你的嘴!” 许是从来没有见过,沈南乔如此疾言厉色的样子,陆江月顿时嚇得呆住了。 她忽然想起,沈南乔刚嫁进来的时候,整天端著一副官家小姐的姿態。就算受了委屈也不好意思闹开,只能吃哑巴亏。 跟现在泼妇般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陆江月从前十分看不上,自命清高的沈南乔。可现在,她不禁有些怀念从前的嫂子了。 至少那时的沈南乔,不会一言不合就动手打人…… 陆母一个寡妇,在市井摸爬滚打,將两个孩子拉扯大,更是供著陆江临读书。她最大的优点,便是识时务。 说通俗一点,就是欺软怕硬。 见沈南乔真的生气了,害怕陆家会失去一个家世这么好的媳妇,陆母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上前拉著沈南乔的手,態度有了极大的转变。 “好南乔,月儿年纪还小,你別跟她一般见识。” “至於临儿……你看,他最后不也没捨得打你吗?说明在他心里,还是很爱重你这个妻子的!” “临儿现在已经是贡士,很快就要踏入仕途,咱们家也要苦尽甘来了,你就別闹了。我们一家人一起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 “说不定以后,临儿还能给你挣个誥命夫人回来呢!” 若是临儿进入仕途后,能得到亲家公和贤妃娘娘的提携,那才真是要飞黄腾达了! 最后一句话,陆母虽然没说出来,但相处了这么久,沈南乔早就明白了她的德性。 她猛然甩开陆母的手,將自己关进房间,放声大哭了起来! 为什么?! 老天给了她重生的机会,她以为这一世,自己一定能比沈知念过得更风光。可最后,为什么竟是这样的结果?! 其实……见识了陆江临的凉薄和窝囊,陆江月的刁蛮,陆母的难缠,以及他们母子间不可告人的秘密,沈南乔就后悔了。 后悔嫁进陆家这个虎狼窝了…… 这些日子,都是陆江临会高中会元的信念支撑著她。 可今日,连著最后的信念也轰然倒塌了…… 悔啊! 沈南乔现在才知道,什么叫悔得肠子都青了! 若是重生时,她没有抢沈知念的姻缘,会不会把日子过得更好呢? 沈南乔知道,自己脑子里没有那么多阴谋诡计,斗不过宫里的那些蛇蝎美人。 她不进宫,也不嫁给陆江临,隨便嫁一户门当户对的人家,说不定都比现在过得好太多。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沈南乔深深明白,沈家的门第越高,就越要脸面,绝不会允许家中出一个和离的女儿。她就算是死,也只能死在陆家。 这才是最让沈南乔绝望的地方…… 她丝毫不顾形象地嚎哭起来。 院子里。 陆江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娘,你说嫂子这里真的没问题吧?” “一会儿说哥哥一定会高中会元,一会儿凶神恶煞。现在又不知道为什么,哭得像鬼一样……” “明明打人的是她,我都还没哭呢,她有什么好哭的?” 陆母眼中闪过了一丝阴霾,压低声音道:“別管她。” “沈家就是咱们现在能攀上的,最高的高枝了。你以后凡事忍著点,別把她气跑了,明白吗?” 陆江月从小就是被惯大的,哪受得了这种委屈,当即皱著眉头道:“可是……娘,她打我!” 陆母横了陆江月一眼:“那你想不想说一门好亲事了?” “是咱们平时能接触到的门第高,还是沈家能接触到的门第高?” 陆江月顿时偃旗息鼓了:“娘,我明白了……” 眼见沈家越来越风光,陆江月不是没动过嫁进沈家的心思。 这样一来,他们亲上加亲,她也能得到一场富贵。 奈何沈家的那几位公子年纪,都还太小了,跟她完全不般配。 第676章 殿试开始了 陆江月忽然想起,沈大人新收的那位义子,年纪不是正好吗? 江令舟江公子,不仅没有娶亲,而且已经连中两元,是京城如今风头最盛的会元郎。 今日放榜时,她听许多人都在说,等殿试,陛下肯定会钦点江公子为状元! 那江公子就是大周有史以来,屈指可数,连中三元的文曲星了! 最重要的是……她曾在放榜时,遥遥见过江公子的一面。他不仅才学过人,容貌更是一等一的俊美。 当然,陆江月有自知之明,知道以自己的家世和外貌,根本不够格给江公子做正妻。但没关係,哪怕给文曲星做妾,也比嫁给普通男人为妻强啊! 而且现在,他们陆家和江公子,也算是八竿子打得著的关係了,她为什么不能肖想一下呢? 眼见陆江月的脸越来越红,陆母皱起了眉头:“你这丫头,在想什么?” 陆江月当即红著脸,把自己心中的念头说了。末了,才道:“……娘,您总说要为女儿寻一桩好姻缘,可什么姻缘能比得过嫁给江公子?” 陆母一听,眼睛也亮了起来! 是啊! 江公子是南乔的义兄,月儿是南乔的小姑子。他们若是能在一起,两家岂不是亲上加亲? 而且江家还是江城第一世家,陆母都不敢想像,女儿要是能嫁进去,能享受怎样泼天的富贵! “还是月儿聪明,能想到现成的好亲事!”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陆母当即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往书房走去:“临儿,娘有事要跟你说。” 陆江月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已经羞红了脸,没好意思跟上去。 她相信,连娘都说这是个绝妙的主意,哥哥肯定也会赞成她的提议。 哥哥与江公子都是今年的贡士,到时候有哥哥从中牵线,说不定她都不用去麻烦嫂子的娘家了。 哪个男人受得了,被自己的妻子指著鼻子骂软饭男? 陆江临的脸色依旧阴沉,听到陆母的声音,他的眉眼才柔和了一些,放缓了的语气道:“什么事?娘,您进来吧。” 陆母推门进去,先是心疼地关心了陆江临一番,才把陆江月刚才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听完后,陆江临瞬间皱起了眉头,狠狠反对:“绝对不行!” “我与那江令舟都是今年的贡士,若是我將自己嫡亲的妹妹送给他做妾,传出去了,我还有什么脸面见人?” “此事万万不可!” 陆母只是个市井寡妇,哪想得到这么深层次的问题。听陆江临这样说,她才反应过来。 “是娘和月儿想岔了,临儿,你別生气。” 谁知道,当陆母把陆江临的意思,向陆江月转述后,她瞬间气得眼眶都红了! “亲上加亲有什么不好?” “依我看,哥哥就是被嫂子羞辱了,才不想让我嫁给嫂子的义兄!” 这一次,任陆母怎么哄都没用。 陆家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成天闹得鸡飞狗跳…… …… 钟粹宫。 听芙蕖绘声绘色地讲述完这些事,沈知念的神色有些一言难尽,都不知道该从哪件事开始说了…… 菡萏瞪大了眼睛:“这……人家江公子是江城第一世家的嫡长子,未来的江家家主。更是在二十出头的年纪,就一举夺下了解元和会元,说不定还会连中三元,又生了副俊美无儔的容貌!” “除了身子孱弱了点,江公子简直没有別的缺点。” “这样的条件,便是尚公主都有资格。陆家那位粗鄙的小姐,究竟是怎么敢想的啊?” 其他人摇了摇头没说话,只把陆江月当个笑话看。 芙蕖感嘆道:“奴婢原以为,大小姐嫁进了陆家那样的虎狼窝,定会饱受磋磨。没想到她竟自己支楞起来了,左一巴掌,右一巴掌,倒是让奴婢刮目相看了。” “只是……老爷从前都不同意,大小姐与陆公子和离。如今陆公子考中了贡士,进士及第肯定也没问题。朝中多得是大人,想要一个这样的女婿,老爷就更不可能同意他们和离了。” 菡萏越听越觉得不明白:“是啊。眼看陆家的日子就要越过越好了,陆公子的前途也摆在这里,大小姐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为何非闹著要和离呢?” “真和离了,她难道还能嫁给比陆公子更有前途的男人?” 沈知念笑了笑没有说话。 当然是因为,前世陆江临可是连中三元,封侯拜相的文曲星。这辈子取得的成绩,和上一世相差太远了。 沈南乔见过他最风光无限的时候,又如何能忍受如今的落差呢? 但这些,都不关沈知念的事了。 殿试在即。 过后便是南宫玄羽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这最后的几日,她要做的就是確保后宫风平浪静,不要出什么么蛾子,打乱她原有的进程。 …… 终於,时间来到了三月十五。 今日是大周景泰三年,举行殿试的日子。 帝王在太和殿,亲自出题校考所有考生。 以策问为主,题目涉及了政治、经济、文化、军事、社会等各个方面,由诸位考生提出自己的见解和解决方法。 帝王以此考察他们的学习、思维,以及治国、处理朝政的能力。 当天,所有贡士都在宫门外等候,听到太监唱传自己的名字,便上前由专门的人员搜身,然后按顺序进入考场。 此次的所有考生都是第一次进入皇宫。 看著巍峨雄伟的建筑,眾人心中忍不住升起了一阵敬畏之意! 同时,心中浮现出了远大的理想与抱负。 终有一日,他们也会成为朝廷大员,日日进入皇宫上朝,辅佐陛下將大周治理得更好,为黎民百姓谋福祉。 这,便是所有读书人最终的理想! 当然,现在在朝中身居高位的大臣,曾经也和这些稚嫩的考生一样,心中充满了情怀。只可惜……宦海浮沉,不知道有多少人还记得自己的初心? 考生入场后,领取试卷和答题所用的笔墨纸张,便走到自己的位置开始答题。 时间为一天,中间可饮食、休息、如厕等。 第677章 传臚大典(为【书友小猫】加更) 日落前统一交卷。 试卷经收卷官、弥封官等处理后,送至阅卷官那里评阅。 所有阅卷官都是帝王任命的,一般为八人。礼部侍郎顾锦瀟,就是其中之一。 他们先初步阅读考生的试卷,然后集体討论,最后按试卷的质量,將其分为不同的批次。 前十名的试卷呈与帝王钦定,確定状元、榜眼、探的名次。 其余考生则按照成绩,排定二甲、三甲。 按大周的规矩,三月十五殿试。便在三月十九宣布结果,也就是举办传臚大典。 传臚大典的前一天,帝王会在养心殿的西暖阁,阅读阅卷官呈上来的前十名的试卷。然后用硃笔填写一甲前三名的次序,再確定剩下七人的名次。 最后传这十人覲见。 这个过程称为“小传臚”。 十人早已接到旨意,在养心殿外等候。 礼部堂官从养心殿出来,低声传话给十位贡士,依次带领他们进去面圣。 帝王接见十人,也是为了进一步考察他们,尤其是对状元人选的风仪进行观察。 否则一个人再有才华,若是长得獐头鼠目,將他点为状元,岂不是有损朝廷的形象? 终於,到了江令舟。 他身形清瘦,仿佛春日里最轻柔的风,都能將其拂倒。一袭剪裁適当的锦衣穿在身上,更显得肩窄腰细。走路时,衣角隨著他的步子轻轻晃动,病弱却不显得娘气。 他的眉眼生得极为俊美,一双眼眸如一湾秋水,眼波流转间,带著出尘的洒脱与不羈。只是那双眼睛里,隱隱透著几分病弱带来的疲惫。 鼻樑高挺,唇色很淡,俊美的脸上染了一丝苍白。 本届的所有贡士里,江令舟的容貌是最出色的。放在往年的科举,他定是当之无愧的探郎! 然而所有人都明白,便是为了三元及第的吉兆,陛下也会將他点为状元! 进了养心殿,江令舟跪地行礼:“新科贡士江令舟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抬起手时露出来的一截手腕,如上好的羊脂玉雕琢而成,透著些许病態的白皙。举手投足之间,都是世家公子的矜贵与优雅。 但即便是面圣,江令舟周身也不见丝毫拘谨,透著一股隨性自在,俊逸洒脱之意。仿佛世间的任何东西,都无法束缚住他。 若不是略显苍白的脸色,谁能看出这样瀟洒的雅士,竟是个被病痛缠身的人。 帝王惜才。 尤其是年轻的有才之士,更让帝王爱惜。 其实按理说……像江令舟这样的病弱之人,並不適合入朝为官,更不適合点为状元。 奈何他的才学確实过人,甚至差一点就能成为,几百年才出一个,连中三元的文曲星! 在绝对的才学面前,所有惯例都可以打破。 南宫玄羽心中已经有了决定,却並未说出来,只是道:“平身,抬起头来说话。” “是。” 江令舟察觉到帝王的声音有些耳熟,抬起眼眸,竟真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是上元节那夜,跟他一起猜灯谜的那位锦衣公子?! 虽说那晚,江令舟见过沈知念,还从刺客手中救了她。 但猜灯谜的时候,沈知念头上还戴著兜帽,江令舟並不知道贤妃娘娘和那位夫人,是同一人。自然也无从得知,南宫玄羽的身份。 此刻,他压下眼底的讶色,拱手道:“微臣不知上元节那夜遇到的,竟是陛下,望陛下恕罪。” 所有新科贡士虽然还没有入仕,但他们已经通过会试、参加了殿试,有了成为朝廷官员的资格,自然可以在帝王面前自称“臣”。 帝王望著江令舟,道:“那夜,朕亲自见识到了会元郎的才华,十分欣喜,爱卿何罪之有?” 江令舟低著头道:“陛下谬讚。” 接下来,南宫玄羽又校考了江令舟,一些关於民生、治国的问题。 他一一回答了,且见解十分独到。提出的每一个解决方法,都於民生有大利。不愧是能连中两元的人! 虽然江令舟有一些地方的想法,略显青涩与稚嫩,但他毕竟还没有正式入朝为官,没经验也正常。待入仕后歷练几年,就会老练许多了。 此等无伤大雅的地方,帝王自然不会介意。 从江令舟身上,他仿佛看到了先帝还在世时,顾锦瀟中状元时的情景。 一样的才华横溢,一样的少年英才,真让人喜爱啊! 江令舟退下后,帝王又陆续接见了剩下的几人。 翌日。 正式在太和殿举行传臚大典。 一甲赐进士及第,共三人,即状元、榜眼和探。 二甲赐进士出身,人数不定。 三甲赐同进士出身。 不过……进士里也有鄙视链,一直有一句话叫“同进士,如夫人”。 同进士是殿试三甲里的最后一等,虽有进士之名,可跟前两甲比起来,地位和荣耀比较低。 而如夫人是妾室,地位比正妻低,虽有夫人的待遇,可在名分上並非正室。 两者都处於相对尷尬的位置。 礼部和工部给每位进士,都准备了相应的服饰和官帽。 並给状元准备了一个仪仗伞,供他到京兆尹参加宴会,和回府时所用。 击鼓,开宫门! 贡士们陆续从宫门进来,走到太和殿前面的广场等候。 鸿臚寺的官员,站在丹陛东边唱名。 不少人都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第一甲第一名,江令舟,为状元!” 礼官领著江令舟出列,跪在了殿中的道路左边。 虽说对於这个结果,眾人並不意外,但还是有不少艷羡的目光,落在了江令舟身上。 尤其是站在人群中的陆江临,看江令舟的眼神更是复杂无比,还夹杂著一丝……难以言说的嫉妒。 日日被沈南乔在耳边说,他一定会成为会元、状元,陆江临早已把这两个位置,视为自己的囊中之物。 眼下所有风光和荣耀,都成了江令舟的,陆江临怎能不恨?! 他唯一的妹妹,竟还想著给江令舟做妾……光是此事,就足够陆江临怒火中烧! 只可惜,无人在意他的情绪。 第678章 连中三元 负责此事的官员继续唱名:“一甲第二名,周鈺湖,为榜眼!” 一个眉清目秀,风度翩翩的青年,在礼官的带领下出列,跪在了殿中的道路右边。 不少朝臣的目光落在周鈺湖身上,都觉得新科榜眼这张脸,有些面熟。 事实上,对於周鈺湖的身份,眾人並不陌生。 他们可能没听过这个人,但朝中谁对周小將军周鈺溪的名字,不如雷贯耳? 周鈺湖便是周鈺溪的堂兄,两人的眉眼颇为相似。只不过前者的五官更柔和一些,不像周鈺溪,带著武將的杀气。 周家世代从军,乃是武將世家。不曾想这一代,竟出了个读书人,才学还如此出眾! “一甲第三名,白慕枫,为探!” 歷届科举最受人关注,很多时候都不是状元,而是探郎! 原因无他,探郎俊俏啊! 虽然此次情况特殊,容貌最出眾的江令舟成了状元,但探郎的容貌,也只比他稍微逊色一些。 探郎看起来约莫二十出头,脸上总是带著温暖的笑容,给人的亲和力极强。一个含情的眼神看过去,不知道有多少小姑娘,会因此丟了芳心。 白慕枫也在礼官的带领下出列,跪在了殿中道路左边靠后的位置。 朝中已经有老狐狸看出端倪来了。 科举入仕,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许多人从小考到白髮苍苍,都还只是个举人。而本届的状元、榜眼和探,却都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太过年轻了! 前十名里有真才实学的人不在少数,其中有一些已经三四十岁了。陛下却刻意点了江令舟、周鈺湖和白慕枫为一甲,说明什么? 说明陛下喜欢年轻人啊! 定国公心头冷笑了一声,看得更透彻。 陛下如此年轻,在位的时间还很长。尤其是经歷了朝政被权臣把持的日子,更要在朝中培养自己的亲信。 不出意外,江令舟、周鈺湖和白慕枫,就是被陛下选中,准备大力培养的亲信。三人日后入阁拜相,也不是不可能。 陛下……还真是眼光长远! 南宫玄羽身著一袭明黄的龙袍,威严而肃穆,目光从江令舟、周鈺湖和白慕枫身上扫过:“状元江令舟,授翰林院修撰。” “榜眼周鈺湖、探白慕枫,授翰林院编修。” 修撰和编修的官职虽不高,但谁不知道,翰林院向来是最清贵不过的地方。而且是天子近臣,说的话份量极重。 自古以来,翰林院也被称为“储相之地”。 三人齐声道:“微臣领命。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隨著他们在礼官的带领下起身,鸿臚寺的官员接著唱名。 “二甲第一名……” “三甲第一名……” 二甲和三甲的进士,均不用出列。 接下来,帝王授了他们不同的官职。 二甲进士授翰林院庶吉士、六部主事、知县等职位。 一甲和二甲的进士可以直接为官,三甲同进士则要经过朝考后,选部分为庶吉士,其余授知县、教职等。 春闈考中的一共有三百人,陆江临排在第五十一名,成绩可以说很好了。若是不出意外,他肯定能在殿试时进入二甲,得到进士出身。 可偏偏出意外了…… 由於春闈不是会元,陆江临大受打击,心中的落差极大。以至於在最重要的殿试时,发挥失常了…… 最终,他只进入了三甲,得了个同进士出身。还要等朝考过后,才能正式做官。 呵……呵呵……同进士,如夫人…… 他脸上哪还有光?! 然而这里是皇宫禁苑,陆江临心中就算有再大的情绪,也不敢表现出来。 唱名结束后,金榜会在东华门外张掛,由状元带领新科进士们观榜。金榜会张掛三日,最后交由內阁收存。 这便是金榜题名! 观榜结束后,京兆尹准备骏马、伞盖和仪从,带领状元、榜眼、探游街,然后到京兆府参加宴会,再送他们回各自的府邸。 第二天,礼部赐新科进士荣恩宴,由一位钦差大臣主持,考官、执事官、礼部官员等等,都会共同赴宴。 …… 对陆家人来说,她们从前都是市井平民,有成为官家女眷的机会,按理说应该喜不自胜。 然而自从沈南乔嫁过来,在她的影响下,不止陆江临,陆母和陆江月的期望,也早就在不知不觉中被她拔高了。 听说陆江临不仅没中状元,还只是个三甲的同进士,陆母和陆江月都大失所望。 陆江临本就不佳的情绪,再次被她们影响,心情更不好了。他和罪魁祸首沈南乔,爆发了激烈的爭吵! 自从春闈放榜,陆江临没中会元,沈南乔就已经知道,他不可能中状元了。 由於早已绝望,知道陆江临殿试的成绩,沈南乔心中倒没有多大的感觉了,有的只是无尽的麻木…… …… 沈家。 没人比沈茂学的心情更复杂。 今日他真是既失望,又开心。 失望的是他的女婿,是他最得意的门生,按理说应在此次科举中,取得不俗的成绩。 今后有他的提携,女婿定能平步青云! 本来女婿前两次的发挥都挺好的,为何到了殿试,居然是这样的结果? 他身为一品大员,嫡亲的女婿却只是个同进士。不仅陆江临,连沈茂学都觉得丟人…… 高兴的是,女婿虽然不爭气,但他的义子爭气啊! 不仅中了状元,还连中三元,乃文曲星下凡! 如今朝中谁不说他好福气,有一位如此优秀的义子! 与此同时,所有人都很好奇。从江令舟中了解元开始,朝中就有无数人想与他交好。江令舟的態度虽客气,却也透著一抹疏离。沈茂学究竟是怎么做到,认对方为义子的? 面对眾人的打探,沈茂学全部滴水不漏地糊弄过去了。 这可是陛下的口諭,他怎能让其他人知道? 沈茂学心中也猜测著,陛下此举恐怕不是突然心血来潮,而是在为贤妃娘娘铺路呢。 想到义子和女儿都如此优秀,女婿不爭气,似乎也没什么了。 第679章 封她为宸贵妃,万万不可 周氏卒中后已经偏瘫了,为了避免落人口实,沈茂学每隔几日还是会去看她一下。 今天他心情好,便走进了周氏的房间。 周氏整个人躺在床上,脸上的五官扭曲著,一张嘴特別歪,流口水不断从里面流下来。 她今天听外面的下人说起,皇榜已经放了。 看到沈茂学,周氏心中还抱著最后的希望,艰难地问道:“贤、贤……贤婿中、中……中状元了、了吗?” 沈茂学厌恶地看了她一眼:“你女婿没中,你倒是中了!” 只不过是中风。 话音落下,他懒得再看周氏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转身离开了。 得知陆江临没中状元,周氏心中最后的希望破灭,重重从床上摔了下来! 沈茂学却没有搭理她。 院子里的下人捧高踩低,自然不会把周氏当回事。 等第二天,丫鬟发现她时,周氏已经躺在地上睡了一夜,身下全是屎尿…… …… 皇榜放榜后,不仅朝野和民间,消息也以极快的速度,在后宫传开了。 沈知念自然也得知了此事。 对於一甲的人员,沈知念並不意外。 前世,陆江临为状元。江令舟因俊美的容貌,被点为了探郎。周鈺湖依旧是榜眼。 只是白慕枫的名次往后排了一些,是二甲的第一。 不过对陆江临的成绩,沈知念其实挺意外的。 要说世上谁是最了解陆江临的人,不是陆母,也不是沈南乔,而是沈知念。 陆江临这个人身上虽有许多缺点,但確实是个有才华的。以他的真实水平,就算中不了状元,也能进入二甲,得到进士出身。 可此次科举,他仅仅是个同进士…… 不过想想,沈知念也能猜到原因。 他那个人向来耳根子软,又刚愎自用,定是被沈南乔成日的絮絮叨叨,影响了心態。 沈知念懒得再关注他。 菡萏在旁边笑嘻嘻道:“想必此时,状元郎已经在打马游街了。” “奴婢听人说,状元郎的容貌,比探郎还胜一筹呢!这恐怕是大周有史以来,第一个长得比探还俊美的状元郎。” “奴婢都可以想像,娘娘的义兄有游街时,会收穫多少姑娘的芳心。只怕她们丟出的手帕和香囊,状元郎身上都要掛不住了。” 芙蕖跟著点头:“是啊,江公子这么年轻就中了状元,家世还好,不知道会成为多少女子的春闺梦里人。” 哪怕是早已经歷过大风大浪的肖嬤嬤,此刻也不免震撼:“不只是状元,更是连中三元的文曲星!” 所有人都明白,文曲星到现在还没婚配,他的亲事该有多炙手可热! 就是不知道哪位世家贵女,能有这样的好福气了。 沈知念的思绪渐渐飘远,想的是另一件事。 殿试已经结束,不知道南宫玄羽准备什么时候兑现承诺呢? …… 封贵妃不比立后,理论上来说,不需要大臣的同意。 但若是违反了无故不得晋升的规矩,沈知念必定会被御史言官骂成妖妃。 故而南宫玄羽在暗中帮她铺了许久的路,將所有隱患都消除了。 传臚大典过后的第一次早朝,帝王便说起了此事。 大周讲究“学而优则仕”,三元及第代表著个人通过努力,实现了最高的学业和仕途成就。不仅得到了光明前程,光宗耀祖。对大周来说,更是大吉! 尤其“三”这个字数,在传统中一般有特殊意义,跟吉祥圆满相关。如“三生万物”、“三羊开泰”等。三元及第中的“三元”,正好呼应了这种吉祥寓意,更强调了吉兆。 南宫玄羽在位时,出了位三元及第的文曲星。江令舟会成为天下所有读书人的楷模,对大周的风气,起到极其良好的引导作用。 天下学子都以他为榜样,大周定会文化繁荣,人才辈出! 命由天定,三元及第通常被认为是文曲星转世,是上天赋予的特殊眷顾。南宫玄羽登基后第一次举办科举,就出现了这样的福气和机缘,更是大吉之相! 总结起来就是—— 沈家的义子带来了如此大的吉兆,帝王要嘉奖沈家,当场下了圣旨,晋贤妃为贵妃,特赐封號“宸”。 大臣们:“……” 啊,不是! 文曲星只是沈家的义子,却是江家的亲儿子啊!陛下就算要嘉奖,不是应该嘉奖江家吗?为什么好处全到了沈家头上? 而且沈茂学的义子连中三元,他在朝中的势力本就会壮大一大截,陛下在后宫还要晋贤妃娘娘的位份,是不是太宠著他们家了? 傻子都看得出来,陛下就是封贤妃娘娘为贵妃,所以大费周章,为她找了这么个理由吧! 这跟为了点醋,特意包顿饺子有什么区別? 在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沈茂学已经出列跪在了地上,激动道:“臣谢主隆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眾人:“……” 这个老狐狸怎么又来这一套? 以为只要他谢恩的速度够快,他们就来不及反对吗? 其实大臣们也不是閒的,非要管帝王后宫的事。只是有些人太过迂腐,见不得不讲规矩的行为。 陛下此次为贤妃娘娘把理由和原因都找好了,从规矩上来说挑不出错处,要晋她的位分就晋吧。 只是……这封號,实在是太不合规矩了! 定国公的脸色更是阴沉无比! 不需要他示意手下的人说什么,就已经有古板的言官站了出来。 “陛下,大周自开国以来,贵妃便与四妃一样,都是特定的高位份,不得额外再赐封號,您怎能为贤妃娘娘开这个先例?更何况,还是极为贵重的『宸』字!” “是啊!宸代指帝王,陛下怎能將这个字做为封號,赐予后宫的妃嬪?!” “臣附议,此举实在是不妥!” “臣也附议!贵妃本就不得格外赐封號,更不能赐寓意如此贵重的封號!” “……” 总的来说就是,南宫玄羽要封沈知念为沈贵妃,这些大臣们没意见。可要封她为宸贵妃,便万万不可! 第680章 册封圣旨(113万票加更) 若是从前,绝大部分朝政,都被镇国公府和定国公府把持著,南宫玄羽確实做不了主。 可惜,他已经不是从前的他,朝堂也不是从前的朝堂了。 他心悦一个女子,想封她为贵妃,赐她独一无二的封號,难道还要经过旁人的同意? 帝王冷笑了一声,声音里带著无尽的威压,冰凉的目光,缓缓从这些反对的人身上扫过:“朕想赐一封號给贤妃,又不是要將这皇位让给她来坐,为何不行?” “朕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朕想宠爱后宫的哪个妃嬪,还要经过你们的允许了?” “怎么?你们管国事,还要管朕的家事?!” 这些言官只能低下了头:“陛下息怒,臣等不敢!” “只是……此举確实不合规矩啊!” 南宫玄羽根本不惯著他们,当即道:“朕的圣旨就是规矩!” “凡事有一就有二,总有开先例的时候。” 言官们知道,朝中如今大部分权力,都掌握在了陛下手中,他们已经无法像从前一样,影响陛下的决定了。 此时此刻,不少人都將目光落在了顾锦瀟身上。 顾大人年纪虽轻,却最是古板、守规矩。而且他深受陛下信重,是天子宠臣。 他的劝诫,想必陛下能听进去几句吧? “顾大人,你是礼部侍郎,不知对此事怎么看?” 顾锦瀟身著一袭緋色官袍,脸部的线条略显冷峻。眼眸如幽深的潭水,深邃而沉静,眼底仿佛藏著恪守规矩的坚定。 他的鼻樑高挺笔直,薄唇抿成一条直线,透著一丝疏离之色,让人不敢轻易靠近。头髮整齐地束起,戴著黑色的官帽,更添几分贵气。 清冷又古板,这份古板之中,却又透著让人移不开眼的俊美风姿。 沈茂学微微眯起了眼睛,像一只老谋深算的狐狸。 其他人不好说,可同朝为官这么久,他对顾锦瀟的性子也算有所了解。 这位礼部侍郎,確实是出了名的古板。若是他也反对,陛下不会动摇,影响贤妃娘娘的封號吧? 见眾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顾锦瀟脸上依旧没有多余的表情。 他微微垂下眼帘,声音清冷而淡漠:“此事確实不合规矩。” “但诚如陛下所说,后宫乃是陛下的家事。” 言下之意就是,帝王说得都对。 他想破格给一个妃子封號,难道还需要朝臣的同意? 连顾大人都这么说了,眾人彻底没了话说。 沈茂学脸上闪过了几分狐疑。 顾侍郎今日怎么转性了? 也对,能成为天子宠臣的,哪有傻子。陛下要破格赐贤妃娘娘封號的决心,已经摆在这里了,顾侍郎又怎么会跟陛下对著干。 定国公低著头,脸色十分阴沉! 然而事已至此,他就算想反对,也没有任何办法了。 …… 钟粹宫。 李常德一脸喜色地过来宣旨:“奉天承运皇帝,詔曰:朕御临天下,仰承天命,夙兴夜寐,惟求社稷安康、百姓和乐。今沈家义子,三元及第,实乃大吉之兆!为顺应天命,今晋沈氏贤妃为贵妃,特赐封號『宸』。望其此后更扬贤德,协理六宫,为后宫表率。钦此!” 念完圣旨,李常德的一张脸笑得像一样,上前恭维道:“恭喜宸贵妃娘娘,贺喜宸贵妃娘娘!” “別说后宫的这么多娘娘了,您可是大周有史以来,第一个破格拥有封號的贵妃呢!” “宸贵妃娘娘快接旨吧!” 他就说,刚认识宸贵妃娘娘的时候,他就觉得她非池中之物。一直想著要对宸贵妃娘娘恭敬些,再恭敬些。 现在回头看看,自己的眼光果然没错! 等了这么久,终於等到了她想要的东西。沈知念的唇角微微勾起,接过圣旨道:“臣妾谢主隆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菡萏和芙蕖起身,一左一右將沈知念扶了起来。 钟粹宫的所有宫人,脸上都是抑制不住的喜色。 “恭喜宸贵妃娘娘!贺喜宸贵妃娘娘!” 今日,沈知念心情大好,不仅命芙蕖厚赏了李常德,及跟著过来宣旨的小太监。钟粹宫上下的所有宫人,她也都赏了一年的例银。 眾人更加喜气洋洋,不停地说著吉祥话。 楚夕顏站在宫女中,眼中满是祝福之意。 像宸贵妃娘娘这么好的人,才配高居贵妃之位!柳氏那个草菅人命的毒妇,哪配? 李常德再次说了一番恭喜的话,才道:“……礼部和內务府,已经奉命开始准备宸贵妃娘娘的册封礼了。” “奴才还要回去向陛下復命,若宸贵妃娘娘没有其它吩咐,奴才就先告退了。” 沈知念点点头:“元宝,送李公公出去。” “是!” 孙贵人也住在钟粹宫,自然跟著出来接旨了。 李常德一行人离开后,她满脸笑意地走到了沈知念身边,看起来比她这个当事人还高兴。 “恭喜贤……啊,不对,是恭喜宸贵妃姐姐!” 孙贵人一边说这话,一边对沈知念行大礼。 她如今身子重,沈知念自然不会真的让她行礼,亲手將孙贵人扶了起来:“你我姐妹之间,不必讲这些虚礼。” 孙贵人没有跟沈知念客气,笑盈盈地望著她:“真好呀!” 自从宸贵妃姐姐进宫,她们便一直住在一起。她一路看著,宸贵妃姐姐是怎么从一个小小的答应,登上了如今的贵妃之位,还有了“宸”这样极贵极重的封號! 孙贵人心中忽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不会哪天,宸贵妃姐姐还会登上后位吧?! 以陛下对宸贵妃姐姐的宠爱,和她的本事,这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皇贵妃位同副后,故而宫中有皇后时,一般不立皇贵妃。贵妃便是皇后之下,身份最尊贵的妃嬪了! 沈知念初封贵妃,翌日一早,后宫的大小妃嬪都要来钟粹宫拜见。 孙贵人知道沈知念还有许多事要忙,没有打扰她,又说了几句恭喜的话,就含笑回去了。 珠儿跟在孙贵人身后,一脸纳闷。 怎么宸贵妃娘娘登上了高位,小主好像比宸贵妃娘娘还开心? 第681章 开个药方调理一下 下午。 唐洛川来到了钟粹宫:“微臣恭贺娘娘获封宸贵妃,宸贵妃娘娘吉祥万安!” 唐洛川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像以往一样平静。只有极为了解他的人,才能看出他眼底涌动的激动和温柔。 他算是一路看著宸贵妃娘娘,走到了如今的位置。其中的惊险和不容易,唐洛川十分明白。 他是真心为宸贵妃娘娘高兴。 也希望娘娘今后的人生,儘是坦途! 为此,他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守护宸贵妃娘娘! 沈知念淡声道:“唐太医请起,不必多礼。” “本宫有今日,你功不可没。” “芙蕖,赏!” 芙蕖立刻將早已准备好的荷包递了过去,里面装著大额银票,及一个庄子的地契。 心腹们都明白,娘娘在后宫经歷了这么多事。好几次都是因为唐太医才化险为夷,甚至反败为胜。 这些东西都是唐太医应得的。 对唐洛川来说,他为宸贵妃娘娘做的所有事,都是心甘情愿,不求任何回报。 可他知道,这份赏赐他若是不收,宸贵妃娘娘定会心中不安。 唐洛川收下了荷包,拱手道:“微臣谢宸贵妃娘娘赏!” 这个插曲过后,唐洛川便开始做今天过来的正事了。 他为沈知念受伤的那条手臂,涂抹祛除疤痕的药物。顺便检查了一下,她的伤疤恢復得如何了。 末了,唐洛川后退几步,低著头恭敬道:“娘娘的伤疤没有不好的变化,只需继续涂抹药膏即可。” 沈知念点了点头:“有劳唐太医了。” “宸贵妃娘娘客气了,这都是微臣的份內之事。” “微臣稍后还要去为孙贵人请平安脉,若娘娘没有其它吩咐,微臣就先告退了。” 沈知念依旧让芙蕖送唐洛川出去。 隨即,唐洛川去了偏殿,为孙贵人把脉。 孙贵人这一胎一直是唐洛川在照料,一来二去,两人已经熟络了不少。 孙贵人眼底眉梢是笑意,却没有其他人分享这份喜悦,便对唐洛川道:“唐太医,宸贵妃姐姐终於等到了今天,我好高兴啊!” “想必你心中,也一样为宸贵妃姐姐开心吧?” 孙贵人只是觉得,他们都是宸贵妃姐姐的人,得知这个好消息高兴是应该的。 唐洛川为她把脉的手却一顿,眼底闪过了一抹慌乱,但很快就恢復了如常的神色:“自然。” 孙贵人知道他的话不多,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抬眸问道:“怎样?我的孩子还好吗?” 唐洛川起身低头道:“启稟孙小主,您的身子和胎相都很健康。” “那就好。” 这个插曲过后,唐洛川在钟粹宫便没有其它事了,孙贵人让珠儿送他出去。 唐洛川照例交代珠儿,若孙贵人的身体平日有什么异常的地方,要第一时间告知他。 珠儿认真地点了点头:“奴婢明白。” 知道唐太医脾气好,她笑著打趣道:“奴婢觉得,要说小主身上最异常的地方,那就是把宸贵妃娘娘看得比陛下还重了……” “这也说明,宸贵妃娘娘对小主真的很好!” 唐洛川沉默了一瞬,神色有些微妙:“无妨。回头本官开个药方,为孙贵人调理一下。” “啊?” 珠儿有些不明所以。 小主只是很重视宸贵妃娘娘,需要调理什么? 唐洛川却没有解释,转身离开了钟粹宫。 珠儿没有多想。 她只是个宫女,什么都不懂。唐太医的医术那么好,当然是听唐太医的。 …… 帝王的圣旨已下,沈知念被封为宸贵妃的事,已经人尽皆知。 有人惊喜,有人诧异,有人不敢相信。 更多人心中,都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错愕! 陛下向来最重规矩,居然一次又一次为贤妃娘娘,打破了规矩。 不,她现在已经是宸贵妃娘娘了…… 雅文苑。 门口守卫们日常的任务,就是看守姜婉歌。日子长了,不免觉得有些无聊。 听说钟粹宫发生的事,他们眼中都是艷羡之色。 “今日,不仅李公公和他带去宣旨的太监,得到了丰厚的打赏。钟粹宫的所有宫人,也都额外被赏了一年的例银!” “真让人羡慕啊!” “谁说不是呢?宸贵妃娘娘不仅身份贵重,性子更是一等一的好,从不责打宫人,出手还这么大方。” “难怪宫里的人,都想去宸贵妃娘娘身边伺候。我都想调去钟粹宫附近当侍卫了,不比在这里守著个被废的人强?” “要我说,就冲这封號,说不定在陛下心里,宸贵妃娘娘已经是未来的皇后人选了呢……” 这人的话音刚落下,为首的侍卫就瞪了他一眼:“慎言!” “在宫里议论这件事,你不要命了?!” 刚才那名侍卫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犯了忌讳,连忙住了嘴。 或许是因为气氛变得紧张起来,接下来,没有人再继续这个话题。 姜婉歌依然被关著,將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她的眼底闪过了一丝疑惑。 她记得书里写得明明白白,登上后位的人是良妃。怎么一转眼,沈知念却成了眾人心中猜测的皇后人选? 不过……自从她穿书以来,剧情偏离原本的轨道,已经不是第一回了。此时此刻,姜婉歌也不觉得诧异了。 她心中只有浓浓的恨意! 恨这个宫里的所有人! 隨著她不断被带出宫,和帝王招募的匠人配合,调整配方,火药已经快研製成功了。 南宫玄羽答应过她,只要她真的能造出火药,便给她十天的自由。 那十天,她可以在宫中活动。只不过不管走到哪里,都有侍卫看守著,和犯人並无太大的区別。 但这对姜婉歌来说,已经是难得的机会了。 她会耐心蛰伏著! 南宫玄羽! 沈知念! 终有一日,她会要了他们的命! …… 翊坤宫。 小田子嚇得脸色微白:“娘娘,咱们上次得罪了钟粹宫那位,她现在已经是贵不可言的宸贵妃了,若是报復咱们可怎么办……” 王嬪心中又何尝不慌? 但慌又有什么用? 第682章 眾人的反应 难道她慌了,宸贵妃就会放过她吗? 王嬪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对小田子道:“不要自乱阵脚!” “上次的事不过是误会,宸贵妃娘娘乃后宫之首,有容乃大。怎会因为一点小小的误会,对本宫不利?” 柳太后派来伺候王嬪的那名大宫女,名叫“梓源”。听到王嬪的话,她眼底闪过了一抹讚赏。 王嬪倒是不蠢,没有选择继续跟宸贵妃对著干,而是把对方架起来了。 只要这话传出去,宸贵妃被捧得这么高,如何还好意思为难王嬪。 便是为了自己的面子,她也会让王嬪过一段时间安生日子。不然岂不是心胸狭窄,刚晋位就要剷除异己? 难怪王嬪犯了错,太后娘娘並没有直接放弃她,她身上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王嬪看了看这段时间抄好的《女德》和《女诫》,对小田子道:“本宫还在禁足中,明日无法去向宸贵妃娘娘请安。” “你便替本宫將这几样东西,连带贺礼一起送给宸贵妃娘娘,表达本宫对宸贵妃娘娘的敬意与懺悔。” 小田子恭敬道:“奴才遵命!” 梓源含笑道:“娘娘做得很好!” 王嬪坐在主位上没有说话,心情却有些紧张。 差点步了柳氏的后尘,沦为定国公府的弃子,她还不学乖点,岂不是只有死路一条? 上次的教训也让王嬪明白了,凡事不可操之过急,而且要更谨慎。 …… 水溪阁。 春常在早就被晋王打习惯了,恢復能力极好。 再加上距离上次,被晋王在肚子上轰了一拳,已经过去了一些日子,她完全恢復好了。 此刻,春常在坐在梳妆檯前,眼底儘是阴戾之色:“为什么?!” “宫里不是人人都说,陛下喜欢妖嬈嫵媚的类型,故而宸贵妃一进宫就得宠了,如今更是高居贵妃之位。比柳氏当初做贵妃的时候,还要受宠得多!” “我跟宸贵妃是一个类型,为什么陛下却从未看过我一眼,到现在还没翻过我的牌子?!” 虽然她心中爱慕的,唯有晋王殿下一人,根本不想伺候帝王。 可不侍寢,她如何得到帝王的宠爱,帮晋王殿下完成大计? 春常在的容貌生得十分美丽,妖嬈又多情。 此刻,铜镜中的那位美人,却因为神色太过狰狞,让这张风情万种的脸,显得有些扭曲。 迎香垂首站在旁边,提点道:“小主,宫里爭宠不是光凭美貌就有用的,否则后宫个个都是环肥燕瘦的美人,岂不是人人都要成为陛下心尖上的宠妃了?” “宸贵妃娘娘能得宠,必然有她的过人之处,您何不取长补短?” 春常在幽深的眼睛里,有野心一闪而逝:“你说得对。” “明日大家都要去拜见宸贵妃娘娘,本小主倒想知道,她究竟是凭什么本事,把陛下迷得团团转!” 她若是能学到宸贵妃的几分功夫,让帝王钟情於她,或许就能得到许多有用的消息,提供给晋王殿下了。 …… 康贵人住在长春宫的侧殿,时不时便去主殿和良妃说话、请安。 消息传到长春宫时,她正在主殿与良妃一同喝茶。 自从怀疑自己当初那个流產的孩子,实际上是被良妃所害,康贵人对她的观察,就比从前多了许多。 良妃脸上依旧是温和的神色,康贵人却看到,她握著茶杯的手猛然收紧,骨节都有些泛白了。 康贵人没有说话,只是垂下眼眸,掩盖住了眼底的讥誚之色。 呵!良妃成日装作一副友爱后宫的老好人模样,听说这个消息,只怕狐狸尾巴要藏不住了吧? 若不是场合不对,康贵人此刻真想放声大笑! 一是因为,她早在许久之前,就与暗地里和宸贵妃娘娘结成了同盟。宸贵妃娘娘爬得越高,於她当然越有利。 二则是因为,只要看到良妃不痛快,康贵人就高兴! 当然,康贵人面上什么都没表现出来,也装作没发现良妃的异常。 她放下手中的茶盏,含笑道:“以宸贵妃娘娘的受宠程度,陛下晋她为贵妃,一点都不奇怪。” “嬪妾只是想不到,陛下竟会赐她如此贵重的封號!” 康贵人看了一眼良妃的脸色,继续往她心里扎刀子:“后宫有这么多姐妹,还真是没有一人的受宠程度,比得上宸贵妃娘娘。” “良妃娘娘,您说是不是?” 良妃此刻居然还笑得出来,温和地点了点头,附和康贵人的话:“谁说不是呢?” “宸贵妃娘娘生得貌美,性子又討喜。本宫若是男人,也会爱她爱得无法自拔,更何况是陛下?” “宸贵妃娘娘与本宫一同协理六宫,没人比本宫更清楚她的辛劳,见陛下如此宠爱宸贵妃娘娘,本宫也为她高兴。” 康贵人心中冷笑连连。 此时此刻她终於明白,为何从潜邸走到后宫,有那么多貌美如,手段也厉害的女人都折了。 连曾经的柳贵妃,也从高位跌落。唯有良妃屹立不倒,深受陛下的信任。 这个女人真是太会装了! 康贵人都怕自己继续待在这里,会忍不住流露出对良妃的厌恶与恨意。 这个插曲过后,她又陪良妃说了一会儿,便找了个藉口,起身告辞了。 若离的脸早就拉得老长了,只是碍於康贵人在这里,才不好发作。 康贵人刚离开,她就忍不住道:“娘娘,凭什么啊?!” “论资歷,论侍奉陛下的时间,论管理后宫的能力,论在宫中的声望,您哪里不比宸贵妃娘娘强?” “凭什么她才入宫这么短的时间,就成了贵妃娘娘,还有陛下特赐的封號,而您还只是四妃之一?!” 若说康贵人的话,对良妃来说不痛不痒,那若离的这几句,就真是往她的肺管子里戳了! “砰!” 良妃將手中的茶盏重重放在了桌子上,凌厉地的扫了若离一眼:“晋钟粹宫那位为贵妃也好,特赐封號也罢,都是陛下的圣旨,有你置喙的份?!” “这番话若是传出去了,宸贵妃会放过你?!” 第683章 柳时清破防了(114万票加更) 若离伺候良妃这么久,一直都知道自家娘娘,是最温和不过的性子。 她以前虽然也因为类似的事,被娘娘呵斥过。但每一次,娘娘的语气都透著一抹无奈,並不是真的责怪她。 正因为如此,若离的胆子才被惯得越来越大,在良妃面前越来越口无遮拦。 这还是若离第一次见到,娘娘勃然大怒的样子。 不知为何,她的心头忽然一凛,嚇得跪在了地上:“娘娘,奴婢知错!” “奴婢也不是故意的,只是……只是为您不平罢了……” 良妃眼里的凌厉之色迅速消失,恢復了以往的温和。 她喟嘆一声,亲自上前將若离扶了起来,放缓了语气道:“你伺候本宫多年,本宫又怎会真的责怪你?” “本宫只是担心,你刚才那番话传出去,会惹祸上身。” 这和顏悦色的样子,仿佛刚刚勃然大怒的那个人不是她。 若离心头涌起了一阵感动,眼眶都有些湿润了:“娘娘,您对奴婢真好……” 整个后宫也只有娘娘,会这么为宫女著想了。 离了娘娘,她还上哪去找这么好的主子? 良妃起身,走到了自己供奉的佛像前。 由於她背对著若离,若离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其实本宫又何尝不明白,你刚才说的那番话有道理。” “可陛下是帝王,要宠爱谁,岂是本宫能决定的?” “宸贵妃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內,就让陛下晋她为贵妃,给了她独一无二的宠爱,证明她確实有自己的过人之处。” “本宫亦没什么好不平的。” “所以,类似的话,你以后莫要再说了。” “宸贵妃娘娘如今是后宫之首,不管是你还是本宫,以后见到她了,都必须恭恭敬敬。明白吗?” 若离扁扁嘴,心头有些不服宸贵妃,却又不敢反驳良妃的话,只好低著头道:“是。奴婢谨遵娘娘教诲。” 良妃挥了挥手:“好了,时间不早了,你下去休息吧,今夜不用你守夜了。” “是。” 若离离开后,內室只剩下良妃一人。 她那张美丽的脸,在烛光的照耀下,显得忽明忽暗。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忽然有“轰”的一声传来! 桌案上的佛像和香炉,全部被扫落到了地上! 外面的宫女听到动静嚇了一跳,连忙跑了进来。 看到內室的狼藉,她脸上满是诧异:“娘娘,出什么事了?!” 长春宫谁不知道,娘娘和太后娘娘一样,最信佛了。 娘娘每天都要给佛像上香,对佛祖无比虔诚。 今日佛像却全部掉到了地上,是怎么回事? 良妃转过身,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淡声道:“本宫身上的掛饰,刚刚不小心勾到了桌布,將这些东西都带下来了,你带人收拾一下吧。” 宫女没有多想,福了一礼道:“奴婢遵命!” …… 自从柳时清被帝王下令幽禁在这里,丽宣阁就成了宫人们避之不及的地方,故而消息也是最不灵通的。 当然,这只限於被关在寢殿里的柳时清,翠竹依旧能在外行走,自然知道今天宫里人人都在恭贺,钟粹宫那位晋升贵妃之位。 翠竹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难看无比! 隨即,她心中涌起了浓浓的担忧…… 翠竹简直不敢想像,若主子知道这个消息,会如何…… 导致她一整天当差时,都有些心不在焉。 这个世界上最了解翠竹的人,就是和她一起长大的柳时清了。 晚膳过后,她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望著翠竹问道:“你今日是怎么了?一整天都浑浑噩噩的。” 翠竹的眸色闪了闪,根本不敢看柳时清的眼睛,吞吞吐吐道:“没……奴婢没事……” 柳时清冷笑了一声:“翠竹,你可知道你每次说谎时,都是这副模样?” “说吧,宫里又发生什么事了?我已经沦落到了这副境地,还有什么消息是我接受不了的?” 说到最后,柳时清的语气里,带了几分自嘲之意。 翠竹眼底闪过了一丝迟疑…… 真的要告诉主子这个消息吗? 连她听著都觉得难以接受,主子要是知道了,还不得疯了? 可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尤其是这么大的事,翠竹也明白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主子迟早都会知道的。 与其等主子从旁人口中得知,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还不如由她说出这个消息,把主子的情绪安抚下来。 想到这里,翠竹垂首站在柳时清旁边,小心翼翼道:“主子,陛、陛下晋……晋贤妃娘娘为……为贵妃了……” 说到最后,翠竹的声音越来越小,跟蚊子哼哼差不多了。 但柳时清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你说什么?!” 她猛然抬头望著翠竹,一双桃眼里写满了不敢相信,站起身道:“我是定国公府的嫡长女,当年以尊贵的身份,嫁与陛下为妾,为他生下大公主,还因此失去了生育的能力,才在陛下登基后得封贵妃。” “沈知念那个贱蹄子进宫才多久,究竟凭什么?!” “这个消息你是从哪听来的?是谁在后宫传谣言?!” 说一件事也是说,说两件事也是说。与其留下一个隱患,让主子今后再受到刺激,还不如一次性全部说出来。 翠竹“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闭上眼睛,把心一横道:“主子,此事是陛下金口玉言下的圣旨,並非谣言。如今在朝堂和后宫,已经传开了……” “还有……不仅如此,陛下还赐了贵妃娘娘封號『宸』。” 说到这里,翠竹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试图平息柳时清的怒火:“主子息怒!主子息怒!” 柳时清又何尝不知道,这么大的事,哪有人敢传谣言?她只是不愿相信罢了。 此时此刻,柳时清心中不知道是错愕更多,还是痛恨更多。 她跌坐在椅子上,自嘲地笑了起来:“呵……呵呵呵……还额外赐封號……” “大周自开国以来,贵妃和四妃便是固定的位分,没有再赐封號的规矩。” “便是我当年,都没有这样要求过陛下。” 第684章 去和小方子做对食 “可如今,陛下竟把给过本宫,没给过本宫的东西,全都给了沈知念!” 柳时清早已对帝王死心,现在说起类似的事,她再也没有以前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有的只是浓浓的恨意! 是沈知念那个贱蹄子將她害成了这样,凭什么她失去了所有,沈知念却取代她,成了风光无限的宸贵妃?! 柳时清不甘心! 她真的不甘心!! 看著柳时清因为嫉恨而变得扭曲的脸,翠竹十分担心,她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 她们已经沦落到了这个境地,连定国公府和太后娘娘,都彻底放弃了主子。若主子再犯下什么事,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翠竹只好膝行到了柳时清身边,苦口婆心地劝道:“主子,您一定要冷静啊!” “事已至此,您就看开一点吧……” “反正咱们在丽宣阁过安生日子,也不用去看宸贵妃娘娘的嘴脸。今后井水不犯河水,也挺好的。” 柳时清猛然起身,一口牙齿都快咬碎了:“井水不犯河水?!” “我和沈知念那个贱妇之间,有不共戴天之仇,你要我就这么算了,本宫如何做得到?!” 翠竹既慌乱,又无能为力:“可是……可是我们如今又能怎么办呢?” 听到这话,柳时清无力地跌坐在了椅子上。 是啊,她现在连丽宣阁都出不去,虽还有个官女子的身份,可也不比姜婉歌那个贱妇好多少。 只怕现在在沈知念心中,自己连做她对手的资格都没有了,她还怎么去向沈知念復仇? 越气愤,越不甘;越不甘,越气愤! 但柳时清再怎么看不惯沈知念,也拿她没有任何办法。 最终,所有不好的情绪,都只能累积在心中,伤到柳时清自己…… 见柳时清一副鬱结於心的样子,翠竹心里也十分不是滋味。 但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也只有用语言安慰柳时清了:“主子,再不济,还有奴婢陪著您呢。” “奴婢一辈子陪著您,哪也不去。您就想开点,好不好?” “您想想,您还有大公主呢。” “虽说现在,您暂时见不到大公主的面,但只要您好好活著,大公主就是有母亲的孩子。” 还有一句话,翠竹没说,便是为了大公主,主子也不要再作死了啊! 柳时清忽然冷笑了一声:“你也知道,我现在连韞儿的面都见不到,那她有娘和没娘,又有什么区別?” “若我不能离开这里,恢復从前的荣光。宫中那帮狗眼看人低的奴才,肯定会瞧不起韞儿。” “便是为了韞儿,我也要振作起来!” 翠竹嘆了一口气。 她为什么怎么劝都没用呢? 柳时清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目光忽然落在了翠竹身上。 但她並没有第一时间,把心中的话说出口,而是皱著眉头,似乎有些纠结。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柳时清似乎下定了决心,把牙一咬,望著翠竹问道:“你真的对我这么忠心,为了我,什么事都愿意做?” “是!” 翠竹毫不犹豫地点头:“没有主子,哪有奴婢?为了主子,奴婢做什么事都可以!” “哪怕是搭上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柳时清眼中盛著几分感动,上前將翠竹扶了起来:“我现在只有你了……” “翠竹,我怎么捨得要你的命?” “可现下我们想要破局,便只有一个办法……就是不知道你肯不肯了?” 不知怎么的,听著这番话,翠竹心中忽然生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但她对柳时清的忠心,是刻在骨子里的,还是问道:“主子,什么办法?” 柳时清別过了脸。 不知是因为心虚,还是因为不忍,她没有看翠竹的神色,而是望著窗外道:“我当初还在冷宫,病入膏肓时,一直负责送药过去的小方子……听你说他是你的故人,跟你的关係还不错。” “他既在太医院当差,便有机会接触到各宫妃嬪使用的药物,若能让他为我所用,我未必不能找到时机,向沈知念那个贱妇復仇!” 翠竹此时还没有,明白柳时清的具体意思,皱起了眉头道:“可主子,就算奴婢跟小方子有几分交情,那也仅限於交情。” “这样满门抄斩的事,他怎么可能为奴婢做?” 他们的关係,完全没有好到那种份上啊! 这是最后的办法了,柳时清確实想抓住机会。 她转过身,双手握著翠竹的手臂,眼中似乎带著一抹哀求:“好翠竹,太监在宫中,大多是孤老一生的下场。若你主动跟小方子说,你愿意做他的对食……” “你生得如此貌美,性子又討喜,他肯定会喜不自胜。便是为你豁出这条命,也是愿意的!” 翠竹猛然后退了几步,眼中写满了不敢相信:“主子……” 她曾经最大的梦想,就是年满出宫,嫁一个好男人,生一大堆孩子,相夫教子。 若是哪天得到了恩赐,还可以进宫探望主子。 虽说现在,这个梦想已经不可能实现了,但她从未想过要嫁给太监,搭上自己的一辈子啊! 柳时清直直地望著翠竹:“怎么?你刚才不是还说,什么事都愿意为我做,哪怕豁出性命都可以吗?” “现在我不要你的命,只是让你牺牲一下色相,你就不愿意了?” 翠竹跪在地上,眼中涌出了泪水,声音里带著一抹哀求:“主子……” 看著翠竹这副样子,柳时清终究还是心软了,挥了挥手道:“算了。” “既然你这么心不甘,情不愿的,我也懒得勉强你。” 翠竹低著头,死死地咬著嘴唇,眼中满是纠结…… …… 沈知念可以猜到,她晋为宸贵妃的消息传开后,在后宫会引起多大的波澜。 但不管眾人心中是怎么想的,表面上都必须对她毕恭毕敬! 这时,小明子从外面走了进来,含笑道:“娘娘,养心殿刚刚传消息过来,说陛下今晚会来咱们钟粹宫。” 沈知念淡淡地点了点头:“本宫知道了。” 第685章 南宫玄羽不会想玩什么新鲜的吧 这是娘娘晋升宸贵妃后,陛下第一次来钟粹宫。 钟粹宫的所有人都用心准备著。 肖嬤嬤更是吩咐小厨房,多做些美味的菜餚。 她和元宝对视一眼,都读懂了彼此眼底的意思。 他们当初被分到钟粹宫的时候,娘娘不过是个低位宫嬪,谁能想到有朝一日,她竟一举成为了宸贵妃? 到现在,宫里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他们在钟粹宫当管事嬤嬤和管事太监。 肖嬤嬤和小明子不禁庆幸,还好当初,自己选择了向娘娘投诚,不然哪有现在的好日子? 傍晚时分,南宫玄羽准时来到了钟粹宫。 宫人们脸上都是喜庆之色,恭敬地行礼:“奴才/奴婢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或许是因为今天心情好,南宫玄羽没有像以前一样,目不斜视地走过。而是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起身。 进了內室,他扶住了即將行礼的沈知念,牵著她往里面走去,含笑道:“內务府已经在赶製,你册封贵妃的朝服了。” “朕可以想像,它穿在念念身上,一定十分好看。” 说这话的时候,他一双深邃的眼眸,一瞬不瞬地凝视著沈知念,眼底带著显而易见的温柔。 沈知念好奇地问道:“赶製?” 一般来说,晋升的朝服,只有举办册封礼的时候会穿。其它大场合,自有对应的吉服、礼服等等。 故而妃嬪举办册封礼穿的朝服,大多是前朝传下来的。 比如柳时清当初被封为贵妃,穿的就是先帝时期,一位贵妃使用过的朝服。 南宫玄羽牵著沈知念坐下,耐心地解释:“念念应知道,同样的位分,有封號的妃嬪,要比没有的尊贵。” “大周自开国以来,从未出过有封號的贵妃。故而你的朝服,和其他人的都不一样,自然需要新做。” 沈知念瞭然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隨即,她將脑袋轻轻靠在南宫玄羽的肩头,满足道:“羽郎对念念真好……” “这些细节,这些用心,念念会永远铭记於心……” 南宫玄羽修长的手指,轻柔地抚摸著她的脸颊,语气揶揄:“念念就只是用语言感谢吗?” “陛下想要什么呢?” 沈知念抬起头,含笑望著南宫玄羽,故作苦恼道:“可是臣妾拥有的一切,都是陛下给的。臣妾实在想不到,能拿什么东西出来感谢陛下……” 看著她这副认真的样子,南宫玄羽不禁失笑:“傻。” “朕对你的所有好,都是因为朕心悦你,想让你开心,还真让你拿东西出来感谢不成?” “朕独一无二的宸贵妃!” 看到帝王眼底的深情,沈知念的心微微一动。 南宫玄羽对她,的確很好…… 沈知念从不会让事情,朝对自己不利的方向发展,包括自己的心。但此情此景,享受这片刻的柔情又何妨? 內室的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都退了下去。 沈知念主动攀上了南宫玄羽的脖子,笑吟吟地望著他:“羽郎也是念念唯一的羽郎,是念念这辈子的唯一……” 南宫玄羽笑了笑:“只是这辈子吗?” “说不定上辈子,朕也是念念的唯一。下辈子,下下辈子,依旧是如此。” 沈知念笑了笑,没有解释:“嗯,羽郎说得都对。” 望著她红润的唇,帝王低头吻了上去。 这个吻温热而绵长,两人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內室的气息十分曖昧。 南宫玄羽的大手,开始在她腰间游走…… 谁知道就在这时—— “咕嚕嚕——” 沈知念的肚子叫了。 她的嘴唇和南宫玄羽的分开,抬头看著他,脸上一点不好意思的神色都没有,关切地问道:“陛下饿了吗?该用晚膳了。” 这个女人。 明明是她自己饿了,非要扯到他身上来,还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罢了。 南宫玄羽都可以想像到,今日册封念念为宸贵妃的圣旨下来,她有多忙。 他转头看向门口,略微提高了声音:“传膳。” 肖嬤嬤听到动静,立即道:“是!” 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美味,端上了餐桌。 南宫玄羽在钟粹宫的时候,是最放鬆的,就像回了自己真正的家一样。两人之间早就不讲什么食不言,寢不语的规矩了。 四皇子也被奶娘抱了过来,在旁边看著父皇和母妃用晚膳,是不是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內室的气氛鲜活而欢快,这一幕,怎么看都觉得美好。 晚膳过后,南宫玄羽抱著四皇子掂了掂:“朕怎么觉得,阿煦好像又重了?” 沈知念笑看著他:“小孩子本来就是一天一个样。” “而且奶娘说了,男孩子皮实点好。” “是不是呀,小阿煦?” 四皇子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母妃的话,咧嘴笑著,忽然將手指放进嘴里吃了起来。 南宫玄羽冲沈知念挑挑眉:“念念,看来阿煦跟你一样,也饿了。” 这个男人,怎么过了这么久了,还打趣她? 沈知念嗔了南宫玄羽一眼,让乳母將四皇子抱下去餵奶了。 隨即,她命芙蕖將玲瓏棋,摆在了窗边的软塌上,望著南宫玄羽问道:“时间还早,陛下要来几局吗?” 帝王政事繁忙,下棋的时间其实不多。再加上满宫也只有沈知念,能跟他下得有来有往。 听她这么一说,帝王也来了兴致,走到窗边落座:“既然宸贵妃盛情相邀,朕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元宝他们眼底也都是兴味之色。 能近身伺候陛下和娘娘的,当然没有蠢人。他们虽然不精通棋艺,但也略懂一些。 每次看娘娘和陛下下棋,都感觉太精彩了! 尤其是李常德,瞬间觉得瞌睡都不困了。 谁知道这时,帝王竟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都下去。 眾人都是一愣。 啊? 陛下和娘娘下棋,为什么要把他们都打发出去? 难道旁边不缺个端茶倒水的吗? 沈知念心思,忽然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没人比她更清楚,这个男人的恶趣味了。 南宫玄羽不会想玩什么新鲜的吧? 第686章 多了一点优势(115万票加更) 很快,內室只剩下帝王和宸贵妃了。 沈知念將右手的手肘撑在桌子上,单手托腮望著南宫玄羽:“陛下为何让他们都下去了?” “等会下到一半,您或者臣妾渴了,岂不是连个倒茶的人都没有?” 南宫玄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望著粉面桃,顾盼生姿的宸贵妃,他的眸色逐渐变得幽深起来,诱哄道:“下棋有输贏。既如此,怎能没有彩头?” 都不用南宫玄羽明说,沈知念就知道自己刚才的猜测没错,这个男人果然没打好主意…… 她娇媚的脸颊上,浮现出了一抹红晕,却装作一副听不懂的样子,望著南宫玄羽问道:“陛下想要什么彩头?” 帝王的身子微微往前倾,凑近沈知念低语了几句。 沈知念在心中“呵”了一声。 如今的气温虽然还未转暖,但整个主殿都烧著暖烘烘的地龙,十分温暖。沈知念待在內室,身上穿的衣服更不多。 这个男人还真是……挺会玩的。 虽说她前世的那些面首,有时候为了討她开心,也会准备一些新鲜样。沈知念早就习惯了,不会因为这点小场面,就羞红了脸。 可她知道,南宫玄羽想看的是什么效果。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无妨。 看在这个男人封了她为宸贵妃的份上,今夜,他想看什么样,她就演成什么样。 沈知念微微低下头,露出一个含羞带怯的侧脸。长长的睫毛在眼瞼处打下一片阴影,像两把小扇子。 她的双颊染了两片红晕,像贵妃醉酒后的姿態,羞得话都快说不出来了:“陛下,您怎么、怎么能这么……坏!” 后宫虽有数不清的女人,但从沈知念身上,帝王才第一次体会到了,闺房之乐的乐趣所在。 因为那些妃嬪,都是他或为平衡朝堂势力,或为尽帝王的开枝散叶的职责,才纳入后宫的。 唯有念念,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 南宫玄羽修长的手指,捏著一颗黑色的棋子:“怎么?念念是对自己的棋艺没有信心,所以不敢?” 见气氛调动得差不多了,沈知念满足南宫玄羽,故意中了他的激將法,轻哼一声道:“谁说臣妾不敢的?” “这些日子,臣妾的棋艺可精进了不少。最后输的,不一定是臣妾呢!” 南宫玄羽挑挑眉:“那朕就不跟宸贵妃客气了。” 他率先在棋盘上落下了一颗黑子。 沈知念紧跟其后,落下了一颗白子。 南宫玄羽又捏起了黑子,看似没有思考就落下了:“朕还记得你刚入宫的时候,朕第一次与你下棋,瞬间为你的棋艺所惊艷。竟一直从天黑,下到了破晓时分……” “朕长这么大,鲜少与人下棋,下的忘记了时间。” 听著帝王话里话外的讚赏,沈知念並没有被骄傲冲昏头脑。 她冷静地落下一颗白子,好奇地问道:“哦?” “鲜少就是有过。不知是哪位美人,有如此棋艺?臣妾是爱棋之人,改日也想去討教一番。” 南宫玄羽含笑摇了摇头,又落下了一颗黑子:“后宫的妃嬪,若有这么高超的棋艺,朕也不会时常觉得她们无趣了。” “是顾锦瀟,顾爱卿。” 沈知念紧跟著南宫玄羽的步伐,落子后道:“原来如此。” 那还真是可惜了…… 上辈子作为政敌,沈知念没少关注顾锦瀟,但那个男人从未在人前展露过棋艺。她竟不知,顾锦簫的棋艺也很少。 就是不知道这一世,她有没有机会领教一二? 棋盘上,南宫玄羽和沈知念有来有往。 刚开始,两人落子的速度都很快,就像不需要思考一样。 但隨著棋盘上的棋子越来越多,不管是南宫玄羽,还是沈知念,速度都明显慢了下来…… 到最后,沈知念手中捏著一颗白子,看准了一个地方。但她还没將棋子落下,心头忽然微微一紧! 差一点就大意了! 这明显是南宫玄羽给她挖的坑,看似是他的漏洞,实则是他为她准备的死路! 她如果將棋子落在那里,这一局便输了。 沈知念轻哼一声,嗔怪道:“陛下真狡猾,臣妾偏偏不上您的当!” 隨即,她將白子落到了另一个地方。 谁知—— 南宫玄羽轻笑了一声:“朕知念念聪慧,不会轻易钻陷阱。但有时候……聪明梵唄聪明误。” 话音落下,帝王落下了一颗黑子,棋盘上的局势顷刻有了极大的变化。 沈知念……输了! 原来南宫玄羽刚刚的那一招,不过是用来迷惑她的,这才是他真正的杀招! 是她轻敌了! 南宫玄羽没有说话,只是好以整暇地望著她。 输了就输了,她又不是输不起! 沈知念没给这个男人看扁她的机会,脱下最外面的衣衫,丟到了一旁:“再来!” 南宫玄羽將棋盘上的黑子都装入棋奩,推到了沈知念面前:“別说朕欺负你,这一局,宸贵妃先来。” 沈知念发现,以前在私底下相处的时候,南宫玄羽几乎不叫她的封號和位分。但现在,他就隔一会儿,蹦出一句“宸贵妃”。 好像是故意打趣她一样。 沈知念没跟南宫玄羽客气,接过棋奩,率先落下了一子。 帝王捏起白子,在另一个地方落下。 刚刚输了一局,她身上已经没有多少衣服可输了。 沈知念的神色逐渐变得认真起来,从散漫地坐著,到正襟危坐。 终於—— 时间一点一滴地走过,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隨著沈知念落下一颗黑子,白子的所有出路都被堵死了。 她抬起眼眸,笑吟吟地望著南宫玄羽,挑眉道:“陛下,脱吧。” 不知怎么的,这个彩头明明是他提出来的,可这一刻,他心中竟有种微妙的感觉…… 或许是因为身为帝王,从未有人敢当著他的面,让他脱衣服吧…… 南宫玄羽面上,却没有露出异样的神色,默默脱下了外袍。 接下来,两人一局又一局,下得有来有往。 总体来说,南宫玄羽和沈知念,输贏的次数都差不多。 但沈知念身为女子,这个规则下,便比南宫玄羽多了一点优势…… 第687章 朕抱你过去 她粉色的肚兜上,绣著一朵並蒂莲。 身上的衣服比起南宫玄羽,多了一件。 沈知念捏著手中的棋子,笑盈盈地望著南宫玄羽,眼眸中带著几分灵动与狡黠:“陛下確定还要继续吗?” 再输一局,这个男人可就……届时岂不是有损帝王尊严? 南宫玄羽的眸色深了深,看沈知念的眼神,欣赏中透著几分无可奈何。 念念孕中不宜多思,生了阿煦后,不是在坐月子,就是在处理六宫事宜。他们上次下棋,已经是在很久之前了。 那时,南宫玄羽以为,他对她的棋艺,已经有了透彻的了解,所以今日才有了这个彩头。 不曾想,竟是他低估了念念。 这个女人的棋艺,和他不分伯仲。 看来以前,念念还是藏拙了。 每当南宫玄羽以为,自己足够了解沈知念的时候,就又会在她身上发现神秘的地方。 这也是为什么,两人认识这么久了,帝王对沈知念,依旧存在强烈新鲜感的原因。 他没有回答沈知念的问题,直接用行动表明了。 南宫玄羽將手中的棋子丟到棋奩里,起身將沈知念打横抱了起来,往浴房走去。 “下了这么久的棋,念念也该沐浴休息了,朕抱你过去。” 浴房和臥室连著,用珠帘和屏风隔开了。 为了稳固身体,沈知念修长的手臂,下意识攀上了南宫玄羽的脖子。 看到那个加大號的浴桶,她的嘴角狠狠抽了抽…… 沈知念此时不禁庆幸,还好內室没有其他人在,要不然他们现在这副模样,她真不好意思见人…… 下棋很耗费时间,此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白日,满宫的妃嬪都要来钟粹宫拜见。沈知念真的怕,南宫玄羽又折腾个不停…… 毕竟她是肉体凡胎,又不是铁打的,真没有那么好的精力。 “陛下……” 沈知念的双手抵著南宫玄羽的胸口,不好意思道:“白日臣妾还有许多事要忙呢。” “这回您就放过臣妾,好不好?” 南宫玄羽低头看著沈知念,忽然有些无奈:“你在想什么呢?” “再过一会儿,朕便要去上朝了。你不怕,朕还担心朝堂上的那些御史言官,说朕是耽於美色的昏君。” “原来念念心里,一天到晚都在想这些事……” 沈知念:“……” 啊,不是。 究竟是谁先提出这个“彩头”的? 为什么每次不正经的明明是这个男人,到最后他都能完美地把锅甩到她身上? 沈知念这次没有惯著南宫玄羽,轻哼了一声道:“究竟是臣妾一天到晚在想,还是陛下一天到晚在想,您心里清楚。” “念念只是个柔弱女子,可背不动这么重的锅……” 南宫玄羽摇了摇头:“你呀你。” “左右你生了一张利嘴,朕是说不过你的。” 沈知念抬头道:“这叫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 浴桶里,南宫玄羽的手虽然不太老实。但就像他说的,再过一会儿,他就要去上朝了,这回並没有折腾她。 两人沐浴完毕,南宫玄羽才將沈知念抱回床帐中,李常德恭敬的声音,就在外面响起了:“陛下,该去上朝了……” 陛下自登基以来,一直是位极其勤奋的帝王。也只有在宸贵妃娘娘这里,上朝才需要他提醒。 陛下总说自己重规矩,不会让后宫的任何女人成为例外。可偏偏在宸贵妃娘娘这里,他却一次又一次破例…… 当然,这话李常德只敢在心里想想,不敢说出来。 毕竟他的脑袋还要呢…… 南宫玄羽传了宫人进去伺候。 他摸了摸沈知念的脸颊,温声道:“念念先好好休息,待朕忙完了再来看你。” 沈知念没好气地嗔了他一眼:“再过一会儿,满宫的妃嬪都要过来请安了,臣妾哪还有时间休息?” 昨夜,她就不该陪著这个男人胡闹的。 “这还不简单?” 南宫玄羽道:“李常德,传朕的旨意,让她们莫扰了宸贵妃休息,所有人午膳过后再过来请安。” 面对帝王一次次为了沈知念破例,李常德已经习以为常了:“奴才遵旨!” 只是…… 他悄悄看了床帐的方向一眼。 看来昨晚,陛下和宸贵妃娘娘……娘娘上午居然都起不来了。 岂止是李常德,內室的所有宫人,都是这么想的。 他们心中虽有些担忧,但更多是高兴的情绪。 这虽然不合规矩,可宫里的什么东西,比得上陛下的宠爱重要? 只要陛下宠娘娘,就没人敢置喙。 而且宠妃若是连一点架子都没有,还叫宠冠六宫吗? 沈知念已经可以想像到,这道旨意传开后,后宫眾人会怎么想她了。 可南宫玄羽的圣旨都下了,她还能怎么办? 本来这两天她就没休息好,现在確实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沈知念决定,还是不委屈自己了。谁不满,有本事自己去找南宫玄羽。 …… 果不其然。 眾人的反应,和沈知念猜测得差不多。 有人诧异,有人不满,有人嫉恨。 唯独良妃,只温和地笑了笑:“宸贵妃娘娘既要协理六宫,又要照顾四皇子,更要侍奉陛下。分身乏术,累了也正常。” “既如此,后宫的姐妹更要多体谅她。” 康贵人听到这话,微微垂下眼帘,掩盖住了眸中讥讽的笑意。 若良妃说这话的时候,端著茶杯的那只手,手指没有微微收紧,她就真的信了。 康贵人真的很好奇,良妃一天装到晚,所有不好的情绪都憋在心中,真的不怕把自己憋出病来吗? 当然,康贵人面上是一副讚赏的样子:“想必宸贵妃娘娘知道,良妃娘娘如此识大体,懂得为她著想,也会很高兴的。” 良妃笑著冲康贵人点了点头。 若离站在良妃身后直翻白眼。 什么分身乏术,累了也正常。 依她看,宸贵妃娘娘就是恃宠而骄。这才刚封贵妃呢,就不把后宫的各位娘娘、小主放在眼里了。 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她就比柳氏当初做贵妃的时候,还囂张跋扈了! 第688章 谁说本宫和宸贵妃娘娘是朋友了 沈知念的晋升速度,受宠程度,后宫谁不为之侧目? 尤其是一些低位宫嬪,更是既艷羡,又嫉妒。 听到陛下的旨意,不少人心中都十分不忿! 为什么她们一个个,都比宸贵妃懂事、守规矩得多。可陛下不宠爱她们,偏偏要去宠爱恃宠而骄的宸贵妃? 柳氏做贵妃的时候也是这样,宫中除了陛下和太后娘娘,她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难道……陛下不喜欢规矩的美人,反而就是喜欢这一款? 几名宫嬪眼底闪过了一抹沉思,似乎明白了什么…… 当然,就算给她们一万个胆子,她们也不敢到宸贵妃面前,表现出对她的不满,只敢在背后嚼嚼舌根了。 “听说陛下昨晚又翻宸贵妃的牌子,去了钟粹宫。难怪今天她连床都起不来,还耽误了大家去请安的时间。她这是生怕別人不知道,陛下昨晚宠她宠得有多厉害吗?” “真是不害臊!难道做了贵妃,脸皮就可以这么厚了吗?” “呵,依我看,她说不定就是故意的,谁叫陛下就喜欢她这副狐媚劲呢!” “如此不要脸的行径,我们可学不来。要不怎么说,我们不如人家受……” 这名宫嬪的话还没说完,后方就传来了一道微凉的女声:“放肆!” 她们哪敢得罪宸贵妃娘娘,所以聚在一起说她的坏话,还知道特意挑个没人的地方。 听到旁人的声音,这几名低位宫嬪的魂都快嚇飞了,连忙转身望去。 太好了,是雪妃娘娘! 她们齐齐鬆了一口气。 后宫谁不知道,雪妃娘娘的性子清冷,从不拉帮结派,更不喜欢多管閒事。 以雪妃娘娘的处事风格,就算听到了她们的对话,也只会装作没听到。 甚至……有几人暗暗在心里想著,她们位分低,钟粹宫那位不管是做宸贵妃,还是做贤妃,对她们其实都没什么影响。 毕竟她们身上的圣宠,一直都是这么微薄…… 可雪妃娘娘不一样。 她乃妃位,离贵妃之位也不远了,如今膝下还抚养著二公主,难道真的没有想过那个位置? 虽说大周的贵妃位分,有两个名额。可就像皇后还在世的时候,宫中一般不立皇贵妃一样。有了一位贵妃,陛下也通常不会同时立两个。 雪妃娘娘心中就不会觉得,宸贵妃娘娘挡了她的路? 这几名宫嬪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没错,行礼时的语气都轻快了一些:“嬪妾给雪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万安!” 说不定……雪妃娘娘还会认同她们刚才的话呢。 不管是当年在王府,还是进了后宫,雪妃都没有主动为难过其他女人。 倒不是她的心地有多善良,只是单纯不屑。 或者说,懒得。 可现在,雪妃坐在高高的肩舆上,望著这几名福身行礼的宫嬪,迟迟没有叫她们起来。 她清冷的目光从她们身上扫过,语气虽然平静,却给人一种冰凉之意:“你们有几个胆子,竟敢在这里妄议宸贵妃娘娘?” “跪下,每人掌嘴二十!” 雪妃手上虽然没有协理六宫之权,但后宫等级森严,她是妃位,惩处几个贵人、常在和答应的权力,还是有的。 更何况,她们还犯了错。 这几名低位宫嬪,连平日学的规矩都忘了,雪妃还没叫她们起身呢,她们就自己起来了。 几人都望著雪妃,眼中写满了不敢相信:“雪妃娘娘?!” 没听说过雪妃娘娘和宸贵妃娘娘,有多好的交情啊! 而且她们是对手,听到有人对宸贵妃娘娘不满,雪妃娘娘不是应该高兴,甚至加以利用才对吗? 为什么反而还要惩罚她们? 雪妃没有跟这几人废话,冷冷地问道:“怎么?觉得本宫对你们的惩罚太轻了,想让本宫將此事稟报宸贵妃娘娘,让她处置你们吗?” 这几名宫嬪的脸色都是一白。 別看她们在背后说沈知念的坏话,说得这么起劲,可真到了沈知念面前,她们只怕连大声喘气都不敢…… 几人对视了一眼,齐齐跪在了地上:“嬪妾知错!” “求雪妃娘娘看在嬪妾们都是初犯的份上,饶恕嬪妾们这一次,莫將此次稟报宸贵妃娘娘……” 话音落下,几人都咬著牙,闭上眼睛,开始扇自己的巴掌。 初犯? 雪妃当然知道,后宫的女人都是什么性子,类似的事肯定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只是她没兴趣拆穿她们。 雪妃懒得再看这几人,留下一个小太监监督,便坐著肩舆离开了。 虞梅忍不住失笑:“这么久了,奴婢终於见娘娘,在后宫有一位朋友了。” 雪妃脸上闪过了一抹不自然:“本宫只不过是见不得,有人在宫里嚼舌根,谁说本宫和宸贵妃娘娘是朋友了?” “是。” 虞梅也没拆穿雪妃,只是笑著点头:“您和宸贵妃娘娘不是朋友,却时不时就在想著,宫里有什么新样,给宸贵妃娘娘和四皇子做衣裳。” 雪妃脸上依旧是清冷出尘的表情,耳根却红了,嗔著虞梅一眼:“不许胡言!” 虞梅用帕子捂著嘴笑了笑,知道自家娘娘脸皮薄,没有再继续打趣她。 后宫哪有秘密。 更何况好几位小主,同时跪在地上扇自己的耳光,动静就更不小了。 没过多久,此事就在宫里传得不少人都知道了。 有人诧异,有人不解,有人恍然大悟。 呵! 她们以前还以为,雪妃真是什么不食人间烟火的神妃仙子,原来也是个趋炎附势的俗物! 她从前不与旁人结交,只是看不上旁人位份低罢了。 宸贵妃如今成了大周有史以来,唯一一个被破格赐封號的贵妃,她可不就上赶著去討好了? 真是虚偽! 至於说这些的话的人,究竟是真的义愤填膺,还是不忿自己想討好宸贵妃娘娘,却没机会,就没人知道了…… 沈知念自然也从小明子口中,听说了这件事。 说实话,她也有些讶异。 虽说雪妃和她成为盟友,早就是彼此心照不宣的事了。但沈知念没想到,以雪妃的性子,竟会在大庭广眾之下维护她。 第689章 若离煽动郝贵人(32万打赏值加更) 已经快到未时,后宫眾人快过来了。 沈知念將纤细的手指搭在芙蕖的手背上,缓缓站起身,对菡萏道:“为本宫梳妆吧。” 菡萏福了一礼:“奴婢遵命!” 今日是娘娘成为宸贵妃后,第一次接受后宫妃嬪的朝拜,打扮自然应以隆重为主。 菡萏使出了浑身解数,为沈知念梳髮髻,一双巧手快速翻飞! …… 不管有多少人,因著今日拜见推迟的事,虽沈知念心生不满。面上,她们半点都不敢表现出来。 时间还没到呢,眾人就早早出发,准备去钟粹宫等著了。 毕竟这样的大日子,若是迟到了……她们有多大的本事,敢让宸贵妃娘娘等自己? 若是传到了陛下耳中,陛下对她们的印象肯定会更差。她们想得宠,就更难了…… 良妃怜惜郝贵人身子重,特意让她与自己一同去钟粹宫。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郝贵人的身孕已经七个月了,肚子高高隆起。 与之相反的却是……她自己却瘦了不少。原本因为有孕后吃的补品多,而略微圆润的下巴,早就变得尖尖的了。 如此一来,肚子就显得更大了。 配上郝贵人苍白的脸上,让她整个人看起来,不仅没有其他孕妇的柔和,反而还显得有些可怖…… 当然,郝贵人肚子里怀著的是皇嗣,就算眾人心中这么想,也没有哪个不要命的敢说出来。 反而看到了郝贵人,她们都在说吉祥和祝福的话。 越是如此,郝贵人就越感激良妃。 她的位分虽然不高,却也知道,宫里出过许多流產的事。 若没有良妃娘娘庇护,她的孩子怎么会平安长到现在? 还有不到三个月,她就要生了。 想到自己很快就要做母妃了,郝贵人摸著隆起的肚子,眼中满是笑意。 而且按照宫中的规矩,她生產后便会晋为嬪位,成一宫主位,得到亲自抚养孩子的资格! 郝贵人已经看到,光明的前程在向自己招手了! 到时候,她一定会更努力,回报良妃娘娘的好! 良妃娘娘膝下还没有孩子,今后她的孩子,就是良妃娘娘的孩子! 若离走在良妃的肩舆旁,脸上依旧是愤愤不平之色:“便是中宫皇后接受妃嬪们的拜见,都没有让大家等到大中午再过去的道理吧?宸贵妃娘娘的架子,还真是比皇后还大!” 良妃皱了皱眉头:“若离,你怎么老毛病又犯了?” 若离扁扁嘴:“娘娘,奴婢说的都是实话啊,不信您问问郝贵人?” 话音落下,若离看向了郝贵人,道:“贵人,您说是不是嘛?” “我们娘娘心善,一直將后宫的所有娘娘、小主,都视为姐妹。听说宸贵妃娘娘晋升的事,娘娘十分为她高兴。” “得知今日要来拜见宸贵妃娘娘,我们娘娘天还没亮,就开始起来梳妆打扮了。就是为了彰显,自己对宸贵妃娘娘的敬意。” “可宸贵妃娘娘倒好,竟一直让我们娘娘从破晓时分,等到了大中午……” “奴婢若不是实在看不过去,又怎么会多嘴?” 听到若离的这番话,郝贵人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她本就十分感激良妃,此刻当然心疼不已,连带著对沈知念也升起了几分不满。 “宸贵妃娘娘此举,確实有恃宠而骄的嫌疑……” 若离连忙道:“娘娘,您看,连郝贵人都认同奴婢的话,奴婢说得没错吧?” 良妃呵斥道:“好了!” “宸贵妃娘娘也是你能议论的?这样的话,以后莫要再说了,不然本宫真的要罚你了!” 隨即,良妃看向了郝贵人,长长嘆了一口气:“其实本宫並不在意自己如何,左右只是多等一些时间罢了,只是有些心疼后宫的姐妹们……” “这样的大日子,大家肯定都早早就起来准备了,时间却硬生生从早上变成了中午。” “其他人还好,尤其是郝妹妹你身怀有孕,胎相又不稳。这样折腾来,折腾去,该有多辛苦?” 说到这里,良妃看郝贵人的眼神里,心疼之色都快溢出来了。 对这件事,郝贵人原本不觉得有什么。 毕竟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陛下別说让她们中午再去钟粹宫请安了,就是让满宫的妃嬪早上去一次,中午去一次,晚上去一次,半夜再去一次。 她们也不该说一个“不”字。 因为这是圣旨! 可此刻,看著良妃眼中的心疼和担忧,郝贵人心头一暖,想法也发生了改变。 “良妃娘娘,您真是心善,如此懂得为后宫的姐妹著想。” “恕嬪妾说句大不敬的话,若贤妃娘娘也像您一样识大体,后宫眾人的日子,定会过得舒坦许多。” 郝贵人此刻忍不住在心里想,就算这是陛下的圣旨,又如何? 宸贵妃娘娘如果真的懂事,就不会恃宠而骄,让陛下这样惯著她了。 再不济,陛下下圣旨的时候,她就不知道在旁边劝劝吗? 陛下那么宠她,难道还会不同意? 若离看了良妃一眼,才对郝贵人道:“咱们就算心中不忿,又能怎么样呢?” “宸贵妃娘娘如今宠冠六宫,谁敢在她面前,说她的半句不是?” “陛下眼中现在只有宸贵妃娘娘,哪还看得到其他人?恐怕也只有您和孙贵人怀著皇嗣,说的话有几分份量了……” 郝贵人摸著自己的肚子,若有所思。 她应该想良妃娘娘所想,忧良妃娘娘所忧。 既然良妃娘娘心地善良,心怀大爱,希望后宫的所有姐妹,都能过得顺心,她就应该帮良妃娘娘才是! …… 钟粹宫。 主殿。 除去被禁足的,后宫上到四妃,下到答应,此刻都已经到了。 官女子只是能侍寢的宫女,连正经小主都算不得,自然不在此列。 她们按照各自的位分,或坐,或站在相应的位置。 “宸贵妃娘娘到——!!!” 听到元宝的声音,满室的美人不管心中是怎么想的,都立即起身,毕恭毕敬地行礼。 “臣妾/嬪妾参见宸贵妃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恭贺宸贵妃娘娘晋封,愿娘娘福寿安康,万事顺意!” 第690章 戴上凤釵了 望著下方跪著的,枝招展的美人们,沈知念心中赫然升起了一阵满足之意! 她喜欢身在高位的感觉,也喜欢权力在手的滋味! 若毕恭毕敬跪在她面前的,不是后妃,而是……朝中的大臣们,就更好了! 沈知念平静而又略带威严的声音,缓缓在主位响起:“都起来吧。” “赐座。” 眾人齐声道:“谢宸贵妃娘娘!” 落座后,她们这才抬眸看清,宸贵妃娘娘今日的打扮。 沈知念穿著一袭华美的蜀锦宫装,从上面的纹就可以看出,绣工十分精湛。 裙摆和袖口上,用极细的金线,绣著盛开的芍药。每一朵都栩栩如生,似乎要从她的衣裙里钻出来。 长长的裙摆逶迤拖地,像天边流动的霞光。艷丽逼人的顏色,將她整个人衬托得更加高贵。 內室的香炉里点著薰香,浅淡的烟雾如轻纱縈绕。沈知念的眼底眉梢带著几分慵懒,却又气势逼人。 一头墨黑的长髮,挽成了一个凌云髻,上面插著一支金镶红宝石的凤釵。七尾金凤振翅欲飞,华贵无比! 不少人的目光落在那支凤釵上,眼神都变了变。 或艷羡,或嫉妒,或渴望。 因为按大周的宫规,只有贵妃及以上的位分,才能戴凤釵。 贵妃戴六尾凤釵。 皇贵妃位同副后,戴八尾凤釵。 只有中宫皇后,才可戴九尾凤釵! 沈知念虽是贵妃,但她有帝王额外赐的封號,身份远比一般贵妃尊贵,故而可戴七尾凤釵。 再往下看,这张脸眉如远山,眼含秋水。眼尾微微上扬,带著一抹薄红,蕴含著与生俱来的嫵媚之色。 眼波流转间顾盼生辉,波光瀲灩,似乎不经意的一瞥,就能让人乱了心神。 柳时清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昔日做贵妃时,更是每日打扮得艷光四射,美得不可方物! 可和如今的宸贵妃比起来,她的容貌虽不逊色,却少了几分风情。 宸贵妃这般容貌与风姿,难怪能迷得陛下非她不可。 她就是后宫最妖艷的芍药,肆意绽放著独属於她的万种风情! 沈知念已是贵妃,良妃如今就是四妃中,位分最高的了。 她含笑望著沈知念,温声道:“额外赐封號的贵妃,地位已经可以比肩皇贵妃!” “今后,我等定遵从宸贵妃娘娘的教诲,辅佐您一同侍奉好陛下。” 良妃的话音落下,不少人出声附和,说著些漂亮的场面话。 郝贵人看著这一幕,心中对良妃的心疼更甚。 良妃娘娘明明受了那么多委屈,可在宸贵妃娘娘面前,还是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 依她看,后宫最识大体的人,根本不是宸贵妃娘娘,而是良妃娘娘。 可惜陛下放著懂事、守规矩的良妃娘娘不宠,非要宠爱宸贵妃…… 吴常在低著头没有说话,只是在心中摇了摇头。 良妃娘娘这话看似在恭维宸贵妃娘娘,可实则却是把所有人的恨意妒意,往宸贵妃身上拉。 宸贵妃娘娘毕竟只是贵妃,良妃娘娘却说,她已经跟位同副后的皇贵妃差不多了,这是要捧杀宸贵妃娘娘啊! 沈知念的目光从眾人身上扫过,最后看向了良妃,似笑非笑道:“皇贵妃与宸贵妃,虽只有一字之差,可地位却天差地別。” “良妃侍奉陛下的时间,比本宫长得多,是宫里的老人了。按理说,应该极懂规矩才对,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宫规於你而言,究竟为何物?” 隨著沈知念的话音落下,刚刚附和良妃的那几名低位宫嬪,全部嚇得白了脸,低著头不敢说话。 良妃的脸色微微一变,隨即眼中写满了歉意,起身跪在了地上:“臣妾心中十分敬服宸贵妃娘娘,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敬意,这从一时失言,请宸贵妃娘娘恕罪!” 良妃在宫里的人缘极好。 原本就有不少人,因为今日拜见的时间推迟的事,对沈知念心生不满。看到良妃娘娘在她面前伏低做小,她们虽不敢说什么,心中却有些不是滋味。 沈知念心头冷笑了一声。 良妃这招以退为进,一下子就把她架起来了。 传出去了,眾人定要以为沈知念才刚刚晋升,就要拿资歷深,位分也高的良妃开刀,树立自己的威信。 良妃却依旧维持著与世无爭,懂事大方的形象。 沈知念讶异地望著她,黛眉轻轻蹙起,似乎带著几分不解:“本宫身为眾妃之首,见良妃失言,只不过提点了你一句,莫要忘记宫规。” “你闹出这么大的阵仗,是何意?难不成是想让眾姐妹都觉得,本宫已位分压人,陷本宫於不义的境地?” 沈知念就这样明晃晃地,把良妃的目的点出来了。 虽然还是有不少人始终相信,良妃娘娘是老好人,可还是有几人,看她的眼神已经变了。 “宸贵妃娘娘言重了。” 良妃温和地解释著:“您说得对,臣妾是宫里的老人了,不该忘了宫规森严,更不应在这么多姐妹面前失言。” “宸贵妃娘娘好意提点,不忍责罚臣妾,可臣妾自己心中过意不去。” “带回去了,臣妾便抄十遍宫规警醒自己,切莫再食言。” 良妃处理问题的手段,还真是滴水不漏。 沈知念笑了笑,道:“若宫中人人都像良妃这么懂事,陛下和本宫定会少许多烦心事。” “好了,起来吧。” 良妃恭敬道:“谢宸贵妃娘娘!” 沈知念自然不会在明面上被人抓住话柄。 她看向眾人,道:“诸位今后也都要向良妃学习,时刻谨记宫规,警醒自身。莫让陛下操劳政事的同时,还要为后宫之事烦心。” 眾人齐齐起身道:“臣妾/嬪妾谨遵宸贵妃娘娘教诲!” 这个插曲过后,小明只从外面走了进来,在沈知念身边躬身匯报导:“娘娘,翊坤宫的小田子求见。” 王嬪的禁足之期虽然没过去,但她毕竟是三皇子的养母,沈知念不可能完全不给她顏面:“让他进来吧。” “是!” 第691章 让良妃交出协理六宫之权 小田子进来后,毕恭毕敬地给沈知念磕了个头:“奴才给宸贵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万安!” 看著满室的娘娘、小主们,小田子不禁在心中感嘆,若不是不久前出了那样的事,他们娘娘今日也该在这里的。 沈知念低头看向小田子:“起来吧。” “你这时过来,可是王嬪吩咐了你什么?” 小田子弯著腰,將手中的东西呈了上去:“回宸贵妃娘娘,我们娘娘上次行差踏错,一时触犯了宫规,心中一直悔恨不已。” “故而这些日子,娘娘一直在宫里抄《女德》和《女诫》自我反省,以懺悔自身的罪过。” “得知宸贵妃娘娘晋升贵妃之位,娘娘特意命奴才,將她这些日子抄好的《女德》和《女诫》送过来,以表达对宸贵妃娘娘的恭敬和懺悔之意!” 王嬪倒是比柳时清聪明一些,也识时务得多。 也对,她又没有柳时清那样傲人的家世,若不知进退,在宫中活得到今天? 沈知念不怕王嬪聪明,也不怕对方有手段。毕竟对手太过愚蠢,也无趣,不是么? 她都有些期待,王嬪接下来会做些什么了呢。 沈知念示意小明子,將小田子手中的东西收下:“你回去告诉王嬪,她的反省之心,本宫和后宫的所有妃嬪都看到了。” “希望王嬪禁足期满,她能改过自新,今后莫要再做诬陷他人,惹陛下不快的事了。” 小田子半个字都不敢反驳,弯著腰道:“是。奴才一定將宸贵妃娘娘的话带到!” “奴才倒退!” 后宫的女人,有几个不想生皇子的? 尤其是陛下的子嗣如此单薄,宫里一共就两位皇子,三皇子还是陛下的长子! 王嬪抚养了三皇子,本就十分惹人注目。小田子离开后,眾人的话题都不自觉落到了她身上。 “依嬪妾看,还是宸贵妃娘娘仁善。王嬪娘娘当初罔顾您的好意,恩將仇报诬陷你,您都不与她一般见识。” “要不怎么说,宸贵妃娘娘心胸宽广呢?” “就是不知道王嬪娘娘是真心悔过,还是派小田子过来做做样子了。” “……” 听她们话里话外,都在给沈知念上眼药,就是希望她去找王嬪的不痛快,雪妃的眉头轻轻皱了起来。 这些女人哪是在为宸贵妃娘娘抱不平,分明都有自己的私心。 虽说后宫一贯如此,但雪妃还是觉得厌烦。 如此浅显的手段,沈知念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她坐在高位上,看著这些心思各异的美人,忽然就有些体会到姜庶人还在时,每次接受后宫眾人请安时的心情了。 用一句话来形容就是,她们慢慢演,她就笑笑不说话。 见时间差不多了,沈知念才抬了抬手:“好了。” “王嬪做错了事,但陛下已经给了她惩罚。她毕竟是三皇子的生母,你们一直议论王嬪,终究有损三皇子的顏面。” “此事今后莫要再提了。” 刚刚说话的那几位宫嬪,都止住了话头,齐齐垂首道:“是。嬪妾谨遵宸贵妃娘娘教诲!” 一名宫嬪喝了一口茶,忽然含笑道:“从前宫中没有贵妃,宸贵妃娘娘还是贤妃。故而陛下才命良妃娘娘与宸贵妃娘娘,一同协理六宫。” “但如今,娘娘已是尊贵无比的宸贵妃,位分远在四妃之上。” “尊卑有別,若良妃娘娘再分走宸贵妃娘娘手中的六宫大权,恐怕说不过去……” 说到这里,这名宫嬪含笑看向了沈知念,眼眸带著几分諂媚:“依嬪妾看,后宫的所有大权,应该都归宸贵妃娘娘,如此才符合规矩。” 如今想討好沈知念,从而得宠的低位宫嬪,不知道有多少。 后宫谁不羡慕孙贵人,谁不想成为她? 只可惜,她们平日连宸贵妃娘娘的面都见不到,更別说搭上这艘大船了。 听到这番话,不少人都跟著点头:“嬪妾觉得,张常在所言极是!” 张常在便是刚才提议,让良妃交出协理六宫之权的那名宫嬪。 “嬪妾也觉得,张常在说得有道理!” “从前后宫只有两位四妃,平分公权也在情理之中。可如今,后宫以宸贵妃娘娘为尊。良妃娘娘再霸占著宫权,不免说不过去……” 见节奏被带起来了,沈知念不著痕跡地看了张常在一眼,却只从对方脸上看到了諂媚和討好之色。 若是寻常人,或许就会觉得,张常在只是抱著依附她的心思,想以此为投名状。 然而沈知念想得更深一些。 协理六宫不是小事,若张常在真想助她,收回良妃手中的权力,理应私底下向她提议,或者进言。 而不是在眾目睽睽之下,直接说出来,让良妃下不来台。而沈知念,也会陷入一个尷尬的境地。 说不定此时,就有许多人觉得,良妃自从跟著协理六宫以来,將许多事情都打理得井井有条。凭什么沈知念一成为宸贵妃,就要夺走良妃手中的权力? 这岂不是比柳时清做贵妃的时候,还要囂张跋扈? 张常在平日里虽有一些盛宠,但不多,沈知念没有刻意关注过她。 从前也没听说,张常在与谁交好,或投靠了谁。 在眾人拜见的日子,她突然跳出来整这一出,还装出一副想向沈知念投诚的样子。 说张常在背后没人指使,沈知念可不信。 不少人看良妃的眼神,已经带了几分心疼和同情。 其中以郝贵人最甚。 来钟粹宫的路上,她心中就十分为良妃娘娘不平。见宸贵妃娘娘刚才故意刁难良妃娘娘,郝贵人更是看不过去。 只是她如今有孕在身,不想惹事,才一直没有当那个出头鸟。 没想到宸贵妃娘娘不仅没有收敛,反而还变本加厉。 贵妃之位都还没坐热呢,就跟张常在一唱一和,要把良妃娘娘手中仅剩的权利都夺走了! 良妃娘娘於她有大恩,若她这时还装作不知道,如何对得起良妃娘娘这大半年,对她的照顾和体贴? 第692章 郝贵人再次动了胎气(为【书友小猫】加更) 郝贵人摸著自己的肚子,看向了沈知念道:“宸贵妃娘娘,这恐怕不妥吧?” “协理六宫之权,是陛下赐予良妃娘娘的。这么久以来,良妃娘娘一直兢兢业业,从未出过任何差错。” “若因为您晋为贵妃了,就要夺了良妃娘娘的宫权,不免让人寒心……” 郝贵人脸颊苍白,身形消瘦,肚子却高高隆起,看著就是一副身体不太好的样子。 坐在她旁边的宫嬪,都恨不得离她远一点,免得她或者皇嗣出了什么问题,怪到她们头上。 听到郝贵人的话,眾人都诧异地看向了她。 宸贵妃娘娘如今可是后宫之首,郝贵人居然敢这样跟她说话?胆子也太大了吧! 她不会真的以为,自己怀著皇嗣,宸贵妃娘娘就不敢把她怎么样吧? 那是孩子,又不是免死金牌…… 也不对。 皇嗣跟免死金牌,確实没有太大的区別,难怪郝贵人的胆子大了起来。 那些受过良妃恩惠的宫嬪,则讚赏地看了郝贵人一眼。 是她们没用,不敢为了良妃娘娘,跟宸贵妃娘娘对著干。 还是郝贵人知恩图报! 她们真是汗顏。 郝贵人似乎一直都是这样的性格。 当初柳氏还是贵妃时,她也因为为良妃娘娘仗义执言,被柳氏下令掌嘴过,真是知恩图报! 不枉良妃娘娘,把她当成自己的亲妹妹对待。 沈知念似笑非笑地看了郝贵人一眼。 恐怕哪天她被良妃卖了,还要帮良妃数钱呢。 不等沈知念说话,孙贵人就挺了挺肚子,朝郝贵人挑挑眉:“郝贵人这又是什么话?” “首先,这话是张常在提出来的,宸贵妃娘娘从未说过,要良妃娘娘不再协理六宫。” “你就算对此不满,也该找张常在去,关宸贵妃娘娘什么事?” “冤有头,债有主,你连该找谁都分不清,真是一孕傻三年了吗?” “其次,张常在说的话本就有道理。宫中有尊贵无比的宸贵妃,还让四妃跟著协理六宫,像什么话?” “你不服?不服那就憋著吧!等哪天你坐到了宸贵妃娘娘的位置,再对后宫之事指手画脚也不迟。” 哼! 反正她和郝贵人都有孕在身,肚子也差不多大。別人怕把郝贵人气出个好歹,可她不怕! 若郝贵人真要作妖,她也捂著肚子往地上一躺,郝贵人能把她如何? “扑哧——” 有人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她们以前怎么没发现,孙贵人的言辞如此犀利呢? 若不是知道郝贵人一向如此,也不是第一次为良妃娘娘做这种事了。她们真要认同孙贵人说的话,她是一孕傻三年了。 “……你!你!” 郝贵人颤抖著手指,指著孙贵人,却半天都说不出个所以来。 自她上次动了胎气后,身子便一直不好,在寢殿养了这么久的胎,脸色看起来才比平时好一些。 被孙贵人这么一气,郝贵人气得胸口不停地起伏,肚子忽然疼了起来。 沈知念的和良妃的脸色都是一变。 前者不希望在闔宫来拜见她的日子,皇嗣出什么事。如此不仅她有责任,孙贵人恐怕也会被南宫玄羽怪罪。 后者一直將郝贵人腹中的皇嗣,看得极为重要。甚至让徐太医使出了浑身解数,才將郝贵人的孩子保到了现在。 眼见再过几个月,郝贵人就要生了,良妃当然不想功亏一簣。 “孙妹妹,你少说两句。” 沈知念关切地看了孙贵人一眼,才道:“快传太医!” 孙贵人的脸色顿时一变。 同为孕妇,她从未对郝贵人的孩子,有过什么不好的想法。只是气不过对方是非不明,才忍不住懟了几句。 刚才那种往地上躺的想法,她只是在心中打趣而已。 郝贵人不会真的因为几句话,就出什么事吧? 良妃的眸色一沉,道:“宸贵妃娘娘,郝贵人这一胎一直是徐太医在负责照料。她的各种情况,也只有徐太医清楚。” 隨即,良妃朝若离使了个眼神:“快去太医院请徐太医。” 若离应了声“是”,匆匆离开了。 这会儿,不少人都围在了郝贵人身边。 她们或真心,或假意,说著一些关心的话,温柔地询问著。 至於这些人是真的希望郝贵人好,还是有什么其它想法,就只有她们自己清楚了。 张常在站在人群中,神色似乎有些无措。 毕竟这件事认真说起来,都是因她而起…… 她茫然多看向旁边的人,喃喃道:“我、我真不是故意的……只是敬仰宸贵妃娘娘,所以就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然而此时,眾人的注意力都放在郝贵人和皇嗣身上,哪有心思搭理她。 唯有一人,不著痕跡地看了张常在一眼,唇角轻轻勾起了一抹微不可见的弧度。 很快,徐太医就被若离拽著,飞快地跑来了钟粹宫。 “哎哟我!若离姑娘,你慢点!老朽都要喘不上气了……” 若离紧张道:“郝贵人的皇嗣要紧,慢不得!” 进了主殿,徐太医大口喘著气,朝沈知念行礼:“微臣参见宸……” 沈知念摆了摆手:“不必多礼,赶紧给郝贵人看看。” 徐太医也知道事关重大,应了声“是”,便走到了郝贵人身边,为她號脉。 只一瞬,徐太医的心就凉了半截! 郝贵人居然又动了胎气! 他好不容易,才將郝贵人的皇嗣保到了现在,若这个紧要关头出了什么事,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在路上,徐太医已经听若离说了事情的始末。 在宫里生存的人,谁没有八百个心眼子? 徐太医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孙贵人是宸贵妃娘娘的人,若陛下知道,郝贵人是被孙贵人气得再次动了胎气,肯定会龙顏大怒!怪罪孙贵人的同时,说不定也会迁怒宸贵妃娘娘。 这確实是一个一箭双鵰的计谋! 然而……徐太医不能,也不敢这么做。 因为他和良妃娘娘都无法保证,得知郝贵人的皇嗣出了问题,陛下不会派其他医术更高明的太医,来为郝贵人诊治。 第693章 孙贵人心虚 所以,徐太医只能压下心中异样的感觉,稳住心神道:“启稟宸贵妃娘娘和良妃娘娘,郝贵人只是因为今日劳累,才出现了身体不適的感觉,並无异样。” “回去休息一会儿,便不碍事了。” 郝贵人今天什么都没做,只是从水月轩到钟粹宫,给宸贵妃娘娘请了个安而已。而且路上她还是坐肩舆过来的,能劳累到哪去? 此事若是放在其他人身上,眾人肯定不信。 可宫里的所有人都知道,郝贵人自从上次动了胎气,胎相就一直不稳,臥床养胎了许久。 身子娇弱些也正常。 郝贵人虽然感觉身体有些不適,可她又不是太医,哪能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 而且她的孩子一直是徐太医在照顾,郝贵人十分信任他。见徐太医这么说,郝贵人也重重鬆了一口气。 她虽然想为良妃娘娘说话,可就像孙贵人说的,让良妃娘娘交出六宫大权的提议,是张常在说的,宸贵妃娘娘还没开口。 她不知道张常在此举,是不是宸贵妃娘娘授意的,可此时也顾不上这么多了,皇嗣要紧。 郝贵人虚弱地看向了沈知念:“宸贵妃娘娘,嬪妾想先告退……” 沈知念眼中带著几分狐疑。 看郝贵人这样子,怎么都不像身子无事的。 “郝贵人真的不碍事吗?事关重大,不如再传其他太医为你瞧瞧?” 郝贵人的眼神瞬间变得警惕起来! 她可不信任宸贵妃娘娘。 或者说自从有孕后,她每日都提心弔胆,后宫除了良妃娘娘,她不信任何人。 若宸贵妃娘娘为她传其他太医,谁知道会不会趁机做什么手脚。 陛下如此宠爱宸贵妃娘娘,就算她和皇嗣出了什么事,恐怕陛下也不会因此惩罚宸贵妃娘娘。 “不、不用了……” 郝贵人摆手道:“多谢宸贵妃娘娘关心。” “但良妃娘娘和徐太医,把嬪妾照顾得极好。嬪妾的这一胎,一直都是徐太医负责,不需要劳烦宸贵妃娘娘和其他太医了。” 自从郝贵人怀孕的消息传开,良妃时不时便去水月轩探望她。南宫玄羽也知道,郝贵人和良妃关係好。 那时,沈知念和良妃都是四妃,前者要照顾四皇子。於是,南宫玄羽便让良妃,负责照料郝贵人的皇嗣。 本来今天就有许多人觉得,若沈知念晋升贵妃后,就要夺了良妃的宫权,不免太霸道专横了。 她若再强行插手良妃负责的事,恐怕又会让宫中流言四起。 沈知念掩去眼底的深色,道:“既如此,良妃可要好好照料郝贵人,和她腹中的皇嗣。” 良妃頷首,温和道:“请宸贵妃娘娘放心,臣妾明白。” 沈知念挥了挥手:“好了,时间不早了,本宫也乏了,大家都回去歇息吧。” “是。” 眾人齐齐起身行礼:“臣妾/嬪妾告退!” 有几名低位宫嬪,直到走出了钟粹宫,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她们便是上午聚在一起,说沈知念的坏话,被雪妃抓包,然后下令掌嘴的。 这几人刚才一直担心,若事情传到了宸贵妃娘娘耳中,她们会吃不了兜著走…… 没想到从头到尾,宸贵妃娘娘都没有看她们一眼…… 主殿里,只剩下孙贵人和雪妃还在了。 孙贵人端起茶杯,猛然灌了一口压压惊:“还好郝贵人没事,刚才真是嚇死嬪妾了!” “同是身怀有孕,嬪妾现在还能吃能走,每天都感觉身上有使不完的劲,怎么郝贵人却娇弱得,好像一阵风就能吹跑似的?” “嬪妾现在都不敢跟她说话了,生怕哪句话又刺激到她,对皇嗣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雪妃淡声道:“郝贵人从上次动了胎气,身子便一直不大好。今日能出门,已属不易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眉宇间带著淡淡的担忧。 雪妃虽对郝贵人可无感,可终究稚子无辜。 若宫中又有一位皇嗣顺利降生,二公主也能多一位弟弟或妹妹了。 沈知念微眯著眸子,眼中带著淡淡的狐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所有人都说郝贵人的身子一直娇弱,甚至从怀孕到现在,大部分时候都在臥床养胎。有个什么风吹草动,就虚弱得不行,也属正常。 可不知什么的,沈知念就是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 她暂且將疑惑放在了心中,看向雪妃,挑了挑眉道:“听说今日你在宫中,罚了几个宫嬪?” 宸贵妃身居高位,这件事的动静不算小,若她到现在还不知道,就白坐在这个位置协理六宫了。 话虽如此,可听到沈知念当著她的面提起这件事,雪妃的神色还是有些不自然,移开目光道:“臣妾只是不愿,后宫被她们搅得乌烟瘴气。” 她才不是为了宸贵妃娘娘,而罚她们呢。 沈知念看著雪妃白皙清冷的容顏,没有说话。 这个女人……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口是心非啊! 就连孙贵人都用帕子捂著嘴,低头笑了起来。 她终於明白,为什么宸贵妃姐姐,这么喜欢逗雪妃娘娘了,因为雪妃娘娘真的很好玩啊! 不对! 她才是宸贵妃姐姐最好的盟友,可不能让雪妃娘娘抢走了风头。 孙贵人立即摸著自己的肚子,对沈知念道:“宸贵妃姐姐,嬪妾腹中的孩子刚才又动了一下,好神奇啊!” 她想藉此,把宸贵妃姐姐的注意力拉回来。 果不其然,沈知念没有继续调侃雪妃,而是看向了孙贵人:“正常。” “本宫之前怀阿煦,四个多月的时候,便感觉到他在腹中动了。” “你如今的胎动,应该已经十分明显了。” 孙贵人的头点得像捣蒜:“嗯嗯!” “这孩子最近每日都要闹嬪妾呢。” 接下来,两人交流著怀孕时的经验和趣事。 雪妃静静地坐在旁边,听著孙贵人和沈知念的对话,一贯清冷的眸子里,也染上了几分暖意。 孙贵人偷偷看了雪妃一眼,忽然有些心虚。 此时此刻,她才体会到,以前那些怀孕的宫嬪,总是以腹中的皇嗣为藉口,吸引陛下的注意力时,是什么感觉了…… 第694章 让唐洛川暗中关注 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做这样的事。 只不过她爭宠的对象不是陛下,而是宸贵妃姐姐…… 珠儿站在孙贵人身后,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真的对吗? 看来唐太医下次过来给小主请平安脉的时候,她得问问唐太医,为小主调理的药方开好了没有。 小主成日想著宸贵妃娘娘,对陛下却丝毫都不关心,这也不是个事啊…… 接下来,雪妃和孙贵人,又陪著沈知念说了一会儿话。 当然,以雪妃的性子,而很少主动参与到她们的话题里去,只是坐在旁边安静地听著。 虞梅作为雪妃的贴身宫女,是宫里最了解她的人。 她知道娘娘的神色,看起来没什么变化,但此刻的心情一定很好。 自从当年在王府,出了那样的事,娘娘便成日鬱鬱寡欢,似乎將自己的心封闭起来了。 自从认识了宸贵妃娘娘,再加上抚养了二公主,在她们的影响下,娘娘逐渐恢復了生机与活力,虞梅真的很为她高兴! 见时间真的不早了,孙贵人与雪妃便都起身告辞了。 沈知念放下茶盏,对芙蕖道:“去太医院传唐太医过来,就说本宫叫他请个平安脉。” 芙蕖应了声“是”,匆匆出去了。 不多时,唐洛川便提著药箱,来到了钟粹宫,恭敬地朝沈知念行礼:“微臣给宸贵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万安!” 沈知念淡声道:“不必多礼,起来吧。” “谢宸贵妃娘娘!” 唐洛川抬眸看向沈知念时,眸中带著隱隱的关切:“娘娘突然传微臣过来,可是身子有哪里不適?” “本宫无碍。” 沈知念望著唐洛川,开门见山道:“今日闔宫的妃嬪来向本宫请安,本宫见郝贵人的样子十分虚弱,不过情绪激动了些,脸色便苍白如纸了。” “可负责为她安胎的徐太医却说,郝贵人並无大碍。” “对此事,本宫心中有些疑惑,不知郝贵人的胎相,唐太医是否有所了解?” 唐洛川摇了摇头,如实道:“诚如宸贵妃娘娘所说,郝贵人的皇嗣,一直都是徐太医在负责。微臣並不知晓她的情况。” 太医之间也存在著极强的竞爭,贸然插手他人负责的事,本就是大忌。尤其是事关皇嗣,就更敏感了。 对这个回答,沈知念並不意外,只是看著唐洛川,吩咐道:“接下来,你暗中找机会查一下此事,看能不能有所发现。” 唐洛川頷首道:“微臣明白!” 沈知念没有其它吩咐了,便让芙蕖送了唐洛川出去。 隨即,她召了小明子进来:“去调查一下今日那个张常在,是何底细。” 小明子恭敬道:“奴才遵命!” …… 出了钟粹宫,良妃並没有回长春宫,而是先將郝贵人送回了水月轩。 她乃是四妃之一,却对一个贵人如此关心照料。郝贵人感动不已,有些受宠若惊。 感受到腹部传来的隱隱不適,郝贵人对良妃的依赖,更是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刚回到水月轩,她就紧紧抓著良妃的手,担忧地问道:“良妃娘娘,嬪妾的孩子是不是、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没人比自己更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 若良妃坚持和郝贵人说她没事,恐怕郝贵人不会相信。若是起了疑心,察觉到什么,就更麻烦了。 良妃轻柔地拍了拍郝贵人的手背,眉宇间似乎带著几分担忧,喟嘆了一声道:“实不相瞒,郝妹妹今日確实动了胎气。” “只是钟粹宫人多口杂,本宫担心事情若是传出去,会有人趁机对郝妹妹不利。” “故而本宫让若离去请徐太医时,才交代徐太医,莫在眾目睽睽之下说出实情。” 郝贵人眼底的感动之色更浓了:“宫里也只有良妃娘娘,会如此为嬪妾著想了。” “良妃娘娘,您不知道今日在钟粹宫,宸贵妃娘娘说要传其他太医,来为嬪妾诊脉时,嬪妾真的很害怕……” “她如今高居贵妃之位,在后宫一手遮天,麾下的孙贵人也同样怀著身孕。若宸贵妃娘娘要排除异己,对嬪妾的孩子不利,嬪妾真是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还好、还好有您在!” 良妃温柔地安慰著:“別怕!郝妹妹,別怕!” “陛下既然將你和皇嗣託付给本宫,本宫就一定会保你们母子平安!” 郝贵人乖巧地点了点头:“良妃娘娘,嬪妾家中没有姐妹,是您一直像亲姐姐一样,关心、爱护嬪妾。” “嬪妾以后……以后可以你叫您『姐姐』吗?” 良妃摸了摸郝贵人脑后的头髮,含笑道:“傻姑娘。” “本宫不是一直都说,把你当亲妹妹看待。哪有妹妹,不能叫自己的姐姐为姐姐的?” 郝贵人眼中闪烁著感动的泪:“良妃姐姐……” “以后嬪妾在宫里,也是有亲人的人了!” “只是……只是嬪妾的孩子,究竟怎么了?” 良妃看向了徐太医:“具体情况,本宫也还没来得及了解。” “徐太医,你快说说,郝妹妹和皇嗣不碍事吧?” 徐太医和良妃交换了一个眼神,拱了拱手道:“郝贵人今日確实动了胎气,但情况並没有您想像中那么严重。” “请您放宽心,接下来的日子,只要您继续臥床养胎,皇嗣顺利降生,问题不大。” “微臣这就去为郝贵人,调整安胎药的配方,確保皇嗣能养得更好。” 郝贵人这才重重鬆了一口气,躺在床上摸著自己的肚子道:“那就好,那就好。” “有劳徐太医了。” 徐太医低头道:“郝贵人客气了,这都是微臣的份內之事。” 郝贵人望著良妃笑了笑:“还有不到三个月,嬪妾就要生產了。接下来,嬪妾一定哪都不去了,就乖乖躺在床上养胎。” 良妃伸手,將郝贵人额前的一缕碎发,別到了耳后,温柔道:“熬过这几个月,郝妹妹便苦尽甘来了。” “放心,本宫会一直陪著你的。” 郝贵人乖巧地点头,拉著良妃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第695章 张常在求见(为【重生至娱…打篮球】加更) “姐姐,您看,这孩子在动呢。” 良妃的手掌,贴在郝贵人高高隆起的肚子上,明显感觉到孩子在踢自己。 她微微愣住了,思绪一下子飘得很远…… 良妃想起了自己当年在王府,怀大皇子时的情景。 若大皇子顺利长大了,现在应该比大公主更乖巧、可爱吧?哪轮得到三皇子,做陛下的长子。 良妃心头控制不住,涌起了一阵痛意。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可失去孩子,是每一个母亲永远的痛…… 这辈子,她都无法释怀…… 察觉到良妃的情绪有些低落,郝贵人唇角的笑容也渐渐收敛了,关切地问道:“良妃姐姐,您怎么了?” 良妃拉回思绪,冲郝贵人摇了摇头:“没事。” “本宫只是想起了当年怀大皇子时,他也像妹妹腹中的孩子一样活泼好动。” 郝贵人咬著嘴唇,看良妃的眼神更加心疼了。 怀了身孕后,她更加能体会到做母亲的心情。 郝贵人都不敢想像,若腹中的孩子没了,她会有多伤心。更何况良妃姐姐十月怀胎,將大皇子生了下来,还养到了几岁。 失去大皇子时,良妃姐姐定痛不欲生…… 郝贵人將手放在了良妃的手背上,安慰道:“姐姐,您別伤心了。您还这么年轻,嬪妾相信您以后,肯定还会再有孩子的!” “说不定沾沾嬪妾的孕气,您很快也会有好消息了。” “再不济……嬪妾是说最坏的打算。就算您短时间內没有怀孕,嬪妾的孩子出生后,也是您的孩子!” “您不要再黯然神伤了,好不好?” “不然嬪妾看著,真的很心疼……” 良妃点了点头,看郝贵人的眼神十分柔和:“郝妹妹这么贴心,不枉本宫疼你一场。” “你放心,本宫也会將你的孩子,当成自己的亲生孩子看待。” 郝贵人心里暖暖的。 接下来,良妃又陪她说了一会儿话,叮嘱好好她好好休息,便离开了。 郝贵人动了胎气,不便起身,让初儿送良妃出去。 回来后,安胎药便好熬好了。 初儿餵郝贵人小口小口的喝著。 …… 走在一条无人的宫道上。 良妃压低了声音问道:“郝贵人的胎相究竟如何?” 徐太医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重重嘆了一口气:“良妃娘娘也知道,自从上次动了胎气,郝贵人的身子便一直不大好。” “微臣也是使出了浑身解数,才用牺牲母体的健康,以保全胎儿的方法,將皇嗣保到了现在。” “不料郝贵人再次动了胎气……” 良妃心头一沉:“说重点!” “是。” 徐太医的声音低了几分:“为今之计,便只有用猛药,让郝贵人將母体的大部分营养,都供给胎儿。” “只是这样一来,不出两个月,郝贵人便会因为体虚一命呜呼……” “不过那时,皇嗣也已经也九个月了。微臣只要想办法,让皇嗣在郝贵人死亡之前生下来,便无碍。” 良妃念了声“阿弥陀佛”,一双温柔的眸子里满是不忍:“郝妹妹正是一样的年纪,当真是可惜了……” “但天底下哪个做母亲的,不愿意为了自己的孩子牺牲了?哪怕是付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本宫会永远记得,郝妹妹伟大的母爱!” …… 翊坤宫。 小田子回来復命:“启稟娘娘,奴才经將您抄写的《女德》和《女诫》,尽数交到了宸贵妃娘娘手中。” “也向宸贵妃娘娘表达了,您心中的改过和懺悔之意。” 王嬪压下心头的冷笑,抬眸问道:“宸贵妃娘娘还说了些什么?” 隨即,小田子把沈知念的教诲,重复了一遍。 王嬪听了之后没有说什么,只是挥了挥手,让小田子下去。 小不忍则乱大谋。 柳时清將自己从贵妃之位,折腾到这个下场,不就是因为衝动易怒吗? 她要沉得住气,绝不能步柳时清的后尘! 王嬪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心中的躁动,继续走到桌案后,抄写《女德》和《女诫》。 傍晚时分,乳母將三皇子抱了过来。 每天的这个时候,王嬪都会跟三皇子说说话。 虽然三皇子的神色,大部分时候都是呆滯的,很少回应她,但王嬪依旧没有放弃。 看到三皇子,王嬪放下手中的毛笔,净手后走过去,將他从乳母手中接了过来。 “阿景想不想母妃呀?” 三皇子被王嬪抱在怀里,虽然没有太大的反应,但手指却抓住了王嬪宫装上的装饰,看得出来很依赖她。 寻常这么大的孩子,已经会走路了,但三皇子现在还没办法独立行走。 王嬪將三皇子放在了地上,耐心地从身后抱著他:“来,阿景不要怕,我们慢慢走。” 王嬪每日这个时候,都会教三皇子练习走路,內室的宫人已经习以为常了。 乳母跟三皇子相处了这些时日,也有了些感情。见王嬪娘娘对三皇子是真的上心,她也为三皇子感到高兴。 此时此刻,乳母不合时宜地想著,宫中人人都说三皇子发育缓慢,今后的前程只怕未卜。 若王嬪娘娘能一直对三皇子这么好,这个可怜的孩子,也算多了一点安慰。 只是……要是哪天,王嬪娘娘有了自己的亲儿子,恐怕三皇子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 永和宫的右侧殿,听竹轩。 张常在回来时,和一名低著头的小太监擦肩而过,脚步微微停顿了一下。 那名小太监飞快道:“主子说,今日之事,你做得很好!” “今后继续想办法,挑拨宸贵妃与良妃的关係,让她们斗起来。” “若能想办法投入宸贵妃麾下,便最好!” 张常在脸上没有丝毫异常,继续往前走,心头却开始思索起来。 翌日,她从自己的库房里,挑出了最好的礼物,前往钟粹宫拜见。 听到芙蕖的稟报,沈知念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哦?” “本宫还没找她呢,她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本宫也想知道,张常在究竟想做什么。传她进来吧。” 第696章 夏家背后的人 芙蕖垂首道:“是!” 很快,张常在就进来了。 她跪在地上,恭敬地朝沈知念行了一礼:“嬪妾给宸贵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万安!” 沈知念不紧不慢地放下茶杯,才缓缓道:“起来吧。” “谢宸贵妃娘娘!” 张常在起身后,弯著腰將手中的东西递了过去:“嬪妾只是觉得,论位份,论身份,论声望,论盛宠,后宫都无人能与宸贵妃娘娘比肩!” “娘娘是当之无愧的后宫之首,故而昨日,嬪妾才有了那样的提议。” “不曾想嬪妾愚笨,竟弄巧成拙……” “虽然宸贵妃娘娘仁善,並未怪罪嬪妾,但嬪妾回去后彻夜难安,所以今天特意来向宸贵妃娘娘请罪。” “一点薄礼,还望宸贵妃娘娘莫要嫌弃!”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张常在只是个常在,身上的宠爱也一般般,当然拿不出什么好东西。 但她带过来的这匹料子,已经是她库房里,最珍贵的礼物了。 沈知念抬眸,看著张常在脸上诚挚而惶恐的神色,唇角轻轻勾了起来。 昨天眾人离开后,她便让小明子去调查了张常在的底细。 但张常在不管是身份,还是母家,都没有任何问题,看不出投靠了其他人的跡象。 若能顺著张常在,钓出她背后的那条大鱼,也不错。 既然张常在这么想向她“投诚”,她何不顺势而为? 沈知念示意芙蕖接过,张常在递过来的礼物,淡声道:“本宫明白,张常在昨日也只是一片好心,何必把话说得这么严重呢?” 张常在似乎重重鬆了一口气,感激道:“宸贵妃娘娘不怪罪嬪妾就好。” “嬪妾是真心觉得,唯有您,才配统领后宫。” “但凡宸贵妃娘娘有任何需要嬪妾的地方,嬪妾定为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张常在知道,平白无故说这话,没有几个人会相信。 所以她那双眼睛里,带著毫不掩饰的渴望和野心。让人明晃晃地觉得,她投靠沈知念就是为了爭宠,好走上孙贵人的老路。 这样才能取信於人。 沈知念笑了笑,没有拆穿张常在,又和她说了几句话,便將她打发走了。 张常在离开后,芙蕖好奇地问道:“娘娘,您觉得张常在背后若有人,会是谁?” 沈知念的唇角微微勾起:“谁知道呢?” “既然鱼饵已经放在这里了,想必大鱼迟早都会上鉤的,耐心等待便是。” 芙蕖笑道:“娘娘说得是。” 沈知念又道:“小明子,继续派人盯著张常在。” 小明子上前一步,垂手道:“奴才明白!” 下午时分,芙蕖快步从外面走了进来,惊喜道:“娘娘,您上次让老爷查的那件事,有眉目了!” 三皇子周岁礼当日,他抓周物品之一九连环上,被人涂抹了毒药,隨后查出是製造司的工匠老田所为。 製造司是沈知念的管辖范围,这件事因此牵涉到了沈知念。 虽说最后真相大白,此事是因为冷宫的夏氏对沈知念怀恨在心,才让夏家用老田的女儿,威胁他做这件事。 夏家已经被满门抄斩很久了。 那时,沈知念就怀疑真正的幕后黑手,可能不是夏家。 然而所有线索都断了,她一时也无法確定真相,便让沈茂学从老田的女儿身上,著手调查。 毕竟她曾做过夏家的小妾,或许知道些什么。 沈知念刚核对完一本帐册,放下后揉了揉眉心,看向芙蕖道:“讲。” “是。” 芙蕖缓缓道:“刚开始,老田的女儿什么都不肯交代。只说自己这条命,是父亲豁出性命才换来的,她要好好活下去,才对得起父亲,不想再捲入那些是是非非中。” “老爷记得您的交代,没有用强硬的手段,对付老田的女儿。只是派人暗中关注著她,避免她突然遭人毒手。” “幕后之人十分谨慎,或许是知道事情刚发生,说不定还有人关注著此事,便一直没有派人对老田的女儿怎么样。” “一直等到风头过去,就连老爷派出去的人也以为,此事不会再发生什么变故的时候,终於有人按捺不住,对老田的女儿下手了!” “幸好老爷派出的人,一直守在老田的女儿附近,才將她救了下来。” “只是……对方的功夫太过高强,沈家的护卫虽救下了老田的女儿,却没抓住他们……” “经此一事,老田的女儿也明白了,並不是她想明哲保身,幕后之人就会放过她。若沈家不再继续派人保护她,她必死无疑!” “故而,老田的女儿把自己知道的事,都说了出来。” “可惜……她虽在夏家生活了一段时间,但手中並没有什么权力,只是一个不受宠的妾室而已。” “夏家强纳她,本就是为了逼老田就范,更不可能给她太多自由。老田的女儿知道的事,也有限。” “唯独有一次,她偷听到了夏家人的对话,言语中隱隱提到了『并州』二字。” “老田的女儿怕被发现,不敢多听,其它更多事,就不知晓了……” 沈知念的眼眸微微眯起:“并州……” 呵! 她知道那只在暗中搅动风云的手,是谁的了! 菡萏等不及问道:“娘娘,您是不是明白什么了?” 沈知念冷笑了一声:“并州,是晋王的封地!” 菡萏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您是说,所有的这些事,在背后搞鬼的人,极有可能是晋王?!” “怪您从前就说,晋王野心勃勃,绝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么良善。” 芙蕖的心也沉了下去:“若夏家背后之人,真是晋王殿下,那他確实好手段!” “大周的歷史上,曾有过没有子嗣的帝王,最后是兄终弟及。” “陛下的子嗣本就不丰,若三皇子出了什么事,黑锅扣到了您头上,四皇子也会因此被连累……” “晋王把水搅浑,不就可以浑水摸鱼了!” “这么说来,不仅三皇子,四皇子也极有可能有危险!” 沈知念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 第697章 委屈南宫玄羽,牺牲一下色相了 “想对阿煦下手,本宫倒要看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 菡萏的语气也透著一股凉意:“晋王殿下真是白日做梦!” “陛下还这么年轻,以后定会有更多皇子,哪轮得到他兄终弟及?” “晋王殿下平时装出一副温润、隨和的样子,若不是娘娘说他不是好人,只怕奴婢也要像外面那些人一样,被晋王殿下的表象迷惑了。” 芙蕖心头微沉,担忧道:“可此事……我们並没有证据。” “晋王是陛下唯一的弟弟,单凭老田女儿听到的『并州』二字,根本无法定晋王殿下的罪。” “若事情闹开了,他说不定还会倒打一耙,说是娘娘污衊他。” “晋王殿下在外偽装出的形象那么好,届时不管是朝中的大臣,还是皇室宗亲,都会因此怪罪娘娘。” “或许还会有人觉得,娘娘在挑拨晋王殿下与陛下的兄弟之情,其心可诛……” “陛下就算心中相信娘娘,只怕也不好做……” 沈知念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就像芙蕖说的,光凭老田女儿听到的“并州”二字,就想锤死晋王,根本不可能。 但好歹,如今也有了收穫。 她知道晋王在暗中展露出的獠牙,便能更好地防备他了! 当然,沈知念从来都不是遇到事,只会被动防守的性子。 虽然三皇子周岁礼的事,最终没有牵连到她,但晋王既然敢在暗中对她下手,就得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只是……沈知念在后宫,晋王是外男,若没有皇室举行的大型宴会,两人平时连面都见不到。 想对晋王出手,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沈知念並没有放弃。 上辈子,南宫玄羽是顺著春常在,查到了晋王谋反的证据。隨后將计就计,逼反了还没准备好的晋王,將他打得落流水! 可这辈子不知道为什么,距离晋王將春常在献给南宫玄羽,已经快过去三个月了。 南宫玄羽到现在,居然都还没有碰过她。 若他不像上一世一样利用春常在,甚至在后期將其封为了妃位,谁知道原本的轨跡会不会发生变化。 沈知念可不会让南宫玄羽,放过春常在这颗绝佳的棋子。 没了她,还怎么勾著晋王露出狐狸尾巴? 为了扳倒这个劲敌,保护好阿煦的安全,就只有委屈南宫玄羽,牺牲一下色相了。 沈知念看向了元宝,吩咐道:“去敬事房,取《彤史》过来。” 《彤史》便是后宫记载妃嬪侍寢日期、次数、地点等信息的册子。 沈知念贵为后宫之首,自然有查看的权力。 元宝应了声“是”,立刻甩著拂尘出门了。 不多时,他便將东西取了回来,恭敬地递给了沈知念:“娘娘。” 沈知念接过,隨意地翻看了几页,便道:“陛下对后宫的妃嬪理应一视同仁,雨露均沾。” “春常在学好规矩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竟到现在还未侍寢过,不合规矩。” “告诉敬事房的人,今晚把春常在绿头牌摆在最前头,向陛下提一提。” 元宝虽不明白,娘娘为何要將陛下,往別的小主那里推。但他知道,娘娘做什么事,一定有她的道理。 “是!” 到现在,就连菡萏也不会问,娘娘这么做就不难过吗。 因为她早就明白了,从头到尾,娘娘就没有把陛下宠爱谁,不宠爱谁,放在心上过。 她在意的唯有荣宠与地位,以及手中的权力! …… 养心殿。 南宫玄羽正在批摺子。 眼见时间差不多了,敬事房的小太监,端著一盘盘绿头牌进来了。 李常德弯著腰上前,照例提醒道:“陛下,该翻牌子了。” 见南宫玄羽放下了手中的奏摺,敬事房的太监立刻端著绿头牌上前。 最前面的那个小太监,接到了沈知念的吩咐,低著头恭敬道:“陛下,后宫的诸位娘娘、小主,只有春常在如今还未侍寢过,您今晚是否要翻她的牌子?” 南宫玄羽看了这个小太监一眼。 敬事房的太监,从不是多嘴之人。尤其是他翻谁的牌子,不翻谁的牌子,他们更不会从中提醒。 不然岂不是得罪了那些,没被翻牌子的妃嬪? 今日的事,实属反常。 更何况……春常在还是晋王的人。 帝王眯起了眸子,望著这个小太监问道:“春常在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在朕面前为她说话?” 小太监嚇了一跳,连忙跪在地上道:“陛下,奴才不敢!” “这、这……这是宸贵妃娘娘吩咐的……” 念念? 这一刻,南宫玄羽说不上来,自己心中是什么感觉。 他坐在龙案后面,稜角分明的脸在烛光的照耀下,眸色显得晦暗不明。 “宸贵妃为何吩咐此事?” 小太监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陛下的语气忽然冷了下来…… 他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如实道:“是宸贵妃娘娘贤德,劝陛下雨露均沾。” “宸贵妃娘娘说,后宫竟还有一位小主没有侍寢过,不合规矩。所以、所以今晚才让奴才提醒。” 宸贵妃做的事没有任何错。 相反,还十分贤淑。 便是传出去了,后宫的妃嬪和朝中的大臣,也会称讚她。 帝王最不喜欢的,就是女人给他找麻烦。 放在从前,他如此宠爱宸贵妃,宸贵妃都没有恃宠而骄,还变得更懂事了,他定会欣慰不已。 可此时此刻……南宫玄羽心中,竟半分高兴的情绪都没有。 他忽然想起了从前,柳时清对他的感情最浓的时候,別说主动让他去宠幸新人了,他就是多看了后宫的哪个女人一眼,她都要闹上半天。 和柳时清比起来,念念確实太过大度了…… 当初,他不喜柳时清的善妒跋扈。可现在,念念没有这些毛病,南宫玄羽心头同样不是滋味…… 李常德极有眼力见,用拂尘甩了这个小太监一下:“还不快下去!” 陛下看起来,像是有兴趣宠幸春常在的样子吗? 一帮蠢货! 小太监如逢大赦,连忙端著绿头牌退了出去。 第698章 南宫玄羽生气了(116万票加更) 李常德笑呵呵地上前:“陛下,今晚的月色这么美,若去御园赏月,定別有一番情趣。” “宸贵妃娘娘就住御园旁边,不如让奴才派人去邀她一起,与您共赏此等美景?” 帝王抬眸瞪了李常德一眼:“朕什么时候说过,今晚要翻宸贵妃的牌子了?” 李常德在自己的嘴巴上打了一下:“是是是,您没说过,都是奴才自作主张!” “但如此良辰美景,辜负了岂不可惜?陛下不如就当给奴才一个面子?” 南宫玄羽哼了一声:“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念在你平日伺候朕,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朕就纵著你一次吧。” 李常德立刻上前跟隨:“奴才就知道,陛下最疼奴才了!” 话音落下,他立刻给小徽子使了个眼神,让他去钟粹宫请人。 陛下明明最不喜欢,后宫的女人胡乱吃飞醋。可宸贵妃娘娘如此贤惠,陛下反而不高兴了。 陛下他这分明是……对宸贵妃娘娘动了真情啊! 虽说此事,他早就知道了。但李常德今日才明白,陛下对宸贵妃娘娘的真心,远比他想像中要多…… 一会儿若是见不到宸贵妃娘娘,陛下该生气了。 小徽子跟在李常德身边这么久,也养出了一股机灵劲,立刻小跑著离开了。 宫道上,巡逻的侍卫看到帝王的仪仗,本想上前行礼。 见李常德挥了挥手,他们都停下脚步,远远避开了。 没看到陛下现在心情正不好,可別来打扰他。 “李常德。” 听到南宫玄羽的声音,李常德连忙应了一声,含笑问道:“陛下,奴才在呢。您有什么吩咐?” 南宫玄羽沉默了良久,才问出心中的那个疑惑:“……你说,一个女人真的爱一个男人,会主动把他往別的女人身边推吗?” 放在普通男女身上,当然不会。 但他们一个是帝王,一个是宸贵妃。身处后宫,哪能用寻常男女之间的关係来看待? 陛下不能这么难伺候啊,妃嬪善妒不行,贤惠也不行。 也对。 不难伺候,还能叫陛下吗? 李常德斟酌了良久,才问道:“陛下,那您究竟是希望宸贵妃娘娘贤惠点,还是希望她不要这么贤惠呢?” 南宫玄羽下意识道:“朕寧可她別这么贤惠。” 贤惠得……让他心头髮堵! 李常德摇摇头:“可陛下,您还记得当初柳氏为贵妃,宠冠六宫时吗?” “您曾说过,柳氏身上最大的缺点,便是善妒跋扈。若她能改掉这个毛病,您宠爱她的时间,一定会更久。” “要是宸贵妃娘娘不这么贤惠,成日只想著如何霸占您,与当初的柳氏又有什么区別?” “您对宸贵妃的感情,是否亦会发生变化呢?” 也只有李常德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和帝王说这样的话。 因为他可以说是南宫玄羽身边,最亲近、信任之人! 南宫玄羽下意识想反驳,最后竟发现自己无言以对…… 李常德弯著腰,继续道:“在其位,谋其政。” “宸贵妃娘娘如今身为后宫之首,本就有管理六宫,劝您雨露均沾的职责。” “娘娘不过是在做自己的份內之事,若您因此怪罪宸贵妃娘娘,那娘娘可真是太委屈了……” 南宫玄羽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 他只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心头难受罢了。 李常德悄悄往钟粹宫的方向看了一眼。 小徽子的脚步也忒慢了,怎么现在还没把宸贵妃娘娘请过来? 今晚他要是不把这两个活祖宗劝好,只怕接下来又没有好日子过了。 愁啊! …… 钟粹宫。 按照沈知念对南宫玄羽的了解,在绝大多数事情上,他都是极讲规矩的。 春常在入宫三月还未侍寢,本就於理不合。 而且南宫玄羽应当明白,从春常在身上入手,抓晋王的把柄,是最好的办法。 所以今晚,他十有八九会翻春常在的牌子。 沈知念一边抱著四皇子轻轻哄著,一边在想下一步该怎么做。 谁知道这时,芙蕖突然大步从外面走了进来,神色有些微妙:“娘娘,小徽子来了。” 沈之恋眼底闪过了一抹讶色。 这么晚了,小徽子不在养心殿伺候,来这里做什么? “传他进来吧。” “是。” 小徽子进了內室,含笑朝沈知念行了一礼:“奴才给宸贵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万安!” “不必多礼。” 沈知念开门见山地问道:“你这个时候过来,可是陛下有什么吩咐?” 小徽子神秘一笑,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做了个“请”的手势,恭敬道:“劳烦宸贵妃娘娘移驾,隨奴才过来吧。” 若没有帝王授意,小徽子哪敢跟沈知念说这样的话。 她压下心中的疑虑,道:“本宫先更衣。” 小徽子低著头:“是。奴才在外头候著娘娘。” 沈知念简单梳妆打扮了一下,便隨著小徽子出门了。 见他带路的方向,是往御园而去,沈知念心中的疑惑更浓了。 南宫玄羽不会在御园等她吧? 这个男人今晚是想干什么? 钟粹宫就在御园旁边,不多时,一行人便到了目的地。 小徽子朝著帝王行了一礼,接到李常德的眼神授意,和他一起退了下去。 菡萏跟芙蕖对视一眼,也极有眼力见,悄悄退到了远处。 转眼间,御园里只剩下帝妃二人。 一轮皎洁的月亮掛在空中,柔和的月光洒在两人身上,將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重叠在了一起。 沈知念福身行了一礼:“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从很久之前,两人每次见面,沈知念都是还没行完礼,南宫玄羽便大步上前,亲手將她扶起来了。 可今晚,他就这样静静地望著沈知念,过了许久才开口道:“……平身。” 他的语气虽然很平静,听不出情绪。可沈知念多了解这个男人? 只一瞬,她就知道,南宫玄羽生气了。 沈知念的脑海转得飞快,迅速在心中分析的原因。 是因为……她让敬事房的小太监劝他,翻春常在的牌子? 第699章 心疼男人倒霉一辈子 沈知念的第一感觉就是,南宫玄羽有些莫名其妙。 身为帝王,他拥有三宫六院,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做人不能什么都想要,沈知念要了地位与权力,就从未想过独占圣宠。 她对霸占南宫玄羽,一点兴趣都没有。 从前也没见这个男人,为谁守身如玉过。他还不是像一个正常帝王一样,隔三岔五就翻不同妃嬪的牌子。 怎么今日,她只是劝南宫玄羽宠幸春常在,他就有这么大的反应? 男人就是矫情!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气氛一时间陷入了僵局。 以沈知念的手段,多得是话语哄骗南宫玄羽,完美地將此事揭过去。 可她忽然不想这么做了。 因为沈知念早就明白了,她不可能在南宫玄羽面前装一辈子。 这些日子,她有意无意,慢慢展现出了真实的一面。 南宫玄羽心中也渐渐知道,她並不像表面上那么纯善,並接受了这些事。 那么现在……是不是到时机玩一波大的了? 毕竟一直装,一直哄,她也很累…… 而且她和南宫玄羽的感情,又有渐渐归於平静的趋势了。这时候狠狠刺激这个男人一波,岂不是又能在他心中,掀起新的波澜和涟漪? 沈知念不怕南宫玄羽生气,因为她总能把握好其中的度,將事情圆回来。 只怕她和南宫玄羽之间,在时间的冲刷下,一切都归於平淡,而显得索然无味。 想到这里,沈知念装出一副不懂的样子,望著南宫玄羽眨了眨眼睛,疑惑地问道:“不知陛下这么晚了,派小徽子传臣妾来御园,所为何事?” 南宫玄羽就这样,凝视著沈知念娇媚的脸庞,薄唇紧紧抿起。 他以为,他对她的心,她是懂的。 所以这个女人一定会知道,她今日因何不高兴。 可是此刻,他没在念念脸上,看到半分明白的神色。 所以……她是真的不知道原因? 她如果真的爱他,真的在乎他,会是这种反应吗? 越想,帝王越觉得,心头升起了一阵无名火! 可偏偏,他没办法对沈知念发火。 因为诚如李常德所说,宸贵妃没做错任何事。相反,作为后宫之首,她十分贤德。 身为帝王,他没有任何立场和理由,去怪罪他。 帝王的骄傲,让南宫玄羽无法把心头的真实想法说出来。 他总不能问沈知念,让他宠幸春常在,她就一点都不伤心、难过? 如此一来,他的面子岂不是碎了一地? 南宫玄羽还是不甘心,试图从沈知念脸上,看出任何异样的神色。 他凝视著她,一字一顿地问道:“朕听敬事房的小太监说,你今日提点过他们?” 只要念念说,她这么做,只是为了尽后宫之首的职责,堵住悠悠眾口,而不是真的想將春常在推到他身边。 他便原谅她,不生气了…… 然而谁知道……沈知念这张动人的脸庞上,虽然闪过了几分难过、失落和纠结,但最终还是开口道:“启稟陛下,正是。” “后宫的每一个妃嬪,都有侍奉君上的职责。春常在身为小主,入宫已將近三个月,到现在都还没有侍寢过,实在不合规矩。” “所以臣妾才让敬事房的太监,今日特意將她的绿头牌,放在了前头。” “陛下叫臣妾过来,就是为了问这件事?” 南宫玄羽缓缓闭上了眼睛,心中最后的希望破灭…… 身为帝王,宠幸妃嬪,繁衍子嗣,延续国祚,是他与生俱来的职责。 这註定了南宫玄羽,不可能是什么纯情的人。他这一生究竟宠幸过多少女人,自己都记不清了。 若是从前的姜庶人,或者其他高位妃嬪提出此事,南宫玄羽也会认同她们的想法。 宠幸一个新入宫的常在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对方合他的心意,他便多宠一段时日;不合心意,转瞬就忘到了脑后。 若需平衡朝堂,或考虑其它事,他也会权衡其中的利弊。 春常在是西域第一美人,容貌自然不用说。 她那张脸生得千娇百媚,五官极为立体,带的一丝別样的异域风情,在后宫確实是独一份。 放在从前,不用沈知念特意派人提醒。待春常在学好了规矩,南宫玄羽自会翻她的牌子。 然而……论容貌,沈知念或许不是后宫第一,但她那千娇百媚的气质,是任何人都无法与之相比的。 很可惜……春常在和她撞型了。 有媚骨天成的念念珠玉在前,他如何还看得上春常在? 一来二去,就將人忘到了脑后,直到今日…… 如此懂事的话,从念念口中说出来,南宫玄羽一点都不觉得欣慰,心头甚至还控制不住,涌起了一丝痛意…… 原来被心爱的女人,把自己往別人身边推,是这种感觉…… “好!好!” 南宫玄羽怒极反笑,一连丟下两个“好”字,星眸中带著破碎的光芒,冷冷道:“朕从前竟不知,宸贵妃如此贤德!” “既如此,朕便如你所愿!” 话音落下,南宫玄羽拂袖而去。 哪怕南宫玄羽明显动怒、受伤了,沈知念行礼时的语气依旧平静:“臣妾恭送陛下!” 愤怒吗? 心痛吗? 难过吗? 这就对了! 沈知念就是要让南宫玄羽的情绪跌至谷底,然后再想办法让他开心,感受愉悦的巔峰! 如此有来有往,才能將他的情绪牢牢掌控在手中,让他为她沉沦,对她无法自拔! 而不是一味地顺从,什么都依著他,哄著他。 沈知念可不会觉得南宫玄羽可怜。 他有三宫六院,只要他想,天底下的任何美人,都是属於他的。 这样还可怜,那天底下有不可怜的人吗? 南宫玄羽今天宠幸这个,明天重新那个,怎么让他宠幸一下春常在,就跟要了他的命似的?矫情! 心疼男人倒霉一辈子。 李常德和小徽子都以为,陛下跟贤妃娘娘之间的不愉快,定会在见面后消失殆尽。 他们这些近身伺候的人,日子也能好过些。 没想到……他正美滋滋地想著,就见陛下怒气冲冲地从御园里走了出来。 第700章 传春常在到养心殿侍寢 小徽子脸上满是诧异:“师父,陛下他、他、他……他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李常德也非常不解。 以宸贵妃娘娘的手段,不至於哄不好陛下。为何陛下看起来,竟比刚才更生气了? 李常德来不及深想,握著拂尘匆匆迎了上去:“陛下……” 帝王扫了他一眼,咬著牙,语气十分冰凉:“传春常在到养心殿侍寢!” 丟下这句话,他没有看李常德和小徽子脸上的表情,大步上了龙撵。 晋王狡猾,又一贯善於偽装,在皇室宗亲和百姓心目中的形象极好。 若南宫玄羽贸然对晋王出手,定会被天下人指责,说他生性残暴,连手足之情都不顾。 原本春常在,就是南宫玄羽对付晋王的突破口。 既如此,他也该按原本的计划行事。 只是……南宫玄羽究竟是真的这么想的,还是想与沈知念赌这口气,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李常德和小徽子对视一眼,都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 毕竟以往,陛下哪次和宸贵妃娘娘闹矛盾,他们能有好果子吃? 然而给李常德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违抗帝王的命令,只好低著头道:“是……” 不知道陛下和宸贵妃娘娘之间,究竟怎么了? 真是冤孽! …… 水溪阁。 对於到现在还没侍寢的事,没人比春常在更著急。 她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陛下早就察觉到了晋王殿下的野心,所以一直防备著她? 但不可能啊! 晋王殿下英俊瀟洒,聪慧过人,陛下怎么可能知道他心中的想法? 谁知道这时,迎香大步从外面跑了进来,欣喜道:“小主,养心殿来人了!” 春常在刚坐在铜镜前卸完妆,听到这话,眼前顿时一亮:“你说什么?!” 这个时辰,正是妃嬪侍寢的时间,养心殿有人过来代表了什么,所有人都明白。 春常在的一颗心,控制不住变得激动起来! 迎香含笑道:“千真万確!” “小主,咱们终於熬出头了!” 这时,小徽子已经走了进来,恭敬地行了一礼:“奴才给春常在请安,常在吉祥!” 春常在笑道:“不必多礼。” “徽公公,你这时过来,可是、可是……” 说到这里,春常在低著头,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羞懒之色。 小徽子年纪虽小,但他在御前伺候,又是李常德最看重的徒弟。一些不受宠的宫嬪,也会客气地称他一句“徽公公”。 小徽子如实道:“春常在,陛下今晚翻了您的牌子,您收拾收拾,准备侍寢吧。” “凤鸞春恩车稍后就要来接您了。” 春常在喜不自胜,立刻令人打赏了小徽子。 小徽子谢了恩,便低著头退了出去。 內室没有外人,迎香脸上是控制不住的喜色,压低了声音道:“小主,咱们苦等许久的时机,终於来了!” “若王爷知道,您今夜要侍寢了的事,肯定会非常高兴的!” 春常在惊喜过后,一颗心忽然控制不住抽痛起来…… 她心里爱著的,从来都只有晋王殿下一人啊…… 可今夜,她却要去侍奉一个,自己根本不爱的男人了。 春常在心里其实是不情愿的。 可她不情愿,又能怎样呢? 毕竟她入宫,就是为了帮晋王殿下实现夙愿。 想到这里,春常在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心中所有的情绪:“好好的,陛下今晚为何会突然翻我的牌子?” “迎香,你派人出去打听一下。” 迎香道:“是!” 一个擅长梳妆的宫女,奉命进来为春常在打扮。 不多时,迎香便回来了,將事情大致说了一遍:“……据说是宸贵妃娘娘,向陛下提议了这件事。” “说来也是奇怪,陛下今晚忽然去了御园一趟,回来后就翻了您的牌子。” “至於他在御园,有没有见到什么人……御前的小太监嘴巴都很严,奴婢並未打听到消息。” 春常在皱起了眉头:“宸贵妃娘娘?” 她可不信,钟粹宫那位会这么好心。 其中难不成有什么阴谋? 然而已经没有时间,给春常在多想了。 宫女在她脸上画完最后一笔,退后了两步道:“小主,好了。” 另一个宫女走了进来:“小主,凤鸞春恩车已经到了外面。” 春常在只好压下心中的疑惑,起身出去了。 …… 钟粹宫。 菡萏和芙蕖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对视一眼,心中都不受控制,涌起了同一个念头—— 娘娘的胆子真是太大了啊,也不怕玩脱了! 不过仔细想想,娘娘做的一切,都在情理之中做。 把春常在换成任何宫嬪,娘娘都不会这样做。 万一陛下的心,真被其他人勾走了,宠幸新人一去不復返,娘娘岂不是亏大了? 唯独春常在,她是晋王殿下派进宫的奸细,陛下对她永远不可能有真心,还会一直防备著她。 所以,不管娘娘怎么將春常在推到陛下身边,她都不可能把娘娘当成垫脚石往上爬。 就算春常在能得到宠爱,也只是暂时和虚假的。 沈知念回来时,四皇子已经睡得很香了。 她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南宫玄羽赶紧把上辈子的手段用上,通过春常在顺藤摸瓜,早日除掉晋王! 不然有这样一条毒蛇在暗中蛰伏著,她真的担心,阿煦哪日会遇到危险。 …… 后宫眾人最关心的,就是陛下今晚翻了谁的牌子? 事情传开后,有人诧异,有人不解,有人疑惑。 春常在都进宫这么久了,陛下也没正眼看过她。 宫里有不少传言,说春常在跟宸贵妃娘娘站在一起,便是东施效顰。 有宸贵妃娘娘珠玉在前,陛下哪里还会宠幸她? 她们还以为,春常在要在宫里,做一辈子黄大闺女了呢。 不少人因为此事,明里暗里嘲笑过春常在。 怎么今晚,陛下忽然就翻了她的牌子? 此事不是秘密,很快就被眾人打听清楚了。 原来是宸贵妃娘娘提醒的。 有人感嘆,宸贵妃娘娘当真是贤德!还只是贵妃,就已经知道劝陛下雨露均沾了。 第701章 这一次,他要主动让念念低头(117万票) 一点都不像柳氏做贵妃时,成日就想著独占陛下。 原本就有许多人猜测,陛下將这个极其贵重的字,赐给宸贵妃娘娘为封號,就是有立她为后的想法。 现在看来,宸贵妃娘娘確实有母仪天下的风范! 有人则嗤笑了一声,觉得沈知念装模作样。 后宫哪个女人,不想陛下多宠自己一些? 哪个女人会想把陛下往外面推? 宸贵妃娘娘不就是为了虚名,才故意这么做。 只怕她提醒陛下,去宠幸春常在的时候,心都在滴血吧? 呵!虚偽的女人啊! 有人则冷笑了一声,在暗中等著看好戏。 后宫的女人都是竞爭对手,尤其是同类型的美人,更是將对方视为天敌。 春常在与宸贵妃娘娘,都生得千娇百媚,一个眼神就能让人的骨头都酥了。 可大周的后宫都是本国的美人,唯独春常在来自西域。 光是衝著这股新鲜劲,她就胜出了宸贵妃娘娘一筹。 宸贵妃娘娘就不担心,自己假装贤德,最后却真的將陛下拱手让人了? 那个时候可就好玩咯…… 沈知念並不关心后宫眾人的想法。 她只在意南宫玄羽有没有那个本事,像上一世一样从春常在身上下手,找到晋王意图的罪证。 如果没有,她还得费心力去想其它办法。 那个男人最好爭点气! 翌日。 春常在因侍寢有功,按照宫规晋为了春贵人。 宫嬪第一次侍寢后,要去拜见中宫皇后。 如今宫里没有皇后,按理说这个流程应该免了。 然而所有人都知道,是因为宸贵妃娘娘在陛下面前提醒,春贵人入宫多月还未侍寢的事,陛下昨夜才翻了她的牌子。 故而今日一大早,春贵人就来钟粹宫谢恩了。 除此之外,她还有一个目的—— 陛下昨夜传她侍寢时,可一点都不像高兴和有兴致的样子。看起来更像是……拿她和宸贵妃娘娘赌气。 这让春贵人委屈的同时,心中又升起了一股屈辱之意! 不管怎么说,她也是堂堂的西域第一美人,曾经让无数男人为之疯狂! 为何到了大周的后宫,居然还迷惑不了一个帝王? 这份羞辱,她记在心中了! 终有一日,她会联合晋王殿下,顛覆帝王的江山,以报此仇! 进钟粹宫之前,春贵人收敛了脸上的所有情绪,露出一副恭顺的表情,向沈知念行礼谢恩。 沈知念说了几句场面话,给了赏赐后,便打发她回去了。 她仔细回想起了上一世,自己知道的那些消息。 春贵人看似在帝王的后宫,实则心里一直爱慕著晋王。 晋王有严重的家暴倾向,在他一日日的虐待、打压下,春贵人的心理发生了扭曲。不止不恨晋王,反而还將对方视若神明。 晋王只要哪天不打她,对她稍微温柔一些,春贵人便感激涕零。 这种心理……很难评。 前世,沈知念虽是一品誥命夫人,对后宫也不可能了解得事无巨细。 她只知道南宫玄羽是通过春贵人,除掉了晋王。至於具体是怎么实施的,沈知念並不清楚。 但从这辈子,她对南宫玄羽的了解看来,那个男人也惯是会演戏的。 难不成上一世,他也是像这辈子哄骗姜婉歌那样,用甜言蜜语哄骗春贵人,让她把晋王卖了? 毕竟经歷过晋王那样的家暴男,再遇到个正常的,还对她极为宠爱的男人,春贵人很难不倒戈。 不管怎样,只要南宫玄羽能达成目的就行。 …… 养心殿。 李常德如何看不出来,陛下今日一整天,都有些心不在焉。 他当然知道原因。 可陛下不说,李常德也不敢问。 南宫玄羽几次话到了嘴边,又吞了回去。 最终,他还是忍不住,放下了手中的奏摺,冷著脸问道:“朕昨夜翻了春贵人的牌子,今日又晋了她位分的事,在宫中传开后,眾人都有什么反应?” 换成其他人,肯定会如实交代得一清二楚。 然而李常德是人精,明白陛下哪是想知道其他人的反应,他分明是想问宸贵妃娘娘,却又拉不下脸。 李常德在心中重重嘆了一口气,苦著脸道:“回陛下,宸贵妃娘娘並无特殊的反应。” “今早春贵人去钟粹宫谢恩时,宸贵妃娘娘不仅没为难她,还赐了她赏赐。” 帝王將手中的茶盏,重重放在了桌子上,发出了“砰”的一声! 他的面色更黑了:“谁让你提起宸贵妃了?朕问她了吗?” “她有没有反应,关朕什么事?朕会在意?” 李常德的腰弯得更低了:“是奴才多嘴,陛下恕罪!” 南宫玄羽没有再说话,只是起伏的胸口,看得出来他气得不轻。 念念啊念念……你心中就真的没有一点点在意朕吗? 还是说你最在乎的,其实只有贵妃之位,得到了,便不再將朕放在心上了? 从前和沈知念柔情蜜意时,帝王渐渐习惯了,不管什么时候,她將都会將他放在第一位。 因为习惯,所以將这当成了理所当然的事。 他心中虽然依旧爱著念念,但放在她身上的心神和注意力,不似以往那么多了。偶尔也会被后宫,其他千娇百媚的美人吸引。 就像吃惯了山珍海味,有时候也想换换清粥小菜。 从昨晚到现在,他明明被念念气得不轻,可满脑子想的,却都是她的身影…… 虽然不愿意,但南宫玄羽不得不承认,好似念念越是不在意他,他越是有种抓心挠肝的感觉…… 这种滋味,是南宫玄羽从未在別的女人身上体验过的。 他堂堂的帝王,难道是什么很贱的人吗,为何会如此? 感情里,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南宫玄羽已经明显察觉到,念念恃宠而骄了,不似从前那样乖顺听话。 对帝王来说,怎能容许后妃,拿捏自己的情感与心神? 他有心冷著念念一段时间。 他要让她明白,即便他心悦她,他首先也是帝王,是君上! 这一次,他要主动让念念低头。 他绝不会容许任何人,掌控他的情绪! 第702章 宸贵妃娘娘失宠了 第二天。 第三天。 帝王又翻了春贵人的牌子,並赐下了无数贵重的赏赐。 流水似的宝物,送进了水溪阁。 此事传开后,在后宫掀起了轩然大波! 因为陛下极少,极少,一连三个晚上,宠幸同一个宫嬪。 放眼望去,也只有宸贵妃娘娘刚入宫的时候,有这样的待遇了。 宫里原本就有不少人猜测,春贵人和宸贵妃娘娘都是嫵媚的类型,比起宸贵妃娘娘,她多了几分异域风情与新鲜感。 陛下若是迷上了春贵人,她极有可能取宸贵妃娘娘而代之。 现在看来,她们的猜测不错。 一时间,有人扼腕,为何自己没有这样的容貌与气质? 说不定她们就能像春贵人一样,获得泼天的盛宠了。假以时日,走上宸贵妃娘娘如今的位置,也不是不可能。 有人担忧,再这样下去,陛下真的会只记得春贵人,不记得宸贵妃娘娘了…… 有人嫉妒,说难听点,春贵人不过是区区一个贡品,凭什么得到这样的盛宠? 还有许许多多不受宠的宫嬪,感知到了后宫的新风向,一窝蜂地往水溪阁涌去,想跟春贵人交好。 说不定,能在她这里偶遇陛下呢。 春贵人进宫的目的之一,本就是把后宫的水搅浑,自然来者不拒。短短几日,她便在后宫结交了不少“朋友”。 內室没有旁人,迎香站在春贵人身后,脸上满是激动之色! 她一边为春贵人梳妆,一边道:“小主进宫后沉寂了这么久,终於让陛下的心,落在您身上了。” “这就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小组不愧是贵女传授班,最优秀的学员!” 南宫玄羽想宠一个女人,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都能將对方宠到天上去。 望著满室华丽的宝物,春贵人也明显感觉到了,帝王对自己的宠爱。 不过那又如何?她的心,永远是属於晋王殿下一人的,不可能被帝王打动! 在后宫,就算是受宠的娘娘与小主,一连大半个月见不到陛下,也是常事。 唯有宸贵妃娘娘不同,陛下就算政事再繁忙,每隔两三天,也总会抽时间去钟粹宫,看望宸贵妃娘娘与四皇子。 可这次,一连十天过去了,陛下都没有踏进过钟粹宫一步…… 这简直是前所未有的情况! 再加上陛下对春贵人的宠爱,都快赶上宸贵妃娘娘刚入宫的时候了。 后宫关於宸贵妃失宠了,春贵人要取而代之了的传言,越来越多。 孙贵人坐不住了,到主殿探望沈知念。 她又怕贸然提起此事,会让宸贵妃姐姐不高兴。 孙贵人迟疑了良久,最终只是唤道:“宸贵妃姐姐……” 看到孙贵人眉宇间的担忧,沈知念就知道她想说什么了。 她冲孙贵人淡淡一笑,温声道:“无妨。” 感情中,越是弄得声势浩大的那一方,越代表了內心不平静。 沈知念苦心经营了那么久,南宫玄羽就算迷上了春贵人,也不可能骤然对她冷了下来。 而且他如此喜爱四皇子,怎么可能因为宠爱春贵人,就连四皇子都不来看了? 只能说明,南宫玄羽是故意的。 真幼稚! 这是沈知念和南宫玄羽之间的博弈,谁先低头,谁就输了。 比的就是哪一方更沉得住气。 见沈知念一副气定神閒的样子,孙贵人的心也渐渐放了回去。 也对,宸贵妃姐姐如今有皇子,有身份,有地位,还有她从旁作伴。陛下来不来,又有什么打紧的? 后宫还有人,敢因此剋扣宸贵妃姐姐的份例不成?那才真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 想到这里,孙贵人的心情好了不少,和沈知念聊起了其它话题。 …… 长春宫。 若离伺候著良妃用膳,眼底带著几分幸灾乐祸之色:“娘娘,奴婢早就说过,宸贵妃娘娘德不配位。” “论资歷等等,她哪里比得上您?竟越过您,坐上了贵妃之位!” “现在好了,反噬来了吧?陛下迷上了新人,转眼就把她忘到了脑后。” “奴婢倒想看看,她这个贵妃之位,还能坐多久!” 听著若离的话,良妃无奈地摇了摇头:“本宫早就跟你说过,凡事不能只看表面。” “你当真以为,陛下不在意宸贵妃了吗?依本宫看,陛下是太在意她了才对!” 这下子,若离看不明白了:“啊?” “娘娘,您这是何意?” “陛下若是在意宸贵妃娘娘,怎么会一反常態,冷了她这么多天,甚至连四皇子都不去看了?” “如今宫里都人人都在说,宸贵妃娘娘这是要失宠了啊……” 良妃放下手中的筷子,从一旁的托盘上拿起帕子,轻轻擦了擦嘴角。 “宸贵妃是四皇子的生母,又刚刚晋升贵妃之位。她未做错任何事,陛下怎么可能突然厌弃了她?” “退一万步说,以陛下的性子,就算真迷恋上了春贵人。宸贵妃是四皇子的生母,陛下不可能真的不顾他们母子的体面。他再喜欢春贵人,隔三岔五也会去钟粹宫坐坐,不让旁人看轻了四皇子。” “正因为此次,陛下太反常了,才证明了他內心涌起的波涛。陛下怕不是十有八九……因为什么事,在与宸贵妃赌气。” 若离“哦”了一声,脸上满是失望:“奴婢就是不喜欢宸贵妃娘娘,明明是后面才入宫的,却处处压了您一头。” “没想到她在陛下心中,还是有不轻的份量……” “娘娘,难道我们就没办法藉此事,给宸贵妃娘娘添添堵吗?” 良妃无奈地看了若离一眼:“你呀你。” “本宫不是早就跟你说过,本宫只愿后宫姐妹和睦?” “本宫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春贵人和宸贵妃娘娘,会因为此事產生齟齬,从而闹得不愉快。” “若离,你等会带著本宫的赏赐,去水溪阁一趟。告诉春贵人,切莫恃宠而骄,因为后宫的那些传言,对宸贵妃娘娘不敬。” “春贵人日后,若是因此被宸贵妃娘娘为难,本宫也会为她周旋。” “本宫只愿后宫上下一心,侍奉好陛下!” 第703章 她怎么一点软都不肯服 若离恭敬地应了一声“是”,看良妃的眼神中满是尊敬。 “后宫除了您,还有谁会为不相干的人著想?” “娘娘,奴婢相信陛下迟早有一天,会看到您的贤德!” 说不定娘娘也能从四妃之位再进一步,当上贵妃呢! 良妃温和地笑了笑:“好了,去吧。” 若离福了一礼:“奴婢遵命!” 不多时,她便带著良妃的赏赐,来到了水溪阁。 听到迎香的匯报,春贵人眼中闪过了一抹沉思。 入宫前,她就从晋王口中了解过,后宫各位有名有姓的妃嬪。 良妃的性子是出了名的和善,后宫人人都说她是老好人。帝王对她虽没有泼天的盛宠,却给了这位恩师之女足够的尊重。 然而……晋王殿下早就跟她说过,他才不信世上真有这么完美的女人。能在后宫生存,並久居高位的,哪有简单人物? 晋王殿下当时便说,进宫后除了沈知念以外,她最要警惕的人,就是良妃了! 不知良妃今日派人过来,有什么目的? 迎香在旁边道:“小主,如今宫中谁不感嘆,您的受宠程度?也只有刚进宫时的宸贵妃娘娘,得到过这样的宠爱!” “良妃娘娘虽是四妃之一,却並不受宠。那些与她关係好的宫嬪,也没有一人的宠爱,能与您相比。” “或许……良妃娘娘是想拉拢您?” 春贵人唇角溢出了一抹冷笑:“不管她有什么目的,看看就知道了。” “把人请进来吧。” 迎香应了声“是”,转身出去了。 不多时,若离便带著长春宫的宫人进来了,客气地朝春贵人行了一礼:“奴婢给春贵人请安,贵人吉祥!” 春贵人的肌肤不像大周的女子那样,如白瓷般洁白细腻。而是淡淡的小麦色,透著健康的活力,好似油润的且末玉佩。 两道柳叶细眉,眉梢微微上扬,眸子中带著几分俏皮与狡黠。 眼眸深邃,琥珀色的瞳孔波光粼粼,每一个笑容,都透著一股若有若无的媚意。 她坐在主位上,樱唇娇艷欲滴,声音也带著几分魅惑之意:“起来吧。” “良妃娘娘这时派你过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若离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跟春贵人说话,一时间被她的美貌与气质,恍得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不怪陛下宠爱春贵人啊。 她就和宸贵妃娘娘一样,像妖精转世! 自己一个女人,看著这样的容貌与勾人的气质,都感觉一颗心怦怦跳,更何况是陛下? 若离没有忘记自己过来的目的,含笑命人將良妃的赏赐递了过去,然后转达了良妃的话。 末了,若离才道:“……我们娘娘说春贵人远离故国,来到大周的后宫,心中定是惶恐与孤单的。” “请小主莫要紧张,今后在宫里,若有什么需要的事,小主可以隨时派人去长春宫,与我们娘娘说。” 若不是晋王殿下早就提醒过,进宫后听到良妃的名声,再看到她对自己的態度,只怕春贵人也要以为,良妃確实是个和善的人了。 春贵人唇角的笑容深了深,眨著大眼睛,看起来很是单纯与天真,语气里带著几分感动。 “满宫只有良妃娘娘,还记得嬪妾远离故国的事。” “嬪妾早就听闻,良妃娘娘心地善良,大方仁厚,视后宫的宫嬪为亲姐妹,传闻果然不虚!” “你回去转告良妃娘娘,她的好意嬪妾记得了。待改日得空了,嬪妾便亲自去长春宫,给良妃娘娘请安。” 见春贵人没有恃宠而骄,这么知情识趣,若离也很满意,含笑道:“奴婢一定把小主的话带到。” “娘娘身边还需要人伺候,奴婢就先告退了。” 春贵人点了点头,吩咐道:“迎香,送若离姑娘出去。” 迎香道:“是!” 回来后,看著內室堆著的礼物,迎香嗤笑了一声:“小主,良妃娘娘这怕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呢!” 春贵人笑得意味深长:“这不是正好吗?” “不管是宸贵妃还是良妃,哪个倒下了,对咱们都有利。” “晋王殿下也说过,让我把后宫的水,搅得越浑越好!” “以宸贵妃如今的地位,我就算暂时抢走了陛下的关注,也影响不了她什么。能伤到她的,唯有高位妃嬪。” “既如此,我何不让良妃为我所用?” 迎香点了点头,讥讽道:“良妃娘娘还真把小主,当郝贵人之流的蠢货了,以为一点小恩小惠就能收买您?” “她想利用您,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春贵人慵懒地靠在软榻上:“终日打雁的人,最终被雁啄了眼睛,才好玩。不是么?” …… 养心殿。 满宫都说陛下得了新宠,甚至因为春贵人,把宠冠六宫的宸贵妃娘娘,都忘到了脑后。 陛下如此迷恋春贵人,近日的心情一定不错。 然而只有李常德知道,养心殿每日的气氛,究竟有多低沉…… 他都快给宸贵妃娘娘跪了! 那个活祖宗啊,陛下都已经整整十天,没去钟粹宫看望她与四皇子了。宸贵妃娘娘就不能稍微放下身段,向陛下低低头吗? 依他对陛下的了解,只要宸贵妃娘娘派人往养心殿送个汤,送个点心,只怕陛下就没办法继续赌气,屁顛顛地去钟粹宫了…… 李常德不相信,像宸贵妃娘娘那样聪明的人物,没看出陛下最近生气了。 她怎么就变得这么倔了,一点软都不肯服啊? 陛下再宠爱宸贵妃娘娘,那也是陛下!而她是妃嬪。 妃嬪对帝王恭顺,事事顺著帝王,不是应该的吗? 看著陛下阴沉的脸色,李常德真的愁得头髮都掉了不少…… 他只能在心里嘆了一口气,挤出一抹笑容,上前道:“陛下,您批了这么久的摺子,也劳累了。” “如今已是四月,许多新鲜的儿都开了。太医说久坐对身子不好,不如奴才陪您去御园走走?” 至於为什么又是御园?当然是因为,御园离钟粹宫近啊! 第704章 深深刻入了他的骨髓(为【重生…篮球】加) 南宫玄羽又如何不明白,李常德的目的。 放在从前,他也就顺著这个台阶下了。 然而这回…… 刚开始得知念念让敬事房的太监,劝他翻春贵人的牌子,他心中虽然有些不悦,却还没到生气和怒火衝天的程度。 直到上次在御园和念念见了一面,念念明明看出了他的不悦,对此却没有任何表示。 甚至还说,春贵人入宫那么久,他都没翻过她的牌子,不合规矩。 规矩!规矩! 她眼中,就只有规矩? 对她来说,规矩比他们之间的感情更重要吗? 那时,南宫玄羽心中,才真正燃起了怒火。 他本以为,看到他对春贵人的好,听到宫中的那些传言,念念定会吃醋,会心中不快。 只要她展露出,一点点对他的在乎与占有,他便可以不计较之前的所有事…… 然而谁知道,隨著时间一天天地走过,念念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让南宫玄羽心寒的同时,一颗心更是抽痛无比。 所以,难道真的像他猜测的那样,念念根本就不爱他,不在意他? 帝王心中的怒火,便像雪球一般越滚越大…… 此刻听到李常德的话,南宫玄羽脑海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 凭什么? 他是帝王,是九五之尊,凭什么要紆尊降贵,去哄一个女人? 他又不是离了她,就活不下去! 此刻,帝王冷冷地扫了李常德一眼:“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养心殿的宫人全部嚇得跪了一地,低著头大气都不敢喘。 感受到帝王周身的怒火与威压,李常德也握著拂尘,弯腰道:“奴才多嘴,请陛下恕罪!” 南宫玄羽没有再搭理他,继续看手中的奏摺。 李常德默默退到了一边站著,存在感极低。 只是他发现……陛下看似在批奏摺,但他手中的那本奏摺,已经很久没有动过了…… 想来也是,陛下可是帝王,又怎么会向宸贵妃娘娘低头呢? 就是不知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到什么时候…… 转眼又过去了五天。 距离南宫玄羽和沈知念陷入僵持中,已经半个月了。 这半个月,帝王虽不是日日都翻牌子,但春贵人侍寢的次数是最多的。 一时间,她在后宫风头无两! 相比之下,沈知念好像忽然沉寂下去了,每日不是在钟粹宫处理宫务,就是带著四皇子玩,连宫门都很少出。 宫中的传言越演越烈,甚至都开始有人说,宸贵妃娘娘是为了避春贵人的锋芒,才在钟粹宫闭门不出的。 当然,还是有不少聪明人觉得,这样的传言太过离谱了。 春贵人再受宠,那也只是个贵人。而且她来自西域,大周一直有一句话,叫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光是因为这一点,春贵人哪怕宠冠六宫,也不可能登上皇后之位。运气再好点,能生下皇子,皇子也与那个位置无缘。 宸贵妃娘娘可是大周有史以来,唯一有封號的贵妃,需要避一个小小贵人的锋芒?简直可笑! 她不过是不屑与对方爭宠罢了。 …… 养心殿。 帝王坐在龙案后面,望著手中的香囊,眉心微微拧起。 他的唇角抿著,周身的气势不似往日威严与霸道,反而透著一抹落寞与悵惘…… 李常德认得,陛下手中的那个香囊,是前年圣寿节,宸贵妃娘娘送他的生辰礼物。 精湛的双面异色绣,当时还在宫中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陛下口口声声说,不会紆尊降贵去哄一个女人,也不在意宸贵妃娘娘。 可他心中,终究还是放不下啊…… 这时,敬事房的小太监,端著一盘盘绿头牌,从外面走了进来。 南宫玄羽不著痕跡地收起了手中的香囊,似乎所有的睹物思人,都不曾存在过。 为首的那个太监,弯著腰恭敬地问道:“陛下今晚可还要翻春贵人的牌子?” 看到帝王皱起的眉头,李常德十分贴心道:“这半个月,陛下宠幸春贵人的次数太多了。朝中已经有不少大人在说,望陛下雨露均沾,莫要专宠一人。” “陛下今晚,不如去看看其他娘娘、小主?” 比如宸贵妃娘娘。 只是……李常德还记得上次的教训,不敢把最后一句话说出来。 怒火衝天的时期已经过去了,南宫玄羽的眉宇间,带著几分落寞,挥了挥手。 敬事房的太监们应了声“是”,都弯著腰退了出去。 李常德都不敢劝的事,养心殿还有哪个小太监敢劝? 一时间,內室十分寂静,气氛透著一股子压抑…… 南宫玄羽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起身往外走去。 李常德连忙跟了上去。 起初他还以为,陛下终於想开了,要去钟粹宫看宸贵妃娘娘了。 可这方向完全不对啊! 李常德深吸一口气,壮著胆子问道:“陛下,您这是要去?” 这半个月,没人知道南宫玄羽不管做什么事,脑海里浮现出的,都是沈知念的身影…… 时而是她巧笑倩兮,含笑跟自己说话的模样。 时而是她似笑似嗔,对自己撒娇时的样子。 时而又是他做了让她难过的事时,她伤心欲绝的画面。 她的一顰一笑,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深深刻入了他的骨髓…… 可帝王的骄傲,让南宫玄羽做不到,向一个女人低头。 他更无法接受自己的喜怒哀乐,都被一个女人掌控在手中。 所以此次博弈,他绝不会主动认输! 这些日子,帝王想起最多的,除了沈知念,就是柳时清。 倒不是他对柳时清还余情未了。 只是从柳时清身上,帝王见过一个女人,真正爱他时的模样。 念念的反应,和柳时清完全不同。 所以,南宫玄羽想知道一个答案。 或许……柳时清能为他解惑。 帝王的眸色晦暗不明,道:“朕去丽宣阁。” 李常德抬起头,眸中难掩讶色。 这…… 陛下去宠幸春贵人,或者其他娘娘、小主,他都能理解,怎么突然想著去看柳氏了? 陛下不是早就厌弃了柳氏吗? 第705章 她的爱慕和深情,都是偽装出来的 丽宣阁。 后宫近日发生的这些事,柳时清自然也从翠竹口中知道了。 “哈哈——哈哈哈——” 她在寢殿里仰头大笑,心情已经许久没有像现在这么畅快过了。 “我早就说过,陛下看似多情,实则薄情,怎么可能长长久久地喜欢一个女人?” “这不,晋王进贡的那个女人,进宫才多久,就將他的注意力夺走了。” “沈知念那个贱妇也有今天?我早就告诉过她,我的今日,就是她的明日。” “我只恨,我如今困在这里出不去,不能亲眼去看看沈知念失宠了的样子!” 说到最后,柳时清的双眸里,满是怨毒之色。 翠竹听著她自言自语,低著头在心中深深嘆了一口气。 宫里多得是捧高踩低的人,若是普通宫嬪失宠了,过的日子的確还不如得得脸的奴才。 可宸贵妃娘娘如今是后宫之首,就算陛下暂时冷著她,宫里也没人敢对她不敬,更別说苛待了。 主子还是高兴得太早了啊…… 当然,看著柳时清癲狂的神色,翠竹不敢把这番话说出口。 柳时清笑著笑著,心中曾经对南宫玄羽炙热而浓烈的爱意,不知道什么时候,全都化为了痛恨。 恨他凉薄! 恨他无情! 恨他狠心! 他对她如此,对沈知念也是如此,那个男人根本就没有心! 柳时清嘲讽沈知念的同时,也深深恨著南宫玄羽……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了李常德的声音:“陛下驾到——!!!” 柳时清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整个人都愣住了。 別说她了,就连翠竹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陛下对主子的嫌弃和厌恶,宫中谁人不知? 他將主子幽禁在这里,不许踏出去一步,怎么、怎么会突然来了丽宣阁? 不等两人想明白,南宫玄羽頎长的身影,便大步从外面走了进来。 翠竹最先反应过来,跪地行礼:“奴婢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柳时清望著身著一袭明黄龙袍的南宫玄羽,神色依旧有些怔愣。 这张脸对她来说,明明十分熟悉,可她却觉得陌生无比…… 此时此刻,看著南宫玄羽俊美的容顏,柳时清心中,再也没有了以往的爱慕和悸动,有的只是无尽的恨意! 她不想沈知念好过,亦想看到南宫玄羽痛苦! 只可惜……她现在什么事都做不了。 见柳时清还站在原地没动,翠竹赶紧拉了拉她的衣角,提醒道:“主子,快行礼!” 柳时清这才渐渐回过神来,跪在了地上:“给陛下请安。” 她如今只是官女子,连正经小主都不是,自然无法再自称“臣妾”和“嬪妾”了。 南宫玄羽看著柳时清,何尝不是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不曾想曾经那个明艷大方,张扬耀眼的女子,竟变成了如今这样。 只是他此刻看著柳时清,心中已经没有半分波澜了。 今日过来,他只是想知道一个答案…… 南宫玄羽大步走到主位落座,淡声道:“平身吧!” “谢陛下。” 南宫玄羽挥了挥手,示意李常德和翠竹下去。 转眼间,內室只剩下两人,却有种相顾无言的感觉。 不管如今他们对对方的感情,变成了什么样。 想到曾经每次相处时,都充满了欢声笑语,有说不完的话。再看著彼此此刻沉默的模样,不免都有些唏嘘…… 柳时清早就认清了事实。 她从贵妃之位跌落至官女子,不管是姑母还是定国公府,都放弃了她,帝王的心也早已不在她这里。 她就算使出浑身解数,也很难恢復曾经的荣光了。 她想让翠竹去和小方子对食,不过是为了找到机会,向沈知念復仇! 正因为不爱帝王了,也知道復宠无望,柳时清竟有种无欲则刚的感觉。 跟南宫玄羽说话时,再也不是曾经的小心翼翼。 她抬眸望著帝王阴沉的脸色,率先开口问道:“陛下今日,怎么想起到丽宣阁来了?” 正因为见过柳时清炙热灼烈,飞蛾扑火爱著他的样子。所以看著她如今的模样,和对他的態度。帝王一眼就发现,这个女人已经不爱自己了。 他心中並没有太大的感觉,只是皱起了眉头,担心自己想知道的事,无法得到一个答案。 南宫玄羽望著柳时清,缓缓问道:“……朕想知道,朕曾经给了你无人能及的地位和荣宠,给了你你想拥有的一切。” “为何朕不过是偶尔將一些心神分给旁人,你就如此容不下她们,屡屡为难?” 自从柳时清买凶刺杀沈知念的事暴露,到现在过去了这么久,两人还是第一次见面。 柳时清曾经一直以为,直到她死,他们都不会再有相见的时刻。 没想到这一天,这么快就到来了,南宫玄羽还向她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此时此刻,柳时清心中除了疑惑和不解,只有浓浓的冷笑! 时过境迁,她对他的感情早已不復存在,他现在再来问这些问题,有意义吗? 或许是因为曾经的深爱和委屈,在心中憋得太久了。 又或许是因为,柳时清早已明白,自己不可能,也不想再从南宫玄羽身上得到些什么。 这种时候,她和南宫玄羽说话,反而没了顾忌。 她忽然笑了起来,笑容里带著浓浓的自嘲:“陛下难道不明白,男人也好,女人也罢,在感情都是小气和善妒的。” “陛下若是爱一个女子,见她与旁人亲密无间,陛下心中能接受吗?恐怕您早就勃然大怒,诛了对方的九族吧!” 南宫玄羽皱起了眉头:“这怎能一样?” “朕是帝王,帝王拥有三宫六院,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 柳时清抬手抹去了眼中的泪:“是啊,您是陛下,您有三宫六院。可您真的以为,后宫那么多爱慕您的女人,就没有一丝情绪吗?” “当一个女人真正爱一个男人,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著他宠幸旁人,却无动於衷?” “除非……她的爱慕和深情,都是偽装出来的,她心里根本不在意您!” 第706章 您根本不配得到任何一个女人的真心 柳时清的话音落下,帝王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无比:“一派胡言!” 他与念念一路走来,共同经歷了那么多事。念念是如何一点点爱上他,直至对他情根深重的,他都看在眼中。 念念对他的感情,怎么可能都是假的?定是柳氏嫉妒念念,在这里挑拨离间! 也对。 恐怕放眼整个后宫,没人比柳氏更恨念念,他怎能信柳氏的话? 柳时清心中一直十分诧异和疑惑,帝王今日怎么会突然到她这里,还跟她说了这么多莫名其妙的话? 此时此刻,看著南宫玄羽的反应,柳时清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了一道灵光! 再结合后宫这些日子的传言,她隱约明白了些什么…… 难道……陛下不是移情春贵人,將沈知念那个贱妇忘到了脑后。而是他宠爱春贵人,沈知念却毫无反应,所以他才生气了? 甚至很有可能……他对春贵人的所有宠爱,都是为了刺激沈知念? 这一刻,柳时清说不清自己心里是自嘲更多,还是痛恨更多。 曾经她绞尽脑汁,都没能让这个男人,全心全意地爱上自己,沈知念居然做到了?! 看著南宫玄羽眼底的怒火和痛苦,柳时清心头,忽然升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畅快! 陛下……也有今天啊! 柳时清十分清楚,想扳倒沈知念,她此刻应该趁热打铁,不断离间他们的感情。 就算陛下不信,这些话也会像一根根刺,深深扎在他心里! 可是想到自己曾经,是怎么深爱著这个男人的,他却仗著她爱他,肆意无视、践踏她的感情,让她的真心全部餵了狗…… 比起报復沈知念,柳时清更想看南宫玄羽痛苦! 这,才是他应得的报应! “哈哈哈——陛下啊陛下……” 柳时清再次抬头笑了起来,看南宫玄羽的眼神,带著浓浓的讥讽,还有一股报復的快感。 “您今天过来,是因为沈知念不介意您宠幸春贵人,您觉得她没將您放在心上。所以您就想从我这里知道,一个女人真正爱您时,是什么样子吗?” “您知道吗?我现在真的很为自己不值……” “曾经我事事將您放在第一位,让您占据了我的所有心神,在这段感情里坐立不安,患得患失。生怕哪天,您会爱上別人……” “所以我逐渐变得善妒,变得面目扭曲,变得一点点失去了曾经明媚大方的模样。因此在您的心中,落下了善妒跋扈的形象……” “您不喜我,厌恶我。” “可如今,沈知念的反应和我截然相反,您居然也不满意?哈哈哈——” “陛下,您知道吗?直到今日之前,我每次回想起和您之间的点点滴滴,都觉得是自己的问题。” “若我曾经没有恃宠而骄,没有多疑善妒,没有心狠手辣,不变成那个囂张跋扈的柳贵妃。您是不是就会像最初那样,一直宠著我,爱著我了?” “可直到今日,我才明白,您不会的……” “这段感情变成现在这样,根本不是我的错,而是您!” “您总是希望善妒跋扈的女人,变得贤淑大方;却又希望贤淑大方的女人,变得小气吃醋。可一旦她们按照您的想法去改变,您又会有新的不满的地方。” “既要这个,又要那个……” “其实归根结底,您谁都不爱,只爱自己!” 此时此刻,南宫玄羽的脸色,已经阴沉得能滴出水来。那双幽深的眸子里,泛著潭水般的冰冷,似乎要择人而噬。 “放肆!” 他伸手在桌子上重重拍了一下,起身怒视著柳时清:“谁给你的胆子,敢这样跟朕说话?!” “你当真的以为,朕不会杀了你?!” 柳时清脸上没有丝毫惧色。 南宫玄羽越是愤怒,越是恼羞成怒,她就越觉得痛快! “陛下不是来找我要答案的吗?怎么我如实说,您反而还恼羞成怒了?” “既然接受不了事实,您又何苦来问我这些问题?” 帝王眼中怒火涌动,死死地望著柳时清,黑眸里已经升起了隱隱的杀意! 殊不知自从被废以来,柳时清一直鬱结於心。可今日,她心中所有抑鬱之意,似乎都要消散了。 因为实在是太痛快了! 她对上帝王愤怒的目光,继续將言语化作最锋利的刀,刺进他內心最深处! “曾经的我爱陛下至深,可我与您之间的情分,早已什么都不剩下了。” “而您放在心尖尖上的沈知念,宸贵妃,或许从头到尾,都没有爱过您。” “哈哈——哈哈哈——陛下,您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因为您薄情寡义,总是有著多重標准,既要又要。您根本不配得到任何一个女人的真心,您永远、永远都不可能得到真心!哈哈哈——” “终有一日,您也会像曾经的我一样,尝到爱而不得;尝到將自己的真心捧出去,却被对方视如敝履的感觉!” “我曾经尝过的所有痛苦,您都会再尝一遍,这才算老天有眼!哈哈——哈哈哈——” 帝王的黑眸中酝酿著狂风暴雨,脸色如同阴沉无比的乌云,从天空压了下来。 他没有再看柳时清一眼,大步拂袖而去! 柳时清不知道什么时候跌坐在了地上,继续放声大笑著。 陛下破防了! 陛下竟也有今日!哈哈哈—— 此时此刻,她居然有些感激沈知念了。 若不是沈知念,陛下怎么能尝到,她曾经在感情里吃过的那些苦? 但她不会因为这些事,就原谅沈知念那个贱妇。 陛下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个贱妇更是该死! 翠竹大步从外面走了进来,脸上满是惶恐之色:“主子,您刚才和陛下说了些什么?怎么陛下走的时候,脸色那么难看……” 柳时清望著翠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笑得泪流满面:“翠竹,你知道吗?原来不是我的错,真的不是我的错……” 是她曾经爱上的那个男人,本身就是一个不值得爱的人。而不是她做错了什么,才落到被拋弃的下场。 第707章 摆驾钟粹宫(118万票加更) 翠竹不知道,主子和陛下究竟说了些什么。 也不知道主子此时的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但她能感觉到,这些日子主子一直鬱结於心,成日都看不到一个笑容。 可今日,主子心中的那股抑鬱之意似乎消散了,整个人都变得轻快起来了。 翠竹为此感到很高兴。 反正主子已经被陛下贬为官女子,幽禁在了这里,情况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了。 柳时清终於笑得停了下来。 翠竹將她扶到主位落座,拿出帕子,轻柔地擦去了她脸上的泪水:“不管怎么样,您能想开就好。” “以后奴婢就陪著您,在丽宣阁好好过日子。” 柳时清忽然死死抓住了翠竹的手:“大仇还未得报,我如何能好好过日子?!” “翠竹,你知道吗,我曾经一直以为,我现在一无所有了,就算能报復沈知念那个贱妇,也报復不了陛下。” “可直到今日,我才知道,原来天道好轮迴,苍天饶过谁!陛下终於也尝到为情所伤的滋味了。” “我要看著他沉沦,看著他痛苦,看著他撕心裂肺!” “但唯有你,才能帮我报復沈知念!” 翠竹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她知道,主子又想说,让她去和小方子对食的事了。 从小到大,翠竹都习惯了听柳时清的话,从来没有违抗过她的任何命令。唯独此事,翠竹一直没有鬆口。 虽说她是戴罪之身,已经失去了出宫的资格,再也不可能像寻常宫女一样,被放回家嫁人生子。 可只要她一日还没有其他男人,心中就一日还有希望。 说不定哪天,她能得到陛下开恩,过上普通人的日子呢。 一旦和小方子结为对食,她就真的没有任何退路了…… 翠竹很想帮主子,也不敢违抗主子的命令。可这件事,她心里真的很纠结…… 见翠竹这副反应,柳时清也没有逼迫她,只是抓著翠竹的手道:“我身边只剩下你,也只有你能帮我了,你继续考虑吧。” “翠竹,我还是那句话,不会强迫於你。若是你哪天愿意了,点个头便是。” …… 见南宫玄羽怒气冲冲地从丽宣阁出来,李常德心中既诧异,又疑惑。 他伺候陛下这么多年,还没有见过陛下如此生气的模样。 柳氏究竟和陛下说了些什么? 李常德握著拂尘,大步迎了上去:“陛下,柳氏她……” 陛下从她那里,知道自己想要的答案了吗? 南宫玄羽冷冷道:“她疯了!” “啊?” 李常德有些不明所以。 柳氏这段时间,在丽宣阁不是挺安分的吗? 也没听说里面有什么动静传来,好好的,她怎么就疯了? 南宫玄羽一路回到养心殿,让所有人都下去了,包括李常德。 他坐在龙案后,望著桌上摆著的香囊和腰带。 这些都是他生辰时,念念亲手为他绣的东西。 柳时清的那番话,如同魔咒一样,一直在帝王的脑海里循环…… 她说,他总是既要又要。 她说,他一直双重標准。 她说,他永远都不可能得到任何女人的真心。 包括念念的…… 这简直是一派胡言! 南宫玄羽不愿意承认,可他又控制不住去想—— 所以,这半个月,念念也是和柳氏一样,觉得他標准太多,既要又要,因此对他心寒了吗? 身为帝王,南宫玄羽以往从不觉得自己有错。 普天之下的任何东西,都是属於他的。所有妃嬪和朝臣,也都是为他服务的。 他不需要去考虑她们的感受,只需要看她们是否能取悦自己。 他的身份,註定了他有双重標准,既要又要的资本。 只有能完全满足他的女人,才能在后宫盛宠不衰。 但今日,柳氏的这番话,和她幽怨又畅快的眼神,如同一记重锤,狠狠敲在了南宫玄羽的心头! 柳氏曾经深爱他,却因为他的要求太多,渐渐对他寒了心。 念念……也会如此吗? 南宫玄羽並不在乎,后宫的女人是否是真心爱他,只要她们能取悦他便行。 因为妃嬪对帝王来说,就像御园的儿一样,败了一茬,还有新的一茬,他何须在意? 可一想到若有一日,念念也会像柳时清一样,对他彻底死心,南宫玄羽便觉得无法接受…… 这半个月压抑的情感和思念,通通如潮水般涌了上来。 一旦放肆,便不一发不可收拾…… 帝王的眸色幽深一片,忽然起身大步往外走去:“摆驾钟粹宫!” 李常德重重鬆了一口气,脚步都变得轻快了不少,大步跟了上去:“奴才遵命!” 谢天谢地!陛下终於想通了。 希望这次,陛下与宸贵妃娘娘能和好如初吧。 如若不然,他真的要被这两个活祖宗折磨死了! …… 钟粹宫。 这段时间,沈知念看似对后宫的事不闻不问。实则所有情况,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小明子大步从外面走了进来,匯报导:“娘娘,陛下刚才、刚才往丽宣阁去了……” 听到这话,菡萏和芙蕖的脸色,都微微一变。 她们从不担心,后宫的哪位妃嬪,能抢走陛下对娘娘的宠爱。 哪怕是风头无两的春贵人,对娘娘来说,也只是对付晋王殿下的一颗棋子罢了。 唯独柳氏除外。 陛下对她是有过真感情,以及种种特殊的。 万一此次,娘娘被柳氏钻了空子,柳氏又趁机復起了怎么办? “娘娘……” 对上菡萏担忧的眼神,沈知念安抚道:“不必担心。” 她们看的是后宫这一亩三分地,可沈知念早已將目光,放在了前朝。 柳时清被放弃之前,定国公府的势力越壮大,她在后宫的地位越稳固。 同理,柳时清在后宫的地位越稳固,定国公府在前朝的势力,也会越壮大。 南宫玄羽早有拔除定国公府的心思,好不容易將柳时清,从贵妃变成了官女子。又怎么可能让她恢復以往的荣光,给定国公府壮大势力的机会? 哪怕南宫玄羽对柳时清余情未了,也不可能將她,看得比朝中的局势更重要。 第708章 念念难道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朕说 所以,不管是春贵人还是柳时清,两人的身份就註定了,她们不可能对沈知念造成威胁。 这才是她真正淡定的原因。 不然玩脱了,入宫以来的一切努力,岂不是都白费了? 沈知念又怎么可能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这时,小周子大步从外面走了进来,惊喜道:“娘娘,圣驾往钟粹宫来了!” 钟粹宫的所有宫人,都已经习惯了,陛下每隔一两日就会过来。 这一次,他一连半个月,都没有踏进钟粹宫一步,甚至连赏赐都没让人送过,眾人还挺不適应的。 还好,陛下终於来了! 沈知念的美眸里闪过了一抹讶色。 她还以为,南宫玄羽能坚持得更久一些呢。 见完柳氏,他就来了钟粹宫。难不成这个男人在柳时清那里,受了什么刺激? 这段时间,沈知念之所以没有去哄南宫玄羽,也没有任何低头的跡象,是因为她明白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的道理。 若她什么事都被南宫玄羽牵著鼻子走,渐渐失去了自我,只想著满足他的要求。那么终有一日,她会变得不像自己。 她贤淑大方,要是听南宫玄羽的话,为了表现出对他的在意,而吃醋、小气、善妒。 最开始,他身为男人的虚荣心,可能会得到满足。但渐渐地,他就会厌恶这种行为了。 那时,沈知念又该变成什么模样,去迎合他呢? 所以,她选择从现在起,就不惯著那个男人。 她就是她,不会为了满足他的多重標准,而变得不像自己。 沈知念要让南宫玄羽自己想清楚,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 现在看来,这场博弈,已经是沈知念隱隱取得了上风。 至於要怎么安抚好南宫玄羽的情绪,让他不因为这半个月的“冷战”,而对她產生嫌隙,沈知念心中早就有了计划。 她起身道:“准备接驾吧。” 见娘娘如此淡然,眾人的心情也变得平静了不少:“是。” 不多时,御驾就到了钟粹宫。 宫人们跪在地上,恭敬地行礼:“奴才/奴婢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在路上,南宫玄羽的心情虽有些急切,但还没有到急不可耐的地步。 不知怎么的,进了钟粹宫,他想见到念念的心情,竟越来越急迫…… 帝王从龙撵上下来后,目不斜视,大步往主殿走去。 沈知念已经沐浴过,洗尽铅华,穿著一袭藕色的寢衣,福身行礼:“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南宫玄羽看著这张熟悉的容顏,神色有些怔怔。 明明只是半个月没见,他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这一刻,帝王第一次体会到了,何为近乡情更怯…… 李常德立刻抬头,给內室的宫人们使了个眼色。 他们都放轻脚步,隨著他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还十分贴心地把门关上了。 转眼间,偌大的寢殿只剩下南宫玄羽与沈知念。 帝王才反应过来,她还维持著行礼的姿势。 这一刻,他再也抑制不住心头的思念,大步上前將沈知念扶了起来,然后紧紧將她拥在了怀中! 嗅著她发间的淡香,他这些日子飘忽不定的心,才第一次有了安定的感觉。 他曾说过,堂堂帝王,绝不会允许任何女人掌控他的情绪! 也曾说过,这一次,他一定要念念服软。 但这一刻,南宫玄羽不得不承认,他输了…… 为她,他辗转反侧,抓心挠肝。 一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的,全是她的身影…… 过去,宫里有不少人说,定是宸贵妃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他才如此宠爱她。 那时,南宫玄羽不以为然,觉得自己虽心悦念念,却也不会被一个女人掌控心神。 经此一事,南宫玄羽才明白,何为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念念在他心中的地位和分量,早就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比他想像中更重了…… 这一刻,南宫玄羽情不自禁地收紧了双臂,似乎要將怀中的女人,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殊不知在他看不到的角度,沈知念眼底,依旧是一片平静。 感情里,两人之间发生矛盾,最开始比的,就是谁更沉得住气。 一方越冷静,另一方就会越不淡定,心中涌出无限想法,俗称胡思乱想。 当这场博弈分出胜负后,输掉的那一方,註定会在感情中走向低位。 而另一方此时最明智的做法,不是好好哄著对方,让对方飘飘然。 也不是冷嘲热讽,將好不容易缓和的关係,再次推向冰点。 而是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维持稳定的內核。 沈知念缓缓离开南宫玄羽的怀抱,冲他轻柔一笑,温声问道:“陛下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这温和的態度,熟悉的语气,仿佛他们之间的冷战,从未存在过。 来钟粹宫的路上,南宫玄羽想了很多,念念见到他之后的反应。 是伤心欲绝,觉得他这段时间太过冷落她了? 还是像过去那样,对他拒而不见,以发泄心中的怒火? 亦或是貌合神离地对他,让他看到一个冷淡疏离的宸贵妃? 南宫玄羽想了许多,却唯独没想到,念念会是这种反应…… 搞得他都有点怀疑自我了。 难道这半个月,只是他单方面的冷战,念念心中其实没有掀起任何波澜? 这一刻,南宫玄羽忽然有一种,拳头打在上的感觉,说不上来自己心中是什么滋味…… 越是如此,他越觉得自己的情绪,產生了极强的波澜。 同时,对面前的这个女人……也升起了更强的征服欲! 柳时清的那番话依旧像魔咒一样,縈绕在南宫玄羽的心头。 他这时来钟粹宫,也是想弄清楚,念念是否真像柳氏说的那样,对他毫无真心? 她心里,根本就不在意他? 此时此刻,南宫玄羽凝视著沈知念娇媚的容顏,开门见山地问道:“半个月不见,念念难道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朕说?” 沈知念不动声色地將主导权,拿回了自己手上:“这句话,应该臣妾问陛下才是。” 第709章 怎敢步柳氏的后尘 沈知念轻轻咬著嘴唇,嫵媚动人的脸庞上,浮现出了几分不解与委屈。 “其实那日在御园,臣妾就隱隱感觉到了,陛下不悦的情绪。刚开始,臣妾並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惹恼了陛下。” “过后才慢慢想清楚,难不成……难不成是因为,臣妾让敬事房的太监提醒陛下,春贵人进宫多月还未侍寢的事,陛下生气了?” “可臣妾实在不知道,自己何错之有……” 说到这里,沈知念话语里的委屈之意,越发明显。 从前,帝王定是不屑与妃嬪说这些事。 便是此事刚发生的时候,沈知念主动问起,帝王的尊严与骄傲,也不会容许南宫玄羽承认此事。 他只会生气了,让沈知念自己去反省,去猜。 可经过这半个月的沉淀,南宫玄羽终於意识到了,念念在他心中,究竟有多重要…… 他害怕念念会像柳氏一样,因为种种事情,与他渐行渐远…… 诸多原因加起来,再加上此刻內室只有他们二人,气氛正好。 南宫玄羽凝视著沈知念的脸庞,头一次彻底向一个女人敞开了心扉:“朕难道不该因此生气吗?” “念念啊念念,朕对你的心意,你不是不明白。若你真的爱朕,又怎会、怎会亲手將別的女人,推到朕身边来?” “你心里……真的有朕的半分位置吗?” 听著南宫玄羽的质问,看到他眼中细碎的痛苦,沈知念心中只有一连串的冷笑。 所以呢? 他装出一副对她情深似海的样子,耽误他宠幸旁的妃子,耽误他翻春贵人的牌子了吗? 她从来没有要求过,南宫玄羽独宠她一人,也明白身为帝王,他根本不可能做到这件事。 即如此,南宫玄羽此时此刻,装出一副贞洁烈男的样子给谁看? 这个男人比起陆江临,確实强了不少,可还是改不了男人的本质和劣根性。 沈知念是真的有些烦了。 但为了高高在上的地位,和权势、財富,沈知念还是缓缓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头的不耐。 她看向南宫玄羽,那双微微上挑到眸子里,带著几分不解,几分委屈,还有……几分失望。 “所以,陛下究竟想让臣妾怎么做呢?” “身为后宫之首,管理六宫,劝陛下雨露均沾,平衡各宫的关係,本就是臣妾的职责。” “臣妾实在不明白,臣妾只是在做自己的份內之事,不求陛下嘉奖,为何……为何反而还惹恼了陛下?” 这番话,將南宫玄羽堵得哑口无言。 身为帝王,他从不需要考虑其他人的情绪。任何敢惹他不悦的人,都会受到惩罚。 唯独这次例外。 因为南宫玄羽也清楚,念念確实什么都没有做错。 他若因此对她发怒,眾人就算嘴上不敢说什么,心里也会觉得他无理取闹,喜怒无常。 可……看著沈知念这副模样,南宫玄羽心中的痛楚,不仅没有减轻,反而还觉得心头,再次传来了一阵阵的闷痛…… 他死死地凝视著沈知念,眼眸幽深如海,翻滚著汹涌的情绪:“你眼中,便只有身为贵妃的职责和后宫的规矩?” “那朕呢?朕与你之间的感情,在你心中又算什么呢?” 算什么? 柳氏跟他讲感情的时候,他满心满眼都是规矩。 她做好了规矩,他又来跟她讲感情了。 她们不管怎么做,他都不可能满意。 沈知念如果被南宫玄羽绕进去了,那就真的说不清了。到时候不是她的错,也成了她的错。 所以,沈知念没有掉进他话语里的陷阱,而是微微侧过脸,不让他看到自己眼中的心碎和伤心。 她吸了吸鼻子,压下语气中的哽咽之意:“……陛下当真以为,臣妾愿意眼睁睁地看著您宠幸新人?愿意看著您夜夜有不同的美人在怀?” “您以为……臣妾真的愿意做贤良淑德的宸贵妃吗?” “您以为,臣妾不想吃醋,不想小气,不想善妒?不想让您只属於臣妾一人吗?” 南宫玄羽最在意的,本就是沈知念对他的感情,是否是出自真心? 她是否也像他深爱她一样,同样深爱著他? 听到这番话,在看到沈知念悲伤落寞的模样,南宫玄羽一阵心中的所有不悦,都消散了大半。 甚至……隱隱升起了一丝喜悦的感觉。 原来,念念並不是真的不在乎。 南宫玄羽並没有將这份隱秘的喜悦表现出来,而是继续绷著一张脸问道:“既如此,你为何……” 为何还要让他翻春贵人的牌子? 为何这半个月,无论他多宠爱春贵人,她都无动於衷? 现在说这番话,真的不是哄他开心吗? “陛下觉得,臣妾敢吗?” 说这句话的时候,沈知念缓缓转过头,抬头看向南宫玄羽。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看到她眼眸深处压抑著的悲伤和痛楚,南宫玄羽的心,也跟著痛了起来…… 沈知念的语气里,带著几分害怕和惶恐:“臣妾明白,臣妾如今拥有的一切,都是依仗陛下的宠爱。” “陛下心悦臣妾,所以封了臣妾为宸贵妃。让臣妾成为了大周后宫,最尊贵的女人!” “殊不知越是如此,臣妾越不敢行差踏错,生怕哪日就会被陛下厌弃,彻底失去这份感情……” 南宫玄羽下意识道:“怎么可能?” “朕对你的心,天地可鑑!” 沈知念只是一个劲地摇头:“这番话,臣妾本不想说出来,惹陛下不快。” “但既然陛下问起,那就恕臣妾斗胆了。” “柳氏曾经为贵妃时,陛下何尝不是將她宠上了天?” “她如陛下所愿,深爱著您,眼中容不下后宫的任何女人。” “如陛下所愿,对您有著强烈的占有欲。” “可最终,她落到了什么下场呢?” “她的善妒和小气,都是陛下厌恶她的理由。” “前车之鑑歷歷在目,臣妾又怎敢、怎敢步柳氏的后尘?” “所以,这半个月,即使臣妾的心在滴血……臣妾也半分不敢將难过表现出来,更不敢去打扰陛下的兴致……” 第710章 难道陛下能为了臣妾遣散后宫(119万票) 南宫玄羽怔愣当场。 原来……念念不是不在乎他。 而是担心她小气、善妒,他会因此厌恶她。 原来这半个月,见识到了他对春贵人的种种宠爱,念念不是无动於衷,而是將种种伤心和难过,都藏在了心中…… 这一刻,南宫玄羽简直不敢想像,这半个月,念念是怎么过来的…… 难怪他感觉,她清瘦了那么多。 心疼与懊悔,充斥著南宫玄羽的整颗心。 他紧紧將沈知念拥在了怀中,摸著她脑后的头髮,温声道:“念念啊念念,你怎么这么傻?傻得让朕心疼……” “在朕心中,你是独一无二的,柳氏如何能与你相提並论?” “你吃醋、嫉妒,朕只会觉得那是你爱朕的表现。朕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因此生气?更不会厌恶你。” “明白了吗?” 沈知念相信,南宫玄羽此时的这番话,是真心的。 她就算因为他宠爱春贵人的事,將后宫搅得天翻地覆,他也不会怪罪她,心中反而还会喜悦不已。 然而……人心易变,更何况是帝王的心? 这份真心和这番话的有效期,能维持多久,谁都说不准。 沈知念又怎么可能去冒险? 她在南宫玄羽怀中轻轻摇了摇头:“念念知道羽郎爱念念至深,念念亦同样爱著羽郎。” “念念也想遵循本心,做一个深爱著丈夫的女人,而不是时刻想著贤淑。” “可念念……不能不顾羽郎的身份和名声。” “您首先是陛下,其次才是念念的夫君。” “本来,您將『宸』字赐给念念做封號,朝中就有许多大臣对此议论纷纷。若念念再不以身作则,做一个贤惠的贵妃,那些御史言官又该说閒话了。” “念念怎么忍心让羽郎为难?” 所以,以后他做他的明君,她做她贤德的宸贵妃,这样双方都能好过点。 他就不要再用多重標准来要求她,给她添无数麻烦了。 然而……这番话落在南宫玄羽耳中,却是念念不够信任他。 是因为他没有给她足够的安全感吗? “念念……” 南宫玄羽抚摸著沈知念的脸颊,看她的眼神是醉人的温柔,语气在不知不觉中放轻了许多。 “朕知这半个月,朕为了跟你赌气,做了许多让你伤心、难过的事。” “但朕刚才的那番话,句句发自肺腑!你若是不信,朕可以向你保证,朕从今往后,再也不会宠幸春贵人。” 沈知念:“……” 她做了这么多,只有两个目的。 一是让南宫玄羽像前世一样,通过春贵人剷除晋王。 二是让这个男人认清,他想要的究竟是贤良淑德的妃子,还是爱他善妒的女人。 而不是总是变来变去,既要又要,让她无比为难和厌烦。 至於他宠不宠幸旁人,沈知念真的不关心,对他的身体也没有任何占有欲。 这个男人怎么就跟听不懂人话似的? 沈知念没法明晃晃地把这番话说出来,只好想办法让南宫玄羽知难而退。 “没有春贵人,也还会有夏贵人,秋贵人,冬贵人。陛下有后宫佳丽三千人,臣妾就算吃醋,能吃得过来吗?” “难道陛下能为了臣妾遣散后宫,从此再也不宠幸其他人?” 南宫玄羽沉默了…… 若是其他宠妃敢提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要求,帝王定会觉得她们得陇望蜀,贪心不足,从而厌弃对方。 可这番话从念念口中说出来…… 没人知道,听到念念的真心话,他有多高兴,多快乐! 原来,念念远比他想像中,更在乎他! 只是……帝王喜悦的同时,心头又升起了满满的无可奈何。 他握著沈知念的手,耐心地解释道:“念念,朕可以向你保证,朕心中唯有你一人。” “可是……於公,前朝后宫息息相关。后宫的妃嬪,有许多人的父兄都是朝中大臣,牵一髮而动全身。若朕將她们遣送回家,定会在朝中掀起轩然大波!” “念念如此聪慧,此举会带来的后果,想必不用朕说,你也明白。” “於私,那些女子入了宫,侍奉过朕,朕就有责任负责她们的余生。” “朕做不到,亦不忍心为了一人,断送她们的一生。” “念念,除了这件事,其它任何要求,朕都可以答应你!” 这些道理沈知念当然明白,只是以退为进罢了。 见南宫玄羽被她绕进去了,沈知念佯装出一副心头吃味不已,却不得不贤淑大方的样子。 她別过脸道:“臣妾又何尝不知道,自己爱上了天底下最尊贵的男人,就註定了他不可能只属於臣妾一人。” “所以臣妾日復一日,在心中开导自己,让自己看淡这些事。如此才不会时时体会到痛彻心扉的感觉,不会在嫉妒中变得面目扭曲。” “既然陛下明白,哪怕是身为九五至尊,也有诸多不得已的地方,那您往后就不要再为难臣妾了。” “您无法遣散后宫,又希望臣妾对您情深似海,有强烈的占有欲。您连自我开导的权力都不给臣妾,就没有想过您宠幸旁人时,臣妾心中是何等滋味?” “陛下不觉得您这样做,对臣妾太残忍了吗?” 南宫玄羽只感觉,仿佛有一只大手扼住了他的心臟,让他闷痛得喘不过气来…… 在此之前,他一直认为帝王拥有三宫六院,是天经地义之事。 可此刻,看著念念痛苦的模样,南宫玄羽第一次因此事,对她升起了无限的愧疚和怜惜。 此时此刻,他对沈知念真的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他只能一点点吻去她脸上的泪珠,温声道:“朕明白了。” “是朕的错。朕不该既做不到独宠你一人,又连自我开导的权力都不给你。” “朕只想著,看到你小气、吃醋的模样,让朕知道,你有多在乎朕。却忽视了如此一来,你的內心该有多痛苦、难过。” “念念,都是朕的错……” “你如此懂事,是朕太自私了……” “你是最贤淑的宸贵妃,朕再也不会用那些自以为是的想法,去误解你,为难你了。” 第711章 阿煦不会不认得朕了吧 看著南宫玄羽眼底的深情,沈知念轻轻点了点头。然后缓缓將脑袋枕在他的肩膀上,做出一副被哄好了的样子。 希望这个男人记得,他今晚说过的这些话,以后莫要再用多重標准要求她,让她为难了。 不过对沈知念来说,南宫玄羽不记得了也无妨。 既然是他说过的话,她总有办法让他想起来。 就是不知那个时候,自己打自己的脸,堂堂的帝王將情何以堪? 南宫玄羽轻轻抚摸著沈知念的脊背,心头总算鬆了一口气。 他终於將念念哄好了。 没人比南宫玄羽更清楚,若念念一直生他的气,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却没看到沈知念的唇角,勾起了一抹细微的弧度。 这半个月,菡萏和芙蕖面上虽然没说什么。但沈知念看得出来,她们一直在担心,两人冷战了这么久,她要如何才能將南宫玄羽哄好? 然而对沈知念来说,她为什么要哄这个男人? 感情出现了问题,她当然不会反省自己,而是在对方身上找原因。 应该是南宫玄羽苦思冥想,该怎么反过来哄她才是。 御夫之道,哪怕是用在帝王身上,也是一样的。 上辈子,也就是沈知念对陆江临没有丝毫兴趣,懒得在他身上耗费一丝力气。两人极有默契,各玩各的便是。 不然以沈知念的手段,陆江临早就身心都为她沉沦了,怎么可能有心思,纳一个接一个妾室。 南宫玄羽温柔的声音,在沈知念耳边响起:“念念在想什么?” 沈知念总不可能告诉这个男人,她忽然想起上辈子的丈夫了。 她收回思绪,放缓了声音道:“念念在想,与羽郎之间的所有误会都解开。从今往后,念念和羽郎的心,是不是又离得近了一些?” 听到这话,南宫玄羽心头一软,握起沈知念的手,和她十指紧扣:“只是近一些吗?” 他含笑道:“朕的心,分明早已和念念的贴在了一起。” 烛光下,女子姣好的容顏,有一种朦朧的美感。 这些日子的思念通通涌了出来,南宫玄羽低下头,去吻沈知念的唇。 她將脑袋往后缩了缩,用一只手掌抵住了他的胸口:“今晚,恐怕要让陛下失望了哦……” 沈知念娇媚动人的脸庞,配上这魅惑的眼神,简直是要人的命! 只是听她这么一说,南宫玄羽也想起来了,这几日,正是念念癸水到来的时候…… 两人冷战了这么久,关係好不容易才破冰,感情更上一层楼了。 此时此刻,帝王只想彻底拥有心爱的女人,让她身心都为自己绽放! 偏偏……天不遂人愿。 这种久別重逢,却看得见,吃不著的滋味,实在是磨人得很…… 沈知念衝著南宫玄羽嫣然一笑,眸子里藏著危险的光芒:“那怎么办呢?” “要不然陛下命令敬事房人,將绿头牌都端过来,陛下再挑个中意的?” 想到这半个月的荒唐,南宫玄羽有种心虚的感觉,移开目光道:“莫胡说。” “难道朕在念念眼中,就是好色之徒,非临幸妃嬪不可吗?” “朕今晚只想好好陪著你和阿煦。” 沈知念轻笑一声,懒得拆穿这个男人,略微提高了声音,对外面道:“让乳母把四皇子抱过来!” 菡萏和芙蕖一直在门口守著,心情十分紧张,生怕娘娘和陛下,又闹出什么不愉快的事。 李常德的感受,和她们是一样的。 此刻听到沈知念的这句话,眾人都长长鬆了一口气。 “是!” 很快,乳母就抱著四皇子进了內室。 心腹们也都重新进来伺候了。 这个时辰,四皇子已经睡著了,一张小脸看起来白白嫩嫩,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尤其是长而浓密的睫毛,闭上眼睛时,像两把小扇子,可爱得让人的心都要化了! 南宫玄羽刚將他从乳母手中接过来,就觉得一颗心软得一塌糊涂…… 原来,他比自己想像中,更思念念念和阿煦。 现在回头看看,南宫玄羽都不敢想像,他是怎么做到,忍得住半个月没来看他们母子的…… 怕將四皇子弄醒,南宫玄羽抱了他一会儿,便將他重新交给了乳母。 “等明日,父皇再来看你。” 说完这句话,他看著乳母道:“带四皇子下去休息吧。” 乳母福了一礼:“是。” 这个月份的孩子可不好带,她好不容易才將四皇子哄睡著。 还好陛下一直轻手轻脚,没把四皇子弄醒,不然她和其他乳母,今晚只怕又没有好觉睡了…… 南宫玄羽望著沈知念,迟疑了一下才问道:“……半个月没见,阿煦不会不认得朕了吧?” 此时此刻,帝王自己都没意识到,问这句话时,他的內心竟有些忐忑…… 沈知念摊摊手:“这个问题,陛下得问阿煦,臣妾可不知道。” 南宫玄羽:“……” 若阿煦真不记得他了,该如何是好? 从念念孕期,他就一直照顾著他们母子,阿煦应该不至於这么没良心吧? 李常德低著头,掩去了唇角的笑意,宽慰道:“陛下放心,这才半个月,四皇子肯定还认得您。” “等明日四皇子醒了,您过来看看就知道了。” 帝王轻哼了一声:“朕谅他也不敢。” 沈知念嗔了南宫玄羽一眼:“阿煦还那么小,就算真不记得陛下了,陛下难不成还要跟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计较?” “明明是您承诺过,每隔几日便会来看阿煦,却这么久才来一次,怎么反倒还怪起阿煦来了?” 南宫玄羽还能说什么?只能无奈地摇头。 “朕何时怪阿煦了?” 他这不是担心,自己一手照顾著生出来的皇子,不认识自己了吗? 说到底,都是他的不是…… 沈知念见好就收,轻哼道:“阿煦可乖了,才不是那么爱记仇的人呢。” “他虽然还不会说话,但臣妾知道,这半个月,阿煦肯定也是很想父皇的……” 南宫玄羽心头,又涌起了一层歉疚。 第712章 跟木头没有什么两样 这半个月,他都因为放心不下三皇子,去翊坤宫看望过他一次,怎能强忍著不来看阿煦…… 南宫玄羽没將心中的想法表现出来,只是牵著沈知念的手,道:“时间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沈知念確实有些乏了,顺势起身点了点头。 菡萏和芙蕖都知道,这几日是娘娘的小日子。 按照宫规,癸水来了的妃嬪是不能侍寢的。 但她们早已习惯了,陛下有时候即便什么都没办法做,也要陪著娘娘。 帝王沐浴过后,两人躺到了床榻上。 南宫玄羽將沈知念拥入了怀中,在她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把她紧紧抱在了怀中。 沈知念明显感觉到了,今日的南宫玄羽似乎格外粘她,都有点不像他平日的样子了。 沈知念倏忽想起上辈子,陆江月曾养过一只猫。有一次,因为那只猫做了捣蛋的事,陆江月一气之下將它遗弃了。 后来,陆江月再將那只猫找回来,或许是因为缺乏安全感,它变得比从前乖巧、粘人了不少。 虽然这个比喻不太恰当,有损九五至尊的尊严,但沈知念莫名觉得,南宫玄羽此时的情况,跟那只猫挺像的…… 这种时候,她不介意给他个甜枣尝尝。 沈知念將头埋在南宫玄羽的胸口,柔若无骨的手臂,环住了他的腰际,轻轻在他的唇上啄了一口。 然后闭上了眼睛,含笑道:“陛下,睡吧。” 看著沈知念恬静的容顏,帝王心中倏忽升起了一阵甜蜜之意:“嗯,睡吧。” 之前他一直觉得,堂堂帝王,岂能向一个妃嬪低头? 可此时此刻,在南宫玄羽看来,那些东西都不重要了。 只要念念在他身边,深爱著他,便好。 …… 对后宫的许多人来说,今晚註定是个不眠之夜。 陛下一连半个月,都没有踏进过钟粹宫一步。不仅冷落宸贵妃,连四皇子都一併冷落了。 已经有不少人暗暗猜测,是不是宸贵妃做了什么惹怒陛下的事,陛下虽没公开她的罪行,却已经厌弃了她? 陛下的宠爱一共就那么多,宸贵妃失去了的东西,她们岂不是有机会得到了? 已经有不少人暗戳戳地准备著,怎么趁此机会分一杯羹了。 春贵人能得宠,她们为什么不能? 然而没想到……这些人还没来得及行动,陛下居然一反常態,又去了钟粹宫留宿!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宸贵妃娘娘不是已经有了失宠的跡象吗? 莫不是她又使什么手段,迷惑了陛下? …… 水溪阁。 半个月来,春贵人虽没有夜夜侍寢,但承宠的次数是最多的。 陛下將那么多流水的宝物,送到了这里。甚至比她过去在晋王殿下身边时,晋王殿下对她还好。 然而面对南宫玄羽的宠爱,春贵人依旧不为所动。 这些东西,可打动不了她的心! 她爱的,唯有晋王殿下那样英勇、伟岸又威武的男子! 不过……听到宫中最近的风向和传言,春贵人的心情確实不错。 宸贵妃宠冠六宫又如何?男人就像猫,哪有不偷腥,不贪新鲜的? 这不,她一侍寢,就將陛下的心神都迷住了。 既然陛下喜欢嫵媚的类型,何必天天对著早已腻了的宸贵妃。她这个新人,不比宸贵妃更有新鲜感? 春贵人已经在心中盘算著,当得到足够的宠爱,取得了帝王的信任之后,她该如何帮助晋王殿下,进行下一步计划了。 然而谁知道……就在这时,迎香面色难看地从外面走了进来:“小主,陛下他今晚、今晚……” 春贵人扫了她一眼,一个简单的眼神,便透著无穷的魅惑:“说吧,陛下今晚翻了哪位娘娘、小主的牌子?” “我早就跟你说过,对付男人,不能上赶著。时不时吊著他们几日,反而能维持他们的新鲜感和激情。” “就算陛下宠幸了旁人,你的反应也不用这么大。” 迎香走到春贵人身边,压低了声音道:“小主,陛下今晚去了钟粹宫……” “你说什么?!” 春贵人抬头看著迎香,脸色一下子也冷了下来。 她一直有自信,后宫的那些低位宫嬪,没有一个是她的对手。 高位妃嬪里,也没有几个能打的。 王嬪还在禁足中。 雪妃自命清高。 刚开始,男人对她可能有几分新鲜感。可时间长了,谁愿意成天对著一张死人脸? 至於良妃,就更不用说了。 明明才二十多岁,却整日一副沉稳端庄,慈爱眾人的样子。说难听点,便是老气横秋,跟木头没有什么两样。 难怪陛下就算去长春宫,每次也只是坐坐就走了。 唯独宸贵妃……是春贵人最忌惮的人! “陛下不是已经腻了她,自从宠幸了我,就再也没有踏进过钟粹宫的大门,今夜为何又去了钟粹宫?!” 迎香摇了摇头:“奴婢不知……” “御前的小太监也不敢揣测陛下的心思,没人知道,陛下为何又突然想起了宸贵妃娘娘……” 说到这里,迎香心头浮现出了一抹担忧:“小主,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若宸贵妃娘娘復宠了,她膝下还有四皇子傍身,咱们如何是她的对手?” 她真的很担心,小主就像后宫的许多宫嬪一样,陛下对她有了几日的新鲜感,就彻底將她拋诸脑后了…… 短暂的诧异过后,春贵人的心情就平復下来了。 她坐在铜镜前,望著镜子里那张美丽的容顏,不紧不慢道:“怕什么?” “陛下毕竟宠了宸贵妃那么久,哪是说將她拋到脑后,就將她拋到脑后的?” “陛下半个月没宠幸宸贵妃,偶尔想起她了也正常。” 春贵人从没想过,一两次的交锋,就能彻底將宸贵妃取而代之! 但不急,慢慢来。她有得是耐心…… 迎香点了点头:“小主心中有数就好。” 春贵人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冷笑了一声道:“正好这段时间,后宫那些女人,都將目光集中在了我身上,那些明枪暗箭让我烦得不行。” 第713章 精神出了问题(为【重生至…打篮球】加更) “陛下再次去了钟粹宫,对我们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正好可以將那些女人的目光吸引走。” 她也可以趁此机会韜光养晦,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做。 迎香虽不知道,晋王殿下在后宫有哪些后手。 但她知道,春贵人不是晋王殿下第一个选中的棋子。现在看来,她或许是她们之中,最聪明的那一个。 迎香低著头,恭敬道:“奴婢都听小主的。” 春贵人微眯著眸子道:“你注意留意,此事过后,后宫眾人都是什么反应。” “尤其是良妃娘娘那里……” 上一次,良妃假惺惺地派若离过来,送了许多赏赐给她,实则是想挑拨离间。春贵人还没想好,该怎么利用良妃,去对付宸贵妃呢。 迎香点头道:“奴婢明白!” …… 长春宫。 良妃听说此事,並没有太大的反应。 她缓缓將手中点燃的檀香,插进了面前的香炉里,一边礼佛,一边念著“阿弥陀佛”。 见良妃如此淡定,倒是若离急了:“娘娘,奴婢前几日还说,不管是春贵人受宠也好,其他人受宠也罢。只要宸贵妃娘娘不继续宠冠六宫,在您面前就囂张不起来。” “这才过去了几日,陛下怎么就又去看她了?” “娘娘,您倒是说句话啊!” 良妃淡然地看了若离一眼:“本宫不是早就说过,陛下对宸贵妃的宠爱,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甚至这半个月,他给予春贵人的盛宠,也只是为了与宸贵妃赌气。” “事实证明,本宫还是很了解咱们那位陛下……” 若离扁扁嘴。 明白归明白,可见宸贵妃又要过上风光无限的日子了,她还是很为自家娘娘不值。 “娘娘,您难道就不打算做些什么吗?” “宸贵妃娘娘已经高居贵妃之位,再这样下去,登上皇贵妃、皇后之位,也未尝不可能啊!” 良妃的语气依旧平静:“上天有好生之德。本宫现在最关心的,就是郝贵人腹中的皇嗣。” “在她將孩子生下来之前,其它事都不重要。” 甚至……若春贵人与宸贵妃斗起来,最好。 就没有那么多人,会去关注郝贵人的皇嗣了。 然而良妃也明白,区区一个春贵人,就算再受宠,也不可能是宸贵妃的对手。 必要时候,需要有人在背后添一把柴…… …… 王嬪和良妃一样,听说此事,也没有太大的反应。 她还有两个月才能结束禁足,在此期间,连陛下的面都见不到。对王嬪来说,后宫谁得宠都是一样的。 见她依旧不急不躁,一笔一画地抄写著《女德》与《女诫》,梓源点了点头,眸中闪过了一丝满意。 看来沉淀了这些日子,王嬪娘娘的心性进步了不少。希望接下来,她不要再让太后娘娘失望了。 为了让王嬪继续韜光养晦,梓源给了她希望:“陛下前几日来翊坤宫探望三皇子,虽未见娘娘,但由此可见,三皇子在陛下心中,依旧占据著不轻的分量。” “只要您好好抚养三皇子,待禁足期满,未必没有翻身之日,拿回曾经的封號!” 被褫夺封號,是王嬪心中最大的痛! 听到梓源的话,她握笔的手指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本宫明白,绝不会再衝动行事。” …… 丽宣阁。 翠竹本以为,主子听说陛下又去了钟粹宫,定会勃然大怒! 没想到柳时清脸上除了怒火,更多的竟是痛快和期待之色。 她坐在主位上,仰头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陛下今日突然来丽宣阁,跟我说了那么多莫名其妙的话,是为了沈知念那个贱妇。” “他居然真的爱上沈知念,栽在沈知念身上了!哈哈哈——哈哈——” 如果是从前,见自己没有得到南宫玄羽的真心,其他女人却得到了。柳时清定会又恨又嫉妒,恨不得將对方碎尸万段! 可那个人是沈知念…… 她们先是互相利用的盟友,后成了死敌。要说宫里谁是最了解沈知念的人,柳时清便算一个。 “陛下当真以为沈知念爱他至深吗?那个贱妇是没有心的,眼中只有算计和利益!” “陛下爱上谁不好?偏偏爱上一个黑心肝的女人。哈哈——哈哈哈——” “翠竹,你知道吗?我现在只希望,陛下爱那个贱妇,爱得越深越好!” “我已经开始期待,当那个贱妇露出真面目,陛下发现自己的一腔真心,从头到尾只是沈知念的玩物,会如何?” “这样才对得起,我在这段感情里所受过的苦!哈哈哈哈——” 柳时清依旧美得不可方物,仰头放声大笑时,甚至有一种癲狂的美感。 两人明明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关係,可不知道为什么,看著她这副模样,翠竹竟觉得陌生无比,还有些害怕…… 她们在冷宫呆的那些时日,翠竹见过不少疯了的妃嬪。她觉得主子现在的精神状態,跟那些疯妃已经有点像了…… 柳时清笑著笑著,忽然又哭了起来。哭得声泪俱下,声嘶力竭! “如果当年,我没有对陛下一见钟情,不顾身份和家族的名声,执意要给他做妾。” “那么身为定国公府的嫡长女,我是不是能找到一个真心爱我的男人,幸福度过这一生?” 翠竹的心都揪了起来,第一次不顾主僕尊卑,上前抱住了柳时清:“主子,別想那些事了。” “您还有奴婢,还有大公主呢,让自己过得开心点,比什么都重要。” 柳时清却像没听到翠竹的话,一下子握住了她的肩膀:“所以,你什么时候去和小方子对食?!” 翠竹没想到,柳时清的话题跳跃得这么快,一时愣住了。 然而不等她有所反应,柳时清又擦乾脸上的泪水,努力维持端庄的模样:“你说得对,本宫还有韞儿。本宫不能让韞儿看到,本宫变成了这副模样。” 自从被废后,主子就没有再自称过“本宫”了,可此时…… 翠竹越发觉得,主子的精神出了问题…… 第714章 画虎不成反类犬 时隔许久,昨夜再次抱著沈知念入眠。 南宫玄羽虽总有种安心的感觉,但他心里一直记掛著一件事,睡得並不是那么安稳。 今日下早朝后,回到养心殿换了常服,帝王便坐上龙撵,往钟粹宫而去了。 旁人只当陛下是宠爱宸贵妃娘娘,所以又去看她了,李常德心里却跟明镜似的。 陛下分明是担心,四皇子不记得他了,所以刚得空,就迫不及待要去钟粹宫看看。 他心中忽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宫里一共就两位皇子,按照宸贵妃娘娘和四皇子的受宠程度,陛下將来將四皇子立为太子,也不是不可能啊…… 当然,陛下还这么年轻,现在说立储之事,太早了些。 这个念头也只是在李常德心中一闪而逝,就被他压了下去。 帝王的仪仗刚到御园,竟被一人拦下了。 这名女子生得杏眼桃腮,模样很是娇俏可人。 看到南宫玄羽,她微红的脸颊上,露出了一抹羞涩的笑容,福身行礼:“嬪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沈知念被封为宸贵妃后,宫中就有了许多,关於陛下为何如此宠爱她的言论。 不少人都在猜测,定是因为宫里只有她和陛下相处时,敢这么不守规矩,说不定陛下就喜欢这个调调。 从那以后,便有不少很难见到圣顏的宫嬪,暗暗谋划著名。说不定自己用同样的方法,就能得到陛下的注意,甚至得宠! 这么想的人很多,有胆子和本事付诸实践的,却很少。 秋答应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她用自己入宫以来积攒的所有积蓄,向御前的一个小太监,买到了陛下今日会从御园经过的消息,为的就是赌一个不確定的未来。 只要她能成功吸引陛下的目光,金银財宝数不胜数,付出的那些银子又算什么? 身为御前总管,后宫的所有娘娘、小主,不管是得宠的,还是不得宠的,李常德都认得。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此时,他站在龙撵旁,低声提醒道:“陛下,是兰心阁的秋答应。” 后宫的女人那么多,有名有姓的,南宫玄羽都记不过来,更何况是一个不得宠的答应。 他对秋答应完全没有印象,也见惯了后宫的女人为了吸引他的目光,绞尽脑汁和他製造各种偶遇。 南宫玄羽现在满心满眼想的都是,阿煦是否还记得他,哪有空搭理秋答应,当即挥了挥手。 换成其他宫嬪,肯定立刻垂首退到一边,不敢阻拦圣驾。 然而秋答应今天想的就是,用与眾不同的方法,让陛下对她留下深刻的印象!就像宸贵妃得宠时那样。 满宫都在说,陛下就喜欢不规矩的女人,要做到这一点,並非难事。 想到这里,秋答应抬起头,直视著南宫玄羽,冲他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嬪妾能在这里遇到陛下,便是缘分。” “初夏时节,御园的许多儿都开得正好,陛下何不赏脸,同嬪妾欣赏这满园的芳菲?” “哼!陛下要是不答应嬪妾,嬪妾可是会生气的!” 御前的人都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秋答应……他们都不知该说她胆子大,还是该说她愚蠢了…… 谁看不出陛下行色匆匆,明显是有事啊,秋答应居然还敢阻挠他。 就连李常德都暗自摇了摇头。 难怪秋答应到现在,都只是个不得宠的答应。 她以为自己是宠妃吗,有底气和资本,敢这样跟陛下说话…… 秋答应此时却信心满满! 陛下一定被她的勇气和特殊惊到了,说不定会对她刮目相看,今晚就会翻她的牌子呢。 她知道后宫有许多人,虽明白陛下喜欢不规矩的女子,可都没有胆子到陛下面前不规矩。 这註定了,她们只能庸庸碌碌地度过这一生。 而今日,便是她命运的转折点! 殊不知,秋答应的容貌確实生得不错,可后宫最不缺的就是美人了。 像她这样的美人,南宫玄羽数都数不过来。 帝王没有看秋答应一眼,只是轻轻皱了一下眉头,面无表情道:“答应秋氏,冒犯圣驾,贬为官女子!” 从什么时候开始,后宫变得这么乌烟瘴气了?什么阿猫阿狗,都敢跑到他面前放肆。 秋答应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底写满了不敢相信! 这不对呀! 她们不是都说,陛下不喜欢古板规矩的女人,比如良妃娘娘。 她善良贤淑,恪守宫规,可陛下一直嫌她古板无趣,基本上不翻她的牌子。 即便陛下顾念著良妃娘娘是恩师之女,每隔一段时间,会去长春宫看望她一下,但近年来几乎不宠幸她了。 只有有情趣的女子,才能吸引陛下的目光。 自己就是这么做的啊,为何、为何陛下居然会这么对她?! 秋答应终於知道怕了,泪水从眼眶涌了出来:“陛下,嬪妾……” 李常德迅速朝旁边的小太监使了个眼神:“还愣著干什么?快把秋氏拖下去。” “是!” 立刻有两名小太监上前,一左一右架著秋官女子,將人拖走了。 圣驾继续往钟粹宫而去。 这个插曲,没有在南宫玄羽心中掀起任何波澜。 李常德在心中喟嘆了一声。 陛下確实不喜欢太规矩的女人。 在特定的情况下不规矩,是与陛下之间的情趣。 可和陛下之间还没有任何情分呢,就贸然跳出来不讲规矩,这不是找死吗? 真的人人都把自己当宸贵妃娘娘了? 御园的事传开后,不少人都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后宫竟还有像秋氏那么愚蠢的人?她们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一些像秋官女子一样不受宠,又蠢蠢欲动,想抓住这个机会的宫嬪,全部歇了心思。 看来在陛下面前不讲规矩,需要的不仅是胆量,更是技巧和本事。 否则就会画虎不成反类犬,落到秋氏那样的下场了…… 一个无宠的答应,被降为官女子的事,眾人只当个乐子听,没有任何人將此事放在心上。 满宫的女人现在最关心的,都是钟粹宫那位。 第715章 四皇子餵南宫玄羽吃木雕 之前满宫都以为,陛下贪新鲜,迷恋上了春贵人,从而將宸贵妃娘娘拋到了脑后。 不曾想才过去半个月,陛下对宸贵妃娘娘,又热络得很了。 春贵人好歹也是西域第一美人,除夕宫宴时,大家也都见识过她绝美的舞姿。 她们可不相信,春贵人会甘心,就这样败在宸贵妃娘娘手上。 所有人都很期待,她会使出什么手段爭宠呢? 不管春贵人是不是宸贵妃娘娘的对手,鷸蚌相爭,她们总能从中获取一些利益。 …… 钟粹宫。 看到圣驾到来,宫人们都跪地恭敬地行礼:“奴才/奴婢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沈知念在主殿门口等候。 然而不等她福下去,南宫玄羽就牵著她的手,说了句“免礼”,大步往里面走去。 孙贵人在侧殿门口,遥遥看著这一幕,暗自翻了个白眼。 陛下前些日子,不是已经將宸贵妃姐姐忘到脑后了吗? 那半个月,她日日去和宸贵妃姐姐作伴,没有陛下打扰,不知道多美滋滋。 现在陛下又总是往钟粹宫跑了…… 孙贵人一手摸著肚子,一手撑著腰,对珠儿道:“扶我进去吧。” 看来今天,她得等陛下走了,才能去主殿找宸贵妃姐姐玩了。 真是烦人! 珠儿扶著孙贵人进了內室。 她落座后,珠儿出去端了一碗热乎乎的药汁进来。 “小主,这是唐太医前两天开的,为您调理身子的药方,您快趁热喝吧。” 孙贵人闻著药味,皱起了眉头:“我不是已经在喝安胎药了,这个也得喝吗?” 珠儿道:“倒也不是。” “唐太医说这是调理身子的,有滋补作用,可喝可不喝。” 孙贵人挥了挥手:“我现在闻著这些药味就想吐,既然不是必须要喝的,就端下去吧。” 珠儿应了声“是”,將药碗交给了下面的小宫女。 孙贵人坐在窗边,望著主殿的方向,暗暗嘆了一口气。 唉……陛下究竟什么时候才走呢? …… 主殿。 地上铺著柔软而舒適的地毯,乳母按照沈知念的吩咐,將四皇子放在了上面。 南宫玄羽看著,好奇地问道:“阿煦怎么在地上?” 沈知念嗔了他一眼:“陛下这么久没来,当然不知道,阿煦已经可以自己坐稳了,还会左右转身呢。” “他若是扶著东西,都能自己站起来一会儿了,偶尔还会爬。” “所以臣妾特意让人在地上铺了地毯,锻炼阿煦的爬行能力。” 南宫玄羽无奈地摇了摇头:“朕不过是半个月没来,念念怎么说得,朕一年半载都没踏进钟粹宫似的?” 沈知念转身望著南宫玄羽:“臣妾只是不想陛下错过,阿煦的每一个成长瞬间。” 这句话说得南宫玄羽心头一软。 他们是一家三口。他当初亲自照料著阿煦出生,如今当然也要看著阿煦一点点长大。 南宫玄羽上前,將四皇子抱了起来,温柔地望著他:“阿煦,还记得父皇吗?” “你小子可是大周有史以来,第一个敢尿龙袍的人。” 许是內室的气氛太好了,菡萏和芙蕖听到这话,都忍不住低下头,轻轻笑了笑。 那可不!她们的四皇子,从小胆子就大呢。 四皇子看著南宫玄羽,笑得露出了牙床。 他挥舞著肉嘟嘟的小手,似乎很兴奋。然后將手中抓著的东西,往南宫玄羽嘴里塞。 沈知念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这个婴儿手掌大的小猫木雕,是阿煦最喜欢的玩具之一。 她挑眉看向南宫玄羽,笑吟吟道:“看来阿煦不仅记得父皇,还很喜欢您呢,连他最喜欢的玩具,都要送给您吃。” “陛下可千万不要辜负阿煦的一番好意,不然咱们的小阿煦,可是会伤心的。” 南宫玄羽拿走了四皇子手中的小猫木雕,无奈地看了沈知念一眼:“你呀你,越发放肆了。” “阿煦肯定是跟著你学坏了。” 帝王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没有丝毫责怪之意,只有满满的宠溺。 沈知念轻哼了一声:“陛下不是一直担心,阿煦已经不记得您了吗?现在他对您这么好,您不仅不满足,怎么反而还怪起臣妾来了?” 南宫玄羽抱著四皇子,在窗边的软榻上落坐,冲沈知念摇了摇头:“左右朕是说不过你。” 隨即,他拿著小猫木雕,在四皇子面前晃了晃:“可不能什么都餵给父皇吃,知道吗?” 四皇子哪听得懂他的话,只是“咿咿呀呀”的,似乎是因为被父皇抱著,所以很是开心。 林嬤嬤在旁边含笑道:“这个小猫木雕,是四皇子平日最爱的玩具,旁人碰一下,他都要哭闹好一会儿。” “可今日,四皇子却愿意主动將它送给陛下,可见四皇子长大后,定是个孝顺的孩子。” 南宫玄羽听得心里暖暖的,用手指轻轻蹭了蹭四皇子的脸颊:“算朕没白疼你。” 这时,元宝从外面走了进来,笑呵呵道:“陛下,娘娘,该用午膳了,是否让下面的人传膳?” 南宫玄羽將四皇子交给乳母,並把他的小猫木雕还给了他。隨后牵著沈知念,往八仙桌走去:“传膳吧。” 他也许久没在钟粹宫用过午膳,享受这样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时光了。 “是!” 很快,一道道精致的美味佳肴,便摆在了八仙桌上。 沈知念先盛了一碗乌鸡汤,伸出纤纤玉手,递给了南宫玄羽:“陛下尝尝。” 才经歷过长达半个月的冷战,此刻看著念念温柔体贴的样子,南宫玄羽十分受用。 只是……他才喝了一口,旁边忽然传来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喝奶的婴儿拉出来的臭臭,通常是没什么味道的。 四皇子已经七个多月,乳母每日会在他的吃食里,添加一些辅食。现在拉出来的臭臭,比单纯喝奶的时候,味道要重一些。 婴儿都是说拉就拉,哪会管父皇、母妃是不是在用膳。 乳母却有些惶恐,低著头道:“陛下恕罪,奴婢这就將四皇子抱出去!” 第716章 周氏歿了(120万票加更) 南宫玄羽却没有生气,温声道:“无妨,好生照顾四皇子。” 乳母这才鬆了一口气,应了声“是”,便抱著四皇子下去,为他收拾了。 沈知念这才將目光,从南宫玄羽身上收回来。 婴儿吃喝拉撒不受控制,本就是人之常情。 这个男人要是因此生气,嫌弃自己的亲儿子……哼哼! 正因为是亲儿子,帝王的胃口一点都没有受到影响。还因为有沈知念从旁陪著,心情愉悦,比平日多吃了一小碗饭。 李常德在旁边看著,十分欣慰。 陛下为了国事日夜操劳,许多时候连用膳都顾不上。他们这些近身伺候的,每每看著心疼不已。 若陛下每日都能像今天这样,他也不需要为龙体担忧了。 …… 时间缓缓走过,转眼便来到了五月初。 这段时间,后宫一片风平浪静之色。 眾人本以为,春贵人才得到盛宠,就被宸贵妃娘娘抢走了宠爱,定会使出浑身解数爭宠。 没想到她也沉寂下来了。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还是有一些聪明人,感受到了宫中的各种暗涌,觉得这或许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 这天,芙蕖忽然匆匆从外面走了进来,神色复杂道:“娘娘,沈家刚才递了消息进来,说周氏歿了……” 虽说当初在沈家,周氏总是一副面慈心狠的样子,没少在暗地里为难她们。 可知道其中的內情,再听到周氏死了的消息,芙蕖心中除了畅快,也有些唏嘘。 看到芙蕖的神色,沈知念就知道,这件事只怕別有隱情。 她放下手中的帐册,抬眸问道:“说说看,怎么回事?” 沈知念一直都知道,自己和沈父的关係,跟当初与柳时清结盟时,本质上其实並没有太大的区別。 都是因为利益。 若有一日,她无法为沈家带去利益,或者有人能给沈父更大的利益。 沈父一番权衡过后,一定会將她卖了。 所以,沈知念对沈父,怎么可能一点防备都没有。 她虽说在后宫,但以她如今的身份和地位,想在沈家买通几个不起眼的旧仆,探听消息,还是能做到的。 这些事,也是芙蕖在负责对接。 听到沈知念的问题,芙蕖应了声“是”,面色复杂道:“娘娘也知道,周氏前段时间卒中,偏瘫在了床上。” “大夫说,周氏的情况其实较轻,若好好治疗,未必不能恢復正常。” “就算无法恢復,对寿命的影响也较小。” “但老爷他……故意让大夫將周氏的情况,说得很严重。而且,而且……” 剩下的话不用芙蕖说,沈知念他们也明白了。 对如今身为一品大员的沈茂学来说,周氏对他起不到任何助力,反而还是累赘。 他虽不至於做出丧心病狂,谋杀妻子的事,但如果周氏自己病了呢? 他一定会顺水推舟。 想必是沈茂学特意吩咐,耽误了周氏的治疗。 她那种情况,再加上没人好好照料,甚至苛待,可不就活不长了。 果不其然,芙蕖接下来的话,证实了沈知念的猜测:“……本来在周氏卒中之前,因老爷对她的冷淡,府中的大部分管家权,都被几个得宠的姨娘分走了。” “因著周氏没有誥命在身,沈家又在老爷的掌控之中,此事並未传出去,眾人也不知道老爷宠妾灭妻的事。” “那些下人捧高踩低,周氏在沈家的日子十分不好过。” “她从前是什么性子,娘娘也明白……许多被周氏为难、暗害过的姨娘,岂会在周氏卒中后,放过这样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她们甚至不需要对周氏做些什么,只用顺水推舟,甚至纵容周氏院子里的下人,周氏便会……” “而这些事,老爷都是知道的。” 菡萏沉默了一会儿,才道:“若没有老爷默许,沈家的人哪有这么大的胆子?” “娘娘,恕奴婢说几句大不敬的话……” “老爷分明、分明是想让周氏去死。” “虽说周氏不是什么好人,听到她歿了的消息,奴婢心里还觉得挺痛快的。” “可老爷的狠心和凉薄,实在让人心惊……” “不管怎么说,周氏都是他的髮妻啊!” 当初,娘娘还没进宫,老爷也只是个六品小官。她们就曾听说过,老爷年轻的时候虽金榜题名,但因为出身微寒,没有任何家世和背景,一直鬱郁不得志。 甚至被上峰打压,多年都出不了头。 是周氏求了自己的娘家,多方为老爷打点、奔走,才为他保住了个六品官职。 现在回头看看,老爷当真是…… 菡萏缓缓跪了下去,低著头道:“奴婢失言,请娘娘恕罪。” 不管怎么说,老爷都是娘娘的亲生父亲,不是她一个奴婢能隨意议论的。 沈知念两世为人,早就看透了沈父的狠心和凉薄,菡萏的话倒也没错。 故而一直以来,她虽重用沈父,却也处处提防著他。 沈知念没有怪罪菡萏,淡声道:“起来吧。” “谢娘娘。” 虽说隨著梦夫人,被帝王抬为沈茂学的平妻,追封了誥命,周氏早就不算是沈知念的母亲了。但关係毕竟摆在这里,她若是什么都不做,肯定会被人说閒话。 沈知念看向了芙蕖,吩咐道:“你代本宫出宫,去弔唁一下周氏。” 芙蕖福了一礼:“奴婢明白。” 菡萏感嘆道:“以前在沈家,奴婢最怕的就是周氏了。总担心娘娘说不定哪天,就会被她害了。” “没想到……周氏居然死了,还死得这么悄无声息,这么悽惨……” 林嬤嬤用帕子按了按湿润的眼角:“当年若不是因为周氏的磋磨,梦夫人也不会去得那么早。” “如今周氏恶有恶报,想必梦夫人在天之灵知道了,肯定会很欣慰。” 想到生母,沈知念眸中浮现出了一抹思念。 她之所以到现在,一次都没有对周氏出手过,就是知道以周氏那目光短浅的性子,再加上沈茂学的狠心凉薄,周氏註定活不长。 此时此刻,沈知念在思考另一件事。 第717章 谋划一波大的 身为一品大员,沈茂学不可能没有妻子,沈家不可能没有主母。 大周没有丈夫为妻子守孝的规矩,想必要不了多久,沈茂学就会续娶。 虽说沈知念的母亲是梦夫人,沈茂学就算续弦了,新夫人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自称是沈知念的继母。 但这层关係摆在这里,沈茂学若娶了个不安分的女人,也会给沈知念,甚至四皇子带去麻烦。 世间真心疼爱女儿的父母,虽然有许多,但想攀龙附凤的人家也不少。 以沈家如今的身份、地位,京中不知道有多少勛贵人家,想將未出阁的女儿嫁到沈家。 看来她得让人暗中盯著此事,別让沈茂学遭了旁人的算计,娶个会影响她和阿煦前途的妻子回去。 不过转念一想,沈知念又觉得自己可能多虑了。 经过周氏的事,她明白了沈父远比她想像中更现实,更势利。 他就算要续弦,恐怕也只会选一个,对自己的前程有帮助的贵女。怎么可能什么人,都入得了他的眼? 但为了保险起见,沈知念还是吩咐芙蕖,派人暗中注意著这件事。 …… 陆江临还这么年轻,就已经中了同进士,放在整个大周,都算得上年轻有为了。 若不是眾人都知道,他是吏部尚书沈大人的女婿,恐怕放榜那天,陆江临就被人榜下捉婿了。 然而……即便取得了这样的成就,陆江临乃至陆母、陆江月,在沈南乔面前依旧硬气不起来。 因为强大的家世,给了她在婆家挺直腰杆的底气! 有好几次,沈南乔都能感觉到,她其实把陆江临惹火了。可这个男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生生咽下了那口气,只说不与她一般见识。 沈南乔不傻,从他们的话语中可以窥探到,陆家这母子三人,与其说是忌惮父亲的身份,不如说是忌惮宫里的宸贵妃娘娘与四皇子。 毕竟那样的天潢贵胄,一句话就能断送陆江临的前途。 不管沈南乔与宸贵妃娘娘的感情怎么样,在外人眼中,她们都是亲姐妹。难怪陆江临在她面前越来越乖顺了。 虽然不知道这辈子出了什么差错,陆江临没法连中三元,封侯拜相。她也不可能像上辈子的沈知念那样,做风光无限的一品誥命夫人了。 但沈南乔在心中不断安慰自己,无论如何,她这辈子的人生,也比上一世在后宫饱受挫折,最后冷宫惨死要好得多。 而且这一世,父亲没有受到她的连累,被贬到边疆,官反而还越做越大,她也能沾父亲的光。 有父亲的提携,陆江临的仕途,总归不会太差。 或许……这样也好。 沈南乔认命了,现在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周氏。 外面的这些大夫太没用了,连区区一个卒中都治不好。沈南乔已经在想著,该怎么求沈知念,派个御医出来给娘瞧瞧。 谁知道就在这时,陆家的大门被人拍得“砰砰”作响。 沈南乔皱著眉头上前开门,发现来人居然是沈家的老僕。 沈南乔眸中闪过了一丝诧异,不解地问道:“张伯,你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陆家人也知道,张伯是沈茂学身边得脸的老僕。 陆江临自持身份,自然不会上前討好。 倒是陆母和陆江月的態度分外殷勤。 陆母挤出一抹笑容,上前问道:“可是亲家公有什么吩咐?” 该不会是沈家有什么好东西要送给他们,或者亲家公终於想起,自己还有个同进士女婿,需要提携了吧? 张伯虽不喜周氏面慈心狠,但他也算是看著沈南乔长大的。 此刻,他嘆了一口气,沉声道:“大小姐,夫人没了,您收拾收拾,快回沈家奔丧去吧……” 沈南乔直接呆愣当场,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这怎么可能?! 明明上一世,娘隨著爹被发配边疆的时候,身体都还好好的。 这辈子就算不知道为什么卒中了,也不该这么快就没了啊…… 为什么?! 为什么她好不容易才接受现实,准备安安分分过平静的日子,她最亲、最爱的人,就离开了她? 以后……她就是没娘的孩子了吗? 这一刻,沈南乔只感觉心头被人重重锤了一下,整个人无比迷茫。 一品誥命夫人做不了,娘也没了。 为什么话本子里別人重生,都是过上呼风唤雨的生活,而她的命运依旧如此悽惨? 不! 沈南乔根本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陆母和陆江月对视一眼,对这个结果虽有一些意外,却也觉得在情理之中。 亲家母上次发病,看著就挺骇人的。一下子去了,似乎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陆江临最先反应过来,扶住沈南乔摇摇欲坠的身体,温声道:“娘子莫怕,不管发生什么事,小生都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就算岳母大人去了,今后、今后你还有小生呢!” 这种情况下,是一个女人最脆弱的时候。他早就受够了沈南乔的蛮横无理,当然要趁此机会,掌控住沈南乔的心! 见沈南乔整个人都有些六神无主,张伯朝陆江临拱了拱手:“劳烦姑爷带大小姐回沈家了。” 陆江临点点头,一副温和的样子:“放心,小生会照顾好南乔的。” 奔丧肯定要换素色的衣裳,陆江临扶著失魂落魄的沈南乔,回了房间。 他已经是同进士了,陆家的条件自然好了不少。这些日子,陆母和陆江月的生活水平直线上升,身上穿著的料子顏色鲜艷,质地柔软。 “真是晦气!” 陆母摇摇头,拉著陆江月道:“走吧,咱们也去换一身素色的衣裳。” “这次去沈家给亲家母奔丧,你可得哭得伤心点。说不定看你对她那么真情实意,亲家公一感动,就送不少好东西给咱们呢!” 陆母说这话的时候,一双眼睛里满是算计。 陆江月的眼珠滴溜溜转了转,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语气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娘,那点身外之物,算得了什么?” “咱们要谋划,也该谋划一波大的!” 第718章 年纪能做你爹了啊 陆母一愣,不解地问道:“什么意思?你想谋划什么大的?” 陆江月低著头,脸颊浮现出了一抹羞赧之色,微红著脸道:“当然……当然是女儿的亲事啊……” “女儿的年纪也不小了,不能再耽误下去了,岂能放过这样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陆母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精彩无比,似错愕,似诧异,似震惊。 她连忙往陆江临和沈南乔的房间看了一眼,见他们还没出来,才迅速將陆江月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道:“老娘知道你这丫头,从小的主意就多,没想到你的胆子居然这么大!” “我跟你说,你想的这件事万万不可!” 陆江月一下子就不高兴了,冷著脸问道:“为什么不可以?” “娘,女儿嫁得好,以后才有能力孝顺您,不仅您能过上好日子,说不定还能帮上哥哥呢。” “您为什么反对这件事?” 陆母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哎呦喂,老娘这是造了什么孽!” “沈家再风光,亲家公再是一品大员,那年纪也能做你爹了啊!” “而且他是你嫂子的亲爹,你要是嫁给他,岂不是辈分都乱了?” “再说了,亲家母才去,你就在她的灵堂上勾引亲家公,这成何体统?传出去了,別说你的名声毁了,只怕你哥以后也没法做人了!” “老娘警告你,你赶紧把这个念头吞回去,想都不许想,不然別怪老娘不认你这个女儿!” 陆母就算再疼爱陆江月,她心中最看重,最依赖的也是儿子。 陆江月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听到陆母这样揣测自己,她又羞又臊,脸一下子爆红了。 “娘,您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您也知道,沈伯伯的年纪做我爹都绰绰有余了,我怎么可能对他有那种想法?” “我是说、是说……” 说到这里,陆江月咬著嘴唇,似乎有些难为情。 但为了自己美满的姻缘,她还是深吸了一口气,道:“连中三元的文曲星,江令舟江公子,他是沈伯伯的义子。此次沈伯母去了,他肯定也会去沈家弔唁。” “我与江公子非亲非故,或许只有这一次机会,能接触到他了。若不能抓住,怎么改变人生?” 陆母这才鬆了一口气:“原来你说的是江公子,不是亲家公,真是嚇死老娘了!” 陆江月也往沈南乔的房间看了一眼,焦急道:“娘,嫂子他们应该快换好衣裳出来了,您快帮我合计合计,怎么把这个计划进行下去!” 陆母没见过什么大世面,想到要算计文曲星下凡的江公子,不禁有些迟疑:“月儿……这么做真的可以吗?” “万一那江公子翻脸不认人,或者命人把咱们抓进大牢里,咱们岂不是亏大了?” 陆江月不耐烦地跺了一下脚:“娘,您怎么这么傻啊!” “我们是什么人?是嫂子的婆家人。就算事情暴露了,江公子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怎么可能让人把我们抓进大牢?” “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像他们那样的读书人,最要脸面了。若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和女儿有了个什么……为了面子和名声,他肯定也会捏著鼻子,吃下这个哑巴亏。” “到时候,女儿可就是文曲星夫人了,身份比嫂子还高一截呢!” “再不济,女儿也能给江公子做个妾室。” “不较真的话,您也可以算文曲星的丈母娘了。您难道就不想让满京城,甚至满大周的贵夫人都羡慕您?” 陆母被陆江月说得心动不已:“这好像確实是一个办法……” “不如等你嫂子出来了,咱们把这个计划告诉她?沈家毕竟是你嫂子的娘家,有她从旁协助,咱们也能事……那句话是怎么说来著,什么倍?” 陆江月嗤笑了一声:“娘,您还是省省吧!嫂子是什么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 “恐怕在她心里,只希望我嫁得越差越好,哪会想让我的身份越过她?” “要是被嫂子知道了这些事,她不从中作梗就不错了,还让我们事半功倍?” “还有,哥哥上次听说这件事,反对得那么强烈,您还是別告诉他们了,免得节外生枝。” 陆母忽然想起了,陆江临上次说过的话:“……你哥不是说,他与江公子都是本届新科进士。你是他嫡亲的妹妹,若给江公子做妾,你哥哥会顏面扫地……” 陆江月冷哼道:“哥上次就是跟嫂子赌气,不想让我嫁给她的义兄,才故意这么说。” “亲上加亲只会更好,哪有什么顏面扫不扫地的?” “要不要帮我,您倒是快拿个主意啊!” 陆母的身份和生活环境,註定了她没有长远的见识。 听陆江月说了这么多,又被她这样催促著,陆母当下把心一横道:“成!就照你说的办!” “天底下还有哪个男子,比文曲星更优秀?你就嫁他!” 陆江月想起了,在话本子里看到过的那些桥段,脸更红了,声音也变得支支吾吾起来:“娘,江公子连我是谁都不认得,恐怕不会轻易就范……” “此事、此事还需要您帮助,想办法给女儿弄点那种药过来。” 陆母这个年纪,孩子都生了两个,自然知道陆江月指的是什么药。 她不禁有些头痛:“这个紧要关头,老娘上哪给你弄去?回头要是被查出来了,又有麻烦……” 陆江月快速道:“有什么麻烦的?” “隔壁李婶养的那几头猪,今年春日里没发情,不生小猪崽。她不是给它们餵了些药粉,那些猪才配合吗?” “您现在就赶快去李婶家,要一些药粉过来!” 陆母皱了皱眉头:“这……猪用的和人用的,能一样吗?” “有什么不一样的?” 就在这时,房门打开了,沈南乔和陆江临从里面走了出来。 陆江月赶紧推了陆母一下:“娘,快去!” 陆母怕被他们发现计划,心虚之下,匆匆出了门。 陆江临疑惑地问道:“月儿,娘这是要去哪?” 第719章 已经有人等著算计他了(121万票加更) 陆江月极好地掩饰住了紧张的情绪,面不改色道:“李婶刚刚忽然过来,叫娘去给她搭把手。” “哥,嫂子,娘很快就回来了,你们先等一下。” 沈南乔已经渐渐回过神来了,不像刚才那么魂不守舍了。 听到这话,她瞬间不悦地皱起了眉头:“这个紧要关头,赶紧回沈家见我娘,才是最重要的事!” “婆母怎么这么拎不清,现在还到別人家去帮忙?!” 听沈南乔这么说陆母,陆江临顿时心疼道:“再怎么说,娘也是长辈,你怎么能说她拎不清呢?” 沈南乔冷笑了一声:“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 “谁不知道,我娘的尸骨未寒,在沈家等著我们回去见她最后一面。现在还耽误时间,我倒是不知道,婆母究竟是什么意思?!” 陆江月怕两人吵起来,影响到她的计划,连忙从中打圆场:“好了,好了。哥,嫂子,你们別吵了,我这就去催娘。” 很快,陆江月就將陆母带了回来。 见对方悄悄冲她点了点头,陆江月重重鬆了一口气,拉著陆母进了房间,换素色的衣裳去了。 沈南乔依旧是一副悲伤又愤怒的样子。 陆江临已经收起了脸上的不耐,在旁边温声哄道:“南乔,小生知道你心头难过。看著你这副模样,小生实在是心疼,你就看开一些吧……” 起初,沈南乔也被陆江临这副柔情蜜意的样子迷惑过。可两人成亲这么久,她已经太清楚,这个男人是什么德性了。 无非是见她身上还有许多利用价值,他才这样耐著性子哄她。 沈南乔白了陆江临一眼:“看开些?你说得倒是容易,反正死的不是你娘。” “要是婆母突然去了,你能看开些吗?” 陆江临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气得面色青紫:“……你!你!” “沈南乔,小生警告你,你怎么说小生都可以。若你再敢诅咒我娘,就別怪小生不客气了!” 沈南乔毫不畏惧地对上了他的目光:“我倒想听听,你要怎么不客气?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堂堂的同进士,二十多岁了居然还没断奶吗?” 陆江临臊得不行,却又不敢真对沈南乔怎么样,只能指著她的鼻子道:“连这种话都说得出口,你还是个女子吗?” “有辱斯文!真是有辱斯文!” 终於,陆母和陆江月换好衣服,匆匆出来了。 “哎哟喂!” 陆母一拍大腿:“你们怎么又吵起来了?” “好了,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快去沈家见亲家母最后一面吧。”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要是让沈家的人久等了,就不好了。” 沈南乔没有再跟陆江临掰扯,转身出门上了马车。 陆江临、陆母和陆江月大步跟了上去。 或许是因为心中装著事,陆母和陆江月一路上都有些心不在焉。 沈南乔满脑子想的都是,娘就这样不在了…… 大颗大颗的泪水,从她的眼眶落了下来,她现在哪还有心思去关注別人。 陆江临则在沉思,怎样才能藉此机会,在岳父大人面前博好感?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马车终於抵达了目的地。 不管沈茂学对周氏的感情如何,也不管周氏在沈家的地位,变成什么样了。明面上她一直是沈家的当家主母,面子功夫当然要做足。 整个沈府都是一片素縞,哭声震天! 不知道的人看到了,只怕要以为周氏没了,沈家的人有多伤心欲绝呢…… 沈南乔从马车上下来时,站都快站不稳了。还是在陆江临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往灵堂里跑去。 此时的他看起来,就像一个十分爱护、心疼妻子的丈夫。 “娘——!!!” 沈南乔跪倒在灵堂前,趴在周氏的棺木上放声大哭起来。 “女儿前几天来看您的时候,您不是还好好的,都能跟女儿说话呢。怎么才几天不见,您就这么去了?!” “娘!娘!女儿不想做没娘的孩子,您起来啊!娘——!!!” 沈南乔嚎啕大哭著。 整个沈府,恐怕只有她一人的眼泪是真心的…… 陆江临跟在旁边装出一副孝顺的样子,脸上泪水横流:“岳母大人,您怎么就这么去了啊?!” 来沈家弔唁的宾客,谁看到了不说周氏虽走得早,但女儿和女婿都是一等一的孝顺啊! 陆母和陆江月也在下人的引导下,上前弔唁。 两人时不时环顾著四周,希望能找到目標人物。 只可惜,衝著沈茂学和沈知念的身份,今日来沈家弔唁的人太多了,她们一时间没找到江令舟。 正因为宾客眾多,沈茂学顾不上陆母和陆江月,因此没发现两人鬼鬼祟祟的神色。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人群忽然一阵骚动。 有人激动道:“文曲星来了!” “江翰林是沈大人的义子,今日肯定会来弔唁沈夫人,在这里见到他並不奇怪。” “文曲星果然生得仪表堂堂,容貌不输探郎啊!” “那可不。若不是为了连中三元的吉兆,恐怕本届科举,江翰林就是探郎了。” “……” 隨著江令舟的出现,眾人的话题跑得越来越偏了。 陆江月的整颗心都变得激动起来,回头看去,恰好瞥见了那道玉树临风,仪表堂堂的身影。 因为常年病著,他的身形有些消瘦,更添几分病弱的美感。女子一看到,就会忍不住生起极强的保护欲。 “扑通——扑通——” 陆江月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这样的才学,这样的容貌!別说给江公子做妾了,就算让她到江公子身边,做一个红袖添香的丫鬟,她也愿意啊! 今日的事,必须成功! 陆江月和陆母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彼此心中的想法。 接下来,便静待时机了! 江令舟此时並不知道,已经有人等著算计他了。 他给周氏上完香,望著沈父温声道:“义父,节哀。” 沈茂学拉起衣袖,擦了擦眼角的泪:“节哀二字说来容易,可骤然失去髮妻,老夫心中的悲痛,无人能感同身受……” 第720章 晋王殿下到 感受到沈茂学周身悲伤的气息,江令舟亦被他所感染,心情变得压抑起来。 然而此情此景,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的话。 诚如义父所讲,骤然失去爱妻,这样的悲痛岂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最终,江令舟只能重复那一句话:“……义父,节哀。” 来弔唁的宾客看到这一幕,都觉得沈大人贵为吏部尚书,对髮妻却如此情深意重,当真是难得! 尤其是那些贵夫人,想到自己薄情好色的丈夫,再看看沈大人对沈夫人的感情,越发觉得羡慕。 大小官员们纷纷趁此机会,来到了沈茂学身边安慰道:“沈大人,沈夫人已经走了,您一定要节哀啊!” “是啊,您和沈夫人伉儷情深,想必沈夫人在天之灵,看到您因为她逝世如此悲伤,也会放心不下。” “便是为了沈夫人能安心,沈大人您也要振作起来啊!” “……” 一时间,沈茂学赚足了好名声。 沈南乔趴在周氏的棺木上,哭得不能自已,心头却冷笑连连。 別人不知道,她还不知道吗? 她每次来看娘的时候,那些下人对娘都十分疏忽,甚至茶壶里的水都是冷的。 爹这时候做出一副对娘情深似海的样子,给谁看? 不就是装模作样! 此时此刻,沈南乔才后知后觉地明白,为什么自从自己嫁到陆家后,父亲对她和宸贵妃娘娘的態度,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来在他心中只有利益! 她以前还以为,自己真的是父亲最疼爱的嫡女呢…… 想到这里,沈南乔越发悲伤,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继续嚎哭著。 陆江临听著她刺耳的哭声,皱起了眉头。 差不多得了吧! 平日也没见沈南乔,是多重感情的人啊,怎么这会死了亲娘,就哭成了这样? 趁著灵堂里,眾人的注意力都在沈茂学和江令舟身上,陆江月悄悄將陆母拉到了一边。 她附在陆母耳边,用仅两人可以听到的声音道:“娘,江公子已经在这里了,咱们要怎么付诸行动啊?” “这可得好好谋划,不然万一计划没成功,衣不蔽体的只有我一个人,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陆母本来都被陆江月说动了,此刻看到江令舟,她又变得迟疑起来了:“……月儿,这我们真的要这么做吗?” “外面都传言文曲星自幼体弱,我之前还没当回事,毕竟哪个读书人不是文文弱弱的?” “今天见到文曲星了才发现,他那身体看起来確实不太好……” “且不说你能不能成事,他那弱不禁风的样子,真能扛住猛药吗?毕竟给畜生用的药,药效可比给人用的强多了……” “万一……万一江公子一个没扛住,一命呜呼了……” “这可是连中三元的文曲星,陛下还不砍了我们全家人的脑袋!” 听陆母这样一说,陆江月也有些害怕了。 可想想自小跟她一起玩的那些姐妹,不是嫁给了泥腿子,就是嫁给了贩夫走卒。 像文曲星这样神仙般的人物,她们平时连见都见不到,更別说嫁给他了。 她若是不抓住这大好的机会,怎么对得起来世间走了一遭? 想到这里,陆江月的胆子壮了不少,皱著眉头道:“后果哪有您想的那么严重?” “女儿又不是真要在这样的日子,对江公子做些什么,只要让外人以为……以为我们之间有事就行了。” “都到了这一步了,您不会是想放弃唾手可得的富贵吧?” 见陆母还在迟疑,陆江月又道:“您没看见,沈伯母都已经去了,就因为沈伯父的官职高,这些人还在一个劲地羡慕她。哪怕她死了,也是一品吏部尚书的妻子!” “您就一点都不羡慕,不想做文曲星的丈母娘?” 被陆江月这样一番劝说,陆母终於下定了决心:“算了,都已经到这一步了,老娘就跟著你拼一把!” 陆江月眼中满是算计的光芒,思索了良久才道:“关係一般的人家,弔唁完沈伯母就会走了。但亲近的人,肯定会一直在沈家,待到今日的丧仪结束。” “江公子是沈伯伯的义子,不用想都知道,也在其中。” “他身子弱,中途必然会去厢房歇息。到时候您就瞅准时机,將药倒在茶水里,想办法让他喝下去。待女儿进入房间后,您再將其他人引到厢房……” “只要大家都看到那一幕,事情就成了!” 陆母听得胆战心惊:“老娘活到这把年岁了,都不知道算计这些事。你这死丫头年纪轻轻,到底从哪来的这么多鬼主意?” 陆江月冷哼了一声:“街头巷尾那些话本子上面,不都是这么写的?” 陆母摇了摇头:“难怪那些大家闺秀,家里人都不许她们看乱七八糟的杂书,这不是把好好的千金小姐都教坏了吗……” 也怪她,从小没有拘著月儿。 陆江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女儿不『学坏』,您以后能有好日子过吗?” 见进来的宾客越来越多,陆母扯了扯陆江月的衣袖:“好了,就这样说定了。” “现在少说几句,別被旁人听到了……” 陆江月点点头,继续低下头给周氏烧纸钱。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道高声通传:“晋王殿下到——!!!” 所有人都止住话语,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眸子里满是诧异。 晋王殿下可是当今天子唯一的亲兄弟,封地更是在富饶的并州。 如此贵不可言的身份,哪怕是皇亲国戚与他打交道时,也得客客气气的。 沈大人虽是吏部尚书,但身份比起阁老、宰相来,终究差了点。 沈夫人逝世,晋王殿下怎么会到沈家来?总不可能是来弔唁她的吧? 同样感到疑惑的还有沈茂学。 但不管怎样,人都来了,他当然只能用最高的礼仪去迎接。 沈茂学当即放下手中的事,擦乾眼中的泪水,大步往外走去。 陆江临的一颗心,也忍不住变得激动起来! 第721章 不是明摆著想让陛下犯疑心病吗 晋王殿下是大周唯一的王爷,身份尊贵无比!不知道有多少人想与他结交,却苦於没有门路。 他如今虽有了个同进士的身份,但在朝中还没能谋到一官半职。 若能与晋王殿下交好,前途定不可限量! 想到这里,陆江临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然而他没有直接將野心表露在脸上。 因为陆江临清楚,以他的身份,晋王殿下又怎么会將他放在眼里? 想攀上晋王殿下这棵大树,还得倚仗岳父大人。 陆江临连忙放开了痛哭不止的沈南乔,紧跟在了沈茂学身后。 沈南乔看著这一幕,只觉得心头越发悲凉。 今日明明是娘的葬礼,可有几人是真心为了娘伤心、难过? 娘的灵堂,反而变成了他们的名利场。 此时此刻,沈南乔忽然想起了沈知念。 周氏还活著的时候,隨著沈知念在后宫越来越受宠,位分越来越高。沈南乔和周氏一样担心过,沈知念会趁机报復她们。 毕竟对现在的她来说,弄死她们,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可从头到尾,沈知念都没有对她们落井下石过。 以前,沈南乔明明是很不喜欢沈知念的。可此时此刻,她想的居然都是宸贵妃娘娘的好…… 若宸贵妃娘娘在这里,就算不为娘伤心,也不会像他们一样虚偽吧…… 沈茂学和一眾官员大步走到了外面,衝来人恭敬地行礼:“微臣参见晋王殿下!” 晋王穿著一身淡青色的锦袍,袍角绣著细腻精致的云纹。隨著他走著四方步,衣袍上的云纹如同流云般飘动。 他腰间戴著一枚品相极好的羊脂玉玉佩,泛著温润的光泽,將他整个人衬托得越发矜贵。 晋王脸部的线条十分柔和,肤色白皙如玉,看起来深邃又温润。 那双眼睛里仿佛藏著无限的包容,能对世间万物温柔以待。 鼻樑高而挺拔,为他俊美的面庞,增添了几分立体感。 墨发用发冠固定在头上,两缕碎发垂落下来,更衬得他气质儒雅,仿佛画中仙人。 晋王的眉眼跟南宫玄羽颇为相似,但比起陛下,他少了几分霸气,多了几分温和,更给人一种平易近人的感觉。 “诸位大人不必多礼,起来吧!” 在场的许多都是朝廷大员,不是第一次见到晋王了。 晋王殿下还是如此平易近人啊! “谢殿下!” 晋王喟嘆了一声,冲沈茂学道:“听闻沈夫人骤然离世,本王亦为沈大人感到遗憾。” “但生老病死,乃天地常道。沈夫人驾鹤西去,还望沈大人宽怀,以己安康,慰逝者英灵。” 沈茂学泪湿衣袖,擦乾净眼角的泪,才冲晋王拱手行了一礼:“多谢晋王殿下宽慰!” 实则……他心中已经把晋王的全家,都骂了个遍! 沈茂学这样的老狐狸,就算刚开始没反应过来,这时也知道晋王过来的目的了。 当年的夺嫡之爭,先帝的那么多皇子,死得只剩下陛下和晋王殿下了。 沈茂学可不相信,能在夺嫡之爭中活下来的晋王,会是简单人物。 宸贵妃娘娘说过,陛下在暗中防备晋王。晋王这时候跑到沈家来弔唁,不是明摆著想让陛下犯疑心病吗? 万一陛下因此猜忌沈家,甚至猜忌宸贵妃娘娘和四皇子,那他们岂不是吃了个哑巴亏! 这个晋王,看起来一副温润如玉的样子,实则一肚子坏水啊! 当然,沈茂学即便心里门清,面上也依旧是一副客气、恭敬又感动的模样。 陆江临虽然已经考中了同进士,才学也不错,但他毕竟还年轻,又没在官场混跡过,哪懂那些弯弯绕绕。 他一直站在沈茂学身后,等著岳父大人为自己引荐晋王殿下。见沈茂学一直没想起他,他不禁有些焦急。 然而这些话,陆江临又不好说出来。 沈茂学现在只希望,晋王上完香赶紧走! 不然堂堂的王爷,来弔唁连誥命都没有的周氏,已经是极为给沈家脸面了。若还在沈家待那么久,说他们和晋王殿下没有关係,谁信啊? 然而晋王今日过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给眾人释放信號,让他们觉得沈家可能已经在暗中,搭上了他这条船,又怎么会轻易离去? 沈茂学气得牙痒痒,却又没办法。 这还是他平步高升之后,第一次吃这样的哑巴亏…… 陆江月和陆母以前见过最大的官,就是托沈南乔的福,能跟沈茂学说话了。没想到今天,她们居然见到了活的王爷! 当然,晋王的身份摆在这里,就算给陆母和陆江月一万个胆子,她们也不敢有什么小心思。 两人只是在暗中想著,何时才能找到机会,成就那件好事…… 陆江月甚至觉得,这是上天助她! 因为连晋王殿下都在这里,她要是得手了,江公子就更加没法不认帐了…… 转眼便到了午膳时分。 像沈家这样的体面人家,当然为前来弔唁的宾客,准备了膳食。 因为是葬礼,饭菜比较简单素淡。 眾人上完香,便在僕人的带领下,往后方去了。 江令舟陪著沈茂学应酬了这么久,体力有些不支了。 雷伯及时扶住了他,低声道:“公子,老奴先扶您去厢房歇息一会儿,再去用膳吧。” 江令舟苍白著脸,点了点头。 晋王也在沈茂学和一眾官员的簇拥下,往后方走去。 陆江临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怎样才能和晋王殿下搭上关係,当下也顾不上陆江月和陆母了。 两人起身,鬼鬼祟祟道:“娘,机会终於来了!” “只要我们弄清楚,江公子到哪间厢房歇息,就可以成事了!” 陆母的心“怦怦”跳,拉著陆江月一起悄悄跟在后面。 沈家今日宾客眾多,人来人往,连小路上都有不少人。 因此没人发觉,陆母和陆江月往这边走,是为了跟踪江令舟。 两人亲眼看到,雷伯將江令舟扶进了其中一间厢房。 陆江月躲在一棵芭蕉树后面,按捺住心中的激动,对陆母道:“娘,现在人多不好下手,等下大家都去用膳了,咱们再行动!” 第722章 娘,成了(122万票加更) 陆母点点头:“这边人多,咱们一直盯著厢房也不好,免得有人看出我们的目的。” “月儿,咱们先去那边的凉亭坐坐吧。” 陆江月点点头,和陆母一起离开了。 …… 按理说,许多人上完香就该走了。可宸贵妃娘娘如今宠冠六宫,更是生下了四皇子,谁不想跟沈家亲近? 更何况,晋王殿下也在这里。 即便跟沈家关係很远的人,此刻也都选择了留下来用膳。 男宾和女宾的区域是分开的,陆江临和沈茂学此时都没有发现,陆母与陆江月不在宴席上。 晋王的身份,是在场的所有人里最尊贵的,自然被眾人眾星捧月般恭维著。 陆江临也趁机举起了酒杯,对晋王道:“小生敬晋王殿下一杯!” 他虽已是朝廷的同进士,但还没有官职在身。这样的人,若不是沈茂学的女婿,连靠近晋王的资格都没有,更別说和他说话了。 晋王对陆江临的態度,和对沈茂学一样温和:“早就听说沈大人有一位贤婿,年纪轻轻就已金榜题名。今日一见,陆公子果然一表人才!” 没想到晋王殿下不仅知道他,甚至连他的姓氏都记住了。 陆江临连忙谦虚道:“哪里,哪里。晋王殿下过誉了。” 沈茂学虽然不愿,陆江临与晋王走得太近。但眾目睽睽之下,他也不好说什么。 所幸两人只是寻常说几句话,不会惹人生疑。 谁知就在这时,上菜的婢女一个没注意,撞到了陆江临。 他踉蹌往前了几步,手中的酒水,不慎洒在了晋王的衣袍上。 婢女瞬间嚇得面无人色,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奴婢知罪!奴婢知罪!求大人饶命!”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陆江临的脸色也是一白,抱歉地看向晋王,放下酒杯拱手道:“小生一时失手,还望晋王殿下勿怪。” 若不是场合不对,他真想狠狠剜那个婢女一眼! 如此毛手毛脚的奴婢,是怎么在沈家伺候的? 身为主家,出了这样的事,沈茂学也连忙道:“晋王殿下,这……” 不等沈茂学把话说完,晋王就一脸温和地笑了笑:“无妨。” “本王知道沈家今日事忙,奴婢一时紧张,犯了点小错误,也在情理之中,沈大人就不要怪罪她了。” 说到这里,晋王对著那个跪在地上的奴婢,温和道:“好了,快下去吧。” “若是累了就休息会,別再出岔子了。” 婢女没想到她的身份如此卑微,有朝一日,居然能跟晋王殿下说上话。而且晋王殿下还这么宽容,这么温柔。 难怪民间人人都说,晋王殿下是一等一的贤王! 婢女感激涕零,不停地磕头:“多谢晋王殿下!多谢晋王殿下!” 隨即便退了下去。 沈茂学对管家道:“快带晋王殿下去厢房换一身衣裳。” 管家应了声“是”,做了个请的动作:“晋王殿下,请隨老奴往这边来。” 晋王没有將这个插曲放在心上,隨著管家往厢房的方向去了。 …… 今日沈家有不少客人,都在厢房休息。 时不时便有婢女,送刚沏好的茶进去给他们,顺便问问对方有没有其它吩咐。 若没有,她们便恭敬地退下。 陆江月和陆母虽然不是第一次来沈家了,但沈茂学瞧不上两人的身份,极少让她们在家里久留。 因此,陆母和陆江月对沈家的布局,一点都不熟悉。 两人鬼鬼祟祟地从凉亭,走到离厢房不远的地方,都有些迷糊了。 “大户人家就是这点不好,府邸这么大,连厢房都有许多间,还全长一个样,谁分得清哪间是哪间啊……” 陆母疑惑地问道:“月儿,你还记得江公子身边的那个老僕,將他扶到哪间厢房去了吗?” 陆江月皱起眉头,小脸上闪过了一抹纠结。 她仔细看了看,又认真数了数,最终篤定道:“第四间!” 陆母有些担心:“月儿,你確定自己没记错?” “这要是出了什么差错,麻烦可就大了啊……” 陆江月坚定道:“不会记错的。我清楚记得,就是第四间!” “江公子一定在里面!” 陆母这才点点头,左顾右盼,开始寻找机会了。 恰好这时,一个婢女端著托盘,往这边走来。 托盘上放著刚沏好的一壶热茶,和几个茶杯。 陆母当即將婢女拦下了。 婢女认得她们,福身行了一礼:“见过陆夫人,陆小姐!” 陆母粗鲁地接过了她手上的托盘,努努嘴道:“这壶茶我们要拿去喝。行了,你下去吧。” 婢女不疑有他,应了声“是”,便行礼退下了。 两人连忙走到了芭蕉树后面,將身形藏起来。 陆江月催促道:“娘,快点!等一下又有人要过来了!” 陆母著急忙慌地从怀里,拿出了那包给猪用的药,然后揭开茶壶的盖子,撒了一点进去。 陆江月不耐道:“娘,再洒点啊!就这么一点,万一起不到作用呢?那我们今天的所有谋划,不是都白费了?” 陆母有些担心:“这毕竟是烈药,用多了,万一伤到了文曲星的身体……” 陆江月一把夺过了陆母手中的药包,全部撒进了茶壶中,然后抱著茶壶晃了晃。 “既然做了,就要把事情做周全点。” “江公子的身体那么差,不多用点药,万一他起不了反应怎么办?” 陆母见此,也没有再说什么。 两人重新端著托盘,走到了小路上,隨手叫住了一个婢女。 婢女停下脚步,恭敬地问道:“不知陆夫人和陆小姐有什么吩咐?” 陆江月面不改色道:“我们刚才在路上遇到了一个丫鬟,她不知吃坏了什么东西,突然腹痛难忍。便將这壶茶交给我们,托我们重新找人送到第四间厢房去。” “既然遇到了你,那你就代劳一下吧。” 这不是什么麻烦事,婢女接过托盘,客气道:“是!” 陆江月拉著陆母退到暗处,亲眼看到婢女將茶壶送进厢房里,然后退了出去。 陆江月紧张地抓住了陆母的手:“娘,成了!” 第723章 江公子,你別这么急,我又不会跑 陆母的一颗心也紧张得不行:“等会你进去了,见时间差不多了,老娘就去叫人,这次一定要把文曲星拿下!” 陆江月重重点头! 她虽然不知道,江公子有没有喝那壶加了料的茶,但现在也只能赌一把了。 就算江公子没喝,他那病弱的身板,难不成还是她的对手? 只要他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在拉扯中被人看见了,江公子就说不清了。 想到这里,陆江月深吸了一口气道:“娘,我去了,您可一定要看准时机,喊人过来啊。” 陆母重重点头:“放心吧。老娘办事,什么时候出过差错?” 陆江月左顾右盼,见所有人都去用午膳了,路上已经没什么人,便大步往厢房的方向走去。 她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进去,然后將门关上了。 一眼望去,並没有看到那道俊美的身影。 陆江月对厢房的布局不熟悉,只能慢慢去找。 江公子若中了药,现在应该很难受才对。 没关係,她来了。 她……愿意为江公子紓解! 想到即將和文曲星发生的事,陆江月的一张脸羞得通红,又紧张,又期待。 谁知道刚走到屏风后面,她的手腕忽然被一只大手抓住。隨即陆江月整个人,被对方粗鲁地压在了床榻上。 对方炙热而急促的吻,落在了她的脖颈之间。 层层床幔垂落下来,挡住了光线,让这片小空间一下子变得昏暗起来,更添几分曖昧的气氛。 见江公子这么急不可耐,想必是那烈药起效果了! 陆江月羞涩道:“江公子,你別这么急,我又不会跑……”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一双眸子猩红无比,恨不得將身下的女人拆吃入腹,如此才能灭掉体內的那团火! 陆江月虽看过不少乱七八糟的话本子,但还是第一次亲身经歷这种事,很快就痛得眼泪都出来了。 但她不能怪江公子不温柔,只怪她今天下的药太猛了…… 陆江月都没想到,事情会进行得如此顺利。就算痛一点,她也能忍受。 此时此刻,她真正成了江公子的人! 陆江月已经看到,荣华富贵在向她招手了。 一想到自己马上就可以嫁给文曲星了,陆江月的心情从来没有这么好过,甚至忍住疼痛,开始迎合身上的男人。 到后面,陆江月甚至都承受不住,哭著求对方別来了。 谁说江公子的身子不好的?这个男人的体力,简直太可怕了! …… 估摸著时间差不多了,陆母隨手逮住了一个婢女,將她带到了女宾席那边。 沈南乔悲伤欲绝,哪有用膳的心思。但沈家的婢女担心她哭坏身子,还是將她扶到了席位上坐著。 沈南乔现在满心想的都是,娘不在了,她以后真的是没娘的孩子了…… 因此並没有注意到,陆母和陆江月,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在席位上。 陆江临虽然是同进士了,但他的那点身份,放在全是大官的地方,根本不够看。 陆母出现的时候,虽然有贵夫人认出了她的身份,但她们並没有跟陆母打招呼。 陆母根本不在意,拿出了毕生的演技,焦急地问道:“我女儿呢?谁看到我女儿了吗?” “月儿啊!月儿你在哪?不会走丟了吧?!” 看著陆母粗鄙的样子,有贵夫人嫌弃地皱起了眉头:“你女儿不见了,让下人去找就是了,何必在此喧譁?” 陆母拍了拍大腿道:“好好的姑娘家,突然就看不到人影了,我能不著急吗?” “这位夫人,你有没有看到我女儿?” 对方嫌弃地摆摆手:“没看到,到一边找去。” 沈南乔听到熟悉的声音,抬头朝这边看了过来。 隨即,她心中升起了一阵深深的无力感。 她一直都知道陆家人粗鄙,上不得台面。 可今日是娘的葬礼,这么多官家夫人都在,婆母在这里闹什么? 是存心让娘走得不安寧?存心让她丟尽脸吗? 沈南乔起身,顶著哭肿的眼睛,朝陆母走了过去:“娘,江月向来贪玩。沈府这么大,说不定她一时走到哪里迷路了。” “我让下人去找就是了,你能別嚷嚷了吗?” 陆母的目的就是把事情闹大,將大家都吸引过去,怎么可能听沈南乔的话? 她又拍了几下大腿,扯著嗓子嚷嚷道:“哎呦喂!南乔,月儿毕竟是你的小姑子,你这是什么话?她不见了,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吗?” “今天这么多宾客,月儿还是个没嫁人的黄大闺女,若是被哪个男人衝撞了,以后还怎么说亲事?” “你这个做嫂子的,平时就算不喜欢她,可遇到了这么大的事,你也得对她上点心啊!” 在场人贵夫人们,虽然看不上陆母的粗鄙行径,但同为女子,她们明白陆母的话確实有道理。 不管怎么说,一个季少女,若被男子衝撞出了意外,终究让人揪心。 “赶紧让人去找找吧。” “要真被人衝撞了,就不好了。” “陆姑娘最后是在哪里出现的?” “……” 平时也没见,婆母和小姑是这么要脸面的人啊! 按照她们的性子,不是应该巴不得被人“衝撞”,从而攀上高枝吗? 沈南乔虽隱隱有种不对的感觉,但眾目睽睽之下,她也没法把这番话说出来。 而且今天是娘的葬礼,她真的不希望闹出什么事,让娘走都走得不安心。 沈南乔只好压下心中的烦躁,看著陆母问道:“娘,江月不是一直和你在一起吗?她去了哪里,你不知道?” 陆母紧张道:“眼看到了吃饭的时辰,我们本来一起往这边来,但月儿突然腹痛,说要去找茅房,让我在原地等她。” “谁知道我等了许久,月儿都没回来。” “那丫头,不会真的走丟了吧?南乔,你赶紧隨我去找找!” 陆母说著,就抓起沈南乔的手,往她刚才来的方向走去。 陆江月虽不是贵女,可她毕竟跟沈家沾亲带故。好好的姑娘家,忽然就不见了,还是很引人注目的。 第724章 老夫定要在陛下面前参他一本 而且在沈家这样的人家,发生任何事都不是小事。 一时间,这些官家夫人不管是真的担心,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被人衝撞了。 还是抱著看热闹的心思。 都纷纷起身跟了上去。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男宾席那边。 按理说,以陆江月的身份,根本不会引起这些大人的注意。 但他们的夫人都过去了,他们不跟著过去看看,似乎不太好。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沈茂学是吏部尚书,他的二女儿更是宠冠六宫的宸贵妃娘娘! 在沈家发生的热闹,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看到的。 就这样,一行人热热闹闹地往厢房的方向去了。 搞得陆江临都有些懵了。 他费尽心思,都没能跟这些朝中大臣攀上关係。他们对自己客气,不过是看在岳父大人的面子上。 怎么月儿一介女流之辈,反而引起了眾人的关注? 果然……爱看热闹是人的本性,无论什么身份都是一样的。 陆江临此时还没有多想,只当陆江月是被沈府的繁华迷了眼,一时跑丟了。 看来回去后,他要好好告诫月儿一番,眼皮子不要再这么浅了。 毕竟过不了多久,她也是官家小姐了。 男宾和女宾席的两帮人马,在去往厢房的路上相遇。 沈南乔心中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皱著眉头问道:“娘,前面就是供男宾休息的厢房了,江月应该不会在那边吧?” 此话一处,眾人的神色都变得微妙起来。 讲究的大户人家,哪怕是厢房,男女区域也是分开的。 陆江月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若真跑到了男子休息的厢房,就算没有被人衝撞,也说不清了啊…… 一个名声有瑕的姑娘,以后还有哪个正经人家愿意要? 沈茂学的脸色,也在一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他並不关心陆江月的死活,更不关心对方的前程。但这里是沈家,若是在周氏的葬礼上闹出什么丑事,他面上也不好看。 陆母还是头一次,受到这么多身份贵重之人的关注,紧张得额头都冒出了冷汗。 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没有退路了,她只能硬著头皮演下去:“我也不知道啊,我们对沈府的路又不熟悉……” “刚刚那么忙,婢女、小廝一时间也顾不上我们。” “月儿啊,你究竟跑到哪里去了?!” 就在这时,前方的厢房里,忽然传来了一阵阵难以描述的声音…… 在场的大多是经歷过人事的,听到那曖昧的声音,哪还有不明白的? 有人臊得脸都红了,下意识捂住了耳朵。 有人皱起了眉头,脸上满是厌恶之色。 “青天白日的,是谁这么不要脸?!” “今日可是沈夫人的葬礼,居然有人在沈家,做如此不知廉耻的事?!” “伤风败俗!真是伤风败俗!” “陆姑娘在这里不见了,那厢房里的人,不会是她吧?” “若是她,男子是谁?” “……”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陆母身上。 没想到真如月儿所料,所有事情都按照她们的计划发展著。 陆母压下心中的激动,往男宾那边仔细看著:“……谁不在?” “对了,文曲星江公子呢?!他怎么不在这里?!” “天吶……那里面的……不会就是江公子吧?!” “哎哟喂,我可怜的女儿,还是黄大闺女呢,不会就这么被江公子玷污了吧?!” 陆母自认为她的演技很好,然而能在官场和贵夫人圈子里混跡的,哪个不是人精? 已经有不少人,隱隱看出了什么,神色变得或玩味,或嫌恶起来。 嘖……没想到来弔唁沈夫人,还能看到这样一齣好戏。 这里毕竟是沈府,主家都还没说什么呢,他们当然不好说话。 陆江临顿时变得面色铁青:“娘,你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 便是那厢房里的,真是月儿与江令舟,也得想办法將事情遮掩过去,而不是闹得人尽皆知。 不仅岳父大人会丟脸,他的脸也没了! 想起月儿多次说,要给江令舟做妾,陆江临此时都有些怀疑,这件事是不是她们算计的了…… 沈茂学的脸色同样变得铁青! 当初他將女儿许配给陆江临,是看中了这个门生的才学。不曾想,陆家的寡母和小姑,居然是这样的性子! 然而眾目睽睽之下,沈茂学就算想將事情遮掩过去,也堵不住悠悠眾口,只能试图找补:“误会,肯定是误会!” “大家先回去用膳,这里自有老夫处理。” 在场的官员,大部分都是想巴结沈家的,但也有不少是看沈家不顺眼的。 沈茂学这个老匹夫,有一个女儿在宫里做宠妃,四皇子还是他的外孙,已经够如日中天了。 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又多了个文曲星义子。 奈何沈茂学的为人,就跟泥鰍一样滑手,他们就算想抓他的错处,也找不到机会。 若能趁此机会,让江令舟的名声沾染上瑕疵,还能让沈家出一件丑事,岂不美哉? “沈大人这是什么话?事情既然被我们遇到了,我们也想看看,是哪对狗男女如此不要脸!” “堂堂的文曲星,若真在沈夫人的葬礼上,与人行苟且之事,也配做天下读书人的表率?” “要是里面的那个男人,真的是江翰林,老夫定要在陛下面前参他一本!” “江翰林平日看起来一本正经,为人更是洁身自好,从不去秦楼楚馆。没想到……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快派个人进去看看,里面的那对狗男女,究竟是不是陆家女儿和江翰林!” “……” 就在眾人兴奋討论的时候,隔壁厢房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身形消瘦,长身玉立,面色微白的江令舟,从里面走了出来。 很显然,他也听到了旁边厢房,那一阵阵不堪入耳的声音,神色有些尷尬。 在场的人瞬间止住了话头,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 刚刚那些打著主意,想趁机毁坏江令舟名声的人,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 第725章 都要有心理阴影了(123万票加更) 听说消息急匆匆赶来的雷伯,大步迎了上去,关切地问道:“公子,您没事吧?” 江令舟摇摇头,见眾人都惊讶地看著他,不禁有些不解:“雷伯,发生何事了?” 雷伯瞪了陆母一眼,声音里染了几分气愤:“有人连事情都没搞清楚,见您不在,便趁机胡乱泼脏水,说隔壁与女子行苟且之事的人是您。” 江令舟闻言皱起了眉头,但良好的教养,让他说不出难听的话。 他走到了沈茂学身边,眉宇间縈绕著淡淡的疑惑:“义父,这是?” 陆母终於反应过来了,一把扯住了江令舟的衣袖,根本接受不了这个结果:“文曲星,你怎么、怎么会在这里?!” 他此时不应该在跟月儿做好事吗?! 文曲星好好在外面,那房间里的男人是谁?! 月儿她……究竟被谁给碰了?! 此时此刻,陆母竟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 沈茂学如果到这种时候还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他就是傻子了。 没想到陆家的这对母女,如此胆大包天,连连中三元的新科状元都敢算计! 还好江令舟没有被她们毁了。 这一刻,沈茂学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然而家丑不可外扬,他再厌恶陆母和陆江月,也不可能在这么多人面前说,此事是她们故意算计的。 沈茂学冷著脸,吩咐身旁的管家:“进去看看,那里面的人究竟是谁!” “是!” 管家带著下人,大步朝厢房走去。 陆母的脸色一白,连忙放开了江令舟:“不、不能进去!不能派人进去啊!” 若房间里的男人,是什么小廝、马夫之类,月儿的一生不就全毁了?! 然而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哪里还有陆母说话的份? 眾人也都抱著看热闹的心思,往厢房里走去。 陆母急得团团转,却没有任何办法,只好无助地看向陆江临:“临儿,这可如此是好?!” “月儿是你的亲妹妹,你可得救救她啊!” 陆江临刚刚就怀疑,此事是娘和妹妹故意算计的。没想到,事实真是他猜测的那样! 陆江临气得七窍生烟,可看著陆母无助的神色,他终究还是对她硬不下心肠。 “娘,从现在开始,您少说话!” 就算事情已经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也要让大家以为,月儿是受害者。 绝不能被人知道,此事是她故意算计的,却偷鸡不成蚀把米……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陆母现在六神无主,只能死死抓著陆江临的手臂,一个劲地点头。 “砰!” 隨著管家带人一脚將门踹开,里面的靡靡之音越发清晰。 不。 与其说是靡靡之音,不如说是女子单方面的哭泣、求饶声。 陆江月喊得嗓子都嘶哑了:“不要了!真的不要了!” “我受不了了,呜呜呜……江公子,快停下来啊!我真的受不了了哇……” 她也不知道,给猪用的药,药效这么强啊! 陆江月真的感觉自己要死了! 听她口口声声喊的,都是他的名字,江令舟的神色更尷尬了,甚至有了种难堪的感觉…… 不少人看江令舟的眼神,都带了几分同情。 文曲星这时造了什么孽,要遭受这样的无妄之灾…… 沈南乔气得浑身颤抖,一把掀开了床幔,对著床上还没分开的男女,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打! “陆江月,你还要脸吗?!今天是我娘的葬礼,你居然敢在沈家做这种事?!” “我杀了你个小娼妇!我杀了你!” 江令舟转过身,没有看床上的男女。 不少人看到这辣眼睛的一幕,都伸手捂住了眼睛。 只是有几人,虽然捂著眼睛,但手指还是微微分开,从指缝里偷看。 反正她们孩子都生了几个了,男女之间的什么事没经歷过,还怕长针眼不成? 终於,有眼尖的人认出了床上的男人,惊呼道:“晋王殿下?!”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就连沈南乔,都嚇得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她敢打狗男女,却不敢对王爷动手…… 为了彰显来弔唁的诚意,和对沈家的亲近之意,晋王今天没有弄得声势浩大,只带了一个隨奉的小廝。 小廝也没想到,他本来在好好地看热闹呢,怎么看到自家王爷身上了?! 王爷刚才被沈家的人带著来换衣服,是进的这间房吗?! 沈茂学的脸色更黑了,沉声道:“都出去!” 眾人想看热闹,却不敢得罪晋王殿下,闻言都退了出去。 几个贵夫人悄悄在心里想著,原来晋王殿下的臀部,长了一颗那么大的黑痣啊…… 陆母原本悔得肠子都青了。 月儿没能成功算计到文曲星,清白还不知道被哪个野男人夺走了,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她的女儿以后可怎么办…… 没想到……床上的居然不是野男人,而是晋王殿下?! 这一刻,陆母被这巨大的惊喜,砸得晕晕乎乎的! 文曲星的才学再高,家世再好,那也是臣子,哪比得上皇家啊! 更何况,晋王殿下还是陛下的亲兄弟,大周唯一的王爷! 这样的天潢贵胄,她们以前连到晋王府做奴婢都不敢想。今天,月儿居然成了晋王殿下的女人?! 因为太过惊喜,陆母走路的脚步都是虚浮的…… 陆江临的脸色,也在一瞬间缓和了不少。 若月儿以这种方式给江令舟做妾,他当然顏面扫地,可对象换成晋王殿下就不同了。 普天之下,有几个人不想跟皇家攀上关係?不想成为皇亲国戚? 只是……以月儿的身份,就算能进晋王府,身份也不会太高。 还不知道晋王殿下,愿不愿意就此事对她负责…… 半个时辰过后。 晋王紓解过,在府医的诊治下,终於恢復如常了。 此刻,他坐在椅子上,一贯温和的俊脸上,眼底染了几分阴沉。 陆江月也已经穿戴好了,跪在地上嚶嚶哭泣著。 哭得倒有几分真心实意。 因为今天,她是真的差点死在床上了。 恐怕从今往后,她对那档子事,都要有心理阴影了…… 第726章 给你个侍妾的名分 可哭归哭,陆江月心中,更多的是兴奋的情绪。 她原本只是想著,捞个文曲星的妾室噹噹,再怎么也比嫁给其他人强。 没想到这一次,她虽然没能成功算计到文曲星,却阴差阳错与晋王殿下…… 这可是王爷啊!放在以前,陆江月想都不敢想。 因为太过兴奋,她感觉身体似乎都没那么痛了。 沈南乔坐在一旁,看陆江月的眼神噙著滔天怒火,恨不得將这个不要脸的小娼妇撕成碎片! 竟敢在娘的葬礼上,做这种齷齪事,她绝不会放过陆江月! 沈南乔咬著牙,冷冷地问道:“小姑,你是不是该给大家一个解释?” “好好的,你怎么会跑到晋王殿下的房间里?!” 看热闹的眾人,也都竖起了耳朵。 还有不少人,其实挺同情晋王殿下的。 毕竟陆江月的兄长,虽然已经金榜题名了,但她的出身和粗鄙的行径,註定上不了台面。 更別说,陆江月的长相,在民间虽然算不错了,可完全入不了世家大族的眼。 恐怕晋王府的大丫鬟,看起来都比陆江月矜贵些。 晋王殿下跟这样的女子春风一度,真是委屈他了…… 陆江月缩在陆母怀中,哭哭啼啼的,一副受了极大委屈的样子,说出了早已和陆母对好的藉口:“我……我也不知道……” “当时我和娘走散了,一时迷了路,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厢房这边。” “听到房间里的动静,我本想进去问问路,谁知道刚踏进房间,就被……就被晋王殿下……” 说到这里,陆江月的脸红得能滴出血来,將脸埋在了陆母怀中,哭得更委屈了。 陆母轻轻拍著她的后背,脸上满是愤慨之色:“我可怜的女儿哟!还没说人家呢,就被人给糟蹋了,今后还怎么见人啊?” 已经有更多人,察觉到了此事的不对。 晋王殿下想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怎么可能会对一个粗鄙的女子,动这种心思? 而且还不分场合,在沈夫人的葬礼上,与之行苟且之事…… 傻子都能看出,此事有问题啊! 沈茂学的眼珠转了转,已经在心中思考该怎么做,才能將此事对沈家的影响,降到最低了。 晋王的目光落在桌上的茶壶上,眸色越发阴沉。 但他没有直接將此事说出来,而是看向了沈茂学:“今日之事,沈大人觉得是意外吗?” 聪明人之间,往往只需要一个眼神交匯,便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沈茂学瞬间就知道了晋王的弦外之音。 晋王明显是在沈家被人算计了,真追究起来,谁都討不了好。 沈家若想让晋王不计较此事,將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便要与晋王做一笔交易。 从此,他就欠了晋王一个巨大的人情! 沈茂学如今不仅是一品吏部尚书,更是宸贵妃的父亲,四皇子的外公。有与晋王做交易的资格和资本! 沈茂学迅速在心中分析著此事的利弊。 不到万不得已的那一刻,他当然不想跟晋王沾上关係。 可就算將事情都闹开,最终证实算计晋王的事,是陆家人所为。 但陆家与沈家是姻亲,事情又是在沈家发生的。说沈家不知情,没有从中帮衬,不会有人相信。 到时候,沈家不仅与晋王撕破了脸,也会惹得一身骚。 晋王若存心要就此事发难,对付沈家,他也得喝一壶! 说不定还会连累宫里的宸贵妃娘娘。 想到这里,沈茂学决定先將此事压下去,日后再做打算。 “意外!当然是意外!” “男欢女爱,人之常情。晋王殿下正值壮年,血气方刚,一时失控也在情理之中……” 这个老匹夫还挺识时务的。 晋王心头冷笑了一声,看陆江月的眼神带著一抹凉意,但很快就被他掩饰过去了。 “你爱慕本王,本王也不是不能成全你的一片痴心。你怎就非要在今日痴缠本王,险些打扰了沈夫人的英灵?” “这让本王心中如何过意得去……” 听到这里,眾人都是一愣。 晋王殿下这意思是,今日之事,他不是被別人算计了。 而是他与陆江月早已相识,陆江月一直做著攀龙附凤的美梦。所以今日,她故意勾引晋王殿下。晋王殿下一时没把持住,才与之欢好? 世道对女子苛刻,却对男子宽容。 对在场的绝大多数人来说,男人风流点,不是什么大事。 尤其像晋王殿下这样的天潢贵胄,更有风流的资本。一时兴起宠爱了一个女子,虽说在这样的场合不太光彩,可只要主人家不追究,便不打紧。 反倒是陆江月……年纪轻轻就学会勾引男人了,真是不要脸! 陆江月虽算计了这些事,可她从没在眾目睽睽之下,被这么多人用鄙夷、轻视的眼神看著。 一瞬间,她的脸火辣辣地疼,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就连陆江临,也觉得面上有些掛不住。 然而陆家人向来是最识时务的。 就算事实不是晋王殿下说的那样,又如何? 事到如今,陆江月想进晋王府的大门,敢得罪晋王殿下吗? 她只能压下心头的屈辱,装出一副羞涩的样子,深情款款地望著晋王:“是、是民女为王爷的英俊瀟洒所倾倒,这才情难自控,引诱王爷做出了这等事……” “民女知错!可民女真的是因为爱王爷至深,才一时没忍住……” 不少官家夫人都皱起了眉头,看陆江月的眼神更加厌恶了。 果然是小门小户出来的,真是没脸没皮! 沈南乔气得胸口不停地起伏,上去就想打陆江月,却被沈茂学派人拦下了。 此事这样处理,已经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不然沈家真落下一个算计王爷的罪名,还想有好日子过? 晋王看陆江月的眼神温和了下来:“不管怎么说,你如今也是本王的人了。明日本王自会派一顶小轿,將你接入晋王府,给你个侍妾的名分。” 陆江临的脸色一僵。 王府的侍妾,就是寻常大户人家的通房,连妾室都算不上啊! 第727章 死一万次都不为过 好歹他也是今年的新科同进士,他嫡亲的妹妹,若是嫁给门当户对的人家做正妻,以后也是名正言顺的官夫人。 大周王府的妻妾品级,由高到低是王妃、侧妃、庶妃、贵妾、姬、侍妾。 其中,王妃、侧妃、庶妃,是有品级的命妇,有严格的人数规定,能上皇室玉牒。 贵妾和姬则是妾室,不限人数,不上玉牒,算不得正式的皇家人。 而侍妾……没名没分,身份只比婢女高一点点而已…… 陆江临原以为出了这样的事,哪怕是看在沈家的份上,晋王殿下也会给月儿一个贵妾的名分。 再不济也是姬。 没想到……居然只是侍妾…… 这还不如去给江令舟做妾呢! 然而……陆江临心中再不忿,给他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反抗晋王殿下,只能面色难看地低下了头。 沈南乔心中的怒火,忽然就消退了一些,推开身边拉著她的婢女,没有继续上去撕打陆江月了。 呵! 晋王府的女人那么多,陆江月没有任何后台,又是用这样的方式进去做侍妾,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说不定不用她不放过这个小娼妇,进了晋王府,陆江月就被后院的那些女人生吞活剥了。 陆江月虽不清楚王府女人的具体品级,却也知道侍妾不是什么尊贵的身份。 左右能进晋王府,已经不错了。以后只要她笼络住了晋王殿下的心,还怕爬不上去? 想到这里,陆江月含羞带怯地看向了晋王:“民女多谢王爷……” 陆母已经乐得找不著北了。 她以后就是晋王殿下的丈母娘了! 哎呦喂!一下子成了皇亲国戚,这不是祖坟冒青烟了吗? 在场的官员和官夫人们面面相覷,神色都有些玩味。 他们又不是傻子,最初的诧异过后,也回过味来了。 恐怕此事,並不像晋王殿下说的那么简单。 但不管是晋王还是沈家人,都选择息事寧人,他们再闹也闹不出什么样来,何必做得罪人的事呢? 就当看笑话好了。 这个插曲过后,晋王便离开了沈府,眾人也陆陆续续告辞了。 只怕不出一天,这个大热闹,就要传遍整个京城了…… 当然,在场的人都知道分寸,哪敢把晋王殿下得罪死。他们就算看到他臀部的大黑痣了,也不敢大肆往外宣扬。 於晋王而言,这不过是一桩风流韵事。 男人嘛,哪有不风流的? 最终背负骂名的,只有陆江月一人。 虽说此事是陆江月咎由自取,但世道对女子,就是如此不公…… 將宾客们都送走后,议事厅里只剩下沈家人和陆家人。 沈茂学挥挥手,示意下人都下去了。 沈南乔冷笑了一声,鄙夷地看向了陆江月:“行了,別在这跟嚎丧似的了!” “现在已经没有外人在了,说说吧,你究竟是用什么齷齪手段,爬上了晋王殿下的床?” 隨即,她又看向了陆母:“娘,你刚才一个劲地喊著,小姑是进了文曲星休息的厢房。你们最开始想算计的,不会是江公子吧?” 听到这话,沈茂学的脸色又沉了几分! 他怎能容许,陆江月染指他光风霽月的义子! 所幸江令舟刚才也隨著宾客一同离开了,不然让他知道了此事…… 然而如此明显的局,其他人都看得出来,江令舟又怎会看不出来?不过是没有拆穿罢了。 想到这里,饶是沈茂学的性格,再像泥鰍般滑不溜秋。以后面对江令舟时,也觉得有些尷尬…… 这个陆江月,真是该死! 陆江月和陆母的眼神都有些闪烁。 或许是因为,自己现在已经是晋王殿下的侍妾了,陆江月的底气足了不少:“嫂子,你別血口喷人!” “沈伯伯都说了,今日的事是意外。” “不管怎么说,我与晋王殿下成就了好事,以后咱们陆家与晋王府就是姻亲了,对你也有好处。不是吗?” 沈南乔不明白政坛上的那些弯弯绕绕,也不知道陆江月成了晋王的侍妾,对她来说究竟是好是坏。 她只知道…… “呵!” 沈南乔冷笑道:“你在我母亲的葬礼上,做出如此不要脸的事,这辈子我都不会原谅你!” “再说了,你一个没名没分的侍妾,陆家和晋王府算哪门子姻亲?陆江月,你就算想往自己脸上贴金,也得先照照镜子吧!” “还有你,婆母!” “我以前一直以为,你身上有再多不是,至少也做不出那么不要脸的事来。看来以前,还是我低估了你的脸皮!” 陆江临脸色微变:“南乔,你怎么如此跟娘说话?” 沈南乔冷笑道:“怎么?我哪一句说的不是事实?说真话,就戳中你们的痛点了吗?!” 陆江临面色难看,却又不敢发作。 倒是陆江月咬著牙道:“嫂子,你该不会是嫉妒我嫁得好,所以在这里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吧?” “够了!” 沈茂学在桌子上重重拍了一下,目光沉沉地看向了陆江月:“你以为你成了晋王殿下的侍妾,老夫就拿你没办法了吗?” “老夫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今日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沈茂学在官场浸淫了这么多年,周身的威压岂是一个小小的陆江月能承受的? 她的身子哆嗦了一下,在沈茂学如炬的目光下,终究不敢说谎,把事情的始末如实交代了。 此时此刻,陆江月也是有种有恃无恐的感觉。 反正事情已经成了,她就算说出真相,沈家的人又能对她怎么样呢? 听完后,別说沈茂学和沈南乔了,就连陆江临都紧紧皱起了眉头,神色有些难看。 然而这是他的亲娘和亲妹妹,他能怎样呢? 最终,陆江临只能用衣袖掩面,道:“有辱斯文啊!有辱斯文……” 沈南乔望著他嗤笑了一声。 若说陆母和陆江月是真小人,陆江临就是偽君子。 最虚偽不过的人,在这里装模作样给谁看? 沈茂学冷冷地望著陆江月。 以这个小贱人做的事,就算死一万次都不为过! 第728章 反转(33万打赏值加更) 然而……陆江月確实已经是晋王殿下的人,不管是陆家还是沈家,都没有资格处置她。 晋王不会在意陆江月的死活,但她代表的,是晋王与沈茂学之间的“交易”。若陆江月死在了沈家,晋王定不会善罢甘休。 况且刚发生这样的事,陆江月就在沈家殞命了,外面又会传得沸沸扬扬。 最终,沈茂学冷哼了一声:“沈府庙小,容不下你们这样的大佛!亲家母,你们母女今后还是莫要再上沈府的门了!” 沈南乔衝著陆母和陆江月翻了个白眼:“小姑已经是晋王殿下的侍妾了,今后怕是连晋王府的大门都出不去,当然不会再来咱们沈府做客咯。” 说“侍妾”两个字的时候,沈南乔特意加重了语气,讽刺的意味十分明显。 陆母有些尷尬。 陆江月则不以为意。 她都要去晋王府享福了,还来沈府做什么? 倒是陆江临,难得还有几分羞愧的感觉,拱手道:“是小婿没管教好妹妹,还望岳父大人莫怪……” 沈茂学不语,只是端起了身旁的茶盏。 端茶送客! 陆江临只好嘆了一口气,带著陆母和陆江月离开了。 他將南乔留在这里,也是希望她在岳父大人面前,为自己说说好话。 夫妻一体,他若是被岳父大人厌弃了,南乔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这个道理,她应该明白。 陆家人走了之后,沈南乔强忍著的眼泪,终於忍不住落了下来:“爹,您现在看清楚他们一家人,究竟是什么德性了吗?” “这样没脸没皮的人家,您与他们做亲家,就真的不怕连累沈家?不怕连累宫里的宸贵妃娘娘与四皇子?” 沈南乔也是学聪明了,知道说她自己,沈茂学根本不会在乎,因此把宫里那两位尊贵的人物搬了出来。 果不其然,沈茂学面色微变。 但他没有表態,只是望著沈南乔问道:“你想如何呢?” 沈南乔深吸了一口气,含泪道:“爹,女儿想与陆江临和离!” “他的妹妹在娘的葬礼上,做出如此不要脸的事,让娘的在天之灵都得不到安息。女儿与他们已经是仇人了,您要女儿今后还怎么与陆江临做夫妻?” 说到这里,沈南乔起身跪了下去:“爹,就当女儿求您了,让女儿大归吧!” 这一次,沈茂学没有再强烈反对,说让沈南乔就算是死,也要死在陆家之类的话了。 他复杂地看著她,道:“此事为父会考虑,你先下去吧。” 这短短一会儿,沈茂学心中想了许多事。 聪明人,从来不会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他效忠於陛下。或许陆江月做了晋王殿下的侍妾,也不是坏事。 陆家现在已经算一只脚,踏上了晋王殿下的船。若將来能从晋王殿下那里得到什么好处,固然好。 如若不然,只要沈南乔与陆江临和离,陆家与沈家就再也没有关係了。无论陆家怎么被晋王牵连,都连累不到沈家。 虽说对於和离的事,沈茂学依旧没有表態,但沈南乔总算看到一丝希望了。 她吸了吸鼻子,擦乾脸上的泪水,起身退了下去。 沈茂学立刻叫了心腹进来,沉声道:“即刻派人將今日发生的事,一字不漏地告知宸贵妃娘娘!” 宸贵妃娘娘如此聪慧,一定有办法消除陛下的疑心。 心腹恭敬道:“是!” …… 晋王府。 晋王有那么多姬妾,就算一天打一个,也打不过来。 並不是所有妾室,都受过他的暴打,只有受宠的女人才有资格。 宠爱越深,被打的次数就越多! 如今晋王身边最受宠的,是一名姓齐的侧妃。 她既是晋王的女人,也是晋王的幕僚。因此许多事,晋王都不会瞒著齐侧妃。 房间里。 齐侧妃穿著一袭流光溢彩的裙子,將她的容貌衬托得格外艷丽逼人。 只不过她脸上敷的脂粉,比寻常女子要厚重许多,似乎是为了遮盖住什么痕跡…… 齐侧妃缓缓从身后环住了晋王的身躯,在他耳边吐气如兰:“殿下既然早已察觉到,沈家婢女送进去的那壶茶有异,並未將其饮下,为何还要碰那位姓陆的姑娘?” “难不成她的容貌,比妾身还美丽吗?哼……” 说到最后,齐侧妃的语气里满是娇嗔,听起来吃的醋不小。 晋王曾经一手创立了贵女传授班,並將其发展壮大,对有催情作用的药再清楚不过,又怎么会认不出那气味? 而且以他的身份,在外的一应饮食都格外小心,当然不会婢女送进去一壶茶,他就喝下。 若晋王是如此不谨慎的性子,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怎么可能现在还身居高位,並有能力谋夺那个位置? 今日的事,他不过是有自己的考量,才將计就计。 晋王顺势抓著齐侧妃的手臂,將人抱进了怀里,在她的脸颊上捏了一下:“在本王心中,可没有哪个女人的容貌,能比得过你。” 齐侧妃顺势攀上了晋王的脖子,在他的唇角落下了一吻:“那殿下为何还要……” 晋王道:“本王就是要让世人以为,沈茂学与本王关係匪浅。让本王的那位皇兄,疑心沈家,疑心宸贵妃。” “只是……本王这一生见过许多狡猾之人,沈茂学便是其中的佼佼者。想跟他牵扯上关係,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曾想,竟有人主动送上门来了。” “陆家是沈家的姻亲,这样大好的机会,本王又怎会放过?” 更有趣的是,所有人到现在都以为,他是被陆家母女算计了,却选择息事寧人。 沈家因此欠了他一个大人情,真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啊! 不枉他演得那么像。 齐侧妃这才轻哼了一声:“原来如此。” “妾身还以为,殿下真的要有了新欢,就忘记旧爱了呢……” 晋王笑道:“陆家的那个小贱人虽蠢得令人髮指,但身上还有些利用价值。” “她进府后,你可得看著点,別让她轻易就被人弄死了。” 第729章 遇到顾锦瀟 齐侧妃轻哼了一声:“殿下这么怜香惜玉,妾身真的要吃醋了……” 晋王能看到齐侧妃脸上,被脂粉掩盖住的青紫痕跡。 他心中那股扭曲的快感得到了满足,脸上的笑容真切了几分:“本王对你的疼爱,不比对其他女人的多多了,你有什么好吃醋的?” 话音落下,晋王將齐侧妃打横抱起,往內室走去。 他今日才在陆江月身上出了那么大的力,此时当然没心思做男女之间的那点事,但…… 很快,內室就传来了齐侧妃的一声声痛呼,以及晋王畅快的笑声…… 门口伺候的丫鬟似乎已经习惯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晋王衣冠楚楚地从內室走了出来,脸上掛著一抹满足的笑意,熟练地吩咐道:“请府医过来,给齐侧妃瞧瞧。” 丫鬟似乎很害怕,脸上闪过了几分惧意,恭敬道:“是!” 许多女人入晋王府,虽然都是为了荣华富贵。但並不是所有人,都承受得住晋王的“宠爱”。 一路上不少姬妾见到他,脸上都是害怕的神色,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似乎生怕引起晋王的注意,像齐侧妃一样“受宠”。 看著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晋王已经有些腻味,头也没低地大步离开了。 左右明日,陆江月就要入府了。 她虽粗鄙,但皮糙肉厚的,想必能好好玩一段时间。 …… 钟粹宫。 听完芙蕖匯报的消息,沈知念沉默了良久…… 想到陆江月的所作所为,她脑海里只冒出了一句话—— 果然,坏人绞尽脑汁,不如蠢人灵机一动。 菡萏和芙蕖早就听娘娘说过,晋王殿下可是有著某种特殊癖好。陆江月误打误撞成了他的侍妾,这跟找死有什么区別? 可笑陆家人还因此沾沾自喜,以为自己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就是不知道陆江月要享受这份富贵,经不经得住打? 菡萏冷哼道:“她原本想算计的,居然是娘娘的义兄,落到这个下场也是咎由自取!” 芙蕖认同地点了点头:“这就叫恶人自有恶人磨!” “只是此事……陛下会不会疑心娘娘?” 芙蕖虽然不敢明说,但大家都明白,陛下的疑心病那么重。沈家跟晋王殿下扯上了关係,万一陛下多想可怎么办? 沈知念放下茶盏道:“这便是父亲第一时间派人,將这些事告知本宫的原因?” 菡萏问道:“娘娘,那您打算怎么做?” 沈知念看向她,道:“为本宫梳妆打扮,本宫要去养心殿求见陛下!” 菡萏没有多问,立刻行动起来了:“是。” …… 养心殿。 南宫玄羽一直防备著晋王,自然也知道那些事了。 此刻,他正在和一眾心腹议事。 其中有几人,倒也不是针对沈知念和四皇子,只是合理说出了心中的猜测。 “陛下,沈夫人身上连誥命都没有,哪有资格让晋王殿下去弔唁?但她逝世,晋王殿下竟亲临沈家,还纳了沈家姻亲的女儿为侍妾。” “此事实在太反常了,说沈家在私底下和晋王殿下没有来往,臣不信!” 另一人也跟著道:“沈大人掌管著吏部,宸贵妃娘娘更是宠冠六宫,膝下还有四皇子。” “若沈家真与晋王殿下扯上了什么关係……陛下,您不得不防啊!” “微臣附议!” “陛下,此事您要早做打算,如若將来被自己的枕边人算计……” 帝王听著他们的议论,眸色深邃似海,无人猜得中他心中所想。 顾锦瀟站在大殿中央,长身玉立,眉眼清绝:“陛下,臣认为,若沈家真与晋王殿下有所牵扯,理应避人耳目才对。晋王殿下又怎会如此明目张胆,前往沈家弔唁沈夫人?” 刚才说话的那名大臣皱眉道:“若所有人都像顾大人这么想,晋王殿下的目的不就达成了?” “是啊。沈家与晋王殿下交好的事,眾人有目共睹,这是不爭的事实。” “说不定他们就是像顾大人这么想的,將事情摆在明面上,就不会惹人生疑了。” “……” 听著眾人的议论,南宫玄羽沉声道:“行了。” “此事朕自有定夺,你们都下去吧。” 几名大臣还想说些什么,但见帝王这么说,纷纷都住了嘴:“是。臣等告退!” 他们往外走去,恰巧在养心门外面,遇到了沈知念的仪仗。 因已进入五月,天气逐渐热了起来。沈知念如今出行,乘坐的已经不是暖轿,而是露天的肩舆。 或许是因为前脚才弹劾了宸贵妃娘娘的母家,后脚就遇到了她,刚才那几名的大臣神色都有些訕訕。 但他们都是朝中的老油条了,很快就便收起了异样的表情,面不改色地行礼:“臣等参见宸贵妃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沈知念的目光从他们身上扫过,经过顾锦瀟时,略微停顿了一下。 他身著一袭緋色官袍,面容精致得仿若精心雕琢的美玉,线条流畅中带著几分柔和。 因低著头,看不清他的眼睛,只能看到两排长长的睫毛,和高挺的鼻樑。 他行礼的动作身姿端正,优雅得体,一举一动都符合宫规,尽显世家贵公子的风范。 只一瞬,沈知念便收回了目光,淡声道:“诸位大人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眾人齐声道:“谢宸贵妃娘娘!” 顾锦瀟与其他大臣一起往外走去,跟沈知念的仪仗擦肩而过,鼻尖似乎传来了一阵若有若无的香风…… 沈知念修长纤细的手指,搭在菡萏的手背上,从肩舆上下来,往养心殿里面走去。 远远看到她的身影,李常德就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奴才参见宸贵妃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以宸贵妃娘娘如今的身份,早已不用像下面的那些小主一样,眼巴巴地跑来养心殿邀宠,就为了见陛下一面。 今日是什么风,居然把宸贵妃娘娘吹过来了? 沈知念温声道:“李公公不必多礼。” “陛下现在可有空?” 第730章 臣妾要状告晋王殿下 李常德恭敬道:“请宸贵妃娘娘稍等,奴才这就进去为您通报。” 宸贵妃娘娘求见,陛下没空那都得有空啊! 李常德满脸笑容地进去了。 养心殿里。 南宫玄羽看著匯报此事的摺子,脑海里縈绕的,全是刚才那些大臣说的话。 不怪每一任帝王都多疑,因为不多疑的人,根本不可能坐上这个位置,更不可能活到现在。 晋王与沈家从前並无交集,此次却突然去了沈家弔唁,还阴差阳错纳了沈家的姻亲为侍妾…… 说是陆江月爱慕晋王,故而主动投怀送抱,可谁知事实是不是这样? 究竟是晋王狼子野心,想拉拢沈家为他所用?还是他与沈茂学,早已在私底下有了联繫? 就在这时,李常德进来恭敬地匯报导:“陛下,宸贵妃娘娘在外求见。” 南宫玄羽的眸色一下子深了几分。 他每隔几日,都会去钟粹宫看他们母子。念念绝不是无缘无故,到养心殿来求见。 南宫玄羽不用想,都知道是因为什么事。 她是来为沈家辩解的吗? 殊不知越是如此,帝王心中的疑心更甚…… 但南宫玄羽並未將情绪表露出来,只是淡声道:“传她进来。” “是!” 李常德退了出去,含笑望著沈知念:“宸贵妃娘娘,请。” 沈知念穿著一袭华丽的宫装,大步从门外走了进来,脚步有些急,脸上还带著几分愤愤之色。 她在大殿中间站定,按宫规行礼:“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沈知念说话时的语气,甚至也染了几分怒意。 南宫玄羽放下了手中的摺子,温声问道:“念念这是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沈知念撩起裙摆跪了下去,愤怒道:“陛下,臣妾要状告晋王殿下!” 帝王眼中闪过了一抹讶色。 他以为念念此次过来,是为沈家解释,或者撇清关係的。 不曾想竟是…… 南宫玄羽饶有兴趣地问道:“你要状告晋王什么?” 沈知念怒气冲冲的语气里,还带了几分委屈:“虽说自大周开国以来,后宫便不得干政。但今日之事,事关臣妾的母家,臣妾没办法忍下去了!” “臣妾的父亲得陛下信重,官居一品吏部尚书,对陛下忠心耿耿,於朝政之事兢兢业业。从不敢懈怠半分,不敢辜负陛下的期望。” “陛下也知道,臣妾的父亲为人向来老实本分,从不在朝堂上拉帮结派,结党营私。” 南宫玄羽点了点头。 这倒是。 经歷了被镇国公与定国公把持朝政的日子,帝王最无法容忍的,便是结党营私的权臣。 他之所以重用沈茂学,不仅是因为他是沈知念的父亲,更因为沈家从前只是小门小户,在京城没有家世和背景。 不像那些世家大族,各种关係错综复杂。 沈茂学是孤臣,能信任、效忠的便只有帝王。 所以,帝王怀疑沈茂学与晋王有所交集时,才会如此重视。 沈知念继续道:“这一点,陛下知道,京城的权贵也都知道。” “晋王殿下身为大周唯一的王爷,若与哪位重臣交好,本就会引得朝野侧目。臣妾不信晋王殿下不明白这一点。” “沈家和他素无交情,他却在周氏去世后,贸然跑去沈家弔唁,不就是为了让臣妾的父亲,无法再做孤臣吗?” “而且陆江月一介弱女子,哪来的胆子勾引晋王?依臣妾看,她指定是被晋王算计了。晋王就是想利用陆江月,让沈家和他產生交集。” “请陛下恕臣妾多言。不是臣妾挑拨您与晋王的兄弟之情,而是他贸然去结交重臣,臣妾实在怀疑他的用心……” “若晋王真的心怀不轨,还要拉臣妾的父亲下水……万一陛下因此厌弃了臣妾,厌弃了阿煦怎么办?” “故而臣妾今日才要过来,狠狠告晋王一状!” 大周没有任何一条律法规定,大臣的妻子去世了,王爷不能去其家中弔唁。 沈知念怒气冲冲地跑到帝王,面前状告晋王,实属有些草率,甚至幼稚…… 虽说晋王的罪名无法成立,却將帝王心中的疑虑打消了大半。 若沈家真的在私底下与晋王交好,宸贵妃又怎会气成这样? 看著念念生气的模样,南宫玄羽觉得,她委实有些可爱。 “好了,好了。” 南宫玄羽起身走上前,亲自將沈知念扶了起来,语气柔和了不少:“朕知沈爱卿对朕忠心耿耿,也知他毕生的夙愿,便是做孤臣。” “晋王不过是去沈府弔唁了一回,后果没有念念想的这么严重。朕怎会因此厌弃你,厌弃阿煦?” “別多想了,嗯?” 沈知念心头冷笑了一声。 这个男人总是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若她今日不来演这么一出,他心里还不知道该怎么猜忌沈家呢。 还后果没她想的这么严重,呵…… 但沈知念面上,却半分都没有表现出来。 她似乎才放下心来,闷闷地“嗯”了一声:“臣妾只是一介女流之辈,不懂朝政之事。但臣妾明白,陛下是大周唯一的主人,也是臣妾的父亲唯一要效忠的人。” “不管是晋王也好,还是其他大臣也罢,臣妾的父亲都不会做结党营私的事,永远只会听从陛下的命令!” 南宫玄羽摸了摸沈知念脑后的头髮,温声道:“朕明白。” 帝王每日听得最多的,就是大臣们表忠心的话。若这番话是其他人说出来的,南宫玄羽定不会轻易相信。 然而自他提拔沈茂学以来,对方確实如他所愿,从不与其他大臣交好。 沈茂学和顾锦瀟一样,一直都是孤臣,是他手中锋利的刀! 再加上对沈知念的感情,帝王自然相信沈家。 帝王牵起沈知念的手,往外间走去:“这么著急忙慌过来,还没用午膳吧?” “既来了,便陪朕一起用膳吧。” 沈知念浅浅一笑,握紧了南宫玄羽的手:“臣妾遵命!” 看著她笑靨如的模样,南宫玄羽忍不住伸出另一只手,颳了刮她的鼻尖:“今日怎么这么乖巧?” 第731章 爱能止痛(124万票加更) 上个月,这个女人不是还像小野猫一样,炸毛跟他赌气吗? 沈知念脸上噙著浅浅的笑意,娇嗔道:“因为臣妾高兴,陛下信任臣妾。” “这让臣妾觉得,自己与陛下真的是心心相印的。” 她在意的不是沈家不再被帝王疑心,而是得到了他的信任。 在她心中,他比沈家更重要! 南宫玄羽心头一暖,忽然就好奇起另一件事来了。 他牵著沈知念在八仙桌前坐下,语气隨意地问道:“若有一日,朕要念念在朕与沈家之间做出选择呢?” 沈知念面色微白,看起来有些惶恐:“陛下何故有此一问?” “可是臣妾和沈家做错了什么……” 眼看沈知念就要起身告罪了,南宫玄羽连忙拉著她的手,將她按回了椅子上。 “朕不过是隨口一问,念念也隨口一答。不必紧张。” 难怪世人都说伴君如伴虎。 沈知念在心中摇了摇头,看南宫玄羽的目光带著款款深情:“好听的话谁都会讲。” “若是旁人,定会说心中最重要的是陛下。类似的话说出来,陛下未必会信。” “可臣妾所言,句句发自肺腑。在臣妾心中,的確是陛下更重要!” 说到这里,沈知念微微垂下眼帘,长而浓密的睫毛,在眼瞼处打下一片阴影,让她的神色看起来有些落寞。 “陛下也知道,臣妾自幼在沈家过的日子……故而臣妾对家族虽有感情,却没到可以为家族牺牲一切的地步。” “是进宫后,陛下的宠爱和呵护,让臣妾感受到了温暖。让臣妾第一次明白了,原来这就是被爱的滋味。” “在臣妾心中,陛下是臣妾的夫君,更是臣妾孩子的父亲。没有什么人和事,比陛下更重要!” 沈知念这番真诚的话,比那些说得天乱坠,表忠心的言语,更显得诚挚。 南宫玄羽倏忽想起了,姜庶人当年还在,贵为皇后时。 南宫玄羽和她是少年夫妻,也曾有过相敬如宾的时期。 然而自始至终,姜庶人都把镇国公府的未来和荣耀,看得比他,比皇家更重要。 这一点,便是南宫玄羽与姜庶人离心的开始。 念念和那些出身顶级世家的后妃,都不一样。哪怕身居高位,她也会把他放在家族之前。 正因为知道沈知念从小在沈家过得不好,她的这番话,可信度更高。 帝王轻轻拥著沈知念的肩膀,温声道:“朕明白了。” “念念对朕的真心,比得过万金!” 在他心中,唯有念念和阿煦,与他才是一家人。 其他人,不过是帝王的妃嬪和皇嗣。 …… 沈家发生的事虽然没有大规模传开,但权贵圈子里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春贵人一直在私底下,跟晋王府有联繫,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最开始,她心中確实有些不是滋味。但很快,春贵人就將自己哄好了。 晋王殿下是成大事者。 做大事的男人,身边怎么可能只有一个女人? 晋王府有那么多姬妾,她就算吃醋也吃不过来。更何况,陆江月不过是个没名没份的侍妾罢了。 说不定她入府后,晋王殿下都看不上她,懒得打她呢。 晋王殿下真正放在心上的,一定只有她巴哈尔古丽一人!不然他为什么不打別人,只打她? 迎春虽是晋王的人,但知道了春贵人的奇葩思想,她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最终,迎香还是忍不住问道:“……小主,难道您真的不怕痛吗?” 她刚开始还以为,被晋王殿下暴打之后,春贵人不会再对晋王殿下忠心耿耿了。 谁知道……晋王殿下越打她,她越爱晋王殿下爱得不行…… 春贵人瞥了迎香一眼,道:“你不懂,爱能止痛。” 她虽然不喜欢挨打的滋味,可她更害怕,晋王殿下因此不爱她,拋弃她…… 只要晋王殿下愿意让她为他所用,什么事她都能承受。 她只求,晋王殿下別不要她…… …… 陆江月被一顶小轿,悄无声息地抬进晋王府后,已经过去了三天。 在大周,只有正妻才有三日回门的说法。侧妃和庶妃都没这个待遇,更別说一个小小的侍妾了。 然而晋王对陆江月,似乎真是与眾不同的,不仅这三天都歇在她房里,更是破天荒给了她三日回门的资格。 当然,今天只有陆江月自己回去。她就算再受宠,堂堂晋王也不可能陪她一个侍妾回门。 儘管如此,接到这个消息,陆母还是欢天喜地! 这说明什么?说明月儿真的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呀! 她如此受晋王殿下宠爱,將来別说当贵妾了,就算混个侧妃噹噹,也不是不可能啊! 到时候,月儿可就是真正的皇家人了! 陆江临的情绪,虽然没表现得像陆母这么明显。但很容易就能看出,他也是极为高兴的。 岳父是一品吏部尚书,“妹夫”是堂堂的晋王殿下,他何愁不能平步青云? 沈南乔看著陆家母子虚偽的模样,冷笑一声,翻了个白眼往房间走去。 陆母在身后喊她:“誒!南乔,你去哪?月儿马上就要回门了!” 沈南乔依然没有搭理她。 陆母皱起了眉头:“哼!摆什么官家小姐的谱?將来月儿要是成了晋王殿下的侧妃,你这个当嫂子的想巴结她,都不可能了!” 沈南乔懒得跟她掰扯,进了房间,“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很快,晋王府的马车就到了。 虽算不上奢华,可也比陆母平时往日能见到的好多了。 当陆江月被丫鬟扶著,从马车里下来时,陆母简直不敢相信这个身著锦衣,打扮得富贵逼人的贵妇人,是自己的女儿! “月儿?” 陆母上前,不敢相信地喊了一声。 按理说,被晋王一连宠了三日,还格外赐了回门的资格,陆江月此时应趾高气昂才对。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神竟有些闪躲,脸上也看不出太多高兴的情绪。 听到陆母喊她,陆江月只扯了扯唇角,应了一声。 第732章 不下蛋的母鸡 陆母还沉浸在喜悦中,没发现陆江月的异常,招呼著她往里面走:“普天之下就没有哪个做侍妾的,还有三日回门的资格,晋王殿下真是太宠我们月儿了!” “娘今天做了你最爱吃的臭豆腐,月儿,你难得回来一趟,可一定要多吃点!” 陆江月身旁的那个丫鬟,嫌恶地皱起了眉头:“主子如今已是晋王府的侍妾,如何能吃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她的语气虽然客气,却没有半分恭敬之意。 陆江月似乎很忌惮这个丫鬟,冲陆母摆摆手道:“娘,我不吃了。” 陆母一愣。 从前,陆家家境贫寒,自然没有多余的閒钱去养丫鬟、僕人。 从陆江临中举后,陆家的家境就得到了极大的改善。陆母那时候就想过,买几个丫鬟伺候自己。 奈何陆家这一进的院子太小了,根本没有多余的地方给僕人住。 陆江临便说,待他金榜题名,换一处大宅子,再把丫鬟、僕人都买齐。 陆母到现在还没有享受过,被丫鬟伺候的滋味呢。没想到王府区区一个丫鬟,居然敢教训主子! 陆母本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这个丫鬟的气势,居然这么足。 果然宰相门前七品官,王府的丫鬟也不是一般人。 陆母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含笑道:“那娘去给你做其它好吃的!” 说著,她就往厨房走去,嘴里还不忘骂骂咧咧:“真不知道老娘是倒了什么霉,娶了个好吃懒做的儿媳,也不知道出来帮帮忙!” 倒是陆江临,看出了陆江月的不对劲。 他將那个丫鬟支开,皱著眉头问道:“月儿,这三日,你在晋王府过得可好?” 陆江月低著头,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事,脸上满是惊惧之色。 到现在,她还能感觉到身上传来的剧痛…… 进晋王府之前,陆江月一直以为,自己真的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没想到,晋王殿下居然有那样的特殊癖好…… 这三天,她差点死在晋王府! 若她撩起衣袖,顷刻间就能让哥哥看到,她身上触目惊心的青紫痕跡…… 陆江月很想求陆江临救救自己,她知道错了,不想当晋王殿下的侍妾了,想回家! 可一转念,陆江月又想起了晋王府的奢华,以及自己现在吃的、穿的、用的、住的,都是从前想都不敢想的。 离开了晋王府,她哪里还能穿如此华贵的料子,戴著许多珍贵的珠翠? 哥哥纵使是同进士了,也给不了她,晋王殿下能给她的生活。 想到这里,陆江月咬著嘴唇,缓缓摇了摇头:“我、我过得挺好的……就是、就是王府的规矩多了些……” 为了荣华富贵,她可以继续忍下去! 陆江临当即也没有多想,只当妹妹自幼在民间长大,突然入了王府,成日由嬤嬤教导规矩,不习惯也正常。 很快,陆母就將午饭准备好了。 沈南乔在房间没有出来,他们一家人正好其乐融融地吃著饭。 期间,陆母不小心撞到了陆江月的手臂,她瞬间痛得冷汗都冒出来了,却不敢惊呼出声。 因为怕被娘家人发现,她身上青紫的痕跡。 回去后,晋王殿下肯定不会放过她的…… 就这样,陆江月在陆家吃了一顿食不知味的午饭,还要打起精神偽装,不叫陆母和陆江临看出她的异常。 回去时,坐在马车上,陆江月整个人都快虚脱了。 丫鬟在一旁面无表情道:“还算主子知情识趣,知道今日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陆江月咬著嘴唇,没有答话。 她不敢反抗晋王殿下,但不代表她会任人欺负! 等著吧! 只要她受得住晋王殿下的打,在王府有了一定的地位,这个贱婢休想继续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陆江月离开后,沈南乔才从房间里出来。 陆母本就因为她没有帮著做饭的事,心存不满,此刻更是皱起了眉头:“南乔,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月儿是晋王殿下的女人,如今可是咱们陆家的贵客!” “她回门,你这个当嫂子的不好生招待就算了,连面都不露一下。你是不是太不把月儿,不把晋王殿下放在眼里了?” 沈南乔冷笑了一声:“我堂堂一品吏部尚书的嫡长女,宸贵妃的亲姐姐,四皇子的亲姨母!陆江月一个没名没份的侍妾,算什么东西?我需要把她放在眼里?” “她在我娘的灵堂上,做出与人苟且的事,我跟她早就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了!刚才我没有衝出去,给陆江月两巴掌,已经是很给你们留面子了!” “婆母,我劝你们不要得寸进尺!” 陆母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沈南乔厉言厉色的样子了,但她还是头一回把话说得如此难听。 “你、你、你……” 陆母颤抖著手,却发现沈南乔说的话,她一句都没法反驳。 於是,陆母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冷笑道:“你个不下蛋的母鸡,嫁到我们陆家这么久了,肚子还一点动静都没有,你还有脸跟我顶嘴?!” 说著说著,陆母就坐在了地上,双手不停地拍打地面:“哎哟喂,老天爷啊,老娘是造了什么孽啊?让儿子娶了个不下蛋的母鸡!” “陆家三代单传,居然要在这一代绝后了。百年之后,老娘哪有脸去见陆家的列祖列宗啊?” 陆江临也皱起了眉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句话便是拿到岳父大人,拿到宸贵妃娘娘面前去说,陆家也是占理的。” “南乔,陆家从未怪过你不能开枝散叶,你怎的还如此跋扈?” 沈南乔咬著嘴唇,没有说话。 对已成婚的女子来说,无子就是她们的死穴……传出去了,所有人都会觉得是她的错。 沈南乔此刻的底气也有些不足了。 见陆母还在哭天抢地,她实在是不耐烦,大步走了出去。 沈南乔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逛著,忽然有些迷茫。 重生一回,这真的是她想要的生活吗? 第733章 盯上了沈南乔 因为魂不守舍,沈南乔竟跌跌撞撞地撞到了一个人。 对方身边的小廝立刻呵斥道:“怎么走路的,没长眼睛吗?衝撞了我们家公子,你有几条命赔得起?!” 锦衣青年的眉宇间原本也染了几分戾气,但看清沈南乔的模样后,他的神色一下子变得玩味起来。 原来是沈大人的嫡长女,宸贵妃的姐姐啊! “本公子平时不是教导过你,不可仗势欺人?狗奴才,一边去!” 锦衣青年呵斥了小廝一顿,含笑望著沈南乔:“这位夫人,你没事吧?可有摔到哪里?” 沈南乔一抬头,就对上了一张俊美的脸。 他穿著一袭藏蓝色的蜀锦长袍,用金丝线织就的暗纹蜿蜒其上,在阳光的照耀下若隱若现,华贵无比! 袖口和领口处,绣著精致的纹。细密的针脚,一看就是极有经验的绣娘,耗费许久的心血才能做好。 腰间束著一条白玉腰带,为他整个人添了几分灵动的气质。 那双眼眸里带著浅浅笑意,唇不点而朱,似春日里娇艷的桃。 陆江临也是个美男子,但眼前的这个锦衣公子跟他比起来,容貌更胜一筹! 尤其对方还如此温柔地望著她,跟她说话,沈南乔不禁有些无措。 她后退一步,福了一礼道:“我没事。” “险些衝撞了公子,还望公子勿怪。” 说著,沈南乔便匆匆离开了。 毕竟她一个已经嫁人的妇人,在大街上与男子过多接触,恐会传出难听的流言蜚语。 锦衣公子望著她仓促离去的背影,神色越发玩味。 隨即,他吩咐一旁的小廝:“派人注意那位陆夫人的动静,看她何时会再出门。” 小廝一愣,十分错愕:“公子,您什么时候不喜欢二八少女,对已经嫁人的妇人感兴趣了啊?” 刚才那位夫人底子看起来虽不错,但皮肤粗糙,神色憔悴,一看平时的日子过得就不好。 公子就算要喜欢嫁人了的妇人,也不该喜欢那种类型啊…… 锦衣公子又踹了小廝一脚:“你懂什么?” “宫里那位宸贵妃娘娘不是滴水不漏吗?本公子就要从她全是漏洞的姐姐身上做文章!” “宸贵妃把咱们家害得那么惨,不让她付出点代价,本公子如何甘心?” “况且做好了这件事,父亲说不定也会对本公子刮目相看。” 小廝点点头:“原来公子如此深谋远虑,是小的愚钝了。” “小的这就去办!” …… 距离沈知念的手臂在上元佳节那日受伤,已经过去將近四个月了。 她的伤口不仅全好了,连一丝伤疤都没留下。 孙贵人正在主殿陪著沈知念说话,见唐洛川最后一次来为她的手臂复诊,忍不住惊呼道:“唐太医的医术也太好了吧!” “宸贵妃姐姐当初伤得那么严重,嬪妾还以为,她无论如何都会留下一点疤痕呢。没想到,真的一丝丝痕跡都看不到!” 孙贵人一边说著,一边將沈知念的手臂翻来覆去看著。 沈知念忍不住失笑:“唐太医的医术,本宫向来是放心的。” 听到她的夸讚,唐洛川的唇角,浮现出了一抹浅浅的笑意:“宸贵妃娘娘和孙小主谬讚了,这都是微臣的分內之事。” 他们正说著话,外面忽然传来了李常德的通传声:“陛下驾到——!!!” 眾人连忙起身行礼:“臣妾/嬪妾/微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南宫玄羽挥挥手,示意他们起来。 他走到沈知念身旁坐下,含笑问道:“在聊什么呢?聊得这么开心。” 沈知念伸出自己受过伤的那条手臂:“孙妹妹刚才和臣妾说,臣妾的手臂当初被刺客划了一道那么深的口子,居然一点伤疤都没留下。这谁看得出,臣妾曾经受过伤啊。唐太医的医术,真是非同凡响!” 孙贵人摸著自己的肚子,夸讚道:“是啊!这几个月,也多亏了唐太医照料,嬪妾和皇嗣才一切都好!” 南宫玄羽看唐洛川的眼神更满意了。 沈知念趁机笑道:“陛下可是说过,若唐太医能让臣妾的手臂恢復如初,要大大嘉奖他,可不能说话不算话。” “你呀你。” 南宫玄羽无奈地看了沈知念一眼:“君无戏言,朕怎会食言?” “来人,传朕的旨意,唐洛川为宸贵妃疗伤祛疤,为孙贵人安胎有功。即日起,晋为一等太医!” 太医院的太医也分等级。 唐洛川自效忠沈知念以来,升过好几次官,但到现在只是个二等太医。 二等太医和一等太医,看似只有一字之差,但其中的差距宛如天堑! 因为一等太医,通常都是院判和副院判的预备役。 放眼整个太医院,一等太医都屈指可数,哪个不是上了年纪,有著极其丰富的经验。 唐洛川如此年轻,就已是一等太医,传出去了,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惊愕不已! 唐洛川心中十分欣喜,跪地道:“微臣谢主隆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南宫玄羽宠溺地看著沈知念:“你不该谢朕,而是该谢宸贵妃。” “你对宸贵妃尽心,朕自然不会忘记你的功劳。” 唐洛川又道:“微臣多谢宸贵妃娘娘!”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语气里带著一抹不易察觉的温柔。 沈知念微微頷首:“本宫处事向来公允,有功自当赏,这一切都是唐太医应得的。” 南宫玄羽看向了孙贵人高高隆起的肚子,趁著唐洛川在这里,他温声问道:“孙贵人的皇嗣如今已经七个多月了,一切可都好?” 唐洛川拱手道:“回陛下,孙贵人与皇嗣都很康健。只是……若皇嗣发育得太大,孙贵人生產时恐怕要遭罪,也不利於皇嗣顺利出生。” “剩下的几个月,孙贵人还当適量忌嘴。” 此事他已经在私底下,跟孙贵人说过许多次了,但孙贵人总是管不住嘴。 宸贵妃娘娘住在主殿,也不可能时时刻刻看著她。 希望陛下的金口玉言,能让孙贵人听话些吧。 第734章 最简单粗暴的办法(34万打赏值加更) 孙贵人面色微窘,红著脸道:“嬪妾现在是一个人吃饭,供养两个人,吃的当然多些啦……” 这唐太医,怎么什么都往外说?宸贵妃姐姐还在这里呢,让她多不好意思…… 要是宸贵妃姐姐知道她不听话,因此生气了怎么办? 沈知念嘆了一口气,真的有种无可奈何的感觉:“本宫让林嬤嬤照顾你安胎,已经严格控制著你的饮食了,你居然还能想到办法偷吃?” “本宫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有本事?” 孙贵人的脸已经红得能滴出血来了:“宸贵妃姐姐,嬪妾……嬪妾肚子饿,就忍不住嘛……” 沈知念严肃道:“那不行。平安才是最重要的。” “陛下,左右臣妾说话是不管用了,还是您来说说孙妹妹吧。” 孙贵人急了:“宸贵妃姐姐,嬪妾不是这个意思……” 看到孙贵人脸上的紧张和慌乱,南宫玄羽一愣。 他怎么觉得,好似对孙贵人来说,念念的话比他的还管用? 是错觉吧…… 事关皇嗣,帝王的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即日起,你平日的饮食分量,要严格听唐太医与宸贵妃的话,这是圣旨!孙贵人,你知道了吗?” 孙贵人闷闷地低下了头:“是,嬪妾明白了。” 她不想惹宸贵妃姐姐生气,以后一定多跟自己说,死嘴,別吃了! 呜呜呜…… …… 这天,芙蕖从外面走了进来,在沈知念身旁低声道:“娘娘,蔷薇有新消息传来了!” 蔷薇便是沈知念在许久之前,安插进长春宫的钉子。 因著为人小心谨慎,性子又沉稳,在长春宫做了那么久的粗使宫女,蔷薇终於升为了三等宫女。 虽说三等宫女依旧无法进入內室,近身伺候良妃,但能接触到的人和事,已经比以前扫院子的时候多了一些。 沈知念放下手中的帐册,抬眸问道:“什么消息?” 芙蕖道:“回娘娘,前两天蔷薇意外听到若离与良妃娘娘说,『就是这几日了』之类的话。” “蔷薇怕被发现,不敢靠得太近,並不知两人说的是什么事。但感觉到长春宫近日的气氛,蔷薇觉得此事或许有异,故而连忙找机会向娘娘匯报。” 沈知念的手指在桌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著,眼底闪过了几分若有所思。 良妃为人向来谨慎,几乎不在后宫主动做什么恶事。 她最关心的就是皇嗣,从以前好几次想抚养別人的孩子,就能看出来。 最近对良妃来说,最重要的,应该就是郝贵人的肚子了。 难不成此事,与郝贵人有关? 沈知念虽无法確定,但抱著寧可弄错,也不放过的想法,对芙蕖道:“去太医院请唐太医过来。” 芙蕖福了一礼:“奴婢遵命!” 不多时,唐洛川便来了钟粹宫,恭敬地行礼:“微臣参见宸贵妃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不知娘娘这时传微臣过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沈知念看著他,开门见山地问道:“前些日子,本宫就让你注意郝贵人情况,到现在你可有什么收穫?” 唐洛川道:“回宸贵妃娘娘,为郝贵人安胎的徐太医,將她的脉案和平日所用的药材藏得极紧。別说其他人了,就连跟著他当差的药徒,都没有机会接触到。” “虽说事关皇嗣要谨慎,但徐太医谨慎得太过,反而让人觉得不正常……” “再结合郝贵人自有孕以来,绝大部分时间都躺在床上养胎,实属不正常。” “微臣猜测,郝贵人的胎相,十有八九有问题!” 这一点,沈知念心里也有数。 只是她如今身居高位,更要防备后宫的无数明枪暗箭。 郝贵人成日在水月轩闭门不出,这一胎是良妃负责照料,她又对良妃深信不疑。 沈知念若是贸然插手,定会有人从中做文章。一旦郝贵人的胎相出了什么问题,这口锅指定会落到沈知念身上。 但……这种事,谁说她一定要靠智取? 许多时候,直接动手,反而比用弯弯绕绕的计谋有用多了。 沈知念让人传了小周子进来。 小周子行完礼,笑呵呵地问道:“娘娘有什么吩咐?” 他在钟粹宫閒了这么久,许久没用武之地了。小周子都担心自己的地位,会被別人取代。 娘娘终於又想起他了!嘿嘿嘿…… “如今確实有一事,需要你去做。” 沈知念吩咐道:“今晚你找机会悄悄潜入太医院,去看看徐太医为郝贵人安胎的脉案。” “记住,无论看到了什么內容,都先不要打草惊蛇。” 如此,她才好谋划后续的事。 小周子有些迟疑:“娘娘,太医院守卫森严……” 以他的身手,寻常地方確实可以来去自如。 但太医院存放的,都是为主子们治病的药材。能救人,也能害人。 但凡出了一点差错,便会引起极为严重的后果!因此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都有禁军在那里巡逻。 他若是暴露了,连累了娘娘,就得不偿失了。 唐洛川道:“这个好办。” 在大周,二品及以上的太医,都有自己独立的休息处,类似一个小房间。当差的间隙,可以在里面小憩或午休。 唐洛川虽医术精湛,却不通拳脚。故而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他一直没有潜入徐太医的休息处看过。 若由小周子行动,便没有后顾之忧了。 “稍后你和本官手底下的药徒,交换一下衣物,假扮成他。然后隨本官一起回医院,在本官的休息处潜伏起来,在晚上再行动便是。” 小周子含笑道:“这样就不怕出差错了。” “请娘娘放心,您此次交代的事,奴才定办得漂漂亮亮!” 但凡沈知念吩咐的事,小周子从未失手过。 沈知念一直很信任他,点了点头道:“去吧。” “奴才告退!” 小周子隨唐洛川一起退了下去。 菡萏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奴婢还以为,娘娘这次又会想出什么精妙的计谋,让徐太医暴露。” “没想到,居然是用最简单粗暴的办法!” 第735章 要早產了 沈知念淡淡一笑:“不论什么办法,管用就行。” 菡萏重重点头:“娘娘说得是,现在就等小周子的结果了。” 在宫里待了这么久,哪怕是最单纯的菡萏,也已经明白了许多事。 没有人问沈知念,既然知道郝贵人的胎相,十有八九有问题,为何不將此事匯报给陛下? 若陛下派太医院的院判大人,去给郝贵人把脉,郝贵人还敢拒绝不成? 能问出这些问题的人,说明他们还是太天真了,不適合在后宫生存…… 深宫惊险,行差踏错一步,就有可能落到万劫不復的下场。 谁知道这是不是郝贵人联合良妃,故意做的一个局,表现出虚弱的样子,就等著其他人往里跳。 若沈知念著急忙慌,將这件事匯报给南宫玄羽,最后却查出来郝贵人什么事都没有,她该如何收场? 届时,郝贵人和良妃再联手,说沈知念居心不良,想藉此事往良妃身上泼脏水,她岂不是要惹得一身骚? 就算沈知念不攀扯良妃,只说是担心郝贵人的身体,才让其他太医为她把脉。 可郝贵人的这一胎,一直是良妃在负责。沈知念这么做,不是明摆著不信任良妃? 她好歹也是四妃之一,在没有任何过错的情况下,被沈知念如此质疑,跟羞辱有什么区別? 要是最终的结果是郝贵人没事,眾人便会觉得宸贵妃仗势欺人,她在后宫的威信会大打折扣。 以沈知念的谨慎,可不会轻易冒这个险。 退一万步说……就算真的查出来,郝贵人的胎相有问题。后宫所有人都不知道的事,沈知念是怎么知道的? 虽说眾人都清楚,唐洛川是沈知念的人,帝王心中或许也有数。 可有些事,心照不宣是一回事,摆到明面上来又是一回事。 站在帝王的角度,唐洛川对沈知念的忠心,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他今天能帮沈知念犯太医院的忌讳,去查探別的太医负责的皇嗣。 焉知明日不会为了她,对其他皇嗣、妃嬪做什么不好的事。 沈知念又怎么可能將底牌放置於阳光下,引得无数人忌惮。 当然,最重要的是,以良妃的聪慧,如果她真的对郝贵人的皇嗣做了什么手脚,肯定將后路都想好了。 沈知念就算將事情闹开,也未必能扳倒良妃,说不定她还会趁机倒打一耙。 最好的办法就是,悄悄找到证据,打良妃一个措手不及! …… 水月轩。 郝贵人虚弱地躺在床上,脸上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她的下巴已经瘦得极尖,四肢也十分纤细,只有腹部高高隆起。 或许是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正在虚弱下去,郝贵人心中无比恐慌。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良妃已经成了她心中的希望和救命稻草。 见良妃又来看自己了,郝贵人艰难地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笑容,看她的眼神满是依恋之色:“嬪妾无法起身向良妃姐姐行礼,还望姐姐勿怪。” “郝妹妹,不要客气。” 良妃握著郝贵人的双手,在床边坐下:“你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 “我们姐妹之间,就不必讲那些虚礼了。” 郝贵人紧紧抓住了良妃的手:“良妃姐姐,嬪妾害怕……” “嬪妾的身体这么弱,这一胎真的能顺利生下来吗?” 良妃温和的笑容,带著极强的感染力,安慰道:“郝妹妹这是什么话?你怀的是天潢贵胄,有陛下的龙气庇佑,当然会没事。” 郝贵人脸上露出了落寞之色:“可陛下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来看过嬪妾了……” 后宫的美人那么多,即便郝贵人怀著皇嗣,也不可能日日都能见到帝王。 南宫玄羽重子嗣,最开始,偶尔还是会来看她。 但徐太医说,郝贵人胎相不稳,最需要的是安心养胎,切忌情绪激动。 哪个宫嬪看到帝王了,能不激动? 从那以后,帝王便极少来水月轩了。只是每隔一段时间,就让人送一些赏赐过来。 良妃笑著安慰道:“陛下政事繁忙,一时不得空来看郝妹妹,也在情理之中。” “郝妹妹寢殿里摆著的,不都是陛下赏赐的宝物,可见陛下还是极为將郝妹妹放在心上的。” 初儿也跟著到:“是啊。小主的孩子已经快八个月,要不了多久就要生了。一旦喜得皇子,陛下还不把你们母子宠到天上去啊!” 郝贵人不安的心情,这才缓和一些,露出了一抹虚弱而羞赧的笑容:“你怎么也学坏了,跟著良妃姐姐一起打趣我?” 初儿含笑道:“奴婢说的都是实话。” “小主孕期一直爱吃酸的,民间常说酸儿辣女,这肯定是个皇子!” “届时,奴婢就该改口管小主叫『娘娘』了。” 郝贵人被哄得心怒放,心情好了不少。 良妃趁机让人將安胎药端上来,哄著她喝了下去。 隨后,徐太医给郝贵人把了个平安脉。 郝贵人一下子又紧张起来了:“怎么样?” “徐太医,我的孩子还好吗?” 徐太医的答覆,跟之前几次一样:“请郝贵人放心,您的身子虽弱,但皇嗣一切都好。” “待皇嗣降生后,小主月子里好好养一养,身子也会跟著好起来的。” 郝贵人这才安心地点了点头:“有劳徐太医了。” 徐太医拱手道:“小主客气了,这都是微臣的份內之事。” 不多时,见郝贵人歇下了,良妃便起身离开了。 “奴婢恭送良妃娘娘!” 初儿望著她的背影,眸中满是感激之色。 小主这一胎,胎相一直不好。若没有良妃娘娘精心照顾……说句大不敬的,这孩子只怕保不到现在…… 良妃娘娘可真是个大好人啊! 另一边。 出了水月轩,良妃带徐太医,走到了一处视野开阔的凉亭。 若离和小蔡子立即带著宫人,到四周守著。 在这里说话的好处就是,周围的景色一览无余,不用担心有人藏在暗处,偷听他们讲话。 良妃淡淡一笑,语气十分温和:“你前两天说,郝贵人的皇嗣已经快保到了极限,怕是最近就要早產了。” 第736章 谁说我们拿她没办法 “今日又为郝贵人把了一次脉,能確定具体时间了吗?” 良妃明知皇嗣出生之日,就是郝贵人生死之时。可她问起这件事时,语气依旧风轻云淡,仿佛只是在谈论最近几日的天气如何。 这一刻,看著良妃如菩萨般和善的面容,徐太医都忍不住一阵心惊! 他低下了头,恭敬道:“回良妃娘娘,最多不过三日,咱们要早做准备了。” 从谋划这件事开始,良妃就一直在准备著。 听到徐太医的回答,她终於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良妃望著远处的景色,长长喟嘆了一声:“郝贵人福薄,无法看著皇嗣长大。但能为皇家延续血脉,也是她最大的荣幸了!” 徐太医不敢反驳,只能道:“娘娘说得是。” 这个插曲过后,良妃便挥了挥手:“好了,本宫要回长春宫处理宫务了,你也回太医院去吧。” “是。微臣告退。” 进了太医院,徐太医回到自己的休息处,开始填写郝贵人的脉案。 当然,一些不可告人的事,他哪敢黑纸白字写出来。 脉案上只记载著,郝贵人自上次动了胎气,胎相便一直虚弱,今日的脉象与往常一样。 做完这些事,徐太医又出去忙碌了一会儿,便到了下值的时间。 今夜不是他当值,他很快就隨其他太医一起,离开太医院出宫去了。 日头渐渐西斜,转眼太阳就从西边沉了下去。 一道漆黑的身影,小心谨慎地从唐洛川的休息处出来,避开巡逻的侍卫,进了徐太医的休息处,在里面仔细翻找起来。 小周子记得娘娘的交代,並未在徐太医的休息处拿走什么东西,只將那些记录牢牢记在心中。 当然,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小周子隨身带著纸笔,一些记不住,或者看不懂的地方,他就立即抄录下来。 將这些事做完,天色已经快大亮了。 小周子迅速便把东西復原,离开了此处。 …… 翌日。 钟粹宫。 回来后,小周子便將在徐太医休息处,看到的、抄录下来的东西,一併整理好交给了沈知念。 上午,沈知念让芙蕖传了唐洛川过来。 行完礼,唐洛川接过沈知念让芙蕖递过来的资料,仔细看著。 沈知念没有说话,一直耐心地等待著。 见唐洛川放下了手中的册子,她才抬头问道:“如何,可看出什么问题来了?” 唐洛川微微皱起了眉头:“徐太医极为小心谨慎,应该没將郝贵人真正的异常之处,记录在脉案中。” “就算她或皇嗣出了什么问题,事后追查起来,任谁看到了郝贵人的脉案,也只会觉得她是上次动了胎气之后,身体一直虚弱,发生什么意外都正常。” 菡萏感嘆道:“还好娘娘没有直接让小周子,把郝贵人的脉案盗过来。不然没有收穫不说,徐太医发现东西失窃,咱们可就打草惊蛇了。” 沈知念没有急著失望,只是静静地望著唐洛川。 唐洛川的本事她再清楚不过。 就算徐太医没有在脉案上,记载明显的东西,他应该也能从郝贵人平日用的药材里,发现异常之处。 果不其然,唐洛川再次打开了手中的册子,一行行仔细看著。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唐洛川终於抬起头,面色凝重道:“回宸贵妃娘娘,郝贵人的脉案和她平日服用的安胎药,从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 “但微臣发现,其中有几种药材,若是结合在一起长时间服用,虽然能让胎儿得到极好的滋养,却会损伤母体气血。” “时间长了,母体定然会承受不住,甚至撑不到足月!” “再结合您的线人传递来的消息,微臣猜测,郝贵人的龙胎快八个月,极有可能是撑不住,要早產了。” “所以,良妃娘娘和徐太医,才在暗中谋划著名什么……” 儘管早就知道,良妃並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仁善,但听唐洛川说完这些事,芙蕖还是惊得轻轻吸了一口气。 “这……郝贵人自从怀了皇嗣,便越发小心谨慎,在宫里谁也不信,只把良妃娘娘当成自己的亲姐姐。” “恕奴婢说句大不敬的话……良妃娘娘说的话在郝贵人看来,恐怕比陛下的圣旨还管用。” “郝贵人如此信任良妃娘娘,良妃娘娘竟在暗中谋划著名杀母夺子?” “平日面对郝贵人时,她就一点都不觉得心虚吗?这样的人,真是太可怕了……” 菡萏撇撇嘴,冷嗤了一声:“不可怕,她如何能稳坐如今的位置?” “娘娘,如今我们已经知道了这些事,接下来该怎么做?” 沈知念眼底闪过了一抹深思。 说到底,这一切不过是唐洛川的推测,没有確切的证据。 就算让小周子將徐太医的脉案弄回来,然后把事情闹开,证实唐洛川说的都是真的,又如何? 徐太医也可以声称,是郝贵人的身体太弱了,皇嗣和母体之间,他不得不选择多保全皇嗣一些。 不管是在皇家,还是在天下人看来,一个贵人的性命,如何跟皇嗣相提並论? 谁都说不出徐太医做的事有问题,说不定他还会因为照顾皇嗣有功,得到嘉奖呢。 就算大家都知道,此事良妃是知情的,沈知念也无法將良妃怎么样。 毕竟放在任何一个上位者身上,都会毫不犹豫选择保皇嗣。 良妃到时候再装出一副菩萨样,说她不忍心见帝王子嗣单薄,好不容易得了一个孩子,却生不下来。 眾人也不会觉得,良妃做的事有问题。 就算有一些人认为,良妃表里不一,也伤不到良妃的根基。 听完沈知念的分析,眾人都沉默了…… 因为他们仔细想了想,好像確实是这样。 若明知道郝贵人和皇嗣,只能保全一个,良妃和徐太医却选择保全郝贵人,那才是大大的死罪! 菡萏不甘心地问道:“娘娘,难道我们知道了这么多事,拿良妃娘娘还是没有办法吗?” 沈知念勾唇一笑:“谁说我们拿她没办法?” 第737章 沈知念见郝贵人(125万票加更) “就算所有人都觉得,良妃选择保全皇嗣的做法没错,可若郝贵人知道真相了呢?” 看到沈知念脸上讥讽的笑容,菡萏笑道:“那还用问吗?” “郝贵人之前有多信任良妃娘娘,就会有多恨她!” 芙蕖摇摇头,感嘆道:“自己最信任,一直视如亲姐姐的人,实则是潜伏在自己身边,那条最毒的毒蛇!” “当郝贵人知道此事,不用咱们去对付良妃娘娘,恐怕她自己就会对良妃娘娘恨之入骨!” 菡萏忽然皱起了眉头:“只是……郝贵人那么信任良妃娘娘,反而一直防备著咱们。” “就算咱们將真相告诉郝贵人,她也不会相信啊。说不定转头就会去良妃娘娘那里,把咱们卖了。” “这叫什么来著?” 菡萏想了想,继续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要帮她的人,她不信;要害她的人,她却视为亲姐姐。” 沈知念放下茶盏道:“菡萏的话在理。” “只是时间紧迫,恐怕没有多余的功夫,让咱们去部署了。” 菡萏望著她,好奇地问道:“娘娘,您的意思是……” 沈知念思索了良久,才道:“良妃让徐太医,以损耗母体气血的方式保住胎儿,肯定不敢让郝贵人知道,她会早產的事。” “若咱们將此事告诉郝贵人,等到她早產之日,自然会明白,本宫说的都是事实。” 芙蕖点了点头:“道理是这个道理,只是那时候,郝贵人还能有命在吗……” 沈知念看向了唐洛川:“这就要看唐太医的本事了。” 郝贵人虽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但沈知念向来不喜欢蠢人。放在其它时候,她才懒得谋划这么多,就为保郝贵人一命。 然而想到郝贵人一旦活下来,便会成为刺向良妃那把最锋利的刀,沈知念一下子就感兴趣起来了! 被沈知念用这样期待的眼神看著,唐洛川的耳根倏忽一红,低下了头道:“寻常情况下想保郝贵人一命,的確不可能。” “但娘娘的库房里,有数百年的老山参。若取一些根须製成药丸,就算不能让郝贵人度过这一劫,也能將她的命吊一些时日。” “足以让她看清良妃娘娘了,並展开报復了。” 沈知念微微頷首:“芙蕖,等会你带唐太医去库房,取他要的老山参根须。” 芙蕖福了一礼:“奴婢遵命!” 沈知念又將目光落在了唐洛川身上:“时间紧迫,就劳烦唐太医抓紧了。” 唐洛川拱手道:“微臣定不辜负宸贵妃娘娘的嘱託!” 隨即,两人便退了下去,立即去做这件事了。 芙蕖並没有问,郝贵人成日在水月轩臥床养胎,娘娘要在如何不惊动其他人的情况下,將这些事告诉她? 因为沈知念如今贵为宸贵妃,绝大部分后宫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她想悄无声息地见到一个贵人,实在太容易了! 唐洛川的医术虽然精湛,却也不是大罗神仙。郝贵人的身体已经亏损成那样了,他就算有再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將她从阎王那里抢回来。 但短时间內吊著郝贵人的命唐洛川还是能做到的。 吊命的药丸其实並不难製作,难的是那些珍稀、罕见的药材。 有了沈知念给的数百年老山参根须,唐洛川回去后,便马不停蹄地忙碌起来! 一天一夜不眠不休,他终於在赶在翌日下午,將药丸制好,送来了钟粹宫。 芙蕖送唐洛川出去的路上,看到他眼底淡淡的青色,不免心疼:“唐太医,您也要注意自个的身子啊。” “万一熬坏了,还如何为娘娘分忧?” 唐洛川摇了摇头:“本官不碍事。” 只要是宸贵妃娘娘吩咐的事,就算付出再大的代价,他也要做成!熬一天一夜,算得了什么? 芙蕖知道自己劝不动他。 自从明白了唐太医对娘娘,除了有超乎寻常的忠心之外,似乎还有某种扭曲的感情。 芙蕖便將自己对他的情愫,深深埋在了心中。 对她来说,只要能时不时看到唐太医,跟他说说话,她便心满意足了。 其它的,她已经不再肖想。 芙蕖福了一礼,道:“唐太医回去后,好生歇著吧。” 唐洛川微微頷首,离开了此处。 …… 水月轩。 郝贵人的身体一直虚弱著,就连睡眠的时间也不固定。有时候白天打一会盹,晚上就大半夜都睁著眼睛。 太阳刚从西边落下去,郝贵人已经小憩了一会儿醒来了。 她有些口渴,可身子沉,无法起身去拿桌上的茶杯,便像往常一样唤道:“初儿!” “嘎吱”一声,寢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进来的不是初儿,而是两个全身上下,都笼罩在黑袍里的人。 郝贵人瞳孔一缩,心情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沉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再不走,我可要喊人了!” 沈知念没有跟她废话,直接拉下了斗篷上的帽子。 小周子同样拉下帽子,嘲弄地笑了笑,但语气还挺客气的:“郝贵人,您不用白费功夫了。您现在就算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听到的。” 话音落下,小周子忽然一愣。 他这话,怎么那么像话本子里的反派说的? 在烛光的照耀下,看到沈知念娇媚动人的容顏,郝贵人一双眸子里满是不解:“宸贵妃娘娘?!” 她正想起身行礼,却忽然察觉到了不对劲,脸上满是警惕之色! “宸贵妃娘娘,您、您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打扮成如此模样,出现在嬪妾的寢殿……” 该不会、该不会是来害她的孩子的吧?! 郝贵人往床里面挪著,双手死死护著自己的肚子。 小周子嗤笑道:“郝贵人,您不必这副模样。我们娘娘若是想害您,还用等得到今日,还用费这么大的功夫?” 小周子的话虽然有道理,但郝贵人依旧没有放鬆警惕。 她咬著嘴唇问道:“不知宸贵妃突然驾临水月轩,有什么吩咐?” 沈知念自顾自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抬眸看向郝贵人。 第738章 良妃姐姐怎么会害她呢 “本宫是来救你的。” 听沈知念不疾不徐地说出这句话,郝贵人只觉得可笑。 在良妃姐姐的照料下,她和孩子都好好的,只等瓜熟蒂落,平安生下一个小皇子了。 需要宸贵妃娘娘救? 宸贵妃娘娘膝下有四皇子,恐怕心里还不知道该怎么忌惮,她会不会生下一个皇子呢。 毕竟宫里的皇子越多,四皇子就越不金贵了。 当然,郝贵人心里即便是这么想的,也不敢说出来。 而且她不知道,宸贵妃今日究竟有何目的。 宸贵妃在后宫一手遮天,要对付她,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郝贵人现在真的很害怕,只能先稳住对方,希望有人发现水月轩的不对劲,然后通知良妃姐姐来救她。 “宸贵妃娘娘说笑了。” 郝贵人笑道:“嬪妾没有遇到任何危险,哪需要劳烦娘娘大驾?” “时间已经不早了,娘娘贵体重要,还是快回去歇息吧。” 沈知念不是不明白,即便她对后宫已经有了许多掌控,但亲自来水月轩,还是有不小的风险。若是被人发现了,很难说得过去。 然而如此重要的事,由她亲口说出来,郝贵人都不一定会相信,更別说换成宫人了。 沈知念只能选择冒险一试。 她没有跟郝贵人废话,开门见山地问道:“你长这么大,应该也见过一些有孕的妇人。可发现哪个孕妇像你一样,整个人都骨瘦如柴了,只有肚子高高隆起?” “你就没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如今骇人的模样吗?” “孙贵人有孕的时间和你差不多,为何她的身子康健无比,还能每日去御园散步,你却连下床都做不到?” “郝贵人,你真的觉得,这一切是因为你曾动过胎气吗?” 郝贵人咬著嘴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没人比自己更清楚,自己的身子状况。 这几个月,郝贵人躺在床上养胎,不是没感觉到,身体在一日日虚弱下去…… 她心中也曾有过疑惑。 可徐太医说,是她的身体底子本就不好,再加上上次被吴常在变戏法嚇到,动了胎气。 还有去钟粹宫朝见时,经受了孙贵人的言语刺激。 等孩子生下来,好好养一养,她的身子就会慢慢好起来的。 徐太医是良妃姐姐信任的太医,怎么可能害她? 反倒是宸贵妃娘娘,莫名其妙跑来跟她说这些话,才显得居心不良! 但郝贵人终究不敢得罪沈知念,只能放缓了语气道:“是嬪妾自己的身子不爭气,有劳宸贵妃娘娘担心了。” “宸贵妃娘娘的一片关切之心,嬪妾感激不尽!” 见郝贵人一副虚与委蛇的样子,小周子都有些无言以对了。 这个郝贵人,怎么油盐不进? 若不是对付良妃娘娘,还用得到她,谁想救她啊! 沈知念知道,想让郝贵人相信良妃是毒蛇,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如今的情况她早已料到,倒也不恼。 沈知念笑了笑,继续道:“本宫让人查看了,徐太医为你诊脉的记录,以及你一直以来喝的安胎药。” “居然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不知郝贵人有没有兴趣听一听?” 她的美眸里带著幽深的光芒,神色却又漫不经心,极容易勾起人的好奇心。 沈知念不相信,郝贵人对自己的身体,真的一点疑虑都没有。 还是对良妃的信任,盖过了她心中的疑虑? 这也是沈知念对郝贵人的一次试探,结果决定了她接下来的话,该怎么说。 郝贵人知道,自己不该相信宸贵妃娘娘。结束这个话题,想办法让宸贵妃娘娘快点离开,才是最好的做法。 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沈知念认真的样子,郝贵人脑海里浮现出的,全是她刚才的那番话。 是啊,有孕之前,她的身体一点都不差。 为何只动了一次胎气,她就一点点虚弱成了这样,整个人倒像是被胎儿吸乾了一样…… 她和孙贵人的月份差不多,孙贵人被养得面颊丰腴,挺著大肚子还健步如飞。 为何她別说散步了,就连下床都做不到? 难不成……难不成她的身体,真的出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问题? 不! 如果有问题,徐太医肯定会告诉她的,怎么会一次次跟她说,她不碍事? 她怀疑徐太医,不就等於怀疑良妃姐姐? 良妃姐姐对她那么好,她如此听信宸贵妃的谗言,对良妃姐姐生疑,不是太没良心了吗? 郝贵人向来知恩图报,做不出当白眼狼的事。 可……心中这样想著,郝贵人还是望著沈知念,鬼使神差般问出了那个问题:“……什么秘密?” 看郝贵人的神色,沈知念就知道了,她对良妃的信任,也不完全是牢不可破的。 或许,也不是郝贵人不够信任良妃,而是她对自己的身体状况,確实有所疑虑。 那么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 时间紧迫,沈知念没有卖关子:“……脉案和你用的那些安胎药都显示,徐太医正在鋌而走险,用损耗母体气血,不顾你安危的办法,在滋养胎儿。” “通俗来讲就是……在他眼中,你不是人,只是滋养胎儿的容器,给胎儿提供养分的工具。” “长此以往带来的后宫就是……胎儿发育得很好,而你则像枯萎的鲜,一点点乾瘪下去。” “直到……利用价值耗尽,走到生命的尽头。” 郝贵人的瞳孔猛然一缩,下意识道:“不可能!” “徐太医有什么理由这么做?” “宸贵妃娘娘,您不用再危言耸听了!” 郝贵人虽然说著这样的话,內心的底气却有些不足。 因为她自己也发现,她的身体情况,真的好像是宸贵妃娘娘说的这样…… 可郝贵人还是不愿意相信。 徐太医和良妃姐姐怎么会害她呢? 一定是宸贵妃娘娘见她的身体不好,所有精心编造了这样的谎言,为的就是让她和良妃姐姐反目。 她不能上当! “徐太医的理由,你难道不知道吗?” 沈知念嘲弄一笑:“本宫猜测,他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自上次动了胎气,你的孩子就保不住了。” 第739章 外放到滎阳做知县 “而有人……想要你腹中的孩子!” “故而徐太医只好不顾你的安危,强行將胎儿保了下来。” “所带来的后果,你自己也知道了。” 沈知念说完,小周子也跟著摇了摇头:“郝贵人啊郝贵人,恕奴才说句不敬的话,您真是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 沈知念虽然没有直接说,在幕后主导这一切的是良妃。但郝贵人又不是不知道,徐太医听命於良妃。 她望著沈知念,一个劲地摇头:“不……不可能!这不可能……” “良妃姐姐对嬪妾那么好,怎么会处心积虑害嬪妾?” “宸贵妃娘娘,您一定是在说谎!” “这不可能!嬪妾是不会相信的!” 郝贵人这番话,不知道是在反驳沈知念,还是在安慰自己。 一会儿过后,她的情绪终於平静了一些,望著沈知念问道:“宸贵妃娘娘,这一切不过是您的一面之词,您有什么证据?!” 郝贵人嘴上说著不相信,但她能问出这句话,就证明她心中的天平,已经有了倾斜。 沈知念淡淡道:“此等牺牲母体,强行保胎的方法,註定了你的孩子等不到足月生下来。” “徐太医应该没跟你说过,以你的身体状况,必然会早產吧?” “你觉得你这副破败的身子,有能力顺利生下皇嗣吗?” “他们从始至终想要的,只有你腹中的孩子。恐怕到时候孩子没事,至於郝贵人你就……” 小周子道:“等到您早產之日,就知道我们娘娘说的句句属实了。” 沈知念起身朝郝贵人走了过去,拿出衣袖里的瓷瓶,轻轻放在了她的床头:“这里面装著的,是一颗保命的药丸。” “若你生產之日真的有性命危机,它可暂时保住你的命。” “当然,郝贵人,你也可以將今晚发生的事,尽数向良妃和盘托出。只是到时候,就算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了。” 话音落下,沈知念没有再多言,戴上黑色斗篷的帽子,带著小周子离开了。 郝贵人缓缓拿起瓷瓶握在掌心,身体不停地颤抖著。 宸贵妃娘娘刚才说的,究竟是真的,还是在挑拨离间? 不管是徐太医,还是良妃姐姐,都没告诉过她,她会早產。可宸贵妃娘娘却说得这么信誓旦旦…… 难道她的身体真的有问题?她的孩子真的等不到足月? 正常情况下,以郝贵人对良妃的信任,绝不会相信沈知念的话。 可就像沈知念说的,她的身体太反常了,这让郝贵人不得不心生疑虑。 时间一点一滴地走过,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初儿终於推门进来了。 她打了个哈欠,抱歉道:“小主恕罪!” “奴婢昨夜也不知怎么了,原本在门口当值,忽然就睡著了。” 郝贵人沉声道:“快去请良妃姐姐过来,就说嬪妾有要事告知!” 初儿心中虽然有些疑惑,却並没有多想,福了一礼应了声“是”,就大步往外走去了。 郝贵人手中握著那个瓷瓶,心头不知怎么的,又浮现出了沈知念说的话。 如果……如果宸贵妃娘娘说的,是真的呢? 左右她的身孕已经快八个月,要不了多久就能足月生產了。只要她没有早產,就能揭穿宸贵妃娘娘的谎言,何必这么快把事情闹开呢? “等等!” 郝贵人叫住了初儿。 初儿转过身,不解地问道:“小主,怎么了?” 郝贵人將瓷瓶藏到了身后,摇了摇头:“我没事……” “良妃姐姐宫务繁忙,还是不要去打扰她了。” 初儿点了点头:“是。” 郝贵人此刻六神无主,心中藏著太多事,不知道该跟谁说。 她看著初儿,迟疑了一下,还是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如果宸贵妃娘娘所言不虚,连她一直视为亲姐姐的良妃姐姐,都在暗中谋划著名要她的命,夺走她的孩子,那她还可以相信谁呢? 初儿就真的不会背叛她吗? 郝贵人垂下眼眸道:“最近这段时间,你照顾我也辛苦了,回房间歇一会儿吧,有事我自会派人过去传你。” 初儿心头一暖,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谢小主关心,但奴婢不碍事的!” 郝贵人没有再说话,只是挥挥手,示意初儿出去。 她將瓷瓶藏进了胸口的衣襟里,隨身带著。 …… 钟粹宫。 回来后,菡萏好奇地问道:“娘娘,郝贵人会相信您说的那些话吗?” 沈知念扯了扯唇角:“不管她信不信,怀疑的种子已经在她心中种下了。” “若她聪明点,还能暂时保住一命。” “退一万步说,就算郝贵人非要一条路走到黑,將昨夜的事全部告诉良妃,咱们也没有什么损失。” 反正没有人能证明,沈知念带著小周子,夜访过水月轩。 至於那颗保命的药丸,也无法成为证据。 因为郝贵人和皇嗣又没出事,光凭她的三言两语,难不成还有人敢来搜钟粹宫的库房,看有没有製作那颗药丸的药材? 脑袋是不想要了吗? 这一切,不过是郝贵人孕中思虑太多,臆想出来的罢了。 她执意要找死,沈知念拦不住,只能尊重她的命运了。 下午时分,芙蕖进来向沈知念匯报,陆家近日发生的事:“……娘娘,陆大人的任命已经下来,被外放到了滎阳做知县,不日就要启程了。” “在此之前,他在京城买了一座三进的宅子,將陆母和大小姐都接进去了。” “那片区域住的都是达官贵人,咱们的人想像以前那样,事无巨细地盯著他们,恐怕没那么容易了。” 滎阳极为繁华,多少进士都想被外放到那里做知县,熬几年资歷,回京后就能拥有光明的前途。 这样的好事,居然落到了陆江临一个同进士身上,不用想都知道,定是沈茂学从中出力了。 达官显贵居住的区域,更是寸土寸金。陆江临还没正式上任呢,哪买得起三进的院子,这肯定也是沈茂学的手笔。 不管怎么说,陆江临毕竟是他嫡亲的女婿,沈茂学扶持他,也在情理之中。 第740章 郝贵人发动了(126万票加更) 起初,沈知念派人事无巨细地盯著陆家,只是因为她在深宫必须处处谨慎,不能被人抓住任何漏洞。 若沈南乔不长脑子,把重生换亲的事嚷嚷出去,会给沈知念带来不小的麻烦。 可现在,重生一是已经过去这么久,沈南乔都没对外说过,可见心头还是有分寸的。 而且沈知念如今高居贵妃之位,在宫中地位稳固,没有人敢再拿閒言碎语出来攻訐她。 她没必要再像以前一样,时刻派人盯著沈南乔了。 沈知念现在最关注的,是郝贵人和良妃的事。陆家的事她听了一耳朵,並没有放在心上。 一直到夜幕降临,都没有听说郝贵人派人去请良妃的事。沈知念便知道,郝贵人对良妃已经不是绝对信任了。 她真的很期待,郝贵人得知良妃的真面目后,与其反目的样子呢。 当然,如今最要紧的,就是確保郝贵人生產之后,能顺利活下来。 光凭那颗保命的药丸可不够。 毕竟女子生產太过惊险,发生一丝意外,都有可能去阎王爷那里报导。 內务府有不少稳婆和乳母、保母,早在沈知念生四皇子之前,就被她换成了自己人。 接下来,沈知念又吩咐了几句,让芙蕖迅速去办,確保此事万无一失。 …… 水月轩。 翌日。 良妃像往常一样,带著徐太医来探望郝贵人。 “良妃娘娘到——!!!” 以前每次听到这声通传,郝贵人都会觉得心中安定无比。仿佛只要有良妃姐姐在,她就什么事都不用担心。 可此刻,郝贵人的心忽然一紧,竟不知道该用什么姿,去面对良妃。 良妃已经大步从外面走了进来,脸上掛著和煦的笑容。 她本就生得端庄持重,又一心向佛。和煦的笑著时,竟有种宝相庄严的感觉。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恍惚间都要让人以为,自己是看到了庙里的菩萨。 这一刻,郝贵人心中,忽然涌起了难以言说的愧疚。 宫里谁不知道,良妃姐姐是一等一的好人。良妃姐姐对她这么好,她怎么能听了宸贵妃娘娘的挑拨,就疑心良妃姐姐? 郝贵人不想表现出异常,被良妃看出来。 若良妃姐姐知道,自己差点就怀疑她了,肯定会伤心的…… 郝贵人压下心中复杂的情绪,冲良妃轻轻扬起唇角:“良妃姐姐,您又来看嬪妾了。” “这样劳烦您,嬪妾真是不好意思。” 良妃在郝贵人身旁坐下,露出了一抹温和的笑容:“本宫说过多少次了,不必跟本宫说这些客套话。” 隨即,良妃皱起眉头,眉宇间带著难以掩饰的关心和担忧:“本宫怎么瞧著,郝妹妹今日的脸色似乎有些差,可是昨晚没休息好?” 郝贵人顿时变得心虚起来。 怕被良妃看出什么,她连忙低下头,摸著自己的肚子,嘆了一口气:“良妃姐姐也知道,嬪妾的睡眠一直不大好。” “嬪妾现在只等生下这个孩子,就能轻鬆些了。” 良妃摸了摸郝贵人的脸颊,眸子里满是心疼之色:“可怜见的……” “郝妹妹,真是苦了你了。” 郝贵人摇了摇头:“能为陛下开枝散叶,是多少女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嬪妾不苦的。” 良妃笑了笑:“若陛下知道郝妹妹如此懂事,一定非常欣慰。”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良妃就让徐太医上前,为郝贵人请平安脉了。 寻常怀了皇嗣的宫嬪,请平安脉不需要请得这么频繁。孙贵人那里,唐洛川都是大半个月到一个月,才去一次。 但满宫都知道,郝贵人的胎相有多不稳固。徐太医隔三差五就往水月轩跑,也正常。 许是沈知念的那番话,终究还是在郝贵人心中留下了一些痕跡。她此刻看著徐太医,心情已经跟从前不一样了…… 但郝贵人面上並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轻轻伸出了骨瘦如柴的手臂。 不多时,徐太医收回了手,得出的结论,跟之前並没有太大的区別。就是说一些让郝贵人放宽思绪,安心臥床养胎之类的话。 或许是一个人一旦对另一个人產生了怀疑,那么不管怎么看对方,都觉得不对劲。 此时此刻,郝贵人忍不住在心里想,她自己都感觉到,自己现在连说话都有些费劲了,徐太医却一直说她的身子不碍事。 真的是这样吗? 想到这里,郝贵人轻轻咬了咬嘴唇,不动声色地试探:“徐太医,我一定要等到足月才会生產吗?” “我近日感觉身子越来越虚弱,真的自己怕撑不到那个时候……” 良妃的眸色深了深,一瞬间还以为郝贵人察觉到了什么。 但转念一想,郝贵人说的话也有道理,应当是她想多了。 徐太医的眼神闪了闪,低著头道:“回小主,您的身子虽弱,但只要安心养胎,便不碍事。” “只是切记心中思虑太多,这样不利於自己,也不至於利於皇嗣的成长。” 良妃握著郝贵人冰凉的手,温声安慰道:“本宫知道妹妹辛苦,但哪个怀孕的妇人,不是这么过来的?” “郝妹妹怀的是皇嗣,福泽深厚,再坚持坚持,很快就能轻鬆了!” 到现在,徐太医和良妃姐姐依旧没有说,她极有可能早產。 看来宸贵妃娘娘真的是在骗她。 见郝贵人脸上露出了疲惫之色,良妃为她掖好被角,便起身离去了。 初儿亲自送她和徐太医出去。 回来后,见郝贵人拿著一个瓷瓶,微微发愣,初儿好奇地问道:“小主,这是什么?” 以宸贵妃如今的地位,不是她们能得罪得起的。 郝贵人不想节外生枝,並没有將昨晚的事说出来。只是宸贵妃的话,她一个字都不会再信了! 郝贵人隨手將手中的瓷瓶给了初儿,道:“没什么。” “你先找个地方,把它放起来吧。” 等再过一两个月,顺利生下了孩子,她再想该怎么处理这件事。 “是!” 谁知道,当天下午,郝贵人不过在初儿的搀扶下,起身出了一次恭,肚子竟毫无徵兆地痛了起来…… 第741章 派人去请宸贵妃娘娘 初儿嚇了一跳,扶著郝贵人紧张地问道:“小主,您怎么了?!” 郝贵人也是第一次经歷这种情况,疼得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她的身子本就虚弱,此刻一张脸更是苍白无比,连话都快说不出来了:“痛……好痛……” “快……快去请良妃姐姐和、和徐太医……” 初儿心惊不已,连忙扯著嗓子喊道:“来人!来人!” 外面伺候的宫人立即进来了,看到郝贵人的模样,也都大步往外跑去。 请太医的请太医,喊人的喊人。 其他人则和初儿一起,小心翼翼地將郝贵人抬到了床上。 有人诧异地问道:“小主不会是要生了吧?我小时候在家见我娘生弟弟的时候,好像就是这样……” 初儿紧紧皱起了眉头:“小主的身孕还不满八个月呢,怎么会这么快就要生了?” 还有一句话,初儿在心里想著,不敢说出来。 小主这一胎怀得本就不好,绝大部分时间都在臥床养胎。如果不看小主高高隆起的肚子,只怕眾人只会觉得她病入膏肓了,哪像个孕妇。 现在又早產了,小主和皇嗣真的能母子平安吗…… 然而这么大的事,初儿就算担心,也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暗暗在心中祈祷著,良妃娘娘和徐太医赶紧过来。 这段时间,岂止是小主,就连她也將良妃娘娘视为了主心骨…… 郝贵人虽然疼痛难忍,但神智依旧是清醒的。 听到她们的对话,她心惊不已! 早產?! 这怎么可能?! 上午良妃姐姐带著徐太医来为她请平安脉的时候,她特意问过这个问题。 徐太医那时都说,她没有任何早產的跡象。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怎么会…… 徐太医哪来的胆子骗自己? 他就不怕她秋后算帐吗? 这一刻,郝贵人心中忽然升起了一阵恐慌…… 若是……若是生完孩子,她已经不在了呢?徐太医自然没什么好怕的。 难道……难道宸贵妃娘娘说的都是真的,良妃姐姐和徐太医要害自己?! 將近一年以来,良妃对郝贵人的种种好,种种关心,她歷歷在目。 即便到了这种时候,郝贵人依然不愿意相信,良妃姐姐是害她的人。 或许、或许这些事,良妃姐姐根本不知情,她也是被人骗人。 是徐太医不知道收了谁的好处,要害她! 然而……郝贵人心中这样想著,对良妃的信任,还是无法回到从前了。 女人生孩子,本就是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幕后之人想在这时候动手要她的命,太容易了。 郝贵人不仅担心自己,更担心腹中的孩子! 郝贵人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不知道该怎么办,对沈知念反而多了几分信任…… 郝贵人明白,宸贵妃娘娘或许不是真心想救她,只是她身上还有某种利用价值。 但不管原因是什么,只要宸贵妃娘娘想让她活下去,就够了。 原本,郝贵人对初儿也心存疑虑。可现在她能信任的,唯有这一个贴身宫女,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趁著外面的人都还没来,郝贵人紧紧抓住了初儿的手,道:“派人……派人去请宸贵妃娘娘……” “还有……还有我上午给你的瓷瓶,你赶紧找出来贴身藏著,別让任何人发现!若我、若我的情况不对,立刻把里面的药丸,餵我服下去。” “初儿,我和皇嗣的命,都交到你手上了!” 虽说皇嗣早產这么大的事,宸贵妃娘娘协理六宫,肯定会接到消息。 但郝贵人担心,既然有人想要她的命,难保不会用某种手段拖延时间。 初儿不明白,明明小主从有孕以来,一直害怕宸贵妃娘娘会对她下手。怎么这种时候,还特意让她派人去请宸贵妃娘娘? 纵使心中有许多疑惑,但现在不是问话的时候,初儿应了声“是”,立刻去办了。 郝贵人腹部一缩一缩的感觉,越发明显。 她躺在床上,疼得额头上满是汗水。一张消瘦的脸颊,已经快没有一丝血色了…… 宫女们急得团团转:“小主,您再坚持坚持,良妃娘娘和徐太医马上就到了……” 皇嗣若是有什么损伤,陛下还不让他们所有人陪葬啊! …… 长春宫。 良妃已经准备歇下了,若离忽然大步从外面走了进来,脸上的激动之色都快掩饰不住了:“娘娘,水月轩刚才有人递了消息过来,郝贵人突然腹痛,好像是要早產了!” 太好了! 他们等了许久,终於等到这一天了! 要不了多久,娘娘膝下或许就要有一个小皇子了。 良妃早就从徐太医口中知道,郝贵人早產就是这两天的事了,此刻一点都不意外。 她的唇角微微弯了弯,大步往外走去:“快去太医院请徐太医!” 若离道:“娘娘,早就有人往太医院去了。” 从许久之前,他们就计划著这一天了,准备十分充分。 良妃一边往外走去,一边有条不紊地吩咐道:“陛下和宸贵妃娘娘事务繁忙,这个时辰肯定歇下了,先不要派人去打扰他们。” 这么大的事,瞒是瞒不住的,良妃不过是想拖延一下时间而已。 这么一点时间,已经足够她做很多事了…… 若离点头道:“娘娘,奴婢明白!” 因著知道郝贵人发动,就是这几天的事,徐太医特意选择了晚上留下来当值。 他匆匆赶去水月轩的身影,和良妃的仪仗在宫道上不期而遇。 两人对视了一眼,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一句话都不用说,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成败在此一举了! 徐太医跟著良妃的时间虽然不短了,但还是第一次做这种掉脑袋的事,此刻说不紧张是假的。 但想到光明的前途,就在不远处向自己招手,徐太医觉得自己很行! 放眼整个太医院,谁不羡慕唐洛川步步高升,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一等太医了。 还不是因为,他背后有一位好主子! 徐太医觉得,他依附著良妃娘娘,將来取得的成就,未必不如唐洛川。 第742章 帝王不会去水月轩了 钟粹宫。 沈知念早就命人暗中盯著水月轩,自然在第一时间得知,郝贵人发动了的消息。 不用想都知道,良妃在暗中谋划那些事,肯定会故意拖延消息。 沈知念看向了小明子,吩咐道:“去养心殿向陛下匯报此事。” 及时匯报宫嬪要生產了的消息,是她身为贵妃的职责。至於要不要去守著郝贵人,就是南宫玄羽自己的事了。 小明子应了声“是”,立即去办了。 沈知念將手搭在芙蕖的手背上,往外走去。 孙贵人正坐在侧殿的窗边,跟肚子里的孩子说话。 看到沈知念,她立即让珠儿扶著她出去,关切地问道:“宸贵妃姐姐,天色都已经暗了下来,这么晚了您要去哪?” 沈知念温声道:“郝贵人早產了,本宫过去看看。” 孙贵人的心倏忽一沉:“郝贵人的胎象,不是还不到八个月吗,怎么会……” 她虽然不喜欢郝贵人,但同为孕妇,她也希望郝贵人的孩子好好的。 因为女子怀胎,实属不易。若孩子有个什么意外,做母亲的该有多伤心…… 沈知念没时间解释了,頷首道:“本宫先过去看看。” 孙贵人也想过去。 可她知道自己身子沉,今夜的水月轩肯定诸事繁忙,万一出什么意外就不好了。 她还是不去给宸贵妃姐姐添乱了。 出了钟粹宫,沈知念就坐上肩舆,一路往水月轩而去。 …… 水月轩派去向帝王报信的小宫女梦儿,在路上遇到了小蔡子。 良妃娘娘身边的管事太监,梦儿当然认得,立即客气地行了一礼:“见过蔡公公。” 小蔡子温声问道:“姑娘这是要去哪?” 水月轩的人都知道,小主这一胎是良妃娘娘在照顾。对长春宫的人,梦儿当然深信不疑:“回蔡公公,我们小主刚才突然腹痛,怕是要早產了。” “如此大的事,奴婢不敢耽误,正要去向陛下匯报呢。” 小蔡子眼底闪过了一抹瞭然,含笑道:“姑娘莫急,咱家这就替你去跑一趟。” “这种情况下,水月轩正需要人伺候,郝贵人身边只怕离不开你,你快回去吧。” 梦儿不疑有他,感激道:“那就有劳蔡公公了!” 望著她快速往回跑的背影,小蔡子轻轻勾起了唇角。 娘娘可是吩咐过,让他拖延时间。 当然,等郝贵人真的出事,事后追究起来,若被人发现他压根没去养心殿匯报,他肯定会吃不了兜著走。 所以,小蔡子还是往养心殿的方向走去,只是速度有些慢悠悠的。 …… 养心殿。 匈奴一直是大周的心腹大患。 尤其是他们的新单于上位后,更是对大周广阔、肥沃的突然虎视眈眈,屡屡骚扰大周边境的百姓。 偏偏匈奴极为狡猾,每次在大周的边境抢了东西,就躲到草原深处。 大周的將士不熟悉地形,再加上士兵和战马无法適应草原生活,到了他们的领土,便不如匈奴勇士善於作战,一直拿匈奴没办法。 今日,边境传来新的消息回来。匈奴单于疑似在联合周边的小国、部落,意图在大周的边境,干一票大的! 故而接到情报后,帝王便召集文武在议事,到现在还没结束。 小蔡子刚过来,就被李常德拦在了外面:“……陛下正在和诸位大人议事,任何人不得打扰。” 正想匯报这个消息的人,此刻肯定会把郝贵人焦急的情况说出来,然后求李常德进去通报一声。 事关皇嗣,李常德不是不近人情的人,肯定会进去给帝王递个消息。 不管南宫玄羽去不去看郝贵人,总之对於她早產的事,他心里已经有数了。 然而小蔡子听到李常德的话,只字不提郝贵人早產了的事,只是低著头恭敬地推到了旁边:“是。” “既如此,奴才就在这里等著。” 每日不知道有多少娘娘、小主,派她们宫里人来求见陛下,但大多都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李常德並没有將此事放在心上。 殊不知……这正合小蔡子的意。 反正他已经来求见过了,是李公公说陛下在和大臣们议事,不见人,可不关他的事。 只要拖延的时间够长,娘娘就有足够的时机,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然而谁知道……小蔡子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看到小明子大步跑了过来。 那不是宸贵妃娘娘身边的红人吗,这时候到养心殿来做什么? 小明子已经小跑到了李常德跟前,直截了当道:“李公公,郝贵人早產了,宸贵妃娘娘特意命奴才来將此事告知陛下!” 李常德心头顿时一紧! 郝贵人的孩子还没足月呢,怎么突然小產了?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看向了小蔡子:“你也是来匯报这件事的?” 小蔡子没想到,宸贵妃娘娘这么快就接到了消息,还派了人来將此事告知陛下,坏良妃娘娘的好事! 但面上,小蔡子是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回李公公,是的。可您不是说了,陛下没功夫见其他人吗……” 事关皇嗣,能一样吗? 李常德此刻也没功夫说小蔡子,让小明子在此处等候,便匆匆进去了。 殿內。 眾大臣各抒己见,有主和的,有主战的。 每个人都有充分的理由和见解,正爭论得不可开交。 李常德弯著腰走到了帝王身边,在他耳畔低声道:“陛下,宸贵妃娘娘刚刚派人递消息过来,说郝贵人早產了……” 南宫玄羽本就因为匈奴不安分的事,心中烦闷,听到此话更是紧紧皱起了眉头:“好好的,郝贵人怎么会早產?” 李常德摇了摇头:“奴才不知……” 议事正在关键时刻,多拖延一会儿得出结论,下达命令。边境就有可能多一些百姓,因此失去性命。 南宫玄羽挥了挥手道:“朕知道了。” 李常德明白,在陛下心中,家国和百姓更重要,他不会去水月轩了。 他低著头退了出去,对小明子道:“陛下已经知道此事了。” 小明子只是来匯报消息的,又不是非要把帝王请去水月轩。 任务完成,他也离开了。 第743章 不是医术不精,就是心怀不轨(35万打赏) 养心殿內。 李常德刚刚说话时,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但帝王用的却是正常语气。 眾人自然也知道了郝贵人早產之事。 一个贵人无关紧要,皇嗣却是重要的。 不过宫里有那么多太医、稳婆,陛下去了也起不到作用,当然是国事重要。 左右皇嗣生下来后,会有人第一时间向陛下报喜。 不过此时此刻,许多大臣都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去年宸贵妃娘娘生產时,陛下可是丟下所有人,火急火燎地赶去了钟粹宫…… 宠妃和寻常宫嬪的待遇,当然不一样。 眾人並不觉得奇怪,也没將此事放在心上,继续道:“陛下,老臣认为,咱们堂堂天朝上国,还惧怕区区匈奴不成?” “此次就应该把他们打服,让他们以后不敢再进犯大周!” 周鈺溪看向自己威风凛凛的父亲,眸子里满是钦佩,拱手道:“陛下,末將也赞成周將军的提议!末將愿意领兵出征匈奴!” 另一名文臣皱起了眉头:“周將军和周小將军说得容易,可自古以来,打仗苦的都是百姓……” “如今的国库並不丰盈,若是与匈奴开战,增加的又是黎民百姓的负担……” “故而臣认为,此次应当主和!” 南宫玄羽听下方的大臣爭论了许久,才將目光落在顾锦瀟身上:“顾爱卿认为呢?” 顾锦瀟虽是礼部侍郎,对排兵布阵之事,不如周家父子熟悉,但他深知大周的国情。 顾锦瀟身著緋色官袍,站在大殿中央长身玉立,声音如潺潺溪水般清冽:“回陛下,臣认为匈奴屡屡骚扰大周边境,就是在一步步试探大周,试探陛下的底线。” “若大周一退再退,匈奴只会得寸进尺,如此也有损我大周的威名。” “经过这两年的休生养息,大周的国力已恢復了许多。趁此机会给匈奴一个教训,震慑天下人,也未尝不可。” 不少人都没想到,看起来温文尔雅的顾大人,居然是主战派! 南宫玄羽眼底的笑意深了深。 哪个年轻的帝王,没有震慑四国,一统天下的雄心壮志? 他就知道,周爱卿,顾爱卿,都是懂他的。 姜婉歌研製的火药,也已经差不多了…… …… 来水月轩的路上,沈知念的仪仗遇到了水月轩的小宫女。 她行完礼,急匆匆道:“宸贵妃娘娘,我们小主小產了,求您快去水月轩主持大局吧!” 郝贵人居然会主动派人来请她,这倒出乎沈知念的意料了。 看来事情被她说中,郝贵人早產后,对良妃的信任已经岌岌可危了。 “本宫这便是去水月轩的。” 良妃没想到,她抵达水月轩的时候,居然和沈知念的仪仗不期而遇。 长春宫和水月轩都在西六宫,而钟粹宫在东六宫。从钟粹宫到这里,要穿过整个御园,比从长春宫过来远多了。 宸贵妃却和她同一时间抵达。 如此便说明,宸贵妃比她更早接到了,郝贵人早產的消息。 这个发现,让良妃的心忍不住一沉,担心今日的计划会发生什么变故。 但面上,良妃依旧是那副温和的样子,眉宇间还带著淡淡的担忧,恭敬地向沈知念行礼:“臣妾参见宸贵妃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沈知念从肩舆上下来,居高临下地望著良妃。 她知道,良妃每次向她行礼时,心中定然是不服的,想取她而代之! 但那又如何? 每次见到她了,良妃依旧只有恭恭敬敬的份! “不必多礼。” 沈知念淡淡地丟下这句话,往里面走去。 良妃只能跟在后面。 她和徐太医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底的担忧。 尤其是徐太医,紧张得一颗心都快从胸腔里跳出来了! 水月轩的人只信任长春宫的人。 原本在良妃娘娘和他的计划里,宸贵妃娘娘此时应该还不知情,由良妃娘娘过来掌控全场才对。 宸贵妃娘娘居然也第一时间过来了,这一点,在徐太医的意料之外。 然而事到如今,害怕、担忧也没用,他只能按计划进行下去。 为了避免意外发生时,被打个措手不及,怀孕的宫嬪一般到了七八个月,她们宫里便开始搭建產房了。 郝贵人虽然还没足月,但產房已经准备好了。 良妃和沈知念一行人过来时,她已经被扶进了產房里。 “痛……啊……好痛啊……我的肚子……” 站在外面,都能听到郝贵人的阵阵痛呼声。 良妃皱起了眉头,又紧张,又担忧:“妇人生產时最忌大喊大叫,把力气都喊完了,生的时候没力气就危险了。” “尤其郝妹妹的身子还那么弱……” 说到这里,良妃看向了徐太医,急忙道:“徐太医,你快去里面候著,以免郝妹妹发生什么意外。” 徐太医应了声“是”,提著药箱大步走进了產房。 当然,宫嬪生產,太医哪能看,他也只是在屏风外等候,顺便指导稳婆。 良妃双手合十,眉宇中满是担忧和心疼,口中念念有词:“漫天神佛保佑,一定要让郝妹妹母子平安!” 沈知念看著这一幕,眸中噙著淡淡的讥讽。 不怪郝贵人对良妃深信不疑。 就算换成她,在不知道良妃真面目的情况下,也会被对方这副菩萨样骗了。 沈知念当然不会將郝贵人的生死,交到徐太医手上,对身后的唐洛川道:“你也进去守著吧。” 良妃蹙眉道:“宸贵妃娘娘,郝妹妹的孩子一直是徐太医在照料,没人比他更清楚郝妹妹的情况,他已经在里面候著了,就不用劳烦唐太医了吧?” 沈知念冷笑一声,语气凌厉:“没人比他更清楚郝贵人的情况?那他怎么不知道,郝贵人要早產的事?!” “依本宫看,徐太医不是医术不精,就是心怀不轨!本宫身为眾妃之首,如何放心將郝贵人生產之事,交给他一个人负责?” 若不是在这种情况下处置徐太医,很容易让人认为沈知念居心不良,所以才趁机排除异己,她早就命人將徐太医拿下了。 第744章 反而是唐太医出手相助 良妃被反问得哑口无言。 最终,她只能皱著眉头轻轻道:“这……郝妹妹胎相不稳之事,满宫皆知。徐太医纵使医术再好,也不是大罗神仙,总有意料不到的事。” “如今还是让郝妹妹平安生產最重要!” 不愧是良妃,三两句话,就將事揭过去了,还不忘维持她的人设。 若是其他人说这种话,很容易被认为跟徐太医是一伙的。但谁不知道良妃心地善良,连最低贱的宫人落难了,她都会帮一把。为徐太医说话,也在情理之中。 沈知念冷笑一声,懒得再搭理她,给唐洛川使了个眼神。 唐洛川提著药箱,匆匆进了產房。 看到唐洛川,徐太医脸上闪过了一丝异样。 唐洛川是宸贵妃娘娘的人,他在这里,许多事自己做起来就不方便了。 但转念一想,徐太医也並未將此事放在心上。 左右以郝贵人的身体状况,產下皇嗣后,必然会一命呜呼。他就算什么都不做,良妃娘娘也能得到这个孩子。 徐太医的面色恢復如常,和唐洛川交流起了郝贵人的身体状况。 唐洛川应付著他。 两人看起来不像是不同阵营的对手,就像是普通的同僚。 產房里,四个稳婆正在为郝贵人接生。 虽然有好几个有经验的稳婆在,但她的身体太弱了,又是头一胎,生起来实在艰难。 郝贵人只感觉自己下身,仿佛被人撕成了两半,剧烈地痛著,痛得她都快不想活了! “好痛……真的好痛啊……” 郝贵人叫喊到最后,已经没力气喊出来了。 初儿在旁边,心疼得满脸泪水。 她紧紧握著郝贵人的手,道:“小主,坚持!您一定要坚持啊!” “没娘的孩子很可怜的,您不能让皇嗣刚生下来,就没了母亲啊!” 听到这话,郝贵人的身体有了些许力气,继续咬著牙配合稳婆的指挥,一阵阵发力。 初儿见自己说的话有用,继续道:“小主,您是贵人,生下了皇嗣便会封为嬪位了。” “届时不仅能成为一宫主位,还能自己抚养孩子,好日子就在前头向您招手!小主,您一定要坚持住啊!” 怕郝贵人咬到舌头,初儿塞了一张帕子到她嘴里。 郝贵人死死地咬著帕子,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產房外。 除了还在禁足中的王嬪,各宫的大小妃嬪接到消息,也都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看著端出来的一盆盆血水,雪妃面露不忍。 郝贵人此时正在產房里遭罪,可这种情况,谁都帮不了她,只能靠她自己熬过来了。 康贵人有些怔神,下意识摸上了自己的肚子。 若当初,她的那个孩子没有小產,她也能像郝贵人一样经歷生產之痛,然后拥有自己的孩子吧…… 想到这里,康贵人看良妃的眼神,像淬了毒一样! 只不过夜色將她的面容掩盖住,康贵人没让旁人发现她的情绪。 吴常在站在人群中若有所思。 她早就察觉到了,良妃娘娘对郝贵人的所有好,或许都是抱著杀母夺子的心思。那么今日,良妃娘娘会趁机动手吗? 不管最终的结果如何,这些事都不是她一个小小的常在能参与的。 吴常在低著头,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春贵人的目光从沈知念和良妃身上扫过,变得玩味起来。 郝贵人是良妃阵营里的人,若生下了皇子,必定会对宸贵妃造成影响。 就是不知道这么重要的日子,有没有人会趁机整一些热闹出来? 后宫几乎每一次有女人生產,情况都大差不差。 不管眾人心中是怎么想的,面上都是一副关切的样子,说著吉祥话。 “郝贵人肯定会母子平安的!” “是啊!若郝贵人为大周添一位小皇子,陛下定会龙顏大悦!” “上天庇佑,愿郝贵人为陛下开枝散叶,再添皇子!” “……” 郝贵人此时並不知道,眾人在外面说的话,也没有心思去关注。 她只感觉自己整个人变得很轻很轻,像要飘起来了一样…… 见郝贵人就要闭上眼睛了,初儿嚇了一跳,连忙紧紧抓住她的手,呼喊道:“小主,不能睡!您不能睡!皇嗣还没平安生下来呢!” 此时此刻,初儿也顾不上什么主僕尊卑了,把心一横,狠狠掐著郝贵人的手背! 感觉到手上传来的痛意,郝贵人的神志似乎清醒了一些。 一名稳婆趁机道:“小主,用力!用力啊!” 郝贵人的声音十分虚弱:“不行……我、我……没……我没有力气了……” 另一名稳婆看到这一幕,唇角轻轻勾了勾。 没力气了好啊! 郝贵人没力气生孩子了,总不能不顾皇嗣的安危吧?到时候母子之间只能保一个,大家会选择谁不言而喻。 她没法用力,剖开她的肚子,把皇嗣取出来不就行了吗? 很显然,初儿也明白再这样下去,小主必然是被放弃的那一个。 她紧张得泪水直流,不停摇晃著郝贵人的手:“小主,再坚持坚持,就快成功了!您再坚持坚持啊!” 屏风外。 唐洛川听到里面的动静,立刻打开药箱,取出提前切好的参片,对旁边的宫女道:“赶快送进去,让郝贵人含在嘴里!” 这参片的功效,虽不如宸贵妃娘娘库房里,那支数百年的老山参,但也可以暂时吊著郝贵人的力气。 眾目睽睽之下,不管是徐太医,还是里面那个別有心思的稳婆,都没法做什么,更不敢阻止唐洛川。 否则他们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宫女应了声“是”,接过参片快速跑到了屏风后面。 初儿迅速把参片拿起来,塞到了郝贵人嘴里:“小主,奴婢一直在这里陪著您,您一定要努力,坚持!平安把皇嗣生下来啊!” 这將近八个月,一直是徐太医在照料郝贵人的皇嗣,郝贵人十分清楚他的声音。 从他们的对话里,她也知道了唐洛川唐太医,也在產房中。 郝贵人万万想不到,此时此刻,她快没力气生孩子了,徐太医没有任何反应,反而是唐太医出手相助。 第745章 从生下来便没有哭声 虽说她已经知道,徐太医极有可能对她心怀不轨。但徐太医毕竟是良妃姐姐的人,追隨良妃姐姐多年,郝贵人心中依然抱著最后一丝希望。 或许,此事只是意外呢? 毕竟她的身体状况一直都不好,徐太医说不准她是否会早產,也不是没有可能。 出於对良妃的信任,郝贵人一直自欺欺人著。 然而此刻,她就算想继续相信徐太医,也做不到了。 他真的、真的不是什么好人! 那么……那么良妃姐姐呢? 徐太医做的这些事,良妃姐姐究竟知不知情? 郝贵人心中乱成了一团麻,没有答案…… 但这种情况下,她唯一能肯定的就是,宸贵妃娘娘是真的想救她! 不然对方何必大费周章,给了她那颗保命的药丸,又在知道她早產后第一时间赶了过来,还將自己的心腹太医也派进了產房。 身下又传来了一阵剧痛,郝贵人已经没有心思去想这些事了。 不过想到宸贵妃娘娘,她心中总算多了一丝安心的感觉。 不管宸贵妃娘娘抱著什么目的,只要这回,她和孩子都能活下来就好! 或许是因为含著参片,恢復了些许力气,又或许是一个母亲的本能。郝贵人闭著眼睛,咬咬牙,又一阵发力! 下方的稳婆惊喜道:“看到头了!已经看到头了!” “郝贵人,您先深吸一口气,然后再用力!” “对!就是这样!孩子已经快出来了!” 旁边那个怀著別样心思的稳婆,也在用尽全力为郝贵人接生。 毕竟她背后的主子交代过,皇嗣无论如何都要平安! 郝贵人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对她来说,这就像一辈子一样漫长…… 终於,就在郝贵人快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时,她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自己体內滑了出去…… 郝贵人的意识逐渐变得模糊起来,只听到產房里的人发出了阵阵惊喜的笑声:“生了!生了!是个皇子!” “太好了,郝贵人为陛下生下了五皇子!” “不对!五皇子怎么没哭出声?好像没气了……快!太医!快!” “……” 迷迷糊糊中,郝贵人听到大家惊喜的声音,逐渐变得紧张、害怕起来。 或许是因为母子连心,她的一颗心也跟著揪起。 是皇子!是个皇子! 她的孩子怎么了? 郝贵人心头万分担忧,可她现在真的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好睏,好累啊!好想睡过去…… 此时此刻,所有人都围在五皇子身边,只有初儿紧张地守著郝贵人。 小主经歷了那么多苦难,终於平安生下了一个皇子,以后的日子定是坦途! 然而初儿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看到大量鲜血,从郝贵人身下涌了出来…… 她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无比,紧张道:“血!小主流了好多血!快来人!” 几个稳婆匆忙围到了郝贵人身边,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天!是血崩……” 她们都是有经验的稳婆,知道妇人生產后若是大出血,十有八九是止不住的。哪怕是大罗神仙,也不可能救得回来…… 一名稳婆用被子盖住了郝贵人的身体。 唐洛川正在紧急救治五皇子,徐太医便提著药箱进来了。 他为昏迷不醒的郝贵人把了把脉,又翻开她的眼皮看了看,最终长长嘆了一口气:“小主难產血崩,微臣也只能立即去熬药,尽力一试,希望能保住小主的性命!” 这些稳婆见过不少因產后大出血,而死亡的妇人,明白郝贵人怕是不行了。 几人眼中虽有惋惜之色,却並未生疑。 其中有一名稳婆和徐太医对视一眼,露出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这一次,真是老天都站在他们这边!他们还什么都没对郝贵人做呢,她自个就活不下去了。 就算陛下事后追究起来,看在得了一个皇子的份上,陛下也不会龙顏大怒。 只有初儿接受不了这个结果,趴在郝贵人身上大哭起来:“小主,您千万不能有事啊!” “小主!小主,您再坚持坚持!徐太医已经去熬药了,您一定不能有事!” 稳婆们出去报信了。 初儿一直记著郝贵人的话,此时此刻,她谁都不相信了,背对著门遮挡住旁人的视线,哆嗦著手从怀中掏出了那个瓷瓶。然后用力掰开郝贵人的嘴,將里面的药丸倒了进去。 她也不知道小主的这颗药丸是从哪里来的,更不知道它是否能救小主的命。 但这种时候,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小主,您才生下了五皇子,还没来得及看他一眼,一定要快快醒来啊!” 五皇子早產,能不能保住性命还是一回事。小主要是再救不回来,岂不是母子俱亡? 初儿的眼睛都哭肿了。 唐洛川和徐太医都在为各自的事情忙碌著。 稳婆们从里面出来,恭敬地行完礼,如实匯报导:“……回宸贵妃娘娘、良妃娘娘,郝贵人生下了一名皇子!” “只是……五皇子骤然早產,从生下来便没有哭声,唐太医正在救治他……” “而郝贵人……郝贵人难產血崩,徐太医已经在为她熬药了……” 眾人心头一惊,神色都变得微妙起来。 此时此刻,不少人都明白,徐太医说是去熬药了,可自古以来,难產血崩的女人,有几个能救得回来的?郝贵人怕是凶多吉少了…… 就是不知道,早產的五皇子能不能活下来。 正常情况下,郝贵人生下了一名皇子,还不知道会引得多少人嫉妒。 一些心思阴暗的人,即便面上不敢说,也会在心中诅咒,五皇子最好活不下来! 但眼看郝贵人就要去了,一个刚出生,没有母亲的皇子,多炙手可热啊! 良妃缓缓闭上了眼睛,两行清泪从她眼中流出:“郝妹妹……” 她忽然撩起裙摆,对著夜空中的月亮跪了下去,双手合十无比虔诚道:“皇天后土在上,只要郝妹妹和五皇子能熬过此劫,母子平安,信女愿折寿十年!” 第746章 来人,將他拿下(127万票加更) 看到这一幕,有人嗤之以鼻,觉得良妃不仅会装,还装过头了。 堂堂四妃之一,为皇子祈福还说得过去,可为区区一个贵人祈福,还下跪……做秀也不是这么做的吧? 雪妃看了良妃一眼,並未说什么。 她也在心中祈愿,郝贵人和五皇子能母子平安! 当然,以良妃平日的做派,绝大部分人都相信她是真心的。 那些人受过良妃恩惠,与她交好的宫嬪,心中更是动容不已。 良妃娘娘那么善良,亲自照顾了郝贵人將近八个月。若郝贵人和五皇子母子俱亡,还不知道良妃娘娘要心痛成什么样…… 这些宫嬪眼中都带著几分不忍,也跟在良妃身后跪了下去,为郝贵人和五皇子祈祷著。 不用想都知道此事传开后,定是一段佳话。 难怪良妃在后宫这么得人心! 对低位宫嬪来说,她们命如浮萍,谁不希望哪天自己遇到了危险,有上位者拉自己一把? 良妃娘娘真是太好了! 沈知念看著良妃脸上的泪水,只觉得讽刺无比。 若跪下说几句好听的话就有用,世上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死去了。 她没有再看良妃一眼,大步往產房走去。 雪妃紧跟其后。 终於—— 在唐洛川的救治下,五皇子发出了细弱的哭声。 只是……他还不到八个月就早產了,身形看起来比二公主刚出生时还要瘦小,哭声也比二公主微弱许多。 太医那时说,因周庶人怀二公主的时候受了大惊嚇,又受过重伤,二公主生来体弱,要活过周岁才算保住了性命。 早產的五皇子,情况看起来比二公主更不好,没有任何人能保证他能养活…… 雪妃恍惚想起了,二公主刚到延禧宫的时候,一颗心不由得揪了起来。 她清冷的面容上露出了几分心疼:“这孩子看著,比刚出生的小猫还小……” “唐太医,五皇子他、他……” 唐洛川知道雪妃想问什么,摇了摇头道:“关於五皇子的情况,微臣也无法保证。如今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雪妃看著五皇子瘦瘦小小,皱巴巴的模样,眉眼间縈绕著几分不忍,最终也只能长长嘆了一口气。 都说投胎到皇家,生来便是天潢贵胄。可谁知道在宫里出生的孩子,想平安长大,比登天还难…… 还留在產房里的宫女和稳婆,看到沈知念与雪妃,立即恭敬地行礼:“奴婢参见宸贵妃娘娘!参见雪妃娘娘!” 沈知念挥了挥手:“都下去吧。” “是!” 一名稳婆离开前,回头不放心地看了一眼。 宸贵妃娘娘来了,不会让郝贵人活过来吧? 肯定不会! 难產血崩,便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没用。宸贵妃娘娘又不会神机妙算,还能提前准备好救命的药,把郝贵人从鬼门关拉回来不成? 想到这里,稳婆放心了不少,低著头退了出去。 转眼间,產房里只剩下昏迷不醒的郝贵人和初儿,以及沈知念、雪妃与她们的心腹。 看著郝贵人毫无血色的脸颊,沈知念只觉得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她若不是对良妃深信不疑,岂会落到这个下场? 但此时此刻,沈知念並不希望郝贵人就这么死了。 她看著初儿问道:“那颗药丸可给郝贵人服下去了?” 初儿一愣。 救命的药丸居然是宸贵妃娘娘给的?! 小主孕期不止一次在私底下跟她说过,若这次能生下一个皇子,一定会威胁到四皇子在陛下心中的地位,所以小主一直让她防备著宸贵妃娘娘。 为何到头来,居然是宸贵妃娘娘要救小主的命? 菡萏皱著眉头道:“娘娘问你话呢!发什么愣?” 初儿终於回过神来,急忙道:“吃了!奴婢刚才已经餵小主吃下去了!” 既如此,能不能活下来,就看郝贵人的运气了。 沈知念转身离开了產房。 五皇子的情况暂时稳定下来了,唐洛川便將他交给了乳母、保母等人。 徐太医端著熬好的药匆匆赶了过来:“快!快將这碗药餵郝贵人服下!” 宫女正想接过,沈知念就看著徐太医厉声道:“来人,將他拿下!” 宸贵妃娘娘的命令谁敢不听? 眾人不需要问原因,立刻有几个孔武有力的太监,將徐太医钳制住了。 徐太医心中一阵慌乱,第一想法就是,难不成他和良妃娘娘做的那些事,被发现了? 但良妃娘娘还有心思跪在那里,为郝贵人和五皇子祈福呢,肯定不是。 他安心了不少,不解地问道:“宸贵妃娘娘,您这是做什么?” “郝贵人血崩,耽误不得,还等著微臣救命呢!” 这话的意思便是暗示眾人,沈知念想眼睁睁地看著郝贵人去死,才刻意命人拿下了徐太医。 良妃听到动静,也睁开眼睛起身了,脸上不见往日的稳重之色,写满了焦急:“宸贵妃娘娘,您这是做什么?人命关天,就郝妹妹的命要紧啊!” 沈知念冷笑了一声:“这庸医照料郝贵人和皇嗣那么久,结果连郝贵人会早產都不知道,还让五皇子生下来就如此体弱。” “之前是因为郝贵人正在生產的紧要关头,本宫才来不及问你的罪。本宫身为后宫之首,岂容你这庸医胡乱治疗,误了郝贵人的性命?” “唐太医,你去!” 唐洛川应了声“是”,隨即进了產房。 沈知念撇了徐太医一眼,不容置喙道:“將这个庸医带下去关押起来,等候陛下发落!” “是!” 良妃也不好为徐太医求情得太过,以免惹人生疑,只能眼睁睁地看著他被人带走了。 因为做贼心虚,徐太医脸上满是慌乱之色。 然而他也明白,此时若是把良妃娘娘嚷嚷出来,就真的完了。 他只能望著沈知念,不停地喊道:“宸贵妃娘娘,微臣冤枉!” “郝贵人的胎象本就不稳,骤然早產也是没办法预料的事,微臣真的冤枉啊!” 沈知念没有再看他,吩咐小明子:“即刻去养心殿,將养心殿发出的事向陛下匯报。” 第747章 帝王的圣旨 小明子垂首道:“是!” 到这时,天色已经微微亮了起来。 唐洛川正在產房里全力救治郝贵人,为了避免打扰到他,眾人都等在外面。 许久之后,小明子终於回来了。 跟他一起过来的还有李常德。 眾人都看到了,小徽子端著一个托盘,跟在李常德身后,上面装著的赫然就是圣旨! 大家倒也不觉得奇怪。 本来按照宫规,贵人生下皇嗣便可晋升一级,更何况郝贵人生的还是皇子。 就是不知道……郝贵人有没有福分活下来,享受这份荣耀了。 在后宫,有几人乐意看到別人爬得高? 刚刚那些跟著良妃一起,为郝贵人和五皇子祈祷的人,是不是真的希望郝贵人活下来,没人知道…… 李常德和小徽子过来后,首先恭敬地向沈知念行了一礼:“奴才参见宸贵妃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沈知念挥手道:“不必多礼,起来吧。” “谢宸贵妃娘娘!” 李常德直接道:“陛下昨日和各位大臣议事到很晚,刚才已经去上早朝了,待下朝了便过来看郝贵人与五皇子。” “陛下说了,郝贵人诞下五皇子有功,让太医务必保住她的性命!” 沈知念微微頷首:“唐太医已经在里面了。” 李常德这才转身,小心翼翼地拿起了圣旨。 郝贵人还在產房里,他不方便进去,便在外头宣旨了。 眾人都跟著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詔曰:兹有贵人郝氏,温婉嫻静,诞育五皇子有功。今晋为嬪位,赐居储秀宫主殿。钦此!” 李常德含笑补充道:“陛下今天接到消息时,赶著去上早朝,来不及为郝嬪娘娘赐下封號。陛下说了,若郝嬪娘娘能顺利度过此劫,便命礼部为她择一她喜欢的封號。” 妃嬪的封號,一般是帝王和礼部选什么,她们就用什么,哪轮得到她们发表意见。到了郝嬪这里,帝王竟让她自己选。 聪明人都听明白了,陛下这是担心郝嬪熬不过去,特意给她一点动力,激发她求生的意志呢。 沈知念点了点头,让初儿將圣旨拿进去交给郝嬪,顺便將帝王的口諭告诉她。 初儿含泪道:“是!” 这一刻,不少人的面色都变了,眼底的嫉妒之色都快压制不住了。 李常德的差事已经办完了,弯著腰道:“陛下那边还需要人伺候,宸贵妃娘娘若没有其它吩咐,奴才就先告退了。” 沈知念点了点头。 隨即,她的目光从眾人身上扫过,挥手道:“好了,诸位姐妹在这里陪著熬了一晚上,也辛苦了,都回去歇著吧。” 眾人虽然想知道郝嬪的后续,却也確实困了。再加上宸贵妃娘娘都发话了,谁还敢杵在这里? “是。” “臣妾/嬪妾告退!” 只有良妃还留在原地。 一整夜没睡,她眼底带著淡淡的青色,脸上也露出了疲態。 即便如此,良妃的话语里,依旧是止不住的担忧:“宸贵妃娘娘,郝嬪妹妹还生死未卜,臣妾怎能安心回去休息?” “臣妾就在这里等著消息,宸贵妃娘娘辛苦了,不妨先回去歇息吧。” 沈知念不容置喙道:“陛下信任本宫,將后宫交给本宫打理,本宫怎能在这时离开?” “倒是良妃,若因为担心郝嬪,把自己累倒了,只怕郝嬪知道后会心中不安。” 说到这里,沈知念看了若离一眼:“扶良妃回去歇息吧。” 若离下意识看向了良妃。 这一刻,良妃竟发现自己有些看不透宸贵妃了。 她究竟想做什么? 若说宫里谁不想让郝嬪活下来,宸贵妃必然是其中一个。 毕竟郝贵人生下了五皇子,又是一宫主位了,焉知將来不会对宸贵妃和四皇子造成威胁? 或许宸贵妃不知道,郝贵人今日必死无疑,支开所有人,是为了方便对她下手? 想到这里,良妃垂眸道:“郝嬪妹妹这里,就劳烦宸贵妃娘娘了,臣妾告退。” 望著良妃转身离去的背影,沈知念的唇角勾起了一抹玩味的弧度。 她忽然有些好奇,若郝嬪顺利活下来了,良妃知道后会是什么表情? 產房里。 郝贵人下身的血虽然止住了,但整个人依旧处於昏迷中,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 初儿担忧不已,紧张地问道:“唐太医,我们娘娘怎么样了?” 娘娘? 唐洛川一直在专心救人,注意外面的声音。听到初儿的称呼,他眼底虽闪过了一抹惊讶,但並未多说什么。 想必是自陛下知道郝嬪诞下了五皇子,故而晋了她的位分。 唐洛川一边为郝嬪施针,一边面色凝重道:“郝嬪娘娘的气血几乎已经亏空了,诞下五皇子后又雪崩……本官如今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还有一句话,唐洛川没说。 若不是宸贵妃娘娘让他用数百年老山参的根须,製成了保命的丹药让郝嬪服下,只怕她早就一命呜呼了,哪熬得到现在。 初儿泪水直流,將圣旨放到了郝嬪枕边,哽咽道:“娘娘,您已经是一宫主位了!等您醒来,咱们就可以从侧殿搬去主殿了。” “您不是一直说主殿华美、宽敞,做梦都想住进去吗?现在这个愿望实现了!” “而且陛下还格外开恩,等您醒了,就让你自己选一个喜欢的封號。您一定要坚持住啊,娘娘!” “还有五皇子……他还这么小,不能没有亲娘。只要您活下来,就可以自己抚养五皇子,看著他长大了!” 或许是因为唐洛川的医术足够好,又或许是昏迷中的郝嬪,真的听到了初儿的话,她求生的意志变强了许多。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终於—— 唐洛川施完最后一针,额头上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水。 但他现在来不及擦,只长长鬆了一口气:“郝嬪娘娘的命,暂时保住了。” 初儿喜极而泣,不敢相信地问道:“真的吗?!” “唐太医,那我们娘娘什么时候能醒来?!” 唐洛川道:“郝嬪娘娘身子太虚了,这个本官也说不准。” 第748章 良妃真正有恃无恐的原因 不管怎样,只要娘娘的命暂时保住了,就是天大的好事! 初儿望著唐洛川,感激道:“多谢唐太医!” 初儿此时还不知道,徐太医对郝嬪心怀不轨。只当对方是医术不精,才被宸贵妃娘娘一怒之下抓了起来。 这一刻,她心中忽然升起了许多愧疚…… 都是她不好。 以前她不该以小人之心渡君子之腹,觉得宸贵妃娘娘可能会对自家娘娘不利。 真遇到了事,宸贵妃娘娘和唐太医,才是救命的菩萨啊! 唐洛川起身,出去向沈知念復命了。 看著他额头上的汗珠,沈知念道:“你辛苦了。” 有宸贵妃娘娘的这句话,唐洛川便觉得,再多辛苦都是值得的。 他的唇角微微弯了弯,温声道:“这都是微臣的分內之事,微臣不辛苦。” “倒是宸贵妃娘娘,在这里守了郝嬪娘娘一晚上,要多注意自个的身子。” “郝嬪娘娘的命暂时保住了,宸贵妃娘娘不如先回去歇息?”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沈知念熬了那么久,確实累了,便点了点头。 菡萏低声问道:“娘娘,郝嬪娘娘暂时活下来了的消息,可要严格保密?” 毕竟宫里还有许多人,想要郝嬪娘娘的命…… 她的身子现在这么弱,若被人在暗中做了手脚,殞命也不奇怪。 “不。” 沈知念微眯著眸子道:“不仅不用保密,还要让大家都知道这个消息!” 只一瞬,菡萏等人就明白了沈知念的意思。 良妃娘娘苦心谋划了那么久,就是希望郝嬪娘娘一命呜呼后,她好顺理成章地抚养五皇子。 知道郝嬪娘娘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那么第一个坐不住的,就是良妃娘娘。 若能抓她个现行…… 小周子上前一步,自告奋勇道:“娘娘,奴才暗中守在这里!” “若有宵小敢靠近水月轩,奴才定第一时间將其拿下!” 沈知念点了点头,隨即便坐上肩舆,回了钟粹宫。 她真的困了,简单地洗漱过后,便沉沉睡下了。 沈知念再次醒来时,日头已经西斜。 “娘娘醒了?” 菡萏服侍著沈知念起身:“小厨房一直温著汤,娘娘饿了一天了,先用一点吧。” 沈知念頷首“嗯”了一声。 她刚梳洗完毕,外面就传来了李常德的声音:“陛下驾到——!!!” 沈知念连忙转身出去迎接:“臣妾参……” 南宫玄羽上前扶住了她:“不必多礼。” “昨夜的事朕已经知道,念念,多亏了你!” 此时此刻,帝王看沈知念的眼神除了欣赏,还多了几分信任。 昨夜那种情况,不需要念念做什么,她只用疏忽一点,郝嬪必死无疑。 但念念还是一直亲自守在那里,將郝嬪从阎王殿拉了回来。 她不担心郝嬪生下皇子后,会分走她和四皇子的宠爱,而是一直谨记著自己的职责。 念念真的很识大体,很善良。 她从不趁机谋害他人,剷除异己。 这就是念念和姜庶人、柳氏最大的区別。 她,真的有国母风范! 沈知念微微一笑:“这都是臣妾的份內之事。” “只是……郝嬪虽救回来了,但情况依旧不容乐观。陛下去看过她和五皇子了吗?” 南宫玄羽点了点头:“今天下早朝后,朕已经去过水月轩了,並命禾院判和唐洛川,一同照料郝贵人母子。” 禾院判是太医院之首,也是太医院医术最好的人。 假以时日,唐洛川的医术未必不能超过禾院判。但他还年轻了些,在禾院判面前也只能称晚辈。 禾院判向来只为帝王请脉、治病,哪怕是宠妃都没这个资格,如今帝王竟將他派去了水月轩。 一个郝嬪,没这么大的面子。看来五皇子的情况,也没比郝嬪好到哪里去…… 沈知念喟嘆道:“郝嬪此次確实辛苦了,为了替陛下诞下五皇子,竟去鬼门关走了一遭。” “她孕期一直是徐太医在照料,他竟不知郝嬪会早產的事。臣妾实在觉得奇怪,这样的庸医,是怎么进太医院的?” 南宫玄羽的薄唇轻轻抿起。 能进太医院的,哪一个的医术不是万里挑一,怎么可能有庸医? 既然徐太医的医术没问题,郝贵人和五皇子,为何会被他照料成这样? 此事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 南宫玄羽不禁想起了,徐太医是良妃举荐的…… 他冷哼了一声,道:“徐太医医术不精,朕会让慎刑司好好审一审他,看他究竟是当差不用心,还是存心谋害郝嬪与皇嗣!” 沈知念用帕子轻轻捂住了嘴巴,眸中难掩惊讶之色:“陛下是怀疑……此事不是意外?” “可良妃一直说,郝嬪自上次动了胎气,胎象就一直不稳。一个长期臥床养胎的孕妇,早產也在情理之中。” 殊不知……沈知念越为良妃和徐太医说话,南宫玄羽心中就越怀疑良妃。 因为徐太医是良妃举荐的,两人沆瀣一气,也不是没有可能! 南宫玄羽沉声道:“是与不是,让慎刑司审过就知道了!” 沈知念道:“陛下圣明!” 匈奴的事还未商议出结果,帝王也没时间陪沈知念用膳。跟她说了几句话,便回了养心殿召见大臣。 …… 长春宫。 良妃和若离也熬了一晚上,但两人回来后一点困意都没有。 若离脸上满是焦急之色,担忧地问道:“娘娘,徐太医被拿下了,万一他把咱们对郝嬪娘娘做的事,说出来了怎么办?” 良妃却是一副气定神閒的样子:“徐太医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若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也对。 徐太医的家人都在京城生活,庄家人一直严密监视著他们。 他除非是不想要全家人的性命了,才会出卖娘娘。 良妃又道:“退一万步说……徐太医就算將事情交待了,又如何?本宫不惜一切代价保住皇嗣,何错之有?” “你以为陛下知道后会怪本宫吗?他只会觉得,本宫做得好。” 这,才是良妃真正有恃无恐的原因! 第749章 娘娘的身子已经快油尽灯枯(128万票加) 听到这里,若离的心彻底放了下来。 她往外看了看,才压低声音道:“但娘娘……郝嬪娘娘若是活著,五皇子就不可能交给別人抚养。咱们可要趁此机会……” 若离一边说著,一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反正郝嬪娘娘產后血崩,救不回来也正常,没有人会怀疑到咱们头上。” “您之前安排的那个稳婆,不是还没派上用场吗?” 良妃皱起了眉头:“阿弥陀佛!本宫从未想过害人性命。若离,你怎么能说这种话?” “郝嬪妹妹的性命,只有上天才有资格收走,本宫可不能做这样的恶事。” 一个註定要死的人,她何必再横插一脚,增添自己身上的业障? 说不定郝嬪暂时保住了性命的事,就是宸贵妃放出来,用来“钓鱼”的幌子。 徐太医已经被押走了,若稳婆做了坏事再被人发现,她就真的说不清了。 良妃不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 若离撇撇嘴:“奴婢瞧郝嬪娘娘就是个福薄的,能不能活过今日,还不知道呢。” …… 钟粹宫。 沈知念抱著四皇子。 孙贵人坐在旁边跟她说话:“……嬪妾昨晚虽没去水月轩,却也听宫里的人说了,郝嬪娘娘生產时的惊险。” “女子生孩子,真的是去鬼门关走一遭啊,一个运气不好就是一尸两命……” 这样不吉利的话,孙贵人也只敢关上门感慨一下。 她虽然是在说郝嬪,可自己的脸色却有些苍白,神色是肉眼可见的紧张。 毕竟孙贵人的胎儿已经七个半月,离生產也没多久了。 郝嬪的前车之鑑摆在这里,她能不害怕吗? 沈知念温声宽慰道:“每个人的身体状况,和生產时的情况都不一样。並非所有產妇,都会像郝嬪那样。” “你看本宫生阿煦时,不就很顺利吗?”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孙妹妹,唐太医和林嬤嬤都说了,你的胎象很好,又有坚持出去散步。等你生產的时候,肯定也会像本宫一样顺利。” 听著沈知念坚定的声音,孙贵人心中的恐慌,一下子就驱散了不少:“对对对!嬪妾成天和宸贵妃姐姐在一起,沾了姐姐和四皇子的福气,生孩子时一定会顺顺利利的!” 她不能再自己嚇自己了! 沈知念挑了一下眉毛:“所以这几日,孙妹妹可有忌口?没有再偷吃吧?” 孙贵人的脸倏忽一红:“宸贵妃姐姐,嬪妾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了,怎么会连自己的嘴都管不住呢……” 沈知念十分不给面子地拆穿了她:“那之前总是躲在被窝里偷吃,弄得唐太医將此事告到了陛下面前的人是谁?” 孙贵人的脸红得都能滴出血来了,连连保证道:“没有!嬪妾真的没有再偷吃了!” 她还想母子平安,以后继续跟宸贵妃姐姐和四皇子作伴呢。 珠儿站在孙贵人身后,低著头笑了笑:“宸贵妃娘娘,小主这几日的饮食,的確都是严格按照林嬤嬤的安排来的,奴婢看著呢。” 沈知念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乖。” 孙贵人望著她甜甜一笑。 这时,小明子从外面走了进来,行完礼匯报导:“娘娘,郝嬪醒了。” 沈知念还有话要跟郝嬪说呢。 孙贵人在珠儿的搀扶下起身,含笑道:“宸贵妃姐姐,您先忙,嬪妾明日再来陪您说话。” 她回了侧殿后,沈知念也坐上肩舆,去了水月轩。 內务府的人办事效率极高,知道郝嬪娘娘诞下了五皇子,今后的身份不可同日而语了。短短一上午的时间,他们就將侧殿的东西都搬到了主殿,並將主殿布置好了。 看到沈知念,郝嬪身边的宫人都放下手头的事,恭敬地行礼:“奴才/奴婢参见宸贵妃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沈知念目不斜视地走了进去。 禾院判主要负责的是五皇子,內室只有唐洛川在为郝嬪诊脉。 高高隆起的肚子瘪下去后,郝嬪整个人显得更加形销骨立。再加上她瘦得颧骨高高凸起,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看起来竟不像活人,倒像是骷髏了…… 郝嬪当初能受宠,就算不是倾国倾城的美人,也美得別具一格。任谁看到了,都无法將她这副模样,和曾经的样子联繫起来…… 郝嬪抬起眼皮,看沈知念的目光有些复杂。似感动,又似愧疚:“臣妾身子不好,无法起身向宸贵妃娘娘行礼,还望娘娘勿怪……” “无妨。” 沈知念开门见山道:“本宫那晚跟你说的话,你可信了?” 事到如今,郝嬪怎么可能还不相信? “臣妾知道徐太医想害臣妾,可他真的……真的是良妃姐、娘娘指使的么?” 以郝嬪对良妃的依赖,这时还对良妃抱有最后的希望,也正常。 沈知念道:“你早產时,应该派人去將此事告知陛下了吧?可本宫派小明子去御前的时候,没看到你宫里的人,倒看到了良妃身边的小蔡子。” “小蔡子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从始至终,都没有將你早產了的事说出来。” “此事你出去稍加打听,便知道本宫说的是否属实。” 初儿立即唤了梦儿进来询问。 梦儿不明所以,只是如实道:“……奴婢確实在宫道上,遇到了长春宫的蔡公公。他说娘娘身边不能没有人伺候,让奴婢先回来,他替奴婢去报信。” “怎么……蔡公公没向陛下匯报,那陛下是怎么知道的?” 后面的事,郝嬪已经不需要验证了。 因为她知道,这么容易被证实的事,宸贵妃娘娘没必要骗她。 所以……良妃娘娘不是被人矇骗了,而是……她就是指使徐太医的人! 郝嬪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这一刻,她说不上来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 不是愤怒,不是伤心,倒像是……还没反应过来的平静。 郝贵人眼中划落了一滴泪水,再次睁开眼,望著唐洛川问道:“唐太医,本宫想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 唐洛川没有隱瞒:“娘娘的身子已经快油尽灯枯,最多还有半个月……” 第750章 原来她不是菩萨,而是恶鬼 郝嬪虽有些难以接受,但对这个结果並没有多意外。 毕竟自己的身体情况,自己最清楚了。还是唐太医的医术好,居然还能让她城半个月。 半个月,足够她做很多事了…… 初儿却伤心得不行,眼泪止不住地从眼眶涌了出来:“怎么会这样?” “娘娘刚生下五皇子,晋封嬪位,陛下还要让她自己选封號呢。” “娘娘熬了这么久,好日子就在前头了,怎会、怎会……” 初儿跪在了地上,哀求地看著唐洛川:“唐太医,奴婢求求您,想办法救救我们娘娘好不好?” “奴婢来世愿意结草衔环,做牛做马报答您!” 回应她的,是唐洛川的沉默。 他是太医,又不是大罗神仙…… 俗话说,患难见真情。 在知道徐太医对她图谋不轨后,郝嬪不知道自己还能相信谁,还曾疑心过初儿。 她没想到,关键时刻,居然是初儿对她最忠心。 她生產时迷迷糊糊,听到了初儿跟自己说的那些鼓励的话。 也知道是初儿,將保命的丹药餵她服下了。 这一次如果没有初儿,她早就一命呜呼了…… “初儿。” 郝嬪的眼眶也红了,朝初儿摇了摇头:“或许……这就是本宫的命,你別为难唐太医了……” 產后血崩,原本是救不回来的。唐太医和宸贵妃娘娘,多给了她半个月的命,她已经赚到了。 初儿无能为力,只能一个劲地流眼泪。 郝嬪心中装了太多事。 可她明白,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她不能浪费在伤春悲秋上。 “唐太医。” 郝嬪望著唐洛川,虚弱地问道:“本宫的身子……为何会如此?五皇子又为何会早產?” 就算死,她也要死个明白! 唐洛川看了沈知念一眼。 见对方点了点头,他才如实道:“微臣曾看过徐太医为娘娘记录的脉案,上面虽没有写明娘娘的真实情况,但微臣还是从他给娘娘用的安胎药里,发现了端倪。” “微臣猜测……上次在御园动了胎气,娘娘的孩子应当是保不住的……” “但徐太医受了良妃娘娘的命令,用损害母体气血滋养胎儿的办法,强行將孩子保了下来。所以娘娘的身子,才会一日比一日差。” “用此等方法强行保胎,五皇子当然撑不到足月……” “原本在他们的计划中,娘娘气血耗尽,生下五皇子就该殞命。” 剩下的话不用唐洛川说,郝嬪也明白了。 是宸贵妃娘娘的那颗药,救了她一命。 初儿捂住嘴巴,泪如雨下:“安胎药……原来安胎药有问题……” 她以前和娘娘一样,对良妃娘娘与徐太医深信不疑。所以徐太医每次开的安胎药,她都餵娘娘一滴不剩地喝了下去。 不曾想……那竟是娘娘的催命符! 这一刻,初儿的心被愧疚填满:“呜呜呜……都是奴婢不好,是奴婢害了娘娘……” 如果她没有餵娘娘喝那些安胎药,娘娘是不是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郝嬪躺在床上,內心久久无法平静。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她就说为什么,越喝安胎药,她的身子越虚弱。 可那时,良妃娘娘和徐太医都说这是正常现象,等她生下孩子好好养一养,就没事了。 郝嬪那时不疑有他。 真相竟是……他们根本就没想过让她活下来! 回想起良妃每一次满脸关切,温声细语的样子,郝嬪只觉得背后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那个女人……也太可怕了! 做为母亲,確实可以为孩子牺牲一切。如果良妃和徐太医告知她真相,为了保住自己的孩子,郝嬪未必不会同意他们的提议。 可自己心甘情愿,和被別人算计了性命,是两回事啊! 良妃娘娘怎能一边说把她当亲妹妹,一边却和徐太医合谋,如何害死她,好夺走她的孩子?! 他们就真的不怕,晚上睡觉会做噩梦吗?! “那五皇子了?!” 郝嬪不知不觉间,已是满脸泪水,望著唐洛川紧张地问道:“五皇子他……能活下来吗?” 如果……如果牺牲了她,能保住五皇子。郝嬪纵使捨不得年纪轻轻就离开这个世界,心中也是愿意的。 孩子……就是她生命的延续。 但这並不影响,她对良妃和徐太医的恨意! 唐洛川並没有考虑,真相对一个命不久矣的母亲来说,是否太过残忍。 他摇了摇头,如实道:“微臣不知。” 不仅他不知道,恐怕连禾院判也无法保证。 郝嬪心如刀绞! 她可怜的孩子…… 初儿跪在地上死死地咬著嘴唇,都尝到血腥味了。一开口,语气里带著浓浓的恨意:“奴婢过去一直以为,良妃娘娘是菩萨般的人物。” “原来她不是菩萨,而是恶鬼!” “她自己没有孩子,就要用別人的命,去为她换一个孩子吗?!” 初儿说著,又哭了起来:“说句大不敬的话,我们娘娘还这么年轻,就算保不住五皇子,只要养好了身子,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可良妃娘娘却为了自己的利益,捨本逐末,害了我们娘娘的一生,也害了刚出生的五皇子……” “她怎么、怎么能这么恶毒啊!” 郝嬪心中的恨意,只会比初儿更多! 此时,她已经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咬著牙道:“本宫要见陛下!” “本宫要將所有真相都匯报给陛下,让陛下治良妃那个毒妇的罪!”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必有可悲之苦。 沈知念望著郝嬪,轻轻摇了摇头:“天真。” “你以为陛下是你一人的夫君,在你被人谋害,命不久矣后,会为你主持公道?” “还是觉得一个贵人,一个嬪,在他心中重得过皇嗣的份量?” “你信不信,若陛下知道此事,就算对良妃的自作主张感到不悦,也只会认为她做得没错。” “否则今后再发生类似的事,大家都顾著保妃嬪,却不管皇嗣的死活,皇家岂容得下这种抉择?” 郝嬪瘫软在床上,越发感到无力。 因为她知道,宸贵妃娘娘字字珠璣,说的都是事实。 第751章 不如您將五皇子,託付给宸贵妃娘娘 初儿哭著问道:“宸贵妃娘娘,良妃娘娘把我们娘娘害成了这样,难道我们拿良妃娘娘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她都这么不甘心,更何况是娘娘? 没人明白,此时的郝嬪心中有多苦涩。 她忽然想起了当初周庶人向簫月莹復仇,知道论计谋自己不是她的对手,从而选择了直接动手的事。 郝嬪不是没想过,模仿周庶人当初復仇的方式。 反正她也只有半个月可活了,就算豁出这条性命,又如何? 可……郝嬪深深明白,良妃不是簫月莹。她的心机和城府,比簫月莹更深。 那件事过后,后宫的女人对此等復仇的手法都有了防备,成功的可能性更低了。 最关键的是……郝嬪的身子已经破败成这样,连握刀的力气都没有了,怎么扑上去杀人? 只怕她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被良妃身边的人拿下了…… 纵使知道,宸贵妃娘娘救她不是出於好心,而是想利用她对付良妃。但事到如今,能让她借力的也只有宸贵妃娘娘了。 郝嬪望著沈知念,哀求道:“求宸贵妃娘娘,为臣妾指点迷津……” 沈知念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与良妃『交好』这么久,应当知道她最在意的是什么?” 良妃最在意的东西? 郝嬪沉思起来。 过了一会儿,她才讥讽道:“良妃娘娘费了这么大的心思,想谋夺臣妾的孩子,她最在意的应当就是子嗣。还有……苦心经营的好名声了!” 一想到后宫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跟她一样,以为良妃真是心地善良的老好人,郝嬪就觉得后背一阵阵发凉…… 沈知念挑挑眉:“有时候要报復一个人,不一定要取对方的性命。当能力不足的时候,能毁了对方最在意的东西,也不错。” 说完这句话,沈知念便带著心腹离开了。 有一点,她和良妃想得都没错。 那就是站在帝王的角度,没有哪个女人比皇嗣更重要。南宫玄羽就算知道了真相,也不会治良妃的罪。 正因为篤定此事,良妃才敢舍郝嬪,保五皇子。 但良妃忽略了一件事。 那就是……南宫玄羽是帝王! 帝王专断独行,唯我独尊! 保妃嬪还是保皇嗣,什么时候轮得到良妃瞒著他自作主张了? 而且良妃在后宫苦心经营的好名声,让许多人都相信,她是深宫难得的良善之人。 若让其他人知道,良妃对郝嬪做的事,她岂不是形象尽毁? 之前,良妃和徐太医都认为,郝嬪生下五皇子必死无疑。她不用担心有人揭开她的真面目,当然有恃无恐。 哪怕郝嬪还活著的消息传开后,良妃也不知道,对方已经得知了真相。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否则……那个虚偽又狠毒的女人,就该尝尝如坐针毡的滋味了。 至於……沈知念为什么让郝嬪將这件事闹开,而不是亲自把证据呈到帝王面前。 当然是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她与良妃一同协理六宫,由沈知念揭露这件事,保不准会有许多人觉得,这是她们之间的权力斗爭,可信度会大打折扣。 而郝嬪是受害者,与良妃的关係又好得像亲姐妹。她说出来的事,可信度就高多了。 …… 储秀宫。 沈知念离开后,唐洛川为郝嬪诊完脉,也下去开药了。 转眼间,內室只剩下郝嬪与初儿。 殿內的布局虽然和住在侧殿时,有了不小的变化,但依然能看到许多熟悉的物件。 这些东西,都是良妃每次过来探望郝嬪,顺手送给她的。 处处都彰显著良妃的贴心,和对她的关爱。 每一次,郝嬪都感动得不行。 深宫寂寞,是良妃一次又一次,让郝嬪体会到了亲人般的温暖。 她是真的把对方当亲姐姐看待的。 可此时此刻……再看著这些熟悉的物件,郝嬪只觉得心头讽刺无比! 得知良妃真面目的时候,郝嬪心里並没有太大的感觉,她自己都觉得诧异。 这会儿,清楚地感觉到了內心传来的闷痛,郝嬪才明白,原来她不是没感觉,而是反应太后知后觉了…… 郝嬪心中,心痛真的比愤怒更多。 她泪如雨下,伤心地问道:“初儿,你说……良妃为何要如此对本宫?” “明明本宫那么……那么信任她啊……” “就算她想要一个孩子,自己又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喜讯。只要她和本宫说明原委……本宫將她视为亲姐姐,未必不愿意给她生。她为何、为何要害本宫的性命呢?” “良妃……良妃真的骗得本宫好苦啊!初儿……” 郝嬪的哭声逐渐从压抑,变得嘶声力竭,痛彻心扉! 原来得知自己最信任的人,从头到尾对自己都是虚情假意,是这种滋味…… 她的心真的好痛……好痛…… 都说深宫尔虞我诈,多少单纯善良的女子,在这个大染缸里逐渐变得面目全非。可郝嬪自问,入宫以来,她从来没有害过任何人。 她做过最过分的事,就是看不惯吴常在因模仿她而得宠,所以为难了对方几次。 可那也只是小打小闹的为难,而不是害人啊! 为什么、为什么她会落到这个下场? 初儿回答不上郝嬪的问题,只能和对方抱头痛哭,不停地安慰道:“娘娘,您没错,错的是良妃娘娘!是她太会偽装了,把我们都骗了!” “娘娘……您別哭了……您的身子本来就不好,要是又哭坏了怎么办?” “您还没有报仇雪恨,没有为五皇子安排好后路呢,一定要振作起来啊!” 郝嬪咬著牙,深吸了几口气,压下了心中的伤心与愤怒:“你说得对……本宫还有许多事要做,要振作!” “本宫虽然痛恨良妃,但事已至此,比起报復她,本宫更想让五皇子平安喜乐地活下去……” 想到五皇子,初儿的眼泪又止不住涌了出来:“可五皇子早產,不管是唐太医还是禾院判,都无法保证他能养活……” “娘娘,不如您將五皇子,託付给宸贵妃娘娘?” 第752章 郝嬪的计划(129万票加更) “宸贵妃娘娘如此受宠,手中又有六宫大权,若抚养了五皇子,谁敢对五皇子不上心?” “就连陛下……也会更重视五皇子几分。” “没娘的孩子很可怜的。等將来……將来您不在了……” 说到这里,初儿一度哽咽:“有宸贵妃娘娘护著,宫中也无人敢欺负五皇子。” 初儿的话句句在理,郝嬪却虚弱地摇了摇头:“认宸贵妃娘娘做养母,对五皇子来说,的確是最好的出路。可宸贵妃娘娘这次虽帮了我们,却不欠我们什么……” “她有健健康康,深受圣宠的四皇子。而且还这么年轻,以她的受宠程度,以后肯定还会有孩子。” “既如此,宸贵妃娘娘为何要抚养本宫早產的五皇子?” “这对她来说没有任何好处。没有好处的事,宸贵妃娘娘不会做的……” 初儿沉默了。 她只想著,怎样对五皇子才是最好的,却忘了宸贵妃娘娘是否愿意…… 娘娘命不久矣。 五皇子不知道能不能养活。就算能,也前程未卜。 这一刻,初儿真的觉得很无力…… “娘娘,那还有什么事,是我们能做的?” 郝嬪脸上的疲惫之色越来越浓,她却强撑著打起了精神:“不论由谁抚养五皇子,都不能让他落到良妃手中!” 儘管郝嬪知道,良妃那么想要一个孩子,巩固在后宫的地位,对五皇子必然会十分上心。可要她的孩子认贼做母,郝嬪做不到! 初儿重重点头:“那肯定!”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太医都说了,良妃娘娘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只是不知道为何一直没有子嗣。奴婢以前不明白,现在算是懂了。” “像她那样烂心肝的人,只怕老天爷都看不下去,她不配有孩子!” 关於五皇子的去处,郝嬪得结合多方面的因素,仔细谋划。 现在最要紧的……是对付良妃! “良妃深受陛下信任,保皇嗣的事又做得合情合理。本宫若贸然將此事闹开,良妃最多就名声受损,不会有任何实质性的惩罚。以她的城府,修復受损的名声也是迟早的事。” “本宫如何甘心?!” “既然留给本宫的机会只有一次,那么……本宫就要一击必中!” 看到郝嬪眼底疯狂的恨意,初儿十分心疼,含泪道:“娘娘,不管您要做什么,奴婢都陪著您!” 郝嬪放心不下的,除了五皇子,就只有初儿了。 她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摸了摸初儿的脸颊:“你为何……对本宫这么忠心?” 初儿摇了摇头:“奴婢对主子忠心,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还需要原因吗?” 意思就是,谁是她的主子,她就效忠谁。在初儿眼中,这都是应该的。 这个答案……真是傻得可爱。 可是在后宫,傻的人是很难活下去的。 看著初儿憨厚的模样,郝嬪在心中决定了什么,只是此时並未说出来。 初儿问道:“娘娘,您已经想到办法对付良妃娘娘了吗?有什么是奴婢能为您做的?” 郝嬪咬著牙,將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 末了,才道:“……良妃在后宫的根基太深,老好人的形象又深入人心。唯有如此,才能对她造成真正的打击!” 初儿一度哽咽:“可是……可是娘娘您……” 郝嬪望著她,虚弱地笑了笑:“本宫本来就没几个月好活了,若能用这条烂命拉良妃下水,不亏。” “等本宫走了,你要好好活著。傻丫头,知道吗?” 初儿哭得更凶了:“娘娘……” “好了。” 郝嬪越发感觉身体没力气了,在昏睡过去之前,她要把该交待的事都交待完:“你出去请唐太医进来,本宫眼有话要和他说。” 初儿不敢耽误时间,点点头出去了。 唐洛川就在外间熬药。 这种小事本应该是药徒或宫人去做,但因著沈知念的交待,关於郝嬪的事,唐洛川都是亲力亲为。 初儿擦乾脸上的泪水,道:“唐太医,娘娘请您进去一趟。” 唐洛川让人看著药,隨初儿进去了。 郝嬪开门见山道:“本宫希望……本宫的身体状况,唐太医能为本宫保密。对外就说,本宫只是產后血崩,身子虚弱,养一段时间就会慢慢好起来。” 唐洛川道:“娘娘应该明白,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郝嬪眼底充斥著浓烈的恨意:“本宫明白。” “请唐太医放心,在大限到来之前,本宫会为自己选一个合情合理的死法,绝不会连累唐太医犯欺君之罪。” 一般情况下,唐洛川当然不会听郝嬪的话。但宸贵妃娘娘交待过,若郝嬪復仇的办法需要他的帮助,让他尽力配合。 唐洛川頷首道:“如郝嬪娘娘所愿,任何人问起,微臣都会说您的身子很快就会好起来。” 郝嬪感激道:“多谢唐太医!也替本宫……多谢宸贵妃娘娘!” 如果不是宸贵妃娘娘,她恐怕到死,都把害死自己的人当亲人,五皇子也会认贼作母。 唐洛川离开后,郝嬪用最后的力气抓住了初儿的手,交待道:“如果不是放不下五皇子,本宫现在就想跟良妃玉石俱焚!可本宫不能,本宫还要用最后的时间,把五皇子安排好。” “所以……不要让良妃发现,本宫已经知道了真相。” “她那么会惺惺作態,肯定会过来探望本宫。若本宫已经昏睡了,你心中就算有再多的恨意,也別被她瞧出端倪!明白吗?!” 初儿咬著嘴唇,重重点头:“奴婢明白!” 娘娘豁出了性命去做的事,她怎能破坏娘娘的计划。 郝嬪真的没力气了,放心地昏睡了过去。 她猜得果然没错,一炷香的功夫过后,外面就传来了小蔡子的声音:“良妃娘娘到——!!!” 初儿只觉得心头燃起了无穷的怒火,真的很想衝上去质问良妃,如此佛口蛇心,就不怕遭报应吗?! 但最终,初儿什么都没做,只是像往常一样恭敬地行礼:“奴婢参见良妃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良妃娘娘,您终於来了。看到您,奴婢就安心了!” 第753章 宸贵妃娘娘让唐太医,骗了所有人 良妃温声道:“不必多礼,起来吧。” 隨即,她將目光落在初儿身上,不动声色地试探:“本宫听闻宸贵妃娘娘不久前才离开,还特意向陛下举荐她最信任的唐太医,为郝嬪妹妹治疗。怎么看到本宫,你才安心呢?” 初儿似乎害怕自己接下来的话会被人听到,往门口看了看,確定外面没人,才压低了声音道:“良妃娘娘,我们娘娘生下了五皇子,恐怕现在最坐立不安的人就是宸贵妃娘娘了。她和她派来的太医,我们哪敢相信?” “我们娘娘一直担心,唐太医会听宸贵妃娘娘的命令暗害了她,连唐太医开的药都不敢喝呢。” “可惜……徐太医被宸贵妃娘娘陷害,关进了慎刑司,现在我们连一个能信任的人都没有了……” “良妃娘娘您总算来了,奴婢可不就安心了。” 说这话的时候,初儿和以往一样,语气里满是恭敬和依赖之色。 没人知道她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压下心头的恨意! 若离暗自鬆了一口气。 她和娘娘过来之前,还担心宸贵妃娘娘如此关心郝嬪娘娘,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若郝嬪娘娘被宸贵妃娘娘策反了,可怎么办? 现在看来,是她想多了。 郝嬪娘娘將良妃娘娘视为亲姐姐,岂会被別人的小恩小惠收买? 良妃的唇角弯了弯:“郝嬪妹妹既叫本宫一声姐姐,本宫自然要照顾好她。” “只是……本宫举荐的徐太医,被陛下认为医术不精,本宫如今也不好贸然派其他人过来照顾郝嬪妹妹了。” “左右还有禾院判在这里呢,唐太医就是胆大包天,也不敢对郝嬪妹妹做些什么的。” 初儿眼中的警惕之色依然没有褪去:“但愿吧……” “但他是宸贵妃娘娘的人,奴婢不可能相信他。” 良妃转头看向了床上。 见昏睡中的郝嬪脸颊消瘦,面色苍白,整个人看起来虚弱无比,她的一双眸子里满是心疼之色。 良妃似乎是不忍再看,別过脸用帕子按了按湿润的眼角,语气心疼,还带著几分歉疚:“可怜的郝嬪妹妹,如似玉的年纪,怎么会变成这样?” “都怪本宫不好。若本宫好好照顾郝嬪妹妹,不让她被吴常在衝撞动了胎气,她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郝嬪妹妹,为了本宫,为了五皇子,你可一定要快点好起来啊!” 若离在旁边轻轻劝道:“娘娘,这大半年您照顾郝嬪娘娘,凡事亲力亲为,自己都累瘦了不少,谁敢说您不尽心?” “可郝嬪娘娘意外动胎气,也不是您能预料到的事,您就別自责了……” 初儿站在旁边,看著这对主僕一唱一和。 如果是以前,她肯定会感动得不行,觉得世界上怎么会有良妃娘娘这么好的人。 自家娘娘变成这样,確实不是良妃娘娘的错,都是別人害娘娘动了胎气! 可明白良妃的真面目后,初儿心中只剩下冷笑。 这个笑面虎口口声声说著自责的话,不就是为了把责任推到別人身上吗? 良妃娘娘和若离是知道,她会在娘娘醒来后,將內室发生的事都告诉娘娘,所以才特地在她面前演这齣戏吧。 初儿实在做不到继续违心说恭维的话,也怕自己说得太多,控制不住露出恨意,只是低著头抹眼泪。 心疼娘娘的不值。 也心疼她们信错了人。 过了许久,良妃的情绪似乎才平静下来。 她那双温和的眸子里,写满了对郝嬪的关心,望著初儿温声问道:“郝嬪妹妹的身子究竟如何,太医怎么说?” “若有什么需要的药材,只管讲,哪怕再珍贵,本宫也会为郝嬪妹妹求来!” 初儿按照郝嬪的交待,低著头道:“回良妃娘娘,唐太医说我们娘娘虽然產后血崩,但好在血及时止住了,不会危及性命。只是要好生养很长一段时间,身子才会慢慢恢復。” “奴婢虽不信任唐太医,但陛下命他为我们娘娘治疗,想必给他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犯欺君之罪。” “我们娘娘也算苦尽甘来了,等到养好了身子,就能抚养著五皇子长大。” “这一切,都多亏了良妃娘娘照顾,奴婢代我们娘娘叩谢良妃娘娘!” 若离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良妃的眸色虽然闪了闪,但依旧是一副慈悲的样子,示意若离將初儿扶了起来:“那就好,那就好。” “只要郝嬪妹妹和五皇子母子平安,本宫亦为郝嬪妹妹高兴!” 初儿觉得,良妃说这句话的时候,心中指不定有多气吧? “好了,本宫就不打扰郝嬪妹妹休息,先回去了。” “等郝嬪妹妹醒了你告诉她,本宫明日再来看她。” 初儿恭敬道:“是。” 一路上,顾忌隔墙有耳,若离都忍著没说话。 等回到长春宫,她终於忍不住了,焦急道:“娘娘,郝嬪娘娘已是一宫主位,她不死,您还怎么抚养五皇子啊?!” “从前也没听说,宸贵妃娘娘和郝嬪娘娘有什么交情,她这回怎么命唐太医救活了郝嬪娘娘?” “宸贵妃娘娘难道就不担心,郝嬪娘娘的位分越爬越高,又有了五皇子傍身,以后会成为她的心腹大患吗?” “她是怎么想的,奴婢真是越来越搞不懂了……” 良妃缓缓点燃手中的檀香,拜了三拜后插进面前的香炉里,才道:“许是佛祖怜悯,才让郝嬪妹妹活了下来吧。” “但谁知道……她是真活下来了,还是假活下来?” 说道这里,良妃的唇角缓缓勾起了一抹弧度,那宝相庄严的模样,跟她身后的佛像倒挺相似的。 若离一愣,不解地问道:“娘娘,您的意思是?” 良妃缓缓道:“別看宸贵妃娘娘年纪轻轻,心眼子可一点都不少,会做没有好处的事吗?” “况且自古以来,產后血崩的女子,有几个活得下来的?” 若离越听越迷糊了:“……您的意思是,宸贵妃娘娘让唐太医,骗了所有人?” 第754章 您想好將五皇子託付给谁了吗 “可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良妃的目光逐渐变得幽深起来:“这还不简单?” “宸贵妃的聪慧与机敏,在后宫可以说少有人及。她未必猜不到,本宫想抚养五皇子的事。既如此,对本宫来说,郝嬪妹妹就是最大的障碍。” 听到这里,若离总算明白了:“娘娘,您的意思是说,郝嬪娘娘根本活不下来,可唐太医奉了宸贵妃娘娘的命,故意对外宣称郝嬪娘娘不碍事。目的就是引您对郝嬪娘娘出手,好抓咱们的把柄?” 良妃微微頷首:“如若不然,你真以为宸贵妃是救苦救难的菩萨,无缘无故对郝嬪施以援手?” 若离皱起了眉头:“这个宸贵妃娘娘,也太奸诈了吧!” “可怜的郝嬪娘娘,还以为自己喜得麟儿,又获封嬪位,就要一飞冲天了呢。殊不知……这一切都是宸贵妃娘娘的谎言!” 若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睛忽然亮了起来:“有了!” “娘娘,如果事实真是您猜测的那样,咱们何不重新找人为郝嬪娘娘把脉?这样既能拆穿宸贵妃娘娘的谎言,又能治唐太医一个欺君之罪!” “他是宸贵妃娘娘的心腹,若是死了,便等於断了宸贵妃娘娘的一条臂膀!” 若离觉得自己想的真是太棒了! 良妃却缓缓摇了摇头:“不妥。” “首先,这一切不过是本宫的猜测罢了。若是猜错了,岂不是要落一个诬陷宸贵妃的罪名?” “再说了……她是有封號的贵妃,本宫不过是四妃。本宫举荐的徐太医,又……本宫有什么资格去质疑,宸贵妃举荐的人?” 若离低下了头:“还是娘娘思虑周到,那我们现在怎么做?” “什么都不需要做。” 良妃缓缓道:“只要本宫不对郝嬪妹妹动手,就不会落入宸贵妃的圈套里。” 若离还是觉得不保险:“可……可如果唐太医说的是真的,郝嬪娘娘命大,的確能活下来呢?” “说不定宸贵妃娘娘就是知道了您的心思,所以故意命唐太医全力救活了郝嬪娘娘,为的就是让您无法抚养五皇子。”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郝嬪娘娘活著一天,五皇子就一天与长春宫无缘。那咱们之前做的种种准备,岂不是都白费了?” 良妃眼底闪过了一抹沉思:“你的话,也未尝没有道理。” “可如今谁都不知道,五皇子能不能养活,凡事不可操之过急。”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退一万步说……就算宸贵妃的目的被你猜中了,后宫想对郝嬪妹妹动手的,又岂止本宫一个?” 她何必脏了自己的手。 若离点点头:“是。” “奴婢还是要多和娘娘学学,不能太沉不住气了。” …… 储秀宫。 郝嬪昏睡了一天一夜才醒来。 初儿一直守在床边,惊喜地问道:“娘娘,您终於醒了?!” 虽然唐太医说,娘娘还有半个月左右的寿命。但娘娘的身子这么弱,会不会发生意外,谁都说不准。 天知道初儿有多担心,娘娘这一睡,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看到初儿眼底淡淡的青色,郝嬪心疼地问道:“你一直守在这里,没有下去休息一会儿?” 初儿摇摇头,冲郝嬪露出了一抹笑容:“娘娘,奴婢不碍事的。您昏睡的时候,奴婢在您的床边打盹了,一点都不累!” 主要是……她能陪著娘娘的日子,过一天少一天了。所以这最后的半个月,初儿想一直守在娘娘身边。 郝嬪的心一暖。 过去,她只知道初儿实诚,还有些憨厚,却不知道她如此忠心。 如若不然,她肯定会对初儿更好些。 “娘娘,您睡了这么久,应该饿了吧?奴婢让小厨房熬了点鸡汤,这就去给您端过来。” 初儿伺候郝嬪用完膳,唐洛川过来为她诊脉了。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让郝嬪按时服药。 这些药虽然不能延长郝嬪的寿命,却能让她在剩下的日子舒服些。 用了膳,喝了药,郝嬪恢復了些许体力,可脸色依旧苍白。 她朝门口看去,眸中噙了一层泪水:“可以……可以让本宫看看五皇子吗?” 她拼死生下的孩子,到现在还没好好看过呢。 初儿鼻子一酸,摇了摇头道:“娘娘,五皇子的情况不太好,禾院判一直寸步不离地守著他,为他治疗。禾院判说了,五皇子现在不宜移动,也不宜被人探望。” 郝嬪失望地垂下了眼帘:“没事……只要五皇子平安就好。” 初儿心酸得厉害,安慰道:“娘娘,等五皇子的身子好些了,您一定能见到他的……” 感受著虚弱的身体,郝嬪自嘲道:“本宫只怕,自己等不到那时候了……” 初儿的眼泪都落下来了:“娘娘……” 郝嬪冲她摇了摇头:“好了,本宫不说这种丧气话了,你也別哭了。” 初儿道:“娘娘,陛下不是给了恩典,让您醒来后可以自己选个封號吗?您可以选个吉利点的,说不定冲冲喜,您和五皇子的都能好起来呢。” “良妃娘娘不是想害您吗?看您不仅没死,还成了一宫主位,拥有好的封號,她心里肯定会呕死!” 郝嬪却摇了摇头:“本宫不需要封號。” 对上初儿不解的眼神,她耐心道:“陛下给这个恩典,是看在本宫为他诞下了五皇子的份上,也是怜惜本宫因生產没了大半条命。” “但人,尤其是男人心中的怜惜,都是用一点,就少一点。” “本宫不要陛下赐封號,只希望他把这份怜惜放到五皇子身上,今后多疼爱五皇子一些……” 儘管郝嬪是第一次做母亲,可母亲爱孩子,是与生俱来的天性。 初儿又想哭了。 若娘娘能活下来,有一个这么疼爱他,会为他著想的母妃,五皇子该有多幸福。 可上天不公,不,是良妃娘娘太恶毒,让五皇子刚出生就要没了母亲! 初儿忍著难过问道:“娘娘,您想好將五皇子託付给谁了吗?” 第755章 吴常在的自保之法(36万打赏值加更) 郝嬪沉思道:“宫里有资格抚养皇嗣的,就那么几位。” “宸贵妃娘娘有四皇子,不会抚养本宫那身子不好的五皇子。” “良妃……呵!” “王嬪是因为抚养了三皇子,才从贵人提拔到嬪位,自然不可能再抚养一个皇子。” “最后就只剩下雪妃娘娘了……二公主先天不足,要养到周岁才算保住了性命。雪妃娘娘每日照顾二公主,都分身乏术了,更没精力再照顾一个体弱的孩子……” 初儿担忧地皱起了眉头:“这么说来,岂不是没有合適的人了?” “不……在其他人,甚至陛下眼中,良妃娘娘是唯一合適的人选。” “娘娘,咱们可不能让她的阴谋得逞!” 郝嬪摇了摇头:“並非没有其他合適的人选。” “王嬪能因为抚养皇嗣被提拔,焉知其他贵人不能?只是宫里的贵人……本宫都不熟悉,还要多了解一番。” 不然她如何放心將五皇子託付给对方? 可初儿知道,留给自家娘娘的时间不多了,哪来得及一个个去了解。 她压下心中的酸涩,提议道:“娘娘,不如我们问问宸贵妃娘娘,可有合適的人选?” “虽说她肯定会让自己阵营里的人抚养五皇子,但至少……五皇子的未来无忧了。” 郝嬪点了点头:“本宫这副样子,已经没力气出门了。可將此事交给其他人,本宫又不放心。你找机会悄悄去钟粹宫一趟,求宸贵妃娘娘指点迷津。” 她愿意將五皇子当作一件“战利品”,为宸贵妃娘娘阵营里的人增添势力。只求看在这一点上,她们能善待五皇子。 这是她这个没用的母妃,最后能为五皇子做的事了…… 初儿坚定道:“是!” “奴婢一定会为五皇子,找到一个好去处!” …… 落樱阁。 檀儿站在吴常在身后,满脸焦急:“小主,满宫都知晓郝嬪娘娘產后血崩伤了身子,五皇子早產还不知道能不能养活。” “大家都说是因为当初在御园,郝嬪娘娘被您变的戏法嚇到动了胎气,才导致这些事……” “咱们与郝嬪娘娘本就有新仇旧怨,如今又发生了这样的事……郝嬪娘娘的身份不可同日而语了,过后肯定会报復咱们!” “就算她不计较此事,一旦五皇子有什么万一,陛下肯定也会迁怒您……到时候,咱们只怕性命难保!” “现在该怎么办?您快想想办法啊!” 吴常在又何尝不心急? 事实上,自从郝嬪早產,她比任何人都害怕! 生怕五皇子养不活,陛下一怒之下让她陪葬…… 她死了不要紧,可他们老吴家的根,还在寧古塔受苦呢。不把耀祖救回来,她就算去了九泉之下,也没脸见列祖列宗啊! 吴常在深吸了一口气,道:“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慌!” “就算五皇子真出了什么事,只要有良妃娘娘从中周旋,陛下未必会迁怒我。” 檀儿往外看了看,才低声道:“可是小主,您不是说过……良妃娘娘偽善,比明目张胆的坏人更可怕。说不定郝嬪娘娘变成这样,她乐见其成。” “那良妃娘娘又怎么会冒著惹陛下不悦的风险,保下您呢?” 吴常在起身道:“正因为她偽善,我与她交好,她又怎么会不保我呢?” “让她看到我身上的利用价值,她会更希望我好好活著。” 话音落下,吴常在大步往外走去。 檀儿连忙跟在了她身后。 到了人多的地方,吴常在特意放大了声音,跟檀儿说话:“一直听说女子生產,就是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听说,难產血崩的妇人还能救回来的,这简直就是奇蹟啊!” “檀儿,你知道,郝嬪娘娘身上为何会发生这样的奇蹟吗?” 檀儿十分配合:“奴婢愚钝,望小主解惑。” 吴常在感嘆道:“是因为当时,良妃娘娘在郝嬪娘娘的產房外跪下祈求上苍,愿意用自己的十年寿命,换郝嬪娘娘母子平安!” “就连上天都被良妃娘娘打动了,所以赐下了这样的奇蹟!” “良妃娘娘对郝嬪娘娘的姐妹之情,实乃一段佳话,让人动容啊!” 那也產房外发生的事,不少人都知道,本来宫里就有许多人在议论。听吴常在这么一说,眾人更是连连点头。 “是啊!是啊!若不是良妃娘娘用折寿十年,祈求郝嬪娘娘平安,恐怕她渡不过此劫。” “良妃娘娘对郝嬪娘娘也太好了!” “要不怎么说,良妃娘娘心地善良呢?从她常年礼佛就能看出,良妃娘娘和佛祖一样,有捨己为人之心!” “堂堂四妃之一,居然愿意用自己的十年寿命,换姐妹平安,说良妃娘娘是活菩萨都不为过!” “……” 比起太医治病救人,这样毫无新奇感的事,大家更喜欢討论带著传奇色彩的事。 在吴常在有意的推波助澜下,良妃的诚心感动上苍,用十年寿命换了郝嬪平安的事,在后宫传得沸沸扬扬! 这份姐妹之情,就是后宫最大的佳话! 唐洛川的所有辛苦和功劳,都被人忽视了。 消息传到长春宫,良妃也只是微微一笑:“本宫和郝嬪妹妹亲如姐妹,这都是本宫该做的,不值一提。” 以她的手段,稍加查探便知道了,吴常在在这件事里起到的作用。 良妃笑得意味深长:“……她倒是个聪慧的。” …… 去钟粹宫的路上,初儿听到到处都在有人说,良妃对郝嬪有多好。甚至郝嬪这条命,都是良妃用十年寿命换来的。 如此大恩大德,郝嬪怎么报答良妃都不为过。 初儿都快气炸了! 他们知道个什么啊! 良妃娘娘明明就是恶鬼! 什么下跪,什么祈求上苍,不过都是做秀罢了! 老天若是有眼,就该降下一道天雷,劈死良妃娘娘那个毒妇! 连她听到这些话,都如此生气。初儿简直不敢想像,娘娘知道了会怎么样…… 她衣袖下的双手紧握成拳头,狠狠吸了几口气,才压下心中的怒火,大步往钟粹宫走去。 第756章 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康贵人 钟粹宫。 眾人自然也听说了外面的传言。 菡萏被噁心得不轻,皱著眉头道:“明明是娘娘拿出数百年老山参的根须,让唐太医製成保命的药丸,再加上他高超的医术,郝嬪娘娘才被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怎么到了他们嘴里,这全是良妃娘娘下跪祈祷的功劳了?真是怪噁心人的!” “良妃娘娘的祈祷如果这么有用,以后谁身体抱恙,都不用传太医了,让她祈祷几句不就行了。” 芙蕖都被她这气鼓鼓的样子逗笑了:“好菡萏,快別生气了。你难道没听过一句话,被捧得越高,摔得越痛?” “大家越觉得良妃娘娘伟大,和郝嬪娘娘姐妹情深,等真相爆出来后,就会越明白她有多虚偽、恐怖。” 菡萏点了点头:“那倒是。” “不过听小周子说,良妃娘娘去钟粹宫探望过郝嬪娘娘,期间没有任何异常的事发生。” “郝嬪娘娘被良妃娘娘坑成了这样,都没有跟对方撕破脸,难不成是在暗中谋划著名什么?” 芙蕖赞同道:“十有八九是了。” 菡萏望著沈知念,既担忧,又好奇:“娘娘,您说郝嬪娘娘会是良妃娘娘的对手吗?” “毕竟良妃娘娘那么老谋深算,位分高,名声又好。郝嬪娘娘已经没了半条命,真的斗得过对方?” 沈知念放下手中的茶盏,不紧不慢道:“永远不要低估,一个人临死前的反扑。” 比如当初的周庶人对簫月莹。 又比如簫月莹对柳太后。 尤其郝嬪和良妃之间,又有这样的深仇大恨。 她曾经有多信任良妃,只怕现在就有多恨她! 菡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希望郝嬪娘娘不要让她们失望才好。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楚夕顏从外面走了进来,匯报导:“娘娘,储秀宫的初儿求见。” “她打扮成了低等宫女,过来的时候一直低著头,好似不想被人发现她的行踪。” 沈知念淡声道:“传她进来吧。” “是。” 初儿进来后,跪下恭敬地行了一礼:“奴婢给宸贵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万安!” 沈知念淡淡抬手:“起来吧。” “谢宸贵妃娘娘!” 她望著初儿,开门见山地问道:“这种时候,你不陪在郝嬪身边,反而打扮成如此模样,低调地来钟粹宫求见,可是郝嬪吩咐了你做什么?” 不愧是宸贵妃娘娘,果然料事如神! 初儿抬起一张脸,含泪看向沈知念:“回宸贵妃娘娘,我们娘娘命不久矣,只想在临死前反击把她害成这样的人!” “可娘娘最后的时光,唯一放下不下的就是五皇子了……” “娘娘不便行动,所以派奴婢来求宸贵妃娘娘指点迷津,若五皇子能有幸活下来,该认何人做养母?” 话音落下,初儿再次跪下,重重磕了一个头。 沈知念的眸色深了深。 除了信错了人,郝嬪清醒之后还挺聪明的。知道她不会无缘无故帮五皇子,所以让初儿暗示她,只有安排好了五皇子的去处,郝嬪才会没有后顾之忧去报復良妃。 想来也是。 若郝嬪真是蠢人,又怎么会得宠,更別说怀上皇嗣了。 只可惜……在深宫新错人,有时候比愚蠢更可怕。 其实在此之前,沈知念就想过关於五皇子的问题了。 如今宫里有资格,且合適抚养皇嗣的,只有良妃一人。但在这一点上,沈知念和郝嬪是同一战线,当然不可能让良妃得逞! 剩下的那些贵人里,沈知念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康贵人。 一是因为,康贵人是沈知念阵营里的人,但两人在明面上的来往很少,几乎没人知道这件事。若康贵人得了皇嗣,沈知念在暗处的势力也会隨之提升。 二是因为,康贵人曾经小產后,从那以后一直想要一个孩子。可因为宠爱不多,她的愿望始终没能实现。 若是有机会抚养五皇子,想来康贵人心中也是愿意的。 三则是因为……她是良妃宫里的人。若良妃堂堂的四妃,都没能抚养五皇子,却被自己宫里的贵人截胡了,还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 光是想想……沈知念就觉得好玩! 当然,这些事只是沈知念心中的猜想,康贵人究竟是怎么想的,还要问过她的意见了才知道。 沈知念並没有直接將计划告诉初儿,而是道:“此事本宫心中有数了,过几日会告知郝嬪明路。” 抚养五皇子不是小事,哪怕是宸贵妃娘娘,也需要仔细斟酌。 初儿低著头,恭敬道:“是。” “奴婢告退。” 如此又过去了两天。 唐洛川为沈知念带来了一个重磅消息:“……启稟宸贵妃娘娘,微臣从禾院判那里探听到,五皇子体弱早產,命虽然暂时保住了。但……但……” 沈知念抬眸问道:“但什么?” 唐洛川摇了摇头:“但……寿元有损,恐怕很难活过二十岁……” 这一刻,菡萏等人眼中都浮现出了同情之色。 二十岁,正是一个男人最好的年纪,五皇子的生命却要戛然而止。这对他来说,实在残忍了些…… 他们都不敢想像,郝嬪娘娘本就命不久矣了,若知道了这个消息该有多伤心…… 沈知念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道:“此事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唐洛川摇了摇头:“禾院判並未明示,微臣也是从他的言语间,以及五皇子的身体状况推测出来的。” “禾院判现在应该只將这个消息稟告陛下了,但如此重要的事,瞒是瞒不住的……想必要不了多久,大家都会知道了。” 菡萏厌恶道:“良妃娘娘这是造的什么孽?!” 若她不让徐太医对郝嬪娘娘做那些事,五皇子虽然保不住,但至少郝嬪娘娘会好好的。弄得现在母亲要没了,儿子也註定英年早逝…… “就她那样,还天天拜佛,不怕被佛祖怪罪吗?!” 芙蕖道:“或许就是亏心事做多了,所以才想求佛祖的庇佑吧。” 沈知念吩咐道:“替本宫约康贵人,今晚到漱芳斋的戏台后一敘。” 第757章 她还怎么去赴约 芙蕖垂首道:“奴婢明白!” 她离开后没多久,外面忽然传来了李常德的声音:“陛下驾到——!!!” 沈知念有些讶异。 她听说这几日,朝堂上正在为与匈奴是战是和的事,吵得不可开交。南宫玄羽每日忙得连用膳都顾不上,更別说踏入后宫了。 就连早產的五皇子,他都没什么时候去看,今天怎么想著来钟粹宫了? 最重要的是……沈知念当让芙蕖去约康贵人,晚上在漱芳斋相见,万一南宫玄羽不走,她还怎么去赴约? 总不能自己约了人,却把人晾在那里吧? 沈知念来不及深想了,因为南宫玄羽明黄的身影已经进来了。 她连忙起身福了一礼:“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 南宫玄羽扶住了沈知念,淡声道:“不必多礼。” 今日,他不管是神色还是语气,都透著隱隱的悲伤。 沈知念猜测,或许是因为南宫玄羽已经从禾院判口中,知道五皇子活不过二十岁的事了吧…… 帝王本就子嗣单薄,好不容易又得了一个皇子,却是这种结果。放在谁身上,心情都不会好。 可这种事,南宫玄羽不说,沈知念也不好主动提起。 她只能让菡萏沏了南宫玄羽平日爱喝的茶过来,静静地陪著他。 帝王淡淡抬手:“你们都下去吧。” “是!” 宫人们行了一礼,恭敬地退了下去。 转眼间,內室只剩下沈知念与南宫玄羽。 她虽不好主动提起关於五皇子的事,但南宫玄羽的心情明显很低落,她总不好不闻不问。 沈知念关切地望著他,温声问道:“陛下有烦心事?” 这几日都没睡好,南宫玄羽眼底带著淡淡的青色。 不管是国事还是家事,就没有一件让他顺心的。也只有在念念这里,他的內心才能得到片刻的安寧。 南宫玄羽没有提朝堂上的事,语气沉重道:“念念……禾院判说,朕的五皇子活不过二十岁……” “明明朕是帝王,富有天下,可为什么连自己的子嗣也救不了?” 三皇子如此,五皇子亦如此。 可正因为他是帝王,肩上担著的是黎民百姓。哪怕再痛心,面对其他人的时候,南宫玄羽也不能表现出了,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去处理朝政。 沈知念虽然已经从唐洛川口中知道了这个消息,但她不能让南宫玄羽发现。不然唐洛川连这种事都能窥探到,还告诉了沈知念,必然会引起帝王的忌惮。 “怎会如此?” 沈知念捂著嘴唇,轻轻皱起了眉头。 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南宫玄羽,最终只能道:“陛下,天底下不止禾院判一个医术好的大夫,您又是九五之尊,要什么珍稀药材没有?五皇子还小,相信太医院以后一定能找到,为他延长寿命的办法。” 南宫玄羽也只有这么想,心中的悲痛才能减少一些。 又揽著沈知念坐了一会儿,他起身道:“孙贵人的身子越发沉重了,朕去侧殿看看她。” 五皇子早產了,孙贵人的皇嗣,绝不能再出事! 沈知念正愁该怎么让南宫玄羽离开,这句话正中她的下怀。 孙贵人有孕在身,按理说这个男人不会在侧殿留宿。最近正是政事繁忙的时候,按理说他看完孙贵人,就该回养心殿批摺子了。 沈知念起身,压下心中的喜悦,语气里带著恰到好处的不舍:“因著郝嬪早產的事,孙妹妹心中一直有些惶惶不安。若有陛下宽慰,想必孙妹妹会放宽心一些。” “臣妾恭送陛下!” 南宫玄羽听出了沈知念的不舍之意。 他停下脚步,转身温柔地看向了她:“等忙完了这段时间,朕再好好陪你和阿煦。免得那个小没良心的,下次见面就不认得朕了。” 沈知念的唇角微微弯了弯:“不管什么时候,臣妾和阿煦都在这里等著陛下。” 这一刻,南宫玄羽真的有一种想不管其他人,不管政事了的衝动,留在这里好好陪他们母子。 他勤劳了那么久,偶尔放纵一晚,又怎么了? 可终究是理智占了上风。 南宫玄羽大步走出去,去了侧殿。 孙贵人躺在软榻上,摸著肚子道:“饿……好饿啊……” “好珠儿,好嬤嬤,我真的不能再吃一点点吗?就一小口……” 珠儿低著头道:“这个奴婢说了可不算,您得问林嬤嬤。” 孙贵人可怜兮兮地望著林嬤嬤:“嬤嬤,我真的饿嘛……你就再让我吃一个鸡腿吧!我保证从明天开始,一定严格按照你和唐太医的饮食要求来!” 林嬤嬤无奈地摇了摇头:“您昨天,前天,大前天都是这么说的。” 孙贵人:“……” 她还想说些什么,林嬤嬤又道:“您再这样,老奴就只有去请示宸贵妃娘娘了。” 孙贵人连忙摆了摆手:“不不不!我不吃就是了,嬤嬤你可千万別告诉宸贵妃姐姐!” “知道我又不忌口,宸贵妃姐姐肯定会生气的……我真不吃了!” 南宫玄羽站在侧殿门口听到这句话,眉头轻轻皱了皱。 他上次就觉得,对孙贵人来说,好似念念的话比他的圣旨还管用。如今,这种感觉更强了。 他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大步走了进去。 看到南宫玄羽,眾人脸上的调笑之色瞬间消失,一脸严肃地起身行礼:“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尤其是孙贵人,诧异地问道:“陛下,您怎么来了?” 陛下不是应该在主殿,跟宸贵妃姐姐说话吗? 南宫玄羽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寻常宫嬪看到他到来,高兴还来不及,孙贵人怎么弄得像不欢迎他似的? 等南宫玄羽再看,孙贵人脸上也是挤满了笑容,仿佛刚才只是他的错觉。 “你身子重,不必多礼。” 帝王的目光落在孙贵人高高隆起的肚子上,眉眼柔和了不少:“最近感觉身体如何?孩子可有闹你?” 看孙贵人这红光满面,气血十足的样子,跟郝贵人孕期消瘦憔悴的模样完全不同,一定能生下一个健康的皇嗣! 第758章 陛下连良妃娘娘也疑心了(130万票加更) 孙贵人恭敬道:“回陛下,宸贵妃姐姐让人把嬪妾照顾得很好,孩子也很乖。” “那就好。” 南宫玄羽忽然默了默。 因为凡事都需要对比,才能看出差距。 同是照顾有孕的妃嬪,念念將孙贵人照顾得珠圆玉润,甚至需要忌口来避免长得太胖。 而郝嬪在良妃的照顾下…… 虽说原因是郝嬪被吴常在嚇到,动了胎气,才导致后续的一系列事情。但良妃对郝嬪,若像念念对孙贵人一样尽心,郝嬪和五皇子一定会有更好的结局。 哪怕所有人都说,郝嬪早產不是良妃的错,但这一刻,南宫玄羽心中还是生出了对良妃的不满。 当然,面上他並没有將这些情绪表现出来,頷首道:“你好好歇著,朕改日再来看你。” 孙贵人点头道:“是。” “嬪妾恭送陛下!” 出了钟粹宫,南宫玄羽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冷冷地问道:“徐太医可招了?” 李常德低著头道:“回陛下,徐太医被投入慎刑司已经有几天时间了,但他坚持说郝嬪娘娘的胎象本就不稳,早產也正常,此事只是意外。” 南宫玄羽道:“继续审!” “顺便查查……他与良妃有没有什么暗地里的关係。” 李常德心头一惊。 这些年,要说得到陛下信任的人,良妃娘娘便算一个。 可现在,陛下连良妃娘娘也疑心了? …… 是夜,月明星稀。 沈知念带著芙蕖和小周子,身穿黑色斗篷,一路避开后宫巡逻的守卫,往漱芳斋而去。 进入漱芳斋便看到,戏台后站著一个人影。 听到脚步声,她快步上前,恭敬地行礼:“嬪妾参加宸贵妃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沈知念摘下了斗篷的帽子,道:“不必多礼,起来吧。” 小周子自觉地退到暗处把风了。 芙蕖依旧站在沈知念身边陪著她。 她们的盟友关係一直没有摆在明面上,康贵人和沈知念单独见面的次数並不多。自然知道宸贵妃娘娘,不是无缘无故约她在这里见面。 康贵人开门见山地问道:“不知宸贵妃娘娘这么晚了约嬪妾来这里,有什么吩咐?” 时间紧迫,沈知念没有废话:“悠然,你可想抚养一个孩子?” 康贵人瞬间就明白了,沈知念说的是五皇子。 毕竟郝嬪生下五皇子后血崩,几乎所有人都觉得她活不下来,暗自猜测过五皇子的归属。 只是后来,郝嬪的身子不碍事了,眾人才渐渐歇了心思。 毕竟五皇子的生母就是一宫主位,哪轮得到其他人抚养他? 此刻听到沈知念的问题,康贵人不禁有些疑惑:“宸贵妃娘娘,您说的是五皇子吗?可郝嬪娘娘不是还好好的……” 沈知念的眸色深了深,没有解释这件事,只是道:“实不相瞒,是郝嬪托本宫,为五皇子找一合適的养母。本宫便想到了你,不知道你可愿意?” 聪明人说话,往往不用点得太透。 康贵人已经明白了,只怕郝嬪娘娘的真实情况,没有外面说的那么乐观…… 要不然也不可能,五皇子才出生几天,她就急著託孤了。 康贵人的心情瞬间变得激动起来! 君心易变,后宫的女人即使再受宠,也跟浮萍没有任何区別。唯有孩子,是自己下半辈子的依靠。 哪个宫嬪不想要一个孩子傍身?更何况还是皇子! 就算不敢想那个位子,皇子长大后至少也是个王爷,有自己的封地。届时只要陛下开恩,便可以把自己的母妃,接到封地去过自由自在的好日子。 五皇子才刚出生,这时候把他带回去养,跟自己生的有什么区別? 康贵人高兴得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宸贵妃娘娘,实不相瞒,自从当初被柳如烟害死了腹中的孩子,嬪妾做梦都想再有一个孩子……” “可嬪妾知道,自己不大受宠,后宫又是新人胜旧人,这个愿望无异於妄想。” “听您说到这个好消息,嬪妾简直不敢相信,这样的好事会落到嬪妾头上……” 看著康贵人激动的模样,沈知念喟嘆了一声,道:“悠然,你先別高兴得太早。” “太医说了,五皇子早產身体不大好,恐怕……恐怕活不过二十岁……” 康贵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不是因为到封地去享福的美梦落空了,而是为五皇子和郝嬪感到唏嘘。 一个註定活不过二十岁的孩子,该有多可怜…… 他的母亲面对著这样的事实,又该有多揪心…… 沈知念道:“此事你可以仔细考虑,想好了再答覆本宫。但……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宸贵妃娘娘!” 康贵人叫住了转身离开的沈知念:“嬪妾想好了,嬪妾愿意!” 她承认,她有自己的私心。 纵使五皇子活不过二十岁,可也毕竟是皇子。后宫的女人谁抚养著他,谁就能多得到几分陛下的关注。 陛下去她宫里的次数多了,她未必不会怀上自己的孩子。 退一万步说……就算不能。生在皇家的男子,往往二十岁的时候,孩子都有好几个了。就算將来五皇子不在了,孙辈已经可以成为她的依靠。 康贵人並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错。 毕竟宫里的女人,哪个没有私心? 只要她在五皇子活著的时候,好好照顾、抚养他,便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沈知念点了点头:“本宫明白了。” 康贵人刚刚被喜悦冲昏了头脑,这时才反应过来:“宸贵妃娘娘,只有一宫主位才能抚养皇嗣。嬪妾不过是一个贵人,陛下和满宫的人岂会同意,让嬪妾抚养五皇子?” 沈知念反问道:“悠然忘了,王嬪是如何上位的?” 康贵人瞬间恍然大悟。 她没有追问沈知念,如何才能让陛下同意这件事,將她封为嬪位。 因为她知道,宸贵妃娘娘既然这样说了,心中肯定有章程了。 回去的时候,康贵人的脚步还有些飘忽…… 她什么都没做,怎么就要成为一宫主位,成为五皇子的养母了呢? 第759章 只有沈南乔留下了 彩菊亦为康贵人感到高兴,含笑道:“小主,这真是太好了!” “实不相瞒,郝嬪娘娘產后血崩的时候,奴婢也暗戳戳地猜测过,会由哪位娘娘抚养五皇子。当奴婢没想到,这样的好事,最后居然会落到您头上……” 康贵人兴奋过后,情绪稍微平静了一些,吩咐道:“此事我们知道就行了,切莫传出去,免得节外生枝。” 彩菊点点头:“小主放心,奴婢晓得利害关係。” 毕竟宫里最適合抚养五皇子的人,是良妃娘娘。她膝下没有子嗣,说不定已经在暗地里对五皇子虎视眈眈了。 万一知道此事,对小主下手怎么办? 別人相信良妃娘娘是顶好的人,她可不信。 毕竟小主说过,她当初小產,极有可能是良妃娘娘向姜庶人与柳如烟透露了消息…… 康贵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嘆了一口气:“就是不知道郝嬪娘娘的身子,究竟怎么了……” 一方面,她为有机会抚养五皇子而开心;另一方面,她又確实同情郝嬪。 有时候人性就是这么复杂。 …… 翌日。 钟粹宫。 唐洛川照例来为孙贵人请平安脉。 孙贵人紧张得厉害,睁著一双大眼睛问道:“怎么样?唐太医,我的孩子还好吗?” 虽说每次请平安脉的结果,都没有温和问题,但出了郝嬪的事,她已经有些杯弓蛇影了…… 唐洛川拱手道:“小主的身子和皇嗣都很康健,且因为最近饮食控制得好,生產时会更容易些。请小主勿要忧心。” 孙贵人鬆了一口气,眼睛一下子就亮了:“那我现在可以正常吃东西了吗?” 珠儿忍不住在旁边摇了摇头:“小主,您现在每日的饮食就是正常份量,之前是您吃超了……” 孙贵人有些难为情,却还是期待地望著唐洛川。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只要唐太医发话,她就可以大快朵颐,不用担心宸贵妃姐姐生气了。嘿嘿嘿…… 唐洛川不留情面道:“小主当继续忌口,最好再少吃些。” 孙贵人:“……” 她靠在椅子上不想说话,因为她的人生已经没有快乐了…… 唐洛川不为所动地起身:“微臣告退。” 刚走出侧殿,他就被芙蕖喊去了主殿。 “微臣参见宸贵妃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唐洛川恭敬地朝沈知念行了一礼,语气比跟孙贵人说话的时候,柔和了不少:“不知娘娘传微臣过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沈知念抬眸问道:“你等会可是要去储秀宫。” 唐洛川点了点头:“郝嬪娘娘剩下的日子不多了,微臣每日都要去为她诊脉,用汤药让她好受些。” 沈知念直截了当道:“你告诉郝嬪,康贵人性情淳朴,又一直想要一个孩子,定会善待五皇子。本宫问过她的意见,並將五皇子的情况告诉她了。她愿意。” 唐洛川恭敬道:“微臣明白,定把娘娘的话带到。” …… 陆府。 自从搬进了新买的大宅子,又有丫鬟、僕人伺候,陆母的日子过得別提多舒坦了,整天真跟官家老夫人一样。 沈南乔倒没有多大的感觉。 毕竟她本就是官家小姐出身,这对她来说不过是日常罢了。 再回想起刚嫁进陆家时过的日子,沈南乔只觉得,她把这辈子的苦都吃完了…… 陆母看陆江临的眼神,別从前更黏糊了:“还是我儿有出息啊!不枉为娘含辛茹苦,一把屎一把尿你餵大!” 沈南乔嗤笑了一声:“我竟不知,原来夫君是吃黄白之物长大的。” 旁边的丫鬟、僕人,都忍不住低著头笑了起来。 什么官家老夫人,估计连书都没读过几本,难怪话都说不明白。 陆母面上有些掛不住,狠狠瞪了沈南乔一眼。 可陆江临的官职,是沈茂学安排的,这座宅子也是他买的。陆母在沈南乔面前,哪硬气得起来。 她不敢说难听的话,只能皱著眉头道:“今天就是临儿启程去滎阳上任的日子了,你不赶快把行李收拾好,还在这里杵著干什么?” 听到这话,沈南乔就忍不住冷笑连连! 寻常官员去外地任职,带的都是妻子。或者独自前往,留妻子在家伺候公婆。 从来没听说过,谁外放出去做知县,还把娘带在身边的。 这对母子,真是分开一日都不行啊! 沈南乔被噁心得不行,嗤笑道:“夫君身边不是有您了,我还跟著干什么?这么大的宅子,才刚刚买回来,总不能没人看守吧?” “依我看,婆母你和夫君去滎阳,照顾他的衣食起居就行了,我就留在京城看家。” 滎阳再好,也比不上天子脚下,她才不想去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呢。 况且沈南乔心里跟明镜似的,陆母和陆江临之所以对她不满,却又不敢把她怎么样,就是因为顾忌沈家。 去了滎阳,天高皇帝远的,谁知道这对母子会怎么磋磨她。 正常婆母听到沈南乔的提议,肯定会狠狠皱起眉头,强烈反对! 妻子不跟在丈夫身边,伺候、照顾丈夫,像什么话? 但陆母却求之不得! 自从陆江临娶了媳妇,她和儿子之间就无法像以往一样亲密了。沈南乔这个悍妇,心臟看什么都脏,还不许临儿对她好。 去了滎阳,整个滎阳只有他们母子二人,沈南乔再也不会横在中间跟她抢儿子。 陆母喜笑顏开道:“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別怪老娘不让你们夫妻团聚。” 沈南乔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她。 赶紧走! 既然爹不同意她和离,那眼不见心不烦也好。 以后这么大的宅子里,就住著她一个主人,她也算苦尽甘来了。 神奇的是……不仅陆母对此事乐见其成,陆江临得知后,竟也没有反对。 当天中午,母子二人就启程了。 看著空荡荡的院子,沈南乔忽然落下泪来。 夫君虚偽,婆母泼辣,小姑难缠。 没人知道这將近两年以来,她在陆家过的是什么日子。 现在好了,他们都走了,她也算是別样的苦尽甘来了。 第760章 郝嬪知道五皇子的事 储秀宫。 五皇子活不过及冠之年的事,已经在宫里传开了,郝嬪自然也得知了此事。 初儿听说这个消息,都感觉一颗心揪了起来,更何况是娘娘? 她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才去看郝嬪的神色,却发现对方有些怔愣,仿佛接受不了这件事…… 初儿小心翼翼地唤道:“娘娘……” 郝嬪这才回过神来,虚弱地摇头:“不……本宫不信……” “这不是真的!这肯定不是真的!” 她紧紧抓住了初儿的手,就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扶本宫去看五皇子,本宫不相信这件事!” “他是本宫拼了一条命,才生下来的孩子,怎么可能活不过二十岁呢?!” 初儿含泪劝道:“娘娘,您冷静点……” “唐太医说过,您身子弱,不能下床……” 这种时候,郝嬪怎么可能还冷静得下来:“本宫说了,扶本宫去看五皇子!” “初儿,你一定要看著本宫急死吗?!” 抬头对上郝嬪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初儿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流著泪將郝嬪扶了起来,往外走去。 五皇子体弱,禾院判將他安排在侧殿,派了专人照顾,一般人不许隨意进出。 初儿刚扶著郝嬪过去的时候,禾院判刚好从侧殿出来。 看到郝嬪,他拱手行了一礼:“微臣参见郝嬪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郝嬪的脸色苍白如纸,唇上也一点血色都没有,焦急地望著禾院判:“禾院判,可否让本宫进去看看五皇子?” 禾院判轻轻皱起了眉头,但还是耐心地解释道:“这……郝嬪娘娘,五皇子体弱,一点风吹草动都有可能影响他的身体,甚至生命……” “您应该知道,伺候他的乳母、保母等,都不得离开侧殿,衣食起居甚至恭桶,皆由专人送取。为的就是避免將外面的脏东西,带到五皇子身上。” “不妨等五皇子满月,身体皮实些了,您再进去看他。” 郝嬪的眼眶一阵阵发酸。 可是……她已经等不到五皇子满月了啊…… 初儿同样心酸不已。 但她们又不能將真相告诉禾院判。 最终,为了五皇子的健康,郝嬪打消了进去探望他的念头,用充满期待的眼神望著禾院判:“禾院判,宫里的传言本宫都听说了,那一定是假的,对不对?” “你告诉本宫!敢编排五皇子,本宫定要让陛下治他们的罪!” 禾院判已经是做祖父的人了,可此时此刻,还是忍不住动容。 可怜天下父母心…… 他低著头,重重嘆了一口气:“郝嬪娘娘,微臣无能……” “或许將来,大周有神医出世,能改变五皇子的命运。” 如此虚无縹緲的希望,跟没有有什么区別? 郝嬪的身子晃了晃,似乎承受不住这个打击。 “娘娘?!” 初儿担心得不行,连忙將郝嬪扶了回去。 郝嬪躺在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为什么?” “为什么上天对我们母子,如此不公……” 初儿恨恨道:“娘娘,这一切都是因为良妃娘娘那个毒妇!” “您还没有为自己和五皇子报仇,一定要振作起来啊!” 这时,门口传来了梦儿的声音:“娘娘,唐太医来了。” 郝嬪抹去了脸上的泪水,虚弱道:“请他进来……” “是。” 唐洛川站定后,拱手行礼:“微臣参见郝嬪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郝嬪抬起了眼皮:“本宫早就说过,唐太医是本宫的救命恩人,不必多礼。” 唐洛川没有纠结这个问题,从药箱里拿出脉枕,照例为郝嬪把脉。 片刻后,他皱起了眉头:“娘娘的气血已经快耗尽,最后的时光不过是用汤药吊著命,切忌再產生剧烈的情绪波动。不然只怕……” 后面的话,不用唐洛川说,郝嬪和初儿也明白。 只怕,她连原来的时间都活不到了。 郝嬪並不在意此事,还抱著一丝希望,望著唐洛川问道:“唐太医,你的医术这么好,可有办法救救本宫的五皇子?!” “只要你能让他平平安安地长大,活到寿终正寢,本宫什么代价都愿意付出!” 唐洛川低下了头:“回郝嬪娘娘,不仅禾院判,陛下已经让太医院所有医术不错的太医,都为五皇子诊治过了。但五皇子是早產带来的先天不足,微臣们都无能为力……” 郝嬪依旧接受不了这个结果:“怎会如此?” “宸贵妃娘娘曾经给了本宫一颗救命的药丸,那应该是你製作的吧?本宫难產血崩,它都能把本宫从鬼门关拉回来,怎么会救不了五皇子的命呢?” 唐洛川如实道:“它虽可以暂时吊著一个人的命,却也不是仙丹,改变不了註定的寿数。” 最后的希望破灭,郝嬪躺在床上眼泪直流…… 唐洛川没忘记沈知念交待的事,继续道:“宸贵妃娘娘让微臣告诉郝嬪娘娘,康贵人已知晓五皇子的情况,愿意抚养他。康贵人性情温和、宽厚,且喜欢孩子,定会善待五皇子。” “康贵人?” 康贵人平日的宠爱並不多,但她是宫里难得有封號的贵人,郝嬪对她的印象还挺深的。 此刻听唐洛川提起,郝嬪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一张温婉的脸。 “康贵人在宫里从不掐尖要强,也没听说与谁起过爭端。她失去过孩子,肯定会喜欢五皇子。只是……” 说到这里,郝嬪轻轻皱起了眉头:“如果本宫没记错的话,她应该是良妃宫里的人?” 一般来说,侧殿的宫嬪,都会依附主殿的娘娘,她们是同一阵营的人。 比如孙贵人和宸贵妃娘娘。 唐洛川道:“宸贵妃娘娘既然有这个提议,就证明康贵人不是良妃娘娘的人,郝嬪娘娘可以放心。” 郝嬪点了点头:“也是……” “是本宫太在意五皇子了,才害怕出一点差错……” “康贵人是个合適的人选,宸贵妃娘娘有心了!” 郝嬪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渐渐打起了精神:“请唐太医转告宸贵妃娘娘,臣妾有一事,需要娘娘相助……” 第761章 拿出一份交给蔷薇(131万票加更) 听完后,唐洛川不由得多看了郝嬪一眼。 他虽奉了沈知念的命令,来为郝嬪治疗,但在唐洛川的印象中,郝嬪就是给识人不明的蠢蛋。 落到这个下场,只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不值得同情。 不曾想最后的时刻,她还挺有魄力的。 唐洛川垂首道:“微臣定將郝嬪娘娘的话,转告给宸贵妃娘娘。” “微臣告退。” 郝嬪虚弱地点了点头:“初儿,送唐太医出去。” “奴婢遵命。” 这几天,后宫有不少娘娘、小主来探望郝嬪。 或是真的关切她,或是来探虚实,或是为了巴结五皇子的母妃。 但郝嬪没精力应付,除了沈知念和良妃,一个都没见。 初儿回来后,她道:“接下来如果有人来看本宫,你便把人请进来。” 看著郝嬪苍白的脸色,初儿不解地问道:“娘娘,唐太医说过,您现在需要多休息,您怎么……” 郝嬪哽咽道:“虽然宸贵妃娘娘说,康贵人是一个可以託付的人,她平日在宫里的风评也不错。可本宫託付的不是其它东西,而是本宫身上掉下来的肉……” “本宫只要见一见康贵人,才放心。” 剩下的话,不用郝嬪说,初儿也明白了。 如果只见康贵人,不见其他人,传出去了眾人不免觉得奇怪。 若引起良妃娘娘的警觉就遭了。 至於娘娘为什么肯定,康贵人一定会来? 能被宸贵妃娘娘看中,康贵人肯定是个聪明人,会明白娘娘意思的。 不多时,便有一名答应在外求见,说准备了恭贺郝嬪娘娘诞下五皇子的贺礼,特来献上。 这名答应知道这几天来储秀宫的人,除了宸贵妃娘娘和良妃娘娘,其他人全被拒之门外了。 她原本都没抱希望,只要能留下贺礼,让郝嬪娘娘知道有她这么一个人就行。 没想到,储秀宫的人真將她请了进去,她瞬间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这名答应离开后,又有许多低位宫嬪接到消息,来储秀宫求见了。 这可是五皇子的生母,储秀宫的主位! 她们平日不受宠,在后宫的日子不好过,若能加入郝嬪娘娘的阵营,未来也算有了一点希望。 郝嬪依次接见了她们。 见娘娘本就苍白的脸上,累得更虚弱了,初儿心疼得不行。 可她又不能阻止,因为娘娘等的人还没来…… 终於,日落时分,梦儿进来匯报导:“娘娘,上祥殿康贵人求见!” 郝嬪此时已经昏睡过去了,但机不可失。初儿只能一边將她唤醒,一边对梦儿道:“快把人请进来!” “是!” 郝嬪虚弱地睁开了眼睛。 康贵人进来后,恭敬地行了一礼:“嬪妾给郝嬪娘娘请安,娘娘吉祥万安!” “康妹妹不必多礼,赐座。” “谢郝嬪娘娘。” 两人虽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但过往並无交集。不曾想有一天,她们竟会变成託孤的关係。 郝嬪仔细地打量著康贵人,感受著对方身上柔和的气质,她的唇角微微弯了弯:“不知康妹妹闺名叫什么?” 康贵人温声道:“嬪妾张悠然。” “採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好名字。” 郝嬪虚弱道:“康妹妹人如其名,有悠然自得,寧静淡泊的气质。” 康贵人低下了头:“郝嬪娘娘谬讚了。” 虽然刚刚才从昏睡中醒来,但郝嬪依然感觉身体提不起力气,没有再寒暄了,直接道:“康妹妹应该已经听宸贵妃娘娘说了,本宫的身子並不像外面的人认为的那么乐观。本宫已时日无多,这或许是本宫最后一次见康妹妹了……” 两人平日明明没有交集,可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看著郝嬪形容枯槁的样子,康贵人的眼眶还是一热。 她知道郝嬪的身体已经这样了,今日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见她。 康贵人没有浪费时间,望著郝嬪道:“请郝嬪娘娘放心,嬪妾若有幸抚养五皇子,定会將他视如己出!” “说句狂妄的话……若嬪妾日后能得到陛下的宠爱,有幸怀上皇嗣,也会把五皇子看得比自己的亲生孩子更重要!” “如违此誓,天打雷劈!” 看著康贵人红著眼睛,真诚的模样,郝嬪脸上缓缓露出了一抹笑容。 “康妹妹……” 她刚朝康贵人伸出手,康贵人就上前握住了。 郝嬪含笑道:“本宫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五皇子,有你这句话,本宫就算死也能瞑目了……” 康贵人低下头,眼泪落了下来。 郝嬪嘱咐道:“还有……不要、不要相信良妃……” 康贵人的语气里,控制不住露出了一抹恨意:“嬪妾自然知道!” 郝嬪一愣。 难道康贵人与良妃之间,也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仇怨? 若是如此,此次对付良妃,就又多了一个帮手。 但这个念头只是在郝嬪心中一闪而过,就被她否定了。 康贵人是要抚养五皇子的人,她不能將对方牵扯进来。 万一引起了良妃的注意,她不在了,良妃对付康贵人与五皇子怎么办? 郝嬪压下眼底的泪意,鬆开手道:“好了,要说的话本宫都说完了,康妹妹回去吧。” 康贵人深深看了郝嬪几眼,才起身道:“嬪妾告退。” 她记住郝嬪娘娘的模样了,等五皇子长大了,她会告诉他,他的亲母妃长什么样。 康贵人在门口停顿了一下,擦乾眼中的泪水,才走出储秀宫。 …… 唐洛川刚从钟粹宫出来,就来了储秀宫,若此时又返回钟粹宫,就太引人注目了。 故而,他特意等到第二天,才找了个为孙贵人送药的藉口,到了钟粹宫。 进了主殿,唐洛川直入主题,將郝嬪昨日的话说了一遍。 听完后,菡萏复杂道:“郝嬪娘娘这是准备和良妃娘娘殊死一搏了啊……” 芙蕖嘆了一口气:“她本就没几日可活了,眼下五皇子已经有了去处,当然要抓住最后的时间报仇。” 沈知念望著唐洛川道:“按照郝嬪说的,把她要的东西给她。再拿出一份,交给蔷薇。” 第762章 安排初儿的去处 唐洛川和芙蕖同时道:“是!” 所有人都明白,事到如今,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接下来的几日,良妃依旧时不时就去储秀宫看郝嬪,言语间除了对郝嬪的关心,还有对五皇子的担忧。 满宫更加讚嘆,良妃与郝嬪姐妹情深,在深宫真是难得! 甚至还传出了一些传言……说郝嬪福薄。 吴常在当初学变戏法,是为了给陛下带去新鲜感,又不是为了变给她看。 要不是她閒著没事,非要为难吴常在,把人家堂堂的常在当戏班子羞辱,又怎么会受到惊嚇动了胎气? 郝嬪不动胎气,五皇子就不会早產,活不过二十岁,她的身子也不会变得这么差。 再加上在后宫,有良妃娘娘和她亲如姐妹,郝嬪的前途简直不可限量! 归根结底……郝嬪和五皇子现在的下场,都是她自己作的!还险些连累了良妃娘娘,落下个照顾不利的罪名。 她岂止是福薄,更是晦气! 初儿听到这些传言,简直气得七窍升天! 究竟是谁在背后嚼舌根?! 嚼舌根就算了,还顛倒是非! 她严重怀疑,这些传言就是有人故意放出来的。不然怎么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就传遍了大半个后宫? 然而娘娘的身子已经那样了,现在还要谋划最重要的事,初儿哪敢让她知道这些难听的话。 她一个无权无势的宫女,就更没办法拿传言怎么样了…… 好在沈知念听说此事后,以雷霆手段惩治了最开始嚼舌根的宫人,並说谁再在宫里谈论这些无稽之谈,她必定严惩!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com】 流言这才渐渐平息。 从前,初儿被良妃表现出来的样子蒙了眼。此时此刻,才明白那个笑面虎,和宸贵妃娘娘之间的差別。 良妃娘娘口口声声说,把郝嬪娘娘当亲妹妹看待。可当宫里出现对郝嬪娘娘不利的流言,她却没有任何行动。 是因为这些流言,对她有好处吗? 初儿甚至怀疑,流言就是良妃推波助澜,甚至传出来的。 反观宸贵妃娘娘,在知道的第一时间,就处理了此事。免得流言传进储秀宫后,郝嬪娘娘听到了更伤心、气愤。 这天,郝嬪喝完药,忽然一脸认真地望著初儿:“初儿,等本宫去了,你就出宫吧。” 初儿眼眶一酸,摇了摇头:“娘娘,宫规有言,宫女要年满二十五岁才能出宫,那是奴婢说走就能走的。” 郝嬪虚弱地靠在枕头上,看初儿的眼神带著几分不舍:“你这丫头,性子太实诚了,不適合在后宫生存。” “还好本宫这次没连累你……” “本宫会求宸贵妃娘娘,让你提前出宫。相信看在本宫命不久矣的份上,宸贵妃娘娘会大发慈悲,给这个恩典的。” 初儿的眼泪流了出来,一个劲地摇头:“奴婢不走!娘娘,奴婢不要出宫!” “您也知道深宫险恶,五皇子还那么小,身边没个贴心的人照顾怎么行?” “您要是不在了,奴婢就求宸贵妃娘娘,让奴婢去康贵人身边照顾五皇子。奴婢、奴婢会一辈子替您守著五皇子,替您看著他长大的……” 郝嬪眼眶一热:“傻丫头……这不是白白耽误了你的一生吗?” 初儿哽咽道:“外面的坏男人那么多,万一奴婢出宫后被人骗了去,不是更耽误一生?” “奴婢不管,奴婢就要去给五皇子做嬤嬤!” 两人正说著话,小周子忽然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低声提醒道:“郝嬪娘娘,良妃娘娘又往储秀宫来了,应该要不了一会儿就到了。” 郝嬪和初儿都知道,这些日子,小周子一直暗中守著储秀宫,防止有人对她下毒手。 “本宫知道了。” 郝嬪没时间浪费了,从枕头下摸出一个瓷瓶,仰头將里面的东西全部吞了下去。 初儿在旁边看得泪流满面,却没有阻止她。 隨后,郝嬪將瓷瓶交待小周子,悄悄带走了。 这个插曲过后,良妃便到了。 她像往常一样跟郝嬪说话,说著说著,眼泪又落了下来:“……若本宫当时再小心些,照顾好你,不让吴妹妹衝撞了你,五皇子也不会……” “说到底,都是本宫不好。” “郝嬪妹妹,你便是怨本宫,本宫也不怪你。” 良妃抹著眼泪,语气里充满了自责。 她把郝嬪的话都说完了,郝嬪还能说什么? 如果是以前,听到良妃的这番话,郝嬪心中就算有不快,也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然而此刻,她只噁心得想吐! 但现在还不到跟良妃撕破脸的时候,郝嬪只能压下心中的噁心和恨意,像以前一样依赖地望著良妃:“良妃姐姐,这怎么能说是您的错?发生这种事,您也不想的。” “您千万不要再自责了,不然臣妾看著,心里也不好受……” 良妃这才用帕子擦乾脸上的泪水:“郝嬪妹妹不怪本宫就好。” “你不知道这几日,本宫多怕和你之间生了嫌隙……” 郝嬪弯唇一笑:“怎么会呢?臣妾永远不会忘记,是良妃姐姐用十年的寿命,將臣妾和五皇子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这份恩情,臣妾会永远记在心中!” 良妃温声道:“姐妹之间,不用说这些客套话,这都是本宫应该做的。” 郝嬪咳嗽了几声,道:“良妃姐姐也知道,臣妾这次產后大出血,险些就……” “虽说臣妾命好,侥倖从鬼门关爬了回来,但身体底子也伤得不成样子了。以后別说再生育,恐怕连侍寢都困难……要不了多久,陛下就会把臣妾忘到脑后的……” 良妃握住了郝嬪的手,宽慰道:“郝嬪妹妹有五皇子傍身,后半辈子就有了指望,何需妄自菲薄?” “况且有本宫在,绝不会让任何人轻视妹妹你,轻视五皇子。” 郝嬪感觉到了腹部传来的绞痛。 她忽然抬头望著良妃,露出了一抹笑容问道:“这就是良妃姐姐一直说的,会將五皇子视如己出吗?” 良妃莫名觉得,郝嬪此时的语气有些怪异。 第763章 本宫真的不希望,你被人矇骗了 望著郝嬪苍白的脸色,良妃並没有多想,只当她是身子不適。 她冲郝嬪温和笑道:“当然。” “本宫视你为亲妹妹,自然也会视五皇子为亲子。” 良妃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语气里带著淡淡的哀伤:“禾院判不让人探望五皇子,本宫虽然到现在还没见过他,但每每说起五皇子,本宫就想起了自己早夭的大皇子……” “虽然宫中人人都说,五皇子活不过二十岁。但郝嬪妹妹,您放心,本宫已经让庄家去寻找良医。” “大周的疆域如此广阔,能人辈出,一定能找到有本事延长五皇子寿命的神医!” 郝嬪腹部的绞痛感越来越强烈。 她强忍著体內传来的疼痛,冲良妃露出了一抹感激的笑容:“多谢良妃姐姐,如此为臣妾和五皇子著想。” “有您这样不是亲姐姐,却胜似亲姐姐的人陪在身边,是臣妾和五皇子的福气。” “臣妾有些渴了,您能为臣妾递杯水过来吗?” 这样的事都是宫女做的,哪能劳烦堂堂四妃之一的良妃亲自动手。 但过去的大半年,为了彰显自己对郝嬪的好,良妃每次来照顾她时,大小事情都是亲力亲为。 要不然也不可能让郝嬪那么信任她。 类似的事,良妃不知道为郝嬪做过多少次了。此刻她没有深想,接过若离递过来的茶杯,亲自將郝嬪扶起来,餵到了她嘴边:“郝嬪妹妹,慢点喝,別呛著了。” 郝嬪就著良妃的手,將一整杯茶喝了下去。 但她腹部的疼痛不仅没有减轻,反而还越发强烈。 郝嬪紧紧握住了良妃的手,继续刚才的话题:“良妃姐姐总说,视五皇子为亲子。可视为亲子,更真是自己的儿子,终究是两码事。” “良妃姐姐难道就没有想过,让五皇子做您的儿子?” 良妃的眸子微微眯起,看郝嬪的眼神有些晦暗不明。 但面上,她依旧是一副和善的模样,温声道:“郝嬪妹妹说什么胡话呢?你这个亲母妃还好好的,五皇子当然只能由你抚养,本宫怎么可能做他的母妃?” 就连若离,都忍不住多看了郝嬪一眼。 不会真像娘娘猜测的那样,外面说郝嬪娘娘身子无碍的话都是假的,实际上她已经命不久矣了。並且她自己也知道此事,所以此刻才想著找娘娘託孤? 如果真是这样,那可太好了! “是吗?” 郝嬪抬起头望著良妃,忽然笑了起来,那笑容里带著无尽的嘲讽,还有难以掩饰的恨意! 良妃顿时被这个眼神惊了一下。 然而不等她有所反应,郝嬪就厉声道:“既如此,良妃姐姐又为何要算计臣妾?!为何要和徐太医联手,让臣妾以母体的血气去滋养五皇子?!最终导致五皇子早產,活不过二十岁,臣妾的身子也毁了个彻底!” “您做这些事,不就是为了杀母夺子,好名正言顺霸占五皇子吗?!” “你既然做了,为何不坦坦荡荡地承认?!事到如今,你居然还在我面前偽装!” “良妃啊良妃,你真是虚偽至极!” 说到最后,郝嬪已经泪流满面。 归根结底,她曾经对良妃的信任和感情都是真的。此时此刻,她纵使痛恨良妃,但又怎么可能不伤心,不痛心…… 若离嚇得一连退后了几步,一双眼睛猛然睁大,里面写满了惊骇之色! 这、这、这……郝嬪娘娘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她、她……她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郝嬪娘娘现在把这些事抖露出来,是为了什么?难不成是为了和良妃娘娘对质吗? 良妃的瞳孔也猛然一缩,握著郝嬪的那只手一下子收紧了! 但她的心理素质,不知道比若离强出多少倍。 良妃脸上的神色丝毫未变,只是皱起了眉头,看郝嬪的眼神满是受伤和不解:“郝嬪妹妹是听了何人的挑唆,怎会有如此之说?” “满宫皆知,你是因为一而再动了胎气,才导致意外早產。此事与徐太医何干?与本宫又何干?” “这大半年,本宫尽心照顾郝嬪妹妹,自认对得起天地良心!不求郝嬪妹妹的感激,没想到得到的却是你的怨恨……” 说到这里,良妃泪盈於睫,一副十分难过的样子。 若离也反应过来了,跟著指责郝嬪:“是啊,郝嬪娘娘。您但凡出去打听打听,宫里谁不知道我们娘娘对您究竟有多好。” “您难產血崩时,我们娘娘比任何人都著急,甚至愿意用十年的寿命,换您平安无事。” “您怎能、怎能如此误会我们娘娘呢?!” “恕奴婢说句大不敬的话,您这种恩將仇报的行为,跟白眼狼有什么区別?奴婢听著都为娘娘感到不值……” 良妃嗔了若离一眼:“好了,你少说两句。” “本宫相信郝嬪妹妹也是被別人矇骗了,肯定不是故意的。” 若离焦急地望著郝嬪:“郝嬪娘娘,这段时间都是宸贵妃娘娘派来的人在照顾您,是不是唐太医在您面前嚼了什么舌根?” “您又不是不知道,宸贵妃娘娘膝下有四皇子,肯定见不得您好啊!” “您生下的五皇子……虽活不过二十岁,但也是个皇子。您和我们娘娘又姐妹情深,团结起来便是一股不容小覷的势力。宸贵妃娘娘心头忌惮,故意挑拨离间,也不是没有可能。” “您若信了她的话,把仇人当亲人,把亲人当仇人,才是真正的亲者痛,仇者快啊!” 良妃用帕子按著眼角,看郝嬪的眼神里满是难过之色:“郝嬪妹妹,你怎么误会本宫都不要紧,毕竟做姐姐的就应该包容妹妹。” “可本宫真的不希望,你被人矇骗了。” 看著她们主僕一唱一和的样子,別说郝嬪差点冷笑出声,就连初儿心中也满是讥讽。 若不是知道了真相。 若不是宸贵妃娘娘的那颗丹药,將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若不是这段时间,唐太医一直在精心照顾她。 看著良妃和若离精湛的演技,只怕她真要信了她们的鬼话! 第764章 揭开良妃娘娘这虚偽的面孔(37万打赏值) “呕——” 郝嬪张嘴,忽然呕了一大口黑血出来。 她没给良妃继续狡辩的机会,死死抓住了对方的手:“是你!就是你將我害成了这样!” “是费尽心机,要杀母夺子,是你给、给我下毒!” 隨著郝嬪呕出的黑血越来越多,她的声音也越发低了下去…… 初儿快速往外跑去,一边跑,一边惊恐地大喊:“来人啊!不好了!良妃娘娘要杀我们娘娘!” “她为了夺走五皇子,要杀了我们娘娘!快来人!!救命啊!!!” 良妃似乎明白了郝嬪的目,眸色猛然一沉,对若离道:“快拦住她!” 若离转身朝初儿追了过去。 然而初儿的脚步很快,再加上她嚷嚷的话如此惊世骇俗,迅速吸引了许多宫人过来。 若离见此,不得不放弃。 不然让別人看到她攻击初儿,她和良妃娘娘就更加说不清了。 唐洛川正在侧殿和禾院判一起商议,接下来为五皇子治疗的方案。听到动静,两人都起身往主殿走去。 初儿快步上前,拉著唐洛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唐太医,良妃娘娘要毒死我们娘娘!呜呜……求求您快救救我们娘娘!” 唐洛川紧紧皱起了眉头,一边大步往里面走去,一边问道:“怎会如此?” 初儿恨恨地看了若离一眼:“奴婢也不敢相信,良妃娘娘会做出这种事,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救人要紧,您快救救我们娘娘吧!呜呜呜……” 不仅储秀宫,外面的宫道上也有许多宫人,听到里面的动静赶过来看热闹了。 此时此刻,所有人脸上都是惊骇和不敢相信的神色。 什么?! 他们听到了什么?! 良妃娘娘想抢夺五皇子?! 还因此要毒死郝嬪娘娘?! 这怎么可能!!! 且不说满宫谁不知道,良妃娘娘和郝嬪娘娘的姐妹之情有多深。良妃娘娘是菩萨一样的人物,怎会做出这种事? 究竟是他们听错了,还是其中有什么误会? 这么大的事,瞬间一传十,十传百,像风一样在后宫传开了…… 与此同时,许多宫人或往钟粹宫,或往养心殿跑去,去找真正能主事的人了。 哪怕到了这种时刻,良妃依旧没有跟郝嬪撕破脸,甚至眉宇间还带著几分担忧和焦急。 她握著郝嬪的手,温声安抚道:“郝嬪妹妹,你別急,太医来了!” “等太医先解了你的毒,本宫再向你好好解释这些事。” “本宫可以对天发誓,从没有害你之意,更没做过害你的事!” 唐洛川被初儿拉著,大步朝这边走了过来。 门口的不少宫人看著这一幕,纷纷在心头认同良妃的话。 是啊。 后宫的任何人害郝嬪娘娘,良妃娘娘都不可能害她。怕不是別人对郝嬪娘娘下了毒,来嫁祸良妃娘娘吧? 郝嬪死死抓著良妃的手,长长的指甲將她的手背都抠破了。 只可惜……郝嬪还在继续往外呕著黑血,已经呛得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良妃的手背上出现了一个个月牙型的伤疤,鲜血迅速渗了出来。 她却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含泪看著唐洛川:“唐太医,本宫拜託你,一定要將郝嬪妹妹救回来!本宫实在不能让她带著对本宫的误会和怨恨,离开这个世界……” 说到最后,良妃又忍不住落下泪来。 唐洛川面无表情地看了良妃一眼,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请良妃娘娘放心,微臣定会尽力救治郝嬪娘娘。” 初儿站在原地,指著良妃嘶声力竭道:“良妃娘娘,事到如今,您还要在这里装模作样吗?!” “就是你毒害了我们娘娘,是你想杀死她,夺走五皇子!” “只可惜老天有眼,让你的阴谋败露了!” “我们主僕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让你得逞的!” 若离看向外面的宫人,皱著眉头道:“你们还冷著干什么?还不快將这个胡言乱语的贱婢,堵住嘴拖下去!” “由她在这里污衊良妃娘娘,你们担得起责任吗?!” 几人对视了一眼,都有些犹豫。 他们虽是储秀宫的人,但良妃娘娘的位分比郝嬪娘娘高,手中又有协理六宫之权。 若初儿真是在胡言乱语,他们却什么都不做,时候良妃娘娘追究起来…… 就在这几名太监迟疑著上前时,唐洛川回过头看了良妃一眼:“良妃娘娘,郝嬪娘娘如今深中剧毒,危在旦夕,真相如何还无法下定论。您这时將她的贴身宫女堵住嘴拖下去,不免有掩盖事实的嫌疑。” “有什么事,不妨等陛下与宸贵妃娘娘来了,再下定论吧。” 禾院判也赞同地点了点头。 唐洛川的话未必没有道理。眾目睽睽之下,初儿若是再出了什么事,她就更说不清了。 良妃喟嘆了一声,挥挥手道:“別动她。” “本宫身正不怕影子斜。相信陛下来了,自会解开这个误会,还本宫公道。” “只是本宫的名誉,不是你一个小小宫女能肆意污衊的。你若再胡言乱语,就休怪本宫不客气了!” 哪个身在高位之人,被人往身上泼脏水能不生气?良妃娘娘最后的语气虽有些疾言厉色,但她对初儿已经算得上宽容了。 初儿冷哼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陛下和宸贵妃娘娘来了又如何?黑就是黑,白就是白! 她今天就要配合自家娘娘,在大庭广眾之下,揭开良妃娘娘这虚偽的面孔! …… 钟粹宫。 小周子以最快的速度跑了回来,匯报导:“娘娘,储秀宫的行动已经开始了!” 沈知念立即放下手中的帐本起身:“传本宫的肩舆来。” “是!” 侧殿的孙贵人,看著沈知念匆匆离去的背影,不免有些好奇。 她喊住了跟在后方的楚夕顏,询问道:“出什么事了?宸贵妃姐姐这是要去哪?” 楚夕顏垂著头道:“回孙贵人,郝嬪娘娘那边出了事,我们娘娘是要去储秀宫。” 孙贵人每天的食慾都得不到满足,对其他事一点兴趣也提不起来,快闷死了。 听到这话,她顿时饶有兴趣道:“我也过去看看热闹!” 第765章 脉象已经跟死脉差不多 养心殿。 关於如何对待匈奴的事,如今的朝堂分为主战派和主和派。 两帮人马日日吵得不可开交。 南宫玄羽虽有雄心,厌倦了大周每次和匈奴讲和后,要不了多久,匈奴又会捲土重来。 但事关重大,哪怕他是帝王,是战是和,也不是能轻易下决定的。 今日,殿內没有主和派的大臣,只有周將军、周鈺溪以及顾锦簫等主战派的人。 几人正秘密和帝王商议,与匈奴开战一事。 最终,南宫玄羽任命周將军为主帅,周鈺溪为副將,择日出征匈奴! 当然,这並不是正式的圣旨。在与匈奴开战之前,首先要扫清朝堂上的那些障碍,让周家父子到了战场上,可以没有后顾之忧。 不然中间若有人欺上瞒下,延误了战机,不管是对南宫玄羽,还是大周的百姓来说,都是一场灾难! 即便如此,周將军和周鈺溪心中还是难掩激动! 哪个武將不渴望开疆拓土,建功立业? 尤其是匈奴屡屡冒犯大周的边境,他们更想將对方一次性打服! 周將军跪地拱手道:“请陛下放心,当年定国公没做到的事,如今老臣和犬子一定做到!” 定国公也是武將出身,年轻的时候曾带领大周的军队击退匈奴,立下了赫赫战功。只不过因为在战场上留下的旧伤太多,才退了下来。 不然如今匈奴再次来犯,朝中定会有许多主战派提议,让跟匈奴有作战经验的定国公去出征。 当然……察觉到定国公府的野心后,帝王好不容易才让柳家交出兵权,不可能再將大周的军队交到定国公手中。 对周將军和周鈺溪来说,这是最好的时代。 帝王还年轻,且有一统天下的雄心,正是需要武將的时候,他们不用担心功高震主。 且定国公留在军中的旧部,都已经在王嬪抚养三皇子之后,主动请辞。他们不用担心上了战场,被自己人使绊子。 此战,只许胜,不许败! 顾锦簫虽不是武將,却结合大周的国情,就此事提出了很多合理的建议。 其中有几条建议,別说周鈺溪了,就连周將军听了,都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真是后生可畏啊!” 周將军看顾锦簫的眼神,带著毫不掩饰的欣赏,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陛下,依老臣看,若有顾大人做军师,此战必胜啊!” “就看陛下舍不捨得割爱了。” 周將军虽用兵如神,平时的性子却並不沉稳,反而有几分跳脱。 南宫玄羽看著他摇了摇头:“你可別打朕礼部侍郎的主意。” 今年的新科进士中,虽有许多是帝王看好,准备大力培养的。但他们终究年轻,初入官场,还没成长起来。 帝王的心腹宠臣就那么几个,周鈺溪已经做了副將,哪还捨得让顾锦簫去边疆。 这个插曲过后,眾人就陆续告退了。 大致敲定了攻打匈奴的事,帝王的心情原本不错。 谁知道此时,李常德一脸焦急地从外面跑来进来:“陛下,出事了……” 身为大內总管,他向来稳重。能让李常德露出如此神色,可见出的事的確不小。 南宫玄羽沉声问道:“什么事?” 李常德言简意賅:“今日良妃娘娘去探望郝嬪娘娘时,郝嬪娘娘突然吐血中毒,唐太医正在全力救治她。” “不管是郝嬪娘娘本人,还是她的贴身宫女都说,毒是良妃娘娘下的,目的就是杀母夺子。” “此事已经在宫中传得沸沸扬扬了……” 南宫玄羽猛然从龙椅上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郝嬪是五皇子的母妃,良妃又是太傅的女儿。 前朝后宫息息相关,出了这样的事,必然会掀起轩然大波! 尤其……庄家的人,是主战派的主要大臣,深受帝王的器重。 南宫玄羽大步往外走去:“摆驾储秀宫!” “是!” 帝王的仪仗抵达储秀宫的时候,恰好沈知念和孙贵人也到了。 两人从肩舆上下来,恭敬地行礼:“臣妾/嬪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不必多礼。” 南宫玄羽將沈知念扶了起来,目光落在后方的孙贵人身上。 看著她高高隆起的肚子,他的眉头深深皱了起来:“你怎么跟著过来了?” 储秀宫还不够乱吗? 孙贵人的月份都这么大了,万一被谁衝撞了,有个好歹可怎么办? 有了郝嬪和五皇子的前车之鑑,帝王对孙贵人的这一胎,比之前重视了不少。 孙贵人心虚地低下了头。 她总不能说,她是食慾得不到满足,肚子太大又不方便弹琵琶了,成日太无聊都快闷死了,才过来看热闹的吧。 孙贵人只好道:“陛下,嬪妾也是要做母亲的人了,听说郝嬪娘娘出事,放心不下五皇子,故而过来看看。” 最重要的是……此事牵涉广大,宸贵妃姐姐都过来了,她当然要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南宫玄羽没有再关注孙贵人,让人好生照顾她,便大步往里走去了。 沈知念和孙贵人紧跟其后。 很快,后宫的大小妃嬪,也都闻讯赶来了储秀宫。 毕竟郝嬪娘娘身中剧毒,又说是良妃娘娘乾的,那良妃娘娘就不可能抚养五皇子了。 陛下想为五皇子找一个去处,就只能像抬举王嬪那样了。 既能晋升一宫主位,又能得一个便宜皇子。这样天大的好事,她们当然要抢破头! 主殿。 看到南宫玄羽和沈知念进来,良妃立即上前行礼:“臣妾参见陛下!参见宸贵妃娘娘!” 她的眼眶有些红,一张端庄的脸上带著明显的委屈之色,好像真是受了莫大的冤枉。 这时,唐洛川和禾院判都从內室走了出来。 南宫玄羽没有看良妃,望著他们问道:“郝嬪怎么样了?” 唐洛川摇了摇头:“郝嬪娘娘產后血崩,虚弱的身子本就没有养好。如今陡然中毒,毒素已侵入肺腑,请陛下恕微臣无能……” 郝嬪的脉象已经跟死脉差不多,便是禾院判,短时间內也没察觉到,她中毒之前的身体状况。 禾院判得出的结论,跟唐洛川一样。 第766章 求陛下一定要为她做主啊 南宫玄羽的脸色越发阴沉! 不管怎么说,郝嬪也为他生下了一个皇子。只要郝嬪自己不作死,这辈子的荣华富贵基本跑不了了。 不曾想……郝嬪最后的结局,居然是这样…… 况且五皇子生来就被断定活不过二十岁,已经够可怜了。若能被自己的母亲呵护著,过完这短暂的一生,也算最后的安慰。 五皇子的命运如此悽惨,再刚出生不久就没了母妃……哪怕帝王的心肠向来冷硬,此刻也忍不住对五皇子多了几分怜惜。 可……南宫玄羽也明白,唐洛川的医术十分过人,禾院判也这么说,证明郝嬪真的回天乏术了…… 他的薄唇紧紧抿起,黑眸里噙著山雨欲来的趋势,沉声问道:“郝嬪还能坚持多久?” 唐洛川低著头道:“微臣虽餵郝嬪娘娘服下了解毒的汤药,但以她的身体情况,依旧无济於事。” “郝嬪娘娘最多……最多只有一个时辰了……” 帝王没有再说话,大步往內室走去。 眾人紧跟其后。 不少赶过来的宫嬪,看良妃的眼神都有些微妙。 郝嬪娘娘身边的人一直嚷嚷,毒是良妃娘娘下的,此事是真是假? 良妃娘娘应该不会做这样的事吧? 还是说……她这副菩萨般仁慈的模样,都是偽装出来的? 那些与良妃交好的宫嬪,脸上则是或担忧,或不忿的神色:“良妃娘娘……” 真是的! 良妃娘娘像照顾自己的亲妹妹一样,照顾著郝嬪娘娘。她被吴常在害得动了胎气早產,关良妃娘娘什么事? 整个后宫有这么多人,郝嬪娘娘中了毒,怎么就怪到良妃娘娘头上来了? 真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良妃娘娘也是倒了血霉,才摊上了这样的人! 无论眾人用什么眼神看她,良妃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过,时不时用帕子按按湿润的眼角。 就好像……被自己亲如妹妹的人背刺了,她伤心、难过的同时,还是忍不住为郝嬪担忧。 內室。 初儿跪在郝嬪床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娘娘,您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五皇子还那么小,您要是有什么意外,他以后可怎么办啊?” “奴婢求求您,不要嚇奴婢好不好!呜呜呜……” 郝嬪躺在床上,虚弱地睁眼了眼睛。 经过唐洛川的救治,她已经没有吐黑血了,但一张脸比之前更苍白了,还透著隱隱的灰败之色。 南宫玄羽走进內室,看著郝嬪现在的模样,眼底闪过了一抹讶色。 之前的郝嬪虽然也身形消瘦,脸色苍白,但整个人看起来好歹还有个人样。 他政事繁忙,不过几日没有来看郝嬪,她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不用唐洛川和禾院判说,是个人就能看出来,郝嬪是將死之相了…… “光天化日之下,竟有人敢毒杀嬪妃,毒杀皇子生母!” 南宫玄羽转过身怒视著良妃,冷冷地问道:“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郝嬪的唇角勾起了一抹微不可见的弧度,看良妃的眼神带著滔天恨意! 她知道良妃根基深,留给她的时间那么少,她不可能彻底扳倒良妃。 可她拼上这条命,就算不能把良妃带走,也要搞臭对方的名声! 初儿的双手紧握成了拳头,心中的紧张一点都不比郝嬪少。 娘娘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这次可一定要成功啊! 沈知念站在南宫玄羽身旁,看良妃的眼神也带著几分不解与困惑。似乎是不明白,良妃为何会做出这种事。 任谁看到了都想不到,沈知念早已在暗中,和郝嬪达成了联盟。 “陛下……” 良妃缓缓朝南宫玄羽跪了下去,一双温和的眸子里满是委屈和不解:“臣妾將郝嬪妹妹视为亲妹妹,又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臣妾实在是冤枉,比任何人都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南宫玄羽虽然早已让慎刑司,调查徐太医与良妃的关係。可他也只是怀疑,郝嬪早產之事是否与良妃有关。 两人青梅竹马长大,在南宫玄羽心中,良妃从来都不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他其实也不太相信,良妃会做出毒杀郝嬪的事。 帝王看向了初儿,语气听不出情绪:“你说。” 初儿哽咽道:“启稟陛下,今天良妃娘娘像往常一样来探望我们娘娘,娘娘向来信赖良妃娘娘,看到她十分高兴。” “两人聊天时,良妃娘娘的言语间,多次透露出了自己对五皇子的喜爱。甚至有好几次说,若五皇子是从她的肚子里爬出来的就好了。” “五皇子虽活不过二十岁,但有了这个皇子傍身,陛下去长春宫的次数多了,良妃娘娘肯定能生下一个健康的皇子。” “刚开始,我们娘娘並没有把良妃娘娘的话放在心上,只当良妃娘娘是求子心切,还安慰良妃娘娘,她迟早会有喜讯传来的。” “但良妃娘娘还是多次表露,想抚养五皇子……” “娘娘和奴婢虽然都觉得有些奇怪,可並没有深想。” “谁知道……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我们娘娘喝下了良妃娘娘递过来的茶,忽然就吐血不止了……” “娘娘和奴婢这才明白,或许良妃娘娘早就存了杀母夺子的心思,这才想除掉我们娘娘,好霸占五皇子!” “这时再回想起从前的事……徐太医是良妃娘娘举荐的,我们娘娘的胎也是良妃娘娘照顾的。焉知娘娘变成这样,不是良妃娘娘联合徐太医,在其中做了什么手脚……” “呜呜呜……我们娘娘如此信任良妃娘娘,她却在暗地里算计我们娘娘的性命!娘娘太可怜了,求陛下一定要为她做主啊……” 这番话,初儿说得真真假假。 反正当时只有她们四人在內室,良妃主僕的话不能信,谁能证明事实不是她说的这样? “一派胡言!” 良妃望著初儿,狠狠皱起了眉头:“本宫从未说过一句,想抚养五皇子的事,何来屡次提起?” “分明是你在这里信口雌黄!” 第767章 唐洛川的新发现(132万票加更) 若离跪在了良妃身边,指著初儿道:“陛下,您別相信这个贱婢的鬼话,她分明是在污衊良妃娘娘!” 初儿冷笑道:“你我都是宫女,我是贱婢,那你是什么?” “我们娘娘刚生下了五皇子,晋封嬪位,还得到了陛下的恩赐,让她自己选封號,可谓前途无量!” “难道她会无缘无故给自己下毒,用自己的性命来污衊良妃娘娘吗?” “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对我们娘娘有什么好处?” 说到最后,初儿一度哽咽。 虽然她早就知道了娘娘的计划,知道娘娘要用自己的命,去反击良妃娘娘。 可这一刻真的到来的时候,初儿还是万分心痛,万分不舍…… 不少人都在心中认同初儿的话。 是啊,郝嬪娘娘刚生下五皇子,成了一宫主位,有著大好前程。难道会拿自己的性命,去陷害良妃娘娘不成? 这想想就不可能啊! 至於是不是其他人给郝嬪下毒,嫁祸给了良妃…… 初儿都说了,郝嬪娘娘是喝下了良妃娘娘递过去的茶,才中毒吐血的。 当时这里又没有其他人在,怎么可能是別人下毒? 很显然,良妃和若离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没有抓著这一点解释。 南宫玄羽看向了唐洛川:“那个茶杯呢?” 唐洛川上前道:“回陛下,微臣和禾院判已经检查过剩余的茶水,里面残留的毒药,和郝嬪娘娘所中的,確实是同一种。” 初儿望著良妃,嘶声力竭地问道:“良妃娘娘,人证物证俱在,您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郝嬪的一双眸子也瞪得老大,死死地望著良妃:“为什么?!” “我把你当亲姐姐,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郝嬪瘦得颧骨高高凸起,脸色一片灰败,蹬著眼睛这样质问良妃,看起来就像索命的恶鬼一样…… 有几个事不关己的宫嬪看到这一幕,都觉得背后瘮得慌…… 若这些事真是良妃娘娘做的,面对郝嬪娘娘临死前的质问,她就一点都不心虚吗? “郝嬪妹妹,本宫还是那句话,本宫从未做过害你的事。” 即便到了这种时刻,良妃脸上依旧没有丝毫慌乱之色,望著南宫玄羽条理清晰地分析道:“陛下,臣妾今年不过二十多岁,正是適合生育的年纪,何苦大费周章去夺別人的孩子?” “退一万步说……就算臣妾真想抚养五皇子,又怎么会选择用毒杀郝嬪妹妹的方式?” “臣妾来储秀宫把她毒死了,所有人都会知道,这件事是臣妾做的。臣妾不被问罪都不错了,怎么可能还抚养五皇子?” “於情於理,臣妾都不会做如此愚蠢的事啊!” 良妃的话音落下,不少人都跟著点头:“是啊,这个逻辑不通。” “且不说良妃娘娘心善,不会有害人的歹念。就算有,她又怎么会在光天化日之下,亲自跑来储秀宫下毒?” “陛下哪怕不相信良妃娘娘的人品,也该相信她不是如此愚蠢之人啊!” “……” 当然,哪怕一个人平日里的形象再好,后宫也总有想踩她一脚的人。 尤其是春贵人,她不是任何一个阵营的人,但最喜欢的就是把水搅浑。 此刻,她眨著一双嫵媚的大眼睛,嗤笑了一声:“你们焉知良妃娘娘不是这么想的?所有人都觉得,她不可能做如此愚蠢的事,那她不就能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了?” 良妃看了春贵人一眼,依旧没有生气,冷静道:“按照郝嬪妹妹说的,本宫害她是为了夺走五皇子。” “可就算这个罪名最终不成立,只要身上沾染了毒杀五皇子生母的嫌疑,本宫就不可能抚养他。” “既如此,本宫为何要做这样的无用功,还惹得一身骚?” 良妃的所有辩解,都不是单纯的狡辩,而是句句在理。 到现在,相信她的人已经越来越多了。 良妃向来得帝王信任,虽说南宫玄羽如今对她的信任程度,已经不像刚开始那样坚不可摧了。但他的確不相信,良妃会做出如此心狠手辣的事。 此时此刻,他看她的眼神缓和了不少。 那么……究竟是谁想要郝嬪的命? 殊不知……沈知念废了那么大的功夫,才抓到揭开良妃真面目的机会,怎么可能让她三两言语就躲过去? 沈知念不动声色地和唐洛川交换了一个眼神。 唐洛川忽然上前一步,道:“启稟陛下,微臣之前急著救治郝嬪娘娘,顾不上其它事。刚才仔细查验了那杯茶里残留的毒素,有了新的发现。” 南宫玄羽沉声问道:“什么发现?!” 唐洛川道:“按理说郝嬪娘娘中毒后,微臣和禾院判应该先查明,她中的是何种毒素,再寻找解毒之法。” “但郝嬪娘娘当时的情况太过紧急,隨时都有可能……事急从权,微臣与禾院判只能先用银针刺穴之法,封住郝嬪娘娘的经脉,再餵她喝下延缓毒素髮作的汤药。” “此事若放在其他人身上,只要及时找到解药,未必不能救命。可郝嬪娘娘的身子已经破败不堪,承受不住药力,便是找到解药了也无力回天了……” “故而微臣和禾院判,才没有立即去寻找解药。” “但微臣刚才查验过后,意外发现郝嬪娘娘中的是一种名为『夺魄』的慢性毒药。中毒之人的身体会一日日虚弱下去,直到神不知,鬼不觉地死亡,谁都查不出原因。” “郝嬪娘娘今日是第一次中毒,原本不会有任何反应。毒素只会累计在她的身体里,等將来一起发作。” “是郝嬪娘娘的身子太弱了,才连如此微弱的毒性,都承受不住,头回就发作了……” 听到这里,初儿猛然抬头看向了良妃:“原来如此!一切都说得通了!” “良妃娘娘,您是想用慢性毒药要了我们娘娘的命,这样您抚养五皇子,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只是您没想到,我们娘娘的身子太虚弱了,让你第一次下手就暴露了!” 第768章 徐太医的家眷居住的宅子 初儿的话音落下,所有人都齐齐看向了良妃,眼神里带著显而易见的怀疑。 良妃刚才分析,若她真的想抚养五皇子,就不可能如此明目张胆地毒杀郝嬪。不然她成了五皇子的杀母仇人,直接就绝了抚养五皇子的可能。 眾人都觉得她说的有道理,郝嬪所中的毒,应该不是她下的。 没想到……这居然是慢性毒药! 那么良妃刚才的所有解释,都被推翻了! 毕竟正常情况下,她就算给郝嬪下了毒,短时间內也不会有人发现。 她与郝嬪亲如姐妹,等郝嬪在“夺魄”的作用下,悄无声息地死去。她抚养五皇子,不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吗? 以郝嬪对良妃的信任,说不定临终时,还会主动把五皇子託付给她呢。 良妃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此时此刻,眾人看她的眼神除了错愕,还有浓浓的忌惮。 如果这些事都是真的,那良妃这个人也太可怕了…… 不过那些受过良妃恩惠,与她交好的宫嬪,即便到了这种时候,依旧对她深信不疑。 良妃娘娘怎么可能是这种人?说到底,这都是初儿的猜测罢了! 郝嬪的脸色越来越不好了。 她没有再质问良妃,只是用哀求的眼神望著南宫玄羽:“陛下,若不能討回公道,臣妾……臣妾死不瞑目啊……” 看著郝嬪这副模样,南宫玄羽心中十分不是滋味,放缓了语气道:“你放心,此事朕一定查明真相,不让你……不让你带著不甘离开这个世界。” 隨即,他望著良妃,冷冷地问道:“为郝嬪安胎的太医,是你举荐的。” “她是喝了你递过来的茶,才变成这样。” “若郝嬪因为中了慢性毒药,神不知鬼不觉地死了。你是宫里唯一合適抚养五皇子的人,又一向与郝嬪交好,朕的確会將他交给你。” “种种证据都指向你,良妃,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沈知念不动声色地往外面看了看。 虽说她早就知道了良妃联合徐太医,对郝嬪做的那些事,但真相不能从她嘴里说出来。 要不然以良妃的手段,肯定能想到办法翻盘,说这是她肆意污衊。 也不好由郝嬪揭露具体事宜。 否则別人问起,既然良妃要害她,如此隱秘的事,她是怎么知道的?很容易就会查到沈知念头上。 虽说徐太医早就被慎刑司带去审问了,沈知念对慎刑司的手段也有信心,可凡事都有例外。 万一徐太医就是那个例外,寧死也不交代呢? 所以……沈知念早就把后手安排好了。 她会让慎刑司的人,顺著徐太医为郝嬪撰写的脉案,查到徐太医做的那些“好事”。在关键时刻,给良妃致命一击! 算算时间……慎刑司的人差不多要到了。 果不其然,南宫玄羽的话音落下,良妃还来不及辩解,苏全叶就匆匆从外面赶了过来。 他朝南宫玄羽行了一礼,恭敬道:“奴才参见陛下!参见诸位娘娘!” 南宫玄羽看向苏全叶,冷著脸问道:“你这时过来,可是有什么发现?” 苏全叶看了良妃一眼,眸中带著几分不可思议。 身为慎刑司总管,他在后宫什么阴私没见过。即便良妃偽装得再好,苏全叶也从未相信,她真是菩萨般的人物。 因为在后宫,真正善良无害的女人,早就被一卷草蓆丟到乱葬岗去了…… 然而苏全叶也只是以为,良妃偽装得悲天悯人,是为了得到陛下的信任,不至於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没想到……看似仁慈的良妃娘娘,做起坏事来,手段比曾经的柳贵妃还要可怕呢! 苏全叶出现在储秀宫的那一刻,良妃心中就升起了一阵不好的预感。 看到他的这个眼神,良妃心中那股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 就连若离,一颗心也止不住往下坠…… 苏公公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徐太医在慎刑司受审,此事就是苏公公负责的。 难不成,慎刑司从徐太医身上查到些什么了? 想想就不可能啊! 徐太医全家人的性命,都握在庄家手中,他怎么敢出卖娘娘的? 苏全叶並不在意,良妃和若离心中是怎么想的,朝帝王拱手道:“启稟陛下,奴才奉您的命令审问徐太医。他一个太医,嘴居然比奴才以往审问过的许多人都硬。” “最开始几天,徐太医什么事都没有交代。与此同时,奴才带人搜查了徐太医在太医院的休息处,找到了郝嬪娘娘的脉案,以及她平时喝的安胎药药方。” “奴才让其他几名太医,仔细確认那些东西有没有问题。与此同时,又接到了您让奴才调查,徐太医与良妃娘娘关係的命令。” 听到这里,良妃脸上依旧没有多余的表情。 因为徐太医是她举荐的,陛下既然將他打入了慎刑司,又怎么可能不让人调查,徐太医与她暗地里的关係。 这就是帝王,多疑且无情。 哪怕是深受他信任的青梅竹马,一旦发生一些让他不悦的事,他也会马上怀疑。 但……庄家虽然掌控著徐太医一家老小的性命,却並未限制他们的自由,更没对他们做过什么,只是让他们住在庄家的宅子里。 慎刑司就算查出来了,又能证明什么? 苏全叶看了良妃一眼,才继续道:“经调查,奴才发现徐太医的家眷居住的宅子,是庄府管家名下的。” 管家往往都是家主最信任的心腹,管家名下的宅子,跟家主名下的,也没什么区別了。 春贵人用帕子捂著嘴巴“嘖”了一声:“徐太医还真是良妃娘娘的人啊!” “怒嬪妾大胆猜测,郝嬪娘娘变成这样,不会真是良妃娘娘指使徐太医做的吧?” 良妃望著南宫玄羽,道:“陛下,臣妾自入宫以来,一直都是徐太医在照料臣妾的身子。” “上次臣妾染了风寒命悬一线,也是徐太医將臣妾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京城的宅子价值不菲,尤其是一些好的地段,不是太医的俸禄能买得起的。” 第769章 苏全叶说出真相 “臣妾感念徐太医的救命之恩,才让庄家借了一处宅子供他的家人棲身。” “知恩图报,是每一个有良知的人都会的事。这怎么能成为,臣妾指使徐太医害郝嬪妹妹的证据?” “若要这么算,宫里岂不是人人都有买通太医的嫌疑了?” 说到这里,良妃深深看了沈知念一眼:“臣妾听说前年荆州发大水,是宸贵妃娘娘救了唐太医的家人。自那以后,唐太医就一直负责照料宸贵妃娘娘的身子。” “就连宸贵妃娘娘怀四皇子时,也是唐太医负责为她安胎,保了宸贵妃娘娘母子平安。” “这岂不是说明,唐太医同样效忠於宸贵妃娘娘。他做的什么事,也可以算到宸贵妃娘娘头上?” 唐洛川是沈知念的人,在宫里已经是心照不宣的事了。以良妃和庄家的能耐,能查到其中的原委並不奇怪。 唐洛川的心猛然一紧! 遇到和宸贵妃娘娘有关的事,他总会失了理智。尤其他自己的內心,还…… 良妃娘娘偽善狡诈,他绝不能让她抓住宸贵妃娘娘的把柄,害了宸贵妃娘娘! 唐洛川深吸一口气,平復紧张的心情,上前一步道:“启稟陛下,前年微臣初入太医院,人微言轻。即便知道荆州遭了水患,家人下落不明,也无能为力。” “幸得宸贵妃娘娘心善,传信让沈大人拜託荆州的同僚,救了微臣的家人,並將他们妥善安置著。” “诚如良妃娘娘所说,微臣对宸贵妃娘娘一直感激不尽!当感激归感激,微臣从未忘记过,自己应该效忠的主子只有陛下一人。” “宸贵妃娘娘从未让微臣做过什么不好的事,微臣也不会因为宸贵妃娘娘的恩情,忘记陛下才是微臣效忠的人。望陛下明鑑!” 良妃真的挺能攀扯的。 慎刑司查出的,明明是她和徐太医的关係,她这也能扯到沈知念和唐洛川头上。 让眾人的注意力一下子从她那里,转移到了沈知念身上。 沈知念望著良妃冷笑了一声,语气里带著极强的压迫感:“亏本宫以前还以为,你是个好的!” “怎么?你这是找不到脱罪的办法,所以想把本宫也拖下水了吗?” 良妃低著头道:“宸贵妃娘娘言重了,臣妾不敢。” “臣妾只是想举例证明,即便徐太医住在庄府管家名下的宅子里,也说明不了什么。” “诚如唐太医所言,所有太医都只有一个主子,那就是陛下。徐太医又怎么会因为臣妾给予的照拂,就帮臣妾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孙贵人摸著高高隆起的肚子道:“那谁知道呢。” “毕竟又不是所有太医都像唐太医一样,有忠君之心。” 良妃还想说些什么,南宫玄羽却不耐烦地打断了她:“够了!” “宸贵妃心善,自然做不到见死不救,这与今天的事何干?你不用顾左右而言他。” 良妃不敢反驳,低著头道:“是……” 苏全叶在心中摇了摇头。 不管良妃娘娘怎么否认,她和徐太医的关係,都像是狡辩。 尤其是他后续查出来的事,更加证明了,徐太医和良妃娘娘就是一伙的! 苏全叶继续道:“陛下,另外……微臣还查出,郝嬪娘娘的身子虚弱成这样,以及五皇子早產,都非意外……” 儘管早就知道这些事了,可每次听人提起,初儿的眼泪都会控制不住地涌出了。 良妃娘娘这个杀千刀的啊! 郝嬪撑著虚弱的身子,適时道:“陛下,臣妾早就察觉到不对了……” “同是照顾有孕的妃嬪,孙贵人在宸贵妃娘娘的照拂下,母体和皇嗣的那么康健。而臣妾……臣妾却一天比一天虚弱……” 郝嬪说这话的时候,眾人下意识看向了孙贵人。 尤其是两人现在都在这里,一对比,差异就更加明显了。 还真是啊! 郝嬪继续道:“臣妾那时候就怀疑过……臣妾的身子是不是……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可不管是良妃娘娘还是徐太医,都坚称臣妾没事。” “直到今日,良妃娘娘要毒杀臣妾,臣妾才確定了心中的猜想。是她把臣妾害成这样的!是她害得五皇子早產!” “可臣妾没有任何证据,就此事质问良妃娘娘时,她根本不承认……” “所幸老天有眼,居然让慎刑司在臣妾生命的最后时刻,查明了真相……” 郝嬪抬起眼皮看向苏全叶。 她的视线,这时候其实已经有些模糊了,只能看到一个大概的身影:“苏公公,本宫、本宫究竟是怎么了?” 眾人也都好奇得心痒难耐! 宫里不是一直有传言,说郝贵人是被吴常在嚇得动了胎气,才导致了这些事吗? 难不成里面另有隱情? 吴常在也猛然抬起头望著苏全叶,十分渴望知道真相! 天知道自从郝嬪娘娘早產,她每日过得有多提心弔胆! 生怕陛下哪天一个不高兴,就把她打入冷宫,为郝嬪和五皇子出气了。 难道……这一切其实不是她的错? 良妃垂著头,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情绪。 帝王深深看了良妃一眼,才对苏全叶道:“讲。” “是!” 苏全叶道:“起初,那几位太医並未发现,郝嬪娘娘的脉案和安胎药有什么问题。一切都显示,她是在御园动了胎气后,才导致胎像不稳。” “但奴才找到了郝嬪娘娘安胎药的药渣,交给太医们深入研究、分析,最终发现了一个惊天秘密!” “原来……那次动了胎气,郝嬪娘娘的孩子原本是保不住的。是徐太医舍母保子,选择用牺牲母体气血的方式滋养胎儿,五皇子才一直留在郝嬪娘娘的肚子里。” “正因为如此,郝嬪娘娘才需要臥床保胎。” “正因为如此,她才会一日日消瘦下去,逐渐变得虚弱不堪。” “正因为如此,五皇子才会早產,因为他本就撑不到足矣……” “因为怀胎时,母体的气血都快被胎儿吸完了,郝嬪娘娘生產后才会血崩。多亏唐太医医术高明,才將她才鬼门关拉了回来。” 第770章 良妃主动承认(38万打赏值加更) “当奴才把查出来的这些事,明晃晃地摆在徐太医面前,或许是知道无力回天了,他终於承认了。” “但徐太医始终坚称,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害怕皇嗣没了,会被陛下降罪,才自作主张,与良妃娘娘无关。从始至终,良妃娘娘都被蒙在鼓里。” 说到这里,苏全叶都觉得有些讥讽。 他做了这么多年的慎刑司总管,不知道调查过多少案子,怎么可能看不清真相? 一个徐太医,有这么大的胆子和本事? 不用想都知道,这些事是良妃娘娘指使的! 只不过徐太医的家人,都住在庄家的宅子里,庄家想要他们的命易如反掌,他才不敢把良妃娘娘供出来罢了。 但徐太医真的以为,他把所有事情扛下,就能平息这场风波吗? 陛下又不是傻子。 他一个慎刑司总管都能看明白的事,陛下又怎么会看不明白? 果不其然,南宫玄羽此时看良妃的眼神,完全不似往日那么信任了。 他的眉宇间縈绕著一层戾气,咬牙道:“带徐太医过来!” 苏全叶应了声“是”,立刻去办了。 郝嬪终於不用再压抑心中的情绪了。 她那双浑浊的眸子,因为充血而变得猩红一片,看起来十分可怖! 即便视线已经不清晰,郝嬪还是死死瞪著良妃所在的位置,嘶声力竭地质问道:“是你!真的是你害我!” “我之前的猜测果然没错!我没有想多!良妃,你骗得我好苦啊……” 同样心情复杂的,还有吴常在。 她原以为,良妃娘娘害了郝嬪娘娘与五皇子,却让她背这个锅,提心弔胆了这么久。 原来真相竟是……她在御园让郝嬪娘娘动了胎气,五皇子就保不住了…… 如果良妃娘娘没有让徐太医做这些事,恐怕那时她背上了谋害皇嗣的罪名,受到的惩罚会更严重。 说不定早就到冷宫去了。 一时间,吴常在都不知道是该怪良妃,还是该感激良妃了…… 人群一片譁然—— “天吶!” 不少人捂著嘴,脸上满是震惊之色:“这……良妃娘娘居然、居然是这种人?!” “坏人不可怕,可怕的是偽装成好人的坏人。郝嬪娘娘正因为相信她,才被她害成了这样……” “以后宫里谁还敢相信良妃娘娘,谁还敢接受她的帮助啊……” “良妃娘娘不是信佛,没人都要礼佛吗?她做这样伤天害理的事,看到佛祖的时候就不心虚?” “原来我们都被她骗了……” “……” 事到如今,即便是一直相信良妃,为她说话的宫嬪,此刻看她的眼神也充满了错愕和害怕。 徐太医虽然揽下了所有事,可她们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真的相信。 只剩下那么一两个人,看良妃的眼神虽然复杂,但依旧坚信其中或许有什么误会。 毕竟陛下还没下定论了。 可能她们这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吧。 不怪她们。 良妃娘娘对她们那么好,做了那么多善事。要她们相信,郝嬪娘娘和五皇子是被良妃娘娘害成了这样,真的很难啊…… 除非,她们能看到铁证! 不管眾人用什么眼神看她,说著多难听的话,良妃都垂著头一言不发。 终於—— 徐太医被慎刑司的人带了过来。 在暗无天日的地方受了那么久的刑,他完全看不出从前体面的样子,整个人都没个人样了。 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数不胜数,散发著浓郁的血腥味,还融合著一股子恶臭…… 有人嫌恶地用帕子捂住了鼻子。 有人害怕地退后了几步。 有人则忍不住在心中感嘆,徐太医虽不是什么好人,可对他的家人来说,实乃真汉子啊! 为了保护家人,即便被打成了这样,都没把良妃娘娘供出来。 如果换成他们……恐怕慎刑司的刑具刚拿出来,苏公公就算说前朝是他们覆灭的,他们也会忙不叠点头承认…… 唯有春贵人,一动不动地盯著浑身染血的徐太医,一颗心止不住地兴奋起来! 因为看到徐太医身上的伤口,她不合时宜地想起了……曾经晋王殿下也是这么打她的。 普天之下,只有她,能在晋王府得到这样独一份的待遇! 只可惜……自从决定送她入宫后,晋王殿下就为她找来了天底下最好的祛疤药。即便打她,也不会在她身上留下伤口了。 每每想起曾经的日子,春贵人还挺怀念的…… 帝王看向徐太医,神色不怒自威:“说!那些事是何人指使你的?!” 徐太医身受重伤,语气十分虚弱,但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回陛下,没有任何人指使微臣……” “微臣只是害怕郝嬪娘娘的皇嗣不保,微臣会难辞其咎,才出此下策,请陛下恕罪……” 沈知念望著他道:“一派胡言!” “你虽是负责为郝嬪安胎的太医,但她当时是因吴常在才动了胎气,就算皇嗣不保,该为此负责的也是吴常在。” “何至於让你冒著掉脑袋的风险,牺牲郝嬪保五皇子?” “就算事实真像你说的那样,是保大还是保小,也该由陛下定夺。你一个太医,哪来的胆子自作主张?” “徐太医,你不觉得自己的这番说辞太牵强了吗?!” 话音落下,沈知念微微眯起了眸子。 虽说所有人都知道,此事肯定是良妃指使的。但徐太医不承认,就无法钉死良妃的罪名! 既然徐太医最在意的是家人,或许……可以从他的家人入手! 徐太医被沈知念句句在理的话,质问得哑口无言。 他的眼神闪烁了几下,似乎还想辩解些什么。 良妃却在此时抬起了头,缓缓道:“宸贵妃娘娘不必再为难徐太医了,这些事都是臣妾命令他做的。” “徐太医也只是不想牵连臣妾,才揽下了所有罪名。” 若离猛然抬起头,诧异地望著良妃:“娘娘?!” 徐太医不敢出卖娘娘的,既然如此,娘娘为何要主动承认? 这不是……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第771章 原来这就是真正的偽善 良妃当然知道若离心里是怎么想的。 但这是目前最好的做法了。 其他人不是傻子,陛下更不是傻子,不可能到现在还不明白徐太医是她的人。 徐太医之所以到现在,还把所有罪责扛在身上,是因为家人在庄府管家名下的宅子里。 可陛下已经在明面上查这件事了,庄家不可能再拿徐太医的家人要挟他。 与其等徐太医反水,把她让他做的事都抖露出来,让她陷入更被动的境地,还不如主动承认。 郝嬪死死地瞪著良妃,字字泣血:“你终於承认了!” “我视你为亲姐姐,才让你照顾我的胎。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害我?!” 因为已经明白徐太医是良妃的人,听到她承认,眾人倒没有多惊讶。 除了那几个一直坚信良妃的宫嬪,眸中难掩讶色。 居然真的是良妃娘娘…… 可……即便如此,眾人依旧不觉得良妃有错。 毕竟是个人都明白,妃嬪和皇嗣孰轻孰重。 郝嬪娘娘居然还质问良妃娘娘,为什么这么做,真是太天真了。 妃嬪的责任不就是为皇家开枝散叶,哪怕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也是应该的。她难不成以为,自己还能比皇嗣更重要不成? 眾人只是错愕……这样的选择,由其他人做出来一点都不奇怪。可良妃娘娘……她不是向来最善良不过吗,是怎么做到不动声色,就舍了自己“妹妹”的性命…… 原来这就是真正的偽善! 良妃缓缓抬起头望著南宫玄羽,声音一度哽咽:“陛下,臣妾纵使捨不得郝嬪妹妹,也没忘记自己身为四妃之一的职责。” “您既让臣妾照顾郝嬪妹妹的皇嗣,出了这样没办法的事,臣妾不得不做出选择……” “在臣妾心中,任何女人都没有皇嗣重要,包括臣妾自己的性命。便是臣妾当年怀大皇子的时候,遇到同样的事,也会毫不犹豫捨弃自己,保住大皇子……” “只是臣妾和徐太医都想不到,五皇子会早產……” “臣妾已经尽力保住陛下的子嗣了,为此遭受再多误解,承受再多骂名,臣妾也无怨无悔,问心无愧。” 说到这里,良妃深深拜了下去:“还请陛下看在徐太医也是不忍连纍臣妾的份上,才隱瞒了这些事,对他从轻发落!” 隨即,良妃又看向了郝嬪,眼中的泪水终於落了下来:“郝嬪妹妹,本宫也是为了五皇子的康健,才一直让徐太医瞒著你这件事。” “你就当此事是本宫对不起你,无论你怎么狠,怎么怨本宫,本宫都不怪你。欠你的,本宫下辈子再偿还你。” “但即便再来一次,本宫依旧会做出同样的选择。身为后妃,为陛下诞下子嗣,本就是我们的职责,郝嬪妹妹怎能顾惜一己之身?” 同样的事,不同观念的人,有不同的看法。 此时此刻,有人认为良妃舍母保子,实在太过残忍! 有人认为她的行为没错,只是做出的事,和她以往一贯的形象不符。她们再也不会相信,良妃娘娘真是菩萨般仁善的人物了。相反,她还很可怕…… 有人则完全认同良妃,甚至跟著指责起郝嬪来了:“嬪妾觉得,良妃娘娘的选择无可厚非。” “子嗣为重,便是普通的世家大族遇到类似的事,也会选择保小,更何况是皇家?” “郝嬪娘娘是母凭子贵,才坐上这个嬪位的,难不成真以为自己的性命,比五皇子更贵重?” “良妃娘娘和徐太医,已经为保住五皇子,做了一切能做的事了。嬪妾觉得他们不仅没错,还有功,当赏!” “是啊,良妃娘娘和徐太医也无法料到,五皇子会早產活不到及冠之年啊。说到底,都是郝嬪娘娘的身子不爭气。” “幸亏良妃娘娘和徐太医没有提前告知她真相,要不然郝嬪娘娘这么自私,只想著活命,不顾五皇子,五皇子说不定都坚持不到这个月份!” “……” 虽然许多人都不认同她们的话,觉得没有母亲,哪来的孩子?便是开枝散叶,也不能不顾母体的性命啊! 但这里是皇宫,陛下还在呢,她们哪敢把心里话说出来…… 听著这几人对郝嬪的指责,若离跪在良妃身后,重重鬆了一口气。 果然,一切都像娘娘预料的那样,她没有做错! 就算真相被抖露出来了,又如何? 郝嬪娘娘能奈何得了良妃娘娘吗?哼! 沈知念静静地望著良妃,在心头冷哼了一声。 她一直都知道,良妃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果不其然,都这种时候了,她还能把黑的说成白的。 在良妃的三言两语之下,她瞬间成了为了保住皇嗣,不惜背负骂名的伟大之人。 而郝嬪被她算计了性命,在临死前还要被人说自私、不识大体。 甚至严重些……她为了活下来,竟不想保住五皇子。若帝王因此不悦,郝嬪的家族还会有前程吗? 然而……沈知念谋划了这么多,怎么可能让良妃轻飘飘就躲过去? 就算这件事,良妃能找到合理的理由,名声和苦心经营了多年的名声也毁了。 更何况……沈知念还有后手等著良妃呢! 郝嬪的身子本就快虚弱到极限了,再听著这些话,更是气得胸口一阵气血翻涌! 她死死地望著良妃,咬牙道:“良妃,你別在这里顛倒黑白了!” “若你和徐太医早告诉我真相,为了保住五皇子,我心甘情愿付出自己的一切,哪怕是生命!” “你之所以將消息瞒下来,是因为你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你想在我死了之后,夺走五皇子,何必把话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大家都是明眼人,你真以为没人看出你的野心?!” 良妃的目的,就这样被郝嬪明晃晃地点了出来。 她皱著眉头,似乎有些无奈:“本宫下定决心,要为陛下保住五皇子的那日,就知道事情传开后会遭受很多误解。” “郝嬪妹妹,你怎么想本宫都没关係,本宫相信清者自清。” 第772章 搜一搜良妃娘娘的长春宫 帝王和这些人的想法大致相同。 他子嗣单薄,在保妃嬪和保皇嗣之间,也会毫不犹豫选择后者。 可良妃的这番说辞,他心中是存疑的。 南宫玄羽也没想到,他那个在后宫素有贤名,心地善良的青梅竹马,会做出这样的事…… 她口口声声说把郝嬪当亲妹妹,转眼就联合徐太医,放弃了郝嬪的性命。在此期间,还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和郝嬪相处。 这样的女人,就连南宫玄羽都觉得有多可怕…… 而他向来喜欢单纯善良的女子,不喜心机深沉之人。 而且……帝王会和良妃做出的选择,並不代表他能容许良妃自作主张! 良妃今日瞒著他,为了保皇嗣和放弃了郝嬪的命,焉知明日又会瞒著他做出什么事? 这无疑於挑战帝王的权威! 他的眸色沉了下来,望著良妃冷冷地问道:“即便如此,这么大的事,你也不该自作主张!” “你上头还有宸贵妃,还有朕。你却联合徐太医將此事瞒得死死的,究竟是何居心?!” “还是在你心里,你已经能做朕的主了?!” 这顶帽子可不小! 感受到帝王周身低沉的气压,刚才说话的那些宫嬪都住了嘴,低著头不敢作声了。 郝嬪的心却凉了半截…… 因为果然像宸贵妃娘娘说的那样,陛下就算知道了真相,也只会怪良妃自作主张,不会觉得良妃做得不对…… 她的命在陛下心中,真的一文不值…… 不。 不能说一文不值,而是跟皇嗣比起来,她是轻易能被捨弃的那个。 恐怕不仅是她,后宫的所有女人,在陛下心中都是如此…… 这个道理明白归明白,可郝嬪还是觉得心头止不住的悲凉…… 良妃跪在地上,低著头道:“陛下言重了,臣妾不敢。” “事关五皇子的安危,臣妾也只是怕节外生枝,绝无对陛下,对宸贵妃娘娘不敬之心!” “是臣妾疏忽了,请陛下降罪!” 虽然郝嬪口口声声说,如果提前知道真相,她愿意牺牲自己保住五皇子。可良妃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哪知道她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万一郝嬪为了苟且偷生,放弃了腹中的胎儿,那她的所有谋划,岂不是都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所以,良妃只能鋌而走险。 就算陛下因此怪罪她,也不会给她太重的惩罚。只要能得到五皇子,她便可以谋划更多。 “呵……呵呵……” 郝嬪悽厉地笑了起来,望著良妃冷冷地问道:“舍母保子,是因为陛下子嗣单薄,皇家需要开枝散叶。隱瞒此事,是因为怕节外生枝。” “良妃,横竖怎么说都有理!” “我爭不过你,我信错了人,落到这个下场,我……我自认倒霉!” “可你今日为何要在我的茶水里下慢性毒药,为何要置我於死地?!” “是不是这件事,你也能找出一个完美的藉口,反正你怎么都没错?!” 良妃摇头道:“郝嬪妹妹,本宫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此事不是本宫所为。” “本宫做的一切,初衷都只是保住五皇子,为何要害你?” 她望著南宫玄羽,继续道:“陛下,臣妾句句属实,望陛下明鑑!” 良妃和帝王有青梅竹马的情分,在帝王心中的形象向来很好。南宫玄羽怀疑其他妃嬪,对她却有许多信任。 刚到储秀宫的时候,南宫玄羽的確不相信,以良妃的性子,会做出毒杀妃嬪的事。 可现在…… 她胆大包天,肆意妄为,表里不一! 还有什么事,是她做不出来的? 帝王已经在心中给良妃定罪了。 然而想到恩师……再加上还没有確凿的证据,南宫玄羽给良妃留了最后一丝体面,並没有把心里话说出来。 他將目光落在了苏全叶身上,沉声道:“严查此事!” 苏全叶刚审完徐太医,又要连轴转了,还真是没有片刻的歇息时间。 眼看郝嬪娘娘的气息越来越微弱,若不能在她咽气之前查出真相,她死不瞑目,只怕陛下也会怪罪慎刑司。 苏全叶连忙道:“是!” 在旁边听了这么久,他也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苏全叶看了良妃一眼,迟疑了一下才道:“陛下,宫里不会无缘无故出现毒药。只要搜一搜良妃娘娘的长春宫,有没有郝嬪娘娘所中的夺魄之毒,一切就明了了。” 虽说良妃娘娘失了圣心,可毕竟是四妃之一,母家的势力也不小。 苏全叶就算要搜宫,也得得到帝王的同意。 良妃心里门清,她从未对郝嬪下毒,长春宫怎么可能有夺魄? 可郝嬪中毒之事太过蹊蹺,难保不是故意做了这个局。 区区一个郝嬪,手还伸不到长春宫去,良妃原本不用担心什么。 可……说不定郝嬪早就在暗中,和宸贵妃沆瀣一气了! 若真在长春宫找到了夺魄,她就算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良妃看向帝王,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屈辱:“陛下,搜宫对妃嬪来说是莫大的耻辱啊……” “臣妾没有做过这些事,您若在眾目睽睽之下,让眾多侍卫在长春宫进进出出,臣妾以后还有什么顏面见人?” 春贵人挑了挑眉道:“良妃娘娘此言差矣。” “您刚才不是还说,清者自清吗?既如此,为何要怕人搜宫呢?” “若能宫里没有见不得人的东西,正好能证明您的清白。如此遮遮掩掩,反而显得不坦荡呢。” 良妃抬眸看了春贵人一眼:“春贵人出生外邦,不懂大周女子的礼义廉耻,自然不会介意眾多男子在自己的闺房翻箱倒柜。” “但本宫无法承受这样的屈辱,求陛下收回成命!” 这话不就是说春贵人没脸皮,才不介意侍卫跑到她房里进进出出。 许多人都有排外心理,春贵人来自西域,又生了一张嫵媚动人的脸,性格还大胆奔放,后宫不知道又多人女人討厌她。 听到良妃这话,不少人都低头笑了起来,看春贵人的眼神带著毫不掩饰的鄙夷。 第773章 郝嬪能不能撑到此事结束(133万票加更) 外邦女子,如此不知羞耻也正常! 难怪陛下除了冷著宸贵妃娘娘的那段时间,给过春贵人盛宠,过后就一直对她不咸不淡的。 她除了有一张狐媚的脸,还有什么优点?被陛下忘到脑后也是迟早的事! 当然,眾人现在最关心的不是春贵人,而是良妃。 陛下会同意搜宫吗? 那些过往受过良妃恩惠,又不觉得她有错的宫嬪,这时候原本是想为她说话的。 可想到…… 连跟良妃娘娘亲如姐妹的郝嬪娘娘,在良妃娘娘的照顾下都变成了这样,更何况是她们? 只怕以后就算良妃娘娘给恩惠,她们也不敢要了…… 不觉得良妃的行为有错是一回事,同样的事情发生在她们身上,她们能不能接受,又是一回事…… 一时间,眾人看良妃的眼神都充满了忌惮,没有一人为她开口求情了。 这样的情形,和良妃以前每次被人为难,都有一大堆拥躉为她开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吴常在倒是挺想为良妃说话的。 不是因为她还信著良妃。相反,她早就看出了良妃的真面目,所有就算良妃的本性暴露在阳光下,她也不想这些人一样震惊。 而是……郝嬪和五皇子的事,她也难辞其咎。若良妃倒下了,只怕她的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想到这里,吴常在只能硬著头皮道:“陛下,良妃娘娘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替您保住皇嗣啊!嬪妾相信,郝嬪娘娘所中之毒,一定跟良妃娘娘无关!” “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帝王冷冷地看了吴常在一眼,对苏全叶道:“搜查长春宫!” “奴才遵命!” 吴常在退到人群中,没有再说话。 她早就知道自己人微言轻,就算为良妃娘娘说话,也起不到任何作用。 此举只是做给良妃娘娘看的。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吴常在相信,以良妃娘娘的资歷和家世,绝不会这么轻易倒下。在所有人都视良妃娘娘如洪水猛兽的时候,她却站出来表忠心,良妃娘娘一定能记得她的好。 有良妃娘娘的关照,耀祖在寧古塔也会过得容易些。 只要能保住老吴家的根,就算她因此被陛下怪罪,也没关係…… 良妃跪在地上,缓缓闭了闭眼睛。 父亲从小就教导她,不管遇到任何事,都要沉著冷静去应对。 即便她和徐太医对郝嬪做的事,都被查出来了。 即便她苦心经营的形象,全部毁於一旦。 即便成了眾矢之的。 即便陛下对她的信任,被毁得彻彻底底,对她甚至有了些许厌恶…… 这些放在其他妃嬪身上,足以让人崩溃的事,到了良妃这里,她依旧没有被冲昏头脑。 不仅如此,良妃的思路还越发清晰。 光凭一个郝嬪,做梦都没有这样的本事。 她之前只是猜测,郝嬪早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与宸贵妃联手了,现在已经能肯定此事了。 宸贵妃……还真是她此生遇到的,最强劲的对手! 良妃已经可以想到,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长春宫肯定还有更大的“惊喜”等著她。 搜出夺魄,是迟早的事。 不曾想她向来谨慎,可长春宫还是在不知不觉间,被宸贵妃安插进了钉子…… 现在不是想內鬼是谁的时候,而是该想如何解决此事。 良妃低著头,眼底一片晦暗之色…… 躺在床上的郝嬪,呼吸越来越微弱了,眼皮也逐渐变得沉重起来…… 她真的好怕……好怕自己等不到一个公道了…… 郝嬪死死地咬著嘴唇,希望借著痛意,让自己不要睡过去。 因为她怕一睡,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渐渐地,郝嬪的嘴唇上出现了深深的牙齿印,鲜血流了下来,她都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 就算是死,她也要看到良妃这个毒妇的下场了再死! 不然她真的死不瞑目啊! “娘娘……” 初儿跪在床边,看著这一幕泣不成声。 她只能紧紧握著郝嬪的手,安慰道:“快了,苏公公应该快回来了,您再坚持一下!呜呜呜……” 不少心肠柔软的宫嬪看到这一幕,都觉得辛酸不已…… 雪妃別过了脸,没让人看到她湿润的眼角。 康贵人的眼泪,也忍不住从眼眶落了下来…… 如果、如果郝嬪娘娘可以好起来,她寧愿不抚养五皇子。 这场景,真的太让人心酸了…… 纵使是一些心肠冷硬的人,此时也不禁有些唏嘘。 她们虽不觉得良妃娘娘选择保皇嗣有错,但夺魄之毒如果真是她下的,那就太过分了! 唯独春常在,站在人群中唇角缓缓勾起了一抹弧度。 有趣! 实在是太有趣了! 晋王殿下以前也没跟她说过,大周的后宫这么好玩啊! 今天这水够混的了吧? 虽说她没有参与进去,倘若晋王殿下知道此事,肯定也会很高兴的! 毕竟晋王殿下的目標之一,就是让陛下绝嗣,哪会乐意看到陛下多一个皇子。 五皇子虽说生下来了,但病歪歪的活不到二十岁,岂不是正合晋王殿下的心意。 良妃还真是做了件大好事!哈哈哈—— 初儿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紧紧握著郝嬪的手,痛哭道:“不能睡!” “娘娘,您不能睡啊!” “您还没有看到害您之人的下场,奴婢求您醒一醒!呜呜呜……” 唐洛川大步上前,从药箱里取出几根银针,依次扎在了郝嬪的虎口。 此举虽会让她承受极大的痛苦,却能让她保持清醒,再坚持一会儿…… 郝嬪艰难地睁开了眼睛,似乎是全凭一口气撑著。 康贵人再也忍不住了,用手捂著嘴呜咽出声…… 她焦急地往门口看去,希望苏全叶快点回来。 此情此景,她寧愿郝嬪娘娘痛痛快快地去了,也不想看对方受这样的折磨…… 雪妃的性子向来清冷,也不喜参与宫中的是非。可今日看了这些事,她那张一向冷漠的脸上,也浮现出了几分怒意。 终於—— 就在所有人焦急等待,暗自猜测郝嬪能不能撑到此事结束的时候,苏全叶终於带著人赶了回来! 第774章 收回协理六宫之权,降为庄妃 这一刻,不少人都跟著鬆了一口气。 虽然后宫的斗爭永远没有止境,但郝嬪人之將死,看著她这副模样,她们也有这兔死狐悲的感觉,不希望她带著遗憾离开这个世界…… 当然,有这人是纯粹想看热闹。 还有些人则是想知道,郝嬪所中之毒,究竟是不是良妃下的。 “娘娘,苏公公回来了!” 初儿握著郝嬪的手,喜极而泣:“您快看啊!” 南宫玄羽抬手制止了苏全叶行礼的动作,沉声问道:“如何?” 这一刻,帝王说不清他究竟是希望苏全叶找到了证据,结束此事,让郝嬪安心。 还是希望长春宫清清白白,下毒之事真的与良妃无关…… 苏全叶示意身后的小太监將托盘端上来,恭敬道:“回陛下,奴才带人搜查长春宫,最终在一尊佛像底下,找到了这个瓷瓶。” 良妃闭上了眼睛。 果然如此。 宸贵妃真是好歹毒的心肠,为了剷除异己,连栽赃陷害的手段都用上了! 然而这话良妃心中明白,却无法说出来,因为她没有任何证据。 若是贸然將宸贵妃牵扯进来,她身上又会多一个诬陷上位的罪名。 宸贵妃……的確会算计! 若离望著那个瓷瓶,皱起了眉头,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娘娘心地善良,才不会毒害郝嬪娘娘呢,不会是有人要陷害娘娘吧? 接到帝王的眼神授意,唐洛川和禾院判立即上前查看。 不多时,两人同时得出了结论:“回陛下,这瓷瓶里装的毒药,的確就是夺魄!” 如果只是唐洛川一个人这么说,眾人或许会以为,他是为了帮助宸贵妃剷除良妃,刻意做偽证。但禾院判也这么说,事实就没错了! 毕竟他只听命於陛下,后妃还没那么大的本事,让禾院判说谎。 “是你!全都是你……” 郝嬪怨毒地看了良妃一眼,隨后望著南宫玄羽,哀求道:“求陛下为臣妾主持公道……” 看著郝嬪的虎口处扎满银针,整个人虚弱无比的模样,南宫玄羽不忍地移开了目光。 他看向良妃,冷冷道:“朕对你太失望了!” “你做的所有事情,皆铁证如山,如今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良妃和南宫玄羽四目相对,坚定道:“陛下,臣妾从未对郝嬪妹妹下毒,实在不知长春宫的毒药从何而来。这明显是有人栽赃陷害,求陛下明察!” “呵……” 郝嬪悽厉地笑了起来:“果然就像臣妾之前说的那样,不管查出什么事,良妃娘娘都有一万个理由为自己开脱。” “你不得已,你没做,什么都是別人的错,对吧?” “都这种时候了,你……你居然还在狡辩……” 良妃望著郝嬪,蹙眉问道:“若真是本宫对你下毒,本宫为何还要將毒药留在长春宫,这不是等著被人抓现行吗?” “本宫怎会做如此愚蠢的事?” “郝妹妹,幕后之人其心可诛,你不要再被人矇骗了啊!” 春贵人讥讽道:“嬪妾今日总算是知道了,原来良妃娘娘才是宫里第一能言善辩之人。” “唐太医和禾院判之前的说了,夺魄乃是慢性毒药,正常情况下要许久才能要命。此次是你第一次对郝嬪娘娘下毒,当然要將剩余的毒药留著下次用。“ “这也能狡辩?” 初儿抹著眼泪道:“我们娘娘生五皇子的那一晚,良妃娘娘跪在產房外,说愿意用自己的十年寿命,换娘娘和五皇子母子平安。” “那时候谁不觉得,良妃娘娘真是比菩萨还善良。谁能想到,將我们娘娘变成这样的始作俑者,就是你!” “现在对我们娘娘下毒的证据都找到了,良妃娘娘,你觉得还会有人相信你吗?!” 良妃还想再说些什么,帝王却不耐地打断了她:“够了!” 如果是从前,青梅竹马的情分,再加上良妃的名声和形象一贯好。即便在长春宫搜出了毒药,南宫玄羽也会信她几分。 至少他不会轻易定良妃的罪。 然而现在…… 她满口谎言,在帝王心中已经没有任何美好可言,甚至成了口蜜腹剑,心肠歹毒之辈,南宫玄羽岂会再信她? 再加上郝嬪真的要撑不下去了,帝王说过,会还她一个公道。 南宫玄羽审视著良妃,厌恶道:“良妃擅作主张,目无君上,毒杀妃嬪,胆大包天!” “来人,传朕的旨意,即日起收回其协理六宫之权,降为庄妃!” 良妃和庄妃看似只有一字之差,但前者是尊贵的四妃之一,后者却只是连封號都没有的普通妃子。 没了协理六宫之权,她便等同少了一条臂膀,今后做什么事都不方便了。 庄妃猛然抬起头望著南宫玄羽,脸上满是委屈和悲痛之色:“陛下,臣妾可以对天发誓,若郝嬪妹妹所中之毒是臣妾下的,臣妾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世人对鬼神之说还是十分敬畏的,听到庄妃的话,不少人都变了脸色。 庄妃娘娘居然连这样的毒誓都敢发…… 春贵人来自西域,可不信这些事,讥誚道:“如果发誓有用,那还要慎刑司做什么?任何有嫌疑的人,只需要发个誓,就能证明自己的清白了,岂不是可笑?” “再说了……庄妃娘娘前几天才用十年寿命发过誓,可见誓言在你那里,不过是你达成目的的藉口而已。” “原来最信佛的人,对上天最没有敬畏之心。嘖嘖嘖……” 庄妃没有理会春贵人,只是望著南宫玄羽道:“陛下,臣妾冤枉!” “可臣妾无能,此刻找不到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终有一日,您会明白这些事不是臣妾做的!” 说到这里,庄妃深深拜了下去! 然而南宫玄羽丝毫听不进去,厌恶道:“朕不想再看到这个毒妇!” 若离心疼地扶起了庄妃:“娘娘,咱们先回去吧……” 若是被別人拖出去,就不好看了。 很显然,庄妃也明白这一点。 她朝南宫玄羽磕了一个头。 第775章 你可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臣妾会静静在长春宫等著真相大白,洗清冤屈的那一天。” “臣妾……拜別陛下!” 话音落下,庄妃在若离的搀扶下起身,缓缓往外走去。 这一幕不禁让人想起了,庄妃曾经在宫宴上被人冤枉毒杀刘常在,遭帝王禁足时,也是这种反应。 后来查明,那件事是簫月莹做的,庄妃的確是冤枉的。 看著庄妃脸上的委屈之色,以及她坦荡的模样,甚至有几人的想法都產生了动摇…… 难不成这一次,庄妃娘娘也是冤枉的?不然她毒死一个人,脸上怎么可能一点心虚的神色都没有。 当然,她们人微言轻,无论怎么想都改变不了大局,重要的是帝王的想法。 然而南宫玄羽脸上並没有多余的表情,似乎庄妃的这番话,未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郝嬪死死地盯著庄妃模糊的背影,眼底儘是不甘之色! 为什么?! 她还以为庄妃瞒著陛下自作主张,又毒杀五皇子的生母,陛下知道后定会勃然大怒。就算不將庄妃赐死,也会將对方贬为庶人,打入冷宫。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为什么陛下只是收回了庄妃的协理六宫之权,將她降了一级?! 比起庄妃做的事,这个惩罚是不是太轻了…… 呵……呵呵……是她高估了自己在陛下心中的份量。 后宫有那么多如似玉的美人,除了平时有人进献,每隔三年,又有一大批新人进宫。 一个郝嬪算得了什么…… 看著郝嬪不甘的模样,沈知念在心中摇了摇头。 对於这个结果,她並不意外。 说句凉薄的话,庄妃选择保皇嗣,恐怕正中南宫玄羽的下怀,他又怎么会因此怪罪庄妃?这个男人气的,不过是庄妃敢瞒著他行事,还毒杀妃嬪。 而且庄太傅是南宫玄羽的恩师,对他有传道授业之恩。 前朝与后宫息息相关,庄太傅虽说致仕了,可门生遍布朝野,庄家在文官中的影响力极大。 再加上这位年轻的帝王,迫不及待想將匈奴打服。庄家及其派系的大臣都是主战派,南宫玄羽离不开他们的支持。 这种时候,他又怎么会给庄妃太严厉的惩罚? 若不是庄妃“毒杀”郝嬪的事,闹得太大了,南宫玄羽不惩罚她实在无法收场,恐怕她连降位都不会,最多就是禁足。 这个成果,已经超过沈知念的预期了。 而且沈知念一开始就知道,以庄妃的家世和她本人的资歷,南宫玄羽绝不可能轻易处死她。 她此次的目的,只是在帝王和后宫的所有人面前,揭开庄妃偽善的真面目! 帝王心中认定庄妃是佛口蛇心的毒妇,那么庄妃就绝了登临后位的可能了。 对沈知念来说,她又少了一个对手! “陛、陛下……” 郝嬪已经气若游丝。 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即將走到尽头,郝嬪也顾不上是否不甘了。 她相信,有宸贵妃娘娘在,庄妃一定会多行不义必自毙! 她的五皇子啊…… 若不將五皇子今后的人生安排好,她死也无法瞑目…… 南宫玄羽也看出,郝嬪到了弥留之际。 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上了皇嗣玉牒的一宫主位,是五皇子的生母。庄妃毒杀她,不该只受到这么轻的惩罚。 可……国事要紧。 帝王心中对郝嬪有愧,坐在床边握住了她乾枯的手,郑重道:“朕在这里。” “你可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朕都答应你!” 郝嬪往侧殿的方向看去。 她用生命生下的五皇子啊,她到现在还没有看过一眼…… 郝嬪很想说,她想看看五皇子,看看她血脉相连的孩子…… 她想对五皇子说,她对不起他。 若不是她这个做母妃的身子不爭气,也不会让他生来就活不过二十岁…… 她想让五皇子长大了,不要怪她,不要恨她…… 因为……母妃真的很爱很爱他…… 可最终,郝嬪还是什么都没说。 因为禾院判之前告诉过她,五皇子的身子太弱了,在他满月之前与外界多接触一分,危险就多一分。 她这个没用的母妃,没能给五皇子一个健康的身子,不能再因为自己的私心拖累他了…… “陛下,臣妾……臣妾还有两个请求……” 郝嬪紧紧抓住南宫玄羽的手,气若游丝道:“望……望陛下答应……” 南宫玄羽的声音,像他的心情一样沉闷:“你说。” 郝嬪虚弱道:“一是……一是臣妾想给五皇子取名……取名为『南宫岁安』,惟愿他岁岁……岁岁年年,长寿安康……” 按大周的规矩,皇嗣都是在满月时,由帝王赐下大名。 南宫玄羽此时却点了点头:“朕答应你!” “五皇子便叫南宫岁安。他一定会岁岁平安!” 郝嬪缓缓露出了一抹笑容:“谢……谢陛下……” “陛下曾说……曾说让臣妾自己……自己选一个喜欢的封號……臣妾、臣妾不想要封號,只想……只想將岁安託付、託付给康贵人……” “康贵人性情淡薄,与世无爭。臣妾相信……相信她一定能照顾好岁安……” 听到这话,不少宫嬪的脸色都变了! 她们刚刚还做著美梦,庄妃娘娘失去了资格,不知道陛下会在郝嬪娘娘歿了之后,將五皇子交给谁抚养。 说不定……说不定这样的美事,能轮到自己头上呢! 怎么郝嬪娘娘竟指定了康贵人? 过去也没听说过她们有什么交情啊! 康贵人已经泣不成声。 雪妃亦红了眼眶。 大周的后宫每晋升一级,都有严苛的规矩。之前將王嬪升为一宫主位,抚养三皇子,已属破例。而且是因为定国公府拿出了帝王满意的东西,和他交易。 无规矩不成方圆,南宫玄羽从未想过再破例。 便是良妃成了庄妃,他也只是想让雪妃抚养五皇子。 横竖她已经抚养了二公主,再多养一个孩子也没什么。 不曾想……郝嬪竟要把五皇子託付给康贵人。 正常情况下,帝王自然不会同意。 但郝嬪死得冤枉,连封號都不要。他也答应过,会满足她的心愿。 第776章 陛下有兴致碰她才怪(39万打赏值加更) “这个要求,朕也答应你。” 因为抚养皇嗣而晋升,合情合理。 有王嬪的例子在前,便是前朝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南宫玄羽看向满脸泪水的康贵人,道:“传朕的旨意,即日起,晋康贵人为康嬪,抚养五皇子。赐居……” 康嬪现在居住的上祥殿,是长春宫的右侧殿。成了一宫主位,自然要搬出来。 康嬪跪在了地上,含泪道:“陛下,臣妾想搬到储秀宫来。等五皇子长大了,臣妾会告诉他,这是他的亲生母亲居住过,生下他的地方……” 最重要的是,康嬪觉得……即使郝嬪去了,只要五皇子还在储秀宫,她的在天之灵就一直陪著五皇子。 郝嬪用最后的力气道:“望……望陛下恩准……” 说不定上天开恩,能让她的灵魂留在这里,看著五皇子长大…… 南宫玄羽微微頷首。 郝嬪如释重负地笑了笑,缓缓合上眼睛,手臂无力地垂了下去…… 直到死,她都没能看上自己的孩子一眼…… 初儿泪如雨下,痛哭道:“娘娘!” “娘娘!奴婢求求您!不要离开奴婢,不要丟下五皇子啊!娘娘……” 然而不管初儿怎么喊,躺在床上的郝嬪都没有任何反应。 眾人对视了一眼,神色都有些唏嘘,心头涌上了一阵复杂…… 南宫玄羽沉默了良久……良久…… “……传朕的旨意,厚葬郝嬪!” 他离开储秀宫时,脚步十分沉重,心情像外头压抑的天色一样…… 储秀宫里的宫人跪了一地,传来了一阵阵悲伤的哭声:“娘娘……” “奴才/奴婢恭送郝嬪娘娘!” 便是那些曾经因为郝嬪有孕,对她嫉妒不已的宫嬪,此刻心里也有些难受。 物伤其类。 焉知哪天她们不会在宫闈斗爭中,落到和郝嬪一样的下场…… 郝嬪虽然去了,但她是以一宫主位的身份葬入皇陵,还是五皇子的生母。她的名字刻在了皇室玉牒上,五皇子也会永远记得她。 说不定她们將来的结局,还不如郝嬪呢…… 初儿跪在郝嬪床边,都快哭晕过去了。 她对郝嬪的忠心,康嬪都看在眼里,实在於心不忍:“……初儿,你是郝嬪妹妹生前最亲近的人了。她已经不在了,你更要振作起来……” 五皇子还小。 害死郝嬪的真凶,虽然名声尽毁,可还高居妃位,享受著荣华富贵! 初儿明白康嬪的未尽之言。 正常情况下,没了主子的宫女,若还没到出宫的年纪,便会回到內务府等待重新分配。 初儿擦乾脸上的泪水,朝沈知念跪了下去:“求宸贵妃娘娘让奴婢在娘娘的丧仪结束后,到康嬪娘娘身边伺候五皇子!” 她答应过娘娘,会替娘娘看著五皇子长大的。 她也会等待向庄妃娘娘復仇的机会,不惜一切代价做成这件事! 后宫捧高踩低的人虽多,但忠僕也不少。 沈知念看著初儿点了点头:“本宫允了。” 初儿感激道:“谢宸贵妃娘娘!” 雪妃看著郝嬪毫无生机的脸,在心中重重嘆了一口气。 庄妃……真是作孽! …… 康嬪要等郝嬪的丧仪结束后,才能正式搬进储秀宫。在此之前,她依旧住在上祥殿。 彩菊陪著康嬪往回走。 她能明显感觉到,娘娘虽从一个不怎么受宠的贵人,成了一宫主位,还有了五皇子傍身,可心中的伤感比喜悦更多。 彩菊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康嬪,只能道:“娘娘,郝嬪娘娘实现了最后的心愿,知道您会善待五皇子,她在天之灵也安心了。” “您……也看开点吧。” 康嬪点了点头:“后宫……果真是吃人的地方……” 不论是想斗的,不想斗的,最终都会被捲入漩涡中。 雪妃娘娘也是因为本身的位份高,母家手握重兵,她不能生育了,膝下又没有皇子,一贯也不爭宠,害她的人才少。 康嬪明白,自己如今抚养了五皇子,不管五皇子能活到多少岁,她往后都少不了遭遇明枪暗箭。 彩菊坚定道:“娘娘,无论后宫怎么吃人,奴婢都会一直陪著您走下去的!” 康嬪望著她,点头笑了笑。 见四下没有其他人,彩菊终於问出了那个一直以来的疑惑:“……娘娘,庄妃娘娘屡次想抚养旁人的孩子,都没能成功,这次才计划对郝嬪娘娘杀母夺子。” “既如此,当初发现您有孕,她为什么要暗中將这个消息,透露给姜庶人和柳如烟,借她们的手害您的孩子呢?” “您是长春宫的人,那时对庄妃娘娘还没有防备之心,她抚养您的孩子不是更容易吗?” 康嬪的手缓缓抹上自己的小腹,眼中闪过了一抹哀伤:“本宫也曾无数次想过这个问题。可本宫又不是庄妃肚子里的蛔虫,哪能知道她是怎么打算的。” “本宫最终猜测……或许那个时候,庄妃还在想自己生一个孩子,所以要除掉別人的胎儿,替她將来的孩子扫清障碍。” “只是陛下每次翻她的牌子,晚上几乎都不叫水。陛下没兴致碰她,她怎么可能有孕?这才想著抚养旁人的孩子吧。” 彩菊愤愤道:“恕奴婢说句大不敬的话,庄妃娘娘年纪轻轻,却整日在佛堂念经,跟太后娘娘的气质差不多,陛下有兴致碰她才怪。” …… 长春宫。 回来的路上,庄妃和若离都分外沉默。 因著怀疑长春宫出了奸细,进了主殿,若离挥手让所有人都下去,才对庄妃道:“娘娘,今天的事明显是郝嬪娘娘联合宸贵妃娘娘,还有唐太医,做局陷害我们!” “奴婢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投靠了宸贵妃娘娘,枉您以前对她那么好,她真是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 “哼!郝嬪娘娘落到这个下场,完全是咎由自取,您只是想保住五皇子,有什么错?” 庄妃抬起眼皮看了若离一眼:“你现在说这些话,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她错就错在太相信郝嬪了,不曾想对方已经在暗中背叛了她。 第777章 打若离的主意 “娘娘,您供奉的佛像底下怎么会出现夺魄?难道我们长春宫有奸细?!” 说起这件事,若离就一肚子火:“若不把这个人找出来,只怕咱们今后將寢食难安!” “要是让奴婢知道奸细是谁,奴婢非把那人浇筑成佛像不可!” 提起此事,庄妃也眯起了眸子,眼中闪烁著危险的光芒,脑海里浮现出了许多人的身影。 只是短时间內,她也无法察觉奸细是谁。 主僕二人此时还不知道,康嬪已经被册封为主位娘娘了。 若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道:“娘娘,您说不会是康贵人吧?!” “奴婢看她平日不声不响的,谁知道是不是暗地里憋著什么坏。而且她就住在右侧殿,有机会接近主殿!” 庄妃摇了摇头:“不会是她。” 康贵人好歹也是小主,如果偷偷溜进主殿了都没人知道,那她的长春宫跟筛子也没区別了。 这件事只能是內鬼做的! 若离疑惑地问道:“娘娘,那您觉得会是谁?” 庄妃的眸子眯了起来:“查一查最近几日,有哪些人进过本宫的佛堂打扫。” “还有……那个吃里扒外的奸细,既然敢做这样的事,肯定会留下痕跡。若离,你和小蔡子最近把人都盯紧了!” 若离点头道:“是!” 到了时辰,庄妃依旧像往常一样进了佛堂,虔诚地给佛祖上完香,然后在蒲团上跪了下来。 她一边敲木鱼,一边闭著眼睛念道:“南无阿弥陀佛……” 没过多久,郝嬪薨逝前请求將五皇子託付给康贵人,陛下同意了,將她封为嬪位的事,就在宫里传得人尽皆知了。 庄妃敲木鱼的手微微一顿,眼神一下子就变得晦暗起来。 此事绝非偶然。 以宸贵妃的狡猾,既然策反了郝嬪,又怎么会让郝嬪隨意把五皇子交给別人抚养。 如此只能说明,康嬪早已和宸贵妃达成了联盟! 看她平日不声不响的,真是没想到啊…… 如今再回想起康嬪每次来主殿请安时,许多事都有跡可循了…… 她以为康嬪是不会说话,所以偶尔才在不经意间,扎她的肺管子,得罪人了都不自知。 现在看来……康嬪分明是故意的! 庄妃现在十分怀疑,曾经的那件事,康嬪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若离气得一张小脸鼓鼓的:“娘娘,奴婢就说內鬼是康嬪吧!” “要不然为什么,咱们谋划了这么久,最后得利的却是她。看她平日不声不响的,原来这就叫会咬人的狗不叫!” 庄妃望著宝相庄严的佛像,眼神逐渐变得幽冷起来。 所以……真的是康嬪趁人不注意,將夺魄藏在了这里栽赃陷害她?! 她竟不知,康嬪什么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来过主殿。 宸贵妃不仅联合了郝嬪,还和康嬪里应外合,自己这次倒是输得不冤。 庄妃再次闭上了眼睛,敲木鱼的动作,却比之前急促了不少。 一时间,佛堂里只能听到“咚咚咚”的声音。 “娘娘!” 若离皱起了眉头,焦急道:“都这种时候了,您还有心情礼佛呢?” “这次我们吃了这么大的亏,您快想想该怎么办啊!不然陛下真的厌弃了您,长春宫以后的日子只怕不好过了……” “还有康嬪娘娘……身为娘娘您宫里的人,竟敢做吃里扒外的事!您就该趁著她还住在右侧殿,给她一点教训!” “不然等她搬去了储秀宫,咱们再想对她做点什么,可就没那么方便了……” 庄妃睁开眼睛,抬头看了若离一眼:“够了。” “若康嬪这时候出了什么事,只怕大家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本宫。你还嫌本宫的处境不够糟糕吗?不许擅自行事!” 若离低著头道:“是……” “奴婢也只是担心娘娘嘛……” 庄妃深深呼出了一口气,道:“现在最好的做法,就是什么事都不做。” “你以为陛下真是什么长情的人,会为了郝嬪的死伤心吗?他只不过是不满本宫擅作主张而已。” “等过一段时间,陛下气消了,一切都好说。” 况且陛下想出征匈奴,离不开文臣的支持。今日对她的惩罚,不过是为了堵住悠悠眾口。 宸贵妃以为,这样就可以扳倒她?可笑! 若离点点头:“奴婢明白了。” “早知道前年,您还不如想著抚养康嬪的孩子,现在就不会有这些事了……” 庄妃没有说话。 那时,陛下刚登基不久,后宫的哪个女人不想生下皇嗣? 庄妃也不例外。 即便陛下已经许久,许久没有碰过她了,她还是抱著一丝期望…… 可陛下每次翻她的牌子,都只是为了给她体面,临幸她的次数屈指可数。 庄妃从小就被教导得庄重矜持,做不出主动引诱的事,当然不会有孩子。 她这才渐渐死了心,想著先抚养其他人的孩子稳固地位,在谋划以后的事。 可谁知谋划来,谋划去,最后全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到现在,庄妃也明白了,此路行不通。 庄家从小就是按照皇后的標准培养她,沉稳端庄,大气和善。她改变不了自己的性格,更做不到像其他女人一样,放下身段邀宠。 那么……怎样才能有一个孩子? 庄妃的目光忽然落在了若离身上。 若离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伺候她了,庄妃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若离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张开了。 虽算不上倾国倾城的大美人,但也是难得的清秀佳人,周身还有一股娇憨的气质,看起来很是可爱。 是男人会喜欢的类型。 庄妃的眸子深了深,忽然问道:“若离,你今年十九了吧?” 若离笑道:“回娘娘,是的。” “按照宫规,奴婢还有六年就要出宫了,但奴婢哪都不想去,只想一辈子伺候娘娘!” 庄妃冲她露出了一抹笑容:“你真是这么想的?想一辈子伴在本宫身边?” 若离认真地点了点头:“当然!” “等到了年纪,奴婢就把头髮盘起来做嬤嬤,永远陪著娘娘!” 第778章 明明怀孕前,她不是这么爱吃的人 庄妃看若离的眼神越发温和:“本宫就知道,你和郝嬪那个白眼狼不一样,本宫往日没有白疼你。” 若离笑了笑:“奴婢虽然是丫鬟,可从小跟在娘娘身边,过得跟副小姐似的,当然要对娘娘好。” “再说了,那个年纪了出宫嫁一个凡夫俗子,哪有一辈子跟在娘娘身边好?” 庄妃点了点头,温声道:“你的心愿,本宫明白了。” “虽说此次极有可能是康嬪,將夺魄放在主殿的佛像底下,可眼下我们並无证据。也不能確定,出卖本宫的人一定是她。” “你和小蔡子还是要抓紧排除奸细。” 若离眼底闪过了一道冷芒:“请娘娘放心,奴婢一定会把那颗老鼠屎揪出来!” 这个插曲过后,她就转身出去了。 庄妃依旧闭上了眼睛敲木鱼。 四妃跟普通妃子,无论是宫里伺候的人,还是各种摆设、份例等都有区別。 很快內务府的人就过来,將属於四妃的东西都搬走了,换上了符合庄妃位份的,还裁减了一些宫人。 这个过程,庄妃一直没有出面,所有事情都是由若离和小蔡子负责的。 他们觉得娘娘此次被冤枉,心里肯定十分难受,不想见人也在情理之中。 一切都忙完后,太阳已经落山了。 若离与小蔡子將长春宫的剩余宫人,都集合起来了。 一宫的主子与宫人,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因著庄妃被降位的事,眾人心中都有些惴惴不安。 蔷薇身为三等宫女,站在人群中低著头,存在感极低。 一名小宫女不解地问道:“若离姐姐,你喊我们过来,是娘娘有什么吩咐吗?” 若离的目光缓缓从她们身上扫过,沉声问道:“最近几日,有哪些人进过娘娘的佛堂打扫?都站出来!” 闻言,陆陆续续有宫女出列。 蔷薇既然奉了宸贵妃娘娘的命令做那件事,自然不可能让自己沾染上嫌疑。她是趁著月黑风高没人的时候,才偷偷溜进佛堂的,此事没有被任何人看到。 听到若离的话,她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若离没有关注蔷薇,目光落在那些出列的宫女身上,沉声道:“剩下的人都下去吧!” “是!” 蔷薇低头跟在人群中,一副老实本分的样子。 查吧,查吧,把长春宫闹得越乱越好。 …… 侧殿。 听到外面的动静,彩菊出去看了一眼,回来对康嬪道:“娘娘,看这架势,若离是在查把夺魄放进良妃娘娘佛堂的人。难道郝嬪娘娘所中之毒真的不是她下的,她是被人冤枉的?” 有些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关於夺魄的来源,不管是沈知念还是郝嬪,都没有向康嬪透露过。 但郝嬪第一次向康嬪託孤的时候,康嬪就知道她命不久矣了。既如此,郝嬪用自己的命去报復庄妃,也不是不可能。 康嬪虽看透了,却没有挑明,只是道:“由他们去吧,这不关我们的事。” “是。” 彩菊问道:“娘娘,您不日就要搬离长春宫了,可要找时间去向庄妃娘娘告別?” 不管怎么说,康嬪也在长春宫的侧殿住了这么久,离开时於情於理,都该跟主位娘娘打声招呼。 康嬪以前还能和庄妃虚与委蛇,可自从郝嬪歿了,她对庄妃的厌恶实在到达了巔峰:“不去。本宫看到她那张虚偽的脸就想吐!” “以庄妃的城府,在得知本宫抚养了五皇子的那一刻,应该就知道本宫是宸贵妃娘娘的人了。既然如此,本宫也没必要再跟她做表面功夫。” “再说了,身为五皇子的养母,本宫不跟害死五皇子生母的人来往,不是很正常?便是传出去了,大家也能理解,不会觉得本宫失礼。” 彩菊点了点头:“那倒是。” “不过……庄妃娘娘苦心算计了那么久,最后却被咱们摘了果子,一定恨您入骨。” “咱们还要几天才能离开长春宫,在此期间要防著庄妃娘娘使坏才是。” 康嬪却一点都不紧张:“放心吧,她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想著怎么挽回在陛下心中的形象还来不及,哪还敢来算计本宫。” 康嬪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深深嘆了一口气:“本宫现在只希望,五皇子的身子能好一点……” “郝嬪妹妹拼死生下了他,却没能看他一眼。不管怎么说,五皇子也该去送郝嬪妹妹最后一程……” “哪怕他还小,什么都不知道,但郝嬪妹妹在天有灵也能欣慰些。” 说起此事,彩菊也有些心酸:“希望禾院判能让五皇子的身子硬朗些吧……” …… 钟粹宫。 “此次若没有蔷薇,想定庄妃的罪实属不易。” 沈知念吩咐道:“长春宫肯定在排查內鬼,这段时间不要再联络蔷薇,免得被庄妃察觉到端倪。” 或许將来……她埋在长春宫的这颗钉子,还能给庄妃带来致命一击! 芙蕖垂首道:“是。” 这个插曲过后,沈知念从乳母手中接过四皇子,一脸温柔地和他说话:“咱们的小阿煦好像又重了一点,是不是呀?” 四皇子咧嘴笑了起来,粉嫩的牙床上已经长出了几颗小牙齿,看起来可爱极了。 菡萏笑嘻嘻道:“四皇子刚出生的时候,奴婢觉得他的眉眼很像陛下。可现在看著,好像越长越像娘娘了。” 芙蕖仔细瞧了瞧:“我还是觉得,四皇子长得像陛下多一点。这鼻子,这眼睛,跟陛下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元宝脸上满是討喜的笑容:“陛下龙章凤姿,娘娘倾国倾城。咱们的四皇子长大了,肯定是个玉树临风的美少年,不知要迷得多少贵女倾心!” 主殿一片其乐融融之色,侧殿的气氛就没这么好了。 这段时间严格把控著饮食,孙贵人的体重是控制住了,可她成天都觉得浑身不舒服。 真的好想吃啊…… 说来也是奇怪,明明怀孕前,她不是这么爱吃的人。怎么隨著胎儿的月份越来越大,她就跟饿死鬼投胎似的了? 第779章 他为什么会听我们的(134万票加更) 林嬤嬤和唐太医都说,女子怀孕后胃口確实会比以前大一些。毕竟一个人吃,养著两个人。 即便如此,她孕期还是要控制饮食,不然身体很容易出问题。生產的时候胎儿太大,还会难產…… 孙贵人根本没有想过,万一她难產了,陛下是会保大还是会保小。 因为她有自知之明。 一个贵人,哪来的底气跟皇嗣比较? 孙贵人之前去御园散步的时候,听人嚼舌根说过,若是难產要保子,稳婆便会拿一把锋利的剪刀,活生生把產妇的肚子剖开,取出胎儿…… 她当时嚇得不轻,晚上还做了噩梦…… 每每想到这里,孙贵人即便再想吃,也强行克制著自己的食慾。 可是越克制,越想吃,就像有一万只蚂蚁在自己心里爬一样…… 真的好想吃啊……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这段时间,她平日藏起来的零嘴,都被林嬤嬤收缴得差不多了。唯独她放贴身衣物的柜子里,还藏著一小罐果脯…… 想到那酸酸甜甜的味道,孙贵人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她也不想的,可是她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的食慾了…… 孙贵人甚至已经在想著,怎么把珠儿支开,好去偷吃了。 可万一……宸贵妃姐姐知道这件事了呢? 不行,她会生气的。 孙贵人重重嘆了一口气。 罢了,再忍一忍吧。 等生下了孩子,她就能敞开肚皮吃了。 …… 丽宣阁。 知道不出意外,帝王再也不会踏足丽宣阁,也没人会到这个不是冷宫,却胜似冷宫的地方来,柳时清早已没了打扮的心思。 她穿著一袭简单的宫装,连髮髻都没梳,墨黑的长髮柔顺地披著,脸上未施粉黛。 这副素净的模样,和曾经那个不论何时何地,都要盛装打扮,艷压群芳的柳贵妃,简直判若两人! 柳时清本就生得倾国倾城,这个样子不仅不难看,还有一种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美感。 任谁看到了这样的美人,都会移不开目光。 只是……她的眼神似乎跟正常人不一样了。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没有异常,可偶尔还是会透著隱隱的癲狂…… 柳时清自然也从翠竹口中知道了,宫里这几日发生的事。 她坐在主位的椅子上,任长发隨意地披散在膝上,笑得开心极了:“哈哈——哈哈哈——庄妃!庄妃!庄雨眠那个贱妇也有今天?!” “我早就说过,她成日就知道装模作样,陛下不该封她做良妃,合该让她做庄妃才是。我果然一语成讖啊!” “只可惜……她也是个不中用的!都是陛下身边的老人了,还斗不过沈知念那个贱蹄子!” “若哪天,陛下將沈知念也贬为了官女子,我心里才痛快呢!” 说到这里,柳时清这张美艷无比的脸,竟因恨意显得有些扭曲…… 翠竹始终垂首站在旁边,一言不发。 如今已是五月下旬,天气热了起来,宫女太监早已换上夏天的宫装。 可翠竹依旧將自己的脖子裹得严严实实,用宽大的衣袖遮挡著手臂,似乎是为了掩盖什么痕跡…… 柳时清自顾自说了许久的话,似乎才想起翠竹在旁边站著。 她的目光落在翠竹身上时,一下子变得温和起来:“翠竹,你怎么了?” “裹这么多……不热吗?” 翠竹早已知道柳时清的神智不正常,没有跟她解释什么,只是摇了摇头:“主子,奴婢没事。” 柳时清起身一把抓住翠竹的手臂,將她的衣袖撩了上去,看到了上面青青紫紫的痕跡…… 她大惊失色,瞪大了一双风情万种的桃眼,望著翠竹不敢相信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是小方子弄的?!” “我让你去做他的对食,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他怎敢这样对你?!” 在听翠竹说,愿意和他做对食时,小方子十分高兴! 宫里人人都瞧不起他们这些小太监,平日连多看他们一眼都不愿意。小方子哪敢想貌美如,曾经还是永寿宫掌事宫女的翠竹姑娘,居然愿意和他在一起! 那一刻,小方子受宠若惊! 对他来说,翠竹就是天上的明月,而自己只是地上的泥。 小方子是真心喜欢翠竹的,自然不可能做虐打她的事。 只是……太监虽不能人道,却不是不会其它方式…… 尤其是一些上了年纪的老太监,越是碰不了女人,时间长了心理越扭曲,会的样可多了…… 小方子耳濡目染之下,知道的也不少,还从那些老太监手里,购买了不少增添乐趣的工具,和翠竹共享。 然而……这种別样的男女之事,对他来说是无与伦比的快乐,在翠竹看来却是天大的羞辱和折磨…… 只是为了主子的计划,翠竹一直默默忍受著…… 柳时清早就知道翠竹身上经歷的事了。 第一次看到翠竹身上那些青紫的曖昧痕跡,柳时清心疼得不行,抱著翠竹狠狠哭了一场!还说计划到此为止吧,让翠竹不要再去找小方子了。 可是……她已经是小方子的人,没了清白的身子。主子这时候才说终止计划,有什么意义呢? 或许是精神真的不太正常了,柳时清转眼就把这件事忘了。第二次看到翠竹身上的痕跡时,她又是同样震惊、错愕的反应。 到现在……类似的情况,翠竹已经不知道经歷过多少次了。 见柳时清一脸心疼地望著她,诧异地询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翠竹心中没有太大的感觉,或者说麻木了。 她只是平静地將自己的手臂抽了回来,用衣袖盖住那些青紫的痕跡,道:“主子,奴婢不碍事,过几天就好了。” 柳时清点了点头:“对……对……过几天就好了……” 她像瞬间忘了这件事一样,转身坐回了椅子上:“是沈知念那个贱蹄子將我害成这样的,我一定要让她付出代价!” “翠竹,你让小方子继续计划!” “小方子……小方子是以前在冷宫,给我送过药的药徒……不对……他为什么会听我们的?” 第780章 你可愿意让王嬪做你的母妃 看著柳时清神志不清的样子,翠竹脸上闪过了一丝复杂。 但她並没有和柳时清解释什么,只是扶著她道:“主子,时辰不早了,您该歇息了。” “奴婢扶您进去吧。” 柳时清在翠竹的搀扶下,缓缓往內室走去,眼神又逐渐变得清明起来。 她紧紧抓住了翠竹的手,用充满恨意的语气道:“翠竹,此次我们一定要成功!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报復沈知念那个贱妇!” 她已经失去了一切,恨意是唯一支撑她活下去的动力了…… 翠竹低著头道:“奴婢明白。” “不管主子要做什么,奴婢都会一直支持主子。” …… 慈寧宫。 瘫痪以后,柳太后就更少过问后宫的事了,但许多事情还是瞒不过她的耳朵。 听袁嬤嬤讲述完最近发生的事,柳太后眼底闪过了一抹讥讽:“哀家以前就说过,后宫有那么多女人,最难对付的其实不是高居后位的姜庶人,而是庄妃。” “若不是出了个心智、计谋更胜一筹的宸贵妃,恐怕庄妃真的能装一辈子。以她的家世、声望和皇帝对她的信任,她將来登上后位也不是不可能。” 袁嬤嬤摇了摇头:“只可惜……庄妃娘娘棋差一著,被宸贵妃娘娘在陛下面前拆穿了真面目,想回到从前只怕不容易了。” “如此也好,她们鷸蚌相爭,王嬪娘娘才能渔翁得利!” 柳太后问道:“王嬪最近如何了?” 袁嬤嬤恭敬道:“回太后娘娘,王嬪娘娘的禁足还有半个月才结束。据梓源交待,禁足的这段时间,王嬪娘娘一直在韜光养晦,没有做任何衝动之事。” “依老奴看,王嬪娘娘所用的计谋虽然不是那么精妙,但性子还算沉得住气,是个可造之材。” 比起柳时清,王嬪確实沉得住气多了。 柳太后道:“但愿她不会让哀家失望吧……” “太后娘娘放心。” 袁嬤嬤弯著腰道:“宫里虽然又多了个五皇子,但他活不过二十岁,不足为惧。王嬪娘娘抚养的三皇子,是陛下的长子,您將来一定能达成所愿!” 就在这时,一名宫女进来匯报导:“太后娘娘,大公主求见。” 提起大公主,柳太后的眸色软了几分:“让她进来吧。” “是。” 再过两个月,大公主就满五岁了。 她今天穿著一袭淡粉色的罗裙,裙摆上绣著几只振翅欲飞的蝴蝶,在日光下闪烁著漂亮的光芒。粉嫩的顏色,衬得她的小脸越发可爱。 头髮挽起了一半,在头顶扎成两个小揪揪,剩下的披在肩上。左边的小揪揪上插著一根簪子,垂下的珍珠轻轻晃动,添了几分灵动。 只不过……从前的大公主,是宫里最无忧无虑的小姑娘,不管走到哪里,脸上都带著天真无邪、活泼可爱的笑容。 可现在的她,模样虽然没有改变,笑容却比以往少了许多。 慈寧宫虽然上到柳太后,下到洒扫的宫人,都对大公主非常好。这个年纪的孩子,內心有时候也很敏感,她还是有种寄人篱下的感觉…… 大公主十分怀念,以前在永寿宫和母妃无忧无虑的日子。 进了內室,大公主双手作揖,恭敬地朝柳太后行了一礼:“韞儿给皇祖母请安!” “韞儿过来了?” 柳太后笑道:“快坐。” “来人,把大公主爱吃的点心都拿过来!” 宫女立即道:“是!” “谢皇祖母。” 大公主没有看那些香甜可口的点心,而是哀求地望著柳太后:“皇祖母,韞儿……韞儿想母妃了,可以去看看她吗?” 柳太后的脸色微微一沉:“韞儿,哀家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她已被陛下贬为官女子,没有资格做你的母妃了。” “是……” 大公主没有和柳太后顶嘴,乖巧地低下了头:“韞儿……韞儿想去看看柳氏,求皇祖母应允……”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过母妃了,真的好想母妃啊…… 柳太后虽在慈寧宫闭门不出,却也知道柳时清承受不住一系列的打击,已经有些神志不清的事。 只怕韞儿去了丽宣阁,柳氏也未必还认得她。 那疯疯癲癲的样子,万一嚇到韞儿了,可如何是好? 柳太后温声道:“韞儿,你是金枝玉叶,不该再跟那些身份低微的人来往,知道吗?” 袁嬤嬤也跟著劝道:“大公主,您要听太后娘娘的话啊!” 类似的话,大公主已经从她们嘴里听过无数次了。 以前她还会跟柳太后讲道理,说丽宣阁住的是她的亲娘,不论对方是贵妃还是官女子,她们都是亲母女,她永远不会觉得母妃身份低微。 她也不怕被母妃连累! 然而在慈寧宫生活了这么久,大公主早已不是以前那个明媚的小姑娘,甚至小小年纪就学会了察言观色。 看到柳太后微沉的脸色,大公主无力地点了点头:“是……” 她不敢惹皇祖母不高兴。 因为她怕,母妃在丽宣阁的日子会过得更差…… 柳太后对柳时清,並非毫无感情了,可弃子就是弃子。她不能让一颗弃子,连累了金尊玉贵的大公主。 柳太后趁机问道:“韞儿,王嬪以前来向哀家请安的时候,你见过她几次。你可愿意让她做你的母妃?” “你若是同意,哀家可以让你每个月,去丽宣阁见柳氏一次。” 大公主在柳太后面前向来听话,可一旦涉及这个问题,她的態度便会变得非常强硬:“韞儿不要!” “韞儿说过了,永远都不会认其他人做母妃!” 虽然她很想去丽宣阁看看母妃,可是在她心里,永远只有一个母妃! 父皇不要母妃了,皇祖母也放弃了母妃,她不能再不要母妃。 不然母妃知道了,肯定会很伤心,很伤心的…… 柳太后也看出了,大公主的性子和柳时清小时候一样倔,认定的事谁都改变不了。 她没有再勉强,只是道:“罢了。” “你小小年纪,別成日闷在慈寧宫。” “御园的开得正好,你们带大公主去散散心吧。” 第781章 被斩下双手的宫女 “是。” 几名保母恭敬地应了一声,隨即和善地看向大公主:“大公主,请跟奴婢们来吧。” 大公主咬著嘴唇,沉默地点了点头。 她以前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去御园抓五顏六色的蝴蝶,带回去给母妃看。 母妃会让內务府拿来漂亮的琉璃罐子,將蝴蝶关在里面让她欣赏。 很多时候大公主都不忍心,玩一会儿,就把蝴蝶都放了。 可是现在……那些最寻常不过的事,却成了可望而不可即的回忆。 大公主每日只能看著,夕顏姐姐以前为她和母妃画的画像,思念母妃…… 她也知道,母妃做了很多坏事。所以夕顏姐姐恨母妃,宸贵妃娘娘討厌母妃。宫里还有很多人,都不希望母妃过得好…… 但不管怎样,那也是她的母妃啊…… 大公主明白,自己没有资格求別人原谅母妃,但她还是好想,好想母妃…… 她心事重重地低著头,在保母们的陪同下一路走了许久,才从慈寧宫走到御园。 忽然,大公主听到了一阵动静,几名太监焦急道:“在那里!” “快截住她,別让她跑了!” “要是让她跑到其它地方衝撞了贵人,我们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砍!” “站住!” “……” 他们一路追著一个披头散髮,衣衫襤褸的女子。 女子似乎遭受过莫大的折磨,整个人疯疯癲癲的,赤足在宫道上跑著。脚板被锋利的石子划伤了,鲜血直流,她都像感觉不到疼痛。 很快,那女子就跑到了大公主面前。 保母们將大公主护在了身后,冲她呵斥道:“放肆!你是什么人,竟敢衝撞大公主?!” 女子像听不懂她的话,一脸惊恐地手舞足蹈:“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奴婢再也不敢了!不要砍我的手!” 隨著这名女子抬起手臂,保母们这才一脸惊骇地发现,她的两只手都被人从手腕处齐齐斩去了,只留下了光禿禿的手臂…… 看起来太嚇人了! “啊!!!” 大公主自然也看到了,这样的画面对她来说衝击力太强了。她惊呼了一声,小脸嚇得一片煞白。 这时,那几个太监终於追了上来,將这名女子钳制住了。 为首的保母回过神来,皱著眉头呵斥:“你们是哪个宫里的,怎么让这个疯子跑出来了?!” “嚇到了大公主,你们该当何罪?!” 太监们连忙低头请罪:“奴才们是在冷宫当差的,今日奉宸贵妃娘娘的命,照例给冷宫大扫除,不小心让她跑了出来。” “请大公主和嬤嬤们恕罪!” 冷宫里的疯子数不胜数,缺胳膊断腿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 保母一脸晦气地挥了挥手:“行了,快把人带走吧!” “以后把她看严点,別再让她跑出来嚇人了!” 太监们连连点头:“嬤嬤教训得是!” “奴才告退!” 大公主忽然上前了一步,一脸诧异道:“等等!” 太监们都停下了脚步,不明所以地望著她:“大公主还有什么吩咐?” 保母们也很不解:“大公主,这样的晦气之人,咱们还是少与她接触的好。” 因为被钳制著,女子不能再乱动,大公主终於看清了她的样子。 她小小的脸上写满了不敢相信,错愕地问道:“小、小蝶?你是从前在母妃身边伺候的小蝶,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女子根本听不懂她的话,只是害怕地摇著头:“奴婢知错了!不要砍奴婢的手!呜呜呜……” 他们今天让小蝶跑了出来,本就是当差失误。万一再嚇到了大公主,就罪加一等了。 这几名太监告罪了一声,就带著小蝶匆匆离去了。 从前伺候大公主的保母,早在柳时清倒台后,就被柳太后打发了。现在跟在大公主身边的保母,都是柳太后安排的。 她们看著大公主,疑惑地问道:“大公主,您认识那个疯子?” 大公主望著他们离去的方向,觉得难以接受:“小蝶以前在永寿宫当差时,做事十分认真,翠竹还经常夸她呢。有时候母妃没空,我就让小蝶陪我去御园抓蝴蝶。” “可是有一天,我午睡醒来,就再也没见过小蝶了……” “母妃和翠竹都说,小蝶是到了年纪,被放出宫了。” “可我记得以前听翠竹说过,宫女要满了二十五岁才能出宫,小蝶还不到年纪呢……” “但她们都说小蝶出宫嫁人去了,我虽然很捨不得小蝶,也不明白她为什么出宫都不跟我告別,但还是祝福她。” “小蝶……小蝶的手怎么没了,还疯了,被关到了冷宫?” 想起以前,小蝶陪她到御园抓蝴蝶的日子,再看看她如今的模样,大公主心疼得眼眶都湿润了。 几名保母对视了一眼。 她们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可在后宫呆久了,哪还有不明白的。 那个叫小蝶的宫女,肯定是得罪了什么人,被发落了唄。柳氏和翠竹不想大公主伤心,就故意说她出宫嫁人了。 保母不想节外生枝,望著大公主含笑道:“大公主,太后娘娘让奴婢们带您出来散散心,您就別想那些晦气的人了。” “是啊,您看那边的芍药开得多好!您要不要摘几支回去送给太后娘娘?见您这么有孝心,太后娘娘肯定会很高兴的!” 大公主既思念母妃,又诧异小蝶为什么变成了这副模样,哪有赏的心思。 这时,一个抱著捲轴的宫女,缓缓从另一片丛中走了出来。 看到大公主,她面无表情地屈膝行礼:“奴婢见过大公主!” “夕顏?” 大公主刚开始还挺开心的,但想到夕顏说她的父母,都是被母妃害死的,她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对方了…… 大公主沉默了一会儿,才干巴巴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楚夕顏依旧面无表情:“回大公主,奴婢之前奉宸贵妃娘娘的命令,到如意馆画一幅郝嬪娘娘的画像,待五皇子长大了给他留个念想。” “今日是去取画的。” 第782章 母妃怎么会做出这么残忍的事(40万打赏) 大公主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五皇弟身体不好,不能见外人。他出生以后,我还没有去看过他呢。” 一方面,楚夕顏知道大公主心思纯善,柳氏做的那些事都与她无关,自己不该迁怒大公主。 可另一方面,大公主是她杀母仇人的女儿!是大公主的母妃,害得她家破人亡! 楚夕顏不是圣人,做不到以德报怨。 她最多只能让自己不迁怒、报復大公主,要她心无芥蒂地和大公主相处,她真的做不到。 她们之间,还是不见面的好。 楚夕顏再次福了一礼:“宸贵妃娘娘还等著奴婢回去復命,奴婢告退。” “等等!” 大公主叫住了楚夕顏。 她的想法很天真。 她想弥补那些,曾经被母妃伤害过的人。 如果他们都原谅了母妃,不討厌母妃了,母妃的日子是不是就会好过些? 说不定父皇对母妃的厌恶也会因此减轻,让她回到母妃身边呢。 大公主是主子,她是奴婢。楚夕顏即便心中不悦,却还是不得不停下了脚步,恭敬地问道:“不知大公主还有什么吩咐?” 那些话,她不想让別人知道…… 大公主看向身后的保母们,道:“你们先去其它地方等著吧,我跟夕顏说几句话。” “是。” 保母们退到了听不到两人声音,但能看到她们的地方。 楚夕顏的语气虽然客气,却透著一抹疏离:“大公主是金枝玉叶,奴婢身份卑贱。奴婢不明白,大公主有什么话好跟奴婢说。” 大公主低著头道:“夕顏姐姐,母妃做的那些事,我替她向你道歉……你要我做什么事补偿你,都可以。你能不能……你不能不要再恨母妃了?” 即便那些事已经过去很久了。 即便柳时清已经从高高在上的贵妃,变成了无人问津的官女子。 可楚夕顏心中的恨意从未减少过! 她永远忘不了,他们一家人在除夕之夜,做了娘亲最爱吃的梅菜扣肉,等著娘亲回来团圆,却只等来了娘亲被打得血肉模糊的尸体…… 娘亲到死,都没能吃上她最爱的梅菜扣肉…… 她永远忘不了爹爹看著娘亲死不瞑目的尸体,去质问那些侍卫时,被他们一剑杀死的样子! 除了她,那一夜还有多少家庭像他们一样,因为柳时清的残暴家破人亡…… 有多少嗷嗷待哺的孩子,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娘亲了…… 楚夕顏没有一天不想吃柳时清的肉,喝柳时清的血! 可现在,大公主居然又跑到她面前说,让她原谅柳时清,不要再恨对方了?! 这一刻,楚夕顏心中的恨意和戾气,差点控制不住! 她很想让金尊玉贵的大公主去看看,有多少年纪跟她差不多的孩子,因为大公主没有了娘亲! 大公主只是暂时不能探视自己的母妃,可他们和娘亲是真的天人永隔,再也不可能见面了…… 但终究还是理智占了上风。 立场不同,大公主永远都理解不了她心中的恨意,楚夕顏也无意跟一个不满五岁的孩子计较,虽然她自己也还是个孩子…… 楚夕顏深吸一口气,平復心中躁动的情绪,用儘量平静的语气道:“如果大公主叫住奴婢,是为了跟奴婢说这些事,那奴婢就先告退了。” “夕顏姐姐……” 见楚夕顏福了一礼要离开了,大公主著急道:“其实母妃真的不坏的……” “你在永寿宫伺候的时候,母妃一直对你很好,不是吗?” “她是做错了事,可是每个人都有犯错的时候啊,母妃的本性真的不坏……” 听到最后一句话,楚夕顏再也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柳时清对大公主好,是因为大公主是她的亲生女儿。 大公主竟因为这一点,就觉得柳时清本性不坏? 委实可笑! 那只是因为,柳时清没有像对其他人一样,对大公主而已! 大公主粉雕玉琢,纯善可爱。楚夕顏本不想因为柳时清作的恶,將那些丑陋的真相揭露在她面前。 可这一刻,楚夕顏心中忽然升起了无限的恶意! 她转过身望著大公主,笑了起来:“你真的觉得,柳氏本性不坏吗?” “大公主,那你可知道,刚才那个被冷宫的太监们,带走关起来的疯女人是谁?” 大公主下意识点了点头:“是以前伺候母妃的小蝶……” 楚夕顏讥讽道:“那你可知道,她为什么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不知道为什么,看著楚夕顏脸上的冷笑,大公主心中忽然升起了一阵不好的预感…… 楚夕顏没有给她逃避的机会,一字一顿道:“就因为她在永寿宫整理库房时,不小心碰到了陛下当年送给柳氏的灯,柳氏当即就下令,让人砍去了她的双手!” “不说我,不说其他因为柳氏家破人亡的人,就说小蝶。” “她伺候柳氏时有多尽心,想必大公主你都看在眼里。就因为这么一点小事,一个季少女就失去了自己的双手,变成了冷宫的疯子。” “柳氏出身尊贵,人命在她眼中就应该如草芥吗?如此,你还觉得柳氏本性不坏?哈哈——哈哈哈——真是太可笑了!” “还是说……大公主你的內心深处,其实也是这么想的?” “我们这些平民、奴婢,生来命贱,哪能跟你们这些金尊玉贵的人物比?死了就死了,敢因此心怀怨懟,就是大逆不道?” 大公主的眼泪从眼眶里涌了出来,连连摇头:“不是的……不是的……” “母妃以前最喜欢小蝶打的络子了,怎么会让人砍掉她的手呢?母妃怎么会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我不信……我不信……” 大公主一边哭著摇头,一边大步朝丽宣阁的方向跑去。 保母们见势不对,连忙追了上去:“大公主,您要去哪?” “那是丽宣阁的方向,太后娘娘说过,您不能去见柳氏,快停下啊!” 大公主这么小一个人,肯定跑不过保母,她们三两下就追上了她。 可大公主是金枝玉叶,保母们也不敢对她用强。不然伤到了她,她们就是有十条命都不够赔。 第783章 只恨自己以前坏得不够彻底 就这样,大公主一路跑到了丽宣阁。 柳时清身边现在只有一个人伺候,门口又没有守卫,她直接跑了进去。 保母们跟在身后,十分无可奈何。 看到这道小小的粉色身影,翠竹十分诧异:“大公主,您怎么来了?!” 大公主满脸泪水:“翠竹,我要见母妃!呜呜呜……” 她一直觉得,母妃虽然做过一下错事,但真的不是坏人。这个世界上谁不会犯错呢?只要改正了就是好孩子啊。 母亲以前也是这么教导她的。 可夕顏姐姐却告诉她,小蝶的双手是被母妃下令砍的。 尤其是亲眼见到小蝶如今的模样后…… 天吶……大公主根本不相信,母妃会做出这样的事…… 保母们无奈地劝道:“大公主,这里不是您该来的地方,咱们快回去吧!” “是啊,要是让太后娘娘知道了,她老人家肯定会生气的!” 大公主平日里很好带,虽然是金枝玉叶,却一点骄纵的脾气都没有。可此时此刻,她的小脸上满是倔强之色,一个劲地摇头:“不要!” “我不回去,我一定要见到母妃!” 大公主是翠竹看著长大的,见她这副模样,翠竹心疼得不行。 她甚至在心中想著,大公主向来懂事,今日突然变成这样,是不是在慈寧宫受了天大的委屈? 翠竹向保母们说好话:“各位嬤嬤,大公主还这么小,长时间没见到自己的亲娘了,思念也情有可原。你们就通融通融,让大公主进去跟主子说几句话,好不好?” 几名保母对视了一眼。 她们能怎么办呢?又不敢不顾大公主的情绪,强行把她带走。 况且大公主小小年纪,就要跟母亲生离,確实可怜…… “那快点。” 翠竹得了允许,牵著大公主往內室走去,关切地问道:“大公主,您怎么哭了,是不是有人欺负您了?” 大公主摇了摇头:“没有人欺负韞儿,韞儿只是想来问母妃一些问题……” 柳时清依旧披著头髮,不施粉黛地坐在窗边,望著外面的风景发呆,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看著这道熟悉的身影,大公主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母妃……” 听到熟悉的身影,柳时清缓缓转过头。 她那双没什么焦距的眸子,目光在落在大公主身上时,有一瞬间的迷茫,似乎是想不起她是谁了。 “母妃……” 大公主又喊了一声,迈著小短腿朝柳时清跑过去,扑进了她怀里:“母妃……韞儿好久没看到您了,韞儿好想好想您啊……” 柳时清这才渐渐回过神来:“韞儿?是我的韞儿……” “你怎么过来了?是不是在慈寧宫过得不好?让母妃看看,韞儿瘦了没……” 她心疼地抱著大公主,细细打量著。 在母妃熟悉的怀抱里,感受著这份温暖,大公主越发不敢相信,对她这么好的母妃,会做出那么残忍的事…… 但她没有忘记自己过来的目的,抬起一张满是泪痕的小脸,执拗地问道:“母妃,小蝶真的出宫了吗?” 柳时清的眼神,有一瞬间的迷茫:“……小蝶是谁?” 她不记得了,翠竹却记得一清二楚。 当初,主子把陛下送的那个鸳鸯灯,看得比一切珍宝都重要。 她要砍了小蝶的双手时,翠竹还未小蝶求过情。 然而盛怒之下的主子,哪听得进去她的话,小蝶最终还是被…… 大公主怎么突然问起小蝶来了? 翠竹心中虽然这样想著,却一直低著头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大公主继续道:“就是以前在母妃身边伺候,打络子打得很好的那个。” 柳时清似乎终於想起这个人来了,面色微变:“……韞儿问这个做什么?” 大公主扁扁嘴,眼泪又流出来了:“韞儿今天在御园看到小蝶了,她变得跟以前一点都不一样了,双手还没了,看起来好惨……” “有人说,小蝶是因为给母妃整理库房时,碰到了母妃的心爱之物,所以被母妃下令斩去了双手。母妃,您告诉韞儿,这是真的吗?” 这件事在后宫不是秘密,稍加打听就能知道。大公主既然已经清楚了,继续隱瞒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 柳时清眸中浮现出了一抹狠厉:“她当差不力,受惩罚也是应该的,韞儿这么关注一个贱婢做什么?” “你这么久没看到母妃,难道就没有其它话要跟母妃说吗?” 大公主退后了几步,离开柳时清的怀抱,抬起头不敢想像地望著她:“母妃,这……这居然是真的……她没有骗我……” “小蝶做错了事,母妃可以惩罚她,可为什么要砍掉她的双手?韞儿都想不出来,那该有多痛痛啊……” “母妃,您、您真的是坏人吗?呜呜呜……” 大公主似乎接受不了这个事实,说著就转头跑了出去。 “大公主?!” 翠竹又想去追,又放心不下柳时清。 毕竟主子现在的精神状態,真的很不稳定…… “坏人?” 柳时清忽然仰头笑了起来:“坏人又如何?这宫里哪有好人?庄雨眠是?还是沈知念是?” “我只恨,自己以前坏得不够彻底!不然怎么会被沈知念那个贱蹄子,害到如今的境地?!” 翠竹皱起了眉头,实在忍不住道:“主子,大公主还小,您不该跟她说这些事的……” “不然呢?” 柳时清道:“我再次找藉口骗韞儿,她出去稍加打听就能知道真相。从今往后我在她心里不仅是坏人,更是一个撒谎成性的人了。” 最重要的是……柳时清以前贵为宠冠六宫的贵妃,所以想让自己的女儿,做最无忧无虑的公主,將大公主教养得天真无邪。 可经歷了这么多事,她已经深深明白,太天真的人,不管是后妃还是公主,在宫里都是过不好的。 既然如此,让韞儿知道一些残酷的事,成长起来,也没什么不好。 韞儿还不到五岁,虽然这样对她来说有点残忍。可一个没有母妃庇护的孩子,再不多长几个心眼,怕是要被人生吞活剥了。 第784章 王嬪可以,康嬪可以,我为何不能 翠竹望著柳时清美艷的面容,只觉得现在的主子,变得越来越陌生了…… 从前的主子,视大公主为珍宝,宫里有什么腌臢事,她从不让大公主知道。 主子说,大公主只需要快乐地成长,所有风风雨雨,她和陛下都会为大公主挡下。 但现在……主子不惜让大公主觉得,她是个坏人,也要让大公主明白深宫的残酷。 这些事对单纯善良的大公主,该造成多大的衝击啊…… 可翠竹不得不承认,主子所想是有道理的。 大公主虽然在慈寧宫生活,但太后娘娘瘫在床上,还要为定国公府的未来打算,怎么可能方方面面都顾得到大公主。 大公主再像以前一样心思简单,迟早会吃亏。 翠竹也不知道,主子这么做究竟是对,还是不对…… 柳时清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望著翠竹问道:“计划进行到哪一步了,还要多久才能成功?!” 翠竹往外面看了一眼,见伺候大公主的那些保母,都跟在她离开了,才压低声音道:“回主子,小方子说那边有点棘手,他怕被发现端倪,不敢贸然加大药量……” 柳时清的眉头狠狠皱了起来:“再拖下去,瓜熟蒂落,说什么都迟了!” “告诉小方子,这是我交代给他的第一件事,他若想继续拥有你,说什么都要做成!” 翠竹咽下了心头的苦涩,低著头道:“是……” 另一边。 大公主哭著从丽宣阁跑了出来,隨即陷入了迷茫。 因为皇宫这么大,她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最熟悉的永寿宫早已空荡荡。 慈寧宫和皇祖母虽然好,可那里不是她的家。 大公主只能低著头,伤心地在宫道上走著。 夕阳从宫墙上打下来,將她小小的影子拉得老长…… 大公主知道,她再也没有资格求夕顏姐姐,求其他人原谅母妃了…… 就连她自己,都接受不了母妃做的那些事…… 保母们对视了一眼,神色都有些忐忑。 她们也不知道在御园遇到的那个,手里抱著画卷的宫女,究竟跟大公主说了些什么。为什么大公主听完后,突然有了这么多反常的行为。 太后娘娘不会怪罪她们,没照顾好大公主吧? 唉……她们只能如实交代,其它就听天由命了。 大公主正低头走著,在拐角处忽然差点撞上了一个人。 看清对方的样子,大公主擦乾脸上的泪水行了一礼:“韞儿见过春娘娘。” “差点撞到了春娘娘,望春娘娘不要见怪。” 春贵人五官立体,眼神深邃,媚眼如丝。目光落在大公主身上时,忽然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不碍事。” “大公主这是怎么了?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可以和春娘娘说说吗?” 大公主咬著嘴唇摇了摇头:“谢春娘娘关心,韞儿没事。” 她虽然明白了,母妃真的是坏人,可还是不想在其他人面前说母妃的坏话…… 春贵人牵起了大公主的手,一脸温柔地用帕子擦乾了她脸上的泪痕:“好,那春娘娘不问了。” “大公主这么漂亮,不要再哭了好不好?不然哭了脸,可就不好看了。” 望著春贵人温柔的笑容,大公主的心一暖,点了点头闷闷地“嗯”了一声。 春贵人继续含笑道:“春娘娘最喜欢小孩子了,看到大公主,心里真是欢喜得紧。” “今天时间晚了,以后大公主得空了,一定要到水溪阁找春娘娘玩,好不好?” 春贵人那么温柔,看著对方一脸期待的样子,一贯的教养让大公主说不出拒绝的话:“……好。” 春贵人伸出了一只手,笑嘻嘻道:“那拉鉤,就这么说定了哦,大公主可不许反悔。” 大公主和她拉了勾:“说谎的不是好孩子,韞儿不会骗春娘娘的。” “真乖。” 春贵人揉了揉大公主的发顶:“好了,大公主快回去吧,不然晚了太后娘娘该担心了。” 大公主乖巧地作了一揖:“春娘娘再见!” 待她们的身影都消失后,迎香好奇地问道:“小主,大公主身上有什么值得利用的地方?” 春贵人眼底闪过了一抹算计:“你们大周有一句古话,叫『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来自西域,想晋升可没那么容易,除非诞下皇嗣。” “但眼下……我看到了一条更简单的路!” 迎香一下子明白了:“您是想效仿……” 春贵人勾唇一笑:“王嬪可以,康嬪可以,我为何不能?” 迎香微微皱了皱眉:“可大公主是太后娘娘的眼珠子,想抚养她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太后娘娘就算要为大公主找养母,也只会找定国公府阵营的人啊。” “而且宫里早就传遍了,大公主除了柳氏以外,不认任何人为母,大家这才歇了心思。” 春贵人漫不经心道:“不试试怎么知道?” “只要大公主自己愿意了,其它事都不是事。” “你去打听打听,大公主今日怎么了,为何哭成了那样。” “再找从前在永寿宫伺候的宫人问问,大公主都有什么喜好,爱吃什么,爱玩什么。” 迎香恭敬道:“还是小主深谋远虑,奴婢这就去办。” …… 慈寧宫。 保母们將大公主今天遇到的事,一五一十向柳太后匯报了。 袁嬤嬤猜测道:“……那个叫夕顏的宫女,是宸贵妃娘娘身边的人。难不成是宸贵妃娘娘指使她,和大公主说了什么挑拨离间的话,大公主这才伤心地跑去了丽宣阁?” 柳太后面无表情道:“去查查。” “是!” 楚夕顏的来歷隱瞒得很好,柳太后不知道她的身世,並没有让人深查她。短时间內,楚夕顏没有被人发现任何端倪。 倒是跟小蝶有关的事,被慈寧宫的人查得一清二楚了。 听下面的人匯报完来龙去脉,袁嬤嬤摇了摇头:“……原来如此。” 她並不觉得柳氏的做法有错。 惩罚一个宫女而已。 只是大公主还小,看到那么骇人的一幕,受到的衝击肯定很大。 第785章 必须將此事,匯报给宸贵妃娘娘(135万) 大公主在慈寧宫生活了这么久,柳太后对她的性子十分了解。 皇帝和清清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也不知道是怎么生出韞儿这样心思纯善的孩子的。 她即便再思念自己的生母,內心深处也接受不了清清做的那些事。母女之间的隔阂,是无法避免的人。 但柳太后並不觉得这是坏事。 清清屹然是弃子,大公主从此和她离心,也好。 柳太后道:“哀家知道了,不必深究此事。” “是。” 袁嬤嬤又道:“那春贵人……不知是遇到大公主,偶然说了那么一句,还是在心中盘算著什么?” 柳太后並未將春贵人放在眼里:“说难听点,不过是个西域贡品,成不了气候。她若想利用韞儿,也要看有没有这个本事!” …… 庄家在得知庄妃被降位的消息后,並未为她求情,也没坚称她是冤枉的,让帝王彻查此事。 而是一连上了好几道请罪的摺子,说庄家教女不严,求陛下责罚。 就连已经致仕的庄太傅,也给帝王飞鸽传书了。 信中,他丝毫没有摆帝师的姿態,言辞恭敬而恳切,还带著一抹惭愧。说是自己没把女儿教导好,才给陛下带来了这么多麻烦。 庄太傅还说,庄妃竟敢做出欺上瞒下,毒杀妃嬪之事,实在天理不容!皇恩浩荡,只將她从四妃降为妃位,这个惩罚实在是太轻了,应当將她贬为庶人,去冷宫反省才是。 不然庄家出了这么一个不肖子孙,庄太傅真觉得无顏再见列祖列宗了。 南宫玄羽不禁想起了,曾经姜庶人和柳氏犯了什么错时,镇国公府与定国公府都是用家世为她求情。说是求情,但谁听不出其中要挟的意味。 庄太傅不仅门生遍布朝野,庄家在文官中的影响力也极大。面对同意的事,他们和镇国公府。定国公府的態度截然相反。 一片忠君爱国之心! 他们这么做,帝王心中对庄妃的怒火,反而消退了许多。 如今正式重用庄家之际,即便庄家人都这么说,帝王也不可能真的严惩庄妃。 相反,他还夸讚庄妃叔父提出的制敌之策很好,赐下了赏赐。 此举便是告诉其他人,庄妃在后宫发生的事,並没有影响到庄家在前朝的地位。 一时间,眾人都明白了帝王的意思,对庄家的热络一如从前。 终於—— 六月初的时候,与匈奴是战是和,彻底有了结论。 帝王正式下了圣旨,任命周家周將军与周鈺溪这对父子兵,带军出征匈奴! 消息传开后,京城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了! 但更多人心中,都是亢奋的情绪! 毕竟匈奴屡屡骚扰大周的边境,哪个大周人不想彻底將其打服,弘扬天朝国威? 当然……將士们的家眷不免忧心。 可忧心归忧心,他们依旧十分支持此事。 保家卫国,对男人们来说,本就是最大的荣耀! 宫里的沈知念,也接到了赵云归的来信。 她已经有了四个月的身孕,原以为丈夫会陪著她生下孩子。不曾想大周与匈奴开战,周家父子都要上战场去了。 赵云归心里说不担心、难受是假的。 但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嫁入的是武將世家,他们迟早都会上战场的。便是马革裹尸,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赵云归只能在心中祈祷,此战旗开得胜! 沈知念记得上一世,大周与匈奴也有过这场战役。 匈奴人狡猾,总是打不过就往草原深处跑,然后仗著优势伏击大周的將士。待修整好了,便又捲土重来。 如此往復。 即便如此,最后还是大周胜了! 虽然只是险胜,但周家父子都平安归来了。那时候,赵云归的孩子早已出生,周鈺溪一回家,就抱到了香香软软的女儿。 只是这些事,沈知念没办法跟赵云归明说,便在信中好好宽慰了好友一番。 …… 侧殿。 孙贵人的肚子已经八个月,高高隆起看起来比寻常孕妇要大了一些。 珠儿看著她圆滚滚的肚子,好奇地问道:“小主的肚子这么大,怀的不会是双胎吧?” 孙贵人嗔了珠儿一眼:“胡说。” “如果是双胎,唐太医肯定早就把出来了,怎么可能现在还不知道?” 珠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奴婢只是看小主的肚子这么大,有点好奇嘛,绝无质疑唐太医医术的意思。” 唐洛川却皱起了眉头,望著孙贵人问道:“小主的肚子比寻常孕妇大,是因为吃得太多,胎儿长得过大了。” “微臣十天前来为小主请脉时,都没有如此。这段时间,小主是不是又过量用膳了?” 十天时间虽短,可孕晚期的胎儿长得极快,孙贵人若是吃得过多,就会出现这种情况。 珠儿摇了摇头:“没有的,唐太医。” “这段时间,奴婢和林嬤嬤的严格控住著小主的饮食。她每次用膳的份量,林嬤嬤都查看过的。” 孙贵人的神色却有些心虚…… 唐洛川目光如炬地望著她:“为了小主和皇嗣的健康,还望小主跟微臣说实话。” 孙贵人低下了头:“我就是偶尔……偶尔背著人,吃那么一点点……” “真的只有一点点!” 珠儿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小主,奴婢一直伺候著您,您居然还能找到机会偷吃?!” “而且您每次说的一点点,都是很多好吧……” 林嬤嬤也皱起了眉头:“孙贵人,胎儿过大,生產的时候母体是要吃大苦头的,还有难產的风险。” “唐太医已经交待过很多次了,您怎么就是不听呢?” 珠儿也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这时候您就不怕,宸贵妃娘娘知道了会生气了?” 孙贵人惭愧地低下了头:“我也不想的,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控制不住嘛……” “不多吃的话,我就感觉浑身刺挠,怎么都忍不住,真的很难受的……” 珠儿深深嘆了一口气:“小主,您和皇嗣的健康要紧啊!” 林嬤嬤也严肃道:“看来老奴必须將此事,匯报给宸贵妃娘娘了。” 第786章 有人对小主下手了 孙贵人圆润的脸瞬间一白,祈求道:“林嬤嬤……” 她真的不想让宸贵妃姐姐知道这件事。 不想让对方觉得,她连最基本的自制力都没有。明明说过会控制饮食的,可还是一次次忍不住偷吃…… 想到这里,孙贵人越发鬱闷。 她当年在王府的时候,能把琵琶练得这么好,是下了一番苦功夫的,其中的艰辛常人难以想像。 光从这一点就能看出,她不是一个没有自制力的人啊,怎么怀孕了就…… 唐洛川的眉头皱了起来,眼底闪过了一抹沉思:“微臣先检查一遍,孙贵人最近接触、服用过的东西。” 隨著胎儿逐渐在腹中长大,孕妇的胃口也会隨之变大,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再加上孙贵人平日使用的物品,服用的安胎药,都经过严格的看守、检查,寻常人根本找不到在里面下手的机会。 故而孙贵人变得贪吃,不管是唐洛川还是林嬤嬤,都没有多想。 可现在看来……孙贵人的贪吃已经超过了正常程度,甚至连承诺过的事都屡次食言,很难说其中没有蹊蹺。 很显然,珠儿和林嬤嬤也明白了唐洛川的弦外之音。 珠儿诧异地问道:“唐太医,您的意思是有人对小主下手了?” “可是不对啊……在宸贵妃娘娘的管理之下,钟粹宫跟铁桶似的,谁有这样的本事?” 唐洛川摇了摇头:“这只是本官的猜测,是与不是,还要查过了才知道。” 孙贵人紧紧捂著自己的肚子:“我就说,我就算控制不住食慾,答应过宸贵妃姐姐的事也一定会做到。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忍不住偷吃。” “原来很有可能……是有人对我动了什么手脚!” 这样一来,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看著孙贵人微白的脸色,林嬤嬤安抚道:“小主莫慌。” “若真有人要害您,老奴和唐太医一定会把人揪出来!” 珠儿也跟著道:“是啊,小主。现在还不能確定呢,您別自己嚇自己。” 孙贵人被珠儿扶著,在窗边的椅子上坐下。 接下来,唐洛川和林嬤嬤將揽月轩的一应物品,都仔仔细细地查了一遍。 两人一直从中午查到太阳落山,都没有任何发现…… 孙贵人有些內疚:“……唐太医,会不会是你想多了?可能事实就是……就是我控制不住自己……” 唐洛川沉声道:“小主先不要急著下结论。” “揽月轩虽没有问题,但太医院可不一定。待微臣回去后,再好生查验一番。” 孙贵人点了点头:“那就有劳唐太医了。” 如果此事不是意外,而是人为。对方的目的是想让她胎大难產,一尸两命? 这也太可怕了…… 眼看时间不早了,唐洛川道:“请孙贵人先稍安勿躁,微臣告退。” 孙贵人点了点头,眸中难掩忧心。 侧殿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沈知念自然也知晓了。 她传了林嬤嬤过去,从对方口中得知了来龙去脉。 连唐洛川和林嬤嬤联手查验,都没有发现异常,沈知念一时间也无法得出结论。 只能看唐洛川在太医院,有没有什么新的发现了。 与此同时,沈知念在谋划另一件事。 如今她的位分,是后宫最高的。庄妃被褫夺协理六宫之权后,所有宫权都到了沈知念手中。 她虽大权在握,却也面临著新的问题。 那就是庄妃协理六宫的时间不短,明里暗里不知道將多少人收为己用了。沈知念贸然用庄妃留下来的人,哪天被人坑死了都不知道。 但那么多大大小小的管事,沈知念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內將他们全换了,不然必定会引起后宫的动盪。 而且换了那些明面上的人,谁知道暗地里,还有哪些人效忠著庄妃。 当然,这些日子也有不少原本听命於庄妃的宫人,在她失势后,都来向沈知念献殷勤了,希望能攀上宸贵妃娘娘这根高枝。 他们或许是真心的,也或许只是做做样子,实际上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沈知念没有一味拒绝,而是將此事交给小明子处理了。 他消息灵通,为人又机灵,定能將此事办得漂漂亮亮。 毕竟来投靠的那些人,不管是好是坏,总有他们的利用价值。 沈知念要做的,就是將他们身上的利用价值,全部化为对自己有利的事! 眼下她要做的就是—— 將效忠庄妃的內务府总管陈扬明,换成自己人! 其它地方沈知念可以徐徐图之,然而內务府这么重要的地方,她必须儘早掌握在手中,才能安心! 不过……即便沈知念贵为宸贵妃,也不能无缘无故,就换掉一个矜矜业业的內务府总管,否则必然会被人詬病。 说她刚大权在握,就等不及剷除异己了,是要將皇宫的所有管事,都换成自己人吗?那野心也太大了! 这样的流言若传入帝王耳中,对沈知念来说不是好事,她当然不会授人以柄。 菡萏道:“……娘娘,一番了解下来,奴婢发现那陈扬明狡猾得很。想抓他的错处,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尤其是庄妃娘娘被降位后,他越髮夹起尾巴做人,行事一点紕漏都没有。” “难怪能跟著庄妃娘娘呢……” 沈知念微眯著眸子,冷哼了一声:“这还不简单?没有紕漏,咱们就给他创造紕漏!” “你们去……” 听完后,菡萏和芙蕖对视了一眼,齐齐道:“娘娘高明!” “这次定要让陈扬明吃不了兜著走!不然他效忠庄妃娘娘,又把控著內务府,哪天在暗地里对咱们使坏怎么办?” 沈知念点了点头:“去办吧。” “奴婢遵命!” 菡萏和芙蕖退下后,她继续捧著一本本册子处理宫务。 太阳渐渐西斜了。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菡萏进来道:“娘娘,小徽子求见。” 沈知念放下帐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让他进来吧。” “是。” 进了內室,小徽子恭敬地行了一礼,含笑道:“娘娘,陛下说了,今晚来钟粹宫用膳。” 第787章 四皇子会叫父皇了 沈知念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让人打赏了小徽子。 “谢宸贵妃娘娘!奴才告退。” 小徽子离开时,脸上满是喜气洋洋的笑容。 每次有这样的好事,师父都让他来传话。这些日子,他光是从宸贵妃娘娘这里得到的赏赐,就装满几个荷包了。 他再努努力,等师父年纪大了,就有钱给师父养老了。 南宫玄羽每隔几日就会来钟粹宫,沈知念已经想到了將陈扬明擼下去的办法。只是没想到,时机这么快就到了。 她看向了芙蕖,问道:“都准备好了吗?” 芙蕖頷首道:“娘娘放心。” 沈知念勾唇一笑,让眾人准备接驾。 小厨房也忙碌起来了。 晚膳前,帝王的仪仗果然准时来了钟粹宫。 沈知念带著宫人恭敬地行礼:“臣妾参见陛下……” 她才虚虚福了下去,南宫玄羽就上前扶住了她,牵著她往里面走去。 乳母抱著四皇子跟在身后。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进了內室,帝王十分熟练地从乳母手中接过了四皇子。 眾人已经从一开始的错愕,到现在的习以为常了。南宫玄羽甚至已经清楚,四皇子喜欢他把手放在哪里,不喜欢哪种姿势。 四皇子已经九个多月了,十分依恋身边亲近的人。南宫玄羽隔三岔五就来看他、抱他,跟他说许久的话,四皇子对父皇当然熟悉。 被南宫玄羽抱在怀中,四皇子开心地笑了起来,这模样別提多可爱了。 他下方的牙床上,已经长出了四颗乳牙,笑起来的时候全部露了出来。 南宫玄羽虽不是第一次做父亲了,却是头一回详细参与孩子的成长。 尤其是他一抱四皇子,四皇子就衝著他笑,他简直心都要化了。 这一刻的南宫玄羽,仿佛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只是一个最平凡的父亲。 尤其是……三皇子是唐氏儿,二公主体弱,五皇子早產多病…… 宫里只有四皇子和大公主两个健康的孩子,帝王肯定更珍视他们。 南宫玄羽抱著四皇子掂了掂,眸中一片柔和之色:“阿煦好像又重了些?” “真乖,要多吃点才能快快长大,为父皇分忧。” 听到这话,眾人低著头,脸上难掩惊愕之色…… 就连李常德,眸子里也闪过了一抹讶色。 为帝王分忧…… 这句话放在一个皇子身上,可不得了,更何况还是陛下亲口说出来的! 沈知念却像没意识到这一点,脸上依旧是寻常的笑容。 一句话能代表什么? 相反,她现在还有点为阿煦的未来担忧…… 因为放眼歷史上,正值壮年的皇帝,和年轻的皇子,必然会互相猜忌。 就算南宫玄羽將阿煦立为了太子,他还这么年轻,不可能等阿煦长大了,就將那个位置传给阿煦。 帝王还未老去,太子已经成熟。皇权和东宫,必然会產生衝突。 所以歷史上有很多雄主,都十分忌惮他们一手培养起来的太子,更喜欢嗷嗷待哺没有威胁的幼子。 当然,现在想这些事还太早了…… 沈知念收回思绪,含笑道:“陛下常来钟粹宫,阿煦每隔几日就能见到父皇,心情好自然喝奶都喝得多一点。” “陛下,您说是不是?” 问这句话的时候,她那双水光灩瀲的大眼睛里,带著繾綣深情。 帝王的心微微一软:“究竟是阿煦想每隔几日就能见到朕,还是念念想?” 沈知念的脸倏忽一红,別开目光道:“臣妾才没有呢,就是阿煦想您!” 南宫玄羽笑著摇了摇头。 这个女人啊……口是心非! 谁知道这时,被南宫玄羽抱在怀中的四皇子,忽然喊道:“父……父……皇……” 这一刻,所有人都愣住了! 虽然四皇子的声音奶呼呼的,吐字还有些不清晰,可他们確確实实听到,四皇子喊人了! 这还是九个多月以来,眾人第一次听到四皇子说话呢! 菡萏和芙蕖等人脸上满是惊喜之色,含笑望著四皇子。 沈知念也是一愣。 南宫玄羽本人更不用说了,过了良久才回过神来。 他缓缓看向沈知念,不敢相信地问道:“念念,阿煦刚才是不是叫朕『父皇』了?” 不等沈知念回答,南宫玄羽又看向了四皇子,惊喜道:“阿煦,再叫一声!” 四皇子却不理他了,用小手抓起桌上的玩具玩了起来。 南宫玄羽:“……” 他欣喜的情绪,依然没有平復,循循善诱道:“阿煦,再喊父皇一声。” “再喊一声,好不好?” 然而……四皇子並没有因为他是帝王,就给他面子,依旧专心致志地玩手中的玩具。 南宫玄羽简直都要以为,刚刚是他的幻听了。 他只能向眾人確认:“你们刚才都听到了吗?” 芙蕖福了一礼:“回陛下,奴婢刚才確实听到,四皇子喊您『父皇』了。” 菡萏也觉得很神奇:“没想到四皇子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喊父皇。” “不过这么小的孩子,就会说话了吗?” 芙蕖笑道:“我听林嬤嬤说过,这个月份的孩子,还只会喊一些简单的词,不算会说话呢。” “但四皇子已经会叫『父皇』了,也是一个大进步!” 南宫玄羽柔和地望著沈知念:“念念,你听到了吗?我们的阿煦会叫朕『父皇』了。” 沈知念嗔了他一眼,有些不高兴:“那真是恭喜陛下了。” “臣妾日日带著阿煦,他最先叫的居然是您,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南宫玄羽不仅没有生气,还举著四皇子笑了起来:“原来念念也有吃醋的时候。” “阿煦,你听到了吗?你只叫朕,不叫母妃,你母妃可要生气了。” 四皇子哪听得懂他的意思,只知道父皇在跟自己说话,又咧著嘴笑了起来。 玩了一会儿,南宫玄羽便將四皇子交给乳母,带下去餵奶了。 肖嬤嬤让小厨房传膳。 席间,南宫玄羽看著沈知念摇了摇头:“还在吃醋呢?” 沈知念轻哼道:“臣妾只是觉得不公平。” “明明臣妾陪伴阿煦的时间更多,他为什么不先喊『母妃』呢?” 第788章 都是拿捏帝心的手段罢了(41万打赏值加) 难得看到念念“吃瘪”的样子,南宫玄羽忍俊不禁。 尤其是听到她说,她日日带著阿煦,阿煦最先叫的却不是母妃,而是父皇。南宫玄羽心中,更是升起了一阵难以言说的优越感…… 帝王的心情很好。 虽说这种攀比的行为有些幼稚。 但帝王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也只有在钟粹宫,才会幼稚。 当然,他不能让念念知道他心中的想法。不然这个小气的女人,要更吃醋了。 南宫玄羽给沈知念夹了她爱吃的藕盒,温声道:“阿煦才九个多月,能懂什么?说不定过几天,他就会叫『母妃』了。” “好了,別吃味了。” 沈知念这才轻哼一声,夹起藕盒轻轻咬了一口。 “母妃”哪有“母后”好听? 比起这个称呼,她更想听阿煦叫她“母后”! 沈知念垂下眼帘,没让南宫玄羽看到她眼底闪过的野心。 如今大军已经出征匈奴,帝王不用像前段时间那样,为是战是和的事,跟大臣们议事忙得脚不沾地。 晚膳过后,两人坐在窗边的软榻上下棋。 一局棋下得有来有往,偶尔是南宫玄羽棋高一著,偶尔是沈知念占了上风。 看著棋盘上精妙的棋局,南宫玄羽倏忽想起了沈知念入宫不久,两人第一次下棋的时候。 他为她的棋艺所惊艷,没想到后妃中还有棋艺如此高超之人!不知不觉,竟和她下了一晚上的棋…… 那时他一直以为,念念纯洁、善良,单纯得像一朵在风中摇曳水莲。他最喜欢的,就是她那颗琉璃般的心。 现在回过头去看……善弈者谋势,善谋者致远。一个每走一步都运筹帷幄的女人,怎么可能真的像白纸般单纯? 只是他沉浸在温柔乡中,当局者迷…… 而现在……即便南宫玄羽早已明白,念念当初表现出的纯善,都只是爭宠和谋夺帝心的手段,他也深深陷进去了…… 念念只是想得到他的心而已,有什么错呢? 即便她不是真的单纯,又如何? 她又没有做过害人的事。 念念爱他,他爱念念。为她沦陷,他甘之如飴……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芙蕖静静地奉了两杯茶上来。 帝王刚喝了一口,眉头就皱了起来:“怎么是陈茶?” 芙蕖嚇得跪在了地上,似乎有些不明白:“怎么会呢……” “这是內务府的陈公公,上个月初才送过来的雨前龙井啊,娘娘还没喝过呢。今日得知陛下要过来用晚膳,才吩咐奴婢泡的……” 沈知念闻言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隨即皱起了眉头:“口感似乎確实没那么好……” “陛下恕罪,是臣妾伺候不周。” “芙蕖,还不赶紧重新换一壶茶来!” 芙蕖应了声“是”,连忙端著杯子退下了。 帝王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 后宫从来没有任何一件事是简单的。 上个月初……正是他因为和念念赌气,给了春贵人盛宠的时候。 那时满宫都在传,念念失宠了,春贵人很有可能要取她而代之。 所以……內务府那帮捧高踩低的奴才,因此怠慢了念念,用陈茶充作新茶来糊弄她? 宫里的许多事,南宫玄羽不挑明,不代表他不知道。 庄妃当初得了协理六宫之权,便將效忠柳时清的內务府总管陈亚明,换成了自己人。 糊弄念念的事,究竟是內务府的奴才自作主张,还是其中也有庄妃的放任? 放在从前,南宫玄羽肯定不会这样怀疑庄妃。可庄妃在他心中,早已是一个表里不一的人,帝王很难不多想。 与匈奴的战事才刚刚开始,军师又是庄家的智囊,南宫玄羽自然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对庄妃怎么样。 但…… “李常德!” 李常德立刻上前,弯著腰问道:“陛下有什么吩咐?” 南宫玄羽沉声道:“內务府总管陈扬明,居然连新茶和陈茶都分不清,是怎么坐上这个位置的?打发他去辛者库再歷练几年!” “是!” 这时,芙蕖已经奉了新的茶过来。 沈知念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掩盖住了唇角微微上扬的弧度。 她太了解南宫玄羽了。 正因为知道帝王多疑,又爱多想,所以有些事让他自己去揣摩,比她直接告状有用多了。 而且是帝王金口玉言,將陈扬明打发去了辛者库,可不关她的事。 几局棋结束,夜色越发深了。 前些日子为匈奴的事繁忙,再加上郝嬪和五皇子的事,帝王实在没有心情宠幸后妃。算算时间,他已经许久没有碰过念念了…… 月色朦朧,美人在侧。南宫玄羽看沈知念的目光,逐渐变得炙热起来。 帝王挥挥手,示意眾人都下去,起身將沈知念打横抱了起来,往浴房走去…… 沈知念轻呼一声,下意识揽住了南宫玄羽的脖子:“陛下这是做什么?” 他言简意賅:“沐浴,就寢!” 一室的春光,连月亮都羞得躲进了云层里…… 翌日一早。 沈知念醒来时,南宫玄羽已经去上早朝了。 菡萏和芙蕖进来伺候沈知念梳洗,顺便匯报导:“娘娘,內务府本就有不少咱们的人。一切都按照您吩咐的,陈扬明被拖去辛者库后,正在竞爭这个位置的,有好几个都是效忠於您的。” 以沈知念如今的身份、地位,內务府总管的位置空出来了,她想把自己人推上去,简直太容易了。 “挑个机灵点的,让他低调些来见本宫。” “是。” 洗漱完,沈知念坐在铜镜前,由菡萏为她挽发。 菡萏实在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那个疑惑:“娘娘,有件事奴婢想了一晚上,都没想明白,还望娘娘为奴婢解惑。” “明明是您每日教四皇子喊『父皇』,却不曾教他喊过『母妃』,昨日您为何……” 沈知念望著铜镜中威严、嫵媚的美人,勾唇一笑:“不这样,怎么让陛下有优越感?怎么让他觉得,在阿煦心中,把他这个父皇看得比本宫还重要?” “如此一来,陛下会更疼爱阿煦一些。” 都是拿捏帝心的手段罢了。 第789章 唐洛川发现问题 菡萏瞭然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娘娘说过,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皇宫更不可能有。 旁人只看到了娘娘宠冠六宫,却没看到她因此付出了多少心思。 难怪陛下的想法,都被娘娘拿捏得死死的。 早膳过后,芙蕖进来匯报导:“娘娘,胡茂才求见。” 胡茂才便是沈知念从內务府收服的那些人里,综合能力最强的,她有意让他接手內务府总管的位置。 在此之前,沈知念还得先见一见他。 “传他进来吧。” “是。” 胡茂才弯著腰进了主殿,不敢直视沈知念的面容,跪在地上毕恭毕敬地行礼:“奴才胡茂才参见宸贵妃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沈知念挥挥手:“起来吧。” “谢宸贵妃娘娘!” 胡茂才起身后,依旧垂著脑袋站著,一副很规矩的样子。 但想当內务府总管,光规矩可不够。 沈知念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开门见山道:“你应当知道,自古以来,內务府总管虽是肥差,却也是个高危职业。” “远的不说,就说上上任內务府总管陈亚明,唯柳氏马首是瞻。柳氏高居贵妃之位时,他在宫中也风头无两。然而柳氏倒台后,他的下场你也知道。” “还有陈扬明,是庄妃提拔起来的人。庄妃被降位,他也被打发到辛者库服苦役去了。” “今日你效忠於本宫,本宫將你推上那个位置。若有一日本宫失势,你就不怕步他们的后尘?” “本宫能走到今日这个位置,在宫中树敌不少。要是真有那么一天,只怕你的下场会比陈亚明和陈扬明更悽惨!届时,你又当如何?” 胡茂才恭敬道:“回宸贵妃娘娘,主忧臣辱,主辱臣死!” “真到了那么一天,奴才本就该以死效忠您!” “不过微臣相信,宸贵妃娘娘定会如日月光辉,圣宠不衰!” “奴才也会尽心尽力,为宸贵妃娘娘效忠!” 沈知念勾唇一笑:“是吗?” “不知內务府为本宫製作的贵妃朝服,已经到哪一步了?” 胡茂才恭敬道:“娘娘的朝服,比大周有史以来的所有贵妃都要华丽,故而需要的时间久了些。眼下只差最后几道工序,就能完工了。” “待做好了,奴才定第一时间將其送来钟粹宫,给宸贵妃娘娘过目。” 沈知念微微頷首:“过去的几个月,此事都是陈扬明在负责。他背后的主子与本宫不睦,也不知內务府的人,有没有在本宫的贵妃朝服上动什么手脚……” 胡茂才连忙道:“请宸贵妃娘娘放心,且不说陈扬明没有这个胆子。便是有,奴才也会將您的贵妃朝服检查得仔仔细细,確保没有丝毫紕漏!” 沈知念微微眯起了眸子:“嗯?” 听到她的语气变化,胡茂才立马反应过来了:“……宸贵妃娘娘所言极是!” “陈扬明胆大包天,连这种掉脑袋的事都敢做!回头奴才定查明此事,如实向陛下匯报!” 沈知念靠在椅背上,满意地笑了笑:“下去吧。” 胡茂才弯著腰道:“奴才告退!” 他离开后,小明子含笑问道:“娘娘,您觉得胡茂才如何?” 沈知念慢悠悠道:“还算机灵,先用著吧。” 后面若是用著不顺手,再换人便是。 如今的沈知念早已不是刚入宫时,人手紧缺的那个她了。她手底下最不缺的,就是为她效劳的聪明人。 “是。” 这个插曲过后,沈知念起身去了侧殿。 看到,揽月轩的宫人瞬间停下了手中的活计,跪地恭敬地行礼:“奴才/奴婢参见宸贵妃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沈知念挥挥手,大步往里面走去。 孙贵人听到动静,在珠儿的搀扶下起身迎了出去。 就在她要行礼时,沈知念抬手制止了她的动作:“你如今身子这么重,陛下都免了你的礼,就更不用向本宫行礼了。” 孙贵人脸上带著和煦的笑容,开心地问道:“宸贵妃姐姐,您怎么突然过来了?” 沈知念一边往里面走去,一边道:“过来看看你有没有偷吃。” 孙贵人的脸颊瞬间红到了耳根:“宸贵妃姐姐,嬪妾这几天真的没有了……” 不过见宸贵妃姐姐如此关心她,孙贵人心里暖暖的。 珠儿在旁边道:“小主,您不是没有偷吃,而是最近奴婢和林嬤嬤,还有其他人都十二个时辰盯著您,您没找到机会罢了。” 孙贵人瞪了珠儿一眼:“就你话多!” 珠儿笑了笑,没有说话。 她也是为了小主好。 唐太医都说了,小主不仅不能再吃零嘴,连一日三餐都要减量。不然胎儿过大,定会难產! 她可不想变成没有小主的奴婢…… 沈知念和孙贵人落座后,她关心了一番孙贵人这几日的情况,才看向林嬤嬤问道:“奶娘最近可有发现异常?” 林嬤嬤摇了摇头:“回娘娘,自从上次唐太医说,孙贵人突然食慾大增,十分反常。老奴平日伺候时,更加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但直到现在,都没有发现任何对孕妇不好的东西……” 沈知念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奶娘的本事她是知晓的。 这样看来,问题应当是出自太医院。 她正这样想著,一名宫女忽然走了进来,匯报导:“宸贵妃娘娘,小主,唐太医来了。” 孙贵人瞬间不困了:“今日还没到请平安卖的时候,唐太医突然过来,难不成是有什么发现了?” “快请!” 宫女道:“是!” 唐洛川大步从外面走了进来,正想行礼,沈知念便道:“不必多礼了。唐太医,说正事吧。” “是。” 唐洛川看了孙贵人一眼,才打开药箱,从里面拿出了一只碗。 孙贵人疑惑地问道:“唐太医,这碗好像跟我平时喝安胎药的碗一样,难不成是有什么问题?” 唐洛川道:“前几日发现小主的异常后,微臣便回太医院逐一排查了小主平日所用的药材、可能接触到的物件,但都没有任何问题。” “直到今日……” 第790章 他的对食究竟是谁 “微臣突然发现,为孙贵人盛安胎药的碗,碗壁被人涂了药!滚烫的药汁浇在碗里,那药顷刻就会融入药汁中。” “因著盛安胎药的碗不是固定的,那人只在小主喝安胎药之前,选一只碗在碗壁涂药。” “如此一来,药方、药材、药渣,甚至连煎药的罐子都没有问题,此事便更加难以察觉了!” 沈知念沉声问道:“那人给孙妹妹下的是什么药?!” 唐洛川道:“回宸贵妃娘娘,其实说是药也不准確。此物名叫『绿芳』,寻常人服下不碍事,最多就是胃口变得好一些。” “但若是本就食慾大增的孕妇吃了,便会变得飢饿难耐,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食慾,每日过量进食。將胎儿养得极大,直到难產,甚至一尸两命……” 孙贵人听得一张脸煞白一片,端茶杯的手指都开始微微颤抖了。与此同时,她竟有一种沉冤昭雪的感觉。 “我就说,我以前又不是特別爱吃的人,怎么会变成这样。就算孕期胃口好了一点,也不可能丝毫自制力都没有。原来真的是有人在害我!” “呜呜呜……宸贵妃姐姐,您看,嬪妾真的不是故意不听您的话的。” 珠儿:“……” 这是重点吗? 重点是有人要谋害小主,谋害皇室啊! 怎么小主的关注点,全在宸贵妃娘娘身上? 沈知念望著孙贵人,安抚道:“本宫知道。” “你放心,有本宫在,绝不会让旁人害了你去!” 看著沈知念沉稳的眼神,孙贵人忐忑不安的心,忽然就平静下来了。 每次看著宸贵妃姐姐,她都觉得比看到陛下更有安全感。 “嗯!宸贵妃姐姐,嬪妾相信您!” 隨即,孙贵人望向了唐洛川:“唐太医,可查出究竟是谁这么可恶,要害我了吗?!” 唐洛川眸色微深:“外人不可能知道,孙贵人每日要用哪只碗盛安胎药,更不可能接触到。如此只能说明,此事是煎药的药徒做的。” “是微臣御下不力,连麾下出了叛徒都不知道。” 孙贵人摇摇头:“宫里的人,哪个没有八百个心眼?说不定连我身边,都有別人安插的钉子呢,出个把叛徒再正常不过了。” “唐太医,你不必因此自责,赶紧把人揪出来才是最要紧的!” 沈知念也问道:“可知晓此事是哪个药徒做的?” 唐洛川道:“回宸贵妃娘娘,刚查出此事,微臣便来了钟粹宫匯报,还不確定下手之人是谁。不过微臣麾下就三个药徒,极好排查。” “微臣觉得,一个小小药徒,绝对没有胆子做谋害宫嬪和皇嗣的事,他背后肯定还有人!” “故而微臣认为,此事不宜伸张,免得打草惊蛇。” 孙贵人重重点头:“对对对!光揪出一个药徒,解决不了问题。谁知道他背后的人,还会不会变著法害我的孩子。应该顺藤摸瓜,把幕后主使者抓到!” 沈知念微微頷首,认同他们的想法。 她看向了唐洛川,道:“既如此,此事就交由你负责了。” 她若贸然插手,被幕后之人察觉到,再想把人揪出来就难了。 唐洛川的唇角弯了弯:“微臣定不辱命!” “孙贵人的胎相已经稳固,安胎药原本可喝可不喝,只是依著宫中的惯例,微臣才一直让她喝著。从今日起,太医院送过来的安胎药,孙贵人便不要再入口了。” 孙贵人“嗯”了一声:“我明白的。” 真是太可怕了! 郝嬪就是因为安胎药被庄妃动了手脚,以至於母体的所有气血,都用来供养胎儿了。 怎么她的安胎药里也被人下了东西? 以后宫里谁怀孕了,还敢喝安胎药啊…… 此事过后,唐洛川就告退了。 孙贵人重重鬆了一口气:“以后不用再喝被人加了料的安胎药,我是不是就不会再跟饿死鬼投胎一样了?” 天知道这几个月,她每天都馋得受不了,还要跟林嬤嬤和珠儿斗智斗勇,怎么在她们不知道的情况下偷吃。 她真的太难了! 珠儿有些愧疚,低著头道:“小主,您之前总说自己控制不住食慾,奴婢还以为您是在为自己的贪吃找藉口。是奴婢不好,误解您了……” 孙贵人没將此事放在心上:“谁能想得到呢?” “不过现在好了,唐太医识破了那人的阴谋,对方休想再害我!” 珠儿点点头:“就是!” “等把人揪出来了,咱们就將此事告到陛下面前。有郝嬪娘娘的前车之鑑在那里,宫里竟还有人敢谋害怀孕的宫嬪,看对方有几个脑袋够砍!” 孙贵人看向了沈知念,紧张地问道:“宸贵妃姐姐,您觉得此事会是谁做的?” 虽说唐太医已经在调查了,可一日不揪出幕后之人,她一日寢食难安啊! 沈知念吩咐芙蕖:“去传小明子过来。” “是!” 很快,小明子便到了,行完礼含笑问道:“……不知娘娘喊奴才有什么吩咐?” 虽说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沈知念不准备插手调查,但从小明子口中了解一些事还是可以的:“唐太医麾下的三个药徒,你可认识?” 小明子在宫里的人脉十分广,大大小小的消息他都知道一些。唐洛川是沈知念的心腹,跟著他当差的药徒,小明子怎么可能不认识? “回娘娘,小陈子为人老实本分,属於三棍子都打不出一个闷屁的那种。平日的人际关係也简单,没听说他跟谁特別要好。” “小向子则有些油嘴滑舌,但记忆力特別好,能將各种药材和药方记得一清二楚,颇受唐太医的重用。” “小方子的性格没什么特殊之处,在太医院当差兢兢业业,从未出过差错。不过奴才近日,听说了一个小道消息……” 孙贵人好奇地问道:“什么小道消息?” 小明子笑呵呵道:“听说小方子最近和一名宫女结成了对食。不过他把人藏得很紧,对外都说是谣言。大家现在也不知道,他的对食究竟是谁。” 第791章 王嬪禁足期满(42万打赏值加更) 小明子还听说了一些八卦。 那就是小方子找宫里的那些老太监,购买了不少玩乐之物。所以大家才確定,这不可能是谣言。 虽然眾人都不知道那名宫女是谁,但还是有不少人感嘆,小方子真是好艷福! 当然,这些腌臢事,小明子不会说出来,污了娘娘和孙贵人的耳朵。 大周的后宫並没有明令禁止太监与宫女对食,只要不闹得太出格,向来是民不举,官不究。 沈知念却敏锐地抓住了异常。 唐洛川的药徒,给孙贵人的安胎药里下了“绿芳”,有一名药徒突然与宫女对食了。 其中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沈知念望著小明子道:“你悄悄去打探一下,小方子的对食究竟是何人,莫让旁人察觉到了。” 小明子点头道:“奴才遵命!” 孙贵人感动地吸了吸鼻子:“宸贵妃姐姐,您对嬪妾真好!” “若不是有您护著,恐怕嬪妾这个孩子別想生下来。就能生下来,说不定嬪妾也会落到和郝嬪娘娘一样的下场……” 对著南宫玄羽,沈知念可以各种情话手到拈来。可面对朋友,她却说不出那些煽情的话。 沈知念只是道:“既然陛下將你这一胎交给本宫负责,本宫必然会保你母子平安。” 孙贵人闷闷地问道:“宸贵妃姐姐对嬪妾这么好,就只是因为陛下吗?” 沈知念没有回答,交代孙贵人好好安胎,便回了主殿。 孙贵人望著她华丽的背影,重重嘆了一口气。 珠儿不解地问道:“小主,您突然食慾大增的原因找出来了,宸贵妃娘娘和唐太医也已经在追查凶手了,您还嘆什么气呢?” 孙贵人看了她一眼,有气无力道:“你不懂。” 珠儿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道:“小主,唐太医上次开的,药您是不是根本没喝?” 不然为什么,小主总是把宸贵妃娘娘,看得比陛下还重要呢? …… 六月初六。 翊坤宫。 王嬪三个月的禁足期终於满了。 她从未觉得时间过得如此漫长过! 要不是这三个月,陛下偶尔会来翊坤宫探望三皇子,她简直都要怀疑,陛下早就把自己忘到脑后去了。 此时此刻,王嬪忍不住感嘆,这就是有孩子傍身的好处啊! 无论怎样,看在孩子的份上,陛下也会来她宫里坐坐。 换成其他妃嬪被禁足这么久,陛下哪还记得这號人…… 翊坤宫的大门终於打开,不仅王嬪激动,宫人们的心情也十分雀跃! 毕竟主子被禁足,他们这些在她身边伺候的,內心也忐忑不安啊…… 梓源站在王嬪身后,提醒道:“经此一事,娘娘更应谨小慎微,莫要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她虽只是宫女,却是柳太后派来的,王嬪不得不敬她三分:“你放心,本宫明白。” 王嬪回过头道:“小田子,把本宫这几个月抄写的《女德》和《女诫》都带上本宫,要去钟粹宫拜见宸贵妃娘娘。” 毕竟当初,她是因为陷害宸贵妃,还差点把庄妃拖下水,事发后才被陛下禁足。 现在禁足期满,她自然要去向苦主致歉。 至於庄妃……呵呵! 王嬪也没想到,自己在翊坤宫闭门不出,庄妃竟从堂堂的四妃之一,变成了普通妃子。 宸贵妃娘娘的战斗力果然强啊! 原本王嬪是打算禁足期满,分別去钟粹宫和长春宫致歉。但现在……一个失宠了,被陛下厌弃的女人,她没有必要再去做表面功夫了。 小田子立即道:“奴才遵命!” 梓源欣慰地笑了笑:“娘娘孺子可教也。” 此事传开后,不管眾人心中是怎么想的,至少娘娘表面上十分懂事。 陛下若是知道,也会觉得娘娘是真心悔改了。看在三皇子的份上。陛下不会再为难娘娘。娘娘復起,是迟早的事。 王嬪没有说话。 她又不是柳时清,无论如何,定国公府都会保她一命。 再不懂事点,一旦被定国公府放弃,等待她的就是尸骨无存的下场了…… …… 钟粹宫。 菡萏进来匯报导:“娘娘,王嬪娘娘求见。” 王嬪抚养著三皇子,沈知念当然不会忘记,后宫有这么一个人。 算算时间,王嬪的禁足期是该满了。 不知她今日过来有什么目的? 沈知念將四皇子交给乳母抱下去,隨即道:“传她进来吧。” “是!” 不是特別重要的日子,嬪位见到贵妃,只需蹲下行李即可。可王嬪一进来,便跪在地上五体投地,朝沈知念行了个无比郑重的大礼! “臣妾给宸贵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万安!” 沈知念似笑非笑地望著王嬪:“本宫竟不知今日是什么大日子,王嬪一来钟粹宫,就行这么大的礼。” 王嬪低著头道:“让宸贵妃娘娘见笑了。” “臣妾也知道,臣妾昔日做了一些错事。闭门反省的这三个月,臣妾心中一直愧疚……” “孤儿今日禁足期满,臣妾特意来向宸贵妃娘娘请罪致歉。” “这是臣妾这三个月诚心抄写的《女德》和《女诫》,请宸贵妃娘娘过目!” 王嬪说这话的时候,小田子弯著腰,將托盘呈给了沈知念。 沈知念眼中带著几分玩味。 王嬪已经受到了惩罚,且將姿態做得这么足。禁足期刚满,就火急火燎地赶来钟粹宫行大礼请罪。 她若再揪著此事不放,倒显得她这个贵妃没有容人之量了。 沈知念慢悠悠道:“圣人有言,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王嬪既已诚心悔过,本宫自然不会再怪罪你。望你今后安分守己,上下和睦,侍奉好陛下。” 王嬪又磕了一个头:“臣妾谨遵宸贵妃娘娘教诲!” 沈知念淡淡地挥了挥手:“好了,本宫乏了,你跪安吧。” 王嬪今日不过是把姿態做足,来走个过场。 目的已经达到,她便道:“是。臣妾告退!” 王嬪离开后,芙蕖道:“娘娘,俗话说士別三日,当刮目相看。” “奴婢瞧王嬪娘娘的城府,似乎比从前深了不少呢。” 第792章 居然是柳氏 沈知念道:“人都是会成长的。” “尤其王嬪不过是定国公府的棋子,一旦没有利用价值了便会被捨弃。她比谁都明白这一点,经过此次挫折,自然会学聪明些。” 芙蕖点点头:“娘娘所言极是。” 菡萏轻哼了一声:“王嬪娘娘再怎么会撞,也比不过庄妃娘娘。连庄妃娘娘都被咱们娘娘拉下马了,更何况是她?” “王嬪娘娘安分守己,好好抚养著三皇子,什么事都没有。要是敢把坏主意打到钟粹宫来,娘娘肯定会让她好看!” 说到这里,菡萏俏皮地朝沈知念挤了挤眼睛:“娘娘,您说是不是?” 沈知念无奈地摇摇头:“就你机灵。” 这时,楚夕顏进来匯报导:“娘娘,唐太医给您送新配好的养肤膏来了。” 后宫的任何风吹草动都不是秘密。 尤其是像沈知念这样的宠妃,宫里的一举一动不知道有多少人盯著。唐洛川若无缘无故,隔三岔五就往钟粹宫跑,定会引人怀疑。说不定会惊扰了,对孙贵人下手的幕后之人。 故而这几次,他用的都是给沈知念配製养肤膏的名义。 女子重视容顏,对后妃来说,美貌更是爭宠的利器,这一点不会惹任何人怀疑。 沈知念抬眸道:“传他进来吧。” “是!” 进了內室,唐洛川恭敬地行了一礼:“微臣给宸贵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万安!” “不必多礼。” 沈知念抬手示意他起来,开门见山地问道:“你这时过来,可是查出下手之人是谁了?” 唐洛川的眸色有些晦暗:“回宸贵妃娘娘,经过排查,微臣已经確定,此事是小方子做的。” “但微臣並未打草惊蛇。” 宸贵妃娘娘信任他,才將孙贵人的胎儿交给他照顾。他手下的药徒,竟做出了这样的事! 唐洛川都不知道,若孙贵人有个什么好歹,他该如何向宸贵妃娘娘交代…… 要不是宸贵妃娘娘说了要顺藤摸瓜,在查出此事时,小方子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这时,小明子也从外面走了进来,行完礼之后道:“……娘娘,前天您让奴才打听的事,已经有结果了。” 看到他的神色,眾人就知道此事不简单。 不过这时候,他们已经从唐太医口中知晓,小方子是叛徒,再听到什么消息都不觉得奇怪了。 沈知念看向了小明子:“讲。” 小明子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娘娘,您一定想不到,小方子的对食竟是翠竹!” 这个名字,眾人不可谓不熟悉。 芙蕖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怎么会是她?!” “柳氏虽然落魄了,可是她从前是贵妃啊。翠竹身为她身边的大宫女,比一般官家小姐还气派、体面。她若出宫,只怕外面多得是男人愿意娶她。怎么、怎么……” 怎么会沦落到,给一个药徒做对食? 芙蕖从不认为身份差距过大的人,就不能在一起。若翠竹和小方子是真心相爱,从而走到一起,她不会觉得有什么。 可傻子都看得出来,翠竹是为了帮柳氏作恶,才牺牲了自己啊! 小明子摇了摇头:“奴才刚打听这个消息时,也十分错愕。” “但柳氏又不是从前的贵妃,早已沦落成了官女子。翠竹若是不愿意和小方子对食,柳氏还能强逼著她不成?这都是她自找的。” 菡萏撇撇嘴:“就是!助紂为虐之人,有什么值得同情的?” “翠竹从前是永寿宫的掌事宫女,柳氏最信任之人。奴婢可不相信柳氏做的那些恶,她不知情,没有参与过。” “这叫什么?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到现在,一切事情都说得通了。 柳时清恨沈知念入骨,用尽一切办法也想报復她! 然而沈知念现在高居贵妃之位,身边跟铁桶似的。柳氏区区一个官女子,连沈知念的半根汗毛都伤不到。所以,她便將主意打到了孙贵人身上。 毕竟孙贵人这一胎,是沈知念负责照料的。一旦母体或皇嗣出了什么意外,沈知念便要当首责。 宫里再传出个什么风言风语,说她是怕孙贵人生下皇子,威胁到四皇子的地位,才故意对孙贵人下手的。沈知念与孙贵人,就像庄妃与郝嬪一样。 届时,沈知念恐怕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柳氏身边如今能用的,只有翠竹一个。所以她才让翠竹牺牲了往后余生的幸福,去做小方子的对食。 而小方子也没有辜负她们的期望,真的成功对孙贵人下手了。 若不是唐洛川及时察觉到了异常,后果不堪设想! 虽说芙蕖也认同菡萏说的,翠竹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但还是忍不住唏嘘:“奴婢听说,翠竹是柳氏的陪嫁,从小就伺候她。” “柳氏为了报復娘娘,竟、竟忍心让翠竹做这样的事……” 同样的情分,她们相信娘娘就算哪天落魄了,也绝不会让她们如此牺牲。 菡萏道:“柳氏的做法真是让人心寒。翠竹也是个傻的,居然连这种事也同意!” 芙蕖喟嘆了一声:“她不同意又能怎么样呢?” “虽说柳氏的位分被一降到底,可毕竟还是翠竹的主子啊。而且两人以前肯定一起做过不少坏事,翠竹与柳氏,早已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沈知念看向菡萏道:“去侧殿请孙妹妹过来。” “是!” 菡萏福了一礼,转身出去了。 不多时,孙贵人就在珠儿的搀扶下来了。 菡萏和珠儿一起扶著她落座。 见唐洛川也在这里,孙贵人一下子猜到了沈知念叫她过来的目的:“……宸贵妃姐姐,是不是唐太医查出对嬪妾下手的那个药徒是谁了?” 沈知念微微頷首,將事情大致给她说了一遍。 听完后,孙贵人脸上满是气愤之色:“居然是柳氏?!” “她都已经变成官女子了,还想著害人呢,好好活著不好吗?” 沈知念抱歉道:“是本宫连累了你。” 孙贵人连连摆手:“宸贵妃姐姐,您可千万別这么说!” 第793章 向帝王告状 “若没有您的庇护,嬪妾说不定还活不到现在呢。就算活著,也只是苟活,保不准在哪个角落啃窝窝头。哪能过上如今身怀龙裔,风光无限的日子?” 珠儿都忍不住被她的这番话逗笑了。 唐洛川亦认同这番话。 宫里並不是所有人都有感恩之心,甚至农夫与蛇的故事也不少见。孙贵人的赤诚之心,在后宫已属难得了,难怪宸贵妃娘娘愿意把她当朋友。 沈知念没有纠结这个问题,微眯著眸子道:“既然已经知道小方子背后的人是柳氏,接下来便好办了。” 孙贵人等不及问道:“宸贵妃姐姐,您打算怎么做?” “有什么需要嬪妾配合的地方?嬪妾都听您的!” 柳氏也太恶毒了,居然想害她难產而死,或母子俱亡! 孙贵人这次是真的不惜一切代价,也想除掉对方! 不然那个继续让那个心思恶毒的人活著,不知道她还会害多少人。 楚夕顏低著头,静静地站在旁边,眼底涌动著滔天恨意! 她就知道,柳氏说难听点,就是狗改不了吃屎。 如此恶毒之人,怎么可能因为被降位了就安分守己,不再做坏事? 她当初求著到宸贵妃娘娘身边伺候,就是知道即便柳氏被贬为了官女子,以她的身份,想要柳氏的命也不可能。但宸贵妃娘娘一定能做到! 如今终於让她等到机会了! 楚夕顏真的很想看柳氏性命不保的那一天。 届时,她就可以告慰爹娘的在天之灵了。 沈知念眼底闪过了一抹沉思。 她一直都知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的道理。 之所以让柳时清活到现在,是因为沈知念明白,柳时清是南宫玄羽的初恋。后宫有那么多女人,从前或许只有柳时清,在他心中的位置是与眾不同的。 虽说在沈知念的不断努力下,她已经一步步取代、超越了柳时清在南宫玄羽那里的地位,可初恋就是初恋。 若沈知念出手逼死了柳时清,南宫玄羽对她浓情蜜意的时候,或许不觉得有什么。一年,两年,三年后,当两人的感情淡了呢? 死去的人,会被记忆不断美化。 南宫玄羽再想起柳时清的好,便会觉得是沈知念逼死了他的初恋。 就算他表面上不对沈知念做什么,心中有会留下隔阂。 故而沈知念才让柳时清苟延残喘至今。 相信这几个月,看著柳时清逐渐变得面目可憎,疯疯癲癲。她这个初恋在南宫玄羽心中美好的形象,也磨灭得差不多了。 而且郝嬪上个月才被庄妃害死,帝王对这种事正是敏感的时候。柳时清竟胆大包天,又对孙贵人下手,这已经触碰到了南宫玄羽的底线! 那么这颗硃砂痣,在帝王心中,將会彻底变成蚊子血。 不用沈知念做什么,恐怕南宫玄羽自己就不想再看她活在世上了。 当然,任何时候,沈知念都不会为自己留下后患。送柳时清上路的事,她不会亲自出手。 她看向唐洛川,不紧不慢道:“既如此,唐太医便將你发现的这些事,如实向陛下匯报吧。” 唐洛川拱手道:“微臣明白!” 孙贵人起身道:“宸贵妃姐姐,嬪妾也去!” “只有让陛下看著嬪妾,看著嬪妾腹中的孩子,他才能更深刻地感受到,我们母子差点就被柳氏害死了!” “如此一来,他对柳氏就更不会留情面了。” 孙贵人这么做,不仅是为了替沈知念剷除后患,也是为了自己。 她平时虽不喜欢跟人爭斗,从来没有主动陷害过谁,但柳时清真以为她是软柿子吗? 想害她的孩子,也要问她同不同意! 孙贵人言之有理,沈知念略微思索,便点了点头:“珠儿,照顾好你们小主。” 珠儿恭敬道:“奴婢明白!” …… 姜婉歌用了那么长时间,与无数匠人研製出的火药,便是帝王手中最大的杀器! 故而他才坚持与匈奴开战,这一次,一定要把那帮蛮夷打服! 虽说这个绝密,现在知道的人屈指可数,但南宫玄羽已经开始期待了。 算算时间,由周家父子带领的大军,已经快抵达边疆了,帝王的心情越发好了起来。 这时,李常德匆匆从外面走了进来,通传道:“陛下,孙贵人与唐太医求见。” 南宫玄羽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两人同时来养心殿,难不成是皇嗣出了什么问题? 帝王沉声道:“传!” “是!” 很快,孙贵人便在珠儿的搀扶下进了养心殿。 唐洛川跟在她身后。 两人同时行礼:“嬪妾/微臣给陛下请安,陛下万岁!” 南宫玄羽望著孙贵人道:“朕已经说过许多次了,你身子重,不必多礼。” “李常德,赐坐。” 孙贵人道:“谢陛下!” 她脸上是委屈且愤怒的神色,缓缓开口:“嬪妾今日过来,是想求陛下为嬪妾和孩子做主!” 话音落下,孙贵人便跪了下去,珠儿也跟著她跪下了。 南宫玄羽皱著眉头道:“你便是不为自己,也要为腹中的胎儿著想。肚子这么大了,还跪下做什么?有话好好说。” 不用帝王发话,李常德就上前,亲自將孙贵人扶了起来。 孙贵人仔细回想了一下,宸贵妃姐姐平时在陛下面前的样子。 她咬著嘴唇,眼眶微红,看起来委屈得都快哭了:“是……” 南宫玄羽还是第一次见到,孙贵人露出这副模样,跟平日好像不怎么待见他的样子,截然相反。 他望著她高高隆起的肚子,语气中带著一抹关切:“发生何事了?” 孙贵人看著唐洛川道:“唐太医,你说。” “是。” 唐洛川低头道:“启稟陛下,最近一段时间,孙贵人突然食慾大增。微臣发现她的肚子,已经比正常这个月的孕妇大了不少。再这样下去必然会胎大难產,轻则殞命,重则母子俱亡!” “故而微臣再三交代,孙贵人以及在水月轩伺候的人,一定要严格控制她的饮食。然而孙贵人还是克制不住食慾,时常背著他们进食。” 第794章 动了杀意(136万票加更) 这件事南宫玄羽早已知道。 当时在揽月轩,他还让孙贵人少吃点,说这是圣旨。 怎么孙贵人依旧控制不住自己? 她今天不是过来请罪的,而是求他为她和皇嗣做主,其中必有隱情。 南宫玄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著唐洛川,示意他说下去。 唐洛川继续道:“起初,微臣和林嬤嬤都觉得孙贵人是因为有孕在身,为胃口大开,变得这么能吃。” “然而不管是陛下、微臣,还是宸贵妃娘娘,都交代过孙贵人。可她依旧克制不住自己,这就奇怪了……” “微臣仔细查验之下才发现,是给微臣当差的药徒小方子,每次给孙贵人盛安胎药时,都提前在碗壁涂了一种名叫『绿芳』的药。孙贵人才会一会儿不吃东西,便心痒难耐。” “他的目的,便是將孙贵人腹中的胎儿,养得巨大无比……” 如此会导致什么后果,所有人都明白。 唐洛川说完,便將被小方子下药的那几只碗,以及从他房里搜出的绿芳,都呈了上去。 帝王看完后,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眸中涌动著汹涌的杀意! 郝嬪尸骨未寒,五皇子又活不过二十岁。帝王对孙贵人腹中的这个孩子十分重视,数次交代过唐洛川,一定要好好照顾她,確保皇嗣平安降生。 没想到这时候,还有人敢对孙贵人下手! 南宫玄羽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那个贱奴在哪里?!” 唐洛川道:“微臣已经命人將他拿下,在外面候著了。” 接到帝王的眼神授意,李常德立刻道:“带小方子上来!” “是。” 很快,五大绑著的小方子,便被两个孔武有力的太监押了进来。 被人拿下的那一刻,小方子就知道自己做的事情败露了。 此时此刻,他的双腿抖得像筛糠,根本不敢看唐洛川,更不敢看帝王…… 南宫玄羽又不傻,怎么可能相信想谋害孙贵人的,是小方子。 他一个药徒,哪来这么大的胆子和本事? 此时此刻,帝王目光如炬地望著小方子,冷冷地问道:“说!此事是谁指使你的?!” 小方子只是一个小药徒,平日见到帝王的机会屈指可数,哪感受过这么大的威压。 他匍匐在了地上,身子抖个不停:“陛、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奴才也是被翠竹蛊惑了,才犯下这样胆大包天的事……奴才知罪!求陛下饶命啊……” 小方子是真心喜欢翠竹的。 可是一个太监的真心,能有多真呢? 他如果真的为翠竹好,就不会从老太监手里购买那么多羞辱人的工具,用在翠竹身上,只为满足自己扭曲的心理了。 他也是色慾薰心,见翠竹主动投怀送抱,就被她的美貌迷惑得走不动道。 为了能时不时在翠竹身上得到扭曲的快感,小方子才按照她说的做。此时嚇破了胆,他自然什么都交代了。 似乎是想到了翠竹的主子是谁,南宫玄羽的眸色又沉了几分:“翠竹?” 唐洛川拱手道:“回陛下,据微臣所知,翠竹乃是小方子的对食。” 小方子也不想承认得这么痛快。 可他知道事已至此,若他继续否认,等待他的就是慎刑司皮开肉绽的酷刑了。 苏公公的手段可不是闹著玩的…… 小方子不停地磕著头:“陛下,是翠竹勾引奴才的!绿芳和將它用在孙贵人身上的办法,也都是翠竹教奴才的。” “奴才也是一时被她迷惑了,真的不是故意的……求陛下饶命啊!” 南宫玄羽幽深的黑眸里,涌动著风雨欲来的色彩。 哪怕当初柳氏在上元节买凶刺杀念念,看在韞儿和过往的情分上,他也还是饶了她一命。 只要柳氏在丽宣阁安分守己,他会好吃好喝养著她一辈子。 不曾想,柳氏竟死性不改,还將坏主意打到了孙贵人身上! 她是想走姜庶人的路,谁怀孕就害谁吗? 帝王冷冷道:“將这个贱奴与翠竹,一併投入慎刑司,朕要知道此事的来龙去脉!” 李常德弯著腰道:“是。” 小方子一愣,脸上满是惊恐之色。 啊,不是! 他就是害怕慎刑司的酷刑,才在暴露后嚇得什么事都交代了。怎么负隅顽抗不行,老实说也不行,还是要去慎刑司走一趟? 陛下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啊? 刚才那两个太监,一左一右拖著小方子往外走去。 小方子不停地哀求:“陛下!奴才什么都说了!奴才不想去慎刑司!求陛下开恩啊……陛下!” 难怪世人常说,色字头上一把刀…… 早知道他就不被美色所惑了。 可惜现在,就算肠子悔青也晚了。 南宫玄羽没有理会小方子,望著孙贵人道:“你放心,此事朕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孙贵人和沈知念在一起住了那么久,对沈知念平时的说话风格,也有了一些了解。 她仔细想了想,这种情况下,宸贵妃姐姐会怎么说? 孙贵人的眼眶慢慢红了,捂著肚子,泫然欲泣地望著南宫玄羽:“陛下,宫嬪的职责便是为皇室开枝散叶。只要能为陛下生下这个孩子,嬪妾怎么样都无所谓。” “可嬪妾万万想不到,那柳氏竟如此歹毒,要害嬪妾的孩子……” “陛下,臣妾真的好害怕……好害怕这个孩子会像五皇子一样,活不到及冠之年……” 孙贵人说著,便用衣袖挡著脸哭了起来。 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她这副样子,完全是模仿宸贵妃姐姐的。 提起柳氏,孙贵人虽然很愤怒,但想到这一点,就怕自己会忍不住笑出来…… 果不其然,南宫玄羽心中的怜惜更甚,脸色又沉了几分:“莫胡言。” “有朕在,绝不会让你和孩子出事!” “若查明此事真的是柳氏所为,朕定不姑息!” 听出帝王话语里的杀意,孙贵人知道眼药上得差不多了。 她点点头“嗯”了一声:“嬪妾相信陛下!” 这个插曲过后,孙贵人便起身,和唐洛川一起告退了。 第795章 必然会赐死柳氏 丽宣阁。 柳时清坐在铜镜前,翠竹站在她身后,一下又一下帮她梳著头髮。 柳时清的神志出了问题,时而清醒,时而疯癲。若没有人精心照料,恐怕她早就和冷宫的那些疯妇一样,整日蓬头垢面了。 她现在还能维持乾净整洁,倾国倾城的模样,翠竹功不可没。 柳时清对这一切浑然不知,眼底流淌著恨意,有一种天真而残忍的美感。 她一会儿说:“是沈知念那个贱妇把我害成这样的,我一定要报仇!” 一会儿又喃喃:“陛下,陛下……你好狠的心啊!如果有下辈子,我再也不要遇到你了……” 翠竹已经习惯了柳时清这副样子,可有时候心中还是又唏嘘,又心疼。 她曾经那个明艷大方,热情似火的主子,怎么就变成这副模样了? 这时,丽宣阁的大门,被人从外面踹开了。 苏全叶亲自带著几名孔武有力的太监过来。 看到翠竹,他大手一挥,冷冷道:“將她拿下!” “是!” 这一刻,翠竹什么都明白了。 定是小方子做的那些事暴露了。 她深刻地知道,自己的生命即將走到尽头。 翠竹没有反抗,只是含泪望著神志不清的柳时清,哽咽道:“主子,奴婢先走一步,再也不能伺候您了,以后您自己、自己照顾好自己……” 翠竹被人拿下、带走,柳时清依旧坐在铜镜前没有反应,嘴里还在不停地念叨著:“报仇!报仇!”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的神志似乎清醒过来了,起身扫视了一圈,疑惑地唤道:“翠竹?” “这么晚了,你还在小方子那里没有回来吗?” …… 柳时清虽然被贬为了官女子,但她曾经高居贵妃之位,性格又那么张扬跋扈,存在感太强了,关注她的人依旧不少。 丽宣阁发生的事,没过多久就在后宫传开了。 无人封锁这个消息,眾人自然也知道了,翠竹用美色诱惑药徒小方子,让他加害孙贵人的事。 一时间,眾人的反应不一,但明面上都没有任何行动。 毕竟事关皇嗣,就没有小事,她们可不想掺和进去,惹得一身骚。 长春宫。 自从被降为庄妃后,她就过上了日日吃斋念佛,清心寡欲的日子。好像真的是被冤枉了,在等待时间还她一个清白。 庄妃从前的人缘特別好,长春宫不管什么时候,哪怕是她被禁足期间,都有不少人来探望、关心。 可现在,后宫几乎所有人都觉得,庄妃是佛口蛇心之人。以前那些与她交好的宫嬪,大部分都与她断了来往。 再加上康嬪已经搬去了储秀宫,此处越发冷清了。 坐了那么久的冷板凳,终於听到了一个好消息,若离一脸兴奋地进了佛堂,將这些事讲给庄妃听。 末了,她嘆了一口气:“……可惜上次那件事后,徐太医就被陛下下令处死了,咱们在太医院已经没有可信之人。不然还可以打探一下,孙贵人和她的皇嗣究竟怎么样了。” 娘娘不是说,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嘛。 庄妃敲木鱼的动作没有停顿,闭著眼睛道:“宸贵妃既然能发现此事,並找到证据將其捅出来,就证明孙贵人不会有碍。” 若离眼中闪过了一丝可惜:“那倒是。” 要是孙贵人的皇嗣出了什么问题,宸贵妃娘娘就难辞其咎了,看她还敢不敢看庄妃娘娘的笑话! 即便如此,若离还是挺高兴的:“娘娘,柳氏从前做贵妃时,多囂张跋扈啊!” “不仅如此,明明您和陛下有青梅竹马的情分,可在王府时,她却从来不把您放在眼里。” “陛下都將她贬为官女子了,她竟还苟延残喘著,奴婢想到她就觉得不爽!嘿嘿……这次就算太后娘娘和定国公府为她求情,陛下也不会再放过她了吧?” “不然奴婢总是担心,她哪天又会復起……” 庄妃不紧不慢道:“她已是弃子,定国公府和太后娘娘,又怎会为了她引火烧身?柳氏已不足为惧。” “本宫只是没想到,宸贵妃的手段如此了得!” “柳氏在陛下心中的地位可不一般,她居然一出手,就將柳氏送上了死路。这个女人,远比本宫想像中还要可怕!” 若离也皱著眉头道:“是啊,娘娘!谁不说宸贵妃娘娘年纪轻轻,心思却阴险毒辣!咱们可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 “郝嬪娘娘当时中的毒,明明不是您下的。咱们不能就这样乾等著,得找到证据证明清白啊!” 庄妃停下了敲木鱼的动作,回过头看了若离一眼:“本宫又何尝不知,此事是宸贵妃一手策划的。但以她的城府,既然做了,又怎会留下证据给本宫去查?” 若离垂头丧气地问道:“那怎么办?难道咱们就没办法了吗?” “谁说没办法?” 庄妃眯起了眸子:“想要破局,也不是不行。你悄悄传信出去,让兄长……” 听完后,若离的眼睛亮了起来:“是啊!奴婢之前怎么没想到这一层呢?还是娘娘厉害!” …… 慈寧宫。 柳太后自然也从袁嬤嬤口中知道了来龙去脉。 袁嬤嬤了解柳太后,知道以太后娘娘的性子,必然不会再管柳氏。 但想到大公主,想到柳氏毕竟是太后娘娘的亲侄女,袁嬤嬤还是问了一句:“太后娘娘,此次咱们可要……” 柳太后闭了闭眼睛:“哀家上次就说过,让皇帝放她出冷宫,將她养在丽宣阁终老,是哀家和定国公府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 “她可以去报復宸贵妃,但前提是有那个手段。本事不行,把自己搭进去了,难不成还要连累旁人?” “皇帝虽然暂时没有动定国公府,但哀家知道,他对定国公府的疑心从未减少过。哀家不能再为了柳氏一人,牵连柳家满门。” 袁嬤嬤明白了柳太后的意思:“是。” “但大公主那边……” 等陛下查明了真相,必然会赐死柳氏。大公主若是知晓这个消息,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得了…… 第796章 再次偶遇锦衣公子 柳太后沉默了许久。 这几个月因为柳氏的事,大公主再也不是从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了。听袁嬤嬤说她整天闷闷不乐,时不时还偷偷抹眼泪,柳太后心疼不已。 虽说她御下极严,慈寧宫没有哪个不要命的,敢跑到大公主面前嚼舌根。但大公主又不是没长腿,偶尔也会跑到外边去。 皇宫这么大,哪怕是柳太后,也不可能管得住每一个人的嘴。柳氏若是不在了,大公主迟早会知道的。 柳太后是真心疼爱大公主的,当即对袁嬤嬤道:“传哀家的懿旨,让大公主去她外婆家小住半个月,散散心。” 大公主还这么小,独自一人去定国公府住这么久,按理说不合规矩。 但特殊情况,特殊处理。 柳太后都下懿旨了,自然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跳出来反对。 就算南宫玄羽知道此事了,也会同意。 不管他多厌恶柳时清,对大公主的疼爱都是真的。想必南宫玄羽也不想让大公主这么快知道,柳时清出了事。 袁嬤嬤道:“请太后娘娘放心,老奴明白!” 慎刑司的人审问效率极高,想必很快此事就有结果了。袁嬤嬤不敢耽误,立刻去办了。 大公主正在自己的房间,看楚夕顏以前给他和母妃画的画像,小小的脸上情绪复杂极了。 一方面,她已经知道母妃是坏人了。 可另一方面,这毕竟是她的母妃啊…… 听到动静,大公主朝门口看去,放下画卷不解地问道:“袁嬤嬤,你怎么来了?” 袁嬤嬤冲大公主露出了一抹温和的笑容,温声道:“大公主,想不想念你的外祖父和外祖母啊?” “太后娘娘说了,怕您在宫中闷著无聊,让老奴送您去定国公府小住半个月。” 皇家不比寻常百姓家,大公主只在宫宴时,跟外祖父、外祖母见面过,还从来没有去过定国公府呢。 还不满五岁的孩子,正是玩心大的时候。听到袁嬤嬤的话,大公主从椅子上下来,重重点头:“韞儿愿意!” 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外祖父和外祖母了,好想他们啊! 袁嬤嬤笑道:“老奴这就送您过去。” 隨即,她吩咐人,开始给大公主收拾东西。 大公主怀著雀跃的心情,隨袁嬤嬤离开了皇宫,一路往定国公府而去。 柳太后吩咐袁嬤嬤做这件事的时候,就让人出宫传信了,定国公府的人已经接到了消息。 大公主虽然年纪小,又是晚辈,但毕竟是公主之尊,金枝玉叶! 这是她第一次来定国公府做客,定国公府敞开了大门,主子们都在门口候著。 定国公政事繁忙,还没到下衙的时候,此次是由定国公夫人带头迎接。 金尊玉贵的大公主,头一次来做客,眾人脸上都是期待的色彩。 自从柳时清失势后,定国公府的人就一直有些忐忑不安,担心因为她被陛下迁怒。现在看来,陛下愿意让大公主来定国公府小住半个月,便说明没有因为柳时清迁怒他们。 唯有定国公夫人,神色有些惴惴不安…… 旁人不知道,她还不清楚吗?此事是太后娘娘的主意,陛下只是没有反对而已。 太后娘娘绝不会无缘无故,突然把大公主送来,倒像是为了让大公主躲避什么似的…… 她还是个孩子,宫里有什么事,能牵连到大公主?唯一跟她有关的,就是清清了…… 再回想起自己暗中做的那件事,定国公夫人心中越发惴惴不安…… 然而现在,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最终的结果…… …… 陆府。 自从偌大的府邸只住著她一个主子了,沈南乔每天的日子,別提多滋润了。不是今天出去踏青,就是明日出门赏。 这是重生以来,她第一次觉得,原来重生后的日子过得还不错。 上面没有婆母欺压,下面没有孩子闹心,中间还没有妾室给她添堵。 只要她不去跟沈知念比较,守著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以宸贵妃娘娘如今在宫中的地位,以及沈家的家世,她可以过得比这世上的绝大多数女子都好。 如果……如果娘亲还在就好了…… 正因为明白是父亲的默许,甚至推波助澜,娘亲才会走得那么早,沈南乔心中对早已怨懟上了沈茂学,如今连娘家都不怎么回了。 见今日的太阳这么大,天气越发闷热起来,她准备去京郊一处有名的避暑山庄,小住那么一两个月,待天气凉快了再回京城。 这些日子沈南乔自在惯了,说走就走,让车夫套上马车,便带上丫鬟出发了。 谁知道马车行驶到一半,车夫突然发出一声惊呼!马车一个顛簸,便停了下来。 沈南乔差点从里面摔了出来。 丫鬟连忙扶住了她,关切地问道:“夫人,您怎么样?有没有伤著?” 沈南乔狠狠皱起了眉头,在丫鬟的搀扶下下了马车,望著车夫问道:“怎么回事?!” 车夫也很委屈:“回夫人,车轮坏了……” “明明昨日,奴才才检查过的啊,怎么会呢……” 丫鬟的脸色一下子变得不好看了:“这荒郊野岭,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马车这时候坏了,咱们可怎么办啊?” 就在沈南乔一筹莫展之际,后方的树林里忽然传来了车轮声。 他们回头望去,见一辆华丽的马车,缓缓从林子里驶了出来。 看到沈南乔一行人,那辆华丽的马车停了下来,里面传来了一道年轻的男声:“怎么停下了?” 侍卫恭敬道:“回公子,前面有一辆马车堵住了去路。” 隨著马车的帘子被掀开,一名锦衣公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看到沈南乔,他眸中闪过了一丝讶色:“是你?” 很显然,沈南乔也认出了对方。 上次她和陆家那对不要脸的母子大吵一架,从家里跑了出来,不小心在街上撞到了这名锦衣公子。 虽然时间已经过去了许久,但对方的容貌实在太过出色,所以沈南乔对他的印象很深刻。 没想到对方也还记得她…… 第797章 將柳时章的胳膊送给定国公夫人(43万赏) 看著对方温和的笑容,沈南乔移开了目光:“又在这里遇到了公子……” 她梳著妇人髮髻,对方自然不可能看不出来。 锦衣公子看了看沈南乔的马车,关切地问道:“夫人的车坏了?” “这一时半会,恐怕修不好,不知夫人要去哪?” 京中许多有钱的人家,都会在盛夏时去京郊的避暑山庄小住。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沈南乔如实道:“原本是打算去京郊避暑山庄的,可不知怎么的,马车竟坏在了路上……” 锦衣公子诧异道:“这还真是巧了。本公子一行人,也是要去京郊的避暑山庄。” “若夫人不嫌弃,我的马车可捎上夫人一程。” 沈南乔摇了摇头:“还是不了……” 陆江临虽然不在京中,但她毕竟是个已婚夫人,跟陌生男子同乘一车,传出去了成何体统? 似乎是看出了沈南乔的担忧,锦衣公子继续道:“这荒郊野岭的,短时间內恐怕不会有其他人过来。万一天黑后山中的豺狼野兽出来,夫人一行人就危险了……” “请夫人放心,我在外头骑马,不会坏了夫人的名节。” 丫鬟脸色微白,劝道:“夫人,既然这位公子好心,咱们不如就坐他们的马车吧。” “不然等会天黑了,我们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很显然,沈南乔也很明白这一点。 她迟疑了一下,便朝锦衣公子福了一礼,感激道:“那就麻烦公子了。” 锦衣公子微微点头:“相遇便是缘分。” “出门在外,谁都有遇到麻烦的时候,这是应该的。” 丫鬟將沈南乔扶上了锦衣公子的马车。 他当真像承诺的那样,和车夫一起坐在外面。 看他的衣著和气度,就知道他身份不凡,还如此心善、守礼。沈南乔心中更感激这位锦衣公子了。 …… 慎刑司的人都想不到,翠竹一个娇滴滴的姑娘,骨头倒是挺硬的。 不管受了多少刑罚,她都坚称是她见宸贵妃娘娘,把自家主子害成了这样,怀恨在心,所以才对孙贵人下手,想报復宸贵妃娘娘。 这一切都与柳时清无关! 毕竟柳时清已经像她的名字一样,只有时而清醒了,怎么可能下令害人? 所有一切都是她做的,陛下要怪,就砍了她的脑袋吧! 反正她在宫外也没有其他亲人了,一个人死了乾净…… 至於小方子那里……他知道的事有限,只交代这一切是翠竹蛊惑他做的,却不知道这些事是否跟柳时清有关。 然而慎刑司的人又不是吃乾饭的。 小方子一个药徒,翠竹一个宫女,哪来这么大的本事做成此事? 他们顺藤摸瓜调查下去,最终发现了有了不小的收穫。 那种名叫“绿芳”的药,居然是定国公夫人偷偷让人带进宫,交给柳时清的。 配合做此事的宫人全部被抓了起来,在严刑拷打之下,承认了此事。 人证物证俱在,便是翠竹也无法狡辩,这些事与柳时清无关了。 她闭上眼睛,眼中流下两行泪水,將脸上的血痕冲淡了一些。 是她这个做奴婢的无能,不能把主子摘得乾乾净净。但她已经尽力了,希望主子知道后不要怪罪她…… 事关重大,慎刑司不敢贸然走漏消息。苏全叶將事情瞒得死死的,只是秘密向帝王匯报了。 听完后,南宫玄羽眼底一片冰冷之色! 他早就警告过定国公府了,没想到他们还是不安分! 虽说许久之前,南宫玄羽就让龙甲军暗中盯著定国公府了,但定国公府的人又不是傻子,如果监视得太过,定会被他们察觉到。 故而帝王也只是让龙甲军注意,定国公府有没有密谋什么大事。一些细枝末节的小事,为了不暴露身份,他们並未深究。 南宫玄羽也不知道,此事究竟是定国公府的意思,还是定国公夫人擅作主张? 但对南宫玄羽来说,这都不重要了。 没管好定国公府的人,便是柳家的错! 上次他饶了柳氏一命,但孩子是他的底线! 到了这一步,柳氏还不知悔改,谁知她往后还会做出什么事来。 柳太后提前將大公主送走,想必也是明白证据確凿后,柳氏必定性命不保,她不想让大公主这么快就知道这件事。 南宫玄羽坐在御案后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时,里面已是一片冰凉之色。 他不带一丝感情道:“传朕的旨意,柳氏屡教不改,犯下的罪行罄竹难书,如今又敢谋害皇嗣,朕已无法容再容忍她。赐自尽!” “翠竹、小方子,及所有涉事的宫人,全部杖毙!” 虽说李常德早已料到了这个结果,但他算是看著柳氏和陛下一路走来的。他们也曾有过两情相悦,浓情蜜意的时候。 陛下最宠爱柳氏的时候,她何等囂张跋扈,连正室都丝毫不放在眼里。 因为陛下给了她目中无人的底气! 不曾想,两人最后竟走到了这一步…… 李常德明白,柳氏落到这个下场都是自找的,但还是忍不住唏嘘…… “……是。” 南宫玄羽脸上的怒火依旧没有消退。 至於定国公夫人…… 虽说定国公因为年轻时带兵征战,落下的旧疾太多,早已退了下来。他从前的那些部下,也都牺牲的牺牲,请辞的请辞。然而由於曾经领兵击退过匈奴,定国公在军中依旧有著不可小覷的威望。 如今大周正在与匈奴开战,若贸然处置了定国公府的主母,只怕於战事不利。 而且现在,也还不到剷除定国公府的时候。 但这並不代表,帝王会容许她把手伸到皇嗣身上! 南宫玄羽继续道:“看来上次那根手指,还没有让定国公府的人长记性。传朕的密旨,將柳时章的胳膊送给定国公夫人!” 希望看到这份“大礼”后,整个定国公府以后都老老实实的! 李常德弯著腰道:“奴才遵命!” 柳氏如果不作死,原本可以好好活到寿终正寢。待大公主长大了嫁人,为了大公主的体面,陛下未必不会开恩,宽容她曾经做下的那些错事。 可惜没有如果…… 第798章 事情恐怕有变 帝王下令赐死柳时清的消息在宫里传开后,眾人的反应不一。 有人兴奋,有人期待,有人觉得一切都在情理之中。 但更多的人……尤其是潜邸出身的老人,心头都有些唏嘘。 宫里的人只知道柳时清做贵妃时宠冠六宫,唯有她们这些潜邸旧人才明白,柳时清刚加入王府时,陛下究竟有多宠爱她。 她的性子,可比现在骄纵重多了。 还是王妃的姜庶人,每每都只能避开柳时清的锋芒。那憋屈的样子,根本不像堂堂王妃。 而现在……新人胜旧人,柳时清也只落得个魂断的下场。 虽说柳时清作恶多端,咎由自取。但帝王……当真是无情啊! “南无阿弥陀佛……” 庄妃依旧跪在佛堂,一下又一下敲著木鱼。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她十分有自知之明,明白哪怕她和帝王是青梅竹马,她在帝王心中的份量,也绝比不过柳时清。 帝王都能赐死柳时清,那她又算什么呢? 所以,庄妃从不自己作恶,都是借旁人的手达成目的。这次与郝嬪有关的事,是她失手了,才落入了宸贵妃的圈套。 正因为明白帝王的薄情,她才从未付出过自己的真心。不像柳时清满脑子只有情爱,最终將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 丽宣阁。 李常德带著几名小太监,送来了赐死三件套。 哪怕柳时清已经走到了末路,李常德对她的態度依旧客气。 他示意身后的小太监將托盘递过去,弯著腰道:“柳氏,你用绿芳想害孙贵人胎大难產之事,陛下已查明所有真相。” “你犯下的罪罄竹难书,陛下有旨,赐你自尽!这里是白綾、匕首和毒酒,你自己选一样吧。” 柳时清披散著头髮坐在椅子上,神色呆滯。 她整个人消瘦了许多,皮肤苍白得几乎透明。阳光从窗外打下来,落在她这张倾国倾城的脸上,竟有一种岁月静好的美感。 李常德的话音落下,柳时清依旧没有任何反应,似乎没听到他说的。 李常德只好又道:“柳氏,陛下有旨,赐你自尽!” 柳时清缓缓望向了窗外,伸出纤纤十指朝外面挥了挥手:“玄羽哥哥,你来找我了?清清在这里呀!” 小太监们脸色骤变,眼底满是惊骇之色! 柳氏是疯了不成?竟敢直呼陛下的名字! 虽说陛下已下旨赐死她,但她也不能这么不要命吧?! 唯独李常德,似乎明白了什么,脸上难掩讶色。 他打小就伺候陛下,自然知道陛下当年还是皇子,跟柳时清相识不久时,柳时清便一直称呼他为“玄羽哥哥”。 只是后来,陛下的身份越来越贵重,她才开始按规矩称他为“王爷”、“陛下”。 小徽子看了柳时清一眼,低声道:“师父,我怎么觉得……柳氏好像神志不清了?” 李常德摇了摇头。 还用小徽子说吗?是个人就看得出来。 另一名小太监为难地问道:“李公公,现在怎么办?” 一个疯子哪听得懂人话,当然不知道陛下要赐死她,是什么意思。 从前他们不是没遇到过这种情况,被赐死的人要么疯了,要么不肯就死。他们都是懒得废话,直接將人送上西天。 可柳时清…… 她从前毕竟是贵妃之尊,所有人都知道陛下有多宠爱她。 而且哪怕定国公府已经放弃了她,她也还是金尊玉贵的嫡出大小姐。谁知道他们出手將她弄死,事后会不会被人报復? 万一陛下哪天又想起了柳氏的好,从而迁怒他们怎么办? 几人对视了一眼,没有一人敢上前…… 李常德沉默了一会儿,道:“你们在这里看著,咱家去稟报陛下。” “是!” 回到养心殿,得知帝王正在与顾大人等大臣议事,李常德不敢贸然进去打扰,只好站在门口静静地等候著。 …… 钟粹宫。 孙贵人正在主殿和沈知念说话。 她摸著自己的肚子,脸上儘是痛快之色:“……好险!唐太医要是晚发现一点,估计嬪妾和孩子就危险了。” “柳氏的心肠如此歹毒,终於落到了这个罪有应得的下场!” “嬪妾就在这里,和宸贵妃姐姐一起等著她上路的消息!” 楚夕顏垂首站在旁边,咬著嘴唇,眼底满是痛恨! 等消息的,岂止孙贵人与宸贵妃娘娘?还有她! 柳时清死了,她进宫的任务就完成了,可以放心去爹爹和娘亲坟前,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 谁知道此时,小明子匆匆从外面走了进来:“娘娘,不好了!事情恐怕有变……” 沈知念抬眸看了他一眼:“怎么回事?” 小明子將丽宣阁发生的事大致说了一遍。 孙贵人脸色微变:“……宸贵妃姐姐,昔日在潜邸,无论柳氏犯了多大的错,陛下都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陛下这次下令赐死她,恐怕也是因为看到嬪妾挺著个大肚子,稍有不慎便会一尸两命,一怒之下才做了这个决定。” “迟则生变啊……若是等陛下缓过来,说不定又捨不得赐死柳氏了……” 芙蕖认同地点头:“更何况柳氏如今已疯疯癲癲,只怕陛下会觉得,这样的她,不会对其他人造成威胁了。” 楚夕顏猛然抬起了头,脸上满是担忧。 柳氏不死,那她的大仇怎么办?! 然而她也明白,这种时候,她一个宫女什么都做不了…… 孙贵人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眼底闪过了一抹厉色:“宸贵妃姐姐,不如趁著陛下还未改变主意,咱们提前结束此事!” “反正陛下下了赐死的口諭,我们这么做也不算擅作主张。” “谁知道柳氏是真疯了,还是假疯了。万一让她活下来,后患无穷啊!” 沈知念摇了摇头:“不可!” 她早就明白,柳氏的死,只能因为帝王无法再容忍对方的罪行,亲自下定决心將柳氏赐死。 她绝不能掺和进去,不然就是为將来埋下一个极大的隱患。 孙贵人紧张地皱起了眉头:“难道我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著柳氏逃过这一劫吗?” 第799章 难不成是要朕亲自动手 沈知念沉思了许久,才问道:“……会不会是你们把柳氏在陛下心中的份量,想得太重了?” 曾经的柳时清,在南宫玄羽心中確实是与眾不同的。 但她了解那个男人。 他向来是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 他早已厌弃柳氏,並且柳氏在他心中的最后一丝美好,也已经耗尽。南宫玄羽真的还会留柳氏的性命吗? 沈知念不掺和这件事,也只是不想为將来留下隱患,不代表她觉得南宫玄羽真的会因为柳氏,对她怎么样。 孙贵人摇了摇头:“谁知道呢?” “想到柳氏差点害了嬪妾的性命,嬪妾就恨她恨得牙痒痒!她一刻不上路,嬪妾就一刻不安心!” 沈知念忽然玩味地笑了笑:“这宫里最想柳时清死的,恐怕不是我们,而是另有其人。” 孙贵人略微思索了一下,便明白了:“宸贵妃姐姐,您是说王嬪?” 芙蕖跟著点了点头:“王嬪是取柳氏而代之,才成为定国公府新扶持的人。恐怕柳氏活著一天,她那颗悬著的心就无法放下。时刻担心定国公府的人,哪天又会因为血脉亲情重新扶持柳氏。” 沈知念勾唇一笑,看向了小明子:“你说这个消息,有没有传到翊坤宫呢?” 小明子弯著腰道:“请娘娘放心,便是王嬪娘娘还不知道此事,奴才也会让她知道的!” 孙贵人鬆了一口气:“不错!若陛下真的改变了主意,王嬪肯定会想办法推波助澜。这样既能除掉柳氏,又能不让自己手上沾染血腥。” 跟著鬆了一口气的,还有楚夕顏。 她真的不想一次次获得希望,又一次次失望。 柳时清身性残暴,从来不把人命当回事。这样的人一次次作恶,凭什么继续活在世上? …… 翊坤宫。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诚如沈知念所料,王嬪得知这个消息后,心思一下子变得活跃起来。 自从抚养了三皇子,晋为一宫主位,她的人生跟从前比起来,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然而王嬪明白,她拥有这一切,都是因为定国公府和太后娘娘在背后扶持她。 离开了他们,她便什么都不是了…… 一方面,理智告诉王嬪,柳时清已是定国公府的弃子,他们绝不会再选择柳时清,而放弃她。 可另一方面,血脉亲情摆在那里。不管怎么说,柳时清也是定国公府的嫡长女,而她只是一个外人…… 王嬪不是没有担心过,哪天柳时清经歷重大挫折后,终於学聪明了。或者凭藉以往的情谊,再次討得了陛下的欢心。 那么到时候,她算什么呢? 別说抚养三皇子了,恐怕这个嬪位,她都没得做了。 而且柳时清再次復起,会放过自己这个差一点就取代了她的人吗? 故而今日知道柳时清被赐死的消息,王嬪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落地了! 她终於不用再时不时担心,自己好不容易拥有的一切,又会再次失去…… 当然,梓源是太后娘娘的人,王嬪就算高兴,也不敢表现得太明显。 不然传到了太后娘娘的耳朵里,她老人家肯定会有意见的。 谁知道……王嬪还没开心几下,就得知因为柳时清神志不清,无法就死,李常德去请示陛下了。 而陛下还在与大臣议事,此事到现在还没有一个结果。 王嬪的心一下子就悬了起来…… 好不容易才等到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柳时清必须死! 不过被禁足了三个月,王嬪的性子沉稳了许多,没有贸然行动。 她让乳母將三皇子带了过来,陪他玩著。 柳时清也曾抚养过三皇子,若陛下此次改变了主意,她就只有鋌而走险,私底下去告诉陛下,三皇子在永寿宫生活的那段时间,柳时清是如何忽视他的。 她一直对三皇子不管不顾,只等陛下过去的时候,才装出一副疼爱三皇子的样子,来矇骗陛下。 到时候,陛下心中对柳时清仅有的怜惜,也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柳氏,必死无疑! 当然,王嬪还是希望,此事不要节外生枝。 毕竟她如果这么做,也怕被太后娘娘查到…… …… 养心殿。 南宫玄羽和大臣们的议事终於结束了。 他们陆续离开此处,往外走去。 首先出来的是身形頎长,如青松般的顾锦瀟。 李常德向他弯腰行了一礼,便进了殿內。 南宫玄羽抬眸看了李常德一眼,语气听不出情绪,“柳氏已经上路了吗?” “这……” 哪怕是李常德,一时间也摸不准帝王的心思,只能斟酌道:“回陛下,柳氏似乎……似乎疯了……” “奴才问过在丽宣阁附近巡逻的侍卫,他们说不久前,柳氏的神智就出现了问题。有时疯疯癲癲,有时又清醒著。” “奴才带人过去的时候,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听不进奴才的话……” 南宫玄羽默了默。 柳氏曾经是多么骄傲、张扬的人,以她的性子,沦落到这个地步,疯了也说得过去。 但这不是她害人的理由。 他对柳氏已经仁至义尽,如今得到这个结局,完全是她咎由自取。 南宫玄羽从桌案上拿起了一本奏摺,沉声道:“朕不是已经下了赐死的旨意,你还过来干什么?难不成是要朕亲自动手?” 李常德明白了帝王的意思,低著头道:“奴才遵命!” 隨即,他转身往外走去。 南宫玄羽沉默了一瞬,声音从后方传来:“看在柳氏毕竟侍奉朕多年,又诞下了大公主的份上,待她死后,以贵人的身份將其葬入皇陵。” 绝大多数情况下,別说官女子了,就连被赐死的妃嬪,尸身也是由一卷草蓆卷著,丟到乱葬岗了事。 姜庶人曾经还是国母之尊呢,最后还不是连皇陵都没资格进去。 柳氏犯下了罄竹难书的罪行,陛下赐死她在情理之中,竟还愿意给她死后的体面。 李常德恭敬道:“奴才明白!” 待他重新回到丽宣阁,柳时清早已清醒过来。 看著摆在自己面前的匕首、白酒和白綾,她那双漂亮的桃眼里,逐渐盛满了泪水。 第800章 我再也不要遇见他了(137万票加更) 柳时清早就跟自己说过,陛下薄情,根本不值得他爱。 她对陛下也早已死心。 可这么多年的盛宠不是假的。 南宫玄羽曾经对她的种种好,种种偏爱,让柳时清的內心深处,一直有一个下意识的想法—— 那就是不管她做出什么事,陛下都不会要她的性命。 没想到……没想到此次,她还没对沈知念出手呢,只是动了孙贵人,陛下就下了赐死的旨意…… 柳时清没有怀疑过这道旨意的真实性。 因为她知道,宫里没人有那个胆子,敢假传圣旨,李常德更不会配合。 陛下他……真是好狠的心啊! 这一刻,柳时清既心痛,又痛恨。 痛恨她还没来得及向沈知念復仇! 痛恨陛下如此薄情,將她宠得张扬,却又厌恶她的跋扈,她却再也没有机会报復他了。 李常德低著头道:“柳氏,上路吧。” 事已至此,柳时清生来高傲,从来不是摇尾乞怜的性格。 她闭上眼睛,脸上划过了两行泪水,隨即拿起桌上的白綾,缓缓起身將其掛在了房樑上。 “……李公公,请你替我转告陛下,这一世深爱过他,飞蛾扑火也要与他在一起,我柳时清无悔。但如果有下辈子,我再也不要遇见他了……” 李常德心头微颤:“……请您放心,奴才会替您转达。” 柳时清將白綾打了一个结,缓缓把头伸了进去,隨即闭上眼睛,决绝地踹开了脚下的凳子。 人之將死,她最后想的再也不是和沈知念的种种恩怨,也不是与南宫玄羽难以忘怀的过往,而是大公主…… 她可怜的大公主,这么小就要没了母妃…… 终究是她对不起韞儿,没办法陪韞儿过五岁的生辰了…… 看著柳时清的身体悬掛在房樑上,逐渐从下意识,挣扎变得平静,李常德嘆息一声,低著头道:“柳贵人一路走好——” 此事结束,李常德就回养心殿復命了。 陛下一直表现出一副,丝毫不在意柳时清了的样子,甚至听说她神志不清的消息,依然决绝地將她赐死。 其他人或许觉得,柳贵人在陛下心中真的一点分量都没有了。 然而李常德眼尖地发现,他离开的时候,陛下手上拿的是这本奏摺。过去这么久了,他回来后,陛下手上还是这本奏摺。 看来赐死柳贵人,陛下心中並非毫无感觉…… 只是陛下的后宫不止柳贵人一人。 她做了那么多恶事,还把手伸到了皇嗣身上,陛下若继续纵容她,如何服眾? 只是陛下心中……也是难过和唏嘘的吧…… 李常德弯著腰,放轻了语气:“陛下,柳贵人已经去了……” 南宫玄羽面上没有太大的波澜,然而拿著奏摺的手指却微微收紧了,甚至看到了手背上的青筋:“……柳氏上路时,可还神志不清?” 李常德摇了摇头:“回陛下,奴才过去时,柳贵人已经恢復了清醒。她临死前,有几句话让奴才带给陛下……” 南宫玄羽沉默了良久,才语气复杂地问道:“……什么话?” 不知道为什么,帝王周身的气场明明很平静,可李常德还是紧张得额头上的冷汗都冒出来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道:“柳贵人说,此生飞蛾扑火地深爱过您,她不悔。但若有来世,她不愿在与您相遇。” 南宫玄羽听完没有表態,依旧拿著那本奏摺陷入了沉默……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敬事房的人按照惯例,端了一盘盘绿头牌过来,让帝王翻牌子。 但为首那个太监还没进来,李常德就冲他挥了挥手。 去去去! 今天这日子,陛下还有心情翻牌子?他们这时候过来触霉头还差不多。 敬事房的太监虽有些不明所以,但也知道听李公公的话准没错,当即弯著腰退了出去。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南宫玄羽沉默地起身往外走去。 李常德默默跟在身后。 出了养心殿,看著帝王走的方向,李常德瞬间明了,陛下这是去永寿宫的…… 到现在,永寿宫不管是主殿还是侧殿,都没有新人住进去。主殿甚至还维持著,柳时清曾经居住时的模样。 南宫玄羽一直没有说话,就沉默地看著里面的一桌一椅,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李常德不敢打扰,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南宫玄羽像是在跟他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朕没想过要她的性命。” “朕是觉得,她的性格就那么囂张跋扈,若拥有了尊贵的身份,必然又会欺凌他人,草菅人命。所以朕只让她做个品级最低的官女子,將其幽禁在丽宣阁。朕以为,这样她就会安分守己。” “朕一直想著,若她能安分下去,待韞儿出嫁,朕便给她一个妃位,让她好好在后宫养老。” “可她怎就、怎就一直冥顽不灵……” “孙贵人何辜?稚子何辜?朕不可能装作不知道她戕害怀孕的宫嬪。” 换成其他人,这个时候或许会宽慰帝王,说这一切都是柳时清咎由自取,是她对不起帝王的好和一片苦心,帝王不值得为她伤心。 可李常德明白,陛下口口声声说著责怪柳贵人的话,可心中还是有些放不下的…… 这时候在陛下面前说柳贵人的坏话,才是真的找死。 而且此情此景,陛下需要的也不是安慰,只是有一个不会泄露秘密的人,静静听他说心里话。 …… 那一晚,永寿宫发生的事没人知道。 柳时清以贵人的身份葬入了皇陵。 帝王依旧每天上朝的上朝,批奏摺的批奏摺,翻牌子的翻牌子。似乎曾经宠冠后宫的柳时清,她的死没在南宫玄羽心中留下任何波澜。 几日后,五皇子满月。 因他早產体弱,禾院判说他现在依旧不宜过多与外界接触。故而五皇子的满月礼,只简简单单办了一下,他甚至都没有出来露面。 一晃又是十日过去,大公主在定国公府小住的日子满了,袁嬤嬤亲自带人將她接回了宫中。 第801章 帮韞儿把这个人偶送去丽宣阁好不好 不管定国公和定国公夫人的真实性格如何,他们在大公主面前,只是慈爱的外祖父和外祖母。 也不管外面发生了多少事,大公主在定国公府小住的这段时间,没有一件糟心事闹到她面前。 相反,所有人都宠著她,她比在慈寧宫过得还快乐。 除了……有时候她真的很想母妃。 大公主回宫时,依然保持著极好的心情。 虽说纸是包不住火的,大公主迟早都会知道,柳时清早已被帝王赐死。 可有些事能瞒一时是一时。 柳太后已经提前交待过,谁敢在大公主面前提起柳氏歿了的事,一律乱棍打死! 她鲜少下如此严厉的命令,一时间震慑住了不少人。 帝王虽没有在明面上下旨,可李常德敲打过宫里的人,让他们不要在大公主面前乱嚼舌根。 李常德的话,很多时候表达的都是帝王的意思,许多人都安分下来了。 沈知念身居高位,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將她拉下来,取而代之!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奈何她行事滴水不漏,她们根本找不到机会。 一些人原本觉得,或许这是千载难逢的时机! 因为柳时清被赐死的旨意,虽说是陛下下的,可她落到这个下场,跟宸贵妃脱不了干係啊! 孙贵人的事,更是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是钟粹宫的人,跟她有关的事,不就跟宸贵妃有关? 大公主还那么小,哪有分辨是非的能力,若是有心人去她面前挑拨几句…… 虽说一个不到五岁的孩子,做不成什么大事,可她是陛下和太后娘娘的心头肉,更是定国公府的宝贝。真的恨上宸贵妃了,未必不能让对方吃亏。 然而……前有太后的懿旨,后有李常德的警告,这些心思活络的人,也只能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迎香眼底闪过了一丝遗憾:“当真是可惜了。” “不然大公主闹起来,也够宸贵妃娘娘喝一壶了!她这么大的人了,总不能跟一个小孩子计较吧?” “不管柳贵人是不是宸贵妃娘娘害死的,只要大公主这么说,並且把事情闹大,三人成虎啊……” 春贵人沉声道:“太后娘娘和陛下都不想让大公主知道,柳氏歿了的事。谁把此事捅到大公主面前,不就是把那两尊大佛得罪死了?陛下和太后娘娘追究起来,谁能承受得住后果?” “不要做这种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事。” 迎香点了点头:“奴婢明白,只是觉得有些可惜罢了。” “小主,您之前一直想笼络大公主,奈何她住到定国公府去了。如今大公主终於回宫,可要派人请她过来吃糕点?” 春贵人摇了摇头:“慈寧宫也是我们的人轻易能进去的?这样目的性太强的事,瞒不过太后娘娘的眼睛。” “再等等吧,总能找到机会的。” 迎香垂首道:“是。” …… 慈寧宫。 大公主心情好了,人也开朗了不少。 她迈著小短腿跑进了柳太后的寢殿,行完礼道:“皇祖母,韞儿回来了!” 从前没仔细看,柳太后此刻才发现,大公主的眉眼和柳时清长得其实很相似。 柳时清刚出生的时候,定国公正率领大军在边境跟匈奴开战,定国公夫人又忙著府中的中馈,可以说柳时清是柳太后一手带大的。 她又怎么会不疼爱清清呢? 只是钟鸣鼎食的簪缨世家,家族的未来和荣光,比一个人的性命重要多了…… 必要时候,柳太后连自己都可以牺牲,更何况是別人? 但此时此刻,看著大公主稚嫩的眉眼,柳太后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清清…… 她的语气放缓了很多,温声问道:“韞儿回来了?定国公府好玩吗?” 大公主点了点头:“好玩!所有人都对韞儿很好!” 她其实想说,如果母妃也在就好了,外祖母很想念母妃呢…… 可她怕惹皇祖母不高兴,终究还是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 大公主从身后的保母手上,接过了一个小人偶,递给柳太后道:“皇祖母,这是韞儿在宫外给您带回来的礼物!” 柳太后一生什么宝物没见过,但看著这个精美的木雕人偶,她还是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哀家很喜欢,韞儿有心了。” 大公主露出了一抹甜甜的笑容:“皇祖母,韞儿一共带了三个人偶回来,一个给您,一个给父皇,一个给母……柳氏。” “韞儿可以亲自將剩下的两个给他们吗?” 说到最后,大公主的神色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饶是柳太后的心肠再硬,此刻也有些难受…… 袁嬤嬤更是唏嘘不已。 恐怕去见柳氏,才是大公主最终的目的吧。 她本是无忧无虑的金枝玉叶,想要什么只要开口,就会有无数人送到她面前,如今竟也学会拐弯抹角了。 可是……柳氏已经不在人世了啊…… 见柳太后迟迟不回答,大公主低下了头,懂事道:“不行也没关係的。” “皇祖母,您帮韞儿把这个人偶送去丽宣阁好不好?韞儿挑了好久呢!” 母妃看到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她希望母妃开心了,就不要再做坏人了。 柳太后看大公主的眼神十分复杂:“……好。” “最后一个木雕,你亲自去送给你父皇吧。” 虽说大公主从前是皇帝最宠爱的孩子,可宫里的孩子越发多了起来,父爱也是会变的。 若大公主长久不去皇帝面前邀宠,时过境迁,他对她的感情定会变淡。 一个没有母妃的公主,再不得父皇疼爱,將来的前程可想而知…… 去吧。 趁著现在,皇帝对清清还有些许复杂的感情,让韞儿多去他面前露露脸。 大公主不知道柳太后心中有那么多想法,点头笑道:“好。韞儿也很久没见到父皇了,很想他!” “皇祖母,您一定要记得帮韞儿把这个人偶,送到丽宣阁去!” 柳太后笑著应了一声。 袁嬤嬤望著大公主留下的那个人偶:“太后娘娘,这……” 丽宣阁早就空了啊。 第802章 你喜欢钟粹宫吗 而且柳氏是以贵人的身份下葬,丧仪办得极为简单。她的尸身都送到皇陵去了,也没办法把这个人偶给她陪葬…… 柳太后嘆息道:“烧下去给她吧。” 袁嬤嬤点了点头:“老奴明白!” 另一边。 慈寧宫到养心殿的距离不算远,大公主怀里揣著人偶,在保母们的陪同下,欢快地往那里走去。 以前时不时就能见到父皇,大公主还不觉得有什么。可这么久没看到他,大公主真的很想他! 终於,大公主抵达了养心殿。 李常德含笑迎了上去:“大公主,您怎么来了?” 大公主高举手中的人偶,笑著道:“李公公,我是来给父皇送礼物的,父皇在里面吗?” 李常德弯著腰道:“请大公主稍等,奴才这就进去为您通报。” 隨即,他转身进了內室。 听到李常德说的话,南宫玄羽放下了手中的奏摺:“让她进来。” “是。” 大公主憨態可掬地作了一揖:“韞儿给父皇请安!” 南宫玄羽同样能从大公主脸上,看到柳时清的影子…… 他眼底闪过了一丝复杂,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起身朝大公主走了过去,將她抱起来掂了掂:“重了。” “看来在定国公府的这半个多月,韞儿吃得不错。” 大公主气得小脸鼓鼓的,轻轻哼了一声:“父皇,不许说女孩子重!” 南宫玄羽哭笑不得:“你这小妮子,还不满五岁呢,就知道这些了?” 大公主重重点头:“那当然啦!韞儿也是女孩子,才不要被人说重。” “父皇再这样,韞儿就不把礼物送给父皇了。” 南宫玄羽早已看到了她手中的木雕人偶,含笑道:“好好好,父皇不说了。” 大公主这才將木雕人偶递给了他:“韞儿选了三个,这个人偶是最高大威猛的,像父皇!” “还有两个送给谁了?” 南宫玄羽下意识问出了这句话,脸上的表情微微凝固了一下。 不用想都知道答案…… 大公主没发现他的异常,继续道:“一个给皇祖母,还有一个……韞儿让皇祖母帮韞儿送去丽宣阁了。” 南宫玄羽沉默了…… 时至今日,没人敢在他面前提起柳氏。 可大公主什么都不知道。 帝王轻轻將大公主放了下来,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道:“下个月十九,就是韞儿的五岁生辰了,韞儿想要什么礼物?” 大公主抬起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期待地问道:“什么都可以吗?” 她真的很想母妃…… 想让父皇放母妃出来,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许是父女连心,南宫玄羽猜到了她要说什么。 他移开目光道:“韞儿,朕教导过你,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过的事负责。所以,不要提出一些让朕为难的要求。” 大公主失望地低下了头:“哦……” “那韞儿没有什么想要的了,只想要父皇天天开心!” 赤子之心,难能可贵。 南宫玄羽轻轻捏了捏大公主的脸颊,温声道:“下个月,朕会让人给你办一场隆重的生辰宴。让所有人明白,你永远是朕的掌上明珠!” “好了,朕还有政事要忙,你去玩吧。” 大公主乖巧道:“是。韞儿告退。” 望著她小小的背影,南宫玄羽的眸色幽深如海…… 大公主还这么小,或许时间久了,一年,两年,三年……她便会忘了柳氏吧。 …… 钟粹宫。 小明子看出了自从柳时清被赐死后,楚夕顏就一直有些心事重重。 趁著忙碌的空隙,他独自找到了楚夕顏,关切地问道:“夕顏,你有心事?” 楚夕顏下意识摇头:“没有……” 从决定放弃一切入宫报仇,她就已经习惯了一个人。 小明子笑道:“大家同在钟粹宫当差,就是自己人。有什么心事?你不妨同我说说。” “整日心不在焉,万一哪天误了娘娘的事,也不好。你说是不是?” 或许是因为孤单得太久,又或许是因为小明子的目光太过真诚,楚夕顏低著头道:“明公公,我想出宫去祭奠父母。可我知道,这不合规矩……” 俗话说得好,一入宫门深似海。 便是宠妃的父母去世了,没有圣旨她们都不得离宫,更何况是她一个小宫女?她哪来那么大的面子…… “你就因为这个一直心事重重?” 小明子有些无奈:“娘娘性子宽和,你又不是不知道。” “况且娘娘也清楚,你和柳贵人之间的恩怨,以及你入宫的目的。你將心中的想法跟娘娘说了,还怕娘娘不给你恩典?” 楚夕顏將头埋得更低了:“其实也不止是因为这个……” 一直以来支撑著她的动力,就是给爹娘报仇! 可柳氏真的死了,她的目標消失了,楚夕顏竟觉得前路无比迷茫。 “我不知道,我以后该怎么办……” 小明子是过来人了,关切地问道:“你在宫外可还有亲人?” 楚夕顏想起了小宝。 她只有那么一个弟弟了。 前几日,她托人打听过小宝的近况。 刘大叔和刘大婶对小宝很好,將赚的大部分银子,都用来给小宝请先生了。说要让小宝读书明理,长大了参加科举做官老爷! 她除了会画画和伺候人,什么都不会。出宫了照顾好自己都困难,更別说养活小宝了。 小宝跟著刘大叔和刘大婶,会有更好的未来。 看到楚夕顏的神色,小明子也明白了。 他温声道:“奴才命贱,在宫里当差,若是遇到个残暴的主子,都不知道过了今日有没有明日。咱们命好,遇到了娘娘。” “你喜欢钟粹宫吗?” 楚夕顏重重点了点头。 宸贵妃娘娘虽也身居高位,却从不草菅人命,处事也公正。对宫人来说,这已经是难得的好主子了。 小明子又道:“那还有什么好纠结的?” “反正你还没到出宫的年龄,在宫外又没有牵掛的人了,跟著的主子又好,就安心当差。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啦!” 第803章 將他拿下(138万票加更) 许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听了小明子的开导,楚夕顏的心境豁然开朗起来。 “我明白了。” “明公公,谢谢你!” 小明子冲她笑了笑:“我不是说了,都是自己人,说这种客套话做什么?” “你想出宫去祭奠父母,回头找个合適的日子,求一求娘娘就好了。” 楚夕顏“嗯”了一声:“我知道了。” 翌日。 楚夕顏跪在沈知念面前,说出了心中的想法。 小明子也帮著道:“……娘娘,夕顏的身世委实可怜,小小年纪便被柳贵人害得家破人亡……” “她的爹娘在天有灵,知道柳氏已经伏诛,也会安息的。” 沈知念没有为难楚夕顏,点头道:“芙蕖,拿本宫的腰牌给她。” 芙蕖垂首道:“是。” 沈知念又望著楚夕顏,交待道:“你一个弱女子独自出宫,要注意安全,在日落之前回来。” 楚夕顏给沈知念磕了一个头,感激道:“多谢宸贵妃娘娘!” 开心的不仅是楚夕顏,还有其他人。 同为宫人,他们能感同身受。 放在其它宫里,发生天大的事,宫人也別想出宫去办自己的私事,伺候好主子才是最要紧的。 哪个主子能有娘娘这么好,愿意將自己的腰牌给他们,让他们出宫去祭奠父母。 娘娘她,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啊…… 行完礼,楚夕顏便迫不及待地出去了。 小明子望著她的背影,温和地笑了笑。 至少夕顏还知道去何处祭奠自己的父母,不像他,从有记忆起就是孤儿,连自己的爹娘是谁,是否还活著都不知道…… …… 山上的一座孤坟因太久没有人打扫,已经杂草丛生。 楚夕顏放下手中的食盒,弯著腰一点点清理杂草。 不知道过去多久,所有杂草终於都被她拔完了,露出了墓碑本来的样子。 她回想起了那一年的除夕之夜,明明、明明该是闔家团圆的日子啊,可她却在最幸福的时光家破人亡,失去了一切…… 好在如今,凶手终於伏诛了! 楚夕顏望著冰凉的墓碑,强忍著的眼泪终於落了下来:“爹,娘,我做到了!我真的做到为你们报仇了!” 虽然她没能手刃仇人,但柳氏大势已去,是因为她与宸贵妃娘娘联手,揭露了对方的罪行。 然而回答楚夕顏的,只有一片寂静…… 她的脑海里,情不自禁浮现出了曾经的温馨时光。 ——“大丫,这三年都是你在照顾爹和小宝,辛苦你了。说到底,都是爹没用……” ——“爹,我说了很多遍了,我现在不叫大丫了。” ——“大丫乖,不哭。” ——“都说了,人家不叫大丫了……” 明明从前,她最討厌的就是这个无比土气的名字。 可今日,楚夕顏拿出了食盒里的梅菜扣肉,含泪道:“爹,娘,大丫来看你们了……” “娘,大丫给你带了你最爱吃的梅菜扣肉。” 说到最后,她终於绷不住,放声嚎啕大哭起来! …… 边境。 如今的柳时章,和那个刚被发配到这里的白面公子哥,简直判若两人! 他长高了一些,整个人也壮了不少,皮肤在风吹日晒之下变得黝黑无比。 但柳时章觉得自己现在的模样,看起来顺眼多了。 以前在京城的时候,他怎么会喜欢日日打扮成小白脸,还在身上薰香…… 那样弱不禁风的男人,他现在一个能打十个! 虽然右手的小拇指没了,可经过这些日子的勤学苦练,他已经熟练地掌握了用刀,在战场上勇猛无比! 任谁也无法將这名威武的將士,和最初那个看到匈奴人的弯刀挥过来,就嚇得尿裤子的废物联繫到一起。 南宫玄羽將柳时章发配边疆时,封了他做从五品的骑都尉。起初没有一人服他,哪怕是一个最普通的士兵,也敢当著柳时章的面嘲笑他。 但现在,柳时章已经用行动征服了所有人! 一场苦战结束后,军营里燃起了篝火。 柳时章坐在椅子上,看著將士们载歌载舞,粗糙的脸上满是笑意。 时不时有士兵过来跟他打招呼:“骑都尉大人,属下敬您一杯!” “骑都尉大人,这是刚烤好的肉,您尝尝!” “骑都尉大人,您今天一刀砍下那个匈奴人头颅的样子,实在是太男人了!” “骑都尉大人……” 柳时章端著酒杯,一个个含笑回应他们。 他以前一直觉得,好歹自己小时候也跟在陛下后面叫表哥,陛下怎么就这么狠心,把他发配到边疆送死…… 但从许久之前,柳时章的想法就改变了。 是军营让他拥有了第二次人生。 如果陛下没有下那道旨意,他或许还是京城的紈絝,承蒙祖辈的荫蔽成日醉生梦死…… 驱除匈奴,建功立业,才是他真正想要的生活! 谁知道就在眾人喝酒吃肉,庆祝今日的胜利,以及又多活了一天时。面色复杂的周鈺溪,大步往这边走了过来。 看到他,眾人立即起身行礼:“见过周小將军!” 柳时章也放下了酒杯,拱手行了一礼:“周小將军!” “这时候,您怎么过来了?” 军营也分为很多区域,周小將军今晚並不在这块。 周鈺溪看了柳时章一眼,便挥手道:“將他拿下!” “是!” 立刻有两人上前,一左一右钳制了柳时章。 他抬起头,错愕地问道:“周小將军,您这是做什么?!” 四周的士兵也都放下手中的肉和酒,朝这边围了过来,脸上满是不解之色:“周小將军,骑都尉大人犯了什么错,您要突然对他动手?” “是啊!周小將军,有话好好说。” “周小將军,您和骑都尉大人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大家都是自己人,切莫伤了和气啊!” “……” 看到士兵们对柳时章的维护,周鈺溪有种五味杂陈的感觉。 他也没想到昔日那个京城紈絝,能成长到如今的地步。 假以时日,柳时章未必不能在军中闯出一番功绩,不墮定国公的威名。 只可惜…… 第804章 周鈺溪对柳时章动了惻隱之心 周鈺溪相信,定国公府在京城做的事,远在边疆的柳时章並不知情。 可祸不及子女的前提是,惠不及子女。 柳时章做了十几年金尊玉贵的小公爷,享受著泼天的富贵。出了事,就说定国公府做的事与他无关,不免可笑。 世家大族,向来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眼看围过来的士兵越来越多,周鈺溪沉声道:“这是陛下的旨意。” 原本嘈杂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了…… 柳时章的变化太大,以致他们下意识忽略了,他是定国公府的小公爷。受到了家族波及,才被陛下“发配”边境。 之前由於定国公府的原因,陛下还下旨砍了他的一根手指…… 难不成这次,又是定国公府在京城犯了什么事? 虽说所有人都明白,世家公子不可能只享受家族的富贵,不承担被家族牵连的后果。 可骑都尉大人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是他们的战友啊! 还是有几人望著周鈺溪,为柳时章求情:“周小將军,我们都是粗人,不懂朝堂上的大事。只知道骑都尉大人在为国卖命,杀了那么多匈奴人!” “若陛下因为京城的事,迁怒一个在战场上杀敌的將士,不免让人寒心……” 看著同袍们都在为自己说话,柳时章心中涌起了一阵暖流。 他不愿牵连他们,朝眾人摇了摇头。 周鈺溪挥手道:“带走!” “是!” 很快,柳时章就被人押著,来到了周鈺溪及其心腹所在的区域。 柳时章抬眸问道:“周小將军,陛下这次又下了什么旨意?” 他也明白,自己是定国公府的嫡子,享受了家族的荣光,也要承担家族的灾祸。 所以……此次是要他的哪根手指? 在军营,柳时章才找到了人生的意义。他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像周家父子一样,成为威风凛凛的將军! 將来別人提起他柳时章,再也不是京城的紈絝小公爷,而是有乃父风范的大將军! 他的右手已经被砍了一根手指,如果再少一根,就没办法握刀了…… 如果要砍,就砍他左手的手指吧。他好好包扎一下,明日应该可以继续上阵杀敌。 周鈺溪出身武將世家,从小就跟著周將军在军中磨礪。最瞧不上的就是柳时章这样,只知道仗著身份享乐的紈絝。 然而他没想到,此次出征在边境见到柳时章,对方竟有了这么大的变化。 周鈺溪心中,也是欣赏柳时章的。 他喟嘆了一声,道:“……陛下有旨,將你的一条手臂,送给定国公夫人。” 柳时章的瞳孔猛然一缩,抬起头望著周鈺溪,眼中写满了不敢相信! 就算少了两根手指,只要他把刀法练好,依旧可以在战场上取匈奴人的性命! 可断臂…… 哪个大將军,是只有一条手臂的? 而且……上次是一根手指,这次是一条手臂,下次呢? 难道他完整地来了边疆,竟要一块块回去? 为什么?! 为什么他好不容易找到了人生的意义,好不容易想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上天却要跟他开这样的玩笑?! 可是柳时章没办法怪任何人。 要怪就只能怪,他生来就是定国公府的小公爷。 但……他真的还是好不甘心啊! 他可以接受自己在战场上缺胳膊少腿,甚至死在战场上。却无法接受自己有一腔热血,却因为家族的连累,余生都要做一个残废…… 柳时章的眼眶逐渐变得通红,望著周鈺溪一字一顿地问道:“为、什、么?” 定国公府这次又做了什么错事,让陛下要下旨砍他的手臂? 就算死,他也想做一个明白鬼。 陛下並未公开定国公夫人做的事,按理说周鈺溪不该跟柳时章说太多,砍了他的手臂让人送回京城,向陛下交差就行了。 可看著柳时章猩红的眉眼,周鈺溪还是嘆息道:“定国公夫人助紂为虐,伙同柳贵人意图谋害皇嗣。柳贵人……已经被陛下赐死了。” 柳时章下意识退后了两步,身体晃了晃…… 陡然知道这件事,一时间他竟不知道,最先该想哪件事…… 柳贵人……是指他的胞姐吗?她成了贵人? 她……竟被陛下赐死了? 当年柳时清执意要嫁给南宫玄羽时,柳时章虽然还小,却也已经明白很多道理。他曾跟柳时清说过,她的性格不適合皇家。 但胞姐不听。 最后的结果……果然不出所料。 可是为什么,她们犯下的错,最后却要毁了他的一辈子…… 陛下上次已经將他的手指送到了定国公府,他们难道不明白,若继续冥顽不灵,他必定会遭殃? 那么……母亲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他们不是不明白,而是……已经彻底放弃了他啊…… 世人都重男丁,唯独母亲从小就偏爱姐姐。他们是一母同胞的姐弟,柳时章从未跟姐姐计较过什么。 可他万万想不到,母亲为了偏帮姐姐,竟完全不顾他的死活…… 虽然柳时章已经习惯,甚至喜欢上了边境的生活,可他还是时时想著,定国公府哪天会救他回去。 因为那代表他的家人,时时刻刻都牵掛著他,怕他过得不好,怕他遇到生命危险。 可这一刻,柳时章眼中涌出了热泪…… 不是害怕即將失去一条手臂,而是他再也无法自欺欺人。 定国公府……真的將他视为了弃子。 他……被家族拋弃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以周鈺溪的聪慧,自然明白柳时章因何伤心。 若柳时章只是个紈絝,无论他哭得有多惨,周鈺溪都只有一副铁石心肠。 可……一个焕然一新,保家卫国的铁血將士,不该在被家族拋弃后,还沦为家族的牺牲品…… 这一刻,周鈺溪对柳时章动了惻隱之心。 即便无人能违抗圣旨,他也还是想为柳时章爭取一番。 周鈺溪大步往外走去。 事关重大,他要与父亲商议。 毕竟抗旨的罪名,是会祸及满门的…… 柳时章闭上了眼睛,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 第805章 帝王真正的目的 与其做一个残废苟延残喘,他寧愿就这么死了。 就是不知道……当母亲看到他的尸首,可会伤心?可会后悔因为助紂为虐,搭上了他的性命? 从小疼爱他的父亲呢? 不…… 他们不会后悔的…… 反正对父亲来说,还有庶子可以继承家业,一个弃子又算得了什么。 母亲也只会感嘆余生没了依靠,而不是真的痛心他死了。 柳时章麻木地等待著,但等了许久,都没等来想像中的疼痛…… 他疑惑地睁开眼睛,却发现周小將军已经不在这里了。 难道是去磨刀了? 锋利的刀,砍起来应该没那么痛吧? 周小將军真是个好人。 …… 主帅的营帐。 周家的氛围极好,就连身为一家之主的周將军,都是和善爽朗的性子。 可一进入军营,他便如同一把出鞘的宝剑,周身带著锐不可挡的气势! 此刻,周將军正在与几名副將看舆图,分析匈奴人下一步的动作。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周將军头也没抬:“事情办完了?” “过来看看这两个地方,你可能分析出,带一小队人马伏击在哪里更合適?” 类似的情况以前发生过许多次,周鈺溪排兵布阵的本事,都是周將军手把手教的。 周鈺溪拱手道:“父亲,伏击的事不急这一时半刻,儿子有一件事想跟您商量。” 周將军抬头看了他一眼。 知子莫若父。 周將军已经猜到,周鈺溪想说什么了。 他起身挥了挥手:“好了,今日就到这里,你们都下去休息吧。” “是!” 转眼间,营帐里只剩下父子二人。 周將军开门见山地问道:“你想保住柳家那小子的胳膊?” 柳时章確实变得勇敢了不少,可军中最不缺的就是勇士,周將军只知道圣旨不可违抗。 但他也明白,自己的儿子是性情中人,必定会为柳时章求情。 周鈺溪皱眉道:“父亲,儿子明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所以儿子不会说,定国公府的事与柳时章无关。” “但他的变化,您也看到了。儿子只是觉得,紈絝权贵变成了保家卫国的英雄,便是传到京中也是一段佳话。若就这么废了他,实在可惜……” “而且如今正在和匈奴开战的紧要关头,边境的將士们不懂京城的权斗,只会觉得柳时章在战场上奋勇杀敌,陛下却无缘无故砍了他的胳膊。” “將士们会寒心的……” 周將军摇了摇头:“可这是陛下的圣旨,你难道还敢抗旨不成?” 他了解周鈺溪,周鈺溪同样了解他。 若父亲真的不想保柳时章,哪会听他说这么多,直接就让其他人去动手了。 周鈺溪期待地问道:“父亲,您有办法的,是不是?” 周將军没有回答,只是道:“前面是死路还是坦途,就看柳时章识不识时务了。” 周鈺溪仔细思索了一会儿,便明白了周將军的意思。 陛下登基以前,镇国公府和定国公府,一直是大周的两座庞然大物。 虽说陛下早已剷除了镇国公府。 可由於太后娘娘出身柳家,又是陛下的养母,再加上比起昔日横行霸道的镇国公府,定国公府行事要內敛许多。 世人並不知道,陛下早已生了拔除定国公府的心思,只有他们这些心腹能窥探一二。 可事关重大,即便是陛下也无法隨心所欲。做这件事,需要一个重要的契机。 或许是镇国公府的覆灭,让定国公府有了唇亡齿寒之感,他们行事越发谨慎。就连在朝堂上,也不明目张胆地与陛下爭权了。 陛下该从哪里,撕开定国公府的口子呢? 或许……柳时章就是一个突破口! 若他愿意弃暗投明,应该能保住胳膊! 周鈺溪笑道:“父亲,儿子明白了!” “还是您思虑深远!” 周將军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你以为思虑深远的,真的是你爹?” 周鈺溪起初还有点不明白,回过味来之后,竟有种细思极恐的感觉:“……爹,您的意思是,最初將柳时章『发配』边疆,到现在下旨砍他的胳膊,都在陛下的算计之中。陛下的目的……就是策反他?” 周將军摸著长长的鬍鬚问道:“不然你以为,陛下为什么將这个差事交给你去办?” 还不是因为陛下知道,依他这个傻儿子的性格,不会直接对柳时章下手。 周鈺溪心中越发敬畏:“陛下的手段,也太厉害了吧……” 周將军笑道:“不然先帝有十位皇子,为何最终胜出的是陛下?” 想到柳时章还心如死灰地等著砍胳膊,周鈺溪顾不上错愕,行了一礼道:“儿子先告退!” 他回去的时候,柳时章还站在原地。 比起之前和士兵们喝酒、吃肉时意气风发的样子,现在的他垂丧著脑袋,仿佛失去了所有求生欲。 看得周鈺溪心中挺唏嘘的。 他挥了挥手,对周围的人道:“你们都先下去吧。” 眾人拱手道:“是!” 柳时章终於转头看著周鈺溪,抬起了一条手臂道:“周小將军,谢谢你愿意给我留最后的体面,不让其他人看到我狼狈的样子。” “你动手吧……我不会反抗的。” 周鈺溪摇了摇头:“值得吗?” 柳时章明白他的意思,苦笑道:“哪有什么值不值得的?身为世家子弟,这就是我们与生俱来的命运。” 家族兴旺,则他们过得风生水起;家族遇事,他们也会跟著遭殃。 “都是命。” “我……认命!” 周鈺溪道:“你若真的认命,就不会说这番话了。” “柳时章,我周鈺溪这一生欣赏的人不多,你就是其中一个。” “我之前一直期待著,你成长为真正的將帅之才的那一天。就这么毁了一生,你真的认命吗?” 看著周鈺溪身上象徵著將军身份的盔甲,听著他的这番话,柳时章眼眶渐红,双手紧握成了拳头:“我纵使不甘心,又能如何?” “我改变不了自己定国公府小公爷的身份,更改变不了陛下的圣旨……” 第806章 断亲书(44万打赏值加更) “谁说改变不了?” 周鈺溪直视著柳时章的目光,沉声道:“陛下不是是非不分的昏君,若你愿意弃暗投明,前方定是坦途!” 柳时章衣袖下的双手微微握紧,没有说话。 身为定国公府的小公爷,他当然不可能什么事都不知道。 相反,他一直都明白父亲的野心。 只是父子连心,定国公府生他、养他,给了他十几年荣华富贵的生活,让他出卖他们,他真的做不到…… 或许会有很多人觉得他很傻,可他从来就不是一个狠心的人啊…… 周鈺溪走上前,拍了拍柳时章的肩膀,循循善诱道:“从前在京中,我们也算打过几回交道,你虽紈絝,却与真正的恶霸不同,从不仗著身份做欺男霸女之事。” “我知你本性纯良,即便定国公府对你不仁,你也不忍对他们不义。可是真的值得吗?” “你有满腔抱负,在排兵布阵一道上天赋极高,是天生的將才!却因为一帮把你视为弃子的人,毁了一生。你选择保全他们,以后真的不会后悔吗?” 柳时章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將嘴唇都抿得有些发白了。 周鈺溪不是婆婆妈妈的性格。 他想保柳时章,是因为欣赏对方。若好言难劝该死的鬼,他就只有尊重他人命运了。 周鈺溪“唰”的一声抽出了腰间的长剑,插在了柳时章旁边。 “究竟是弃暗投明,从此与定国公府划清界线。还是因为自己的愚孝和懦弱,今日丟了手臂,明日丟了性命,你自个选择吧。” 柳时章看了看地上闪著寒光的长剑,又看了看周鈺溪身上,那一身让他羡慕的鎧甲,沉默了良久,良久…… 他的眉头紧紧皱著,內心似乎在天人交战。 周鈺溪也没有催促,耐心地等待著。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柳时章的目光逐渐变得坚定起来,望著周鈺溪一字一顿道:“周小將军,末將有要事要向陛下稟报!” 周鈺溪朝他露出了一抹笑容。 说完深藏在心中的那个秘密,柳时章没有看周鈺溪惊愕的表情,拔出地上的长剑,割下了自己的一缕头髮。 “身体髮肤,受之父母。这缕断髮便代表,今日我与定国公府一刀两断!” …… 御书房。 李常德大步从外面走了进来,將一个匣子呈到了帝王跟前,恭敬道:“陛下,这是周小將军八百里加急,送回来的奏摺!” 帝王似乎已经猜到了,奏摺上写的是关於谁的內容,毫不意外地接过了匣子。 打开后,看著奏摺上的內容,南宫玄羽的脸色逐渐变得阴沉起来! 他一直都知道,定国公的城府,比昔日的镇国公更深。那个老匹夫表面上看起来老实,实则居心不良。 可南宫玄羽也只是以为,定国公是想让柳家,或依附柳家的女子生下皇子,成为下一任皇帝。 如此一来,既可延续定国公府的荣光,也可继续把持朝政。 然而南宫玄羽没想到,柳时章竟交代,定国公府也养私兵。而且规模比起镇国公当年养的,只大不小! 养私兵可是满门抄斩的死罪,寻常世家根本不敢做这种掉脑袋的事。定国公府居然做了这么多年,还做得如此隱秘。目的如何,已经十分明显了! 定国公府是想此计不成,就直接造反啊! 好!!!很好!!! 李常德不知道奏摺上的內容,但他能感觉到,陛下此时的心情极差。 他缓缓吸了一口气,弯著腰將语气放轻了一些:“陛下,与奏摺一同送来的,还有柳时章和定国公府的断亲书。他说从此不做定国公府的小公爷,只做陛下的骑都尉。请陛下为他赐一个新名字,给予他新生!” 柳时章小时候时常跟在他屁股后面,南宫玄羽自然了解对方的性格。 看著断亲书上那决绝的语气,帝王摇了摇头。 年轻人,终究还是沉不住气。 柳时章这时大张旗鼓与定国公府断亲,不就等於明晃晃地告诉定国公府的人,他这个小公爷把他们给卖了? 定国公那个老狐狸有了防备之心,只怕更不好对付了。 南宫玄羽对李常德道:“你命人告诉柳时章,这纸断亲书朕先替他收著,让他一切按兵不动。待定国公府的事尘埃落定,朕自会赐予他新身份。” 李常德恭敬道:“奴才遵命!” 陛下还真是料事如神,成功策反了柳时章。从內部瓦解定国公府,对付起他们来就更容易了! …… 京郊,避暑山庄。 清晨,沈南乔匆匆从一个雅致的院子出来,跑回了自己居住的地方。 门口的丫鬟看到她,眼中闪过了一抹诧异:“夫人,奴婢正准备去伺候您起床呢,您怎么是从外面回来的?” 沈南乔的目光有些闪烁:“我、我……我见清晨空气好,便出去散了一会儿步。” 丫鬟点了点头,没有多想:“原来如此。” “夫人,这里虽是避暑山庄,可毕竟在郊外,外面人烟稀少,您独自一人还是少出去吧,万一遇到野兽或歹人就不好了。” 沈南乔点了点头:“知道了。” 丫鬟端著水盆进去,伺候她洗漱。 回想起昨夜的疯狂,沈南乔脸颊微热,整个人都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丫鬟年纪还小,没经歷过人事。看到沈南乔脖梗上的红痕,她担忧地皱起了眉头:“夫人,您出去时被蚊虫叮咬了?脖子都红了一大块……” “等会奴婢去问管事要一盒清凉的药膏,您敷一敷。” 沈南乔慌忙拉起衣领,盖住了脖子:“我没事!” 丫鬟虽然有些不放心,可夫人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多事:“……是。” 隨即,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道:“夫人,算算日子,大人和老夫人已经走了一个多月了,应该到任上了吧?您来了京郊的避暑山庄,万一他们寄信回去,您没收到怎么办?” 现在提起陆江临和陆母,沈南乔心中只有厌烦,冷嗤道:“县衙只有他们母子,只怕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哪还想得到我。” 第807章 恨不相逢未嫁时 丫鬟叫绿萝,低著头不敢说话。 她从小就被家人卖了,辗转过好几个主家,真是从没见过这么奇怪的。 大人去赴任,不带夫人,反而把老娘带上了。 夫人也不担心山高路远,长时间的分离,夫妻感情会变得淡薄,或者大人在外纳妾。 夫人还未有子嗣,万一大人在任上纳几个美妾,生下庶长子怎么办? 届时夫人在陆家的低位不就尷尬了…… 不过这些事,就不是她一个做丫鬟的该操心的了。 绿萝默默伺候完沈南乔梳洗,把水端出去倒了。 回来后,她含笑问道:“夫人,今日的天色不错,您可要出去走走?” 沈南乔昨晚折腾了一晚上,到现在腿都还是酸的,整个人困得不行,哪还有精力出门。 “不了,我歇会。” “是。” 躺在柔软的床榻上,沈南乔的唇角浮现出了一抹笑意。 原来许多事,都要有了对比才知道。 比起修郎,陆江临每次的表现简直像个废物…… 另一边。 锦衣公子坐在一个雅致的凉亭里喝茶,回想著昨晚的事,唇角缓缓浮现出了一抹讥誚的笑容:“宸贵妃的姐姐生了一副容月貌,身段也勾人。” “据说宸贵妃媚骨天成,是天生的尤物,只怕比沈南乔更像妖精,难怪能將陛下迷得团团转!” 心腹垂首站在他旁边,担忧道:“公子,那沈南乔毕竟是官夫人。此事若是传出去了,只怕咱们会惹上麻烦……” 锦衣公子慢悠悠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怕什么?” “就算事情闹开了,世人也只会认为是她不守妇道,主动勾引了本公子,本公子不过添了一桩风流韵事而已。” “我说过,定会以沈南乔为突破口,让宸贵妃付出代价!” 心腹应了声“是”,还是有些不放心:“可是,此事若是被少夫人知道了……” 锦衣公子的脸色微微一沉:“知道又如何?本公子难道是惧內之人?” “此事你知我知,不传回府中,少夫人怎么会知道?” 心腹道:“小的明白,定会管好下面人的嘴!” 锦衣公子虽是怀著目的接近沈南乔,勾搭上了对方,但对沈南乔確实有几分新鲜劲。 他看向了心腹,道:“你派人去给她传个消息,说本公子邀她今晚在此处赏月。” 心腹恭敬道:“是。” 收到消息的沈南乔,唇角微微弯了弯。 原来这世上的任何一个男人,都比陆江临那个虚偽之人有情趣。 沈南乔现在不禁有些后悔,如果重生后她没有做著当一品誥命夫人的美梦,非要抢沈知念的姻缘,而是找个真正喜欢的男人嫁了,是不是会过得更美满? 可惜……没有如果。 沈南乔嘆了一口气,看向绿萝道:“替我梳妆。” 绿萝不解地问道:“夫人,这么晚了,您还要出门吗?” 沈南乔扫了她一眼:“怎么?什么时候本夫人做事,还需要向你解释了?” 绿萝连忙道:“夫人恕罪,奴婢不敢!” 她怕得罪了夫人,又会被卖了,连忙將沈南乔扶到铜镜前,为对方上妆。 一切结束后,沈南乔扶了扶头上的簪子,起身道:“行了,我出去走走,你不用跟著了。” 绿萝欲言又止,却还是不敢反对:“……是。” 京城一些有底蕴的富贵人家,在郊外都有自家避暑的庄子。像这种有钱就能来小住的避暑山庄,里面的人其实不多。 沈南乔避开人群,一路到了约定好的地方。 丛,凉亭,美酒,月光。 还有一个俊美无儔的男子,深情地望著她,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 沈南乔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羞赧的笑容,朝锦衣公子走了过去:“修郎……” 林修上前牵著她落座。 他早已不叫沈南乔“陆夫人”了,而是温柔道:“乔娘,你看,今晚的月光真美。” “这束是我今日亲手采的,送给你。” “喜欢吗?” 沈南乔刚嫁给陆江临的时候,也曾做过夫妻和睦,蜜里调油的美梦。 可那个男人跟她想像中完全不一样,不仅她的嫁妆得理直气壮,二十多岁了还跟没断奶似的。 而且最开始,他每日都以要读书为藉口,把陆家的杂事全部丟给她。 沈南乔成婚已经快两载,还从来没有被男人这样用心地对待过。 她接过了那束美丽的鲜,含笑点了点头:“喜欢。” “修郎,谢谢你!” 林修伸手將她额前的一缕头髮撩到耳后,温柔道:“我们之间,不用说这些客套话。” “乔娘,其实第一次见到你,我就控制不住被你深深吸引了……於我而言,你就像天上的明月般高不可攀,让我见之难忘……” “只是那时见你梳著妇人髮髻,我才克制住了心中的衝动,不敢与你多言。” “幸好上天待我不薄,上次出京又让我遇到了你。还让我知道,你心里也是有我的……” “乔娘,你就是我的月亮……” 沈南乔从小就觉得,自己像明月般清高,不管遇到什么事,都端著一副淡雅的姿態。 奈何嫁到了陆家,被磋磨了那么久,她逐渐扭曲了本性,变得像泼妇一样了…… 沈南乔没想到,这个世界上竟有一个这么懂她的人。修郎知道,真实的她是什么样的。 越是遇到了知己,沈南乔越是后悔…… 若是、若是她早一点遇到修郎,或者她还没有成婚,该有多好。 这一刻,沈南乔深深明白了,什么叫恨不相逢未嫁时…… 或者,父亲能同意她和离也好啊…… 不过动心归动心,沈南乔还是没有忘记,她最关心的那个问题。 她望著林修,严肃道:“修郎,像你这个年纪的世家公子,应该早已娶妻,连子嗣都有了吧?你却跟我说,你至今还是孑然一身,真的没有骗我吗?” 说到这里,沈南乔望著皎洁的月光,露出了一副清高的姿態:“我不做外室的。” 听到这番话,林修心中不免觉得可笑。 沈南乔自己都已经嫁做人妇了,有什么资格要求別人? 第808章 犯了沈大人的名讳 但面上,他依旧是一副深情的样子,温声道:“乔娘,我不是早已告诉过你,我一直觉得婚姻大事,寧缺毋滥。” “若遇不到与我心意相通的女子,我寧愿一个人过一辈子。” “直到认识了你,我才知道原来世界上有这么完美,这么与眾不同的姑娘!” “你人淡如菊,雅致脱俗,与世无爭,就像皎皎明月。唯有乔娘,才是我的知己!” 说到这里,林修垂下眼眸,露出一副受伤的样子:“我將自己的一颗心都掏给乔娘了,难道乔娘还是不信我?” 沈南乔听得心都化了,连忙道:“我信!” “唯有修郎,才是懂我之人,我当然信你!” 林修將沈南乔拥入怀中,缓缓吻上了她的唇。 这一刻,沈南乔只想忘记自己是陆夫人,忘记一切,享受这来之不易的美好。 …… 嬪位的册封礼相对来说比较简单,五皇子满月后不久,康嬪的册封礼就顺利完成了。 从此,她便是名正言顺的一宫主位,膝下还抚养著一名皇子! 遥想从前,她不过是个宠爱不多的贵人,如今的人生真是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若五皇子是个健康的皇子,以后还不知道会有什么造化,康嬪的未来就更光明了! 不过……即便五皇子活不到及冠,短时间內也足够康嬪傍身了。 有一名皇子养在膝下,尤其五皇子的身子还弱,更得帝王怜惜。帝王去储秀宫的次数多了,康嬪有孕也是迟早的事。 一时间,后宫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康嬪。 这样的好事,为什么就轮不到她们头上呢? 眾人心中的想法,康嬪浑然不知。 她现在最关心的就是五皇子的身体。 只有照顾好了五皇子,她才对得起郝嬪妹妹临终前的嘱託。 好在经过禾院判这一个多月的精心治疗,五皇子的身体终於好转了一些。他虽然依旧体弱,却已经可以见外人了。 康嬪喜极而泣,不敢相信地问道:“……禾院判,本宫真的可以进去看看五皇子了吗?” 五皇子出生到现在,除了禾院判和近身伺候他的人,其他人还没有接触过他呢。 就连陛下每次来储秀宫看五皇子,都是隔著窗户。 医者仁心。禾院判和五皇子相处了这么久,对这个可怜的孩子也有了一些感情。 见康嬪是真的关心五皇子,而不是把他当成爭宠和巩固地位的工具,禾院判笑道:“回康嬪娘娘,五皇子的身子已经不像出生时那么弱,不能与外界接触了。” “好好好。” 康嬪笑著走了进去。 乳母和保母们立刻恭敬地行礼:“奴婢见过康嬪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康嬪示意她们起来,大步走到了摇篮边,將五皇子抱了起来。 他虽然已经满月了,可身体依旧非常瘦小,和二公主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康嬪刚將五皇子抱在怀里,就心疼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如果……如果郝嬪妹妹能多坚持一段时间,就能看看她拼了性命生出来的孩子了…… 康嬪抱著五皇子,笑中带泪:“好孩子,一定要健健康康地长大,到时候母妃带著你,去找你二皇姐和四皇兄玩,好不好?” “他们一定会很喜欢你的。” 五皇子闭著眼睛,似乎睡得正沉,根本听不到康嬪的话。 即便如此,康嬪还是觉得心头暖暖的。在这冰冷的深宫,仿佛余生都有了盼头…… …… 沈知念浩浩荡荡的仪仗走到宫道上,一路上遇到的侍卫、宫人,皆停下低头行礼。 “见过宸贵妃娘娘!” 看到来人,沈知念眼底闪过了一抹讶色:“詹统领,你怎么会在这里?” 身为禁军统领,詹巍然大部分时候,都跟在南宫玄羽身边。 詹巍然恭敬道:“回宸贵妃娘娘,马上就要入秋了,天气乾燥。末將便按照往常的惯例,带人巡视、检查一遍宫中容易走水的地方。” 沈知念微微頷首,眼底闪过了一抹瞭然,含笑问道:“詹夫人最近还好吗?” 毕竟对方当初是被她的人救下的,在这里遇到詹巍然,沈知念就顺口问了一嘴。 提起妻子,詹巍然向来冷硬的脸上,也浮现出了一抹笑容:“劳烦宸贵妃娘娘掛心,內子一切都好。前天刚诊出……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说到即將为人父的事,詹巍然眼底儘是柔软之色。 “恭喜詹统领。” “多谢宸贵妃娘娘!” 寒暄了两句,沈知念的仪仗便继续往钟粹宫而去。 詹巍然低著头,恭敬道:“恭送宸贵妃娘娘!” 当初若不是宸贵妃娘娘救了他的妻子,他也不可能拥有如今幸福的生活。 这份恩情,詹巍然一直牢记在心中。 离开时,菡萏回头看了詹巍然一眼。 说来也是奇怪。 刚认识的时候,每次看到威风凛凛的詹统领,她的一颗心都“扑通”跳个不停。 可自从詹统领成婚了,她决定放下后,就鲜少想起这个人了。 这么久没看到詹统领,再次相见,菡萏心中竟一丝波澜都没有了。仿佛她曾经对詹统领的怦然心动,都是黄粱一梦…… 如今已是六月下旬,马上就要入秋了,各宫的主子和宫人们的秋装,內务府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只是银钱上,还有一些需要沈知念过目的地方。 回到钟粹宫,她便拿起內务府送来的帐册看了起来。 不得不说,胡茂才的办事能力,比陈扬明强多了,连帐本都更一目了然。 这时,芙蕖从外面走了进来,通传道:“娘娘,胡茂才求见。” 沈知念放下帐本道:“让他进来吧。” “是。” 进了內室,胡茂才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给沈知念磕了一个头:“奴才给宸贵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万安!” 沈知念望著他,开门见山地问道:“你这时求见本宫,有什么事?” 胡茂才没有绕弯子,惶恐道:“请宸贵妃娘娘恕罪!” “奴才实在该死,竟不知自己犯了沈大人的名讳!” 第809章 该求到您面前了(45万打赏值加更) 胡茂才。 沈茂学。 几个菜啊,让他喝成了这样,竟敢和宸贵妃娘娘的父亲,吏部尚书沈大人,用同样的字做名字! 虽说这只是巧合,天底下同名同姓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可犯贵人的名讳,本身就是大忌。 多亏了宸贵妃娘娘不计较,还对他委以重任。 知道了这件事后,胡茂才后怕不已,马上到钟粹宫来请罪了。 沈知念:“……” 不是。 她还以为胡茂才著急忙慌地过来,是出了什么大事了。 结果就这? 她確实不怎么在意沈父,以致如果不是胡茂才主动提起,沈知念都没有注意到这件事…… 不过在世俗的眼光里,女儿重视父亲,是天经地义的事。 她如果不处理这件事,胡茂才也会一直惴惴不安。 沈知念淡淡道:“事有巧合,本宫知道这不是你的错,並未怪罪你。” 胡茂才这才鬆了一口气,冲沈知念露出了一抹討好的笑容:“多谢宸贵妃娘娘宽宏大量!” “奴才斗胆,想请宸贵妃娘娘给奴才赐一个新的名字。” 主子只会给自己身边的人赐名。 胡茂才此举,一是为了不犯忌讳,而是为了藉机向沈知念表忠心。 后宫谁掌握的实权最多,內务府总管就是谁的人,这已经是一个不成文的规矩了。 毕竟像內务府这么重要的地方,当权者肯定要掌控在自己手中才放心。 就像曾经所有人都知道,陈亚明是柳时清的人,陈扬明是庄妃的人。 故而沈知念不用担心给胡茂才赐名,別人会发现,胡茂才效忠於她。 况且胡茂才犯了她父亲的名讳,她给对方改个名字,本来就是很正常的事。 沈知念想了想,道:“既然如此,你今后就叫『胡忠才』吧。本宫最看重的,就是你的一颗忠心。” 胡忠才磕了一个响头:“奴才胡忠才,多谢宸贵妃娘娘赐名!” 沈知念漫不经心地问道:“本宫的贵妃朝服製作得怎么样了,可发现了紕漏?” 胡忠才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恭敬道:“回宸贵妃娘娘,朝服出问题很正常。可要將此事做得滴水不漏,还要好生安排一些细节。” “请宸贵妃娘娘放心,待此事办妥,奴才定会第一时间向陛下匯报!” 一般情况下,后宫的大小事宜,內务府都应该报给协理六宫的沈知念。 可宸贵妃娘娘是大周有史以来,唯一被破格赐封號的贵妃。任何跟她有关的事,都不是小事,更何况还是册封礼上穿的朝服。 当然要请陛下定夺! 沈知念满意地笑了笑。 见她没有其它吩咐,胡忠才就告退了。 他离开后不久,大腹便便的孙贵人,便在珠儿的搀扶下来了主殿。 即便沈知念每次都真心实意地告诉她,不必多礼,但孙贵人还是没有忘记规矩:“见过宸贵妃姐姐!” “宸贵妃姐姐,自从不喝被加了料的安胎药后,嬪妾的胃口终於恢復了正常!” “唐太医说了,经过这段时间的控制,嬪妾生產时应当不会出现胎大难產的情况了。” 沈知念望著她高高隆起的肚子,叮嘱道:“马上九个月了,就快生了。越是最后时刻,越要小心,明白吗?” 孙贵人摸著自己的肚子,重重点头:“多谢宸贵妃姐姐,嬪妾明白的。” “等嬪妾生產的时候,也只要林嬤嬤为嬪妾接生,其他人嬪妾可信不过!” 林嬤嬤笑道:“小主放心,老奴定会用尽毕生所学,让您像娘娘一样母子平安!” 孙贵人高兴、期待的同时,心中又有著淡淡的惆悵:“可是嬪妾不想和宸贵妃姐姐分开……” 按照规矩,她生下皇嗣后必定会晋为嬪位。做了一宫主位,就不能继续住在宸贵妃姐姐的钟粹宫了。 她真的好不舍啊…… 沈知念无奈地摇了摇头:“別的小主都不愿寄人篱下,想拥有属於自己的宫殿。你倒好,还情愿住在侧殿了?” 孙贵人笑道:“主殿也好,侧殿也罢,嬪妾只想和宸贵妃姐姐在一起。” “不然嬪妾的琵琶弹得再好,又有谁听呢?” 这回別说珠儿了,就连菡萏和芙蕖都觉得哪里怪怪的。 孙贵人的琵琶,不是为了爭宠而学吗?她不弹给陛下听,整天想著娘娘做什么? …… 长春宫。 若离大步从外面走了进来,压低了声音道:“娘娘,公子来信,您上次吩咐他做的事,他已经办妥了。” “只是用这种方法……真的能洗脱咱们身上的嫌疑吗?” 毕竟宫里的人不是傻子,陛下更不是傻子。 庄妃站在佛像前,温和地笑了笑:“你以为任何事,陛下最在意的都是真相和对错吗?” “不。” “他是帝王,要权衡多方势力。如今正是重用庄家的时候,能否让陛下相信本宫不重要,重要的是给陛下一个合理的理由。” “只要陛下『相信』了本宫,其他人就算不相信,又能怎么样?” 若离瞭然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想必要不了多久,那人就该求到您面前了!” …… 落樱阁。 吴常在细致地吩咐道:“檀儿,马上就要入秋了,寧古塔又寒冷无比。把陛下和各位娘娘今年赏我的料子、衣,都整理一下托人带去给耀祖。” “小主?!” 檀儿不悦地皱起了眉头:“您身上的恩宠早就淡了,到了秋冬肯定又会被內务府剋扣炭火。您把这些东西都送去给少爷了,自己怎么办?” “您的身子才养好没多久,万一到时候又冻病了……” 吴常在语重心长道:“我在宫里,难不成还会冻死了?倒是耀祖……每次想到他在寧古塔受苦,我心里都跟刀割似的……” “我这个做姐姐的不管他,还有谁会管我们老吴家的根?” 檀儿还是不情愿:“可您照顾少爷,也不能完全不顾自己吧?” “再说了,您上头还有四个姐姐,她们也会派人给少爷送东西啊。” 吴常在摇了摇头:“她们是她们,这是我对耀祖的心意。” 第810章 求庄妃救命 “吴家出了事,四个姐姐在夫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只有我在宫里还好一些。” “我再不为耀祖打算,我那可怜的弟弟在寧古塔可怎么办?” 檀儿:“……” 小主整天不是耀祖,就是老吴家的根,她都快烦死了! 小主要是把对少爷的心思,放在陛下身上,说不定早就成宠妃了。 然而其它事不用檀儿劝,吴常在也十分清醒。唯独遇到跟吴耀祖有关的事,不论檀儿怎么说,吴常在也听不进去。 时间长了,檀儿也只能无奈放弃,照吴常在说的去做。 谁知道她刚把东西收拾好,另一名伺候吴常在的宫女,就从外面走了进来,恭敬道:“小主,您的大姐来信了。” 吴家另外四个女儿都和吴常在一样,十分放心不下远在寧古塔的吴耀祖,时不时就在信里和吴常在商议,给吴耀祖送点什么过去。 所以此次接到大姐的家书,吴常在也没有多想。 可是打开信封,看到上面些的笑容,吴常在的瞳孔突然猛地一缩,连旁边的茶盏都失手打翻了! “怎么会这样?!” 看到吴常在失態的样子,檀儿诧异地问道:“小主,出什么事了?” 吴常在眼眶微红,清秀的脸上满是担忧:“大姐说她前段时间托人去寧古塔,给耀祖送一些补身子的药材,谁知道对方加紧送了消息回来,说、说……耀祖和其他苦役被派出去干活时,遇到塌方不知所踪了!” 吴常在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整个人都没了主心骨! 檀儿赶紧扶住了她:“小主,您冷静点,要注意自个的身子啊!” 吴常在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怎么办?!” “耀祖在寧古塔受苦,已经够可怜了,竟还遇到了这种事……” “大姐在信上说,她已经给二姐、三姐和四姐都去信了。可寧古塔那么远,她们只是后宅妇人,又不受夫家待见,根本没办法去救耀祖……” “怎么办?怎么办……我们老吴家的根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还怎么活下去啊……” 檀儿心里冒出了一个恶毒的想法。 要是少爷就这么死了倒乾净。 反正他活著也没什么用,只会拖累旁人。 后宫的低位宫嬪里,小主还算聪慧,没了少爷拖后腿,未必不能为自己爭取到一席之地。 说不定此次,是老天在帮小主呢! 然而……看到吴常在哭得几近昏死的样子,檀儿默默嘆了一口气。 从小吴家的四个女儿,就把耀祖少爷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少爷要是真没了,只怕小主也活不下去了…… 檀儿只能拍著吴常在的后背为她顺气,安慰道:“小主,您先別想那么多。说不定少爷吉人天相,什么事都不会有呢。” “而且您哭得再凶,也无济於事啊……” 吴常在满脸泪水:“耀祖现在生死未卜,我怎么冷静得下来?!” “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 可是她能怎么办呢? 自从曾经在御园,害郝嬪娘娘动了胎气,她身上的恩宠就淡了。郝嬪娘娘歿了,陛下就更不怎么看她了。 就算她去求陛下,只怕连养心殿的大门都进不去…… 吴常在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庄妃了。 即便她早已明白庄妃不是善茬,与对方打交道,无异於与虎谋皮,这时也没有任何办法了。 吴常在胡乱地擦乾了脸上的泪水,望著檀儿道:“为我梳洗一番,我要去长春宫求见庄妃娘娘!” 檀儿皱起了眉头劝道:“娘娘,您不是说庄妃娘娘不是好人……” “这种时候,您求到她头上,就不怕她趁火打劫?” 吴常在焦急道:“我管不了那么多了!” 只要能救耀祖,她可以付出一切,哪怕是这条命! 檀儿无可奈何,只能吩咐人打水进来,伺候吴常在净面。 …… 长春宫。 庄妃跪在佛像前,面前縈绕著檀香燃烧后的烟雾。她闭著眼睛,一下又一下敲著面前的木鱼。 若离从外面走了进来,福了一礼后勾起了唇角:“娘娘,果然不出您所料,吴常在来求见了。” 庄妃停下了敲木鱼的动作,微微一笑:“本宫许久不见吴妹妹了,也怪想她的,把人请到厅吧。” “是。” 很快,庄妃起身,掸了掸衣服上的香灰,往外走去。 因为每天有大半的时间都待在佛堂,她身上浸染了一层檀香的气息,再加上无论什么时候,神色都十分从容,整个人显得平和无比。 就连心情十分焦急的吴常在,在看到庄妃的那一刻,心境都莫名平静了不少。 她忽然觉得……难怪曾经的后宫,有那么多人相信庄妃娘娘是慈善的好人,愿意为她前仆后继。 庄妃娘娘身上確实是有两把刷子的。 如果不是遇到了宸贵妃娘娘,说不定庄妃娘娘真的能装一辈子…… 吴常在心里这么想著,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起身福了一礼:“嬪妾给庄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万安!” 庄妃挥了挥手:“吴妹妹不必多礼。” “若离,上茶。” 多耽误一会儿,耀祖就多一分危险。吴常在现在都快急死了,哪有心情喝茶。 她起身朝庄妃跪了下去,开门见山道:“求庄妃娘娘救命!” 庄妃望著吴常在,眸中闪过了一抹诧异:“都是姐妹,好端端的,吴妹妹怎的行这么大的礼?” “你让本宫救命,这是出什么事了?” “难不成本宫这段时间在长春宫闭门不出,宫里有人欺负吴妹妹?” 吴常在含泪道:“不是嬪妾,而是嬪妾的弟弟。” “庄妃娘娘,今日嬪妾接到了大姐的家书,说耀祖在寧古塔做苦役时遇到了塌方,到现在还生死不知……” “求庄妃娘娘救救嬪妾的弟弟吧,嬪妾愿意做牛做马报答您!” 庄妃似乎也很诧异:“吴公子出事了?” “说来也是本宫不好,遭人陷害名声受损,日日只能待在长春宫。因著与匈奴的战事,庄家上下也忙得不可开交,忽视了对吴公子的照拂。” 第811章 这是一颗绝佳的棋子 说到这里,庄妃轻轻皱起了眉头,眉宇间似乎带著几分歉疚。 若不是吴常在早已明白了庄妃的真面目,只怕看到她这副模样,真的会感动得不行。 然而庄妃现在是唯一能救耀祖的人了,即便明白她在装,吴常在也只能装作不知道。 她望著庄妃,感动道:“庄妃娘娘,寧古塔的环境那么恶劣,若没有庄家的照拂,耀祖只怕活不到现在。” “您没有义务照拂耀祖,却还是为他做了那么多,嬪妾已经很感动了,您千万不要再说这种话。” “只是此次……耀祖真的遇到了生命危险,求大慈大悲的庄妃娘娘救救他吧!” 话音落下,吴常在重重磕了下去! 庄妃连忙道:“姐妹之间,何需说这种客套话?” “若离,快把吴妹妹扶起来!” 若离应了声“是”,上前扶起了吴常在,温声道:“吴常在,您先別忧心。我们娘娘从未把您当成外人,又怎么会不管您弟弟的事呢?” 若离和庄妃的態度,让吴常在重重鬆了一口气。 但与此同时,她又忍不住担忧…… 庄妃娘娘这么好说话,只怕事情不简单…… 庄妃温和地望著吴常在,似乎有些为难,嘆了一口气道:“吴妹妹,本宫也是有兄长的人,十分能理解你对吴公子的手足之情。” “如果可以,本宫当然不忍看你与吴公子手足情深,却要天人永隔。” “只是你也知道……本宫遭奸人陷害,失去了陛下的信任,还被降位了。就算想帮吴公子,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檀儿听得云里雾里的。 庄妃娘娘一会儿说,把小主当亲妹妹,不会不管耀祖少爷的事。 一会儿又说,心有余而力不足。 那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帮还是不帮? 起初,吴常在也和檀儿一样,摸不准庄妃的意思。 可看著庄妃脸上意味深长的笑容,她渐渐回过味来了。 原来如此! 庄妃娘娘是想让她…… 果然就像檀儿说的,庄妃娘娘趁火打劫了! 可是她能怎么办? 耀祖危在旦夕,她真的能做到不管老吴家的根吗? 不可能的。 吴常在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眼中即將涌出的泪水,决绝道:“庄妃娘娘何错之有?” “您当初放弃了郝嬪娘娘,选择保全皇嗣,是因为不忍见陛下子嗣凋零,只是所有人都误会了您的一片苦心。” “您如此善良,一直视郝嬪娘娘为亲妹妹,又怎么会对她下毒?” “是嬪妾……” “嬪妾最开始得宠,就是因为模仿郝嬪娘娘,引起了陛下的注意。却因此被郝嬪娘娘记恨,屡次遭她针对。嬪妾后来不仅和郝嬪娘娘起过多次爭端,还害她动了胎气。” “见郝嬪娘娘生下了五皇子,嬪妾一嫉妒她不仅受宠,膝下还有了皇子。” “二担心被她报復,毕竟堂堂的嬪位,捏死嬪妾一个常在,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三觉得她的地位更稳固,还有了五皇子傍身,陛下就更不会看嬪妾了。” “种种原因加起来……嬪妾才对郝嬪娘娘痛下杀手!” “庄妃娘娘仁善,对我们这些低位宫嬪也十分照拂,嬪妾时不时就有来长春宫拜见的机会。这才恶向胆边生,对郝嬪娘娘下毒后,將剩余的毒药藏在了您的佛堂里!” 若离和庄妃对视了一眼,隨即问道:“可是郝嬪娘娘中毒身亡那一天,吴常在並未去过储秀宫,毒怎么可能是您下的呢?” 吴常在思索了一阵子,便道:“嬪妾那天虽没去过储秀宫,但在那之前的两天,曾和其他人一起去探望过郝嬪娘娘。” “嬪妾就是在那时候找到时机,偷溜进了储秀宫的茶水间,將毒药涂抹在了杯子上。只等郝嬪娘娘哪天运气不好用到了,便会一命呜呼!” “所以,庄妃娘娘从未对她下毒,只是您那天递给郝嬪娘娘的茶水,杯子本身就是有毒的,这才遭了无妄之灾。” “所有的一切都是嬪妾做的……与庄妃娘娘无关!” 听到这里,檀儿已经明白吴常在想做什么了,眸中写满了惊骇:“小主?!” 小主就算再疼爱耀祖少爷,也不能为了救他,给庄妃娘娘顶罪吧?! 庄妃娘娘在那件事里,只被降了位分,是因为她侍奉陛下多年,还有强大的家世。 可小主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常在,吴家也早已倒台。 小主本就害郝嬪娘娘动了胎气,若再背上毒杀郝嬪娘娘,又嫁祸给庄妃娘娘的罪名。不用想都知道……肯定会被陛下赐死! 小主怎么能这么傻…… 为了耀祖少爷,真的值得吗? 檀儿含泪朝她摇头:“小主,不要啊……” 虽然她不满小主,总是把耀祖少爷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做了种种蠢事。 可她和小主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啊…… 以前在吴家,老爷、夫人只重视耀祖少爷,小主过得都不好,更何况她一个丫鬟? 是小主心善,总是把自己的东西分给她用,她才过得比其他丫鬟好很多。 让她眼睁睁地看著小主去死,她真的做不到啊…… 吴常在低著头道:“檀儿,这些事的確都是我做的。我意已决……你不用再劝我了!” 见吴常在如此识时务,庄妃脸上露出了一抹满意的笑容。 她用帕子捂著嘴,望著吴常在摇了摇头,语气里带著几分不可思议:“吴妹妹,你怎能做出这样的错事呢?” “唉……若陛下问起,此事已经尘埃落定,无人知道与你有关,你为何突然跳出来承认。你又当如何回答?” 吴常在垂下眼帘,没让庄妃看到她眼底的讥讽之色,缓缓道:“是因为庄妃娘娘视嬪妾为亲妹妹,嬪妾却忘恩负义,甚至恩將仇报,心中实在不安……” “这些日子,嬪妾一直承受著內心的折磨,实在受不了了,故而主动坦白自己犯下的错事。” 庄妃对吴常在越发满意。 她就说,她当初就看出了,这是一颗绝佳的棋子! 第812章 脱簪待罪(139万票加更) 庄妃看吴常在的眼神十分悲悯,就像佛堂里普度眾生的菩萨:“虽说吴妹妹做了这么多错事,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你放心,待本宫洗刷了身上的冤屈,定会让庄家派人去寧古塔,全力搜救吴公子!” 吴常在闭上了眼睛,任由泪水从眼中流下:“多谢庄妃娘娘……宽宏大量!” 她知道,什么漂亮话都是假的,是她用自己的性命,和庄妃娘娘做了这场交易。 但只要能救耀祖,一切都是值得的! 知道自己的生命即將走到尽头,在此之间,她还有一件放不下的事。 吴常在给庄妃磕了一个头,道:“嬪妾还有一件事,想求庄妃娘娘。” 庄妃十分好说话:“吴妹妹但说无妨。” 吴常在抬起头看了檀儿一眼,才对庄妃道:“檀儿还有好几年才到出宫的年纪,嬪妾想恳求庄妃娘娘给个恩典,让她提前出宫。” 吴常在知道,檀儿对她虽然好,心里却一直瞧不上她对耀祖的偏爱。 可不管怎么说,檀儿从小就伺候她,对她忠心耿耿。是她在这冰冷的深宫,唯一能说贴心话的人。 她作为一个罪妇被陛下赐死后,檀儿身为她的大宫女,在宫里的日子肯定会很难过。 就让她用最后的利用价值,为檀儿求个自由吧…… “小主……” 檀儿望著吴常在,已经泪流满面。 她以为小主心里只在意耀祖少爷,没想到这种时候了,小主还不忘为她打算。 小主明明很好,可为什么、为什么偏偏要那么傻呢…… 小主只要不管耀祖少爷,就可以过得很好的啊…… 看著吴常在和檀儿主僕情深的样子,庄妃眼底也浮现出了几分感动,温声道:“吴妹妹是好主子,檀儿也是忠僕。” “只是吴家已经散了,檀儿一个弱女子,出宫了又能去哪呢?不如让她到长春宫来伺候?” 檀儿下意识摇了摇头。 她只想跟小主在一起,哪都不要去。 而且庄妃娘娘这么可怕,只怕她到了长春宫,连怎么被人害死的都不知道。 很显然,吴常在也明白这一点。 但她不敢得罪庄妃,只能委婉道:“庄妃娘娘的好意,嬪妾心领了。但檀儿粗鄙,笨手笨脚的恐怕伺候不好庄妃娘娘,还是让她出宫去吧。” 庄妃没有勉强:“既然这是吴妹妹的心愿,本宫一定会替你完成。” 交易已经做完了,吴常在实在不想再说虚与委蛇的话,向庄妃行了一礼,便带著檀儿离开了长春宫。 一路上檀儿都很想哭,却又怕被人看到,只能忍著不让眼泪掉下来。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回了落樱阁,她真的绷不住了,跪在吴常在面前哽咽道:“小主,奴婢求求您了,不要那么傻好不好?” “您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为什么要为耀祖少爷牺牲一切呢?” “小主,您就听奴婢一次,以后为自己而活吧!” 吴常在摇头道:“爹娘从小就教导我和四个姐姐,我们活著最大的意义,就是照顾好耀祖,为他铺路。” “檀儿,如果你有弟弟的话,就会明白这种感受的。” “是我这个做姐姐的没用,什么都为耀祖做不了,我不能眼睁睁地看著他去死。” “以后、以后你就在宫外,代替我好好活下去……” 塌方不是闹著玩的,京城到寧古塔又路途遥远,吴常在哪敢再耽搁。 说完这句话,吴常在就脱下美丽的宫装,换上一身素色衣服。然后摘下釵环首饰,披散著头髮往养心殿而去了。 脱簪待罪,是后妃犯了重大过错时,向帝王请罪的礼节。 既能体现她的谦卑和懺悔之意,又代表了宫规的森严和庄重。 摘去首饰,象徵卸下华丽的外表,回归朴素。 女子向来重视髮髻的整洁,这代表著她们出门在外的体面。把头髮全部披散开走在外面,是自我贬低的表现。 著素服,表示悔过。 更严重的情况下……后妃还会赤足。 因为女子的双足不能被外人看到,赤足是一种充满侮辱性的惩罚。 吴常在想了想,还是咬牙脱下了鞋袜! 名声再重要又如何? 她这条命都要没有了,还在乎这些虚名干什么? 檀儿望著吴常在的背影,跪在地上无力地流泪…… 她帮不了小主。 也阻止不了这一切。 可想而知,吴常在这副模样走在宫道上,引起了多大的轰动! 一路上遇到她的宫人,有些由於太过惊愕,甚至连行礼都忘记了…… 很快,眾人便开始议论纷纷:“刚才走过去的人是谁?看打扮不像宫女。” “难不成是哪位小主?” “我认得她,是落樱阁的吴常在!就是会变戏法,以前害郝嬪娘娘动了胎气的那个。” “原来是她。她这副打扮,是疯了不成?” “我听嬤嬤讲过,这好像是脱簪待罪。娘娘、小主们犯了极大的过错,才会这样去向陛下请罪,吴常在这是怎么了?” “……” 吴常在无视眾人异样的目光,在宫道上高声道:“嬪妾有罪!” “嬪妾忘了女德,嫉妒郝嬪娘娘,趁她產后虚弱將其毒杀,嫁祸给了庄妃娘娘。” “嬪妾罪孽深重!” “嬪妾该死……” 吴常在的这番话,如同一颗石子激起了千层浪,在后宫掀起了极大的波澜! …… 养心殿。 帝王正在和顾锦瀟等心腹大臣议事。 看著八百里加急从边疆送过来的战报,南宫玄羽龙顏大悦! 战报上写著,大周和匈奴第一场大规模的战役,大获全胜! 除了周家父子用兵如神,再加上將士们勇猛以外,此次胜利还有一个原因。 那便是出身庄家的军师,献上了一条条精妙的计谋! 连周將军那样经验丰富的老將,都对庄军师讚不绝口! 庄军师昔日受庄太傅的教导,而庄太傅又是帝王的恩师。 一时间,大臣们纷纷夸庄太傅教导有方,名师出高徒! 这番话不仅夸了庄军师,还顺带恭维了帝王。 只可惜,庄太傅已经致仕了。 若他能继续为朝廷效力,大周还不知道要多出多少人才! 第813章 需要一名德高望重的大儒坐镇 大周的官员一般在七十岁致仕。 庄太傅当年是因为长年殫精竭虑,身子不好,於是在南宫玄羽登基后,便告老还乡休养了,那时还不到五十岁。 一晃几年过去,他也刚到知天命的年纪而已。 一名大臣提议道:“陛下,大周如今正是用人之际,经过几年的调养,庄太傅的身子应当好了不少,不如將其起復?” 在场的大臣都是帝王的心腹,他们不在乎,也不参与党派之爭,是真心希望大周变得更好。 刚才那人的话音落下,立刻有好几人跟著道:“陛下,微臣附议!” “自从镇国公府覆灭,朝堂上经过大换血,虽少了许多尸位素餐之辈,可同时也凋零了不少有真本事的人才。” “今年科举选拔上来的那一批进士,即便才华横溢,却太过年轻了……” “恕微臣斗胆进言,如今的朝堂已经有了青黄不接的趋势……庄太傅是大儒,更是许多读书人的信仰。若有他坐镇,局势定会稳定不少!” “微臣亦赞同,起復庄太傅!” “……” 帝王静静地听著眾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討论。 他当然明白,这些大臣们说的是事实。 而且得知定国公府豢养私兵,恐有谋反的心思后,他已经提前了要將其剷除的计划。 定国公府覆灭,於皇室而言,少了一大威胁。依附定国公府的官员被处理,皇权也会更加集中。 但此事带来的弊端就是,朝中又会少一大批官员。 重新注入的新鲜血液还没成长起来,若有德高望重的大儒坐镇,確实可以稳定朝堂。 只是……想到恩师的身体,南宫玄羽不免担忧。 他没有直接表態,而是道:“起復庄太傅的事,朕自会考虑,下次再议。” “是!” 接下来,眾人的话题,回到了跟匈奴有关的战事上。 议完事已经是下午时分,大臣们都恭敬地告退了。 不少聪明人对视了一眼,皆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看陛下今日的態度……似乎也很想起復庄太傅,只是担心庄太傅的身子而已。 若庄太傅重新入朝为官,朝堂上的局势又要有新的变化了。 对这些人来说,他们不在意自己支持的,是哪一个派系的人,只要对国家有利就行。 养心殿里。 大臣们离去后,里面瞬间变得空荡荡的。 南宫玄羽回想著大臣们刚才的提议,眼底闪过了一抹沉思。 其实无论起不起復庄太傅,庄家立下的功劳都毋庸置疑。 近日朝堂上还有不少声音,说庄妃当初对郝嬪下毒之事,疑点太多了,此事未必是她所为。 庄家的谋士,正在战场上为大周拋头露,洒热血,陛下若冤枉了庄妃,不是让人寒心吗? 而且前朝后宫息息相关,庄妃被降位,也会让庄家惶恐不安,不利於大局…… 就在帝王深思的时候,李常德匆匆从外面走了进来,神色有些一言难尽:“……陛下,吴常在从落樱阁脱簪待罪,一路往养心殿走来。” “她口口声声都说著,是她毒杀了郝嬪娘娘,因为愧疚难安,所以今日主动承认此事……” 南宫玄羽皱起了眉头:“你说什么?” 政事繁忙,他都快把吴常在这个人忘了,她今日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是为了什么? 李常德低著头道:“陛下,吴常在已经在外面候著了。” 南宫玄羽沉声道:“传她进来。” “是。” 吴常在身著素服,披散著头髮,赤著双足走进了养心殿,朝帝王行了个大礼:“罪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落樱阁距养心殿很远,她一路走过来,这副模样不知道被多少人看过了,其中不乏侍卫。 她已经名声尽毁。 就算奇蹟出现,她能从此事中全身而退,也不可能再有半分恩宠了。 这,便是吴常在的决心! 帝王居高临下地望著吴常在,一双幽深的眸子,让人看不清他的情绪:“你说,郝嬪是你毒杀的?” “是。” 吴常在缓缓將在长春宫,对庄妃说的那番话,又对帝王说了一遍。 末了,她再次拜了下去:“……罪妾知道自己谋害郝嬪娘娘,又嫁祸庄妃娘娘,罪无可赦,求陛下赐罪妾一死!” 听著这番漏洞百出的言论,南宫玄羽只觉得可笑。 “……你说,你因为嫉恨郝嬪,所以趁著去储秀宫探望时,將毒药涂抹在了她的茶杯上。” “可你如何能肯定,最后使用那个茶杯的人一定是她?” “况且太医当时查出,郝嬪所中的是慢性毒药,只不过因为產后虚弱承受不住,才在第一次中毒时,便撒手人寰了。” “你难道有通天的本事,可以保证一次次去储秀宫投毒,不被任何人发现?还能保证,每次用有毒杯子的人都是她?” 吴常在脸上闪过了一丝慌乱,却还是坚定道:“回陛下,罪妾、罪妾当时没想那么多……只想先对郝嬪娘娘下手了再说。” “没想到罪妾的运气好,第一次下手就送走了郝嬪娘娘,还恰逢庄妃娘娘去探望她,无辜承担了所有嫌疑。” “这段时间……罪妾日日被良心折磨,实在不愿再承受痛苦了,故而选择坦白罪行,向陛下请罪!” 看著吴常在视死如归的样子,帝王心中燃起了一阵无名火! 如此可笑的说辞,他当然不会相信! 南宫玄羽是气,世上还真有这么拎不清的人,愿意用自己的性命,替別人顶罪。 庄妃是救过吴常在的命吗? 可是……南宫玄羽不得不承认,吴常在此举,確实给他递了一把梯子。 庄家的军师,在大周与匈奴的大战上,立下了不小的功劳。后续的战役,亦离不开他精妙的计策。 朝堂上的人才,出现了青黄不接的局面,需要一名德高望重的大儒坐镇,稳定局势。 前朝与后宫是分不开的,种种原因加起来,帝王都不可能惩处庄妃,反而还要抬举对方。 可庄妃犯下的那些罪行,人证物证俱在。 第814章 宸贵妃的朝服出了问题 从大局的角度出发,南宫玄羽纵使想抬举她,也找不到机会。 毕竟擅作主张舍母保子的事,还可以说庄妃是把皇嗣看得太重了。若帝王宽宏大量,不与她计较,其他人也不好说什么。 可在后宫明目张胆地毒杀妃嬪,简直是不把宫规放在眼里! 帝王若是还宽恕庄妃,如何堵住悠悠眾口? 吴常在出现得刚刚好…… 本来庄妃多年偽装出来的形象,在帝王心中虽说破灭得彻底。可不管怎么样,他们还是有青梅竹马的情分在。 然而此事过后…… 正因为把来龙去脉看得太明白,帝王才深深地意识到,庄妃有多工於心计。 一直以来,她都一口一个“妹妹”叫著吴常在。可现在,为了洗清身上的嫌疑,庄妃毫不犹豫地推吴常在出来送死…… 她做的事,和她整日吃斋念佛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本来南宫玄羽每次看到庄妃,都感觉像看到了柳太后,对她没什么兴致。今日的事过后,他对庄妃更是提不起半分兴趣了。 至於吴常在…… 不论是心甘情愿,还是为人胁迫,既然她要做庄妃的棋子,那他就成全她! 南宫玄羽不需要让人调查此事,看吴常在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死人:“你確实罪无可赦!” “来人,传朕的旨意,吴常在戕害妃嬪,嫁祸他人,罪该万死!但念其主动认罪,不牵连家人,只將其废为庶人,打入冷宫赐死!” 此时此刻,吴氏才彻底鬆了一口气。 在长春宫的时候她就担心过,万一她认下了此事,陛下一怒之下將她满门抄斩怎么办?那她不就白给庄妃顶罪了…… 可转念一想,同为后妃,她又没有谋害皇嗣,只是对郝嬪“下手”了而已。 以陛下的聪慧,不可能不知道她是给庄妃顶罪,但陛下刚好需要一个台阶。 陛下不是残暴之人,种种原因加起来,应该不至於牵连她的家族。 不赌一把,耀祖必死无疑。 赌了,或许还能为耀祖爭取到一线生机。 好在最后的结果,是她赌贏了! 吴氏深吸了一口气,哽咽道:“罪妇,谢主隆恩!” 看著吴氏起身走出去的背影,小徽子还有些云里雾里。 当初不是所有人都说,对郝嬪娘娘下毒的人,是庄妃娘娘吗?怎么一转眼,就变成庶人吴氏了? 而且这么重要的事,陛下居然查都不查,直接就听信了吴氏的片面之词? 小徽子挠了挠脑袋,决定还是事后去问问师父吧。 李常德却看得门清。 他都能看出来,此事与吴氏无关,她不过是个替罪羊,陛下能不知道吗? 可陛下的目光,从来都不是放在后宫这一亩三分地,而是要从大局出发。 陛下默认了,吴氏为庄妃娘娘顶罪的事,当然不用再费心力让人去查。 苏全叶也可以歇一歇了。 帝王並不关心,吴氏因何听命於庄妃,沉声道:“既然郝嬪的事,庄妃蒙冤受屈,传朕的旨意,復庄妃良妃位分,恢復其协理六宫……” 谁知道这时,一名小太监弯著腰走了进来,恭敬道:“陛下,內务府总管胡忠才求见!” 见帝王对此人没有印象,李常德提醒道:“回陛下,內务府的前任总管陈扬明,被您打发去辛者库后,胡忠才是接替他的人。” 胡忠才上任的时候,就有人向南宫玄羽匯报过这件事,只是帝王政事繁忙,並未將一个奴才放在心上。 听到李常德的提醒,南宫玄羽道:“传他进来吧。” “是。” 胡忠才低著头进了养心殿,跪在地上恭敬地行礼:“奴才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从始至终,他都不敢抬起头直视天顏。 胡忠才从前在內务府虽然也是管事太监,但以他的身份,根本没有得见天顏的机会。没想到做了內务府总管后,居然还能面圣了。 还是跟著宸贵妃娘娘有前途啊! 就是希望……宸贵妃娘娘得宠的时间能长一些,不要让他像陈亚明、陈扬明一样,没风光多久就被人踩下去了。 呸呸呸! 他怎么能想这么不吉利的事,宸贵妃娘娘肯定会圣宠不衰! 南宫玄羽问道:“你求见朕,所为何事?” 知道陛下有那么多国家大事要处理,胡忠才不敢耽误,开门见山道:“回陛下,奴才有一件要紧事要匯报!” “宸贵妃娘娘被封为贵妃时,由於是大周有史以来,第一位有封號的贵妃,远比一般贵妃尊贵。內务府没有相应的朝服,於是便命数十名绣娘同时开始绣制。” “正因为朝服还没製作好,宸贵妃娘娘的册封礼,才迟迟没有举办。” “今日绣娘们像往常一样,在宸贵妃娘娘的朝服上绣纹时,竟发现袖子和衣服的连接处被人动了手脚!若是穿在身上,要不了多久就会炸裂开……” 不用胡茂才细说,南宫玄羽也明白后果。 如此华丽、繁琐的朝服,一般只有举行册封礼,或者重大活动时会穿。 如此重要的场合,念念被万眾瞩目,身上穿的朝服却炸开了…… 她不仅会名声尽毁,还不知道要面对多少流言蜚语,以及恶意揣测。 帝王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望著胡忠才问道:“是何人如此胆大包天!” 胡忠才恭敬道:“回陛下,奴才接到下面的人匯报,半刻都不敢耽误,立马就去调查了。” “最后查出……宸贵妃娘娘的朝服,袖子和衣服缝製在一起时,內务府还在被陈扬明管辖。负责那个部分的两名绣娘,都与陈扬明关係匪浅……” “剩下的事,还请陛下定夺……” 毕竟宫里有权力对宫人动刑的,除了高位主子,只有慎刑司的人。 哪怕是內务府总管,也不得动私刑。 南宫玄羽知道,陈扬明听命於庄妃。 放在从前,即便听人匯报了这件事,他也会命慎刑司好好查一查。 可庄妃在帝王心中的形象,本就跌到了谷底。经过吴氏顶罪的事,帝王更加觉得她心如蛇蝎! 第815章 庄妃想復位,也要问本宫同不同意(46万) 帝王对庄妃已经没有丝毫信任。 一个阴险歹毒的女人,做出什么事都正常。 所以……庄妃是想通过在念念的朝服上动手脚,从而破坏念念的册封礼? 册封礼无法顺利完成,她便不算名正言顺的宸贵妃。 大周历朝歷代的贵妃,平均年龄在二十七岁左右。 念念十六岁入宫,还不到十八岁,就坐上了万人之上的贵妃之位,还被破格赐了封號。 朝中一直有对此不满的声音。 只是沈知念每次晋升都合情合理,再加上帝王护著,才没人敢明目张胆攻訐她。 若册封礼出了问题,不正好给了那些人机会? 他们一定会说是因为宸贵妃德不配位,上天才降下了这样的警示。 届时念念…… 庄妃果然其心可诛! 只是……这种时候,帝王就算不晋庄家的位分,也不会再处罚庄妃。 否则与匈奴的战事出了一丝差错,遭殃的就是千千万万的百姓。 庄太傅的门生遍布朝野,若他们看到这个信號,觉得帝王是对庄家不满了,才一而再惩处庄妃,朝堂上的局势也会更加不稳。 帝王的眸色阴沉无比,眼底酝酿著风雨欲来的趋势,可最终还是让一切都归於了平静。 他望著胡忠才,沉声道:“此事朕知道了。” “你回去后,务必要用一万个心,確保宸贵妃的朝服不出任何问题!” 胡忠才也是宫里的老人了,知道庄妃娘娘在陛下心中的地位,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虽说出了郝嬪娘娘的事之后,陛下已经厌弃了庄妃娘娘。可这么大的事,谁知道陛下会不会彻查到底。 为了坐实庄妃娘娘指使陈扬明,破坏宸贵妃娘娘朝服的罪名,他可是准备了充分的“证据”,所以才用了这么长时间。 就算陛下让慎刑司的人去查,他也不怕。 谁知道看陛下这態度……是查都不查,就相信了恶事是庄妃娘娘做的? 难怪吴氏脱簪待罪的事,前脚在宫里传开,宸贵妃娘娘后脚就派人递消息给他,告诉他时机到了。 宸贵妃娘娘真是料事如神啊! 知道陛下这时对庄妃娘娘,已经没有半分信任了。故而他来养心殿匯报此事,陛下一定会相信。 跟著一位如此优秀的主子,何愁没有好前途?他一定不会步陈亚明和陈扬明的后尘! 胡忠才低著头,努力压下上扬的嘴角,恭敬道:“奴才遵命!” “请陛下放心,奴才愿意用项上人头担保,绝不会让宸贵妃娘娘的朝服,再出现任何问题!” 南宫玄羽挥了挥手。 胡忠才弯著腰道:“奴才告退。” 他离开后,李常德请示道:“陛下,您刚才说復庄妃娘娘的位分,恢復其协理六宫之权……” 为了安抚庄家的人,帝王刚才確实有这样的念头。 可他没想到,庄妃比她想像中还不安分! 刚害了郝嬪,又命人在念念册封礼要穿的朝服上动手脚。 这样的毒妇,若给了她位分、权力,岂不是让她去害更多人? 看在庄家的份上,他不追究庄妃指使陈扬明做的事,已经给足她体面了! “朕写了圣旨,盖玉璽了吗?既然没有,便不算下了旨意!” 李常德垂首道:“奴才明白。” …… 胡忠才虽效忠沈知念,却也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 陛下听了他匯报的事,都没有追究,明显是不想处置庄妃娘娘。他如果到处嚷嚷这件事,跟找死有什么区別? 故而外人並不知道,胡茂才在养心殿,向帝王说的那件事。 眾人只知道……郝嬪娘娘的事反转了! 原来当初毒死她的人,真的不是庄妃娘娘,而是吴氏! 还算吴氏有几分良心,知道庄妃娘娘对她好,没有一直让庄妃娘娘背著这个黑锅。 一时间,后宫的许多人,都在议论这件事。 “难怪陛下那时候下旨,降庄妃娘娘的位分时,她抵死不认毒杀郝嬪娘娘的事,原来事情真的不是她做的啊!” “这么说,我们都误会庄妃娘娘了?” “我就说庄妃娘娘成日吃斋念佛,不会做那么歹毒的事。原来真正心如蛇蝎的,是吴氏!” “好在陛下英明,已经下旨將吴氏赐死了。” “真相大白!庄妃娘娘无辜蒙冤受屈,陛下应该很快就会復她的位分了吧?” “那可不一定。郝嬪娘娘虽然不是她毒杀的,但她瞒著陛下舍母保子,是不爭的事实啊!” “……” 曾经那些受过庄妃恩惠,因为明白她偽善,而疏远她的宫嬪,此刻心中都带著几分內疚。 庄妃娘娘以前对她们那么好,她们还误会她,真是不应该。 蒙受了那么久的冤屈,却没有一人去长春宫看望她,庄妃娘娘一定很寒心吧? 当然,后宫最不缺的就是聪明人。还是有不少人在此事里,透过现象看到了本质。 如果事情真的是吴氏做的,这么久过去了,都没有人怀疑到她身上,她为什么突然跳出来认罪? 说是良心发现,也太可笑了吧…… 这些蠢货居然真的相信了表面上的说辞,认为庄妃是无辜的,简直无药可救!只怕哪天,她们被那个笑面虎害死了都不知道。 当然……有一件事,几乎所有人都达成了共识。 就是不管庄妃是真清白,还是假清白,既然她已经洗刷了毒杀郝嬪的罪名,復位是迟早的事了。 恐怕要不了两天,宫里就没有庄妃娘娘,只有良妃娘娘了。 …… 钟粹宫。 沈知念正在逗四皇子玩。 芙蕖从外面走了进来,弯著腰低声道:“娘娘,胡忠才刚才派人递了消息过来,说您吩咐他做的事,他已经办妥了。” “陛下虽未因为朝服的事处置庄妃娘娘,可他离开时,陛下的脸色依旧很难看……” 沈知念轻轻勾起了唇角:“庄妃想復位,也要问本宫同不同意!” 不止芙蕖和菡萏,小明子他们也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娘娘许久之前就让胡忠才在朝服上动手脚,最终的目的何在。 第816章 吴招弟的一生 菡萏之前还以为,娘娘是为了痛打落水狗,所以才特意给庄妃娘娘挖了这个坑。 没想到娘娘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阻止庄妃娘娘再次爬上四妃之位。 她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忍不住望著沈知念问道:“娘娘,您是怎么知道庄妃娘娘会有復起的机会,还提前做好了应对之策?” 沈知念笑而不语。 当然是因为上辈子的这个时候,大周和匈奴开战,军师也是庄家人。而且朝堂上的局势不稳,不久后帝王就起復了庄太傅。 前世的庄妃没有被降位,柳时清也还作为贵妃活著。她以良妃的身份在后宫风头无两,甚至一度盖过了柳贵妃的风头。 沈知念既然知道事情的走向,又怎么可能不提前做好应对之策? 这,便是她送给庄妃的大礼! 不过重生的事,沈知念没办法说出来,便道:“本宫怎么知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一战,我们又胜出了!” 闻言,菡萏也没有再追问,只是感嘆道:“就像娘娘说的,庄妃娘娘虽然洗清了毒杀郝嬪娘娘的嫌疑,却彻底失去了陛下的信任。也不知道她是得到的更多,还是失去的更多。” 沈知念摇了摇头:“庄家从小就以皇后的標准培养庄妃,对她来说,清白的名声比什么东西都重要。” “值不值得,恐怕只有她自己心里知道了。” 菡萏撇撇嘴:“还皇后的標准。” “奴婢怎么觉得,庄家做过头了,是以太后的標准培养庄妃娘娘还差不多。” “她年纪如果再大一些,恐怕別人看到她,都要把她当成太后娘娘了。” 芙蕖一个没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菡萏这张嘴,还真是损死人不偿命啊! 小明子弯著腰,笑道:“现在满宫都在说,庄妃娘娘洗清了嫌疑,陛下一定会復她的位分,长春宫应该也是这么认为的。” “要是庄妃娘娘等来等去,木鱼都快敲烂了,也等不到陛下恢復她位分的旨意……” 菡萏嗤笑了一声:“那就好玩了。” “不过庄妃娘娘也是活该!” …… 长春宫。 若离看著跪在蒲团上,闭著眼睛敲木鱼的庄妃,眼底眉梢写满了笑意,兴奋道:“娘娘,一切都像您预料的那样!” “您將吴耀祖握在掌心,那吴氏就不敢不听您的话。” “她是被陛下赐死的,等她上路了,此事就死无对证了。今后再也不会有人敢把郝嬪娘娘的死,攀扯到您头上!” 庄妃一边敲著木鱼,一边道:“郝嬪被毒杀,本就与本宫无关,本宫不过是让事情回到原有的轨跡而已。” “是是是!” 若离点著头道:“娘娘知道吴氏最在意的,便是她那个扶不上墙的弟弟,所以成全了她,实在是太心善了!” “以自己的性命,换了弟弟的平安,吴氏可以放心上路了。也只有娘娘才会让庄家的人,不远万里去寧古塔帮她这个忙。” 庄妃念著“阿弥陀佛”,喟嘆了一声:“本宫一直把吴氏当妹妹看,她想保全吴耀祖,本宫当然只有顺著她。” 若离笑嘻嘻道:“娘娘,奴婢先去长春宫门口等著,想必復您为良妃的圣旨,马上就要送过来了!” 庄妃虽然没有说话,却也笑著认同若离的做法。 然而谁知道…… 若离等啊等,一直等到太阳落山,月亮爬上了夜空,养心殿都没有人过来。 她只好先回內室伺候庄妃。 怕庄妃心情不好,若离连忙安慰道:“娘娘,您別多想。应该是陛下政事繁忙,还没想到这一茬。说不定……说不定明天,圣旨就送过来了……” 庄妃温声道:“本宫知道陛下政事繁忙,自然会体谅。” 她说著这样的话,可微微蹙起的眉头,还是泄露了庄妃不安的情绪…… 她与陛下青梅竹马长大,还算了解对方。 庄家的军师立了功,朝堂也需要父亲来稳定局势。吴氏这个时候將罪名都揽著身上,陛下一定会顺著台阶下来。 事实正像她推测的那样。 陛下並未深查此事,就定了吴氏的罪。既然如此,陛下对她怎么会毫无反应? 庄妃不明白问题出在了哪里。 不过这才第一日,庄妃沉得住气,並未自乱阵脚。 若离请示道:“娘娘,您按照承诺保吴耀祖的性命,对吴氏已经仁至义尽了,真的还要安排檀儿提前出宫吗?” “如今六宫大权都在宸贵妃娘娘手上,她恐怕会故意为难。您何苦为了一个宫女,费这样的心思呢?” 庄妃和吴氏之间的所有交易,檀儿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听若离提起她,庄妃眼底闪过了一道冷芒! 她轻轻用盖子撇去茶杯中的浮沫,漫不经心道:“吴妹妹从前虽只是常在,却也是正儿八经的官家小姐。去了地底下,一个人如何习惯?” 若离听明白了庄妃的意思,低著头道:“娘娘如此为吴氏著想,真是有心了。” “您放心,奴婢会將檀儿送下去伺候吴氏,这样她就不会孤孤单单上路了!” 庄妃不忍地闭上了眼睛:“檀儿对吴妹妹忠心耿耿,本宫之前要她来长春宫当差,她还不乐意,应该是想继续伺候吴妹妹。既如此,本宫就只有全了她们的主僕之情。” …… 冷宫。 吴氏手中端著一杯毒酒,回想著自己这短暂的一生。 她叫吴招弟。 人如其名,连带她在內,已经生下了五个女儿的爹娘,下一胎终於生下了儿子! 家里人一直说,是她有福气,招来了一个弟弟! 可从小到大,吴招弟並没有因为这份福气,享受到任何好处。 家里的所有好东西,都是耀祖的。 四个姐姐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她也同样。 小时候,吴招弟並不明白自己的名字,意味著什么。 直到长大一点,外出参加宴会时,那些贵女都看不起她们姐妹,她才渐渐从她们的言语中,窥探到了一点东西。 原来只有那些穷乡僻壤的夫妻,会给女儿取“招弟”这样的名字。 第817章 为自己而活 堂堂的官家小姐,居然叫这个名字,难怪会被人笑掉大牙! 可吴招弟並不觉得有什么。 因为不止她一个人这样。 她的四个姐姐,都是叫类似的名字啊。 招弟怎么了? 爹娘从小就告诉她,能招来弟弟,是她最大的本事和福气! 她和四个姐姐,都要把他们老吴家的根,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 吴招弟和姐姐们一样,严格遵循著父母的教导。 在这样的氛围下长大,她理所当然地认为,做姐姐的为弟弟付出一切,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所以,她没有自己的人生,没有自己的喜好。 连名字,都是为了弟弟…… 现在,她已经为弟弟付出了,她可以付出的一切。 以后,她就真的什么都无法为弟弟做了。 吴招弟只希望她走后,四个姐姐能守护好他们老吴家的根,不要让她白白牺牲了。 想到这里,吴招弟带著对吴耀祖的担忧,仰头饮下了毒酒。 这一刻她才知道,原来皇宫里的毒酒,並不像画本子里写的那么美好,喝下就没有知觉的去了。 而是会让她肠穿肚烂,痛不欲生,被折磨很久,才会失去气息…… 吴招弟倒在了地上,痛得整个人都蜷缩起来了,就像一只煮熟了的虾米…… 她承受著非人的折磨,即將结束这短暂又没有自我的一生。 不知道为什么,生命的最后时刻,吴招弟的脑海里浮现出的,居然不是她最重视的弟弟,而是檀儿一直以来苦口婆媳的劝告。 ——“小主,耀祖少爷只是您的弟弟,又不是您的儿子,您没有责任负担他的一生啊!” ——“小主,耀祖少爷已经二十多岁,又不是小孩子了,难道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要您事无巨细地呵护?” ——“小主,您总是把耀祖少爷,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就没有想过自己吗?” ——“小主,您对耀祖少爷已经仁至义尽。奴婢求求您,以后就为自己而活吧!” ——“小主,您难道就没有自己想做的事,为什么要將耀祖少爷,当成人生的意义呢?” ——“小主……” 不知道痛了多久,吴招弟的瞳孔逐渐变得涣散。 为自己而活吗? 这一生,她的世界里只有耀祖,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 如果、如果有下辈子,她也想试试不做招弟,为自己而活的人生…… …… 太和殿。 早朝时。 近期朝中本就有许多,觉得庄妃不可能毒杀郝嬪,希望陛下彻查此事的声音。 谁知道陛下还没行动,吴氏就主动承认了。 这下子,以庄太傅门生为首的那些大臣,无数人都在为庄妃说话。 “陛下,庄妃娘娘自潜邸就侍奉您,这些年一直温婉贤淑,恪守本分。此次更是无辜蒙冤受屈,连位分都被降了,委实可怜!” “是啊。庄家的智囊在战场上,为大周拋头颅,洒热血。庄妃娘娘受了如此大的委屈,陛下理应安抚她,免得他们惶惶不安。” “微臣提议,復庄妃娘娘四妃之位!” “微臣附议!” “以庄妃娘娘的家世、资歷,再加上此次受的冤屈,便是做四妃之首都不为过。” “陛下向来赏罚分明,微臣觉得,此次应当封庄妃娘娘为贤妃!” “……” 听著眾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討论,帝王的面容被冕旒挡著,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南宫玄羽知道,这些进言的人里,有的是真的为了大周好。希望他通过补偿庄妃,来安抚庄家。 但更多人,都是为了自己的私心! 如今的朝堂,正是需要庄家的时候,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帝王的確会听从他们的建议。 復庄妃为良妃,甚至封她为贤妃。 然而……庄妃连念念的朝服都敢破坏,还有什么事,是她做不出来的? 他绝不会將念念和阿煦,置於危险之中! 帝王的目光从眾人身上扫过,不容置喙道:“即便毒杀郝嬪之事,与庄妃无关。可她明知郝嬪胎相不稳,还擅作主张,没有向朕稟报此事,简直是不把朕放在眼里!” “如此狂妄之妇,朕看在庄家屡立功劳的份上,才没有降罪於她,如何还能復她的位分?” “如此岂不是告诉满宫妃嬪,人人都可以效仿庄妃,欺上瞒下?置朕於何地?置皇室威严於何地?!” 刚刚为庄妃说话的那些人,全部偃旗息鼓了。 他们怕再说下去,陛下別说復庄妃娘娘的位分了,恐怕不把她一降再降都不错了…… 庄妃的叔父礼部尚书,是礼部侍郎顾锦瀟的顶头上峰。 此刻,他出列上前一步,拱手告罪:“庄妃娘娘也是因为太过忧心皇嗣,才一时忘了分寸。但错了就是错了,陛下要怎么处置她,怎么处置庄家都是应该的。” “庄家上下不敢有任何异议,还请陛下息怒,莫要气坏了龙体。否则老臣真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南宫玄羽虽厌恶了庄妃,但对庄家的態度依旧十分温和,温声说了一些话,安抚了庄尚书一番。 但不管怎么说,眾人都明白了一件事—— 那就是毒杀郝嬪的事,与庄妃无关,她也不可能復位了。 也不知道庄妃娘娘在宫里做了什么事,居然让陛下不顾庄太傅,不顾青梅竹马的情分,这么不待见她…… 庄尚书低著头,眼底闪过了一抹失望。 庄妃是庄太傅唯一的嫡女,庄家从小就对她寄予厚望,用最好的资源去培养她。 她还在闺中时,便知书达理,沉稳妥帖,在京城素有美名。许多大世家选宗妇,都是以她为標准。 这样的性子,这样的家世,足够入主中宫了! 可偏偏……庄妃不爭气,光学会了沉稳端庄那一套,却不知该怎么笼络男人的心。 从前陛下对她的宠爱虽然不多,但好歹也有几分尊重在,现在却连尊重都没了…… 庄尚书沉思起来。 或许,是培养庄妃的方式出了问题。 看沈茂学那个老狐狸就知道了。 他能从一个连上朝资格都没有的六品小官,拥有如今的地位,不就是因为宸贵妃宠冠六宫! 第818章 檀儿不见了(140万票加更) 原来庄家以前想错了。 是否成熟稳重,是否深得人心,是否家世雄厚,都不是登上后位最重要的事。 最重要的……是俘获帝王的心! 庄尚书心中有了新的想法。 …… 长春宫。 满宫的人都以为,娘娘洗清了毒杀郝嬪娘娘的嫌疑,陛下还没有復她的位分,一定是因为太忙了。 最迟今天早朝,庄家的大人们肯定会提起这件事。 说不定下朝后,圣旨就送过来了。 若离也是这么想的。 她一大早就起来,按照庄妃的喜好,为她梳了一个沉稳端庄的髮髻:“娘娘,等下復位圣旨送过来了,您要去养心殿谢恩。陛下看到您这副模样,肯定会喜欢的!” 庄妃抬眸看了若离一眼:“莫胡言。” 这世间的任何事,不到最后一刻,都不能下定论。 若离笑嘻嘻道:“娘娘,奴婢可没有胡言。” “您本来就是四妃之一,因为冤屈才被陛下降位。现在真相大白了,陛下於情於理都该把您升回去啊!” “奴婢昨天还听宫人们说,说不定陛下为了补偿您此次受的委屈,会封您做四妃之首呢!” “到时候,您可就是贤妃娘娘了!” 贤妃这个称號好啊! 宠冠六宫的宸贵妃娘娘,以前不就是贤妃。 多吉利! 庄妃轻轻摇了摇头:“管好下面的人,让他们莫要如此议论。万一陛下不复本宫的位分,岂不是貽笑大方了?” 庄妃虽然这样说著,但心中也是十拿九稳的。 因为她知道,今日早朝,大臣们一定会提起这件事。 陛下还要重用庄家,她想不出,他有什么理由拒绝。 谁知道这时,小蔡子面色难看地走了进来,低头行礼:“娘娘……” 若离看著他问道:“娘娘早上不是让你出去打听消息了吗,怎么样?今日早朝,那些大臣们提起让娘娘復位的事没有?陛下同意了吗?” 小蔡子將头埋得更低了:“提是提了,只是……只是……” 若离等不及了,皱起了眉头问道:“只是什么?!” “有话就说,別吞吞吐吐的!” 庄妃也抬头看向了小蔡子。 小蔡子这才咬著牙道:“只是……陛下並未同意!” “还说……还说娘娘在郝嬪娘娘动了胎气一事上,欺上瞒下,简直不把陛下放在眼里,他不问娘娘的罪都不错了……” 若离手中的桃木梳掉在了地上,脸上满是错愕:“怎么会这样?!” “小蔡子,你是不是听错了?!” 小蔡子摇著头道:“若离姐姐,我虽然无能,但这点小事还是能打听清楚的。” “陛下真是这么说的……” 若离咬著嘴唇,面色难看地看向了庄妃:“娘娘,现在可怎么办?!” “难道咱们谋算了那么多,还牺牲了一颗顶好的棋子,都是做无用功?!” 而且……而且宫里人人都在说,陛下这次一定会復娘娘的位分。 结果……陛下却什么反应都没有,还说了这样一番话。 传出去了,別人该怎么看娘娘? 长春宫的脸不是丟尽了吗…… 庄妃的眸子猛然眯起! 见铜镜里那个宝相庄严的美人,面色一下子变得扭曲起来,庄妃连忙舒展开眉头,恢復了一贯温和、从容的样子。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陛下的旨意,不是我等可以置喙的。” “陛下不复本宫的位分,必然有他的考量,今后不许再提起此事了。免得传到了陛下耳中,惹他不悦。” 若离和小蔡子同时道:“……是。” 庄妃的地位一落千丈后,若离在宫里过的日子,也大不如前了。所以她比谁都希望,庄妃能恢復以往的荣光。 没想到期待了那么久……最后却是白期待了。 若离咬著嘴唇,不甘地问道:“娘娘,不是奴婢多嘴,奴婢只是好奇,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如果陛下不想復您的位分,昨日不接吴氏递过去的梯子不就行了。可他明明顺著台阶下来,为何、为何还要这样对您……” 庄妃心中也有同样的疑惑。 只一瞬,她的脑海里,就浮现出了一张妖嬈嫵媚的脸。 “……如果本宫猜得没错,此事应该是钟粹宫那位,在里面动了手脚!” 若离瞪大了眼睛:“又是宸贵妃娘娘?!” “您又没有得罪过她,她为何总是阴魂不散,非要跟您对著干?!” 庄妃幽幽道:“不需要理由。” 因为后位只有一个。 她们作为对手,便只有你死我活! 若离冷哼了一声:“奴婢陪著娘娘一路从庄家到潜邸,从潜邸到东宫,又从东宫到后宫。还没有见娘娘在谁手上,吃过这么多次亏!” “难道那宸贵妃娘娘,当真就无法无天了?!” 庄妃没有说话。 只是眼底闪过了一道寒芒。 她不喜欢出手害人,宸贵妃就当真以为,她没有手段了吗?! 这时,另一名心腹匆匆从外面走了进来,焦急道:“娘娘,不好了,檀儿不见了!” 庄妃抬眸看向了他:“你说什么?” “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怎么会消失不见?!” 心腹摇头道:“奴才也不知道。” “陛下只赐死了吴氏,没有牵连落樱阁的其他人。按理说檀儿应该回到內务府,等候重新分配。” “可自从昨晚,她就不知所踪了……” “奴才怕被人察觉,也不敢明目张胆在宫里找她。” 若离紧张道:“娘娘,檀儿可是知道所有秘密,万一落到了有心人手中……” 庄妃当然明白事情的严重性,望著小蔡子吩咐道:“你即刻带人,悄悄去寻找檀儿的下落!” “吴妹妹一个人孤孤单单地上路,本宫实在是放心不下啊……” 小蔡子恭敬道:“奴才明白!” …… 钟粹宫。 一名宫女跪在沈知念脚边,哭得可怜极了:“宸贵妃娘娘,求您救命!” “奴婢不想死……奴婢真的不想死啊……” 小主生前,她时常劝小主为自己而活。但小主听不进去,最终魂断冷宫。 她虽然只是一个宫女,却也是一条活生生的性命,为什么要跟著被逼上绝路呢? 第819章 你可以藏到冷宫去 檀儿思来想去,便求到了钟粹宫。 因为她想了想满宫的人,宸贵妃娘娘应该是唯一能救她的了…… 看著檀儿梨带雨的样子,沈知念並没有动惻隱之心。 因为宫里最不该有的,就是多余的善心。 她望著檀儿,故作疑惑地问道:“如果本宫没记错的话,你从前应该是在落樱阁伺候的?吴氏被赐死后,內务府自会重新分配你的去处。” “你跑到钟粹宫求本宫救命,是何意?” 檀儿害怕道:“宸贵妃娘娘,庄妃娘娘要杀奴婢!” “如果不是奴婢提前察觉到,赶紧跑了,恐怕奴婢的尸体,现在已经在哪个枯井里了……” 沈知念眼底的疑惑之色更浓了:“好端端的,庄妃为何要杀你?” 檀儿的神色微微凝固了一下。 小主就是为了保住耀祖少爷的性命,才和庄妃娘娘做了那桩交易。她如果把那些事说出来,万一宸贵妃娘娘藉此对付庄妃娘娘,庄妃娘娘一怒之下不救耀祖少爷了,那小主岂不是白死了? 虽说檀儿一直认为,老吴家的根就是个废物,早该断乾净了。 可保耀祖少爷无恙,毕竟是小主的遗愿啊…… 沈知念当然知道,吴氏是因为给庄妃顶罪,才被帝王赐死。 也知道庄妃是为了杀人灭口,才要除掉檀儿。 可檀儿並不知道,她对这些事一清二楚。 有些事从她嘴里说出来,起到的作用,不如檀儿主动承认大。 见檀儿一副迟疑的样子,沈知念靠在椅背上,慢悠悠道:“本宫又不是救苦救难的菩萨,什么人求到本宫面前,本宫都要费心思保一保。” “你有什么筹码,让本宫救你?” 檀儿咬著牙,內心在天人交战…… 一方面,她想完成小主的遗愿。 可另一方面,她確实不想死。更不想因为这么可笑的理由,被庄妃害死。 沈知念没有催促,拿起桌案上的帐本,低头看了起来。 檀儿本以为,她说庄妃娘娘要杀她,宸贵妃娘娘找到了抓对方把柄的机会,一定会迫不及待追问她,这是怎么回事。 没想到……宸贵妃娘娘这么沉得住气。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1???.???】 她反而陷入了被动。 见沈知念一副气定神閒的样子,正在专心致志看帐本,甚至都快忘了她还跪在地上,檀儿终于坚持不住了…… 她低著头,咬牙道:“宸贵妃娘娘,庄妃娘娘之所以要杀奴婢,是因为奴婢知道她的秘密!” “郝嬪娘娘……根本不是奴婢的小主毒杀的,她是为了替庄妃娘娘顶罪!” 接下来,檀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 末了,才道:“……小主也是傻,为了那个不成器的弟弟,连自己的性命都能牺牲。” “宸贵妃娘娘,如果您想利用此事对付庄妃娘娘,奴婢愿意替您作证!但奴婢求求您,保耀祖少爷一命好不好?” “这是小主最后的遗愿了,奴婢不想小主到了九泉之下,都不安心……” 沈知念听完后,眼底並没有太大的波澜,面上却是一副惊愕的样子:“没想到吴氏竟是为庄妃顶罪……” 檀儿重重给沈知念磕了一个头:“宸贵妃娘娘,奴婢虽然命贱,却也是娘生父母养的,真的不想死!” “只要您救奴婢一命,奴婢愿意成为您手中,扳倒庄妃娘娘的刀!” 沈知念深思了一会儿,才望著檀儿道:“你既然求到了本宫面前,而不是去向陛下检举此事,就证明你明白,即便陛下知道这些事了,也不会处置庄妃。” “连本宫都能想到的事,陛下又怎么会想不到?或许……陛下心里跟明镜似的,只是不想对庄妃动手而已。” “既然揭露此事也没用,你如何做本宫手中的刀?” 檀儿不明白朝堂上的局势,她只知道,这么大的事,陛下居然查都不查,就直接定了小主的罪,將其赐死了,其中必然有猫腻! 所以她下意识觉得,她就算將此事闹到陛下面前也没用,说不定还会因此丟掉性命,这才求到了宸贵妃娘娘这里。 没想到宸贵妃娘娘,一语惊醒了梦中人! 檀儿明白,能不能保住性命,就看此刻了! 她用尽毕生的聪慧,努力思索了良久,才低著头认真道:“宸贵妃娘娘,据奴婢所知,庄妃娘娘身上的宠爱並不多。郝嬪娘娘歿了之后,陛下更是厌弃了她。 “此次,如果陛下明知道,小主是替庄妃娘娘顶罪,却依旧选择包庇庄妃娘娘,一定有其它原因。或许、或许是庄妃娘娘身上,还有什么奴婢不明白的利用价值……” “既然如此,等到利用价值消失的那一天,陛下必然会清算庄妃娘娘!届时,奴婢就是最好的证据!” 沈知念坐在主位上,看檀儿的眼神带著一抹欣赏。 没想到吴氏是个拎不清的,她身边的宫女倒聪慧。 若吴氏以前经常听这个宫女的话,或许也不会落到如今的下场了。 檀儿说得有道理,待庄妃身上的利用价值消失,或者她做的事让帝王忍无可忍,不管南宫玄羽有多器重庄家,都一定不会再宽容她。 届时,檀儿的確能起到关键性的作用! 但现在,沈知念不能將人留在自己身边。 否则那一天真的到来,眾人只会觉得,檀儿说的所有证词,都是受了沈知念的指使,目的就是对付庄妃,她的话完全不可信。 沈知念看向了檀儿道:“想活命,你可以藏到冷宫去。只要你自己不跑出来作死,本宫保证庄妃不会知道你在哪里,也动不了你一根汗毛!” 直到此时此刻,檀儿才重重鬆了一口气! 因为她知道,跟上位者讲感情,或苦苦哀求是没有用的。她展现出了自己身上的利用价值,所以宸贵妃娘娘愿意保她一命。 如此也好。 庄妃娘娘不知道她向宸贵妃娘娘投诚了,將对方卖了个彻底,那就应该不会派人去寧古塔,对耀祖少爷动手。 这是她能为小主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今后,她只想为自己而活! 檀儿跪在地上道:“奴婢多谢宸贵妃娘娘!” 第820章 你看起来好像不开心 吴氏的事传开后,刚开始的確所有人都在猜测,陛下一定会復庄妃娘娘的位分。 有些宫嬪觉得,自己之前误会了庄妃娘娘,她的心肠並没有那么歹毒。 有些不受宠的人,则看到了庄妃即將復起,上赶著前去巴结。 长春宫的確热闹了一会儿。 然而谁知道……陛下居然在朝堂上,说了那样的话。 知道庄妃不可能復位的事后,长春宫一下子又冷清下来了。甚至还有不少人,在暗戳戳地看庄妃的笑话。 当然,那些觉得自己误会了庄妃的宫嬪,依旧到长春宫陪她说话,安慰了她一番。 从始至终,庄妃都是一副淡然的模样。仿佛不管帝王是嘉奖她,还是惩处她,她都没有任何意见。 真正贯彻了那句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的话。 …… 翊坤宫。 王嬪嗤笑了一声:“本宫原以为庄妃復起后,后宫就有热闹看了。没想到没看到庄妃復位的热闹,却看到她闹了一场大笑话!” 小田子垂首站在王嬪身后,恭维道:“娘娘,您虽是嬪位,庄妃娘娘是妃位。可她是从四妃之位被降下来的,又失了圣心。而您身后有定国公府,还抚养著三皇子。” “认真算起来,她的前程还没有您好呢。” 王嬪冷哼道:“不可掉以轻心!” “太后娘娘说了,陛下虽厌弃了庄妃,可庄家一日不倒,庄妃復起便是迟早的事。” “而且如今大周正与匈奴开战,陛下在前线用得到庄家的军师,在朝堂上又需要有人稳固后方。再怎么样,庄妃也不会过得太差。” 小田子皱起了眉头,面露担忧:“娘娘,那咱们应该怎么办?” 毕竟娘娘曾经得罪过庄妃娘娘,若有一天庄妃娘娘得势了,娘娘还想有好果子吃…… 王嬪看著钟粹宫的方向,淡淡道:“急什么?” “宸贵妃娘娘都还没行动呢,哪能得到本宫出手?咱们坐山观虎斗便是!” 小田子低著头道:“娘娘所言极是!” “您之前不是说,虽然您没有证据,但您一直觉得庄妃娘娘被降位分,宸贵妃娘娘功不可没!” “既然她们之间结下了死仇,等两人鷸蚌相爭,咱们翊坤宫就可以渔翁得利了!” 王嬪勾唇一笑,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道:“去让乳母將三皇子抱过来吧。” 小田子知道,每日这个时候,娘娘都会与三皇子玩上许久。 他低著头应了声“是”,便出去了。 不多时,乳母和保母们就抱著三皇子来到了主殿,恭敬地行礼:“奴婢给王嬪娘娘请安,娘娘吉祥万安!” 王嬪挥挥手,示意她们起来,大步走过去接过了三皇子。 再过十天,三皇子就一岁四个月了。 和刚出生的时候比起来,他现在的特殊面容,看著越发明显。眼距很宽,而且眼外侧往上斜,鼻樑低平。 他经常把舌头伸到嘴外,时不时流口水。头围比起正常这个年岁的孩子要小一些,脖子短而宽,体型矮小,四肢和手指都粗短。 三皇子已经这么大了,可即便有人扶著他,他还是走不稳,手指抓东西的能力也很差。 即便如此,抱著三皇子时,王嬪还是整个人的眉眼都柔和下来了,笑著跟他说话:“阿景,想不想母妃呀?” 三皇子只是呆滯地望著她,没有应答。 乳母和保母们对视了一眼,神色都有些微妙。 她们从前带过不少孩子,有些孩童一岁左右,就会说一些简单的词了。可三皇子都快一岁零四个月了,还连半个字都不会说…… 只是三皇子是龙种,不是她们能隨便议论的。保母和乳母们即便心中诧异,也不敢说出来。 这时,一名宫女从外面走了进来,通传道:“娘娘,大公主求见!” 由於三皇子曾经养在柳时清膝下过,大公主和他的感情,比跟其他皇嗣的要深一些。 这些日子,她时不时便来翊坤宫找三皇子玩,眾人已经习惯了。 王嬪笑道:“快请大公主进来!” “是。” 撇开別的不说,大公主可是太后娘娘的心头肉,王嬪拥有的一切都是定国公府给的,当然不敢怠慢她。 很快,穿著一身粉色宫装,梳著可爱髮髻的大公主,便从外面走了进来。 她伸出两只小手,向王嬪作了一揖:“韞儿给王娘娘请安!” 王嬪笑著朝她招了招手:“不必多礼。” “韞儿又来找阿景玩了?” “看到你,阿景肯定会很开心的。” 可三皇子什么反应都没有…… 大公主已经习惯了他这副样子,迈著小短腿跑过去,自顾自跟三皇子说话:“阿景,大皇姐来啦!” “这是我带的榫卯板,是皇祖母特意交代內务府的工匠做的,我们一起去拼好不好?” 三皇子依旧张著嘴流口水,没有回应她。 乳母熟练地接过三皇子,放到了一边的地毯上。 大公主笑嘻嘻地拿著榫卯板,走过去和他一起玩了起来。 看著这温馨的一幕,王嬪眼中闪过了一道幽光。 大公主现在还这么开心,是因为不知道柳氏早已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若她知晓了此事,还笑得出来吗? 要是有人稍加引导,这位天真无邪的公主,一定会恨死宸贵妃了吧? 王嬪居然和春贵人想到一块去了。 不同的是,春贵人始终没找到机会,可王嬪是有贼心没贼胆。 要是让太后娘娘知道,她的前程就完了…… 只一瞬,王嬪就收起了心中的恶念,掏出帕子走过去,细细为三皇子擦著唇边的涎水。 从始至终,她都十分耐心,看三皇子的眼神分外疼爱。 以前在永寿宫的时候,大公主觉得三皇弟很可怜,没有母妃疼爱他。 所以她一有时间就去看三皇弟,这样其他人就不敢忽视他了。 可现在……见王娘娘对三皇弟这么好,大公主不禁想起了,自己从前被母妃疼爱、呵护著的日子…… 她的情绪渐渐变得低落起来…… 王嬪含笑问道:“韞儿,怎么了?你看起来好像不开心?” 第821章 陛下,该翻牌子了(47万打赏值加更) 皇祖母说过,她要是真的为了母妃好,就少在宫里提起母妃。 所以此时,大公主也只是摇了摇头:“王嬪娘娘,韞儿没事。” “时间不早了,韞儿该回慈寧宫了,下次再来看您和三皇弟。” 王嬪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好。” “梓源,送大公主出去。” 梓源福了一礼:“奴婢遵命!” 知道梓源是太后娘娘的人,王嬪和小田子商议一些不方便的事情,都是背著她。 小田子现在,已经是王嬪最信任的心腹了。 他弯著腰,低声问道:“……娘娘,您刚才故意在大公主面前,无微不至地照顾三皇子,是为了让她有了对比,更好地体会到没有母妃了的落差吗?” “这样一来,当大公主知道柳氏没了的真相,便会更加难以接受……” 王嬪勾起了唇角:“不错!” “但此事不能由本宫去做。” 否则她现在得到的一切,都会失去。 小田子不解地问道:“娘娘,您的意思是?” 王嬪冷哼了一声:“本宫之前听闻,春贵人找曾经在永寿宫伺候宫人,打听过大公主的喜好。你相信她是真的想对大公主好吗?” 小田子听明白了王嬪的意思:“娘娘,您是说春贵人……也是打的这样的主意?” 王嬪敛去了眼中的寒芒:“所以,本宫只是助春贵人一臂之力而已!希望她早日让大公主知道这个消息,才不枉本宫的这番铺垫。” …… 春贵人居住的水溪阁,正是翊坤宫的右侧殿。 她一直想接近大公主,奈何找不到机会。 这还是大公主从定国公府回来后,第一次来探望三皇子,春贵人早就命人悄悄在门口看著了。 见大公主从主殿出来,迎香连忙进来匯报导:“小主,时机到了!” 春贵人迅速起身,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往外走去。 看到王娘娘对三皇弟那么好,大公主心中的確很羡慕,同时还有些失落。 她既为三皇弟高兴,有王娘娘这么好的母妃疼他,又难过自己以后再也没有母妃了…… 虽然心情不好,可大公主向来是个礼貌的孩子,看到春贵人,她立即停下行礼:“韞儿见过春娘娘!” 春贵人半蹲下来,平视著大公主:“虽然有大公主问好,可是春娘娘一点都不好呢。” 大公主关切地问道:“春娘娘怎么了?” 春贵人嘆了一口气:“当然是因为有一个可爱的公主,前段时间答应了我,有机会便会到水溪阁找我玩。可是我让御膳房做了她爱吃的糕点,等来等去,她却一次都没有来。” “大公主,如果你是我,能开心得起来吗?” 大公主粉雕玉琢的小脸微微一红,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春娘娘,对不起,韞儿不是说话不算话的坏孩子,只是一时间忘了……” “您不要生韞儿的气,好不好嘛?” 春贵人伸手捏了捏大公主的脸颊,含笑道:“逗你玩的。” “大公主这么可爱,我怎么捨得生你的气呢?” “不过择日不如撞日,大公主这会去水溪阁,陪春娘娘玩一会儿好不好?” 大公主无法拒绝。 而且这么漂亮,还这么温柔的长辈,谁不喜欢呢? 她也想跟春娘娘玩。 “好。” “真乖!” 春贵人笑著牵起大公主的手,往水溪阁走去。 这些日子,她一直命人精心准备著。水溪阁的糕点、玩具,都是大公主以前最喜爱的。 慈寧宫的人对她虽然好,但不可能做到事无巨细。自从失去母妃后,大公主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被人这么在意、关心的感觉了。 这个下午,她在水溪阁玩得非常开心,心中的难过已经一扫而空了。 大公主回去时,还有些依依不捨,朝春贵人挥了挥手:“春娘娘再见,韞儿下次再来找您玩!” 春贵人笑得一脸温柔:“那我等著你哦。” 直到大公主的身影消失不见,春贵人才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皱著眉头道:“小孩子就是烦!陪她玩了一个下午,比我跳一天舞还累!” 迎香道:“真是苦了小主了。” “但为了我们的大计,您再忍一忍。” 春贵人一脸不耐烦地点了点头。 这辈子,恐怕她只会对和晋王殿下生的孩子有耐心。 就是不知道,自己此生有没有这个福分了…… 迎香关上门,才不解地问道:“小主,您等了这么久,才等到和大公主单独相处的机会。为什么一整个下午,您都没提起柳氏?” 那她们这段时间做的所有准备,不是都白费了吗…… 春贵人撇了迎香一眼:“你懂什么?” “大公主虽小,却分外懂事。我和她还不熟,我说的话,她就一定会相信吗?” “就算她信了,万一出去乱嚷嚷,陛下和太后娘娘岂不是都知道,是我挑唆的她?” “自然只有等我成了大公主的『朋友』,才能让她不把我交代出去。” “而且大公主第一次来水溪阁,就知道了柳氏的事,这不是明摆著告诉所有人,是我做的?” “我蠢还是你蠢?” 迎香面色訕訕地低下了头:“是奴婢愚钝了。” “今日大公主那么喜欢您,想必您的计划,要不了多久就会成功!” 春贵人挑眉一笑,这张充满异域风情,又嫵媚妖嬈的脸上,儘是势在必得的神色! 她一定会將大周的后宫搅浑,不辜负晋王殿下的期望! …… 养心殿。 南宫玄羽正在批奏摺,到了相应的时辰,內务府的太监端了一盘盘绿头牌进来。 见帝王还在忙碌,为首的太监弯著腰,恭敬地提醒道:“陛下,该翻牌子了!” 南宫玄羽没有理会他们,而是望著李常德问道:“朕没有復庄妃位分的事,后宫可有什么流言?” 李常德立刻把事情说了一遍。 见眾人都在对庄妃议论纷纷,帝王的眸色有些幽深。 他不想抬举庄妃,却也不能將事情做得太过。若庄家惶恐不安,还如何好好为大周效力? 接到南宫玄羽的眼神授意,李常德立刻让太监们把绿头牌端上前来。 第822章 王嬪的打算 帝王抬手翻了庄妃的牌子。 李常德並不意外,照例让人去长春宫传旨,命庄妃准备接驾。 倒是敬事房的太监们,一个个脸上都难掩惊讶之色。 別说郝嬪娘娘歿了之后,陛下就再也没有翻过庄妃娘娘的牌子了。便是在那之前,陛下也极少宠幸庄妃娘娘。 近期宫中更是所有人都在说,陛下已经厌弃了庄妃娘娘,不然也不可能那么多大臣进言,陛下都不復庄妃娘娘的位分。 他们还以为,庄妃娘娘的绿头牌从此就要落灰了呢。 没想到……陛下居然又要宠幸庄妃娘娘了。 看来后宫的事,还真是瞬息万变啊! 一些原本觉得庄妃失宠了,在心中轻视她的人,此刻都打起了精神。 还好他们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得罪庄妃娘娘的事,不然这一刻就要提心弔胆了…… 不止是这几个端绿头牌过来的太监,帝王翻了庄妃牌子的消息,在宫里传开后,不知道惹得多少人诧异。 有一些人原本还以为,庄妃被拉下来了,她们想往上爬,又多了一丝机会呢。 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结果…… 那些重新与庄妃交好的宫嬪,则为她感到庆幸。 还好,陛下只是因为重规矩,才不復庄妃娘娘的位分,但心里还是有她的位置的。 不然也不可能担心庄妃娘娘被人轻视,刻意翻了她的牌子。 俗话说得好,见面三分情。 尤其是男女之间,有再多矛盾,一番温存过后也会消失。 相信经此一事,宫里那些说庄妃娘娘被帝王厌弃了的流言,便会不攻自破。 消息传到翊坤宫的时候,小田子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娘娘,咱们才说陛下不肯復庄妃娘娘的位分,她就是个笑话。怎么一转眼,陛下又翻了她的牌子?” “您的位分只比她低一级,若让她復起了,和她之间的差距不是越来越大了吗……” 王嬪嗤笑了一声:“慌什么?” “你难道没听宫里人都说,陛下翻庄妃的牌子,只是为了给她体面,就没有几次是叫水的。” “既然如此,陛下就是宿在了长春宫,又如何?” 听到这话,小田子忍不住笑了起来:“谁叫庄妃娘娘成日拜菩萨,把自己的气质都弄得跟佛像似的,哪个正常男人对她会有兴致啊。” 话虽如此,可王嬪没有忘记,自己和庄妃之间结下的那些梁子。 若庄妃恢復了体面,指不定会在背后给她耍什么阴招呢。 而且她上次被禁足三个月,除了因为宸贵妃以外,其中也有庄妃的手笔! 她暂时撼动不了宸贵妃,给庄妃添点堵,还是能做到的。 王嬪看向了小田子,吩咐道:“等会你去……” 听完后,小田子诧异地问道:“娘娘,咱们这么做,陛下不会生气吧?” 毕竟陛下最不喜欢的,就是没规矩的女人了。 尤其还拿皇嗣爭宠…… 王嬪嗤笑了一声:“怕什么?” “若陛下翻的是其他人的牌子,本宫这么做,他或许会心中不悦。可你也说了,大晚上的,哪个男人愿意对著一张菩萨脸?” “本宫將陛下从长春宫请出来,说不定正合他的意呢。” 小田子一听,也是这个道理,当即道:“奴婢明白了!” 梓源虽是柳太后派来翊坤宫,提前王嬪的,可她毕竟只是个宫女,不好插手得太过。 平日里,只要王嬪不做犯蠢的事,她便不会出言反对。 …… 长春宫。 时辰不早了,庄妃终於从佛堂里出来了。 她整个人周身的气质越发平和,衣服上还沾染著淡淡的檀香味。 这时,若离大步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脸喜色道:“娘娘,好消息!好消息!” “御前的人刚刚递了话过来,说陛下今晚翻了您的牌子,您快准备准备,等会就要接驾了!” 即便庄妃的情绪向来內敛,此刻也忍不住抬头看向若离,语气里带著掩饰不住的惊喜:“你说什么?此话当真?” 若离的头点得像捣蒜:“当然是真的!难不成御前的人,还敢假传消息?” “娘娘,奴婢就说了,您与陛下青梅竹马长大,侍奉了他这么多年,在陛下心中的地位,肯定不是常人能取代的!” “之前也是因为奸人陷害,陛下碍於悠悠眾口,才不来看您,现在日久见人心了吧!” 庄妃的唇角微微勾了勾。 但很快,她心中的喜悦就化为了平静。 正因为足够了解帝王,庄妃才明白帝王突然翻她的牌子,绝不是若离说的这样。 而是朝堂上,还有用得到庄家的地方,帝王不好太过冷落她,不然会寒了功臣的心。 不过即便如此,也不妨碍庄妃的好心情。 无论陛下是因为什么原因,翻了她的牌子,都等於给了后宫眾人一个信號—— 她没有失宠。 庄妃一边往寢殿走去,一边道:“吩咐下去,准备接驾吧。” 若离福了一礼:“奴婢遵命!” 高兴的不只是若离,长春宫的所有人脸上,都是掩饰不住的喜色! 后宫向来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天知道这些日子,所有人都在说娘娘被陛下厌弃了,他们这些做奴才的,日子也不好过,走到哪里都被宠妃宫里的人排挤。 现在好了,那段难捱的时光终於过去了! 天色越发暗了下来。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外面终於响起了李常德尖细的嗓音:“陛下驾到——!!!” 庄妃早已带著一眾宫人,在寢殿外迎接。 看到帝王明黄的身影,她恭敬地拜了下去:“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庄妃还在闺中的时候,就被世家大族作为选宗妇的標准。除了因为性格沉稳端庄以外,她的外貌自然也不差。 庄妃不是那种倾国倾城的美人,但容貌给人的感觉,看起来非常舒服。 今晚,她没有做隆重的打扮,一头乌黑的长髮松松挽起,脸颊两侧垂下几缕碎发,添了几分隨性。 头髮只用一支素银莲簪挽著,瓣的纹路非常细腻,带著几分禪意。 第823章 陛下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庄妃身上披著一袭月白的纱衣,裙摆和袖口处绣著淡雅的莲图案,在烛光下若隱若现,宛如池塘里轻轻摇曳的莲。 她周身似乎笼罩著一层柔和的光晕,说话时眉眼弯弯,透著洞悉世事的通透。 事实上,京城的確有不少男人,喜欢这种充满禪意与佛性的年轻女子,但大多数都是上了年纪的。 南宫玄羽年纪轻轻,並不好这一口。 而且他做皇子,被柳太后收养时,柳太后一边用恶毒的手段戕害妃嬪与皇嗣,一边又在佛堂无比虔诚地吃斋念佛,给南宫玄羽心中留下了不少阴影。 他就算再有兴致,看到庄妃这副模样,也如同被人从头上浇了一盆冷水。 帝王淡声道:“平身吧。” 南宫玄羽以往来长春宫的时候,对她也是这种態度。庄妃並没有失落,跟在他身后往內室走去。 若离不禁有些好奇。 陛下去其他娘娘、小主宫里时,也是如此冷淡的模样吗? 看来陛下的確不是一位好色的君王。 內室。 庄妃看南宫玄羽的目光从容且温和,似乎他们一直都亲密无间,之前的所有冷落与厌弃都不存在。 她將面前的糕点递到了南宫玄羽面前,温声道:“臣妾瞧陛下这些日子,似乎清减了一些?” “陛下政事繁忙,平日也要多注意龙体。切莫因为国事,耽误了用膳……” 南宫玄羽幽深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不耐。 他忙碌了一天的国事,晚上翻妃嬪的牌子,是想看她们风情万种的样子,缓解一天的疲乏。 而不是为了听人絮絮叨叨。 庄妃是妃子,又不是太后,大晚上嘮叨这些事做什么? 但面上,南宫玄羽並没有將不耐表现出来,只是朝床榻走去,语气毫无波澜:“时辰不早了,早点就寢吧。” 话音落下,他就自顾自躺下,闭上了眼睛。 帝王十次翻她的牌子,就有九次不叫水。庄妃虽然已经习惯了,但心中还是难掩失落…… 可她幼承庭训,自懂事起,一言一行就是世家贵女的典范,自然做不出主动邀宠的狐媚之事。 庄妃在帝王身侧躺下,心头涌起了难以言说的苦涩…… 旁边睡著个风华正茂的美人,帝王的內心却如同死水般,掀不起任何波澜。没过多久,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庄妃泪盈於睫。 所以,她怎么会有孩子呢…… 可是她真的做不到像宸贵妃之流一样,自甘下贱,对男人投怀送抱。 外面。 若离一直在门口守著。 陛下这么久没来长春宫了,对娘娘肯定有著强烈的新鲜感。这一次,娘娘应该不会再失望了吧? 可是她等啊等,一直从前半夜等到后半夜,里面都没有传来叫水的声音…… 若离垂著脑袋,失望地嘆了一口气。 陛下又没有碰娘娘啊…… 娘娘也真是的,就不知道主动一些吗? 她听一些宫人说过,男人都喜欢平时看著乖巧,却在床笫之间极有滋味的。娘娘整日端著,怎么留得住陛下的心呢? 这时,院子里忽然传来了小蔡子的声音:“你不能进去!” “惊扰了圣驾,谁担当得起?!” 小田子冷哼道:“今夜无论如何,我也要见到陛下!” 若离的眉头狠狠皱了起来,大步往那边走去:“怎么回事?!” 截宠的事,在宫里不是没有出现过,若离都已经司空见惯了。可陛下好不容易才翻娘娘的牌子,她绝不允许长春宫发生这种事! 任何想抢走陛下的人,都要先过她这一关! “若离姐姐。” 看到她过来,小蔡子立马指著小田子道:“我说陛下和娘娘已经歇下了,可小田子非要往里面闯……” 若离冷冷地望著小田子:“是王嬪娘娘派你来的?” “不好意思,陛下今晚翻的是我们娘娘的牌子!” “王嬪娘娘若是想见陛下,就乖乖在翊坤宫等著吧,说不定陛下哪天想起了她,就会翻她的牌子了。” 小田子並没有被若离激怒,而是有恃无恐地冷笑了一声:“三皇子身体抱恙,我们娘娘才特意让我来请陛下过去。” “你们在这里拦著,若是三皇子有个什么好歹,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 若离和小蔡子对视一眼,神色都有些难看。 若是王嬪娘娘想抢陛下过去,他们今夜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小田子得逞! 可事关三皇子…… 陛下子嗣单薄,每一个皇子都是重中之重,他们確实没那个胆子…… 很显然,小田子也明白这一点。 他挑衅地看了若离一眼:“若离姑娘,你还等著干什么?还不快进去通报。” “耽误了时间,陛下追究起来,你恐怕吃不消呢。” 若离狠狠瞪了小田子一眼,转身朝主殿走去,不甘心地抬手敲了敲门。 很快,庄妃的声音就从里面传了出来:“何事?” 她努力克制的语气,没让人听到她声音里的哽咽。 若离扁扁嘴道:“娘娘,翊坤宫的小田子说,三皇子身体抱恙,王嬪娘娘让他来请陛下过去……” 南宫玄羽只在钟粹宫睡得沉,其他时候睡眠都很浅。听到她们的对话,他已经醒了过来。 类似的手段,帝王不知道见识过多少次了,自然明白这只是王嬪邀宠的方式。 但他並未拆穿,而是起身对庄妃道:“朕先去探望三皇子,改日再来看你。” 庄妃咬著嘴唇,眸色变得更晦暗了。 纵使心中有再多情绪,她面上依旧是一副温柔体贴的样子:“三皇子是个可怜见的,辗转多处宫殿,如今好不容易才安稳下来,怎又身体抱恙了?” “陛下快去看看他吧,臣妾这里不要紧的。” 南宫玄羽点了点头,便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奴才/奴婢恭送陛下!” 外面响起了宫人们恭敬行礼的声音。 陛下又不是毛头小子了,当年在王府就不知道有多少姬妾用,过这样的手段爭宠。 她不信陛下看不明白。 可陛下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是因为在陛下心中,他今日来过长春宫,给了她体面,就不需要再考虑她的感受了吗? 第825章 专属於您的朝服终於做好了 翊坤宫。 “陛下驾到——!!!” 听到李常德的高喝声,王嬪的唇角勾起了一抹得意的弧度。 她早就说过,若陛下在其他人那里,或许会不满她此种爭宠的行为。但长春宫……陛下可没有在那里久留的兴趣。 不过做戏要做全套。 此刻,王嬪脸上难掩惊讶之色,连忙抱著三皇子出去行礼:“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不必多礼。” 帝王的目光落在三皇子身上,语气里带著隱隱的关切:“三皇子怎么了?” 虽说他心里明白,这十有八九是王嬪爭宠的手段,可万一三皇子真的身体不適呢? 毕竟这孩子,生来就是唐氏儿…… 王嬪薄责地看了小田子一眼,才对南宫玄羽道:“回陛下,三皇子无碍,只是晚膳吃多了有点积食,太医已经来看过了。” “小田子也真是的,这么晚了还去打扰陛下和庄妃娘娘。” 小田子跪在了地上请罪:“娘娘,奴才也只是太担心三皇子了,请娘娘责罚……” “行了。” 不管此事是真是假,南宫玄羽都懒得再看,这对主僕言语上的拉扯:“下去吧。” 小田子恭敬道:“是!” 南宫玄羽的目光落在了三皇子身上,一边往里走去,一边关切地问道:“三皇子最近如何?” 这么晚了,看这架势,陛下今晚肯定不会再回长春宫了。 王嬪是说过,她不会再轻易出手,要看庄妃与宸贵妃鷸蚌相爭,她好渔翁得利。 但那是指害人的事。 她明目张胆地爭宠,只要陛下愿意纵著她,其他人也挑不出她的错处。 见真的把陛下从长春宫抢过来了,王嬪心情大好,笑著道:“回陛下,三皇子最近一切都好。” “您瞧,他是不是比您上次来看他的时候,要壮实了一些?” 三皇子的体型一直比同龄的孩子小,南宫玄羽此时也看不出,他是不是壮实了。 不过从三皇子红润的脸色就能发现,王嬪的確將他照顾得很好。 正是因为看在这一点上,许多无伤大雅的事情,南宫玄羽才愿意由著王嬪。 “爱妃辛苦了。” 王嬪看三皇子的眼神充满了慈爱:“陛下言重了。” “三皇子是臣妾的儿子,照料他,本就是臣妾的份內之事,谈什么辛不辛苦的。” 王嬪虽是以三皇子身子不適为藉口,將帝王从长春宫请了过来。但这么晚了,她不忍心折腾这个孩子,只是让乳母將熟睡的他抱了过来。 此时此刻,三皇子依旧在王嬪的怀抱中睡得正香,对外界发生的一切事情都不知道。 王嬪唤了一名乳母进来,將三皇子交给了她:“好了,时辰不早了,带三皇子下去歇息吧。” “是!” 乳母下去后,內室伺候的宫人极有眼力见,也都退了出去。 南宫玄羽忽然想起,四皇子虽还不会说完整的话,却已经可以喊一些简单的词语了。 三皇子可比他大了不少。 帝王看向王嬪问道:“三皇子如今会喊人了吗?” 王嬪垂下了眸子:“回陛下,还不会呢……” “不过臣妾觉得,再过一段时间,三皇子应该就会了。” 南宫玄羽早已从姜婉歌口中知道,三皇子是智力低下的唐氏儿,此时虽然有些失望,却並不意外。 他顺著王嬪的话,点了点头:“无妨。” 唐氏儿又不是哑巴,迟早都会开口说话的,只是时间早晚罢了。 王嬪暗自鬆了一口气。 她听乳母说过,快一岁四个月的孩子,按理说应该会讲几个简单的词语了。 可三皇子从来没有开口过。 她还担心陛下知道此事了,会不高兴呢,还好是她想多了。 …… 翌日。 帝王好不容易才翻了庄妃的牌子,一晚上还没过去,就被王嬪截胡了的事,已经在宫里传开了。 一时间,无数人都在看庄妃的笑话。 亏她还是和陛下青梅竹马长大的呢,在陛下心中的地位也不过如此啊! 多亏了宫里现在没有皇后,妃嬪们不用日日去坤寧宫请安。不然眾人聚集在一起,谈论最多的肯定是这件事。 届时,庄妃就要被人当面看笑话了。 当然,更多人都是另一番想法。 不管怎么样,陛下愿意翻庄妃娘娘的牌子,就代表他心里还是有庄妃娘娘的。关於陛下已经彻底厌弃了庄妃娘娘的事,完全是无稽之谈! 而且……王嬪娘娘是用三皇子做藉口啊! 再受宠的妃嬪,在陛下心中,也不可能有皇子重要。 所以,陛下离开长春宫,去了翊坤宫,有什么好奇怪的? 她们反而觉得,王嬪娘娘的手段上不了台面,居然用稚子爭宠。 陛下会看不出来吗? 一两次还好,次数多了,陛下难免不会厌烦。 届时她的这种手段,可就失去作用了。 而不管是庄妃,还是王嬪,面对宫中的流言都没有任何反应。就好像眾人谈论的,不是她们一样。 …… 钟粹宫。 芙蕖从外面走了进来,垂首通传道:“娘娘,胡忠才求见。” 沈知念將怀里的四皇子,交给了乳母抱下去,才抬头道:“传他进来吧。” “是!” 胡忠才身后跟著几个小太监,每个小太监手中,都端著一个由红绸盖著的托盘。 进来后,他们跪在地上恭敬地行礼:“奴才参见宸贵妃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沈知念淡声道:“起来吧。” “谢宸贵妃娘娘!” 胡忠才起身后,弯著腰含笑道:“宸贵妃娘娘,经过数十名绣娘,这些日子日夜不停地赶工,专属於您的朝服终於做好了!” “奴才特意將它送了过来,请宸贵妃娘娘过目!” 沈知念以前每次举办册封礼,穿的都是前人留下来的朝服,这还是第一次由內务府,专门为她定製朝服。 她心中確实很期待! 沈知念將纤细的手指搭在菡萏的手背上,起身走了过去。 胡忠才掀开托盘上的红绸,依次为沈知念介绍:“宸贵妃娘娘,这是您的朝冠,这是金约,这是朝袍,这是朝褂。最后两个托盘上放著的,是领约和朝珠。” 第826章 第二个南宫玄羽 沈知念还没说话,菡萏和芙蕖看著,眼睛都开始泛光了! “这也太华丽!太美了吧!!!” 菡萏感嘆道:“奴婢原以为娘娘上次封贤妃的册封礼,所穿的朝服已经够华丽了。跟这套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啊!” 胡忠才笑道:“那当然。” “贤妃和贵妃的朝服,区別本来就很大。再加上宸贵妃娘娘是大周有史以来,唯一有封號的贵妃,朝服要更华丽一些。” 哪怕是在宫里见过不少大场面的肖嬤嬤,此刻眼底也难掩惊嘆之色! 后宫的等级向来森严,普通贵妃的朝服,不论是款式还是形制上,都和皇贵妃的差了一大截。 可宸贵妃娘娘的这套朝服,竟和皇贵妃的差不多了!只不过朝冠上的金凤,没有皇贵妃的那么多。 她是娘娘入宫前的教养嬤嬤,那时也没想到,娘娘竟能从一个小小答应,走到这一步! 当然,肖嬤嬤不是光看,还带著菡萏和芙蕖细细检查这些东西。 虽说胡忠才是娘娘的人,送过来的朝服和朝冠不可能有问题,但小心驶得万年船。 朝服展开后,在阳光的照耀下所呈现的色彩,更为华美和精致! 沈知念看著,唇角也不自觉勾起了一抹弧度。 她喜欢华美的服饰! 更喜欢象徵著权力与地位的身份! 宸贵妃的朝服都已经这么美丽了,沈知念简直不敢相信,皇后的凤袍该有多奢华。 但她相信,那终有一日是属於她的! 检查过后,確定朝服、朝冠没有任何问题,芙蕖便亲自带著人,將其收到了库房。 沈知念坐回了椅子上,抬眸看向胡忠才,淡声问道:“朝服和朝冠已经製作好,本宫的册封礼定在何时?” 胡忠才恭敬道:“回娘娘,册封礼的一切事宜,都已经准备好了。经钦天监测算,下个月的初十是个好日子。” 还有半个月左右。 虽说陛下早已下旨,將娘娘封为了宸贵妃。可没办过册封礼,便不算名正言顺。 因著崭新的朝服和朝冠,製作起来极为繁琐,不是短时间內就能完成的,册封礼才一直拖到了现在。 听到这话,林嬤嬤他们都鬆了一口气。 沈知念微微頷首,表示知道了,让人打赏了胡忠才,以及跟著他过来的这些小太监。 拿到了丰厚的打赏,眾人都是一脸喜色,说了许多吉祥话才告退。 菡萏笑道:“太好了,娘娘!朝服已经製作完成,您册封礼的日子也定下来了。” “您是不知道,这段时间奴婢一直提心弔胆的,生怕出什么岔子……” 话音落下,她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在嘴巴上拍了两下:“呸呸呸!” “所有跟娘娘有关的事,一定都会顺顺利利!” 沈知念看著菡萏道:“你所担心的事並非没有道理。” “后宫和朝堂,不想看本宫做这个宸贵妃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册封礼是他们最后下手的机会,难保这段时间,不会有人趁机生事。” “芙蕖,你要派人守好库房,朝服与朝冠绝不能出任何问题!” 芙蕖福了一礼:“请娘娘放心,奴婢以性命保证,一定不会出任何岔子!” …… 一间幽暗的密室里。 大大的铜镜前,站著一个长身玉立,星眉剑目的男子。 看这模样,不是南宫玄羽又是谁? 一名妇人跪在地上,恭敬道:“奴婢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男子欣赏著铜镜中的模样,听著妇人的话,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好,仰头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平身!” 妇人似乎很忌惮他,低著头恭敬道:“谢陛下!” 男子看她的眼神带著几分狂热:“你的本事,果然没有让本王失望!” “经过这段时间的不断尝试,你终於可以將本王易容成,和皇兄一模一样了!这效果,简直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 “李采容,你说本王该如何赏赐你?” 李采容脸上儘是諂媚之色:“能为晋王殿下效力,是奴婢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哪还敢要晋王殿下的赏赐?” “待王爷登基,奴婢便有从龙之功。这份光宗耀祖的荣耀,不比任何赏赐都强?” 晋王十分满意李采容的回答:“你放心,只要你好好为本王做事,待事成之后,本王绝不会亏待你!” “奴婢明白!” 晋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一下子变得幽暗起来,语气充满了危险:“李采容啊李采容,你的本事如此了得,既然可以將本王易容成皇兄,是不是同样也可以將其他人易容成他?” 李采容听出了晋王话语里的杀意。 毕竟他怎么可能容许这个世界上,出现其他和帝王一模一样的人? 李采容连忙道:“请晋王殿下放心,您担心的事绝对不会发生!” “奴婢以前就说过,易容也有前提,哪怕奴婢的手段再高,也做不到想易容成谁,就易容成谁。” “两人的脸型和身段必须有相似之处,成功率才大。不然就算易容了,亲近之人也会看出破绽。” “普天之下,唯有您和陛下是亲兄弟,天底下不会再有比您更像他的人了。” 弦外之音就是,晋王是世间唯一可以假冒帝王的人! 晋王这才放下心来,眼中的杀意消退了不少,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那个问题:“一次易容能维持多久?” 李采容放低了语气道:“回晋王殿下,最多……最多只能维持半个时辰……” “这还是因为您的眉眼,和陛下极为相似。换成其他人,別说看起来假了,就连两刻钟的功夫都维持不了……” 晋王的心情並没有因此变好。 半个时辰太短了。 完全不足以让他成事。 晋王沉声问道:“可有其它延长时间的方法?!” 李采容生怕她的利用价值不够,晋王会因此杀了她,將头埋得更低了:“奴婢……奴婢暂时还做不出,將易容的时间变得更长……” “但请晋王殿下放心,奴婢会潜心研究,一定能找到可以延长时间的材料!” 第827章 若陛下对他们生出了猜忌(48万打赏值) 晋王点头道:“你的能力,本王自是相信的。” “需要什么便说一声,晋王府上下,定会全力支持你!” 李采容一个奴婢,如今在晋王府的地位,已经比许多宠爱一般的姬妾还高了。 但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她有利用价值。 听到晋王的话,李采容並没有飘飘然,低著头道:“奴婢明白!” 晋王欣赏著铜镜中的模样。 这象徵著天底下最尊贵的身份,他实在捨不得將其卸去。 直到半个时辰过后,易容的作用消失,晋王才净面离开了密室。 这时,管家过来匯报:“王爷,云安长公主、清阳长公主和文淑长公主来了,老奴已经將她们请到了厅。” 晋王在外的形象一直是温润如玉,喜欢过閒云野鹤般的生活。 他待外人都极好,没有任何身为王爷的架子,更何况是三个亲妹妹? 因此晋王从封地回京城以来,三位长公主经常来王府做客。 听到管家的话,晋王微微頷首,朝厅走去。 云安长公主、清阳长公主和文淑长公主手中虽然没有实权,但先帝疼爱她们,给她们的封地都是极其富饶的地方。 按大周的规矩,封地的所有税收等等,都归领主所有。 三位长公主手中的財富加起来,是一笔天文数字了…… 况且云安长公主和清阳长公主的母妃,母家的势力都不俗。 文淑长公主的母妃德太妃,虽说早已仙逝,可她的外祖家依旧十分疼爱她。 而且三位长公主都还未招駙马,待她们出嫁,便多了她们夫家的势力。 这么大的三笔助力,晋王当然不会放过! 当然,当著云安长公主、清阳长公主和文淑长公主的面,晋王从未显露过野心。 他在她们面前,一直都是一副好兄长的形象。 看到晋王进来,三人同时起身福了一礼:“八哥!” 晋王温润一笑,摆摆手道:“自家兄妹,还讲这么多规矩做什么?” “都坐,尝尝本王这里的新茶。” 清阳长公主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笑嘻嘻道:“是太平猴魁!” “这样的好东西,可只有宫里才有。皇兄偏心,竟只赐给八哥,不赐给咱们。” 云安长公主轻哼了一声:“下次进宫,我可得找皇兄好好说道说道。难不成我们这几个妹妹,在他心中都没有八哥重要,这是什么道理?” 文淑长公主也笑道:“只有来晋王府,咱们才能喝到这样的好茶。” 晋王无奈地笑了笑:“你们这三个古灵精怪丫头,皇兄平日赏赐给你们的好东西还少么?怎么几两茶叶,你们也要跟本王爭个高低?” “看来今后皇兄再赏赐了什么好东西,本王可不能拿出来让你们看到了。” 兄妹之间说说笑笑,气氛十分美好。 一直到用完午膳,云安长公主、清阳长公主和文淑长公主,才带著齐侧妃精心准备的礼物,离开了晋王府。 当然,齐侧妃一个妾室,哪有出来待客的资格。若是被心高气傲的云安长公主看到,便会觉得晋王是在羞辱她了。 她堂堂的长公主,怎可与一个王府侧妃同席? 所以齐侧妃只是准备了这些礼物,从头到尾都没有露面过。 此刻,她脸上敷著厚厚的脂粉,躺在晋王怀中轻哼了一声:“……王爷前段时间得了一块极品翡翠,让人制了几支簪子,妾身还以为,那是王爷为妾身准备的惊喜呢。” “没想到……都是为三位长公主准备的。果然妾身在王爷心中的分量,远远比不上妹妹啊……” 晋王捏了捏齐侧妃的脸颊,含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本王费尽心思拉拢她们,都是为了大计。” “你怎么连云安、清阳和文淑的醋都吃?” 齐侧妃如果是这么不识大体的人,就不可能得到晋王的信任与宠爱了,这番话不过是在撒娇。 “妾身只是希望,在王爷心中,妾身是最重要的……” 晋王明白,齐侧妃的眼光並不在几支翡翠簪子上,只是在跟他调情。 他笑著从衣袖里拿出了一对翡翠耳坠,在齐侧妃面前晃了晃:“小没良心的,真以为本王忘了你?” “这对耳坠是本王特意吩咐工匠,为你製作的,很衬你的肤色。” “来,本王为你戴上。” 齐侧妃惊喜一笑,將脸凑了过去:“多谢王爷!” “妾身就知道,王爷有什么好东西,一定不会忘记妾身!” 为齐侧妃戴好耳坠后,晋王將她放了下来:“去看看,喜欢吗?” 齐侧妃走到铜镜前细细欣赏著,含笑道:“喜欢!” “只要是王爷送的东西,妾身都视若珍宝。” 然而没过多久,她就將耳坠摘了下来。 对上晋王不解的眼神,齐侧妃温声道:“云安长公主的心气向来高,看不起我们这些为人妾室的。若是让她知道王爷赠她的簪子,和妾身的耳坠用的是同一块翡翠,只怕会心中不悦。” “为了不破坏王爷的大计,这对耳坠妾身会好好收著。” 连齐侧妃都能想到的事,晋王又怎么会不明白? 这不过是他对齐侧妃的试探而已。 因为他不喜欢愚蠢,更不喜欢没分寸的女人。 齐侧妃的反应,让晋王很是满意。 他起身將她拥入了怀中,道:“你放心,终有一日,本王会让你不需要再顾忌任何人,正大光明地戴著这对耳坠!” 什么时候,齐侧妃才能不將云安长公主放在眼里? 当然是晋王的大计得以实现,登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届时,云安长公主没了利用价值,齐侧妃自然不需要再在意对方的想法。 两人又说了一番柔情蜜意的话,齐侧妃的眸子里闪过了一抹幽光:“……王爷,想让后宫和朝堂变得更混乱,用妾身之前说的那个法子,是最好的!” “陛下將宸贵妃宠上了天,连带她所生的四皇子也十分受宠,宸贵妃的父亲在官场更是平步青云!” “若陛下对他们生出了猜忌,甚至想除之而后快,会不会很好玩呢?” 第828章 一个人到避暑山庄去享福 晋王的眸色深了深,一边抚摸著齐侧妃的脸颊,一边道:“皇兄不是傻子。” “他对本王未必没有猜忌,本王与沈家有所来往,他或许会怀疑沈家。可本王若与沈家来往得太频繁,他就该想,本王是不是故意这么做的了。” 凡事过犹不及。 故而周氏的葬礼过后,晋王便再也没有上过沈家了。 齐侧妃攀著晋王的脖子,在他耳边吐气如兰:“所以王爷採取了迂迴的法子。” “您不在明面上与沈家来往,却跟陆家有所关係。陆家那样的小门小户,除了是沈家的姻亲以外,有什么值得您与他们结交的?陛下一定会多想……” 晋王捏了捏齐侧妃的脸颊:“你果然是最懂本王的。” “只可惜,陆江临已外放到滎阳去了。” 不过对晋王来说,这也无所谓。 因为陆江临不在了,他的夫人还在啊! 沈南乔才是关键。 她可是沈茂学嫡亲的女儿,宸贵妃的姐姐,四皇子的姨母! 陆江月和她来往频繁,不就等於她和晋王府也有了关係? 离开齐侧妃这里,晋王便去了陆江月居住的院子。 晋王虽有一个不为人知的毛病,但他在钱財上,对府中的姬妾极为大方。 故而有不少姬妾私底下聚集在一起的时候,都会说“晋王殿下不打我们的时候,对我们还是很好的”之类的话。 陆江月现在居住的院子,比以前的整个陆家都大。她早已过上了锦衣玉食,呼奴使婢的生活! 这便是陆江月梦寐以求的人生! 只是……晋王有时饮了酒来宠幸她的时候,她就要吃一些苦头了…… 刚开始,陆江月还想著,等她得到了晋王的宠爱,將来说不定能捞个侧妃噹噹! 可现在……她只希望晋王永远不要来她的院子。 她真的承受不起晋王殿下的宠爱,只想过好日子…… 谁知道这时,丫鬟春桃进来匯报导:“主子,王爷往这边过来了,您快准备准备接驾吧!” 陆江月的脸色瞬间一白! 然而不等她有所反应,晋王就进了院子。 陆江月只能忍住心中的害怕,挤出一抹笑容迎了上去:“妾身见过王爷!” 晋王淡声道:“不必多礼。” “谢王爷!” 离得近了,见晋王身上没有酒味,陆江月重重鬆了一口气。 晋王殿下绝大多数情况下,只会在饮酒后打人。他今天没有喝酒,她应该不会挨打了…… 进了內室,晋王温声问道:“你到王府这么久,可还习惯?” 曾经,陆江月也无数次,差点被晋王这副俊美、温柔的样子迷惑,动了真心。 然而下一次,晋王又会把她往死里打…… 到现在,她身上还有许多青紫的痕跡…… 再次看到晋王这副模样,陆江月一点都不觉得感动,只有种胆战心惊的感觉,小心翼翼道:“多谢王爷关心,妾身一切都好……” 晋王点了点头,说起了此次过来的目的:“你的兄长与母亲都已经去了滎阳,只剩你嫂子一人在京中,平日不免孤单。” “你有空便多去看看她,陪她说说话。” 陆江月不明白,晋王殿下怎么突然关心起沈南乔来了? 而且她和嫂子的关係早就恶化了,嫂子每次看到她,都跟看到杀母仇人似的,她干嘛要上去自找没趣? 可是晋王都这么说了,陆江月不敢反驳,便低著头道:“妾身明白了,明日便去看望嫂子。” 晋王微微頷首,便起身离开了。 陆江月悬著的心这才放下。 还好今天没有挨打…… 春桃却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她一眼:“主子,王爷好不容易才到您的院子来,您怎么不想办法將他留下?” “难道您真的想做一辈子,无名无分的侍妾?” 陆江月又何尝不想往上爬? 可往上爬的前提,是经得住打啊…… 又不是人人都是齐侧妃。 然而这些话,陆江月就算跟春桃说了,对方也不会明白的,只会觉得她没本事。 陆江月冷冷道:“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我要做什么,还轮不到你一个丫鬟指手画脚!” 在晋王府待了这么久,她已经不像刚来的时候,什么都被春桃拿捏了。 春桃冷笑了一声,用的虽然是敬语,语气却半点都不客气:“当然您是主子。” “可奴婢也是为了您好,您怎的这么不识抬举?” 不过是个小小知县的妹妹,靠爬床那样下作的手段,才进了晋王府,还真把自己当主子了? 可笑! 陆江月望著春桃,脸色微微一沉:“你说明日出门时,我要是跟晋王殿下说,你伺候得一点都不周到,晋王殿下会如何?” 春桃的脸色微微一僵。 能在王府伺候的,察言观色是最基本的本事。 王爷绝不是无缘无故,让陆江月回陆家做客。 要是被自己坏了大事……春桃都不敢想像,自己会落到什么下场…… 她压下心中的不甘,在陆江月面前跪了下来,低著头道:“主子息怒!” “奴婢……奴婢也是担心,您爭不到王爷的宠爱,在王府的日子不好过啊……” “您要是不喜欢,奴婢以后不多嘴就是了……” 陆江月冷哼了一声。 侍妾再怎么没名没分,身份也比普通丫鬟高。真当她是泥捏的,会被一个丫鬟骑在头上? 翌日用了早膳,陆江月便坐在晋王府的马车,一路往陆府而去了。 到了目的地,陆家的管家开门看到她,当即客气道:“姑奶奶回来啦!” “只是……夫人如今不在家。” 陆江月皱起了眉头。 她是奉晋王殿下的命令,回来和嫂子交好的。嫂子不在,她回去了怎么和晋王殿下交代? 陆江月问道:“嫂子有没有说过,什么时辰回来?” 管家道:“回姑奶奶,夫人半个月前,就去了京郊的避暑山庄,只怕短时间內不会回来呢。” 嫂子倒是会享受,不跟著去滎阳伺候夫君与婆母,反而一个人到避暑山庄去享福! 这样悠閒自在的日子,是陆江月想都不敢想的。 第829章 发现沈南乔偷情 没完成晋王交代的任务,陆江月哪敢回去? 她只好吩咐春桃回晋王府说一声,自己坐著马车去了京郊。 此时的沈南乔並不知道,城里来人寻她了,还是她最討厌的小姑子。 她正靠在林修的肩膀上,欣赏著漫山的景色,眼底眉梢儘是幸福之色。 这半个月,是她重生以来,过得最快活的日子了! 如果可以,沈南乔真的希望,时间静止在这一刻。 可惜……陆江临迟早要从滎阳回来,她也迟早要做回陆夫人…… 沈南乔现在只希望,父亲能容许她和离。这样她就能和修郎,过上幸福无比的人生了。 然而沈南乔明白,一般人家为了脸面,都不会容许家族里出和离的女子,更何况沈家如今在京城有头有脸…… 父亲绝不会允许宸贵妃娘娘,有一个和离的姐姐。 说到底,他们也只是怕她连累宸贵妃娘娘的名声…… 沈南乔不愿去想那些烦心事,缓缓闭上了眼睛,依偎在林修怀里。 这半个月,林修从未在沈南乔那里打探过任何事,每天只是变著法哄她开心,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坠入爱河了的男人。 正因为如此,沈南乔越发信赖他。 晋王府的马车,此时也已经驶到了避暑山庄。 见陆江月穿戴不凡,马车上更是有王府的標记,管事对她越发殷勤,亲自將人领到了沈南乔居住的院子。 陆家的下人当然都认识陆江月。 看到她,绿萝眼底闪过了一丝诧异,连忙上前行礼:“见过姑奶奶!” “您也是来避暑山庄小住的吗?” 绿萝在陆家时,常听其他下人说,晋王殿下十分宠爱沈南乔。她一个侍妾,晋王殿下当初都破格许她三朝回门。 晋王殿下不会也来了这里吧? 陆江月没有回答绿萝的问题,一边往里面走去,一边问道:“嫂子呢?” 绿萝脸上闪过了一丝慌乱…… 这半个月,夫人日日早出晚归。 有时候她早上进来伺候时,发现夫人居然是从外面回来的……那一整晚,夫人去了哪里,绿萝简直不敢想像…… 她虽然早已意识到了不对,可她一个丫鬟,生杀大权都在夫人手中,哪敢过问夫人的事? 姑奶奶不会是知道了什么,可以代替兄长来抓姦的吧? 见绿萝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陆江月狠狠皱起了眉头:“我问你话呢,嫂子去哪里?” “你身为她的贴身丫鬟,怎么没有陪在她身边?” 绿萝怕被陆江月看出端倪,连忙低著头道:“回姑奶奶,避暑山庄的风景好,夫人应该是出去走走了。” “您在这里小坐一会儿,奴婢这就去喊夫人回来。” 陆江月並没有多想,点点头道:“快点!” 她还要在天黑之前赶回晋王府呢。 绿萝福了一礼,连忙出去了。 这个避暑山庄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但沈南乔常去的地方就那么几个。 绿萝一个个找了过去,终於在山上的一个凉亭里,发现了沈南乔的身影。 可她看到了什么?! 夫人居然和一个男人抱在一起,吻得难分难捨!!! 天吶!!! 老爷还在滎阳了,那这个男人是谁?! 绿萝终於將他认出来了! 是她们出城那天马车坏了,遇到的那个锦衣公子。 夫人怎么跟她纠缠到一起去了?! 虽说这些日子,面对沈南乔的反常,绿萝心中已经有所猜测了。 可真看到这一幕,她心中的震惊,还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按大周的律法,妇人与人通姦,是要浸猪笼的啊! 夫人怎么敢的?! 沈南乔和林修也听到动静,停下亲吻的动作,回头看了过来。 见来人是绿萝,沈南乔的面色一僵,神色变得不自然起来。 但转眼一想,绿萝是签了死契的丫鬟,卖身契都在她手上呢。她作为主子,为什么要怕一个奴婢? 林修眼底则闪过了杀意。 但当著沈南乔的面,他並未表现出来,温柔地问道:“乔娘,你的丫鬟好像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你说这可如何是好?” 沈南乔有恃无恐道:“修郎,你放心,她不敢出去乱说的。” 话音落下,沈南乔便起身,朝绿萝走了过去:“你是本夫人的贴身丫鬟,本夫人若名声扫地,你也別想有好日子过!” “明白吗?!” 绿萝当然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当即跪在了地上,保证道:“夫人放心,奴婢今日什么也没有看到!” 沈南乔满意她的识时务,淡声道:“你明白就好,起来吧。” “我不是说了,我出门的时候,你安心在院子里等我就行了,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刚开看到的那一幕太过震惊,绿萝差点把正是个忘了。反应过来之后,她慌乱道:“夫人,姑奶奶来找你了,这回正在院子里等著呢。” 虽然明知道,陆江月远在晋王府,不可能发现她和修郎的事。可对方毕竟是陆江临的亲妹妹,见陆江月找上门来,沈南乔不禁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她来干什么?” 绿萝摇了摇头:“这个……奴婢也不知道。” 沈南乔心里烦躁极了,也没了幽会的心思,回过头对林修道:“修郎,我先回去处理一些事情。” 林修温柔地冲她点了点头:“去吧。” “乔娘,莫怕。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我有在。” 听到这回,沈南乔心里瞬间充满了安全感,朝林修露出了一抹甜蜜的笑容:“好。” 直到两人转身,林修望著沈南乔的背影,那双桃眼里哪还有深情之色,有的只是一抹讥誚。 虽然刚才已经警告过绿萝了,但为了保险起见,回去的路上,沈南乔还是恶狠狠道:“今日的事,你要是让其他人知道了,本夫人保管你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知道了吗?!” 绿萝嚇得脸色惨白,连连点头:“请夫人放心,奴婢保证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 沈南乔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虽然心中害怕,但绿萝还是忍不住劝诫道:“夫人,您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啊……” 第830章 陛下会宠幸若离吗(142万票加更) “万一……万一被老爷知道了……” 老爷虽远在滎阳,可若是发现了此事,一定会闹翻天的! 沈南乔嗤笑了一声:“本夫人的事你少管,管好自己的嘴就行了。” 陆江临这么大年纪了还没断奶,整日与亲娘黏黏糊糊,对她更是没有半分真心。 既然如此,她为何不能与修郎交好? 见沈南乔態度强硬,绿萝低著头,不敢再说话了。 不多时,两人就回到了沈南乔居住的院子。 陆江月都快等得不耐烦了,终於把人等回来了。 她一直觉得,自己虽说只是侍妾,却也是堂堂王爷的女人,身份不比沈南乔高多了? 沈南乔不待见她,她何苦舔著脸去討好对方? 然而此事是晋王殿下交代的,陆江月只好起身含笑迎了上去:“嫂子,你回来了?” 一路上,沈南乔都有些忐忑,生怕陆江月是知道了她和修郎的事,来兴师问罪的。 看到陆江月的態度,沈南乔的心总算落回了胸腔,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或许是因为做贼心虚,如今的沈南乔,在陆江月面前也摆不出强硬的態度来了,不解地问道:“你怎么突然到避暑山庄来了?” 因著陆江月在周氏的葬礼上,做出了那种事,沈南乔每次看到她,都像看到仇人一样。 见沈南乔今天对她的態度还算温和,陆江月还以为,是自己成了晋王殿下的女人,沈南乔终於知道巴结了。 她心中升起了一阵得意,看著沈南乔道:“哥哥和娘都已不在京中,我怕嫂子一个人孤单,所以过来看看你。” 沈南乔才不相信这番话。 这个陆江月,怕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吧! 然而沈南乔自己身上也不清白,不敢把话说得太过。 两人虚与委蛇地聊了一会儿,见天色不早了,陆江月便起身道:“……嫂子,我先回去了,下次再来看你。” “对了,你若有时间,可以去晋王府做客。” 即便沈家现在的身份,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又如何? 嫂子怕是从小到大,都没进过王府吧。 陆江月有意在沈南乔面前炫耀,心中又生起了一阵优越感。 沈南乔嗤笑了一声,道:“只有当家主母,才有邀请客人上门的资格。你一个侍妾,做得了晋王府的主?” 她看陆江月的眼神,带著浓浓的怀疑和讥讽。 正常情况下,陆江月当然不敢说这样的话。 然而晋王给了她底气! 她朝沈南乔笑了笑,慢悠悠道:“嫂子是不知道,我虽说只是侍妾,但耐不住王爷宠爱我啊!” “莫说请你上门做客了,我就算要在王府开宴会,王爷也不会反对一句。” “你若是不信,哪天带著帖子,上晋王府看看不就知道了。” 沈南乔虽说整日摆出一副清高的样子,但心中依然是嚮往富贵的,不然也不可能一重生,就抢著嫁给了陆江临。 她確实没见识过王府的奢华,也有想跟晋王殿下攀上关係的心思。 晋王殿下可是陛下的亲弟弟,说不定有他为自己说话,父亲就会允许她与陆江临和离了。 届时,她和修郎的幸福生活不就来了? 想到这里,沈南乔看陆江月的眼神也没那么冷淡了,唇角勾起一抹弧度道:“好,待回了京城,我一定第一时间去晋王府,找小姑喝茶。” 陆江月含笑点了点头:“那嫂子可別忘了。” 任务完成,她便坐上马车回了晋王府。 …… 钟粹宫。 芙蕖从外面走了进来,行完礼附在沈知念耳边,低声道:“娘娘,蔷薇刚刚从长春宫传了消息过来,说庄妃娘娘似乎有意抬举若离,想让若离为她顾宠。” 这时,小明子也进来了,向沈知念匯报了最新消息:“娘娘,奴才刚才听说,庄妃娘娘身边的掌事宫女,打扮得极为娇俏,正在御园等著偶遇陛下呢。” 庄妃虽然被降位了,可她侍奉帝王多年,又曾经协理过六宫,想打探到南宫玄羽的行踪,並非难事。 菡萏微微张大了嘴巴:“庄妃娘娘这是见自己留不住陛下,所以就想把贴身宫女,往陛下的龙床上送吗?” 不得宠的高位妃嬪,利用年轻貌美的女子为自己固宠,在歷朝歷代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可她们进宫以来,还是头一回见到呢。 沈知念抱著四皇子轻轻哄著,漫不经心道:“看来陛下上次好不容易才翻了庄妃的牌子,却中途被王嬪把人抢走了,她受到的刺激不小,连这种法子都想出来了。” 小明子原以为,娘娘听说此事,会心头不悦呢。 没想到,娘娘根本就把没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 菡萏望著沈知念,笑嘻嘻地问道:“娘娘,您说陛下会宠幸若离吗?” “奴婢瞧她平日里,虽然是一副不太灵光的样子,但那张脸在宫女中,確实极为出色了!” “对男人来说,比起年纪轻轻,气质却老气横秋的庄妃娘娘,若离应该更有吸引力才是。” 如果是刚入宫的时候,沈知念確实要时刻提防,旁人会抢走她的宠爱。 但以她如今的身份、地位,难道还要吃一个小小宫女的醋? 南宫玄羽宠幸若离也好,不宠幸她也罢,都丝毫威胁不到沈知念的地位。 她並不在意此事,反而有一种看热闹的心態:“谁知道呢。” “也许陛下见多了环肥燕瘦的美人,想换换口味也不一定。” 比起此事,沈知念更在意,自己的册封礼能不能顺利完成。 小明子立即道:“娘娘,奴才这就去重新打探消息!” 看到这一幕,芙蕖忍不住在心中感嘆,娘娘还真是一点都不爱陛下啊!不然怎么会这么淡定? 放在从前,见陛下对她这么好,娘娘却始终不动心,芙蕖或许会有些惋惜。 然而现在,芙蕖只觉得庆幸,因为她看到了柳时清的下场。 若娘娘也像柳氏般,飞蛾扑火地爱上了陛下,便会在情爱中失去理智和判断力。 只怕娘娘离后位,就会越来越远了…… 第831章 如此才不算忘本 隨著沈知念位分不断升高,钟粹宫要忙碌的事也越来越多。 光凭菡萏和芙蕖这两个大宫女,哪忙得过来。 故而从许久之前,秋月、夏风、冰巧和楚夕顏,偶尔也会做到內室奉茶的事。 今日轮到了冰巧。 听到沈知念他们的对话,冰巧垂下眼帘,眸色闪了闪。 主子就是主子,奴婢就是奴婢,两者之间有著天壤之別。 宫女想爬床,哪是那么容易的事?一个不慎,便会落到粉身碎骨的下场! 庄妃娘娘身边的若离,真的能入陛下的眼吗? 冰巧咬了一下嘴唇,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没有参与菡萏她们的对话,放下茶杯,便垂著脑袋规矩地退了出去。 …… 御园。 若离和庄妃都明白,她若是打扮得枝招展,傻子都看得出来她的目的。陛下又怎么会不明白,她是蓄意勾引。 届时就算陛下对她有那方面的心思,只怕也会因此不悦。 故而若离今天穿的依旧是大宫女的服饰,梳的髮髻也未变,只是脸上精心勾勒著妆容,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粉面桃腮,娇艷欲滴。 她头上簪著著一朵粉色的鲜,站在丛中,越发显得楚楚动人。 估摸著时间差不多了,若离装作不经意,提著一个竹篮採瓣。 很快,圣驾就到了御园。 听到动静,若离转身看了过去,神色有些惊慌失措,似一只被惊嚇到的小鹿。 反应过来之后,她连忙跪地行礼:“奴婢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说这话时,若离不经意间露出了雪白、纤细的脖梗。 南宫玄羽低头看了她一眼,淡声问道:“你这时不在庄妃身边伺候,来御园做什么?” 若离微微抬起头,却不敢直视天顏,垂著眼帘道:“回陛下,奴婢是奉了娘娘的命令,来御园摘一些月季瓣,回去提取精油。” “月季又名长春,名字与娘娘居住的长春宫相同,故而娘娘十分喜爱。” 南宫玄羽倏忽想起,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当年他登基时,正因为庄妃喜爱长春,他才將长春宫赐予了她做寢殿。 只是时过境迁,他早已忘记了对方的喜好。 南宫玄羽的目光,不由得在若离身上多停留了一阵。 她生著一张鹅蛋脸,肌肤在阳光的照射下时分雪白,还能看到细细的绒毛。 一双杏眼睁得圆圆的,带著几分懵懂之意,恰似林间初醒的小鹿。 琼鼻秀挺,樱唇小巧,看起来分外娇憨。手中提著一个竹篮,里面浅粉色的瓣,像她微红的脸颊般娇嫩。 美丽,还透著一股不諳世事的天真劲。 南宫玄羽从前竟未注意到,若离有这么好的顏色。 他向来隨心所欲,放在从前,偶尔兴致来了,宠幸个顏色好的宫女,不是什么稀奇事。 然而现在,或许是体会到了真正爱一个女人的滋味,面对这等投怀送抱之人,南宫玄羽已经提不起半分兴趣,没有再看若离一眼。 李常德甩著拂尘道:“陛下起驾——!!!” 他犹记得,上次在御园想向陛下邀宠的,还是兰心阁那位。 然而她半分自知之明都没有,竟对陛下口出狂言,於是从秋答应,变成了秋官女子…… 跟她比起来,若离还算明白些许分寸。 就是不知道她今日出现在御园,究竟是巧合,还是蓄意为之? 不过这就不是李常德关心的事了,该让后宫的娘娘、小主们操心去。 若离跪在地上,恭敬地行礼:“奴婢恭送陛下!” 望著龙撵逐渐消失在视线里,若离扁扁嘴,脸上满是失望之色。 娘娘说过,她的容貌比孙贵人不知道漂亮了多少倍,年纪也比孙贵人小。 凭什么孙贵人都能从一个弹琵琶的歌姬,爬上如今的位置,陛下却看不到她呢? 若离嘆了一口气,提著篮,垂头丧气地回到了长春宫。 庄妃依旧在佛堂礼佛。 若离进来后,將篮放到一旁,福了一礼道:“娘娘。” 庄妃闭著眼睛,一边敲木鱼,一边问道:“如何?” 若离的语气难掩失落:“您打探的消息没错,奴婢今日確实在御园遇到陛下了。” “可陛下只是问奴婢,为何会出现在那里,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奴婢……” “娘娘,奴婢实在是不明白,自己比孙贵人差在哪里?” 庄妃这才放下木鱼锤,回头看了若离一眼:“本宫不是跟你说过,想要做成此事,最要紧的便是沉得住气。” “本宫今日让你去御园偶遇陛下,並非一次就想让陛下宠幸你。只是想让你在陛下心中,留下与眾不同的印象。今后他再看到你,便会对你多一分关注。” “如此徐徐图之,方能成事。” “傻丫头,明白了吗?” 若离看庄妃的眼神满是信赖,但还是有些不自信:“娘娘,这样真的可行吗?” 虽说她的容貌在宫女中算好了,可后宫最不缺的就是美人。 连柳时清那样倾国倾城的大美人,陛下都捨得赐死,真的看得上她? 庄妃微微一笑,温声道:“你就算对自己的容貌不自信,难道还信不过本宫?” “陛下在宫中,一天要遇到多少宫女,你见他拿正眼看过谁没有?今日却刻意停下与你说了几句话,难道这还不能代表,你已经引起了陛下的兴趣?” 经庄妃这么一说,若离心中自信多了,笑著点了点头:“奴婢都听娘娘的!娘娘让奴婢怎么做,奴婢就怎么做。” 就算有一日,她成了小主,也会永远把娘娘放在第一位,如此才不算忘本。 …… 养心殿。 照例到了翻牌子的时间。 李常德带著敬事房的太监们进来了。 想到今日在御园遇到了若离的事,也不知陛下对她有没有兴趣。 身为御前总管,他的职责之一就是,將一切陛下可能感兴趣的人或事,呈到陛下面前。 李常德极有眼力见地问道:“陛下,您上次翻庄妃娘娘的牌子,却因三皇子身子不適离开了长春宫,今日可要去长春宫看庄妃娘娘?” 第832章 迈著修长的腿踏进了浴桶中 南宫玄羽压根就没想起若离。 他抬眸看了李常德一眼,不禁觉得对方有些没眼力见。 他看起来像是喜欢去长春宫的人吗? 李常德一愣。 难道自己拍马屁拍错了? 不等他有所反应,帝王就抬手翻了宸贵妃的牌子。 李常德心中瞭然,甩著拂尘道:“摆驾钟粹宫——!!!” 果然,后宫环肥燕瘦的美人再多,都只是曇一现。唯有宸贵妃娘娘,才是屹立不倒的那个! 如今虽然天色已晚,但御园还亮著许多盏宫灯。龙撵从此处经过时,能看到盛开得正好的月季。 南宫玄羽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庄妃最爱的是四季常开的长春;雪妃最爱的事出淤泥而不染的荷;柳时清最爱的是娇艷动人的芍药;姜庶人曾经做皇后时,最爱的是雍容华贵的牡丹。 可他竟还不知道,念念最喜欢什么。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南宫玄羽失神地想著,很快,龙撵便到了钟粹宫。 沈知念早已带著一眾宫人在外迎接。 孙贵人虽住在偏殿,可陛下驾到,她当然不可能装作不知道,亦挺著个大肚子站在沈知念附近。 看到南宫玄羽,眾人立即恭敬地行礼:“臣妾/嬪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南宫玄羽大步上前,將沈知念扶了起来,隨后便把目光落在了孙贵人身上。 看著对方高高隆起的肚子,他的话语里带了一抹关切:“你身子不好,要多休息,今后不必出来迎接了。” 孙贵人含笑道:“谢陛下体恤,嬪妾告退!” 话音落下,她轻轻福了一礼,便转身回去了。 珠儿:“……” 啊,不是。 其他宫嬪巴不得住在宠妃宫里,就是因为这样一来,能见到陛下的次数会多很多。 小主怎么一点也不上道啊? 陛下让她不必出来迎接,她以后就真不打算出来了? 虽说小主如今身怀皇嗣,没法侍寢,可多让陛下看看她,陛下对皇嗣的感情也会深一些啊! 珠儿越发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搞不懂小主了。 南宫玄羽牵著沈知念的手进了主殿。 冰巧进来奉茶,隨后便低著头退了出去。 南宫玄羽熟练地从乳母手中接过四皇子,捏了捏他的脸颊:“阿煦这些日子乖不乖?有没有闹你母妃?” 四皇子手中拿著一个小小的木雕,含笑挥舞著。 沈知念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时,分外柔和:“才没有呢。阿煦是臣妾见过的,最乖的孩子了。” 南宫玄羽无奈失笑:“你才见过几个孩子?” 隨即,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眸色变得幽深起来:“说起来,阿煦已经十个月了,念念准备什么时候再为朕添一个小公主?” 他问过太医,女子生產后半年到一年,便可再次怀胎了。 而且唐太医也说过,念念当初生完阿煦,身子恢復得极好。 沈知念的俏脸微微一红,移开目光道:“陛下不是已经有了大公主和二公主吗?宫里可不缺公主。” 南宫玄羽看著四皇子像他又像念念的脸,眼底一片柔和之色:“那不一样。” 如果是念念为他生下的公主,他一定会把她宠到天上去! 沈知念不动声色地摸著婉间的手鐲。 前世她便知道自己是易孕体质。 这辈子进宫后,如果不做措施,以她的宠爱,只怕会不停地怀孕生子。 这便是铁打的身子也承受不住啊! 故而生下四皇子后,沈知念便一直贴身佩戴著,由唐洛川製作的,有避孕功效的手鐲。 现在她还没有再生孩子的打算。 当然,这些事沈知念可不会告诉南宫玄羽,只是道:“儿女缘分是上天註定的,哪是臣妾一个人说了算?” 南宫玄羽笑了笑,看她的眼神分外炙热:“也是。” “念念这是在暗示朕,要更加努力点?” 沈知念没好气地嗔了他一眼:“陛下!” “阿煦还在这里呢,您胡言乱语什么?” 南宫玄羽点了点四皇子的鼻子:“他才十个月,知道什么?” 沈知念道:“那也不行!您可不能把阿煦教坏了。” 南宫玄羽拗不过她,也知道这个女人是害臊了,才故意转移话题。 看著沈知念微红的耳根,南宫玄羽没有再打趣她,而是抱著四皇子掂了掂,含笑道:“臭小子,再叫声『父皇』来听听。” 自从上次听四皇子叫了那声“父皇”,南宫玄羽真是乐得找不到北。 然而即便他是九五至尊,四皇子也十分不给面子,自那之后再没开口唤过他。 可把南宫玄羽馋得心痒痒。 他都怀疑,这臭小子是不是学到他母妃的本事,知道怎样让他抓心挠肝了。 这一次也是一样。 无论南宫玄羽怎么循循善诱,四皇子都没有开口。 不,开口是开口了,只不过不是叫“父皇”,而是打了个哈欠,还將口水滴在了帝王手上。 其他人这么做当然是大不敬,然而面对四皇子这样,老父亲只是无奈地笑了笑,接过沈知念递来的帕子擦手。 虽然他一口一个“臭小子”喊著四皇子,心里却宝贝得紧。见四皇子困了,南宫玄羽便將他交给乳母抱下去休息了。 隨即,帝王挥挥手,示意內室的宫人都出去。 他起身牵著沈知念的手,往浴房走去:“时间不早了,念念,我们也早些就寢吧。” 每次进浴房,看著这个超大號的浴桶,沈知念的唇角都会忍不住抽搐,尤其是和南宫玄羽一起进来时…… 她心中又有了不好的预感,望著抬头望著南宫玄羽,眨了眨眼睛道:“臣妾还不急,陛下要不您先洗?” “如此良辰美景,念念这话可就不解风情了。” 南宫玄羽说这话的时候,將沈知念打横抱了起来,迈著修长的腿踏进了浴桶中。 宫人们早已在里面放好了温度適宜的热水。 “陛下!” 沈知念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臣妾身上的新做的这条桑蚕丝裙子,全沾湿了。” “无妨。” 帝王一边熟练地为她褪去衣物,一边道:“明日朕让李常德,给你送一条更漂亮的过来。” 第833章 骗死人不偿命的小骗子(49万打赏值加更) 沈知念轻哼了一声:“陛下可不要忘记了。” 她如今虽已是贵妃之尊,库房里的宝物数不胜数,但比起帝王的私库,还是差了一大截。 南宫玄羽私库里的那些宝贝,她可是眼馋很久了。 就是不知道这次,这个男人准备送什么好东西给她? 沈知念纤细的腰肢,后腰处有两个腰窝。 每次南宫玄羽便喜欢掐著她盈盈不堪一握的细腰,將大拇指放在那两个腰窝里:“你个小没良心的,朕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过?” 后面的事,沈知念便不太清楚了。 因为她扶著浴桶的边缘,感觉自己像在大海里漂泊的一叶孤舟,隨著海浪的衝击不断晃荡……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南宫玄羽缓缓退了出去,將沈知念翻过来拥进怀中,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半个时辰过后,一切才归於平静。 南宫玄羽抱著沈知念从浴桶里迈了出去,亲自为她穿好衣服,回到寢殿將怀中的女人放在了床上。 菡萏和芙蕖听到传唤,拿著帕子进来,为帝妃二人绞乾了头髮,才低著头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帝王抱著沈知念,嗅著她发间的幽香,眸色再次变得幽深起来。 他温热的吻落在了她的额头、脸颊。 察觉到这个男人的意图,沈知念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腰肢,然后伸手推了他一把:“不来了。” 南宫玄羽声音喑哑:“朕还未尽兴,念念怎可打退堂鼓?” 沈知念暗自咬牙,在心里想著,如此不知节制,这个男人就不怕活不到寿终正寢? 当然,两人的关係再亲密无间,终究是帝王与后妃,她可不会把这样大不敬的话说出来。 沈知念道:“臣妾可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陛下著想。明日还要早朝呢,陛下还是早些歇息吧。” 两人初相识时,每每听著沈知念为他好的话,南宫玄羽心中的確动容不已。 然而他们已经在一起这么久了,这个女人的性格,他还不了解吗? 分明是她自己累了,还把话说得冠冕堂皇。 每一次都是这样。 她就算想为自己爭取利益,也会把黑的说成白的,让他觉得,她是在全心全意为他著想。 念念就是个骗死人不偿命的小骗子! 偏偏他乐在其中。 南宫玄羽无奈地喟嘆了一声,忽然想起了自己在御园想过的那个问题。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他的手指缠绕著沈知念的头髮,诱哄道:“真的不来了吗?不如咱们来玩个游戏,若是朕贏了,念念就乖乖配合。” 沈知念是真的累了,可她的好奇心也被南宫玄羽勾了起来。 她抬起头,看著这个男人俊美无儔的容顏,眨了眨眼睛问道:“什么游戏?” 南宫玄羽眼底的笑意深了深:“念念最喜欢的是什么?若是朕猜中了,便算朕贏。” “反之,念念贏了,朕就放你休息。” 沈知念哼道:“这不公平。” “陛下贏了有奖励,而臣妾贏了却什么都没有。” “陛下不要看臣妾老实,就欺负臣妾,不然臣妾可不依……” 身侧的女人粉面桃腮,媚眼如丝,一双水波流转的眸子,如狐狸般狡黠。 她却脸不红,心不跳地说自己老实。 她若是老实,世间还有老实人吗? 南宫玄羽没有拆穿她,含笑问道:“那念念想要什么奖励?” 如今宫中没有皇后,柳太后又瘫了,在慈寧宫闭门不出。沈知念已经是后宫的无冕之王,六宫大权也尽在她手中。 一时间,她还真想不出有什么想要的。 当然,最重要的是沈知念明白,床笫之间的情趣,她若要得太多,便是破坏气氛了。 沈知念的眼珠转了转,道:“臣妾初入宫时,您就说待到夏日,要带臣妾去承德行宫避暑。” “可去年夏天,您忙著对付镇国公府;今年夏日,又因出征匈奴的事耽搁了。” “臣妾知道陛下政事繁忙,但劳逸结合,才有益於身心呀。” “若陛下没猜中臣妾最爱的,待臣妾的册封礼过后,陛下就带臣妾出宫一游,如何?” 帝王岂能轻易出宫,更別说还带著妃嬪了。 沈知念这番话若是传出去,只怕朝堂上的那些大臣弹劾她的摺子,就要像雪一样飞到御前了。 不用想都知道他们会说什么,无非是她狐媚惑主,竟不顾帝王的安危攛掇他出宫。 然而南宫玄羽私底下带著沈知念出宫,又不是一两次了,也不差这一回。 他想也没想,便点头道:“可以。” 沈知念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狡黠地望著南宫玄羽,笑嘻嘻道:“陛下可以开始猜了。” 南宫玄羽想也没想便道:“是荷。” 沈知念瞬间笑不出来了,皱起一张小脸望著南宫玄羽,看起来有些憋屈。 见她这副模样,南宫玄羽挑眉问道:“怎么?一下子就被朕猜中了?” 即便心中不愿,沈知念还是不得不承认:“是,陛下猜中了。可您是怎么知道的?” “您为什么不觉得,臣妾最爱的是梔子呢?” 毕竟她第一次侍寢时,在身上涂抹的便是梔子精油。 那夜过后,南宫玄羽將暖阁里的梔子,全部赐给了她,此事还在后宫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沈知念顺便利用御赐的梔子,摆了姜庶人的妹妹姜婉寧一道,让她由嬪位被降为了贵人。 按理说,这个男人想起她最爱的,对梔子的印象应该最深才对啊! 南宫玄羽笑道:“这有何难?” “一个人最信赖的心腹,往往最能体现她的性格。” “菡萏与芙蕖都是荷的雅称。菡萏是含苞待放的荷,芙蕖是盛放中的荷。念念的两个陪嫁丫鬟都是叫此名,朕又怎么会猜不到呢?” 沈知念总算明白,自己输得不冤了。 不错。 她虽然从未在人前表露过,可她最爱的的確是荷。 世人都说荷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而沈知念爱的,却是它表面洁白无瑕,宛如高洁的仙子亭亭玉立。可顺著枝深入內部,看到的却是漆黑如墨的淤泥。 第834章 宸贵妃娘娘能一样吗 关於荷,一万个人眼中,有一万种不同的见解。 至少对沈知念来说,是这样的。 她喜欢这种和自己相似的。 南宫玄羽並不知道沈知念心中所想。 他抚摸著她的脸颊,温声道:“荷亭亭玉立,清香怡人,雪妃最爱的也是它。” “果然美人的眼光都是相似的。” 沈知念对上南宫玄羽含笑的目光,危险地眯起了眸子:“难道没有人告诉过陛下,不要在一个女人的床上,提起另一个女人。” 南宫玄羽一愣。 还真没有。 他贵为帝王,向来隨心所欲,何时有人敢跟他讲规矩? 如果是其他妃嬪这么说,南宫玄羽肯定会觉得对方事多。 什么时候他在哪里,想说什么话,还需要看別人的脸色了? 然而这话从沈知念口中说出来,南宫玄羽只觉得她可爱得紧。 原来念念总是装出一副大度的样子,心中也是会吃醋的啊。 他的唇角微微勾了勾,温声道:“朕以后不会了。” “时间不早了,念念是不是该愿赌服输了?” 话音落下,南宫玄羽一个翻身,將面前的小女人压在身下,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沈知念却偏开头,用力推了南宫玄羽一把:“晚了。” “臣妾现在心情不好,没有这方面的兴致了,陛下还是早点休息吧。” 南宫玄羽一个不查,竟真被沈知念从身上推了下去。 哪个男人正在兴头上,突然被人打断了,心情都不会好。 这个女人……是不是越来越大胆了? 南宫玄羽可是记得她第一次侍寢时,胆子小得跟小白兔似的,他说话的语气稍微重一点,她都会嚇得眼眶含泪。 如今怎么变成了这样? 帝王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好像是他把她惯成这样的…… 可是他能怎么办呢? 难不成还因为这种事,捨得对她发火不成? 南宫玄羽无奈地摇了摇头,將沈知念拥进了怀中:“好了,朕记得了,以后不会在和你亲热的时候,提別的女人了。” “你不喜欢的事,朕都不会去做。” “念念,莫生气了。” 其实沈知念並不在意此事。 只是她的腰酸得不行,真的折腾不动了……所以隨意找了个藉口,拒绝南宫玄羽而已。 就算他不提起雪妃,她也会用其它藉口。 可能这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吧…… 沈知念倒是没想到,这个男人还挺有觉悟。 她困得眼皮都开始打架了,隨意地“嗯”了一声,便闭上了眼睛。 不多时,听到沈知念均匀的呼吸声,南宫玄羽皱起了眉头。 因为太过紧张,所以乱了心智。南宫玄羽冷静下来之后便觉得,念念应当不是如此小气的人才对,就因为他说了一句雪妃也爱荷,就跟他使小性子。 现在看来……吃醋是假,不想应付他了是真…… 这个女人! 南宫玄羽凝视著沈知念恬静的睡顏,对她真是又爱又恨。诸多复杂的情绪,最后全部化为了无可奈何。 他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语气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小骗子,什么时候才能在朕面前有一句实话?” 沈知念睡得正香被打扰了,皱起眉头挥开了他的手。 南宫玄羽摇摇头,將她拥进怀里闭上了眼睛。 没有特殊情况,帝王早上起床去上朝时,都不捨得吵醒沈知念。甚至让进来伺候的宫人,手脚都放轻一些。 这对別人来说是盛宠,可钟粹宫的人早已习惯了。 沈知念一觉睡到了自然醒,慵懒地打了个哈欠。 腰依旧有点酸。 虽说男女之事,她也乐在其中,並不是谁单方面伺候谁。 可那个男人的体力……一直都是如此惊人! 听到动静,菡萏和芙蕖进来伺候沈知念梳洗。 菡萏一边为她梳头,一边笑嘻嘻道:“娘娘,李公公一大早就在外等著了,送了陛下的赏赐过来。” 寻常赏赐,都是內务府送来。唯有陛下私库里的宝物,是李公公亲自负责。 对这一点,钟粹宫的人已经明白了。 就是不知道这次,陛下又给娘娘送了什么宝物? 沈知念这才想起,昨晚南宫玄羽將她的桑蚕丝裙子泡进了浴桶中,承诺要送一条更漂亮的给她。 她的兴趣被勾了起来,简单地梳洗打扮过后,便出去了。 李常德及他身后的小太监,一直耐心地等著。 见沈知念出来,他们连忙弯著腰,恭敬地行礼:“奴才参见宸贵妃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南宫玄羽昨夜把她闹得太累,沈知念今天也就睡得久了些,现在已经是巳时末了。 菡萏说李常德刚到辰时就带人过来了,等的时间可不短。 沈知念没有急著去看裙子,对李常德道:“有劳李公公了,不必多礼。” “下次再有类似的事,李公公將东西放下即可,不必一直在门口站著。” 李常德是帝王身边的大红人,每日要忙的事不知道有多少。换成其他妃嬪,哪怕是一般的宠妃,都没有这样的待遇。 可宸贵妃娘娘能一样吗? 她是陛下最心尖尖上的人! 不把宸贵妃娘娘伺候好,陛下看他能顺眼? “多谢宸贵妃娘娘体恤,但这都是奴才的份內之事。” 李常德笑呵呵地示意小徽子,把手中的托盘端上前来:“宸贵妃娘娘,这是陛下今日去上朝时,特意嘱咐奴才从私库里拿出来的裙子,请宸贵妃娘娘过目。” 沈知念笑著走到小徽子面前,掀开了托盘上的红绸。 菡萏和芙蕖立即上前,小心翼翼地將它展开了。 这条美丽的裙子,以轻薄如雪的冰丝鮫綃为底,裙摆处用金丝线绣满了复杂又精致的缠枝莲纹。荷的瓣灵动鲜活,栩栩如生,仿佛能闻到那沁人心脾的幽香。 裙摆层层叠叠,像天边绚丽晚霞。袖口和领口出点缀著大小不一的珍珠,腰封上亦掛著一条条珠串,行走间发出清脆悦耳之声,更添几分灵动。 也不知料子是用什么做的,一阵微风袭来,裙摆隨风摆动,如梦似幻,尽显美丽之態! 第835章 清荷留仙裙 “好美的裙子!” “我好像从来没有在宫里见过这种料子。” “娘娘本就生得娇媚动人,再穿上这样粉嫩娇艷的裙子,该有多好看!” “这也太漂亮!” “……” 听著眾人的感嘆声,菡萏和芙蕖眼底亦难掩惊艷之色。 哪怕是沈知念,此刻也忍不住弯起了唇角。 哪个女人不喜欢漂亮又华丽的裙子呢? 而且据她所知,这条清荷留仙裙,世间仅此一件。因为…… 算南宫玄羽没有让她失望。 菡萏侧过脸望著李常德,含笑问道:“李公公,陛下私库里的每一件宝物都来歷不凡,不知这条裙子有什么来歷?” 菡萏姑娘这算是问对人了。 李常德含笑道:“传闻太祖时期,大周附近有一名叫『炎国』的小国。炎国皇帝有一宠妃,身姿轻盈,仿若弱柳扶风,其舞技更是世间无人能比!” “那宠妃平日里最爱穿的,就是用冰丝鮫綃製作的留仙裙。裙子洁白如雪,薄如蝉翼,在阳光的照耀下几近透明。” “冰丝鮫綃的纺织工艺,乃是炎国的不传之秘。隨著炎国覆灭,世间再无此种布料。也就是太祖爷在位时,炎国曾赠送过几匹布料。传到至今,世间唯这一条用冰丝鮫綃製作的清荷留仙裙了!” 说到这里,李常德的態度越发恭敬:“陛下將这独一份的恩宠,赐予了宸贵妃娘娘,由此可见对宸贵妃娘娘的重视!” 沈知念还是上一世入宫参加宫宴时,听宫中的妃嬪提到过这条裙子。只不过谁都没那个本事,让帝王將其赏赐给自己。 没想到这辈子,竟到了她手上。 听到李常德的介绍,菡萏眨了眨眼睛,眼中写满了不解:“李公公,这条清荷留仙裙漂亮是漂亮,可並不像您说的那么神乎啊。” 李常德也不恼,只是笑道:“你们將其拿到阳光下再看看,就知道了。”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菡萏和芙蕖对视一眼,立刻托著裙子往外走去。 当日光照耀在清荷留仙裙上的那一刻,它瞬间发生了极大的变化,整条裙子都绽放出了令人炫目的光彩! 以冰丝鮫綃为底,轻薄如雾,裙摆散发著幽幽冷冽的光泽,好似清晨的湖面折射出的粼粼波光,澄澈而灵动! 上面用金丝绣的莲,沿著裙摆蜿蜒而上,由於阳光在上面,反射出了璀璨刺目的光芒! 就像细碎的阳光,被特殊手法藏匿於丝线之中,肆意闪耀。 “哇——!!!” 这一刻,眾人都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呼! 菡萏微微张大了嘴巴,感嘆道:“奴婢总算明白,李公公刚才介绍这条裙子时,语气为何如此惊嘆了!” 芙蕖眼中亦是惊艷之色:“而且李公公说,这匹布料是从太祖时期传下来的。这么多年过去,顏色都不曾减退,反而还如此璀璨夺目,难怪是炎国的不传之秘啊!” “只可惜炎国早已覆灭,冰丝鮫綃的纺织方法也早已失传,世间再也找不出第二条清荷留仙裙来了!” 李常德忍不住在心里想,同样是裙摆上绣著莲的裙子,庄妃娘娘前些日子也穿过。 可陛下看著,兴致全无。 究竟是因为庄妃娘娘的那条裙子太素雅了,比不得用冰丝鮫綃纺织的清荷留仙裙,还是因为人不同呢? 沈知念则微眯著眸子,忍不住想著,不知道南宫玄羽的私库里,还有哪些宝贝? 任务已经完成,李常德弯著腰道:“宸贵妃娘娘,陛下说今晚会来钟粹宫用膳,届时想看您穿著这条裙子,在月下翩翩起舞。” 哼! 男人的要求还挺多! 看在他送了她世间绝无仅有的裙子的份上,沈知念点了点头:“本宫知道了。” 李常德恭敬地行了一礼:“陛下身边还需要人伺候,奴才就先告退了。” 沈知念唤道:“芙蕖!” 芙蕖心中瞭然,立刻上前赐下了丰厚的打赏。 李常德自是笑呵呵地接过,谢恩后带著人告退了。 小徽子跟在他身后,唇角也忍不住弯了起来。 宸贵妃娘娘每次出手都如此大方,难怪这样的好事,师父要带著他呢。 陛下昨晚翻了娘娘的牌子,今晚又要来钟粹宫。 虽说连宠几晚,在钟粹宫已经是屡见不鲜的事了,但宫人们还是为娘娘感到高兴。 芙蕖上前问道:“娘娘,可有什么需要准备的?” 调教男人,也需要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既然南宫玄羽如此有兴致,沈知念自然不能拂了他的意。 钟粹宫住著后宫最受宠的宠妃,一应装饰自然极尽奢华,却没有沈知念今晚想要的效果。 她忽然想起,这个时节,御园的月季开得正鲜艷:“你们去……” 听完沈知念的吩咐,菡萏和芙蕖扶了一礼:“奴婢明白!” 隨即,她们便带著人去办了。 看到陛下如此宠爱娘娘,谁不惊嘆,谁不羡慕! 冰巧的目光从那条清荷留仙裙上一扫而过,眼中满是痴迷。 她简直不敢想像,如此华美的裙子,穿在身上该有多漂亮! 秋月和夏风奉命跟著菡萏去御园布置。 冰巧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低著头拦下了秋月:“秋月姐姐,明日是我当值,我今天能不能和你换一下班?” 秋月关心地问道:“怎么了?明日你有什么事吗?” 冰巧咬著嘴唇,眼中满是难过之色:“明日……明日是我娘的忌日……” “我知道宫里规矩严苛,不能私下祭拜,可我还是想一个人缅怀一下娘亲。” “我也怕明日自己因为心中悲伤,当不好差,误了娘娘的事。” 秋月眼中满是同情,温声安慰道:“好。” “逝者已矣,你也看开一些。” 冰巧点了点头:“多谢秋月姐姐!” “我先去御园帮忙了,明日就有劳秋月姐姐了。” 秋月温声道:“都是小事,不用客气。” 御园。 菡萏看到过来的是夏风和冰巧,疑惑地问道:“怎么是你?秋月呢?” 冰巧低著头道:“回菡萏姐姐,秋月姐姐说她今天有事,和我换了班。” 第836章 不敢说让陛下永生难忘(143万票加更) 谁都有个不方便的时候,宫人们会互相体谅。 菡萏並没有多想,点了点头道:“时间不多了,快过来帮忙。你去……” 冰巧听著菡萏的吩咐,认真地按照她说的做。 这时,几名提著篮的宫女,朝这边走了过来。 宸贵妃娘娘身边的大宫女,谁不认识? 看看菡萏,她们都停下脚步客气地打招呼:“菡萏姑娘。” 菡萏的记性也不错,认出了她们是在翊坤宫的当差的,当即问道:“你们这时过来御园,有什么事吗?” 为首那名宫女道:“回菡萏姑娘,我们是奉了王嬪娘娘的命令,来御园采一些月季的瓣。” 菡萏隨手指了指另一片区域:“这块田我们娘娘要用,你们去那边采吧。” 她並不觉得自己此举有什么问题。 后宫本来就是谁的位分高,谁的权力就大,享用的东西也更多。 不说先来后到,区区一个王嬪,还想要宸贵妃娘娘给她让路不成? 而且她又没说不让这几名宫女採瓣。 她们却对视了一眼,脸色有些难看。 这片田的月季,是整个御园里开得最好的!若是采其它地方的,王嬪娘娘肯定不会满意。 届时遭殃的就是她们了…… 然而菡萏已经说了,这片田宸贵妃娘娘有用。给她们一百个胆子,她们也不敢坏宸贵妃娘娘的事,只好压下心中的不甘,转身去了另一边。 皇宫里本来就没有秘密,很快,南宫玄羽从私库里,赏赐了沈知念一条绝版清荷留仙裙的事,就在后宫传开了。 越是没有亲眼见过的东西,越容易被传得神乎其神。 甚至都有人说宸贵妃娘娘穿上那条裙子,就是隨时都会乘风而去的仙子了! 放在从前,或许会有很多人嫉妒得牙痒痒,因此来找沈知念的麻烦。 但现在,她是后宫位分最高的人,已经无人能与她匹敌。眾人就算心中嫉妒,也不敢有任何动作。 翊坤宫。 王嬪亦听说了此事,眼底闪过了一丝复杂。 因为她倏忽想起了以前,自己还是一个小小贵人,柳时清做贵妃宠冠六宫时。 柳氏的性子本就张扬,怎会错过如此美轮美奐,又在世间绝无仅有的裙子? 因为是定国公府一派的宫嬪,故而王嬪知道不少內情。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柳时清曾苦苦央求过陛下,將那条清荷留仙裙赏赐於她。 然而以柳氏当年的受宠程度,陛下都未曾应允。 没想到现在,这条裙子竟到了宸贵妃手中。 柳氏若是知道此事,不会气得活过来吧? 现在的宸贵妃,和当年的柳贵妃何其相似?甚至比对方还要受宠得多。 就是不知道,宫里什么时候会出现新的“沈知念”,將宸贵妃取而代之呢? 毕竟无百日红,陛下又不是什么长情的人,对宸贵妃的这股热络劲,能维持到几时? 王嬪正这样想著,她派出去採的那几名宫女都回来了,齐齐福了一礼:“娘娘!” 王嬪起身笑著走了过去。 昨日上午,她去养心殿给陛下送汤时,好一番撒娇,陛下终於答应了她,今晚会来翊坤宫陪她用晚膳。 所以她特今天特意吩咐宫女,去御园采一些新鲜的月季瓣回来。她要用一部分瓣沐浴,然后將另一部分瓣铺满床榻。 哪个男人对庄妃那副清心寡欲,潜心礼佛的样子提得起兴致? 男人啊,都喜欢有情趣的女子! 她当然要和陛下玩点新鲜的。 说不定次数多了,她就会有自己亲生的孩子呢。 然而看著篮里的这些瓣,王嬪的眉头狠狠皱了起来:“本宫不是吩咐过你们,要采开得最大,最鲜艷的瓣,为何你们却用这等残次品来糊弄本宫?!” 宫女们嚇得哗啦啦跪了一地,连忙道:“娘娘息怒!” “实在不是奴婢对您交代的事不尽心,而是奴婢们今天过去时,开得最艷的那片田,已经被钟粹宫的人占了……” “奴婢们真的不敢跟宸贵妃娘娘作对啊……” 听到原委,王嬪的脸色越发阴沉:“……宸贵妃!” 又是宸贵妃! 她已经安分了不少,再也没有跟宸贵妃爭过宠,为何她只是想要一点上等的瓣,宸贵妃都要如此为难她?! 这简直是欺人太甚! 然而王嬪就算愤怒,又能如何? 官大一级压死人,更別说宸贵妃的位分比她高那么多,宠爱也远不是她能比的…… 王嬪只能压下心中的怒火,吩咐道:“將这些瓣里最大的那些挑出来,清洗乾净。” 宫女们齐齐鬆了一口气,道:“奴婢遵命!” 一转眼便到了傍晚。 王嬪刻意提前用新鲜的瓣沐浴过,看著铺满瓣的粉色床榻,静静等待帝王的到来。 她已经可以想像到,她与陛下在鲜嫩的瓣中,你儂我儂,彼此缠绵,鼻尖儘是月季的清香。 这样的体验,她不敢说让陛下永生难忘,至少也別有一番风情吧。 …… 养心殿。 见时间差不多了,南宫玄羽放下手中的奏摺,起身往外走去:“摆驾钟粹宫!” 李常德適时提醒道:“陛下,您昨日答应过王嬪娘娘,今晚去陪她用膳。您不过去了,可要派人去翊坤宫说一声?” 李常德若是不提醒,南宫玄羽都將这件事忘到脑后了。 身为帝王,他自是不需要在意妃嬪的感受,隨口道:“王嬪向来懂事,想必不会介意此事。” 李常德点了点头:“奴才明白。” 隨即,他隨手喊了一个小太监,让对方去翊坤宫报信。 小太监咬著牙,眼底满是幽怨。 又是他! 每次这种触主子霉头的事,李公公就让他去干,怎么不喊小徽子上? 难道就因为他不是李公公的徒弟? 小太监再幽怨,也不敢说半个“不”字,点点头垂头丧气地去了翊坤宫。 王嬪等啊等,没等到陛下,却等来了御前的人。 起初她並没有多想,含笑问道:“……陛下可是政事还没忙完,要晚些过来?” 第837章 把消息散播出去 小太监脸上的神色一僵,將头埋得更低了,低声道:“回王嬪娘娘,陛下、陛下今晚不来翊坤宫了,让您早点休息……” 王嬪眼底的笑意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失望。 但她不能表现出来。 毕竟妃嬪的职责之一,就是侍奉君上。什么时候陛下过不过来,还需要她置喙了? 王嬪心里就算再失望,面上也要装出一副懂事的样子,关切地问道:“是陛下今晚要批的摺子太多了吗?” 不然好端端的,陛下答应了她的事,怎么会出尔反尔? 在王嬪的了解里,陛下从来不是说话不算话的人啊…… 小太监如实道:“陛下去了钟粹宫。” 听到这话,王嬪的眸色瞬间冷了下来。 钟粹宫?! 好!很好! 又是宸贵妃是吧! 她就说,陛下明明答应了今晚过来陪她用膳,怎么忽然就反悔了,原来是宸贵妃把人勾走了! 王嬪心中燃起了滔天怒火,但並没有在御前的人面前表现出来,挥挥手让小太监离开了。 小太监就知道,自己跑这一趟不吃掛落就不错了,更別想有赏赐了。 他行完礼,嘆了一口气转身离去。 刚回到內室,王嬪就阴沉著脸,连桌子上的茶盏全部扫到了地上! “白天本宫让宫女去御园採瓣,宸贵妃的人占著最好的那块田不放,將本宫派出去的人打发到犄角旮旯去。”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行!她是有封號的贵妃,本宫不过是个普通嬪位,本宫让她是应该的。” “可她实在是欺人太甚!” “陛下隔三岔五就往钟粹宫跑,但许久才来翊坤宫一次。她什么时候想见陛下不可能,为何非要从本宫手上截人?” “是,本宫以前是得罪过她,可本宫已经被禁足了三个月,她还想怎样?” “非要把本宫逼得没办法在宫里生存了,她才满意吗?!” “身为贵妃,她怎可如此没有容人之量?!” 王嬪越说越觉得,便是柳氏还在世做贵妃的时候,都没有宸贵妃这么小肚鸡肠。 小田子也不满地皱起了眉头:“可不是。” “若平时也就罢了,今晚可是陛下答应了您,要来陪您用晚膳的日子。宸贵妃娘娘这样眼巴巴地把人勾走,不是故意打您的脸吗?” 还有一句话,小田子不敢说,那就是以宸贵妃娘娘的身份,如此跟一个嬪位爭宠,也不嫌掉价…… 梓源面上始终是淡淡的神色,说出了自己的分析:“娘娘,奴婢觉得,宸贵妃娘娘未必知道此事。” 毕竟娘娘昨日去养心殿给陛下送汤,和陛下说了些什么话,旁人怎么会知道? 王嬪正在气头上,哪听得进去梓源的分析,冷哼了一声道:“宸贵妃在后宫都快只手遮天了,有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 “本宫看她就是故意的!” 梓源能理解王嬪的心情。 毕竟后宫的女人最重视的就是圣宠。 尤其这还是陛下答应的事,娘娘因此期待、准备了这么久。陡然知道陛下去了其它宫里,心情能好吗? 梓源的任务就是提点王嬪,自然不会在王嬪生气的时候,像她一样被冲昏头脑:“娘娘,宸贵妃娘娘知道此事也好,不知道也罢,左右陛下现在已经去了钟粹宫。” “您生气又有什么用呢?这番话传出去了,大家不会觉得宸贵妃娘娘抢了您的恩宠,只会觉得您不敬上位。” 王嬪本就不是愚蠢之人,不然也不会在眾多依附定国公府的宫嬪里,被柳太后选中。 只是今日接连发生的两件事,让她太生气了,她才一时昏了头脑。 听到梓源的这番话,王嬪深吸一口气平復自己的情绪。过了许久,整个人终於冷静下来了。 她看了梓源一眼,道:“……你说得对。” “官大一级压死人,以本宫现在的位分,就算宸贵妃今晚是故意將陛下抢走,本宫也没办法把她怎么样。” “但来日方长,这並不代表……本宫会永远屈居人下!” 看著王嬪眼底的野心,梓源笑了笑道:“娘娘能冷静下来,不被怒火冲昏头脑就好。” 否则再做出什么蠢事,太后娘娘和定国公府可不会继续宽容她。 宫女奉了新的茶进来,王嬪端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来平復心中的怒火。 她不冷静能行吗? 柳时清那么有资本,就是因为听不进去太后娘娘的话,最后將自己作死了。 更何况是她…… “本宫今晚是输了,但这並不代表,本宫不能从此事中获得好处。” 她是三皇子的母妃,无论如何,在陛下心中都有一些份量。陛下今日失约,下次她再提出邀约,陛下肯定不会拒绝。 她还可以借著这件事,在陛下心中树立一个温婉懂事的形象。 见王嬪如此上道,梓源欣慰地笑了笑:“娘娘说得是。” “一时的得意或失意,並不能代表什么,笑到最后的才是贏家。” 王嬪冷哼了一声:“可宸贵妃如此欺辱本宫,本宫若是什么都不做,一是咽不下这口气,二是会被她看扁了。” “日后她就会更加肆无忌惮了!” 说道这里,王嬪看了小田子一眼,道:“白日那些採的宫女说,钟粹宫的人在御园布置些什么。陛下今晚去了宸贵妃那里,她想必有所安排。” “你找几个机灵点的人,把消息散播出去。” 后宫的女人想见陛下一面可不容易。 尤其是不受宠的宫嬪,想打听陛下的行踪都难。 若是让那些人知道,陛下今晚会出现在御园,肯定会有所行动。 王嬪明白,那些女人未必会是宸贵妃的对手,也未必能將陛下勾走,但只要能给宸贵妃添堵就行! 不然只许宸贵妃欺凌她,不许她噁心对方? 小田子弯著腰道:“是。奴才这就去安排!” 王嬪叮嘱道:“做仔细些,別被人知道消息是从翊坤宫传出去的了。” 小田子点了点头:“奴才明白。” 梓源站在旁边听著,並没有阻止。 第838章 陛下又打趣臣妾 太后娘娘和定国公府想要的,是一颗沉得住气的棋子。但这並不代表,他们希望对方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那就不是棋子,而是废物了。 情绪彻底平復之后,王嬪对梓源道:“罢了,不想那些糟心事了。” “你去让乳母把三皇子抱过来。” 梓源福了一礼,应了声“是”就出去了。 很快,乳母便带三皇子过来,交给了王嬪。 王嬪露出一抹笑容,抱起了三皇子,拿出一个布偶娃娃在他面前晃了晃:“阿景,看看这个,喜不喜欢呀?” 三皇子没有说话,只是从王嬪手中接过布娃娃,又流起了口水。 王嬪熟练地从怀里掏出帕子,细细为三皇子擦著。 看著这一幕,乳母眼中不禁带了几分笑意。 三皇子身世可怜,好在如今有一个真心疼爱他的母妃。 梓源忍不住在心里想,若是柳氏当初对三皇子有这份耐心,或许看在她诞下了大公主,又尽心抚养三皇子的份上,陛下会对她网开一面吧。 可惜,就像太后娘娘说的,柳氏从小就被定国公府惯坏了,除了大公主,她不將任何人放在眼中。 玩了一会儿,王嬪抱起三皇子,让他坐在自己腿上,温声道:“阿景,你可要快快长大,给母妃爭气啊!知道吗?” 最好把宸贵妃生的四皇子比下去! 说到底,后宫的女人身上的恩宠再多,不过都是无根浮萍,子嗣才是她们终身的依靠。 若三皇子大器晚成,长大后展露出了惊人的天赋,让四皇子望尘莫及,陛下的目光还会留在宸贵妃身上吗? 三皇子根本听不懂王嬪的话,没给她任何反应。 王嬪也不介意,看三皇子的目光始终温柔。 就算她將来有了自己的孩子,也会將阿景视如己出的! 比起主殿其乐融融的气氛,侧殿就要安静很多了。 迎香从外面走了进来,低声道:“小主,奴婢白日就听说钟粹宫的宫女,在御园闹出了好大的动静,陛下今晚翻的又是宸贵妃的牌子。奴婢猜测,陛下或许是去御园,和宸贵妃娘娘一起赏了!” 后宫眾人最关心的,就是帝王的行踪了。 听到这话,春贵人抬头扫了迎香一眼:“那你还愣著干什么?还不快给我梳妆打扮。” 迎香有些迟疑:“可……宸贵妃娘娘今晚和陛下前月下,您贸然过去,打扰了他们的兴致,会不会因此得罪宸贵妃娘娘啊……” 春贵人冷笑了一声:“哪个女人进宫不是为了爭宠?既然是爭,又如何能避免得罪人?” “反正横竖都是要得罪宸贵妃的,我有什么好怕的?” 迎香想了想,好像確实是这个道理。 小主如果因为害怕得罪別人,就畏首畏尾,在宫里什么都不敢做,那晋王殿下就白送她进宫了。 迎香立刻道:“奴婢明白了。” 春贵人道:“去箱笼里將我那条水红色的裙子拿出来。” 迎香笑道:“小主放心,奴婢今晚定把您打扮得漂漂亮亮,让陛下眼前一亮!” …… 出了养心殿,李常德神神秘秘对南宫玄羽道:“陛下,宸贵妃娘娘之前派人过来传话,说今天的晚膳不在钟粹宫用,而是到御园的千秋亭。” “待入夜后,她要给您一个惊喜!” 南宫玄羽的兴致被勾了起来,面上却是一副矜持的样子,坐在龙輦上道:“朕是疼她,才將清荷留仙裙赐给她,可没想过要她的回报,她对朕竟如此用心。” 见陛下今日的心情委实不错,李常德的胆子大了起来,笑呵呵地问道:“既然如此,奴才这就去钟粹宫告诉宸贵妃娘娘,不用准备惊喜了?” 南宫玄羽扫了他一眼:“朕看你这个狗奴才的脑袋是不想要了!” 李常德心头一凝,內心不禁有些发怵。 陛下的气场也太嚇人了! 看来这样的玩笑,他以后还是少开为好…… 为了不让气氛变得尷尬,李常德依旧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是奴才会错意了,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奴才知道,您不是想要宸贵妃娘娘的惊喜,只是高兴她如此重视您送的礼物。” 南宫玄羽没有说话,但微微上扬的唇角,暴露了他的心情。 李常德走在龙撵旁边,抬起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难怪世人都说伴君如伴虎呢…… 很快,龙撵就抵达了目的地。 沈知念已经在此处候著了,看到帝王的仪仗,她的双手交叠放在身前,盈盈下拜:“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南宫玄羽大步上前,亲自將沈知念扶了起来:“不必多礼。” 看到她的那一刻,帝王眼底就浮现出了淡淡的疑惑。 面前的女人穿著一袭玫红色的宫装,锦缎流光溢彩,裙摆层层叠叠,將她整个人衬托得明艷不可方物。 腰间束著一条同色系的腰封,上面佩戴著一块羊脂白玉佩,玉佩下坠著长长的流苏。 她髮髻高挽,釵环摇曳,美不胜收! 如此华丽的打扮,將沈知念本就嫵媚的眉眼,更加映衬得像出水芙蓉。 美是美,只是…… 南宫玄羽问道:“怎么没穿朕今日送你的那条裙子,是不喜欢吗?” 沈知念俏皮地朝他眨了眨眼睛:“陛下私库里的宝贝,臣妾怎么会不喜欢呢?只是好钢要用在刀刃上。” “陛下先用膳,待天黑之后,臣妾再为您奉上精心准备的惊喜。” 南宫玄羽心情极好,牵著沈知念的手,走进千秋亭落座:“朕拭目以待!” 太监、宫女站在一旁,为两人布菜。 此时太阳还未全部落下,晚霞的余暉打在沈知念娇媚的面容上,让她整个人显得更加粉面桃腮。 哪怕南宫玄羽已经看了许多遍,此刻依旧有些惊艷。 沈知念抬起眼眸看向他,娇嗔道:“陛下盯著臣妾做什么?难道看臣妾就能看饱了吗?” 南宫玄羽笑道:“念念可曾听过『秀色可餐』这个词?” 沈知念放下了手中精致的琉璃碗,微红著脸道:“陛下又打趣臣妾!” 第839章 帝王想让沈知念酒后吐真言(50万打赏值) 南宫玄羽看她的目光,带著不易察觉的温柔:“朕记得你刚入宫时,总是打扮得分外素净,如今每日的装扮却截然相反了。” 沈知念在心中想,那当然啊! 刚进宫的时候,她一无权势,二无背景,若是成日打扮得枝招展,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而现在,她已经成了名副其实的宠妃,不天天打扮得明艷四射,难道將漂亮的衣物、首饰都压在箱底吃灰吗? 她进宫不就是为了享受奢华的生活。 当著南宫玄羽的面,沈知念並没有把心里话说出来,而是幽怨地望著他:“臣妾今日打扮成这副模样,可是耗费了许多时间,陛下觉得不好看吗?” 不等南宫玄羽回答,她又垂下眸子,做出一副失落的样子:“臣妾从许久之前,就是类似的打扮了。陛下以前都没说过,现在才如此说。臣妾明白了,陛下这是看腻了臣妾。” “哼!既然如此,宫里有那么多千娇百媚,清新淡雅的妹妹,陛下不如去她们宫里吧。” 南宫玄羽无奈苦笑:“朕不过是隨口说了一句,你怎的想了这么多?” “在朕心里,念念素净的打扮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如盛夏的凉风,带走暑热的燥气。” “华丽的打扮是明艷动人,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顏色!” “在朕心里,念念怎样都是最美的。” 沈知念这才轻轻扬起了唇角:“这还差不多!” 虽说男人的情话没有任何可信度,左耳进,右耳出就好了。可比起成天对著一个苦大仇深的人,谁不爱听好听的话呢? 她举起手中的酒杯,冲南宫玄羽挑了挑眉:“臣妾不管,陛下先自罚三杯!” “你呀你!” 南宫玄羽感嘆道:“胆子真是越发大了!” “你看整座皇宫,除了你,谁敢罚朕喝酒?” 沈知念一点都不犯怵,笑盈盈地望著帝王:“那是因为臣妾知道,陛下爱臣妾至深,不管臣妾怎么样,陛下都不捨得臣妾的气。” “难道陛下喜欢,臣妾成日在您面前小心一副小心翼翼,拘谨无比的样子吗?” 南宫玄羽光是想想,就觉得受不了。 如果真是那样,他感到索然无味的同时,心中还会唏嘘无比吧。 念念应该是鲜活的,灵动的,隨心所欲的。而不是像深宫里那些无趣的女人一样,像被折断了翅膀,关在笼中的金丝雀。 为了让面前的女人一直保持这个样子,他乐意纵著她。 南宫玄羽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第一杯。” 冰巧拿著酒壶上前,为帝王斟酒。 她的打扮和其他宫女没有任何不同之处,但离得近了,南宫玄羽闻到了她身上一丝若有若无的幽香。 101看书1?1???.???全手打无错站 他並未深想,只是下意识看了冰巧一眼,便再次喝完杯中的酒,望著沈知念笑道:“第二杯!” 冰巧依旧沉默地为帝王斟酒。 她低著头,一副老实本分的样子,眼底却带著浅浅的笑意。 陛下刚刚多看了她一眼…… 南宫玄羽再次一饮而尽:“第三杯。” 三杯过后,他含笑望著沈知念:“朕已经自罚了三杯,接下来是不是该轮到念念了?” 沈知念盈盈一笑,以衣袖遮面,喝完了杯中的酒。 芙蕖站在她身后,適时为她添上。 沈知念却没有再饮,看著面前的菜餚道:“这道炙熊掌是臣妾特意让小厨房,用专门调料醃製后,再用炭火慢慢烤制而成。吃起来肉质鲜嫩,味道醇厚,陛下尝尝。” 南宫玄羽没有动筷,依旧將目光落在她身上:“朕喝了三杯,念念才饮一杯,是不是有些不太公平?” 沈知念轻笑一声:“陛下那是自罚三杯,跟臣妾能一样吗?” “再说了,陛下也知道臣妾一弱女子,如何比得陛下海量?若是喝醉了,等下还怎么穿著陛下赏赐的清荷留仙裙,为陛下起舞?” 她先是夸讚他海量,接下来又说她不多喝,是为了向他献上一支绝美的舞蹈。 话里话外都是在为他考虑。 如果是从前,南宫玄羽肯定会被沈知念这番话糊弄过去,然而现在,他已经太了解这个女人了。 看到沈知念眼底狡黠的光芒,南宫玄羽没有放过她:“那又如何?朕在这里,念念就算喝多了,也不会有任何危险。” “再说了,贵妃醉酒,更有一番风姿,不是么?” 继续推辞下去,难免会影响气氛。 沈知念媚眼如丝,嗔了南宫玄羽一眼:“原来陛下打的是这个主意。” “想將臣妾灌醉就直说,何苦找这么多理由呢?” 说这话时,她端起了手中的酒杯:“臣妾敬陛下一杯就是了。” 南宫玄羽陪著沈知念喝了一杯,笑道:“念念好酒量。” “再来一杯!” 都说男子善用甜言蜜语哄骗女子,可他看面前的这个女人,才是真的骗死人不偿命! 俗话说酒后吐真言。 他倒想看看,这个油嘴滑舌的小骗子若是喝醉了,嘴里有没有一句真话? 南宫玄羽盛情难却。 沈知念的酒量虽说还行,可跟这个男人比起来,终究还是差了些。 一杯接一杯下去,她的脑袋都有些眩晕了。 再加上此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到了她等待的时刻,若是再喝下去,她只怕就要醉得不省人事了,还如何表演? 见南宫玄羽又端起了酒杯,沈知念摆了摆手道:“陛下,臣妾不胜酒力,真的不喝了……” “待臣妾回去换身衣裙,再来为您跳舞……” 南宫玄羽虽说想听她酒后吐真言,可也捨不得真將这个女人灌得烂醉如泥。见她已经微醺,他摇摇头放过了她。 帝王看向菡萏和芙蕖,交代道:“扶好你们娘娘。” 两人应了声“是”,一左一右搀扶著沈知念,將她扶上了肩舆,往钟粹宫而去。 钟粹宫的宫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只留下了零星几人在此处伺候。 冰巧的眸色闪了闪,再次拿著酒壶上前,冲南宫玄羽娇柔道:“陛下,奴婢为您斟酒。” 第840章 贵妃醉酒,在这一刻具象化了 李常德的眉头微微皱了皱。 按宫里的规矩,宫人伺候主子用膳食时,主子没有提问,他们是不能擅自发话的。 这个宫女斟酒就斟酒,谁允许她跟陛下搭话的? 如果是御前的人,李常德早就呵斥了。然而冰巧是钟粹宫的宫女,即便规矩不好,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李常德默默站在旁边,当做不知道。 南宫玄羽对沈知念身边的人向来宽容,没有说话,只是望著她离去的方向,静静等她回来。 冰巧也没有其它小动作,倒完酒又默默退到了一旁,低著头一副老实的样子。 任谁看到了,都不会觉得她有什么小心思。 另一边。 沈知念的肩舆离开御园后,她缓缓睁开眼睛,脸上哪还有半分醉意,有的只是一片清明。 御园离钟粹宫极尽,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菡萏和芙蕖担心沈知念喝多了,连忙过来搀扶她。却陡然发现,沈知念跟没事人似的。 “娘娘?” 两人眼底都浮现出了几分疑惑。 她们从小陪著娘娘长大,可不知道娘娘有这么好的酒量啊…… 进了內室,沈知念张开双臂道:“为本宫更衣。” “是!” 菡萏和芙蕖这才发现,娘娘宽大的衣袖全都是湿的。 两人瞬间恍然大悟! 原来刚才那些酒,娘娘並没有全部喝下,而是借著衣袖的遮挡,將酒倒在了上面。 菡萏看了外面一眼,见此处没有其他人在,才压低了声音道:“娘娘,您这算不算是欺君之罪啊?” 沈知念挑眉一笑:“这是本宫与陛下之间的情趣,怎么能算欺君呢?” 任何人都无法保证自己喝醉了之后,不会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尤其是南宫玄羽今天反常地劝酒,更加让沈知念意识到了,那个男人应该是想灌醉她。 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难不成是想从她嘴里套话?还是想试探她什么? 沈知念向来谨慎,又怎么会容许自己喝得稀里糊涂,將命运交到他人手中主宰呢? 反正南宫玄羽坐对面,又不会突然过来查看,她的衣袖是不是湿了。再说了,她喝了这么多酒,身上的酒气浓郁些,不是很正常吗? 现在那个男人以为她喝多了,很好!接下来他想试探什么,就试探吧。 女人三分醉,演到他流泪。 她保证南宫玄羽得出的答案,一定会让他满意! 想到这里,沈知念勾唇一笑,如同一朵在黑夜中绽放的莲。 两刻钟过后。 沈知念换好了衣服,並梳了新的髮型,换上了更合適的妆容。 清荷留仙裙並不一定要在阳光下,才能展现出璀璨夺目的色彩,烛光的效果也差不多,而且折射出的光芒更为柔和,添了几分氛围感。 即便娘娘这副模样是她亲手打扮出来的,此时此刻,菡萏眼底依旧难掩惊艷之色! “娘娘,您今晚也太美了!陛下等下见到您,一定会看呆了!” 沈知念冲她笑道:“就你嘴贫。” “走吧,別让陛下久等了。” 菡萏和芙蕖应了声“是”,一左一右扶住了她。 不多时,沈知念的仪仗重新回到了御园。 刚才她特意让菡萏在自己的眼尾和两颊楚,多铺了一些腮红,看起来撩人魅惑的同时,又好像是喝醉了酒,而脸颊微红。 沈知念被菡萏和芙蕖扶著从肩舆上下来,摇摇晃晃地朝南宫玄羽走去:“陛下……” 她穿著层层叠叠的裙子,梳著贵气却不失雅致的髮髻,微红著脸颊,脚步虚浮。 这副样子不仅不显得失態,还有一种慵懒隨性的美感。 南宫玄羽的目光落在沈知念身上时,微微一愣。 贵妃醉酒,在这一刻具象化了。 反应过来之后,他连忙起身迎了上去。 沈知念一下子扑到了帝王怀里,抬起一张嫵媚动人的小脸,含笑唤道:“陛下……” 南宫玄羽揽著他,温声道:“慢些走,別摔跤了。” 沈知念轻哼了一声:“陛下小看臣妾,臣妾怎么会连个路都走不稳呢?” 南宫玄羽摇头失笑。 这个女人今天还真是喝醉了。 放在平日,她哪会在这么多人,面前露出此番姿態? 此时此刻,南宫玄羽不禁有些后悔。 李常德说念念今日费了极大的心思,特意在御园的一片田里布置了一番,就是为了向他献上一支精美的舞。 他把她灌醉了,岂不是看不到她的舞姿了? 沈知念却没忘记此事,抬起醉眼朦朧的眼眸,说话时带著淡淡的酒香:“陛下,臣妾为您起舞好不好?” 话音落下,她便拉著南宫玄羽的手,摇摇晃晃地朝后方跑去。 南宫玄羽无奈,只得小跑著跟上她。 別说沈知念了,身为帝王,南宫玄羽从未在宫中如此失態过,今日也是被她带坏了。 可酒是他灌下去的,念念醉了能怪谁呢? 宫人们连忙起身跟在后面,低著头不敢笑。 陛下和娘娘此刻看起来,真的好像一对神仙眷侣啊! 李常德脸上也掛著一抹笑容。 宸贵妃娘娘第一次侍寢时,看到陛下对她的態度,他就知道此女必定不是池中之物! 事实证明,他的眼光果然没错。 其实刚才沈知念回钟粹宫换衣服的时候,南宫玄羽就只想去看看,念念为他准备的惊喜。 但李常德拦住了他,说那既然是宸贵妃娘娘了心思准备的,陛下应该等宸贵妃娘娘来了,再一同揭秘才对。 南宫玄羽想了想,觉得李常德说的也有道理。 此时此刻,他心中越发期待。 很快,南宫玄羽就被沈知念拉著,从千秋亭到了御园开得最美的那块田。 一瞬间,眾人仿佛都踏入了超脱尘世的仙境! 天色虽然早就彻底暗了下来,但一盏盏明亮的宫灯,將此处照得十分明亮。 只见此处用竹竿搭了许多架子,每一个架子都被层层薄纱环绕。一阵微风拂过,吹得轻纱轻柔地飘动。 这些薄纱上,用金丝银线绣著点点星辰,在烛光的映照下闪烁著微光,似天上的星辰洒了下来。 第841章 心口狂跳的滋味 小径两侧的田里,开满了娇艷欲滴的卉,奼紫嫣红,美不胜收! 头顶上方,一条条帷幔从四周的树枝间垂下,形成了一个天然的穹顶。 帷幔由轻薄的丝绸製成,上面没有绣任何图案,能將烛光极好地透进来。一条条帷幔隨著轻风摆动,仿佛將整个御园与外界隔绝开来,营造出一个独立而神秘的空间! 明亮的烛光从帷幔的缝隙透进来,洒在小径和田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让人能想像出,当有人在这样的场景下翩翩起舞,是怎样的如梦似幻! 整个御园的布置,將五顏六色的朵,和人为的场景完美结合。每一处细节,都彰显著皇家的威严与奢华! 这么大的工程要在一日之间布置完,光靠菡萏等人当然不够,內务府的人也参与了。 好不容易才有在宸贵妃娘娘面前表现的机会,胡忠才今天可是十分卖力,最终才呈现出了这么好的结果。 刚才在千秋亭,南宫玄羽就隱隱看到了此处的景象,只不过不像此刻这么清楚。 他將怀中的女人拥紧了一些,黑眸中涌现出了丝丝感动,在她的额头落下了一吻:“念念,你对朕如此用心,朕非常非常喜欢……” 沈知念醉意微醺,双眸似含秋水,氤氳著迷离的雾气。 原本明媚的眼眸,此刻像蒙著一层朦朧的纱。眼角微微泛红,恰似春日枝头初绽的桃,带著一抹娇俏的红晕,惹人怜爱。 “陛下,臣妾还没开始跳舞呢,您就说非常非常喜欢了。” “您把好听的话都说完了,等下臣妾为您献舞的时候,您要用什么话来夸臣妾呢?” 南宫玄羽眼底含笑:“念念这是在质疑朕的文采,觉得朕连夸讚美人的话都想不出来?” “臣妾可没有这个意思。” 沈知念緋红的两颊,如天边绚丽晚霞,冲南宫玄羽眨了眨眼睛,便身姿摇曳地走到了跳舞的那片区域。 今天精心准备了这么多,除了想给南宫玄羽惊喜以外,还有一个最主要的原因。 那就是—— 一个人不可能什么都会。 即便两世为人,沈知念掌握的技能远比一般人多,但还是有许多事不是她擅长的。 刺绣、下棋等技能可以长大后再学,跳舞確实却是需要从小开始练的技能。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沈知念最开始都只是一个不受宠的庶女,自然没有那样的条件。 她的舞技只能算一般。 后宫有那么多舞姿绝美的美人,沈知念跟她们比起来只能算外行,当然不会用自己的短处,去跟別人的长处比。 所以……她要从布置和氛围取胜! 这样的景色。 这样的布置。 她又穿著如此漂亮的裙子,哪怕只是简单地张开双臂转圈圈,也好看啊! 南宫玄羽含笑望著沈知念,黑眸里带著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宠溺。 芙蕖拍了拍手。 提前在这里候著的乐师们,立刻开始奏乐,丝竹之音悠悠响起。 沈知念身著流光溢彩的冰丝鮫綃清荷留仙裙,在烛光的照耀下散发出的光芒,不似白日那么璀璨夺目,而是散发著粼粼微光,恰似夏夜银河倾洒! 她玉臂轻舒,身姿摇曳,如同在微风中柔弱无依的柳枝,每一步都带著醉意的绵软,又流露出別样的风情。 隨著沈知念不断转圈圈,酒意上涌,她的髮丝稍显凌乱。几缕碎发俏皮垂下来,落在脸颊边为她添了几分慵懒。 沈知念的脚步逐渐变得虚浮,莲步轻移时身形摇摇欲坠,看著南宫玄羽担心不已,做好了隨时上去接住她的准备。 但沈知念依旧保持著仪態,抬手抚摸著发间的步摇,长袖滑落,露出一截如雪的皓腕。 隨著乐声逐渐变得激昂,沈知念迷醉的舞步也愈发急促。清荷留留仙裙在她身上仿若有了灵性,裙摆飞扬间,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肢,將她的身姿衬托得愈发轻盈! 那流光溢彩的冰丝鮫綃,就像是流动的星河,隨著沈知念的舞动而起伏,將周围的空气都染上了梦幻色彩。 南宫玄羽贵为帝王,这一生什么绝美的舞蹈没见过?念念的舞姿不算天下独绝,甚至许多动作都做得不標准。 可他就是觉得,眼前起舞的女子堪称绝美! 沈知念眉眼含情,顾盼生辉。每一次流转的目光落在南宫玄羽身上时,似乎都能勾人心魄。 她面上微微泛起的红晕,更添几分醉人的风情,让人不禁沉醉在她的舞姿之中,难以自拔。 一舞毕,沈知念转著圈圈,整个人往下坠去。 她面上却没有任何惊慌之色,只是媚眼如丝地望著南宫玄羽。 帝王快步上前,在沈知念摔倒之前,將她接在了怀里。 沈知念纤细、修长的手臂,顺势攀上了他的脖梗,扬起一张带著丝丝醉意的脸,含笑问道:“陛下,臣妾今夜准备的这个惊喜,您喜欢吗?” “喜欢!” 南宫玄羽郑重道:“在朕心中,再也没有人送的礼物,能及得上念念今夜的惊喜!” 沈知念脸上儘是迷醉的笑意,將南宫玄羽的头稍微往下拉了点,然后仰起小脸,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和以往的被动承受不同,她今夜分外热烈大胆,撬开了他的唇长驱直入。 南宫玄羽何曾见过沈知念如此主动的样子。 没想到这个女人醉了之后,和平时真的不太一样。 他的眼眸越发幽深,一手揽著她纤细的腰际,一手托住了她的后脑勺,狠狠加深了这个吻! 身后的宫人全部垂著脑袋,不敢窥探。 唯独冰巧望著在丛中拥吻的两人,轻轻咬起了嘴唇…… 再热烈的感情,时间长了之后都会回归平淡。 南宫玄羽和沈知念已经在一起这么久了,他原本习惯了她的存在。觉得沈知念居住的宫殿,便是后宫最让他安心的地方。 可今夜的这个惊喜,让帝王已经平静了的心湖,重新泛起了巨大的波澜! 此时此刻,高高在上的帝王,再次尝到了如同毛头小子一样,心口狂跳的滋味…… 第842章 春贵人就慢慢受著吧(144万票加更) 帝王动了情,吻得越发缠绵。似乎要將所有的爱意,都融入这一吻之中。 沈知念的紧紧拥著南宫玄羽,两人的身影在月光与影的交织下,紧紧相依,仿若一幅绝美的画,诉说著浓情蜜意。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一阵动静。 听到脚步声,李常德皱了皱眉头,立刻带人迎了上去。 没看到陛下和宸贵妃娘娘之间的气氛正好,是哪个不长眼的,竟敢跑来这边打扰。 看到来人,李常德並未將心中的情绪表露出来,只是挡在她面前行礼:“奴才给春贵人请安,贵人吉祥!” 李常德可是陛下身边的大红人,哪怕是一般的妃嬪,也得对他客客气气。 春贵人哪敢在李常德面前摆小主的谱,连忙含笑道:“李公公不必多礼。” 隨即,她露出了一副惊讶的样子:“这么晚了,李公公你怎么在这里?陛下的是不是也在前方?” 迎香在她身后道:“小主,您出来赏个月,都能遇到陛下的仪仗,真是缘分呢!” 李常德的唇角微微抽了抽。 像春贵人这样想偶遇陛下的妃嬪,他不知道见过多少了。 春贵人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了,在这里装傻充愣给谁看呢? 然而聪明人,许多事都是看穿不说穿的。 李常德依旧是一副客气的样子:“回春贵人,正是。” “只是宸贵妃娘娘正在伴驾,其他人还是莫要过去打扰的好。” 春贵人五官立体,眉眼深邃,笑起来时带著勾人的风情。 她望著李常德,眼底露出了几份惊喜:“那正好!嬪妾顺便去拜见一下宸贵妃娘娘。” 春贵人说著,就带人往前走去。 说到底,李常德只是个奴才,小主要向陛下邀宠,他哪敢真把人拦下。 究竟是入陛下的眼,还是触霉头,就看春贵人自己的造化了。 如此美的景色,这么快就回去了,岂不辜负? 一吻毕,南宫玄羽將沈知念打横抱起,往千秋亭走去,准备揽著这个微醺的美人,共赏月光。 谁知刚转身,就遇到了迎面走来的春贵人。 春贵人脸上儘是笑意,盈盈一拜向两人行礼:“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参见宸贵妃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行礼时,她露出的角度是精心设计好的,確保陛下能看到她最美的样子。 春贵人今天穿著一袭水红色的宫装,身形高挑而婀娜,让衣裙轻柔地贴合在她的身躯之上。每走一步,都似有瀲灩水光在裙间流动。 领口处点缀著色泽艷丽的红宝石,颗颗圆润饱满,与水红色的底色相互映衬,明艷而不失典雅! 她的一头乌黑的头髮垂在身后,头上没有插髮簪,而是巧妙地繫著几缕同色系的丝绸髮带,隨风轻扬,为整个人添了几分灵动活泼。 春贵人的这张脸极具异域风情,轮廓深邃而迷人,双眸犹如深邃的幽潭。 她瞳孔的顏色很独特,带著一抹神秘的幽蓝,仿若夜空中闪烁的星辰,流转间顾盼生辉,满是灵动与狡黠。 高挺的鼻樑下,是一张娇艷欲滴的红唇,恰似盛开的红色朵。 这样的美人单单是站在那里,就让人觉得明艷动人、风情万种! 不得不说,春贵人的確好顏色! 她若是平日里打扮成这副模样,出现在人前,確实会让人惊艷。 只是宸贵妃娘娘回钟粹宫换衣服之前,穿的是玫红色的宫装。春贵人身上的这条裙子,顏色和她太过相似了。 两人都是嫵媚的类型,见过了宸贵妃娘娘穿此种顏色的裙子,再看到春贵人,心中的惊艷之色便消退了许多。 南宫玄羽的目光落在春贵人身上时,眼里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淡淡道:“平身吧。” 隨即便抱著沈知念从她身旁走过。 春贵人微眯著眸子,有些不解。 她对自己的容貌向来有信心。 可为何不管是陛下也好,这些宫人也罢,一个个看到她精心打扮后的样子,都没有露出惊艷的模样? 春贵人也不气馁,抬步跟了上去。 对这种行为,她一点都不会觉得不好意思。 毕竟陛下只有一个,宠爱本就是靠爭的。 换成其他妃嬪,在这里偶遇了陛下,也不会捨得离开。 谁会管陛下身边是不是还有旁人在? 沈知念窝在南宫玄羽怀里,眼眸微微眯起。 呵!真是有意思。 她並不介意其他女人爭宠,但前提是別舞到她面前来。 如今宫里竟然有人,敢明目张胆到她面前抢人了? 这是不把她这个宸贵妃放在眼里了吗? 见沈知念一直窝在南宫玄羽怀中,春贵人的眸色闪了闪,做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陛下,宸贵妃娘娘可是身子有什么不適,要不要去传太医来?” 南宫玄羽拥著沈知念,淡声道:“无妨。” “朕今夜来了兴致,劝宸贵妃多喝了几杯而已。” 春贵人说了句“原来如此”,含笑看向了菡萏:“等会回去了,你们记得煮一点醒酒汤,餵宸贵妃娘娘喝下。不然第二天早上起来,娘娘该头疼了。” 菡萏心中虽瞧不上春贵人,知道对方是假惺惺,但入宫这么久了,她也明白一些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不然会给娘娘带来麻烦。 菡萏福了一礼,道:“多谢春贵人关心,奴婢明白的。” 沈知念怎么会听不出来,春贵人这是在讽刺她恃宠而骄,没病还窝在帝王怀中不出来。 知道真相后,又想踩著她,在南宫玄羽面前装出一副温柔大方的样子。 老虎不发威,真把她当病猫了? 沈知念慵懒地打了个哈欠,指著春贵人问道:“陛下,她是谁呀?” 反正她现在是个“喝醉”了的人,怎么发酒疯的正常,那春贵人就慢慢受著吧! 南宫玄羽无奈地捏了捏她的脸颊:“还说自己没醉,连人都不认得了。” “那你还记不记得朕是谁?” 沈知念端详著南宫玄羽稜角分明的眉眼,忽然笑道:“陛下长得如此玉树临风,臣妾怎么会不认得呢?” 第843章 把她当成上不得台面的舞姬 这个女人的小嘴,还是一如既往甜死人不偿命。 南宫玄羽无奈地笑了笑,望著春贵人问沈知念:“你认得朕,却不认得她?” 沈知念慵懒地瞥了春贵人一眼,理所当然道:“陛下是念念的夫君,念念肯定认得。至於其他不相干的人,念念才懒得记他们是谁呢。” 她说这话的时候,微红的脸颊上全是娇俏之色,一点都不让人討厌,只显得可爱。 南宫玄羽却被哄得心怒放。 因为念念即便在醉酒的情况下,心中也唯他一人。 这样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女子,南宫玄羽怎能不爱? 他轻轻捏著沈知念的脸颊,含笑道:“念念说得对,不相干的人你不必记得,只要记得朕就够了。” 春贵人:“……” 她好歹也是有封號的贵人,再进一步就是一宫主位了,怎么就成了不相干的人?! 放在正常情况下,哪怕沈知念是贵妃,敢这样把陛下封的贵人贬得一文不值,传出去了也会惹得眾人议论纷纷。 说她身居高位,协理六宫,理应友爱后宫的妃嬪,却如此飞扬跋扈,不给低位宫嬪生存的空间。 可现在……谁会跟一个醉酒之人计较? 喝醉了说的胡话,能当真吗? 更何况宸贵妃还是被陛下灌醉的。 她要是因此对宸贵妃不满,不就是对陛下不满? 春贵人本来没有跟沈知念计较,没想到陛下也跟著这个女人胡闹,说自己是不相干的人。 她曾经好歹是有过盛宠的,这话若是传出去了,她岂不是成了满宫的笑话? 然而想到自己今天过来的目的,春贵人深吸一口气,將满腔的委屈都咽了下去。 她今晚过来是为了爭宠,不是为了惹陛下生气的。 谁知道宸贵妃是真醉还是假醉? 说不定这个女人就是故意的,以为把自己气走了,她就能独占陛下的宠爱了。 宸贵妃不是喝醉了吗?很好!希望她能一醉到底! 春贵人勾唇一笑,关心地望著沈知念,话却是对南宫玄羽说的:“陛下,夜深露重,宸贵妃娘娘喝醉了酒,若是感染风寒就不好了。” “不如让宸贵妃娘娘的仪仗,先送她回钟粹宫歇息?” 春贵人明明是在抢人,说的话却句句都在为了沈知念著想。 李常德更是在心里摇了摇头。 宸贵妃娘娘回去了,此处只剩下春贵人和陛下。她白日命人精心布置的景致,岂不是都便宜了春贵人。 女人爭宠的那些手段,南宫玄羽不是看不出来。只是她们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討他欢心,他亦乐在其中。 放在平时,若过来邀宠的是合他心意的妃嬪,他也就顺水推舟了。 可满宫的女人,谁能比念念更合他的心意? 南宫玄羽就像没听明白春贵人的弦外之音一样,抱著沈知念道:“春贵人言之有理。” “为避免宸贵妃感染风寒,朕送她回钟粹宫。” 春贵人的脸色有一瞬间的难看:“陛下……” 她的意思是让宫人送宸贵妃回去,若是陛下也走了,她一个人留在这里有什么意思? 陛下竟是如此不解风情的男人,真是比不过晋王殿下! “陛下……” 沈知念窝在南宫玄羽怀里,醉眼朦朧道:“臣妾还想赏月,不想回去嘛……” 春贵人一而再地挑衅她,她若是就这么走了,岂不是无趣? 南宫玄羽哪扛得住沈知念的撒娇。 更何况人是他灌醉的,他更想对她负责。自然她说什么,他都乐意纵著她。 “好好好。” 帝王语气温柔,神色宠溺:“不回去,朕陪你在这里赏月。” 春贵人恍惚以为自己看错了。 她进宫已经半年了,曾经也有过不浅的宠爱。可即便是陛下最宠爱她的时候,都没有对她如此温柔过。 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永远是君臣,是帝妃。 而不是像宸贵妃这样,和陛下在一起时,就像寻常夫妻。 难怪进宫前晋王殿下就告诉她,宫里最难对付的女人,便是宸贵妃娘娘! 然而不等春贵人有所动作,沈知念就指著她,迷迷糊糊地问道:“陛下,您还没有告诉臣妾,她到底是谁呢。” 南宫玄羽看向了春贵人,眉头一皱。 他以为他刚才起身的时候,春贵人就走了,这个女人怎么还在这里? 对沈知念,帝王却有一万个耐心,放缓了语气道:“念念醉了。她是春贵人,你们见过许多次的。” “蠢贵人?” 沈知念眨著眼睛,似乎在努力回想:“臣妾怎么不记得,宫里什么时候有这么一个人了?” 春贵人一口老血哽在喉头,险些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 蠢贵人?! 她是春贵人,不是蠢贵人! 究竟是她听错了,还是宸贵妃喝多了酒,吐字都不清楚了? 南宫玄羽耐心道:“不记得就不记得,反正你刚才也说了,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沈知念忽然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哎呀,臣妾想起来了。是去年除夕时,晋王殿下进献的那名舞姬。” 隨即,沈知念抬眸看向了春贵人:“既然你的舞技那么好,那就跳给本宫和陛下看看吧。” 春贵人不是喜欢找存在感吗?可以。她给她表现的机会! 春贵人今日穿的这条水红色的裙子,十分適合跳舞。 跳舞是她的强项,亦是她最擅长的事。 事实上,春贵人今日穿著这条裙子来御园,就是抱著用舞姿截宠的心思。 如果是从前,听到宸贵妃的这番话,她肯定会觉得天助她也,顺势跳起来。 然而在后宫待了这么久,她已经明白了不少大周的风俗。 就比如现在,宸贵妃隨口让她在这么多人面前翩翩起舞,便是轻视她,把她当成上不得台面的舞姬。 宸贵妃可以对她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她如今好歹也是正儿八经的小主了,宸贵妃对她竟半点尊重都没有! 她若真的对宸贵妃言听计从,恐怕所有人都会看她的笑话了! 这样屈辱的事,怎么使得? 沈知念眨了眨眼睛,美眸里似乎带著几分不解。 第844章 她也別想好过 “陛下……” 沈知念扯了扯南宫玄羽的衣袖,娇声问道:“她不是舞姬吗,为何不起舞?” 春贵人好歹是他册封的贵人,放在平时,南宫玄羽肯定不会由著沈知念这样胡闹。 他也知道,正常情况下,念念不会做如此没有分寸的事。 可今晚她都喝醉了。 他心中只剩下无可奈何。 南宫玄羽看向了春贵人,淡声问道:“你没听到宸贵妃的话?” 春贵人脸上的神色一僵,眼底写满了不敢相信! 宸贵妃神智不清醒,胡言乱语也就罢了,陛下怎么也跟著宸贵妃胡来?! 她已经是小主了,难道在陛下心里,依旧把她当成一个低贱的舞姬吗?! 她的舞是跳给陛下看的,又不是来取悦宸贵妃的…… 然而帝王都发话了,一个小小的贵人哪敢不听? 春贵人心中即便有再多屈辱,也只能生生忍著,福了一礼道:“嬪妾遵命。” 话音落下,她退出了千秋亭,在外面的空地翩翩起舞。 春贵人自小就学习舞蹈,十分热爱这件事。可她没有哪一次跳舞的心情,像现在这么糟糕过。 宸贵妃!这份屈辱她记下了! 待晋王殿下成事,別说宸贵妃了,就连眼前高高在上的帝王,都会成为她的阶下囚! 届时,她一定会让宸贵妃把今日的羞辱,百倍还回来! 南宫玄羽的关注点根本不在春贵人身上。 沈知念倒是看得挺认真的。 不得不说,春贵人的舞跳得比她好多了,每一个动作都標准得像用尺子量出来的,难怪能被晋王选中做棋子。 一舞毕,帝王没有喊停,春贵人哪敢停下,只好继续咬牙跳著。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春贵人的脚酸得都快站不住了,可千秋亭里的两人依旧恍若未觉。 甚至还开始閒谈,御园里哪种开得最美。 宸贵妃带著些醉意的言语,逗得帝王时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 两人之间的气氛十分美好。 春贵人:“……” 所以,受伤的只有她一个人是吗? 看著这一幕,李常德暗自摇了摇头。 放眼大周历朝歷代的帝王,陛下还算雨露均沾。他又不是不会翻春贵人的牌子,春贵人今晚何苦跑过来自找没趣。 没看到陛下和宸贵妃娘娘之间的气氛正好吗? 连宸贵妃娘娘的宠也敢截,也不掂量一下自己几斤几两…… 终於—— 就在春贵人跳得实在坚持不住,快筋疲力竭的时候,沈知念窝在南宫玄羽怀里打了个哈欠,说话时还带著些许酒香:“陛下,念念困了……” “朕带你回钟粹宫休息。” 南宫玄羽將沈知念打横抱起,往龙撵走去。路过春贵人身边时,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分给她。 春贵人停下来的时候,双腿已经支撑不住了,整个人往下倒去。 迎香连忙扶住了她,语气里带著丝丝担忧:“小主,您还好吗?” 隨著帝王与沈知念离开,御前和钟粹宫的人都跟著走了。 春贵人靠在迎香身上,一口银牙都快咬碎了,眼底带著浓浓的恨意! 然而她知道祸从口出的道理,在外面什么都没说,只是对迎香道:“扶我回去。” 迎香应了声“是”,扶著春贵人慢慢往水溪阁走去。 御园距离翊坤宫的距离不短,春贵人又不是一宫主位,没有乘坐肩舆的资格,只能靠两条腿走。 跳舞时要做许多高难度的动作,此刻她的腿已经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得快抬不起来了…… 可春贵人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咬牙坚持。 好不容易回到水溪阁,春贵人在迎香的搀扶下,跌坐在了椅子上,眉头紧皱著。 “真是累死我了……” 迎香一边为她揉腿,一边心疼道:“小主,今天真是为难您了……” 春贵人的双手紧握成了拳头:“你知道为难我了有什么用?陛下並不知道。” “不……他怎么会不知道呢。” “他心里明明什么都清楚,却眼睁睁地看著宸贵妃折辱我!难道在陛下看来,我就真的只是一名舞姬,一个玩物?!” 迎香的声音也变得愤慨起来:“小主息怒。” “我们都明白宸贵妃娘娘是借酒装疯,奈何她生了一张狐媚子般的脸,迷惑了陛下……” 迎香说到这里,感觉春贵人看她的眼神越发冰冷起来,不禁一愣。 隨即她便反应过来了。 宫里人人都说,小主和宸贵妃娘娘都是千娇百媚的类型。若没有宸贵妃珠玉在前,小主肯定一入宫就是盛宠! 甚至晋王殿下也是因为宸贵妃娘娘得宠,才將小主送进宫中。 她说宸贵妃娘娘长得像狐媚子,不就等於说小主…… 迎香连忙道:“小主息怒!小主息怒!” “奴婢一时失言,並不是那个意思……” 她就跪在春贵人脚边。 盛怒之下的春贵人,一脚將她踹翻在了地上:“你要是不会说话就闭嘴!” 迎香低著头不敢反驳,只是一遍又一遍道:“小主息怒!小主息怒!” 比起侧殿的怒气衝天,主殿的气氛就要好很多了。 小田子弯著腰站在王嬪身边,笑道:“娘娘,您把陛下今晚在御园的消息散播出去,果然出现了不安分的人。” “奴才瞧春贵人回来的时候,走路似乎一瘸一拐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御园被罚了。” 王嬪勾唇一笑:“这还用问吗?” “今晚是宸贵妃和陛下的大好时光,春贵人却打扮成一副勾人的样子,眼巴巴地跑过去截宠,谁看到了心里能痛快?” “说不定宸贵妃就是被她噁心得不轻,才罚了她呢。” “呵!宸贵妃敢把陛下从本宫这里抢走,她也別想好过!” 想到宸贵妃和陛下在御园,正浓情蜜意的时候,春贵人突然出现,宸贵妃的表情瞬间像吃了苍蝇,王嬪就觉得心里痛快无比! 有封號的贵妃又如何? 敢从她手上抢人,她就不会让对方好过! 王嬪的心情好了,小田子在旁边伺候,也觉得舒坦了不少:“娘娘放心,奴才已经派人去打探,御园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第845章 沈知念嫌弃南宫玄羽(145万票加更) 王嬪靠在椅背上,拿起一块点心细细品尝著。 她已经等不及想知道,宸贵妃被春贵人噁心后,气急败坏的样子了。 宸贵妃都气得当场发作了春贵人,陛下一定看到她丑陋的模样了吧? 没有哪个男人会喜欢蛮横无理的女人。 相反,他们只会怜惜弱者。 所以才有那么多女人,喜欢在男人面前扮无辜,扮可怜。 谁叫他们就吃这一套呢。 如此一来,陛下还会如珠似宝地对待宸贵妃吗? 御园除了御前和钟粹宫的人,还有一些值夜的宫人,以及巡逻的侍卫在。 只要银子使得好,想从他们口中打探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不是什么难事。 没过多久,小田子派出去的那名小太监就回来了。 他进来后,恭敬地朝王嬪行了一礼:“奴才给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王嬪挥了挥手:“行了,不必多礼,说正事。” “陛下看到宸贵妃处罚春贵人后,有没有因此不满?” 想到自己打听到的事,小太监將头埋得又低了几分,小心翼翼道:“回娘娘,今日在御园……因著陛下一直劝酒,宸贵妃娘娘便不胜酒力了。” “春贵人过去后,宸贵妃娘娘一开始没认出她,后来终於想起,她是晋王殿下进献的舞姬。” “於是宸贵妃娘娘让春贵人……让春贵人跳舞给她和陛下看。” “春贵人並未受罚,走路不便,应该是跳舞的时间太长,双腿累到了……” 听到这里,王嬪的眸子微微眯起,没了吃点心的胃口。 她將手中的半块点心扔回了盘子里,望著小太监不敢相信地问道:“你说什么?!” “陛下难道看不出,宸贵妃这是在故意羞辱春贵人?” 不管怎么说,春贵人也是陛下正经册封的贵人啊!还是晋王殿下进献的,彰显了他们的兄弟之情。 於情於理,陛下都不应该眼睁睁地看著,宸贵妃折辱春贵人啊。 梓源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看来陛下对宸贵妃娘娘的宠爱,远比我们想像中更多……” 小太监跪在地上,老实道:“奴才不知。” “奴才打听到的消息,就是如此。” 虽然已经猜到了,但王嬪还是不死心地问道:“那他们离开御园后,陛下是不是隨宸贵妃去了钟粹宫?!” 小太监点头道:“回娘娘,正是。” 王嬪的脸色瞬间阴沉到了极点! 所以,她可以让人散播消息,谋划了这一出,竟连宸贵妃的皮毛都没伤到?! 反而让自己明白了,陛下有多宠爱宸贵妃…… 见自己带来的消息,將娘娘气成了这样,小太监嚇得不轻,连忙跪地求饶:“娘娘息怒……” 这样小太监並未做错什么,只是奉命去打听消息。王嬪纵使气得不轻,也懒得迁怒他。 “下去吧!” “奴才告退!” 小太监如奉大赦,连忙起身退了出去。 小田子已经缩在一旁不敢说话了。 王嬪確实很生气! 可她明白生气也没用。 若是躲在自己宫里生闷气,就能把宸贵妃拉下台,那贵妃之位早就换人坐了。 王嬪深呼吸了几次,平復心中的怒火,望著小田子吩咐道:“你派人把今晚发生的事,散播出去。” “就说……春贵人听闻陛下和宸贵妃,今晚相约在御园一同赏月,便打扮得枝招展过去截宠。” “然而谁知道,陛下连一个正眼都没给她,甚至將她视为舞姬呼来喝去,让她当著无数宫人的面,给宸贵妃献舞。” “哪怕成了小主,春贵人也改变不了自己贡品的出身,是个下贱胚子!” 听到这里,小田子眼底浮现出了几分不解:“娘娘,您也知道春贵人是异域贡品,上不得台面。哪怕再得宠,也不会对您和三皇子造成威胁。” “我们最大的敌人,是宸贵妃娘娘!” “今晚的事,应当是宸贵妃娘娘故意为难春贵人。” “为何您不让人在外散播谣言,说宸贵妃娘娘恃宠而骄,肆意折辱宫嬪,让后宫的小主们过得水深火热。” “反而……反而要去针对春贵人?” 王嬪並没有直接回答小田子,而是看向梓源道:“你来说说,本宫为何这么做?” 她也想知道,太后娘娘派来提点她的这个人,究竟有没有那么聪明。 梓源福了一礼道:“宸贵妃娘娘在后宫的地位和势力,岂是几句流言就可以轻易撼动的?” “娘娘若是这么做,很快就会被宸贵妃娘娘查到,届时只怕会偷鸡不成蚀把米。” “退一万步说,宸贵妃娘娘今晚是被陛下灌醉的,在不清醒的情况下,做出什么事都情有可原,陛下也会纵著她。” “娘娘在此事中针对宸贵妃,只会將自己惹得一身骚。” 梓源顿了顿,继续道:“而让人散播春贵人的流言就不同了。” “她一个小小的贵人,入宫的时间又不长,不可能知道这是娘娘的手笔。只要娘娘稍加引导,她就会觉得流言是宸贵妃娘娘让人散播的。” “宸贵妃娘娘將她视为玩物,还要践踏她的尊严,是可忍孰不可忍。” “届时,春贵人便会恨宸贵妃娘娘入骨!” “不管她对宸贵妃娘娘做出什么事,咱们都能得利。” 王嬪看梓源的眼神满是欣赏。 不愧是能在太后娘娘身边站稳脚跟的人,果然聪慧。 她转头看向小田子,道:“听到了吗?” “多跟梓源学著点,你要是有她的一半聪明,本宫就放心了。” 小田子知道,梓源是太后娘娘派来的人,娘娘永远都不可能真的信任她。 娘娘这是把他当自己人,才会跟他说这种话呢。 小田子討好地笑了笑:“奴才一定多跟梓源姐姐学,不辜负娘娘的期望。” “请娘娘放心,奴才知道该怎么做了。” …… 钟粹宫。 沐浴过后,南宫玄羽將沈知念压在柔软的床榻上,重重吻了上去! 沈知念却偏开了头,语气里带著一抹嫌弃,还伸手推了推南宫玄羽:“不要。” 第846章 你真心爱朕吗 南宫玄羽一愣,並未不悦,只是疑惑地问道:“念念,怎么了?” 沈知念轻哼道:“陛下嘴里有酒味,不喜欢。” 南宫玄羽顿时哭笑不得:“你自己还不是一样。” “朕都没嫌弃你,你倒嫌弃起朕来了。” 放在平时,沈知念和南宫玄羽相处时,肯定会注意帝妃之间的分寸。然而现在,她是一个“喝醉”了的人,讲究那么多做什么。 沈知念摇著脑袋,颇有几分无赖的意思:“我不管,就是不喜欢酒味,不亲。” 连“臣妾”都不自称,竟自称起“我”来了,看来是真的醉得不轻。 南宫玄羽懒得跟她计较,顺势將沈知念抱进了怀里:“好好好,不亲。” 后宫有多少女人渴望与他亲近,她倒好,竟嫌弃起他来了。 不过难得见到念念喝醉的样子,南宫玄羽漆黑深邃的美眸里,浮现出了几分深意。 他抚摸著沈知念的脸颊,声音里带著丝丝蛊惑:“念念,你真心爱朕吗?” 沈知念靠在南宫玄羽的心口,没让这个男人看到她眼里闪过的冷笑。 好好好!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他还在怀疑她的真心是吧! 究竟是这个男人太多疑了,还是她的演技不够好呢? 出现问题,沈知念向来都是先从对方身上找原因。这回难得觉得,她应该反思一下自己。 心中这样想的,沈知念的语气却分外慵懒:“念念当然不爱陛下。” 南宫玄羽抱著沈知念的那条手臂瞬间僵住,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来! 他漆黑的美眸子里似乎酝酿著狂风暴雨,给人一种极为危险的感觉! 帝王今日的確存了想让沈知念酒后吐真言的心思,可他没想到,竟会听到这样的答案。 他一直觉得,虽然他看破了这个女人的真面目,知道她不是真的单纯、善良。 可没关係。 只要她是真心爱他的,就无妨。 没想到……她竟连真心都是偽装出来的吗?! 南宫玄羽的手紧握成了拳头,手背上的青筋一根根暴起,他却极力克制著自己的情绪,让语气听不出半分异常,反而还带著些许温柔。 “哦?念念不爱朕,那爱谁呢?” 难不成她心里,藏著什么他不知道的野男人? 可早在许久之前,南宫玄羽便命人把沈知念的生平,都查得清清楚楚了。 过去,她在沈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根本没有接触到外男的机会,不可能对谁芳心暗许才是。 就算真的有,他也会杀了那个男人! 沈知念似乎还没意识到危险即將降临。 她嘟囔了一声,在南宫玄羽怀里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打了个哈欠道:“陛下的后宫有那么多女人,而念念只是其中一个,日日都要在钟粹宫苦等被陛下翻牌子。陛下太討厌了!念念才不要爱陛下呢……” “念念最爱最爱的,是羽郎,只属於念念的羽郎……” 说这话的时候,沈知念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好像困得不行。 话音落下,她便闭上眼睛进入了梦乡。 帝王冰冷的神色,剎那间如同冰消雪融。 看著女人恬静的睡顏,他又庆幸,又无奈。 谁教她这样说话的? 可同时,南宫玄羽心头又忍不住泛起了丝丝甜蜜。 所幸念念心里没有旁的男人,从头到尾只有他。 否则他一定会控制不住大开杀戒! 届时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如何对待念念…… 自从看穿了沈知念的本性,帝王心中一直有所疑虑。既然她以往纯善的模样都是装出来的,那对他的爱呢? 越想,南宫玄羽心中越是怀疑。 直到今夜听了她酒后吐真言,他的那颗心终於放了下来。 …… 春贵人的脚並未受伤,只是跳舞累到了而已,休息了一两天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这天,她正带著迎香在宫道上散步,却发现一路上遇到的人,不管是小主还是宫人,看她的眼神都分外微妙。 春贵人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眉头狠狠皱了起来,吩咐道:“迎香,你去打探一下消息。” 迎香福了一礼道:“奴婢遵命!”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终於回来了,脸色也有些难看, 春贵人左右看了看,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便道:“先回去再说。” “是!” 回到水溪阁,春贵人坐在主位上,抬眸问道:“说吧,出什么事了?” 迎香咬著牙,將自己打听到的那些话,向春贵人复述了一遍。 ——“誒,你听说了吗?前天晚上,陛下约了宸贵妃娘娘在御园一同饮酒、赏月,春贵人竟恬不知耻地凑了上去。” ——“虽说后宫时常有截宠的事发生,可陛下不仅没有给春贵人好脸色,还当场呵斥了她,令她像舞姬般给宸贵妃娘娘跳舞,以此来取悦宸贵妃娘娘。” ——“呵呵!我就说嘛,她一个来自西域的贡品,有几斤几两,还妄想跟宸贵妃娘娘爭宠。” ——“就是!都是嫵媚的类型又如何?在陛下心中,春贵人连给宸贵妃娘娘提鞋都不……” 听到这里,春贵人伸手狠狠在桌子上拍了一下:“够了!不要再说了!” 迎香立即嚇得跪在了地上,脸色同样很难看:“小主,无风不起浪。奴婢都问清楚了,这些传言最开始好像是从钟粹宫传出来的……” “宸贵妃娘娘这是羞辱了您,还要把您的脸面踩在地上践踏呢……” 任谁被人如此羞辱,心情都不会好。 春贵人气得胸口不停地起伏,眼底带著强烈的恨意:“宸贵妃!!!” “那天晚上的事,我还没有找她算帐呢,她居然又在外面毁我名声!” “难不成她以为这么做,以后就没有人敢到她面前,去爭夺陛下的宠爱了?!” 迎香想了想,好像也是这个道理:“小主,宸贵妃娘娘想必是担心,后宫千娇百媚的美人太多,指不定哪天陛下就被人勾走了,所以这才用您杀鸡儆猴……” 春贵人皱著眉头,恶狠狠地看向了她:“你说本小主是鸡?!” 第847章 春贵人打算告诉大公主,柳氏的事 迎香的嘴角微微抽了抽,有些无语。 任谁听了都会明白,这就是个最正常不过的比喻啊! 然而想到小主来自西域,对大周成语的意思不是特別了解也正常。 怕春贵人发火,她连忙道:“小主,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奴婢是说,宸贵妃娘娘是想用您立威,以此来震慑后宫那些想跟她爭夺宠爱的女人。您也是运气不好,才被她利用了。” 春贵人微眯著眼眸,眼底燃起了滔天怒火! 今晚殿下送她进宫的目,的是將大周的后宫搅得越混乱越好。春贵人並没有最痛恨的人,对付任何人都只是为了完成任务。 然而此时此刻,她心中对沈知念真的燃起了滔天怒火! 好好好! 宸贵妃敢这样欺凌她,老虎不发威,真当她是病猫是吧?! 这一次,她就要让大周的这些女人看看,她来自西域又如何?所使出的手段,依旧不是她们能承受的! 这时,一名小宫女从外面走了进来,通传道:“小主,大公主来了。” 在春贵人的有心接近下,大公主和她建立起了极好的关係。 听到这话,春贵人立刻压下满腔怒火,眼底闪过了一抹算计:“快將大公主请进来!” 说完这话,她望著迎香吩咐道:“我上次让你准备的那些,大公主爱玩的东西呢?快去拿出来!” 迎香福了一礼:“奴婢这就去!” 大公主今天穿著一袭华丽的锦裙,裙摆处绣满了振翅欲飞的蝴蝶,针脚十分细密、精致,可见绣娘的用心。 一头到背部的头髮,如绸缎般柔顺光滑,前半部分精心梳成了两个小巧的髮髻,还有两条小辫子垂落在粉嫩的脸颊两侧。 一双大眼睛恰似两颗黑宝石,澄澈而明亮,眼中满是纯真与懵懂。 进了內室,大公主乖巧地朝春贵人行礼:“韞儿见过春娘娘!” 春贵人朝她招了招手:“大公主不必客气。” “春娘娘不是说了吗,我们是好朋友。既然是朋友,就不用讲那些虚礼。你说对不对?” 大公主走到春贵人旁边站定,笑著道:“春娘娘和韞儿是朋友,但也是长辈,韞儿对长辈要有礼貌!” 春贵人没有纠结这点小事,拉著大公主向她介绍,迎香拿过来的那些玩具。 大公主玩得非常开心,扬起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蛋,对春贵人道:“谢谢春娘娘对韞儿这么好!” 自从母妃被关在丽宣阁后,就再也没有人这么將她的喜好放在心上了。 春贵人摸捏了捏大公主头上的小啾啾,温声道:“春娘娘喜欢大公主,当然会对你好啦!” 大公主眨著一双好奇的眼睛,忽然上前摸了摸春贵人的肚子:“春娘娘什么时候生一个妹妹陪韞儿玩呀?” 迎香笑道:“小主,小孩子的话最准了!” “有大公主这句话,说不定您很快就会有好消息呢!” 春贵人心中只有晋王,並不期望怀上帝王的孩子。 听大公主这么说,她眼里闪过了一丝不屑。 怀上了又如何?辛苦十个月,却只换来个没用的公主,她才不要做这样亏本的买卖。 但面上,春贵人看大公主的眼神却满是温和:“那就借韞儿吉言啦!” “等春娘娘生了三公主,就让她天天跟在你屁股后面玩,到时候大公主不要嫌她烦才好。” 大公主期待道:“怎么会呢?” “韞儿最喜欢妹妹了!” 可惜二皇妹还太小了,身体又不好。 她有好几次想去看二皇妹,都被袁嬤嬤拦下了。 因为皇祖母说,二皇妹的身子那么弱,万一她过去的时候,二皇妹出了什么问题,就说不清了。 接下来,两人又说了许多有趣的话,水溪阁里笑声不断。 到了午膳时分,大公主才礼貌地告退:“春娘娘,韞儿先回去了,下次再来找您玩!” 春贵人含笑朝她挥手:“慢点跑,別摔著了。” 隨即,她看向了大公主的保姆们:“快跟上大公主,照顾好她。” “是!” 大公主的身影消失后,春贵人的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眼底浮现出了丝丝冷笑:“今天是初七月初一,本月十九是大公主五岁的生辰。听说为了弥补她小小年纪了没了生母,陛下从许久之前,就命內部府为大公主准备盛大的生辰宴了。” “甚至要將大公主的五岁生辰,办得比二公主的抓周礼还隆重!” “你说,大公主要是在最开心的那一天,知道自己的亲娘已经不在了,並且是被宸贵妃害死的,会如何?” 迎香皱起了眉头:“可是……柳氏是因为谋害孙贵人,才被陛下下令赐死,与宸贵妃娘娘无关啊……” “呵!” 春贵人冷笑了一声:“孙贵人和宸贵妃的关係,好得能穿同一条裤子,谁知道此事是不是宸贵妃指使她,故意陷害柳氏的,目的就是斩草除根!” “再说了,大公主才五岁,懂什么?还不是旁人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我是奈何不了宸贵妃,可大公主是陛下的心头肉,那就不一定了!” 迎香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兴奋起来了! 可她期待的同时,心中又涌起了浓浓的担忧:“奴婢光是想想,就知道当天会闹得怎样兵荒马乱了……” “但大公主情绪失控,陛下和太后娘娘必然会震怒!万一、万一查到咱们头上来,那就全完了啊……” 春贵人眯起了一双媚眼如丝的眸子:“你们大周不是有一句话,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再说了,柳氏虽然不中用,却將大公主教导得极好。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我已经看出大公主是个极为信守承诺的孩子。只要她不说出去,谁能知道此事是我告诉她的?” 迎香的眼睛亮了亮,夸讚道:“小主说得对!” “大公主这个年纪已经记事了,只要她恨宸贵妃娘娘入骨,就算一时半会奈何不了宸贵妃娘娘,等以后也总能想到法子。” 第848章 嬪妾孙綺弦(51万打赏值加更) 对礼部和內务府来说,今年七月是一个很忙的月份。 二公主的抓周礼,在七月初五。 宸贵妃娘娘的册封礼,在七月初十。 大公主的五岁生辰,在七月十九。 就连孙贵人预计生產的日子,也在七月上旬…… 岂止是礼部和內务府的人?后宫眾人也都观望著。 七月註定是一个多事的月份! 当然,不管是二公主的抓周礼,宸贵妃的册封礼,还是大公主的五岁生辰,礼部和內部府都从许久以前就开始准备了,就算再忙也不会出错。 按照时间的远近安排便是了。 钟粹宫也早已搭建好了產房,稳婆和太医都已经准备完毕。 孙贵人不管什么时候发动,他们都有条不紊。 钟粹宫。 孙贵人挺著高高隆起的肚子,正在主殿和沈知念说话。 越是临近生產的日期,她心中越是紧张不已。 按照后宫的规矩,居住在侧殿的宫嬪,每天都要早起向主位娘娘请安。但孙贵人有孕后,沈知念便免了她这些繁琐的规矩。 即便如此,孙贵人还是每隔两三天,就来主殿找沈知念说话谈笑。 她不敢来得太频繁,因为怕打搅到宸贵妃姐姐。 可现在,孙贵人几乎每天都往主殿跑。 今日更是坐在她旁边,紧紧抓著她的手,一双眸子里写满了担忧:“怎么办?” “宸贵妃姐姐,唐太医说我应该这个月的上旬就要生了。眼看没几天了,我、我、我真的好害怕啊……” 毕竟女人生產,就是一只腿踏进了鬼门关。她要是有个什么意外,以后再也见不到宸贵妃姐姐了,可如何是好…… 若是珠儿知道孙贵人心中所想,估计又要去找唐洛川给孙贵人开药方了。 本书首发.com,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都那种时候了,小主想的怎么还是宸贵妃娘娘…… 沈知念回握住孙贵人的手,温声宽慰道:“孙妹妹莫怕。” “女子头一回生產,紧张在所难免。本宫生阿煦之前,和你也是差不多的心情。” “你放心,本宫、唐太医和林嬤嬤都在呢。而且两人也说了,你的胎象极好,胎位也正,生產时应当没有大问题。” “你看本宫当初那么顺利,就將阿煦生了下来。照顾你的人,和照顾本宫的人都是同一批,你也可以的!” 沈知念说话时,语气不疾不徐,带著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 感受到从她手上传来的温度,孙贵人狂跳的心渐渐平復了:“嗯,臣妾相信宸贵妃姐姐!” 宸贵妃姐姐也太好了,要是没有她,自己可怎么办啊? 孙贵人眼中满是感动,望著沈知念道:“宸贵妃姐姐也知道,嬪妾的出身不好,被卖入王府之前,甚至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 “还是后来,王府乐班的教习姑姑,见嬪妾的琵琶弹得极好,给我取了大名叫『綺弦』,意为美丽的女子,弹奏出动听的弦音。” “嬪妾孙綺弦,此生最幸运的事,就是遇到了宸贵妃姐姐!” 说这话的时候,孙贵人一瞬不瞬地望著沈知念,眼底带著让人看不懂的光芒。 沈知念被她这个眼神看得有些脸热,移开目光道:“自家姐妹,不必说这些客套话。” 接下来,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孙贵人不想打扰沈知念,便起身告退了。 珠儿小心翼翼地搀扶著她回了侧殿。 不出十天,小主就要生了,揽月轩的宫人现在都是一万个谨慎,她也得打起精神! 沈知念处理了一会儿公务,看向芙蕖问道:“二公主的抓周礼,安排得怎么样了?” 虽说此事是由礼部和內务府负责,但这场盛大的宴会,终究是在后宫办的。沈知念协理六宫,身上自然也有责任。 甚至许多事情,还是她拍板定论的。 芙蕖上前福了一礼,道:“回娘娘,都准备好了。” 这对二公主来说,可是个大日子,沈知念也知道雪妃极为重视那一天。 可雪妃手上没有六宫大权,並不知道抓周礼那日的具体流程和安排。 沈知念拿起桌上的册子,起身往外走去:“本宫去延禧宫看看雪妃和二公主,顺便问一下她,二公主的抓周礼,还有哪些需要准备的东西。” 眾人立即道:“是!” “奴才这就去传娘娘的仪仗过来。” 肖嬤嬤脸上带著几分不易察觉的笑意。 伺候了娘娘近两年,她算是看出来了,自家娘娘就是个面冷心热的。但凡被她视为朋友的人,她都会对对方极好。 不像后宫的许多妃嬪,表面与姐妹相称,背后却出浑身解数捅刀子。 跟著这样的主子,才让人安心啊! 不像数不清的宫人,因为知道主子太多秘密,最后不是变成枯井里的亡魂,就是变成荷池里的尸体,落得个不得善终的下场。 当年跟她一起侍奉太皇太后的那些老姐妹里,或许只有她的结局最好了。 …… 延禧宫。 娘娘平日总是一副清清冷冷的样子,但近日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娘娘的心情非常好,脸上甚至每日都会露出笑容。 大家都明白原因。 因为二公主刚出生的时候,太医就诊断过,她因为早產体弱,谁也不知道能不能养活。二公主必须满了周岁,才算保住了性命。 还有四五天,就到了太医说的日子,届时二公主便算彻底平安了! 这將近一年,娘娘是怎样事必躬亲,事无巨细地照顾二公主,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娘娘本就清瘦,更是因此累得又瘦了一大圈。 但眾人都发现娘娘,一点都没有变得憔悴,整个人反而更有精气神了。那双总是死气沉沉的眸子里,因为二公主的到来,重新迸发出了春意盎然的生机! 宫里所有人都说,娘娘是一位极好的母妃,將如此孱弱的二公主都养得这么好。可对娘娘来说,二公主又何尝不是她的救赎! 主殿里。 雪妃正抱著瘦瘦小小的二公主,含笑跟她说话:“囡囡,再过几天便是你一岁的生辰了。” “满了周岁,我们的小囡囡,以后就会健健康康地长大!” 第849章 二公主满周岁了 虞梅站在旁边侍奉,满脸笑意:“娘娘的心愿一定会成真!” 没人比她更清楚,这將近一年,娘娘是怎样用心照顾二公主的。因为有了这个女儿,娘娘的变化有多大。 这时,外面响起了太监的通传声:“宸贵妃娘娘到——!!!” 雪妃连忙將二公主交给了乳母,起身向沈知念行礼:“臣妾参见宸贵妃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沈知念道:“不必多礼。” 两人落座后,虞梅奉了茶过来。 因著二公主生来体弱,雪妃很少带她出去。这一年,沈知念见到二公主的次数屈指可数。 此刻,她看著被乳母抱在怀中的二公主,道:“本宫瞧著,二公主比本宫上次见到她的时候,长大了不少。” 虽说二公主的身形比起正常周岁的孩子,还是瘦小了些。可雪妃能將她养成这样,已经不错了。 说起孩子,雪妃清冷的眉眼间,也带了几分温柔之色:“是呢。” “这一年多,臣妾日日提心弔胆,生怕哪一日,二公主就、就离臣妾而去了……” “所幸上天垂怜,二公主终於要满周岁了!” 雪妃自己这时都没意识到,她不是话多的人,却在沈知念面前,吐露了藏在內心最深处的心声。 放在从前,沈知念或许不明白这种感受,但为人母之后,她太理解雪妃的心情了。 沈知念看著雪妃,温声道:“二公主是金枝玉叶,自会得上天庇佑。等她的周岁礼过后,她便彻底平安了。” “本宫今日过来,是有一事要与你商议。” 话音落下,沈知念將手中的册子递了过去:“这是礼部和內务府,就二公主的抓周礼,擬定的流程。” “你看看可还有哪里需要补充、修改的?” 雪妃虽然是二公主的母妃,可她只是一个普通妃位,又没有协理六宫之权。这样的事,宸贵妃娘娘完全没必要跟她说。 可宸贵妃娘娘还是考虑到了,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关心二公主的人,没人比她对二公主更上心了,来询问她这些事。 雪妃眼中浮现出了一抹感激,接过册子细细看了起来。 这一看,她还真提出了一些修改的意见。 倒也不是礼部和內务府对二公主的事不上心。 相反,她是帝王的血脉,那些人哪敢怠慢? 只是一些细节上的问题,他们终究不如雪妃了解。 沈知念和雪妃討论了许久,才敲定了最终的方案。 她合上册子道:“本宫回去后,便会派人去吩咐內务府的人,让他们按照新的方案,修改那几个地方。” 雪妃感激道:“多谢宸贵妃娘娘!” 沈知念冲她挑眉一笑:“你上次做的那套寢衣,本宫很喜欢,这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雪妃耳根染了一抹薄红,移开了目光。 如果是孙贵人,此刻肯定会说“宸贵妃姐姐对嬪妾这么好,嬪妾为姐姐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但雪妃的性子要內敛很多,说不出什么煽情的话。只是低著头,眉眼十分柔和。 这个插曲过后,沈知念就起身告辞了。 雪妃福了一礼:“臣妾恭送宸贵妃娘娘!” 她的身影消失后,虞梅望著二公主笑道:“娘娘,咱们二公主是个有福气的,不仅您把她当成心肝,连宸贵妃娘娘都这么关心她。” 雪妃从乳母手中接过了二公主,抱著她轻轻哄著:“是啊。” “囡囡可怜,不仅早產体弱,还刚满月就和生母分离了。但所幸她有后福,余生一定都是坦途!”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七月初五。 今天,是二公主一岁的生辰! 殊不知越是到了最后时刻,雪妃越是紧张。生怕这几天,二公主会出什么问题,甚至担心到了觉都睡不好的地步…… 还好,最终什么事都没发生。 以后,二公主就能彻底摆脱出生时的“诅咒”,像其他正常孩子一样了! 內务府的人昨日就过来,提前將延禧宫布置好了。 因著雪妃性子冷淡,平日又不喜欢爭宠,延禧宫常年都是冷清的模样,还是第一次像今天这么热闹。 不过……即便到了这一天,延禧宫的人也没有放鬆警惕。 因为按照以往的经验,宫里每到举行大型宴会的时候,就是多事之秋。 为了避免二公主的抓周礼出什么岔子,所有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妃嬪和皇室宗亲们陆陆续续到来了,按照各自的位置落座。 云安长公主、清阳长公主和文淑长公主,是结伴进宫的。 云安长公主抬眸扫了一圈,发现没看到二公主,不禁皱起了眉头:“今日的主角是二公主,雪妃怎么还没將她抱出来?” “本宫已经许久没看到她了,可想死了!” 比起侄子,她更喜欢可爱的小侄女啊! 清阳长公主笑道:“三姐,二公主体弱,不宜吹风。想必到了吉时,雪妃才会將她抱出来吧。” 云安长公主点点头:“也是。是本宫疏忽了。” 这时,王嬪带著三皇子过来了。 看到她,低位宫嬪和部分皇室宗亲立即起身行礼:“嬪妾/臣妇参见王嬪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王嬪含笑抬手:“不必多礼!” 三皇子可是陛下的长子,身份非同一般,不少人都凑上去討好、巴结了。 云安长公主的目光落在王嬪身上时,眼底闪过了一丝不屑。 她不就是靠著抚养了三皇子,才晋为了嬪位,论出身依旧上不得台面。 不过三皇子是云安长公主的亲侄儿,她是非常疼爱的,当即也走过去看三皇子。 三皇子已经一岁四个月了。 正常这么大的孩子,哪怕行走得不稳,也会摇摇晃晃地走路了,可三皇子依旧被保母抱在怀里。 看到这一幕,云安长公主皱起了眉头:“怎么不放三皇子下来,让他自己走?” 即便是天潢贵胄,也不能太过惯著,不然不利於孩子的成长。 保母们对视了一眼,神色有些慌乱…… 因为三皇子还不会走路啊…… 然而她们也明白,当著这么多人的面,她们如果说出事情,有损三皇子的顏面。 第850章 嫌弃春贵人 见保母们一副支支吾吾的样子,云安长公主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王嬪適时道:“云安长公主,保母们也是怕三皇子累著。” “您想看他走路,以后多得是机会。今日是二公主的周岁礼,咱们就不抢她的风头了。” 王嬪三言两语,就为自己打造了哪怕是皇长子的母妃,也依旧低调的人设。 反而显得云安长公主有些分不清主次了。 偏偏云安长公主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不是心思深沉之人,並未意识到王嬪这话有什么不对。 但这不妨碍她瞧不起王嬪。 听到王嬪的话,云安长公主眼底浮现出了淡淡的不悦。 依她看,三皇子就是被王嬪惯坏了。 也对。 王嬪又不是三皇子的生母,只是像后宫的那些女人一样,把三皇子当成爭权夺利的工具,又怎么会真心为三皇子好呢。 正因为不是真心,所以惯子如杀子。 然而是皇兄下旨,將三皇子交给王嬪抚养的。再加上今天是二公主的好日子,这样的场合,云安长公主也不好多说什么。 她白了王嬪一眼,没有再搭理对方,笑著跟三皇子说话:“阿景,本宫是你三姑母,你认得本宫吗?” “来,叫声『姑姑』听听。” 这么大的孩子,完全可以说一些简单的词语了。 可不管云安长公主怎么循循善诱,三皇子都没有开口,神色甚至有些呆滯…… 不少皇室宗亲们对视了一眼,都看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三皇子周岁宴的时候,他们就看出他不同於寻常的孩子。连抓周都是王嬪哄了许久,才慢慢爬过去。 只不过那时许多人都以为,是因为三皇子还小,等再大一些就好了。 可现在……他们怎么觉得,三皇子似乎越长大越呆了呢? 王嬪跟三皇子朝夕相处,自然早就发现了他的异常。 可对一个母亲来说,自己的孩子怎样都是好的。 见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三皇子身上,神色还那么微妙,王嬪有些不高兴了,对保母道:“三皇子累了,先抱他去那边休息一会儿吧。” 保母们如奉大赦,应了声“是”,就抱著三皇子离开了。 云安长公主冷冷地看向了王嬪:“怎么,本宫身为三皇子的姑母,连跟他玩一会儿都不行吗?” 长公主是正一品,而嬪位只是正四品。 如果这个人是宠妃,哪怕品级低,也不需要在长公主面前伏低做小。 很显然,王嬪不是。 她轻咬著嘴唇,一副很可怜的样子:“云安长公主,臣妾不是这个意思。三皇子还那么小,臣妾也是怕他累著……” 云安长公主的性子说好听点是耿直,说难听了就是鲁莽。平日无意间,不知道得罪过多少人。 再加上王嬪一副楚楚可怜,全心全意为三皇子著想的样子,不少人看云安长公主的眼神,都带著几分谴责。 人家做母妃的心疼自己的孩子无可厚非,云安长公主就算想看三皇子,也不能这么不讲道理吧? 果然是未出阁,没生养过的女人,不知道心疼孩子。 云安长公主心中瞬间升起了一股无名火! 她最討厌的就是这种看起来柔柔弱弱,实则一肚子肠子的女人了!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只是关心一下自己的侄子,王嬪怎么弄得像被她欺负了似的? 云安长公主冷冷道:“你在这里装可……” “三姐!” 清阳长公主知道云安长公主性子衝动,怕她把事情闹大,影响二公主的抓周礼。这样皇兄过来了,肯定会不高兴的。 她赶紧拉住了云安长公主,道:“八哥应该快到了,走,我们去那边看看!” 云安长公主恶狠狠地瞪了王嬪一眼,才隨著清阳长公主走开。 不怪宫里的这些女人,她一个都看不上,实在是她们太上不得台面了! 王嬪脸上带著几分不安:“本宫並非不让云安长公主看三皇子,她好像误会了,这可如何是好……” 人都有同情弱者的本能,再加上云安长公主张扬的性子深入人心,许多人都觉得此事不是王嬪的错。 一名皇室宗亲劝道:“王嬪,你莫要多想,云安自幼就是这样的性子。” “是啊,难怪她都这个年纪了,还没找到駙马。” “等她以后有了孩子,就会懂的。” “……” 春贵人一直站在人群中,静静看著这一幕,眼底闪过了一抹沉思。 她怎么觉得……王嬪好像不想让人跟三皇子深入接触? 云安长公主刚才逗了那么久,三皇子既没有下地,也没有说话,看起来真的不太机灵…… 事实上,在场发现此事了的人不少,只是没人敢在这样的场合编排皇子而已。 春贵人的唇角勾起了一抹弧度,朝云安长公主的方向走了过去。 云安长公主依旧气呼呼的:“本宫真是不明白,本宫不过是喜欢阿景,所以多跟他说了几句话而已,那个王嬪是什么意思?!” “她慌忙让保母把阿景带下去休息,是怕本宫对阿景怎么样吗?!” 清阳长公主在旁边劝道:“三姐,我们都是在宫里长大的,明白深宫惊险。或许正因为如此,王嬪才谨慎了些。” “她也是关心三皇子,你就別生气了。” 听到这话,云安长公主心中的怒火不仅没有消退,反而还燃烧得更旺盛了:“你什么意思?” “你也觉得,本宫会对阿景做什么不好的事?!” 清阳长公主瞬间有些手足无措,红著眼眶道:“三姐,我没有这么说过……” 两人正说著话,听到脚步声,齐齐止住话头看了过去。 春贵人含笑朝两人福了一礼:“嬪妾见过两位长公主!” 她是晋王的心腹,自然明白晋王看中了几位长公主身后的势力,想拉拢她们的事。 云安长公主的目光落在春贵人身上时,眼底的嫌弃之色十分明显。 什么时候一个西域贡品,也配到她面前晃悠了? 跟这样上不得台面的人说话,她都怕辱没了自己的身份。 第851章 帝王和宸贵妃是一起过来的(52万打赏值) 倒是清阳长公主,对春贵人的態度挺温和的,微微頷首道:“春贵人不必多礼。” “谢清阳长公主。” 春贵人看著怒气冲冲的云安长公主,劝道:“云安长公主息怒!” “您是不知道,王嬪娘娘在宫里惯会装腔作势,嬪妾都在她那里碰过不少软钉子呢。” 云安长公主轻蔑地扫了春贵人一眼:“你是什么身份,也配来安慰本宫?!” 春贵人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要说的话全部堵在了喉咙口。 这个云安长公主究竟是听不懂好赖话,还是真的看不起每一个人? 当初跟在晋王身边时,春贵人虽然没见过这几位长公主,却也听晋王说过,云安长公主的性子十分高傲。 今日接触下来,果然如此。 不等春贵人说话,云安长公主就继续道:“再说了,王嬪是一宫主位,你不过是个小小贵人,竟敢在背后编排她。你的宫规就是这么学的?!” 春贵人连忙解释道:“云安长公主,嬪妾……” 云安长公主不耐地打断了她:“像你这样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本没有资格在本宫面前说话。可你既然是八哥送进宫的人,本宫就提点你一句,在宫里要注意规矩,莫丟了八哥的脸。” 春贵人的本意是过来跟这两位长公主交好,没想到竟被云安长公主羞辱了一番。 然而对方是晋王殿下想拉拢的人,春贵人什么都不敢说,只能低著头道:“云安长公主教训得是,嬪妾记住了。” 这时,延禧宫门口传来了太监的通传声:“晋王殿下到——!!!” 清阳长公主笑道:“八哥来了。” 云安长公主没有再搭理春贵人,和清阳长公主一起过去了。文淑长公主也上前,一起跟晋王打招呼。 “八哥!” 晋王今日穿著一袭靛蓝色的锦袍,用上好丝线绣著的暗纹在日光下若隱若现,透著低调的华贵。 他的面庞白皙如玉,两道剑眉之下,是一双似清泉般的眸子,满含笑意,令人如沐春风。 身姿挺拔,宛如苍松,行走间袍角轻扬,风度翩翩。 一头乌黑的长髮束於玉冠之中,几缕碎发垂落在白皙的脸颊旁,更添几分俊逸。 晋王的目光落在云安长公主、清阳长公主和文淑长公主身上时,唇角带著浅浅的笑意:“三位妹妹到得这么早,到显得本王来迟了。” 文淑长公主的年纪最小,又自幼丧母,十分依赖晋王这个温润体贴的兄长。 她看向晋王,含笑道:“抓周礼还没开始呢,八哥来得不迟。” 春贵人站在远远的地方,看著几人说话。 每一次,她的目光控制不住落在晋王身上时,那双深邃的眸子里都是化不开的深情。 她真的希望,宫里能多举办一些宴会,这样她就能多看到晋王殿下几次了…… 当然,春贵人知道宫里到处都是眼线,怕被人发现她看晋王的目光不同,只好依依不捨地垂下了眸子。 晋王自然也看到了春贵人,但他的目光並未在对方身上停留,和云安长公主、清阳长公主、文淑长公主一起往里走去。 妃嬪和皇室宗亲们陆陆续续都到了,就连雪妃也安排好了二公主,出来招待宾客了。 到现在,只有南宫玄羽、沈知念和孙贵人还没到了。 陛下政事繁忙,肯定是最后一个到的。 宸贵妃娘娘作为后宫的无冕之王,压轴出场也正常。 孙贵人更不用说了。 她隨时都有可能发动,陛下早已发话,让她不必来这样人多的场合。 “陛下驾到——!!!” “宸贵妃娘娘到——!!!” 听到太监的高喝声,不少宫嬪眼底都浮现出了几分不解:“陛下昨晚翻的不是张常在的牌子吗,怎么是和宸贵妃娘娘一起过来的?” “这还用问?以张常在的位分和宠爱,哪有在养心殿留宿的资格?自然是侍寢完就回去了。” “陛下应该是在路上遇到了宸贵妃娘娘,所以两人就一起过来了吧。” “……” 眾人议论时,不少人都看向了张常在。 她低著头站在人群中,几乎没什么存在感。 南宫玄羽身著一袭明黄色龙袍,胸口用金线绣著的五爪金龙栩栩如生,看著似要腾飞! 他的面容英俊非凡,剑眉斜飞入鬢,双眸深邃无比,仿若藏著万千山河。举手投足间,自带与生俱来的威严,却又不失年轻帝王特有的朝气与果敢! 沈知念今天穿著緋红色的锦缎宫装,腰间繫著一条同色系的腰封,將她的细腰更加衬托得盈盈不堪一握。 鬢间的金凤步摇,隨著她的行走间轻轻晃动,垂下的珠玉流苏在白皙脸颊边摇曳,恰似春日隨风摆动的柔柳。 她面上薄施粉黛,嫣红的胭脂轻扫在双颊,更衬得肌肤如凝脂般细腻。嫣红的色彩从眼角晕染至脸颊,仿若天边绚丽晚霞,一双眸子似乎能勾人心魄! 两人走在一起,如一幅绝美的画卷,剎那间让满室的光辉都失了色彩! 眾人却不敢多看,连忙起身跪地行礼:“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参见宸贵妃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南宫玄羽走到主位落座。 沈知念在他下首最前方的位置坐下。 帝王一挥衣袖,淡声道:“平身!” “谢陛下!” 晋王起身后,隱晦的目光从南宫玄羽脸上一扫而过,隨即垂下眼眸,掩盖住了眼底的晦暗之色。 没人比他更了解这张脸。 因为在晋王府最隱秘的那间密室,他时不时就能在铜镜里,看到自己变成这副样子。 只可惜……李采容至今为止,还未找到能延长易容时间的法子,不然…… 晋王心中这样想著,面前却是温润恭敬的笑意,感嘆道:“二公主生来不足,如今终於养到了周岁,往后没有性命之忧了,臣弟在这里恭喜皇兄!” 眾人也都起身道:“恭喜陛下!” “恭喜雪妃娘娘!” 二公主是帝王的亲骨肉,终於等到了这个好日子,南宫玄羽的心情当然也极好。 第852章 韞儿满周岁的时候,也是这么过的吗 眾人都到齐后,没过一会儿,仪式官便高声宣布道:“周岁礼开始——!!!” 隨即,一名打扮得极为喜庆的乳母,抱著同样打扮得喜庆的二公主,出现在了正殿里。 按照正常流程,今日应该是帝王与皇后或太后,接受二公主的拜见。 但宫里还没有皇后,柳太后又行动不便,就只有南宫玄羽坐在主位上。 乳母抱著二公主走到大殿中央,缓缓跪下,恭敬地行礼:“二公主给陛下请安,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二公主的小脸红扑扑的,睁著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起来十分可爱! 看到这一幕,南宫玄羽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要化了,连忙道:“快起来。” 乳母抱著二公主起身:“多谢陛下!” 在场的绝大部分人,见到二公主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遥想二公主刚出生时,瘦小得跟小猫似的。別说他们了,就连太医都觉得养不活。 没想到一年过去,二公主竟被雪妃养得这么好。 一时间,许多皇室宗亲看雪妃的眼神,都十分温和:“二公主有福气,遇到了一个这么好的母妃!” “是啊!照顾幼儿,尤其是身子弱的幼儿,是一件极为辛苦的事。臣妇瞧跟上次见面比起来,雪妃娘娘似乎清减了不少。” “这便是为人母的不易之处!” “辛苦的同时,却也幸福!” “……” 诚如这些人说的,照顾二公主再辛苦,雪妃也觉得是幸福的。 只要能看著二公主一天天长大,雪妃就觉得人生有了盼头。 云安长公主过去也很看不上雪妃。 觉得都入宫为妃了,她还不知道为自己的以后打算,整天装出一副清高的样子给谁看? 难不成她自命清高,死去的兄长与弟弟就会活过来? 何苦作茧自缚呢。 但今日,云安长公主对雪妃的印象好转了不少。 不管怎么样,雪妃能將二公主照顾得这么好,就是皇室的大功臣! 她这个做妹妹的,也希望皇兄的子嗣能多起来。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不仅是这些皇室宗亲,就连后宫的许多妃嬪,心中对雪妃也升起了几分敬佩! 最初她们都以为,二公主不可能养活呢,雪妃娘娘居然能做到这么难的事,真是一位伟大的母亲! 当然,依旧有一些酸溜溜的人,暗自撇了撇嘴。 延禧宫有那么多乳母和保母,照顾二公主的主力军是她们吧?雪妃自小养尊处优,怎么可能真的对一个没有血缘关係的孩子,事必躬亲? 不过是装样子罢了! 看,今日收穫的这些好名声,不就是雪妃得到的好处吗? 沽名钓誉之辈! 另一些人则觉得,雪妃对二公主的所有好,或许都是真的。可那也是因为,她自己不能生育了。 但凡雪妃能有自己的孩子,还会把二公主看得跟命根子似的吗? 所以她们真的不明白,这有什么好夸的。 庄妃坐在雪妃下首,看著被乳母抱著的二公主,一双温和的眼睛里满是慈爱之色:“本宫也很喜欢孩子,当初也是差一点,就抚养了二公主。” “现在看来,二公主还是和雪妃更有母女缘分,在延禧宫长得这么好!” 雪妃本不欲搭理庄妃。 毕竟她许多时候,连陛下的面子都不给,还会在意和庄妃的表面功夫吗? 但今日是囡囡的周岁礼,雪妃不想发生任何不愉快的事。 她朝庄妃微微頷首,淡声道:“有囡囡做女儿,是本宫的福气才对。” 庄妃露出了一抹微笑:“二公主这么可爱,谁不喜欢呢?” 就连陛下,看二公主的眼神也满是温和。 过去,因著雪妃总是冷著一张脸,时间长了陛下也懒得找不痛快,不常到延禧宫来。 可这將近一年,因著雪妃抚养了二公主,陛下到延禧宫的次数,跟以前比起来翻了许多倍。 若不是雪妃不能生了,按照这个被翻牌子的次数,恐怕她早就有好消息了。 所以,在宫里还是得有个孩子傍身啊! 庄妃下意识看向了若离,眸色深了深。 若离並不知道庄妃心中所想。 虽说这样的场合,她不敢拉著一张脸找晦气,可若离心中是极为不服气的。 俗话说得好,生死有命。 二公主能活到周岁,是因为她运气好,跟雪妃娘娘有什么关係? 这些人居然把功劳,全部算到了雪妃娘娘身上。 当初爭夺二公主的抚养权时,要是自家娘娘贏了,现在这些风光,就都是属於他们长春宫的了。 只怪陛下偏心! 娘娘那么想要一个孩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实现心愿。 若离默默在心中为庄妃祈祷著。 隨著抓周仪式正式开始,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著。 第一个环节就是,嬤嬤端来一盆温热的清水,为二公主洗乾净双手和小脸。寓意著洗去过往的尘埃,以新的面貌,迎接新的人生阶段! 虽说这个过程,应该没人敢动手脚。 而且二公主只是公主,对许多人不会造成威胁,从小面临的危险不像皇子那么多。 可结合宫里几乎每次办宫宴,都要出一两个么蛾子,沈知念此次极为谨慎! 她早就让唐洛川候在一旁了,检查过后,確定水和帕子都没有问题,才让嬤嬤为二公主清洗。 见宸贵妃娘娘对二公主这么上心,雪妃心头微微一暖。 接下来,乳母给二公主换上了,由绣娘们精心製作的华丽服饰! 上面绣著精美的图案,象徵公主高贵的身份,和美好的未来! 还有由內务府专门打造的小巧髮饰。 所有东西,依旧是由唐洛川检查无误了,才穿戴到二公主身上。 一瞬间,二公主便变得更加华丽了! 但她还什么都不懂,只是咧著嘴巴,奶呼呼地冲雪妃笑著。 看得雪妃眼眶一热。 她以前哪敢想,能过上这样幸福的日子…… 大公主站在人群中,睁著一双大眼睛,好奇地看著这一幕。 因著今日人多手杂,柳太后担心大公主会出什么事,让袁嬤嬤亲自照顾著她。 大公主抬头看著袁嬤嬤,笑著问道:“袁嬤嬤,韞儿满周岁的时候,也是这么过的吗?” 第853章 二公主抓的物品 看著大公主天真无邪的模样,哪怕是一贯严肃的袁嬤嬤,眼底也不禁带了几分笑意。 “大公主满周岁的时候,陛下还是王爷,抓周礼是在王府办的。郡主和公主的周岁礼,自然不一样。” 大公主点了点头,望著二公主笑道:“原来是这样。” “那二皇妹比韞儿幸福,可以办更热闹的抓周礼!” 说这话的时候,她眼底半分嫉妒之色都没有,有的只是对二公主的喜爱。 袁嬤嬤看著,都忍不住在心中感嘆,也不知道大公主这至纯至善的性子,是隨了谁。 这样的女子若是生在寻常人家,或许会幸福美满地度过一生,可生在尔虞我诈的皇家……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只要有太后娘娘在一天,便会护著大公主一天! 二公主穿戴完毕,整个人看起来金光闪闪的,华丽极了! 接下来,眾人来到了延禧宫的院子里。 此处早已被內务府布置得极为喜庆,到处张灯结彩,摆放著盛开的鲜! 地上铺设了华丽的地毯,四周悬掛著精美的绸缎。 宫人们已经將抓周的物品,整齐有序地摆放在了地毯上。 有象徵著才华的文房四宝,预示著公主將来可能擅长诗词歌赋。 有乐器和棋盘,代表二公主喜欢琴棋书画。 亦有金银珠宝,表示她会一生富贵荣华! 还有精致的绸缎、丝线等等,寓意著二公主心灵手巧,在女红方面或许有出色的表现。 各种类型的东西,几乎將地毯堆满了! 有了三皇子抓周礼时的教训,今日的所有物品,都由好几名太医交叉检查过,確保不会有任何问题。 仪式官高声道:“二公主抓周!” “请雪妃娘娘將二公主抱至红毯上!” 雪妃立即起身,从乳母手中接过了二公主,放在地毯上温声道:“囡囡去看看,喜欢什么东西。” 眾人的目光也都落在了二公主身上,好奇她会抓什么物品。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二公主刚满周岁,再加上体弱,还不会走路,但已经能自如地爬行了。 她似乎是听懂了雪妃的话,朝地毯上的那一堆物品爬了过去。 有了如此明显的对比,眾人不由得想起了今年三月,三皇子抓周的时候。 他似乎连爬都不会,王嬪引导了许久,他才朝那堆抓周的物品爬了过去。 相比起来,二公主这个体弱的早產儿,似乎都比三皇子强…… 眾人虽然没有明说,可看著他们微妙的眼神,王嬪哪能不明白意思。 她抱著三皇子的手紧了紧,眼神有些晦暗。 二公主爬得灵活又如何? 不过是个没用的公主,哪比得了三皇子是陛下的长子! 终於—— 二公主在万眾瞩目中,抓起了一本诗集。 皇室宗亲们笑呵呵道:“腹有诗书气自华!二公主长大了,定是位才女!” “就像雪妃娘娘一样,有凌寒独自开的气质。” “二公主和雪妃娘娘不愧是母女啊,喜欢的东西都是一样的!” “……” 雪妃清冷的眼底,也带著浅浅的笑意。 若囡囡喜欢诗词,等囡囡再大些,她会亲自教她。 接下来,不管是皇室宗亲还是后宫妃嬪,都对二公主送上了祝福和礼物。 所有东西照例由太医检查。 看到这一幕,不少人的嘴角微微抽了抽。 至於弄得这么谨慎吗? 然而太医是宸贵妃娘娘安排的,眾人即便腹誹,也不敢说什么。 有几个心怀不轨的人,眸色闪了闪,不禁有些庆幸。 没想到宸贵妃如此狡猾,竟安排了太医在二公主的周岁礼,检查所有物品。 还好他们还没来得及做什么,不然岂不是被抓个现行…… 最后便是抓周仪式过后的宴席了。 宫宴上除了各种美味佳肴,还有乐师演奏优美的乐曲,舞姬翩翩起舞,以庆祝二公主的周岁之喜。 直到暮色四合,一切才结束。 不管是沈知念还是雪妃,都鬆了一口气。 延禧宫。 二公主累了,已经被乳母抱下去歇息了。 雪妃淡声道:“二公主的周岁礼,你们今日当差都辛苦了。” “虞梅,延禧宫的所有宫人,每人赏半年的月钱,让大家都沾沾二公主的喜气。” 太监、宫女们顿时激动不已,跪在地上喜笑顏开地磕头:“多谢娘娘!” “愿二公主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回了內室,虞梅站在雪妃身后,为她捏著肩膀,含笑道:“娘娘,您今天累了一天,也辛苦了。” 雪妃道:“本宫辛苦什么?真正辛苦的人,是宸贵妃娘娘才对。” “若不是她事无巨细,囡囡的抓周礼定不会如此圆满。” 虞梅赞同地点了点头:“奴婢今天也一直担心,宫宴上会不会出什么么蛾子。好在直到所有事情结束,一切都顺顺利利!” “奴婢觉得光从这一点看来,宸贵妃娘娘管理后宫的能力,就比当初的柳氏强许多。” 雪妃没兴趣谈论旁人,微微皱著眉头道:“虽说宸贵妃娘娘协理六宫,这些是她的分內之事,但本宫身为二公主的母妃,不能不记得宸贵妃娘娘的付出。” “可是……宸贵妃娘娘什么都不缺,本宫该如何感谢她?” 虞梅冲雪妃笑嘻嘻道:“谁说宸贵妃娘娘什么都不缺?您上次亲手做的寢衣,她不是很喜欢吗?” “奴婢觉得,在宸贵妃娘娘心中,或许娘娘的心意比什么东西都贵重。” 雪妃俏脸微热:“果真?” 虞梅嘆了一口气:“可惜娘娘和宸贵妃娘娘没有住在同一个宫里,要不然晚上就可以看看,宸贵妃娘娘有没有穿您做的寢衣了。” “要不然陛下下次来延禧宫的时候,您问问他?” 雪妃这才反应过来,虞梅是在打趣她。 她抬头看了虞梅一眼:“你从哪里学的这些话?” 虞梅很喜欢延禧宫现在的氛围,笑著问道:“所以您到底要不要再给宸贵妃娘娘做一套寢衣,用来感谢她嘛?” 雪妃移开目光道:“明日你到库房里,取一匹上好的料子出来。” 第854章 孙贵人发动了(146万票加更) 沈知念的仪仗稳稳地走在宫道上,一路往钟粹宫而去。 谁知道在半路,竟遇到了朝这边狂奔的小周子:“娘娘!娘娘!” 小周子办事向来靠谱,鲜少有这么著急的时候。 沈知念顿时眉头一皱,示意仪仗停下,沉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她隱隱约约意识到了什么…… 果不其然,小周子喘著粗气道:“孙贵人、孙贵人发动了!” 唐洛川早已说过,孙贵人就在这几日生產。 因著做足了心理准备,沈知念此时並不诧异,吩咐道:“派人去养心殿通知陛下。” 菡萏应了声“是”,立刻转身往养心殿而去。 二公主周岁礼的时候,唐洛川一直在延禧宫候著,此时已经回太医院了。 沈知念看向芙蕖:“你立即去请唐太医到钟粹宫!” 芙蕖重重点头:“奴婢明白!” 沈知念挥挥手:“快回去!” “是!” 抬肩舆的小太监们,都加快了脚步。 在路上,沈知念问道:“钟粹宫的情况如何?” 小周子恭敬道:“回娘娘,因著早就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著。” “奴才过来的时候,宫人正小心將孙贵人移入產房,林嬤嬤已经过去照顾了。” “不过……奴才听了一耳朵,孙贵人似乎很紧张,一直在问您什么时候回去。” 孙贵人向来胆小,对於生孩子的事一直很害怕,沈知念已经可以想像到她此时的心情了。 她再次催促道:“再快些!” “奴才遵命!” 几个小太监咬著牙,在宫道上跑得飞快!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既要保证速度,又要保证肩舆抬得稳,他们真是不容易…… 还好宸贵妃娘娘很轻。 很快,沈知念的仪仗就回到了钟粹宫。 宫人们虽然忙碌,却一点都不显得乱。 看到沈知念回来,他们都像有了主心骨:“娘娘!” 沈知念大步朝侧殿的產房走去。 珠儿作为孙贵人的大宫女,这时应该在里面伺候。可不看到沈知念,孙贵人就內心不安,一直让她在外面等著。 此时此刻,珠儿终於鬆了一口气:“宸贵妃娘娘,您终於回来了!” “小主、小主一直在喊您呢……” 沈知念大步朝產房里走去。 里面提前被打扫得乾净整洁,床上铺了褥子以保证温暖舒適。 乾净的热水、毛巾、剪刀等,也已经准备好了。 沈知念刚走到屏风后面,就看到了孙贵人。 孙贵人才发动不久,现在只出现了腹痛、见红等徵兆时。 看到沈知念,她眼底浮现出了泪光,朝她伸出了一只手:“宸贵妃姐姐……” 沈知念大步走到床边,握住了孙贵人的手,温声道:“你別怕,本宫已经派人去通知陛下了,他应该很快就会过来。” 孙贵人握紧了沈知念的手,没有说话。 如果不是宸贵妃姐姐提醒,她根本就没想到陛下。 只要看到宸贵妃姐姐,她就安心了…… 隨著时间一点一滴地走过,孙贵人腹痛的感觉越发强烈,感觉到自己的小腹在一阵阵收缩。 她从未尽力过这样的事,心中难免紧张,抓著沈知念的手道:“宸贵妃姐姐,嬪妾好害怕……” 沈知念耐心道:“莫怕。” “等到了时候,林嬤嬤会告诉你如何用力,本宫也会一直在这里陪著你。” “不会有事的。” 孙贵人重重点头:“嬪妾、嬪妾相信宸贵妃姐姐……” …… 养心殿。 敬事房的人照例端了绿头牌过来:“……陛下,该翻牌子了。” 今日是二公主的周岁礼,帝王也累了,挥了挥手。 太监们应了声“是”,端著绿头牌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这时,李常德匆匆走了进来,道:“陛下,宸贵妃娘娘身边的菡萏姑娘过来稟报,说孙贵人发动了!” 南宫玄羽立即起身往外走去:“摆驾钟粹宫!” “是!” 这么大的事,在后宫自然不是秘密。 很快,接到消息的娘娘、小主们,都往钟粹宫赶去。 “奴才/奴婢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南宫玄羽忽视行礼的宫人们,抬眸扫了一圈,皱著眉头问道:“宸贵妃呢?” 冰巧福了一礼:“回陛下,娘娘进產房陪伴孙贵人了。” 南宫玄羽心下瞭然。 念念和孙贵人向来交好,这种时候进去陪著她也正常。 冰巧转身去茶室沏了一杯茶过来,温声道:“陛下,女子生產不是一时半会能结束的,您先喝杯茶。” 南宫玄羽子嗣单薄,对每一个孩子都分外重视,此时哪有喝茶的心思,抬手挥了挥。 冰巧应了声“是”,老实地退了下去。 不多时,芙蕖便带著唐洛川匆匆赶了回来。 行完礼,他便进了產房,在屏风外候著。 很快,妃嬪们陆陆续续都赶到了,恭敬地朝南宫玄羽行礼:“臣妾/嬪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南宫玄羽道:“平身。” “谢陛下!” 春贵人抬眸扫了一圈,讶异地问道:“宸贵妃娘娘怎么不在?” 菡萏面无表情道:“我们娘娘在產房呢。” 春贵人笑了笑:“原来如此。” “宸贵妃娘娘与孙贵人还真是姐妹情深!” “若后宫的女人都以她们为表率,陛下也会少许多烦心事了。” 王嬪诧异地问道:“春贵人此话,是觉得后宫的姐妹们不和睦,总是给陛下找事吗?” 隨著她的话音落下,不少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春贵人身上,嫌恶地皱起了眉头。 她们什么都没做,怎么就被春贵人扣上一顶不安分的帽子了? 果然是异邦女子,上不得台面! 春贵人一噎,深深地看了王嬪一眼:“王嬪娘娘,嬪妾可不是这个意思。” “嬪妾只是觉得,宸贵妃娘娘和孙贵人的姐妹之情,让人艷羡而已。” “孙贵人的这一胎从怀上起,就一直是宸贵妃娘娘在照料。今夜孙贵人发动,宸贵妃娘娘又亲自陪著她身上。” “別的不说,就说宸贵妃娘娘对孙贵人如此用心,她此次一定会母子平安!” 春贵人这话看似是在夸沈知念。 第855章 可是孙贵人生產的过程不顺利 实际却是告诉大家,孙贵人从怀孕到生產,所有事情都是由沈知念负责的。 若母体或皇嗣出了什么意外,沈知念便要当主要责任! 什么? 说沈知念和孙贵人虽不是亲姐妹,感情却比亲姐妹还好,怎么可能害孙贵人? 如果是从前,眾人或许会这么想。可现在……相信这话的人就太天真了。 不少人若有若无地看了庄妃一眼。 毕竟郝嬪娘娘生前也和庄妃娘娘情同姐妹,谁知最后竟是庄妃娘娘,將她害成了那样呢…… 焉知宸贵妃娘娘对孙贵人,不像庄妃娘娘对郝嬪娘娘? 雪妃清冷地看了春贵人一眼,语气微凉:“女子生產艰难,即便宸贵妃娘娘一直用心照料著孙贵人,也没人能保证这个过程中不发生任何意外。你何必用言语把宸贵妃娘娘架起来,让她下不来台?” “当然,本宫相信孙贵人吉人天相,定会顺利生產!” 意思就是,若出现意外,便是天意了,怪不得任何人。 春贵人低著头,似乎有些委屈:“雪妃娘娘,嬪妾只是在为孙贵人和皇嗣祈祷而已,没有您说的那么多意思,您真的想多了……” “行了!” 南宫玄羽不耐地扫了她一眼:“你们一个个吵得朕脑袋疼,都给朕安静点!” 春贵人应了声“是”,不敢再说话了,黑眸里却涌动著晦暗的色彩。 呵! 她才不相信,后宫真有什么姐妹深情。 若孙贵人此次生下了一名皇子,被封为一宫主位,足以威胁到宸贵妃和四皇子的地位,两人的感情还会这么好吗? 到时候她们若是反目成仇,可就好玩了…… 事实上,在场的不止春贵人,许多人都是这么想的。 甚至还有人暗暗想著,若真是如此,宸贵妃娘娘会不会出手对付孙贵人呢。 毕竟女人生產时,出个什么意外再正常不过了…… 產房里。 宫女们进进出出,不断换著乾净的热水。 倒血水的地方,暗红的污渍顺著青砖的缝隙蜿蜒,像极了宫墙上乾涸的胭脂。 孙贵人死死地攥著枕头,因为太过用力,骨节都有些发白了。 隨著一阵阵剧烈的宫缩传来,她疼得额头上冷汗直流。几缕被汗水打湿的头髮,贴在孙贵人苍白如纸的脸上,让她整个人显得更加脆弱。 孙贵人此次才知道,原来生孩子是一件这么痛的事…… 她真的好痛……好痛啊…… 宸贵妃姐姐生阿煦的时候,是怎么熬过来的…… 沈知念亲自拿著帕子,不断为孙贵人擦去额头上溢出的汗水。 林嬤嬤在旁边道:“小主,深呼吸!慢慢把气吐出去,再深呼吸!” 孙贵人照她说的做,可还是感觉痛得不行:“好痛……真的好痛……啊!!!宸贵妃姐姐,我受不了了,真的好痛啊!!!” 林嬤嬤连忙道:“小主,可不能喊!” “您把力气喊完了,就没力气生產了!” 沈知念的一只手,紧紧抓住了孙贵人的手;另一只手接过珠儿叠好的帕子,塞到了孙贵人嘴里,以免她咬到舌头。 “別怕!” “本宫在这里,林嬤嬤也在这里。你按照她说的做,很快就没事了!” 孙贵人死死地咬著帕子,没有再喊叫出声,但额头上的青筋依旧一根根暴起! 她跟著林嬤嬤的节奏,一阵阵用力。 一直到了丑时末,孩子还未生下来。 女子生產本就困难,林嬤嬤以前在宫外为其他人接生时候,见多了痛个一天一夜的。 此刻她並不慌,依旧对孙贵人循循善诱:“对,就是这个节奏。小主,继续用力!” 又是一阵剧痛袭来,孙贵人放开沈知念的手,抓住了身下的锦被。 因为以她现在的力气,若继续抓著宸贵妃姐姐,指甲肯定会掐进对方的皮肉。 宸贵妃姐姐对她这么好,她怎么能伤到对方? 即便是无心的也不行。 產房外,南宫玄羽虽然没有说话,但他一直在来回踱步,暴露了紧张的心情。 庄妃温声道:“陛下,孙贵人这是第一胎,一时半会只怕生不下来,您不必太过焦急了。” “如今夜色已深,您早上还要上朝,不如先回去歇息?待孙贵人平安诞下了皇嗣,臣妾定第一时间派人將这个好消息告诉您。” 庄妃的话其实没问题。 毕竟歷朝歷代,没几个帝王会亲自守著宫嬪生產,除非对方是极为受宠的宠妃。 可宫里已经出了好几个有问题的孩子,南宫玄羽的子嗣如此单薄,怎能不在意? 五皇子活不过二十岁的事,虽不是庄妃导致的,但跟她也有关联,帝王此时看她能顺眼才怪。 南宫玄羽扫了庄妃一眼,冷冷道:“不是你的孩子,你当然不在意!” 庄妃后退了一步,眼眶微红:“陛下……大皇子虽说不在了,可臣妾当年也是生过孩子的人,怎能不在意孩子呢……” “臣妾只是怕您太过劳累而已……” 想起夭折的大皇子,南宫玄羽似乎也意识到,他对庄妃说的话有些重了。 然而南宫玄羽动了动嘴唇,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焦急地望著產房。 庄妃低著头,用帕子按了按眼角。 不少人看著这一幕,心头都有些唏嘘…… 庄妃娘娘的孩子很早就没了,如今却要眼睁睁地看著自己的丈夫,如此在意其他女子生產。 同为女人,她们可以理解庄妃娘娘的心情。 另一些人则不屑地撇了撇嘴。 宫里失去过孩子的女人,又不止庄妃娘娘一个,她在这里装腔作势给谁看? 不就是想博取陛下的同情吗? 还有人则觉得,人家孙贵人在產房里生孩子呢,她却在外面哭哭哭的,真是晦气! 很快,寅时都已经过半了,產房里依旧没有好消息传来。 南宫玄羽喊住了一个出来倒血水的小宫女,皱著眉头问道:“怎么回事?” “可是孙贵人生產的过程不顺利?” 小宫女都没有经歷过人事,哪懂生孩子的事,只好道:“回陛下,想必……想必女子生產,就是要用很长时间吧……” 第856章 难產了 为了避免生產的时间太长,孙贵人会没力气,珠儿中途餵她喝了小半碗鸡汤。 即便如此,这么久过去,孙贵人整个人还是快脱力了…… 虽说唐洛川和林嬤嬤之前都確定过,孙贵人的身体和胎象都很好,生產时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可世间的事,还是有许多出乎人的意料…… 眼看孙贵人越来越虚弱了,沈知念狠狠皱起了眉头,望著林嬤嬤问道:“奶娘,怎么回事?” “为什么过去这么久了,孙妹妹的孩子还没看到头?” 林嬤嬤之前虽然一直照料著孙贵人,但她不可能让孙贵人脱下衣裙,检查对方的私密之处。 此刻林嬤嬤才面色难看道:“娘娘,刚开始接生的时候,老奴就发现孙贵人的產道远比一般女子狭窄,生產只怕要艰难许多。” “可此事也没有其它法子,老奴只能带著孙贵人一起努力,没想到还是不行……” 听到这话,眾人的脸色都是一白。 因为许多女子生產时香消玉殞,就是因为產道狭窄,引起了难產…… 孙贵人的脸色更是白得像纸,哀求地看向沈知念:“宸贵妃姐姐,如果发生意外,一定要保孩子……” “不许说胡话!” 沈知念沉声道:“有本宫在,必须让你和孩子都平平安安!” 隨即,她看向了林嬤嬤:“奶娘,你接生的经验丰富,以前肯定遇到过这种情况,现在该怎么做?!” 孙贵人原本慌得不行,甚至都做好了保小的心理准备了。 一方面是因为,这是她的亲骨肉啊! 她怀胎十月,日日和胎儿相处,怎能没有感情? 只要孩子没事,她可以捨弃一切,哪怕是自己的生命……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在宫里没有任何人比皇嗣重要。 若宸贵妃姐姐一意孤行,为了保住她捨弃了皇嗣,陛下肯定会震怒,文武百官也不会答应。 那宸贵妃姐姐这个贵妃就做到头了。 她亲眼看著宸贵妃姐姐入宫后,是怎样从一个小小的答应,走上的贵妃之位。怎忍心让对方为了自己,失去一切…… 可没想到,到了这种时候,宸贵妃姐姐还这么镇定。 倒让孙贵人惶恐的心,安定了许多。 林嬤嬤当机立断道:“如今老奴只有调整孙贵人的姿势,再为她进行推拿,以助胎儿顺利娩出!” “再让太医开一些催產药来,免得生產的时间太长,皇嗣在孙贵人腹中会窒息。” 立刻有宫女上前,协助林嬤嬤调整孙贵人的姿势。 完毕后,林嬤嬤的大手在孙贵人的腰腹部按摩、推拿著,用来缓解她的情绪和肌肉的紧张。 屏风外的太医,自然將她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唐洛川第一时间吩咐道:“取川芎、当归、厚朴、木香、枳壳、益母草、冬葵子、滑石以及甘草,熬成加味芎归汤,餵孙贵人服下!” “快!” 川芎、当归有活血养血的功效。 厚朴、木香、枳壳则可以调理行滯,使气血畅通。 益母草能活血调经、利水消肿。 冬葵子、滑石能滑利產道,有助於生產。 甘草则起到调和诸药的功效。 孙贵人是產道狭窄引起的难產,这个药方有活血行气、催產滑胎的功效,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调理气血、润滑產道。 药徒应了声“是”,立刻去熬药了! 看到药徒著急忙慌地从里面出来,南宫玄羽心中顿时升起了一阵不好的预感,沉声问道:“可是孙贵人出什么事了?!” “回陛下,孙贵人难產了,奴才要赶紧按照唐太医的方子,去给她熬催產药!” 时间紧迫,药徒匆匆行了一礼,便跑开了。 南宫玄羽的心猛然往下坠去…… 怎会如此? 三皇子是唐氏儿。 二公主早產体弱。 五皇子先天不足,活不过二十岁。 宫里只有韞儿和阿煦两个正常的孩子。 孙贵人的这个孩子,无论是皇子也好,公主也罢,帝王都万分期待,她怎么会难產…… 妃嬪们也都神色各异。 有人面露担忧。 女子生產,就是到鬼门关走一遭。孙贵人孕期身体那么好,都遇到了难產。她们简直不敢想像,若换成了自己…… 这一刻,不少人都有了物伤其类的感觉。 有人在心里幸灾乐祸。 毕竟孙贵人怀上了皇嗣,风光无限。只要生下了孩子,便是妥妥的一宫主位,后半辈子的荣华算是有了。 谁看著不眼热啊? 这样的好事她们轮不到,凭什么落在孙贵人身上? 没想到孙贵人是个福薄的,承受不了这样天大的福气! 有人则暗自鬆了一口气。 其中以王嬪为首。 她抚养著陛下的长子,宫里若是又多了一个皇子,三皇子就更不金贵了。 王嬪当然不想看到孙贵人顺利生產。 然而她明白,在这样的场合对孙贵人下手,若是被查出来了,就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她虽然担心,却什么事都不敢做。 现在好了,老天爷是站在她这一边的。 可不管怎样,当著帝王的面,眾人面上都是担忧之色。 “怎会如此?” 许多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唐太医和宸贵妃娘娘的奶娘不是都说,孙贵人的胎象没有问题,为何在生產时会遇到难產?” “是啊,这太不正常了!” “其中难道有什么蹊蹺?” “……” 这几人虽然没有明说,可谁听不出她们的意思? 不会正像她们之前猜测的那样,宸贵妃娘娘担心孙贵人生下一个皇子,威胁到四皇子的地位,所以对孙贵人下手了吧? 如果是真的,那她的手段还真是和庄妃娘娘如出一辙…… 南宫玄羽此刻哪有心思听眾人的议论,又叫住了一个出来倒血水的宫女,焦急地问道:“怎么回事?!” “好端端的,孙贵人为何会难產?!” 小宫女恭敬地说出了实情:“回陛下,是因为孙贵人天生產道狭窄,所以难以生產……” “林嬤嬤已经在为她助產了!” 雪妃眼底带著几分担忧之色,闻言扫了刚才说话的那几名宫嬪一眼。 第857章 娘娘,来不及了(53万打赏值加更) “谁都不希望发生这种事。” “可孙贵人难產,乃是由於先天的体质问题,与是否得到了妥善的照顾无关。” 雪妃的语气虽然平静,但她那双清冷的眸子落在人身上时,还是能给人极强的压迫感。 刚刚说话的那几名宫嬪顿时往后缩了缩,不敢再作声了。 春贵人原本想说些什么,此时眸色闪了闪,也住了嘴。 既然孙贵人难產的原因是上天註定的,不是人为,那她多说无益。 陛下此时的心情正糟糕,若是惹怒了他,指定没有好果子吃。 春贵人不会做这么愚蠢的事。 不过……听著產房里林嬤嬤和宫人们紧张的声音,春贵人低著头,唇角勾起了一抹微不可见的弧度。 晋王殿下可不会想看到,陛下再多一名健康的皇子。 这样正好! 產房里。 孙贵人紧紧握著沈知念的手,声音越发低了下去:“宸贵妃姐姐,嬪妾……嬪妾没力气了……” “嬪妾怕是不行了……求求、求求您……一定要救我的孩子!” 沈知念狠狠在孙贵人的虎口处掐了一把:“不许说胡话!” “你没看到,林嬤嬤正在努力为你推拿,唐太医让人去熬催產药了,我也在这里陪著你。” “这么多人都在为你努力,你怎么能放弃?!” “本宫不许你放弃!” 孙贵人从未在沈知念脸上,看到过这么严肃的神色。 原来宸贵妃姐姐这么在意自己…… 深宫惊险又寂寞,她也想陪著宸贵妃姐姐,陪著孩子一起走下去。 孙贵人咬著牙,继续坚持著! 珠儿跪在床边,心头紧张无比! 她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转,却不敢落下来,因为怕晦气。 此时此刻,珠儿终於能体会到,初儿当初的感受了。 不不不! 小主吉人天相,一定会母子平安,不会像郝嬪娘娘那样的! 沈知念望著屏风外,沉声问道:“催產药呢?怎么还没好?!” 一个药徒起身道:“奴才这就去催催!” 终於—— 就在孙贵人快撑不下去的时候,他们回来了! “宸贵妃娘娘,催產药来了!” 看孙贵人的脸色越来越差了,珠儿连忙起身出去接过,就要给她服下。 不知怎么的,沈知念的眼皮突然一跳:“等等!” 珠儿疑惑地看向了她:“宸贵妃娘娘,怎么了?” 按理说,所有进入產房的东西,都应该先由太医查验过。 但孙贵人情况紧急,已经到了爭分夺秒的时候,所以催產药一熬好,就直接端进来了。 儘管孙贵人已经快等不了了,可小心驶得万年船,沈知念还是道:“將催產药先交给唐太医查验!” 万一有什么问题,孙贵人就算喝下了无法顺利生產,情况反而还会变得更糟糕…… 珠儿连忙道:“是!” 唐洛川迅速查验了一遍,隔著屏风道:“宸贵妃娘娘,催產药没有问题。” 珠儿这才鬆了一口气,重新將催產药端了进去。 然而谁知道,就在她將催產药餵到了孙贵人嘴边时,唐洛川急忙道:“先別给孙贵人服下!” 珠儿嚇了一跳,手一抖,勺子里的药瞬间流进了孙贵人的脖子里。 她慌忙拿出帕子为孙贵人擦拭。 怎么回事? 唐太医不是说催產药没有问题吗? 沈知念起身,疾步走到了屏风外,沉声问道:“你可是发现了什么?” 珠儿也再次將催產药端了过来,交给唐洛川检查。 唐洛川又细细闻了一遍,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娘娘,这碗药里被人加了白七粉末,因著份量太少,白七的气味与药方里的木香几乎一模一样,情况又紧急,微臣刚才並未察觉到。” 说到这里,唐洛川的目光落在了旁边的香炉上:“直到微臣嗅到了檀香的味道,才忽然想起,檀香与白七混合在一起,会引起產妇血崩……这才多留了个心眼,想著再仔细检查。” 珠儿脸色一白,隨即又气得通红,眼底燃起了浓浓的怒火,咬著牙问道:“是谁想害我们小主?!” 小主难產已经够难的了,为什么还会有这么恶毒的人?! 沈知念咬著牙,神色也冷得像淬了冰,目光落在小陈子身上时,带著浓烈的杀意! 小陈子是唐洛川的药徒,正是刚才去给孙贵人熬催產药的那个。 小陈子向来老实本分,此刻嚇得脸色煞白,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宸贵妃娘娘明鑑!宸贵妃娘娘明鑑啊!” “就是借奴才一百个胆子,奴才也不敢谋害孙贵人和皇嗣啊!奴才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现在不是追究这些事的时候,沈知念命人將小陈子拿下,望著唐洛川焦急地问道:“现在再去熬催產药,可还来得及?!” 唐洛川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娘娘,来不及了……” 屏风后的孙贵人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脸色苍白地笑了笑:“我果然、果然是没有福分的……” 沈知念的身体晃了晃,死死地望著唐洛川:“本宫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保孙贵人母子平安!” 唐洛川十分为难。 纵使他的医术再好,也不是万能的。 忽然,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抬头道:“快去將药罐子拿过来!” “或许凶手只是在端过来的那碗药里下了白七,药罐子里的药还是乾净的!” “如今只能赌这种可能了。” 他的另一个药徒小向子,立刻起身往外跑去。 沈知念怕又出什么么蛾子,对菡萏和芙蕖道:“你们也一起去!” 两人齐声道:“是!” 外面。 南宫玄羽看到菡萏和芙蕖都从產房里出来了,立刻问道:“怎么回事?!” “服下催產药后,孙贵人的情况如何?!” 芙蕖言简意賅道:“回陛下,有人在孙贵人的催產药里下了其它药,奴婢现在要去端新的药过来。” 他们行了一礼,便匆匆朝熬药的地方跑了过去。 帝王的脸色在一瞬间冷了下来,眼底燃起了熊熊怒火! 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他身上此刻散发出的杀意! 第858章 任何人都不许离开 他重新叫了一名宫女过来,冷著脸问道:“是谁要害孙贵人?!” 感受到帝王周身强大的气场,小宫女嚇得脸色发白,跪在地上道:“回陛下,唐太医之前去让人去熬催產药,餵孙贵人服下,以助她生產。” “谁知道药端回来,唐太医竟发现里面被人混了白七进去。孙贵人若是服下,再闻道檀香的气味,便会引起血崩……” “可重新去熬药已经来不及了,所以唐太医和宸贵妃娘娘,才让人去看看药罐子里的药有没有受到污染。” 这名小宫女的话音落下,眾人顿时脸色微微:“这……究竟是谁要害孙贵人?!” “不仅宸贵妃娘娘在產房里守著,这么多娘娘、小主也都躺在此处,还有陛下亲自坐镇。幕后之人竟依旧胆大包天,对孙贵人下手,真是太囂张了!” “还好唐太医细心,不然孙贵人此次真的危险了。” “孙贵人遇到了难產本就不易,究竟是谁竟丧心病狂,想取她的性命?!” “这也太歹毒了吧!” “……” 有一人站在人群中,听著眾人的议论,眸色闪了闪。 南宫玄羽的脸色已经阴沉得像漆黑的墨汁,脸色宛如暴风雨前的乌云密布,阴沉得可怕! 他眉头紧皱,眼中闪烁著冰冷而愤怒的光芒,仿佛能將人冻结,一字一顿道:“苏全叶!” 李常德应了一声“是”,立刻去办了。 慎刑司距钟粹宫较远,苏全叶还没来,倒是菡萏他们匆匆取了药,顾不上跟產房外的人打招呼,就端著药罐子进去了。 “娘娘,药来了!” 沈知念焦急道:“唐洛川,快!” 唐洛川立即上前检查。 隨即,他重重鬆了一口气:“还好孙贵人运气好,只是刚才端来的那碗药有问题,这里面的药还是乾净的。” “快!重新盛一碗出来,餵孙贵人服下!” 珠儿喜极而泣:“是!” 沈知念重新回到屏风后面,紧紧握住了孙贵人的手:“看到没?连上天都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所以你一定要努力,听到了吗?!” 孙贵人喝了催產药,看著沈知念坚定的面容,心中再次燃起了希望:“好、好……” 为了孩子! 为了宸贵妃姐姐! 她一定会坚持下去! 林嬤嬤撩起了袖子,扶著孙贵人的双腿,惊喜道:“小主,看到孩子的头了,再加把劲!深呼吸,用力!” “对,就是这样!跟著老奴的节奏,吸气!使劲!” 或许是心中有了希望,孙贵人眼中再次燃起了生机,按照林嬤嬤说的做。 產房外。 苏全叶终於赶了过来,恭敬地行礼:“奴才参见陛下!参见各位娘娘、小主!” 一路上,他已经从传话的小太监口中,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在宫里,谋害皇嗣的事已经屡见不鲜了。甚至孙贵人发动了的消息刚传开,苏全叶就已经做好会出事的心理准备了。 果不其然…… 南宫玄羽的目光落在苏全叶身上,冷冷道:“严查此事,必须找出谋害孙贵人与皇嗣的凶手!” 苏全叶心中一凛,连忙道:“奴才遵命!” 隨即他大手一挥,示意身后的太监,將小陈子拖回慎刑司审问。 小陈子嚇得泪水直流,不停地挣扎著:“真的不是奴才!” “奴才不敢谋害孙贵人!不敢谋害皇嗣啊!陛下!望陛下明鑑!” 小向子虽不是熬药的人,但是他过去看小陈子把药煎好了没有,並和小陈子一起带著药回来,身上也有嫌疑。 於是苏全叶也命人將小向子带走了。 不过小向子的运气要比小陈子好很多,只是接受询问,暂时不必遭受严刑拷打。 感受到现场严峻的气氛,一时间,宫人们也人人自危。 出了这么大的事,此次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因此送命…… 別说他们了,就算后宫的女人们,心头也难免紧张。 虽说事情不是自己做的,可在后宫,遭人陷害的事还少吗?万一谁运气不好,成了凶手的替死鬼,真是没地方说理去…… 终於—— 晨光刺破了薄雾,產房里终於传来了婴儿的阵阵啼哭声。 林嬤嬤累得身上的衣衫都被汗水打湿了,脸上却满是惊喜的笑容:“恭喜孙贵人!贺喜孙贵人!您生了位小皇子!” 孙贵人已经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了,浑身像被抽去了筋骨。 她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望著那个皱巴巴的小人儿,脸上终於露出了笑容。 可她还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就闭上了眼睛…… 沈知念嚇了一跳,连忙喊道:“唐太医!” 所幸经过检查,唐洛川有惊无险道:“宸贵妃娘娘不必担心,孙小主只是生產太过疲惫,昏睡过去了。待好好休息,便会醒来。” 不仅沈知念,珠儿的心也跟著落回了胸腔。 她跪在地上,朝著窗外拜了拜:“多谢老天保佑!多谢老天保佑!” 林嬤嬤已经在清理六皇子的口鼻,让他可以顺利呼吸。隨即剪断脐带,对其进行消毒和包扎处理。 一切清理好之后,才用乾净襁褓將六皇子包裹好,交给了沈知念:“娘娘。” 宫女们则过去为孙贵人清理身体,更换乾净的衣物和被褥。 沈知念带了四皇子那么久,抱孩子的手法已经很熟练了。 她接过六皇子,看著怀中小小的人儿,心头微颤。 这就是孙妹妹险些拼上了一条命,生下的皇子啊! 欣喜过后,沈知念的目光从產房里扫过。 虽说在场的人都是她和孙贵人的心腹,可孙贵人生產的过程中,差点就被人害了,现在还不知道凶手是谁。 沈知念看向林嬤嬤,吩咐道:“请嬤嬤在这里守著,在真相水落石出之前,任何人都不许离开,更不许擅动產房里的东西!” 林嬤嬤明白事关重大,认真道:“请娘娘放心,老奴一定守好这里!” 沈知念这才点点头,抱著六皇子走了出去。 外面。 从听到婴孩啼哭声的那一刻起,现场紧张的气氛便一扫而空。 第859章 赐封號 皇嗣平安无事,至少陛下不会龙顏大怒了。 就是不知道是公主还是皇子? 孙贵人怎么样了? 当然,许多人心中都涌起了一阵失望。 听到孙贵人难產的消息,她们还以为她承受不住这样的福分呢,没想到还是让她生下了孩子。 若只有皇嗣活著,就再好不过了…… 不然眼睁睁地看著孙贵人飞上枝头,谁心里能是滋味? 有一人衣袖下的双手则微微握紧,低著头眼底一片晦暗之色。 沈知念就是在这时抱著六皇子,大步从產房里走了出来,望著南宫玄羽含笑道:“恭喜陛下,孙贵人为陛下生下了一位健康的小皇子!” “从此宫里就有六皇子了!” 南宫玄羽心头一喜,大步朝那边走了过去。 此时此刻,他那双幽深的眼睛里,写满了不敢相信。 他终於又有了一个健康的皇子?! 直到看到沈知念怀中那个小小的婴孩,帝王这才有了真实的感觉。 听到沈知念的话,许多人脸上险些维持不住平静的表情。 什么?! 孙贵人的运气居然这么好,生了位皇子?! 在后宫有个公主傍身,下半辈子都算有了指望,更別说皇子了。 皇子长大了最差都是个王爷,他的母妃自然可以享尽荣华!若將来……皇子能登上那个位置,就更不用说了。 从生下六皇子的那一刻,孙贵人便有了成为大周最尊贵的女人的资格! 这一刻,许多人心中的艷羡和嫉妒可想而知。 但不管怎么样,在这样的好日子,没人敢表露出半分不好的情绪,给帝王找晦气。 眾人齐齐福了一礼,含笑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天佑我大周,陛下又添了一位皇子!” 南宫玄羽心情大好,挥手道:“都平身!” “谢陛下!” 春贵人玩味地笑了笑。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宸贵妃娘娘只说孙贵人生下了一位健康的小皇子,可没说孙贵人怎么样了。 也是。 以宸贵妃的狡猾,怎么可能容许宫里有人能威胁到她的地位? 孙贵人敢在宸贵妃的眼皮子底下,生下个健康的皇子,还想有命在吗? 反正她本就难產,殞命也在情理之中。 春贵人心中这样想著,面上却是一副关切之色,看向沈知念问道:“宸贵妃娘娘,嬪妾听闻孙贵人生產时,不幸遇到了难產……” “可她还是拼命为陛下生下了六皇子,当真是不容易!” “不知孙贵人现在怎么样了?” 春贵人问出的这个问题,也是眾人所关心的。 有些人是真的觉得女子生產不易,希望孙贵人平平安安。 有些人则是抱著看热闹,或见不得別人好的心思。 孙贵人生下六皇子,已经够让人眼红了,若活著扶摇直上,她们还活不活了? 另外一些人则跟春贵人想的一样,觉得沈知念不可能容许孙贵人,在生了一位健康皇子的情况下还活著。 沈知念当然明白这些人心中所想。 她勾唇一笑,道:“唐太医医术精妙,林嬤嬤接生手法高超。在他们的共同努力下,孙贵人也无虞,母子平安!” 春贵人脸上的笑容瞬间一僵。 不少人的神色也变得微妙起来。 若不是知道这么大的事,宸贵妃娘娘不可能当著陛下的面说谎,她们根本就不敢相信。 这怎么可能?! 在后宫,农夫与蛇,姐妹相残的事可不少。 宸贵妃难道就不担心,她今日对孙贵人母子这么好,將来他们受到了权力的诱惑,会变成白眼狼反咬她一口吗? 她究竟是哪来的自信?! 春贵人眯著眸子,暗自想著,或许这正是宸贵妃的聪明之处。 她如果当著陛下的面对孙贵人下手,难保不会被人查出来。 不管孙贵人將来会怎么样,至少眼下,她对宸贵妃是感激涕零的。这样一来,她和六皇子,不都成了宸贵妃手中锋利的刀! “那就好。” 春贵人掩去了眼底的讥讽,娇俏地笑了笑:“孙贵人好福气,不仅有宸贵妃娘娘陪伴生產,陛下也亲自在这里守了一夜,当然会母子平安!” 反应过来之后,眾人也跟著说了许多吉祥话。 庄妃更是双手合十,嘴里念叨著“阿弥陀佛”。 “母子平安就好!母子平安就好!” 欣喜过后,帝王的目光从六皇子那里,落在了沈知念身上。 他看到了她被汗水浸湿的头髮,亦看到了她眼底淡淡的青色。 帝王又何尝不明白,后宫没有真正的姐妹之情。可念念对孙贵人,当真是极好! 或许她如此努力地保住孙贵人和六皇子,也是因为六皇子同样是他的孩子吧。 南宫玄羽的黑眸里满是信赖与深情,温声道:“念念,你辛苦了!” 他已经听宫人说了,孙贵人今日生產时的凶险。 若没有念念,这个孩子恐怕不会这么顺利生下来…… 沈知念微微一笑,感嘆道:“臣妾不过在里面陪伴而已,不辛苦,真正辛苦的是孙妹妹。” “陛下没看到,孙妹妹为了替陛下生下六皇子,当真是九死一生……” “甚至、甚至有好几次惊险的时候,孙妹妹都紧紧抓住臣妾的手说,若有意外,一定要保小!因为这个孩子是陛下的骨血,她不忍见陛下伤心、难过……” 帝王听著,心中亦触动不已。 看来前几次,他总感觉孙贵人好似不待见他,只是错觉。 没想到孙贵人的內心深处,竟如此在意他,为了替他生下孩子,连性命都可以捨弃。 “来人,传朕的旨意——” “孙贵人自潜邸便侍奉朕,处处温柔妥贴,如今又诞下了六皇子,劳苦功高。即日起,將其晋为嬪位,赐封號『璇』,赐居承乾宫主位!” 孙氏的琵琶声,如大珠小珠落玉盘。 『璇』有美玉之意,寓意她弹奏的琵琶如美玉碰撞,发出清脆悦耳之声。 揽月轩的宫人顿时喜笑顏开,跪在地上齐齐道:“谢主隆恩!” 沈知念也含笑道:“璇嬪妹妹生產累了,还在昏睡中没醒,臣妾先替她在这里多谢陛下了!” 第860章 激动的雪妃(147万票加更) 说到这里,沈知念忽然话锋一转,眸色沉沉道:“只是……孙贵人九死一生在產房里生產,竟还有人敢妄图谋害她和皇嗣!” “臣妾恳请陛下一定要严查此事,以正宫闈!” 说起这件事,帝王眼底也闪过了一道寒芒:“朕以命慎刑司彻查此事,绝不会放过凶手!” 他在外头守了一夜,此刻都感觉到了疲惫,更何况是一直在產房里忙碌的念念? 南宫玄羽看著沈知念,温声道:“念念,这些事慎刑司自会查清楚,你累了一晚上了,先回去歇息吧。” 確保璇嬪母子平安后,沈知念紧绷著的心鬆懈下来,確实感觉疲惫如潮水般袭来。 她相信慎刑司的手段,没有再强撑,微微頷首道:“陛下也累了这么久,应当注意龙体。” 已经到了上早朝的时辰了。 他要等下朝后才能歇息。 但这话,南宫玄羽没有跟沈知念说,只是点了点头道:“朕知道。” “快回主殿休息。” 宫人们已经將包裹严实的璇嬪挪回了侧殿,等她的身体好些了再迁宫,苏全叶带著慎刑司的人接管了產房。 “臣妾告退!” 沈知念朝南宫玄羽福了一礼,便转身离开了。 隨著帝王离开钟粹宫,大大小小的妃嬪们也都跟著走了。 刚才还人满为患的钟粹宫,一下子空了下来,唯有苏全叶还在此处忙碌。 回延禧宫的路上,虞梅站在肩舆旁边笑道:“娘娘,六皇子和咱们二公主还真是有缘分,生辰就在二公主后面一天呢。” “以后二公主过完生辰,第二天就是六皇子的生辰了。” 宫里又添了一个健康的孩子,且璇嬪也没事,雪妃亦为他们母子感到高兴:“等囡囡长大些,肯定会很喜欢这个跟她有缘的皇弟。” 虞梅赞同地点了点头:“可惜就差那么一点,不然六皇子和二公主就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了!” 主僕二人一路说笑著,回到了延禧宫。 彩衣立即迎了上来:“娘娘,您终於回来了!” “二公主醒了之后看不到您,一直在哭呢……” 二公主从满月起,就一直是雪妃在亲力亲为照料,十分粘她。 因著二公主身子不好,这一年雪妃都没怎么带她出去过。怕二公主找不到她会哭闹,雪妃也极少外出。 没想到真遇到这种情况了。 雪妃清冷的面容上,露出了丝丝焦急之色,快步朝二公主的寢殿走去:“二公主醒了,怎么没人去钟粹宫喊本宫?” 彩衣道:“娘娘,奴婢正准备去呢,您就回来了。” 看到雪妃,乳母和保母们立即行礼:“娘娘!” 听著二公主的哭声,雪妃只觉得心都碎了,快步走到床边將她抱了起来,轻轻哄著:“囡囡不哭,母妃回来了!” 果不其然,刚被雪妃抱著哄,二公主就止住了哭声,小小的脑袋往她怀里钻了钻。 雪妃的心顿时软得一塌糊涂…… 虞梅在旁边笑道:“娘娘,二公主真是依恋您。” 乳母们也含笑道:“证明二公主是个懂事的孩子,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谁是对她最好的人。” 雪妃低头望著二公主小小的脸蛋,一贯清冷的声音,都不知不觉温和了许多:“囡囡乖,母妃永远都不会离开你。你下次要是没看到母妃,不要哭好不好?母妃很快就会回来的。” “不然母妃听到你的哭声,会很心痛的……” 以雪妃的性子,也只有对著二公主,才有这么多话了。 二公主才满周岁,哪听得懂雪妃的话。 她刚刚还哭得满脸泪水呢,此刻竟又咧著嘴笑了起来,用含糊不清的声音道:“母、母……” 小孩子说话,有的快,有的慢。 这还是二公主第一次开口,却说不出完整的词语,只是奶呼呼地重复著这两个字。 即便如此,雪妃还是激动得身体一僵,脸上满是惊喜之色,望著二公主不敢相信地问道:“囡囡,你叫本宫什么?!” 二公主却没有再说话了。 即便如此,雪妃那双明亮的眸子里,还是涌出了激动的泪水,望著虞梅和彩衣问道:“你们听到了吗?!” “囡囡刚才叫本宫了!” “她会叫本宫了!” 这激动的模样,跟南宫玄羽第一次听到四皇子喊“父皇”时,如出一辙。 虞梅也惊喜地点头:“娘娘,奴婢听到!” “想必再过一段时间,二公主就能完整地叫您『母妃』了!” 雪妃眼中的泪水,止不住地落了下来。 曾经失去腹中的孩子,並被太医诊断,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孕后,她就失去做母亲的希望了。 那时的雪妃做梦都不敢想像,自己还有这么幸福的一天! 是上天怜惜她,將囡囡送到了她身边! 彩衣亦偏过头,眼泪大颗从眼睛里掉了下来。 她从前是伺候二公主生母的大宫女。 周庶人被贬到承德行宫后,她就到了延禧宫来伺候二公主了。 雪妃娘娘对二公主的好,彩衣一点一滴看在眼中。 从前的主子若是知道,二公主被雪妃娘娘养得这么好,一定也会很欣慰吧! 看著雪妃眼底的疲態,彩衣很心疼:“娘娘,您也累了那么久了,將二公主交给奴婢,快去休息吧!” 雪妃正是激动的时候,哪捨得跟二公主分开,抱著她往自己的寢殿走去:“本宫休息,囡囡就在旁边玩,免得她看不到本宫了又要哭闹。” 虞梅摇头失笑。 娘娘真是一刻都不捨得跟二公主分开啊! …… 长春宫。 若离一直陪在庄妃身边,此刻也哈欠连连。 可她的一张小脸还是气得鼓鼓的:“姜庶人从前做皇后的时候,喜欢残害皇嗣,导致陛下子嗣单薄。” “自从她被废病逝后,宫里的孩子就一个接一个多了起来。” “宸贵妃娘娘有四皇子,雪妃娘娘有二公主,王嬪娘娘有三皇子,康嬪娘娘有五皇子。如今就连璇嬪娘娘,也有了六皇子!” “为什么老天这么不公平,咱们长春宫就是不能有个孩子?!” 第861章 重新找大夫检查三皇子 听到若离的话,庄妃沉默了良久…… 这个问题,她曾经无数次问过自己,问过上天,可是没人能给她一个答案…… 刚失去大皇子的时候,她无时无刻不想著再生一个孩子,让大皇子重新回到她身边。 奈何天不遂人愿…… 到后来,庄妃彻底死了心,知道她的大皇子不会再回到她身边了。 庄妃只想要一个孩子,稳固在后宫的地位,不拘泥这个孩子是谁生的。 想到这里,庄妃抬头看向若离,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傻丫头,別急。孩子的事讲究缘分,说不定缘分到了,我们长春宫很快也会有婴儿的啼哭声。” 若离没想到,她如此为娘娘著急,娘娘居然还这么淡定。 既然如此,她就相信娘娘吧! 若离站在庄妃身边,温声道:“娘娘,奴婢愿您心想事成!” 庄妃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道:“本宫上次让你练的那支舞怎么样了?” 说到此事,若离面上浮现出了为难之色。 她愧疚地看了庄妃一眼,咬著嘴唇道:“娘娘,虽然您派了宫廷舞姬教奴婢,可奴婢还是学得很慢……” “但这也不能怪奴婢……” “跳舞需要从小练基本功,奴婢打小就是给您做奴婢的,现在学起来当然难……” 庄妃並没有生气,只是温和地望著若离:“没关係。” “本宫相信你如此聪慧,终有一日能学会的。” “而且有时候陛下欣赏美人跳舞,並不是真的想看她们的舞姿,而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如若不然,宫中有那么多舞技一绝的舞姬,陛下为何不去找她们?” 若离听明白了庄妃的意思,脸颊微红,低著头道:“奴婢知道娘娘是说,若陛下发现奴婢不仅是个会伺候人的宫女,还会跳舞,定会觉得惊喜。” “奴婢一定会好好练习的!” 庄妃笑著点了点头:“好了。昨夜你也陪著本宫熬了一整晚,下去休息吧。” 若离福了一礼:“是!” …… 翊坤宫。 在外面,小田子不敢把情绪表露出来。回来后,他脸上写满了担忧。 见王嬪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小田子一边为她捶背,一边道:“娘娘,没想到璇嬪娘娘的运气这么好!” “寻常女子遇到了难產,哪个不是九死一生?就算侥倖能生下孩子,只怕自己也没了。” “可璇嬪娘娘不仅生下了健健康康的六皇子,整个人还平安无事。” “眼看宫里的皇子越来越多了,奴才瞧著当真是著急……” 毕竟三皇子虽是陛下的长子,可不知道是因为他的生母是罪人,还是什么原因,陛下对三皇子的態度似乎不是那么热络。 至少跟四皇子比起来,可差远了…… 如今宫里又有了个六皇子,出生后定会將陛下的关注和宠爱分走许多。 三皇子瞧著是个不机灵的,可怎么办啊? 小田子担心的这些事,王嬪何尝又不担心? 但她並没有將心中的情绪表露出来,只是抬起头看了小田子一眼:“著急有用吗?” “你是有本事替三皇子抢夺陛下的宠爱?还是有本事除掉六皇子?!” 小田子嚇得脸色一白,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娘娘,可不敢说这个……” 苏公公正在加紧调查,意图谋害璇嬪娘娘与六皇子的人,慎刑司抓了一批又一批宫人进去。 这话要是传出去了,他的小命可就不保了…… 梓源看出了六皇子的降生,对王嬪造成了不小的打击。 虽说眼下王嬪看著还算冷静,但梓源怕她衝动之下做出什么错事。 为了防范於未然,她提醒道:“娘娘,无论璇嬪娘娘是否生下了六皇子,都不打紧。重要的是您膝下抚养著三皇子!” “有他在,您就如同有一张王牌。只要您好好照顾他,陛下定不会亏待了您。” 王嬪躁动的心,终於渐渐平静下来了。 是了。 纵使后宫的皇子一个接一个出生,又如何?谁的福气能有她好,膝下养著的可是陛下的长子! 只是……想到三皇子的种种异常,王嬪心中难免担忧。 然而不管是曾经,还是现在,都有许多太医为三皇子看过。 以前他们还说,三皇子的脉象看起来没问题,或许只是发育缓慢。等再长大一些,可能就能知道他究竟怎么了。 但现在,不管是哪个太医给三皇子诊治,都说他和寻常婴孩无异,让王嬪不必担心。 王嬪和三皇子朝夕相处,难道看不出来他跟正常孩子,究竟是不是一样的吗? 正因为所有太医都这么说,王嬪心中才越发涌起了一阵不好的预感。就像是有人暗中交代过什么,让太医们统一了口径…… 想到这里,王嬪心中的越担心越发浓烈。 一方面,她是真心疼爱三皇子的。 另一方面,或许她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就系在三皇子身上了。万一三皇子真的有什么问题,她將来可怎么办? 想到这里,王嬪眯起眸子看向了梓源,將自己心中的想法说了一遍。 末了,她才道:“……梓源,你有没有办法让太后娘娘,寻一信得过的大夫进宫,再仔细为三皇子看看?” 小田子诧异地问道:“娘娘,您是说宫里的太医们,可能知道三皇子的情况,只是谁都不敢说出来?!” 王嬪心乱如麻地摇了摇头:“本宫也不敢肯定,只是有这样的猜测而已。” 小田子皱起了眉头:“可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让太医院的所有太医,都听那人的话?” “便是宠冠六宫的宸贵妃娘娘,也做不到啊!”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王嬪心头越发不平静。 若真是她猜测的那样,陛下早就知道了三皇子有问题,却还是將他交给她抚养? 梓源沉吟道:“娘娘,您先別多想。” “奴婢会找机会,向太后娘娘传达您的意思。三皇子究竟有没有问题,相信很快就能知道了!” 事实上,柳太后从许久之前,就开始思考这个问题了。 第862章 璇嬪觉得天都塌了 只是那时,王嬪已经抚养了三皇子。 若柳太后提出此事,真查出三皇子有什么问题,难保王嬪不会多想。觉得是定国公府算计了她,故意让她抚养一个不正常的皇子。 虽说於定国公府和柳太后而言,王嬪不过是一颗棋子。然而棋子一旦生了异心,也是个麻烦事。 此刻王嬪提出了此事,再好不过。 听到梓源的回答,王嬪放心了。 她现在也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哈欠连连道:“好了,本宫先去歇息了。” “太后娘娘那边若是有回信了,你记得告诉本宫。” 梓源垂首道:“奴婢明白!” …… 沈知念睡了一整天。 醒来时,太阳已经落山了。 她的床边铺著柔软的地毯,四皇子正在上面,愉快地玩著自己的玩具。 看到孩子,沈知念心中一软,隨即疑惑地问道:“这个时辰了,四皇子怎么还没休息?” 乳母在旁边低著头,恭敬道:“回娘娘,四皇子今天白日睡得久了些,此时应该还不困。奴婢怕他醒了看不到您会哭闹,所以將他抱了进来。” 沈知念点点头,起身下床走到地毯上,將四皇子抱了起来。 四皇子似乎很开心,一手拿著玩具,一手轻轻挥舞,在沈知念怀里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跟他玩了一会儿,见四皇子开始打哈欠了,沈知念便將他交给乳母抱下去休息了。 菡萏和芙蕖伺候著沈知念梳洗。 肖嬤嬤让小厨房传了膳食进来,温声道:“娘娘,您睡了一天,应该饿了吧?先用点粥和爽口的小菜。” 沈知念在八仙桌前坐下,抬头问道:“璇嬪妹妹醒了吗?” 芙蕖一直关注著揽月轩的情况呢,闻言道:“回娘娘,还没有呢。” “珠儿说了,璇嬪娘娘若是醒了,她会第一时间过来稟报您。” …… 揽月轩。 孙綺弦只觉得自己这一觉睡了好久,好久…… 或许是因为真的太累了吧。 睁开眼睛,看著熟悉的寢殿,她才有了那么一点点真实感。 “娘娘醒了!娘娘醒了!” 寢殿里瞬间传来了宫女们惊喜的声音。 珠儿一直守在床边,看到孙綺弦睁开眼睛,她脸上露出了大大的笑容:“娘娘,您终於醒了?可担心死奴婢了!” “不止奴婢,宸贵妃娘娘也一直担心著您呢,奴婢这就去主殿通知她!” 话音落下,珠儿一转身跑开了。 孙綺弦还有些回不过神来,眨了眨眼睛疑惑道:“娘娘?” 她什么时候成娘娘了? 另一名宫女走到床边,福了一礼喜笑顏开道:“娘娘,您还不知道呢,您诞下六皇子之后,陛下已经下旨將您封为了嬪位,並赐了『璇』字给您做封號!” “您现在是名副其实的一宫主位,璇嬪娘娘了!” “『璇』乃美玉,现在满宫都在说,陛下是觉得您的琵琶声如美玉碰撞般悦耳,才將这个字赐给了您,对您当真是用心啊!” 內室的宫人们齐齐跪在了地上,高声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陡然接收到的信息太多,璇嬪只觉得脑子嗡嗡的…… 她生下了六皇子? 成了嬪位? 还有了独属於自己的封號? 意识消失前不久,璇嬪还以为自己会因为难產,死在產床上呢。 没想到闯过那一关之后,她的人生竟真的是坦途! 是了。 她记得昏睡过去之前,听林嬤嬤说,她诞下了一名皇子。 过了良久,璇嬪才回过神来:“对了,我的孩子呢?” “你们说我生了六皇子,快把他抱过来给我看看!” 宫女立即道:“是!” 接到消息的乳母,很快抱了六皇子过来。 才看了一眼,璇嬪就皱起了眉头,诧异地问道:“怎么皱巴巴的,跟个小猴子似的?” “你们確定,这真的是我生的孩子?” 听到这话,乳母都忍不住低头失笑:“回娘娘,刚出生的孩子都是这样的。等六皇子再长大一些,就好了。” 旁边的宫女也笑了笑:“是啊,娘娘。” “您看四皇子刚出生的时候,不也跟咱们六皇子差不多。现在的四皇子长得多漂亮呢,跟糯米糰子似的!” 璇嬪这才鬆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她就说陛下的容貌如同謫仙下凡,她长得也不丑,生出的孩子按理说不该是丑八怪才对。 几人正说著话,珠儿便回来了,含笑道:“娘娘,宸贵妃娘娘正在用膳,过会儿就来看您。” 璇嬪疑惑地问道:“现在不是用膳的时辰啊,宸贵妃姐姐怎么这时候才吃饭?” 珠儿道:“娘娘,您生產的时候,宸贵妃娘娘一直在產房里守著您。您昏睡过去之后,她还將六皇子抱出去给陛下看,希望陛下能严查意图谋害您的凶手。” “忙完了这些事,宸贵妃娘娘才休息,这会儿醒来不久呢。” 璇嬪听著,心中又感动,又愧疚:“我何德何能,值得宸贵妃姐姐对我这么好……” 珠儿心想,或许正因为娘娘心思简单,对宸贵妃娘娘又一片赤诚,所以宸贵妃娘娘也以真心待她吧。 她笑著提醒道:“娘娘,您现在已经是一宫主位,不该再自称『我』,而该自称『本宫』了。” 璇嬪一时间还真改不过来。 “等等!” 她终於反应过来了什么。 一宫主位?! 既然她成了一宫主位,那肯定不能再寄居在宸贵妃姐姐的钟粹宫了…… 璇嬪的嘴唇微微颤抖,看著珠儿问道:“陛下有没有说,让我……让本宫搬去哪里?” 只一眼,珠儿就看出了璇嬪心中所想,却还是如实道:“说了。” “陛下赐您出了月子之后,居住承乾宫主位。” 即便心中早就做好了这个准备,可真听到这道圣旨时,璇嬪还是觉得天都塌了! 她不想离开钟粹宫,不想离开宸贵妃姐姐啊! 璇嬪唉声嘆气地问道:“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本宫赖在钟粹宫不走?” 珠儿无奈地摇了摇头:“娘娘,自古以来就没有一宫主位,还居住在旁人宫里的道理。” 第863章 成长(54万打赏值加更) 正因为明白这个规矩,璇嬪才愁眉苦脸。 她真的不想跟宸贵妃姐姐分开,怎么办? 宫人们对视了一眼,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在后宫,只有主位娘娘才是一个宫里真正的主人,左右两侧侧殿的小主,都只是寄人篱下而已。 就没有哪位小主不想成为主位娘娘,拥有自己的宫殿,而是愿意仰人鼻息的。 娘娘自潜邸开始熬了这么久,终於从小主熬成了娘娘,要拥有独立的宫殿了。以后就算有新人进宫,也只能依附她。怎么她不仅不高兴,还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反正他们真的无法理解…… 璇嬪也不需要別人理解她的心思。 没有经歷过的人,是不会懂这种感受的…… 这时,外面传来了元宝的声音:“宸贵妃娘娘到——!!!” 璇嬪立刻朝门口看了过去。 宫人们齐齐跪下,恭敬地行礼:“奴才/奴婢参见宸贵妃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沈知念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起来,走进了內室。 看到她,璇嬪眼眶一热,就想起身行礼:“臣妾参见宸……” “好了。” 沈知念阻止了她,温声道:“你才生完孩子,身体虚弱著呢,不必讲这些虚礼了。” 隨即,她的目光落在了一旁的乳母身上,招了招手:“將六皇子抱过来,给本宫抱抱。” 在宫里,为了避嫌,鲜少会有妃嬪去抱別人刚出生的孩子。以免出了什么事,就说不清了。 由此可见,沈知念是真的將璇嬪当成了自己人。 乳母应了声“是”,轻柔地將六皇子交给了沈知念。 她低头看了看,笑道:“还真跟阿煦刚出生的时候一样,看起来皱巴巴的。” 初为人母,聊起孩子,璇嬪眼底也闪烁著温柔的光芒:“是啊,臣妾刚才还这么说呢。” “就是不知道等六皇子再长大些,会不会像四皇子一样好看?” 沈知念笑道:“肯定会的。” 毕竟南宫玄羽和妃嬪们的容貌都摆在那里,宫里的孩子就没有长得丑的。 除了三皇子,长相实在怪异…… 然而唐洛川之前跟沈知念说过,他虽不知道三皇子究竟怎么了,可绝对是有问题的。为此禾院判都暗示过所有太医,如果再有人问起三皇子的情况,便说三皇子与正常婴孩无异。 越是如此,越显得欲盖弥彰。 抱了一会儿,沈知念便將六皇子交给乳母带下去餵奶了。 璇嬪目光闪闪地望著沈知念,含笑道:“宸贵妃姐姐,等六皇子长大了,臣妾一定会告诉他,是因为您的精心照料和付出,臣妾才平安生下了他。以后他和四皇子,一定要做最好的兄弟,在尔虞我诈的皇室相互扶持!” 就像她与宸贵妃姐姐这样! 沈知念点了点头。 想到刚过来时听到的嘆息,她好奇地问道:“你之前和珠儿在说什么呢?本宫怎么听著你唉声嘆气的。” 璇嬪没有把心中的想法说出来。 因为她知道,在后宫,再大的事也大不过规矩。 她不想离开钟粹宫,是因为捨不得宸贵妃姐姐。可若真因为此事违反了宫规,別人定会因此攻訐她,还会连累宸贵妃姐姐。 璇嬪压下心中的不舍,摇头道:“没什么,只是想起了生產时的事。” “宸贵妃姐姐,慎刑司可有查出,要害臣妾的人究竟是谁?” 说到最后,璇嬪的语气里都染了几分凉意。 做了母亲后,她更能理解为人母的心情了。若有人想害她,害她的孩子,她绝不允许! 沈知念看了看外面彻底黑下来的天色,摇头道:“有结果了苏全叶定会第一时间过来匯报,妹妹不妨再等等。这么大的事,陛下定会彻查到底!” 知道这件事急也急不来,璇嬪点了点头:“好。” 沈知念道:“封了嬪位,搬到承乾宫去,妹妹身边的宫人也会增加许多,届时一定要再三小心。” “好在承乾宫的左侧殿和右侧殿如今都空著,妹妹住到那里后,不用费心防范心怀不轨的宫嬪。” 沈知念当然明白,璇嬪不是城府极深之人,又刚诞下六皇子,风头无两。贸然搬去一个新的宫殿,肯定会有许多人想往她身边安插钉子,甚至害她和六皇子。 可明白归明白。 在宫里,姐妹之间可以互相扶持,却无法为对方包办所有事。若璇嬪自己不成长起来,她护得了璇嬪一时,护不了对方一世。 璇嬪也知道这个道理,认真地点了点头:“宸贵妃姐姐,臣妾会的!” 真的算起来,她好像到现在还没有为宸贵妃姐姐做过什么,一路都是沾著宸贵妃姐姐的光,拥有了如今的身份、地位。 她说过,要和宸贵妃姐姐互相扶持。 她、宸贵妃姐姐、六皇子,还有四皇子,要在宫里一直一直走下去! 既然如此,她就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什么事都依赖宸贵妃姐姐了。 她已经是做母亲的人了,要立起来! 她不仅要保护好自己和孩子,在关键时候,还要能帮到宸贵妃姐姐和四皇子! 璇嬪的眼神变得越发坚定起来,仿佛在这一刻,褪去了以往的懒散和怯懦,拥有了温柔且沉著的力量! 產后正是虚弱的时候,需要多休息。 沈知念没有过多打扰,跟璇嬪聊了一会儿,便回了主殿。 璇嬪在珠儿的伺候下,用了些鸡汤和瘦肉粥。 忽然,她想起了一件事:“本宫平安诞下了六皇子,是大喜事,早就该赏赐你们这些在本宫身边伺候的人,刚才竟一时忙忘了。” “来人,传本宫的命令,揽月轩的所有宫人,都赏一年的月钱!” 放在两年前,璇嬪肯定没有这么大的手笔,甚至每个月还要发愁,该孝敬內务府多少钱,才能换一些好的物资回来。 然而自从沈知念入宫,因著和她住在一起,璇嬪侍寢的次数不少,得到的赏赐累积起来,已经是一笔不菲的数字了! 尤其是她有孕后,各宫娘娘、小主们送来的贺礼,也都极有价值。 第864章 她为什么要害臣妾 宫人全部高兴得不行,齐齐跪在地上,兴奋道:“多谢娘娘!多谢娘娘!” 要不怎么说,在宫里当差,都希望自己的主子有好消息呢。因为主子高兴了,他们也有丰厚的赏钱拿。 娘娘此次诞下六皇子,赏了他们一整年的例银,这就相当於不用当差,就白拿了一年的银子! 谁不开心啊! 一时间,揽月轩里儘是喜气洋洋的氛围。 璇嬪继续道:“还有唐太医与林嬤嬤。此次若不是他们,本宫和六皇子只怕都凶多吉少……” “珠儿,一定要给他们送去更为丰厚的赏赐!” 珠儿福了一礼:“娘娘,奴婢明白!” 璇嬪现在唯一失落的就是,出了月子,她就得搬出钟粹宫了。 好在承乾宫和钟粹宫紧挨在一起,到时候她带著六皇子,来宸贵妃姐姐这里串门也方便。 …… 养心殿。 南宫玄羽正在与心腹大臣们议事。 大周与匈奴的交战,再次传来了捷报,帝王龙顏大悦! 一名大臣含笑道:“陛下,周小將军带领一支骑兵,突袭了匈奴的部队,这才重创了他们,当真是虎父无犬子啊!” 南宫玄羽眼底也满是讚赏之色:“周鈺溪不愧是將门虎子!” 周將军虽是大周的一员猛將,可年纪毕竟日渐大了,再加上过往在战场上留下的暗伤,谁也不知道他还能坚持多少年。 见周鈺溪如此出色,不论是帝王,还是大臣们,都不用担心大周的武將后继无人了,这怎能不让人振奋! 半个时辰过后。 许多政事都已经商討完毕。 南宫玄羽想起了另一件事,望著顾锦瀟道:“顾爱卿,后日便是宸贵妃的册封礼了,朕依旧任命你为册封使,此事切不可出任何差错!” 顾锦瀟身著一袭緋色官袍,站在大殿中央长身玉立,眉目清雋:“臣,定不辱命!” 隨即,南宫玄羽挥了挥手,大臣们都行礼告退了。 没过多久,李常德从外面走了进来,弯著腰道:“陛下,苏全叶求见。” 璇嬪生產当夜,竟差点被人害了,南宫玄羽震怒,那时就命慎行司彻查此事。 今日已经是第三天,终於有结果了。 帝王放下了手中的奏摺,眸色沉沉道:“传他进来!” “是。”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苏全叶从外面走了进来,跪在地上恭敬道:“奴才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南宫玄羽示意他起身,面色冷凝地问道:“调查出什么了?!” 苏全叶一五一十地將事情说了一遍:“回陛下,奴才彻查了所有跟此事有关的宫人,最终发现唐太医的两名药徒,小陈子与小向子,確实未在璇嬪娘娘的催產药中动手脚。” “他们在端药进產房的路上,遇到了宫女洁儿。因著洁儿是在揽月轩伺候的,当时又是过去看催產药熬得怎么样了,小陈子与小向子並未多想。” “最终查明,洁儿就是在那时趁机夜色漆黑,將藏在手中的白七撒在了药碗里。” “奴才审问过后,洁儿对此事供认不讳。” 帝王的黑眸里浮现出了危险的光芒:“洁儿为何要这么做?” 苏全叶继续道:“回陛下,刚开始,洁儿不肯说出真实原因,只说自己在璇嬪娘娘身边当差时,曾因办事不利受过她的责骂,所以一直怀恨在心,伺机报復。” “可在宫里做奴才,被主子责骂是常有的事,奴才不相信洁儿会因为受了点委屈,便要冒著被满门抄斩的风险,谋害璇嬪娘娘与六皇子。” “而且奴才问过揽月轩的宫人,所有人都说璇嬪娘娘是最和善不过的主子了,从未为难过宫人,洁儿说的完全不属实。” “最终经过调查,奴才发现……洁儿与兰心阁的秋官女子是同乡,並且近期来往频繁。” 说到这里,苏全叶拱手道:“还请陛下定夺!” 秋氏虽说只是官女子,可那也是陛下的女人。没有陛下的旨意,慎刑司不敢贸然对她怎么样。 南宫玄羽皱起了眉头,似乎有些疑惑:“秋官女子是何人?” 李常德道:“回陛下,就是住在景阳宫左侧殿的那位。她从前是秋答应,因著在御园擅自拦住您的仪仗,还口出狂言,被您下令贬为了官女子。” 经李常德这么一说,南宫玄羽终於有了点印象。 因为宫里鲜少有女人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如此跟他说话。 她或许以为自己很特別,可南宫玄羽看著,只觉得这个女人毫无规矩,碍眼得很。 帝王对秋官女子没有恩宠,自然也不会留情,看著苏全叶道:“將秋氏押入慎刑司仔细审问,看此事与她是否有关!” 有了帝王的口諭,苏全叶就放心了,拱手道:“奴才遵命!” 这个插曲过后,他就告退,继续忙碌去了。 …… 钟粹宫。 沈知念自然也知道了最新消息。 她起身去了侧殿。 璇嬪正抱著六皇子,怎么看怎么稀罕,觉得他的小脚丫都是又香又可爱的。 甚至忍不住想咬一口…… 听到宫人的通传声,璇嬪好奇地问道:“宸贵妃姐姐,您怎么来了?” 珠儿立刻搬了椅子过来放在床边。 沈知念坐下后,將苏玄叶查出来的那些事说了一遍。 听完后,璇嬪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她將六皇子交给了乳母抱下去,皱著眉头问道:“……秋官女子?臣妾都快不记得,宫里还有这么一个人了。” “臣妾与她往日无怨,近日无讎,她为什么要害臣妾?!” “而且一个官女子,有这么大的本事吗?” 此事帝王早已命慎刑司彻查,即便是沈知念,也不好贸然插手。不然岂不是说明她不信任帝王,所以才妄加干涉。 沈知念道:“慎刑司已经將秋官女子带走,此事究竟是不是她所为,想必很快就有结果了。” “璇嬪妹妹,咱们安心等待便是。” 璇嬪还在坐月子呢,在这件事里也做不了什么,只能点了点头:“……好。” 沈知念隨即道:“你身边该多添一些伺候的人了。” 第865章 对宸贵妃娘娘怀恨在心 “璇嬪妹妹,你是最近想让內务府送人过来,还是等搬去了承乾宫再安排?” 从贵人到嬪,除了一年的例银由一百两银子,涨到了两百两银子以外。还多了两名八品首领太监,八名普通太监,两名宫女伺候。 嬪位和妃位,只有例银不一样,宫里伺候的宫人数量是相同的。 就连贵妃,和她们比起来,也只是多了两名宫女而已。 可由贵人到嬪,人数差別可就大了,这就是小主和娘娘的区別! 璇嬪身边一下子要多出十二名宫人。 再加上她生產那夜,往她催產药里下东西的,就是在她身边伺候的洁儿,璇嬪不由得更紧张了。 谁知道这些新人里,有没有旁人安插的钉子,万一他们找机会害她和六皇子怎么办? 可璇嬪也知道,隨著她的位分升高,这些事是无法避免的。 毕竟宫里的规矩就是这样。 她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成长起来,那么就先从考察宫人开始吧! 想到这里,璇嬪望著沈知念道:“宸贵妃姐姐,让內务府最近就把人送过来吧。等珠儿调教好了再搬去承乾宫,也不会那么乱。” 沈知念点点头:“本宫亦是这么想的。” 她虽说不可能事无巨细地关照璇嬪,但提前让那些新的宫人来钟粹宫也好。毕竟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他们若是有什么鬼主意,她也能及时发现。 这个插曲过后,沈知念就回了主殿。 她让菡萏唤了小明子过来。 小明子行完礼,含笑问道:“……娘娘,您传奴才过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沈知念的手指轻轻在桌面上敲著,道:“你去打听一下与秋官女子有关的事。” “记住,低调些,莫要被人发现了。” 虽说为了不让南宫玄羽多想,沈知念不会在明面上插手此事,但她也不会全指望那个男人。 小明子点了点头:“奴才明白,请娘娘放心!” …… 胡忠才的办事效率很高,当天下午就带著一大批宫人,来到了揽月轩。 寻常嬪位,都是內务府直接把人安排好了送过来,哪能像璇嬪这样,自己挑选合心意的宫人。 一是因为她身上的宠爱不少,刚诞下六皇子,正是火热的时候。 二则是胡忠才知晓,璇嬪娘娘与宸贵妃娘娘交好,对她的事自然是一万个上心。 璇嬪还在月子中,不宜见风,於是让他们依次进了寢殿,她亲自考察了一番。 璇嬪明白,如今六宫大权尽在宸贵妃姐姐的掌握之中,內务府送过来的这些人,背景肯定是乾净的。可宫里的水那么深,谁也不能保证,他们究竟是不是有问题。 但既然是选宫人,当然要选一些自己看著顺眼的。 最终,璇嬪挑选了十二名合心意的宫人,敲打了一番,便让珠儿赏赐了银子,带下去调教了。 珠儿在旁边看著,觉得娘娘也是越来越有一宫主位的气势了。 …… 七月初九。 苏全叶再次来到了养心殿匯报:“……启稟陛下,秋官女子一开始咬死不承认,自己与谋害璇嬪娘娘的事有关。只说因著她与璇嬪娘娘身边的洁儿是同乡,在宫里遇到才说过几句话。” “可隨著奴才在兰心阁的一个盆里,搜出了白七,秋官女子终於承认那些事是她做的了。” 南宫玄羽皱起了眉头:“秋官女子与璇嬪之间有何恩怨,为何要害她?” 苏全叶继续道:“秋官女子受不住刑,交代她与璇嬪娘娘並无矛盾,她真正想害的人,是宸贵妃娘娘……” 听到这话,南宫玄羽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感受到帝王周身冷凝的气势,苏全叶的呼吸都放轻了几分,但还是接著道:“秋官女子说,宸贵妃娘娘刚被您封为贵妃,还赐了封號时,宫里有许多传言。说宸贵妃娘娘是因为独一无二的性格,才得到了您的盛宠,说不定您就喜欢不讲规矩的女人。” “所以秋官女子才突发奇想,故意在御园拦住您的仪仗,对您说了许多大胆的话。” “然而谁知道……她並没有像想像中那样入您的眼,得到盛宠,反而还被您训斥了一顿,降了位分。” “秋官女子因此觉得,都是关於宸贵妃娘娘的传言害了她,便对宸贵妃娘娘怀恨在心……” “而璇嬪娘娘从怀孕到生產,一直都是宸贵妃娘娘在照顾。她或皇嗣或者出了什么事,宸贵妃娘娘定难辞其咎!” “由於宸贵妃娘娘的身边的守卫太过森严,秋官女子纵使怨她,也无法对她怎么样,於是便將注意打到了璇嬪娘娘身上。” “洁儿正是被秋官女子买通了,才於那夜在璇嬪娘娘的催產药里下了白七。” 听到这里,帝王嗤笑了一声:“一派胡言!” 虽说他知道千人千面,许多人的想法都异於常人,根本不能用正常的眼光去看待。 秋官女子被训斥、降位的事,和念念风马牛不相及,她因此恨上念念,简直莫名其妙。 然而很多人的想法,就是如此没有道理可言,她恨念念並不奇怪。 帝王不相信的是,自从璇嬪有孕后,揽月轩的守卫便森严了许多,任何事都有许多人查验。一个没有任何宠爱的官女子,竟有这么大的本事? 他望著苏全叶,沉声问道:“若你没有查出其它內情,今日也不敢来朕面前稟报吧?” 苏全叶心头一惊,不愧是陛下啊! 他左右看了看,神色似乎有些为难:“陛下……” 南宫玄羽微眯起了眸子,挥了挥手。 宫人们都明白他的意思,除了李常德,所有人都退了下去。 苏全叶这才缓缓说出自己查到的,更深层次的秘密。 听完后,帝王那双深邃幽暗的眸子,似乎蒙著一层冷霜。 他摸著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用那冰凉的触感,平息某种噬人的暴戾! 一缕龙涎香从香炉里飘出,在死寂的殿內,氤氳成帝王隱忍的怒焰! 过了良久,良久,南宫玄羽眼底的怒火,才稍微平静一些。 第866章 派江令舟去豫州(148万票加更) 殿內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苏全叶跪在地上,低著头大气都不敢喘。 他发现的內情是,秋官女子的父亲,现在虽然在刑部做事,可他最初是被定国公提携进官场的。 那么秋官女子是为谁顶罪,可想而知了…… 然而光凭这一点,並不能定定国公府的罪。 所以,即便帝王周身的气压再嚇人,苏全叶也只能硬著头皮问道:“陛下,可、可还要继续查下去?” 若是再查,事情就要闹大了啊! 毕竟定国公府能在后宫搅动风云的,唯有太后娘娘一人。 有了陛下的口諭,他可以隨意將秋官女子拖去慎刑司审问,哪怕严刑拷打,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但大周以孝治天下,陛下若是查到了太后娘娘头上,最后却什么都没查出来,定会被人詬病。 而且此事若真是定国公府所为,太后娘娘既然做了,又怎么会被人查到证据呢? 所有尾巴肯定都打扫得乾乾净净了。 换句话说就是,哪怕继续查下去,也不一定能查到有用的东西,陛下或许还会因此背上不孝的名声。 他都明白的道理,陛下又怎么会不明白呢? 南宫玄羽掩去了眼底冰凉的杀意,望著苏全叶一字一顿道:“……谋害璇嬪的人,就是秋官女子!” 对这个结果,苏全叶並不意外,恭敬道:“奴才明白!” 南宫玄羽的目光,隨即落在了李常德身上,冷冷道:“传朕的旨意,秋官女子意图谋害生產中的妃嬪,罪无可赦,即日起废为庶人,赐自尽!” “秋家满门抄斩!” “所有涉事宫人,一律杖毙!” 哪怕帝王极力克制著语气,李常德也从他的话语里,听出了滔天的杀意! 定国公府还真是大胆啊,先是养私兵,后又想对生產中的璇嬪娘娘动手。 换谁能忍得下去? 虽说因为时机未到,陛下一直未对定国公府出手,即使知道他们做的许多事,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定国公府不仅不知道收敛,反而还变本加厉。 看来要不了多久,定国公府就要步镇国公府的后尘了…… 李常德上前一步道:“奴才遵命!” 这个插曲过后,苏全叶就告退了。 帝王望著冰冷的地面,眼底泛著幽暗的光芒:“传江令舟进宫!” “是!” 时间一点一滴地走过。 接到帝王的旨意,江令舟以最快的速度,赶来了养心殿覲见。 他墨色的织锦靴,踩在青砖上无声无息,行走间广袖轻扬,衣角绣著的银线云纹若隱若现。明明是病弱之躯,举手投足却带著书生特有的清逸洒脱。 江令舟在大殿中央站定,跪地行礼:“微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他抬起手,广袖垂落时,露出腕间几近透明的皮肤,指节却泛著病態的嫣红。 乌髮挽成髮髻,头上戴著乌纱官帽,衬得那双眼睛愈发清亮。 斜阳透过窗欞洒在江令舟身上,將他单薄的影子拉得很长,恍惚间像是从水墨画卷里走出的謫仙。明明羸弱得仿佛风都能吹倒,眼底却盛著星河般的疏朗,让人移不开目光。 南宫玄羽淡声道:“爱卿平身。” “谢陛下!” 帝王望著江令舟,开门见山地问道:“朕让你调查的那件事,可有结果了?” 从柳时章口中知道,定国公府养私兵的那一刻,帝王便不可能坐以待毙。 然而定国公极为狡猾,龙甲军在定国公府外盯了那么久,也没发现到他与私兵联络。 若派其他人大张旗鼓调查此事,难免会打草惊蛇。 於是,南宫玄羽便將这件事,交给了江令舟负责。 一是因为他除了是今年的新科状元以外,还是江城第一世家的公子。江家人脉甚广,调查这些事不是问题。 二是在许多人眼中,江令舟虽连中三元,乃是文曲星下凡,前途定不可限量! 可现在他还只是一个小小的翰林院修撰,並未成长起来。即便是封侯拜相,也是几十年后的事了。再加上他身子不好,长年病弱。 定国公府有数百年的底蕴,不会將江令舟放在眼里。由他去调查此事,不用担心被有心人发现。 江令舟拱手道:“回陛下,经微臣调查,在豫州附近似乎发现了蛛丝马跡。但具体位置,还需要时间確定。” “豫州?” 南宫玄羽危险地眯起了眸子:“朕记得宸贵妃的姐夫,便在豫州的滎阳县任知县?” 李常德恭敬道:“回陛下,正是。” “您今年五月份,便將陆江临陆大人,外放到滎阳做知县了。” 用谁不是用? 出於爱屋及乌的心思,在同等才能下,南宫玄羽肯定更愿意用,跟沈知念沾亲带故之人。 然而……想到陆江临虽是沈茂学的女婿,却只是个同进士。即便他在滎阳做知县,这么大的事也未必能办好。若是走漏了风声,事情就麻烦了。 南宫玄羽打消了心中的念头,望著江令舟道:“朕会拨一些信得过的人手给你,再下一道圣旨,派你去豫州考察。” “江爱卿,你此行务必要查出,定国公府豢养的私兵,究竟在何处!” 翰林院修撰的职责之一,就是编修国史。 参与撰写本朝的歷史,收集、整理各种史料,对重大歷史事件和人物进行记载与评价。然后將它们编纂成实录、会典等。 豫州是一座歷史悠久,底蕴深厚的古城。先帝就曾有一段时间,到豫州巡视、生活过。 帝王以这个理由將江令舟派去豫州,不会引起任何人怀疑。 江令舟眸光流转间,眼尾的薄红如胭脂轻点,又似蒙著一层水光,恰似晨雾里將谢的海棠,美得脆弱惊心。 他腕骨嶙峋,肌肤白得近乎透明,隱约透出青色血管,声音却十分坚定:“陛下信任微臣,將如此重大的事,交给微臣调查,微臣定不辱命!” 看著江令舟清瘦的身影,南宫玄羽在心中喟嘆了一声。 他又何尝不明白,江令舟体弱,不適合舟车劳顿。 奈何他手上如今虽有一些得用之人,可真正能信赖、委以重任的心腹,却不多。 第867章 宸贵妃见义兄 好在豫州距京城並不遥远,乘坐马车最多十日便可到达,江令舟不必受太多舟车劳顿之苦。 帝王望著江令舟,道:“江爱卿,你虽是宸贵妃的义兄,但到现在还未见过她。此次前往豫州之前,便去钟粹宫与她一敘吧。” 妃嬪进了深宫,便是皇家人,再想见家人一面难如登天。除非是盛宠加深的高位妃嬪,才能得到这样的恩准。 不管是对沈知念,还是对江令舟来说,这都是莫大的恩宠。 江令舟的思绪忽然有些飘忽…… 他与宸贵妃娘娘,是见过的。 上元节那夜,他意外救了一名被刺客追杀的女子。后来才得知,原来她就是宠冠六宫的宸贵妃。 只是江令舟明白,事关宸贵妃娘娘的清誉,不管是他,还是宸贵妃娘娘,都对此事三缄其口。 此刻在陛下面前,江令舟更不会提起了。 他垂首行了一礼,道:“微臣遵命!” 这个插曲过后,他便告退了。 李常德对小徽子道:“去安排此事。” 陛下隆恩,让宸贵妃娘娘覲见家人,肯定不能直接就把人带过去。 要先派人去钟粹宫通知宸贵妃娘娘,让她有所准备,才好带江翰林过去。 小徽子心头一喜。 对任何一个嬪妃来说,得见家人都是天大的喜事。更何况宸贵妃娘娘还是因为江大人,才晋为了贵妃,此次见到义兄肯定非常高兴。 他又有丰厚的赏钱拿了! 小徽子喜笑顏开道:“师父,我这就去!” 隨即,他朝江令舟行了一礼,恭敬道:“江翰林,请隨奴才过来稍作歇息。”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江令舟隨著小徽子离开了。 养心殿里有一名小太监,望著他们的背影,眸色越发晦暗。 他就知道,每次有什么好事,李公公都是让小徽子去做! …… 沈知念正抱著四皇子和他说话,元宝走进来道:“娘娘,小徽子求见。” 闻言,沈知念將四皇子交给了乳母,道:“让他进来吧。” “是!” 进了內室,小徽子跪在地上,恭敬地朝沈知念行了一礼:“奴才参见宸贵妃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沈知念道:“起来吧。” “你这时来钟粹宫,可是陛下有什么吩咐?” 小徽子一脸笑容道:“娘娘,江翰林即將前往豫州考察。在此之前,陛下特意恩准你们兄妹二人见一面。” 听到这话,肖嬤嬤他们脸上都露出了喜色。 正因为在宫里呆得够久,几人才明白即便是宠冠六宫的妃嬪,可以在宫里接见家人的次数也不多。 这果真是莫大的荣宠! 沈知念眼底却闪过了几分深意。 此事有些不对劲。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上辈子的这个时候,南宫玄羽可没有派江令舟去过豫州。 再说了,翰林院有那么多人,就算帝王真要派人去豫州考察,也不应该派体弱多病的江令舟才对。 难道其中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內情? 这些念头在沈知念心中一扫而过,她面上並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含笑道:“本宫知道了。” 接到她的眼神示意,芙蕖立刻给小徽子送上了打赏。 小徽子笑呵呵道:“娘娘心里有个数,奴才稍后就带江翰林过来覲见。” “若娘娘没有其它吩咐,奴才就先告退了。” 沈知念微微頷首。 小徽子起身退了出去。 钟粹宫的人也立刻准备起来了。 下午时分,小徽子带著江令舟来了钟粹宫。 沈知念在厅接见了他。 江令舟走进殿內,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只不过上元节那日,她的打扮极为简单。因为面临著杀手的追杀,还略显狼狈。 而今日,面前的宫装美人要华丽许多。 沈知念穿著一袭用烟霞紫云锦製成的裙子,露出了修长的脖颈。 裙摆处层层叠叠,上面用金线绣成的朵,顺著衣襟蜿蜒而下,在裙裾处化作翻涌的浪纹。 广袖上缀满细碎的水晶珠子,隨著她抬手抚鬢的动作,折射出细碎璀璨的光芒,恍若星河倾泻在人间。 隨著沈知念莲步轻移,一朵朵芍药仿佛在裙间绽放! 她如乌云般的发间插著一支鎏金点翠凤釵,几颗珍珠垂落额前,在她的眼波流转间轻晃,恰似春水泛开的涟漪。 沈知念那双微微上挑的狐狸眼,眼尾用胭脂晕染出一抹艷丽的緋红。因著她的皮肤极为白皙,这个妆容宛如桃的瓣落在雪上,衬得眼眸波光瀲灩。 她的唇上涂著同色系的口脂,抿唇轻笑时,带著说不出的嫵媚风情。 极美! 极艷! 极为娇媚! 但只一眼,江令舟就垂下了那双温润的眸子,拱手行礼:“臣参见宸贵妃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沈知念温声道:“义兄不必多礼。” “赐座。” 听著“义兄”这两个字,从她嘴里喊出来,江令舟的睫毛轻轻颤动著,让人看不出他眼底的情绪 “谢娘娘。” 沈知念眼波流转,语气里带著几分关切,不动声色地问道:“比起其他偏远的城池,豫州离京城虽不算遥远,可马车也要行驶十日左右。” “义兄病弱,如何承受得住舟车劳顿?” “翰林院有那么多能人,不知陛下此次为何偏偏派义兄前往豫州?” 沈知念话里话外,都是兄妹间的关切之意。 江令舟並未听出她的试探,心头一暖。 然而感动归感动,事关重大,他不会泄露朝堂上的机密。 江令舟垂著眼眸,温声道:“回娘娘,陛下这么做,自有他的考量。为人臣子,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本就是分內之事。” “舟车劳顿,何足掛齿?” 沈知念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掩饰住了脸上的情绪。 江令舟的口风还真紧,半点都打探不出来。 沈知念忽然觉得,其实这个男人和顾锦瀟有一些相似之处,只不过没有顾锦瀟那么古板而已。 自古以来,能高中状元的,哪有愚蠢之人?更何况江令舟还是连中三元的文曲星。 只不过因为年纪尚轻,初入官场,他还没有那么多心眼子。 可她若是继续试探下去,难保不会被江令舟察觉到端倪。 第868章 苏全叶匯报 沈知念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又閒谈了几句,便道:“此次前往豫州考察,义兄一定要多注意身子。” 隨即,她便吩咐芙蕖,去库房里拿了一些便於携带的补品和药材,让江令舟带著。 江令舟那双俊逸、温和的眸子里,染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笑意:“多谢娘娘。” “娘娘在深宫,也要多保重自身。”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才继续道:“若是遇到困难,有用得上臣帮忙的地方,娘娘可给臣或雷伯传信。” 沈知念的唇角勾起了一抹微不可见的弧度,挑了挑眉问道:“哦?什么困难义兄都愿意帮本宫解决吗?” 不知道为什么,对上她含笑的眸子,江令舟的心忽然一跳。 他垂下眼眸,让长长的睫毛遮盖住了眼中的情绪,语气温和:“臣与娘娘兄妹一体,这是应当的。” 沈知念没有跟江令舟客气:“那义兄的这个承诺,本宫可就记在心上了。” 江令舟温声道:“有能帮得上娘娘的地方,是臣的荣幸。” 时间已经不早了,这个插曲过后,江令舟就起身告退了。 望著他清瘦的背影,沈知念轻轻摇了摇头。 希望此次,江令舟一切顺利,平安归来才好! 毕竟沈茂学如今虽是一品大员,在朝中拥有不俗的地位了,可沈知念和他从来都不是真正的一条心。 她不会把自己和阿煦的未来,全部压在沈茂学,当然希望在朝中多一些自己的势力。 直到江令舟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了,菡萏才一脸兴奋地感嘆道:“娘娘,江翰林当真是俊美!” “难怪当初科举的前三甲打马游街时,人人都说江翰林不该是状元,该当探郎才是。今日一见,果然不虚!” 她说这话並没有別的意思,只是单纯欣赏美好的皮相。 芙蕖也跟著点头:“谁说不是呢?江翰林当真是俊美啊!” “奴婢瞧他来钟粹宫和出去的时候,那些小宫女看得眼睛都直了。” 沈知念轻轻摇头笑了笑。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江令舟的容貌確实出色,那些小宫女看得脸红心跳,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她倒觉得,俊美的外貌,只是江令舟身上最不起眼的优点而已。 南宫玄羽让这位才子成了她的义兄,倒是做了一件让她极为满意的事。 以江令舟的才华,再加上连中三元在文人中的影响力,今后定会成为她和阿煦极大的助力! 至於南宫玄羽派江令舟去豫州的具体原因,没打探出来,沈知念也就作罢了。 省得事情闹大了,她会被人扣上一顶后宫干政的帽子。 不多时,元宝进来通传道:“娘娘,慎刑司的苏公公求见。” 看来是璇嬪险些被人谋害的事,有结果了。 沈知念放下手中的茶盏,道:“传他进来。” “是!” 进了內室,苏全叶跪在地上恭敬地行礼:“奴才参见宸贵妃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没人知道他来钟粹宫匯报此事,顶著多大的压力。 因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谋害璇嬪娘娘的幕后真凶,不可能是秋官女子。 可陛下金口玉言这么说了,他能怎么办? 希望宸贵妃娘娘不要太过为难他吧…… 沈知念一眼就看出了,苏全叶的神色有些忐忑。 她靠在椅背上,微眯起了眸子,沉声问道:“苏公公此时过来,可是本宫关心的事,有一个结果了?” 宸贵妃娘娘的声音明明很平静,可苏全叶就是感觉到了莫大的压迫感。 他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恭敬道:“回娘娘,正是。” “那夜意图谋害璇嬪娘娘的,就是秋氏!” 结合苏全叶的神色,他的语气越是篤定,沈知念越觉得此事不简单。 但她並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皱起了眉头问道:“璇嬪妹妹与秋氏素无往来,秋氏为何要处心积虑害她?” 苏全叶便將表面上的原因说了一遍。 听完后,沈知念都被逗笑了。 菡萏更是狠狠皱起了眉头:“一派胡言!” “秋官女子自己没本事爭得陛下的宠爱,与娘娘何干?” “说她因为被降位的事怨恨娘娘,所以故意去谋害璇嬪娘娘,想陷我们娘娘於不义,这也太扯了吧!” 苏全叶只能硬著头皮道:“回宸贵妃娘娘,事实就是如此。” “您也知道,宫中有许多女人被嫉妒扭曲了內心,想法本就异於常人。秋氏如此做,倒也正常,我们不能用自己的想法去想她。” 看著苏全叶一本正经的样子,沈知念没有拆穿他,而是问道:“这些事,你去向陛下匯报过了吗?” 苏全夜道:“回宸贵妃娘娘,陛下已经知道了。他將秋氏贬为了庶人,赐自尽,並抄斩了她的满门,还將涉事的宫人全部杖毙了。” 听到这话,沈知念心中瞬间瞭然。 看来这件事不是没有內情,而是帝王不想让它有內情。 苏全叶只是听命行事而已,沈知念无意为难他。 她挥了挥手道:“本宫知道了,你下去吧。” 来钟粹宫之前,苏全叶都做好被宸贵妃娘娘为难,刨根问底的打算了,没想到宸贵妃娘娘竟如此好说话。 他也是奉命行事,真的不能怪他啊! 苏全叶重重鬆了一口气,起身道:“奴才告退。” 他离开后,菡萏皱著眉头问道:“娘娘,您真相信此事是秋氏所为?” “奴婢总觉得,这个理由也太牵强了……” 沈知念抬眸看向了她:“是秋氏所为如何?不是她所为又如何?陛下已经这么说了。” 菡萏明白了沈知念的意思,低著头道:“是。” 在宫里,真相怎样並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陛下想让什么事,拥有怎样的真相。 不对苏全叶刨根问底,不代表沈知念不再过问此事。 她对菡萏道:“你去喊小明子过来。” “是!” 很快,小明子就进了內室,行完礼问道:“娘娘,您找奴才有什么吩咐?” 沈知念问道:“本宫上次让你去打听跟秋氏有关的事,可有结果了?” 第869章 老天一定要保佑(55万打赏值加更) 小明子低著头,如实道:“回娘娘,秋氏入宫后一直没有圣宠,宫里的人对她的关注不多,奴才並没有打探到太多有用的消息。” “只是在璇嬪娘娘生產之前,有人曾看到过秋氏与慈寧宫的嬤嬤说话。” 听到这里,菡萏像发现了什么大秘密,眼睛微微睁大,不敢相信地问道:“娘娘,难道、难道此事是太后娘娘所为?!” 说到最后,她越发压低了声音。 如果只有小明子打听出的这些事,沈知念並不能確定。 因为慈寧宫有那么多嬤嬤,哪个嬤嬤跟后宫的哪个宫嬪说过话,不是什么奇怪的事。这並不能代表,秋氏就是受了慈寧宫的指使。 可……想到南宫玄羽的態度…… 此事明明有內情,他却吩咐苏全叶,將罪名钉死在了秋氏身上,不再深查下去。 唯有跟柳太后和定国公府有关的事,才能让南宫玄羽如此。 因为於帝王而言,现在还没到剷除定国公府的时机,他当然不会轻易跟他们撕破脸。 沈知念虽有这样的猜测,但並没有证据。若是传出去了,污衊太后的罪名就跑不掉了。 她抬眸扫了菡萏一眼,道:“慎言!” 菡萏连忙低下了头:“奴婢知错。” 不管怎样,璇嬪都应该知道真相。 沈知念起身去了侧殿。 揽月轩的宫人们看到她,瞬间放下手中的活计,恭敬地行礼:“奴才/奴婢参见宸贵妃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沈知念目不斜视的走了进去。 孕期,孙贵人就对腹中的孩子有了极大的感情。拼著一条命生下六皇子后,对这个跟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她更是怎么看怎么喜欢! 沈知念过来的时候,璇嬪正在跟六皇子说话。 虽说刚出生几天的婴儿,每天的绝大部分时候都在睡觉,根本听不到,更不懂璇嬪的话,但她还是乐在其中。 看到沈知念,璇嬪连忙將六皇子交给了乳母:“宸贵妃姐姐,您来了!” 沈知念在床边坐下,开门见山道:“璇嬪妹妹,慎刑司已经查出害你的人是谁了。” 璇嬪瞬间抓紧了身下的被褥,一字一顿地问道:“是谁?!” 珠儿眼中也浮现出了怒火。 她也想知道是哪个人这么坏,不想看娘娘平安生下六皇子。 沈知念將慎刑司调查的结果,和小明子打听出的事,都说了一遍。 听完后,璇嬪思索了良久。 她只是心思简单了一点,又不傻,此时此刻怎么可能不明白,真正的幕后之人绝对不是秋氏。 秋氏有要是有这么大的本事,早就成为宠妃了,会在宫里毫无存在感吗? 璇嬪挥挥手,示意眾人下去。 宫人们福了一礼,都离开了內室,只剩下心腹还在里面伺候。 璇嬪咬著嘴唇,看向了沈知念:“……宸贵妃姐姐,害臣妾的人极有可能是太后娘娘,对吗?”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沈知念道:“本宫现在也无法確定,幕后真凶究竟是太后娘娘,还是有人想混淆视线,故意让她沾染嫌疑,等我们与太后一党斗起来,再坐收渔翁之利。” “若此事真的是定国公府所为,其实也很好理解。” “他们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才让王嬪抚养了三皇子,自然对他寄予厚望。既然如此,太后娘娘又怎会容许,宫里的皇子越来越多,威胁到三皇子的地位?” 想到刚出生的六皇子,璇嬪眼中浮现出了泪水:“可稚子无辜啊!” “那么小的孩子,带著懵懂与天真来到这个世界上,什么都不懂。太后娘娘怎能为了权力斗爭,就想害我一尸两命,她难道一点怜悯之心都没有吗?!” 沈知念冷静地望著璇嬪:“这便是你与那些人的不同之处。” “璇嬪妹妹,你心思简单,做不出心狠手辣之事。可太后娘娘能坐上那个位置,你觉得她会是简单人物吗?” 璇嬪渐渐接受了现实,咬著牙道:“所以臣妾生下六皇子后便明白,一定要让自己强大起来!不然別说保护好孩子了,恐怕连自保都难……” 说到这里,她將眼中的泪水逼了回去,不甘心地问道:“难道这件事,臣妾只能这么算了吗?!只死了一个秋氏,幕后之真凶还在逍遥法外!” 沈知念打破了璇嬪最后的幻想:“不然呢?” “別说我们並不確定此事,究竟是不是太后娘娘所为。就算是,你又能怎样?” “你能找到证据吗?” “哪怕能,陛下已经下了旨意,谁敢继续追查?若你还咬著这件事不放,定会惹得龙顏大怒!” 站在璇嬪的角度,沈知念自然替她感到委屈和不公。 但若站在一个帝王的角度,南宫玄羽的做法便没有任何问题。 在剷除定国公府的时机成熟之前,他不打草惊蛇,才是聪明人的选择。 璇嬪没有胡搅蛮缠,深吸一口气,渐渐接受了这个结果:“……宸贵妃姐姐,谢谢您。臣妾明白了。” 说到底,还是因为她不够强大,才会差点被人害了。 她一定会多跟宸贵妃姐姐学习,保护好自己,保护好孩子! 璇嬪深深吸了一口气,握著沈知念的手,脸上浮现出了几分不好意思:“宸贵妃姐姐,明日就是您的册封礼,这个时辰了,您还在为臣妾的事操心……” “您放心,臣妾都明白,不会以卵击石的。” 沈知念点了点头:“你明白其中的利弊就好。” 这个插曲过后,她便起身回了主殿。 璇嬪立即吩咐道:“珠儿,严格注意揽月轩的宫人!明日便是宸贵妃姐姐的册封礼,本宫决不许出任何岔子!” 珠儿鲜少在璇嬪脸上看到这么严肃的神色,立即道:“奴婢遵命!” 璇嬪双手合十,祈祷道:“宸贵妃姐姐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老天一定要保佑,明天的册封礼顺顺利利!” 可惜她还在坐月子,不能吹风,明日只能隔著窗户,观看那盛大的场面了。 璇嬪光是想想,就觉得激动! 她是见证著宸贵妃姐姐,怎样走到这一天的! 第870章 宸贵妃的册封礼 七月初九晚上,南宫玄羽就亲自派遣了官员,前往太庙与奉先殿举行告祭仪式。 七月初十,宸贵妃的册封礼正式开始! 今日,不止是沈知念的重要事件,更是后宫万眾瞩目的大日子! 因为宸贵妃娘娘是大周有史以来,唯一有封號的贵妃!许多人心中都觉得,她將来便是成为皇贵妃、皇后,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既然宸贵妃娘娘是未来的后宫之主,那么她们当然得重视! 有些人则认为,凡事有一就有二。宸贵妃是有封號的贵妃,焉知她们將来不能走到这一步?事在人为罢了! 沈知念一大早就起来,在菡萏和芙蕖的伺候下梳洗、打扮了。 內务府更是早已將钟粹宫布置好,此处华丽中还处处透著威严! 今日,不仅钟粹宫十分忙碌,前庭也是一样。 贵妃的册封礼,和贤妃的册封礼有许多相似之处,只是过程更为繁琐,场面更为宏大! 晨光微熹,顾锦瀟和鸿臚寺的官员,就开始在太和殿內布置节案、册案和宝案,分別用来放置符节、册书和宝璽。 鑾仪卫的官员,则在內阁门外设置彩亭。 到了相应的时辰,顾锦瀟和內阁的官员恭敬地捧著符节、册书和宝璽出来,依次放在彩亭之中。 隨后,鑾仪卫的校尉们抬起彩亭前行,由伞盖和仪仗队在前方引导,一路往太和殿而去。 到了太和殿,顾锦瀟与副使將符节、册文和宝璽,摆放到殿內的各个案几上。 所有动作行云流水,明明只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可由他做起来,就是显得赏心悦目。 做完这一切,天色已经彻底亮了起来。 一名大学士身著朝服,站在节案的东边。 顾锦瀟和副使同样站在丹陛的东边。 钦天监的官员高声道:“吉时已到——!!!” 听到这句话,顾锦瀟和副使由东阶走到丹墀左边跪下。 大学士从案几上捧著符节,由太和殿中间的门走出来,將其交给顾锦瀟。 顾锦瀟双手接过后起身,副使跟著他一同起来。 两人和內阁的官员,再將符节、册文和宝璽,重新放置在彩亭之內。鑾仪卫导引著,抬至宸贵妃宫中。 浩浩荡荡的队伍,一路往钟粹宫而去! 这个流程对顾锦瀟来说並不陌生,甚至可以说非常熟悉了,他做起来得心应手。 內鑾仪卫同样在钟粹宫门口设了贵妃的仪仗。 太监在里面设置了节案和香案於宫內,正中间的东西两方,分別是册案和宝案。 …… 钟粹宫。 宸贵妃的朝服、朝冠和鞋子,內务府许久之前就送过来了。 虽说胡忠才將它们送到钟粹宫的当天,芙蕖他们就仔细检查过,这些日子更是没让任何外人靠近。但今天,几人还是再次检查了一番,確保不会出任何问题。 娘娘办升柔嬪的册封礼时,鞋子里被歹人藏了针,娘娘的脚被扎得那么深,还要忍痛完成册封礼。菡萏和芙蕖每次想起来,都觉得胆战心惊,又愧疚不已。 从那以后,两人都会將沈知念要穿的鞋子,检查得仔仔细细! 隨著时间一点一滴地走过,沈知念终於装扮完毕。 宫人们从未见过娘娘如此威严、华丽的样子,眼底都是浓浓的惊嘆之色! 菡萏更是惊艷道:“奴婢都不敢相信,娘娘这副模样,是奴婢打扮出来的!” “这也太美丽!太威严了吧!” 林嬤嬤站在一旁看著,眼中渗出了泪。 娘娘是她奶大的,林嬤嬤从前也不敢想,娘娘有一日能从一个不受宠的庶女,到现在万人之上的宸贵妃! 真好啊! 虽说沈知念已经办过好几次册封礼了,可每一次册封礼,头上戴的朝冠都比上一次更重。 由於她是有封號的贵妃,今日所带的朝冠,更是比普通贵妃的朝冠要华丽许多。 这才戴上去没多久呢,沈知念就被压得脖子都酸了。 不过她乐在其中。 这本尊贵的身份,无上的权力,本就是沈知念一直以来所追求的东西! 这时,小周子大步从外面跑了进来,兴奋道:“娘娘,来了!” “册封的仪仗,已经快到钟粹宫了!” 沈知念抬起手道:“扶本宫出去吧。” “是!” 菡萏和芙蕖立刻一左一右扶著沈知念,往钟粹宫门口走去。 侧殿。 璇嬪早就坐在窗边的软榻上等著了。 看到沈知念的身影,她兴奋道:“出来了!” “珠儿,宸贵妃姐姐出来了!” “她今天这一身装扮也太好看,太华丽了吧!本宫光是看著,就有一种想跪下的衝动了……” 看著璇嬪一脸兴奋的样子,珠儿忍俊不禁:“娘娘,今天是宸贵妃娘娘的册封礼不错,可您別忘了,等出了月子,您也该办封璇嬪的册封礼了。” “期不期待?” 说不期待是假的。 璇嬪含笑道:“恍惚间,本宫还记得宸贵妃姐姐,当初办封柔嬪册封礼时的样子。一转眼,本宫也要追隨著宸贵妃姐姐的脚步了。” “好了,那都是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今天先观礼。” 沈知念身著华丽的朝服,站在宫门內的右边迎候。 册封的仪仗已经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里。 即便仪仗里有很多人,沈知念还是一眼就看到了,身著緋色官袍的顾锦瀟。 袍角的暗纹隨著他的步伐轻轻摆动,腰间繫著的一块玉佩,在阳光的照射下泛著冷光。 他的四方步走得极好,每一步都好像精准地丈量著方砖的距离,连衣摆扫过青砖的弧度,都保持著相同的角度。 晨光將顾锦瀟这张稜角分明的脸,勾勒得清冷淡然。他走在庄严肃穆的宫道上,每一个动作都像用尺子量过,將克己守礼刻进了骨子里。 沈知念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顾锦瀟,殊不知对顾锦瀟来说,她亦是同样显眼。 他们见面的次数並不多,绝大多数都是在特殊场合,她打扮得极为隆重。 沈知念今日戴著由青绒製作的朝冠,上面缀饰著朱色的帽纬。 第871章 宝璽裂开了 朝冠顶部一共有三层,每层都贯穿著一颗东珠。每层东珠都由金凤托承,金凤上各装饰三颗东珠、十七颗珍珠,最上面还衔著一颗大珍珠。 朱色的帽纬上,一圈缀饰著七只金凤,每只金凤装饰九颗东珠、二十一颗珍珠。后面有一只金翟,装饰著一颗猫睛石、十六颗珍珠。 翟尾上的垂珠上,总共有珍珠一百九十二颗,排列成三行,每行两列。 中间是一个用金镶嵌青金石的结,镶嵌著四颗东珠和四颗珍珠,末端缀饰著珊瑚。 朝冠后面的护领,垂著两条明黄色的絛带,末端缀饰著宝石,用青缎做带子。 金约上鏤刻著十二朵金云,每朵金云上都装饰著一颗东珠,中间间隔著珊瑚,里层是红片金。 后面繫著一个用金镶嵌绿松石的结,贯穿的珠子垂下来,总共有珍珠二百零四颗,排列成三行,每行三列。 中间有两个用金镶嵌青金石的结,每个结装饰六颗东珠和六颗珍珠,末端缀饰著珊瑚。 耳饰用的二等东珠。 领约是用鏤金製作的,装饰著七颗东珠,中间间隔著珊瑚。两端垂著两条明黄色的絛带,絛带中间贯穿一颗珊瑚,末端各缀饰两颗珊瑚。 搭配朝服的朝珠一共有三盘,一盘是蜜珀材质的,两盘是珊瑚材质的。 当真是凤冠翠羽映宫墙,霞帔金纹焕日光! 宸贵妃的每一次册封礼,他都是册封使。 顾锦瀟一步步见证了,她朝冠上的金凤越来越多,朝服越来越华丽。 上次贤妃的册封礼结束后,顾锦瀟曾说过,望有朝一日,再次做她的册封使。 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顾锦瀟垂下眼眸,收敛了眸中的所有情绪,和其他人一起低头行礼:“微臣参见宸贵妃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他拱手作揖时,手肘抬得与肩齐平,行礼的角度十分精確,礼数周全得近乎苛刻。 沈知念知道,顾锦瀟一直都是这副样子。 她收回目光,淡声道:“不必多礼。” “谢宸贵妃娘娘!” 接下来,顾锦瀟按照册封礼的规矩,站在钟粹宫宫门的西面,將符节授给太监。 太监伸出双手,恭敬地接过了符节。 內鑾仪卫的校尉也抬著放置册文、宝璽的彩亭过来了。 太监一次將符节、册文、宝璽放置在钟粹宫里的各个案几上,然后退出去。 引礼女官引导著沈知念朝北面跪下,宣读册文、宝文后,依次將册宝授予她。 钟粹宫的气氛庄严而肃穆,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著。 许多宫人看著这一幕,眼中都泛出了激动的泪。 他们最初被分到娘娘身边伺候时,只是希望这是位好伺候的主子,让他们在宫里的日子能好过些。 至於圣宠……都隨缘吧。 毕竟宫里的美人那么多,能得宠的主子有几位呢? 没想到娘娘如此了得,竟一步步成为了贵妃! 他们也是在贵妃娘娘身边伺候的人了,走出去,谁敢轻视? 旁人不仅不敢轻视,反而还要处处巴结、討好他们。 引礼女官將象徵著贵妃之位的赤金宝璽,交到了沈知念手中。 然而谁知道—— 宝璽居然在她手中,诡异地裂成了两半…… 现场瞬间变得死一般的寂静,隨后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吸气声! 所有人脸上都写满了浓浓的不敢相信! 门口的那些官员,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此时此刻,许多人看沈知念的眼神都已经变了。 沈知念的瞳孔更是猛然一缩,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她把所有该检查的东西都检查过了,就是为了確保今天万无一失。 然而象徵贵妃身份的宝璽,按规矩今日才交到她手上。在此之前,她从未接触过。 怎会出现这样的问题?! 朝中本就有许多官员,对帝王封沈知念为贵妃,还特赐了她封號的事不满。只是事已至此,他们也不好多说什么。 今日负责册封礼的这些官员,许多原本是中立派,看到这一幕之后,面色全部变了。 “此乃不祥之兆!” “这是上天降下的警示啊!” “宸贵妃的册封礼上,宝璽突然裂开,这证明上天都不认可她这个宸贵妃!” “天降警示,若还不终止册封礼,让陛下收回成命,只怕上天要降罪於大周啊!” “说不定宸贵妃乃妖孽降世,才引起了此等祸端!” “……” 眼看眾人越说越离谱了,顾锦瀟面色一沉:“慎言!” 他本就是朝中出了名的刻板、守规矩,即便总是一副淡漠的神色,也带著不怒自威的气场。 顾锦瀟说话后,现场安静了一瞬。 然而仪仗队里还有內阁官员与大学士,他们的品级都在顾锦瀟之上,自然不会惧怕。 “顾侍郎,大家亲眼看到宸贵妃即將接过宝璽时,宝璽却突然裂开了!这不是不祥之兆,不是上天降下的警示,是什么?!” “即便你为宸贵妃的册封使,也不能罔顾事实!” “是啊!顾侍郎,此事就算传到了陛下耳中,陛下也会觉得蹊蹺。” “今日的册封礼,理应终止!” “对!” “……” 这几人倒也不是真的针对沈知念。 毕竟他们如果跟沈知念有过节,帝王今日也不会派这几日过来了。 这几名大臣都只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在就事论事而已。 钟粹宫的宫人们全都慌了! 没办过册封礼,便不算名正言顺的贵妃娘娘,更何况娘娘的册封礼上,还出了这么大的事…… 他们光是看著,脸都嚇白了。 大家等了许久,好不容易才等到这一天。今日的册封礼若是因此终止,只怕宫中还会传出更多谣言。 人言可畏,届时娘娘的贵妃之位,就真的坐不稳了…… 谁都没想到,会出这样的意外。 现在可怎么办啊?! 侧殿的璇嬪原本坐在窗边,喜滋滋地看著这一幕。 发生这个意外后,她再也笑不出来了,起身就要往外跑去。 —— 註:1宸贵妃的册封礼流程,引用了《国朝宫史》 2宸贵妃的服饰描写,引用了《中华文史网·贵妃冠服制》 第872章 还真是一根筋啊(149万票加更) 珠儿连忙阻止道:“娘娘,您才生產几天,这时候可不能吹风啊!” “林嬤嬤和唐太医都说过,月子若是坐不好,可是会落下终身的月子病的!” 璇嬪的脚步没有丝毫停歇,反而还加快了:“宸贵妃姐姐出了这么大的事,本宫哪还顾得上吹不吹风!” 珠儿也明白,自己不可能阻止娘娘,赶忙拿了件披风追上去。 面对著眾人的气势汹汹,顾锦瀟面上依旧是那副淡漠的神色,语气却十分坚定:“宝璽裂开可能是意外,亦可能是人为。” “诸位皆饱读圣贤书,是陛下的股肱之臣,怎可在事情还未查明之前,就说一些怪力乱神之话?传出去了,岂不貽笑大方!” 眾人皆被懟得哑口无言顾。 顾锦瀟都把话说到这种份上了,他们还能说什么? 不然岂不是真成了他口中的怪力乱神,貽笑大方之人。 可依然有几名大臣,气得脖子都红了:“顾侍郎,此言差矣!” “为何宝璽早不裂开,晚不裂开,偏偏在宸贵妃接过它的那一刻才裂开?这分明就是上天降下的警示!” “你不听上天示警,执意维护宸贵妃,若大周出现什么灾难,谁承担得起这个后果?!” 大学士皱著眉头看著顾锦瀟:“顾侍郎,你分明是最重规矩之人,发生了这样的事,为何倒不讲规矩了?” 沈知念的眉头紧紧皱起,眸色冷得像淬了冰。 入宫以来,她还从未如此被动过。 因为即便后宫的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册封礼要用到的宝璽,却不是她能接触到的。 尤其在册封礼当日,出现了这样的异象,任谁看到了都会觉得是不祥之兆。 哪怕此事传到了南宫玄羽耳中,沈知念也没有绝对的把握,那个男人会维护她。 他是帝王,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比大周更重要。说不定南宫玄羽也会认为,这是老天的警示…… 令沈知念没想到的是,坚定站出来为她说话的,竟是她上辈子的死敌…… 不仅大学士诧异,沈知念也十分好奇。顾锦瀟极为克板、守规矩,按理说出了这样的事,他应该是带头要取消册封礼的人才对。 怎么会…… 顾锦瀟並未看沈知念,清冷的目光从大这些大臣脸上扫过,沉声道:“陛下金口玉言,任命顾某为宸贵妃娘娘册封礼的册封正使,正因顾某重规矩,才要严格执行陛下的圣旨。册封礼还未完成,怎可因为发生了些许意外,就终止?” 大学士一噎。 他从前怎么不知道,顾侍郎是如此能言善辩之人? 其他大臣都皱著眉头道:“这怎能叫些许意外?” “宝璽裂开,宸贵妃贵妃娘娘这个贵妃当得名不正,言不顺,册封礼本就不该再继续下去!” 璇嬪冷冷地问道:“谁说不该再继续下去?!” 她跑过来,捡起了地上碎成两半的宝璽,举起来看了看:“这宝璽裂是裂了,可上面的『宸贵妃之宝』五个字还好好的。用糯米粘住拼起来,过后再让工匠维修不就行了?” “一点小事,你们至於这么上纲上线吗?还是顾大人讲道理!” 大学士和內阁大臣:“……” 他们总算明白,什么叫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此言差矣!” “上天降下的警示,与寻常物件损坏能一样吗?!” “璇嬪娘娘才诞下六皇子,还在月子中,还是莫掺合此事为好。” “若陛下知道了璇嬪娘娘的无知之言,只怕会因此怪罪。” “……” 珠儿赶过来,將披风披到了璇嬪身上:“娘娘,仔细著凉。” 璇嬪走到沈知念身边,坚定地扶住了她:“宸贵妃姐姐,別怕!” “无论如何,臣妾都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的!” 沈知念並不害怕,只是在思考破局之法。 然而今天针对她的这些大臣,並不是跟她有仇,他们只是按规矩行事而已。 幕后之人正是看出了这一点,才在宝璽上动手脚,想让她背上不祥之名。 日光斜斜掠过顾锦瀟墨玉般的眉骨,他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暗影。那双清冷的眸子里,眼底似浮著一层薄薄的霜,如同雪后寒潭倒映著冷月。 “谁说宝璽裂开,就一定是不祥之兆?” “《瑞应图》、《符瑞志》、民间传说与方志中都有过记载,器物骤裂显祥瑞。” “宸贵妃娘娘的册封礼上,宝璽骤然裂开,亦可为『凤凰涅槃,王朝焕新』之意!” “大周正与匈奴开战,屡战屡胜。此等异象,又何尝不是表示上天嘉奖明君,故而要让大周焕然一新。” 听著顾锦瀟引经据典,內阁大臣都快被他说服了,没有再强烈喊著要终止今日的册封礼。 倒是大学士依旧眉头紧皱:“顾大人博学多才,应当知道此等说法何其牵强!” 顾锦瀟对上了他的目光,语气微凉:“大学士说顾某的说法牵强,那您应该明白,宝璽是匠人所造,既是人造,便有出现问题的可能。” “因著一个意外,你们便要给无辜之人扣上『不祥』、『祸端』甚至『妖妃』的罪名,又何其不是牵强!” 大学士以往只听说过,礼部侍郎最是认死理,今日是真的见识到了。 陛下任命他为册封正使,他就一定要让册封礼圆满完成,无论发生什么意外,都不能停下。 还真是一根筋啊! 看来只有陛下的圣旨,能让顾锦瀟改变主意了。 大学士不愿再与他爭辩,道:“既如此,就请陛下的圣断吧!” “来人,去將册封礼上发生的事,稟明陛下!” 立刻有人应了声“是”,匆匆离开了。 璇嬪鬆了一口气,衝著沈知念露出了一抹安慰的笑容:“宸贵妃姐姐,您別担心,陛下一定会护著您的!” 沈知念的心態,却没有璇嬪这么乐观。 因为她比璇嬪更了解南宫玄羽。 那个男人口口声声说爱她,可他知道他心中最多的是江山社稷,情爱在他心中占据的分量其实不多。 第873章 废宸贵妃娘娘贵妃之位 帝王此时不在养心殿,而是在军机处与眾多大臣议事。 此时此刻,所有人脸上的神色都非常凝重。 因为边境最新传了八百里加急的消息回来,大周的军队和匈奴交战,在取得了几场大大小小的胜利后,此次竟阴沟里翻船了…… 周鈺溪原本带领著一支军队,准备去突袭匈奴大营,烧毁他们的粮草。 怎料军中出了奸细,消息提前被匈奴人得知了。周鈺溪被打得措手不及,受了不轻的伤。 虽说奸细已经查出,並按照军规处置了,可周鈺溪如今还在昏迷中。因著此事,大周的士气变得格外低沉…… 帝王知道后,自是龙顏大怒! 大臣们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只能纷纷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一时的失利代表不了什么。” “是啊!臣相信有周將军在,定会將那帮蛮子打得落流水!” “此次排查出了军中的奸细,也算因祸得福。” “请陛下息怒!” “……” 就在这时,李长德从外面走了进来,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水,看得出他的神色很紧张。 按理说,陛下正在和大臣们议事,他不该打扰。可事关重大,李常德不敢不报。 “陛下……” 帝王的声音还带著隱隱的怒火:“何事?” 李常德又何尝不明白,现在不是说这件事的时机。 然而內阁大臣、大学士,还有那么多人,都正在钟粹宫等著。宸贵妃娘娘的册封礼是否要继续下去,终究还是要靠陛下发话。 李常德只能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硬著头皮道:“宸贵妃娘娘的册封礼举行到一半,宝璽突然裂开了……” “故而大学士是派人来请示陛下,该如何处理此事?” 听到这里,帝王的眉头狠狠皱起,第一反应就是有人要害念念! 不然宝璽为什么早不裂开,晚不裂开,非要在册封礼的时候裂开? 是谁不想看念念坐稳宸贵妃之位? 然而李常德的话音,落下殿內瞬间一片譁然! 尤其是那些担心著边境战事的大臣,脸色全部都变了。 “这、这……大周与匈奴的战事刚刚失利,宸贵妃举办册封礼时,宝璽就裂开了,这不是上天降下的警示是什么?!” 一名大臣出列跪在地上,高声道:“陛下,大周自有史以来,从未有过额外赐贵妃封號的例子。更何况宸贵妃入宫不足两年,资歷尚浅,如此年纪轻轻,怎配高居贵妃之位?!” “上天是在告诉世人,德不配位,必有灾殃啊!” “臣附议!” “陛下,册封礼理应立刻终止,废宸贵妃娘娘贵妃之位!不然上天震怒,还不知道会降下什么灾祸……” “是啊!陛下若执意一意孤行,只怕边境千千万万將士和百姓的性命,就要不保了!” “册封礼上已出现了不祥之兆,陛下一定要听上天的警示啊!” “……” 在世人眼中,上天的意志有时候比帝王的圣旨更重要。 要不然也不会某个地方出现了大灾祸,便会被世人认为是上天对国政或帝王不满,所以降下警示,连帝王都要下罪己詔。 一个贵妃,如何承受得起这么大的罪名? 更何况与匈奴的战事刚失利,就出现了这样类似於上天示警的事。即便帝王再想维护沈知念,此刻也堵不住悠悠眾口。 那些早已不满帝王將沈知念封为了宸贵妃的人,此刻更是一个劲地对她口诛笔伐! “陛下,上天的意思还不够明显吗?依老臣看,宸贵妃便是妖星转世,带来了不祥之兆!” “是啊!大周和匈奴的战事一直打得好好的,屡战屡胜。偏偏在宸贵妃册封礼这天,传回了不好的消息。老臣觉得,她就是个扫把星!” “宸贵妃乃不祥之人,怎配堪当贵妃之位?!” “……” 当然,以沈茂学如今在朝中的势力,为沈知念说话、维护她的人还是不少。 只可惜,发生这件事的关头太巧了,群情激愤之下,他们的声音很快就被淹没了…… 南宫玄羽坐在龙椅上,眼底一片晦暗之色,似乎酝酿著即將到来的狂风暴雨。 他自然不会相信这些无稽之谈! 念念入宫近两年,给他带来了无数欢乐,还为他生下了四皇子。协理六宫以来,她更是將后宫管理得井井有条。 如此劳苦功高的女子,怎么可能不详? 然而哪怕是帝王,也不可能堵住天下人的嘴…… 所有人都將与匈奴的战事失利,和宝璽裂开的事联合到一起。若任由事態发展下去,只怕念念真会被天底下不明真相的人,打成妖妃。 他便是在此时维护念念,眾人也不会相信念念是无辜的。反而还会起到反效果,觉得念念当真是狐媚惑主的妖妃,迷惑了他。 届时,他们就更该对念念喊打喊杀了。 最好的办法,便是先平息朝臣们的怒火,將这件事按下去。待查明宝璽裂开的真相,再行处置。 想到这里,南宫玄羽沉声道:“册封礼暂时取消。” “在事情查明之前,宸贵妃先幽居钟粹宫。” “命慎刑司、刑部及大理寺共同彻查此事,不容有误!” 感受到帝王语气里的杀意,李常德心中一惊,连忙道:“是!” 然而眾大臣愤怒且惶恐的情绪,並没有因此消退,齐齐跪在地上道:“陛下,天降异象,您怎可这样轻轻放下?!” “种种跡象皆表明,宸贵妃便是妖心降世,祸国殃民!若您不废她贵妃之位,以安民心,只怕事情传开后,会引起极大的恐慌!” “是啊!这样的不祥之人,怎配侍奉君上?!” “……” 南宫玄羽將面前的奏摺,狠狠砸在了地上:“够了!” “宸贵妃乃是朕金口玉言封的贵妃,是四皇子的生母!你们因为一个意外,就对她喊打喊杀,当真是做起朕的主来了吗?!” 大臣们齐声道:“微臣不敢!” “陛下,臣等也是为了大周千千万万百姓的安危,为了大周的百年基业,才不得不让您重视上天的警示啊!” 第874章 多谢顾大人,刚才为本宫仗义执言 更何况,他们什么时候对宸贵妃喊打喊杀了? 他们只是觉得宸贵妃德不配位,想让陛下废除她的贵妃之位而已。 殊不知……人言可畏。沈知念若是背上这样的名声,被废了贵妃之位,在深宫还能活得下去吗? 恐怕世人今天说她不详,不配当贵妃。 明天就要说她是妖星,不配活在世上了。 舆论就能把她逼死。 南宫玄羽走到这一步,什么风浪没见过,怎么可能不明白这些道理。 他冰冷的目光,从下方跪在的大臣身上一一扫过。 这些人里,有的是真的为了大周著想,不愿边境的將士和百姓再出一点事。所以对於上天降下的这个示警,他们格外重视。 甚至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毕竟对大臣们来说,跟大周的国运比起来,一个贵妃算得了什么? 只要国家需要,他们隨时都做好了牺牲自己的准备。 包括南宫玄羽,从前也是这样认为的。 可念念不一样。 念念是他此生唯一动了真心的人,他绝不会因为流言蜚语就捨弃她! 但下面跪著的这些人里,恐怕更多都有自己的私心。 毕竟他们的家族都有妹妹、女儿或孙女在宫里,念念倒下了,与她们不就有利了? 南宫玄羽不容置喙道:“此事究竟是上天降下的示警,还是有人故意构陷宸贵妃,还没查明真相。” “朕已经下了圣旨,你们却还在这里苦苦相逼,当真是不把朕放在眼里了吗?!” 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哪个大臣能承受得住? 即便心头有再多想法,这些大臣们也不敢再说什么,只能低著头道:“是……” 这么大的事,李常德当然不放心交给其他人去做,亲自过去传旨了。 …… 钟粹宫。 所有人都在等著最终的结果。 看到李常德过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 璇嬪眼底还带著几分希冀。 然而沈知念看到李常德的神色,心中就大致有数了。 正因为从来没有对南宫玄羽寄予厚望过,她此刻倒也算不上失望。 李常德在沈知念和璇嬪面前站定,恭敬地行礼:“奴才参见宸贵妃娘娘!参见璇嬪娘娘!” 沈知念淡声道:“李公公不必多礼。” 璇嬪立即问道:“李公公,陛下怎么说?” “陛下那么圣明,应该看得出来此事只是意外。陛下是不是让册封礼继续?” 李常德低著头,轻轻嘆了一口气:“陛下有旨,册封礼暂时取消,宸贵妃娘娘幽居钟粹宫,待查明真相后再行处置。” 璇嬪的表情瞬间僵住,眼底写满了不敢相信:“怎么会这样?!” 陛下不是最宠爱宸贵妃姐姐了吗,此刻为何不护著她? 她以为,陛下对別人薄情就算了,对宸贵妃姐姐至少是不一样的…… 李常德明白,即便出了这种事,宸贵妃娘娘在陛下心中,依然有著举足轻重的位置。 他安慰道:“请宸贵妃娘娘放心,陛下已经命慎刑司、刑部和大理寺一同彻查此事了,定会找出真相!” 沈知念低头掩去了眸中的所有情绪:“……本宫知道了。” 要是宸贵妃娘娘与陛下之间生出嫌隙,他们的日子又要不好过了。 李常德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道:“宸贵妃娘娘,消息传到军机处时,陛下正在与诸位大人议事。” “大周与匈奴的战事有变,周小將军意外负伤。故而听到您的册封礼上,宝璽突然裂开的消息,大臣们才群情激愤。” “陛下此举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实则是为了护著您啊!” 奸细已经抓到,此事也传开了。李常德告知沈知念这些事,自然不算泄露军中机密。 沈知念的心微微一沉。 上辈子,她可没有听说过周鈺溪负伤的消息啊。 也有可能是前世的这个时候,陆江临初入官场,还没资格知道这些事吧。 这就能解释,南宫玄羽为何会下此等旨意了。 沈知念都可以想像到,两件事发生得如此巧合,那些大臣怎样將她视为妖孽的了。说不定还有人嚷嚷著,她德不配位,要废除她的贵妃之位呢。 璇嬪的脸色微微一白。 在场的没人不懂,流言蜚语的杀伤力有多大。 尤其是不祥之兆,跟国家大事扯上了关係…… 多亏了是宸贵妃姐姐,在陛下心中有著不俗的地位。换成其他不受宠的嬪妃,册封礼上发生这么不吉利的事,哪怕是为了与匈奴的战事,也会被即刻打入冷宫…… 话都已经传完了,李常德相信,以宸贵妃娘娘的聪慧,定会明白陛下的苦心。 他弯著腰,恭敬道:“奴才告退。” 帝王已经下旨取消册封礼,眾人自然都將东西撤走,陆陆续续离开了。 內阁大臣与大学士並非针对沈知念,只是不希望大周出现什么被上天警告的事,影响国运。此时此刻,得到了满意的结果,几人自然不会再纠缠,也都离开了。 唯独顾锦瀟还站在钟粹宫门口。 然而事已至此,他也没有再说话。没人能看懂他那双清冷疏离的眸子里,带著什么样的情绪。 哪怕沈知念的內心再强大,在自己无比重要的日子,出了这样的事,导致册封礼都被取消了,她的心情也不会好。 甚至情绪都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沈知念衣袖下的双手微微握紧,感受到指甲掐著掌心的疼痛,她內心掀起的波澜,才能稍微平静一些。 遇到事情,愤怒是最没用的东西。 坏事不会因为愤怒就变成好事。 敌人也不会因为你的愤怒,便就此收手。 冷静下来想办法,才是最理智的做法! 沈知念狠狠吸了几口气,平復心中的怒火与戾气。 她一步步朝著宫门走去,在距离顾锦瀟不远处停下。 两人一人站在钟粹宫的宫门內,一人站在门外,对视了一瞬。 沈知念率先开口:“虽说最终的结果不尽人意,但还是多谢顾大人,刚才为本宫仗义执言!” 顾锦瀟站在朱墙之下,日光淌过他緋色锦袍的暗纹,像凝著一层霜雪。 第875章 同时具备这两点的人(56万打赏值加更) 他的乌髮束在头顶,藏在官帽之下。几缕碎发垂落在颊边,衬得一双眼眸愈发冷冽,透著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气息。 顾锦瀟偶尔抬眸时,眼底也是化不开的淡漠:“臣並非为贵妃娘娘说话,只是就事论事罢了。” “且不论宝璽裂开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 “即便是意外,又如何?” “大周的国运是否昌盛,靠的是陛下明政,百官齐心,而非繫於一女子身上。” 这话沈知念倒是认同。 要是让宝璽裂开,就可以毁掉一个国家的未来。那当一个国家,想攻打另一个国家时,就不用绞尽脑汁,死伤无数了,多在敌国的宝璽上做做手脚不就行了? 沈知念道:“只可惜,世间並不是所有人,都像顾大人一样明事理。” 顾锦瀟声音清冷:“臣相信,宸贵妃娘娘定会否极泰来。臣亦期待著,完成今日未尽仪式的那一天。” 看著顾锦瀟如玉般的容顏,沈知念的心情有些复杂。 上辈子,她站在陆江临身后,和顾锦瀟斗得死去活来,做梦都在想著怎么取对方的性命。 她那时应该打死都想不到,有一日她与顾锦瀟,能像现在这么平静地说话吧。 沈知念垂下眼眸,收敛了眼底的情绪,平静道:“那就借顾侍郎吉言了。” 顾锦瀟抬手行了一礼:“臣告退!” 菡萏和芙蕖一左一右扶著沈知念,往主殿走去。两人都看得出她的心情极差,眸中是难以掩饰的担忧。 璇嬪也亦步亦趋地跟在沈知念身后。 进了內室,珠儿並未取下璇嬪身上的披风,反而將它又裹紧了一些。 沈知念坐在主位,低头看著桌面,胸口微微起伏,沉默了良久,良久…… 所有人都明白,陡然遇到这么大的事,便是神仙也需要时间去消化。 他们没有打扰沈知念,只是关切地望著她。 终於,沈知念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深吸一口气吩咐道:“……芙蕖,你即刻传一封密信给父亲,让他密切关注此事的进展!” 虽说沈茂学是吏部尚书,但他乃一品大员,在宫外的消息可比沈知念灵通多了。 芙蕖立即道:“奴婢遵命!” 璇嬪的眉头紧紧皱起,脸上是化不开的担忧:“宸贵妃姐姐,您还是偏向此事是有人刻意为之?” 沈知念的眸子危险地眯起:“难道你们相信,世间有如此巧合的事?” 眾人对视一眼,都摇了摇头。 尤其是肖嬤嬤,她在宫里待的时间最长,见过无数腌臢事,自然不会相信天底下有这样的巧合。 沈知念极力让自己的头脑保持著冷静,理智地分析著:“宝璽裂开也好,战事失利的消息忽然在今日传回来也罢,本宫都不相信这两件事是巧合。定是幕后之人,刻意將它们联繫在了一起!” 若没有与匈奴的战事突然失利的事,哪怕宝璽裂开了,有顾锦瀟引经据典,再加上帝王的偏袒,此事掀不起太大的波澜。 一句“器物骤裂显祥瑞”,就能堵住悠悠眾口。 可偏偏这两件事,是在同一日发生的,这个说法便无法成立了。 哪怕是沈知念,也不禁感嘆,此次陷害她的人,当真是好手段! 璇嬪愤怒地问道:“宸贵妃姐姐,您觉得此事会是何人所为?!” 沈知念思索了许久,缓缓道:“无论是在宝璽上动手脚,还是布局,此次都需要时间。” “军中发生的事传到京城,也需要时间。” “如此便说明,幕后之人早就知道边境的战事失利了。” 听到这里,哪怕是迟钝如菡萏,也明白了些许端倪:“娘娘,您的意思是说,此次陷害您的凶手,在军中有人,而且官职还不低。所以对方才比我们早知道战事失利的事,特意做了这个局,来破坏您的册封礼?!” 沈知念冷冷道:“不错!” 璇嬪猛然抬起了头:“是庄妃娘娘?!” “宫里的高位妃嬪一共就那么几个,但只有庄妃娘娘母家的人,乃是此次出征匈奴的军师。” “所以她能提前得知军中的情况,一点也不奇怪。而且以庄妃娘娘的城府,一定想得出这种办法!” “还有就是,她曾经协理过六宫,而且时间不短,谁知道哪个地方还藏著她的人!” 听璇嬪一说,菡萏也觉得庄妃的嫌疑极大:“娘娘,您与庄妃娘娘之间有那么多深仇大恨。而且奴婢不相信,她对中宫之位没有想法,又怎么会眼睁睁地看著您坐稳宸贵妃之位?” “奴婢也越来越觉得,凶手就是她了!” 沈知念道:“本宫第一个怀疑的人,亦是庄妃。” “但仔细一想,她就算有这个心,未必有这样的手段。” “册封礼之前,连本宫都接触不到宝璽,更何况是庄妃?” 寻常人不清楚,肖嬤嬤却明白贵妃的宝璽製作流程。 首先要由礼部依据以往的例子奏报帝王,说明製作贵妃宝璽的相关事宜。 再由造办处根据礼部的要求,製成印样,手写宝文,呈给帝王御览,等待帝王钦定。 帝王钦定了印样后,礼部將印样发於铸印局。 铸印局官会同造办处的官员祭炉监造,按照规定的材质和形制进行铸造。 铸造完毕后,宝璽会交给广储司银库,以待鐫字。 鐫字时,由钦天监选择吉期,礼部奏报批覆。 届时把宝印送至內阁,在內阁大堂行礼后,按內阁翰林院预先撰发的宝文鐫刻。 鐫刻竣工后,宝璽收存內阁大库,待册封礼行礼时提用。1 种种流程极为复杂。 但不管是哪个过程,都不是后妃能接触到,並在里面动手脚的。 璇嬪越听越迷糊了:“既然庄妃娘娘没有这样的本事,那凶手会是谁?” “总不可能是有人买通了礼部,或其它地方负责此事的官员吧?” “这可是掉脑袋的大罪,谁敢参与?” 有机会在宝璽上动手脚的人很多,知道军中消息的人也不少。 但同时具备这两点的人,却屈指可数! —— 註:1宝璽的製作流程,引用了“故宫博物馆藏玉璽印”的製作过程描述。 第876章 宫里有没有人散播谣言 沈知念心中已经有了几个怀疑的人选。 定国公年轻的时候,曾经领兵击退过匈奴。 虽说他因为身体原因早已退了下来,而且在军中的心腹,也一一被帝王调离了。 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边境依旧有许多人,记得定国公府当年的威名,对他崇拜不已。 以定国公府的能力,想知道周鈺溪突袭失败,负伤了的消息並不难。 而且……定国公麾下官员眾多,对他来说想在宝璽上动手脚,不是什么难事。 最重要的是,他们有这么做的动机。 定国公府付出了那么多代价,才让王嬪抚养了三皇子,难道只是为了让三皇子长大后,当一个普通的王爷吗? 他们绝不会甘心。 结合上辈子的那些事,定国公府的野心,早就昭然若揭了。 既然他们是想让三皇子长大后继承帝位,又怎么会眼睁睁地看著沈知念坐稳贵妃之位? 贵妃,皇贵妃,皇后。 一旦她这个宸贵妃之位坐稳了,距离皇贵妃就只有一步之遥了。 而从大周开国以来,皇贵妃就是默认的下一任皇后。 届时,四皇子成了中宫嫡子,还有三皇子什么事? 所以,他们在此时选择对沈知念出手,再合適不过了。 而且一动手,就是彻底毁了她的名声,给她安上一个不祥的罪名。 一个不祥之人,如何配当皇后? 沈知念怎么看都觉得,这种一出手就一击毙命的办法……很像慈寧宫那一位的手笔! 当然,除了定国公府以外,她还有一个怀疑的人。那就是……晋王! 因著上一世的记忆,沈知念一直都知道晋王的野心。 春贵人和她都是嫵媚的类型,可因为有她在,春贵人身上的宠爱並不多。 难保晋王不是想除掉她,为春贵人铺路。 就算不是这个原因,晋王也想把水搅得越浑越好。 身为大周唯一的王爷,晋王也有能力办到此事! 当然……即便心中怀疑定国公府和晋王,沈知念也没有完全相信庄妃。 焉知庄妃不是看准了这几点,所以故意混淆视听。 沈知念可不会完全指望著,南宫玄羽还她一个清白。 只是这个刻意针对她的阴谋,需要抽丝剥茧去分析,不是短时间內能找出凶手的。 沈知念看向了满脸担忧的璇嬪。 她是生育过的人,知道女人的月子若是坐不好,会留下许多病根。 璇嬪在月子中,还如此不顾自身关心她,沈知念心头不免一暖:“璇嬪妹妹,本宫这里不碍事,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吧。” 出了这么大的事,璇嬪如何放下得下。 可她也知道,这种时候,再多言语上的安慰也是徒劳。 她望著沈知念,认真地问道:“宸贵妃姐姐,有什么事臣妾能帮忙的?” 她再也不要做那个,只知道躲在宸贵妃姐姐身后的人。 她要帮著宸贵妃姐姐度过此次难关! 听璇嬪这么一说,沈知念还真有一事需要她帮忙。 她没有和璇嬪客气,直接道:“今日的事传开后,宫中定会流言四起。保不准会有有心人藉机中伤本宫,甚至四皇子。” “本宫一时间恐无暇顾及此事,就劳烦璇嬪妹妹派人关注,有没有人在背后兴风作浪了!” 一是因为沈知念手底下虽有许多得用的人,但要调查此事,或许每个人都有他们的用处。 二则是因为,璇嬪刚生下六皇子不久,还在月子中,外面的人不会想到她,並对她有所防备。 由璇嬪的人去注意宫中的流言,再合適不过。 璇嬪重重点头:“宸贵妃姐姐,您放心,臣妾一定派人做好这件事!” 知道这种时候,沈知念还有许多事需要吩咐。璇嬪没有再打扰她,这个插曲过后,就起身告退了。 回到侧殿,珠儿扶著璇嬪躺到了床上,关切道:“娘娘,奴婢知道此次情况特殊。可您关心宸贵妃娘娘,也要注意自个的身子啊!” “您还在月子中,就这样跑出来,万一吹风了头疼怎么办?” 璇嬪摸了摸额头,不以为然道:“这不是披著披风,戴著月子抹额吗?不打紧的。” “珠儿,宸贵妃姐姐刚才说的话你也听到了,你亲自带人去留意,宫里有没有人散播谣言。” “若是有,先不要打草惊蛇,查清楚是谁做的。” 珠儿重重点头:“是!” 她以前从未做过这样的事。 珠儿明白,此事不管是对娘娘,还是对她来说,都是一个不小的考验。 可过不了多久,她就要做承乾宫的掌事大宫女了,不能连这点事都办不好。 否则怎么保护娘娘,怎么保护六皇子? 主殿。 帝王只下旨,让沈知念幽居钟粹宫,並没有限制其他人的自由。 芙蕖去派人送密信出去了,让沈茂学严密关注此事,並暗中调查。 虽说他们的父女感情淡薄,但沈知念明白,事关整个沈家利益的事,不用她说,沈茂学也会一万个上心。 隨即,她走到桌案前,开始给赵云归写信。 周鈺溪负伤昏迷的事已经传回了京中,赵云归知道也是迟早的事。 沈知念一是放心不下好友,二是想知道更详细的情况。 当然,赵云归的身孕现在已经五个多月了,周家人为了避免她受到刺激,发生意外,瞒著她这件事也有可能。 故而沈知念在信中並未直接提及,跟边境有关的事,只是像过往一样寒暄。 若赵云归已经知道了跟周鈺溪有关的事,肯定会在回信中敘说自己的担忧。 沈知念倒是希望,好友还不知道真相。不然一个孕妇,得受到多大的刺激…… 知道沈知念的用意后,菡萏不解地问道:“娘娘,您为何不直接询问周家的人呢?” “周小將军突袭失败,负伤的事,他们肯定比周少夫人一个內宅妇人更清楚。” 沈知念沉吟道:“陛下最忌讳的,就是后妃与朝臣来往过多。” 更何况她膝下有四皇子,周家又手握重兵。 京中许多人都知道,沈知念与赵云归是手帕交,她们平日里有来往再正常不过。 第877章 属於她的东西,她一定会全部拿回来 沈知念若直接跟周家互通书信,就算帝王不因此忌惮,只怕朝臣们知道了也会多想。 到时候,又会被想做文章的人抓住把柄。 沈知念虽然没解释得太清楚,但菡萏听到那句话也明白了:“……还是娘娘谨慎。” 所以说,世人只看到了娘娘年纪轻轻,就高居贵妃之位,却不知娘娘在其中付出了多少努力。 每一步,娘娘都像是走在刀尖之上! 很快,小明子就將这封好友寒暄的信,交给信得过的人送去了周家。 芙蕖已经回来了,福了一礼道:“娘娘,您交待的事已经办妥了。” 沈知念微微頷首。 接下来,就只有静静地等待回信了。 她相信,幕后之人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才毁了她的册封礼,肯定不会一点痕跡都不留下。 而且后宫想將她踩下去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又怎么会放过这大好的机会? 沈知念正好趁著这一次,让所有想对她不利的人,都浮出水面! …… 俗话说,国不可一日无君,这句话放在后宫也是一样的。 后宫每天有那么多大大小小的事情需要处理,宸贵妃被幽禁了,自然需要有人负责那些事。 如今四妃之位空缺。 妃位只有雪妃和庄妃。 雪妃要照顾体弱的二公主,恐没有那么多精力,负责后宫的所有事。 南宫玄羽沉吟道:“……传朕的旨意,在事情查清之前,命雪妃与庄妃一同处理后宫事宜。若有裁决不定之事,以雪妃的意思为主。” 李常德並不觉得奇怪。 雪妃娘娘与庄妃娘娘虽同是妃位,可雪妃娘娘有封號,本就比庄妃娘娘高了半级。 “是。” 南宫玄羽坐在御案后,手中拿著一本奏摺,却怎么都看不进去。 过了许久,他放下了手中的奏摺,沉声问道:“宝璽裂开之事,查得如何了?” 李常德心里叫苦不叠。 从陛下下旨调查,到现在还不到一天。如此大的事,哪有这么快查出结果。 以前也没见陛下如此在意后宫的娘娘们,是不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还得是宸贵妃娘娘啊! 李常德弯著腰,恭敬道:“回陛下,慎刑司、刑部与大理寺已经在严查,將所有可能与此事有关的人,都带走了。” 念念有多在意封贵妃的册封礼,南宫玄羽心里是知道的。 出了这么大的事,他都不敢想像她的心情…… 偏偏这种情况下,他不仅无法去看她,还要下旨將她幽禁,否则舆论只会愈演愈烈。 念念此时该是什么心情? 南宫玄羽光是想著,就觉得心头揪了起来,沉声道:“传朕的旨意,从现在起,三日之內,他们必须查出一个结果,否则所有人都滚回家去!” 李常德和前朝的官员们不熟,倒是经常跟苏全叶打交道,此刻忍不住在心里为对方鞠了一把同情泪。 “奴才遵命!” …… 钟粹宫。 小明子大步从外面跑了进来。 他脸上虽然没有表现得太明显,可语气里带著的喜悦却藏不住:“娘娘,御前来人了!” 陛下那么宠爱娘娘,一定不捨得娘娘受委屈,说不定是传什么好消息过来的呢。 出了宝璽裂开的事,宫人们就一直有些忐忑不安。毕竟宫里爬上高位,又突然摔下来的人太多了,他们也怕娘娘会步后尘…… 此时此刻,所有人都满眼希冀地望著门口。 冰巧也是一样的。 娘娘被幽禁了,陛下就不会来钟粹宫了,这不是她希望看到的。 沈知念心中倒没有太多喜悦的情绪。 因为南宫玄羽这时越护著她,不是对她好,反而是害了她。 他越袒护,结合流言,世人就越会觉得她是迷惑君上的妖孽。 而且事情才发生,不会这么快就查出结果。 如果她没猜错,御前的人此时应该是为了另一些东西而来。 沈知念放下手中的茶盏,面色平静道:“传他们进来吧。” “是!” 几名太监进来后,恭敬地行了一礼:“奴才参见宸贵妃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沈知念淡声道:“起来吧。” 为首那名太监心中虽然有些慌,但还是硬著头皮道:“宸贵妃娘娘,陛下有旨,在您被幽禁期间,由雪妃娘娘和庄妃娘娘一同处理后宫事宜。” “奴才、奴才们是来拿信物的……” 听到这话,菡萏等人脸色骤变。 怎么会这样?! 但当著御前的人的面,几人心中就算有想法,也没有说出来。 既然是南宫玄羽的意思,沈知念无意为难这些当差的人,冲菡萏和芙蕖道:“取帐本、印鑑等物件给他们。” 两人心中虽然难受,却还是低著头道:“是。” 能在御前当差的,哪有傻子? 为首那名太监,明白宸贵妃娘娘在陛下心中的地位。当然要抓住机会,在宸贵妃娘娘面前卖好。 他冲沈知念露出了一抹笑容,討好道:“请宸贵妃娘娘放心,陛下也极为在意此事,金口玉言说了,让慎刑司、刑部与大理寺,务必在三日之內查清真相。” “您就先委屈几天。” 这对沈知念来说倒是个好消息。 她微微頷首,让芙蕖打赏了这名太监。 太监没想到,到娘娘宫里传触霉头的消息,不仅没有挨骂,居然还有赏赐,连连道:“谢宸贵妃娘娘!” 很快,御前的人就拿著东西告退了。 菡萏看著,心里真的很难受:“娘娘,您好不容易才將庄妃娘娘从四妃之一,斗成了普通妃子,独揽六宫大权。怎么一转眼,陛下又让您把宫权交出去了……” 沈知念的眸色有些晦暗:“这都是暂时的。” 属於她的东西,她一定会全部拿回来! 所幸南宫玄羽是让雪妃与庄妃,一同负责后宫事宜。雪妃比庄妃多了个封號,手中的权力也会比庄妃多一些。 而且雪妃为人通透,庄妃想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菡萏庆幸道:“好在陛下心里还是极为在意娘娘的,三天后,便能知道最终的结果了。” 第878章 先止住流言蜚语(57万打赏值加更) 长春宫。 看著太监们送过来的这些东西,若离脸上满是喜色:“娘娘,奴婢早就说过,就算六宫大权都到了宸贵妃娘娘手中,又如何?不属於她的东西,她迟早还不是得吐出来!” “后宫啊,只有在您的管理之下,才能井井有条,风平浪静。” 庄妃无奈地看了若离一眼:“本宫只是暂时代宸贵妃管理而已。” 若离撇撇嘴:“娘娘,您的能力又不在宸贵妃娘娘之下,凭什么屈居人下?” “只可惜,这次还有个雪妃娘娘压了您一头。” “您从前做四妃的时候,她还只是个嬪位呢,现在倒爬到您上面去了……奴婢光是想想,就为您觉得不公!” 庄妃脸上倒没有气愤之色,只是淡然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晋升也好,降位也罢,既是陛下的旨意,我等就当遵守。” 若离感嘆道:“娘娘,您真是既贤惠,又识大体!” 她就说嘛,像宸贵妃娘娘那样妖嬈嫵媚的,最多只能当个妖妃,哪有做当家主母、后宫之主的潜力? 母仪天下之人,就该像自家娘娘这样端庄贤惠! 庄妃虽没有说话,但她修长的手指,抚摸著代表了后宫权力的印鑑,唇角扬起了一抹微不可见的弧度。 若离往外面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道:“娘娘,宸贵妃娘娘为人奸猾。咱们好不容易才等到,她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要不要趁机做些什么,让她再也爬不起来?” 庄妃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陛下如此在意宸贵妃,已经令人彻查此事了。若我们在其中动手脚,难保不会被发现。” 最重要的是,她在陛下心中的信任,已经经不起消耗了…… 若离有些不甘心:“难道我们就这样眼睁睁地看著吗?” 庄妃喟嘆了一声:“后宫落井下石之人,何其之多,本宫何必趟这趟浑水呢?” 若离瞬间明白了。 是啊! 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嫉妒成性的女人。 哪怕不是出於嫉妒,为了利益,也有无数人想往上面爬。那身居高位之人,可不就挡了她们的路。 这样千载难逢的时机,眾人又怎么会放过呢? 就算娘娘不出手,也多得是人会藉此机会对付宸贵妃娘娘! 娘娘最是心善不过,自然懒得做这种落井下石之事。 若离眨了眨眼睛,一双眼睛里写满了好奇:“不过……娘娘,您说此次宝璽裂开的事,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啊?” “宸贵妃娘娘入宫这么久,晋升的速度比离弦之箭还快,奴婢还是第一次见到,她栽这么大的跟头呢。” 庄妃摇了摇头:“世间哪有那么多意外?” 若离若有所思道:“奴婢也觉得,宸贵妃娘娘是被人害了。你说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做到此事?连宸贵妃娘娘的册封礼,都被直接取消了……” 事情刚传开的时候,庄妃就思考过这个问题。 在宫里,唯一不想看到宸贵妃高升,又有这个本事的,便只有太后娘娘了。 但她没有说出来,而是道:“不管是谁,横竖此事与我们长春宫无关。” 若离点了点头:“也是。” “不过您与宸贵妃娘娘之间的新仇旧怨不少,就是不知道宸贵妃娘娘会不会把此次的事,算到我们头上了……” 这话倒是提醒庄妃了。 虽说她因著被降位,在陛下心中的信任大不如前的事,不想再惹火烧身,但难保宸贵妃不会怀疑她。 庄妃吩咐道:“让长春宫的宫人最近都谨慎些,莫要著了外人的道。” 若离福了一礼:“奴婢明白!” 真是可惜。 她原本还准备趁此机会,散播一波谣言,彻底將宸贵妃娘娘钉死呢! 可娘娘为了明哲保身,不让她这么做。 希望后宫的那些娘娘、小主们,不要让她失望吧。 …… 果然像沈知念预料的那样,因为她册封礼时发生的事,后宫流言四起。 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本就容易引起人的好奇心。再加上有人刻意在背后推波助澜,短时间內,宫里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走到许多地方都能听到有人在议论纷纷。 “我原本还觉得,宸贵妃娘娘將后宫管理得挺好的,可没想到上天不满意她这个贵妃。” “什么宸贵妃?你没听到朝中的大臣们都说,她来妖星转世吗?” “我觉得宸贵妃娘娘平日里对宫人们挺好的,不至於吧……” “妖孽都是会偽装的。要不然为什么?咱们和匈奴的战事失利的消息一传回来,她册封里上的宝璽就裂开了?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这分明是上天降下的警示啊!” “是啊,只怕妖妃不除,人心难安!” “难怪陛下从前那么宠爱宸贵妃娘娘,原来都是被妖孽迷惑了!” “……” 珠儿奉了璇嬪的命令,一直关注著宫中的舆论,自然在第一时间知道了此事。 她將这些事匯报给璇嬪时,都感觉心头气愤难当,更別说璇嬪本人了。 “……娘娘,宸贵妃娘娘的册封礼上,发生那样的事,宫里有人议论是正常的。可流言传得如此离谱,分明就是有人想故意损害宸贵妃娘娘的名声!” 璇嬪眼中燃著熊熊怒火,咬著牙一字一顿地问道:“是谁?!” 珠儿自是查清楚了才来匯报的:“回娘娘,虽说许多地方都有人在如此议论,但奴婢发现,流言最开始是从翊坤宫附近传开的。” 璇嬪的眉头狠狠皱起:“翊坤宫的左侧殿如今还空著,就只有主位和右侧殿住了人。这么说不是王嬪,就是春贵人了?!” 珠儿点了点头:“奴婢也是这么觉得的。” “只可惜,流言是捕风捉影的东西,咱们也找不到是她们散播的证据……” 璇嬪沉著脸道:“流言在宫里传得越凶,对宸贵妃姐姐与四皇子的名声就越不利。想必王嬪或春贵人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现在不是追究此事的时候,重要的是先止住流言蜚语!” 第879章 重打三十大板,罚俸一年 珠儿道:“奴婢明白,这就去主殿將来此事稟报宸贵妃娘娘!” 璇嬪却叫住了她:“等等!” 珠儿停下脚步,不解地望璇嬪:“娘娘?” 璇嬪眼中带著几分心疼和担忧:“宸贵妃姐姐正在为宝璽的事焦头烂额,更何况她被幽禁在了钟粹宫,连宫权都被收走了。就算知道这些事,除了生气,又能怎么样呢?” “你即刻去延禧宫,將此事向雪妃娘娘匯报,请她严惩在后宫妖言惑眾之人!” 珠儿认真道:“是!” 她立即转身,用最快的速度去了延禧宫。 …… 庄妃以前协理过六宫,处理后宫的大小事宜,对她来说十分简单。 可雪妃还是第一次得到宫权,而且此次她要管的事比庄妃更多,再加上要照顾二公主,不免有些忙碌。 所幸二公主自从满周岁后,身体明显好了很多。雪妃看帐本的时候,她就在旁边的地毯上安静地坐著,不哭也不闹。 这时,虞梅从外面走了进来,通传道:“娘娘,璇嬪娘娘身边的珠儿求见。” 雪妃轻轻皱起了眉头。 她向来不与后宫的妃嬪来往,跟璇嬪更无交情。璇嬪这时派自己的贴身宫女来延禧宫,所为何事? 难不成是和宸贵妃有关之事? 雪妃放下手中的帐本,道:“传她进来吧。” “是!” 珠儿进来后,恭敬地行了一礼:“奴婢给雪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万安!” 雪妃清冷的声音响起:“起来吧。” “你求见本宫,有什么事吗?” 珠儿像倒豆子般,把那些事说了一遍。 末了,才道:“……雪妃娘娘,这些流言明显是有人刻意传播,为的就是妖言惑眾,中伤宸贵妃娘娘。” “您如今负责后宫的事宜,奴婢求您,一定要严惩散播谣言之人啊!” 雪妃那双冷淡的眸子里,染了几分愤怒与厌烦。 后宫的斗爭从无止境,这些手段实在是下作! 她看向了虞梅,严厉道:“传本宫的命令,宝璽裂开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陛下已经在调查中。在真相水落石出之前,若再有人敢散播此事乃不祥之兆的谣言,即刻重打三十大板,罚俸一年!” 虞梅眼底闪过了一抹讶异。 娘娘虽然看著拒人於千里之外,可实际是极好相处的。延禧宫伺候的宫人,平日就算做错了什么事,娘娘也只是挥挥手,让他们以后注意。 这还是虞梅第一次听到,娘娘下达如此严厉的命令! 但她能理解。 因为特殊情况,特殊处理。 既然谣言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不用严厉的手段惩罚,如何能止住? 虞梅福了一礼,道:“奴婢明白!” 光如此,还不够。 雪妃继续道:“若只是一味地堵住眾人的嘴,哪怕大家表面上不说什么,心中也会对宸贵妃娘娘更为不满,认同她是不祥之人的说法。” “虞梅,你再安排延禧宫的宫人们去进行舆论引导,向后宫的宫女、太监们解释,宝璽裂开或许只是偶然事件,不应过度解读。” “先稳定后宫的人心。” 虞梅郑重道:“是!” 雪妃想了想,又补充道:“与此同时,再派人在宫里大力宣扬宸贵妃娘娘的品德和才能,强调她自从协理六宫以来,种种善举和对后宫事宜的妥善处置。” 此举便是为了让大家明白,宸贵妃娘娘完全具备当贵妃的资格和能力,不应因为一个意外,就否定她的一切。 接到这些命令,虞梅立刻去办了。 雪妃已经从珠儿口中知道了,谣言最先是从翊坤宫附近传开的。 她看向珠儿,道:“你回去向璇嬪復命吧,本宫会尽力去找,谣言究竟是谁散播出的证据。” 雪妃入宫后虽一直不爭不抢,但她有强大的家世,位分也一直比璇嬪高许多。在宫里的根基,可比璇嬪深多了。 任务完成,珠儿重重鬆了一口气:“是。” “奴婢告退!” 二公主依旧坐在毯子上,玩著自己心爱的玩具,脸上是天真无邪的笑容。 雪妃看著她,清冷的目光渐渐变得柔和起来。 当初若不是宸贵妃娘娘在其中相助,她不可能这么顺利抚养二公主。这份恩情,她一直记在心中。 如今宸贵妃娘娘遭了难,她能为对方做的,也只有这些事了。 但只要有她在,后宫就別想有一丝,於宸贵妃娘娘和四皇子不利的谣言! …… 珠儿回去后,將延禧宫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向璇嬪匯报了。 璇嬪躺在床上,重重鬆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雪妃娘娘在宫里虽然一直不显山,不露水,但本宫相信,她是个有能力的!” “有雪妃娘娘出手,后宫的谣言一定很快就会被平息!” 前朝的事,她们再怎么也管不著,但一定会为宸贵妃姐姐守好后宫,不让任何人伤害她! 珠儿笑著问道:“娘娘,现在可以將这些事,向宸贵妃娘娘匯报了吗?” “宸贵妃娘娘要是知道,您和雪妃娘娘都如此关心她,心里肯定会非常温暖的!” 璇嬪摇了摇头:“再等等,等谣言彻底平息了再说,不要给宸贵妃姐姐徒增烦恼。” “你现在再去关注宫里的舆论。” 珠儿点头道:“是!” 此次的谣言確实是有人故意散播的。 可在宫里当差,谁不怕挨板子、被罚俸禄啊? 听到雪妃的命令,许多宫人都老实了不少。 但还是有一些,心里其实並没有太敬畏。部分管不住嘴的人,依旧在私底下谈论。 然而遭人发现后,他们被当成了典型,在无数宫人面前被按在春凳上,狠狠打了一顿板子! 未来一年的例银也被扣光了。 宫女、太监们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纷纷住了嘴。 他们可不想因为嘴皮子上的一时痛快,承受这么严重的后果…… 被打三十大板,这不得躺在床上,好几个月下不来床啊! 管事的嬤嬤和公公,能看著他们偷这么久的懒? 到时候,他们可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第880章 美人,不该为战事失利顶罪 而且辛辛苦苦在宫里当一年的差,却半文钱都拿不到,这也太可怕了! 在雪妃的强势手段之下,后宫的流言蜚语一下子就销声匿跡了。 那些在暗处搅动风云的人,即便想继续煽动舆论,也做不到了。而且他们也怕再继续下去,会暴露自己。 就这样,后宫一下子变得风平浪静起来。 然而就像雪妃猜想的那样,以强势手段镇压,眾人就算表面上不说什么,心中也有许多想法。 不少人都觉得,之前的传言肯定都是真的,不然雪妃娘娘为什么急著堵住大家的嘴? 所幸,雪妃早已料到了这一点,延禧宫和揽月轩的人,都在宫里敘述著许多事实。 璇嬪一直和沈知念住在一起,对她的事情是最清楚的。 她特意派珠儿找到了不少宫人,让他们告诉大家,自己身上经歷过的事。 “柳贵人从前管理后宫的时候,只在意宫里有没有出大问题,哪会在意我们这些底层太监、宫女的死活?” “每个月,我们若是不拿例银孝敬上面的管事嬤嬤和公公,在宫里的日子就不好过。但自从宸贵妃娘娘协理六宫后,大力整顿了这一现象,我每个月的银子都能存下来了。” “是啊!宸贵妃娘娘管理后宫的日子,我存的银子比以前加起来还多!”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之前內务府的小生子,仗著自己是一个管事的乾儿子,就处处欺压我们。但宸贵妃娘娘知道后,立刻就让胡公公处置了他。” “宫里,奴才的命比草还贱,除了宸贵妃娘娘,还有谁会把我们当人看?” “如此善良、公允的女子,怎么可能是妖星降世?宫里就没有比宸贵妃娘娘更好的人了!” “那些说宸贵妃娘娘是不祥之人,不配高居贵妃之位的,倒是举个例子,说说她哪里做得不好啊?” “……” 许多宫人原本就不是真的敢对沈知念不敬,更不敢藉机踩她一脚,不过是跟隨著大眾,人云亦云。 隨著为沈知念说话、举例的人越来越多,所有人都意识到了,后宫在宸贵妃的管理下,究竟有多井井有条。 至少除了当权者,他们这些无权无势的小宫女、小太监,也能活得像个人样了。 一时间,不少人都羞愧地低下了头颅,觉得自己不该听风就是雨。 至此,这算这场舆论危机总算彻底化解了。 虽说是璇嬪与雪妃,在其中出了极大的力气,但也確实是沈知念本身立身就正。 若后宫在她的管理下,是乌烟瘴气一片,妃嬪、宫人们怨声载道,那么再多人为她说话,也无济於事。 前朝,也有许多人在为此事忙碌著。 比如沈茂学。 当然,他並非私底下结党营私,谋算著什么。而是正大光明地与一些在朝中有影响力的大臣进行沟通,对他们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爭取他们的理解和支持。 沈茂学知道,朝中虽然有一些心怀不轨之人,以为將宸贵妃娘娘踩下去了,他们家族里的女子就能藉机上位,所以一直抓著这件事不放。 但更多大臣都是真的一心为国的。 正因为將大周看得太重要了,他们才不允许任何对国运不利的事发生。寧可杀错,可不放过! 跟这些老顽固打交道,说普通道理是没有用的。 故而沈茂学及其麾下的官员,言辞恳切,举了许多例子,想让那些关键人物明白,若废除宸贵妃娘娘的贵妃之位,会带来一系列不良的后果。 比如,宸贵妃娘娘自入宫以来,侍奉陛下便处处妥帖,与陛下之间有著深厚的感情,更是四皇子的生母。 如此便说明宸贵妃娘娘的存在,对陛下来说有著重要的意义。 他们口口声声对宸贵妃娘娘口诛笔伐,就当真不考虑陛下的感受,不考虑四皇子吗?若生母成了废妃,四皇子將来必然也会被人詬病。 后宫群龙无首,权力斗爭也会因此加剧。 而且陛下因为一个意外,就废了用心侍奉他,为他诞下了皇子的贵妃,也会导致声誉受损。 虽然有许多顽固的大臣,依然固执己见,但还是有不少人被他们说动了。 如今大周正在与匈奴开战,若贸然废了宸贵妃娘娘的贵妃之位,导致后宫动盪。后宫不寧,陛下如何能专心处理国事? 如此看来,废除宸贵妃,確实弊大於利。 翌日早朝时,对沈知念口诛笔伐的声音忽然少了许多,她面临的非议也不像之前那么可怕了。 …… 钟粹宫。 芙蕖拿了两封信,大步从外面走了进来。 一封是沈茂学写的,上面说慎刑司的情况,沈知念在宫里比他更清楚,礼部和大理寺也在加紧调查此事了。 若有眉目,他会第一时间来信告知。 而且朝中关於此事的非议,已经少了许多,让沈知念不必忧心。 另一封是赵云归的回信。 她果然已经知道,周鈺溪负伤昏迷的事了。 但赵云归倒比沈知念想像中刚强许多,並没有被这个坏消息击倒。 或者说周家满门忠烈,每一代都不知道有多少人战死沙场。从嫁给周鈺溪的那一刻,赵云归就做好心理准备了。 此次他只是负伤,而不是……马革裹尸,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赵云归亦知道,这个消息是在沈知念册封礼,宝璽裂开那日传来的。所以许多人都將这两件事联繫到了一起,当作攻訐沈知念的理由。 百姓们知道这些事,民间也有不少人在谈论了。 周家的反应速度很快,在舆论被有心人引导之前,首先派了许多人去茶楼、酒肆等人群密集,消息传播极快的地方说明情况。 胜败乃兵家常事。 周玉溪此事突袭失败,负伤昏迷,乃是军中出了奸细。就算要怪,也该怪负责此事的將领管理不力,怎么都怪不到千里之外的宸贵妃头上。 千千万万的將士在边境保家卫国,他们是顶天立地的汉子,不屑將战爭的胜利或失败,归咎在一个女人头上。 美人,不该为战事失利顶罪! 第881章 居然是她(150万票加更) 周家世代忠良,忠烈满门,本就深受百姓的爱戴。他们的话语,在民间有著极重的分量。 周家人都这么说了,百姓们怎么可能还將战事失利的事怪到沈知念头上。 由於周家处理此事十分及时,对沈知念不利的话语还没传开,就被扼杀在了摇篮中。 心腹们自然也知道信上的內容。 菡萏感嘆道:“娘娘,这就叫种善因,得善果!” 当初若不是有娘娘的提醒,周將军早就在剿匪归来的途中,中埋伏身亡了。 因著那件事,周家一直记著娘娘的恩情。 如若不然,周家只忠於陛下,从不参与朝堂和后宫的斗爭。就算娘娘与周少夫人是手帕交,他们也不可能如此维护娘娘。 只有沈知念明白,当初传信救下周將军的事不是偶然,而是她凭藉前世的记忆,刻意为之。 为的就是让周家欠下她的恩情,从而拉拢周家。 如今果真起到了意料中的作用! 既然赵云归已经知道了周鈺溪负伤的事,沈知念就不用担心这个消息会刺激到她了。 她在信中宽慰了好友一番,然后询问周鈺溪负伤的消息,最先知道的有哪些人? 事情刚发生的时候,为了稳定军心,肯定不会立即公开。那么便说明,一开始知道此事的人,屈指可数! 到后来,奸细已经抓到,局势稳定了,消息才传开。 既然幕后之人能布下这个局,让战报恰好在她举办册封礼的那天送到京城,便证明对方早已知道了內情,不然哪来的时间布局? 那么只要弄清楚,最开始知道这个消息的人是谁,就能確定此次陷害她的人了! 写完密信,沈知念將它封起来交给了芙蕖:“你派人用最快的速度,將这封信送去周家,交给周少夫人!” 芙蕖重重点头:“奴婢明白!” …… 帝王只给了三日时间,慎刑司、礼部和大理寺,都没有丝毫停歇。 除了抓涉事的宫人到慎刑司审问以外,苏全叶首先调查了宝璽的保管流程。 宝璽何时入库、有哪些人经手、存放的具体位置等等,都有完整的保管记录。 他要確定的就是在册封礼之前,宝璽的保管情况,看是否存在异常的借阅或移动记录。 同时,苏全叶也审问了负责保管宝璽的相关人员,看在宝璽的保管期间,它是否有过碰撞、损坏的跡象。以及他们在保管过程中,具体操作的和注意事项,有没有严格按照宫规执行。 与此同时,慎刑司还审问了参与册封礼筹备、执行的宫人。 包括引礼女官、太监、宫女等,了解他们在仪式开始前,和册封礼过程中的行踪和活动。看他们有机会接触到宝璽吗?有没有人存在异常行为? 一旦有人的表情、態度和言行举止不对劲,或迴避、隱瞒,立刻严加审问! 大理寺则负责调查当时在场的官员等。 当然,奴才可以隨便用刑,官员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可不行。 故而大理寺只是询问他们,是否看到了宝璽裂开的瞬间,是否有发现任何异常,或可疑的情况。 势必要从每一个细节和线索中,以便抽丝剥茧找到真相! 而刑部带走了裂开的宝璽,让数名有丰富经验的工匠,查验宝璽的裂缝形態,以及裂缝的走向、深度等等,確定它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裂开的。 同时,刑部还调查了所有负责製作宝璽的工匠、官员。 除了查他们本人以外,还將他们家族及背景关係也查了个遍。看是否能找到有人有破坏宝璽的动机,是否有人受到了他人的指使或利诱。 这些事情的工作量可不小。 然而陛下早已发话,若在规定的期限之前查不出结果,所有人都摘了乌纱帽回家! 负责此事的官员,只能日夜不歇地调查。实在困得受不了了,便打一会儿盹。 终於—— 在最后的期限到来之前,慎刑司、刑部与大理寺將查到的线索,都稟报给了帝王。 刑部尚书整理了三方得到的证据,交给李常德呈上去,恭敬道:“……启稟陛下,臣等最终查出,此事乃是铸印局的一名匠人,在铸造宝璽时动了手脚!” “宝璽从外观看起来完好无损,可一旦经过短暂的烈日暴晒,便会从中间裂开。” “而宸贵妃娘娘举办册封礼,引礼女官將宝璽授予她的时刻,正是正午。那时宝璽已在阳光下经歷了暴晒,才会一到宸贵妃娘娘手中就裂开。” 即便南宫玄羽早就知道,天底下没有这么巧合的事,定是有人在陷害念念。 可当真听到此事是有人蓄意为之时,他那双幽深的眸子里,还是燃起了滔天怒火! 帝王面上是风雨欲来的阴沉之色,咬著牙一字一顿地问道:“此事是何人指使?!” 刑部尚书继续道:“回陛下,经查明,那名匠人与康嬪娘娘的母家,乃是远房亲戚……” “重刑之下,他交代此事、此事来了是受了张家人的指示……” 康嬪姓张。 若只是普通的低位宫嬪,刑部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肯定就去张家拿人了。 然而康嬪娘娘乃一宫主位,在后宫的位分不低,膝下还抚养著五皇子。 一是因为帝王给的时间太短,他们只来得及查到这里,还未审问张家。 二则是因为,没有帝王的旨意,不管是慎刑司、刑部还是大理寺,都不敢贸然对五皇子的外祖家动手。 刑部尚书拱手请示道:“是否要去参加捉拿涉事之人,严加审问,还请陛下定夺!” 康嬪的家世在后宫只能算极为一般。 而且宰相都还有几个泥腿子亲戚呢。 张家有亲戚在铸造司做匠人,並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让南宫玄羽感到诧异的是,最终查出来的嫌疑人,居然是康嬪? 他从未听说过,康嬪与念念有仇。 更想不出她这么做的原因。 南宫玄羽没有急著下旨,而是微眯著眸子问道:“宝璽裂开,与战事失利的消息传来,两者之间是否有关联?” 第882章 让顾锦瀟负责 刑部尚书恭敬道:“回陛下,目前並未发现两者之间的关联,应该只是巧合。” “若要確定,还得继续深查下去。” 南宫玄羽眼底闪过了一抹深色。 边境距离京城路途遥远,若要派人去深查此事,还不知道要耗费多少时间。 念念受委屈不说,时间拖得越久,於她的名声越不利。 而且匈奴正在与大周开战,他为了一名后妃,贸然派人去边境调查,也会导致人心惶惶,军心不稳。 想到这里,南宫玄羽道:“即刻审问与张家有关之人!” 虽说他不知道,康嬪有什么理由害念念。可后宫的女人心思深,谁知道一个个如似玉的美人,实际上是什么心肠。 “……是!” 不管怎么样,他们在三日之內能查出这一步,头上的乌纱帽算是保住了。 接下来只要找到真正策划此事的人,便不会再承受陛下的怒火。 这个插曲过后,慎刑司、大理寺和刑部的人都退下了。 李常德就是帝王肚子里的蛔虫。 看到南宫玄羽眼底的心疼之色,他立刻弯著腰道:“陛下,如今虽还没找出真正的凶手,但起码能证明宝璽突然裂开的事,是一场针对宸贵妃娘娘的阴谋。上天降下预警的说法,已经不攻自破。” “宸贵妃娘娘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是不是该解除钟粹宫的幽禁了?” 南宫玄羽讚赏地看了李常德一眼:“那你还等著干什么?还不快去传旨!” 李常德应了声“是”,笑呵呵地派小徽子过去了。 另一名小太监低著头撇了撇嘴。 他就知道,这样的好事,李公公又会让小徽子去做。 都是在养心殿当差的小太监,小徽子的荷包可比他丰厚多了。谁让人家有个好师父呢,每个月的打赏都是例银的许多倍。 不仅李常德,御前伺候的所有人,心情都很好。 因为这几天,陛下不得不幽禁了宸贵妃娘娘,整天都沉著一张脸,养心殿的气氛很是压抑! 现在好了,知道此事不仅与宸贵妃娘娘无关,相反,她还是受害者。陛下不用再幽禁她,情绪也好转了不少。 李常德最大的任务,就是为帝王排忧解难。 见南宫玄羽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他顷刻间就能想到,陛下一定是觉得宸贵妃娘娘此次受了委屈,在想著怎么补偿她呢。 李常德弯著腰,提议道:“陛下,奴才觉得,为了安抚宸贵妃娘娘此次受的委屈,您不妨下令,让礼部和造办处重新製作一枚更为精美的宝璽。象徵著宸贵妃娘娘的地位和荣耀,是不可动摇的!” “在製作过程中,还可以邀请有威望的大臣们参与监督,確保宝璽不会再出任何问题,且质量和工艺都达到最高標准!” “等新的宝璽製作完成后,再为宸贵妃娘娘举办一个隆重的册封礼,让所有人明白,宸贵妃娘娘的贵妃之位坐得很稳!” 南宫玄羽抬眸扫了李常德一眼。 要不这么说养心殿的这么多宫人,唯有李常德最深得他心。 “便按照你说的做。” 南宫玄羽想了想,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人影:“传朕的旨意,由顾爱卿去督办此事。” 他是天子近臣,更是念念册封礼的正史。 南宫玄羽也听说,册封礼当日发生那件事后,內阁官员与大学士都在对念念口诛笔伐,唯有顾锦瀟严格执行他的命令,要让册封礼圆满完成。 將重新製作宝璽的事,交给顾锦瀟去办,最合適不过。 李常德弯著腰道:“奴才遵命!” 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南宫玄羽淡声道:“有话就说。” 李常德笑呵呵道:“陛下,奴才只是觉得,此事虽然查明了是人为,可世间最不缺的就是人云亦云之辈。” “为了彻底止住流言,不会再有人拿『不祥』二字攻訐宸贵妃娘娘,不如让法源寺的高僧入宫进行祈福活动,祈求上天保佑皇宫平安、国家昌盛!” “同时也为宸贵妃娘娘正名,告诉世人,哪怕宝璽裂开带来了不祥之兆,也可以通过高僧虔诚的祈祷,化解可能出现的危机。” “从此,便不会再有人拿此说事了。” 南宫玄羽思索了一阵,觉得李常德言之有理。 他看李常德的目光带了几分笑意:“难得你如此为宸贵妃著想,吩咐人去安排吧。” 李常德应了声“是”,笑著道:“奴才只想为陛下分忧,不愿陛下再因担心宸贵妃娘娘的事烦恼。” 南宫玄羽这次难得没有反驳。 他確实很担心念念。 然而在所有真相都水落石出之前,念念依旧处於风口浪尖,他不好在这时去看她。於是便吩咐李常德,派人送了许多赏赐去钟粹宫。 …… 钟粹宫。 沈知念已经知道了,璇嬪和雪妃做的那些事。 若没有她们,恐怕宫里的谣言早就传得沸沸扬扬,她成了名副其实的妖妃了。 菡萏低著头笑了笑:“奴婢总觉得,璇嬪娘娘跟从前比起来,成长了许多,这难道就是为母则刚吗?” 芙蕖道:“在宫里待久了,人都会变的。” 毕竟后宫就是一个愚蠢之人活不下去的地方。 芙蕖点头道:“还有雪妃娘娘,看著清清冷冷的,每次见到她都是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样子,没想到这么热心肠。” 沈知念的心情有些复杂…… 不管前世还是今生,她都习惯了单打独斗,习惯了对人有著极重的防备心。 这还是她第一次体会到,被盟友护著的感觉。 似乎……也不错。 沈知念的心头,泛起了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暖意。 这时,小明子进来匯报导:“娘娘,小徽子求见。” 眾人脸上的笑容,都微微凝固了一下。 御前的人上次过来,奉陛下之名,收走了娘娘手中的宫权。 谁知道小徽子今天来,带来的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沈知念的心情要乐观许多。 因为今天便是帝王规定的最后一日了。 她看向小明子,道:“传小徽子进来吧。” “是!” 第883章 没有因为这件事受到任何影响 小徽子进来后,恭敬地朝沈知念行了一礼:“奴才参见宸贵妃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沈知念道:“起来吧。” “谢宸贵妃娘娘!” 沈知念没有废话,开门见山地问道:“你此次过来,是陛下下达了新的旨意?” “奴才恭喜宸贵妃娘娘!贺喜宸贵妃娘娘!” 小徽子一脸喜色道:“慎刑司、刑部与大理寺已经查明,您册封礼当日,宝璽裂开之事乃是人为,为的就是借流言来中伤您!” “陛下已经明白您是清白的了,特意命奴才来传旨,解除钟粹宫的幽禁。” 小徽子的话音落下后,所有人脸上都是浓浓的喜色。 菡萏激动地问道:“果真?!” 小徽子重重点头:“千真万確!” 芙蕖欣喜道:“真是太好了!” “是啊!奴才就知道,宫里就没有比娘娘更配当贵妃的人了,上天怎么可能降下警示?果然是有烂心肝的人,在背后算计娘娘!” “不知此事是何人所为?” “陛下有没有严惩那人?” “……” 这些问题,也是沈知念想知道的。 小徽子没有卖关子,衝著沈知念恭敬道:“回陛下,负责此事的大人们查出,宝璽突然裂开,乃是铸印局的一名匠人,在里面动了手脚。” 沈知念不解地问道:“册封礼当日接触宝璽的人那么多,那名匠人如何能確定,宝璽到了本宫手中才会裂开?” 要是在其他人手里就裂了,那便是天大的罪过,无论如何也算不到沈知念头上来。 小徽子对具体情况並不清楚,也只是刑部尚书向陛下匯报的时候,他听了一耳朵。 “回宸贵妃娘娘,据说是那名匠人用了特殊手法,宝璽正常情况下没事,只有受到烈日暴晒才会裂开。” 听到这里,沈知念算是明白了。 宝璽从製作到拿到册封礼上,接触过的人虽然很多,可大部分都是在室內。册封礼刚开始是早上,宝璽自然不会有事。 可一应繁琐的流程下来,已经是正午了,沈知念恰好会接过有问题的宝璽。 幕后之人还真是算无遗漏! 究竟是谁有这样的本事,这样的城府? 沈知念望著小徽子问道:“此事是何人所为?!” 小徽子如实道:“目前还未查出具体真相。” “不过刑部的大人说,那名匠人是康嬪娘娘母家的远方亲戚……” “陛下已经下旨,让刑部严审张家与此事有关之人了。” 听到这话,眾人脸色骤变! 宫里的其他人不知道,沈知念的心腹却是清楚,康嬪娘娘与自家娘娘是盟友啊! 甚至康嬪娘娘抚养五皇子,也是因为娘娘在其中出力。 这件事怎么可能是康嬪娘娘做的?! 同样诧异的人,还有沈知念。 但她並没有急著下结论,只是冲小徽子点了点头:“本宫知道了。” 接到她的眼神示意,芙蕖递了一个荷包给小徽子。 小徽子喜笑顏开道:“多谢宸贵妃娘娘!奴才在这里恭喜娘娘否极泰来!” “若宸贵妃娘娘没有其它吩咐,奴才就先告退了。” 小徽子前脚刚离开,胡忠才后脚就带著內务府的人过来了。 “奴才给宸贵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万安!” 胡忠才笑呵呵道:“陛下特意吩咐奴才,给宸贵妃娘娘送了许多赏赐过来,请贵妃娘娘过目!” 隨著胡忠才挥挥手,內务府的小太监们端著一个个托盘进来了。 “陛下赏宸贵妃娘娘赤金累丝嵌东珠凤釵三支、和田白玉缠枝莲纹步摇两对、鎏金点翠嵌红宝石牡丹鈿子一顶、月白色织金纱绣裙一条、藕荷色緙丝大袖衫一件、鹅黄色云锦云肩一件、翡翠雕松鹤延年摆件一座、羊脂玉雕一对、掐丝珐瑯缠枝莲纹香炉一具……” 隨著胡忠才的话音落下,一件件精美又华丽的宝物,出现在了眾人的视线里! 帝王此举除了补偿沈知念以外,又何尝不是在告诉六宫的人,沈知念在他心中的地位,没有因为这件事受到任何影响。 谁都別妄想轻视宸贵妃! 胡忠才更是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內务府总管这个位置,可是肥差中的肥差,宫里不知道有多少人盯著。 宸贵妃娘娘被幽禁的这几天,他平日里的那些对手,没少说冷嘲热讽的话。 意思就是他会和陈亚明、陈扬明一样,落到无百日红的下场。 宸贵妃娘娘倒台后,他这个內务府总管也就做到头了! 胡忠才虽然相信,以宸贵妃娘娘的本事,一定不会被这个困难打倒,可心中还是忐忑不已。 直到今天,他高悬著的心才彻底放下来! 宫里的美人再多,又如何? 有人用计谋,成功算计了宸贵妃娘娘,又如何? 还不是动摇不了她在陛下心中的位置! 只要陛下宠爱宸贵妃娘娘,其他人就別想取代自己! 很快,偌大的主殿都快堆不下了…… 谁不喜欢好看又奢华的东西? 看著一件件精心製作的宝物,沈知念的心情也好了起来,唇角勾起了一抹微不可见的弧度。 南宫玄羽確实將她放在了心里。 直到送完了所有东西,胡忠才才將手中的单子交给了沈知念:“请宸贵妃娘娘过目!” 沈知念大致扫了一眼,就將单子交给了芙蕖。 接著,她打赏了胡忠才,和跟著他过来的这些小太监。 所有人都拿到了丰厚的赏赐,心情极好! 胡忠才离开后,菡萏看著內室琳琅满目的宝物,感嘆道:“娘娘,您这算不算因祸得福?” “再这样下去,咱们钟粹宫的库房都快放不下了吧……” 沈知念的唇角微微弯了弯,看向芙蕖道:“挑一些合適的摆在殿中,其它东西小心收进库房。” 芙蕖福了一礼:“奴婢明白!” 眾人都忙碌起来了。 过了许久,才將赏赐都收拾好。 虽说钟粹宫原本的摆设,也很富丽堂皇,可又添了一些宝物后,看起来更美丽奢华了! 沈知念坐在主位上,任由他们忙碌,脸上是若有所思的神色。 第884章 不得不交出手中的权力(58万打赏值加更) 肖嬤嬤关切地问道:“娘娘,您还在想那名匠人的事?” 沈知念点了点头。 菡萏站在她旁边,道:“娘娘,您上次不是还说,有能力在宝璽上动手脚,又知道边境消息的人屈指可数。” “康嬪娘娘的母家不显,在军中更无人,此事会是她做的吗?” “再说了,害您对她有什么好处呢?” 沈知念也没想到,此事与康嬪有关。 在真相水落石出之前,她不会完全相信任何一个有嫌疑的人。 “说到底,所有事情都只是本宫的猜测。” “或许宝璽裂开,与战事失利的消息传来,在同一天,只是巧合。幕后之人最开始的目的,是想借宝璽的事毁本宫的名声。” 如此一来,康嬪就能做到此事了。 菡萏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娘娘,您也怀疑康嬪娘娘吗?可……她不是您的盟友吗?” 沈知念的眸色深了深:“后宫惊险,人心难测。便是亲姐妹,都有在背后捅刀的可能,更何况是盟友?” 肖嬤嬤认同地点了点头。 娘娘不完全相信別人,是对的。 这样才能在后宫走得更远! 若结盟了,就彻底把对方当成自己人,那才是不谨慎。 菡萏眸中满是诧异:“这么说,这件事真有可能是康嬪娘娘做的?!” “您帮了她这么多,她怎么能当白眼狼呢……” 沈知念却摇了摇头:“本宫虽没有完全相信康嬪,却也没说这件事就是她做的。” “或许是在本宫不知道的时候,她悄悄生了什么暗心。” “又或许真正策划此事的人,洞察到了本宫与康嬪在暗处的盟友关係,想离间我们。” “还或许……五皇子虽活不过二十岁,但好歹也是个皇子。康嬪抚养著他,在后宫的地位就不低。有人想让她与本宫鷸蚌相爭,好渔翁得利。” “具体是什么情况,等刑部的调查结果吧。” 菡萏和芙蕖对视了一眼,神色都有些凝重。 虽说她们一路陪著娘娘走来,见识了无数阴谋诡计,可此时还是不得不感嘆,深宫真是惊险! 哪怕是盟友,也不能完全相信,甚至还要提防…… 钟粹宫的幽禁已经解除,沈知念再派人出去也方便很多。 她看向了小明子,道:“你让人去注意储秀宫的动静。” “记住,悄悄的,莫要被人发现了。” 小明子重重点头:“请娘娘放心,奴才明白!” …… 后宫有无数人,都在关注宝璽裂开一事,这个调查结果自然以极快的速度,在宫里传开了! 一时间,宫中又多了许多议论的声音。 不过因著雪妃之前下达的命令,宫人们心中有所顾忌,即便是討论康嬪,也不敢把话说得太过分。 长春宫。 若离眼中难掩讶色,隨后又变成了幸灾乐祸:“……居然是康嬪娘娘?!” “那真是太好了!” “您照料了郝嬪娘娘那么久,才等到她生下五皇子,没想到却被什么都没做的康嬪娘娘摘了果子,奴婢早就看康嬪娘娘不顺眼了!” “如果这个罪名坐实,敢算计宸贵妃娘娘,康嬪娘娘就算不被赐死,也会被打入冷宫!” “届时五皇子没了母妃,您不就是最有资格抚养他的人了!” 看著若离脸上的兴奋之色,庄妃没有说话。 见她一直沉默著,若离好奇地问道:“娘娘,您在想什么呢?” 庄妃眼底闪过了一抹沉思:“本宫只是在想,此事真的是康嬪所为吗?” 若离眨了眨眼睛,诧异道:“慎刑司、刑部和大理寺都查出,在宝璽上动手脚的那名工匠,和康嬪娘娘沾亲带故。此事不是她做的,难道还有其他人?” 庄妃微眯起了眸子:“其他人不知道,本宫心里却是清楚的。康嬪能抚养五皇子,少不了宸贵妃的功劳。” “既然她已经在暗中投靠了宸贵妃,此次为何又要背刺对方?” “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嬪位,抚养的五皇子又活不过二十岁,就算宸贵妃倒下了,也轮不到她上位,本宫想不出她这么做的理由。” 若离愣了愣:“……或许,康嬪娘娘是被人利诱,或者威胁了呢?” “在宫里,有权有势之人,想让別人为自己办事,可太容易了。” 这话倒是有道理。 庄妃微微一笑:“横竖凶手是康嬪也好,不是她也罢,都与我们无关,这该是宸贵妃操心的事。” “带上与宫务有关的帐本与印鑑,去钟粹宫。” 话题转变得太快,若离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啊?” 庄妃也不介意,耐心地解释道:“之前是因为宸贵妃娘娘被幽禁了,陛下才命本宫与雪妃一同处理六宫事宜。如今真相已经明了,钟粹宫的禁足也解了,本宫自该把属於宸贵妃娘娘的宫权还回去。” 若离虽明白了,可还是有些不甘心:“……帐本和印鑑,在您手里还没捂热呢。” “娘娘,让您处理六宫事宜,是陛下下的旨意。既然陛下没有新的旨意,您真的要这么快把东西还给宸贵妃娘娘吗?” 庄妃冲她摇了摇头:“傻丫头。” “宸贵妃无错,陛下怎会褫夺她的六宫大权?既然帐本与印鑑迟早都是要还到钟粹宫的,何必等別人开口呢?” 到时候脸上就不好看了。 若离低头道:“奴婢明白了。” “只是这些事,您让宫人去做就行了啊。外头太阳大,您仔细中了暑气。” 庄妃脸上是温和的笑容:“不如此,怎么凸显出本宫对宸贵妃娘娘的恭敬之心?” “怎么让眾人,让陛下明白,本宫绝无覬覦宫权之意?” 若离虽然心有不甘,却也只能道:“娘娘,您真是太贤德了!” “雪妃娘娘要照顾二公主,这会肯定脱不开身。有您做对比,说不定大家会觉得她贪婪权势,捨不得把手中的宫权交出去呢!” “就算她知道消息后,再把东西送去钟粹宫,也晚了您一步。大家还是会觉得,她是看到您这么做了,才不得不交出手中的权力。” 第885章 雪妃先到了 钟粹宫。 芙蕖进来通传道:“娘娘,雪妃娘娘求见。” 沈知念道:“快请!” “是!” 雪妃身后还跟著许多宫人。 进来后,她朝沈知念行礼:“臣妾给宸贵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万安!” 乳母同样抱著二公主行礼。 沈知念含笑道:“不必多礼,赐座。” “谢宸贵妃娘娘。” 沈知念朝二公主招了招手:“来,给本宫看看。” 乳母立即將二公主抱到了她面前。 二公主好奇地转头看著周围,然后咧嘴笑了起来,露出了几颗可爱的小乳牙。 沈知念温和地望著她:“囡囡认识宸娘娘吗?” 二公主冲她笑著,一边拍手一边道:“娘……娘……娘娘……” 菡萏他们脸上都是惊喜之色:“二公主都会叫『娘娘』了?!” “真乖啊!” “这也太可爱了吧!” “……” 自从做了母亲后,沈知念更加喜欢小孩子了。 听著二公主奶呼呼的叫声,她笑得眉眼都弯了起来,解下腰间一块价值不菲的羊脂玉佩,递到了二公主手中:“这还是二公主第一次叫宸娘娘,来,这是宸娘娘送你的礼物。” 雪妃自然知道这块玉佩的价值,连忙推辞道:“宸贵妃娘娘,这份礼物太贵重了,使不得……” “怎么使不得?” 沈知念笑道:“囡囡是大周的金枝玉叶,多贵重的礼物都配得上。” “是不是呀,囡囡?” 二公主还理解不了这么复杂的话,但她喜欢手中漂亮的玉佩,笑得很开心。 话已至此,雪妃也没有再推辞,只是道:“那臣妾就替囡囡多谢宸贵妃娘娘了!” 两人又聊了几句,沈知念望著雪妃道:“……本宫已经知道,上次宫里流言四起,是你以强势手段平息了。” “多谢!” 雪妃的耳根一红,移开目光道:“陛下让臣妾暂代六宫事宜,这本就是臣妾的份內之事。” “再说了……臣妾亦不喜有人兴风作浪,藉机搅得后宫不得安寧!” 沈知念抬眸问道:“本宫听说,流言最开始是从翊坤宫附近传开的?” 雪妃点了点头,惭愧道:“只是捕风捉影的事,难以找到证据。臣妾现在还不能確定,此事究竟是王嬪,还是春贵人所为。” “亦或是有其他人散播了谣言,嫁祸给她们。” 这件事是谁干的並不重要,左右王嬪与春贵人,在立场上都是沈知念的敌人。 她望著雪妃,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雪妃清冷的面容上,染了几分微不可见的笑意。 她朝后面招招手,宫女立刻捧著托盘过来了。 雪妃道:“钟粹宫的幽禁已经解除,六宫事宜,理应由宸贵妃娘娘继续主持。臣妾今日过来,是还帐本和印鑑的。” 沈知念微微頷首,让芙蕖把东西收下了。 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沈知念好奇地问道:“雪妃还有话要说?” 雪妃小巧的耳垂,似乎比刚才更红了一些:“上次囡囡的周岁礼,多亏了宸贵妃娘娘事无巨细地安排,才能进行得那么顺利,臣妾心中一直非常感激。” 沈知念道:“就像你说的,陛下让本宫协理六宫,那就是本宫的分內之事,无需言谢。” 雪妃摇了摇头:“是按照宫规完成任务,还是真的对二公主的周岁礼上了心,臣妾还是能分辨的。” “钟粹宫富丽堂皇,臣妾不知宸贵妃娘娘还缺什么,亦不知您喜欢什么,故而亲手做了一套寢衣,还望宸贵妃娘娘莫要嫌弃……” 说道最后,雪妃的声音低了下去,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虞梅立刻端著托盘上前:“依旧是宸贵妃娘娘上次的尺码。” 雪妃第一次给她做的寢衣,穿著鬆紧適中,柔软舒適,比宫里绣娘们的手艺好多了。 没想到这一次,雪妃又给她做了一套。 沈知念没有推辞,示意芙蕖收下,含笑道:“那就多谢雪妃了,本宫很喜欢!” 雪妃微微鬆了一口气:“宸贵妃娘娘喜欢就好。” 两人正说著话,小明子忽然进来通传道:“娘娘,庄妃娘娘求见。” “哦?” 沈知念微眯起了眸子:“她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怎么过来了?” 难不成是和雪妃一样,来送帐本与印鑑的? “请她进来吧。” “是!” 庄妃带著若离,还有几名端著托盘的小宫女,从外面走了进来。 她的双手交叠放在胸前,一副端庄典雅的样子。 看到雪妃也在,若离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怎么会这样?! 雪妃娘娘要照顾二公主,不应该没时间过来还东西吗?! 见二公主也在旁边,若离才明白,雪妃將她带过来了。 不是都说二公主身体不好,过去一年雪妃几乎不带著她出门,今天是怎么回事?! 一路上,若离都在美滋滋地想著,自家娘娘首先把帐本和印鑑还回来了,表达她没有覬覦宫权的意思。 那么落后了一步的雪妃,就很尷尬了…… 还也不是,不还也不是。 可为什么雪妃比自家娘娘来得还早?! 难道就因为延禧宫离钟粹宫,比长春宫更近?! 庄妃的目光落在雪妃身上时,脸上的表情也有一瞬间的变化,但很快就恢復了那副温和的样子,让人捕捉不到异常。 她在距离沈知念几步远的地方站定,福身恭敬地行礼:“臣妾参见宸贵妃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这恭敬而友好的样子,仿佛两人之间从未有过任何矛盾。 沈知念挥了挥手:“起来吧。” 庄妃这才带著宫女们起身:“谢宸贵妃娘娘!” 她与雪妃同在妃位,不用给对方行礼。但雪妃比她多了一个封號,所以庄妃要主动向对方问好:“雪妃也在。” 雪妃冷淡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她一向都是这样的性子,庄妃並不介意。 倒是若离,低著头不屑地撇了撇嘴。 雪妃娘娘成日装出一副清高的样子给谁看? 她不相信,雪妃娘娘侍寢的时候,面对陛下也是这张死人脸。 不就是看不起自家娘娘,才一个笑脸都不给。 第886章 只要宸贵妃娘娘相信她 沈知念抬眸看向庄妃,直截了当地问道:“庄妃今日来钟粹宫求见,所为何事?” 庄妃挥挥手,示意身后的宫女把托盘端上来,温声道:“臣妾是来还帐本和印鑑的,请宸贵妃娘娘查验。” 看到沈知念的眼神示意,芙蕖立刻上前接过,细细查看起来。 虞梅这才发现,娘娘刚才送帐本和印鑑来的时候,宸贵妃娘娘可没有检查得这么仔细。这不是明摆著,宸贵妃娘娘信任自家娘娘,却不相信庄妃娘娘。 很显然,雪妃也明白这个道理,看沈知念的眼神又温和了一些。 庄妃倒不知道她们主僕二人心中的想法。 別说宸贵妃了,就算是她,由別人经手过的东西,也会仔细查验。 宸贵妃此举並无问题。 庄妃和雪妃只处理了三天后宫的事,要查验的东西並不多。 不多时,芙蕖便冲沈知念点了点头,让人把帐本和印鑑收好了。 沈知念对庄妃和雪妃道:“这几日,钟粹宫遇到了一些事,后宫事宜劳烦你们了。” 两人齐齐起身道:“能为宸贵妃娘娘分忧,是臣妾的荣幸!” 隨即,庄妃看向了雪妃,含笑道:“本宫刚才还和若离说,说不定会在来钟粹宫的路上,遇到雪妃。” “不曾想,雪妃竟比本宫快了一步。” 雪妃依旧是那副清冷的模样:“你的脚程也不慢。” 这个插曲过后,庄妃便冲沈知念道:“宸贵妃娘娘,东西已经送到,臣妾就先告退了。”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雪妃看了一眼正在打哈欠的二公主,也跟著起身:“囡囡出来这么久,到了小睡的时辰了,臣妾也先带她回去了。” 沈知念点了点头:“菡萏,送两位娘娘出去。” “是!” 长春宫和延禧宫在不同的方向,出了钟粹宫,庄妃和雪妃就分道扬鑣了。 回去的路上,若离拉著一张脸道:“娘娘,亏奴婢以前还觉得,雪妃娘娘在宫里的那么多娘娘、小主中还算老实。” “奴婢今天算是知道了,她的心眼子比谁都多!” “如若不然,为什么您还没到钟粹宫,她就先到了?” “不就是想让大家,让陛下觉得她不贪恋权势,是一朵纯洁无瑕的水莲。虚偽!” 庄妃坐在肩舆上,低头扫了若离一眼:“好了。” “她先到就先到吧,不过是还个东西,咱们跟她计较做什么?你少说两句。” 若离这才不情愿地撇撇嘴:“娘娘,您就是脾气太好了。” 庄妃无奈地笑了笑:“咱们管不到別人头上,做好自己的事才是最重要的。” “你的舞练得怎么样了?” 说起此事,若离的脸颊一红,难得有了这个年纪的女子,应有的娇羞:“……已经比以前进步许多了。” “娘娘,奴婢从未放弃过努力!” 庄妃满意地点了点头:“你如此上进,本宫定会为你找一合適的机会,不辜负了你的这副容月貌。” 若离又是娇羞,又是感激:“奴婢觉得,娘娘的容貌才是最出色的!端庄典雅,不像那些妖妖嬈嬈,上不得台面的女人。” …… 储秀宫。 五皇子早產体弱,註定活不过二十岁,身体竟比二公主刚出生的时候还弱。 可想而知,康嬪照顾他,可谓费了十二分心思,真的比雪妃刚开始时还要辛苦。 正因为每日太过忙碌、劳累,康嬪几乎没什么时间和精力,关注宫里的其它事。 这对康嬪来说倒也不错。 她本就不是个心眼多的人,不喜欢后宫复杂的斗爭。如今膝下有了五皇子,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也是一桩美滋滋的事。 谁知道这时,彩菊大步从外面跑了进来,大惊失色道:“不好了!出事了!” “娘娘,出大事了!” 五皇子刚喝完奶,康嬪正抱著他轻轻拍打,为他排气。 听到这话,她皱起眉头,將五皇子交还给了乳母,望著彩菊问道:“这么慌慌张张的,出什么事了?” 如今对她来说,最要紧的就是跟五皇子有关的事。可五皇子还好好的呢,能有何大事? 彩菊上气不接下气道:“是、是关於宸贵妃娘娘,宝……宝璽裂开的事!” 这件事在宫里传得沸沸扬扬,康嬪自然早就知道了。 只是世人並不知,她与宸贵妃娘娘早就在暗地里结为了盟友。 一来,康嬪不想贸然暴露这层关係。 二来,她虽说抚养了五皇子,但在宫里人微言轻,这时也无法做什么。贸然衝出去,可能还会为宸贵妃娘娘添乱。 故而康嬪一直在储秀宫静观其变。 听到彩菊的话,她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可是刑部、大理寺和慎刑司的人查出什么了?” 彩菊都快急得哭出来了:“查、查……查到您头上了!” “你说什么?!” 康嬪手中的茶盏猛然落地,抬起头一双眼睛里写满了震惊和不可思议:“本宫压根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查到本宫头上?!” 彩菊像倒豆子般道:“是负责此事的大人,查出在宝璽上动手脚的匠人,是您母家的亲戚!” “陛下已经派人捉拿了张家所有跟此事有关的人,所以老爷才急匆匆地派人递消息进来,让您想想办法……” 康嬪第一次体会到了六神无主的滋味。 她压根就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然而康嬪也明白,在宫里栽赃陷害的事太多了。不知道有多少无辜之人,成了他人的替死鬼,枉死在这深宫之中。 如今竟轮到了她?! 彩菊又何尝不明白,以陛下对宸贵妃娘娘的宠爱,一旦这个罪名坐实,娘娘別说继续抚养五皇子了,不被赐死都不错了。 届时他们这些伺候的宫人,都別想有好下场! 彩菊都快急哭了,望著康嬪著急忙慌地问道:“娘娘,您快想想办法,现在可怎么办啊?!” 康嬪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连此事是怎么回事都不知道,又怎么会知道是谁在陷害她? 可康嬪明白,只要宸贵妃娘娘相信她,这个危机就解除了大半! 第887章 想听听康嬪如何解释(151万票加更) 康嬪立即起身,大步往外走去:“传肩舆,本宫要去钟粹宫,求见宸贵妃娘娘!” “是!” 然而谁知道……康嬪主僕一行人刚走到储秀宫门口,就有一个个孔武有力的侍卫过来,把守在了外面。 不管怎么说,康嬪毕竟是五皇子的母妃,侍卫们对她的態度还算客气:“康嬪娘娘,陛下有旨,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储秀宫的任何人都不得外出!” 康嬪脸色一变,连忙道:“本宫只是想去钟粹宫,亲自向宸贵妃娘娘解释此事,请你们通融一下。” 彩菊立刻送上了一包银子。 虽说人人都爱钱,可帝王的旨意谁敢违抗? 侍卫们不敢收银子,衝著康嬪行了一礼:“康嬪娘娘,属下们也是奉命行事,还请您莫要为难。” 隨即,他大手一挥道:“关门!” “砰”的一声响起,储秀宫的宫门就此关闭。 自从康嬪抚养了五皇子,储秀宫的宫人们走到哪里,都会被人高看一眼。 他们虽说从未在外头子趾高气昂过,可也不用过得像以前那么卑躬屈膝了。眾人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脸上都是慌乱之色,希冀地看向了康嬪。 这下可怎么办啊? 娘娘能想到办法吗? 康嬪明白自己出不去了,只能紧皱著眉头往主殿走去。 彩菊跟在她身后,脸上儘是焦急之色:“娘娘,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若是宸贵妃娘娘误会了您……” 彩菊根本不敢想像后果…… 看到康嬪惨白的脸色,她也意识到,娘娘心里可能比自己还慌乱。 彩菊连忙安慰道:“娘娘,您別多想。不管是刑部、大理寺还是慎刑司,都有那么多能人在。既然这件事不是咱们做的,他们一定会还咱们清白的!” “宸贵妃娘娘如此聪慧,肯定明白此事是有人蓄意陷害,她不会误会您的!” 康嬪坐在椅子上,脸上难掩担忧之色:“本宫怕就怕,此事真的与张家有关……” 一入宫门深似海,她与母家的联繫並不多。 虽说五皇子活不过二十岁,可好歹也是个皇子,只要在去世前留下子嗣,就是正儿八经的皇孙! 万一家族因为此事,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呢? 或者有人买通了张家的人,让她被迫捲入后宫的斗爭中…… 对康嬪来说,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彩菊自幼陪著康嬪长大,还陷入,她此时也明白了康嬪心中的担忧。 彩菊不会天真地说出,就算这件事真的是张家所为,娘娘不知情,陛下与宸贵妃娘娘应该不会怪罪的话。 因为不管娘娘知不知道,只要这件事是张家做的,娘娘就脱不了干係…… 好比后妃犯了事,会祸及家族;家族出了事,华妃同样也会受到牵连。 就算宸贵妃娘娘相信她,她们的盟友关係也走到头了…… 失去了宸贵妃娘娘的庇护,娘娘身上的圣宠又不多,还要照顾病殃殃的五皇子,在宫里可如何活下去啊…… 然而彩菊即便再担忧,也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和康嬪静静地等待著命运的宣判。 …… 慎刑司只负责皇宫里的事。 调查、审问张家的事,是由刑部负责的。 即便张家是五皇子的外祖家,有了帝王的旨意,刑部也没对他们客气。 两日后。 养心殿。 刑部尚书终於將调查的结果,呈到了御前。 “……启稟陛下,经过严格审问,以及多方的证据,张家的二爷,也就是康嬪娘娘的叔父,已亲口承认宝璽碎裂之事,乃是他指使那名匠人所为!” 帝王的眸色一下子变得幽深起来:“他为何要如此做?” 刑部尚书如实道:“回陛下,张家老二说,是因为他们见康嬪娘娘抚养了五皇子,於是生出了野心,才想陷宸贵妃娘娘与四皇子於不义……” “如此一来,宫里的皇子又少了一个,陛下便会更重视五皇子了。” 南宫玄羽还不到二十五岁,是一位极为年轻的帝王,就有人在算计著他身下的龙椅了。 可想而知,帝王眼中浮现出了滔天怒火,冷笑著问道:“他们难道不知,五皇子活不过二十岁?!” 他將五皇子交给康嬪抚养,是为了让五皇子得到妥善的照料,而不是为了让他沦为朝臣爭权夺利的工具。 感受到南宫玄羽周身的凉意,刑部尚书颤颤巍巍道:“回、回陛下,张家老二说,即便五皇子不能寿终正寢,若能生下子嗣,那也是龙子凤孙,亦有、亦有继承皇位的资格……” “砰!” 南宫玄羽重重在桌案上拍了一下:“岂有此理!” 宫人们瞬间嚇得跪了一地:“陛下息怒!” 南宫玄羽望著刑部尚书,沉声问道:“康嬪可知道此事?” 刑部尚书恭敬道:“回陛下,据张家老二交代,这些事都是他一人所为,康嬪娘娘与康嬪娘娘的父亲,皆不知情。” 殊不知越是如此,帝王心中越是疑心。 这么大的事,康嬪在深宫不知道也就算了,张家的家主居然也不知道?简直荒谬! 帝王每日有那么多政事处理,哪来的閒心为后宫的女人断案。此事若是落在其他人身上,帝王早就下次將她赐死,还后宫和前朝一个安寧了。 可禾院判和宫人们都说,康嬪照料五皇子事无巨细,不输雪妃照顾刚满月的二公主石时。 对此,南宫玄羽是极为满意康嬪的。 而且后宫的女人各有心思,若给五皇子换一位养母,他未必还能得到如此妥善的照料。 那孩子本就可怜,帝王实在不愿他再受任何苦楚。 看在五皇子的份上,南宫玄羽想听听康嬪如何解释。 他看向了李常德,道:“去储秀宫传康嬪过来。” “是!” …… 钟粹宫。 沈知念再次收到了赵云归的回信。 周鈺溪负伤昏迷的事,周家人十分担忧且重视,故而没人比他们更清楚內情。 起初知道这个消息的,都是周家的心腹,绝不可能提前走漏消息。 除了一人…… 第888章 有何证据 周鈺溪负伤那夜,被心腹们护著走小路回来时,除了自己人以外,还被一名起来上茅房的小兵看到了。 为了谨慎起见,周鈺溪的心腹立刻让人调查了那名小兵。发现他从前的上峰,年轻时曾跟著定国公南征北战。 只是那名上峰早已主动从军中请辞,周鈺溪的心腹也严格警告了小兵,不得走漏消息。 直到奸细被抓到,周鈺溪负伤的事也公开了,军中都没有出任何事,便没有人把那名小兵放在心上了。 沈知念看完,將信交给了心腹们传阅。 因著涉及军中的事,若被南宫玄羽或其他人发现,她找赵云归打听相关事宜,终究是个麻烦,沈知念將最后將信丟进了香炉里烧毁。 芙蕖面色凝重道:“娘娘,您曾经说过,虽说定国公早已不在军中,可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会不会是那名小兵发现周小將军负伤,然后將消息告知了暗中效忠定国公的人,他们这才安排了这场阴谋?” 外人並不知道,柳时章已经向帝王投诚的事,因此菡萏猜测道:“那名小兵还用把消息告诉別人吗?你们別忘了,定国公的幼子就在军中,听说还是个有官职在身的將领呢。” 沈知念微眯著眸子道:“你们说的都有道理。” 比起康嬪,她的確更怀疑定国公府。 一是因为至少从表面上看,康嬪没有害她的理由,而定国公府却是巴不得她去死的。 二则是一个小小的张家,真的有能力做到这件事吗?替定国公府背锅了倒是有可能。 沈知念的手即便伸得再长,也管不到军中的事。但她还是提笔给赵云归写了一封信,让周鈺溪父子注意那名小兵。 若消息真是他走漏的,便证明他暗地里还效忠著定国公府,谁知道他会不会在关键时刻坏事。 沈知念刚把信写好,交给芙蕖送出去,小明子便进来道:“娘娘,您不是让奴才注意著储秀宫的动静。御前的人刚刚过去,传了康嬪娘娘去养心殿。” 沈知念猜测道:“难不成是刑部的人,从张家查出了什么?” 没人比她更想知道真相。 沈知念也不希望,若这些事与康嬪无关,康嬪却成了背黑锅的。 她起身道:“传本宫的肩舆过来,本宫要去养心殿。” “是!” …… 储秀宫。 这两日,康嬪一直在忐忑不安地等待著调查结果。 从前,她不过因为被人谋害小產了,得到了帝王的怜惜,才有了个封號。但身上的圣宠並不多,因此在后宫的存在感並不强。 知道抚养了五皇子,才走入大家的视线里。 康嬪一直以为,只要自己安分守己,就可以好好把五皇子养大,说不定还能拥有自己的孩子。 可没想到……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 经歷了这种明明焦急无比,却只能绝望等待的事,康嬪才明白,在后宫拥有权力,是一件多重要的事! 若她像宸贵妃娘娘一样,这回肯定就不会如此被动了。至少她想打听一下家人的消息,还是能做到的。 康嬪正乱七八糟地想著这些车,储秀宫的大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御前的一名小太监走了进来,道:“康嬪娘娘,陛下传您即刻去养心殿!” 不管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至少她不用像无头苍蝇一样等著了。 康嬪即刻让彩菊给她梳妆打扮,坐著肩舆去了养心殿。 进入內室,她跪在地上恭敬地行礼:“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南宫玄羽低头打量著康嬪。 能进宫的女子,容貌定然都是不差的。 康嬪虽算不上倾国倾城,可也是位清丽佳人。 不过从她憔悴的神色就能看出,这几日她肯定都没休息好。 帝王不会从这一点,就怀疑,或者轻信康嬪。 他示意李常德把刑部查出的证据递过去,望著康嬪沉声问道:“……你可有什么要解释的?!” 康嬪越看,脸色越苍白。 她跪在地上,抬头望著帝王,慌忙解释道:“陛下,臣妾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臣妾的二叔,与臣妾父亲关係向来不好。又怎么会为了臣妾和五皇子,指使跟张家沾亲带故的匠人,故意破坏宸贵妃娘娘的宝璽?” “臣妾真的不知道,二叔为何要这么做。” “或许……或许是他一意孤行;又或许,他是被人收买、利用了。” “但不管是哪种可能,臣妾真的不知情,也相信臣妾的父母都被蒙在鼓里。请陛下明鑑啊!” 这倒是有趣。 张家老二说,此事是他一人所为,与张家的其他人无关。 康嬪也说,这件事肯定是张家老二自作主张。 从表面上看起来倒像是……事情败露后,他们想让张家老二一人承担罪责,好保全康嬪,保全整个张家。 但帝王並没有这么快就下结论,而是望著刑部尚书问道:“张家兄弟的关係如何?” 刑部尚书自然將这件事也查得清清楚楚了,闻言恭敬道:“回陛下,诚如康嬪娘娘所言,张家兄弟自幼就不睦,更是出过不少兄弟鬩墙的事……” 兄弟间的关係既然一直都不好,甚至常有爭执,又怎么会一起合谋这么大的事? 故而刑部尚书心中,也偏向康嬪是无辜的。 南宫玄羽眼底闪过了一抹深色。 他自然不会妃嬪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但刑部的调查结果也表明,张家兄弟的关係一贯恶劣。 既然如此,就算他们真的为了利益暂时放下齟齬,合谋了此事。那么事情败露后,张家老二应该恨不得多拖几个人下水,又怎么会捨弃自己,去保全跟他关係一向不好的兄长? 除非……张家老二是故意反其道而行之,让用这种方法让眾人怀疑康嬪及她的父亲! 想到这里,南宫玄羽看康嬪的眼神,不像刚才那么冰冷了。 不过他没有將心中的想法说出来,而是道:“你说此事是你二叔一人所为,你,以及张家的其他人並不知情,有何证据?” 第889章 让二叔一人承担后果 康嬪脸色苍白,说不出话来。 她久居深宫,和母家的联繫並不多。张家出事的这两日,储秀宫的宫门被封闭,她连传一句话出去都做不到,上哪里去找证据? 此时此刻,康嬪心中升起了深深的无力感…… 同样是被冤枉,若是放在像宸贵妃娘娘那样的宠妃身上,只要有一丝可能说明她是无辜的,陛下都不会再追究下去。 为什么放在她身上,却举步维艰? 康嬪再一次深深地意识到了,圣宠的重要性。 她低著头道:“回陛下,臣妾虽然不知道二叔为何这么做,是不是受了奸人的指使。但臣妾相信……只要您顺著这条线索调查下去,一定能知道真相……” 说到后面,康嬪越来越没底气。 因为她不傻,反而很通透。 所以对於陛下,对於宫里的许多事,她都能透过现象看本质。 陛下日理万机,哪有那么多精力和耐心,为后宫的女人主持公道? 此次陛下亲自过问此事,皆是因为他在意宸贵妃娘娘。 对陛下来说,只要查明宸贵妃娘娘是无辜的,她和四皇子的名声不会因此受损就够了。既然这件事是张家所为,处置了张家便是。 免得事情拖得越久,朝野和民间越会议论纷纷。 自己又不是宠妃,陛下怎么可能在百忙之中,为了她大动干戈? 想到这里,康嬪越发绝望…… 谁知道就在这时,小徽子进来通传道:“陛下,宸贵妃娘娘求见!” 南宫玄羽的呼吸微微一顿。 算算时间,他已经有六七天没见过念念了。 后宫的许多女人,他一年半载都不一定见一次。唯独钟粹宫,是他几乎每隔一两天就会去的地方。 上次这么久没见念念,还是因为念念劝他按规矩宠幸春贵人,他生了气。 当著这么多人的面,南宫玄羽的心湖泛起了波澜,面上却是一副淡然的样子:“传她进来吧。” “是。” 小徽子出去后,朝沈知念做了个“请”的手势,恭敬道:“宸贵妃娘娘,陛下让您进去。” 进入养心殿,她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大殿中央的刑部尚书,以及跪在他旁边的康嬪。 沈知念收回目光,衝著龙椅上的南宫玄羽行礼:“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帝王的语气明显温和了许多:“平身。” “赐座。” 沈知念道:“谢陛下。” 与此同时,刑部尚书冲沈知念行了一礼:“微臣见过宸贵妃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沈知念微微抬手:“大人不必多礼。” 刑部尚书只听过宸贵妃娘娘宠冠六宫,还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看到她。 只一眼,他就明白了,为什么陛下如此宠爱宸贵妃娘娘。 她的容貌算不上绝色美人,甚至不如曾经的京城双姝,却是任何男人都无法拒绝的类型。 她就算站在一群绝世美人中,眾人第一眼看到的,也一定是她。 不过刑部尚书不敢多看,迅速低下头恭敬道:“谢宸贵妃娘娘!” 康嬪的目光落在沈知念身上时,眼底燃起了几分希冀之色。 她明白,陛下不在意她,却十分在意宸贵妃娘娘! 只要宸贵妃娘娘相信她的清白,陛下一定愿意时间,精力,继续深查下去。 “宸贵妃娘娘!” 康嬪眼中含著热泪,对沈知念道:“请您相信臣妾,臣妾真的没有害您之心!” “臣妾的二叔所做的一切,臣妾和张家並不知情啊!” 沈知念刚到,对具体情况还不清楚。 她心中对定国公府的怀疑,虽然比对康嬪的更多,但还没有完全相信康嬪。 沈知念看向了帝王,道:“陛下,臣妾亦是听闻,您找出了想陷臣妾於不义的凶手,才迫不及待过来,想知道一个答案。” “不知此事……为何跟康嬪扯上了关係?” 南宫玄羽抬了抬下巴。 刑部尚书立刻事无巨细地向沈知念解释了一遍。 听完后,沈知念总算明白,康嬪为何会泪眼婆娑地望著她了。 因为康嬪也明白,帝王要考虑的事太多,不可能顾得上每一个后妃,故而將她视为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做为受害者,沈知念当然想知道真凶! 她虽然不能说出,自己从赵云归的信中,得知的关於军中的消息,却可以说其它事。 沈知念望著南宫玄羽,缓缓道:“陛下,臣妾还是觉得册封礼那日发生的事,太过巧合了!” “为何臣妾的贵妃宝璽前脚刚裂开,后脚与匈奴战事失利的消息就传了回来。臣妾可不相信,世间有这么巧的事。” “既然宝璽是被人为破坏的,幕后之人为了彻底毁掉臣妾的名声,定是將这两件事安排在了一起。” “如此看来,张家接触不到军中的人,此事的主谋应当不是他们。” “臣妾也想请陛下查明真相,免得日后还有人想谋害臣妾,谋害阿煦……” 听到这里,康嬪悬著的心总算落下了一些。 还好! 不管宸贵妃娘娘这话是真心,还是假意,至少面上她是相信张家的。 然而康嬪也明白,张家牵涉进了此事中,不可能全身而退。 既然这件事是二叔所为,那便让二叔一人承担后果好了! 想到这里,康嬪重重朝著南宫玄羽磕头:“陛下,宸贵妃娘娘所言极是啊!” “臣妾也觉得,宝璽裂开与消息传来的时间,是有人刻意安排的。说不定主谋就是提前知道了战事失利的消息,才买通了臣妾的二叔,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请陛下明察!” 南宫玄羽处理每日的政事,已经忙得脚不沾地了,的確没有多余的精力,为后宫的女人判案。 可念念有一句话,说到了他的心坎上。 此次若不揪出幕后之人,让这个巨大的隱患潜伏在暗处,万一有一日,那人再想谋害她和阿煦怎么办? 想到这里,帝王周身的气场冷了几分,对刑部尚书道:“带张家老二过来,朕要亲自审问他。” “朕不信当著朕的面,他还敢说谎!” 第890章 曾跟过定国公麾下將领的小兵(59万票加) 刑部尚书恭敬地应了声“是”,立刻让人去刑部提人了。 康嬪在宫里平日里也是被许多人伺候的,跪了这么久,膝盖已经有些酸痛了。 然而在帝王面前,她哪敢表现出来? 她身上的嫌疑还没洗清,若再多一个“御前失仪”的罪名,就更无法全身而退了…… 因此,康嬪只能咬牙坚持著。 沈知念看出了她的难受,对南宫玄羽道:“陛下,康嬪毕竟是五皇子的母妃,如今没有直接证据表明,此事与她有关,不如先让她起来吧?” 南宫玄羽有些无奈。 康嬪是有可能陷害念念的人,在证明她的清白前,念念居然还为她说话? 然而这件事,沈知念是苦主。她都开口为康嬪说话了,南宫玄羽自然不会拂她的面子。 “赐座。” 妃嬪身边的宫女,无召不得进入养心殿。因此是小徽子上前,將腿跪酸了的康嬪扶到了椅子上:“娘娘,您仔细点。” 康嬪感激地看了沈知念一眼。 这两天,她担心家人的同时,又何尝不担心,宸贵妃娘娘会因此和她生出齟齬。 见沈知念对她的態度一如从前,康嬪放心了不少。 可同时,她的內心又有些苦涩…… 若她像宸贵妃娘娘一样受宠,今日又怎么会落到遭人陷害,百口莫辩,只能指望他人的地步? 时间一点一滴地走过。 终於,刑部尚书派出去的人回来了。 然而他的脸色十分难看,行完礼后低著头,颤颤巍巍道:“……启稟陛下,张家老二、张家老二已经死在了牢房中……” “你说什么?!” 帝王的眸色猛然沉了下来,眼眸中浮现出了滔天怒火:“他是怎么死的?!” 刑部尚书哪还敢站著,已经低头跪在了地上请罪:“陛下息怒……” 毕竟刑部是他管辖的地方,出了这样的事,便是他办事不力。 刚才那人道:“回陛下,经仵作查验,张家老二是突发心疾而死。牢房里並未发现异常。” “怎么会这样?” 对康嬪来说,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因为死无对证了,还如何证明张家的清白? 在其他人看来,二叔和张家是一体的,此次定是畏罪自杀,为的就是保全张家。 康嬪当然不会认命,跪下解释道:“陛下,肯定是有人杀人灭口!” “臣妾的二叔虽有心疾,可直到臣妾进入王府之前,他都控制得很好,已经许多年没有犯过了。怎么会在您要亲自审问他的时候,他就心疾发作死了呢?” “分明是有人想来个死无对证,好將这件事钉死在张家头上啊!” 沈知念眯著眸子,迅速在心中分析著。 她当然不相信,张家老二的死亡是巧合。 要么此事真的是张家所为,他们想来个死无对证,让张家老二一人承担这些罪名。 要么就是像康嬪说的这样。 结合种种线索和证据……沈知念更偏向后者! 她们能想到的事,南宫玄羽自然也明白。 若说刚才,他对张家还有几分疑心,此刻已经更相信,张家不过是个替死鬼。 那么……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 南宫玄羽能坐上这个位置,心计、城府、谋略都远胜一般人。 如果宝璽碎裂,和周鈺溪突袭失败的消息传来,是有人蓄意安排在了同一天。 那么隨著张家老二的死亡,宝璽这边的线索断了,从另一边开始查起便是! 南宫玄羽望著李常德,道:“……传周鈺湖覲见!” 周鈺湖是今年科举的榜眼,被授了翰林院编修。他还有一个身份,便是周鈺溪的堂兄。 周家满门武將,周鈺湖的父亲更是在他刚出生的时候,就战死沙场了。 或许正因为如此,周鈺湖的母亲才不让他习武,將他培养成了文臣。 由於满门忠烈,周家不知道有多少英勇的將领马革裹尸,以致人丁凋零。周將军和周鈺溪上了战场后,周鈺湖便是周家暂时的主事人了。 想最快知道关於边境的事,或许可以询问周鈺湖。 李常德立即道:“奴才遵命!” 翰林院距离皇宫很近,为的就是方便帝王传召。 接到旨意后,周鈺湖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 他的眉眼和周鈺溪很相似,不过肤色比周鈺溪白皙许多,看起来眉清目秀,风度翩翩。 进了內殿,周鈺湖低著头,恭敬地行礼:“微臣参见陛下!” “参见宸贵妃娘娘、康嬪娘娘!” 南宫玄羽道:“平身。” “朕传你过来,是想问你关於周鈺溪负伤之事的一些细节,你可清楚?” 沈知念眉头一挑。 赵云归知道的那些事,就是从周家父子传给周鈺湖的家书中得知的。 那么关於那名小兵的消息,周鈺湖自然也知晓。 南宫玄羽不会是和她想到一块去了吧? 沈知念之前还在想著,该怎么“不经意”把从赵云归那里得知的,跟定国公府有关的消息传到帝王耳中,没想到他竟主动问起了。 周鈺湖温声道:“回陛下,事关军中机密,叔父与堂弟並未在家书中透露太多。只说了堂弟负伤后的种种情况,让家中莫要担心。” “主要还是因为……弟妹身怀六甲,叔父与堂弟害怕她不明真相,忧思过度,这才多交待了几句。” 南宫玄羽沉声问道:“周鈺溪负伤的消息还未在军中传开时,最先知道的人有哪些?” “可会有人……將消息泄露出去?!” 周鈺湖左右看了看,似乎有些为难:“这……” “事关重要,微臣不敢在诸位大人、娘娘面前胡言……” 若没有特殊情况,周鈺湖和不用弄得这么严肃了。 沈知念的唇角微微勾了勾,起身道:“陛下,您的茶凉了,臣妾和康嬪再去为您沏一壶来。” 以她们的身份,何需亲自做这件事?不过是找个藉口暂时离开而已。 刑部尚书和宫人们也识趣地出去了。 周鈺湖这才道:“本是捕风捉影的事,微臣不应胡言。但既然陛下问起,微臣不敢不答。” “最先知道堂弟负伤的人,除了心腹以外,的確还有一名曾跟过定国公麾下將领的小兵……” 第891章 准备对定国公府动手了 听完周鈺湖的讲述,南宫玄羽眼底縈绕著一层浓浓的阴霾之色! 他又何尝想不到,有本事提前知道边境消息,又能在宝璽上动手脚的人就那么几个。 定国公府一直在帝王的怀疑范围之內! 没想到真的是柳家! 定国公府將顶罪的人选都安排好了,若是不康嬪在后宫一向老实本分,念念也相信她。恐怕这一次,查到张家头上的时候,就结案了。 定国公府確实有害念念的理由。 一旦念念坐稳了贵妃之位,成为皇贵妃是迟早的事,那么她便是不可动摇的后宫之主了。 定国公府向来野心勃勃,又怎么会眼睁睁地看著念念越走越高? 呵! 先是在璇嬪生產时动手脚,后又想让念念背上祸国妖妃之名。 好! 真是很好! 难怪太后当年能坐稳后宫之主的位置,这手段还真是阴毒! 可她千不该,万不该算计到念念头上! 感觉到帝王周身冰冷的杀意,周鈺湖低著头,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 正因为知道事关重大,他才不敢大肆宣扬。 他从未说过,此事是定国公府所为,只是告知陛下实情而已。至於陛下要如何圣断,就不是他能左右的事了。 过了许久,南宫玄羽眼底的怒火才平息。 他望著周鈺湖,沉声道:“周爱卿,你即刻给边境的周家父子去一封家书,让他们暗中调查此事,找出定国公府窥探军中机密的证据!” 听到这条命令,周鈺湖的心狠狠一颤! 能考中榜眼的,怎么可能是蠢人?相反,周鈺湖十分聪明,在政治上的嗅觉也很敏锐。 刚才正是考虑到了,陛下或许由於种种原因,即便知道了真相,也不想对定国公府动手。所以他才支开了所有人,不想將事情闹大。 不然大家都知道此事跟定国公府有关了,陛下是处置他们,还是不处置呢? 这不是明摆著將陛下架起来了吗? 一个聪慧的臣子,不会做让帝王下不来台的事。 正常情况下,若陛下不想对定国公府动手,即便心中清楚是怎么回事,也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或许处置了张家就算了。 因为周鈺湖明白,为君者,很多时候最在意的都不是真相,而是各方势力的平衡。 可此次,陛下居然要严查下去,还要找到证据。 这岂不是说明……陛下已经准备对定国公府动手了?! 初入官场,周鈺湖就能从帝王的三言两语之间,分析出这么多事,实属了得。 他的心头掀起了不小的波澜,面上却没敢表现出来,只是低著头道:“微臣谨遵陛下命令!” 南宫玄羽吩咐道:“今日之事,莫要传扬出去。” 周鈺湖立即道:“微臣明白。” 看到帝王挥手,他起身行了一礼:“微臣告退!” 周鈺湖离开后,南宫玄羽道:“传刑部尚书进来!” 李常德弯著腰道:“是。” 刑部尚书没敢走远,就在外头候著。 进来后,他再次行了一礼。 南宫玄羽沉声道:“……你即刻去调查,张家老二是定国公府是否有关係!” “记住,莫要打草惊蛇了。” 刑部尚书心头一惊! 定国公府可是陛下的外祖家,陛下怎么突然让他调查起来了? 难不成周鈺湖刚才说的事,与定国公府有关? 如果是这样,看陛下的態度,朝堂是要变天了啊…… 刑部尚书郑重道:“请陛下放心,微臣明白该如何做!” …… 沈知念说是和康嬪重新沏一壶茶过来,可茶房的宫人哪敢真让她们做事。 两人坐在窗边的椅子上,喝茶吃著点心。 康嬪此时看著沈知念,竟有种相顾无言的感觉。 她沉默了一瞬,只能继续解释道:“宸贵妃娘娘,一路走来,您对臣妾的帮助不少。请您万万要相信,臣妾绝无害您之心!” 沈知念之前从未放鬆过,对任何一个人的警惕。但今日的事过后,她对康嬪的疑虑的確消退了许多。 “本宫若是不相信你,现在就不会坐在这里和你一起喝茶了。” 康嬪的眼眶微微湿润了:“多谢宸贵妃娘娘……” 见时间差不多,沈知念命宫人端著一壶茶,和康嬪回到了养心殿。 恰好遇到周鈺湖从里面出来。 他向两人行了一礼,便恭敬地告退了。 进了殿內,两人行完礼,康嬪泪眼婆娑地望著南宫玄羽:“陛下……” 她真的很想知道,陛下要如何处置张家。 事关重大,南宫玄羽自然不可能將內情宣扬得人尽皆知,只是对康嬪道:“你放心,朕已经让刑部去调查张家老二背后之人了。” “若他的確是受人指使,朕绝不会冤枉了张家。” 康嬪一直紧绷著的心,这时才鬆懈下来,含泪道:“多谢陛下!” 她没有追问,陷害张家的人究竟是谁。 因为周翰林刚才说那些事的时候,连宸贵妃娘娘都出去了,陛下又怎么会告诉她呢? 她就算问了,也是自取其辱罢了。 虽康嬪来说,只要父母不会被二叔牵连就好。 看出沈知念和南宫玄羽还有话要说,她识趣地福了一礼:“陛下政事繁忙,臣妾就不在这里过多打扰了。” “臣妾告退!” 回储秀宫的路上,连彩菊都感受到了康嬪轻快的心情。 她脸上亦带著笑意:“娘娘,真是太好了!” “陛下既命人彻查,二老爷是不是受了旁人的指使,便证明他心里也不相信此事是张家所为。” “相信张家蒙受的冤屈,很快就会洗清,您也不用一直提心弔胆了!” 康嬪点头道:“谁说不是呢……” 见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彩菊不解地问道:“娘娘,现在的结果已经比我们预想中好太多了。不管是您还是张家,应该都不会受到牵连了,您怎么还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康嬪意味深长道:“本宫只是在想,宫里的阴谋诡计这么多,本宫抚养著五皇子,就无法置身事外。难道每一次发生类似的事,本宫都要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吗?” 第892章 与帝王並肩同行 养心殿。 此时已经没有外人在了。 南宫玄羽朝沈知念招了招手,温声道:“念念,到朕身边来。” 沈知念不为所动,只是站在原地看著他。 南宫玄羽又怎么会看不出来,这个女人又耍小性子了。 此次发生了这样的事,她心里委屈也正常。 帝王並未生气,只是无奈地起身走到了她面前,牵著她往御案后走去。 南宫玄羽坐回了龙椅上,將沈知念抱到了自己腿上坐著。然后托著她的后脑勺,低下头强势地吻了上去。 感受到唇上柔软的触感,这些天的思念如同开闸的洪水般,一发不可收拾! 南宫玄羽的呼吸逐渐便重,越发加深了这个吻。 沈知念的双臂抵在他的胸口,似乎有些抗拒,却又无法挣脱开来。 帝王年轻俊美,宠妃嫵媚妖嬈。如此不庄重的姿势,还真有暴君和妖妃那味了…… 以李常德为首,养心殿的所有宫人都低下了头,根本不敢看,恨不得自己没有任何存在感。 李常德更是在心中摇了摇头。 此处是批奏摺,处理军政大事的地方。 陛下哟! 从前不是说,自己最不重美色了吗,怎么一遇到宸贵妃娘娘就破功了? 要是让那些迂腐的老臣知道,只怕又要喊著“有辱斯文”了。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沈知念一直紧闭著嘴唇,用行动来拒绝南宫玄羽的攻势。 察觉到她的抗拒,南宫玄羽睁开眼睛,停下了这个亲吻,望著她问道:“念念,怎么了?” “……你应当知道,你册封礼那日朕下旨將你幽禁,只是为了让眾人不再继续攻訐你。隨后朕便在第一时间,让人彻查此事了。” 故而他不明白,念念为何生气? 南宫玄羽自己都没意识到,贵为帝王,遇到事情沈知念还没开口,他就已经主动解释了。 而很多时候感情就是如此,谁更主动,谁更在意,谁就输了…… 沈知念当然明白,小作怡情,大作便惹人厌烦了。 而且这次的事,南宫玄羽的处理方法的確没有问题。她如果因为这一点跟他闹,不仅会寒了他的心,还会让他觉得她真的很不懂事…… 所以,沈知念没有离开南宫玄羽的怀抱,而是偏开头红著眼睛道:“臣妾没有怪陛下。” “臣妾只是觉得,陛下不该在白日,在此处和臣妾如此亲密。” “念念什么都没有做,就已经有那么多迂腐的大臣,將念念视为了妖妃。若是让他们知道,臣妾青天白日在养心殿和陛下……他们肯定又要说臣妾狐媚惑主了……” 原来念念不是怪他,而是气那些大臣。 南宫玄羽將她的脸转了过来,温声哄道:“念念既知那些老臣迂腐,何必跟他们一般见识?” “朕有时候都对他们感到头疼……” 哪怕是帝王,也不能隨心所欲,一言一行都要符合典范。 否则那些迂腐的老臣,又有一大堆话要说。甚至一言不合就要在朝堂上撞柱子,给他来个死諫…… 偏偏他们都是国家的股肱之臣,为大周呕心沥血的一辈子,帝王也无法去苛责他们的迂腐。 沈知念闹这一出,当然不是为了向南宫玄羽耍小性子。 她轻哼一声,眼角微红,一张芙蓉面上儘是委屈之色:“虽说已经查明,宝璽裂开之事是人为。可此事一日不了结,外面的流言蜚语就一日不会停歇。” “陛下到现在都还没有告诉臣妾,此事是何人所为。” 沈知念知道主导这一切的是定国公府。 但南宫玄羽不知道,她已经知道了。 沈知念就是要让南宫玄羽,亲口对她说出这件事。 因为他们之间虽然已经有了深厚的感情,可一直到现在,她和这个男人的关係都是君臣大於感情。 既然她要做南宫玄羽心中最特殊的那个人,要和他並肩前行,自然要一步步让这个男人,將她放到平等的位置。 而不是只將她当做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宠妃。 那么……南宫玄羽会將真相对她和盘托出?会將她视为可以信任的並肩之人吗? 是试探,也是沈知念走的一步险棋。 帝王没有说话,神色逐渐变得晦暗起来。 他向来不喜欢后宫的女人,过问跟朝堂有关的事。 其他妃嬪也不会这么没有眼力见,主动来询问他,他不想说的事。 然而……他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要剷除定国公府,並在许久之前,就开始为此事做准备了。 前朝和后宫息息相关,若念念什么都不知道,哪天又遭了定国公府一派的算计怎么办? 相识这么久,南宫玄羽早已明白,念念是一个极为聪慧的女子。 帝王是孤家寡人,站在无人之巔又何尝不寂寞,亦渴望有一懂他之人,与他並肩同行。 想到这里,南宫玄羽看沈知念的目光如同冰雪消融,带著隱忍的繾綣:“……虽还没有確切的证据,但十有八九是定国公府所为。” 沈知念明白事关重大,以南宫玄羽的谨慎,既然要对定国公府动手,就绝不可能走漏消息。 故而此次的试探即使失败了,她也不会太失望。 沈知念没想到,南宫玄羽竟如此直白地告诉了她。 看来这个男人心中对她的信任……远比她想像中要多。 这一刻,沈知念心头升起了一阵微妙的感觉…… 放在从前,她定会装出一副诧异又委屈的样子,说定国公府为什么要这么做,求帝王为她主持公道。然后落下脆弱可怜的泪水,引起帝王无限的怜惜。 然而那是菟丝的做法,已经不適合如今的情形。 既然她一步步走到了这个位置,下一步的目標,便是做与帝王並肩同行的那个人。那么她自然不会再把自己摆到楚楚可怜,处处需要帝王庇护的位置。 如此怎么与他一同面对风雨?一同粉碎世家的算计与阴谋? 沈知念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臣妾之前便觉得,有能力做到此事,又恨不得將臣妾除之而后快的人,一共就那么几个。” “果然是定国公府!” 第893章 休怪朕不念母子之情了(60万打赏值加更) 自古以来,帝王都是喜欢聪慧的妃子,却又不喜欢太聪慧的。 因为如此会引起他们的忌惮。 但对於自己並肩同行之人,就是另外的要求了。一个蠢货,如何与帝王携手走过诸多风风雨雨,阴谋诡计? 故而沈知念此时表露出的聪慧,对帝王来说是刚刚好的。 而且就算念念的家世跟从前有了天壤之別,可定国公府对沈家来说,依旧是庞然大物! 面对他们的算计,念念不仅没有被嚇破胆,还是一副临危不乱的样子,更让南宫玄羽感到惊喜。 或许从许久之前,老天就把能与他並肩前行之人,送到了他身边。 只是从前的念念,是个不諳世事的少女,还有许多柔弱之处。 而如今,她一步步成长为了他越发喜欢、需要的样子。 南宫玄羽拥著神之恋,语气里闪过了一抹杀意:“朕说过,无论此事是何人所为,朕都不会放过他们!” 沈知念对上南宫玄羽的眸子,一字一顿地问道:“那陛下打算怎么做呢?” 南宫玄羽冷哼道:“君王枕侧,岂容他人酣睡?” 听出他的决心,沈知念略微有些诧异。 因为这一世,帝王要剷除定国公府的时间,比上辈子提前了许多年。 不过也正常。 隨著她的重生,本就有许多事发生了极大的改变。 上一世,直到定国公府灭亡,柳时清都还活得好好的。而这辈子,她早就被南宫玄羽赐死了。 定国公府覆灭的时间改变,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沈知念的心跳微微加速了些,看南宫玄羽的目光里儘是信赖与深情。 她的语气十分坚定,缓缓道:“无论陛下做什么,臣妾都会一直陪著陛下,支持陛下!” “亦会为陛下管理好后宫,让您没有后顾之忧。” 南宫玄羽抚摸著沈知念娇嫩的脸颊,温声道:“若定国公府察觉到了朕的心思,定会进行最后的临死反扑。” “念念,太后在宫中浸淫多年,恐怕有许多暗处的势力,是朕都不知道的。若真到了那一步,朕无暇顾及后宫,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和阿煦!” 这也是南宫玄羽將事情对沈知念和盘托出的原因。 因为他真的害怕,念念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会掉入柳家的陷阱。 若她和阿煦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简直不敢想像后果…… 沈知念目光坚定,重重点头:“念念说过要,一直一直和羽郎走下去。那么不管遇到什么事,念念都会保护好自己,保护好我们的孩子!” 这一刻,南宫玄羽和其庆幸。 帝王皆高处不胜寒,而他却能拥有一与他相知相恋,心意相通的女子。 “念念,此次的事,朕不会让你白白受委屈的!” 將镇国公府覆灭之后,他便开始收集定国公府这些年犯下的种种罪证了。到现在,已经掌握了能將柳家连根拔起的证据。 唯一的变数,便是定国公府豢养的那些私兵。 大周如今正在与匈奴开战,若再有私兵作乱,定会內忧外患,应接不暇。 故而只等江令舟找到了私兵所在的具体位置,將其控制住,便是定国公府彻底覆灭之时! 南宫玄羽紧紧拥著沈知念,將下巴搁在她的肩头:“念念,且再等待些时日。” “如今……朕先为你討点利息回来!” 说到最后,南宫玄羽的语气里,带著择人而噬的锋芒! 沈知念垂下了眼眸,好奇地问道:“陛下的意思是……” 南宫玄羽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看在昔年的情分上,正对她已经够宽容了!她做下的种种恶事,朕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既然到如今,她都不知收敛,那就休怪朕……不念母子之情了!” 沈知念清楚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臟正在“怦怦”跳著。 从在选秀之日中选的那一刻,她便知道自己入宫后,最大、最难对付的对手,不是任何妃嬪,而是柳太后! 她想登上后位,便必须剷除这个最大的阻力! 然而沈知念同时也明白,不管是在家世、底蕴、宫里的势力,还是孝道上,自己处处都被柳太后压了一头。 无论怎么斗,她都不可能是柳太后的对手。世间能除掉柳太后的,唯有一人,那就是帝王! 故而进宫这么久,沈知念从未主动跟柳太后对上过,甚至一直在避其锋芒,等的就是这一天! 如今,这一天终於到来了! 沈知念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平復自己的心情。 她十分了解人性。 哪怕南宫玄羽和柳太后这对母子,是互相利用的关係。若有一日,定国公府能扶持傀儡皇帝上位,挟天子以令诸侯,柳太后一定会毫不犹豫除掉南宫玄羽! 可他们是敌人的同时,也是母子。 在南宫玄羽儿时,最脆弱无助的那段时光,是柳太后抚养著他,扶持著他。 即便这对母子因为权势斗爭,走到了对立面,沈知念也相信南宫玄羽的內心深处,对柳太后不是全无感情的。 她如果得意忘形,跟著南宫玄羽一起对柳太后喊打喊杀,这个男人此时或许不觉得有什么,但这终究会成为一个埋在他心中的隱患。 就跟沈知念从头到尾都没有插手过,与柳时清之死有关的事,是一样的道理。 所以听到南宫玄羽的话,沈知念並没有急著附和,而是轻轻將脑袋靠在他的肩上,温声道:“臣妾虽然痛恨,在臣妾的册封礼上,想让臣妾身败名裂的人。亦说过,无论陛下做出什么决定,臣妾都会支持您。” “可臣妾还是希望陛下,三思而后行。永远永远都不要做出,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南宫玄羽心头微颤。 同样的事,放在其他妃嬪身上,她们一是想为自己报仇雪恨,二是想除掉阻拦自己更进一步的势力。 唯有念念,寧愿自己受委屈,也要为他著想。只因她不希望,他有朝一日会后悔。 念念啊……句句不提爱,可句句都是对他的爱! 第894章 权力更让人著迷 南宫玄羽眸中儘是暖意看,语气十分坚定:“朕知道念念事事把朕放在第一位,但你放心,朕永远都不会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沈知念轻柔道:“臣妾笨嘴拙舌,不会说动听的话,只想告诉陛下,无论发生什么事,念念都会永远陪在陛下身边。” 南宫玄羽自幼丧母,在被柳太后收养之前受尽冷眼。即便已经是君临天下的帝王,可在他的內心深处,依旧是极为缺乏安全感的…… 只不过平日,南宫玄羽从未將这份脆弱表现出来,用帝王的威严来偽装自己。 但他又何尝不渴望,有一个永远都不会背叛他、离开他的人。 而这么多年来,只有沈知念真正走进了他的心底。 南宫玄羽没有说话,只是將怀中的女人拥得更紧了一些。 但从他的神色就能看出来,他极为享受这一刻的美好。 在心中,也极为……依恋沈知念。 接下来,两人都没有再谈这件事,享受著这一刻的美好。 沈知念的目光却落在了预案上,然后缓缓看向上面摆著的奏摺。 这里是帝王处置军政大事的地方,象徵著至高无上的权力! 而她被南宫玄羽抱著,坐在龙椅上! 是不是等同……她间接坐上了龙椅? 这一刻,沈知念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有种心潮澎湃的感觉! 南宫玄羽对她的种种柔情,固然温暖了她的內心,可还是权力……更让人著迷啊! 只可惜……哪怕她此刻坐在这个象徵著至尊的位置,也只是间接而已…… 察觉到沈知念的走神,南宫玄羽在她腰间的软肉上轻轻捏了一下,温声问道:“这么心不在焉,在想什么?” 沈知念清楚,即便南宫玄羽需要一个能与他並肩同行之人,也不会容许对方有过分的野心。 她极好地掩饰住了心中所想,衝著南宫玄羽巧笑倩兮:“明日便是大公主的五岁生辰了。” “陛下从许久之前就交代过,要办一个隆重的生辰礼,让所有人明白,大公主是您最疼爱的掌上明珠!” “臣妾从许久之前,就盯著內务府为此事做准备了。只是……到了临近时期,由雪妃和庄妃管理了几天后宫事宜。” “臣妾在想著,等回去后要叫內务府总管到钟粹宫,好好询问一番,大公主的生辰宴,可还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帝王眸中盛著几分感动:“念念,难为你了。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还想著要办好朕交代的事。” 沈知念笑得很温柔:“陛下信任臣妾,所以將六宫的大小事情,都交给了臣妾负责,臣妾当然不能让陛下失望。” “况且……柳贵妃虽是咎由自取,可稚子无辜。大公主小小年纪就没了生母,確实可怜。” 提起柳时清,南宫玄羽的眸色有一瞬间的复杂,但很快就冷了下去。 “她做的恶事,哪件不是罄竹难书?” “若都被她得逞了,阿煦还有六皇子,皆会尚在襁褓中就失去母亲。她做那些事的时候,就没有想过稚子无辜?” “她不配做韞儿的母妃,韞儿只是朕的大公主!” 沈知念没有跟著南宫玄羽,一起在言语上討伐柳时清,只是道:“是。” “陛下,时间不早了,臣妾就先告退,不打扰您处理政事了。” 南宫玄羽將她放了下来,温声道:“等朕忙完了,便去钟粹宫看你和阿煦。” “又几日不见了,不知那臭小子忘记朕没有。” 说起四皇子的时候,帝王眼底眉梢都是柔软之色。 沈知念低著头笑了笑:“陛下,阿煦下个月就满周岁了,而且早就会叫『父皇』了,怎么可能几天不见就忘记您?” “您把咱们的四皇子,想得也太傻了吧。” 南宫玄羽的语气虽然很嫌弃,眼底的笑意却更浓了:“算那个臭小子还有点良心。” “臣妾在钟粹宫等您。” 沈知念深深地看了南宫玄羽身下的龙椅一眼,然后冲他福了一礼:“臣妾告退!” 她彻底走出养心殿后,南宫玄羽脸上温暖、和煦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让人心惊的凉意! “李常德!” 李常德心头一凛,连忙弯著腰道:“奴才在!” “传禾院判过来!” 结合陛下刚才和宸贵妃娘娘说的话,李常德已经明白了什么。 他不敢耽搁,连忙道:“奴才这就去!” 太医院离养心殿不算近,但听到帝王的传召,禾院判还是快速赶了过来。 他一把年纪了,行礼时声音都还有些喘呢:“微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南宫玄羽淡声道:“平身!” 若无特殊旨意,禾院判平日里只负责照料帝王的身体。 此时,他眼底眉梢写满了担忧,关切地问道:“陛下可是龙体有哪里不適?”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南宫玄羽靠在椅背上,一张如謫仙般的脸在烛光的照耀下,脸色的神色显得晦暗不明。 隨著帝王挥挥手,除了李常德以外的宫人,全部低著头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南宫玄羽这才望著禾院判,缓缓道:“朕无碍,今日传你过来,是为了问另一件事。” 看到这架势,感受到帝王周身隱隱的压迫感,禾院判的心情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不知陛下要问微臣什么?” 南宫玄羽的语气晦暗不明:“太后从去年十一月中旬瘫痪在床,到现在已有大半年。” “她老人家年事已高,长久臥床不起,不知可会影响身子,甚至……寿元?” 原来陛下是要问这件事。 禾院判送了一口气,如实道:“回陛下,平日里照料太后娘娘凤体的太医,虽不是微臣,但微臣也关注著太后娘娘的身子。” “请陛下放心,太后娘娘的身体底子很好。虽瘫痪在床,但慈寧宫伺候的宫人,无人敢怠慢。” “只要照料得好,太后娘娘不会因此损伤凤体,更不会有损寿元。” 南宫玄羽眸色微凉,语气意味深长:“是么?” “朕怎么听说,许多年事已高之人,臥病在床都极易病逝?” 第895章 帝王也渴望过母爱 禾院判的医术在太医院说第二,就没有人敢说第一。 正因为他將大半辈子的时光,都在了钻研医术上,所以也有一个明显的不足之处。 那就是性子没那么圆滑。 李常德早已明白了帝王真正想表达的意思,而禾院判还成为,帝王真是在关心柳太后的身体呢。 但这话,李常德也没法在明面上提醒,不然他有几个脑袋够砍…… 禾院判认真道:“启稟陛下,那些年事已高,又瘫痪在床的人之所以容易病逝,许多时候是因为缺乏有效的治疗手段。连瘫痪的原因都找不出来,又谈何治疗和护理呢?” “还有就是由於瘫痪的老人长期臥床,容易出现褥疮、疮疡等疾病。一旦发生,便难以得到有效的控制,从而引起其它无法治疗的疾病,危及生命。” “亦或是照顾的难度大,下人不知道该如何正確进行翻身、清洁等护理,导致病人的部分皮肤长期受压,血液流通不畅,形成压疮。” “一旦有了压疮,不仅会给病人带来痛苦,还可能引发其它病症加重病情。” “或是瘫痪的老人,存在吞咽困难或脾胃功能减弱的情况,需要精细的饮食。一旦无法保证每日进的膳食量,病人的身体就会虚弱下去。” “或者是长期瘫痪臥床的老人容易孤单,时间长了容易抑鬱成疾,从而进一步影响身体……” 禾院判是个医痴,解释起自己擅长的事,便事无巨细。 他正在滔滔不绝地说著,殊不知南宫玄羽此时的脑海里,浮现出的都是过往的种种。 先帝好色昏庸,子嗣眾多,宫里光是皇子便有十个。 比起宠妃膝下金尊玉贵的皇子,他的生母只是一名卑微的宫女,在他刚出生时就难產死了。先帝更是在一夜风流过后,就將他们母子忘到了脑后。 他这个皇子,在宫里过得甚至连得宠的宫人都不如,自幼便受尽了冷眼。 直到被柳太后收养后,他成了中宫嫡子,身份一下子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时的南宫玄羽,还不懂什么是权势斗爭,只以为是上天见怜,他终於有了母妃! 刚开始,南宫玄羽又何尝不是將柳太后视为生母,对她充满了孺慕之情。 只要能让母后高兴、满意,他愿意为此去做任何事! 幼时的南宫玄羽,每日天还没亮,就忍著困意爬起来读书了,直到夜深才休息。 连一向严苛的庄太傅,都曾数次劝诫过他,当以身体为重。不要小小年纪就为了勤学,熬坏了身子。 可他真的不想让母后失望,依旧使出了浑身解数去努力,就是为了能让父皇在考问学问时,多看他一眼。 这样母后便会高兴了。 母后的笑容对他来说,就是最好的奖励! 可是好像他无论怎么做,都无法让母后满意…… 在南宫玄羽儿时的记忆中,母后从未对他笑过。 哪怕他取得了父皇的讚赏,母后也只是冷冷地跟他说,切莫得意忘形。他要文韜武略皆是拔尖,才能打败所有皇子,成为帝王最满意的儿子! 可他只要有哪里做得没让母后满意,等待他的便是藤条、罚跪和饿肚子…… 直到他被先帝封王、封太子,母后看他的眼神才越来越满意。 但那时的南宫玄羽已经明白了,母后满意的不是他,而是他所能带来的风光和荣耀。 他正式入主东宫后,母后对他的態度,终於有了微妙的变化。 不再是冷眼呵斥,只知道让他努力、上进了。而是变得像一个慈母般,对他嘘寒问暖。 这是幼时的南宫玄羽,最渴望的东西。 可是,他已经长大了…… 那些年的时光,亦让南宫玄羽看清了,母后对他没有半分母子情分,只是把他视为爭权夺利的工具。 从那以后,他不再渴望柳太后的爱,母子间也渐行渐远…… 往后的许多年, 南宫玄羽缓缓成长为了一名真正的帝王,理智、冷静、多疑。 他不会再轻易相信任何人,也不会再渴望任何人的爱。 哪怕登基后,察觉到了定国公府的野心。帝王心中亦有著雄心壮志,要做到大周无数任帝王,都没做到的事。拔除权贵奸佞,削弱世家势力,集中皇权,让天下归一! 看在儿时的情分上,他从未想过要柳太后的命。除掉了定国公府,他也会让她在慈寧宫安享晚年。 但柳太后千不该,万不该,一次次触碰他的底线! 六皇子是他的骨肉,念念是他心爱之人。 可为了自己的私心,柳太后竟想將他们全部剷除! 她和定国公想让柳家阵营的女子,抚养的皇嗣登上帝位,然后挟天子以令诸侯,彻底权倾朝野! 为了这个目的,柳太后是不是要將他除了三皇子以外的所有儿子,全部除去?! 若真到了那一日,恐怕她对他下手时,也不会手软。 既然忍无可忍,便无需再忍! 禾院判並不知道帝王心中所想,还在认真而严谨地匯报著:“……结合以上种种原因,陛下应当明白了,那些瘫痪在床的老人,为何寿命皆不长。” “太后娘娘有著大周最好的太医为她治疗,得到的是最妥善的照顾,那些情况都不会在太后娘娘身上发……” 禾院判说著说著,竟发现帝王看他的眼神,越来越幽冷了…… 这一刻,禾院判莫名感觉后背有些发凉。 忽然,他脑海里“咯噔”一声,似乎终於明白过来了什么! 难不成……难不成陛下的目的,不是询问太后娘娘的真实情况,而是、而是…… 禾院判简直不敢继续想下去! 他將研究医术时的聪明劲全部使出来了,才终於想明白。 是了! 陛下与太后娘娘又不是亲母子。 而且定国公府权势滔天,谁不知道。 难道陛下真是他想的那个意思? 禾院判不敢贸然说出来,只能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当然,微臣刚才说的,都只是理想情况。” “太后娘娘的身子,並没有微臣想的那么乐观……” 第896章 哪天仙逝也在情理之中(152万票加更) 南宫玄羽道:“那你倒是说说,太后的身子究竟如何?” 禾院判只是沉迷医术,不是其他官场中人那么圆滑,並不是傻。 看到帝王的神色,再听他这语气,何院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原来陛下真是想…… 他立即低著头道:“诚如陛下所说,太后娘娘年事已高,又已瘫痪臥床大半年。恐怕身子会一日日衰败下去,哪天、哪天仙逝也在情理之中,还望陛下做好心理准备……” 南宫玄羽的语气没有任何波澜:“既如此,太后的身子便交由你暗中照料了,你可得给朕好好照顾她!” 他加重了“照顾”二字。 禾院判心头一惊,连忙拱手道:“微臣明白!” 隨著南宫玄羽挥了挥手,他低著头恭敬地行了一礼:“微臣告退!” 出了养心殿,禾院判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打湿了…… 在宫里当了这么多年的差,他也执行过许多次帝王的命令,让一些身子本就不好的人,悄无声息多“病逝”。 但这样的手段,还是第一次用在金尊玉贵的太后娘娘身上。 若不是他已经跟了陛下多年,一直对陛下忠心耿耿,禾院判真怕此事完成后,自己就被灭口了……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 翊坤宫。 小田子垂首站在王嬪身侧,脸上带著几分不甘:“娘娘,奴才原以为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宸贵妃娘娘不死也得脱层皮。” “她的册封礼都被取消了,因为天降异象,朝中有那么多大臣都对她不满。没想到最后,还是让她逃过了一劫。” “陛下可真是爱重宸贵妃娘娘啊,竟愿意为她大动干戈,將此事查个底朝天。” 王嬪眼中带著丝丝妒意,亦有不甘。 若此次宸贵妃倒下了,那么宫里就少了一个有皇子的宠妃。 届时她们这些剩下的人,就可以各凭本事,去搏一个前程了。 不曾想,宸贵妃的运气竟这么好! 即便心中不快,王嬪也没有將此事表露出来,只是冷哼道:“你也知道她是有封號的贵妃,陛下若是不宠爱她,会如此抬举她吗?” “既如此,宸贵妃又岂是这么容易倒下的?” “所幸所有的事,都与我们翊坤宫无关,这次就当没看到热闹好了。” 小田子低著头道:“是。” “只是……若被宸贵妃娘娘知道,前几天宫中的那些流言……” 王嬪当即抬起头瞪了他一眼:“流言的事,与本宫何干,不都是从水溪阁传出去的吗?” 小田子脸上立即露出了笑容:“娘娘说得是!” “您只是让宫女在閒谈间『点拨』了几句,是春贵人心思不正,在后宫掀起流言,兴风作浪,跟咱们可没关係。” “宸贵妃就算要算帐,也该找她才是。” 王嬪靠在椅背上,慢悠悠地嗤笑了一声:“本宫之前还觉得,宫里空著的侧殿那么多,为何偏要將一个异域贡品,安排在本宫的翊坤宫里。” “现在看来,春贵人住在水溪阁倒也不错。” 不然她想做的事那么多,该让何人代劳呢? 说起这事,小田子越发好奇。 他往外头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道:“娘娘,如今外头都在传,是康嬪娘娘的母家为了扶持五皇子,而谋害了宸贵妃娘娘。” “您觉得幕后凶手真的是她吗?” 王嬪冷笑了一声:“五皇子不过是个短命鬼,张家还妄想扶持他上位?简直可笑!” “退一万步说,就算五皇子是一个正常的皇子,张家不过是芝麻大小的官,有能力参与夺嫡?” “说这件事是张家做的,本宫又不是傻子,怎会相信?” “恐怕不仅本宫,宸贵妃也不会相信,更何况是陛下?说不定陛下已经在命人调查,张家背后之人是谁了。” 王嬪越说,语气中的妒意越明显。 因为她十分清楚,同样的事放在其他人身上,陛下才不会那么上心。 小田子这才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娘娘,若不是张家,此事会是何人所为?” “宸贵妃娘娘可是差一点就彻底栽了啊,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咱们必须提防!不然哪天,这样的手段若是用在您身上……” 王嬪心里却一点都不担心。 因为她早就有了怀疑的人选。 有本事做到这件事的,不就那么几个人。 只可惜,她虽依附著定国公府,可太后娘娘从未把她当成真正的自己人。 关於这件事的任何消息,太后娘娘都没有向她透露过。 但这不影响王嬪的怀疑。 她只希望定国公府把尾巴收拾得乾净点,不然柳家出了什么事,可是会连累她和三皇子的。 想到这里,王嬪起身慢悠悠道:“本宫也许久没有去给太后娘娘请安了。” “梓源,替本宫更衣,本宫要去慈寧宫拜见。” 梓源福了一礼:“是!” 宫里的哪个不是人精?知道陛下与太后娘娘不过是表面上的母子,连陛下都打著不打扰太后静养的旗號,鲜少去慈寧宫,后妃们更是对那个地方避之不及。 除了定国公府一派的宫嬪。 而王嬪又是其中的佼佼者。 她去慈寧宫拜见,任何人都会不觉得奇怪。 …… 慈寧宫。 为了避免柳太后长褥疮,袁嬤嬤每天都要让宫女,为她翻许多次身。 这几日,外人或许感觉不到,但袁嬤嬤作为柳太后身边最亲近的人,自然能发现柳太后周身低沉的气压。 她也知道原因。 待宫女们收拾完毕,袁嬤嬤挥挥手,让她们都下去了。 她跪在了柳太后的床边,劝慰道:“太后娘娘,您在宫里活了大半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此次、此次为何如此心急啊……” 先是在旋嬪生產那日动手脚,如今又毁了宸贵妃的册封礼。 虽说这些事都做得隱秘,一般人查不出来,可陛下早就不是当年的那个毛头小子了。 他以一己之力,覆灭了整个镇国公府,掌握了大半的朝堂! 凡是做过的事,就会留下痕跡,太后娘娘真的不怕被陛下察觉到吗? 第897章 此事已经在准备中了 柳太后没有直接回答袁嬤嬤,而是望著她道:“你伺候了哀家大半辈子,应该知道哀家最重视的是什么。” 袁嬤嬤当然知道。 对太后娘娘来说,定国公府的荣光和未来,比她的性命更重要! 柳太后的目光变得飘忽起来,缓缓道:“清清还在的时候,哀家总觉得皇帝对她是有几分真心的。或许看在这几分真心上,定国公府无论如何,都不会步了镇国公府的后尘。” “然而哀家没想到,皇帝比哀家想像中还要无情!” “他连侍奉他多年,为他诞下了大公主,又对他一往情深的清清,都能说赐死就赐死,又岂会对定国公府留情?” “况且哀家的身子如今已经这样了,谁也不知道哀家还有多少时间……哀家又怎能眼睁睁地看著,后宫的皇子越来越多,看著宸贵妃坐稳贵妃之位?!” “哀家必须在有限的生命里,为三皇子扫清障碍!” 袁嬤嬤听得眼眶渐红。 说到底,太后娘娘谨慎了大半辈子,近来却如此急功近利,都是因为她觉得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太后娘娘的一生,都在为定国公府打算啊! 袁嬤嬤无法劝柳太后,只能坚定道:“无论太后娘娘做什么,老奴都会一直追隨著您!” “只是……老奴也没想到,陛下对宸贵妃娘娘的重视,远比我们想像中多。连天降异象,妖妃祸国的言论,都没有伤到她分毫。” 听到这里,柳太后眼底的忌惮之色越发明显:“正因为如此,哀家才不能让她坐稳贵妃之位!不然以皇帝对她的宠爱,迟早都会將她立为皇贵妃。” “若四皇子成了中宫嫡子,三皇子还有何胜算?!” 只是这一次……任由柳太后机关算计,最后还是功亏一簣…… 这就是为什么,宫里人人都要爭宠的原因。 因为没人比柳太后更清楚,同样是遭人陷害,宠妃和不受宠的妃嬪,最终一定是两个结果。 看著柳太后眼底的杀意,袁嬤嬤劝道:“太后娘娘,宸贵妃奸猾,刺激不成咱们再想办法就是了,您千万彆气坏了自个的身子。” 柳太后狠狠吸了一口气,平復心中的情绪,隨即问道:“尾巴打扫得如何了?” 袁嬤嬤压低了声音道:“请太后娘娘放心,国公爷早已將事情全部处理好。绝不会有人查到,张家老二跟定国公府的关係!” 柳太后缓缓闭上了眼睛,“嗯”了一声。 她知道她一手养大的皇帝,是个聪明人,心中未必没有对她產生怀疑。 但大周以孝治天下。 只要没有確凿的证据,皇帝就不该对她这个母后如何,否则天下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 皇帝再怎么为了宸贵妃大动干戈,难道还敢弒母不成? 袁嬤嬤的眼神变得幽暗起来:“前年选秀时,若不是太后娘娘看中了宸贵妃的潜力,想让她为柳贵人所用。她刚入宫没有任何根基,岂能得到成长的机会?” “不曾想,她竟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从一开始就想著將柳贵人取而代之!” “如此品行败坏的女子,怎配母仪天下?太后娘娘您所做的一切,也是为了陛下好。希望陛下就算知道真相了,也能明白您的一片苦心……” 主僕二人正说著话,一名宫女端著熬好的药进来,恭敬道:“太后娘娘,到了服药的时辰了。” 自从瘫痪以来,每日都有太医为柳太后开药,治疗、调养、滋补身子。 袁嬤嬤將柳太后扶了起来,靠在枕头上,然后接过宫女端过来的药,一勺勺餵柳太后喝著。 虽说太后娘娘已经瘫痪了大半年,但袁嬤嬤每次看著她这副模样,心中还是唏嘘不已。 太后娘娘纵横后宫大半辈子,没曾想最后竟是阴沟里翻了船,被该死的簫庶人给谋害了! 如若不然,太后娘娘又怎会陷入如此被动的境地? 终於,一碗药喝完了。 袁嬤嬤刚把药碗交给宫女端下去,另一名小宫女就进来匯报导:“太后娘娘,王嬪娘娘求见!” 每过几日,王嬪便会来慈寧宫向柳太后请安问好,这不是什么稀奇事了。 柳太后靠在软枕上,缓缓道:“传她进来吧。” “是!” 王嬪今天穿著一身鹅黄色的宫装,看起来很是娇俏可人,又端庄优雅,是长辈会喜欢的类型。 进了內室,她恭敬地朝柳太后行了一礼:“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 柳太后淡声道:“不必多礼。” “坐吧。” 王嬪应了声“是”,顺势在柳太后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关切地问道:“臣妾有几日没来看太后娘娘了,您的凤体可还安康?” 柳太后看王嬪的眼神还算温和:“难得你有这份孝心,哀家的身子一直是这副老样子。” 王嬪含笑道:“等下次,臣妾抱三皇子过来,一起向太后娘娘请安。看到孙儿,太后娘娘心情好了,身子也会更健朗的。” 柳太后对自己亲手养大的南宫玄羽,都没有任何感情,更何况是被她视为工具的三皇子? 但三皇子现在作为定国公府唯一的指望,柳太后自然愿意与他亲近:“好。” “说起来,哀家也有一段时间没见三皇子了,怪想他的。” 王嬪温柔一笑,这才说起今日过来的主要目的:“臣妾上次就让梓源请示过太后娘娘,想请宫外的大夫来为三皇子看看。可梓源说,太后娘娘还没找到合適的时间,故而臣妾今天只有亲自来问问了。” 说起此事,柳太后心中又何尝不愁。 宫里那么多人都看出三皇子的异常了,她当然不会不知道。 虽说对定国公府来说,一个傀儡皇帝不需要太聪明。若真把三皇子培养得像南宫玄羽一样,反而不利於他们的计划。 可三皇子想要夺嫡,资质也不能太差。 所以从许久之前,柳太后就开始安排这件事了。 她看著王嬪,缓缓道:“哀家正想派人转告你,此事已经在准备中了。” 第898章 大公主的五岁生辰 “等大公主的生辰宴过后,你便带三皇子到慈寧宫来。哀家自会安排信得过的大夫,为他诊断。” 王嬪心中的石头暂时放下了一些,高兴反正:“此事有太后娘娘出手,臣妾就放心了!” 宫里的太医,谁敢不听陛下的话?就算三皇子真有什么问题,没有陛下的命令,他们恐怕也不敢透露。 现在好了,太后娘娘从宫外找的大夫,一定会告知她实情。 王嬪也很想知道,三皇子究竟是发育缓慢,还是真有什么问题? 这个插曲过后,两人聊起了另一个话题:“……太后娘娘,明日便是大公主五岁的生辰宴了,后宫眾人都在为此事忙碌。可见大公主在陛下心中的分量,依旧无人可以代替!” 说起大公主,柳太后的眉宇间也染了几分暖意,看了王嬪一眼道:“不仅皇帝疼爱大公主,她亦是哀家的掌上明珠。大公主五岁的生辰宴,哀家不希望出任何岔子!” 这话是在警告王嬪。 深宫里,没有母妃的稚子,便如同肥肉掉进了狼群中。宫中想利用大公主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柳太后相信,王嬪也不例外。 但只要有她在一天,她便要保证,无人敢打大公主的主意! 王嬪心头一凛,不禁有些庆幸。 还好由於柳太后的原因,从始至终她都没有算计过大公主,不然只怕没有好果子吃…… 当然,即便两人心中都明白这一点,面上也不可能说出来。 王嬪含笑道:“大公主是金枝玉叶,陛下又如此重视她的生辰宴,自然无人敢兴风作浪。” 接下来,两人又聊了一会儿。 看出柳太后精神不佳,王嬪便起身道:“臣妾不打扰太后娘娘休息,先告退了。” 刚走出主殿,她便遇到了扎著两个小啾啾的大公主。 看到王嬪,大公主停下脚步,礼貌地行礼:“韞儿见过王娘娘!” 王嬪脸上掛著一抹温柔的笑容:“不必多礼。” “大公主是来看太后娘娘的吗?进去吧。” 大公主乖巧地应了一声,笑著进了主殿:“皇祖母,韞儿来啦!” 看著她无忧无虑的模样,王嬪暗自在心中摇了摇头。 若大公主知道,她的生母柳氏早已不在人世,还会过得像现在这么快乐吗? 然而有了柳太后刚才的警告,王嬪是万万不敢將这个消息告诉大公主的。 不过她相信,宫里想兴风作浪的人那么多,总有人不会错过这大好的机会。 届时鷸蚌相爭,她就能做得利的渔翁了! 想到这里,王嬪的唇角勾起了一抹微不可见的弧度,抬步离开了慈寧宫。 回去的路上,小田子压低了声音问道:“娘娘,您不是想知道宸贵妃娘娘宝璽碎裂之事,究竟与定国公府有没有关係吗?” “为何刚才在慈寧宫,您对只字不提此事?” 王嬪坐在肩舆上,低头扫小田子一眼:“你傻还是本宫傻?” “本宫和定国公府並无血缘关係,於他们而言只是一颗棋子罢了。你觉得太后娘娘会喜欢手中的棋子太过聪明,甚至连不该问的事都问起来吗?” 小田子背后瞬间惊出了一层冷汗:“原来如此……多亏有娘娘提点!” 他终於明白,为何依附定国公府的宫嬪那么多,唯有娘娘能入他们的眼了。 因为娘娘真的很聪慧! 若不是有宸贵妃娘娘朱玉在前,以娘娘的容貌和本事,一定会成为宠妃! …… 七月十九,大公主的五岁生辰。 正常情况下,皇子、公主的生辰宴,都是在他们的母妃宫里举行。 但大公主比较特殊,如今被柳太后养在膝下。 所有人都知道,柳太后凤体欠佳,需要静养。故而帝王许久之前就下令,在御园为大公主大办生辰宴。 內务府早就把场地布置得漂漂亮亮了。 此事是由沈知念负责的,胡忠才更是一万个上心! 御园的入口宫门处,悬掛著巨大的红色丝绸,上面用金色丝线绣著吉祥的祝福语—— 祝大公主生辰快乐,福泽绵延! 宫门两侧摆放著精致的瓶,瓶中插满了盛开的牡丹、芍药等鲜,尽显华丽与喜庆。 从此处到御园的小径內,都铺设著长长的红色地毯。地毯边缘用金色丝线,勾勒出了精美的纹。 小径两侧搭了许多架子,每隔一段距离,便悬掛著一盏造型精美的灯笼。灯笼上绘製的图案,都是与大公主有关的。 有她的生肖、喜欢的卉等等。 待夜幕降临,將这些灯笼点亮,看起来定美不胜收! 丛中摆放著许多桌椅,配上精美的丝绸坐垫和靠背。坐垫和靠背上绣有不同的卉图案,以示区別。 由於柳太后瘫痪了无法出席,故而南宫玄羽与沈知念的身份是最高的。帝王的座椅位於最前方中央的位置,沈知念的位置则在他的下首处。 除了栽种在御园里的鲜,偌大的场地还摆放著许多卉盆栽,组成了美丽的图案和墙。 同时,每张桌子上都摆放著一个小型的瓶,瓶中插著单枝的鲜,添了几分优雅的点缀。 御园里原有的假山和奇石,胡忠才也带著內务府的人,经过精心布置过。 上面縈绕著五顏六色的绸带,隨风飘动,为假山奇石增添了几分灵动之美。 假山的缝隙中,还精心放置著一些小型的灯笼和蜡烛。在夜晚点亮后,极具氛围感。 如今宫里的孩子渐渐多了起来,参加此次宴席的皇室宗亲,也有不少带著孩童。 故而胡忠才特意在御园的一角,设置了一个专门的区域,里面摆著许多孩童喜欢的玩具。 他还让人扎了一个牢固的鞦韆,鞦韆的座椅上,绣著大公主最喜欢的蝴蝶图案。 千秋亭附近则搭了一个临时戏台,让宫里的乐师和歌姬表演曲目。 大清早,负责接待皇室宗亲的礼仪官,便在宫门口等著了。 宫里的娘娘、小主们,更是早早就起来梳妆打扮,抵达举办宴会的地方。 第899章 王嬪发现春贵人看晋王的眼神(153万票) 看到御园精美的布置,不少人眼底都露出了惊嘆之色,无人不感嘆此处的美丽和华丽! 云安长公主今天穿著一袭青色的宫装,显得优雅灵动。只是那双时时紧皱著的眉头,给她美丽的脸添了几分刻薄感。 看到御园的布置,云安长公主“嘖”了一声,难得没有再说看不惯谁的话:“本宫原以为,大公主又不是宸贵妃亲生的,对她的五岁的生辰宴,宸贵妃不会用心。今日一看,倒是本宫误会她了。” 听到云安长公主的话,不少皇室宗亲都跟著点头。 光是瞧瞧这场地的布置,谁还敢说宸贵妃娘娘对大公主不上心。 一些皇室宗亲原本在心中觉得,宸贵妃娘娘出生低微,母家从前只是小门小户。入宫前,她恐怕连像样的宴会都没参加。 陛下將六宫事宜都交给她处理,她能胜任这样的重任吗? 但今日,所有人都心服口服了! 不说场地布置,就说迎来送往,井然有序的宫人。即便今日宾客眾多,他们再忙也没有出一丝乱子。就知道宸贵妃娘娘为今日的事,已经准备了许久。 皇室宗亲与后宫的妃嬪们,陆陆续续都到了。相熟的人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含笑閒谈著。 一些低位宫嬪的心情非常好。 因为她们不受宠,一年上头也见不到陛下几次,自然盼著宫里能多举办几次宴会。只要有了面圣的机会,就有可能被陛下记住,从而一飞冲天! 只可惜……抱著这种想法的娘娘、小主们太多了,真正能入帝王眼的,又有几个呢? …… 水溪阁。 春贵人今天穿著一袭孔雀蓝的宫装,裙摆处绣著一朵朵宝相。腰间垂落的珊瑚珠串,隨著她的步伐轻轻晃晃。 她的眼角晕染著黛色的胭脂,往上斜飞,衬得一双眼眸如天山融雪。 这副打扮既有著后宫妃嬪的端庄,又藏著西域女子特有的风情。 迎香眼中带著几分惊艷之色,含笑道:“小主如此娇媚动人,奴婢一个女子看著都觉得心怦怦跳,更何况是陛下?” “想必陛下今日见到小主的打扮,定会觉得眼前一亮!” 春贵人不屑地扯了扯唇角。 每逢大型宫宴,她都会打扮得极为美丽,不是为了艷压群芳,也不是为了吸引帝王的目光。 而是因为春贵的人知道……这样的场合,晋王殿下也会出席! 虽说短时间內,她跟晋王殿下没有可能了,可春贵人还是想让晋王殿下看到她最美的模样。 但这些,事就没必要对迎香解释了。 春贵人微微勾了勾唇角,道:“到时辰差不多了,我们也该出发了。” “我今天可是为大公主和宸贵妃娘娘安排了一场好戏,当然不能迟到!” 想到春贵人要在今日做的事,迎香的心狂跳个不停! 然而晋王殿下送她们进宫的目的之一,就是把后宫的水搅浑。即便知道此事风险极高,迎香也不会阻止春贵人,反而还要尽力去配合她。 “是!” 王嬪才是翊坤宫的主位,春贵人当然要先去跟她找个招呼。 她刚从水溪阁出来,就看到王嬪走出了主殿。 三皇子被保姆抱著跟在王嬪身后。 春贵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在心头冷笑了一声。 三皇子都这么大了,居然还不会自己走路。 她听主殿的宫人说过,三皇子到现在连自己站著都站不稳呢。 真是个废物! 王嬪以为自己抚养了个小废物,前途就不可限量了吗?当真是可笑! 当然,春贵人心中这样想著,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她盈盈一笑,上前行礼:“臣妾给王嬪娘娘请安,娘娘吉祥万安!” 两人虽同住一宫,但平日里的交集並不多。即便春贵人每日清晨按照规矩过来请安,王嬪也只是冷淡地打发她几句。 今天,王嬪却意味深长地看了春贵人一眼,道:“春妹妹不必多礼。” “时辰差不多了,咱们可不能让其他人久等,走吧。” 春贵人应了声“是”,跟在王嬪身后。 出了翊坤宫,王嬪坐上肩舆,一路往御园而去。 春贵人则带著宫人走在她的仪仗后面。 翊坤宫到御园的距离不算短,尤其是盛装打扮之下,光是头上顶著的首饰就很重,更別说走那么远的路了。 此时此刻,望著高坐在肩舆上的王嬪,春贵人眼里闪过了一抹野心! 贵人与嬪,虽说只有一字之差,可其中的差距却宛如天堑。 终有一日,她也会成为一宫主位的! 两人抵达御园的时候,许多人都已经到了。 不少人的目光,都在第一时间落在了春贵人身上。 原因无他。 御园里全是大周的面孔,她这张立体又深邃的脸,特徵太明显了,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春贵人却无视眾人隱晦的目光,暗自在人群中搜寻著那道她心心念念的身影。 很快,春贵人就看到了正在和其它皇室宗亲交谈的晋王。 一瞬间,她心跳如雷! 许久不见,晋王殿下还是如此俊美、温润。 但春贵人怕被人发现,只一瞬就收回了目光,不敢再看。 由於同住一宫,王嬪知晓春贵人与大公主的感情极好,甚至都成了忘年交。 都是千年的狐狸,王嬪可不相信春贵人对大公主是真心的。对方的肚子里打的什么主意,她一清二楚。 故而今日,王嬪特意对春贵人多了几分关注。自然也就看到了,春贵人看向晋王时,那繾綣的眼神。 王嬪微眯著眸子,唇角的笑容忽然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然而春贵人从前便是晋王府中的舞姬,由晋王將她献给了陛下,这件事在京城无人不知。 春贵人与晋王是熟识,就算多说几句话,也属正常。 王嬪不知自己的猜想是否错了。 这时,不远处传来了太监的高喝声—— “陛下驾到!!!” “宸贵妃娘娘到!!!” 陛下昨晚歇在钟粹宫,今日和宸贵妃娘娘一起过来,一点都不奇怪。 第900章 大公主到了 原本在交谈的那些人,立即止住了声音。 所有人同时起身,齐齐跪下行礼:“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参见宸贵妃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南宫玄羽和沈知念一路往前方走去。 落座后,帝王才淡淡抬手:“平身!” “谢陛下!” 即便已经看过许多次,宸贵妃娘娘和陛下走在一起的画面。可没人看到,许多人都忍不住在心中感嘆,他们真是一对璧人! 大家都说春贵人和宸贵妃娘娘都是嫵媚的类型,而且她身上还有宸贵妃娘娘没有的异域感。但只有见过的人才明白,宸贵妃娘娘一顰一笑间,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的媚意,是任何人都模仿不来的。 四皇子再有一个月左右就满周岁了,此刻被乳母抱著,跟在沈知念身边。 面对这么多人,他一点都不怕生,脸上掛著大大的笑容,看起来可爱极了。 就连向来不好相处的云安长公主,目光落在四皇子身上时,也觉得一颗心都软了下来:“阿煦,本宫是你三姑母,你可还记得本宫?” 四皇子没有说话,只是冲她手舞足蹈地笑著。 这一笑,把云安长公主的心都笑化了。 她眼底眉梢的刻薄感尽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喜爱的笑意,冲四皇子张开了手:“来,宝贝阿煦,三姑母抱抱!” 乳母请示地看向了沈知念。 云安长公主虽是金枝玉叶,身份高贵,但事关四皇子,乳母可不敢轻易把他交给別人。 沈知念知晓,云安长公主虽不好相处,但她这个人没什么坏心眼,而且对自己的侄子、侄女都是真心疼爱。 见沈知念微微頷首,乳母轻柔地將四皇子交给了云安长公主。 云安长公主小心翼翼地接过,就像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阿煦,本宫上次听皇兄说,你早就会叫『父皇』了,什么时候叫句『姑母』给本宫听听啊?” 四皇族没有说话,却用肉嘟嘟的手臂抱住了云安长公主的脖子。 可把云安长公主高兴坏了! 皇室宗亲们看著这一幕,脸上都露出了笑意:“四皇子真乖巧,一点都不认生呢。” 云安长公主轻哼了一声:“本宫可是阿煦的三姑母,又不是生人,他为什么要认生?” 清阳长公主和文淑长公主也忍不住围了过来,喜爱地看著四皇子。 不过她们都没有抱过这么小的孩子,胆子也不如云安长公主大,不敢对四皇子上手,只是笑著跟他说话。 “阿煦,本宫是你的四姑母。” “本宫是你五姑母。” “等阿煦再长大些,应该就会跟我们说话了吧?” “……” 看著这温馨的一幕:“云安长公主和清阳长公主都到了议亲的年纪了,既然这么喜欢孩子,何不招駙马了自己生一个?” “是啊!改天让陛下做主,为你们好好选选京城的好儿郎!” “定要惊才绝艷的男子,才配得上帝王之妹!” “……” 听著长辈们的调侃,清阳长公主瞬间红了脸颊,脑海里浮现出了一道清冷的身影。 云安长公主则撇撇嘴,没有说话。 她心悦的,唯有顾大人一人。 就算要生孩子,也只想和顾大人生。 反正大周又没有駙马不得为官的规矩,她就算嫁给顾大人了,也不怕耽误对方的前程。 只是……她一个姑娘家,脸皮薄,当然不好主动跟顾大人提起这件事。 就是不知道……顾大人什么时候才会明白她的心意? 云安长公主抱著四皇子逗了一会儿,就感觉手臂酸了,小心地將他还给了乳母。 依旧有许多皇室宗亲,热络地围在四皇子身边,说著一些恭维的话。 毕竟谁人不知道,陛下如今虽有四名皇子,可最疼爱的就是四皇子了。 以宸贵妃娘娘的受宠程度,说不定將来……四皇子会变得贵不可言呢! 五皇子体弱,康嬪今日並没有带他出席。 六皇子出生还不到半个月,不宜出门。 现场只有三皇子和四皇子两位皇子。 王嬪到得早一些,原本大家只是觉得三皇子长相怪异。可和四皇子比起来,眾人才明白什么叫差距…… 说来也是奇怪,陛下俊美无儔,三皇子的生母簫庶人也是难得的美人,他怎么就长成了这样…… 比起四皇子被眾人围绕的场景,三皇子这边就显得有些冷清了。唯有定国公府一派的人在旁边,说著些动听的话。 王嬪脸上的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眼神却逐渐变得晦暗起来。 同是陛下的儿子,她不信三皇子会比四皇子差太多。 只等今日过后,太后娘娘找的大夫进宫,她一定要弄清楚,三皇子究竟是不是有问题! 这场盛大的宴会是为大公主举办的,她当然是最后一个出场的。 眼见时辰差不多了,乐师们在指挥下奏响了动听的礼乐。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御园的入口处。 大公主在宫女、太监们的簇拥下,缓缓出场。 在柳太后的吩咐下,慈寧宫的人今天將她打扮得极为隆重。 大公主今天梳著一个双丫髻,用金丝缠成的珠釵斜斜插在上面。釵头镶嵌著一颗大大的珍珠,光泽感十足,將发间的鲜都衬得失了顏色。 几缕细软的碎发垂在她粉玉般的脸颊旁,隨著微风轻轻拂动。眉间精心描绘著一朵桃鈿,宛如初春枝头那朵最灵动的鲜。 大公主的一双桃眼像极了柳时清,恰似两汪星河。睫毛纤长浓密,扑闪间仿佛振翅欲飞的蝴蝶。眼尾还沾著细碎的金粉,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小巧的琼鼻下面,是樱桃般的小嘴。唇角勾起甜美的弧度,笑起来时梨涡深深,乳牙若隱若现,透著孩童特有的天真稚气。 她穿著一喜藕荷色的襦裙,上面用金线绣著栩栩如生的朵,瓣边缘缀著细小的珍珠,在走动间闪烁微光。裙摆层层叠叠,绣著流云暗纹,曳地三尺有余。 腰间繫著茜色丝絛,垂下的珍珠流苏,隨著她的步伐轻晃,碰撞出细碎的声响,衬得大公主越发玉雪可爱。 第901章 韞儿可以跟四皇弟玩一会儿吗 这副打扮,恰似从年画里走出来的仙童,一举一动都带著皇家公主的矜贵与童真! 大公主缓缓上前,向坐在最前方的南宫玄羽和沈知念行礼:“韞儿见过父皇!” “见过宸娘娘!” 大公主是帝王的长女,自出生起就受尽宠爱。尤其是失去生母后,南宫玄羽对她的怜惜更甚。 此刻,南宫玄羽疼惜地望著大公主,温声道:“不必多礼。” “韞儿,到父皇身边来。” 大公主提起裙摆,缓缓走到了南宫玄羽旁边,乖巧道:“父皇。” 南宫玄羽伸出大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疼惜道:“一转眼,朕的韞儿都五岁了。” 许多时候,帝王的態度便决定了眾人的態度。 原本从柳时清接连被贬,到最后被赐死,不管是后宫中人,还是皇室宗亲,对大公主的態度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在后宫说是母凭子贵,可很多时候也是子凭母贵。 一个罪人之女,还想像以前一样集万千宠爱於一身?怎么可能。 大公主別想再像从前那样金尊玉贵了。 她现在是还有太后娘娘护著,可太后娘娘的年纪摆在那里,护不了她一辈子。 若哪天太后娘娘不在了,只怕大公主的地位,又要一落千丈了…… 南宫玄羽是从夺嫡之爭中杀出来的,当然不会不明白这些道理。 故而今日,他才特意接著大公主的五岁生辰,为她举办隆重的生辰宴! 此时此刻,看著这隆重的场面,以及帝王对大公主的態度,所有人都明白了一个道理—— 不管柳时清生前犯下了多少错误,身为陛下的长女,大公主的宠爱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甚至……大公主虽是公主,可陛下对她的宠爱,或许比对皇子的更多! 不少人看大公主的目光,又恢復了从前的热络,笑著说著夸奖、恭维的话:“大公主今天打扮得太漂亮了!” “可不是!跟观音娘娘座下的仙童似的!” “大公主虽然才五岁,但我瞧她就是个美人胚子,长大了必定倾国倾城!” “祝大公主生辰快乐,平安喜乐!” “……” 有时候,小孩子的內心其实也很敏感。 自从母妃出事,她搬到慈寧宫后,大公主不止一次感受到了,宫里的人对她的態度,有了微妙的变化。 她也说不上来哪里变了,可总觉得心里很不安…… 大公主有时候也会忍不住想,以前父皇之后她一个女儿,真的很疼爱她。可现在,弟弟妹妹越发多了起来,父皇会不会真的忘了她,不爱她了…… 直到今天,看到父皇如此重视她的生辰宴,这么多人都在为她庆生,大公主才明白,原来父皇还像以前一样疼爱她。 不管宫里多出多少弟弟妹妹,她都永远是父皇的女儿! 想到这里,大公主漂亮的大眼睛微微湿润了,看南宫玄羽的眼神里满是孺慕之情。 大公主知道,如今后宫的所有事情,都是宸娘娘在负责。她的生辰宴办得这么漂亮,宸娘娘一定很辛苦! 想到这里,大公主转身看向沈知念,朝她行了一礼,笑盈盈道:“宸娘娘,多谢您为韞儿举办了这场生辰宴,韞儿很喜欢,宸娘娘您辛苦了!” 沈知念和柳时清虽是敌人,却从未因此迁怒过大公主。 宫里人人都说大公主纯善,和柳时清的性子截然相反。 在沈知念看来也是。 而且沈知念只有四皇子,没有女儿。此刻看著粉雕玉琢,含笑望著她的大公主,心头也忍不住一软。 她低头看著大公主,含笑道:“韞儿是陛下最疼爱的女儿,本宫也很喜欢你。今日是你的五岁生辰,韞儿开心最重要!” “宸娘娘祝你生辰快乐!” 隨即,沈知念让芙蕖把为大公主精心准备的贺礼,递给了她。 大公主接过后,再次朝沈知念行了一礼:“多谢宸娘娘送韞儿的礼物!” 隨即,她將贺礼交给了身后的嬤嬤保管。 四皇子被乳母抱在怀中,冲大公主笑著,似乎知道今天是她最开心的日子。 大公主最喜欢的虽然是三皇弟,可宫里的每一个弟弟妹妹,都是她的手足啊! 尤其是四皇弟长得这么可爱,大公主光是看著,就忍不住心生喜爱。 这些日子,她时不时就去翊坤宫找三皇弟玩。大公主许多次都想去钟粹宫,看宸娘娘和四皇弟。 可不知道为什么,皇祖母和袁嬤嬤都不让她去。还不止一次交代过,让她离四皇弟远一些。 说要是她跟四皇弟玩,四皇弟出了什么事,她就有嘴也说不清了。 届时,父皇就算再疼爱她也会生气的。 她如今最大的倚仗,就是父皇的宠爱,要是父皇因此不喜她了,她以后的处境就更糟糕了…… 大公主虽然经常听著这些话,可並没有放在心上。 四皇弟是她的亲弟弟呀,她怎么会伤害他呢? 而且父皇对她这么好,大公主才不相信,父皇会討厌她呢。 此刻,看著四皇子可爱的笑容,大公主再也忍不住了,笑盈盈地走到了乳母跟前。 隨后,她转过头望著沈知念,礼貌地问道:“宸娘娘,韞儿可以跟四皇弟玩一会儿吗?” 大公主身后跟著的嬤嬤,都是慈寧宫的。听到这话,她们瞬间紧张了起来! 今日太后娘娘可是再三交代过,让她们照顾好大公主,尤其是要提防宸贵妃娘娘。 她虽然吩咐內务府,將大公主的生辰宴办得十分漂亮,可表面功夫谁不会做? 谁知道宸贵妃心中藏著什么诡计,万一她藉机最大公主怎么不利怎么办? 没想到她们將大公主看得很紧,可架不住大公主自己提出来,要跟四皇子玩啊。 眾目睽睽之下,陛下都在这里呢,这些嬤嬤心中就算再担忧,也不敢阻止大公主。 不然岂不是会落下一个,离间大公主和四皇子手足之情的罪名? 届时別说她们的脑袋了,恐怕连她们的家人都要受到牵连…… 沈知念没有理会这些嬤嬤不安的神色,冲大公主笑道:“当然可以。” 第902章 吃不到母妃做的长寿麵了(61万打赏值加) 大公主脸上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多谢宸娘娘!” 她才五岁,乳母也担心大公主若是抱著四皇子,会把他摔著。 故而乳母並未將四皇子交给大公主,只是轻轻將他放在了地上,然后从身后扶著他。 大公主蹲了下来,笑吟吟地望著四皇子:“四皇帝,我是你的大皇姐呀!等你长大了,要叫我『大皇姐』,知道吗?” 四皇子鲜少给別人面子,別说云安长公主刚才要他喊“三姑母”,他没开口了。 就连帝王每次让他叫“父皇”,他十次都有九次不搭理南宫玄羽。 谁都想不到,四皇子竟如此给大公主面子。听到她的话,他咧嘴笑了起来,露出了几颗乳牙:“姐、姐……姐姐……” 四皇子的声音虽有些含糊不清,但在场的谁都能听懂,他在喊什么。 大公主漂亮的桃眼一下子睁大了,眼底满是惊喜,还带著几分不敢相信!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高兴地跳起来直拍手:“四皇弟叫我了!四皇弟真的叫我了!” “他会叫我『姐姐”了耶!” 大公主笑盈盈地望著南宫玄羽:“父皇,您听到了吗?阿煦他刚才叫韞儿『姐姐』了!” 看著这一幕,眾人都觉得温馨。 见大公主和四皇子的感情这么好,帝王亦感到欣慰。 此时,他这张俊美无铸的脸,比起平时少了几分冷冽,多了几分温情,温声道:“朕听到了。” “看得出来,阿煦很喜欢你这个姐姐。韞儿,你以后也要爱护弟弟,知道吗?” 大公主重重点头:“父皇,韞儿明白!韞儿一定会对四皇弟好的,他可是会叫我『姐姐』呢!” 云安长公主皱著眉头轻哼了一声:“四皇子还这么小,就知道见人下菜碟了。本宫刚才哄了他那么久,他都不愿意叫一声『三姑母』。大公主才跟他说了几句话,他就叫上『姐姐』了。” “哼!本宫以后再也不喜欢他了!” 大家都听得出来,云安长公主这话只是在调侃,並不是真的不喜四皇子。 清阳长公主站在她旁边,低著头轻轻笑了起来:“这说明三姐的面子没有韞儿大,谁叫韞儿是今天的小寿星呢。” 文淑长公主脸上也掛著靦腆的笑容:“韞儿今天才满五岁呢,三姐难道连她的醋也要吃吗?” 云安长公主撇撇嘴:“你这妮子,怎么说话的?本宫疼韞儿还来不及,什么时候吃她的醋了?” 清阳长公主狭促一笑:“那三姐就是在怪阿煦咯?” “可怜呀,阿煦还不满周岁呢,就被三姐记仇了。” 云安长公主瞪了清阳长公主一眼:“本宫什么时候记阿煦的仇了?” “本宫这么大个人了,难不成还要跟婴孩计较?岂不是貽笑大方!” 清阳长公主和文淑长公主对视一眼,都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三姐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平日她总是嘴上不饶人,今天难得一个劲地为自己解释。 云安长公主也反应过来,清阳长公主和文淑长公主是在调侃她。 她当即瞪了她们一眼:“哼!你们两个小妮子,连三姐也敢戏弄。今天是韞儿的生辰宴,本宫不跟你们计较,等出宫了,看本宫怎么收拾你们!” 闻言,文淑长公主躲到了清阳长公主身后:“四姐可要保护我!” 皇室宗亲们都见证了先帝时期,十位皇子的夺嫡之爭何其激烈!如今见三位长公主的感情这么好,他们心头也感到欣慰。 谁说皇家没有真正的亲情,这不就是吗? 王嬪坐在椅子上,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掩盖住了唇角的冷笑。 大公主如今和四皇子的感情这么好,是因为她不知道柳时清已经不在人世了。 若是让她知晓,她生母的死和宸贵妃脱不了干係,她和四皇子还能这么姐弟情深吗? 王嬪越想,脸上的笑容越意味深长。 她真的很期待看著那场好戏呢! 同样唇角掛著冷笑的,还有春贵人。 她和王嬪在某种程度上,也算存在著默契。 等大公主知道了那个噩耗,还笑得出来吗? 宫里人人都说,柳时清被赐死,是因为她意图谋害璇嬪腹中的皇嗣。 可谁知道是不是璇嬪与宸贵妃合谋,刻意构陷柳氏! 宸贵妃真是虚偽,一边害死了大公主的生母,还能一边对她这么和煦。 都说庄妃能装,依她看,宸贵妃比庄妃还会装呢! 今日就让她在大公主面前,揭开宸贵妃的偽装吧!免得这么可怜又可爱的大公主,继续被宸贵妃母子矇骗。 她都不忍心看了。 想到这里,春贵人越发唯恐天下不乱。 接下来,后宫妃嬪和皇室宗亲们,都向大公主送上了礼物和祝贺。 她一一接过,礼貌地道谢。 大公主身后的嬤嬤们,负责为她保管贺礼,登记在册。 到了午膳时分,帝王宣布开宴。 整齐有序的宫女们,稳稳地端著菜餚鱼贯而入,为宾客们呈上美酒佳肴。 期间又有许多人举起酒杯,向大公主进献祝福。 大公主喝著杯中的果汁,笑盈盈地应著。 她今天真的好开心!好开心呀! 原来母妃虽然被幽禁了,可是这个世界上还是有许多疼爱她的人。 父皇对她很好! 宸娘娘也对她很好! 只是想起母妃,大公主心中还是有著淡淡的失落…… 以前她每次过生辰,都是母妃为她操办,陪著她过的。 母妃平时被无数人伺候著,从来不做任何事。却会在她生辰这天亲手进小厨房,为她做一碗长寿麵。 大公主每次吃著,都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 只有今年,母妃不在这里。 她也吃不到母妃做的长寿麵了…… 想到这里,大公主忽然觉得面前的美味佳肴,都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母妃了,宫里也没有人敢提起母妃。 她真的好想,好想,好想母妃呀…… 大公主越想,心里越难过,连眼眶都湿润了。 第903章 大公主知道柳时清的死讯 可是大公主明白,为了她的生辰宴,许多人都付出了很大的辛劳。 而且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关心她的人,他们刚才都对她送上了祝福。 她不能因为自己一个人,扫大家的兴。 她要是不开心了,肯定会有不少宫人因此遭殃。 所以,大公主低著头吸了吸鼻子,將眼眶里的泪水逼了回去,强行让自己开心起来。 母妃虽然被父皇幽禁在了丽宣阁,但她最近学了一个成语叫“来日方长”。 大公主相信,等到父皇消气了,她就会再次有机会吃到母妃做的长寿麵。 她一定会更乖巧,更听话,爭取让父皇早一点把母妃放出来! 席间还有许多精彩的表演。 有喜庆的歌舞,柔和的曲目,適合孩童观看的戏曲等等。 帝王政事繁忙,自然不可能一整天都待在宴席上。 他早已派人將贵重的贺礼送给了大公主,用完午膳便先行离开,去处理政事了。 眾人立即起身,恭敬地行礼:“恭送陛下!” 帝王离开后,现场的气氛更为热闹了,所有人都觉得轻鬆了不少。 三三两两的皇室宗亲或后宫妃嬪们聚集在一起,谈论著一些有意思的话题。 大公主也在御园,和皇室宗亲里相熟的孩童玩闹著。 小孩子的情绪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大公主就沉浸在这份快乐中,忘记了之前的烦恼。 这些孩子们正在玩捉迷藏。 论起对御园的熟悉,谁比得过大公主? 没过多久,她就甩开了所有人,藏到了一座假山后面。连保母和嬤嬤们,都一时没有跟上她。 大公主躲在假山的缝隙中,看著其他人来来回回从这里跑过,都没有发现她,忍不住捂著嘴低声笑了起来。 她一定会是坚持到最后的那个人! 谁知道这时,大公主忽然听到假山后面,传来了一个宫女的哭泣声。 她正想过去问问是怎么回事,就听到那个宫女啜泣道:“柳贵人,今日是大公主的五岁生辰,奴婢知道您生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了。” “您在天之灵应该也看到了,陛下依旧很疼爱大公主,您就放心地去吧……” “柳贵人啊,您死得好冤枉啊……只可惜奴婢无能,无法为您报仇……” 大公主的脚步一顿,脸上甜甜的笑容瞬间僵住。 什么?! 她刚才听到了什么?! 柳贵人是谁? 是指她的母妃吗? 可母妃不是已经被父皇贬为庶人了吗?所以这个宫女说的“柳贵人”,一定不是母妃对不对? 可是……可是她分明就是母妃的女儿啊! 宫女说的人不是母妃,会是谁呢? 大公主根本无法接受这个晴天霹雳,快步寻著声音跑了过去。 宫女正在哭著,看到大公主时,忽然一愣,隨即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慌乱之色。 她手足无措地跪下,眼神飘忽道:“大公主,您、您怎么在这里?!” “奴婢、奴婢参见大公主……” 大公主的性子极好,平日里即便是对待最低等的宫人,態度也十分温和。 可此刻,她並没有叫这个宫女起来,而是望著她不敢相信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谁的在天之灵?!” “谁死得好冤枉?!” “我母妃不是在丽宣阁好好的吗?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宫女的眼神闪烁了几下,似乎更慌了:“奴婢什么都没说,您听错了。” “大公主,您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今日没有见过奴婢吧。知道得太多了,对您没有好处的……” “若是宸贵妃娘娘发现,您已经知晓此事,奴婢真的担心您会遇到危险……” “大公主,您快回去,接著玩吧。” 殊不知这个宫女越是这么说,大公主心里就越是怀疑和著急。 她一双漂亮的桃眼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涌出了泪水,望著宫女著急地问道:“你是谁?” “我母妃究竟怎么了?” “跟宸娘娘又有什么关係?” “求求你!告诉我好不好?” 宫女咬著嘴唇,似乎有些为难。 她左右看了看,確定此处隱蔽,暂时没有人过来,才压低了声音摇头道:“大公主,不是奴婢不告诉您,而是太后娘娘下过令,谁敢让您知道这个消息,就將其杖毙!” “奴婢不想死!奴婢真的不想死啊!” “所以、所以请恕奴婢无可奉告……” 五岁的大公主,已经知道杖毙是什么意思了。 越是如此,她心中的疑惑更浓。 到底是什么事?居然让皇祖母下了这样的命令。 她认真地望著这个宫女,郑重地保证道:“韞儿答应你,一定不会让其他人知道,是你告诉我的!” “皇祖母不知道事情是你说的,就不会怪罪你,更不会杖毙你了。” “宫女姐姐,求求你告诉韞儿,母妃究竟怎么了,好不好?韞儿真的很想知道……” 光是想想那个可能,她就觉得承受不了…… 宫女看大公主的眼神里满是同情与不忍,重重嘆了一口气道:“大公主,奴婢本不该多嘴,只是奴婢曾经受过柳贵人的恩惠,今日才忍不住向她匯报这个好消息。想著她知道您过得好,在天之灵也就能安息了。” “其实……其实柳贵人在很久之前,就被陛下下令赐死了,隨后追封为了贵人。” “那个时候您还在定国公府小住呢。太后娘娘也是因为不想让您知道这个消息,才特意把您送出宫去的。” “事后,太后娘娘和陛下都下了严格的命令,所以、所以才没有人敢把这件事告诉您……” 大公主一连退后了几步,小小的身体都撞到了身后的假山上。 她瞪大了一双眼睛,眸中蓄满了泪水,不敢相信地摇著头:“不!这不是真的!” “我母妃不是被关在丽宣阁吗,父皇为什么要赐死她?” “母妃做错了什么?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宫女恳求地望著她:“大公主,您小声点。要是把其他人引过来,知道奴婢告诉您这些事,奴婢就死定了……” 第904章 这一切都是宸贵妃娘娘的阴谋 大公主虽然很震惊,很错愕,很伤心,甚至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可她没有忘记过自己的承诺。 她答应过这个宫女,会保守秘密,不连累对方的。 所以,大公主伸出两只小手,捂住了自己的嘴,望著这个宫女问道:“父皇为、为什么要赐死母妃?” “你刚才说,如果宸娘娘发现我已经知道这些事了,我就会有危险,是什么意思?” “宸娘娘对韞儿那么好,怎么会伤害韞儿呢?” 若是想骗过宫里那些人精,宫女自然要仔细斟酌一番,甚至还不一定能成功。 然而大公主就算再聪慧,也只是个五岁的孩童而已,哄骗起来可容易多了。 宫女抹了把眼泪,道:“事已至此,奴婢索性就將真相全部告诉您吧,免得您对宸贵妃娘娘没有防备之心,哪天著了她的道。” “柳贵人之所以被陛下赐死,是因为陛下以为她在璇嬪娘娘孕期,意图谋害皇嗣。” “可大公主,你想啊,柳贵人都被陛下的幽禁在丽宣阁了,哪还能做到这样的事?这分明就是宸贵妃娘娘与璇嬪娘娘的阴谋!” 大公主还是有些听不懂,不解地问道:“什么阴谋?” 宫女继续循循善诱道:“您应该也知道,璇嬪娘娘和宸贵妃娘娘的关係,好得能穿同一条裙子。与璇嬪娘娘有关的事,不都是宸贵妃娘娘指使的。” “柳贵人根本没有谋害过璇嬪娘娘的皇嗣,一切都是宸贵妃娘娘,指使璇嬪娘娘诬陷了她!” “陛下重视子嗣,这才不分青红皂白赐死了柳贵人……” “可怜的柳贵人,死得真的很冤枉……” “这一切都是宸贵妃娘娘的阴谋,大公主,您一定要小心她啊!” 大公主不停地摇著头,根本接受不了这个结果:“不!不!我不相信宸娘娘那么好,还精心为韞儿准备了这场生辰宴,怎么会是那种人呢?” 本书首发.com,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她怎么会害死我的母妃?你肯定是在骗我!母妃一定还活著!” 宫女抹了把眼泪,哽咽道:“大公主,奴婢也是因为曾经受过柳贵人的恩惠,这才冒著被杖毙的风险,將事实告诉您。” “您信与不信,都不是奴婢能决定的。” “奴婢只是想让您明白,以后一定要提防宸贵妃娘娘,不要再被她矇骗了,更要防止她害您!” 话音落下,宫女警惕地往四周看了看:“大公主,您心地善良,奴婢的性命就握在您手上了。您可一定要记得自己的承诺,不要把今日见过奴婢的事说出去啊!” 隨即,她慌忙起身,小心翼翼地跑走了。 大公主呆愣在原地,根本没留意到宫女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终於有一名嬤嬤走了过来,紧张道:“大公主,老奴总算找到您了,可急死了老奴了!” “您就算跟那些小世子、小郡主们玩捉迷藏,也不能甩开咱们,躲到如此偏僻的地方来啊!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可如何是好?” 嬤嬤一边说著,一边跑到了大公主跟前,这才发现她粉雕玉琢的小脸上满是泪水。 嬤嬤一下子惊到了:“大公主,您怎么哭了?可是有人欺负了您?!” 今日是大公主的生辰宴,连陛下都如此重视,究竟是谁这么胆大包天?! 听著嬤嬤关心的声音,大公主才渐渐回过神来。 即便刚才那个宫女,已经和她把话说得很明白了,可大公主还是接受不了这个结果。 她的母妃,最疼爱她的母妃,怎么会被父皇赐死了呢?! 她记得父皇以前分明是很喜欢母妃的…… 一定是有人在骗她! 大公主张了张嘴,正想问身边的嬤嬤,这个消息一定是假的对不对? 母妃还好好地活在丽宣阁,等著自己去看她呢! 可话到了嘴边,大公主却问不出口了。 如果真像刚才那个宫女说的那样,父皇和皇祖母不允许任何人,在她面前提起这件事,嬤嬤又怎么会跟她说实话呢? 她在书上学过一句话,叫“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她要亲自去丽宣阁看看,母妃究竟还在不在! 想到这里,大公主抬起衣袖,胡乱地抹去脸上的泪水,转身往丽宣阁的方向跑去。 嬤嬤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只能紧跟在大公主身后,关切道:“小祖宗哟!您可跑慢点,千万別摔倒了……” 以大公主的年纪,自然跑不过宫里的嬤嬤、侍卫。可她是金枝玉叶,今天又是她的生辰,谁敢弄痛她? 投鼠忌器之下,所有人都不敢对大公主用强,只能一路跟在她身边。 “大公主,您慢点!” “您这是要去哪?小心点跑,千万別摔著了!” “大公主,大家今天都在御园参加您的生辰宴,您可別到处乱跑了,快停下吧!” “……” 大公主对嬤嬤、保母们的呼喊声充耳不闻,一路往丽宣阁跑去。 丽宣阁在咸福宫的右侧殿,离御园不远。 眾人终於发现了大公主的目的,几个嬤嬤们对视了一眼:“这、这大公主难不成是要去……” “怎么办?若是让大公主知道……” “可要强行將她拦下?” “……” 嬤嬤们十分担心。 有一人在大公主面前,意图抱住她。 然而大公主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挣扎著,指甲甚至將自己的手背都划伤了。 看到她白嫩的手背上涌出的鲜血,这个嬤嬤嚇了一跳,连忙放开了她。 伤了金枝玉叶,她们定会被满门抄斩!谁还敢强行阻拦大公主啊…… 就这样,大公主一路跑到了丽宣阁,伸出小手用力地推开了大门:“母妃!母妃!韞儿来看您了,您在哪里啊?母妃……” 丽宣阁自从柳时清被赐死后,就再也没有人居住了。许多在丽宣阁生活过的宫嬪,最终都没有好下场,宫人们也都嫌这里晦气,鲜少到此处来。 丽宣阁长久没人打扫,各种摆设上都蒙上了厚厚的灰尘。 大公主一路跑了进去,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第905章 哭得晕了过去(154万票加更) 这一刻,大公主只觉得自己的脑海里“轰”的一声,完全变得空白了! 嬤嬤和保母们跟著跑进来,脸上的神色同样十分难看。 柳贵人被赐死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太后娘娘千叮嚀,万嘱咐,绝对不能让大公主知道这件事! 不仅是慈寧宫,整个皇宫都没有哪个不要命的,敢在大公主面前提起柳贵人。 为什么偏偏在五岁生辰的时候,大公主不由分说地跑到了这里? 难不成是听了谁的谗言? 大公主乖巧、可爱又有礼貌,从来没有为难过她们这些奴婢。即便她们一开始是奉命照顾大公主,相处了这么久,也有了些许感情。 看到大公主这副模样,保母们都十分心疼,上前小心翼翼地哄道:“大公主,乖。您的生辰宴还没结束呢,我们回御园好不好?” 另一名嬤嬤也跟著道:“是啊!大公主,这里不是您该来的地方。” 听到她们的声音,大公主才渐渐回过神来…… 看著丽宣阁的这些摆设,大颗大颗的泪水,从她眼中滚滚落下。 可即便如此,大公主心中还是抱著一丝微弱的希望,转过身问道:“母妃?!我的母妃呢?!” “她不住在丽轩阁,那她去了哪里?!” “父皇是不是真的將她赐死了?呜呜……韞儿以后是不是就成了没娘的孩子?” 见大公主哭得这么可怜,保母们亦红了眼眶:“大公主,您冷静点……” “母妃!母妃!” 大公主疯狂地在丽轩阁里搜寻,嚎啕大哭起来。 原来刚刚那个宫女说的都是真的! 母妃真的不在了…… 可是所有人都瞒著她…… 宸贵妃娘娘没告诉她。 父皇没告诉她。 皇祖母也没告诉她。 甚至……她在外祖父家住得最开心的那段时间,就是母妃死去的日子……而她直到现在才知道…… 大公主小小年纪,如何承受得住这么大的打击,竟直接哭得晕了过去…… 嬤嬤和保母们嚇了一跳。 有人抱著大公主,一路往慈寧宫跑去。 有人飞奔去了太医院传太医。 有人则返回御园稟报此事。 …… 慈寧宫。 今日宫里十分热闹,娘娘、小主们都去了御园,参加大公主的生辰宴。 相比起来,慈寧宫就显得冷清多了。 可袁嬤嬤知道,太后娘娘今天的心情也不错。因为她是真心疼爱大公主的,自然希望大公主平安喜乐。 但不知怎么的,柳太后高兴是高兴,眉宇间却一直有著淡淡的愁容。 袁嬤嬤接过宫女熬好的药,一勺勺餵柳太后服下了,才关切地问道:“……太后娘娘,您为何一直愁眉不展,可是有什么心事?” 柳太后望著窗户的方向,眉眼间儘是愁容:“不知怎么的,今天从韞儿出门起,哀家心中就一直有些不安,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事……” 袁嬤嬤宽慰道:“太后娘娘,会不会是您想多了?” “大公主是陛下的掌上明珠,谁敢在这样的日子对她不利?” “就算宸贵妃包藏祸心,也会把表面功夫做得极好,不会选今天对大公主下手。” 柳太后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喟嘆道:“但愿是哀家想多了吧……” 谁知道这时,一名宫女慌忙跑了进来,焦急道:“太后娘娘,大公主晕、晕倒了!” “你说什么?!” 柳太后的眼睛猛然睁大。 奈何她再著急,身子也动弹不了,只能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好好的,大公主怎么会晕倒?!” 嬤嬤已经將大公主抱回她的房间,安顿好过来匯报了。 她跪在地上,颤颤巍巍地行了一礼,才说起了来龙去脉:“……启稟太后娘娘,今天的午膳结束后,大公主和宗室里的孩子,在御园玩起了捉迷藏。” “老奴不过是一会儿没看到她,再次见到大公主时,她竟已经泪流满面,一言不发就朝丽宣阁跑了过去。” “老奴们担心若是强行阻拦,会弄伤大公主,故而不敢对她用强。” “大公主去了丽宣阁,发现里面早就空了,还有了极厚的灰尘。从大公主的言语间不难听出,她已经知道柳贵人不在世上的事了……” 听完嬤嬤的匯报,柳太后怒不可遏地问道:“是谁?!” “哀家再三交代过,任何人敢在大公主面前提起关於清清的事,不论何种身份,立即杖毙!” “谁还敢如此胆大包天,跑到韞儿面前嚼舌根?!” 柳太后虽瘫了,可疾言厉色的模样,依旧极具威慑力! 嬤嬤嚇得脸色苍白,摇头道:“老奴、老奴不知……” 柳太后立即看向了袁嬤嬤:“给哀家彻查,务必要將这心肠歹毒之辈找出来!” 袁嬤嬤重重点头:“老奴遵命!” 柳太后只恨自己现在完全动不了,只能在这里干著急:“太医来了吗?韞儿怎么样?” 嬤嬤道:“已经派人去请了,应该马上就到了。” 柳太后吩咐道:“將韞儿抱到主殿来,就睡在哀家旁边,哀家要亲眼看著她安然无恙!” “是!” …… 沈知念如今管理著后宫的所有事情,除了操办这场宴会以外,要负责招待宗室里的这些命妇。 皇室宗亲虽然也有一些人,不服沈知念高居贵妃之位,但他们不会傻到在这样的日子找晦气。 故而即便有些命妇的丈夫,並不支持沈知念,她们也维持著表面上的和谐。 这场宴会觥筹交错间,也算宾主尽欢。 谁知道就在这时,有人匆匆朝这边走了过来。 但她还没靠近沈知念,就被人拦下了。 “奴婢有要紧事,要向宸贵妃娘娘稟报!” 芙蕖凑到了沈知念耳边,低声道:“娘娘,是大公主身边的保母。” 沈知念眉头一皱,心中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感觉:“让她过来。” “是!” 保母当然不傻,明白在这么多人面前,有些事是不能公开的,否则会有损皇家顏面。 故而她只是道:“宸贵妃娘娘,大公主刚刚忽然身子不適晕倒了,已经由嬤嬤將她送回慈寧宫了。” 第906章 柳氏落到被赐死的下场,完全是咎由自取 听到保母匯报的事,现场安静了一瞬。 大公主的身体向来康健,他们刚才都看到了。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不適晕倒? 沈知念也是这么想的。 但眾目睽睽之下,不是询问內情的时候。 她起身道:“本宫去慈寧宫看看。” 隨即,沈知念將目光落在了雪妃身上:“此处的事就交给你负责了。” 雪妃起身点头道:“请宸贵妃娘娘放心。” 眾人对视了一眼,都暗自在心中想著,大公主的事恐怕不是意外。 然而慈寧宫是什么地方?岂是什么人都能去的。故而他们心中虽然好奇,也只能在原地等著。 后宫的娘娘、小主们,已经有不少派人暗中去打听消息了。 不管大公主忽然晕倒,是不是真的有內情,宫里的事都不宜传到外头去。 时辰已经不早,宴席也该结束了。 雪妃起身,一一客气地送大家离开。 不论是言行举止,还是待人接物,都一点不怯场。 有跟尉迟將军相熟的人,忍不住在心中感嘆,雪妃娘娘不愧是尉迟將军的女儿,果然有大家风范! 皇室宗亲们陆续离开了,妃嬪们的注意力也都放在慈寧宫那边。一名宫装美人趁此机会,走到了一座隱蔽的假山后面。 很快,又有一个人过来了,正是刚才告诉大公主消息的那个宫女。 宫装美人这张充满异域风情的脸上,缓缓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望著宫女道:“这件事你办得很漂亮!” “接下来该怎么做,想必不用我交代,你也明白了。” 宫女低著头道:“请春贵人放心,奴婢自然知晓该怎么做,才能让主子满意!” 春贵人点点头,笑著离开了。 大公主虽然只是个五岁的孩子,掀不起太大的浪来。可她身后站著的是定国公府,还有陛下的宠爱! 若她將宸贵妃视为了死敌,宸贵妃该如何收场? 就算以大公主的能力,无法除掉宸贵妃,能噁心那个女人也好! 她巴哈尔古丽,就想看帝王的后宫,变得越混乱越好! …… 养心殿。 边境传了最新的消息回来。 周鈺溪已经从昏迷中醒来了,而且伤势恢復得不错。 哪怕是快马加急的消息,想从边境送到京城,也需要一些时日。 这封战报已经是好几天前写的了,周鈺溪现在肯定恢復得更好了,这对南宫玄羽来说,是一个极大的好消息。 毕竟周鈺溪如今身上的军功虽不多,可他在打仗上极有天赋,又是周將军唯一的儿子,帝王一直对他寄予厚望! 谁知道这时,李常德匆匆从外面走了进来,匯报导:“陛下,不好了!” “大公主身边的人刚才传了消息过来,说她忽然晕倒了……” 陛下正在处理政事,一些芝麻大小的事,那李常德当然不会打扰陛下。 可事关大公主,他不敢不报。 南宫玄羽瞬间放下了手中的奏摺,皱著眉头问道:“怎么回事?!” “今日是大公主的生辰宴,好端端的,她为何会晕倒?!” 李常德低著头道:“奴才不知,已经命人去打听消息了。” 南宫玄羽立即起身往外走去:“摆驾慈寧宫!” “是!” 帝王的仪仗去慈寧宫的路上,小徽子一路小跑著过来,说出了刚打听到的情况。 “……回陛下,大公主是忽然知道了,柳贵人被您赐死了的消息,这才不顾保母和嬤嬤们的阻拦,跑去了丽宣阁求证。” “见柳贵人真的不在了,她伤心欲绝,这才哭晕了过去……” 南宫玄羽的眉头狠狠皱起,眼底燃起了滔天怒火:“岂有此理!” “朕不是说过,所有跟柳氏有关的事,都不允许有人在大公主面前胡言乱语,是谁將这个消息告诉她的?!” 小徽子道:“当时大公主正在和小世子、小郡主们玩捉迷藏,一个人躲了起来。她身边伺候的宫人也不知道,大公主是从何处得知了这个消息。” “眼下大公主还在昏迷中,应该只有等她醒来才能知道了……” 南宫玄羽的面色阴沉如水,眼底有杀意一闪而逝! 哪怕柳时清不在了,他也希望韞儿像以前一样,做那个最快乐的大公主! 所以,他不愿意让她知道,后宫那些脏污的事,还特地为她举办了这场盛大的生辰宴。 南宫玄羽就是想让大公主明白,这个世界上依旧有许多爱她的人。 或许如此一来,大公主便会渐渐淡忘柳氏。 南宫玄羽知晓,终究是包不住火的,大公主迟早会知道这个消息。 可她还这么小,又没有淡忘柳氏,贸然得知真相,如何承受得住? 帝王本打算,等以后大公主对柳氏的记忆和感情渐渐淡了,她也长大了一些,更懂事了,会明白柳氏落到被赐死的下场,完全是咎由自取。 届时,大公主便能很好地接受这个结果了。 而不是现在,贸然让一个五岁的孩子,承受这样的打击! …… 慈寧宫。 保母已经將大公主抱到了主殿,就在柳太后旁边躺著。 太医也提著医药箱过来,为她把脉了。 柳太后关切地问道:“如何?” “大公主究竟怎么了?” 不多时,太医收回了手指,拱手恭敬道:“回太后娘娘,大公主只是伤心过度,才导致突然晕厥,並无大碍。” “休息休息就好了。” 柳太后这才鬆了一口气,让人送太医出去。 今日伺候大公主的保母和嬤嬤们,全部跪在地上,低著头大气都不敢喘。 没想到她们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让大公主知道了真相…… 眾人很忐忑,不知道自己会落到什么下场…… 柳太后锐利的目光,从她们身上一一扫过,沉声问道:“说!究竟是谁把这些事告诉大公主的?!” 保母和嬤嬤们连连摇头:“不是奴婢!” “老奴没有!” “太后娘娘,您早就再三交代过,便是给老奴们一万个胆子,老奴们也不敢在大公主面前嚼舌根啊!” “是啊,今日大公主玩捉迷藏的时候躲了起来,许是有哪个不要命的,在她面前胡言乱语了。” 第907章 將所有过错都扣到了她头上 柳太后冰冷地望著她们,语气里带著深深的凉意:“好!很好!” “这么说,你们都没有告诉大公主这些事,也不知道那些话她是从何处听来的?” 嬤嬤、保母们把头埋得更低了,身子颤抖个不停:“老奴们没照顾好大公主,请太后娘娘恕罪!请太后娘娘恕罪!” 柳太后移开了目光,没有再看她们一眼,不带一丝感情道:“哀家说过,任何人敢在大公主面前提起此事,一律杖毙!” “既然你们没照顾好大公主,让她听了不该听的閒言碎语,也该以同罪论处!” “来人,拖下去!” 立刻有孔武有力的太监进来,將这些保母、嬤嬤们往外拖去。 所有人都明白,太后娘娘的意思就是要將她们杖毙。 保母、嬤嬤们嚇得脸色煞白,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太后娘娘饶命!太后娘娘饶命啊!” 只可惜,柳太后下的命令怎么可能收回?很快这些人就被堵住嘴拖走了。 不多时,外面就传来了接二连三,棍棒击打在肉上的声音! 许是因为被堵著嘴,这些保母、嬤嬤们无法叫喊出声,只是发出了一声接一声的闷哼。 柳太后慢悠悠地补充道:“让慈寧宫的宫人都过去观刑,哀家要让他们明白,伺候不好主子是什么下场!” 袁嬤嬤福了一礼:“是。” 大公主还在昏迷中没醒,柳太后看她的眼神满是心疼。 袁嬤嬤猜测道:“太后娘娘,您说会不会是宸贵妃娘娘,派人將这些事告诉了大公主?” “她与我们定国公府不睦,又怎么会眼睁睁地看著,陛下像从前一样宠爱大公主?” “宸贵妃向来会装模作样,不好在明面上对大公主下手,让人抓住把柄。所以就想借柳贵人的事,在心理上击溃她。” 柳太后冷哼了一声:“虽说后宫心怀鬼胎者甚多,但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早知她是个祸害,当初选秀时,哀家就该將其除去!” 只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这时,一名宫女进来匯报导:“太后娘娘,宸贵妃娘娘求见!” 袁嬤嬤眉头微蹙:“刚说起她呢,她就到了。” 柳太后冷冷道:“让她进来吧!” 这世间鲜少有什么人的阴谋诡计,能瞒得过她的眼睛。她倒要看看,此事究竟是不是宸贵妃所为! 宫女恭敬道:“是!” 沈知念进入慈寧宫的时候,这些保母、嬤嬤们已经断气了。有好几个都睁著一双眼睛,死不瞑目,看起来极为骇人…… 太监正冷著脸收拾一具具尸体。 虽说她们是被杖毙的,可空气中还是有著浓烈的血腥味。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菡萏和芙蕖进宫虽然很久了,可娘娘待下向来宽厚,鲜少处罚下人,她们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鲜血淋漓的场面…… 沈知念身后的宫人们都皱起了眉头,心中既有害怕,也有不適。 做奴才的,命就是如此卑贱,哪天主子一个不高兴,可能就会要了他们的命。 就比如这些伺候大公主的宫人,就算办事不力,可被活生生打死,也太残忍了…… 眾人这才深刻地意识到,能分到钟粹宫伺候娘娘,是一件多幸运的事! 拋开其它的不说,只要自己不生出谋害主子之心,至少不会有性命之忧。 楚夕顏整个人都愣住了,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好像都在一瞬间消失得乾乾净净,整个人冰冷得厉害…… 那年除夕,侍卫把娘亲的尸首送回家里时,她看到了娘亲杖毙后的惨象。 楚夕顏想像不到,也不敢想,娘亲被活生生打死时,承受著多大的痛苦…… 没想到,今天这相似的一幕,竟如此直白地呈现在了她眼前! 大颗大颗的泪水,控制不住地从楚夕顏眼中滚落,她的身体颤抖得越发厉害…… 来慈寧宫的路上,她已经跟在娘娘身边,听说了大公主晕倒的真实原因。 楚夕顏虽觉得柳时清的死是活该,可有那么一瞬间,她確实同情了大公主。 因为楚夕顏明白失去母亲的痛苦…… 然而直到看到这一幕,楚夕顏才发现自己刚才的同情心,有多可笑! 大公主是人,难道其他人就不是人了?! 她失去了母亲,確实可怜。可谁又想过,有多少孩子像自己一样,因为大公主,因为柳时清,再也见不到自己的母亲了…… 菡萏和芙蕖都知道楚夕顏的身世,自然明白她此时的反常是因为什么。 菡萏轻轻拉了拉楚夕顏的衣袖,低声道:“夕顏,你就先在这里候著吧。” 免得进去失仪,被人看出什么,或者被柳太后责怪。 楚夕顏呆愣在了原地,低著头泪水簌簌从眼中落下…… 沈知念复杂地收回目光,踏进了主殿。 她福了一礼,淡声道:“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 柳太后冷哼了一声:“宸贵妃可是皇帝跟前的第一宠妃,哀家怎担得起你恭恭敬敬地行礼?” 沈知念微微睁大了眼睛,脸上带著几分诧异,几分惶恐:“太后娘娘这是何意?” “大周以孝治天下,陛下侍奉您之心至纯至孝,臣妾心里亦一万个尊敬您。” “臣妾实在不知,太后娘娘这话从何而起?当真是折煞臣妾了……” 看著沈知念这副惶恐的样子,柳太后不禁在心中冷笑了一声。 若不是知道宸贵妃的本性,恐怕她也要被她这副模样矇骗了。 此女如此会装模作样,清清那样的真性情,如何斗得过她? 柳太后望著沈知念,开门见山道:“今日是大公主五岁的生辰宴,所有事情都是由宸贵妃负责的。原本皇帝信重你,哀家也觉得你是个有能力的,这才將大公主交给了你。” “可宸贵妃,你告诉哀家,为何在你操办的生辰宴上,会有人跑到大公主面前,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 大公主昏倒的內情,沈知念在来慈寧宫的路上,已经了解得一清二楚了。 果然薑还是老的辣! 这件事跟她本没有太大的关係,可柳太后一上来,就將所有过错都扣到了她头上。 第908章 韞儿討厌你(62万打赏值加更) 放在从前,沈知念身后什么都没有,面对柳太后时,自然只有伏低做小,再徐徐图之。 然而如今的她,已经今非昔比了。 沈知念平静地对上了柳太后充满怒火的眼睛,不疾不徐道:“太后娘娘容稟。今日的宴会的確是由臣妾负责的,臣妾受陛下信任,不敢辜负陛下的期望,尽职尽责地操办著。大公主五岁的生辰宴上,也没有出任何岔子。” “只是臣妾纵使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管得住所有人的嘴啊。连贴身照顾大公主的保母和嬤嬤们,都不知是何人在她面前嚼了舌根。臣妾分身乏术,又如何知晓呢?” 意思就是柳太后派去照顾大公主的人,都没发现的事,却怪到了她头上,实在是牵强。 柳太后怒极反笑:“好!很好!哀家从前竟不知,宸贵妃如此巧舌如簧!” 沈知念低著头道:“臣妾笨嘴拙舌,实在不知太后娘娘这话从何说起?” “臣妾是担忧大公主,这才斗胆来慈寧宫打扰太后娘娘静养,不知大公主现在怎么样了?” 柳太后知道,沈知念是故意转移话题。 然而最初的这场交锋,她已经落了下风。 就像沈知念刚才说的,今日参加宴会的人那么多,她难道能管住所有人的嘴? 贴身照顾大公主的人,都做不到的事,沈知念操办著盛大的宴会,哪管得到这种事? 柳太后若继续抓著这一点不放,传出去了,旁人也只会觉得她仗著身份欺负后辈。 想到这里,柳太后掩去了眼中的冷芒,看沈知念的眼神温和了许多:“哀家明白,此事与宸贵妃无关,哀家也只是太担心大公主了,才一时心急。” “宸贵妃不会將刚才的事放在心上吧?” 沈知念含笑道:“太后娘娘对大公主的拳拳关爱之心,臣妾亦为之感动,又怎会怪罪呢?只要大公主的身子无碍便好。” “臣妾相信,一定能將那个嚼舌根的人找出来!”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李常德的声音:“陛下驾到——!!!” 南宫玄羽从龙撵上下来,大步往里走去。 所有宫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跪在地上恭敬地行礼,包括收拾尸体的太监们。 “奴才/奴婢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看著这血腥的场面,南宫玄羽皱起了眉头,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太监恭敬道:“回陛下,这些都是今日照顾大公主的保母和嬤嬤。太后娘娘说她们伺候主子不用心,故而赐她们一死。” 南宫玄羽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终究没有说什么,走进了內室。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了沈知念身上,见对方完好无损,神色这才微微缓和了一些,上前向柳太后打招呼:“母后。” 隨即,南宫玄羽大步走到了床边。看著大公主满是泪痕的小脸,他眼中写满了心疼:“太医来看过了吗,怎么说?” 柳太后故意没让人把大公主的脸擦乾净,就是想让皇帝过来后,亲自看到这一幕。 如此他才会更心疼大公主,严惩搬弄是非之人! 从皇帝的態度上看,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柳太后道:“太医说韞儿是因为悲伤过度,才突发晕厥。” “她的身子虽不碍事,可韞儿贵为金枝玉叶,竟有人敢算计到了她头上,皇帝一定要严惩那人!” 听到大公主没事,南宫玄羽悬著的心这才放下。 隨即,他眼底燃起了熊熊怒火:“母后放心,朕已经命苏全叶彻查此事了,一旦找出幕后之人,绝不姑息!” 南宫玄羽说这话的时候,柳太后一直不动声色地观察著沈知念的神色。 然而对方脸上的表情,连一个细微的变化都没有。 若此事真是宸贵妃做的,纵使再天衣无缝,她也不可能一点都不心虚。 难道韞儿听说的这些消息,真的与宸贵妃无关? 这时,大公主发出了几声囈语:“母妃……母妃……不要赐死母妃!呜呜……” 南宫玄羽心头一疼,握住大公主的小手,温声道:“韞儿,醒醒。” 大公主缓缓睁开了眼睛,眼中又涌出了泪水。 她似乎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迷茫地望著南宫玄羽:“父皇?” “父皇,韞儿噩梦了,呜呜……韞儿梦到母妃不在了……”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沉默了。 柳太后心疼不已,温声道:“韞儿也说了那是噩梦,既然是梦,便是假的。你母妃还好好……” 南宫玄羽却在此时打断了柳太后:“母后。” 柳太后不解地看向了南宫玄羽。 韞儿知道这个消息后,都昏厥了。此时不用善意的谎言安抚她,难道真要让一个五岁的孩子,承受如此残忍的事吗? 南宫玄羽和柳太后毕竟做了这么多年的母子,自然明白对方心中的想法。 可他並不认同。 这件事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以韞儿的性子,就算用善意的谎言哄骗她,她也一定会闹著要见柳时清,不然绝不罢休。 韞儿是个聪慧的孩子,若一直见不到人,又怎么会不明白,这一切都只是谎言? 届时,她又要承受再一次的伤害。 长痛不如短痛! 南宫玄羽望著大公主,认真道:“韞儿,你生来聪慧,父皇亦教过你读过不少圣贤书,你应该知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道理。” “每个人都因为自己做过的事承担责任!柳氏是你的母亲,亦是不可饶恕的罪犯。朕赐死她,对得起天地良心,亦是为了还受害之人一个公道!” “真希望你能懂事些,明白吗?” 然而帝王忽略了一件事…… 那就是大公主再懂事,也才五岁。 大人在情绪激动之下,都未必听得进大道理,更何况是一个五岁的孩子? 原来这件事是真的! 大公主再也绷不住了,嚎啕大哭起来:“不要!不要!韞儿要母妃!韞儿就是要母妃!” “父皇为什么要赐死母妃?韞儿討厌你!呜呜呜……韞儿討厌父皇!” 南宫玄羽的脸色沉了下来:“韞儿!” 第909章 你连父皇都不相信了吗 父皇面对她的时候,从来都是和顏悦色的。大公主还是第一次被父皇吼,再加上內心本来就难受得不行,哭得更凶了。 “呜呜……呜呜呜……” 为什么? 为什么母妃没了,父皇也不爱她了? 为什么她失去了所有…… 柳太后心疼道:“皇帝,韞儿还只是个五岁的孩子,你何必如此疾言厉色地跟她说话?” 南宫玄羽沉著脸道:“五岁也不小了,不是襁褓中的婴儿了。身在皇家,更应懂事!” “朕只是在跟韞儿讲道理,不希望她长大后是非不分,辜负了朕给她取的名字。” 南宫知韞。 身为大周的大公主,帝王对她的期望是“知书达理,怀珠韞玉”。 而不是像她的母妃和皇祖母那样,不辩善恶,草菅人命! 南宫玄羽冷漠地看了柳太后一眼,似乎在暗指什么。 母子间的气氛瞬间变得凝固起来。 大公主还在哭著。 內室的宫人们嚇得跪了一地,大气都不敢喘。 沈知念冲南宫玄羽道:“陛下,大公主贸然知道此事,心中难过也情有可原,慢慢教就是了,您千万彆气坏了龙体。” 隨即,她又看向了大公主,温声道:“韞儿,今天是你的生辰,应该开开心心的,不哭了好不好?” 谁知道这一刻,大公主看沈知念的眼神,竟闪过了一丝恨意…… 那个宫女姐姐说的都是真的,母妃已经被父皇赐死了。 所以……真的是宸娘娘害死了她的母妃? 大公主真的很想问问,宸娘娘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一直以为宸娘娘是好人呢…… 可是她答应过那个宫女姐姐,不能透露这些事,否则会连累对方被杖毙的。 大公主只能看著沈知念,眼泪不停地往下掉。 一方面,她不相信宸娘娘会是这样的坏人。 可另一方面,事实就摆在眼前。 呜呜呜……父皇的疼爱是假的!宸娘娘对她的好也是假的! 什么都是假的! 只有母妃对她的好是真的。 可是母妃再也回不来了…… 看到大公主仇恨的眼神,沈知念心头也是一惊! 起初她並不明白,大公主为何会用这样的眼神看她?但转念一想,沈知念就瞭然了。 很明显,是有心人刻意选在今天,將柳氏已经被帝王赐死的消息,告诉了大公主。 那对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总不可能是对付一个五岁的孩子。 这样对幕后之人来说有什么好处? 那便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或许是有人想借大公主来对付她! 可能那人还將柳氏被赐死的事,说成了是她蓄意陷害,这样大公主肯定会对她恨之入骨。 然而没有证据的事,沈知念无法在帝王和柳太后面前说出来。 她看看南宫玄羽,温声道:“陛下,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找出那个在大公主面前搬弄是非的人,才是重中之重。” “不然宫里上行下效,谁知道哪天,又会有人跑到大公主面前胡言乱语。” 南宫玄羽也是这么想的,看著大公主耐心道:“韞儿,你告诉父皇,是谁把这些事告诉你的?” 大公主眼中满是泪水,一个劲地摇头:“父皇是坏人,杀了母妃,还一直瞒著韞儿!” “韞儿不会告诉你,不会给你再打死好人的机会!” 听到这话,帝王气得额头上的青筋突突跳著。 他怎么不知,他看著长大的大公主,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是非不分了? 若不是他子嗣单薄,大公主又是他的长女,这么多年他一直对她疼爱有加。光凭这番话,大公主就该失宠了。 南宫玄羽深吸了几口气,继续耐心道:“谁跟你说过,朕会打死好人?” “韞儿,你从小便在宫里长大,难道不知人心莫测的道理?” “今天是你的五岁生辰,那人却选在这个时候告诉你此等噩耗,毁了你的生辰宴,你觉得对方会是好人吗?” “这世上,唯有跟你血脉相连的亲人,才是真正疼爱你的。你连父皇都不相信了吗?” 放在从前,大公主十分喜爱、依赖南宫玄羽。 再大的秘密,父皇耐心哄几句,她肯定会如实相告。 然而现在,在大公主心中,父皇就是一个杀死了母妃的坏人,她怎么可能再相信他的话? 大公主用双手捂著耳朵,一个劲地摇头:“骗子!父皇就是个骗子!” “要不是有人好心告诉韞儿这件事,韞儿永远都不知道,母妃已经被父皇杀掉了!呜呜呜……” “韞儿再也不会相信父皇了!” 沈知念上前道:“韞儿,你冷静点!事情並非你想的那……” 然而她的一句话还没说完,大公主就流著泪,朝她吼道:“宸娘娘也是坏人!” “你们都是坏人!” 隨即,她扑到了柳太后身上,大哭起来:“呜呜呜……韞儿只有皇祖母了!呜呜……” 帝王的脸色已经漆黑如墨,眼底噙著隱隱的怒火:“韞儿!” “为了办好你五岁的生辰宴,宸娘娘为此付出了多少辛劳。她哪里对不住你了,你要如此和她说话?” “立即向宸娘娘道歉!” 殊不知大公主正是情绪激动的时候,帝王越是如此,她就越是逆反,趴在柳太后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呜呜呜……皇祖母,韞儿要母妃!” 这是跟她血脉相连的孩子啊! 尤其是大公主这么小,就已经没了母妃。 柳太后心疼得不行,只恨自己动弹不得。 她瞪向了南宫玄羽,沉著脸道:“皇帝是当哀家已经死了吗?当著哀家的面,你就如此吼韞儿!” “她还是个孩子!怎么?你要为了你的宠妃,问韞儿的罪吗?!” 南宫玄羽眉头紧皱:“母后,你明知朕不是这个意思。” “朕只是想让韞儿明白是非黑白,明白什么是尊重长辈!” “难道非要朕的大公主,成长为一个善恶不分,毫无礼数的泼妇,您才满意?” 南宫玄羽大权在握后,柳太后和他相处时,一直虚与委蛇,鲜少如此直白地与他对上。 第910章 皇祖母永远都不会害你 看到南宫玄羽眉眼间的冷意,柳太后犹如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整个人冷静了不少。 是啊!现在的皇帝,已经不是儿时那个处处需要她庇护的六皇子了。 相反,在定国公府的计划成功之前,他们还不能与他撕破脸。 想到这里,柳太后深吸了一口气,平復心中的情绪:“不管怎样,韞儿还小。在这宫里除了哀家与皇帝,她还能依赖谁?” “皇帝,你是韞儿的父皇,怎么在韞儿最难过的时候,还如此凶她?” 南宫玄羽自问,每一个孩子他都用心疼爱著,想著给他们最好的。 可大公主今日说出的话,实在是让他太失望了! 沈知念站在南宫玄羽身边,劝道:“陛下,诚如太后娘娘所说,大公主还小,我们不妨给她一点时间,让她冷静一下吧。” 帝王这才起身,深深地看了大公主一眼,拂袖而去! 沈知念冲柳太后福了一礼:“臣妾告退。” 隨即,她跟上了南宫玄羽的脚步。 两人都离开后,柳太后轻轻哄著大公主:“好了,韞儿。你父皇和宸贵妃都已经走了,不会再有人凶你了,不哭了好不好?” 韞儿刚刚从才从昏厥中醒来,要是哭伤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袁嬤嬤也心疼道:“是啊,大公主。您是金枝玉叶,身子可不能有任何损伤。” 虽然大公主从很久以前,就知道了柳时清做的那些坏事,可那毕竟是她的母妃啊! 她可以接受母妃被关起来,或者受到其它惩罚,为自己犯下的错赎罪。 可小小的大公主真的接受不了,母妃已经死了…… 她再也见不到母妃,再也没办法跟母妃说话了…… 大公主真的很伤心,虽然在柳太后和袁嬤嬤的轻哄之下止住了哭声,可眼泪还是止不住地从眼眶里涌出来。 见她的情绪不像刚才那么激动了,柳太后温声问道:“韞儿,你告诉皇祖母,是谁告知你这些事的,好不好?” 虽说宸贵妃一直居心不良,可柳太后不得不承认,对方有一句话说得有道理。 若不找出这个搬弄是非之人,谁知道韞儿今后还会受到多少挑拨和伤害。 袁嬤嬤好奇地问道:“太后娘娘,您之前不是还说,极有可能是宸贵妃將这个消息告诉了大公主。” “怎么现在,您觉得此事不是她所为了?” 柳太后微眯起了眸子:“若是宸贵妃把清清的死讯告诉了韞儿,韞儿又怎会突然变得如此討厌她?” 袁嬤嬤瞬间瞭然。 是啊! 大公主以前一口一个“宸娘娘”叫著,可亲热了,和刚才对宸贵妃的態度截然相反。 大公主一个劲地摇著头:“皇祖母,说话要算话。韞儿答应过她,不把这个消息告诉別人的。” 不然的话那个宫女姐姐就会被杖毙。 她真的不想害別人像母妃一样失去生命…… 接下来,不管柳太后和袁嬤嬤如何诱哄,大公主都一个字不肯透露。 袁嬤嬤摇摇头,嘆息了一声:“……慈寧宫的所有人都说,大公主非常好带,答应过的事从来不食言。没想到对方竟是利用了这一点,让我们从大公主口中问不出任何讯息。” 从大公主刚才的那些表现,柳太后已经猜到做这事的人,目的就是让大公主恨上宸贵妃。 虽说她不喜有人胆大包天,竟想利用大公主对付宸贵妃。但对最终的结果,柳太后其实是喜闻乐见的。 她看向了大公主,道:“韞儿,从前你三番五次说,想去钟粹宫找宸贵妃和四皇子玩,哀家每次都不让你去还,要你离他们母子远点。你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哀家知道,你心里其实是不开心的。” “现在你明白,哀家为何让你远离宸贵妃和四皇子了吧?” 大公主的內心其实一直很矛盾。 说到底,她真的不敢相信,她一直很喜欢的宸娘娘,害死了她的母妃…… 此刻听到柳太后的话,大公主睁大了一双桃眼,含泪问道:“所以,皇祖母……母妃真的是被宸娘娘害死的吗?” 关於此事,宫中有许多传言。 有人说清清是意图谋害璇嬪腹中的皇嗣,才引得帝王震怒。 也有人说,此事是宸贵妃与璇嬪合谋,做的一个局,目的就是除掉清清,永绝后患! 但真相究竟如何,柳太后心中早就是一清二楚了。 是定国公夫人过度溺爱女儿,见清清被宸贵妃害到了如此下场,才在清清的求助之下送了药进宫。 然而柳太后並不打算跟大公主,解释清楚这些事,只是怜惜地望著她:“韞儿,你听皇祖母的话就是了,皇祖母永远都不会害你!” “以后你要离宸贵妃和四皇子远一些,更要提防她,明白了吗?” 大公主流著泪道:“韞儿明白了,宸娘娘是骗子!父皇也因为宸娘娘,不喜欢韞儿了,呜呜……” 此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大公主今天经歷了这么多事,又哭了许多场,慢慢力竭睡了过去。 柳太后眼底闪过了一道暗芒,冷冷道:“无论如何,哀家都会把那颗老鼠屎揪出来!” “哀家相信,皇帝亦不会放过搬弄是非之人。” “韞儿今天累了,先让人带她回去休息。” 伺候大公主的保母、嬤嬤们有好几批,今日负责照顾她的,虽然都被杖毙了,可还有其他人在。 接到袁嬤嬤的眼神示意,立刻有保母將熟睡著的大公主抱走了。 与此同时,大公主身边的这些宫人们,全部战战兢兢的。 今天那些人的下场,她们都看到了。焉知哪天,自己不会因为照顾大公主不利,被太后娘娘杖毙…… …… 出了慈寧宫,南宫玄羽没有坐龙撵,而是沿著宫道缓缓走著。 所有人都感觉到了,陛下周身縈绕著的怒火,全部低著头跟在后面。 沈知念缓慢地走在南宫玄羽身边,心情亦有些复杂。 如果不曾为人母,她肯定也会觉得大公主吵吵闹闹,半点道理都听不进去的样子,確实容易让人失去耐心。 第911章 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155万票加更) 难怪南宫玄羽如此生气。 可为人母后,沈知念一日日照顾著四皇子长大,比起从前,对孩童多了许多耐心与宽容。 她轻声细语对南宫玄羽道:“陛下,臣妾与大公主认识这么久了,知晓她並非是非不分的性子。只是骤然知道生养她的亲娘已经不在了,一时难以接受而已。” “等大公主的情绪平復,您再缓缓將来龙去脉告知她,相信她一定能理解的。” 南宫玄羽看向了沈知念:“难为你了,韞儿刚才如此不知礼数地跟你讲话,你还为她说话。” 沈知念摇了摇头:“臣妾这么大个人了,难不成还要跟稚子计较?” “大公主就算对臣妾有所误会,也只是被人矇骗、利用了而已,罪魁祸首是那般弄是非之人!” 见沈知念丝毫都没有生大公主的气,反而还处处为对方考虑,南宫玄羽越发觉得她懂事、识大体。 念念说得对。 韞儿只是个孩子,被人矇骗了,真正的罪魁祸首是策划这一切的人,对方才该死! 慈寧宫离养心殿很近,南宫玄羽带著沈知念回去了,沉声道:“传苏全叶过来!” 李常德应了声“是”,立刻让人去办了。 苏全叶正在加紧调查,此时接到帝王的传召,立刻赶了过来。 进了养心殿,他跪在地上恭敬地行礼:“奴才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参见宸贵妃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南宫玄羽望著他,冷冷地问道:“可查出在大公主面前嚼舌根的人,究竟是谁了?!” 苏全叶跪在地上,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回陛下,今日是大公主五岁的生辰宴,御园里的宫人眾多,奴才实在不知,是谁在大公主面前胡言乱语……” “不知大公主是否醒来了?依奴才看,此事问大公主,或许比像无头苍蝇一样调查,要简单得多。” 提起此事,南宫玄羽心中又涌起了一阵无名火:“若朕从大公主口中问得出答案,还用问你吗?” “你这个慎刑司总管是干什么吃的?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查不出对方的身份,你也不必待在如今的位置上了!” 苏全叶心头一惊,连忙道:“奴才一定尽全力去调查,还请陛下再给奴才一点时间!” 沈知念温声道:“陛下,苏全叶说的也有道理。今日在御园出现过的宫女、太监那么多,想查到跟大公主说过话的,確实不易。” “不如再多宽限他几日。” 苏全叶立刻感激地看了沈知念一眼。 宸贵妃娘娘真是菩萨心肠啊! 每次在南宫玄羽愤怒的时候,沈知念的温声细语,总能抚平他心中的烦躁。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帝王冷冷道:“那朕就给你两天时间。” “两日后,若是交不出一个让朕满意的结果,就別怪朕对你无情了!” 苏全叶可是费了千辛万苦,才做上慎刑司总管的位置,当然想保住如今的身份,立即道:“奴才明白!” 这个插曲过后,他便告退了。 天色已经不早了。 想到念念今日劳心劳力了那么久,还要承受这样的无妄之灾,南宫玄羽眼中的怜惜更甚。 他伸出手,轻轻將沈知念额前的一缕头髮別到了耳后,放缓了语气道:“念念,你今天也累了,早些休息吧。” “李常德,送宸贵妃回去。” 李常德握著拂尘,上前垂首道:“是。” “宸贵妃娘娘,请。” 沈知念朝南宫玄羽福了一礼:“臣妾告退。” 坐在肩舆上,一路往钟粹宫而去的时候,沈知念微眯著眸子,在心中思索著今日发生的事。 究竟是谁意图挑拨大公主,让大公主恨上她? 宫里与她过不去的人,总共就那么几个。 是庄妃? 王嬪? 春贵人? 亦或是某个隱藏在暗中,还没被她发现的小角色? 沈知念倒觉得,这种不自己动手,只喜欢借刀杀人的方式,很像庄妃的手笔。 当然,她如今只是这么想,並没有確定此事是庄妃做的。 在真相水落石出之前,任何人都有嫌疑。 今天忙了这么久,確实累了。 回到钟粹宫,沈知念叫了四皇子的乳母过来询问一番。 得知四皇子回来后並无异常,此时已经睡下了,她就放心了。 沈知念卸去釵环,沐浴过后也歇下了。 璇嬪还在月子中不宜出门,但她已经从宫人口中,知道了御园今天发生的事。 她一直很担心,大公主的生辰宴是宸贵妃姐姐负责操办的,宸贵妃姐姐会不会受到连累。 璇嬪一直让珠儿盯著外面,得知宸贵妃姐姐已经回来歇下了,这才放下心来休息。 翌日。 宫中流言四起。 不只是说沈知念,连璇嬪都被牵扯进去了。 大意就是,大公主突然在昨日的生辰宴上晕倒,是因为知晓了柳时清被帝王杖毙的真相。 柳时清根本不是罪有应得,她没有在璇嬪孕期,谋害过对方腹中的皇嗣。这一切都是璇嬪与宸贵妃合谋,为的就是剷除异己! 起初,並没有人多少人相信这些事。 因为柳时清死前虽被贬为了庶人,可她毕竟是定国公府的嫡长女,身后站著柳家和太后娘娘,还生育了大公主。 陛下若没有確凿的证据,就贸然將柳氏赐死,定国公府与太后娘娘岂会善罢甘休? 可柳氏死后,不管是定国公府还是太后娘娘,都没有追究过此事,就证明她確实是因罪伏诛啊。 然而隨著这些流言在宫里传得越来越有鼻子有眼,相信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你们还不明白吗?明显就是陛下爱上了宸贵妃娘娘,彻底厌弃了柳贵人。只要宸贵妃娘娘一句话,陛下为了討她开心,可不就將柳贵人赐死了。” “什么谋害璇嬪娘娘腹中的皇嗣,不过都是藉口罢了!” “不然平白无故,宸贵妃娘娘凭什么一直提携璇嬪娘娘?” “她一无家世,相貌也不出眾,就因为会弹几曲琵琶,就能怀上皇嗣成为一宫主位吗?” “谁知道璇嬪娘娘在暗地里,为宸贵妃娘娘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 第912章 找到了那个在大公主面前乱嚼舌根的宫女 “可怜的大公主,小小年纪就被人害死了生母,真是让人心疼。” “唉,大公主还这么小,太后娘娘又年事已高。宸贵妃娘娘如此受宠,她以后可怎么办啊?” “民间有一句俗话说得好,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大公主以后恐怕也是差不多的情况,真是可怜见的。” “璇嬪娘娘刚生下了六皇子,这样助紂为虐,难道不怕报应到六皇子身上吗?” “……” 流言像风一样在宫里传开了。 珠儿听到后,气得七窍生烟! 她站在璇嬪床前,胸口不停地起伏,愤怒道:“娘娘,您还在坐月子呢,明明什么都没做,为什么那些人就把您传成了十恶不赦的坏人?” “柳贵人明明是作恶多端,咎由自取,怎么就成了您与宸贵妃娘娘合谋算计她?” “明明您才是受害者,到他们嘴里竟成了坏人……” 璇嬪亦很生气,眼中藏著几分冷芒。 然而现在的她,已经比以前成长了许多。看著愤怒的珠儿,璇嬪冷冷道:“你真觉得那些宫女、太监有这么大的胆子,敢编排本宫与宸贵妃姐姐?甚至陛下都被他们说成了因为宠爱宸贵妃姐姐,而不顾亲骨肉的昏君。” “尤其不久前,雪妃娘娘才处置了一批在宫里乱嚼舌根的宫人,他们是活腻了吗,还敢再犯?” 珠儿一愣,隨即才反应过来:“娘娘,您是说这並不是普通的流言,而是故意有人在宫中散播,为的就是对付您与宸贵妃娘娘,甚至想让你们之间產生误会?” 璇嬪点头道:“不错!” “如今本宫与宸贵妃姐姐膝下都有皇子,怕是早已不知成了多少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並不是本宫不去招惹,他们就能置身事外。” 这时,门口传来了宫人们恭敬的行礼声:“奴才/奴婢参见宸贵妃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沈知念大步从外面走了进来。 璇嬪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时,眼底的冷意迅速褪去,掛上了一抹大大的笑容:“宸贵妃姐姐,您怎么忽然过来了?” “来看看你。” 沈知念在璇嬪旁边坐下,见她面色红润,精气神也不错,瞬间放心了不少,温声问道:“这几日你与六皇子还好吗?” 璇嬪点点头:“多谢宸贵妃姐姐关心,我们母子一切都好。” “还要多亏了林嬤嬤,不仅照顾著臣妾平安生產,连照顾女人坐月子都极有经验!” 最重要的是,林嬤嬤是宸贵妃姐姐的奶娘,不像內务府找来的人,谁知道她们的背景干不乾净。 两人又说了几句,沈知念便进入了正题:“……你与珠儿刚才的对话,本宫都听到了。本宫亦觉得,此事是有人刻意散步流言。” 璇嬪咬著嘴唇,眼底浮现出了强烈的怒火:“宸贵妃姐姐,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到底是谁在兴风作浪?” 沈知念把昨日在慈寧宫发生的事说了一遍,隨即才道:“很显然,散播流言的人,和將柳氏死讯告诉大公主,的是同一人。” “本宫已经令小明子去调查,流言究竟是从何处传出来的了!” 说到最后,沈知念的语气里染上了森森凉意! 她不屑对稚子出手,自然也瞧不起利用孩童之人。 尤其是对方还想利用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来对付她,这是沈知念所不能忍的! 没过多久,小明子就过来了,恭敬地向沈知念和璇嬪行礼:“奴才参见娘娘!参见璇嬪娘娘!” 沈知念挥挥手,示意他起身,冷冷地问道:“如何?调查出结果了吗?” 小明子低著头道:“回娘娘,您派肖嬤嬤去处理此事后,宫中的流言已经迅速平息了。” “经多方查证,奴才发现流言最初是从翊坤宫附近传出来的……” 听到这话,璇嬪顿时狠狠皱起了眉头:“又是翊坤宫!” “宸贵妃娘娘,上次您的册封礼上,宝席突然碎裂,宫中有了许多不好听的声音,也是翊坤宫的人在兴风作浪。” “这回居然又是她们!王嬪或春贵人,还真是不安分!” 沈知念危险地眯起了眸子。 昨日大公主的事发生后,王嬪与春贵人就在她的怀疑范围之內。今天的流言,居然又跟翊坤宫扯上了关係。 究竟是因为此事真的是她们所为? 还是真正的幕后黑手这样做了,然后嫁祸给翊坤宫,妄图让她往错误的方向去调查呢? 这时,一名宫女走进来通传道:“宸贵妃娘娘,御前的人求见。” 沈知念立即道:“让他进来。” “是!” 来的是小徽子。 他恭敬地朝沈知念和璇嬪行完礼,才道:“……宸贵妃娘娘,陛下请您即刻去养心殿一趟。” 见来人是小徽子,沈知念心中就有数了,因为他每次带来的都是好消息。 她望著小徽子问道:“陛下有没有说,传本宫过去何事?” 小徽子弯著腰,含笑道:“回宸贵妃娘娘,是苏公公找到了那个在大公主面前乱嚼舌根的宫女。” “哦?” 沈知念有些诧异:“居然这么快?” 南宫的玄羽一共给了苏全叶两天时间,这才第一天呢。 而且昨日的宴会,是她一手负责的,没人比沈知念更清楚,御园里到底有多少宫人来来往往。 每一个人都有可能跟大公主说过话,是有嫌疑的人。 苏全叶居然这么快,就將人排查出来了? 不知怎么的,沈知念心中总有种奇怪的感觉…… 小徽子没看到她脸上的神色,继续笑呵呵道:“要不怎么说慎刑司总管之职,除了苏公公,无人可以胜任呢!” 沈知念没將心中不对的感觉说出来,回过头望著璇嬪,轻声道:“那本宫先过去了。” 璇嬪微微弯腰:“恭送宸贵妃姐姐!” 她也想知道,这次究竟是谁想害她,害宸贵妃姐姐! 除了侧殿,走出钟粹宫,沈知念便坐上肩舆,一路往养心殿而去。 在路上,她看似隨意地问道:“可知那个宫女,是在何处当差的?” 第913章 事到如今,你还在装模作样 小徽子挠了挠头,道:“回宸贵妃娘娘,奴才接到消息,就赶紧去钟粹宫报信了,还不知道其它情况呢……” “不过等您到了养心殿,马上就能知晓了。” 沈知念点了点头,坐在肩舆上没有再说话。 不多时,她的仪仗便到了养心殿。 沈知念缓缓走进殿內,看到了苏全叶,还有一名跪在他身边,满身伤痕,正在瑟瑟发抖的宫女。 不知怎么的,沈知念觉得那宫女看起来竟有些眼熟,一时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她收回目光,朝御案后的南宫玄羽行了一礼:“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南宫玄羽的目光落在沈知念时,眼底的凉意迅速退去,温声道:“免礼。” “赐座。” 沈知念微微一笑:“谢陛下!” 落座后,她的目光落在了那个跪著的宫女身上,好奇地问道:“陛下,臣妾刚才听小徽子说,苏全叶找到了兴风作浪之人,难道就是这个宫女?” 南宫玄羽微微頷首。 苏全叶恭敬道:“回宸贵妃娘娘,昨日御园里来来往往的宫人虽多,但跟大公主搭过话的,却没有多少。” “因著大公主不愿配合,奴才只有带慎刑司的人调查了。终於从其他宫人口中得知,大公主与皇室宗亲的孩子们玩捉迷藏,躲进假山里时,这名宫女也从假山经过过。” “经过审问,她对此事已经供认不讳了。” 听到这里,沈知念心中那种怪异的感觉更浓了。 这名宫女既然敢这么做,就应该知道这是死罪。又怎么会如此不谨慎,被人看到她与大公主接触过呢? 然而这些事,终究只是沈知念心中的猜测罢了。 她看著跪在地上的宫女,缓缓问道:“陛下与太后娘娘都曾下过严格的命令,不允许有人將柳贵人之死,告知大公主。一旦有人违抗,立即处死!” “你为何要冒著生命危险,跑到大公主面前搬弄是非?” 宫女脸上满是害怕之色,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陛下恕罪!宸贵妃娘娘恕罪!奴婢真的不是有心的啊……” “奴婢是曾经受过柳贵人的恩惠,所以才在昨日大公主岁生辰时,想在一个隱蔽的地方告诉柳贵人这些事。她知道大公主过得好,在天之灵也就能安息了。” “奴婢真的不知道,大公主正在那里玩捉迷藏,会听到奴婢的话……” “奴婢明白自己罪该万死,可奴婢真的不是有心的……求陛下饶命!求陛下饶命啊!” 她一边说著求饶的话,一边用力地磕头,很快额头上就渗出了血跡。 然而在深宫里呆久了的人,谁会相信如此明显的藉口? 不仅沈知念和南宫玄羽,就连苏全叶也不信。 柳时清是什么性子,南宫玄羽心中再清楚不过。 他低头看著宫女,冷笑了一声:“柳氏向来骄纵,连在她身边伺候的人,平日里都要一万个小心。竟会突发善心,对你施以援手?” 宫女的眸色闪了闪,继续道:“回陛下,奴婢、奴婢不敢说谎。” “是有一年,奴婢在御园不小心衝撞了一位贵人,那位贵人正要处置奴婢,是柳贵人经过救下了奴婢。” “这份恩情,奴婢一直记在心中,才有了昨日的事……” “奴婢说的句句属实,求陛下明鑑啊!” 这些事,苏全叶也已经查得一清二楚了:“回陛下,此事確实存在。只不过是因为……您刚登基时,十分宠爱那位贵人。那时还是贵妃的柳氏,心头怒火中烧,才借著这名宫女,敲打了那位贵人。” 也就是说,柳时清並不是真心想救这名宫女。 如此一来,倒也符合她的性格了。 不过这件事虽然是真的,可眾人都不相信,这名宫女真的是因为感激柳时清的恩情,才在昨日说了那番话。 若她真的感激柳时清,柳时清还活著,落难了的时候,怎么不见她为柳氏做过什么,甚至连一次探望都没有? 反而在人死后惺惺作態。 分明就是居心不良! 沈知念看了苏全叶一眼,问出了那个她最开始就好奇的事:“她是在何处当差的?” 苏全叶弯著腰,恭敬道:“回宸贵妃娘娘,她叫『馨儿』,是翊坤宫的宫女,负责伺候王嬪娘娘。” 沈知念这才恍然大悟。 难怪刚开始看到馨儿的时候,她就觉得对方眼熟呢。 只不过馨儿虽在翊坤宫当差,却不是近身伺候王嬪的,她见到的次数並不多,因此印象不深刻。 难不成这些事,都是王嬪做的? 可……正因为一切调查得太过顺利了,沈知念才觉得不对…… 这时,李常德进来道:“陛下,王嬪娘娘到了。” 南宫玄羽冷冷道:“让她进来!” “是!” 馨儿只是翊坤宫的一个小宫女,平日连王嬪的寢殿都进不去,王嬪自然不会对她过多关注。 她並不是在翊坤宫被慎刑司的人带走的,因此王嬪並不知道,馨儿已经不在了。 此时见苏全叶、沈知念都在,馨儿也一身伤痕地跪在这里。结合这两天,后宫发生的事,王嬪心中忽然生起了一阵极为不好的预感! 陛下此时传她来养心殿,看她的眼神还如此冰冷,不会有什么事要落到她头上了吧? 王嬪只能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心中不安的感觉,跪下恭敬地行礼:“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参见宸贵妃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南宫玄羽並没有叫她平身。 王嬪只能硬著头皮,诧异地问道:“不知臣妾宫中的馨儿,为何会在这里?” “难不成她是犯了什么事,惹陛下和宸贵妃娘娘不快了?” 南宫玄羽冷冷地看著王嬪,眼中满是探究:“事到如今,你还在装模作样!” 王嬪大惊失色:“陛下,臣妾真的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啊!” “苏全叶!” 听到帝王喊他,苏全叶立刻对王嬪道:“王嬪娘娘有所不知,昨日在大公主面前嚼舌根,引得后宫混乱的人,正是您宫里的馨儿!” 第914章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63万打赏) “怎么可能?!” 王嬪看向馨儿,眼底瞬间燃起了浓浓的怒火! 这段时间,春贵人一直蓄意接近大公主。昨天的事发生后,王嬪一下子就猜到了,肯定是春贵人派人做的! 这件事还把宸贵妃与璇嬪都牵扯进去了,原本王嬪心中还在沾沾自喜,觉得春贵人干得漂亮! 若宸贵妃与璇嬪名声受损,四皇子与六皇子也会受到影响。届时她的三皇子,便是最大的得利者! 王嬪一直觉得,春贵人这回难得做了件有用的事。 然而没想到……春贵人做这些事,竟是抱著让她顶罪的心思?! 果然是狡猾的异域女子! 更让王嬪心惊的是,春贵人入宫,满打满算还不到七个月的时间,竟收买了馨儿为她卖命?! 王嬪光是想想,就觉得不寒而慄! 可现在,王嬪没有任何证据,不敢贸然说出此事。否则陛下盛怒之下,又会觉得她在攀扯其他人。 王嬪连忙道:“陛下,臣妾没有啊!” “臣妾与大公主往日无怨,近日无讎,为何要毁了她的生辰宴?” “定是有歹毒之人,想挑拨臣妾与宸贵妃娘娘的关係!” “是有人指使了馨儿,蓄意陷害臣妾啊!” 纵使所有证据都指向了王嬪,但南宫玄羽依旧没有妄下结论。 就像王嬪说的,后宫栽赃陷害之事並不少见。如今还不能確定,此事是不是她所为。 甚至告知大公主那些事的,是不是宫女馨儿还不一定呢。 但无论如何,他都要將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大公主已经没了母亲,他绝不允许后宫有人想利用她! 南宫玄羽看向了李常德,沉声道:“去慈寧宫带大公主过来认人!” 李常德立即应道:“奴才遵命!” 接下来,养心殿里是死一样的寂静…… 王嬪皱著眉头,紧咬牙关,似乎在心中痛恨著什么。 馨儿跪在地上,整个人瑟瑟发抖,看起来可怜极了。 沈知念则坐在椅子上,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冷眼看著这一幕。 …… 慈寧宫。 大公主昨天哭了那么久,今日醒来时,眼睛都还是肿的。 一想到母妃不在了,她就很伤心…… 大公主多么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梦。 梦醒了,母妃依旧在永寿宫好好的,父皇也像以前一样喜欢她们。 这时,保母、嬤嬤们进来伺候她起床。 大公主看了一眼,疑惑地问道:“怎么没见到金嬤嬤?” 金嬤嬤是伺候大公主的这些人里,她最喜欢的,平日里总要让金嬤嬤为她扎头髮。 保母、嬤嬤们对视了一眼,神色都有些微妙。有惋惜,有惶恐,也有害怕…… 站在大公主身边的那个保母,挤出一抹笑容道:“大公主,昨天伺候您的那批宫人,都已经被太后娘娘放出宫去了,金嬤嬤也在其中。” “以后就由老奴们服侍您。” 如果是以前,听到这番话,大公主肯定不疑有他。 可她早就知道,母妃曾经將照顾她的乳母全部杖毙了,夕顏姐姐的娘亲就在其中…… 大公主心里一直很不好受。 可她还太小了,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祈求夕顏姐姐能原谅母妃,为此她可以给夕顏姐姐任何东西。 今天再听到这个消息,看著保母、嬤嬤们吞吞吐吐的样子,大公主心中瞬间升起了一阵不好的预感…… 她现在已经五岁,明白很多事,不是三岁的时候了。 好好的,皇祖母怎么会把昨天伺候她的保母、嬤嬤们都送出宫? 而且皇祖母明知道,金嬤嬤是她最喜欢的嬤嬤…… 大公主的眼泪一下子就涌出来了,颤抖著嘴唇问道:“韞儿不信!” “快告诉韞儿,金嬤嬤到底去哪了?” 保母、嬤嬤们瞬间跪了一地,面色惶恐地朝大公主磕头:“大公主,求求您不要再为难老奴们了!” “若是伺候不好您,老奴们都性命难保了……” 一名保母眼中涌出了泪水:“是啊!奴婢家中还有像您这么大的女儿,要是她再也见不到奴婢了,可怎么办……” 虽说大公主心思简单,单纯善良,从不为难下人,一点身为金枝玉叶的娇气都没有,保母、嬤嬤们皆很喜欢她。 可架不住她曾经有一个那样的母妃,现在有一个这样的皇祖母。 宫人的命在柳贵人和太后娘娘眼中,连螻蚁都算不上…… 已经有多少伺候的下人,因为大公主丟掉了性命;有多少孩子,因为大公主再也见不到自己的母亲了…… 她们知道大公主还小,真正下令的是柳贵人和太后娘娘,这些事与她无关。 可读书人们不是有一句话,叫“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纵使这些保母、嬤嬤们再喜欢大公主,如今伺候她时,也战战兢兢的了…… 大公主无辜吗?那谁又不无辜呢…… 大公主心中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哭著朝柳太后的寢殿跑了过去。 保母、嬤嬤的脸色苍白,连忙起身跟在了她后面:“大公主,您慢点,別摔著了!” 寢殿里。 柳太后刚在袁嬤嬤的伺候下,喝完一碗黑乎乎的药汁。 她靠在软枕上,轻轻皱起了眉头:“哀家怎么觉得,这两天的精神越发不好了?” 袁嬤嬤心疼道:“许是这两日的事情有点多,您太过劳心了。” 柳太后喟嘆了一声:“清清是哀家看著长大的,当初捨弃她,实属无奈之举。韞儿是她留下的唯一血脉,哀家怎能不管呢?” 就在这时,大公主哭著跑了进来:“皇祖母!呜呜呜……金嬤嬤还,有昨天伺候韞儿的那些保母、嬤嬤,是不是都被您杀了?呜呜……” 柳太后顿时皱起了眉头:“谁让你们把这件事告诉大公主的?!” 刚刚进来的保母、嬤嬤们,都嚇得面无人色,跪在地上道:“太后娘娘明鑑!老奴们一个字都没有说啊,是大公主自己猜到的……” 大公主哭得更凶了,不敢相信地望著柳太后:“所以……皇祖母真的杀了她们?呜呜……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第915章 一定不能向他甩脸子 看著大公主伤心的模样,柳太后大为不解,皱起眉头道:“韞儿,她们不过是奴婢而已。你怎能为了几个奴婢,这样跟皇祖母说话?”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大公主心中更为难过:“可是奴婢也是人啊!” “她们也有孩子。” “要是她们的孩子像韞儿一样,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娘亲了,真的很可怜的……呜呜呜……” 柳太后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语气也加重了一些:“韞儿,哀家看你就是被那些奴婢带坏了!” “她们不过是贱命,而你是皇家公主,大周的金枝玉叶!两者怎能相提並论?” 大公主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下,后退了几步,脸上满是伤心和心疼的神色。 “如果可以选择出身和父母,韞儿不要出生在皇家!身边的保母、嬤嬤、太监、宫女……她们每天战战兢兢地服侍著韞儿,可母妃一怒之下杖毙了所有乳母,让那么多人失去了娘亲。现在皇祖母又一怒之下把她们打死了。她们虽然是宫女,可也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啊!为什么?为什么母妃和皇祖母不把宫人当人对待,说杀就杀?为什么要韞儿要出生在充满血腥的皇宫?呜呜呜……”1 柳太后被气得额头上青筋直跳:“韞儿,哀家看你真是分不清好歹了!” “谁是真心疼爱你,对你好的人,你难道不明白?” “在你心中,一些低贱的宫人,就比皇祖母更重要?!” 大公主流著泪,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她知道,母妃和皇祖母都是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可她们真的不应该隨便杀人啊…… 大公主既伤心,又和皇祖母讲不通,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哭著往外跑去。 “韞儿!” 柳太后狠狠皱起了眉头,但心中终究还是担忧著大公主的安危,低头看向跪在地上的保母和嬤嬤们,冷声道:“还不快跟上!” “大公主若有个什么好歹,哀家唯你们是问!” 保母、嬤嬤们嚇了一跳,连忙起身,快速追了上去。 大公主刚跑出慈寧宫,就迎面撞上了李常德。 李常德一连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哎哟喂!奴才参见大公主。” 见大公主满脸泪痕地从慈寧宫跑出来,李常德疑惑地问道:“大公主,您这是怎么了?” 身后的保母、嬤嬤们追了上来,向李常德解释道:“李公公,大公主知晓了昨日伺候她的那批宫人,被太后娘娘处置了,於是去质问太后娘娘,这才伤心跑了出来……” 说这话的时候,保母、嬤嬤们的心情十分复杂…… 她们在宫里伺候人,早就习惯了命如草芥。大公主是所有主子里,唯一一个把她们当人看的。甚至为了她们,愿意去质问太后娘娘,跟太后娘娘吵架。 只可惜,大公主才五岁,什么都做不了,更阻止不了太后娘娘和曾经的柳贵人杀人。 正因为知道死了那么多人,不是大公主的本意,她们才无法去怨恨她。 李常德心中瞭然,在心中嘆息了一声,看向大公主道:“大公主,奴才是奉陛下的命令,请您即刻去养心殿。” 大公主含著泪,本想说父皇是杀死母妃的人,她不想见父皇。 可是想到昨天,就因为金嬤嬤她们没有照顾好她,皇祖母就把她们全杀了。大公主真的很怕自己不听话,又会连累更多人。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小小的身躯微微颤抖著,点点头跟在李常德身边。 想起曾经的大公主,多么活泼开朗,明艷大方,是整座皇宫最快乐的姑娘。 再看到她如今小心翼翼的样子,李常德心中也是一阵唏嘘…… 然而宫廷斗爭,向来如此。 以前的大公主能无忧无虑,是因为柳氏和定国公府,在上方为她撑起一片天,再加上陛下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活了下来。 如今宫中的局势已经不同,大公主也该懂事些了。否则后宫的皇嗣越来越多,大公主又没有母妃的庇护,被陛下忽略也是迟早的事。 一名保母返回慈寧宫,向柳太后匯报这里发生的事。 另一名保母则掏出帕子,轻柔地擦乾了大公主脸上的泪痕。 一方面,她们不希望大公主有什么事,她们又被太后娘娘迁怒、发作。 另一方面,大公主確实可怜,保母们同样希望她能受陛下宠爱。 “大公主,等下见到陛下了,您一定不能向他甩脸子,明白吗?” “不管怎么样,那也是您的父皇啊!” “而且陛下不仅是您的父皇,更是大周的帝王……” 帝王之威,是不容冒犯的!哪怕大公主是他的亲生女儿。 他如今不与大公主计较,正是因为血脉相连。倘若大公主耗尽了陛下对她的怜惜,往后的日子就难过了…… 听著保母、嬤嬤们苦口婆心的劝諫,大公主低著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转。 其实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对她好的人…… 可是一想到皇祖母做的事,大公主就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为什么她要生在皇家呢? 大公主在心里想著,自己听话点,这样皇祖母和父皇看在这一点上,就不会责怪这些伺候她的人了。 她真的不希望,再有保母、嬤嬤们因她而死…… 很快,养心殿就到了。 大公主跟著李常德一路走了进去。 保母、嬤嬤们在外面候著。 大公主已经失去了母妃,又怎么会不依赖父皇呢?可父皇却是赐死母妃的人…… 大公主对父皇的心情复杂极了,但想到她们刚才说的话,她还是跪在了地上恭敬地行礼:“韞儿见过父皇!” 南宫玄羽低头望著大公主:“还有呢?” “朕以前是怎么教导你的?” 大公主咬了咬嘴唇,转过身朝沈知念和王嬪行了一礼:“见过宸娘娘!” “见过王娘娘!” 终究是自己的亲骨肉,南宫玄羽也不捨得太过苛责她,温声道:“起来吧。” —— 註:1引用自“幽灵……仙儿”的段评。 第916章 说出真相 大公主的声音依旧有些哽咽:“谢父皇。” 南宫玄羽知晓,柳氏再怎么不堪,终究是大公主的亲娘。一手將她带大,疼爱了她那么多年。 大公主知道柳氏的死讯,一时走不出来也情有可原。 他没有计较此事,看向馨儿问道:“韞儿,你好好看看,昨天在你面前乱嚼舌根的,是不是就是这个宫女?” 听到帝王的话,馨儿的身子狠狠抖了一下,將头埋得更低了。 苏全叶在旁边,皱著眉头呵斥道:“还不快把头抬起来,让大公主好好认认!” 馨儿心中害怕,却不敢反抗,缓缓抬起了头。 大公主刚才进来的时候,馨儿满身血痕,又匍匐在地上,她根本看不清对方的模样。 此刻大公主才认出馨儿,眼中满是诧异。 宫女姐姐怎么会在这里? 大公主答应过她,不会把昨天的事说出去,让她被杖毙的。 可大公主实在不会说谎,没办法欺骗父皇,只能咬著嘴唇,神色十分为难。 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大公主虽然没有承认,然而在场的人看到她的神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南宫玄羽看馨儿的眼神,一下子冷了下来:“果然是你这个贱婢!” “说!你挑拨大公主与宸贵妃的关係,目的何在?!” 馨儿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陛下!奴婢没有!奴婢没有啊……” “奴婢真的只想让柳贵人在天之灵,知道大公主过得好,求陛下明鑑!” 隨即,馨儿求助地看向了大公主,苦苦哀求道:“大公主,您救救奴婢!” “奴婢不想死!奴婢真的不想死啊!” 在小小的大公主眼中,母妃的死,所有人都在骗她,只有这个宫女姐姐告诉了她真相。 此刻见南宫玄羽要处置馨儿,大公主眼中浮现出了几分不忍:“父皇……” 南宫玄羽打断了大公主的话:“韞儿!” “朕知你还小,不过是被人蒙蔽了双眼,才生出误会。所以不管你对朕和宸贵妃的態度如何,朕都不曾与你计较。” “可正因为你是大周的公主,是朕的长女,朕才更要让你明白是非黑白!” “自你出生以来,朕是如何宠爱你的,相信你心中知晓。韞儿,你如实告诉朕,朕对你好吗?” 看著南宫玄羽威严的表情,大公主眼眶一酸,终究无法昧著良心说话。 她吸了吸鼻子,哽咽道:“好……” “韞儿知道,父皇一直对韞儿很好很好……” 除了父皇赐死了母妃的事。 她知道母妃做了很多错事,可不管怎么说,那也是她的母妃啊…… 她最爱的父皇,杀了她最爱的母妃,大公主心中的难受,真的没人能明白…… 南宫玄羽继续道:“既然你知道朕对你好,为何你不相信疼爱了你多年的父皇,却选择相信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贱婢?” 他看著大公主眼神里有痛心,也有失望。 大公主的神色变得迷茫起来…… 父皇说的话很有道理。 其他人和父皇比起来,她当然更相信父皇。 可是母妃的事,父皇骗了她那么久,是这个宫女姐姐告诉她的…… 看著大公主脸上的泪痕,南宫玄羽的心软了软。 虽说在皇家,五岁已经不算小了。他五岁的时候就已经懂得察言观色,知道如何去討好父皇和母后,才能为自己爭取更多利益。 可那是因为他一出生就受尽冷眼,若还学不会察言观色,根本活不下去。 但韞儿是泡在蜜罐子里长大的,从来没经歷过人心险恶。 是他和柳氏將韞儿养得如此天真,现在又怎能怪她轻信旁人? 孩子还小,应该慢慢去教,不该因为一个错误就厌弃了她。 如此对一个五岁的孩子来说,实在太过残忍…… 况且韞儿並非心性恶毒之人。 想到这里,南宫玄羽看大公主的眼神变得温和起来,放缓了语气道:“韞儿,你应该相信,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害你,朕都不可能害你。不管发生什么事,你最应当相信的就是父皇!” 这番话听得大公主眼眶一热,哽咽道:“父皇……” 母妃的事,父皇骗了她那么久,她还能相信父皇吗? 父皇真的还像以前一样宠爱她吗? 看出大公主的不安,南宫玄羽温声道:“柳氏的事,朕之所以没告诉你,只是不想你太过伤心。但朕没想到,有一天会有人借著此事来利用你。” “或许这一点,是朕失算了。” “韞儿,不管你心中有什么误会,朕今天就在这里,和你把误会全部解开!” “你相信父皇,告诉父皇,这个宫女昨天向你说了些什么,好不好?” 父女之情,血浓於水。 大公主能感觉到,南宫玄羽对她的关爱。 她的神色渐渐变得鬆动起来…… 馨儿看著这一幕,心头越发不安。 可现在,她什么都做不了。 此时此刻,沈知念看南宫玄羽的眼神微微变了。 她一直都知道眼前的男人是帝王,所以从未想过南宫玄羽会对她一心一意。 帝王的真心,也不是她一直以来追求的东西。 但不得不承认,自古以来有多少帝王,別说对后妃了,就连对自己的子嗣也分外凉薄。派公主去和亲是常有的事,杀儿子更是见怪不怪。 和他们比起来,南宫玄羽当真算得上慈父了。 南宫玄羽和大公主四目相对:“韞儿,你当真要相信一个陌生人,也不相信父皇?” “当真要如此寒父皇的心?” 大公主流著眼泪,摇头道:“不是的!韞儿心里……其实也很爱很爱父皇……” “可是韞儿不明白,父皇为什么要杀掉母妃?” “这个宫女姐姐说,母妃没有谋害皇嗣,是宸娘娘和璇娘娘合谋,算计了母妃。父皇为了討宸娘娘开心,才杀掉母妃的!呜呜……呜呜呜……” “韞儿不懂,明明父皇那么好,宸娘娘也那么好,可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母妃?呜呜呜……” 馨儿闭了闭眼睛,跌坐在地上,脸上满是挫败之色。 第917章 陛下,是春贵人(64万打赏值加更) 从大公主昨日对她的態度,沈知念就隱隱猜到了原因。此刻知道真相,她並不诧异。 但沈知念看馨儿的眼神,依旧透著一抹凉意! 连她都如此愤怒,更不用说南宫玄羽了。 帝王放在御案上的那只手,猛然握成了拳头,额头上的青筋一根根暴起,眼底燃烧著熊熊怒火! 他向来都知道,后宫的女人喜欢斗来斗去。歷朝歷代,这都是无法避免的事。 故而对於这些女人间的斗爭,只要不做得太过分,南宫玄羽向来秉持著中庸之道。 可她们千不该,万不该,算计到大公主头上! 韞儿才五岁,何其无辜?! 若不是顾念著要解开大公主心中的误会,找出真正兴风作浪之人,南宫玄羽早已下令,將这个贱婢拖出去五马分尸了! 他看著馨儿,冷冷地问道:“朕怎么不知道,柳氏之死的真相,竟是你嘴里说的那样?!” 馨儿瞬间褪去了偽装出来的神色,眼神从战战兢兢,一下子变得锐利起来。 她望著大公主,高声喊道:“大公主,您千万不要相信他们!” “就是宸贵妃娘娘与璇嬪娘娘合谋,害死了您的母妃!陛下为宸贵妃娘娘已经昏了头,又怎么会告知您真相?” “大公主,是奴婢无能,对不起柳贵人,只能將她究竟是怎么死的告诉您!” “奴婢去见柳贵人了,您一定不要相信他们的话,否则柳贵人在天之灵都无法安息啊!” 说完这话,馨儿便咬著牙,猛然朝柱子上撞去! 幸好苏全叶手疾眼快,拉了她一把! 即便如此,馨儿头上还是撞出了一个血窟窿,整个人倒了下去。 別说小小的大公主,从来没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了,就连跪在旁边的王嬪,都被嚇了一跳。 帝王脸色一沉,道:“把她抬下去,传太医,別让她死了!” 这个贱婢到了最后时刻,竟还妄想挑拨离间。 南宫玄羽可不相信,一个宫女有这么大的本事。若是揪出了她背后之人,他一定要將对方碎尸万段! 大公主被嚇得愣住了,整个人微微颤抖著…… 南宫玄羽也怕刚才那血腥的画面,给她心中留下什么不好的影响,对李常德道:“带大公主下去休息,请太医为她好好看看。” 李常德弯著腰,恭敬道:“是。” 转眼间,殿內只剩下南宫玄羽、沈知念和王嬪。 王嬪离馨儿比大公主更近。 馨儿撞柱子时,血都溅到了她脸上了…… 她是贵女出身,一直养尊处优何,时见过如此骇人的画面? 到现在,王嬪还有种惊魂不定的感觉。 然而俗话说得好,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帝王看她的眼神,比她刚来的时候冰冷了许多倍:“王嬪,那个贱婢是你宫里的宫女,对此你有何话说?!” 如果说王嬪刚来养心殿时,感受到的是帝王周身冰冷的气息。此刻南宫玄羽给她的感觉,就是充满了杀意! 陛下是真的动了杀心! 若这口黑锅扣在了她头上,哪怕她是三皇子的母妃,只怕也难逃一死…… 王嬪跪在地上,慌忙道:“陛下,臣妾真的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此事与臣妾无关啊!” “別说给臣妾一万个胆子,臣妾也不敢到大公主面前胡言乱语,挑拨她与宸贵妃娘娘的关係。” “就算臣妾要做这件事,也该派自己的心腹去办。怎会让一个连臣妾寢殿都进不去,只能在院子里洒扫的宫女,去做如此重要事?这明显就是有人在陷害臣妾啊!” “臣妾的死活並不重要,若陛下和宸贵妃娘娘因为误解臣妾,而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才后患无穷!” “请陛下明鑑!” 沈知念坐在椅子上,审视著王嬪。 不得不说,她的话很有道理。 而且王嬪知道,若她一个劲地为自己解释,南宫玄羽未必听得进去。 相反,王嬪站在大公主的角度,处处为大公主著想,正是算准了南宫玄羽要彻查此事的决心。 真相有可能正是像王嬪说的那样,她是被人陷害了。 也有可能王嬪是故意派一个洒扫宫女去做这件事,一旦事发,便可以像今日这样,將所有罪名推得乾乾净净。 南宫玄羽坐在御案后,看王嬪的眼神晦暗不明,没人猜得到他心中的情绪。 他的语气依旧冰冷,缓缓问道:“不是你,那你说会是谁?” 王嬪咬著牙,在心中纠结著。 她可以確定,此事是春贵人所为! 可是这么大的事,是要讲证据的。 王嬪一开始没把春贵人说出来,就是不想背上一个无故攀咬他人的罪名。 但事到如今,她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不管陛下怎么想,总比无缘无故,就让她背上这口黑锅的好。 王嬪抬起头道:“陛下,是春贵人!一定是春贵人!” “这些日子,她一直在蓄意接近大公主!每次大公主到翊坤宫看三皇子时,春贵人都要请她去侧殿玩上许久。” “而且春贵人也住在翊坤宫,想收买一个在主殿洒扫的宫女,再容易不过了。” “更何况咱们大周有一句话,叫『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春贵人是异域女子,谁知道她接近大公主,是抱著什么样的心思。” 若王嬪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说此事是其他人做的,帝王定会觉得她是为了替自己开脱,隨意拉他人下水。 而春贵人……从一开始,南宫玄羽就没有信任过她。 听到王嬪的这番话,南宫玄羽沉声道:“传春贵人过来!” 立即有人应道:“奴才遵命!” …… 水溪阁。 春贵人坐在铜镜前,缓缓欣赏著里面那张美丽而嫵媚的容顏。 迎香站在她身后,满眼钦佩之色:“小主,您这一招真是高啊!” “原来这些日子,您故意跟大公主交好,不是为了取得她的信任,好在您將柳氏之死告诉她后,她不会把您说出来。” “而是为了麻痹王嬪娘娘啊!” 春贵人冷笑了一声:“我又不傻,怎么可能以身犯险?” 第918章 一直扮猪吃老虎 她之前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让王嬪以为,她会亲自把柳氏之死告诉大公主。 迎香一边为春贵人梳著头,一边笑道:“王嬪娘娘一直一定想不到,她宫里的馨儿,其实是晋王殿下在许多年前培养的人。” 春贵人冷哼了一声:“王嬪当真以为我不知道,宸贵妃册封礼以上,宝璽裂开后,她故意命宫女说那些话让我听到,不就是想让我传出对宸贵妃不利的谣言。” “既然如此,我便將计就计,让她以为我真是一个愚蠢、好利用之人,以此来降低她的防备心。” “呵!王嬪不是向来喜欢利用別人,然后坐山观虎斗吗?这回反被算计的滋味,不知道如何?” 迎香恭维道:“馨儿与咱们素无往来,所有人都不会想到,她其实是晋王殿下的人。” “之前和这回的谣言,都是从翊坤宫传出去的。挑拨大公主与宸贵妃娘娘关係的,也是王嬪娘娘的宫女。如此一来,所有人都会以为,事情全是她做的。” “只怕这一次,王嬪娘娘不死也得脱层皮!” 春贵人低头欣赏著自己纤细的手指,似笑非笑道:“我每次邀请大公主到侧殿玩耍,都故意让王嬪看到,她肯定会以为我对大公主不安好心。” “今日王嬪被陛下命人带去了养心殿,让我猜猜……说不定狗急跳墙之下,她会向陛下说,这些事其实都是我做的。” “或许养心殿传召我的人,已经在来水溪阁的路上了。呵……” 迎香看春贵人的眼神,比从前不知道恭敬了多少,还透著一股敬畏之意:“这也在小主的算计之中吗?” 春贵人挑了挑眉:“不错!” “我住在翊坤宫寄人篱下,一举一动都逃不过王嬪耳目。既然无论怎样,她都会怀疑我,我何不將这些事做得更明显些?” “王嬪没有任何证据,而我却是晋王殿下进献给陛下的人。王嬪污衊我,不就等同挑拨陛下与晋王殿下的兄弟之情?” “无论陛下心中怎么看待晋王殿下,当著天下人的面,他都要做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 “既然如此,妄图影响他们兄弟感情的王嬪,岂不是罪加一等?” 迎香终於为春贵人梳好了髮髻,恭敬道:“入宫以来,小主一直扮猪吃老虎,让宫里的这些女人以为,您就是个无脑的蠢货。殊不知小主一出手,便要让王嬪娘娘永无翻身之日!” 听著迎香恭维的话,春贵人心中却没有那么乐观。 她坐在凳子上,淡声道:“区区一个王嬪,不足为惧。可你也別忘了,她身后还站著定国公府,是太后娘娘亲自选中的棋子!” “定国公府一日不灭,王嬪便不会彻底倒下。” 迎香越听越迷糊了:“既如此,小主您为何还要费尽心思算计王嬪娘娘?” 春贵人抬眸从镜子里扫了她一眼:“什么叫我算计她?明明是王嬪一而再,再而三地想將我当刀使,我不过是小小反击一下罢了。” “再说了,你们大周不是有一句话,叫『千里之堤,溃於蚁穴』?我就是要一步一步让陛下厌弃她!” “况且晋王殿下透露过,自从镇国公府覆灭后,陛下和定国公府的关係就越来越紧张了。以陛下的野心,只怕定国公府迟早会步镇国公府的后尘。” “届时,王嬪不就是我脚下的踏脚石?!” 看到春贵人眼底浮现出的野心, 迎香点了点头道:“王嬪娘娘不过是运气好,才入了太后娘娘的眼。论美貌,论心计,论计谋,她哪里能与小主相提並论?” “就她,还占据著翊坤宫的主位,早就该退位让贤了!” 春贵人笑得意味深长:“就算此次扳不倒王嬪,可她与定国公府终究没有血缘关係。你觉得像太后娘娘那样多疑的人,会再同以前一样信任王嬪吗?她们之间,终究会產生一道隔阂。” “一旦失去了定国公府的扶持,王嬪就什么都不是了!” 迎香低著头笑道:“小主说得是。” 这时,一名宫女快步跑了进来:“小主,御前的人来了!” 迎香看春贵人的眼神更敬佩了:“小主,还真被您说中了!” 春贵人早有准备,不慌不忙道:“让他进来吧。” “是。” 小太监低著头进了內室,按照宫规朝春贵人行了一礼:“奴才参见春贵人,贵人吉祥!” 春贵人脸上是和煦的笑容,含笑问道:“不知公公此时过来,所为何事?” 小太监客气道:“回春贵人,陛下请您即刻去养心殿一趟。” 即便春贵人早已料到,面上依旧是一副诧异的样子:“陛下不久前才传了王嬪娘娘过去,询问她有关大公主的事,这回怎么又喊我了?” 小太监並没有理会春贵人脸上的不安,只是道:“这个奴才也不知,贵人过去了就知晓了。” 春贵人这才来,起身在迎香的搀扶下往外走去。 所有事情都在按照她的计划发展著,王嬪那个蠢货,还真踏进了她的圈套。 春贵人的唇角,缓缓勾起了一抹细微的弧度。 以春贵人的位分,没有资格乘坐肩舆。从水溪阁走到养心殿,费了些时间。 进了內室,她脸上是惶恐不安的神色,似乎不明白帝王为什么会在此时传她过来。 但春贵人什么都没说,只是跪下恭敬地行礼:“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参见宸贵妃娘娘!” “参见王嬪娘娘!” 王嬪此时看春贵人的眼神,透著凌厉的恨意! 她转过头,恶狠狠地瞪著春贵人:“是你陷害我!对不对?!” 春贵人被惊得后退了两步,用帕子捂著胸口,脸上儘是疑惑之色:“王嬪娘娘,您在说什么啊?” 王嬪冷笑道:“事到如今,你还在这里装模作样!” “是你买通了在本宫院子里当差的馨儿,然后將柳贵人之死告诉了大公主,从而栽赃此事是本宫所为!” “今日当著陛下的面,你还敢否认吗?!” 第919章 不治身亡了 春贵人脸上满是委屈之色,那双嫵媚的眼睛,眼尾微微泛红:“王嬪娘娘,您怎能如此信口雌黄?” “嬪妾入宫不久,又只是个贵人。而您是宫里的老人了,贵为一宫主位,还抚养了三皇子。嬪妾哪来那么大的本事,收买您宫里的人啊?” “您就算要找个人做替死鬼,也不能这样胡乱冤枉嬪妾吧?呜呜……” 看著春贵人梨带雨的样子,王嬪心中越发火大! 和春贵人同住一宫这么久,过去王嬪只觉得她来自西域,不懂大周的风俗和规矩。虽有些小聪明,实际上却是个实打实的蠢货。 没想到春贵人过往莽撞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这个贱人城府竟如此之深! 然而王嬪也明白,这种时候她越是著急,越会让自己处於下风。 王嬪狠狠吸了一口气,平復心中的情绪,望著春贵人理智地分析道:“宫里谁不知,你从许久以前就开始蓄意接近大公主了。此事不是你做的,还能是谁?!” 春贵人的神色越发委屈,红著眼眶,望向御案后的南宫玄羽:“陛下,您也知道嬪妾不仅来自西域,还是个孤女,在世间举目无亲。” “大公主可爱、善良又懂事,谁不喜欢?嬪妾也只是把她当成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才忍不住总是带著她玩。” “陛下不来看嬪妾的时候,大公主就是嬪妾在寂寞的深宫,唯一的慰藉了。” “嬪妾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嬪妾是真心对大公主好的,只是和她做朋友而已。到了王嬪娘娘眼里,却成了利用大公主的恶人?” “呜呜……不知王嬪娘娘这么说,有何证据?嬪妾真的冤枉啊!” 南宫玄羽冷眼望著两人,眼底一片晦暗之色。 无论此事究竟是何人所为,春贵人都让眾人明白了一个道理。 事情传开后,大家只会觉得,春贵人因著怜爱大公主,所以和她做朋友。若因此就被王嬪无凭无据,扣上了利用大公主的罪名。那以后放眼整个后宫,还有谁敢接近大公主,还有谁敢对她好? 这不是帝王乐意见到的情况。 所以,他垂眸看向王嬪,沉声问道:“朕已经传了春贵人过来与你当面对质,你对她的指控,究竟有何证据?” 春贵人低著头,没让王嬪看到她眼底的得意之色。 她算计了那么久,才一手促进如今的局面,怎么可能让王嬪占据上风? 春贵人心里十分清楚,陛下未必信任她,甚至对她的怀疑,比对王嬪的更多。 但只要陛下还疼爱大公主,就不会让王嬪无缘无故把这个罪名扣在她头上。否则大公主以后在后宫,定会人人避之不及。 “臣妾……臣妾……” 王嬪想了半天,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来,神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慌了。 在她的认知中,一直以为春贵人算计了大公主,会將柳氏之死告诉对方。 然而王嬪压根没想到,这一切只是春贵人做出的表象。 这个贱人从一开始就想著,若是离间大公主与宸贵妃不成,便让她背这口黑锅! 在此之前,王嬪毫无准备,哪拿得出什么证据? 她唯一能確定的,就是春贵人肯定对大公主不安好心,不然为什么一直接近对方? 可是空口白牙的,只要她拿不出证据,就无法说服任何人。 王嬪现在將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馨儿身上:“陛下,只有冤枉臣妾的人,才知道臣妾究竟有多冤枉……” “馨儿到底是谁指使的,臣妾相信若慎刑司对她严加审问,一定能查明真相,还臣妾一个清白!” 春贵人即便是跪著,姿態也十分好看,身躯看起来玲瓏有致。 她拿著帕子,轻轻擦拭著脸上的泪水,啜泣道:“嬪妾还想问,嬪妾何辜,要遭受这样的无妄之灾?” “呜呜……陛下,嬪妾也希望您严加审问馨儿,好让大家知道,究竟谁才是利用大公主的恶人!” “可怜大公主小小年纪就没了母妃,嬪妾只是爱怜她,所以才对她好,王嬪娘娘竟连这都容不下吗?” 王嬪气得七窍生烟:“……你!” 沈知念坐在椅子上,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唇角勾起了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无论利用大公主的人究竟是王嬪,还是春贵人。看她们狗咬狗,当真是挺有意思的。 王嬪与春贵人不管谁倒下,都是沈知念乐意见到的,因此她此时並没有插话。 不过话虽如此,沈知念当然想弄清楚,谁才是那个在幕后策划一切的人。所以她一直不动声色地观察著两人的神色,试图从里面找出端倪。 南宫玄羽也知道,查清此事的关键,就在馨儿身上。 他抬眸看向李常德,问道:“那个贱婢如何了?” 馨儿被抬到了外面,由一个太医诊治。 听到帝王的话,李常德匆匆出去查看了。 谁知道他还没离开养心殿,太医就从外面走了进来,行完礼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请罪:“启稟陛下,宫女馨儿撞柱时,虽说苏公公拉了她一把,可她的头骨还是撞得碎裂了。刚才已经、已经不治身亡了……” 对这个结果,春贵人並不意外,垂下眼眸掩盖住了眼底的笑意。 馨儿本就是晋王殿下多年前培养的,只要有晋王殿下的命令,她可以牺牲一切,包括自己的性命。又怎么会苟活,让人顺著她调查下去呢? 这下死无对证,王嬪还有什么话说? 比起春贵人的欣喜,王嬪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一片。 因为她明白,自己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一切是春贵人所为,唯一的突破口就是馨儿。 馨儿已死,那么所有黑锅都註定扣在她头上…… 可王嬪还是不甘心,跪著哀求道:“陛下,臣妾冤枉!臣妾真的冤枉啊!” “这一切都是春贵人做的,只要您深查下去,一定能找到馨儿与她来往的证据!陛下……” 春贵人又气愤,又委屈:“王嬪娘娘,您又不是不知道,嬪妾出自晋王府。若嬪妾在宫里做了什么事,所有人都会觉得,那是晋王殿下授意的。” 第920章 沈知念选择对付王嬪(156万票加更) “王嬪娘娘却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执意要把此事诬赖到嬪妾身上,定是想让陛下觉得晋王殿下居心不良,所以指使嬪妾利用大公主!” 说到这里,春贵人似乎反应过来了什么,眼底带著丝丝惊恐。 她望著南宫玄羽,害怕道:“嬪妾明白了!” “陛下,王嬪娘娘真正的目的,根本就不是离间大公主与宸贵妃娘娘,她是想借著此事,挑拨您与晋王殿下的感情啊!” “眾所周知,王嬪娘娘是定国公府一派的人,焉知不是她身后的人,见不得您与晋王殿下兄友弟恭,所以想让你们之间產生隔阂。” “她其心可诛啊!陛下……” 此话一出,南宫玄羽面色骤变。 就连沈知念都在此时高看了春贵人一眼。 不得不说,春贵人这番话,確实戳中了南宫玄羽的內心。 他早已生了除掉定国公府的心思,此事许多人都猜到了。 柳家与皇室已是面和心不合。 那么不管是为了自保,还是为了在这场斗爭中胜出,定国公府都很有可能想让帝王与晋王发生內斗,这样他们就能坐收渔翁之利了! 若说南宫玄羽刚才对王嬪的怀疑,只有五六分。听了春贵人的这番话,就该上升到七八分了。 毕竟所有人都知道,王嬪身后站著的是定国公府,或许这些事都是柳太后指使她做的。 不过话虽如此,帝王与定国公府终究没有真正撕破脸。 相反,在所有人眼中,定国公府还是他的外祖家。 即便事实如此,南宫玄羽心中也是这么想的,他面上也不可能承认。 帝王冷冷地看向春贵人,呵斥道:“放肆!” “定国公是大周的肱骨之臣,岂容你挑拨朕与柳家的关係?!” 听著帝王严厉的声音,春贵人心中一点都不害怕。 因为她早就从晋王殿下那里明白了,陛下对定国公府真正的態度。只怕这番话,自己说到了他的心坎上吧。 春贵人红著眼眶,含泪道:“陛下,嬪妾只是说出合理的猜测而已啊……” “若您中了王嬪娘娘的奸计,从而疑心嬪妾,疑心晋王殿下,那才真的让他们得逞了!” 王嬪冷笑道:“荒谬!” “且不说太后娘娘是大公主的皇祖母,便是从血缘上来说,她们身上也有一半的血是相同的。” “太后娘娘有多疼爱大公主,宫中无人不知,又怎么会指使本宫,利用大公主达到目的?” “春贵人,本宫看真正其心可诛的人是你吧!” 说到这里,王嬪跪在地上,重重朝帝王磕了一个头:“陛下,定国公府对您向来忠心耿耿!春贵人却不知道因为从哪里听来的胡言乱语,就公然质疑柳家对您的忠心。您若不处置她,岂不是寒了老臣们的心?” “陛下,她才是真正该死之人啊!” 春贵人转过身看向王嬪,反驳道:“呵!血缘?” “王嬪娘娘,您是在说笑话吗?” “柳贵人不仅是太后娘娘的亲侄女,还是定国公府的嫡长女呢。她犯了罪,定国公府都没有为她求一句情,他们是在意血缘之人吗?” “若是让大公主伤心一场,就能达到让陛下疑心兄弟的目的,他们何乐而不为?” 春贵人说这话时,脸上儘是义愤填膺之色。给人的感觉就像她根本不懂,在深宫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正因为来自西域,她的性子才直率无比,连一些可能会引得龙顏大怒,从而掉脑袋的话,都这样坦率地说了出来。 王嬪脸色发白,浑身颤抖。 是气的,也是嚇的。 隨著柳时章被“发配”边疆,柳贵人也被赐死。连太后娘娘瘫痪了,陛下都打著让她静养的名號,鲜少去慈寧宫探望。 虽说从这些事里,许多聪明人都明白了,陛下与定国公府的关係,並不像表面上这么和睦。 可哪个不要命的,敢这样大嘴巴说出来啊! 春贵人、春贵人究竟是哪来的胆子?! 如果是其他妃嬪说这话,恐怕陛下早就令人將她们拖出去了。 偏偏春贵人来自西域,所有人都知道,她不太懂大周的规矩。那么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再正常不过了。 不得不说,春贵人的每一句话,都说到了南宫玄羽的心坎里。 虽说他也疑心晋王,可定国公府在大周盘踞了数百年,论根基,不知道比晋王深了多少倍。 帝王心中终究还是更忌惮定国公府。 那么此次,究竟是春贵人陷害王嬪? 还是如春贵人所说,柳太后想借著此事让他疑心春贵人,从而怀疑晋王? 一旦他与晋王明爭暗斗,定国公府就能从中获利了。 至於太后对韞儿的疼爱…… 呵!诚如春贵人所说,太后心中或许有那么一两分真感情,但这点微不足道的感情,跟利益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沈知念一直端坐在椅子上,看著春贵人与王嬪的交锋。到此时,她已经大致猜到最终的结果了。 因为以南宫玄羽的性子,这件事真正是谁做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定国公府与晋王,他更想发落谁? 不得不说,在思维上,沈知念与南宫玄羽其实有很多相似之处。 比起真相,她更在意的是,春贵人或王嬪,除掉谁,对她来说更有好处? 上一世的记忆让沈知念明白,帝王早就疑心、防备著晋王了。他对春贵人的宠爱,从来都不是真心的。 再加上春贵人来自西域,无论多受宠,都不可能威胁到她和阿煦的地位。 而王嬪抚养著三皇子,身后又站著定国公府,若真要豁出一切在宫中兴风作浪,她不得不防。 最重要的是……对沈知念来说,想登上后位,如今摆在面前最大的阻碍,就是柳太后! 即如此,能削弱柳太后的势力,甚至打击到对方,她何乐而不为呢? 想到这里,沈知念藏起眼中的冷芒,缓缓道:“陛下,归根结底,所有事都要讲究一个证据。” “王嬪说了这么多,可她对春贵人的指控,全都是自己的猜想,拿不出任何实质性的证据。” 第921章 有什么事是您听不得,宸贵妃娘娘却能听的 “这样如何能服眾?” “对春贵人来说也不公平。” 听到沈知念的话,王嬪猛然抬头看向她,眸中带了几分错愕。 宸贵妃是相信了春贵人的巧舌如簧,觉得这些事真是她做的? 还是对方其实察觉到了端倪,却依旧选择偏袒春贵人,对付她? 如果是后者,王嬪不明白,宸贵妃为什么要这么做? 春贵人脸上依旧是委屈的神色,微红的眼眶看起来格外惹人怜惜,却在心中冷笑了一声。 宸贵妃的选择,也在她的预料之中。 因为她明白,在后宫的这些女人看来,自己不过是个异域贡品,永远没有上位的可能。既然如此,这种情况下,宸贵妃当然会优先选择对付王嬪。 所以,她早就算准了,王嬪今日必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南宫玄羽坐在龙椅上,看沈知念的眼神分外温和,淡声道:“宸贵妃言之有理。” 说到底,沈知念才是这件事的受害者,若她信了王嬪的话,执意要追查下去,帝王也不好草草结案。 届时就算查明了馨儿是春贵人指使的,也无法將利益最大化,毕竟他眼下要对付的是定国公府。 然而每一次,念念都好像明白他的心,和他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这让帝王怎能不欣喜? 王嬪的心止不住往下坠,看春贵人的眼神充满了恨意。 都是因为这个贱人! 她们同住一宫这么久,她竟没发现,这个贱人的城府如此之深! 想到大公主五岁生辰宴时,春贵人看晋王殿下的那个眼神,有著道不清的曖昧。王嬪心中越发觉得,说不定此事就是晋王殿下指使的,为的就是离间陛下与定国公府的关係! 然而这话,王嬪心中想著,却不敢说出来。 因为她明白男人最忌讳的,就是被自己的女人戴绿帽子。 无论春贵人是否受宠,她都是后宫的宫嬪,是陛下的女人。 而晋王殿下又是陛下的亲弟弟。 若自己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指控两人有染,只怕陛下会龙顏大怒,届时她又要罪加一等了…… 想到这里,王嬪將到嘴边的话全部咽了下去,心中满是不甘。 她绝不会就这样坐以待毙! 好在春贵人虽狡诈,可她也不是吃素的,在来之前已经留好后手了。 算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果不其然,小徽子匆匆从外面走了进来,通传道:“陛下,王嬪娘娘身边的小田子求见,说三皇子在翊坤宫哭闹不止……” 提起三皇子,南宫玄羽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了一抹紧张:“怎么回事?” “传他进来!” 小徽子弯著腰道:“是。” 小田子进来后,恭敬地行了一礼:“奴才参见陛下!” “参见宸贵妃娘娘、王嬪娘娘!” “参见春贵人!” 南宫玄羽沉声问道:“好好的,三皇子为何会突然哭闹不止,是不是你们这些伺候他的人不用心?” 小田子跪在地上,诚惶诚恐道:“陛下,冤枉啊!” “翊坤宫的人照料三皇子,就没有一个敢不尽心的。只是自从娘娘抚养三皇子以来,许多事都是亲力亲为,三皇子心中极为依赖娘娘。想必他是许久见不到娘娘,这才哭了起来……” 王嬪眼眶微红,脸上浮现出了焦急之色:“阿景……” 南宫玄羽沉默了一瞬。 虽说他想著从王嬪身上入手,对定国公府开刀,可帝王並未打算处死或废弃王嬪。 正是看在三皇子的份上。 无论王嬪此人如何,她对三皇子的好,確实没得说。至少比柳氏曾经抚养三皇子时,不知道用心了多少倍。 三皇子又是姜婉歌所说的唐氏儿,帝王对他本就怜惜,自然希望他安稳地度过此生。 便是衝著这一点,帝王就愿意给王嬪一个弃暗投明的机会,就是不知道她上不上道了。 想到这里,南宫玄羽看向春贵人,放缓了语气道:“既然此事与你无关,你便先回去吧。” 春贵人脸上依旧掛著泪痕:“多谢陛下明察秋毫!” “可王嬪娘娘无缘无故污衊嬪妾,嬪妾遭了这样的无妄之灾……” 南宫玄羽掩去眼底的不耐,淡声道:“你放心,此事朕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春贵人明白再纠缠下去,只会惹人厌烦,低著头温声道:“嬪妾自然相信陛下。” “嬪妾告退!” 隨即,她便起身离开了养心殿。 一路上,春贵人若有所思。 回到水溪阁后,迎春听春贵人说了在殿內发生的事,不解地问道:“小主,为何陛下一听到三皇子哭闹不止,就立刻让您回来了?” “在他们眼中,您可是被王嬪娘娘陷害的苦主,陛下为什么不当著您的面处置王嬪娘娘?如此也算还您一个公道了。” 春贵人冷笑了一声:“还能是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三皇子还小,离不开母妃,又如此依赖王嬪。” “他命运多舛,小小年纪已经换了两个母亲了,王嬪是第三个,陛下自然不愿再折腾三皇子。” “呵!难怪宫里人人都说,妃嬪再受宠都只是表象,唯有得到子嗣傍身才是王道!” “你看,王嬪不就將三皇子视为了护身符?” 她算计了这么多,若没有三皇子,王嬪这次必死无疑! 听到这里,迎香眼中满是担忧:“小主,那怎么办?” “难道咱们做了这么多,还是连王嬪娘娘的皮毛都伤不到?” “陛下既如此重视三皇子,王嬪娘娘作为他的母妃,等缓过神来,肯定会报復咱们的!” 春贵人並不担忧,靠在椅背上慢悠悠道:“你想多了。” “陛下既有除掉定国公府的心思,又怎么会任由王嬪坐大?更不会让她利用三皇子。” 迎香鬆了一口气:“那就好!” 隨即,她有些不服:“陛下居然只让您回来了,將宸贵妃娘娘留在了养心殿。有什么事是您听不得,宸贵妃娘娘却能听的?” 春贵人脸上並没有浮现出怒容:“如若不然,为何人人都说宸贵妃宠冠六宫?” 第922章 给了王嬪两个选择 “她诞有四皇子,与陛下的情谊非同一般,自然不是我能比的。” 至少短时间內是这样。 但春贵人不相信,她巴哈尔古丽没有出头的那一天! 迎香起初还觉得,晋王殿下让她跟著春贵人,春贵人愚蠢又鲁莽,自己前途堪忧。 明白春贵人的真实面目后,迎香越来越觉得未来的日子有盼头了! 她站在春贵人身后,轻轻为她捏著肩膀,恭维道:“小主,晋王殿下若是知道您小小的一个计谋,就將后宫搅得不得安生,肯定会很高兴的!” 听迎香提起晋王,春贵人这张嫵媚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羞赧的笑容,低著头道:“只要能让晋王殿下满意就好。” 等晋王殿下登上那个位置,將陛下取而代之之日,就是他们团聚之时! 为了这个目標,春贵人可以付出一切! 迎香好奇地问道:“小主,您说陛下这次会怎么处置王嬪娘娘呢?” 春贵人若有所思:“陛下如今是怎么打算的,我一时间也猜不到,且让我好好想想……” 说到这里,春贵人微眯著眸子,那双深邃的眼睛里,闪烁著算计的光芒。 …… 养心殿。 南宫玄羽居高临下地望著王嬪,眼底一片幽深之色,语气微凉:“王嬪,朕与太后都说过,若有人敢向大公主透露柳氏之事,便即刻杖毙!” “宫里那么多人都不敢跑到大公主面前嚼舌根,偏偏你胆大包天!” “纵使你是三皇子的养母,朕也无法姑息!” 王嬪跌坐在了地上,眼底满是惊骇之色。 为什么?! 为什么她都让小田子將三皇子搬了出来,陛下还这么狠心?! 他难道就不担心,离了自己,三皇子没人照顾吗? 一方面,王嬪是真的不想死。 另一方面,她也確实放心不下三皇子。 虽说王嬪一直不愿意承认,可她的內心深处其实早就意识到,三皇子与寻常孩童不同了…… 要是她死了,换了旁人抚养三皇子,照顾不好他,甚至暗地里虐待他怎么办啊? 想到可怜的三皇子,王嬪的眼泪都真心实意了几分:“陛下,臣妾真的没有啊……” 对上帝王冰凉而冷漠的眼神,王嬪忽然打了个哆嗦。 此时此刻,她终於意识到了一件事,那就是没有证据的事,无论她怎么解释,陛下都不会相信。 相反,她的解释在陛下眼中,全都是狡辩! 她越“狡辩”,只怕陛下会越生气,她得到的惩罚也会越多…… 想到这里,王嬪心中满是对春贵人的恨意! 恨不得吃她的肉!喝她的血! 然而形势所迫,王嬪心中即便再痛恨,也只能咬牙背下这口黑锅。 她跪伏在地上,哽咽道:“陛下,臣妾知错……” “求您看在三皇子的份上,给臣妾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沈知念垂下眼眸,唇角的笑容深了几分。 以南宫玄羽的手段,若真想处置王嬪,早就让人把她拖出去了,又怎么会跟她废话这么多? 这些话,不过都是嚇唬王嬪的。 很显然,王嬪確实被唬住了。 帝王在朝堂上深諳权谋之道,面对后妃时,又怎么会不明白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的道理? 见王嬪承认了错误,南宫玄羽看她的眼神不似刚才那么冰冷了。 他的语气虽平静,却已没有凌厉之感:“自你抚养三皇子以来,是怎样用心照顾他的,朕都看在眼里。” “朕相信一位慈母,绝不是心肠歹毒之人,又怎么会忍心利用五岁的稚童?你应当也是被人利用了。” 王嬪抬起一张满是泪痕的小脸,微微发愣。 陛下、陛下的口风怎么突然转变了? 难道陛下其实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 早知道,刚才她就不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一直指控春贵人,惹陛下发怒了。 求饶有用,那她还费尽心机脱罪干什么? 但王嬪一时间,也不知道陛下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只能含泪道:“陛下明白臣妾,臣妾便死而无憾了……” “臣妾日日照顾著三皇子,看著他一天天长大。三皇子虽不是从臣妾身上掉下来的肉,可在臣妾心中,跟自己亲生的无异。” “臣妾既是做母亲的人,又怎么会利用孩子来达成目的呢?大公主的事,臣妾確实是被人利用了……” 王嬪虽不知道南宫玄羽是什么意思,但她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陛下此次没打算处置她,给了她一次机会。 不管陛下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只要她顺著陛下的意思说下去就行了。 与此同时,王嬪心中好奇且疑惑。 陛下究竟想让谁成为那个“利用她的人”? 难不成是…… 想到这个可能,王嬪心中顿时一阵发凉…… 很快,南宫玄羽便证实了她的猜想。 “春贵人刚才说定国公府野心勃勃,妄图利用大公主之事,嫁祸到她身上,以此来离间朕与晋王的兄弟之情。” “王嬪,你觉得呢?” 王嬪悬著的一颗心终於死了…… 原来陛下不追究她,不是为了三皇子,而是真的想用她来对付定国公府。 若王嬪是个愚蠢之人,也不会被柳太后选中了。她只是对春贵人没有太多防备,才著了对方的道。 此时此刻,听到南宫玄羽的话,王嬪怎么可能不明白他的意思? 陛下这是给了她两个选择啊。 要么弃暗投明,將这个罪名安到太后娘娘身上,成为对付定国公府的一把刀。 要么……这件事就是她做的,摆在她面前的只有死路一条! 正常情况下,所有人都知道选前者。 可王嬪如今的拥有的一切,都是依附於柳太后。若背叛了定国公府,她简直不敢想像后果…… 可是不背叛,又能如何呢?只怕她今天连养心殿都出不去…… 王嬪咬著嘴唇,在心中天人交战。 怎么办? 若是太后娘娘知晓了她的背叛,別说她了,只怕她的家族也会在顷刻间覆灭…… 然而……陛下已经生了对付定国公府的心思,若她不弃暗投明,自己与家族就能有一个好结果吗? 第923章 彻底背叛(65万打赏值加更) 王嬪纠结了许久,终於下定了决心,咬著牙道:“……陛下说得是!” “这一切,都是……都是太后娘娘逼迫臣妾做的!” “太后娘娘虽疼爱大公主,可在她心中,任何人和事都比不上家族的权势。尤其柳贵人被您赐死后,大公主在她心中,更是成了爭权夺利的工具。” “此次就是太后娘娘指使了臣妾!” “一来可以让大公主误会宸贵妃娘娘。若您也因此相信,柳贵人之死是宸贵妃告诉大公主的,便会厌弃她,宸贵妃娘娘说不定会失宠。太后娘娘说,届时臣妾就能藉机上位了。” “二来,就算此事暴露了,也可以借著春贵人与大公主交好的事,將罪名扣到她头上。” “若您与晋王殿下生了嫌隙,甚至斗起来,定国公府便能坐收渔翁之利了。” 或许是因为已经决定背叛了,王嬪越说越顺溜:“总之……这一切都是太后娘娘指使的!臣妾人微言轻,不过是她手中的一枚棋子,求陛下宽恕啊!” 沈知念都差点被王嬪这番话逗笑了,赶紧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免得自己忍不住笑出声。 谁说王嬪蠢的,这不事关性命,她可聪明了。为了保全自己,转眼就將柳太后和定国公府卖得乾乾净净,栽赃起来脸不红,心不跳的。 此刻沈知念才终於明白,为何依附定国公府的宫嬪那么多,柳太后偏偏选择了王嬪? 因为她足够识时务啊! 只怕柳太后和定国公府当初都想不到,正因为王嬪太识时务了,有朝一日会弃暗投明。 沈知念放下茶杯,忽然有些好奇,连她都差点被逗笑了,不知南宫玄羽听著王嬪的这番“肺腑之言”,心中是什么感受? 帝王这张稜角分明的脸上,表情並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看王嬪的眼神闪过了一丝满意:“原来……定国公府果然野心勃勃,枉朕如此信任他们!” “朕便知你一直善待三皇子,定是个好的,不过被人逼迫、利用了而已。” 王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含著泪道:“陛下能明白臣妾的不得已,不怪罪臣妾,便是臣妾最大的幸运……” 南宫玄羽轻嘆一声,似乎有些为难:“只是……这些事都是你的片面之词。大周以孝治天下,朕不可能因为你的三言两语,就对太后如何。” 王嬪使出了这辈子所有的聪明劲,脑子都快转冒烟了,在心中思考著,陛下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沈知念不动声色地点拨道:“说起来,王嬪也是个可怜人……” “如今只有先委屈你,以待来日了。” “你是三皇子的母妃,待他那么好,陛下怎会不明白,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呢?” 王嬪终於恍然大悟! 陛下的意思是,如今还不是对付定国公府的时候,想让她做臥底。若她能在这件事里立功,將来就算定国公府覆灭了,陛下也不会清算她,还会让她继续抚养三皇子? 反正她已经背叛了定国公府,若她今日的诬陷被太后娘娘知道了,只怕她会死得很难看…… 既如此,她为何不背叛得彻底点? 至少站在陛下这一方,她可以保住性命,说不定將来还有数不尽的荣华富贵! 想到这里,王嬪的眼神越发坚定,流著泪道:“多谢宸贵妃娘娘体恤!” “陛下,实不相瞒,其实臣妾从无爭权夺利之心,只想在宫里抚养著三皇子,好生过日子。偏偏许多事,臣妾都身不由己……” “臣妾被太后娘娘逼迫著利用大公主时,心中也是一万个不愿意。可许多事,並不是臣妾不愿意,就可以不去做的……” “现在將內心的话,都向陛下说出来,臣妾舒服多了,终於不用再日日提心弔胆了。” 南宫玄羽十分给面子,接下了王嬪的话茬:“朕明白你的不得已,不会因此怪罪。” “日后,太后若再逼迫你做什么事,你暗中告诉朕便是了,朕自会护你与三皇子安好。” 聪明人交流,往往都不用把话说得太直白。 王嬪悬著的心,终於在这一刻彻底落下。 以后她就不再是依附定国公府的王嬪,而是陛下安插在他们之中的探子! 解决了此事,南宫玄羽靠在椅背上,缓缓道:“你可明白该如何向大公主解释此事?” 王嬪想了想,试探道:“就『如实』跟大公主说,让她知道所有事与宸贵妃娘娘无关,是太后娘娘想利用她?” 帝王扫了王嬪一眼:“大公主还小,心思又简单,朕不愿让她搅进后宫的是是非非中。” “无论太后如何,在大公主眼中,那都是疼爱她的皇祖母。大公主已经没了母妃,何苦再伤她的心?” 王嬪咬著嘴唇道:“臣妾知道该怎么做了……” 说到底,还不是让她继续背著黑锅。 南宫玄羽这才看向李常德,询问道:“大公主如何了?” 李常德弯著腰,恭敬道:“回陛下,奴才早已传太医为大公主看过。太医说大公主只是有些受惊,没有大碍。” “大公主刚才在偏殿睡了一觉,此刻精神已经好了许多。” 南宫玄羽点点头:“带她过来吧。” “是!” 很快,大公主就来到了主殿,礼貌地行完礼。 她的神色看起来还是有些懨懨的。 经过父皇之前的解释,她心中的怀疑確实消退了许多,觉得父皇那么疼爱她,对母妃也不是没有感情的,怎么会因为宠爱宸娘娘,就不分青红皂白杀了母妃呢? 可那个宫女姐姐却愿意以死明志,告诉她真相。 究竟谁说的才是真的? 大公主想不明白,只觉得好累…… 为什么今天又死了一个人…… 她真的不想再看到,有人因为这些事而死了…… 曾经那个明艷活泼的女儿,终究在记忆中远去了。 南宫玄羽眼中闪过了一丝复杂,看著大公主道:“韞儿,朕说过,要让你明事理,懂对错。” “今日就让王嬪告诉你,柳氏之死,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924章 大公主道歉 大公主抬头看向了王嬪,美丽的桃眼里带了几分迷茫。 她经常去翊坤宫找三皇弟玩,跟王娘娘当然熟悉。 这件事怎么又跟王娘娘扯上关係了? 王嬪深吸了一口气,道:“大公主……陛下之所以赐死柳贵人,的確是因为她谋害璇嬪腹中的皇嗣,意图害璇嬪胎大难產,甚至一尸两命。” “你若是不信,可以去问太医,问慎刑司的人。证据確凿的事,难不成这么多人还会合起伙来骗你?” “而且你想啊,太后娘娘可是柳贵人的亲姑母,若柳贵人当真是被冤杀的,太后娘娘和定国公府会善罢甘休吗?” “可柳贵人去世后,他们不仅没有追究,还將这个消息瞒著你。就证明柳贵人確实是因为自己犯下的恶行,才伏诛的。” 即便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可每次听到有人提起母妃的死,大公主心中还是难过不已,眼泪汪汪。 “啪嗒!啪嗒……” 她低著头,豆大的泪珠一滴滴砸在了石砖上。 如果是以前,大公主肯定不会相信这番话。母妃对她那么好,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呢? 可是大公主早就知道了,母妃以前把伺候她的乳母全部杖毙了,害夕顏姐姐没了娘亲。 还有小蝶的双手,也是母妃亲口下令砍去的…… 所以,母妃曾经真的想害璇娘娘肚子里的孩子? 要是让她成功了,六皇弟就生不下来了,璇娘娘也会有危险。 这一刻,大公主真的很难过。 她不明白,母妃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人? 但大公主心中还有著最后的疑惑。 她抬起头擦乾眼泪,望著王嬪问道:“可是之前那个宫女姐姐,为什么以死明志,说她说的都是真的?” 王嬪深吸一口气道:“不这样,怎能让你相信她呢?” 大公主不解地问道:“韞儿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骗韞儿,让韞儿恨宸娘娘,对她有什么好处?” 王嬪给自己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才低著头道:“大公主,你不要怪王娘娘。之前是王娘娘猪油蒙了心,嫉妒宸贵妃娘娘受宠,才刻意指使馨儿跑到你面前胡言乱语。” “经过陛下和宸贵妃娘娘的教诲,王娘娘已经迷途知返,改过自新了。” “你不要怪王娘娘,好不好?” 大公主一连退后了两步,看王嬪的眼神里写满了不敢相信:“……什么?” 怎么会是王娘娘? 她每次去翊坤宫玩的时候,都看到王娘娘对三皇弟非常好,而且王娘娘也很疼爱她,为什么会做这样的坏事? 王嬪只能继续背黑锅,恳求道:“大公主,你也知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王娘娘明白,这次是自己错了,本宫以后肯定不会再犯了!你就不要生王娘娘的气了,好不好?” 大公主用了许久,才消化掉这件事。 她以为宸娘娘害死了母妃,结果宸娘娘是好人。 她以为王娘娘那么疼爱三皇弟和她,她也很喜欢王娘娘,结果王娘娘才是那个骗她的人。 宫里究竟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大公主没有回答王嬪的话,只是双眼含泪,神色迷茫。 过了许久,她才冲南宫玄羽摇了摇头:“父皇,算了吧……” “韞儿不怪王娘娘了,您也不要责怪她。” 已经有太多太多人,因为自己而死了,她真的不想看到再有人流血…… 要是父皇惩处了王娘娘,三皇弟就会跟她一样,变成没有母妃疼爱的孩子了。 她那么喜欢三皇弟,真的不想看到三皇弟失去母妃。 王嬪低著头,忽然在心中嗤笑了一声。 虽然这些事不是她所为,她只是个背锅的,但在大公主眼中,挑拨之事就是她做的啊。 即便如此,大公主还是选择原谅了她,还劝陛下不要处置她。 呵! 王嬪真的不知道,像柳氏那样歹毒的人,是怎么生出这样纯善到有点愚蠢的孩子的? 大公主这么喜欢以德报怨,岂不是等於告诉別人,以后人人都可以过来踩她一脚?反正只要道个歉,大公主就会大度原谅。 南宫玄羽望著大公主,认真道:“父皇答应你。” “韞儿,经此一事,朕希望你能明白,宫中有许多居心叵测之人。即便是朕,也不可能时时刻刻护你安好。” “朕希望你以后能懂事些,无论听到什么事,都要再三思虑。若有什么不明白的,便直接来问朕,不要再听风就是雨,被有心之人利用了。明白吗?” 大公主咬著嘴唇,把眼中的泪水逼了回去,低著头哽咽道:“韞儿知道了……” 所有人都说,母妃被赐死是罪有应得,她不该怪任何人,不该怪父皇。 可是大公主心中还是好难过啊,因为那毕竟是生她,养她的母妃…… 任何人都可以恨母妃,唯独她不该。 但难过归难过,大公主已经明白了是非。她希望自己长大后,能做一些事为母妃赎罪。不想有人再提起母妃时,都说母妃是一个心肠歹毒的人。 南宫玄羽放缓了语气问道:“那你之前因为他人的挑唆,误会了宸贵妃,甚至对她恶语相向,又当如何呢?” 大公主抬起衣袖擦乾脸上的泪水,走到沈知念面前,低著头愧疚地行了一礼:“宸娘娘,对不起,是韞儿误会了您……” “韞儿是个坏孩子,之前不该那样对您说话,希望您能原谅韞儿。” 沈知念虽说是个睚眥必报的人,但还不至於对一个五岁的孩子如何。 看著大公主哭了的小脸,她淡声道:“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 “韞儿,就像你父皇说的那样,以后你切记不可轻信他人,莫要再被人挑唆了,知道吗?“ 大公主愧疚地点了点头:“韞儿知道了。” 以后她再也不会轻易相信別人了! 这个插曲过后,南宫玄羽对李常德道:“带大公主下去歇息吧。” “是!” 李常德笑呵呵地上前,对大公主道:“大公主,请跟奴才过来吧。” “韞儿告退!” 第925章 王嬪掌摑春贵人 刚才王嬪心中一直有一个疑惑。 大公主如今被太后娘娘养在膝下,日日住在慈寧宫,大公主知道的事,不就等於太后娘娘也知道了? 既然陛下已经决定让她做臥底,为什么还要命她当著大公主的面,承认这些事? 难道陛下就不担心,大公主转头就把此处发生的事,告诉太后娘娘? 但王嬪疑惑归疑惑,心中却明白,陛下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 所以,等大公主离开后,她才忍不住问道:“陛下,大公主还小,又如此依赖太后娘娘。只怕等回到慈寧宫,太后娘娘一问,她就会把今日发生的事都如实告知。” “以太后娘娘的聪慧,心中必然会生疑。万一她因此疑心臣妾了……” 南宫玄羽望著大公主离去的方向,似笑非笑道:“朕不会再让太后见到韞儿。” 过去是因为柳氏已不適合抚养大公主,大公主的性子又倔,不肯认其他人为母妃。 而柳太后不仅是大公主的皇祖母,更和她有血缘上的关係,南宫玄羽才让柳太后將她养在膝下。 然而如今看来,柳太后和柳氏身上不愧流著同样的血,一样心肠歹毒,是非不分! 若继续让柳太后教养大公主,只怕再好的苗子都要长歪了。 更何况,柳太后也活不长了…… 听到南宫玄羽的话,王嬪一愣。 不会再让太后娘娘见到大公主,是什么意思? 是陛下要为大公主找一位新的母妃? 还是说太后娘娘和定国公府都將…… 王嬪不敢深想下去,也不敢胡乱猜测,鬆了一口气道:“陛下圣明!” “如此一来,臣妾就放心了。” 这么大的事,若南宫玄羽对王嬪没有任何惩罚,传出去了,其他人肯定会生疑,更不用说像柳太后那样的老狐狸了。 他看向王嬪,缓缓道:“来人,传朕的旨意,王嬪指使宫女馨儿,於大公主面前胡言乱语,罪无可赦!” “但念及三皇子年幼,王嬪抚养他处处尽心的份上,朕便再给她一次机会。” “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王嬪罚俸三年,抄写宫规百遍思过,以儆效尤!” 这个结果跟王嬪最开始猜想的比起来,已经好了太多。 她向帝王磕了一个头,恭敬道:“臣妾谢陛下开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隨即,王嬪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中有杀意一闪而逝:“陛下,翊坤宫的掌事宫女梓源,是太后娘娘派给臣妾的。她说是臣妾的奴婢,可实际却是太后娘娘安插在臣妾身边的眼线。” “只要有她在,只怕臣妾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太后娘娘……” “而且此次利用大公主的事,就是梓源向臣妾转达了太后娘娘的意思!” 真真假假的话,王嬪说起来已经丝毫都不脸红了。 南宫玄羽隨口道:“王嬪把主意打到大公主身上,身边的人竟不知劝諫,委实该死!” “传朕的旨意,將梓源杖毙,让翊坤宫的宫人好好看看,不知规劝主子是何下场。” 王嬪低著头,满意地笑了笑:“是。” 梓源在她身边待了这么久,確实有一些用处。至少在她愤怒、衝动的时候,梓源的话总是能让她很快冷静下来,有种拨开云雾的感觉。 但此一时,彼一时。 既然她已经背叛了太后娘娘,就绝不能再留一个眼线在身边,不然跟找死有什么区別? 隨著南宫玄羽淡淡挥了挥手,王嬪起身往外走去。 虽说她受到的惩罚,只是做戏给別人看,但若不是因为春贵人陷害她,她岂会遭受这样的无妄之灾? 王嬪眼中燃烧著滔天怒火,坐著肩舆一路回了翊坤宫。 她没有进主殿,而是大步往侧殿走去。 水溪阁的宫人们嚇了一跳,却又不敢阻拦,只能在她身后焦急地唤道:“王嬪娘娘……” 春贵人从內室走了出来,看到王嬪时,眼中闪过了一抹诧异:“哟!” “大公主可是陛下的掌上明珠,宸贵妃娘娘更是陛下心尖尖上的人。王嬪娘娘挑拨她们的关係,竟还能活著走出养心殿?” “让嬪妾猜猜,想必陛下是看在三皇子的份上,才饶了王嬪娘娘一命吧?” “经此一事,陛下对您的宠爱定会一落千丈,嬪妾真是为王嬪娘娘感……” 春贵人的话还没说完,王嬪就狠狠一巴掌甩在了她脸上:“贱人!” “別以为本宫不知道,这些事都是你陷害本宫的!待本宫找到了证据,一定要你好看!” 春贵人肌肤不像大周女子那样白皙,而是淡淡的小麦色。因此她脸上虽然肿起了一个巴掌印,看著却没那么红。 寻常宫嬪被人掌摑,定会勃然大怒。可谁知道,春贵人竟眯起了眼眸,似乎还有些享受…… 真是好久没尝过这种滋味了! 但她巴哈尔古丽只有晋王殿下能打,王嬪凭什么打她?! 春贵人摸了摸肿起的脸颊,微眯著眸子看向王嬪:“王嬪娘娘才犯了那么大的错,陛下说了要为你污衊嬪妾之事,还嬪妾一个公道。” “谁知王嬪娘娘不仅死不悔改,还敢对嬪妾动手,难道就不怕此事传到陛下耳中了,您没有好果子吃吗?!” 王嬪打春贵人,一是实在咽不下心中的那口气,二是为了给接下来的戏做准备。 但此刻,她並没有將计划表露出来,只是愤怒道:“没做过的事,就是没做过!本宫相信是非黑白,时间自会证明,陛下迟早会还本宫一个公道!” 话音落下,王嬪狠狠瞪了春贵人一眼,拂袖往主殿走去。 小田子跟在她身后,回过头看了春贵人一脸,压低了声音,诧异道:“娘娘,奴才怎么觉得,您打了春贵人,她並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生气,好像还挺陶醉的……” 王嬪皱起了眉头:“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哪有人挨打还挺享受? 小田子挠了挠头:“许是奴才看错了吧……” 梓源迎了上来,鬆了一口气道:“娘娘,您总算回来了!” 第926章 为你討的利息,你很快就知道了(157万) 梓源当然相信,馨儿不是王嬪娘娘指使的。 因为娘娘依附太后娘娘,所得到的一切,都是定国公府给的。 她明知太后娘娘疼爱大公主,还敢打大公主的主意,这不是找死吗? 所以看到御前的人,传王嬪去养心殿问话时,梓源心中十分担忧。 太后娘娘派她来翊坤宫,为的是提点王嬪娘娘。若娘娘因此折了,她还有什么脸面回去见太后娘娘? 以太后娘娘的性子,届时她也不会有好下场…… “娘娘,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梓源原本在问王嬪,见对方脸色不佳,她隨即安抚道:“娘娘,您放心。您把在养心殿里发生的事如实告诉奴婢,不管结果如何,奴婢都会去太后娘娘面前解释。她老人家一定会相信,您对大公主没有恶意。” 听著梓源的话,王嬪低著头,眼底闪过了一丝冷芒。 呵! 她就说太后娘娘派过来的奴婢,不能信任吧。 这不,她身上有任何风吹草动,梓源都要去向太后娘娘匯报。 还好她已经在陛下那里,为梓源求了一个“恩典”。不然谁愿意自己身边,有一个日日监视著自己的人? 想到对方命不久矣,王嬪也懒得装了,抬起头望著梓源,冷笑了一声:“只怕你没那个机会了。” 不知怎么的,梓源心中忽然升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皱著眉头问道:“娘娘,您这是什么意思?” 她的话音刚落下,御前的人就抬著春凳过来了。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两个小太监上前,一左一右钳制著梓源,將她按了上去。 梓源疯狂地挣扎著:“你们做什么?!” “娘娘!救奴婢啊!娘娘……” 为首那名太监道:“陛下有旨,梓源身为王嬪娘娘身边的掌事大宫女,竟眼睁睁地看著王嬪娘娘犯错,不知劝解,这样的贱婢死有余辜!传翊坤宫的所有宫人过来观刑,让他们明白不知规劝主子的下场!” 说完这话,他看了行刑的太监一眼:“打!” “是!” 瞬间,粗粗的棍棒重重落在了梓源身上! 宫人们被传唤过来,看著这一幕都脸色发白,浑身颤抖…… 王嬪却觉得很畅快,唇角勾起了一抹微不可见的弧度。 从此,她身边终於没有监视她的人了。 当然,当著这么多人的面,做戏还是得做全套。 王嬪被小田子搀扶著,脸上写满了悲痛和愧疚之色,却又不敢上前。 她只能掏出帕子,按著红了的眼角:“梓源,是本宫连累了你,本宫对不住你……” “可这是陛下的旨意,本宫也没办法啊……” 虽说王嬪脸上满是愧疚,但结合她刚才说的那句话,梓源心中还是明白了什么。 她张张嘴,看向王嬪怒吼道:“娘娘,您是故意的!” “是您让陛下杖毙奴婢的,对不对?为的就是除掉奴婢这个眼……” 王嬪立刻打断了梓源的话:“枉本宫如此关心你,你竟不知好歹,临死了还要污衊本宫!” “看来陛下下旨杖毙你,当真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你们还愣著干什么?还不快把她的嘴堵上!省得她在这里胡言乱语,污衊本宫不算,还影响陛下的名声。” 太监立刻应了声“是”,脱下鞋子堵住了梓源的嘴。 王嬪懒得再看这血腥的一幕,转身回了殿內。 隨著棍棒一下又一下,重重落在梓源身上,她的呜咽声逐渐小了下去,直至断了气…… 宫人们看著她死不瞑目的模样,都惊骇不已。 有些胆子小的,甚至都快嚇得晕过去了…… 这就是她们做奴婢的苦,伺候不好主子,小命难保;主子犯了什么错,也会牵连她们。 內室。 小田子垂首站在王嬪身后,心情亦很好。 因为从前他是翊坤宫的掌事太监,梓源是掌事宫女。虽说他们的品级一样,但梓源是太后娘娘派来的人,连娘娘都得敬她三分,更何况是自己? 今日梓源已死,自己又是娘娘最信任的心腹,以后翊坤宫还不是他一人说了算! 而且太后娘娘的眼线消失了,小田子也觉得轻鬆了不少。 他站在王嬪身后,恭维道:“娘娘,您这一招真是妙啊!既让自己接受了『惩罚』,又借著陛下的手,顺理成章地除掉了梓源。太后娘娘知道此事后,也不会生疑。” 毕竟他们母子本就不合,陛下看在三皇子的份上不发落娘娘,却藉机除掉太后娘娘派过来的人,再正常不过了。 对这个结果,王嬪也挺满意的。 只是……她看向水溪阁的方向,眼中满是恨意! 此事,她终究是被春贵人算计了。若不报这个仇,王嬪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当然,对王嬪来说,如今最重要的是柳太后那边。 她微眯著眸子,缓缓道:“太后娘娘可不是好糊弄的,相信她知道这些事后,要不了多久就会传本宫过去问话了。” “本宫可得好好想想,该如何应付。” 只有过了这一关,她的计划才算短暂的成功了。 …… 养心殿。 帝王今日和王嬪的这场密谈,已经明確表明了要除掉定国公府的事。 这个计划,他支走了春贵人,却没让自己迴避。 便说明南宫玄羽心中,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將她当成了可以信赖,甚至並肩作战的盟友。 这对沈知念来说,绝对是一个好消息。 果不其然,王嬪告退后,南宫玄羽温和地看向了沈知念:“……念念,定国公府野心勃勃,朕是绝对容不下他们的!” “朕今日让你留下来听这些事,也是希望你心中有所防备,莫要著了他们的道。” 沈知念温声道:“臣妾明白。” “臣妾亦说过,无论陛下做出什么决定,臣妾都会一直支持您!” “陛下上次说,臣妾在册封礼上受的委屈,您会先为臣妾討一点利息回来,难道指的就是不再让太后娘娘抚养大公主?” 南宫玄羽摇了摇头:“朕只是不想让韞儿被太后教坏了。” “至於为你討的利息,你很快就知道了。” 第927章 他寧愿让大公主跟著念念 沈知念嗔了南宫玄羽一眼:“说是为臣妾討的利息,可陛下却弄得这么神神秘秘,连臣妾都不告诉。” 看著她鲜活、灵动的模样,南宫玄羽的唇角,也不知不觉勾起了一抹弧度。 他朝沈知念招招手,温声道:“到朕身边来。” 沈知念的唇角噙著一抹笑容,起身走了过去。 刚靠近,她就被南宫玄羽一把拉到了腿上坐著。 若是其他妃嬪,此刻肯定会惶恐。 但沈知念已经一回生,二回熟了。 她伸出纤细修长的手指,在南宫玄羽胸口画著圈圈,媚眼如丝地望著他:“不知陛下叫臣妾过来,有什么事?” 看著她小巧、红润的樱唇,南宫玄羽眸色一暗,低头將她所有要说出口的话,都堵回了喉咙里。 他的这个吻很轻,带著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温柔。 沈知念亦闭上了眼睛,享受这一刻的美好。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伸手推了推南宫玄羽的胸口。 男人这才放开她,睁眼时,一双眸子幽深无比,带著克制著的慾念:“有念念在身侧,朕只怕要无心政事了。” 沈知念別开目光,轻哼了一声:“陛下自己想偷懒就直说,臣妾可不担这个罪名。” “你呀你。” 南宫玄羽无奈地望著她:“还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 “满宫也只有你,敢这样跟朕说话。” 沈知念转过头,笑吟吟地望著他:“那陛下喜欢吗?” 对上她娇媚的眼神,南宫玄羽真觉得,这个女人就是个妖精! 过往,他看到史书里从此君王不早朝的例子,只觉得荒谬。 真正的明君,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女人荒废朝政? 直到遇到了念念,南宫玄羽才明白这种感觉。 还好他的定力够强,否则日日面对这样的妖精,只怕他也要不早朝了…… 帝王没有回答沈知念的这个问题,轻咳一声移开了目光:“……礼部和內务府已经在重新准备你的册封礼,宝璽也在製作中了。” “此次朕命顾爱卿亲自盯著,定不会再出差错。” 沈知念眸中的笑意深了深。 很多时候,一个人对著自己不喜欢的人,可以巧舌如簧,但面对真正心爱的人,倒会手足无措。 南宫玄羽顾左右而言他,这是害羞了? 不过比起情情爱爱的事,很显然,沈知念对新话题更感兴趣。 她修长的手臂攀著南宫玄羽的脖子,在他脸上落下了一吻:“臣妾就知道,陛下对臣妾最好了!” 南宫玄羽面上的神色没有太大的变化,唇角却勾起了一抹微不可见的弧度:“还算你有点良心。” 隨即,他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了。 沈知念伸出手,抚平了南宫玄羽的眉心,望著他道:“陛下,不要皱眉。” “您有什么烦心事,不妨说出来给念念听听?” 南宫玄羽將沈知念拥得更紧了一些:“朕只是在想,大公主的去处。” “朕不会再给太后教坏她的机会,可那孩子又十分倔强,不肯认其他人为母妃。” 沈知念温声道:“陛下,那只是之前。” “经歷了最近这件事,臣妾相信大公主已懂事了许多,知道陛下做的一切,都是为她好。” 然而南宫玄羽想了许久,也没想到適合抚养大公主的人。 宫里的主位一共就那么多。 雪妃膝下有二公主。 璇嬪还在坐月子,又要照顾刚出生的六皇子。 王嬪抚养的三皇子是唐氏儿,照顾三皇子她已经分身乏术,更不用说再抚养一个孩子了。 五皇子早產体弱,活不过二十岁。康嬪抚养著他,同样分身乏术。 而念念又照顾著阿煦。 如今膝下没有子嗣的一宫主位,只剩下庄妃了。 但……庄妃。 南宫玄羽对她的信任早已不如从前。 他也不希望大公主被庄妃抚养著,又出什么岔子。届时横生枝节,对大公主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伤害? 若是如此,他寧愿让大公主跟著念念。 不过这个念头只是在南宫玄羽心中一闪而过。 他抚摸著沈知念的脸颊,温声问道:“念念可想让钟粹宫再热闹些?” 这个男人刚提起大公主的去处,转眼又问了她这个问题,沈知念怎么可能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平心而论,大公主此次虽被人挑唆了,但她终究只是个五岁的孩子,没有那么强的分辨是非的能力,也正常。 大公主本性纯良,沈知念並不討厌她。 可不討厌是一回事,要抚养对方又是一回事。 做了母亲后,沈知念十分清楚,要將一个幼童养大、教养好,需要耗费多少精力和心血。 她从来都不是大公无私的圣人,进宫一直是为了得到想要的富贵和权势。她又不是没有孩子,更不是不能生了,为什么要付出那么多,去抚养一个跟她不相干的孩子? 况且柳氏被赐死,虽是罪有应得,可她们斗爭了那么久,此事终究跟她有牵扯不清的关係。 万一大公主长大后,因为这些事记恨她,她付出极大的心血,却养出了一个白眼狼怎么办? 以沈知念的性格,从来都不会做吃力不討好的事。 沈知念好像没听出南宫玄羽的弦外之音,含笑道:“臣妾虽喜欢热闹,可阿煦正是闹人的时候。臣妾每日照顾他,已经够头疼了,再热闹只怕受不了。” 南宫玄羽默了默。 也是。 照顾幼童不是一件轻鬆的事,念念既要抚养阿煦,又要处理六宫事宜,若再让她抚养韞儿,南宫玄羽都担心她会累坏了身子。 他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摸了摸沈知念的脸颊,温声道:“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你也累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待朕处理完政事,便去看你和阿煦。” 沈知念起身福了一礼:“臣妾告退!” 后宫不知道有多少人,关注著大公主被人挑唆的事,最终的处理结果,很快便在宫里传开了。 所有人都想不到,做这件事的居然是王嬪! 第928章 最想扶持的当然是自己的孩子 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太后娘娘的人,而大公主又是太后娘娘最疼爱的孩子。王嬪就算想对付宸贵妃娘娘,也不该用利用大公主的方式啊! 她就不怕太后娘娘知道了,扒了她的皮? 又或者是王嬪娘娘觉得,太后娘娘瘫了,就收拾不了她了? 进一步了解事情真相后,眾人终於恍然大悟。原来王嬪娘娘是打著做完这件事,就嫁祸给春贵人的主意! 幸好陛下明察秋毫,没让她的阴谋得逞。 一时间,宫里许多人都在等著看好戏。 太后娘娘那么疼爱大公主,必定不会放过王嬪娘娘! 不知王嬪娘娘此次要怎么收场? 虽说陛下看在三皇子的份上,没有处置她,可太后娘娘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若是王嬪倒下了,三皇子不就又成了没有母妃的孩子?不少人的心思都因此变得活跃起来…… 长春宫。 若离站在庄妃身边,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娘娘,这回宸贵妃娘娘、王嬪娘娘和春贵人三人狗咬狗,这场戏还真是精彩啊!” “只可惜,陛下因著三皇子,不肯从重处置王嬪娘娘,只罚了她的俸禄和让她抄宫规,真是便宜她了!”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奴婢还想著,若王嬪娘娘失去了抚养三皇子的资格,他兜兜转转还是会来到您身边呢。” 庄妃轻嘆了一声道:“许是本宫和三皇子,没有母子缘分吧。” 若离含笑道:“娘娘,您现在说这个还早呢。有没有母子缘分,还得等太后娘娘知道此事了,看她怎么处置王嬪娘娘再说。” “毕竟宫里人人都说,陛下放过了王嬪娘娘,不代表太后娘娘会放过她。” “依奴婢看,还是太后娘娘更为疼爱大公主!” 庄妃轻声道:“大公主再受宠,也只是公主,如何比得上三皇子在陛下心中的地位?” “两者放在一起,陛下肯定会多为三皇子考虑。” 若离认同地点了点头:“所以奴婢才说,要是您早早抚养了三皇子,得到的好处肯定会比王嬪娘娘更多!” “说不定陛下来长春宫的次数多了,您都怀上自己的孩子了呢,哪会被从四妃之位降下来?” 听若离提起此事,庄妃的眸色也变得有些晦暗。 若离继续道:“娘娘,您要不要趁著这个机会,想办法將三皇子从王嬪娘娘手中抢过来?” “毕竟那可是陛下的长子,贵不可言啊!” 庄妃微眯著眸子,若有所思:“先等等。” “不知怎么的,本宫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贸然出手,或许会起到反效果。” 若离“哦”了一声:“好吧。” 庄妃不知道忽然想起了什么,询问道:“大公主呢?已经回慈寧宫去了吗?” 若离摇了摇头:“娘娘,小蔡子打听到的消息是,陛下说大公主今日亲眼看到馨儿在她面前撞死,受惊不轻,所以先將她留在了养心殿照顾。” 庄妃的眉头轻轻皱了皱。 见她一副在思考著的样子,若离好奇地问道:“娘娘,您在想什么呢?” 不得不说,毕竟是青梅竹马长大的,庄妃还是很了解南宫玄羽的。 她轻轻敲著手中的木鱼,缓缓道:“本宫只是觉得,陛下將大公主留在养心殿,究竟是想让她从受惊中缓一缓?还是……不想再让大公主回慈寧宫了?” 若离吃了一惊:“娘娘,您的意思是,陛下很有可能想为大公主重新找一位养母?” “可是自从柳氏被降位后,陛下就有过这个打算,只是那时,大公主死活都不肯认其他人为母,陛下才將她养在了太后娘娘膝下。” “难道大公主那个时候不愿意找个新母妃,现在就愿意了?” 庄妃微微一笑,道:“此一时,彼一时。” “那时柳氏还活著,大公主又是集万千宠爱於一身的娇娇女。可现在,柳氏早就死了,她在宫里的地位也大不如前。” “尤其是经歷了此次被人挑唆的事,相信再天真的孩子,也该学聪明了。” “只要大公主不蠢,就该明白不在宫里为自己找一庇护之人,她长大后的结局只怕不会好!” 听庄妃说著这些话,若离似乎明白了什么,诧异地问道:“娘娘,您不会是想抚养大公主吧?” 庄妃敲著木鱼,嘴里念著“阿弥陀佛”,看向若离问道:“有何不可呢?” “本宫一直信佛,见不得宫里有可怜的孩子,失去母妃的疼爱与庇护。” “你不知,此次见一个小小的孩童被人利用,本宫的心有多痛……” “若本宫能抚养大公主,定不会再让她搅进后宫的那些腌臢事里。” 说这番话的时候,庄妃眼中带著丝丝悲悯,神色看起来和她供奉的菩萨非常像。 若离都被感动了,望著庄妃恭维道:“娘娘,这宫里属您最善良了!” “只是……大公主毕竟是个公主,如何比得上皇子尊贵?更別说三皇子还占了个『长』字。” “而且三皇子还小,只要您用心照顾,他长大了势必会將您视为亲生母亲。” “可大公主已经五岁了,早就记事了,对柳氏又那样念念不忘。只怕您对她再好,她心里也忘不了她的亲娘。抚养她,完全是吃力不討好的事啊!” “为何您不想著怎么抚养三皇子,而是看中了大公主呢?” 庄妃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她又没有失去生育能力,最想扶持的当然是自己的孩子。 所以,庄妃想抚养皇嗣的最终目的,不是找个孩子傍身,而是吸引陛下多来长春宫。如此一来,她有孕的机率便会大大增加了。 正因为大公主只是个公主,她將来若能生下皇子,大公主才不会对她的孩子造成威胁。 而三皇子既是皇子,又是陛下的长子。等她有了自己的孩子,该怎么对三皇子呢? 若是用心扶持三皇子,她的孩子怎么办? 如果她对三皇子的態度变了,那世人更会说她有了亲子,就忘了养子。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宫里许多人都看出了,三皇子不似正常孩子…… 第929章 宸贵妃就不同了(66万打赏值加更) 万一她抚养三皇子的时候,三皇子在长春宫出了什么事,那她就说不清了。 若是那时,她已经有孕,或者生下了皇子。世人更会以为,她是为了自己的孩子,谋害了三皇子。 庄妃如今不禁庆幸,三皇子还小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他的不对劲,只是发育迟缓,最后是王嬪抚养了他。 如若不然,自己抚养了一个这样的孩子,还真是进退两难。 看来她日日拜佛,佛祖还是庇佑著她的。 …… 慈寧宫。 自从大公主被李常德带走后,柳太后就十分不安心,一直往门口看著。 袁嬤嬤端著一碗黑乎乎的药汁进来,躬身道:“太后娘娘,老奴已经派人在养心殿外面候著了,待大公主出来后,即刻就会將她带回来。您別掛念了。” “来,老奴先伺候您喝药。” 柳太后靠在软枕上,將一大碗药汁全部喝了下去。 末了,她嘆了一口气:“哀家这身子,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 就算她看不到定国公府实现夙愿的那一天,也要陪伴大公主再长大些。 袁嬤嬤宽慰道:“太后娘娘,您是九重天上的凤凰,有老天爷庇佑,又有太医精心调养,想必精气神很快就会好的。” 柳太后如今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但愿如此吧。” 谁知这时,一名保母战战兢兢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看到她,袁嬤嬤眉头一皱:“我不是让你在大公主离开养心殿后,带她回慈寧宫吗,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保母跪在地上,苍白著脸道:“回袁嬤嬤,大公主今日受了惊,陛下说要留她在养心殿照顾。” 柳太后顿时眉头一皱:“受惊?” “为何受惊?大公主怎么了?” 保母虽说一直候在外面,不知道养心殿里发生的具体事情,却知道公开的结果。 她低著头道:“回太后娘娘,陛下查明挑拨大公主的人,是王嬪娘娘宫里的馨儿。” “最开始,馨儿死不承认,一头撞死在了柱子上,这才嚇到了大公主……” “后来,王嬪娘娘还想將此事嫁祸给春贵人,却经不住陛下的审问,承认了此事是她所为。” “但这时,翊坤宫的小田子忽然来报,三皇子哭闹不止。陛下看在三皇子的份上,並未处置王嬪娘娘。只是罚了她的俸禄,让她在翊坤宫抄宫规静思己过。”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听完后,柳太后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你说什么?!” “此事是王嬪所为?!” 怎么可能! 王嬪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竟敢利用韞儿?! 保母如实道:“奴婢不知其中是不是有內情,但陛下是这么说的……” 柳太后可不相信,事情会这么简单。 她本想传王嬪来慈寧宫问话,但此时天色已晚,柳太后便道:“明日一早,传王嬪来慈寧宫侍疾。” 虽说帝王让王嬪在翊坤宫抄宫规思过,可並没有禁她的足,柳太后打著侍疾的旗號让王嬪来慈寧宫,任何人都挑不出错处。 袁嬤嬤点头道:“老奴明白。” 柳太后又看向了跪在地上的保母,沉声问道:“大公主如何了?” 保母现在说话时,整个人都战战兢兢的:“回太后娘娘,自从大公主进了养心殿,奴婢就没有再见到她了。” “不过奴婢听御前的宫人说,大公主受惊后,陛下即刻为她传了太医。太医说大公主並不碍事,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柳太后高悬著的心这才放下,但她看保母的眼神依旧冰冷,不带一丝感情道:“哀家派你去养心殿,你竟没有將大公主带回来,这样无能的贱婢,留著干什么?” “来人!” 立刻有两个孔武有力的粗使嬤嬤进来,拖著这名保母往外走去。 很显然,她也明白自己將面临什么下场,脸上的血色瞬间嚇得乾乾净净,不断地哀求道:“饶命啊!太后娘娘,饶命啊……” 见柳太后烦躁地皱起了眉头,袁嬤嬤立即道:“还不快把这个贱婢的嘴堵上!” “太后娘娘刚喝了药,正是需要休息的时候,被这个贱婢吵到了怎么办?” 两个粗使嬤嬤应了声“是”,立刻掏出东西堵住了保母的嘴。 很快,外面便传来了棍棒击打在肉上的声音…… 袁嬤嬤服侍著柳太后躺下,温声道:“太后娘娘,您別生气。今天这个贱婢没用,明天再派人过去接大公主回来便是了。” 柳太后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不管是她,还是袁嬤嬤,都没有想过,南宫玄羽根本没打算让大公主再回到慈寧宫。 毕竟大周以孝治天下,她又瘫在了床上,唯一的慰藉便是孙女的陪伴了。 皇帝难道还敢將大公主从她身边夺走,就不怕被天下人戳脊梁骨吗? …… 水溪阁。 迎香为春贵人用鸡蛋滚脸,眼中难掩愤慨之色:“小主,王嬪娘娘也太过分了!她以为自己是一宫主位就了不起吗?竟敢隨便打人!” “王嬪娘娘难道忘了,她现在可是戴罪之身,这么做就不怕罪加一等?” 春贵人挨了一巴掌,心情却没有想像中那么糟糕。 不过……她虽不介意被打,却要想著能从这件事里谋得到什么利益。 若能再踩上王嬪一脚,就再好不过了! 春贵人立即起身道:“我现在就要去钟粹宫,向宸贵妃娘娘稟报此事!” 迎香不解地问道:“小主,您为何要去钟粹宫,而不去养心殿?” “若是陛下看到您本就受了冤屈,又被冤枉您的人打成了这样,肯定会十分心疼,也会更加严厉地处置王嬪娘娘。” “而宸贵妃娘娘……只怕她本就看您不顺眼,见您被王嬪娘娘打了,说不定心中还会幸灾乐祸呢,会为您主持公道吗?” 春贵人冷笑了一声:“你懂什么?” “陛下日理万机,若我因为这点小事去打扰他,恐怕他不会同情我,只会觉得我有完没完。这样一来,他心中对我的怜惜都会淡去很多。” “而宸贵妃就不同了……” 第930章 被掌摑的痕跡都好了 “她协理六宫,宫里大大小小的事情,本来就归她管。” “此事宸贵妃若是处理不好,定会被人詬病。” “再说了……” 说到这里,春贵人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今日在养心殿,宸贵妃一开始可是帮著我。若没有她的那几句话,恐怕挑唆大公主的罪名,不会轻易钉死在王嬪身上。” “我不相信王嬪心中,对宸贵妃一点怨恨都没有。” “若此时,宸贵妃又下令惩罚了她,只怕王嬪心中对宸贵妃的怨恨会更甚!” “若她们都能斗起来,便再好不过了!” 迎香这才明了:“原来如此。” 难怪晋王府有那么多美人,王爷偏偏送了春贵人进宫,她真的很懂男人的心。 如此知情识趣,又嫵媚妖嬈的异域美人。若不是宫里已经有了个同类型的宸贵妃,只怕宸贵妃如今的地位,就是属於小主的了! 一路上,春贵人走得飞快。 迎香都有些跟不上了,气喘吁吁道:“小主,您慢点啊……” 春贵人回过头,皱起眉头看了她一眼:“再不快点去钟粹宫,等下我脸上的巴掌印都要消了!” 迎香:“……” 翊坤宫和钟粹宫的距离较远,不仅要走在长长的宫道上,还要穿过整个御园。 春贵人以最快的速度走到这里来,也觉得有些累了。不过她平日经常练舞,运动量本来就大,倒没有上气不接下气。 门口的宫人看到她,眼中闪过了一丝诧异,但还是按照宫规行礼:“春贵人。” “您怎么来了?” 春贵人伸手捂著脸,哭哭啼啼道:“求宸贵妃娘娘为嬪妾做主啊!呜呜……” 立刻有宫人进去通报了。 守门的宫女自然没资格进入內室,因此她是先將事情报给在寢殿门口伺候的宫女,再由她们向沈知念匯报。 听完后,沈知念放下了手中的冰镇葡萄:“哦?” “你是说春贵人哭闹著来了钟粹宫,让本宫为她主持公道?” 菡萏低头笑道:“娘娘,春贵人不会是被王嬪娘娘给打了吧?” “毕竟她们同住一宫,这么短的时间內,除了王嬪娘娘,还有谁能欺负她?” “王嬪娘娘如此激动,奴婢都觉得,是不是挑唆大公主的事,真是春贵人嫁祸给她的了……” 沈知念已经从中得到了想要的结果,懒得再费精力去深究这件事。 不过春贵人竟然求到钟粹宫来了,还真是挺有趣的。 沈知念慢条斯理地放下手中的葡萄,用帕子擦了擦手,淡声道:“传她进来吧。” “是!” 春贵人扭著腰肢进来后,跪在地上恭敬地行礼:“嬪妾参见宸贵妃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沈知念並没有急著喊她起来,而是不紧不慢地问道:“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春贵人用帕子捂著脸,呜咽道:“娘娘,今日在养心殿发生的事,您都亲眼所见。” “嬪妾被王嬪娘娘冤枉,已经够委屈了。但官大一级压死人,她是一宫主位,而嬪妾只是个贵人,就算心中委屈,又能如何呢?” “嬪妾本想著,只要嬪妾躲著王嬪娘娘一点,她就没法来找嬪妾的晦气了。” “然而谁知道,嬪妾已经在水溪阁闭门不出了,王嬪娘娘回来后,竟不顾宫女、太监们的阻拦,直直衝进嬪妾的寢殿,甩了嬪妾一巴掌!呜呜……” “嬪妾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得罪王嬪娘娘了,竟要遭受这样的无妄之灾。” “只怕再这样下去,嬪妾迟早要被王嬪娘娘折磨死……” “宸贵妃娘娘,您向来最是公道不过,一定要为嬪妾做主啊!呜呜……” 沈知念那双嫵媚动人的狐狸眼里满是讶色,似乎对春贵人所说深信不疑:“果真如此?” “虽说你的位分比王嬪低,但她不过是个嬪位,怎能隨意掌摑宫里的小主?!” 春贵人眼眶通红道:“是啊!王嬪娘娘又没有协理六宫之权,竟敢越过您,莫名其妙殴打嬪妾。” “宸贵妃娘娘,嬪妾挨打不要紧,可王嬪娘娘此等行为,完全是不把您放在眼里啊!” 沈知念像没听出春贵人的挑拨之言,关切地望著她:“王嬪打你哪里了?快给本宫看看。” 春贵人这才將帕子从脸上拿开。 沈知念一看便皱起了眉头:“春贵人,你这脸光洁如初,也不像挨打了的样子啊。莫非王嬪其实只是轻轻碰了你一下,是你对她的误解太多?” 迎香也下意识往春贵人脸上看了一眼。 王嬪娘娘留下的那个巴掌印,还真消失了…… 坏了! 她就说小主来钟粹宫的速度还是不够快,这不,被掌摑的痕跡都好了…… 春贵人一噎,眼底闪过了一抹晦暗之色。 看来她还是大意了。 刚才来钟粹宫的路上,她就应该狠狠再给自己几巴掌!这样明晃晃的“罪证”摆在眼前,宸贵妃还如何和稀泥? 不过好在王嬪做的那件事,许多人都看到了。 春贵人继续抽噎道:“回宸贵妃娘娘,嬪妾哪来的胆子欺瞒您?” “王嬪娘娘掌摑嬪妾之事,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做的,翊坤宫的宫人都看到了。您若是不信,自可以传他们过来问话,或者让王嬪娘娘过来与嬪妾对质。” 沈知念今日连轴转了一整天,等会还要带四皇子玩呢,哪有那么多时间浪费在她们身上。 春贵人既然把话说到了这种份上,想必不会有假,否则她自己就要吃不了兜著走。 沈知念道:“本宫自然相信,春贵人向来老实本分,不会跑到本宫面前信口雌黄。” “王嬪已是戴罪之身,还不知悔改,真是冥顽不灵!” “既如此,便传本宫的命令,让她再抄二十遍宫规,以儆效尤!” 这个惩罚虽说有点轻了,但春贵人只是被打了一巴掌,现在巴掌印都消了。若继续闹下去,倒显得她不依不饶了。 春贵人见好就收,起身道:“多谢宸贵妃娘娘为嬪妾做主!” “天色已晚,嬪妾就不打扰您休息,先告退了。” 第931章 蠢人都已经死光了 春贵人离开后,菡萏道:“娘娘,奴婢觉得春贵人此次过来,求您为她做主是假,想挑拨您和王嬪娘娘的关係才是真吧。” “毕竟您若是因为春贵人惩罚了王嬪娘娘,她肯定会在心中记恨。” 芙蕖道:“你都能想明白的事,娘娘又怎会不明白呢?” “娘娘如了春贵人的意,肯定有她的道理。” 沈知念靠在椅背上,不紧不慢道:“王嬪能入太后娘娘的眼,抚养三皇子,便证明她不是衝动之人,怎会以戴罪之身,在眾目睽睽之下掌摑宫嬪呢?” “本宫猜测,王嬪这么做,肯定是想在太后娘娘面前演一场戏。既如此,本宫就助她一臂之力!” 菡萏笑道:“任春贵人和王嬪娘娘再机关算尽,也斗不过咱们娘娘!” “不过奴婢倒是觉得,自己以前小瞧了王嬪娘娘和春贵人,那两人都还挺聪明的。” 若不是遇到了自家娘娘,说不定王嬪娘娘和春贵人,还真能在后宫更进一步呢。 沈知念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那是因为蠢人都已经死光了。” 菡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也是。” 不聪明,在后宫怎么可能活得下去? …… 回翊坤宫的路上,迎香遗憾道:“可惜了,这次只让王嬪娘娘抄二十遍宫规,这惩罚实在是太轻了!” “反正陛下已经罚她抄了一百遍,想必对王嬪娘娘来说,也不差这二十遍了。” 春贵人缓缓抚摸著自己的脸颊,似笑非笑道:“重点不是王嬪受到的惩罚,是重还是轻。” 去钟粹宫之前,迎香就听春贵人说了她的真实目的。 此刻,迎香跟著点了点头:“小主这一计还真是妙!希望王嬪娘娘得知这个消息后,別太气急败坏才好。” 很快,两人就回到了翊坤宫。 春贵人一改在沈知念面前委屈巴巴的样子,扭著腰肢往主殿走去。 小田子將她拦了下来,皱著眉头道:“天色已晚,春贵人就算要向我们娘娘请安,也该明早再来。” 春贵人看小田子的眼神里闪过了一道冷芒! 不过是个狗仗人势的奴才,竟敢在她面前耍威风! 春贵人冷冷道:“我这时候来主殿,是来传达宸贵妃娘娘的意思。你拦著我,承担得起后果吗?” 果不其然,听春贵人提起沈知念,小田子面色微变。 春贵人立刻上前一步道:“还不快让开!” 小田子没有怀疑这话的真实性。 因为宫里,还没有哪个人的胆子,大到敢假传宸贵妃娘娘的意思。 春贵人就这样大喇喇地走进了主殿。 王嬪正抱著三皇子说话,看到春贵人,她的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谁让你进来的?!” 春贵人没有跟王嬪囉嗦,敷衍地行了一礼,慢悠悠道:“王嬪娘娘明知自己是戴罪之身,不好好在主殿反省,竟敢跑到嬪妾的水溪阁去耍威风,当真以为后宫是您的天下了吗?” “就算嬪妾不跟你计较,宸贵妃娘娘也不会允许,后宫有如此无法无天之人。” “这不,宸贵妃娘娘刚知晓此事,就下了令,让您再多抄二十遍宫规,反省自身。” “王嬪娘娘,您就赶紧加急去抄吧!” 话音落下,春贵人朝王嬪露出了一个挑衅的笑容,隨意福了一下就转身离去了。 “……你!你!” 王嬪望著她的背影,眼中满是怒火! 刚听到春贵人的这番话,王嬪也以为是不是自己跟宸贵妃不对付,宸贵妃就藉机敲打她? 但转念一想,王嬪就冷静下来了。 宸贵妃若要对她出手,又怎么会用这样无关痛痒的方式? 而且翊坤宫和钟粹宫的距离那么远,她打了春贵人的事,怎么会这么快传过去? 定是春贵人这个贱人,跑到钟粹宫去告状了,还想在这里挑拨离间。 若她与宸贵妃对上,届时春贵人不就能坐收渔翁之利了? 好在今日,她已经在养心殿向陛下表了忠心,那时宸贵妃也在。 宸贵妃既然知道,她现在在为陛下办事,又怎会轻易对她出手? 想明白了其中的弯弯绕绕,王嬪心中的怒火顿时消退了不少。 不过该做的戏,还是要做的。不然春贵人如此狡猾,定会生疑。 王嬪深深吸了几口气,愤慨道:“春贵人,你真是狗仗人势,小人得志!” 骂完这句话,王嬪才转身愤怒地进了內室。 春贵人听到了她的怒吼,却没有回头,唇角噙著一抹讥讽的笑容。 回了侧殿,迎香好奇地问道:“小主,您说王嬪娘娘当真会因为这件事,恨上宸贵妃娘娘吗?” 春贵人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慢悠悠道:“能恨上最好,不恨咱们也没有什么损失,不是么?” 迎香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也对。” 反正小主的目的本来就是搅乱后宫,自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搅动风云的机会。 “小主,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呢?” 虽说晋王从前也在宫里长大,暗中培养了不少心腹为他办事。可如今春贵人在后宫,他在宫外,传递消息终究没有那么方便。 春贵人思索了一会儿,才道:“之前宸贵妃的册封礼上,宝璽碎裂一事虽查明了是人为,可朝野和民间还是有一些声音在议论此事。” “为了消除负面影响,陛下不是安排了法图寺的高僧,过几日入宫祈福?” “届时宫里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是传递消息的好时机。下一步,就看晋王殿下怎么吩咐了。” 迎香垂首道:“是。” …… 翌日一早。 王嬪都还没来得及用早膳,慈寧宫就来人了。 这名嬤嬤进来后,客气地朝王嬪行了一礼:“老奴给王嬪娘娘请安,娘娘吉祥万安!” 这可是太后娘娘身边得脸的嬤嬤,王嬪哪敢在她面前摆架子,含笑道:“嬤嬤不必多礼。” “你突然过来,是太后娘娘有什么吩咐吗?” 嬤嬤眯起眸子看了王嬪一眼。 出了这么大的事,王嬪娘娘看到太后娘娘身边的人,居然还脸不红,心不跳。 第932章 柳太后问话(158万票加更) 嬤嬤都不知道,究竟是此事真的有隱情,还是王嬪的內心太强大了? 她心中这样想著,面上却是一片平静之色,客气道:“王嬪娘娘,太后娘娘身子不適,传您去慈寧宫侍疾。” 王嬪昨日就想到了,柳太后知道这些事后,肯定会传她过去问话,此刻並不意外。 她应了声“是”,转头看向了身后的乳母,交待道:“照顾好三皇子。” “若他又哭闹了,就带他去慈寧宫找本宫,明白吗?” 王嬪主要是担心三皇子见不到她,一直哭,会哭坏了嗓子。 乳母恭敬道:“奴婢明白!” 王嬪这才含笑看向嬤嬤:“走吧,莫让太后娘娘久等了。” 嬤嬤感嘆道:“王嬪娘娘对三皇子,还真是一片慈母之心。” 提起三皇子,王嬪眼中多了几分温柔之色,道:“本宫喜欢孩子。宫里的所有孩子,在本宫心里都是一样的。” 言下之意就是,她对三皇子这个没有血缘关係的孩子都这么好,又怎么会谋害与定国公府有关的大公主呢? 能在柳太后身边伺候的,当然都是人精。这个嬤嬤听明白了王嬪的意思,却没有表態,只是在前方带路。 没人知道,其实昨晚一整晚,王嬪都没睡著。 因为背叛了定国公府和太后娘娘,她心中背负著巨大的压力!还要想著,今日怎样才能瞒过太后娘娘的眼睛,保住小命。 虽说做了那么久的心理建设,可去慈寧宫的路上,王嬪还是非常紧张。不知不觉,手心都渗出了一层冷汗。 终於—— 王嬪乘坐著肩舆,抵达了慈寧宫。 她被小田子搀扶著从上面下来,一路往里面走去。 越靠近柳太后的寢殿,王嬪心中就越是紧张。 偏偏这个时候,她一点异样都不能表现出来,不然被旁人看到就玩完了……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王嬪只能暗自吸了几口气,平復自己狂跳的心。 慈寧宫的布局依旧跟以前一样。 王嬪进来后眼眶微红,跪在床边恭敬地行礼:“臣妾参见太后娘娘!” 柳太后虽对宫人残暴,可对自己阵营里的人向来宽厚,懂得恩威並施的道理。 以前王嬪来向她请安,柳太后都是立马让对方起身、赐座了。 可今天,柳太后却迟迟没有喊王嬪起来,她只能一直跪著。 王嬪心中明白原因,只是眼眶越来越红。 不知过去了多久,直到王嬪的腿都开始发麻了,柳太后才看向她,悠悠问道:“王嬪,你可知哀家今日传你过来,所为何事?” 王嬪又不是傻子,当然明白所谓侍疾只是个藉口。 她一直在心中告诉自己,要沉得住气。所以从进慈寧宫到现在,王嬪都没有主动开口解释。 见柳太后终於问起了,王嬪抬起头看向她,眼泪一下子从眼眶掉了下来:“臣妾知道太后娘娘是想询问,与大公主有关的事。” “太后娘娘明鑑啊!若不是得您青眼,臣妾怎么可能成为三皇子的养母,坐上一宫主位的位置?” “您和定国公府对臣妾恩重如山,臣妾又怎么会算计、利用大公主,做出这种猪狗不如的事?” 昨日听那个保母说完来龙去脉,柳太后就觉得此事有异,今天又见王嬪这样声泪俱下地解释…… 不过柳太后没有妄下结论,只是沉声问道:“你说这些事不是你做的,为何皇帝查到的证据都指向你?” “你又为何要在养心殿认罪?” 事关性命,王嬪拿出了毕生的演技,抹了把眼泪道:“太后娘娘,是春贵人那个贱人陷害臣妾!” “臣妾以前觉得她只是个贵人,又来自西域,在宫中毫无根基,因此没有过多提防她。” “谁知她竟在不知不觉中,买通了馨儿那个贱婢,联手给臣妾做了这个局!” “此次是臣妾一时不防,这才著了她们的道……” “种种证据都指向臣妾,臣妾没有任何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若继续死不承认,只会引得龙顏大怒!说不定到时,陛下一怒之下会將臣妾降位……” “臣妾失去抚养三皇子的资格和如今的位分不要紧,若是、若是坏了太后娘娘的事,岂不是罪该万死?” “所以臣妾才在不得已之下,向陛下认错、请罪,希望能平息陛下的怒火。” “好在陛下看在三皇子的份上,並未过多惩罚臣妾。” 说到这里,王嬪重重磕了个头:“此次落入春贵人的圈套,也是臣妾愚钝了,求太后娘娘恕罪!” 最初听说这个消息时,柳太后心中就偏向王嬪是遭人陷害了。 倒不是她相信王嬪有多善良,而是柳太后对王嬪还是有一些了解的。 她不至於愚蠢到,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还敢把主意打到韞儿身上。 那跟找死有什么区別? 听王嬪说完来龙去脉,柳太后心中已经信了九成。 春贵人是晋王的人,如此做究竟是因为后宫妃嬪间的斗爭,还是晋王授意的? 若是后者,晋王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柳太后眯起眸子,眼中闪过了一抹沉思…… 见她一直没说话,王嬪小心翼翼地唤道:“太后娘娘……” 柳太后深諳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的道理。王嬪身上还有很大的利用价值,她不会做得太难看。 “哀家便知,你对哀家向来忠心耿耿,不可能去算计韞儿。” “起来吧,赐座。” 王嬪一直紧绷著的心,这才微微鬆懈了一些。 不管今后如何,至少第一关她是过了。 跪了这么久,王嬪的腿已经麻了,还是被小田子搀扶著起来的。 “谢太后娘娘!” 柳太后叫王嬪过来的目的,就是问清楚这些事。现在事情已经明了,她便交代道:“哀家知道此事你受了委屈,但身在后宫,哪有人能一直不受委屈?” “你也说了,馨儿自戕,死无对证。这种时候再与春贵人纠缠,没有益处。你且安心回翊坤宫抄宫规,以待来日。” 王嬪垂首,恭敬道:“臣妾谨遵太后娘娘教诲!” 第933章 这碗药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说到这里,她脸上浮现出了几分惭愧之色:“臣妾昨日从养心殿回去后,一时气不过,便衝进水溪阁甩了春贵人一巴掌。” “谁知她竟跑去钟粹宫,向宸贵妃娘娘告状了,宸贵妃娘娘因此又罚臣妾多抄二十遍宫规。” “哼!她们一个阴险狡诈,一个公报私仇,臣妾真是恨!” “若臣妾昨日就能得太后娘娘教诲,也不会如此衝动了……” 王嬪说这话的时候,握住茶杯的手微微收紧,看得出她很愤怒。 若不是真被人陷害了,又怎么会如此生气呢? 因著这一点,柳太后心中对王嬪的说辞又信了几分:“你也知道,春贵人不过是个异域来的玩物,待皇帝对她失去了新鲜劲,你还不是想怎么收拾她,就怎么收拾。” “如今最要紧的是先安分守己,再想办法挽回皇帝的心。” 王嬪握著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臣妾都听太后娘娘的。” 柳太后看向了袁嬤嬤。 袁嬤嬤立刻拿出准备好的匣子,交到了王嬪手中:“王嬪娘娘,太后娘娘知道陛下罚了您三年的例银。在宫里若没有银子上下打点,便是那些奴才也会捧高踩低。” “其实太后娘娘心中从未疑心过您,昨日听说这些事,就命老奴给您备下了这些银票,足够您用三年了。” 王嬪听著袁嬤嬤的漂亮话,在心头冷笑了一声。 恐怕柳太后不是从未疑心过她,而是想著今日传她过来试探一番。 若她有问题,只怕不可能活著走出慈寧宫…… 除非她的话能说服柳太后,柳太后才会让袁嬤嬤拿出银票。 事情到了她们嘴里,竟成了柳太后从头到尾都相信她,真是太会邀买人心了! 王嬪心里虽然跟明镜似的,面上却是一副感动的样子,起身行了一礼:“臣妾多谢太后娘娘!” “臣妾在宫里举目无亲,也只有太后娘娘对臣妾这么好了……” 无论王嬪这话说的是真心,还是假意,此时此刻,柳太后都愿意陪著她演戏:“宫里依附定国公府的宫嬪虽有不少,但唯有你,哀家最满意。” “清清已经去了,哀家不疼你,还能疼谁呢?” 王嬪眼中的感动之色更浓了:“太后娘娘……” 这时,一名宫女端著一碗刚熬好的药过来,恭敬道:“太后娘娘,该服药了。” 以往都是袁嬤嬤伺候著柳太后喝药,今天王嬪为了表现自己,起身接过了宫女端过来的药,含笑道:“太后娘娘,让臣妾伺候您服药吧。” 见柳太后並未反对,袁嬤嬤上前將她扶起来,靠在了软枕上。 王嬪坐在床边,將勺子里的药吹凉后,一口一口餵进了柳太后嘴里。 当著柳太后的面,她不敢表现出任何异常,心中却在忍不住想著,昨日在养心殿,不难从陛下的话里听出,定国公府和太后娘娘的好日子都要到头了…… 这碗药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应该是自己多虑了。 大周以孝治天下。陛下和太后娘娘虽然没有血缘关係,但也有母子名分在。陛下哪怕再想除掉定国公府,应当也不至於做出弒母的事。 然而离得近了,王嬪才发现柳太后的脸色似乎有些乌青,神色看起来比她们上次见面时更差了…… 柳太后的身体一直有太医负责。 如果是以前,王嬪当然不想柳太后出什么事,会仔细关心。 可现在……若柳太后的身体垮了,对王嬪来说再好不过。 见柳太后的精神有些不济,王嬪退后一步,行了一礼道:“臣妾就不打扰太后娘娘休息了,改日再带三皇子来向您请安。” 说起三皇子,柳太后想起了一件事,道:“你上次不是说,让哀家在宫外找个大夫给三皇子看看吗?此事已经安排好了,后日你便带三皇子来慈寧宫。” 王嬪心中一喜:“多谢太后娘娘,臣妾明白了!” “臣妾告退!” 从头到尾,柳太后都没有提起过梓源。 或许她也知道,正因为梓源是自己派去翊坤宫的人,皇帝才会下令將她杖毙,为的就是敲打自己。 亦或者说,死一个宫女,在柳太后眼中根本算不得什么,不值一提。 不过这个节骨眼上,柳太后倒没有再派其他人去伺候王嬪,免得皇帝的疑心更甚。 王嬪离开后,柳太后確实乏了,但她还是问道:“今日派去接大公主的人呢,把她带回来了吗?” 保母已经回来了,只是刚才王嬪正在和柳太后说话,袁嬤嬤便没有让她进来打扰。 此时见柳太后问起,袁嬤嬤才道:“回太后娘娘,陛下说大公主的精神还没恢復好,要將她留在养心殿照顾几日。” 听到这话,柳太后皱起了眉头,倒也没有多想。 毕竟大公主是皇帝的亲生女儿,他以往又一向疼爱大公主。出了这样的事,皇帝心中怜惜大公主,想多跟她相处几日,並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袁嬤嬤询问道:“太后娘娘,那明日还要派人去养心殿接大公主吗?” 柳太后道:“不必了。” “让大公主多跟皇帝相处几日,也不是坏事。” 至少他们的父女感情越深,大公主便会越受宠,今后的人生越多一份保障。 袁嬤嬤点点头:“老奴明白了。” 得知这个消息后,不少人都鬆了一口气,尤其是那些伺候大公主的保母、嬤嬤们。 大公主在养心殿有专人照顾,她们进不去陛下居住的地方,只能日日在慈寧宫担惊受怕。 生怕太后娘娘哪天一个不高兴,或者派她们去养心殿,她们却没能接回大公主,会因此被太后娘娘打死…… 现在看来,至少她们暂时安全了。 袁嬤嬤压低了声音道:“太后娘娘,老奴听闻宸贵妃的册封礼,已经在重新准备中了,可还要……” 毕竟让宸贵妃坐稳了这个位置,她离皇贵妃就只有一步之遥了。若是四皇子成了中宫嫡子,还有三皇子什么事? 柳太后眼底闪过了一道锐利的光芒,可最终还是道:“不必。” 第934章 康嬪邀宠遇庄妃 在同样的事情上动一次手脚就够了。 “宸贵妃册封礼上宝璽碎裂之事,最终虽只查到了张家老二身上,但定国公府若继续在这件事上做文章,未必不会被皇帝察觉到。” “况且以皇帝对宸贵妃的宠爱,就算有人破坏了第二次册封礼,皇帝也会再为她举办第三次。” “既然阻止不了这件事,又会惹得一身骚,何必再做?” 袁嬤嬤点头道:“老奴明白您的意思了。” “只是……没想到宸贵妃入宫还不到两年的时间,竟已如此受宠了。” 柳太后冷哼了一声:“这算得了什么?” “你忘了先帝在位时,淑太妃如何受宠?甚至一度威胁到了哀家的中宫之位!先帝还不止一次动过,立她的儿子为太子的心思。” “但最后不管是那个贱人,还是十皇子,皆命丧黄泉!” “笑到最后的才是贏家。” “宸贵妃和四皇子再得皇帝青眼又如何?焉知他们不会走上淑太妃的老路!” 袁嬤嬤含笑道:“太后娘娘说得是!”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宸贵妃的手段再厉害,也还年轻,如何是您的对手?” 柳太后真的累了,没有再说话,闭上眼睛沉沉睡去了。 …… 庄妃让小厨房燉了一碗鸡汤,带著若离一路往养心殿而去。 养心殿的小太监们都知道,庄妃娘娘贤淑体贴,担心陛下操劳国事太过劳累,时不时就往这里送一些补品。 只是……正因为陛下太过忙碌,十次有九次既没见她,也没吃她送过来的东西。庄妃娘娘精心准备的补品,都进了他们的肚子。 有好几个小太监,裤子都快提不上来了…… 不过有一说一,一宫主位的小厨房做出来的东西,不仅大补,还十分美味! 因此见到庄妃过来,养心殿的宫人还是挺高兴的,上前恭敬地行礼:“奴才见过庄妃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庄妃温声道:“不必多礼。” 这时,康嬪也从外面走了进来。 她身后的彩菊,手上同样提著一个食盒。 养心殿的宫人们看到康嬪,同样按照宫规行礼:“奴才参见康嬪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康嬪微微頷首,走到庄妃面前行礼。 庄妃脸上是温和的笑意,望著康嬪道:“康嬪妹妹不必多礼。” “我们以前同住一宫,日日谈笑,何其亲密。怎么妹妹搬到了储秀宫,竟要和本宫生分了?” 看著庄妃这副虚偽的样子,康嬪就觉得想吐! 但时至今日,她也学会了喜怒不形於色,含笑道:“臣妾並非和庄妃娘娘生分了,只是尊卑有別,礼不可废。” 庄妃笑了笑道:“康嬪妹妹搬去储秀宫也有一段时间了,住得还习惯吗?” “五皇子呢,身子可还好?” 康嬪福了一礼道:“多谢庄妃娘娘关心,臣妾和五皇子一切都好。” 庄妃似乎很欣慰:“那就好。” “可见康嬪妹妹是个有福气的,五皇子跟著你,身子日渐好了起来。” “有他的陪伴,康嬪妹妹也容光焕发了不少。” 康嬪谦虚道:“庄妃娘娘谬讚了。” 隨即,庄妃的目光落在了彩菊手中的食盒上:“康嬪妹妹也是来给陛下送吃食的吗?” 康嬪微微一笑:“回庄妃娘娘,正是。” “臣妾想著陛下这几日批摺子十分劳累,故而让小厨房准备了一些点心送来。” 经歷了母家险些覆灭的事,康嬪便明白了,在宫里光有子嗣还不够。得不到陛下的宠爱,她和五皇子都会被人欺凌,甚至陷害。 她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坐以待毙了! 陛下的宠爱,她也要爭上一爭! 庄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底的笑意深了深:“原来如此。康嬪妹妹还真是体贴。” 话音落下,她看向了旁边的小太监:“你进去替本宫和康嬪妹妹通传一声吧。” 小太监恭敬道:“是!” 进了殿內,他先是將此事匯报给李常德,李常德才上前道:“陛下,庄妃娘娘和康嬪娘娘都给您送了吃食过来,正在外面候著呢。” “陛下见是不见?” 南宫玄羽每日那么忙,处理国事的时候,哪有时间见后妃? 若是庄妃一人过来,他肯定会让李常德出去回了她。 反正庄妃向来懂事,不会因此不快。 但康嬪抚养著五皇子,又鲜少往御前送东西邀宠。 想到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看过五皇子了,南宫玄羽放下手中的奏摺道:“传她们进来吧。” “是!” 很快,庄妃和康嬪便亲自提著食盒进了养心殿,恭敬地行礼:“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南宫玄羽望向她们:“平身。” “谢陛下!” 庄妃脸上掛著温和的笑容:“陛下,臣妾想著您批摺子应该累了,所以让小厨房为您准备了一碗鸡汤。这不,巧了,康嬪妹妹恰好也送了点心过来。” “陛下不妨先用一些,再处理公事。” 离晚膳还有一段时间,南宫玄羽不饿,微微頷首道:“两位爱妃有心了,先放在那里吧。” “是。” 通常娘娘、小主们往养心殿送东西,只是为了在陛下面前刷刷存在感,免得陛下忘了后宫还有她们这么一个人。 俗话说见面三分情嘛,说不定陛下白日见了她们,晚上就会翻她们的牌子呢。 没有谁会愚蠢到,真的影响陛下处理政事。 因此这个插曲过后,庄妃和康嬪便福了一礼,齐声道:“那臣妾就不打扰陛下,先行告退了。” 南宫玄羽“嗯”了一声:“李常德,送庄妃和康嬪出去。” “奴才遵命!” 两人离开后,南宫玄羽便拿起桌上的摺子,专心致志地看了起来。 李常德瞥了一眼鸡汤和点心,这汤再不喝,可就凉了啊! 他低声提醒道:“陛下,庄妃娘娘和康嬪娘娘送来的吃食……” 南宫玄羽正握著硃笔批奏摺,头也没抬道:“赏你们了。” “谢陛下!” 李常德是堂堂的御前总管,自然不会眼皮子浅,缺这么点吃食。因此让小徽子把东西端下去,和其他小太监分了。 第935章 宝璽重新製作好了(67万打赏值加更) 不多时,李常德弯著腰通传道:“陛下,顾大人求见。” 南宫玄羽淡声道:“传他进来。” “是!” 李常德走到外面,做了个“请”的手势,客气道:“顾大人,陛下传您进去呢。” 顾锦瀟微微頷首,走进了殿內。 他身著一袭緋色官袍,站在大殿中央,如同从冰窖里凿出的玉雕。 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一抹的阴影,深褐色的瞳孔里一片疏离之色。 他的朝服下摆扫过青砖时,连褶皱都像是用尺量过般规整,周身縈绕著拒人千里的古板气韵。 “微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南宫玄羽放下手中的奏摺,抬眸看向顾锦瀟:“平身。” “谢陛下!” 顾锦瀟直言道:“启稟陛下,宸贵妃娘娘的宝璽已重铸完毕。所有工序,微臣都亲自监督著,確保没出任何差错。” “请陛下查验。” 他的话音落下,立刻有一个小太监端著托盘上前。 南宫玄羽扫了一眼,淡声道:“顾爱卿办事,朕自然放心。” “既然宝璽已经做好,宸贵妃此次的册封礼,定要顺利完成!” 顾锦瀟垂眸道:“微臣明白。” …… 回长春宫的路上,若离撇嘴道:“娘娘,康嬪娘娘以前住在长春宫时,奴婢瞧她挺老实的,每日都来主殿请安,对您也恭恭敬敬。” “没想到抚养了五皇子,搬去储秀宫后,她的野心竟大了起来,还生出了许多奸计。” 庄妃坐在肩舆上,低头扫了若离一眼,蹙眉问道:“为何这么说?” 若离冷哼了一声:“您想啊,陛下每日都在养心殿,康嬪娘娘为何早不过去送东西,晚不过去送东西,偏偏在您给陛下送鸡汤的时候,她才过去呢?” “还不是因为康嬪娘娘知道,即便她抚养了五皇子,身上的宠爱也不多。就算她去养心殿求见,陛下也未必会见她。” “所以康嬪娘娘才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了,您去了养心殿的事,刻意跟了过去。如此一来,她不就能沾您的光见到陛下了吗?” 庄妃听完后並未生气,只是摇摇头道:“同是后宫的姐妹,康嬪妹妹便是沾本宫的光,本宫也不会將此事放在心上。” “更何况本宫是妃位,她不过一个嬪位,本宫何必与她计较呢?” 若离摇头道:“娘娘,您总是这么好说话,难怪康嬪娘娘如今都想蹭您的恩宠。” “好了。” 庄妃道:“本宫说了,后宫的姐妹之间,不必计较这么多,你也不要再將此事放在心上了。” 若离这才不情不愿地应了声“是”。 不仅是她,就连小蔡子都觉得,娘娘如此大度,说句僭越的话,真是有母仪天下的风范! 若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笑嘻嘻道:“对了,娘娘。” “陛下今日喝了您特意让小厨房准备的鸡汤,心中肯定记掛著您。您说今晚,陛下会不会翻您的牌子呀?” 庄妃眼底噙著一抹笑意,嗔了若离一眼:“陛下要宠幸谁,岂是本宫能干涉的?莫要再胡说了。” 若离嘴上应著“是”,心中却已经开始期待起来了。 毕竟陛下来长春宫的次数越多,她才越有机会啊! 娘娘让舞姬教她的那支舞,她已经快练好了。 …… 钟粹宫。 元宝弯著腰站在沈知念面前,笑呵呵道:“娘娘,奴才今日听小徽子说,陛下见了礼部侍郎顾大人,顾大人向陛下稟报,您的宝璽已经重新铸造好了。” “看来要不了几天,陛下就会补给您一个盛大的册封礼了!” 菡萏惊喜道:“太好了!” “奴婢听说,顾大人办事是出了名的严谨!此次铸造宝璽,由他全程监督著,肯定不会再出差错。” 这时,楚夕顏从外面走了进来,通传道:“娘娘,內务府总管求见。” 沈知念点点头:“传他进来吧。” “是。” 胡忠才进了內室,恭敬地朝沈知念行了一礼:“奴才给宸贵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万安!” 沈知念淡声道:“不必多礼。” “谢娘娘!” 胡忠才直截了当道:“启稟娘娘,奴才今日是来向您报喜的!” “礼部已经与內务府商议好,本月二十三,重新为您举办一场册封礼!” 菡萏诧异地问道:“二十三?那不就是大后天。这么快吗?” 胡忠才笑呵呵道:“娘娘册封礼上需要的东西,礼部与內务府一早就准备好了,只不过上次出了那个意外……” “二十三的册封礼,除了宝璽以外,其它东西都是用现成的,当然快。” 芙蕖点点头:“如此也好,免得夜长梦多。” 册封礼一日不完成,她这个贵妃就一日不算名正言顺。日子定下来了,沈知念也放心了一些:“本宫知道了。” 接到她的眼神授意,芙蕖立刻上前,递了一个荷包给胡忠才。 胡忠才接过后,满脸喜色地谢恩,这才告退。 …… 晚上。 南宫玄羽还在处理政事,敬事房的太监端著绿头牌过来。 李常德低声提醒道:“陛下,该翻牌子了。” 见帝王放下了手中的奏摺,太监们立刻端著绿头牌上前。 南宫玄羽忽然想起,他已经许久没去看过五皇子了,不知道那孩子最近的身子怎么样,於是隨手翻了康嬪的牌子。 李常德立刻派了小徽子去储秀宫报信。 …… 储秀宫。 五皇子已经两个多月了,但因著早產,他的身体比寻常这个月的孩子要弱上许多。 除了餵奶,康嬪几乎任何事都亲力亲为地照顾著他。 今晚,康嬪终於把五皇子哄睡了,將他交给乳母带下去休息。 彩菊一边为康嬪卸去头上的釵环,一边紧张地问道:“娘娘,您说陛下今晚会翻您的牌子吗?” 康嬪望著镜子中的美人,摇了摇头道:“本宫也不知道。” “本宫只是在赌……” 赌她鲜少去养心殿邀宠,陛下今日见到她,会想起早產孱弱的五皇子。 可陛下究竟会做出什么选择,康嬪也无从得知。 第936章 没能等来御前的人 没过多久,初儿一脸喜色地从外面跑了进来:“娘娘,御前的小徽子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康嬪和彩菊对视一眼,心中都是一喜。 后宫谁不知道,因著小徽子是李公公的徒弟,李公公十分照顾他,每每有什么好事,都是让小徽子去匯报。 不仅能得到许多赏赐,连带著他的名声都变得吉祥起来。甚至小徽子在后宫,还有个“报喜鸟”的諢號。 彩菊激动道:“娘娘,莫不是真被您赌贏了,陛下今晚翻了您的牌子?!” 康嬪连忙道:“快!” “快传他进来!” 初儿脸上也满是笑意:“是!” 虽说她从前的主子是郝嬪娘娘,可郝嬪娘娘去了之后,她就和五皇子一起来到了康嬪娘娘身边。 康嬪娘娘是五皇子的养母,初儿自然希望她越得宠越好。如此五皇子能得到更多庇护,郝嬪娘娘在天之灵也能安息了。 很快,小徽子就含笑从外面走了进来,恭敬地行礼:“奴才给康嬪娘娘请安,娘娘吉祥万安!”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陛下今晚摆驾储秀宫,您赶快准备接驾吧。” 康嬪唇角一弯:“本宫知道了。” “彩菊,赏!” 彩菊应了声“是”,递了个荷包给小徽子。 对这种场景,小徽子已经习惯了,满脸笑意道:“谢康嬪娘娘!” “奴才就不打扰娘娘,先行告退了。” 康嬪点点头:“初儿,送小徽子出去。” “是。” 自娘娘抚养五皇子以来,陛下虽到储秀宫看过他几次,但那都是白日,这还是陛下第一次,晚上翻了娘娘的牌子。 彩菊激动道:“娘娘,奴婢为您梳妆!” 康嬪却摇了摇头:“不必了。” 彩菊不解地问道:“娘娘,为何啊?” “陛下好不容易才翻一次您的牌子,您这样素麵朝天,披头散髮,万一陛下看到后心中不喜怎么办?” 毕竟后宫的美人那么多,一个不留神,陛下就会被別人勾走了…… 康嬪没有直接回答彩菊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觉得陛下今晚为何会翻本宫的牌子?” 彩菊想了想,道:“许是陛下白日见到娘娘,便想起了五皇子,所以晚上过来看看。” 康嬪点头道:“不错。” “既然陛下对本宫的恩宠,都是因为五皇子。你猜陛下是想见到一个盛装打扮的宫妃,还是想见到本宫因照顾五皇子,无心装扮?” 彩菊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正因为宫里的美人太多,所以陛下一点都不缺。让陛下看到您对五皇子的慈母之心,才是固宠的办法。” 康嬪微微一笑:“道理是这个道理,可男人啊……有哪个不好美色呢?若本宫的模样太过憔悴,只怕陛下看到了也提不起兴趣。” “你还是要为本宫稍加打扮一下。” 两人主僕多年,彩菊瞬间就明白了康嬪的意思。 娘娘要化的是那种上了脂粉,看起来却素麵朝天的妆容,只不过气色要好上许多。 时间一点一滴地走过,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外面终於传来了李常德的声音:“陛下驾到——!!!” 康嬪心中一喜,深吸一口气,按捺住紧张且激动的心情,带著宫人上前迎接:“臣妾给陛下请安,陛下万岁!” 月光下,康嬪身著一袭白色寢衣,如绸缎般的头髮柔顺地披著,脸上不施粉黛却如朝霞映雪,看起来素净又格外惹人怜惜。 南宫玄羽想起平时他去其它宫里,妃嬪都是卯足了劲打扮。就算不盛装相迎,也会仔细装扮一番。 鲜少见有人像康嬪这样。 他淡声问道:“你今夜怎装扮得如此素净?” 康嬪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似乎有些慌乱:“五皇子身子弱,所以臣妾每次外出回来与他接触时,都会先沐浴更衣,卸去所有妆容。” “臣妾刚抱著五皇子將他哄睡,陛下就来了,实在抽不出时间上妆……” “是臣妾的模样太过憔悴,惊扰了陛下吗?臣妾实在罪该万死……” 见康嬪如此关心五皇子,南宫玄羽的眸色暖了几分,上前亲自將她扶了起来:“你对五皇子一片慈母之心,將他照料得这么好,朕又怎会以貌取人,责怪於你?” 康嬪这才鬆了一口气:“陛下谬讚。” “五皇子是臣妾的儿子,臣妾照料他自然一万个上心,这都是应该的。” 南宫玄羽往前走去:“朕去看看五皇子。” 康嬪应了声“是”,含笑跟在他身后。 彩菊在旁边侍奉,忍不住窃喜。 娘娘的办法果然有用啊! 要是以前,娘娘知道主动去爭宠,说不定早就成为一宫主位了呢。 看来人还是要经歷过重大的挫折,才知道成长…… 南宫玄羽与康嬪来到了五皇子的寢殿。 值夜的乳母刚要行礼,南宫玄羽就抬了抬手,示意她莫要惊扰了五皇子。 乳母这才安静地退到一旁。 南宫玄羽走到床边,看著五皇子恬静的睡顏,眼底一片柔和之色。 只是想到这孩子註定活不过二十岁,他心中不禁涌起了一阵悲伤…… 好在五皇子如今才两个多月,距二十岁还有很久。 他不信他用近二十年的时间,寻遍天下名医,找不到能治癒五皇子之人! …… 长春宫。 自从入夜后,若离就一直翘首以盼。 然而她等来等去,都没能等来御前的人。 按理说这个时候,陛下已经翻完牌子了啊! 难不成今晚陛下,又去了宸贵妃娘娘宫里? 真是的,陛下每次进后宫,十次起码有八次都是去钟粹宫。宸贵妃娘娘一直霸占著陛下,一点都不贤德,也配高居贵妃之位吗? 若离心中这样想著,脸色也更臭了,隨手喊了个小太监过来,吩咐道:“你去打听打听,陛下今晚是不是又翻了宸贵妃娘娘的牌子? 小太监点点头,快步跑了出去。 后宫女人最关注的,就是陛下今晚歇在了何处。 很快,小太监就將打听到的消息,向若离匯报了:“……若离姐姐,陛下今晚没去钟粹宫,而是翻了康嬪娘娘的牌子。” 第937章 南宫玄羽被绿了 “你说什么?!” 若离猛然瞪大了眼睛,一双眸子里写满了不敢相信! 陛下今晚翻了康嬪娘娘的牌子,虽在她的意料之外,可仔细想想……似乎又在情理之中。 她隨意朝小太监挥了挥手,烦躁地进了內室。 庄妃虽然什么都没说,但从她今晚沐浴更衣后,刻意换上简单却不失雅致的衣裙,若离就知道她也在等陛下。 此时此刻,若离的脸色十分难看。 內室没有其他人在,她说话也就大胆了许多:“娘娘,奴婢本以为,陛下今晚翻的是宸贵妃娘娘的牌子。宸贵妃娘娘那么受宠,陛下又宠爱四皇子,去钟粹宫也正常。” “可奴婢万万没想到,陛下今夜竟去了储秀宫!” “依奴婢看,康嬪娘娘分明是白日里蹭您的恩宠见到了陛下,晚上又夺了您的机缘!” “早知她如此不安分,当初她住在上祥殿的时候,娘娘就该顺手把她收拾了!” 庄妃握著佛珠的手微微一紧。 她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对若离道:“今天从养心殿回来的时候,本宫不是就说过了,陛下要翻谁的牌子,不是本宫能左右的。” “康嬪妹妹也是陛下的女人,陛下如何不能宠幸她?这样的话,你以后莫要再说了。” 若离不甘心地应了声“是”,神色还是有些愤愤不平。 …… 七月二十二。 钟粹宫。 芙蕖站在沈知念身边,道:“娘娘,明日便是您的册封礼了。陛下在许久之前,就安排了法图寺的高僧今日入宫祈福。” 菡萏笑道:“太好了!” “待高僧祈福完毕,过往种种不好的影响都会消失,看还有谁敢拿上次册封礼上发生的意外说事!” 负责祈福的僧人有许多位,但只有一个主持此事之人。 沈知念好奇地问道:“可知是哪位高僧,主持此次祈福?” 小明子笑嘻嘻道:“娘娘,奴才知道,是醒尘大师!” “醒尘大师不止佛法高深,而且年轻俊美!因著他出眾的容貌,皇室宗亲里有不少尊贵的女子,都是他的信徒呢!” “法图寺是皇家寺庙,寻常百姓不得入內,儘管如此,民间还是有许多人十分敬仰醒尘大师。” “法图寺此次安排他来主持祈福之事,可见对娘娘的事十分上心!” 听著这个名字,沈知念总有种熟悉的感觉。 她仔细回想了一番,终於想起了跟醒尘大师有关的事,不禁一愣…… 原因无他。 上一世,醒尘大师“传奇”的人生,引起了许多人的好奇。 沈知念知道这个人的时候,陆江临已经在官场步步高升了。那时的醒尘大师,成了法图寺主持最得意的弟子,在皇室、朝野和民间信徒无数。 他每一次讲经,都能引得万人空巷! 甚至有不少贵女,被醒尘大师的容貌和独特气质深深吸引,无法自拔…… 所有人都说,醒尘大师就是法图寺的下一任主持。 然而谁都没想到……醒尘大师最终不仅没继承那个位置,还落得个触怒帝王,被五马分尸的下场…… 法图寺是皇家寺庙,在大周有著重要的地位,深受歷代帝王的敬重。 按理说,对於主持的得意弟子,帝王应当是客气的態度,不可能毫无理由处死信徒无数的醒尘大师,还是用如此惨烈的方式。 然而直到沈知念上一世遇到山体滑坡身亡,都不知道醒尘大师究竟因何事得罪了南宫玄羽,被他五马分尸。 起初,醒尘大师的死讯传开时,他的信徒也狠狠闹了几番,希望知道陛下这么做的原因。 可结果都是无疾而终…… 不过沈知念成为一品誥命夫人,打入京城最上流的贵夫人圈子,甚至与许多皇室宗亲都有了来往后,倒是听说过那么一两句小道消息…… 帝王之所以不顾这么做带来的影响,执意以五马分尸的方式处死醒尘大师,是因为醒尘大师时常代表法图寺入宫,进行一些祈福活动。 一来二去,他竟与一名宫妃有了苟且之事,甚至珠胎暗结,生下了孽种…… 正因如此,帝王才会在事发后龙顏大怒! 当然,这些猜测只是小道消息,没有任何凭证,沈知念也不知道究竟是真是假。更不知那位传说中,与醒尘大师私通的宫妃是何人。 “娘娘?” 菡萏眨了眨眼睛,好奇地问道:“您在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出神?” 沈知念这才回过神来。 想到前世听说的事,她的神色不禁有些微妙…… 沈知念都无法想像,若南宫玄羽真被人戴了绿帽子,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如果那件事是真的,宫里的这些女人,究竟谁才是与醒尘大师私通之人? 沈知念一下就来了兴致,对菡萏道:“为本宫梳妆打扮吧,本宫也该准备过去了。” 毕竟此次祈福,是为了消除上次册封礼上產生的不好影响,沈知念作为当事人,自然也要到场。 菡萏道:“是。” 因为今天场合特殊,她为沈知念选了套庄严肃穆的宫装,然后精心化了个妆容,掩盖住了沈知念脸上无意间流露出的媚意,让她周身的气质看起来沉稳了不少。 菡萏捯飭完,小明子忍不住道:“奴才怎么觉得,娘娘这么一打扮,居然和庄妃娘娘有些像了?” 菡萏顿时不高兴了:“小明子,你会不会说话?” “我们娘娘国色天香,仙姿玉貌,岂是庄妃娘娘那个年纪轻轻,看起来就一把年纪了的人能比的?” 小明子赶紧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娘娘恕罪,是奴才失言!是奴才失言!” 沈知念並未和他计较,道:“去传本宫的肩舆吧。” “奴才遵命!” 此次祈福的地点在雨阁,离钟粹宫还挺远的。 沈知念坐在肩舆上,一路往目的地而去。 上辈子,帝王因何震怒,醒尘大师离奇的死因,很长一段时间都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 沈知念虽听说过他的大名,却从未见过他。 弄得她今天都有些好奇,如果前世的小道消息是真的,那位醒尘大师究竟生著怎样謫仙般的容貌?竟让宫妃愿意冒著诛九族的风险与他私通,还生下了他的孩子。 第938章 祈福仪式圆满结束(68万打赏值加更) 法图寺的高僧们今日身著庄重的袈裟,携带法器,坐上专门的马车来到了皇宫。 即便是受人敬重的高僧,也要遵守宫规,经过一系列的通报、查验等程序,才进入皇宫,往雨阁而去。 所有人都知道,走在最前面的那位高僧,就是醒尘大师了。 一路上,不少宫女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时,都忍不住红了脸颊。 难怪提起醒尘大师,大家都说他除了佛法高深以外,容貌更是出眾! 甚至……醒尘大师许多狂热的女信徒,恐怕都不是衝著信佛去的,而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今日一见,传言果然不虚。 醒尘大师一行人抵达雨阁后,僧人们便开始布置坛场。將佛像供奉在显眼的位置,然后摆放好香炉、香烛、净水、鲜等供品,还在地上铺设好了蒲团,供跪拜之用。 一切准备就绪后,外面传来了元宝的声音:“宸贵妃娘娘到——!!!” 沈知念从肩舆上下来,將纤细的手指搭在菡萏的手背上,往里走去。 宫人们皆停下了手中的事,恭敬地跪地行礼:“奴才/奴婢参见宸贵妃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醒尘大师和他身后的僧人,也都双手合十行礼:“宸贵妃娘娘。” 沈知念的目光落在了醒尘大师身上。 他身著一袭白色的僧袍,宽袖轻垂,布料似是沾了晨露,泛著柔和的光泽。 眉骨高挺,眉形修长如墨染,微微蹙起时,似有一缕清风掠过心间,带著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疏离。 一双眼眸尤为清冽,眼尾微微上挑,瞳孔漆黑如墨,却又澄明似清泉,仿佛能看透世间的浮华与虚妄。 当他静静注视著前方时,那目光便如同一汪深潭,波澜不惊,却又蕴含著无尽的慈悲与智慧。 鼻樑挺直如削玉,唇色极淡,近乎苍白。轻抿时,便似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將尘世的喧囂隔绝在外。 醒尘大师的身形修长而单薄,脊背挺得极直,如同一株青松,立於青山之巔,遗世而独立。 他抬手合十时衣袖轻扬,露出一段洁白的手腕。腕间戴著一串菩提子手串,颗颗圆润光洁,泛著温润的光泽。指尖修长纤细,骨节分明,似乎带著一丝若有若无的檀香,令人心神俱静。 见面之前,沈知念想像中的醒尘大师,是表面上看起来不染尘埃,实则眼神不正之人。毕竟哪个正经和尚,会和宫妃私通? 可没想到醒尘大师的模样与气质,跟她想像中截然不同。 他除了容貌出眾以外,周身还縈绕著一股清冷的气息,如同明月高悬於夜空,清辉遍洒,却又遥不可及。 双手结印,眉目低垂时的样子,似在悲悯眾生。 这姿態,这神情,仿佛与尘世相隔甚远。 风起时,檐角的铜铃轻轻作响,醒尘大师的衣袂也隨之轻轻飘动,却始终未改这副寧静祥和的模样。 似乎世间的一切纷扰,都无法撼动他心中的那份清明与寧静。他便是这红尘中的一抹清泉,清冷而纯净,让人见之难忘。 沈知念对醒尘大师的第一印象,就是乾净、慈悲。 此时此刻,她也明白了,为何醒尘大师在京城,会有那么多信徒。 为何向来以庄严肃穆出名的皇家寺庙,会选他做下一任主持。 因为醒尘大师给人的感觉,確实像清冷而又悲悯的佛子。 此时此刻,就连沈知念心中,都忍不住冒出了一丝疑虑。 这样的人,真的会做出与宫妃私通之事,还生下了孽种吗? 究竟是人不可貌相,还是上一世的传言有差? 若醒尘大师没有做出那等苟且之事,以南宫玄羽的性子,为何会下令將他五马分尸呢? 沈知念心中縈绕著许多疑虑…… 这些念头在她心中快速闪过,沈知念面上没有表露出任何异常。 皇室重视法图寺,即便是帝王,面对高僧时也很客气,沈知念自然不会摆贵妃的架子。 她同样伸出双手,还了个合十礼:“大师不必多礼。” 接下来,祈福仪式便正式开始了。 醒尘大师带领僧人们和沈知念点燃香烛,手持燃香向佛像行跪拜礼,表达对菩萨的敬意和祈求。 隨后便是祈福仪式的核心环节——诵经。 他们齐齐跪在蒲团上诵读佛经,为皇室消灾解难、祈福延寿,保佑国家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沈知念並不信佛。 如果祈求佛祖有用,世间又哪会有那么多好人不得善终,坏人却逍遥法外? 不过不信归不信,对佛祖她还是存著敬畏之心。 听著高僧们朗诵佛经,沈知念的內心竟也有种安寧的感觉。 接下来,便是一些她看不懂的繁琐仪式了。 醒尘大师跪坐在佛堂中央的蒲团上,白色的僧袍垂落如静水,绣著云纹的袖口轻扫过青石砖面,惊起几缕檀香的余烟。 唇齿开合时,梵文如清泉从他的喉间淌出。 他的目光悲悯,怜悯著世间的一切苦难。 宫里也有不少信佛之人,最出名的便是柳太后和庄妃了。 沈知念每次见到庄妃时,她都一副笑容温和,宝相庄严的模样。 过往沈知念对这种行为嗤之以鼻。 可今日见到醒尘大师和法图寺的这些僧人,她忽然发现,原来真信佛和假信佛,看起来是有区別的。 终於——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繁琐的仪式结束了! 醒尘大师和僧人们都从蒲团上起身。 菡萏和芙蕖也一左一右,將沈知念搀扶起来。 醒尘大师双手合十,看沈知念的目光平静而淡薄。似乎不管对方的身份是尊贵还是卑微,在他眼中,都与世间的一一草没有任何区別。 “今日的祈福仪式已结束,愿宸贵妃娘娘八风不动心,无忧无污染,寧静无烦恼。” “南无阿弥陀佛!” 菡萏虽听得云里雾里,不知道醒尘大师这话是什么意思,却也明白这是吉祥话。 沈知念不信佛,但听过几句佛教用语。 “八风不动心”是指世间的八种境遇,称、讥、毁、誉、利、衰、苦、乐如八面来风,皆无法动摇內心的清净与定力。 第939章 毒死南宫玄羽 这不仅是修行者追求的境界,亦蕴含著处世智慧。 醒尘大师这句话是在祝福她,无论面对何种境遇,皆能心不为动,內心无忧无染,寧静祥和,从此无往而不胜,一切处得福。 沈知念微微頷首:“多谢大师。” 祈福仪式结束后,醒尘大师和其他僧人,便在宫人的带领下离开皇宫,返回法图寺。 沈知念看向芙蕖,道:“派人去法图寺,替本宫捐一笔香油钱。” 至於刚才为什么不直接將钱给那些僧人,自然是因为,且不说醒尘大师这样的高僧,会不会收她的赏赐。此次他们是奉了皇命入宫祈福的,又怎会贸然收取额外的银钱。 但沈知念给法图寺捐香油钱,就是另一回事了。 芙蕖福了一礼:“奴婢明白!” 回钟粹宫的路上,沈知念看向小明子,吩咐道:“若以后醒尘大师再入宫,进行祈福之类的活动,你便来告诉本宫。” 她真的很想知道,上一世,究竟有没有宫妃与醒尘大师私通? 南宫玄羽又为何一反常態,用那样的手段处死了醒尘大师? 小明子虽不明白,娘娘为何关注醒尘大师,但他没有多问,只要用心办好娘娘交代的事就是了。 “是,奴才会留意的。” …… 雨阁离太极殿很近,被关在侧殿的姜婉歌,也听到了外面时不时传来的诵经声。 她已经记不清,自己被关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屋子里,究竟有多久了。只知道她必须不停地拿出新鲜东西,让南宫玄羽看到她的利用价值,才能保住小命。 南宫玄羽答应过他,只要她发明的火药真的有用,就给她十天的自由,她的待遇也会有所提升。 这成了现在支撑著姜婉歌的动力。 她日日都在期待著,边境有好消息传来,火药將匈奴的铁骑打得落流水! 此刻听著外面的声音,姜婉歌迷迷糊糊地问道:“怎么回事?宫里为什么做起法事了?” “谁死了?” 门口的守卫隔著门缝朝她翻了个白眼:“姜氏,慎言!” “敢在宫里说此等不吉利的话,別以为你有几分本事,陛下就不会把你怎么样。” 姜婉歌越想心里越激动! 正因为她知道,这个万恶的古代社会等级森严,皇宫的忌讳尤其多,所以若是寻常人过世,肯定不会弄得这么声势浩大。 难不成……她还没想著怎么用仙丹毒死南宫玄羽,那个男人就驾崩了? 姜婉歌的心快速跳著,心情不受控制起来,追问道:“外面传来的诵经声,究竟怎么是怎么回事?说!你们快说啊!” 两个守卫对视一眼,都读懂了彼此的意思—— 这个姜氏被关得太久,只怕神志都有些疯癲了。 毕竟她身上还有许多利用价值,他们也怕姜婉歌出了什么事,自己无法跟陛下交代。 “你想多了,宫里没有任何人过世。是法图寺的高僧们进宫了,正在为宸贵妃娘娘祈福呢。” 姜婉歌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底燃起了浓浓的恨意! 沈知念那个贱人居然还活著,而且还爬得越来越高了! 她可是在书里看过,法图寺是皇家寺庙,一般人没资格让高僧为他服务。 沈知念居然能让法图寺的高僧,特意进宫为她祈福? 看来南宫玄羽对她的宠爱,还真是一点都没有减少啊,说不定还越发多了! 呵!呵呵…… 虽说自从知道南宫玄羽以前对她的所有宠爱,都是捧杀后,姜婉歌就对他恨之入骨了。 可南宫玄羽毕竟是她爱得最深的一个男人……此时此刻,姜婉歌的心口,还是控制不住传来了一阵闷痛…… 她的思维变得有些混乱起来。 法图寺……高僧…… 等等! 法图寺这个名字,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 她是不是在小说里看到过,关於这个寺庙的重要情节? 姜婉歌立即问道:“进宫为沈知念祈福的,是哪位高僧?!” “大胆!” 侍卫呵斥道:“竟敢直呼宸贵妃娘娘的名字,你不要命了?!” 姜婉歌无所谓地冷笑了一声:“怎么?我不要命了,你们有谁敢杀了我吗?” “快说!今天进宫祈福的高僧,究竟是谁?!” 一名侍卫给同伴使了个眼神:“她都这样了,你跟她计较什么?” “今日进宫为宸贵妃娘娘祈福的,是醒尘大师。姜氏,你问满意了,就別再闹了。” 醒尘大师……醒尘大师…… 姜婉歌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了一道灵光。 她想起来了! 小说里写著,醒尘大师是因为跟宫妃私通,被帝王下令五马分尸了。 而那个与他私通之人,就是…… 姜婉歌越想越兴奋! 哈哈哈——她的日子过得这么无聊,接下来终於有好戏看了! …… 今天是和柳太后约定好的日子。 早膳过后,王嬪揉了揉酸痛的手腕,对乳母道:“去抱三皇子过来。再传本宫的肩舆,本宫要去慈寧宫。” “是!” 小田子看著王嬪的双手,有些心疼:“娘娘,您这两天日以继夜抄宫规,却还有那么多遍没抄完,奴才瞧著都心疼,恨不得代替您去做……” 王嬪摇了摇头:“这个惩罚是陛下亲口说的,若让你代劳,回头被人发现了,本宫又要罪加一等。” “抄宫规就抄宫规吧,就当把字再练好些。等三皇子大些了,本宫就可以亲自教他练字。” 小田子含笑道:“娘娘当真是疼爱三皇子!” 王嬪眼底一片柔和之色:“他在宫里唯一能依靠的就是本宫,本宫最亲近的人也是他了。” “我们是母子,本宫不疼爱他,还能疼爱谁呢?” 两人正说著话,乳母便抱著三皇子过来了。 王嬪逗了他几下,便往外走去,坐上肩舆一路去了慈寧宫。 进了內室,王嬪下意识看了一眼,並未在里面见到大夫。 她没有把心中的疑惑问出来,只是恭敬地行礼:“臣妾带三皇子来给太后娘娘请安了!” 三皇子的嘴巴张开著,舌头伸到了外面,对周围的一切,反应都很迟钝。 第940章 检查不出来 听到王嬪的话,他依旧被乳母抱著,一动不动。 柳太后的目光落在三皇子身上时,眉头皱了皱。 她已经许久没见过这个孩子了。 曾经的柳太后只是觉得,一个傀儡皇帝不需要太聪明,笨一些才好掌控。 否则定国公府扶持出了下一个“南宫玄羽”,还如何把持朝政? 可今日见到三皇子……柳太后都有些怀疑,他究竟是不是正常孩子了? 她心中虽然这样想著,面上却没表现出来,淡声道:“赐座。” “谢太后娘娘!” 很快,袁嬤嬤就从外面走了进来,匯报导:“太后娘娘,谈大夫来了。” “他可是京城最有名的名医,一定能看出三皇子的身子究竟有没有问题。” 柳太后道:“传他进来吧。” “是!” 很快,一名看起来约莫六十岁的老者,背著一个药箱从外面走了进来,颤颤巍巍地行礼:“草民参见太后娘娘!” 他不认识王嬪,更不认识三皇子。但从他们的衣著就能看出来,两人的身份必定不凡。 “……参见两位主子!” 做其他活计的人,或许要求越年轻越好。毕竟年轻人机灵,有使不完的力气。 可大夫,世人都会更信任上了年纪的,这代表他们经验丰富,医术高超。 王嬪的目光落在谈大夫身上,心中一下子燃起了希望。 或许太医院的那些庸医,什么都瞧不出来,她却能在谈大夫身上找到希望。 柳太后的语气波澜不惊:“起来吧。” “你可知哀家今日召你进宫的目的?” 谈大夫进宫前,定国公府的人就告诉过他,他此次的任务。 听到柳太后问话,谈大夫低著头,恭敬道:“回太后娘娘,草民明白。” “您今日召草民进宫,是为了让草民给一个孩童诊脉。” 柳太后没有再废话,淡声道:“既如此,你便去给他看看吧。” “是。” 谈大夫立刻走到了乳母身边,细细为三皇子把脉,又检查起他的其它情况来。 然而……就像姜婉歌曾经明白的,唐氏综合徵是在19世纪末,才首次被一个英国医生报导,古代並没有这个说法。 任凭谈大夫的医术再高超,也不可能知道三皇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可……这孩子这副模样,明眼人都能看出,他与正常婴孩有异。 谈大夫只能皱著眉,细细思索著。 见他这副模样,王嬪的心情越发严峻,焦急地问道:“谈大夫,如何?” “他的身子……是不是真的有问题?” 过了良久,谈大夫才收回为三皇子把脉的手,跪下请罪:“回主子,从这位小主子的脉象上来看,他的身体並无问题。” “至於他为何是这副模样……请恕老朽愚钝。” “不过老朽猜测,许是、许是每个孩童的发育速度不同,小主子只是成长得慢一些……” 这番说辞,倒和太医院的那些太医一模一样。 若不是谈大夫是定国公府送进宫的人,可以信任,王嬪简直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提前跟太医院的人串通好了。 柳太后面色一沉,也不知对这个结果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然而不仅是谈大夫,连太医院的人都是这么说的,她也没有其它办法了。 柳太后给袁嬤嬤使了个眼神:“送谈大夫出去吧。” 袁嬤嬤心领神会地点点头:“是。” 隨即,柳太后的目光落在了王嬪和三皇子身上:“既然从宫外找来的名医,都说三皇子的身子没有问题,你便放下心来。” 王嬪压下了心中不安的感觉,垂首道:“是。臣妾一定好好抚养三皇子。” 按理说,知道三皇子没事,她应该高兴才对。 可不知道为什么,王嬪心中就是一点喜悦的情绪都提不起来。 因为知道確切的答案,总比每日提著一颗心要好。 她从前就有过猜测,是不是陛下暗中交代了什么,所以太医院的人才都是同一副说词。甚至有些太医提起三皇子,还三缄其口。 难不成……三皇子的真实情况,只有陛下知道? 王嬪心中即便这样猜测著,也没有任何办法,因为她总不可能去养心殿质问陛下。 如果三皇子真有问题,陛下既然瞒著此事,又怎么会告诉她呢? 这时,一名宫女照例端了柳太后今天要喝的药进来,恭敬道:“太后娘娘,药熬好了。” 王嬪虽说背叛了柳太后,但在她面前,依旧要装出一副乖巧、孝顺的样子。 王嬪起身上前,接过宫女手中的药,走到了床边道:“太后娘娘,今日还是让臣妾来伺候您服药吧。” 柳太后点了点头。 一碗药餵完了,王嬪才起身道:“臣妾就不打扰太后娘娘休息,先带著三皇子告退了。” 柳太后淡声道:“你们去吧。” 王嬪带著三皇子离开后,柳太后就沉沉睡去了。 伺候的宫女们对视一眼,面色都有些凝重。 因为她们发现……太后娘娘每日昏睡的时间,好像越来越久了…… 但太后娘娘本就在床上瘫了许久,身体不好也在情理之中。况且一直有太医照料著太后娘娘的凤体,哪轮得到她们操心?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所有人都明白太后娘娘的脾气。万一她们说了什么太后娘娘不爱听的话,这条小命不就交代了…… 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 七月二十三。 礼部和內务府,重新为沈知念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册封礼,所有流程都按照规矩,有条不紊地进行著。 “娘娘!” 小明子大步从外面跑了进来,含笑道:“仪仗已经快到钟粹宫了,您快出去迎接吧!” 身著朝服,头戴朝冠,盛装打扮的沈知念,闻言点了点头,在菡萏和芙蕖的搀扶下往外走去。 看著这似曾相识的场景,沈知念心中也是一阵唏嘘。 入宫以来,她还没听说过有谁的同一场册封礼,要办两次的。 世人只看到她是大周开国以来,唯一有封號的贵妃,宠冠六宫!却不知她每一步,都走得心惊无比…… 第941章 沈知念试探顾锦瀟(69万打赏值加更) 很快,记忆中那道熟悉的身影,便在宫道上一步步朝她走来了。 顾锦瀟今日依旧穿著一袭緋色官袍,踩在石板上缓步前行。 他腰间佩戴的羊脂玉佩,隨著步伐轻撞,发出清脆声响。 深灰色的靴底踏过青砖上凝结的水珠,留下一串转瞬即逝的水痕,如同他在宫闈中留下的痕跡,清冷而短暂。 宫道两侧的琉璃瓦在风中轻响,檐角悬著的风铃声叮咚传来,却惊不起他眼底的半分涟漪。 顾锦瀟依旧脊背挺直,神色淡然,疏离得让人不敢靠近:“臣参见宸贵妃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沈知念含笑道:“不必多礼!” 顾锦瀟的声音清冷而淡漠,垂眸道:“恭贺宸贵妃娘娘否极泰来!” “多谢顾大人。” 沈知念美目流转,顾盼生辉,笑吟吟道:“本宫听闻此次的宝璽,是由顾大人亲自监督著铸造完成的,因此才没出任何差错。” “有劳顾大人了。” 顾锦瀟这张白皙的脸上,依旧看不出多余的情绪:“这都是臣的份內之事,宸贵妃娘娘客气了。” 倒是他身后跟著的大学士和內阁大臣们,神色都有些微妙…… 上次册封礼发生了那么大的意外,他们都叫嚷著,这是上天降下的警示,应立即终止册封礼,让陛下发落宸贵妃娘娘! 只有顾侍郎一直坚持,没有陛下的旨意,册封礼不得终止。 然而谁知道……最后竟真的查明,这一切不是天意,而是有人蓄意陷害。 再次见到宸贵妃娘娘,倒显得他们里外不是人了…… 这个顾侍郎,看起来总是一副正直、古板的样子,竟误打误撞,成了当日唯一支持宸贵妃娘娘的人。 接下来,便继续按照册封礼应有的流程来了。 双数为吉。 沈知念率领八名宫女,恭迎册宝。 隨即,她在引礼女官的带领下,进行了一系列繁琐的仪式。 沈知念都不记得自己起身了多少次,又跪拜了多少次。尤其是穿著如此沉重的朝服,顶著硕大的朝冠,更是累得不行。 话虽如此,沈知念心中却是欣喜的。 因为册封礼的完成,意味著她获得的权利更多,离目標也更近了一步! 终於—— 册封仪式进行到了上一次,戛然而止的那一步。 女官小心翼翼地將宝璽递到了沈知念手中。 这一次,她接过时,宝璽没有出现任何意外。 菡萏、芙蕖……钟粹宫的许多宫人,还有侧殿的璇嬪,亲眼看著册封礼圆满完成,脸上都情不自禁露出了笑容。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甚至有几人,眼中控制不住渗出了泪。 璇嬪紧紧抓著珠儿的手,激动道:“珠儿,你是不知道,这些日子本宫一直提心弔胆的,生怕宸贵妃姐姐的册封礼,再出什么么蛾子……” “可这种不吉祥的话,本宫又不敢说出来,免得好的不灵坏的灵。” “还好!还好!今日册封礼顺利完成,本宫高悬著的心终於放下了!” 珠儿笑著摇了摇头:“娘娘呀,奴婢怎么觉得您对宸贵妃娘娘的关心,比对自己的还多呢?” “您封嬪的册封礼,都还在准备中呢,您却一直关心著宸贵妃娘娘的册封仪式。” 璇嬪理所当然地反问:“这不是应该的吗?” 珠儿想了想,发现自己竟无法反驳…… 负责此事的宫人、女官、鑾仪卫等等,抬著彩亭鱼贯退出了钟粹宫。 顾锦瀟脸上虽依旧是淡漠疏离的神色,唇角却轻轻扬起了一抹弧度。只是这抹浅笑转瞬即逝,没被任何人察觉到。 “两次册封礼虽有波折,但好在最终顺利完成了,臣恭喜宸贵妃娘娘。” 不知怎么的,顾锦瀟的模样越是波澜不惊,淡漠疏离,拒人於千里之外,沈知念心中就越是有那么一丝恶趣味。 好奇他这样性子的人,若是惊慌失措,会是什么模样? 当然,两人前世虽是宿敌,但这辈子已经算化敌为友了,沈知念不会再去对付顾锦瀟。 所以这个念头,也只是在她心中一闪而逝。 沈知念衝著顾锦瀟嫣然一笑,挑挑眉道:“承顾大人吉言。” 说到这里,她微眯起眸子,將声音压低了一些:“说起来,本宫每一次的册封礼,册封使都是顾大人。本宫很期待,顾大人下一次为本宫主持册封礼的时候。” 贵妃之上,便是皇贵妃。 而皇贵妃是默认的下一任皇后! 宫里的所有女人,无论多想登上那个位置,明面上都要装作对后位没有覬覦之心。 可沈知念就这样直白地將自己的野心,展示在了顾锦瀟面前。 帝王要宠爱哪个妃子,还可以说是家事。但立谁为后,是国家大事。 君心和朝臣的支持同样重要! 沈知念想知道,古板守礼,对帝王忠心耿耿的礼部侍郎顾大人,见有人覬覦后位,会怎么做呢? 她既然敢说,自然不怕玩脱。 退一万步说,就算顾锦瀟如实將她的话稟报给了南宫玄羽,又如何? 她死不承认就是了。 反正这句话又没有第二个人听到,顾锦瀟有什么证据? 当然,最重要的是,前世他们斗了那么多年,沈知念十分了解顾锦瀟的性子。平白无故与她交恶,对他有什么好处呢? 顾锦瀟是个聪明人,当然不会做蠢事。 沈知念今天的主要目的,並不是试探顾锦瀟,只是想逗逗他罢了。 然而谁知道……顾锦瀟並未表態,只是抬起那双清冷的眸子看了沈知念一眼,隨后垂首道:“……臣告退。” 望著他转身离去的背影,沈知念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上辈子她站在陆江临身后,提出的许多政见,都与顾锦瀟的想法相悖。 这个男人平时看著虽然是一副淡然的模样,可对於他不认同的事,无论面临多大的阻力,无论会得罪多少人,他都会激烈反对。 但今日,她如此明晃晃地告诉了顾锦瀟自己的野心,这个男人却一句反对的话都没说。 其他人沈知念不了解,但她知道对顾锦瀟来说,不反对便是同意。 看来真等到那一天,至少礼部没有太大的阻力了。 第942章 宸贵妃娘娘肯定就是下一任皇后 册封贵妃,不管是前期准备、册封仪式,还是后续的一系列规矩,都比前几次要繁琐许多。 册封礼完成后,按照宫规,沈知念还需去帝王居住的地方行三跪九叩礼,感谢天恩。 然后分別至太后、皇后宫中行六肃大礼,以示尊崇。 第二天再接受妃嬪、宫人们的朝贺。沈知念会赏赐他们相应的物品,以彰显身份的差距。 礼部需以贵妃的名义祭告太庙和奉先殿,將册封之事稟告祖先,象徵她正式获得了皇室认可。 祭文则由翰林院撰写,內容多为祈福、表忠心之辞。 肖嬤嬤对沈知念道:“娘娘,时间差不多了,得赶紧到养心殿去了。” 沈知念微微頷首,被菡萏和芙蕖搀扶著往外走去。 还好她如今出行,夏日乘坐肩舆,冬日乘坐暖轿。不然钟粹宫距养心殿那么远,她穿得如此繁琐,走过去累都要累死了。 浩浩荡荡的仪仗,一路往养心殿而去。 路上遇到的宫嬪和宫人,皆停下行礼,態度无比恭敬。 很快,沈知念的仪仗便抵达了养心殿。 李常德早就在外面候著了,看到沈知念,立即满脸笑容地迎了上来:“奴才参见宸贵妃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奴才在这里给娘娘道喜了!” “陛下已经在等著娘娘了,娘娘快进去吧!” 盛装打扮的沈知念微微頷首,踏进了养心殿。 南宫玄羽今日的著装也极为正式。 帝王立於蟠龙柱下,明黄的龙袍衬得他的面容仿若覆了层鎏金。 剑眉斜飞入鬢,眉骨处投下的阴影如墨染重山,深邃的眼眸里藏著锐利之色。挺直的鼻樑下,薄唇抿成凌厉的直线,似有不怒自威的气势溢出。 他的肤色微微呈古铜色,透著常年习武与处理政务的刚毅,两颊轮廓如刀削斧刻,添了几分霸气,尽显九五之尊的傲然风姿!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南宫玄羽的目光,落在沈知念身上的那一刻时,眼底的冰冷之色儘速消融,取而代之的是隱隱的温柔。 哪怕已经看习惯了这张脸,沈知念还是不得不感嘆,这个男人当真是生了一副好皮相!尤其是帝王的身份,更为他添了常人无法比擬的光辉。 她走到大殿中央站定,跪地行礼:“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 谁知道沈知念还没拜下去,南宫玄羽就大步上前,亲自將她扶了起来:“免礼。” 沈知念抬起一双娇媚的眸子,望著南宫玄羽道:“陛下,这不合规矩……” “臣妾知道您素来宠爱臣妾,平日里不让臣妾行礼也就罢了,可今日是臣妾举行完册封以后,第一次正式来拜见您……” 南宫玄羽握著她的手,温声道:“朕早已说过,朕和你还有阿煦,是一家三口。既是一家人,又何须讲究那些虚礼?” 听到这话,以李常德为首,殿內的宫人们都把头埋得更低了。 如此不合规矩的事,他们可没有看到啊…… 放在从前,眾人心头肯定会十分诧异,宸贵妃娘娘在陛下心中,竟有著如此重要的位置!看来中宫之位…… 然而类似的情况已经发生过太多次,他们早就习惯了,也在心里默认,宸贵妃娘娘肯定就是下一任皇后,只不过时机没到而已。 毕竟她入宫的时间,和那些自王府就侍奉陛下的妃嬪比起来,终究还是短了些。 宸贵妃娘娘资歷不足,晋升又太快。若陛下贸然下了那样的旨意,肯定会引起群臣反对。 李常德心想,或许正因为如此,陛下才一步步为宸贵妃娘娘铺著路。 虽说在宫里,讲规矩很重要,可气氛都到这里了,沈知念若还一味推脱,就显得有些不知情识趣了。 她冲南宫玄羽娇俏一笑:“那臣妾就多谢陛下体恤了。” “嗯。” 南宫玄羽习惯性想摸摸沈知念的头髮,却看到了她头上的繁琐的朝冠,於是便捏了她的脸颊,温声道:“去慈寧宫拜见太后吧,忙完了回去好好休息。” 沈知念福了一礼:“臣妾告退!” 好在宫里早就没有皇后了,她不需要再往坤寧宫跑一趟,出了养心殿便坐上肩舆,一路往慈寧宫而去。 慈寧宫的人早就在外面候著了,看到沈知念过来,皆客气地行礼:“奴才/奴婢参见宸贵妃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沈知念挥了挥手:“都起来吧。” “谢宸贵妃娘娘!” 袁嬤嬤上前道:“宸贵妃娘娘,太后娘娘已经在等您了,请您隨老奴过来吧。” 沈知念微微頷首,跟在她身后。 按理说如此正式的朝见,应该在严肃的正殿。可柳太后情况特殊,袁嬤嬤也只能带著沈知念,一路进了她的臥室。 刚进来,沈知念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药味。 她上次来慈寧宫,还是大公主生辰那日。 这还没过去多久呢,柳太后和那时的模样,居然就有了不小的差距…… 沈知念收起心中的情绪,上前行礼:“臣妾参见太后娘娘!” 即使两人明里暗里,已经有了许多次的交锋,可见面时,柳太后的態度依旧温和,仿佛是一位很慈爱的长辈:“宸贵妃,你来了。” 因为长久躺在床上,她的声音听起来十分虚弱。 沈知念这才发现,柳太后的脸颊已经瘦得深深凹陷下去,看起来面色蜡黄,精神萎靡。和初见时那尊贵无比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不知怎么的,看到这样的柳太后,沈知念倏忽想起了姜庶人还在世时,她们每次去坤寧宫拜见,她也是这副病入膏肓的模样。 此时此刻,沈知念心中不禁生出了一抹疑虑。 前世直到定国公府覆灭,柳太后都还活得好好的。看在过往的母子情分上,帝王並未取她的性命,只是將她幽禁在慈寧宫。 按理说,柳太后的身体应该挺硬朗的。就算这辈子出了意外瘫痪了,有那么多太医照料著,也不该变成这样。 难不成…… 沈知念忽然想起了南宫玄羽说的,要为她討一点利息回来…… 第943章 心跳莫名漏掉了一拍 这一刻,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不过柳太后落到母子离心的下场,完全是咎由自取,沈知念可不会同情对方。 隨即,她按照规矩行六肃大礼。 柳太后脸上始终掛著慈爱的笑意,眼底却是一片冰凉之色。 若不是宸贵妃入宫,且做了白眼狼,清清怎么会落到被皇帝赐死的下场? 如今看她在自己面前得意,柳太后怎能不恨! 当然,以柳太后的城府,即便心中再想將沈知念除之而后快,面上也不会表现出来。 相反,她还一脸温和地说著自己的教诲:“……宸贵妃,皇帝宠你,这是你的福气,但你切莫因此而骄纵。” “后宫之中最不缺的便是爭风吃醋之人,你如今身为眾妃之首,更应做好表率!后宫和睦,皇帝才能安心朝堂之事,这天下才能安稳太平。” 沈知念垂眸道:“多谢太后娘娘教诲,臣妾必当谨记!” 柳太后脸上露出了几分疲惫之色,道:“好了,你今日忙碌了一天也累了,回去歇息吧。” 恐怕乏了的不是她,而是柳太后吧。 沈知念弯唇一笑,道:“臣妾告退!” 她离开时,恰逢宫女端著药碗从外面进来。 沈知念的目光落在那碗漆黑的药汁上,眸色深了深…… 回到钟粹宫时已是傍晚,菡萏和芙蕖伺候著沈知念,卸去沉重的朝冠和朝服。 “娘娘累了一天,总算可以轻鬆了。” 菡萏一边將沈知念的头髮挽成简单的髮髻,一边心疼道:“娘娘顶著朝冠一天,脖子都酸了吧?” 沈知念伸手按了按脖子:“还好。” 如今只是贵妃的朝冠就这么重了,等她將来登上了那个位置……凤冠只会更沉。她既將入主中宫当成目標,又怎么会嫌重呢?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隨即,沈知念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吩咐到:“芙蕖,你去太医院传唐太医过来,就说四皇子晚膳过后有些腹胀,让他来看看。” 沈知念今天才办完册封礼,满宫都关注著钟粹宫呢。若她贸然传了太医,还不知道会引起多少猜测。 沈知念也不想打草惊蛇。 这个年纪的孩子腹胀再正常不过,以此为藉口,不会惹人生疑。 芙蕖福了一礼:“奴婢明白。” 肖嬤嬤道:“虽说陛下下旨封您为贵妃后,满宫的娘娘、小主就来钟粹宫拜见过。可那时您还未行过册封礼,朝见不如明日正式。” “娘娘,老奴已经擬定好了明日的各种安排,您看可还有哪里需要改动?” 沈知念静静地听肖嬤嬤匯报著,欣赏地点了点头:“……不需要再改了,嬤嬤办事,本宫向来放心。” 肖嬤嬤垂首道:“得娘娘信任,是老奴的荣幸。” 这个插曲过后,没多久唐洛川便到了。 他额头上沁著细密的汗珠,整个人都有些气喘吁吁,很显然是一路小跑过来的。 进了殿內,唐洛川跪下恭敬地行礼:“微臣给宸贵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万安!” 沈知念淡声道:“不必多礼。” 唐洛川连忙问道:“宸贵妃娘娘,四皇子怎么不在此处?” “他哪里不適?微臣这就为他看看。” 四皇子是宸贵妃娘娘的心头肉,而且照顾婴孩如此辛苦,若四皇子的身子出了什么岔子,宸贵妃娘娘必然揪心又劳累。 沈知念直截了当道:“本宫让芙蕖传你过来,是想问另一件事。” 唐洛川当了这么久的太医,瞬间就明白了內情,不禁重重鬆了一口气。 只要宸贵妃娘娘和四皇子没事就好…… 他垂下眼眸,恭敬地问道:“不知宸贵妃娘娘想问什么?” 能在內室伺候的都是心腹,沈知念也就无需隱瞒了:“你可清楚太后娘娘的病情?” 听到这话,唐洛川微微皱起眉头,眼底闪过了一丝疑惑。 他思索著最近一段时间,在太医院发生的事,才道:“回宸贵妃娘娘,太后娘娘的凤体一向是谢太医在照料。她的脉案和平时服用的药物,寻常太医都接触不到。” “您突然问起此事,可是出什么事了?” 沈知念微眯起了眸子,仔细想了一会儿,才问道:“除了谢太医,当真没有人能接触到太后娘娘平日服的药?” 唐洛川道:“那就只有禾院判了。” “他是太医院的院判大人,若想在暗中查看什么,或者做些什么事,寻常人自然察觉不到。” 沈知念心里有数了,点头道:“本宫明白了。” “此事你切勿在外声张。” 唐洛川没有追问,只是道:“是。” 沈知念看向了芙蕖:“送唐太医出去吧。” 芙蕖最开始还以为,自己將心思隱藏得极好,娘娘应当还不知道。 可每次跟唐太医有关的事,娘娘都是让她去办,芙蕖就明白了,娘娘这是在为她创造机会呢。 她面颊微红,冲唐洛川道:“唐太医,这边请。” 唐洛川冲沈知念拱拱手:“微臣告退。” 出了钟粹宫,芙蕖忍不住叮嘱道:“唐太医,天色已晚,您回太医院路上小心。” 芙蕖对他的心思,他很早以前就知道了,可他並无此意。 唐洛川平日虽是一副温和有礼的样子,实则他的內心十分冷漠。对於不喜欢的人,他从不留情,更不会给对方一丝一毫幻想。 然而近两年来,芙蕖对他润物细无声的关心,唐洛川都看在眼中…… 她从未强求过什么,也没有以爱慕的名义裹挟过他。 更没有仗著自己是宸贵妃娘娘身边的大宫女,求娘娘满足她的心愿。 时间长了,哪怕唐洛川对芙蕖无意,也明白她確实是个好姑娘。 虽说按照宫规,宫女要到了二十五岁才能出宫嫁人。但许多得脸的大宫女,在年满之前得了主子的恩赐,提前过上想要的生活,也是常见的事。 女子韶华易逝,唐洛川不希望芙蕖再在他身上蹉跎下去。 因此,听到芙蕖的话,唐洛川停下脚步看向了她。 虽然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眼神,芙蕖的心跳却莫名漏掉了一拍…… 第944章 今知缘浅,不敢强求(为【十点半】加更) 过往她每次叮嘱唐太医,唐太医都是冷淡地頷首,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这还是唐太医第一次停下脚步,用这种眼神看著她。 芙蕖俏脸微红,不好意思地移开了目光,温声问道:“唐太医,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唐洛川没有太多跟女子打交道的经验,怕自己把话说重了,会伤到一个姑娘家的心;又怕说轻了,芙蕖不明白他的意思。 唐洛川斟酌了许久,才问道:“……芙蕖姑娘喜欢太医?” 猛然听到这话,芙蕖险些被自己的唾液呛到。 她是钟粹宫的大宫女,又跟在沈知念身边歷练了这么久,平日已经做到十分沉稳了。 可说到底,芙蕖也只是个少女,面对心上人如此直白的问话,她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根…… 芙蕖很想说,她不是喜欢太医,而是喜欢唐太医。她心悦他,只是因为他是他,无关他的身份。 然而这样的话,当著唐洛川的面,芙蕖是万万说不出口的。 將近两年来,对她的心意,唐太医一直视若无睹。 芙蕖心中早已习惯了。 因为心悦唐太医,本就是她自己的事,她没有权力要求唐太医回应她。 芙蕖不知道,唐太医为什么突然问她这样的问题。但她很怕自己若是继续保持著女儿家的矜持,会失去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所以,即便羞红了脸,芙蕖还是坚定地抬起眼眸,看向了唐洛川:“……是。是!” 她確实喜欢唐太医,心思从未改变过。 唐洛川直视著芙蕖的眼眸,真诚道:“芙蕖姑娘,太医院有数名与你年岁相当,且还未婚配的太医。我平时多有留意,他们人品端方,医术精湛,可为良配。” “既然芙蕖姑娘喜欢太医,我可找机会为你们牵线搭桥,届时你再求宸贵妃娘娘给个恩典,必然能成就一段美好的姻缘。” 宫女也分三六九等,芙蕖是宸贵妃娘娘身边的大宫女,身份自然不一般。 许多人心中都有所猜测,按照陛下对宸贵妃娘娘和四皇子的宠爱,宸贵妃娘娘將来入主中宫,也不是不可能。 届时,菡萏和芙蕖的身份都会跟著水涨船高。 俗话说得好,寧娶大家婢,莫娶小家女。 等到那时候,菡萏与芙蕖就是皇后娘娘身边有品级的女官了,哪怕是世家宗妇见到她们了,也得客客气气。 因此,別看菡萏和芙蕖现在的身份不算太高,但明里暗里不知有多少青年才俊,想娶她们为妻。 唐洛川刚才提起的那几名太医,自然也有这样的心思,不然他也不会在芙蕖面前说起此事。 听完唐洛川的话,芙蕖脸上喜悦且羞涩的神色,瞬间消失得乾乾净净,脸色逐渐变得苍白起来。 她不敢相信地望著唐洛川,眼底不知道什么时候蓄了一层泪意。 原来……原来都是她自作多情…… 唐太医突然问起此事,不是因为她默默的爱慕,终於打动了他,而是、而是…… 芙蕖哽咽著问道:“唐太医,是奴婢打扰到您了吗?” “如果奴婢让您感到困扰,那……那……” 唐洛川摇头打断了她:“没有。” “芙蕖姑娘,你是位很好的姑娘。只是唐某觉得,你配得上更好的男子。” 看著芙蕖泪眼朦朧的模样,唐洛川难得动了惻隱之心。 可有些事,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唐洛川把心一狠,继续道:“你对唐某的心思,唐某都明白,可你不是唐某心中的那个人。” “女子韶华易逝,芙蕖姑娘,不要再在唐某身上浪费时间了。” 芙蕖清晰地感受到了,心口传来的痛意。 此时此刻,她对唐洛川的心情是复杂的。 既有痛心,也有感激。 因为她跟在娘娘身边,听娘娘说过那么多警示名言,明白世间有许多男子负心且薄倖。他们明明不喜欢一个姑娘,却还要玩弄她们的感情……甚至身子。 可唐太医对她无意,便从未给过她一丝一毫幻想。今日更是主动把话说得明明白白,让她彻底死了这条心。 芙蕖以前一直认为,宫女是奴籍,而太医是官,他们之间有著明显的身份鸿沟。可她从来不认命,觉得哪怕身份差距大,她也可以为自己的幸福爭上一爭! 直到此刻,芙蕖才终於清楚,她和唐太医之间的阻碍,从来都不是来自身份、地位上,而是她不是唐太医心悦的那个人…… 或许,是该放下执念了。 免得困扰了自己,也打扰了唐太医。 芙蕖压下眼中的泪意,对唐洛川福了一礼:“……奴婢明白了。” “曾得唐太医关照,奴婢生出了不该有的爱慕。今知缘浅,不敢强求。愿唐太医此后仕途顺遂,得配淑媛,举案齐眉,白首永偕!” 唐洛川回了一礼:“芙蕖姑娘雅量,令唐某汗顏。” “今既知缘法未至,自当各守分寸。愿芙蕖姑娘他日遇鸿儒知己,琴瑟和鸣。唐某亦当勤勉仕途,不负期许。此后望多珍重!” 望著唐洛川离去的背影,芙蕖眼中的泪水终究还是落了下来。 但此刻,比起伤心,她心中竟有一丝轻快的情绪。 或许……这场看不到希望的爱慕,就此终止也好。 至少不是因为她坚持不下去,而放弃了,而是唐太医明確给了她一个答案。 芙蕖擦乾泪水,转身进去了。 看到她的模样,菡萏有些诧异:“怎么了?” “我刚才还说,你送唐太医出去,竟去了那么久,你们是不是在说什么悄悄话呢。为何你回来了,眼眶竟红红的,难不成是唐太医欺负你了?” 说到这里,菡萏顿时皱起了眉头。 沈知念也看了过来。 芙蕖连忙摇头道:“没有。” “唐太医他很好,怎会做欺负人的事?” 菡萏曖昧地笑了起来,学著芙蕖的语气道:“哟。唐太医他很好,怎会做欺负人的事……” “娘娘,您听。芙蕖她一提起唐太医,就是一副维护的语气。” “嘖嘖嘖,那句话是怎么说来著?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第945章 陛下今晚又翻了康嬪娘娘的牌子 小明子他们脸上也都带了几分笑意。 能长久在娘娘身边伺候的,哪个不是人精?每次唐太医来钟粹宫时,芙蕖的目光都快落在了他身上了,他们怎么可能看不出她的心思? 跟唐太医有关的事,娘娘也都是交给芙蕖去办,分明是在给他们创造机会。 说不定今日,是唐太医跟芙蕖表明了心意,她才激动得红了眼眶呢。 如果是以前听到这话,芙蕖肯定会羞红了脸。 可刚才和唐洛川把话说明白后,再听著眾人的打趣,芙蕖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 她冲菡萏摇了摇头,道:“我与唐太医之间什么都没有,这样的话,你以后莫要再说了,免得传出去了耽误唐太医的良缘。” 菡萏一愣。 女儿家羞涩,芙蕖否认对唐太医的心思很正常,可怎么扯到唐太医的良缘上了? 沈知念看出了什么,挥挥手道:“你们都先下去吧。” “是。” 转眼间,只有菡萏和芙蕖留在內室了。 沈知念的目光落在芙蕖身上,温声问道:“说说看吧,你今日和唐太医是怎么回事?” 过往她不曾过问他们之间的事,是想著顺其自然。 若唐洛川对芙蕖也有意,再好不过;若没有,她强行將他们凑在一起,反而会造就一对怨偶。 可今日,芙蕖的状態明显不对劲。 她们三人从小一起长大,她没有什么事是不可以对娘娘和菡萏说的。 內室没有外人在,芙蕖垂下眼眸,如实道:“娘娘应该早就看出来了,奴婢……心悦唐太医。” “过去奴婢一直以为,只要奴婢默默爱慕著他,总有一天,唐太医会看到奴婢的好。” “可今日……唐太医突然和奴婢把话挑明了,说女子韶华易逝,让奴婢不要再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 听著芙蕖伤感的语气,菡萏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同情之色。 因为她太明白这种感觉了…… 哪个少女不怀春呢?当初见到英俊威武的詹统领,她也曾动过心。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表露心意,詹统领就成亲了…… 自那之后,菡萏也就放下了。 此刻,菡萏望著芙蕖,温声道:“好芙蕖,天底下的好男儿多得是,你以后一定会遇到更好的人!” 芙蕖点了点头:“心悦唐太医,本就是我自己的事。他对我无意,跟我把话说清楚,让我彻底死了这条心,也挺好的……” 虽说每每想起这件事,她的心头还是会传来一阵痛意,但芙蕖相信,时间会冲淡一切。 见芙蕖的状態还好,沈知念也就放心了,温声问道:“你可知为何,本宫早就看出了你对唐洛川的心思,却一直没有过问过此事?” 芙蕖看沈知念的眼神带著一抹感激:“奴婢明白,娘娘若是赐婚,唐太医自然无法拒绝。可正因为娘娘心疼奴婢,才想让奴婢找到两情相悦之人。” “奴婢也不想仗著娘娘的疼爱,强求任何人。” “强扭的瓜终究是不甜的……尤其是姻缘之事。” 沈知念微微頷首:“你懂这个道理,本宫也就放心了。” “就像菡萏说的,天底下的好男儿多得是,你会遇到和你两情相悦之人。届时本宫一定为你赐婚,让你风风光光地出嫁!” 芙蕖的脸忍不住一红:“娘娘,您就別打趣奴婢了。” “奴婢现在已经不想想那些事了,只想一辈子陪在您和四皇子身边。您还是先为菡萏找个归宿,把她嫁出去吧。” 菡萏的脸色顿时一变,上前挠芙蕖的痒痒:“好你个芙蕖,我刚刚还在安慰你呢,你居然恩將仇报!” 经过这番笑闹,芙蕖心中的悲伤也被冲淡了不少。 虽说她和唐太医没了可能,可身边还有这么多真心关心她的人,娘娘也十分疼爱她。比起其他宫女,动不动就担心会被主子处死,她已经很幸福了。 时间不早了,菡萏和芙蕖准备伺候沈知念歇息了。 这时,小明子从外面走了进来,弯著腰匯报导:“娘娘,陛下今晚又翻了康嬪娘娘的牌子。” 沈知念虽不在意,南宫玄羽宠幸哪个妃嬪,却一直关注著此事。毕竟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听到小明子的话,她的神色没有任何波澜:“知道了。” “你先下去吧。” 小明子道:“奴才告退。” 菡萏已经为沈知念卸去了所有髮饰,一边將她的头髮梳顺,一边道:“康嬪娘娘最近受宠的次数,倒是比以往多了许多。” 沈知念並不觉得意外:“她抚养著五皇子,陛下去储秀宫的次数,自然会比从前多。” “况且康嬪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便是为了五皇子,她也不可能再继续做透明人。” 哪个女人进宫不是为了爭宠?康嬪的行为,並没有任何不妥之处。 沈知念从未將这些事放在心上,只要没人能威胁到她和阿煦的地位就好。 菡萏和芙蕖也没有在意这件事,伺候她歇下了。 娘娘明早还要接受满宫妃嬪的正式朝见呢,今晚可得休息好。 內务府已经提前告知了各宫妃嬪,来钟粹宫拜见的时间。 敬事房按照位分高低排序,安排具体次序。 一般来说,答应、常在、贵人为第一组。 嬪、妃为第二组。 四妃为第三组。 官女子只是能侍寢的宫女,没有来朝拜的资格。 她们皆需准备贺礼,如绸缎、玉器、香料等。位分越高,贺礼的价值越高,反之亦然。 答应只需要献上自己的手工就行,如香囊、荷包之类的物件。 钟粹宫也需要按照宫规准备起来。 主殿铺设红毡,正中设“宝座”,为沈知念接受眾妃朝拜时坐的地方。 贵妃的宝座,比皇后和皇贵妃的略小,椅背上绣著蟒纹。 宝座两侧放置香几、烛台。屋檐下悬“双喜字”灯笼。 钟粹宫的宫女还要提前检查茶具和一应物品,看有没有疏漏的地方。然后准备好赏赐的物品,如荷包、如意、银錁子等。 第946章 今天的大禁忌 沈知念还要安排一个大宫女,充当引礼女官,在殿外引导。 好在这些事,肖嬤嬤都已经带人安排好了,她完全不用操心。 贵妃的朝服也分好几种,昨日穿的是举行册封礼的,沈知念今日换了另一套。 一大早,菡萏就开始为她梳妆打扮了。 沈知念头戴青绒朝冠,冠体上缀有金凤、东珠等饰物。冠后有护领,垂明黄带。 身著石青色的朝褂,织金缎上绣五爪蟒纹,领后垂著金黄色絛,絛上缀饰著珠宝。 佩戴著缕金领约,上面装饰著珍珠、绿松石等。 菡萏今日为沈知念化的妆,美艷中不失威严。配上华丽、庄重的朝服,气场极强! 辰时,各宫妃嬪便按照敬事房的安排,依次在钟粹宫外候著了。 因著是正式朝见,她们的打扮也有讲究。 低位宫嬪穿浅色系服饰,如湖蓝、月白等。宫装上的纹样以小、细条纹为主。不得用大红、正黄等正色,头饰仅可戴银釵、绢。 嬪及以上可穿紫色、绿色等贵色,衣服上可绣缠枝或折枝纹,头饰可用翡翠、东珠点缀,但数量要少於贵妃。 所有人都知道今天的大禁忌—— 平日或许不需要讲究那么多,但像今天这种日子,严禁穿戴与宸贵妃娘娘同色、同纹样的服饰,否则便是僭越之罪。 哪怕宸贵妃娘娘不与她们计较,宫规也无情。 高位妃嬪们自有打听的手段,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所有人都明白,犯了大禁忌的后果。 若低位宫嬪在今日穿正色服饰,或佩戴东珠,会被女官按照宫规当场剥去首饰,交內务府议罪。 轻则罚俸三月,重则降位! 答应到贵人站在钟粹宫门外廊下,按左尊右卑排成两列。 嬪及以上则可进入庭院,在丹陛下方按位份前后站立,与主殿保持三丈距离,不得擅自靠近。 春贵人站在人群中“嘖”了一声:“大周不愧是天朝上国,讲究就是多,瞧宸贵妃娘娘今日的排场多大。” 她虽是在说恭维的话,可任谁都能听出,春贵人的语气有多酸。 可惜……周围没有一个人搭理她。 因为所有人都明白,这样的场合不保持严肃,是触犯宫规的。 春贵人还想再说些什么,芙蕖作为今日的引礼女官,顿时冷冷地扫了她一眼:“肃静!” 迎香暗自扯了扯春贵人的衣袖。 小主如果再不收敛,芙蕖可上报宸贵妃娘娘,治她一个言行失当之罪,按宫规要跪诵《女戒》三日。 春贵人只能垂首低眉站著,那双妖嬈的眼睛里,却闪过了一丝不屑。 她可是听晋王殿下说过,宸贵妃从前不过是六品小官家的庶女。那芙蕖便是六品小官家庶女的丫鬟,身份连从前的她都不如呢,在这里神气什么? 狐假虎威罢了! 王嬪瞥了春贵人一眼,眼底有恨意一闪而逝! 一个异域贡品,即便学了那么久的宫规,还是不知道什么叫规矩。 若不是因为她是晋王殿下进献的,陛下要顾念著兄弟之情,春贵人早就被人收拾了。 终於,到了相应的时辰,沈知念身著华服从內室走到正殿,坐在了宝座上。 芙蕖高喊道:“请小主们覲见——!!!” 两名宫女举“障扇”在前引导,贵人、常在和答应按顺序鱼贯而入,每人间隔三尺,不得交头接耳。 眾人谨记著嬤嬤教的规矩,拜见时要垂首低眉,不得直视宸贵妃娘娘。 行走时要莲步轻移,衣裙不得发出异响。 答话时要声音清柔,吐字清晰,不得抢话或妄议朝政。 到了主殿门口,这些低位宫嬪行第一次礼,双腿微曲,双手扶膝,恭敬道:“嬪妾给宸贵妃娘娘请安!” 维持三秒后起身,然后走进主殿行大礼。 在场的贵人虽有不少,但春贵人是里面唯一有封號的,因此这批低位宫嬪以她为尊。 纵使心中不屑,春贵人也不敢真在这样的日子触犯宫规。 她倒是不怕受罚,毕竟挨打对她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了。但若因此误了晋王殿下的事,那就不好了。 春贵人走在最前方,在距宝座五尺远的地方停下,高喊道:“行礼!” 身后的低位宫嬪在春贵人的带领下,同时行三跪九叩礼。 一次次对著沈知念跪下、叩首、起身,再重复这些动作,春贵人的眼底一片晦暗之色。 宫里人人都说,她和宸贵妃是同一个类型。 晋王殿下送她进宫之前,也曾说过以她的美貌和风情,必定能將宸贵妃取而代之! 可为什么她入宫已经大半年了,和宸贵妃之间的差距,依旧如此之大? 即便心中再不甘……春贵人也只能按照宫规,恭恭敬敬地行礼。 行毕,春贵人向前半步,双手捧著装著贺礼的托盘,道:“恭喜宸贵妃娘娘晋封,愿娘娘福寿安康,永沐圣恩!” 她身后的低位宫嬪附和道:“恭贺宸贵妃娘娘!” 能坐著接受眾人的拜见,谁乐意跪著? 沈知念喜欢这种身居高位,受人朝拜的感觉! 她示意菡萏接下贺礼,淡声道:“都起来吧。” “谢宸贵妃娘娘!” 以春贵人为首,眾人起身后退至殿內东侧。 她们位分低,这样的日子自然没资格落座,只能垂手侍立。 接下来,便是嬪位和妃位覲见了。 不同於低位宫嬪的一起拜见,她们有单独朝拜的资格。 拜见的顺序是按照位分由低到高。 如今宫里一共有三个嬪位,王嬪没有封號在身,自然她最先。 芙蕖高声道:“请王嬪娘娘覲见——!!!” 王嬪上前,在殿外双手交叠於右腰,左腿后屈,微屈膝行了个万福礼,恭敬道:“臣妾给宸贵妃娘娘道喜!” 隨即,她进入主殿,在距离宝座三尺远的地方停下,行一跪三叩大礼! 沈知念看王嬪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从前,她是定国公府选中的棋子,后又倒戈成了帝王对付定国公府的刀。 就是不知王嬪如此识时务,待覆灭定国公府后,帝王会如何对待她? 第947章 苏公公都快成为后宫最忙的人了(159万) “免礼,赐座。” “谢宸贵妃娘娘!” 由於王嬪的位分低,按照宫规,她落座时只可坐在座位前三分之一处,腰背挺直,双腿併拢,不得倚靠椅背。 若宸贵妃和她说话,谈话间她需频繁欠身以示恭敬。 接下来便是康嬪与璇嬪了。 璇嬪还在月子中,沈知念特意免了她过来朝见。 即便有人心中嫉妒,也不敢说什么。 谁叫她们没有本事生下皇子呢。 “请康嬪娘娘覲见!” 听到芙蕖的声音,康嬪立即上前。 她行礼的流程和王嬪一样。 此刻,不少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康嬪身上。 听说陛下最近翻她的牌子,翻得挺多的,连昨晚都是歇在储秀宫呢。 眾人可不认为,是因为康嬪受宠。毕竟从前,她在宫里就跟个透明人似的。若不是抚养了五皇子,哪有如今的风光? 刚开始,不少人都觉得五皇子活不过二十岁,註定与那个位置无缘。五皇子早產体弱,若是中途夭折了,养母更是难辞其咎。 许多人都在心中,將五皇子视为烫手山芋。 然而如今看来……抚养了五皇子,不仅有好处,且好处还不小呢。 就是不知道,按照康嬪现在的受宠程度,若有了自己的孩子,还会如此疼爱五皇子吗? 康嬪並不知道眾人心中所想,向沈知念行礼时,態度依旧像以前一样恭敬且亲近。 待康嬪行完礼,沈知念淡声道:“起来吧,赐座。” “谢宸贵妃娘娘!” 康嬪落座后,接过冰巧递过来的茶盏,双手举过眉梢道:“请宸贵妃娘娘用茶!” 待沈知念端起旁边的茶杯啜饮,康嬪才轻抿一口,以示恭敬。 隨后便是庄妃了。 妃位朝见的规矩,和嬪位是一样的。 庄妃先是在殿外行了万福礼,才进入主殿行大礼。 她深吸一口气,在沈知念面前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 庄妃面上没有任何异样的神色,倒是在外面候著的若离,低头咬著嘴唇,眼中满是气愤之色! 凭什么啊! 前年宸贵妃娘娘刚入宫的时候,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答应,而自家娘娘是四妃之一!她平日里,连拜见娘娘的资格都没有。 这才过去两年左右,宸贵妃居然就让自家娘娘一跪三叩,恭恭敬敬地朝拜她了?! 若离光是看著,就替娘娘感到憋屈! 一个曾经的答应,凭什么爬到娘娘头上去?! 果然男人还是更喜欢狐媚子! 她觉得庄妃娘娘输就输在太过庄重了。 沈知念坐在宝座上,看著向她磕头的庄妃,一双美眸微微眯起,眼底闪过了一抹深意。 前世她遇到了意外殞命,並不知道南宫玄羽的后宫,笑到最后的那个人是谁。 刚入宫时,沈知念也有过猜测,却无法得出答案。 然而跟宫里的这些人斗了將近两年,她已经可以確定,前世登上皇后宝座的人,一定是庄妃! 因为自己没有入宫,庄妃的老好人名声便不会被毁,她依旧是受宫人爱戴,受妃嬪敬重,受帝王信任的四妃之一! 再加上庄妃的父亲是帝师,只要她一直装下去,未必不能將皇后之位收入囊中! 只可惜……这辈子,庄妃是没那个机会了。 待庄妃行完礼,沈知念照例喊了她起来並赐座。 接下来便是雪妃了。 如今宫里没有四妃,雪妃便是最后一个朝拜之人。 她行完礼,今日的眾妃拜见,就告一段落了。 最后便是赐赏与退仪了。 接到沈知念的眼神授意,菡萏高声道:“赐诸位小主宫制荷包一个、绢一对!” 荷包內装著银錁子一两。 別看话本子里动不动就是千两、万两白银,但其实那都是夸张的说法。 答应一年的例银不过三十两,一两银子,已经相当於她们小半个月的月钱了。 秋月和夏风端著托盘,依次分发。 眾人双手接过,举至胸前,恭敬道:“谢宸贵妃娘娘赏赐!” 菡萏接著道:“赐璇嬪娘娘、康嬪娘娘、王嬪娘娘玉簪一支、湖绸一匹!” 赏赐的物品用黄缎包裹著。 康嬪和王嬪接过后,同样行礼谢恩。 璇嬪不在,便是由珠儿代领。 “赐雪妃娘娘、庄妃娘娘金镶玉如意一柄、东珠耳环一对!” 雪妃和庄妃起身接过后,福了一礼道:“谢宸贵妃娘娘厚赏!” 这个流程过后,今日的朝拜便彻底结束了。 眾人按照顺序,依次退出钟粹宫。 低位宫嬪先告退,再是高位妃嬪。 离开时也有讲究。 后退时要面向贵妃,退至殿门后方可转身。如果直接转身背对贵妃,则视为失礼。 行走时裙摆不得扫及器物,出了钟粹宫方可放鬆仪態。 拜见结束后,各宫需將赏赐登记在册,三日內派宫女到钟粹宫来谢恩。 在许多人眼中,今日只是普通的朝拜,聪明人却能看出其中的弯弯绕绕…… 其实这本质上,是標誌著皇权至上的政治仪式! 从服饰到礼节的每一处细节,都表明了宫规森严! 比如拜见礼仪讲究尊卑有序,为的就是树立贵妃在后宫的权威,让她能更好地统领六宫嬪妃。 又比如,新晋的贵妃通过赐赏、寒暄等细节,展现自己的宽仁,拉拢低位妃嬪。 而妃嬪们则会借著今天的场合,看其他人是否守礼,暗含权力的博弈。 眾人本以为,康嬪如今膝下有皇子,又得宠,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对宸贵妃恭恭敬敬了。 没想到……她还真是一点都没变,丝毫看不出宠妃的气场。 让不少想看好戏的人失望了。 此刻,不管是菡萏、芙蕖,还是钟粹宫的其他宫人,都重重鬆了一口气。 菡萏忍不住感嘆道:“娘娘,宫里有小心思的人太多了,导致十次大型场合,就有七八次会出意外。慎刑司的苏公公,都快成为后宫最忙的人了。” “奴婢今天一直在担心,会不会节外生枝。还好!还好!” 小明子笑呵呵道:“若有人敢把主意打到咱们钟粹宫来,那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吗?” 第948章 每一件事都是重中之重 时间缓缓走过,转眼便来到了八月初。 对內务府和礼部来说,七月很忙,要准备许多事情。好在虽有些小插曲,但所有事最终都圆满解决了。 八月同样不得停歇。 八月初六,是六皇子满月的日子。 八月初八,璇嬪从钟粹宫迁到承乾宫。 八月初九,璇嬪举办册封礼。 八月十五,中秋宫宴。 八月二十六,四皇子满周岁! 每一件事都是重中之重! 尤其四皇子是宸贵妃娘娘的儿子,宫里谁不知道陛下对他的宠爱?四皇子的周岁礼,肯定得办得隆重无比,不得出任何紕漏! 因此礼部与內务府,早早就开始准备了。 沈知念负责六宫事宜,要忙的事情亦很多。 因著眾人的注意力都放在这些事上,导致许多人都忽略了另一件事。 那就是—— 大公主还养在养心殿呢! 当初南宫玄羽说大公主受惊了,要將她留在养心殿照顾几日,包括柳太后在內,所有人都没有多想。 她们以为南宫玄羽的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让大公主在养心殿待几日,所有人都会明白,她依旧是帝王的掌上明珠,任何想轻视大公主的人,都得先掂量一下! 过后,陛下依旧会將大公主送到慈寧宫,交给太后娘娘抚养。 然而没想到……一转眼將近半个月了,大公主还在养心殿的偏殿住著呢,且陛下丝毫都没有让她离开的意思。 难不成……陛下不准备让太后娘娘抚养大公主了? 也对。 若是正常情况下,太后娘娘抚养大公主说得过去,可她瘫在床上那么久了,自己的身子都不好,还如何教养大公主? 大周以孝治天下,陛下自然不忍继续劳累太后娘娘。 只是……长久將皇嗣养在养心殿,也不合规矩啊! 不过眾人想归想,没有人会傻到跑到陛下面前说此事。 大公主遭遇了那些事,陛下对她本就疼惜,她们这时候跳出去,不是惹陛下厌烦吗? 横竖只是个公主,再得宠,也不会对她们造成威胁。 就是不知道……陛下打不打算为大公主重新找个养母? 大公主对这些事浑然不知。 自从母妃离去后,住在养心殿的这段日子,对她来说就是最开心的时光了! 因为皇祖母对她虽好,可她心中终究还是更依赖父皇一些。 將近半个月,父皇对她的种种关心,也让大公主明白了,父皇心里依旧很爱她。 大公主变得沉闷的性格,都逐渐恢復了以往的活泼。 只是……她还是每天都会想到母妃…… 可是大公主也明白,母妃做错了事,她不能怪父皇惩罚母妃。 还有就是……她也会很想皇祖母。 这天,大公主跑到了南宫玄羽批摺子的地方,礼貌地行礼:“韞儿见过父皇!” 南宫玄羽放下手中的奏摺,抬头看向大公主,温声问道:“韞儿,你怎么过来了?” 大公主迟疑了一下,才道:“父皇,韞儿来养心殿这么久了,都没回慈寧宫看过皇祖母。韞儿担心皇祖母会想韞儿。” “父皇,韞儿今天可不可以去慈寧宫?” “您放心,韞儿看完皇祖母就回来。” 南宫玄羽无奈地嘆了一声。 韞儿孝顺是好事,可他说过,绝不会让太后再见到韞儿,给她教坏韞儿的机会! 然而站在大公主的角度,柳太后不是作恶多端的毒妇,而是疼爱她至深的皇祖母。 这孩子好不容易才恢復了以往的活泼,南宫玄羽不想说会让她难过的事。 况且他不想把大人间的恩怨和仇恨,牵扯到孩子身上。 南宫玄羽温声道:“韞儿,你也知道你皇祖母身子不好,所以朕才將你接到养心殿来,让她安心养病。” “韞儿明白了……” 大公主懂事地点了点头:“韞儿不打扰皇祖母,等她身子好些了,再去看她。” 南宫玄羽微微頷首。 这时,李常德进来匯报导:“陛下,庄妃娘娘来看大公主了。” 这段时间,庄妃每隔几天就会派若离过来,给大公主送一些吃食或玩具。 有时候她也会亲自到养心殿看望大公主。 在大公主的世界里,庄娘娘是宫里最温和的人了,不管对谁都是一副温声细语的样子。而且她身上还有好闻的檀香味,和皇祖母宫里的一样。 庄娘娘和春娘娘,都对她非常好,大公主喜欢她们! 听到庄妃又来看她了,大公主的心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了起来。 大公主喜欢庄妃,南宫玄羽自然不会將她拒之门外,道:“传她进来吧。” 李常德道:“是!” 很快,庄妃便从外面走了进来。 她今日身著一袭素色宫装,淡雅的色调宛如清晨薄雾中的莲,清新脱俗。 行走时,她每一步都迈得轻盈而稳重,仿佛脚下生莲,散发出一种寧静祥和的气息,让人见之忘俗。 庄妃周身的气质温婉而寧静,宛如千年古剎中静静流淌的梵音,给人一种深深的安寧与慰藉感。 她在大殿中央站定,恭敬地行礼:“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南宫玄羽淡声道:“平身。” “谢陛下!” 大公主笑吟吟地朝庄妃行礼:“韞儿见过庄娘娘!” 庄妃温和地望著她:“大公主不必多礼。” “庄娘娘有几天没来看你了,你在养心殿乖不乖啊?” 大公主重重点头:“韞儿很听父皇的话!” “真是个乖孩子。” 庄妃看向南宫玄羽,道:“陛下,臣妾亲手给大公主做了一套衣衫,就不打扰您处理政事了,带她去偏殿试试。若有什么不合適的地方,也可及时修改。” 南宫玄羽忽然想起,庄妃未出阁的时候,也是京中有名的贵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女红更是不俗,不愧是太傅的女儿。 “你有心了。” 南宫玄羽看庄妃的眼神温和了一些:“你们去吧。” “臣妾告退。” 庄妃含笑牵起大公主的手,往偏殿走去,低头温声细语地关心著她。 以前在慈寧宫的时候,柳太后对大公主虽然好,可终究精力有限,顾不上那么多。 第949章 陛下和每一个女人,都曾有过一段美好时光 来了养心殿后,南宫玄羽政事繁忙,又是个男人,在许多地方没有那么细致。 大公主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感受过,这种被人关心、呵护的感觉了。 就像母妃还在的时候一样…… 握著庄妃温暖的手,闻著她身上好闻的味道,大公主的眼眶渐渐湿润了…… 庄妃连忙心疼地问道:“韞儿这是怎么了?” “好好的,你为何要哭了,是不喜欢庄娘娘来看你吗?” 大公主连连摇头:“不是的,庄娘娘!” “韞儿很喜欢您,只是……只是……” 只是看到庄娘娘,她就想起了被母妃呵护著的时候…… 曾经她是宫里最快乐的孩子,可经歷了这些事,大公主已经明白了,母妃成为了禁忌。在养心殿提起她,只会惹父皇不高兴。 最终,大公主摇了摇头,道:“庄娘娘,您千万別多想。” “每次庄娘娘来看韞儿的时候,韞儿都非常高兴,怎么会不喜欢呢?” 大公主只是个五岁的孩子,庄妃自然將她的心思都看得透透的。 她脸上始终是温和的笑容,轻轻摸著大公主的脑袋,道:“那就好。” “庄娘娘还怕韞儿嫌本宫烦呢。” 大公主赶紧道:“不会的,韞儿喜欢庄娘娘!” 进了侧殿,庄妃从若离手中接过衣裳,对大公主道:“韞儿,来试试,看合不合身。” 宫女准备上前伺候,庄妃却挥了挥手,示意她们退下,亲自为大公主换好了衣裳。 大公主走到铜镜前,开心地转了几个圈圈,感动道:“韞儿很喜欢,谢谢庄娘娘送韞儿的礼物!” “韞儿一定会爱惜这条裙子的!” 庄妃看大公主的眼神满是慈爱:“本宫许久没做针线活,手艺都有些生疏了,韞儿喜欢就好。” 接下来,庄妃又陪大公主说了许久的话,將她哄得十分高兴。 到了午膳时分,小徽子过来道:“庄妃娘娘,陛下请您和大公主过去一起用膳。” 自从住到养心殿后,大公主午膳、晚膳都是和南宫玄羽一起吃的。 今天的这个时辰庄妃也在,南宫玄羽自然不可能装作不知道。 庄妃冲小徽子点点头,牵著大公主往外面走去:“走,韞儿,咱们去陪你父皇用膳了。” 大公主乖巧地跟在她身边。 若离看著这一幕,唇角轻轻弯了起来。 大公主和娘娘走在一起,看起来就像是一对母女啊! 若是大皇子还在…… 想到这里,若离不免有些伤感。 隨即,她轻轻摇了摇头,將这些念头甩出脑海。 免得娘娘想起大皇子,又该伤心了。 满宫的妃嬪,能和陛下一起用午膳的都少之又少,更別说是在养心殿这样的地方了。 娘娘果然没白疼大公主! 没有帝王的传召,若离没资格进主殿,只能在门口候著。 她心里美滋滋地想著,看陛下的態度,说不定要不了多久,就会让娘娘抚养大公主了! 庄妃牵著大公主走了进去,两人齐齐行礼:“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韞儿见过父皇!” 南宫玄羽微微頷首:“不必多礼,坐吧。” “是。” 很快,宫女们便端著一道道精美的菜餚鱼贯而入,將它们摆放在桌子上。 食不言,寢不语。 无论是庄妃还是大公主,用膳的仪態都挑不出任何错处。 三人静静地吃著午膳,竟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感受著这难得的温馨时刻,就连庄妃都有了一瞬间的错觉,似乎她和陛下,还有大公主,是一家三口…… 她的思绪渐渐变得恍惚起来。 庄妃並不是一开始,就是这副老成的模样。少女时期的她,也曾有过慕少艾的时候。 南宫玄羽生著一张謫仙般的容顏,无论是心智,还是谋略,都是眾皇子中的佼佼者,更是庄太傅最得意的弟子! 他们青梅竹马长大,庄妃又怎么可能没有真心爱慕过南宫玄羽呢? 曾经的她和柳时清一样,爱他爱得无法自拔…… 如愿嫁进王府后,庄妃与南宫玄羽也曾有过一段很美好的时光。 只是父亲自幼便教导她,世间男子多薄倖,她切记不可耽於情爱! 后来,庄妃也渐渐看清了,这个男人多情又无情。 直到柳时清进了王府,庄妃才彻底明白,原来陛下和府里的每一个女人,都曾有过一段美好的时光…… 她只是比柳时清清醒得更早,更早。 后来大皇子夭折,她便开始信佛,与陛下之间就渐行渐远了…… 像此刻这样温馨美好的场面,庄妃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经歷过了。 但很快,她就压下了心中泛起的涟漪,內心重新归於平静。 午膳过后,庄妃没有过多打扰,起身福了一礼:“陛下,臣妾就先告退了。” 南宫玄羽微微頷首。 庄妃对大公主弯唇一笑:“庄娘娘下次再来看韞儿。” 大公主礼貌地冲她挥挥手:“庄娘娘再见!” 回长春宫的路上,若离走在庄妃的肩舆旁边,不解地问道:“娘娘,大公主突然经歷了这么多变故,正是缺爱的时候。您这些日子润物细无声的关心著她,已经取得了她的信任。” “既如此,今天在侧殿,大公主和您玩得那么开心,您为何不顺势提出让她做您的女儿呢?” “若是大公主和陛下说,她愿意到咱们长春宫去,让您抚养她,陛下肯定不会反对。” 庄妃低头看了若离一眼:“大公主是懵懂幼儿,可陛下不傻。若本宫將目的表现得那么明显,你觉得陛下会看不出来吗?届时只会適得其反。” 若离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要不怎么说您是娘娘,奴婢是奴婢呢,奴婢就是不如您聪明和沉得住气。” 庄妃嗔了她一眼:“就你贫嘴。” …… 养心殿。 大公主乖巧道:“韞儿也不打扰父皇处理政事,回去温书了。” “等等。” 南宫玄羽叫住了她。 大公主眨著一双桃眼,好奇地问道:“父皇还有什么吩咐吗?” 南宫玄羽眼底闪过了一抹沉思。 第950章 朕相信你能照顾好大公主(160万票加更) 他政事繁忙,不可能时时顾得上韞儿。 况且韞儿是个姑娘家,当由女性长辈教养。 宫里的高位妃嬪,只有庄妃膝下没有孩子了,她的资歷也深。 况且如今朝堂內忧外患,急需大儒坐镇,他从许久前就动了起復庄太傅的心思,並且再三去了书信,请庄太傅出山。 还有前线……大周取得的胜利,离不开庄家的军师。 不管从哪个方面看,庄妃都是最合適抚养大公主的人。 想到这里,南宫玄羽温声问道:“韞儿喜欢庄妃吗?” 大公主如实点了点头:“庄娘娘很温柔,对韞儿也好,韞儿当然喜欢她!” 南宫玄羽又问道:“那韞儿愿意去长春宫,跟庄妃一起生活吗?” 大公主明白,父皇这话的意思,就是让庄娘娘做她的母妃。 如果是以前,大公主肯定不会同意。 因为她又不是没有母妃,为什么要认其他人为母? 可是经歷了这么多事以后,大公主已经懂事了许多。 皇祖母身子不好,父皇又那么忙,她不能再给他们添麻烦了。 虽然想起母妃时,她心中依然会伤感,但大公主还是点了点头:“韞儿都听父皇的……” 南宫玄羽温声道:“乖孩子。” “好了,下去玩吧。” 大公主乖巧道:“韞儿告退。” 虽说南宫玄羽动了这样的心思,可他还是要问问庄妃的意见。若她不想抚养大公主,他却强行將大公主塞去长春宫,不是一件好事。 当然……衝著这些日子,庄妃对大公主的关爱,南宫玄羽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小。 转眼便到了晚上。 敬事房的太监照例端了绿头牌过来。 南宫玄羽记掛著大公主的事,抬手翻了庄妃的牌子。 眾人立刻下去准备了。 …… 长春宫。 看到小徽子过来的那一刻,若离脸上满是喜悦的笑意,飞快地往內室跑去:“娘娘,报喜鸟来了!” “陛下今晚肯定是翻了您的牌子!” 庄妃脸上依旧维持著淡然的神色,道:“传他进来吧。” “是。” 小徽子进了內室,恭敬地行礼:“奴才参见庄妃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奴才给娘娘报喜了!陛下今晚宿在长春宫,娘娘快准备接驾吧!” 庄妃的笑容依旧矜持,只是上扬的唇角,出卖了她激动的情绪:“本宫知道了。” “若离。” 若离立刻递了一个重重的荷包给小徽子:“这是我们娘娘请徽公公喝茶的。” “多谢庄妃娘娘!” 小徽子喜笑顏开道:“陛下那边还需要人伺候,奴才就先告退了。” 庄妃点点头:“若离,送小徽子出去。” “是。” 小徽子离开后,若离便使出浑身解数,给庄妃打扮起来。 望著铜镜中那个年轻的美人,若离十分不解。娘娘容貌不俗,才情在宫里更是排得上號的,为什么陛下却很少来长春宫?即便来了,也不怎么叫水…… 难道就是因为娘娘太庄重了? 男人嘛,都希望娶一个庄重的妻子,然后有许多妖嬈、风骚的妾室。 虽说娘娘將来是要母仪天下的,庄重没错,可也不能一点情趣都没有啊…… 若离提议道:“娘娘,要不然今晚,奴婢给您化一个类似宸贵妃娘娘和春贵人,平日里经常化的那种妆?” 即便不愿意,若离也不得不承认,她一个女人每次看到媚骨天成的宸贵妃娘娘,都觉得骨头酥了,更何况是陛下? 难怪陛下爱往钟粹宫跑。 娘娘若是化这样的妆容,说不定能让陛下眼前一亮,长春宫今晚就能叫水了呢。 庄妃却对著铜镜皱了皱眉头:“妖妖嬈嬈,成何体统?她们那样取悦男人的姿態,本宫可做不出来。” 若离点点头道:“也是。” “您端庄持重,当年在闺中的时候,京城谁不说您有当家主母的气质?自然做不出一副小妾做派。” “那奴婢就像以前一样为您打扮了。” 庄妃“嗯”了一声。 到了时辰,小蔡子进来匯报导:“娘娘,陛下的仪仗已经快到咱们长春宫了。” 庄妃立即起身,带著宫人出去迎接。 看到南宫玄羽,她拜了下去:“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南宫玄羽微微頷首,淡声道:“平身。” “谢陛下。” 庄妃起来后,一路跟著南宫玄羽走进了內室。 两人在窗边的软榻上坐下,若离奉了茶过来:“陛下,请喝茶。” 知道陛下今晚会来长春宫,若离也特意打扮过,看起来分外娇艷,如春日的桃。 然而从头到尾,南宫玄羽都没有看她一眼…… 若离也不气馁。 娘娘说过,陛下不是急色之人,所以不会看到她就动心思。 只要她坚持下去,一定会成功的! 庄妃微微一笑,温声道:“陛下可还记得,曾经在庄家您时常与父亲下棋,臣妾就在一旁看著,那时的时光分外美好。” “陛下今日可有兴致,与臣妾手谈几局?” 若是从前,南宫玄羽肯定就同意了。 可……自从沈知念入宫后,她精湛的棋艺,让帝王每一次在棋盘上与她廝杀时,都有种酣畅淋漓的感觉! 再与其他妃嬪下棋,就觉得索然无味了。 “不必了。” 南宫玄羽望著庄妃道:“朕今日过来,是有一件事想问问你的意思。” 庄妃隱隱猜到了什么,心中升起了一阵喜悦,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不知是何事?” 南宫玄羽道:“大公主不可能长久生活在养心殿,无人教养。如今后宫的高位妃嬪里,只有你膝下空虚。” “庄妃,你可愿意抚养大公主?” 庄妃一愣,隨即脸上露出了恰到好处的惊喜之色,起身跪下,激动道:“愿意!陛下,臣妾愿意!” “自从大皇子没了后……臣妾做梦都想再要一个孩子,奈何天不遂人愿……” “大公主乖巧懂事,臣妾每每见到她,都觉得心要化了。” “若能做大公主的母妃,臣妾定会將她视如己出!” 对这个答案,南宫玄羽並不意外,頷首道:“朕相信你能照顾好大公主。” 第951章 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庄妃低下头,温婉一笑:“臣妾定不辜负陛下的信任。” 南宫玄羽点了点头:“时间不早了,早些就寢吧。” “是。” 今晚是若离值夜。 她早早就吩咐小厨房烧好了热水,一直守在庄妃的寢殿门口等著。就怕陛下叫水,而她没听到。 然而若离等啊等…… 一直等到天快亮了,里面都没有传来任何声音。 直到帝王去上早朝,才让人端热水进去伺候洗漱。 若离:“……” 她很失望,娘娘却面色如常。 难不成是习惯了? 帝王离开时,眾人齐齐行礼:“恭送陛下!” 这是庄妃的房中事,庄妃不提起,若离也不好主动谈论。 她却在心里想著,难不成真的是因为娘娘太庄重了,所以陛下才提不起兴致? 若娘娘昨日听她的话,化个妖嬈的妆,或许结果就不一样了…… 若离暗自在心中想著,看来等以后陛下宠幸她的时候,她不能像娘娘一样。 庄妃抬眸看向若离,道:“陛下昨夜已经下旨,让本宫抚养大公主。” “你派人去收拾一间寢殿出来,按照大公主的喜好布置好。” 若离心中一喜:“是!” 陛下昨夜虽然没宠幸娘娘,但总算有一个好消息了! 很快,这个消息就在宫里传开了。 眾人並不觉得意外。 因为后宫没有子嗣的一宫主位,只剩下庄妃娘娘了。 於情於理,陛下都会將大公主交给她抚养。 若陛下不选择庄妃娘娘,而选择其他人,置庄妃娘娘的顏面於何地? 庄妃娘娘侍奉陛下多年,庄家在前朝又得力,陛下怎会做这样的事呢。 午膳过后,庄妃亲自到养心殿接大公主。 若离昨晚值夜,白日要休息,是小蔡子隨身侍奉著她。 南宫玄羽昨日就已经跟大公主说过这件事,並取得了她的同意。 此刻看到庄妃,大公主还挺高兴的,礼貌地行礼:“韞儿见过庄娘娘!” 庄妃看她的眼神分外温和:“真是个好孩子。” “走,隨本宫一起去拜別陛下吧。” “以后你就跟庄娘娘一起到长春宫生活。” 大公主乖巧地点了点头:“是。” 养心殿的宫人已经將大公主的东西收拾好了,交给了庄妃的人。 进入主殿后,两人齐齐行礼:“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韞儿见过父皇!” 南宫玄羽闻言放下了手中的奏摺,温和地看向大公主,交代道:“去了长春宫,要听庄娘娘的话,知道吗?” “韞儿知道。” 帝王微微頷首,示意庄妃带大公主过去。 两人一路回了长春宫。 今天长春宫的宫人都很高兴。 因为这么久过去,他们长春宫终於有孩子了! 满宫的妃嬪都送来了贺礼,沈知念也赐了礼物过来。 一些与庄妃交好,或者想攀上高枝的低位宫嬪,还亲自带著贺礼来长春宫恭贺了。 庄妃带著大公主接见了她们,长春宫的气氛很是其乐融融。 一直到晚膳前,眾人才陆陆续续离开。 庄妃带著大公主用膳。 若离已经休息好了,在旁边伺候。 庄妃看大公主的眼神满是慈爱:“……韞儿,这是你第一次在长春宫用膳,本宫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你看看合不合胃口?若是不喜欢,本宫再让御厨重新做。” 庄妃说是不知道大公主喜欢吃什么,可实际上,她早就问过以前伺候大公主的宫人,今天准备的晚膳都是大公主爱吃的。 感受到庄妃对她的用心,大公主心里暖暖的,笑盈盈道:“韞儿很喜欢,谢谢庄娘娘!” “真乖。” 庄妃轻轻摸了摸大公主的脑袋,含笑问道:“你现在还叫本宫『庄娘娘』吗?” 大公主似乎有些难为情,低著头酝酿了许久,才轻声喊道:“母妃……” “誒!” 庄妃顿时喜笑顏开:“真是个好孩子!” “以后啊,咱们就是母女了,本宫一定会將你当成亲生女儿疼爱!” 大公主失去母妃已经很久了,再次感受到母亲的疼爱,她不禁红了眼眶。 虽然永远没有人能取代母妃在她心中的位置,但她也很喜欢庄母妃,以后她一定会好好孝顺庄母妃的! 晚膳过后,庄妃对大公主道:“母妃要去礼佛了,你跟著若离在长春宫逛逛,先熟悉一下。” 大公主“嗯”了一声:“韞儿知道了。” 若离含笑道:“大公主,请隨奴婢来。” 娘娘抚养了大公主,真是太好了! 宫里没有子嗣的女人,地位就不稳。虽说大公主不是皇子,但有一个公主,总比没有好啊! 而且以陛下对大公主的宠爱,日后来长春宫的次数只会更多。 若离已经开始想著,娘娘怀上皇嗣,或者自己被陛下宠幸的那一天了。 东西六宫的布局都差不多,大公主对逛长春宫没有太大的兴致,一会儿过后,便抬起头看向若离:“……我可以去母妃礼佛的地方吗?” 若离自然没有不答应的:“当然可以。” “大公主,请隨奴婢过来。” 隨即,她一路带著大公主进了小佛堂。 庄妃身著素色宫装,跪在蒲团上,闭著眼睛一下又一下敲著木鱼。 听到声音,庄妃睁开眼睛抬头看向大公主,含笑问道:“韞儿怎么过来了?” 看到庄妃供奉的佛像,大公主沉默了许久。 她知道母妃做了很多很多坏事…… 她以前听宫人说过,坏人到了阴间,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大公主真的不希望,母妃去了之后还要受苦…… 如果、如果她能为母妃赎罪呢? 大公主以前一直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要怎么做,才能弥补母妃犯下的罪孽。可现在看著佛像,她忽然就明白了。 皇祖母和庄母妃都喜欢礼佛,那她也要替母妃拜佛祖,希望佛祖能原谅母妃。 想到这里,大公主小心翼翼地问道:“韞儿以后可以跟您一起礼佛吗?” 庄妃摇头失笑:“你才五岁,懂什么是礼佛吗?” 大公主本想说,她想替母妃赎罪。可她又怕在庄母妃面前提起母妃,庄母妃会不高兴。 第952章 把天给捅破了啊 最终,大公主只是低著头道:“韞儿知道。” “母妃,韞儿可以和你一起吗?” 若离和庄妃都觉得,一个五岁的孩子哪懂这些,大公主估计是觉得好玩,一时新鲜罢了。 在大周,皇子满六岁后,会进入上书房学习,由翰林学士或大儒教导。 公主一般是五岁到八岁,开始接受正式的教育。 不过她们接受的教育,更侧重礼仪、女红等方面的培养,而非文史。而且不用去上书房,在偏殿或阁楼学习就行。 除非是特別受宠的公主,才会得到帝王的特许,到上书房旁听。但男女七岁不同席,这也只限於短期。 由於公主学习这些东西的目的,只是婚配得体、维护皇室体面,因此没有严格的要求。 大公主两三岁的时候,就在柳时清的教导下认识很多字了,连古籍都看过不少。 虽说其中的许多意思她还不能理解,却也比同龄的孩子聪慧很多了。 庄妃觉得,大公主接下来要学习的课程,应该难不倒她,便点头同意了。 “既然韞儿对佛家感兴趣,母妃怎么会不答应呢?” “你便是要天上的星星,母妃也会为你摘下来的。” 大公主感动得不行:“多谢母妃。” 自从离开母妃后,就再也没有人对她这么好了。庄母妃真的很疼爱她,她更喜欢庄母妃了。 若离拿了一个蒲团过来放在庄妃身边。 大公主跪在上面,也学著庄妃的样子,敲起了木鱼…… 她以后会日日过来诵经,希望可以替母妃懺悔犯下的罪孽,让母妃早登极乐。 …… 京郊。 避暑山庄。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com】 京城贵人们避暑的时间,一般是六月到八月。 如今已经八月上旬了,沈南乔依旧住在避暑山庄,丝毫没有回去的意思。 其他人不知道原因,可绿萝再清楚不过。 都是因为林公子…… 夫人若是回了陆府,再想和林公子私会,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这一两个月,夫人沉浸在林公子的温柔多情中,彻底將老爷忘到了九霄云外。 而老爷带著老夫人去上任后,连一封信都没有给夫人写。 绿萝从未见过这么奇怪的夫妻。 然而她只是一个丫鬟,左右不了任何事。 绿萝每日都在担心,夫人和林公子的事会被人发现…… 虽说私通是要浸猪笼的,可夫人是沈家的嫡长女,宸贵妃娘娘的姐姐,谁敢真要夫人的性命? 但自己就不同了。 作为夫人的贴身丫鬟,夫人做出了这种事,她一定小命难保…… 绿萝每天都在心中祈祷著,夫人能早点回陆家去,和林公子断了。 这样只要她不说,就没人知道这件事了。 这天,为沈南乔上完妆,绿萝试探道:“……夫人,如今已是八月,暑气过去了,是时候打道回府了。” 沈南乔望著铜镜里的那个美人,心情极好:“慌什么?” 她曾经有著傲人的美貌,只是嫁去陆家后,被搓磨了那么久。和那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一家子生活在一起,她每天都要损伤不少精气神。 很长一段时间,沈南乔就像开败的朵,整个人焉焉的,再也看不出曾经的美貌。 可是和修郎在一起的这段时间,他给了她从未有过的体验。 再加上日子过得好了起来,沈南乔乾瘪的脸颊,又一日日变得丰盈,恢復了曾经的美貌。 如此自在、快乐的日子,她还没过够呢,为什么要回京城? 绿萝心里很担忧,却又不敢违抗沈南乔的意思,只能低著头道:“是……” 忽然,沈南乔捂著嘴巴乾呕了几声。 绿萝连忙上前拍著她的背,为她顺气,担忧地问道:“夫人,您怎么了?” 沈南乔皱起了眉头:“最近我总有种噁心想吐的感觉,难不成是这避暑山庄的管事偷懒了,下面的人做的饭菜不乾净?” 绿萝起初也是这么认为的,可隨即,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顿时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夫人,您上个月的月事没来,不会、不会是……” 刚嫁到陆家的时候,一是因为陆家贫穷,二是陆母有意搓磨她,沈南乔冬日还要用冰冷的水浆洗衣裳。 或许是在那时落下了病根,她的月事就变得不准起来了。上个月月事没来,沈南乔原本也没多想。 听绿萝这么一说,沈南乔也嚇了一跳! 虽说她心悦修郎,想与修郎长相廝守,生儿育女,可不是现在啊! 她还是陆夫人呢。 陆江临已经离开京城那么久了,她要是突然有了身孕,这不是完蛋了吗? 但隨即,沈南乔就不以为然地靠在了椅背上:“一惊一乍做什么?你想的那种可能,根本就不可能。” 毕竟她跟陆江临成婚已经將近两年了,他去上任前,他们朝夕相处了那么久,她都没有身孕。 为此沈南乔不知看过多少大夫,喝了多少苦涩的药汁。还被陆母和陆江月明里暗里讥讽,她是不下蛋的母鸡。 若她能怀孕的话,还用等到今天吗? 这些事情绿萝也听说过一二,顿时鬆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夫人若真在这时有了身孕,那可就是把天给捅破了啊! 沈南乔看著铜镜中美丽的容顏,含笑道:“给我把这边眉毛再画弯一些,修郎说了,他最喜欢我如明月般清冷的模样。” 绿萝恭敬道:“是。” 自从绿萝知道他们的事后,沈南乔每次去见林修,都將她带上了。 毕竟没有丫鬟在身边伺候,还挺不方便的。 梳妆打扮好,沈南乔便带著绿萝,去了他们经常幽会的地方。 林修今天穿著一袭绿色锦袍,剑眉星目,玉树临风。 看到沈南乔,他脸上顿时露出了温柔的笑容:“乔娘,你来了?” 沈南乔提著裙摆朝他跑过去,扑进了林修怀里,双手环著他的腰际,嗔笑著问道:“修郎,你怎么有好几天都没来避暑山庄了,是不是把我给忘了?” 林修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子:“怎么会呢?” “只是最近家中繁忙,这才忽视了你,是我不好。” 第953章 六皇子的满月礼(70万打赏值加更) 沈南乔轻哼了一声:“我不管,那你这几天都要留在此处陪我。” 林修在沈南乔的唇角落下了一吻,温声道:“好,都听乔娘的。” 隨即,两人携手往前方的凉亭走去。 跟林修在一起后,沈南乔才体会到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滋味。 他们坐在凉亭里赏、品茶,互述衷肠,气氛十分美好。 沈南乔心里更是像吃了蜜一样甜。 只是苦了绿萝,每每看到这样的场面都担惊受怕,生怕会被人发现。 陷入情爱中的女子,总会控制不住多想。 沈南乔靠在林修怀中,忽然想到刚才发生的事。如果不是饭菜不乾净,而是她真的有了身孕,修郎会怎么做呢? 想到这里,沈南乔摸著自己的肚子,忍不住问道:“修郎,我们已经在一起这么久了,若是……若是我有了你的骨肉,你会怎么对我们母子?” 听到这话,林修的身体微微一僵,眼底闪过了一抹晦暗之色。 但隨即,他便温柔道:“自是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娶你过门。只要你愿意同陆江临和离,你便是我唯一的夫人!” 沈南乔心里甜滋滋的:“修郎,有你真好!” 有修郎的这句承诺,她便是真的有了身孕,也不害怕了。 只可惜……过去她看了那么多大夫都没用,怕是不能为修郎开枝散叶了。 不过也无妨,大不了婚后,她为修郎纳一房妾室,等生了孩子便养在她膝下。届时发卖了妾室,自己就可以和修郎,还有孩子,享受天伦之乐了! 沈南乔沉浸在甜蜜的幻想中,没看到林修的眸色变得越发晦暗起来:“……所以,乔娘真的有了好消息吗?” 沈南乔嘆了一口气:“没有。我只是和你开个玩笑罢了。” “不过见修郎如此有担当,我真的很感动!” 林修微不可闻地鬆了一口气,轻轻抚摸著她的脸颊:“乔娘对我情深义重,我自不会辜负乔娘。” …… 时间缓缓走过,很快便来到了八月初六。 今天是六皇子满月礼的日子,內务府早早就將钟粹宫布置得极为喜庆,这里十分热闹。 珠儿一大早,就开始为璇嬪梳妆打扮了:“娘娘,六皇子满月,您也出月子了。这一个月,您辛苦了!” “之前是因为您还在坐月子,不宜挪动,再过一日,咱们就可以搬到承乾宫去了。届时您是一宫主位,整个承乾宫都由您做主!” 璇嬪却高兴不起来:“可是……本宫就要离开宸贵妃姐姐了……” “好在承乾宫离钟粹宫近,走走就到了,本宫还可以时常带著六皇子来钟粹宫串门。” 珠儿笑著点头:“是啊!” 璇嬪好奇且期待:“今天六皇子就满月了,不知陛下会给他赐什么大名?” 珠儿含笑道:“很快您就知道了,一定是个寓意极好的名字!” 璇嬪点点头:“本宫只希望六皇子这一生平安喜乐,无病无灾,快快乐乐,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至於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璇嬪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她一无强大的母家,二无无双的美貌,三无极深的城府,拿什么去跟別人爭? 届时爭不到不说,说不定会把自己和六皇子都折进去。 还不如本分些,等六皇子长大了做个富贵王爷,她也能荣华一生! 沈知念今日也很忙。 虽说在她的管理下,钟粹宫已是铁桶一片,没有人有本事在这里耍手段。 但六皇子的满月礼,要在钟粹宫办。今日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若有心怀不轨之人,趁著混乱悄悄放了什么东西在这里,会给她和阿煦带来不小的麻烦。 好在肖嬤嬤管理这些事极有经验,一大早便有条不紊地指挥著宫人各司其职,確保不会出任何乱子。 宾客都陆陆续续到了。 不管是后宫妃嬪,还是皇室宗亲,进入钟粹宫的第一件事,就是到主殿给宸贵妃娘娘请安。 沈知念含笑让眾人起身,命秋月和夏风带他们坐到了各自的座位上。 雪妃、庄妃、王嬪和康嬪,都带著各自的孩子来了,钟粹宫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 大公主被庄妃抚养后鲜少出门,听说是跟著庄妃礼佛了,要赎清柳时清曾经犯下的罪孽。 这还是她们成为母女后,眾人第一次看到庄妃和大公主同时出现,不禁都朝两人投去了好奇的目光。 见大公主对庄妃那么亲昵,看来她们这对母女相处得挺好的。 有人想起了,柳时清刚开始犯事,陛下想为大公主找个新母妃时,她死活嚷嚷著此生只认柳时清一个母妃。现在看到她对庄妃的亲热劲,她们不禁觉得有些讽刺。 楚夕顏更是衣袖下的拳头微微握紧,眼中满是讥讽。 柳时清滥杀无辜,害死了多少人!大公主不想著怎么去弥补,那些亲人被柳时清杀死的人,而是跑到佛堂去礼佛了,何其可笑! 难道敲敲木鱼,就能补偿对受害者的伤害,就能让他们的家人復活吗? 楚夕顏从前觉得大公主还小,心思单纯,天真善良,跟她的母妃完全不一样。 可现在看来……大公主分明就是偽善! 她跟庄妃一个装模作样,一个是非不分,倒是挺配的,难怪能成为亲密无间的母女。 不多时,云安长公主、清阳长公主、文淑长公主和晋王都到了。 长公主与王爷都是一品,而贵妃只是二品,他们自然不用向沈知念行礼。 同样,沈知念是帝王的女人,荣宠加身,不能单纯按品级来算,也不必向他们行礼。 不过一些有眼力见,或是想通过討好宠妃,从而討好帝王的人,还是会放低自己的姿態。 清阳长公主、文淑长公主和晋王,都朝沈知念微微頷首,客气地打招呼:“宸贵妃娘娘。” 唯有云安长公主冷著脸站在一旁,依旧是一副谁都看不起的样子。 沈知念含笑冲三人点了点头,算作回应。 王嬪一直都想知道,春贵人上次看晋王那个情意绵绵的眼神,究竟是真的,还是自己想多了? 第954章 她不能打草惊蛇 故而今天,王嬪不禁对春贵人和晋王多了几分关注。 她果然发现,晋王出现的那一刻,春贵人下意识看向了他,唇角勾起了一抹细微的弧度。 只是很快,春贵人就將目光从晋王身上移开了。 光凭这一点,王嬪也判断不出什么。 但直觉告诉她,春贵人和晋王之间,肯定没有那么简单! 若她能找到证据……就可以置春贵人於死地! 在此之前,她不能打草惊蛇。 王嬪不动声色地低头喝茶,掩盖住了唇角意味深长的笑容。 璇嬪落落大方地招待著宾客,即便是面对辈分高的皇室宗亲,也丝毫不露怯,已经有一宫主位的气势了。 谁能想到,她曾经居然只是王府一个普通的歌姬。 看著璇嬪如今的样子,沈知念也放心了不少,相信她搬到承乾宫后,一定能独当一面。 若离的目光落在璇嬪身上,眼底升起了几分势在必得的神色。 璇嬪娘娘曾经是奴婢,她也是奴婢。 焉知將来,她不能像璇嬪娘娘一样风光? 六皇子是今天的主角,许多人都在期待著。 “一转眼,宫里已经有了四位皇子,两位公主,当真是不容易!” “是啊。虽说各位娘娘小主,都在努力为陛下开枝散叶,可陛下的子嗣和先帝比起来,终究还是少了些。” “不打紧,陛下还年轻,將来会有更多子嗣。” “说得也是。” “听闻璇嬪娘娘生六皇子的时候,差点丟了性命,真是不容易。” “若不是柳贵人阴险毒辣,指使药徒给璇嬪娘娘下药,想让她胎大难產,璇嬪娘娘和六皇子怎会经歷这些苦难?” “行了,大好的日子,不提晦气之人了。” “……” 虽说眾人很快止住了声音,但还是有那么一两句话,飘进了大公主的耳朵里。 原来大家都很討厌母妃啊…… 父皇也是因为璇娘娘和六皇弟,才赐死了母妃…… 理智告诉大公主,做了错事的人是母妃,不关璇娘娘和六皇弟的事。 可如果没有他们,母妃怎么会死呢? 大公主心中,对六皇子產生了淡淡的排斥情绪…… 但很快,她就自责地摇了摇头。 璇娘娘和六皇弟是无辜的,她不能把母妃的死,怪在他们头上。 终於,外面传来了李常德的声音—— “陛下驾到——!!!” 眾人连忙止住了话头,齐齐起身行礼:“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身著一袭明黄龙袍的南宫玄羽,大步走进了钟粹宫。 他上前亲自將沈知念扶了起来,才对眾人道:“平身。” “谢陛下!” 吉时到了,仪仗官高声宣布道:“满月礼开始——!!!” 隨即,乳母抱著被大红襁褓包裹的六皇子出来,跪在大殿中央,向南宫玄羽行礼:“六皇子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个时候的孩子,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 不巧……六皇子此时也睡著。 他的皮肤呈淡淡的粉色,虽还没有长开,但看起来真是可爱极了! 皇室宗亲们说著恭贺的话:“六皇子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 “是啊,你们看,这眉毛长得多像陛下小时候。” “多睡觉,才能快快长大!” “……” 云安长公主看著襁褓中的六皇子,心也忍不住一软。 没想到一个弹琵琶的歌姬,也能生出这么可爱的孩子。 南宫玄羽温声道:“不必多礼。” 隨即,他同样赐了一块玉佩给六皇子。 四皇子满月的时候,南宫玄羽赐给他的那块玉佩,是先帝传下来的。 今天赐给六皇子的这块,虽不如四皇子的玉佩有特殊意义和象徵,但也触手温润,油脂极好,一看就品相不凡! 璇嬪起身福了一礼,道:“臣妾替六皇子谢过陛下!” 隨即,便是舞姬和乐师们的表演。 六皇子在熟睡,眾人不好过多打扰他。但看著他软乎乎的模样,真是怎么看怎么喜欢。 璇嬪从乳母手中接过了六皇子,无奈地笑了笑:“你呀你,真是个贪睡的孩子。” 谁知道她的话音刚落下,六皇子忽然哭了起来。 眾人的目光瞬间都被吸引过来了。 璇嬪已经很有经验了,伸手一摸,尿布果然湿了。 她將六皇子交给了乳母,交代道:“六皇子尿了,带他下去收拾一下吧。” 乳母轻柔地接过了六皇子:“是。” 此时,不少人都围到了四皇子身边。 有的是真的被他的可爱所吸引,有的则是想討好宠妃。 四皇子这个月就满周岁了,生得白白净净,眼神灵动。眾人逗他的时候,他时而皱眉,时而微笑,面部表情可丰富了。 而且他已经可以扶著椅子,自己站著了,偶尔还能独立走几步。 再看三皇子……比四皇子大了差不多半岁,现在还时时被乳母抱著呢…… 这样一对比,皇室宗亲们越发觉得三皇子…… 再加上三皇子怪异的长相,即便他身份尊贵,也鲜少有人过去逗弄。 王嬪脸上维持著得体的笑容,眼神却变得晦暗起来。 为什么四皇子和六皇子都如此受欢迎,唯独她的三皇子,要承受异样的眼光?! 还不是因为宸贵妃受宠,而璇嬪又一贯会捧臭脚,这才跟著鸡犬升天。 若她有宸贵妃那样的宠爱,哪怕三皇子长得再怪异,也不会缺巴结、討好的人。 真是一帮趋炎附势的货色! 最后竟是云安长公主走到三皇子身边,从乳母手中接过了他,温声道:“阿景,本宫是你三姑母。” “说起来,我们都行三,真是有缘分呢。” “阿景喜欢三姑母吗?” 三皇子的反应很迟钝,云安长公主跟他说话,他只是张著嘴巴流口水…… 云安长公主也不嫌弃,掏出帕子细细为三皇子擦口水。 虽说她瞧不起王嬪趋炎附势,靠著討好定国公府,才成了一宫主位,但三皇子是她的亲侄子啊! 四皇子和六皇子那么受欢迎,要是没人搭理三皇子,他岂不是太可怜了。 然而王嬪並不感动,看云安长公主的眼神里,还带著一抹防备。 因为…… 第955章 赐名 王嬪很久以前就从柳太后口中知道了,云安长公主与晋王的感情很好。 晋王与定国公府的关係並不好。 现在在所有人眼中,她依然是定国公府的人。谁知道云安长公主突然接近三皇子,是不是想使什么坏。 云安长公主並不知道王嬪心中所想,不然她肯定会说好心当成驴肝肺,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她抱了三皇子一会儿,就重新將他交给了三皇子的乳母。 很快,六皇子那边,乳母们把他清洗乾净,换好尿布,再次抱了过来。 接下来,便是宾客们给六皇子送贺礼和祝福的环节了。 唐洛川早就接到了沈知念的命令,隨侍在旁边。眾人送过来的贺礼,都先由他查验,確定没问题了再让人收起来。 就连苏全叶,今天也在钟粹宫候著了。 因为过往的大型宫宴,时不时就出岔子。今天是六皇子满月,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谁知道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他必须亲自在这里盯著才放心。 想到自己经常忙得脚不沾地,而李常德天天在养心殿吃香的,喝辣的,苏全叶都有点羡慕对方了…… 刚进宫的时候,他们是在一处当差的小太监。只是李常德运气好,被分到了陛下身边伺候,而他进了慎刑司。 这么多年过去,李常德已经变成了大內总管,而他也成了慎刑司的主事人。 看起来他们好像都有光明的未来,可为什么过的日子差距就这么大呢…… 所幸,一直到送贺礼的环节结束,都没有出现任何意外。 但苏全叶依旧不敢鬆懈。 接下来,便到了最重要的流程,由帝王为六皇子赐名。 眾人都明白帝王给皇子取的大名,便意味著他对他们的期许。 比如三皇子是在春日出生的,陛下为他赐名“南宫景明”。 四皇子叫“南宫承祐”,其中的含义让人不敢深想…… 五皇子早產体弱,郝嬪临终前向帝王求了恩典,为他取名“南宫岁安”,愿他岁岁平安。 不知六皇子会叫什么呢? 最期待和紧张的人,莫过於璇嬪了。 她既希望六皇子得到一个好名字,又不希望他太过出挑,以免遭人嫉恨,遇到什么危险。 或许每一个做母亲的,都会有这种心思吧。 就连沈知念都有些好奇,看向了南宫玄羽。 南宫玄羽看六皇子的眼神十分温和,缓缓道:“《楚辞?九章?怀沙》中有云,怀瑾握瑜兮,穷不知所示。” “朕希望六皇子如美玉般温润、正直,不隨波逐流,兼具內在修养与外在风度。胸藏文墨,腹有诗书,才学出眾,却含蓄內敛。將来成长为一温润如玉,端方雅正,处世从容,心怀丘壑的男儿。” “六皇子便名『南宫怀瑾』!” 璇嬪很喜欢这个名字,顿时喜笑顏开,抱著六皇子跪下道:“多谢陛下赐名!” “怀瑾,怀瑾。臣妾的六皇子,以后就叫怀瑾了!” 这真是个好名字,既包含了陛下对他的期许,又不会过多引起他人的忌惮。 她也和陛下一样,希望六皇子將来能成为翩翩君子,做一个富贵贤王! 许多人低著头,掩盖住了眼底的微妙之色。 他们也觉得……怀瑾真是个好名字! 因为自古以来,但凡为帝王者,哪个不是城府极深,杀伐果断,深諳帝王之道? 怀瑾握瑜的谦谦君子,如何坐得稳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陛下给六皇子取了这个名字,也就是说,他从一开始,就没有考虑过立六皇子为储。 璇嬪不明白其中的深意,还在这里沾沾自喜,当真是愚蠢至极! 王嬪的心情总算好了一些,唇角微微扬了扬。 只要陛下没考虑立六皇子为储君,那三皇子就又少了一个竞爭对手。 虽说陛下如今更看重的是四皇子,从名字也可以看出来,陛下对四皇子寄予厚望。 但陛下还这么年轻,往后的日子长著呢,谁笑到最后还不一定! 至此,满月宴的主要流程便结束了,最后是盛大的宴席。 因著钟粹宫就在御园旁边,今日的宴席便设在了御园。 以帝王为首,眾人都跟在他身后过去了。 席间宾主尽欢,气氛其乐融融。 晋王面对帝王时,脸上从头到尾都是恭敬之色。 帝王对他的態度也十分温和。 看得不少皇室宗亲欣慰不已。 先帝在位时,眾皇子的夺嫡之爭何其激烈!如今仅剩的陛下和晋王殿下,没有兄弟鬩墙,互相猜忌,而是兄友弟恭。 说句僭越的话,他们这些做长辈的看著,心中也无比欣慰! 后宫妃嬪和命妇们,则频频向沈知念和璇嬪敬酒,说著些討好、恭维的话。 席间有人或是不胜酒力,或是想出去透透气,便悄悄离席,欣赏著御园美丽的风景。 五皇子虽然已经快三个月了,可他身子向来弱,將他带出来这么久了,康嬪不禁有些不放心。 左右六皇子的满月礼已经结束了,她便起身带著乳母走到了中央,福了一礼告罪道:“陛下,五皇子困了,臣妾想先带他回去歇息。” 南宫玄羽清楚五皇子的情况,自然没有不同意的,頷首道:“去吧。” “臣妾告退!” 见康嬪离席,晋王不动声色地给春贵人使了个眼神。 康嬪因著是要带五皇子回去,才起身向帝王告退。 若只是中途出去透透气,不需要弄得声势浩大,春贵人便带著迎香悄悄离开了。 王嬪一直盯著春贵人的呢,就想看她会不会作妖。 因著座位和角度的原因,王嬪没看到春贵人与晋王交换的那个眼神,却发现了春贵人离席。 她的眸子瞬间眯了起来。 这个异域贡品,向来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性格,哪里热闹就爱往哪里凑。宴席还未结束呢,她这时离开,说不定是在酝酿什么坏主意。 王嬪当机立断,立即起身跟了上去。 小田子在旁边伺候著她,不解地问道:“娘娘,您这是要去哪?” 王嬪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第956章 若真让春贵人与康嬪娘娘结盟(71万打赏) 小田子立即住了嘴,连呼吸都放轻了一些。 他顺著王嬪的视线看过去,见春贵人正带著迎香走在宫道上。 小田子压低了声音问道:“娘娘,您悄悄跟著春贵人,是觉得她会做什么事吗?” 王嬪点点头,眼中闪过了一丝冷笑。 她一直觉得春贵人和晋王殿下之间不简单。 说不定春贵人就是想趁著此次宴会,和晋王殿下私会。她先离席,晋王殿下等会就会过去。 若自己能將他们抓个现行,春贵人这次就必死无疑了! 想到这里,王嬪越发期待起来。 储秀宫也在御园旁边,春贵人若是不快点,康嬪就要带著五皇子回去了。 但她又不能將目的表现得太明显,惹人生疑。 春贵人装作被前方的鲜吸引的样子,快速抄小路,终於走到了康嬪离开御园的必经之路上。 王嬪和小田子既要跟上,又要保证不被发现,还挺辛苦的。 所幸一路上的草十分茂盛,小径又曲折蜿蜒,春贵人这才没注意到他们。 小田子疑惑道:“娘娘,穿过御园就是储秀宫了,春贵人难不成是去找康嬪娘娘的?” 王嬪在心头冷笑了一声,才不相信。 春贵人和康嬪素无交集,这时候去储秀宫做什么?总不可能是去探望五皇子。 依她看,春贵人就是想找机会,和晋王殿下私会! 当然,王嬪明白事关宫嬪和王爷的清誉,她若是没有任何证据就胡言乱语,定会吃不了兜著走! 所以在没找到证据之前,即便是面对自己的心腹,王嬪也没有透露跟著春贵人的目的,只是道:“看看就知道了。” 前方的假山旁边是一个水池,春贵人穿过假山,像是才见到康嬪,顿时诧异地行礼:“嬪妾见过康嬪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王嬪躲在假山后看著这一幕,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搞什么鬼? 春贵人不是去跟晋王私会的吗,难不成真是来见康嬪的? 康嬪淡声道:“不必多礼。” “春贵人不是在宴席上吗,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春贵人娇媚一笑:“嬪妾在宴席上多喝了几杯,有些头昏,所以出来醒醒酒,被这条小径上的朵吸引,便一路走了过来。” “不曾想在这里遇到了康嬪娘娘。” 康嬪没有多想,点了点头,客套道:“晚风有些凉,春贵人喝了酒还是要仔细些,免得吹风了头疼。” “多谢康嬪娘娘关心。” 春贵人盈盈一笑,朝抱著五皇子的乳母走了过去:“刚才在钟粹宫人多,嬪妾位分低,不敢贸然走动。此时看到五皇子,真是喜欢得紧!” 康嬪也是宫里的老人了,自然不会相信春贵人无缘无故的示好。见春贵人接近五皇子,康嬪顿时变得紧张起来,下意识挡在了五皇子前面。 这孩子虽说不是她亲生的,可她亲自照料了这么久,在她心里已经跟亲生的无异了。 况且她答应过郝嬪妹妹,一定会照顾好五皇子,不会让任何心怀叵测的人伤害他。 见康嬪如此紧张,春贵人抬起眼眸,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似乎是不明白,自己只是见五皇子可爱,所以想仔细瞧瞧,康嬪娘娘为何这么大的反应? 春贵人什么都没有对五皇子做,康嬪也意识到自己有些过激了。 她不动声色道:“五皇子体弱,吹不得风,本宫先带他回去了。” 春贵人似乎有些焦急,把心一横道:“康嬪娘娘,实不相瞒,嬪妾其实、其实是有一些掏心窝子的话,想跟您说……” 康嬪的眉头微微皱了皱,但还是和顏悦色地问道:“不知春贵人想跟本宫说什么?” 春贵人显得很为难:“康嬪娘娘,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康嬪看了她一眼,才道:“前面就是储秀宫了,既然已经到这里了,春贵人就进去坐坐,喝杯茶吧。” “是!” 春贵人开心地跟在了后面。 在外面,王嬪可以跟踪春贵人,却无法进入储秀宫。 当然,进去是能进去,但只能用光明正大的方式。届时她就偷听不了她们的对话了,还会打草惊蛇。 小田子询问道:“娘娘,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王嬪皱著眉头道:“本宫总不可能跟到储秀宫里面去偷听,自然是先回去了。” “是。” 一路上,王嬪的脸色非常难看。 她还以为这次能將春贵人私会外男的事当场抓住,没想到她居然真是去找康嬪的。 小田子疑惑地问道:“娘娘,您说无缘无故的,春贵人跑到康嬪娘娘面前去献什么殷勤啊?” 王嬪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很快她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弯弯绕绕:“还能是为什么?” “春贵人说到底,不过是个贵人,一无娘家背景,二无子嗣。从前陛下对她还有几分新鲜劲,可宫里的美人那么多,她算得了什么?” “陛下难道会因为她是晋王殿下进献的,就多宠幸她吗?” “春贵人感受到了危机,自然迫切想攀个高枝,或者是找个盟友。” “放眼满宫的高位妃嬪,本宫与她不死不休!” “璇嬪和宸贵妃娘娘是一伙的,不可能待见她。” “雪妃娘娘又向来拒人於千里之外,春贵人去了也是自找没趣。” “而庄妃娘娘……呵,以庄妃娘娘的城府,谁算计谁还不一定呢。” “最后就只剩下康嬪了,春贵人当然得挑软柿子。” 小田子瞬间明了:“娘娘,若真让春贵人与康嬪娘娘结盟,对我们恐怕不利……” “春贵人本就狡猾,再多个膝下有皇子的康嬪娘娘,咱们的胜算就更少了……” 王嬪却不这么认为:“怕什么?” “她们在明,本宫在暗。” “本宫正愁抓不到春贵人的把柄,送她下地狱呢!若康嬪真与她结盟了,两人肯定会谋算些什么。” “可她们並不知道,本宫已经发现此事了,到时候正好打她们个措手不及!” “小田子,派个谨慎些的人盯著储秀宫。” 第957章 凡事求人不如求己 储秀宫。 康嬪坐在主位望著春贵人,抬眸问道:“不知春贵人有什么话要跟本宫说?” 春贵人咬著嘴唇,神色看起来有些惶恐,迟疑了一会儿才道:“康嬪娘娘应该知道,前些日子,王嬪娘娘想在大公主的生辰宴上,派人挑唆她。” “事发后,王嬪娘娘妄图將此事栽赃到嬪妾身上。幸好陛下明察秋毫,查明了此事是王嬪娘娘所为,还了嬪妾清白。” “但王嬪娘娘却因此对嬪妾怀恨在心,还在眾目睽睽之下衝进嬪妾的寢殿,甩了嬪妾一巴掌……” “嬪妾深知自己来自异域,在大周孤身一人,理应伏低做小,如此才能不成为其他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可王嬪娘娘容不下嬪妾,嬪妾就要遭这样的无妄之灾……” “王嬪娘娘是嬪位,而嬪妾只是贵人。她又是翊坤宫的主位,嬪妾在她手底下討生活,当真是不容易,每日都战战兢兢的……” 听到这里,康嬪不解地皱起了眉头:“你在王嬪手底下受了委屈,应该去找宸贵妃娘娘做主才是。她协理六宫,才是后宫的话事人。” “春贵人为何要跑到储秀宫来,同本宫说这些?” 春贵人看起来有些害怕,却还是强撑著道:“康嬪娘娘,嬪妾接下来的话若是传出去了,肯定会得罪宸贵妃娘娘。可嬪妾相信您,就跟您坦诚相待了。” “嬪妾也曾想过去求宸贵妃娘娘做主,但满宫都说嬪妾与宸贵妃娘娘同是嫵媚的类型,既生瑜,何生亮?” “宸贵妃娘娘心中本就不喜嬪妾,又怎会为嬪妾做主呢?” “嬪妾一人在这深宫,前有狼,后有虎,当真是惶恐得很……求康嬪娘娘庇护!” 说到这里,春贵人起身朝康嬪跪了下去,抬起一张娇媚的脸看向她:“今后只要康嬪娘娘不嫌弃,嬪妾愿意为您效犬马之劳!” 康嬪低头看著春贵人,没有直接表態,而是问道:“宫里的娘娘那么多,你为何偏偏求到了本宫面前?” 春贵人低著头道:“回康嬪娘娘,因著这张脸,嬪妾已在不知不觉间得罪了宸贵妃娘娘,自然不可能得到她的庇护。” “而璇嬪娘娘与宸贵妃娘娘是一体的,同样不喜嬪妾。” “王嬪娘娘又视嬪妾为死敌……” “雪妃娘娘的性子太过冷淡,嬪妾不敢去打扰她。” “最后就只剩下您与庄妃娘娘了。” “康嬪娘娘,虽说庄妃娘娘的位分比您高,可她抚养的不过是个公主,而您抚养著五皇子,前途无量!良禽择木而棲,嬪妾便是要选择,当然也是选择您啊!” 说起五皇子,康嬪的神色有些复杂,眼底带著几分心疼,几分落寞:“可本宫的五皇子,註定活不过二十岁,哪有什么前途可言……” 春贵人循循善诱道:“五皇子命苦,但娘娘您是个有福气的啊!” “您想,您还这么年轻,陛下又宠爱您。假以时日,您一定能怀上皇嗣。若是生下了皇子……” 春贵人將声音放低了些:“说句大不敬的话,待陛下百年之后,要是您的皇子继位,您就是大周最尊贵的女人了啊!届时还有谁敢犯到您头上?便是嬪妾,跟著您也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春贵人的这番话,有些地方倒是戳中了康嬪心中最隱秘的位置。 这段时间她卯足了劲爭宠,不就是为了將来遇到危险时,有陛下的宠爱,她便多一份保障吗。 至少宠妃被人冤枉时,陛下会费尽心思为她查明真相,甚至是包庇。她再也不用体会被人陷害关在宫里,却什么事都做不了的感觉了。 话虽如此,面对春贵人的投诚,康嬪没有直接表態,淡声道:“本宫只是一小小嬪位,只想在宫里抚养著五皇子安生度日,春贵人实在是抬举本宫了。” “但你既然说自己位分低,在宫中生存艰难。正巧本宫平日里也寂寞,你没事可以来储秀宫,陪本宫喝喝茶。” 春贵人低著头,唇角勾起了一抹微不可见的弧度:“谢康嬪娘娘!” “宴席还没结束,嬪妾並未正式告退,不能离开得太久,就不打扰康嬪娘娘了。” 康嬪点了点头:“你去吧。” 春贵人起身福了一礼:“嬪妾告退!” 她离开后,彩菊忧心忡忡道:“娘娘,春贵人平时的做派,可不像今日表现出来的这么老实、无辜。她突然来向您示好,只怕不怀好意。” “您怎么就轻易相信了她,还许她时不时来储秀宫做客呢?” 康嬪放下了手中的茶盏,语气复杂:“你说的这些,本宫当然明白。” “只是……陛下最近虽说对本宫多了一些宠爱,但大部分都是看在五皇子的份上。本宫也不知,这丝縹緲的宠爱能维持多久。” “如今本宫在宫里独木难支,多拉拢一下下面的低位宫嬪,发展势力也好。” “本宫怎会不明白,春贵人是想利用本宫,但最后谁利用谁,还不一定呢……” 彩菊看康嬪的眼神很是心疼。 从前,娘娘是真的没有爭宠的心思,只想在宫里好好过日子。 可经歷了那样的事,別说娘娘了,就连她都明白,在宫里,没有宠爱的女人,想过得好有多难。就连活下去,有时候都是种奢望…… 所以娘娘才不得不一反常態,变成了如今的样子。 娘娘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五皇子。 彩菊道:“娘娘,您说的这些奴婢都懂。” “只是……您与宸贵妃娘娘不是早就在暗中结为了盟友吗,在宫中怎会独木难支呢?” 康嬪苦笑了一声:“宸贵妃娘娘再好,凡事求人不如求己,本宫总不可能什么事都指望她吧?” 况且人心易变。 如今是因为她与宸贵妃娘娘没有任何利益衝突,又听话。在许多事情上,宸贵妃娘娘才愿意庇护她一二。 若將来,她们的利益发生衝突了呢? 如果她依旧像璇嬪一样,什么事都依附著宸贵妃娘娘,届时只怕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第958章 有没有人在暗中,让哀家生了不该生的病 慈寧宫。 柳太后的身体就像一朵开败的,一日日衰败下去。 袁嬤嬤看著十分心疼,却没有任何办法。 因为不止一位太医来看过,都说太后娘娘是因为瘫痪在床太久,再加上年事已高,所以身体才会变弱。 袁嬤嬤也只能尽心伺候著柳太后,希望她的身体能好起来。 正因为柳太后的情况不太好,袁嬤嬤一直都不敢將大公主已经被庄妃收养了的事,告诉柳太后。 到现在她还以为,大公主依然在养心殿住著呢。 这天,柳太后的精神难得好了一些,喝完药问道:“……韞儿还在养心殿没有回来吗?” 袁嬤嬤在宫里生活了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对其他人,她说再大的谎都面不改色。 然而面对柳太后,袁嬤嬤还是有些心虚的…… 她垂下了脑袋道:“回太后娘娘,是的。陛下疼爱大公主,所以亲自抚养著她呢。” 柳太后躺在枕头上,脸色不是病態的苍白,而是带著一抹蜡黄:“哀家是病了,不是老糊涂了。” “大周自开国以来,连皇子都没有被皇帝亲自养在养心殿的先例,更何况只是一个公主?” “韞儿究竟去哪了?!” 见瞒不下去了,袁嬤嬤“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请太后娘娘恕罪,老奴、老奴也是担心您的身子,才不敢將真实情况告诉您……” 柳太后闭了闭眼睛:“说吧。” “哀家都这把年纪了,还有什么消息是承受不住的?” 袁嬤嬤这才道:“陛下……陛下上个月,就已经將大公主交给庄妃娘娘抚养了……” 柳太后心中早就有所猜测了,对这个答案並不意外。 因为放眼满宫的妃嬪,庄妃是唯一符合条件的。 儘管如此,柳太后眼中还是涌起了怒火:“这么大的事,皇帝別说和哀家商量了,就连通知,都没有通知哀家一声。他果然是翅膀硬了,丝毫都不將哀家放在眼里了!” 袁嬤嬤又何尝不是这么觉得的。 但她不敢议论帝王,更不敢拱火,只能安抚道:“太后娘娘,陛下许是、许是顾念著您的身子,担心您教养大公主太过劳累,这才將她送去了长春宫……” 柳太后冷笑了一声:“皇帝是什么性子,哀家能不清楚?你不用为他找藉口了。” 只可惜……柳太后心中就算再不快,也什么都改变不了。 现在的皇帝,早已不是从前那个事事都要依靠著她的六皇子了。 唯一让柳太后感到欣慰的就是,庄妃虽不是什么好人,但胜在能装。 只要她一日不卸下自己的偽装,就会一日对韞儿好。 韞儿养在长春宫,总比落在其他尖酸刻薄之人手中要好。 柳太后现在只希望,等韞儿再长大些,有了保护自己的能力,就不会被庄妃蛊惑,甚至利用了。 “……这么久过去,韞儿竟没有来慈寧宫看过哀家一次。” 说起此事,柳太后还是有些伤感的。 袁嬤嬤连忙道:“太后娘娘,想必是陛下不想让大公主与您接触,庄妃娘娘哪敢违抗陛下的意思呢?大公主还那么小,自然没办法一个人跑过来。” 柳太后却在心中苦笑了一声。 当初清清被幽禁时,冷宫和丽宣阁那么远,韞儿还不是跑去看清清了。 只是有没有这个心罢了。 终究是她这个皇祖母,在韞儿心中没有清清重要。 柳太后这一生为数不多的柔情,绝大部分都给了大公主。此时此刻,心中说不失落和难过是假的。 袁嬤嬤正想安慰些什么,柳太后便道:“如此也好。” “皇帝与哀家早已离心,韞儿离哀家越远,皇帝就会越喜爱她。” 袁嬤嬤面露不忍:“太后娘娘……” 眼看太后娘娘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大公主怎么就不知道来慈寧宫看看呢?反而是日日跟著庄妃在佛堂念经。 才说了这么一会儿话,柳太后又感觉浑身提不起力气了。 虽说她躺在床上这么久,身体一日日虚弱下去是正常现象。可在后宫经歷过那么多腥风血雨,柳太后十分敏锐。 “……你派人去太医院,传谢炎过来,再仔细瞧瞧哀家的身子。” 袁嬤嬤眉头一皱,似乎明白了什么:“太后娘娘,您的意思是说……您的病或许有蹊蹺?” 柳太后道:“哀家如今也无法確定,所以才让你去传谢炎。” 袁嬤嬤应了声“是”,打发了一个宫女去了太医院。 很快,谢炎就匆匆赶来了慈寧宫,恭敬地行礼:“微臣给太后娘娘请安,娘娘吉祥万安!” 柳太后没有直接让他起来,而是望著谢炎问道:“谢太医,这些年哀家待你如何?” 谢炎一震,隨即低著头恭敬道:“太后娘娘对微臣自是恩重如山!” “若没有您的知遇之恩,微臣岂能进入太医院一路高升?这些年更是因著您的庇护,微臣才躲过了很多责罚。” “微臣便是为太后娘娘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 柳太后审视著谢炎,沉声道:“既如此,谢太医今日就好好为哀家瞧瞧,哀家的身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有没有人在暗中,让哀家生了不该生的病?” 谢炎的心狂跳起来,狠狠吸了一口气,儘量让自己不露出异常:“是。” 隨即,他走到床边细细为柳太后把脉,又查看了柳太后的瞳孔和舌苔。 过了许久,谢炎才拱手道:“回太后娘娘,您的確是因为瘫痪在床太久,身体的各种功能才开始下降。脉象显示,您的身子並无其它异常。” 柳太后又问道:“那哀家的精神什么时候才能恢復?” 谢炎跪了下去:“请太后娘娘恕罪,微臣无能……” 如果只是谢炎一个人这么说,柳太后肯定会勃然大怒,然后发作了他。 既然治不好病,那还留在太医院,还活在世上干什么? 然而太医院的所有太医,都是这么说的,柳太后也无法迁怒谢炎了。 她整个人越发疲倦,合上了眼睛道:“哀家知道了,你退下吧。” 第959章 竟真有人意图在钟粹宫兴风作浪(72万赏) 谢炎起身行了一礼道:“是。微臣告退!” 他离开后,袁嬤嬤道:“太后娘娘,谢太医医术高超,家人又都由定国公府照料著,不敢有小心思。” “既然他说您的病情是正常现象,没人在暗地里对您的身子动手脚,那应该是您想多了。” 满宫也只有袁嬤嬤,敢这样跟柳太后说话。 柳太后点了点头:“但愿是哀家想多了吧。” 看来是她高估了皇帝,他没有胆子弒母。 …… 一直到出了慈寧宫,谢炎紧绷的身体才渐渐放鬆下来,重重鬆了一口气,回到太医院继续忙碌起来。 禾院判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谢炎身边。 见旁边没有人,他不动声色地问道:“听说不久前,太后娘娘又召了谢太医去慈寧宫为她请脉?” 谢炎压低了声音道:“请禾院判放心,下官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他家人的性命固然都捏在定国公府手上,但得罪了陛下,九族都有可能不保,继续效忠太后娘娘有什么用? 相反,若是太后娘娘,甚至定国公府没了,他的家人说不定能获得自由。 见谢炎如此识时务,禾院判满意地点了点头。 再过不久,他应该就能完成陛下交待的任务了。 …… 今天是璇嬪住在钟粹宫的最后一天了。 沈知念特意邀请她来主殿用午膳。 席间,璇嬪看沈知念的眼神充满了依依不捨之色,眼泪都快出来了:“宸贵妃姐姐,臣妾真的很捨不得离开您……” 这將近两年,她和宸贵妃姐姐朝夕相处,早已有了深厚的感情。突然要分出去,璇嬪真的很不习惯…… 沈知念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自己说说,这是你今天第多少遍说这句话了?” “你说得不累,本宫的耳朵都要听起茧子了。” 璇嬪知道,沈知念只是在打趣她,轻哼了一声道:“不管说多少遍,这都是臣妾心里最真心实意的话。” “好了,好了。” 沈知念笑道:“承乾宫就在钟粹宫前头,你又不是搬到哪个犄角旮旯去了。等明日迁宫,你先安顿好,本宫还等著去承乾宫做客呢。” 璇嬪瞬间精神了:“一言为定!” “宸贵妃姐姐,您一定要做臣妾搬去承乾宫后的第一个客人!” 沈知念点点头:“好。” 不管是菡萏、芙蕖,还是珠儿,看著这其乐融融的一幕,眼底都满是笑意。 谁说后宫儘是尔虞我诈的?不管是宸贵妃娘娘还是璇嬪娘娘,对对方都是真心的。 这份姐妹情谊,她们亦为之动容。 午膳过后,璇嬪就告退回侧殿准备去了。 沈知念陪四皇子玩闹了一会儿,便开始处理宫务。 到了下午时分,芙蕖从外面走了进来,匯报导:“……娘娘,奴婢接到了最新消息,老爷他已经在挑选继室了。” 菡萏诧异地问道:“这么快?” 她记得周氏去世还没多久吧…… 从沈知念和沈南乔的容貌就能看出来,沈茂学的长相必定不俗,就算现在上了年纪,也是个英俊不凡的大叔。 再加上他已经是堂堂的吏部尚书,高居一品!京城不知道有多少贵女想做尚书夫人。 虽说这年龄差距有点大,还是给人做填房,但架不住沈茂学的官位高啊! 嫁给他,便是现成的誥命夫人,不用跟著夫君从下面一步步熬上来,熬到年老珠黄。 这样的好事,多少人求都求不来。 听到芙蕖的话,沈知念並不觉得意外。 因为她那个爹本身就薄情寡义,只看重利益。周氏过世后,他再娶一位妻子,再正常不过了。 沈知念淡声道:“本宫知道了。” “娘娘,您怎么这么淡定?” 菡萏不解地问道:“虽说陛下將梦夫人抬成了平妻,她才是您正儿八经的母亲,老爷就算娶了继室,也算不得您的嫡母。可那终究是沈家的当家主母,跟您有斩不断的关係。” “若老爷娶的新夫人不好,岂不是会影响到您?” 沈知念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我那个爹的心眼子,只怕比你们两个加起来都多。他不算计別人就不错了,还用担心別人算计他?” 以沈知念对沈茂学的了解,他应该只会娶一个,对他的仕途有极大帮助的妻子。 別说新夫人了,恐怕连新夫人的娘家,都得被他敲骨吸髓利用。 沈知念虽不喜周氏,却不得不承认,起初沈茂学能在京城站稳脚跟,离不开周氏娘家的扶持。 可后来呢?哪怕沈茂学只是个六品小官,府里还不是有好几名妾室,连庶子都生了几个。 菡萏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娘娘,听您这么一说,好像也是……” 话虽如此,但沈知念还是看向芙蕖,交代道:“命人注意,看父亲最后究竟是与哪家的女子议亲。” 芙蕖点点头:“奴婢明白。” 她离开后没多久,小明子和小周子便一脸凝重地从外面走了进来,行完礼匯报导:“……娘娘,昨日您交代,六皇子的满月礼,钟粹宫人多手杂,怕有人趁机放什么东西在这里。” “宾客离开后,奴才们將钟粹宫上上下下,都仔细排查了一遍,果然在东面的一块鬆动的墙砖里,发现了这个东西!” 两人说著,小明子便將手中的物件呈了上去。 是一个用布包著的小瓷瓶。 肖嬤嬤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竟真有人意图在钟粹宫兴风作浪!” “娘娘,是老奴无能,没能及时抓住那人……” 沈知念摇了摇头:“昨日的宾客那么多,你们又没有三头六臂,如何防得住所有人?” “小明子和小周子能及时发现东西,便是不幸中的万幸。” 听到表扬,小明子和小周子的唇角都往上扬了扬。 沈知念问道:“可知瓷瓶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小明子摇了摇头:“回娘娘,奴才辨认不出来……” 沈知念道:“遣人去太医院,请唐太医过来。” “是。” 很快,唐洛川便抵达了钟粹宫,进来后恭敬地行礼。 第960章 雪蚕蜕 “微臣参见宸贵妃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沈知念道:“起来吧。” “谢娘娘。” 唐洛川眸中带著几分担忧:“不知娘娘这时候传微臣过来,所为何事?” “小明子。” 小明子立刻將手中的瓷瓶,递给了唐洛川。 沈知念眯起了眸子道:“这是昨日有人趁著六皇子的满月礼,钟粹宫人多手杂,暗中藏在宫墙里的。” “唐太医看看,瓷瓶里装著的是什么东西?” 唐洛川眼底闪过了一丝晦暗:“是。” 宸贵妃娘娘既要照顾年幼的四皇子,又要处理宫务,每日已经够辛苦了,为何还有不长眼的人想害她? 依他看,就该把那些人统统毒死才省事…… 唐洛川没有让人看到他眼底的冷芒,从小明子手上接过瓷瓶,细细查验起来。 为了进一步確定,他对小明子道:“打一盆水来。” 小明子照做,很快就端了水过来。 唐洛川將瓷瓶里的粉末撒了一点进水里。 水面上瞬间浮起了雪状的冰晶。 他又取了另外一些粉末,放在了烛火上炙烤。 很快,这些粉末就化为了一团血色的雾气。 至此,唐洛川已经能確定了,抬起头面色凝重道:“娘娘,这个瓷瓶里装的,是一种名为『雪蚕蜕』的毒药。” 听到是毒药,所有人瞬间变了脸色! 沈知念的眼神凉了几分,抬眸问道:“什么是『雪蚕蜕』?” 唐洛川解释道:“雪蚕蜕是用丹砂、雪蚕毒腺、西域冰蚕蛾翅粉熬炼七日而成的毒药,因成品色如鹤顶红,常有人会將两者混淆。” “雪蚕蜕的毒性,比鹤顶红更为阴毒!其特性便是微臣刚刚验证的,撒在水中会浮起雪状冰晶,遇热则化为血色雾气。” “中毒后首先会感觉喉间腥甜,此为毒侵肺经;隨后心腹绞痛如虫噬,表示毒入脾胃;最后七窍流血而亡,毒攻心脉!全程不过一盏茶的时间。” “由於中毒者的尸身指甲呈青黑色,毒发时的感受宛如被鹤喙啄食內臟,民间又称这种死法为『仙鹤衔魂』。” 听到这里,菡萏脸上满是愤怒与担忧:“难道是有人想用雪蚕蜕毒害娘娘?!” “不对……若是要对娘娘下毒,何必將毒药藏在钟粹宫。难不成……做这件事的人,是想栽赃嫁祸?!” “如果宫里有人身中雪蚕蜕身亡,最后查到毒药在钟粹宫,娘娘就说不清了……” 沈知念讚赏地看了菡萏一眼。 在宫里经歷了这么多,就连菡萏都变得机灵了不少。 不管怎样,雪蚕蜕的毒性如此强烈,让人防不胜防,知道解毒之法才是最要紧的。 虽说將它藏在钟粹宫的人,现在没想著对她下毒,可焉知对方哪天会动心思。 沈知念看向唐洛川问道:“你可能配製出雪蚕蜕的解药?” 唐洛川拱手道:“回宸贵妃娘娘,雪蚕蜕的毒性虽强,解毒却简单,只需要服下『牛黄冰珀散』就行。即用冬至日採集的冰珀磨粉,混以牛胆內结石磨成的粉。” 沈知念眼底闪过了一抹沉思,思索了一会儿才道:“做这件事的人既然想栽赃嫁祸本宫,按理说应该选无药可解的毒才对。这样有人中毒身亡后,本宫身上的罪名才会更大。” “为何会选解毒之法如此简单的雪蚕蜕?” “若中毒之人轻而易举就被救了回来,本宫便不可能被重惩。” 唐洛川瞬间明白了沈知念的意思:“娘娘,您是说在钟粹宫藏雪蚕蜕的人,可能不是要害別人,而是想把毒下到自己身上,然后贼喊抓贼栽赃您?” 沈知念点点头:“本宫的確有这样的猜测。” “但目前也只是猜测而已。” “或许那人就是料到本宫会这么想,故意误导本宫。” 菡萏气愤道:“娘娘自管理后宫以来,处事公允,待六宫的妃嬪皆不薄。连宫人们都说,娘娘协理六宫,他们过的日子,可比以前在柳贵人手底下討生活的时候容易多了。” “娘娘究竟是哪里对不住她们,她们要这样处心积虑害娘娘?!” 菡萏心里其实明白,不需要原因。 娘娘受宠,在那些人眼中就是最大的罪过。 毕竟宫里谁不想踩著別人往上爬? 她只是气不过罢了。 沈知念也想知道,这件事究竟是谁做的。 现在雪蚕蜕是唯一的线索,她问道:“唐太医,说说这种毒药的来源。” “是。” 唐洛川耐心地解释:“此毒產自南海诸岛中,最凶险的崖州岛。岛上终年被瘴气笼罩,遍布各种危险的生物。” “百年雪蚕便生长在崖州岛,以幼虫毒腺、丹砂混合西域冰蚕蛾翅粉製作。待冰蚕化作蚕蛹时,用滚烫的鮫人油浇淋蜕壳。所得蚕蜕经烈日暴晒后呈雪白色,故名『雪蚕』。” 沈知念若有所思道:“丹砂隨处可见,雪蚕生长在崖州,冰蚕蛾则来自西域……” 芙蕖道:“娘娘,说起西域……春贵人乃是西域第一美人,难不成此事与她有关?” 沈知念道:“不排除这个可能。” “但也有可能是幕后之人故意这么做,想把嫌疑往春贵人身上引。” 隨即,她看向了小明子,吩咐道:“你即刻去暗中调查,看宫中除了春贵人以外,还有谁与西域或崖州有关。” 事关重大,小明子立即道:“奴才明白!” 菡萏问道:“娘娘,我们总不能坐以待毙,接下来该怎么做?” 沈知念缓缓道:“那人並不知道本宫已经发现了雪蚕蜕,你们保守秘密,莫將此事传扬出去。” “幕后之人既做了这样的事,想必很快就会有所行动。” 只要看中毒之人是谁,还有眾人的反应,便能得到更多线索了。 “是!” 芙蕖看向唐洛川手中的瓷瓶:“那……这毒药如何处理?” 敌人在暗,他们在明。將雪蚕蜕留在钟粹宫,终究是一个隱患。 沈知念忽然想起,所有人都说,是王嬪因为嫉妒,才在大公主生辰宴那日,想挑拨大公主对付她。 第961章 藏到水溪阁去 然而一番观察、分析下来,沈知念却觉得,此事是春贵人所为的可能性更高。 能让大公主恨上她更好,就算不能,也有王嬪顶包。 沈知念从来都不是以德报怨的圣人,既如此,她怎能不好好回春贵人一份“大礼”呢? 想到这里,沈知念勾唇一笑,看向小周子,意味深长道:“既然雪蚕蜕里有一味原料来自西域,自然是让它去到更熟悉的地方。” “小周子,你趁著夜色,悄悄將它藏到水溪阁去,莫让人发现了。” 就算大公主的事,是她冤枉了春贵人,又如何? 春贵人是晋王送进宫的奸细,真被冤枉了,也不冤。 娘娘已经许久没有让他做这样的事了,小周子都担心自己没有用武之地了。此刻听到熟悉的吩咐,他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了:“是!” “请娘娘放心,奴才一定將这件事办得漂漂亮亮!” 沈知念想了想,又交待道:“倒也不必藏得太严实。” 不然事发后,慎刑司的人在水溪阁找不到雪蚕蜕可怎么办? 小周子点头道:“奴才明白!” 唐洛川垂首站在一旁,眼中满是欣赏与敬佩。 初见时,宸贵妃娘娘单纯又善良,如一朵纯洁的梔子。世间一切美好的词语,都可以用来形容她。 然而在深宫,没有人可以永远保持单纯、善良。 除非是死人。 如今的宸贵妃娘娘,褪去了两年前的青涩,充满智慧,临危不乱。 无论是怎样的她,在他心中都是最好的。宸贵妃娘娘配得上世间的一切美好,包括……后位! 他会儘自己所能,助宸贵妃娘娘一步步登上那个位置! 时间已经不早,这个插曲过后,唐洛川便拱手道:“若娘娘没有其它吩咐,微臣就先告退了。” 沈知念微微頷首:“夏风,送唐太医出去。” 夏风福了一礼:“是。” 菡萏注意到,以往跟唐太医有关的事,娘娘都是让芙蕖去做。 自从唐太医和芙蕖说清楚后,娘娘便减少了两人接触的机会。 这样对芙蕖才是最好的。 娘娘一直都在为她们著想啊! 翌日。 八月初八。 小周子一大早就进来了,行完礼后压低了声音匯报导:“……娘娘,奴才已经將事情办妥了。” 沈知念点了点头:“你办事,本宫向来是放心的,下去歇息吧。” 小周子含笑道:“是。” 今天也是璇嬪迁宫的日子,侧殿十分忙碌。 不过这些事,都是內务府的人在负责,璇嬪乐得清閒。 她穿著一袭淡青色,绣著百合的宫装,来主殿向沈知念告別。 璇嬪跪在地上,深深拜了下去:“……这將近两年,承蒙宸贵妃姐姐照料,臣妾才能在宫中安然度日,甚至成为了一宫主位。” “今日臣妾就要搬去承乾宫了,愿宸贵妃姐姐和四皇子以后万事顺意,平安喜乐!” 沈知念上前亲自將她扶了起来:“你与六皇子亦是。” 这个插曲过后,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璇嬪便离开了。 沈知念抱著玉雪可爱的四皇子跟他说话,逗得他时不时发出一阵笑声。 菡萏等人在旁边看著,眼底也满是笑意。 主殿里一片其乐融融之色,宫人们也都各司其职。 芙蕖吩咐道:“……这是娘娘抄好的经书,夕顏,你將它送到雨阁供奉起来。” 沈知念虽说不信佛,但法图寺的高僧上次进宫,是为宝璽裂开的事祈福消灾,她自然要把表面功夫做好。 “是。” 楚夕顏从芙蕖手上接过经书,往雨阁而去。 雨阁在太极殿旁边,出了钟粹宫,穿过御园和西六宫就到了。 …… 长春宫。 小佛堂。 大公主跪在庄妃旁边,虔诚地敲著木鱼,希望佛祖可以看在她这么用心为母妃祈祷的份上,让母妃早登极乐。 不然母妃留在地狱受苦,她这辈子都不会开心的…… 庄妃侧过脸看向大公主,眼底划过了一抹无奈:“韞儿,你小小年纪,成日跟著母妃诵经做什么?” 虽说大公主刚开始不想在庄母妃面前提起母妃,免得庄母妃不高兴。可她还这么小,哪藏得住秘密。 大公主日日诵经,是为柳时清赎罪的事,早就在宫里传得人尽皆知了。 见庄母妃並没有因此生气,大公主心里很开心,对庄母妃又亲近了一些。 此刻听到庄妃的话,大公主道:“庄母妃,韞儿只想多为母妃做一些事。” 庄妃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温声道:“真是个好孩子。” “但你今天礼佛的时辰已经够了,让保母们带你出去逛逛吧。免得成日闷在佛堂,人都闷坏了,到时候陛下该怪母妃没有照顾好你了。” 大公主连忙道:“怎么会呢?” “母妃对韞儿可好了!” 庄妃含笑道:“好了,出去玩吧。” 大公主没有拒绝,起身乖巧道:“母妃,韞儿告退!” 出了长春宫,大公主不禁想起,她以前最喜欢和母妃一起在御园抓蝴蝶了。 那时候夕顏姐姐待她也很好,时常为她作画。 现在她每次想念母妃时,就是看著夕顏姐姐曾经为她和母妃画的画像,缓解思念。 想到这里,大公主情不自禁往御园走去。 没想到刚进入御园,她就和楚夕顏迎面遇上了。 大公主漂亮的桃眼里闪过了一丝惊喜,连忙上去打招呼:“夕顏姐姐!” 楚夕顏曾经觉得大公主天真无邪,確实没將柳时清犯下的罪行,迁怒到她身上。甚至朝夕相处起来,对大公主还有了感情…… 可现在,看著这双和柳时清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桃眼,让楚夕顏情不自禁想起了,爹爹和娘亲惨死的时候…… 她知道稚子无辜,所以她不会报復大公主。但对和仇人长得如此相似的大公主,她实在是喜欢不起来了。 楚夕顏神色冷淡,只是按照宫规行礼:“奴婢见过大公主。” 大公主也感觉到了楚夕顏的冷淡,但她並不介意,依旧笑盈盈地问道:“夕顏姐姐,韞儿可以跟你说一会儿话吗?” 第962章 还要阴魂不散地缠著她(161万票加更) 楚夕顏冷著脸道:“大公主,奴婢奉了宸贵妃娘娘的命令,要去雨阁供奉佛经,恕奴婢没有时间跟您说话。” 如今伺候大公主的保母,都是庄妃安排的人,见一个小小宫女,竟敢对大公主如此无礼,她们正准备呵斥。 但听楚夕顏说,她是为宸贵妃娘娘办事,这些保母瞬间噤了声。 大公主无奈地低下了头:“好吧……” 楚夕顏福了一礼,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了。 保母对大公主道:“大公主,您是金枝玉叶,怎可管一低贱的奴婢叫『姐姐』?” 大公主抬起小脑袋道:“可是夕顏姐姐从前是在永寿宫伺候的,对我很好。” “母妃也说了,小孩子要有礼貌啊。” 这批保母伺候大公主的时间不长,还摸不准她的脾气,因此不敢顶嘴,只是心中颇为不屑。 堂堂的帝王之女,居然上赶著叫奴婢“姐姐”,果然是自甘下贱。 楚夕顏没想到,她来到雨阁將佛经供奉好,返回钟粹宫的时候,大公主竟还在御园。 一看到楚夕顏,大公主就快速往这边跑了过来,很显然是专门在等她:“夕顏姐姐!” 楚夕顏皱著眉头,压下心中的不耐,再次行礼:“……不知大公主有什么吩咐?” 大公主看著楚夕顏冷淡的模样,有些伤心。 明明从前,夕顏姐姐对她不是这种態度…… 难道是因为有保母们在身边,夕顏姐姐为了不触犯宫规,才要保持尊卑有別吗? 想到这里,大公主挥了挥手,对保母们道:“你们都下去吧。” “是。” 保母们虽说不敢违抗大公主的命令,但更不敢將她一个人留在这里。所以她们只是退到了远处,依旧可以看到大公主的地方。 “夕顏姐姐……” 大公主刚开口,就被楚夕顏福了一礼打断了:“大公主,您身份尊贵,而奴婢卑贱,请您以后称呼奴婢的贱名即可,万万不可再叫奴婢『姐姐』,折煞奴婢了。” 楚夕顏虽说说著恭敬的话,可大公主明显感觉到了她疏离的態度。 大公主有些伤心:“夕顏姐……夕顏,你还在恨韞儿的母妃吗?” 不管是大公主,还是楚夕顏,都明白这里的“母妃”指的是柳时清。 提起害死自己爹娘的凶手,楚夕顏眼底翻涌起了恨意! 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柳贵人已被陛下赐死,所有恩恩怨怨,早就一笔勾销了。奴婢不知大公主现在提起此事,还有什么意义?” 大公主真诚道:“夕顏,这些日子我每天都在庄母妃的佛堂,为母妃诵经赎罪。你就不要再怪母妃了,我们还跟从前一样做好朋友,好不好?” 看著大公主脸上天真无邪的笑容,楚夕顏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她可以单纯到以为念几句经,就可以消除柳时清犯下的罪行? 明明自己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人死债消,她没打算再计较这些事,为什么大公主还要阴魂不散地缠著她?! 然而尊卑有別,楚夕顏心中即便有再多怒火和怨气,也只能耐著性子,用平静的语气道:“大公主,奴婢刚才说了,奴婢和您的身份有著天壤之別,不配做您的朋友。” “夕顏,你这就是还在生韞儿和母妃的气了……” 大公主扁扁嘴,那双和柳时清极为相似的,漂亮的桃眼里蓄了一层泪水:“俗话说得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母妃已经不在了,韞儿也在为她赎罪了,你为什么不能大度一点原谅母妃,为什么心中一定要充满仇恨呢?” “夕顏,韞儿真的在为母妃念经赎罪了,你不要这么小气,就原谅母妃吧,好不好嘛?” 她是真的很想继续和夕顏姐姐做好朋友啊。 楚夕顏心中忽然就涌起了一阵无名火,气得胸口不停地起伏! 即便她一直努力克制著自己,此刻还是绷不住了。 她望著大公主,嘲弄地问道:“原谅?大公主,您说得可真容易!上下嘴皮子一碰,就可以將杀父、杀母之仇,全部化解於无形!” “若有人先是活生生打死了你娘,派出去的侍卫后又杀了你爹,她的女儿却理直气壮地跑到你面前,要求你原谅她,你做得到吗?!” “大公主,你饱读诗书,应该明白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的道理!” 大公主的爹,可是当今帝王…… 楚夕顏也是真气疯了,连这种大逆不道的话都说得出来。 大公主却没有生气,仔细想了一会儿,然后认真地点了点头:“夕顏,韞儿做得到的。” “就像韞儿刚才说的,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只要对方是真心悔过了,韞儿会原谅她的。” “所以你为什么不可以像韞儿一样,放下心中的仇恨,以后开开心心地生活呢?” “只要你愿意,我们还可以像以前那样,做最好的朋友呀!” 对上大公主纯真的眼神,楚夕顏纵使有满心怒火,此刻也说不出话来了。 如果大公主真的是双重標准,说这番虚偽的话,她有一万种方式去反驳对方! 可大公主的眼神和表情告诉楚夕顏,她是认真的。 纵使真的有人当著她的面,杀了她的爹娘,只要悔过,她就可以原谅。 这一刻,楚夕顏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去形容大公主了…… 是过分善良,还是…… 罢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 楚夕顏狠狠吸了一口气,平復心中的诸多情绪,给大公主行了个一丝不苟的礼:“大公主,宸贵妃娘娘身边还等著奴婢伺候,奴婢就先告退了。” 话音落下,她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夕顏姐姐……” 大公主望著楚夕顏的背影,很是失落和伤心,桃眼里的泪水终究还是落了下来。 见楚夕顏离开了,保母们都围了过来。 看到大公主脸上的眼泪,她们瞬间嚇了一跳:“大公主,您怎么哭了?!” “是不是刚才那个小宫女欺负您了?!” 第963章 治宸贵妃娘娘一个御下不力之罪 “一个卑贱的宫女,居然敢惹大公主掉眼泪,光凭这一点,她就该死!” “大公主,您快別哭了,等回去后奴婢们一定稟告娘娘,让她狠狠惩治那个宫女!” “是啊,您以后再也不用见到她了,开心一点吧。” “……” 大公主忽然抬起了脑袋,连连摇头道:“不!不要!” “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母妃……” 她是想跟夕顏姐姐重归於好,继续做好朋友,不是想害对方受罚。 保母们对视一眼,都有些无法理解。 堂堂的金枝玉叶,为何要这么在意一个奴婢? 大公主是主子,刚才那个小宫女是奴婢。大公主便是让她去死,她也不该有任何怨言,竟敢惹哭大公主,落到什么下场都是活该! 不过保母们也看出来了,大公主性子软弱,若她们继续这个话题,恐怕她会哭得更厉害。 保母们只得哄道:“好好好,大公主,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只要您別哭了……” “要是让陛下知道,奴婢们带您出来,却让您在御园掉了眼泪,奴婢们都没有好日子过的……” 大公主忽然想起,之前在慈寧宫的时候,就因为那批保母和嬤嬤没有照顾好她,皇祖母把她们全部打死了。 大公主不想再连累眼前这批保母,强忍著眼泪点了点头。 这个插曲过后,她也没了游玩的心思,闷闷不乐地回了长春宫。 恰好这时,庄妃礼完佛,从小佛堂出来了。 看到大公主这副模样,她的眉头轻轻皱了皱,关切地问道:“韞儿这是怎么了?” “难不成是出去玩,玩得不开心?” 大公主行了一礼:“韞儿见过母妃。” “回母妃,韞儿没事。” 她真的不能连累夕顏姐姐。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庄妃没有为难大公主,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温声道:“好了,回去歇著吧。” 大公主点了点头:“韞儿告退。” 她离开后,庄妃立即召了今日跟著她的那批乳母过来,抬眸问道:“大公主今天出去,发生什么事了?” 保母们如实道:“回娘娘,大公主今日去御园玩,遇到了一个小宫女。” “但不知为何,大公主对她十分热络,可那个小宫女面上看著对大公主恭恭敬敬,態度却很冷漠。” “即便如此,大公主还是想跟对方说话,甚至在她去办事的时候,大公主依旧在御园等著她。” “后来,大公主让奴婢们退到了一边,奴婢们也不知道,那个小宫女跟大公主说了些什么。她离开后,大公主就开始哭个不停了……” 庄妃的眉头轻轻皱了皱:“竟有此事?” “那名小宫女是何人?” 楚夕顏在后宫,虽不如菡萏和芙蕖那样出名,但她是在沈知念身边伺候的。这些保母听到她跟大公主的对话,自然记下了她的名字和身份。 “是宸贵妃娘娘身边的夕顏。” 楚夕顏的身世知道的人不多,这些保母猜测道:“奴婢们听大公主说,她从前在永寿宫伺候。” “故而奴婢觉得,那个叫夕顏的宫女,应该城府颇深,从前在永寿宫的时候,各种巴结、討好大公主。大公主年纪小,心思又单纯,因此对她有了依赖之心。” “后来柳贵人失势,夕顏被调去了钟粹宫。宸贵妃娘娘与柳贵人素来不睦,她自然捧高踩低,对大公主也不会有好脸色。” “故而今日,大公主才会这么伤心。” 即便庄妃的脾气向来温和,听到此事,脸色也微微一沉:“岂有此理!” “大公主乃金枝玉叶,岂是一个奴婢能欺负的?更何况她还惹哭了大公主!” “本宫相信宸贵妃娘娘处事向来公允,即便知道了此事,也不会轻易饶恕她!” 若离站在旁边,瞬间就听明白了庄妃的意思。 是啊,宸贵妃娘娘作为后宫位分最高的人,为人又阴险狡诈,任何人都抓不住她的小辫子。 可今天,宸贵妃娘娘竟纵容身边的宫女,把大公主欺负哭了。 这要是传到了陛下的耳朵里,陛下对宸贵妃娘娘的印象,肯定会大打折扣! 若离立即道:“娘娘,依奴婢看,您就该將此事稟报陛下,让他狠狠惩处那个宫女!最好再治宸贵妃娘娘一个御下不力之罪!” 庄妃却摇了摇头:“一个小宫女犯下的错误,何必惊动陛下?本宫相信宸贵妃娘娘会秉公处理此事。” “来人,传本宫的肩舆,本宫要去钟粹宫。” 陛下日理万机,若被这点小事打扰,定会心生不悦。也会觉得她抚养不好大公主,这才多久,就出了这种事。 而她去钟粹宫將此事稟报宸贵妃,呵…… 沈知念若是不处置楚夕顏,满宫都会觉得,她居然纵容奴婢欺负大公主,实在是过分! 就算她与柳贵人从前有什么深仇大恨,柳贵人早就死了,她为何还连一个五岁的孩子都容不下? 沈知念如果处置了楚夕顏,就更好了…… 俗话说得好,打狗也得看主人! 庄妃看似是针对那个宫女,实际是藉此打沈知念的脸! 若离感嘆道:“陛下那么疼爱大公主,若是知道此事了,宸贵妃娘娘肯定要吃不了兜著走!” “娘娘啊,您还是太心慈手软了,只想將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庄妃含笑点了点头:“都是后宫的姐妹,本宫相信那名宫女做的事,宸贵妃娘娘也不知情。何必將事情闹大,搅得后宫不得安寧呢?” “陛下每日处理政事,已经够烦心了,本宫不能再为他增添烦恼。” 这下不仅是若离,就连保母们都觉得,娘娘当真是识大体! 换成其他宫里发生这种事,还不闹个天翻地覆,以此来获得陛下的关注! 像娘娘这么懂事的主子,当真是不多了。 庄妃扶著若离的手往外走去,坐上肩舆,一路去了钟粹宫。 …… 回去的路上,楚夕顏回想著大公主说的话,眼眶忍不住越来越红…… 如果大公主和她,真的只是单纯的仇人就好了。 第964章 来兴师问罪的吗 可大公主的天真是真的,单纯是真的,不諳世事是真的,没经歷过人间疾苦也是真的。 潜伏在永寿宫的那段时间,纵使她心怀目的,也是真的把大公主当过朋友。 所以今日,听大公主一脸天真地说著,让她原谅柳时清,她们继续做朋友的话。楚夕顏愤怒的同时,还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因为一个没经歷过任何苦难,集万千宠爱於一身的公主,如何会明白何不食肉糜的道理? 楚夕顏只庆幸,纵使心中难过、愤怒,她也始终保持著理智,对大公主的態度恭恭敬敬。 不然尊卑有別,她会被人治罪不说,还会连累宸贵妃娘娘。 回到钟粹宫,楚夕顏遇到了小明子,頷首打招呼:“明公公。” 小明子一眼就看出了,楚夕顏的眼眶有点红。 他的眉头轻轻皱了皱,关切地问道:“夕顏,你这是怎么了?” “难道你去雨阁送佛经的时候,有哪个不长眼的欺负你了?” 別说夕顏在娘娘身边较为得脸,便是钟粹宫隨隨便便一个洒扫的宫女,外人也不敢欺负啊,不然岂不是打娘娘的脸? 楚夕顏摇了摇头:“没有。” “多谢明公公关心,我不碍事。” 小明子温声道:“你看你都快哭了,还不碍事?跟我说说吧,究竟怎么了?” “咱们钟粹宫的人,可不能被別人欺负了去。” 楚夕顏本来不想提起在御园发生的事,可又担心会有什么变故,连累娘娘。 於是她低著头,一五一十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 小明子是知道楚夕顏身世的,听完后有些沉默,看她的眼神带著隱隱的同情。 然而大公主还只是个五岁的孩子,他也无法过多苛责她说的话。 况且大公主是主子,他们只是宫人,哪敢在背后编排呢。 小明子只能安慰道:“夕顏,你別难过了。长春宫距钟粹宫远,你以后碰到大公主的机率屈指可数,好好在钟粹宫当差,过好日子就好了。” 楚夕顏咬著嘴唇点了点头。 自从柳时清伏诛后,她就慢慢试著放下心中的仇恨,好好活著了。 因为她知道,爹爹和娘亲如果在天有灵,肯定也不想看她一辈子都生活在仇恨中。 她过得好,爹爹和娘亲才会开心。 而且宸贵妃娘娘待下宽厚,钟粹宫的宫人们也都好相处。 尤其是明公公,平日里对她多有关照。 在这里生活,她已经比宫里的许多宫女,过得都要好了。 楚夕顏很满意,也很珍惜这种生活。 大不了以后,她离大公主远远的,就算偶尔碰到了,也找机会避开就好了。 小明子冲楚夕顏温和地笑了笑:“好了,你进去復命,顺便將这件事告诉娘娘一声,也好让娘娘心中有数。” 楚夕顏“嗯”了一声,进了內室。 行完礼后,她垂首道:“……娘娘,奴婢已经將您抄好的佛经,放到雨阁供奉好了。” 沈知念微微頷首:“本宫知道了。” 隨即,楚夕顏又道:“还有一件事……奴婢今天去雨阁的路上,在御园遇到了大公主……” 她刚把来龙去脉说完,夏风便从外面走了进来,通传道:“娘娘,庄妃娘娘求见。” 沈知念下意识看了楚夕顏一眼。 不知怎么的,楚夕顏心中忽然生起了一阵不好的预感…… 庄妃娘娘是为了大公主,来兴师问罪的吗? 可是在御园,她对大公主的態度始终恭敬,没有任何失礼的地方。 难道她不想跟仇人的女儿做朋友,也是一种罪吗? 沈知念道:“传她进来吧。” 夏风道:“是。” 庄妃今天穿著一袭素色宫装,打扮得很是雅致,身上还有淡淡的檀香味。光是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心绪寧静的感觉。 进来后,庄妃朝沈知念福了一礼:“臣妾参见宸贵妃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若离也跟在庄妃身后,恭敬地行礼。 但她心里是不屑的。 宸贵妃娘娘年纪轻轻,就让自家娘娘给她行这样的大礼,她受得住吗? 难怪娘娘平日不愿意来钟粹宫,谁乐意拜见一个,昔日位分比自己低无数品的人啊! 沈知念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才不紧不慢道:“起来吧。” “赐座。” 庄妃道:“谢宸贵妃娘娘。” 沈知念猜到了庄妃过来的目的,却还是开口问道:“庄妃今日怎么有空来钟粹宫做客了?” 庄妃似乎有些无奈:“臣妾知道宸贵妃娘娘协理六宫,又要照料四皇子,还要侍奉陛下,每日诸事繁忙,本不该过来打扰。” “只是……臣妾膝下没有子嗣,幸得陛下垂怜,才抚养了大公主。大公主於臣妾而言,就是臣妾的命根子。” “谁知她今日去御园玩耍时,竟被娘娘宫里的一个小宫女给弄哭了。见大公主哭得眼睛都肿了,臣妾实在是心疼得紧……” “臣妾明白,宸贵妃娘娘御下极严,定然不会纵容宫女做出以下犯上之事。所以才想著来问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免得生出了不该有的误会。” 楚夕顏听著,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一片。 她没有以下犯上,更没有对大公主不恭敬,只是不想和大公主做朋友而已。 难道大公主因此哭了,也要怪罪到她头上吗? 可是在宫里生活了这么久,楚夕顏已经十分明白,尊卑有別的道理。 她跪在了地上,一边磕头,一边解释道:“请宸贵妃娘娘和庄妃娘娘明鑑!” “奴婢今天的確在御园遇到了大公主,跟她说过话。可奴婢並未对她不敬,更未以下犯上啊!” “大公主的保母,和御园里的宫人都可以作证。” “请宸贵妃娘娘和庄妃娘娘明鑑!” 她的娘亲,当初就是因为柳时清一时发怒,而丟了性命。 她不想和娘亲一样,因为大公主哭一哭,就被活活打死…… 若离低头蔑视著楚夕顏,冷冷地问道:“你说没有就没有?大公主跟你说完话,就忽然哭了起来,难道有假?!” 第965章 或许能挖出更有意思的东西来呢(73万赏) 楚夕顏咬著嘴唇,纵使心中满是愤怒与委屈,亦无可奈何。 因为主子就是主子,奴婢就是奴婢。即便她什么都没做,大公主跟她说完话就哭了,她就罪该万死。 可是……她真的好不甘心啊! 她歷尽千辛万苦,才联合宸贵妃娘娘报了血海深仇,只想好好开启新的人生,好好活著。 等到二十五岁出宫,去寻小宝。 为什么?! 为什么上天还是不让她如意?! 这一刻,楚夕顏心中升起了浓浓的无力感…… 不! 不!! 她不认命!!! 没有犯过的罪,她绝对不认! 庄妃娘娘可以因为大公主哭了,而处死她,但不能说她以下犯上。 她没有做过,就是没有做过! 楚夕顏继续磕著头道:“奴婢知道大公主是金枝玉叶,更是庄妃娘娘和陛下的掌上明珠,又怎会不要命,做以下犯上的事呢?” “奴婢真的没有啊!” 庄妃没有说话,轻轻皱著眉头,为难地望著沈知念。 似乎在说夕顏是宸贵妃娘娘宫里的人,她只是把事情的原委道明,要如何处置夕顏,全凭宸贵妃娘娘做主。 殊不知庄妃越是这种態度,越將沈知念架了起来。 正因为她高居贵妃之位,协理六宫,一言一行都被无数双眼睛盯著。 若她偏袒自己的宫女,任由大公主在一个奴婢身上受委屈,今后还如何服眾? 宫中,甚至朝野,都会生出无数流言蜚语。 这看似是大公主和楚夕顏之间发生的事,实则是庄妃与沈知念的博弈! 沈知念掩去了眼底的冷芒,看向庄妃道:“庄妃这话本宫不明白了。” “你说大公主因为本宫宫里的人哭了,想弄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免得生出不该有的误会。” “可大公主由你抚养著,住在长春宫,你为何不直接问她,在御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反而跑到本宫的钟粹宫来询问?” “庄妃究竟是想弄清事情的原委,还是想借大公主之名,对本宫兴师问罪呢?!” 说到最后,沈知念的语气骤然冷了下来! 庄妃连忙起身,弯著腰谦卑道:“宸贵妃娘娘言重了,臣妾实在惶恐……” “娘娘也知道,大公主自从知晓柳贵人的死讯后,情绪就一直不稳定。这段时间,臣妾日日带著她礼佛念经,才让大公主的情绪稍微平静一点。” “大公主哭著回去时,臣妾也问过她这件事,只是她不肯告知。” “臣妾也是担心,若继续询问下去,会让大公主情绪失控,这才想著来钟粹宫,找夕顏问一问原因。” “宸贵妃娘娘实在是误会臣妾了。” 沈知念这才不紧不慢地“哦”了一声:“原来如此。” “你们说,夕顏以下犯上,把大公主惹哭了。她却说,自己並未做过这等不要命的事。” “大公主金尊玉贵不假,可本宫身边的人,也不能让人隨意冤枉了去。不然岂不是要让人议论,本宫像柳贵人一样是非不分,草菅人命了。” “既然你们各执一词,来人,传今日伺候大公主的保母,还有在御园当值的宫人过来!” 小明子应了声“是”,快速跑了出去。 他刚才就担心,庄妃娘娘会不会藉此事针对夕顏,从而打娘娘的脸。 没想到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他们这些奴才的命,在上位者眼中不值一提。 虽说娘娘宽厚,可许多事,只怕娘娘也身不由己。 就像大公主生性纯良又如何?从前不管是柳贵人,还是太后娘娘,要杖毙她的乳母和保母,大公主还不是没有任何办法。 但愿夕顏能平安渡过这一劫吧! 很快,保母和宫人们便都被传唤过来了,跪在地上恭敬地行礼:“奴才/奴婢参见宸贵妃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楚夕顏跪在旁边,眼中渐渐渗出了泪。 这件事若放在其他主子身上,为了避免麻烦,只怕直接就下令將自己打死了。 不管最终的结果如何,娘娘愿意为她彻查,她心中就非常感激了! 沈知念看向跪在地上的这些人,声音里带著淡淡的威严:“今日在御园,大公主与这名宫女之间发生了何事?把你们看到的,听到的,都一五一十说出来。” “若有人敢有半句虚言,本宫绝不轻饶!” 眾人的身子颤了颤:“是……” 保母们虽说是庄妃的人,但给她们一万个胆子,她们也不敢在宸贵妃娘娘面前说谎。 “回宸贵妃娘娘,奴婢们今日奉庄妃娘娘的命令,带大公主在宫中玩耍。大公主去了御园,遇到了这名叫夕顏的宫女。” “后来大公主要单独跟她说话,便支开了奴婢们。” “奴婢们也不知道,夕顏和大公主说了些什么,只知道夕顏离开后,大公主便红了眼眶,哭了许久……” 宫人们的说辞,和这些保母差不多。 这么短的时间,他们没有串供的可能。在御园当值的宫人,也没必要这么做。 看来保母的话属实。 沈知念又问道:“那从你们看到的,夕顏可有对大公主不敬,或者以下犯上的地方?” 这保母们对视了一眼。 不管是见面,还是离开时,这名宫女行的礼都挑不出一丝错处,当然算不得不敬,更算不得以下犯上。 要真说不敬……那就是大公主刚遇到她,想跟她说话时,她神色冷淡地拒绝了,说自己要去雨阁为宸贵妃娘娘办事。 然而这话,保母可不敢说。 因为夕顏是钟粹宫的宫女,办宸贵妃娘娘交代的差事,本来就是最要紧的,哪能算对大公主不敬呢? 於是,眾人只能道:“回宸贵妃娘娘,从奴婢们的眼睛看到的,夕顏对大公主並无不敬。” “只是奴婢们走开后,她与大公主说了些什么,奴婢们就不得而知了……” “想必这才是大公主哭泣的原因吧。” 庄妃同样好奇。 甚至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內情。 或许能挖出更有意思的东西来呢…… 第966章 若离被掌嘴 庄妃皱起眉头,不解地看向了楚夕顏,声音还算温和:“夕顏,你倒是说说,你今日究竟与大公主讲了些什么,为何她会伤心到哭泣?” “本宫相信,你是宸贵妃娘娘宫里的宫女,定不是不知轻重之人。若此事你真的没错,本宫一定不会怪罪你。” 庄妃看起来十分和善,就像佛堂里的菩萨。 然而楚夕顏在钟粹宫生活了这么久,早就听说了庄妃的真面目。她当然不会天真到,相信庄妃的这番话。 即便如此,楚夕顏的面色还是变得惨白一片。 因为在她的世界里,她只是不想与仇人之女做朋友,所以拒绝了大公主的示好,她没有做错任何事。 可这里是皇宫,主子说一,奴婢不能说二。 她一个宫女,居然不知好歹,胆敢拒绝大公主,这就是死罪! 楚夕顏没想过说谎。 不是因为她诚实,而是事实不允许。 她与大公主的对话,旁人不知道,大公主却是一清二楚的。 或许大公主没有主动害她的心思,可大公主的性子如此单纯,只怕庄妃娘娘耐心诱哄几句,她就会把事情和盘托出了。 届时,自己欺瞒主子,又会罪加一等! 而且这件事闹得越大,对宸贵妃娘娘越不利。 宸贵妃娘娘对她恩重如山,她怎能连累对方? 想到这里,楚夕顏把眼睛一闭,视死如归道:“回庄妃娘娘,因著奴婢从前是在永寿宫伺候的,故而大公主看到奴婢觉得亲切,提出要与奴婢做朋友。” “但奴婢的身份如此卑贱,怎配做大公主的朋友?” “所以奴婢如实跟大公主说,尊卑有別,请她以后不要再叫奴婢『姐姐』,直呼奴婢的贱名即可。” 楚夕顏看似没有做错任何事,可惜……这里是皇权至上的皇宫!什么时候需要讲对错了? 主子不高兴,宫人就得死! 若离立即呵斥道:“你的確身份卑贱,不配做大公主的朋友。可什么时候主子要做什么,轮得到你拒绝了?你根本就是没把大公主放在眼里!” “可怜大公主心思简单,竟被你一个昔日伺候她的贱婢伤了心,你真是罪该万死!” 沈知念目光凌厉地看向了若离:“放肆!” “本宫和庄妃还在这里呢,什么时候本宫的钟粹宫,轮得到你插嘴了?!” 若离嚇了一跳,连忙跪在地上道:“宸贵妃娘娘恕罪!” “奴婢、奴婢只是见大公主受了委屈,一时气不过而已……” 沈知念冷哼道:“你说夕顏不知道规矩,难道你就知道吗?!” “依本宫看,就是庄妃平日里太惯著你了。” “菡萏,掌嘴!本宫今天就替庄妃,好好教教这个贱婢规矩!” 菡萏应了声“是”,立刻接过小周子递过来的戒尺,对著若离的脸噼里啪啦抽了起来! 还是小周子贴心啊,不然她用手抽,这么大的力度,手该有多疼。 若离想挣扎,却被小明子和小周子按著动弹不得。 她在长春宫也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底下的宫女、太监都对她恭恭敬敬的,若离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苦头…… 感受到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她的眼泪瞬间就流下来了。 她看向庄妃,刚想张嘴求饶,菡萏的戒尺又抽了过来,打得她说不出话来! 饶是庄妃的涵养再好,此刻脸色也骤然变了! 她今日过来,是想借夕顏之事,落宸贵妃的面子。为何到头来,被打的竟是若离?! 就像她之前说的,打狗也得看主人。宸贵妃表面上是在惩处若离,实际上打的却是她的脸! 可偏偏……庄妃挑不出一丝错处来。 因为的確是若离先僭越的。 平日里她就说过无数次,让若离谨言慎行,可每一次若离都不听,喜欢碎嘴子,这回碰到钉子了吧。 官大一级压死人。 面对沈知念,此时此刻,庄妃不仅不能为若离求饶,还得低著头向沈知念请罪。 “是臣妾没管教好手底下的宫女,劳烦宸贵妃娘娘教训她了,还望娘娘息怒。” 见差不多了,沈知念这才淡淡地抬了抬手。 菡萏停下了动作,感觉整个人神清气爽! 满宫的大宫女里,就若离的嘴巴最碎,她早就看对方不顺眼了。 今天托娘娘的福,得到机会將若离的牙齿都快打掉了,真是爽啊! 沈知念垂眸乜了若离一眼,淡声道:“今日是看在庄妃的份上,本宫才对你小惩大诫。你记住,钟粹宫不是你放肆的地方!” 若离的脸高高肿起,漂亮的容顏都快变成猪头了,脸痛得几近麻木。 此刻看著嫵媚动人的宸贵妃,若离就像看到了恶鬼一样,眼中满是惊骇! 然而她一句话都不敢反驳,连连点头,含糊不清道:“奴婢……奴婢明……明白……” 凭什么啊! 她在长春宫伺候这么久,娘娘都没打过她,最多就是训斥她两句。宸贵妃居然一出手,就让人將她打成了这样…… 真是个毒妇! 贴身宫女被掌嘴,打的是妃嬪的脸面。此事传开了,庄妃必定会顏面尽失,沦为笑柄。 然而她深深吸了几口气,脸色就重新恢復了平静,仿佛任何事都无法在她心中激起波澜。 庄妃看向了沈知念,缓缓道:“见宸贵妃娘娘如此明察秋毫,赏罚分明,臣妾就放心了,想必您一定不会徇私枉法。” “虽说宫女的確不配与大公主做朋友,可不管怎样,她惹哭了大公主,是不爭的事实。” “不知宸贵妃娘娘打算如何惩处夕顏呢?” 沈知念还没来得及说话,楚夕顏就磕了一个响头,跪伏在地上道:“惹哭了大公主,奴婢罪该万死,愿意接受杖刑!” 她不会傻到跟宫里的主子们,跟大公主,讲什么是非对错的道理,那就太愚蠢,太可笑了! 而且,她也不愿让宸贵妃娘娘为难,甚至因此被人詬病。 沈知念的眸色深了深。 因为大公主被杖毙、处死的宫人还少吗? 此事若是传扬开,就算南宫玄羽不计较,柳太后也会要了楚夕顏的命! 第967章 本宫要一个宫女的命做什么 在其位,谋其政。 沈知念既做了这个贵妃,协理六宫,就会公允处事。 如果钟粹宫的人犯了宫规,她绝不会包庇。 可这件事平心而论……沈知念认为,楚夕顏並没有做错什么。 换成她,她不报復仇人的女儿都不错了,怎么可能还与对方做朋友? 与其让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让那些爱护大公主的人,非要因为楚夕顏的“不识时务”要了她的命,不如现在就將事情解决。 沈知念看向了楚夕顏,缓缓道:“既然你知错,並且认罚,那本宫就成全你。” “来人,夕顏惹哭了大公主,將她拖出去打二十杖,以儆效尤!” 隨即,沈知念给小明子使了个眼神。 在宫里,打板子也是讲技巧的。 有些板子表面上看著轻飘飘,好像没使力一样,其实內里早就被打坏了,受刑之人往往活不长。 而有些板子打的时候看起来骇人,实则受的只是皮外伤。 小明子瞬间心领神会,將楚夕顏带了下去。 “谢娘娘饶命!” 楚夕顏真心实意地给沈知念磕了一个头。 因为她明白,这次的事,她如果落在其他人手上,肯定就直接被杖毙了。 娘娘只罚了她二十大板,已经很仁慈了。 楚夕顏现在只希望,自己能扛过去。 不然爹爹和娘亲在九泉之下见到她,该有多伤心…… 楚夕顏默默在宫中祈祷,如果她能渡过这一劫,以后再也不要遇到大公主了。 万一她哪句话说得不对,大公主哭一哭,满宫的人都会为大公主討公道。 这一次她运气好,说不定下一次,就真的要落到跟娘亲一样的下场了…… 楚夕顏被小明子带下去后,沈知念看向了庄妃,缓缓问道:“不知本宫这么处置,庄妃可满意?” 换成其他妃嬪肯定会说,大公主可是掉金豆子了,二十杖怎么够?这样的贱婢,就该活活打死才对! 然而庄妃信佛啊,又是出了名的好说话。这次来钟粹宫,也是说想解开误会。 虽说沈知念早已撕下了她的偽装,宫中也有很多人明白庄妃的真面目了,但她依旧不改本心。 这样的人,怎会残忍地要別人的性命呢? 故而听到沈知念的问话,庄妃点了点头道:“宸贵妃娘娘处事公允,不包庇自己宫里的宫女,臣妾敬服,自然没有不满意的。” 放在正常情况下,若离肯定要站出来说些什么了。 毕竟作为长春宫的掌事宫女,很多娘娘不方便说的话,都是她代劳。 然而……若离的嘴被菡萏打得高高肿起,连牙齿都鬆动了,哪还说得出话来? 就算能说,看著坐在主位上的沈知念……她也不敢在钟粹宫放肆了。 此事便算彻底揭过去了。 沈知念端起茶杯道:“本宫还要处理宫务,庄妃既然满意了,那便退下吧。” “是。” 庄妃起身福了一礼:“臣妾告退!” 楚夕顏正在院子里,被按在春凳上受刑。 若离从她身边经过时,眼底满是凉意。 敢对大公主不敬,但愿二十杖下去,能要了这个贱婢的命! 回长春宫的路上,若离说话还是有些不利索:“……娘……娘娘,咱们今日大张旗鼓来、来钟粹宫,却……却只让那个贱婢挨了……挨了二十、二十杖,是不是……太、太便宜她了?” 若离甚至觉得,自己受的伤都比楚夕顏重呢…… 庄妃道:“你当真以为本宫到钟粹宫,是为了让宸贵妃娘娘处死夕顏?” “本宫要一个宫女的命做什么?” 她只是想让宸贵妃亲自处置自己宫里的人,如此一来,宸贵妃的顏面必然会受到损伤。 至於楚夕顏是死是活,庄妃並不关心。 去钟粹宫之前,若离就明白庄妃的目的了,此刻不禁有些心虚。 因为如果不是她,娘娘此行就达到想要的效果了…… 果不其然,庄妃看若离的眼神有些冷:“原本一切都在按照本宫的预想发展,事情传开了,眾人也会觉得宸贵妃御下不严,可你偏偏要多嘴!” “你是本宫的贴身宫女,却被钟粹宫的人掌嘴成了这样,传出去了,本宫顏面何存?!” “夕顏身份低微,这样一来,没有人会关注她了,所有人都会看你,看本宫的笑话!” 若离將头埋得更低了。 她心虚归心虚,可心理还是很不平衡:“娘娘,宸贵妃、宸贵妃娘娘许是抱著、抱著同样的心思,这是借……借奴婢敲打您呢……” “奴婢……奴婢也是遭了无……无妄之灾啊……” 庄妃气得胸口微微起伏著:“本宫平日不止一次跟你说过,让你管好自己的嘴。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可就因为本宫对你太宽容了,你从未將本宫的训诫放在心上,这次尝到苦头了吧?” 若离心里十分委屈。 可她看得出来,娘娘这次伤了面子,是真的生气了。 她不敢再顶嘴,老实道:“奴婢知、知错,以后……以后一定谨、谨言慎行,请娘娘息怒!” 庄妃没有再看若离,道:“这段时间你就先休息,把伤养好了再说,让若即近身伺候本宫吧。” 若即和若离都是庄妃的陪嫁,只是她为人太过老实本分了,平日被若离打压得出不了头,因此没什么存在感。 听到这话,若离猛然抬起头,心中涌起了一阵危机感! 过去不管怎样,娘娘都没有让人取代过她的位置。 难不成这一次,若即那个小蹄子,要踩著她出头了?! 然而看著庄妃的脸色,若离就算再不情愿,也不敢反驳,只能低著头道:“是……” 隨即,庄妃又交代道:“今日的事,任何人都不许跟大公主提起!” 相处了这么久,庄妃已经很了解大公主了。 她太过善良,甚至善良得过了头。 如果大公主知道,她去钟粹宫兴师问罪,让夕顏因此受罚,肯定会又愧疚,又心疼,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来。 若大公主为了避免再次伤害到夕顏,从此不往夕顏身边凑了怎么办? 第968章 套话(74万打赏值加更) 钟粹宫滴水不漏,大公主和夕顏,可能就是唯一的突破口了。 庄妃尝到了甜头,又怎么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听到她严肃的语气,眾人立即道:“是!” 见庄妃依旧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若离忍不住问道:“娘、娘娘,您在……在想什么呢?” 庄妃眯起眸子道:“本宫只是觉得,那名叫夕顏的宫女眼神清正,不似拜高踩低之辈。面对大公主这个昔日的旧主,她的態度为何那么冷淡?” “退一万步说,就算她真的是拜高踩低,可陛下厌弃、赐死了柳氏,大公主依旧是陛下的掌上明珠。得罪大公主,对她有什么好处?” “本宫总觉得,夕顏与大公主之间,有什么隱情……” 若离却没想那么多,道:“不过是一个贱婢,能有什么隱情?” “娘娘,奴婢觉得,肯定是宸贵妃娘娘討厌大公主,钟粹宫的人就有样学样。夕顏为了不在宸贵妃娘娘面前失宠,自然不敢跟大公主亲近。” “说不定此次惹哭大公主,就是宸贵妃娘娘授意的呢,她还装模作样……” 庄妃的眸色深了深,没有再说话。 还有什么办法,比直接去问大公主更好? 小孩子的情绪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 大公主已经忘记了在御园的不高兴,脸上重新恢復了笑容。 庄妃的仪仗到了长春宫,大公主立即迎了上来。 因为庄妃交代过,不许让大公主知道此事,若离將头埋得极低。 免得大公主看到她肿成猪头了的脸,追问个不停,到时候她都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好在大公主此时的注意力都在庄妃身上,没注意到若离。 “母妃,您去哪里了呀,出去玩为什么不带韞儿一起?” 庄妃含笑摸了摸她的脑袋:“本宫只是隨便出去走走,下次一定带著你一起。” “嗯!” 大公主重重点头,献宝似的从身后拿出来一样东西:“母妃,您看!” 庄妃很有耐心,温声问道:“这是什么?” 大公主笑吟吟道:“韞儿刚刚让长春宫的宫女,教韞儿用草编了这只蚂蚱,韞儿想把它送给朋友。” 这样夕顏姐姐肯定就会开心了! “韞儿真是个好孩子。” 庄妃牵著大公主往里面走去,关切地问道:“本宫怎么不知道,韞儿在宫里什么时候交了新朋友,可以和本宫说说吗?” 大公主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似乎有些难过,低著头道:“韞儿也不知道,我们现在还算不算朋友……” 夕顏姐姐不肯原谅母妃,连带著也討厌她了,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呜呜呜…… 庄妃含笑问道:“韞儿说的朋友,是你白日在御园遇到的那个宫女吗?” 大公主点了点头。 庄妃就像一个慈祥的母亲,循循善诱道:“那韞儿为什么说,不知道你们还算不算朋友?” “韞儿有什么烦恼,说给母妃听好不好?说不定母妃有办法帮你解决呢。” 大公主发现,在这一点上,庄母妃和母妃是不一样的。 如果是母妃,肯定会说一个低贱的宫女,哪配跟她做朋友,让她不要自降身份。 庄母妃却不会这么觉得,还会帮她解决烦恼。 不知不觉,大公主看庄妃的眼神多了几分依赖,苦恼道:“韞儿和夕顏姐姐以前是很好的朋友,韞儿最喜欢她的画了。可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让夕顏姐姐不愿意搭理韞儿了……” 庄妃温柔地问道:“是什么事呢?” 大公主有些迟疑…… 她不知道把那些事说出来,会不会给夕顏姐姐带来麻烦。 庄妃又摸了摸大公主的脑袋,声音十分温柔,给人一种值得信赖的感觉:“韞儿不可以告诉母妃吗?” “可是母妃不知道,你跟夕顏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为你想办法呢?” 大公主才五岁,面对好朋友不理她了,她给对方道歉,主动示好都没有用。 大公主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重新和夕顏姐姐做朋友。庄妃的话,无疑成了她心中最后的希望。 大公主抬起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望著庄妃问道:“那母妃会为韞儿和夕顏姐姐保守秘密吗?” 庄妃含笑道:“当然。” “韞儿是母妃的女儿,你不想让別人知道的事,母妃怎么会告诉別人呢?” “韞儿,你记住,在宫里你可以不相信任何人,但一定要相信母妃。” 庄妃说著,还朝大公主伸出了手:“拉鉤。” 大公主也伸出小手和庄妃拉鉤,看她的眼神里满是信赖之色:“嗯!” “其实……是韞儿对不起夕顏姐姐……” “夕顏姐姐的娘亲,是韞儿以前的乳母。可是有一次韞儿生病了,母妃就下令把乳母们都打死了……” “韞儿想了很多办法,夕顏姐姐都不肯原谅母妃,不肯继续跟韞儿做朋友……” 庄妃的眸子微微眯起,脸上的笑容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原来如此! 她就说,她一直觉得夕顏和大公主之间,或许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她果然没想错! 以庄妃的聪慧,瞬间就联想起了许多事。 柳时清最开始被陛下厌弃,是因为陛下在上元节带宸贵妃出宫游玩的时候,她买通了江湖杀手,想要宸贵妃的命。 而给柳时清定罪的关键,就是夕顏这个证人! 然而她现在知道了,夕顏从一开始,就和柳时清有著血海深仇! 那么……她是不是可以猜测,夕顏本就是抱著復仇的目的入宫,然后和宸贵妃联手了! 那么柳时清最开始失势,就不是她自作自受,而是……受了宸贵妃的算计! 庄妃一直都清楚,柳时清在陛下心中,是有著特殊位置的。 虽说柳时清做了许多坏事,她活著的时候,陛下或许厌弃了她。可人都已经死了,留在记忆里的,终究是美好更多。 若陛下知道这些事,肯定会重新忆起柳时清的美好。 那么……將她算计到那一步的宸贵妃,会怎么样呢? 第969章 沈知念察觉庄妃的目的 “母妃……” 见庄妃一直不说话,大公主抬起头,疑惑地看向了她。 庄妃掩去眼底的深色,看著大公主温柔道:“母妃这不是在给你想办法么。” 大公主期待地问道:“那母妃想到了吗?” 她真的很喜欢夕顏姐姐,想跟对方继续做朋友。如果母妃能帮到她,那就再好不过了! 庄妃看著大公主,笑得一脸温柔:“韞儿,你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句话没错,但还是有一个前提,你明白吗?” 大公主摇了摇小脑袋:“母妃,什么前提?” 庄妃含笑道:“那就是『知错』二字,不是嘴上说说就可以的,要给受害者作出补偿才行。” 大公主粉雕玉琢的小脸上满是天真:“可是韞儿已经跟著母妃,在佛堂念了这么久的佛经,为他们祈祷了呀。” 庄妃摇头失笑。 她都不知道是该说这孩子天真,还是该说她傻。 庄妃继续道:“韞儿做得很好。” “可是世上並不是每一个人都信佛。” “於你而言,你为夕顏逝去的家人祈祷,便是替你的生母赎罪。可对夕顏来说,她不需要这种方式的补偿,而是应该给点实际性的东西。” 大公主很不解:“母妃,什么叫『实际性的东西』?” 庄妃继续道:“夕顏的母亲是被你生母杖毙的,父亲也是被她派出去的侍卫杀死。你肯定要在其它地方给她补偿,才能化解夕顏心中的怨恨,这样她就愿意继续跟你做朋友了。” “俗话说得好,大周的所有东西都是属於陛下的,所有人的生死荣辱,都在陛下的一念之间!” “只要陛下开口赏赐,补偿夕顏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韞儿,陛下那么疼你,相信他肯定愿意帮你!你只要把这些事,原原本本地告诉陛下就好了。” 他们青梅竹马长大,庄妃十分了解陛下。 他生性多疑,若知道夕顏跟柳时清有仇,说不定进宫就是为了復仇。 那么陛下一定会深想,当初柳时清被定罪,究竟是咎由自取,还是夕顏和宸贵妃联手算计了她? 而这件事,又是最天真无邪的大公主,透露给陛下的。 陛下难不成会怀疑一个五岁的孩子? 庄妃很清楚,柳时清已死,宸贵妃又是陛下的心尖尖。就算陛下真的怀疑这些事,也不会大张旗鼓去查,更不会处置宸贵妃。 但这会成为一根刺,深深扎在陛下心中,让宸贵妃在他那里的形象,不再像从前那样完美。 假以时日,到了关键时刻,或许这根刺,就能成为扳倒宸贵妃的利器! 大公主並不知道庄妃心中所想。 她歪著脑袋思考了一下,越想越觉得母妃说得有道理! 父皇想赏赐谁,都只是一句话的事。只要父皇愿意,就可以给夕顏姐姐很多很多东西! 那个时候,夕顏姐姐肯定不会再生她的气了! 想到这里,大公主感激地看向了庄妃:“多谢母妃教导韞儿!” 庄妃冲她慈爱地笑了笑:“你是本宫的女儿,本宫为你出谋划策,本就是应该的。” “韞儿,你以后要是再遇到什么烦心事,一定要跟母妃说,知道吗?母妃肯定会想办法为你解决的!” 大公主重重点头:“嗯!” “好了。” 庄妃摸了摸她的脑袋,温声道:“你想补偿夕顏,也不差这一时半会。时间不早了,快回去休息吧。” 大公主应了声“是”,起身道:“韞儿告退。” 隨即,她拿著刚编好的蚂蚱,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等明天她就去养心殿求见父皇,让父皇好好补偿夕顏姐姐! 庄妃望著大公主欢快离开的背影,唇角的笑容越发意味深长起来。 如果若离在这里,肯定会嗤笑一声,说奴婢伺候不好主子,被打死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大公主居然还想著怎么补偿夕顏,真是可笑! 放眼整个皇宫,也只有大公主才会这么天真又愚蠢。 虽说庄妃平时总呵斥若离,让她不得胡言乱语,但现在若离不在,没人在庄妃旁边说实话了,她还真有些不习惯…… …… 钟粹宫。 自从庄妃离开后,沈知念就坐在主位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菡萏忍不住问道:“娘娘,您是在想庄妃娘娘刚才过来的事吗?” “虽说夕顏遭了无妄之灾,但若离也被奴婢掌嘴,伤得比她更严重呢,咱们钟粹宫这回倒也不算吃亏。” 芙蕖点点头:“夕顏不过是个小宫女,而若离却是长春宫的掌事大宫女,满宫的人就算要议论、嘲笑,只会嘲笑庄妃娘娘。” “这一局,娘娘算是扳回来了!” 沈知念摇了摇头:“不。” “本宫只在想,既然庄妃已经注意到了夕顏,那会不会发现她的身世?” 菡萏轻轻皱了皱眉:“应该不会吧……” “夕顏当初进宫时,可是了大量银子,重新偽造了身份。就连您,都是让老爷仔细查了许久,才查出端倪。” “庄妃娘娘短时间內,应该不会发现什么吧。” “况且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她再想查出夕顏的身世,更加不容易了。” 沈知念道:“若是暗中调查,是要耗费许多时间,还不一定能查出来。” “可夕顏曾在盛怒之下,跟大公主说过她恨柳时清的原因。” “大公主心思简单,庄妃又一贯会哄骗人,很容易就能从大公主口中知道这些事。” 菡萏和芙蕖对视一眼,心中都升起了一阵不好的预感…… “娘娘,若是陛下知道,夕顏是为了向柳贵人復仇才进宫的,而她现在又在钟粹宫伺候……” “陛下会不会多想,觉得当初是您与夕顏合谋,算计了柳贵人?” 芙蕖感嘆道:“虽说柳贵人作恶多端,可人死债消,陛下未必不会回忆起她的好。” “说句不好听的,届时,您恐怕就要里外不是人了……” 沈知念心中倒没有那么多担忧。 一是因为她不信,她和阿煦在南宫玄羽心中的地位,还比不上一个死去的柳氏。 第970章 假死出宫 二则是因为,沈知念同样了解南宫玄羽。那个男人说他无情也无情,说他多情也多情。 正是因为知道柳时清是南宫玄羽的初恋,担心他哪天又想起了对方的好,从而將柳氏之死迁怒到別人身上。 所以从头到尾,沈知念都没有插手过这件事。 即便庄妃用楚夕顏作筏子,沈知念也不怕。 然而在后宫,每一步都必须格外谨慎小心! 沈知念如今还没登上想要的后位,自然不容许自己在南宫玄羽心中的形象,有一丝一毫的损伤。 那么最好的办法,当然就是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当隱患不存在了,即便庄妃想以楚夕顏为突破口来对付她,也会扑空,甚至偷鸡不成蚀把米。 想到这里,沈知念起身道:“本宫去看看夕顏。” 菡萏和芙蕖立即跟在了她后面。 宫女的房间里。 虽说小明子监督行刑时,特意交代过负责此事的太监,让他们莫伤到了楚夕顏。 太监也是按照不严重的那种方式打的。 可再怎么样,挨板子就是挨板子,楚夕顏依然遭了罪,趴在床上痛得冷汗淋漓。 此时此刻,她心中只想冷笑! 大公主每一次都口口声声说,想和她做朋友,想对她好。 可是她所有倒霉的事,都是因为大公主! 大公主的这份好,她还真是消受不起。 小明子拿了药膏过来,眼中带著几分心疼:“……夕顏,这是娘娘以前赏的,唐太医研製的金疮药,对恢復伤口极有好处。” “等会儿你让其他宫女给你撒上,好好养几天,应当就不碍事了。” 在宫里当了这么久的差,楚夕顏深深明白,二十杖听起来不多,可真发了狠去打,是能要人命的。 她只受了一些皮外伤,全是因为明公公特意交代过。 此时此刻,楚夕顏抬起头,看小明子的眼神带了一抹感激:“多谢明公公!” “明公公,夕顏明白,今日是您救了我的命。” “如若不然……” 说到这里,楚夕顏一度哽咽。 如若不然,她应该就和娘亲一样,落到被乱棍打死的下场了…… 呵!说来真是可笑,柳时清囂张跋扈,心肠歹毒,杖毙了她的娘亲。 大公主单纯无知,说喜欢她,想继续和她做朋友,却害她险些跟娘亲一样被打死…… 楚夕顏也不明白,他们一家人上辈子究竟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要摊上这么一对母女? 小明子摇头道:“若没有娘娘授意,底下的人哪敢自作主张?你不该谢我,而是应该谢娘娘。” 楚夕顏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夕顏心中感激娘娘,却也知道明公公很关照我。” 小明子在宫里有一个“包打听”的諢號。 能做到包打听的人,自然是长袖善舞,八面玲瓏。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然而……就是如此圆滑的小明子,此刻听楚夕顏说著感谢的话,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颇有些侷促的样子。 就在这时,沈知念从外面走了进来。 看到她,小明子连忙行礼:“奴才见过娘娘!” 楚夕顏也挣扎著想起身:“娘娘,您怎么过来了?” 沈知念淡淡抬手,道:“你的伤还没好,不用动了。” “是……” 楚夕顏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虽说她受了杖刑,大公主落泪的事,算是揭过去了。 可庄妃娘娘那么狡猾,她害怕对方借她来对付宸贵妃娘娘。 沈知念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看著楚夕顏道:“本宫明白,你今日並未做错什么,实在是遭了无妄之灾。” “本宫罚了你二十杖,你心里可怨本宫?” 楚夕顏连忙道:“娘娘,您这是说的什么话?” “奴婢命贱,要是让太后娘娘或者其他主子处置此事,为了给大公主出气,恐怕直接就將奴婢打死,丟到乱葬岗去餵狗了……” “奴婢又怎会不知,您用心良苦,责罚奴婢,只是为了將这件事解决,免得奴婢受到更严厉的惩罚。” “奴婢感激您还来不及呢,又怎会不识好歹,对您生出怨懟之心呢?” 沈知念点了点头。 她就知道,夕顏是个聪明且识时务的。 沈知念向来欣赏聪明人,这也是她將楚夕顏留在钟粹宫伺候的原因。 只可惜……楚夕顏的身世,以及与大公主的渊源,致使生出了许多波澜。 沈知念一日没有夺得后位,就要一日小心谨慎,不能被任何人抓到把柄。 所以……夕顏不能再留在她身边了! 想到这里,沈知念看向了楚夕顏,道:“你如此聪慧,应该能想到,若庄妃从大公主口中,知道了你与柳时清的血海深仇,定会拿此事做文章。” 楚夕顏稍微想了想,就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她不能连累宸贵妃娘娘! 想到这里,楚夕顏挣扎著起身,跪在了地上,对沈知念道:“娘娘,奴婢最初进宫,本就是为了报仇。” “大仇了了之后,一是因为没地方去,二是奴婢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承蒙娘娘不嫌弃,奴婢这才留在了钟粹宫伺候。” “若因为奴婢影响到了您,那奴婢就罪该万死了!” “娘娘需要怎么做,只用说一声,奴婢必定照办!” 沈知念直接道:“你年纪还小,受不住刑,二十杖过后便重伤不治身亡了。” “本宫会安排人,把你的『尸首』运出宫。” “夕顏,你今后是想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游,还是想继续为本宫办事?” 沈知念要在宫外做些什么,自然不可能全指望沈茂学。说不定哪天,沈茂学会借著这一点,反过来將她一军呢。 所以从许久之前,沈知念就安排人在宫外,培养属於自己的势力了。 夕顏假死出宫后,如果想换个身份继续为她办事,也未尝不可。 沈知念相信,以夕顏的聪慧,將来定会成为她的得力助手! 听到这里,楚夕顏完全明白了沈知念的意思。 她的眼睛一亮,磕了一个头道:“奴婢愿意继续追隨娘娘!” 第971章 帝王知道夕顏的身份(162万票加更) 出宫后,她依旧可以为娘娘办事,只是从明处转到了暗处。 还可以悄悄去看小宝,被收养后过得好不好。 楚夕顏瞬间觉得,人生又充满了希望! 娘娘就是她的贵人啊! “时间拖得越久,越容易节外生枝。既如此,你今晚便出宫去吧。” 说到这里,沈知念看向了小明子:“小明子,这件事就交给你安排了。” 在皇宫,想悄悄让妃嬪假死出宫,自然困难重重。 可一个受了杖刑的宫女,死了再正常不过。 况且楚夕顏在后宫存在感向来不强,就算暴毙,也不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小明子心头有种复杂的感觉…… 他原以为可以多关照夕顏一段时间,没想到夕顏这么突然就要离开皇宫了…… 他是內侍,不出意外,这辈子都要在宫里伺候,或许他们將再无相见之日了…… 不知怎么的,这一刻,小明子竟觉得心里闷闷的…… 但他並未將情绪表露出来,垂首道:“是。” “请娘娘放心,奴才一定將这件事办好。” 沈知念微微頷首,便起身离开了此处。 因为楚夕顏还会接著为她办事,她们今日又不是永別了,故而不需要说太多。 小明子隱晦地看了楚夕顏一眼,收回目光道:“你身子不方便,有什么需要带出宫的东西,我来替你收拾吧。” 楚夕顏下意识道:“不用了。” “明公公,这段时间夕顏已经麻烦了你许久,不想再给你添麻烦了。” 小明子道:“也不差这一件事了。” “你没听娘娘说,时间紧迫,还是莫拖延了。” 楚夕顏这才点了点头,跟小明子说起需要的东西。 小明子打开包袱,替她收拾起来。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房间里的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闷…… 然而楚夕顏的心情是极为轻快的。 因为她真的不想再跟大公主扯上任何关係! 现在好了,惹不起,她躲得起。 很快,小明子就把楚夕顏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將包裹放在她旁边道:“你先在这里等著,我去安排。等天色彻底暗了下来,便送你出宫。” 不知怎么的,望著小明子离开的身影,楚夕顏心中竟升起了一种不舍的感觉…… 她和明公公第一次相见,她正被嬤嬤刁难,是明公公出面替她解围。 在钟粹宫的这段时间,也一直是明公公在照顾著她。 自从失去了爹娘,楚夕顏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温暖了。 在她心中,明公公就像她的亲人一样。 “明公公……” 楚夕顏叫住了小明子,郑重道:“谢谢您这段时间对夕顏的照顾!以后夕顏不在宫中了,您要好好珍重!” 小明子没有回头:“嗐,咱家五岁就入宫了,在宫里吃的盐,比你吃的饭还多,还能照料不好自己吗?” 说完这话,小明子就摇摇头,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只是他的眼眶怎么有些发热呢…… …… 八月初九。 璇嬪的册封礼。 礼部和內务府早就在准备此事了,沈知念也一直在盯著。 今天的所有流程,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著,没有出任何差错。 嬪位虽然已经是一宫主位,可以上皇室玉牒了。但跟妃、四妃、贵妃比起来,终究还是差了些。 璇嬪的册封礼,在宫里的影响没有那么大。除了承乾宫,其它地方都跟往常一样,眾人各司其职。 …… 大公主心里一直记著,要让父皇补偿夕顏姐姐的事。所以早膳过后,她就准备去养心殿求见了。 见保母们带著大公主离开,庄妃贴心地交代道:“慢点跑,別摔著了!” 大公主笑著挥了挥手:“母妃不用担心,韞儿知道的。” 很快,她便轻车熟路地来到了养心殿。 看到大公主,李常德行了一礼:“奴才给大公主请安!” “大公主,您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大公主奶声奶气道:“韞儿是来见父皇的。” 李常德发现,大公主自从被庄妃娘娘收养后,好似又恢復了从前的活泼灵动。 看来陛下这么做是有道理的。 “大公主,请您在这里稍等片刻,奴才这就进去为您通报。” 李常德进了殿內,对南宫玄羽道:“陛下,大公主求见。” 南宫玄羽还是很疼爱大公主的,听到这话,他放下了手中的奏摺道:“传她进来。” “是。” 大公主进了殿內,礼貌地给南宫玄羽行了一礼:“韞儿见过父皇!” 南宫玄羽温和地看著她:“韞儿来找父皇有什么事吗?” 被宠爱著的孩子,底气总是足的。 大公主一点都不扭捏,落落大方道:“是的。韞儿今天过来,的確有一件事想让父皇帮忙!” 南宫玄羽眼底带了几分笑意,朝大公主招招手:“哦?” “说说看,是什么事?竟还要你亲自来劳烦朕。” 大公主走到了南宫玄羽身边,抬起一张小脸道:“父皇,韞儿想让你帮忙补偿一下夕顏。” 南宫玄羽下意识想问,夕顏是谁? 宫里的妃嬪他都记不全,更何况是宫女。 但因著楚夕顏是在沈知念身边伺候的,南宫玄羽总算想起来了。 “……你说的是宸贵妃宫中的宫女?” “韞儿为何要补偿她?” 大公主低著头,神色很是难过:“父皇,母妃以前做错了事。夕顏……夕顏的娘亲,是韞儿以前的乳母,却被母妃杖毙了……” “因为这件事,夕顏一直不肯原谅母妃,也不肯继续跟韞儿做朋友。” “父皇,你给夕顏一些赏赐,好好补偿一下她,让她忘记仇恨好不好?” “韞儿真的很想像以前一样,继续跟夕顏做好朋友。” 大公主的话虽然有些语无伦次,但是以南宫玄羽的聪慧,还是听明白了意思。 他眼底的笑意渐渐消失,眸色变得晦暗不明起来。 但南宫玄羽跟大公主说话时,语气依旧平常,没让她听出一点不对:“韞儿是说,夕顏的母亲曾是你的乳母,被柳氏杖毙后,夕顏便入了宫。” “后来不知怎么的,她到了永寿宫伺候,还深得你的信任?” 第972章 她究竟还有多少事瞒著他 大公主並没有意识到不对,点了点头道:“父皇,韞儿真的觉得夕顏很可怜……” “是母妃对不起她。” “如果那年除夕,韞儿没有生病,夕顏的娘亲就不会被杖毙了……” “韞儿知道,没有娘亲的孩子很可怜的……韞儿想夕顏过得好一点,所以希望像从前一样跟她做好朋友!” “韞儿是公主,有韞儿保护夕顏,她一定不会再受到任何伤害了!这样母妃在九泉之下,罪孽也可以减少一些。” 望著一脸天真的大公主,南宫玄羽眼底闪过了一丝复杂。 若事实真像韞儿说的这样,那夕顏进宫的目的绝对不简单! 虽说柳氏有时候行事確实残暴了一些,但身为帝王,绝不会容许有人处心积虑进宫,是为了向皇室成员復仇! 当然,对南宫玄羽来说这些都是小事,且已经过去很久了。他现在更在意的,是夕顏在钟粹宫伺候,且颇得念念的倚重。 那么……念念知不知道夕顏的身世呢? 还是说她不仅知道,而且还与夕顏…… 想到这里,南宫玄羽的眸色越发晦暗。 念念啊念念……她究竟还有多少事瞒著他? “父皇。” 大公主抬起一张小脸看著南宫玄羽:“您就答应韞儿嘛,好不好?” 南宫玄羽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温声道:“朕知道了,你先回去温书吧。” 有了南宫玄羽的承诺,大公主就放心了,开心道:“是!” 得到了补偿,夕顏姐姐的心中的怨恨应该就能消失了,到时候她们还是最好的朋友! 她要像以前那样,跟夕顏姐姐去御园捉蝴蝶。 大公主离开后,南宫玄羽依旧低著头,专心批著御案上的奏摺。就好像大公主的那番话,没有在他心中留下任何波澜。 但只有最熟悉南宫玄羽的人,才能看出他的若有所思。 李常德低著头在旁边伺候,心情变得忐忑不安起来…… 大公主还小,想不到那么多弯弯绕绕,他却一清二楚。 当初是因为夕顏的证词,柳贵人才被定了罪。 若大公主说的是真的,那么夕顏铁定是抱著报復柳贵人的心思,才入的宫!她的证词就不可信了。 而且夕顏现在在钟粹宫伺候,是宸贵妃娘娘的人。不免会让人多想,夕顏曾经是不是受了宸贵妃娘娘的指使,藉机拉柳氏下马? 就算柳贵人犯的罪是真的,可宸贵妃娘娘真与夕顏合谋,给柳贵人挖过坑,只怕陛下心中会留下一根刺。 不是因为陛下有多在意柳贵人,而是他如此信任宸贵妃娘娘,宸贵妃娘娘居然算计他。 李常德现在只希望,这些事都是他想多了,陛下和宸贵妃娘娘之间,不会出现任何矛盾。 不然他们这些在御前伺候的人,日子又要不好过了…… 转眼便到了晚上。 敬事房的太监照例端了绿头牌过来。 南宫玄羽抬手翻了沈知念的牌子。 李常德立刻命小徽子去钟粹宫报信。 小徽子应了声“是”,正准备离开,李常德忽然叫住了他。 小徽子笑呵呵地问道:“……师父,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看著夜幕中的点点繁星,李常德压低了声音道:“你告诉宸贵妃娘娘,大公主今日来过养心殿,向陛下提起了夕顏的事。” 他深諳后宫的生存之道,从不参与妃嬪间的爭斗。李常德今夜这么做,並不是为了帮沈知念。 他只是不希望宸贵妃娘娘和陛下之间又闹不愉快,这样就没人有好日子过了…… 小徽子虽然不知道师父这么吩咐的目的,但师父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自己只需要听话就行了。 “是!” 很快,小徽子便一溜烟跑去了钟粹宫。 满宫的人谁不愿意见到报喜鸟啊,看到小徽子来了,宫人一脸喜色地將他迎了进去。 进了主殿,小徽子恭敬地行礼:“奴才参见宸贵妃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沈知念道:“起来吧。” “是。” 小徽子笑呵呵道:“奴才给宸贵妃娘娘道喜了!陛下今晚摆驾钟粹宫,您快准备准备吧。” 南宫玄羽隔三岔五就往钟粹宫跑,沈知念此刻倒没有多惊喜,点了点头命芙蕖打赏了他。 小徽子谢恩后,低声道:“……娘娘,今日上午,大公主去了养心殿一趟,提起了您宫中的夕顏。” 沈知念早就料到,以庄妃的城府,肯定会从大公主口中套话。那么她利用大公主,借夕顏的事来对付自己,再正常不过了。 幸好自己早就做了万全的准备! 沈知念並未跟小徽子多说,只是道:“本宫知道了。” 小徽子恭敬道:“御前还需要人伺候,若宸贵妃娘娘没有其它吩咐,奴才就先告退了。” “你去吧。” 小徽子离开后,菡萏一脸后怕道:“娘娘,还真是被您猜对了!” “要是您没有提前解决夕顏的事,大公主跟陛下说起夕顏的身世,陛下肯定会生疑的。” 说到这里,菡萏鄙夷道:“大公主不过是个五岁的孩子,庄妃娘娘居然连孩童都要利用,真是令人不齿!” 沈知念道:“不管是后宫、朝野还是民间,都不缺不择手段之人。” 芙蕖道:“好在夕顏已经在小明子的安排下离宫,庄妃娘娘这次的算盘要落空了。” 菡萏点了点头:“就是!” 隨即,她望著沈知念道:“娘娘,奴婢先为您梳妆吧,陛下应该要不了多久就过来了。” 沈知念却摇了摇头:“今晚不用了,这副模样就很好。” 放在从前,菡萏肯定会不解地刨根问底,但现在她已经知道了,娘娘不管怎么做都是对的! “是。” 时间一点一滴地走过,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小周子终於从外面跑了进来,道:“娘娘,御驾已经穿过御园,马上就要到咱们钟粹宫了!” 沈知念这才带著宫人出去迎接。 很快,外面就响起了李常德的声音:“陛下驾到——!!!” 看著那道明黄的身影,沈知念福了一礼:“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第973章 让內务府多给你挑几个机灵的 放在从前,都是沈知念的礼还没行完,南宫玄羽就上前亲自將她扶了起来。 然而今天,南宫玄羽却没有任何动作,看沈知念的眼神里带著一抹探究。 直到她行完礼,他才淡声道:“起来吧。” “谢陛下!” 沈知念似乎没注意到这个细节,整个人都有些心不在焉。 南宫玄羽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时,一双深邃的眸子微微眯起。 他们亲密无间,他自然一眼就看出了,这个女人今天的走神。 从前他每次来钟粹宫,她都会换著样打扮。或嫵媚动人,或撩人心魄,或如出水芙蓉般清丽。 可今天,她竟不施粉黛,看起来好像有心事。 是因为夕顏的事吗? 这个女人终究还是心虚了? 不知怎么的,南宫玄羽的心情,竟在这一刻好了不少。 原来她还是担心著,他会发现这件事。 这是不是代表,念念心中其实很在意他? 南宫玄羽不动声色地走在沈知念前头,带著她进了內室。 冰巧奉了茶过来,恭敬道:“陛下,请用茶。” 南宫玄羽没有注意她,只是目光幽深地望著沈知念。 两人寒暄了几句,南宫玄羽才不动声色地问道:“……朕听韞儿说,你宫里有一个宫女,从前是在永寿宫伺候的,韞儿与她感情很好,好像叫『夕顏』来著。” “今晚怎么没看到她?” 沈知念握著茶杯的手微微一顿,茶水洒了一些出来,滴在她的手上,她却浑然未觉。 好在茶水是温的,不烫人。 南宫玄羽自然注意到了这个细节,不禁觉得今晚的念念的確反常。 芙蕖咬著嘴唇,似乎鼓起了极大的勇气,上前道:“陛下,您快別提夕顏了,娘娘正因为此事难过著呢……” “哦?” 南宫玄羽探究道:“怎么还因为一个宫女难过起来了?” 沈知念摇了摇头,笑得有些勉强:“没什么……” “陛下处理了一天的政事,应当累了吧,不如臣妾陪您手谈几局?” 两人相处了这么久,南宫玄羽又怎会看不出她此刻的心不在焉。 见沈知念不愿意说,南宫玄羽看向了芙蕖:“你说说,是怎么回事?” 芙蕖下意识看了沈知念一眼,似乎有些迟疑。 南宫玄羽皱眉道:“朕问你话,你犹犹豫豫做什么?” 芙蕖嚇得跪在了地上,低著头道:“是……” “昨日庄妃娘娘忽然来钟粹宫兴师问罪,说为什么大公主在御园游玩,遇到了夕顏,最后竟是哭著回去的,是不是夕顏对大公主不敬了?” “娘娘听说后极为重视此事,向庄妃娘娘承诺,若夕顏真以下犯上,做出了冒犯大公主的事,定严惩不贷!” “最后查明……夕顏的確没有胆子冒犯大公主。是大公主说要与夕顏做朋友,但夕顏自知身份低微,十分惶恐,让大公主不要折煞她。” “大公主许是因为此事伤心,哭著跑回了长春宫。” “庄妃娘娘觉得,无论夕顏有没有在明面上对大公主不敬,大公主因为她落泪,都是不爭的事实,强烈要求娘娘惩处夕顏!” “娘娘虽觉得此事算不得夕顏的过错,可大公主身份尊贵,因一个宫女伤心了,还让庄妃娘娘特意跑来钟粹宫询问此事……” “为了替大公主出气,也为了给庄妃娘娘一个交代,免得后宫流言四起,有人因此轻视大公主。娘娘便下令,罚了夕顏二十杖。” “谁知、谁知夕顏年纪小,身子又弱,竟受不住,就这么去了……” 说到这里,菡萏和芙蕖都跟著拭泪。 “陛下,您也知道娘娘待下向来宽厚,鲜少责罚钟粹宫的任何人,更別说將人杖毙了……” “夕顏的死,让娘娘心中十分歉疚和难过。奴婢们都希望娘娘能开心一些,別再因为此事耿耿於怀了……” 听到这里,南宫玄羽皱起了眉头。 如果是沈知念要杖毙夕顏,他肯定会觉得,她有杀人灭口的嫌疑。 毕竟类似的事,在宫中已经屡见不鲜了。 刚开始知道这件事时,南宫玄羽心中的確有过怀疑。但很快,他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弯弯绕绕。 一则,南宫玄羽自认为还是很了解沈知念的。 这个女人虽然不像她一开始表现出来的那么纯善,却有原则和底线,不是滥杀无辜之人。 这一点,从宫中人人都说宸贵妃娘娘待下宽厚,就能看出来。 二则,念念如果真和夕顏合谋,算计了柳氏。那么事成之后,为了不走漏风声,她应该就將夕顏灭口了,又怎会將人留到现在,还让她在身边伺候? 更何况……念念觉得夕顏在此事中不算有错,是庄妃执意要求处罚夕顏。为了不让后宫起波澜,念念才下了令。 將所有事情结合起来看……更像是庄妃早就知道了夕顏的身世,所以故意到钟粹宫来挑事,借著韞儿的名义,让念念处死了夕顏。 这样一来,死无对证,她想往念念身上诬陷什么,念念都百口莫辩了。 说不定就是庄妃攛掇著韞儿去养心殿,將夕顏的身世告诉他。 想到这里,南宫玄羽眼中闪过了一道冷芒! 如果是从前,以帝王对庄妃的信任,肯定不会这么容易就相信了沈知念。 然而沈知念入宫以来,做的种种事情,一步步让庄妃的真面目暴露於人前。她在南宫玄羽心中的形象,早就一落千丈了。 当庄妃和沈知念站在了对立面,帝王的信任自然会更偏向后者。 南宫玄羽看沈知念的眼神柔和了不少,捏了捏她的手掌,温声道:“不过是一个宫女,念念何必因她难过?若你喜欢,朕再让內务府多给你挑几个机灵的。” 沈知念嘆了一口气,似乎在跟南宫玄羽说话,又像是在表述自己心中的想法:“柳贵人还在世时,是何等的囂张跋扈!每每见她草菅人命,臣妾心中都唏嘘不已。” “虽说宫人和主子生来就有著天壤之別,她们犯错了被处罚,甚至被处死都是应该的,却不该毫无理由乱杀人。” 第974章 放进了那个超大號的浴桶里(75万打赏值) “臣妾曾经想过,究竟是因为柳氏生性残暴,还是因为她走得越高,所以越不把底下人的性命当回事呢?” “臣妾觉著,世间应当没有哪个女子,生来就狠毒。只是一步步走向高位,逐渐忘记了本心。” “故而陛下將臣妾封为贵妃后,臣妾不止一次在心中告诫过自己,一定不能步柳氏的后尘。越是身居高位,越要待上恭敬,待下宽和,如此后宫才能一片和睦。” “说起来,夕顏又做错了什么呢?她只是恪守本分,不敢僭越,却因为臣妾的一念之差,让她被杖毙了……” “臣妾心里如何、如何过意得去……” 听到这里,南宫玄羽沉默了许久。 原来念念依旧是那个善良的念念,竟会为了区区一个宫女,难过成这样。 “这不是你的错,是庄妃不依不饶。” 南宫玄羽冷嗤道:“庄妃成日吃斋念佛,没想到却因为这么一点小事揪著不放,非要让人被打死了才安心。” “朕不知她拜的是什么佛!” 沈知念嘆了一口气:“陛下,臣妾也是做母亲的人,很明白为人母的心情。或许庄妃也是见大公主哭得那么伤心,才一时忍不住,想为她討回公道吧。” “换位思考一下,若是有一天,阿煦因为谁哭成了那样,臣妾也会心疼,想让惹哭他的人付出代价!” 南宫玄羽不禁觉得,此事极有可能是庄妃在算计念念,念念竟还在为她说话。 他掩去眼底的深色,没將这一点说出来,只是道:“好了,念念,你也別难过了。朕会命人给夕顏的家人,多发些抚恤银子。” 沈知念摇了摇头:“夕顏是孤儿,当初卖身进宫,早就没有家人了。正因为如此,臣妾才觉得她可怜……” 南宫玄羽沉默了一瞬。 不过身为帝王,註定他对任何人都不可能有百分百的信任。 此刻,南宫玄羽心中的天平虽偏向了沈知念,却依旧有著疑虑。 夕顏的身世,念念知道吗? 若她知道,那她今日的这番话,又有几分可信度呢? 帝王並不在意一个宫女如何,他在意的是念念。 他希望任何事,念念都能对他坦诚相待,不要有欺瞒和算计。 想到这里,南宫玄羽不动声色地试探道:“夕顏小小年纪,怎么就成了孤儿?” 沈知念摇了摇头:“这个臣妾就不清楚了。是內务府当初负责招夕顏进来的太监说,她父母双亡。” “在陛下的治理下,大周虽国泰民安,却依旧有许多顾不上的地方。父母双亡的孩子,在民间太多了。” 说到这里,沈知念话锋一转,看南宫玄羽的眼神里,带著浓浓的信任和崇拜! “但臣妾相信,陛下是千古明君,假以时日,大周一定人人都能吃饱饭,过上幸福的生活。再也不会有像夕顏那样孤苦伶仃的孩子,只能卖身为奴为婢了!” 这张脸纵使不施粉黛,也透著一股撩人的魅惑之意。尤其是当她用炙热又信赖的眼神望著他,世间有几个男人能顶得住? 这一刻,什么夕顏,什么庄妃,通通被南宫玄羽拋望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眼中只看得到面前这个女人。 隨著帝王淡淡抬手,宫人们都福了一礼,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南宫玄羽走到沈知念身边,將她拥进怀里,轻轻摸了摸她的脸颊:“念念如此信赖朕,朕自然不会辜负你的期望,定会做个千古明君!” 沈知念低著头勾唇一笑。 这不,话题已经被成功转移了。 “嗯,念念最相信陛下了!” “陛下在念念心中,就是最最最厉害的!” 南宫玄羽自己都没意识到,喜怒不形於色的他,脸上的笑容竟越来越大…… “你呀你。” 他捏了捏沈知念的鼻子,宠溺地问道:“就这么盲目相信朕?” “才不是盲目呢。” 沈知念抬起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笑盈盈地望著南宫玄羽:“在念念心里,陛下本就是天底下最厉害,最英明神武的男人!” “臣妾信任您,不是理所应当的事吗?” 看著这个女人眼中毫无保留的信任和爱慕,南宫玄羽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低头吻上了她粉嫩的嘴唇。隨后將人紧紧抱住,加深了这个吻。 沈知念的双手攀上帝王的脖子,热情地回应著他。 房间里的气氛逐渐变得曖昧起来…… 一个绵长的吻结束后,沈知念脸颊微红,呼吸都有些不稳了。 帝王眼中染了几分欲色,抱著她大步往浴房走去,將人放进了那个超大號的浴桶里…… 从水四溅,到红帐翻飞,两人似乎不知疲倦…… 翌日,帝王去上早朝时,脸上的神色没有太大的变化,眼底却带著掩饰不住的笑意。 李常德提了一晚上的心,总算放下来了。 还好!还好!陛下没有和宸贵妃娘娘闹矛盾。 不枉昨晚,他特意让小徽子提点了几句。 下了早朝回到养心殿,南宫玄羽吩咐道:“……中午传大公主过来,陪朕用午膳。” 这可是莫大的殊荣,更彰显了帝王对大公主的重视和宠爱。 李常德却明白,陛下肯定是有话要问大公主:“是。” …… 长春宫。 不管是大公主,还是庄妃,都在期待结果。 大公主天真地想著,父皇富有四海,给出的补偿肯定能让人满意。等夕顏姐姐消气了,她再去钟粹宫找她玩,她们就能做回好朋友了。 庄妃则在想,陛下生平最痛恨的便是算计与欺骗! 柳氏在陛下心中或许已经微不足道,但正因为他太过在意宸贵妃,所以更加不容许他们的感情,存在任何一点瑕疵。 若陛下知道,他以为单纯善良的宸贵妃,其实是一个心机深沉的毒妇,会如何呢? 庄妃跪在佛像前,一边敲著木鱼,一边等待。 终於—— 小蔡子面色难看地从外面走了进来,行完礼道:“……娘娘,据宫里的人说,陛下今早离开钟粹宫时,心情看起来很是不错……” 第975章 是谁给你出了这个好主意 庄妃脸上的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敲木鱼的动作却微微一顿:“……你说什么?!” 陛下离开钟粹宫时,心情看起来还不错? 究竟是宸贵妃不知道用什么狡猾的办法,让自己置身事外了? 还是陛下哪怕知道她心机深沉,却依旧不在意,还是像以前一样宠爱著她? 或是……其实陛下心头已经燃起了怒火,只是他习惯了喜怒不形於色,才没让人看出情绪? 见庄妃迟迟不说话,小蔡子喊道:“娘娘……” “本宫知道了。” 庄妃闭了闭眼睛,继续敲手中的木鱼。 以宸贵妃在陛下心中的地位,想扳倒她,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事。 庄妃有足够的耐心! 无论这一次的事,有没有在陛下心中留下痕跡,她都沉得住气。 就在这时,若即从外面走了进来,低著头匯报导:“娘娘,养心殿来人了,说陛下传大公主过去,陪他用午膳。” 庄妃的心顿时一凛。 陛下才见过大公主,这时火急火燎传大公主去养心殿,庄妃可不相信陛下是想她了,其中定有隱情! 或许陛下是有所怀疑,所以想从大公主口中问出些什么。 又或者……陛下对长春宫生疑了。 无论是哪种可能,庄妃都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心中並不害怕。 她深知凡事过犹不及,所以这时候,庄妃並没有叫大公主过来交代一番,只是道:“既然陛下想韞儿了,那快將她交给御前的人,带到养心殿去吧,別让陛下久等了。” “是!” 若即立即去了大公主的寢殿,说明了来意。 听完后,大公主十分兴奋,兴高采烈道:“肯定是父皇听了韞儿的请求,替韞儿补偿夕顏姐姐了!” “真是太好了!” 话音落下,大公主不用若即带领,一溜烟地往门口跑去。 今日来接大公主的,是那个总被李常德派出去,匯报坏消息的小太监,名叫小乌子。 故而时间长了,他在宫里有了个“扫把星”的称號。宫里的主子每次看到他,都会瞬间黑了脸。 但大公主並不懂这些,脸上依旧掛著喜悦的笑容,跟在小乌子身后往养心殿走去。 见一路上,大公主都是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小乌子在心头冷笑了一声。 他虽然不知道,陛下传大公主去养心殿的真实原因,但李公公都派自己出来了,肯定没好事。 大公主居然还笑得出来…… 很快,养心殿就到了。 李常德早就在门口候著了,对大公主道:“奴才见过大公主!” “大公主,陛下已经在等您了,您快进去吧。” 大公主点点头,走进了养心殿,望著御案后的南宫玄羽,礼貌地行礼:“韞儿见过父皇,父皇万岁!” 南宫玄羽放下了手中的奏摺,抬眸看向大公主,温声道:“不必多礼。” “谢父皇!” 南宫玄羽朝大公主招招手,语气十分温和:“到父皇身边来。” 大公主脸上掛著一抹浅笑,蹦蹦跳跳地过去了。 南宫玄羽看似不经意地问道:“……你昨日说,要朕帮你补偿夕顏,朕正在仔细考虑此事。” 果不其然,大公主脸上的笑容更浓了:“谢谢父皇!” “父皇最好了!韞儿喜欢父皇!” 一时间,南宫玄羽的心情竟有些复杂。 哪个金枝玉叶,会把宫人的性命放在眼中? 韞儿却丝毫都没有天家公主的架子,跟她的生母截然不同。 正因为如此,帝王才不希望,有人利用大公主的这份天真与善良。 隨即,南宫玄羽不动声色地问道:“韞儿跟父皇说说,是谁给你出了这个好主意,让你求到朕面前来的呢?” 许是他的语气太过温和、隨意,大公主没有多想,如实道:“回父皇,是母妃。” “母妃说天底下的所有东西,都是属於父皇的,只要父皇一句话,就可以给夕顏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所以让韞儿来求父皇帮忙。” 南宫玄羽的眸色骤然一沉! 果然如此! 他昨天就怀疑,是不是庄妃这么教韞儿的,原来他的想法真的没错。 庄妃乃堂堂妃位,家世显赫。只要她想,补偿一个宫女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可她却让韞儿將这件事闹到了自己面前。 依他看,补偿夕顏是假,庄妃想借韞儿的嘴,让他知道夕顏的身世是真。 再加上庄妃特意去钟粹宫兴师问罪,逼念念不得不杖责夕顏…… 还真被庄妃赌对了,夕顏重伤不治身亡。 如此一来,自己若是不明真相,肯定会误会是念念杀人灭口。 届时,他心中对念念生出了误会,庄妃可不就能从中得利! 或许是因为从许久之前就知道,他这个青梅竹马的恩师之女,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仁慈与无害。所谓老好人的形象,全都是装出来的。 此时此刻,南宫玄羽心中倒没有多意外和失望。 小孩子的情绪非常敏感,大公主似乎感觉到了南宫玄羽周身冰冷的气息,有些不解且害怕:“父皇,您怎么了?” 南宫玄羽没有將心中的怒火表现出来,只是看著大公主,温声道:“没什么。” “韞儿,你在长春宫生活也有一段时间,庄妃对你好吗?” 大公主重重点了点头:“母妃对韞儿很好,韞儿喜欢母妃!” 南宫玄羽默了默…… 不管庄妃是真的善良,还是偽善,至少她待韞儿確实是极好的。 无论是看在庄家,还是看在大公主的份上,南宫玄羽都不可能丝毫不给庄妃体面。 因此他並未直接处置此事,对大公主道:“朕知道了。” “今晚朕会去长春宫,看看庄妃。” 大公主不止一次听若离说过,要是父皇去长春宫,庄母妃会非常开心! 得知这个好消息,大公主十分喜悦! 等庄母妃知道,父皇今晚会去看她们,肯定会高兴的! 她想看庄母妃高兴。 或许是因为心中装著这些事,大公主竟一时间忘了继续追问,补偿夕顏的事了:“那韞儿就先回去,不打扰父皇了。” 第976章 其他人肯定也一样 南宫玄羽心中还是极为疼爱大公主的,温声道:“朕不是说了吗,让你过来陪朕用午膳。这还没吃饭呢,怎么就急著回去了?” 大公主甜甜一笑:“那韞儿陪著父皇,父皇要多吃点哦。” “父皇每日处理政事那么累,多吃点才有力气。” 看著大公主可爱的面容,听著她贴心的话语,南宫玄羽心头一暖:“嗯。” “韞儿也要多吃点,这样才能长高。” 很快,宫女们就整齐有序地进来了,將精美的菜餚放在了八仙桌上。 有父皇陪著,不管吃什么,大公主都非常开心。 她的心情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好过了! 午膳过后,大公主便被御前的人送回了长春宫。 她第一时间去小佛堂见庄妃了。 庄妃依旧在虔诚地礼佛。 看到大公主,庄妃停下了敲木鱼的动作,含笑问道:“韞儿回来啦。” “陛下传你去养心殿,吃了什么好东西?” 大公主如数家珍,把今天午膳用的那些菜说了一遍。 庄妃一直耐心听著,时不时含笑回应。 末了,她才不动声色地问道:“……那陛下有没有跟韞儿说其它事呢?” “有。” 大公主点头道:“父皇还问韞儿,是谁给韞儿出了那个好主意,让韞儿去养心殿求他补偿夕顏。” “韞儿告诉父皇,是母妃说的。父皇应该很开心,说今晚就要来长春宫见母妃了!” “母妃,可以见到父皇,您高不高兴呀?” 庄妃心中瞬间瞭然。 正因为足够了解大公主,所以庄妃知道,大公主心思简单是真的。 既然她轻而易举就能从大公主嘴里套话,那其他人肯定也一样。 如果今天,她特意交代大公主,不得把补偿夕顏的事,是她教的说出来。大公主刚开始可能会找藉口,但以陛下的城府,很快就能从大公主口中得知真相。 届时她才真的解释不清了。 与其如此,还不如什么都不教大公主。 果然跟庄妃预想的一样,陛下是因为此事传大公主去养心殿,只是因为种种原因不想让她没脸,才没有立即喊她过去问话,而是选择今晚来长春宫。 无妨。 她早就做了万全的准备。 庄妃冲大公主温和一笑:“能见到陛下,本宫当然开心。” 大公主笑嘻嘻道:“母妃开心,韞儿就开心!” 如果夕顏姐姐也能开心,那就再好不过了! 大公主说著说著,便打了个哈欠。 她每日都要午睡,现在已经到时间了,庄妃便让保母带她下去休息。 大公主懂事道:“母妃,那韞儿就先走了。您也要注意身体,礼佛不要太累哦。” 庄妃微微一笑,温声道:“母妃知道。” 呵!柳时清啊柳时清,竟生出了一个这么贴心的女儿。 这时,小蔡子从外面走了进来,有些欲言又止。 看出了他的迟疑,庄妃道:“有事便说吧,不必吞吞吐吐的。” “是。” 小蔡子这才道:“娘娘,奴才刚听说最新消息,钟粹宫那个叫夕顏的宫女,受了杖刑不治身亡了……” 庄妃敲木鱼的手停顿了一下。 一瞬间,她心头闪过了许多念头。 呵! 夕顏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这个时候死了。说是意外,谁信? 难道是宸贵妃怕陛下深查下去,发现她与夕顏干过的那些勾当,所以就杀人灭口了? 嘖……宸贵妃自协理六宫以来,所有宫女、太监都说她宽厚。谁曾想,她的宽厚都是装出来的,实际上竟如此心狠手辣! 大公主如此在乎夕顏,若她知道,夕顏已经被宸贵妃处死了,会如何呢? 想到这里,庄妃唇角的笑容越发意味深长起来。 此时此刻,她终於恍然大悟,为何陛下今早离开钟粹宫的时候,心情看起来不错。 就是因为夕顏已死,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宸贵妃曾指使她算计过柳时清。 以陛下对宸贵妃的宠爱和信任,自然不会再深究此事。 她算到了许多事,唯独没算到宸贵妃的心狠手辣! 不过此事过后,她对宸贵妃又多了一些了解。 …… 钟粹宫。 沈知念答应过璇嬪,要做第一个到承乾宫做客的人。 昨日承乾宫在办册封礼,所有人都不得空,沈知念並没有过去打扰。 今早,南宫玄羽离开后,她便吩咐菡萏和芙蕖,带上贺礼去承乾宫。 承乾宫就在钟粹宫前头,走几步就到了。因此沈知念並未乘坐肩舆,而是选择步行过去。 殊不知已经有一人,先她一步赶到了承乾宫…… 一大早,璇嬪就开始忙碌起来,亲自指挥宫女布置宫殿,准备茶水、点心。 “宸贵妃姐姐可是答应过本宫,要做承乾宫的第一个客人。今天早上她肯定会过来的,你们赶快准备起来,不得怠慢了宸贵妃姐姐!” 太监、宫女齐声道:“是!” 珠儿在旁边看著,无奈地摇了摇头。 恐怕就算是陛下过来了,娘娘都不会这么上心吧。 看来唐太医以前开的那些药,娘娘都白喝了…… 在娘娘心中,依旧把宸贵妃娘娘看得比陛下还重要的。 这时,一名宫女从外面走了进来,通传道:“娘娘,听竹轩的张常在求见,说是来恭贺您迁宫和晋升之喜。” 璇嬪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张常在怎么过来得这么早?宸贵妃姐姐才应该是承乾宫的第一位客人啊,张常在怎么赶在她前头了? 然而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 对方是带著贺礼来恭贺的,璇嬪自然不可能將人拒之门外。 虽说以她如今的位分,不必在乎一个常在的想法。但璇嬪才刚晋升,便是为了六皇子,也不想落个目中无人的名声。 璇嬪只好压下了心中的不快,道:“请她进来吧。” “是。” 很快,张常在就带著贺礼进了主殿,跪在地上恭敬地行礼:“嬪妾给璇嬪娘娘请安,娘娘吉祥万安!” “恭贺娘娘晋封一宫主位,迁居承乾宫!” “这是嬪妾特意准备的一份薄礼,还望璇嬪娘娘莫要嫌弃。” 第977章 她可没有这种癖好(163万票) 璇嬪示意珠儿收下贺礼,对张常在道:“你有心了。” 张常在恭敬道:“这都是嬪妾该做的事,娘娘客气了。” 隨即,两人又寒暄了几句。 张常在感嘆道:“……昨日是璇嬪娘娘的册封礼,陛下却去了钟粹宫。换成別人肯定会多想,说不定还会因此对宸贵妃娘娘不满。” “但璇嬪娘娘与宸贵妃娘娘情同姐妹,就不会生出这样的误会。在后宫,类似的姐妹之情太难得了,嬪妾当真是羡慕!” 如果是以前,璇嬪肯定会没心没肺,觉得张常在真是在夸她,羡慕她和宸贵妃姐姐的感情。 说不定她还会因此高兴上一阵子。 看,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她和宸贵妃姐姐的感情好! 可是在后宫经歷了这么多,璇嬪已经敏锐了不少,看张常在的眼神里闪过了一抹沉思。 张常在这话,究竟是真的羡慕,还是在不动声色地给她上眼药呢? 昨日是她的册封礼,陛下翻的却是宸贵妃姐姐的牌子,是不爭的事实。 虽说璇嬪没有多想,因为手长在陛下身上,陛下要翻谁的牌子,岂是其他人能左右的?她若因此怪罪,不是太没道理了吗? 可这样的事若是放在其他人身上,只怕两人的感情再好,也会生出嫌隙。 那么……张常在今日特意这么早过来,是为了挑拨离间吗? 然而不管璇嬪怎么看,张常在脸上的笑容都十分真诚,眼里写满了艷羡之色。 况且她一个小小的常在,哪来那么大的胆子? 一时间,璇嬪也无法確定了。 罢了。以后再多留意留意她吧。 “本宫有今日,全依赖宸贵妃姐姐的照顾。本宫不是不知好歹之人,自然不会因此心生不满。” “况且本宫与宸贵妃姐姐是一体的,陛下翻她的牌子,和翻本宫的没有任何区別。”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张常在点了点头:“若嬪妾也能在宫中找到感情这么好的姐妹就好了。” 璇嬪敷衍了几句,便端起了茶杯。 端茶送客。 张常在十分有眼力见,起身道:“……今日肯定会有很多姐妹,来恭贺璇嬪娘娘大喜,嬪妾就不过多叨扰,先告退了。” 璇嬪淡淡地点了点头。 见张常在离开后,璇嬪依旧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珠儿好奇地问道:“娘娘,您在想什么呢?” 璇嬪微眯著眸子道:“本宫在想,张常在刚才的那番话,是真的羡慕本宫与宸贵妃姐姐的感情,还是在挑拨离间呢?” 珠儿皱著眉头想了想,才道:“娘娘,张常在应该没有这么做的理由吧。” “宸贵妃娘娘是贵妃,而您是嬪位,她一个小小的常在,能得罪得起谁?” “再说了,就算您因此对宸贵妃娘娘的心生芥蒂,也轮不到她一个常在捞好处啊。” “奴婢想不通,张常在做这种吃力不討好的事,有什么用?” “所以奴婢觉得,她应该是真的羡慕,只是脑子不够聪明,才说出了惹人误解的话。” 璇嬪微眯著眸子道:“但愿如此吧。” 珠儿又道:“不过俗话说得好,防人之心不可无。不管张常在是真的无心,还是別有深意,娘娘以后多提防著她就是了。” 璇嬪点了点头:“算了,不说她了。” “宸贵妃姐姐应该快过来了,赶紧继续准备起来!” 珠儿道:“是。” 外头。 张常在刚离开承乾宫,就遇到了沈知念。 她后退一步,恭恭敬敬地跪在了地上:“嬪妾给宸贵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万安!” 沈知念的目光落在张常在身上,眼底闪过了一抹深色。 后宫的女人那么多,沈知念不可能每一个低位宫嬪都记得,尤其是不怎么得宠的。 但她对张常在,还有著几分印象。 南宫玄羽刚下旨册封沈知念为贵妃时,庄妃还是良妃,跟著协理六宫。 满宫的妃嬪到钟粹宫道贺,张常在当场提出,沈知念已经是后宫位份最高之人,庄妃就该交出手中的宫权,以示对宸贵妃娘娘的恭敬! 张常在这话,看似从头到尾都是在为沈知念著想,向她表忠心。 然而以沈知念的聪慧,怎么可能看不出她有小心思。 自那以后,沈知念就让小明子派人盯著张常在了。 但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张常在都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仿佛她当初的提议,真的只是为了向沈知念投诚。 不曾想,今天竟在这里遇到了张常在。 沈知念淡声道:“张常在来得这么早。” 张常在低著头,態度依旧恭敬:“回宸贵妃娘娘,嬪妾心中尊敬璇嬪娘娘,故而早早便前来道贺,不敢有丝毫耽误。” 沈知念微微頷首:“起来吧。” “谢宸贵妃娘娘!” 张常在起身退到了一旁。 沈知念头也没回地走进了承乾宫。 她看了小明子一眼,吩咐道:“继续安排人盯著她。” 沈知念总觉得,这个张常在身上,或许藏著什么不为人知的小心思。 小明子垂首道:“请娘娘放心,盯著张常在的人一直都没有撤回来。若她有任何异常,奴才定能在第一时间发现。” 沈知念“嗯”了一声。 进了承乾宫,元宝立即扯著嗓子道:“宸贵妃娘娘到——!!!” 璇嬪赶紧带人出来迎接:“臣妾给宸贵妃姐姐请安!” 沈知念大步上前,亲自將她扶了起来:“不必讲这些虚礼。” 璇嬪没有跟沈知念客气,笑嘻嘻地带著她往主殿走去:“宸贵妃姐姐,臣妾今天特意让人准备了您最爱喝的茶,最爱吃的点心。” 说到这里,璇嬪压低了声音,悄悄道:“还有您閒暇时,喜欢看的那种话本子哟……臣妾也暗中让人准备了。” 沈知念的脚步险些一个踉蹌。 什么叫她最爱看的那种话本子?她可没有这种癖好。 这分明是璇嬪的喜好,居然把锅甩到她头上。 沈知念嗔了璇嬪一眼:“谁爱看不正经的话本子,你心中有数,別什么事都往本宫头上扯。” 璇嬪赶紧看了看四周,心虚地笑了笑。 第978章 將来风风光光送她出嫁 確实是她喜欢看。 可那种不正经的话本子,她怎么好意思说爱看的人是她嘛…… 真姐妹就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话本子一起看! 这样就算被人发现了,还有宸贵妃姐姐陪著她呢,嘿嘿嘿…… 两人进了主殿,沈知念刚落座,璇嬪就命珠儿把糕点端了过去:“宸贵妃姐姐,这个枣泥山药糕,是臣妾今天一大早,特意吩咐小厨房做的,可新鲜了!您尝尝,合不合您的口味?” 沈知念拿起一块尝了一口,点了点头:“甜而不腻,不错。” 两人吃著糕点,品著茶,气氛十分美好。 这一刻,沈知念忽然能理解,为什么南宫玄羽总爱往钟粹宫跑了。 那个男人常说,皇宫虽大,钟粹宫却是唯一能让他感到放鬆的地方,让他有了家的感觉。 如今她来到承乾宫,和璇嬪閒聊,竟是同样的感受。 两人又聊了几句,沈知念道:“本来答应过璇嬪妹妹,要做第一个来承乾宫做客的人,不曾想竟来晚了。” 璇嬪连连摆手:“没有,没有。宸贵妃姐姐,您来得已经够早了。” “不是您迟了,而是张常在来得太早。” 沈知念心中亦是这样觉得的。 不过张常在住的听竹轩,在永和宫的左侧殿,紧挨著承乾宫,来得早也正常。 沈知念只是觉得奇怪…… “平日里,並未见张常在与璇嬪妹妹有多少交情,她今日为何来得这么早?” 说起此事,璇嬪撇了撇嘴道:“臣妾也不知道。” “那张常在今天满口说著羡慕的话,昨日本是臣妾的册封礼,陛下却去了宸贵妃姐姐宫中。放在旁人身上,定会因此心生芥蒂,臣妾却丝毫都不在意。她很羡慕臣妾与宸贵妃姐姐的姐妹之情。” “虽说张常在笑得一脸真诚,可臣妾总觉得,她是在挑拨离间,也不知道是不是臣妾想多了……” 放在其他人身上,如此敏感的事,璇嬪肯定不会当著沈知念的面,直接说出来。 不然对方要是觉得,她是借张常在的话,来宣泄心中的不满怎么办? 可璇嬪了解沈知念,相信宸贵妃姐姐肯定不会多想 与其猜来猜去,还不如直接把话说开呢。 沈知念的眼眸微微眯起。 她之前就觉得,张常在或许有问题。今天听了璇嬪的描述,更加能確定了。 然而到现在,张常在还没有做过什么实际性的坏事。 况且沈知念不相信,她一个常在有这么大的胆子,钓出她背后之人,才是最关键的! 或许莫名出现在钟粹宫的雪蚕蜕之毒,就与张常在有关。 所幸,她早就让小明子盯著张常在了。 沈知念看著璇嬪道:“无论张常在此举,是不是为了挑拨离间,只要璇嬪妹妹不信她的话,她的目的便无法达成。” 璇嬪点了点头:“那当然了。” “臣妾刚才就告诉她,臣妾和宸贵妃姐姐是一体的!” 沈知念忍不住摇头失笑。 这时,乳母將六皇子抱了过来。 他才满月不久,白净的小脸看起来可爱极了。 沈知念从乳母手上接过六皇子,抱了一会儿。 璇嬪含笑道:“宸贵妃姐姐,您是不知道,六皇子每日除了吃就是睡。臣妾想跟他说说话,都找不到时间呢。” 沈知念摇了摇头:“小孩子不就是这样?阿煦像六皇子这么大的时候,也跟他一样。” 接下来,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沈知念便起身告辞了。 璇嬪亲自送她出去:“臣妾恭送宸贵妃姐姐!” 很快,各宫的妃嬪要么派人送了贺礼过来,要么亲自来道贺。 璇嬪有条不紊地应对著,没有出任何差错。 收到的贺礼,她先让珠儿放置到一边,待请唐太医来查看过,確定没有问题了再收进库房。 这一点,她是跟宸贵妃姐姐学的。 足够谨慎,才能在后宫走得更远! 沈知念回到钟粹宫后,看了看四皇子,便继续处理宫务了。 其他人也都在做自己的事,钟粹宫上下都井井有条。 元宝看出,小明子这两天的情绪有些低落。 夕顏假死出宫的事,心腹们是知道的。 元宝来到小明子身边,压低了声音道:“……自从她走了,你就一直有些闷闷不乐。怎么,捨不得?” 当著元宝的面,小明子没有说假话。 他嘆了一口气,悠悠道:“你也知道,我五岁就入宫了,在宫里举目无亲。” “起初见到夕顏,只是看她一个小姑娘被嬤嬤为难,忍不住出言帮了她一次。” “后来,她来了钟粹宫伺候,我们这才得知她的身世。每次看到夕顏,我都忍不住想起了自己。同样都是小小年纪,就失去了亲人……” 说到这里,小明子感嘆道:“在我心里,早就把夕顏当成自己的妹妹了。原以为多了一个亲人,在宫里的日子也更有盼头了。” “不曾想……大公主执意要跟夕顏做朋友,为了不丟了性命,不连累娘娘,夕顏只有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或许……此生我们都没有再见的机会了……” 元宝很清楚,像他们这样卑微的身份,在宫里想得到一份亲情有多难。 难怪夕顏走了,小明子的情绪会如此低落。 他也只能拍拍小明子的肩膀,安慰道:“来日方长,以后的事谁知道呢?说不定哪天,你还能再见到夕顏。” 小明子不是伤春悲秋的性格,重新打起了精神:“也是。” “我可得好好在宫里当差,这样才能为夕顏攒下一份丰厚的嫁妆,將来风风光光送她出嫁!” 不然夕顏无父无母,一个弱女子嫁人后,要是被夫家欺负可怎么办? 有足够的嫁妆傍身,她也能多一些底气。 …… 晚上。 长春宫。 知道陛下今晚要过来,若即站在庄妃身后,为她梳妆打扮。 从头到尾,她都默默埋头干活。 没了若离在旁边嘰嘰喳喳,庄妃还挺不习惯的。 同是大宫女,光凭若离,怎么可能將若即打压得一直出不了头?还不是因为庄妃的偏袒。 第979章 说明那个贱婢確实该打 庄妃今年也才二十五六岁,平日总打扮得十分沉稳、端庄,看起来平白添了不少年纪。 若即今天为她梳妆打扮,走的虽然也是简单素雅的风格,却比庄妃一贯的装扮灵动了不少。 望著镜子里那张美丽的容顏,庄妃轻轻皱起了眉头。 她幼承庭训,向来喜欢庄严肃穆的风格,若即怎將她打扮得如此轻佻? 终究还是若离更懂她的心思。 然而这时,小蔡子从外面走了进来,恭敬道:“娘娘,陛下的仪仗已经快到长春宫了!” 这时再换装扮也来不及了,庄妃只好压下心中的不满,起身带人出去迎接。 看到南宫玄羽的身影,她立即跪下行礼:“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南宫玄羽的目光落在庄妃身上,眼底闪过了一抹讶色。 庄妃明明正值千娇百媚的年纪,可他每次见到她,她都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打扮。恍惚间,让他误以为见到了慈寧宫的太后…… 而今晚的庄妃,身著一袭素色衣裳,妆容清淡却不失雅致。尤其鬢边別著的一朵玉簪,为她整个人添了几分娇艷之色。 这才是她这个年纪应有的打扮。 “起来吧。” 南宫玄羽淡声道:“你今日这副装扮倒不错,很適合你。” 庄妃微微一愣。 她都快记不清,陛下上一次夸讚她是什么时候了…… 庄妃低著头,唇角露出了一抹浅笑:“谢陛下。” 看来若离以前说得没错,陛下不喜端庄持重的女子,反而喜欢妖妖嬈嬈的货色。 进了內室,若即端了茶过来。庄妃亲自接过,送到了南宫玄羽面前:“陛下请用茶。” 南宫玄羽自然认得庄妃身边的大宫女,只是有些疑惑,隨口问道:“平日都是若离在你身边伺候,今夜怎换成了若即?” 听他提起此事,庄妃似乎有些难过,低著头道:“陛下应该已经听说了,前两日韞儿去御园玩,却遇上了宸贵妃娘娘宫中的宫女,夕顏,最后她哭著跑了回来……” “臣妾看著,真是心疼得紧。” “而且陛下信任臣妾,才將大公主交给臣妾抚养,要是大公主在长春宫过得不开心,臣妾岂不是辜负了陛下的期望?” “所以得知此事后,臣妾立刻就去钟粹宫,想弄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免得哪个不长眼的衝撞了韞儿,平白让臣妾和宸贵妃娘娘之间生出误会。” “谁知、谁知……若离不知道哪句话说错,得罪了宸贵妃娘娘,竟被宸贵妃娘娘下令掌嘴……” “她伤了脸,容顏有碍,臣妾自然不敢再让她来伺候陛下,不然岂不是御前失仪。” 南宫玄羽听完后,脸上並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道:“宸贵妃不是滥用私刑之人,既然她罚了若离,说明那个贱婢確实该打。” 庄妃一噎,隨即脸上又恢復了那副温和的笑容:“陛下说得是。” “臣妾也跟若离说,能得宸贵妃娘娘教诲,是她的福分。这些日子她养伤的同时,一定要好好反省自身,以后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南宫玄羽却丝毫都没有给庄妃面子,直截了当地问道:“若离是你的贴身大宫女,打她便等同打你的脸。你就是因为如此,才逼宸贵妃处死了夕顏?” 庄妃一惊,隨即撩起裙摆跪在了地上。 这张宝相庄严的脸上,此刻儘是委屈之色:“陛下何出此言?” “臣妾信佛,日日都会在小佛堂诵经,又怎会妄造杀孽?” “臣妾只是担心大公主失去了亲娘,在宫中会被人欺负,这才想去钟粹宫弄明白,她与那个宫女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 “臣妾真的是想著对夕顏小惩大诫,免得以后其他宫人有样学样,让韞儿受委屈。” “臣妾也想不到,宸贵妃娘娘会將夕顏打得那么重,让夕顏就这么去了……” “知道这个消息后,臣妾心中內疚难安,觉得是不是自己无辜害死了一条性命……” 如果若离在这里,此刻肯定会跳出来跟著说,娘娘知道夕顏受不住刑死了的消息,就一直在小佛堂为她诵经、超度。 娘娘的身份何其尊贵,竟如此给一个宫女体面,又怎么会想要夕顏的性命呢? 只可惜……站在这里的是若即。许多庄妃不好说出口的话,她並不会像若离一样帮忙。 南宫玄羽审视著庄妃,冷笑了一声问道:“这么说,是宸贵妃太过残暴,下手不知轻重了?” 庄妃连忙摇头:“臣妾並无此意。” “宸贵妃娘娘御下虽严,却不是滥杀无辜之人,既然只是罚夕顏杖刑,又怎会故意要她的性命呢?” “许是、许是夕顏没那个福气,继续伺候宸贵妃娘娘,这才去了……” 左右不过是一个宫女,南宫玄羽没有再揪著此事不放。 他看向了庄妃,继续问道:“朕听闻是你叫韞儿去养心殿,让朕替她补偿夕顏?韞儿这才告诉了朕夕顏的身世,以及跟柳氏之间的仇恨。” 问这些话的时候,南宫玄羽一瞬不瞬地望著庄妃,似乎要看清她的每一个表情。 帝王虽然没有把话说得太明白,庄妃却清楚他的意思。 陛下是想问,她是不是故意借大公主的嘴,向他透露夕顏的身世,好让他疑心宸贵妃。 如果是其他人经歷同样的事,感受到帝王周身的压迫感,恐怕早就嚇得冷汗直流了。 然而庄妃早已猜到陛下今晚过来的目的,此刻並不慌,只是温和地看著南宫玄羽:“回陛下,的確是臣妾这么教韞儿的。” “但臣妾如此做,也是有著自己的考量。” 说到这里,庄妃喟嘆了一声:“韞儿虽是金枝玉叶,却心思纯善,从未將宫人们当奴僕看待,更是口口声声叫著夕顏『姐姐』。在她心中,把夕顏当成最好的朋友。” “俗话说得好,冤家宜解不宜结。所以知道此事后,臣妾也希望夕顏能放下仇恨,继续像以前一样跟韞儿做朋友。或许有她的陪伴,韞儿会渐渐恢復从前的开朗。” 第980章 越发痛恨宸贵妃(76万打赏值加更) “只是……” 庄妃为难道:“夕顏是宸贵妃娘娘宫中的宫女,若臣妾为了韞儿,贸然对夕顏示好,只怕宸贵妃娘娘会多想……” “要是她误会臣妾是想收买夕顏,在钟粹宫安插眼线,那臣妾真是有嘴都说不清了……” “您是天下之主,更是韞儿的父皇。所以臣妾才觉得,由您去做这件事,比臣妾更適合,宸贵妃娘娘也不会因此生出误会。” 说到这里,庄妃的语气里充满了遗憾:“只可惜,臣妾弄巧成拙,竟让夕顏……” 庄妃低著头,惭愧道:“是臣妾无能,没有照顾好大公主,请陛下责罚!” 南宫玄羽低头凝视的庄妃,眼底一片幽深之色,没人看出对庄妃的这番话,他是信了还是没信。 然而庄妃的每一个理由都站得住脚,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她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大公主著想。 事已至此,南宫玄羽自然不会为了一个宫女,对庄妃如何:“这不是你的错,起来吧。” “谢陛下。” 庄妃起身时,脸上依旧带著几分惭愧之色:“请陛下放心,臣妾以后行事一定会三思,不让韞儿受到一丝伤害。” 南宫玄羽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说起了另一件事:“……如今朝堂正是用人之际,太傅乃当世大儒,朕有意起復太傅。” “然而朕给太傅去了许多封信,太傅都以年事已高,无法继续辅佐朕为理由拒绝了。” “庄妃,你是太傅最疼爱的女儿,不妨替朕劝劝太傅。” 庄妃低著头,唇角勾起了一抹细微的弧度。 说到底,家世才是她真正有恃无恐的原因! 陛下心中就算有所疑虑,看在父亲的面子上,也不会因为一个小小的宫女对她如何。 “陛下也知道,父亲淡泊名利,閒云野鹤了多年,想必是不愿意再捲入朝堂的纷爭中。” 说起庄太傅,南宫玄羽的神色变得温和了许多,语气里带著隱隱的亲近与尊敬:“朕知晓太傅品性高洁。只是如今的大周和朕,都需要他。” 南宫玄羽都把话说到这种份上了,庄妃自然点头道:“请陛下放心,臣妾会帮著劝父亲的。” “若父亲知道陛下如此倚重他,心中定会十分高兴。” 说起庄太傅,两人之间瞬间多了许多话题。 一直到月上柳梢,南宫玄羽还有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若太傅重返朝堂,他必定是最高兴的那个人! 看著陛下眼底的笑意,庄妃默了默。 原来她在陛下心中,丝毫都比不上父亲的地位…… 不过也无妨,陛下越器重父亲,她在宫中的地位就越不可撼动! 庄妃的容貌虽算不上倾国倾城,却也生得极美。只是她平日总是一副老气横秋的打扮,再美的脸也让人提不起兴致。 但今天,若即为她装扮的模样,十分符合她的年纪,如同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水莲。 再加上谈起庄太傅,南宫玄羽的心情格外激动。 翌日,帝王去上早朝时,命內务府送了许多赏赐过来。 陛下已经许久没有这么关心过她了。 庄妃眼底眉梢都含著笑意。 她叫了若即过来,温声道:“以前是本宫倚重若离,忽视了你。” “若即,今后就由你专门负责,为本宫梳妆打扮之事。” 话音落下,庄妃褪下手上品相极好的羊脂玉鐲子,赏给了若即。 若即惶恐地跪在了地上:“娘娘,这鐲子是您的陪嫁之物,如此贵重的赏赐,奴婢不敢收……” 庄妃不由分说地拉起若即的手,將鐲子套了上去:“本宫说你值得,你就值得。” 若即不敢再推辞,低著头道:“谢娘娘!” “奴婢以后一定鞠躬尽瘁,为娘娘打扮。保证让陛下每次过来,看到您都眼前一亮!” 若即的嘴巴没有若离那么灵活,这已经是她能想出来的所有话了。 庄妃含笑点了点头。 消息传到若离的房间时,她的心情就没那么美妙了:“……你说什么?!” 陛下以前来长春宫,对娘娘的態度都客气而冷淡。 为什么若即顶替她的位置后,陛下第一次来长春宫,就给娘娘送了这么多赏赐? 难不成若即那个贱蹄子梳妆打扮的本事,比她还强吗?! 看著若离难看的脸色,小宫女低著头道:“若离姐姐,的確是这样的……” “您快想想该怎么办啊!要是若即姐姐真顶替了您的位置,您再想像以前一样受娘娘器重,恐怕就难了……” 宫人之间也是分派系的。 长春宫的许多宫女、太监,都依附著若离。如果她真的被若即取代了,他们过得恐怕就没有从前那么滋润了…… 若离的心情当然不好。 然而她前脚才被宸贵妃命人掌嘴,哪敢在长春宫编排自己的主子,只能黑著脸道:“若即与我都是大宫女,娘娘要器重她,难不成我还能阻止?” 小宫女越发担心了:“今日一早,娘娘竟连自己陪嫁的手鐲,都赏给了若即姐姐。从前那些无视她的宫女、太监,也都跑到了若即姐姐身边去巴结了。” “若离姐姐,长此以往,只怕长春宫真没有我们的位置了……” 听到这话,若离猛然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问道:“可是娘娘日日带著的那只手鐲?!” 小宫女点了点头。 这一刻,若离心中是真的升起了浓浓的危机感! 没人比她更清楚,娘娘最在意的是子嗣。 只要有人能让娘娘怀上孩子,娘娘为此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可陛下每次来长春宫都不叫水,娘娘一个人怎么可能生得出孩子? 正因为如此,若即为娘娘打扮出的模样,勾起了陛下的兴致。娘娘看到了叫水的希望,才会如此激动,从而器重若即。 若离望著铜镜里的那张脸。 虽然已经过去几日了,可她的脸依旧高高肿起。 顶著这副模样,她怎么到娘娘身边伺候? 时间过得越长,若即就越有可能彻底取代她的地位。 想到这里,若离越发痛恨宸贵妃,还有菡萏那个贱婢! 第981章 大公主知道夕顏的死讯 然而若离明白,不管是菡萏还是宸贵妃,她一个都奈何不了。即便心中再气愤,也只能憋著生闷气。 不过……她奈何不了钟粹宫的人,不代表她不能继续在长春宫作威作福。 呵!她做了这么多年的掌事宫女,长春宫上下早就在她的掌控中了。若即以为暂时得了娘娘青眼,就能取代她的地位吗?想得美! 对付区区一个若即,对若离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只不过她现在的脸还没好,就算若即下去了,也轮不到她顶上。 如今只能静待时机。 若离看向了小宫女,吩咐道:“慌什么?长春宫还轮不到若即说了算。” “我要先养伤,你最近替我盯紧了她,看她有没有其它动作。” 小宫女立即道:“是!” 她跟若离姐姐的利益是绑在一起的,当然希望若离姐姐重新得到娘娘的器重。 主殿里。 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娘娘今天的心情很不错,而且她换了打扮的风格。 眾人虽然不敢说,可都觉得娘娘以前的打扮固然端庄持重,却不適合年纪轻轻的她,看起来平白老了不少。 若即为娘娘装扮的样子,就十分好看。 庄妃望著铜镜中的美丽宫妃,轻轻皱起了眉头。 她自幼受父亲教导,端庄大方,是不喜欢如此轻浮的打扮的。放在从前,她定然不会穿成这副模样。 只是……既然陛下喜欢,那便罢了。 没有什么事比早日怀上皇嗣更重要。 庄妃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底闪过了一丝算计…… 夕顏已死,这件事迟早会传到大公主的耳朵里。 既如此,不如让她这个做母妃的亲自告诉大公主,免得大公主伤心。 想到这里,庄妃抬起头道:“去带大公主过来,和本宫一起用早膳。”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若即福了一礼:“是。” 很快,穿著一袭粉色衣裙,扎著两个小啾啾的大公主就过来了。 她站在庄妃旁边,礼貌地行礼:“韞儿见过母妃!” 庄妃冲她温和一笑:“不必多礼。” “来,陪母妃用早膳。母妃今天让小厨房准备的,都是你爱吃的。” 大公主甜甜一笑:“是。” 昨天去养心殿陪父皇用午膳,说了那么多话,她最后都忘记问夕顏姐姐到底怎么样了。 等用完早膳,她还要继续让父皇补偿夕顏姐姐呢。 然而……早膳的过程中,庄妃频频看向大公主,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大公主只是年纪小,又不是傻,当然看出了庄妃的反常。 她放下筷子看向庄妃,关心地问道:“母妃,您怎么了?” 庄妃似乎有些为难:“这……韞儿,有一件事,母妃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 她越是这样,大公主越好奇:“什么事呀?” “母妃,您是有秘密要告诉韞儿吗?” 庄妃深深嘆了一口气,眼中满是內疚:“是这样的,那日见你哭著从御园跑回来,母妃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便想去钟粹宫问问情况。免得是哪个不长眼的宫女衝撞了你,平白让母妃和宸贵妃娘娘之间生出误会。” “宸贵妃娘娘听说后,为了以正宫规,便下令打了夕顏二十杖。可是谁都想不到……夕顏年纪小,受不住刑,竟、竟就这么去了……” “哐当”一声,大公主手上的碗掉在了地上。 她抬头看著庄妃,眼中满是不敢相信:“怎、怎么会?!” “母妃,您一定是在跟韞儿开玩笑,是不是?!” “夕顏姐姐怎么会、怎么会被宸娘娘打死了呢……” 庄妃脸上的愧疚之色更浓,拿起帕子按了按湿润的眼角,似乎都不敢看大公主的眼睛了:“韞儿,都是母妃不好。” “如果不是母妃太过关心你,想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宸贵妃娘娘就不会迁怒夕顏,夕顏也不会被活活打死了……” “宸贵妃娘娘协理六宫,御下自然要严苛一些,不然如何服眾?” “你要怪就怪母妃吧,都是母妃的错……” 大公主心中涌起了无尽的悲伤和內疚,大颗大颗的泪水,从她那双桃眼中滚落下来:“不!不!韞儿不信!韞儿真的不信!” “韞儿还要和夕顏姐姐做最好的朋友,一起去御园捉蝴蝶,让夕顏姐姐为韞儿画很多画呢。夕顏姐姐怎么会死了?!呜呜呜……” “不要!韞儿不要……” 夕顏姐姐的爹爹和娘亲,都是被母妃害死的,现在夕顏姐姐也因她而死…… 为什么?呜呜呜……她真的不想的…… 庄妃亦红了眼眶,望著大公主道:“韞儿,都是母妃的错,是母妃不该去钟粹宫询问夕顏。” “你怪母妃吧,不要再哭了。看到你的眼泪,母妃的心就像揪起来一样疼……” 大公主知道庄母妃很疼爱她,不然也不会跟著她一起哭了。 她已经失去了太多在乎的人,不想再让庄母妃跟著她一起伤心了。 大公主流著泪走到庄妃身边,抬起小手为她擦眼泪:“庄母妃不哭。” “韞儿知道,您也是关心韞儿,才想弄清楚那天是怎么回事。这不是您的错,韞儿不怪您,呜呜呜……” “宸娘娘本来是个很好的人,为什么会打死夕顏姐姐呢?” 她以前一直觉得,母妃乱杀无辜是不对的,为什么宸娘娘也变得跟母妃一样了? 庄妃深深嘆了一口气,语重心长道:“韞儿啊,你还小,哪懂大人深沉的心思。” “再简单、善良的人,登上高位之后,都会变的……宸贵妃娘娘,已经不是你记忆中的那个宸贵妃娘娘了……” 豆大的泪珠不停地从大公主眼中滚落,她转身往外跑去:“不!韞儿不信!韞儿要去钟粹宫,问宸娘娘为什么要这么做!” “夕顏姐姐已经很可怜了,宸贵妃娘娘为什么还要打死她?呜呜呜……” 这样夕顏姐姐不就灭门了吗…… 庄妃起身拦住了大公主,心痛道:“韞儿啊,你快別这么傻了!” “对你来说,夕顏是你最好的朋友。可在宸贵妃娘娘眼中,她不过是个低贱的宫女罢了。” 第982章 聊得好像越来越投缘了 “你就算去质问宸贵妃娘娘,又能得到什么答案呢?” “哪怕陛下知道此事了,也只会觉得你不懂事,竟因为一个宫女去冒犯宸贵妃娘娘。” 说到这里,庄妃看大公主的眼神越发疼惜:“韞儿啊,母妃也是把你当成亲生女儿,才跟你说掏心窝子的话。今时不同往日了,你切忌因为夕顏,让陛下厌弃了你。” “不然今后,只怕母妃也很难护住你……” 小蔡子下意识看了若即一眼。 见对方只知道低头站著,他有些恨铁不成钢。 还是若离机灵,换成她在这里,肯定知道帮腔了。 小蔡子只能上前道:“是啊,大公主。” “您这时跑去质问宸贵妃娘娘,她肯定会觉得是娘娘指使您的。届时宸贵妃娘娘去陛下面前告上一状,娘娘也要吃掛落啊……” 大公主愣住了。 她只是心疼夕顏姐姐,就这样被宸娘娘打死了,想去问宸娘娘为什么要这么做,没想到会带来这么多不好的后果…… 呜呜呜……她已经连累了夕顏姐姐,不能再连累庄母妃了。 大公主只能咬著嘴唇,把眼泪逼了回去,点头道:“母妃,韞儿明白了,韞儿会听您的话的。” “呜呜呜……宸娘娘是坏人,韞儿以后再也不喜欢宸娘娘了!” 庄妃把大公主搂进了怀里,心疼地为她擦著眼泪:“韞儿啊,別怕。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母妃都会保护你的!” 过了许久,大公主的情绪才平復一些。 见她起身往外走去,庄妃不解地问道:“……韞儿,你这是要去哪?” 想到夕顏姐姐就这么死了,大公主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哽咽道:“母妃,韞儿要去小佛堂为夕顏姐姐诵经,让她早登极乐。” 如果不是她,夕顏姐姐就不会死了。只有这么做,她才能弥补心中的愧疚。 到了小佛堂,大公主跪在蒲团上,捧著那个用草编的蚂蚱,眼泪不停地掉了下来。 因为过去了几日,草已经枯萎,蚂蚱也从青绿色变成了棕黑色。 大公主一边流著泪,一边道:“夕顏姐姐,韞儿还没来得及把这个礼物送给你呢,你怎么就被宸娘娘打死了……” “呜呜呜……你放心,宸娘娘这么坏,韞儿以后一定不会再喜欢她了!” “希望有下辈子,韞儿还能遇到夕顏姐姐,跟夕顏姐姐做好朋友!” …… 钟粹宫。 小明子从外面走了进来,行完礼匯报导:“娘娘,您让奴才查的事有结果了。” “唐太医说,炼製雪蚕蜕需要的材料来自西域和崖州,经过奴才仔细调查,宫里跟那两个地方有关的,就只有春贵人和昔日的簫庶人。” 听小明子这么一说,沈知念也想起来了。 春贵人是西域第一美人,自不必说。 簫月莹跟崖州虽没有直接关係,可她还是德妃的时候,叔父因犯了事,被流放到了崖州。 然而簫月莹都已经死了那么久了,沈知念不认为此事跟她有关。 要么就是簫家残留下来的势力,被什么人收拢、利用了。 当然,沈知念心中最怀疑的,还是春贵人。 幸好她早已让小周子將雪蚕蜕藏到了水溪阁,就算真的事发,也攀扯不到她头上。 沈知念看著小明子,道:“本宫知道了。” “接下来先按兵不动。幕后之人精心布了这个局,想必很快就会有所行动。” 届时,她只需要守株待兔便是。 “是。” 八月十五是中秋佳节,皇宫会设下盛大的宴席,邀请皇室宗亲和王公大臣一同赴宴,乃是一年中难得的重大庆典! 二十六则是四皇子的周岁礼。 礼部、內务府和沈知念要忙的事情还多著,听小明子说完这事,她便继续处理宫务了。 虽说事情是由礼部和內务府操办,可所有大大小小的事,终究要沈知念亲自拍板点头,他们才敢安排下去。 沈知念不禁庆幸,现在六宫大权尽在她的掌控之中! 不然这些重要的事,若是交到旁人手上,尤其是四皇子的周岁礼…… 还不知道有些人会趁机弄出什么乱子,甚至谋害阿煦。 难怪后宫人人都想要权力,谁不想將命运掌控在自己手中?谁愿意仰人鼻息? …… 储秀宫。 春贵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迎香在她旁边侍奉,含笑道:“小主,奴婢瞧著这些日子,康嬪娘娘跟您聊得好像越来越投缘了。” 春贵人勾唇一笑:“康嬪娘娘虽抚养了五皇子,但在宫里根基尚浅。不仅是我,每一个想向她投诚的低位宫嬪,她都照收不误。” “看得出来,她很想发展自己的势力。既如此,本小主自然不介意跟她交好。” 两人正说著话,竟迎面遇到了一队仪仗。 刚开始,春贵人还真没將来人认出来。 宫里的主位娘娘一共就那么多,她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有这么一个人? 待看到熟悉的宫人,春贵人才忽然反应过来,肩舆上坐著的是谁,连忙上前行礼:“嬪妾参见庄妃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庄妃淡淡抬手:“不必多礼。” “谢庄妃娘娘。” 直到庄妃的仪仗消失在视线里,春贵人才皱著眉头问道:“刚才那是庄妃娘娘?” “她不是一贯喜欢打扮得跟太后娘娘似的,今日怎么穿得这么娇嫩,还涂脂抹粉的。猛然一看,我还以为是谁新送进宫的美人呢。” 迎香捂著嘴笑了笑,低声道:“小主,您还不知道吧,宫里人人都说陛下十次翻庄妃娘娘的牌子,起码有八九次不叫水。为此庄妃娘娘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却没有任何办法。” “但上次陛下去长春宫,第二日居然赏赐了许多宝物给庄妃娘娘,为此她看到了叫水的希望。据说是因为庄妃娘娘那晚的打扮,跟从前不一样。” “从那以后,庄妃娘娘就一改从前的装扮,往娇嫩的模样去打扮了。” 春贵人嗤笑了一声:“原来如此。” “呵!庄妃娘娘不是向来自詡端庄持重,看不起我们这些妖嬈嫵媚的宫妃。怎么,如今为了让陛下临幸她,她竟变成自己从前最討厌的模样了?” 第983章 柳太后命不久矣(164万票加更) 迎香点头道:“可不是。” “奴婢曾经也以为,庄妃娘娘是真的端庄沉稳,乃世家闺秀、后宫妃嬪的典范。” “没想到她以往端庄的模样都是装出来的,为了爭宠还不是什么手段都使上了。” 春贵人那双嫵媚的眸子里,带著丝丝嘲讽之意:“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入了后宫,爭宠虽是人之常情。可庄妃从前总扮出一副与世无爭的老好人模样,这会儿不知道为什么,竟开始爭上了,不就是又当又立,令人作呕!” 迎香笑道:“小主,奴婢听说庄妃娘娘前几日去了钟粹宫,隨后宸贵妃娘娘就打死了身边的一个宫女。” “好像是自那以后,庄妃娘娘才开始换了装扮爭宠。” “您说她们会不会因为这件事斗起来?” 春贵人眼中闪过了一抹精光:“如果是这样,就再好不过了。她们鷸蚌相爭,本小主才能渔翁得利!” 这样她就能早点完成晋王殿下交代的任务了。 毕竟春贵人一直有一个心腹大患,那就是—— 她不在晋王府了,齐侧妃那个贱人,肯定会成为晋王殿下身边最受宠的女人! 到时候齐侧妃把打都挨完了,她挨什么? 回到水溪阁。 迎香將其他人都打发出去了,才压低了声音对春贵人道:“小主,离中秋佳节越发近了,咱们的计划也该准备起来了。” 春贵人坐在主位上勾唇一笑:“我知道。” “我等那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届时定会给所有人一个极大的惊喜!”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1???.???】 …… 慈寧宫。 自从入了八月,柳太后便病得越发严重了。 到现在,她的脸色蜡黄而灰败,每天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 慈寧宫里外都瀰漫著一股药味。 袁嬤嬤看在眼里,急在心中,却没有任何办法。 因为太医院但凡医术好的太医,都来慈寧宫为太后娘娘瞧过,却束手无策。 消息传到宫外,国公爷不放心,也请了信任的大夫进宫,为太后娘娘看病。 得出的结果依旧是一样的。 定国公府和袁嬤嬤只能渐渐认命了。 毕竟太后娘娘年事已高,又瘫在床上这么久了,熬到了油尽灯枯,谁能左右阎王爷呢? 袁嬤嬤只希望太后娘娘能撑得久一些,再久一些…… 这天,袁嬤嬤餵柳太后喝完药,她强撑著问道:“韞儿……韞儿可有来慈寧宫看过哀家?” 柳太后也明白自己命不久矣了。 这辈子她都是为家族而活,为家族操劳了大半生,临死前最放心不下的,竟不是定国公府,而是韞儿…… 那是清清留下的唯一血脉,是她看著长大的孩子啊! 袁嬤嬤沉默著,神色有些一言难尽…… 柳太后乾瘪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焦急之色:“怎么了?” “可是因为哀家病了,宫里有不长眼的人欺负韞儿了?” 见太后娘娘的身子都差成这样了,还掛念著大公主,袁嬤嬤不禁有些心疼:“没有。” “太后娘娘,大公主是陛下的掌上明珠,谁敢欺负她?” “只是这段时间,大公主忙著在庄妃的小佛堂,为一个叫夕顏的宫女诵经,这才顾不上来慈寧宫探望您……” 柳太后皱著眉头问道:“夕顏是何人?” 哪怕袁嬤嬤在宫里经歷了无数大风大浪,说起此事依旧有些气愤:“是从前在永寿宫伺候的,很会討好大公主。” 柳太后瞬间就明白,为何袁嬤嬤会是这副表情了。 韞儿啊韞儿……寧愿为一个卑贱的宫女诵经超度,都不来看她这个病入膏肓了的皇祖母…… 但柳太后终究还是不忍心怪大公主,只是道:“想必是韞儿不知道,哀家已经病得这样重了……” “皇帝早已与哀家离心,又怎会希望韞儿继续跟哀家亲近。” 袁嬤嬤的眼眶湿润了:“太后娘娘,您放心,老奴一定会想办法,带大公主来慈寧宫看您!” 柳太后已经没有力气回应了,再次陷入了昏睡中。 …… 八月十四。 钟粹宫。 明日就是中秋佳节了,要忙碌的事情很多,不能出一丝岔子。 沈知念再次核对著明天宫宴的种种事宜。 肖嬤嬤、菡萏和芙蕖等人都在旁边帮忙。 菡萏笑道:“明日的中秋宫宴,许多文武大臣都会参加,顾侍郎也在其中。” “娘娘每一次办册封礼,都是顾侍郎为正使,咱们这次又能见到老熟人了。” 芙蕖隨意道:“顾大人生著一副謫仙般的容貌,每次进宫都不知道有多少宫女看呆了。想必明日顾侍郎出现的时候,又会引起不小的轰动。” 菡萏点点头:“谁叫顾侍郎不仅才华横溢,还长得那么俊美呢!” “恐怕朝中只有娘娘的义兄,连中三元文曲星的江公子,能与之媲美了!” “只可惜……陛下將江公子外派出去了,他现在还没回来呢。不然明日的宫宴,娘娘也能见见义兄。” 听她们说起江令舟,沈知念忽然想起,南宫玄羽是七月初九派他出去的。 如今一个多月过去了,江令舟还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 他生来体弱,也不知道受不受得住舟车劳顿,成日劳累。 前朝的事,沈知念暂时插不上手,就算心中担忧也做不了什么。 后宫才是她如今的主要战场! 沈知念看著手中的单子,微眯著眸子道:“这段时间我们一直严阵以待,然而宫中並没有人用雪蚕蜕兴风作浪。” “越是如此,本宫心中越是不安,总觉得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明日的中秋宫宴,你们务必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不可让任何人钻了空子!” 雪蚕蜕的毒性那么强,若是出现在宴席上,还不知道会死多少人。 哪怕沈知念已经將雪蚕蜕放到了水溪阁,可要是中秋宫宴上出了事,她依旧脱不了干係。 眾人都明白事情的严重性,面色凝重道:“奴才/奴婢明白!” 肖嬤嬤请示道:“娘娘,往年的中秋佳节,太后娘娘都会跟陛下一同出席宫宴。但今年,太后娘娘肯定去不了了。” 第984章 春贵人为何没到 菡萏低声道:“娘娘,奴婢听说太后娘娘的病情越发严重,宫里甚至有传言说,太后娘娘只怕熬不过今年冬天了……” 沈知念早已从南宫玄羽之前的言语和表现中,推断出他无法再容忍柳太后,对这个结果並不意外。 但面上,她行事依旧要让人挑不出错处。 沈知念望著肖嬤嬤,吩咐道:“太后娘娘虽无法出席明日的宫宴,但该有的礼数都不能少。” 肖嬤嬤道:“老奴明白,明日会派人將贺礼送至慈寧宫,让太后娘娘明白您的孝心。” 沈知念点了点头。 隨即,她看向了芙蕖,道:“太后娘娘若是薨逝,定国公府的地位定会一落千丈。而且没了这个『孝』字压在头上,陛下对付起定国公府来,就更不用心慈手软了。” “连咱们都知道了太后娘娘命不久矣的事,定国公府只会更清楚。近期他们有没有什么异常?” 宫外的消息都是芙蕖在负责。 现在沈知念获取情报的渠道,除了沈茂学那里,还有她自己在暗中培养的势力。 芙蕖恭敬道:“回娘娘,咱们的人只查探出,定国公及其麾下的官员,最近在频频会见朝臣。” “至於他们在商议或密谋些什么,奴婢也无从得知……” 定国公府毕竟是在大周盘踞了几百年的大势力,沈知念从没指望过,自己短时间內培养起来的人,就能將他们的底细摸透。 对此,她微微頷首道:“本宫知道了。” 横竖她只是想弄清楚一些基本的消息,好做好准备。如何对付、除掉定国公府,是南宫玄羽该操心的事。 上辈子,这个男人都做到了这件事。这一世,沈知念並不担心南宫玄羽会失败。 ……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这场盛大的宫宴,在太和殿举行。 礼部和內务府,已经提前將场地布置好了。 不同身份的人,座位和宴桌、餐具等都有讲究。 帝王用金漆雕桌案,桌子上铺著明黄色绣著龙纹的桌布,桌边围“海水江崖”纹桌裙,桌前设珐瑯香炉、烛台各一对,象徵“江山永固”。 使用金胎鏨刻著“中秋宴”三个字的碗碟,每套二十四件,碗底刻“万寿无疆”篆字。 皇后用银胎累丝餐具。宫里没有皇后,也就不必准备了。 妃嬪用瓷胎画珐瑯,外壁绘嫦娥奔月图案。 亲王用银质餐具。 郡王以下用铜胎珐瑯或素色瓷器。 桌布按品级分杏黄、石青等色,距帝王的宴桌需间隔三丈,以彰显尊卑。 大臣们则按照品级,用铜、锡或素瓷餐具。 这些事情准备起来看似简单,实则每一个细节,都需耗费极大的心力去布置。否则用错了东西,便是僭越之罪! 太和殿门口以松枝、桂、彩灯装点。 檐下悬掛著用琉璃製作的月宫蟾蜍走马灯,梁间垂掛绣有玉兔捣药、桂树嫦娥的緙丝幔帐。 大周的中秋节,也有吃月饼的习俗。 所有月饼都是御膳房提前製作的。 帝王专属的团圆饼最大,用精麵粉、蜂蜜等调和。表面印满“福禄寿喜”缠枝纹,內馅是东北松子、西藏藏红、江南玫瑰酱等,重达十斤,需八名御厨一起製作。 后妃吃的百月饼直径为六寸,表皮有五种顏色,对应金、木、水、火、土五行。內馅是核桃仁、杏仁、欖仁、瓜子仁、芝麻仁组成的五仁馅。上面印有芍药、月季等卉图案。 赏赐给臣子的,则是红色月饼。用香油和面,內馅为红,每盒八块,以黄綾包裹,配紫檀木匣。 大周有拜月神的习俗。 因此中秋佳节不仅是团圆的宴席,更要举办盛大的祭月仪式! 钦天监早在十天前,就擬定了祭月的吉时,为戌时初刻。並以紫微星为参照,標註了月神的方位。 呈给帝王硃批后,製成黄榜张贴於各宫门,所有后妃皆要准时到场。 营造司已经在太和殿前的广场,用汉白玉砌好了高五尺,直径八尺的祭月台。台上设有紫檀木供案,铺著月白色锦缎。 詹巍然带领禁军,从午门至太和殿设置了三重岗哨,严禁閒杂人等靠近! 如今宫中没有皇后,便由沈知念带领眾妃。 妃嬪们先到钟粹宫集合,再跟著她一同前往太和殿。 眾人陆陆续续到了,肖嬤嬤在主殿接待。 菡萏站在沈知念身后,为她梳妆打扮著。 祭月仪式是严肃的场合,菡萏便给沈知念打扮得端庄大方。然后精心勾勒出妆容,將她脸上与生俱来的嫵媚之意,掩盖住了一些,让沈知念整个人看起来美艷又不失威严。 终於—— 菡萏落下最后一笔,含笑道:“好了。” “娘娘,您今晚真美!” 沈知念看著铜镜里的美人,满意地勾了勾唇角:“你的手艺,本宫向来是满意的。” “走吧。” 菡萏和芙蕖立即一左一右扶著她,往外面走去。 不管眾妃嬪心中是怎么想的,沈知念出来的这一刻,她们必须保持最恭敬的姿態,起身行礼:“臣妾/嬪妾给宸贵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万安!” 大公主站在庄妃身边咬著嘴唇,眼中渐渐涌起了一层泪意。 宸娘娘还是像以前那么美。 可为什么这么漂亮的宸娘娘,要打死夕顏姐姐呢…… 大公主很想衝上去质问,但她记得小蔡子的话,她不能连累庄母妃。 沈知念抬眸扫了一圈,微微皱眉,隨后將目光落在了王嬪身上,询问道:“如此重要的日子,春贵人为何没到?” 王嬪是翊坤宫的主位娘娘,春贵人住在她宫里,自然归她管辖。今日春贵人迟到,王嬪也要担责任。 王嬪早就料到沈知念会询问她了,不禁暗道晦气,在心里把春贵人骂了一遍! 她站出来行了一礼,恭敬道:“回宸贵妃娘娘,臣妾今日出门时,特意去水溪阁提醒过春贵人。但她说身子不適,稍后便到。” “臣妾也不知,她为何这个时候还没过来。” 该死的春贵人,要迟到就迟到,可別连累她! 第985章 顾锦瀟清冷的目光 王嬪的话音刚落下,春贵人便在迎香的搀扶下姍姍来迟了。 她的肌肤原本是健康的小麦色,此刻却透著一股不正常的苍白,虚弱地行礼:“嬪妾给宸贵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万安!” “嬪妾实在是身子不適,今日才来晚了,请宸贵妃娘娘责罚……” 沈知念的目光落在春贵人身上,下意识想到了雪蚕蜕。 不会真是她猜测的那样,春贵人將雪蚕蜕到自己身上,然后来个贼喊捉贼,污衊是钟粹宫的人对她下毒吧? 然而转念一想,沈知念又觉得不可能。 因为唐洛川说过,中毒之人会很快毒入脾胃,感觉心腹绞痛。不出一盏茶的功夫,便会七窍流血而亡。 如果春贵人真对自己下毒,此刻应该痛得在地上打滚,很快就要一命呜呼了,哪还有时间演戏。 看春贵人的神色不似作假,难不成是真病了? 时间紧迫,耽误了祭月仪式,谁都承担不起后果。 沈知念没时间浪费在春贵人身上了,道:“既然你是真的身子不適,才姍姍来迟,本宫这次便不予追究了。” 春贵人虚弱道:“谢宸贵妃娘娘宽宏大量!” 隨即,沈知念给小明子使了个眼神,让他盯紧春贵人。 小明子立刻心领神会点了点头。 沈知念道:“时辰已经不早了,诸位妹妹都隨本宫去太和殿吧。” 眾人齐声道:“臣妾/嬪妾遵命!” 出了钟粹宫,沈知念坐上肩舆,一路往太和殿而去。 钟粹宫离太和殿的距离可不算近,有肩舆的主位娘娘们还好,下面的低位宫嬪只能靠自己的两条腿走过去,可就辛苦了…… 尤其春贵人身子不適,这漫长的路程对她来说无疑是一种煎熬…… 王嬪刚开始还以为,春贵人真是脑袋被门夹了,竟敢在这么重要的日子作妖。 可现在看著春贵人的脸色,她眼中不禁闪过了一丝狐疑。 难不成春贵人是真生病了? 这个贡品来自西域,平日里壮得跟牛犊子似的,好端端的怎么会病了? 王嬪一时虽想不到原因,但不影响她嘲讽春贵人。 她坐在高高的肩舆上,低头看了春贵人一眼,似笑非笑地问道:“从这走到太和殿,可要不少时间。瞧春妹妹的身子都弱成这样了,能坚持得住吗?” “要不……本宫把肩舆让给你坐?” 谁都听得出来,王嬪这话是在嘲讽。 春贵人眼底闪过了一道冷芒,隨即像没听明白王嬪的恶意一样,抬起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惊喜地问道:“此话当真?!” “嬪妾从前和王嬪娘娘之间生出了不少误会,本以为王嬪娘娘一直不喜嬪妾,没想到患难见真情啊!” “嬪妾今日身子不適,竟能得王嬪娘娘体恤,嬪妾在这里谢过娘娘了!” 迎香帮腔道:“多谢王嬪娘娘如此照顾我们小主!小主住在您宫里,真是她的福气!” 王嬪:“……” 春贵人是真傻还是假傻? 她是在冷嘲热讽啊,这个贱人怎么还打蛇隨棍上了! 依她看,春贵人分明是故意的! 然而眾目睽睽之下,王嬪把话都放出去了,此刻若是不照做,怎么下得来台? 她只能黑著脸吩咐:“停轿!” 给王嬪抬肩舆的小太监立刻停了下来。 她黑著脸从肩舆上面走下来,冷冷地看向春贵人,咬牙切齿道:“春妹妹,请、吧!” “多谢王嬪姐姐!” 春贵人丝毫都没有跟王嬪客气,坐上了她的肩舆。 小太监再次起轿。 春贵人靠在椅背上,脸上忍不住露出了一抹笑容。 原来这就是坐在肩舆上的感觉! 虽说一个肩舆没什么好稀罕的,但在宫里,这是身份与地位的象徵! 终有一日,她会取王嬪而代之,成为这副肩舆真正的主人! 一些低位宫嬪没看出她们间的暗涌,以为王嬪真的是见春贵人不舒服,於是將肩舆让给了她。 一时间,她们心中都生出了不少钦佩之意。 有些人看春贵人的眼神,带著满满的羡慕! 她们也不想走这么远的路过去,走得脚都酸了。还是春贵人幸福,跟王嬪娘娘同住一宫,能得主位娘娘这么照顾! 当然,宫里还是聪明人居多,將春贵人和王嬪之间的这些事看得明明白白。 此时此刻,不少人看王嬪的眼神,都带了几分嘲讽之意。 堂堂的主位娘娘,居然被住在自己宫里的贵人摆了一道,真是丟人! 王嬪的脸色已经黑得像锅底了,短时间內又想不到办法奈何春贵人,只能咬牙在心中祈祷,希望这个贱人今日病死了才好! 再不济,春贵人若是在祭月仪式上因为身子不適,出了什么差错,陛下定会治她一个御前失仪之罪! 哼!她等著看春贵人的下场! 芙蕖將两人之间发生的事,低声告诉了沈知念。 菡萏低头笑了笑,压低了声音道:“娘娘,奴婢瞧王嬪娘娘似乎不是春贵人的对手呢。” 虽说王嬪弃暗投明了,可沈知念从未將她当成过自己阵营里的人,自然不会同情她,只是让小明子继续盯紧春贵人。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浩浩荡荡的妃嬪们,终於抵达了太和殿。 皇室宗亲和文武大臣都已经到了。 顾锦瀟清冷的目光,从那道熟悉的身影上一扫而过。 宸贵妃端坐在肩舆之上,面容白皙如雪,泛著柔和的光泽,宛如月光倾洒。 她的五官精致如画,眉如远黛,细长而微挑,透著一抹淡淡的嫵媚之意。 双眸明亮而深邃,犹如夜空中闪烁的星辰。眼眸流转间,既有端庄的神韵,又藏著娇媚的风情。 鼻樑挺直,恰似玉峰耸立。樱唇嫣红如玫瑰瓣,微微上扬的嘴角,带著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既显得端庄大方,又不失嫵媚动人。 她从肩舆上下来,朝这边走来时,让人能清楚地看到她穿著的华丽宫装。 殷红的锦缎上绣著栩栩如生的青鸞,展翅欲飞,羽毛鲜艷夺目,仿佛要衝破锦缎的束缚,飞向天空! 第986章 这样的女人,打起来一定很带劲吧(77万) 沈知念的裙摆拖地,宛如一片红色的云霞,上面镶嵌著无数颗璀璨的宝石,行走间光芒闪烁,耀眼至极! 肩上披著一条同色系的披帛,锦缎柔软光滑,彰显著她的尊贵身份。 头上簪著一支华丽的七尾凤釵,上面镶嵌著各种珍贵的宝石和珍珠。凤凰展翅欲飞,眼睛是两颗晶莹剔透的红宝石,仿佛在凝视著世间万物,散发著威严的气息! 只一瞬,顾锦瀟就收回了目光,疏离的面容上,依旧是那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神色。 云安长公主和清阳长公主皆心系顾锦瀟。 只不过她们虽身份尊贵,和朝臣亦有著男女大防。两人平时能见到顾锦瀟的场合併不多,更別说跟他说话了。 每次看到他,云安长公主和清阳长公主的目光,都恨不得粘在他身上…… 哪怕是心高气傲,平等瞧不起所有人的云安长公主,在看向顾锦瀟的那一刻,也会悄悄红了耳根…… 她的性子向来大大咧咧,並没有注意到沈知念出现时,顾锦瀟那一闪而过的目光。 倒是清阳长公主心思细腻,眼底闪过了几分若有所思之色…… 眾人立即起身,向走在最前头的沈知念行礼:“参见宸贵妃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龙椅下方最前面的那个位置,便是属於沈知念的。 她目不斜视地往里面走去,落座后才不紧不慢道:“都起来吧。” “谢宸贵妃娘娘!” 晋王温润的眼神落在沈知念身上时,眸子微微眯起,眼底闪过了一抹暗芒。 知道帝王喜欢妖嬈嫵媚的类型,所以他特意寻了春贵人进宫。可这么久过去了,春贵人都没有將宸贵妃身上的宠爱分走一些。 难不成皇兄喜欢的不是嫵媚的女子,而是宸贵妃? 晋王看沈知念的同时,春贵人也在看他。 她那双娇媚的眸子,目光落在晋王身上时,瞬间就变得温柔起来,眼底还带著压抑著的情愫。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春贵人自然发现了晋王看沈知念的眼神。 她知道,晋王殿下不是对宸贵妃感兴趣,而是觉得自己为何还没有將她取而代之? 说到底,都是她无能,辜负了晋王殿下的期望…… 如此没用的她,不配被晋王殿下打。 这一刻,春贵人心中满是歉疚…… 不过今天,他们的计划就要开始进行了,她一定不会再让晋王殿下失望! 自从怀疑春贵人和晋王之间,有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后,每次有他们同时出现的场合,王嬪都会多几分关注。 这不,又被她发现了春贵人即便脸色苍白,目光也频频落在晋王殿下身上。只怕陛下来了,她看陛下都没有这么频繁呢。 呵!说他们之间没事,谁信啊? 最好別让她逮到证据! 文武大臣里,坐在最前方的便是定国公府的人了。 他们的目光落在沈知念身上时,即便极力克制著,眼底还是有控制不住的恨意涌现出来! 如果不是宸贵妃,清清怎么会死? 时章又怎么会被陛下“发配”边疆? 定国公府更不会落到如今进退两难的境地! 这个女人天生就是来克他们柳家的吧! 坐在定国公身旁的一名俊美男子,看沈知念的眼神里有寒意一闪而逝! 不错,宸贵妃行事向来滴水不漏,即便是定国公府,也抓不到她的把柄。 不过无妨,沈家不是还有一个专门漏水的人? 终有一日,他会让宸贵妃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沈知念自然感受到了下方眾人各异的目光。 她相信在场有不少人,对她恨之入骨! 但无所谓。 既然决定了要攀登高位,她就不会將这些人放在眼中。 不多时,外面就响起了李常德的高呼声:“陛下驾到——!!!” 眾人立即起身,跪地行礼:“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晋王低著头,面上一派恭敬之色,眸中却有野心在燃烧。 男儿当自强! 同是龙子凤孙,谁不想登上那个最高的位置,被天下人膜拜? 他与皇兄皆是先帝的儿子,凭什么皇兄能登上皇位,坐拥三宫六院,享尽至高无上的权力,而他就只能做一个普通王爷? 终有一日,这一切都將是属於他的,包括后宫那些千娇百媚的美人! 尤其是宸贵妃……心智谋略远胜其他女子,这样的女人,打起来一定很带劲吧?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宸贵妃跪在他面前痛哭哀嚎,然后像齐侧妃、春贵人一样,折服於他的情景了! 南宫玄羽今日身著龙袍,如初升旭日,光华夺目,唯有帝王方能穿这样的明黄色! 袍身以金线绣就九龙,前胸、后背、两肩各盘踞一条正龙。龙首高昂,五爪张如铁鉤,目含威光。 衣襟、下摆处则饰以升龙、降龙。龙身蜿蜒如惊涛,鳞片以细金逐片勾勒,在烛火下泛著流动的光晕,仿佛下一刻便要破壁而出! 袍袖宽大,袖口绣海水江崖纹,浪涛翻涌间立著山石,暗合江山永固的祈愿。 他头戴十二章纹冕冠,玄色冕板前低后昂,象徵俯察万物的威仪。 冕板下沿垂掛十二串冕旒,每串以五彩玉珠穿就,赤、青、白、黑、黄五色交错。隨著帝王行走轻颤,发出玉珠相撞的声音。 旒串垂至眉际,遮蔽帝王双眼,既显君威! 南宫玄羽走到龙椅前落座,抬手时,明黄广袖如流云舒展,金线龙纹隨动作起伏,恍若真龙在天光中舞动:“平身!” 眾人齐声道:“谢陛下!” 不少世家贵女目光落在这位年轻的帝王身上,一颗心都忍不住“扑通”跳了起来,有一种小鹿乱撞的感觉。 陛下是天底下最尊贵、威严的男子,还生得如此俊美! 哪怕不是为了获得尊贵的身份,她们也愿意伴驾。 看到了陛下,世间还有哪个男子,能入得了她们的眼? 好在明年九月,就是三年一度的选秀了,届时她们说不定能有机会侍奉陛下…… 见时辰差不多了,赞礼官上前高喊道:“吉时到——!!!” “祭月仪式开始!” 第987章 臣弟特意准备了一份贺礼 早已候在一旁的宫廷乐师,立刻奏响了庄严肃穆的乐曲。 南宫玄羽在乐声中缓步登上祭月台,净手后拈香三炷,缓缓祭拜。 沈知念率后宫妃嬪在月台下设香案,跟著行礼祭拜。 皇宫皇室宗亲和文武大臣们,则在更后方。 钦天监监正高声诵读《祭月祝文》:“……祈月神佑大周社稷安康,五穀丰登!” 读完后,將祭文焚於燎炉。 这个过程中,春贵人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却还是在咬牙坚持著。 祭月仪式结束后,帝王在供品中取了月华糕切片,分赐后妃、皇室宗亲和大臣,剩下的由太监捧至太庙供奉。 最后便是今日的宫宴了。 所有人的座位,都按照各自的身份、品级分布。 太和殿里的座位一共分为三层。 最上方,帝王的宴桌居中,左侧设太后桌,右侧设贵妃桌,距帝王的宴桌两丈远。 今日左边空著,沈知念在右边落座。 人群中,沈茂学面上是一片淡然之色,心中却已经乐开了! 他从前做梦都想不到,这个一直被自己忽视的庶女,有朝一日会走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妙!真是妙啊! 而他如今是宸贵妃娘娘的父亲了! 四周有不知有多少人,朝沈茂学投去了或艷羡,或嫉妒的目光。 虽说沈茂学成为吏部尚书以来,在官场上展现出的才能,大家都有目共睹,可京城最不缺的就是有才华的人。並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一展抱负的机会。 沈尚书若不是生了一个好女儿,焉能登上如今的位置? 难怪世家大族人人都希望,自己的女儿在后宫能得宠! 中层的东西两侧,分別设亲王、郡王桌,每桌间隔五尺,用青缎绣团龙纹桌围。 接著便是文武大臣,按品阶分东西两列。一品官距中层两丈,二品以下再退一丈,桌布为蓝色素纹。 很快,四十八名高挑素净的宫女,提著雕木食盒列队而入。每个食盒上都贴著黄色籤条,註明菜名、御厨姓名等。 帝王的第一道菜为燕窝鸭羹,由御膳房总管亲自捧呈,跪下恭敬道:“请陛下用中秋吉膳!” 南宫玄羽淡声道:“开宴吧!” “谢陛下!” 见帝王拿起了筷子,眾人才敢动筷。 其他人的宴桌上,每桌会上十二道菜,按冷荤、热炒、汤品、点心的顺序上菜,席间有喜庆的乐曲。 不管眾人心中是怎么想的,宴会上都是一片其乐融融之色。 帝王饮用的是用桂瓣,浸泡了三年製作而成的桂露酒,酒杯为金胎镶宝石杯,上面勾勒著玉兔捣药的图案。 沈知念朝南宫玄羽举起了酒杯,微微躬身道:“今逢中秋月满,见天衢澄碧、玉露垂珠,正合陛下德光普照、泽被八荒之象。臣妾以此杯琼浆,愿天佑大周河清海晏,祝陛下圣体安康!” 南宫玄羽拿起面前的酒杯,看沈知念的目光十分柔和:“这桂酿的香气,倒让朕想起你在钟粹宫亲手焙的桂茶。” “月满固然可喜,难得是你在朕身边。” 话音落下,南宫玄羽饮尽了杯中的酒。 眾人皆知宸贵妃娘娘宠冠六宫,此刻看到陛下对她的態度,他们並不意外。 后宫的妃嬪们有人艷羡,有人嫉妒,却不敢在这样的场合表现出任何不满。 尤其是沈茂学,看到陛下看宸贵妃的眼神,心中涌起了无尽的喜悦! 前年沈知念刚入宫时,他只是想著,若沈知念能得几分圣宠,从而提携一下家族,便再好不过了。 一转眼,宸贵妃已成了后宫位份最高之人,还有了备受陛下宠爱的四皇子! 如今看来,便是后位……沈家也未必不能想一想! 昔日的镇国公府和如今的定国公府何其风光,京城哪个世家不羡慕? 沈茂学当然希望家族繁荣昌盛,像曾经的姜家和柳家一样风光! 接下来,妃嬪们陆续举起了酒杯,向帝王祝贺。 晋王眉眼柔和,气质温润,看向龙椅上的帝王,恭敬道:“皇兄,值此中秋佳节,臣弟特意准备了一份贺礼献与您!” 眾人全都看了过来。 尤其是后宫的妃嬪们,一个个警铃大作! 她们可是记得去年除夕,晋王殿下也是这么说的,然后就献上了西域第一美人春贵人…… 春贵人入宫后虽没到宠冠六宫的程度,但在低位宫嬪中已经算很受宠了,还有陛下特意赐的封號。 要是晋王殿下今日又献一个美人进宫,她们往后想见到陛下,得到宠爱,岂不是更难了? 春贵人的呼吸更是微微一滯,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不会是晋王殿下觉得她没用,所以选了新人进宫取代她吧? 不!不会的! 晋王殿下肯定不会对她这么残忍。 而且按计划,他们今天要做的是另一件事,晋王殿下不可能不打任何招呼,就突然送新人进宫,打乱他们原本的计划。 想到这里,春贵人放鬆了不少,靠在椅背上歇息。 南宫玄羽看向晋王,一双幽深的黑眸里带著隱隱的兴趣:“哦?” “八弟弄得如此神秘,不知是什么贺礼?” 隨著晋王拍了拍手掌,一个小太监弯著腰,端著一个托盘进来。 直到此刻,妃嬪们高悬的心才彻底放下。 还好不是献美人。 晋王起身走到大殿中央,拿起托盘上的捲轴展开。 画卷中,一位身著蓑衣的老者,独自在冰寒的江面上垂钓。周围是银白的世界,笔触细腻,墨色层次丰富,以黑白灰为主色调,给人一种空灵、寂静的感觉。 晋王將捲轴放回托盘,一揖到底,恭敬道:“臣弟以这幅《独钓寒江图》恭贺皇兄,愿圣寿如这画中寒江,渊深不竭;福泽似水面月影,圆满无缺!祝陛下日理万机时,有渔翁独钓之閒;夜赏明月处,享画中天地之幽!” 有识货的大臣认出了这幅画,惊呼道:“是余白大师的真跡!” 余白大师乃大周开国之时,名满天下的书画大家! 第988章 她前世的一个面首 只不过数百年的时间过去,余白大师留在世间的真跡已经很少了。即便有,也不知道被谁收藏著。 可以说余白大师的画,用价值连城来形容,丝毫都不为过! 能出现在宫宴上的大臣,哪个不是饱读诗书之辈,必然喜欢附庸风雅。 尤其是一些画痴,看到晋王献的画,眼睛都直了,完全移不开目光。 他们年纪大了,平日对著千娇百媚的美人,即便想宠爱,也有心无力……可这幅画他们是真喜欢啊! 放在平时,知道余白大师的真跡现世,他们肯定会想方设法將其收藏起来。哪怕画在晋王府,他们也能腆著老脸去求上一求。 然而今日,这是晋王殿下献给陛下的中秋贺礼,哪个不要命的敢上去求陛下割爱? 今日能观赏一番,也算不枉此生了。 一时间,眾人纷纷感嘆道:“晋王殿下与陛下真是兄弟情深,实乃我大周之福啊!” “是啊!从晋王殿下和陛下身上,微臣明白了什么叫兄友弟恭!” “先帝若是知道,晋王殿下待陛下如此忠心,想必在天有灵也会十分满意。” “这份兄弟之情,真是令我等动容!” “……” 南宫玄羽的目光落在那幅《独钓寒江图》上,眸色深了深。 他自然也知晓余白大师真跡的含金量。 尤其《独钓寒江图》,乃是余白大师所有作品中,最有名的一幅! 晋王这份礼確实够重,亦是他所喜欢的。 然而南宫玄羽明白,晋王这么大手笔的目的。 今日过后,所有人都会知道,晋王对他这个皇兄有多恭敬,多忠心耿耿。 若他再有对晋王不利的举动,眾人都会觉得他这个帝王不容人,已经登上皇位了,还要对对他恭敬无比的晋王赶尽杀绝,实在是残暴! 晋王这是阳谋! 南宫玄羽的笑意不达眼底,说出的话却分外温和:“晋王有心了。” “这份贺礼朕很喜欢,来人,赐酒。” 李常德应了声“是”,端起帝王才能饮用的极品桂酿,送到了晋王的宴桌上。 晋王起身恭敬道:“谢皇兄!” 云安长公主、清阳长公主和文淑长公主看著这一幕,眼底也浮现出了隱隱的笑意。 她们当年虽没有参与夺嫡,却也明白十位皇子爭夺皇位有多惊险! 她们眼睁睁看著兄弟们一个接一个死去,心中说不害怕是假的。 好在如今所有风波都平息了,皇兄和八哥的感情如此之好,她们这几个做妹妹的看著,心里也欣慰无比。 在场许多人都被这副和睦的表象矇骗了。 但沈知念有前世的记忆,再加上她对南宫玄羽的了解,自然注意到了这个男人眼底闪过的暗芒。 然而沈知念现在最关注的是…… 她的目光落在下方那幅《独钓寒江图》上,神色忽然变得意味深长起来,缓缓起身朝下方走了过去。 前世,《独钓寒江图》的真跡可是在她手里,那晋王今天拿出来的这幅是什么? “等等。” 沈知念阻止了將画卷收起来的小太监,浅笑道:“本宫听说余白大师的真跡万金难求,今日有幸目睹,晋王应当不介意本宫细细品鑑一番吧?” 晋王的目光落在沈知念身上时,眼底有兴味之色一闪而逝。 他竟不知宸贵妃也对余白大师的画作感兴趣。 早知如此,他今日就不將这幅画献给皇兄了。 只要宸贵妃愿意让他好好打上一番,他可以將《独钓寒江图》双手奉上! 只可惜……如此带劲的女人,不知他什么时候才能上手打一打呢? 晋王脸上掛著温润如玉的笑容,调侃道:“本王已將这幅画献与皇兄,宸贵妃娘娘当问皇兄才是。” “不过以皇兄对宸贵妃娘娘的宠爱,定然不会介意。” 跟念念比起来,余白大师的真跡再珍贵,也算不得什么了。 能让念念感兴趣,是这幅画的福气才对。 南宫玄羽本想將《独钓寒江图》赏赐给念念,但看著眾人眼热的模样,他还是决定不在这样的场合给念念拉仇恨了。 虽说集恩宠於一身,就是集妒恨於一身,可是南宫玄羽还是想最大程度去保护念念。 过后再让李常德,將《独钓寒江图》送去钟粹宫便是。 南宫玄羽看著沈知念,温和道:“宸贵妃可以尽情品鑑。” “谢陛下。” 两个小太监已经將画展开了。 沈知念身著一袭华丽的宫装,低著头细细看著。 殊不知这幅画面,对有的人来说,比余白大师的画作更吸引人…… 沈知念仔细看了一会儿,都没看出什么不对,眼底不禁闪过了一抹沉思。 她前世的一个面首,真实身份便是余白大师的后人。 只不过他既没继承余白大师在绘画上的天赋,这么多代下来,祖传的家业也都被败光了。 他的生活过得无比落魄,手里唯一的宝贝,便是《独钓寒江图》的真跡了。 但男子明白,这是先祖留下来的最后一件宝物,他就算穷死、饿死,也不会把它卖出去! 他心中清楚,家族已经落魄,以他如今的身份,无论如何是护不住这幅画的。 毕竟京城的达官显贵那么多,隨隨便便一个人就能要了他的小命。 所以男子改名换姓,带著真跡在京中隱姓埋名地生活。 所幸他生了一副极为俊美的相貌,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下入了沈知念的眼,她全当养个解闷的小玩意了。 后来,男子逐渐对沈知念动了真情,无法自拔地爱上了她,不仅將身世和盘托出,还把《独钓寒江图》献给了沈知念。 她就是用这幅画做敲门砖,为陆江临打点,让他的仕途有了质的飞跃,从此官运亨通! 重生后,沈知念一心只求权势富贵,自然对那些解闷的小玩意不感兴趣了。若不是今日看到这幅《独钓寒江图》,她都快忘记上辈子的那件事了…… 算算时间,今生的这个时候,面首应该还带著《独钓寒江图》隱姓埋名,过著落魄的生活呢。 第989章 你可知这是欺君之罪?还不跪下 那么……《独钓寒江图》怎么会出现在晋王手中呢? 究竟是因为这辈子,有了什么她不知道的变故,让那个面首落入了晋王府? 还是说眼前的这幅《独钓寒江图》……其实是贗品? 只可惜……两世为人,沈知念会的东西虽然很多,却也不是万能的。 在鑑定古画上,她不是专业人士。 然而这样的场合,沈知念也没法喊专业人士过来。 她总不能直接说,她怀疑晋王献给陛下的《独钓寒江图》其实是贗品,所以要验明真偽。 届时所有人都会觉得,她是在挑拨晋王殿下与陛下的兄弟之情,其心可诛! 晋王那么想对付她和阿煦,肯定会抓住这个机会兴风作浪! 而且他还能趁机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博取皇室宗亲和大臣们的同情。 若最后查出《独钓寒江图》是真跡,她一定会受到责罚! 不过好在今日的局面,终究是利於沈知念的。 因为她虽不擅长古画鑑定,可她了解《独钓寒江图》啊! 上辈子,余白大师的后人为了在她面前献宝,可是將此画的每一个细节,以及不同於贗品的地方,都细细跟她说了无数遍。 沈知念对古画是没有太多研究,但面对《独钓寒江图》这样的稀世珍宝,也有浓厚的兴趣,曾仔细跟著余白大师的后人了解过。 她相信在场的所有人里,没有人比她更懂《独钓寒江图》。 定国公坐在座位上,看沈知念的眼神满是寒芒! 清清虽不在了,但太后娘娘亲自选中了王嬪,他又岂容宸贵妃在此处囂张! 定国公一是为了打压宸贵妃的气焰,二是真的对她恨之入骨! 此刻,他靠在椅背上悠悠道:“老臣从前竟不知,宸贵妃娘娘对古画如此有研究,还能鑑赏一番。” 隨即,定国公看向了沈茂学,似笑非笑道:“看来从前,沈大人培养宸贵妃娘娘,当真是费了极大的功夫。” 京中谁不知道,宸贵妃从前只是六品小官家的庶女,沈家的主母从未为她请过名师。 她不过是凭著一张妖嬈的脸,以及勾引男人的手段,才爬上了如今的位置,怎么可能懂鑑赏古画? 定国公这番话,是实打实的嘲讽! 朝中有多少想巴结宸贵妃和沈家的人,就有多少想將他们踩下去的人。 依附定国公府的那些官员及其家眷,听到定国公的话,纷纷附和道:“不知宸贵妃娘娘看了这么久,可看出什么名堂了?” “《独钓寒江图》算得上国宝,想必宸贵妃娘娘定有一番独到的见解!” “是啊,宸贵妃娘娘进宫两年,平时应该没少与陛下谈诗论画。再不懂古画的人,受了陛下的薰陶与教诲,品味也会提升许多。” “不知可否让我们听听,宸贵妃娘娘对此画的评价?” “……” 这些人的態度十分恭敬,说出来的话也客气。但不难听出,他们藏在话锋里满满的恶意。 都是觉得沈知念出身低微,哪里能懂古画,在等著看她的笑话呢。 顾锦瀟坐在座位上,同样看向了沈知念。 他身著一袭緋色官袍,在地砖上投下狭长的影子。鎏金酒樽斜斜映著前方的宫灯,像是把半轮残月斟进了琉璃盏里。 垂落的墨发被夜风吹起几缕,掠过顾锦瀟淡漠的眉眼时,那双眸子像是浸在寒潭里的黑曜石。 殿內丝竹声未停,舞姬的水袖翻飞著。可所有喧囂,仿佛都在他的三尺之外碎成了齏粉。 云安长公主和清阳长公主,总是时不时看向顾锦瀟,自然发现了他望向沈知念的眼神。 云安长公主並没有多想,毕竟现在所有人的目光,几乎都落在宸贵妃身上。 她只是撇撇嘴,心头有些不屑。 不懂鑑赏古画就不懂鑑赏,好好坐在座位上喝酒便是了,跳出来貽笑大方做什么? 届时宸贵妃丟脸,也会连累皇兄的顏面。 她刚才还觉得,宸贵妃虽出身低微,却將如此盛大的宫宴办得井井有条。宫人们虽然忙碌,却没有出一丝差错。 看来宸贵妃还是有几分真本事的,不枉皇兄如此器重她。 没想到这么快,宸贵妃就露出了真面目。果然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上不得台面! 而清阳长公主轻轻皱了皱眉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沈茂学此时不禁有些后悔。 早知道宸贵妃娘娘会登上如今的高位,他肯定会以超乎嫡女的规格去培养她,而不是將她丟在后院自生自灭。 现在说这些也晚了。 沈茂学虽不知道沈知念心中所想,却不可能眼睁睁看著定国公府一派的人,为难宸贵妃娘娘。 他笑呵呵道:“《独钓寒江图》乃是余白大师的得意之作,世间罕见!別说宸贵妃娘娘了,在场的哪位同僚不想上前细细品鑑一番呢?” “若每个人品鑑过后,都要说一番鑑赏之言,別说等到宫宴结束了,只怕说到天亮都说不完……” 沈茂学的下属纷纷道:“是啊,沈大人言之有理!” “今日託了宸贵妃娘娘的福,我等也可以多看《独钓寒江图》一会儿。” “爱画之心,人皆有之。面对如此国宝,宸贵妃娘娘心中喜爱,想细细欣赏一番也无可厚非。” “宸贵妃娘娘真乃性情中人!” “……” 一场针对沈知念的危机,就这样被沈茂学化解於无形了。 虽然沈知念不需要。 很好!她心中已经有答案了。 放在其他人身上,沈知念未必会当场戳穿此事。就算说,也是以委婉的话语。 然而沈知念明白,南宫玄羽心中对晋王不满已久,更不想眼睁睁看著,晋王在皇室宗亲和文武大臣面前,装出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 所以,她也不必给晋王面子了! 沈知念猛然转身看著晋王,伸出手指指向他,眉眼冷冽,语气凌厉:“大胆晋王,竟敢在中秋佳节送一贗品给陛下,妄图以假乱真。” “你可知这是欺君之罪?还不跪下!” 此话一出,满场譁然! 第990章 看上了沈茂学 云安长公主和晋王兄妹情深,闻言顿时皱起了眉头,厌恶地看向沈知念:“宸贵妃,你可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什么?!” 那些上了年纪的皇室宗亲,最想看到的就是陛下和晋王殿下兄友弟恭。这样他们去了九泉之下,也能向先帝交代了。 此时此刻,他们看沈知念的眼神同样带了一抹凉意:“宸贵妃,休得胡言!” “晋王殿下对陛下忠心耿耿,怎会献贗品给陛下?你究竟是不识货,还是故意想挑拨晋王殿下和陛下的兄弟之情?!” “是啊,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 “……” 定国公的身体微微前倾,坐直了一些,顿时来了兴致。 接到他的眼神授意,那些依附於定国公府的大臣,顿时像闻到血腥味的豺狼一样,开始对沈知念口诛笔伐! “宸贵妃娘娘,您可知道凡事都要讲究证据?您在这样的场合公然污衊晋王殿下,是想让陛下对晋王殿下產生猜疑吗?” “是啊!宸贵妃娘娘,您究竟安的什么心?!” “宸贵妃娘娘如今贵为眾妃之首,更应成为天下女子的表率,怎能在中秋佳节公然信口雌黄?” “如此品行败坏之人,怎配统领六宫?” “晋王殿下对陛下忠心耿耿,特意寻了余白大师的《独钓寒江图》,在这样的日子献给陛下,就是希望陛下龙顏大悦!宸贵妃娘娘如此说晋王殿下,这不是寒了忠臣的心吗?” “若陛下与晋王殿下兄弟失和,宸贵妃娘娘能当得起这个责任吗?” “……” 一瞬间,沈知念便成为了眾矢之的。 春贵人此刻都顾不上身体的不適了,看沈知念的眼神里带著浓烈的怒火! 若不是怕被眾人发现端倪,她此刻都想站出来大声质问,宸贵妃娘娘凭什么如此污衊晋王殿下?! 晋王殿下是想图谋那个位置不假,但他怎么可能傻到在这样的场合,送一幅贗品给陛下? 依她看,宸贵妃分明是对晋王殿下有私人恩怨,才故意出言污衊! 该死的宸贵妃! 沈茂学刚才还享受著眾人艷羡的目光,此刻额头上的冷汗都快下来了…… 晋王殿下是陛下唯一的亲兄弟了,在大周的地位非同凡响,宸贵妃娘娘怎么上来就闹出了这么大的事? 然而沈茂学很了解她。 这个女儿能在短短两年之內,从一个末流答应,登上如今的宸贵妃之位,岂是简单人物? 宸贵妃娘娘既然这么说,肯定有她的道理。 他这个做父亲的,此刻应该做的不是质疑,而是力挺宸贵妃娘娘! 沈茂学起身道:“诸位请稍安勿躁。” “宸贵妃娘娘不是是非不分之人,若没有確凿的证据,又怎会贸然说晋王殿下献上的《独钓寒江图》是贗品?” “诸位为何不问清楚,便说宸贵妃娘娘是蓄意污衊晋王殿下?若最终查明宸贵妃娘娘所言为真,你等岂不是以下犯上,大逆不道?!” 说到最后,沈茂学扫向眾人的目光,骤然变得凌厉起来! 他如今贵为吏部尚书,官居一品,在场已经没有多少大臣的官职,在沈茂学之上了。 接触到他冰凉的眼神,依附於定国公府的那些大臣,即便想继续为定国公衝锋陷阵,也得掂量一下了! 毕竟拋开沈家的家世和宸贵妃娘娘的身份,光是陛下的宠爱就不容小覷,谁都担不起污衊宸贵妃娘娘的罪名。 一些贵女的目光落在沈茂学身上,神色忽然变得微妙起来…… 吏部尚书大人,今年三十七岁,生得俊美儒雅。跟那些初入官场的青年比起来,他身上多了几分成熟內敛的气质。 而且沈家人口简单,除了两个嫁出去的女儿,听说只有几名庶子。那些庶子的姨娘皆出身寒微,上不得台面,不会对主母构成威胁。 虽说沈尚书的年纪大了些,可年纪大会疼人啊! 而且作为父亲,他维护宸贵妃娘娘时,態度强硬,条理清晰,更为他添了几分成熟的魅力。 像沈尚书这样丧偶的高官,嫁给他,便能直接成为一品大员的誥命夫人! 並不是所有女子都想选秀入宫,一些贵女的心思,在此刻变得活跃起来…… 尤其是家中女儿多,自小被父亲忽视的贵女,更能从沈茂学身上找到一丝父爱的感觉。 这样的成熟的男人,才是她们理想中的依靠! 没人注意到冕旒后,帝王看沈知念的眼神微微一亮。 《独钓寒江图》是国宝不错,可他並不想看到,晋王藉此在眾目睽睽之下向他表忠心,以此来掩盖自己的狼子野心! 相比起来,南宫玄羽当然更希望这幅画是贗品。 念念呵斥晋王的话,更是说在了他的心坎上。 后宫的女人那么多,果然只有念念,是最懂他的。 就算这幅《独钓寒江图》为真,只要有机会,帝王更愿意让它变成沈知念说的那样。 当然,当著眾人的面,南宫玄羽得公允处事。 “肃静!” 听到帝王的声音,原本吵得不可开交的大臣们,瞬间止住了话头,现场落地安静得落针可闻。 帝王看向晋王,缓缓问道:“不知八弟对此有何话说?” 晋王自然明白,定国公府一派的官员不是在为他说话,只是接到定国公的授意,打压宸贵妃罢了。 儘管殿內眾人各执一词,气氛变得有些紧张起来,晋王脸上依旧掛著温润的笑意,看沈知念的眼神也十分温和。 这幅《独钓寒江图》是真是假,没人比他更清楚。 晋王本以为,想对付宸贵妃,还要费很大一番功夫。就算折了春贵人,也不一定能达到目的。 没想到宸贵妃竟自己开始作死了。 好!很好! 不管是面对沈知念的呵斥,还是听到帝王的询问,晋王都没有生气,只是轻轻皱著眉头,讶异问道:“皇兄,臣弟实在不明白,宸贵妃何出此言?” 隨即,他的目光落在了沈知念身上,不解地问道:“不知宸贵妃是从哪里看出,这幅《独钓寒江图》为贗品?” 第991章 捨弃这个贵妃之位 云安长公主向来是个直性子,忍了这么久,此刻看著晋王受委屈,她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本宫怎么不知道,宸贵妃是何时练就的火眼金睛,只一眼就能分出古画是真是假?” “若今日是你冤枉了八哥,该如何?!” 就是因为她知道皇兄太过宠爱宸贵妃,甚至宠到了是非不分的地步,她才想先定下此事。 免得真相大白后,皇兄將此事高高拿起,轻轻放下,放过了宸贵妃。 清阳长公主坐在云安长公主旁边,轻轻拉了她的衣袖,低声劝道:“三姐……” 虽说她们贵为长公主,可如今的朝堂,已经不是父皇在世的时候了。说到底,她们的亲事都是皇兄说了算。 皇兄如此宠爱宸贵妃,万一她们得罪了宸贵妃,到时候宸贵妃给皇兄吹吹耳边风,皇兄真的听了,给她们指一门不好的亲事,甚至、甚至將她们派去和亲,可如何是好啊…… 三姐脾气爆,但她是万万不敢得罪宸贵妃的! 殊不知清阳长公主越是如此,云安长公主越是不退让! 她们贵为帝王的姐妹,大周的长公主,自当有不畏强权的品性! 就算宸贵妃狐媚惑主,会给皇兄吹耳枕边风,又如何? 要她眼睁睁地看著八哥蒙冤受屈,却不敢站出来说话,才是辱没了长公主的身份! 想到这里,云安长公主望著沈知念,冷冷地问道:“宸贵妃怎么不说话了?” “难不成是清楚自己是在信口雌黄,污衊八哥,所以哑口无言了?!” 沈知念对上云安长公主的目光,眉头轻皱。 因著上辈子的记忆,她知道云安长公主性子刚烈,最后更是为了刺杀匈奴单于,惨死他乡。 所以这辈子,即使云安长公主屡次冒犯了她,沈知念都不曾与对方计较过。 没想到时至今日,云安长公主还是这么拎不清。 虽说云安长公主本性不坏,但沈知念也没有义务一直容忍她。 “若真是本宫在中秋佳节冤枉了晋王殿下,险些影响到晋王与陛下的兄弟之情,本宫自当承担后果,愿捨弃这个贵妃之位,退居四妃!” 沈知念的话音落下,现场顿时一片譁然! 要知道贵妃与四妃虽然只差了一品,其中的差距却宛如天堑啊! 更何况宸贵妃娘娘,还是大周开国以来,第一位有封號的贵妃,离皇贵妃之位只有一步之遥了! 绝大部分人都认为,在陛下心中,她就是下一任皇后人选了。 而今夜,因著一幅《独钓寒江图》,宸贵妃娘娘居然愿意不当这个贵妃?! 尤其是后宫的妃嬪们,呼吸顿时一滯。 一些野心勃勃的人,眼睛都亮了几分! 她们原本以为,宸贵妃娘娘贵为眾妃之首,自己一辈子都不可能超越她了,没想到转机居然出现在今晚的中秋宫宴上。 若宫里没了贵妃娘娘,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她们都可以去爭上一爭了…… 璇嬪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衝著沈知念连连摇头:“宸贵妃姐姐,切莫衝动啊!” 虽说她是后宫跟宸贵妃姐姐相处最久的人,知道宸贵妃姐姐向来聪慧,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 可这个赌注实在是太大了啊! 万一、万一宸贵妃姐姐就是看走眼了,这幅《独钓寒江图》是真的呢? 届时宸贵妃姐姐因为如此滑稽的原因,失去了贵妃之位,定会沦为笑柄! 这还不打紧,要紧的是,她再想回到从前的位置就难了。 璇嬪实在是不明白,宸贵妃姐姐为何要赌上自己的前途,针对晋王殿下? 难不成她和晋王殿下之间,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私仇? 这一刻,璇嬪心乱如麻,眸中满是紧张。 雪妃也轻轻皱起了眉头,想不通宸贵妃为何这么做。 她放下手中的酒杯,清清冷冷道:“今日中秋佳节,眾人得陛下赐宴欢聚一堂。想必宸贵妃娘娘见到了许久不见的亲人,心中也极为欣喜,这才吃多了几杯酒。” “酒后之言,如何能当真?御膳房还是快给宸贵妃娘娘准备一碗醒酒汤吧。” 这便是为沈知念铺了一个台阶。 只要她顺著下去,刚才的所有话,都可以当做酒后胡言。 春贵人好不容易才等到宸贵妃自掘坟墓,怎会放过这大好的机会? 她强忍著身子的不適,轻笑道:“嬪妾倒是觉得,宸贵妃娘娘清醒得很,雪妃娘娘应该是多操心了。” 王嬪的眸色闪了闪,很想趁著这个机会落井下石。 可她明白宸贵妃在陛下心中的分量。 她好不容易才弃暗投明,得到了陛下的信任,若因此被陛下厌弃,就得不偿失了。 因此,王嬪只能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衝动。 反正树大招风,今日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趁机把宸贵妃踩下去,也不差她一个。 说不定她冷眼看著她们鷸蚌相爭,还能做那个得利的渔翁呢。 想到这里,王嬪微微一笑,端起面前的酒杯轻轻抿了一口。 庄妃眉头轻皱,十分不赞同地看了春贵人一眼:“雪妃说得不错,宸贵妃娘娘应当是吃多了酒,才一时失言。” “同是后宫的姐妹,春妹妹怎能看热闹不嫌事大?” 春贵人冷笑一声,眼中满是讥讽。 依她看,这里最想將宸贵妃从贵妃之位上拉下来的,就是庄妃了! 在这里装出一副菩萨样给谁看?也不嫌倒胃口! 然而尊卑有別,这话春贵人也只敢在心中想想。若是说出来,她肯定会被治罪。 春贵人靠在椅背上,慢悠悠道:“庄妃娘娘,嬪妾也只是在就事论事罢了。” “您看宸贵妃娘娘走得这么稳,眼神也十分清明,哪像吃多了酒的样子?” “她明明没事,您非要说她醉了,这才是在陛下面前胡言乱语吧?” 王嬪忽然眼前一亮! 她正愁抓不到春贵人和晋王,有不正常关係的证据呢,没想到春贵人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虽说现在的事证明不了什么,但她能在陛下心中埋下一根刺啊! 第992章 愿意跪下向你斟茶赔罪 於是,王嬪道:“庄妃娘娘,您难道忘了,春贵人可是从晋王府出来的,自然不愿见到晋王殿下蒙冤受屈。因此忘了后宫的姐妹之情,也在情理之中。” 王嬪这话只是在阐述事实,並没有暗指春贵人和晋王有什么不正当的关係,因此不怕被帝王治罪。 但春贵人做贼心虚啊,心头慌了一瞬。 可对上晋王温润的目光,她很快就让自己冷静下来了,轻哼道:“王嬪娘娘此言差矣。” “嬪妾这番话,与嬪妾的出身无关,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嬪妾倒是不明白,宸贵妃娘娘明明没醉,您却说嬪妾是在胡言乱语,这跟当著陛下的面指鹿为马,有什么区別?” 王嬪哪顶得住这么大的罪名,顿时皱著眉头道:“你在瞎说什么?!” 別人没发现,她可是注意到了。 刚才她同时提起春贵人和晋王时,春贵人下意识看了晋王一眼。说两人之间没鬼,谁信啊! 康嬪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她如今已经不是一个人了,还抚养著五皇子,行事更要小心谨慎。 不然一个不慎,万劫不復的不仅有她,还会连累五皇子。 眼看妃嬪们各执一词,沈茂学额头上的冷汗都冒出来了…… 天知道沈家付出了多少,才拥有如今的风光! 沈茂学心里十分清楚,他在做官上虽有才华,可得到的一切,都是因为宸贵妃娘娘。 若宸贵妃娘娘做不成这个贵妃了,因此被陛下厌弃,沈家的前途可想而知…… 宸贵妃娘娘不是衝动之人啊,今天究竟是怎么了?! 沈茂学心中在天人交战…… 究竟是想办法化解这场危机,还是顺著宸贵妃娘娘的意思说下去? 对上沈知念清明而坚定的眼神,沈茂学最终还是决定赌一把。 罢了!死就死吧! 既然沈家如今的风光,都是因为宸贵妃娘娘,那他就该相信她! 想到这里,沈茂学道:“陛下,既然宸贵妃娘娘这么说了,想必这幅《独钓寒江图》是真的有问题。您不妨叫人来仔细鑑定一番。” 南宫玄羽还没说话,沈知念就挑眉看向了云安长公主。 “你刚刚问,若今日是本宫冤枉了晋王殿下,当如何?本宫已经说了愿意承担的后果。” “那本宫是不是要反问云安长公主一句,若是你没弄清楚真相,就冲本宫大呼小叫,咄咄逼人,你又当如何?!” 云安长公主心中一惊。 宸贵妃虽身居高位,但因著出身的原因,她一直瞧不起对方。 没想到宸贵妃竟有如此凌厉的眼神…… 不过只一瞬,云安长公主的面色就恢復了平静,冷笑道:“宸贵妃,若真是本宫冤枉了你,本宫愿意跪下向你斟茶赔罪!” 听到此话,不少皇室宗亲都皱起了眉头。 一些长辈更是道:“云安,不得胡闹!” 在大周,长公主贵为帝王的姐妹,乃正一品! 而贵妃不过是正二品。 宸贵妃再受宠,云安长公主的品级也在她之上,怎可向她磕头赔罪? 晋王也跟著劝道:“云安,想必宸贵妃是一时眼拙,才生出了误会。今日是中秋佳节,何苦闹得这么剑拔弩张呢?” 说完这话,晋王又看向沈知念,微微一笑道:“宸贵妃,本王不知你从何处误会,本王送给皇兄的《独钓寒江图》是贗品,但这幅画真的是余白大师的真跡。” “云安年纪小,你就莫跟著她一起胡闹了。” 在世人眼中,晋王本就是温润如玉的贤王形象,今日被沈知念如此咄咄逼人地冤枉,他依旧大度温和。 眾人对晋王的印象不禁更好了,看沈知念的眼神里都带了几分不满。 沈知念却不吃他这一套,冷笑道:“贗品终究是贗品,晋王就算说破天,也休想以假乱真!” “云安长公主,你的这个提议,本宫同意了!” 隨即,沈知念看向龙椅上的帝王,微微躬身道:“陛下,请派专人来鑑定这幅《独钓寒江图》吧!” 她之所以如此有信心和底气,一是因为沈知念明白,晋王献上的这幅画,必然是贗品! 二则是因为……她知道自己说出的事,十分符合南宫玄羽心中的想法。 事已至此,为了不让晋王继续在人前偽装出一副忠心的样子,就算这幅《独钓寒江图》是真的,帝王也会想办法让它变成假的…… 沈知念和帝王站在了同一战线,怎么可能不成为贏家? 云安长公主確实有一腔热血,只不过有时太过愚笨和莽撞了。既如此,沈知念不介意给她一点教训,让她长长记性! 反正自己今日做的所有事,都符合南宫玄羽的利益。那个男人心里指不定偷著乐呢,又怎会在意云安长公主是不是丟脸了。 果不其然。 南宫玄羽面上虽看不出什么异常的神色,熟悉的人却能发现,他眼底眉梢都带著几分愉悦。 但南宫玄羽说的话,听起来依旧十分公允:“晋王是朕的亲兄弟,朕自然不相信值此佳节,他会送朕一幅贗品。” “可既然宸贵妃如此言之凿凿,那就请几位內阁大臣上前鑑定一番吧。若真是宸贵妃胡言乱语,冤枉八弟,朕定不轻饶!” 人与人之间的关係,也有亲疏远近之分。 比如自己人犯了错,当著外人的面,可能会把话说得重一些,可內心终究是偏向她的。 南宫玄羽的这番话,就是如此。 见帝王下令了,几名內阁大臣,和在书画上有研究的臣子都上前,细细查看那幅《独钓寒江图》。 能坐上如今的位置,他们在文学上的造诣,自然不是吹的。鑑定一幅古画,完全是杀鸡用牛刀。 这一刻,在场的所有人,无论心中是怎么想的,全紧张得连呼吸变得都变得急促了一些…… 尤其是后宫的妃嬪们,更是一瞬不瞬地盯著大殿中央。 不少人都暗中祈祷,真的这幅《独钓寒江图》一定要是真的! 她们已经等不及想看,宸贵妃被废除贵妃之位的样子了! 第993章 那名女子是何人 宫里的女人为了往上爬,谁不是歷经了千难万险,甚至无数次差点丟掉性命? 可宸贵妃自从入宫,便盛宠不衰!晋升的速度,在大周后有没有来者不知道,至少是前无古人。 谁看著不眼热? 不想將她拉下来踩上一脚? 不想取而代之? 如今这个机会就摆在眼前,眾人怎能不激动! 当然,並不是所有妃嬪都是这个想法。 依旧有不少人眉头紧蹙,为沈知念担忧著。 她们要么是与沈知念交好的。 要么是受过她恩惠的。 要么是没有野心,只想在宫中平静度日的。 平心而论,宸贵妃娘娘处事公允,协理六宫以来,她们的日子过得比以前舒服、安生了不少。 若后宫贸然换了新的理事人,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不知怎么的,清阳长公主下意识看了顾锦瀟一眼。 他的睫毛浓密而纤长,一双的清冷的眸子,眼神淡漠无波,看不出一丝情绪。 清阳长公主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想多了,有些懊恼地收回了目光。 晋王端坐在椅子上,温润的脸上是一副淡漠的模样。 这幅画是他不惜砸重金,了极大的功夫才得到的。是真是假,他心里难道不清楚吗? 晋王原本胜券在握,可不知怎么的,看著沈知念自信的模样,他的眉头不知不觉皱了起来…… 春贵人在后宫和宸贵妃打了那么多次交道,就没有一次是討到好了的。晋王十分清楚,这个女人有多狡猾和难缠。 宸贵妃是他此生遇到的,最想打的女人! 既如此,她真的会这么无脑,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就说他送贗品给帝王吗? 这一刻,晋王心中忽然產生了一丝动摇…… 但很快,他就微眯著眸子,內心重新变得坚定起来。 宸贵妃的城府再深,说白了也不过是一深宫妇人。她在沈家的时候,就没受过什么正经教导,连名家书画都分不清,更別说分辨古籍了。 说不定宸贵妃是从哪本杂书里,看了几句关於《独钓寒江图》的介绍,就觉得他今日献上的这幅画是贗品,所以想以小博大。 在场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独钓寒江图》上。人群中却有一名男子,看向了另一个人。 在大周,翰林院编修只是七品官职。这样芝麻大小的官,按理说是没有资格参加中秋宫宴的。 然而眾所周知,翰林院是极其清贵的地方,更是天子近臣,前途不可限量!不能用如今的官职,来看待他们的以后。 更何况周鈺湖乃是此次科举的榜眼,才华横溢! 最重要的是,帝王喜欢年轻人。 因此除了被外派出去的状元江令舟,榜眼周鈺湖与探郎白慕枫,都得到了赴宴的资格。 从宫宴开始,周鈺湖的目光,就时不时落到沈知念身后,看向一名女子。 此刻,他含笑对关係好的同僚道:“宸贵妃娘娘身后的那名女子是何人?看著竟如此沉稳大气,不输一些人家的千金小姐。” 跟他说话的那人,有姐妹在宫中为妃嬪,自然知道周鈺湖说的是谁,感嘆道:“那是宸贵妃娘娘身边的大宫女,芙蕖姑娘,看著的確沉稳端庄。” 周鈺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难怪世人都说寧娶大家婢,莫娶小家女。宠妃身边的大宫女,气质確实不俗。” 白慕枫端著酒杯,含笑问道:“周兄觉得晋王殿下今日献上的这幅《独钓寒江图》,是真是假?” 周鈺湖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在书画上虽有一些造诣,但今日有这么多阁老大臣在,轮不到他一个小小的翰林院编修上前出风头。 不过他的堂弟妹,乃是宸贵妃娘娘的手帕交,宸贵妃娘娘对周家还有恩。因著这些事,周鈺湖自然不希望宸贵妃娘娘被陛下降罪。 几人也明白,以他们的官职,无论是晋王殿下,还是宸贵妃娘娘,都不是他们得罪得起的。於是止住了话头,安静地看著。 云安长公主看向沈知念的眼神里,满是气愤之色,等待著一个结果。 八哥上忠於皇兄,下友爱她们这几个妹妹,和宸贵妃更是没有丝毫恩怨。 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何宸贵妃要在这样的场合针对八哥? 若真被宸贵妃的阴谋得逞,八哥必定会被皇兄责罚,她绝不允许这样的小人陷害八哥! 几名阁老,和在书画上造诣极高的大臣,围在《独钓寒江图》旁边细细查看、鑑定了一番。然后討论了许久,终於得出了结论。 为首那名阁老恭敬地朝帝王拱拱手,匯报导:“启稟陛下,臣等仔细查看了这幅画,並得出了以下结论。” 正因为此事不仅牵涉到了晋王殿下和宸贵妃娘娘,云安长公主也掺和进来了,事关重大,他们才要向眾人解释得明明白白,以免不能服眾。 “鑑定古画,一般是通过观其『形』、察其『质』、考其『印』、辨其『痕』和证其『史』。” “所谓观其『形』,便是看古画的题材,与时代风格是否匹配。不同朝代的绘画题材,往往受当时文化的影响。” “《独钓寒江图》是余白大师在大周刚开国之时所作,那时天下初安,百废待兴。文人墨客们都喜欢画歷史典故与圣贤图,或祥瑞和山水纪胜。” “山水题材里更重意境,比如这幅《独钓寒江图》。而且画中人物的服饰、器物、建筑,都符合那时的特徵。” 另一名大臣如痴如醉地欣赏著眼前的画,跟著道:“余白大师的山水画,多用『披麻皴』。如果是贗品,则笔法生硬,在刻意模仿之下失了神韵,线条滯涩、皴法堆砌。而这幅《独钓寒江图》线条疏鬆,不似作偽。” “还有,余白大师时期的画,多水墨淡彩,追求墨分五色。若古画的色彩过於艷丽,或褪色异常,则可能为后期填色,或顏料非古法製作。” “晋王殿下献的《独钓寒江图》,並不存在那些情形。” 第994章 果真是温润如玉的真君子啊 大学士眼中亦是欣赏之色,向大家娓娓道来:“察其『质』,便是材质与装裱的鑑定。” “大周以前多用麻纸,质地粗糙。直到前朝才开始出现树皮纸,如楮皮纸,纸张细腻匀整。而大周刚开国时,则盛行竹纸。” “若余白大师的画用麻纸或树皮纸,必为贗品!” “这幅《独钓寒江图》用的是竹纸,有自然老化的痕跡,的確是余白大师时期传下来的。” “还有,从前盛行『掛轴』,但形制简单。前朝出现『宣和装』,天头、地头、隔水俱全。大周的装裱更繁复。” “若大周初期的画,採用后期才有的装裱方式,则可能为后装裱,或仿品。” “《独钓寒江图》裱头的包边、轴头等,材质与工艺都符合那个时代的特徵。” 见沈知念如此胸有成竹,晋王心头原本升起了一丝不安。 但听这些大臣鑑定到现在,他內心的那丝不安已经尽数消去。 晋王靠在椅背上微微一笑,眼底闪过了一丝微不可见的讥讽。 云安长公主一倨傲地扬了扬下巴,看沈知念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失败者。 小门小户出身的女子,难不成还比会比內阁大臣和大学士们更有见识? 他们说到现在,八哥献给皇兄的《独钓寒江图》都符合真跡的標准,宸贵妃还想做垂死挣扎吗? 她平日里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肚子里没几分墨水,还喜欢卖弄之人。 好在今夜过后,宸贵妃便只能做四妃了! 就让这个女人最后享受一会儿,属於贵妃的荣光吧。 清阳长公主和文淑长公主都微不可闻地鬆了一口气。 虽说她们和宸贵妃素无仇怨,並不想看到对方落难,但人有亲疏远近之分。她们和八哥是亲兄妹,打断骨头连著筋,自然不希望八哥被宸贵妃针对。 要是因著这幅画,让皇兄与八哥之间生出了嫌隙,她们夹在中间,也会十分难受的…… “宸贵妃姐姐……” 璇嬪看沈知念的眼神里满是担忧。 完了!完了! 这些阁老重臣都说,晋王殿下送上的《独钓寒江图》是真跡,难不成宸贵妃姐姐这次真的看走眼了…… 璇嬪一咬牙,暗自在心中决定,不管最终的结果如何,大不了她替宸贵妃姐姐扛下这次的罪责! 反正她就算被贬了,也还有宸贵妃姐姐照顾她。可宸贵妃姐姐入宫两年,好不容易才登上如今的位置,万万不能跌下来啊! 不然后宫那些满怀嫉妒之心的女人,肯定会趁机落井下石的。 沈茂学坐在座位上,脸色黑了又黑。 最终是对沈知念的信任,让他咬牙坚持著,没有晕过去。 南宫玄羽那双幽深的眸子里,闪过了一抹深色。 原本在他的打算中,这幅画就算是真跡,也会变成贗品。 只不过与念念相识这么久,他深知念念不是信口雌黄之人,所以选择了相信她。 念念既然言之凿凿说此画是贗品,肯定有她的道理,为何这些大臣却鑑定出了这样的结果? 帝王並没有急著吩咐什么,微眯起眸子,继续不动声色地看著。 面对眾人或震惊,或错愕,或担忧,或讥讽,或幸灾乐祸的眼神,沈知念转身坐回自己的椅子上,嫵媚动人的脸上一片淡然之色。 她不懂书画鑑定,只知道《独钓寒江图》的真跡是什么样的。 沈知念原以为晋王献的这幅画,是普通的贗品。然而没想到,它竟能瞒过这么多阁老大臣和书画大家的眼睛。 这样看来,它不是一般的贗品,而是与真跡极为相似的高仿之作! 沈知念忽然想起她前世的那个面首,说过的一些关於《独钓寒江图》的趣事。 她瞬间就明白了,晋王献的这幅画的来歷。 不怪晋王被骗了,这些鑑定之人也没认出来,实在是两幅画太难分清真偽了! 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沈知念的唇角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无妨。 便让晋王与云安长公主再飘一会儿吧。 他们现在越肯定,越想看她的笑话,被打脸的时候才会越疼,跌得越惨! 云安长公主都有些佩服宸贵妃的心態了。 难道这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她都不知道,宸贵妃究竟是蠢,还是脸皮太厚?到现在还死不悔改! 內阁大臣继续向大家解释:“考其『印』,乃印章与题跋的鑑定。” “大周以前的朝代,印章多是铜质,印文为『九叠篆』。前朝开始用石料,如青田石,文人中开始兴起自刻印章之风。” “不同朝代和时期的印章,尺寸、篆法、刻工都有区別。若余白大师的印章,出现了后世才有的风格,则为偽。” “而且余白大师盖印时有一个习惯,会固定盖在画卷的右上角,仿品可能位置错乱。” “有些画家还会同时盖多枚印章,但布局通常有讲究,偽作可能杂乱无章。” “这幅《独钓寒江图》,印章和盖章的位置,都和余白大师的其它作品相同。” 他顿了顿,继续道:“还有题跋。” “真跡题跋的评价、画风、创作背景,都与画面內容呼应。偽跋可能堆砌辞藻,或与画作风格矛盾。” “从题跋上来看,《独钓寒江图》也为真!” 听到这里,云安长公主冷笑了一声,望著沈知念问道:“宸贵妃,八哥献给皇兄的这幅《独钓寒江图》,经过这么多重臣的鑑定,不管是『形』、『质』还是『印』,都乃真跡,你还要继续出言污衊么?!” 晋王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些无奈:“云安,不可这样跟宸贵妃说话。” 云安长公主不忿道:“八哥,宸贵妃都这样往你身上泼脏水了,你怎么还如此好脾气?!” 她真是怒其不爭! 晋王温和道:“今日是佳节,本王不想伤了和气。” 隨即,他看向了沈知念道:“宸贵妃,不如此事就此作罢。你与云安刚才的赌注,就当是玩笑之言。” 听到这里,不少人都在心中感嘆,晋王殿下果真是温润如玉的真君子啊! 第995章 大周的第一位女鑑藏家(165万票加更) 宸贵妃娘娘但凡知道轻重,就该顺坡下驴了。 那些关心沈知念的人,也都向她投去了劝诫的目光。 既然晋王给了台阶,那就下来吧。不然再闹下去,真把贵妃之位闹丟了怎么办…… 沈知念瞥了晋王和云安长公主一眼,似笑非笑道:“这不还有辨其『痕』和证其『史』吗?” “还没鑑定完,云安长公主急什么,难不成是替晋王做贼心虚?” 云安长公主眼中顿时涌起了怒火:“好!好!好!既然你不到黄河心不死,那就劳烦诸位大人继续说说鑑定结果吧,让咱们的宸贵妃好好看看!看她巧舌如簧,能不能把白的说成黑的!” 南宫玄羽看向云安长公主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不悦。 云安的品级虽在念念之上,可念念是他的宠妃,她怎能如此跟念念说话? 然而今日,南宫玄羽是想藉此事问晋王的罪,便不能太过偏袒沈知念,否则便无法服眾。 接到他的眼神授意,几名大臣继续道:“辨其『痕』,便是看岁月的痕跡与做旧破绽。” “从画面的污渍和破损就能看出来,自然老化与人为做旧的区別。” “真古画因年代久远,可能有霉斑、虫蛀洞等,分布自然,如边角更严重。贗品可能用茶水、油烟涂抹做旧,污渍均匀无层次。” “而且古画顏料自然褪色后,色彩柔和,如石绿色变浅灰色。做旧的可能顏色暗沉,或部分地方褪色异常,比如只有某个部分掉色。” “这幅《独钓寒江图》因保存极好,没有污渍和破损,但从褪色的痕跡看来,为真跡。” 不少人都听得如痴如醉,眸中满是惊嘆! 他们原本只是好奇,宸贵妃娘娘所言是真是假,她与云安长公主今日谁会吃瘪? 大家的关注点,都在《独钓寒江图》的真偽上。 可今晚,听阁老重臣和大学士说了这么多,他们才明白,原来鑑定古画还有这么多讲究和知识! 要知道寻常时候,想得到阁老重臣和大学士的指点,难如登天!今夜也算托宸贵妃娘娘的福,能见识到重臣们的才学。 尤其对贵女们来说,她们久居深闺,比起男子,少了许多增长见识的机会。这会才知道,原来一幅古画的鑑定,有如此多的技巧! 殊不知就是因为今晚的这个插曲,让一名贵女对研究古画,產生了浓厚的兴趣!许多年以后,她竟成为了大周的第一位女鑑藏家…… 大学士道:“还有就是修补与揭裱的痕跡。” “不同时期的古画若要修补,皆用同年代的纸绢,接缝处自然融合。仿品则一般用新纸修补,边缘有明显色差。” “从揭裱的次数也可找出线索。” “多次揭裱的古画,纸绢会变薄,墨色变淡。若画面墨色浓艷,且纸绢厚实,可能为新仿品。” “当然,这幅《独钓寒江图》没有修补的痕跡,在这里便不仔细谈了。” 他只是醉心书画,一时谈论起,便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最后便是证其『史』了,通过查看文献与传承脉络考证。” “若歷代的画史、收藏目录里,没有记载过这幅画,或若记载与画面细节,如尺寸、题款等不符,则可能为贗品。” “真古画多有清晰的递藏记录,可通过鑑藏印串联。若一幅古画没有任何传承记录,或突然出现,可能为偽造。” “当然,余白大师的《独钓寒江图》,世间无人不知,这一点便不存在了。” 听到这里,探郎白慕枫最关心的,已经不是宸贵妃娘娘和云安长公主的赌注了,他更看重向阁老重臣和大学士们请教的机会。 白慕枫起身行了一礼,恭敬地问道:“敢问大学士,古画一般有哪些作偽手段?表现如何?主要的鑑定技巧又是什么呢?” “若学生们日后碰到了,也知道分辨一二,才不枉诸位大人今晚的教导!” 哪个读书人不爱书画?不仅是白慕枫,周鈺湖等人也都聚精会神地听著。 后宫妃嬪,和对这些文縐縐的东西不感兴趣的武將,闻言都皱起了眉头。 他们是想看热闹,怎么这几位年轻的翰林,把话题越扯越偏了? 然而帝王喜爱年轻人,对有才学的年轻人格外包容。 陛下都没说什么,他们即便心中不满,也不敢开口。 阁老重臣们望著一个个年轻的翰林,苍老的眸子里满是欣赏之色。 他们的年纪一日日大了,大周的未来,终究是属於这些年轻人的! 不仅陛下喜爱年轻人,他们也喜爱朝气蓬勃的面孔啊! 將知识一代又一代传承下去,大周才会发展得越来越好。 说不定这些深受陛下器重的年轻翰林里,將来便有接替他们位置的。 一名阁老温和道:“古画的真跡与贗品,看似难以分辨,实则鑑定起来也简单。” “临摹仿造照真跡勾勒填色的,笔法呆滯,可观察线条的连贯性。真跡笔断意连,仿品线条生硬。再对比墨色层次,真跡浓淡自然,仿品平板。” “若是割裂拼接的,则將残画拼凑成完整的作品,检查画面接缝处的纸绢、纹理是否连续,墨色是否统一,题跋、印章是否跨接不同部分。” “再有便是……” 翰林们听得极为认真。 一些对此事感兴趣的贵女,也都抓住这难得的机会,虚心聆听著。 就连沈知念的神色也变得认真起来,看这些阁老重臣与大学士的眼神里,闪过了一丝钦佩。 前世她虽扶持著陆江临一路封侯拜相,论在政治上的才能,沈知念自问不输这些老臣。 然而跟自幼饱读诗书的男子比起来,她在文学上的底蕴,终究差了些。 今夜,沈知念也虚心受教了! 听阁老们讲完,以周鈺湖和白慕枫为首,翰林们都起身一揖到底:“多谢诸位大人不吝赐教!” 云安长公主听不懂这些文縐縐的东西,脸上满是不耐。 她一直忍到现在,才实在忍不住了,皱著眉头问道:“所以诸位大人说了这么多,最终是不是表明八哥的这幅《独钓寒江图》,无论从哪个地方去鑑定,都是真跡中的真跡?!” 第996章 真是辱没了自己的身份 一名阁老道:“回云安长公主,理论上来说,是这样。” 从种种痕跡看来,晋王的这幅《独钓寒江图》的確是真跡。 只不过这些官场上的老油条早已明白,凡事都不可把话说得太死。留有一丝余地,若是发生什么变故,自己也还有一条退路。 没人比这些老臣更明白陛下的心思,万一、万一陛下就是想这幅画是贗品的呢?那他们到时候换一种说法,也不会显得太突兀…… 云安长公主心思简单,哪听得出老狐狸的弦外之音。 她顿时挑挑眉头看向沈知念,眸中燃烧著汹涌的怒火:“宸贵妃,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话音落下,云安长公主不再看沈知念,朝龙椅上的南宫玄羽拱拱手,气愤道:“皇兄,宸贵妃今日是如何仗著您的宠爱,冤枉八哥,意图挑拨皇家的兄弟之情;又是如何放出狠话,若此话为真,她便自愿废除贵妃之位,大家都看在眼里。” “如今真相已经明了,请皇兄为八哥做主,给宸贵妃应有的惩罚!” 这样的女人,不配做大周的贵妃! 晋王摇头道:“云安,你这又是何必呢?” “本王送《独钓寒江图》给皇兄,是表恭敬之意,希望皇兄龙顏大悦。” “好好的一个宫宴闹成了这样,让本王心头如何过意得去?” 云安长公主瞥了沈知念一眼,冷冷道:“八哥,今晚的宫宴闹得不愉快,又不是你的错,是有些人喜欢兴风作浪!” 璇嬪心中最后的侥倖,在这一刻消失得乾乾净净…… 原来真是宸贵妃姐姐看走眼了啊…… 她深吸一口气,咬著牙已经准备衝出去了! 若陛下要治宸贵妃姐姐的罪,她就当著大家的面承认,其实是她再三跟宸贵妃姐姐说,晋王殿下献的画是假的,宸贵妃姐姐才会站出来揭穿。 是她误导了宸贵妃姐姐。 晋王殿下要怪罪,就怪她!陛下要治,就治她的罪吧! 相信看在六皇子的份上,她应该不会落到太淒凉的下场…… 宸贵妃姐姐帮了她那么多,今日她无论如何也要护住对方! 沈茂学心跳如雷,原本也觉得沈家今日完了…… 可老狐狸不愧是老狐狸,看到帝王和沈知念的神色,沈茂学紧张的心情,忽然就安定下来了。 或许,此事会有柳暗明又一村的发展。 帝王的眼神依旧古井无波。 他绝不可能让晋王在眾目睽睽之下,装出一副对他忠心耿耿的样子,来迷惑世人! 所以今日这幅画,无论如何都会变成贗品。 直到现在,南宫玄羽都没有暗中吩咐过什么,是因为…… 帝王的目光落在沈知念身上时,眼底带了几分好奇与探究。 他想知道,念念为何斩钉截铁地说,这幅《独钓寒江图》是假? 更想知道,她的底牌在哪里? 见直到此时此刻,沈知念依旧是一副不慌不忙的神色,帝王的好奇心更甚。 他总觉得念念就像一本神秘的古籍,每当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她的时候,她又会展现出新的惊喜,让他忍不住去探究…… 南宫玄羽开口时,语气听不出情绪:“宸贵妃,云安说的罪名,你可认?” 换成其他妃嬪,此刻肯定嚇得瑟瑟发抖了。 然而南宫玄羽是什么性子,旁人不知道,沈知念还能不清楚吗? 別看他此刻一副严肃的模样,沈知念却能听出,这个男人根本没有生气。 说不定他心中还升起了浓厚的兴致,想看她今日如何破局呢。 沈知念娇媚的脸上带著一抹浅笑,不紧不慢道:“刚才经过多名大臣鑑定,他们说理论上来讲,这幅画为真,那么便不是绝对的肯定。” “世间不缺足以以假乱真的手段,余白大师已经仙逝了数百年,不可能站在这里辨认,这幅《独钓寒江图》是不是他的大作。有人想要鱼目混珠,也不为奇。” 別说云安长公主差点被气笑了,就连定国公眼中也满是讥讽之色。 “臣以前竟不知,宸贵妃娘娘如此能言善辩!” “就因余白大师不可能站在这里辨认,所以你就可以凭自己一张嘴,把真跡说成贗品?” “难不成在宸贵妃娘娘眼中,这么多阁老重臣和大学士,竟还不如你懂得辩认古画?” 定国公这番话,就是往沈知念头上扣帽子了。 毕竟妃嬪想要登上那个最高的位置,离不开朝臣的支持。若沈知念將阁老与大学士们都得罪了,那么可以说此生与后位无缘了! 就算南宫玄羽执意要立她为后,也会面临极大的阻碍。 沈知念看向定国公,毫不畏惧地对上了他锐利的目光:“本宫可没有这么说过,定国公这话就言重了。” “诸位大人学识渊博,岂是本宫一介后宫妇人,能与之相比的?只不过本宫对《独钓寒江图》,恰好有几分了解罢了。” 沈知念一边说著,一边起身朝下方走去,不疾不徐道:“阁老和大学士们的鑑定没错,这幅画的形、质、印、痕、史,都符合余白大师那个时代。晋王殿下献的这幅,確实是有著数百年歷史的古画。” “只不过……它不是余白大师的真跡,而是与他同时代的人临摹之作!” 这下不用云安长公主说话,那些有才学的年轻人,都皱起了眉头:“宸贵妃娘娘,您这话说得不对吧?” “若这幅画真是跟余白大师同时期的画家临摹的,那上面怎么会盖有余白大师的印鑑?” “是啊!而且绘画的风格和余白大师盖章的位置,丝毫不差。难不成別人临摹余白大师的作品,还能顺便把他的印鑑拿去盖章?” “宸贵妃娘娘,您是不是搞错了?” “……” 他们倒不是针对沈知念,只是合理说出质疑。 云安长公主此时竟没那么生气了,靠在椅背上自嘲地笑了笑。 她也真是的,堂堂的长公主,跟一个如此上不得台面的女人较真做什么? 真是辱没了自己的身份! 第997章 沈知念的证据 云安长公主现在不想说话了,就静静地看著,宸贵妃还能如何狡辩吧! 面对这些年轻官员的质疑,沈知念並没有生气。 她平静的模样,倒將云安长公主急躁的样子,衬托得有些面目可憎了。 大周有琉璃透镜,可放大画面,让人观察得更仔细。后经姜婉歌的改良,变成了更方便使用的放大镜。 沈知念从一名阁老手中接过放大镜,放在了《独钓寒江图》的一处枝丫上,让人可以將笔锋轨跡看得更清楚。 隨即,她不疾不徐道:“诸位大人请看!” “此处梅枝的蟹爪皴,起笔的颤笔细看之下,和真跡有所区別。” “余白大师善用侧锋转中锋,每每画枝椏,分叉处会有细微的自然停顿,形成钉头状笔意。不仔细观察,难以发现。” “而临摹者虽刻意模仿余白大师的笔法,却在腕力转折时暴露了自己的习惯,每根枝条末端的收笔,多了细微的上挑弧度。可以看出此人学画时,惯用悬腕收锋的技法。” “还有这里……” 沈知念將放大镜移到了另一处,继续道:“更隱秘的是瓣的点厾。” “真跡的每瓣硃砂色,由浓至淡有三次渐变色阶。而临摹者因指力不及余白大师,在第二遍点染时力度衰减,导致心处出现一块细小的色团堆积,形成与真跡截然不同的晕染死角。” 沈知念不禁有些庆幸,她前世的那名面首是余白大师的后人,將《独钓寒江图》的真跡,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 因此每每向她介绍时,他都十分自豪,说得格外仔细。 再加上沈知念对国宝也感兴趣,长期下来,便把《独钓寒江图》的每一处细节,都记得一清二楚。 若换成其它古画,她虽不能说一窍不通,至少是看不出太多名堂的…… 而这些內阁大臣和大学士,在文学造诣虽远胜於沈知念,也比她更懂鑑定古画,却没有一人见过《独钓寒江图》的真跡,自然不如她了解。 听到沈知念的话,阁老与大学士们都围了过来,拿著放大镜细细看她刚才说的那几处细节。 “这……果然像宸贵妃娘娘说的,这根枝条末端上挑的幅度,要大那么一丁点。” “还有这里,確实有色团堆积。只不过所有的差別,都太细微了……若不是宸贵妃娘娘指出,只怕无人能注意到。” 此时此刻,一名阁老看沈知念的眼神,比刚才少了几分轻视:“宸贵妃娘娘果然观察入微!” 他还以为后宫的妃嬪皆是一群无知妇人,除了拈酸吃醋,爭夺圣宠,没有任何用处呢。 没想到宸贵妃娘娘鑑定古画上的本事,甚至比他们还强! 沈知念可不敢接这顶高帽子。 毕竟她只了解《独钓寒江图》,又不懂其它古画。万一今日得了鑑赏大师的名號,以后有人让她鑑定別的古画怎么办? 届时她不就暴露了吗…… 故而,沈知念摇了摇头,谦卑道:“大人过誉了。” “本宫只是喜爱余白大师的作品,碰巧对《独钓寒江图》多了几分了解罢了。你要是让本宫去看其它古画,本宫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殊不知沈知念越是这种態度,眾人越觉得,宸贵妃娘娘是在谦虚。 不仅生得娇媚动人,才学过人,还如此谦虚,难怪陛下这么宠爱宸贵妃娘娘! 年轻的翰林们,看沈知念的眼神都带著几分求知若渴。 原来他们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在一些地方,竟还不如后宫的娘娘。 果真是三人行必有我师! 看来他们以后也得更加虚心求教。 顾锦瀟坐在宴桌后,神色平静,眉眼清冷。看向沈知念时,眼底却有讶色一闪而过…… 別说他们这些不熟悉的人了,就连南宫玄羽此刻看沈知念的眼神,都带著明显的亮色! 从前他一直以为,念念只会一些下棋、刺绣之类的事,没想到她的才学也如此过人! 她竟隱藏得这样深。 晋王温润的面色微微一变,原本坚定的心,再次变得动摇起来…… 然而此时此刻,比起担忧,他心中更多的竟是激动之色! 眾人都没看到,晋王那双温和的眸子,目光落在沈知念身上时,竟透著诡异的兴奋…… 好!好! 他以前只以为宸贵妃诡计多端,没想到对方又给了他一次惊喜! 他的手都开始痒了! 比起宸贵妃这样有趣的尤物,晋王忽然觉得府中的那些女人,打起来都没意思了。 春贵人的注意力,总是忍不住落在晋王身上。 她心里忽然“咯噔”了一声。 別人没发现,春贵人那么了解晋王殿下,当然看出了他看沈知念的眼神,分明是看向猎物时才会有的兴奋! 不!不!! 不行!!! 她不爱陛下,所以无论陛下怎么宠爱宸贵妃,她心里都没有任何感觉。 可她绝不能容许,晋王殿下对宸贵妃感兴趣! 更不容许,有朝一日属於她的打,都落到宸贵妃身上! 此时此刻,春贵人衣袖下的手指微微握紧,手背上的青筋缓缓爆了起来。 云安长公主眉头紧皱,不明白原本都要盖棺定论的事,怎么变成了这样? 她绝不相信,出身低微的宸贵妃,有这么大的本事。 云安长公主眼中满是轻蔑之色,望著沈知念冷冷道:“在场的所有人都没见过《独钓寒江图》的真跡,自然不知一些细节上的差距。焉知不是宸贵妃看中了这一点,才故意胡诌。” “宸贵妃,你还有其它证据吗?” 沈知念微微一笑:“自然还有。” 说著,她將放大镜放到了《独钓寒江图》的另一个地方:“诸位请继续看。” “余白大师画松针,必用三笔一组,呈放射状如轮辐,笔锋利落如削铁。” “临摹者虽模仿形制,却惯用五笔成簇的江南派技法。此画右下侧的松针看似分毫不差,细看却能发现,第三笔收锋处多了一抹回勾。” “还有山石的皴法也不同。” 第998章 让云安长公主跪下(78万打赏值加更) “眾所周知,余白大师独创折带皴,画山石时,转折处如斧劈般方硬。而这幅画的临摹者,由於手腕力量不足,在皴纹交叠处多了一道虚笔。” “还有……” 隨著沈知念將所有细节一一指出,这几名阁老重臣与大学士,看《独钓寒江图》的目光越发仔细。 几人顺著沈知念的话,观察到了忘我的状態,连连点头:“果真!” “这幅画上的山石,看起来跟余白大师的作品没有任何区別,可皴纹交叠处的力量要轻薄一些。” “枉我等自詡书画大家,见识竟还不如年纪轻轻的宸贵妃娘娘!” “宸贵妃娘娘,老臣受教了!” “……” 沈知念淡声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诸位大人不必过多夸讚本宫,也不必过谦。” 她越是不骄不躁,大臣们看她的眼神越是欣赏。 更別说那些年轻的臣子们了。 从前他们听得最多的,就是宸贵妃娘娘的美貌与动人的气质。今日才知,原来美貌只是宸贵妃娘娘身上最不起眼的优点。 他们就说,陛下不是贪图美色之人,如此宠爱宸贵妃娘娘,肯定不仅仅是因为她的容貌。 白慕枫含笑道:“宸贵妃娘娘是江兄的义妹,可惜江兄早早被陛下外派出去,未能见到今日的盛况,实在是遗憾。” 周鈺湖跟著点了点头:“若江兄在此,定会为有这么一位见识过人的义妹,感到与有荣焉!” 即便如此,依旧有许多人心中縈绕著种种疑惑。 云安长公主最先沉不住气,皱眉问道:“若是如此,这幅画上的印鑑,用的为什么会是余白大师的印章?” “宸贵妃,这一点你又作何解释?” 沈知念勾唇一笑:“因为临摹这幅画的人,就是余白大师唯一的儿子,也是他的嫡传弟子,余墨大师啊!” “儿子临摹父亲的画,然后在上面盖上父亲的印章,不是很正常吗?” 她还记得上辈子的那名面首,跟她说起此事时,眼底儘是笑意。 由於余墨大师在绘画上的本事,尽得余白大师的真传,后世有许多人都分不清两人的画。 尤其余墨大师刻意的临摹《独钓寒江图》,更是到了可以以假乱真的地步! 如果那名面首不是余家后人,且真跡就在他手中,恐怕沈知念也无法知道得如此详细。 直到此时此刻,所有人才终於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难怪连阁老和大学士们都鑑定不出真假,原来这幅画,实际上是余白大师的儿子所作!” “说句不敬的话,余墨大师真是够调皮的,临摹父亲的画不说,还要把父亲的印章盖在上面。这不是给后世的鑑定师们,增添了许多难度吗?” “今日若不是宸贵妃娘娘,恐怕大家都要被余墨大师『欺骗』了。” “……” 一些十分懂帝王心思的老臣,原以为要在接到陛下的暗示后,再想办法把这幅画说成贗品。没想到……它的的確確就是假的。 为首那名阁老,冲帝王拱手道:“陛下,如今真相已经明了了。此画不是《独钓寒江图》的真跡,而是余白大师儿子的临摹之作。” 眾人都听懂了,意思就是这幅画虽然是贗品,却也算得上古董。 毕竟余墨大师的名气,虽没有余白大师那么大,但他的作品也价值不菲! 直到此刻,璇嬪高悬著的心才彻底放下。 还好!还好! 画是贗品,宸贵妃姐姐不会有事。 反应过来之后,璇嬪看沈知念的眼神更加亮晶晶了,里面充满了崇拜之色。 宸贵妃姐姐怎么就这么聪明,这么厉害呢! 雪妃清冷的目光落在沈知念身上时,眼底也带著隱隱的欣赏。 有人鬆了一口气,则有人十分不甘心。 当然,没人会傻到把心中的真实情绪表现出来。 庄妃温和一笑,感嘆道:“臣妾刚才还以为,宸贵妃娘娘是吃多了酒,所以才认错了古画。没想到宸贵妃娘娘竟如此博学多闻,真是令臣妾钦佩不已!” 春贵人白著脸,讥讽地看了庄妃一眼。 只怕这时候,庄妃在心里把牙都快咬碎了吧,居然还能满面笑容地说夸讚宸贵妃的话。 有些时候她真的很佩服庄妃,大周人都这么能忍吗? 庄妃就不怕年纪轻轻,气出病来? 听说她入宫前,宫里曾有过一位皇后,只不过被废了。 那位废后好不容易坐上了母仪天下的位置,却年纪轻轻就病逝了。 俗话说得好,鬱结於心容易生病。庄妃成日把情绪憋在心里,就不怕步那位废后的后尘? 沈茂学端坐在椅子上,儒雅的面容上露出了一抹微不可见的笑容。 他果然没猜错。 虎父无犬女,宸贵妃怎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损害自己的利益? 这一次,又被他赌对了! 云安长公主后退了两步,一双倨傲的眸子里写满了不敢相信! 怎会、怎会如此?! 她一直以为宸贵妃是没事找事,在大好的日子针对八哥,真是晦气! 不曾想……事实居然真的是宸贵妃说的那样,八哥献的画是贗品…… 所以……是她误会了宸贵妃? 想到自己刚才急著为八哥出头,咄咄逼人的模样。这一刻,云安长公主看沈知念的眼神分外复杂…… 沈知念可不会管云安长公主究竟是真性情,还是鲁莽。 对方屡次冒犯她,她绝不会再惯著云安长公主! 这一刻,沈知念凌厉的目光直直射向了云安长公主:“本宫记得,云安长公主刚才信誓旦旦说,若这幅画真如本宫所言,是贗品,你就向本宫跪下斟茶认错!” “不知这话可还算数?!” 不少人瞬间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云安长公主可是先帝之女,帝王之妹,大周正一品的长公主! 宸贵妃再受宠,也只是个正二品的贵妃。 她怎敢、怎敢在这样的场合,让云安长公主於眾目睽睽之下,向她下跪斟茶认错啊! 这、这不是恃宠而骄吗…… 宸贵妃难道就不怕陛下生气? 第999章 唯一在意的就是顾大人的目光 沈茂学握著酒杯的手微微一顿。 他十分清楚男人的劣根性,对一个女人上头的时候,什么甜言蜜语都能说,什么宠爱的事都做得出来。 可男人的真心,哪有长久的? 但妹妹不一样。 血浓於水。 亲人之间永远是打断骨头连著筋的。 陛下就算再宠爱宸贵妃,恐怕在他心里,终究还是更在意云安长公主一些。 毕竟后宫的妃嬪有很多个,只要陛下想,每一个都可以成为宠妃,可亲妹妹就那么三个。 想到这里,沈茂学心中带著丝丝不安,不动声色地看向端坐在龙椅上的帝王。 南宫玄羽俊美的脸被冕旒遮住,看不清眼底的神色。但从他的表情看来,似乎没有因为沈知念的话而生气。 甚至……还有些赞同。 沈茂学暗自心惊。 难不成陛下也觉得,云安长公主的性子太过鲁莽,所以今日想借宸贵妃娘娘的手,磨磨她的性子? 也对。 云安长公主早已到了议亲的年纪,不管是陛下,还是太后娘娘,这一两年都为她挑选过不少青年才俊。 可云安长公主眼高於顶,每一次不是瞧不上这个,就是看不起那个,到现在都还没嫁出去。 再熬下去,只怕要熬成老姑娘了…… 说不定陛下是想藉此机会,让云安长公主收收性子,今后好安心选个駙马。 想通了这些事,沈茂学安心了不少,甚至眼中还闪过了几分笑意。 过去,宸贵妃娘娘虽是宠妃,可在许多人心中,都觉得无百日红。 尤其明年的这个时候,又会有一大批年轻的秀女进宫。届时陛下最宠爱的还是不是宸贵妃娘娘,谁都不知道。 但今日过后,就不一样了。 陛下这又何尝不是在利用云安长公主,为宸贵妃娘娘立威! 堂堂的长公主,天子亲妹,都无法在宸贵妃娘娘面前放肆,今后还有谁敢冒犯她? 不管眾人心中是怎么想的,这一刻,大殿里都格外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云安长公主和沈知念身上。 云安长公主衣袖下的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没人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即使她极力克制著自己的情绪,还是忍不住往顾锦瀟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她生来就是天之骄女,有眼高於顶的资本,云安长公主从来不会把螻蚁的想法放在眼里。 她唯一在意的,就是顾大人的目光…… 今日之事,的確是她见识浅薄了,顾大人、顾大人会怎么看她呢? 想到顾大人或许会因此討厌她,云安长公主急得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水。 可不管她怎么看,顾锦瀟那张清冷的脸上,都是一片疏离之色,仿佛没有任何事能让他的心湖泛起涟漪。 顾大人……他还是这么冷漠啊…… 云安长公主心中,忽然升起了深深的无力感。 她寧愿顾大人因她今日的莽撞,露出不喜,甚至厌恶之色。 那至少证明,顾大人眼中是有她的。 而不是从头到尾,都將她无视得彻底…… 这一刻,云安长公主心头涌起了细密的疼痛。 为什么? 为什么…… 旁人不知道她对顾大人的心意,但爱慕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难道顾大人感觉不到吗? 为什么他就从来都不肯多看她一眼? 看到云安长公主受伤的神色,清阳长公主面露不忍,起身对沈知念道:“宸贵妃,今日是中秋佳节,三姐也只是一片好心,担心你误会了八哥。既然误会已经解除了,何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呢?” “说起来大家都是一家人,谈下跪斟茶认错,不免伤了和气。不如、不如这件事就此揭过吧……” 说到这里,清阳长公主的掌心,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水。 因为她是用了极大的勇气,才当著宸贵妃的面说出这番话。 如果不是为了三姐,她真的不愿意得罪宸贵妃。 但清阳长公主心里,其实也是这么想的。既然此事只是一场误会,宸贵妃何必得理不饶人呢? 沈知念抬眸看了清阳长公主一眼。 前世她绝大部分精力,都放在朝堂斗爭上,关注的都是政事,对后宫的女人和这些长公主並不了解。 也是因为云安长公主去了匈奴和亲,落到那样惨烈的结局,沈知念才知晓她的命运。 对其他存在感不强的长公主,她的了解不多。 不曾想这个清阳长公主,还挺有意思的。 倘若今日输的是她,云安长公主咄咄逼人,非要帝王废了她的贵妃之位,清阳长公主会站出来为她说话吗? 呵! 清阳长公主这番话听起来是为了大局,不想让今日的宫宴闹得不愉快,可实际心都偏得没边了。 但沈知念能理解。 毕竟比起自己,云安长公主和清阳长公主才是亲姐妹。 可理解,不代表她会容忍! 然而沈知念明白,这番话她只能在心中想想。若是说出来,所有人都会觉得她得理不饶人,非要破坏宴会的气氛。 毕竟世人对女子向来苛刻,希望她们温柔嫻静,而不是言辞锋利。 但就像她曾经说过的,一只猴有一只猴的栓法。 沈知念了解云安长公主的性子,自然该知道该怎么对付她。 想到这里,她似笑非笑地看向了云安长公主:“清阳长公主言之有理。既然今日是中秋佳节,倘若云安长公主不愿认错,那便算了吧。” “本宫也希望今日的宫宴轻鬆愉快。” 庄妃在外表现出的,向来都是老好人的形象,当下也笑著打圆场:“是啊,是啊。” “云安长公主站出来维护晋王殿下,这份兄妹之情著实令人感动。” “宸贵妃娘娘也大度能容,不计较云安长公主误会她的事。” “传出去了,这又何尝不是一段佳话呢?” 说到这里,庄妃举起了手中的酒杯,含笑道:“来,臣妾敬云安长公主和宸贵妃娘娘一杯!” “喝了这杯酒,刚才的误会便就此揭过吧。” 不得不说,庄妃的確十分会讲漂亮话。 经她打圆场,大殿里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第1000章 臣弟知错,请皇兄降罪 云安长公主冷冷道:“不必了!” 正因为她心高气傲,才不可能接受宸贵妃的施捨。 况且错了就是错了,不管宸贵妃是真心,还是假意,她都不需要对方的大度。 她云安是大周的长公主,先帝的亲女儿,陛下的亲妹妹!向来有担当,不至於连这点错误都承担不了。 况且云安长公主相信,像顾大人那样的君子,一定更欣赏有担当的人。 若她今日仗著身份,把自己之前许下的承诺当成戏言,恐怕不止其他人,顾大人心里也会看不起她。 想到这里,云安长公主端起面前的酒杯,在眾人惊愕的目光中,缓缓朝沈知念走了过去,然后撩起裙摆,利落地跪在了她面前。 云安长公主举起了手中的酒杯,望著沈知念,认真道:“宸贵妃,今夜是本宫见识浅薄,不懂古画,误解了你。现在便以酒代茶,望你海涵!” 这一刻,不少人都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云安长公主竟真给宸贵妃娘娘下跪了?! 他们还以为她如此心高气傲,今日会自持身份,翻脸不认之前的承诺呢。 一时间,眾人看云安长公主的目光各异。有诧异,有震惊,有错愕,有嘲讽,也有……钦佩! 不管怎么说,这种勇於在人前承认错误,还跪下给身份、地位不如自己的人斟茶道歉的勇气,他们是没有的…… 虽说知错能改,但她堂堂的长公主,给一个贵妃下跪认错,云安长公主心中说不难堪是假的。 即便如此,她依旧不悔! 就算再来一次,她也会这么做。 因为八哥是她的亲哥哥,手足之情,血浓於水。 不管是八哥,还是清阳、文淑,亦或是皇兄遇到麻烦,她都会挺身相护! 云安长公主相信,若有一日她落难了,八哥亦会如此护著她。 “三姐……” 清阳长公主心疼地皱起了眉头,不禁在心中埋怨起沈知念来。 宸贵妃也真是的,明知今日这么重要的场合,皇室宗亲和文武大臣们都在,她为什么非要让三姐下不来台呢? 清阳长公主隱隱听说过,以宸贵妃娘娘如今滔天的宠爱,还生下了陛下最宠爱的四皇子,將来问鼎后位也不是不可能。 清阳长公主对这些事原本不关心,可这一刻,她忽然觉得,如此小肚鸡肠的女人,怎配母仪天下?! 宸贵妃一点都不如庄妃的识大体。 相比起来,庄妃才是最贤淑、大方的。 面色更难看的,则是以定国公为首,他们这一派系的人了。 原本以为今日不用他们出手,云安长公主便能將宸贵妃,从贵妃之位上拉下来! 没想到倒是他小瞧了这个女人。 沈知念看得出来,云安长公主之前的气愤是真的,此刻认错也是真心的。 一时间,她都不知道该作何评价了…… 眾目睽睽之下,沈知念並未过多为难云安长公主,接过她递过来的酒杯一饮而尽,落落大方道:“云安长公主的歉意,本宫收下了。” 这样才是揭过。 她可不会听清阳长公主和庄妃的鬼话,做什么以德报怨的事。 看著这一幕,不少人交头接耳,低声议论著:“这……没想到云安长公主竟真的认下了这个过错,向宸贵妃娘娘道歉了。” “这么多人看著呢,换成是我,臊都臊死了。” “说起来,我还挺佩服云安长公主,面对这样的事都不卑不亢,真挺有长公主的风范。” “世人都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可又有几个人有在大庭广眾之下,承认自己错误的勇气呢?尤其是身份尊贵的金枝玉叶。” “说句僭越的话,其实……云安长公主也没我想像中的那么蛮横、不讲道理。” “……” 帝王稜角分明的脸上,看不出情绪起伏。但他的目光落在沈知念身上时,带著一抹亮色,眼底还噙著隱隱的温柔。 念念啊念念,还真是时不时就给他一个莫大的惊喜! 换成从前的她,今日一定会在他面前,装出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吧。 可今日,念念对云安態度竟如此强硬。 南宫玄羽一时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念念开始在他面前不装了…… 然而哪怕已经一点点意识到了她的真面目,他依旧为念念沉沦、著迷…… 隨著沈知念转身往座位走去,云安长公主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三姐,你没事吧?” 清阳长公主和文淑长公主,都朝云安长公主投来担忧的目光。 尤其是清阳长公主,轻轻咬著嘴唇,美丽的脸上带了几分不忿之色,低声道:“我从前以为皇兄那么宠爱宸贵妃,她定有过人之处。今日才知,原来宸贵妃是如此小肚鸡肠之人!” “明明只是一点小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行了,她非要揪著不放,让三姐当著这么多人的面给她下跪。” “宸贵妃心中是不是可得意了?” 云安长公主皱了皱眉头,不赞同地看了清阳长公主一眼:“四妹此言差矣。” “虽说我也不喜宸贵妃的做派,但今夜的事,的確是我见识浅薄,误解了她,认错也是应该的。” “身为皇家长公主,你不可不辨是非。” 清阳长公主低著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道:“是……” 这一刻,云安长公主看晋王的目光,透著隱隱的担忧。 八哥送给皇兄的画,居然真的是贗品…… 细究起来,这可是大不敬之罪! 不知皇兄今日会怎么处置八哥? 打个不恰当的比喻,手心手背都是肉。这一刻,云安长公主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从沈知念证实,他送出的那幅《独钓寒江图》是贗品的那一刻,晋王便起身,一脸惶恐地跪在了大殿中央。 只不过刚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云安长公主和宸贵妃的赌註上,他一时插不上话。 此时此刻,晋王对著龙椅上的帝王,歉疚道:“是臣弟眼拙,受了他人矇骗,分不清《独钓寒江图》的真跡与模仿之作,竟將贗品献给了皇兄……” “臣弟知错,请皇兄降罪!” 第1001章 嬪妾有身孕了(166万票加更) 春贵人今夜本就身子不適,此刻的脸色更是嚇得苍白如纸。 她紧紧咬著嘴唇,眸中是化不开的担忧。 即便春贵人不是大周人,也明白在中秋佳节的宫宴上,献一副贗品给帝王,不论是有心还是无意,这都是大不敬之罪! 论起来,后果可严重了! 陛下会怎么处置晋王殿下…… 这一刻,春贵人真的恨不得衝上前,代晋王殿下受罚。 只要晋王殿下没事,她怎样都行,哪怕付出这条性命也无所谓。 只是遗憾……她以后再也挨不了晋王殿下的打了…… 然而还有最后一丝理智,克制著春贵人。 她明白,若自己这时候衝上去,不仅救不了晋王殿下,反而还会让人疑心,她与晋王殿下之间有私情…… 届时他们的计划会毁於一旦不说,晋王殿下更会罪加一等! 不过……不知道春贵人想到了什么,眼睛忽然微微一亮,高悬著的心稍微放下了一些。 今晚她一定不会让晋王殿下有事的! 王嬪本就一直注意著,春贵人与晋王之间的事,自然发现了春贵人刚才看他的眼神里,写满了浓浓的担忧。 虽然春贵人很快就掩饰好了,可还是被王嬪敏锐地捕捉到了。 原本王嬪只是有些疑心,春贵人是不是入了宫,还心系晋王殿下。直到此刻她才彻底確定,春贵人与晋王殿下之间真的有鬼! 现在她只差一个確凿的证据,便能將春贵人打入万劫不復的境地了! 晋王在朝野和民间素有贤名,此刻当然有不少人想为他求情。 然而眾人都明白,晋王殿下今夜確实犯了大忌讳。他们想为他求情,也得先考虑一下自己。 万一惹怒了陛下,晋王殿下是陛下的亲兄弟,最终或许不会有事,但他们可就得遭殃了…… 一时间竟无人出列,只有晋王形单影只地跪在大殿中央,俊美温润的脸上满是惶恐之色。 最终还是云安长公主面露不忍,起身走到了晋王旁边跪下,对龙椅上的南宫玄羽道:“皇兄,臣妹知道八哥今日犯了大错,但求您看在八哥也是受人蒙蔽了的份上,对他从轻发落吧!” 想到八哥平日对她们的好,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先紧著让人送给她们。清阳长公主和文淑长公主,也都起身走了过去跪下。 “是啊,皇兄。” “今日若不是宸贵妃明察秋毫,这么多內阁大臣与大学士都分辨不出,余白大师和余墨大师父子二人画作的区別,更何况是八哥呢?” “八哥固然有错,可也是无心之失啊。求皇兄看在今日是中秋佳节的份上,饶恕八哥这一次吧!” 帝王深知,若他因为今晚的事就严惩晋王,定会在皇室宗亲和文武大臣眼中,落个残暴不仁、虐待手足的形象。 左右他今日的目的,只是不让晋王在这么多人面前,假惺惺地向他表忠心。 此刻目的已经达成。 经此一事,晋王的声誉定会一落千丈。 毕竟一个连真跡和贗品都分不清,还在中秋佳节將它献给帝王的蠢人,能有什么好名声呢? 帝王居高临下地望著晋王,冷冷的:“晋王犯了大不敬之罪,但念其是初犯,乃受人矇骗,又有三位长公主为其求情的份上,朕今日便小惩大诫。” “来人,將晋王拖出去重打三十大板,禁足三月!” 对帝王大不敬可是死罪! 就算晋王身份尊贵,也免不了一个被赶回封地,甚至从亲王降到郡王的下场。陛下只是打他板子,將其禁足,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看来陛下心中还是十分重视手足之情的! 事已至此,晋王也无法辩驳,一拜到底道:“臣弟……多谢皇兄!” 晋王拜下去时,余光瞥了坐在高位上,美艷绝伦的宸贵妃一眼。 好!好! 这辈子他不知道打死过多少女人,还是第一次在女人手上吃亏。 他记住宸贵妃了! 这样的女人……才有挑战性! 云安长公主、清阳长公主和文淑长公主,都重重鬆了一口气。 还好! 皇兄並未深究八哥的大不敬之罪,只是给了他不算重的惩罚。如若不然,她们真的会左右为难…… 眼看两名孔武有力的侍卫,一左一右钳制著晋王,就要將他押下去了,春贵人急得不行! 禁军可不是吃乾饭的,三十大板狠狠打下去,哪怕是糙汉子都受不住,更何况是晋王殿下这样养尊处优之人? 而且……晋王殿下又不像她和齐侧妃一样,就喜欢挨打。 春贵人实在不捨得,看晋王殿下受刑。 原本按照他们的计划,她不该在此时將消息爆出去的。但现在,春贵人也顾不上时机到没到了。 她捂著自己的肚子,起身道:“等等!”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春贵人身上。 王嬪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怎么? 春贵人这是不忍见晋王殿下被杖责,终於坐不住了吗? 她倒想看看,这个异域贡品能用什么办法救晋王殿下。 陛下本就多疑,若是因此疑心春贵人和晋王殿下的关係,那就好玩了…… 南宫玄羽看春贵人的眼神毫无波澜:“春贵人想说什么?” 到了这一刻,春贵人狠狠吸了几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儘量不去看晋王,对著南宫玄羽,含羞带怯道:“陛下,今日中秋佳节,嬪妾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您。” “嬪妾、嬪妾有身孕了……” “恰逢中秋佳节,您又將添一位小皇子,只怕不宜见血,不然不吉利。” “还望陛下看在嬪妾腹中皇嗣的份上,饶恕晋王殿下这一回吧。” 春贵人的话,如同一颗石子激起了千层浪,瞬间就成为了大殿里的焦点! 后宫的妃嬪们更是死死盯著她。 虽说陛下膝下如今已经有了四位皇子,可在皇家,还是算子嗣不丰。 春贵人居然有孕了?! 她平日本就不將其他妃嬪放在眼里,若是让她诞下一名皇子,那还得了! 王嬪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 就连沈知念也看向了春贵人。 第1002章 全凭宸贵妃娘娘做主 她记得上辈子,並未听说异域妃嬪诞下皇嗣的事。 究竟是上一世春贵人没有怀孕,还是怀了却没生下来? 真实情况,沈知念也无从得知了。 不过这一世,因为她和沈南乔重生了,许多事都发生了变化,春贵人有孕也不是不可能。 即便如此,沈知念的內心依旧淡然。 许多人的心情都和她一样,並未將春贵人有孕的事放在心上。 原因很简单。 一个西域妃嬪,就算生下了皇子又如何?她的儿子从一开始,就註定没有继承大统的资格。 既然春贵人的皇嗣不会对她们造成威胁,最多就让春贵人身上多一些宠爱,她们又何必在意。 想明白之后,就连王嬪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了。 呵!一个刚怀上的孩子,生不生得下来还不一定呢。 就算能生下,而且春贵人运气好,生的是皇子,又怎么样呢? 春贵人的儿子,永远都没有跟三皇子相爭的资格! 说不定春贵人还会因为有了皇子,生出更大的野心,最后却竹篮打水一场空。 当然,后宫並不是所有女人,都看得如此清楚。许多人的目光落在春贵人尚且平坦的小腹,脸色都精彩极了。 有人艷羡,有人嫉妒,有人痛恨…… 凭什么春贵人从宫,就额外被陛下赐了封號,现在还有这么好的运气,竟能怀上皇嗣! 而她们一年到头,除了一些重大节日,连陛下的面都见不到…… 人与人之间的差別,为什么就这么大?! 反应过来之后,皇室宗亲和朝臣们连忙道:“恭喜陛下!恭喜春贵人!”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庄妃脸上也是欣喜的笑容,看春贵人的眼神十分温和:“难怪今晚,春妹妹到钟粹宫和眾姐妹会合时迟到了,脸色还有些苍白,原来是因为身怀有孕。” “不知春妹妹现在身子可好些了?” 春贵人摸著自己的肚子,笑得娇媚极了:“多谢庄妃娘娘关心,嬪妾不碍事,只是被这孩子折腾得有些难受而已。” “不过嬪妾听许多人说过,女子刚有孕时都是这种症状。” 庄妃笑著点了点头:“那就好。” “说起来,咱们今日从钟粹宫过来时,王嬪妹妹还特意將肩舆让给了春妹妹,当真是贴心。” “若后宫的姐妹都能如此和睦,也是为陛下分忧了。” 这话就是在暗示,王嬪一个小小的嬪位,都看出了春贵人身子不適,知道把肩舆让给她。 沈知念作为协理六宫的贵妃,大家还是从钟粹宫过来的,她却毫无反应。 只有王嬪和春贵人心里清楚,今晚“让”肩舆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当然,王嬪不会傻到在眾目睽睽之下,把真相说出来。 听到庄妃的夸讚,她笑道:“庄妃娘娘谬讚了。” “春妹妹既住在臣妾宫里,臣妾关照她也是应该的。” 两人一唱一和,倒將沈知念这个贵妃衬托得不知体恤人了。 沈知念诧异地看向了春贵人:“哦?本宫竟不知,今日还有这样的好消息。” “春贵人,你是何时有孕的,怎么將消息瞒得这么紧?本宫不知道也就罢了,竟连陛下也未曾听说。” “万一水溪阁的宫人毛手毛脚,伺候不好你,伤到了皇嗣可怎么办?” 这话就是在告诉大家,並非沈知念不体恤怀孕的宫嬪,是春贵人自己將这个消息瞒得死死的,怪得了谁? 而且三皇子的生母簫月莹,曾经就是怀孕后故意装疯卖傻,瞒著所有人悄悄生下了三皇子。 虽说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保,但她有孕的事连帝王都瞒著,岂不是代表不信任帝王? 那件事,一直是陛下心中的一根刺。 故而纵使簫月莹生下的三皇子,是陛下的长子,她也没得到泼天的盛宠。 春贵人的做法虽没有簫月莹那么离谱,却也有异曲同工之妙。 果不其然,南宫玄羽看春贵人的眼神中,喜悦淡了不少,问道:“春贵人是什么时候有的身子,多大了?” 春贵人虽没见过三皇子的生母,却也听宫里的人说过,关於簫月莹的事。 她自然明白,宸贵妃这话是在给她挖坑呢。不仅让陛下知道她有孕后的喜悦之情淡了许多,若她的回答稍有不慎,陛下心中就会觉得自己不信任他。 一个不信任帝王的宫嬪,帝王以后还会宠爱她吗? 春贵人不禁暗骂,宸贵妃果真是狡猾! 面上,她却是欣喜且羞涩的神色,恭敬道:“回陛下,嬪妾自小在西域长大,故而来了大周后,身子一直有些適应不了这边的水土,癸水来得並不准时。” “再加上嬪妾从前从未做过母亲,不免粗枝大叶了些,竟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身怀有孕了……” “还是这两天身子实在不適,请太医来看过,才知道这个好消息。” “嬪妾当时高兴极了,原本想第一时间將这个喜讯稟报陛下与宸贵妃娘娘。但转念一想,今日是中秋佳节,若在这样的好日子让陛下喜上加喜,岂不美哉?” “臣妾並非有意瞒著怀孕之事,还请宸贵妃娘娘明鑑。” 沈知念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本宫瞧你从到钟粹宫时,脸色就有些苍白,这会儿精神看著也不怎么好。不如再请太医来为你仔细瞧瞧吧,以免皇嗣有任何损伤。” 听著沈知念这话,不少宫嬪都不动声色地看向了春贵人。 后宫曾经可是出过有人假孕爭宠的事,闹得还挺大。谁知春贵人今日是真怀孕,还是假怀孕了。 若是后者,再请太医看过,必然要稳妥一些,春贵人也会露出心虚的神色。 然而谁知道,春贵人摸著自己的肚子,朝沈知念露出了一抹感激的笑容:“多谢宸贵妃娘娘关心!嬪妾全凭宸贵妃娘娘做主。” 沈知念看了芙蕖一眼:“去太医院传唐太医过来。” 芙蕖福了一礼:“是。” 她离开时,周鈺湖的目光一直追隨著她。 直到芙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周鈺湖才转过头来。 第1003章 怀的是不是晋王的种 白慕枫笑著打趣道:“周兄在看什么呢?人都走远了。” 周鈺湖摇头笑了笑:“没看什么,只是觉得芙蕖姑娘格外稳重。” “今日发生这么大的事,她跟在宸贵妃娘娘身后,始终处事不惊,这份心性实在难得。” “想必今后,芙蕖姑娘也会成为宫中有名的女官。” 白慕枫笑著没有拆穿。 宫里的女官那么多,从未见周兄看过別人,却如此关注芙蕖姑娘。 这个间隙,钳制著晋王的侍卫面面相覷。 啊,这…… 晋王殿下的板子还打不打了? 然而陛下没有说话,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另一边。 自从唐洛川和芙蕖把话说开后,沈知念就减少了两人的接触。 在钟粹宫的时候,每次传唐洛川,她也是派其他宫女去。 但今日事关重大,需要交代清楚。芙蕖和唐洛川熟悉,故而沈知念才派了她。 今日不是唐洛川当值,他整理好药材正准备离宫,看到芙蕖,眼里不禁闪过了一丝讶异:“芙蕖姑娘,你怎么来了?” “可是今日的中秋宫宴出了什么事?” 宸贵妃娘娘和四皇子,不会遇到危险了吧…… 想到这里,唐洛川的心猛然一沉! 虽说芙蕖早已决定放下,可將近两年的爱慕,哪能是说忘就忘的…… 再次近距离接触唐洛川,芙蕖的心湖还是忍不住泛起了涟漪…… 但面上,她却丝毫都没有表现出来,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回唐太医,是春贵人今晚在宫宴上,忽然说自己身怀有孕。为了稳妥起见,娘娘才派奴婢来请您过去,为春贵人诊脉。” 唐洛川自然感觉到了,芙蕖待他不似以往热络,態度十分疏离,这正是他想要的。 唐洛川立即背起药箱,跟在了芙蕖身后:“走吧。” 只要宸贵妃娘娘和四皇子无事就好。 太和殿。 见春贵人轻轻摸著自己的小腹,一副含羞带怯的样子,丝毫都看不出心虚,眾人心头顿时都有些不是滋味。 看春贵人这副样子,是真的怀孕了?不然宸贵妃娘娘要叫太医过来为她诊脉,她怎会一点都不慌。 没想到这个异域贡品,竟真有这么好的福气! 云安长公主倨傲的目光落在春贵人身上时,眼底闪过了一丝不屑。 虽说稚子无辜,春贵人的孩子即便有异族血脉,那也是龙子凤孙。她会一视同仁,像疼爱三皇子、四皇子他们一样,去疼爱春贵人的孩子。 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春贵人来自西域,从前不过是个低贱的舞姬,这个身份永远也上不了台面。 就算她能生下皇子,也別想著母凭子贵。 终於—— 芙蕖带著唐洛川来到了太和殿。 他走到大殿中央站定,跪下恭敬地行礼:“微臣见过陛下!见过宸贵妃娘娘!” 南宫玄羽淡声道:“起来吧。” “你去看看春贵人的身子如何,皇嗣可有恙?” 唐洛川应了声“是”,提著药箱走到了春贵人身边:“请春贵人伸手。” 春贵人不紧不慢地伸出了右手。 唐洛川从药箱里拿出脉枕和丝帕,把丝帕盖在春贵人的手腕上,才將手指搭了上去。 眾人都聚精会神地看著这一幕。 尤其是后宫的妃嬪们,心情更为紧张。 不多时,唐洛川便收回了手,起身拱手道:“恭喜陛下!恭喜春贵人!” “春贵人確实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只是前期会有一些孕妇常有的反应,身子虚弱些也正常。待微臣开一副药调理一下,便不碍事了。” 春贵人巧笑道:“陛下,嬪妾的身孕最初是乔太医诊出来的。嬪妾入宫以来,也都是乔太医为嬪妾请平安脉。” “嬪妾想让乔太医照料嬪妾这一胎。” 孕妇的心情极为重要,帝王自然不会拒绝这点小小的请求:“准。” 春贵人道:“多谢陛下!” 沈知念和唐洛川交换了一个眼神,没有说话。 这时,春贵人才看向站在大殿中央的晋王,摸著自己的小腹道:“陛下,这样的日子见血,终究不吉利……” 虽说就算春贵人生下的是皇子,带有异域血统的皇子,也没有继承大统的资格。但皇家的孩子,当然越多越好! “既如此,看在皇嗣的份上,今日便不见血。” “晋王,你回去好生闭门反省吧!” 晋王眼底藏著深深的阴霾。 经此一事,他的英明算毁於一旦了! 但面上,晋王什么情绪都没有表现出来,恭敬道:“多谢皇兄开恩!” “臣弟一定会好好在府中禁足,静思己过。” 春贵人看著晋王转身离去的背影,眼中满是心疼…… 晋王殿下每次出现时,都是那么的英武,那么的意气风发。可今天却像丧家之犬一样,被提前从宫宴上赶走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宸贵妃! 宸贵妃!!! 她巴哈尔古丽,绝不会放过宸贵妃! 王嬪瞥了春贵人一眼,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虽说疑心生暗鬼,可她怎么觉得,今晚春贵人就是为了让晋王殿下免於被杖责,才突然爆出有孕的消息呢? 如若不然,还不知道春贵人会借著肚子里的那块肉,使什么阴谋诡计。 嘖嘖嘖……为了晋王殿下,春贵人还真是豁得出去。 若不是知道宫规森严,妃嬪没有私通外男的可能。王嬪简直都要怀疑,春贵人怀的是不是晋王的种了。 在春贵人原本的计划里,就是於今夜告知帝王这个好消息。若能藉机製造一些事端,就再好不过了。 然而最终因为晋王殿下,她不得不提前暴露了有孕的事,接下来的计划便不好进行了。 晋王殿下已经离开,春贵人也没了继续宴饮的心思,起身微微躬身道:“陛下,臣妾的身子有些不適,想先回去休息了。” 南宫玄羽頷首道:“来人,送春贵人回去。” 隨即他又说了一些安抚的话,赐下了大量赏赐。 春贵人福了一礼:“……嬪妾多谢陛下!” 最终,她在许多妃嬪艷羡、嫉妒的目光中,带著赏赐离开了太和殿。 第1004章 不打她的时候,待她还是很好的(79万赏) 王嬪悄悄给身边的小田子使了个眼神,低声吩咐道:“跟上去!” 瞧春贵人对晋王殿下的心疼劲,今日晋王殿下顏面尽失,还要被禁足三个月。说不定春贵人就要趁最后的机会,去和晋王殿下说些什么。 若小田子能抓到证据,就再好不过了。 小田子立即道:“奴才明白!” 如此热闹的场合,没人会注意一个小太监,他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诚如王嬪所料,出了太和殿,春贵人提著裙摆,一路往太和门的方向追了过去。 她已经许久,许久没有跟晋王殿下说过话了…… 从前春贵人还能忍住,可今天晋王殿下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她真的很心疼…… 哪怕只是出言安慰晋王殿下一两句,她心里也能好受点。 谁知就在这时,一个小宫女迎面走了过来。 擦肩而过的时候,她低声对春贵人道:“春贵人,主子说让你冷静,切莫做出不符合身份的事,引人生疑!” 春贵人这才硬生生停下了脚步。 她衣袖下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只能用指甲陷进掌心的疼痛,来克制住自己对晋王殿下的爱慕与思念…… 晋王殿下说得对。 今晚是中秋宫宴,附近不知道会有什么人出来透气,她不能在这时追上晋王殿下,平白惹人怀疑。 春贵人狠狠吸了几口气,平復心中的情绪,对迎香道:“本小主在这里走了一会儿,感觉身子舒坦了不少,回水溪阁去吧。” 迎香应了声“是”,跟在她身后。 另一边。 晋王出了皇宫,坐上晋王府专用的马车。 当马车的帘子放下来的那一刻,他脸上的温润之色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阴霾! 想不到自己不惜耗费重金得到的《独钓寒江图》,居然是贗品! 余墨大师的画作,虽说比不上其父余白大师,可也价值千金! 但模仿之作,终究是模仿之作。 尤其是他还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当著皇室宗亲和文武百官的面,將其献给了帝王…… 晋王眼中燃烧著汹涌的怒火,冷冷道:“回府!” 车夫立即道:“是。” 为了彰显兄弟之情,帝王赐给晋王的府邸离皇宫很近。没过多久,他就回到了晋王府。 齐侧妃接到消息,第一时间出门迎接,美艷的脸上还带著丝丝诧异与疑惑:“今夜是中秋佳节,王爷怎么这么快就回……” “啪!!!” 她的一句话还没说完,晋王就狠狠一巴掌甩了上去! 齐侧妃一时没有防备,整个人都被扇得跌倒在了地上,脸上瞬间肿起了高高的手指印。 “侧妃!!!” 她身旁的丫鬟,脸上满是担忧之色,连忙衝上去扶她。 齐侧妃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待遇。 比起她平日里受的打,这一巴掌算不得什么。 此时此刻,齐侧妃並不觉得疼痛,只是很疑惑。 晋王殿下不打她的时候,待她还是很好的,像谦谦君子般温润。 而且晋王殿下一般只在特殊情况下,比如醉酒后才会打人。今日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对她动手? 齐侧妃用帕子擦乾净嘴角的血跡,在丫鬟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疑惑地看向了晋王:“王爷,您这是怎么了?” “可是今晚的宫宴,发生什么事了?” 晋王也不愿在眾目睽睽之下,展现出自己残暴的一面。 “你跟本王过来!” 丟下这句话,他就转身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齐侧妃带著满腔疑惑跟在后面。 刚进房间,齐侧妃的头髮就被晋王一把抓住,猛然往后扯! “啊……” 她被迫仰起头,发出一声痛呼。 不等齐侧妃说话,晋王雨点般的拳头,就狠狠落在了她的脸上、身上! 对这样的事,齐侧妃早已习惯了,只是咬著牙默默忍受著。 隨著晋王落在她身上的拳头越来越多,她感到疼痛的同时,心头竟升起了一丝快意……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齐侧妃已经鼻青脸肿地躺在了地上。一张美丽的脸青一片,紫一片,肿得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晋王这才停下动作。 齐侧妃咬著牙,强忍著身体的疼痛,扶著桌子站起来,颤颤巍巍地倒了一杯茶给晋王。 “王爷,您喝杯茶消消气。不知妾身今日做错了什么事,竟让您如此生气?” “您怎么打妾身都不要紧,彆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晋王接过茶杯一饮而尽。 许是发泄过,又许是冰冷的茶水,让他的情绪冷静了一些。他冷冷地看向齐侧妃,道:“你还好意思问本王?!” “你可知道你为本王寻来的那幅《独钓寒江图》,乃是贗品!” 剩下的话不用晋王说,齐侧妃也明白了。 今晚是中秋宫宴,那么重要的场合,大周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匯聚一堂。王爷兴致勃勃地拿出一幅国宝献给陛下,最后竟发现那是贗品…… 天! 齐侧妃忍不住退后了两步,颤抖著问道:“这、这……这怎么可能呢……” “那幅《独钓寒江图》可是妾身了重金,从黑市买到的。而且在此之前,妾身也请专人鑑定过,的確就是余白大师的真跡啊!” “连上面盖的印章,都和余白大师流传下来的其它作品上的印章一模一样,怎么会是假的呢?” “王爷,这话究竟是谁说的?” 想到沈知念,晋王眼中满是阴霾之色:“那些鑑定师之所以分辨不出,是因为你找来的那幅《独钓寒江图》,是余白大师儿子的模仿之作。他用了余白大师的印鑑,印章当然一模一样!” “最后竟是被宸贵妃发现了端倪。” 齐侧妃敏锐地察觉到,王爷说起宸贵妃时,语气似乎有那么一丝不同…… 可她看过去时,王爷脸上阴沉的神色,却没有任何变化。 不知道是不是她刚才听错了…… 齐侧妃紧张地问道:“那陛下给了您什么惩罚?” 晋王冷哼道:“所幸有惊无险,皇兄只是罚本王禁足三月。” 齐侧妃一脸后怕地拍著胸口:“那还好,那还好……” 第1005章 和宸贵妃长得像吗 王爷此举就算是无心,也是犯了大不敬之罪!陛下只给了这么轻的惩罚,著实在她的意料之外。 还好王爷没有被她连累得太过。 齐侧妃忍著身上的疼痛,撩起裙摆跪了下去,对晋王道:“王爷,是妾身无能,竟分不出《独钓寒江图》的真跡与贗品,害您丟了这么大的脸……” “妾身知罪,求您惩罚。” 晋王低著头,冷冷地看著齐侧妃。 虽说《独钓寒江图》的事,的確是齐侧妃的错,可她以往办的事都十分漂亮,將晋王府也打理得井井有条。 晋王已经发泄过了,总不可能真把齐侧妃打死。 “你知错就好。” “这样的事,本王不希望再发生第二次!” 话音落下,晋王拂袖而去!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齐侧妃望著他的背影,眼中满是歉疚之色…… 是她无能,办砸了这么重要的事,王爷肯定觉得自己不配挨他的打了…… 巴哈尔古丽虽入了宫,成为了陛下的春贵人,可齐侧妃一直都记得,那个女人是她最大的竞爭对手。 万一因为这件事,王爷以后不愿打她了,把打都给巴哈尔古丽去了,她该怎么办? 齐侧妃心中就算再担心,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在丫鬟的搀扶下,一步步离开了晋王的院子。 虽说丫鬟对这样的事也习以为常了,可眼眸中依旧写满了心疼。 但她知道,侧妃並不在意此事,只在意王爷的宠爱。 齐侧妃望著晋王的身影消失的方向,紧紧皱起了眉头:“这么晚了,王爷要去哪?” 不会是到其他姬妾的院子里了吧? 虽说晋王府里的女人,没有一个人能威胁到齐侧妃的地位,但以她对王爷的了解,出了这么大的事,王爷应该没心情宠幸女人才对。 他今天太不正常了…… 齐侧妃立即看向另一个丫鬟,吩咐:“你去打听一下,王爷今晚去了哪里。” 丫鬟恭敬道:“是,奴婢这就去。” 晋王也不知道为什么,离开皇宫后,他满脑子居然都是那个女人的身影…… 她勾人,狡猾,歹毒。就像一朵迷人的罌粟,在黑夜中绽放…… 越是如此,他越是想亲手將其摘下,然后摧毁! 晋王的眸色越发深沉,竟一路去了陆江月的院子。 陆江月入晋王府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晋王刚开始对她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她都快活不下去了…… 所幸晋王对她的新鲜劲很快就过去了,如今的陆江月,在晋王府虽没有泼天的宠爱,可过的日子也比从前好多了。 她其实还挺满足的。 只要晋王殿下不想起她就好…… 没想到怕什么来什么…… 春桃一脸欣喜地跑了进来:“主子,王爷往咱们的院子来了!” “您快准备准备,今晚一定要好生伺候王爷!” 毕竟主子得宠了,他们这些做下人的才能过得好。不然跟著一个没出息的主子,什么时候才能熬出头? “你说什么?!” 陆江月嚇得连手中的茶盏都落在了地上,脸上满是惊恐之色。 她不要啊!!! 又不是所有人都像齐侧妃一样喜欢挨打,晋王府的绝大部分女人都是正常的,听说王爷来了自己的院子就害怕。 怎么办?怎么办? 她今晚不会又要挨打了吧? 眼看陆江月嚇得脸色都白了,春桃暗自翻了个白眼。 真是没出息! 能得到王爷的宠爱,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挨点打怎么了? 然而王爷马上就要到了,春桃只能耐著性子道:“主子,您要是伺候不好王爷,只怕受到的惩罚会更重。” 陆江月这才深吸一口气,克制住心中的恐惧,出去迎接。 她刚走到门口,晋王就到了。 陆江月连忙行礼:“妾身见过王爷!” 不得不说,在晋王府被嬤嬤教了这么久的规矩,陆江月现在的仪態,看起来比以前粗俗的模样好太多了。 晋王径直走到主位落座,才道:“起来吧。” “谢王爷。” 陆江月小心翼翼地看了晋王一眼,见对方好像没有要打她的意思,这才微微鬆了一口气。 晋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挥了挥手:“你们都出去吧。” “是。” 很快,房间里只剩下晋王和陆江月。 他抬眸看向陆江月,直截了当地问道:“你嫂子如今可还居住在京郊的避暑山庄?” 陆江月一愣:“妾身已经有些日子没去看过嫂子了,也不知道她是在避暑山庄,还是已经回了陆府……” 好好的,王爷怎么又问起嫂子了? 晋王的面容在烛光下忽明忽暗,幽幽问道:“你嫂子她……和宸贵妃长得像吗?” 陆江月虽不明白晋王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如实道:“回王爷,嫂子刚嫁到陆家时,宸贵妃娘娘就入宫了。以妾身的身份,哪见得到宸贵妃娘娘,妾身也不知道……” “不过嫂子和宸贵妃娘娘虽不是一母同胞,却也是亲姐妹,模样应当有相似之处吧。” 晋王没有再说话,起身离开了。 弄得陆江月像丈二的和尚一样摸不著头脑。 王爷今晚是怎么了? 算了,只要她没有挨打就行。 陆江月紧绷的心情终於放鬆下来,准备歇下了。 这时,春桃一脸不悦地从外面走了进来,皱著眉头问道:“主子,王爷怎么刚过来就走了,您就没想办法將他留下?” “您再得不到王爷的宠爱,只怕咱们院子里的日子,要越来越难过了……” 陆江月在晋王面前大气都不敢喘,可她不会怕区区一个丫鬟:“你还知道我是你的主子,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教训我了?滚出去!” 春桃气得胸口起伏了几下,终究还是不敢跟陆江月顶嘴,转身出去了。 不过是一个没名没分的侍妾,神气什么? 另一边。 晋王的黑眸里一片幽深之色,让人猜不透他心中的想法。 回到房间,他竟叫了一名暗卫出来。 暗卫跪地行礼,恭敬地问道:“王爷有何吩咐?” 晋王微眯著眸子,幽幽道:“你悄悄將一人带到王府来……” 第1006章 沈南乔被掳 暗卫道:“是!” 另一边。 齐侧妃的院子里。 丫鬟站在她面前,恭敬地匯报导:“侧妃,王爷刚才去了陆氏的院子,但並未留宿,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离开了。” 齐侧妃听完后並未多想。 王爷今晚是在宸贵妃手上吃了亏。 而陆氏的嫂子,是宸贵妃的姐姐。当初王爷纳陆氏进府,便是为了和沈家搭上关係。 看来没有狐媚子勾走王爷的心,王爷心里最在意的女人依旧是她。 只不过…… 她聪明一世,这次竟看走了眼,在黑市被人用贗品骗了。 齐侧妃眼底闪过了一丝阴霾。 虽说王爷没有继续追究她的过错,可她自己心里过意不去。 此次她一定要找到《独钓寒江图》的真跡,给王爷一个交待! …… 京郊。 避暑山庄。 沈南乔近期整个人都懒洋洋的,总觉得瞌睡变多了不少,时不时还会噁心反胃…… 绿萝伺候她时,越发胆战心惊! “……夫人,您来避暑山庄已经两个多月了,癸水一直都没有来过。不会、不会真的是……” 沈南乔躺在床上,心情十分烦躁。 原本和陆江临成婚那么久,她看大夫都看了许多次,可迟迟都没有身孕。沈南乔以为自己不能生,和修郎恩爱起来,便肆无忌惮了…… 谁知道…… 她不会真的怀孕了吧? 想到修郎上次说,如果她有了他的骨肉,他一定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娶她为妻!沈南乔心中的忐忑不安,总算减轻了一些。 她看向绿萝,吩咐道:“你在这里猜来猜去,除了让我心烦,还有什么用?” “明日一早,你便悄悄回京,请个大夫来给我看看。” 是不是有孕,届时便能知道了。 绿萝的脸色十分难看:“是……” 她只希望是自己想多了,夫人真的是身子不適,才会出现这些反应。 不然……绿萝简直不敢想像后果。 然而她也明白,夫人一两天有这种反应,还可能是吃坏了东西。但这么久过去了,夫人都是这样,癸水还不来了…… 只怕夫人真的是…… 绿萝在心中嘆了一口气,忧心忡忡的。 沈南乔也睡不著了,起身走到了院子里。 眼看绿萝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她烦躁地皱起了眉头:“是不是本夫人做什么你都要跟著?” “怎么,本夫人是你的犯人吗?你给我哪凉快哪呆著去,別在这里碍眼!” 绿萝是沈南乔的贴身丫鬟,当然要贴身伺候她。只是沈南乔与林修的事,让她做贼心虚,才总觉得绿萝是在盯著她。 绿萝不敢反驳,低著头应了声“是”,便退下了。 今天是八月十五,天空的月亮格外圆,格外明亮。 沈南乔忽然想起,修郎总说,她在他心中就是夜空中最皎洁的明月! 中秋佳节,本是闔家团圆的日子。可她出嫁了,沈家回不去。陆江临带著婆母赴任,陆府也只剩下她一个人。 就连修郎……也说今日要陪爹娘,不能与她共度中秋佳节。 闔家团圆的日子,竟只剩下她孤零零一个人…… 不知怎么的,沈南乔心中忽然生起了一阵孤寂感。 她的手下意识覆上了自己的小腹。 如果她可以生孩子,真的有孕了,其实也不错。 只要她与陆江临和离,嫁给修郎以后,他们就是最幸福的一家三口了! 沈知念入宫后步步高升,现在已经是宠冠六宫的宸贵妃。沈南乔也认命了,不再想著怎么去与对方攀比。 她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希望修郎一生一世都不要辜负她…… 忽然,沈南乔听到了身后有什么声音。 可不等她回头,便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暗卫扛著昏迷的沈南乔上了马车,一路往京中而去…… …… 皇宫。 太和殿。 宴会上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所有人都默契地没有提起晋王与贗品的事,仿佛刚才那个插曲根本不存在。 只是不管是重臣,还是年轻的官员们,看沈知念的眼神都变了。 今日他们才知道,宸贵妃娘娘跟他们想像中,空有美貌的瓶完全不同。她的真才实学,令人钦佩! 南宫玄羽端起酒杯浅啜一口,对皇室宗亲道:“诸位今日不必拘君臣之礼,陪朕说些家常话,也算应了月圆人圆的意头。” 眾人皆举起了酒杯,说一些吉祥话。 宴会上的菜餚十分丰盛,山珍类有清蒸熊掌配松子酱、鹿筋燉燕窝、猴头菇烧海参等。 水族类则有菊鱸鱼、蟹粉狮子头、蛤蜊冬瓜盅之类。冬瓜里面,还刻了“月圆”字样。 那些想嫁给沈茂学,当沈家主母的贵女,心思都变得活络起来。 她们明白以沈家如今的门第,沈尚书续弦,除了看自己喜不喜欢以外,宸贵妃娘娘的意见也十分重要。 一名贵女望著沈知念,含笑问道:“宸贵妃娘娘,臣女看这道菊鱸鱼格外精致,可是以鱼肉片成菊状,再浇桂芡汁?” 沈知念点了点头:“不错。” 贵女討好道:“今晚的宴会上有这么多精致的菜餚,每一道都让人回味无穷。可见宸贵妃娘娘操持中秋宫宴,耗费了多大的精力。” “臣女在这里敬宸贵妃娘娘一杯!” 那些对沈茂学有意的女子,都端起了手中的酒杯起身:“臣女也敬宸贵妃娘娘。祝娘娘青春永驻,福寿无双!” 沈知念自然將这些女子的小心思看得明明白白,不禁有些无奈。 明明这几名贵女的年纪,比她还小一两岁呢,正是如似玉的时候。怎么这么想不开,竟对她那个薄情寡义的父亲有意? 不过转念一想,沈知念也明白了。她们看中的並不是父亲这个人,而是他的身份和沈家的权势。 沈知念没有拆穿,举起酒杯含笑一饮而尽。 南宫玄羽看沈知念的眼神,带著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温柔。 他对李常德道:“將朕面前的这道『玉兔奔月』,赐给宸贵妃。” 所谓“玉兔奔月”,便是用鵪鶉蛋雕成一个个小巧的玉兔,置於山药泥製作的“月宫”之上,四周点缀著樱桃。 第1008章 字字都是深藏在心底的情愫 白慕枫接的这两句诗,中和了周鈺湖前两句带来的惆悵感,將景与情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可以从中看出,对人生聚散的思索,和对美好团圆的期盼之情。 能被点为探郎的,或许不是才学最出眾的,但一定是容貌最好的。 一时间,不少贵女的目光都落在这位年轻的探郎身上,悄悄红了脸颊。 就连沈知念,都多看了白慕枫一眼。 男子的眼眸宛若寒潭浸了月色,明明是清冽的琥珀色,却在望向人时漾起融融暖意。 睫羽长而密,低垂时在眼瞼投下蝶翼般的阴影。抬眼间,眸光似含著未化的春雪,带著三分探询、两分温和,余下五分都揉进了唇边梨涡里。 唇角扬起的弧度恰如新月,眼尾微挑处似有流光婉转,连眉峰都柔和得像被春水浸过。 那双含情的眼眸,无论看向谁时,都带著醉人的温柔。 哪个涉世未深的女子,能抵挡住这样一张脸? 难怪白慕枫会被南宫玄羽点为探郎,的確俊美又风流。 只是……想起这位探郎上辈子的结局,沈知念不禁有些唏嘘。 南宫玄羽愉悦的声音,將她的思绪拉了回来:“好诗!” “来人,赏周爱卿与白爱卿玉柄月兔扇!” 周鈺湖和白慕枫同时拱手道:“多谢陛下!” 有了两人拋砖引玉,接下来又有不少官员即兴作诗。 只不过榜眼与探郎不愧是一甲进士,他们作的诗词,都略逊於周鈺湖和白慕枫。 有他们珠玉在前,倒显得其他人的诗词有些平庸了。 忽然,一名官员看向了顾锦瀟,含笑道:“顾侍郎可是状元郎出身,诗词卓绝,才华横溢!今晚怎可不赋诗一首,让我等赏阅?” 剎那间,不少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顾锦瀟身上。 要说京城的贵女们最想嫁的梦中情郎,顾锦瀟排第二,就没有人敢排第一。 此时此刻,就连云安长公主和清阳长公主,看顾锦瀟的目光也带著丝丝笑意,尽显小女儿的姿態。 前世,这个男人可是她最棘手的对手!没有人比沈知念更清楚顾锦瀟的才华。 只不过顾锦瀟一心都扑在了辅佐帝王上,鲜少有閒情雅致写诗。但他的每一首诗都十分有名,必然会在极短的时间內,在京城被人爭相传唱! 帝王的目光在顾锦瀟身上停留了一瞬,眼底带著几分兴致。 “顾某献丑了。” 顾锦瀟似乎往高台上看了一眼,清冷的声音在大殿里响起:“暮云收尽晚风柔,玉镜高悬照小楼。桂影偷移阶下影,心香暗绕月边愁。曾窥笑靨灯前见,未寄新词笔底囚。若问清辉何脉脉?半隨眉黛半隨眸。” 听著这首诗,有人震惊,有人讶异,有人疑惑不解。 不少喜欢诗词,又对顾锦瀟有意的贵女们,脸上的笑容都微微一僵,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顾大人这是…… 同僚们则揶揄地笑了笑:“原以为顾大人性子冷,不解风情。不曾想,顾大人也是性情中人啊!哈哈……” 云安长公主不喜欢文縐縐的东西,自然听不明白这首诗里的深意,也不知道他们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下意识看向了旁边的清阳长公主。 四妹自幼就喜欢诗词,肯定明白顾侍郎的这首诗是什么意思。 却见四妹跟那些贵女一样,眸中盛著讶异,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云安长公主皱著眉头问道:“四妹,顾侍郎这首诗是何意?” 清阳长公主咬著嘴唇,声音里带著丝丝苦涩:“三姐听不出来么?顾侍郎的这首诗里,字字都是深藏在心底的情愫……” 云安长公主十分诧异,连忙追问道:“怎么就是深藏在心底的情愫了?!” “本宫为何一个字都没听出来?!” 清阳长公主苦笑著解释道:“首联『暮云收尽晚风柔,玉镜高悬照小楼』,描绘了中秋夜寧静、柔和的氛围。暮云消散,晚风轻柔,明月如镜高悬,洒下清辉笼罩小楼。” “能听出这是一首静謐的诗,首先写出独处小楼的孤寂。” “頷联『桂影偷移阶下影,心香暗绕月边愁』……” 说到这里,清阳长公主话语里的苦涩之意,越发明显:“表示他在月下徘徊,目光隨桂影移动。桂影,则比喻佳人……他在无声地关注著她……” “『心香』二字,將隱晦的情感,比作縈绕月边的愁绪。『暗绕』一词,则將这种情愫表现得更加含蓄深沉,韵味悠长。” 文淑长公主也喜爱诗词。 听出清阳长公主的声音带了些许哽咽,似乎要说不下去了,她接著解释道:“颈联『曾窥笑靨灯前见,未寄新词笔底囚』,三姐可以理解为,顾大人回忆起,曾经在灯前见到对方笑容的美好瞬间,那一笑,成为了他心中难忘的画面。” “可惜因为种种原因,他只能將情感囚禁在笔下,无法將隱秘的情愫告知对方。” 文淑长公主忍不住感嘆道:“没想到清冷如顾大人,爱慕一个人时,內心也会如此纠结与挣扎……” “尾联『若问清辉何脉脉?半隨眉黛半隨眸』的意思,就更好理解啦!” “顾大人以月光擬人,既描绘出了月光的温柔,又將心中隱秘的爱慕推向极致,给人无尽的遐想空间,当真是韵味无穷啊……” 文淑长公主十分好奇:“原以为顾大人醉心政事,无心儿女情长。不曾想,他的爱慕如此含蓄而细腻,读著这首诗,我都能感受到他內心深处那份隱秘而美好的感情了……” 说到这里,文淑长公主才突然反应过来,三姐和四姐都倾心顾大人呢! 清阳长公主那双漂亮的眼眸里,已经蓄了一层泪水。 云安长公主也面色微白,眉头紧皱。 她沉默了片刻,才道:“……不过是一首诗,能说明得了什么?” “本宫怎么没听出,顾侍郎的这首诗里,有隱藏在心底的情愫?分明是你们过度解读了!” 清阳长公主又何尝不希望,事实是云安长公主说的这样。 第1010章 他永远都会为念念撑腰(167万票加更) 后宫的女子就像御园的鲜一样多,有过盛宠的,也有被拋之脑后的。 但当得起“宠冠六宫”四个字的,唯有三人! 一是柳时清。 庄妃平心而论,柳时清的美貌冠绝后宫,性子又那么无拘无束,身上丝毫都没有世家贵女的枷锁。 因为爱慕陛下,柳时清就能不顾定国公府嫡长女的身份,入王府为妾。这份情意,谁不为之动容? 纵使夺嫡的皇子都心硬如铁,亦会被她的真情感动。 陛下曾经那么宠爱柳时清,也在情理之中。 还有就是如今的宸贵妃。 她的美貌虽比柳时清逊色一些,但周身那媚骨天成的气质,是任何人都模仿不来的。 这样的女人光是站在那里,就能让人骨头都酥了,难怪陛下如此宠爱她。 更何况……宸贵妃的心智与谋略,比她的气质更为出眾。 再就是姜婉歌了。 陛下不仅在她刚入宫时,就赐了她封號,还打破了大周数百年来,无子不得封妃的规矩,破格將她封为了文妃! 姜婉歌最受宠时,连柳时清和宸贵妃都要暂避她的锋芒,如今还没人能超越姜婉歌那时的宠爱。 虽说回头看去,庄妃早已明白,陛下对姜婉歌的宠爱只是捧杀,是为了麻痹镇国公府。 可谁又知道那些宠爱里,是不是夹杂著些许真心呢? 毕竟姜婉歌写出的一首首千古绝唱,著实令人惊嘆! 哪怕坊间有许多质疑姜婉歌的言论,说一个人不可能写出那么多风格不同的诗词,但终究没人能找到证据,姜婉歌依旧是当之无愧的才女! 过去庄妃一直想不明白,谋逆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古往今来,就没有哪个犯了谋逆之罪的人,竟还能逃过一死。 可镇国公府谋反已经过去那么久了,陛下不仅留著姜婉歌的性命,还好吃好喝地养著她。 谁知是不是因为陛下爱惜姜婉歌的才情,不忍心將她处死呢…… 从这些事情看来,庄妃已经分析出了,陛下心中是喜欢才女的。 这一刻,她竟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枉她是太傅之女,才华横溢,过往竟一直不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 今后,她知道该怎么做了! 宫宴进行到这里,接下来便是投壶游戏。 宫人们整齐有序地搬了月洞形的投壶架进来,放在大殿中央。 壶口刻著玉兔纹。 南宫玄羽坐在龙椅上,含笑道:“……凡是投中者,皆赐中秋赏银!” 殿內的气氛再次变得热络起来。 深宫寂寞,今夜难得热闹。不少宫嬪都忍不住起身,过去玩投壶了。 南宫玄羽含笑看向了沈知念:“念念不参加吗?” 沈知念並不擅长投壶,闻言正要拒绝,清阳长公主忽然走了过来,浅笑道:“宸贵妃,走,我们一起去吧!” 说著她便挽起了沈知念的手臂,不由分说地把她往那边拉去。 沈知念有些诧异。 她与清阳长公主並无交情,以往的宫宴遇到了,也不过是点头之交。 今夜,清阳长公主为何突然对她这么热络? 云安长公主也有些奇怪,看著这一幕皱了皱眉,低声道:“清阳刚才还说,宸贵妃让本宫下跪斟茶之事,是小肚鸡肠。怎么一转眼,她竟跑到宸贵妃身边献殷勤去了?” 文淑长公主道:“三姐,许是四姐觉得冤家宜解不宜结吧。皇兄那么宠爱宸贵妃,与她交恶对我们没有好处。” 云安长公主没有再说话。 她又何尝不明白,她们几位长公主的婚事,宸贵妃是能给皇兄吹枕边风的。 但要她去討好宸贵妃,她做不到。清阳想跟宸贵妃交好,那便去吧。 看到沈知念过来,眾人皆退到了两边。 清阳长公主笑嘻嘻道:“就这样乾巴巴地玩也太没意思了。既然皇兄说中者有赏银,那不中者怎能没有惩罚呢?” 有贵女好奇地问道:“不知清阳长公主想用什么惩罚?” 清阳长公主道:“不中者,罚酒一杯。” 隨即她转过头看向沈知念,眨眨眼道:“宸贵妃可有意见?” 沈知念虽不知清阳长公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愿意陪她玩玩:“今夜大家如此有雅兴,本宫自然不能扫了大家的兴。” 顾锦瀟站在存放箭矢的器具旁边。 清阳长公主冲他笑道:“顾侍郎,快递一支箭矢过来给宸贵妃。” 顾锦瀟闻言,从身旁的器具里抽出一支箭矢,垂眸递给了沈知念。 这个过程中,两人没有任何眼神交匯,也没引起任何人的侧目。 但清阳长公主的目光,还是在顾锦瀟和沈知念身上多停留了一瞬。 隨即,她便掩去了眼底的所有探究,笑嘻嘻道:“宸贵妃,看你的了!” 沈知念把玩著手中的箭矢,道:“丑话说在前头,本宫並不擅长投壶,若是没中,你们可不许取笑本宫。” 贵女们围在她身边,笑道:“臣女不敢。” “投壶就是取乐的游戏,哪能百发百中?宸贵妃娘娘便是不中,也没关係的。” “是啊,臣女刚才投了五支箭矢,一支都没中呢。” “……” 南宫玄羽坐在龙椅上,看著下方的一幕,眼底带著几分温柔的笑意。 念念刚才辨认《独钓寒江图》是贗品时,那自信大方的模样,著实让他惊艷了一番。 没想到念念又给了他这么大的惊喜! 但一转眼,这个女人就说她不擅长投壶。 原来念念也有不会的事啊…… 无妨。 他永远都会为念念撑腰! 南宫玄羽起身,朝下方走了过去。 沈知念並不知道后面的情景,对准投壶,將手中的箭矢掷了出去。 或许是她手上的力道不够,箭矢果然在落在了距离投壶还有几寸远的地方。 由於沈知念提前说了,她並不擅长此事,此刻倒没有人取笑。 贵女们只是围在她身边含笑起鬨:“娘娘没中,可得罚酒一杯!” 清阳长公主亲自端了一杯酒过来:“宸贵妃,请。” 顾锦瀟的目光落在酒杯之上,眉头轻轻皱了皱。 今晚的宫宴,宸贵妃娘娘已经饮了许多杯了…… 第1011章 第一次向顾锦瀟提出邀约 沈知念还不至於连这点小事都输不起,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清阳长公主夸讚道:“宸贵妃海量!” 隨即,她又冲顾锦瀟道:“顾侍郎,再递一支箭矢过来给宸贵妃。” 周围有那么多伺候的宫人,这种事何须让堂堂的礼部侍郎来做? 清阳长公主对顾侍郎的心思,虽从未摆在明面上说过,但京城的上流圈子里,有不少人都心知肚明。 他们只是当清阳长公主是想借著这个机会,多跟顾侍郎说几句话。 云安长公主也是这么想的,抿著唇没有说话。 她与清阳都知道对方对顾侍郎的心意。 然而堂堂的长公主之尊,不可能与自己的亲姐妹共事一夫,她们最终只会有一人与顾侍郎在一起。 公平竞爭,已经是云安长公主和清阳长公主心照不宣的事了。 只是她终究没有清阳那么拉得下脸,凑到顾侍郎身边去。 顾锦瀟听到清阳长公主的话,却轻轻皱起了眉头。 沈知念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 清阳长公主明知她不擅长投壶,为何还拉著她一支又一支?而且输了便喝酒的提议,也是清阳长公主提出来的。 难不成对方是想灌醉她? 一时间,沈知念竟想不到清阳长公主这么做的理由。 不过今日宫宴的所有人手都是她安排的,六宫大权也尽在她的掌握之中。沈知念若让清阳长公主在她的地盘,闹出什么对她不利的事,这辈子就白活了。 她不介意陪清阳长公主玩下去,看对方究竟想做什么。 想到这里,沈知念侧过脸,冲顾锦瀟挑了挑眉:“顾侍郎。” 顾锦瀟无奈,只能再从容器中抽出一支箭矢,垂眸递了过去。 清阳长公主的眸色深了深,含笑道:“本宫相信宸贵妃这次一定能投中。如若不然,可得再罚一杯哦。” 沈知念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无妨。不过是小游戏,纵使投不中,本宫也输得起。” 谁知沈知念刚举起手中的箭矢,忽然被人从背后环住了。 嗅到熟悉的龙涎香,沈知念微微讶异,偏过头问道:“陛下怎么过来了?” 因为离得近,她说话时的热气正好呼在他脸上,还带著些许酒香。 他再不过来,这个女人还准备喝多少杯? 万一到时候又上演贵妃醉酒的场面,岂不是平白让人看了去? 当然,当著这么多人的面,帝王不会说出內心真实的想法,只是道:“朕也过来陪你们玩玩。” 话音落下,他握著沈知念的手,將箭矢掷了出去,正中投壶! 眾人立即拍手道:“中了!陛下与宸贵妃娘娘中了!” 顾锦瀟看著这一幕,垂下眼眸没有说话。 清阳长公主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將他的神色收进眼底,才皱起眉头,娇嗔道:“皇兄,您这是帮宸贵妃作弊,臣妹可不依!” 虽说道理是这个道理,可在场的谁敢对此不满?也只有陛下的亲妹妹,才敢明目张胆地说出来。 南宫玄羽看了清阳长公主一眼:“宸贵妃是朕的妃嬪,朕帮她不是天经地义?你若不服,便儘快找个駙马,届时也有人护著你了。” 清阳长公主下意识瞥向旁边的顾锦瀟。 然而对方脸上依旧是疏离的神色,对此没有任何反应。 她收回目光,轻哼道:“左右臣妹是说不过皇兄的。” “还是宸贵妃好福气,被皇兄放在了心尖尖上疼著宠著。” 此话一出,不少妃嬪看沈知念的目光,都带著一抹妒意。 是啊。 她们刚才投壶的时候,还不是没中,陛下却像没看到似的。而宸贵妃才罚了一杯呢,陛下就忍不住跑过来护著她了。 人与人之间的差別,还真是大啊…… “越发贫嘴了。” “依朕看,就该给你找个駙马,好好管著你。” 南宫玄羽看了清阳长公主一眼,便低头询问沈知念:“还玩吗?” 沈知念本想藉此机会,看看清阳长公主究竟想干什么,没想到南宫玄羽竟掺和进来了。 有他在,清阳长公主纵使有小心思,也不会使出来了。 况且眾目睽睽之下,被帝王这样圈在怀中,纵使沈知念不在意他人的目光,可后宫那些女人的妒意如此汹涌…… 她轻轻转身,离开了南宫玄羽的怀抱,慵懒道:“投壶不是臣妾所擅长的,不玩了。” 南宫玄羽牵著她的手往座位走去:“那便歇歇。等会有盛大的烟火表演,朕再陪你出去看。” 沈知念“嗯”了一声。 帝王和宸贵妃离开后,旁边的贵女们立刻感觉气氛轻鬆了不少。 一名贵女含笑对清阳长公主道:“清阳长公主,我们继续吧!” 清阳长公主没让人看到她眼底的晦暗之色,正想让顾锦瀟递箭矢过来。 谁知她看过去时,才发现顾锦瀟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她顿时也没了投壶的兴致,浅笑道:“本宫去和三姐说说话,你们玩吧。” 觥筹交错间,云安长公主端著酒杯,鼓起勇气走到了顾锦瀟面前。 平日里,她总是一副谁都看不惯的模样,即便是对著身份再尊贵的人,也眼高於顶。 可是面对顾锦瀟时,云安长公主全然没了以往的倨傲之色,一张脸羞得通红,温声道:“顾侍郎,值此中秋佳节,本宫敬、敬你一杯。祝你月圆人圆,心想事成!” 顾锦瀟举起酒杯,语气客气而疏离:“多谢云安长公主。” 云安长公主最期盼的,就是宫里举办盛大的宫宴了。 因为只有在这种时候,她才能近距离接触顾侍郎,跟他说说话。 哪怕只是如此,她也满足了…… 或许是因为今晚多饮了几杯酒,云安长公主的脑袋有些晕乎。 又或许是因为顾侍郎的那首诗,他们都说他有暗中爱慕之人。 云安长公主心中升起了浓浓的危机感,终於鼓起勇气,第一次向顾锦瀟提出邀约:“顾侍郎,今晚是月圆之夜,不知你是否、是否愿意陪本宫出去,一赏皎洁的月光?” 第1012章 是对浪漫过敏吗 顾锦瀟还没说话,清阳长公主就端著酒杯走了过来,含笑道:“三姐,原来你在这里,我找了你好一会儿呢。” 云安长公主皱起了眉头。 清阳刚才不是在跟宸贵妃投壶,什么时候找她了? 然而当著顾锦瀟的面,云安长公主不好拆穿对方,只能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清阳长公主含笑道:“今晚的月色这么美,我想跟三姐一起去看看。” 说到这里,清阳长公主笑著看向顾锦瀟:“顾侍郎可否、可否一起?” 相比云安长公主直接向顾锦瀟提出邀约,清阳长公主的话就要委婉多了。 云安长公主心中虽然有些不悦,但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只要顾侍郎愿意陪她们一同出去赏月,就算清阳在旁边也无妨。 顾锦瀟神色冷淡:“臣就不打扰两位长公主的雅兴了。” 云安长公主和清阳长公主纵使心头失望,也做不到拉下脸来死缠烂打,对视一眼便相携离开了。 宫人们已经將月饼切好,供主子们食用。 南宫玄羽看向沈知念,疑惑地问道:“念念怎么不吃?” 沈知念道:“臣妾不爱吃五仁馅的。” 奈何后妃的月饼,都是五仁馅的。只是上面印的卉图案不同,以彰显身份的差別。 南宫玄羽含笑对李常德道:“將朕面前的团圆饼,切一块赐给宸贵妃。” 帝王专用的团圆饼重达十斤,由八名御厨一起製作完成,一个人当然吃不完。 通常情况下,中秋宫宴结束后,帝王会將剩下的团圆饼赐给臣子及其家眷,以示恩宠。 “是。” 李常德端著切下的团圆饼,恭敬地递到了沈知念面前。 她轻轻尝了一口,扬起了唇角。 不愧是专门为帝王製作的团圆饼,味道可比五仁馅的月饼好多了。 一些后妃看著这一幕,都面露艷羡之色。 她们身份不俗,什么山珍海味没尝过,眼热的自然不是这一口团圆饼,而是陛下那独一份的恩宠啊! 每次有什么事,陛下都是把宸贵妃娘娘放在第一位,压根就没想起她们这些人…… 然而宫宴上什么品级的人,用什么东西,都是有著严格规定的。没有陛下特赐,她们若是逾制,便是触犯宫规。 很快,小徽子轻手轻脚地从外面跑了进来,一脸喜色道:“陛下,烟火表演快开始了,请陛下和诸位娘娘移步到外头观看!” 南宫玄羽起身朝沈知念伸出了一只手,温柔地望著她。 沈知念同样起身,將纤细的手指放在了他的掌心。 帝妃二人携手往外头走去。 其他妃嬪和大臣都恭敬地跟在身后。 帝王身著龙袍,威武霸气。 宸贵妃穿著一袭华美的宫装,美艷无比。 两人站在一起,宛如一对璧人! 这一刻,有人感嘆陛下和宸贵妃娘娘当真是般配! 有人则悄然露出了嫉妒的目光。 “轰——!!!” 隨著一声巨响,太和殿前的汉白玉丹陛,突然腾起一道赤金焰火。 那火舌如游龙般窜至九丈高空,在夜穹炸开时,檐角垂掛的金铃被气浪震得齐鸣。 “轰!!!轰——!!!” 很快,又是两束焰火,从太和门两侧冲天而起。 赤色火柱在半空裂成凤凰尾羽,每片翎羽都裹著细碎金箔。青蓝色的火束则化作龙身,龙鳞由翡翠色火星层层叠叠铺就。 当龙首与凤首在夜空中相触时,万千星子如骤雨般坠落,美不胜收! “哇……” 不少人看著这一幕,都露出了惊嘆的目光。 以往的中秋佳节,皇宫也会放烟火,却没有今晚这么美。 眾人不禁想起,上次看到这么美的烟,还是去年宸贵妃娘娘生辰之时。 烟爆裂的脆响,惊得御园池塘里的金鲤跃出水面,鳞光与空中坠落的火星,在水面撞碎成万点银! 又是一道烟火腾空而起,余烬如碎玉般落进太液池,惊起一尾衔著月光的白鳞鱼。 这一刻,不管眾人心中在想什么,都全部被这美丽的场景,吸引了所有目光。 “太美了!真的太美了!” 大公主拉著庄妃的衣角,兴奋道:“母妃,您看,这些烟真的好美!韞儿从来没有看过这么美的烟!” 庄妃竟弯著腰,將大公主抱了起来,笑盈盈地望著她:“以后每一年的中秋节,母妃都会陪你看烟。” 大公主的双手环著庄妃的脖子,依恋地吸了吸她身上的檀香味。 有母妃疼爱的感觉……真好。 只可惜夕顏姐姐已经不在了,如若不然,她看到这么美的烟火,肯定也会很开心的。 想到这里,大公主忍不住偏过头,看了沈知念一眼。 时至今日,她还是不明白,宸娘娘为什么要这么狠心…… 南宫玄羽牵著沈知念的手,看她的眼神仿佛揉碎了万千星辰:“今日这场烟火表演,是朕意让內务府的人精心准备,念念喜欢吗?” 沈知念心头却警铃大作! 所有人都在关注,这场空前绝后的烟火表演有多美。而她却在想,如今正值秋季,天乾物燥,一丁点小火星就可能引发大火。 万一哪个火星落到偏僻的角落了,起火都没人知道…… 她统领六宫,宫里若是在中秋佳节出了走水的事,她亦难辞其咎。 想到这里,沈知念面色凝重地看向了南宫玄羽:“陛下,太和殿前的广场宽阔,不用担心走水的事。可这么多烟同时炸裂,若有火星落到了宫里的其它地方……” 南宫玄羽:“……” 在此之前他一直以为,念念看到这场精心为她准备的烟火表演,肯定会喜悦且感动。 然而实际上……念念想的却是跟安全有关的事? 南宫玄羽不禁想到了,姜婉歌曾经跟他说过的话。 所以……念念是对浪漫过敏吗?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一脸无奈道:“朕早已命禁军在宫中巡逻,念念不必忧心此事。” 听到这话,沈知念就放心了。 既然巡逻的事,南宫玄羽已经安排好了,即便走水也算不到她头上了。 第1013章 只要南宫玄羽永远是陛下(81万打赏值加) 沈知念这才朝南宫玄羽眨眨眼,露出了一个娇媚无比的笑容:“陛下的心意,对臣妾来说胜过万金!” “这场烟火表演,是臣妾此生见到最美的场景!多谢陛下如此將臣妾放在心上!” 沈知念说这番话时,一双微微上挑的狐狸眼,深情地望著南宫玄羽。 仿佛今生今世,她的眼里、心里都只容纳得下他一个人。 然而南宫玄羽还是无法忘记,別人看到这场烟火表演的第一反应,是欣赏和惊嘆,这个女人却是担心宫里会走水。 现在才说著感动的话,竟让他有些牙痒痒。 念念啊念念……她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 南宫玄羽不愿深究,將沈知念揽进了怀中:“中秋是团圆之夜,往后每年的这一天,朕都希望念念能陪伴在朕身侧。” 沈知念轻轻將脑袋靠在南宫玄羽的肩头,语气轻柔:“臣妾当然会一生一世陪伴著陛下!” 只要……南宫玄羽永远是陛下。 再绚烂的烟,也有落幕的时候。 这场盛大的烟火表演,在眾人的一阵阵惊嘆声中,缓缓落下了帷幕。 至此,中秋宫宴也快结束了,只剩下最后的赏赐环节。 南宫玄羽牵著沈知念回到了太和殿。 眾人依次返回、落座。 按照以往的惯例,帝王会在宫宴结束后,赐中秋赏件。 亲王赐翡翠玉兔摆件,高三寸,样式为玉兔抱桂枝、绸缎十匹。 不过……晋王在今晚犯了大不敬之罪,早就被赶回了晋王府,自然不可能再有赏赐。 大臣赐珐瑯月兔鼻烟壶、《中秋御製诗集》刻本。 后妃则赐金镶玉的嫦娥髮簪、桂薰香等。 眾人齐齐起身谢恩:“……多谢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后妃们都清楚,这样的日子,陛下肯定会留宿宸贵妃娘娘宫中。她们就算爭抢也无用,倒不如好好过个节。 眼看南宫玄羽牵著沈知念,就要起身离开了,定国公忽然上前道:“陛下,老臣有一个不情之请!” 南宫玄羽抬眸看向了他:“讲。” 定国公满眼关心道:“听闻入了秋,太后娘娘的身子便越发不好了。值此中秋佳节,老臣心里实在是牵掛太后娘娘。” “还请陛下准许老臣去慈寧宫探望!” 听到这话,大公主连忙离开庄妃的怀抱,走到了定国公身边,看著南宫玄羽道:“父皇,韞儿也很久没去看过皇祖母了,想去慈寧宫看看她!” 到长春宫跟庄母妃一起生活后,她好几次都想去慈寧宫探望皇祖母。 可不管是父皇,还是庄母妃都说,皇祖母病了需要静养,让她懂事点,別去打扰。 大公主便再也没有去过慈寧宫。 今天听外祖父提起皇祖母,她心里也十分放心不下,想去跟皇祖母一起吃月饼。 大周以孝治天下,柳太后的身体每况愈下,定国公又是她的亲哥哥,南宫玄羽自然不会在眾目睽睽之下,拒绝这个小小的请求。 隨即,他给庄妃使了个眼神。 庄妃立即明白了陛下的意思。 陛下允许大公主去看望太后娘娘,但绝不能让她在慈寧宫留宿。 毕竟太陛下与太后娘娘面和心不和的事,已经不是秘密了,自然不愿大公主多与她亲近。 定国公谢恩道:“多谢陛下!” 这个插曲过后,南宫玄羽便牵著沈知念的手,离开了太和殿。 眾人齐齐跪下行礼:“恭送陛下!” “恭送宸贵妃娘娘!” 今夜的宫宴过后,传出了许多为人津津乐道的事。 一是堂堂的晋王殿下,竟分不清鱼目和珍珠,把贗品献给了陛下,因此被罚。 还是宸贵妃娘娘慧眼识珠,分辨出了那幅《独钓寒江图》是模仿之作。她鑑赏古画的本事,竟胜过许多阁老与大学士,是当真巾幗不让鬚眉! 再就是今晚这场空前绝后的烟火表演! 不过……要说最为人乐道,还是顾锦瀟作的那首诗。 虽说顾侍郎並未承认自己有爱慕之人,只说那首诗是隨手写的,但任何一个饱读诗书的人都明白,诗词最能代表写诗之人心头的情感。 顾大人是矢口否认了,可他们並不信啊! 一时间,京城许多人都在猜测,那位被顾侍郎放在心上爱慕的女子,究竟是谁? 甚至还有不少人暗中关注顾锦瀟,有没有与哪个贵女来往? 然而细究之下他们才发现……顾大人莫说与贵女来往了,他甚至从不多看哪个女子一眼。 时间一长,所有人都没发现丝毫端倪,也就渐渐信了他的说辞。 原来顾大人当真是隨手写了一首诗啊,他们还以为铁树要开了呢…… 要说最失望的,莫过於顾夫人了。 她这个儿子什么都好,摒弃家族的荫蔽,年纪轻轻就科举入世,高中状元! 如今更是官居吏部侍郎,简在帝心,前途无量! 唯一不好的就是不近女色。 这样下去,她要何年何月才抱得上孙子啊? 原本听说儿子在中秋宫宴上写的那首诗,顾夫人以为顾家终於要有儿媳妇了,谁知道……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唉……” 顾夫人深深嘆了一口气。 她找儿媳妇的要求,早就已经降低到只要是女的,活的就行了。 可哪怕是这样,儿子还是没能带一个媳妇回来。 顾夫人坐在窗边,苦恼地摸著下巴。 是不是她的要求还是太高了? 要不……不拘泥於性別,只要是活的就行呢? …… 慈寧宫。 柳太后躺在床上,看起来越发虚弱,整个人就像被抽乾了精气神。 听到外面的声音,她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有气无力地问道:“什、什……外面是什么……什么动静?” 袁嬤嬤守在床边,恭敬道:“太后娘娘,今天是中秋,太和殿那边在放烟呢。” 柳太后现在哪还有心情过节。 或许是因为病得越发重了,她的脑子转得也比以往慢了许多。 过了许久,柳太后才道:“中、中秋有……有宫宴……兄长入宫后,肯定会、会来见哀家。” “你们准、准备一下……” 第1014章 最大的阻碍便是宸贵妃母子 袁嬤嬤立即道:“老奴明白。” 果不其然,宫宴结束后,一名宫女便进来匯报导:“太后娘娘,定国公和大公主求见。” 柳太后身子虚,早已睡著了。 放在从前,如果只是大公主来求,见袁嬤嬤肯定会让她先回去,等太后娘娘醒了,再让她过来拜见。 毕竟太后娘娘的身子这么弱,没有什么比好好休息更重要了。 可如今……袁嬤嬤明白,太后娘娘时日无多了。国公爷难得进宫一趟,太后娘娘也一直牵掛著大公主。 她只能进去,轻轻喊醒了柳太后:“太后娘娘,您醒醒……国公爷和大公主来看您了。” 柳太后艰难地睁开了眼睛,依旧感觉整个人十分虚弱。 然而她现在最牵掛的,就是大公主和定国公府了。柳太后还是强行打起了精神,道:“快传他们进来。” “是。” 立即有宫女点燃了更多烛火,让內室变得明亮了不少。 定国公带著大公主进来后,按照宫规行礼:“老臣见过太后娘娘!” “韞儿给皇祖母请安!” 柳太后脸上已经许久没有露出过真心实意的笑容了:“快!快起来。” “兄长,韞儿,你们来、来看哀家了?” 看著柳太后苍白、消瘦的脸色,大公主十分心痛,扑到床边哭了起来:“呜呜呜……皇祖母,您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您哪里不好,告诉韞儿,韞儿一定为您请太医,让他们治好您!” 柳太后心中一软,望著大公主道:“你这么久不来慈寧宫看望哀家,哀家还以为你只记得给那个低贱的宫女诵经,已经將哀家忘到脑后了呢。” 大公主下意识反驳道:“皇祖母,夕顏姐姐不是低贱的宫女,她是韞儿最好的朋友!” 如果是以前,见大公主竟將一个卑贱之人看得如此重要,柳太后肯定会下令,將那个叫夕顏的宫女杖杀,免得她带坏了大公主。 然而现在,人已经死了,柳太后也懒得计较了。 况且她与定国公难得见面,还有更重要的事要说。 柳太后看著大公主,温和道:“哀家知道,韞儿是个善良的好孩子。”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今天是中秋佳节,让袁嬤嬤带你下去吃月饼吧。你以后有空了,便多来看看哀家。” 不然她真的怕自己见不到韞儿几次了…… 大公主没察觉到柳太后没说出口的话,高兴道:“好!” “韞儿只要有时间了,一定会来慈寧宫看皇祖母!” 接到柳太后的眼神示意,袁嬤嬤弯著腰笑道:“来,大公主,老奴带您去那边用点心。” 大公主牵著袁嬤嬤的手,高兴地跟她走了。 离开前,袁嬤嬤挥了挥手,內室伺候的宫人全部退了下去。 转眼间,寢殿里只剩下定国公与柳太后。 殊不知刚进来看到柳太后的那一刻,定国公就嚇了一大跳! 他上次见到太后娘娘,还是许久之前。 在定国公的记忆中,太后娘娘气度尊贵,凤仪万千,更是有著不怒自威的强大气场! 怎么今日相见,太后娘娘竟变成了这副形容枯槁的模样? 她明明是他的妹妹,可看起来,竟比他还苍老许多岁…… 纵使定国公早已从大夫口中知晓,柳太后的身子已经快油尽灯枯了。但今天亲眼见到,他还是感受到了极大的衝击力! 毕竟是血脉相连,一母同胞的亲兄妹。此时此刻,定国公心头忍不住涌上了一层悲伤之意:“太后娘娘……” 今晚虽是宫宴,所有臣子及其家眷,也要在宫门落钥前出宫。 时间紧迫,柳太后强撑著身子,开门见山道:“兄长,留给、留给哀家的时间不、不多了……现在不、不是敘旧的时候……” 定国公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只能低著头,强行压下了心中的悲伤。 没人比他更清楚,如今的定国公府,已经不能跟祖上比了。 尤其是镇国公府覆灭后,陛下所掌控的权力越来越多。 如今的陛下,是一位野心勃勃的帝王! 君王枕侧,岂容他人酣睡?定国公府若是什么都不做,只怕要不了多久,就会步镇国公府的后尘…… 太后娘娘是定国公府的定海神针!定国公都不敢想像,若是太后娘娘不在了…… 定国公郑重道:“太后娘娘,您说,老臣都听著!” 放在从前,柳太后肯定会十分有魄力做下决定! 那就是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殊死一搏! 既然皇帝容不下他们的野心,他们又何必继续屈居人下? 说到底,定国公府祖上,也是跟著太祖爷一起打江山的。凭什么这个皇位南宫家的人坐得,他们柳家就坐不得? 然而自从镇国公府覆灭后,柳太后就彻底歇了这个心思。 因为姜家的人已经先他们走出了这一步,也让柳太后看到了,逼宫只会落到什么结局…… 皇帝的手段远超他的想像,既如此,只能走徐徐图之的政策了。 只要下一任皇帝被他们掌控著,定国公府依旧可以大权在握,延续家族的荣光! 只可惜……这个计划出现了一个极大的意外,那就是—— 宸贵妃! 因为她勾走了皇帝的心,连带著四皇子都跟著子凭母贵。再这样下去,三皇子还有什么希望? 如今想扶三皇子上位,最大的阻碍便是宸贵妃母子! 柳太后將这些利弊剖析给定国公听,死死地瞪著他,沉声问道:“……兄长,你明、明、明白了吗?!” 忽明忽暗的烛光,照著柳太后消瘦的脸颊。她的颧骨高高凸起,完全看不出昔日冠绝后宫的美貌,竟显得有些狰狞可怖…… 定国公心中一惊,连忙道:“老臣明白了!” “只是……陛下有多宠爱宸贵妃母子,太后娘娘您也清楚想。除掉他们,谈何容易?” 柳太后眼中闪烁著幽暗的光芒:“这、这就不用兄长操心了。” “哀家会用、会用这条老命,为、为定国公府扫清……扫清最后的障碍……” “只是哀家不、不在了以后,兄长一定要牢记、牢记柳家的大业!” 第1015章 柳太后的闺名 直觉告诉定国公,这或许是他与太后娘娘见的最后一面了。 这一刻,定国公心中忽然升起了浓浓的悲戚…… 这也是他在柳太后入宫后,第一次如此认真地打量她。 太后娘娘如今的模样虽然憔悴不堪,可她年轻时被称为京城第一美人!仰慕她的男子,不知道有多少。 先帝好色。如若不然,太后娘娘也不会被他一眼看中。 少女时期的太后娘娘,心中有过两情相悦之人。只是为了家族的荣耀,她毅然断情绝爱,成为了先帝的女人。 她这一生都在为柳家付出,无怨亦无悔。 没想到临老了,还要用自己的命,为柳家博一个前程…… 定国公不禁觉得,是他这个做兄长的没用,只能让妹妹付出一切为他拼命。 此情此景,定国公忘记了尊卑有別的。只记得眼前这个即將走到生命尽头的老妇,是他从小宠爱到大的妹妹。 他的声音竟带了一丝哽咽:“疏影……” 柳太后闺名“柳疏影”,出自林逋的《山园小梅》,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意为梅在清浅水边横斜摇曳的姿態,意境清冷幽绝。 年轻时的柳太后,不仅是京城第一美人,更有著傲人的家世,乃第一贵女! 说是天之骄女,丝毫都不为过。 即便是面对公主时,她也毫不自卑。 柳疏影的性子,就像她的名字一样清冷孤傲,美艷幽绝。 只可惜……深宫是一个大染缸,最终会將所有人,都变成面目全非的样子…… 定国公低著头道:“是哥哥没用……” “哥哥延续不了柳家的荣耀,要你在深宫蹉跎了一生……” 柳太后已经不记得有多少年,没听人唤过自己的闺名了。此刻听著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她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在后宫浸淫了一辈子,柳太后原本柔软的心肠,早已变得冷硬无比。 可是此时此刻,看著兄长两鬢的白髮,听他像幼时一样换自己的闺名,柳太后的一颗心骤然变得柔软起来。 她缓缓呼出一口气,强撑著力气说道:“哀家是……是定国公府的女儿,生来便、便家肩负著家族的荣耀,哀家不、不悔!” 接下来,两人又密谈了一会儿。 袁嬤嬤走进来,催促道:“国公爷,时辰到了。再不赶过去,宫门就要下钥了。” 定国公这才深深看了柳太后一眼,眸色十分复杂。有歉疚,有怜惜,有不舍,但最终全部化为了决绝! 他压下眼中的泪意,转身离去。 太后娘娘付出的一切,都是为了定国公府。 他亦是。 他绝不能让定国公府数百年的基业,毁在他手上! 大公主是跟著定国公一起离开慈寧宫的。 小蔡子就在外面候著。 看到大公主,他立即弯著腰迎了上来。 行完礼,小蔡子恭敬道:“大公主,娘娘让奴才接您回去。” 大公主这才冲定国公挥挥手:“外公,下次见!” 大公主的容貌和清清极为相似。 尤其是她越长大,那双桃眼,跟清清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定国公看著她,就像看到了清清小时候。 他的心倏忽一痛。 如果当年,他没有纵著清清胡来,不让她自甘墮落嫁与陛下为妾,是不是清清最终就不会落到被一条白綾赐死的下场了? 他与陛下的交锋,又何尝只是为了保住定国公府,更是为了报这血海深仇! “……好。外祖父下次再接你去定国公府小住。” 很快,小蔡子就带著大公主回到了长春宫。 今天累了一天,大公主已经有些乏了。 进了主殿,她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但还是礼貌地行礼:“韞儿见过母妃。” 大公主是和定国公一起去慈寧宫的。 庄妃可不相信,定国公此举真的是为了探望太后娘娘。 她牵著大公主的手,含笑问道:“韞儿刚才在慈寧宫玩得开不开心呀?” 大公主含笑点头:“开心!” “不过……韞儿这么久才见到皇祖母,感觉皇祖母的身子好像又变差了一些……” “母妃,韞儿以后可以多去看皇祖母吗?” 庄妃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笑著道:“定国公是太后娘娘一母同胞的兄长,今日兄妹难得相见,他们一定聊得非常开心吧?” 大公主摇了摇头:“这个韞儿就不知道了。到了慈寧宫,皇祖母就让袁嬤嬤带韞儿下去吃月饼了。” 庄妃眼中划过了一抹失望。 她摸了摸大公主的脑袋,温声道:“好了,时间不早了,韞儿你早点休息吧。” 隨即,庄妃便给伺候大公主的保母们使了个眼神,她们立即带著大公主回寢殿洗漱去了。 小蔡子走到了庄妃身后,低声问道:“娘娘,您是怀疑定国公和太后娘娘商量了些什么?” 正因为庄妃的父亲是太傅,从小教导她的不仅有诗词歌赋,《女德》、《女训》,还有朝堂上的局势。 所以在一些事情上,庄妃比后宫的其他妃嬪敏锐得多。 她一边转著手中的佛珠,一边道:“陛下是一位有大志向的雄主,既灭掉了镇国公府,又岂会继续容忍定国公府?” “本宫不信定国公府没有嗅到危险的气息。既如此,他们又怎会坐以待毙?” 小蔡子皱起了眉头:“可说句大不敬的话,太后娘娘不过一介深宫妇人,如今又病入膏肓,所有人都说……她命不久矣。若陛下朕有除掉定国公府的心思,太后娘娘这副模样,又能做些什么呢?” 庄妃缓缓道:“太后娘娘的手虽伸不到前朝去,可她是曾经的后宫之主!你们真以为太后娘娘不管事了,对后宫就没有掌控力了吗?” 小蔡子依旧听得云里雾里:“请娘娘明示……” 庄妃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所幸如今后宫最得宠的妃嬪不是本宫,最得圣心的皇嗣,也不是本宫抚养的大公主。” “太后娘娘就算要对付……也该是对付钟粹宫那位。” 而她,只需要静静看戏。 必要的时候……推波助澜! 第1016章 留宿养心殿(82万打赏值加更) 翊坤宫。 刚才宫宴上人多,不方便问得太仔细。回来后,王嬪才问道:“小田子,本宫之前让你跟著春贵人,你可有什么发现?” 小田子恭敬道:“回娘娘,春贵人离开太和殿后,在太和殿的广场上散了一会儿步,就回水溪阁了。” “奴才瞧著,並没有什么异常……” 王嬪闻言皱起了眉头。 怎会如此? 在宫宴上她瞧得清清楚楚,春贵人那么维护晋王殿下。 为何晋王殿下吃了如此大的亏,春贵人竟没有趁机上前安慰一番? 究竟是她猜错了,春贵人与晋王並无不正常的关係? 还是……春贵人顾忌隔墙有耳,所以没有去跟晋王说话? 她与春贵人之间早已结下了巨大的梁子。 虽说春贵人就算生了皇子,那孩子也不可能继承大统,但也是皇子。春贵人还是会母凭子贵,成为一宫主位。 届时,那个异域贡品就更难对付了! 不行,她要去水溪阁探探虚实! 王嬪起身道:“既然春贵人是本宫宫里的人,她怀了皇嗣,本宫怎能不探望一番?” “走,去水溪阁!” 小田子提醒道:“娘娘,可要准备贺礼?” 王嬪冷哼了一声:“若是探望其他怀孕的宫嬪,自然该准备贺礼。可春贵人……就不必了!” “谁知道本宫好心送东西过去,她会不会趁机做什么文章,说本宫要害她的孩子。” 左右她们早就撕破了脸,也不必在意这点表面功夫了。 小田子夸讚道:“还是娘娘想得周到。” 王嬪往侧殿走去。 春贵人已经准备歇下了,一名小宫女忽然进来通传道:“小主,王嬪娘娘来了?” 春贵人闻言皱起了眉头:“她来干什么?” 迎香不禁想起王嬪娘娘上次来水溪阁,直接就给了小主一巴掌。 但如今小主身怀有孕,王嬪娘娘肯定不敢这么做。 低位宫嬪求见高位妃嬪,才需要徵得对方的同意。高位妃嬪进低位宫嬪的住所,则没有那么多规矩。 不等春贵人发话,王嬪就直接走了进来,似笑非笑道:“春贵人如今怀了皇嗣,身子金贵得很,本宫当然是来探望你的。” 宫宴结束,时间已经就很晚了,谁家好人大晚上来探望孕妇啊。 但春贵人一点都不紧张。 因为她如今是后宫唯一有孕的女人,王嬪如果敢在眾目睽睽之下对她做些什么,才是真的找死。 看到王嬪的身影,春贵人並未从椅子上起身,慢悠悠道:“嬪妾身怀有孕,不方便起身行礼,还望王嬪娘娘莫怪。” 王嬪可不会惯著春贵人,讥讽道:“太医都说了,你的身孕才一个多月,又不是挺著个大肚子了,怎么就不方便起身行礼了?” “刚怀孕就如此矫情!” 春贵人丝毫都不慌,有恃无恐地望著王嬪,似笑非笑道:“王嬪娘娘说得是,嬪妾就是矫情,但……你能奈我何呢?” 话音落下,春贵人便皱著眉头道:“王嬪娘娘继续在这里嘰嘰歪歪,只怕嬪妾要被你气得动胎气了。届时陛下怪罪下来……不知王嬪娘娘是否承担得起这个后果?” 王嬪脸上闪过了一丝忌惮,一边往外走,一边道:“你不就是仗著自己身怀有孕,才敢在本宫面前囂张吗?” “本宫等著,看你能囂张到几时!” “小田子,我们走!” 望著王嬪落荒而逃的背影,春贵人嗤笑了一声:“胆小的废物一个!” 迎香恭维道:“如今满后宫最金贵的人,就是小主您了。” 说到这里,迎香往外面看了一眼,见没有外人在,才压低了声音道:“说句僭越的话,哪怕是宸贵妃娘娘,现在也不能跟小主您比呢。” 毕竟后宫的女人位分再高,也没有皇嗣金贵。 能为陛下开枝散叶的妃嬪,才是有用的! 春贵人感嘆道:“难怪大周的这些女人都说,要有个皇嗣傍身,才算在宫里站稳了脚跟。” “你看王嬪以前多囂张,仗著她是翊坤宫的主位,就敢衝进本小主的寢殿,往本小主脸上甩巴掌。” “可现在,別说对本小主动手了,面对我的言语挑衅,她也只有落荒而逃的份。” “嘖嘖嘖……看来本小主肚子里的孩子,还真是挺金贵的。” 迎香恭维道:“那当然啊,这可是龙子凤孙呢!” 春贵人轻轻嘆了一口气…… 可惜……怀著身孕,她就挨不了晋王殿下的打了。 而且这个孩子…… …… 出了太和殿,见沈知念已经微醺了,帝王直接牵著她上了龙撵。 如此僭越的事,放在其他妃嬪身上,肯定会惶恐不已。 然而沈知念已经不是第一次乘坐龙撵了,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轻轻將脑袋靠在了南宫玄羽的肩头。 御前的太监们也已经见怪不怪了。 李常德弯著腰,含笑跟在旁边。 他不禁想起苏全叶刚才从太和殿离开时,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 不怪苏全叶如此。 毕竟宫宴人多手杂,最易出事。而一旦出了事,苏全叶这个慎刑司总管就是最忙的。 放在谁身上,能不紧张啊?难怪苏全叶丝毫都没有过节的心情。 好在今晚的中秋宫宴,虽出了一些小岔子,但都没牵连到苏全叶,倒霉的只有晋王殿下一人。 苏全叶可以放心回去吃月饼了。 南宫玄羽的大手,轻轻抚摸著沈知念的脸颊,温声问道:“醉了?” 沈知念吐气如兰,带著些许酒香:“臣妾才没醉呢。” 南宫玄羽轻笑道:“你见过哪个喝醉了的人,会说自己醉了?” 沈知念的脑袋在他的肩头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著:“陛下说臣妾醉了,那臣妾就醉了吧。” 南宫玄羽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你啊你……” 见她已经快睡著了,而太和殿距钟粹宫很远,南宫玄羽直接道:“去养心殿。” 除了陛下,哪怕是中宫皇后,也不得在养心殿留宿,更何况是妃嬪…… 但想到宸贵妃娘娘又不是没在养心殿留宿过,李常德没有扫陛下的兴:“是。” 第1017章 嘴上说不惯著宸贵妃娘娘,身体却很诚实 到了养心殿,南宫玄羽正想牵著沈知念的手下龙撵。 她却没动,在南宫玄羽的脖子上蹭了蹭,声音听起来有些迷糊:“臣妾走不动了,要陛下抱……” 李常德贴身伺候帝王,对这样的场景已经见怪不怪了。 养心殿的太监们听到沈知念这话,不禁惊出了一身冷汗! 宫里的娘娘哪怕再受宠,面对陛下时也是战战兢兢的。宸贵妃怎的如此大胆,居然敢劳烦陛下抱她…… 有一些没见识的,甚至在心中猜测著,宸贵妃娘娘如此恃宠而骄,陛下会不会因此厌弃了她? 然而谁知道,南宫玄羽脸上半分不耐之色都没有,只有浅浅的无奈,笑著將沈知念打横抱了起来,往內室走去。 “你啊,就知道冲朕撒娇,朕才不惯著你。” 李常德低著头憋笑。 陛下嘴上说不惯著宸贵妃娘娘,身体却很诚实…… 不然他怀里抱的是谁? 沈知念窝在南宫玄羽怀中,纤长的睫毛颤了颤。因为多饮了几杯,双颊的顏色如同被胭脂晕染过,泛起海棠初绽般的潮红。 云鬢间的衔珠步摇轻轻晃动,珍珠垂链扫过肩颈,在华美的宫装上划出细碎的银亮涟漪。 沈知念的双臂攀著南宫玄羽的脖子,广袖滑落至肘部,露出欺霜赛雪的小臂。 她的眸光似醉非醉地流转,水漾般的眼波沾染了丝丝媚意。说话时尾音拖得缠绵,像春藤攀附上玉栏,带著酒气氤氳的甜腻。 “可是……羽郎就是念念的全部了。若羽郎不惯著念念,还有谁宠爱念念呢?” 南宫玄羽心头一软。 都说酒后吐真言,念念也只有醉了,才会向他展现出最柔软、脆弱的一面。 南宫玄羽抱著沈知念的手紧了紧,声音也带了几分暖意:“朕跟你说笑的。” “羽郎自然会一生一世爱著念念,宠著念念,惯著念念。” 沈知念忽然抬起头,在南宫玄羽的脸颊落下了一吻:“念念就知道,羽郎最好啦……” 南宫玄羽没有再说话,但唇角的笑意越来越深。 所有宫人都能感觉到,陛下今晚的心情极好! 时间已经不早了,帝王径直抱著沈知念进了浴房。 宫人早已在浴桶里放好热水,见帝王挥了挥手,他们都低著头,恭敬地退了出去。 南宫玄羽先为怀中的小女人宽衣,把她放进浴桶中,才跨了进去。 钟粹宫的浴桶比正常尺寸大了好几倍,因此南宫玄羽每次和这个女人在里面的时候,都不觉得位置不够用。 相比起来,养心殿的浴桶竟显得有些狭窄了…… 施展不开,南宫玄羽也没了兴致,沐浴完毕便將沈知念从浴桶里抱出来,回了寢殿。 沈知念並非真的醉了。 毕竟中秋宫宴,如此重要的场合,她又是负责这场宫宴的人,怎会容许自己真的喝得醉醺醺的? 若是出了什么差错,谁来主持大局? 但沈知念心中明白,即便她现在已经成功走进了南宫玄羽心里,可两个人的感情要想不变得平淡、乏味,偶尔还是需要一些调味剂的。 感觉到身体被放在了柔软的大床上,沈知念缓缓睁开了眼睛,看著面前的南宫玄羽。 她的眼神依旧有些迷糊,纤细修长的手指,细细在男人脸上描绘著:“陛下长得真好看……” 南宫玄羽倾身过来,握住了沈知念的手指,黑眸里闪烁著幽暗的光芒:“哦?是吗?” “平日里,可没人敢夸朕长得好看。” 帝王应该是威武、严肃的,“好看”这样的词,不適合出现在他身上。 沈知念笑嘻嘻道:“当然啊。” “陛下这眉毛,这眼睛,还有这鼻子……每一处都长在了臣妾的心坎上。臣妾第一次见到陛下时,就喜欢得不得了。” 沈知念说话时,柔软的手又开始不安分起来。隨著每说出一处,她的手指也在相应的地方划过。 轻柔的感觉,就像一片羽毛在上面轻轻拂过…… 这话沈知念倒没有说谎。 毕竟谁不喜欢美好的皮相? 若是对著一个又老又丑,还有老人味的糟老头子,哪怕她的演技再好,也做不到说这番违心的话…… 南宫玄羽的心,都仿佛被沈知念撩起了一层痒意。 他凝视著她的眼睛,语气听不出情绪:“这么说,念念喜欢的是朕这副皮囊?” 南宫玄羽这个问题就是在给她挖坑。 沈知念如果说“是”,岂不是承认自己是一个只看长相的肤浅之人? 那她和南宫玄羽这两年来经歷的点点滴滴,又算什么呢? 她如果否认……可她刚刚明明说喜欢他的模样,这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所以,沈知念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媚眼如丝地望著南宫玄羽,眨了眨眼睛问道:“羽郎觉得念念美吗?” 南宫玄羽下意识道:“当然。” 沈知念又问道:“那羽郎喜欢念念的模样吗?” 南宫玄羽温柔地望著她:“喜欢。” 后宫的女人虽多,每一个都美得各有千秋。可念念身上这独一份的气质,是任何人都模仿不来的。 她在他心中,亦是唯一与眾不同的。 沈知念狡黠一笑:“所以刚才那个问题,羽郎不必问念念,直接问自己便是了。” “难道羽郎喜欢的,只是念念这张脸吗?” 南宫玄羽反应过来,笑著捏了捏她的鼻子:“你呀……不是喝醉了吗?还这么巧舌如簧。” 他承认,最初他確实是被她周身那媚骨天成的气质吸引。 世间没有一个男人,能拒绝这样的尤物。 可渐渐相处下来,她的才华,她的聪慧,她的机敏,无一不让他刮目相看。 还有她脆弱无助时,落泪的模样,第一次让他体会到了,一颗心疼得揪起来的感觉…… 就连南宫玄羽自己都不知道,面前这个女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走进他的心里。 让他无法自拔。 让他牵肠掛肚。 她的一顰一笑,皆能吸引他的目光…… 沈知念娇笑道:“念念只是在说实话而已,怎么就巧舌如簧了?” 第1018章 四皇子会喊母妃了 在太和殿见沈知念条理清晰地证明,晋王送的《独钓寒江图》是贗品时,南宫玄羽心中就有许多问题想问。 此刻,他再也按捺不住好奇心,拥著沈知念问道:“今晚那么多阁老重臣,都分辨不出《独钓寒江图》的真假,念念为何对它的细节知道得如此清楚?” 沈知念总不可能直接告诉南宫玄羽,因为她上辈子的一个面首是余白大师的后人。对自家先祖的画,他能不一清二楚吗? 她了解南宫玄羽。 所以在太和殿的时候,沈知念就猜到了,南宫玄羽肯定会刨根问底地询问她。 沈知念早已在心中想好了说辞:“陛下也知道,臣妾的母亲是平民女子。她小时在田间劳作时,曾救过一个受伤的人回家,对方自称是余白大师的后人。” “母亲不懂风雅之事,没听说过余白大师的名號。可她虽出身乡野,对知识亦有著渴望。” “那人在家里养伤时,传授了母亲许多关於书画的知识,尤其是余白大师画作的特点。母亲求知若渴,便將那些知识牢牢记了下来。” “虽说那人伤好后,便留下谢银离开了,母亲再也没有见过他。但他传授的东西,母亲从未忘记过。” “臣妾对余白大师画作的了解,也是从母亲那里得知的。不曾想今日误打误撞,竟派上用场了。” 说到这里,沈知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但就像臣妾今日和那些大人们说的,臣妾不通书画,只是个半吊子。陛下可千万別拿其他大师的作品,来考验臣妾,不然臣妾可要丟脸了……” 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帝王没必要深查下去。 就算他查,也无妨。 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了,根本无从查起。 沈知念並不担心,这个藉口会被南宫玄羽拆穿。 果不其然,帝王只是有些好奇,並非要在这个问题上刨根问底。 此时此刻,他对另一件事更感兴趣…… “没想到念念的母亲,有过那么传奇的经歷。” 说完这话,南宫玄羽低头凝视著沈知念娇媚的脸庞,缓缓道:“时间不早了,念念与朕也该歇息了……” 沈知念主动勾住南宫玄羽的脖子,仰起头吻住了他的唇。 帝王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將人压在身下,加深了这个吻。 很快,床幔里便传出了细碎的娇呼声…… “羽郎,再重一点……” 外面。 皎洁的月亮旁,两团云朵交织在了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最终融为了一体,难分彼此…… 沈知念已经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著的了。 翌日。 她醒来时,芙蕖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娘娘,陛下已经去上朝了,特意叮嘱让您多歇息一会儿。” 在养心殿睡得终究没有钟粹宫安稳。 况且昨日她一晚上没回去,心中很掛念阿煦。 沈知念道:“本宫已经睡好了,伺候本宫起来吧。” “是。” 菡萏和芙蕖带著宫女鱼贯而入,服侍沈知念梳洗打扮。 见她们收拾得差不多了,小徽子便带著养心殿的宫人进来,恭敬道:“宸贵妃娘娘,陛下特意吩咐小厨房,做了您最爱吃的早膳,让您用完再回去。” 养心殿的御厨,自然是整个宫里最好的。 送到这里的食材,也都是精品中的精品。 沈知念在八仙桌前坐下,细细品尝著。 早膳过后,她对小徽子道:“等陛下回来后,替本宫告诉陛下,多谢陛下厚爱。” 小徽子道:“是,奴才明白。” 隨即,沈知念便离开养心殿,坐上肩舆一路回了钟粹宫。 一大早,乳母便抱著四皇子,在钟粹宫的院子里候著。 看到沈知念,她立刻迎了上去,激动道:“娘娘,您可算回来了!四皇子今早醒来,一直在找您呢。” 四皇子黑葡萄般的大眼睛,在看到沈知念的那一刻,变得亮晶晶的,朝她手舞足蹈。 他已经会在乳母的搀扶下走路了。 乳母刚將四皇子放在地上搀扶著,他便迈著小短腿,跌跌撞撞地朝沈知念走去,一把抱住了她的腿。 然后仰起一张像白糰子一样的脸,糯糯地喊道:“母、母……母妃……” 在沈知念的教导下,四皇子在许久之前,就已经会喊“父皇”了。 但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四皇子喊“母妃”。 沈知念的身体一僵,心头在一瞬间涌起了无数情绪。 她的心臟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血液瞬间涌到脸颊,连呼吸都下意识停顿一瞬…… 过了好一会儿,沈知念才確认刚才听到的那声呼唤,真的来自眼前这个肉乎乎的小生命…… 所有语言都在这一刻变得苍白,沈知念的喉咙突然发紧,鼻尖泛起酸涩,弯腰將四皇子抱了起来:“阿煦,你刚刚在喊什么?再喊一遍……” 四皇子肉嘟嘟的小手,亲昵地抱住了沈知念的脖子:“母……母……母妃……” 他的声音奶呼呼的,语气虽有些含糊不清,但这一次,沈知念听得明明白白! 沈知念孕期时的呕吐,哄睡他时的反覆安抚,在听到“母妃”两个字的瞬间,都化作了滚烫的泪意…… 这种感动,就像积蓄了一整个春天的溪流,突然决堤。 沈知念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不是悲伤,而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激动…… 她想將四皇子抱紧一些,又怕弄痛了他,於是用下巴挨著他柔软的发顶,喜悦道:“阿煦……我的阿煦,终於会喊『母妃』了……” 四周的宫人脸上,也满是惊喜之色:“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四皇子早就会说一些简单的词语了,可不知是不是“母妃”这两个字太难了,他从来没有叫过娘娘。 没想到惊喜来得这样突然。 当初看到南宫玄羽第一次听阿煦喊“父皇”时,那激动的模样,沈知念还有些不解。 不就是被孩子叫了一声,至於那么激动么? 此时此刻,她终於体会到了,南宫玄羽那时的心情。 第1019章 发现沈南乔失踪(83万打赏值加更) 不。 还是不一样的。 不管是做王爷时,还是现在贵为帝王,南宫玄羽都有过许多孩子。 早已有其他孩子唤过他父亲了。 可她只有阿煦。 这种第一次听到自己的孩子,唤自己的心情,跟南宫玄羽上次听到阿煦喊“父皇”,是不一样的。 沈知念抱著四皇子往內室走去,声音都忍不住夹了起来:“母妃昨晚没跟著一起回来,阿煦晚上睡觉时乖不乖呀?” 四皇子还没办法说完整的句子,乳母站在旁边,恭敬地匯报导:“回娘娘,昨晚奴婢从太和殿带著四皇子回来时,他在路上就睡著了,晚上没有吵闹。” “是今早醒来见您不在,他才闹著找您。” 沈知念轻轻摸了摸四皇子的脸颊:“阿煦真乖。” 接下来,她又带著四皇子玩了一会儿。 沈知念还有其它事要忙,便吩咐乳母將他带了下去。 隨即,她挥了挥手:“你们都先下去。” “是。” 转眼间,內室只剩下心腹。 他们明白,娘娘这就是有要事要交代了。 芙蕖垂首问道:“娘娘有什么吩咐?” 重生后,沈知念一心只求富贵、权势,无心关注前世的那些小玩意。 但昨晚宫宴上的事,让她想起了上辈子的那名面首,身藏《独钓寒江图》真跡的余家后人,余砚之。 他虽是余白大师的后人,却並不擅长作画,反而在修建水利上有极高的天赋。 只是余家早已败落,家业也被上几代人败得乾乾净净,余砚之除了《独钓寒江图》的真跡以外,一无所有。 他明白,京城隨便掉下一块板砖,都能砸到好几名皇亲国戚。以他的能力,根本护不住《独钓寒江图》,甚至还有可能招来杀身之祸,更別说一展抱负了。 前世,是沈知念得知余砚之的天赋和能力后,让人举荐他入工部的都水司,管理水利事务。 他没让沈知念失望,为大周兴修水利,做出了不小的贡献。 这辈子,撇开余砚之那张俊美过人的脸不谈,沈知念正值用人之际,自然想收拢这个人才。 算算时间,这一世的余砚之,应该还在京城隱姓埋名,过著清贫的生活。 有上辈子的那些了解,今生她想得到余砚之的信任,再容易不过了。 沈知念看向了小周子,吩咐道:“你出宫去猫儿胡同,找到一个叫『余砚之』的人,为本宫办一件事……” 听完后,小周子虽有些诧异,但什么都没有追问,只是道:“奴才明白!” …… 见夫君一大早又要出门,一名美貌的妇人轻轻皱起了眉头:“……夫君这段时间,怎么总是早出晚归?有时……还彻夜不回来?” 林修闻言,回头看向了妇人:“大丈夫是要干一番事业的,夫人难道希望我一直耽於后宅,沉溺於脂粉之间?” 美妇连忙道:“妾身不是这个意思……” 林修轻轻摸了摸她的脸颊,放缓了语气道:“为夫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不靠家族的荫蔽,早日为你挣一个誥命回来。” 听到这话,美妇心头顿时泛起了一阵甜蜜之意。 虽然她心中还是有许多疑惑,可对上林修深情的眼眸,说出口的话便都变成了:“夫君在外辛劳,一定要注意身子。” 林修点点头,温声叮嘱了几句,便出门去了。 美妇望著他的背影,咬著嘴唇,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丫鬟走到了她身边,关切地问道:“少夫人,您在想什么呢?” 美妇嘆了一口气:“虽然夫君一直说是在外忙公事,为了早日给我挣个誥命回来。可我总觉得,夫君好似有什么事瞒著我……” “尤其是他好几次回来,身上都带著女子的脂粉香。我既疑惑,又不敢问……” 免得落下个多疑、善妒的名声。 丫鬟错愕地问道:“少夫人,您是怀疑少爷在外寻问柳?” “可不应该啊……” “自从您和少爷成婚,少爷对您处处温柔体贴,也不喜流连烟柳巷之地,怎会、怎会如此呢?” 美妇落座,眉宇间的愁绪更浓了:“若是寻问柳,我也就不担心了。” “我明白男人在外谈公事,去秦楼楚馆是常有的事。他们与那些烟女子,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 “我是担心夫君在外头,对某个女人上了心……” 丫鬟顿时警铃大作:“少夫人,这可如何是好?” 她和少夫人的利益是绑在一起的,自然不希望少爷在外有了外室,威胁到少夫人的地位。 美妇明白,身为一个合格的妻子,不该贸然窥探丈夫在外的行踪。 可她实在是担心,夫君的心被外面的狐狸精勾走了。 最终,美妇下定了某种决心,咬牙道:“你拿些银子去打点,让人看看夫君最近都去了哪里。” “记住,找个嘴巴严的,莫叫夫君察觉到了。” 丫鬟立即道:“是,奴婢明白!” …… 京郊。 避暑山庄。 绿萝像往常一样,端著水盆进房间,伺候沈南乔梳洗打扮:“夫人,该起了。” 然而內室没有任何回应。 绿萝只好又叫了一声:“夫人,时辰不早了,该起了。” 房间里依旧是一片寂静…… 绿萝这才察觉到不对,快步上前掀开了床幔,却发现床上空空如也。 起初,绿萝並没有多少想。 因为夫人早早起来,去跟林公子幽会的事,已经不止一两回了。 昨日中秋佳节,林公子回去陪家人过节了,夫人很是失落。或许今日,是林公子早早赶来,夫人等不及去见他了吧。 绿萝端著水盆出去,准备先把今日的杂事做了,顺便在这里等夫人回来。 谁知道她才做了一半,林修身边的小廝就过来了。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奉林修的命令,来向绿萝传递消息了,轻车熟路道:“绿萝姑娘,我家公子请沈姑娘今日午时,到老地方相见。” 绿萝手中的东西掉到了地上,诧异地问道:“我家夫人不是大清早,就去见林公子了吗?!” 第1020章 能为他诞下一个儿子 小廝一脸狐疑:“公子今天用完早膳才从家里出门,刚到避暑山庄,怎么可能早早约见沈姑娘?” “你確定她不是去其它地方了?” 小廝这话说得委婉。 他真正想问的是,確定沈南乔不是去跟其他男人幽会了? 毕竟明明有夫君,还跟他家公子廝混在一起的女人,能是什么好东西。 公子不在的时候,沈南乔找其他姘头也不奇怪。 绿萝自然听懂了小廝的弦外之音,脸色不禁有些难看。 然而她也没脸呵斥,毕竟本就是夫人行事不端。 可这现在不是重点,重点是夫人不见了! 绿萝焦急道:“没有。我可以確定,夫人一定没有去其它地方。” “昨晚她还心心念念,说要等林公子回来呢。怎么才过去一晚上,这就不见了?” 小廝也知道,公子心中还是很重视沈南乔的,当即道:“我这就去稟报公子!” 绿萝有些六神无主,连忙跟了上去。 很快,两人就到了林修住的院子。 林修身著一袭锦袍,看起来温文尔雅。 绿萝上前几步,满脸焦急道:“林公子,夫人不见了,求您快派人去找找她吧!” 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失踪了,谁不担心啊? 夫人要是回不来了,或者出了什么意外,绿萝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跟老爷交代…… 林修的心忽然一沉!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是不是沈家的人发现了什么不对,提前接走了沈南乔? 但一转眼,林修又觉得应该不可能。 昨晚的宫宴上,沈家的人对他没有任何关注,宸贵妃更是没有看他一眼。 若他们知道了他与沈南乔的事,不该毫无反应才对。 面上,林修依旧是一副温和的样子,望著绿萝安抚道:“你別急,本公子这就派人去寻找乔娘。” “你先说说,你最后一次见到乔娘是什么时候?” 绿萝没想到有朝一日,夫人出事了,靠的不是老爷,而是跟夫人关係复杂的林公子…… 此时此刻,绿萝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夫人丝毫不將老爷放在心里,却如此爱慕林公子了。 这种时候,绿萝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认真匯报导:“昨晚夫人想一个人在院子里赏月,便让奴婢下去了,当时还没有任何异样。” “今早奴婢去伺候夫人起床梳洗,才发现夫人已经不在了……” 京郊的避暑山庄,为了凉快是建在山里,位置本来就偏,当然不可能不安排人手伺候。这样客人的安全得不到保障,还有谁愿意来? 然而沈南乔时不时跟林修幽会,怕这个秘密被人发现,早就將避暑山庄的下人,全部赶到其它地方去了,只让绿萝伺候自己。 这也就造成了昨晚她失踪时,没有任何人看到。 林修看向小廝,吩咐道:“即刻召集人手寻找乔娘。” “记住,低调行事。女子的名节要紧,不能让失踪的事,损伤了乔娘的名誉。” 他主要是怕此事闹开后,会传到沈家人,甚至宸贵妃的耳朵里。 如今还不到公开他跟沈南乔关係的时候,林修自然不愿意节外生枝。 小廝道:“奴才明白。” 这一刻,绿萝眼眶微热。 她一直以为,夫人与林公子不过是露水情缘。没想到真出了事,林公子不仅如此將夫人的安危放在心上,连夫人的名节都考虑到了。 再看看老爷,带著老夫人去赴任后,便对夫人不管不顾了。 不知道的人只怕要以为,老夫人不是老爷的老娘,而是他的新娘呢…… “多谢林公子!夫人的安危,就全指望您了。” 说到这里,绿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色有些迟疑:“还有一件事,那便是……便是……” 林修温声问道:“便什么是?但说无妨。” 或许是他的什么模样太过温文尔雅,又或许他对沈南乔的紧张,感动了绿萝。 这一刻,绿萝將所有事都和盘托出了:“林公子,夫人自从来了避暑山庄和您在一起后,癸水就没再也没有来过了……而且这段时间,夫人时不时就噁心、反胃,像极了……像极了有孕的症状。” “夫人本来命奴婢,今日一早去京城请个大夫过来为她瞧瞧,没想到竟失踪了……” 林修握著摺扇的手一顿:“你说什么?!” 沈南乔上次说起此事时,他还以为她是在开玩笑。没想到……事情很有可能是真的? 绿萝跪在了地上,含泪道:“林公子,若夫人肚子里真的怀了您的孩子,那出了什么事,可就是一尸两命啊!” “您不能不管夫人,也不能不管你们的骨肉。求求林公子,一定要想办法找到夫人!” 林修心中忽然升起了一阵极为复杂的情绪…… 他又怎会不明白,年轻男女正是身强力壮的时候,若是廝混在一起,极易有孕。 私情可以瞒住,孩子可不好瞒。 若沈南乔与人私通的事,在时机还没成熟的时候闹开了,定会掀起轩然大波! 林修当然不会犯这么愚蠢的错误。 他之所以这么肆无忌惮,是因为他早就將沈南乔的底细调查清楚了。 她嫁进陆家將近两年,肚子都没有任何动静。期间不知看了多少大夫,喝了多少药,依然无济於事。 林修也是以为,沈南乔真是个不下蛋的母鸡,才敢放心跟她廝混。 可为什么她嫁给陆江临两年都没怀孕,跟他在一起两个月就有孕了? 林修首先是觉得荒唐。 隨后便是烦躁与厌恶。 但最后……这丝厌恶又化为了微妙的惊喜…… 原因无他。 他在家中只是庶子,因为一些原因,最近虽得到了父亲的重视。可他成亲多年,妻子都没有生下一子半女。 没有后代,不能为家族传宗接代,他的地位便不稳。 若沈南乔能为他诞下一个儿子,也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想到这里,林修对沈南乔的担心,不禁真心了几分,望著绿萝道:“你放心,乔娘於我而言,便是天上的皎皎明月。我一定会找到她,护她安然无恙!” 第1021章 別让她继续活在世上,碍宸贵妃娘娘的眼 绿萝感动道:“奴婢相信林公子。” 这个插曲过后,林修不仅派人去寻找沈南乔了,就连他自己都加入了队伍里。 林修把这两个月和沈南乔逛过的地方都去了一遍,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避暑山庄的每一个角落,都有他们的回忆…… 此时此刻,林修还没意识到这丝微妙的心理变化,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沈南乔究竟去哪了? 难道是有人察觉到了他的计划,提前掳走了沈南乔,想以此对付他? 还是……沈家或宸贵妃的其他仇敌,也开始打沈南乔的主意了? …… 晋王府。 暗卫单膝跪在晋王面前,匯报导:“王爷,您要的人属下已经带来了。按照您的吩咐,安顿在一间偏僻的院子里。” 晋王抬步往那边走了过去。 暗卫再次隱到了暗中。 不多时,晋王就抵达了目的地。 沈南乔躺在床上,还在昏迷中。 晋王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眼底闪过了一抹失望…… 不像。 沈南乔和宸贵妃虽是亲姐妹,但两人长得一点都不像。 宸贵妃嫵媚动人,一顰一笑皆能勾人心魄。 而沈南乔是明艷的类型,跟她根本不沾边…… 果然不是从一个母亲的肚子里爬出来的。 相比起来,沈茂学都比沈南乔更像宸贵妃…… 眼看沈南乔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好像就要醒了,晋王立即使了个眼神。 心腹取出一条黑布上前,將她的眼睛蒙住了。 恢復意识后,沈南乔感觉自己的双手被人绑著,眼前一片漆黑,顿时嚇了一跳:“怎么回事?!” “绿萝?!” “绿萝,你个贱婢死哪去了?!” 本来看到沈南乔和宸贵妃长得一点都不像,晋王就很失望,此刻见她一副粗鄙的样子,他眼中顿时满是嫌恶。 同是沈家女儿,沈南乔和宸贵妃之间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 这样的泼妇,让他一点想打的衝动都没有,也不配挨他的打。 相比起来,他还是更想打宸贵妃…… “这里是哪里?!” “有人吗?!” “放开我!快放开我……” 听著沈南乔一直喋喋不休,晋王冷声道:“住嘴!” 沈南乔这才发现,原来此处是有人的,而且还是陌生的男声。 她下意识往后缩了缩,眼中满是恐惧:“你是什么人?掳我过来有什么目的?!” “我可告诉你,我妹妹是宠冠六宫的宸贵妃娘娘,你要是敢动我,她一定第一个不放过你!” 虽说沈南乔一直觉得,沈知念不配跟自己相比,但真遇到危险了,她第一个想到的还是拿沈知念的名头唬人。 晋王嗤笑了一声:“你以为我绑你过来,会不知道你的身份?” 不过沈南乔这话倒是提醒他了。 不管沈南乔和宸贵妃的关係如何,她们都是亲姐妹。既然已经把人掳来了,怎么能不发挥点作用? 沈南乔心中满是害怕,脑海里不断浮现出林修的身影。 她遇到了这么大的危险,修郎知道吗? 修郎答应过她,等中秋节过完,就去避暑山庄陪她,此刻肯定已经发现她失踪了。 修郎那么爱她,那么在意她,一定会来救她的! 这样想著,沈南乔心中安心了不少。 只是她和修郎的关係见不得光,沈南乔这时也不敢把林修搬出来。 听面前这个男人一副毫不害怕的语气,只怕是个硬茬,沈南乔不由得放缓了態度:“你既知道我的身份,那你是求財还是求官?” “你要的这些,都只是宸贵妃娘娘一句话的事,只要你放我回去……” 晋王看沈南乔的眼神满是讥讽:“是吗?” “可我怎么听说,你与宸贵妃的感情並不好?” “只怕你不明不白地死了,宸贵妃心里高兴还来不及吧。她会为了救你,付出那么多东西?” 这一刻,沈南乔心中忽然升起了一阵极为不好的感觉。 不会……不会是沈知念早已有除掉她的心思,只是一直等到现在才动手吧? 毕竟她们在沈家的时候,关係的確不好。甚至她一重生,就抢了本属於沈知念的姻缘。 可是为什么啊?! 哪怕她们感情不好,那也是亲姐妹啊! 从很久之前她的心態就变了,虽不愿看到沈知念风光,可也没想过让沈知念去死。 为什么沈知念还是不愿意放过她?! 想到这里,沈南乔的心態都崩了,衝著晋王吼道:“我明白了,你是宸贵妃的人?!” “她现在在后宫站稳脚跟了,就想著斩草除根了是不是?!” 晋王都快被面前的这个女人蠢笑了。 宸贵妃十分狡猾。 沈茂学更是一只老狐狸。 听说沈家那几个庶子,学业也不错。 他还以为沈家都是聪明人呢。 看来沈家的蠢,都集中在沈南乔身上了。 不过这倒给晋王省了很多事。 他原本还在想著,沈南乔失踪的事若是闹大了,外面的人查起来,也会给他带来一些麻烦。该怎么在短时间內利用沈南乔,才不枉將她掳来了一场。 这不,沈南乔竟主动给他提供了灵感。 不知……若是让沈南乔对宸贵妃恨之入骨,有朝一日,这个蠢货会不会给他一个惊喜? 毕竟很多时候,坏人绞尽脑汁的杀伤力,都不如蠢人隨机做的一些事大。 想到这里,晋王居高临下地望著沈南乔,似笑非笑道:“原来你还记得,当年在沈家时,你是如何苛待宸贵妃的。既如此,贵妃娘娘如今身居高位,又怎么会放过你?” “来人,將她处理了,別让她继续活在世上,碍宸贵妃娘娘的眼。” 心腹心领神会,立即道:“是!” 沈南乔还没来得及说话,脖子就被人勒住了…… 隨著绳子越收越紧,她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意识也变得混沌起来…… 此时此刻,沈南乔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宸贵妃她……真是好狠的心啊! 很快,沈南乔便因为窒息晕了过去,脖子上还有深深的勒痕。 心腹这才鬆开她,请示地看向晋王:“主子,接下来怎么处理?” 第1022章 沈南乔的孩子没了(168万票加更) 晋王嫌恶地看著沈南乔:“丟到避暑山庄附近去,別让她死了。” 心腹道:“奴才明白!” 很快,暗卫便再次扛起昏迷的沈南乔,离开了晋王府。 到了避暑山庄附近的一个树林里,他便重重將人丟了下去。 此时天色还没有大亮,旁边又有草木遮掩,因此暗卫並没有看到,沈南乔身下渗出了大片血跡…… 时间一点一滴地走过,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剧痛让沈南乔从昏迷中醒来了。 她的双手依旧被束缚著,眼睛上蒙著一层黑布。 但沈南乔挣扎间,能感觉到周围有草木。 这么说她还没死? 可是她的肚子为什么这么痛? 沈南乔只能有气无力地呼救:“来、来人……有人吗?” “救命啊……救救我……” 林修正亲自带人,焦急地在这片森林里搜寻。 可是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依旧没找到沈南乔的身影,他的脸色不禁越来越难看。 突然,下属停下脚步道:“公子,前面好像有什么声音!” 隨著林修抬手,所有人都停下脚步,止住了话头。 “救、救命……” 他们果然听到了从前方传来的微弱呼救声! 林修瞬间认出了,那是沈南乔的声音! 他眉头一皱,大步朝那边走了过去。 只见沈南乔被人绑住双手,蒙住眼睛丟在地上,衣裙上满是血跡,四周的草木都沾染上了鲜红。 “乔娘?!” 林修眉头一皱,快步衝上前解开沈南乔手上的绳子,和眼睛上蒙著的布条,吩咐道:“快去请大夫!” 一名下属应了声“是”,匆匆离开了。 看到这熟悉的身影,沈南乔眼中写满了惊喜和不敢相信! 她顾不上身体的疼痛,一把扑进了林修的怀里,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呜呜……修郎,是你?!真的是?!” “你我还活著……我还能活著见到你?!” 她衣裙上的血跡实在太过触目惊心,让林修心中升起了一阵极为不好的预感…… “乔娘,你……” 沈南乔的肚子还在痛著,低头顺著林修的目光看过去,也嚇了一大跳:“我、我这是怎么了?” 是她真的有孕,孩子没了? 还是积累了两个月的癸水终於来了? 如今沈南乔也不能確定……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林修將她打横抱了起来,大步往避暑山庄的方向走去:“先回去再说。” 沈南乔的身体依然很虚弱,此刻躺在林修怀里,整个人都安心下来了,便闭上眼睛昏睡了过去。 如今早已过了避暑的月份,这座避暑山庄只剩下沈南乔与林修两位客人了。 他的下属提前將避暑山庄的下人支开,林修一路抱著沈南乔回了她居住的院子。 绿萝连忙迎了上来,惊喜道:“夫人?!” “夫人回来了?!” 可下一秒钟,看到沈南乔衣裙上骇人的血跡,她嚇得脸色都白了:“林公子,这……夫人这是怎么了?” 不会、不会出了什么意外吧? 林修现在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能道:“本公子已经让人去请大夫了,你先去打点水来为乔娘梳洗,换身乾净的衣裳。” 绿萝这才反应过来:“是!奴婢这就去办。” 避暑山庄也有当值的大夫,只是沈南乔怕丑事泄露,昨日才让绿萝去京城请大夫。 但京城离这里路途遥远,一来一回,沈南乔的身体只怕撑不住。 林修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便让人去请了避暑山庄的大夫过来。 他到这里的时候,绿萝已经將沈南乔收拾乾净了。 大夫並不知沈南乔与林修的姦情,只当他们都是住在这里的客人。 此刻见林修在沈南乔的房间里,大夫有些疑惑。 但他並未多想,还以为是沈南乔遇到什么意外,林修恰巧救了她。 大夫深知,伺候贵人们,最要紧的就是不该问的事不要问。 所以,沈南乔脖子上那触目惊心的勒痕,大夫就像没看到一样。 他行完礼,上前细细为沈南乔號脉。 很快,大夫脸上便满是错愕! 陆夫人这分明、分明是滑胎了啊! 避暑山庄的客人,他们多多少少都有所了解。大夫可是知道,陆夫人的夫君五月份就去外地赴任了。 这个孩子如果是陆大人的,那她的肚子早就该大起来了。可他每次见到陆夫人,她的小腹都十分平坦,丝毫不像孕妇。 如此便说明……这个滑掉的孩子,最多只有一两个月左右…… 算算时间,陆夫人这是住进避暑山庄不久,就有孕了啊! 那这孩子…… 大夫看向林修时,目光十分惊愕。 林修脸上却没有多余的表情,不紧不慢地问道:“她究竟如何了?” 按理说姦情败露,应该心虚才对。但林修这坦荡的模样,让大夫都有些迷糊,觉得是不是自己搞错了……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大夫只能硬著头皮,如实道:“回林公子,陆夫人不知遇到什么意外,受了伤,腹中的孩子已经、已经没了……” “老朽只能开几副药,为她好好调理身子。” “还有陆夫人脖子上的勒痕,也要用药膏敷著。” 林修的身子晃了晃,心中升起了几分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他虽与沈南乔廝混在一起,但从未想过跟她有个孩子。 今日听绿萝说,沈南乔很有可能有孕了。林修惊愕过后,心中是欣喜且期待的。 他终於要做父亲了! 没想到……他刚得知这个好消息,就失去了孩子…… 究竟是谁干的?! 看到林修的脸色,大夫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陆夫人落掉的这个孩子,当真是林公子的啊…… 他们这些身份尊贵的人,玩得真。 此时此刻,大夫心中又升起了浓浓的担忧。 他得知了这样的辛密,该不会被灭口吧? 就在大夫惴惴不安的时候,林修將一锭银子塞到了他手中,警告道:“你应该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看林公子这反应,自己这条老命应该保住了。 大夫鬆了一口气,弯著腰道:“请林公子放心!” 第1023章 一定会叫沈知念百倍偿还 见林修挥了挥手,大夫便退出去熬药了。 一名心腹立即跟了上去,紧紧盯著。 沈南乔已经醒来了,將大夫和林修刚才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她愣了愣,大颗大颗的泪水,从眼睛里夺眶而出…… 所以……她其实並不是不下蛋的母鸡? 她是能怀孕,能生孩子的。 尤其这个孩子,还是修郎的。 她跟修郎有了爱的结晶,可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要对她这么残忍,將她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全部收走了?! 她今天才確定这个孩子的存在,孩子就没了…… 看著沈南乔憔悴流泪的模样,林修眼中闪过了一丝复杂,走到旁边握著她的手,温声道:“乔娘,你別难过。” “我们以后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孩子的!” 看著林修温柔的脸庞,沈南乔號啕大哭起来:“修郎,是我没用。呜呜呜……是我没保护好我们的孩子……” 因为脖子被人狠狠勒过,沈南乔说话时,声音都有些沙哑,喉咙更是灼痛无比。 她的眼睛里写满了不甘心! 为什么啊?! 修郎说过,若她真的有孕了,他一定八抬大轿娶她过门。 明明他们一家三口,马上就要过上无比幸福的生活了,为什么老天要对她这么残忍?! 林修眼底闪过了一抹晦暗。 他也想知道,是谁害死了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孩子! “乔娘,今日究竟是怎么回事?” 林修询问道:“我心中记掛著你,一大早便赶来避暑山庄见你,却从绿萝口中得知你失踪了。谁掳走了你,你又为何会出现在那片小树林?” 听林修问起此事,沈南乔死死咬著牙,眼底涌起了滔天恨意:“是宸贵妃!” “沈知念那个贱人,竟还记得以前在沈家的事,一得势就迫不及待想除掉我!” “是她派人要取我的性命,幸好我命大,被修郎及时发现,才活了下来。” “可是沈知念她害死了我未出生的孩儿!!!” “为什么?!为什么?!”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我明明已经认命,没想著跟她爭了,只想和修郎你过上幸福的日子。为什么就算是这样,沈知念还是不愿意放过我?!” “她如今贵为宸贵妃,还有了四皇子,陛下又宠她。她什么都有了,而我只有修郎,为什么?为什么她还要取我的性命,要杀死我的孩子?!” 沈南乔完全顾不上喉咙的疼痛,嘶吼著,愤怒著。 因为说话太过用力,她甚至咳出了血来。 绿萝站在一旁看著,眼中亦渗出了泪。 虽说她不认同夫人与林公子私通,可任何一个失去孩子的母亲,都是可怜的…… 绿萝没见过宸贵妃,只是偶尔会听夫人提起。 她觉得夫人对宸贵妃娘娘的感情很复杂,既嫉妒宸贵妃娘娘如今过得好,又自豪自己有一个如此厉害的妹妹。 甚至每次遇到什么麻烦,夫人也会马上把宸贵妃娘娘搬出来。 绿萝万万想不到,夫人差点死了,还失去了孩子,竟是宸贵妃娘娘派人做的…… 起初,林修和沈南乔一样,心中涌起了怒火,觉得宸贵妃委实歹毒,竟要对亲姐姐赶尽杀绝!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了不对。 以宸贵妃的身份,若想除掉沈南乔,还用等到现在吗? 而且她既然派人出手,又怎会不做得乾乾净净,还让沈南乔活了下来。 如此看来,倒像是有人故意对沈南乔动手,然后嫁祸到宸贵妃头上,想让她们姐妹反目。 那人的目的,倒跟他差不多。 只是……真正对沈南乔动手的人,万万不该害死他的孩子! 林修没让沈南乔看到他眼底的凉意,顺著她的话说了下去:“乔娘,你与宸贵妃娘娘是亲姐妹啊,她怎能如此狠心?!” “我明白了,想必是宸贵妃娘娘得知了我们的事,怕事情暴露,她的名声会被你连累,影响到她和四皇子的前途,这才、这才对你痛下杀手……” 说到这里,林修握紧了拳头道:“我本以为乔娘你如明月般圣洁、清高,宸贵妃娘娘与你是姐妹,应当也是极好的性子。” “没想到、没想到她实则是一个毒妇!” “乔娘,我这就去想办法杀了宸贵妃,为我们的孩子报仇,也为你出今日的这口恶气!” 沈南乔虽然愤怒极了,但还有一丝理智在,连忙拉住了林修的衣袖:“修郎,你莫衝动!” “沈知念那个贱人是贵妃,凭我们,如何是她的对手啊?” “呜呜……我已经失去了孩子,不能再失去你了……” 林修通红著眼眶问道:“可难道我就什么都不做,平白看你受委屈,平白看著我们的孩子枉死吗?!” 在沈南乔的印象中,修郎一直是温文尔雅的模样。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修郎如此愤怒,如此衝动。 他都是为了她和孩子啊! 沈南乔心头动容不已,眸色冷得像淬了冰,咬著牙一字一顿道:“修郎,我们慢慢谋划!” “这份血海深仇,我、记、下、了!一定会叫沈知念百倍偿还!!!” 林修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俯下身將沈南乔拥入了怀中:“好,这份仇我们一起报!” “乔娘,从今日起,我便每日都在避暑山庄陪著你,一定不会再给宸贵妃加害你的机会!” 事实上,林修心中十分清楚,真正对沈南乔下手的人,既然想借她的手去对付宸贵妃,又怎会再取她的性命? 这话不过是为了让沈南乔对他更死心塌地罢了。 果不其然,沈南乔眼中满是感动之色:“修郎,幸好还有你陪在我身边……” 然而她明白,想向沈知念那个贱人復仇,她就不可能永远窝在避暑山庄。 她绝不会让自己的孩子白白没了! 等养好了身子,她必定会让沈知念付出代价! 这时,绿萝端著药进来,恭敬道:“林公子,夫人,药熬好了。” 林修接过药碗,舀起一勺放在嘴边吹了吹,才温柔地餵给沈南乔:“乔娘,你先喝药。不然你的身子落下什么病根,我可是会心疼的。” 第1024章 探望赵云归 沈南乔眼中又涌起了一阵泪,咬著牙道:“修郎,哪怕是为了报仇,我也不会让自己倒下的!” 明明一开始,林修接近沈南乔,便是为了利用她对付宸贵妃。 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看著沈南乔憔悴无比,一双明艷的眸子被仇恨填满的样子,林修竟觉得心里传来了一阵沉闷感…… 不。 他的家族就是被宸贵妃害得那么惨。 沈家是他的仇人! 他怎能对仇人动惻隱之心? 无毒不丈夫,他绝不能怜悯沈南乔。 要怪……就怪她是沈家的女儿吧! …… 京城。 猫儿胡同。 一名男子行走在下著细雨的小巷中,带著一个竹篾编的斗笠。 他的一头乌髮,如墨汁般淌在褪色的靛蓝粗布衫上,额前的碎发被水汽濡湿,贴著饱满的额角蜿蜒而下。 耳垂被冷风吹得通红,像两枚嵌在玉瓷上的珊瑚珠,隨著他偏头的动作轻轻晃动。颈间露出的肌肤,薄得能看见淡青色的血管,恰似新抽的藕节裹著层透明的纱。 那双眼睛生得极妙,眼尾微微上挑,瞳仁是浅琥珀色,覆著层水光般的薄雾,倒像是雨夜里浸在清水里的琉璃盏。 男子將一叠纸张护在怀中,避免被雨水打湿,露出的指尖细瘦得像初春的竹芽。 抬眸时,长长的睫毛上凝著的水珠簌簌落下,在他苍白的面颊上划出两道银痕。 风吹动他宽大的衣袖,露出补丁摞补丁的內衬。 他的长相偏阴柔,哪怕是粗布麻衣的装扮,也掩盖不住那出色的容顏。 正因为长相太过出眾,男子在猫儿胡同十分有名。 但看到他,不少街坊脸上都露出了嘲讽之色:“哟,这不是我们未来的工部侍郎吗?哈哈哈——” “怎么,你今天又带著你绘製的桥樑图,去工部自荐了,都水司有没有把你收下啊?” “以后见到你,我们是不是也得唤一声『大人』了?” “你也不瞧瞧,京城人才济济,你一无家世,二无权贵引荐,工部瞧得上你绘製的那些图纸?” “我劝你还是別白日做梦了,不如凭著这长脸,去攀附个富贵人家的小姐,更有前程。” “……” 男子並未理会他们,从青石板上走过,只留下一个阴柔又绝美的背影。 眾人说说笑笑,又谈论起了其它话题。 此人正是余砚之。 他深知余家早已落败,凭他的能力,根本护不住先祖留下的《独钓寒江图》。 而且他虽是余家后人,在绘画上却没有丝毫天赋,只醉心水利。 故而余砚之隱姓埋名生活在此处,时不时就带上自己绘製的图纸,希望得到工部那些大人们的赏识。 可街坊们话虽然难听,却也是事实。 在京城,不知道有多少官员想出头,哪轮得到他一个无权无势的人?纵使他有一身才华,也得不到施展抱负的机会。 谁知道今日,余砚之回到破旧的小屋,竟看到椅子上端坐著一个不速之客。 对方看起来十八九岁的年纪,周身的气场不似俗人,却生得面白无须。 余砚之清楚,世间有多少人想找到《独钓寒江图》的真跡。他为了保住先祖留下的最后一件宝物,一直小心谨慎地生活。 此刻看到来人,余砚之瞬间警惕起来,微眯著眸子问道:“你是何人?” 小周子见到余砚之的第一感觉就是,这个男人的容貌生得太过艷丽了,简直是美得雌雄莫辩的妖孽! 他出现的那一刻,破败的小屋仿佛都变得亮堂起来。小周子这才切身体会到,“蓬蓽生辉”这四个字的意思。 娘娘交代他时,虽然提到过余砚之过人的相貌,但此刻亲眼见到,小周子还是忍不住暗自诧异。 他起身缓缓走到了余砚之面前:“我是何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家主子可以助你实现平生的夙愿!” …… 钟粹宫。 小周子从外面走了进来,恭敬地行礼:“奴才给娘娘请安,娘娘吉祥万安!” 沈知念放下手中的帐本,抬眸看向他:“起来吧。” “谢娘娘!” 小周子起身后,垂首站著匯报导:“娘娘,您交代的事,奴才已经办好了。后续再有关於余公子的事情,奴才也会及时向您匯报,请您拿主意。” 沈知念点了点头,含笑望著他:“你办事,本宫向来是放心的。” 接下来,小周子又交代了一些细节,便退下了。 边境如今还在打仗,沈知念算了算日子,赵云归的身孕已经六个半月了。 前两日的中秋宫宴,她由於身怀有孕,没有进宫赴宴,沈知念心中一直牵掛著。 此刻,她喊了芙蕖过来,吩咐道:“你从库房挑一些適合孕妇的补品,明日替本宫送去周家。” 沈知念不便出宫,便只有让芙蕖去看看好友了。 芙蕖是宸贵妃身边的大宫女,在外代表的是她的脸面。 这对周家来说是莫大的荣耀。 也让世人明白,赵云归是她的好友。哪怕周家的男人绝大部分都在战场上,京城也还有人给赵云归撑腰! 芙蕖福了一礼:“奴婢明白。” 她办事向来利索,翌日一早便清点好礼物,拿著沈知念的腰牌出宫,坐上了去周家的马车。 周家的人昨天就接到消息了,早早派人在门口候著,客气地將芙蕖迎了进去。 芙蕖一路被请到了赵云归的院子,福身行礼:“奴婢见过周少夫人。” 赵云归挺著肚子,含笑道:“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来人,上茶!” 芙蕖客气道:“多谢周少夫人。” 她发现比起上次宫宴时相见,周少夫人丰腴了不少,气色看著也挺好的。 想必娘娘知道后,也可以放心了。 两人寒暄了一会儿,赵云归摸著肚子道:“……我知道,肯定是宸贵妃娘娘派你来看我的。” “芙蕖,你替我转告娘娘,我一切都好,会照顾好自己和孩子。深宫惊险,让娘娘切莫掛心我们。” 芙蕖温声道:“奴婢明白,定会把周少夫人的话带到。” 第1025章 这个媒人我当定了(84万打赏值加更) 宫里还有许多事要忙,两人又聊了一会儿,芙蕖便起身告辞了。 芙蕖虽是宫女,可她是宸贵妃娘娘身边的人。赵云归在丫鬟的搀扶下,亲自送了她出去。 没想到芙蕖刚踏出周家的大门,竟迎面遇上了外出归来的周鈺湖。 在这里看到芙蕖,周鈺湖那双明亮的眸子里满是惊喜之色,脱口而出问道:“芙蕖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芙蕖自然知晓对方的身份。 但她没想到,周鈺湖竟然认得她,还知道她的名字。 她福了一礼,客气道:“回周公子,奴婢是奉了宸贵妃娘娘的命,送一些礼物来探望周少夫人。” “原来如此……” 周鈺湖还想说些什么,一时又找不到话题。 芙蕖没注意到他的手足无措,行礼道:“奴婢告退。” 一直到她的身影上了马车,周鈺湖还怔怔站在原地…… 赵云归狐疑地问道:“堂兄,你怎么会认识芙蕖?” 周鈺湖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態,连忙收回目光,垂下了眼帘道:“中秋宫宴时,我见她站在宸贵妃娘娘身后,十分沉稳端庄的样子。便顺口问了一句身边的人,那位姑娘是何人。” “这样啊……” 赵云归点点头,看周鈺湖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周家是武將世家,唯独夫君的这个堂兄不同,从小便醉心诗书。 她嫁进周家这么久,和堂兄见面的次数虽不多,却也知道他鲜少关注除了学问、政事以外的事,更別说注意哪家的小姐了。 不曾想,堂兄竟如此关注芙蕖…… 赵云归心中虽有所猜测,但涉及芙蕖的闺誉,她不好打趣,便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谁知,周鈺湖竟再次提起了,有些羞赧地问道:“弟妹可知,芙蕖姑娘她、她今年芳龄几何?”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赵云归和周鈺湖来到府中的一座凉亭里,才不解地问道:“……堂兄问这个问题做什么?” 周鈺湖低著头,耳根都染了一层緋红。 他当然明白,女子的名节大过天。尤其芙蕖还是宫女,若传出与外男私相授受的事,於芙蕖而言便是灭顶之灾! 况且周家虽是武將世家,却也是知礼守礼的人家,他更不是孟浪的登徒子。 他想接近芙蕖姑娘,最好的办法就是正大光明。 想到这里,周鈺湖鼓起了勇气道:“不瞒弟妹,为兄、为兄……” 他脸皮薄,剩下的话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了。 但赵云归是过来人,怎么可能还不明白周鈺湖的意思。 婚姻大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许多夫妻在新婚夜,才第一次见面呢。 堂兄自己相中了芙蕖,若芙蕖对他也有意,倒不失为一桩美满的姻缘。 至於身份差距的事……赵云归压根没考虑过。 因为她知道,周家上上下下都是不拘小节的人,更不存在门户之见。 只要周鈺湖自己愿意,女方的家世又清白,没有任何人会反对这件事。 “我並不知晓芙蕖的具体年龄,但想来,她应当与宸贵妃娘娘差不多。虽说宫女要到了二十五岁才能出宫,可若能求到宸贵妃娘娘的恩典,这也不是难事。” 说到这里,赵云归郑重地看向了周鈺湖:“芙蕖虽是宫女,但她从小和宸贵妃娘娘一起长大,名为主僕,实则情同姐妹。” “堂兄若真对芙蕖有意,不可轻慢了人家。” 周鈺湖连忙道:“这是自然!” “待寻个合適的时机,我便去、便去稟明母亲,正式问问芙蕖姑娘的意思……” 说到这里,周鈺湖的神色越发羞赧:“届时,还要劳烦弟妹了。” 赵云归爽朗地笑了笑:“这都不是事。” “请堂兄放心,若芙蕖愿意,这个媒人我当定了!” …… 时间似流水般走过,很快便来到了八月二十一。 二十六便是四皇子的周岁礼了。 不止钟粹宫,整个皇宫都跟著忙碌起来。 內务府和礼部更是在每一个细节上精益求精! 因为他们深知,陛下有多宠爱、重视四皇子。若他的周岁礼出了什么差错,那可是掉脑袋的事。 这天,沈知念正在核对一些细节,芙蕖拿著一封信从外面走了进来:“……娘娘,是周少夫人写给您的。” 沈知念与赵云归时常通信,像往常一样接过,拆开看了看。 隨即,她眼中闪过了一抹讶异。 菡萏好奇地问道:“娘娘,您这副神色,可是周少夫人说什么了?” 沈知念道:“赵妹妹的信只是与我寒暄,並无特別的事。但她在末尾特意提了一句,周家二房的夫人想进宫拜见本宫。” 菡萏也觉得很奇怪:“周家的二夫人,不就是榜眼周公子的母亲?” “娘娘与周家虽有一些渊源,可除了跟周少夫人有来往,与其他人並无交情。好端端的,周二夫人为何要进宫拜见娘娘?” 芙蕖不禁想起,那天她奉娘娘的命令,去周家给周少夫人送礼物,出门时遇到了周公子。 但她並未將这两件事联繫到一起,此刻也很疑惑。 沈知念摇了摇头:“本宫也不知道。” “不过对方既然特意求见本宫,想必是有什么事。” “芙蕖,你安排一下吧。” 芙蕖福了一礼:“是。” 沈知念的回信递到周家的第二天,周二夫人大清早便进宫拜见了。 宫女领著她从外面走进来。 周二夫人低著头,跪地行礼:“臣妇给宸贵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万安!” 沈知念温声道:“不必多礼。” “来人,赐座。” 芙蕖搬了一个绣凳,放到周二夫人身后。 周二夫人的目光,不动声色地从她身上扫过,脸上露出了一抹慈爱的笑容。 宸贵妃娘娘身边的这两个大宫女,一个稳重,一个娇憨。想必这位就是芙蕖姑娘了。 沈知念不知周二夫人求见她的目的,和对方寒暄著。 聊了几句后,周二夫人终於进入了正题:“……实不相瞒,臣妇今日叨扰宸贵妃娘娘,是为了犬子而来。” 第1026章 是为妻还是为妾 沈知念眉头微皱,疑惑地问道:“周翰林?” 她与赵妹妹是手帕交,跟周鈺溪还能说扯得上一点关係,可和周鈺湖从来没有交集啊。 没有当著姑娘家的面,谈论她的婚事的道理。 放在寻常人家,男方上门提亲时,最多也只会让姑娘躲在屏风后,偷偷看一眼。 若姑娘对男子满意,就会说:婚姻大事,全凭父母。 若不满意,则会说:女儿还想多孝敬父母几年。 然而这次情况特殊,宸贵妃娘娘乃千金之躯,自然不可能將她的大宫女支出去。 周二夫人温和地看了芙蕖一眼,含笑道:“实不相瞒,中秋宫宴上,犬子对宸贵妃娘娘身边的芙蕖姑娘一见倾心,这才让臣妇进宫,想向娘娘求娶芙蕖姑娘。” 菡萏诧异地看向了芙蕖。 芙蕖向来沉稳,但此刻手竟微微一抖,差点把手中的茶盏摔了…… 周翰林周公子,求娶她? 这怎么可能? 沈知念眼中也满是讶色,下意识看向了芙蕖。 见芙蕖也是一副错愕的模样,看来在此之前,她並不知道此事。 也是,芙蕖性子沉稳,定不会与外男私相授受。 沈知念温声道:“芙蕖,你去內室找找本宫的香囊。” 这便是为了避免芙蕖尷尬,特意把她支开。 隔著屏风,芙蕖既不用直面此处的情景,又能將她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她感激地看了沈知念一眼:“是。” 菡萏看了看周二夫人,又看了看芙蕖,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了! 嘿嘿嘿……周公子居然心悦芙蕖? 什么时候的事? 她天天与芙蕖在一起,形影不离的,怎么不知道? 沈知念看向了周二夫人,缓缓问道:“哦?” “芙蕖虽名为宫女,可她自幼便伺候本宫,在本宫心里便如同亲姐妹一般。” “不知周二夫人为周翰林求娶芙蕖,是为妻还是为妾呢?” 沈知念並无轻视芙蕖的意思。 只是在世人眼中,婚姻大事讲究门当户对。周家门第高,周鈺湖又年纪轻轻便中了榜眼,前途无量。 朝中不知道有多少世家权贵,想將女儿许配给他。 沈知念自然担心以芙蕖的身份,进了周家会吃亏。 周二夫人连忙道:“芙蕖姑娘是娘娘身边的人,周家怎敢以妾室之位折辱她?臣妇既是诚心来替犬子求娶,自然是三媒六聘,八抬大轿,聘芙蕖姑娘为妻!” 这一刻,就连小明子他们脸上,也忍不住闪过了一丝错愕。 正常情况下,宫女到了二十五岁出宫,韶华已逝。这个年纪的男人別说娶妻,往往孩子都有好几个了。 她们的结局不是给人做妾,就是嫁於鰥夫做续弦。 若是在主子身边得脸的大宫女,或许能得到个恩典,提前出宫,有一份不错的姻缘。 可嫁入这么高的门第为正妻,是前所未有的事啊! 周家此次当真是诚意满满! 菡萏心中也欣慰无比,真心为芙蕖感到高兴。 因著赵云归的缘故,沈知念对周家也算有所了解。 周家家风正,后院也乾净。 至於周鈺湖这个人…… 沈知念不可能將每个人的前世今生,都记得清清楚楚。 她並不知道周鈺湖上辈子成亲了没,妻子是谁。却也听说过他人品方正,为官清廉。 的確是良配! 男人要在外忙政事,很多时候女子在后宅,与婆母相处是最多的。 若婆母是个不好伺候的,便会受到诸多磋磨。 沈知念今日与周二夫人虽是第一次见面,却也看得出对方是和善的性子。 况且她说要聘芙蕖为儿媳时,並未对芙蕖的身份有任何嫌弃或不喜,是个通情达理的妇人。 沈知念清楚,对芙蕖来说,这当真是一门极好的姻缘了! 但她没有急著应下,望著周二夫人道:“此事本宫会好生考虑的,待想好了,会命人答覆你。” 女儿家都矜持,便是愿意,也要拖上几天,免得显得自己急不可耐。 周二夫人本来就没打算,第一次进宫就能得到一个结果,听到宸贵妃娘娘愿意考虑,她已经很高兴了。 周二夫人起身道:“那臣妇就静候宸贵妃娘娘的佳音。” “娘娘事务繁忙,臣妇就不过多叨扰了。” 沈知念对菡萏道:“替本宫送周二夫人出去。” “是。” 很快,菡萏就將周二夫人送出钟粹宫,折返回来了。 她望著屏风,笑嘻嘻道:“娘娘,奴婢刚才还疑惑,周二夫人进宫来求见您,所谓何事呢?没想到居然是替周公子求娶芙蕖的啊!” “芙蕖,你怎么还躲在屏风后面呢?” 芙蕖即便再害臊,此刻也只能低著头走出来,双颊微红。 倒不是她对周鈺湖有什么想法,而是生平第一次被人上门求娶,怎能不害羞? 林嬤嬤也是看著菡萏跟芙蕖长大的,见芙蕖有了这么好的归宿,她同样为芙蕖感到高兴。 沈知念放下茶杯,含笑看向芙蕖:“周二夫人刚才的话,你也听到了。芙蕖,本宫问你一句,你心里是怎么想?” 见芙蕖要说话,沈知念又补充道:“你不必急著回答,也不必顾及其它事,只问自己心里愿不愿意。” “你若对周翰林有意,本宫自会为你操持,將你风风光光嫁去周家。” “若你不愿意,也不必顾及周家的身份,或其他人的顏面,本宫会替你回了周二夫人。” 芙蕖咬著嘴唇,仔细思考起来…… 最终,她摇了摇头,有些迷茫道:“娘娘,奴婢也不知道……” 回想起和周翰林的两次见面,平心而论,她並不討厌对方。 只是她跟周翰林一点都不熟悉,说要谈婚论嫁,芙蕖心中是忐忑且慌乱的…… 沈知念温声道:“无妨。婚姻大事自然要考虑清楚,你仔细想便是了。” 芙蕖红著脸点了点头:“多谢娘娘。” 能在內室伺候的都是心腹,小明子、小周子他们都觉得心里暖暖的。 因为很少会有主子把宫人当人看待。 她们要將手下的宫女配给谁,都是一句话的事,哪会管对方愿不愿意。 第1027章 最值得高兴的事 比如曾经的柳贵人,还不是说过翠竹打小伺候她,她与翠竹情同姐妹的话。 可最后呢? 柳贵人为了自己的利益,逼翠竹去跟太监对食。 而娘娘是真的把芙蕖的幸福放在第一位,尊重她的想法。 更没有想过要利用芙蕖去拉拢朝臣。 菡萏和芙蕖有娘娘这样的主子,真是此生最大的幸事! 不,不只是她们,自己也是一样。 不知不觉间,心腹们对沈知念的忠心程度,又上升了一个台阶。 菡萏为芙蕖高兴的同时,心中又忍不住浮现出了一抹担忧…… 芙蕖是很好,可跟周公子的身份的確天差地別。 她说还要考虑一段时间,周家会不会觉得芙蕖在故意拿乔啊? 但一转眼,菡萏把这个念头甩出了脑海。 若周家如此不通情达理,芙蕖嫁过去了也未必会过得舒心,能藉此事看明白一些也好。 …… 周家。 周鈺湖下衙后,便去了周二夫人的院子:“儿子给母亲请安。” 周二夫人含笑望著他:“你怕不是来给娘请安,是来问娘,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吧?”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周鈺湖的耳根又染了一层薄红:“儿子关心宸贵妃娘娘与芙蕖姑娘是否同意此事,但也是为了来给娘请安。” 周二夫人还是第一次见儿子这么关心一个女子,不禁在心中高兴,铁树终於开了! 她之前还一直担心,儿子从不正眼看姑娘家,一心只读圣贤书。会不会像顾侍郎一样,二十多岁的年纪了还没有娶亲,把顾夫人都急成什么样了。 现在看来,她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周二夫人含笑道:“宸贵妃娘娘说,会仔细考虑此事,待决定好了,会派人给咱们一个答案。” 放在其他人家,可能会觉得周家这样的门第,求娶一个宫女,对方感恩戴德还差不多,怎么还需要时间考虑? 然而不管是周二夫人,还是周鈺湖,都没有这样的想法。 他认真地点了点头,道:“婚姻大事,事关一辈子,芙蕖姑娘要考虑清楚,或者让人多打听儿子的为人,都是应该的。” 对周鈺湖来说,宸贵妃娘娘和芙蕖姑娘,没有直接拒绝他的求娶,就是最值得高兴的事了。 …… 养心殿。 南宫玄羽想著,许久没去看过三皇子了,今晚便翻了王嬪的牌子。 小徽子跑到翊坤宫报信时,还没开口说话,看到是来人是他,眾人便明白喜事到了。 果不其然,小徽子进了主殿,行完礼道:“……恭喜王嬪娘娘!贺喜王嬪娘娘!陛下今晚翻的是您的牌子,您快准备接驾吧。” 王嬪喜不自胜,立即让小田子打赏了小徽子:“本宫知道了。” 小徽子谢恩离开后,王嬪脸上满是笑容:“看吧,在宫里多少恩宠,都比不上孩子有用。” 想想抚养三皇子之前,她过的是什么清汤寡水的日子。好几个月,甚至大半年,都未必能见陛下一面。 而抚养了三皇子之后,看在他的面子上,陛下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会来翊坤宫坐坐。 小田子立刻带人准备起来了。 主殿里是其乐融融,右侧殿的气氛就没有这么好了。 迎香面色难看道:“小主,来的是小徽子,就知道陛下今晚肯定是翻了王嬪娘娘的牌子!” “瞧主殿的那些宫女、太监,一个个脸上满是得意之色,只怕要更加不把咱们放在眼里了……” 春贵人摸著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望著铜镜中的那个美人,似笑非笑道:“急什么?” “陛下翻王嬪的牌子,对咱们来说是好事才对。” 迎香眉头紧皱:“小主,您这话怎么说?” “王嬪娘娘跟咱们向来不对付,若是得到陛下的恩宠,咱们的日子岂不是更难过了?” 春贵人嗤笑道:“陛下不来翊坤宫,本小主想见到他,还得费一番功夫呢。” “他翻的是王嬪的牌子,又如何?也要看主殿的那个女人,有没有本事留住陛下!” 迎香瞬间明白了春贵人的意思,討好道:“小主英明!” “奴婢这就为您打扮,今晚一定让陛下眼前一亮!” 春贵人却没那个兴致。 她怀著身孕,又不能侍寢,打扮得再勾人有什么用。 再说了,她没怀孕的时候,对陛下也没什么兴趣。脑海里心心念念想的,都是晋王殿下。 也不知道晋王殿下被禁足在府中,过得好不好…… 可是为了大局,春贵人只能压下心中的厌恶,对迎香道:“为本小主梳妆吧。” “是。” 到了相应的时辰,外面终於响起了李常德的声音:“陛下驾到——!!!” 盛装打扮的王嬪,立刻带著宫人出去迎接。 帝王的仪仗到了翊坤宫,侧殿的人自然也要跟著一起接驾。 王嬪看著打扮得妖妖嬈的春贵人,顿时皱起了眉头。 陛下今晚翻的可是她的牌子,这个异域贡品怀著孕还不安分,想勾引陛下吗? 然而王嬪来不及多想,因为帝王已经走了进来。 她立即上前行礼:“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春贵人也在迎香的搀扶下跪了下去:“嬪妾给陛下请安,陛下万岁!” 南宫玄羽上前將春贵人扶了起来:“你还怀著孩子,不必多礼。” 春贵人娇媚一笑:“多谢陛下如此体恤嬪妾。” 王嬪站在旁边看著这一幕,眸色变得有些晦暗。 她才是今晚的主角,春贵人却喧宾夺主! 放在从前,陛下肯定不会放著她这个主位娘娘不管,去扶一个小小的贵人。 还不是因为春贵人肚子里怀著皇嗣。 而她……什么时候才能有自己亲生的孩子呢? 不管怎么说,陛下今晚来了翊坤宫,就是她的机会! 王嬪露出一抹温婉的笑容,贴心道:“陛下,夜里凉,春妹妹身子又弱,还是赶快让她进去歇息吧。若是吹了冷风,伤到皇嗣就不好了。” 南宫玄羽点点头,认同王嬪的话,对春贵人道:“进去歇著吧。” 春贵人没有纠缠,福了一礼道:“嬪妾告退。” 转身时,她似笑非笑地看了王嬪一眼。 第1028章 陛下这一走,只怕不会再回来了(85万赏) 王嬪自然明白,春贵人是在挑衅她,眸色骤然一沉! 但在帝王面前,她丝毫都没有表现出来,依旧是那副温柔的样子。 进了主殿,王嬪亲自泡了一杯茶给南宫玄羽,温声道:“陛下请喝茶。” 南宫玄羽接过饮了一口。 王嬪知道陛下来翊坤宫,主要是为了看望三皇子。她想长久留住这份宠爱,就要对三皇子好。 王嬪没有浪费时间,直接对小田子道:“陛下这么久没见过三皇子,肯定想他了,去让保母將三皇子带过来。” 小田子应了声“是”,立即出去了。 很快,保母就抱著三皇子进来了,向帝王和王嬪行礼。 王嬪让保母起身,从她手上接过了三皇子:“阿景,你父皇来看你啦,开不开心?” 三皇子依旧是老样子,目光呆滯,反应迟钝,喜欢把舌头伸到外面流口水…… 面对王嬪的问话,他没有任何反应。 南宫玄羽早已知道这孩子不正常,此刻倒没有讶异和失望。 但三皇子被养得白白胖胖的,衣服和模样都乾净,被王嬪抱著时,十分依赖她。 一看就知道,三皇子被王嬪养得很好。 因著这一点,南宫玄羽看王嬪的眼神都温和了不少:“这孩子倒很亲近你。” 王嬪自然感觉到了,陛下对自己的態度变化,浅笑道:“都说母子连心,臣妾和三皇子是母子,三皇子当然亲近臣妾。” 陛下不傻,又怎么会看不出一个人对待孩子,是不是真心的。 看来从一开始,她就决定对三皇子好,是最明智的决定。 这孩子……也的確让人心疼。 这个过程中,王嬪一直在不动声色地观察南宫玄羽…… 虽然不管是宫里的太医,还是外面的大夫,都说三皇子的身子没有任何问题。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三皇子跟正常孩子不一样…… 她不信陛下没发现。 可从头到尾,陛下的目光每每落在三皇子身上时,都没有任何变化,更別说诧异和疑惑了。 如此便证实了她心中的那个猜测。 或许从一开始……陛下就知道三皇子怎么了。 太医们对此三缄其口,可能也是陛下授意的。 这个发现让王嬪的心止不住往下沉了沉…… 不是因为三皇子如果不正常,她就没法利用他爭宠了。而是……她真的担心,阿景的身子究竟有什么问题? 又过了一会儿,王嬪就让保母將三皇子抱下去休息了。 想知道真相,只有问陛下。 然而王嬪明白,如果陛下不想说,她就算问,也问不出什么,反而还会惹陛下不悦。 所以,王嬪只能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陛下,臣妾知道三皇子很小的时候,太医院的太医们都给他瞧过,说三皇子並无问题。” “但臣妾是三皇子的母妃,与他朝夕相处,能发现许多寻常人注意不到的细节。臣妾瞧著三皇子,好像、好像是有些迟钝……” “可太医又说他没事,臣妾心里实在是担忧得很啊……” 王嬪这副表情倒不是装出来的,而是真情流露。 正因为如此,南宫玄羽心头才闪过了一丝复杂。 三皇子能遇到一个真心待他的养母,是他的福气。 只不过……没人比帝王更懂人心的复杂。 哪怕王嬪如今待三皇子是真心的,但倘若被她知道三皇子是唐氏儿,也就是世人口中俗称的傻子。谁都不能保证,她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对三皇子好。 而且这样的辛密若是传开,也有损皇室顏面。 南宫玄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望著王嬪道:“只要你好好抚养三皇子,朕自然不会亏待你。” 听到这句话,王嬪的一颗心止不住往下坠去…… 陛下虽没有直接言明,三皇子究竟怎么了,但她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听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这么说……她一开始的猜测都是对的。 陛下早就知道。 太医院的太医们,也都是奉了陛下的命令,才不敢透露任何事。 三皇子……阿景……她的阿景,当真不是一个正常的孩子…… 这一刻,王嬪心中满是心疼和担忧。 但陛下的態度,也算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 至少在陛下心中,还是很在意三皇子的。 就算三皇子不是正常孩子,也无妨。 只要她能生一个健健康康又聪慧的皇子,那么她的儿子以后也能照拂阿景,更能为她搏一个未来! 想到这里,王嬪心中竟有种尘埃落定的踏实感,免得她日日都要猜测,阿景究竟怎么了? 王嬪缓缓呼出一口气,压下心中复杂的情绪,冲南宫玄羽浅笑道:“陛下,时辰已经不早了,臣妾服侍您就寢吧……” 她一边说这话,一边朝南宫玄羽走了过去,抬手为他宽衣。 谁知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吵闹声。 帝王微微皱眉。 王嬪心中更是升起了极大的不满,沉声问道:“小田子,怎么回事?!” 小田子从外面走了进来,硬著头皮道:“回娘娘,是春贵人身边的迎香,硬是吵著要求见陛下……” “奴才跟她说,您与陛下已经歇下了,她非不听……” 王嬪的眸色顿时一冷! 春贵人又想耍什么招?! 南宫玄羽担心春贵人腹中的孩子,当即道:“传她进来。” 小田子纵使心中不情愿,也只能道:“是……” 迎香冲小田子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才跑到南宫玄羽面前跪下,著急道:“陛下,奴婢知道您与王嬪娘娘已经歇下了,本不该过来打扰。” “可是刚刚,小主忽然感觉身子不適。奴婢放心不下,想过来请您去看看小主,小主一直不让。“ “但奴婢、奴婢还是放心不下小主……求陛下去看看小主究竟怎么了!” 南宫玄羽不是没见过怀孕的宫嬪,用孩子爭宠的手段。 但难保春贵人不是真的身体不適。 他看了王嬪一眼,道:“朕去看看春贵人。” “陛下……” 王嬪紧张地抓住了南宫玄羽的衣袖。 因为她知道,陛下这一走,只怕不会再回来了。 第1029章 陛下,您真討厌 南宫玄羽没有说话,只是回头看了王嬪一眼。 帝王的眼神算得上温和,却也极具压迫感。 王嬪突然反应过来,没有哪个男人会喜欢不懂事的女人。 哪怕今天是春贵人主动挑事,可对方怀著身孕,在陛下心中的份量必然比她重。 她如果强行留下陛下,就算成功了,陛下也会觉得她不识大体,说不定还会对春贵人產生怜惜。 得不偿失。 再说了……如果那个异域宫嬪的孩子真的出了什么问题,她却拦著不让陛下过去,到时候也討不到好。 想到这里,王嬪强行压下了心中的恨意和苦涩,放开了南宫玄羽的衣袖,温声道:“陛下,更深露重,要叮嘱春妹妹多注意身子。” 南宫玄羽点点头,大步离开了。 他的身影刚消失在视线里,王嬪就咬著牙,眼底迸发出了滔天恨意! 之前看到春贵人的那个眼神,王嬪就猜测对方是不是要作妖。没想到一个小小的贵人,居然真的敢截她的宠! 感受到王嬪周身的怒火,小田子弯著腰安抚道:“娘娘,您息怒……” 王嬪怒不可遏道:“息怒?本宫怎么息怒?!” “宫里的女人这么多,陛下好不容易才翻了本宫的牌子,却在中途被春贵人喊走了!这样下去,本宫什么时候才能有自己的孩子?!” 若不是顾忌陛下在右侧殿,怕他听到动静,王嬪都想把手中的茶盏狠狠掷在地上,以发泄心中的怒火了! 小田子明白,哪位娘娘、小主遇到这样的事,能不生气? 他只能接著劝道:“娘娘,春贵人怀著身孕,在陛下心中自然是最大的。” “不然……不然……” 王嬪看向了他:“不然什么?” 小田子往门口看了看,才压低声音道:“不然……您也让三皇子有点什么不適。” “春贵人腹中的是皇子,还是公主,谁都不知道。但三皇子却是实打实的皇子,还是陛下的长子!” “若他的身子出了什么问题,陛下肯定会丟下春贵人,回来看您的。” 王嬪都被小田子蠢得头疼了,冷声问道:“你是把陛下当傻子糊弄吗?” “春贵人前脚才因为身子不適,叫走了陛下。本宫后脚就因为三皇子出了问题,喊陛下回来。你觉得陛下会看不出,如此浅显的爭宠手段?” “届时陛下会怎么想本宫?定会觉得本宫是个为了爭宠,不择手段的毒妇!” “况且,谁允许你把主意打到三皇子身上的?” 连她都不忍心伤害阿景,小田子怎么敢?! 小田子嚇了一跳,连忙跪在地上磕头道:“娘娘息怒!娘娘息怒!奴才哪敢对三皇子不敬,也是担心您……” 王嬪警告道:“这样的话,以后莫要再说了!” “是!是!” 小田子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恭维道:“所以说,这就是娘娘您与春贵人最大的不同之处。您才不会像她那样,用伤害孩子的下作手段,去吸引陛下的注意。” 王嬪听著这夸奖,却丝毫都开心不起来。 陛下已经被抢走了,说再多又有什么用? 她只能咬著牙,冷哼道:“那个异域宫嬪早不身子不適,晚不身子不適,偏偏在本宫侍寢的时候身子不適。依本宫看,她分明就是故意的!” 小田子的眼珠转了转,忽然道:“娘娘何不过去看看呢?若春贵人真是装出来的,您也可当场拆穿她!” “往轻了说,她竟敢使这样上不得台面的手段爭宠,扰乱宫闈;往重了说,春贵人便是为了得到陛下的关注,不顾皇嗣的安危,利用孩子爭宠。” “届时您將此事报给宸贵妃娘娘,也可治她一个违反宫规之罪!” 王嬪听著,眼睛也亮了起来。 小田子有些时候还是很聪慧的。 她起身笑道:“好,那本宫就去看看,春贵人今晚究竟是怎么回事!” 侧殿。 春贵人躺在床上,丝毫都不慌。 因为进宫前,晋王殿下就不止一次跟她说过,陛下子嗣单薄,最在意的便是孩子。 虽说在世人眼中,她的孩子根本没有继承大统的可能,但这也是陛下的亲骨肉! 陛下又怎么会不管呢? 果不其然,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很快,南宫玄羽的身影,便出现在了春贵人的视线里。 她微微撑起身子,皱著眉头看了迎香一眼:“迎香,我不是说过我没事,让你別去叨扰陛下与王嬪娘娘吗?你怎么还……” 迎香跪在了地上,低著头道:“小主恕罪,奴婢实在是放心不下您的身子啊……” 春贵人抬头看向南宫玄羽,正想解释什么。 他主动问道:“春贵人,你哪里不適,可传太医了?” 春贵人捂著胸口,虚弱道:“回陛下,嬪妾刚准备歇下,却觉得胸口有点闷。原以为不碍事,就没有兴师动眾。” “怎奈迎香如此不稳重,竟打扰了您和王嬪娘娘的雅兴……” “请陛下恕罪!” 春贵人说著,就要起身跪下。 南宫玄羽默了默,上前扶起了她:“这不是你的错,不必如此。” 他又怎么会看不出来,这对主僕是在一唱一和呢。 然而春贵人是晋王献上来的,还有大用,南宫玄羽自然不会不给她体面。 对春贵人来说,都把陛下勾来了,哪有再放他回主殿的道理。 春贵人上前拉著南宫玄羽的手,在床边坐下,然后將他的手掌放在了自己的小腹:“陛下,嬪妾觉得好神奇啊,这小小的肚子,怎么就能装得下一个孩子呢?” “您仔细感觉一下,能发现孩子的存在吗?” 南宫玄羽侧过脸,面无表情地看了春贵人一眼:“太医不是说了,你的身孕才一个半月,离胎动还早著呢。” 春贵人也不尷尬,娇媚一笑:“陛下,您真討厌……嬪妾是第一次做母亲,哪懂那么多啊。” 两人正说著话,一名宫女走了进来,通传道:“陛下,王嬪娘娘求见。” 春贵人眸色微凉。 在宫里,截宠的事,又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第1030章 今晚最终去了哪里 以往那些被截胡的妃嬪,即便心中气愤,也拉不下脸面当场做些什么。 当然,她们还是不想在陛下面前闹得难看,影响自己的形象。 像王嬪这样当场找上门来的,还真是头一回。 春贵人却一点都不生气,反而心中还升起了淡淡的兴奋。 她巴不得把事情闹得越大越好呢…… 想到这里,春贵人看向了南宫玄羽,道:“陛下,您今晚翻的是王嬪娘娘的牌子,却因为嬪妾身子不適,来看嬪妾了。” “只怕王嬪娘娘心中有怨了,还是请她进来,由嬪妾亲自解释一番吧……” 没人知道南宫玄羽在想什么,他只是道:“传王嬪进来。” “是。” 王嬪进来后福了一礼,才道:“陛下,臣妾实在是不放心春妹妹的身子,故而过来看看。” 说完这话,她看向了春贵人,一脸关心道:“春妹妹,不知你是哪里不舒服,可请太医了?” 若不是她与王嬪之间早已结怨,看著王嬪这关切的模样,只怕春贵人真要信了她是在担心自己。 呵…… 春贵人不由得在心头冷笑了一声。 大周的女人都这么会演戏吗?不去做戏子,当真是可惜了。 春贵人根本就不担心,王嬪过来后大吵大闹。 因为男人这种东西,有时候並不讲道理,尤其这个男人还是帝王。 王嬪如果因为陛下来了侧殿而不满,陛下不会觉得王嬪受了委屈,只会觉得她不懂事。 没想到……王嬪倒比她想像中聪明一些。 春贵人看向王嬪,感激道:“多谢王嬪娘娘关心,嬪妾的身子不碍事。” “太医之前为嬪妾诊脉时说过,这都是孕期的正常反应。” 王嬪却皱著眉头道:“春妹妹腹中怀著的可是皇嗣,怎能掉以轻心?自然任何风吹草动,都要赶紧传太医来看看,不然什么差错可怎么办?” 说完这话,王嬪不给春贵人反应的时间,立即对小田子道:“快去太医院传太医过来,看看春妹妹究竟怎么了。” 小田子应了声“是”,立即去了。 春贵人皱著眉头,眼里闪过了一抹晦暗之色。 她的身体当然没有问题,不过是隨便找了个理由,將陛下从主殿抢过来。 而孩子是最好的藉口。 如果让王嬪传其他太医过来,不就穿帮了吗? 春贵人立即对迎香道:“怎能劳烦王嬪娘娘宫里的人,你去吧。” 迎香瞬间明白了春贵人的意思,点点头大步离去。 王嬪又怎么会让春贵人得逞,立即遥遥和小田子交换了一个眼神。 接下来,就是小田子和迎香比谁的脚程更快了! 因为他们请过来的太医,决定了春贵人今晚究竟是真的身子不適,还是找理由爭宠。 按理说,小田子是太监,脚程自然比宫女快一些。 然而迎香也是晋王精心培养送进宫的,体力远比寻常宫女好。 最终,还是迎香先一步跑到了太医院,焦急道:“乔太医可在?小主身子不適,请您过去看看。” 今晚恰好是乔太医当值,闻言他立即背上药箱,隨迎香走了。 小田子落后一步赶来,咬著牙有些失望。 迎香已经带了太医去水溪阁,他自然不可能再请一个过去,这样不是做得太明显了吗? 没想到这次,竟被迎香领先了一步。 小田子纵使心中不愤,也只有跟著折返。 水溪阁。 王嬪等著拆穿春贵人,却看到迎香带著乔太医从外面走了进来。 乔太医跪在地上,恭敬地行礼:“微臣参见陛下!” “参见王嬪娘娘、春贵人!” 王嬪的心骤然一沉。 中秋宫宴那晚,春贵人说出有孕的事,指定了乔太医为她安胎。 宫里的人又不是傻子,这样一来,谁还看不出乔太医是春贵人的人。 今晚请来的是乔太医,他自然只会按照春贵人的意思说。 这时,小田子气喘吁吁地从后面跑了过来,低著头站在一旁,不敢看王嬪的眼睛。 王嬪心中暗道了一声废物,面上却没显露出任何异常,反而还紧张地对乔太医道:“乔太医,快来瞧瞧春妹妹今晚究竟是怎么回事吧。” 乔太医应了声“是”,上前为春贵人诊脉。 两人不动声色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片刻后,乔太医收回手,恭敬道:“回陛下、王嬪娘娘,春贵人来自西域,体质与大周女子不同,故而有孕后身体会偶有不適。只要好好休养,保持愉悦的心情,便不碍事了。” 言下之意就是,春贵人今晚的並不是装出来的。她怀著身孕,不能有任何不开心的地方,否则不利於胎儿的发育。 王嬪知道,今晚这一局是她输了。 再留下去也是自取其辱,还不如给陛下留下一个体贴、懂事的形象。 想到这里,王嬪柔声道:“原来如此。” “只要春妹妹的身子不碍事就好。” “臣妾便先回去,不打扰陛下与春妹妹了。” 说完这话,王嬪福了一礼,转身走了出去。 乔太医告退后,其他人也退下了。 转眼內室便只剩下南宫玄羽与春贵人了。 春贵人歉疚地看向帝王:“陛下,都是嬪妾的身子不爭气,竟平白让这么多人,大晚上为嬪妾操心,嬪妾心里真是过意不去……” 南宫玄羽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道:“你身子弱,便早些歇息吧。” 话音落下,帝王便抬步走了出去。 春贵人错愕地望著他的背影:“陛下?!” 太医都说了,她今晚身子不適,要保持愉悦的心情,陛下怎么就丟下她走了? 南宫玄羽回过头,望著春贵人的眼睛:“还有事?” 不知为什么,这一刻,春贵人竟有一种自己所有的小心思,都被帝王看穿了的感觉…… 她心头升起了一阵心虚,摇摇头道:“没、没事……” “嬪妾不能侍寢,自然不敢让陛下留在嬪妾宫里。” “嬪妾恭送陛下!” 南宫玄羽没有再看她,大步离开了水溪阁。 春贵人咬著嘴唇,眼中满是不甘,看向迎香吩咐道:“去看看,陛下今晚最终去了哪里!” 第1031章 四皇子又尿了龙袍(86万打赏值加更) 迎香点点头:“奴婢遵命!” 李常德能感觉到,陛下今晚的心情不佳。 不怪南宫玄羽。 白日他处理了一天的政事,已经够烦了。到了晚上本想探望了看望三皇子,找个能让自己舒心的地方。 不曾想,王嬪与春贵人如此不安分,闹得他头昏脑涨。 李常德跟在南宫玄羽身后,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咱们现在去哪?” 南宫玄羽没有说话,只是坐在龙撵上,低头扫了他一眼。 李常德瞬间就明白了,甩著拂尘道:“摆驾钟粹宫——” 陛下可是说过,钟粹宫於他而言是家。 有再多烦心事,到了宸贵妃娘娘身边,陛下的心情都会变得平静起来。 那他能没有眼力见吗? 迎香一路瞧著龙撵去的方向,很快便回了水溪阁匯报导:“小主,陛下他、他……他去了钟粹宫……” 春贵人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还以为今晚发生了这么多事,陛下已经没了翻牌子的心思,会独自回养心殿歇息呢,没想到竟又去了宸贵妃那里。 后宫的任何女人,春贵人都不放在心上,可宸贵妃除外。 一是因为她们同是嫵媚的类型,但宫里人人都说她比不上宸贵妃娘娘。 二则是……上次中秋宫宴,春贵人已经发现,晋王殿下看宸贵妃的眼神不同。那是只有看感兴趣的猎物时,才会有的目光。 她怎能容忍別的女人,夺走晋王殿下的注意力! 可是春贵人刚刚已经用身子不適的理由,將南宫玄羽从主殿抢了过来,不可能再在这么短的时间內,用同样的藉口。 此刻她纵使心中不快,也没有任何办法了…… 主殿。 王嬪刚回来,就狠狠剜了小田子一眼:“没用的东西!” 小田子“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是奴才不中用。” “娘娘,您打奴才,骂奴才都可以,千万彆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啊……” 王嬪坐在椅子上,气得胸口不停地起伏。 但最终,她还是没有惩处小田子。 原因无他。 因为王嬪心里明白,纵使小田子今晚喊了其他太医过来,拆穿春贵人是装的,又如何呢? 她怀著身孕,陛下难道会处罚她吗?最多只会觉得春贵人骄纵了一些。 王嬪嘆了一口气,道:“起来吧。” 小田子感激道:“谢娘娘!” 这时,一名宫女从外面走了进来,欣喜道:“娘娘,陛下从水溪阁离开了!” “你说什么?!” 王嬪诧异地问道:“陛下今晚没留下来陪春贵人?!” 宫女摇了摇头:“回娘娘,没有。” 王嬪心中瞬间升起了一阵喜悦之意。 对她来说,陛下今晚去了谁宫里,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春贵人那个贱人机关算尽,最终还是没有得逞! “小田子,你去看看陛下今晚去哪里了。” “是!” 很快,小田子就带了答案回来。 听完后,王嬪勾起唇角道:“……春贵人以为將陛下从本宫这里抢走了,陛下晚上就会留下来陪她吗?殊不知,她连给宸贵妃娘娘提鞋都不配!” 小田子连忙道:“可不是。” “娘娘,说不定春贵人此刻,正气得呕血呢。” 王嬪感觉到整个人神清气爽,心情好了不少,打著哈欠道:“时间不早了,本宫也该歇息了。” 明日一早,她还等著看那个异域贡品的笑话呢! …… 钟粹宫。 乳母把四皇子洗得乾乾净净的,为他穿好衣服,才把白白胖胖的小糰子递给沈知念。 沈知念抱著四皇子,在他圆嘟嘟的脸颊上亲了两口,怎么看怎么喜欢。 四皇子已经会独自站立了,有时候还会尝试独立行走,不过走起来摇摇晃晃的,像小鸭子一样。 扶著家具或墙壁的时候,他走得比较稳。还能蹲下捡玩具,然后再站起来。 为了避免四皇子摔著,整个主殿都铺了柔软的地毯。 沈知念抱著四皇子玩了一会儿,就把他放在了地毯上,让他自己玩玩具。 四皇子的左手抓起一个小木块,递到右手,然后准確无误地放进了旁边的盒子里。 菡萏他们都是一日日看著四皇子长大的。 看到这一幕,菡萏惊喜道:“娘娘,奴婢怎么觉得,四皇子的手指比之前灵活了不少?” 林嬤嬤站在旁边,慈爱道:“四皇子马上就满周岁了,这是肯定的。” 不仅如此,沈知念还发现,阿煦已经能理解一些简单的话了,比如…… 她蹲下身,朝四皇子拍了拍手:“阿煦,到母妃这里来。” 四皇子立即放下手中的玩具,跌跌撞撞地朝沈知念走来,然后扑进了她怀里,奶声奶气道:“母、母……母妃……” 沈知念的一颗心软得不像话,將四皇子抱了起来:“誒,母妃在这里,我们的小阿煦真乖!” 芙蕖也笑道:“是呀,四皇子可厉害了!” 主殿里一片其乐融融的气氛。 就在这时,小明子从外面走了进来,匯报导:“娘娘,圣驾往咱们钟粹宫来了,您快准备准备吧!” 沈知念闻言,轻皱起了眉头:“陛下今晚翻的不是王嬪的牌子吗?” 小明子道:“奴才刚才去打听了一嘴,好像是春贵人藉口身子不適,將陛下从主殿抢过去了。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陛下便离开了翊坤宫……” 沈知念只能將四皇子交给了乳母,吩咐道:“准备接驾吧。” “是!” 不多时,南宫玄羽的仪仗便抵达了钟粹宫。 沈知念带著宫人们出去迎接:“臣妾给陛下请……” 她的礼还没行完,南宫玄羽便將人扶了起来,牵著沈知念的手往主殿走去:“朕说了,不必多礼。” 沈知念笑了笑,没有说话。 进来后,帝王从乳母手中接过四皇子掂了掂:“朕怎么感觉,阿煦好像又重了些?” 南宫玄羽的话音刚落下,就感觉胸口传来了一阵暖流。 低头一看…… 得! 四皇子又尿了! 这可是龙袍啊! 左右这样的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沈知念一点都不怕,嗔了南宫玄羽一眼:“陛下还说阿煦重吗?他听著可不开心了呢。” 第1032章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南宫玄羽无奈地看著手里的四皇子:“你这臭小子……” 他虽然叫四皇子“臭小子”,语气里却一点责怪的意思都没有,將四皇子交给了乳母带下去收拾。 南宫玄羽也去了浴房,沐浴更衣。 帝王常来钟粹宫,这里自然有备他的衣衫,沈知念让人找出来,给南宫玄羽送过去。 隨著沈知念的位分不断升高,要管的事情也越来越多。菡萏和芙蕖跟在她身边为她分忧,负责的事情同样在增加。 故而一些琐事,两人都交给了秋月、夏风她们去做。 衣橱如今是夏风在管著。 她刚准备將帝王的寢衣送过去,冰巧便迎了上来,一脸心疼道:“夏风姐姐,瞧你忙了一天了,肯定累了。这点小事就交给我去做吧,你赶快歇著。” 冰巧说这话的时候,不由分说地接过了夏风手中的托盘。 这些日子,冰巧对夏风非常热络、体贴,將她当成亲姐姐一样。 夏风在宫里也没个亲人,不知不觉间,与冰巧的感情逐渐深厚。 见冰巧这么关心自己,夏风心头一暖,有些不好意思:“怎好劳烦你?” 冰巧含笑道不过:“这么一点小事,我做就行了。” “夏风姐姐,你明天还要伺候娘娘的,自当早点歇息。好了,我去了。” 夏风望著冰巧的背影,眸中满是暖色。 钟粹宫,宫人之间没有勾心斗角,反而都守望相助。 谁不觉得在这里当差,有家的感觉呢。 冰巧一路端著托盘,来到了浴房外,对李常德行了一礼:“李公公,奴婢是来给陛下送衣衫的。” 钟粹宫的这些宫女,李常德早就眼熟了。 但近身伺候宸贵妃娘娘的,除了菡萏和芙蕖以外,便是秋月和夏风了。 怎么今日是冰巧送衣衫过来? 李常德顺嘴问了一句:“怎么是你给陛下送寢衣?” 冰巧面不改色道:“回李公公,此事原本是夏风姐姐负责的,但她刚才忽然有些身子不適,便让奴婢帮帮忙。” “求李公公恕罪,不要责怪夏风姐姐……” 冰巧说著就要跪下了。 这不是什么大事,况且夏风是宸贵妃娘娘身边的人,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李常德並未计较,点点头道:“给咱家吧。” 冰巧一愣。 她还以为能直接把寢衣送进浴房给陛下呢。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想来也是,陛下是万金之躯,除了近身伺候他的人,岂是其他人能隨意接近的? 冰巧並未气馁,也没表现出任何异样,將手中的托盘交给了李常德:“奴婢告退。” 南宫玄羽沐浴完,回到沈知念的寢殿,见她坐在窗边,还在看手中的册子。 此刻的她穿著一袭玫红色的寢衣,卸去了所有釵环,一袭墨黑的长髮柔顺地披著。脸上未施粉黛,既娇媚,又像出水芙蓉般清新可人。 南宫玄羽的目光,在沈知念的寢衣上停留了一瞬,隨口道:“你这套寢衣不错,样式看起来挺別致的,针脚瞧著也细密。” “是吗?” 沈知念低头看了看,含笑道:“这是雪妃新给臣妾做的,臣妾今晚还是第一次穿呢。” 南宫玄羽一愣,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雪妃嫁与他这么多年,还从未给他做过寢衣呢…… 而且他一直都知道,雪妃性子清冷,又深居简出,不喜跟后宫的妃嬪来往,竟会给念念做寢衣? 这还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南宫玄羽並未纠结这个问题,在沈知念对面坐下,抬眸问道:“在看什么呢,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沈知念郑重道:“再过几日就是阿煦的周岁礼了,臣妾在看有没有什么疏漏的地方。” 南宫玄羽无奈地笑了笑:“礼部与內务府办事,念念还不放心吗?” 沈知念道:“臣妾放心是放心,但那是阿煦的大日子,臣妾是他的母妃,自然要將每一个细节都確定一遍。” 南宫玄羽上前,抽走了沈知念手中的册子,心疼道:“已经这么晚了,再看仔细伤眼睛。左右还有好几日的时间,明日再看也不迟。” 沈知念確实有些乏了,打了个哈欠道:“臣妾听陛下的。” 烛光下,女子嫵媚的容顏,像蒙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比起平日里威严的贵妃模样,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柔和。 南宫玄羽看得心头一动,上前轻轻將她拥进了怀中,低头吻了下去。 沈知念却偏过头,避开了这个吻,起身离开了南宫玄羽的怀抱。 南宫玄羽讶异地望著她:“念念,怎么了?” 难道他又有哪里惹她不开心了? 此时此刻,南宫玄羽还没意识到,从前都是沈知念变著法地哄他开心,爭夺他的宠爱。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人之间有任何风吹草动,他都会开始反省,是不是自己哪里惹到念念了…… 沈知念似笑非笑地看向南宫玄羽:“陛下可別忘了,您今晚翻的是王嬪的牌子。怎么?在翊坤宫遇到了不痛快的事,才想起臣妾吗?” “臣妾才不要做別人的备选。” 话音落下,沈知念不再看南宫玄羽一眼,自顾自上床背对著他歇息了。 她不关闭宫门,赶南宫玄羽走,已经是顾及著他帝王的身份了。他还想与她亲热?门都没有! 南宫玄羽:“……” 他堂堂的帝王,还从来没有女人敢给他甩脸子。 放在別的宫里,他丟下被他翻了牌子的妃嬪不管,反而去了她们宫里,只怕她们高兴还来不及。 到了念念这里,她竟觉得自己是备选,还不搭理他了…… 偏偏南宫玄羽半点都生不起气来,心中还涌出了隱秘的喜悦。 因为这至少证明,念念心中是十分在意他的,才会小气,才会吃醋。 他的唇角露出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上床从背后轻轻抱住了沈知念:“小气包……” 沈知念处理了一天宫务,又要忙著四皇子的周岁礼,还要带著他玩,是真的累了。 她没有搭理南宫玄羽,很快便沉沉进入了梦乡。 听著怀中小女人均匀的呼吸声,帝王脸上满是无奈的笑容。 第1033章 算是一条船上的人 翊坤宫。 春贵人本以为,自己昨晚使手段,能从王嬪那里抢走陛下,以报上次的掌摑之仇! 没想到……她是將陛下从主殿抢过来了,可陛下终究也没留在她这里。 春贵人气得不行,晚上都没睡好。 还是迎香劝她,孕妇生气对胎儿不好,春贵人的情绪这才渐渐平復。 谁知道大清早,她刚在院子里散步,王嬪就从主殿走了出来,满眼讥讽地望著她。 此时此刻,王嬪对春贵人的態度,跟昨晚帝王在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 “哟,这不是我们怀著皇嗣,金贵无比的春贵人吗?” “陛下怎么没从你的寢殿里出来?” 小田子在旁边帮腔道:“娘娘,您有所不知,陛下昨儿晚上就走了。” 王嬪轻轻拍了拍脑袋:“瞧本宫这记性。” “嘖嘖嘖……春贵人啊春贵人,你把陛下从本宫这里抢走了又如何,以为自己能討得到好吗?” “你可知在我们大周有一个成语,叫『东施效顰』?” 此话一出,王嬪身边的宫人都低著头,捂著嘴巴笑了起来。 春贵人对大周的文化了解得並不透彻,闻言皱起眉头,看向旁边的迎香:“什么意思?” 迎香面色难看地解释道:“小主,东施效顰的意思就是,不考虑自身的实际情况,盲目模仿他人,结果反而显得、显得滑稽可笑,起到適得其反的效果……” 春贵人最討厌的,就是旁人把她和宸贵妃放在一起比,说她处处不如宸贵妃。 王嬪用的这个词,简直就是戳春贵人的肺管子! 她那双嫵媚的眸子眯了起来,眸中涌动著怒火,忽然捂著肚子“哎哟”了一声。 迎香立即紧张地问道:“小主,您怎么了?!” 春贵人虚弱地靠在迎香身上,瞥了王嬪一眼:“王嬪娘娘,嬪妾与您无冤无仇,对您也向来恭敬。昨日实在是因为嬪妾身子不適,陛下才来瞧瞧嬪妾。可最终,陛下也没留在嬪妾宫里啊……” “你何苦这么恨嬪妾,一大早就出言羞辱?呜呜呜……嬪妾的肚子好痛啊……” 迎香连忙道:“来人,快去请太医!” 王嬪瞬间慌了,伸手指著春贵人:“你、你、你刚才还是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別在这里装模作样!” 春贵人不语,只是一味轻哼。 小田子连忙劝道:“娘娘,咱们別跟春贵人一般见识了。她怀著身孕,一旦有个什么事,吃亏的还是您啊……” 王嬪只能恶狠狠地瞪了春贵人一眼,不敢再说话。 很快,乔太医便被请到了水溪阁。 王嬪不放心,也跟了进去。 虽然她清楚,春贵人就是在装模作样。可在所有人看来,春贵人是因为她的言语刺激,才突然腹痛的。 春贵人要是真有个什么事,她脱不了干係…… 乔太医进来后,匆匆行礼:“微臣给……” 迎香急忙道:“乔太医,快过来给我们小主看看,她怎么了?” 乔太医起初还以为,春贵人真出了什么事,连忙上前为她把脉。 春贵人却在旁人没看到的角度,悄悄朝乔太医眨了眨眼睛。 迎香也在一旁道:“小主,都是奴婢不好。” “如果不是奴婢早上让您到院子里走走,您就不会被王嬪娘娘骂东施效顰了……” 乔太医心领神会,收回手皱著眉头道:“小主这是因为受刺激过度,动了胎气啊……” “待微臣立即开一副安胎药,为小主调理一下。” 说到这里,乔太医紧皱著眉头,忧心忡忡道:“微臣昨晚就说了,小主的体质异於大周女子,一定要小心安胎,怎么大清早还被人刺激了呢?” 听到这里,王嬪的脸色微微发白…… 不管春贵人是真动了胎气,还是与乔太医串通。此时此刻,她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春贵人闻言,含泪看向了王嬪:“王嬪娘娘,嬪妾也想问您,究竟怎样才能消气?怎样才能放过嬪妾?呜呜呜……” 王嬪看著她这副矫揉造作的样子,气得胸口不停地起伏,心中有无数话想骂! 然而王嬪知道,若她现在继续刺激春贵人,吃亏的只会是自己。 最终,王嬪咬著牙,灰溜溜地离开了,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味道…… 春贵人望著她仓皇离去的背影,眸中满是讥讽。 一个蠢货,也想仗著主位娘娘的身份,在她面前作威作福?做梦去吧! 如今后宫的女人最关注的,就是春贵人的肚子了。翊坤宫发生的事,很快便传开了。 王嬪回到主殿后,急得团团转…… 她望著小田子,焦急地问道:“怎么办?!” “本宫也没想到,春贵人这个贱人如此诡计多端!” “陛下知道此事后,肯定会责怪本宫的……你快给本宫想想办法啊!” 小田子垂著头,额头亦渗出了汗水。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终於眼前一亮,道:“娘娘,春贵人现在仗著肚子里的那块金疙瘩,咱们暂时是奈何不了她,但后宫还是有人能治得了她啊!” “横竖宸贵妃娘娘都会知道此事,与其等到时候,她按照宫规惩处您,倒不如您主动去钟粹宫认错。” “谁会喜欢一个跟自己类型一样,还处处模仿自己的人呢?相比起来,宸贵妃娘娘肯定更討厌春贵人。” “届时,看在您主动认错的份上,她应该不会过多苛责您。” 王嬪起身道:“你说得有道理。” “立刻传本宫的肩舆来,本宫要去钟粹宫!” 她暗中投靠了陛下的事,只有宸贵妃娘娘知道。仔细算起来,她与宸贵妃娘娘也算是一条船上的人。 就算不是,她也比春贵人跟宸贵妃娘娘亲近一些。 …… 钟粹宫。 小明子从外面走了进来,匯报导:“娘娘,水溪阁刚刚传了太医,说是春贵人因为王嬪娘娘的言语刺激,动了胎气。” 菡萏道:“只怕是因为昨晚的事吧。” “若没有春贵人搅局,陛下昨晚肯定会歇在翊坤宫。王嬪娘娘心中憋著火气,找春贵人的麻烦也不奇怪。” 第1034章 未必是陛下的种(87万打赏值加更) 六宫大权尽在沈知念手中,她既然知道此事了,肯定要处置。 这时,夏风从外面走了进来,通传道:“娘娘,王嬪娘娘来了。” 菡萏道:“刚说起王嬪娘娘呢,她就到了。” 沈知念放下了手中的帐册:“传她进来吧。” “是。” 王嬪进来后,跪在地上恭敬地行了一礼:“臣妾给宸贵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万安!” 按大周的宫规,妃位平时见到贵妃,只需行万福礼即可。 沈知念看向王嬪问道:“非年非节的,王嬪怎么行如此大的礼?” 王嬪並未起身,低著头一脸愧疚道:“宸贵妃娘娘,臣妾有罪……” 沈知念已经听说了翊坤宫发生的事,但还是轻轻靠在椅背上,垂眸问道:“哦?不知王嬪何罪之有?” 王嬪接著道:“宸贵妃娘娘,臣妾对您的一片忠心,天地可鑑!臣妾也是看不惯春贵人总想著模仿您,今早才忍不住,嘲讽了她一句东施效顰。” “谁知……谁知春贵人的身子竟这么弱,因为一个成语就动了胎气……” “臣妾心中惶恐,却也知道自己犯了错,所以特地来此向宸贵妃娘娘请罪……” 沈知念居高临下地望著王嬪,在心头冷笑了一声。 王嬪分明是因为,春贵人昨晚叫走南宫玄羽的事,心存怨气。 到了她面前,竟说成是瞧不惯春贵人模仿她。 春贵人虽然不是好东西,但王嬪就是省油的灯吗? 沈知念没有兴趣掺和她们之间的事,更不可能让王嬪把自己当枪使,慢悠悠问道:“你既知春贵人身怀有孕,情绪又易激动,为何还要在言语上刺激她?” 王嬪一愣。 宸贵妃娘娘怎么一点偏帮自己的意思都没有? 这样下去,事情传到陛下的耳朵里,她肯定会被惩罚的…… 王嬪正想继续说,春贵人怀著皇嗣,万一生下了皇子,宫里就又多了一位皇子。届时四皇子的地位…… 然而王嬪还没接著想下去,就反应过来,自己的这个想法有多可笑了。 春贵人纵使生下的是皇子,又如何? 说好听点,那孩子有异族血脉。 说难听了……就是杂种!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自古以来,哪个杂种能继承中原的皇位? 四皇子的地位稳如泰山,宸贵妃娘娘又怎会將怀著身孕的春贵人放在眼里。 王嬪清楚,若自己再不拿出一点筹码,宸贵妃娘娘绝不会在此事帮著她。 想到这里,王嬪把心一横,抬头道:“娘娘,臣妾有一关於春贵人的秘密,想告诉您!” “哦?” 沈知念低头望著她:“什么秘密?” 王嬪往四周看了看:“还请宸贵妃娘娘先稟退左右。” 隨著沈知念淡淡抬手,宫人们都退了下去,只剩下心腹在內室伺候。 王嬪深吸一口气,咬著牙一字一顿道:“娘娘,臣妾怀疑……春贵人和晋王殿下之间,有不清不楚的关係!” “更进一步……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未必是陛下的种!” 沈知念的眸色骤然变得凌厉起来:“放肆!” “你可知无凭无据,污衊宫嬪与外男私通,质疑皇室血脉,乃是大罪!” 王嬪又如何不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她心中即便有再多疑虑,也没將事情闹开。就连匯报给宸贵妃娘娘,也是先让其他人退了出去。 宸贵妃娘娘虽是一副疾言厉色的样子,但她知道,对方必定不会偏袒春贵人。 只不过因为没有证据,宸贵妃娘娘才没有妄下结论。不然事情闹开了,她也会惹得一身骚。 想到这里,王嬪道:“宸贵妃娘娘,臣妾也是真心效忠您,才冒著被陛下治罪的风险,將这个猜测告诉您。” “只要您给臣妾一点时间,臣妾必然会找到证据!” 沈知念一直都知道,春贵人是晋王安插进宫的探子。 但前世她毕竟生活在宫外,对后宫的事情了解得並不详细。春贵人与晋王之间是不是有什么,沈知念也无从得知。 可王嬪既然敢这么说,想必不是空穴来风。 能多抓住一些春贵人的把柄也好。 况且春贵人是晋王的人,还有前些日子莫名其妙出现的雪蚕蜕,如今也没个动静。这一切,或许都跟春贵人有关。 王嬪与春贵人同住一宫,又是主位,是监视春贵人最好的人选。 想到这里,沈知念慢悠悠道:“捕风捉影的事,不可在后宫胡言乱语。否则传到陛下的耳朵里了,本宫也保不了你。” 看到沈知念缓和的態度,王嬪想了想,便明白了她话语里的深意。 既然捕风捉影的事不能乱说,那有证据了,就可以闹到明面上了! 王嬪拜了下去:“臣妾明白!” 沈知念又道:“无论如何,春贵人今日动胎气的事,是因你而起。但念在你主动认错、悔过的份上,本宫就从轻发落,罚你三个月的例银,你可有异议?” 早在许久之前,王嬪就被罚了三年的例银,现在是虱子多了不怕痒,哪还在乎这三个月。 这个结果,比起她最初预想的惩罚,已经很轻了。 王嬪道:“宸贵妃娘娘处事公允,臣妾敬服,並无异议。” 沈知念提点了一句:“你既知春贵人怀著身孕,娇贵得很,今后就莫要再给她动胎气的机会了。” 想到春贵人狡猾的模样,王嬪气得咬牙:“……是!臣妾明白了。” 见沈知念端起了手中的茶杯,王嬪识趣道:“臣妾告退。” 她离开后,菡萏撇撇嘴道:“娘娘,奴婢瞧著,王嬪娘娘是想借您的手来对付春贵人呢。” 芙蕖在旁边道:“你觉得娘娘会不明白吗?” 沈知念笑了笑:“王嬪不安好心,春贵人也不是省油的灯,由她们去斗吧。” 若王嬪能找到春贵人与晋王不清不楚的证据,固然好。 就算找不到,对沈知念来说也没有任何损失。 相反,有王嬪时不时从旁牵制著春贵人,春贵人就算想做一些事,也会束手束脚。 芙蕖点点头:“现在最重要的,是四皇子的周岁礼。” 第1035章 届时便是宸贵妃的死期 养心殿。 南宫玄羽正在批摺子,李常德忽然走了进来,匯报导:“陛下,水溪阁刚才传了话过来,说春贵人忽然动了胎气……” 南宫玄羽抬起眼眸,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李常德恭敬道:“回陛下,据说是因为王嬪娘娘与春贵人起了口角,春贵人这才在情绪激动之下动了胎气。但太医已经瞧过,为春贵人开了安胎药,应当不打紧。” 南宫玄羽深邃的眼眸里闪过了一抹烦躁:“王嬪怎么如此不懂事?明知春贵人身子弱,还要去刺激对方。” 李常德弯著腰道:“奴才听说,因著春贵人与宸贵妃娘娘都生得嫵媚,且她在有意无意之间,模仿宸贵妃娘娘的衣著打扮。王嬪娘娘这才说,春贵人东施效顰。” 南宫玄羽默了默,忽然道:“王嬪说的也不无道理。” 李常德:“……” 陛下不是刚刚还说,王嬪娘娘不懂事吗? 不管怎么说,春贵人毕竟是宫里唯一怀孕的宫嬪,李常德还是问道:“陛下可要去看看春贵人?” 南宫玄羽低头继续批摺子,头也没抬道:“既然太医已经看过,说她不碍事了,那朕再去有什么用?” 李常德应了声“是”,没有再说话。 这要是换成宸贵妃娘娘,恐怕陛下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跑到钟粹宫去了。 恩宠不一样,待遇自然也不一样。不然为什么宫里的娘娘、小主们,都卯足了劲想往上爬呢? …… 水溪阁。 春贵人躺在软榻上,慢悠悠地问道:“消息传到御前去了吗?” 迎香走了进来,低著头道:“回小主,陛下已经知道早上发生的事了。” 春贵人接著问道:“那陛下怎么还没有来水溪阁看本小主?” 晋王殿下不是说,陛下最重子嗣了吗? 迎香结结巴巴道:“这……这……也许是陛下政事繁忙,一时走不开吧。” “说不定今晚,陛下就会来陪小主用膳了!” 春贵人翻了个白眼,心头有些烦躁。 她还不了解男人吗? 听说她动了胎气的事,陛下都没有眼巴巴地赶过来,过后还会想起她? 看来这个孩子在帝王陛下心中的分量,也没那么重。 她可是听人说过,宸贵妃怀孕时,陛下基本上每天都往钟粹宫跑。那待遇,后宫的哪个女人能与之相比? 为什么换到她身上,差距就这么大? 迎香继续安慰道:“小主,左右如今的后宫,就您一个怀孕的女人,金贵著呢!” “陛下就算今天抽不开空,过后也总会来看您的。” 春贵人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没有再纠结此事。 反正她只是为了恩宠,又不是真的喜欢陛下。 隨即,春贵人又问道:“那陛下有没有说,怎么处置王嬪?” 那个女人可是害她动胎气的罪魁祸首! “这……” 见迎香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春贵人皱著眉头道:“有话就直接说!” 迎香这才硬著头皮道:“陛下说……后宫的事都归宸贵妃娘娘管辖。” “听闻宸贵妃娘娘已经处罚了王嬪娘娘,陛下便没有再过问此事了。” 王嬪今天一大早就去钟粹宫请罪,最终被罚了三个月例银的事,春贵人不是没有听说过。 但她並没有放在心上。 害怀孕的宫嬪动胎气,却只罚三个月的例银,这惩罚也太轻飘飘了吧? 宸贵妃分明就是有心包庇王嬪! 春贵人一直想著,她怀的不是宸贵妃的孩子,宸贵妃当然不在意。但陛下听说此事,必定会严惩王嬪! 她已经等著看对方的下场了! 谁知道……陛下竟是这种回答…… 春贵人生气地將手边的茶盏挥到了地上:“你说什么?!” “三个月的例银,对嬪位来说算得了什么,陛下就如此不在意本小主的孩子吗?!” “王嬪害本小主动了胎气,他都不严惩对方……” 亏她还以为,经此一事,王嬪说不定会被降为贵人呢。 届时她们都是贵人,她还比王嬪多了一个封號,王嬪还有什么资本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可最终的结果,却如此令春贵人失望…… 迎香道:“小主息怒!” “陛下哪是不在乎您的孩子啊,分明是因为给王嬪娘娘的惩罚,是宸贵妃娘娘下的令。” “陛下如果再对王嬪娘娘作出惩罚,岂不是打宸贵妃的脸,让大家觉得她管理不好后宫,所以陛下才插手此事吗?” “陛下那么宠爱宸贵妃娘娘,当然不会这么做。” “说到底,还是因为宸贵妃娘娘包庇王嬪娘娘。” 春贵人也想明白了这一点,眼眸中浮现出了凉意:“呵!本小主就知道,宸贵妃不是能容人的!” “所幸本小主和王爷的计划,就快实施了。” “届时……便是宸贵妃的死期!” 既然陛下喜欢千娇百媚的女人,没了宸贵妃珠玉在前,她便可以独占恩宠了! 迎香恭维道:“小主英明!” “既然如此,小主不妨再忍耐一段时间。” 春贵人一边摸著自己的肚子,一边担忧道:“王爷被禁足这么久了,也不知道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她知晓自己怀孕后,宫里肯定有许多人盯著水溪阁。所以春贵人不敢在这种时候,贸然给晋王传信。 若是被人发现了,她倒霉不要紧,连累了王爷,那才真是罪该万死了。 这时,一名宫女进来通传道:“小主,储秀宫的彩菊来了。” 彩菊是康嬪身边的掌事大宫女。 春贵人立即道:“传她进来。” “是。” 进了水溪阁,彩菊客气地朝春贵人行了一礼:“奴婢给春贵人请安,贵人吉祥!” “不必多礼。” 春贵人含笑望著彩菊:“你怎么过来了,可是康嬪娘娘有什么吩咐?” 彩菊示意身后的小宫女,將礼物交给水溪阁的人:“娘娘听说贵人动了胎气,心中掛念不已,所以特地命奴婢送了一些补品过来。” 大周有一句话叫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所以后宫与春贵人交好的宫嬪並不多。 第1036章 四皇子的周岁礼 再加上所有人都知道,春贵人与宸贵妃娘娘是一个类型的美人。 宸贵妃娘娘虽没说过什么,但她们怕与春贵人交好,会得罪宸贵妃娘娘,就更不敢跟她来往了。 春贵人动了胎气的事,已经传得满宫皆知了。期间只有宸贵妃赐了一些赏赐安抚,再也没人来看过她,给她送过东西。 康嬪倒是个例外。 春贵人立即红了眼眶,望著彩菊道:“难得康嬪娘娘如此记掛嬪妾,请你转告康嬪娘娘,她对嬪妾的好,嬪妾都记住了。” 彩菊福了一礼:“奴婢一定把小主的话带到。” “若小主没有其它吩咐,奴婢就先告退了。” 彩菊离开后,春贵人依旧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对迎香道:“让乔太医找个时间查验过,便把这些东西收起来吧。” 迎香福了一礼:“是。” 隨即,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底闪过了一抹冷芒:“小主,宸贵妃娘娘早上不是送了一些赏赐过来,您何不、何不……” 迎香的话虽没说完,春贵人却明白她的意思。 何不在里面动手脚? 届时她的身子或皇嗣有什么问题,就可以栽赃到宸贵妃头上了。 春贵人讥讽一笑,望著迎香道:“你以为本小主没想过这个法子吗?” “可你觉得,宸贵妃为什么敢堂而皇之,送赏赐给本小主?” 迎香仔细想了想,隨即沉默了…… 是啊,她怎么忘了,宸贵妃娘娘哪次收的礼物,或赏赐出去的东西,不是经太医再三查验过,確定没问题了才进行下一步。 宸贵妃娘娘既然敢赏赐小主,又怎么会没想到这一点? 若小主真动了什么歪心思,只怕最后会自食其果…… 迎香低著头道:“是奴婢愚钝了,还是小主机敏。” 很快,庄妃也派人送了赏赐过来。 不管真面目是不是被拆穿了,庄妃都跟没事人一样,始终维持著老好人的形象。 春贵人动了胎气,她当然不可能毫无表示。 有时候,就连春贵人都有些佩服庄妃的心理素质了。 但她只是让迎香请乔太医瞧过后,就把东西收起来。 放在从前,春贵人肯定要想办法,在庄妃送过来的赏赐上面做文章。毕竟她进宫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把水搅浑。 可现在,她和晋王殿下那个重大的计划,才进行到一半,不想在这时节外生枝。 便让庄妃再逍遥一段时间吧! 除此之外,便再也没有人来看过春贵人了。 迎香讥讽道:“小主,奴婢听说以前宫里只要有人怀孕了,庄妃娘娘就会第一个过去献殷勤,为的就是夺走对方的孩子。” “郝嬪娘娘活著的时候,不就是被庄妃娘娘骗了,把她当亲姐姐对待。” “只可惜……庄妃娘娘算计到最后,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五皇子被康嬪娘娘抚养去了。” “您说这回,她怎么没亲自到水溪阁来关心您呢?” 春贵人当然明白原因,不紧不慢道:“你觉得庄妃抢孩子,是为了什么?最终的目的,还不是那个位置。” “但本小主生下的孩子有异族血脉,从一开始就断了继承大统的可能。庄妃又何必费功夫,做这种吃力不討好的事?” 迎香摇了摇头:“这么说,咱们还得感谢庄妃娘娘的不抢之恩了?” 春贵人嗤笑了一声:“她不掺和进来也挺好,免得坏了本小主和王爷的事。” …… 转眼便到了八月二十六。 今天是四皇子出生后,过的第一个生辰。 礼部和內务府从许久之前,就开始准备四皇子的周岁礼了,十分隆重,尽显皇家威仪! 今日的钟粹宫,布置得极为庄严、华丽。整体以明黄、朱红为主色调,辅以龙凤、祥云等皇家象徵图案。但规格要低於帝王典礼,避免僭越。 正殿北面中央,为帝王的御座,用明黄缎面铺就。两侧立著紫檀木嵌玉屏风,屏风上面绘著麒麟送子、蟠桃献寿等吉祥图案。 屏风前摆放青铜香炉,用来焚香,还有插著红烛的成对烛台。 正殿的东西两侧,放置铺著红毡的座椅。供皇室宗亲、后宫妃嬪及重要命妇就座。 座椅前方设小几,摆放茶点。 大周以右为尊,通常为地位较高的妃嬪座位。 席位后方悬掛緙丝龙凤纹帷幔,帷幔边缘垂金色流苏,与中央屏风形成呼应。 钟粹宫宫门口,悬掛红底金字匾额,上面写著“福寿康寧”四个大字。两侧柱身缠缚红绸带,系金色长命锁造型掛饰。 从宫门口到正殿,一路铺设著大红色的地毯。两侧每隔三步,设一盏羊角宫灯,灯柱上面缠著绿色丝绸,象徵生机。 庭院两侧排列金瓜、鉞斧、朝天鐙等皇家仪仗,尽显威仪! 正殿东侧则设临时神位,供奉观音菩萨等。神位前设三足铜香炉,由太监隨时添香。 一间偏殿里摆放祭品和祭祀的器具。 有成对的珐瑯彩黄地缠枝莲纹酒杯,搭配银质托盘等等,用於赐酒仪式。 另设一间偏殿为器物房,存放备用的礼器、服饰等,由內务府的太监值守。 正殿南侧是乐工席位,摆放编钟、编磬、鼓等乐器,用於演奏精心准备的宫廷乐曲,配合礼仪流程。 詹巍然亲自带著禁军,身著甲冑,手持金瓜鉞斧,里三层外三层守卫著钟粹宫,確保周岁礼的庄严与安全! 院子里铺著一张极大的地毯,上面摆放著抓周的一应物品。 有象徵政治的小玉璽,仿帝王的玉璽形制,上面刻“四皇子之宝”几个大字。以及金印、朝珠等。暗示四皇子未来或承袭皇权,或参与朝政。 文治类则有玉制的毛笔、龙纹砚台、四书五经等。期许四皇子长大后学识渊博,擅长文治。 武功类有弓箭、甲冑、马鞭、大刀等。彰显尚武精神,寓意保卫江山。 財富与生活类,放了金元宝、银錁子、绸缎匹。还有玉碗玉勺,里面盛放著少量糕点,象徵衣食无忧。寓意四皇子长大后享受皇家富贵,生活富足。 第1037章 真想把她抱起来,狠狠亲几口(169万票) 还有跟宗教有关,或象徵吉祥的东西,如佛珠、木鱼、道经、长命锁等。以此祈求神明庇佑,消灾辟邪。 剩下的物件有乐器、游记、手帕、朵之类,象徵才艺天赋或性情文雅。 抓周物品的摆放,也有严苛的规定。必须按文左武右、贱左贵右的原则陈列。 玉璽、朝珠等置於右边前方的位置;弓箭、甲冑等放置在右边中间;生活类物品放置在下方,形成尊卑有序的布局。 一大早,后宫妃嬪和皇室宗亲便陆陆续续到了。 皇子的周岁礼,严格来说算是家宴,按理说朝臣们没有赴宴的资格。 但有一家除外。 那就是皇嗣的外祖家。 因此,沈茂学也在今日的邀请之列,同样带著厚礼进宫了。 沈茂学出现的那一刻,不少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围过去献殷勤。 原因无他。 宸贵妃娘娘宠冠六宫,沈家如今正是炙手可热的时候! 而且沈家还没有当家主母呢,若是能与其联姻,对他们的家族来说也是好事一件。 而沈茂学就像一条滑不溜秋的泥鰍,不主动也不拒绝,主打的就是一个不得罪任何人。 眾人发现,他们围在沈茂学身边试探了许久,竟什么都没试探出来…… 王嬪带著三皇子过来,看著钟粹宫的布置,轻轻抿著嘴唇,眼底闪过了一丝晦暗之色。 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宫嬪,围在她身边笑道:“王嬪娘娘,嬪妾怎么觉得今日的钟粹宫,看起来要比三皇子满周岁时的翊坤宫热闹多了?” “是啊,要不都说內务府是一帮拜高踩低的奴才呢。您瞧,他们为四皇子准备的抓周礼多用心啊!” “四皇子可是陛下最宠爱的皇子,礼部和內务府敢不上心吗?” “相比起来,三皇子当真是可怜。”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 其实同是皇子,三皇子的周岁礼,又能差到哪里去? 只不过四皇子最得圣心,礼部与內务府的人,对他跟当然更上心一点。 殊不知就是这些小小的差別,像刺一样刺著王嬪的內心…… 为什么同是皇子,三皇子和四皇子的差別就这么大呢? 王嬪不甘的同时,又有一丝庆幸…… 还好陛下没有公开三皇子身体有恙的事,不然这些人,今日还不知道要怎么嘲笑自己。 无妨。 就算三皇子比不过四皇子,又如何? 她还年轻,终有一日会生下一个健康的孩子。届时她不相信,陛下还会把四皇子当眼珠子似的疼爱。 云安长公主脸上带著丝丝笑意,对身边的清阳长公主和文淑长公主道:“本宫还记得,四皇子满月的时候被乳母抱在怀里,那样小小的。没想到一转眼,他都一岁了。” 清阳长公主压低了声音道:“三姐,中秋宫宴时,宸贵妃才给了你那样的难堪,你还这么喜欢四皇子啊?” 云安长公主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且不说中秋宫宴的那幅画,的確是本宫看走眼了,向宸贵妃道歉是应该的。” “宸贵妃是宸贵妃,四皇子是四皇子。本宫就算不喜宸贵妃,也不可能迁怒一个小孩子。” “再说了,四皇子可是咱们的亲侄子,本宫能不疼爱他吗?” 清阳长公主脸上的笑意未变:“三姐说得有道理。” “我刚才还担心,你会不会因为宸贵妃,对四皇子有什么不喜呢,原来是我想多了。” 云安长公主没有深究清阳长公主的话,瞥了站在远处的春贵人一眼:“本宫现在只希望,春贵人顺顺利利生下孩子,这样咱们又多了一个小侄子,或小侄女了。” 清阳长公主笑著点头:“谁说不是呢?” “可惜这样的好日子,八哥不在。” 说起晋王,文淑长公主也有些鬱闷:“离八哥禁足期满还早著呢,咱们也不能去王府探望他。” 三位长公主在一块说著话,璇嬪也带著六皇子,走到了雪妃身边:“臣妾给雪妃娘娘请安!” 雪妃转头看向她,依旧是清冷的模样:“免礼。” “多谢雪妃娘娘。” 二公主已经快一岁两个月了,早就会自己走路了。因为身子弱,她看起来十分文静,一直乖巧地跟在雪妃身边。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体弱的原因,二公主到现在还不会开口说话。 雪妃將她养得极好,一张小脸白白嫩嫩的,眼睛像黑葡萄一样。 璇嬪看著,简直感觉心都要化了:“二公主也太可爱了吧……” “雪妃娘娘,您是不知道,臣妾做梦都想要一个女儿,天天將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可惜竟生了个臭小子……” 宫里的哪个女人不想要皇子,甚至会嫌弃公主是没用的东西。璇嬪这话若是落在旁人的耳朵里,肯定会觉得她是在刻意炫耀。 然而雪妃能看出,璇嬪对二公主的喜爱是发自內心的。 而且她的性子向来清冷,不喜欢计较那些事。 听璇嬪夸讚二公主,雪妃的唇角也露出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囡囡什么都好,就是怕生。” 这不,璇嬪蹲下跟二公主说话时,她已经害怕地缩到了雪妃身后,抱著她的腿,只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 看起来就像是在担心,璇嬪是大灰狼,会把她吃掉…… 殊不知二公主越是如此,璇嬪越是觉得她可爱极了,喜爱之情已经掩饰不住了! 若不是担心会嚇到胆小的二公主,璇嬪真想把她抱起来,狠狠亲几口! 一些命妇们瞧著二公主,也觉得喜爱得紧,在雪妃身边说一些夸讚的话。 大公主跟在庄妃身边看著这一幕,有些难过地低下了脑袋。 以前宫里只有她一个公主,不管是父皇,还是其他人,都只会关注她。 可现在,很多人都喜欢二皇妹去了…… 大公主忽然不合时宜地想起,三皇弟的生母还活著的时候,曾跟她说过,如果宫里有了二公主,父皇的宠爱就会被抢走,其他人的关注也会被抢走。 以后大家都会只喜欢二皇妹,不喜欢她了。 第1038章 沈知念的祝祷 除非她狠狠撞那些怀孕的娘娘的肚子,把她们的孩子送到天上去做仙女,这样就不会有人跟她抢宠爱了。 大公主那时便觉得,被撞肚子会很痛,她不能那样做。 现在懂事了一些,大公主更明白,这么做是在害人,她不可以做一个坏孩子。 大公主很庆幸,还好自己当时没有糊涂,而是把这件事告诉了母妃。 可是……看著大家真的像三皇弟生母说的那样,只喜欢二皇妹了,大公主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庄妃自然注意到了大公主低落的情绪,温声问道:“韞儿,怎么了?” 大公主摇了摇头,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望著庄妃问道:“母妃,您会永远喜欢韞儿吗?” 庄妃温和一笑:“当然。” “韞儿,你是母妃的女儿,母妃肯定会永远喜欢你。” “你怎么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呢?” 大公主摇了摇头,依恋地拉著庄妃的手:“韞儿也永远喜欢母妃!” 就算其他人都喜欢二皇妹,也没关係。只要在母妃心里,她是最重要的就好! 帝王昨晚歇在钟粹宫,今天自然是和沈知念一起出来的。 李常德甩著拂尘道:“陛下驾到——!!!” “宸贵妃娘娘到——!!!” 眾人立即停下交谈,朝那尊贵无比的帝妃二人跪地行礼:“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参见宸贵妃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南宫玄羽身著一袭明黄的龙袍,走到主位落座,才挥手道:“平身。” 眾人齐声道:“谢陛下!” 此时此刻,不少妃嬪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南宫玄羽身上。 尤其是那些位分低的,难得见到陛下一次。 哪怕知道今日是四皇子的周岁礼,主角不是她们,她们也想得到陛下的关注。 唯独璇嬪,从沈知念的出来的那一刻,她的目光就一直落在对方身上。 搬去承乾宫之前,璇嬪也以为,承乾宫和钟粹宫紧挨著,她隨时想见宸贵妃姐姐都可以,她们见面还会像以前一样容易。 可实际搬过去之后,璇嬪才发现,哪有说的那么简单…… 她成了一宫主位,每日要处理的事情很多,还要照料年幼的六皇子。 宸贵妃姐姐就更不用说了……协理六宫,要忙的事情只会是她的好几倍。 平时没事,璇嬪也不好过去叨扰了。 她越发怀念以前住在钟粹宫的时候,至少每天早上,她都能去主殿向宸贵妃姐姐请安。 不像现在,许久才能见到宸贵妃姐姐一次…… 璇嬪忽然就明白,后宫的这些女人,盼著见陛下的心情了。 因为她对宸贵妃姐姐也是如此…… 眼见时辰差不多了,礼官高声道:“时辰到,祈福仪式开始——!!!” 首先是焚香行礼。 太监点燃香炉中的檀香,宫女手持烛台,立於神位两侧。 沈知念今日身著华丽、庄重的朝服,从乳母手中接过四皇子,走到神位前行三跪九叩大礼。 她一边行礼,一边口念祝词:“今当阿煦周晬,信女沈氏焚香叩祷於庭:一愿吾儿筋骨固若金汤,寒暑不侵;二愿灵窍开若星斗,过目成诵;三愿心性皎若冰壶,恶言莫近;四愿福泽绵若春溪,顺逆皆安。” “抓周时,或执经卷,或握玉璋。然吾所求,唯期其步稳於途,心暖於怀。纵居华堂,不废藜藿之思;若处蓬门,亦存青云之志。” 沈知念的话音落下,不少人眼底都露出了感动之色。尤其是那些为人母的,更能体会到她对四皇子浓烈的母爱。 “宸贵妃娘娘对四皇子,当真是一片慈母之心!” “娘娘如此诚心,菩萨听到了您的祝祷,定会让您如愿的!” “是啊,四皇子瞧著就是有福气的,宸贵妃娘娘必定会心想事成!” “……” 云安长公主的母妃蓁太妃,昔日是宫女出身,不通文墨。 许是遗传了母亲,她自小也不喜欢读书。虽不至於大字不识一个,却听不懂一些复杂的句子。 此刻听著沈知念为四皇子祈福、祝祷,前面的话云安长公主还能听明白,后面的就不懂了…… 她皱著眉头问道:“宸贵妃嘰里咕嚕在说什么呢?” 清阳长公主很了解云安长公主,知道三姐向来不喜欢这些文縐縐的东西,当即耐心地为她解释:“三姐,宸贵妃说,如今恰逢四皇子满周岁,她在庭院中焚香跪拜祈祷。” “第一愿他筋骨强健如金城汤池般坚固,严寒酷暑都不能侵扰;第二愿他心智通达如星辰闪耀,看过的文字便能背诵;第三愿他心性皎洁如玉壶冰心,恶毒言语无法近身;第四愿他福运绵长如春溪不绝,无论顺境逆境都能安然处之。” 云安长公主嗤笑了一声,下意识想说,宸贵妃倒是贪心,要得挺多。 但转念一想,四皇子可是她的亲侄子,她自然也是盼著他好的,便把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清阳长公主继续解释道:“四皇子行抓周之礼时,或许会拿起经书典籍,或许会握住玉制礼器。但宸贵妃真正期盼的,是他在人生路上步履稳健,內心常存温暖。纵使身居华美的宅邸,也不丟弃粗茶淡饭的朴素之心;即便身处贫寒之家,也要保有高远的志向。” 听完后,云安长公主眼中闪过了一丝讥讽:“什么叫『即便身处贫寒之家,也要保有高远的志向』?四皇子生来便是天潢贵胄,宸贵妃这话当真是虚偽!” 清阳长公主笑了笑,没有接话。 倒是文淑长公主,轻轻拉了拉云安长公主的衣袖,摇头道:“三姐,不管怎么说,今天是四皇子的周岁礼,你就算不说点吉祥话,也別添乱了……” 云安长公主动了动嘴唇,终究还是住了嘴。 沈知念祈祷完毕,菡萏和芙蕖便上前,一左一右將她扶了起来。 后宫哪有秘密。 尤其不久前,周二夫人进宫拜见沈知念,许多人都看到了。 她替周鈺湖求娶芙蕖的事,早已传开。 第1039章 四皇子抓周 此时,不少后宫妃嬪和皇室宗亲的目光,都落在了芙蕖身上。 一个宫女如何,他们並不关心。 但周鈺湖…… 在场的谁不知道,周家正在与匈奴作战,十分受帝王的器重! 若此次能大胜归来,周家在朝中的地位,必然会上升到一个新的台阶! 而且撇开家世不谈,周鈺湖此人也十分优秀,年纪轻轻就在科举中夺下了一甲的第二名,被帝王钦点为榜眼,十分受器重,乃是朝中新贵。 这样惊才绝艷的人物,便是宰相家的女儿都娶得,怎会、怎会看上一个低贱的宫女? 更让他们诧异的是,周鈺湖脑子发昏,要求娶芙蕖为正妻,周二夫人居然也跟著他胡来…… 这名叫芙蕖的宫女,確实生了一副容月貌。就算周鈺湖对她的好顏色动心,给个贵妾的身份都是抬举了她,竟非要娶她为妻…… 难不成芙蕖身上,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过人之处? 云安长公主也听说了此事,皱著眉头道:“本宫平日最不喜欢的,就是不安分的人。” “世人都说宸贵妃生得媚骨天成,不曾想她身边的大宫女,也好手段。竟然勾得周翰林放著满京城的贵女不要,非她一个宫女不娶。” “谁知道她背地里,使了什么下作法子……” 文淑长公主摇了摇头道:“三姐,我听说周翰林是在中秋宫宴上,对芙蕖一见倾心,十分喜欢她稳重大方的模样,这才让周二夫人去求娶。” 云安长公主嗤笑了一声:“这话你也信?” “放眼京城的那些世家闺秀,有多少比那个宫女更稳重,更妥帖,更適合做当家主母的。为何周翰林不看她们,偏偏看上了芙蕖?”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你以为宸贵妃身边的宫女,真像你想的那么简单吗?” 文淑长公主道:“可是……情爱之事,本就是不讲道理,不需要理由的啊……” “三姐,你应该比我更明白这个道理。” 云安长公主一噎,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蹙眉道:“算了,不过是一个低贱的宫女,不值得本宫费口舌。” 面对著无数身份尊贵之人,打量、探究的目光,其中还带著隱隱的蔑视和恶意。 芙蕖脸上依旧是波澜不惊的神色,按照规矩和菡萏一起將沈知念扶起,走到座位落座。 原本按照宫规,应当由太后或皇后,亲手为四皇子佩戴长命锁。 然而宫中没有皇后,太后又…… 这件事便由皇室宗亲里的一位宗妇代劳了,按辈分,她是南宫玄羽的婶母。 长命锁为纯金打造,锁身刻著吉祥纹样。 这个插曲过后,南宫玄羽起身朝四皇子走了过去,並对李常德道:“把东西拿过来。” “是。” 李常德接过小太监手中的托盘,弯著腰递了过去。 托盘被红绸盖著,所有人都看著这一幕,好奇上面放著的是什么东西。 帝王没有卖关子,掀开红绸,拿起上面的玉如意递给四皇子,然后摸了摸他的头顶,目光温和道:“朕今日赠阿煦一柄玉如意,愿你今后万事如意顺遂!” 此时此刻,不少人面色微变,心思都变得活跃起来。 因为这不在周岁礼的流程里。 陛下当眾额外赏赐四皇子一稟玉如意,可见心中究竟有多爱重他。 如今宫里虽然有好几位皇子了,但谁的恩宠,能跟四皇子相比? 不知不觉间,围在沈茂学身边献殷勤的人,又多了一些…… 沈茂学更是清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宸贵妃娘娘进宫前,他从未想过,沈家有朝一日能发展到这一步! 现在,陛下对四皇子的偏宠,更让他觉得……那个位置,沈家未必不能搏上一搏! 沈知念对此却没有太多诧异。 因为事到如今,四皇子在南宫玄羽心中,如果还没有那么一丝丝不同。那她这么久以来铺的路,岂不是白费了? 她福了一礼,含笑道:“臣妾替阿煦多谢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看到这一幕,不少宫嬪眼中都露出了或艷羡,或嫉妒的神色。 但面上,她们什么都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微笑。 王嬪衣袖下的双手更是紧紧握起,眸中的妒火都快控制不住了! 虽然她早就知道,三皇子和四皇子在陛下心中的分量是不一样的,可亲眼看到陛下对四皇子的种种宠爱和重视,王嬪还是觉得意难平…… 春贵人將王嬪的神色收进眼底,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大周好像有一句话,叫做不患寡而患不均。 那么……她是不是可以利用这一点,让王嬪和宸贵妃斗起来呢? 就是不知道王嬪中不中用了。 接下来,便是眾人最瞩目的时刻—— 抓周! 皇嗣的抓周仪式上,首次抓取的物品,会被视为天命所归。 若抓取玉璽或朝珠,则预示未来当主朝政。再详细点,抓到的是玉璽,会被眾人被视为储君之兆! 若抓取毛笔或书籍,则预示文才出眾,將来或许会成为文学大家。 若抓取弓箭或甲冑,则预示武將之才,长大了说不定是一名將军。 当然,还有一种情况,那就是皇嗣抓取了多个物品。 这种时候,太监需按顺序记录,比如先取笔,次取玉璽,再取弓箭等。並由翰林院官员当场撰写《抓周颂》,颂词中需將抓取顺序与文治武功等治国理念结合。 最后便是帝王圣裁。 抓周结束后,记录档案《抓周档》需呈交帝王御览,帝王会根据抓取结果赏赐皇嗣。 比如抓取文房四宝者,赐御笔亲书的字帖。 抓取弓箭者,赐小规格的御用弓箭。 帝王若对抓取结果满意,会下旨让礼部记档,按例赏赐。 若结果与预期不符,例如抓取元宝,可能被视为贪財。那么这次的抓周结果,便会被帝王轻描淡写,或通过后续教育,调整培养方向。 璇嬪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沈知念身边,笑著问道:“宸贵妃姐姐,马上就要到决定阿煦未来的预言时刻了,您紧不紧张?” 第1040章 小小年纪就心怀天下(88万打赏值加更) 沈知念確实有些紧张。 但她並不是紧张,四皇子会不会抓到什么不好的预言。 毕竟沈知念一直相信人定胜天,抓周时抓取的物件,代表得了什么? 相反,她是担心阿煦抓到的东西太好了…… 因为南宫玄羽对阿煦的宠爱,再加上他今日刻意赐的那柄玉如意,恐怕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心里將阿煦视为了眼中钉,肉中刺…… 若他再今日的抓周礼上,抓到象徵皇权的东西…… 就算南宫玄羽现在不对阿煦心生忌惮,可君心难测。帝王心中最看重的永远是权力,一年,两年……或者几十年后呢? 当南宫玄羽逐渐老去,回想起今日的事,不会对“天命所归”的四皇子心生忌惮吗? 还有那些满怀心事的后宫妃嬪、皇室宗亲,以及朝中的文武大臣。如果知道阿煦抓住了象徵皇权之物,那么接下来,他还不知道要面对多少算计。 因为沈知念明白,那些在暗处窥探的人,可以容许帝王宠爱四皇子,但绝不会容易他成为天命所归的储君。 最好的办法,就是趁他还没长大的时候,將其除去! 四皇子才一岁,沈知念真的不愿他因为一个所谓的吉兆,就抓到十分引人注目的东西。 好比此时,所有人都在期待,四皇子是否会在抓周礼上一鸣惊人。只有沈知念这个做母亲的,担心他会不会因此被人惦记、算计…… 太子之位,甚至皇位,沈知念都会慢慢给四皇子谋划。但她不希望,他在今日就万眾瞩目。 韜光养晦,低调行事,取胜的可能性才会更大! 然而谁都左右不了一个一岁孩童的想法,沈知念即便担心,也只能看老天爷的意思了。 她对璇嬪道:“本宫紧张与否,都决定不了任何事,看阿煦喜欢什么吧。” 璇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六皇子虽然还小,但明年也要抓周了。 如果可以,她倒希望六皇子抓普通一点的东西,免得成为眾矢之的。 其他人怎么想,璇嬪不知道。但在她心中,孩子的平安比任何荣华富贵都重要。 礼官道:“请宸贵妃娘娘將四皇子放至红毯上!” 沈知念再次起身,抱起四皇子放了过去。 四皇子在红毯上自由爬行,似乎对一切东西都充满了兴趣。 一会看了看玉璽,一会看了看朝珠,一会又看了看糕点…… 这一刻,眾人都保持了安静,免得惊扰四皇子,影响到抓周的结果。 沈茂学心中的想法,跟沈知念大同小异。 虽说如今的沈家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但正因为沈家崛起的速度太快,论底蕴,完全无法跟京中的一些世家相比。 若是有心人铁了心要除掉四皇子,他和宸贵妃娘娘都不一定能护对方安好。 既如此,便不適合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不该出的风头。 诚如陛下儿时,之所以能被太后娘娘收养,不就是因为他懂得韜光养晦吗? 若是早早成为世人的眼中钉,所面临的算计只会更多。 况且能不能登上那个位置,又不是看在抓周的时候抓到了什么说了算。因为这点小事被有心人嫉妒、算计,甚至谋害,实在是划不来。 不少人的目光落在四皇子身上,眸色都变得晦暗起来…… 事关皇嗣,任何一点小事,都牵一髮而动全身。 这些人背后代表著的,是不同的利益集团。 有人希望四皇子独得圣心,就有人见不得他得到帝王的恩宠。 若四皇子真抓到了玉璽……那么……便留不得了! 到时候或许不用他们动手…… 毕竟陛下还这么年轻,就算再宠爱四皇子,也绝不会容许,有人惦记著他身下的那把龙椅! 终於—— 四皇子在万眾瞩目中,抓起了……一本书。 沈知念和沈茂学对视一眼,都微不可闻地鬆了一口气。 至少这个结果,他们暂时不用担心四皇子的风头太盛,会招来不必要的算计了。 南宫玄羽饶有兴趣道:“拿过来给朕看看,四皇子抓到了什么书。” 李常德应了声“是”,將四皇子抓的那本书递给了南宫玄羽:“回陛下,是一本游记。” 抓周虽然是美好的祝愿,但並不代表孩子抓到了什么,长大后就一定跟这些东西有关。 南宫玄羽並未將此事放在心上,高兴道:“看来四皇子小小年纪就心怀天下,关注著大周的每一寸国土。” 眾人:“……” 陛下对四皇子的偏爱,还能更明显一些吗? 游记是游歷山水的记载,往往象徵著閒云野鹤之心,陛下居然能把它跟心怀天下联繫到一起。 果然人的心,天生就是偏的。 不少人都在心头冷哼了一声,还好四皇子没有展露出什么异常。如若不然,他小小年纪就知道去抓玉璽之类的玩意,那他们可就要好好生谋算一下了。 王嬪笑了笑,眼底的嘲弄之色十分明显。 三皇子满周岁时,抓周礼只抓到了一块糕点。这些人表面上虽然没说什么,可她知道,他们背地里肯定在嘲笑三皇子,长大了只知道吃。 而如今,四皇子抓到了一本游记,一看就是玩物丧志之辈,比三皇子好得到哪里去呢? 看来之前是她把宸贵妃和四皇子想得太厉害了,四皇子在宸贵妃的抚养下,也没展现出什么鸿鵠之志。 春贵人摸著自己的小腹,唇角勾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 自从她有孕的事传开后,宫里就有不少人明里暗里的嘲讽,说她怀孕了又如何?有异族血脉的皇子,註定与那个位置无缘,怀了也白怀。 就算她生下的是皇子,將来分封,也只能得到一块贫瘠的封地。 还有不少人拿她腹中的孩子,跟四皇子做比较。说四皇子贵不可言,她的孩子永远都比不上对方。 但现在呢? 一个抓游记的皇子,將来能贵不可言到哪里去?委实可笑! 当然,不管这些人心里是怎么想的,帝王金口玉言说了,他们都只能笑著恭维道:“陛下所言极是!” 第1041章 他的那首诗不可能是写给宸贵妃的 “四皇子长大了,定会心怀天下,重视大周的每一片河山!” “俗话说得好,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四皇子抓到的这本游记,胜过世间的所有古籍啊!” “由此可见,四皇子何其聪慧!” “……” 他们夸讚的话,沈知念听著,都忍不住唇角微微抽了抽。 能在朝堂上混得如鱼得水的,不一定是有真本事的,但一定是会说漂亮话的。 这不,黑的能被他们说成白的,白的也能被他们说成黑的。 难怪很多人不怕得罪武將,就怕得罪文官。因为他们是真的能把一个人夸上天,唾沫星子也是真的能淹死人。 抓完周,便是赐宴与赏赐,以彰显皇家恩宠。 因著钟粹宫紧挨御园,此次宴会的地点,也设置在了御园。 沈知念已经將四皇子交给了乳母。 南宫玄羽牵著她的手,走在最前头。 眾人恭敬地跟在后面。 云安长公主和清阳长公主脸上,都忍不住带了几分羞涩之色。 云安长公主还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髮髻,看有没有乱。 因为四皇子的周岁礼,是內务府与礼部一同操办的。 內务府负责抓周仪式。 礼部负责周岁礼过后,帝王赐宴的礼仪流程。 她们已经打听到了,此事是顾侍郎在办。 自己又可以见到那个心心念念的人了…… 苏全叶走在后面,也跟隨队伍离开钟粹宫,去了御园。 想以前,宫里每次办什么大型宴会,时不时就会出事,忙得他焦头烂额。 但宸贵妃娘娘负责操办的事,却鲜少出么蛾子,他也能轻鬆一些。 接下来的赐宴,大家都能吃好喝好,苏全叶只希望一切顺顺利利。 不过如今后宫管事的人,是宸贵妃娘娘,今日又是四皇子的周岁宴,想必宸贵妃娘娘將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了。 有宫女、太监在钟粹宫进进出出,收拾抓周用到的东西。 六皇子满月的时候,璇嬪还未迁宫,满月礼是在钟粹宫办的。便是那次,有人趁乱將雪蚕蜕放在了钟粹宫。 虽说最终被小周子他们查了出来,但几人还是牢牢记住了那个教训。 为了避免此次又有人趁乱做些什么,肖嬤嬤与元宝都留在钟粹宫,紧盯著每一个人,確保不会出任何差错。 待宾客都入席后,四皇子被乳母牵著,在宫女们的簇拥下登场了,向南宫玄羽和沈知念行礼。 首先由帝王为四皇子赐衣冠。 早已有宫人將衣冠准备好,放在一个托盘上端了过来。 帝王起身上前,將绣著蟒纹的锦缎小袍,亲手披到了四皇子身上,看他的眼神满是慈爱之色:“愿吾儿聪慧伶俐,福寿安康!” 隨后,四皇子在乳母搀扶下,再次向帝王行叩首礼。他的虽动作稚嫩,但也体现出了皇家礼仪。 沈知念看著这一幕,眸色满是柔和之色。 因著中秋宫宴上发生的事,有沈知念出现的地方,清阳长公主下意识看向了顾锦瀟。 他坐在桌位上,身著一袭緋色官袍。衣料是上好的云锦,暗纹绣著獬豸图腾,边角以银线勾勒出海水江崖纹。 席间穿同样官袍的人有好几个,却没有一人有顾锦瀟这样的姿態。肩线笔挺如削,腰间玉带紧束,连垂落的蹀躞带都规规矩矩地贴著身侧,不见半分晃动。 他面容清俊,眉骨高挺,一双墨眸像是浸在寒潭里的玉石。望人时总带著三分审视、七分淡漠,仿佛世间万物皆可化作奏摺上的墨字,只消用硃笔勾划便罢。 再往下,鼻樑削直,唇线冷硬,不见笑意,亦无怒色。单单是坐在那里,连指尖都透著端方。 清阳长公主清楚地看到了,顾锦瀟清冷的目光,从宸贵妃身上一扫而过,很快便移开了视线。 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斜斜落下来,在他袍角织出金线般的光斑。顾锦瀟坐在光影交界处,半边面容浸在暖光里,半边隱在阴影中,像一幅被岁月磨去温度的古画。 清阳长公主一时也没看出什么异常,只能悻悻地收回了目光。 难道……是她想岔了? 也对。 世人皆知,礼部侍郎顾大人是出了名的克己復礼,古板至极。 顾侍郎这样的性子,又怎么会在心头爱慕宫妃? 中秋宫宴时,他的那首诗不可能是写给宸贵妃的。 她不该草木皆兵。 可殊不知……越是爱慕一个人,越是会关注他的一举一动。顾侍郎的每一句话,都能牵动她的情绪。 她也是……太在意他了…… 云安长公主的目光也时不时落在顾锦瀟身上,一次次红了脸颊…… 没人知道,每一次见到顾锦瀟,云安长公主除了羞涩,心中更多的是焦急。 因为大周一共有四位长公主,除了已经和亲远嫁的静乐长公主,剩下的三个长公主里,她的年龄是最大的。 坊间都说,她与清阳到了议亲的年纪,皇兄却迟迟没有为她们选駙马,是因为皇兄爱重她们,不愿以圣旨勉强,希望她们能找到合心意的如意郎君。 可云安长公主心里十分清楚,皇兄对她们固然有兄妹之情,但他是帝王,在他心中没有什么比江山社稷更重要。 皇兄之所以到现在还没下旨为她们选駙马,恐怕、恐怕是因为…… 公主身上最重要的价值,便是和亲…… 然而皇兄的女儿们还小,自然只能指望她们这几个妹妹了…… 尤其是大周正在与匈奴交战,不管是胜是败,都极有可能派公主出去和亲。 云安长公主真的很担心,若她再不能得到顾侍郎的青睞,便会被皇兄派去匈奴和亲了…… 若是如此,她还不如死了乾净了! 想到这里,云安长公主眼中闪过了一抹决绝。 不能再拖下去了,她必须为自己的未来和幸福打算! 殊不知……连云安长公主都明白的道理,清阳长公主又怎么会不懂呢? 但她什么情绪都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笑了笑,一副活泼可爱的样子,和云安长公主聊天。 接下来便是献礼环节了。 第1042章 顾锦瀟遭人算计 送给四皇子的周岁礼,又称“晬盘礼”。 皇室宗亲和后宫妃嬪,依次献上了自己的礼物。 有人献金银打造的长命锁,锁身刻有长命百岁、福寿双全等吉祥字样,镶嵌红宝石、翡翠等。 有人献骏马、皮草,寓意四皇子日后驰骋天下。 也有人献上珍贵的文房四宝,如端砚、湖笔等。砚台上雕刻龙凤呈祥的图案,笔桿以象牙、紫檀木製成,寄託对四皇子文采斐然的期望。 菡萏和芙蕖有条不紊地將这些礼品收下,逐一登记造册,以便日后赏赐、回礼。 大部分东西都按照惯例,经唐洛川查验,没问题了再收进钟粹宫的库房。 而骏马之类,自然不可能带到现场,就是由其他人负责了。 最后便是晚宴了。 宫女们提著食盒鱼贯而入,呈上御膳房精心烹製的晬盘宴。 八月二十六,秋高气爽,正是吃火锅的好时候。 首先呈上来的是热气腾腾的鹿肉火锅,汤底以野山菌熬製,鹿肉片薄如蝉翼,鲜嫩多汁。 有人不合时宜地想起,大周从前没有火锅,还是姜庶人发明的呢。 姜庶人虽然被陛下幽禁,不活跃在大家的视线里了,但后宫一直有她的传说…… 第二道菜餚为清蒸狍子肉,佐以秘制酱料,口感细腻。 还有以鸡、鱼为食材做的龙凤呈祥,造型栩栩如生。 用海参、鲍鱼、鱼翅等八种珍贵食材,熬製的八仙过海羹,汤汁浓郁鲜香。 每道菜都配有精致的菜牌,註明食材来源与烹飪方法。 席间觥筹交错,十分热闹。 清阳长公主眼中闪过了一抹算计,隨即便恢復了活泼的眼神,朝云安长公主举起了酒杯:“三姐,来,我敬你一杯。” 云安长公主也端起了桌上的酒杯,还不忘叮嘱:“这些虽是果酒,但饮多了也醉人,你少喝些。” 清阳长公主握著酒杯的手微微一紧,心中涌起了一丝愧疚…… 但想到那个心心念念的人,她又重新硬起了心肠。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所以,三姐不要怪她…… 清阳长公主面上半点异常都没有表现出来,冲云安长公主笑道:“三姐,我知道啦!” 南宫玄羽看向沈知念,赐了一杯酒让李常德端给她,温声道:“念念,你不仅为朕生下了四皇子,还將他养得这么好,是大周的功臣!” 沈知念接过李常德递过来的酒,起身道:“臣妾身为后妃,为陛下开枝散叶,抚养皇嗣,本就是臣妾的职责,陛下谬讚了。” 看著陛下对宸贵妃娘娘的爱重,不少人都露出了艷羡的目光。 酒过三巡,舞姬和乐师们整齐有序地走进了御园,表演一支支精美的舞蹈! 宾客们或静静欣赏,或低声交谈,气氛十分融洽。 忽然,一个小宫女不小心將酒洒在了顾锦瀟的官袍上,顿时嚇得脸色苍白,连连跪下求饶:“奴婢不是故意的,大人饶命!求大人饶命!” 顾锦瀟性子虽冷,处理政事时不留情面,但从不会为难弱势者。 看著衣服上的酒渍,他虽皱了皱眉,却並未责怪这个小宫女:“无妨,起来吧。” 小宫女如奉大赦,感激道:“多谢大人!” “大人的衣服脏了,奴婢带您去更衣吧。” 参加重要的宴会,所有人都会让隨从多带一套衣服,就是为了避免出现类似的意外。 如此重要的场合,衣服上沾了酒渍自然不可能不管。若是被人发现,往严重了说便是御前失仪。 顾锦瀟起身离开了御园。 顾家的马车在神武门外候著,他吩咐了一个小太监,去他的隨从那里取衣衫。 然而经过一处假山时,顾锦瀟的身体莫名升起了一阵燥热,意识变得模糊起来…… …… 御园。 耳边是一阵阵悦耳的丝竹声。 如此热闹的场合,自然没注意人注意到席间那一点小小的插曲。 但云安长公主一直关注著顾锦瀟,当然看到了他离席的场面。 不过因为隔得远,四周又太吵了,云安长公主並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可这对於她来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时间不等人,她已决心向顾侍郎表明心意。只是御园里有这么多人,云安长公主的性子即便再豪爽,也不可能在这样的场合,凑上去说喜欢顾锦瀟。 顾侍郎出去了,她正好可以抓住这个机会! 想到这里,云安长公主的心跳都开始加速了。 “四妹,五妹,我出去透透气。” 丟下这句话,云安长公主便起身,朝顾锦瀟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见所有事情都按照自己的预料发展,清阳长公主的唇角轻轻勾起了一抹弧度。 面上她却不见任何异常,对文淑长公主道:“五妹,三姐刚才多喝了几杯,一个人出去透气,我有点放心不下,先过去看看。” 宫宴上多得是人暂时离开,要么去更衣,要么去透气的。 文淑长公主並未多想,看著舞姬们精彩的表演,点头道:“四姐,你去吧。” 这时,小周子悄无声息地走到沈知念身边,附耳说了几句话。 听完后,沈知念的眸子骤然眯起,眼底闪过了一道冷芒! 那几个长公主平日做什么都与她无关,但今天是阿煦的周岁礼,她绝不允许出什么岔子,更不允许有人闹出丑事! 沈知念不想把事情闹大,让四皇子的周岁礼,没有一个圆满的落幕,便吩咐了小周子几句。 他听命后立即离开了。 隨即,沈知念起身朝南宫玄羽福了一礼,浅笑道:“陛下,臣妾不胜酒力,去外边吹吹风。“ 御园虽是露天,但宴会上人数眾多,透气当然是去其它地方。 南宫玄羽頷首,看向菡萏和芙蕖,吩咐道:“照顾好宸贵妃。” “是。” 沈知念离开御园后,小明子便迎了上来,低声道:“娘娘,顾大人现在在一处假山旁,云安长公主已经找过去了,清阳长公主紧隨其后……” 沈知念的脸色冷得可怕! 第1043章 你就不怕本宫拿出来的是毒药(89万打赏) 今天的事具体是谁做的,还是云安长公主和清阳长公主都有参与,沈知念已经让小周子去调查了。 两人都心悦顾锦瀟的事,早已在京城的上流圈子里传开了,沈知念又怎么会不知道。 她们想用什么办法,让顾锦瀟做她们的駙马,沈知念不管。可她们万万不该在阿煦的周岁礼上,使这种下作手段! 沈知念冷冷地吩咐小明子:“你去……” 小明子听完后,立即道:“是!” 因著不想把事情闹大,沈知念只带了心腹。 到了目的地,她吩咐菡萏和芙蕖:“你们在这里守著。” 两人齐声道:“奴婢明白!” …… 顾家家风清正,顾锦瀟平日里更是不近女色。但这不代表久经官场的他,没听说过腌臢手段。 感受到体內不那股不正常的燥热,顾锦瀟怎么可能还不明白,自己这是遭人算计了。 刚才那个小宫女,是故意引他出来的。 此刻对方已不见踪影。 顾锦瀟虽暂时不知道,是何人算计了他,对方的目的又是什么。 但他知道继续留在这里,定会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他强撑著保持清醒,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去,可意识却逐渐模糊,只能感觉到身体越发燥热…… 这时,顾锦瀟借著月光,看到了一道朦朧的身影。 对方身著一袭华丽的宫装,眉眼艷丽,千娇百媚,周身却散发著令人胆寒的凉意…… 顾锦瀟一度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是幻象也好…… 沈知念已经走了过来,冰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跟本宫走!” 顾锦瀟意识模糊地被她拉著走出假山,来到了一处树丛后。 宫里时刻都要提防別人的明枪暗箭,从许久之前,唐洛川就制了各式各样的解药,让沈知念隨身带著,並教了她一些简单的药理知识。 那些解药,重要的场合,沈知念从不离身。 但云安长公主或清阳长公主,既选择让人把顾锦瀟引到假山那边,就证明她们想在那里实施计划。多停留一秒,就多一会儿危险。 此刻,沈知念终於有时间,判断顾锦瀟的症状。 月华如练,男子身上的緋色官袍,金线云纹在月下泛著冷光。 他斜倚在树干上,绣著獬豸的补子隨著他急促的呼吸上下起伏。广袖垂落处,顾锦瀟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青色血管在苍白的皮肤下蜿蜒。 他下頜的线条紧绷著,剑眉蹙起,睫毛上凝著几颗汗珠。墨瞳似乎蒙著层水光,在月光的照耀下失去了往日的锋锐。 顾锦瀟的薄唇抿成苍白的线,喉结克制地滚动著,偶尔溢出的闷哼,被碾碎在齿间,一副隱忍到极致的模样。 刚才跌跌撞撞地行走,让他緋袍的领口歪斜半寸,露出了精致的锁骨。上面凝著一滴冷汗,在月光下颤巍巍不肯坠落…… 极美,极艷。 这副面色緋红的样子,跟他平时清冷克制的模样判若两人。 沈知念顷刻间就明白了,这个男人怕不是中了媚药。 好在知道宫里腌臢手段多,唐洛川为她备的那些药丸里,就有解媚药的。 沈知念立刻低头在荷包里翻找起来。 今晚的事过后,顾锦瀟可就又欠了她一个大人情。 他若是知恩图报,就在她走向后位的路上,狠狠出一把力! 殊不知……她乌云叠鬢,肌映流霞,眼尾染著桃般的薄红,每一个动作都漾出万种风情的模样,对此刻的顾锦瀟来说,是何等的诱惑…… 如同在沙漠里快渴死的人,看到泉水就在眼前…… 沈知念刚將药丸找出来,忽然被人握住了手腕。 下一秒钟,顾锦瀟反客为主,將她抵在了粗壮的树干上。 虽说菡萏和芙蕖守在附近,不会有人突然过来。但这一幕若是被人看到了,无论是对她,还是对顾锦瀟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麻烦。 知道这个男人身中媚药,神志不清,沈知念並未跟他计较,只是冷冷道:“顾锦瀟,鬆手!” 顾锦瀟眼眸猩红,胸口在喘息间微微起伏,低头凝视著她。 月光下,女子脸上化著精致的妆容,如海棠微醉,娇丽尤绝。一缕青丝垂在雪白的颈间,媚得惊心动魄。 樱唇小巧而又饱满,好似三月的桃。唇上的那抹殷红,像是用晨露调和了上好的口脂,再以指尖蘸著点在唇峰上,晕染开时带著恰到好处的剔透感。 顾锦瀟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缓缓低下头,炙热的呼吸喷洒而下…… 沈知念刚抬起另一只手,准备让他清醒清醒。 谁知道……顾锦瀟竟拔下了她头上的一支簪子,用力刺进了自己的大腿! 剧痛让他的神智恢復了清明,顾锦瀟鬆开了沈知念,踉蹌著后退几步,单膝跪地请罪:“臣失礼,冒犯了宸贵妃娘娘,罪该万死,请娘娘责罚。” 一滴滴冷汗从他的额间渗出,能看出这个男人隱忍得多辛苦…… 看他这副模样,就知道媚药的药力有多强。顾锦瀟这时还能保持清醒,实属难得了。 沈知念没有浪费时间,將手中的药丸递了过去:“没想到顾侍郎在官场谨慎一世,也有百密一疏的时候。” 话音落下,沈知念忽然有些訕訕…… 因为今日这场宫宴是她负责的,顾锦瀟在宴会上被人下了媚药,严格来说她也有责任…… 不该说这种话,实在是罪过。 顾锦瀟一愣。 宸贵妃娘娘这话,怎么好像很了解他似的? 顾锦瀟来不及多想,接过沈知念手中的药丸服下。 指尖相触的那一刻,他的心好似被什么东西灼到了…… 沈知念低著头,就著月光看著顾锦瀟泛红的眼尾:“本宫给你,你就吃,你就不怕本宫拿出来的是毒药?” 上辈子,她和顾锦瀟在朝堂上斗得你死我活,没人比沈知念更清楚,这个男人行事有多谨慎、难缠。 什么时候,他会这么轻易相信旁人了? 还是说这个时候的顾锦瀟,还没成长为前世深沉的样子? 第1044章 他握紧手中的簪子,藏进了袖间 服下解药后,体內那股不正常的燥热感尽数退去,顾锦瀟的目光重新恢復了清明。 他抬眸看向沈知念时,掩去了心中的所有情绪:“今日是四皇子的周岁礼,宸贵妃娘娘不会想看到这样的日子发生命案。” “况且……娘娘没有害臣的理由。” 沈知念低头看去。 因为身著緋色官袍,纵使流血了也不明显,只能看出顾锦瀟大腿上衣服的顏色,比別处深一些。 沈知念却清楚地闻到了血腥味。 这时,小明子拿著一个包袱,快步跑了过来,行礼后低声道:“娘娘,顾大人的衣服。” 沈知念望著顾锦瀟道:“顾大人在四皇子的周岁礼上出了这样的事,你放心,本宫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隨即,她给小明子使了个眼神,便转身离开了此处。 小明子也闻到了血腥味,诧异道:“顾大人,您受伤了?!” “奴才先扶您去处理伤口!” 顾锦瀟垂眸道:“有劳了。” 他握紧手中的簪子,藏进了袖间。 沈知念確认过自己的模样没有任何异常,身上也没有沾染血腥味,才带著菡萏和芙蕖回了御园。 此时宴席已经接近尾声了。 她朝一个方向看了一眼,云安长公主和清阳长公主的位置还空著。 沈知念收回目光,唇角溢出了一抹冷笑。 …… 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云安长公主感觉自己的脸颊像要烧起来了一样…… 她狠狠吸了几口气,才平復狂跳的心。 然而……她刚刚明明看著,顾侍郎是往这边走来的,人怎么不见了? 云安长公主找了许久,都没看到顾锦瀟的身影,不禁有些失望。 谁知道一个转身,她竟迎面碰到了清阳长公主。 云安长公主顿时嚇了一大跳,诧异地问道:“四妹,你怎么在这里?” 清阳长公主下意识往云安长公主身后看了看。 见此处空空如也,她十分诧异。 怎么会呢? 她明明算好了的…… 但面上,清阳长公主却没露出任何异常,关切地望著云安长公主:“三姐,你刚刚喝了那么多酒,看你一个人出来我不放心,所以跟过来看看。” 云安长公主心头一暖:“我没事。” 虽说四妹也心悦顾侍郎,但她们姐妹从未因此生出过嫌隙。 若顾侍郎最终选择的是四妹,她也会果断放手,送上祝福。 不过在那之前,她还是要为自己的幸福爭取一番! 云安长公主这次跟著出来,本是为了向顾锦瀟表明心意。但既没看到顾锦瀟,清阳长公主也来了,便不是成熟的时机。 云安长公主有些失望地嘆了一口气:“四妹,我们回去吧。” 清阳长公主咬著嘴唇,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也怕找不到顾侍郎,他会被別人占了便宜。 若是如此,她的所有算计,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吗? 可清阳长公主更怕事情败露,只能点了点头:“好……” 离开时,她依旧有些忧心忡忡。 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和顾侍郎在一起,但愿顾侍郎吉人天相…… 清阳长公主和云安长公主回到宴席上时,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所有人都不知道,热闹的宴会下,涌起了怎样的暗流…… 很快,小周子就回来了,低声在沈知念耳边匯报了一些什么。 听完他说的事,再结合自己心中的猜测,沈知念终於弄清楚了来龙去脉。 原来顾锦瀟所中的媚药,是清阳长公主所为! 她为什么这么做?原因很简单…… 沈知念掩去了眼底的冷芒。 等阿煦的周岁礼结束后,她再收拾对方! 敢在这样的日子挑事,清阳长公主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歌舞表演结束后,南宫玄羽起身,拿著精心准备的长命锁走到四皇子面前,亲手为他佩戴上了:“朕的阿煦从今日起,便满周岁了!” 沈知念起身笑吟吟道:“臣妾替四皇子多谢陛下!” 时间已经不早了,隨后,乳母抱著四皇子回了钟粹宫休息。 宴会在礼乐声中落下了帷幕。 帝王给所有参加宴会的人,都赐下了赏赐。 有绸缎、银两、御酒等。 品级越高,赏赐越丰厚。 这时,有人看了一圈,诧异地问道:“顾侍郎刚才出去更衣,怎么还没回来?” 南宫玄羽也有些疑惑。 顾锦瀟是再守规矩不过的人,按理说不会明知故犯。 云安长公主频频往外看去,目露疑惑,还夹杂著一丝担忧。 清阳长公主紧张地攥紧了拳头,总觉得有什么事,似乎脱离她的预料了…… 沈知念道:“陛下,刚才小周子匯报,阿煦今日的周岁礼,还有一些礼仪流程需要完善,臣妾就让顾侍郎前去处理了。” 南宫玄羽心中虽有所疑惑,但並未在此时刨根问底。 四皇子的周岁礼本就是礼部负责的,顾锦瀟今日要处理的事情许多,眾人並未生疑,依次谢恩。 这个插曲过后,南宫玄羽牵著沈知念的手,往钟粹宫走去 眾人立即跪地行礼:“恭送陛下!恭送宸贵妃娘娘!” 隨后,他们便退出御园出宫了。 进了钟粹宫,南宫玄羽抬眸问道:“……顾爱卿可是出了什么事?” 今日宴会的所有事情,都是沈知念负责,自然没人比她更清楚。 清阳长公主闹出来的事,凭什么要沈知念帮她遮掩? 从一开始,沈知念就没想过瞒著南宫玄羽。 此刻听到帝王问话,沈知念起身,愤怒道:“陛下,有人想在阿煦的周岁礼上闹出丑事,幸得臣妾发现得及时,才没让今日的宴会沦为笑柄。” 南宫玄羽诧异地问道:“何人如此大胆?!” “此事与顾爱卿有关?” 南宫玄羽虽然这样说,却並未怀疑顾锦瀟。因为顾锦瀟是什么性子,他再清楚不过。 沈知念冷冷道:“回陛下,是有人在顾侍郎的酒中下了媚药,然后买通宫女弄脏他的衣服,想借他更衣之时,行苟且之事,好强迫他娶自己。” “好在今日周岁礼的所有事,臣妾都亲自过问过,这才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让小明子及时拿了解药给顾侍郎。” 第1045章 帝王已经准备將那个位置给她了 虽说沈知念与顾锦瀟清清白白,但她不会去赌一个帝王的疑心。 小明子就在顾锦瀟身边,他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说。 “岂有此理!” 帝王眼中涌起了汹涌的怒火。 顾锦瀟,媚药,娶自己。 这些词语联繫到一起,南宫玄羽已经可以猜到,此事是何人所为了,但他依然觉得不敢相信。 他知晓云安与清阳皆心悦顾锦瀟。 清阳的性子活泼可爱,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的。 倒是云安鲁莽衝动。 难不成……是她一时昏了头,做了糊涂事? 看著帝王眼底涌起的怒火,沈知念继续道:“臣妾深知此事一旦闹开,必然是天大的丑闻,皇室也会沦为笑柄。所以已经命人,低调地將事情处理好,封锁了消息,请陛下放心。” 南宫玄羽的目光落在沈知念身上时,才带了几分温情,夸讚道:“念念,你做得很好。” 今日的事一旦闹开,不仅皇室会顏面扫地,也会有损重臣的尊严。 处理宫务时,念念有条不紊。 遇到突发事件,她也冷静自持,十分识大体。 更难得的是,念念如此懂他的心。 不枉他……已经准备將那个位置给她了。 虽说心中有了猜测,但南宫玄羽还是问道:“是何人如此胆大包天?!” 沈知念道:“回陛下,臣妾已经去將人请过来了,陛下很快就能知晓了。” 南宫玄羽沉默了一瞬,又问道:“顾爱卿在哪?” 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际,顾锦瀟又深得他器重。南宫玄羽是惜才的帝王,自然不希望对方有事。 “顾侍郎服下解药后,便没有大碍了,如今正在偏殿候著,只等陛下传唤。” 南宫玄羽道:“將人带过来吧。” 元宝应了声“是”,立刻离开了。 顾锦瀟腿上的伤势已经上药包扎好了,换了一身新的衣袍,看不出任何异常,依旧是那副风光霽月的模样。 进入主殿后,他垂首行礼:“微臣参见陛下!参见宸贵妃娘娘!” 南宫玄羽道:“免礼,赐座。” “谢陛下。” 沈知念不由得多看了顾锦瀟一眼。 为了保持清醒,他今晚给自己大腿的那一下,应该扎得挺深的,走路的姿势却看不出任何异样。 这个男人挺能忍的啊! 帝王將顾锦瀟视为股肱之臣,对他寄予厚望。 他所爱惜的人才,竟被人以下作手段算计。 此时此刻,南宫玄羽眼底再次涌起了怒火:“顾爱卿,你放心。今晚的事,朕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这话倒是跟宸贵妃娘娘说的一样。 顾锦瀟薄唇轻抿,掩去了眼底的情绪:“陛下言重了。” …… 清阳长公主十分清楚,她对顾侍郎做了些什么…… 按理说,顾侍郎的药效早已发作了,可宸贵妃却说,顾侍郎去忙宴会上一些关於礼仪的事了,这让清阳长公主心中十分不安。 云安长公主瞥了她一眼,疑惑地问道:“四妹,该出宫了,你怎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清阳长公主强压下心中的情绪,訕笑道:“没、没什么……” “走吧,再晚点宫门该下钥了。” 谁知道这时,小周子竟带人赶了过来:“两位长公主留步!” 云安长公主、清阳长公主和文淑长公主都是一愣。 她们这里有三人,小周子喊的是哪两个? 三人心中虽然不解,但还是停下了脚步转身。 这一刻,清阳长公主心跳如雷,心中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 小周子是宸贵妃身边得脸的太监,云安长公主自然认得他,当下皱起了眉头问道:“这么晚了,宸贵妃还有什么事吗?” 小周子的態度依然客气,弯著腰道:“回云安长公主,是娘娘请您和清阳长公主去钟粹宫一趟。” 听著这话,清阳长公主顿时嚇得白了脸。 不会、不会是她做的那些事,被发现了吧? 云安长公主依旧不解:“请我们去做什么?” 小周子並未回答,只是道:“陛下也在。” 听到这话,云安长公主没有再多问,本想叫清阳长公主过去,却发现她的脸色苍白如纸,眼底还带著一丝惶恐。 云安长公主更为不解了。 小周子带著这么多宫人在这里,她也不好问什么,便转过头对文淑长公主道:“五妹,你先回去吧。” 文淑长公主心中同样疑惑,还有一丝担心。但既然是皇兄召见,她不敢追问,只能低著头乖巧道:“是。” 很快,清阳长公主便深吸一口气,恢復了镇定的模样,强撑著道:“三姐,走吧。” 云安长公主看她的眼神带著些许疑惑,但並未多问。 很快,几人就来到了钟粹宫。 见顾锦瀟也在这里,清阳长公主的心猛然一紧,心头的最后一丝侥倖,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看来宸贵妃的手段,远比她想像中厉害。难怪今日在假山那里,没看到顾侍郎的踪影。 不过她已经將后路安排好了,今日的事,不会牵扯到她身上。 云安长公主的目光落在顾锦瀟身上时,先是惊喜,最后又转为了疑惑。 但两人第一时间並未多问,而是朝南宫玄羽行礼:“臣妹参见皇兄!” 云安长公主首先问道:“不知皇兄传臣妹们来钟粹宫,有什么吩咐?” 南宫玄羽虽然早已猜到,这件事必定是她们所为,但真看到两人的这一刻,他心中还是燃起了熊熊怒火! 还有一丝……恨铁不成钢! “你们自己做的丑事,还好意思来问朕?!” 堂堂大周的长公主,天子亲妹,要什么样的好儿男没有?为了嫁给一个男人,居然连这样上不得台面的手段都使出来了。 这一刻,南宫玄羽简直以她们为耻! 云安长公主心中燃起了怒火,但想到面前的这个人是帝王,她强忍著没有发作,紧皱著眉头问道:“皇兄,您这是什么意思,臣妹怎么半个字都听不明白?” “您倒是说说,臣妹到底做什么丑事了?!” 她向来行得端,坐得正,没什么事是不能见人的。 第1046章 沈知念的厌蠢症都犯了(90万打赏值加更) 忽然,云安长公主眯著眸子,看了沈知念一眼。 不会是宸贵妃记恨中秋宫宴那晚的事,所以今天故意设了什么局,来诬陷她和三妹吧? 倒是清阳长公主,心中慌乱不已…… 然而她明白,越是这种时候,她越不能露怯。 清阳长公主和云安长公主的母妃都还在世。 但柳太后信佛,帝王登基,她被尊为太后后,便將还活著的太妃们都送到皇家寺庙去修行了,哪怕是逢年过节也不得回来。 清阳长公主深知,她在京中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此刻,她跟云安长公主一样,脸上满是疑惑之色,还带著一丝惶恐,望著南宫玄羽恭敬道:“皇兄这话,臣妹也十分不解,还请皇兄明示。” 南宫玄羽看向了沈知念。 后宫的所有事情,都是她在负责。 沈知念开门见山道:“今夜的宫宴上,有人买通小宫女,先是在顾侍郎的酒杯中下了媚药,后又故意將酒泼在他的衣服上,引他出去更衣,为的就是在药效发作时……” 剩下的话不用沈知念说全,眾人也明白。 顾锦瀟坐在椅子上,依旧是那副淡漠的模样。可听沈知念说起此事,他清冷的脸上竟闪过了一丝窘迫…… 云安长公主瞪大了眼睛,猛然看向了顾锦瀟:“什么?!” “竟有人如此胆大包天,顾侍郎,你没事吧?!” 难怪今晚的宴席上,她看到一个宫女跪著对顾侍郎说了些什么,顾侍郎就隨她离开了。 原来如此…… 究竟是谁算计了顾侍郎? 让她知道,她非將那个人撕碎不可! 顾锦瀟疏离道:“承蒙云安长公主关心,臣不碍事。” 清阳长公主脸上也满是讶异:“皇宫禁苑,竟有人带这种腌臢东西入宫?” “皇兄,宸贵妃,你们可一定要彻查!” “只是、只是不知……皇兄与宸贵妃传臣妹与三姐过来,所为何事?” 云安长公主也突然反应过来了。 隨即,她的脸一红。 不会是因为皇兄知道,她与清阳都心悦顾侍郎,所以发生了这样的事,皇兄想將她们中的一人赐给顾侍郎,用来安抚他吧? 想到这里,云安长公主脸上的怒色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小女儿的姿態。 沈知念看向了清阳长公主,直截了当道:“本宫也想知道,皇宫禁苑,清阳长公主究竟是哪来的胆子,带这种腌臢东西入宫?” “又是哪来的胆子,在本宫的四皇子的周岁宴上,算计朝廷重臣!” 此话一出,云安长公主瞪大了眼睛,眸中满是诧异! 清阳长公主更是抬起头,不敢相信地望著沈知念。 不知道为什么,对上沈知念锐利的目光,清阳长公主心头忽然產生了一阵惧意,就好像自己的所有秘密都被洞悉了…… 她握紧拳头,狠狠掐了掐自己的掌心,让自己冷静下来,眸中迅速涌上了一层泪水:“宸贵妃,同为女子,你应当知道女子的名节大过天。你怎能、怎能將这样的罪名,强行栽赃到我头上?!” 说到这里,清阳长公主朝南宫玄羽跪了下去:“皇兄,臣妹没有!臣妹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求您一定要为臣妹做主啊!” 顾锦瀟只是淡漠地看著这一幕,没有说话。 云安长公主眼中涌起了一阵怒意,望著沈知念咬牙道:“宸贵妃,得罪过你的人是我,清阳什么都没有参与过,性子又单纯。” “冤有头,债有主,你有什么事就冲我来,不要將旁人牵扯进来!” 沈知念厌恶地皱了皱眉。 云安长公主恐怕还不知道,她也是清阳长公主算计中的一环吧,竟还如此维护对方。 身处后宫,没有谁手上是完全乾净的。有些时候,沈知念还欣赏有谋略的女子,但她真的討厌蠢人! 这一刻,沈知念的厌蠢症都犯了。 若是与云安长公主爭辩下去,还不知要掰扯到什么时候。沈知念没那个时间,也没那个心情向她解释,直接对小周子道:“把人带过来!” “是!” 清阳长公主是在宫里长大的,在后宫当然有一些人手。 只可惜,她才十六岁,从出生起便是金枝玉叶,一路被娇宠著,哪懂得什么老谋深算的事,使的计谋漏洞百出。 更何况四皇子的周岁礼,所有事情都在沈知念的掌控之中。清阳长公主的那些小把戏,自然逃不过她的眼睛。 云安长公主和清阳长公主从小一起长大,她们虽不是一母同胞,感情却十分要好。 见清阳长公主委屈又无助地跪在地上,看起来可怜极了,云安长公主眼中的怒火越发浓烈! 此刻她已经顾不上皇兄究竟有多宠爱宸贵妃,此举会不会更加得罪宸贵妃,从而惹恼皇兄了。 云安长公主抬头望著沈知念,冷冷道:“宸贵妃,纵使你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后宫也不是你能一手遮天的地方!” “有本宫在,今日绝不会让你冤枉了清阳!” 如果是旁人,沈知念定会爭辩一番,绝不容许她在自己面前囂张。 但云安长公主……沈知念简直被她蠢得头疼。跟这样的蠢货多说一句话,她都嫌浪费口舌。 见她如此护著清阳,宸贵妃都毫无反应,简直是太囂张了! 云安长公主眼中的怒火更盛,只能看向了南宫玄羽:“皇兄,臣妹和清阳与您都是亲兄妹啊!您真的要眼睁睁地看著宸贵妃如此冤枉、戕害您的手足吗?皇兄……” 帝王眼中也闪过了一抹不耐,却还是道:“宸贵妃从不是空穴来风之人,有没有冤枉清阳,待带了证人过来,自然能见分晓。” 云安长公主还想说些什么,小周子已经带了一个小太监和一个小宫女进来。 看到他们,清阳长公主的面色微微一白,却还咬著嘴唇强行保持著镇定。 不能慌! 她不能慌! 现在还没到最后时刻,她还有最终的底牌呢,绝不能在这时就向宸贵妃投降! 两人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地行礼:“奴才/奴婢参见陛下!参见宸贵妃娘娘……” 第1047章 念念不会做如此下作的事 宫宴上虽然嘈杂,但云安长公主一直关注著顾锦瀟,自然认出了这个小宫女,当即冷冷地问道:“本宫记得你,顾侍郎当时就是跟著你出去的。” “说,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然后诬衊本宫的四妹的?!” 此时此刻,云安长公主依旧坚信,清阳长公主是冤枉的。 四皇子的周岁宴,所有伺候的宫人,都是经过內务府精挑细选的。但宫宴上伺候的太监、宫女太多了,哪怕是內务府,也不可能確保每一个人都没有任何问题。 这件事发生后,小周子就联合胡忠才,將两人的背景查了个底朝天。 这个小太监名叫小安子,小宫女叫桃乐。他们的共同之处就是,都曾受过容太妃的恩惠。 容太妃,就是清阳长公主的母妃。 小安子和桃乐帮清阳长公主做这件事,只是为了报恩,又不是死士。 事发后,当小周子找上去的时候,还没把苏全叶的名號搬出来,两人就嚇破了胆。 清阳长公主明明再三跟他们保证过,这件事不会被人发现,他们也不会有任何危险啊! 怎么宸贵妃娘娘一转眼就察觉到了? 此刻,看著云安长公主疾言厉色的样子,桃乐直接嚇哭了,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道:“云安长公主恕罪!云安长公主恕罪!没有人指使奴婢,奴婢也没有冤枉清阳长公主,只是將事情如实交代了而已……” “奴婢不想死!奴婢真的不想死……” 她一边说著,一边朝清阳长公主爬了过去,哀求道:“清阳长公主,您说过不会让奴婢有事的,求您救救奴婢啊!” 小安子也跪在旁边磕头:“求陛下饶命!求宸贵妃娘娘饶命!” 清阳长公主不停地流眼泪,一张美丽的小脸上满是委屈之色:“皇兄,臣妹根本不认识他们,真的不知道他们为何要无故攀咬臣妹,呜呜呜……” 她一边哭,一边咬著嘴唇,看起来委屈又无助。似乎是不明白自己只是进宫参加四皇子的周岁宴,怎么就遭了这样的无妄之灾? 一边是两个贱奴,一边是自己从小疼爱到大的妹妹,云安长公主当然相信清阳长公主。 她冷冷地看了沈知念一眼,然后压下心中的怒火,对南宫玄羽道:“皇兄,两个贱奴的话能证明得了什么?” “我们兄妹从小一起长大,清阳是什么样的人,您当真不清楚吗?求皇兄不要被旁人蒙蔽,冤枉了清阳啊!” 清阳长公主直接扑进了云安长公主怀里,哭得都快背过气去了:“呜呜……三姐,我好怕,我真的好怕……还好有你在……” 云安长公主本就重视手足之情,此刻见自己一直护著的妹妹,被人欺辱成了这样,不禁怒火中烧! 她抱著清阳长公主,安抚地拍了拍对方的后背,坚定道:“清阳,別怕!有三姐在,三姐永远都会护著你!” 看著这份感人至深的姐妹情,沈知念的唇角溢出了一抹冷笑。 就是不知道当真相大白后,云安长公主回想起,此刻如此护著清阳长公主的模样,会不会觉得自己愚蠢至极? 会不会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南宫玄羽起初还以为,是云安长公主一时衝动,做了糊涂事。 他万万没想到,此事居然是向来活泼可爱,惹人喜欢的清阳长公主所为。 如果这件事是別人说出来的,南宫玄羽定然不会相信,甚至会觉得对方是不是別有目的,刻意构陷清阳长公主,想毁了她。 但他相信,念念不会做如此下作的事。况且她与清阳无冤无仇,何必苦心做局,冤枉清阳? 南宫玄羽並未把这话说出来,而是道:“究竟是清阳做了丑事,还是宸贵妃冤枉了她。是非黑白,朕只看证据说话。” 沈知念看著跪在地上的小安子和桃乐,不紧不慢道:“把你们知道的事,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她的语气很平静,却带著上位者独有的压迫感,比疾言厉色的云安长公主,更加让人心生敬畏。 小安子和桃乐不敢隱瞒,把跟小周子交代过的事,再次说了一遍:“……回宸贵妃娘娘,八年前,奴才刚进宫的时候,在宫中无依无靠。” “管事的太监为了霸占奴才刚发的例银,冤枉奴才偷了他的东西,要让人把奴才扭送慎刑司,按宫规处置。” “是容太妃娘娘路过,见奴才可怜,吩咐人弄清楚了这件事,奴才才保住了一条小命。” “奴才心中一直记得这份恩情,想找机会报答,怎奈先帝驾崩后,容太妃娘娘就去了皇家寺庙修行。” “故而今天,清阳长公主让奴才在御园外候著,见顾侍郎出来,就上前听他的吩咐,去马车里为他取衣裳。待时机成熟,便想办法闹出动静,將御园里的宾客都引过去。” “奴才想著容太妃娘娘当年的恩情,又拗不过清阳长公主的恳求,就答应了……” “奴才真的只是一时糊涂,不知道清阳长公主算计了这么多,求陛下饶命!求宸贵妃娘娘饶命!” 小周子在旁边冷笑了一声。 若不是他的动作够快,及时抓住了小安子,恐怕今晚四皇子的周岁宴,真要被闹得不得安寧了。 这个狗奴才还有脸求饶? 感受到沈知念周身冰冷的气息,桃乐也嚇得招了个乾净:“奴婢从前是容太妃娘娘宫里的洒扫宫女,有一回奴婢病了,本以为自己会这就这样死在宫中,是容太妃娘娘大发慈悲,让太医给奴婢抓了药,奴婢这才挺过来。” “奴婢虽感念容太妃娘娘的恩情,可心中更谨记著宫规。曾答应过容太妃娘娘,只要不违背规矩,奴婢便愿意为她上刀山,下火海!” “但容太妃娘娘並未让奴婢做任何事,只是在她即將去皇家寺庙修行时,命奴婢以后追隨清阳长公主。” “今日,清阳长公主给了奴婢一包药,让奴婢趁机下在顾侍郎的酒中,再將他的衣物弄脏,引他去御园的假山处。” 第1048章 这不是逻辑不通吗 “起初,奴婢知道这是掉脑袋的大罪,万万不敢答应!” “是清阳长公主说,此药只会让顾大人的神志稍微迷糊一些,他本就饮了酒,不会察觉到这个异常。” “清阳长公主对顾大人一片痴心,不想不能与心爱之人在一起,说不定將来还会被派去和亲。故而才想趁顾大人神智不清醒之时,让他答应做她的駙马,恳求奴婢帮这个忙。” “容太妃曾救过奴婢的命,奴婢实在不忍看清阳长公主的心愿无法达成,落到淒凉的下场,这才答应。” “若是奴婢早知道,清阳长公主给奴婢的是媚药,奴婢便是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从命啊……” “求陛下和宸贵妃娘娘明鑑!” 清阳长公主听得眼前一黑。 母妃曾告诉过她,若她在宫里遇到什么紧要之事,可以用小安子与桃乐。 却没想到,这两个人是骨头软的! 宸贵妃还没派人对他们用刑呢,他们就什么都招了个乾净…… 沈知念將清阳长公主苍白的脸色收进眼底,唇角勾起了一抹讥誚的弧度。 容太妃若是个厉害的,又怎么会被柳太后斗倒,最终被发配到皇家寺庙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一个宫斗失败者教导出来的女儿,能是聪明人吗? 手底下能用的宫人,更不会是什么厉害角色。 只可惜,清阳长公主不明白这个道理,还自作聪明。 室內是死一般的寂静。 清阳长公主下意识看向了顾锦瀟。 顾侍郎会怎么想她? 他会、会相信小安子与桃乐的说辞吗? 他会不会……会不会因此厌恶她? 这一刻,清阳长公主绝望地发现,她没能从顾侍郎脸上看出任何情绪。仿佛她只是一个不相干的人,不值得他浪费一丝一毫的表情。 清阳长公主忽然就体会到了,中秋宫宴那晚,云安长公主的心情。 她寧愿顾侍郎因此厌恶她,也比將她无视得彻底的好…… 沈知念望著清阳长公主,冷冷地问道:“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可解释的?” 清阳长公主咬著牙,眼底闪过了一抹决绝! 虽说她是帝王亲妹,但如果承认了此事,名声就算彻底毁了。 从今往后,她和顾侍郎再无一丝可能。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接下这个锅! “宸贵妃,我从未做过这些事,实在不知这两名宫人,是从哪里编造的无稽之谈。” “谁人不知你协理六宫,后宫大权尽在你的掌控之中,自然是你让他们说什么,他们就说什么……”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清阳长公主话里话外都在表示,这些事就是沈知念一手编造的。 “荒唐!” 南宫玄羽看清阳长公主的眼神失望至极:“宸贵妃与你无怨无仇,为何要安排人污衊你?” “清阳,事到如今,你还不知悔改!” 清阳长公主眼眶通红,摇头道:“皇兄,臣妹真的没有,求您相信臣妹吧……” 云安长公主终於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了。 即便小安子与桃乐说得振振有词,確有其事,但她还是不相信自己亲眼看著长大的妹妹,会是如此心机深沉,不择手段之人。 相比之下,宸贵妃短短两年的时间,就从一个小小的答应,爬上了如今后宫之首的位置,谁不知她城府极深,手段狠辣! 这样的人说的话,找来的证人,能相信吗? 云安长公主跪在清阳长公主旁边,一副护著她的姿態,对南宫玄羽道:“皇兄,清阳所言不无道理啊!” “六宫大权尽在宸贵妃的掌控之中,今日四皇子的周岁宴,亦是她一首操办的。这两个贱奴要交代什么,还不是宸贵妃一句话的事。” “您怎能、怎能因为宠爱宸贵妃,就不顾手足之情呢?!” 南宫玄羽的面色沉了下来:“云安,朕以往是不是太纵著你了?!” 感受到帝王威压,云安长公主心中说不惧怕是假的。可今日面对妖妃的污衊,她若连自己的亲妹妹都护不住,怎配做大周的长公主? 想到这里,云安长公主鼓起勇气道:“皇兄,臣妹只是不希望您被人蒙蔽,冤枉了自己的亲妹妹!” 清阳长公主还算了解南宫玄羽的性格。 她知道自己这位皇兄,可不是好脾气的主,真把他惹恼了,不管是她,还是三姐,都不会有好下场。 她不在意三姐的结局,却不得不为自己打算。 想到这里,清阳长公主含泪看向沈知念:“宸贵妃,你是后宫的掌权者,要让宫人说什么,清阳无力改变,亦百口莫辩。” “可我只想问你一句,你既说是我指使这个宫女,对顾侍郎下了媚药,好趁机行苟且之事。” “但刚才的宴席上眾人有目共睹,顾侍郎离去后,是三姐先跟著出去。我放心不下三姐饮了酒,一个人走到外边透气,这才去寻三姐。” “如果真是你说的那样,我算计了顾侍郎,为何不在顾侍郎离开的第一时间去寻他,反而让三姐抢了先?” “若顾侍郎在中了媚药的情况下,和三姐有了什么,我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吗?” “况且、况且……” 已经说到这里了,清阳长公主干脆把心一横,把所有事都说开了:“我既知道三姐也对顾侍郎有意,那么顾侍郎离去后,三姐必然会追出去。” “若我藉机对顾侍郎做什么,难道就不怕被三姐撞破吗?” “宸贵妃,你的指控简直毫无道理!” 听清阳长公主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她对顾锦瀟也有意,云安长公主脸颊一热,根本不敢看顾锦瀟。 正因为如此,她才坚信清阳长公主是冤枉的:“是啊,四妹明明是为了寻我才出去的。宸贵妃你却说,是她让人在顾侍郎的酒中下了药,好趁机做些什么。” “这不是逻辑不通吗?” 沈知念早已料到,清阳长公主会这样为自己辩解,她完全不慌。 因为清阳长公主的这点小聪明,在她面前根本不够看。 沈知念直视著清阳长公主的眼睛,一字一句將对方心中最隱秘的想法,在人前撕开! 第1049章 找到媚药(170万票加更) “清阳长公主,本宫承认,你的確有几分小聪明,只可惜没用在正道上。” “若顾侍郎身中媚药,轻薄了你。事情闹开后,为了保全你的名节,也为了不让皇室闹出丑闻,陛下必然会为你们赐婚。” “但这样一来,不管是你,还是顾侍郎,都会被人詬病。” “旁人要么会说,顾侍郎平日光风霽月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实则是好色之徒。” “要么会说,是你心悦顾侍郎,求而不得,所以自己安排了这齣戏。” “你是皇家公主,名声不能有瑕。又爱顾侍郎至深,自然不愿毁了对方的清誉。” “再者,四皇子的周岁礼上无缘无故出现了媚药,势必会被查个底朝天!届时你的所作所为,很有可能就会暴露。” “那么……此事便需要一个背锅的了!” 沈知念没有注意到,她说清阳长公主心悦顾锦瀟时,那个身著緋色官袍,端坐在椅子上的男人,低垂著眼眸,掩盖住了眼中的所有情绪。 他並不在意何人心悦他,亦从未將她们放在心上…… 沈知念无视清阳长公主越发苍白、心虚的神色,继续道:“正因为你与云安长公主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姐妹,所以你足够了解她,知道顾侍郎离席后,她必然会跟上去。” “那时,顾侍郎药效发作,云安长公主又心悦他。她在这种时候与顾侍郎孤男寡女相处,没人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而你只需要及时出现,在救云安长公主的时候被顾侍郎『轻薄』,目的就达成了。” “所有人都知道,顾侍郎是克己守礼的端方君子,定然不会做这样的下流之事。而云安长公主不仅心繫他,性子又鲁莽衝动。” “待顾侍郎中了媚药的事被人知晓,大家只会以为,是云安长公主为了嫁给顾侍郎,使了这样的腌臢手段。” “而你,清阳长公主,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阴差阳错与顾侍郎有了关係。以他的性子,无论对你有没有意,都会为此事对你负责。” “届时你不仅可以达成心愿,还是最完美的受害者。所有骂名与唾弃,只会落到云安长公主身上。” 说到这里,沈知念似笑非笑地望著清阳长公主,那双眸子似乎能洞悉一切:“不知本宫说得对不对?” 清阳长公主的身子软了下去,只觉得遍体生寒! 这一刻,她看沈知念的目光充满了惊惧。 宸贵妃什么都知道! 她怎么会从这么一点线索里,推测出事情的全貌?! 这个女人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云安长公主眸中写满了错愕,看向清阳长公主,不敢相信地问道:“四妹,你当真是这么想的?!” 清阳长公主猛然回过神来。 宸贵妃在宫里只手遮天。 皇兄又对宸贵妃言听计从。 现在唯一能帮她的,只有三姐了。 想到这里,清阳长公主紧紧抓著云安长公主的手臂,哭得可怜极了:“我没有!我真的没有!三姐,你相信我啊!呜呜呜……” “如果连你都不相信我,那我真的没法证明自己的清白了,还不如……不如以死明志呢!” 清阳长公主说著,便咬著牙,猛然朝旁边的柱子上撞去! 云安长公主就在她旁边,怎么可能真的让清阳长公主撞死,顿时紧紧拉住了她。 原本云安长公主心中还有一些疑虑,但看著清阳长公主羞愤得活不下去的模样,她心中的天平顿时有了倾斜。 她怎么能不信自己看著长大的妹妹,而相信诡计多端的宸贵妃呢? 想到这里,云安长公主拉紧了清阳长公主,抬眸看向沈知念,咬牙道:“宸贵妃,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本宫绝不会相信你的挑拨离间之言!” “本宫与清阳是亲姐妹,你觉得自己几句话,就能让我们姐妹离心吗?!” “还是说,你今日非要逼死清阳才安心?!她与你究竟有何仇怨?!” 清阳长公主將脑袋埋在云安长公主的肩头,眼中闪过了一丝得意。 纵使宸贵妃料到了所有事又如何,三姐会相信她吗? 沈知念居高临下地望著云安长公主,毫不客气道:“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的蠢货!” 云安长公主气得够呛:“……你!” 不等她继续说话,沈知念便道:“本宫简直被你蠢得头疼!” “你如此维护你的好四妹,还是先搜搜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吧!” “想必清阳长公主,还没找到机会毁灭证据吧?” 听到这话,清阳长公主的身子顿时一僵,眼中闪过了一丝慌乱…… 云安长公主轻轻鬆开她,半信半疑地在自己身上摸索起来:“本宫身上能有什……” 一句话还没说完,云安长公主就微微一愣,缓缓拿出了从衣袖里搜出的一个纸包,瞬间皱起了眉头:“什么东西?” 看到纸包的那一刻,清阳长公主心中最后的一丝侥倖,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浓浓的怨恨! 为什么?! 今日的事,明明与宸贵妃无关,为什么她要一而再,再而三地破坏自己的计划?! 他们对峙的时候,沈知念便已经让夏风去太医院,將唐洛川请了过来。 接到沈知念的眼神示意,唐洛川立刻上前,接过云安长公主手中的纸包查验。 不多时,他便拱手道:“回陛下,回宸贵妃娘娘,这个纸包里的药粉正是媚药,成分与微臣刚才在顾侍郎用过的酒杯中,查验出来的一样。” 沈知念讥讽地看向了云安长公主:“你猜,本宫今日若是没有洞悉此事,一切按照原有的轨跡发展……当有人在你身上搜出了媚药,你可还解释得清楚?” 云安长公主连连摇头:“顾侍郎被人下药的事,与本宫毫无关係,这包东西怎么会出现在本宫身上?!” 沈知念嗤笑了一声:“本宫亦或是本宫的人,从头到尾都没有近过你的身。云安长公主不会又要说,这是本宫栽赃的吧?” 第1050章 清阳长公主被掌摑 纵使云安长公主再不喜宸贵妃,也知道对方的话有道理。 不管是宸贵妃本人,还是其他宫人,都没有靠近过她。 媚药自然不可能是宸贵妃指使人放在她身上的。 结合刚才发生的所有事……云安长公主的心头,忽然升起了一阵寒意,后背的衣衫都被汗水打湿了! 若是、若是宸贵妃没有发现这个阴谋…… 看到顾侍郎离席,她本想跟上去,找机会向他表明心意。 但顾侍郎中了的不乾净的药,若在药效的作用下与她牵扯不清。事情闹开后,媚药又是从她身上发现的…… 她便是有一百张嘴都说不清了! 所有人都会觉得,是她为了得到顾侍郎,竟连下药的手段都使出来了! 云安长公主简直不可想像,届时她会面对多少流言蜚语,说是会被人们的唾沫星子淹死都不为过…… 毕竟“证据”就是在她身上发现的。 而今天入宫后,唯一近过她身的,就是一直跟她在一起的清阳…… 所以、所以这些事,真的是宸贵妃说的那样? 是清阳为了与顾侍郎在一起,又不想让自己的名声沾上一丝瑕疵,所以选了她做这个替罪羊? 即便云安长公主再不愿意承认,可这一刻,所有事实都摆在眼前了…… 她的身体晃了晃,踉蹌著往后退了几步,承受的打击不小…… “三姐……” 清阳长公主拉了拉云安长公主的衣袖,含著泪还想解释些什么。 “啪!!!” 云安长公主眼眸猩红,忽然抬起手,狠狠一巴掌扇在了清阳长公主脸上! 她怒视著清阳长公主,坚毅的眸子里渐渐涌出了一层泪水,痛心疾首道:“清阳,我是你的亲姐姐啊!!!” “今天发生的事,哪怕宸贵妃已经將证人带到了我面前,我也从未怀疑过你,只觉得是她蓄意构陷。” “我一直想著,我们是姐妹,无论宸贵妃多受皇兄宠爱,无论得罪她的后果有多严重,我都要护著你这个妹妹。” “可我怎么都想不到,我拼尽一切保护的亲妹妹,才是那个咬向我的毒蛇!” “你、你……” 说到最后,云安长公主指著清阳长公主的那只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她心痛得再也说不出一句话,眸中的热泪滚滚落下…… 原来、原来这就是被亲人算计、背叛的滋味…… 哈!哈哈!她真是个大傻子! 清阳长公主的脸颊高高肿了起来,但比起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她心中更多的是难堪。 一直以来,她都小心谨慎,是三位长公主里知书达理,活泼可爱的。 为的就是在顾侍郎心中留下一个好印象。 可今日、今日她最不堪,最丑陋的一面,就这样赤裸裸地被人展现在了顾侍郎面前…… 这一刻,清阳长公主根本不敢抬头,去看顾锦瀟的表情。 她甚至恨不得自己死了乾净。 宸贵妃! 宸贵妃!! 她与宸贵妃往日无怨,近日无讎,宸贵妃为什么非要在顾侍郎面前毁了她?! 清阳长公主低著头,死死咬著自己的嘴唇,眸中涌出了滔天恨意! 她从未想过与宸贵妃为敌,对方却绝了她与顾侍郎的所有可能,此仇不共戴天!!! 她清阳记下了!!! 即便知道所有真相都已经明了,她再怎么狡辩都无济於事了,但清阳长公主还是想在那个心心念念的人面前,给自己留下最后一层遮羞布…… 她低著头,哽咽道:“皇兄,臣妹自知怎么解释,都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但这些事,臣妹真的没做过……” 南宫玄羽本想著,少女情怀总是春。 若清阳真因为心悦顾锦瀟,一时行差踏错。只要她诚心悔过,他这个做皇兄的未必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然而没想到,她先是对念念出言不逊,事到如今还不知悔改。 帝王对清阳长公主已是失望至极! 可事关皇室顏面,他既对沈知念將事情压下来的做法表示满意,又怎会亲自將此事闹得沸沸扬扬,惹人议论? 南宫玄羽看清阳长公主的眼神,再也没了以往的温和,冷冷道:“来人,传朕的旨意,清阳长公主御前失仪,女德有亏。即日起幽禁长公主府,直至出阁!” 听到这道圣旨,清阳长公主猛然抬起头,眸中写满了不敢相信! 她知道事情败露,皇兄必然会震怒。 但清阳长公主万万想不到,皇兄竟会给她这么重的惩罚! 女儿家最重要的便是名声,哪怕是长公主也不例外。 皇兄亲口说她女德有亏,那么今后还有哪个好儿郎会娶她?更別说顾侍郎了…… 一直到出阁前,她都不得离开长公主府,那就更没机会相看駙马了。 如今她已失了圣心,谁知皇兄会隨便將她指派给什么人家…… 这一刻,清阳长公主是真的后悔了,眸中涌出了泪水:“皇兄,不要、不要啊……” 南宫玄羽懒得再看她。 李常德最会察言观色,立刻对旁边的宫女道:“还不快將清阳长公主请出去!” “是。” 立刻有两名宫女上前,一左一右“扶”著清阳长公主,將她带出了钟粹宫。 清阳长公主终究还顾著天家公主的体面,也怕大吵大闹,会將此事闹得更加一发不可收拾。纵使心中不甘,她也没再喊叫什么。 沈知念忽然心头一动,想明白了一件事。 大周历朝歷代,公主和亲的事並不罕见。但许多帝王心疼女儿,派出去和亲的並不是真公主,而是从宗室里挑选合適的女子,封为公主。 云安长公主不管怎么说,都是南宫玄羽的亲妹妹。从前沈知念並不明白,南宫玄羽怎么真派她去和亲了? 现在看来,应该是跟今晚的事有关。 虽说上辈子她並未入宫,清阳长公主肯定不是在四皇子的周岁礼上,使了类似的手段。可宫中的宴会那么多,只要清阳长公主想,总能找到机会。 沈知念並不知道,顾锦瀟上一世为什么没有娶清阳长公主。 第1051章 你可愿做本宫的駙马 她猜测,是不是清阳长公主的计谋得逞了一半,所有人都以为,是云安长公主在宫宴上对顾锦瀟下了媚药,闹出了巨大的丑闻。 南宫玄羽震怒,羞於有这样不知廉耻的妹妹,才送云安长公主去匈奴和亲? 上辈子的事,沈知念无从查证,也只能在心中想想。 云安长公主和清阳长公主,一个蠢,一个坏。无论哪一个不得善终,都与她无关。 云安长公主自然知晓,皇兄的这个惩罚有多重。 她望著清阳长公主被带走的方向,眼中闪过了一丝不忍。 但想到她对清阳长公主一片真心,从小到大什么事都护著对方,得到的却是这样的回报…… 云安长公主终究还是收回了目光,从始至终都没有为清阳长公主求情。 反而,她看沈知念的眼神有些复杂…… 她护著的妹妹,是阴险毒辣的毒蛇。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而她以为是妖妃的宸贵妃,却证明了她的清白,为她避开了一场极大的祸事。 想到自己刚才对宸贵妃的態度,云安长公主的心情极为微妙…… 但她向来是个敢作敢当的人,当即就撩起裙摆,朝沈知念跪了下去,诚恳道:“宸贵妃,刚才是我误解了你,在此郑重地向你道歉,还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还有……谢谢!” 类似的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刚开始,沈知念觉得云安长公主的性子虽鲁莽,本性却不坏。 可第二次。 第三次…… 这样的事多了,沈知念心中也升起了一阵不耐和烦躁。 云安长公主每次都是这样,什么事都没弄清楚,就咋咋呼呼指责別人,过后又一脸诚恳地道歉。 沈知念没耐心陪她玩这样的游戏了,面色冷淡道:“本宫只是不希望有任何人或事,让阿煦的周岁礼变得不圆满,並非有意救你,云安长公主不必向本宫道谢。” 云安长公主自然察觉到了,沈知念对她的冷淡和不喜。 放在从前,她定会勃然大怒,觉得以宸贵妃的出身,竟敢对她如此不敬! 但现在,云安长公主十分能理解对方的心情。 她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解释些什么,可终究还是没说出口,只是低著头道:“天色已晚,臣妹就不打扰皇兄与宸贵妃,先行告退了。” 离开时,云安长公主甚至不敢看顾锦瀟。 因为今晚的事虽不是他所为,但她的蠢態在顾侍郎面前展现得一清二楚…… 云安长公主都不敢想,顾侍郎心中会如何看她…… 南宫玄羽的目光落在了顾锦瀟身上:“今夜的事,朕知顾爱卿遭了无妄之灾。朕已惩治了清阳,只是……” 皇家从来都不是讲道理的地方。 顾锦瀟深知,陛下惩治清阳长公主,除了安抚他以外,更多是因为今日是四皇子的周岁礼,不容有失。 他明白帝王的意思,起身拱手道:“陛下言重了。” “臣今夜离席,是为办好四皇子周岁宴的礼仪流程,並未发生其它事情。” 帝王頷首,说了句“顾爱卿辛苦”,便赐下了许多赏赐,让李常德送顾锦瀟出去。 “臣告退。” 顾锦瀟转身时,清冷的目光,不经意地从沈知念的面容上扫过,回想起今夜发生的种种,竟有些窘迫。 这个时辰宫门早已下钥了,但不管是前庭还是后宫,都有许多空著的宫殿。 顾锦瀟、云安长公主和清阳长公主,自有相应的歇息之处,待明日一早再出宫。 谁知李常德带著顾锦瀟走出钟粹宫时,竟发现云安长公主站在长长的宫道上等候。 看见顾锦瀟出来,她眼中闪过了一丝复杂,却还是鼓起勇气道:“顾侍郎,本宫想与你说几句话。” 李常德和四周的宫人识趣地退到了一旁。 云安长公主面露歉意:“长姐如母。大姐远嫁后,本宫便是几位长公主里年龄最大的了。清阳今晚做出这样的事,归根究底,是本宫这个做三姐的没管教好她,请顾侍郎勿怪。” 话音落下,云安长公主朝顾锦瀟福了一礼致歉。 顾锦瀟抬手行礼,语气淡漠:“此事与云安长公主无关,臣受不起长公主的礼。” 顾侍郎每一次都是这样。 客气,恭敬,而又疏离。 他明明近在咫尺,却好像隔了十万八千里…… 或许是因为刚才在钟粹宫,清阳长公主挑明了她也心悦顾锦瀟的事。 又或许是因为,云安长公主心中隱隱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若错过今晚,她与顾侍郎真的再无可能了。 云安长公主狠狠吸了几口气,既放下了平日的骄傲,又在心中鼓起了勇气,抬眸对上了顾锦瀟琥珀色的眸子。 “顾侍郎,明人不说暗话,本宫、本宫对你的心意,你应该明白了……” 即便云安长公主平日再咋咋呼呼,此刻一张脸也红得快要烧起来了,却还是强撑著道:“不知、不知你可愿……可愿做本宫的駙马?” 没人知道云安长公主用了多大的勇气,才让自己说这番话时没有低下头,从始至终都与顾锦瀟四目相对。 但顾锦瀟还没回答,她的一颗心就止不住沉了下去…… 因为她看到了顾侍郎的眼神,始终都是那么平静、疏离。 不管是她向他表明心意也好,问他愿不愿意做她的駙马也罢,他的眸色都没有丝毫波动。 没有一个男人面对心悦的女子时,会是这样的表情…… 果不其然,顾锦瀟拱手行礼,语气无波:“承蒙云安长公主错爱,只是臣不敢高攀。” 云安长公主的心倏忽一痛,眸中涌上了一层泪意,却还是不死心地问道:“为什么?” “顾侍郎,大周並无駙马不得入仕的规矩,纵使你做了本宫的駙马,也不会影响你一展心中的抱负。” 顾锦瀟还是那副客气而疏离的语气:“臣不敢高攀。” 云安长公主的身体晃了晃。 她忽然想起中秋宫宴,顾侍郎作的那首诗。 后来京中人人都说,顾侍郎从未与哪个女子走得近,那首诗应当是隨意而作。 第1052章 顾锦瀟承认有心悦之人(91万打赏值加更) 起初,云安长公主也信了。 毕竟世间的女子,有谁能入得了顾侍郎的眼? 可今夜,看著顾锦瀟毫不留情拒绝她的模样,云安长公主心中忽然冒出了一个声音—— 那首诗是真的! 顾侍郎心中……或许真的藏著一个深爱的女子! 云安长公主心里从来都藏不住话,当即便望著顾锦瀟,直截了当地问道:“顾侍郎究竟是不敢高攀,还是……已有了心悦之人?” “中秋宫宴上的那首诗,顾侍郎是在借诗抒情,是吗?” 说这话的时候,云安长公主眼眸通红,眸中噙满了泪水,却还是执拗地望著顾锦瀟,想得到一个答案。 顾锦瀟沉默了良久,久到云安长公主以为,他不会回答了的时候。 顾锦瀟却克制而又隱忍地吐出了一个字:“……是。” 云安长公主心中大慟,不死心地问道:“她是谁?” 想到自己素有鲁莽、衝动的名声,云安长公主难得解释道:“顾侍郎放心,本宫纵使知道了,也不会对你的心上人如何。本宫只是……只是想知晓,自己究竟输给了谁?” 更好奇,像顾侍郎这样清冷疏离,沉闷古板,好似断情绝爱之人,究竟会爱上怎样的女子? 顾锦瀟无言。 云安长公主忽然就明白了,顾侍郎这样的性子,他不想回答的事,自己又如何问得出来呢? 左右她已经做了一直以来想做的事,也將自己对顾侍郎的心意,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 纵使得到的答案不尽人意,可也好过日夜辗转反侧。 这一刻,云安长公主狠狠吸了一口气,压下眼中的泪意,对顾锦瀟道:“本宫明白了。” “今夜是本宫叨扰,日后本宫不会再打扰顾侍郎了。” 话音落下,云安长公主转身,抹著泪跑远了。 纵使她性子直率,但也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姑娘,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向心爱之人表明心意,得到的却是毫不留情的拒绝,心中怎能不痛? 然而云安长公主痛哭过后,心头竟有一种轻快的感觉。 也好,也好。 一刀下来,彻底斩断她对顾侍郎的幻想,总好过钝刀子割肉。 只是……她的一颗心,为什么就这么痛呢? …… 钟粹宫。 小安子与桃乐已经被拖下去处置了。 眾人也都识趣地退了出去,內室只剩下帝妃二人。 南宫玄羽揉了揉眉心,眼底是毫不掩饰的疲惫。 宫里的女人一个个都不安分,每逢大型宴会,总想著法弄一些事情出来,好让自己从中获利。 幸得念念掌管六宫之后,处事有方,这才让她们渐渐消停了。 没想到阿煦的周岁礼这日,后妃是没闹出什么事来,清阳却如此不知分寸! 沈知念绕到南宫玄羽身后,伸出柔软的手指,轻轻为他按摩著太阳穴,温声道:“陛下,今日虽有一些小插曲,但好在事情並未闹开。阿煦的周岁礼,依旧是圆满的,您也莫要烦心了。” 南宫玄羽牵著沈知念的手,將她拉到了自己腿上坐著。 看著女人娇媚的容顏,他忽然有些心疼:“念念,辛苦你了。” 今日之事,他尚且觉得烦躁、疲惫,更何况是处理这些琐事的念念呢? “臣妾是阿煦的母妃,確保他的周岁礼不出任何问题,本就是臣妾分內之事。” 说这话的时候,沈知念的语气依旧温柔,没让南宫玄羽看到她眼中闪过的凉意。 她早就说过,孩子是她的底线。任何妄想伤害阿煦的人,她都不会放过! 虽说清阳长公主今日的目的是顾锦瀟,但她险些就破坏了阿煦的周岁礼,光是禁足,怎能消沈知念心头的气?! 这辈子的许多事都发生了改变,沈知念不確定,大周是否还会派公主前往匈奴和亲。 倘若今生的轨跡和前世一样,就別怪她对清阳长公主不留情面了! 南宫玄羽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眸色变得有些深沉:“……只是朕没想到,云安与清阳对顾爱卿一片痴心,他却丝毫不为所动。” 这话如果落在其他人耳中,一定会以为南宫玄羽只是隨口感嘆一句。 然而沈知念如此了解这个男人,顿时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君心难测。 也有一句话叫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今日之事,是清阳长公主使了下作手段,有损皇家顏面。 可皇室什么时候是讲道理的地方了? 况且人心都是偏的。 南宫玄羽虽说为清阳长公主的行为感到不耻,处置了她,可清阳长公主毕竟是他的亲妹妹。 她与云安长公主都如此倾心顾锦瀟,顾锦瀟作为一介臣子,居然丝毫不將她们的痴心放在眼中。 南宫玄羽是否会觉得,皇家的威仪受到了挑战? 又是否会觉得……顾锦瀟不知好歹呢? 如今的大周虽说还没到內忧外患的地步,但朝堂確实正是用人之际。 顾锦瀟年轻,沉稳,才华横溢。处理政事时,每一件事都办得十分漂亮。 帝王欣赏他,信任他,重用他,如今的確不会对他怎么样。 但倘若……这丝不满化为一根刺,埋在了帝王心中呢? 將来大局平定的那一日,焉知南宫玄羽不会鸟尽弓藏…… 如果是前世,沈知念肯定乐见其成,甚至还会从中推波助澜! 只可惜,上辈子她死得太早,也不知顾锦瀟最终的结局是什么。 但这一世……沈知念深知朝堂与后宫息息相关,尤其她还要为阿煦的將来谋算,单凭一个沈家是不够的。 顾锦瀟不仅贵为礼部侍郎,背后站著的更是族中子弟遍布朝野的顾家! 这辈子,若能拉拢他为自己所用,定是一大助力! 想到这里,沈知念忽然起身,朝南宫玄羽行了一礼:“臣妾恭喜陛下!” 帝王不解地望著她:“不知喜从何来?” 沈知念盈盈一笑:“能得天家公主青睞,是多少男子求而不得的事。” “清阳长公主与云安长公主皆倾心顾侍郎,他却对她们的一片痴心视若无睹,这说明什么?” 第1053章 遇险 南宫玄羽来了兴致,望著沈知念含笑问道:“念念觉得说明什么?” “说明对顾侍郎来说,有比得长公主倾心,更吸引他的事。那就是效忠陛下,为国尽忠啊!” 说到这里,沈知念看南宫玄羽的眼神,是毫不掩饰的崇拜和深情:“昏君左右皆奸佞之徒,唯明主方能使臣子竭忠尽智,由此见陛下乃旷世之明君也!” “方令顾侍郎为辅佐陛下处理朝政,虽得天家公主垂青,亦能弃之不顾。” “陛下乃英明之主,得贤能忠臣辅佐,臣妾安得不向陛下道喜?” 沈知念短短一番话,就解释了为什么顾锦瀟面对清阳长公主与云安长公主的一片痴心,却不为所动。 因为他遇到了旷世明主,只想以身许国啊! 说来说去,都是在隱晦地夸南宫玄羽。 果不其然,帝王心中的那丝微不可见的阴霾尽数散去,唇角浮现出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哦?” “朕在念念心中,当真有这么厉害?” 沈知念目光灼灼地望著他:“陛下厉害与否,不是臣妾一张嘴说了算,而是要用事实说话。” “朝中有那么多忠臣良將,都对陛下忠心耿耿,难道还不能说明此事吗?” 南宫玄羽看向沈知念,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总算明白,为何歷朝歷代,都有那么多昏君宠信奸佞了。 因为奸臣不一定会辅佐帝王治国,但他们说的话是真好听,每每都能让帝王龙顏大悦。 此时此刻,南宫玄羽不禁庆幸,还好念念所言皆是事实。在处理朝政上,他自问无愧天地,无愧先祖。 若他是昏君,只怕也无法拒绝佞臣的溜须拍马之言。 …… 翌日。 关於清阳长公主被帝王亲口呵斥女德有亏,下令將其禁足在长公主府,直到出阁的事,像一阵风一样在京城传开了,引得朝野与民间一片譁然! 要知道女子最重要的便是名声与德行,“女德有亏”四个字,足以毁了一个女子的一生! 更何况这话,还是从帝王口中说出来的。 经此一事,清阳长公主的名声算是彻底完了,今后但凡是要点脸面的人家,都不可能尚主。 震惊过后,无数人心中涌起了诸多疑惑。 清阳长公主是陛下的亲妹妹啊,且陛下待她向来亲厚。昨晚他们离宫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竟让陛下对清阳长公主的態度,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一时间,不管是宫里还是宫外,许多人都在暗中打探消息。 然而昨夜的事,不管是沈知念,还是南宫玄羽,都隱瞒得密不透风。 至於涉事之人…… 清阳长公主的名声本就坏得彻底了,自然不想让自己仅有的一点尊严,也被人践踏在脚下,不会宣扬此事。 云安长公主知道事关重大。 妹妹做了这样的事,她同脸上同样不光彩。况且她如此爱护清阳,却被对方捅从背后捅了一刀,何其丟脸。 同样不希望內幕被旁人知晓。 至於顾锦瀟…… 他本就沉默寡言,更不可能走漏消息了。 一时间,眾人心中虽疑惑重重,却半点消息都打探不到。 不过所有人都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清阳长公主已然失了圣心,若再与其扯上关係,说不定会被陛下迁怒。 以往京中的贵女,都喜欢与三位长公主交好,希望能攀上天家的关係。 出了这件事后,原本热闹无比的清阳长公主府,瞬间变得门可罗雀,萧瑟无比了。 所有人都著急忙慌与她撇清关係,从前的交情似乎都不存在了。 唯有文淑长公主,求见清阳长公主不成,便来了云安长公主府,一脸忧心忡忡:“……三姐,昨日你和四姐被宸贵妃宫里的人请走后,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皇兄为何、为何对四姐发了这么大的火啊?” “四姐的名声全毁了,纵使贵为长公主,以后也不可能嫁到什么好人家了……” 听文淑长公主话里话外,都是对清阳长公主的担忧与维护,云安长公主不禁想到了曾经的自己。 她闭了闭眼睛,沉声道:“文淑,知人知面不知心,清阳不配与你我做姐妹!” “皇兄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你以后莫要再过问此事,也莫要再与清阳来往了。” 她们几姐妹中,文淑的年纪最小,还未及笄,如果像她一样被清阳矇骗、利用了怎么办? 听著云安长公主的话,文淑长公主心中一片愕然。 三姐与四姐向来交好,两人几乎形影不离。怎么今日,三姐对四姐的態度竟有了如此大的变化? 文淑长公主年纪虽小,心中却通透。 三姐的性子一向耿直,连她都这么说,想必昨晚当真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四姐被皇兄这么处置,不是冤枉的。 文淑长公主自幼丧母,深知明哲保身之道,之所以过问此事,不过是放不下姐妹之情。 听云安长公主这么说,她没有再追问,低著头乖巧道:“……是。” 出了这样的事,不管是云安长公主,还是文淑长公主,心情都有些沉重。 文淑长公主也没了留下来用午膳的心思,起身告辞了。 谁知道回文淑长公主府的路上,马车突然一阵顛簸,然后马匹像疯了一样,拉著车厢飞快往前衝去! 文淑长公主的身体顿时往前一倾,差点撞到。 幸得车厢里的侍女,齐齐在慌乱中扶住了她,紧张地问道:“长公主殿下,您没事吧?!” 这时,外面传来了车夫慌乱的声音:“不好,马惊了!!!” 文淑长公主听著,脸色霎时一白。 不是担心自己的安危,而是这里是闹市,若马车这样飞速在街上乱躥,还不知道会伤到多少人。 所幸她身后带著的侍卫已经快速反应过来,齐齐追了上来。 似乎只过了一会儿,又似乎是过了一辈子那么漫长,只听到“吁”的一声,马车终於停了下来。 这个过程中,文淑长公主一直被侍女们紧紧护著,髮髻虽然有些散乱,但好在没有受伤。 第1054章 跟探花郎白慕枫有私情 侍卫们惶恐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长公主殿下,您没事吧?” 街市嘈杂,尤其还出了这样的事。 文淑长公主隱隱听著,好像有侍卫在向什么人道谢。 她整理了一下仪容,命侍女掀开了马车的帘子:“本宫没事。” 文淑长公主抬眸望去时,恰好那人也看了过来,她就这样撞进了一双含情的眸子里。 男子站在喧闹的街市,身著一袭月白的锦袍,上面绣著淡青色竹纹,腰间玉带垂落一条流苏。 墨发以一支暖玉簪松松綰起,几缕髮丝垂落颈侧,在午后柔光里泛著绒缎般的光泽。 唇角扬起的弧度,像春溪破冰时第一圈涟漪,自唇瓣漾至眉梢,未语先暖。 那双眸子生得极妙,眼型微挑似含情,瞳仁是浸了月光的深褐,望过来时仿佛有细碎星子在眼底闪烁。 他笑时,眼尾会自然弯出柔和的弧线,长睫如蝶翼轻颤,投下的阴影在眼瞼下织成温柔的网。 那目光並非灼灼逼人的热烈,而是像江南梅雨季里的晨雾,悄无声息地裹住人心,带著恰到好处的暖意。 风吹过他衣摆时,发间玉簪轻晃,映著他微垂的眼帘,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影。眸光流转间,带著三分温柔、两分亲和,还有五分说不出的繾綣,直教人心头一软。 这样多情风流的人物,在京中自然不可能是寂寂无名之辈。 有侍女认出了男子的身份,在文淑长公主身后道:“长公主殿下,是探郎!” 文淑长公主在宫宴上见过探郎白慕枫几次,自然知道对方生了一副好相貌。尤其是那双眸子,看谁时都显得深情无比。 只是她还从未像今日这样,跟对方离得如此近过。 一名侍卫走过来,拱手行礼,言简意賅地匯报导:“长公主殿下,刚才马惊了,是白翰林將其拦了下来。” 此次科举的前三甲,皆在翰林院授了官职,故而世人统称他们为“翰林”。只不过在前面加上各自的姓,以作区分。 文淑长公主微微讶异。 能被点为探郎的,除了一副出眾的相貌外,才学同样过人。但她没想到,这位探郎还有如此好的身手。 心中这样想著,文淑长公主面上却不显,上前致谢:“今日若不是白翰林,这马还不知道会伤到多少人,本宫在这里谢过!” 话音落下,文淑长公主便福了一礼。 白慕枫自然不敢受,连忙侧身避开,拱手含笑道:“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长公主殿下不必客气。” “只是这马为何会突然惊了?” 他们说话的间隙,已经有侍卫上前查看了,並未发现什么异常,想必只是个意外。 文淑长公主微微頷首,没有在大庭广眾之下深究此事。隨即吩咐身后的侍女,前去查看可有受伤之人。被马车撞毁的摊贩,清点他们的损失,一律双倍赔偿。 白慕枫笑盈盈地看著这一幕。 文淑长公主年幼丧母,年纪又小。京城的这三位长公主里,她的存在感是最弱的。不曾想遇到事了,她竟如此临危不乱。 確实有天家公主的风范。 儘管知道这位大名鼎鼎的探郎,就是生了一副风流多情的相貌,可真对上他含情的眼神,文淑长公主还是脸颊一热。 她再次谢道:“今日多亏白翰林,待本宫回去后,定会命人备上厚礼致谢。” 白慕枫连道:“不敢。” “长公主殿下不必客气。” 四周还有许多民眾看著,白慕枫贴心道:“文淑长公主刚才受惊了,早些回府歇息吧,免得伤到长公主玉体。” 文淑长公主也不想被眾人围观,微微頷首,便在侍女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这时已经有侍卫用最快的速度,找了新的马过来。 后续是不管是调查,还是善后,自有文淑长公主府的人处理,白慕枫不必插手。 他摇摇头,便將这个插曲拋到了脑后。 闹事惊马不是小事,更何况还涉及了金枝玉叶的文淑长公主,以及迷倒了一眾闺阁少女的探郎。 英雄救美的故事,向来为人津津乐道,更何况主角的还是这样两位人物。 今日的事,像风一样迅速在京中传开了,茶余饭后都有人在谈论。 就连宫中都有所耳闻。 不过文淑长公主毕竟身份尊贵,眾人感嘆归感嘆,並没有人敢在明面上编排她与白慕枫。 南宫玄羽听说后,询问李常德此事。 能长久在帝王身边伺候,机灵劲自然少不了,李常德早已將所有事情打听得一清二楚了:“……回陛下,文淑长公主並未受伤,只是有些受惊。太医去瞧过,已经不打紧了。” “那马也是意外所惊,並非人为。” 帝王政事繁忙,並没有再关注此事,只是赐下了不少赏赐给文淑长公主和白慕枫。 前者是安抚,后者是嘉奖。 钟粹宫的沈知念,自然也听说了这桩热闹事,一时间有些恍惚。 因为她想起上辈子…… 文淑长公主及笄后,被赐婚给远寧侯府的世子。二人婚后琴瑟和鸣,在京中原也算一段佳话。 只是……就像沈知念说过的那句话,男人只有变成牌位了才会老实。 那远寧侯府的世子,平日里温文尔雅的模样竟都是偽装出来的,实际上是个好色荒淫之辈。不仅与府中的丫鬟廝混,还时常在私底下流连秦楼楚馆。 文淑长公主贵为金枝玉叶,怎能容忍与妓子共事一夫?知晓此事后,她不堪受辱,一改往日温和的模样,与远寧侯世子大闹起来。 沈知念也不知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知最后闹来闹去,京中竟传出了许多流言蜚语,说文淑长公主跟探郎白慕枫有私情。 甚至有人亲眼所见,两人曾出双入对,举止曖昧。 世人总是有著双重標准。 远寧侯世子狎妓,是男子风流。 文淑长公主则被钉在了不守妇道,水性杨的耻辱柱上。 皇家顏面不容有损。 眼见流言愈演愈烈,帝王纵使惜才,也不得不將白慕枫贬謫外地。 第1055章 君子论跡不论心(92万打赏值加更) 只可惜……那位风流多情的探郎运气不好,在赴任的路上被山匪劫杀了…… 白慕枫年纪轻轻就中了探,原本前途无量。但因为此事不仅前程被毁,连性命都丟了。 沈知念前世只是隨口听人说起,並未过多关注。现在看来,白慕枫究竟是真的死於山匪劫杀,还是远寧侯府不容人,就无人知晓了…… 那时,朝廷正值用人之际。 淮南突发洪水,导致庄稼颗粒无收,民不聊生。远寧侯负责此次任务,前往淮南治水,成效不菲。 帝王自然不可能在这时动远寧侯府,於是只是训斥了远寧侯世子几句,命他以后好生侍奉文淑长公主。 然而谁都没想到,文淑长公主听闻白慕枫的死讯后,竟一根白綾將自己吊死在了房樑上…… 儘管她是自戕,可文淑长公主死在了远寧侯府,是不爭的事实。纵使远寧侯治水有功,还是因此被帝王迁怒,整个远寧侯府轰然倒塌。 沈知念这时仔细想了想,又从其中品出了那么一两分深意来…… 按照前世的轨跡,远寧侯治水有功,必定会加官进爵。整个远寧侯府在京城的地位,也会再上升一截。 在世人眼中,文淑长公主与远寧侯世子不过是夫妻间闹了点矛盾,帝王不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就惩治远寧侯府。 但堂堂的长公主死在了远寧侯府,就不一样了…… 上一世,文淑长公主自尽,究竟是为了殉情,还是为了替白慕枫復仇呢? 沈知念不得而知。 事发后,此事在京城为人津津乐道了许久。 但所有人都不知道,文淑长公主是何时与探郎相熟的? 沈知念也无从得知。 现在看来,难道就是因为今日的事? 沈知念的手指在桌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著,眼底闪过了一抹沉思。 吏部、户部、礼部、兵部、刑部、工部。 沈茂学是吏部尚书,自不用说。 礼部尚书虽是庄妃的叔父,但顾锦瀟这个侍郎,沈知念有把握拉拢他。 工部,沈知念已经让人暗中举荐余砚之入都水司了,以他的本事,做出一番政绩是迟早的事。 最后剩下户部、兵部和刑部,沈知念暂时没有人。 翰林进入六部为官,是常见的晋升路径。 比如顾锦瀟,在上一届科举中了状元,首先被授翰林院修撰,后任侍讲,又被越级提拔进礼部任侍郎。 白慕枫的才能虽比顾锦瀟逊色,可在朝中的年轻人里,已算名列前茅,假以时日必有大作为,是个可造之材。 南宫玄羽惜才,沈知念亦是。 这一世,她若能改变白慕枫的命运,让他为自己所用。那么她在朝中,就又有了一个助力。 但首先,沈知念要弄清楚,白慕枫和文淑长公主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看向了芙蕖,吩咐道:“让我们的人暗中关注白翰林与文淑长公主,若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立即来报与本宫。” 芙蕖虽不知道娘娘为何关注两人,却还是道:“是。” …… 时间缓缓来到了九月。 这个月,宫中和朝堂亦十分忙碌。 因为九月初七,是宸贵妃娘娘的生辰。 谁人不知道宸贵妃娘娘的受宠程度,连陛下都十分重视此事,不止一次交代过礼部与內务府,要大办特办! 他们安敢不尽心? 最终还是沈知念坚定地劝诫帝王,说大周如今正在与匈奴开战,正是需要银子时,不能因她一人之故奢靡浪费,要求生辰时一切从简。 帝王这才答应,只是看沈知念的目光,又多了几分温柔与怜惜:“……念念,委屈你了。” 沈知念却笑著摇了摇头:“大周的好儿男们,正在战场上拋头颅,洒热血。臣妾只是一介妇人,久居深宫,无法为战事效力,又岂能因臣妾一己之身,劳民伤財?” 这番话传开后,不管是朝野还是民间,皆称讚宸贵妃娘娘贤德! 就连朝中那些不满沈知念入宫短短两年,就高居贵妃之位,还被破格赐了封號的老古董,也因为此事对她改观了不少。 一时间,大周上下人人都在称颂宸贵妃娘娘贤良淑德,体恤民情。 沈知念风头无两。 后宫眾人不管心中是怎么想的,明面上也都是夸讚之色。 甚至因为沈知念的带头,后宫还盛行起了节俭之风,將省下来的钱財皆支援边境。 如果宸贵妃娘娘只是要求旁人这么做,肯定会引得后宫怨声载道。毕竟哪个女人不爱美,不喜奢靡的生活? 她们进宫不就是衝著这份富贵来的吗? 但沈知念以身作则,连自己的生辰都从简了。 堂堂的宸贵妃娘娘,都因为战事奉行起了节俭之风,旁人又岂敢有怨言。 起初,菡萏还有些不明白。 毕竟她与芙蕖是最了解娘娘的人,娘娘也爱富贵的生活,为何一反常態? 可入宫这么久了,菡萏已经懂了许多从前不懂的事。 后位空悬,哪个高位妃嬪对那个位置不动心? 中宫之位,亦是娘娘最终的理想! 捨弃暂时的奢华享受,在朝野与民间换来贤德的名声,是最划算不过的事。 不管怎么说,娘娘的做法,实打实於百姓,於战事,於战士有好处,就足够了。 沈知念自问只是一俗人,学不会圣人大公无私的精神。可大周不是有一句古话,叫君子论跡不论心。 她承认,在此事上她的確有私心,想博一个好名声。將来她登上皇贵妃之位时,才不会面临那么多阻碍。 但沈知念也是確確实实希望,大周与匈奴的战事早日取得胜利。 毕竟战爭劳民伤財,她既想做皇后,自然不希望这个国家变得满目疮痍。 虽说宸贵妃娘娘和陛下都说了一切从简,但礼部与內务府,也不敢真把宸贵妃娘娘的生辰办得太寒酸,还是紧密地张罗起来。 除此之外,九月还有一件重要的事,便是秋猎。 秋猎对皇家来说,有著多方面的意义。去年因为政事繁忙,没举行秋猎,今年自然不能再取消。 第1056章 见面 本该八月就去的,只是因为要处理与匈奴的战事,这才拖到了九月。 最终的日期,定在九月二十。 消息传开后,宫里的女人们心思都变得活络起来。 秋猎一般是在木兰围场举行,伴驾对妃嬪来说,是无上的荣光! 而且秋猎时的妃嬪不像宫里那么多,爭宠也容易多了。若能在那时入陛下的眼,说不定会有大造化! 伴驾的名单是由沈知念擬定的。 一些胆子大的宫嬪,带著精心准备的礼物来钟粹宫討好,希望宸贵妃娘娘能抬举她们。 沈知念让肖嬤嬤不著痕跡地將她们打发了。 还有一些宫嬪不敢打扰宸贵妃娘娘,竟求到了承乾宫。 毕竟宫里谁不知道,璇嬪娘娘与宸贵妃娘娘交好。若璇嬪娘娘愿意为她们,在宸贵妃娘娘面前美言几句,她们说不定就有机会了。 璇嬪虽已是一宫主位,却也不愿在宫里树敌。有人求到她这里,她就笑脸相迎,不管对方说什么,她都不答应也不拒绝,主打一个谁都不得罪。 把人都送走后,珠儿在旁边忍俊不禁:“……娘娘,奴婢怎么觉得,您糊弄人的本事越来越厉害了?” “瞧刚才那几位小主,一个个离开时,都对您感恩戴德的。偏偏您又说,您虽与宸贵妃娘娘交好,却也无法左右她与陛下的意思。纵使这些小主无法出现在伴驾的名单里,也怪罪不到您身上。” 璇嬪只善琵琶,並不通文墨,仔细想了想才摇著头道:“这应该就是宸贵妃姐姐说的中庸之道吧……” 隨即,璇嬪在一次带著六皇子去钟粹宫串门时,將这些事含笑讲给了沈知念听。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沈知念原本还有些担心,璇嬪搬去承乾宫后,会照顾不好自己和六皇子。现在见她已经能独当一面了,沈知念也安心了不少。 璇嬪今日来钟粹宫,可不是为了跟宸贵妃姐姐谈那些无关紧要的女人。 她从珠儿手中接过琵琶,献宝似的看向沈知念:“宸贵妃姐姐,您每日处理宫务那么累,臣妾近日新学了一首曲子,这就弹给您听!” 以前璇嬪还住在钟粹宫的时候,她们也经常这样。沈知念看帐本时,她就坐在一旁弹琵琶,咿咿呀呀的吴儂软语,听起来缠绵悱惻。 沈知念偶尔因为处理宫务心情烦躁,也会在璇嬪的琵琶声中,渐渐平静下来。 璇嬪妹妹是她的解语啊! 这一刻,沈知念忽然明白,为何南宫玄羽偶尔会宠幸一些温柔小意的宫嬪了。 因为她公事繁忙时,也想有善解人意的美人在旁边相伴,扫去一天的疲惫啊! 沈知念继续低头看帐本,璇嬪坐在旁边温柔地望著她,手指间倾泻的琵琶声,如大珠小珠落玉盘。 四皇子站在摇篮边,好奇地望著里面的六皇子。 六皇子看到他,忽然咧嘴笑了起来。 一时间,內室的气氛十分美好,就像一幅温馨的仕女图。 璇嬪没有过多打扰,弹完这首曲子,又陪沈知念说了一会儿话,便带著六皇子回了承乾宫。 这时,小明子从外面走了进来,挤眉弄眼地看了芙蕖一眼,隨后向沈知念行礼匯报:“……娘娘,奴才刚才打听到,陛下今日召了几位翰林到养心殿议事,周翰林也在其中呢。” 听到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向来稳重自持的芙蕖,俏脸忽然一红。 自从周二夫人进宫求娶芙蕖,沈知念便有意让她与周鈺湖多接触。毕竟婚姻大事,事关一生,肯定要选一个合自己心意的。 只是他们一个是朝臣,一个是宫女,想找机会见面可不容易。 听到小明子说的事,沈知念不动声色道:“芙蕖,让小厨房燉一碗参汤,你替本宫送去养心殿给陛下。” 送汤是假,藉机让芙蕖相看周鈺湖是真。 芙蕖又怎么可能不明白娘娘的良苦用心,眸中瞬间溢出了感动之色:“是。” 她带著参汤来到养心殿时,议事恰好结束了。 周鈺湖和几位年轻的同僚,结伴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一眼就看到了前方的芙蕖。 原本神色淡然的周鈺湖,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连走路都有些同手同脚了…… 他求娶芙蕖的事,在宫中早已不是秘密。同僚们瞭然,都朝两人投去了善意的打量目光。 白慕枫拍了拍周鈺湖的肩膀,浅笑道:“周兄,我等先走一步了。” 芙蕖已经迎面走了过来,低垂著眼眸朝周鈺湖福了一礼:“见过周翰林。” 周鈺湖结结巴巴道:“不、不、不必多礼……” 李常德站在廊下看著这一幕,忍不住摇头失笑。 周翰林刚才和其他几位大人与陛下议事时,句句清晰,条理分明。怎么跟芙蕖碰到,就连舌头都捋不直了? 年轻人啊…… 芙蕖忍不住抬起眼眸,便对上了周鈺湖炙热又专注的眸子,顿时觉得一张脸都烧了起来。 周鈺湖深吸一口气,平復那颗狂的心:“芙蕖姑娘怎么来了养心殿?” 芙蕖手中提著一个食盒,温声道:“回周翰林,奴婢奉了娘娘的意思,来给陛下送些吃食。” 周鈺湖瞭然地点头。 这毕竟是在宫里,两人也不好说太久的话。这个插曲过后,芙蕖便福了一礼,往前方走去。 周鈺湖依依不捨地收回了目光,喜悦的同时,又有些惆悵。 芙蕖姑娘什么时候才会答应他的求亲呢? 偏偏他好奇这个问题,又怎么都不好意思当著芙蕖的面问出来,只能在心头辗转反侧…… “见过李公公。” 芙蕖朝李常德行了一礼,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李常德將刚才那一幕看在眼中,明白芙蕖的身份很快就今非昔比了。 况且撇开这一点不谈,她是宸贵妃娘娘身边的大宫女,李常德自然对她客气,和顏悦色道:“芙蕖姑娘稍等,咱家这就进去为你通报。” 进了內室,他含笑道:“陛下,宸贵妃娘娘让芙蕖给您送了参汤过来。” 南宫玄羽处理起政事来,废寢忘食是常有的事。听李常德这么一说,他忽然感觉到了饿意。 第1057章 芙蕖的选择 “传她进来吧。” “是。” 芙蕖进来后,跪在地上恭敬地行了一礼:“奴婢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南宫玄羽头也没抬地说了句“平身”。 李常德立刻接过芙蕖手中的食盒,让小太监试毒后,才將参汤端到了南宫玄羽面前:“陛下请用。” 闻著香味,帝王的唇角勾起了一抹微不可见的弧度。 他知道念念的生辰和秋猎都在这个月,她要忙的事很多,但心头还记掛著他。 念念果然爱他至深! 南宫玄羽愉悦道:“你回去告诉宸贵妃,朕晚些便去看她和四皇子。” 芙蕖恭敬道:“是。” 就在她准备告退时,帝王忽然想起了刚刚站在此处,对时局侃侃而谈,见解深刻的年轻臣子。 周鈺湖求娶的,不正是芙蕖吗? 帝王將周鈺湖点为榜眼,自然对他印象深刻,寄予厚望。 如果周鈺湖要娶的正妻是其他宫女,帝王定会觉得,一个宫女哪配得上他钦点的榜眼? 但芙蕖是念念的人。 在后宫,她是钟粹宫的大宫女。走到外面,旁人便要称她为宸贵妃娘娘身边,有品级的女官了。 配周鈺湖,倒也不失为一桩良缘。 南宫玄羽隨口问道:“你和周鈺湖的亲事定了?” 芙蕖的脸瞬间爆红,低著头道:“回陛下,还、还没有……” 帝王只是隨口一问,没有过多关注此事。 芙蕖行礼道:“奴婢告退。” 一直到回了钟粹宫,想到男子澄澈而炙热的目光,她的脸颊还有些发烫…… 殊不知菡萏等人都等著芙蕖回来呢,看到她这副模样,他们都挤眉弄眼,朝她露出了曖昧的笑容。 “娘娘。” 芙蕖福了一礼,对沈知念道:“陛下喝了参汤,说晚些便来看您和四皇子。” “知道了。” 沈知念放下手中的帐本,抬眸笑盈盈地看著芙蕖:“见到周鈺湖了吗?觉得他如何?” 菡萏站在旁边,十分有兴致地听著。 芙蕖轻咬著嘴唇,脸上露出了属於女儿家的娇羞:“见过了……” 她知道议亲一事,无论愿与不愿,总要给对方一个答覆。 娘娘为她做的已经够多了,她也考虑清楚了。 想到这里,芙蕖低著头道:“奴婢全、全凭娘娘做主……” 菡萏和芙蕖了解沈知念,沈知念同样了解她们,並不意外芙蕖的回答。 “周鈺湖是良配,本宫会命人將这个结果告知周家。” 林嬤嬤也是看著芙蕖长大的,见她有了好的归宿,林嬤嬤脸上掛著一抹慈爱的笑容,眼中满是欣慰之色。 芙蕖道:“娘娘,奴婢、奴婢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沈知念温声道:“说。” 芙蕖直接道:“奴婢想等到二十五岁年满出宫,再与周公子完婚。” “奴婢知晓,距离此事还有好些年,若周家不愿,奴婢也不耽误周翰林的姻缘。” 菡萏顿时急了:“芙蕖,你要考虑清楚啊!” 芙蕖今年才十八岁,距离二十五岁还有七年呢。周家那样的门第,怎么可能等芙蕖七年? 这样好的亲事,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菡萏都为芙蕖著急。 这些事,芙蕖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不紧不慢道:“娘娘,奴婢深知自己的身份,和周公子有著差距,断不可能故意拿乔。” “一则,娘娘如今虽高居贵妃之位,但在宫中步步惊险。下面的小宫女还没调教成,奴婢怎能放心在这时出宫嫁人?” “二则……周翰林这一脉虽说是二房,奴婢嫁过去了不必为周氏宗妇。但周家毕竟是世代忠良的百年世家,奴婢若成了二房的主母,定要迎来送往,打理中馈。” “奴婢伴娘娘进宫两年,即便学习了这些琐事,可还没到得心应手,如鱼得水的程度。” “届时当不好家,奴婢德不配位,被人詬病事小。若因此连累娘娘被人耻笑,便万死难辞其咎了。” 她跟在娘娘身边耳濡目染,自然明白纵使男子是良配,女子也要自立的道理。 周翰林是个好人,可芙蕖不敢赌。 就算一开始,他对她百般呵护,但她如果尽不到一个做妻子的责任,无法替他打理好后宅,或许还会因此让他在京中被人嘲笑。 届时……周翰林对她的感情,又还会剩下多少呢? 他会不会后悔自己放著高门贵女不要,娶了一个宫女? 种种原因结合起来,芙蕖缓缓朝沈知念跪下,一拜到底:“故而奴婢才想留在宫里,再跟著娘娘和肖嬤嬤多学习几年。” 如此她才有信心,做好一位当家主母! 听完后,便连菡萏也说不出劝解的话了。 她起初还以为,芙蕖是捨不得离开娘娘和他们呢。原来除此之外,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难怪人人都说芙蕖稳重呢。 沈知念自然知晓,芙蕖说得句句在理。 她是重生而来,芙蕖却不是。 从前,芙蕖只是一个六品小官家庶女的丫鬟,能成长到今日这一步,已经很不错了。 沈知念看著芙蕖,认真道:“本宫知晓你言之有理,但七年委实太久了些。况且以你的聪慧,学习这些事,何须七年之久?” “这样吧,待你年满二十岁,本宫便做主放你出宫嫁人,且看周家等不等得这两年。” 芙蕖心头一暖:“奴婢都听娘娘的。” 沈知念示意菡萏上前,將她扶了起来。 隨即,沈知念便亲自修书一封,差人送去了周家。 晚间,南宫玄羽果然像白日说的一样,准时来了钟粹宫。 沈知念带著宫人在院子里迎接。 进了內室,两人说了几句话,帝王忽然道:“……你白日让芙蕖送去养心殿的汤,朕很喜欢。” “念念,你別只顾著关心朕,自己也要注意身子。” 沈知念一愣。 白天她不过是找个藉口,让芙蕖去相看周鈺湖,南宫玄羽竟误会了…… 沈知念当然不会傻到跟他解释,含情脉脉地望著帝王:“臣妾处理的不过是后宫琐事罢了,而陛下肩上担著的是天下万民。” 第1058章 念念怎知,朕不是属意你为皇后(93万赏) “跟陛下比起来,臣妾的这点辛劳算得了什么呢?” 南宫玄羽却不认同这话,牵著沈知念坐下,温柔地抚摸著她的脸颊:“乾坤有序,阴阳有道。男主外,女主內,各自有各自辛劳的地方罢了。” “念念將后宫管理得有多好,朕都看在眼中,怎会忽视你的功劳?” 对上南宫玄羽含情的眼眸,沈知念心头一跳。 男主外,女主內。 这句话放在世家,是指主君与主母。 放在皇宫……便是指帝王与皇后! 可她不过是贵妃而已。 这个男人用这句话来形容他们,究竟是无意说出口,还是別有深意? 沈知念嗔了南宫玄羽一眼,不动声色地试探道:“陛下一点都不为臣妾著想。” “本来朝中就有那么多大人,对臣妾的晋升速度表示不满。臣妾心中惶恐,只能更加矜矜业业办好陛下交给臣妾的每一件事。好不容易才让那些大人,对臣妾改观了一些。” “只有中宫皇后,与您才是乾坤有序,男主外,女主內。您怎可將这样的话,安在臣妾身上?要是传出去,他们又该说臣妾生了不该有的心思了……” 看著沈知念委屈的模样,南宫玄羽心中又无奈,又心疼。 他捧著她的脸,让她看向自己,认真地问道:“念念怎知,朕不是属意你为皇后?” “扑通——扑通——” 这一刻,沈知念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但她深知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行差踏错一步。否则別说入主中宫了,恐怕还会落到万劫不復的境地! 毕竟自古以来,帝王多疑。而他们的疑心,是致命的! 沈知念压下心中的激动,装出一副嚇得容失色的样子,连忙从南宫玄羽怀中起身,跪在地上惶恐道:“陛下明鑑,臣妾绝无覬覦后位之心!” 帝王確实不喜后宫的这些女人,肖想不该想的东西。但那个位置,是他想给念念的! 帝王起身亲自將沈知念扶了起来,温柔地望著她:“朕知道念念一心爱慕著朕,不在乎位分,可朕不能委屈了你。” “念念,你是朕心爱的女人,亦有著母仪天下的气度!除了你,后宫的女子,还有谁配入主坤寧宫?” “念念难道就不想与朕做真正的夫妻吗?” 说这话的时候,南宫玄羽看沈知念的目光,似藏著万千星辰。 这一刻,他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 只是一个希望心爱的女人做他的妻子,与他携手站在高处的男人。 沈知念心跳如雷。 重生以来,她最大的目標,就是做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 富贵,权势,皆是她所愿! 但是当这一天真的要到来时,沈知念竟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看著南宫玄羽深情的眼眸,沈知念的衣袖下的双手微微握紧。指甲掐著掌心的疼痛,才让她的情绪平静了那么一些。 沈知念面上半点破绽都没露出来,靠在南宫玄羽怀中,紧紧环住了他的腰身:“想。” “天底下有哪个女子,不想做自己心爱的男人的妻子呢?” “念念不在乎皇后之位,也不在乎入主坤寧宫。念念想做羽郎的妻子,只想与羽郎成为名正言顺的夫妻……” 这一刻,帝王的心柔软得一塌糊涂。 大周规矩严苛,后妃不得无故晋升。若要立一个妃嬪为后,须得先將她立为皇贵妃,通过三年的考察期之后,方可登上后位,母仪天下! 南宫玄羽轻柔地抚摸著沈知念的脸颊,温声道:“明年的这个时候,便是三年一度的选秀。届时按惯例,宫里的老人位分都会往上升一升。” “朕准备在今年除夕大封六宫,念念,再等等……” 此事不是临时决定的,帝王经过深思熟虑。 离除夕还有四个月,他本不该这么快就將消息透露出去。但想到这些日子,念念为他,为大周做的所有事情,南宫玄羽实在迫不及待,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 沈知念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此刻激动的心情…… 她让礼部和內务府,將她的生辰一切从简。在后宫提倡节俭之风,把省下来的银两,由帝王派人送往前线。 一是为了博好名声,让將来的路少一些阻碍。 二是希望边境的百姓能过得好一些。 但沈知念怎么都没想到,竟能换来如此大的回报! 越是紧张、激动,她的声音反而越平静:“嗯,念念相信羽郎,等著羽郎。” 帝王心中涌起了丝丝甜蜜,將沈知念拥得更紧了一些:“念念,朕说过,不会委屈你的。” “既然今年你的生辰一切从简,那这就是朕送给你的生辰礼,念念可喜欢?” 即便沈知念努力克制著,语气里还是透露出了丝丝雀跃:“喜欢!” 她握著南宫玄羽的手,和他十指紧扣:“念念此生最大的心愿,便是和羽郎结髮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还有四个月,她等得! 南宫玄羽低头吻住了沈知念的唇。 所有深情,都化在了这个吻中。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身上繁琐的宫装已经被尽数褪去。帝王炙热的吻,一个接一个落在了她身上…… 等沈知念再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南宫玄羽抱到了灌满热水的巨大浴桶中。 水中荡漾起一圈接一圈的涟漪,她的身躯像大海里的一叶扁舟,隨著海浪起起伏伏…… 沈知念觉得自己简直要死了! 她紧紧抓著浴桶的边缘,这一刻,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南宫玄羽乾脆別叫南宫玄羽,叫南宫浴桶好了! 翌日。 沈知念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菡萏和芙蕖早已习惯陛下去上早朝时,不吵醒娘娘。此刻见沈知念醒了,她们连忙端著热水进来,伺候她起床洗漱。 沈知念的身子又酸又痛,可想而知,那个男人昨晚折腾得有多狠…… 但这丝毫不影响她的好心情。 菡萏和芙蕖都发现了沈知念今日的不同。 菡萏笑嘻嘻地问道:“娘娘今天的心情似乎格外好,可是有什么喜事?” 第1059章 协理六宫要做的事 当然有大喜事,而且还是大喜事! 难不枉她努力了这么久,南宫玄羽终於打算在今年除夕,封她为皇贵妃了! 皇贵妃便是板上钉钉的皇后。 中宫之位,她已唾手可得! 哪怕沈知念向来沉稳,此刻还是忍不住喜形於色。 当然,这是因为菡萏与芙蕖皆是她最信任的心腹。在外面,沈知念可不会表现出任何异常,让人看出端倪。 不过事以密成,言以泄败。圣旨还未下,沈知念並没有透露,而是看向芙蕖问道:“周家可有回信?” 宫外的事,都是芙蕖负责联络。 听到沈知念问的话,芙蕖的脸倏忽一红:“回娘娘,今日一早,周家就派人送了信进宫。” 菡萏打趣道:“娘娘,您昨日才传消息出去,周家这么快就迫不及待回信了。可想而知,他们的心情有多急切。” 芙蕖的脸更红了,心中却还有著一丝忐忑…… 为了能做好周翰林的妻子,她想在宫中多学习两年,如何主持中馈,迎来送往。可她並不知道,周翰林是否愿意等这两年…… 梳洗完,沈知念道:“把信拿过来吧。” “是。” 看完后,她的神色丝毫都不意外:“……周二夫人在信上说,周翰林刚刚入仕,正是为国尽忠的时候,於婚事不急。” “两年刚刚好。” 沈知念说这话的时候,將手中的信递给了芙蕖。 芙蕖看著,眼眶不禁有些发热。 眾人脸上也都是欣喜的笑容。 因为所有人都明白,按照周翰林对芙蕖的喜欢程度,怎么可能不急? 这话不过是尊重芙蕖的意思,妥帖地为她著想罢了。 一时间,菡萏他们都围在了芙蕖身边,七嘴八舌说一些恭喜的话。 芙蕖与周鈺湖,便正式开始走定亲的流程了。 事情传开后,哪个宫女不羡慕芙蕖有这样的好福气。 最重要的是,宸贵妃娘娘愿意为她打算、撑腰啊! …… 长春宫。 若离的脸早就好了。 她毕竟比若即更懂庄妃的心思,脸恢復之后,便重新到了庄妃身边伺候。 不过若即也留下了。 听著宫里的传言,若离撇撇嘴,不屑道:“天底下的男人,哪个比陛下更好?” “宸贵妃娘娘若真疼爱芙蕖,何不想办法让她成为陛下的女人,同享富贵,而是要送她出宫?” “分明虚偽得很!” 哪像庄妃娘娘,一直在为她打算,只等找到机会,便让她向陛下献舞。届时,她若能入陛下的眼,可就是小主了! 芙蕖即便成了周翰林的正头夫人又如何?见到她了,还不是要行礼。 所以说,庄妃娘娘比宸贵妃娘娘好上一百倍。 就算宫女们都羡慕芙蕖,她若离也不必羡慕。 想到这里,若离似笑非笑地看了若即一眼:“若即,你说是不是啊?” 庄妃想將若离献给陛下的事,在长春宫已经不是秘密了。若即自然知晓,若离问这句话的深意。 不过是炫耀罢了。 若即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道:“我不敢编排宸贵妃娘娘和芙蕖。” “若离,你也少说两句吧。” 若离上次就是因为祸从口出,才被沈知念下令掌嘴,脸被打成了猪头,给了若即上位的机会。 即便若即是在好心劝她,若离还是觉得对方话里有话,脸上当即闪过了一丝恼怒。 不过同是庄妃的陪嫁,若离也不好在明面上对若即做些什么,只是冷哼了一声。 等著吧! 等她成了小主,跟若即的身份就有著天差地別了。届时她想收拾这个小蹄子,还不是顺手的事! …… 钟粹宫。 协理六宫四个字听起来简单,实际上,沈知念手握大权,每日需要处理的事不知道有多少。 这原本是受皇帝信任的高位妃嬪,协助皇后管理后宫事务。但如今宫中没有皇后,沈知念说是协理,其实所有事情都是她一个人说了算。 首先要处理日常政务,统筹六宫运行。 隔三差五,沈知念会在清晨召见各处的管事嬤嬤、女官,以及管事太监,听他们匯报事务。 如人员动向、器物损耗等。並下达当日的指令,比如某处宫殿需要修缮、准备重大的节庆。 然后看帐本,批阅宫里的文书。 各宫提交的用度清单、人员调配的申请,必须经过沈知念的同意。 如果有超出常规的开销,例如某个妃嬪宫里申请份例外的绸缎、炭火等,也需得到沈知念的应允,內务府才会发放。 然后安排专人,在每日午后巡视重点区域。比如御膳房、库房、各宫院门。检查膳食安全和物资储存,避免有人下毒,防止霉变。 然后要管理后宫的人员与秩序。 如有妃嬪违反宫规,沈知念需对她们进行训诫、惩罚。情节严重者,上报帝王裁决。 还要调解嬪妃间的矛盾,如爭风吃醋、物资分配衝突等,维持后宫的和谐。避免闹出丑事传出去了,影响皇家顏面。 宫女、太监的调配与奖惩,也在沈知念的管辖范围。 虽说高位妃嬪如果喜欢某个太监和或宫女,將他们要到自己宫里伺候,不是什么稀奇事。但必须將事情匯报给沈知念,得到她的同意。 当然,这样的小事,沈知念一般情况下不会拒绝。 她还要指派嬤嬤,定期考核宫女的针线、礼仪等技能。对表现优异者进行晋升或赏赐,对失职者进行处罚。 再者,要管理后宫的財务与帐本。 这也是最重要的。 毕竟不管在哪里过日子都需要银钱。 为什么宫妃都渴望得到宫权?因为没人喜欢在別人手底下討生活啊! 先是各宫的用度。 內务府的人每个月都会按位分,分配各宫嬪妃的月例银子、绸缎、食材等等。並核查各宫申领记录,防止浪费或贪污。如严查胭脂水粉、炭火的消耗量之类。 遇节庆,比如帝王生辰、新年等,他们还要负责后宫赏赐物品与分发。 最后將帐本呈给宸贵妃娘娘过目。 除了这些事,还要侍奉帝王。 帝王每日的膳食菜单,虽是由御膳房负责的,但他们也需要將重要的事情,向沈知念匯报。 第1060章 大权在握的好处 沈知念需根据太医的建议,合理安排膳食。比如帝王上火时,叮嘱御膳房少用辛辣。亲自或指派信任的宫人,往养心殿送汤水、点心。 虽说后宫的女人侍寢,是由帝王翻牌子,沈知念亦有权力处置她们的绿头牌。 她需兼顾各宫的平衡,避免有人连续多日侍寢引发嫉妒。並让敬事房的人记录妃嬪侍寢的时间,以备查验是否有孕。 也要调和妃嬪的关係。 沈知念需定期召见高阶嬪妃到钟粹宫议事,听取她们对后宫管理的建议,同时委婉提醒她们,不得私下结党。 如果有某个妃嬪频繁宴请他人,则需留意。 除此之外,沈知念还要对受宠或失宠的嬪妃进行安抚。 受宠者,需告诫切勿骄纵;失宠者,需赏赐物品以示关怀,防止其因怨生乱。 职责在身,沈知念还应对后宫的突发事件。 比如有嬪妃遇到急病,或难產、感染瘟疫等,沈知念需立即召集太医,並协调其他宫室腾出偏殿安置。同时封锁消息避免恐慌,事后需將详情上奏帝王。 又比如,沈知念发现宫人有谋逆、泄密等重大罪案,需先控制人证物证,再奏请帝王定夺,不得擅自处置。 如果帝王出巡,或居住在圆明园,沈知念需定期派人递送后宫奏报。要是遇到紧急事务,可先行处置。 还有代行部分皇后职权,如和帝王一起代表大周,接见外邦使臣等等。 最后便是自我约束。 身为实际上的后宫之主,沈知念需以身作则,统率妃嬪,为帝王分忧。 也要约束家族,避免家族借势干预朝政,被言官弹劾。 每日需要忙的事虽多,但沈知念喜欢,甚至享受这种六宫大权尽在手中的滋味! 如若不然,且不说在別人手底下討生活不容易,对后宫没有掌控,只怕哪天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所以后宫的女人,一个个都在爭。 不仅爭帝王的宠爱,更爭宫中的权力! 当然,纵使现在的后宫以沈知念为尊,她毕竟只是贵妃,不是名正言顺的皇后,在有些地方还是存在著限制。 比如实行重大决策,如处死低位宫嬪、更改宫规等,必须奏请帝王批准,不得擅自专权。 涉及高位妃嬪,尤其是家世显赫的妃嬪时,需格外谨慎,避免引发政治风波。 还要讲究平衡之道,需在立威与怀柔间拿捏分寸。过於严苛易被指善妒、跋扈,过於宽鬆则会导致管理涣散。 既要展现威严以服眾,又需避免越权触怒帝王。处理宫务得当可以获宠,但也可能因权力过大引发猜忌…… 总结起来就是—— 沈知念要做具体事务的管理者,也要成为皇权在后宫代表。每日的行程充满琐碎细节,又暗藏政治博弈。 当然,协理六宫繁琐归繁琐,但带来的好处是不可估量的! 沈知念是后宫事务的实际主宰者,可直接提拔或降黜宫女、太监。 如將贴身侍女升为掌事宫女、任免高阶女官,甚至能影响嬪妃位份的升降。比如以德行有亏为理由,奏请帝王將其降级。 而且日常事务,沈知念无需事事奏请帝王,可掌控后宫的资源。 例如將江南进贡的新茶,优先赐给看得顺眼的嬪妃;確定宫宴的流程,有权力指定某个低位宫嬪献舞,从而抬举她们;甚至对嬪妃间的纠纷,拥有最终裁决权。 还有,沈知念专属的“宸贵妃之宝”印信,可用於签署后宫文书。除了极为重大的事件,她的指令效力等同於皇后懿旨! 除此之外,沈知念在物资上也享有特权。 因著协理六宫,地位非凡,她居住的宫殿可使用更高级的陈设。比如金丝楠木家具、缀著东珠的屏风等。 服饰用度也可以突破贵妃等级的限制,佩戴凤纹头饰,只需去掉正中间的凤凰即可。 每日的膳食標准,向皇后靠拢,可享用水陆八珍。钟粹宫的小厨房做的膳食,远超普通贵妃的例菜数量。 还有,地方官员或藩属国进贡的珍稀物品,如南海珍珠、西域香料等,需要让沈知念优先挑选,剩余的再按位份分配。 大权在握,也代表沈知念拥有了更多政治资本。 妃嬪协理六宫,意味著家族地位水涨船高,父兄可获帝王额外恩宠。如晋升官职、赏赐爵位等。 形成后宫得势,故而前朝获利;前朝获利,她在后宫的地位便更稳的良性循环。 家族的女子入宫,也可获得更高起点。如沈家的女子进宫,可直接被封为贵人,不用像普通秀女一样,从答应、常在做起。 就像前年选秀时,姜庶人还是皇后,她的妹妹姜婉寧一入宫,就被封为了姜贵人,不知道惹得多少人艷羡。 最重要的是能得到帝王的信任! 而且,沈知念可以藉此树立贤德形象,为將来铺路。 就像她这次这样,於后宫倡导节俭,在朝野和民间树立贤良淑德的形象。 甚至可將自己的管理后宫的理念,编纂成《內则辑要》等文献,流传后世。 还能打压对手,借整肃宫规之名,打击潜在敌人。 如以奢侈逾制为由,处罚受宠嬪妃;或以管理失职为由,罢免敌对派系的女官,巩固自身地位! 更重要的,是可以规避后宫的一些危险。 比如將武功高强的侍卫,调到自己宫外巡逻。 在各宫安插眼线,拥有独立的情报网。可提前察觉下毒、诬告等阴谋,降低被害的风险。 遇到危机,也有足够的权力保护自己。 若是宫中突发瘟疫,可优先获得太医、药材等。甚至有权下令封锁其它宫室,以保全钟粹宫的安全。 除此之外,就是情感和精神上的了。 协理六宫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与帝王男主外,女主內了。极易获得帝王的信任和情感青睞,宠爱还会少吗? 有了宠爱,侍寢必然频繁,生育皇子的概率也会提升,从而母凭子贵。 所有妃嬪与宫人,皆跪倒在沈知念脚下,在等级森严的后宫,她获得了独一无二的尊崇! 第1061章 沈知念计划生二胎(94万打赏值加更) 但沈知念最看重的是—— 协理六宫,乃是后宫嬪妃通往权力巔峰的关键跳板! 得到的物质与优待只是次要的,重点是相当於在为封后铺路! 如若不然,柳时清当初被剥夺协理六宫之权时,反应也不会那么大了。 沈知念坐在主位上,在心中仔细盘算著。 到了今年除夕,她进宫也才两年多。正常情况下,南宫玄羽如果说要將她封为皇贵妃,定会引得群臣反对。 毕竟后宫比沈知念资歷更深,家世更好的妃嬪,还有好几个呢。 然而沈知念协理六宫这么久,將宫里的大小事宜都管理得井井有条,便是她的功劳与资本! 不过……沈知念仔细想了想,觉得这还不够。 她好不容易才一步步勾得帝王的心,让他將她视为妻子的人选,必须確保此事万无一失! 如今沈知念已有了四皇子傍身,若再多一个孩子……此事就稳了! 而且……何止深宫惊险,夺嫡之路更是九死一生。阿煦如果能多一个一母同胞的弟弟或妹妹,也能多一份助力。 血脉亲情,是世间最深的羈绊。他们將来也会不那么孤单。 想到这里,沈知念低头看著手腕上有避孕功效的手鐲,美眸微微眯起。 片刻后,她对小明子道:“去太医院传唐太医过来。” “是!” 不多时,唐洛川便到了。 主殿的香炉中燃著名贵的香料,冒出的一缕缕青烟,在雕窗欞透进的残阳里蜿蜒,將空气织成一片朦朧的纱。 “微臣参见宸贵妃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唐洛川穿著一袭太医锦袍,衣袖上的暗纹隨他躬身的动作轻晃,像一尾沉在水底的鱼,泛著清冷的光。 他的眉眼生得极俊,却被低垂的眼瞼压著,长睫在眼下投出青影,似笼著一层化不开的薄雾。 只是周身的气质偏阴鬱,为他的声音添了几分低沉之感。 沈知念淡声道:“不必多礼。” “谢宸贵妃娘娘!” 唐洛川恭敬地问道:“不知娘娘今日传微臣过来,所为何事?” 沈知念摩挲著手中的鐲子,直截了当道:“本宫生下四皇子后,暂且不想有孕,便让你替本宫制了这鐲子。” “如今本宫想再度怀上皇嗣,只需將它摘了便行吗?” 听到这话,唐洛川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眼神幽暗,没人猜得到他在想什么。 他低著头,语气依旧保持著平静,如实道:“回娘娘,这鐲子虽然能避免您怀孕,却不会对您的身体造成任何伤害。您的体质极易有孕,只需將它摘下,很快便能得偿所愿。”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微臣会再开一副方子,为娘娘调理身子。” 沈知念点点头,当著唐洛川的面摘下了手中的手鐲:“那便按照你说的做吧。” “是。” 唐洛川行了一礼,才退了出去。 这时,芙蕖恰好办完一件事从外面回来,在钟粹宫门口和唐洛川相遇。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从前她的脑海里,总是会忍不住浮现出唐太医的身影。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娘娘不传唐太医来钟粹宫,她就没想起过这个人了…… 今日见面,她的內心竟古井无波,再也泛不起一丝涟漪。 芙蕖按照宫规福了一礼:“奴婢见过唐太医。” 唐洛川微微頷首,语气平淡:“听闻芙蕖姑娘已与周翰林定亲了?” 说起此事,芙蕖的耳根染了一层薄红:“是。” 唐洛川语气真诚:“恭喜。” “谢唐太医。” 寒暄过后,两人就此分开,谁都没有回头。 心腹们已经知晓,沈知念准备再次怀孕了。 肖嬤嬤赞同地点头:“……在宫里孩子越多,宠爱就越多,娘娘再多生个孩子傍身也是好的。” 还有就是……幼儿易夭折,哪怕是在皇家也是如此,娘娘只有一个四皇子可不够。 当然,即便这是事实,肖嬤嬤也不敢把如此晦气的话说出来。 林嬤嬤笑著道:“以后就有人跟四皇子作伴了。” 菡萏眨了眨眼睛,好奇地问道:“娘娘,您是喜欢皇子,还是喜欢公主啊?” 左右娘娘现在已经有了四皇子,再生一个小公主岂不是更好? 沈知念无奈地摇摇头:“八字还没一撇呢,你们怎么都兴奋起来了?” 菡萏笑道:“唐太医早就说过,娘娘是极易有孕的体质。以娘娘的宠爱,再度怀上皇嗣不是迟早的事吗?” 沈知念微微一笑,觉得这確实是个好时机。 一来,可以为除夕之夜晋封皇贵妃增加筹码。 二来,如今宫里春贵人也有孕,眾人不会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 三来,以沈知念现在的身份、地位和对后宫的掌控,能保护好自己和孩子。 谁知道他们正说著话,小周子忽然面色凝重地从外面跑了起来,焦急道:“娘娘,不好了,春贵人出事了!” 沈知念面色一沉:“怎么回事?!” 小周子道:“具体情况奴才也不清楚,只知道水溪阁的人刚才匆匆跑去太医院,说春贵人不好了……” 春贵人身怀有孕,事关重大。沈知念协理六宫,自然不可能坐视不理。 她当即起身往外走去:“传本宫的肩舆。” “是!” 虽说春贵人就算生下了孩子,也不可能继承大统,但有一个孩子傍身,总比没有好。 故而春贵人的这一胎,宫里也有很多人关注,当即就有不少人得到了消息。 …… 长春宫。 若离兴致勃勃地从外面跑了进来:“娘娘,太好了,春贵人终於出事了!” “奴婢早就说过,宫里怎能有一个血脉不纯的皇嗣,没想到上天终於看不下去了!” 庄妃皱起眉头,警告地看了若离一眼:“慎言!” “春贵人腹中的那也是陛下的孩子,你这话若是传出去了,有几个脑袋够砍?!” 若离终於反应过来了,当即嚇得脸色一白:“是……” 庄妃这才问道:“春贵人出什么事了?” 若离摇摇头:“奴婢一听说消息,马上就来向您匯报了,还不清楚呢。” 第1062章 春贵人中了雪蚕蜕 庄妃起身往外走去,手握佛珠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阿弥陀佛!” “上天有好生之德,不管春贵人腹中的皇嗣有没有异族血脉,那也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本宫只希望他们母子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若离感嘆道:”娘娘,您如此为春贵人著想,她未必会领情呢。” 庄妃温声道:“无论她领不领情,人在做,天在看,本宫还是要为春贵人和她腹中的孩子祈祷。” 两人正说著话,大公主好奇地迎了上来:“母妃,韞儿刚刚听你们说起春娘娘,她怎么了?” 春娘娘对她那么好,只是这段时间春娘娘有孕,母妃就不让她去水溪阁玩了。 她心中很掛念春娘娘呢。 庄妃摸摸大公主的脑袋,温柔道:“母妃现在也还不清楚,先去水溪阁看看,你好好待在长春宫。” 大公主知道,这种时候,自己不该过去添乱,点了点头道:“是。” 望著庄妃匆匆离去的背影,大公主眼中满是担忧。 春娘娘不会出什么事吧? …… 养心殿。 李常德急匆匆地从外面走了进来,匯报导:“陛下,出事了!” “水溪阁的人来报,春贵人刚才突然吐血,现在已经昏迷不醒了,不知是怎么回事……” 南宫玄羽放下手中的奏摺,皱著眉头问道:“你说什么?” “春贵人怎会突然如此?” 李常德握著拂尘,面色焦急:“奴才也不知道……” 南宫玄羽起身往外走去:“去水溪阁。” “是。” 帝王抵达水溪阁的时候,沈知念的仪仗恰好也到了。 她从肩舆上下来,朝南宫玄羽行礼:“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不必多礼。” 南宫玄羽示意沈知念免礼,两人一起往里面走去。 不多时,庄妃、雪妃、璇嬪、王嬪,以及其他宫嬪也都陆陆续续到了。 不管她们心中是怎么想的,面上都是关切、担忧的神色:“好好的,春贵人怎么会突然吐血?” “难道是中毒了?” “太医来看过了吗?” “究竟是谁要害春贵人?” “……” 这些女人在这里嘰嘰喳喳,实在吵得他头疼,南宫玄羽冷冷道:“都给朕肃静!” 眾人瞬间噤了声,面面相覷,神色都有些訕訕。 南宫玄羽抬步朝內室走去,沈知念紧跟其后。 王嬪皱著眉头,心中涌起了隱隱的不安。 她压低了声音,对身旁的小田子道:“这个异域贡品又想耍什么招?” “不管怎么说,她也是本宫宫里的人,要是出了什么事,本宫只怕难辞其咎……” 小田子也很不解:“应该不至於吧……” “宫里谁不知道,孩子才是倚仗。春贵人就算跟您不对付,也不会拿自己的孩子开玩笑啊……” 话虽如此,可王嬪心中还是縈绕著一阵不安的感觉。 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终於—— 乔太医命人餵春贵人喝下汤药,又仔细为她把了把脉,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沈知念不动声色地看向春贵人。 她躺在床上双眼紧闭,这张五官立体的脸上,縈绕著一丝丝痛苦之色,嘴唇也透著不正常的紫色。 沈知念心中瞬间就想起了雪蚕蜕。 从发现它开始,她就一直警惕著,然而后宫一直风平浪静。 如今琐事繁多,沈知念都快把雪蚕蜕的事暂时排在后头了,没想到春贵人就出了事。 她如果是中毒了,是否与雪蚕蜕有关? 这时,帝王沉声问道:“春贵人腹中的皇嗣如何?” 乔太医跪在了地上,颤颤巍巍道:“回陛下,春贵人这是身中剧毒……” “虽说老臣及时餵她服下了解药,但春贵人如今还没完全脱离危险。皇嗣是否能保住,微臣无法保证……请陛下恕罪!请陛下恕罪!” 乔太医一边说著,一边磕头。 南宫玄羽的脸色变化莫测,冷冷地问道:“好好的,春贵人怎么会中毒?!” 眾人眼中也满是或好奇,或探究的目光。 至此,沈知念心中已经確定得七七八八了。 还好她有先见之明,早已让小周子悄悄將雪蚕蜕放到了水溪阁。 如若不然,春贵人今日出了这样的事,转眼就从钟粹宫搜出了雪蚕蜕,她便是有一万张嘴也说不清了。 迎香跪在地上,含泪道:“回陛下,小主午后用了一碗莲子羹,忽然就感觉腹痛,然后吐血了……” “究竟是谁要害小主和小主腹中的皇嗣?求陛下做主!” 所有涉事的宫人都已经被控制起来了。 乔太医刚才忙著救治春贵人,这时才有时间查验那碗莲子羹。 他將银质的汤勺放置进去,过了一会儿拿出来,上面果然变得漆黑无比。 看到这一幕,眾人的脸色都是一变。 乔太医又细细查验了一番,才得出结论:“启稟陛下,春贵人所中之毒,和这碗莲子羹里的毒素乃是一样的!” 春贵人对南宫玄羽来说还有大用处,他自然不允许对方就这么死了。 况且春贵人身怀有孕,他若不彻查此事,严惩作恶之人。日后眾人上行下效,岂不是人人都可以谋害皇嗣了? 南宫玄羽沉声道:“传苏全叶!” “是!” 帝王看向乔太医,面色冷凝地问道:“春贵人中的是什么毒?” 乔太医如实道:“回陛下,是一种叫『雪蚕蜕』的剧毒!” “中毒之人会在一盏茶的时间內,感觉喉间腥甜,心腹绞痛如虫噬,最后七窍流血而亡!” “所幸微臣曾在医书上,看过关於此毒的记载,知道用冬至日採集的冰珀磨粉,混以牛胆內结石磨成粉,便可解毒,这才及时將春贵人救了回来。” “若是再晚一些,春贵人和腹中的皇嗣,只怕就要一尸两命了……” 听到这话,妃嬪们的脸色都是一变。 有些胆子小的,已经嚇得面无血色了。 “天……宫里怎么会有这样的剧毒?!” “究竟是谁要杀了春贵人?!” “还好乔太医医术高明,不然春贵人和皇嗣这次真的危险了。” 第1063章 她只需要看戏就行了 庄妃用帕子捂著嘴,一脸后怕:“深宫禁苑,怎会出现这样的剧毒之物?” “臣妾並非不將春贵人与皇嗣的安危放在心上,只是实在忍不住庆幸,还好此次出事的是春贵人。若是有心人將这样的毒药下在了陛下身上,臣妾简直不敢想像后果……” 听到这话,南宫玄羽面色一沉。 沈知念的美眸微微眯起。 庄妃这话不就是在暗示,她协理六宫,宫里却不知不觉出现了这样的毒药,她难辞其咎吗? 沈知念只觉得可笑。 说是这么说,但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 皇宫有这么多人,哪怕是帝王,也不可能每一个人都管得过来。 沈知念並没有顺著庄妃的话请罪,而是望著南宫玄羽道:“陛下,当务之急是查出此事究竟是谁做的,宫里是否还有剩余的雪蚕蜕。” “否则这样骇人听闻的毒药留在宫中,便是极大的危险啊!” 听到这话,眾人都点头表示赞同:“宸贵妃娘娘所言极是!” 谁不怕死? 凶手今天能用雪蚕蜕害春贵人,明天就能害她们。 还是早早把人抓到,让人安心一些。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璇嬪也听出了庄妃的弦外之音,不悦地看了她一眼。 庄妃娘娘这是什么意思? 宸贵妃姐姐协理六宫,將宫里管理得有多好,谁看不到? 就连朝堂上那些原本对宸贵妃姐姐不满的老臣,如今都开始夸讚她了。庄妃娘娘是觉得大家的眼光,还没有她一个人好吗? 今天的事,最好別牵扯到宸贵妃姐姐身上,否则……她定然会不客气! 终於,苏全叶匆匆赶了过来,跪地恭敬地行礼:“奴才参见陛下!参见宸贵妃娘娘!” 南宫玄羽望著他,冷冷道:“今日的事,务必给朕查清楚!” “是!” 来水溪阁的路上,苏全叶已经听说了事情的始末,当即便带著人调查起来。 忽然,迎香扑到床边,惊喜道:“小主,您醒了?!” 春贵人虚弱地睁开了眼睛,一时间还有些迷茫…… 过了一会儿,她终於反应过来了,摸著自己的肚子,紧张地问道:“孩子?!我的孩子怎么样了?!” 齐太医连忙上前为她把脉,安抚道:“请春贵人放心,皇嗣暂时无碍。” “只是您刚刚中了毒,身子十分虚弱,不可再激动了啊!只有好生养著,这个孩子才有可能保下来。” 听著这话,多少宫嬪的眸色都闪了闪。 哪怕春贵人的孩子没有继承大统的可能,但能怀上皇嗣,便是天大的福分。谁不羡慕、嫉妒呢? 一些心理阴暗的人,甚至在心中想著,为什么春贵人今天的运气这么好,肚子里的孩子居然还在。 若是就这么没了就好了。 反正她们看热闹不嫌事大。 春贵人似乎才反应过来,虚弱地问道:“中毒?” “我是中毒了?” “怎么回事?是谁要害我?” 迎香跪在床边,双眸含泪:“小主,乔太医说您是中了一种叫『雪蚕蜕』的剧毒。但请您放心,陛下已经命苏公公在彻查此事了,定会找出凶手,还您一个公道!” 春贵人的目光落在了南宫玄羽身上,那双娇媚的眼睛里,涌出了一层泪水:“陛下,是谁要害嬪妾?” 南宫玄羽安抚道:“你放心,无论是谁要害你和你腹中的孩子,朕都会严惩不贷!” 春贵人依旧很虚弱,看帝王的眼神却满是信赖:“嬪妾相信,陛下一定会保护好我们母子的。” 沈知念静静地看著这一幕,唇角勾起了一抹讥誚的弧度。 很显然,今日的事,是那个將雪蚕蜕放在钟粹宫的人,终於按捺不住作妖了。 就是不知道,这件事是有人想毒害春贵人,然后嫁祸给她,来个一箭双鵰? 还是春贵人自己安排了这齣好戏,试图拉她下水? 雪蚕蜕剧毒无比,若是救治不及时,极有可能一命呜呼。哪怕及时服下了解药,谁都不能保证,腹中的孩子一定会没事。 按理说,春贵人是要做母亲的人了,应当不会拿自己的孩子冒这么大的险。 但沈知念两世为人,早就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物。 世间有为了孩子,可以付出一切,甚至牺牲自己性命的母亲。 也有完全不把孩子当回事,恨不得將孩子敲骨吸髓,榨乾一切利用价值的母亲。 所以,沈知念不会因为这一点,就撇清春贵人的嫌疑。 不管事情接下来会怎么发展,她只需要看戏就行了,反正无论如何都查不到钟粹宫。 时间一点一滴地走过,所有人都在各怀心思地等待著。 期间,春贵人由於身体实在太虚弱,昏睡过去了一次。 但没过多久就醒来了。 终於—— 苏全叶带著查出的结果,向帝王匯报:“……启稟陛下,奴才带慎刑司的人,调查了御膳房给春贵人熬莲子羹,以及所有接触过食材的人,都没发现异常。” “最终查出最有嫌疑的人,是水溪阁的宫女星儿!” 春贵人诧异道:“星儿?怎么会是她?” “苏公公,你是不是搞错了?” 苏全叶挥手,示意人將星儿带了上来。 她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奴婢没有!奴婢真的没有毒害小主啊!” “小主,求您相信奴婢!” 春贵人看向南宫玄羽,讶异道:“陛下,星儿服侍嬪妾一向周到,对嬪妾也忠心,怎么会是下毒之人?” 一名宫嬪道:“春贵人,大周有一句话叫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这个宫女是不是心怀鬼胎?” 星儿依旧在不停地摇头:“不是奴婢!真的不是奴婢!” 南宫玄羽示意苏全叶继续说下去。 苏全叶道:“根据其他人的证词,今日莲子羹熬好后,是星儿与水溪阁的另一名宫女,圆儿,一起拿回来的。但中途,星儿找藉口支开了圆儿。” “除此之外,其他人接触莲子羹的时候,皆有人在旁边。” “故而奴才推测,星儿是最有可能对春贵人下毒的人。” 苏全叶说这话的时候,圆儿也被带了过来。 第1064章 璇嬪讽刺庄妃(171万票加更) 水溪阁出了这样的事,所有伺候的宫人都嚇得瑟瑟发抖。 因为他们深知,一旦皇嗣有什么事,等待他们的就是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圆儿被慎刑司的人带上来时,更是嚇得面无人色,跪在地上颤抖个不停。 苏全叶望著她,冷冷道:“把你刚才交代的事再说一遍!” “是。” 圆儿不敢有任何隱瞒,如实道:“小主今早说想吃莲子羹,奴婢就去吩咐御膳房的人做了。” “到了中午时分,奴婢估摸著时间差不多了,便和星儿一起去御膳房取小主的莲子羹。” “回来的路上,星儿忽然说小主有孕后,口味有了些许变化,不知这莲子羹熬得够不够甜,让奴婢再去御膳房取一些蜂蜜。届时若小主想吃得更甜一些,便可及时加进去。” 苏全叶又看向了星儿:“她说的是真的吗?” 星儿磕著头道:“是真的。” “但奴婢说的也是事实啊……” “奴婢只是担心,小主会觉得莲子羹不够甜,才让圆儿回去取蜂蜜的。” “奴婢真的没有趁机在莲子羹里下毒啊!求陛下明鑑!求小主明鑑!” 春贵人看著两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样子,眉头轻轻皱起:“圆儿和星儿说得不错,我有了身孕后,的確喜欢吃甜一些的东西。” “如此一来,星儿让圆儿回去取蜂蜜,实属正常。这並不能说明,她就是在莲子羹里下毒的人吧?” 王嬪讥讽地看向春贵人:“苏公公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其他人接触莲子羹的时候,旁边都有人在,只有星儿一个人,跟莲子羹单独相处过。不是她还能是谁?” “平时也没见你是多悲天悯人的人啊,这回怎么一个劲心疼起宫女来了?” 这个异域贡品在这里装什么善良,以为自己是庄妃吗? 春贵人平白被王嬪呛了一番,一张虚弱的脸上,顿时露出了委屈之色:“王嬪娘娘,您没有做过亲生母亲,又怎会懂嬪妾的心情?”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嬪妾如今怀著孩子,自然不愿枉造杀孽。如若不然,老天爷看著呢,万一嬪妾的孩子有个什么好歹可怎么办?” 春贵人这话说得情真意动,不少人都认同地点了点头。 是啊。 哪个母亲怀著身孕的时候愿意造杀孽?春贵人也是在为腹中的孩子积德,不想冤枉任何一个人。 不然有人因此事枉死,折了皇嗣的福气可怎么办? 王嬪冷哼了一声:“本宫是没做过亲生母亲,可三皇子对本宫来说,就是本宫的亲儿子。若有人敢谋害他,本宫定会不惜一切查出真相,让作恶之人付出代价!” “哪会像春贵人这样,装出一副菩萨样。” 春贵人没有说话,只是脸色又白了几分。 迎香顿时哭著对王嬪道:“王嬪娘娘,平日里,您想怎样都没关係,但我们小主现在的身子真的很不好。太医说了,她不能再受刺激了,求求您放过我们小主吧……” 这话落在其他人眼里,就像是王嬪平时仗著自己是一宫主位,没少磋磨春贵人。 王嬪顿时脸色一变:“……你!” “够了!” 南宫玄羽不耐地扫了王嬪一眼,打断了她的话,隨后对苏全叶道:“將星儿拖去慎刑司严加审问,务必要查出真相!” “是!” 立刻有两个小太监,一左一右钳制著的星儿,將她往外面拖去了。 她的脸上满是泪水,不停地哀求道:“奴婢没有!奴婢真的没有谋害小主!” “求陛下饶命!!!” “小主,您救救奴婢啊……” 隨即便有机灵的小太监,將星儿的嘴堵住拖了下去。 其他宫人看著这一幕,皆有一种兔死狐悲之感。 他们的命是不值钱的。 若是查不出莲子羹里的毒是谁下的,只怕水溪阁的所有人都难逃一死…… 一直沉默著的雪妃,看著春贵人苍白的脸色,忍不住问道:“乔太医,春贵人的孩子可保住了?” 雪妃不过问后宫的事,不代表她什么都不知道。若真的是聋子般,她也不可能活得到现在,更別说稳坐妃位了。 虽说雪妃一直都清楚,春贵人是个不安分的,可不管怎样,稚子无辜。 这也是眾人最关心的问题。 但她们是真的担心春贵人的孩子,还是別有深意,就只有自己心里清楚了。 乔太医拱手道:“回雪妃娘娘,春贵人的孩子暂且无碍,只是接下来,务必要小心再小心!” “经此一事,春贵人伤了身子,再也经不起任何波澜了。” 雪妃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庄妃却双手合十,欣慰道:“阿弥陀佛,老天开恩!” 看著庄妃的虔诚的模样,若离感动道:“春贵人,您是不知道,来长春宫的路上,我们娘娘一直在为您和皇嗣祈祷呢。” 春贵人眼中闪过了一丝讥讽,面上却是感动之色:“那真是多谢庄妃娘娘了。” 恐怕庄妃这个笑面虎,比谁都想看到她倒霉吧?在这里装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实在是噁心! 也就是她现在的目標是宸贵妃,腾不出手收拾庄妃。否则不用晋王殿下发话,她下一个想除掉的,便是庄妃这个噁心的女人! 璇嬪可没忘记,庄妃刚才一来,就在陛下跟前上一眼药。暗指宫里出现雪蚕蜕,是因为宸贵妃姐姐管理后宫不力。 当即,璇嬪讶异地看向了庄妃:“如果臣妾没记错的话,庄妃娘娘刚才不是还说,庆幸此次出事的是春贵人吗?怎么一转眼,就说您一直在为春贵人和皇嗣祈祷了?” “这倒弄得臣妾有些迷糊了……” 意思不就是庄妃两面三刀,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虚偽得很! 在场的绝大部分人,都清楚庄妃的真面目,璇嬪简直是说出了她们的心声啊! 也有几人诧异地看了璇嬪一眼。 她虽晋为一宫主位了,但在宫里一直谨小慎微,从不得罪任何人。 今日怎么当著庄妃的面,说出这样的话?完全不像璇嬪平时的处事风格。 第1065章 他怀疑谁,都不可能怀疑念念 璇嬪扬著下巴,一点都不带怕的。 她確实不喜欢惹事,也不想给宸贵妃姐姐添麻烦。只想在宫里抚养著六皇子,时不时去钟粹宫给宸贵妃姐姐弹琵琶解闷,过著悠閒自在的小日子。 所以旁人怎么针对她都无所谓,她可以忍耐,却唯独不能冒犯宸贵妃姐姐! 宸贵妃姐姐对她那么好,她如果不能护著对方,岂不是不懂知恩图报? 换成其他人被璇嬪这样戳穿,定会恼羞成怒。 庄妃脸上却没有多余的表情,依旧是那副温和的样子:“同为后宫的姐妹,本宫怎么可能希望春妹妹出事?” “只不过相比起来,本宫更在意陛下的龙体。” 这话倒是没错。 后宫的女人就算再金贵,也比不过陛下。 庄妃的位分毕竟比她高,璇嬪也不好做得太过,轻哼了一声没有接话。 殊不知庄妃没生气,若离站在她身后却气得不行。 从前娘娘为四妃之一时,璇嬪不过是个小小的常在,连跟娘娘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如今她以为攀上了宸贵妃这根高枝,就能前途无忧了?居然还敢讽刺娘娘! 也就是娘娘脾气好,换成她,非让人把璇嬪拉下去掌嘴不可! 星儿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宫女,哪受得住慎刑司的刑罚?很快就將所有事情,都招了个乾乾净净。 苏全叶將她的供词呈了上来,匯报导:“……启稟陛下,星儿对毒害春贵人的事供认不讳。” “她说是有人许以重利,將雪蚕蜕交给了她,让她趁机下在春贵人的饮食中。若能將春贵人与皇嗣一併除去,便再好不过!” 听到这话,春贵人脸色一白,既害怕,又愤怒:“星儿居然真的背叛了我……” “是谁?是谁要害我?!” 沈知念对此事並不意外,唇角勾起了一抹微不可见的弧度。 她就静静地看著,这齣戏接下来要怎么演下去。 一时间,內室人人自危,生怕这把火会烧到自己身上。 南宫玄羽沉声问道:“指使星儿的人是谁?” 苏全叶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继续道:“回陛下,据星儿交代,幕后之人狡猾得很,每次都是隔著丛与她见面,从未让星儿看到过他的真面目。故而星儿也不知道,那个指使她的人究竟是谁……” “这是奴才根据星儿的供词,从她床底下的墙砖里搜出来的银票。” 春贵人一副伤心的样子:“我对星儿那么好,没想到她为了一点利益,居然背叛了我,要害我和我孩子的性命……” 眾人也忍不住感嘆:“这就是財帛动人心啊!” “一个宫女,以为自己收了钱害主子,还能活著享受这些银子吗?真是眼皮子浅的东西!” “星儿若不是眼皮子浅,也不会被人利用了。” “就是不知道,究竟是何人指使的她?” “……” 然而就像苏全叶说的,收买星儿的人,从未展露过自己的真面目。宫里有无数宫人,一个个查,就算查到猴年马月,也不一定能得到结果…… 春贵人苍白著一张小脸,捂著肚子哭得梨带雨:“呜呜……陛下,嬪妾自从怀孕后,就一直在水溪阁安心养胎,深居简出。真的不知道自己得罪了谁,竟有人处心积虑,要除掉嬪妾……” “嬪妾听说雪蚕蜕这种毒药,服下后不出一盏的时间,就会毒发身亡……” “那人的心肠竟如此歹毒,求陛下一定要为嬪妾和我们的孩子做主啊!” 南宫玄羽冷眼看向了苏全叶:“朕让你查,你就只查出了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苏全叶连忙告罪:“请陛下息怒,奴才早已命人去调查星儿的背景,以她最近与什么人来往过了。” 这时,慎刑司的一个小太监跑过来,附在苏全叶耳边说了些什么。 听完后,他诧异地看了沈知念一眼,脸色更白了。 宫里这些活祖宗,怎么一日都不消停?他得罪了谁,都容易死无葬身之地啊…… 苏全叶现在越发羡慕李常德了。 为什么他天天提著脑袋当差,李常德却能跟在陛下身边吃香的,喝辣的? 然而现在想这些事也没用,苏全叶只能颤颤巍巍道:“陛下,还、还有一事……” 南宫玄羽不耐道:“讲!” 苏全叶额头上的冷汗涔涔落下,深吸了几口气,才鼓起勇气道:“据调查,事发前,星儿曾数次趁著夜色,到钟粹宫附近徘徊……” 一时间,眾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沈知念身上。 沈知念却丝毫不慌,对上春贵人愤怒的目光,似笑非笑地问道:“怎么?春贵人听了这话,是觉得星儿乃受了本宫指使吗?” 春贵人咬著牙,压下心中的不甘:“嬪妾不敢……” “可谁知道星儿大晚上在钟粹宫附近鬼鬼祟祟,是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有人诧异道:“这么说,星儿刚才交代,不知道將雪蚕蜕交给她的人是谁,很有可能是在故布疑阵,想护住她真正的主子了?” 连后宫这些娘娘、小主们都能想明白的事,苏全叶又怎么会不明白? 只是陛下和这么多主子都在这里等著,他才在审问出结果的第一时间,將星儿的供词拿了过来。 南宫玄羽的面色漆黑如墨。 他怀疑谁,都不可能怀疑念念。 但眾目睽睽之下,身为帝王,他处事必须公允。 南宫玄羽已经没有耐心,等慎刑司再次审问了,沉声道:“將那个贱婢带过来!” 苏全叶应了声“是”,立刻让慎刑司的太监去办了。 很快,星儿就被人押了过来。 此时,她的衣衫上沾满了血跡,身上遍布著大大小小的伤口,跟之前被拖下去的模样判若两人。 看到这一幕,有胆子小的嚇得面色惨白。 还有人嫌恶地用帕子捂住了口鼻。 星儿顾不上身上的疼痛,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陛下,奴婢也是一时財迷心窍,才犯下了大错……” “求陛下饶命!求陛下饶命啊!” 春贵人失望又痛心地望著她。 第1066章 凭什么觉得本宫会给你一个痛快 “星儿,本小主自问待你不薄,没想到你竟做出了这样的事……” “我身怀有孕,便是为了腹中的孩子,也不愿水溪阁见血。你现在从实招来。本小主或许可以求陛下,对你从轻发落。” 星儿心头一动,正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在顾忌何人,颤抖著不停地摇头:“小主,奴婢不知道,奴婢真的不知道……” “奴婢一时鬼迷心窍,才收了旁人的银子办事,並不知道这件事是何人让奴婢做的,奴婢已经什么都招了……” 春贵人看星儿的眼神满是失望:“你如此护著你身后的主子,就不怕祸及家人吗?” “你要知道,谋害皇嗣是满门抄斩的死罪!若你再不从实招来,休怪本小主不念主僕情谊,不为你求情了!” 星儿嚇得瘫软在了地上,下意识看了沈知念一眼,却又飞速收回目光,跪著不停地磕头:“奴婢不知道!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奴婢自知財迷心窍,竟敢谋害皇嗣,罪不容诛,只求一死!” 话音落下,星儿咬著牙,猛然往旁边的柱子撞去! 南宫玄羽沉声道:“拦住她!” 幸好苏全叶手疾眼快,一把攥住星儿,將她推到了地上。 立刻有两个慎刑司的太监上前,牵制住了她。 春贵人痛心疾首地望著星儿:“本小主只是想让你交代幕后主使,你何苦寻死?” “究竟是什么人让你怕成了这样,寧愿一死了之也不敢交代?” 殊不知因为星儿刚才的那一眼,许多人看沈知念的眼神,已经变得微妙起来了…… 南宫玄羽自然也看明白了星儿的暗指。 这件事如果放在其他人身上,以帝王的疑心,定会有所怀疑。 但念念…… 可笑!以念念如今的地位,还需要害春贵人和她腹中尚未成形的孩子? 有些事他虽明白,可泼在念念身上的脏水,终究会污了她的名声。 他已经决定在除夕之夜,將念念封为皇贵妃,也知届时会面临不少阻碍。越是如此,他越不能让任何人挡了念念的路! 所以,不仅不能堵住星儿的嘴,还要把所有事情都查得一清二楚,將真相呈於人前。 不然捕风捉影的流言,就算不会对念念造成实际上的伤害,也会为四个月之后的事增添一些阻碍。 想到这里,南宫玄羽冷冷地望著星儿:“说!是谁指使的你?!” “你若不想老实交待,朕自有一百种方法撬开你的嘴!” 感受到帝王周身恐怖的威压,妃嬪们都嚇得低下了头,不敢在这时插嘴一句,更何况只是一个宫女? 星儿嚇得面无人色,再也不敢隱瞒了,跪著朝沈知念爬了过去,哀求道:“宸贵妃娘娘,救救奴婢!救救奴婢啊……” 此话一出,满场譁然! 春贵人猛然抬起头,诧异地看向了沈知念:“宸贵妃娘娘,居然是您?!” “嬪妾与您往日无冤,近日无讎,您为何要害嬪妾啊?!” 庄妃眉头轻皱,讶异道:“怎会如此?” “臣妾相信宸贵妃娘娘不是这种人,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 璇嬪下意识看了庄妃一眼。 庄妃把她的话都说完了,那她说什么? 但她是真的这么想的。 区区一个春贵人,不成气候,宸贵妃姐姐有什么理由害她? 退一万步说,就算宸贵妃姐姐真想除掉春贵人,多得是悄无声息的法子,又怎会让事情闹得如此声势浩大? 庄妃恐怕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吧…… 即便现在嫌疑集中到了她身上,沈知念依旧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低头看著跪在自己脚边的星儿:“你谋害皇嗣,乃是满门抄斩的死罪,便是让本宫负责此事,本宫也只会按宫规处置你。你为何要求本宫救命?” 这镇定的模样,任谁看到了,都会觉得此事真的与她无关。 星儿依旧哭著摇头:“宸贵妃娘娘,奴婢不想再去慎刑司受折磨了,只想死得痛快点,求您给奴婢一个痛快吧!呜呜……” 从头到尾,星儿都没说这件事是沈知念指使的。 但正因为如此,她这样求沈知念,才给沈知念身上增添了许多嫌疑。 毕竟星儿刚才寧死都不肯交代,这时如果突然反口,说是沈知念指使她的,就显得太假了。 一时间,不少人看沈知念的目光都变得怀疑起来。 这……不会真的是宸贵妃娘娘,指使星儿做了些什么吧? 不然在场有这么多人,星儿为何不求其他人,偏偏只求宸贵妃娘娘?还不是篤定了宸贵妃娘娘会帮她。 只不过沈知念位高权重,这些人即便心中是这么想的,也不敢明晃晃把话说出口。 南宫玄羽眼底闪过了一丝怒意:“贱婢还敢攀咬旁人!苏全叶,將她……” “陛下。” 沈知念轻柔地打断了南宫玄羽。 这时,若慎刑司將星儿拖下去审问,不管审出的结果是什么,眾人都会觉得星儿是被屈打成招。 毕竟宸贵妃和春贵人在帝王心中的分量,孰轻孰重,所有人都知道。焉知不是帝王为了袒护宸贵妃,让慎行司审问星儿时,撇开与她的关係? 届时,幕后之人只需再推波助澜一番,沈知念善妒狠毒,谋害皇嗣,差点要了春贵人性命的流言,定会飞得街头巷尾都是。 所以,沈知念偏要反其道而行之,於眾目睽睽之下拆穿星儿,找出真正在幕后指使她的人! 对上沈知念温柔的目光,帝王心中的怒火瞬间消退了许多。 他懒得在一个贱婢身上浪费时间,不过是因为此事涉及念念和皇嗣,他才多过问几句。 既然念念有把握处理这件事,他便看她的。 沈知念缓缓上前,低头和星儿四目相对:“来,今日当著陛下和这么多妃嬪的面,你跟本宫把话说得明明白白!” “在场有这么多人,你为什么偏偏向本宫求助?” “你犯下了天理不容的罪,又凭什么觉得本宫会给你一个痛快?” “说!” 星儿目光闪烁:“奴婢……奴婢……” 第1067章 沈知念在宫里的耳朵和眼睛(95万打赏值) 她已经在慎刑司受了这么多酷刑了,如今只想痛痛快快地死去,竟也不能。 星儿看沈知念的目光带了一抹怨恨:“宸贵妃娘娘,既然您不仁,就別怪奴婢不义了!” 话音落下,星儿拖著伤痛的身体,转过身朝南宫玄羽磕头:“陛下,奴婢愿意交代,只求您免了奴婢的酷刑。” “是宸贵妃娘娘!这一切都是宸贵妃娘娘指使奴婢做的!” “她协理六宫,位高权重,又许以重利。宸贵妃娘娘下的令,奴婢哪敢不听啊,呜呜呜……” 听到这话,不少人都变了脸色。 春贵人望著沈知念,眸中已经涌上了一层泪水:“宸贵妃娘娘,真的是您?!” “雪蚕蜕是能在极短的时间內,就要人命的毒药。从一开始,您就不只是想除掉嬪妾腹中的孩子,而是想连嬪妾一同除去……您真是好歹毒的心肠啊!” 璇嬪立即道:“这根本不可能!” 南宫玄羽怒视著星儿:“一派胡言!” “你这个贱婢,死到临头了还敢攀咬宸贵妃!” 沈知念却丝毫都不慌,眼中还闪过了一丝讥讽的笑意。 因为所有事情的发展,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她原本还在想,今日的事,究竟春贵人也是受害者,还是这些事就是春贵人一手策划的? 故而沈知念一直观察春贵人的反应。 此刻,她心中已经猜测得八九不离十了。 接下来,就是不知道春贵人会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沈知念真的很期待呢…… 星儿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陛下,便是给奴婢一万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当著您的面说谎啊!” “將银票和雪蚕蜕交给奴婢的那个人,虽然从头到尾都没有让奴婢看到他的脸,但奴婢认得他的声音,就是宸贵妃娘娘身边最信任的明公公!” “奴婢也知道,陛下宠爱宸贵妃娘娘。若是奴婢贸然將她供出来,只怕会落到万劫不復的下场,恐怕还会连累家人。” “奴婢原想著自己將这件事扛下,只求宸贵妃娘娘能给奴婢一个痛快。却没想到……宸贵妃娘娘如此无情!” 最开始,雪蚕蜕还是小明子和小周子,一起从钟粹宫的宫墙里发现的呢。对於沈知念的所有计划,他一清二楚。 猛然被星儿牵扯进来,小明子心中丝毫都不害怕。 这个贱婢以为自己能攀咬娘娘,殊不知所有事,娘娘都算计好了。 但面上,小明子依旧是一副惶恐的样子,上前跪在地上道:“陛下明鑑,奴才根本不认识星儿,更没有给毒药给她,让她谋害春贵人!” 反正已经招了,星儿索性豁出去了,指著小明子道:“明公公,您聪明是聪明,从未露脸过。可您的声音,便是化成灰奴婢也认得!” 庄妃眉头轻皱,一副惊讶的样子:“臣妾刚才还觉得,以宸贵妃娘娘的人品,应当不至於做出这样的事。但这个叫星儿的宫女,说得振振有词,连將毒药给她的人都交代出来了……” “难不成此事,当真与宸贵妃娘娘有关?” 虽说宫里的许多人,都已经清楚庄妃的真面目了,但还是有不少人依旧依附著她。 一些是始终坚信,庄妃娘娘是宫里难得的好人,过往的种种事情,一定是宸贵妃娘娘诬陷她。 另一些人虽明白庄妃的本性了,可还是想在宫里找棵大树靠著。 听到庄妃的话,当即有人道:“这还不简单吗?將小明子和星儿都投入慎刑司,再严刑拷打一番,便清楚了。” “否则污了宸贵妃娘娘的清名,可如何是好?” 沈知念冷冷地看向了说这话的人,是个向来与庄妃交好的常在,似乎姓杨。 杨常在顿时嚇了一跳,往后缩了缩,低声道:“嬪妾、嬪妾也只是不想因为两个宫人,让宸贵妃娘娘被人误解……” “若有得罪宸贵妃娘娘的地方,还请娘娘见谅。” 沈知念懒得跟这样的小角色计较,冷声道:“荒谬!” “若因为一个宫女的胡言,就可將本宫身边信任的太监,投入慎刑司审问。那多几个人攀咬本宫,本宫身边是不就无人可用了?” 沈知念说这话的时候,目光缓缓从庄妃及她身后的人身上扫过。 被沈知念看到的宫嬪,全部低下了头,没有一人敢跟她对视,更没有人敢反驳。 璇嬪立即道:“就是!” “若真是宸贵妃娘娘指使小明子,收买了星儿,又岂会让星儿有机会,在这么多人面前把她供出来?” “依臣妾看,这一切分明就是有人做局,意图诬陷宸贵妃娘娘,请陛下明鑑!” 春贵人的脸色越发苍白,看著沈知念,声嘶力竭道:“宸贵妃娘娘,大家也只是想让苏公公审问小明子,查明真相而已,您却如此袒护他。” “难道在您心中,一个太监的性命,比谋害皇嗣的真相更重要吗?!” “还是说……您是做贼心虚,所以不敢让小明子进慎刑司?!” 沈知念清楚,別说小明子没做过这些事,就算做了,以小明子对她的忠心,在慎刑司也不会交代任何事。 春贵人不可能不明白这一点。 那么对方的目的,便不是將小明子屈打成招,而是想废了小明子! 他是后宫的包打听,也是沈知念在宫里的耳朵和眼睛。如此一来,她便会断掉一条臂膀! 沈知念岂会让春贵人如愿,冷冷地看向了她身旁的迎香:“说起来,比起小明子,最贴身伺候春贵人的人,更有嫌疑吧?焉知不是迎香这个贱婢,对你做了些什么?” “既然要审问,何不將她一併投入慎刑司,审个明明白白!” 春贵人面色微变。 她当然不是心疼迎香。 只是迎香也是晋王殿下培训许久,送进宫的人。若进了慎刑司,遭受九九八十一道酷刑,谁知道迎香会招出什么来…… 若是把晋王殿下也供出来,那就完了。 春贵人一时间找不到话语反驳,只能捂著自己的肚子,楚楚可怜地看向了南宫玄羽:“陛下……” 第1068章 春贵人真正的目的 “您刚才说过,无论毒害嬪妾的人是谁,您都会为嬪妾和我们的孩子做主的……” “如今只是牵涉宸贵妃娘娘身边的太监,您难道就要坐视不理吗?呜呜呜……” “陛下,嬪妾求求您了,查明此事的真相,还嬪妾和孩子一个公道吧!” “如若不然,嬪妾以后在后宫,真要如履薄冰了……” 由於情绪太过激动,春贵人的额头上渗出了丝丝冷汗,双手捂著自己的肚子,痛得皱起了眉头。 迎香嚇了一跳:“小主,乔太医说了,您不能情绪激动啊!” 乔太医立即上前,为春贵人施针:“春贵人,冷静!您一定要冷静!” “不然便是老臣的医术再好,也保不住皇嗣了啊……” 看到这一幕,眾人的脸色都变了。 陛下对宸贵妃娘娘的宠爱,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吗?竟连春贵人和皇嗣的安危都不顾了…… 又没人要对宸贵妃娘娘怎么样,只是想审问小明子而已啊! 沈知念清楚,南宫玄羽在意她,却不会在意一个太监的死活。 再让春贵人装下去,只怕小明子真的要进慎刑司吃苦头了。 “陛下,且容臣妾一辩。” 沈知念对南宫玄羽说完这句话,便看著春贵人,冷冷道:“你执意让人將小明子押进慎刑司审问,究竟是想查明被害的真相,还是想剪除本宫的臂膀,没人比你心里更清楚!” 春贵人下意识道:“宸贵妃娘娘这是欲加之……” 沈知念不给她狡辩的机会,直接打断道:“在宫里害人,总需要一个理由吧?” “春贵人既然口口声声说,是本宫让小明子指使星儿毒害你,这么做对本宫有什么好处?” 春贵人摸著自己的肚子,道:“自然是因为嬪妾身怀有孕,宸贵妃娘娘容不下嬪妾,容不下这个孩子。” “笑话!” 沈知念眸中闪过了一丝凌厉之色:“且不说你月份尚浅,腹中怀的是皇子还是公主,谁都不知道。” “哪怕是皇子,他有异族血脉,生下来了也不会对本宫造成威胁。” “既如此,本宫何须忌惮他,忌惮到了迫不及待,要將你们母子除去的地步?” 璇嬪跟著道:“就是!” “谁不知道陛下有多宠爱四皇子,宸贵妃娘娘至於如此忌惮你一个怀孕的贵人,甚至不惜一切要將你除掉吗?” 其他人也都回过味来了,不由得跟著点头。 虽说没有哪个做母妃的,不想让自己的儿子登上那个位置,但春贵人所怀的孩子,从一开始就失去了竞爭的资格。 宸贵妃娘娘何必对她动手,脏了自己的手? 春贵人的这个理由,根本就站不住脚。 她们都能想明白的事,春贵人心里自然也清楚。 以陛下对宸贵妃的宠爱,她从来没指望过凭这件事,就能扳倒宸贵妃。 是晋王殿下被禁足前,跟她分析了后宫的局势。 如今陛下重用沈家,宸贵妃在宫里又受宠,四皇子更是深得圣心。 不出意外,陛下必然已经在心中,將宸贵妃视为下一任的皇后人选了。 一旦四皇子成为了中宫嫡子,离被封为太子还远吗? 一个国家有了皇后与储君,便会稳定许多,晋王殿下再想做乱就难了。 所以,她紧要的任务,就是不惜一切代价,阻止宸贵妃登上那个位置,把水搅得越混越好! 在春贵人的计划里,先是由星儿诬陷小明子。 只要小明子被拖去慎刑司审问,就算最终证明他是清白的,人也废了,宸贵妃便失去了一条臂膀。 紧接著,陛下的人会在钟粹宫,搜出她早已命人藏好的雪蚕蜕。 届时人证物证俱在,宸贵妃便是有一万张嘴也解释不清了! 哪怕所有人都觉得,宸贵妃没有理由对她动手,可证据摆在这里。 反正春贵人真正的目的,也不是除掉沈知念,而是让对方的名声沾上污点。 一旦身上有了谋害皇嗣的嫌疑,宸贵妃就不可能被封为皇贵妃,更不可能登上皇后之位。她与晋王殿下的计划,就圆满完成了! 所以,宸贵妃不能怪她心狠手辣,要怪只能怪宸贵妃与四皇子,挡了晋王殿下的路! 任何人站在宸贵妃的这个位置,她巴哈尔古丽都会毫不留情將其除去! 至於肚子里的这个孩子…… 呵! 从始至终,她对这个孩子都没有任何感情,甚至是厌恶。 她想生的,只有晋王殿下的孩子。 跟陛下的孽种,哪怕流掉了,她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想到这里,春贵人掩去眼底的冷意,含著泪摇头:“是啊,嬪妾也不明白,明明嬪妾的孩子根本不可能对四皇子造成威胁,为什么宸贵妃娘娘就这么不容人呢?” “陛下……陛下……您固然宠爱宸贵妃娘娘,可嬪妾腹中怀著的,也是您的亲骨肉啊!” “您真的要眼睁睁地看著旁人毒害我们母子,却无动於衷吗?呜呜……” 听著春贵人声泪俱下的控诉,南宫玄羽眼中一片漠然。 他自然相信念念不会做这样的事。 可一万个人心中,就有一万个想法。 事情传开后,未必不会有人藉此来攻訐念念。 这个紧要关头,念念的名声绝不容有瑕疵。 既如此,將人送去慎刑司仔细审问一番便是了。 想到这里,南宫玄羽冷漠地看向了小明子。 只是…… 一个太监的性命,固然算不得什么,但念念向来护短,小明子又深得她心。 若最终查出小明子是冤枉的,却在慎刑司遭了大罪,只怕念念要因此生气了。 回想起从前跟念念闹矛盾的那几次,南宫玄羽实在不想再经歷了…… 高高在上的帝王,此时还没有意识到,他的心不仅偏向了沈知念,连带著对沈知念身边的人,也爱屋及乌了。 一直沉默著的张常在,忽然道:“陛下,俗话说得好,捉贼要拿赃。” “此事是否与宸贵妃娘娘有关,一直都是星儿的片面之词,却没找到物证。” “嬪妾觉得像雪蚕蜕那样的剧毒,有人將它携带进宫,必然会留下痕跡。说不定您派人仔细搜一搜,就能找到线索了。” 第1069章 在钟粹宫什么都没搜到 “届时也好证明宸贵妃娘娘的清白。” 张常在说得情真意切,一副担心著沈知念,为她著想的样子。 沈知念的唇角勾起了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如果她什么都不知道,说不定还真会觉得,张常在是在为她好。 但雪蚕蜕在一开始是藏在钟粹宫里的,那么张常在的这番话,就值得深想了…… 沈知念的目光从张常在和春贵人身上扫过。 许久之前,她就知道张常在有问题了。 但是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也想知道她背后人是谁,沈知念一直没有轻举妄动,只是让小明子派人暗中盯著对方。 张常在的確够沉得住气,这么久过去了,都没有展露出任何异常。 弄得沈知念都快以为,自己是不是误会她了。 现在看来,张常在或许和春贵人是一伙的,今天在这里一唱一和呢。 那她们背后的人就呼之欲出了—— 晋王! 对这个推测,沈知念竟有种並不意外的感觉。 既然她们都把戏台子搭好了,那她自然要陪著唱下去了。 沈知念冷冷地扫了张长常在一眼:“张常在的意思是要大搜六宫吗?” 听到这话,不少人都变了脸色。 侍卫们在妃嬪的房间进进出出,成何体统?搜宫可不是什么光荣的事。 而且谁宫里还没有点小秘密啊…… 一时间,不少人都站出来反对:“陛下,不可啊!” “是啊。如今並没有確切的证据,证明此事与其他人有关,若大搜六宫,弄得人心惶惶,只怕后宫上下都要不得安寧了。” “请陛下三思!” “……” 见自己简单的几句话,竟引起宸贵妃的责问,和这么多妃嬪的反对,张常在顿时有些惶恐:“嬪妾不是这个意思……”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是嬪妾失言,请宸贵妃娘娘恕罪……” 庄妃將这一幕收进眼底,眸色深了深。 隨心,她一脸温和道:“陛下,贸然大搜六宫,的確会引得人心惶惶。但事关皇嗣,不查清楚又不好。” “既然星儿说此事与宸贵妃娘娘宫里的人有关,不如派人去钟粹宫看看?若找不到证据,也可证明宸贵妃娘娘的清白。” 庄妃的话音落下,不少人都点头表示赞同。 毕竟搜钟粹宫,总比连她们宫里一起搜要好。 璇嬪皱起了眉头,下意识想反驳庄妃。 这件事不可能是宸贵妃姐姐做的,凭什么要宸贵妃姐姐自证清白? 而且宸贵妃姐姐身为后宫之首,庄妃一个普通妃子,哪有资格要求搜钟粹宫? 然而璇嬪还没开口,庄妃便含笑望向了沈知念:“臣妾相信宸贵妃娘娘深明大义,肯定也想找出谋害春贵人的凶手,应当不会反对此事吧?” 春贵人看著庄妃虚偽的模样,唇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她当然知道庄妃不是在帮自己,只是想借力打力,趁机將宸贵妃踩下去罢了。 春贵人乐见其成,同样看向了沈知念:“是啊。宸贵妃娘娘心中若是没有鬼,何必怕让人搜钟粹宫?” “总不会您既不让小明子进慎刑司受审,也不让人进钟粹宫找证据。真以为谋害皇嗣的罪名,可以轻易揭过吗?!” 南宫玄羽冷声道:“放肆!” “你们既知宸贵妃协理六宫,怎可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对她妄加揣测?!” 听到这话,春贵人的脸色顿时变了。 后宫眾人即便惊讶,陛下对宸贵妃的袒护,甚至因此嫉妒。面对帝王威压,她们也不敢展现出任何不满。 戏已经演到了这一步,沈知念懒得再听春贵人说下去了,当即道:“既如此,就请陛下派人搜钟粹宫吧。” “没有做过的事,臣妾问心无愧,也好堵住悠悠眾口!” 见宸贵妃果然跳进了她的圈套,春贵人的唇角扬起了一抹微不可见的弧度。 说起来,还真是多亏了庄妃助攻呢。 南宫玄羽也明白,这是证明沈知念清白最好的办法了,隨即看向李常德,吩咐道:“带几个稳重些的宫女,去钟粹宫找找。” 李常德立即道:“是!” 听到这话,不少人对视一眼,神色都有些微妙。 搜宫向来都是侍卫和太监去做的,正因为如此,妃嬪们才觉得不体面,仿佛受到了冒犯。 没想到到了宸贵妃这里,陛下居然让宫女去做,当真是疼爱她啊! 计划马上就要成功了,春贵人也懒得计较这点小细节了,安心等著。 这个过程中,她的手摸上了自己的肚子,眼底闪过了一丝复杂…… 她根本不在意这个孩子,所以今日才会毫不犹豫服下雪蚕蜕,用来陷害宸贵妃。 为了晋王殿下的大计,牺牲一个不该来到世上的孩子,又如何呢? 但春贵人没想到,这个孩子的命居然这么大,现在还好好活在她的肚子里。 不愧是龙种。 罢了。 虽说她並不想给除了晋王殿下以外的男人生孩子,但腹中的这个孩子,留下来以后或许还有用处。 谁叫大周的后宫,最大的罪名之一,就是谋害皇嗣呢?这样的计谋,她以后还能用上一用。 终於—— 帝王派去搜钟粹宫的人,全部都回来了。 李常德听她们匯报完,才上前稟报导:“启稟陛下,钟粹宫並未发现任何跟雪蚕蜕有关的东西。” 春贵人脸上的表情瞬间一僵。 这怎么可能?! 张常在脸上闪过了一丝不自然,但很快就恢復如常了。 庄妃的目光从春贵人和沈知念身上扫过,看起来若有所思。 沈知念坦然道:“陛下,臣妾早就说过,没做过的事,就是没做过。” “臣妾从未指使过小明子谋害春贵人,钟粹宫又怎么会有毒药呢?” 南宫玄羽握著她的手,温声道:“朕自然相信你是清白的,念念,委屈你了。” 眾人:“……” 啊,不是。 从头到尾,陛下把宸贵妃娘娘护得跟什么似的,连她宫里的太监,都不愿投进慎刑司审问。 这样宸贵妃娘娘还叫委屈,那她们平时受的委屈算什么? 春贵人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正想说些什么,沈知念忽然看向了她。 第1070章 在水溪阁找到了(96万打赏值加更) 对上沈知念微凉的眼神,春贵人心中忽然升起了一阵不好的预感…… 沈知念不给她反应的机会,似笑非笑道:“说起来,春贵人刚才的话倒是提醒本宫了。归根究底,问题是出在雪蚕蜕上面,那顺著这个毒药查下去不就行了?” 话音落下,沈知念看向了乔太医:“不知雪蚕蜕是何种毒药,如何製作而成?” 乔太医下意识看了春贵人一眼。 陛下还在这里,而且雪蚕蜕不是什么极为罕见的毒药,太医院肯定有不少人知道。他若是说谎,极容易被拆穿。 乔太医拱手行礼,如实道:“回宸贵妃娘娘,雪蚕蜕的顏色如鹤顶红般,是用丹砂、雪蚕毒腺,再混以西域冰蚕蛾翅粉熬炼出来的。” 这倒是跟唐洛川说的分毫不差。 沈知念敏锐地抓住了关键,看向春贵人,疑惑道:“本宫刚才还在想,深宫禁苑,哪来的雪蚕蜕这种奇毒?原来其中有一味罕见的药材,是来自西域啊……” “如果本宫没记错的话,后宫与西域有关的人,只有春贵人吧?” 隨著沈知念说出这话,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春贵人身上。 她们又不傻,怎么可能不明白宸贵妃娘娘的暗指。 春贵人的面色微微一沉:“宸贵妃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是说,雪蚕蜕是出自嬪妾这里?” “乔太医刚才也说了,服下此毒后,不出一盏茶的时间就会毒发身亡。嬪妾怀著身孕,又怎会拿自己和孩子的性命冒险?” “宸贵妃娘娘这完全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沈知念当即道:“你也说了有一盏茶的治疗时间,最终的事实不是证明,春贵人和皇嗣什么事都没有。” 璇嬪瞬间明白了沈知念的意思,跟著道:“是啊。这个方法虽然危险,可一旦成功了,你就能顺利构陷宸贵妃娘娘!” “毕竟所有人都想不到,世间竟有如此歹毒的母亲,拿自己和孩子的性命去冒险!” 春贵人眼底闪过了一丝心虚,但被她很好地掩饰住了。 她咬著嘴唇,露出了一副气愤又委屈的神色:“宸贵妃娘娘,您这副说辞也太牵强了。好端端的,嬪妾为何要拿自己和孩子的命冒险,去诬陷你?” “这就只有你自己知道了。” 沈知念看向南宫玄羽,道:“陛下,如果事情的真相真是臣妾推测的这样,那水溪阁必然会留下痕跡。臣妾想恳请陛下,派人搜查水溪阁!” 春贵人心里清楚,水溪阁乾乾净净的,就算搜查这里,她也不怕。 可在钟粹宫什么都没找到,宸贵妃又说出了这样的话。春贵人即便再迟钝,此刻也反应过来了。 肯定是宸贵妃这个狡猾的女人,提前洞悉了她的计划,然后做了些什么! 如果真让人搜查水溪阁,事情只会发展到对她更不利的地步…… 不! 绝对不行! 想到这里,春贵人抬眸看向了南宫玄羽,哭著道:“陛下,嬪妾和孩子差点没命了,却还要蒙冤受屈,被人误解……” “您真的要眼睁睁地看著,宸贵妃娘娘欺人太甚吗?呜呜……” 如果春贵人不是晋王献上来的人。 如果她对上的不是沈知念。 看著春贵人怀著身孕,这幅露出这副可怜的样子,南宫玄羽或许真的会动惻隱之心。 可惜没有如果。 他看春贵人的眼神已经染了几分凉意:“钟粹宫都搜了,怎么水溪阁却搜不得,难道你比宸贵妃更金贵吗?” “来人!” 李常德立即应了声“是”,带著太监们进去搜查了。 眼看那些阉人在自己的寢殿里翻箱倒柜,春贵人咬著嘴唇,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为什么刚才搜钟粹宫,陛下是吩咐宫女轻手轻脚地去找一番,到了她这里,却是让太监毫不留情地翻找?! 被阉人碰过的东西,她还怎么用? 这一刻,春贵人是真的感觉到了,腹部传来的隱隱疼痛…… 但她现在顾不上这个了。 因为对上宸贵妃似笑非笑的目光,春贵人越发觉得,这一局,她怕是要栽了…… 张常在的目光从春贵人和沈知念脸上扫过,隨后低下了头,站在人群中一副老实的模样。 终於—— 一名侍卫道:“找到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取下了一块鬆动的墙砖,从里面拿出了一小包东西。 南宫玄羽的脸色顿时阴沉如水,示意乔太医查看。 乔太医接过纸包,打开后看著里面的红色粉末,脸色不禁有些难看。 还真是雪蚕蜕…… 春贵人闭了闭眼。 没想到真是她猜的这样…… 宸贵妃的狡猾,超乎她的想像! 然而即便到了这一刻,春贵人也没有认输,快速在心中思索著应对的办法。 眾目睽睽之下,乔太医根本没法偏袒春贵人。否则別说保不住春贵人了,连他自己都要折进去…… 乔太医只能弯著腰,如实道:“回陛下,这包毒药正是雪蚕蜕。” 乔太医的话音落下,人群顿时一片譁然! “啊这……春贵人刚才一直央求陛下搜查钟粹宫,没想到没从钟粹宫搜出雪蚕蜕,倒是在水溪阁找到了……” “这么说,春贵人真的是自导自演,想陷害宸贵妃娘娘?” “她的胆子也太大了吧,一个小小的贵人,居然敢陷害贵妃娘娘。” “以陛下对宸贵妃娘娘的宠爱,即便春贵人身怀皇嗣,这次恐怕也吃不了兜著走了。” “……” 虽说许多人都觉得这件事是春贵人做的,但还是有一些聪明人,隱隱看出了什么。 但大势摆在这里,她们即便心中有所猜测,也没人站出来说什么,免得惹得一身骚。 南宫玄羽冷冷地看向了春贵人:“枉朕怜惜你身怀有孕,却遭人毒害。不曾想这些事,都是你自己做的!” “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春贵人脸色骤变:“陛下,嬪妾冤枉啊!” “如果事情真的是这样,嬪妾怎么可能將剩余的雪蚕蜕藏在自己宫中,等人搜查?” 第1071章 褫夺封號,降为答应 眼见春贵人看向了沈知念,明显是想將嫌疑往她身上扯,璇嬪立即道:“正因为人人都觉得,没有哪个母亲会不爱自己的孩子。身为宫嬪,更是需要一个孩子傍身,才能在宫中稳固地位。” “所以没有人会相信,这件事是你自己做的,你自然有恃无恐。” “况且你也知道雪蚕蜕是剧毒,哪是那么好处理的?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却不曾想邪不压正,春贵人,你做的恶事终究还是被揭露於人前了!” 春贵人阴冷地看了璇嬪一眼。 璇嬪不过是宸贵妃身边的一条狗,她从未將对方放在心上。遇到跟宸贵妃有关的事,璇嬪的反应竟如此之大。 “璇嬪娘娘,宫里谁不知道您与宸贵妃娘娘交好。” “您也知道,对后宫的女人来说,孩子何其重要。嬪妾又怎么会自断后路,利用好不容易得来的皇嗣,去诬陷他人?” “您就算想为宸贵妃娘娘开脱,也不必这样冤枉嬪妾吧?” 璇嬪还想说些什么,沈知念的余光看到小周子从外面进来,对她点了点头。 她当即道:“春贵人,此事究竟是谁做的,你心里一清二楚!” 隨即,沈知念没有再理会春贵人,而是低头看向了跪在地上的星儿:“你本是房的宫女,后来辗转被分配到了水溪阁伺候,每日兢兢业业当差,只想熬到二十五岁出宫,好与家人团聚,是与不是?” 星儿的身体瑟缩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不解,似乎不明白宸贵妃为何突然提到此事。 春贵人的手指则微微握紧了,心头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 沈知念继续道:“只可惜天不遂人愿,春贵人用你的家人威胁,让你在今日诬陷本宫。” “你以为自己乖乖按照春贵人说的去做,你的家人便能倖免於难。然而……当本宫查明此事,派人赶过去时,却发现他们早已被春贵人灭口。” 话音落下,沈知念示意小周子上前,將带回来的东西交给了星儿。 那是一支染血的素银簪子。 星儿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她用攒了许久的例银,送给娘亲的生辰礼物! 它出现了在这里,上面沾满了血跡,便说明、说明…… 星儿捧著素银簪子,身体不停地颤抖起来,眸中涌起了巨大的悲伤…… 今日之前,沈知念只知道有人准备了雪蚕蜕害她,却不知幕后之人是谁,又打算利用哪个宫人。 星儿跳出来后,沈知念才清楚。 她来来去去跟春贵人绕了这么久,自然不是为了说废话。而是为了拖延时间,让小周子拿著她的令牌出宫,调查真相。 春贵人来自西域,在大周没有任何势力,星儿的家人自然是晋王帮她控制起来的。 但晋王很聪明,知道此事若是跟他扯上关係,帝王必然会更加防备他。 所以,他只是让王府的人买通了一些地痞流氓,控制住了星儿的家人,並没有自己出手。 多亏了因为中秋宫宴上的事,导致晋王被帝王禁足了,许多事他鞭长莫及。沈知念的人才能如此顺利找到星儿的家人,给春贵人致命一击! “小主……” 星儿抬起头,一双血红的眸子,死死地盯著春贵人:“您说过的!您明明答应过奴婢,只要奴婢按照您交代的,把此事的嫌疑引到宸贵妃娘娘身上,您就会放过奴婢的家人,並给一大笔银子安置他们。”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为什么?!为什么您要说话不算话?!” “奴婢已经豁出性命去帮您了,为什么您还要伤害奴婢的家人?!啊——!!!” 星儿说著,便像一头髮狂的小兽,朝春贵人冲了过去! 立刻有侍卫上前將她钳制住,押在了地上。 但星儿一双血红的眸子里,还是写满了滔天恨意,死死地盯著贵人:“春贵人,你心肠歹毒,连自己腹中的亲骨肉都可以利用,简直不配为人母!” “我诅咒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至此,事情便彻底明了了。 春贵人脸上的血色,已经在这一刻褪得乾乾净净…… 光凭在水溪阁找到的雪蚕蜕,证明不了什么。她完全可以反咬一口,说是宸贵妃协理六宫,有能力暗中將雪蚕蜕藏在水溪阁,用来诬陷她。 可星儿的反水,让春贵人彻底没了迴旋的余地。 原来宸贵妃絮絮叨叨这么久,只是为了给小周子爭取时间。 这一局,她彻底输了…… “陛下……” “够了!” 春贵人还想再说些什么,南宫玄羽却冷冷地打断了她,看她的眼神满里厌恶:“来人,传朕的旨意,春贵人不珍惜皇嗣,意图利用腹中的孩子陷害宸贵妃。即日起,褫夺封號,降为答应!” “宫女星儿,胆敢诬陷宸贵妃,拖出去杖毙!” 巴哈尔古丽猛然抬起头,不敢相信地望著南宫玄羽:“陛下?!” 她腹中还怀著陛下的孩子,乔太医也说了,她的情绪不能激动,陛下怎还如此无情?! 难道就不怕她腹中的皇嗣不保吗? 南宫玄羽嫌恶道:“敢拿皇嗣的安危陷害別人,若不是看在你还怀著身孕的份上,朕已经下旨將你赐死了!” 话音落下,南宫玄羽懒得再看巴哈尔古丽一眼,拂袖而去。 眾人连忙起身行礼:“臣妾/嬪妾恭送陛下!” 帝王离开后,眾人看巴哈尔古丽的眼神或讥誚,或嘲讽,或幸灾乐祸。 谁不知道宸贵妃娘娘在陛下心中的分量,她居然敢利用皇嗣陷害宸贵妃娘娘,这不是活腻了吗? 看出沈知念和巴哈尔古丽还有话说,眾人都行了一礼,陆续离开了水溪阁。 临走前,王嬪回头看了巴哈尔古丽一眼,眸中的幸灾乐祸之色不言而喻。 若不是现在时机不对,她肯定要留下来,好好嘲笑这个异域贡品一番。 不过也没关係。 对方现在已经被降为了答应,她多得是机会收拾这个女人! 转眼间,偌大的水溪阁,只剩下巴哈尔古丽和沈知念的人。 第1072章 胡忠才把东西全部搬走 她怒视著沈知念,咬牙道:“宸贵妃,別以为我不知道,这一切都是你的阴谋!” 沈知念都快被气笑了,低头看著她:“春贵人,不,陛下已经下旨將你降为答应了。那现在该叫你什么呢?巴答应?” “此事的真相究竟是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本宫奉劝你一句,好自为之!” “否则……別怪本宫不留情面!” 隨著沈知念转身离去,水溪阁的宫人不管是什么心情,皆跪在地上无比恭敬地行礼:“奴才/奴婢恭送宸贵妃娘娘!” “啊——!!!” 巴哈尔古丽气得將旁边的枕头狠狠扔在了地上! 她的名字在西域,意思是春天美丽的朵,“巴”根本就不是她的姓。 什么巴答应! 別以为她不知道,大周的这些女人经常在背后嘲讽她来自西域,不懂中原的文化。 宸贵妃还不是一样,连西域的姓名都搞不清楚! 但对於巴答应来说,现在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为什么?! 为什么她和晋王殿下苦心谋划了这么久,最终不仅没有扳倒宸贵妃,反而还偷鸡不成蚀把米…… 宸贵妃究竟是什么时候发现钟粹宫有雪蚕蜕,又是什么时候將毒药反手藏到水溪阁来的?! 这一刻,巴答应看水溪阁的每一个人,都充满了怀疑,总觉得他们是钟粹宫的內应。 但不等她有所反应,腹部又传来了一阵疼痛…… 巴答应虽说不在意这个孩子,却也不想失去得毫无价值。 而且她担心余毒未清,对自己的身体会造成不好的影响。 巴答应连忙捂著自己的肚子,对迎香道:“快!快去请乔太医过来……” 迎香也看出了巴答应的反应不太对劲,连忙应了声“是”,往外跑去。 乔太医刚离开水溪阁,还没走回太医院呢,又被喊了回去。 看见巴答应苍白的脸色,他心里“咯噔”一声,迅速为对方把脉。然后打开药箱拿出银针,再次为巴答应施针。 过了许久,巴答应的脸色终於好转了一些,但躺在床上依然十分虚弱。 她抬头望著乔太医,有气无力地问道:“乔太医,我的身子究竟怎么样了?” 知道巴答应已经失了圣心,纵使怀著皇嗣,恐怕也难成大器了。乔太医对她的態度,已经不像之前那样热络、恭敬了。 但不管怎样,巴答应还未被晋王殿下视为弃子,表面功夫乔太医还是要做的:“回巴答应,您才中了毒,身子还没缓过来,情绪又激动,才会出现不適的反应。” “待老臣开一副药方,为您仔细调理一番,便不碍事了。” 巴答应这才鬆了一口气:“那就好……” “乔太医,你快为我开药吧!” 她死不足惜,但还要留著这条命,助晋王殿下完成大业呢! 乔太医写好药方后,便带人隨他去太医院抓药了。 没过多久,胡忠才忽然带著內务府的小太监们进了水溪阁,冷冷地看了巴答应一眼,挥手道:“把这些,这些,还有这些东西,全都搬出去!” 巴答应有孕的消息传开后,不仅后宫的高位妃嬪们送来了许多赏赐,帝王同样也是。 她之前虽是贵人的位分,但水溪阁的一应陈设,比其他贵人那里华丽多了。 见內务府的人把这些东西都搬走了,连招呼都不跟她打,巴答应脸上顿时浮现出了怒容,冷冷地问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反了天了吗?!” 胡忠才是沈知念的人,对巴答应自然不会客气,冷笑道:“巴答应,您已经被降为了答应,寢殿再用贵人份例的东西,可就是逾制,奴才也是为了您好。” 话音落下,他不再理会巴答应难看的脸色,带著人把相应的东西全部搬走了。 原本美丽精致的水溪阁,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了,透著一股萧条的气息…… 或许是今日遭受的冷眼与惩罚已经够多了,这种时候,巴答应心中的怒火,竟神奇地平息下来了。 她躺在床上阴沉著脸,眸中闪烁著幽暗的光芒,似毒蛇般…… “宸贵妃!宸贵妃!” “难怪我进宫前,晋王殿下就不止一次说过,她会是我在宫里遇到的最难缠的对手!果然如此……” 迎香只能跪在床边,含著泪道:“小主,您一定要注意身子啊!说句您不爱听的话,陛下这次没有將您赐死,就是看在皇嗣的份上。” “如果、如果这个孩子没了……” 只怕小主的性命就將不保了。 届时他们这些伺候的宫人,也会跟著遭殃。 巴答应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 她本想用腹中的孽种来扳倒宸贵妃,没想到竟偷鸡不成蚀把米! 巴答应狠狠吸了几口气,才道:“无妨!” “答应又如何?陛下能將我贬下来,我就能想办法再次爬上去!” 迎香的心情却没有这么乐观,愁眉苦脸道:“可是……陛下不仅降了您的位分,还褫夺了您的封號……” 巴答应对大周后宫的规矩,並不是十分了解,听到这话顿时皱著眉头问道:“『春』字的封號又不是多么好听,没了就没了。” “怎么在你眼中,褫夺封號的惩罚,好似比降位分还严重似的?” 迎香点了点头:“小主,確实是这样的……” “封號是陛下赐予的特殊荣誉,彰显了后妃的品德、功绩或陛下的特殊恩宠。这代表了陛下对您的高度认可,一旦获得,理论上应伴隨终身。” “降位分只是等级下降了,仍然拥有小主的身份。可褫夺封號,则是失去了陛下的认可,將您这个人全盘否定了……” 传出去了,还会令家族蒙羞。 但巴答应没有家族,这一点,迎香也就没说了。 “什么……” 听了迎香的解释,巴答应才明白,南宫玄羽今日对她的惩罚,究竟有多重! 她原以为,自己只是被降了两级那么简单呢…… 巴答应咬著嘴唇沉默了良久,才摸著自己的肚子道:“告诉乔太医,无论如何,我一定要保住这个孩子!” 第1073章 其实这也不能怪宸贵妃娘娘(97万打赏值) 之前她只想利用皇嗣,去扳倒旁人。可现在,这个孩子竟成了她最后的倚仗…… 迎香也明白事情的严重性,点头道:“奴婢定会告诉乔太医的!” 转眼便到了晚上。 迎香拿著一些补品从外面走了进来,低声道:“……小主,这是康嬪娘娘刚才派彩菊悄悄送过来的。” “彩菊说,出了这样的事,康嬪娘娘也不敢在明面上与您走得太近,以免触怒陛下和宸贵妃娘娘。这些补品,让您好好补补身子,以待来日。” 说到这里,迎香忍不住感嘆道:“都说锦上添易,雪中送炭难,康嬪娘娘这是患难见真情啊!” 巴答应却嗤笑了一声:“你看,连你都差点被康嬪的这点小恩小惠收买了,她会不懂这个道理吗?” “你以为康嬪是真心关心本小主?正因为本小主现在落难了,她才要展现自己的好心,好让我死心塌地做她的棋子。” “长春宫的那位庄妃娘娘,从前不就是这么对郝嬪的吗?可惜,我不是郝嬪那样的蠢货。” 迎香沉默了一瞬,才点头道:“也是。” “这段时间,您去储秀宫去得频繁。康嬪娘娘既与您交好,若在这时对您不闻不问,就显得太凉薄了。” “那小主,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巴答应撇了这些补品一眼,道:“先把东西收起来,看康嬪究竟想做什么。” “若她想利用本小主,本小主未必不能藉机,做一些对自己有利的事!” 迎香点头道:“是。” …… 若离一脸遗憾道:“可惜了,本以为今日能看一场好戏,却什么都没看到。巴答应的孩子还在,宸贵妃娘娘也没倒霉。” “她真是太没用了!” 庄妃皱著眉头看了若离一眼:“阿弥陀佛,莫造口业。” “本宫是礼佛之人,你身为本宫的贴身宫女,怎能口口声声诅咒他人滑胎?” 庄妃连忙念了几句佛经。 若离这才不甘心地扁扁嘴:“是……” 若即站在另一边,听著两人的对话,低头沉默著。 娘娘如果真的想管住若离的这张嘴,又怎会每次都只是在若离说完后,才轻飘飘地训斥两句。 只是……她虽也是娘娘的陪嫁,却远不如若离受娘娘信任。 前些日子,她因为一手梳妆的本事,好不容易才重新回到娘娘身边伺候,不愿多生是非。 若离倒没有再说什么大不敬的话,只是皱著眉头,不解地问道:“娘娘,您说今日的事,真的是巴答应疏忽了吗?” “她既想用雪蚕蜕陷害宸贵妃娘娘,为何还將毒药留在自己宫里,而不是放到钟粹宫去?” “不过也是……她没被降位之前,只是个小小的贵人,哪有这样的本事。” 庄妃却看出了其中的弯弯绕绕,摇头道:“若没有十足的把握,巴答应怎会做如此愚蠢的事?” “只可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依本宫看,是宸贵妃提前洞悉了她的计划,这才反將了她一军。” 若离听得心惊肉跳:“天!那宸贵妃娘娘也太奸诈了吧!” “她既提前在钟粹宫发现了雪蚕蜕,將其毁掉不就行了,为何还要放回巴答应宫里?” “奴婢觉得,她就是心肠百毒,不像娘娘您日日礼佛,心地善良!” 两人说著,便回到了长春宫。 大公主心中一直牵掛著巴哈尔古丽,见庄妃终於回来了,她立即小跑著迎了上来:“母妃!” 庄妃含笑摸了摸大公主的脑袋:“乖。” 大公主粉雕玉琢的小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关心,连忙问道:“母妃,春娘娘还好吗?” 庄妃温声道:“韞儿放心,她没事,只是……” 说到这里,庄妃皱著眉头,似乎有些为难。 想起春娘娘以前对她的好,大公主顿时紧张地问道:“只是什么?” “母妃,是不是春娘娘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出什么事了?” 庄妃嘆了一口气:“他们母子暂时没事,只是……也不知她哪里得罪了宸贵妃娘娘,因宸贵妃娘娘的一番话,陛下已经一怒之下將她褫夺封號,降为答应了。” “可怜巴答应,失了圣心还怀著孩子,以后在宫里可怎么过啊……” 大公主心疼道:“春娘娘好可怜……” “宸娘娘怎么能这样呢?她以前打死了夕顏姐姐还不够,现在又要去伤害春娘娘了吗?为什么啊……” 庄妃摸著大公主的头髮,感嘆道:“其实这也不能怪宸贵妃娘娘。” “哪个做母妃的,不为自己的孩子打算呢?宸贵妃娘娘有四皇子,自然不愿巴答应生下皇子,影响四皇子的地位。” 大公主还小,不懂有异族血脉的皇子,没有继承大统的可能。听到庄妃这话,她顿时就信了。 “自从有了四皇弟以后,宸娘娘就变了,再也不是那个善良,让韞儿十分喜欢的宸娘娘了……” 说到这里,大公主抬头望著庄妃:“母妃,韞儿能不能去水溪阁看看春娘娘?” 巴答应如今胎象不稳,很有可能会小產。这件事若是跟大公主扯上了关係,她难保不会被陛下迁怒。 庄妃怎么可能让大公主去水溪阁。 但当著大公主的面,她没有言明这些利害,只是温声道:“韞儿,母妃刚才说了,陛下已经褫夺巴答应的封號,你以后不能再那样叫她了。” “巴答应现在身体不好,需要多休息。等她好起来了,你再去看她也不迟。” 大公主不愿让庄妃为难,低著头道:“是……” 每天的这个时辰,庄妃都会去小佛堂礼佛。 大公主跟在她后面道:“母妃,韞儿也去!” “韞儿要为巴娘娘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祈祷。” 庄妃点了点头,没有拒绝。 进了小佛堂,望著宝象庄严的佛像,大公主心中忽然升起了一阵悲伤…… 她以前最喜欢母妃,可是母妃被父皇赐死了。 后来去了慈寧宫,她十分依赖皇祖母,皇祖母又病得很重。 还有她喜欢的乳母和保母们,也都不在了。 第1074章 皇兄能给沈知念的,他照样能给 到后来,她在宫里只有夕顏姐姐一个朋友了,夕顏姐姐也被宸娘娘打死了。 巴娘娘对她很好,她又把巴娘娘当成了好朋友。但现在,巴娘娘也遭了殃。 大公主真的很不明白,为什么她喜欢的人,都得不到佛祖的眷顾呢? 一定是因为她礼佛不够诚心。 大公主学著庄妃的样子,闭上眼睛,用心敲著木鱼。 …… 钟粹宫。 沈知念命芙蕖打赏了小周子,夸讚道:“……今日的事,你做得不错。” “若不是你及时找到了星儿的家人,带著证据回宫,本宫也没有这么顺利钉死巴答应的罪名。” 小周子的唇角微微上扬,谦虚道:“是娘娘在宫外培养的那些人得力,奴才才能办好这件差事。” “说起来,还是夕顏带著奴才,找到星儿的家人。她年纪虽小,能力却出眾。奴才相信假以时日,夕顏定能成为娘娘的左膀右臂!” 当初沈知念让楚夕顏假死离宫后,这还是小明子第一次听到关於她的消息,不禁有些记掛。 但他並未开口询问,免得打扰娘娘说正事,过后再问问小周子就好了。 沈知念点了点头。 见小周子匯报完了,小明子说起了另一件事:“娘娘,您离开水溪阁后不久,巴答应又传了太医。看来因为今日的事,她的胎相真的变得很不稳了。” 说起巴答应,菡萏就来气:“若不是娘娘早早识破了巴答应的阴谋,只怕今日真要被她得逞了!” “虽说大家都明白,娘娘没必要去害巴答应的孩子,她的计谋就算成功了,陛下也未必会定娘娘的罪。可身上沾染了嫌疑,终究会影响娘娘的名声。” “巴答应真是其心可诛!” 芙蕖道:“从贵人被降为了答应,连封號都没了,她也算咎由自取了。” 小周子眼中闪过了一丝寒芒,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娘娘,巴答应如今已然失了圣心,连带著她腹中的孩子也不被陛下待见了。” “再加上巴答应中了雪蚕蜕,本就动了胎气,这时就算小產也正常。可需要奴才……” 虽然娘娘早就跟他们说过,她不会害宫里的孩子,但此事是巴答应动手在先的。就算娘娘反击,他们也不觉得有错。 沈知念却摇了摇头:“不必。” 倒不是因为她是以德报怨的圣人,而是有上辈子的记忆,沈知念知道南宫玄羽,最终是通过巴答应除掉了晋王。 帝王留著巴答应还有用处,不会容许有人害巴答应的性命。 她贸然行事,说不定会適得其反。 反正帝王本就清楚,巴答应是晋王派进宫的奸细。如今巴答应又闹了这一出,不可能再对她造成什么威胁。 她何苦脏了自己的手。 小周子点了点头:“是。” …… 晋王府。 离晋王被禁足,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 这段时间他虽一直在晋王府没出门,却始终关注著外面的动静。 算算时间,他与巴哈尔古丽的计划,应该已经进行到最后阶段了。 就是不知,宸贵妃会不会喜欢他送的这份大礼? 晋王自然知晓,以皇兄对宸贵妃的宠爱,未必会相信宸贵妃想害巴哈尔古丽的孩子。 可只要宸贵妃身上沾染了这个嫌疑,皇兄日后想封她为皇贵妃,甚至皇后时,这就会成为她身上洗不去的污点,和她登上后位的最大阻碍! 想到这里,晋王脸上露出了一抹复杂的笑容:“宸贵妃啊宸贵妃,本王最欣赏有野心的女人。你的確聪慧,手段也了得,只可惜跟错了人……” 皇兄能给沈知念的,他照样能给! 他虽断了宸贵妃登上后位的路,可等他將来登上了那个位置,依旧可以让她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贵妃! 便是皇后之位……也未尝不可。 这也算把他现在欠她的,都补偿给她了。 只要到时候,那个女人足够识趣。 谁知道这时,心腹低著头从外面走了进来,忐忑道:“王爷,我们在宫里的暗棋传了消息出来……” 晋王的唇角勾起了一抹细微的弧度:“说。” 他真的有些好奇,像宸贵妃那样的女人,身上背上谋害皇嗣的罪名后,会是什么反应? 是据理力爭? 还是找证据脱罪? 亦或是……梨带雨,楚楚可怜地求皇兄相信她? 想到最后一种可能,晋王的眼神忽然变得有些凉。 心腹把心一横,道:“巴答应的计谋失败了,还被宸贵妃娘娘反將了一军。陛下已经將她褫夺封號,降为了答应……” 晋王脸上那丝细微的笑容瞬间僵住,微眯著眸子,语气里透著一抹危险:“你说什么?!” 心腹立即把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听完后,晋王怒火中烧:“废物!” 可隨即,他脸上的表情,竟渐渐有了细微的变化。从愤怒,变成了隱隱的欣喜…… 晋王像在跟心腹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本王当初送巴哈尔古丽进宫,就是因为她与宸贵妃皆生得千娇百媚。既然皇兄喜欢这种类型,她应当可以將宸贵妃取而代之。” “现在看来……贗品就是贗品。一万个巴哈尔古丽,也比不过宸贵妃。” 心腹听得一头雾水。 巴答应才是他们这边的人,而宸贵妃娘娘是敌人啊! 王爷知道这件事,不是应该痛恨宸贵妃娘娘吗?怎么听王爷的语气,好像还很欣赏她似的…… 他也不知道,他也不敢问。 晋王沉默了良久,突然问道:“……本王记得,宸贵妃的生辰是九月初七?” 每到帝王宠妃的生辰,朝中不知有多少大臣,想送上珍贵的贺礼巴结。 沈知念的生辰是哪天,不是秘密。 心腹点头道:“回王爷,正是。” 晋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吩咐道:“去传齐侧妃过来。” “是。” 很快,齐侧妃就到了。 她脸上敷著厚厚的脂粉,似乎想掩盖什么。脸色因此看起来十分苍白,在烛火的照耀下,更是像鬼魅般…… 齐侧妃看晋王的眼神里,噙著隱隱的深情,福了一礼:“妾身给王爷请安。” 第1075章 怎能不进宫为她祝贺 “王爷这么晚叫妾身过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晋王沉默了一瞬,才道:“九月初七是宸贵妃的生辰,你替本王准备一份女子喜欢的礼物。” 齐侧妃此时並没有意识到晋王的异常,冷哼道:“若不是因为宸贵妃太过狡诈,王爷怎么会被陛下下令禁足?” “王爷这是想在宸贵妃的生辰宴上做什么手脚?那这份贺礼,是下毒还是……” 晋王的眸色一瞬间变得有些凉,望著齐侧妃冷冷道:“本王只是让你准备一份能討女子欢心的贺礼,没让你自作主张。” 齐侧妃此时还没反应过来,好奇地问道:“王爷是觉得宸贵妃太难除去,想向其示好,从而拉拢她吗?” 晋王並没有解释什么,只是道:“此事你一定要办得不容有失!” 为了王爷的大计,齐侧妃十分认真道:“妾身明白!” …… 京郊。 避暑山庄。 距离沈南乔小產,已经过去二十天左右了。 这段时间,林修一直无微不至地照顾著她。各种珍贵的药材、补品,跟不要钱似的用在了沈南乔身上。 这天,大夫照例来为沈南乔把脉。 林修关切地问道:“大夫,乔娘的身子如何了?” 大夫收回手,如实道:“回林公子,夫人还年轻,流產时月份又小,经过这些日子的修养,身子已经完全恢復了。” 沈南乔紧张地问道:“那我以后还能怀孕吗?!” 她最大的梦想,就是为修郎生下一个孩子。 大夫道:“只要夫人好好调理身子,自然还能有孕。” 说这话的时候,大夫的神色有些古怪。 因为面前的这个女人是陆夫人啊,一直跟林公子廝混在一起,成何体统…… 要不是林公子给的实在是太多了,他也不愿搅进这些事里。 沈南乔鬆了一口气:“那就好……” 如果她因为此事不能生育了,就无法跟修郎一起,孕育爱的结晶了。 林修又问道:“大夫確定,乔娘的身子已经完全无恙了吗?” 大夫点了点头:“请林公子放心,这点医术老朽还是有的。” “这段时间辛苦大夫了。” 林修给了大夫打赏,和心腹交换了一个眼神:“送大夫出去吧。” “是。” “谢林公子!” 大夫接过林修的赏银,高兴地离开了。 虽说这两人的事不光彩,可这段时间为陆夫人调理身子,他赚的银子比以往几年加起来都多。足够他辞去在避暑山庄的差事,带著妻儿远离这个是非之地,过上好日子了。 谁知道……就在大夫美滋滋地想著以后的快活日子时,忽然感觉后心一痛! 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缓缓转过身。 林修的心腹从衣袖里掏出帕子,擦乾手上的血跡:“抱歉了。” “虽然你说过,不会把公子和沈姑娘之间的事透露出去,可这个世界上,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大夫瞪大了眼睛,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做完这一切,心腹利落地把尸首和现场收拾乾净了。 横竖这里人少,倒也省事。 再说了,以公子滔天的权势,除掉一个无权无势的大夫,自然不需要有任何顾忌。 房间里。 林修將沈南乔拥进怀中,低头吻了吻她的唇角,温声道:“乔娘,你刚才也听到了大夫说了,你的身子恢復了,只要接下来只要好好调养,我们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沈南乔眸中涌上了一层泪水,依恋地窝在林修怀里:“修郎,还好这段时间,有你一直陪在我身边。不然、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要如何熬过去了……” 刚重生时,她以为陆江临將来是了不得的大人物,会成为她一辈子的庇护和依靠。 可没想到,那个男人毫无担当,二十多岁了还没断奶。 不像修郎,如同一棵大树,为她遮风挡雨。 林修温柔地抚摸著沈南乔的脸颊:“乔娘,我们之间何必说这种客套话?” “你是我此生最爱的女人,这种时候,我当然会陪著你,保护你。” “只是……可怜了我们那个未出世的孩子……” 说到最后,一贯温文尔雅的林修,语气里都带了一抹哽咽。 沈南乔的双手猛然握紧,那双眼睛再也不似以往明亮,里面縈绕著一层阴霾。 “丧子之痛,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沈南乔咬著牙,一字一顿道:“是沈知念害死了我们的孩子,毁了我的幸福!若有机会,我一定会让她付出血的代价!!!” 林修抱著她,一脸担忧道:“乔娘,最初我也是这么想的。可这段时间我已经想通了,算了吧……” “虽说你和宸贵妃是亲姐妹,但她心狠手辣,哪会顾念姐妹之情?我实在不愿你为了给我们的孩子报仇,將自己也折进去……” “此事便当、便当,是我们运气不好吧……” “以后我们避著她,低调些生活,不碍她的眼,说不定她就会將你忘了。” 殊不知林修越是为沈南乔著想,沈南乔心中的恨意越甚! “凭什么要我退让?!” “从前的沈知念不过是一个低贱的庶女,在我面前只有摇尾乞怜的份。如今一朝得势,她竟害死了我的孩子,这口气我如何咽得下?!” 林修痛心道:“乔娘,那也是我的孩子,我明白你心里的痛。” “可是你也知道,宸贵妃已经今非昔比了,凭我们的能力,如何能报仇?” 沈南乔眸中闪烁著幽暗的光芒,让这张明艷美丽的脸,都显得有些扭曲了:“后日,便是沈知念的十八岁生辰了。我好歹也是她的亲姐姐,怎能不进宫为她祝贺?” 说这话时,她的语气里带著刻骨的恨意! 林修担忧道:“可是皇宫禁苑,规矩森严。更別说她贵为贵妃,身边不知道有多少护卫。你就算有心,恐怕也难以伤到她,届时还会让自己落入万劫不復的境地……” “我只恨自己只是一介富商,没有资格进宫。否则杀子之仇,我定会亲手为我们的孩子报!” 第1076章 林修的妻子去找沈南乔(98万打赏值加更) 林修说著,一滴热泪滴在了沈南乔的脸上,也烫进了她心里。 她紧紧抓著林修的手,决绝道:“修郎,我意已决,你不必再劝了!” “你放心,我没有那么傻,不会把自己置於危险之中的。” 老天未必会给她第二次重生的机会,她若是死了,还怎么为那个可怜的孩子报仇?! 所以,她要想方设法得到沈知念的信任,然后再给沈知念致命一击! 林修抱紧了沈南乔,眸中闪过了一抹幽暗的光芒:“乔娘,苦了你了……” 从一开始,他接近沈南乔的目的,就是利用她去对付宸贵妃。 沈南乔虽愚蠢,但跟宸贵妃之间的血脉亲情是斩不断的。只要她想接近宸贵妃,总会有办法。 现在这个目的终於实现了。 只是……想到那个无辜枉死的孩子,林修心头终究还是縈绕了一层阴霾。 可惜他查了这么久,都没查到此事究竟是谁做的。 否则,他必定会让对方付出代价! 沈南乔深吸一口气,平復心中的悲痛的情绪。 她必须振作起来! 不然这个血海深仇,什么时候才能报? “修郎,后日便是沈知念的生辰,明日我便打算回京去了。” 京城不比避暑山庄,她和修郎再想见面,就没那么容易了。 沈南乔心中升起了浓浓的不舍,紧紧抱著林修的腰。 林修温柔地將她额前的一缕头髮撩到耳后,温声道:“两情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待除掉了宸贵妃,为我们的孩儿报仇,我们还有大把的时间在一起。” 沈南乔含泪点了点头:“修郎……” 林修缓缓吻上她的唇。 內室的气氛逐渐变得曖昧起来…… 沈南乔小產了这么久,林修一直在照顾她,两人已经大半个月没有亲近过了。 这个吻逐渐变得炙热起来,一发不可收拾。 很快,房间里便传出了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一直到了下午时分,林修才离开避暑山庄回了家。 听丫鬟说他回来了的消息,美妇立刻迎了上去,温婉一笑:“夫君回来了。” “近日的公事还如此繁忙吗?” 林修点了点头,看美妇的眼神里带了些许愧意:“最近公事忙,我在家陪你的时间甚少。” 美妇体贴道:“男儿志在四方。夫君还年轻,正是要在政事上做出一番功绩的时候,妾身怎能让你耽於后宅?” 林修很喜欢她的温柔懂事,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想到自己已经许久没有跟夫君亲近过了,美妇脸上染了一抹红晕:“夫君今晚留下来用膳吗?我让人去煮你最爱喝的百合莲子羹。” 林修看懂了美妇的期待和邀约,却还是移开目光道:“不了,我还有公事要处理,先去书房了,下回再陪你用膳。” “夫君……” 美妇望著林修的背影,脸上满是失落。 丫鬟也很不解。 按理说,少爷正是年轻气盛,血气方刚的时候,怎么一连这么久,都不踏进少夫人房里? 也没听说府里有谁爬上了少爷的床啊…… 难道少爷是在外面吃饱了? 待林修的身影彻底消失后,美妇的脸色骤然沉了下来:“你刚才闻到了吗?” 丫鬟不解地问道:“少夫人,闻到什么?” 美妇咬著嘴唇,幽幽道:“夫君身上有女人的脂粉香……” 看来她的猜测不错,夫君果然是在外面有人了! 就是不知道是哪个狐狸精,勾走了夫君的心? 隨即,美妇又问道:“我上次让你悄悄打听,夫君每日去了哪里,有消息了吗?” 丫鬟忽然想起了这件事,连忙道:“少夫人,奴婢正想跟您说呢。车夫老张说,少爷最近除了去衙门处理公事,还经常出城。” “只不过每次出城,少爷都没让老张驾车,而是用自己的心腹。所以老张也不知晓,少爷具体去了哪里。不过看那方向,好像是往京郊的避暑山庄去了。” 美妇皱起了眉头:“避暑山庄?” “如今都已经九月了,正是秋高气爽的时候,哪还需要避暑。难不成夫君是把人藏在那里了?” 丫鬟一听也急了:“少夫人,现在可怎么办啊?若少爷真在外面养了外室,这可如何是好……” “恕奴婢说句不中听的,您与少爷成婚多年都没所出,若是外面的女人提前生出孩子来了,那就是少爷的长子啊……” 美妇的脸色阴沉如水:“我绝不会坐以待毙!” “今日天色已晚,你去准备一下,明日一早,我要去避暑山庄会会那个女人!” 丫鬟连忙道:“是。” 美妇又补充道:“安排得低调些,別被夫君发现了。” “奴婢明白。” 天色很快便暗了下来。 夜色如墨,美妇独坐在梳妆檯前,铜镜映出她苍白的脸。 “少夫人……” 丫鬟看著不禁有些心疼。 从前少夫人与少爷也算是相敬如宾,琴瑟和鸣。 但隨著他们成婚的时间越来越久,少夫人的肚子始终没有好消息,跟少爷之间便生出了一层若有若无的隔阂。 难道就是因为此事,少爷才在外头养了女人? 美妇的指尖,抚过案上未拆封的药包。这是几日前,她特地去医馆抓的助孕药,就是为了给夫君生下孩子,此刻却成了讽刺。 为了外头的那个女人,夫君都不愿意碰她了么? 窗外的秋风掠过竹林,发出沙沙声响。美妇攥紧锦帕,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因著心中记掛著这件事,美妇几乎一晚上没睡。 第二天一早,她眼底带著淡淡的青色。 丫鬟进来,低声匯报导:“少夫人,奴婢都打听清楚了,少爷今日似乎有事,没有去避暑山庄。” “这正是咱们的好时机!” 美妇起身道:“走吧。” 她带著两个心腹丫鬟,乘坐低调的马车,往京郊而去。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车夫的声音在外头响起:“少夫人,快到了。” 马车顛簸在蜿蜒的山道上,听到车夫的声音,美妇掀起车帘一角。 她望著远处若隱若现的避暑山庄,心中翻涌著无数揣测…… 第1077章 试探 不多时,马车便停在避暑山庄外的竹林小径。 两个丫鬟搀扶著美妇从上面下来。 美妇连忙戴著面纱,遮掩了真容,对车夫低声道:“你就在此处等候,莫要声张。” 车夫恭敬道:“奴才明白。” 她的打扮虽朴素,但通身的贵气是掩盖不住的。 避暑山庄的管事连忙迎了上来,恭敬地问道:“不知这位夫人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眼下已经过了避暑的时候了啊…… 美妇淡声道:“我今日带著家僕出门游玩,路过贵地,见此处风景不错,便想到里面逛逛。” “不知可方便?” 管事没有多想。 他们避暑山庄的风景本来就好,不然也不会引得这么多贵人到这里避暑。 “贵客到来,自然是方便的,只要不打扰其他客人便好。” 管事没有將美妇交给其他人接待,亲自带著她在里面转。 以美妇的身份和见识,从管事口中套话不是什么难事。 两人聊了几句后,她便不动声色地问道:“……听管事刚才的话,这个季节了,避暑山庄还有客人住著吗?” 管事笑道:“还有一位夫人,住在那边的院子里。” 美妇又试探道:“哦?这个时节还住在此处,晚上只怕要冷了吧,是何人这么有兴致?” 管事抱歉道:“客人的身份,恕小的不方便透露。” 美妇点点头,没有为难管事,转了一会儿之后,便让丫鬟不动声色地將他支开了。 美妇压下心中复杂的情绪,往管事刚才说的地方走去。 沈南乔已经把东西收拾好了,带著绿萝正准备回京,隱约听到了院外的声音。 她蹙眉对绿萝道:“去看看怎么回事。” 她和修郎的关係敏感,修郎吩咐过,让她凡事小心。 绿萝道:“是。” 绿萝出去不过片刻,便匆匆折返,眉宇间还带著一丝丝疑惑:“夫人,外头有位戴著面纱的妇人,带著丫鬟,说是路过此地,想討杯茶喝。” 沈南乔正將最后一支珠釵放入妆奩,闻言指尖微顿:“避暑山庄地处偏僻,秋日里更是人跡罕至,哪来路过的人?” “况且我虽將此处的下人遣走了不少,但避暑山庄还是有管事在的,她怎么到我这里来討茶喝了?” 说这话的时候,沈南乔抬眸看向外面:“她可有说自己的来歷?” 绿萝摇摇头:“回夫人,那妇人只说自家夫君在京中当差,今日出城散心,不慎迷了路。” “看她衣著料子倒是讲究,不像歹人,但……” 沈南乔隨口问道:“但什么?” 绿萝也不知道是不是子想多了,顿了顿才道:“奴婢总觉得她看咱们院子的眼神,有些不一样……” 沈南乔起身走到窗边,隔著窗纸望去。 只见一名身著月白褙子的妇人立在竹径旁,面纱被秋风掀起一角,露出精致的下頜线。身形温婉,却透著一股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这个夫人究竟是真的恰好路过,还是……沈知念派来的眼线? “让她进来吧。” 沈南乔定了定神,转身对绿萝道:“但只许她一人进来,丫鬟留在外面。” “是。” 绿萝转身出去了。 沈南乔刻意整理了一下鬢髮,將眼底的戾气掩去,换上一副病后初愈的柔弱模样。 既然决定回京復仇,她便不能再像以前那么莽撞了。 一个柔弱的女人,最能引起人的同情心,让人放低戒心。 这样的手段,她本来准备用在沈知念身上的,现在就先试一试吧! 美妇踏入院门时,正见沈南乔扶著桌沿,脸色苍白地咳了两声。阳光透过窗欞洒在她身上,將她明艷的容貌衬得有些脆弱。 美妇的心猛地一沉! 虽然她早已猜测,夫君肯定是在避暑山庄金屋藏娇了,却从未想过是对方生得如此美丽。 更让她心惊的是,这个女人身上藕荷色软缎袄子,料子是京中老字號锦云阁的新品。前几日她想定製,掌柜却说早已被一位公子包圆了。 美妇当时並未多想,今日却看这料子穿在了眼前的女人身上。 所以、所以夫君特地包下了锦云阁的新品,竟是拿来討好外面的女人,一匹都没有送给她? 这一刻,美妇心中翻涌著诸多复杂的情绪,还有……浓浓的恨意! 她见过夫君对自己的温柔,也见过他处理公务时的冷硬,却从未想过他会对一个外室如此上心,连衣料都选最好的。 但美妇克製得极好,面上丝毫都没有表现出来。 “这位夫人。” 沈南乔的声音是偽装出来的轻柔,带著恰到好处的虚弱:“你怎会迷路到这荒僻之处?” 说这话的时候,她不动声色地打量著美妇。 对方身上的脂粉香清淡雅致,不知道为什么,沈南乔莫名感到一丝熟悉,好像在哪里闻过一样…… 美妇垂眸,掩去眸底的翻涌。 她出自高门大户,母亲从小就教导她,遇到这样的事,撒泼打滚撕破脸是最愚蠢的办法,只会將男人推得更远。 所以美妇今日根本就不是为了收拾外室而来,只是想探探对方的深浅。 美妇冲沈南乔温婉一笑:“妾身今日路过此地,水囊中的水已饮尽,所以冒昧叨扰夫人了。” “不打紧。” 沈南乔示意绿萝上茶。 “多谢夫人。” 美妇掀起面纱喝茶时,刻意让沈南乔看到自己手上的翡翠鐲子,这是夫君送她的定情之物。 沈南乔却没有任何反应。 美妇心中猜测,对方究竟知不知道她的存在? 她今日过来只是想试探一番,怕继续待下去会露了马脚,喝完茶便起身道:“多谢夫人的茶水,妾身不打扰了。” 美妇福了福身,转身离去,只是脚步有些虚浮。 原来,夫君真的在外面有了女人…… 直到美妇人纤细的身影消失在竹林深处,绿萝才好奇道:“夫人,奴才怎么觉得,刚才出现的那位夫人怪怪的……” 沈南乔皱眉道:“她不是说了吗,来討茶水喝。” “我还有重要的事要办,管她怪不怪呢。回京!” 绿萝立即拿起包裹,跟在沈南乔身后:“是。” 第1078章 宸贵妃亲姐 马车碾过青石板路的顛簸,如同林菀此刻七上八下的心绪。 看著她难看的脸色,丫鬟安慰道:“少夫人,刚才那避暑山庄里確实有女人,但这並不代表,她就是少爷养的外室啊。” “或许、或许这一切只是误会呢,少爷对您还是一心一意的……” 说到最后,丫鬟自己都觉得编不下去了。 这段时间,少爷频繁往避暑山庄跑,避暑山庄里又只有那一个女人。 她不是少爷的外室,还有谁是? 林菀靠在车厢壁上,指尖紧紧攥著一方丝帕,上面还残留著方才院落里,若有似无的甜腻的薰香。 跟她昨晚在夫君身上闻到的一样! 正因为如此,林菀才確定了,对方肯定跟夫君有牵扯不清的关係! 想到这里,林菀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少夫人,您脸色太差了,要不要歇会儿?” 另一个丫鬟小心翼翼地递过一杯温水,不忿道:“刚才那个女人看著就不是善茬,穿得比您还讲究……” “闭嘴!” 林菀猛地抬眼,厉声呵斥。 夫君买了那么多时兴的料子,却一匹都没给她,全给了外面的女人,难道是什么光彩的事吗? 听丫鬟提醒,林菀就像被人戳到了痛处一样。 丫鬟嚇了一跳,连忙请罪:“奴婢说错话了,请少夫人恕罪!” 林菀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越是这种时候,她越不能慌,否则夫君就真的要被外面的狐狸精抢走了。 “云桃。” 马车驶入府中侧门时,林菀忽然开口,声音冷得像冰:“你替我去办三件事。” “第一,查避暑山庄的那个女人,是什么身份。” “第二,找府里最机灵的婆子去锦云阁打听,上个月包下所有新品料子的公子是谁。” “第三,去帐房查近两个月少爷的额外开销,尤其是送往京郊的银钱,都用在了什么地方。” “做得低调些,別让少爷知道了。” 云桃心头一凛,连忙应下:“是!请少夫人放心,奴婢一定查得清清楚楚!” 沈南乔六月份去避暑山庄避暑的事,並不是秘密。很快,云桃就打听到了消息。 见云桃回来,林菀屏退了左右。 她端坐在窗边,神色看似平静,可微微泛白的脸色,出卖了她的情绪。 “少夫人。” 云桃的声音压得极低,带著一丝困惑和不安:“奴婢查到了些消息,但……有些地方很蹊蹺。” 林菀的莫名心提了起来:“说。” 她倒想知道,那个勾走了夫君的狐狸精,究竟是谁?! “避暑山庄那位夫人……” 云桃低声道:“是沈家的大小姐,陆家的少夫人,沈南乔。” “陆夫人沈南乔?!” 林菀猛然抬起头,眼中满是震惊。 沈南乔这个名字在京城不出名,可她还有一个眾人皆知的身份—— 宸贵妃娘娘的姐姐!!! 她怎么会独自住在避暑山庄? 而且……夫君为何与她牵扯不清? 夫君的外室,居然是宸贵妃的亲姐姐?! 这个认知让林菀瞬间手脚冰凉,心中涌起了无尽的屈辱和愤怒。 她的声音有些发颤,不敢相信地问道:“你確定?!” “千真万確!” 云桃肯定道:“山庄的管事虽然嘴严,但底下洒扫的婆子认得陆夫人。说她是六月份住进去的,身边只带了一个贴身丫鬟,对外称是静养身子,不见外客。” “至於她和少爷……” 云桃面露难色:“这个奴婢实在打听不到。” “山庄里的人口风都很紧,只说少爷是山庄的常客,有时会去处理些產业上的事。但少爷具体是否与陆夫人接触,无人敢说。” 林菀的心沉到了谷底。 常客。 產业。 呵……京郊的避暑山庄,哪有什么值得夫君如此频繁奔波的產业,这分明是藉口! 夫君频繁出入避暑山庄的时候,陆夫人恰好在那里静养,这绝非巧合! 林菀强压著翻涌的情绪,继续问道:“还有呢?” 云桃道:“还有锦云阁那边,奴婢使了银子,掌柜的悄悄透了底,上个月包下所有新品料子的,正是咱们家少爷。” “数额远超少爷平日的用度……” 林菀的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夫君果然把最好的料子都给了那个女人! 看到林菀难看的脸色,云桃的声音压得更低了,还带著一丝惊疑:“奴婢悄悄查了少爷近两月的私帐,確实有几笔巨额银钱流向京郊,其中一笔最大的,就在陆夫人入住山庄后不久,是直接给了一位姓刘的大夫。” “但……更蹊蹺的是,那位刘大夫,前几日据说已辞去差事回乡了,走得非常突然,去向不明。” “奴婢试著打听他家人的下落,竟也无人知晓,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 林菀敏锐地捕捉到了其中的蹊蹺:“人间蒸发?” 先是夫君给了刘大夫巨额诊金,然后他就突然消失了,连家人也找不到。 这绝不是一个普通大夫辞去差事回乡,该有的样子! 突然,一股寒意顺著林菀的脊椎爬升…… 她也是在深宅大院长大的,自然能想到那位刘大夫,应该落到了什么下场。 夫君究竟是为了掩盖什么,需要让一个大夫彻底消失? 还有,沈南乔在那段时间静养,难道是得了什么见不得人的重病? 还是……发生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林菀不敢再深想下去。 但直觉告诉她,这个秘密一定与沈南乔那段时间的静养,以及夫君的反常行为息息相关! 所以,夫君不惜將刘大夫灭口! 这个想法让林菀不寒而慄。 她所认识的温润夫君,私下竟如此狠绝? 云桃看著林菀瞬间失去血色的脸,和眼中难以掩饰的惊惧,担忧地唤道:“少夫人……” 林菀猛地回过神,心臟狂跳,恐惧压过了妒火。 夫君为了沈南乔,连人命都可能沾上了! 沈南乔的身份又如此敏感,是陆家妇,更是宸贵妃亲姐! 林菀当然明白,此事一旦暴露的后果。 夫君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实在想不明白,以夫君的身份,要什么环肥燕瘦的美人没有,为何偏偏看上了一个有夫之妇? 第1079章 沈南乔回京(99万打赏值加更) 对方还是那样的身份。 “云桃。” 林菀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警告道:“今日之事,烂在肚子里。对任何人,包括你最信任的人,都不得提起半字!” “否则……你明白后果的!” 云桃嚇得脸色发白,扑通跪下:“奴婢明白!奴婢发誓,死也不说!” “起来吧。” 林菀深吸一口气道:“那位『回乡』的刘大夫和他家人的去向,是重中之重!找可靠的人,重金,悄悄地查。” “活要见人,死……也要给我找到他的埋骨之处!” “我必须弄清楚,他为何消失。” 云桃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是……” “还有……” 林菀的眼神锐利如刀:“沈南乔身边那个叫绿萝的贴身丫鬟,是最可能知道內情的人。想办法,不惜一切代价收买她!或者……抓住她的把柄!” “我要知道沈南乔在避暑山庄『静养』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云桃点头道:“奴婢明白。” 林菀站起身走到窗边,望著庭院里萧瑟的秋景,心中涌起了一阵悲伤。 成婚时,夫君曾说过,今生今世必不负她。 可沈南乔的出现,將她心中的最后一丝幻想彻底粉碎…… 明日便是宸贵妃的生辰了,以林菀的身份,自然也要进宫参加宫宴。 届时她也好观察宸贵妃一番,看宸贵妃是否知道自己的好姐姐,做出了这样的丑事! …… 沈南乔乘坐的马车缓缓驶进了京城。 明明她只在京郊的避暑山庄住了三个月左右,可再次回来,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离开京城时,她早已放下了和沈知念的所有恩怨,只想过悠閒自在的小日子。 如今却是带著满腔恨意回来的。 既然沈知念不仁,就別怪她不义了! 沈南乔眼底闪烁著幽暗的怒火,吩咐道:“去沈府。” 车夫是陆家的人,听到这话不禁有些诧异。 少夫人去避暑山庄住了这么久,怎么回来后不回家,反而要回娘家? 虽说如今的陆府也没有其他人在,夫人不需要回去孝顺婆母,可这也不合规矩啊。 但他只是个车夫,此时自然不会插嘴,只是应了声“是”。 绿萝就更不会对沈南乔的决定发表意见了。 马车驶入沈府侧门时,天色已近黄昏。 沈南乔裹紧了身上的披风,一张明艷的脸,在暮色中显得有些苍白憔悴,眼底深处却燃烧著幽暗的火焰。 “夫人……” 沈南乔拒绝了绿萝的搀扶,自己一步步踏进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家。 一路上遇到的下人,皆停下脚步恭敬地行礼:“见过大小姐!” 沈南乔问道:“父亲在哪?” 一名小廝道:“回大小姐,老爷这时候在书房呢。” 沈南乔径直去了沈茂学的书房。 她如今最主要的身份是陆夫人,以陆江临的官职,她是万万没有资格进宫,参加宸贵妃的生辰宴的。 所以……父亲便是她明日是否能踏进宫门的关键。 “老爷,大小姐来了。” 书房內,沈茂学正对著案上一份礼单凝眉。听到通传,他抬眼看见走进来的沈南乔,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这个女儿,曾经是他最疼爱的掌上明珠,嫁入陆家也算门当户对。 可近两年来,先是听闻她与陆江临关係颇为冷淡,接著又独自去了避暑山庄居住,连他这个父亲都甚少探望,只派下人传话报了平安。 这让沈茂学这个做父亲的,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更让他忧心的是,宫里的宸贵妃娘娘,似乎对这个姐姐也颇为疏远。 “父亲。” 沈南乔走到书案前盈盈下拜,声音带著刻意放低的柔弱,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如果过了避暑的时间,还一直住在避暑山庄,传出去了肯定会引人生疑。所以,沈南乔对外宣称是身子不大好,在避暑山庄那个清净之地静养。 沈茂学看著她明显清减了的脸颊,和眼下淡淡的青色,心头不满减退了一些:“起来吧。” “在避暑山庄静养了这么久,身子可好了?” 他並不知道沈南乔小產了一回,只以为她是心情鬱结,或是小病初愈。 沈南乔顺势起身,眼圈恰到好处的微红,却没有落泪,只是流露出一种深沉的疲惫,和难以言说的委屈:“多谢父亲关心。” “女儿……女儿这几个月在避暑山庄静思己过,身子已无大碍了。只是……只是心中鬱结难消。” 沈茂学皱眉:“鬱结?” “贤婿带著亲家母去赴任了,如今整个陆家都只有你一个主子,还有人能给你委屈受不成?” “你因何鬱结?还是说……” 沈茂学顿了顿,没有明说,但沈南乔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这正是沈南乔想聊起的话题! 她微微垂首,露出一段脆弱的颈项,声音带著哽咽和自嘲:“父亲猜得不错,女儿是想起了宸贵妃娘娘。” “宸贵妃娘娘身份尊贵,女儿不敢说委屈。只是……只是女儿想不通,明明是血脉相连的亲姐妹,为何会走到今日这般田地?” “妹妹她如今贵为宸贵妃,是陛下心尖上的人,女儿替她高兴还来不及。可为何……为何她待我,竟比陌生人还不如?” “甚至连我病中,她都未曾遣人问候一声……” 沈南乔巧妙地偷换了概念,將静养说成了病中,任谁听了都会觉得沈知念薄情。 沈茂学皱起了眉头。 家族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沈南乔与宸贵妃娘娘关係交恶,对整个沈家都没有好处! 沈茂学沉下脸,带著父亲和家主的威严,斥责道:“你胡说什么?!” “宸贵妃娘娘协理六宫,日理万机,哪能事事顾念周全?你身为姐姐,理应体谅!” 沈南乔听著,心头冷笑不已。 从前父亲对沈知念,可不是这种態度。 在他眼中,沈知念跟路边的一根野草没有任何区別。他不会主动伤害,可也不会多看一眼。 如今竟护起来了。 呵!她这个好父亲,还真是利益至上啊! 第1080章 沈茂学同意 “父亲教训得是。” 沈南乔立刻低头认错,將姿態放得极低:“是女儿狭隘了,钻了牛角尖。” “这些日子在避暑山庄,女儿日夜反思,痛悔不已。” “宸贵妃娘娘如今身份尊贵,我不仅未能成为她的助力,反而可能因姐妹不睦,让她在宫中遭人非议,更让父亲忧心……女儿实在是不孝!” 沈茂学的脸色缓和了许多:“不曾想你病了一场,在避暑山庄静养的这段时间,竟懂事了许多。若你一直如此,为父也不用操心了。” 见火候差不多了,沈南乔抬起头直视著沈茂学,恳求道:“父亲,明日是宸贵妃娘娘的十八岁生辰,是她的好日子。女儿想通了,也放下了,不会再处处跟她比较了。” “女儿想亲自入宫,向宸贵妃娘娘道贺,也向她赔个不是。过去种种,是女儿这个做姐姐的不对。我们终究是骨肉至亲,打断骨头连著筋啊!” “女儿想借著这个喜庆的日子,与宸贵妃娘娘冰释前嫌,重拾姐妹之情。这不仅是为了女儿自己,更是为了我们沈家的体面和將来。” “求父亲成全!” 沈南乔的这番话情真意切,看起来就像幡然醒悟了,渴望修復姐妹情谊,也顾著全家族的体面。 不得不说,沈南乔这句“为了沈家的体面和將来”,重重地敲在了沈茂学的心坎上。 沈茂学沉默了,手指无意识地敲击著桌面,审视著眼前的大女儿。 她看起来確实憔悴了许多,眼神也似乎沉淀了,没有了往日的浮躁和骄纵,多了一份沉静,甚至可以说是识大体。 只是……宫里的那位会领情吗? 沈茂学想起宸贵妃娘娘对沈南乔微妙的態度,心中仍有顾虑。 他缓缓开口道:“南乔,你有此心,为父甚慰。” “只是贵妃娘娘她如今身份不同,心思也愈发深沉。你贸然前去,若她……” 沈南乔眼中瞬间蓄满了泪水,带著孤注一掷的脆弱:“父亲,女儿知道宸贵妃娘娘可能还在生我的气,但明日是她的生辰,是普天同庆的日子。” “当著陛下和满朝文武、內外命妇的面,她总不会……总不会將我这个亲姐姐拒之门外吧?那让外人如何看待她?如何看待我们沈家?” “况且,沈家除了几个弟弟外,就只有我们两姐妹了。若我们姐妹不睦,传出去了也会让人看笑话啊……” “正好藉此机会让世人知道,过往的种种传言都是假的,女儿与宸贵妃娘娘姐妹情深!” 沈南乔精准地利用了,沈茂学最在意家族体面的心思。 宸贵妃娘娘若拒绝亲姐姐的生辰道贺,確实会惹人非议。 沈茂学再次沉默了,眉头紧锁,显然是在考虑。 沈南乔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强迫自己保持那副哀婉恳求的姿態。 站在她身后的绿萝,更是紧张得手心全是冷汗,大气都不敢出。 书房內一片寂静,只有烛火偶尔爆出的轻微噼啪声。 良久,沈茂学终於做出了决定:“罢了……” “明日,你便隨为父一同入宫吧。” 倒不是因为他在意,沈南乔与宸贵妃之间的姐妹情。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而是宸贵妃娘在宫中的宠爱如日中天,说不定假以时日,陛下会將她封为皇贵妃,甚至皇后呢。 姐妹不睦的名声,確实不好听。 他不能让南乔影响了宸贵妃娘娘。 沈南乔心中狂喜,面上却只显露出如释重负的感激,和一丝恰到好处的泪光:“女儿谢过父亲!” “不过……” 沈茂学目光锐利地盯著她,严肃地警告道:“明日入宫之后,你务必谨言慎行,一切以贵妃娘娘的顏面为重。” “若你再有半分任性,惹得娘娘不快,或是在宫闈之中生出事端……休怪为父不顾父女之情!” 明明从前,她才是沈家最金尊玉贵的嫡女,父亲最疼爱的也是她。 可现在,父亲眼里心里就只看得到沈知念了,哪还记得她。 虽说沈南乔已经习惯了,但內心深处最隱秘的地方,还是传来了一阵闷痛…… 不过面上,她丝毫都没有显露出来。 “父亲放心!” 沈南乔立刻保证,语气无比郑重:“女儿此去,只为向宸贵妃娘娘道贺,和她重修旧好,绝不敢有丝毫僭越。入宫后定会谨守本分,不给父亲和宸贵妃娘娘添一丝麻烦!” 她说得斩钉截铁,心中却在冷笑。 本分? 麻烦? 呵!她身负血海深仇而来,註定就是要搅动风云,为她枉死的孩儿报仇的! 沈茂学挥了挥手:“记住你说的话,下去准备吧。” “是,女儿告退。” 沈南乔恭敬地行礼,带著绿萝退出了书房。 当书房门在身后合上,隔绝了沈茂学的视线,沈南乔脸上所有的柔弱、委屈和恳求,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刻骨的冰冷! 她抬头望向皇宫的方向,眼中是淬毒的恨意:“明日……见!” 绿萝看著自家夫人瞬间转变的脸色,那冰冷刺骨的眼神,让她打了个寒颤…… 她慌忙低下头,心中充满了恐惧。 最初,她只是卖身进陆家,想做个本本分分的丫鬟而已。 怎么先是知道了夫人与林公子私通,后又知道夫人怀了林公子的孩子,还小產了。 而现在,夫人又要因为失去的孩子,向宸贵妃娘娘復仇。 她知道了这么多事,不会被灭口吧…… …… 九月初七,天朗气清。 宸贵妃娘娘的十八岁生辰。 普天同庆。 虽然宸贵妃娘娘体恤边关的將士正在与匈奴开战,不愿劳民伤財,一再强调生辰宴需一切从简。但“从简”二字在皇家,其排场依旧让寻常官宦之家望尘莫及! 妃嬪的生辰宴一般都是在自己宫里举行,但帝王为嘉奖、表彰宸贵妃的深明大义,特意破例,今日在太和殿为宸贵妃举办生辰宴! 按规矩,后妃是没资格在太和宴办生辰宴的。可宸贵妃娘娘不仅没有劳民伤財,反而还在后宫提倡节俭之风,为边关的將士送去了许多银钱。 第1081章 故意生病 这是对宸贵妃娘娘体恤军民的嘉奖,便是朝中的那些老古董们,也没有话说。 不止皇宫,整个京城都笼罩在一片喜庆气氛中! 只有一家府邸除外…… 时间回到昨晚。 夜色深沉,林修的书房內却灯火通明。 他並未如对林菀所言那般,在处理公务,而是站在窗前望著外面沉沉的夜色。 林修眉头紧锁,俊朗的面容上笼罩著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 明日的宫宴,是他计划中关键一步。 沈南乔能否顺利取得宸贵妃的信任,全看她入宫的效果。 然而,这步棋对他而言,却是一步险棋。 他从未向沈南乔透露过自己的真实身份,连“林修”这个名字也是假的。因为妻子姓林,他才隨手用了林姓。 沈南乔一直以为,他只是个背景深厚的富商巨贾。 若明日,沈南乔在宫宴上看到他。看到他身著官服,看到他与其他官员应酬,甚至看到……他作为林菀的夫君出现。 一切谎言都將被戳破! 林修无法想像,沈南乔得知真相后的反应。 是对他的欺骗感到愤怒? 还是对他妻子林菀的存在感到惊恐? 亦或是……绝望自己不仅是个见不得光的外室,更可能从头到尾,都只是一枚被利用的棋子? 无论哪一种,都可能让沈南乔失控。 而一个失控、且背负著对宸贵妃刻骨仇恨的沈南乔,在宫宴上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变数。 不仅会毁掉她自己的復仇计划,更会將他拖入万劫不復的深渊。 与宸贵妃亲姐私通,甚至导致其怀孕、流產,这桩桩件件,都足以让他身败名裂。还会让家族蒙羞,甚至引来杀身之祸! 时机尚未成熟,林修又怎么可能让沈南乔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那么,便不能让她在宫宴上见到他。 林修早已想好了办法。 他的目光缓缓移向窗外庭院的角落,那里有一口装饰用的石缸,里面蓄著冰冷的秋水。 寒意顺著视线,爬上了林修的脊背,他眼中闪过了一丝决绝! 深夜,万籟俱寂。 林修屏退了所有下人,独自一人走到庭院。深秋的夜风带著刺骨的寒意,吹得他衣袂翻飞。 他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地走到石缸旁,脱下外袍和中衣,只留一件单薄的里衣。然后猛地弯腰,將整个上半身连同头颅,深深埋入那冰冷刺骨的水中! “嘶——” 刺骨的寒意瞬间侵袭四肢百骸,激得林修浑身的肌肉瞬间绷紧,牙齿控制不住地打颤。 他强忍著想要立刻跳开的衝动,强迫自己在水中多停留了片刻。 冰冷的水刺激著皮肤,也试图侵入他的口鼻。 直到肺部传来强烈的窒息感和灼痛感,林修才猛地抬起头,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气。 冰冷的水珠顺著他的发梢、脸颊、脖颈肆意流淌,浸透了单薄的里衣,紧紧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更强烈的寒意。 林修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次呼吸都牵扯著冰冷的空气,刺得喉咙生疼。 还不够! 林修眼神狠厉,再次將身体埋入水中…… 如此反覆数次,直到他感觉自己的身体,由內而外都透著一股冰冷的麻木,连指尖都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浑身湿透的林修,才踉蹌著走回书房。 他没有立刻换上乾衣,而是就著湿透的里衣,在冰冷的窗边又站了许久。任由深秋的夜风將他身上的水汽,和身体里最后一点暖意带走。 当晨曦的微光透过窗户时,林修已经感觉到头晕目眩,喉咙如同被砂纸磨过般乾涩疼痛。每一次呼吸都带著灼热的气息,身体沉重得像灌了铅。 他摸了摸额头,触手一片滚烫。 成了! 林修这才强撑著换下湿透的衣服,穿好乾净的寢衣,虚弱地躺在了书房的软榻上。 清晨。 林菀特意精心装扮了一番。 她今日要进宫参加宸贵妃的生辰宴,这是世家贵夫人们彰显身份、拓展人脉的重要场合。 然而,昨日得知的种种疑云,尤其是那个可能已经死去的刘大夫,让林菀心头沉甸甸的,眼底带著难以掩饰的疲惫。 得知林修还在书房,林菀来到书房外,准备与林修一同用早膳后出发。 “夫君?” 林菀轻轻叩门,声音是一贯的温柔,仿佛她不曾知道任何秘密。 里面传来林修虚弱而沙哑的声音,伴隨著压抑的咳嗽:“菀娘……进来吧。” 林菀推门而入,一股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 只见林修脸色苍白地躺在软榻上,身上盖著厚厚的锦被,嘴唇乾裂,看起来十分虚弱。 丫鬟正端著一碗刚熬好的汤药,侍立在一旁。 “夫君!你这是怎么了?!” 林菀快步上前,脸上写满了惊讶和担忧,伸手便要去探林修的额头。 林修微微侧头避开了她的手,声音嘶哑低沉,带著浓重的鼻音:“咳……咳咳……无妨。许是昨夜贪凉,又看公文看得晚了些,感染了风寒。” 他的目光似乎有些闪躲,不敢与林菀对视。 “怎么会突然病得这么重?” 林菀的手停在半空,眼神却扫过林修的脸庞。 这苍白的脸色和虚弱的神態,不似作偽。 但……夫君昨日回来时还好好的,怎么一夜之间,就病得连床都起不来了? “咳咳咳……” 林修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得撕心裂肺,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喘息著道:“大概是邪风入体了……咳咳……” 林修抬眼看向林菀,眼神带著歉意和无奈:“菀娘,今日……今日宸贵妃娘娘的生辰宴,我恐怕……咳咳……恐怕无法陪你一同进宫了。只能……辛苦你,隨父亲母亲一同前去了。” 林菀的心猛地一沉。 无法进宫? 昨夜她还在想如何观察宸贵妃,今日夫君就恰好病重到无法进宫,这巧合未免太过刻意! 想到他身上沾染的香气,想到避暑山庄那个身份敏感的女人……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进林菀的脑海—— 夫君是故意躲避! 第1082章 这份荣宠,娘娘可是独一份(172万票加) 林菀並不知道,从头到尾,夫君都向沈南乔隱瞒著真实身份。 所以此刻,她忍不住在心中猜测,夫君怕在宫宴上被人发现什么? 还是说……怕见到宸贵妃,被她发现他与沈南乔的姦情? 林菀看著林修这副虚弱不堪的样子,心中冷笑连连。 真是好一个情深义重的夫君! 为了外面的女人,他不惜自伤身体,也要逃避本应陪伴正妻出席的重要场合! “夫君病得如此之重,妾身怎能不忧心?” 林菀压下心头的怒火和屈辱,面上依旧是那副温婉关切的模样,甚至眼眶微微泛红:“宫宴只能告罪不去了,夫君的身子要紧。” “只是……夫君这病来得如此凶猛,妾身实在放心不下。” “来人,快去请太医!” 她作势就要吩咐下人。 “不必!” 林修急忙阻止,声音因为急切而显得有些尖锐,隨即又剧烈咳嗽起来:“咳咳……不必惊动太医!” “太医署今日必然忙碌,我只是寻常风寒,已经喝了药,歇息几日便好。” “为宸贵妃娘娘贺寿要紧,莫要……莫要因我这点小事耽误了正事。” 殊不知林修越是推拒,林菀心中的疑竇就越深。 寻常风寒? 哪个世家公子染了风寒,不是立刻请太医?他如此抗拒,分明是怕太医看出端倪! 所谓的风寒,恐怕是夫君自导自演的苦肉计。 林菀还想坚持:“可是……” “菀娘!” 林修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还带著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急躁:“听话。” “我没事,你去吧,別误了时辰。” 话音落下,他闭上眼睛,眉头紧锁,一副不愿再多言的样子。 林菀看著林修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和他刻意避开的眼神,还有他额上不知是病热还是心虚而渗出的细汗……所有的怀疑在这一刻几乎坐实! 心中的愤怒和悲凉如同潮水般翻涌,几乎要將她淹没…… 为了那个沈南乔,夫君竟能做到如此地步! 自伤身体,欺骗妻子,甚至可能……手上沾了人命! “那……夫君好生歇息。” 林菀的声音依旧轻柔,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和疏离。 她深深地看了林修一眼,眼神复杂难明,包含了失望、愤怒、探究,还有一丝深藏的恐惧。 她嫁的这个男人,究竟还有多少她不知道的狠辣麵目? “妾身告退。” 林菀福了福身,转身离开了书房。 阳光从廊下洒落,照在她华美的衣裙上,却驱不散她周身的寒意。 她站在廊下,深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脸上的温婉柔顺瞬间褪去,只剩下冰冷的决绝。 “云桃。” 林菀低声唤来心腹丫鬟,声音冷得像冰:“让人仔细照料少爷的病情,有任何异常,立刻回稟。” “另外,备车,进宫。” 她倒要看看,今日这场让夫君费尽心机躲避的宫宴,究竟藏著什么玄机。 云桃道:“奴婢明白。” 林菀整理了一下衣袖,挺直了脊背,朝著府门走去。 …… 钟粹宫。 晨光熹微,內殿却早已灯火通明,暖香浮动。 铜镜光洁如水面,清晰地映出沈知念端坐的身影。 她只著素白中衣,墨发如瀑垂落肩头,衬得一张脸莹白如玉,眉眼间是养尊处优蕴出的沉静气度。 “娘娘,您瞧这支点翠镶料珠松鼠葡萄纹头可好?” 菡萏声音轻快,带著掩饰不住的兴奋:“这是陛下从前赏赐给您的,今日戴它,也可彰显陛下的恩宠。” 隨著沈知念点了点头,菡萏小心翼翼地拈起那支流光溢彩的头,轻轻簪入沈知念精心挽起的凌云髻一侧。 点翠的蓝与金丝缠绕,料珠圆润晶莹,松鼠葡萄的纹样栩栩如生,寓意多子多福,富贵绵长。 菡萏笑道:“今日可是娘娘生辰,定要艷压群芳,让闔宫都瞧瞧咱们娘娘的风采!” 芙蕖稳重些,正仔细地將灵霄雾梦鐲套上沈知念纤细的皓腕。 冰凉的羊脂白玉触著肌肤,內里仿佛有云雾流转,更添几分清冷贵气。 听到菡萏的话,芙蕖的唇边也漾开一丝笑意:“菡萏说得是。” “陛下特意恩旨在太和殿设宴,这份荣宠,娘娘可是独一份。” 隨即,她又拿起梳妆檯上,那枚苏木进贡的蓝色帕拉伊巴鸽子蛋戒指,轻轻戴在沈知念的右手无名指上。 宝石在烛光下,折射出深邃如海洋的湛蓝光芒。 沈知念的目光,掠过镜中自己盛装的模样,微微頷首,认可了菡萏和芙蕖的心意。 这时,肖嬤嬤捧来了冰丝鮫綃製作的清荷留仙裙,伺候著沈知念换上。 薄如蝉翼的鮫綃质地,染著夏日初荷的淡粉与青碧,行走间似有水波流动,清雅绝伦又暗藏华贵。 眾人看著,眼中满是惊艷之色! 当最后一根系带在腰后挽好,镜中的美人已彻底褪去晨起的慵懒,周身笼罩著不容逼视的宠妃威仪,嫵媚娇艷,美得不可方物! 看著自己一手奶大的孩子,走到了如今的高位,林嬤嬤眼中满是欣慰与骄傲。 小明子低声提醒道:“娘娘,时辰差不多了。” 沈知念起身,宽大的留仙裙摆如水波般在脚下漾开。 她搭著芙蕖的手,仪態万方地走出內殿。 八名太监抬著的紫檀木雕凤肩舆,早已候在钟粹宫门口。 沈知念坐上去后,肩舆平稳地抬起,在一眾宫人簇拥下,朝著太和殿的方向行去。 秋日的风带著凉意,拂过宫道两旁的金黄银杏。 虽因为沈知念的坚持,今日的生辰宴並未极尽奢华,但宫中上下依旧透著一股不同於往日的喜庆。 通往太和殿的主道被打扫得纤尘不染,每隔数步便立著垂手侍立的宫人。 沿途宫檐下,新换了寓意吉祥的八角宫灯,朱红縐纱上绘著福寿纹样。 空气中隱隱飘荡著御膳房精心准备宴席甜香,与香混合的气息。 远处,太和殿的方向,丝竹管弦之声已隱隱可闻,悠扬喜庆! 肩舆行得十分平稳。 第1083章 让沈知念放下所有防备 芙蕖稍稍落后半步,过月洞门的时候,她压低了声音在沈知念耳边道:“娘娘,外面传来了消息,说大小姐昨日已从京郊避暑山庄回京。今天,老爷会带她一同入宫贺寿。” 沈知念搭在扶手上的手指,几乎不可察地微微一顿,隨即恢復如常。 她的目光依旧平视前方辉煌的太和殿,唇角缓缓勾起一丝极淡、极凉的弧度,仿佛听到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名字。 “哦?” 沈知念声音轻缓,带著一丝漫不经心的慵懒:“她倒是会挑时候回来。” 这语气平淡得,如同在谈论今日的天气,带著深入骨髓的漠视。 那个曾经她需要仰望的嫡姐,如今在她脚下连尘埃都算不上。 对沈知念来说,她的战场在后宫和朝堂,以及那至高无上的后位! 一个失势的陆家妇,如何还能入她的眼? 芙蕖察言观色,见娘娘浑不在意,便也敛了神色不再多言,只谨慎地隨侍在侧。 …… 通往皇宫的御道被洒扫一新,朱红的宫墙在秋阳下更显肃穆庄严。 各色车马络绎不绝,皆是入宫赴宴的王公大臣、內外命妇。 沈南乔隨沈茂学乘坐沈家的马车,缓缓驶向那巍峨的宫门。 她今日刻意打扮过,身著一袭藕荷色素锦宫装,样式端庄低调。髮髻间只簪了一支素雅的珍珠步摇,脸上薄施脂粉,恰到好处地掩盖了憔悴,却又不显张扬。 坐在沈南乔对面的沈茂学,官袍肃整,眉头却一直未曾舒展。 他是个滑不溜秋的老狐狸,又怎么可能真的相信,沈南乔是想跟宸贵妃娘娘修復关係。 但不管沈南乔打的什么主意,她的那番话说得没错。 沈家传出姐妹不睦的事,会影响宸贵妃娘娘的名声。 所以,不管沈南乔今日想做什么,他都必须带她堵住悠悠眾口,不让她影响宸贵妃娘娘分毫!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马车每一次轻微的顛簸,沈茂学审视的目光,都在沈南乔脸上多停留一分。他的眼神锐利如刀,带著毫不掩饰的警告。 “为父最后提醒你一次。” 沈茂学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如锤,敲在沈南乔紧绷的神经上:“今日入宫,谨言慎行,收起你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宸贵妃娘娘的顏面,就是沈家的顏面。你若有半分差池,丟的不仅是你的命,更是闔族的体面与前程!明白吗?!” “闔族”二字,被沈茂学咬得极重。 沈南乔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眸中瞬间翻涌的怨毒。 她深吸一口气,再抬头时,脸上已是一副恰到好处的恭顺与柔弱,甚至微微泛著点惹人怜惜的苍白:“父亲教诲,女儿铭记於心。” 沈南乔的声音刻意放得轻软,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仿佛惊弓之鸟:“女儿今日只为向宸贵妃娘娘道贺,全了姐妹情分,绝不敢有丝毫他想。定会谨守本分,不给父亲和宸贵妃娘娘添一丝麻烦。” 她的姿態放得极低,话语也挑不出错处。沈茂学盯著她看了片刻,终究是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绿萝走在马车旁,大气都不敢出,只觉得气氛冷得像凝固的冰。 她回想起昨夜,夫人对著铜镜练习柔弱表情时,眼底那淬了毒似的恨意。 让她回想起来就遍体生寒…… 绿萝原本只是觉得,夫人跟林公子廝混在一起,有些荒唐。 可自从小產后,夫人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阴沉,怨毒,让她都觉得有些陌生了…… 夫人要报仇…… 可对方是宸贵妃娘娘啊! 绿萝只觉得前路一片漆黑,自己这条小命,怕是悬在刀尖上了…… 马车终於隨著长长的队伍,缓缓停在了午门外。 所有命妇、官员皆需在此下马、下车,经內监查验身份、搜检后,方能步行入宫。 沈南乔扶著绿萝的手下了马车。 深秋的风,带著宫墙特有的阴冷气息扑面而来,捲起她鬢边的几缕碎发。 沈南乔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的素色披风,抬眼看著眼前高耸入云、朱红厚重的宫门。 门洞深邃,仿佛巨兽张开的咽喉,要將一切吞噬。 上一世,她没得到帝王的恩宠,就惨死在了深宫之中。 这辈子,又险些在那次宫宴上被人陷害。 沈南乔曾经发过誓,再也不会踏进危险的皇宫了! 可今天,为了给那个未出世的孩子报仇,她还是来了。 皇宫,是她恨之入骨,却又不得不踏入的囚笼…… “沈大人。” “沈尚书。” “今日是宸贵妃娘娘的生辰宴,沈大人来得好早!” “……” 旁边不断有官员跟沈茂学打招呼,態度热络而討好。 谁让他是宸贵妃娘娘的父亲呢! 沈茂学滴水不漏地回应著。 宫门两侧肃立的禁军甲冑鲜明,手持长戟,眼神锐利如鹰隼,扫视著每一个进出的人。 这种无声的威压,让初次入宫,或心怀鬼胎的人,不由自主地腿软…… 沈南乔强迫自己挺直背脊,指甲更深地掐进绿萝的手臂。 绿萝吃痛,却不敢吱声,只是把头埋得更低。 “沈大人,这边请。” 一个面白无须的太监上前,对沈茂学十分客气。只是目光扫过沈南乔时,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与疏离。 毕竟所有人都知道,宸贵妃娘娘与这个长姐的关係並不好。 沈茂学微微頷首,示意沈南乔跟上。 踏入宫门的那一瞬,沉重的阴影笼罩下来。脚下是打磨得光可鑑人的巨大金砖,延伸向望不到尽头的深宫。 两侧是连绵不绝、高达数丈的朱红宫墙,隔绝了外界的喧囂与阳光。只留下头顶一线狭长的、被高墙切割得支离破碎的秋日晴空。 沈南乔的心跳如擂鼓般撞击著胸腔,嘴角却努力向上弯起,凝成一个温顺得体的笑意。 今日,不是图穷匕见之时。 沈知念如今站在云端,宫中的戒备又森严。她若是硬碰硬,无异於以卵击石。 她要的做是靠近,是蛰伏,是让沈知念放下所有防备。 第1084章 看她今日这副模样,倒像是收敛了性子 唯有如此,她才能在沈知念最意想不到的时刻,给对方致命一击,为她未出世的孩儿报仇! 沈南乔和沈茂学隨著引路太监穿过一道道宫门,走在长长的宫道上。 沿途所见,皆是忙碌而有序的宫人。他们捧著珍饈美器、奇异草,脚步匆匆却悄无声息。 太和殿的方向传来隱隱约约的礼乐声,庄严而喜庆,像一把钝刀在沈南乔的心上来回磨蹭…… 看著这盛大的场面,沈南乔的脑海里,忍不住浮现出了沈知念那张华美绝伦、高高在上的脸! 那个毒妇此刻一定乘著肩舆,在眾人的伏跪中,走向那光芒万丈的太和殿,接受所有人的朝拜与艷羡吧? 而她沈南乔,却像个见不得光的影子,顶著父亲警告的目光艰难前行。 滔天的恨意如同毒藤,瞬间缠紧了沈南乔心臟,几乎要將她绞碎! 失去骨肉的剧痛,被踩在尘埃里的屈辱,都在这一刻猛烈地翻涌,灼烧著沈南乔的理智! 她藏在披风下的手死死攥紧,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才能勉强压制住情绪。 太和殿內已是华彩满堂。 巨大的蟠龙金柱矗立,殿顶藻井彩绘辉煌。 因著节俭的旨意,殿內並未过多悬掛彩绸。但御案上、各席案几上,皆摆放著应季的极品菊。有金盏银台、玉翎管、紫龙臥雪等等,爭奇斗艳,幽香阵阵。 宫灯高悬,柔和的光线照亮了铺著明黄桌袱的席面。 金樽玉盏,熠熠生辉。 宫女们捧著食盒鱼贯而入,步履轻盈无声。 教坊司的乐师们在殿角屏风后调试著乐器,丝竹管弦之声,渐渐匯聚成华丽流畅的乐章,充盈著整座大殿。 百官与內外命妇已按品阶陆续入席,低声交谈,衣香鬢影,一派盛世祥和。 璇嬪带著六皇子早早到了,正与相熟的几位宫嬪轻声说笑,眼神却不时飘向殿门,期盼著沈知念的身影。 宸贵妃姐姐应该快到了吧? 不知姐姐会不会喜欢她今天送的生辰礼。 庄妃带著大公主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神情是一贯的温婉平和,看起来宝相庄严。 雪妃的神色依旧清冷,只安静地坐著,偶尔与身旁的二公主低语几句。 王嬪则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目光扫过那些盛开的菊,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本以为那个异域贡品被降位后,就可以任她拿捏了。 可没想到巴答应腹中的孩子还在。 王嬪也怕自己去为难对方,巴答应的皇嗣突然掉了,届时她就有嘴也说不清了…… 想到她跟巴答应交锋了这么多次,却一次都没討到好,王嬪的心情不禁有些烦闷。 其他低位宫嬪或神色期待,或低声交谈,脸上都掛著笑容。 礼部官员的席位中,侍郎顾锦瀟身著一袭緋色锦缎官袍,身姿挺拔如孤松。 他手中执著一个白玉酒杯,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目光却越过殿中喧闹的人影和繚绕的香雾,投向殿门的方向。 他琥珀色的眼底,是一贯的清冷疏离,透著一股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气质。 清阳长公主和晋王都被禁足了,今日只有云安长公主与文淑长公主赴宴。 自从上次向顾锦瀟表明心意,又被婉拒后,云安长公主就下定决心放下了。 今天她始终克制著让自己,不去看那道如松柏般的身影。 许多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高踞於九重玉阶之上,象徵无上尊荣的龙椅,期待著陛下的到来! 沈南乔的目光却死死盯著龙椅旁,那张稍小一些,却同样华贵无比的椅子。 那是沈知念的位置! 那个毒妇即將带著帝王的恩宠,在万眾瞩目之下,接受所有人的朝拜和祝福! 凭什么?! 凭什么那个从前只配仰望她的庶女,如今能高高在上,受尽荣宠?! 凭什么她的孩子无辜枉死,而沈知念却在她承受失去骨肉的痛苦时,享受这盛大的生辰庆典?! 巨大的不公感和蚀骨的恨意,如同毒蛇般缠绕著沈南乔的心臟,几乎让她喘不过气! 她只能一遍遍地在心中默念,要沉得住气! 殊不知从沈南乔走进来的这一刻,就有许多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或好奇,或探究,或审视。 甚至……还带著不易察觉的轻蔑和幸灾乐祸。 毕竟沈南乔与宸贵妃娘娘姐妹不睦的事,在京城勛贵圈里早已不是秘密。 沈南乔清晰地感觉到,那些目光像针一样扎在她身上。 她强迫自己挺直脊背,维持著那份刻意营造出来的沉静,微微低著头跟在沈茂学身后,走向属於沈家的位置。 周围传来了压低的议论声:“那不是陆夫人沈氏吗,她竟也来了?” “听说前些日子,她在京郊的避暑山庄静养了许久,今日瞧著是清减了不少,看来病得不轻。” “哼,我看是她心病还差不多。宸贵妃娘娘如今这般风光,她这个做嫡姐的心里能好受?” “嘘……小点声,她看过来了。不过,看她今日这副模样,倒像是收敛了性子?” “装模作样罢了。宸贵妃娘娘待不待见她,还是一回事呢。” “……” 虽然这些贵夫人们特意压低了声音,但还是有那么三言两语,传进了沈南乔的耳朵里。 她们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都像鞭子般,抽打在沈南乔早已千疮百孔的自尊上! 曾经的沈知念,连给她提鞋都不配! 如今……她们竟有了这么大的差距…… 老天真是不公啊!既然让她重生了,为何还要让沈知念处处压过她一头?! 绿萝还是第一次进宫,站在沈南乔身后,紧张得身体都在微微发抖,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她只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危险,每一道目光,都仿佛能看穿她们隱藏的秘密……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三声净鞭脆响,紧接著是李常德无比洪亮的声音:“陛下驾到——!!!” “宸贵妃娘娘到——!!!” 剎那间,整个太和殿內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起身,齐刷刷地跪地行礼:“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1085章 帝王送的生辰礼(100万打赏值加更) “参见宸贵妃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沈南乔隨著眾人一同下拜,动作標准而恭敬。 但趁著眾人都没注意的时间,她悄悄抬起了眼皮,目光如同淬了剧毒般,越过层层叠叠的人头,精准而狠戾地射向沈知念。 只见对方身著华丽的宫装,赤金翟鸟纹样在明黄的底色上熠熠生辉。头戴九翬四凤冠,珠翠环绕,光华夺目。 她身姿窈窕,步伐从容。那张本就嫵媚动人的脸庞,在盛装华服和帝王恩宠的加持下,更添了一层令人不敢直视的威仪! 沈知念微微侧首与帝王低语,唇角噙著温婉又尊贵的笑意。 这笑容落在沈南乔眼中,却如同锋利的刀刃! 就是这个毒妇害死了她的孩子,夺走了本该属於她的一切荣光! 让她如今只能像一个卑微的螻蚁,匍匐在尘埃里仰望…… 沈南乔的瞳孔骤然紧缩,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头! 她死死咬住下唇,用尽全身力气,才將那几乎要毁灭一切的恨意压下去。 纵使心头痛恨,沈南乔也只能看著沈知念在帝王的陪伴下,一步步走向那至高无上的位置,接受著所有人的朝拜。 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沈南乔的心尖上…… 南宫玄羽温和却充满威仪的声音响起:“眾卿平身。” “谢陛下!” 沈知念落座后,目光缓缓扫过全场。掠过沈家所在的位置,最终落在沈南乔身上时,微微一顿。 四目相对的这一刻,沈南乔的心跳几乎停止…… 自从决定向沈知念復仇,这样的情景,沈南乔就已经暗中练习过无数次了。 因为她深知沈知念的狡猾,若演技不够好,如何能骗过对方? 沈南乔眼中瞬间蓄满了泪水,眼神里有悔恨,有委屈,有渴望亲情的软弱,甚至还带著一丝小心翼翼的討好…… 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悔悟了的姐姐。 沈知念虽不知,沈南乔今天是吃错什么药了,但看著沈南乔这副模样,她绝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沈知念的眼神深邃如古井寒潭,让人完全看不透她心中所想。目光只是极其短暂地在沈南乔身上停顿了一下,便平静地移开了,仿佛只是看到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这一眼,比任何斥责和羞辱,都更让沈南乔感到屈辱! 因为沈知念对她,是彻底的漠视! 沈南乔的身体微不可查地晃了一下,幸亏绿萝在旁及时扶住。 她低下头,掩饰住眼中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怨毒。 沈知念……等著吧! 这个毒妇今日给予她的所有漠视和屈辱,她必將百倍、千倍地奉还! 她要让沈知念从云端狠狠地跌落下来,粉身碎骨! 大殿里的另一处。 林菀端坐在一群命妇之中。 她今日妆容精致,衣著得体,脸上掛著无可挑剔的温婉浅笑,与周围低声交谈的夫人们应和著。目光却时不时,隱晦地落在沈南乔身上。 从沈南乔踏入太和殿门槛的那一刻起,林菀的视线就没有真正离开过她。 她看著沈南乔如何在沈茂学警告的目光下强作恭顺。 如何在那一道道或好奇,或轻蔑的打量中挺直背脊。 又如何在对上宸贵妃的眼神时,瞬间偽装出一副柔弱悔恨,泫然欲泣的样子。 林菀看得心中冷笑连连。 这精湛的变脸功夫,连她都几乎要被骗沈南乔骗过去了,难过这个女人能迷惑夫君! 林菀端起面前的青玉酒杯,借著饮酒的动作,掩饰住了唇角勾起的极冷弧度。 她那日去避暑山庄试探沈南桥时,脸上戴著面纱。今日,沈南乔果然没有认出她。 这个恬不知耻的贱人,顶著贵妃亲姐名头,却与有妇之夫在避暑山庄廝混! 林菀愤怒的同时,思绪却越发清晰起来。 起初她以为,夫君寧可让自己病了,也不来参加宫宴,是怕被宸贵妃发现他与沈南乔的姦情。 如今看来,倒像是为了避开沈南乔。 这是为什么? 难不成是怕……沈南乔撞破他的身份? 如此一来,便说明夫君从未告诉过沈南乔,他的真实身份。 可这又是为何? 越来越多的疑惑,縈绕在林菀的心头…… 南宫玄羽的声音听起来很愉悦,“今日乃宸贵妃芳诞,普天同庆!” “宸贵妃深明大义,体恤边关將士,力主节俭,实乃后宫典范。朕心甚慰,特设宴於此,与眾卿同乐。” “愿宸贵妃芳龄永继,福泽绵长!” 沈知念起身福了一礼,笑盈盈地望著南宫玄羽:“谢陛下。” 眾人也都齐声祝贺:“恭贺宸贵妃娘娘千秋!愿娘娘芳龄永继,福泽绵长!” 隨即,李常德尖细洪亮的声音,穿透殿內的丝竹与人语,瞬间压下所有声响:“陛下有旨——” “宸贵妃娘娘华诞,普天同庆,陛下特赐南海赤红珊瑚树一株!” 隨著李常德的话音落下,四名健硕的太监,小心翼翼地將一座半人高的物件,抬至御阶之下。 上面覆盖的明黄锦缎被揭开时,满殿的烛火、宫灯似乎都为之黯淡了一瞬。 半人高的珊瑚枝椏虬结盘绕,通体是烈火淬炼般的浓烈赤红,色泽鲜艷欲滴,仿佛有滚烫的岩浆在脉络中奔涌流淌。 枝椏缝隙间,细密镶嵌的珍珠与各色的宝石,在光线下折射出璀璨夺目的碎芒,如同將浩瀚星河里最耀眼的星子凝固其中! 整株珊瑚树散发著一种古老、蛮荒又极致奢靡的生命力。一亮相,便以压倒性的华贵,攫取了所有人的呼吸! 璇嬪下意识地轻吸了一口气,眼睛睁得溜圆,惊嘆道:“这也太好看了!” “陛下这是把海里的龙宫宝库,都搬来送给宸贵妃姐姐了?!” “陛下待宸贵妃姐姐,当真是……” 璇嬪后面的话,淹没在了满殿的抽气声中,只剩下满眼的艷羡。 她心底掠过了一丝微弱的酸涩。 不是因为陛下对宸贵妃姐姐这么好,而是……有陛下送的贺礼珠玉在前,宸贵妃姐姐还会喜欢她送的礼物吗? 第1086章 眾妃嬪的反应 庄妃端坐的姿態依旧完美无瑕,唇角维持著得体的弧度。只是脸上的笑容在珊瑚树华光的映照下,显得有几分僵硬…… 她放在膝上的手,指尖握著华贵的衣料,微微收紧了。 作为太傅之女,庄妃见多识广,比旁人更清楚这株珊瑚所代表的含义。 这是深海之中,火山之侧,才能孕育出的奇珍! 陛下將其赐予宸贵妃,其心意之重,不可估量! 庄妃的目光扫过珊瑚树上,那些价值连城的宝石镶嵌,再掠过宸贵妃身上,同样价值不菲的冰丝鮫綃留仙裙。 她看到帝王凝视宸贵妃时,那专注而柔和的目光…… 庄妃与帝王自幼相识,青梅竹马长大,从未见过他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一个女人。 便是他与柳时清最柔情蜜意的时候,都没有。 陛下对宸贵妃……当真是情深义重啊! 虽说她早已看透了这个男人的凉薄,所求的不过是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可这一刻,庄妃心头还是涌起了一股酸涩。 “好美的珊瑚树……” 不管心中怎么想,她面上都不显,甚至微微頷首表示讚嘆。但眼底深处的温和光泽,终究是彻底黯淡了下去。 雪妃清冷的眸子,在珊瑚树上停留了片刻,眸中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如同在冰湖里投入一颗石子,盪开细微的涟漪,隨即又归於深潭般的平静。 她微微侧首,和身旁侍立的虞梅说话,声音依旧如碎玉般清泠,听不出太多情绪:“確是稀世之物。” 雪妃顿了顿,目光似乎穿透了那炫目的光华,落在更本质的地方,又似无意地补充了一句,只有虞梅能听清的话:“……圣心,亦如是。” 人人都道帝王无情,但帝王的真情,比这南海赤红珊瑚树还稀罕,又有几个人能真正得到? 雪妃这话语轻飘飘的,却像冰锥般,点破了华美表象下,帝王偏宠宸贵妃的事。 她的语气十分平静,没有艷羡,也没有嫉妒。 隨即便收回目光,不再看那株灼目的珊瑚树,仿佛所有事情都与自己无关,只余一身清寂。 王嬪脸上的笑容,在珊瑚树完全展露出的瞬间,就如同被冻住了一般。 她精心描绘的柳叶眉,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眼中先是爆发出了难以置信的贪婪光芒,隨即被汹涌嫉妒之火所吞噬! 那株珊瑚的光华,像无数根烧红的针,狠狠刺在她心上! 王嬪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丝帕,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 凭什么?! 凭什么所有的好东西,都是宸贵妃的?! 陛下眼里难道就再看不到旁人了吗…… 她身边的小田子,敏锐地察觉到主子的不对,连忙借著给王嬪整理裙摆的微小动作,轻轻碰了碰她的脚踝。 王嬪猛地惊醒,意识到这是什么场合,强行將心中扭曲的嫉恨压下去,嘴角重新扯出一个諂媚的笑容:“这可真是稀罕的宝贝啊!陛下待娘娘的心意,感天动地!” “臣妾瞧著,满殿的珠翠,都被这宝树衬得没了顏色呢!” 王嬪笑著,试图用讚美声,掩饰內心翻江倒海的酸意。 康嬪端坐在自己的席位上,位置不算靠后,亦不算显赫。 她今日穿著一身素雅的月白云锦宫装,髮髻间只簪了一支成色极佳的羊脂白玉簪,配以几朵小巧的珍珠珠。通身透著一股低调的温婉,与恰到好处的敬意。 当那株赤红珊瑚树的光芒,骤然倾泻满殿时,康嬪的双手在宽大衣袖的遮掩下,指尖似乎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她的目光也被这震撼的珊瑚树所吸引,上面的每一处细节,都散发著令人窒息的尊贵,与帝王毫不掩饰的偏宠! 康嬪惊嘆得微微张开了唇,带著温和笑意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纯粹的惊艷与震撼! “好美……” 一声短促的轻呼,从她的唇间逸出。 隨即,康嬪像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態,立刻用丝帕掩了掩唇。但那惊嘆的眼神,却久久无法从珊瑚树上移开。 她甚至微微向前倾了倾身子,仿佛想要看得更真切些,脸上是毫不作偽的迷醉神情。 “彩菊,你看!” 康嬪终於侧过身,声音听起来十分激动,对身旁的彩菊道:“这可真是旷世奇珍!” “本宫以前从未见过,甚至想都不敢想!陛下待宸贵妃娘娘的心意……”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似乎在寻找最贴切的词语,最终由衷地感嘆道:“真是无人能及!” “就算把九天之上的云霞都引下来,也未必有这般光彩夺目!” “还有镶嵌的那些宝石,巧夺天工,浑然天成。这哪里是凡间能有的物件?分明是祥瑞之兆,专为贺宸贵妃娘娘娘娘千秋而降!” 康嬪的话语流畅自然,充满了对珍宝的讚嘆,听不出丝毫勉强或异样。 她的讚嘆声不大不小,清晰地传到了邻近的几位低位宫嬪耳中。 她们纷纷点头附和,脸上同样带著被这奇珍震慑的惊嘆:“康嬪娘娘说得极是!今日託了宸贵妃娘娘的福,嬪妾们真是开了眼界了!” 康嬪回以温婉一笑,只是垂眸时,被浓密睫毛遮掩的眼底,极其短暂地掠过了一丝比深海更幽暗的沉静。 那丝沉静转瞬即逝,快得如同错觉。 连一直侍立在她身侧,最熟悉她的彩菊都未曾察觉。 看到自家娘娘脸上由衷的惊嘆和讚美,彩菊心中暗暗鬆了一口气。 娘娘对宸贵妃娘娘,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敬重与亲近。 许多低位宫嬪和命妇们反应则更为直接,抽气声此起彼伏:“天啊……这么大的南海赤红珊瑚,我只在古书上见过记载!” “瞧上面镶嵌的大量宝石,陛下这是把私库的宝贝都搬出来了吧?” “宸贵妃娘娘这福气,在宫里真是独一份了!” “这才是真正的宠冠六宫啊!” “……” 如此盛大的恩宠,如同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沈南乔的胸口! 沈南乔心中涌起了无限的不甘! 第1087章 今日是沈知念,明日焉知是谁 凭什么沈知念能如此风光无限?! 凭什么她的孩子惨死,沈知念这个毒妇却能在万眾瞩目下,心安理得地接受这价值连城的心意?! 珊瑚树刺目的红光,仿佛在无声嘲笑著她的落魄与丧子之痛…… 一股剧烈的眩晕感猛地袭来,沈南乔只觉得眼前一黑……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藏在衣袖下的双手死死攥紧,尖锐的刺痛如同冰水浇头,强行让沈南乔保持著清醒。 也將她几乎被恨意烧穿的理智,拽了回来! 不能! 绝不能失態! 她今日是来悔过、求和的! 是来蛰伏、靠近的! 沈南乔深知,在这普天同庆的大好日子,任何失態都是大忌。 尤其落泪,不仅是不吉,更是对帝王的恩宠,和对贵妃福泽的不敬。 届时沈知念只需一个眼神,她就会被视为心怀怨懟、搅乱庆典的罪人! 沈南乔死死地咬著嘴唇,將眼中悲痛的泪水逼了回去。 沈知念似乎才从震撼中回过神来,缓缓从华贵座椅上站了起来。 她並未立刻开口谢恩,而是微微侧首望向了身侧的帝王。 眼波流转间,带著被巨大的惊喜和荣宠衝击后,微微的茫然与难以置信,仿佛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应…… 哪个送礼物的人,不希望对方收到礼物后,感到惊喜和开心? 帝王很满意沈知念的反应,专注而柔和地望著她,仿佛在无声询问—— 这份心意,念念可喜欢? 沈知念娇媚一笑,姿態优雅地朝南宫玄羽福了一礼。 冰丝鮫綃的清荷留仙裙摆隨著她的动作,如同水波般漾开优雅的弧度。点翠头上的珠翠,在烛火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映著她绝美的容顏。 沈知念的声音响起,清越而温婉,带著一丝受宠若惊的微颤,如同珠落玉盘:“臣妾何德何能,得蒙陛下如此厚爱?此等旷世奇珍,实非凡俗可享。陛下恩泽如海,臣妾……惶恐之至……”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南宫玄羽只是望著她,坚定道:“爱妃值得!” 沈知念微微侧过脸,目光再次落在那株赤红的珊瑚树上,眼神里充满了纯粹的惊嘆与珍视!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抚过腕间的灵霄雾梦鐲,那云雾般的羊脂白玉,在珊瑚树灼目的红光映照下,也仿佛被染上了一层暖意。 “南海赤红珊瑚,乃天地造化之瑰宝,蕴藏深海之灵韵,火焰之精魂。陛下以此相赐……” 沈知念的声音渐渐平稳下来,带著一种深沉的感激与郑重,再次对著帝王的方向深深一福,姿態恭谨而虔诚:“臣妾谢陛下隆恩!” “陛下厚赐,重於泰山。臣妾必当谨记陛下心意,日日观之,思陛下恩泽之深重,亦以此自省、自勉,不敢有丝毫懈怠,唯愿不负陛下期许。” “更愿以此祥瑞之气,佑我大周海晏河清,国祚绵长!” 她的谢恩的话情真意切,姿態不卑不亢。既有身为宠妃的雍容,又带著对帝王的无限敬重。 恰到好处地展现了一个女子,面对心上人倾心厚赠时的真实反应,更显得情意动人。 “爱妃喜欢便好。” 南宫玄羽低沉而充满威仪的声音响起,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此物也唯有置於爱妃宫中,方不算埋没了它的光华。” 帝王的这句话,无疑是將这份恩宠再次推向顶峰! 沈知念自然能感受到,下方那些或艷羡,或嫉妒的目光。 如果视线能化为实质,她恐怕已经被戳成筛子了。 但如今的沈知念,丝毫都不惧怕。 不然她这个宠冠六宫的宸贵妃,岂不是白当了? “臣妾谢陛下隆恩!” 沈知念再次盈盈一拜,才在芙蕖的搀扶下,重新优雅落座。 她的脸上带著一丝红晕,眼波流转间,既有得遇奇珍的喜悦,更有对帝王情意的深深感念。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帝王恩宠! 沈南乔的脑海一片空白,只有这个念头如同惊雷般反覆炸响。 从前在宫外,她也听过无数关於沈知念如何得宠的传言。 什么椒房独宠、赏赐如流水、陛下屡次为其破例…… 那些轻飘飘的字眼,沈南乔並未放在心中,只当是世人夸大其词,或是沈知念运气好些罢了。 直到此刻,她亲眼所见…… 那价值连城,象徵祥瑞与无上恩宠的南海赤红珊瑚树,陛下都赐给沈知念了。 还有他看向沈知念时,那毫不掩饰的宠溺目光。 沈南乔这才发现,沈知念身上的极致荣宠,远超她的想像…… 泼天的富贵,独步后宫的尊荣,被帝王捧在心尖上的恩宠,是如此的真实…… 一个极其荒谬,却又带著致命诱惑力的念头,让沈南乔的心神变得混乱起来。 如果、如果重生后,她没有和沈知念换亲…… 这一世,她未必还会像上辈子那样,被打入冷宫惨死。 那么如今成为宸贵妃,沐浴在这无上荣光之中,接受著帝王倾世之宠、百官万民仰望的,是不是就该是她沈南乔了? 沈南乔都可以想像,自己身著贵妃华服,端坐於御阶之上,得到了沈知念此刻所拥有的一切! 帝王的深情注视,无尽的珍宝,万人的艷羡……本该都是属於她的! 是沈知念这个卑贱的庶女,偷走了她的一切,让她与这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失之交臂! 沈南乔猛地闭了闭眼。 再睁开时,她眼眸深处翻涌的,是浓得化不开的怨毒……与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悔恨…… 然而,就在沈南乔的理智即將被吞噬之际,脑海里又浮现出了一张无比清晰的面容。 是修郎! 林修温润如玉的眉眼,深情款款的目光,宽阔温暖的怀抱。 还有他如同大树般,为她遮风挡雨的坚定承诺。 那些耳鬢廝磨的甜蜜,肌肤相亲的滚烫温度,以及他说的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的温柔情话。 让沈南乔的理智逐渐回笼。 陛下再好……又如何? 后宫佳丽三千,恩宠如流水。今日是沈知念,明日焉知是谁? 第1088章 璇嬪的礼物(101万打赏值加更) 前世她又不是没入过宫,深宫不过是金丝编织的华丽牢笼。 帝王的心,更是最不可捉摸的深渊! 沈知念今日是风光,怎知明日不会粉身碎骨? 而她的修郎…… 沈南乔的心头涌上一股暖流。 修郎不同,只属於她一个人。 他的温柔,他的深情,他的怀抱,他的许诺……都是完完整整、毫无保留地给了她沈南乔! 修郎虽然只是一介商贾,却有著比帝王更滚烫、更专一的心。 他会为她遮风挡雨,会为她筹谋復仇,会与她孕育爱的结晶。 什么贵妃之位,什么帝王恩宠,什么泼天富贵……在修郎那份独一无二、炽热纯粹的情意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 如此……不值一提! 她寧愿要修郎这一棵只属於她的大树,为他生儿育女,与他携手白头。也不要那看似风光无限,实则步步惊心,隨时可能坠入深渊的贵妃之位! 沈知念拥有的一切,不过是镜水月。而她拥有的,是修郎独一无二的心! 今日之辱,他日必以沈知念的鲜血洗刷! 隨著帝王送给宸贵妃的礼物,掀起的震撼与浪潮渐渐平復,太和殿內丝竹管弦之声,再度悠扬流转。 接下来便是按照品阶尊卑,后宫妃嬪与內外命妇,依次进献自己的礼物。 庄妃率先起身,仪態端方,步履沉稳,通身透著世家贵女的沉静气度。 大公主安静地牵著她一侧的衣角,走在旁边。 虽然她不喜欢宸娘娘了,但今天是宸娘娘的生辰,她还是希望宸娘娘过得开心。 若离捧著一个散发著淡淡檀香的紫檀木盒,跟在庄妃身后。 “臣妾恭贺宸贵妃娘娘芳辰!” 庄妃亲自打开木盒,露出一卷色泽古雅的捲轴。 她的声音平和温润,如同玉磬轻击:“臣妾偶然得了一卷前朝书画大家顾瑕的《神女赋图》,此画飘逸灵动,尽显神女之仙姿,今日特献与娘娘。” “愿宸贵妃娘娘姿容永驻,风华绝代,如神女临水,常沐圣恩福泽!” 庄妃说这话的时候,將画卷徐徐展开了一角。笔触行云流水,古意盎然。 这份礼物既风雅,又暗合沈知念盛宠之姿,更以神女喻之,可见心思细腻。 沈知念眸光微动,唇边笑意不变:“庄妃妹妹费心了。” “顾瑕真跡乃难得的珍品,画中神韵非凡,本宫定当细细品鑑珍藏!” 隨即,她点点头,示意芙蕖上前,郑重地收下了这份厚礼。 若离心中虽不情愿,却也没有任何办法。 这幅《神女赋图》,可是太傅大人往日的珍藏。她真是不明白,娘娘为何要將它献给宸贵妃娘娘。 宸贵妃娘娘配吗? 紧接著是雪妃。 她的礼物如其人,清冷简洁,是一个素雅无华的青玉匣。 “恭贺宸贵妃娘娘千秋!” 雪妃的声音清泠如碎玉,无波无澜:“臣妾家乡酈城有暖玉,性温润,略有益气血之效。娘娘若不嫌弃,权当一份心意。” 匣中放著的一对玉鐲温润如凝脂,触手生温。虽无耀眼光华,却自有一种內敛的贵重,与沉淀的岁月感。 沈知念看向雪妃,目光中带著一丝难得的温和:“雪妃妹妹有心了。” “酈城暖玉温润养人,本宫甚喜。多谢妹妹!” 芙蕖立即上前收下。 璇嬪接著起身。 她今日特意穿了身水碧色的宫装,衬得整个人愈发温婉清丽。 璇嬪怀中抱著一个用素锦包裹的长条形物件,眼神专注地望著沈知念,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期盼。 当沈知念看过来时,璇嬪立刻扬起一个温柔的笑容,纯净得如同山涧清泉,不带丝毫杂质。 “臣妾恭贺宸贵妃姐姐芳辰华诞,福寿安康!” “璇嬪妹妹有心了。” 沈知念笑容温煦,目光落在她怀中的物件上,好奇地问道:“妹妹这是带了什么宝贝来?” 璇嬪知道,宸贵妃姐姐如今最不缺的就是金银財宝。所以,怎么用別出心裁的礼物打动宸贵妃姐姐,才是最重要的。 听到沈知念问的话,璇嬪脸颊微红,声音轻柔似水:“宸贵妃姐姐协理六宫,夙夜辛劳,又心系边关將士,勤俭为范。” “臣妾身无长物,一手琵琶尚能入耳。思来想去,唯有此物,方能略表臣妾对姐姐的敬慕与生辰祝福。” 说这话的时候,璇嬪小心地解开素锦。露出的並非金银珠宝,而是一卷装帧素雅的册子。 册子的封面用细如髮丝的银线,绣著两朵含苞待放的並蒂百合。清新雅致,不显奢华,却透著一股精心雕琢的韵味。 璇嬪曾经送过一个绣著百合的香囊给沈知念。 看到册子的封面,沈知念不禁一怔。 璇嬪妹妹似乎很喜欢百合? “这是臣妾数月来,根据古谱与一些边塞流传的调子,融合了江南小调的柔婉,亲手谱写並抄录的一卷新曲谱。” 璇嬪將曲谱双手奉上,眼中闪烁著纯粹的欢喜,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微光:“臣妾为这首曲子取名《清平引·念》。取『四海清平,心念悠长』之意。” “臣妾想著宸贵妃姐姐閒暇时,或许能听一听,解解乏。” 沈知念看著璇嬪手中的曲谱,眼中流露出真切的惊喜与感动。 她示意芙蕖接过,亲手展开了几页。 只见上面的字跡娟秀工整,墨色均匀,一看便知是下了极大的功夫,一笔一划都透著认真与心意。 谱子旁边还细细標註了演奏时的指法与情感处理,体贴入微。 沈知念的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动容:“璇嬪妹妹心意,本宫很喜欢。” 这份礼物不落俗套,充满了璇嬪独有的才情与真诚,更带著一种知音般的熨帖,让沈知念心头温暖。 她抚摸著曲谱封面上的並蒂百合绣纹,夸讚道:“百合清新雅致,妹妹的绣工越发精进了!” “此谱本宫定当好好珍藏,待閒暇时,必要听妹妹亲自弹奏这《清平引·念》。” 听到沈知念说很喜欢,璇嬪心头猛地一跳,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瞬间涌遍全身,几乎让她眼眶发热。 第1089章 竟会在这样的场合,再次见到齐侧妃 “能为姐姐弹奏,是臣妾的福分。” 璇嬪连忙垂下眼睫,掩饰住心中汹涌的情绪,声音依旧轻柔平稳:“只盼这曲子,能为姐姐带去片刻愉悦。” 话音落下,璇嬪再次福身行礼,退回自己的座位。 坐下的瞬间,她感觉心跳得飞快,指尖甚至有些微微发颤。只能端起面前的茶盏,借著饮茶的动作平復心绪。 她刚才还担心,陛下送的礼物那么贵重,自己的一本曲谱,会不会入不了宸贵妃姐姐的眼? 还好,姐姐很喜欢。 只要宸贵妃需要的时候,她都会为她奏一曲清音。 轮到王嬪时,她脸上立刻堆起热切的笑容,亲自捧著一个雕工繁复,镶嵌螺鈿的紫檀木盒上前。 “恭贺宸贵妃娘娘千秋大喜!” “前些日子,臣妾命家中寻遍京城,觅得一块极好的和田玉。料子纯净无瑕,温润如脂。臣妾不敢耽搁,立时请了最好的工匠日夜赶工,才雕成了这尊送子观音!” 隨著王嬪打开盒盖,一尊尺余高,通体莹白,面容慈和,怀抱活泼婴孩的观音立像,呈现在眾人面前。 雕工確实精细。 “娘娘您瞧,这观音慈眉善目,怀中麟儿活泼可爱。专为祈愿娘娘早日再为陛下诞育龙嗣,福泽深厚,绵延不绝!” 王嬪的贺词直白露骨,充满了对沈知念的討好,仿佛之前的嫉妒都不存在。 定国公府的人看到这一幕,轻轻皱起了眉头。 王嬪是定国公府的棋子,今日怎么討好起宸贵妃来了? 只一瞬,他们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如今宸贵妃势大,与她硬碰硬不是明確的做法。难道王嬪假意討好,为的就是让宸贵妃放鬆警惕? 沈知念的目光在那尊送子观音上停留了一瞬,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 她正计划著怀第二个孩子呢,王嬪在此时送她送子观音,究竟是巧合,还是察觉到了她的心思? 过往沈知念总觉得,王嬪虽有些小聪明,却成不了大气。所以一而再,再而三地在巴答应手上吃亏。 如今看来,王嬪似乎没有她想的这么简单。 南宫玄羽的目光,落在那尊送子观音上,眸色变得有些幽深。 他早就想让念念给他生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公主了,奈何这么久过去了,都没有好消息。 左右他们已经有了阿煦,南宫玄羽倒也不急。 不过王嬪此举,倒是送了个好兆头。 沈知念微微頷首,语气依旧温和:“王嬪妹妹有心了。只是诞育皇嗣乃天意,强求不得。” “本宫瞧三皇子今日的气色似有好转,妹妹照顾三皇子辛苦,更要仔细自身,莫要太过操劳才是。” 王嬪笑道:“多谢宸贵妃娘娘关心。” 隨后便是康嬪。 她起身的姿態温婉从容,脸上带著恰到好处的欢喜笑容。 彩菊捧著一个精致的锦盒跟在她身后。 “恭贺宸贵妃娘娘芳辰!” 康嬪的声音清亮悦耳,带著真诚的祝福:“臣妾自知才疏学浅,亦无甚奇珍异宝。” “娘娘协理六宫,夙兴夜寐,臣妾看在眼里,疼在心上。特寻了几味安神静气的上好药材香料,亲手调配,缝製了这只安神助眠的香囊。” 说这话的时候,康嬪示意彩菊打开锦盒。 里面是一只绣工精致,散发著淡淡清雅药香的香囊。 康嬪羞赧道:“臣妾针线粗陋,药材也寻常,只盼著娘娘夜间能得一夜安眠,养足精神。” “愿娘娘芳龄永继,玉体安康,福泽绵长!” 这份礼物既体贴又低调,避开了贵重宝物的攀比,只著眼於沈知念的辛劳,显得格外真诚贴心。 沈知念的目光落在康嬪的脸上,唇边的笑意深了深:“康嬪妹妹有心了。” “这香囊瞧著就精巧,药香也清雅怡人,本宫甚是喜欢。妹妹体贴,本宫记下了。” 隨即,她示意芙蕖上前收下香囊。 再往下,是几位贵人。 她们位份较低,献上的礼物多是精心准备的绣品,如团扇、开富贵炕屏。 或是一些时新的首饰,比如点翠簪、珍珠耳璫等。 亦或是家乡的特色点心、精致的文房雅玩。 虽不及高位妃嬪的礼物贵重,却也看得出用心。 沈知念皆含笑一一点头,由身旁的宫人接下,並温言道:“有心了。” 態度亲和,亦不失贵妃威仪。 最后是几位常在、答应。 她们的礼物更为简单,多是亲手做的荷包、打的络子、抄写的祈福经文。 或者几样应季的鲜、鲜果,姿態也更加恭谨卑微。 沈知念並未轻视,依旧温和頷首,示意芙蕖收下。 殿內丝竹没有停歇。 觥筹交错间,一道穿著茜红色宫装,妆容明艷的身影,自宗室席位中盈盈起身。 正是晋王侧妃齐氏。 她手捧一个紫檀木雕锦盒,步履从容地走到大殿中央,对著帝妃二人款款下拜,声音清脆悦耳:“臣妇晋王府侧妃齐氏,代禁足府中的晋王殿下,恭贺宸贵妃娘娘芳辰华诞,福寿绵长,芳华永驻!” 此言一出,原本喧闹的大殿,瞬间安静了几分。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齐侧妃和她手中的锦盒上。 晋王因中秋宫宴献假画,被陛下斥责禁足三月,眾人皆知。 此事虽由晋王殿下而起,但他的画毕竟是被宸贵妃娘娘拆穿的,才导致他被陛下处罚。 如今晋王还在禁足之中,竟特意委託侧妃,在宸贵妃生辰宴上献礼? 这姿態放得不可谓不低。 迎著眾人探究的目光,齐侧妃面上的笑容不变,甚至带著几分与有荣焉的坦然。 巴答应自从被褫夺封號,降为答应后,在宫里的地位一落千丈。今日能参加宴会,已是帝王看在皇嗣份上的格外开恩。 她一直坐在靠近殿门,光线略显暗淡的低位宫嬪的席位上。 齐侧妃出现的那一刻,巴答应就眯起了眸子,一瞬不瞬地看向了她。 从前在晋王府的时候,她跟这个女人可谓斗得天昏地暗! 不曾想竟会在这样的场合,再次见到齐侧妃。 第1090章 顾锦瀟没有和沈知念对视 齐侧妃小心翼翼地打开手中的锦盒。 剎那间,大殿仿佛被柔和的光晕笼罩。 只见锦盒內的软缎上,静静躺著一对玉璧。 玉璧通体无瑕,温润如脂,竟是罕见的羊脂白玉。 更绝的是,这对玉璧並非死物,璧身內部仿佛蕴藏著流动的星河。 细看之下,竟是天然形成的丝丝缕缕淡金色絮状纹理。在宫灯映照下,流转著温润而神秘的光华,宛如將漫天星辉凝练其中。 “此乃『金缕星辉璧』!” 齐侧妃的声音带著几分自豪,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是王爷早年游歷时偶然所得,乃崑崙山巔万年冰魄玉髓所化,內蕴天然金丝星纹,举世无双!” “王爷一直珍藏府中,视若至宝。” “今日王爷虽不能亲至,但感念宸贵妃娘娘深明大义,体恤边关,为后宫表率。更兼今日是娘娘千秋之喜,特命臣妇將此璧献於娘娘,聊表心意。” “愿此璧祥瑞之光,常伴宸贵妃娘娘左右,福泽绵延!” 齐侧妃的话说得很漂亮。 宸贵妃娘娘体恤边关、提倡节俭的贤名在外。晋王以此为由献上珍宝,既全了礼数,又显得识大体、顾大局。 落在殿內眾人眼里,也会觉得晋王即便因宸贵妃而受罚,他也不愿,或者说不敢得罪这位圣眷正浓的宸贵妃娘娘。 此举与其说是討好宸贵妃,不如说是借宸贵妃,向高座上的帝王示好。表明自己安分守己,绝无怨懟之心。 毕竟得罪了陛下心尖上的人,对他这个本就处境微妙的王爷而言,绝非明智之举。 沈知念的目光,扫过那对光华流转的金缕星辉璧,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瞭然。 晋王……果然沉得住气。 这份礼贵重罕见,他的姿態也放得足够低,表面功夫做得滴水不漏。 沈知念的唇角噙著得体的微笑,示意芙蕖上前接过锦盒:“晋王有心了。” “此璧確实稀世罕见,本宫很喜欢。” “齐侧妃代本宫转告晋王,他的心意,本宫与陛下都收到了。望他在府中静心思过,不负陛下期望。” 沈知念的回应既领了情,又点明了晋王尚在思过的事实,將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臣妇定当转达宸贵妃娘娘的意思。” 齐侧妃恭敬应下,心中暗自鬆了口气。 王爷交代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在齐侧妃看来,王爷此举无疑是觉得宸贵妃娘娘手段厉害,不好对付。与其结怨,不如拉拢。 能代表王爷送出这份重礼,她也觉得面上有光。 然而,在这满殿或讚嘆,或思量,或恍然的目光中,有一道视线却如同淬了毒的针,死死钉在那对光华夺目的玉璧上! 巴答应低垂著头,双手紧握著,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在宽大的衣袖遮掩下,她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却远不及心头的万分之一…… 晋王殿下竟然將他视若珍宝的金缕星辉璧,送给了沈知念?! 还是由齐侧妃这个贱人,在这万眾瞩目的场合,代表他献上! 那份郑重和討好,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巴答应的心上…… 她爱慕晋王殿下,视他如天神。 为了他的大业,她甘愿委身於不爱的帝王,甘愿忍受深宫寂寞,甚至……甘愿拿腹中的骨肉去冒险。 可结果呢? 她落得如此下场,声名扫地,如履薄冰。晋王殿下不仅没有半分抚慰,反而將他最珍视的宝物,送给了害她至此的仇敌! 还是由那个在她看来,不过是仗著家世,只会逢迎討好的齐侧妃来出这个风头! 强烈的嫉妒和怨毒,如同毒蛇般噬咬著巴答应的五臟六腑,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不敢抬头,怕眼中的恨意会泄露出去,只能死死盯著面前案几上精美的菜餚。 齐氏…… 巴答应在心中咬牙切齿地念著这个名字。 她算什么东西!不过是王爷用来联络世家的工具,也配代表王爷? 也配拿著王爷的珍宝,在沈知念面前献媚?! 还有沈知念…… 她凭什么?! 凭什么能得到王爷如此郑重的示好?! 王爷难道忘了,是谁害得他禁足?又是谁害得自己沦落至此? 无边的酸楚和屈辱,几乎將巴答应淹没。 她腹中的胎儿,似乎也感受到了母亲剧烈的情绪波动,让巴答应的肚子有些隱痛。 这个变故如同一盆冷水,瞬间浇熄了巴答应几欲喷薄的怒火。 不,她不能失態! 她还有孩子,这是她最后的筹码,也是她为晋王殿下保留的最后一丝价值! 她必须忍耐,必须像最卑微的尘埃一样隱忍下去,等待时机。 巴答应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鬆开紧握的双手,端起面前的温水小口啜饮。 借著宽袖的遮掩,她飞快地用指尖抹去,眼角因痛心而沁出的一点点湿意。 再次抬起头时,巴答应脸上只剩下麻木的平静,和属於低位宫嬪的拘谨与恭顺。仿佛刚才那汹涌的妒火和蚀骨的恨意,从未在她心底燃起过。 只是她眸光深处的阴冷与不甘,却浓得化不开…… 顾锦瀟端坐於礼部官员席中,一身緋色锦缎官袍衬得他身姿如孤松挺立。 他手中执著白玉酒杯,面上却是一贯的清冷疏离,琥珀色的眼底无波无澜。仿佛周遭的喧闹,与他隔著一层无形的屏障。 顾锦瀟的目光越过殿中衣香鬢影,觥筹交错的人潮,落在那高踞於御阶之侧的身影上,只停顿了一瞬便移开了。 看到齐侧妃献上的礼物,他的眉心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隨即恢復如常。 晋王此举是示弱,亦或是蛰伏? 顾锦瀟在心中衡量著这献礼背后的深意,余光看到沈知念在帝王身侧低语,脸上噙著娇媚的笑意。 顾锦瀟的面上却依旧平静无波,只是握著酒杯的手指,在宽大袍袖的遮掩下,微微收紧了一些…… 当沈知念的目光在大殿里扫过,掠过他所在的方向时,顾锦瀟几乎是本能地垂下了眼帘,敛去了眸中的所有情绪。 第1091章 沈南乔认错(102万打赏值加更) 殿內乐声悠扬,贺词不断。 顾锦瀟端坐其中,如同最沉默的磐石。无人能从他古井无波的琥珀色眼眸中,窥见一丝一毫波澜。 轮到沈南乔献礼时,殿內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聚焦过去,一副看好戏的神色。 毕竟沈家姐妹不睦的事,在京城早已不是秘密了。 沈南乔深吸一口气,压下眼底翻涌的怨毒,换上一副恭顺柔弱的神情,在沈茂学隱含警告的注视下,缓缓起身。 她今日的打扮素雅低调,身著藕荷色素锦衣裙,发间仅插著一支珍珠步摇。与满殿珠光宝气的命妇们相比,显得格外朴素,甚至透著一股刻意示弱的苍白。 沈南乔身后跟著同样紧张的绿萝。 两人手中捧著一个约莫半人高的紫檀木锦盒,盒盖未开,已能看出贵重。 沈南乔步履轻盈,走到御阶之下盈盈拜倒,姿態放得极低:“臣妇滎阳知县陆江临之妻,沈氏南乔,恭贺宸贵妃娘娘芳辰华诞,愿娘娘福寿安康,恩泽绵长!” 她的声音轻柔微颤,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仿佛饱含了无尽的悔意与期盼。 沈南乔抬起头时,眼眶恰到好处地泛著红,眼神里混杂著敬畏、委屈,和一种近乎卑微的討好:“臣妇自知从前言行多有不当,辜负了宸贵妃娘娘的一片心意。” “这些日子,臣妇在避暑山庄静思己过,每每想起过往,心中实感惶恐不安……” 说这话的时候,沈南乔示意绿萝打开锦盒的锁扣。 盒盖掀开,里面赫然是一座嵌螺鈿镶百宝的“万福万寿双面绣炕屏”。 屏风框架是上好的紫檀木,打磨得光可鑑人,镶嵌著螺鈿勾勒的祥云纹路,其间点缀著各色宝石,流光溢彩。 最珍贵的却是那两面巨大的绣屏,一面是“万福”图,上面的蝙蝠、佛手、寿桃等吉祥纹样栩栩如生。 另一面是“万寿”图,形態各异的篆体“寿”字排列组合,精巧绝伦。 双面绣工细腻非凡,针脚密实,色彩过渡自然。显然是出自顶尖绣娘之手,不知耗费了多少心血。 这份礼物,价值不菲,心思也足够贵重! 然而明眼人都知道,以陆江临那刚起步的滎阳知县身份,和陆家的微薄家底,绝无可能备下此等厚礼,这必然是沈尚书的手笔。 “此物……此物是臣妇的一点心意,恳请宸贵妃娘娘笑纳。” 沈南乔的声音带著小心翼翼的恳求,目光殷切地望著高座上的沈知念:“臣妇不敢奢求娘娘宽宥,只盼娘娘看在血脉相连的份上,能……能容臣妇日后常伴左右,弥补过往错处。” 满殿的目光都带著审视,看看沈南乔这副痛改前非的柔弱姿態,又看看那价值连城的炕屏,最后都落在了宸贵妃身上。 沈知念端坐在座位上,绝美的脸上笑意依旧温和,眼眸深处却是一切洞悉的清明。 以她的聪慧,又怎么会看不出沈南乔这副悔恨与卑微,和泫然欲泣的样子,是刻意表演出来的。 沈知念心中只有一片漠然的冷意。 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她唇角的弧度加深了几分,如同春日暖阳。隨即微微抬手,示意芙蕖带人上前接过那沉重的锦盒。 沈知念的声音清越柔和,带著一丝恰到好处的亲昵:“姐姐这是说的哪里话?” 她的目光扫过沈南乔,又看向沈茂学,最终含笑环视殿內眾人,姿態落落大方,带著宠妃独有的雍容气度。 “你我姐妹,血脉相连,骨肉至亲,哪有什么深仇大怨?” “不过是从前年少,性子各异,偶有些言语上的误会罢了。哪里值得姐姐如此记掛於心,又说什么宽宥不宽宥的话?” 沈知念的语气轻描淡写,仿佛那些过往的针锋相对、阴谋算计,都只是不值一提的小女儿拌嘴。 她看向沈南乔的眼神,带著一种近乎宠溺的宽容:“姐姐此次病癒回京,本宫心中只有欢喜。” “这万福万寿屏风,心意深重,本宫甚是喜欢。日后姐姐得空,只管常来钟粹宫走动便是。都是一家人,莫要再如此生分了。” 沈知念的话语温柔得体,將沈南乔刻意营造的懺悔求谅局面,轻飘飘地化解为姐妹间的小误会已经冰释了。 既全了沈家的顏面,彰显了自己的大度,又无形中划清了界限。 沈南乔只是可以走动的姐姐,而非她宸贵妃需要倚仗或亲近的臂膀。 沈茂学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连忙跟著附和:“宸贵妃娘娘说得是!一家人本就该如此和睦!” 沈南乔藏在袖中的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如果不是沈知念这个毒妇派人暗杀她,害死了她腹中的孩子,只怕她真要以为,对方是善良大度的宸贵妃了! 沈知念心中明明恨她恨得要死,却不得在眾目睽睽之下,露出一副与她亲近的样子,只怕心里憋屈得很吧? 沈南乔挤出一抹感激涕零的笑容,再次深深拜下:“臣妇谢娘娘恩典!娘娘宽宏大量,臣妇感激不尽!” 她起身时,身体似乎因激动而微微晃了晃,被旁边的绿萝及时扶住,更显得情真意切。 然而,在沈南乔低垂的眼帘下,汹涌的怨毒几乎要喷薄而出! 沈知念这轻飘飘的几句话,像淬了毒的软刀子,不仅將她所有的悔意踩在脚下,更將她定位成了一个需要宽容的,无足轻重的角色。 这一幕姐妹情深的戏码,落在殿內眾人眼中,他们心思各异。 有人信了宸贵妃的大度。 有人暗笑沈南乔的做作。 也有人感嘆沈家终究是宸贵妃的母家。 命妇席中,林菀端著一杯清茶,唇角勾起一抹极冷的弧度,眼中满是洞悉一切的讥誚。 沈南乔在避暑山庄里,与她的夫君廝混时,是何等大胆放浪,如今倒扮起这可怜相了? 装模作样! 看著沈南乔刻意討好宸贵妃的样子,林菀心中暗自猜测著—— 沈南乔莫不是担心与夫君的丑事败露,怕陆家、沈家,乃至宫里的宸贵妃都容不下她?所以现在才迫不及待地在所有人面前,演一出姐妹情深,好给自己寻个靠山? 第1092章 沈茂学的警告 呵,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林菀眼底的寒意更甚。 沈南乔越是表现得对宸贵妃恭敬依赖,在她看来,就越是心虚,坐实了避暑山庄里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 林菀將杯中微凉的茶水一饮而尽,压下了心头的翻涌的怒意与鄙夷。 她倒要看看,这份虚偽的姐妹情,能维持多久! 时间渐晚,丝竹管弦之声也逐渐停歇。 南宫玄羽愉悦道:“今日宸贵妃生辰,眾卿同乐,尽兴而归!” 这场盛大而隆重的生辰宴,终於徐徐落下了帷幕。 南宫玄羽率先起身,並未立刻离去,而是侧首看向身旁的沈知念,深邃的眼眸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宠溺与关切。 他微微倾身,低沉的声音在安静下来的大殿中清晰可闻,带著只属於帝妃二人的亲昵:“念念今日累了吧?朕送你回钟粹宫。” 沈知念嫣然一笑,眼波流转间带著恰到好处的依赖与感激:“臣妾谢陛下体恤。” 她搭上芙蕖伸出来的手,仪態万千地起身。 帝妃二人並肩而立,一个龙章凤姿,一个艷光四射。 眾人立即道:恭送陛下!” “恭送宸贵妃娘娘!” 要说此刻最高兴的人,就是一直在偏殿候著的苏全叶了。 还好! 还好今日宸贵妃娘娘的生辰宴,没出什么岔子。 不然以陛下对宸贵妃娘娘的宠爱,他今日又要不得安生了…… 帝妃二人一走,大殿內的气氛明显鬆弛下来。 官员与命妇们纷纷起身,互相寒暄著,按著品阶次序,由宫人引导著,鱼贯步出太和殿。 沈南乔跟著沈茂学身后,也隨著人流往外走,脸上依旧是感激涕零的神色。 直到沈知念和南宫玄羽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沈南乔脸上刻意维持的温顺笑容,才消失得无影无踪,眼底一片冰冷的恨意。 沈知念! 好一个一家人! 她以为轻飘飘几句话,就把她们之间的种种仇怨抹杀乾净?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沈南乔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压下心中翻涌的戾气。 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必须继续扮演好一个幡然醒悟的姐姐,蛰伏下来,等待那个一击必杀的机会! 绿萝小心翼翼地跟在沈南乔身后,大气也不敢出。只觉得自家夫人身上散发出的寒意,比深秋的夜风更冷…… 林菀也隨著人流缓步向外,刻意放缓了脚步,冷冷地打量著沈南乔的背影。 她如此费尽心机地討好宸贵妃,除了想给自己找个靠山,还能是为什么? 沈南乔必定是心虚! 她怕与夫君的姦情败露,怕被陆家休弃,怕被沈家厌弃。更怕……宸贵妃这个权势滔天的妹妹,知晓她的丑事后,第一个容不下她! 所以沈南乔要先下手为强,用这虚假的姐妹情分来绑住宸贵妃,好让事发之时,能得几分庇护! 真是……好深的心机,好下作的手段! 林菀只觉得一阵反胃,仿佛看到了避暑山庄里那些不堪的画面。 这就是夫君甘愿冒险,不惜自伤身体,也要维护的女人? 林菀看著沈南乔的身影,消失在宫门转角处,眼神变得锐利而冰冷。 沈南乔想靠著宸贵妃这棵大树?做梦! 她定要將沈南乔那些见不得光的丑事,查个水落石出! 让沈南乔,还有那个负心的男人,都付出代价! 另一边。 马车碾过宫门外的青石板路,发出单调而沉闷的声响。 深秋的寒意透过车帘缝隙渗入,车厢內一片沉寂,只有车轮滚动的声音,和沈茂学略显沉重的呼吸声。 沈南乔低垂著头,双手交叠放在膝上,指尖冰凉,维持著在父亲面前惯有的柔弱姿態。 “南乔。” 沈茂学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带著一种尘埃落定后的疲惫,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今日你做得不错。” 他的目光落在沈南乔苍白的侧脸上,语气缓和了些许:“在陛下和满朝文武面前,你的姿態还算得体,宸贵妃娘娘也给了你台阶下。” 沈南乔微微抬起头,眼中適时流露出感激和一丝后怕,声音轻柔:“女儿……女儿只是谨记父亲教诲,不敢再任性妄为,给父亲和宸贵妃娘娘添麻烦。” “看到宸贵妃娘娘肯原谅女儿,女儿心中实在……感激涕零。” 她说著,眼圈似乎又有些泛红。 沈茂学点了点头,对沈南乔此刻的识大体颇为受用。隨即捋了捋鬍鬚,语重心长地告诫:“你能明白这个道理就好。” “记住,无论何时,你们姐妹都是一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宸贵妃娘娘的荣耀,便是沈家的荣耀,也是你日后的依仗!” 说到这里,沈茂学顿了顿,眼神变得锐利起来,盯著沈南乔的眼睛,加重了语气:“你过往那些糊涂的心思,统统给为父收起来。从今往后,安安分分做你的陆夫人,谨守本分,更要真心敬重、维护你妹妹!” “这才是你该走的路!明白吗?” 真心敬重。 维护妹妹。 这几个字像烧红的针,狠狠扎在沈南乔的心尖上! 沈南乔强行压下心中的恨意,深吸一口气,再抬头时,脸上只剩下恭顺:“女儿明白,定当谨记父亲今日训诫!” “过往是女儿糊涂,不识大体。从今往后,女儿定会以宸贵妃娘娘为尊,事事以娘娘和沈家的体面为先,绝不敢再有丝毫妄念!” 她的语气斩钉截铁,带著一种近乎赌咒发誓的郑重。 “嗯。” 沈茂学满意地頷首,身体向后靠在了车厢壁上闭目养神:“你能如此想,为父便放心了。” 马车在寂静的街道上行驶,最终停在了陆府侧门。 陆江临早已带著母亲赴任,偌大的陆府显得空旷而冷清,只有几个留守的老僕迎了出来。 “父亲慢走。” 沈南乔恭敬地送沈茂学的马车离开,直到车影消失在街角尽头,她脸上那温顺的表情才如同潮水般褪去,只剩下刺骨的冰冷。 “夫人,您回来了?” 沈南乔没有理会老僕的问候,径直带著绿萝快步穿过空旷的庭院,回到了自己那间久未居住的房间。 第1093章 帝王做得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出去!” 沈南乔的声音带著一丝压抑,不容置疑地將绿萝关在了门外:“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准进来!” 绿萝小心翼翼道:“是……” 房门合拢的瞬间,沈南乔挺直的脊背,仿佛被抽去了所有力气。 她踉蹌著扑到梳妆檯前,铜镜里映出一张苍白、扭曲的脸。那双曾经明亮如月的眼眸,此刻只剩下翻涌的怨毒! “姐妹一体……真心敬重……维护妹妹……” 沈南乔死死盯著镜中的自己,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带著刻骨的恨意:“沈知念!你害死我的孩儿,夺走我的一切荣光,如今还要我匍匐在你脚下摇尾乞怜?!” 说这话的时候,沈南乔猛地抓起梳妆檯上的一支素银簪子,狠狠戳在坚硬的桌面上! 尖锐的簪尖划过桌面,发出刺耳的“滋啦”声,留下一道深深的划痕,如同她此刻被撕裂的心! 过了许久,沈南乔眼中的疯狂,才渐渐停歇下来。 她不能崩溃! 她还有修郎! 她的仇,她会和修郎一起报! 沈南乔含著泪坐到窗边的书案前,就著窗外清冷的月光,提笔疾书。 “修郎亲启:今日入宫,见那毒妇风光无限,受尽荣宠,我心痛如刀绞!她假作大度,言语轻飘,视我如尘埃螻蚁。父亲严令我日后真心敬重、维护她,此等屈辱,锥心刺骨!” 沈南乔的笔锋带著强烈的恨意,几乎要划破纸面。 “然,为报我儿血仇,为雪我身之耻,乔娘强忍万般苦楚,已將戏做足。那毒妇表面应允我日后可入宫走动,虽虚情假意,却也是靠近之机。” “修郎,此仇不共戴天!乔娘日夜思之,恨不能生食其肉!唯有想到修郎,方觉这冰冷世间,尚有一丝暖意与指望。” 写到此处,沈南乔的笔触微微颤抖,带著一丝依赖和脆弱。 “望修郎怜我孤苦,念我丧子之痛。乔娘此身此心,皆繫於修郎一身,只盼大仇得报之日,能与修郎长相廝守,再无分离!” 写完最后一个字,沈南乔將素笺仔细折好,塞回特製的匣子中。 深秋的寒意透过窗户渗了进来,却压不住她心头翻腾的怒火。 沈南乔的声音陡然响起,带著不容置疑的冰冷,穿透了紧闭的房门:“绿萝!” 门外的绿萝猛地一哆嗦,几乎是手脚並用地推开了门,低著头快步进来,声音发颤:“夫、夫人,您有什么吩咐?” 沈南乔没有回头,背对著她,伸手指向书案上那个不起眼的匣子:“把它放到它该去的地方。” 绿萝的目光落在匣子上,心臟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她知道里面是夫人写给林公子的信。 夫人回京后,和林公子之间的联络变得极其危险,这不起眼的传递方式,是他们早先就约定好的。 绿萝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恐惧,上前一步,双手有些发颤地捧起那个冰凉的匣子。 匣子不大,却重逾千斤,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绿萝的声音细若蚊吶:“是……奴婢明白。” “记住……” 沈南乔猛地转过身,那双曾经明艷的眸子,此刻布满了红血丝,死死地盯著绿萝:“若是出了半点差错,你知道后果!” 绿萝瞬间如坠冰窟,脸色煞白,几乎站立不稳。 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著哭腔:“夫人放心!奴婢就是死,也一定把事办好,绝不敢有半点闪失!” 沈南乔冷冷道:“你明白就好,快去快回。” 绿萝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起身,逃似的衝出了房间。 深秋的京城,夜晚寒气刺骨。 陆府空旷的庭院里,只有风吹过枯枝的呜咽声。 绿萝裹紧了身上的夹袄,像一抹游魂,贴著墙根的阴影疾行,冷风颳在脸上生疼。 街道寂静,只有远处打更人模糊的梆子声。 绿萝的心跳得如同擂鼓,每一次脚步声都让她疑神疑鬼,总觉得黑暗中有人窥视。 她紧紧捂著袖子里的匣子,手心全是冷汗。 目的地离陆府不算太远,是一处破败不堪的小土地庙。 庙门半塌,里面黑黢黢的,瀰漫著尘土和腐朽的气息。 绿萝不敢进去,只在外墙根下停住。她警惕地环顾四周,確认除了风声再无其它动静,这才蹲下身。 黑暗中,她摸索著粗糙冰冷的墙砖。 很快,绿萝的指尖触到一块明显鬆动的青砖。 她屏住呼吸,用力將那块砖向外抽出一小截。砖后是仅能容下一个巴掌大小的空洞,里面积满了灰尘和枯叶。 绿萝再次紧张地左右张望,然后才颤抖著手,从袖中掏出那个匣子 她小心翼翼地將匣子塞进那个洞里,又抓了一把枯草和碎叶,胡乱塞进去掩盖住。 做完这一切,绿萝迅速將青砖推回原位,用力按了按,確保看不出异样。 她后背的衣衫已经被冷汗浸透,夜风一吹,冻得牙齿打颤。 绿萝不敢多留一秒,立刻起身,像来时一样跌跌撞撞地往回跑。 回到沈南乔的房间时,绿萝几乎虚脱。 她靠著冰冷的门板,大口喘著气,平復著快要跳出胸膛的心臟:“夫、夫人,奴婢已经將信放好了,確保没人看见。” 沈南乔的声音听不出情绪:“知道了,下去吧。” “是。” 绿萝如释重负,几乎是瘫软著回了自己的房间。 …… 钟粹宫。 烛影摇红,白日太和殿的喧闹已尽数褪去,只余下这一方静謐的天地。 沈知念倚在南宫玄羽怀中,任由他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卸下她髮髻上沉重的点翠凤冠。 为她卸去釵环的事,本应是宫女做的,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帝王做得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隨著南宫玄羽拔下一枚枚珠玉簪釵,沈知念墨色长髮如瀑般倾泻而下,拂过他的手背,带著若有似无的香风。 沈知念微微侧首,脸颊贴著南宫玄羽坚实的胸膛,听著他沉稳的心跳。 她卸下了白日里应对八方的雍容,眼神是属於小女人的依恋与满足。 第1094章 念念想要公主(173万票加更) “陛下……” 沈知念的声音带著一丝慵懒,如同羽毛轻轻拂过心尖:“今天……臣妾很开心。” 南宫玄羽的动作一顿,垂眸看她。 卸去了繁复妆容,沈知念的眉眼间,更添了几分天然的嫵媚与清丽。烛光下肌肤胜雪,眼波流转间水光瀲灩。 他喉结微动,指腹摩挲著沈知念细腻的耳垂,低沉的声音含著笑意:“念念开心便好。” “那株珊瑚树,可衬得上朕的念念?” 沈知念仰起脸,主动在南宫玄羽的下頜印了一个轻吻,娇声道:“陛下所赐,自然是天底下最好的!” “臣妾喜欢那珊瑚的红,像凝固的晚霞,也像……” 她眼波盈盈,带著鉤子般望进他深邃的眼眸:“也像此刻的烛火,映在陛下眼中的光。” 这时,南宫玄羽已经將沈知念头上的最后一支朱釵卸下,低头轻吻她的脸颊:“越发会哄朕了。” 沈知念的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抚过自己平坦的小腹,声音放得更软,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渴盼:“王嬪妹妹今日送的送子观音,臣妾瞧著也极好。” “阿煦一天天大了,活泼得很。臣妾每每瞧著他,便想著……若再有个粉雕玉琢的小公主承欢膝下,唤著父皇母妃,那该多圆满……” 沈知念的这番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南宫玄羽心底漾开涟漪。 他自然明白她的未尽之言。 念念在渴望再为他孕育一个孩子,一个象徵著他们浓情的小生命! “念念想要公主?” 南宫玄羽低笑,手臂收拢,將她更紧地抱在怀里,灼热的气息拂过她的额发:“朕亦期盼。” “相信上天眷顾,定会让朕和念念如愿。” 话音落下,帝王的吻落在沈知念光洁的额头,带著珍视的意味,一路向下,温柔地覆上了她的唇瓣…… 这个吻起初是轻柔的试探,很快便如燎原之火,点燃了彼此压抑了的渴望。 沈知念回应得异常热烈。 此时此刻,她不再是那个需要端著贵妃仪態,接受万民朝拜的宸贵妃,只是一个渴求著爱人抚慰的女子。 她的双臂如水蛇般,缠绕上帝王的脖颈,玲瓏有致的身体紧紧贴附,传递著无声的邀请。 殿內伺候的宫人早已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只余下那株珊瑚树散发的红光,与摇曳的烛火交织,將鮫綃纱帐內相拥的身影拉得老长。 情动如潮…… 沈知念的指尖带著微颤,探向南宫玄羽腰间繁复的龙纹玉带。 这一刻,她不再是等待帝王临幸的妃嬪,而是主动出击的猎人。 玉带扣在沈知念灵巧的指尖下,发出轻微的“咔噠”声。金线绣龙的锦袍隨之鬆散开来,露出內里质地精良的玄色中衣。 “陛下……” 沈知念的声音带著灼人的热度:“臣妾为陛下更衣……” 南宫玄羽眸色深得如同化不开的浓墨,任由她一层层剥开他帝王的华服,享受著她这份难得的主动。 这让南宫玄羽感受到一种被强烈的需要,和索取的满足感。远比单纯的恩宠,更令他心旌摇曳…… 当那件象徵著无上威严的明黄龙袍,终於落在地上,南宫玄羽低吼一声,將沈知念打横抱起。 沈知念惊呼一声,双臂更紧地搂住他的脖子,脸颊贴著他滚烫的颈侧肌肤。 帝王抱著她,大步走向內殿深处那个镶嵌著珍珠宝石,比平常大三倍的特製浴桶…… 宫人早已准备好散发著清雅香的浴汤,水汽氤氳,模糊了彼此的视线。 南宫玄羽並未直接將沈知念放入水中,而是抱著她一同跨了进去。 巨大的浴桶激起水,打湿了两人仅剩的薄薄衣衫,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 水波成了最好的掩饰,也卸下了最后一丝矜持。 沈知念在水中宛如一尾灵动的鱼,主动缠绕上去。 她的吻细密而灼热,落在他绷紧的肩颈,坚实的胸膛。指尖仿佛带著撩拨的魔力,在他宽阔的背脊上游走,点燃一簇簇火焰…… 水珠从她光洁的肩头滑落,沿著锁骨没入若隱若现的沟壑,每一处景致都在无声地邀请。 “念念……” 南宫玄羽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著被极致撩拨后的危险信號。 他猛地攫住她作乱的手,反客为主,將她抵在光滑的桶壁上。 浴汤晃动,水波激盪…… 水中的缠绵漫长而磨人。 沈知念不再是被动承受,而是热烈地回应著。 不知过了多久…… 当浪潮终於缓缓平息,浴桶中的水也凉了大半。 南宫玄羽將浑身瘫软,肌肤泛著动人红晕的沈知念抱出浴桶,用宽大柔软的锦缎將她仔细包裹,拭去她身上的水珠。 隨即,他抱著她走向那张宽大的紫檀木雕拔步床,轻轻放下。 鮫綃帐幔层层垂落,將一方天地与外界隔绝。珊瑚树的红光透过帐幔缝隙,温柔地洒落进来,为帐內染上旖旎的暖色。 沈知念依偎在南宫玄羽怀中,累得连指尖都不想动了。可那双含情的眼眸,却依旧亮晶晶地望著他,带著一丝得逞后的慵懒饜足。 她主动拉起南宫玄羽骨节分明的大手,覆在自己温热平坦的小腹上,声音带著的绵软与娇憨:“陛下,您说这里……会不会已经有了我们的小公主?” 她刚侍完寢,哪有这么快。 但南宫玄羽乐意哄著这个女人,低笑著將她搂得更紧,吻了吻她汗湿的鬢角。 他的大掌在沈知念的小腹温柔地摩挲,带著无尽的怜爱:“念念如此『卖力』,定能如愿。” “朕等著我们的小公主降生。” 红烛高燃,帐內鸳鸯交颈,空气中瀰漫著静謐的温馨。 沈知念在南宫玄羽沉稳的心跳声中,沉沉睡去。 而帝王有力的手臂,始终將她牢牢圈在怀中,如同守护著一件稀世珍宝。 翌日。 晨光熹微,透过钟粹宫精致的雕窗欞,在光洁的金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寢殿內暖香未散,鮫綃帐幔低垂,昨夜旖旎的痕跡仿佛还氤氳在空气中。 第1095章 沈知念派人查沈南乔 沈知念悠悠转醒,身侧的位置已经空了,只余下锦被上淡淡的龙涎香气,昭示著帝王离去未久。 她慵懒地撑起身子,如瀑的青丝滑落肩头,衬得一张脸莹白如玉,眉眼间尚带著几分初醒的娇媚。 “娘娘醒了?” 早已候在外间的菡萏听到动静,立刻带著明媚的笑容,和芙蕖一同撩开帐幔走了进来。 两人身后跟著捧著温热铜盆、巾帕等物的宫女。 菡萏手脚麻利地伺候沈知念披上柔软的外衣,芙蕖则指挥著小宫女將温热的帕子递上,动作轻柔地为她净面。 沈知念的声音带著一丝晨起的沙哑,更添慵懒风情:“陛下何时走的?” 菡萏一边用沾了香露的梳子,小心梳理著沈知念缎子般的长髮,一边恭敬回话:“回娘娘,陛下卯时初便起身去上朝了,特意吩咐不许惊扰娘娘安睡。” 她动作嫻熟,力道恰到好处。 隨即打开妆奩,挑选著今日要用的釵环,快人快语道:“陛下待娘娘真是没话说!昨天累了一整日,还记掛著让娘娘多歇会儿呢。” 菡萏拿起那支点翠镶料珠松鼠葡萄纹头看了看,想著昨天戴过了,便小心放下,转而取出一对小巧的珍珠耳璫。 沈知念唇角微弯,由著她们伺候。 晨光里,她腕间的灵霄雾梦鐲,流转著温润的光华。 待梳洗妥当,菡萏为沈知念挽著髮髻。 芙蕖在旁边有条不紊地匯报导:“娘娘,昨日生辰宴所收的贺礼,奴婢已连夜带著人清点完毕。” “所有物件,无论大小贵贱,均已请唐太医一一查验过,確认无误。如今已全部登记在册,收归库房了。” 她的声音平稳,却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 深宫之中,再厚的恩宠也需谨慎,入口、贴身之物尤甚,来歷不明的物件更需严防。 唐太医医术高明,又得娘娘信任,由他验看,方能安心。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嗯,做得很好。” 沈知念对著铜镜,看著菡萏灵巧的手,將她的长髮挽成优雅的凌云髻,微微頷首。 镜中人眼波流转间,是洞悉一切的清明。 帝王恩宠如烈火烹油,鲜著锦,却也最容易引来暗处的毒针。 这份谨慎,是她在深宫立足的根本。 一旁的夏风拿著康嬪昨天送的安神香囊,凑到鼻尖轻嗅,含笑道:“娘娘您是不知道,咱们钟粹宫的库房,都快堆不下了。” 菡萏脸上也是欢喜之色:“光是陛下赐的那株南海赤红珊瑚树,就占了好大一片地方!还好娘娘將它摆在寢殿里,不然库房真的没地方放了。” “各宫娘娘、命妇们送的那些精致物件,琳琅满目。小明子他们几个光是搬进去,就累得够呛。” 菡萏语气活泼,带著少女的雀跃。 库房堆满,是帝王恩宠和宫中地位的象徵。她身为钟粹宫的大宫女,自然与有荣焉。 沈知念听著菡萏的形容,唇边的笑意深了些许:“挑些合用、精巧的摆件,替换下殿里旧了的。余下的登记清楚,妥善存放。” “是,娘娘放心!” 芙蕖脆生生地应下,眼睛亮晶晶的。已经开始在心里盘算,哪些物件摆出来更好看了。 菡萏为沈知念簪上最后一支珠釵,退后半步端详,確认仪容完美无瑕。 镜中盛装之下的娘娘,更显威仪与嫵媚! 菡萏看著,心中满是骄傲。 沈知念缓缓起身,宽大的留仙裙摆如水波般漾开。晨光落在她身上,仿佛为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 芙蕖端详容光绝世的娘娘,眼中是纯粹的欣赏与忠诚。 然而,她清秀的眉宇间,却凝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声音也压得低了些:“娘娘,昨日大小姐的那番做派,奴婢瞧著……事出反常必有妖!” 沈知念的目光在铜镜中与芙蕖交匯,那双嫵媚的狐狸眼里掠过一丝瞭然,旋即又归於平静。 她声音听不出喜怒,带著一种居高临下的淡漠:“本宫自然看出了她的反常,只是昨日是本宫生辰,难得的好日子,本宫实在懒得为这等跳樑小丑费神,平白坏了兴致。” 后来南宫玄羽一直在,沈知念更腾不出手去理会沈南乔了。 她缓缓起身,步態从容地走向窗边。 窗外秋阳正好,映照著沈知念绝美的侧脸,带著隨著位分水涨船,高而日益增长的威仪。 “芙蕖,你要明白……” 沈知念的目光投向远处金碧辉煌的宫檐,声音平静:“本宫如今是宸贵妃,协理六宫,掌著偌大的后宫权柄。明枪暗箭,桩桩件件都需应对。” “庄妃心思深沉,王嬪上躥下跳,巴答应那边也需时刻提防……还有前朝那些蠢蠢欲动,试图借后宫生事的手。本宫的精力,要放在这些对手身上。” 说到这里,沈知念顿了顿,语气里带著一种俯视尘埃的漠然:“至於沈南乔……一个空有虚名的陆家妇,在本宫面前连尘埃都算不上,早已构不成什么威胁。她那点心思和手段,翻不起浪。” 沈南乔在沈知念眼中,確实已如螻蚁。 过往的恩怨纠葛,在如今的沈知念看来,不过是上不得台面的小打小闹。 她已站在云端,何必低头去看泥泞里的挣扎? 然而芙蕖的话,终究在沈知念心底留下了一丝涟漪。 沈南乔昨日的那番幡然醒悟,与她记忆中那个自视甚高,处处要压她一头的嫡姐,实在是大相逕庭。 沈知念话锋一转,声音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是属於上位者的谨慎:“不过你提醒得也对。” “她昨日之举,反常得太过刻意。本宫虽不惧她,但也不喜被人在暗中窥伺。更不想让一只自以为聪明的虫子,坏了本宫的心情。” 沈知念微微侧首,目光落回芙蕖身上,带著一种掌控全局的从容,吩咐道:“派人去查查,沈南乔在避暑山庄『静养』的这几个月,究竟发生过什么。” “本宫要事无巨细,尤其是她接触过什么人,或者……有没有发生过什么『意外』。” 第1096章 他要向父亲证明,他绝非池中之物 芙蕖立刻躬身应下:“是,娘娘。” 菡萏脸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情。 她就知道,娘娘绝不会真的忽略掉任何一丝潜在的风险,哪怕那风险看似微不足道。 沈知念重新將视线,投向窗外明净高远的秋日晴空。阳光洒在她华美的宫装上,珠翠折射著璀璨的光芒。 沈南乔……不过是一点小小的尘埃,吹开便是。 但她容不得半点尘埃,在不该出现的地方碍眼。查清楚,不过是防患於未然,图个清净罢了。 她真正的心力,要放在那盘更大的棋局之上! …… 林修的书房內。 烛火摇曳,映照著他俊朗却略显苍白的侧脸。 他手中捏著刚派心腹从隱秘渠道取回的匣子,指尖灵活地挑开锁扣,抽出里面的信笺。 沈南乔的字跡映入眼帘,带著强烈的恨意与孤注一掷的依赖。 字字句句都在控诉,沈知念的假作大度和视她如尘埃,诉说著沈茂学严令她敬重沈知念的锥心屈辱。 最后,是將身心、性命皆繫於他身的卑微託付。 林修的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容:“很好……”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清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著信纸上沈南乔的名字,仿佛在摩挲一枚即將发挥关键作用的棋子:“一切都在按预期发展。” 沈南乔对宸贵妃的恨意,已如淬毒的藤蔓,深深扎根,缠绕入骨! 这正是他想要的。 这滔天的恨意,將成为刺向沈知念最锋利的武器! 只要沈南乔一步步靠近宸贵妃,博取那毒妇一丝的鬆懈和信任,他的计划便成功了大半! 林修的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眼底翻涌著刻骨的阴鷙与不甘。 宸贵妃! 这个名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心头。 自从她入宫得宠,他的家族便处处受制。 父亲在朝堂上屡遭针对,许多原本唾手可得的利益,被生生斩断,家族声望隱隱有下滑之势。 连他那向来老谋深算的父亲,对著宸贵妃的步步紧逼,竟也有些束手无策之感。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沈知念……” 林修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这个名字,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你加诸於我家的羞辱与阻碍,我定要你百倍偿还!” “待你从云端跌落,粉身碎骨之时,父亲便会明白,谁才是真正能重振门楣的人!” 他要向父亲证明,他绝非池中之物! 胸中的復仇之火,让林修下意识攥紧了拳头,隨即又因风寒未愈而一阵低咳。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气血,眼中算计的光芒更盛。 沈南乔这颗棋子,已经成功被他利用了。但还需要继续维护,才能发挥最大效用。 不能让她在孤军奋战中冷了心,或者生出別的枝节。 看来得找个时间去陆府一趟了。 如此才能让她更加死心塌地。 温言软语,加上对未来长相廝守的许诺,是对付沈南乔那种沉浸在情爱幻想中的女人,最有效的武器! 就在林修沉浸於谋划之际,书房的门被轻轻叩响。 “夫君?” 是林菀温婉的声音。 林修眼神一凛,迅速將信笺塞回匣子,飞快地藏入书案最底层的暗格。 待他抬起头时,脸上已换上了带著几分病容的温和:“进来吧,菀娘。” 门被推开,林菀端著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走了进来。 她今日穿著家常的粉色袄裙,脂粉未施,眉眼间带著显而易见的担忧。 暖黄的烛光映著她温婉的侧脸,显得格外柔和。 “夫君,该喝药了。” 林菀將药碗轻轻放在书案上,避开那些摊开的公文,柔声道:“今日感觉可好些了?风寒入体最是磨人,夫君千万要保重身子。” 说这话的时候,她伸出手,自然而然地想去探林修的额头,动作里满是关切。 看著妻子眼底纯粹的担忧和温柔,林修的眼底闪过了一丝复杂…… 菀娘待他始终如一,温婉体贴,毫无保留。 而他……却为了那见不得光的计划,为了向父亲证明自己,利用另一个女人的感情,甚至不惜自伤身体欺骗她。 愧意在林修眼底一闪而过,快得几乎无法捕捉。 “劳烦菀娘了。” 林修的声音带著病后的沙哑,微微侧头避开了林菀探来的手,顺势端起药碗,掩饰住那丝不自然:“喝了药感觉鬆快些了,只是还有些乏力。不打紧。” 苦涩的药汁入口,灼烧著喉咙,也仿佛在灼烧著他心底那点微弱的愧疚。 林修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坚定之色。 为了家族,为了向父亲证明自己,为了扳倒那个权倾后宫的宸贵妃,他必须走下去! 沈南乔是他计划中最关键的一环,他不能放弃。 至於菀娘…… 林修的目光落在妻子温顺的眉眼上。 她是他的结髮妻子,是他明媒正娶的正室夫人。无论外面如何,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待他功成之日,定会加倍补偿她的委屈。她会是他唯一的,永远尊贵的正妻! “菀娘放心。” 林修放下药碗,对林菀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带著病弱的苍白:“为夫会儘快好起来的,不会让你担心太久。” 林菀看著他喝下药,脸上终於露出些许宽慰的笑容,柔声道:“那就好。” “夜深了,夫君喝了药就早些歇息吧,莫要再劳神看这些公文了。” 林修温声道:“好,听菀娘的。” 他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扫过书案下,那个隱藏著秘密的暗格。 陆府之行,必须儘快安排。安抚好沈南乔,他的棋局才能继续落子。 林菀回以一个温婉得体的浅笑,体贴地替林修拢了拢肩上微敞的外袍,指尖触到他衣料下略显单薄的肩膀,动作轻柔。 她微微福身,姿態无可挑剔:“那妾身先告退了,夫君早些歇息。” “嗯,菀娘也早些歇息。” 林修目送著她。 林菀端起空了的药碗转身,步履平稳地走出了书房,轻轻带上了房门。 门轴转动发出轻微的一声“吱呀”,將內外仿佛隔绝成了两个世界。 第1097章 她看到那对玉璧时,高兴吗(103万打赏) 就在房门合拢的瞬间,林菀脸上那温婉得体的笑容,如同被寒风吹散的薄雾,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冰冷的平静,只有那双垂下的眼眸深处,翻涌著痛楚。 她没有立刻离开,静静地站在紧闭的书房门外,背脊挺得笔直,像一尊没有温度的玉雕。 屋內隱约传来林修压抑的咳嗽声,还有纸张翻动的细微声响。 那咳嗽声,此刻听在她耳中,不再是病弱,而是虚偽的作態! 林菀忽然想起自己嫁给夫君时,十里红妆,满城艷羡。 她以为觅得了良人,从此举案齐眉。 她为他打理后宅,孝顺公婆,甚至……甚至忍受著无子的压力,默默饮下那一碗碗苦涩的助孕汤药! 可结果呢? 结果就是她的夫君,为了一个身份敏感,不知廉耻的有夫之妇,费尽心机,欺瞒哄骗,甚至可能……手上沾了人命! 那刘大夫的消失,始终沉甸甸地压在林菀的心头。 她一步步抬脚往自己的房间走去,思绪却越发清明。 之前她以为,夫君是被沈南乔的狐媚手段迷了心窍。 可越想,林菀越觉得不对劲。 家族与宸贵妃有著血海深仇,夫君就算再想找女人,也不可能去找宸贵妃的姐姐。 那么……这是为什么呢? 还是说……他根本就是看中了沈南乔的身份,看中了她与宸贵妃那点微薄的血缘关係? 他在利用那个女人! 利用她的恨意,利用她的愚蠢,去对付权倾后宫的宸贵妃? 这个认知,让林菀的心瞬间沉入了冰窖…… 原来,在夫君眼中,她这个正妻的体面,她付出的感情和承受的委屈,都抵不过他向上攀爬的野心…… “呵……” 一声极轻的嗤笑,从林菀紧抿的唇间逸出,带著无尽的悲凉与自嘲。 她缓缓抬起眼,眼底再无半分温婉柔情,只剩下淬了冰的恨意。 …… 晋王府。 书房內只点了一盏昏黄的烛火,光影在晋王俊美却略显阴鬱的脸上跳跃。 齐侧妃垂首恭立在书案前,姿態温顺,脸上敷著的厚厚脂粉,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更加苍白,像一张精心描绘的面具。 她微微抬眼,覷著晋王的脸色,声音带著一丝邀功般的轻快:“王爷,妾身已按您的吩咐,在宸贵妃娘娘的生辰宴上,將金缕星辉璧献上了。” “她收下了,还让妾身转告王爷,心意已收到,望王爷在府中静心思过,不负陛下期望。” 齐侧妃刻意加重了“心意已收到”几个字,暗示著宸贵妃似乎领了这份情。 在她看来,王爷此举无疑是明智的。宸贵妃风头正盛,与其结怨不如示好,这份重礼便是最好的投石问路。 晋王原本有些漫不经心的目光,在听到“宸贵妃”三个字时,骤然凝聚。 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著的茶盏边缘,声音听起来很平静,却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她……看到那对玉璧时,高兴吗?” 齐侧妃微微一怔。 王爷问的不是宸贵妃反应如何。 也不是態度怎样。 而是……高兴吗? 这关注点,似乎有些过於奇怪了…… 一丝微妙的违和感掠过心头,但齐侧妃不敢深究,只当王爷是关心礼物是否投其所好,以便判断拉拢的效果。 她努力回忆著沈知念当时的表情,斟酌著回道:“回王爷,宸贵妃娘娘当时並未有太多情绪外露。” “不过,她收下贺礼时言笑晏晏,还特意赞了玉璧稀世罕见,说甚是喜欢。想来……应是高兴的。” 晋王低声重复著这四个字,像是在品味什么珍饈:“甚是喜欢……” 烛火映在他深不见底的眸子里,跳跃著一簇幽暗不明的光。 他唇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细微的弧度,像是欣慰,又像是某种扭曲的满足:“她喜欢……就好。” 这语气,这神態…… 齐侧妃心中的那点违和感更重了。 王爷对宸贵妃娘娘的关注,似乎超出了单纯的拉拢? 她压下心头的疑惑,试探著问道:“王爷,接下来……我们该如何进一步拉拢宸贵妃娘娘?妾身是否还需再做些什么?” “只是……宸贵妃娘娘深得圣心,心思也极为玲瓏,寻常手段恐怕难以真正打动她……” 晋王摩挲茶盏的手指倏然顿住。 他抬起眼,目光沉沉地落在齐侧妃身上,眼神不再是往日的审视或算计,反而像蒙上了一层浓雾,带著令人齐侧妃看不懂的情绪。 “拉拢宸贵妃之事……” 晋王的声音恢復了惯有的温润平稳,却透著一股不容置喙的冷淡:“你做得很好,但不必再操心,本王自有主张。” 自有主张? 齐侧妃心头一跳。 王爷这话的意思,是嫌她多事了? 还是……所谓的拉拢,背后有她不能知晓的图谋? 齐侧妃不敢再问,连忙垂下头,恭敬道:“是,妾身明白了。” “王爷若没有其他吩咐,妾身便告退了。” 晋王挥了挥手,目光已重新落回面前摊开的书卷上,仿佛刚才那带著异样情绪的问询,从未发生过。 齐侧妃福了一礼,小心翼翼地退出了书房。 沉重的房门在身后合拢,隔绝了书房里那压抑而怪异的气氛。 秋夜的凉风拂过庭院,吹得齐侧妃裹紧了身上的披风。 她站在廊下,望著天上稀疏的星子,心头那股挥之不去的违和感,终究还是被另一种更熟悉的情绪取代了。 失落…… 今天……王爷没有动手。 他甚至连一句重话都没有对她说,只是那样冷淡地让她不必操心,就打发她出来了。 齐侧妃下意识地抚了抚,自己敷著厚厚脂粉的脸颊,这是她精心描画,等待著承受疼痛的妆容。 她甚至……隱隱有些期待那熟悉的,带著羞辱意味的掌摑或鞭笞。 可今天什么都没有。 王爷的心思,似乎完全被那对送出去的玉璧,和那个高高在上的宸贵妃占据了。 对她,只剩下彻底的忽视…… 一股失落感攫住了齐侧妃。 她缓缓走下台阶,脚步有些虚浮。 真可惜啊……今天挨不了打了。 第1098章 林菀到詹巍然府上打探消息 林菀是太常寺卿府上的大小姐。 她的二妹林霜,正是禁军统领詹巍然的妻子。 或许是因为被夫君和沈南乔的事弄得心烦意乱,这天,林菀来了詹府探望怀孕的二妹。 詹府的庭院秋色正浓,几株金桂开得正好,甜香馥郁,沁人心脾。 阳光透过雕窗欞洒进暖阁,映照著林霜微微隆起的小腹。 她正倚在铺著软缎的美人榻上,脸上洋溢著即將为人母的柔和光辉,气色红润,眉梢眼角都是掩不住的幸福。 林菀坐在一旁的绣墩上,手中捧著一盏温热的红枣茶,目光落在二妹明显丰腴了的脸颊,和隆起的肚子上。 詹巍然贵为禁军统领,深得帝王信任,虽公务繁忙,但对妻子的呵护是有目共睹。 詹府上下,更是將这位怀有身孕的少夫人捧在手心。 这本该是一幅令人欣羡的画卷,可林菀看著,心头却像堵著一块浸了黄连的絮,又苦又涩…… 曾几何时,她初嫁给夫君时,也是这般模样。 夫君俊朗温润,家世显赫。 她也曾满心欢喜地憧憬过举案齐眉,儿女绕膝。那时的柔情蜜意,似乎还在眼前。 可如今呢? 夫君那张温润如玉的脸庞,在她心中只剩下虚偽的算计,和冰冷的欺骗。 他心中装著的,是为家族復仇,是为了前程向上攀爬。 对比林霜这被呵护著的幸福,林菀只觉得无比讽刺…… 命运何其不公! 她恪守本分,谨遵妇德,换来的却是背叛和欺骗。 而妹妹似乎轻而易举,就得到了她曾经拥有,如今却破碎不堪的一切…… “姐姐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林霜注意到了林菀眉宇间挥之不去的阴鬱,声音带著关切,打断了林菀翻涌的思绪:“姐姐的脸色瞧著似乎不大好?” 林菀猛地回神,强迫自己挤出一个温婉的笑容,掩饰住眼底的寒霜:“没什么,许是昨夜没睡安稳。” “听说你近日害喜好些了,便过来看看你。” 她放下茶盏,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林霜的小腹:“孩子已经四个多月了,可要仔细些。” “多谢姐姐掛心。” 林霜抚著肚子,笑容甜蜜:“夫君特意请了擅长照料孕妇的太医来瞧过,说胎相很稳。就是偶尔还有些犯懒,不爱动弹。” 姐妹俩閒话了几句家常,暖阁里气氛温馨,桂香浮动。 林菀的心却像沉在冰冷的湖底。 她今日来,看望妹妹是真,但更重要的是打探消息。 妹夫詹巍然身为禁军统领,负责宫禁安全,虽不直接插手后宫事务,但宫闈之內的一些风吹草动,尤其是涉及高位妃嬪的动向,他多少会知晓一二。 “说起来……” 林菀端起茶盏,用杯盖轻轻撇著浮沫,语气放得极其自然,如同姐妹间的閒谈:“前几日宸贵妃娘娘的生辰宴,真是好大的排场,连晋王殿下都特意让侧妃献了重礼示好呢。”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林霜脸上,声音压低了些,带著一丝恰到好处的好奇:“对了,霜儿,你可听妹夫提起过……那位陆夫人,就是宸贵妃娘娘的姐姐。” “她在宫宴上那般做派,后来……可曾真的递牌子进宫,去探望宸贵妃娘娘了?” 问出这句话时,林菀的心微微提起。 只有知道沈南乔下一步的动向,知道她是否真的能靠近宸贵妃,她才能更好地布局,报復沈南乔与夫君! 林霜脸上的笑容淡了些,眼中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她虽性子单纯,但嫁入詹府,耳濡目染之下,也深知宫闈之事敏感。尤其是涉及宸贵妃娘娘这样的人物,更是忌讳。 “姐姐。” 林霜坐直了些身体,声音也压低了些,带著一丝规劝的意味:“巍然他虽在宫中当值,但职责只在护卫陛下和宫禁安全,从不掺和后宫娘娘们的事情。” “打探后宫妃嬪的动向……这可是大忌。” 她看著林菀,眼神里带著不解和探究:“姐姐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可是……有什么事?” 林菀心头一凛。 妹妹的反应比她预想的要敏锐。 她立刻垂下眼帘,掩饰住那一闪而过的慌乱,隨即露出一个带著无奈和些许自嘲的苦笑:“我能有什么事?” “不过是那日宫宴上,陆夫人那番痛改前非的样子,演得太过真切。” “你也知道,沈家姐妹关係微妙,在京城也不是什么秘密。我不过是好奇,宸贵妃娘娘那般聪慧通透的人,是否真的会被打动,愿意给她这个姐姐几分薄面罢了。” 隨即,林菀轻轻嘆了口气:“说到底,都是些旁人家的閒事,是我多嘴了。” 这个理由听起来合情合理。 沈家姐妹的关係,確实是京城贵妇圈里,茶余饭后的谈资之一。 林菀作为林修的妻子,与沈家並无直接关係,以好奇为由搪塞过去,倒也说得通。 林霜看著姐姐脸上的无奈和自嘲,紧绷的神经稍稍放鬆了些。 她相信姐姐的解释,毕竟姐姐一向端庄持重,不至於去掺和那些危险的事情。 “原来是这样。” 林霜释然地点点头,又靠回软枕上:“巍然他口风紧得很,从不与我说这些。” “宸贵妃娘娘是否召见过陆夫人,我確实不知情。不过……” 她想了想,补充道:“若真有此事,想必动静也不会小,总能听到些风声的。” 林菀附和著,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妹妹说得是。” 温热的茶水,却暖不了她心底的冷意。 看来从妹妹这里是得不到確切消息了,妹夫果然谨慎。 看著林霜脸上浮现出的幸福笑容,林菀只觉得讽刺。 她放下茶盏,正准备再寻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却见林霜忽然蹙起眉头,抬手捂住了嘴,发出一声压抑的乾呕。 林菀连忙起身,关切地扶住妹妹的手臂:“怎么了?可是又难受了?” 林霜摆摆手,脸色有些发白:“没……没事,就是突然有点反胃……” 看著妹妹不適的样子,林菀心中因打探无果而生的烦躁,终究被一丝真实的担忧压了下去。 第1099章 宸贵妃知道沈南乔与人私通 她轻轻拍抚著林霜的背,柔声道:“快別说话了,躺好歇著。” “我去让人给你端碗温热的梅子汤来压一压。” 林菀起身唤来丫鬟,吩咐下去。 她的探望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小石子,虽未掀起惊涛骇浪,却也在林霜心中留下了一圈圈挥之不去的涟漪。 姐姐离去后,暖阁里馥郁的桂香依旧,林霜却没了方才的愜意。 她抚著微微隆起的腹部,秀气的眉头轻轻蹙起。 姐姐今日的言行举止看似关切,可最后那些关於陆夫人和宸贵妃的问话,终究显得突兀了些。 林霜虽性子温婉,但並非愚钝。 她深知自己的夫君詹巍然,身处何等位置。禁军统领,拱卫宫禁,守护帝王安危,那是真正立於刀尖之上的差事! 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暗中盯著,等著揪他或詹家的错处。 一步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復! 连带著腹中尚未出世的孩子,都可能会受牵连…… 林霜相信姐姐绝不会存心害她,姐妹情深,这点毋庸置疑。 可姐姐嫁的是那样显赫的人家! 偏偏姐姐的夫家……与如今圣眷正浓的宸贵妃娘娘关係微妙,甚至隱隱对立…… 林霜虽不关心朝堂风云,但也听夫君偶尔提过一两句。 姐姐今日突兀的打探,是否与这层关係有关? 是否……是姐姐的夫家,想要从她这里套取什么消息? 这个念头一起,林霜心头便是一紧。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她不能让夫君陷入可能的危险境地,更不能让詹家因为她的一时疏忽,而遭遇不测。 林霜的担忧,一直持续到夜色渐深。 詹巍然披著一身秋夜的寒气回到府中,先去看了熟睡的妻子,动作轻柔地为她掖好被角。 林霜却並未睡著,在他靠近时便睁开了眼,眼中带著一丝忧虑。 詹巍然立刻察觉到妻子的异样,在床边坐下,粗糙却温暖的大掌覆上她的小腹,声音低沉而关切:“怎么这么晚还没睡?可是身子不適?” 林霜摇摇头,握住詹巍然的手,將白日里林菀来探望,以及最后问及陆夫人是否入宫探望宸贵妃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她语气平缓,没有添油加醋,只是陈述事实。 末了,林霜看著詹巍然刚毅的脸庞,轻声道:“……夫君,我知道姐姐或许只是好奇,但我总觉得……这事有些突兀。” “我怕……怕给你惹麻烦。” 詹巍然听完,浓黑的剑眉微微拧起,烛光下,稜角分明的脸庞显得更加深邃。 他轻轻拍了拍林霜的手背以示安抚,眼神却锐利起来。 林菀…… 他与这位妻姐並无深交,只知她是太常寺卿的嫡长女,嫁入了京城最显赫的世家。 而那个权贵之家,与宸贵妃娘娘之间的不对付,在詹巍然这个帝王近臣眼中,並非秘密。 宸贵妃娘娘的崛起,显然阻碍了林菀夫家的路。 林菀今日特意来霜儿这里,看似閒谈,实则打探宸贵妃娘娘与陆夫人的动向,这绝非是因为寻常的好奇心。 背后是否牵扯到,她夫家对宸贵妃娘娘的某种图谋? 他们想从陆夫人身上找到突破口? 还是想……利用陆夫人与宸贵妃的关係做文章? 詹巍然的心头瞬间拉响了警铃! 他深知后宫倾轧的残酷,更明白宸贵妃娘娘如今看似烈火烹油,实则身处风口浪尖。无数双眼睛,无数盘根错节的势力,都在暗中窥伺,等待著她露出破绽。 詹巍然永远记得,若非宸贵妃娘娘的人救了霜儿,霜儿恐怕早已…… 宸贵妃娘娘对霜儿有救命之恩,这份恩情,重於泰山! 他绝不允许任何人,利用任何途径,去伤害或算计宸贵妃娘娘! 尤其是,他们竟试图把手伸到詹家,伸到他单纯不諳世事的妻子这里! 詹巍然看著林霜担忧的眼眸,沉声道:“霜儿,你做得对,此事確实不该多言。” “宫闈之事,尤其涉及高位娘娘的动向,是绝对的禁忌。以后若再有人问起,无论何人,你只推说不知便是。” 他语气郑重,带著不容置疑的威严。 林霜连忙点头:“我记住了,夫君放心。” 詹巍然安抚地吻了吻林霜的额头:“睡吧,別多想,一切有我。” 待林霜呼吸渐渐平稳,陷入安睡后,詹巍然才轻轻起身。 他走到窗边,望著外面沉沉的夜色,眼神锐利如鹰。 林菀今日的举动绝非小事,这很可能是一个信號,预示著她的夫家那边,正在围绕陆夫人和宸贵妃娘娘,策划著名什么。 他必须將此事告知宸贵妃娘娘! 不是想邀功,而是为了报恩。 宸贵妃娘娘聪慧绝伦,定能从中看出端倪,早做防备。 至於如何告知…… 詹巍然目光沉凝。 他不能贸然去钟粹宫,更不能留下任何书面痕跡。 需得寻一个不引人注目的时机,將这份警示,悄无声息地递到娘娘信任的人手中。 …… 钟粹宫。 主殿。 鎏金兽炉中薰香裊裊,气氛是午后惯有的静謐慵懒。 沈知念正倚在临窗的贵妃榻上,指尖拨弄著一枚温润的羊脂白玉佩,这是四皇子今日玩耍时落下的。 芙蕖脚步匆匆地从外间进来,手中捧著一卷薄薄的册子,脸色却异常凝重,甚至带著一丝难以掩饰的震惊,连素日的沉稳都险些掛不住。 她走到沈知念榻前,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压得极低,却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娘娘,您前些日子吩咐查探大小姐在避暑山庄的事……有结果了。” 沈知念拨弄玉佩的手指微微一顿,抬眸看向芙蕖。 芙蕖向来持重,能让她露出如此神情,想必是查到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哦?” 沈知念的声音带著一丝慵懒的好奇:“说说看。” 芙蕖將册子呈上,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几乎是咬著牙吐出那几个字:“大小姐她……在避暑山庄期间,竟、竟与人……私通!” “私通?!” 这两个字如同平地惊雷,瞬间炸响在內室! 第1100章 此次秋猎,臣妾便不隨驾了(104万打赏) 旁边的菡萏猛地捂住嘴,杏眼圆睁,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惊骇! 沉稳如林嬤嬤,神色也十分震惊。 大小姐居然…… 她在沈家伺候了大半辈子,也算是看著大小姐从粉雕玉琢的小糰子,长成亭亭玉立,眼高於顶的沈家嫡长女。 林嬤嬤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许多画面。 幼时的大小姐,穿著精致的衣裙,被僕妇簇拥著,看向庶出妹妹时那毫不掩饰的优越眼神。 稍大些,她自詡人淡如菊,不屑与庸脂俗粉为伍,处处彰显自己高洁脱俗的模样。 即便是嫁入陆家后,大小姐每次回府省亲,也总是端著那份清高的架子,仿佛与这尘世格格不入。 这样一个把清高和体面刻在骨子里,把嫡女身份看得比天还重的大小姐,竟然、竟然在避暑山庄与人私通?! 林嬤嬤不是没看出大小姐对娘娘的嫉妒,喜欢跟娘娘暗中较劲。 但她一直以为,那不过是姐妹间的小齟齬,是大小姐心高气傲放不下身段。 林嬤嬤万万没想到,大小姐竟会自甘墮落到如此地步…… 沈知念也著实怔了一下。 短暂的错愕之后,她绝美的脸上,缓缓浮现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陆江临对陆母有著近乎病態的依恋,千里迢迢赴任滎阳知县,竟只带了陆母,把妻子独自留在京城。 “呵……” 一声极轻,带著无尽嘲讽的冷笑,从沈知念的唇间逸出。 陆江临若是知道他明媒正娶的夫人,在京郊给他戴了这么大一顶绿帽子…… 沈知念一点也不同情陆江临,只觉得这一幕荒诞得令人发笑。 她甚至有点迫不及待想看看,当那对母子得知真相时,会是怎样一副精彩的表情? “本宫这位好姐姐胆子倒是不小,陆家这顶绿帽,戴得可真是又高又稳。” 沈知念的声音带著一丝戏謔,如同在点评一出闹剧。 她顿了顿,凤眸微眯:“那个男人是谁?” 芙蕖连忙回神,收敛起震惊,道:“回娘娘,据避暑山庄那边传回的消息,还有几个洒扫婆子的口供。与大小姐来往密切的,是一个名叫『林修』的富商。” “此人在大小姐入住山庄后便频繁出入,对外称是处理山庄的產业事务,实则……” 后面的话芙蕖没说,但意思不言而喻。 “林修?” 沈知念念著这个名字,指尖轻轻敲击著榻边的紫檀木扶手,发出篤篤的轻响。 富商? 呵。 沈南乔再怎么说也是沈家嫡女,陆家正妻。一个寻常富商,如何能有胆量,又有何资本,去招惹这样的官家女眷? 其中的风险,远非寻常商人所能承担。 沈知念的脑海中,迅速掠过那日生辰宴上,沈南乔表现出的悔恨和討好。 难道……她態度的剧烈转变,与那个叫林修的富商有关? 是那个男人在背后攛掇,利用沈南乔的愚蠢,让她甘愿放下身段,来自己面前演戏? “芙蕖。” 沈知念的声音带著洞悉一切的锋芒:“沈南乔是有夫之妇的事,在京城不是秘密。对方既然敢冒如此大的风险接近她,用的未必是真名。” “这个『林修』绝不简单,给本宫继续查!” “本宫倒想知道,他究竟是哪路神仙,敢把主意打到本宫眼皮子底下来!” 芙蕖眼中也燃起了斗志:“是!娘娘。” 大小姐愚蠢自毁也就罢了,竟还有人敢利用她来算计娘娘?简直是不知死活! 沈知念重新靠回软枕,指尖无意识地捻著那枚小小的玉佩,唇角勾起一抹冰冷而玩味的弧度。 沈南乔这步棋,下得真是又臭又险。不过,倒是给她无聊的生活,平添了几分乐子。 光是想想,沈知念都觉得兴奋:“本宫倒要看看,这顶绿帽子底下,还藏著多少见不得光的蛇鼠……” 一晃又是几日过去。 秋意渐浓。 离皇家秋猎启程的日子,只剩半个多月。 往年此时,后宫早已因隨行名单而暗流涌动,今年尤甚。 能隨驾秋猎,不仅意味著帝王的看重,更可能在远离深宫的广阔天地里,博得一丝额外的恩宠。 钟粹宫外,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暗中窥伺,多少颗心悬在半空,既紧张又期待。 连带著宫人们行走间的步履,都带著几分小心翼翼。 名单一日未定,这无形的压力,便一日重过一日…… 沈知念端坐內殿,指尖翻过一页帐簿,神色平静。 她自然知晓外面的暗涌,也明白这份名单的分量。 作为协理六宫,深得帝心的宸贵妃,这份名单最终的决定权虽在陛下,但她的意见无疑举足轻重。 许多人的命运,都在沈知念硃笔轻点之间。 “娘娘。” 菡萏脚步轻快地进来稟报,圆脸上带著一丝惊讶:“雪妃娘娘来了,正在外殿候著。” 沈知念翻动帐簿的手指微微一顿。 雪妃? 她性子清冷如寒梅,素来独来独往,除了必要的宫务往来,几乎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却在秋猎名单悬而未决的敏感时刻前来…… 莫非雪妃也是为了秋猎伴驾之事? 她虽一向表现得无欲无求,但秋猎毕竟是一年一度的大典,意义非凡。 或许是为了二公主的前程,或者尉迟家在军中的体面? 还是说……雪妃对这些不感兴趣? 沈知念放下帐簿,神色恢復如常:“快请雪妃进来。” “是。” 片刻后,雪妃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內殿门口。 她依旧穿著一身素净的月白宫装,髮髻间只簪了一支简单的白玉簪,通身无半点多余装饰。 清冷的面容在殿內暖融的光线下,也仿佛带著一丝拒人千里的寒意。 “臣妾参见宸贵妃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雪妃的声音如同碎玉相击,清泠悦耳,却也听不出什么情绪。 “雪妃不必多礼,赐座。” 沈知念含笑示意菡萏看茶。 雪妃並未过多寒暄,落座后,目光平静地看向沈知念,开门见山道:“臣妾今日冒昧前来,是想与娘娘说一声,此次秋猎,臣妾便不隨驾了。” 第1101章 詹巍然报信 此言一出,连一旁的菡萏和芙蕖,都忍不住交换了一个诧异的眼神。 不去秋猎? 这可是多少妃嬪求之不得的机会! 沈知念眼中也掠过一丝讶异,但更多的是瞭然:“哦?秋猎盛事,难得热闹,妹妹为何不去?” 雪妃的神色依旧淡淡的,仿佛在陈述一件跟自己无关的事情:“谢宸贵妃娘娘关怀。” “只是二公主年纪尚小,前些日子又偶感风寒,身子骨一直不算强健。秋日风大,猎场奔波,恐於她休养不宜。” “臣妾放心不下,想留在宫中照顾她。” 这个理由听起来合情合理,充满了为人母的慈爱。 但沈知念那双洞察人心的狐狸眼,却轻易地捕捉到了雪妃眼底深处,那一闪而过的疏离和疲惫。 沈知念心中莞尔。 照顾二公主是真,但不想去凑那份热闹,不想应付猎场上的虚与委蛇的人们,不想面对帝王,恐怕才是更真实的原因吧。 雪妃对帝王的冷淡,在后宫並非秘密。 她所求的,不过是守著自己的一方天地,护著女儿平安长大。 猎场的喧囂与爭宠,於她而言,无异於一场避之不及的烦扰。 对此,沈知念並不意外,甚至有些欣赏雪妃这份清醒的疏离。 在人人都想往上爬的后宫,能如此明確地知道自己要什么,不要什么,並且敢於直言,实属难得。 “原来如此。” 沈知念放下茶盏,脸上露出理解的神情,声音温和:“二公主身子要紧,妹妹慈母之心,本宫明白。你留在宫中悉心照料,自然是正理。” 她顿了顿,隨即话锋一转:“既然妹妹留在宫中,本宫倒是有个不情之请。” “秋猎期间,本宫与陛下皆不在宫中,这偌大的后宫总需有人坐镇,处理日常事务。” “妹妹向来稳重持重,心思縝密,不知可否在本宫离宫期间,暂代本宫处理六宫事宜?” 这个提议,显然出乎雪妃的意料。 她清冷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明显的讶异,隨即是深深的思量。 暂代宸贵妃娘娘处理六宫事宜? 宸贵妃娘娘这无疑是將极大的信任和权柄,交託给她。 雪妃耳根薄红,沉默了片刻。 她虽不喜揽权,但也深知责任所在。 宸贵妃娘娘离宫,后宫若无高位妃嬪坐镇,確实容易生乱。 况且,这差事落在她头上,总比落在那些心思活络,可能藉机生事的人手上要好。 至少她所求的,只是后宫安稳,女儿平安。 “承蒙宸贵妃娘娘信任。” 雪妃抬起眼,目光清澈而平静,对著沈知念微微頷首:“娘娘放心,臣妾定当尽心竭力,维持后宫安稳,静待娘娘与陛下迴鑾!” 没有推諉,没有客套,只有一句清晰有力的承诺。 “好!” 沈知念展顏一笑,如同冰雪初融,带著一丝真诚的讚许:“有妹妹这句话,本宫便可安心隨驾了。” “后宫诸事,就託付给妹妹了!” 雪妃起身,再次福礼:“臣妾定不负宸贵妃娘娘所託。” “娘娘若无其它吩咐,臣妾便先行告退了。” 沈知念微微頷首,目送著雪妃清冷如月的身影离去,唇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 雪妃的留守,对她而言是意外之喜,也是最好的安排。 无心爭宠,只求安稳的雪妃坐镇宫中,远比一个野心勃勃,可能趁机揽权的人,更让她放心。 至於那些还在为秋猎名单悬心的人…… 沈知念的目光重新落回那本厚厚的帐簿上,指尖轻轻敲击著桌面。 名单很快就会尘埃落定了。 …… 深秋的宫道被清扫得纤尘不染,两旁高大的宫墙投下长长的阴影。 詹巍然身著禁军统领的玄色甲冑,带著一队亲兵例行巡视,步伐沉稳,眼神锐利地扫过每一个角落。 他始终牵掛著那件压在心头的事…… 妻姐林菀那日的突兀打探。 他一直想將此事传递给宸贵妃娘娘,奈何始终没找到机会。 詹巍然深知后宫耳目眾多,直接求见或递话都风险太大。他需要一个既稳妥,又能接触到娘娘心腹的时机。 詹巍然碰了许多次运气,终於在宫道上,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是菡萏! 宸贵妃娘娘身边那个活泼娇憨的大宫女。 她此刻正捧著一个精致的食盒,脚步轻快地朝著钟粹宫的方向走去。 詹巍然心头一动,立刻加快了步伐,扬声唤道:“菡萏姑娘!” 菡萏闻声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阳光落在了她圆润的脸上。 看清喊她的人是詹巍然,菡萏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情绪,但瞬间便归於平静。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面,迅速恢復了澄澈。 她曾对这位英武不凡的禁军统领,有过朦朧的好感。但那点少女心思,在知道他被陛下赐婚时,便被她亲手掐灭,深埋心底了。 如今再见,菡萏心中已无半分波澜。 “詹统领。” 菡萏微微福身,语气礼貌而平淡:“您唤奴婢,可是有事?” 詹巍然挥手示意亲兵原地等候,自己上前几步,在距离菡萏几步远的地方停下,確保声音既能让她听清,又不至於被旁人听去。 他压低了嗓音,神色郑重:“菡萏姑娘,有件事事关紧要,烦请务必转告宸贵妃娘娘。” 看到詹巍然的神色,菡萏也变得认真起来:“烦问詹统领,不知是什么事?” 詹巍然言简意賅,將林菀那日探望林霜时,特意询问陆夫人沈南乔,是否入宫探望宸贵妃的事,清晰复述了一遍。 末了,他补充道:“……內子觉得此事有些突兀,便告知了我。我思来想去,觉得其中或许有些蹊蹺,不敢隱瞒,特来告诉姑娘。” “我的妻姐林菀,是定国公府的二少夫人,身份敏感。她突然打探陆夫人动向,恐非是因为寻常的好奇心。” 菡萏听著,脸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定国公府。 陆夫人。 这两个名字组合在一起,本身就透著不寻常。 大小姐在避暑山庄的丑事刚刚被娘娘知晓,定国公府的二少夫人,却已经打探过她的动向,这绝非巧合! 第1102章 林修的真实身份 “詹统领放心。” 菡萏立刻肃容应下,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此事奴婢记下了,定会一字不漏,即刻回稟娘娘!多谢詹统领告知!” 她深知事关重大,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往钟粹宫走去。 詹巍然看著菡萏匆匆离去的背影,心头那块巨石才终於落下。 剩下的,只能看宸贵妃娘娘如何定夺了。 “娘娘……” 菡萏几乎是一路小跑著回到了钟粹宫,气息微喘。 她也顾不上平復,立刻屏退左右,將詹巍然的话原原本本,稟报给了正在批阅宫务的沈知念。 內殿瞬间安静下来。 沈知念执笔的手停在半空,一滴饱满的墨汁滴落在雪白的宣纸上,迅速晕染开一小团深色的痕跡。 她缓缓抬起头,那双总是带著三分慵懒,七分锐利的狐狸眼,此刻却如同淬了寒冰的深潭。 林菀……定国公府二少夫人…… 沈知念的脑海中,如同电光火石般,瞬间將近日所有纷乱的线索串联起来! 沈南乔在避暑山庄与人私通,对象是化名“林修”的“富商”。 林菀是太常寺卿的大女儿,但更是定国公府的二少夫人! 定国公的嫡长子早夭,柳时清被赐死,幼子柳时章被“发配”边疆。 剩下的,便只有那个存在感极弱,几乎被人遗忘的庶出次子! 沈知念的声音带著一丝冷厉:“定国公府那个庶出的二公子,是不是……叫『柳时修』?!” “柳时修?” 听到这个名字,心腹们全都愣住了。 这三个字如同一道惊雷,在她们耳边炸响! 芙蕖最先反应过来:“柳……柳时修?林修?!” “娘娘,难道那个林修,就是柳时修?!” “他用了妻姓,化名『林修』?!” 沈知念眼中是猎物终於浮出水面的兴奋:“定是如此!” 避暑山庄那边费尽心机都还没查出来的事,竟在此刻,以这样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被詹巍然无意中递到了她的面前。 难怪一个“富商”,敢招惹官家女眷。 难怪沈南乔会突然態度剧变,不惜放下身段来她面前演戏。 难怪林菀会突然打探沈南乔的动向。 一切的根源,都指向了定国公府! 指向了那个贼心不死,试图利用沈南乔这个蠢货来接近、算计她的柳家庶子,柳时修! “呵……” 沈知念冷笑一声,语气里带著无尽的嘲讽与森然杀机:“柳时修……好一个柳时修!” “本宫倒是小瞧了你这条漏网之鱼,竟把手伸到本宫眼皮子底下来了!” 芙蕖等人从巨大的震惊中回神,看向自家娘娘的眼神,充满了敬畏和后怕。 娘娘的推断合情合理,丝丝入扣。 若非詹统领今日送来这个看似不起眼的消息,她们也不可能这么快知道真相。 定国公府的庶子,化名接近大小姐,利用她的愚蠢和对娘娘的嫉妒…… 这背后的图谋,光是想想就令人不寒而慄! 芙蕖神色凝重道:“娘娘,定国公府与您早已势同水火,您不得不防啊……” 沈知念讥讽道:“本宫的那位好姐姐,挑男人的眼光倒是一如既往的『独到』。从前是陆江临那个没断奶的废物,如今是定国公府这包藏祸心的豺狼。” “真真是……蠢得让人嘆为观止。” 菡萏性子急,闻言立刻道:“娘娘,既然查明了那林修,不,柳时修的身份,咱们何不直接告诉大小姐?让她知道这姓柳的从头到尾都在骗她、利用她!” “大小姐再蠢,被人当刀子使总该明白吧?到时候她恨死了柳时修,自然不会再帮他对付娘娘,说不定还能反咬定国公府一口!” 沈知念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那双嫵媚的狐狸眼微微弯起,眼波流转间儘是洞穿世情的凉薄。 她慵懒地倚回软枕,红唇轻启,吐出的字句却像淬了冰的针:“告诉沈南乔?菡萏啊菡萏,你还是太天真,也太高估了本宫那位姐姐的脑子。” “本宫若此刻派人去对她说,让她醒醒吧,她那个情深义重的修郎,是定国公府的庶子,接近她只为利用她来对付本宫……” “你猜她会如何?” 沈知念顿了顿,目光扫过菡萏和芙蕖,漠然道:“她一个字都不会信,只会觉得是本宫见不得她好,嫉妒她终於寻得了真爱,故意编造谎言来离间她与她的修郎。” “她寧可活在柳时修为她编织的梦里,抱著那点可怜的温情溺死,也绝不愿、不敢去面对自己从头到尾被人当猴耍的残酷真相。” “她那点可怜的,支撑著她活下去的信念,全繫於柳时修一身。戳破柳时修,就等於戳破她所有的幻想。” “她承受不起这个真相,所以,只会更恨本宫。” 菡萏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娘娘的分析字字诛心,竟让她无言以对…… 芙蕖则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她更了解人心的幽暗,尤其是大小姐那被嫉妒蒙蔽的心。 “况且……” 沈知念话锋一转,眼中骤然迸射出锐利如刀的光芒,带著掌控棋局的自信:“既然知道了这步棋,知道了柳时修的身份,本宫又岂能放过这大好的机会?” 她缓缓坐直了身体,宽大的留仙裙摆如水波般滑落。 殿內烛火跳动,映照著沈知念绝美的侧脸,透著一股凛然的威势:“定国公府……呵!” “柳家这两年在本宫背后使了多少绊子,真当本宫不知?” “他们想借沈南乔这把钝刀来捅本宫,那本宫就让他们尝尝,什么叫作茧自缚,和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沈南乔这颗棋子,如今握在本宫手里了。她越是对柳时修死心塌地,越是对本宫恨之入骨,才越有用。” 说到这里,沈知念唇角的笑意加深:“柳时修想利用她来接近本宫,刺探消息。好,本宫就给他这个机会!” “他不是想让沈南乔博取本宫的信任吗?本宫如他所愿,给沈南乔一点甜头,让她以为自己真的能靠近本宫了。” 第1103章 將计就计(174万票加更) 芙蕖和菡萏屏息凝神,看著自家娘娘眼中闪烁的锋芒,那是属於猎手锁定猎物时的兴奋。 芙蕖轻声问道:“娘娘的意思是……將计就计?” “没错。” 沈知念微微頷首,声音带著不容置疑的决断:“詹巍然报的信很及时,既然柳时修的妻子也在暗中查探沈南乔,就说明定国公府內部並非铁板一块。” “柳时修与沈南乔的丑事,他的妻子未必不知情,甚至……可能深受其害。” 沈知念眼中精光一闪,一个更完整的计划,在脑海中迅速成型:“至於沈南乔……本宫会给她递牌子入宫的机会。” “她不是想『重修旧好』吗?本宫就给她这个体面。让她以为自己离本宫越来越近,把从本宫这里看到、听到的,一字不漏地传递给柳时修……” “只是,她传回去的消息是真是假,那就由本宫说了算了。” 沈知念微微扬起下巴,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仿佛已看到棋盘上,对手惊慌失措的脸。 她的声音轻缓,却字字如珠玉落盘,带著掌控全局的从容:“定国公府想玩螳螂捕蝉,本宫就让他们知道,谁才是那只稳坐高台,等著收网的黄雀。” “这把火,本宫不仅要让它烧回定国公府,还要让它烧得足够旺,烧掉他们伸出来的所有爪子!” 心腹们齐声道:“娘娘英明!” …… 夜浓如墨,將整个京城浸透。 陆府空旷得近乎死寂的庭院,在深秋的寒气里更显萧瑟。 梆子声遥遥传来,闷闷地敲了三下,像敲在人心上。 西厢房里,只余一盏残烛摇曳。 昏黄的光晕勉强撑开一小片天地,映照著拔步床上的人影,床幔里传来锦被摩擦的声音。 “……修郎!” 沈南乔破碎的声音带著哭腔:“成了……她信了!沈知念那贱人……她信我了!” 汗珠顺著她明艷的脸颊滚落,砸在凌乱的锦褥上,洇开深色的痕跡。 柳时修俯身吻住沈南乔嘴,將她的声音堵回去,只剩下沉闷的呜咽。 烛火不安地跳跃,將两人的影子投在帐幔上,如同鬼魅狂舞。 不知过了多久,疾风骤雨终於歇止…… 帐內瀰漫著浓烈的情慾气息。 沈南乔瘫软如泥,伏在柳时修汗湿的胸膛上,娇喘细细,脸上是饜足后近乎虚脱的潮红。 柳时修一只手仍揽著她光滑的脊背,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滑动著,感受著那肌肤下尚未平息的悸动。 他的呼吸渐趋平稳,眼底那层被情慾蒙上的迷离迅速褪去,只剩下深潭般的幽冷。 “乔娘。” 他开口,声音带著事后的沙哑,却异常清晰:“你做得很好!” 沈南乔满足地在柳时修胸前蹭了蹭,像只被顺了毛的猫,发出一声慵懒的鼻音。 柳时修的指尖在她汗湿的脊骨上流连,语气却陡然转沉:“宸贵妃既已信你几分,眼下便是个绝佳的机会。” “秋猎在即!” 沈南乔微微撑起身,几缕汗湿的乌髮黏在额角,眼中带著一丝茫然,隨即又被兴奋取代:“是皇家秋猎吗?修郎,你的消息真灵通!” 柳时修的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抬手將沈南乔颊边那缕湿发温柔地拨开,指腹状似无意地擦过她敏感的耳廓,引得她又是一阵细微的颤慄。 “生意人,消息若不灵通些,骨头都叫人嚼碎了。” 他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目光却紧紧锁住沈南乔的眼睛,带著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秋猎乃皇家盛事,亦是宸贵妃彰显恩宠的绝佳场合。” “她若真对你放下戒心,便该带你同去,既是给你的体面,也是姐妹情深的体现。” “乔娘,这是你真正靠近她、取信於她的关键一步!只有伴驾同去,你才能……知己知彼。” 最后一句话,柳时修刻意压低了声音,如同毒蛇吐出的信子,冰冷地钻进沈南乔的耳中:“才能……寻到为我们的孩儿报仇的时机!” “孩儿”二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瞬间烫穿了沈南乔此刻的所有迷离。 她眼中猛地爆发出淬毒的恨意,方才的温存荡然无存,只剩下蚀骨的疯狂。然后抬起头,紧紧抓住柳时修的手臂,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肉里。 “我去!我一定去!” 沈南乔声音尖利,带著破釜沉舟的决绝:“明日一早,我就递牌子入宫求见!” 她眼中燃烧著復仇的烈焰,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在猎场上,如何接近沈知念,如何將致命的刀刃,刺入那贱人的心口! 柳时修看著怀中女人因仇恨而扭曲的脸,感受著她身体因激动而起的细微颤抖,心中只有一片冰冷的算计,和掌控一切的快意。 他面上却依旧是那副深情款款,为她筹谋的模样。 柳时修手臂收拢,將沈南乔重新按回自己怀中,下頜轻轻抵著她的发顶,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边:“好乔娘,我知你心中苦楚。一切……都靠你了。” “待大仇得报,我们便能长相廝守了!” 沈南乔在他怀里用力点头,仿佛汲取著无穷的力量和勇气。 她的声音闷闷的,带著孤注一掷的狠劲:“修郎放心,为了你,为了我们的孩子,我什么都愿意做!” 窗外更深露重,寒气无声地侵蚀著窗纸。 屋內,那盏残烛的火苗挣扎著跳动了几下,终於“噗”地一声彻底熄灭,只余一缕细细的青烟裊裊升起,融入无边无际的黑暗。 帐內瞬间陷入一片浓稠的墨色,唯有两人依偎的轮廓,在死寂中若隱若现。 柳时修在黑暗中睁著眼,感受著怀中女人逐渐平復的呼吸和体温,唇角无声地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 秋日午后的钟粹宫,被一层暖融的金色阳光笼罩著。 鎏金兽炉中,上好的沉水香无声燃烧,青烟裊娜,在殿內弥散开清雅寧神的淡香。 沈知念斜倚在临窗的紫檀木雕软榻上,一袭天水碧的常服衬得她肤光胜雪,指尖正漫不经心地把玩著腕上那枚灵霄雾梦鐲。 第1104章 沈知念的下马威 羊脂白玉触手生温,內里云雾般的絮状纹理在日光下流转,更添几分清冷贵气。 殿內极静,只有香炉里,香灰偶尔塌落的细微声响。 芙蕖放轻了脚步进来,手中捧著一个光洁的青玉托盘。 托盘中央,静静躺著一块半掌大小,打磨得温润的象牙腰牌,牌面上清晰地刻著“陆沈氏南乔”几个小字。 “娘娘。” 芙蕖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地打破了一室静謐:“大小姐递了牌子进宫求见。” 沈知念拨弄玉鐲的指尖微微一顿。 来了。 比她预想的还要快。 柳时修那条毒蛇,倒是会驱使猎物。 沈知念抬起眼,目光並未落在那块腰牌上,反而越过芙蕖的肩头,投向窗外庭院里几株开得正盛的金菊。 那目光悠远,仿佛穿透了眼前景物,落到了某个更远的地方。 一抹极淡的笑意,如同初冬湖面凝结的第一层薄冰,缓缓浮现在沈知念绝美的唇角。笑意不达眼底,反而衬得她那双嫵媚的狐狸眼,愈发深邃莫测。 “呵……” 沈知念嗤笑一声,语气里带著毫不掩饰的讥誚:“本宫这位好姐姐,倒比定国公府的狗,还要听话几分。” 芙蕖垂首侍立,心领神会。 娘娘这句话倒是没错。 沈知念的目光,终於落在那块象牙腰牌上。 她的指尖不再把玩玉鐲,而是轻轻点了点软榻光滑的扶手,发出篤篤的轻响。带著一种慵懒的,近乎戏謔的节奏。 “既然她这般急著来表『忠心』,那就让她明日午后过来吧。本宫倒想瞧瞧,她这次又准备唱什么新鲜戏。” 说这话的时候,沈知念特意加重了“午后”二字,语调拖得悠长。 午后,既非清晨的郑重,亦非傍晚的亲近。是个不上不下,透著几分漫不经心,甚至怠慢的时辰。 “是,娘娘。” 芙蕖心领神会,立刻应下,捧著托盘无声退下。 殿內重归寂静,沉水香的青烟依旧裊裊。 沈知念重新靠回软枕,指尖再次抚上腕间冰凉的玉鐲,唇边那抹凉薄的笑意却未曾散去,反而更深了些许。 午后足够让那她位心浮气躁的姐姐,在宫门外焦灼地等上一阵了。 沈南乔越是焦灼不安,越是急於求成,在她面前悔不当初的戏码,才会演得越发用力。 越发……漏洞百出! …… 深秋的夜,寒气如跗骨之蛆,无声无息地渗入陆府后院。 拔步床內,沈南乔蜷在冰冷的锦被里,指尖一遍遍摩挲著那块光润微凉的象牙腰牌。 牌面上“陆沈氏南乔”几个小字,在窗外透入的稀薄月光下,泛著幽微的冷光。 白日芙蕖那平淡无波的一句“娘娘准了,请陆夫人明日午后覲见”,在沈南乔听来不亚於仙音! 沈知念那个贱人,终究是被她这副幡然悔悟的可怜相骗过去了! 她终於撬开了那道铜墙铁壁般的宫门! 沈南乔明艷的脸庞,在阴影里扭曲出兴奋的弧度。 “修郎……” 她低喃出声,带著一种近乎撒娇的颤音,指尖下意识探向身侧的锦褥。 空的。 沈南乔瞬间像被人泼了一盆冰水。 枕畔冰冷,被褥间只残留著昨夜疯狂后,一丝若有似无的香气。 修郎却早已离去,像一场短暂而灼热的幻梦。 巨大的失落感兜头罩下,將沈南乔心中的那点喜悦,冲刷得乾乾净净。 她所有的激动,骤然没了倾诉的地方,憋闷在胸口,沉甸甸地坠著。 沈南乔只能死死攥紧腰牌。 坚硬的稜角深深硌进掌心,带来尖锐的痛楚,才勉强压下她喉头那股酸涩的哽咽。 修郎不在。 这份她用尽浑身解数,忍著锥心刺骨的屈辱,才换来的进展,竟无人与她分享。 沈南乔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沉沉睡去的。 翌日。 她坐在妆檯前,菱镜里映出一张苍白却精心描画的脸。 沈南乔特意选了最素雅的衣裙,髮髻间仅簪一支银色步摇,务必將病后初愈,洗尽铅华的柔弱演到极致。 绿萝小心翼翼地为她整理著衣襟,大气不敢出。 她觉得夫人今日的眼神,沉得像两口不见底的寒潭…… “走吧。” 沈南乔很满意今天的打扮,起身出门。 车軲轆碾过京城深秋清冷的街道,抵达巍峨宫门时,日头已略略偏西,正是沈知念恩准的午后时分。 朱红宫门高耸入云,沉默地矗立在深秋高远的晴空下。 两侧持戟的禁军甲冑鲜明,眼神锐利如鹰,扫过每一个进出的人影,带著无声的威压。 沈南乔扶著绿萝的手下车,递上腰牌。 守门的侍卫验看无误,却並未如她预想般立刻放行,只面无表情地頷首,示意她在一旁等候。 起初,沈南乔尚能维持著恭顺沉静的模样,垂首立在宫门巨大的阴影里。 深秋午后的风,已带上了刺骨的寒意,顺著衣领、袖口往里钻。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宫道上偶尔有宫人捧著物件匆匆而过。那些或好奇,或探究,或隱含轻蔑的目光,如同细密的针,无声地扎在沈南乔强撑的体面上…… 一刻钟,两刻钟…… 半个时辰过去了…… 日影在她的脚边无声拉长,寒意顺著脚底爬升,冻得沈南乔指尖发麻。 绿萝在一旁微微发抖。 沈南乔挺直的脊背开始发僵,那点强装的平静,像被寒风颳落的枯叶,片片碎裂。 屈辱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她的心臟,越收越紧。 她藏在宽大袖袍下的手,死死攥成了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带来钻心的痛楚,才勉强压住那几乎要衝口而出的质问和咆哮! 沈知念是故意的! 故意用这漫长的等待来践踏她!提醒她! 即便沈知念给了她入宫资格,她在沈知念眼里,依旧可以隨意搓圆捏扁! 就在沈南乔感觉自己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即將崩断时,宫门內终於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一个穿著浅碧色宫装的身影,出现在门洞的阴影里,步履轻盈地走了出来。 第1105章 天家是先君臣,后姐妹 是菡萏! 她圆润的脸上带著恰到好处的笑容,既不热络也不失礼,目光在沈南乔冻得有些发青的脸上飞快扫过,隨即微微福身:“陆夫人久等了。” “娘娘刚起,正梳妆呢,一时不得空,特遣奴婢来接夫人进去。” “夫人请隨奴婢来吧。” 刚起?! 梳妆?! 沈南乔只觉得一股血气猛地衝上头顶,眼前阵阵发黑! 午后覲见,沈知念竟刚起?! 这轻飘飘的两个字,比任何疾言厉色的斥骂都更恶毒! 这分明是赤裸裸的羞辱! 沈知念將她晾在宫门外,挨冻了一个时辰,就为了让她配合,宸贵妃娘娘这慵懒的起身梳妆?! 沈南乔的一口银牙几乎咬碎! 她深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將那翻涌的滔天恨意,狠狠咽回肚子里。 沈南乔甚至强迫自己扯动了一下僵硬的唇角,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带著一丝恰到好处的颤抖和卑微:“有劳菡萏姑娘引路。” “陆夫人客气了。” 沈南乔踏进宫门,穿过一道又一道深邃的门洞。 脚下是光可鑑人的巨大金砖。 两侧是连绵不绝,高达数丈的朱红宫墙。隔绝了外界的喧囂与阳光,只留下头顶被高墙切割得支离破碎的秋日晴空。 终於,钟粹宫的匾额出现在了视线尽头。 菡萏引著沈南乔穿过庭院。 庭院里几株金菊开得正盛,在深秋的寒意里泼洒著耀眼的金黄。空气里浮动著清冽的菊香,却丝毫暖不了沈南乔的心。 踏入正殿门槛的剎那,一股暖融的气息扑面而来,与外界的萧瑟、寒冷判若两季。 殿內灯火通明,鎏金兽炉吐著裊裊青烟。 沈南乔下意识抬眼,她目光猝不及防地撞上了那株东西! 它摆在內殿入口最显眼的位置,虬结盘绕的枝椏如同凝固的赤色火焰,浓烈得几乎要灼伤人眼。 是南海赤红珊瑚树! 这帝王恩宠的无上象徵! 上面镶嵌的无数宝石珍珠,在殿內辉煌灯火的映照下,折射出碎钻般璀璨夺目的光芒! 这光芒如此刺眼,如此囂张,如此……不容忽视! 像一把烧红的烙铁,带著雷霆之势,狠狠烫进沈南乔的眼底。 什么体面,什么隱忍,什么偽装…… 都在这一瞬间,被这株象徵著帝王滔天荣宠的珊瑚树,衝击得粉碎! 沈南乔只觉得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头,眼前阵阵发黑,脚下踉蹌一步,险些站立不稳。 她死死咬住下唇,用尽全身力气,才没让自己失態。 这就是她和沈知念之间的差距! 她们仿佛有著云泥之別…… 她费尽心机,忍受奇耻大辱,才换来踏入这道宫门的资格。像个卑微的乞丐,在寒风里苦等一个时辰。 沈知念却可以慵懒起身,在这温暖如春,金碧辉煌的宫殿里,安然享受著帝王赐予的旷世奇珍,享受著万民仰望的无上尊荣! 滔天的恨意与蚀骨的嫉妒,如同岩浆般在沈南乔胸中翻涌、咆哮,几乎要將她整个人焚烧殆尽! “陆夫人,这边请,娘娘在里头。” 菡萏的声音適时响起,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催促,打断了沈南乔几乎失控的凝视。 沈南乔猛地回神,强迫自己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剧烈颤抖著,遮住了眼底那几乎喷薄而出的怨毒火焰。 她甚至能感觉到,绿萝扶著她手臂的手,也在微微发抖…… 沈南乔深吸一口气,再抬头时,脸上已经是恭顺与柔弱的神色。只是那苍白的脸色,比方才在宫门外挨冻时,还要难看几分。 她迈开如同灌了铅的双腿,一步步踩著脚下光可鑑人的金砖,朝著內殿深处走去。 进了內室,沈南乔压下心中的屈辱,跪在地上朝软踏上的身影,无比恭敬地行礼:“臣妇陆沈氏拜见宸贵妃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过了许久,沈知念慵懒的声音才响起:“起来吧。” “多谢妹妹!” 沈南乔微微抬起脸,这张敷了薄粉的脸颊十分苍白,眼圈微红,是病后初愈的柔弱。 她的目光却只敢落在沈知念榻前那片金砖地上,声音刻意放得又轻又软,带著一丝哽咽和久別重逢的怯意:“能在宫里再见妹妹,姐姐这心里又是欢喜,又是愧疚难安……” 肖嬤嬤站在一旁,板著脸提醒道:“陆夫人,天家是先君臣,后姐妹。您该称呼宸贵妃娘娘为『娘娘』,而不是『妹妹』!” 虽说上辈子沈南乔也做过宫里的小主,可她还没来得及享福,就被陷害进冷宫了,根本没养出宠妃的架势。 此刻感受到肖嬤嬤周身的威严,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但想到自己的血海深仇,沈南乔还是咬著牙,低头道:“是,娘娘……” 沈知念斜倚在铺著厚厚软缎的美人榻上,一袭天水碧的常服衬得她肤光胜雪,慵懒得像午后晒够了太阳的猫。 闻言,她眼波微转,目光终於落到沈南乔身上。那双嫵媚的狐狸眼深不见底,唇角噙著一抹辨不出喜怒的弧度。 “姐姐说的哪里话。” 沈知念的声音清越慵懒,每一个字都敲在沈南乔紧绷的神经上:“前些日子,我们不是才在太和殿见过么?” “一家人何须如此生分客套?” 她微微抬手,示意芙蕖:“姐姐站了这许久,赐座吧。” “谢娘娘。” 沈南乔连忙福身,姿態放得极低,小心翼翼地挨著绣墩边缘坐下。 她的双手交叠放在膝上,指尖冰凉,绞紧了袖中的丝帕。 殿內一时沉寂。 “是姐姐从前糊涂……” 沈南乔深吸一口气,率先打破沉默,声音里的哽咽更真切了几分,带著浓重的悔意:“仗著一点微末的嫡女身份,目光短浅,处处与娘娘爭锋,伤了骨肉亲情……如今回想,真是羞愧无比!” 说到这里,她抬起泛红的眼眶,努力让目光显得哀切:“这些日子,姐姐每每思及过往,夜不能寐。此番回京,別无他求,只盼娘娘能给姐姐一个赎罪的机会……” 第1106章 便是粉身碎骨也心甘情愿(105万打赏值) 沈知念的目光在沈南乔脸上停留片刻,眼神平静得如同古井深潭,仿佛能穿透她精心描画的柔弱偽装。 沈南乔只觉得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哦?” 沈知念终於出声,尾音拖得微长,带著一丝玩味:“姐姐想如何赎罪?” 机会来了! 沈南乔的心臟猛地一跳,几乎要撞出胸膛。 她立刻起身,动作幅度略大,带得绣墩都轻响了一下。 可她浑然不顾,几步上前,竟是“噗通”一声跪在了沈知念榻前的金砖上! 那冰冷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料直刺膝盖,沈南乔却仿佛感觉不到痛楚。 她仰起脸,泪水瞬间盈满眼眶,顺著苍白的脸颊滚落,在光洁的金砖上洇开一点深色。 “娘娘……” 沈南乔膝行半步,声音哀切颤抖,带著孤注一掷的恳求:“姐姐听闻秋猎在即……此等盛事,娘娘隨驾辛劳,猎场风沙又大,最易受寒……” 隨即,她微微倾身,姿態卑微到尘埃里,语气却充满了真挚的关怀:“姐姐斗胆恳求娘娘,允我……允我隨侍同去!” “姐姐別无他意,只想在娘娘身边端茶递水,添件衣裳,照应一二……尽一点做姐姐的心意,弥补这些年对娘娘的亏欠!” “求娘娘成全!” 话音落下,殿內落针可闻。 沈知念缓缓坐直了身体,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沈南乔脸上,带著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那眼神里没有感动,没有动容,只有洞悉一切的冰冷清明。 沈南乔被她看得心头髮毛,几乎要维持不住脸上的哀戚。 “呵……” 一声极轻的嗤笑,带著毫不掩饰的嘲讽,从沈知念唇间逸出。 “端茶递水?添件衣裳?” 沈知念重复著沈南乔的话,每一个字都咬得清晰无比,带著冰碴般的寒意:“姐姐这番『心意』,本宫听著,倒像是要抢了本宫身边宫人的差事?” 说到这里,她目光陡然转厉,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直直刺进沈南乔眼底:“本宫倒是好奇了,你一个明媒正娶的陆家妇,何时竟能越过宫规祖制,替本宫添衣侍奉了?” “是陆家的规矩如此,还是姐姐你……忘了自己的身份?” “陆家妇”三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沈南乔的尊严上! 她几乎要当场呕出血来,屈辱和恨意一同涌上心头! 沈南乔死死咬住下唇內侧,铁锈味在口中瀰漫。藏在宽大袖袍下的手,指甲早已深深掐进掌心,尖锐的疼痛,勉强维持著她摇摇欲坠的理智。 “娘娘……娘娘息怒!” 沈南乔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泪水汹涌而出,这次倒有几分是疼出来的:“姐姐绝无此意!只是……只是心疼娘娘……” “猎场艰苦,娘娘身份尊贵,身边虽有人伺候,可终究……终究不如血脉至亲贴心啊!” “姐姐只想离娘娘近些,能多看娘娘一眼,便是……便是粉身碎骨也心甘情愿!” 话音落下,沈南乔俯下身,额头几乎要触到冰冷的地砖,肩膀剧烈地颤抖著,仿佛承受著巨大的悲慟和悔恨。 姿態卑微到了极点,也真诚到了极点。 殿內再次陷入死寂,只有沈南乔压抑的啜泣声,断断续续传来。 沈知念的目光却越过她的头顶,投向了窗外。 深秋午后的庭院,金菊开得正盛,泼洒著耀眼的金黄。 一只羽翼鲜亮的小黄雀,不知从何处飞来,轻盈地落在窗欞上。 它歪著小脑袋,黑豆似的眼睛好奇地朝殿內张望了一下,发出两声清脆短促的“啾啾”声,旋即又振翅飞走了,快得像一道黄色的流光。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既然要把这齣戏唱下去,那沈南乔自然不能缺席。 沈知念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她缓缓收回目光,重新落回沈南乔身上,语气恢復了之前的漫不经心:“罢了……” “瞧姐姐哭成这样,倒显得本宫不近人情了。” 沈南乔的啜泣声猛地一滯,心臟狂跳起来,几乎要从嗓子眼蹦出。 沈知念端起手边温热的茶盏,用杯盖慢条斯理地撇了撇浮沫。 裊裊热气模糊了她半张脸,只余下那红唇开合,吐出决定沈南乔命运的话语:“姐姐既如此有心,此次秋猎……便跟著一道去吧。” 轰——!!! 巨大的狂喜,瞬间衝垮了沈南乔所有的偽装! 她猛地抬起头,脸上还掛著泪痕,眼中却已迸发出近乎扭曲的亮光! 这光芒混杂著极致的兴奋、得意,和一种即將得逞的疯狂! “谢娘娘!谢娘娘恩典!” 沈南乔几乎是扑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声音听起来十分激动:“娘娘放心,姐姐定当恪守本分,绝不给娘娘添一丝麻烦!定会……定会好好照顾娘娘!” 沈知念垂眸,看著杯中清澈的茶汤,唇角那抹凉薄的笑意更深了些许。 “嗯,本宫倦了。” “芙蕖,送姐姐出宫。” 她淡淡吩咐,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吝於再给沈南乔。 芙蕖立刻上前,声音无波:“陆夫人,请隨奴婢来。” 沈南乔几乎是手脚並用地从冰冷的地砖上爬起来,胡乱用袖子擦了擦脸上残留的泪痕和脂粉,努力想维持住感恩戴德的表情。 可眼底深处那喷薄欲出的得意和怨毒,却如同毒蛇吐信,无法完全掩藏。 “臣妇告退!” 沈南乔几乎是飘著走出钟粹宫正殿的。 沉重的殿门在身后缓缓合拢,隔绝了里面那令人窒息的威压。扑面而来的深秋寒气,非但没让她清醒,反而像一剂猛药,彻底点燃了她压抑许久的癲狂! 绿萝小心翼翼地跟在沈南乔身后,大气不敢出。 只见自家夫人脚步虚浮,却异常轻快,几乎是衝出了钟粹宫的宫门。 直到转过一道道高高的宫墙,彻底远离了皇宫,沈南乔的脚步才猛地停下。 她转身望著钟粹宫的方向,脸上所有柔弱、哀戚、卑微的神色,瞬间褪得乾乾净净。 第1107章 这是何等的信任与恩宠(106万打赏值加) 这张明艷的脸庞,因极致的恨意和狂喜而扭曲变形,眼底燃烧著淬毒的火焰! “哈……哈哈哈……” “蠢货!” “沈知念!你这个有眼无珠的蠢货!” 沈南乔嘶哑地低吼著,声音如同砂纸摩擦,带著刻骨的怨毒。 她的双手抓住丝帕,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撕! “嗤啦——” 脆弱的丝帛应声而裂,被她如同丟弃秽物般,狠狠摜在脚下! “待秋猎之时……” 沈南乔死死盯著钟粹宫的方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寻到机会,看你还如何在这深宫里风光!如何享受你那泼天的富贵!” “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话音落下,沈南乔猛地转身,宽大的袖袍带起一阵冷风。 她的背影被深秋的夕阳拖得老长,扭曲如鬼魅。 …… 沈南乔离开后,钟粹宫內殿重归静謐。 芙蕖进来匯报导:“娘娘,陆夫人已经出宫了。” “嗯。” 沈知念慵懒地应了一声,缓缓起身:“更衣,本宫去趟养心殿。” “秋猎的名单,该定下来了。” 芙蕖和菡萏立刻应了声“是”,上前伺候。 不多时,沈知念就脱下常服,换上了一身精致宫装,髮髻间簪了支赤金点翠凤釵,通身的气度雍容华贵。 她搭著芙蕖的手,乘上肩舆,朝著养心殿的方向而去。 …… 养心殿。 龙涎香的气息沉静悠远,南宫玄羽正伏案批阅奏摺。明黄的龙袍衬得他眉目深邃,不怒自威。 李常德进来通传道:“陛下,宸贵妃娘娘求见。” 南宫玄羽道:“传。” “是!” 见沈知念进来,南宫玄羽冷峻的眉眼瞬间柔和下来,搁下硃笔:“念念来了。” 他声音低沉,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 沈知念盈盈下拜:“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免礼。” 南宫玄羽示意她上前:“念念这时候过来,可是为了秋猎伴驾名单之事?” “陛下圣明!” 沈知念含笑上前,將一份誊写工整的名单呈上:“秋猎定於九月三十,木兰围场路途遥远,路上需耗时十日左右,再过两三日便要著手准备了。” “臣妾已擬定隨行妃嬪名单,请陛下过目。” 南宫玄羽並未细看名单,目光始终落在沈知念身上,带著全然的信任:“念念办事,朕放心,你说说便是。” 沈知念温声道:“雪妃妹妹前几日特意来臣妾宫中,言及二公主体弱,秋日猎场风大奔波,恐於公主休养不宜。她放心不下,主动请缨留守宫中照料。” “臣妾感念其慈母之心,已允准,並託付她於臣妾离宫期间,暂代处理六宫日常事宜。” “雪妃妹妹性子沉稳,心思縝密,当能维持后宫安稳。” 南宫玄羽微微頷首:“雪妃有心了。” “二公主身子要紧,如此安排甚妥。有她坐镇后宫,朕与念念也可安心。” 沈知念接著道:“除去雪妃,余下的一宫主位便是庄妃、璇嬪、康嬪与王嬪四位妹妹。按位份与恩宠,伴驾人选自当从她们之中遴选。” “臣妾斟酌再三,决定此次秋猎便带这四位妹妹同行。” 她顿了顿,语气带著一贯的周全:“一来,此举合乎宫规祖制,按位份轮次,旁人挑不出错处。不至落人口实,说臣妾处事不公。” “二来,高位妃嬪皆隨驾离宫,宫中只剩低位宫嬪与雪妃妹妹。她们位份低微,心思也相对简单些。” “即便有些许心思,有雪妃妹妹坐镇,也翻不起多大浪。如此,方能確保陛下与臣妾离京期间,后宫无虞。” 南宫玄羽听罢,眼中讚许之色更浓。 他伸手握住沈知念置於案边的手,指尖温暖有力:“念念思虑周全,处处为朕分忧,为大局著想。此名单甚好,就依念念所言。一切由你安排,朕无异议。” 他摩挲著她细腻的手背,声音低沉而亲昵:“只是猎场艰苦,念念要仔细身子,莫要太过操劳。” 沈知念眼波流转,娇媚一笑,反手轻轻回握:“陛下放心,臣妾省得。” “有陛下在侧,再艰苦也是甜的。” 两人又说了些体己话,养心殿內暖意融融。 沈知念见时辰不早,便起身告退了。 南宫玄羽目送她的身影消失,方才继续处理那堆积如山的奏摺。 一会儿过后,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隨口吩咐道:“去告诉宸贵妃,她日后可直接进养心殿,不必通传。” 李常德眼中闪过了一丝讶异。 进养心殿都不用通传,后宫曾有过这个殊荣的,便只有那个被关在雅文苑的姜氏。 陛下曾经对姜氏是捧杀,现在对宸贵妃娘娘,却是实打实的宠爱啊! 他连忙压下心中的错愕,恭敬道:“奴才明白!” …… 沈知念端坐肩舆之上,回钟粹宫的路显得格外平静。 秋高气爽,澄澈的阳光洒在琉璃瓦上,折射出耀眼的光晕。 她闭目养神,脑中梳理著秋猎的各项准备,以及名单定下后,后宫各处可能会有的反应。 肩舆刚在钟粹宫门前落稳,芙蕖和菡萏便迎了上来。 沈知念搭著她们的手步下肩舆,后面却传来了李常德的声音。 “宸贵妃娘娘!” 李常德恭敬地行了一礼,声音中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諂媚:“奴才给宸贵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万安!” 沈知念脚步微顿,眸中掠过一丝疑惑。 李常德亲自来,必是陛下有要紧口諭。 她微微頷首:“李公公不必多礼,可是陛下有何吩咐?” 李常德躬著腰,脸上笑纹更深:“回娘娘,陛下特意吩咐奴才,来稟告娘娘一声。陛下说了,娘娘您日后去养心殿,无论何时,皆无需通传,只管进去便是。养心殿的门槛,对您形同虚设!” 此言一出,连站在一旁的芙蕖和菡萏,都忍不住微微吸气,眼中瞬间迸发出了惊喜! 养心殿是帝王处理政事的地方,有无数机密。无需通传,就可以直接进去,这是何等的信任与恩宠?! 第1108章 將她置於后宫的权力巔峰(107万打赏值) 纵览大周后宫,有此殊荣者,恐怕屈指可数! 这已不是简单的宠爱,而是近乎家人般的亲密与倚重。是將宸贵妃娘娘的地位,真正抬到了与帝王並肩、凌驾於所有宫规祖制之上的高度! 沈知念心头亦是微微一震。 南宫玄羽的这份心意来得突然,却又在意料之中。 他今日在养心殿里,毫不迟疑地採纳她擬定的名单,目光是全然信任的。 这份特权,是帝王之爱的具体表现,也將她置於后宫的权力巔峰! 沈知念面上却丝毫不显山露水,依旧是那副雍容沉静的模样,唇角勾起一抹温婉的笑意,对著养心殿的方向微微福身:“臣妾谢陛下隆恩!” “陛下厚爱,臣妾感念於心,必当更加勤勉,不负圣心。” 她姿態恭谨,言辞恳切,將这份天大的恩宠稳稳接住。 李常德见状,更是笑得见牙不见眼,连声道:“奴才话已带到,就不打扰娘娘歇息了,先行告退了!” 说完,他又恭敬地行了一礼,才躬著身子,步履轻快地退下了。 沈知念看著李常德远去的背影,转身步入殿內。 殿门合拢,隔绝了外界的目光。芙蕖和菡萏立刻围了上来,脸上是压抑不住的激动。 菡萏的声音都有些发颤,圆脸上满是激动之色:“娘娘,无需通传,便可直接进入养心殿!这……这恩宠……” 芙蕖稳重些,但眼神亦是晶亮:“陛下待娘娘的这份信任,六宫无人能及!” 沈知念走到窗边,望著庭院中盛放的金菊。阳光在她绝美的侧脸上,镀了一层柔和的金边。 “恩宠愈盛,愈需谨慎。” 她的声音清越平静,听不出太多波澜,却带著一种洞悉世事的清醒:“无需通传四字,是陛下的心意,却也是悬在本宫头顶的利剑。不知多少双眼睛盯著,等著本宫行差踏错。” “越是如此,我们越要谨言慎行,不可有丝毫僭越或懈怠。” “秋猎在即,更需打起十二分精神!” 芙蕖和菡萏闻言,脸上的激动之色稍敛,立刻肃容应道:“是,娘娘!奴婢明白!” 沈知念微微頷首。 这份特权是荣耀,更是靶心。她享受著独一无二的恩宠,更清楚背后的暗流汹涌。 她转身吩咐道:“名单既定,即刻晓諭六宫,让各宫隨驾之人早做准备。” “尤其是璇嬪、康嬪她们,提醒她们备好御寒挡风的衣物,猎场不比宫中。” “雪妃那边,也派人去知会一声,將本宫託付的宫务册子送一份过去,让她心中有数。” 芙蕖领命,立刻著手去办:“是,娘娘!” 很快,伴驾的名单便如同长了翅膀,飞遍六宫的每一个角落。 消息传到各宫,自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长春宫里,庄妃正在小佛堂前诵经。 闻讯后,她捻动佛珠的手指微微一顿,隨即恢復如常。 庄妃对著佛像虔诚一拜,脸上依旧是那副温婉平和的笑容,对若离道:“能隨侍陛下左右,是本宫的福分。” “去准备些厚实挡风的衣物吧,猎场风大。” 若离兴奋道:“是!” 这些日子,她一直没找到向陛下献舞的机会,说不定到了木兰围场,机遇就来了呢! 储秀宫里,康嬪正执著银剪,细心修剪一盆开得正好的金菊。 听到彩菊的稟报,她面上无波无澜,只淡淡应了一声:“知道了。” 隨即继续专注修剪眼前的枝。 她是一宫主位,身份尊贵,隨驾是意料之中的事。 承乾宫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璇嬪正对著一把琵琶调音,听到宫女带来的消息,这双清澈的眸子里,瞬间迸发出明亮的光彩,脸颊也染上了兴奋的红晕。 她放下琵琶,激动道:“能隨宸贵妃姐姐去秋猎……太好了!” 璇嬪脑中已开始盘算,猎场空旷,或许能为姐姐弹奏新谱的《清平引·念》。 那曲子融合了边塞的苍茫与江南的柔婉,定与猎场秋色相得益彰! 翊坤宫里,王嬪的反应则复杂得多。 她先是心头一喜,因为伴驾秋猎,意味著拥有更多在陛下面前露脸的机会! 但隨即,王嬪想到巴答应被留在宫中,心中又涌起一阵烦躁和不安。 谁知道她不在的时候,那个异域贡品,会不会趁机在翊坤宫搞事情…… 王嬪在殿內踱步,最终对小田子咬牙道:“去,把本宫那件新做的骑装找出来,仔细熨烫好了!” 她得抓住机会,绝不能让任何人抢了风头! 王嬪下意识抚了抚小腹,眼中闪过一丝算计。 宫里的女人多,她能分到的雨露很少。但去了木兰围场,机会就多了。若是能怀上皇嗣,便再好不过! 那些未能入选的低位宫嬪,在短暂的失望后,大多认命地嘆息了一声,或麻木的沉默著。 几个年轻的答应聚在一处,脸上难掩失落:“唉……果然没有咱们的份。” “意料之中罢了。高位娘娘们都去了,哪轮得到我们这些小虾米?” “是啊,庄妃娘娘、璇嬪娘娘她们位份高,又得脸……康嬪娘娘和王嬪娘娘也是一宫主位。” “留在宫里也好,至少不用去猎场吃风沙受苦。只是……终究是没那个福分见见世面。” “罢了罢了,说这些做什么。只盼雪妃娘娘掌事,咱们的日子能安稳些。” “……” 她们的议论声低低切切,带著羡慕与认命,很快消散在深秋微凉的空气里。 这份失落是真实的,但更多是对自身处境的无奈。 消息自然也传到了的巴答应耳中。 她独自坐在冷清的水溪阁,听著窗外隱约传来的风声,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 宸贵妃! 她要风光无限,前呼后拥地隨陛下去秋猎了? 好!好得很! 巴答应低头抚摸著小腹,眼中是刻骨的恨意与疯狂:“且让你先得意著!” 然而……眾人还没消化掉,秋猎伴驾名单带来的兴奋与失落,一个更让眾人震惊的消息,便在后宫传开了! 第1109章 召了法图寺的醒尘大师入宫(108万打赏) “进入养心殿无需通传?” 康嬪修剪枝的银剪微微一顿。 她缓缓放下剪刀,拿起丝帕擦了擦手,脸上依旧是那副无可挑剔的温婉。 只是眼底深处,那潭平静的湖水,终究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漾开一丝极淡的涟漪。 是惊讶和瞭然,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涩然。 帝王之心,终究是偏得毫无道理…… 她看了病弱的五皇子,轻轻嘆了口气,將那份微澜压下。 璇嬪眼中是崇拜与纯粹的欢喜:“宸贵妃姐姐真的好厉害!陛下待姐姐真好!” 她抱著琵琶,眼中星光点点,只觉得宸贵妃姐姐能得到如此独一无二的恩宠,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她与有荣焉! 庄妃在小佛堂捻动佛珠的速度,似乎快了一瞬,隨即又恢復平稳。 她对著佛像深深一拜,低语道:“宸贵妃娘娘洪福齐天,这是佛祖庇佑。” 语气虔诚,听不出多余的情绪。 王嬪的反应最为直接。 她正试穿著那件崭新的骑装,听到心腹小田子的稟报,猛地转身。脸上精心描绘的妆容,都掩不住那一瞬间的扭曲和嫉恨。 “什么?!”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无需通传?!” 王嬪的声音有些尖利,隨即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態,立刻压低了。胸口却剧烈起伏著,眼中燃烧著不甘的火焰。 “沈知念……她凭什么!凭什么?!” 这份恩宠,像一根毒刺,狠狠扎进了她的心里! 而在那些未能隨驾的低位宫嬪,心中的震撼更甚:“我的天!养心殿可是陛下处理政事,接见朝臣的地方。后妃不用通传就直接进去?这……这真是闻所未闻!” “宸贵妃娘娘的圣眷,当真是如日中天,无人能及了!” “以后宸贵妃娘娘去陛下那儿,岂不是像回自己宫里一样方便?” “嘘!慎言!这也是我们能议论的?不过……陛下对宸贵妃娘娘,当真是……” 这人后面的话,化作一声饱含敬畏和羡慕的嘆息。 这份特权让她们更加清晰地认识到,宸贵妃与她们,已是云泥之別…… …… 深秋午后稀薄的阳光,斜斜穿过钟粹宫雕长窗,在光洁的金砖上拖出几道长长的光斑。 殿內极静,只有芙蕖立在稍远处整理妆奩时,珠翠偶尔碰撞发出的细碎清响。 殿门被无声推开一道缝隙,小明子那张机灵的脸探了进来,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他脚步轻得如同狸猫,悄无声息地溜到软榻前,躬身压低了嗓子:“娘娘。” 沈知念眼波未动,只从喉间懒懒应了一声:“嗯?” 小明子恭敬道:“奴才刚得了信,慈寧宫那位的身子骨,瞧著是越发不济了。” “太医院几位医术高明的太医轮番请脉,汤药流水似的灌下去,太后娘娘的身子却不见半点起色,反倒一日沉过一日。” “今日一早,太后娘娘懿旨,召了法图寺的醒尘大师入宫,说是要在慈寧宫设坛,为太后诵经祈福七七四十九日,求佛祖庇佑!” 沈知念缓缓睁开了眼睛:“醒尘大师?” 她上辈子就知道,疑似有宫妃与醒尘大师私通,他最终被帝王下令五马分尸。 沈知念一直让小明子盯著这件事,醒尘大师却没有再入宫。 后日一早,眾人就要隨帝王起驾木兰围场了。醒尘大师在这时入宫,还要为太后祈福七七四十九天…… 这时机,当真是微妙…… 沈知念坐直了身体,天水碧的常服广袖滑落,露出一截凝霜赛雪的皓腕:“他终於要入宫了……” 小明子何等机灵,立刻从娘娘这看似平淡的语气里,嗅出了山雨欲来的味道。他的腰弯得更低,屏息凝神。 “醒尘大师既是太后亲召入宫祈福,想必佛法精深。” 沈知念的语气听不出喜怒,道:“只是宫禁森严之地,骤然多了一位方外之人……” “小明子。” 小明子心头一凛,立刻应声:“奴才在!” 沈知念的目光落在小明子身上,那双嫵媚的狐狸眼里,此刻只剩洞悉一切的锐利寒芒:“挑几个机灵不起眼,嘴巴也最严实的,给本宫把人盯死了!” “醒尘大师每日诵经、歇息,还有行走的宫道,以及他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哪怕只是对著墙角多看了两眼枯草,都给本宫一五一十记清楚了!” 沈知念顿了顿,指尖在软榻光滑的扶手上轻轻一点,发出篤的一声轻响,如同判决落槌:“尤其是……看紧那些个平日里心思活络,又爱往佛堂跑的宫嬪。 “若有任何蛛丝马跡般的异常……”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陡然转沉,带著不容置疑的铁血威压:“立刻来报!” 小明子不敢怠慢,深深一躬到底,声音斩钉截铁:“奴才遵旨!” “请娘娘放心,便是只苍蝇飞过醒尘大师的头顶,奴才也让它留下翅膀印来!” 沈知念微微頷首,重新靠回软枕闭上了眼睛,仿佛只是吩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小明子立刻会意,无声无息地退了出去,身影消失在殿门厚重的阴影里。 殿內重归寂静,只有香炉逸出的最后一缕青烟,裊裊娜娜,消散在午后微凉的空气中。 …… 夜色如墨。 陆府后宅深处,西厢房那扇不起眼的窗户,被推开了一道缝隙。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滑入,落地无声。 空气里瀰漫著深秋特有的萧瑟寒意,混杂著房中若有似无的薰香味道。 沈南乔几乎是扑过去的,撞入那带著夜露寒气的怀抱,贪婪地汲取著那熟悉又让她神魂顛倒的气息。 “修郎!”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带著哭腔般的依赖和久候的委屈,双臂死死缠住来人的腰身,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唯一的浮木:“你终於来了!” 柳时修任由沈南乔抱了片刻,才轻轻拍了拍她微微颤抖的脊背,动作带著安抚。 隨即,他稍稍退开一步,借著窗外透入的稀薄月光,目光落在沈南乔这张因激动而泛著潮红的脸上。 第1110章 亲眼看著自己肠穿肚烂(109万打赏值加) “乔娘。” 柳时修的声音刻意放得低沉温柔,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蛊惑,如同情人间的私语:“让你久等了。” 沈南乔痴痴地望著他俊朗的轮廓,月光勾勒出他温润的眉眼,仿佛镀上了一层不真实的柔光。 她刚想说什么,柳时修却已从怀中取出一物,递到她眼前。 是一支簪子。 通体由上好的羊脂白玉雕琢而成,玉质温润细腻,在昏暗的光线下流淌著內敛的莹光。 簪头造型简洁,只浅浅雕琢了几缕舒捲的云纹,清雅脱俗。 最引人注目的,是簪尾处以极精巧的金丝托底,牢牢嵌著一颗浑圆饱满,如莲子般大小的珍珠。 珍珠光泽温润,在黑暗中隱隱流转著一层月华般的柔晕。 “给我的?!” 沈南乔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尖带著细微的颤抖,轻轻触碰冰凉光滑的玉簪,如同捧著稀世珍宝:“真美……”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修郎待我真好!” 沈南乔低喃著,脸颊泛起红晕。方才久等的委屈,和在深宫所受的屈辱,仿佛都被这支玉簪抚平了。 她下意识抬手,想將这承载著情意的玉簪插入髮髻。 柳时修的手却覆了上来,带著不容抗拒的力量,轻轻按住了沈南乔抬起的手腕。 他指尖冰凉,温度透过肌肤,让沈南乔心头莫名一跳。 “乔娘。” 柳时修的声音依旧温柔,却像淬了毒的蜜:“这簪子……可不只是件髮饰。” 沈南乔抬眸,对上他的眼睛。 这双平日里温润含情的眸子,此刻在阴影里深不见底,如同两口寒潭。映著窗外惨澹的月光,透出一种令人心悸的幽冷。 “什、什么意思?” 柳时修的拇指,缓缓移向簪尾那颗浑圆的珍珠,指尖在光滑的表面极轻地摩挲了一下。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如同毒蛇吐信:“看到这颗珍珠了么?它是空的。” “里面藏了点东西,无色无味,入水即溶。寻常银针试不出,太医也绝难察觉!” 沈南乔诧异地问道:“是毒药?!” 柳时修俯身,薄唇几乎贴上了她冰冷的耳廓,灼热的气息喷在她敏感的肌肤上:“不错。” “这是能让人悄无声息,肠穿肚烂的好东西!只需用指甲盖挑上那么一点点,混入饮食茶水之中……” “乔娘!秋猎之时,木兰围场!我要沈知念——” 他的薄唇几乎贴著沈南乔的唇瓣开合,吐出最恶毒的诅咒:“死、在、那、里!” 冰冷的汗珠不知道什么时候,浸透了沈南乔单薄的寢衣。 肠穿肚烂! 死在她手里! 这些字眼在沈南乔的脑海里疯狂撞击,滔天的恨意,瞬间压倒了所有胆怯! 她眼前浮现出了沈知念那张高高在上的脸。 浮现出了那株象徵著帝王滔天宠爱的赤红珊瑚树。 沈南乔想起宫门外,一个时辰锥心刺骨的等待与羞辱! 还有……她那个未出世便惨死的孩儿! 所有的画面交织在一起,將沈南乔眼底最后一丝恐惧焚毁殆尽,只留下癲狂! “……好!” 沈南乔从齿缝里挤出一个字,死死攥紧了这支藏有剧毒的玉簪。 她仰起头,对上柳时修充满算计的眼睛,脸上扭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声音亢奋,带著孤注一掷的疯狂:“秋猎之时,木兰围场,我要亲手了结她!” “我要沈知念……亲眼看著自己肠穿肚烂!” …… 晋王府。 书房。 烛火在紫檀木桌案上跳跃,將齐侧妃敷著厚厚脂粉的脸,映得明明暗暗。 她微微倾身,茜红色的衣裙袖口滑落一截,露出腕间新戴的赤金嵌宝鐲子。 “王爷,秋猎在即,木兰围场远离宫禁,山川形胜……此乃天赐良机!” 齐侧妃眼中迸射出孤注一掷的亮光:“陛下身边虽护卫森严,但猛虎亦有打盹时。若能寻得一丝破绽,雷霆一击……皇位唾手可得!” “王爷,您还在等什么?” 晋王端坐於宽大的紫檀木扶手椅中,烛光在他俊美却略显阴鬱的脸上,投下深深浅浅的阴影。 那双深邃的眼眸如同两口不见底的寒潭,映著跳跃的火焰,却无一丝波澜。 “刺杀?” 他缓缓开口,声音温润依旧,却像浸透了深秋的寒露:“时机……未到。” 齐侧妃急切地向前膝行半步:“王爷,机不可失啊!” 晋王的声音陡然转沉,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威压:“禁军、暗卫,还有詹巍然那条忠心的狗,你当他们是摆设?” “此刻动手,非但不能成事,反会打草惊蛇,將你我置於万劫不復之地!”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烛光清晰地照亮了他眼中翻涌的算计,如同盘踞的毒蛇终於露出了獠牙:“况且,定国公府的那个庶子,刚把沈南乔那蠢妇推到宸贵妃眼皮底下。此时妄动,岂非自毁长城?” “本王要的,是这大周的江山在无声无息中易主,而非一场仓促的搏命,徒留骂名与血污!” 齐侧妃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 可看著晋王眼中那不容置疑的森寒,和掌控一切的野心,她垂下了头,姿態驯顺:“是妾身思虑不周,太过急切了。” “王爷深谋远虑,妾身……明白了。一切听凭王爷安排。” 晋王看著齐侧妃恭谨的姿態,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满意,身体缓缓靠回了椅背。 书房一时只剩下烛火燃烧的轻微噼啪声。 就在这短暂的沉寂中,一道纤细的身影,倏然划过晋王的脑海。 清阳长公主! 那个可怜的妹妹,被帝王斥责女德有亏,罚俸禁足,连最后一点顏面都被踩进了泥里。 昔日宫宴上活泼明媚的长公主,如今怕是困在冰冷的府邸,尝尽世態炎凉。 晋王猜测,她心中对皇兄的敬畏,恐怕早已被怨毒所取代…… 若能將她彻底拉拢过来…… 晋王眼中精光一闪,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温润无害的笑意。 他重新看向垂首的齐侧妃,声音恢復了平日的温和,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对了,清阳近日的日子,怕是难过了。” 第1111章 探望清阳长公主(110万打赏值加更) 齐侧妃敏锐地捕捉到了晋王话中的深意,立刻抬眼:“王爷的意思是?” 晋王语气带著恰到好处的怜惜:“她终究是本王的妹妹,血脉相连。遭此无妄之灾,禁足府邸,想必心中悽苦。” “你明日替本王去一趟。” 说到这里,晋王顿了顿,强调道:“记住,要低调,避开宫里的耳目。” “礼物不必贵重奢华,拣些精巧雅致,又不易引人注目的玩意儿。譬如……清阳从前似乎偏爱海棠。” “你告诉她,皇兄一时震怒,话重了些,让她不必过於介怀。就说本王……一直记掛著她这个妹妹。” “雪中送炭的情谊,才最是珍贵。明白么?” 齐侧妃心领神会,眼中闪过一丝瞭然。 拉拢一个对帝王心怀怨懟的长公主,其价值,远胜於十次鲁莽的刺杀。 她深深俯首,姿態恭敬无比:“妾身明白。” “王爷放心,妾身定会做得天衣无缝,將王爷的心意,妥帖地送到清阳长公主手中。” 齐侧妃刻意加重了“心意”二字。 …… 深秋的晨光带著一股萧瑟的凉意,穿过清阳长公主府邸略显空寂的庭院。 几片枯黄的梧桐叶打著旋儿飘落,被清扫的痕跡犹在,却很快又被新的落叶覆盖,透著一股无人问津的冷清。 齐侧妃裹著一件青莲色斗篷,將斗篷的风帽拉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敷著薄粉的脸。 她身后只跟著一个同样穿著朴素,提著个不起眼乌木食盒的侍女,步履轻悄地穿过迴廊,避开了主道上可能出现的耳目。 府中留守的下人寥寥,见到齐侧妃也只是无声地躬身行礼,眼神里带著几分麻木的恭谨,再无昔日长公主府邸的喧囂与煊赫。 引路的嬤嬤在一扇紧闭的雕木门前停下脚步,压低了声音:“侧妃娘娘,长公主就在里面。” 齐侧妃微微頷首,示意侍女留在门外,自己轻轻推开了门。 一股混合著药味和薰香的气息扑面而来。 室內光线昏暗,厚重的锦缎帘幕低垂,將本就稀薄的秋阳挡在外面。 清阳长公主只穿著一身素白的寢衣,披散著头髮,背对著门坐在临窗的软榻上。 听到动静,她並未回头,单薄的身影在昏暗中显得伶仃而僵硬,像一尊蒙了尘的玉像,周身散发著拒人千里的冰冷怨气。 “妾身见过清阳长公主。” 齐侧妃的声音放得极柔,带著恰到好处的关切,打破了室內的死寂。 清阳长公主的背影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依旧没有回头,只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嗤笑:“呵,稀客!” “你是来看本宫笑话的么?还是奉了谁的旨意,来瞧瞧本宫死了没有?” 她的语气里淬满了尖利的毒针,每一个字都裹挟著滔天的恨意和不甘。 齐侧妃仿若未闻,步履轻缓地走上前,在离软榻几步远的地方停下。 她解下斗篷,露出里面同样素净的衣裙,脸上掛著温婉得体的浅笑,目光却落在清阳长公主僵直的背影上。 “长公主说笑了。” 齐侧妃的声音依旧柔和,如同在安抚一只炸毛的猫:“將您禁足在长公主府,不过是陛下的一时之气。” “妾身心中惦记长公主,特来看看您。” “瞧这屋里,怎么连点热乎气儿都没有?下人也不经心,真是委屈长公主了。” 她说著,將食盒放在一旁的小几上打开。 里面並非什么珍饈美味,只是几碟精巧的点心,和一个巴掌大的红泥小炭炉,炉上煨著一只白瓷小盅。 盖子揭开,一股清甜温润的燕窝香气,顿时在沉闷的药味中瀰漫开来,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 “妾身特意燉了点燕窝,给长公主润润喉。” 齐侧妃亲手舀了一小碗,递到清阳长公主身侧。 清阳长公主终於缓缓转过身。 这张曾经明媚活泼,艷光四射的脸庞,此刻瘦削得颧骨微凸,眼下一片浓重的青黑,嘴唇乾裂起皮。 唯有一双眼睛,燃烧著两簇疯狂的火焰,里面翻滚著刻骨的恨意! “润润喉?” 她声音嘶哑,哽咽道:“皇兄如此狠心,本宫的嗓子都快哭哑了,他也无动於衷,拿什么润?!” 齐侧妃的手掌,在清阳长公主瘦削的脊背上轻轻拍抚著,动作轻柔,充满了安抚的意味。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掌下那副单薄身躯里传来的震颤,如同濒死蝴蝶最后的挣扎。 破碎的呜咽声,在昏暗的室內断断续续,充满了无尽的委屈。 齐侧妃耐心地等著。 等清阳长公主汹涌的情绪稍稍平復。 当她的哭声渐弱,只剩下肩膀偶尔抑制不住的抽动时,齐侧妃才再次缓缓开口,声音放得更柔,带著一种饱含同情的试探:“长公主莫要再伤心了。” 她轻轻嘆了口气,语气充满了感同身受的怜惜:“只是……妾身心中实在不解。长公主金枝玉叶,究竟是因何触怒了陛下,竟遭此重罚?” “四皇子的周岁宴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难道是宸贵妃娘娘搬弄是非,才让陛下对长公主说出那般重话?” 齐侧妃刻意避开了“女德有亏”这个刺耳的词,只用“重话”代替。 她的目光紧紧锁住清阳长公主低垂的侧脸,试图从这泪痕狼藉,神情恍惚的面容上,捕捉到一丝端倪。 空气仿佛凝滯了一瞬…… 清阳长公主捂著脸的手指猛地僵住,如同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冰水,一股混杂著巨大羞耻的寒流,瞬间席捲了她的四肢百骸! 那日宫宴的事若是传出去……会让她彻底身败名裂,坠入深渊! 清阳长公主脸上血色褪尽,连嘴唇都在微微颤抖。这双刚刚还盈满委屈泪水的眼睛,此刻只剩下一种被剥光示眾的羞耻! “別问了!” 清阳长公主下意识挥舞手臂,衣袖带翻了小几上那碗犹带余温的燕窝。 “啪嚓!” 白瓷小盅摔在地上,温润的汤汁和晶莹的燕窝碎溅了一地,狼藉不堪。 第1112章 同是她的兄长,差別怎么就这么大(111) 甚至有几滴溅到了齐侧妃素净的裙摆上,留下几点深色的污渍。 清阳长公主却浑然不觉,双臂抱住自己的膝盖,將脸深深埋了进去,瘦削的脊背剧烈起伏,似乎要將自己彻底封闭起来。 齐侧妃静静地站在原地,看著地上泼洒的狼藉,和如同惊弓之鸟般的清阳长公主。 她脸上依旧是温婉的关切之色,甚至没有低头看一眼裙摆上的污渍,心中却已经瞭然。 能让一位活泼的长公主失態至此,那必是绝不能提的丑事! 远比她之前猜测的得罪了宸贵妃,要严重得多。 很好! 清阳长公主这柄刀,比她想像的还要锋利和致命! 她现在需要做的,不是莽撞地利用清阳长公主,而是耐心等待一个最合適的时机,让这把刀自己出鞘,见血封喉! “清阳长公主……” 齐侧妃的声音適时响起,充满了歉意。 她上前一步,却並未碰触蜷缩著的清阳长公主,只是用无比自责和担忧的语气说道:“是妾身不好!妾身多嘴了。” “长公主莫怕,妾身再也不提了!” “您不想说,那便永远都不要再想起!那些事都过去了。” “王爷只是担忧长公主,您需记住王爷的心意,好好保重自己,静待云开月明便是。”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清阳长公主才恶狠狠地说道:“……是宸贵妃那个下贱胚子!狐媚惑主的祸水!” “若不是她在皇兄面前搬弄是非,本宫何至於此?!” “她算个什么东西!从前不过是一个六品小官家的庶女,也配踩在本宫头上?!” “也配让皇兄为了她、为了她当眾斥责本宫?!” 似乎终於找到了一个倾诉的人,清阳长公主越说越激动,眼中涌上屈辱的泪光:“让本宫禁足到出嫁……她这是在把本宫的脸面,踩在了脚底下碾碎!” “本宫恨不得……恨不得生啖其肉!” 齐侧妃静静地看著清阳长公主发泄,脸上依旧是那副温婉倾听的神情,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满意的幽光。 很好! 清阳长公主对宸贵妃的恨意,比她预想的还要浓烈! 虽说王爷现在决定拉拢宸贵妃,但谁知道能不能成功。若是不成,清阳长公主便是对付宸贵妃最好的人选! 齐侧妃的声音带著一丝嘆息:“长公主的委屈,妾身又何尝不知……” “宸贵妃专宠,六宫不满已久。只是……” 她话锋一转,声音压得更低,带著一种推心置腹的意味:“长公主殿下,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眼下,您还需忍耐。”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话音落下,齐侧妃上前一步,从袖中取出一个巴掌大的锦囊,轻轻放在清阳长公主身侧的小几上。 “这是?” 清阳长公主的目光,被锦囊吸引,带著一丝狐疑。 齐侧妃並未直接打开,只是用指尖轻轻点了点锦囊,声音放得无比柔和:“这是王爷让妾身带给长公主殿下的。” “八哥?” 清阳长公主猛地一怔,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眾人都知道,她將皇兄得罪了。皇室宗亲们恨不得都跟她划清界限,八哥竟雪中送炭…… “是。” 齐侧妃迎著清阳长公主惊疑不定的目光,点了点头,脸上浮现出真诚的关切:“王爷一直记掛著长公主,听闻长公主遭此无妄之灾,心中甚是忧急。” “只是碍於王爷也在禁足中,不便亲自前来探视。”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这间冰冷的屋子,语气带著恰到好处的怜惜:“王爷说,陛下一时震怒,话重了些,让长公主殿下切勿过於介怀,伤了自己的身子,他一直记掛著你这个妹妹。” “府里冷清,下人怠慢,王爷让妾身务必把这心意带到,盼长公主珍重自身。” 说完这话,齐侧妃才轻轻解开锦囊的系带,取出了里面的东西。 是一支用赤金嵌宝的鐲子,打磨得光滑温润,在鐲身外侧用极细的金丝,精巧地嵌出一圈含苞待放的海棠纹。 蕊处,点缀著几颗米粒大小的淡粉色碎玉,雅致內敛。 齐侧妃將鐲子轻轻放在清阳长公主微凉的手心:“王爷说,记得长公主从前偏爱海棠的清雅。” 冰凉的金鐲触到肌肤,清阳长公主的手指猛地一颤。 她低下头,怔怔地看著掌心这个赤金嵌宝的鐲子。细密的海棠纹,在她模糊的泪眼中晕开,带著一种久违的暖意。 八哥? 那个在夺嫡风波中沉寂多年,几乎被所有人遗忘的八哥。 那个她从前並未真正放在眼里的庶出兄长。 在她被踩进泥泞,被所有人拋弃,连母妃都因避嫌而不敢多言的至暗时刻…… 竟然是他默默地记掛著她,给她送来这重逾千斤的心意?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汹涌的暖流,猛地衝垮了清阳长公主心中,那堵由恨意筑起的高墙。 她死死攥紧了手中的金鐲,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仿佛要从中汲取某种力量。 连日来积压的委屈、恐惧、绝望和滔天恨意,在这一刻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滚烫的泪水,终於不受控制,大颗大颗地砸落下来,落在她素白的寢衣上。 清阳长公主抬手捂住脸,瘦削的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不再是歇斯底里的疯狂,而是压抑到极致后的崩溃。 和一丝被救赎的软弱。 “八哥……” 一声带著浓重鼻音的呜咽,从她指缝中逸出,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委屈,和巨大的感动。 齐侧妃静静地站在一旁,看著清阳长公主感动的模样,然后轻轻抚上她因抽泣而颤抖的脊背,声音放得无比轻柔,如同最贴心的闺中密友。 “长公主,莫哭了……” “王爷的心意,您知晓便好。日子还长,总有云开月明的时候。” “无论您落到什么样的境地,王爷永远都是您的兄长,会尽他最大的能力护著您!” 听到这话,清阳长公主的泪水流得更凶了。 皇兄与八哥同是她的兄长,差別怎么就这么大呢? 第1113章 胆敢擅闯惊扰四皇子者,格杀勿论(112) 九月十九,出发秋猎。 深秋的寒气一日重过一日,霜气染白了宫墙根下的枯草。 通往宫门的御道上,车马络绎不绝。 禁军甲冑鲜明,肃立道旁,眼神锐利地扫视著每一辆装载箱笼的宫车。 各宫都在紧锣密鼓地打点行装。 所有皇嗣,除了大公主以外都还小,一律留守宫中。 只有大公主跟著庄妃同去。 钟粹宫內殿。 沈知念端坐镜前,菡萏正小心翼翼地將一支赤金点翠衔珠凤釵,簪入她挽好的凌云髻。 镜中人眉眼沉静,在华服映衬下威仪自成。 她起身走到暖阁与外殿相连的垂门帘旁,一瞬不瞬地看著里面的情景。 暖阁里舖著厚厚的波斯绒毯,隔绝了深秋地面的寒气。 四皇子正被乳母半跪著圈在怀里。 小傢伙穿著一身柔软的鹅黄色细袄,像只刚出壳,毛茸茸的小鸭子。 他刚学会走路不久,对这项新技能充满了无穷的热情。 四皇子乌溜溜的大眼睛,看著几步外朝他张开双臂的肖嬤嬤,小短腿奋力地蹬踹著,试图想挣脱乳母的臂弯,摇摇晃晃地要往肖嬤嬤那边扑。 乳母既护著他不会摔倒,又巧妙地控制著他莽撞的衝劲,嘴里轻声哄著:“四皇子,慢些,慢些……看准了再走……” 林嬤嬤则半跪在四皇子前方不远处,手里拿著一个色彩鲜艷的布艺摇铃,轻轻晃动著,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吸引著他的注意力。 “四皇子,看这里。来,到林嬤嬤这来……” 四皇子的注意力果然被晃动的色彩和声音吸引,暂时忘了原本的目標。 他咧开小嘴,露出几颗珍珠似的小乳牙,咯咯地笑起来,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去够,身体更加用力地在乳母怀里扭动。 沈知念温柔地看著这一幕,心头涌起了浓烈的不舍…… 阿煦才一岁零一个月,刚刚蹣跚学步,咿呀学语,最是黏人依恋母亲的时刻…… 若不是不得已,她怎能放心將他留在这看似平静,实则处处惊心的深宫? 芙蕖脚步极轻地走到沈知念身侧,恭敬道:“娘娘,璇嬪娘娘將六皇子託付给了雪妃娘娘。” “雪妃娘娘说,请娘娘放心,她定会亲自过问几位小皇嗣的起居,每日让太医请脉,一应供给皆按最高份例,绝无疏漏。” 沈知念的目光依旧黏在四皇子身上,极轻地“嗯”了一声。 她並未將四皇子託付给別人。 因为雪妃虽稳妥,可这深宫之中,沈知念唯一能真正放心的,只有这方被她经营得密不透风的钟粹宫! 她的脚步放得极轻,如同踩在云端,悄无声息地踏入暖阁。 沈知念的身影一出现,正奋力够著摇铃的四皇子立刻察觉了。 他的小脑袋转过来,乌溜溜的大眼睛精准地捕捉到母亲的身影,瞬间迸发出比星辰更亮的光芒! “母……母妃……” 四皇子的声音带著欢喜和依赖,小身子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挣脱了乳母的怀抱,摇摇晃晃地张开短短的手臂,咯咯笑著,跌跌撞撞地朝著沈知念扑过来! 沈知念几乎是本能地蹲下身,张开双臂,將这团带著奶香的小身体牢牢接入怀中。 她抱著四皇子低下头,脸颊贴著他毛茸茸的发顶。 这一刻,沈知念的所有筹谋和杀伐决断,都化为了最原始的母爱。 “阿煦……” 她的声音带著无法抑制的颤抖和哽咽,轻得只有怀中的四皇子能听见:“母妃的阿煦……” 不知过了多久,沈知念才缓缓抬起头。 眼中的水汽被她强行逼退,只剩下孤狼护崽般的坚定! 她抱著四皇子站起身,目光缓缓扫过暖阁內的所有人,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带著千钧之力,砸在眾人心头:“本宫离宫期间,四皇子的一切,皆託付尔等。” 她的目光首先落在林嬤嬤和四皇子的乳母们身上:“阿煦的饮食起居和习惯,你们烂熟於心。所有入口之物,皆需经林嬤嬤和太医亲自查验,方能让四皇子吃下。” “贴身衣物需浆洗烘暖,不得有丝毫潮气。” “阿煦年幼体弱,若有一丝异样,无论昼夜,立刻请太医,並报与雪妃!” 林嬤嬤和乳母们立即道:“老奴/奴婢以性命担保,定护四皇子万全!” 林嬤嬤是沈知念的奶娘,她自然信任对方,隨即点点头,將目光落在了肖嬤嬤身上。 肖嬤嬤在钟粹宫的所有宫人里,一直如同定海神针般。 沈知念的声音带著一种更深沉的託付:“宫里有雪妃,但本宫的阿煦和钟粹宫,就交给肖嬤嬤你了。” “本宫不在的这段时间,守好阿煦和钟粹宫。非本宫或陛下亲諭,任何胆敢擅闯惊扰四皇子者——” 沈知念眸中寒光暴涨,冷冷道:“格杀勿论!” “天塌下来了,有本宫顶著!” 肖嬤嬤的声音沉稳如山,躬身应下,苍老的眼眸中闪烁著歷经沧桑的智慧,和磐石般的坚定:“老奴遵命!” 沈知念看向怀著的四皇子。 他似乎玩累了,小脑袋软软地靠在沈知念肩上,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呼吸渐渐变得均匀绵长。 竟是在沈知念怀里安心地睡著了。 她將四皇子交给乳母,带下去休息了。 小明子从外面走了进来,躬身立在帘外,稟报著隨行的宫人、车驾和护卫的最终安排。 “……娘娘,除了大公主以外,各位小皇子、公主,皆按娘娘的吩咐留守宫中。” “各宫主位娘娘处,乳母、保母、嬤嬤皆已安排妥当。雪妃娘娘亲自过目,確保万无一失。” 沈知念微微頷首。 妃嬪们都明白,短暂的分离是为了更长久的筹谋。 只有抓住眼前的机会,博得更多圣眷,才能为深宫里的稚子,挣一个更光明的前程! 沈知念声音清越,带著掌控全局的从容:“钟粹宫有林嬤嬤和肖嬤嬤坐镇,元宝守著门户,本宫没什么不放心的。” “告诉雪妃,一切按章程办。” 小明子领命,躬身退下:“是!” 第1114章 隨侍在宸贵妃姐姐身边(113万打赏值加) 其它有皇嗣的宫里,也是同样的忙碌。 储秀宫。 康嬪亲手將一个绣著平安符的香囊,仔细系在五皇子的小衣襟內。 五皇子睡得正沉,小脸苍白。 彩菊在一旁低声道:“请娘娘放心,初儿他们定会寸步不离地守著五皇子,一丝也不敢懈怠。” 康嬪的手指在香囊上停留片刻,最终只是轻轻抚了抚儿子温热的小脸,眼神深处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五皇子身子弱,本宫又如何捨得离开他这么久?” “只是陛下的恩宠,本宫必须去爭!” 彩菊体谅道:“奴婢明白,娘娘做的这些,都是为了五皇子!” 康嬪起身,披上那件素净的月白斗篷,再未回头看一眼:“走吧。” 翊坤宫。 王嬪正对著铜镜试戴一支镶嵌著红宝石的髮簪,衬得她的妆容愈发艷丽。 小田子捧著一叠名册,恭敬道:“娘娘,照顾三皇子的人选,陈嬤嬤和李嬤嬤都是您府里送进来的老人,最是稳妥。” “奴才也安排了几个机灵的小太监轮班守著。” 王嬪对著镜子左右端详,满意地勾起红唇:“嗯,告诉他们,给本宫把阿景照顾好了!他要是少了一根头髮丝,本宫回来就扒了他们的皮!” 小田子立即道:“是!” 承乾宫。 主殿瀰漫著一股奶香气,混著阳光晒透的细布味道。 六皇子才两个半月大,此刻正被乳母稳稳地抱在臂弯里。 他裹在柔软如云的鹅黄色细襁褓中,只露出一张粉团似的小脸。眼睛闭著,长长的睫毛在光洁的脸蛋上,投下两排小扇子般的阴影。 六皇子睡得正沉,小嘴偶尔无意识地嚅动一下,发出极细弱的哼唧声,像刚出生不久的小奶猫。 承乾宫不像钟粹宫那样铁桶一片,璇嬪哪放心把六皇子留在这里。 所以,她这段时间將孩子託付给了雪妃。 雪妃喜欢孩子,自是欣然应下了。 此刻,璇嬪蹲在几个敞开的箱笼前,指尖一遍遍抚摸著里面叠放整齐的婴儿衣物。 她身上只穿了件家常的素缎夹袄,乌髮松松挽了个髻,簪著一支簪子。脂粉未施,露出光洁的额头,眼睛里盛满了浓得化不开的忧虑与不舍。 璇嬪拿起一件叠得方方正正,针脚细密的细布兜兜,声音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襁褓中的六皇子:“这些贴身的小衣都是新浆洗过,又用熏笼细细烘暖了的,最是软和。” “瑾儿皮肤嫩,沾不得半点汗气,千万记得勤换。” “还有这个……” 她又拿起旁边一摞蓬鬆柔软的细布尿布,指尖捻著那柔软的触感:“这个更要紧,湿了一点点就得换,半点也不能含糊!” 璇嬪说著,目光扫过旁边箱笼里,塞得满满当当的物件。 有厚薄不一的小袄子、磨得光滑的银铃鐺、拨浪鼓。甚至还有一个小小的,专供婴儿沐浴用的红漆木盆。 琳琅满目的东西,几乎要將那不算小的箱笼撑破。 “珠儿。” 璇嬪秀气的眉头紧紧蹙著,带著一种分离时的惶恐:“本宫是不是带得太多了?” “宫里什么都有,雪妃娘娘那边也定会照应周全。可我总怕漏了什么……” 珠儿看著自家娘娘这副,恨不得把整个承乾宫都打包送过去的模样,又是心疼,又是无奈,连忙宽慰道:“娘娘,不多!真不多!” “六皇子才多大?离了母妃,身边的东西全是熟悉的才好。” 她拍了拍箱笼最上面那条填了新,又轻又软的被子:“您看这小被子,是您熬了好几夜亲手缝的,上面有您的气息,六皇子闻著就安心。” “还有这小袄子,都是他穿惯了的料子。” 听到“离了母妃”四个字,璇嬪的眼圈瞬间就红了。 她站起身,脚步放得极轻,走到了乳母身边。 似乎感应到了母亲的气息,襁褓里的小人儿,无意识地扭动了一下小脑袋,小嘴微微张开,发出更清晰一点的哼唧声,仿佛在梦中寻找著什么。 璇嬪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酸涩得几乎无法呼吸。 她小心翼翼地从乳母的臂弯里接过襁褓。 六皇子细长的眉毛皱了皱,小嘴一瘪,眼看就要哭出来。 璇嬪连忙將他紧紧贴在自己心口,轻轻摇晃著。然后低下头,脸颊贴著他柔嫩得不可思议的小脸:“哦……哦……瑾儿乖……母妃在呢……不哭不哭……” 母亲的体温和熟悉的心跳声,是最好的安抚。 六皇子皱起的小眉头慢慢舒展开,小脑袋在她颈窝里蹭了蹭,再次沉入安稳的睡眠。 只是那小小的拳头,无意识地紧紧攥住了璇嬪垂落的一缕髮丝。 璇嬪抱著六皇子,在殿內极慢地踱著步。每一步都走得那么轻,那么缓,仿佛怀中的是世间最易碎的琉璃。 珠儿看了看日头,催促道:“娘娘,时间不早了。咱们该命人將六皇子送去延禧宫,然后出发了!” 璇嬪低下头,看著六皇子沉睡中恬静的小脸,长长的睫毛,粉嫩的鼻尖,还有那微微翕动的小嘴……每一处都让她看不够。 “瑾儿,娘亲很快就回来。” “你要乖乖听雪妃娘娘的话,好好吃奶,好好睡觉,不许闹人,知道吗?” 话音落下,璇嬪才依不舍地將六皇子递给乳母。 瑾儿有这么多可靠的人照顾著,留在守卫森严的宫里,还有稳重的雪妃娘娘坐镇,她应该放心才是。 璇嬪亲自抱著螺鈿紫檀五弦琵琶,缓缓往外走去。 能去秋猎,隨侍在宸贵妃姐姐身边,光是想到这点,她的心就像被注入了一股暖流。 …… 宫墙之外,隨驾的皇室宗亲和重臣府邸,亦是车马喧囂。 定国公府。 “菀娘……” 柳时修的声音带著浓浓的歉意,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府中刚得的急信,父亲在江南那边的几处要紧產业出了些岔子,牵扯颇大,需得我亲自去一趟料理清楚。” 他抬眼看向林菀,眼神充满了无奈与不舍:“秋猎,我……怕是不能陪你和父亲母亲同去了。” 第1115章 接不接得住是她的事(114万打赏值加更) 林菀端坐著,一身赴秋猎的骑装衬得她身姿利落。 她脸上依旧是那副无可挑剔的温婉之色,闻言微微垂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掩去了眸底瞬间掠过的冰冷笑意。 又是“父亲安排的差事”? 他去避暑山庄如此,如今去秋猎又是如此! 真当她林菀是那无知蠢妇,任他哄骗么? “夫君公务要紧。” 林菀面上不显,抬头时唇角弯起柔顺的弧度,声音体贴入微:“秋猎虽热闹,但终究是玩乐之事,岂能与家族產业相比?父亲既点了名要夫君前去,必是离不得夫君。” “夫君只管安心前去,妾身会照顾好自己,侍奉好父亲母亲,夫君不必掛怀。” 柳时修看著她温顺的眉眼,心中那根紧绷的弦似乎鬆了松,脸上露出感激之色:“菀娘深明大义,为夫……惭愧。” 他既已经和沈南乔安排了那出好戏,自然不能出现在秋猎围场里,被沈南乔识破他的身份,徒生枝节。 然而柳时修心中,终究还是放心不下林菀的。 他站起身,走到林菀面前执起她的手,目光殷切:“只是……此次秋猎,宸贵妃娘娘亦隨驾同行。她如今圣眷正浓,定国公府与之关係微妙,菀娘你务必谨言慎行,莫要捲入任何是非。” “夫君放心。” 林菀反手轻轻回握柳时修的手,指尖冰凉,眼神却无比温柔:“妾身省得轻重。” “宸贵妃身份贵重,妾身自会敬而远之,绝不惹麻烦。” “妾身此去,只为陪伴父亲母亲,看看秋猎盛景,绝不敢有丝毫僭越。” 柳时修看著她清澈温顺的眼眸,心中最后一丝担忧也消散了。 他用力握了握林菀的手:“好,好。” “菀娘一向稳妥,为夫自然是放心的。” “江南之事,我定会儘快处理妥当,盼能早日与菀娘团聚。” 林菀含笑应下,看著著柳时修带著心腹匆匆离去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 …… 宫门外车马喧囂,旌旗猎猎。 深秋的寒气混著马匹喷吐的白雾,凝成一片肃杀而浩大的声势。 禁军玄甲鲜明,列队森严,刀戟在熹微的晨光里闪著冷芒。 帝王的明黄御輦居於正中,威仪赫赫。 沈南乔扶著绿萝的手,跟在命妇的车队里,一步步走向那列华盖如云的皇家仪仗。 她身上依旧是那身素净的藕荷色素锦衣裙,发间只簪著支银步摇。在珠翠环绕、华服璀璨的宫妃与高门命妇之中,显得格格不入。 沈南乔能清晰地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带著毫不掩饰的探究、惊诧,以及……深深的鄙夷…… “那是……陆夫人?沈家大小姐?” 一位三品誥命夫人掩著嘴,声音压得极低,却清晰地飘了过来:“她怎么也在隨行之列?” 旁边的人语气复杂道:“没看见她紧跟在宸贵妃娘娘的凤輦后面么?娘娘亲口准的,说是体恤姐妹情谊,让她这个做姐姐的隨行照顾。” 先头的那位夫人,语气里的轻蔑几乎要溢出来:“照顾?呵!她的夫君不过是个小小知县,她身上连个誥命都没有,哪来的资格伴驾秋猎?若非顶著宸贵妃娘娘亲姐姐的名头……” “可你看娘娘待她……凤輦都允她靠近,真是体面!嘖嘖……看来从前那些姐妹不睦的传言,当不得真。” 有人咂摸著,语气从鄙夷转向了微妙的忌惮:“到底是一家的血脉,打断骨头连著筋。宸贵妃娘娘如今盛宠在身,手指缝里漏一点,也够她这姐姐受用不尽了。” “家族啊,果真是一荣俱荣!” “……” 这些议论如同冰锥,扎在沈南乔强撑的体面上。 她藏在宽袖下的手死死攥紧,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用尖锐的疼痛提醒自己,保持那副温顺、恭谨的模样。 不远处的宫妃队列里,王嬪精心打扮,穿了身簇新的海棠红骑装,满头珠翠。 当沈南乔靠近凤輦时,她被一个太监客气地请到了稍后一些的位置。 看著沈南乔占据了有利的地方,一股邪火直衝王嬪的头顶! “哼!” 她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冷哼,对著身旁的小田子低语,声音里是压不住的酸意和刻薄:“瞧瞧,野鸡飞上枝头,真当自己是凤凰了!” “靠著妹妹的关係爬上来,也不嫌臊得慌!” “本宫倒要看看,到了猎场那苦寒之地,她这朵娇能撑几天!” 璇嬪抱著心爱的琵琶站在旁边,闻言微微蹙眉,清澈的眸子里掠过一丝不赞同,轻声道:“王嬪姐姐慎言。” “陆夫人能去,是宸贵妃姐姐恩准的,岂容旁人置喙?” 王嬪这才住了嘴。 不管心中如何嫉妒,她都是不敢得罪宸贵妃娘娘的。 庄妃脸上依旧是那副宝相庄严的温婉笑容,仿佛没听见王嬪的刻薄,也没留意璇嬪的话语。 她的目光平和地从沈南乔身上掠过,捻著腕间的佛珠,心中是一片清明。 宸贵妃此举,无论真心还是假意,都是在昭告天下,沈家內部没有任何矛盾。 命妇队伍中,林菀端坐马车里,车帘掀起一角。 她看著周围人望向沈南乔时,或鄙夷,或审视的目光,唇角勾起了一抹极冷的弧度。 虚偽的姐妹情深! 沈南乔此刻的风光,不过是踩在刀尖上跳舞罢了! 沈知念虽不是皇后,但她是有封號,手握六宫大权的贵妃,已是后宫的无冕之王,自然可以用凤輦。 只不过凤輦的规格比皇后要小一些。 此刻,沈知念端坐在华美繁复的凤輦之中,厚重的帘幕隔绝了外界的喧囂与目光。 芙蕖低声將外面隱约传来的议论,和王嬪的话复述了一遍。 沈知念闻言,绝美的脸上毫无波澜,仿佛听到的只是无关紧要的虫鸣。 “由他们说去。” 她的声音清越平淡,带著一丝慵懒的漠然:“本宫给了长姐体面,接不接得住是她的事。” “这『姐妹情深』的戏唱得越真,看戏的才越信。” 第1116章 江令舟的密报(115万打赏值加更) 沈知念的目光透过微微晃动的帘幕缝隙,落在了前方那象徵无上皇权的明黄御輦上,微微一笑。 凤輦再好,可哪有龙舆坐著舒服? “时辰到,起驾——!!!” 李常德尖细洪亮的声音穿透清晨的寒气,如同號令。 沉重的车轴转动声响起,庞大的皇家仪仗如同甦醒的巨龙,缓缓启动。 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整齐而沉闷的声响,捲起深秋的烟尘和枯叶。 沈南乔隨著队伍前行,车轮碾过宫门高大的门槛,將巍峨的皇城拋在身后。 她最后回头望了一眼那森严的宫门,心中那翻腾的屈辱和恨意,被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所取代! 皇家仪仗浩浩荡荡,沿著官道向北而行。旌旗蔽日,捲起漫天烟尘。 深秋的原野一片枯黄肃杀,车轮碾过官道的声音沉闷而单调。 御輦內熏著暖香,铺著厚厚的锦褥,隔绝了外界的寒意和顛簸。 南宫玄羽正闭目养神,指尖无意识地敲击著紫檀御案。 连日车马劳顿,他的眉宇间染著淡淡的倦色,却无损那份不怒自威的帝王气度。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不同於寻常传令兵的张扬,这声音带著一种收敛的迅疾,如同贴著地面疾飞的夜梟。 马蹄声在靠近御輦核心区域时骤然放缓,最终停在御輦侧后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御輦並未停顿,依旧平稳前行。 李常德极其轻微地掀开了御輦厚重的锦帘,只露出一线缝隙。寒风裹挟著尘土瞬间涌入,又被迅速隔绝在外。 帘外,一个穿著普通斥候皮甲,风尘僕僕的汉子,嘴唇乾裂,脸上满是尘土和汗水混合的污跡。 他並未下马,而是紧贴著御輦侧窗,身形几乎与车厢融为一体。然后迅速从怀中掏出一个毫不起眼,甚至有些磨损的油布包。 油布包紧紧缠裹著,形状方正,完全看不出里面是什么。 汉子並未高喊,只是隔著帘隙將油布包塞到了李常德的手中,同时嘴唇极快地翕动了几下,声音低哑几不可闻。 李常德的手稳如磐石,接过油布包,指尖触到內里硬物的稜角,心下瞭然。 他面无表情,只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那斥候立刻勒马后退,身影悄无声息地融入滚滚车尘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车厢內死寂无声。 南宫玄羽已然睁眼,眼底的倦怠一扫而空,锐利得如同寒冰。 李常德背对著车窗,动作极快却异常沉稳地解开油布包。 里面是一个同样不起眼,没有任何標识的硬木扁盒。 他熟练地撬开盒盖暗藏的机括,取出里面摺叠得整整齐齐的信纸,呈给南宫玄羽:“陛下。” 南宫玄羽展开信纸,江令舟熟悉的字跡映入眼帘,每一个字都力透纸背,仿佛十万火急。 “臣江令舟经数月暗查,已確证定国公豢养私兵的巢穴,藏於滎阳城西三十里鹰愁涧深处。依山建寨,隱於密林,约两万之眾。” “近十日,该处粮秣调动异常频繁,远超寻常消耗。大量军械、箭矢亦暗中输送。其心叵测,恐有异动在即!” “臣已密联豫州兵马指挥使陈騫,暗中调兵合围,只待陛下钧旨,便可雷霆一击,尽数拔除!事急,万望圣裁!” 鹰愁涧。 两万私兵。 粮秣、军械异动。 豫州兵马已暗中合围。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点燃了南宫玄羽瞳孔深处压抑已久的兴奋! 火焰越烧越旺,几乎要喷薄而出! “好!好!好!” 一连三个“好”字,从帝王的喉间迸发出来,低沉而有力,带著一种猛兽终於锁定猎物踪跡的亢奋。 他捏著信纸,唇角抑制不住地上扬,笑容锋利如出鞘的寒刃,充满了掌控一切的自信。 “朕等了这么久,定国公府的狐狸尾巴,终於露出来了!” 南宫玄羽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金铁交鸣,震得御輦內的空气都仿佛凝滯:“粮秣异动,他们这是等不及了,想在秋猎之时,给朕唱一出大戏?呵……” 帝王猛地抬眼,目光如电,穿透御輦的锦帘,仿佛已看到那隱匿在滎阳深山中的营寨,和定国公府自以为隱秘的底牌。 这几年,他蛰伏、隱忍,暗中布局,等的就是这一刻! 定国公府豢养私兵,图谋不轨,就是谋逆的铁证! 有了这个,他就能將这颗盘踞朝堂多年的毒瘤,连根拔起! “即刻传朕口諭!” 南宫玄羽的声音斩钉截铁,带著不容置疑的杀伐决断:“命江令舟与陈騫原地待命,严密监视鹰愁涧动向,不得打草惊蛇,將所有证据给朕钉死了!” “朕要的是连根剷除,片甲不留!待秋猎结束,朕要亲审此案。” 李常德心头剧震,连忙躬身领命:“是!奴才遵旨!” 他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退到御輦角落召来心腹小太监,压低声音將帝王口諭一字不差地复述下去。 那小太监脸色煞白,领命后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钻出御輦,消失在滚滚车马烟尘之中。 口諭发出,南宫玄羽胸中那股沸腾的杀意並未平息,反而愈发汹涌。 他重新靠回锦褥,將那份染血的密信缓缓折好,收入袖中。指腹摩挲著信纸粗糙的边缘,眼中寒光闪烁。 定国公府想在秋猎搞事?那正好! 他倒要看看,是他们的爪子快,还是他的刀利! 这盘棋,他早已布好,只等对方落子。 如今,最大的猎物终於被逼入了死角。这场秋猎,註定要染上些不一样的顏色了。 然而,在这汹涌的杀伐之间,南宫玄羽的心头,却浮现出了一丝柔软的掛念。 他微微侧首,目光看向后方乘华盖繁复的凤輦,声音带著一丝长途跋涉后的沙哑,隨意问道:“宸贵妃在做什么?” 李常德立刻躬身,清晰地回稟:“回陛下,宸贵妃娘娘娘娘在凤輦中小憩。陆夫人在一旁侍奉茶水。” 南宫玄羽闻言,眉峰都未曾动一下,只极淡地“嗯”了一声。 第1117章 请宸贵妃伴驾(116万打赏值加更) 一个顶著贵妃姐姐名头的女人,在他眼中与一件摆设没有任何区別。她存在与否,在帝王的心湖激不起半点涟漪。 南宫玄羽含笑道:“去请宸贵妃过来。” 他心中的那份兴奋,渴望与心尖上的人分享,哪怕只是让她在身边安静地坐著。 李常德心头一凛,立刻应声:“奴才遵旨!” 他並未假手他人,下了御輦亲自过去了。 凤輦內暖香浮动,沈知念倚著软枕闭目养神。 芙蕖在一旁无声地整理著熏炉。 角落处,沈南乔跪坐在矮小的杌子上,面前是一套温润的白玉茶具。 她正拎著壶,將热水注入杯中,眼角的余光像淬了毒一般,落在沈知念恬静的侧顏上,心口翻涌著一阵屈辱。 沈知念这个贱人,竟然真把她当奴婢使唤! 如果她能借煮茶的机会,將修郎的毒药下进去,也就罢了。 偏偏沈知念对她似乎防备得很,从不喝她递过去的茶水。 导致沈南乔只能缩在角落,鬱闷地自己煮茶。 帘幕微动,一丝带著尘土气息的凉风悄然涌入。 李常德的身影出现在凤輦外,微微躬身,对著里面的沈知念恭敬道:“奴才见过宸贵妃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陛下口諭,请娘娘移驾御輦伴驾。” 沈知念缓缓睁开眼,那双嫵媚的狐狸眼里並无太多波澜,只有一丝意料之中的慵懒。 她甚至没有立刻起身,只是搭著芙蕖適时伸出的手,姿態优雅地坐直,微微頷首:“本宫知道了。有劳李公公。” “娘娘客气了。” 芙蕖立刻为沈知念整理微皱的裙摆,动作轻柔而迅速。 从头到尾,她都没有多看角落里的沈南乔一眼。 沈南乔拎著茶壶的手猛地一抖,滚烫的茶水泼溅出来,烫红了自己的手背,她却浑然不觉。 她猛地抬起头,眼中是猝不及防的震惊和嫉恨! 伴驾? 陛下要让沈知念在眾目睽睽之下,移驾御輦?! 这是何等的荣宠…… 李常德依旧保持著恭敬的姿態,侧身让开通道,微微躬身:“宸贵妃娘娘,请。” 沈知念搭著芙蕖的手,步履从容地走下凤輦。深秋带著尘土气息的风,立刻捲起她天水碧的裙裾和鬢边一缕碎发。 她在李常德的引路下,一步一步走向前方那象徵著无上皇权的明黄御輦! 整个皇家队伍,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按下了慢放键。 王嬪掀开车帘的一角,艷丽的脸上瞬间褪尽了血色,精心保养的指甲死死抠著马车的窗户,几乎要折断。 她看著沈知念那旁若无人的背影,心中涌起了一股不甘。 她从潜邸开始熬了这么多年,又抚养了三皇子,却连靠近御輦的资格都没有。 而宸贵妃,竟能这般轻易地登上去…… 璇嬪抱著琵琶,清澈的眸子里是纯粹的惊嘆和艷羡,低声对珠儿道:“陛下待宸贵妃姐姐真好。” 其实,她也想和姐姐在一起…… 庄妃端坐马车里,捻著佛珠的手指停顿了一瞬,隨即恢復如常。 只是那低垂的眼帘下,眸光比平日更幽深了几分。 宸贵妃的这份恩宠,当真是烈火烹油。 大公主小小的身子依偎著庄妃,一双清澈的大眼睛却透过车窗缝隙,看著前方被禁军严密护卫,象徵著无上威严的明黄御輦。 锦帘落下已经很久了,可宸娘娘的身影,仿佛还在她眼前晃动。 父皇的御輦,是连母妃都从未去过的地方…… “母妃……” 大公主的声音闷闷的,带著孩子气的不解和委屈。 她扭过头,仰起小脸看著庄妃温婉沉静的侧顏,小手无意识地绞著庄妃的衣袖,眉头紧紧蹙起,像个小大人。 “父皇为什么那么喜欢宸娘娘?” “她做了那么多坏事,欺负母妃,还害得宫里好多人都不开心……父皇为什么还要召她过去?” “为什么不召母妃过去……” 庄妃捻动佛珠的手指,微不可察地停顿了一瞬。 从马车的窗户透进来的光线,落在她低垂的眼睫上,投下一小片浓密的阴影,遮住了眼底深处那一闪而过的涩意。 庄妃缓缓侧过脸,看著大公主稚嫩,却写满困惑和不平的小脸,唇角努力维持著温婉得体的笑容 然后伸出手,轻柔地抚上大公主柔软的发顶。动作是慈爱的,指尖的温度却带著一丝难以察觉的微凉。 “韞儿。” 庄妃的声音如同庙宇里的梵音,平和清冷,听不出丝毫波澜:“不可妄议宸贵妃娘娘。” “陛下待宸贵妃娘娘之心非比寻常,她在陛下心中的地位,无人能及……又岂是母妃能与之相比的?” 大公主瞪大了眼睛,黑白分明的眸子里瞬间蓄满了水汽,小嘴委屈地瘪了起来:“为什么?” “母妃明明比宸娘娘好一千倍,一万倍!” “母妃温柔又善良,从来不会害人,父皇为什么看不到呢?” “韞儿……韞儿为母妃委屈……” 庄妃捻动佛珠的指尖,微微颤抖起来。 是啊,为什么? 为什么那个心机深沉,手段狠辣的宸贵妃,能牢牢占据帝王的心? 而她出身清贵,温婉贤淑,为陛下抚养大公主,谨守本分,却连靠近御輦的资格都没有…… 这份委屈和不甘,庄妃早已深埋心底,用佛经和温婉的表象层层包裹,连自己都几乎骗过。 可此刻,却被大公主这样赤裸裸地说出来,露出血淋淋的真相。 庄妃的呼吸有一瞬间的凝滯,强压下喉头翻涌的酸涩,抚摸著大公主头髮的手微微加重了力道,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安抚,和近乎狼狈的掩饰…… “傻孩子。” 庄妃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著几分酸涩:“陛下是帝王,心怀天下。帝王之心,深如渊海,岂是我们能妄加揣度的?” “宸贵妃娘娘……自有她的过人之处。” 最后几个字,庄妃说得极其艰难,仿佛带著沉甸甸的苦涩。 “母妃只愿韞儿平安喜乐,莫要……莫要再想这些了。” 话音落下,庄妃的目光重新投向窗外飞扬的尘土,捻动佛珠的速度,却比之前快了几分,带著一种无声的焦灼和压抑。 第1118章 註定要染上定国公府的血(117万打赏值) 大公主伏在庄妃肩头,小小的身体因为委屈和不解而微微抽动。 她不明白母妃为什么不说宸娘娘坏,为什么不说父皇不对。 她为母妃感到委屈。 这份委屈,甚至盖过了她对宸娘娘的討厌。 大公主的小手紧紧攥著庄妃的衣襟,仿佛这样就能抓住什么,替母妃分担那份无法诉说的苦楚。 康嬪听说此事后,看著窗外,脸上依旧是温婉的笑容,只是抚在暖炉上的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 沈南乔如同被遗弃的木偶,亲眼看著前世对她不屑一顾的李常德,这辈子竟亲自掀开了厚重的明黄锦帘,躬身迎沈知念进去。 直到明黄的锦帘落下,將內外隔绝成了两个世界。 凭什么沈知念能高高在上,受尽万千宠爱。而她沈南乔就只能像个卑贱的奴婢,在尘土里仰望,连靠近的资格都没有?! 沈知念今日的每一分荣光,都是踩在她的血泪之上! 她定要让沈知念……百倍偿还! 沈南乔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浓重的铁锈味。 沈知念搭著芙蕖的手,姿態优雅地踏入御輦,屈膝正欲盈盈下拜:“臣妾参见……” 话音未落,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已经稳稳托住了她的手臂,力道温和却不容抗拒:“念念不必多礼。” 南宫玄羽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带著一丝长途跋涉的沙哑,却掩不住其中明显的愉悦。 他那双深邃的眼眸落在沈知念身上,锐利如鹰隺的眼底,此刻却流淌著一种近乎温煦的光泽,如同冰封的深潭骤然被阳光融化了一角。 沈知念顺势起身,就著帝王的手,在他身侧预留的空位上优雅落座。 芙蕖无声退至角落阴影里,如同融入了背景。 御輦內熏著熟悉的龙涎暖香,混合著帝王身上特有的威仪的气息。 沈知念微微侧首,目光不著痕跡地在南宫玄羽脸上流转。 他眉宇间惯有的沉凝似乎被什么冲淡了,唇角噙著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 “陛下的心情似乎很好?” 沈知念声音清柔,带著一丝恰到好处的探询,如同春风吹皱平静湖面,目光敏锐地捕捉著帝王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南宫玄羽闻言,唇角的弧度加深了几分。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靠近了沈知念一些。御輦內光线略暗,更显得他眸中的光芒异常明亮。 帝王的声音压低了一些,带著一种分享隱秘的亲近感,却又巧妙地避开了敏感之事:“一件朕筹谋许久的事……终於要成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神锐利如刀,充满了掌控一切的自信,和即將收割猎物的快意! 沈知念心中迅速闪过了很多念头。 筹谋已久,一直想做的事? 这个男人虽然没有明说,但对沈知念来说並不难猜。 唯有彻底拔除定国公府这颗盘踞朝堂多年的毒瘤,才能让这位深諳帝王权术的帝王,露出如此志在必得,近乎孩子气的兴奋! 一股同样隱秘的喜悦,瞬间在沈知念心底炸开! 不是因为帝王的恩宠,而是因为她的棋局,终於与这天下最强大的执棋者,在最关键的时刻,步调完美地重合了! 柳时修利用沈南乔接近她。 而帝王和她,正等著定国公府这条大鱼主动咬鉤。 秋猎,註定要染上定国公府的血! 沈知念脸上依旧是那副温婉得体的神情,甚至带著一丝被帝王好心情感染的柔和笑意。 只是那双低垂的狐狸眼中,流光一闪而逝,快得如同错觉。 里面没有震惊,没有追问,只有洞悉一切的瞭然,和……同样即將收网的期待。 “那臣妾……便先恭贺陛下了!” 沈知念的声音放得更柔,仿佛只是单纯为帝王的开心而开心,身子也微微向南宫玄羽的方向倾靠了些许,带来一缕清雅的幽香。 她没有追问,没有点破,只是用最熨帖的姿態,接住了帝王这份下意识流露的信任。 南宫玄羽看著沈知念近在咫尺的侧顏,感受著她身上传来的暖意和幽香,胸中那股因锁定猎物而沸腾的杀意,奇异地被一种更熨帖的满足感所包裹。 他並未深思,自己为何会在这等机密大事初露曙光时,第一个想让念念在身边。 仿佛这是再自然不过的反应。 南宫玄羽伸出手,宽厚温热的手掌,覆在沈知念置於膝上的柔荑之上,轻轻拍了拍。 “待事成……” 帝王的声音低沉而篤定:“朕再细细说与你听。” 他目光灼灼,仿佛已看到了尘埃落定,与她共享胜利果实的那一刻。 沈知念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眸底翻涌的冰冷。 她反手回握了住帝王的手,温顺地应道:“是,臣妾等著陛下。” 话音里充满了浓浓的信任。 御輦外,深秋的风卷著尘土呼啸而过,车马轔轔。 而在这方空间里,帝妃二人一个沉浸在即將收网的兴奋中,一个將冰冷的杀局推演到了最后一步。 他们的手交叠著,心思却都飞向了同一个终点—— 定国公府註定覆灭! 这无声的默契,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昭示著宸贵妃在帝王心中,无人能及的份量! …… 秋日的木兰围场,天穹高远如洗,旷野无垠。 猎猎西风卷过枯黄的草场,扬起细碎的金尘。 经过十日左右的车马劳顿,蜿蜒的车驾队伍终於在夕阳时分,抵达了预定的驻蹕之地。 枯黄的草浪在暮色中起伏,一直蔓延到天际铁灰色的山峦轮廓。 庞大的皇家营帐在这片苍茫之上,十分显眼。 禁军如黑色的潮水般迅速铺开,马蹄踏碎枯草,甲冑碰撞的鏗鏘声在空旷的原野上格外清晰。 他们以帝王明黄色的巨大御帐为中心,如磐石般护卫四方。 隨后,太监与宫女们的身影快速忙碌起来,依据早已定好的规制,按著品级尊卑,將一顶顶营帐井然有序地安扎下去。 最靠近御帐的,自然是宸贵妃的营帐。规制虽略逊於御帐,却远超其他妃嬪。 第1119章 沈知念必须死 帐身用的是最厚实华贵的锦缎,以金线绣著繁复的翟鸟祥云纹样,在斜阳下折射出內敛而尊贵的流光。 帐顶覆盖著特製的鮫綃,既防风御寒,白日里又能透入柔和天光。 帐门前肃立著钟粹宫的亲信宫人,芙蕖和菡萏指挥、安排著箱笼陈设,將內里布置得温暖舒適,不亚於宫中的寢殿。 这位置和排场,无声地彰显著主人无可动摇的圣眷! 稍远一些,是庄妃、璇嬪、康嬪和王嬪的营帐。规制明显小了一圈,用料虽也精良,却少了那份独一无二的耀目光华。 庄妃的帐子素雅沉静,门前只立著若即和若离。 璇嬪帐前,珠儿正小心地將紫檀五弦琵琶拿进去。 康嬪的营帐早早垂下了厚厚的挡风帘幕,显得格外安静。 王嬪的帐子则有些喧闹,小田子跑进跑出,似乎对猎场的一切都感到新奇。 她本人则站在帐门口,目光隱晦地扫过远处那顶最显赫的营帐,又迅速收回。 再往外,便是隨行的命妇以及宗室女眷的营区。帐子更为密集,用料寻常,只求实用。 命妇们按著各自夫君的品级安顿下来,空气中瀰漫著长途跋涉后的疲惫,以及初到猎场的新奇私语。 林菀的营帐便在其中,位置十分靠前。 她拒绝了云桃的搀扶,独自立在帐帘旁,冷眼看著这片森严的区域。 林菀的目光扫过沈南乔的帐篷时,唇角勾起了一丝极冷的弧度。 沈南乔的帐篷比普通命妇略好,却又远不能跟妃嬪相比。 她此刻站在帐篷前,深秋的寒风毫无遮挡地刮过旷野,吹得她鬢髮微乱,裹紧了身上的素锦披风。 她看著远处,沈知念那顶在暮色中依旧光华隱隱,被宫人簇拥著的营帐,再对比自己这简陋的棲身之所…… 一股混杂著嫉恨和屈辱情绪,在沈南乔心中肆虐! 忍耐! 只有找到机会,她才能要沈知念的命! 营地的篝火被陆续点燃,橘红色的火光跳跃著,试图驱散越来越重的寒意和暮色。 食物的香气开始瀰漫,混合著草叶和尘土的气息。 禁军巡逻的脚步声规律而沉重,玄甲在火光映照下,折射出霜刃般的冷光。 沈知念由芙蕖伺候著,在温暖如春的营帐里,用了一盏热腾腾的参汤,驱散了一路的疲惫。 隨后走到帐门边,並未出去,只微微掀起厚重挡风帘幕的一角。 这双嫵媚的狐狸眼,平静地扫过渐次亮起的灯火,最终落在沈南乔的帐篷上,唇角噙著洞悉一切的笑意。 …… 翌日。 晨曦照亮木兰围场苍茫的天际,將枯黄的草叶染上一层薄金。 猎猎秋风卷过旷野,带来泥土的腥气,吹动各色旌旗,发出沉闷的呼啸。 营区中央,明黄的御帐帘幕被掀开。 南宫玄羽步出营帐。 他今天身著一身玄黑骑装,以金线绣著威严的盘龙纹样,紧束的腰封勾勒出劲瘦挺拔的身形,更显肩宽腿长。 帝王並未佩戴繁复的冠冕,仅以一枚简单的金冠束髮。额前几缕碎发被风拂动,衬得这张俊美无儔的脸庞愈发稜角分明,眉宇间沉淀著久居上位的深沉和锐利。 日光落在他玄甲般的骑装上,折射出冷硬的光泽,不怒自威。 妃嬪、命妇们皆已按品阶,侍立在相应的位置。 沈知念站在最前方,身著云锦宫装,裙摆绣著繁复清雅的缠枝莲纹,外罩一件雪狐毛滚边的素色斗篷。 深秋的寒风將她鬢边的碎发吹得微乱,却无损那份沉静如水的威仪。 前世今生,沈知念精通的技艺虽多,却不擅长骑射一道,无意在这样的场合爭锋。 殊不知她只是站在那里,便是苍茫猎场中最夺目的存在…… 嫵媚绝伦,风华自成! 隨行大臣们的目光从她身上掠过,皆被她通身气度所慑。眾人心头凛然,慌忙垂首不敢多看,唯恐冒犯。 庄妃依旧是一身素净典雅的宫装,手持佛珠,神情温婉平和,仿佛周遭的喧囂与杀伐都与她无关。 康嬪裹著厚厚的斗篷,面色略显苍白,安静地立在旁边,目光低垂。 璇嬪清澈的眸子里,带著几分对猎场的新奇。 唯有王嬪,换上了一身簇新的枣红色骑装,剪裁利落,勾勒出她窈窕的身段。 她的长髮高高束起,簪著一支简洁的金簪,脸上薄施脂粉。眉眼间褪去了平日的美艷,平添了几分英气勃勃。 南宫玄羽的目光首先落在了沈知念身上,瞬间变得柔和起来。 沈知念对上帝王的视线,唇角噙著一缕温婉得体的浅笑。 南宫玄羽的视线並未过多停留,威严地扫过全场。 看向王嬪时,他微微一顿,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新鲜。 不同於在宫里的浓妆华服,王嬪这身枣红的骑装,勾勒出利落的线条,在满目端庄宫装中,確如一点跳动的火焰,带著几分鲜活的英气。 这般打扮的王嬪,倒与平日在宫里所见不同。 帝王低沉的声音穿透猎猎风声,带著一丝隨意的新鲜感:“王嬪今日这身打扮倒是利落。” 王嬪心臟猛地一跳,几乎要从喉咙口蹦出来! 她强压下心中的喜悦,立刻福了一礼,动作比平日更添了几分刻意的颯爽,將骑装的优势展露无遗:“谢陛下夸讚!” “臣妾想著既来了猎场,便该应景些,不敢墮了皇家威仪。” 说这话的时候,王嬪低垂的眼睫下,是几乎要溢出来的得意。 她就知道这独树一帜的打扮,定能入陛下的眼! 比起那些只会穿著宫装,抚琴作画的木头美人,她自有不一样的手段! 南宫玄羽的目光並未在王嬪身上过多停留,仿佛刚才的话,只是一句隨口的评价。 沈南乔站在命妇队伍靠后的位置,裹紧了身上的披风,脸色有些难看。 沈知念得尽万千宠爱,连王嬪这样的货色,也能因一身骑装博得帝王的夸讚。 她却如同隱形,只能在这深秋寒风中瑟缩…… 沈南乔的手,下意识抚上头上冰冷的玉簪。簪尾那颗浑圆的珍珠,仿佛烙铁般灼烫著她的掌心。 沈知念必须死! 第1120章 围猎 林菀冷眼旁观著这一幕,嘴角噙著一丝极淡的讥讽。 王嬪那点浅薄的心思,如同跳樑小丑。 而沈南乔眼中翻腾的怨毒,更是清晰可见。 这看似风光的猎场,底下早已暗流汹涌…… 云安长公主今天穿著一身火红的骑装,手持金丝马鞭,骑在一匹神骏的白马上,下巴微扬,骄纵之气尽显。 她的目光扫过眾人时,带著毫不掩饰的审视与不耐。 文淑长公主则穿著宝蓝色劲装,长发束成马尾,显出几分利落。 两人显然都准备下场一试身手。 南宫玄羽的目光最终落回沈知念身上,带著一丝询问的意味,声音比方才柔和些许:“念念可要同去?” 这时,许多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沈知念。 顾锦瀟身著深緋色官服,立在文臣队列前方,身姿挺拔如松。 他面容沉静,目光专注地望著前方,仿佛只是在恪尽职守地关注著秋猎的进程。 听到帝王的询问,他的视线並未刻意在沈知念身上停留,只是握著韁绳的手指,微不可察地收紧了一瞬,隨即又恢復如常。 顾锦瀟微微侧首,低声与身旁的同僚確认著仪程细节,神情专注,无懈可击。 方才那一瞬的凝滯,似乎只是秋风吹拂下的错觉…… 沈知念抬眸,对上帝王询问的视线,眼眸里漾开温软的笑意。 第一天的围猎是最重要的,因此难度也最高。她不会武功,惜命得紧,並不打算去。 沈知念微微屈膝,声音柔和:“谢陛下厚爱,臣妾铭感於心。只是……” 她顿了顿,纤长睫毛轻颤,流露出几分无奈:“臣妾於骑射一道实是生疏,今日围猎盛大,猛兽凶禽出没。臣妾若隨行,非但不能为陛下助兴,反倒恐添麻烦,分了陛下与將士们的心神。” “不如在此静候陛下凯旋,更为稳妥。” 沈知念的理由无可挑剔,姿態温顺谦恭。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南宫玄羽倒也不见失望,点了点头,语气依旧温和:“也好。” “今日风大,你身子弱,的確该好好歇息。”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投向远处苍茫山峦,带著志在必得的光芒:“待朕为你猎只白狐,做件新披风御寒。” 沈知念盈盈下拜,唇角笑意温婉:“谢陛下恩典!” 她的话音刚落下,一身枣红骑装的王嬪便上前一步,声音清脆,带著刻意压制的激动:“陛下,臣妾出身將门,自小习得几分骑射功夫,愿隨陛下同往,为陛下牵马执蹬,略尽绵力!” 此言一出,周遭空气仿佛凝滯了一瞬。 南宫玄羽的目光,落在王嬪英气勃勃的脸上,略一沉吟,並未拒绝,只淡淡道:“既如此,便跟著吧。” “谢陛下!” 王嬪眼中瞬间迸发出惊喜的光芒,立刻屈膝谢恩,动作乾脆利落。 她挺直脊背,眼角余光飞快扫过沈知念,又迅速收回。那刻意挺直的腰身和微扬的下巴,无不透著一种独得青睞的意气风发。 命妇队伍中响起一片压抑的吸气声,和细微的议论。 一道道或艷羡,或嫉妒,或探究的目光,落在了王嬪身上。 定国公府所在方向,几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嘴角勾起了一抹满意的弧度。 这王嬪,果然是个能抓住机会的。 “嗤!” 一声毫不掩饰的轻蔑嗤笑响起,打破了气氛。 是马背上的云安长公主。 火红骑装衬得她越发骄纵,她居高临下地斜睨著王嬪,红唇吐出刻薄的字眼:“不过是些拳绣腿的把式,也敢拿到猎场献丑?巴巴地凑上去,也不嫌臊得慌!” “真当换了身皮,就以为自己是巾幗英雄了?” 云安长公主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近处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王嬪脸上得意的笑容瞬间僵住,血色上涌,却又不敢在御前发作,只能死死咬住下唇,攥紧了手中的马鞭。 沈知念对一旁的暗涌恍若未闻,安静地站在原地,目光平静地注视著南宫玄羽在禁军簇拥下翻身上马。 王嬪亦被侍从扶上一匹温顺的枣红马,紧紧跟在帝王侧后方。一身鲜亮的骑装,在肃杀的玄甲队伍中格外扎眼。 “出发!” 隨著帝王一声令下,甲冑鏗鏘,庞大的队伍如同黑色的洪流,捲起漫天金尘,向著山峦起伏的围猎核心区奔腾而去。 喧囂的马蹄声渐渐远去,营区恢復了短暂的安静,只剩下风声呼啸。 沈知念天水碧的裙裾在寒风中微微拂动,目送著那抹玄黑的身影,消失在枯黄草浪的尽头。 她拢了拢雪狐毛滚边的斗篷,转身步履从容地走向自己那顶在阳光下,流溢著尊贵华光的锦帐。 枯黄草浪在铁蹄下疯狂倒伏,黑色洪流碾过旷野。 南宫玄羽一马当先,玄黑骑装上的盘龙纹在疾驰中翻涌如活物。 他控韁的指骨节分明,目光如鹰隼,锐利地扫视著前方起伏的山峦与密林。 身后,禁军玄甲森然,马蹄声匯成滚雷,震得大地隱隱发颤! 詹巍然浑厚的声音响起:“放犬!驾鹰!” 隨著令旗挥动,早已按捺不住的凶猛猎犬,如离弦之箭,狂吠著冲入深草和灌木丛,惊起一片片飞鸟。 与此同时,数只矫健的猎鹰,挣脱驯鹰师手臂上的皮套,唳叫著冲天而起。锐利的目光穿透一切,在高空盘旋,成为帝王最敏锐的眼睛! 王嬪紧跟在南宫玄羽侧后方数丈,枣红骑装在肃杀的玄甲洪流中异常醒目。 她努力控著身下略显兴奋的坐骑,脸颊因疾驰和激动泛著红晕,目光紧紧追隨著前方那个主宰一切的身影,心中翻腾著前所未有的激动! 定国公府的几人在队伍中,目光偶尔交错,带著不易察觉的满意和审视。 一支通体黝黑,尾羽修长的鵰翎箭,被无声无息地递到帝王摊开的掌心。 南宫玄羽甚至没有侧目,指腹捻过冰冷的箭鏃,搭上那张强劲的紫杉硬弓,动作流畅如呼吸。 弓弦在他手中被缓缓拉开,发出令人心悸的紧绷声。 第1121章 正好给她做个坐垫(175万票加更) 前方密林边缘,一只体型硕大的斑斕猛虎被猎犬惊扰,猛地从枯草丛中躥出。 金色的兽瞳,在惊惶中爆发出凶戾的光芒,试图扑向离它最近的猎犬! 一名牵狗的侍卫失声惊呼:“陛下!” 南宫玄羽眼神骤然凝聚,如同寒潭冰封。 搭箭、控弦、瞄准,只在电光火石之间。 弓弦嗡鸣! 寒铁箭鏃撕裂空气,带著刺耳的尖啸,精准无比地没入猛虎的肩胛! “吼——!!!” 悽厉痛苦的虎啸震彻山林,惊起飞鸟无数。 巨大的衝击力让猛虎一个趔趄,滚烫的兽血瞬间染红了它斑斕的皮毛。 剧烈的疼痛彻底激发了猛虎的凶性,它不再扑咬猎犬,巨大的身躯猛地一扭,拖著那支兀自颤动的箭矢,发疯般撞开挡路的灌木,朝著更险峻的山坳亡命奔逃,留下一路淋漓的血跡和压倒的草痕。 南宫玄羽勒住马韁,声音冷硬如铁:“追!” 他甚至没有再看那逃窜的猛虎一眼,目光已投向更远处的山林,仿佛那负伤逃窜的百兽之王,不过是一块已入囊中的死肉。 数名剽悍的御前侍卫齐声应“是”,声震四野。 隨著他们猛地一夹马腹,战马嘶鸣著衝出阵列! 马蹄踏碎沾血的枯草,雪亮的箭头,在日光下折射出刺目的寒芒。 眾人紧盯著地上蜿蜒刺目的血跡,和林间仓皇闪过的猛虎影子,毫不犹豫地追入那片光线昏暗,枝椏虬结的险恶之地,杀意凛然! 猎犬狂吠著紧隨其后。 高空的猎鹰发出一声更为尖锐的唳叫,盘旋著俯衝而下,为下方的追猎指引方向。 王嬪被那瞬间爆发的杀伐之气,慑得心跳如鼓,握著韁绳的手心渗出冷汗…… 她看著帝王冷峻如石刻的侧脸,那视猛兽如草芥的睥睨姿態,瞬间让她心跳如雷。 陛下如此俊美,如此威武! 哪怕不是为了保命,她也不可能再站在定国公府那一方。 马蹄声、犬吠声、鹰唳声和侍卫的呼喝声,在苍茫的山林间交织迴荡,惊起无数飞鸟走兽。 詹巍然控马跟著帝王后面,鹰隼般的目光,警惕地扫视著四周的密林和起伏的地势,確保著核心区域滴水不漏。 定国公府的人隱在队伍中,目光闪烁,不知在盘算什么。 忽然,詹巍然看到了前方一闪而过的猛虎身影,地上还拖著一条长长的血跡。 他激动道:“陛下,在那边!” 南宫玄羽却连眼睫都未动一下,只是猛地勒住韁绳,胯下神骏的乌騅马立起,发出激昂的长嘶。 几乎在同一时间,帝王已从鞍侧的箭囊中抽出一支鵰翎重箭,搭上那柄玄铁强弓。 弓弦被瞬间拉至满月,紧绷的弦音在腥风中十分刺耳。 他深邃的眼眸寒光迸射,锐利如鹰隼锁定猎物,周身散发出令人胆寒的凛冽杀意。 “咻——!!!” 弓弦炸响! 鵰翎重箭化作一道撕裂空气的乌光,挟著雷霆万钧之势,精准无比地贯入猛虎的咽喉深处! “噗嗤!” 血箭狂飆! 那庞然大物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发出悽厉的呜咽,身躯在空中凝滯一瞬,隨即轰然砸落在地,震得枯叶簌簌。 殷红的血迅速在枯黄的草地上,流淌出一片刺目的暗红,虎目中的凶光迅速黯淡下去。 死寂只维持了一瞬,震天的欢呼声,便如同海啸般席捲而来! “陛下威武——!!!” “吾皇神威——!!!” “……” 隨行的宗室、勛贵和大臣,以及外围的禁军將士,无不激动得面红耳赤,声浪几乎要掀翻林梢! 帝王一箭毙虎,何等神威! 王嬪一身枣红骑装,策马立在不远处,艷丽的脸庞因激动而泛著红晕,眼中闪烁著毫不掩饰的痴迷和狂热。 她驱马向前几步,声音是难以掩饰的娇媚和崇拜:“陛下神威盖世!此等猛虎在陛下面前,也不过是土鸡瓦狗。” “臣妾能亲眼得见陛下神射,实乃三生有幸!” 说这话的时候,王嬪试图靠近帝王玄黑的身影,目光灼灼,满是討好。 南宫玄羽却连眼风都未扫向她,隨手將犹自嗡鸣的玄铁弓,拋给身后的詹巍然,目光在那倒毙的猛虎身上短暂停留。 他油亮的玄黑骑装上,未沾染半点血污,只有握弓的掌心,残留著弓弦剧烈的震颤感。 一丝极淡的笑意,掠过帝王紧抿的唇角。 不是因为猎杀了猛虎,而是他心中驀然浮起了一个念头—— 天气越发冷了,念念身子单薄,最是畏寒。 这虎皮毛色油亮金黄,底绒厚密,剥下来硝制好了,正好给她做个坐垫。 铺在凤輦的锦褥上,或是置於钟粹宫暖阁的美人榻上,必是极暖和的。 念念肌肤娇嫩,这厚实暖融的虎皮贴著,想必能驱散些秋冬的寒意。 还有,他方才承诺过,要为她猎一只通体雪白,毫无杂色的狐狸做披风。 念念穿上雪狐裘的模样…… 那纯净无瑕的白,必能衬得她容色更胜冰雪。 他能想像出,柔软的狐毛拂过她玉颈下頜的温存触感。 想到这里,南宫玄羽没有再看那死虎和喧囂的眾人,修长有力的手指一抖韁绳,乌騅马灵性地打了个响鼻。 “驾!” 玄黑的身影如离弦之箭,再次冲入更深的林子。 詹巍然等禁卫精锐立刻如影隨形。 马蹄声瞬间远去,只留下身后一片尚未平息的欢呼,和王嬪僵在脸上的討好笑容。 定国公府的队伍里,一名心腹悄悄驾马走到了他身侧,目光带著一丝询问:“国公爷……” 定国公无声地摇了摇头。 今天是秋猎的第一日,守卫最是森严,不是动手的最佳时期。 他要等秋猎渐入佳境,所有人都放鬆警惕后,成功的机率才大! 心腹瞬间瞭然,退到了一旁。 深林里光线更暗,寒风裹挟著枯叶的气息。 南宫玄羽锐利的目光,扫过每一处覆著薄霜的灌木丛,和可能藏匿白狐的岩石阴影。 他刻意放轻了马蹄,凝神细听风中传来的细微动静。 第1122章 沈知念召见林菀 枯枝断裂的轻响从身侧传来,极其细微。 但帝王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 南宫玄羽猛地勒马,鹰隼般的目光,瞬间锁定了声音来源。 一片嶙峋的乱石后面,似乎有一抹极其纯净的银光一闪而逝。 …… 沈知念的营帐內暖香浮动,隔绝了外头的肃杀。 芙蕖將一盏温热的参茶,轻轻放在小几上。 远处传来的號角,还有如闷雷滚过的马蹄杀伐之声,透过厚厚的锦帐,变得模糊而遥远。 沈知念端坐在软榻上和自己对弈,指尖捻著一枚温润的玉质黑棋,轻轻落在面前的玲瓏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微响。 她並未抬头,只淡淡问了一句:“外面开始了?” 芙蕖垂首应道:“是,娘娘。” “秋猎的第一日,声势极为浩大。” 沈知念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目光依旧落在棋盘上,仿佛外面的所有事都与自己无关。 一局结束,她目光落在旁边的小明子身上,隨口问道:“外面的那些命妇们,都在做些什么消遣?” 小明子躬身,声音清晰:“回娘娘,几位誥命夫人聚在一处喝茶閒聊。” “也有几位兴致高些,带了自家府上护卫,在营地近处猎些野兔山鸡,权当活动筋骨了。” 沈知念微微挑眉,唇角弯起一个极淡的弧度,仿佛只是隨口一提:“哦?本宫倒觉得有些闷了。” “去,依次请几位夫人过来,陪本宫说说话,解解乏。” 她的主要目標,是定国公府的二少夫人,林菀。 但单独召见林菀太过扎眼,易惹人揣测。 横竖有资格踏入她这顶营帐的命妇,屈指可数。这样轮番召见,林菀夹在其中,便不那么显眼了。 “奴才遵旨!” 小明子心领神会,立刻领命而去。 不多时,营帐內便轮番迎来了几位身著誥命服饰的妇人。 户部侍郎夫人圆脸富態,进来便堆满了笑,言语间极尽奉承,句句不离宸贵妃娘娘圣眷优渥,气度雍容。 沈知念含笑听著,偶尔应和一两句,眼底却是一片疏离的平静。 將军夫人性子略显拘谨,回话时带著显而易见的惶恐,双手紧张地绞著帕子。 沈知念只温和地问了几句家常,便让她退下了。 一位老封君鬢髮白,姿態倒是从容些,话里话外带著世家大族的矜持,和对宫闈的敬畏。 沈知念跟她聊了些养生之道,目光已不著痕跡地飘向帐门。 终於,这些誥命夫人陆续离开后,一道纤细清冷的身影,出现在了帘外。 小明子通传的声音响起:“……定国公府二少夫人林氏,求见宸贵妃娘娘。” “进来吧。” 沈知念的声音依旧慵懒,却微微坐直了身子,目光落在款款步入的女子身上。 林菀今日穿著一身丁香色锦缎袄裙,外罩同色滚银边斗篷,髮髻梳得一丝不苟,只簪了一支点翠簪子。 她通身上下的气质,和沈南乔曾经刻意標榜的人淡如菊截然不同的,是真正的清贵、疏离。 林菀低眉敛目,姿態恭谨地行了大礼:“臣妇柳林氏,叩见宸贵妃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柳少夫人不必多礼,起来坐吧。” 沈知念抬手虚扶,示意芙蕖看座奉茶。 林菀谢恩起身,在离软榻几步远的绣墩上侧身坐下,腰背挺直,仪態无可挑剔。 她接过芙蕖递上的茶盏,指尖莹白,动作优雅。 沈知念端起自己的茶盏,轻轻撇著浮沫,仿佛閒话家常:“一路车马劳顿,柳少夫人可还適应?” “谢宸贵妃娘娘关怀,臣妇一切安好。” 林菀的声音如同她的人一般,清泠悦耳,却又带著恰到好处的距离感。 心头却在思索著,宸贵妃娘娘此次召她过来,究竟是真的想閒话家常,还是想与她说些什么? 但面上,林菀却半点都不显。 “那就好。” 沈知念抿了口茶,目光状似隨意地扫过林菀平静无波的侧脸:“这围场风光,与京中自是不同。方才听小明子说,有些夫人起了兴致,已去近处寻些野趣了。” “林夫人可也有此雅兴?” 林菀微微摇头,唇边噙著一抹极淡的笑意:“回宸贵妃娘娘,臣妇素来不擅骑射,只觉这旷野秋风別有意境,在帐中看看书,或是与相熟的夫人说说话,便已很好。” 她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又补充道:“况且,定国公府上下恪守本分,秋猎隨驾是陛下恩典,不敢有丝毫逾矩之行。” “恪守本分……” 沈知念轻声重复了一遍,指尖在温热的杯壁上轻轻敲了敲,发出细微的声响。 她抬眸,那双嫵媚的狐狸眼含著笑意,却深不见底:“柳少夫人果然明理。” “定国公府诗礼传家,家风严谨,难怪能培养出柳二公子那样的青年才俊,娶到柳少夫人这般出眾的闺秀。” 提到定国公府和柳时修时,沈知念的语调有著微不可察的停顿,目光更是不著痕跡地观察著,林菀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林菀端茶的手微不可察地顿了一瞬,长长的眼睫垂得更低了些,遮住了眸底瞬间掠过的幽光。 她放下茶盏,姿態依旧恭顺:“宸贵妃娘娘谬讚了。” “定国公府仰赖陛下天恩浩荡,自当时时谨记忠君本分,不敢有丝毫懈怠。” 帐內一时寂静,只有炭盆里的银霜炭,燃烧时发出的轻微噼啪声。 暖香氤氳,却仿佛凝滯了空气。 沈知念看著林菀低垂的眉眼,那副沉静如水的面具下,不知藏著多少暗流。 她忽然话锋一转,语气带著一丝感慨:“说起来,本宫的长姐陆沈氏也在隨行之列。” “她夫君官职低微,此番能来,也是陛下顾念本宫和她的姐妹情谊。只是她的性子……” “你与她同在命妇之中,可曾见过?不知她可还安分?” 林菀面前摆著一盏刚沏好的热茶,氤氳的雾气,模糊了她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 “陛下和娘娘体恤,允陆夫人隨侍秋猎,倒让她得了不少体面。” 第1123章 陆沈氏竟如此大胆 林菀的声音温婉依旧,带著恰到好处的恭谨,仿佛只是隨口一提:“只是臣妇瞧著,陆夫人似乎……似乎心事重重,总有些魂不守舍的模样。”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看了一下沈知念的神色,斟酌道:“娘娘与陆夫人姐妹情深,想必是知道的。” 沈知念抬眸,眼底漾著清浅的笑意,眸色却深不见底:“姐妹情深?” “陆沈氏是本宫的长姐,本宫便给她该有的体面,至於她心里在想什么……” 说到这里,沈知念脸上露出一抹疏离的笑容:“本宫岂能事事知晓?” “她既嫁入陆家,便是陆家的人,自有她的日子要过。” 从始至终,沈知念一直疏离地称呼沈南乔为“陆沈氏”,轻描淡写地撇清了关係。 林菀的心头猛地一跳。 外界虽然一直说沈家姐妹不睦,但此次秋猎,宸贵妃娘娘竟带上了沈南乔。 导致林菀一时也摸不清,宸贵妃对沈南乔的態度,故而不敢轻举妄动。 如今看来,传言果然不虚! 宸贵妃和沈南乔,绝非表面看起来那般和睦。 沈南乔在宸贵妃眼中,恐怕连个得脸的奴婢都不如…… 那宸贵妃特意带她来秋猎……是为了什么? 林菀心头,忽然浮现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难道……宸贵妃早已知道了,沈南乔和夫君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带她来是为了就近看管,或者……引蛇出洞? 看著沈知念这双洞若观火,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一股寒意从林菀的脚底直窜头顶…… 身为定国公府的二少夫人,林菀自是一直都知道,定国公府与宸贵妃娘娘不睦。甚至……是死敌! 她同样猜到了,夫君不惜背叛她,也要和沈南乔搅和在一起,恐怕就是为了利用沈南乔,对付宸贵妃。 只是……夫君应该万万没想到,宸贵妃娘娘很有可能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那么……宸贵妃娘娘今日召她过来,故意提起沈南乔,就不怕她悄悄向夫君告密吗? 看著沈知念似笑非笑的模样,林菀瞬间反应过来了! 宸贵妃娘娘既然敢试探她,肯定是有把握的。 若自己有不臣之心……恐怕无法活著走出这个营帐! 她是定国公府的二少夫人,又如何?夫君在柳家,不过是个不得宠的庶子。 而宸贵妃娘娘宠冠六宫,大权在握。 陛下难道还会为了她,把宸贵妃娘娘怎么样吗? 柳时修那个薄情寡义的东西,自己找死便罢了,难道还要拉著整个定国公府陪葬? 她林菀苦心经营,步步为营,不是为了给柳时修和沈南乔那对姦夫淫妇殉葬的! 与其坐以待毙,被夫君拖入深渊,不如……孤注一掷! “宸贵妃娘娘!” 林菀霍然起身,裙摆带翻了旁边的茶盏,她却顾不上了。 她上前几步,双膝重重跪倒在厚厚的地毯上。仰起头时,眼中已蓄满了屈辱的泪水,声音带著破釜沉舟的颤抖:“求娘娘给臣妇做主!” 沈知念眼中似乎闪过了一丝讶异:“柳少夫人这是做什么?” 林菀决绝道:“臣妇……臣妇怀疑自己的夫君柳时修,与那陆沈氏……有染!” 她的话音落下,帐內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香炉里散发出的暖香依旧浮动,气氛却骤然降至冰点。 沈知念拨弄玉鐲的手指,终於停了下来。 她微微倾身,目光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看著跪在地上的林菀。脸上慵懒的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沈知念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静静地看著林菀,无形的压力如同化为了实质。 林菀被她的眼神看得脊背发凉,冷汗瞬间浸透了里衣,却不敢有丝毫退缩。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要將积压已久的屈辱和恐惧,全部倾吐出来,语速极快,还带著哭腔:“自陆夫人去了京郊的避暑山庄『静养』,臣妇的夫君便与她往来过密!” “臣妇起初並未多想……可后来夫君屡屡藉故外出,行踪诡秘,竟每次都是去了京郊的避暑山庄,和陆夫人廝混……” 林菀死死咬著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事关官家女眷的清誉,臣妇不敢妄言。可种种跡象,实在……实在令臣妇心惊胆战!” “臣妇恐夫君不仅行此丑事,更恐他、恐他借陆夫人之手,行那私相授受,祸乱宫闈之事,累及娘娘清誉!” 最后一句,林菀几乎是嘶喊出来的。 她伏下身,额头重重磕在地毯上,单薄的身躯因极致的恐惧和愤恨,而剧烈颤抖著。 帐內再次陷入死寂,只有林菀压抑的抽泣声。 沈知念静静地看著她,目光在林菀看似恭谨、温顺的眉眼间停留片刻,忽地轻笑出声。 “柳少夫人……” 她的声音放得极轻,却字字清晰,开门见山道:“看来你与定国公府……不是一条心啊。” 林菀交叠的手指蜷缩了一下,隨即又舒展开。 她抬起头,迎上沈知念审视的目光,眼中適时地流露出一丝悲愤和苦涩:“请宸贵妃娘娘明鑑!” “定国公府……早已不是臣妇的归处。夫君他……” 林菀顿了顿,声音里染上真实的痛楚:“行事悖逆,罔顾人伦,与官员之妻私通。臣妾心寒齿冷,不敢与之同流。” “只恐……只恐他行差踏错,做出不可挽回之事……” 她巧妙地將矛头指向柳时修和定国公府,暗示其图谋不轨,將自己摘得乾乾净净。 沈知念心中雪亮。 林菀这哪里是求她主持公道,分明是想借她的手清理门户,报復柳时修。 甚至可能……是想藉机从定国公府这艘即將倾覆的大船上脱身。 这份心机,这份隱忍,这份借刀杀人的狠绝,倒让沈知念对她高看了一眼。 “哦?” 沈知念故作讶异地挑了挑眉,仿佛第一次听闻这等丑事,眼中適时地涌上难以置信的惊怒:“陆沈氏竟如此大胆?!” 第1124章 必会大义灭亲,还你一个公道(118万赏) “柳少夫人,你且放心。此事既已稟到本宫面前,本宫断不能坐视不理。必会大义灭亲,还你一个公道!” 林菀心中冷笑。 大义灭亲?主持公道? 宸贵妃娘娘不过是在利用此事,名正言顺地剷除沈南乔这颗碍眼的棋子,藉机对定国公府出手,为自己和四皇子铺路罢了。 她们心知肚明,都是在借对方的刀。 但面上,林菀依旧是恭敬之色,立刻深深拜了下去,声音带著感激的哽咽:“宸贵妃娘娘深明大义,刚正不阿!臣妇替自己,也替所有可能被此等丑行牵连的无辜之人,叩谢娘娘恩典!” 她姿態卑微,將沈知念捧得极高。 沈知念虚扶了一把:“柳少夫人请起。” “此事尚需详查,你且安心,本宫自有主张。” 林菀恭敬道:“是,臣妇明白。” 接下来,帐內只剩下两人低低的交谈声。 沈知念问了些看似无关紧要的细节,诸如柳时修近来的行踪、定国公府內宅的动向等等。 林菀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將自己知道的情报,巧妙地用诉苦和揭露私情的办法,一一告知。 她提到沈南乔入宫前,柳时修深夜出府,疑似去和沈南乔密会,回来后神色异常。 提到定国公府近来对柳时修的行踪讳莫如深。 林菀甚至隱晦地暗示,柳时修似乎对沈知念,抱有某种难以言说的执念与怨恨…… 沈知念也吩咐了一些事。 约莫一刻钟后,林菀再次躬身道:“……臣妇先行告退,静候娘娘的佳音。” 当她掀开厚重的帐帘走出去时,脸上的悲愤和激动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恢復了惯有的温婉平静,眼角眉梢还带著一丝如释重负的轻鬆。 林菀对著守在外面的小明子微微頷首,步履从容地往自己的营帐走去,仿佛只是进行了一场再寻常不过的覲见。 芙蕖目送她走远,转身掀帘回到帐內。 沈知念已经重新坐回棋盘前,指尖拈著一枚白玉棋子,在指腹间缓缓摩挲。 暖帐內的烛火跳跃,在她绝美的侧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那双狐狸眼中寒芒如星,深不见底。 “娘娘。” 芙蕖稟告道:“下一位夫人已经在外面候著了。” 沈知念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隨手將棋子“啪”地一声按在棋盘上,声音恢復了惯常的慵懒:“传吧。” 仿佛方才那场足以掀起腥风血雨的密谈,从未发生过。 “是。” …… 定国公府的营帐內。 炭火將熄,残余的热气裹著一丝草药的气息。 定国公夫人半倚在铺著厚厚锦褥的矮榻上,眼底沉淀著经年累月的怨毒。 她身上盖著厚实的狐裘,一只枯瘦的手搭在榻沿,腕间那串紫檀佛珠被捻得油亮,却压不住周身散发出的阴戾之气。 帐帘轻响,林菀裹著一身寒气进来,髮髻间沾著几粒草屑。 她解下素色斗篷递给云桃,动作温顺依旧。 “回来了?” 定国公夫人掀起眼皮,浑浊的眼珠如同淬了毒般,死死盯著林菀:“宸贵妃那个贱人召你去做什么?她说了些什么?” “贱人”两个字,从她的唇齿间挤出,带著刻骨恨意! 女儿柳时清的死,定国公府如今的落魄,日夜啃噬著定国公夫人的心! 林菀走到榻边小几旁,提起温在红泥小炉上的紫砂壶,动作流畅地为婆婆续上一盏热茶。 她的声音是一贯的柔和,听不出半分波澜:“回母亲的话,没什么特別的。不过是像其他誥命夫人一样,宸贵妃娘娘垂询些日常琐事,关怀几句府中近况罢了。” 说这话的时候,林菀將茶盏轻轻放在定国公夫人手边的小几上。 定国公夫人从鼻子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嗤笑,枯瘦的手指猛地攥紧了佛珠:“关怀?我看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吧!” “宸贵妃那个毒妇惯会惺惺作態!她那双眼睛,看谁都是算计!” “我们定国公府落到今日这般田地,全拜她所赐!” 她越说越激动,蜡黄的脸上涌起病態的潮红,胸口剧烈起伏,喘息声粗重起来。眼中翻涌的恨意,几乎要化为实质! “清清……我的清清……就是被她活活逼死的!” “这个仇,我从未忘记过!等著吧……她得意不了几天了!” 最后几个字,定国公夫人说得极轻,却带著一种令人心悸的篤定和快意。仿佛已经看到沈知念跌落尘埃,万劫不復的场景。 林菀低垂的眼睫轻轻颤动了一下。 她敏锐地捕捉到了婆婆话语里,不同寻常的篤定,以及“得意不了几天了”,这句饱含深意的话…… “母亲息怒,保重身子要紧。” 林菀的声音放得更柔,带著恰到好处的关切,仿佛只是顺著婆婆的恨意在安抚:“太医说了,您这病最忌忧思动怒。” “至於宸贵妃……” 她顿了顿,抬起眼,目光清澈温顺地看向定国公夫人,不动声色地试探:“母亲方才说……她得意不了几天,莫非府中已有应对之策?” 林菀的问话极其自然,只是一个忧心家族,渴望知晓转机,以宽慰婆婆的孝顺儿媳。 定国公夫人浑浊的眼中锐光一闪,快意的神情骤然凝滯,隨即被警惕和阴沉覆盖。 她盯了林菀片刻,目光如同冰冷的蛇信,在林菀温婉的脸上逡巡,似乎想从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里挖出点什么。 半晌,定国公夫人才別开脸,重新靠回软枕闭上了眼睛:“不该你问的少打听!” “妇道人家,管好內宅便是。” 林菀立刻垂首,姿態恭顺无比:“是儿媳僭越了,母亲教训得是。” 话音落下,她不再多言,只默默地將小几上冷掉的茶盏撤下,换上一杯温热的。 …… 深秋的日头西斜,將木兰围场广袤的枯黄草场,染上一层浓郁的金红。 猎猎西风卷过,旌旗翻飞。 马蹄踏碎霜草的声响由远及近,如同沉闷的鼓点敲在每个人心头。 营区中央的空地上,早已按品阶站满了人。 第1125章 这难得的战利品,最终会花落谁家 妃嬪、命妇们裹著各色斗篷,翘首望向烟尘腾起的方向,脸上带著对陛下狩猎归来的新奇和期待。 空气里瀰漫著尘土、汗水和隱约的血腥气。 沈知念裹著一件斗篷,静静立在最前方。 寒风將她鬢边几缕碎发吹拂到颊边,她並未理会,目光沉静地看著那支越来越近,旌旗招展的队伍。 玄甲鲜明的禁军护卫著帝王,马蹄踏过之处,捲起漫天枯叶和尘土。 “娘娘!娘娘!” 菡萏小跑著从喧闹的人群中挤过来,脸颊被风吹得红扑扑的,眼睛里闪著兴奋的光,压低了声音却掩不住雀跃:“奴婢刚才听前面回来的禁军小哥说,陛下今日神勇无比,猎获堆满了整整三辆大车!” “獐子、麂鹿、野猪……数都数不过来!” “最厉害的是,陛下亲手射杀了一头吊睛白额的大虫!箭从眼睛贯入,一箭毙命!那虎皮可漂亮了!” 她一边说,一边激动地比划著名,仿佛亲眼所见。 沈知念唇角微扬,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目光看著那道越来越清晰的帝王身影:“陛下骑射精湛,自然当得头筹。” 她的语气里是理所当然的篤定,並无太多意外。 周围人的谈论声,带著点看热闹的促狭:“今日陛下身边,从头到尾只带了王嬪娘娘一个妃嬪伴驾。瞧王嬪娘娘那身枣红骑装,多精神!” “王嬪娘娘怕是要入陛下的眼了,指不定今晚侍寢的就是她,盛宠可期呢!” 听到这话,菡萏都忍不住朝王嬪的方向瞟了瞟。 一身簇新的枣红色骑装,衬得她身姿利落,精心修饰过的眉眼,在斜阳下格外明艷。 王嬪微微昂著头,迎著眾人或艷羡,或探究的目光,努力维持著镇定。但眼角眉梢那点压不住的得意和期盼,却瞒不过明眼人。 周围几位品阶较低的命妇,已在小声议论,目光在她身上流连,七嘴八舌,挤眉弄眼:“……可不是嘛,听说今日围猎,陛下亲自指点王嬪娘娘射箭呢!” “这身打扮也精神,比在宫里瞧著更鲜活,难怪陛下喜欢。” “若真得了圣心,三皇子在陛下心中的地位,只怕又不一样了。” “……” 沈知念顺著眾人看的方向,目光在王嬪那身鲜亮的骑装上,短暂停留了一瞬,眼睛里平静无波。 浩浩荡荡的队伍终於停下,马匹喷吐著浓重的白气,甲冑鏗鏘。 南宫玄羽矫健的身影率先下马,玄黑盘龙骑装上沾著尘土和几点深褐色的血跡,更添几分猎场归来的凛冽杀伐之气! 他俊美的脸上,带著狩猎后的畅快,目光如电扫过迎接的人群,带著掌控一切的睥睨。 紧接著,王嬪身姿轻盈地跟在帝王身后下了马,枣红色的身影在肃杀的玄甲和明黄之中,显得格外扎眼。 她脸上飞起两团激动的红晕,努力挺直脊背,迎著四面八方匯聚而来的目光,嘴角忍不住向上扬起。 沈知念的目光,平静地掠过王嬪那张写满志得意满的脸,最终定格在帝王身上。 她微微福身,与眾人一同行礼:“恭迎陛下!” “免礼。” 南宫玄羽的声音威仪十足,目光在人群中掠过。看到最前方的沈知念时,微微停顿了一瞬,眼底深处有暖意流过。 王嬪紧跟在帝王身侧,几乎要贴上去。 感受著万眾瞩目的荣光,她只觉得深秋的寒风都变得暖煦起来。 她偷偷抬眼,想从帝王脸上捕捉到一丝对自己的特別关注。 然而,南宫玄羽的目光已转向了堆积如山的猎物,眉宇间是纯粹的快意,朗声道:“今日收穫颇丰,传朕旨意,虎皮硝制后送入內库。” “其余猎物,按例分赏!” 欢呼声如潮水般涌起:“谢陛下隆恩!” 王嬪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隨即又努力绽开,试图在帝王宣布猎物归属时,再次吸引他的注意。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莫过於那具庞大的斑斕虎尸。猛虎雄壮,即便死去也余威慑人。 “陛下神勇!” “此等猛虎实属罕见!” “皮毛油亮完整,硝制后定是极好的珍品!” “……” 隨驾的宗亲、大臣们纷纷讚嘆,目光在那威风的虎皮上流连,心中暗自揣测这难得的战利品,最终会落谁家? 今日伴驾围猎的妃嬪唯有王嬪一人,听著周围的议论,她心头难以抑制地涌起一丝期待,下頜微微扬起,唇角抿著一丝矜持的笑意。 莫非……陛下会將虎皮赐予她? 毕竟,她是今日唯一伴驾,看著陛下亲猎猛虎的人。 然而南宫玄羽示意人將虎皮妥善处理,並未立刻提及赏赐之事,让王嬪的心不禁悬了起来。 帝王看向一旁。 立刻有侍卫小心翼翼地捧上一物。 是一只通体雪白,毫无杂色的白狐。皮毛在秋阳下泛著柔和的银光,美丽极了。 南宫玄羽几步走到沈知念面前。 她的宫装外罩著一件素色斗篷,在猎猎秋风中沉静如画。 “念念。” 帝王的声音不高,却带著一种独属於她的温柔:“朕早上答应过,会为你猎一只白狐做披风。”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沈知念身上,里面有羡慕、惊嘆和瞭然等情绪。 沈知念抬眸,对上南宫玄羽深邃含笑的眼,唇角漾开一抹惊喜的笑容,盈盈下拜:“臣妾谢陛下隆恩!” “陛下厚爱,臣妾感念於心。” 不远处的王嬪,脸上刻意维持的英气笑容瞬间僵住。方才的得意和期待,如同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冰水…… 她藏在袖中的手指死死掐进掌心,才勉强压下险些失態的神色。 原来……陛下围猎时,心中惦记的,始终是连马都没上的宸贵妃! 人群后方,定国公冷眼旁观著这一幕。 他那双阅尽世情,深藏算计的老眼,如同淬了寒冰的刀锋,阴冷地扫过沈知念的脸庞。嘴角微不可察地向下撇了撇,掠过一丝轻蔑和不屑。 天色很快暗了下来。 夜幕低垂,苍茫的木兰围场被无数跳跃的篝火点亮。 第1126章 一种全然陌生的体验 巨大的火堆在营地中央熊熊燃烧,粗壮的松木噼啪作响,爆裂出细碎的火星,升腾起滚滚热浪,驱散了深秋旷野的寒意。 烤肉的香气混合著酒香、草木燃烧的气息,在凛冽的空气中肆意瀰漫。 整只的獐鹿、野兔、山鸡等,被架在火上翻转炙烤,油脂滴落火中,发出滋啦的诱人声响。 宫人们穿梭忙碌,將烤得金黄流油,香气四溢的肉块切割分盘,流水般奉至御前及各位宗亲大臣、妃嬪命妇的案几之上。 鼓乐声適时响起,粗獷而富有节奏,带著北地的豪迈。 隨驾的乐师们奏起应景的曲调,为这篝火盛宴增添了几分野趣和喧腾。 火光映照著一张张被暖意和酒意熏红的脸庞,白日里围猎的紧张与疲惫,似乎都在此刻消融。 南宫玄羽端坐於主位之上,玄黑骑装尚未换下,火光在他深邃的眉眼间跳跃,更添几分不羈的帝王气度。 他面前的金盘里,堆放著最鲜嫩的鹿肉。 帝王並未立即享用,而是亲手割下最精华的一片,放到身旁沈知念的玉碟之中。 沈知念裹著斗篷,貂毛滚边在火光映照下泛著柔光,衬得她面容愈发清艷。 她微微侧首,对著帝王展顏一笑,眼波流转间嫵媚天成。 沈知念並未多言,只优雅地执起银箸,小口品尝著那份独一无二的恩赐。 这份亲昵的举动,在跳跃的火光下,无声地宣告著圣眷的归属。 王嬪坐在稍远一些的位置,枣红色的骑装在火光下显得有些黯淡。 她捏紧了手中的酒杯,看著御座旁那刺眼的一幕,脸上竭力维持著得体的笑意,但那笑意却未曾真正到达眼底。 篝火的热浪扑在脸上,也驱不散王嬪心底那丝失落。 白日里用一身骑装博得陛下的短暂注视,在宸贵妃不动声色的恩宠面前,显得如此可笑…… 璇嬪抱著她心爱的螺鈿紫檀五弦琵琶,指尖轻拨,清越空灵的音符如珠玉般滚落,巧妙地融入鼓乐声中。为这粗獷的夜晚,平添了几分雅致。 命妇堆中,沈南乔独自坐在角落的阴影里。 她面前的烤肉几乎未动,深秋的寒意对她来说,並未被眼前的篝火驱散。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抚摸著发间冰冷的玉簪,簪尾的珍珠在火光的暗影中晦暗不明。 沈南乔的目光穿过跳跃的火焰和喧闹的人群,死死锁住御座旁那个被万千荣光包裹的身影。 滔天的恨意在胸中翻搅,几乎要將她吞噬! 林菀端坐在一群命妇之间,姿態优雅地小口啜饮著温酒,目光却不动声色地扫过角落里的沈南乔。 看到她眼中几乎要溢出的怨毒,林菀的唇角弯起一丝极淡的弧度,带著洞悉一切的冷漠和讥誚。 这枚棋子,快要按捺不住了。 定国公坐在勛贵一席,慢条斯理地切割著盘中的烤肉。跳跃的火光在他沟壑纵横的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阴影。 那双老谋深算的眼睛偶尔抬起,阴鷙的目光如同盘旋在夜空中的夜梟,精准地掠过御座上的帝王,和他身旁的宸贵妃。 隨即扫过篝火映照下那些或兴奋,或諂媚,或各怀心思的面孔。 他捻著酒杯,嘴角噙著一抹若有似无的冷笑。 篝火的余烬在深秋的夜风里明明灭灭,最后一缕烤肉的香味,也被凛冽的寒气驱散。 喧囂褪去,围场陷入寂静。 各色营帐在月光下投下幢幢黑影,守夜禁军的甲冑偶尔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 王嬪已换上宫装,精心描画的眉眼在火把余光下依旧艷丽,眼底闪过了一丝势在必得! 她知道陛下有多宠爱宸贵妃,可再美的佳肴,日日吃也是会腻味的。 白天在猎场,她分明看到了自己换上骑装时,陛下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艷。 那么……陛下今晚会传她侍寢吗? 然而……李常德的身影並未走向王嬪的帐篷。 他脚步沉稳地穿过营区,目標明確地停在了那顶规制仅次於御帐,绣著繁复翟鸟祥云的华贵营帐前。 “宸贵妃娘娘。” 李常德的声音不高,却十分恭敬:“陛下口諭,请您移驾御帐。” 帐帘被芙蕖从內掀起一角,沈知念天水碧的裙裾,在昏黄的光线下划过一道柔和的弧线。 她並未多言,只微微頷首,搭著芙蕖的手,步履从容地走了出来。 深秋的月光洒在她沉静的面容上,那双嫵媚的狐狸眼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去赴一场寻常的约。 王嬪一直注意著外面的动静,脸上志得意满的笑容瞬间僵住,血色唰地褪尽。 白日得到的所有关注,都被这兜头浇下的冰水彻底浇灭,只剩下刺骨的寒意和难堪…… 她眼睁睁看著沈知念的身影,在禁军无声的护卫下,一步步走向那象徵著无上恩宠的明黄御帐,消失在厚重的锦帘之后。 御帐內。 龙涎暖香的气息比白日更浓郁些,驱散了深秋围场的寒意。巨大的空间里烛火通明,照得帐壁上盘龙的金线熠熠生辉。 南宫玄羽已褪去玄黑的骑装,只著一身玄色常服,金冠也卸下了,墨发隨意披散。比起白日少了几分肃杀,多了几分慵懒。 沈知念盈盈下拜:“臣妾参见陛下。” “免礼。” 南宫玄羽並未端坐在御案后,而是斜倚在一张铺著厚厚白虎皮的软榻上,朝她伸出手。 沈知念起身,將自己的手放入帝王宽厚温热的掌心。 他稍一用力,她便顺势跌坐进他身侧的软榻里。触感柔软厚实,与宫中雕硬木的美人榻截然不同,带著一种野性的粗糲感。 “这地方……” 南宫玄羽低笑一声,手臂自然地环过沈知念的腰,將她往怀里带了带。 他的下巴抵在她散发著幽香的发顶,说话时呼出的热气,吹得她耳廓微痒:“倒比宫里自在些。” 沈知念环视著属於帝王的临时居所。 帐顶悬掛的夜明珠散发著柔和的光晕,帐內陈设虽华贵,却因空间开阔而显得疏朗。 空气里混杂著皮革、尘土和暖香的气息,是一种全然陌生的体验。 第1127章 只待您一声令下(119万打赏值加更) 沈知念依偎在帝王坚实的胸膛,听著他沉稳有力的心跳。鼻尖縈绕著他身上独特的龙涎香,混合著男子气息。还有一丝白日里沾染上的,属於旷野的凛冽草香。 帐外,风声呜咽著掠过,偶尔夹杂著远处马匹不安的响鼻,和守夜士兵极轻的脚步声。 这些声音在寂静的夜里被放大,清晰地传入帐中,提醒著他们此刻正身处苍茫围场的核心。 这种远离宫禁,幕天席地的野趣,確实带来一种奇异的,令人心跳加速的新鲜感。 “嗯。” 沈知念的声音放得极柔,带著一丝慵懒的鼻音,手指无意识地缠绕著帝王垂落的一缕墨发:“天高地阔,连风声都听著不一样。” 她微微侧头,目光扫过帐內燃烧的牛油巨烛。 火光跳跃,將两人依偎的影子长长地投在帐壁上,隨著烛火轻轻摇曳,纠缠不分…… 南宫玄羽似乎很享受这片刻的静謐和亲昵,环在沈知念腰间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敏感的颈侧。 他低下头,寻到她的唇。 不同於宫中循规蹈矩的亲吻,这个吻带著一丝试探的野性和掠夺的意味,仿佛也被围场的氛围所感染。 唇齿交缠间,沈知念能清晰地感受到帝王胸腔的震动。 帐外风声更紧,吹得帐幕猎猎作响,如同某种狂野的鼓点…… 南宫玄羽的唇稍稍离开,深邃的眼眸带著未褪的情慾,凝视著她:“朕的念念……” 沈知念仰起脸,唇角绽开一个足以让星辰失色的嫵媚笑容,主动迎上他的唇,声音含糊而甜腻,带著一丝的喘息:“羽郎……” “帐外的风,好大……” 这一夜,御帐里要了三次水。 帐內暖香浮动,烛影摇曳,映照著锦帐上纠缠的影子终於分开。 沈知念身上裹著南宫玄羽宽大的玄色常服,墨发如瀑般披散,几缕汗湿的髮丝贴在光洁的颈侧,慵懒中透著一丝惊心动魄的嫵媚。 南宫玄羽靠坐在白虎皮软榻上,胸膛微微起伏,深邃的眼眸里残留著饜足的暗芒,目光却清明起来。 他探身从御案下某个不起眼的暗格里,取出了一个沉甸甸的物件。 令牌通体乌黑,触手冰凉。上面盘踞的龙形图腾,在烛光下流转著幽暗的光泽,带著沉甸甸的杀伐之气。 正是能號令龙甲军的玄铁令牌! 帝王並未多言,只是极其自然地牵起沈知念的手,將令牌稳稳地放进了她的掌心。 冰冷的金属和她温热的肌肤相触时,激得沈知念的指尖微微一缩:“陛下,您这是……” “拿著。” 南宫玄羽的声音带著事后的沙哑,却不容置疑:“围场不比宫中,人多眼杂。朕已安排龙甲军混入普通侍卫中,听你调遣。” 沈知念的指尖,在冰冷坚硬的令牌纹路上轻轻划过。 对龙甲军她並不陌生。 镇国公发动兵变时,正是他们保护著钟粹宫。 他们是帝王手中最神秘,也最锋利的暗刃! 前世身为一品誥命夫人的她,至死都没有资格触碰这块令牌,今生帝王却两次將此物交付於她。 沈知念抬起眼,这双刚刚还氤氳著水汽的狐狸眼,此刻却清澈锐利,仿佛能穿透人心,直直望进帝王深不见底的眸子里。 “陛下……” 她的声音放得很轻,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如同琴弦將断未断:“可是要出什么事了?” 南宫玄羽的目光,在沈知念脸上凝滯了一瞬,眼底深处似有风暴掠过,却又迅速归於的平静。 他抬手,温热粗糙的指腹,轻轻拂过她微蹙的眉间:“別怕。” 帝王的声音低沉而篤定,带著掌控一切的强势:“有朕在,无论发生什么事,定会护你周全!” 沈知念的心猛地一沉。 帝王越是讳莫如深,越是轻描淡写,越意味著风暴將至! 她忽然想起白日林菀说的话—— “定国公府最近似有异动,连夫君都被公爹寻了个由头,派去料理江南產业了。江南……呵,谁知道他究竟是去干什么勾当。” 定国公府! 柳时修! 江南產业! 这几个词狠狠迴荡在沈知念心头。 前世定国公府被帝王覆灭后,许多內幕逐渐传开。故而沈知念知道,定国公府是豢养了私兵的。 而江南……是粮仓和財源! 柳时修此刻离京,绝非偶然! 联想到帝王眼中,方才一闪而过的杀伐之光…… 所有零碎的线索,都在这一刻被沈知念串联起来。 电光火石间,她心中已然雪亮。 定国公府这只盘踞多年的庞然大物,终於按捺不住,要在这杀机四伏的围场,亮出獠牙了! 帝王提前將龙甲军交予她,是保护。 沈知念脸上倏然绽开一个全然依赖的笑容,紧紧握住那枚沉甸甸的令牌,身体依恋地偎进南宫玄羽怀中,脸颊蹭著他坚实温热的胸膛。 “臣妾信陛下。” 她的声音又软又糯,带著全然的信任和安心:“陛下说会护著臣妾,臣妾便什么都不怕了。” 沈知念的眼眸清澈见底,映著跳跃的烛火,盛满了对眼前这个男人无条件的信赖。 南宫玄羽环住她单薄的肩,下頜抵在她散发著幽香的发顶,发出一声极低的喟嘆。 帐內暖意融融,只余下两人依偎的剪影投在帐壁上,静謐得仿佛隔绝了帐外凛冽的秋风,和即將到来的腥风血雨。 …… 定国公的营帐里,帐內只点了一盏昏暗的牛油灯。 他端坐在一张巨大的虎皮交椅上,身形在昏暗中显得格外魁梧。並未穿国公的蟒袍,只著一身玄色劲装。白的鬢角在摇曳的光线下,如同染了霜。 此刻,定国公布满老茧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著冰冷的扶手。 他的心腹是一个面容精悍,眼神如鹰隼的汉子,裹在不起眼的灰鼠皮袄里,躬身立在下方,声音压得极低:“国公爷,各处人手、粮秣、军械皆已齐备,只待您一声令下!” “兄弟们都等急了……何时动手?” 第1128章 芙蕖遇到周家人 定国公敲击扶手的动作顿住了,浑浊却依旧锐利的眼睛缓缓抬起,穿透昏暗的光线,落在心腹脸上,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 “急什么?” 他的声音带著久居上位的沉缓:“先让沈南乔那个蠢妇,把该演的戏演完。” “等宸贵妃被她的亲姐姐毒杀后,呵……” 一声极轻的冷笑从定国公喉间逸出,带著毫不掩饰的算计:“以陛下对那狐媚子的宠爱,必是雷霆震怒,痛彻心扉!” “届时,整个营地定会陷入一片混乱惊惶。” “人心浮动,禁军疲於奔命,帝王心神俱伤……那才是我们动手的最佳时机!” 定国公的语气里,带著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意外和轻蔑:“老夫过往从未將那个庶出的玩意放在眼中。” “不曾想……柳时修那小子,竟还真有几分歪门邪道的本事,哄得宸贵妃那个蠢钝如猪的姐姐晕头转向,死心塌地替他卖命。” …… 深秋的寒意愈发浓重,枯黄的草叶上凝著薄薄的白霜。 围场依旧旌旗猎猎,但比起昨日帝王亲自开弓引动的那场浩大喧囂,今日的猎场明显平静了许多。 马蹄踏碎霜草的声音零散响起,呼出的白雾很快被凛冽的秋风吹散。 御帐帘幕低垂,再无动静。 帝王並未现身,显然对今日这规模小了许多的围猎失了兴致。唯有象徵皇权的明黄旌旗,依旧在风中猎猎作响。 妃嬪和命妇们各自在营帐附近走动,深秋的寒气让多数人裹紧了斗篷。 王嬪换了一身崭新的鹅黄骑装,精心描画的眉眼间带著一丝难以掩饰的期待,目光不时瞟向那寂静的御帐,最终失望地抿紧了唇。 庄妃捻著佛珠,在帐前缓步,神情温婉沉静,仿佛周遭一切皆不入心。 康嬪畏寒,裹著厚厚的银鼠斗篷,只露半张苍白小脸。 璇嬪则好奇地站在稍远处,看著几位年轻宗室子弟在侍从簇拥下策马而出,奔向稀疏的林地。 命妇聚集的区域更显嘈杂些,搓手跺脚抵御寒意,三三两两低声交谈。 林菀裹著一件素雅的青莲色斗篷,立在自家营帐旁,目光看似隨意地扫过人群。 忽然,她眼角余光捕捉到远处的身影。 是绿萝! 沈南乔带的那个心腹婢女。 沈南乔本人则裹著一件素锦披风,背对著人群,似乎在眺望远山,身影在寒风中显得单薄而僵硬。 但林菀敏锐地注意到,沈南乔垂在身侧的手,正死死攥著袖口。 绿萝则是一副心神不寧,东张西望的模样。 林菀心念微动。 这对主僕的状態,绝不只是天寒地冻这么简单。 她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侧首看著身旁的云桃,声音压得极低,如同耳语:“看到沈南乔身边那个叫绿萝的婢女了么?” “寻个不起眼的机会,悄悄將她带过来问话,別惊动旁人。” 云桃眼神一闪,立刻会意,低声道:“是。少夫人放心,奴婢省得。” 隨即,她如同融入背景一般,悄然退后几步,目光却锁定了绿萝的方向。 另一边。 芙蕖正从营帐出来,捧著一个填了新炭的手炉,准备去寻负责浆洗衣物的宫人。 她刚绕过几顶营帐,迎面便遇上了几位穿著侍卫服饰的彪形大汉,簇拥著一位管家模样的中年人,正指挥著僕役往周家营帐搬运几捆新猎的皮毛。 “哟!这不是芙蕖姑娘吗?” 为首的侍卫头领眼尖,一眼认出了她,声如洪钟,带著武將之家特有的爽朗。 他蒲扇般的大手一拍身边同伴:“快看!是鈺湖兄弟的未婚妻!” 周家眾人闻言,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来。 那管家模样的中年人,更是立刻堆起满脸和善的笑意,上前两步,对著芙蕖拱手:“芙蕖姑娘安好!” “小老儿是周府的管事周安。这几位都是在营里当值的自家兄弟。” 他语气极为客气,甚至带著几分恭敬:“早就听闻芙蕖姑娘是宸贵妃娘娘身边最得力的,今日一见,果然气度不凡!” 其他几个侍卫也纷纷笑著抱拳,七嘴八舌:“芙蕖姑娘好!” “鈺湖兄弟好福气啊!” “咱们周家上上下下,可都盼著姑娘早日过门呢!” “……” 这些直白而热烈的问候,如同冬日暖阳,瞬间驱散了芙蕖身上的寒意。 她平日在钟粹宫持重沉稳,此刻面对未婚夫家如此直白又充满善意的热情,脸颊倏地飞起两片红云,一直烧到耳根。 芙蕖忙屈膝还礼,声音比平日轻软了许多:“周管事安好,各位……各位大哥安好。” 她顿了顿,鼓起勇气抬眼,带著一丝羞涩的关切:“周公子他……在翰林院一切可好?” “好著呢!” 那侍卫头领抢著答道,嗓门依旧洪亮:“鈺湖兄弟学问好,深得翰林院老大人赏识!秋猎是武將的活计,他一个文弱书生来了也无用武之地。” “姑娘放心,家里都好!二夫人前些日子还念叨,说等姑娘得空,定要请姑娘过府尝尝新做的点心!” 周管事也笑眯眯地补充道:“正是,正是。” “公子也时常提及姑娘,说姑娘在宸贵妃娘娘身边伺候,最是稳妥周全。” 说著,他从怀里摸出一个绣著平安符的素色香囊,双手奉上:“这是二夫人先前去护国寺祈福时,特意为姑娘求的,嘱託老奴若见到姑娘,务必转交,盼姑娘一切平安顺遂!” 芙蕖看著那针脚细密,饱含心意的香囊,心头暖流涌动,羞涩之外更添了几分感动。 她双手接过,紧紧攥在手心,仿佛握著沉甸甸的情谊:“……替我多谢二夫人掛念,芙蕖……感激不尽。” 寒暄片刻,芙蕖才在周家眾人友善的目光中,捧著那犹带暖意的手炉和香囊,脚步轻快地离去。 深秋的寒风似乎也不再那么刺骨,只有颊边的红晕和眼底的暖意,久久未散。 营地边缘,沈南乔依旧僵立著,裹紧了身上单薄的披风。 第1129章 绿萝抖出秘密 寒风吹乱了她的鬢髮,她浑然不觉,目光死死盯著远处那顶华贵得刺眼的翟鸟祥云帐,仿佛要將那帐幕烧穿一个洞。 绿萝缩著脖子,牙齿不受控制地打著颤。一半是冷的,一半是怕的。 她看著沈南乔僵硬的侧影,对方眼睛里燃烧的疯狂火焰,让她心惊肉跳! “夫……夫人……” 绿萝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还带著哭腔:“咱们……咱们真的还要……还要跟宸贵妃娘娘作对吗?奴婢……奴婢害怕……” 她想起那些关於宸贵妃手段的传言,想起今日御帐前,帝王对宸贵妃娘娘的恩宠。一股灭顶的寒意,从绿萝脚底直衝头顶…… 沈南乔猛地转过头,枯草般的鬢髮被风吹乱,衬得这张脸如同鬼魅。 她死死盯著绿萝,眼神像淬了毒:“害怕?你懂什么!” 沈南乔她的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带著一抹癲狂:“这是她沈知念欠我的!” “是她夺走了我的一切!害死了我的孩子!我定要她……死无葬身之地!” 绿萝看著沈南乔扭曲的面容,害怕得几乎窒息。 她踉蹌著后退一步,脸色惨白如纸,连牙齿打颤的声音都停了,只剩下无声的惊惶。 沈南乔却没有再看绿萝一眼,转身回了营帐。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靠近了绿萝。 云桃压低的声音,带著不容置疑的语气:“別出声,跟我来。” 绿萝嚇得魂飞魄散,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半推半拽地拖离了原地,迅速隱入更深的营帐阴影之中。 她们七拐八绕,到了一处堆放备用马料的角落才停下。 林菀裹著青莲色斗篷,静静地立在阴影里,如同夜色中一株幽冷的兰。 云桃將魂不守舍的绿萝往前一推,便垂手退到林菀身后,目光警惕地扫视著四周。 绿萝“扑通”一声跪倒在冰冷的泥地上,浑身抖如筛糠,头埋得极低,根本不敢抬头看眼前这位衣著华贵,气度不凡的贵妇人。 她的脑子里一片混乱,完全不明白自己这样卑贱的奴婢,怎么会惹上这样尊贵的人物? 是夫人得罪了人? 林菀垂眸,看著地上抖成一团的身影,眼神平静无波,只有一丝冰冷的审视:“你家主子沈南乔做的那些丑事,桩桩件件,我都知道。” 绿萝猛地一哆嗦,惊恐地抬起头,撞进林菀那双深不见底,毫无温度的眼眸里。 那眼神仿佛能穿透她的皮囊,看进她心底最深处的恐惧…… “身为官家夫人,她却与人私通。” 林菀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却字字如刀,將绿萝最后一丝侥倖彻底斩断,“你说,若此事被抖落出来,你一个小小的奴婢……能活么?” 绿萝如遭雷击! 正因为明白那些事一旦暴露,她一个小小的奴婢,別说活命,怕是连个全尸都留不下,绿萝心中才十分害怕! 巨大的恐惧瞬间压垮了绿萝最后的心防,求生的本能,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浮木。 她手脚並用地往前爬了两步,死死抓住林菀斗篷的下摆,涕泪横流,声音悽厉破碎:“夫人!夫人救命啊!” “奴婢……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奴婢是被逼的!求夫人开恩,给奴婢一条活路!” “奴婢什么都愿意做!求求您!求求您救命啊!” 绿萝哭得撕心裂肺,额头重重磕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林菀的裙摆被她攥得死紧,沾满了泥土和泪水。 她静静地站著,任由绿萝哭求,脸上依旧是那副清冷的模样。只是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尘埃落定的瞭然。 成了。 这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这只惊惶的螻蚁。 林菀缓缓俯身,冰冷的指尖抬起绿萝涕泪狼藉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 她的声音放得更低,带著致命的诱惑:“想活命?” “那就看你……够不够聪明了!” 马料堆散发著陈腐的草腥气,混杂著泥土的潮味,將这僻静角落的空气都染得沉重。 绿萝涕泪狼藉地跪在泥地上,额头磕出的红痕在暮色中格外刺眼。 她死死攥著眼前之人华贵斗篷的下摆,如同攥著沉入深渊前最后的浮木。 这是她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奴婢听话!” “奴婢什么都听夫人的!求夫人给条活路!” 绿萝的声音嘶哑破碎,充满了濒死的绝望。 “好。” 林菀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那就把你家主子做下的丑事,一五一十,从头到尾,说清楚!” “若有半句隱瞒……” 后面的话无需出口,她的眼神已足以让绿萝肝胆俱裂。 绿萝浑身一颤,再不敢有丝毫犹豫,如同倒豆子般,將那些深埋心底,日夜折磨她的秘密,抖落了出来。 从沈南乔如何跟林修在避暑山庄廝混幽会,如何在陆府幽会……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著巨大的恐惧:“……夫人……夫人她……曾怀过林公子的骨肉!” “可后来……后来夫人说宸贵妃娘娘派人暗杀她,孩子……孩子就没了……” “夫人为此大病一场,性情也越发……越发……古怪……” 绿萝的话如同淬了冰的利刃,猝不及防地狠狠捅进了林菀的心窝:“怀过……他的孩子?!” 她脑中“嗡”的一声! 一直维持的冰冷麵具,瞬间裂开一道缝隙。 林菀一直怀疑,避暑山庄消失的那个刘大夫,是被夫君灭口了。 原来原因在这里! 他竟和沈南乔……弄出了孩子?! 难怪要灭口! 难怪要做得如此乾净! 一股尖锐的剧痛混合著耻辱感,瞬间席捲了林菀的四肢百骸! 她嫁入定国公府这些年,谨守本分,殫精竭虑,却始终未能为夫君诞下一儿半女。 这几乎成了她心头一根无法拔除的刺! 如今,这根刺被绿萝血淋淋地挑了出来…… 她求而不得的,夫君却轻易地和外面的女人有了! 虽然那孩子已经不在了,可这份背叛和羞辱,如同刀子般剜著林菀的心,痛得她几乎站立不稳! 第1130章 我保你一条性命(176万票加更) 林菀藏在斗篷下的手死死攥紧,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绿萝並未察觉林菀瞬间的失態,恐惧让她只想把所有知道的和盘托出,换取一线生机。 她喘著粗气,声音带著哭腔,继续吐露那个足以將所有人拖入地狱的秘密:“……后来……后来林公子给了夫人一支玉簪……簪尾那颗珍珠……是……是空的!” “里面藏著……藏著能让人肠穿肚烂的毒药!” “林公子说……说让夫人在木兰围场……趁乱……趁乱混入宸贵妃娘娘的饮食……要……要宸贵妃娘娘……死在这里,为他们的孩子报仇!” 轰——!!! 林菀感觉自己的头皮瞬间炸开,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直衝天灵盖,让她浑身汗毛倒竖! 毒杀宸贵妃?! 夫君竟然疯狂至此?! 他竟敢指使沈南乔,用如此歹毒的手段去谋害圣眷正浓,连帝王都捧在手心的女人?! 幸好! 幸好自己早已看清了定国公府这艘破船的本质。 幸好自己及时选择了弃暗投明。 若是还如从前那般懵懂无知,依附於柳时修…… 等他指使沈南乔毒杀了宸贵妃,无论成功与否,事情一旦败露,帝王震怒之下,定国公府必然灰飞烟灭! 而她林菀,作为柳时修明媒正娶的妻子,首当其衝,必將死无葬身之地! 还会连累娘家。 冷汗瞬间浸透了林菀贴身的衣衫,深秋的寒风一吹,冷得她打了个寒颤。 她看著依旧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绿萝,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恐惧、庆幸、后怕……最终都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 林菀缓缓鬆开攥紧的手,掌心留下深深的月牙印痕,声音却恢復了之前的平稳:“起来吧。” 绿萝脸上涕泪和泥土混在一起,狼狈不堪。 听到林菀的话,她如同听到救苦救难的梵音,忙不叠地又磕了个头:“谢夫人!谢夫人大恩大德!” 话音落下,绿萝这才哆哆嗦嗦地撑著僵硬的双腿站起来,垂著头连大气都不敢喘。 林菀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过,声音压得极低:“今日之事,你若敢对沈南乔,或任何旁人吐露半个字……” “你方才求的活路,即刻便成死路!” 绿萝浑身一颤,头垂得更低了,声音带著哭腔:“奴婢不敢!” “奴婢发誓!今日从未见过您!若有半句虚言,叫奴婢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林菀微微頷首,阴影中看不清她具体的神色:“很好。” “你方才所言,我自会查证。若属实……” 她顿了顿,给了绿萝一线渺茫的希望:“我保你一条性命,送你远离这是非之地。” 绿萝眼中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光芒,几乎又要跪下:“谢夫人!谢夫人再造之恩!” “奴婢句句属实,绝无虚言!” 林菀的声音又恢復了冰冷:“听著,现在立刻回沈南乔身边去。该怎么伺候,还怎么伺候,就当今日什么都没发生过,更不许让她看出你一丝一毫的异常。” 她微微侧首,对身后的云桃使了个眼色。 云桃立刻会意,上前一步,声音同样压得极低:“我叫云桃。日后,沈南乔那边有任何风吹草动,尤其是关於那支簪子,或者她下一步打算何时动手……” “你便寻个不起眼的时机,將消息递到营地东侧,堆放备用箭矢的第三堆木箱后,自会有人接应。” 绿萝忙不叠地点头,將关键字牢牢刻进脑子里:“是!奴婢记住了!一定办好!” “去吧。” 林菀最后吐出两个字,如同赦令。 绿萝如蒙大赦,又深深福了一礼,这才转过身,逃离了这片让她恐惧,又带来一线生机的地方。 她不敢跑,只能强压著狂跳的心和发软的双腿,低著头沿著营帐的阴影快速穿行。 深秋的寒气似乎更重了,吹在绿萝汗湿的鬢角,激起一阵阵冰冷的战慄。 等她终於磨磨蹭蹭,回到沈南乔的营帐附近时,天已彻底黑透,只有远处巡夜的火把光芒隱约晃动。 沈南乔裹著披风,正站在帐外,面朝著沈知念营帐的方向,背影在寒风中显得有些僵硬。 听到脚步声,她猛地转过身,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阴沉得嚇人,劈头盖脸就是一句厉声质问:“你死哪去了?!” 绿萝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膝盖一软差点跪下。 她死死掐著自己的掌心,用疼痛强迫自己镇定,脸上挤出一个怯懦的笑容,声音带著恰到好处的委屈和討好:“夫人息怒!” “奴婢……奴婢方才看那边……那边山景好看,难得出来一趟,就……就忍不住多留了一会儿……” 绿萝胡乱指了个远处的方向,声音越说越低,带著被抓包的心虚。 沈南乔狐疑地盯著她惨白的脸和微红的眼眶。 绿萝素来胆小怕事,这藉口倒也符合她没见过世面的性子。 加上沈南乔此刻满心都是对沈知念的恨意,和即將动手的焦躁,也无暇深究一个婢女的去向。 她冷哼一声,烦躁地一甩袖子,转身掀开帐帘往里走,声音带著浓浓的怨气:“没用的东西,还不过来给本夫人揉揉肩膀!” “这一路上,沈知念那个贱人,真是把我当下等婢女使唤了,累得我骨头都散了!” 绿萝如释重负,连忙应声:“是!是!奴婢这就来!” 她快步跟了进去,帐帘在她身后落下,隔绝了外面凛冽的寒风,却隔绝不了绿萝心底几乎要跳出胸腔的恐惧…… 她走到铺著简单褥子的矮榻边,看著沈南乔背对著她躺下,僵硬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搭上沈南乔的肩膀。 指尖下的肌肉紧绷著,充满了戾气。 绿萝强忍著颤抖,开始用力揉捏,动作比平时更加轻柔、谨慎。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触怒越发阴晴不定的沈南乔。 …… 营地彻底沉入深秋的寒夜。 风声在帐幕外呜咽,巡夜火把的光芒在远处明明灭灭,如同鬼火。 林菀回到自己那顶规制寻常的营帐內,挥退了其他侍女,只留云桃一人。 第1131章 京里刚到的飞鸽 帐內点著一盏孤灯,光线昏黄,將她映在帐壁上的影子拉得细长而孤寂。 林菀並未卸下斗篷,只是解开了系带,任由那青莲色的厚重织物滑落肩头,露出里面素净的衣裙。 她缓缓在铺著简单毡毯的矮榻上坐下,背脊挺得笔直,却透著一股难以言喻的落寞。 云桃小心翼翼地捧来一杯刚沏的热茶,氤氳的热气在冰冷的空气中裊裊升起。 她將茶盏轻轻放在林菀手边的小几上,目光担忧地落在林菀脸上。 自从马料堆那边回来,少夫人就一直是这样,眼神有些发直,仿佛魂魄都离了体。 那双平日里温和的眸子,此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茫然,和一种让云桃看了都心惊的沉寂。 是难过吗? 少夫人嫁入定国公府这些年,外人看著风光,可內里的苦楚,只有她们这些贴身伺候的人才知道。 夫君的冷落,婆母的刁难,还有那始终空悬的定国公府世子之位…… 可此刻,少夫人脸上的神情,似乎又不仅仅是难过。 是恨吗? 恨少爷的薄情寡义,恨沈南乔的不知廉耻? 帐內寂静无声,只有灯芯燃烧偶尔发出的轻微噼啪声,和帐外永不停歇的风声。 时间一点点流逝,直到那杯热茶的热气都变得稀薄,林菀的目光才终於微微动了一下,缓缓聚焦在跳跃的烛火上。 她极其缓慢地伸出手,指尖触碰了一下温热的杯壁,却没有端起来喝。 “……云桃。” 林菀的声音响起,乾涩得厉害。 云桃立刻上前一步,声音放得极轻,小心翼翼地询问:“少夫人?” 林菀的视线依旧落在烛火上,跳跃的火苗,在她深不见底的瞳孔里明明灭灭。 沉默了片刻,她才再次开口,声音低得几乎要融入风声:“你说……绿萝那丫头……说的是真的吗?” 云桃的心猛地一沉。 果然还是因为这个! 看著林菀苍白的侧脸,云桃斟酌著词句,低声道:“奴婢瞧著……那丫头当时嚇破了胆,涕泪横流,赌咒发誓……不像是敢扯谎的样子。” “况且,这等诛心之事,若无凭据,她一个奴婢,怎敢凭空污衊主子?” 林菀的指尖在温热的杯壁上无意识地摩挲著,力道很轻,却带著一种紧绷感。 云桃都明白的事,她又怎么会不明白?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 林菀微微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那片深潭般的眸子里,翻涌的茫然和痛楚,终於被清明之色所取代。 “……她不敢。” 林菀的声音很轻,却斩钉截铁:“你说得对,绿萝没胆子,也没那个必要,编造这种足以让她死一万次的谎言。” 避暑山庄刘大夫的莫名消失。 绿萝口中那个没了的孩子…… 这些碎片,终於拼凑成一幅血淋淋的真相。 巨大耻辱和痛楚感,猛地衝上林菀的心头,让她胸口一阵窒息的闷痛…… 不知道是难过更多,还是恨意更多。 云桃看著林菀瞬间绷紧的下頜线,和微微颤抖的肩膀,心也跟著揪紧了。她却不敢再劝,只能默默地站在一旁。 林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当她再次抬眼看向云桃时,那双眼眸里的最后一丝软弱和痛苦,已经被彻底碾碎。 “弃暗投明……” 林菀的声音带著一丝庆幸:“这条路,倒是走对了!” 云桃紧张地问道:“少夫人,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林菀缓缓抬起眼,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找个机会把这些事,原原本本告诉宸贵妃娘娘。” “她能在后宫走到今日,深得帝心,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又怎会是那等心慈手软,普度眾生的菩萨?” 昏黄的烛火在林菀深不见底的眸子里跳跃,却映不出半分暖意,只有一片清醒的认知:“定国公府这条船,眼看就要沉了。夫君……更是自掘坟墓!” “我想在这场滔天风波中全身而退,甚至……为林家谋一条生路,就必须拿出足够让宸贵妃娘娘满意的价值。” 云桃点头道:“奴婢明白。” 林菀的声音放得更低,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庆幸:“好在初次拜见时,我便已与宸贵妃娘娘,约定好了特殊的联络之法。” 云桃立刻明白了林菀的所指,眼中闪过一丝瞭然:“少夫人深谋远虑!” “那奴婢这就去……” 林菀抬手止住了她的话头:“不急。” “每一步都需谨慎,待时机再稳一分。” 她微微侧首,吩咐道:“明日你寻个由头,去一趟堆放杂物的西角。將那个约定的信物,放在老地方。” 林菀语焉不详,但云桃立刻心领神会,知道指的是与宸贵妃娘娘身边的人,传递消息的特定位置和方式。 “是,少夫人放心。” 云桃郑重应下。 林菀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坐著,背脊挺直,如同风雪中一株孤绝的寒梅。 帐外风声呜咽,捲起草叶和尘土,拍打著营帐。 这深秋围场的夜,寒意刺骨,杀机暗涌。 而她,已为自己和家族,选定了唯一可能的生门。 …… 晨光熹微。 深秋的寒气裹著草叶的霜气渗入营帐。 芙蕖脚步轻悄地掀帘进来,手中托著一只通体雪白,脚环上繫著细小铜管的信鸽。 她走到正在梳妆的沈知念身侧,低声道:“娘娘,京里刚到的飞鸽。关於大小姐在避暑山庄的那些事,他们查得更深了些。” 沈知念从镜中看了芙蕖一眼,示意菡萏暂停簪发。 她接过芙蕖递上的纸条,展开后,目光迅速扫过上面用蝇头小楷书写的密报。 空气仿佛凝滯了一瞬。 菡萏好奇地凑近,也看清了纸条上的內容,小嘴立刻惊讶地张成了圆形:“大小姐……流產过?!” “还说是娘娘您害的?!” 她秀气的眉毛紧紧拧起,满脸都是不可思议的荒谬感:“这……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娘娘您早就懒得搭理她了,她的孩子没了,怎么还能赖到您头上?这也太……” 第1132章 添了几分无形的疏离 沈知念的目光却定定地落在“流產”、“口口声声说是宸贵妃所害”这几个字上。 原来如此…… 难怪。 难怪沈南乔的恨意会如此刻骨,如此疯狂,不惜被柳时修当刀使。 她除了被柳时修的虚情假意,哄骗得神魂顛倒外,竟还背负著“丧子之仇”。 並且,沈南乔將这滔天恨意,全然归咎到了她头上! 看完后,沈知念將纸条凑近烛台,跳跃的火苗瞬间吞噬了那几行墨跡,化作一缕轻烟。 “赖到本宫头上?” 沈知念的声音很轻,带著一种近乎冷酷的清醒,仿佛在剖析一件与己无关的旧案:“一个失了孩子,又被情郎蛊惑得心智全失的女人,自然会给自己巨大的痛苦,找一个最恨的宣泄口。” “而本宫……这个如今高高在上,处处碾压她的妹妹,自然是她眼中最完美的『凶手』。” 说到这里,沈知念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梳妆檯上冰凉的玉石边缘,眸底寒光乍现,如同淬了冰的刀锋。 “只是……虽说虎毒不食子,可在这件事里,柳时修真就那么无辜?沈南乔的孩子究竟是没了,还是……被没了?” 为了彻底掌控沈南乔这把刀。 为了让沈南乔对她的恨意,达到不死不休的地步,还有什么比牺牲一个未出世的孩子,更能彻底摧毁一个母亲,並將仇恨的火焰引向敌人? 若真是如此……那柳时修的心肠,简直比毒药还要歹毒百倍! 菡萏听得小脸煞白,倒吸一口凉气,错愕道:“娘娘是说……柳时修他、他连自己的孩子都……” 芙蕖也面色凝重,眼底闪过一丝骇然。 若真是柳时修所为,那此人的狠毒,简直令人髮指! 沈知念缓缓站起身,天水碧的裙裾,在晨光中划过一道冰冷的弧线:“当然,这些只是本宫的猜测罢了。” “沈南乔小產,究竟是柳时修所为,还是背后另有推手……让京城的人继续查下去。” 芙蕖立刻正色道:“奴婢明白!” 沈知念走到帐门边,掀起厚重的帘幕一角。凛冽的寒风立刻灌入,吹动她鬢边的碎发。 帐外枯草连天,肃杀一片。 沈南乔的营帐在不远处,如同一颗蛰伏的毒瘤。 沈知念的目光落在那个方向,唇角缓缓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好一个借刀杀人! 无论是沈南乔,还是曾经在她腹中的那个的孩子,对柳时修来说,或许都是可以隨时可以捨弃的棋子。 忽然,李常德的身影出现在前方。 他过来后躬身立在帘外,声音恭敬:“奴才参见宸贵妃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陛下请娘娘移步御帐用早膳。” 沈知念微微頷首:“知道了,本宫这就过去。” 晨光穿透厚重的锦帘缝隙,在御帐內投下几道斜长的光柱,细微的尘埃在光柱中飞舞。 空气中瀰漫著清粥小菜,和御厨特製点心的香气。 沈知念踏入这方象徵著无上尊荣的明黄空间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 南宫玄羽一身玄色常服,隨意地坐在紫檀木膳桌旁,姿態慵懒。 他手中拿著一柄银匙,慢悠悠地搅动著面前白玉碗里的燕窝羹,神情閒適,眉宇间竟寻不出一丝大战將临的紧绷。倒像是寻常富贵閒人,在这深秋围场享受难得的清静。 沈知念眸光微闪。 南宫玄羽明知道定国公府磨刀霍霍,连柳时修都离了京,他还如此怡然自得? 这份刻意展现的鬆弛,本身就是一种信號。 是胸有成竹的篤定,还是……故意摆给暗处眼睛看的迷魂阵? 为了麻痹以为胜券在握的定国公? 沈知念心中瞭然,面上却不露分毫,只扬起一抹温婉得体的浅笑,盈盈上前:“臣妾给陛下请安!” “念念来了。” 南宫玄羽抬眸,唇角露出温和的浅笑,隨即放下银匙,拍了拍身侧铺著明黄锦垫的座位:“坐。” “尝尝这新熬的鹿筋粥,围场猎的,还算新鲜。” 沈知念依言落座,动作优雅。 李常德立刻上前为她布菜。 粥熬得软糯,鹿筋弹牙,几碟精致小菜清爽可口。 南宫玄羽似乎胃口不错,偶尔与她低声交谈几句围场风光,语气轻鬆隨意。 沈知念含笑应对,眼波流转间,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 帐內暖意融融,薰香裊裊。 帝王悠閒地用著早膳,宸贵妃温婉相伴,李常德无声侍立,一切都显得平静而安逸。 仿佛那场声势浩大的围猎,和潜藏的滔天杀机,都只是幻梦一场。 就在这看似温馨祥和的氛围里,御帐厚重的帘幕,被人无声地掀开一道缝隙。 一个小太监快步进来,在李常德耳边低语了几句。 李常德神色不动,只微微頷首,隨即转身,对著南宫玄羽道:“启稟陛下,大公主在外求见。” 南宫玄羽闻言,眉梢微挑,却並无不悦之色,只淡淡頷首:“让她进来吧。” 他的声音平和,甚至带著一丝难得的温和。 大公主的生母没了,被庄妃抚养。庄妃那宝相庄严的温婉之下,藏著什么心思,帝王未必全然不知。 父女之间,確实因此添了几分无形的疏离。 只是,后宫確实没有比庄妃,更適合抚养大公主的人了。 孩子终究只是孩子,那份对父亲天然的依赖,如同深埋的种子,总会在不经意间破土而出。 厚重的锦帘被无声掀起,一个小小的身影,几乎是雀跃著冲了进来。 大公主穿著一身粉嫩的宫装,外罩一件小小的兔毛滚边斗篷,小脸被风吹得红扑扑,乌溜溜的大眼睛亮晶晶的,盛满了纯粹的兴奋和孺慕。 然而,当大公主的目光,触及坐在南宫玄羽身侧,姿態优雅的沈知念时,眼底亮晶晶的光彩瞬间黯淡了几分,小嘴也下意识地微微撅起。 她显然没料到宸娘娘也在这里。 但皇家规矩早已刻入骨子里,大公主还是停下脚步,规规矩矩地对著南宫玄羽和沈知念行礼。 第1133章 是你母妃教你过来说的(177万票加更) 她声音清脆,却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彆扭:“韞儿给父皇请安!给宸娘娘请安!” “起来吧。” 南宫玄羽的目光落在女儿身上,那份刻意维持的悠閒淡去了些,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复杂,但语气依旧温和:“韞儿可用过早膳了?” 大公主站起身,小手无意识地绞著斗篷的系带,仰著小脸,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地望著南宫玄羽,带著孩子气的委屈和直白的依恋:“没有。” “韞儿……韞儿想父皇了……” 她的声音软软的,带著一丝撒娇的意味,仿佛在控诉,父皇已经很久没有陪伴她了。 南宫玄羽看著大公主清澈的眼底,那份毫不掩饰的渴望,沉默了一瞬。 隨即看向侍立在一旁的李常德,吩咐道:“给大公主添副碗筷。” “是。” 李常德立刻躬身应下,动作利落地取来一副小巧的青玉碗筷,安置在南宫玄羽的另一侧。 大公主的小脸上立刻绽放出惊喜的笑容,像一朵骤然盛开的小,欢快道:“谢父皇!” 然后迈著小短腿跑过去,在李常德的帮助下,爬上了宽大的座椅。 坐定后,大公主先是偷偷瞄了一眼沈知念。 见她只是垂眸安静用膳,並没有要抢走父皇注意力的意思,大公主这才稍稍安心,看向了面前精致的点心和温热的粥。 南宫玄羽没再说什么,只是拿起公筷,夹了一块小巧玲瓏,晶莹剔透的水晶糕,放进了大公主面前的青玉小碟里。 大公主立刻开心地用小银匙舀起,小口小口地吃起来,腮帮子鼓鼓的,眼睛满足地眯成了月牙儿,仿佛吃到了世间最美味的东西。 她一边吃,一边又忍不住偷偷抬眼,飞快地瞥一眼身旁的父皇。確认他还在看著自己,小小的心里便盈满了单纯的快乐。 帐內一时安静下来,只剩下轻微的碗筷碰撞声。 南宫玄羽的目光落在女儿满足的吃相上,深邃的眼眸里,那丝复杂的情绪似乎沉淀了下去,只余下一片沉静的温和。 沈知念安静地坐在一旁,如同画中美人,將这对皇家父女间微妙的温情尽收眼底,神色平静无波。 大公主咽下最后一口水晶糕,小脸上还沾著一点晶莹的粉。 她放下小银匙,乌溜溜的大眼睛带著期盼,望向身侧的南宫玄羽,声音软糯却清晰:“父皇……” 大公主的小手,无意识地揪著桌布边缘:“父皇今天……今天能跟韞儿和母妃一起用午膳吗?” “母妃……母妃也很想父皇的……” 空气仿佛凝滯了一瞬。 南宫玄羽缓缓抬起眼,目光落在大公主稚嫩却写满期待的脸上,那眼神深邃如渊,带著一种穿透人心的审视。 他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平添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沉冷:“这话……是你母妃教你过来说的?” 大公主被南宫玄羽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愣。 她下意识地用力摇头,小辫子也跟著晃动,急急地辩解道:“不是!是韞儿自己想的。” “韞儿……韞儿看宸娘娘每天都陪著父皇……” 大公主说著,带著一丝委屈,瞥了一眼安静坐在另一侧的沈知念,声音低了下去,带著孩童的不解:“母妃都见不到父皇……母妃在帐子里,总是一个人……” “韞儿看著,心里难受……” 她的小脑袋里,没有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只是单纯地看到母妃的失落,看到宸娘娘对父皇的霸占。便鼓起勇气跑到父皇面前,想替母妃討一点点陪伴。 这念头,纯粹得没有一丝杂质。 南宫玄羽沉默地看著大公主眼中,那毫不作偽的急切和委屈,深邃的眼底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 隨即抬手,用指腹轻轻拂去大公主嘴角的粉,动作依旧温和。 “朕知道了。” 帝王的声音恢復了平缓,听不出喜怒:“待朕得空,自会去看你母妃。” 没有承诺,没有说具体的时间,只有一句轻飘飘的“得空”。 大公主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小嘴委屈地瘪了起来。 她不明白,为什么父皇明明看起来很温和,却不肯答应她这小小的请求? 为什么宸娘娘可以一直在这里,母妃却不行? 大公主小小的心里,充满了失落和巨大的不解,像被塞进了一块冰冷的石头。 她默默地从小凳子上滑下来,对著南宫玄羽和沈知念的方向,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声音闷闷的:“韞儿……告退。” 说完,大公主带著一股难以言喻的低落,转身一步一步挪出了御帐。 厚重的锦帘落下,隔绝了她委屈的背影。 帐內重新恢復了安静。 清粥的香气似乎也淡了些许。 南宫玄羽的目光落在大公主离去的方向,久久未动,深邃的眼眸里一片沉静,看不出任何波澜。 方才悠閒的气氛早已荡然无存,空气里瀰漫著一丝难以言喻的凝滯。 沈知念放下手中的青玉茶盏,盏底与桌面接触,发出极轻的一声脆响。 她抬起眼,眼神落在南宫玄羽沉静的侧脸上。 帝王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女儿离去的方向,深邃的眼眸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映著帐內的烛火,却无半分暖意。 “陛下。” 沈知念的声音放得轻柔,带著恰到好处的关切,打破了这片沉寂:“韞儿年纪尚小,心思单纯……方才,是真委屈了。” 她顿了顿,观察著帝王的神色,才继续温言道:“庄妃抚养大公主不易,又素来温婉持重。陛下……若得空,不妨去看看?” “莫要让大公主太过失望……” 这番话情真意切,仿佛只是一个妃嬪对孩子的怜惜,对另一位妃嬪处境的体谅。 南宫玄羽缓缓转过了脸,目光落在沈知念脸上。 方才面对女儿时,那丝极淡的温和彻底消失不见,只剩下帝王的深沉和不容置疑的威压。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著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朕让庄妃抚养韞儿,是看她出身清贵,性情稳妥。” 第1134章 林菀告诉沈知念毒簪的事 “这既是给韞儿的一份体面,也是给庄家的一份恩典。” “不是为了让她利用韞儿的孺慕之情,將孩子当作爭宠的工具,推到朕面前来!” 最后几个字,带著毫不掩饰的冰冷。 沈知念迎著帝王审视的目光,面上依旧是那副温婉的神情,只是那双低垂的狐狸眼底,流光一闪而逝。 庄妃这步棋……终究是走错了。 她低估了帝王对稚子纯粹孺慕之心的珍视,更低估了帝王对后宫借子爭宠的深恶痛绝。 大公主小小的身影,回到庄妃那顶素净的营帐时,如同被霜打蔫了的小。 她垂著头,闷闷不乐地踢著毡毯边缘,连庄妃温声唤她“韞儿”,她都只是懨懨地应了一声。 庄妃放下手中的佛珠,走到大公主面前蹲下身,温和的目光落在她写满委屈的小脸上:“怎么了,韞儿?” “你不是去见陛下了吗,怎么这般模样?” 大公主抬起小脸,眼圈微微泛红,声音带著哽咽:“父皇……父皇不肯来看母妃……” 她的小手紧紧攥著庄妃的衣袖,像是抓住了唯一的依靠:“韞儿跟父皇说,想父皇陪母妃用午膳。父皇只说……等得空了再说……” 她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抽噎著將心底最直白的不解和委屈,倾泻而出:“韞儿没有想要宸娘娘失宠……韞儿只是……只是希望宸娘娘能把父皇的时间,分那么一点点……一点点给母妃就好了……” 她伸出小小的拇指和食指,比划著名一个微乎其微的距离,声音里充满了孩童的卑微祈求:“就一点点……” “为什么……为什么宸娘娘还是不愿意呢?母妃这么好……” 庄妃静静地听著,看著大公主眼底毫不作偽的困惑,和为自己抱不平的急切。 她伸出手,指尖带著一丝凉意,轻轻抚去大公主眼角將落未落的泪珠。 脸上缓缓浮现出一个无奈,又带著深深包容的浅笑,如同庙宇里悲悯眾生的菩萨。 “傻孩子。” 庄妃的声音依旧平和,如同山涧流淌的溪水:“陛下是九五之尊,心怀天下。他宠爱谁,眷顾谁,都是理所应当,岂是我们能妄加置喙的?更不该……去强求分毫。” 她將大公主小小的身子揽进怀里,动作轻柔,带著安抚的意味,语气越发大度:“母妃能得陛下恩典,抚养韞儿,已是天大的福分。” “旁的……母妃不敢奢求,也求不得。” “韞儿以后莫要再在陛下面前说这些话了,免得惹陛下不快,知道吗?” 这番话,如同最熨帖的佛偈,充满了认命般的知足和体谅。 没有一句抱怨,没有一丝不甘,只有对帝王恩威的绝对顺从。 然而,母妃越是这样好,越是不爭,越是把所有委屈都默默咽下,大公主心里就越替母妃感到委屈和难过。 宸娘娘明明什么都有了,为什么连父皇的一点点时间,都不肯分给母妃? 母妃这么好,这么温柔,却只能孤零零地待在帐子里,连父皇的面都见不到…… 她小小的身体,在庄妃怀里微微颤抖著,將脸更深地埋进庄妃带著淡淡檀香气息的衣襟里。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大公主无声的抽噎,不是为自己感到委屈,而是心疼母妃的大度。 庄妃感受到大公主压抑的颤抖,低垂的眼帘下,眸光幽深如古井。 唯有捻动佛珠的指尖,在无人看见的阴影里,微微蜷缩了一下。 …… 暮色四合,寒气如同无形的潮水,漫过围场枯黄的草甸。 沈知念回到那顶华贵雍容的翟鸟祥云帐,芙蕖便快步走近,声音压得极低:“娘娘,柳少夫人那边递了信,想求见一面。” 沈知念解斗篷系带的手指微微一顿,眼波流转间已瞭然於心:“你看著安排。” 芙蕖恭敬道:“是。” 夜色如墨。 营地边缘一处堆放废旧马鞍的僻静角落,阴影浓得化不开。 寒风卷著草屑和尘土,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林菀裹著厚重的青莲色斗篷,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直到沈知念的身影,在芙蕖的陪伴下悄然出现,她才从阴影中迈出半步。 远处巡夜火把偶尔晃过的微光,短暂地勾勒出她们模糊的轮廓。 林菀行完礼,声音在呼啸的风中响起,清晰而冰冷:“……臣妇今日冒险求见娘娘,只为稟明一事——” “沈南乔身怀剧毒,意图在围场之內,谋害娘娘性命!” 沈知念静静站著,宽大的风帽遮住了她的全部神情,只有斗篷边缘在风中微微拂动。 林菀深吸一口的寒气,继续道:“她与……臣妇的夫君私通已久,此事娘娘已经知晓。然,更早之前……” 林菀的声音顿了一下,带著一丝极力压抑的颤抖:“她曾怀过柳时修的孽种!” “那孩子……后来没了。沈南乔因此大病,性情愈发偏执癲狂。她认定……认定是娘娘您害死了她的孩子!” “柳时修……” 林菀喊出这个名字时,声音里带著浓浓的恨意:“他正是利用了沈南乔这份丧子之痛,让她来对付您!” 沈南乔怀孕流產之事,沈知念白日里早已从飞鸽传信中知晓,此时並不诧异,只是有些好奇。 她望著林菀问道:“你是如何得知的?” 林菀没有隱瞒,恭敬道:“回娘娘,臣妇问了沈南乔身边那个叫绿萝的婢女。她胆小不惊嚇,便什么都交代了。” 沈知念眼中闪过了一丝瞭然:“原来如此。” “你说,沈南乔意图毒害本宫?” 林菀点头道:“不错!” “她身上有一支羊脂白玉簪,簪尾以金丝托底,嵌著一颗浑圆饱满,莲子般大小的珍珠,是柳时修亲手送给她的。” “那颗珍珠是空的,里面藏著无色无味,入水即溶,银针难验,太医难察的剧毒!只需用指甲盖挑上那么一点点,混入娘娘您的饮食、茶水之中……” 林菀的声音带著惊心动魄的寒意:“便能让人悄无声息,肠穿肚烂!” 第1135章 这种时候,李常德竟敢进来通报 沈知念的声音没有惊怒,没有恐惧,只有一种洞悉一切后的玩味:“哦?肠穿肚烂?” 她轻轻重复著这四个字,尾音微微上扬,带著一丝令人毛骨悚然的兴味,仿佛在品味一件新奇有趣的玩意。 “柳时修……倒是为本宫,寻了个別致的归宿。” 虽说她身边铁桶一般,有芙蕖、菡萏和唐洛川等人层层把关,饮食起居皆有定规。沈南乔就算揣著十支毒簪,也绝无可能近身下毒。 但沈南乔要做的事,倒是让这盘棋局平添了几分趣味。 沈知念微微侧首,露出小半张脸。 远处火把跳跃的微光,映亮了她这双在黑暗中幽然生辉的眸子。眼眸深处是寒潭深水般的冰冷,以及一丝……狩猎者看到猎物终於踏入陷阱的愉悦。 林菀忍不住唤道:“娘娘……” “知道了。” 沈知念的声音恢復了平静,甚至带著一丝慵懒。 仿佛刚才听到的不是一个针对自己的谋杀计划,而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宸贵妃娘娘没有追问,没有质疑,只有一种掌控全局的淡然。 林菀紧绷到极致的神经骤然一松,一股劫后余生的虚脱感,瞬间席捲全身,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她赌对了! 宸贵妃娘娘要的,从来不是感激涕零的表態,而是实实在在的筹码。 她查出了柳时修最阴狠的杀招,便是她和太常寺卿府投诚的投名状! “臣妇告退。” 林菀深深一福,声音带著尘埃落定后的疲惫,却也卸下了千斤重担。 她不再多言,裹紧斗篷,身影迅速隱入黑暗中,如同从未出现过。 沈知念也悄然离开了。 帐內的暖香被深秋的寒意冲淡了些许。 沈知念刚解下斗篷,菡萏便气得小脸通红,像只炸毛的猫儿,声音都拔高了:“大小姐她……她怎么敢带著毒药来害娘娘?!” “她真是疯了!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芙蕖虽也面色凝重,却更沉稳。 她担忧地看向沈知念:“娘娘,那毒簪……接下来,我们该如何防备?” 沈知念並未立刻回答。 她走到窗边,微微掀起厚重的帘幕一角,目光穿透黑暗,落向营地深处那顶象徵皇权的明黄御帐。 营火在远处跳跃,映在她沉静的眸子里,如同两点幽深的寒星。 沈南乔,一个被仇恨和情郎彻底蛊惑的蠢妇,不足为惧。 沈知念想的是另一件事。 柳时修和定国公府……他们究竟想借沈南乔这把刀,搅动怎样的风云? 帝王那日亲手递来的,能號令龙甲军的玄铁令牌,沉甸甸的分量犹在袖中。 他刻意展现的悠閒,和对定国公府的动向,讳莫如深的態度…… 桩桩件件,都指向一个呼之欲出的答案—— 定国公府这只盘踞多年的猛兽,终於按捺不住,要將獠牙对准这木兰围场! 对准……龙椅上的帝王!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若帝王倾覆,她沈知念,这个被捧在风口浪尖的宠妃,便是第一个被碾碎的祭品! 既然如此,柳时修为何还要大费周章,绕这么大一个弯子,非要在秋猎围场,借沈南乔之手先除掉她? 直接把精力放在弒君大业上,不是更省事? 冰冷的夜风灌入,吹动沈知念颊边的碎发。电光火石间,一个清晰的念头,骤然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混乱! 他们想利用她的死,来製造混乱! 一个圣眷正浓,被帝王捧在手心的贵妃,突然在围场中毒暴毙,死状悽惨,才能瞬间让整个营地变得恐慌和混乱! 届时,帝王心神俱震,痛怒交加。禁军、太医疲於奔命。 所有人注意力,都会被这突如其来的惨剧吸引。 这正是定国公府发动致命一击……最佳的掩护和时机! 原来如此! 沈知念眸中寒光暴涨,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彻骨的弧度。 定国公府……真是好大的胃口!好毒的算计! 她猛地放下帘幕,隔绝了外面的寒风。 以她一个人的能力,想对付定国公府这样的庞然大物,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但和帝王联手就不同了。 “更衣!” 沈知念的声音微微扬起,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本宫要去求见陛下!” 菡萏和芙蕖皆是一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芙蕖迅速取来一件素净斗篷,菡萏则麻利地为她整理微乱的鬢髮。 沈知念深吸一口气,裹紧斗篷,在芙蕖的陪伴下,快步朝著那片灯火最盛,守卫最森严的核心营区走去。 …… 深秋的夜,寒气砭骨。 王嬪早已换下白日穿的宫装,此刻只著一身绣著缠枝海棠的緋色寢衣,外罩一件同色软烟罗的薄衫。 帐內熏著暖甜的合欢香,烛火跳跃,將她精心描画的眉眼映得愈发娇艷动人。 她正含羞带怯地半跪在宽大的御榻边,纤纤玉指带著微颤,小心翼翼地替端坐榻沿的南宫玄羽,解著腰间玉带的金扣。 成了! 王嬪心中涌起了浓浓的雀跃! 果然,离开了后宫那乌泱泱的女人堆,在木兰围场,她的机会就大多了! 宸贵妃再得宠又如何?此刻不也孤零零地待在自己帐子里。 今夜,是她王嬪伴驾! 玉带的金扣刚解开一半,帐內暖融旖旎的气氛,就被突然走进来的人打断了! 带著寒气的夜风猛地灌入,吹得烛火一阵乱晃。 王嬪不悦地蹙眉,正欲呵斥是哪个不长眼的奴才,却看到了李常德那张熟悉的脸。 他的目光飞快地掠过王嬪緋红的寢衣,对著面色沉静的南宫玄羽,声音不高不低,清晰地稟道:“陛下,宸贵妃娘娘在外求见。” 王嬪只觉得有一盆冰水兜头浇下,脸上的娇羞和红晕,瞬间褪得乾乾净净,只剩下一片惨白。 她猛地扭头看向李常德,眼中是难以置信的惊怒。 她正伺候陛下就寢,这种时候,李常德竟敢进来通报?! 他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然而,更让王嬪的心沉入谷底的,是帝王的反应。 他脸上那丝若有似无的慵懒瞬间消失,深邃的眼眸骤然抬起,没有再看僵在榻边的王嬪一眼,仿佛她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摆设。 第1136章 恐怕因为今夜的事恨上她了(120万打赏) “让宸贵妃进来。” 南宫玄羽的声音沉静依旧,却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威压,瞬间打破了帐內刚刚酝酿起的旖旎。 他隨手將王嬪僵在玉带上的手拂开,动作自然得如同拂去一粒尘埃。 王嬪的手无力地垂落下来,指尖微微颤抖。 她看著李常德毫不犹豫地转身掀帘出去,那厚重的锦帘再次落下,隔绝了她刚刚以为唾手可得的恩宠。 一股巨大的屈辱和绝望感,瞬间充斥著王嬪的內心! 她精心描绘的红唇微微哆嗦著,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厚重的锦帘,被李常德无声掀起一道缝隙。 凛冽的夜风裹挟著深秋围场的草腥土气,猛地灌入温暖旖旎的御帐。 烛火被吹得剧烈摇曳,光影在帐壁上疯狂舞动。 沈知念裹著一件素锦斗篷,似乎走得很急,几缕乌黑的髮丝被风吹乱,贴在光洁的额角,斗篷边缘还沾著夜露的湿气。 她屈膝行礼,动作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仓促,声音微喘,如同被风追逐:“臣妾参见陛下!” 抬头时,沈知念才发现御帐里还有其他人。 王嬪只穿著一身轻薄的寢衣,外罩软烟罗薄衫,勾勒出窈窕身段,此刻正半跪在榻边。 沈知念脸上掠过了一丝错愕。 帝王宠幸妃嬪天经地义,南宫玄羽又不止是她一个人的夫君,她从不在意这个男人跟谁在一起,只要不威胁到她的地位就行。 沈知念错愕的是,她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定国公府和沈南乔身上,此刻来御帐稟报消息,竟不知道王嬪也在里面。 李常德刚刚怎么没跟她说? 接触到沈知念的眼神,李常德訕訕地低下了头。 宸贵妃娘娘要见陛下,他哪敢说半个不字啊,当然是赶紧进来稟报。 “王嬪妹妹也在?” 沈知念的视线回到南宫玄羽脸上,语气带著一丝不合时宜的打扰感:“臣妾来得似乎不巧,扰了陛下与王嬪妹妹的兴致。” 南宫玄羽的眼神,从沈知念踏进帐门那一刻,便一直落在她身上。 沈知念眼底那一闪而过的错愕,落在他眼中,他非但没有不悦,反而奇异地被取悦了。 帝王唇角的弧度加深了一些,带著纵容的笑意,隨意地挥了挥手。 他没有看僵在榻边的王嬪一眼,声音平淡得不带一丝波澜,却蕴含著不容置疑的威压。 “无妨。” 南宫玄羽顿了顿,目光依旧停留在沈知念身上,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王嬪,你且下去吧。” 王嬪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硬生生挤出来的一个字,尾音带著无法抑制的颤抖:“是……” 她猛地低下头,浓密的睫毛剧烈地扑闪著,试图掩盖眼中汹涌而出的屈辱、愤怒和不敢置信。 下唇被她死死咬住,留下深深的齿痕,几乎要渗出血来。 一股巨大的失落感,瞬间將她淹没! 她精心准备、期盼了那么久,好不容易等到这个远离深宫,得到圣宠的机会! 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为什么又是宸贵妃?! 她已经拥有了帝王无上的宠爱,拥有了无人能及的尊荣! 为什么却连从指缝里漏下的一点点恩泽,都要轻描淡写地夺走?! 强烈的屈辱感让王嬪浑身颤抖,几乎无法起身。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强迫自己从温暖的毡毯上站起来。 王嬪死死攥著拳,借著宽大袖袍的遮掩,才能勉强维持住最后一点摇摇欲坠的体面,几乎是踉蹌著退了出去。 厚重的锦帘在她身后沉重地落下,隔绝了帐內温暖的空气,也粉碎了她最后一丝尊严…… 王嬪知道,根本不用等到天亮…… 她堂堂三皇子养母,在即將侍寢承恩的关键时刻,被宸贵妃一句轻飘飘的话,就从帝王榻边赶走了的消息,会像长了翅膀的风,刮遍每一个角落…… 那些平日里就嫉妒她,看她不顺眼的妃嬪、命妇们,会如何嘲笑她? 那些太监、宫女,又会如何在背后指指点点? 她將成为秋猎最大的笑话! 这份难堪,这份锥心刺骨的恨意,让王嬪几乎无法呼吸! 而这一切的源头,就是宸贵妃! 御帐里重新安静下来。 方才被搅动的暖香渐渐平復,烛火也恢復了平稳的跳动,將帐壁上帝王和沈知念的身影拉长。 南宫玄羽看著站在御帐中央,斗篷上犹带寒露的沈知念,唇边的笑意彻底舒展开来。 不再是之前面对王嬪时,那若有似无的慵懒,而是一种带著浓烈兴味的宠溺。 他站起身,玄色常服的下摆拂过柔软的毡毯,高大的身影带著无形的压力笼罩过来,也带来了他身上特有的龙涎香味道。 南宫玄羽伸出手,指腹温热,略带薄茧,轻轻拂开沈知念额前那缕被风吹乱的碎发,动作温柔得像对待稀世珍宝。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细细描摹,声音低沉醇厚,如同上好的陈酿,带著毫不掩饰的愉悦和一丝逗弄:“念念……” 帝王唤著沈知念的名字,尾音微微拖长,带著一种心照不宣的调笑:“怎么这时候巴巴地跑过来了?” “可是……见不得朕宠幸旁人,醋了?” 若换做其他任何一个妃嬪,敢在帝王即將就寢时贸然闯入,无论有何种理由,都足以触怒龙顏。 轻则斥责其失仪、善妒,重则禁足降位。 后宫之中,不得善妒是写在宫规里的铁律。 然而,眼前的人是沈知念。 她深夜带著一丝匆忙闯进来,落在他眼里,非但不是冒犯,反而成了她格外在意、依赖他,对他怀有强烈占有欲的证明! 这种被她在意、爭抢的感觉,极大地满足了南宫玄羽,身为帝王的掌控欲与虚荣心。让他心底那份愉悦,瞬间膨胀到了极致。 沈知念却有些头痛。 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联合帝王,除掉定国公府,但王嬪恐怕因为今夜的事恨上她了…… 罢了,事有轻重缓急。 沈知念感受著南宫玄羽指尖传来的温热触感,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被戳中心事的窘迫,如同被窥破秘密的少女。 第1137章 当九五之尊,真好啊 沈知念微微垂下眼帘,浓密卷翘的长睫如同蝶翼,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巧妙地遮掩了眸底深处翻涌的算计,和即將出口的惊天之语。 再抬眼时,那双狐狸眼里,只剩下令人心尖发颤的脆弱、依赖,和一丝强忍的惊惶。 她的声音放得极轻,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如同风中即將凋零的细蕊:“陛下……” “臣妾……臣妾害怕……” 南宫玄羽眉峰微挑,深邃的眼眸中掠过一丝诧异。 害怕? 他太了解眼前的这个女人了。 从最初入宫时那副柔弱无依、楚楚可怜的模样,到后来一步步展露的锋芒与手段。他早已看透,柔弱不过是她立足的偽装。 念念的內心,比塞外的磐石更坚韧。 这世间,能让她真正感到害怕的事物,只怕屈指可数。 偏偏他已经沉溺其中,无法自拔了…… 但她此刻流露的惶恐,是真是假? 若是假,目的何在? 若是真……又是因为什么? 南宫玄羽眼中的逗弄和宠溺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疑惑。 他並未收回抚著沈知念髮丝的手,指腹依旧停留在她微凉的额角,声音带著探究:“念念怕什么?” 沈知念的身体微微向南宫玄羽靠拢,仿佛寻求庇护。 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轻颤,声音放得更低,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臣妾……臣妾是怕长姐……” 说到这里,沈知念顿了顿,仿佛在斟酌词句,又像是在平復心绪:“陛下也知,长姐从前对臣妾……怨念极深。” “此次秋猎,臣妾顾念姐妹情谊,允她隨行。可这些时日下来,臣妾总觉得……长姐的態度转变太过突兀和决绝。” “还有……她有意无意间露出的那份恨意,浓烈得不似寻常……” 沈知念抬起眼,迎上南宫玄羽深不见底的目光,眸中盛满了困惑,和被亲人背叛的痛楚:“臣妾心中十分不安,便私下派人稍稍查探了一番,长姐这些时日的动向。” 她的声音里染了一丝后怕和难以置信:“谁知……竟查出了骇人听闻之事!” 南宫玄羽好奇地问道:“什么骇人听闻之事?” 沈知念深吸一口气,仿佛要鼓足勇气,才能说出那个名字:“长姐她……她竟与定国公府的庶子柳时修……私通!” 她观察著帝王的神色,见他眼中寒光一闪,才继续道:“更……更可怕的是,那柳时修竟丧心病狂,给了长姐一支藏有剧毒的玉簪。意图……意图在围场之內,趁乱將毒下入臣妾饮食,要臣妾……肠穿肚烂而死!” “砰!” 南宫玄羽猛地一掌,拍在身旁坚硬的紫檀木御案上! 案上茶盏剧烈跳动,发出刺耳的碰撞声。 方才还带著探究和一丝玩味的帝王,此刻面色阴沉如水,眼中瞬间燃起暴怒的火焰,周身散发的威压如同寒冰,瞬间冻结了帐內所有的暖意! “陆沈氏竟如此大胆?!” 帝王的声音带著雷霆般的震怒,和毫不掩饰的杀意! 除了为了沈知念以外,还因为將毒手伸向他的宠妃,便等同谋逆,挑战了他帝王的尊严! 然而,沈知念並未因帝王的震怒,而停下话语。 她上前一步,柔软的手轻轻覆在南宫玄羽而紧握的拳上,带著安抚的意味,但眼神却更加凝重,是洞悉危险的清醒:“陛下息怒。” “长姐不过是被那柳时修蛊惑、利用的一把刀,不足为惧。” 沈知念微微摇头,目光灼灼地看著南宫玄羽盛怒的眼眸:“臣妾真正害怕的並非长姐,亦非那支毒簪。”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臣妾怕的……是定国公府!” “他们让柳时修如此大费周章,借长姐之手,非要在这远离京畿的围场里除掉臣妾……究竟意欲何为?” “或者说,他们想借臣妾的死,在这木兰围场……搅动怎样的风云?!” 沈知念的这番话,在南宫玄羽心中激起了巨大的波澜! 不单单是因为她说出的这些事。 念念就算再聪慧,也只是一深宫妇人。可是面对这样的危险,她纵使害怕,还是能抽丝剥茧,分析出无数线索。 帝王定定地看著这个依偎在他身侧,看似柔弱无依,实则心思縝密的女子。 仅凭著沈南乔態度转变的蛛丝马跡,念念竟能抽丝剥茧,一路追查到定国公府的庶子,再到那支歹毒的簪子。 最后更是精准地推测出定国公府准备借刀杀人,製造混乱的险恶图谋! 这份洞察力,在巨大威胁面前,依旧能保持清醒和判断力……绝非寻常后宫女子所能及! “念念……” 南宫玄羽的声音低沉下来,方才的雷霆之怒,已被一种近乎灼热的欣赏所取代。 他反手握住沈知念覆在自己拳头上的柔荑,力道带著一种沉甸甸的肯定:“你这份玲瓏心思,当真是让朕……刮目相看!” 惊喜! 这是帝王此刻最真实的感受。 他需要的,从来不是只会依附、承欢的菟丝。而是能与他並肩,甚至在某些时刻,能为他照亮迷雾的明灯! 而念念,一次又一次证明了自己。 沈知念依偎在南宫玄羽怀中,轻声细语道:“臣妾也只是跟隨陛下久了,学到了些许皮毛罢了。” 她深知这个男人的性子,平时如果表现得太过聪慧,一定会被他忌惮。 可关键时刻,他又不喜欢愚笨的女子,拖他的后腿。 怎么把握好其中的度,是一个极大的难题。 因为说到底,这个男人就是既要又要。 然而谁叫他是帝王呢,有任性的资本。 此时此刻,沈知念心中最大的念头就是—— 当九五之尊,真好啊! 沈知念能想到的,南宫玄羽岂会想不到? 甚至,他掌握的信息比她更早、更全。 江令舟的密报,鹰硤涧的私兵,粮秣军械的异动……定国公府这盘棋,他早已看得分明! 沈知念此刻的分析,不过是完美地印证了他心中的判断。让他察觉到了,他们想借宠妃暴毙製造混乱,心思当真是齷齪! 第1138章 沈知念和帝王的密谈 “定国公府想借你的死,在围场搅动风云?” 南宫玄羽的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笑容里没有温度,只有凛冽的杀机和掌控一切的自信:“呵……真是好大的狗胆!” 这声冷笑,如同九幽寒冰,宣告著定国公府的覆灭已成定局。 帐內烛火跳跃,映照著两人近在咫尺的身影。 南宫玄羽深邃的目光,和沈知念沉静的狐狸眼在空中交匯。 既然定国公府想用她的死来製造混乱,那何不让他们得偿所愿? “念念……” 接下来,没人知道帝王和沈知念,密谈了一些什么。 两人眼神交匯的瞬间,默契尽在不言中。 剩下的,便是静待鱼儿咬鉤,然后……收网! 密议既定,紧绷的弦悄然鬆弛。 沈知念卸下所有偽装,倦意如潮水般涌上。 南宫玄羽亦不再端坐,他伸手將她揽入怀中,坚实的臂膀带著不容抗拒的暖意。 沈知念温顺地依偎在帝王胸膛,听著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不知从何时起,他们之间那层属於帝王和宠妃的界限,在一次次的风暴与筹谋中悄然消融。 他不再仅仅是高高在上,掌控她生死的君主;她也不再只是需要依附、取悦他的妃嬪。 他们是棋手,是猎手。 是能看透彼此心思,並肩面对滔天巨浪的……盟友。 南宫玄羽的下頜,轻轻抵著沈知念散发著幽香的发顶,闔上眼,心底掠过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庆幸。 这孤单的帝王之路,竟能得一与他心意相通,共谋天下之人! 一夜无话,唯有帐外风声呜咽。 翌日清晨,天光微熹。 沈知念起身,由芙蕖伺候著穿戴整齐,和南宫玄羽用完早膳后,才步履轻盈地离开了御帐。 回到自己的翟鸟祥云帐,沈知念屏退左右,只留芙蕖和菡萏。 帐內温暖如春,薰香裊裊。 她端坐镜前,看著镜中容光焕发的自己,眼底深处是冰雪消融后的篤定。 定国公府,柳时修,沈南乔……他们的死期,近在眼前了! 但沈知念眼底,还是掠过了一丝极淡的涟漪。 她想起了昨夜御帐中,王嬪那张瞬间褪尽血色,写满屈辱和绝望的脸。 她是去和南宫玄羽商议生死攸关的要事,绝非为了爭那点床笫恩宠。 可王嬪不知道。 在那个女人眼里,自己就是仗著盛宠,蛮横无理地搅了她好不容易盼来的侍寢机会。 这份误解,必將化作最浓烈的恨意。 深宫之中,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王嬪虽非心腹大患,但在这即將收网的紧要关头,任何一点来自后院的火星,都可能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沈知念沉吟片刻,抬眼看向芙蕖,吩咐道:“去本宫的妆奩里,將那支新得的赤金点翠镶红宝的海棠步摇,连同那两匹內务府新贡的云锦料子,还有前几日陛下赏的那匣子上等血燕,一併包好送去给王嬪。” 她微微侧首,目光平静无波:“就说……本宫昨夜扰了王嬪妹妹与陛下的兴致,些许薄礼聊作赔礼,望她莫要介怀。” 芙蕖立刻躬身应下:“是,娘娘。奴婢这就去办。” 她领命退下,动作麻利地去准备赏赐。 …… 深秋的围场枯草凝霜,寒意刺骨,却冻不住那些在营帐间、篝火旁肆意流淌的閒言碎语。 王嬪昨夜因为宸贵妃的一句话,就被从帝王榻边“请”走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样,一夜之间飞遍了营地的每一个角落。 “听说了吗?王嬪娘娘昨晚……嘖嘖,她就差临门一脚就能侍寢了,硬是被那位给截了胡!” “可不是嘛!她打扮得枝招展的,结果灰溜溜地出来了,那脸色……真是精彩极了。” “哎,有什么法子?谁让人家是宸贵妃呢,陛下心尖尖上的人儿。她说一句话,比圣旨还管用。” “哼,王家不是一向以定国公府马首是瞻吗?平日挺得意。如今还不是被踩在脚底下!” “定国公府的面子,在宸贵妃娘娘跟前,只怕也不值一提咯!” “……” 这些或明或暗,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议论,如同无数根淬了盐的针,狠狠扎在王嬪的心上! 她缩在自己的营帐里,厚厚的锦帘,也隔绝不了那无形的羞辱。 王嬪精心描画的妆容,掩盖不住眼底的青黑和憔悴。 一夜未眠的怒火和屈辱,在她胸中熊熊燃烧,几乎要將她焚毁! 那些和定国公府的不对付的人家,和平日里就嫉妒她美艷的人,此刻只怕都在背后笑得前仰后合! 她竟成了这秋猎最大的笑话! 而这一切,全拜宸贵妃所赐! 那个虚偽的女人,抢走了陛下的所有恩宠还不够,连这点残羹冷炙都要夺走! 就在王嬪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撕碎一切时,小田子小心翼翼地掀帘进来,声音带著一丝惶恐:“娘娘……芙蕖姑娘……求见。” 芙蕖? 宸贵妃身边最得力的大宫女! 她来做什么?! 看笑话吗?! 王嬪胸中怒火更炽,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她深吸几口气,强压下立刻將人轰出去的衝动,指节用力到发白,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让她……进来!” 小田子恭敬道:“是。” 帐帘掀起,芙蕖步履沉稳地走了进来。 她穿著一身象徵大宫女身份的宫装,仪態端方,脸上带著无可挑剔的恭敬笑容,对著王嬪深深一福:“奴婢给王嬪娘娘请安,娘娘吉祥万安!” 芙蕖身后跟著两个小太监,每人手中都捧著一个沉甸甸的紫檀雕托盘。 一个托盘上,赫然躺著一支流光溢彩的赤金点翠镶红宝海棠步摇。那红宝石在帐內光线下如同凝固的鸽血,璀璨夺目。 另一个托盘上,则是两匹顏色鲜亮、光华流转的贡品云锦,和一匣子用明黄缎带繫著,品相极佳的血燕。 芙蕖的声音清脆悦耳,如同珠玉落盘,带著恰到好处的谦恭:“宸贵妃娘娘特意命奴婢前来。” “娘娘说,昨夜扰了王嬪娘娘清静,心中甚是不安。” 第1139章 若有本事便儘管使出来(121万打赏值加) “这些薄礼,是宸贵妃娘娘一点心意,还望王嬪娘娘莫要介怀。” 芙蕖的姿態放得低,言语间將“过错”全揽在自家娘娘身上,给足了王嬪台阶。 帐內一片死寂。 王嬪的目光,死死盯著那支华贵得刺眼的步摇,和价值不菲的云锦、血燕。 一股巨大的屈辱感和滔天的恨意,猛地衝上她的头顶! 赔礼? 不安? 笑话! 这分明是赤裸裸的炫耀! 是居高临下的施捨! 是打了她的脸,再丟给她几块骨头,让她摇尾乞怜! 宸贵妃好毒的心肠!好狠的手段! 那个贱妇让她在围场丟尽了脸面,沦为笑柄,现在又假惺惺地送这些贵重的礼物。 是要让所有人看看宸贵妃多么大度,而她多么不识抬举,只能靠宸贵妃的恩典苟活吗?! 王嬪只觉得一股腥甜涌上喉头。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她死死咬著后槽牙,才勉强將那口恶气压下去,硬生生挤出一个感激涕零的笑容,声音甜得发腻:“宸贵妃娘娘……真是太客气了!” “昨夜……不过是小事一桩,臣妾怎敢让宸贵妃娘娘如此费心掛怀?还劳烦芙蕖姑娘亲自跑一趟,送来这般贵重的赏赐……” “臣妾实在受之有愧,惶恐不安!” “请芙蕖姑娘务必转告娘娘,臣妾心中绝无半分芥蒂,只有对娘娘的感激!” 王嬪一边说著,一边示意小田子赶紧上前接过托盘。 她脸上掛著笑容,眼底却是一片怨毒。 芙蕖仿佛没有察觉到王嬪眼中翻涌的恨意,依旧保持著恭敬的笑容:“王嬪娘娘宽宏大量,奴婢一定將娘娘的心意,转达给宸贵妃娘娘。” “奴婢告退。” 看著芙蕖带著小太监们行礼,背影消失在帘外,王嬪脸上强挤出来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狰狞。 她猛地抬手,狠狠扫向小田子刚放在案几上的血燕! “哗啦——!” 精美的木匣被扫落在地,里面品相上乘的血燕滚落出来,沾染了地上的尘土。 “宸贵妃!” 王嬪死死盯著刺眼的红宝石步摇和云锦,眼中燃烧著怒火。 这份羞辱,她记下了! …… 芙蕖回到翟鸟祥云帐时,沈知念正斜倚在铺著狐裘的软榻上,指尖漫不经心地拨弄著一串温润的羊脂玉手串。 “娘娘。” 芙蕖上前福了一礼,声音平稳清晰:“东西都送到了王嬪娘娘处。” “奴婢按您的吩咐,將话也带到了。” 沈知念抬眸,漫不经心地问道:“王嬪的反应如何?” 芙蕖微微垂首,斟酌著词句:“王嬪娘娘接了赏赐,面上瞧著是千恩万谢的,话也说得极是谦卑恭敬,直道惶恐不安、受之有愧。还让奴婢务必转达,她对娘娘您的感念之情,说绝无半分芥蒂。” 说到这里,芙蕖顿了一下:“只是……奴婢瞧著,王嬪娘娘脸上的笑容,並不真切……” 沈知念听了並没有太大的反应,仿佛早已料到。 “无妨。” 她將手串轻轻放在一旁的紫檀小几上,发出极轻的磕碰声:“本宫不过尽个礼数,堵住那些看热闹的悠悠眾口罢了。” 宫里爭宠什么时候讲过道理?不过是各凭本事。 沈知念的位分在王嬪之上,两人的恩宠更是有著天壤之別。哪怕她昨夜真是存心截了王嬪的宠,对方也只有受著的份! 只是沈知念年底就要晋为皇贵妃了,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在这些小事上落人口实,平白担个善妒截宠的污名。 所以,沈知念给了王嬪体面的台阶和补偿。 至於王嬪是否领情和怨恨…… 若有本事儘管使出来,她等著便是! 芙蕖点了点头:“奴婢明白。” 沈知念语气一转,恢復了平日的慵懒:“好了,折腾了一早,本宫倒有些饿了。” “菡萏,让御厨送些清淡的点心来。” 菡萏脆声应下,脚步轻快地退了出去:“是,娘娘!” 沈知念忽然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本宫那位『好』姐姐,这两日都做些什么?” 芙蕖立刻上前半步,垂首回稟,声音平稳无波:“回娘娘,陆夫人这两日安分得很。不是在营帐內抄经,便是去营地边缘无人处静坐,连话都极少与人说。” “除了昨日去给几位娘娘请了次安,再无其他动静。” 她顿了一下,补充道:“老实得……都不像从前的她了。” 自从知道沈南乔意图毒杀沈知念,菡萏和芙蕖都不再叫她“大小姐”了,而是称她为更为疏离的“陆夫人”。 在不动声色间,彻底將沈南乔视为了外人。 沈知念的唇角极淡地向上弯了一下,带著一丝嘲弄:“安分?” “不过是毒蛇盘踞,等待一击必杀的时机罢了。” “既如此……” 她抬起眼,眸底深处掠过一丝冰冷的玩味:“本宫怎能不成全她的这份苦心?” 沈知念对著芙蕖吩咐,声音清晰而慵懒:“去请本宫的『好』姐姐过来一同用早膳,就说本宫念著姐妹情谊,围场风寒,请她来暖暖身子。” “是,娘娘。” 芙蕖心领神会,立刻躬身退下,脚步无声地消失在锦帘之外。 …… 沈南乔的营帐离得不远,帐內瀰漫著一种压抑的安静。 她正对著一面模糊的铜镜,指尖无意识地抚过髮髻间那支羊脂白玉簪,尤其是在簪尾那颗浑圆饱满的珍珠上,停顿了一下。 绿萝垂手立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只觉得帐內空气,凝滯得让人窒息。 她已经把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向那天见到的夫人交代了。至於对方是否会真的信守承诺,放她一条生路,绿萝也无法保证。 现在只能听天由命了…… 她偷偷瞧著沈南乔,对方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底深处,燃烧著一种近乎狂热的执拗光芒。 帐帘被掀开的声音打破了死寂。 芙蕖沉稳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脸上带著恰到好处的客气:“陆夫人,宸贵妃娘娘请您过去一同用早膳。” “娘娘说围场天寒,请您过去暖暖身子,也敘敘姐妹情谊。” 第1140章 麻痹沈南乔 沈南乔抚著簪子的手猛地一顿,隨即迅速放下。 她转过身,脸上瞬间堆起一个惊喜,又带著几分受宠若惊的笑容。 眼底那抹执拗的光,被她强行压了下去,换上温顺的眼神:“宸贵妃娘娘召见?” “烦劳芙蕖姑娘亲自跑一趟,我这就隨姑娘过去!” “绿萝,快,替我理理衣裳!” 芙蕖目光平静地扫过沈南乔瞬间变换的神色,微微頷首:“陆夫人,请。” 前往那顶华贵营帐的路上,深秋的寒风颳过脸颊,沈南乔的心,却在胸腔剧烈地跳动著。 沈知念竟主动邀她共进早膳? 这无疑是开始信任她了! 沈南乔忍不住在心中冷笑。 沈知念这个蠢货,真以为自己会顾念什么可笑的姐妹情谊? 这分明是老天爷都在帮她,为她那枉死的孩儿报仇! 绿萝跟在后面,看著沈南乔挺得笔直的背影,只觉得手脚冰凉。 她死死低著头,恨不得將自己缩成一团。 翟鸟祥云帐近在眼前,芙蕖侧身掀起厚重的锦帘。 一股温暖馨香的气息扑面而来,混合著食物的诱人香气。 沈知念端坐在主位上,一身桃红宫装衬得她容光娇媚。晨光透过帐顶缝隙,落在她发间那支点翠步摇上。 沈南乔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亢奋,快步上前,深深福下身子,姿態放得极低。 她的声音带著恰到好处的恭敬,和一丝久违的亲近:“臣妇给宸贵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万安!” 沈知念含笑道:“姐姐不必多礼。” “谢娘娘!” 沈南乔脸上是恭敬的笑容,心中却冷笑连连。 沈知念口口声声叫她“姐姐”,却让自己称呼她为“娘娘”,仿佛她们之间有著难以逾越的身份鸿沟。 紫檀木圆桌上,几样精致的早点冒著热气。 有玲瓏剔透的蟹黄汤包、软糯香甜的红枣山药糕、碧玉般的翡翠虾饺。 还有一碟色泽金黄的酥炸鹅油卷,配著熬得浓稠喷香的小米金瓜粥。 沈知念並未立刻动筷,而是端起手边那盏雨过天青的薄胎瓷杯,杯中是刚沏好的蒙顶甘露。 沈南乔在芙蕖的引领下落座,姿態依旧带著刻意的恭敬。 她的目光扫过桌上丰盛的早膳,最后落在沈知念脸上,却看不透对方在想什么。 “围场寒气重,姐姐多用些暖身的。” 沈知念放下茶盏,语气温和,看向沈南乔时,带著一种仿佛卸下心防后的隨意。 “这蟹黄汤包是御厨最拿手的,馅料用的正是昨日捞的湖蟹,还算新鲜。” “芙蕖,给姐姐布一个。” “是,娘娘。” 芙蕖应声上前,用银筷夹起一个汤包,稳稳放入沈南乔面前的白玉小碟中。 汤包薄皮透亮,隱约可见內里饱满金黄的蟹黄馅料。 沈南乔心头一跳,面上立刻堆起感激的笑容:“谢娘娘恩典,如此惦记臣妇!” 她执起银箸,小心翼翼地夹起汤包,动作斯文地咬开一个小口,鲜美的汤汁瞬间溢出。 沈南乔连忙用帕子掩住口,赞道:“果然鲜美无比!娘娘这里的膳食,样样都是极好的。” “姐姐喜欢就好。” 沈知念浅浅一笑,夹起一个虾饺,姿態优雅地品尝著,仿佛只是寻常姐妹閒话家常:“这两日看姐姐只在帐中抄经静坐,倒是安分。” “这围场虽不比京中繁华,但山野风光也別有野趣。姐姐若闷了,不妨让绿萝陪著四下走走,总好过拘在帐子里。” 她语气自然,似乎只是隨口关心。 沈南乔心中一凛,暗道沈知念果然派人盯著她,面上却更加温顺:“劳娘娘掛心了。” “臣妇只是觉得……从前在府中时,性子浮躁,做了许多不妥之事。如今在佛前抄经静思,心里反倒觉得安寧些。” 她垂下眼帘,声音放得低柔,带著一丝悔意:“能得娘娘不计前嫌,允臣妇隨行侍奉,已是天大的恩典,臣妇不敢再妄生事端,只想……只想好好珍惜这份难得的姐妹情谊。” 最后几个字,沈南乔说得格外情真意切,仿佛肺腑之言。 沈知念静静听著,目光在她低垂的眼睫上停留了一瞬。 隨即端起茶盏,轻轻撇去浮沫,啜饮一口,才缓缓道:“姐姐能这般想,是好事。”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本宫也盼著与姐姐,能如幼时在府中那般,说说体己话。” 说到这里,沈知念放下茶盏,指尖在光滑的杯壁上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语气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追忆:“还记得那年春天在府中,姐姐和我一起放纸鳶……” 听沈知念提起此事,沈南乔不禁有些心虚。 儿时,她说是跟沈知念一起放纸鳶,实则是仗著嫡女的身份,把对方当奴婢使。 沈知念这时提起这件事,是想报復她,还是想做什么? 沈南乔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惊疑,脸上適时露出一丝惭愧:“都是过去的事了……那时不懂事,让娘娘见笑了。” “怎会?” 沈知念笑了笑,可这笑容在沈南乔看来,却带著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手足之情,总是珍贵的。” “本宫记得,姐姐似乎偏好甜糯之物?” 她的目光转向那碟红枣山药糕:“这糕点做得还算软糯,菡萏,给姐姐夹一块。” “是。” 菡萏依言照做。 “谢娘娘。” 沈南乔看著碟中那块晶莹剔透的糕点,心中念头飞转。 沈知念连她的这点小偏好都记得? 这究竟是在释放善意,还是……在试探她? 无论如何,这都意味著,她离目標更近了。 她必须抓住沈知念这份难得的亲近! 沈南乔拿起小银勺,舀了一小块糕点送入口中,细细品尝,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娘娘这里的点心,连甜度都拿捏得这般好。” 一顿早膳,就在这种看似温情脉脉,实则暗流涌动的氛围中进行著。 沈知念偶尔询问几句无关痛痒的日常,沈南乔则小心翼翼地应答,始终扮演著一个洗心革面,感念恩德的姐姐。 第1141章 明天就是沈知念的死期 绿萝全程低著头,身体僵硬,连呼吸都放得极轻。只觉得每分每秒,都像在油锅里煎熬…… 终於,沈知念搁下了银箸,拿起帕子轻轻按了按唇角。 沈南乔连忙放下手中的勺子,站起身恭敬地福身:“今日扰了娘娘许久,臣妇就先告退了,娘娘好生歇息。” 沈知念並未挽留,只微微頷首,语气依旧温和:“也好。” “姐姐若无事,隨时可过来坐坐。” 沈南乔的声音,带著一丝压抑不住的激动:“谢娘娘恩典!” 她再次深深一福,带著绿萝退出了这温暖馨香的华帐。 帐帘落下,隔绝了里面的目光。 沈南乔挺直的脊背瞬间鬆弛下来,眼底是被强行压制的疯狂和亢奋! 绿萝看著她脸上令人心悸的笑容,捧著食盒的手抖得几乎拿不住…… “夫人……” 刚回到沈南乔的营帐,绿萝便再也支撑不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夫人,收手吧!” “奴婢求您了!趁现在……趁现在还没铸成大错,还有回头的余地啊!” “您去求求贵妃娘娘,或者……或者告诉陛下,说您是被人胁迫……” 沈南乔猛地转身,脸上那副温顺的面具彻底消失,只剩下狰狞的怨毒,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剜在绿萝身上:“闭嘴!” “回头?我凭什么回头!是她沈知念欠我的!是她害死了我的孩子!” “我忍辱负重,装模作样,就是为了等这一天!” “机会就在眼前,你竟敢叫我放弃?” 绿萝被沈南乔的眼神嚇得浑身瘫软,却仍在哀求:“可是夫人……那是谋害贵妃之罪啊!一旦败露,我们……” “不可能败露!” 沈南乔厉声打断,声音激动:“只要做得乾净,谁会知道?” “修郎说了,那毒药无色无味,银针都验不出。” “等沈知念贱人肠穿肚烂,谁会怀疑到我这个安分守己的姐姐头上?” 她喘著粗气,眼中燃烧著不顾一切的疯狂:“滚出去!” “再敢多说一个字,我先拔了你的舌头!” 绿萝看著沈南乔彻底扭曲的面容,知道再劝无用,巨大的恐惧让她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 翟鸟祥云帐內,暖香依旧。 菡萏麻利地收拾著膳桌,芙蕖则捧了热茶奉到沈知念手边。 帐內安静下来,只剩下瓷器轻微的碰撞声。 “娘娘。” 芙蕖看著沈知念平静无波的侧脸,低声问道:“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做?” 沈知念接过茶盏,指腹感受著温热的瓷壁,唇角缓缓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那笑意未达眼底,反而透著一股掌控全局的寒意。 “接下来?” 她轻轻啜了一口清茶,声音带著一丝慵懒的玩味,如同在谈论一件有趣的消遣:“自然是给本宫那个『好』姐姐机会。” “让她以为……她的计划,成了!” …… 木兰围场的日子,在號角与马蹄声中流逝。 枯草凝霜,猎猎旌旗下。南宫玄羽偶尔也有打猎的兴致,玄甲禁卫拱卫著帝王策马入林,捲起漫天烟尘。 而营地深处,那顶翟鸟祥云的华帐,却成了另一处无声的围猎场。 接连几日,沈南乔的身影,总在晨光熹微时,准时出现在沈知念的营帐外。 芙蕖掀帘迎她进去,精致的早膳已布好。 沈南乔姿態恭谨,言辞温顺。 沈知念待她的態度,也肉眼可见地温和起来,不再是最初的疏离审视,倒真有几分姐妹閒话家常的意味。 在外人看来,她们姐妹打断骨头连著筋。沈南乔如今跟宸贵妃关係好,不少人都想巴结。 一时间,沈南乔在围场里的地位高涨了不少 “陆夫人今日气色瞧著更好了。” 一位眼尖的伯爵夫人,在营地小道上“偶遇”沈南乔时,笑容堆得无比热络:“到底是宸贵妃娘娘的亲姐姐,如今娘娘这般顾念您,真是姐妹情深,羡煞旁人!” “是啊,是啊。” 旁边一位侯府少夫人立刻接口,目光带著毫不掩饰的討好:“陆夫人若得空,不如去我帐中坐坐?我新得了些江南的雨前龙井,正好请夫人品鑑。” 沈南乔端著恰到好处的温婉笑容,微微頷首应酬著,享受著四面八方涌来的,带著敬畏和巴结的目光。 这份骤然拔高的地位,如同暖流淌过她的心田,带来一阵令人晕眩的舒適。 可想到这一切……都是沈知念施捨的! 是她的仇人,从手指缝里漏下的残渣…… 沈南乔越是被人簇拥、恭维,心头对沈知念的恨意,就越是烧得炽烈! 这虚假的荣光如同裹著蜜的砒霜,每一分甜腻都让她想呕! 终於,时机到了—— 这天早上,芙蕖捧著一杯刚沏好的蒙顶甘露进来,沈知念的目光却落在了沈南乔身上,带著一丝隨意的亲昵。 “姐姐,你手稳,替本宫斟一盏吧。” “芙蕖这丫头毛手毛脚的,总嫌烫。” 这一刻,沈南乔的心臟,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刚开始,沈知念根本不信任她,凡是入口的东西,从不给她沾手的机会。 如今却…… 沈南乔强压著指尖的颤抖,面上依旧是温顺的浅笑,稳稳接过那柄温润的甜白釉执壶。 然后將琥珀色的茶汤,缓缓注入沈知念面前,那只雨过天青的薄胎茶盏中。 水声淙淙,如同她心底疯狂擂动的战鼓。 机会近在咫尺! 只要她簪尾的珍珠轻轻一旋,倒出里面的毒药…… 但沈南乔忍住了。 她需要更稳妥的时机。 一个万无一失,能让她全身而退的时机。 明天! 就是明天早膳! 她已观察多日,沈知念晨起,习惯先用一盏清茶润喉。那时帐內人最少,也最鬆懈。 沈南乔依旧像往常一样,陪沈知念用完早膳,又说了一会儿话,才告退。 回去后,沈南乔手握玉簪,眼底闪烁著兴奋的光芒:“……我伏低做小了这么久,终於要胜利了!” “明天,就是沈知念的死期!” 第1142章 帝王准备动手(178万票加更) 绿萝嚇得魂飞魄散,最后一次劝道:“夫人,奴婢求求您,不要啊……” 沈南乔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尖利刺耳:“贱婢!你再敢说一个字,我立刻让你永远开不了口!” “我的孩子在天上看著,这仇我一定要报,谁也拦不住!” 看著沈南乔眼中不顾一切的疯狂火焰,绿萝的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乾。 她瘫软在地,泪水无声地淌下,终於彻底死心。 找到机会,绿萝悄悄离开营帐,消失在渐浓的暮色里。 她小心避开巡夜的守卫,如同惊惶的老鼠,窜到营地东侧,堆放备用箭矢的木箱后。 绿萝手指哆嗦著,將攥得汗湿的一小卷粗糙草纸,塞进了第三堆木箱的缝隙深处,然后头也不回地逃走了。 不过半个时辰,这张草纸便经由云桃的手,递到了林菀面前。 昏暗的牛油灯下,林菀展开那潦草却惊心动魄的几行字,眼神瞬间变得像刀锋! 她没有任何迟疑,立刻用炭笔匆匆写下几字,交给云桃,声音冷冽如冰:“立刻送到老地方。” “告诉接应的人,事急!” 云桃恭敬道:“奴婢明白!” 最终,消息在夜色彻底笼罩围场前,递进了那顶华贵的翟鸟祥云帐。 芙蕖將那张小小的纸张呈到沈知念面前。 烛光下,沈知念正斜倚在铺得厚厚的软榻上,享受这难得的清净时光。 她目光扫过纸上的“明日早膳,毒簪”六个字,脸上没有任何意外,只有洞悉猎物行踪的瞭然。 沈知念隨后將纸张丟进身旁烧得正旺的炭盆里,橘红的火舌瞬间將其吞噬,化作一缕青烟。 “好戏要开场了。” 沈知念的声音平静无波,甚至带著一丝慵懒的倦意,仿佛知道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隨后,她吩咐道:“芙蕖,让御厨备一碗冰燉血燕,本宫要亲自给陛下送去。” 芙蕖心领神会,立刻躬身:“是,娘娘,奴婢这就去。” 她转身退下,步履无声。 不多时,芙蕖便提著一个紫檀木嵌螺鈿的食盒回来,盒盖缝隙间逸出清甜的香气。 沈知念起身,由菡萏替她披上一件厚实的银狐毛滚边斗篷,掩住了宫装的华彩,只露出一张清艷绝伦的脸。 她接过食盒,指尖感受著食盒温热的底部。 “你们不必跟著了。” 沈知念淡淡道,语气隨意得像只是去散个步。 “是。” 夜色已深,围场寒气更重。 枯草上凝著白霜,踩上去发出细碎的声响。 巡夜的火把在远处明明灭灭,甲冑偶尔碰撞的金属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沈知念提著食盒,走向营地最核心,守卫最森严的区域。 她身影从容,仿佛只是这深秋寒夜里,一道寻常的风景。 值夜的禁军看到沈知念,远远便躬身行礼。 无人阻拦,也无人盘问。 因为宸贵妃娘娘给陛下送宵夜,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奴才参见宸贵妃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厚重的明黄锦帘,被守在御帐外的李常德无声掀起。 帐內暖意扑面,巨大的牛油烛,將盘龙金壁映照得熠熠生辉。 南宫玄羽並未就寢,只著一身玄色常服,墨发披散,正斜倚在铺著白虎皮的软榻上,手中隨意翻著一卷书册,姿態閒適。 沈知念盈盈下拜,声音在暖融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温软:“臣妾参见陛下!” “念念?” 南宫玄羽抬眸,眼中掠过一丝愉悦,放下书卷温声问道:“这么晚了,怎么还过来?外面寒气重。” 隨即,他目光落在她手中提著的食盒上。 “臣妾想著陛下批阅奏章辛苦,便让小厨房燉了点血燕,给陛下润润。” 沈知念走上前,將食盒放在榻边的紫檀小几上,动作自然。 她打开盒盖,小心地端出那盅温热的冰血燕,甜香顿时瀰漫开来。 南宫玄羽坐起身,接过沈知念递来的玉匙,却並未立刻品尝。 他看著她在烛光下愈发柔和的眉眼,唇边带著笑意,享受著这份关怀。 沈知念拿起食盒的盖子,似乎要放回食盒底部。借著这个动作微微倾身,將声音压得极低,如同耳语:“陛下,网动了。” “沈南乔准备在明日早膳,对臣妾出手。” 南宫玄羽执匙的手,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眼眸深处閒適的笑意骤然凝结,化作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但他脸上並无惊怒,因为一切都在他们的计划之中。 帝王舀起一勺晶莹剔透的血燕送入口中,慢慢品尝著,喉结微动。 咽下后,他才抬眼看著沈知念,声音带著惯常的温和,听不出丝毫异样:“味道清甜,火候正好。” “念念有心了。” 沈知念微微一笑,接过南宫玄羽递迴的空盏,仿佛真的只是来送了一碗宵夜。 她將杯盏放回食盒,盖上盖子,动作行云流水。 “陛下喜欢就好。” 沈知念福了福身,两人的眼神交匯间,默契尽在不言中:“夜深了,臣妾便不扰陛下歇息,先行告退了。” “嗯。” 南宫玄羽頷首,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带著一种心照不宣的深意:“去吧,路上当心寒气。” 沈知念提起食盒转身,步履依旧从容。 厚重的锦帘在她身后落下,隔绝了帐內温暖的光线,和帝王锐利如鹰隼的目光。 帐內恢復了寂静。 南宫玄羽缓缓靠回软榻,方才品燕窝时的温和閒適荡然无存。 他屈起指节,在铺著虎皮的榻沿上,极轻、极有规律地叩击了三下。 声音刚落,御帐角落一道不起眼的暗影里,一个全身包裹在黑色劲装中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闪出。 他脸上覆著半张闪著寒光的面具,只露出一双冰冷如霜的眼睛。单膝跪地,无声无息,如同融入地面的影子。 南宫玄羽没有看他,目光落在跳跃的烛火上,声音低沉平稳,带著掌控一切的漠然:“传令龙甲卫,按甲字三號预案。” “朕要……万无一失!” 黑影的声音乾涩冰冷,毫无起伏:“是!” 第1143章 太后娘娘在宫中尚不知情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如烟雾般,融入角落的阴影里,仿佛从未出现过。 南宫玄羽重新拿起榻上的书卷,指尖拂过冰冷的书页,眼神深处却是一片沉寂。 …… 营地另一端,定国公那顶规制宏大,却透著沉沉暮气的营帐內。 帐帘低垂,只点著一盏昏黄的牛油灯,光线勉强照亮中央铺著巨大虎皮的交椅。 定国公端坐在上面,玄色劲装衬得他身形如铁塔,沟壑纵横的脸上,每一道纹路都刻著久经沙场的冷酷。 他布满老茧的手指,正缓缓擦拭著一柄乌沉沉的猎刀,刀锋在昏暗中,偶尔闪过一线幽冷的寒芒。 刀面映出定国公浑浊的眼睛,里面是即將掀起滔天巨浪的兴奋,以及对权柄巔峰的贪婪。 炉火在他脚边明灭不定,灰烬无声堆积。 最后,定国公的目光,落在单膝跪地的精悍心腹身上。 “国公爷。” 心腹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亢奋:“陆沈氏日日晨昏定省般,去宸贵妃帐中用膳,姿態恭顺得挑不出错。” “想必等找到了时机,她就要动手了!” “好!好!好!” 定国公布满老茧的手指,猛地攥紧了铺著虎皮的扶手,连道三声好,带著一种压抑许久的狠戾。 “那狐媚子一死,陛下心神俱裂,营中定然大乱!” 说到这里,他眼中闪烁著毒蛇般的光芒,仿佛已看到那混乱血腥的场景:“这便是我们苦候多时的良机!” “只待宸贵妃断气的消息传开,老夫便要这木兰围场,变成陛下的葬身之地!” 帐內的空气仿佛都凝滯了几分…… 角落里,另一名身著不起眼灰鼠皮袄,面容清癯的老者却皱紧了眉头。 他是跟隨定国公多年的老幕僚,此刻忍不住上前一步,声音带著忧虑:“国公爷,此事……是否太过仓促?” “陆沈氏行事,究竟有几分把握,尚未可知。” “且如此大事,太后娘娘在宫中尚不知情,是否……应先请示慈寧宫?” 定国公猛地扭头,昏黄灯光下,他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眼神陡然变得极其阴鷙:“请示什么?!” “柳家这些年,听太后娘娘的一直蛰伏、隱忍,忍得还不够吗?!” 他声音陡然拔高,带著刻骨的怨毒和不甘:“老夫的嫡女,在宫里不明不白地被赐死!” “老夫的嫡子,被陛下的一道圣旨明升暗贬,『发配』去了苦寒边陲!” “再忍下去,定国公府还有活路?只怕骨头都要被人拆乾净熬汤了!” 定国公忍不住,“砰”地一声,一拳砸在身旁小几上,震得茶盏叮噹作响。 他的眼神如淬毒的刀子,剜向那老幕僚:“太后如今瘫在慈寧宫里,耳目未闭已是万幸。这等紧要关头,再去惊扰她作甚?让她拖著病体,再写一封规劝隱忍的手諭来吗?” 定国公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怒火,声音十分决绝:“一切按原定计策行事!” “只要宸贵妃一死,便是我们动手之时。告诉各处,给老夫盯紧了!” 见定国公的態度如此坚定,心腹只能道:“是……” …… 晨光熹微,驱散木兰围场上空,最后一丝稀薄的灰白雾气,將枯黄草叶上的寒霜映得晶莹。 凛冽的空气中,战马喷吐著浓重的白气。 玄甲鲜明的禁军护卫著帝王,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捲起肃杀之气。 沈知念昨晚已经告诉帝王,沈南乔准备今天动手。 那么,定国公肯定会有所动作。 南宫玄羽知道,定国公的目標是他。他不在,营地就安全很多。 更重要的是,把定国公的人引到別的地方,他早已设好了埋伏。 此刻,南宫玄羽一身玄黑盘龙骑装,端坐於高大的墨玉麒麟马上,俊美的面容在晨光下线条冷硬,带著一种睥睨一切的威仪。 他目光如电,扫过整装待发的队伍。最后掠过营地深处,那顶华贵的翟鸟祥云帐,眼底深处有暖色一闪而逝。 “出发!” 帝王低沉的声音穿透清晨的寂静,带著不容置疑的號令。 “是!” 马蹄声轰然踏响,如同沉闷的鼓点敲击在冻硬的土地上,捲起漫天枯草碎叶与尘土。 浩浩荡荡的队伍,如同一条玄黑的巨龙,蜿蜒著离开营区,奔向围场深处更广阔的猎场。 声势浩大,引得留守营地的妃嬪、命妇们纷纷驻足眺望,议论纷纷。 帝王离营,那象徵无上权柄的明黄旌旗隨之远去,整个营地的气氛似乎都为之一松,又隱隱透出几分不同寻常的寂静。 暗处,几道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无声地交换著信息。 沈南乔裹著一件披风,脚步有些虚浮地穿过营地。 她远远望著帝王队伍扬起的烟尘,彻底消失在视野尽头,绷紧的心弦才略略鬆弛。 头上那支羊脂白玉簪,冰凉的簪体插在她的发间,簪尾那颗浑圆的珍珠,在日光的照耀下散发著光芒。 沈南乔深吸一口带著霜草气息的寒气,定了定神,朝著那顶在晨光下,依旧华贵得刺眼的翟鸟祥云帐走去。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烧红的炭火上。 “陆夫人。” 帐帘被守在门口的菡萏掀起,带进一股寒气。 沈知念清越的声音响起:“长姐来了?” 她正坐在铺著雪白狐裘的矮榻上,面前的小几上摆著几样精致的点心,和一壶热气裊裊的清茶。 沈知念今日只挽了个简单的墮马髻,簪著一支碧玉簪,身上是浅蓝色的常服,外罩一件月白素绒斗篷。 未施脂粉的面容,在晨光下清艷绝伦,带著一种漫不经心的慵懒。 沈南乔垂首,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臣妇给宸贵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万安!” “长姐不必多礼,坐吧。” 沈知念抬了抬手,目光在她脸上短暂停留,带著一丝关切:“昨夜风大,长姐睡得可好?瞧你脸色似乎有些苍白。” 第1144章 沈南乔下毒 沈南乔心头猛地一跳,指尖下意识地蜷缩进袖中。 她强装著镇定,在沈知念对面的绣墩上坐下,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劳娘娘掛心,臣妇无碍。” 芙蕖无声地奉上一盏热茶,放在沈南乔面前的小几上。 白瓷茶盏里,浅碧的茶汤氤氳著热气,清香扑鼻。 沈南乔的目光飞快地扫过那茶盏,又迅速垂下。 她的手藏在宽大的袖袍下,指尖微微颤抖著。 一只小巧精致的红泥炭炉搁在角落,炉膛里银丝炭烧得正旺,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炉上架著一柄素麵银壶,壶嘴正氤氳出缕缕白汽。 沈南乔的目光落在上面,含笑道:“臣妇为娘娘煮杯热茶暖暖身子吧。” 沈知念脸上笑意渐深:“那就有劳长姐了。” “娘娘客气。” 沈南乔坐在炉边一张矮凳上,脊背挺得笔直,带著一种刻意维持的,属於官家夫人的端方仪態。 她面前的矮几上,整齐摆放著青瓷茶罐、白瓷茶盏、茶则、茶匙等。 沈知念则斜倚在对面的软榻上,裹著素绒斗篷,膝上搭著雪白的狐裘。 她一双嫵媚的狐狸眼半闔著,目光看似慵懒,实则落在沈南乔那双略显僵硬的手上。 沈南乔专注地將茶则中嫩绿的雨前龙井,拨入温过的白瓷壶中。动作流畅,带著几分刻意的风雅,仿佛真是一位精通茶道的嫻静夫人。 银壶中的水沸声由“松涛”转至“涌泉”,正是最適宜冲泡龙井的时机。 沈南乔执起滚烫的银壶,水流拉出一道细长平稳的弧线,注入白瓷壶中。 霎时间,嫩芽舒展,清香四溢,盈满了温暖的营帐。 沈南乔温声道:“娘娘请稍待,这头道茶性烈,稍润片刻才好。” 说著,她將茶壶的盖子虚虚掩上。 芙蕖和菡萏侍立在沈知念身侧,目光看似平静,实则带著不易察觉的警惕。 帐內一时只闻炭火的轻响,和壶中茶叶舒展的细微声音。 沈南乔的髮髻间,那支羊脂白玉簪,在帐內柔和的光线下,流转著温润的光泽。 簪尾那颗莲子大小,浑圆饱满的珍珠,格外醒目。 沈知念的目光,落在沈南乔发间温润的珠光上,唇角噙著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长姐煮茶的功夫,倒是越发精进了。” 沈南乔强自镇定地垂下眼帘,避开沈知念的视线,专注於手中的茶事:“娘娘谬讚了,不过是些粗浅功夫。” 声音温婉,带著恰到好处的谦卑。 隨即,她执起温润的白瓷茶壶。澄澈碧绿的茶汤,被缓缓注入两只莹润如玉的茶盏中。 水汽裊裊,茶香四溢。 沈南乔的目光,掠过专为沈知念准备的那只茶盏,碧绿的汤色映在她眼底,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 就是此刻! 她放下茶壶,仿佛不经意地抬手,指尖抚向髮髻。动作自然流畅,带著女子整理仪容的嫻雅。 指尖却在发间那支温润的白玉簪上轻轻一按,极其迅速、隱蔽地拨动了簪尾一个细微得几乎无法察觉的机括。 宽大的素锦袖袍,隨著沈南乔抬手的动作自然滑落,巧妙地遮掩了这一瞬的异动。 一点细微到极致,近乎透明的粉末,如同最细的尘埃,无声无息地从珍珠內滑落。 然后被沈南乔精准地投入沈知念面前,那盏刚刚注满,热气裊裊的碧绿茶汤之中。 果然遇水即溶! 粉末瞬间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 茶汤依旧清澈见底,碧绿莹润,散发著诱人的清香,没有一丝一毫的异样。 唯有沈南乔自己知道,这看似无害的茶汤之下,潜伏著何等致命的毒药! 沈南乔只觉得一股冰冷的感觉,从指尖蔓延到整条手臂,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她强压著几乎要跳出喉咙的心臟,姿態依旧温婉,双手恭敬地將那盏盛著无形杀机的茶,捧至沈知念面前:“娘娘请用茶。” 声音带著一丝极力压抑的激动。 沈知念的目光,在这盏茶上停留了一瞬,清澈的眼底仿佛有微澜掠过,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她的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带著一丝慵懒的讚许:“长姐好手艺。” “这茶香清冽,还未入口,便已觉齿颊生津。” 说这话的时候,沈知念宽大的云袖再次自然垂落,巧妙地遮掩了接下来的动作。 她端起茶盏,凑近唇边。然后借著衣袖的遮掩,將茶倒了上去。 轻微的啜饮声,在寂静的帐內响起。对沈南乔来说,却如同惊雷炸在耳边! 成了!!!成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狂喜,和毁灭性的快感,在沈南乔心头荡漾! 她看著沈知念放下茶盏,杯底与桌面发出极轻的一声脆响。 看著沈知念用素白的绢帕,优雅地拭了拭唇角,动作行云流水。 如果这个贱人刚喝下她煮的茶,就毒发身亡了,那所有人都会知道是她做的。 所以修郎说过,这毒入腹后不会立刻发作,需得一两个时辰,沈知念才会肠穿肚烂。 她仿佛已经看到,这个贱人这张娇媚的脸因剧痛而扭曲,在满地翻滚中痛苦哀嚎,七窍流血,最终化作一滩污秽的烂肉! 沈南乔强压著激动问道:“娘娘,如何?” 沈知念的声音听不出任何异常,甚至带著一丝满足:“嗯,果然清冽回甘。” 沈南乔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在沸腾,一种扭曲的兴奋,让她指尖都在微微颤抖,几乎控制不住要咧开嘴角。 她猛地低下头,掩饰住眼中,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恶毒光芒和狂喜,声音带著一种奇异的轻快:“娘娘喜欢就好。” 说这话的时候,沈南乔端起自己面前那盏没下毒的茶,却根本无心去饮。 “长姐似乎心情不错?” 沈知念的声音带著一丝探究,清澈的目光落在沈南乔脸上,仿佛要看穿她那掩饰不住的亢奋。 沈南乔悚然一惊,猛地低下头,掩饰住眼中几乎要溢出的恶毒光芒,手指无意识地用力揉搓著膝上的绢帕:“没……没有。” 第1145章 娘娘中毒了(122万打赏值加更) “臣妇只是看娘娘气色甚好,心中……欢喜。” 她胡乱找了个藉口,声音里却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是兴奋的余韵。 “是吗?” 沈知念轻轻笑了笑,笑意却未达眼底,只余一片深潭般的平静:“本宫也觉著今日精神尚可。” 帐內一时静默,只有炭盆里的银丝炭燃烧,发出的细微噼啪声。 沈南乔如坐针毡,巨大的期待和隱秘的狂喜,在她胸腔里翻滚,让她几乎无法维持表面的平静。 她只想立刻离开,躲到一个无人的角落,静静等待那美妙时刻的降临! 沈南乔终於忍不住,声音因急切而颤抖:“娘娘若无其它吩咐,臣妇……便先告退了。” 沈知念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仿佛带著一丝瞭然,又仿佛只是隨意一瞥。 她微微頷首,声音听不出喜怒:“也好。” “长姐且去歇著吧,围场风寒,仔细身子。” “谢娘娘体恤!” 沈南乔几乎是立刻站起身,草草行了个礼,转身便走。脚步带著一种迫不及待的仓促,仿佛身后有恶鬼在追赶。 她快步穿过营地,对眾人投来的各色目光视若无睹,只觉得阳光如此令人期待! 翟鸟祥云帐內,隨著沈南乔的离去,最后一丝虚假的温情,也荡然无存。 沈知念脸上慵懒的浅笑瞬间消失,只剩下一片冰雪般的沉静。 她垂眸看著自己面前,那盏只浅啜了一口的清茶,茶汤依旧碧绿澄澈。 芙蕖快步上前,谨慎地端起沈知念面前的茶盏,连同沈南乔用过的那只白瓷杯,一起收入了一个不起眼的食盒底层。 菡萏则取来一个全新的,一模一样的小茶壶,重新为沈知念斟满一盏热茶。 “娘娘……” 菡萏的声音压得极低,带著一丝后怕的紧张。 沈知念端起新换的茶盏,目光仿佛穿透厚重的帐幕,投向营地深处某个方向,声音冷冽如冰:“饵已下,网已张。” “只等收网了!” …… 定国公那顶规制宏大的营帐,帘幕低垂。 一名穿著灰鼠皮袄的老者,如同鬼魅般闪入帐內,对著端坐在虎皮交椅上的定国公低声道:“国公爷,陆沈氏已从宸贵妃帐中出来,瞧她那神色……像是成了!” 定国公布满皱纹的眼皮缓缓抬起,浑浊的眼底精光一闪,嘴角扯出一个志在必得的弧度。 他布满老茧的手指,在冰冷的紫檀木扶手上,有节奏地敲击了一下:“很好。” “传令下去,各处人手,静待信號。待宸贵妃一死,营地大乱,即刻动手!” “是!” 老者眼中爆发出嗜血的光芒,躬身领命,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帐內重新陷入昏暗。 定国公缓缓闔上眼,仿佛在闭目养神。 只有那微微起伏的胸膛,和嘴角残忍而快意的笑容,泄露了他內心翻涌的滔天杀意。 猎物已入彀中。 这盘棋,该结束了。 …… 与此同时。 帝王围猎的队伍,在深入围场的一片茂密针叶林边缘。 枯枝败叶铺满地面,寒雾在林间缓缓流淌。 詹巍然一身玄色轻甲,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无声地伏在一棵巨大的云杉之后。 他锐利的目光穿透稀薄的晨雾,死死锁定著前方一处地势险要的山坳入口。 那里,本该是帝王今日围猎猛兽的预设围场之一。 然而此刻,两侧山坡的密林深处,却隱隱透出不同寻常的死寂。 没有鸟鸣,也没有走兽的踪跡,连风都似乎在那里凝滯了。 只偶尔能看到枯枝,极其轻微地晃动一下。 或是枯叶下,闪过一抹金属的反光。 那是甲冑或兵刃,在幽暗光线下的微芒。 詹巍然身后的密林中,数百名最精锐的禁军,如同蛰伏的猛兽,与周遭环境融为一体。 他们屏息凝神,只待猎物踏入陷阱的信號。 詹巍然的手,无声地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冰冷的触感让他精神高度集中。 他抬头透过林间稀疏的枝叶缝隙,望了望天色。 时间在寒雾瀰漫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 清晨的寒意尚未散去,翟鸟祥云帐內却暖香浮动。 沈知念身著浅蓝色宫装,端起雨过天青的薄胎茶盏,指尖莹白如玉。 她眉眼低垂,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姿態嫻雅沉静。 突然—— “噗!!!” 沈知念的身体猛地一震,一大口猩红刺目的鲜血,毫无徵兆地狂喷而出! 温热的血点如同红梅,瞬间溅染了素雅的宫装前襟,在蓝色的底料上,晕开大朵惊心动魄的暗红。 她手中的茶盏脱力坠地,发出“啪嚓”一声脆响,摔得粉碎。 琥珀色的茶汤,混著血色在地上蜿蜒流淌。 “娘娘?!” 菡萏错愕的声音,划破了帐內的平静,带著撕心裂肺的惊恐。 她整个人扑了过去,死死扶住沈知念摇摇欲坠的身体。 沈知念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惨白,那双嫵媚含情的狐狸眼,瞬间失去了所有神采,空洞地望著帐顶繁复的翟鸟祥云纹样。 她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嗬嗬”声。隨即头一歪,整个人软倒在菡萏怀里,生死不知…… “娘娘!!!” “娘娘!您別嚇奴婢啊!!娘娘!!!” 菡萏抱著沈知念毫无反应的身体,哭喊得声嘶力竭,眼泪汹涌而出,脸上是巨大的恐惧和绝望。 芙蕖的脸色惨白如雪,身体晃了晃,强撑著最后一丝镇定,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衝著帐外嘶喊:“来人!快来人!传太医!!!” “传唐太医!!!快——!!!” 小周子连滚带爬地衝出去,带著哭腔的呼喊声,瞬间响彻营区:“禁军!快叫禁军!!封锁营地,娘娘中毒了!” 华贵的营帐里,瞬间陷入一片巨大的恐慌,变得十分混乱。 脚步声、哭喊声、尖叫声混杂在一起,如同沸腾的油锅…… 这个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瞬间席捲了整个木兰围场。 宫人们像没头的苍蝇般乱撞,有飞奔去寻太医的,有跌跌撞撞跑去稟告各处主子的。 第1146章 宸贵妃沈知念,薨了 更多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噩耗,震惊得呆立原地,满脸惊惶。 “让开!!!都让开!!!” 禁军的声音如同惊雷,带著铁血煞气。 一队全副武装的玄甲禁军,如同黑色的洪流般,迅速涌向沈知念的营帐。 沉重的甲冑撞击声鏗鏘作响,瞬间將混乱的人群隔开,把这片区域严密封锁起来。 气氛陡然变得肃杀! 唐洛川几乎是被两个禁军架著,快速衝进营帐的。 他素来一丝不苟的太医官服,此时有些凌乱,这张俊美却总带著几分阴鬱的脸上,此刻更是毫无人色。 “唐太医,快!!!” 禁军鬆开唐洛川后,他跌跌撞撞扑到榻前,无视地上刺目的血跡和狼藉,颤抖著伸出手指,搭上沈知念的手腕。 帐內一片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落在唐洛川身上。 菡萏的哭声,压抑成了破碎的呜咽。 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息都无比煎熬…… 唐洛川的手指,在沈知念冰冷的腕间停留了许久。 久到让人绝望…… 终於,他缓缓收回手,身体仿佛被抽乾了力气,颓然地向后踉蹌了一步。被旁边的侍卫扶住,才勉强站稳。 菡萏焦急地问道:“唐太医,娘娘究竟怎么了?!” 唐洛川抬起头,那双总是带著几分阴鬱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巨大的空洞,和难以置信的惊痛……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的声响,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半晌,唐洛川脸色灰败,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对著帐內焦急等待的眾人,沉重地摇了摇头。 他挤出几个字,声音破碎而绝望:“宸贵妃娘娘……中了极烈性的奇毒……药石无灵……” “已然、已然……薨了……” 唐洛川的话,如同最后的判决,彻底坐实了那个所有人都不敢相信的噩耗—— 宸贵妃沈知念,薨了! 这两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营地彻底炸开了锅,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更大的混乱和悲声! “娘娘——!!!” 芙蕖和菡萏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仿佛穿透云霄,瞬间引爆了营地里压抑的悲慟。 许多受过沈知念恩惠的宫女、太监,忍不住跟著啜泣起来。 消息瞬间传开了。 “宸贵妃娘娘……暴毙了?!” “听说是中毒!吐了好多血!” “天啊!就在刚刚,她莫名死在了自己的营帐里!” “御前的人说,太医赶到时……人已经……” “……” 低语、惊呼和难以置信的抽气声,在每一个角落响起。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只剩下这惊天噩耗,在寒风中迴荡。 王嬪在自己的帐中,猛地攥紧了沈知念那日送来“赔罪”的赤金点翠红宝步摇。 尖利的宝石边缘深深硌进掌心,带来一阵锐痛,她却浑然不觉。 巨大的狂喜衝上王嬪心头,让她激动得脸颊通红,身体都兴奋地颤抖起来。 死了?! 那个挡在她前面,夺走陛下所有目光的贱人,真的死了?! 外面都在传,唐太医说宸贵妃中的毒,会让她肠穿肚烂,最终连全尸都留不下…… 王嬪忍不住想放声大笑,嘴角不受控制,向上咧开一个扭曲的弧度,眼中闪烁著近乎癲狂的光芒。 她的机会终於来了! 陛下得知这个消息后,该是何等痛彻心扉?正是需要抚慰的时候…… 王嬪用力撕扯著手中的丝帕,仿佛那是仇人的血肉。 她死死咬著下唇,才勉强压下几乎要溢出的笑意,脸上飞快地换上一副惊愕、悲伤的表情。 只是眼底深处兴奋的光芒,泄露了王嬪的情绪。 庄妃的营帐里。 她正捻著佛珠,闭目默诵经文,神情一如既往的温婉沉静。 大公主坐在小杌子上,由若即伺候著梳小辫子。 她百无聊赖地晃著小脚,还在为没能帮母妃请到父皇一起用膳,而闷闷不乐。 菡萏那声悲痛的哭声传来,惊得大公主猛地一颤,梳子差点划到头皮。 她茫然地抬头,小脸上带著惊疑:“怎么了?谁在哭?” 若即的脸色也白了,侧耳细听。 外面隱隱传来的混乱哭喊声,让她心头一紧,连忙安抚道:“大公主別怕,许是哪个奴才不当心……” 这时,若离大步从外面跑了进来,脸上是不敢相信的神色:“娘娘!宸贵妃娘娘……宸贵妃娘娘的营帐那边……说……说她暴毙了!” “芙蕖和菡萏哭得撕心裂肺的……” 说这话的时候,若离眼底闪过了一丝窃喜。 庄妃那双仿佛看透世事悲悯的眼眸,倏然睁开,里面是极致的震惊:“你说什么?!” 她迅速站起身,动作甚至带倒了一旁小几上的茶盏,茶水洇湿了毡毯也浑然不觉。 若离的话如同惊雷,狠狠劈在大公主的心上! 宸娘娘…… 那个总是很漂亮,父皇很喜欢的宸娘娘。 那个抢走了父皇很多时间,让她和母妃见不到父皇的宸娘娘。 死……死了?! 大公主猛地从小杌子上站了起来,乌溜溜的大眼睛瞪得滚圆,里面全是难以置信。 她小小的身体僵住了,像是被巨大的衝击撞懵了…… 她已经不喜欢宸娘娘了,因为宸娘娘霸占了父皇。 她刚才还想著,要是宸娘娘能把父皇的时间,分一点点给母妃就好了…… 可她从没想过让宸娘娘死啊! 一瞬间,沈知念那张娇艷嫵媚的脸庞,在大公主的脑海中闪过。 有时是高高在上,让她不敢直视的威严。 有时是让她微微撅嘴的討厌。 但更多的,是记忆中宸娘娘偶尔对她流露的,如同春日暖阳般温和的笑容。 还有那日御帐用早膳时,她安静坐在父皇身边的样子。 她不喜欢宸娘娘独占父皇,让她和母妃见不到父皇。为此她甚至委屈地跑去求父皇,还偷偷在心里埋怨过。 但她从来没有想过,宸娘娘有一天会死…… “哇——!!!” 巨大的悲伤让大公主再也忍不住,小嘴一瘪,毫无预兆地放声大哭起来。 第1147章 死得如此潦草 她的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地滚落,瞬间打湿了衣襟。 大公主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肩膀剧烈地抽动著:“宸娘娘……呜呜呜……宸娘娘……” “韞儿没有……韞儿没有想要宸娘娘……死……” “韞儿只是……只是希望她把父皇……分一点点……一点点给母妃……呜呜呜……” 大公主惊天动地的哭声,不是撒娇,不是委屈。而是被死亡的阴影笼罩,属於孩子本能的恐惧和伤心。 “宸娘娘……宸娘娘……哇啊啊啊……我不要宸娘娘死……呜呜呜……” 庄妃看著哭得撕心裂肺的大公主,立刻上前將她紧紧搂在怀里,脸上是浓浓的悲悯和震惊:“韞儿乖,不哭,不哭……母妃在呢。” 她一边安抚著大公主,一边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噩耗震住了,喃喃道:“阿弥陀佛……” “怎么会……宸贵妃娘娘她怎么会……” 大公主把头深深埋进庄妃怀里,哭得肝肠寸断:“母妃……宸娘娘……宸娘娘死了……呜呜呜……” “乖,韞儿乖……不哭,不哭……” 庄妃的声音放得极柔,带著安抚人心的力量,轻轻拍著大公主的背,手指却在微微颤抖:“隨本宫过去……送送宸贵妃娘娘。” 她的眼神沉痛而肃穆,仿佛真的在为一位骤然逝去的姐妹哀悼。 庄妃低头看著怀中哭泣不止的大公主,轻声道:“韞儿別怕,母妃带你去。我们一起为宸娘娘……念几句佛號,送她往生极乐。” “生死有命,皆是因果……阿弥陀佛!” 话音落下,她抱著大公主快步走出营帐。 阳光照在庄妃温婉悲悯的脸上,那双低垂的眼眸深处,是无人能窥见的深渊。 康嬪的营帐里。 自从从前小產后,她就变得体弱畏寒了,深秋的围场对她而言更是煎熬。 康嬪身上裹著厚厚的银鼠斗篷,正捧著一碗温热的汤药小口啜饮。 她脸色苍白依旧,眉宇间是挥之不去的愁绪和病弱。 营帐里瀰漫著淡淡的药香,和她惯用的薰香气息。 外面骤然爆发的混乱和哭喊,让康嬪十分惊惶:“採菊,外面出什么事了?” 帐帘被彩菊猛地掀开,她脸上毫无血色,嘴唇哆嗦著,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娘……娘娘!出……出大事了!” 康嬪蹙眉,放下药碗:“何事如此惊慌?” “宸……宸贵妃娘娘她……” 彩菊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吐出那几个字:“说是中了剧毒……就在刚刚……薨了!” “哐啷!” 康嬪手中的药碗脱手砸落在地,深褐色的药汁瞬间泼洒在厚厚的毡毯上,晕开一片深色的痕跡。 她整个人僵在原地,如同被一道无形的惊雷劈中,连呼吸都停滯了。 宸贵妃娘娘……薨了?! 那张年轻得过分,娇艷得如同春日海棠的脸庞,在康嬪眼前闪过。 十八岁……宸贵妃娘娘才十八岁啊! 比自己当年入王府时还要小几个月。 她那么鲜活,那么明媚,拥有著帝王独一无二的宠爱,和令人艷羡的一切。 怎么会……怎么会就这样…… 一股寒意从康嬪心中冒出来,让她控制不住地剧烈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仿佛要將五臟六腑都咳出来。 彩菊慌忙上前替她拍背顺气:“娘娘……” 康嬪好不容易止住咳嗽,脸色比之前更加灰败,还有些复杂…… 她失神地望著地上那片污渍,眼神空洞而茫然。 “……宸贵妃娘娘才十八岁……” 康嬪的声音轻得如同囈语,带著浓重的鼻音。 深宫是看似金碧辉煌的牢笼,吞噬了多少鲜活的生命? 这围场……到底藏著怎样的凶险?! 下一个……又会是谁? “彩菊……” 康嬪的声音带著哭腔,不知是因为悲伤,还是因为物伤其类的巨大恐惧。 “走……快走……我们也过去看看!” 她挣扎著站起来,脚步虚浮,由採菊搀扶著,几乎是踉蹌著衝出营帐,朝著那混乱的中心奔去。 康嬪赶到时,看到庄妃抱著哭得撕心裂肺的大公主,站在离那顶华贵营帐不远的地方。 庄妃面容沉痛肃穆,口中低低地念诵著经文,仿佛在为亡魂超度。 大公主小小的身体,在她怀里剧烈地抽噎著。 康嬪看著这一幕,又看看那帐帘紧闭,透出绝望气息的营帐,只觉得一股寒气冻结了四肢百骸。 她面白如纸,嘴唇哆嗦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宸贵妃娘娘……真的没了?! 这围场的天,要变了…… 庄妃原以为,宸贵妃將会是她登上后位,最强劲的敌手! 她做梦都想不到,宸贵妃会死得如此潦草,如此突然…… 庄妃感受到大公主在她怀里哭得浑身发颤,这份纯粹的不舍和恐惧,是装不出来的。 她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隨即被悲悯掩盖。 庄妃轻轻拍著大公主的背,声音带著安抚人心的力量,却也染上了一丝为眾生悲苦的沉痛:“世事无常,生死有命。” “宸贵妃娘娘福泽深厚,奈何……” “唉……韞儿,莫要太过悲伤,惊扰了宸贵妃娘娘的英灵。”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手指无意识地捻紧了腕上的佛珠,语气更加肃穆:“来,隨母妃一起,为宸贵妃娘娘念诵几句佛號吧。” “愿佛光接引,早登极乐,离苦得乐,南无阿弥陀佛!” 庄妃的声音低沉而虔诚,带著一种奇异的安定力量。 她抱著依旧抽噎不止的大公主,缓缓闭上眼,口中清晰地念诵起佛號。 大公主被庄妃的情绪感染,虽然还在抽泣,却也努力地跟著庄妃,断断续续地念著:“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林菀站在自己的营帐门口,远远望著那片被重兵封锁的区域,听著隨风传来的隱约悲声,袖中的手紧紧攥著。 成了! 宸贵妃娘娘果然“死”了! 她心头一块巨石落地,却又被更紧张的情绪笼罩。 第1148章 顾锦瀟失態了(123万打赏值加更) 风暴……要来了! 林菀立刻转身回帐,低声急促地对云桃吩咐著什么。 沈南乔几乎是跑著出去的。 当混乱的哭喊,和“宸贵妃薨了”的宣告传入耳中时,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瞬间涌上了她的心头! 做到了!! 她真的做到了!!! 怕被人发现异样,沈南乔迅速回到自己的营帐里,猛地关上帐帘,背靠著冰冷的帐幕滑坐在地,身体因为极致的兴奋而剧烈颤抖。 她紧紧捂住嘴,才没让那疯狂的笑声衝口而出,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是喜悦和解脱! 更是大仇得报的淋漓畅快! “沈知念!我的『好』妹妹……” 沈南乔低语著,手指无意识地抚摸,发间那支冰冷的羊脂白玉簪,簪尾的珍珠光滑圆润。 “肠穿肚烂……死无全尸……呵呵呵……这就是你的报应!是你欠我孩子的!” “孩儿,你看到了吗?娘给你报仇了!” 她眼中闪烁著病態而扭曲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沈知念在剧毒折磨下,痛苦翻滚的惨状,心底涌起一股残忍的快意。 璇嬪的营帐里。 当珠儿带著哭腔將消息稟告时,正在调试琵琶的璇嬪,整个人像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她手中的螺鈿紫檀五弦琵琶“哐当”一声,重重砸落在地,精致的螺鈿碎片飞溅! 璇嬪脸色惨白如金纸,身体晃了晃。 那双总是盛著好奇和灵动的眼睛,瞬间失去了所有光彩,只剩下巨大的空洞和难以置信。 “娘娘?!” 珠儿惊呼一声,慌忙上前搀扶。 “不……不可能……宸贵妃姐姐……” 璇嬪的嘴唇哆嗦著,眼前阵阵发黑。 那个对她毫无保留地信任,在她最绝望时给予庇护,甚至为她保住六皇子的宸贵妃姐姐……没了?! 巨大的悲痛如同海啸般,瞬间將璇嬪吞没。 心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痛得她无法呼吸…… 璇嬪的身体晃了晃,连一声惊呼都来不及发出,便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向前栽倒下去! 她的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矮几角上,鲜血顿时涌出,染红了鬢角,人也彻底失去了意识。 “娘娘!!!娘娘!!!” 珠儿的哭喊声充满了绝望。 消息传到隨驾官员聚集的营区时,顾锦瀟正与同僚低声商议,回京后的礼制安排。 他身姿挺拔,面容清冷,如同崖边孤松,永远带著克己復礼的疏离感。 听说这个噩耗,顾锦瀟手中执著的硃笔,“啪”地一声从中折断! 半截笔桿掉落在地,溅起的墨汁,污了他一丝不苟的官袍下摆。 周围的议论声和惊呼声,仿佛被瞬间拉远,变得模糊。 顾锦瀟整个人像被定住了,向来挺拔如松的背脊,有剎那的僵硬。 这张俊美而疏离冷漠,如同精雕玉像般的脸上,血色瞬间褪尽,只剩下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 他深邃的眼眸,如同被投入大石头的古井,剧烈地晃动了一下,里面翻涌起惊涛骇浪般的情绪。 震惊。 难以置信。 以及一种被强行压抑下去,深不见底的……痛楚…… 这丝情绪快得让人无法捕捉,便被顾锦瀟强大的自制力狠狠摁下,只余一片深沉的死寂。 他缓缓站起身,动作依旧保持著端方的仪態,只是那细微的僵硬,泄露了內心的震盪。 顾锦瀟没有看被墨污的文书一眼,也没有理会掉落的笔:“宸贵妃娘娘……薨了?”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著一种奇异的平静,仿佛只是在確认一个事实。 然而那过於平稳的声线之下,却隱藏著一种令人心悸的紧绷…… “是……是的,顾大人。” 小吏被顾锦瀟周身骤然散发的寒意慑住,声音更低了:“唐太医已经……已经確认了……” 顾锦瀟没有再问,也没有低头看一眼袍角的墨渍。 他顾不上惊愕的同僚,身体比意识更快做出了反应,猛地转身,动作带倒了身后的椅子也浑然不觉。 顾锦瀟几乎是踉蹌著,用一种近乎奔跑的姿態,朝著营地中心那片象徵著无上荣宠,此刻却笼罩在死亡阴影下的营帐衝去。 步伐凌乱,完全失了往日的沉稳端方。 深秋凛冽的风,刮过顾锦瀟苍白的脸。官袍的下摆被他仓促的脚步绊住,险些摔倒。他却只是用力扯开,继续向前疾奔。 心臟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每一次跳动,都牵扯著尖锐的疼痛。 仿佛有一个声音,在顾锦瀟的脑海中疯狂叫囂—— 不可能! 她那样的人……怎么会?! 所幸此刻的营地一片混乱,没人注意到顾锦瀟罕见的失態。 当他终於衝过混乱的人群,来到那顶熟悉的翟鸟祥云帐外时,帐帘低垂,里面隱隱传出压抑不住的哭声。 两名禁军神色肃穆地守在门口,眼神锐利如刀。 顾锦瀟的脚步在帐外猛地停住,胸口剧烈起伏,气息不稳。 他强迫自己站定,深吸了几口冰冷的空气,试图压下喉咙里的腥甜,和几乎要衝破眼眶的酸涩。 顾锦瀟极其艰难地抬起手,用力抹了一把脸,指尖冰冷。 当他放下手时,脸上已强行恢復了往日的沉静。 只是那眼底深处翻涌的惊涛骇浪,和浓得化不开的痛楚,以及微微泛红的眼角,泄露了方才那短暂而剧烈的情绪…… 顾锦瀟就这样静静地站在帐外,隔著厚重的锦帘,仿佛一尊被抽离了所有生气的玉雕。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著低垂的帐门,似乎要穿透过去,確认里面的一切,都只是个荒谬的谎言。 顾锦瀟看到了帐內人影晃动,看到了宫人捧出染血的布巾。 最后,他看到芙蕖强忍著巨大的悲痛,亲手捧出一匹刺眼的白布,缓缓覆盖在…… 顾锦瀟的身体微不可察地晃了一下,背在身后的手死死攥成了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留下深刻的月牙印痕。 他终究没有闯进去,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只是站在那里,任由深秋的寒风,灌满他冰冷的官袍。將那一瞬间的失魂落魄,和刻骨的悲凉,无声地冻结在无人看见的角落…… 第1149章 谁敢害朕的念念 深秋的围场深处,林木萧疏。 帝王策马立於一处高坡之上,玄黑的盘龙骑装在风中猎猎作响。 他刚刚亲手射杀了一头雄壮的麋鹿,箭矢精准地贯穿了猎物的脖颈,引来隨行宗亲大臣们一片由衷的讚嘆。 “陛下神射!” “陛下威武!” “此等箭术,当真冠绝天下!” “……” 帝王脸上带著狩猎后的畅快,眉宇间是纯粹的意气风发。 他隨手將强弓拋给侍卫,目光扫过下方收穫颇丰的猎物堆,正要开口论功行赏。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林间的平静。 一匹快马如同离弦之箭,不顾一切地衝上高坡。 马上的人脸上布满了尘土和惊惶,正是留守营地的一名禁军。 他几乎是滚落下马,连滚带爬地扑倒在帝王马前,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和狂奔,而嘶哑破碎:“陛……陛下!不好了!出……出大事了!” “宸贵妃娘娘……娘娘她……” 后面的话,被巨大的恐惧噎住。 这名禁军浑身剧烈地颤抖著,竟一时无法成言。 高坡上瞬间死寂。 方才还洋溢著狩猎喜悦的空气,骤然冻结。 所有宗亲、大臣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惊疑不定的目光,齐刷刷投向那个伏地颤抖报信的禁军。 南宫玄羽脸上的畅快笑意,如同被寒冰冻结,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你说什么?!” 帝王的声音陡然拔高,带著雷霆般的震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如同受伤的猛兽发出的低吼,瞬间压过了林间的风声。 “给朕说清楚,宸贵妃怎么了?!” 那名禁军被帝王的威势嚇得魂飞魄散,猛地磕头,额头重重砸在冰冷的土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娘娘……宸贵妃娘娘在营帐中……突中剧毒!” “唐……唐太医赶到时……宸贵妃娘娘,已然、已然薨逝了!” 轰——!!! 这个消息如同九天惊雷,在眾人头顶炸响! 所有人都知道,陛下究竟有多宠爱宸贵妃娘娘! 这一刻,眾人下意识看向了帝王。 南宫玄羽高大的身躯,在墨玉麒麟马上猛地一晃。 这张俊美无儔的脸上,血色瞬间褪尽,只剩下骇人的惨白。 他深邃的眼眸中,方才狩猎时的锐利光芒彻底熄灭,被巨大的震惊、难以置信,和一种撕裂般的痛楚所取代! 帝王死死盯著地上报信的禁军,嘴唇微微哆嗦著,仿佛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周围的空气似乎凝固了…… 宗亲、大臣们个个面无人色,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 詹巍然脸色铁青,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视著四周,警惕著任何可能的异动。 一阵短暂而令人窒息的死寂之后…… “噗——!!!” 帝王竟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殷红的血沫溅落在玄黑的骑装前襟,和墨玉麒麟马的鬃毛上,触目惊心! 他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仿佛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竟直接从马背上栽倒下来! “陛下——!!!” 詹巍然和离得最近的宗室子弟骇然惊呼,慌忙衝上前去搀扶。 南宫玄羽被詹巍然和两名宗室子弟勉强架住,才没有狼狈地摔倒在地。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嘴角犹带著刺目的血跡。 那双总是睥睨天下,掌控一切的眼眸,此刻只剩下巨大的空洞、茫然,和一种被击垮的脆弱…… 南宫玄羽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连站立都显得摇摇欲坠。 “念……念念……” 帝王失神地喃喃著,声音破碎不堪,带著一种深入骨髓的悲慟和难以置信:“不……不可能!” “朕早上离开时,她还好好的!” 话未说完,南宫玄羽又是一阵剧烈的呛咳,更多的血沫涌出,染红了他的唇角。 帝王高大的身躯,在詹巍然的臂膀支撑下,依旧控制不住地颤抖,仿佛秋风中的一片枯叶。 詹巍然看著帝王这副失魂落魄、方寸大乱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他沉声下令:“取水来给陛下净面。” 立刻有侍卫飞奔取来水囊。 南宫玄羽却猛地挥手,將水囊打翻在地,清水泼洒在枯黄的草叶上。 他如同困兽般抬起头,眼中爆发出骇人的赤红光芒,带著一种濒临疯狂的暴怒和绝望,声音嘶哑地咆哮道:“回营!立刻给朕回营!” “朕要看看……谁敢……谁敢害朕的念念!!!” 说这话的时候,南宫玄羽一把推开搀扶他的詹巍然,踉蹌著就要去抓旁边的马韁。 动作仓皇而混乱,哪里还有半分平日的沉稳威仪? 这样子,完全是就一个骤然痛失挚爱,理智尽失,只想立刻衝到爱人身边的男人。 “陛下息怒!保重龙体啊!” 宗亲、大臣们慌忙跪倒一片,七嘴八舌地劝阻,场面一片混乱。 混乱的人群边缘,几个看似寻常的侍卫,飞快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那眼神中有惊惧,有难以置信。 但更多的,是狂喜! 其中一人悄无声息地隱入林间阴影,如同鬼魅般迅速消失。 帝王痛彻心扉、方寸大乱的惨状,已然通过他们的眼睛,传递给了远方磨刀霍霍的猎人。 詹巍然强行扶住,依旧挣扎著要上马,状若疯狂的帝王,对著周围的禁军厉声吼道:“还愣著做什么?护驾!” “即刻拔营,全速返回营地!” 震天的应声响起:“遵命!” 玄甲禁军如同黑色的怒潮,迅速收拢,护卫著心神俱伤,连马都几乎无法坐稳的帝王,调转方向,朝著营地的方向疾驰而去。 队伍再无来时的从容,只剩下一片仓皇的混乱。 马蹄踏碎枯草,捲起的烟尘中。 帝王踉蹌的身影,是从未有过的失態和急切…… …… 就在营地因宸贵妃暴毙,而陷入巨大混乱和悲慟之际。 定国公的营帐內。 他一身玄色劲装,外罩半身锁子甲。白的鬢角,在肃杀之气的映衬下,如同染了霜雪的刀锋。 第1150章 老夫登基之后,尔等皆是开国功臣 定国公浑浊的老眼中,再无半分平日的深沉算计,只剩下赤裸裸的野心! 他布满老茧的大手,紧握著一柄沉重的环首刀,刀锋在深秋的阳光下,闪烁著刺骨的冷芒。 心腹单膝跪地,声音带著压抑不住的兴奋:“国公爷!成了!” “营地彻底乱了,因著那狐媚子的死,禁军都像无头苍蝇!” “陛下更是深受打击,方寸大乱!” “探子来报,听闻宸贵妃的死讯,他惊怒交加之下,竟吐血了!” 定国公的嘴角咧开一个残忍的弧度:“好!” “柳时修那小子的歪门邪道,倒也有几分用处。” 话音落下,他猛地站起身,甲叶鏗鏘作响,声音斩钉截铁,带著嗜血的兴奋:“信號已现,营中大乱,按计划行事!” “一队控制营地各出入口,拿下所有宗室、妃嬪和命妇。若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其余人等,隨老夫——” 定国公猛地扬起环首刀,刀尖直指帝王围猎队伍离去的方向,眼中爆发出孤注一掷的疯狂:“诛昏君!” “取南宫玄羽首级者,封万户侯!” 心腹们眼中凶光毕露,猛地起身,如同一头头出闸的猛兽,衝出营帐:“杀——!!!” 震天的喊杀声如同平地惊雷,瞬间压过了营地的悲泣和混乱! 早已埋伏在营地外围的定国公心腹,如同嗅到血腥的群狼,从各个角落蜂拥而出! 他们身著混杂的皮甲或布衣,手持利刃,脸上带著亡命徒的狰狞,潮水般涌向营地各个要害位置。 也有一部分精锐如同离弦之箭,紧隨著定国公魁梧的身影,朝著围场深处,帝王离去的方向狂飆而去! 刀兵碰撞声、惊叫声、哭喊声、怒吼声……彻底撕裂了木兰围场虚假的寧静。 深秋的枯草在铁蹄下哀鸣,血腥和混乱的气息,如同浓重的阴云,瞬间笼罩了这片皇家猎场。 …… 风卷著枯叶和尘土,在通往营地的狭窄山谷间呜咽穿行。 仓促回返的帝王队伍,如同一股裹挟著悲怒的黑色洪流。马蹄声杂乱而沉重,带著一种丧家之犬般的惶急。 队伍最前方,南宫玄羽被詹巍然和两名亲卫,紧紧护在中间。 他伏在马背上,玄黑的盘龙骑装前襟上,暗红的血跡刺目惊心。 那张俊美的脸苍白如纸,双目紧闭,眉头紧锁,仿佛正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帝王的身体隨著马匹的顛簸,无力地摇晃著,一副大受打击,心力交瘁,隨时可能坠马的虚弱样子。 宗亲、大臣们紧隨其后,个个面无人色,惊魂未定。 宸贵妃暴毙的噩耗,如同冰水浇在眾人心头…… 虽说有许多人是不满陛下盛宠宸贵妃,可陛下的宠妃在围场突然暴毙,此事非同小可,还不知会掀起多大的风浪! 帝王当眾呕血,方寸大乱的模样,更让他们心胆俱裂! 队伍沉浸在巨大的悲痛和恐慌之中,无人注意两旁山坡上,那越来越浓的死寂。 以及枯黄灌木丛中,偶尔闪过的反光…… 就在队伍即將衝出谷口,已经能看到前方营地的轮廓时—— “放箭!” 一声暴戾的吼声骤然响起! 霎时间,两侧陡峭的山坡上,弓弦震响如同骤雨! 密密麻麻的箭矢,带著悽厉的破空声,如同遮天蔽日的蝗群,从高处倾泻而下! 目標明確地射向队伍最核心的区域,那个摇摇欲坠的帝王! “护驾——!!!” 詹巍然率先反应过来,目眥欲裂,发出震天的怒吼! 训练有素的玄甲禁军,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反应。厚重的盾牌迅速举起,在帝王的头顶和身侧,组成一片移动的铜墙铁壁! 叮叮噹噹的箭矢,如同冰雹般狠狠砸在盾牌上,发出刺耳的金铁交鸣声! 更有不少箭矢射中了外围的侍卫和马匹,惨叫声、马匹的嘶鸣声瞬间响起,血腥味在空气中瀰漫开来! “有埋伏!!!” “快护驾!!!” “保护陛下!!!” “……” 队伍瞬间大乱! 一些宗亲和大臣骇然失色,惊恐地缩在马背上,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打得措手不及! 箭雨稍歇,山坡上喊杀声震天。 无数身著混杂皮甲布衣,手持利刃的彪悍身影,如同嗅到血腥的饿狼,从两侧山坡的枯木乱石后、沟壑阴影中,狂吼著衝杀下来! 他们脸上带著亡命徒的狰狞,目標直指被禁军死死护在中心的帝王! 一位眼尖的宗室子弟,指著山坡上那个魁梧的身影,失声惊呼:“定国公?!是定国公的人!” 只见定国公一身玄色劲装,外罩半身锁子甲。 他手持一柄沉重的环首刀,刀锋在惨澹的秋阳下,闪烁著刺骨的寒芒。 定国公居高临下地俯视著谷底的混乱,浑浊的老眼中,燃烧著势在必得的狂喜! “定国公!你想干什么?!” 一位皇室宗亲鬚髮皆张,在亲卫的护卫下厉声怒喝,声音因为惊怒而颤抖:“光天化日,袭击圣驾,你想谋反吗?!” “谋反?” 定国公发出一声狂笑,环首刀直指谷底那被盾牌重重护卫,似乎已陷入昏迷的身影,声音带著一种掌控一切的睥睨。 “南宫玄羽昏聵无能,宠信妖妃,致使朝纲败坏。今妖妃已伏诛,正是天意昭昭!” “皇位,能者居之!老夫今日不过是顺应天命,清君侧,正乾坤!” 他目光扫过下方那些面无人色的宗亲、大臣,声音带著蛊惑和威胁:“诸位!识时务者为俊杰!” “只要尔等此刻弃暗投明,助老夫拿下这昏君,老夫登基之后,尔等皆是开国功臣。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若执迷不悟……哼!” 一声冷哼,杀意凛然。 “放屁!” “定国公!你狼子野心!不得好死!” “陛下待你不薄,你竟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 短暂的惊愕之后,是宗亲、大臣们愤怒到极点的斥骂! 定国公这赤裸裸的篡位宣言,彻底点燃了他们的怒火,和身为皇族的尊严。 第1151章 朕等你这条老狗很久了(179万票加更) 纵然恐惧,也绝无人会向这等逆贼低头! “冥顽不灵!” 定国公脸上闪过一丝狞笑,毫不在意那些怒骂。 他环首刀猛地向前一挥,声音如同寒冰:“杀!斩杀南宫玄羽!” “其余负隅顽抗者,杀无赦!” 定国公的心腹们发出震天的吼叫,如同潮水般,向谷底发起更猛烈的衝锋! 禁军虽然精锐,但仓促遇袭,又要护著因伤心过度,而大受打击的帝王,阵型被衝击得摇摇欲坠。 不断有士兵倒下,情势岌岌可危! 定国公看著下方禁军勉力支撑,节节后退的惨状。 看著被盾牌护得严严实实,却毫无动静的帝王。 嘴角胜利的笑容越发狰狞。 大局已定! 这江山,终究要改姓柳了! 歷史,从来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谁敢说他是乱臣贼子? 然而…… 就在定国公志得意满,以为胜券在握,甚至已经开始盘算登基后,如何处置这些不识抬举的宗亲时—— “呜——呜——呜——!!!” 三声苍凉雄浑,穿透力极强的號角声,如同惊雷般,毫无徵兆地在山谷两侧更高的山脊上,骤然炸响! 声音激盪,瞬间压过了谷底的喊杀声! 紧接著,是如同闷雷般滚滚而来,整齐划一,令人心胆俱裂的马蹄声! 定国公脸上的狞笑瞬间僵住! 他猛地抬头,循著號角声望去—— 只见两侧更高的山脊线上,密密麻麻的玄甲身影,如同凭空出现一般。 一面面象徵著大周最精锐禁军的玄色龙旗,在凛冽的秋风中猎猎狂舞! 阳光照射在如林的枪戟刀锋之上,反射出刺眼夺目的寒光,將整个山谷都笼罩在一片肃杀之中! 他们並非仓促而来,而是早已严阵以待。 阵型严谨,杀气冲天! 如同两道不可逾越的洪流,居高临下,彻底封死了山谷的出口,和两侧山坡的退路。 將定国公和他那些正疯狂衝杀向谷底的心腹,如同包饺子一般,死死地围在了中间! 人数之多,气势之盛,装备之精良,远超定国公的这帮乌合之眾。 那沉重的压迫感,如同实质的巨山,轰然砸下! “这……这不可能!!!” 定国公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浑浊的老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巨大的恐慌! 他如同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冰水,浑身冰冷! 中计了! 这是陷阱! 是一个精心为他准备的,请君入瓮的死局! 山谷下方,被盾牌重重保护著,似乎已陷入昏迷的帝王,在號角声响起的瞬间,缓缓直起了腰。 南宫玄羽身上那股虚弱的气息,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苍白的脸上再无半分痛苦,取而代之的,是冰封万里的凛冽杀机! 他深邃的眼眸霍然睁开,锐利如鹰隼,寒芒四射,哪里还有半分之前的空洞茫然? 嘴角的那抹血跡犹在,却只衬得帝王此刻的神情,更加冷酷威严,如同甦醒的杀神! 南宫玄羽玄黑的骑装,在山风中猎猎作响。 他冰冷的目光如同两道利剑,穿透混乱的战场,精准地锁定了山坡上那个惊骇欲绝的身影。 “定国公!” 帝王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带著雷霆般的威压,和刻骨的杀意,瞬间响彻整个山谷,压过了所有的喧囂。 “朕等你这条老狗,很久了!” 定国公如遭雷击,魁梧的身躯控制不住地晃了晃,脸上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 他看著下方那个瞬间变回杀神的帝王。 看著四面八方,如同铁壁合围般的玄甲队伍。 终於明白,自己苦心孤诣经营的一切,在帝王眼中,不过是一场被早已看穿的拙劣表演…… 詹巍然猛地抽出腰间的佩刀,雪亮的刀锋直指山坡,发出震裂苍穹的怒吼:“陛下有令!诛杀逆贼!” “杀——!!!” 山呼海啸般的喊杀声,从四面八分更高的山脊上轰然爆发! 如同决堤的黑色怒潮,带著碾碎一切的气势,朝著谷底和山坡上,那些已成瓮中之鱉的定国公叛军,狂涌而下! …… 宸贵妃暴毙带来的震惊,尚未在营地散去,更大的恐惧便如同冰水般兜头浇下! 定国公留下的心腹精锐,如同嗅到血腥的群狼,在营地彻底陷入混乱和悲慟之际,骤然亮出了獠牙。 “奉国公爷令!所有人原地待命!擅动者死!” “拿下他们!” “不许动!” “……” 一时间,厉喝声、兵刃出鞘声、皮靴踏地的闷响,瞬间撕裂了营地的哀泣! 那些原本混杂在僕役、侍卫中的定国公府死士,如同褪去偽装的毒蛇,猛地抽出藏匿的兵刃,凶悍地扑向营地各处的要道,和宗亲、妃嬪们的营帐! “啊——!!!” “你们干什么?!” “反了!反了!” “……” 惊呼声、怒斥声、女人的尖叫声,瞬间响成一片! 营地彻底炸开了锅! 宗亲命妇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兵变,嚇得魂飞魄散,哪里还顾得上为宸贵妃哀悼。 方才的悲伤,瞬间被巨大的恐惧取代。 人人面无人色,瑟瑟发抖地缩在一起,被那些面目狰狞,手持利刃的叛军驱赶著。如同待宰的羔羊般,被集中到营地中央的空地上。 庄妃手中的佛珠瞬间绷断了线,檀木珠子滚落一地。 她那张宝相庄严的脸上,终於露出了真实的惊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王嬪脸上那点强挤出的悲伤,早已被骇然所取代。 她看著逼近的叛军,惊得连连后退,容失色,哪里还有半分之前的得意。 康嬪在採菊的搀扶下,被叛军粗暴地推搡著走向空地,脸上同样是害怕之色。 珠儿又是掐人中,又是给璇嬪餵温水,她终於悠悠转醒。 璇嬪的意识还停留在撕心裂肺的噩耗中,骤然看到眼前明晃晃的刀兵,和凶神恶煞的叛军。巨大的刺激让她眼前又是一阵发黑,浑身发软…… 若非珠儿死死搀扶,璇嬪几乎要再次晕厥过去。 顾锦瀟也被叛军裹挟著推向空地。 他官袍微乱,俊美的脸上,依旧是那副沉凝肃穆的神情。 第1152章 宸贵妃,你没死 顾锦瀟並未贸然反抗,目光越过混乱的人群和叛军,再次看向那顶被重兵看守,存放著宸贵妃遗体的华贵营帐,仿佛要將那厚重的锦帘看穿。 营地中央的空地,充满了恐惧的气息。 数百名宗亲、妃嬪、命妇和宫人,如同受惊的鸟雀,被手持利刃、杀气腾腾的叛军团团围住。 深秋的阳光带著寒意,驱不散眾人心头的冰冷和绝望。 定国公留在营地的心腹,是一个面容精悍,眼神如鹰隼的汉子。 他手持染血的大刀,站在人群前方,脸上带著掌控生死的狞笑,和一丝不耐。 “都给老子闭嘴!听好了——” 汉子声如洪钟,压过了人群的啜泣和低语:“国公爷已在围场诛杀昏君,尔等性命,全在国公爷一念之间!” “想活命的,就给老子老老实实待著!谁敢乱动,或者妄图传递消息……” 说到这里,他手中大刀,猛地指向旁边被砍翻在地的禁军尸体:“这就是下场!” 血腥的威胁,让本就惊惶的人群瞬间死寂,只剩下压抑的抽泣,和粗重的喘息。 绝望笼罩了每一个人。 连庄妃都闭上了眼睛,握著断线的佛珠,口中无声地念诵著。 汉子志得意满,目光扫过这群待宰羔羊,正要继续训话。 突然—— “是吗?” 一个冷静,甚至带著一丝慵懒玩味的女声,如同珠玉落盘,骤然在死寂的营地中响起! 这声音不高,却带著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如同在滚油中,滴入了一滴冰水。 所有人都猛地一震,难以置信地循声望去。 声音的来源,赫然是那顶,刚刚传出宸贵妃薨逝噩耗的翟鸟祥云帐! 只见那厚重的锦帘,被一只素白如玉的手,从內缓缓掀开。 沈知念的身影,出现在了帐门口! 桃红色的宫装,在深秋的阳光下流淌著柔和的光泽,外罩一件素色斗篷,貂毛滚边衬得她面容清艷绝伦,没有半分中毒后的青紫或虚弱。 那双嫵媚的狐狸眼清澈锐利,如同寒潭映日,目光平静地扫过下方惊骇欲绝的人群,最后落在那个同样目瞪口呆,如同见了鬼般的叛军脸上。 她唇角甚至还噙著一抹极淡的笑意:“眾人的命,何时轮到一条看门狗来做主了?” 死寂! 现场是绝对的死寂!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所有人都如同被施了定身咒,目瞪口呆地看著那个本应躺在帐內,肠穿肚烂而死的女子。就这样活生生地,完好无损地站在他们面前! 璇嬪猛地捂住了嘴,眼中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巨大的惊喜让她浑身都在颤抖! 庄妃捻著佛珠的手指骤然僵住,脸上那副悲悯的面具彻底碎裂,只剩下无法掩饰的震惊! 王嬪惊得倒退一步,差点被自己的裙摆绊倒,看著沈知念的眼神如同见了鬼魅! 康嬪眼中也写满了错愕,神色复杂得让人看不透。 林菀身为定国公府的二少夫人,並未被叛军驱赶到人群中。相反,叛军对她的態度还十分客气。 但看到沈知念出现的那一刻,她无声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瞬间放鬆下来,眼中是尘埃落定的庆幸。 顾锦瀟挺拔的身躯,微不可察地晃了一下,那双向来清冷的眼眸,死死盯著帐门口的身影,里面翻涌著极其复杂的情绪。 震惊、难以置信,以及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失而復得般的巨大衝击…… 他下意识向前迈了半步,官袍的下摆,却被脚下凸起的石块绊住。 顾锦瀟一个踉蹌,稳住身形后终於回过神来,隨即强行压下了心头的情绪,恢復了一贯的深沉之色。 “你、你……宸贵妃,你没死?!” 叛军头领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声音陡然拔高变调,充满了惊骇。 他指著沈知念,手指都在颤抖:“不可能!那毒……” “毒?” 沈知念轻笑一声,笑声如同冰珠撞击,带著刺骨的寒意:“本宫若真那么容易死,岂非辜负了柳时修和定国公府的一番『苦心』?” 话音落下,她不再看惊骇的头领,目光转向营地外围那些被叛军团团围住,看似普通,眼神却在此刻变得锐利起来的侍卫。 沈知念的声音陡然转冷,带著不容置疑的威仪和凛冽杀机:“龙甲军何在?!” “在!!!” 一声声整齐划一,如同惊雷炸响般的怒吼,瞬间从营地的各个角落爆发! 那些原本穿著普通侍卫服饰,甚至偽装成杂役、僕从的身影,在这一刻骤然撕去了所有偽装。 他们的动作迅捷如电,如同变戏法般,从不起眼的角落抽出隱藏的玄铁劲弩、狭长的龙鳞战刀! 眼神瞬间变得如同出鞘的利刃,冰冷、嗜血,充满了铁血杀伐之气! 龙甲军的人数虽不及叛军,但都是精锐,如同早已蛰伏在阴影中的猛兽,瞬间显露出锋利的爪牙! 阵型转换快如鬼魅,眨眼间便完成了,对营地中央所有叛军的反包围。 冰冷的弩箭上,弦声“咔噠”作响,密密麻麻的箭簇闪烁著死亡的寒光,精准地锁定了每一个叛军! “奉宸贵妃娘娘令!” 为首的龙甲军將领,声音如同金铁交鸣:“诛杀叛贼,一个不留!” “杀——!!!” 震天的喊杀声,如同怒潮般席捲营地! 龙甲军如同黑色的颶风,带著碾压一切的气势,扑向那些被惊天逆转,骇得魂飞魄散的叛军! 刀光起,血线飆飞! 弩箭破空,惨嚎连连! 精锐无比的龙甲军,对上惊惶失措的叛军,迅速掌控著局面! 璇嬪看著那个在混乱杀戮的背景下,依旧傲然挺立在帐门口,指挥若定的身影,泪水终於决堤般汹涌而出。 她猛地推开搀扶她的珠儿,不顾一切地朝著沈知念的方向踉蹌跑去,声音带著劫后余生的狂喜和哽咽:“姐姐!” “宸贵妃姐姐没死!姐姐还活著!” 第1153章 突然冒出的刺客 营地已然化作修罗杀场。 龙甲军如同冰冷的杀戮机器,玄甲劲弩与龙鳞战刀所过之处,叛军如同被收割的麦秆般纷纷倒下。 惨嚎声、骨骼碎裂声、兵刃入肉的闷响,交织成的死亡乐章。 血腥气浓烈得令人作呕,迅速盖过了深秋草木的气息。 璇嬪不顾一切地踉蹌奔来,额角赫然一片青紫,甚至隱隱渗出血丝,散乱的鬢髮黏在汗湿的脸颊上。 那双总是盛著好奇灵动的眼睛,此刻红肿如桃,泪水汹涌决堤,却闪烁著失而復得的巨大狂喜,和难以置信的光芒。 “姐姐!宸贵妃姐姐!” 她几乎是扑到帐前,声音嘶哑破碎,带著劫后余生的巨大激动和哽咽:“您没事!您真的没事!” “太好了……太好了!” 璇嬪仰头望著沈知念,泪水滚落,混合著额角的血痕,狼狈不堪,却又透出一种近乎虔诚的庆幸。 沈知念的目光,落在璇嬪额角的伤,和满脸的泪痕上,那双沉静如深潭的狐狸眼里,掠过了一丝极其复杂的涟漪。 事以密成。 假死之局牵涉太大,帝王与她皆不敢有丝毫泄露,唯恐走漏风声,功亏一簣。 这盘棋中,璇嬪……还有那些真心为她悲慟的人,皆蒙在鼓里。 这份纯粹得不加掩饰的担忧,和失而復得的狂喜,像一根细微的刺,轻轻扎了沈知念一下。 她微微俯身,素白的手,落在璇嬪因激动而颤抖的肩上,动作带著温和的安抚。 “本宫无事。” “嚇坏了吧?快起来,地上凉。” 沈知念顿了顿,目光扫过璇嬪额角的伤:“珠儿,扶好你家娘娘,去本宫的营帐里拿些伤药来。” “是!是!” 珠儿如梦初醒,慌忙上前搀扶起璇嬪,又是哭又是笑,语无伦次。 璇嬪紧紧抓著珠儿的手臂,目光依旧一瞬不瞬地望著沈知念,仿佛怕一眨眼,眼前的人就会消失。 这份依赖和庆幸,浓烈得令人动容。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沈知念直起身,目光越过璇嬪,投向那片混乱惊惶,被龙甲军隔绝保护起来的人群。 然后看向了那个僵立在人群边缘,如同被石化般的身影—— 沈南乔。 沈南乔的脸色,比方才听闻宸贵妃暴毙时更加骇人。 是一种混合了极致的惊骇、难以置信,和巨大荒谬感的死灰! 她脸上成功復仇后的快意,早已荡然无存。嘴巴微微张著,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眼眶,死死地盯著台阶上那个活生生的,完好无损的沈知念! 不可能! 绝不可能! 她亲眼看著沈知念喝下了那盏茶! 亲眼看著唐洛川宣告了她的死亡! 那毒……那毒是修郎亲手交给她的,能让人肠穿肚烂! 怎么会……沈知念怎么会还站在这里?!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涌上沈南乔的心头,让她控制不住,剧烈颤抖起来! 她感觉周围龙甲军的喊杀声、叛军的惨嚎声、人群的啜泣声,都变得遥远而模糊。 只有自己胸腔里那疯狂擂动,几乎要炸开的心跳声,如同重锤般敲击著她的耳膜。 骗局! 沈南乔终於反应过来了。 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 沈知念根本没中毒! 她早就知道! 自己……自己就像个跳樑小丑,被她玩弄於股掌之上…… 巨大的恐惧,和被愚弄的滔天恨意,让沈南乔几乎窒息! 她下意识地抬手,想去摸髮髻间那支带来这一切灾难的玉簪,指尖却在半空中僵住,颤抖得不成样子。 沈知念的目光隔著混乱的人群,平静地落在了沈南乔的脸上。 没有愤怒,没有鄙夷,甚至没有一丝波澜。 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洞悉一切的平静,仿佛在看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这平静的目光,比任何斥骂和怒火,都更让沈南乔感到恐惧和绝望! 她如同被无形的利刃刺穿,猛地后退一步,身体剧烈地晃了晃。 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彻底褪尽,只剩下死灰般的惨白,和一种摇摇欲坠的崩溃。 周围的命妇似乎察觉到了沈南乔的异样,带著惊惧和嫌恶的目光扫过她,下意识地离她更远了些,仿佛她身上带著什么不祥的瘟疫。 沈南乔孤立在人群中,如同狂风暴雨里,一株即將折断的枯草。 她看著沈知念在龙甲军的拱卫下,如同九天神女般,从容不迫地指挥若定。 看著璇嬪被小心搀扶著离开,脸上是失而復得的巨大喜悦。 再看著自己……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一个即將迎来灭顶之灾的倒霉蛋! 完了。 一切都完了。 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將沈南乔彻底淹没。 她眼前阵阵发黑…… 龙甲军的玄甲如同冰冷的礁石,在叛军的衝击浪潮中岿然不动。 龙鳞战刀每一次挥落,都带起一蓬刺目的血。 定国公留下的叛军虽凶悍,但在猝不及防的反包围下,如同被割倒的麦子,成片倒下。 败象已露! 营地里血腥味浓得化不开,残肢断臂隨处可见,绝望的惨嚎声,逐渐被压制下去。 宗亲、妃嬪们,在龙甲军构筑的防线后瑟瑟发抖。 璇嬪被珠儿搀扶著,目光依旧死死追隨著在亲卫簇拥下,冷静指挥的沈知念,眼中是劫后余生,却依旧紧绷的担忧。 沈知念立於帐前,斗篷在混乱的气流中微微拂动。 她目光锐利地扫过战场,確认著龙甲军的反杀,和叛军的溃散。 大局將定,只需再一盏茶的功夫…… 谁知,异变陡然发生胜券在握之际! “呜——嗷——!!!” 数声尖锐刺耳,完全不同於中原音调的唿哨,如同鬼哭狼嚎,毫无徵兆地从营地外围的枯木林里响起。 声音悽厉,带著一种蛮荒的野性。 紧接著,数十道身影如同鬼魅般暴起! 他们的动作迅捷如豹,身法诡异刁钻,完全不同於之前叛军直来直去的衝杀。 这些人穿著僕役或普通侍卫的服饰,此刻却撕开偽装,露出里面紧束的异族皮甲。 脸上涂抹著暗绿的油彩,眼神如同雪原上的饿狼,闪烁著残忍嗜血的光芒! 第1154章 跟著她,十死无生(124万打赏值加更) 他们手中挥舞的,是弧度惊人的弯刀,和淬了幽蓝光泽的短匕。 典型的匈奴制式武器! “匈奴人?!” “有刺客!匈奴刺客!” “快杀了他们!” “……” 惊呼声瞬间炸响! 这突如其来的第三方势力,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將刚刚趋於稳定的局面彻底引爆! 这些匈奴死士的目標极其明確。 一部分如同毒蛇般,直扑龙甲军阵型的薄弱连接处,弯刀刁钻狠辣,专攻下盘和关节,瞬间打乱了龙甲军严密的绞杀阵型。 另一部分则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鯊鱼,借著叛军残兵製造的混乱,悍不畏死地朝著台阶上那个醒目的身影,猛扑过来。 弯刀在阳光下划出致命的寒芒! “保护娘娘!” 芙蕖厉声尖叫,和菡萏一左一右挡在沈知念身前。 周围的龙甲军的反应极快,战刀格挡,弩箭攒射,瞬间和扑来的匈奴刺客撞在一起! 金铁交鸣声、利刃入肉声、闷哼惨叫声骤然爆开! 混乱中,一个嘶哑的声音狂吼:“杀了那女人!她就是大周的宸贵妃!” 叛军中残存的小头目,仿佛看到了绝境中的一丝曙光,眼中爆发出疯狂的凶光! “匈奴的朋友们,先杀她!杀了她大周必乱!” 他嘶吼著,带著身边同样陷入疯狂的叛军残兵,竟也调转方向,不顾一切地朝沈知念衝来!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叛军和匈奴刺客,瞬间达成了扭曲的默契。 原本即將崩溃的叛军残兵,在匈奴死士的搅局和带头衝锋下,竟然爆发出垂死挣扎般的凶性! 他们与那些匈奴刺客混杂在一起,不顾伤亡地衝击著龙甲军的防线! 腹背受敌。 龙甲军的节奏瞬间被打乱。 他们既要绞杀残余叛军,又要应对这些神出鬼没,悍不畏死的匈奴刺客,阵型不可避免地出现了混乱和破绽。 营地再次陷入一片血腥的混战! 刀光剑影,血肉横飞,惨叫声此起彼伏。 局面急转直下! “娘娘!此地不可久留!” 负责营地护卫的副將浑身浴血,一刀劈开一个匈奴刺客的弯刀,对著沈知念嘶声吼道:“贼子的目標是您,末將护您先撤!” 芙蕖和菡萏也焦急万分,死死护著沈知念向帐后移动:“请娘娘暂避!” 沈知念脸色冰寒。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此刻就是这场混乱漩涡的中心。 叛军要杀她泄愤或扰乱军心,匈奴人要杀她重创大周士气。 留在原地,就是最大的靶子! 沈知念没有丝毫犹豫,更无半分矫情留恋。当机立断,声音斩钉截铁:“走!” 在芙蕖、菡萏、小明子他们,和几名精锐龙甲军的护卫下,沈知念果断转身,不再看那片混乱的修罗场,身影迅速没入翟鸟祥云帐后方的阴影之中。 混乱的人们,如同被惊散的鸟群。 顾锦瀟在最初的惊愕之后,反应极快。 他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瑟瑟发抖的官员,看向沈知念撤离的方向。 混乱中,顾锦瀟看到一名匈奴刺客如同毒蝎般,从侧面营帐的阴影里悄无声息地窜出。手中淬毒的短匕,直直刺向沈知念身侧,一名龙甲军的后心。 那名龙甲军正全力格挡著正面的叛军,根本腾不开手,应对侧后方的致命偷袭。 顾锦瀟面色沉静,捡起地上的半截枪桿,狠狠掷出! “嗤!” 断枪带著破空声,精准地撞在匈奴刺客的手腕上。 力道之大,让刺客痛哼一声,短匕脱手飞出。 这突如其来的袭击,让刺客的动作一滯,也惊动了那名龙甲军。 他怒吼回身,战刀反撩,瞬间將那刺客逼退! 顾锦瀟来不及看结果,趁著这瞬间的空隙,从混乱的人群中衝出去。 官袍下摆被地上的血污和杂物掛破,他却浑然不顾,目標明確地朝著沈知念撤离的方向追去。 他的动作十分果决,俊脸沉静如水。 营地的混乱,在身后如同沸腾的油锅。 刀兵碰撞声、喊杀声、惨叫声不绝於耳。 沈知念在龙甲军的拼死护卫下,於营帐的缝隙间急速穿行,斗篷的边缘被疾风带起。 顾锦瀟跟在后面,保持著不远不近的距离,目光扫视著每一个可能藏匿危险的角落。 他官袍下摆早已沾满泥泞和血污,身影却依旧挺直如松。 营帐的阴影如同扭曲的迷宫。 身后的喊杀声、兵刃碰撞声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如同滚雪球般越来越近,越来越杂乱! 匈奴刺客尖锐的唿哨声、叛军垂死的嘶吼、龙甲军愤怒的咆哮,还有更多杂乱的脚步声、呼喝声…… 显然,有更多的追兵被吸引了过来,如同嗅到血腥的鬣狗群,死死咬住了他们这支小小的队伍! “在那里!別让宸贵妃跑了!” “抓住她!死活不论!” “杀!!!” “……” 凶狠的叫囂声穿透混乱,如同催命的符咒。 箭矢破空声不时响起,“咄咄咄”地钉在附近的营帐立柱或地面上,激起一片尘土。 每一次弓弦震响,都让护卫在沈知念身侧的龙甲军神经紧绷,拼尽全力挥刀格挡,用身体构筑著最后的防线。 但追兵的数量和悍不畏死的杀意,远超他们的预料! 芙蕖和菡萏脸色煞白,呼吸急促,紧紧跟在沈知念身边,眼神却充满了决绝。 她们手中紧握著匕首,隨时准备扑向敢靠近的敌人。 “宸贵妃娘娘,这样不行!追兵太多了!” 一名龙甲军格开一支流矢,急声吼道:“我们的目標太大了,必须分散!” 沈知念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脑海里快速分析著局势。 敌人的目標只有她。 只要她在,芙蕖、菡萏和其他宫人,就永远是最醒目的靶子。 跟著她,十死无生! 一个清晰的决断,瞬间在沈知念心中形成。 前方恰好是一个堆满废弃輜重,和备用帐篷的岔路口。相对开阔,也更容易被包抄。 沈知念猛地停下脚步转身,目光如同寒星,扫过身边的芙蕖、菡萏和小明子他们。 “分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