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匿你》 第1章 宜城的初秋多雨,雨滴噼里啪啦地滴在路面的水洼里,漾起一圈圈水波。 等喻楠从墓园出来,时针刚好划过九点,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雨势加大,远处的山间泛起薄雾。 助理的电话就是这时进来的。 “喻楠姐,我们马上到了。” 手机屏幕亮起的微弱光芒照亮了喻楠白皙的侧脸,助理欢快的声音稍稍将她从刚刚微沉的氛围里拉出,喻楠应声说好,夜间温度更低,出口的瞬间隐约可见白色雾气。 司机动作很快,车前灯明亮的白光没一会从不远处的路口由远及近,助理陈瑶早早将准备的毛毯抱在怀里,随着距离的拉近,黑伞下一身黑裙的女人也变得清晰起来。 温度不高,她只穿着一套黑色长裙,黑裙包裹下的腰身纤细婀娜,握住伞柄的手指骨感修长,袖口露出的一截腕骨白的发光。 许是注意到远处的灯光,黑色伞面渐渐往后倾斜,顺着白嫩修长的脖颈往上,是一张过目不忘的精致小脸。 不得不说,作为圈内势头强盛的小花,喻楠美的毋庸置疑。 微微卷曲的黑色长发乖顺地搭在肩侧,眼型微微上挑的桃花眼眼此刻微垂着,纤长的微卷睫毛上挂着几滴小雨珠,鼻梁高挺却不失秀气,一颗黑色小痣缀在鼻尖左侧,红唇水润饱满。 漂亮的攻击性十足。 哪怕在这种恶劣天气下,喻楠依旧背脊挺直,像一朵盛开在悬崖边的黑色玫瑰,坚韧而易折。 陈瑶突然想起喻楠刚出道时网友对她的评价:像是沉没岛屿前的最后一轮落日,一眼足以难忘。 思绪乱飞间,车子已经稳稳停在喻楠面前,陈瑶赶紧回神,车门自动开启的瞬间,她给喻楠递过去一条干毛巾,“喻楠姐,赶紧上来擦擦,这鬼天气…” 车门关闭的瞬间,刺骨的冷空气终于被隔绝在外,喻楠接过毯子和毛巾,“谢谢。” 淡淡的语气,很难将她和上部爆火戏饰演的明朗外向的女大学生对应起来。 陈瑶是喻楠到宜城来拍戏才招的生活助理,对喻楠这个人的了解仅限于行内合作过的前辈说的——敬业、拼命、性子偏淡但对人很好。 等喻楠将发尾的雨水擦干,保姆车缓缓启动,他们要立刻赶往一个轻奢品牌的周年庆活动。 陈瑶将早就准备好的玫瑰茶和暖手袋放到喻楠座位边的小桌板上,“喻楠姐,天气冷,你暖暖手。” 喻楠道谢接过,两秒后补了一句,“下次倒开水,换个带手柄的杯子。” 一句没头没脑的话,陈瑶微楞两秒后却听懂了,她用拇指轻轻摩挲刚刚因为接水被灼到的指腹,脸颊微微发红。 被美女关心真的很容易害羞。 陈瑶刚从大学毕业,心大性格又好,就凭喻楠刚刚这话,她直觉自己和喻楠之间那些微弱的隔板淡了一些,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等喻楠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椅背时,她才问道:“喻楠姐,你今天…是去看朋友吗” 喻楠一行人是今天下午才到达宜城的,一下飞机喻楠就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还说不用助理跟着,自己一个人去就好。 想来,是埋在心里十分重要的人。 车内只剩一盏微弱的阅读灯,听见这话,喻楠微微睁眼看着黑暗中孤独的灯光,缓缓说:“不是。” 偏冷调的嗓音被这雨天浸润,添了几分湿意。 就在陈瑶以为不会再有别的话时,她听见旁边的人又说:“是我父亲。” 自离开宜城的那天起,她已经五年没来看过他。 明明是很平常的语气,却被今晚这个多雨的夜晚无端添了几分涩意。 五年未见,本以为会有不少话要说,但今晚站在墓碑前,看着照片里面容柔和的男人,喻楠却说不出一句话。 执着多年的事至今依旧没个说法,喻楠自觉对不起他。 没想到是这个答案,陈瑶闭了嘴,并在心里给了自己几个大耳光,微微的灯光下,喻楠窝在宽大的毯子下,看起来有些可怜。 陈瑶从口袋里摸索半天,而后紧张地将好不容易找出来的牛奶糖放到桌上,“喻楠姐,吃…吃糖。” 陈瑶不敢看喻楠的眼睛,一句话说的磕磕巴巴。 她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她想弥补。 “不用了。” 喻楠看着旁边明显紧张的小姑娘,轻轻扯了扯唇角,“不过,谢了。” 妆发时间紧,等喻楠稍作休息后,陈瑶招呼坐在后排的化妆师开始化妆。 喻楠是这家轻奢品牌的代言人,今晚活动选的礼服颜色刚好与这季主打的酒红色相呼应,黑色长发挽起,一字领的缎面礼服勾勒出修长优美的天鹅颈,平直精致的锁骨间,银色钻石项链质感又性感。 等待妆发完毕,明明台词已经滚瓜烂熟,喻楠还是选择拿出发言稿再次重温,顺便问道:“凌一什么时候到?” 凌一是喻楠的经纪人,两人结识于大学,但真正有渊源却是在国外,也是将她从籍籍无名的龙套带到如今崭露头角一线小花的伯乐。 凌一当年带的第一个小演员就一举夺得影后,从此在圈内名声大噪,是不少明星想攀附的经纪人,但她性格偏淡,只愿相信自己的眼光。 陈瑶恰好收到凌一的微信,“凌姐说在下个红绿灯路口等我们。” 微信在此时接二连三的跳了出来,陈瑶还没来得及看内容,不远处不断响起的警笛声划破了原本寂静的长夜,刺眼的警灯不断从雨滴铺满的玻璃窗上闪过,折射出刺眼的光。 是个不太平的夜晚。 雨天路滑,郊区排水系统聊胜于无,喻楠直觉车轮在飘,刚想提醒注意安全时,对面一辆白色面包车正失控朝他们冲来。 “砰——” 那一刻,在外力冲击下,喻楠只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挤到了一起。 在车祸发生的最后一秒,陈瑶恍惚间看到了手机上的消息—— [这条路上警车很多,好像有抓捕行动。] [你们绕路走吧,别耽误工作。] -- 车载保护系统立马开启,喻楠被弹出的安全气囊撞得脑子发懵,恍惚中,警笛声似乎离他们越来越近。 保姆车是凌一托关系找熟人定制的,很多材料现在有市无价,还好质量如商家所说的一般好,这样的撞击也只是车身小擦伤。 没一会,车门从外面被人打开,凌一着急的声音携带者寒意从外面而来,“阿楠,阿楠?醒醒!” 喻楠缓和之间,凌一快速扫视她的全身,而后长舒一口气,还好没有大碍。 车内其他几人也逐渐醒来,都示意自己没什么事。 今晚的活动耽误不起,凌一决定明天再报警,就在几人准备离开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你好。” 不断闪烁的警报灯在浸水的地面上折射出刺眼的红蓝光,凌一这才注意到警车已经将他们包围,警察上前亮出了自己的工作证,“我们是宜城市嘉林分局刑侦大队的,你们涉嫌一起毒/品走私案,请跟我们走一趟。” 喻楠是公众人物,不可能也不可以被卷入这种案子,警察说话间,车门已经被凌一合上,没给对方看清车里人的机会。 凌一独自一人在外和他们周旋,几番回合之后,她弄明白了这件事—— 市局追查的毒/品走私案还有一位嫌疑人逃脱在外,今晚在宜城西郊发现了这辆车的踪影,在双方追查期间,嫌疑人车辆失控撞上了她们的车。 现在警察怀疑双方是同伙,是为了逃脱追捕才假意安排的车祸。 凌一在圈内打拼多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炉火纯青,她知道得辅佐警察做笔录,但她在争取只留她一人。 要是喻楠被带去警局,她不动脑子都知道捕风捉影的娱记会将这件事说成什么样。 凌一游刃有余,“你好,我们也是无辜被牵扯进来,我和司机可以配合你们调查,但能不能让车里的其他人先离开,等会有一个很重要的活动,耽误不得,当然,她们一定会保持手机畅通,您这边有什么随时和我们联系,甚至不放心你们可以派人暗中跟着,一定会好好配合的。” 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把对方态度说的有些松动,警员没给肯定的回答,只是说:“我去请示一下队长。” 凌一连忙道谢,顺着警员离开的背影望去,黑伞下,刑警队为首的男人身材高大挺拔,等警员在他耳边低语几句后,伞面上移,男人忽然抬起头朝他们这边看来。 隔着这么远,凌一都能感觉到他眼神里的压迫感。 没一会,他带着一行人朝这边走来,在离他们不远处站定,骨节分明的手指亮出证件,嗓音清沉磁性,尾音泛着点儿特别的懒调。 “你好,我是宜城市公安局嘉林分局刑侦大队代理队长,池牧白。” 职业病的缘故,看清男人相貌的那一刻,凌一眉梢微抬。 这要是放娱乐圈,得疯。 她的眼神逐一扫去,乌发朗目,卧蚕饱满,鼻梁高挺,眸色很黑,眼里没什么情绪,嘴角淡扯着,薄唇边有一颗小痣,明明是多情痞坏的长相,却和一身正气的警服融合的恰到好处。 矛盾迷人。 等池牧白再次重复一次自我介绍,凌一回过神,她笑,“你好。” 了解完基本情况之后,池牧白嘴角轻扯,语气却没有商量的余地,“不好意思,你们所有人都得跟我们回去调查。” 凌一察觉出这人不好说话,走到车边,抬手敲了敲车窗,“陈瑶,你下来一下。” 第2章 凌晨,嘉林分局灯火通明,各个科室的门口都有警员进进出出,所有人都在为今晚这场大案的破获做着最后的冲刺。 半小时前,案发现场的十字路口,得知事情的前因后果后,喻楠自觉下车配合:“走吧,去警察局。” 雨天的路边,晚风卷起长裙的一角,伞下的人美到破碎。 凌一还想再劝时,喻楠却打断,“没事,早解决早放心,相信警察。” 公事公办的语气。 听了这话,池牧白懒懒笑了声,“成,感谢您配合。” 刑侦科内。 --“欸,你们听说了吗?” 后一句话他压低了声,“喻楠在这。” --“?狗屁吧,人今晚还参加活动来着。” --“是真的,不过就是例行询问,没什么事情。” --“我靠是真的美啊,好看成那样,给我整不会了。” --“……” 审讯室里,喻楠一袭酒红色礼服,妆容精致,张扬明艳的与灰白色调的审讯室格格不入。 没一会,做笔录的警察走了进来,喻楠表情淡淡,轻轻点头,礼貌问好。 杨帆是喻楠的粉丝,他也没想到第一次见到喻楠会是这样的场景,工作当前,他迅速整理情绪,快速进入工作状态。 但第一次给大明星做笔录,他还是有些紧张,“姓…姓名。” “喻楠。” “年龄。” “26。” 几个基本问题问完,小杨暗暗舒了口气,立马调整状态进入询问,“今晚七点到九点,你在什么地方?” 喻楠回想了一下,正准备回答时,伴着一声清脆的开门声,做笔录的警官忽然站了起来,明显比刚刚紧绷的工作状态,“池队。” 喻楠抬头,许是巧合,目光就这么撞进了他的眼睛,下雨淋湿的缘故,池牧白换了身干净警服,清爽的短发衬得五官愈发硬朗利落,眼睛下有淡淡的乌青,却挡不住男人本身那抹慵懒肆意。 最后还是喻楠率先收回视线,淡淡点头表示问好。 一秒离开,陌生人般冷漠淡然。 池牧白似不在意地摆摆手,“我来看看,你们继续。” “……” 小杨在心里偷摸嘀咕:您老人家这都多少年没看过这种小审讯了。 池牧白提了把椅子放在小杨旁边,真就一副来看审讯的样子,这人腿太长,像没地儿放似的,微曲着支在一边,压迫感十足。 身边的同事紧张到背脊挺得跟钢板似的,这人却像没什么反应一样,只是安静翻看着刚刚的笔录。 过了几秒,杨帆坚持不住了,他把问询本递到池牧白面前,“池队,要不您来。” 池牧白眼皮都没抬,“不用,我嗓子疼。” “……” 杨帆只好硬着头皮继续问:“今晚七点到九点,你在哪儿。” 喻楠:“西郊墓园,看望父亲,墓区里有监控,可以作证。” 话音刚落,杨帆看到旁边的人眉头皱了一下,他以为是自己问的不好,立马集中注意力。 一连几个问题问完,再和道路监控及其他人的笔录比对,喻楠身上的嫌疑基本被洗刷的差不多。 自始至终,池牧白安静坐在一边,眼神淡漠却时常看着面前的人,不发一言。 池牧白是近十年来晋升最快的刑警,不仅因为他侦察能力强,还因为他行事果断不留情面,光是问询,他处理过的大案要案不下百起,每一次他都能凭借各种方法戳到对方的死穴。 是出了名的不近人情。 这一次虽是大案的收尾阶段,但明摆着毫无瓜葛的例行询问,他不仅来了,还全程参与,杨帆有些摸不着头脑。 追…追星? 等签完字,喻楠准备离开,离开池牧白视线的那一刻,她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 问询前她和凌一约好在楼梯口见面,等她从审讯室出来,凌一那边还没结束,给她发了个消息后,喻楠找了个没人的楼梯间,点了支烟。 她没瘾,但爱闻味道,薄荷珠爆开的那一刻的冷香,能够让她放松下来。 今晚她也确实需要。 和池牧白的相遇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两人视线对视的那一刻,曾经那些热烈赤/裸的爱意如休眠火山般喷发,却又在数秒后归于平静。 多大的事,早过去了。 烟雾缥缈间,她紧绷的精神状态逐渐松弛,等一支烟燃完,他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另一道打火机的咔嚓声。 短暂的惊慌之后,喻楠转身,对上了池牧白淡淡的眼神。 男人半边脸隐藏在黑暗之中,看不清情绪。 在这种较为私人的环境里,池牧白身上的懒散坏劲儿更为明显,懒洋洋地靠在墙边,夹着烟的手指懒散垂着,目光却是盯着她的。 喻楠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十秒后,她忽觉这种比拼没什么意思,于是收好香烟就想离开,擦身而过的瞬间,她听见他说:“挺厉害,都学会抽烟了。” 喻楠不想跟他解释,继续往前走,却又被他下一句话定在原地—— “今晚感谢您的配合。” 一口一个您,却是略带讽刺的语气。 “不用谢。” 喻楠没理会这种态度,只是淡淡抬眸,“初次见面,应该配合的。” 她总是知道怎么报复他,刚刚在路边池牧白假装认不出她,现在她就能报复回去。 “确实是不认识。” 池牧白笑声懒懒的,有些勾人,“这个案子后续需要你配合的…” 喻楠不想再囿于这种氛围,她突然打断说:“我们之间没必要,你直接联系我经纪人就好。” 池牧白明显愣住两秒,眼里闪过几分不可思议,随后他了然似地啊了一声,“你好像误会了。” 她以为他要她的联系方式。 理智回笼,喻楠也有些懊恼自己刚刚的嘴快,还没等她开口,面前站着的人朝她走了几步,在她面前停下,而后弯腰,望着她,“如果我没理解错,你刚刚是以为我想要你微信?” “不好意思,我们不会私下联系询问者。” 他笑,把刚刚没说完的话补充完整,“这个案子后续需要你们配合的不多,今晚麻烦你们了。” 喻楠懂了,这是作为刑警队队长对他们的例行叮嘱,她点头,“好的。” “不过。” 池牧白拿出手机,将自己的微信二维码调了出来,随后伸手递过去。 喻楠皱眉,“什么?” “喻小姐刚刚不是特别想加我联系方式?” 池牧白拖腔带调地笑了声,“如果是你,可以破例,毕竟能加到当红明星,好像还算荣幸。” 喻楠抬眸望着他,忽然轻轻勾唇,而后抬步朝他靠近。 一阵好闻的薄荷香缓缓将他包裹,池牧白夹烟的手指有片刻僵硬,他感受到她缓缓垫脚,红唇凑近他的耳畔,轻笑一声后,他听见她说—— “抱歉啊池队,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 等整理完所有的卷宗,已经是后半夜了,池牧白懒懒靠在窗边,伸手揉了揉僵硬的后颈,不知道过了多久,左侧位置投下一片阴影,池牧白偏头,发现是杨帆。 他问:“笔录搞定了?” 杨帆笑嘻嘻说是,语气兴奋,丝毫没有熬夜的困倦,“我靠,第一次见喻楠,大明星确实是好看啊,小仙女儿似的,美死了。” 听了这话,池牧白也只是笑了声,闷着抽烟,没接话。 杨帆发现池牧白一直望着一个方向,这不就是喻楠离开的地方? 他挤眉弄眼道:“池队,你一直盯着那边干嘛?怎么,心动了,在回味?” 池牧白轻嗤一声,“我心动个屁。” “这都不心动,池队你要求太高咯。” 池牧白在警察体系里有名,除了他的办案能力外,更重要是因为这张脸,五官好看的可以说有攻击性,眼神凌冽却多情,性子又痞又坏,不知道有多少女警察倾心于他的。 这小子前几年从缉/毒队摸爬滚打三年后身上那股子劲儿更加招人,可偏偏他一个都没看上,单了这么多年,没听说他谈对象的。 池牧白眯着眼笑,“你小子不是有对象?” 杨帆有些不好意思,“哎呀,我就看看。” 池牧白淡淡扯唇,“小心玩火自焚。” 案子结束,大家都放松下来,话也多了,杨帆还沉浸在今晚的奇遇,他突然问:“池队,你之前真不知道喻楠嘛,我女神可好看了,又刻苦努力。” 从案发现场回来后,他一直好奇,喻楠现在知名度这么高,还真有不认识她的人? 这个看似很好回答的问题,池牧白却一直没说话,直到一盒烟见底,最后一抹猩红在他手指间熄灭时,他才说:“不认识。” 等月亮的最后一弧藏进云层,他才发现自己的声音被烟熏的有些哑。 也是这样一个多云的夜晚,他们在校外的小屋里,他坏笑着扣住她的手腕不让她跑,锁住她的腰要了一次又一次,看着她迷离的眼,池牧白伸出手指封住她水润的唇,嘴上却不怀好意地挑逗她,“宝贝儿,再叫大声点儿,我爱听。” 池牧白盯着喻楠离开的方向,身边满是烟头,刚刚两人相遇的画面始终萦绕眼前,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懒懒扯唇,“真狠啊,喻楠。” -- 保姆车上,凌一刚刚结束电话,她舒了口气,“品牌和公关那边都安排好了。” 喻楠窝在毛毯里,情绪比刚刚更淡,嗯了声就不说话了。 她感觉有些无力。 第3章 初秋几场雨过后,温度终于有了下降的趋势,教室里老旧的风扇吱吱呀呀地转着,讲台上头发花白的老教授激情忘我地讲课,台下却是睡倒一片。 窗外雨声淅沥,几朵残败的黄花落在窗边,喻楠坐在后排靠窗地位置,手撑着下巴,银灰色长发随意挽起,百无聊赖地数还剩几片花瓣。 刚数完第一朵,书边的手机震动一声,她偏头瞥了眼,是室友时恬。 许是她没有及时回复,屏幕上又接二连三的跳出好几条消息—— --[链接] --wok,今年军事理论课换老师了 --据说是隔壁警校的学生来上课 --现在大家都在猜是谁过来,会不会是六块腹肌声音好听的大帅逼? --猫猫探头.jpg 军事理论课本来是大一的必修课,但往年代课的老教授身体突然不好,这门课也就一拖再拖,结果拖到了专业课最多的大三。 喻楠点开贴吧链接一看,纯纯选妃现场,密密麻麻的楼里出现最多的是同一个人的名字—— 池牧白。 警校公认的门面,颜正性子野,引得无数小姑娘往上扑,更可气的是这人成绩还好,各种理论实战课都名列前茅,青大和警校就隔一面墙,知道他的人不在少数。 但喻楠向来不爱凑这种热闹,反正两人不会有什么交集。 而且,她对当警察的没什么好感。 2l:这课学分高考核又严格,来个温柔老师就行,要什么自行车/狗头。 33l:既然这样,我dream一个池牧白。 45l:既然这样,我dream一个不穿衣服的池牧白,别整虚的,直接上来擦给姐姐看qaq 128l:没有人提名江叙初?我大帅哥初初不配拥有姓名? 喻楠懒得再继续看贴吧里说了什么,问时恬要不要一起吃饭。 时恬很快回了过来:吃。 还没关掉对话框,微信又跳出两条消息—— [今天有空吗?] [一起吃饭?] 喻楠看了眼备注,直接将消息框划掉。 秋老虎的威力依旧还在,中午下课时雨已经停了,气温浅浅回升,喻楠今天穿了件薄款白色卫衣,回宿舍时肩颈沁出一层薄汗。 时恬已经收拾好,正坐在宿舍等她,对上宿舍门口那张白净小脸儿时,时恬立马从座位上跳过去搂住她,“啧,我们小喻楠上完课了。” 宿舍四人的专业有所不同,喻楠和时恬是化学,潭郁青和夏舒怡是英语,除此之外,喻楠还修了物理的双学位。 喻楠嫌弃似的拍开她的手,“逃课还挺光荣。” 早八的专业课,还是最难的一门配位化学,时恬实在是不想起,她嘿嘿笑了两声,“咱不拘小节,走走走,吃饭去。” 外面天气太闷,两人都不想走远,最终选了离宿舍最近的三饭,等打完饭找位置时,时恬忽然拿胳膊肘撞了一下喻楠,挤眉弄眼道:“看你斜后面坐的是谁?” 喻楠坐下时瞥了眼,有些意外,“夏舒怡换男朋友了?之前不是我们系的?” 喻楠性子淡,和谁都保持距离,唯独和时恬关系近,这事按时恬自己的话就是——因为我脸皮够厚,才能钓到你,懂不,和美女做朋友就是要厚!脸!皮! 知道室友谈恋爱纯属是夏舒怡本身家境好长得漂亮且性格高调,放得开又会追人,她想要的男朋友向来是手到擒来。 但是小公主呢,喜新厌旧,同一个男生向来不会在她身边待超过半个月的。 之前的对象是化学系公认长得不错的一个男生,一个课题组的缘故,那男生拜托喻楠给夏舒怡带过礼物,喻楠这才知道他俩在一起了。 时恬不以为然地耸耸肩,“拜托,在她身边,超过15天地恋爱已经算爱情长跑了。” 喻楠被这话逗笑,“声音小点,别又吵起来。” 两人性子不对付,互看不爽,吵架拌嘴是常有的事。 “又?” 时恬把刚刚夹到喻楠碗里的鸡腿又夹了回去,“你别给我搁这尬黑,每次是我要吵吗?” “不是。” 喻楠摇头,“是我摁着你们头吵的。” “……” 这种失败的斗嘴,时恬已经习惯了,外人看来,喻楠是清冷美人挂的,银灰色长发下一张小脸又白又嫩,红唇水润饱满,微微上挑的桃花眼里仿佛藏着很多故事,鼻尖的黑色小痣更是将这种隐隐的欲推到顶峰,纯与欲的碰撞,矛盾地想让人一探究竟。 进饭堂打饭到坐下这短短十分钟,已经有不少于十个人的眼睛在她身上打转,有的是浅浅欣赏,更多是等候时机伺猎。 但只有时恬知道她那张具有欺骗性地白净小脸下憋着多少坏水。 两人说话间,夏舒怡仿佛看到了她们,眼波流转间,和新男友的亲昵动作愈发明显。 似乎带着挑衅意味。 刚好是面对的位置,目睹全过程的时恬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她强忍住吐槽的冲动,换了个话题,“下午没课,你怎么安排?” 喻楠吃完最后一口西兰花,“去便利店,今天要一直上到晚班。” 从上大学开始,喻楠做过很多种兼职,基本上能赚钱且没危险的,她都会去做,假期也是如此,小假期兼职,寒暑假永远是最晚离开最早到,宿舍几年她和家人联系的次数微乎其微。 喻楠很少说自己家里的事,时恬也不问,但她会支持喻楠的所有决定,也会默默的表达自己对朋友的关切。 于是在下午出宿舍的时候,喻楠收到了一个粉色马卡龙,上面很老气的贴了个便利贴,龙飞凤舞的字一看就出自时恬—— [晚上回来注意安全,爸爸爱你。] -- 便利店就在离学校两个十字路口的小吃街,走过去二十分钟就到。 兼职次数多,喻楠也渐渐有了经验,找到了平衡工作和学习的点——有较长空闲时间时,看专业知识,小片时间可以记记单词。 今天是工作日的缘故,客人不多,工作还算清闲,晚饭就在附近买了个梅菜扣肉饼,草草吃完后准备上货。 华灯初上,一盏盏路灯亮起,便利店周围的小吃店都开始将桌椅搬到室外,准备开始今天的营业。 便利店斜对面是一家酒吧,门口的彩色灯牌早已点亮,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几点下班?],店里嘈杂的音乐仿佛能透过玻璃传到这边,形形色色的人从酒吧门口走过,城市的夜生活由各种方式拉开序幕。 四周都是热闹。 整理完货物,喻楠揉了揉发酸的胳膊,重新回到收银台,安静坐在凳子上,手托着下巴,望着窗外打发时间。 室内的冷气开始运作,许是累极了,喻楠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迷蒙间竟浅浅睡了过去。 时间刚过十点,闹钟响起的瞬间,便利店门口的提示器机械地叫着“欢迎光临”,大门打开,晚风夹杂着淡淡的酒/精/味飘了进来,紧接着是一阵打闹笑声。 喻楠抬眸,五个穿着统一衣服的男人走了进来,黑衣黑裤,为首的人很高,宽肩窄腰,黑色短袖下小臂线条结实流畅,手臂青筋微微凸起,修长骨感的手指正从一排排冷饮上划过,背脊微弓,黑色鸭舌帽沿压得很低,从喻楠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微凸的喉结和利落明显的下颌线。 下意识间,喻楠猜测他们是刚从酒吧出来,准备买点东西醒酒。 果然,下一秒,男人开口,“下次别直愣愣地喝这么多。” 声音低沉懒散,话虽这么说,却没有任何责怪的意思,又低又蛊,带着闲散的笑意。 话音刚落,身边的人就开了口,“池哥,三队那群王八羔子摆明了就冲你来的。” 他拿起一瓶冰可乐,懒懒道:“我知道。” 而后又补了一句,“有女生在,说话都注意点。” 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便利店里异常清晰,下一秒,喻楠就感觉到四道目光落到了她身上,倒是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说,她偏过头,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恰好这时,时恬的电话打了进来,喻楠见他们还在挑选,于是接了起来,“怎么了?” 时恬震惊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我靠阿楠,军事理论课的老师真的是池牧白欸!” “……” 喻楠毫不留情地戳刀子,“谁说晚上要学习?” 时恬笑得心虚,“劳逸结合,劳逸结合。” “不过这人真他妈的帅啊,我发照片给你,你现在就给我看,并且!给我五十字的评价!” “……” 不远处的冷饮区时不时传来笑声,喻楠确保不耽误工作才打开照片看了一眼。 说是照片,其实就是一张模糊的偷拍,依稀可见男人身材比例不错,高大挺拔,其他的…也看不出什么了。 喻楠实事求是:“这能看到鬼啊,脸都看不清楚。” 时恬恨铁不成钢,“你再放大看看,能看到侧脸的好嘛!” “……” 喻楠将比例拉到最大,确实能看到半边侧脸,虽然很模糊,但她莫名感觉有些眼熟。 电话那头半天没动静,时恬哼哼两声,“咋样,不错吧?” “确实。” 喻楠睁眼说瞎话,“池牧白嘛,确实帅。” 被时恬缠的没办法,喻楠没注意冷饮区的笑声突然停了下来,而后继续吹道:“是是是,帅,池牧白肯定帅啊,最帅了,你看那侧脸,鼻子又高又挺,你看那身材,哪儿哪儿都是肌肉,你看…” 正低头思索夸赞词时,一阵脚步声之后,眼前突然多了一瓶冰可乐,握住冷饮的手指修长好看,食指上套了一个银色的素环,黑色的短袖下腹部肌肉线条隐约可见,再往上,她对上了一双眼。 第4章 比喻楠先反应过来的,是电话那头的时恬,她似乎猜到发生了什么,“啊我去学习了哈,我真的太想看书了,楠楠拜拜~回宿舍见。” 说完就挂了电话,逃命似的。 “……” 像是不知道对方的尴尬处境似的,池牧白丝毫没有退让,眼角轻轻翘起,带着似有若无的坏,就这么看着她。 喻楠假装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接过那瓶可乐,“五块。” 池牧白眼皮懒懒耷拉着,盯了喻楠一会,而后笑了,是那种从胸腔蔓延出的一种极其愉快的声音。 又浪又痞。 他看着她,眼神没有丝毫避讳。 摆明了故意的。 面前的人无疑是少有的、美得有攻击性却又舒服的漂亮,甚至目光聚集的第一眼,池牧白少有的有些走神。 银灰色长发随意披在肩上,水润的唇上染着红,秀挺的鼻尖上缀着一颗小痣,明明是灵动又多情的眼型,此刻却没什么笑意,一张无害的小脸上表情很淡。 就这样一个人,刚刚很卖力地夸他来着,是吧? 池牧白忽然就起了逗逗她的心思,开始正经做起自我介绍,“你好,我叫池牧白。” “……” “宜城警校的,今年大四,不良嗜好有,但不多。” “……” “目前,单身。” “……” 池牧白故意将单身两个字咬的很重,身后站着的几人笑地肩膀都在抖。 要是平常的女孩听到这样的调侃早就说不出话来了,喻楠偏偏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是嘛?” 小脸儿表情依旧很淡,“这么帅还没对象,那挺可惜。” 伶牙俐齿的,一点不像面儿看着这么单纯。 池牧白挑了下眉,几秒后,眯着眼笑了。 江叙初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行了行了,别逗人小姑娘开心了。“ 说完又跟喻楠道歉,“不好意思啊,他这人就这样,没别的意思。” “我知道。” 喻楠点头,“我也是。” 她在解释刚刚跟电话那头说他帅的事情。 身后几人将冷饮一起放到收银台,等待结账的时候,江叙初瞥见了她放在桌上的校园卡,惊讶地欸了一声,“你是青大的?” 喻楠点头。 江叙初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探究地问道:“不会是大三吧。” 喻楠抬眸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忽然联系到了什么,江叙初笑着说:“那挺有缘。” 倒也没说怎么有缘,不过喻楠也不关心。 扫完条形码,喻楠拿起收款的扫描机,“一共50,怎么支付?” 池牧白拿出手机,“微信。” 喻楠点头,“二维码调出来就行。” 她听见池牧白懒懒笑了声,于是补了一句:“付款码。” 池牧白嘴角的笑意加深。 几人拎着袋子走出便利店,想着刚刚的事,江叙初啧了声,“搁这使劲逗人家小姑娘干嘛。” 池牧白点了支烟,闻言只是淡淡扯唇,没说话。 男人身材挺拔硬朗,眉眼间是藏不住的英气,偏偏动作懒散又颓废,一路走过来,不知道有多少个女生蠢蠢欲动。 杨林笑得有些坏,“这姑娘水灵灵的,要是我那不只是挑逗了。” 池牧白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似乎来了兴趣,“教教我,怎么做?” 杨林回头再看了喻楠一样,露出的半张小脸又白又嫩,他猛吸一口烟,声音带着明显的欲望,“当然是他妈的想睡啊。” 池牧白偏头瞥了他一眼,而后手指用力,抽走他嘴里的烟,手腕用力,精准投进了附近地垃圾桶,闷笑了声,“放清醒点,大晚上少他妈做点春梦。” 杨林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酒精上了头,“说错了说错了,看我这张破嘴。” 大四了都有实习,学校管的不像前三年这么严格,几人喝着饮料,吹着风,慢悠悠朝学校走去。 池牧白和江叙初并排走在前面,说着前几天的案子,说到照片,江叙初猛地抬头,语气意外,“刚刚便利店妹子是不是有点眼熟?” 现在酒醒,他感觉这人好像在谁的手机屏幕上见过。 “确实眼熟。” 池牧白没否认,他眯着眼吸了口烟,嗓音低沉到分不清情绪,“我那便宜哥的女朋友。” -- 喻楠回宿舍的时候,时恬已经假模假样地跪好了,认错的声音喊得震天响,“对不起,我错了!” “……” 喻楠有些无语,潭郁青在旁边咯咯笑。 她把带回来的冰面包扔她身上,“就你挂电话速度快。” “哎呀。” 时恬低头装委屈,“我错了,我哪能知道你们刚好能碰上是吧,不过…真人帅吗?” 喻楠回想起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池牧白很高,比她高了大半个头,留着很短的寸头,但丝毫不影响五官的硬朗帅气,确实能说担的上那些夸人的话。 喻楠实事求是地讲:“还行。” 能从喻楠嘴里得到这个答案,说明池牧白确实相当可以,时恬坏笑,“一见钟情了?” 喻楠拿起睡衣,对着她翻了个白眼,“我这么饥渴?” 时恬啧了声,“长得帅还不能饥渴了?” 去浴室前,喻楠帮她们熄了灯,声音有些低,“不可能,我不会找警察。” -- 第二天一早,喻楠被枕边的手机震醒,她点开一看,消息都来自同一个人—— [早上好阿楠。] [阿楠,今天上午你有课,我陪你一起吧。] [你帮我占位置,好不好?] [来不及吃早餐没关系,我买了你喜欢的紫米面包,等会带给你。] 喻楠盯着对话框看了几秒,再往上划,都是没回的各种关心消息,她有些无奈,思考片刻,还是回了一句:[不用了。] 这次过了很久,对面都没有再说什么。 吃完早饭,三人一起往教室走去,明明是一节最无聊的军事理论课,却因为论坛那个传言,教室都坐满了人。 一进教室时恬就啧啧道:“今儿这教室香水味还挺浓啊,各种牌子都有。” 理工科女生向来对梳妆打扮要求很低,舒适为主,但喻楠注意到,今天大部分都化了妆,初秋的天气,有部分人甚至穿着短裙。 三人找了靠后的位置坐下,时恬眼尖,发现了带着男朋友来上课的夏舒怡,她朝那边抬了抬下巴,“看看,人家带着旧男朋友来物色新男朋友,这格局,打得真开。” 说着还拍起了手。 喻楠立马给她摁住,“别瞎说,等会打起来我丢不起人。” “……?” 离上课还有十分钟,喻楠拿出昨天打印好的文献,开始看摘要,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忽然感觉书边落下一道黑影,一阵较浓的中草药味道之后,她对上了池清帆的眼睛。 一双深邃的、极具故事感的眼睛。 ——他真来陪她上课了。 池清帆戴着一副银质镜框,清冷却温柔的长相,白衬衣领口微敞,露出的锁骨平直精致,隐约可见脖颈间的青色血管,皮肤冷白,微微带着病态,但就是这样似纯似娇的模样,让人愈发想要靠近,在青大,喜欢他的女生不在少数。 作为计算机研究生院刚拿了acm比赛冠军的学长,他的讨论度不亚于池牧白,明明不是自己的课却来了,还坐在喻楠旁边,倒是在新老师来之前先引起了一波小热潮,喻楠甚至听到了前排女生讨论的声音—— “池清帆是喻楠男朋友?命真好啊,钓上了这么个金龟婿。” “我靠这两人不一个学院,没什么交集啊,怎么搞到一起的?” “别瞎逼逼了,喻楠那个长相,是我我也上。” “……” 池清帆像是没注意到喻楠往后退的小动作,笑着和时恬她们打招呼,“你们好,我是阿楠的朋友,上课早怕你们没吃早饭,我带了紫米面包。” 这面包是喻楠最爱吃的,再结合喻楠并不算好的脸色,时恬并未轻举妄动,一改往常咋咋呼呼的模样,只说了句谢谢。 倒是潭郁青接了过来,小声对时恬说:“阿楠男朋友真好看。” 时恬敲了敲桌面,“别瞎说。” 池清帆没在乎喻楠冷漠的态度,递了杯温水过去,“早上气温低,别感冒了。” 喻楠往旁边挪了挪,拉开两人距离,皱眉道:“池师兄,你不用这么客气。” 生疏的态度让池清帆心里一刺,他依旧笑着说:“阿楠,我没…” 正想说着什么,教室里突然响起一阵惊呼声,时恬惊喜地抓住喻楠地手臂,“我靠,真的是池牧白!” 喻楠抬头,看到了站在门口和教授交谈的挺拔身影,男人一身制服,侧脸线条利落流畅,明显又迷人的下颌线条,脸上的笑容带着淡淡的懒散却不失尊敬。 没一会,教授带着他走了进来,简单的介绍之后,课堂时间留给池牧白。 他一点没管台下的讨论声,调好ppt后抬手敲了敲话筒,喻楠注意到他今天没有带那枚银质戒指。 一阵低沉的气流声过后,他手指拉过话筒,俯身望着台下,作了自我介绍,“大家好,我是池牧白,这门课的代课老师。” 懒散好听的声音铺满整个阶梯教室。 大家都没注意到,池牧白视线落到后排时,不知看到了什么,他淡淡挑了下眉,一闪而过的厌恶。 等到台下掌声平息,他简单介绍了这门课的上课安排和考核方式,等到正经的事情交代完,他懒懒扯唇,说:“这门课需要一个课代表,谁想来?” 话音刚落,台下过半的女生都举起了手,夏舒怡明显志在必得,她直接站了起来,“学长,我来吧。” 第5章 ——“不好意思啊,我喜欢喻楠同学那样的。” 话音刚落,满室哗然,不少人的目光落到了喻楠和池清帆身上,纷纷猜测着这段复杂的三角关系。 听见座位前排的同学在讨论到底谁是喻楠的男朋友,池清帆握着笔尖的手指不自觉握紧,他缓缓抬眸,对上池牧白带着懒散笑意的眼神。 喻楠停下手中的笔,抬眸,和讲台上的人对上视线,她听见池牧白低低笑了声,“大家好像误会了,我的意思是,喻楠同学学习态度认真,很适合当课代表。” 丝毫没有愧疚的语气,毫不遮掩的放浪形骸。 顶着众人各色的目光,喻楠举手站了起来,表情淡漠的漂亮小脸儿上明显的抗拒,“不好意思啊池老师,我暂时没这方面的想法,我觉得夏舒怡同学很适合。” 清冷坚定的声音在教室内响起,池清帆紧绷的肩胛骨放松,明显松了口气。 池牧白没什么意外地挑了下眉,似乎很好商量地说了句好。 就在喻楠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时,池牧白却说:“先上课,这事下课再说。” 这话说的很是随意,完全没把喻楠明确的拒绝放在心上。 喻楠抬眸迎上池牧白的视线,笃定的、坏到骨子里的,仿佛认定了她会同意这件事。 这一来一回的问答让四周的人更摸不着头脑了—— 这是什么情况,喻楠不是有对象了?为什么和池牧白也这么熟? 喻楠拒绝后课代表一职依旧没有落到自己身上,夏舒怡的表情不太好看。 课堂越发吵闹,一时间他们三人成为了所有人的话题中心,许多不好听的字眼不断往耳边钻。 喻楠不动声色地掩去情绪,坐下时她安抚地拍拍时恬的手背,示意她自己没事。 这段小插曲之后,课程终于正式开始,不得不说,池牧白还挺适合当老师,语言逻辑性极强,板书遒劲大气,再加上台下的同学很是配合,这个头开的十分漂亮。 时恬手撑着下巴,始终在观察池牧白上课的模样—— 蓝色的制服衬衫袖口挽起,露出结实有力的小臂,认真讲课时眉眼专注,但身上那股子玩世不恭的感觉丝毫不减,自信又肆意的,让人挪不开眼。 时恬盯了会得出结论:“你看那手臂和手指,这男人在床上肯定很猛。” “……” 喻楠骂她好色。 见喻楠的心情似乎并未因这件事改变,池清帆眼里闪过一丝冷意,将情绪藏好后,他侧身靠近几分,而后温和笑说:“阿楠,你认识这位代课老师?” 喻楠不动声色地将两人之间地距离再次拉开,而后说:“不算认识。” 池清帆温声解释,“我是看他有些咄咄逼人,好像有些不好相处。” 喻楠淡淡嗯了声,“谢谢师兄,我心里有数。” 首节课最终以热烈的掌声结束,下课铃刚响,池牧白就被团团围住,多的是以问问题为借口来接近他的人,好不容易抓了个空闲,一抬头,后排哪还有喻楠的身影。 池牧白收回视线,嘴角笑意变淡,他淡淡扯唇,道歉道:“不好意思各位,我还有事。” 喻楠还没回宿舍,论坛上一则以#来吃瓜,青大学校花y疑似脚踏两只船,将c姓两人玩弄股掌之间!#为标题的帖子被悄悄顶了上去。 不过两分钟,论坛因访问人数过多而崩溃,但仍有不少言论被截图在各种微信群大肆传播。 --[解密了啊,这个y是喻楠。] --[刚上课的人来报到了,你们可能不敢相信,池牧白和池清帆同时出现,且池清帆还坐在喻楠旁边!] --[计算机系去上什么军事理论课啊,明显陪女朋友显示主权好吗?] --[说来也怪,今天选课代表,池牧白点名让喻楠当,池清帆脸都绿了。] --[srds,为啥他俩都姓池啊,亲戚?] --[瞎扯吧,这俩人长得有一点像??] --[yysy,喻楠真的厉害啊,长得漂亮就是可以为所欲为哈~] --[这有什么,我朋友之前见过她往大肚子秃头的油腻男身上靠,这女的浪死了,还一脸纯情样,也不知道装给谁看。] --[……] “这群人是不是有病,没点判断能力吗,听风就是雨?” 宿舍门被时恬大力甩上,她气得胸口发闷,等回头看,喻楠却只是安静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个破贴吧什么时候倒闭啊!” 时恬气愤地坐到喻楠桌上,低头看着面前的人,忽然有些心疼,“阿楠,你别听他们的。” 喻楠抬眸,没所谓地笑了笑,“我没事,别瞎矫情。” 说完脱掉外套,转身爬上了床,“我躺会,有点累了。” 等床帘拉上、自己终于置身黑暗的那一刻,喻楠才真正的放松下来,她回想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有些无奈地扯了扯唇角。 她是真觉得没什么,这些人和事与她都没什么关系,她要做的,只是管好自己。 脑海里循环播放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意识朦胧间,最终浅浅睡了过去,睡梦中,各种迷幻的梦境相互交错,浮华虚实又光怪陆离的—— 黑暗的雨夜,混乱的街角,警笛声、救护车声、四周都是看热闹的人,车辆残骸和碎玻璃撒了满地,唯独她满脸血水,望着父亲最终被抬走… 父亲身上好多伤口,他安静地医院病床上,浑身插满仪器的管子。 喻楠孤独一人,眼神呆滞望着病床上的人,医生说她未成年,手术书要找个管事的家长签字。 那天走廊的穿堂风似乎特别冷,喻楠手脚冰凉,等啊等,等来了衣服都还没穿好,脖子上全身吻痕的苗听亦,她的母亲。 就是从那天起,她被丢入黑暗,自此孤独一人。 旧梦重现,混沌席卷,她挣扎着想要醒来,最终却逃无可逃。 醒来的那一刻,喻楠浑身湿透,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梦里那种痛苦的撕裂感像一根无形的藤曼将她紧紧捆住,胸口大幅度起伏,不知道缓了多久,呼吸才渐渐平缓。 她捞出手机一看,也才睡了半小时不到,对话框里躺着时恬二十分钟前给她发的消息—— [我先去恰饭啦,你好好睡觉,我给你带好吃的回来。] 也就是在看见消息的这一刻,喻楠才有一种死里逃生的真实感。 她回了个猫猫点头的表情包,视线下移,通讯录处有一个红色小圆点,她无意识点开,一个嚣张的猫猫头像就这么撞见视线里。 --[chi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验证消息上写的很简单的三个字,就如同他本人一样,张扬的,懒散的。 --池牧白。 第6章 这人的微信头像是一只戴墨镜的奶猫,看上去又奶又拽,喻楠盯了头像好一会,最终选择忽视。 课代表爱找谁找谁,她不感兴趣。 池牧白的举动可以忽视,但池清帆不能。 有些事该找他说清楚了。 喻楠和池清帆是做比赛项目时认识的,那是一次常规的建模比赛,系里曾经帮过她的师姐说队伍里差一个人,拜托她去帮忙。 那段时间论文刚好发表,空余时间多,她应允说好,去了才发现,大家都说水平高却很很少参加这种级别比赛的池清帆也在队伍里。 师姐解释说,她和池清帆有旧交,这次是来帮助她们的,那一天喻楠一袭白裙,小脸未施粉黛,美得不可方物,她点头问好,池清帆失神了好久,才想起来回一声师妹好。 谁知大家一起紧锣密鼓准备比赛那两天喻楠突发急性肠胃炎,疼的浑身冒冷汗到嘴唇发白,本不想拖累大家进度,想着撑一撑就过去了,但那天晚上只有她们两人在,池清帆看出她的不舒服,让她回去休息,还递给她一杯热蜂蜜水。 喻楠深知这个身体情况再拖下去也是住院,只得说好。 喻楠不敢耽误进度,去医院挂了两天吊瓶就赶紧跑回来,谁知等她回来时,池清帆熬了两个通宵,主动帮她把剩下的全部完成,望着她依旧惨白的脸色,温声笑说:“师妹,我搞定了,你好好休息就行。” 最终,建模比赛拿了一等奖。 自此,喻楠欠池清帆一个大人情。 比赛获奖后,喻楠好几次碰到他都说请吃饭,但池清帆都以科研忙推脱了,他笑着说:“师妹,加个微信吧,我们,来日方长。” 来日方长这几个字并不是什么好的预兆,但已欠下人情,喻楠也不好再推脱。 加微信之后,她几次三番问他什么时候有空,约整个小组一起吃饭,说这段时间给他们添麻烦了,每每这个时候,池清帆总是说自己没空,几次三番之后,池清帆发了个语音过来,语气淡而遗憾—— [唉,师妹,什么时候才单独约我吃饭?] 这次喻楠没有再回,池清帆却好像豁出去了一般,开始各种关心,言语间的暗示意味愈发明显,之前念及人情,喻楠不知道如何拒绝,现在看来,必须得划开界限了。 她打开与池清帆的对话框,斟酌下,她问:[师兄今晚有空吗?我请吃饭。] 池清帆:[小组人一起吗?] 喻楠:[没有,就我们两个人。] 池清帆瞬间秒回:[我都有空的,师妹你安排着来就好。] 喻楠叹了口气,继续回:[今晚八点,校外那家西餐厅,师兄看可以吗?] 池清帆:[完全没有问题。] 到了晚上,喻楠简单收拾一番,就穿着最普通的牛仔裤和卫衣,没有额外打扮,看到时间将近,她提上准备好的礼物朝目的地走去。 她比约定时间早到,到了门口才发现池清帆比她更早,白衣黑裤,手腕上戴着银灰色手表,五官帅气,眉眼干净,身材清隽挺拔,偏偏儒雅的贵公子模样,光是站那儿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池清帆淡淡的目光在捕捉到喻楠的那一刻明显亮了起来,他挥了挥手,温声笑道:“师妹。” 喻楠轻轻点头,快步走了过去,客气道歉:“不好意思师兄,久等了。” 池清帆脸上笑容一顿,而后准备提过她手里的包,被喻楠不动声色拒绝后,他略微皱眉,随即很快笑道:“走吧,先吃饭。” 这是学校附近口碑最好的一家西餐厅,清吧吃饭一体,港式复古的装修,舒服又怀旧。 两人刚落座,服务员笑眯眯地带来一张海报,海报上面用粉色马克笔写着[店铺十周年庆——你,是我们命中注定的cp吗?]。 服务员看着面前颜值登对的两人,笑着说:“今天是店铺十周年庆,凡是情侣来吃饭,参与我们的打卡活动之后就可以享受五折优惠!” 听到情侣两个字,池清帆眼里极快地闪过一丝莫名暗色,快到难以捕捉,就当他准备进一步问问比赛规则时,对面的人开了口,“不好意思,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普通”二字加重了语气,喻楠清冷又客气的态度让池清帆心里不好的猜测坐实。 服务员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乖纯的小妹妹拒绝得这么果断,她讪讪笑了两声,“好的没关系,两位用餐愉快。” 喻楠淡淡弯了弯唇角,将菜单递了过去,“师兄,你看看吃什么。” 池清帆像是什么都不知道,十分配合投入,他耐心地询问着喻楠的忌口后,才一一定下菜品。 菜上的很快,池清帆自始至终带领着话题,说了曾经参加计算机比赛很多有趣的事,他温柔又有分寸,还很会根据对方的反应来调整话题,实话说,喻楠吃的还算放松。 饭局快到末尾,喻楠不小心将蛋黄酱溅到池清帆手腕,池清帆笑着说没事,去卫生间擦擦就好。 等到池清帆离开的间隙,喻楠招呼服务员买单,却被告知那位先生在她来之前就已经付过钱。 她不动声色地回到座位,等池清帆再次落座时,从包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礼物,手腕用力,礼物盒顺着桌面推了过去,灯光下,喻楠手腕白到发光。 池清帆微愣,喻楠解释说:“猜到师兄会提前买单,我只好送礼物来‘赎罪’。” 是一枚胸针,造型特别精致,看得出用了不少心思。 “之前比赛的事情,真的非常非常感谢师兄,今后学习工作上有任何用得到我的地方,师兄尽管开口,但是感情这个,确实没法强求。” 在外人面前,池清帆一向体贴温柔又善解人意,将本身的情绪藏得很好,就像现在,哪怕被喻楠拒绝,他还是温声说:“师妹,没关系,今后咱们还是朋友。” 喻楠松了口气,笑容也轻松很多,“谢谢你。” 两人一起走了出去,分别时,喻楠借口学校有事先行离开,晚风勾起她银灰色的长发,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 池清帆站在原地,从烟盒里摸出一支烟,一抹猩红间,他看着喻楠的背影,目光微闪。 一路之隔的对面,池牧白坐在押送车上,望着两人吃饭的西餐厅,眼里情绪淡淡,看不清情绪。 十分钟前,两人一同从西餐厅走出,大学城有名的情侣约会首选之地。 池清帆体贴拉开门帘,低头笑着和喻楠说话,后者时不时附和两句,从他们这个角度上姿态亲昵,宛如一对热恋期甜腻的情侣。 江叙初看着池牧白啧了声,“人都走了,还看着背影有个屁用。” 自从上次便利店遇见后,他能明显感觉池牧白对这姑娘有兴趣。 倒不是说男女之间那点事,更多的是一种猎奇感。 池牧白低低笑了声,言语里满是不屑,“就他?” 江叙初挑眉,“你说,他俩关系到哪一步了?” 池牧白长指勾住打火机,懒懒在手里把玩,“什么关系?” 他伸手捏了捏长时间工作后酸涩的脖颈,不怎么在意地闷笑了声,而后抬眸望着池清帆离开的背影,“放心,喻楠看不上他。” 第7章 在回宿舍的路上,喻楠去旁边的小店买了一根小布丁,甜甜的奶油味在嘴里化开的瞬间,连带着一颗心都被浸得甜滋滋,她满足地眯了眯眼。 快到学校时,包里的手机开始震动,特殊铃声响起的瞬间,她眸子里的光淡了几分。 许是嫌她接电话太慢,铃声响了四五声后立马挂断,紧接着又打了过来。 喻楠磨蹭半天,从包里拿出手机,望着屏幕上[母亲]两个字,她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而后接起电话,“喂。” 似乎没想到能接电话,苗听亦的语气带着惊喜,“楠楠。” 喻楠垂眸,用脚踢着路边的小石子,低低嗯了声,“什么事?” 苗听亦讪讪笑了两声,问:“最近在学校还好吗?” 喻楠:“挺好。” 苗听亦:“钱还够吗?” 喻楠:“嗯。” 苗听亦:“和老师相处的好吗?” 喻楠:“…嗯。” 在苗听亦的想法里,她根本不知道喻楠现在在大学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她的记忆还停在抚养她的初中时期,所以才会问和老师相处如何这样的话题。 几个常规问题问完,苗听亦实在不知道问了什么了,憋了半天,她问:“最近身体还好吗?” “……” 喻楠望着街对面欢声笑语的一对母女,无声笑笑,“身体挺好的。” 苗听亦自己都知道刚刚问出的话离谱,她试图解释:“楠楠…我…” 喻楠眯起眼,手腕用力,将雪糕棒投进附近的垃圾桶,她打断她的话,“有什么事您说吧,不用绕弯子了。” “你看你这话说的,妈妈是关心你。” 对面没有回话,苗听亦尴尬地笑了两声,最终还是支支吾吾道:“是这样的,你妹妹今年上小学,有点跟不上了,所以…额…所以想问问你有没有空来给他补补课。” 素未谋面的妹妹。 本来最近就在找家教,喻楠问:“一小时多少钱?” “啊?” 苗听亦回过神,“一小时五百,报销来回车费。” 确实很优厚的条件,喻楠说好,“可以,那你等会把课表发过来,我看了之后再跟你确定最终的时间,还有点事,先挂了。” 苗听亦还想再说什么时,喻楠已经挂了电话。 苗听亦娇柔声音从耳边消失的那一刻,喻楠无意识松了口气,她翻了翻两人的通话记录,上一次还停留在一年前,喻柏嵩忌日那天。 恰好手机屏幕的小窗口跳出一条消息—— [父亲忌日,三个月后。] 喻楠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好久,直至系统自动弹回,她眨了眨酸涩的眼,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跟奶奶打电话了吧。 时间已过十点,奶奶肯定睡了,她看了看卡里的余额,给杨翠林转过去三千,自己还剩一千五,够了。 快进校门,她听到不远处传来的懒散笑声,“少废话,今晚烧烤归你了。” 他对面的人啧啧两声,“行啊,小问题,输给池哥,我他妈心甘情愿。” 今晚的押送顺利,池牧白脸上满是放松的笑,他懒懒靠在车门上,修长的手指低垂着,夹了根烟,任它燃着,和周围几个人说着趣事,声音又低又痞。 男人身材高大挺拔,似无忧无虑,潇洒肆意。 在池牧白看向她的前一秒,喻楠收回视线,拢紧外套,头也不回地走进校门。 秋风萧瑟,黑夜漫长,银灰色长发消失在视线的那一瞬,池牧白眯了眯眼。 -- 这天晚上,苗听亦发来课表,很是客气地跟她约了上课时间,就定在了这周六,喻楠说好。 等她洗完澡再拿起手机,微信界面上躺了条未读语音,依旧来自苗听亦—— 十分稚嫩又奶奶的声音,“谢…谢谢喻老师…” 是她那个所谓的妹妹。 语音的后几秒是他们一家人幸福的笑声,喻楠毫不犹豫地摁了暂停,而后划掉,没理。 到了周六,她简单收拾一下后坐上了去北郊别墅区的出租车。 一路上的风景都不算熟悉,十多年前出事的后一天晚上,苗听亦曾带她来过一次,她抱着喻楠,指着面前装潢奢华的大别墅,脸上满是开心地说:“楠楠,这就是我们今后的家了,喜欢吗?” 而那一天,是喻柏嵩宣告死亡的第二天。 她那时是怎么说的? 她一下子就哭了,稚嫩的小手指着面前不认识的房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不,我不要…我不要和这个叔叔在一起,我要爸爸,呜呜呜,我要爸爸…” 听了这话,苗听亦一下就慌了,她连忙给身边的男人道歉,而后赶紧上前捂住喻楠的嘴,手在喻楠细嫩的腰间狠狠掐了一把,低声警告着:“你给我闭嘴,不许说了!” 那一天,年幼喻楠的哭声响彻整个别墅区。 “姑娘,到了。” 出租车师傅的话像一根无形的绳索,将她拉回现实。 喻楠还有些懵,她温声道谢,下车后,她望着眼前和当年无异的建筑,皱了皱眉,还没来得及有过多情绪,不远处快步朝她走来的佣人挥了挥手,“是喻老师吧。” 喻楠点头,“叫喻楠就好。” 小姑娘长得白嫩又漂亮,张妈满意地点了点头,“您跟我进来吧,林夫人出门做美容去了,唯唯在二楼和哥哥一起玩芭比娃娃呢。” 唯唯是喻楠妹妹林宜唯的小名。 喻楠缓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林夫人指的就是苗听亦,她跟着张妈进来大门,简单喝了几口水后,将她带上二楼。 林宜唯的房间在南边采光最好同时也是最大的那间,门缝半掩着,里面传来小姑娘不断指挥着穿哪条裙子的奶声,同时还有一道懒散低沉的笑声。 喻楠抬眸,有些晃神。 张妈抬手敲门,“唯唯,你的新补课老师来啦。” 开心的玩耍声戛然而止,林宜唯奶声奶气的,“啊——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我的公主还没穿好衣服!” 伴随着她抗拒声的,是房间门旋开的吱呀声,在对上喻楠那张漂亮小脸时,哀嚎声戛然而止,林宜唯下意识咽了口水,“漂亮姐姐…” 这样的姐姐,能在她们幼儿园炫耀好久呢。 比起林宜唯的过山车般的态度,懒洋洋坐在他身后,挑着眉满脸惊讶的人才更不容忽视,还真他妈的巧。 池牧白懒懒扯唇,抬起手小幅度晃了晃,“喻老师?” 阳光顺着门缝照到男人硬朗锋利的脸上,许是刺眼,他眼睛半眯着,眸子是很纯的黑,嘴角扯出一个淡淡的弧度,有些痞。 明明依旧入秋,他却还穿着一件黑色短袖,衣服下流畅的肌肉线条隐约可见,长腿懒懒支在地上,像没地儿放似的,手上拎了罐旺仔牛奶。 身高腿长的男人面前放了各种类型的芭比娃娃,纯黑的短袖上还被贴了不少粉色的贴画,莫名的喜感。 来不及去感受喜感,喻楠皱眉,怎么哪儿哪儿都有他。 张妈笑,“你们居然认识?认识就好啦,小池住在我们隔壁,我去给你们做好吃的哈,你们先学习” 门被带上的瞬间,林宜唯站起来,小短腿跑到喻楠旁边,一动不动地盯了喻楠的长腿一分钟,而后张开手一把抱住,“漂亮姐姐,贴贴~” “……” 池牧白懒洋洋地起身走过来,一把将她扯开,语气里满是威胁,“赶紧学习,不然把你娃娃都卖了。” “……?” 林宜唯小嘴瘪了起来,下一秒就要哭。 喻楠站在一边,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她半蹲下来,与面前眼睛红红的小家伙平视,自我介绍,“唯唯好,我是喻楠,你的补课老师。” 老实说,她一开始并不想好好教她,苗听亦对不起她,喻楠也不想让她过得好。 但对上林宜唯圆溜溜的大眼睛,当她奶声奶气地叫她姐姐时。 喻楠心软了,小孩子是无辜的。 林宜唯乖乖拉手,跟她打招呼。 池牧白被落在一边,没人管他。 “……” 喻楠带林宜唯坐到椅子上,耐心地给她讲今天的补课安排。 但很显然,美貌的有限期短到离谱,才过去两分钟不到,林宜唯就开始打哈欠,长长的眼睫毛上挂满泪珠。 喻楠捏捏她的小鼻子,抛出一个诱惑条件,“你先把这套模拟题做完,然后姐姐陪你一起给娃娃穿衣服。” 林宜唯眼睛都亮了,“真的吗?” 而后伸出小手,将小拇指翘了起来。 喻楠跟她拉勾勾,“一言为定。” 芭比娃娃的诱惑力十分显著,一分钟的心理建设之后,林宜唯抓起笔,大喊一声给自己加油,“林宜唯,你可以的,冲呀!” “……” 喻楠只觉耳朵要聋。 林宜唯一只手托着小脑袋,一只手握住笔,眉间皱着,很艰难写下一个个选项,喻楠安静坐在一边,白皙修长的手指在本子上记着什么。 池牧白手臂懒懒撑在身后,望着面前那道纤细的身影,眼睛微眯,想起了上次一起去便利店的宋毅对喻楠的评价—— “这小腰这身材真绝了。” 池牧白视线下移,紧身黑色长袖,银灰色长发发挽起,白嫩修长的脖间带了条简单的银质项链,黑色布料下身材饱满匀婷,小腰盈盈一握,再配上那张清纯又欲的小脸儿,池牧白有片刻微怔,而后轻轻啧了声。 确实,有点东西。 喻楠出的题不算难,主要是摸基础,林宜唯很快做完,乖乖把卷子递了过去,“做完啦。” 第8章 这话说的轻佻,喻楠答应的也很果断,像是没在怕的。 她点头,然后抬眸望着屏幕,抬了抬下巴,淡淡的语气里藏着些似有若无的嚣张,“你选吧,我都行。” 池牧白挑眉,也没跟她客气,选了另一款他玩的更顺手的游戏。 喻楠拿了颗薄荷糖放到嘴里,背脊绷直,注意力愈发集中,池牧白还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姿态闲散,仿佛胜券在握。 望着屏幕上的五秒倒计时,他懒懒抬了下下巴,“就看五分钟内谁的人头更多。” 身边的小姑娘小幅度点头,池牧白扯唇,漫不经心地笑了声。 明知身边人有些紧张,他却偏偏一秒秒倒数,“喻老师,最后三秒了。” 嚣张又欠揍。 这款竞技类的游戏,池牧白明显擅长,行动清晰,操作流畅,修长好看的手指在手柄上行云流水般地操作着,很快,两人经济拉开。 上高中时,喻楠和奶奶一起住,等写完作业,她经常去隔壁家一起打游戏,有天赋的原因,每种游戏她竟玩的都不算差。 但这一次,她明显占了下风。 薄荷味道在舌尖蔓延,喻楠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几场小混战下来,她慢慢追了上去。 两人前期分值基本持平,最后一场混战即将迎来。 喻楠手心微湿,最后一搏了。 前期部署恰当,很多技巧被池牧白留在后面,而喻楠为了将两人差距缩小,该用的技能都用的差不多了。 池牧白无声弯唇,对方必输无疑。 林宜唯坐在一边,小粉拳紧紧捏着,场上局势变幻莫测,但她隐隐有些担心,于是低喃道:“漂亮姐姐…” 顺着林宜唯的视线过去,池牧白余光瞥见了正皱着眉、疯□□作的喻楠—— 她明显认了真,水润的红唇紧紧抿成一条线,额间都沁出一层薄汗,银灰色长发乖顺地披在肩头,明明一副乖软的模样,手上的操作确实稳准狠,一点没留情。 黑与白的碰撞,强又烈的反差。 那一瞬间,池牧白手指操作变慢,突然有些走神。 喻楠没错过这个明显的机会,立马放出最后一个大招,薄荷糖在嘴里爆开的瞬间,她唇角笑意加深。 赢了。 她转过头,细腻的眉眼染上笑“我赢了。” 是那种少有的、发自内心的、极富有感染力的笑。 媚眼弯弯,嘴角含笑,像只猫,有些勾人的那种。 池牧白懒洋洋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 但仅仅是几秒,这种笑容就淡了下去,喻楠又成了那个安静的喻楠。 林宜唯小短腿站了起来,跑过去和她击掌,“耶!赢了!” 太阳西斜,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她白嫩的脸上,眼睛里泛着细碎的光,几秒后,池牧白回过神,手掌虚握成一个拳头,掩面轻咳一声,而后垂着眸笑了,“喻老师还挺厉害。” 他放下手柄,撑着地面的手臂用力,忽然朝她靠近几分,盯着她鼻尖的黑色小痣,低声道:“这么不想当我课代表?” 淡淡的烟草味混杂着薄荷香靠近,喻楠皱着眉,下意识往后躲。 察觉到面前的人明显的抗拒,池牧白这才慢悠悠地往后靠,“开个小玩笑。” 喻楠皱着眉站起身,重新将林宜唯带回座椅上,“说好的,一张试卷。” 林宜唯瘪着嘴说好。 等做完卷子讲完错题,已经是一小时后了,林宜唯伸了个小懒腰,笑眯眯地靠她身上,“谢谢漂亮姐姐。” 话音刚落,房门从外推开,苗听亦笑着张开手,“唯唯,妈妈回来啦!” 刚刚还贴在腰间的小肉坨消失,喻楠偏过头,看到了一副母女情深的桥段。 是在她身上从未发生过的情节。 许是刚反应过来喻楠是补课老师,苗听亦松开了抱着林宜唯的手,有些不自在的笑着道谢,“辛苦了,楠…喻老师。” 喻楠扯出一个笑,“没事。” 刚好到吃中午饭的时间,苗听亦打趣着池牧白,“又跑来蹭饭了?” 池牧白笑,“那还不是苗姨饭做的好吃。” 一句话把苗听亦哄得眉开眼笑的,她笑着说好,“等会一起吃饭,不许跑了哈。” 池牧白懒懒扯了扯唇角,“得嘞。” 其乐融融的一副场面,喻楠收拾书本准备离开,却被苗听亦拉住手腕,“吃了饭再走吧。” 喻楠对上她躲闪的眼,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收好东西跟着他们下了楼。 林宜唯看到桌上的鱼汤,开心地搂住苗听亦的脖颈,“妈妈,我想喝汤。” 苗听亦刮刮她的小鼻子说好。 餐桌上摆着林宜唯专用的卡通碗筷,苗听亦抱着林宜唯落座,耐心地给她舀了碗鱼汤,挑出鱼刺,放到嘴边吹凉后才送到她嘴边,“来,啊——” 各式各样的菜摆了一桌子,却没有一样是喻楠喜欢吃的。 苗听亦明知道她今天在。 喻楠忽觉这副场景有些刺眼,她拎起书包,准备离开,声音泛着凉,“学校还有点事,我先走了。” 比苗听亦反应更快的,是站在她身边的池牧白,他伸手挡住她,“回学校饭点都过了,吃了饭我送你回去?” 喻楠没看他一眼,直接绕开他,“不用。” 等走出别墅,喻楠长舒一口气,记忆中,她从未被苗听亦这么对待过,房子里永远响彻着她对喻柏嵩的埋怨声—— “你怎么这么没本事,啊!” “我二十四岁就嫁给了你,你看看,你让我过的什么日子!”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嫁给了你,窝囊废!” “……” 回忆被头顶突如其来从云层中钻出的大太阳中断,喻楠撑开黑伞,遮住身边最后一块阳光,头也不回地朝公交站走去。 林家,池牧白笑着和苗听亦解释,“苗姨,家里突然有点事,我爸让我立马回去一趟,下次再来尝您的手艺。” 苗听亦细心擦掉林宜唯嘴边的米糊,而后看着池牧白,嗔怪道:“下次可不许提前走了哈。” 池牧白懒懒笑了声,伸手轻轻揉了揉林宜唯的小脑袋,“一定。” 正午的太阳更毒了些,万里无云,天空是纯净的蓝,走出林家,池牧白脸上笑容淡了下来,他朝公交车站的方向瞥了眼,隐约看到一小团黑影。 应该是喻楠。 他从口袋里摸了支烟,想到刚刚的场景,眉间轻皱。 她自以为刚刚将情绪藏得还算好,池牧白却完完整整看到了那个画面,也看到了她躲闪那一瞬间脸上的落寞。 那一刻,她眼里漆黑一片,好不容易泛起的光消失了。 回到宿舍,喻楠咕噜咕噜喝了大半杯冰水才冷静下来。 望着面前穿衣镜里失魂落魄的自己,她讽刺地扯了扯唇,对毫无可能的事情抱有希望,喻楠,你是受虐狂吧。 -- 九月中,桂花开始缀满树梢枝头,一朵朵金灿灿的,泛着丝丝的甜。 与此同时,喻楠宿舍迎来了本月最重要的日子——时恬生日。 早在一周前,时恬就已经大手笔包下了学校附近最有名的酒吧里最大的卡座,邀请了学校认识的各种朋友参加。 时恬五官漂亮、性格又好,嘴里的朋友遍布各院各系,对于这事,喻楠调侃道:“你确定那酒吧能装的下?” 那几天,连在食堂碰到个人时恬都得说句到时候过来玩。 时恬拉着喻楠的手乱晃,“你不知道,那些人心里可有数了,哪些该来哪些不该来,门儿清。” 不出时恬所料,虽然抛出的橄榄枝数不胜数,但她所请的酒吧消费高昂,关系一般的人都只是在网上送了句祝福,最终到场的就那么几个关系铁的。 生日那天,时恬从下午就开始收拾自己,黑色一字领长裙衬托下,五官精致,肌肤如雪,搭上自家亲哥送的一套价值不菲的钻石首饰,很是好看。 好久没打扮的这么隆重了,一向大大咧咧的时恬都觉得有些不自在,偏偏要拉着喻楠一起。 时恬从衣柜里拿出一条黑色短裙,跑到喻楠面前撒娇,“哎呀呀,你陪人家家嘛~好不好嘛~” 喻楠一把推开她,笑着说恶不恶心。 在时恬软磨硬泡之下,喻楠只好换上,为了搭配,时恬特意给喻楠花了个小烟熏,脖间系上黑色蝴蝶结。 打扮好后,时恬眼睛放光,啧啧夸道:“阿楠,今晚酒吧所有的男人,你指哪儿,我打哪儿。” 喻楠在她的腰间掐了一把,故意捏着嗓子道:“别这样,哥只喜欢你。” 时恬笑得瘫倒在她身上。 两人一路打闹走去酒吧,到门口时,喻楠接了个电话,她用嘴型示意是老师,时恬得令,先一步走了进去。 原本复古的酒吧今天被各种气球彩带装饰,看起来比平时多了几分热闹,入口的右边墙上挂着一条巨型横幅,本以为是时恬给自己做的,仔细一看上面写着—— [热烈庆祝江叙初老先生23岁大寿。] 这人居然和时恬一天生日。 横幅两边还用红色的蟠桃气球做了装饰,喻楠在心里默默评价:这生日对象要是她,她直接掉头就走。 打量完横幅,刚准备往场内走时,喻楠秀气的眉间轻皱了一下—— 江叙初这名字,有点耳熟。 正在想是哪儿听过时,内场卡座传来了一阵争论声,其中一人的声音很像时恬,喻楠回过神,赶紧走了过去。 卡座内,酒吧经理被夹在中间,时恬和一个男生一左一右将他围在中间,一人一句—— “一周前我就跟您定好了这个卡座,现在被人占了是怎么回事啊?” 第9章 池牧白无论在青大或是警校都很有名,这人行事乖张肆意,警校规章制度严格,他就擦着边干坏事,但偏偏各项成绩稳坐第一,老师和训练员都拿他没办法,活得很是自由洒脱。 再加上那张挑不出毛病的脸,这么些年对他有意思的女生数不过来数,他偏没一个看上的。 看似浪子却一直没有对象,不止是江叙初一行人,连时恬他们都十分好奇他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吊足了大家的胃口。 两座人屏息以待,以为他要描述的是多么高不可攀的女神,谁知就这么轻飘飘几个字。 很显然,又乖又倔这个答案对于他们而言有些敷衍了。 江叙初第一个不愿意,“我靠你小子,这么鸡贼,这他妈描述的,我都可以。” 宋毅也笑,“池哥对长相居然没要求?” 池牧白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而后轻轻啧了声,“长成你那样的当然不行。” 嚣张又懒散的口吻。 话音刚落,四周又是一阵哄笑。 时恬凑到喻楠耳边说道:“我有时候也很乖的,对吧。” 喻楠:“……” 游戏继续,好巧不巧,两边受惩罚的分别是时恬和江叙初,池牧白注意到隔壁的局势,蔫儿坏地说:“和隔壁桌的寿星对视十秒。” 时恬这桌起哄地欸了一声,大家都同意说好。 “?” 时恬骂他们没良心。 刚刚还气焰跋扈的两人被迫面对面站到一起,随着一声“action”,两人脸中间的a4纸被抽掉,时恬在心里暗自打气——时恬!不能输!气势上不能输! 她嚣张地昂起头,眼睛紧盯着江叙初,却在四目相对的下一秒,两人都笑了——靠,为什么我要受这种委屈。 江叙初提了杯酒,别扭道:“这样,我赔个不是,刚刚是我错了。” 时恬挑眉,哼了声,感觉到喻楠在背后戳她,她立马见好就收,“算了,不打不相识,干脆咱们两桌一起玩吧。” 时恬这边美女多,江叙初他们连连说好,两大桌人一融合,场子瞬间紧凑不少。 喻楠运气好,一直都没被问到,果酒味道清甜,她贪甜喝了不少,正又给自己倒了杯酒时,忽然感觉整桌的目光都聚了过来,她垂眸,这才发现瓶口对准了自己。 等倒完酒,她认栽道:“我选真心话。” 喻楠的美是很有攻击性的,但她性子偏淡,坐在那儿一句话没有,让人愈发好奇,正好逮到机会,大家都没客气—— “觉得池哥咋样,人帅身材又好。” “初吻在哪儿?什么感觉?” “前男友活儿好吗?和前男友怎么分的手?” 喻楠小口抿着酒,随他们怎么闹。 随着问题越来越过分,时恬用胳膊肘怼了一下江叙初,明明两人今天才认识,后者居然懂了她的意思,立马出来解围,“都是帅哥美女,公平起见,就和池哥一样吧,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话说到这份上,大家也不再有意见。 一杯酒见底,喻楠说:“喜欢体贴温柔的。” 不知道谁起哄了句,“我靠,和咱们池哥一个字都不沾边啊。” 大家都笑。 酒精上头,喻楠也跟着笑。 她瞎说的。 喜欢什么样的她自己都不知道。 游戏还在继续,喻楠感觉头有些晕,借口去卫生间,打算出去吹吹风。 路过江叙初那个搞笑横幅时,喻楠还是没忍住笑出声,声音带着喝醉后的懒,有些勾人。 去酒吧门口的水龙头洗了把脸,凉水扑在脸上,晚风拂过,脸颊传来的冰凉感觉让她清醒不少。 她靠在一边的树干上,静静望着马路上经过的车水马龙,脑子放空,放松发呆。 等脑子清醒些,她揉了揉热热的脸,准备回到里面,却在转身的瞬间对上了一双漆黑的眸子。 池牧白点了支烟,懒懒靠在门口,毫不顾忌地盯着她看。 喻楠收回视线,径直往门口走去。 这姑娘穿着条黑色短裙,两条腿又细又直,白的晃眼, 池牧白觉得有点好笑,他故意问:“不认识?” 喻楠连看都不看他,“不认识。” 马尾高高束起,脸颊染着醉酒后的红,就连宽松黑色卫衣下露出的平直锁骨都微微发红,微微上挑的桃花眼微垂着,连眼尾都染上一抹欲。 像只醉猫,还是只伸出利爪在你胸口挠了两爪子的醉猫。 池牧白垂眸笑了声,低声道:“小没良心的。” 喻楠不想跟他有任何纠缠,赶紧快步走了进去,等坐到位置上才发现,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自己面前的果酒被换成了牛奶。 牛奶热热的,还在咕噜噜冒泡。 -- 几轮游戏结束,他们点的外卖终于到了,各种炸鸡汉堡烧烤摆了一桌。 吃完一个鸡翅根,时恬忽然想起今早出宿舍时,喻楠说要送她一份特别的礼物,她扯了扯喻楠的衣角,“阿楠,你早上说的礼物是啥。” 喻楠转过身看着她,酒精作祟下一双眼睛湿漉漉的,又欲又魅,她眨眨眼笑说:“等着。” 而后在众人意外的目光里,她走上舞台,单手握住话筒,淡淡勾唇,望着台下的时恬,说:“今天是甜甜的生日,她是我枯燥乏味生活中不可缺乏的一束光,我很爱她。” “所以今天,在这里,我想送她一首歌,送给她灼热的21岁。” “啊——” 掌声欢呼声响起,时恬喊得最大声,却也悄悄红了眼眶。 迎着大家的欢呼声,喻楠脱掉外面的黑色卫衣,里面是一件有着夸张美式涂鸦的黑色背心,白皙修长的脖颈间银质项链存在感愈发强,银灰色马尾在台上闪闪发亮,再配上酷而不重的小烟熏妆,台下的尖叫声快要掀破天花板。 本以为只是唱一首简单的歌,却见喻楠坐到了架子鼓前,待调整好话筒位置后,伴随着第一声鼓声的,是喻楠独特性感的烟嗓音—— “到底要笑得多虚伪才能够融入这世界 每个人的脸上都像是贴了张一样的假面 … 迷路迷路迷了路我就彻底被这团迷雾困住 … 想不通自己怎么了想不通世界怎么了 想不通心灵深处到底变成什么了 … 掌声若需要掌声只要你愿当被驯服的象 这舞台你就可以上 荣耀 胜过被嘲笑 所以抛开自尊 咬紧牙根硬撑” 喻楠熟练地在鼓镲之间来回切换,小臂上浅浅的肌肉线条恰到好处,银质项链随着她敲击的动作飞向空中,而后伴着节奏又重重落了下来,红唇水润,眼波流转,是大家没有见过的另一个喻楠。 特别的嗓音和熟练的技巧,再加上眼前这个漂亮有吸引力的人,一切的一切都像一把把小鼓槌,重重落在台下每一个人的心上。 江叙初早已看花了眼,他下意识撞击池牧白的手臂,“草,这反差真他妈帅。” 宋毅手里的杯子快要握不住,“我靠,真他娘的得劲啊。” 身边不断传来起哄声。 “救命啊,又帅又野。” “也不知道这姑娘以后落谁手里。” 身边的夸奖一浪接一浪,唯独池牧白安静坐在一边,握在手里的酒杯许久未动,目光紧紧被台上的人锁住。 一直等喻楠起身谢幕,他才晃了晃神,跟着大家一起象征性地鼓了鼓掌。 气氛被推向高潮,他看见时恬激动冲上去将喻楠抱住,又听见身边的人激烈地谈论还站在台上、闪闪发光的人。 --“喻楠有对象吗?” --“有啊,计算机系的池清帆,又帅又温柔,刚刚她说自己的理想型,完全就照他说的啊。” --“靠,刚恋爱就他妈失恋了?太残忍了。” --“你还是别想了,人池清帆上次还陪喻楠上课来着,论坛都炸了啊。” --“……” 池清帆。 池牧白回过神,眉间皱起,下意识摸向烟盒,忽然有些烦躁。 第10章 等生日会散场,时间已经过了凌晨,两拨人一起走出酒吧朝学校走去。 时恬早已喝醉,没骨头似的挂在喻楠身上,嘴里嘟囔着胡话,“你说我以后找几个男朋友好啊?” 喻楠:“……” 时恬掰着手指头数,“这要是池牧白他们都喜欢我,我该怎么选啊?” 说完还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太难了,这么难的问题就让我一人承受吧。” 喻楠捂住她的嘴,“你先闭嘴五分钟,行吗?” 注意到时恬的疯窘样,江叙初绕到她俩身边,故意逗她,“还记得今天什么日子吗?” 时恬辨认出这是江叙初的声音,立马从喻楠的怀里挣脱出来,为显示出自己的牛逼,非要摇摇晃晃的自己走,“那必然记得啊,你爹我的生日。” 两人玩游戏时结下了不少梁子。 江叙初:“???” 他一把拎起时恬的后颈脖子,刚想说点什么时,时恬突然捂住嘴,干呕了两声后,对着江叙初的脸打了一个又长又响的酒嗝儿。 打完后还很嚣张地说:“你爹送你的礼物,不谢!” 江叙初:“……” 是真的会谢。 终究还是没忍住,扯住她的脖子一把拉了过来,“我靠你给我老实点。” 时恬反手就是一巴掌,“疼死了!” 两人一路打闹着,谁也不让谁。 喻楠有些无奈,只能叮嘱她注意安全。 今晚月色很美,银河似的月光铺洒在地面上,将她在地面上的影子拉了好长。 喻楠慢悠悠的吹着风,很快被落在了最后,她抬头望着一望无际的星空,懒懒伸了个懒腰,却没想将胳膊打到了后面人的身上。 她回头,就这么撞进了池牧白晦涩不明的目光。 喻楠低声道歉后就立马跑开,生怕池牧白将她拉住又说些什么。 看着前面那道落荒而逃的背影,池牧白心里的烦躁愈发明显,喻楠刚刚在舞台上打鼓唱歌的场景挥散不去,烟盒里的烟也是抽了一根又一根。 恰好走到青大门口,江叙初放开时恬,恶狠狠地警告,“下次谁不来谁孙子。” 时恬哼了声,“对,你孙子。” 江叙初、喻楠:“……” 看着她们一行人上了宿舍楼,江叙初才慢悠悠地回身,转头却发现池牧白懒散靠在门口的墙上,垂着眸子,安静地抽烟。 看他这副略带低沉的模样,江叙初坏笑着,“哟,是送走的哪位佳人带走了池哥的心啊。” 池牧白灭了烟,低着头笑,否认,“放屁。” 江叙初打开美团,找了个清吧,“换个地方继续喝酒去?” 握在手里的手机震动一声,池牧白瞥了眼,池清帆发来的短信—— [牧白,明天有空吗?爸叫我们一起吃个晚饭。] 烦躁感再次袭来,池牧白关了手机,却是懒懒眯了眯眼,泛着酒意的嗓音又醇又懒,“走啊。” -- 前段时间的警校实习跟中了邪一样,案子一个接一个地往他们身上砸,好不容易逮住江叙初生日这个借口,一行人也就撒开了玩了一夜。 一觉睡到了中午,宿醉的头晕感席卷全身,池牧白翻身找手机时没忍住闷哼一声,声音低又欲。 他眯着眼看了下时间,却发现手机屏幕上躺满了池清帆发来的消息,他摁灭了屏幕,挣扎着起身,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准备穿衣服。 薄被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常年健身的缘故,身上的肌肉结实匀称却不过分,脖颈挺直修长,典型的脱衣有肉穿衣显瘦。 等收拾完,时间早过了十二点,池清帆再次发来消息:[还有多久到?爸要生气了。] 池牧白拎起外套出门,瞥了眼消息,笑了。 去往池家的出租车上,他翻开微信的好友申请界面——一周前发给喻楠的好友验证消息,对方至今没回。 对方不想加他。 池牧白皱着眉揉了揉头发,突然有些烦躁。 正想着这事,出租车稳稳停在了池宅门口,司机望着眼前装修奢华的别墅,羡慕道:“小伙子,你爸妈对你真好啊,这么好的房子。” 池牧白从烟盒里摸出支烟,闻言笑了,他调出付款界面给了钱,懒懒道:“多给您五十块,夸您会说话。” 池牧白刚下车,站在门口等候多时的宋妈赶紧迎了上来,“哎呀牧白,你可终于到了。” 宋妈是多年前就服侍池家的老人了,看着池牧白从小长到大,两人感情很深。 池牧白笑着握住她的手,“让您担心了。” 宋妈摇头,“赶紧进去吧,你爸等你好久了,发了好大的脾气,你等会可要收着点。” 池牧白扯唇,没怎么在意,“我知道。” 往日就安静的池家今日愈发肃静,餐桌上,池延一脸严肃,看到池牧白懒洋洋走进来的瞬间,愤怒地拍了拍桌子,桌边的杯盖都震掉一只,他大声吼道:“你像什么样子,一家人等你多久了?心里没一点数?” 旁边的池清帆立马递水,“爸您别生气,牧白现在实习很忙,来晚是正常的。” 听了这话,池延火气再次上来,“你闻闻他那一身酒味,这逆子要是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 林奕婷穿着修身旗袍,娉娉袅袅地走到池延身边,“好了,老爷,别生气了。” 说完还望着池牧白,嗔怪道:“牧白你也是,说好中午一起吃饭,怎么来这么晚,看把你爸气的。” 女人保养得当,看起来不过三十有余,身上艳而不妖的气质一如当年,把池延狠狠拿捏,果然,池延慢慢冷静下来,看着池牧白质问道:“喝了一夜酒都不知道按时回来吃饭?” 一出戏唱到现在终于有了他说话的机会,池牧白低头笑了声,而后将和池清帆的微信界面调出来,递到他们面前,“不好意思啊,昨天通知我吃的是晚饭。” 池清帆垂眸掩去一丝凉意,温声解释道:“对不起啊爸,昨儿晚上科研做的晚,脑子有些糊涂,说错了。” 片刻慌乱后,林奕婷也笑着打圆场,“一场误会,快,牧白,来吃饭吧。” 池牧白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掠过他们直接上了楼,“身上酒味怕熏着大家,你们一家人吃吧,我继续睡觉去了。” “你看看,这逆子像什么样子!” 池牧白伸手把门一关,将池延的吼骂声堵在身后。 这个家他并不常来,房间却被宋妈打扫得干干净净,这里面除了有他的东西外,更多的是唐婉青的遗物。 他已过世的母亲。 望着照片上温婉轻柔的母亲,池牧白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将唐婉青留下的老物件一样样擦拭干净后,他才躺倒床上准备继续补觉。 睡意逐渐袭来时,房门被轻轻叩响,池清帆的声音从屋外传来,“牧白,给你送点吃的。” 池牧白有些烦躁地揉了揉酸胀的脖颈,用冷水冲了把脸后才去开门,“有事?” 池清帆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池牧白。 面前的人乌发朗目,五官硬朗帅气,身上浓浓的玩世不恭感,确实是女生都喜欢的那一款。 池清帆收回视线,他似乎永远是这副温柔懂事的模样,将端着的海鲜粥递到他面前,“总要吃点东西。” 白衬衫黑西裤衬得他温润如玉,这一次,西装外套上多了一枚造型别致的胸针。 池牧白不咸不淡地扯了扯唇角,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懒懒道:“托你的福。” 见对方还有话说的模样,池牧白打开房门让他走了进来。 果然,在关上房门的瞬间,池清帆脸上笑意淡了几分,他有意识地扶了扶并不算歪的胸针,意有所指地说道:“这胸针,是前段时间一个师妹送的。” 池牧白不甚在意地挑了挑眉,示意他接着说。 池清帆缓缓补了一句,“化学学院,叫喻楠。” 说完紧紧盯着池牧白,生怕错过他任何一个微表情。 池牧白闷闷笑了声,弄懂了他的意思,不咸不淡地反问:“所以呢?” 池清帆温润的眼神中带着试探,“牧白,你和喻楠很熟吗?” 上次课上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就那几句话,足以让他慌乱一周。 什么时候,他的弟弟和他喜欢的姑娘有了牵扯。 池牧白看起来困极了,他懒懒掀了掀眼皮,“熟与不熟,跟你有什么关系?” 第一次知道喻楠这个人,是在池清帆的手机屏保,照片上女孩一头银灰色长发,眉眼清冷干净,正垂着头在图书馆看书。 那一次池延笑着问是谁,池清帆笑得温柔,说是自己的女朋友,池延高兴得不行,让他把人带回来看看。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只剩池牧白一人在旁边,像个外人。 他哥的女朋友。 本该祝福的关系吧。 但这件事好就好在,他们关系并不好啊。 想到这儿,池牧白眼里浮现出浓厚的兴趣。 他这人活得自由随性,和这个家早已成了两路人,所以在便利店见到喻楠后,他越发觉得这事儿有趣,他接近得直白,坏的坦荡。 但从昨晚开始,他莫名觉得许多东西仿佛在无形中慢慢脱了轨。 这种莫名的感觉让池牧白也觉得烦躁。 但,他并不排斥。 池牧白给出的态度模糊又挑衅,池清帆彻底掩去笑意,冷声警告,“我的女朋友,你离她远点。” 说完,他步步紧逼—— “池牧白,你接近她,不就是想报复我?” “从小到大,只要我有的,你都想抢过去,玩具是这样,喻楠也是这样。” “之前的东西我都可以让,但是喻楠,你别想。” 池清帆眼神锋利,压着对喻楠浓浓的欲念。 “成。” 第11章 大三专业课多,每天各种难啃的课轮番而上,剩余的空闲时间又被实验填满,等终于迎来一周一节课的日子时,才发现这节课是池牧白上的军事理论。 喻楠感觉更累了。 明明两人也没多深的纠缠,但喻楠能感觉到,这人不简单。 所以她一点都不想跟他扯上关系,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见面,她都想尽可能避开。 所以这天醒来,喻楠在床上磨蹭了好久,直到时恬在床下叫她,她才假装呜咽着出声,“唔…今天有点头晕,我不想去了…” 时恬冷笑一声,“喻楠,我都看到你手机屏幕上的bbc视频了。” 喻楠:“……” 她叹了口气,认命地爬了起来。 来不及去食堂吃早餐,两人举着紫米面包就进了教室,位置几乎被占满,时恬扫了一圈,看到了在前排跟她们挥手的潭郁青。 她笑着回应,扯了扯喻楠的袖子,“潭郁青在那儿呢。” 喻楠站着没动,在心里默数,一、二、三…正数第三排正中间,正对讲台。 “……” 去了就是送死。 喻楠瞄到最后排还有个位置,她很没骨气地说:“我今天状态不好,坐后面哈。” 时恬对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竖了个中指:嘿,这小没良心的。 上课铃响,喻楠将头埋低,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她有一种直觉,要是池牧白抓到她坐在哪儿,一定会再次作妖。 两秒后,她听见前排的女生传来一阵阵的哀嚎,她好奇地从书缝里瞄了一眼—— ? 今天不是池牧白? 老师面对台下一片片花儿一样的姑娘们,自然懂她们的疑问,他推了推眼镜,笑着说:“池牧白这节课有训练,由我来代课。” 有胆子大的女生举了手,“下节课您还来吗?” 这问题直白又可爱,惹得哄堂大笑,连喻楠都弯了弯唇角。 老师脾气很好,他笑,“下次如果还是我,我就把池牧白的照片打印出来挂脸上,绝对不让你们失望。” 又是一阵笑声。 池牧白不在,喻楠乐得轻松,再加上老师风趣幽默,这节课上的很是舒服。 等下课铃响,喻楠拿出手机,正想发消息问时恬等会去哪儿吃饭时,老师突然拿出花名册,翻找半天后问道:“喻楠同学来了吗?” 正在打字的手瞬间顿住,喻楠举起手,“老师,来了。” 老师招手让她过去,等她走近后才说:“杨尚峰教授让你下课去他办公室一趟,他办公室在五楼。” 杨教授就是原本这门课的上课老师。 喻楠有些疑惑为什么会找她,但还是点头说好,等老师离开,她转身跟正在等自己的时恬做了个鬼脸,“没办法了,只能先去一趟,你先吃饭,下午来跟你赔罪。” 听到最后一句话,时恬才哼哼着放过她。 喻楠不敢耽误,背上包就去了学院楼,等上了电梯她才突然想到自己只知道在五楼,并不知道具体的房间号。 马克思学院是栋老楼,很多指示牌都已经斑驳不清,喻楠只得一间间寻找。 第一次到这边,喻楠绕了好几圈都没找到相应的办公室,正想打个接待处的电话问问时,前头突然响起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在这儿呢同学。” 喻楠下意识抬眸,看到了靠在门口挑着眉笑的池牧白。 一改往日黑衣打扮,这人今天穿了件深棕色宽松外套,头发似乎长了些,眉眼间挂着懒散的笑,嘴角淡扯着,漆黑的眸子毫不遮掩地盯着她看,仿佛特意站在这等她。 原本说着训练的人出现在这里,喻楠心里警铃大作,没时间想其他,她抬步朝前面办公室走去。 喻楠这才发现,马克思学院设计为环形,这一片刚刚被遮住了,她没看到。 办公室的门半掩着,池牧白懒懒背靠在门边的墙上,长腿像没地儿放似的挡住路,喻楠过不去。 这人就像故意的,非等喻楠抬眸瞪他一眼他才挪开脚让她进。 经过的瞬间,头顶传来了一阵愉悦的低笑声,喻楠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烟草味。 懒得想池牧白站着有什么目的,喻楠轻叩办公室的门,乖乖道:“老师好,我是喻楠。” 杨尚峰将老花眼镜往下压了压,等看清门口人的模样时,他和蔼地笑着招手,“是个小姑娘啊,快进来。” 喻楠背着包走了进去,“老师,您找我。” 门口吊儿郎当的人早就躲到一边偷听,杨尚峰轻咳一声,“是这样啊喻楠同学,我这门课呢,至今没有确定课代表,今天找你来,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这个意思当我的课代表呢。” 喻楠万万没想到杨老师找她来竟然是为了这么件小事。 正思考怎么回绝时,杨尚峰又开了口,“我这个老头子呢也快退休了,你们很有可能是我带的最后一届,我呢,一直想找个合眼缘的学生来当课代表,之前听你们辅导员说,你各方面一直都很优秀,这也是我退休前一个小小的心愿,不知道你能不能答应我这个老头子呢。” “当然了。” 杨尚峰笑,“要是平时学业太忙也没关系,只当我们缘分不够,你千万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 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喻楠没法拒绝。 她只得答应,“老师您别这么说,能当您的课代表,我十分愿意。” 杨尚峰笑着点头,“好孩子谢谢你啊,这学期呢,这门课是池牧白带的,那后面课业上的事,就由你们俩对接了。” “……” 喻楠点头说好。 再闲聊了几句学习上的事,喻楠告辞离开。 走出办公室,原本堵在门口的人早已不见,喻楠长舒一口气,朝电梯走去。 一墙之隔的消防通道的大门被轻声拧开,池牧白望着喻楠离开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懒洋洋的笑,他敲门走进杨尚峰的办公室,竖着大拇指道谢,“老杨,还得是你。” 两家的祖辈是世交,杨尚峰之前也去隔壁的警官学院带过课,两人脾气秉性相近,虽年龄隔了好几轮,但却处成了忘年之交,关系铁的很。 杨尚峰喝了口茶,给这小子飞了一记眼刀,“你这小子,事先也没说清楚,我一看进来是个女同学,手心都出了层汗。” 警校每年有个表彰活动,一直是杨尚峰负责,往年让他去,池牧白根本不搭理,今年倒是主动请缨,给出的条件就这么一个——让一个叫喻楠的同学当他的课代表。 杨尚峰自然满口答应,却没想到是个长相乖软的女同学。 杨尚峰警告他,“这姑娘成绩好得很,看着又乖,你可别耽误人家。” 乖? 池牧白笑,“您把心揣肚子里。” 跟老杨闲聊几句,池牧白走到窗边,准备打开透透气,他弯着腰看着楼下去吃饭的学生,偏头却对上了蹲在地上的一小团银色身影。 喻楠应该是在跟亲人打电话,她蹲在草丛边,逗着猫,笑着和电话那头说话—— “奶奶,之前转的钱您收到了吧?” “不多不多,天气要冷啦,您记得去镇上添几身厚衣服” “在学校都挺好的,学习也挺好。” “水果牛奶每天都有吃,您放心。” “我也想您,十一假我就回来啦。” 喻楠垂着眸子,脸上是池牧白从未见过的放松模样,小脸白嫩透着微微的红,修长白皙的手指轻柔抚摸着躺在她面前的猫。 看着真他妈的乖。 见窗边的人一直站着没动,杨尚峰有些奇怪,“你小子看什么呢?” 池牧白懒懒眯眼,“看猫呢。” 杨尚峰点头,这倒是不奇怪,“楼下小奶猫没有妈妈,每天孤孤单单的,周围的野猫都欺负它。” 池牧白望着楼下那道身影,闷笑了声,“是啊,看着确实让人想欺负。” 话音刚落,握在手里的手机屏幕上弹出一条验证消息—— [喻楠已通过你的好友验证。] 第12章 等喻楠打完电话回宿舍,食堂早已经没饭,她在宿舍楼下随便买了个面包,准备上楼。 九月的青大,桂花已绽满枝头,淡淡的清香味沁人心脾。 前天一场秋雨落下,桂花落了一地,浸着水,倒像是软糯香甜的桂花蜜。 九月份的天依旧闷热,推开宿舍门的瞬间,冷气袭来,喻楠放松地舒了口气,“这天有些离谱了。” 宿舍就时恬一个人,见喻楠回来,她立马跑过去贴贴,“怎么耽误这么久,微信上问你要不要吃饭你没回,我就自己去啦。” “嗯。” 喻楠瘫倒在椅子上,有气无力道:“马克思学院太绕了。” 时恬问:“阿楠,老师找你干嘛?” 几乎是立刻,池牧白堵在门口坏笑的模样跑进她的脑海。 喻楠只说杨老师想让她当课代表。 “杨老师?” 时恬惊呼,“这老人家快退休了,还操心这事?前几年也没听说啊。” 几次上课的场景串了起来,时恬故作思考状,手指摩挲几次下巴,忽然说:“阿楠,我没别的意思啊,就是说,你觉得,池牧白对你会不会太…额…特别了?” 微信恰好在此时弹出一条消息—— [你已添加chi.,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喻楠盯了那个猫猫头像半天,有片刻恍惚,她晃神问道:“你刚说什么?” 时恬跑过来勾了勾她的鼻尖,“谁把我们喻大美女的魂勾走了啊,我说,你有没觉得池牧白对你不一样。” 喻楠将手机屏幕倒扣在桌面上,她小口嚼着面包,否认道:“没有吧,可能他就是觉得有意思。” 这话是实话,池牧白于她,就像是像温水煮青蛙,摸不清他的想法。 直觉中,倒像是故意做某些事一样。 思考片刻,时恬也觉得喻楠说的有道理,“你是不知道,池牧白这人怪得很,一身浪荡样,却偏偏和女生保持距离,有点洁身自好那意思。” “之前大家都好奇这人到底喜欢啥样的,还有人传他是同呢。” “不过他天天跟江叙初那个狗在一起,确实容易被传奸情。” 江叙初?那个狗? 喻楠挑眉,“你俩现在弄的还挺熟?” 时恬有些不好意思地哎呀一声,“纯纯的兄弟情,懂?” 喻楠笑,“懂懂懂。” “不过…” 时恬还是说:“据江叙初说的,你是池牧白这么多年唯一一个主动招惹的女生。” “阿楠,你得多个心眼。” 唯一一个主动招惹的。 这对喻楠而言实在算不上是个好消息。 等到一袋面包见了底,她淡淡嗯了声,“没事,我心里有数。” 两人还想再说什么时,宿舍门突然被大力推开,夏舒怡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有些失控地朝电话那头吼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来说我脚踏两只船?…” 说着就走进了洗漱间,剩下的话被一阵湍急的水流声所掩盖,她们听不清了。 时恬递给喻楠一个看好戏的眼神,“小公主也有被甩的一天。” 喻楠做了个嘘声的手势,让她小点声。 时恬语气里满是幸灾乐祸,“这可太他妈稀奇了,等着吧,小公主很快会有下一个目标的。” 很快,两人就知道她心里的下一个目标是谁了—— 夏舒怡从洗漱间出来,尽管刚经历了被分手,她依旧将下巴扬地高高的。 她走到喻楠面前,说:“喻楠,之前池牧白上课让你当课代表,那你肯定有他的微信吧,你推给我吧。” 毫不客气的语气,喻楠装没听到。 许是意识到自己的态度不好,她轻咳一声,“能拜托你把他微信推给我吗?” 喻楠抬眸,和她怒气满满的眸子对上,她好心地帮她抽了张纸,“眼线花了。” 等对面的人接过纸巾,她缓缓开口—— “微信?” “抱歉,我也没有。” -- 周六便利店的兼职是晚班,回学校后时间还算早,喻楠叼着袋牛奶,慢悠悠在宿舍周围晃,打算走走再回去。 宿舍后面是片幽静的小花园,平时多有情侣在里面亲热。 原本安静的地方今天却围了不少人,依稀听见吉他的弹唱声。 喻楠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往近走了几步才发现,穿着短裙准备唱歌的,是夏舒怡。 妆容精致的女孩手里抱着一把墨绿色的电吉他,周围的草地用蜡烛和彩带精心布置过了,她站在灯带中间,眼含期待地等着男主角的现身。 夏舒怡长得漂亮,性格外放,再因为自身多段绯闻的加持下,此时周围已经围了不少人,喻楠甚至看到了夏舒怡的前男友。 她小口嘬着牛奶,本觉得这种场景没什么意思,准备离开时,喻楠听到不远处有人大声喊着:“男主角来了——!!” 透过层层人流,喻楠捕捉到了池牧白的身影。 池牧白被众人簇拥着过来,男人依旧是黑衣黑裤,短袖下的肌肉线条明显可见,手指低垂夹了支烟,眉间情绪又懒又淡。 看到池牧白慢悠悠走过来,夏舒怡眼中闪过一丝娇媚,她望着池牧白,在周围人的见证下,弹起练了许久的曲子。 这还是喻楠第一次见夏舒怡追人,看她笃定的模样,似乎十拿九稳。 喻楠打量的视线落到了池牧白脸上,可这人像是没有一点触动,他懒懒靠在树边,嘴角闲扯着,根本没往夏舒怡那边看。 弹着弹着,夏舒怡脸上也有点不好看了,周围人也是议论纷纷—— “怎么回事啊,不是说对方答应过来嘛?” “我看好像要出大问题,你见过要在一起的小情侣之间,男方这么冷漠吗?” 夏舒怡硬着头皮把曲子弹完,然后缓缓走到池牧白面前,“你愿意做我男朋友吗?” ? 池牧白这才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他稍稍抬了抬眉,语气不咸不淡,“同学,你是不是搞错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夏舒怡有些委屈,“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池牧白懒懒扯唇,“不好意思啊,我真是路过。” 月光洒在他流畅好看的侧脸上,专注看一个人时眼里仿佛藏着万般温柔,又坏又浪。 忽略他说出来话的话。 夏舒怡拿出手机,翻出两人的聊天记录,“你不是通过我的好友申请了吗?” 从喻楠这个角度看,满屏都是夏舒怡单方面的消息轰炸。 于是下一秒,池牧白不耐地笑了声,“您看看我回了吗?” 男人银色的素戒在月光下闪闪发光,多番折射下,喻楠看到了夏舒怡眼角的一点湿。 她不死心地问:“那你今天来干嘛?” 池牧白眼里终于多了点笑意,语气欠揍又冷漠,“当然是等人,但不是等你。” 一场乌龙。 搞了半天人池牧白真是路过,阴差阳错恰好赶上了表白现场。 大家纷纷笑着夏舒怡的自作多情。 夏舒怡是强忍着哭着跑开的,留下一地难堪。 喻楠微讶于池牧白刚刚的态度,她以为他会来者不拒。 毕竟夏舒怡已经做到那个份儿上了。 周围的人慢慢离开,喻楠的位置不太好,出去必定会撞见池牧白,所以她打算等等。 正思考着怎么走时,树边的人忽然笑了声—— “还不出来?” 喻楠:“?” 在叫她? 这样出去太尴尬了,喻楠假装没听到,于是又听见他说:“课代表?” “……” 喻楠认命,走了出去。 树边那人已经灭了烟,直白盯着她看,生怕她不知道似的。 喻楠忽然就想起了他刚刚说自己在等人。 顾不了这么多,她先解释,“我不是故意过来的,我什么都没看到。” 池牧白闷笑了声,“此地无银三百两?” 喻楠耸耸肩,“我路过。” 池牧白盯着那张白净小脸儿看了一会,说:“戏好看吗?” 喻楠实话实话,“还凑合,但男女主角之间的戏份太少了。” 她的言外之意,是没想到池牧白会拒绝夏舒怡。 池牧白懒懒抬眸,他缓缓弯腰靠近,与她的视线相平齐,“现在呢?” 他笑得蔫儿坏,尾音泛着点懒散。 现在女主换人了,戏份还少吗? 喻楠垂眸掩去有些波动的情绪,往后退了一步,淡淡道:“今晚月色好,你慢慢看,我走了。” 这一回,池牧白拦住她的去路,“我没有那个闲心赏月。” 男人步步紧逼,喻楠忽然感觉有些缺氧,她被绕了进去,只得硬着头皮问:“那不然?” 低沉懒散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脱口而出的—— “当然是特意过来,等你。” 第13章 ——“等你。” 月光如瀑,照到池牧白好看的侧脸上,他就这么垂着眼盯着她看,似暗藏汹涌的情绪,直白却模糊。 喻楠往后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她若有所思琢磨两秒这句话,问:“找我有事?” 什么事? 池牧白微愣,盯了一会,才懒懒开口:“上周布置的作业,你好像没交。” “作业?” 喻楠回想片刻,反应过来说的什么事儿,“课上说的下周一截止,我还没收。” 本就是随口扯的借口,池牧白脸一点都不红,他垂着眸子笑了声,“这样啊,那估计是我记错了。” 喻楠觉得这人可能喝了点,大晚上的跑过来说这个。 她说:“下次在微信说一声就行,没必要跑一趟。” 池牧白挑眉,还挺得寸进尺,他问,“担心我跑空?” “?” 喻楠觉得这人脸皮确实厚,“你误会了,你这样还挺对我造成困扰的。” 她抬眸,认真望着他,一双小鹿似的眼睛水汪汪的,真他妈的乖。 偏偏说的是这么不好听的话。 没想到是这个回答,池牧白闷笑了声,“什么困扰?” 喻楠看着地上夏舒怡刚刚弹吉他时不小心掉落的银色手链,“毕竟这场合,不适合谈作业。” 晚间微风,就连树林里随风摇曳的树叶都暗藏暧昧。 说完,似乎意识到面前的人不会和她好好说话,于是准备找补一句,“这个点我只想呆在宿舍…”没时间跟你耗。 “那适合谈什么?” 池牧白打断她的话,坏笑着靠近,近到她身上的桃子香那么明显,他故意压低声音,“谈恋爱?” 喻楠毫不畏惧地对上他的视线,她看着他,说:“我、没、兴、趣。” 说完就走了,还很困似的打了个哈欠,懒懒的,像猫。 语气嚣张又稚嫩,池牧白漫不经心地顶了顶牙。 真倔啊。 望着喻楠离开的背影,池牧白无奈扯唇—— 他是真他妈的疯了,熬了两个大夜审讯,好不容易得了一晚上休息时间,脑子一热忽然特别想见她。 特意跑来青大,借口让她交作业,结果换来了一句造成困扰。 他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池牧白微微眯起眼,想了想自己没由来干的傻事,忽地低声笑了,“真是疯了。” 夜色中,有人望着两人先后离开的背影,眼神晦暗不明。 -- 今晚回宿舍的时间比平时迟了半小时,喻楠还没来得及回时恬消息,这样的后果就是一进宿舍门就被她勾住脖子,咬牙切齿道:“喻楠你这个渣女!居然不回我消息!” 衣服被扯乱,喻楠举手投降,衬衣顺带着被拉了起来,露出一截白嫩纤细的腰。 她认错:“遇上点事耽误了,我错了。” 说完把带回来的奶茶塞她手里,“快快快,把嘴堵住。” 时恬刚想放过她,又被这句话激了起来,“嘿,你小喻楠。” 两人正闹着,宿舍门突然被打开,“砰——”的一声,喻楠寻声望了过去,和夏舒怡并不友好的眼神对上。 喻楠注意到她的肩带滑落一半,外套也皱皱巴巴的,沾了些落叶。 夏舒怡先移开视线,一言不发地走去阳台。 等阳台门合上,时恬才哼哼唧唧地说不知道这人晚上突然回来干嘛。 夏舒怡热烈的表白场面再次浮现在喻楠眼前,她没说这事,只是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不管她,反正和我们没关系。” 两人笑闹了好一会,时恬先去洗澡,喻楠拿着撑衣杆去了阳台,准备把昨天洗的被套收进来。 阳台门隔音效果好,推开的瞬间才发现夏舒怡趴在栏杆上哭,喻楠自觉躲开视线,却在准备进门的下一秒被她叫住—— “喻楠,你挺得意吧。” “?” 喻楠不想跟她扯,手搭上门把手准备离开,下一秒,门被夏舒怡紧紧摁住。 喻楠转过身,觉得有些好笑,“你有事吗?” 夏舒怡语气带着讥讽,“喻楠就是不一样哈,脚踏两只船,有了池清帆,现在又去招惹池牧白,确实好手段。” 喻楠觉得没必要跟她解释这些破事,眼神淡了下来,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夏舒怡质问道:“你明明有池牧白的微信,为什么上次骗我说没有?” 夏舒怡望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你喜欢他。” 喻楠迎上她气急败坏的视线,笑了,“你想多了,我只是单纯的不想掺和进你们的事。” 微信推好友,池牧白能看到是她推的联系方式,到时候免不了又是一场闹剧。 她确实一点都不想和池牧白有关的事情扯上关系。 这个答案过于圣母,夏舒怡明显不信,“跟我搁这装绿茶是吧?啧,就你清高。” 喻楠敷衍地嗯了声,“随你怎么想。” 说完就进了宿舍。 望着宿舍里那道匀婷纤细的身影,夏舒怡愤恨地捏紧手掌,等到美甲嵌进肉里,她才吃痛地松开。 晚风揉碎了这个破碎的夜晚,也让尘封许久的嫉妒逐渐显露眼前。 思考片刻,夏舒怡拨出一个号码,电话接通的瞬间,她笑得温柔甜美,“喂,池学长吗…” -- 临近十一假期,为了将那几天假空出来,喻楠这段时间每晚都在便利店加班到凌晨,怕她回宿舍不安全,时恬前几天都一起过来,等她到深夜。 今晚时恬社团部门聚餐,喻楠保证和她不间断保持联系,时恬才放心去了。 时间刚过十点,店里没什么客人,喻楠乖乖和时恬发了消息—— 喻楠:[健在。] 时恬:[……] 时恬:[我以为是我家里老人给我发消息。] 喻楠:[吃饭咋样,碰到帅哥了没?] 如今的大学生,支撑她们出门社交的重要原因之一——遇到帅哥,时恬更是如此。 说起这个,时恬消息一条接一条—— 时恬:[绝了,现在的人有多奇葩你知道吗?] 时恬:[…刚刚一男生过来跟我搭讪,一上来就说:美女,你眼睛好漂亮,里面仿佛有星辰大海。] 时恬:[……] 时恬:[我说谢谢,你眼睛也不错,有眼屎。] 喻楠快要笑死,她刚想回复时,便利店门口的风铃响起,视线从手机屏幕挪开,喻楠笑着说了句欢迎光临。 察觉到门口的身影没动,她抬眸,与一道温润如玉的身影对上。 是池清帆。 两人许久未见,喻楠有些意外,她起身打招呼,“师兄在这附近办事?” 池清帆笑着朝收银台走去,他随手拿了条口香糖,说:“是的,在附近吃饭。” 喻楠笑,“还真巧。” 见池清帆没有离开的打算,喻楠指了指窗边的高脚凳,“师兄可以坐那儿。” “好。” 池清帆看着她,笑说:“想躲躲酒,一起聊聊天?” 喻楠拧眉微皱,却还是应了下来,“好。” 喻楠打开冷藏柜,拿了两支汽水。 等到桌边,她将冰可乐推了过去,“师兄,喝点饮料醒醒酒吧。” 她没戳穿,这人眼神清明,身上一点酒味没有。 这还是喻楠拒绝他后,两人第一次见面,池清帆还是如同之前那般,温柔体贴又有分寸。 看上去似乎并没有因为之前的事产生任何隔阂。 但喻楠并不这么觉得,她明白一个人的好感不会这么快消失,为避免误会,她特意隔了个位置坐下。 像没察觉到喻楠的言外之意似的,池清帆笑得温柔,“好,谢谢师妹。” 等喻楠落座,他说起饭桌上的事,“刚刚在饭局上,有个师妹提到她最近脱单,找了个很不错的男朋友。” 不懂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喻楠只是简单的应和两句。 “好巧不巧,同桌的另一个师妹看到照片,才发现她们居然是同一个对象,对了时间线后发现,同时谈了好几个。” 池清帆笑得很淡,“现在网络媒体发达,大多数人都太容易被一个人的外表蒙骗,可能看对方长得不错,就轻易地陷入了一段感情,这样未免有些草率。” 喻楠更迷惑了,“师兄是想说什么?” 池清帆望着她,突然说:“牧白是我同父异母的亲弟弟。” 喻楠有些意外,眉梢轻轻抬起,一连串莫名其妙的事情因为这一句似乎都串了起来。 捕捉到喻楠略微吃惊的表情,池清帆轻轻勾唇,继续往下说:“我们家庭情况有些复杂,很多事情不便说的太清。” 他望着街对面的万家灯火,语气似乎很是无奈,“从小我们关系就不好,牧白总是抢我的东西,我当哥哥的当然是让着他。” “我也没想到他找上了你,还跟你发生了很多事情。” “牧白这个人外表出色,但为人处事却十分不成熟,私生活混乱,招惹的女生一个接一个。” “我只是觉得你这么好的女孩子,不应该和他交流太多。” “与其和他这么复杂的人纠缠不清,你更应该找一个单纯对你好的。” “我说这些话也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不想这么好的小师妹被他伤害了。” 到最后,池清帆给他们的关系下了结论—— “总之,他接近你,目的不纯。” 第14章 快到假期,上专业课的时候大家明显不在状态,下午的专业课几乎倒了一半,连老师都说感觉自己像个逼人学习的罪人。 喻楠坐在前面几排,认真地记着笔记,马尾高高束起,白皙的脖颈线条流畅纤长,几根碎发不听话的粘到白嫩的侧脸上,看上去又乖又纯。 时恬坐在她的旁边,口水都流了半页草稿纸,到了课程的后半段,又疯狂在手机上和谁发着消息,笑得肩膀都在抖。 喻楠用笔尖轻敲桌面,警告时恬老师已经看了她好几眼。 时恬吐舌,用嘴型说自己错了。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时恬开心地搂住喻楠,“阿楠,今晚一起出去玩?” 今晚便利店那边倒是没有安排上班,喻楠问:“又是哪个帅哥?” 时恬挠她,“我时小恬是这么肤浅的人?” 喻楠一脸乖软,点头:“是啊。” “……” 时恬啧了声,“就江叙初那样,还帅哥呢,就是个嘴欠的狗东西。” 两人才认识没多久,这态度倒是挺熟,喻楠挑眉,“你俩,有情况?” 时恬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我瞎了才看上他,就一起出去玩玩。” 喻楠点头,“行。” 昨晚做实验做的太晚,今天一天脑子都晕忽忽的,等到晚上坐上公交车,喻楠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江叙初的场子,今晚池牧白肯定也在。 一条线串着似的,那晚池清帆的话调入脑海。 ——“总之,他接近你,目的不纯。” 喻楠扯唇无所谓笑了笑,将这事抛到脑后。 她也没什么特别需要怕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公交车速度不慢,窗外华灯初上的景象被拉成一幅幅光怪陆离的画面,没一会飘起小雨,在等红绿灯时,喻楠看到了一窗之隔的池牧白。 他今天穿了件黑色连帽卫衣,头灯白色灯光晃眼,隐约可见藏在宽松衣服下的平直锁骨,嘴角笑意淡而坏。 他就这么懒懒站在饭店前,眉眼低垂着,有一搭没一搭和旁边的人聊着天,他参与的不多,时不时扯唇笑笑,手指间闪烁的那抹猩红衬得手指愈发修长骨感。 自信的、张扬的、坏到骨子里的,让人诺不开眼。 喻楠收回视线。 他们不是一路人。 公交车清脆空灵的报站声响起,喻楠拿上包准备下车,却从布满雨水的车窗上惊奇地发现,她今天也很巧的穿了白色的连帽卫衣。 喻楠无奈淡淡笑了声,感叹于这种巧合,她撑开伞,和时恬并排走了下去。 时恬早就看到了站在饭店前的江叙初,她啧啧道:“知道爸爸要来,这么早就等着了?” 江叙初将她脖间的卫衣绳紧紧一扯,将时恬踉跄一步扯到自己面前,“爹是怕你找不到地方。” 时恬跳起来就要掐他,两人一路打闹往包间走去。 喻楠望着他俩小学生似的幼稚背影,无奈摇了摇头。 人群中始终有一道视线落在她身上,喻楠却像不知道似的,径直跟了上去。 今天是火锅局,包间里早就烟雾缭绕,时恬挽着喻楠的胳膊坐下,挑衅地望着江叙初,“百年之后,我也给你这么烧,烟比这还大。” 江叙初还想再反击,却被池牧白拦了下来,他嗤笑了声,“给你俩搬个台子,上去吵?” 时恬瞥见池牧白身上的衣服,乐了,她凑过去在喻楠耳边轻轻说:“你俩情侣装啊。” 喻楠干巴巴故意哈哈两声,“昨天教导主任也这身,我也跟他情侣装。” 时恬笑得瘫在她身上,“阿楠,你记住,搞笑女没有爱情。” 经过上次生日乌龙,这一桌人都已经很熟了,再加上时恬和江叙初这两个大喇叭,这饭吃的十分热闹。 烟雾朦胧间,喻楠手托着下巴,边吃菜边看着他们闹,等一场玩笑看完,她最爱吃的鸭肠却早已空盘。 她下意识地抬眸看向门口,想叫服务员加一盘,却不偏不倚地对上了池牧白漆黑的眸。 喻楠咬住筷子的动作一顿,重新收回视线去找锅里其他的菜。 她本就话少,不被cue的时候基本沉默,可意外的,池牧白一顿饭下来也没怎么说话,连江叙初都觉得他丢了魂,“你他妈被毛肚毒哑了?” 池牧白掀起眼皮看他,话里藏着坏,“我张嘴了这桌姑娘还想跟你说话?” 语气懒散低沉,带着被火锅灼过的热,又燥又麻。 江叙初笑着操了声,“那你小子还是哑了吧。” 火锅味道偏辣,喻楠一连喝了好几杯椰奶才缓过来,趁着大家玩闹的间隙,喻楠起身去了卫生间。 等凉水冲刷手指时,她听到了门外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别哭呀宝贝,妈妈这就回去,你在家乖乖的等我。” “嗯对,我买了软软甜甜的小蛋糕,马上就带回来给宝贝吃。” 是苗听亦。 以一种她从未感受过的宠溺语气。 喻楠就这么听着,直到手尖泛起凉意,她才后知后觉地关掉冲刷许久的水龙头。 自她有记忆来,苗听亦就十分嫌弃喻柏嵩,她原以为是自己表现的还不够好。 直到她举着全市作文一等奖的奖杯回家,迎接她的却不是想象中的夸奖和拥抱—— 昏暗的楼梯口,年幼的小喻楠抱着奖杯,靠在早已斑驳不堪的墙边,屋内的争吵声一波接着一波,有些词语她虽不知是什么意思,却也察觉出暗含的恶毒—— “你说说你有什么用,啊?隔壁王姐用的护肤品一瓶就是好几千,我呢?我呢?” “我当时真是瞎了眼了才看上你,你怎么这么没有骨气啊,犯法的事不干,但稍微捞点油水不行吗?真是个没用的死脑筋!” “你但凡有点钱,我至于在娘家那么抬不起头吗?我至于天天受窝囊气吗?” “……” 小时候喻楠以为父母之间的矛盾肯定是自己的过错,但当她拼命变好后却发现,这个家其实从根儿里就烂了,无外乎果实是否繁茂。 门外温柔的安抚声走远,喻楠抽了张纸巾擦去手指尖的水珠,她抬眸看着厕所的木门,自嘲地笑笑。 同样都是女儿,差别还真是大。 绕过灯笼装饰的走廊,快到包间时,喻楠听到了加菜的声音,服务员确认道:“再加一份鸭肠是吗?” 池牧白低低嗯了声,“上菜放我对面那桌。” 喻楠望着服务员离开的背影,越发觉得刚刚卫生间听到的那一幕十分讽刺。 自己的亲生母亲,还没有一个只见过几面的人了解她。 喻楠靠着墙壁站了一会,直到上菜的服务员过来,她才一同走进去。 包间里满是热闹,喻楠的思绪却早已被扰乱,模糊中她似乎听到时恬问她怎么去了这么久,喻楠也只是下意识笑了笑。 落座,头顶的暖色灯光也没有暖她分毫,她眼神空空望着面前新上的几盘菜,脑子里混乱异常。 最终,这盘鸭肠也没再吃一口。 饭局结束,老天很给面子的停了雨,今天都没喝酒,几人提议去玩车,时恬眼睛一亮,立马说好,喻楠怕她一人不安全,只得一同前往。 出租车七拐八绕,最终上了七自山,山上温度低,冷风顺着窗户缝溜了进来,喻楠这才觉得刚才那股子烦闷感少了几分。 听着时恬在她耳边叽叽喳喳,这空无寂寥的夜晚终于有了几分实感。 出租车司机自来熟地介绍说这里玩车的人可多啦,有个有名的赛车手叫谈什么的也在这玩过。 时恬抢答:“谈时琛!” 司机笑着夸她好记性。 迎着喻楠打量的目光,时恬吐着舌头承认道:“谈时琛真的大帅哥,嘿嘿。” 喻楠笑她花痴死了。 两人笑闹间,出租车登顶,喻楠打开车门的瞬间,冷风瞬间将她包裹,时恬说自己的发型都被吹乱了。 这片场子的负责人叫老蒋,池牧白熟悉的跟着他走了进去,喻楠听到老蒋问他怎么这么久没来了,池牧白则是嚣张地笑说怕把这场子的记录又破了。 没一会,池牧白将钥匙丢给会玩的几个人,“一人带一个,注意安全。” 喻楠这么大个美女站着,会玩车的几个人都蠢蠢欲动想将她骗上副驾驶。 最终还是用了最公平的抽签,众人摊开纸条的瞬间,喻楠看清了她和相邻站着的池牧白纸条上的数字: 都是8。 遵从规则,喻楠跟着池牧白上了车。 就是简单地绕场跑一圈,池牧白将拿来的一个头盔递给喻楠,自己则是带上了卫衣帽子。 宽松的帽子遮住他的大半边脸,将他侵略性的状态削弱几分,他懒懒靠在座椅上,吊着眼看着喻楠摆弄头盔,猫儿似的。 直到头盔带好,他笑,“还挺聪明。” 伴随着他这句低沉的话,是嚣张的轰鸣声起。 喻楠握紧安全带,没说话。 池牧白修长的手指闲散搭在方向盘上,直到前方旗帜落下,他才敛了几分懒散,目光直直落在前方的路上,他说:“坐好了。” 伴随着一股极大的推背感,车子在秒里间冲了出去。 池牧白速度不算快,车窗半降,在这种松弛的氛围里,喻楠完全放松下来,却又在下一秒被高高提起—— 池牧白偏离了规定路线,一路往上开去。 看着他带着懒散笑意的眼眸,喻楠懂了,他根本没想比这个赛。 喻楠瞥了眼身边的人,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车子最终在接近山顶的一片平坦场地停下,这里视野极佳,万家灯火外,还能看到一望无际的天空上,悬挂的小星星。 第15章 那一天玩完车,喻楠和池牧白两人是最晚回去的一组,不同于其他人脸上的欢呼雀跃,这俩人脸上表情一个比一个淡。 这种情况倒像是小情侣吵完架了。 江叙初坏笑着搂住池牧白的肩膀,“怎么,求爱被拒了?” 池牧白懒懒扯唇,“那是你才会发生的事。” 嚣张又狂妄的口气刺的江叙初笑骂了声操。 时恬兴奋地冲上去环住喻楠的细腰,“我靠!太刺激了!” 她是真没想到江叙初这小子技术不赖,再加上时恬各种奇奇怪怪的想法他都能满足,一场比赛尖叫连连,十分解压。 正说着这话,一道嚣张尖锐的刹车声之后,在非常漂亮漂移后,一抹亮红色车影停在众人面前,车门还未打开,一群起哄叫好声已经响了起来—— “我靠随哥还是这么猛啊。” “这不得把妹子迷得不要不要的?” “……” 车门打开,赛车手同样穿着嚣张亮眼的红白赛车服,头盔摘下,是一张极为妖孽好看的脸,男人身材高大挺拔,懒洋洋将头盔夹在臂弯间,微湿的头发贴在额前和脸边,不显丝毫狼狈,反而多了几分禁欲的性感。 神秘却勾人的昧感在赛车场蔓延。 时恬眼睛早已看直了,她呆呆看着车边笑着说话的男人,喃喃道:“这人谁啊。” 身后有人回答:“隔壁京大的,好像叫什么林陌随。” 林陌随。 这名字倒有几分耳熟。 应该也是在贴吧上过榜的。 察觉到身边人的蠢蠢欲动,喻楠眉梢微抬,刚想开玩笑说不会要去要微信号时,时恬先一步冲了上去,嘴里还念念有词:“我这一生清心寡欲,遇到这种极品帅哥也是应该的事…” 喻楠:“……” 隐隐中,她感觉这人她好像见过。 看着笑得跟朵花儿似的时恬,江叙初恨恨道:“操了,这人怎么看见谁长得帅就往上扑啊。” 池牧白悠悠笑了声,“巧了,就是不扑你。” 江叙初:“……” 妈的更难受了。 说话间,看着上来要微信的时恬,那边起哄声快要掀翻这座山,时恬看起来胆子大,现在双颊却早已通红,眼波流转,一双好看的杏眼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喻楠猜测这人肯定被不少姑娘要过微信,她注意到林陌随表情始终没什么变化,但也没拒绝,随手打开二维码让她扫了。 微信到手,时恬开心向喻楠比了个耶。 回去路上,时恬还在回忆刚刚要微信的经历,“哇我紧张到爆!我也是第一次欸!” 四人一台车,江叙初哼一声,“快花痴死了。” 时恬心情好,不跟他计较,她靠在喻楠肩上,闻着她身上好闻的蜜桃香,叹了口气,“努努力,下次直接靠哥哥身上。” 江叙初狠狠嘁了声,头转向一边不理她了。 回宿舍路上,夸完林陌随长得有多好看之后,时恬突然有些患得患失,“阿楠,万一他不喜欢我怎么办。” 喻楠笑,“你俩才第一面,没必要想这么多。” 时恬看着天上缺了一半的月亮,“阿楠,我想试一把。” 喻楠轻轻握住她的手,鼓励她,“那就试试。” 她拍了拍他的小脑袋,说:“没事,有我给你兜着呢。” 你就放心追求你想要的,就算最后一败涂地,也有我陪你一起。 -- 到了秋天,树上的树叶似乎一天一个样,等桂花缀满整个枝头,也终于盼来了十一假期。 放假前一天傍晚,潭郁早早从图书馆回来,三人一起出去吃了顿火锅,第二天清晨,喻楠坐上了前往青夷镇的大巴车。 青夷镇在邻市,每天只有早晚两趟班车,大巴车内泛着浓浓的、空调运作后的霉味,好在喻楠还算习惯。 车子启动时,天已大亮,给时恬发消息报平安后,喻楠带上眼罩准备睡觉,忽而下一秒,手机震动,本以为是时恬回的消息,划开屏幕却发现是池牧白。 还是昨天晚上给他发的消息:[军事理论课第一次作业已收齐,已打包发到你邮箱。] 喻楠发过去后就已经将这事抛到脑后,倒是没想到这人起得倒早:[收到,辛苦课代表。] 回答得还算正经,倒是没说什么别的话。 自从上次赛车之后,两人再无交集,不知道自己说的那番话占比多少,但喻楠将此归咎于公子哥的乐趣消散。 想到这,她扯唇笑了笑,重新带上眼罩。 四个多小时后,车子稳稳停在青夷车站,这天天气不算很好,镇上下起小雨,整座小镇像被蒙上了一层水雾。 知道孙女今天回来,杨翠林早早就到车站等着了,她家喻简简生得好看气质又好,密密麻麻的人流中,她一眼看到喻楠。 喻简简是杨翠林陪喻楠看完一集蜡笔小新之后取的,她说她家阿楠和里面的小白狗一样讨人喜欢。 刚有这名字时,喻楠还假意说拒绝,诉苦说自己是一只没人喜欢的小狗狗,后面为了哄奶奶开心,却是自己叫的最起劲。 杨翠林年过七十,但身子还算硬朗,她今天特意穿了身新做的衣裳,是好看的蓝色花纹,此时微佝偻着腰,站在出站口,笑着跟喻楠招手,“阿楠。” 两人一个多月没见,喻楠跑过去抱着杨翠林,年龄的增大,杨翠林现在堪堪到她的肩膀,她弯腰窝在奶奶怀里,感受着久违的温度,闷着声音撒娇,“怎么不叫我喻简简了?” 杨翠林拍拍她的肩膀,笑,“人这么多,我们楠楠要面子的呀。” 喻楠直起身,搀扶着奶奶朝外走去,笑得眉眼弯弯,“还是我家老杨懂事。” 去村里还有一段路程,怕孙女累着,杨翠林特意请了隔壁王伯开着三轮车来接她们,一路上三人闲聊着,很快到了沅水村。 新的村支书上任后,村里统一进行翻修改造,小桥流水,白墙蓝瓦,沅水村活脱脱一副江南水墨画。 肉和菜出门前早已备好,杨翠林还把喻楠当小孩儿,嘱咐她先自己收拾一下东西,一会下来吃饭。 老伴走得早,自从喻楠父母出事,杨翠林就独自回到乡下,自己开了间小店,卖点生活用品,收入不高,但能维持基本生活。 祖孙俩有一间自己的二层小楼,就临着湖边,一层是小商店,二楼就是两人的生活区,楼下还有一大片院子,里面是杨翠林自己种的多种蔬菜。 生活虽然简单,但远离世俗喧嚣,还算是舒适清闲。 喻楠提着小箱子上了二楼,杨翠林年纪大了,怕她行动不便,年初时喻楠特意拿了奖学金出来给楼梯翻修检查,顺便加了扶手,这会子走着稳固不少。 喻楠的房间在南面,推开木门,一股子熟悉的蜜桃香将她包裹,喻楠瞥见了窗边正点着的香薰。 香薰盒上明显和正版不同的logo,喻楠却仔细擦拭几遍,还拿出手机拍了张好看的照片。 这肯定是杨翠林天不亮就起床,走到镇上集市特意给她买的。 她凑近闻了闻,而后用用木棒将窗户撑开,低头对厨房方向喊道:“奶奶,这个香味太好闻了!” 饭菜的香味循声飘了过来,杨翠林夹杂着锅铲声的笑声传来,“喜欢奶奶就放心了。” 蜜桃味携带者浓浓爱意朝她袭来,喻楠靠在窗边,看着烟雨朦胧的小镇,放松地眯了眯眼。 真好啊。 中饭做得丰盛,喻楠爱吃的菜摆了满满一桌,杨翠林一个劲儿地往她碗里夹菜,把喻楠弄得哭笑不得,“咱适可而止哈,我!自!己!夹!” 发现喻楠却是没地儿下筷子,杨翠林这才作罢,听喻楠讲着学校里发生的各种琐事,杨翠林觉得有意思的很,还一个劲儿地追问那后面军事理论课的代课老师怎么样了。 喻楠嘴里还嚼着可乐鸡翅,腮帮子一股一股的,像小松鼠,等咽下去后,她才开口:“就继续代课哇。” 杨翠林有些怀疑,“真有你们小姑娘口中的这么帅?能有老刘家的小孙孙帅?” 喻楠从未见过老刘家的小孙孙,但一点都不影响她听到这人的名号,总之就是拿下了沅水村所有老奶奶的大帅哥,所有有小孙女的奶奶们都想着把两人撮合撮合。 这话里的喜好喻楠可听得清清楚楚,她摇头,“那肯定还是老刘家的小孙孙帅。” 杨翠林这才松了口气,“对嘛!” 刚说完这话,她放在桌边的手机响了一声,是很喜庆的敲锣声,喻楠知道她又有微信信息了。 果然,杨翠林放下碗筷,一根手指将手机解锁后,超大字号的群名从喻楠眼前划过—— [花开富贵1群] 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好消息,杨翠林笑得嘴都合不拢,立马发了条语音,“真的吗?” 说完放下手机,笑眯眯望着喻楠,“阿楠,听说老刘家的小孙孙今天也回来了,要不我托人让你俩见一面?” 喻楠摆摆手,“奶奶,我还小呢,不着急不着急。” 杨翠林还想再劝,“就见见面交个朋友嘛。” 喻楠摇头。 “这么好的小伙,听说还是警校的,万一被别家小姑娘抢去怎么办?” 喻楠摇头。 “就吃个早饭?” 喻楠摇头。 几番回合下来,杨翠林没了法子,“好好好,奶奶说错咯,不见就不见。” 喻楠笑着去给她捏肩膀,“我这不是还想再多陪您几年嘛。” 受到她父母的影响,杨翠林知道她对感情这事不上心,她就是心疼她的乖乖孙女。 第16章 ——“是女朋友…还是女朋友?” 池牧白似乎丝毫没觉得这话有问题, 垂着眸子专注看她,眸光里似藏着世上所有的柔情。 那双懒散眸子边的黑色小痣,似天然的吸铁石, 看一次,就能蛊惑一次人心。 可一边轻敲的手指又能看出他这话说的并不认真。 他总是这样,坏得坦荡。 坦然而浪荡。 还没等喻楠开口,一边的航航开了口:“姐姐, 什么叫女朋友呀?” 喻楠:“……” 池牧白视线移到他身上,伸手揉了把他毛绒绒的脑袋, 笑着说:“就你对你班里最漂亮那个妹妹的那种想法。” 航航恍然大悟,他拍了拍小肉掌,“我答应过小美,我要娶她的!” “娶她?” 池牧白扯唇,看着喻楠,吊儿郎当地解释道:“那我可没想这么深。” 喻楠伸手捂住航航的小耳朵, 低声警告面前的人:“你别说话了,把孩子带坏了。” 这警告的语气在池牧白看来轻飘飘, 就像奶猫伸出的猫爪, 挠的人心里发痒。 伴着喻楠伸手的动作,宽松的卫衣下滑,露出一截精致白嫩的锁骨, 池牧白眸色深了几分,而后笑了,他毫不在意地耸耸肩, “现在小孩儿都思想超前, 你该担心他把我带坏了。” 喻楠:“???” 航航悄悄扒拉开喻楠的手,他朝池牧白眨眨眼, “哥哥,你准备怎么追喻楠姐姐啊?” “追?” 池牧白啧了声,语气很狂,“哥哥这样的,还用追人?” 喻楠已经阻止不了他们了,她看见刚刚面对作业还痛苦万分的航航明显来了兴趣,他托起小肉脸,“那你们自己是夫妻了,有…亲亲过嘛?” 在小孩儿的眼里,在一起都是要结婚的。 说到亲亲的时候,航航小脸儿通红,他上次吃饭饭时,还幻想过嘬一口小美的肉脸脸。 也不知道这小孩儿是怎么联想到的,喻楠突然想起有天晚上时恬评价的:“池牧白那样,肯定又会亲又会做。” 不受控的,喻楠耳根子飞上一抹微不可见的红,她捏了捏航航的肉脸,故作严肃,“好好写作业去。” 说完看向“罪魁祸首”,淡淡道:“你要买什么?” 池牧白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他勾着脖子靠近,盯着嫩白小脸儿上那抹红,凑到她耳边小声说:“我还没亲呢,你脸红什么?” 赶在喻楠发火前,他手撑着柜台,讨好似的站直,仔细挑烟,“拿包1916。” 几人正说着话呢,王姨温柔的声音传了进来,“楠楠,我来接航航下课。” 看到王姨过来,航航奶声奶气地叫了声妈妈。 喻楠看向对面墙上挂着的钟,这才注意到时间已过了九点,她帮着一起收拾,夸奖道:“航航表现蛮不错的。” 听了这话,身边的小鬼挺直了小胸脯,一点不记得自己刚刚干了什么。 “那就好。” 王姨才注意到旁边一身黑的人,嘴巴张大惊讶道:“这…这不是老刘家的小孙孙嘛,回来啦?” ? 喻楠一口水呛到嗓子眼,池牧白,老刘家的小孙孙?? 池牧白像是早就习惯了这称呼,敛了几分懒散气,“王姨好。” 王姨笑得花儿一样,拍拍池牧白的胳膊,“好好好,真帅啊,比群里传的还帅。” 池牧白笑,“航航以后比我帅。” 这话成功取悦到了王姨,哼着歌带着航航就走了。 屋内,喻楠将小鬼吃剩的零食袋一样样丢到垃圾桶里,池牧白看着面前乖乖的人,嘴角勾起一抹笑,“我奶奶住这边,之前警校封闭管理,不常过来,现在大四才有点空了。” 这是在解释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喻楠点头,“知道了,不是跟踪我。” 这姑娘逮住机会就挠他一下,偏偏池牧白还挺受用,他意味深长地拉长尾音,“我说了不是跟踪你了?” 喻楠:“?” 自知踩到了猫尾巴,池牧白见好就收,付了钱就往外走,“这么晚了,早点锁门休息。” 屋外的雨已经停了,黑夜衬得他身上那股子劲儿愈发有味儿。 池牧白回头,露出线条流畅锋利的半边脸,眼皮耷拉着,看上去有些困了,懒懒招了招手,“晚安,课代表。” -- 喻楠的作息一向规律,哪怕是假期,第二天七点不到就自然醒了。 晨间温度低,她找了件外套披上,走到窗边,白嫩骨感的脚踝和褐色的木地板形成强烈的视觉差。 头一天有雨,整个小镇雾蒙蒙的,颇有味道。 喻楠用木棍撑开窗,慵懒靠着窗边,望着不远处的清澈溪水,手托着下巴懒懒打了个哈欠。 楼下的小院儿传来扫地的沙沙声,喻楠低头,看到了正在扫地的杨翠林,她弯弯眼角,唤了声奶奶。 杨翠林连忙诶了声,仰起头看着喻楠笑,“怎么不多睡会?” 喻楠说睡不着了,收拾收拾就下来帮忙干活。 杨翠林笑着说好。 刚准备离开窗边,她忽然看到不远处一道黑色的身影。 喻楠视力好,一眼看出是池牧白在晨跑。 明明是初秋雨天,他却只穿了件深灰色短袖,宽肩窄腰,身上的肌肉结实有力却不过分,往那儿一站,就是这座水一般小镇上张力的来源。 许是有感应似的,池牧白突然偏头往这个方向看了一眼,隔着雨雾,两人的视线好像撞了个满怀。 喻楠立马转身,换好衣服去楼下帮忙。 小镇的一天过得悠闲自在,陪着奶奶逛逛集市、修剪花草,不知不觉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吃晚饭时,杨翠林主动问起昨晚的事,“听王姨说,你昨天见到老刘家的小孙孙了?” 喻楠咬着筷子回想,才反应过来说的是池牧白,她点头,“见到了,就是我说的那个代课老师。” 杨翠林惊讶,“这么巧?那能理解为什么你们这些小姑娘都说老师长得好看咯。” 喻楠被逗笑,昨天这人还要她承认刘家小孙孙更帅呢,今天就改了。 望着院外的小桥流水,杨翠林忽然叹了口气,“这孩子啊,命苦。” 喻楠不以为然,“有钱大少爷有什么好命苦的。” 杨翠林诶了一声,“这些事我也不是很清楚,只记得老刘家十几年前操办了一场葬礼,后面才知道,是他的儿媳妇抑郁自杀了,就在他们家里。” 喻楠皱眉,“他的儿媳妇…” “对。” 杨翠林接她的话,“就是他的妈妈。” 喻楠蓦地想到池清帆那晚说的话,他们不是亲兄弟。 杨翠林说:“老刘家作孽,他们的儿子不是个东西,早早的有了外遇,甚至比正经媳妇怀孕还早…” 难怪池清帆比池牧白大。 喻楠心里一阵发闷,突然就想到了苗听亦。 也是一样的,早早有了外遇,记得对方家里喜欢吃什么,却不记得自己女儿对黄豆过敏。 “据我了解,这孩子可不是不学无术的大少爷,他早早就不靠他爸了,早早自己挣钱,又凭借自己的努力进了警校。” “老刘那老头经常吹啊,说自己家的孙孙特别优秀,年年先进,现在还没考试呢,市局已经向他提出邀请啦。” 喻楠小口抿着牛奶,消化着杨翠林刚刚说的话,意识飘忽间,她脱口而出:“那倒是跟我有点像。” 察觉到杨翠林夹菜的手腕顿了一下,喻楠意识到这话说的不好,她撒着娇解释:“奶奶,我开玩笑的。” 杨翠林当然知道她不是在开玩笑,她深深叹了口气,“楠楠啊,你爸都走了这么多年了,有些事,就让他过去吧。” 喻楠睫毛轻颤,没说话。 剩下的吃饭时间,喻楠岔开话题,始终没接这话。 小镇的夜晚静谧又舒服,吃完饭,喻楠提出去散散步。 杨翠林看着自家孙女离开的背影,心里不是滋味。 自己唯一的儿子去世,她又怎么不懂她心里的难过呢,只不过,她的喻简简还小,绝对不应该纠缠于过去的痛苦。 这也是她主动提起老刘家过往的原因,喻楠该往前看了。 今晚月色很好,银河般的月光洒在湖面上,看着粼粼波光,喻楠感觉酸涩的眼睛缓解几分。 她顺着河边往前走,伴着河水的潺潺声,过去的一幕幕场景电影似的在眼前浮现—— 十岁时,她和同学买教辅资料时,发现自己的母亲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手牵着手,回家后她立马告诉父亲,喻柏嵩却选择低声不语。 第二天她被全校同学疏离,大家都说她妈妈是个浪荡的坏女人。 无论她表现得多好,苗听亦从来没有在意过她。 还记得初中她考了全校第一,苗听亦那天好心情地答应带她去买公主裙,小喻楠特别开心,捧着成绩单在家门口从白天坐到晚上,等来的确是带着另一个男人回家的苗听亦。 “公主裙?”苗听亦一脸媚相,勾着身边人的脖子,“那是妈妈骗你呢。” 那天,喻楠听着屋内娇柔的呜咽声,在门外坐了一晚上。 喻柏嵩性格懦弱,被苗听亦压制得很死,因为工作原因常年在外,将所有的工资上交,就是希望家里能和和睦睦的,没曾想另一半早就生了别的心思。 喻楠曾经问过,为什么不和妈妈分开呢? 喻柏嵩叹了口气,说他舍不得。 他是真心爱护喻楠,成为了她并不快乐的成长生涯里微弱的一束光。 但成长过程中很多的敏感和难过,喻楠不说,喻柏嵩也不会注意到。 第17章 阳光穿过薄薄的云层, 大肆洒在地面的每一个角落,大摆锤下的湖面波光粼粼,反射的光不偏不倚打在喻楠布满汗水的小脸儿上。 惨白得过分。 喻楠坐在湖边的长椅上, 脑子里乱糟糟的,只记得刚刚鬼屋里刺骨的冷意。 “进去找刺激?” 视线里多出一双黑色板鞋,顺带着落下一句略带嘲笑的话。 喻楠知道是池牧白来了,但她不想理, 她没力气去应付了。 她弓着腰坐在长椅上,头垂得很低, 手臂用力撑着,银灰色的发丝紧贴在早已湿透的脖间。 像一只失魂落魄的猫。 池牧白看出喻楠不舒服,在她旁边坐下来,递过去一杯温水,没再说别的。 喻楠接过,小声说了句谢谢。 她知道这是他特意去饮料店请店员给她装的。 条件有限, 但池牧白还是细心地拿了个可以封口的塑料杯,甚至还套了被套。 他怕这人傻乎乎把自己烫了。 温水入喉, 伴随着几阵微风吹过, 喻楠慢慢从久违的窒息感里解脱。 她眨了眨酸涩的眼,忽然问:“航航呢?” 池牧白正在看新闻,闻言掀起眼皮看她, “你十二点钟方向,卖奶茶的门口,正在和两个小姑娘玩游戏, 笑得眼睛都快没了。” “……” 怎么这话都能被他说的这么不正经。 喻楠抬眸看了过去, 这小鬼果然玩的很开心,还很绅士地帮人家整理被风吹开的裙子。 她后知后觉:“他没去鬼屋?” 池牧白懒懒嗯了声, “知道这小鬼怎么描述你的吗?” 他绘声绘色地将刚刚的场景重现一遍,懒懒的、掐着嗓子道:“哥哥,喻楠姐姐疯了,她居然大喊大叫地冲进鬼屋了。” 喻楠:“……?” 池牧白说话没个正行,语气很欠,他假装疑惑道:“你跟里面的鬼认识?” ??? 喻楠彻底缓了过来,她面无表情:“跟你认识。” 池牧白笑地得意,失魂落魄的猫终于伸爪子挠他了。 他敛了几分懒散气,认真道:“下次遇到这事跟我说,不要自己往里面冲,危险。” 在鬼屋找到喻楠时,这小猫像濒水的鱼,整个人泛着空,呼吸声不自觉地加重,牵她出来后才发现她脸颊染着不正常的红。 整个人仿佛被拉进了无法逃脱的梦魇,又像是被千斤重的重物紧紧压着,喘不过气来。 他猜她回想到了不好的过去,但他没舍得问,怕她再度沦陷。 喻楠疑惑:“什么?” 池牧白扯唇,漫不经心道:“这么着急进去找他,刚以为这小鬼丢了吧。” 喻楠表情淡淡:“我是进去找鬼。” 池牧白懒懒抬了下眉骨,还他妈挺记仇。 他说:“找鬼也得把我带着,哪天被叼走都不知道。” 声音清沉又带着独特的颓,像是恋人间的亲密呢喃。 刚刚腕间传来的温热感似乎还未消散,她不适应于这种亲密触碰。 喻楠偏头看向一边,选择跳过这个话题。 没一会,航航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他撒着欢儿扑进池牧白的怀里,而后看向喻楠,“姐姐回来啦?鬼屋好玩吗?” 他原本是想去鬼屋的,结果跑到一半看到了游行车旁站着的两个软糯妹妹,几乎没有犹豫的,他放弃了鬼屋,结果再一回头,看到了疯狂冲过去的喻楠姐姐。 他想,喻楠姐姐一定很喜欢鬼屋吧。 喻楠:“……” 池牧白将他的小脸儿转了过来,诱惑道:“吃个棉花糖,然后就回家,成吗?” 甜甜的棉花糖! 航航点头,“好!” 回去的路上,池牧白破天荒的有耐心,陪航航玩了一路,喻楠乐得轻松。 她大脑放空,慵懒靠在窗边,感受着发丝随风擦过皮肤的酥麻感。 等下了车,池牧白自觉将送航航回家的任务包揽了,分别时,他还提了嘴让她好好休息。 喻楠回到家时,杨翠林还没回来,听隔壁王叔说,她跟着李婶儿去集市了。 喻楠在小卖部的门口挂上了[暂停营业]的木牌,而后从货架上拿了瓶桃子味的果酒。 上楼时,棉拖鞋踩在台阶上发出吱呀声,她关上房门,搬了把木椅到窗边,食指用力,拉环拉开的瞬间,泛着桃子味的泡沫溢了出来,喻楠送到嘴边小幅度嘬了两口。 她盘腿坐在椅子上,看着满是烟火气的小镇,脑子里却被过去的事填满。 果酒入喉,鬼屋的场景再次浮现,她清楚的记得被人拉出深渊那一刻的感受。 池牧白聪明得过分,他明明猜到她肯定遇上什么事儿了,但他不问,他也知道她不会说。 喻楠自认为是看人很清的那种人,但和这人相处已经一月有余,她看不透他,她甚至分不清他做这些事出于何意。 他像是战无不胜的将军,按照自己的排兵部署,一步步进攻。 粉色的酒随着喻楠轻轻晃悠的动作漾出一圈圈水波,果酒见底,喻楠轻轻笑了声。 管他什么意思呢。 -- 和孙女过了几天闲散日子,等喻楠上学那天,杨翠林特别舍不得。 一大清早就起来做了碗肉丝面,还比平时多放了两个鸡蛋。 还是和回来的那天一样,她借了辆车,把喻楠送到了汽车站。 怕喻楠一个人不安全,到了车站杨翠林还念叨说怎么不和老刘家的小孙孙一起。 喻楠笑,“不熟,不好意思麻烦别人。” 杨翠林拗不过她,叮嘱她在学校照顾好自己,自己多买点漂亮衣服,不要总往家里寄钱,她够花的。 喻楠拉住奶奶的手轻晃,“知道啦。” 杨翠林正说着一些琐事,忽然想起这次回来没做她爱吃的牛肉包,“你看我这记性。” 喻楠俯身抱住她,“下次假期再回来吃。” 两人依依不舍地拉着家常,一直等检票时间快截止,喻楠才提着行李进去,她叮嘱:“在家好好照顾自己。” 杨翠林笑着说好。 等喻楠的背影再也看不到,杨翠林转身抹了把眼泪,找了个花坛坐下,拨通了医院的电话,“医生,我今天来复查。” 上了车,喻楠找消毒湿巾时才发现包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塞进来一包她爱吃的梨花酥。 她笑,因为她也在杨翠林的房间抽屉放了钱和新衣服,她猜到奶奶舍不得买。 快到学校时,喻楠收到了时恬的微信,问她什么时候回去。 喻楠:[我刚回来你就要骚扰我?] 时恬一个电话拨了过来,风风火火道:“我送你的礼物你喜欢吗?” ? 喻楠看了看物流信息,没看到有待收包裹,她问:“什么礼物?” 时恬咯咯笑,“我这不是送你了五天清净?” 喻楠没忍住弯唇,确实,这人放假期间忙着追人,都没联系她。 两人瞎扯了几句闲话,顺便约了今晚一起吃饭。 回宿舍简单收拾后,喻楠给杨翠林发短信报了平安。 今天傍晚的天空被晚霞染成粉色,非常治愈,喻楠出门就见很多人站在阳台上拍照。 时恬就是本地人,在家里野了几天,她妈终于忍不住给她赶回学校了。 见面第一句话,时恬就在哀嚎又回了这个破地方。 喻楠啧了声,“我明天带你退学去,今晚先填表。” 时恬哼哼道:“你喻楠太狠了。” 两人找了个火锅店坐下,点完菜时恬就有些心不在焉的,时不时瞟着手机,连跟喻楠聊天都有些分神。 好不容易等来了消息,她兴奋地拿起手机,等看完后又垮下小脸儿,闷闷道:“怎么不是他啊…” 喻楠像是想起来什么,她问:“真在追人?” 林陌随那张游戏人间的脸闪现在她脑海里,她后面想起为何对这人有印象。 大概半年前的一个深夜,她在便利店兼职时门突然被打开,她抬眸,看到了林陌随搂着个女生走了进来,举止十分亲密。 买完烟后,他把女生堵在街对面的巷口,吻了好久。 而那时的他,外表清爽干净,奶奶的感觉,与几天前在车场见到的他完全不一样。 时恬点头,“我发现我真的挺喜欢他的,和以前的三分钟热度不一样。” “但是我发了那么多消息…他都不怎么回…” “倒是江叙初天天来骚扰我…” 喻楠把之前遇到过林陌随的事跟她说了,时恬听后并不奇怪,“他长那么好看,有前任很正常。” 喻楠怕她陷得太深,只说不要太在乎对方的情绪,把自己的生活过好才最重要。 时恬的手机再次震动,这次看完之后她明显开心起来,用力点头:“楠楠我知道啦!” 喻楠摇摇头,无奈道:“时恬,口水快流了。” 等吃的差不多,时恬说自家司机给她送了行李过来,她爸妈也在,喻楠了然说自己先回宿舍。 十月初的天气还算舒服,喻楠将外套拉链拉到最上面,只露出一双精致的眼,饶是如此,一路上都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她慢悠悠在路上晃着,等看到了不远处的蓝白色建筑和警徽,她才知道宜城市局搬到了这边。 警局于她并不是什么伸张正义的地方,刚想绕路走时,她听到了一声林局。 她下意识转身,看到了那抹许久未见到的身影,曾在她无数个悲痛欲绝的梦境里都出现过的身影。 林毅。 苗听亦的新婚丈夫,林宜唯的父亲,喻柏嵩案件的负责人。 苗听亦为攀上高枝,放弃了当年那些皮条生意,一心只想获得林毅的心。 第18章 带着清凉薄荷味道的外套落在喻楠手上, 她呆呆看着手里多出来的水和外套,僵硬的手指微颤。 或许是知道明说一定会被拒绝,池牧白没给她这个机会。 时间渐晚, 楼梯间温度直线降低,小腹的也愈发明显,喻楠不敢耽搁,穿上池牧白的外套往出口走去。 池牧白身上特有的清新味道将她包裹, 衣服明显是他经常穿的,口袋里还有没吃完的半盒口香糖。 身高近一米七的喻楠穿上外套后显得小小一只, 宽大的外套将污渍完整遮住,她无意识的放松下来。 来上课的学生很多,喻楠穿梭在人流中,她甚至不知道池牧白是如何知晓她的尴尬。 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池牧白骨子里有常人看不出的温柔。 回到宿舍,只有谭郁青在宿舍, 看到喻楠身上明显不合身的外套,她停下了手中的笔, 忽然问:“楠楠, 交男朋友了?” “男朋友?” 喻楠忙着处理裤子,说了句没有就去卫生间了,外套随意搭在凳子上, 有卡状物品顺着口袋滑了出来。 谭郁青以为是喻楠的东西,等捡起来看到卡上信息的瞬间,她脸色变了又变。 等听到浴室的水声停下, 她才落寞地回了回神。 谭郁青最后看了一眼卡上模样俊朗的人, 而后才将卡放到喻楠桌上。 她回到座位重新写题,这次注意力却怎么也集中不了了。 从洗手间出来后, 谭郁青已经不在宿舍了,喻楠视线落到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忽然有些头疼,她要怎么还给他… 手机恰好在此刻滴了一声,她垂眸瞥了眼信息,而后背脊挺直几分—— 池牧白来了消息:[课代表,送个卡?] 喻楠刚想问什么卡时,就看到了桌上多出的一张校园卡。 卡上的男人剪着极短的寸头,五官硬朗利落,许是摄影师抓拍的,右边眉毛微抬,深邃的眼微眯,照片都挡不住的痞气。 像是掐着点似的,池牧白又发了一条:[楼下等你。] 喻楠抓起外套和校园卡,出了门她才发现今天的走廊站的人格外多,以为发生什么时,她听到隔壁宿舍的女生说池牧白长得真他妈带劲。 “……” 喻楠下楼的步伐加快,瞬间明白了为什么。 果然,一楼站着的人更多,这人偏偏跟不知道似的,大剌剌靠在门口右边的榕树上,手里不知道提了杯什么,耷拉的眼在捕捉到喻楠的身影时懒洋洋掀了掀。 喻楠跟没看到他似的往人少的地方走,下一秒,池牧白收到了她的消息:[前面人太多了,来宿舍后面吧。] 池牧白的好心情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他懒懒扯唇,朝后面走去。 瞥到墙角的那道身影,他漫不经心道:“故意挑个人少的地儿?” ? 喻楠:“你喜欢动物园的猴子吗?” 她说:“你刚刚就跟它挺像。” 戏都挺多的。 池牧白笑,没跟她计较,看她穿的单薄,他说:“喜欢我这衣服?” 喻楠:“?” 池牧白抬抬下巴,“穿这么少,存了把我这衣服穿回去的心思?” 晚上温度低,喻楠搓了搓冰冷的手,把衣服递给他,“谢谢你的衣服。” 池牧白没接,“没了?” 喻楠说还有,然后打开手机鼓捣几秒,于是昨天在警局帮忙外卖费的池牧白手机发出一阵洪亮的响声—— [支付宝到账两百元。] 几个零星走过的人都投去讶异的目光,池牧白懒洋洋笑了声,应了这份感谢。 他的眼睛很好看,双眼皮褶皱深且薄,瞳仁是很纯的黑,专注看她时,夹杂了几分笑意。 他缓缓弯腰,与喻楠淡淡的目光对上,唇角勾起漫不经心的笑,声音懒散—— “喻楠,我先存着,这笔钱以后说不定还是你的。” 晚风吹过,话里藏着的深意揉碎在风里。 -- 喻楠压根没把这句玩笑话放心上,一如既往地过着几点一线的生活。 随着排练的次数变多,情景剧成员之间的配合也越发默契,课程老师还将他们推荐给了市里。 这天刚结束完排练回到宿舍,等喻楠冲了澡出来,发现谭郁青正坐在她的凳子上,神情焦急,洗的发白的牛仔裤被她浸满汗的手捏的满是褶皱。 见喻楠出来,她蹭一下站起来,跑过去拉住喻楠的手,“阿楠,我家有点急事,但我今晚有奶茶店的兼职,你能帮帮我吗?” 谭郁青焦急没控制好力道,喻楠白嫩的手腕上很快被抠出一圈红。 喻楠不动声色地把手抽了出来,“可以,但是我不会做奶茶。” 前段时间谭郁青帮她去行政楼交过表,她刚好能还人情。 听到肯定的回答,谭郁青连忙说了好几声谢谢,她把今晚值班的另一个人微信推给了喻楠,“没事的阿楠,你有什么不会的就问她。” 说完就拿起书包出了门。 很快手机收到了兼职时间和地点,还好就在大学城附近,时间充足,喻楠换了身衣服才出门。 她平时不爱吃甜,除了给室友带过几次之外,自己没有额外关注过奶茶配料。 所以当进到店里,看到面前二十多种看似不同但又有共同点的小料时,喻楠有些绝望。 本想着有人在旁边帮忙不会太差,结果和她一起上夜班的女生导师突然找她,无奈塞给喻楠一本奶茶配方之后就离开了。 走之前还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加油。 连脆啵啵西米露都分不清的喻楠:“……” 老天偏偏要跟她作对似的,一边的外卖打单机提示有新订单了,她拿起来一看,有二十多杯。 喻楠:“???” 店里面就她一个人,她深呼吸好几次,硬着头皮去一杯杯和菜单上对。 第一次面对每个名词都不熟悉的情况,年年拿国奖的喻楠也非常力不从心,忙活二十分钟才完成一杯,还错把珍珠加成了椰果。 她抬眸看了眼时间,距离送货时间只有十分钟了,根本不可能完成。 没一会,店里面的公用电话响起,喻楠赶紧脱掉手套接起来,对面立马传来一声不耐烦的质问—— “怎么回事啊,拿脚做也该弄好了啊。” 怒气声夹杂着吃烧烤喝酒的嬉笑声,喻楠道歉:“对不起,马上就好。” 对面似乎是开了免提,听了这个回答,大家都笑起来,就在喻楠感觉脸颊一片臊时,又传来一道懒洋洋的声音—— “吃还堵不住嘴?都他妈少说两句。” 喻楠看菜单的动作一顿,紧接着,她听他说:“你慢慢来,不急。” 对面明显起了哄,说池哥这样的就是招妹子喜欢。 那头的人笑着让他们滚。 往常不着调的声音似乎夹杂了几分安抚,是这燥热的夜晚一抹淡淡的薄荷香,是紧绷一晚的第一份温柔。 喻楠手指轻颤,说了句谢谢就挂了电话。 做了几杯之后,她的动作明显熟练起来,速度也跟了上去,但可惜还是误了时间。 就在喻楠准备问谭郁青这种情况怎么办时,门外等候已久的骑手生气地推开门说客人等会自己来拿。 走的时候还骂了句晦气,说不会做来赚他妈什么钱。 喻楠垂眸看着订单上最后一杯无糖乌龙茶,说辛苦了。 池牧白来的时候,就看到喻楠木木地坐在高脚凳上,手上拿着大杯,眼睛却是看着菜单的。 她弓着背,脸上染满疲态,看起来很累了。 池牧白推开门的瞬间,懒懒喊了声老板娘,见喻楠没回答,他故意问怎么这么久还没做好。 今天排练了一天,已经掏空了喻楠所有的元气,突然帮了这个忙,但好像一切都在跟她作对。 刚刚接电话时喻楠就听出了池牧白的声音,他帮她说了话,就像是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她以为他是体谅她。 但现在突如其来的质问再次把喻楠推进谷底。 她知道她做的不好,她知道她耽误了时间,她也不想的。 压抑了一晚上的委屈似乎在这一刻被撕开了一道口,喻楠垂着眸,手指有些烦躁地绞在一起,缓了片刻,她说:“对不起,我在尽快做了。” 到底不想把自己的情绪推到他人身上。 银灰色的碎发有几缕垂到耳边,侧脸精致却瘦,白嫩的脸颊微鼓,嘴角下压,明显染了点委屈。 池牧白玩笑的嘴角弧度就这么淡了下去。 怎么形容这一刻的感觉呢? 真他妈心疼。 池牧白下意识伸手握住她的手腕,迫使她机械性的动作停下。 他叫她:“喻楠。” 喻楠抬眸看他,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现在皱着眉,眼眶通红,像被人欺负惨了似的。 眼前的人语气放轻,像哄人—— “最后一杯不要了,别哭,好不好?” 可能是这句话太温柔了,喻楠压抑了一晚上的委屈开始咕噜咕噜往外冒,她垂眸定定盯着那杯乌龙茶。 直到眼眶变得酸涩,直到手腕的温度开始灼热,她才缓缓呼出一口气,“谢谢,我会尽快做好奶茶。” 一两分钟的时间足够她收拾好情绪,她不动声色地将手腕抽出来,继续捣着杯中的柠檬片。 池牧白就这么看着她一系列动作,眉头轻皱着,不发一言。 倔得要命,明明眼眶都快红死了。 这期间池牧白接了个电话,应该是饭局那头打来的,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他抬眸看了喻楠,然后才开口,“催个屁,奶茶能他妈长腿跑了?” 语气明显带着不耐。 然后说了句他等会提过来就挂了电话。 第19章 喻楠盯着那两条消息看了很久, 直到眼睛盯得有些酸了,她才回:[现在见面恐怕不好。] 这宿舍楼盯着她的人不在少,要是被看到两人见面, 恐怕又是一场风波。 池牧白回得很快: [我们没做错什么。] [我在校门旁边的面包店门口等你。] 没做错什么。 喻楠望着那五个字,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朝门外走去。 夜色下,男人穿着黑色的宽松夹克, 懒懒靠在面包店门边的柱子上,手里虚虚夹了支烟, 目光漫不经心地看着一边玩耍的小孩儿,有些路过的女生眼神不受控地往他身上瞟。 池牧白一眼看到从校门口走出来的姑娘,才一天没见,她好像更瘦了,宽大的外套将她牢牢罩住,鸭舌帽压得很低, 只露出一截瘦削的下巴。 喻楠走到他面前停下,淡淡的眼神透过压低的帽檐看了过去, 等走进了才发现他眉眼间藏了几分疲惫。 她开口:“有事?” 一说话又像是正常, 好像经历了一天校园暴力的人不是她。 池牧白盯着她仅露出的小脸儿看了看,“没钱吃饭?” 今天在宿舍呆了一天,胃里所有的部件都好像罢工了, 一点饿的感觉都没有。 喻楠眉间轻皱,“你叫我来就是说这个?” 说完转身就要往校园里走。 池牧白伸手拉住她,将人拉到自己旁边来, “饿了没?” 喻楠情绪低到低谷, 一点想交流的想法都没有,她有些烦躁地想挣脱开, 发现没办法的时候,她恼的想发火,却在张嘴的下一秒又将所有的情绪硬生生掐断。 “池牧白。” 最终,她低着头,声音小的像猫,“你能放开我吗?” 池牧白心一软,却还是没松手,“今天连着赶了好几场审讯,又去了一趟案发现场,我六点才听江叙初说你的事。” 他在解释为什么没早点站出来替她解释。 喻楠摇头说没事。 她从来都不期望有谁能站在她的身边替她说话,除了奶奶,池牧白还是第一个。 想到这,喻楠最心底的柔软似乎被轻轻戳了一下。 有点酸,有点涩。 “喻楠。” 池牧白问,“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出来解释?” 喻楠的身子有一瞬的僵硬,这话无疑是一根看不见的细针,将刚刚才建立起的一点柔软泡泡全部戳碎了。 她用力挣脱开池牧白的触碰,顺带着眼神都冷了下来,“这不关你的事。” 池牧白没给她逃脱的机会,“为什么不出来说,其实一开始说清楚就好了。” 他看过发帖记录,楼主明显是没等到她的解释才放出第二段视频的。 而她明明有机会解释,却放任这件事越演越烈。 喻楠一言不发,转身就要走。 池牧白明显也有点急了,“你不要什么事都一个人扛着,有事你可以找我。” “找你?” 喻楠停住脚步,语气很冲,“我凭什么找你?” 池牧白望着她的背影,脱口而出,“因为我是警察,我他妈能帮你。” “警察。” 喻楠低头笑了,带着讽刺,“我最不相信的,就是警察。” 紧绷了一天的低落情绪在这一刻硬生生被撕开一条口子,她大力摘掉帽子,转过身看着池牧白,眼眶通红,捏紧的拳头止不住颤抖,她低吼: “警察有用吗?警察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真的会站在正义那边吗?警察还不是都为了一己私欲就能乱判,警察还不是能简简单单地毁了一个人一辈子!” 喻楠明显被逼急了,胸/口因情绪激动大幅度起伏着,银灰色碎发胡乱搭在脸颊,眼里满是绝望。 她一点都不喜欢跟别人解释自己的事情,她也一点都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 没有人听的。 没有人。 她也曾经天真以为警察都会向着光明,事实却毫不留情甩给她一个响亮的巴掌。 池牧白站在原地,眉间紧紧皱着,下颌线紧绷,他看着眼前情绪激动的姑娘,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态度不好了。 昨夜押送犯人一夜没睡,凌晨连续审了两个犯人,下午刚从案发现场回来时就听说了这件事,一口饭没吃就赶来青大,一路上把所有网友的评论都看了,心里像被无数只小猫抓似的。 难受又心疼。 但更让人心痛的是喻楠的态度,无论外面把她说成什么样子,她完全不准备出来为自己辩解,任由她们谩骂,这对一个姑娘名誉的损害太大了。 如果不及时解决,这在她们眼里就等于默认,那喻楠这辈子都要背上“乱搞”的罪名。 所以他第一时间联系了公安局和林亦尘,找出发帖人的同时去控制网络舆论。 还好辅导员及时出面,喻楠最终也发了声明,这件事才被控制了下来。 但是他还是要来问问她为什么不解释?为什么要让自己陷入这种进退两难的局面? 明明她不是这样的。 因为家里事,池牧白不知道受过多少白眼,他一开始也是放任不管,因为没能力,长大后他就直接用拳头让他们闭嘴。 他受过多少侮辱无所谓,但她喻楠不行。 喻楠干干净净。 池牧白望着眼前的人,轻轻弯腰,目光与她平视,声音有些哑,他说: “喻楠,我跟他们不一样。” 这世上坏人很多,公安系统里也有蛀虫。 但是喻楠,我跟他们不一样。 我永远向着光明。 许是他的声音太过于低沉有力,喻楠残存的负面情绪一点点地被吞噬掉。 她自知刚刚态度激动,面对眼前人灼热的视线,喻楠不自在地移开目光。 池牧白看出她的小动作,低低笑了声,“这事我托朋友去查了,很快有结果。” 话音刚落,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下,池牧白拿出来瞥了眼,说:“结果出来了。” -- 那件事的处理,以给予发帖人留校察看处分,且向喻楠公开道歉为结尾。 出结果那天,时恬攒了个局,请了几个要好的朋友一起吃火锅,说帮喻楠去去晦气。 这是一家刚开到宜城的网红火锅店,大家都慕名而来,几人到时门口拿号已经到二百多号了,时恬失望地啊了声,正愁吃不到时,江叙初从身后揪住她的耳朵,“傻了吧,不是有爸爸,你今天可咋办哟。” 时恬一听声音就知道是谁,她一胳膊恶狠狠朝后面怼去,“怎么说话呢?” 江叙初轻而易举将她制服,“还好我池子哥的师父认识这家老板,直接给咱们定了位,直接进去就行。” 时恬哼了声,“男女授受不亲哈,我最近可是快有主的人。” 她最近发现林陌随的态度转变了很多,回她消息的间隔时间变短了很多,有几次还会主动找她。 在时恬看来,这都是对方逐渐接受她的信号。 江叙初听了这话,眼里一闪而过的落寞,没几秒又面色如常地和时恬打闹着走进火锅店内。 同样变了脸色的,还有喻楠。 刚刚说这个位置是林毅托关系帮忙定的,她瞬间没了吃的欲望。 正想着,一道懒洋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在发什么呆?” 喻楠抬眸,对上池牧白微挑的眼里,她垂下眸子,说没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上次争吵之后,原本隔在两人之间的隔膜好像被撕开一道口子,喻楠慢慢地看他没那么不顺眼了。 但林毅,始终是她心里的一个死结。 池牧白今天心情明显不错,还是那套熟悉的一身黑,眼梢微微吊着,又恢复了往日的痞气,见喻楠懵懵的,他懒懒扯了扯唇,准备率先走进去。 等喻楠进去时,大家都已经玩开了,就是青大和警校两拨老熟人,大家谁也不让着谁,各种段子讲到飞起。 看到喻楠进来,时恬起身招了招手,喻楠浅笑回应,等坐下时,听到他们在说最近办的案子。 老王喝了两口啤酒,嘴开始飘了,“我靠池哥是真的牛/逼,连林局都敢怼啊,这小子真的虎。” 喻楠喝茶的动作一顿,准备继续听他说时,老王看到从前台走过来的人,“嘿,还是不能背后说人坏话。” 池牧白去加了几个菜,回来时很自然坐到了喻楠旁边。 准确的说,是硬生生挤出来一个位置。 偏偏他还脸皮挺厚,懒懒往椅背上一靠,掀起眼皮看了过去,“又他妈说我呢?” 江叙初煽风点火,“把你骂的不是人。” 池牧白闷笑了声,“你他妈才不是人。” 老王嘿嘿笑,“这不是在妹子面前给池哥长长威风嘛。” 等接收到池牧白的眼神,他才继续往下说:“就前段时间一个案子,肇事者是林局一个亲戚。” 说到这,他压低了声音,“林局私下想保下他,谁知道池哥直接刚上了,说什么都不可能干这事,硬生生闹到局长那儿,把人给拘了。” 老王竖起大拇指,“池哥真是这个,你们是不知道,林局私下可没面儿上看起来那么温和…” 许是他也意识到说多了,立马摆了摆手,“大家当个乐子听听得了。” 池牧白漫不经心笑说:“当警察还不能秉公执法,早他妈别干了,祸害人。” 这话说得铿锵有力,喻楠听到自己冷寂已久的心重重跳了下。 她看着旁边一抹特别的黑,眼神落在他锋利流畅的侧脸,脑子里闪过了那天他说过的话—— “我和他们不一样。” 第20章 晚上回到宿舍, 时恬兴奋地将手机屏幕推到喻楠面前,“林陌随答应跟我吃饭了。” 同样在看手机的喻楠抬头撇了眼,密密麻麻的对话框, 几乎都是时恬在说话,到最后,对方才姗姗来迟地回了个好。 这段时间时恬明显是陷进去了,心情随着对方的态度跌宕起伏地变化, 经常会因为一件小事来找她探究半天,分析对方是不是对她有意思。 喻楠直觉时恬会受伤, 但抬眸对上她亮晶晶的眼时,到嘴边的话就变了,她说:“挺好,那就打扮的美美的去吧。” 有些事,是不撞南墙不会回头的。 时恬笑着大力点头,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 “那必须,肯定拿下。” 喻楠笑了笑, 又重新垂眸看手机, 界面停留在和奶奶的对话框,在学校的时候两人经常保持联系,但这几天, 她虽然会回复,但总是[好的]、[我知道了],喻楠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后面几天喻楠特意将两人联系的频率加快, 可对方依旧只回复这两句, 要是她打个电话过去,对方也是很快就挂断, 然后回复说[在忙,一切都好]。 这种不安在这样的情况持续的第五天被证实,在给奶奶打过去三个电话没接的时候,喻楠收到了镇上医院来的电话。 听到医生微凉声音的那瞬间,喻楠手脚都开始发凉,她着急忙慌地开始收东西,挂电话时甚至都忘了跟医生道谢。 时恬哼着歌走进来时就看到喻楠脸色发白地收拾行李,嘴角的笑意瞬间消失,问她怎么了。 喻楠打的顺风车已经到校门口了,她来不及解释,只说祝她今天约会一定顺利,有空再跟她联系。 说到约会,时恬脸上染上一抹红,虽然她给林陌随的消息对方还没回,但既然都已经答应跟她出来吃饭了,肯定就是对她也有好感呀,对吧。 思绪乱飞间,喻楠已经提着小包出了门,她满脑子都是医生刚刚说的,好几步台阶都差点踏空。 校门口,池牧白从警校门口走出来,他伸手揉了揉发僵的脖颈,外套懒懒搭在肩上,眉眼有些疲惫地耷拉着,几分发颓的性感。 他们小组刚结束了一件大案,前段时间连续熬了两周大夜,每个人都哭爹喊娘地说不行了,队里特地给他们批了三天假期。 池牧白也没跟队长客气,下令的那一刻就出了门。 可真正走出警局,去哪儿倒成了个大问题。 他伸手从外套里勾出手机,点开微信就看到了和喻楠的对话框。 距离两人上一次见面已经过了快一周,他就这么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鬼使神差地想来校门口碰碰运气。 许是老天眷顾,漫不经心的眼在对上门口那道身影时多了几分意外。 池牧白微眯着眼,轻轻嚼了几下薄荷味的糖。 还真他妈的巧。 没过多久,嘴角那抹懒洋洋的笑意在看清她脸上的痛苦表情时消失殆尽,他看着喻楠魂不守舍地坐上了车。 银发衬得她愈发脆弱,眼眶发红,像只被丢弃的猫,这姑娘连自己身穿的大衣溅上了地上的泥都没发现。 池牧白站在原地没动,车加速地从他面前经过,一闪而过的、苍白又脆弱的小脸儿。 车经过时,池牧白听到了导航报终点的声音——沅水村。 联想到刚刚她的异常表现,他皱着眉拨通了自家外婆的电话,接通的那瞬间,他沉着声问:“杨家奶奶怎么了?” -- 喻楠刚到医院时,喻家那些人还没走,几个人守在病房外,虎视眈眈的,像几头下一秒就要破门而入的恶狼。 她就站在几米外的楼梯口,冷声问:“你们在干什么?”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她的二婶婶宋芬芳,见到喻楠过来,她阴阳怪气地哟了一声,“这不是我们这有名的大学生吗?” 喻家男人普遍性子偏软,在家中属于被老婆紧紧拿捏死的,面对宋芬芳的出言不逊,喻楠的二伯也只敢在一边使眼色让她别说了。 宋芬芳靠近的瞬间,一股廉价香水的刺鼻味道将喻楠紧紧包裹,喻楠垂眸看着她,眼里的讽刺意味毫不遮掩,“就这么放不下那栋老宅?非要把我们逼死,对吧。” 这种平淡又刺人的调子瞬间将宋芬芳点燃,她叉着腰指着喻楠骂,“哟呵你这个没良心的狗,你不在的时候是谁照顾老婆子?我们想把老房子要回来那是我们应得的。” 出声的瞬间整层楼的目光都汇聚至此,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去劝,连周围的医生护士都是睁只眼闭只眼,象征性说了句别吵了就离开了。 很明显,效果甚微。 “你们应得?” 喻楠冷笑,声音冷到刺骨,“我看是你们儿子应得的吧?” “你…” 杨翠林和喻楠住的老房子是几代留下来的老物件了,房子虽然有些破旧,但胜在方位好,又是村中心的位置。 喻楠早早答应奶奶,说等挣了钱第一件事就是把老屋翻新一下。 宋芬芳的儿子无能,在外打拼几年没个结果,现在到了适婚年龄,需要房子,两母子就打起了这老房子的注意。 前几次碍于二伯在家,两人没太过分,这次赶上二伯去隔壁村上工,宋芬芳直接带了几个人上门威胁,将老人的手机扣了不说,为了不引起怀疑还故意模范口气跟喻楠对话。 不给吃喝还言语侮辱,专门挑痛处去戳,杨翠林年纪大了又有高血压,几番刺激之下直接晕了过去。 宋芬芳原本以为她在装呢,直到看见杨翠林眼睛都翻白了才意识到重要性,立马哭着给自家男人打了电话,三言两语就将此事搪塞了过去,还说自己上门看望老人,正好碰见了她晕倒,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让二伯瞬间心软。 喻楠是听隔壁家的老伯说起才知道完整的经过,宋芬芳面儿上一副好儿媳的模样,骗过了他们周围邻居,直到听见隔壁在哭喊了,李伯才意识到不对劲,说什么都要推门检查,这才将人送到医院。 想到这,喻楠眼神愈发凉,她惦记奶奶的病情,扔下一句“这笔账我会算回来的,你好自为之。”就走了进去。 “你看这不要脸的…喻楠你等着,这事没完!” 医院的木门将宋芬芳尖锐的喊叫声隔绝在外。 病房内,杨翠林脸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旁边的检测器上的各项曲线正在有规律的起伏,干枯的手背上插了一根很粗的针头,正在输液溶血。 一段时间不见,杨翠林看上去更加虚弱,嘴唇因为长时间未进水而干枯龟裂,喻楠走上前,伸手想触碰却又悬在半空中,她眨了眨干涩的眼,下一秒眼泪就滚了下来。 她拉起杨翠林没有打针的另一只手,放到嘴边贴了贴,喃喃道:“奶奶,阿楠来了。” 镇上医院环境简陋但胜在方便,杨翠林的身体经不起任何折腾了,运气不错,这间病房目前只有她一人入住,护士说没有新病人来之前家属可以睡那儿陪护。 喻楠把带来的东西收拾好,等室内光线暗下来她才发现窗外天色渐暗,她拿起奶奶病床边的搪瓷碗,准备去食堂打饭。 走廊外已重新恢复安静,只留下几袋儿还未收拾的垃圾和废弃烟头,喻楠垂眸,她深知他们还会过来。 凌晨刚过,喻楠基本没什么困意,一方面得每隔两小时起来检测奶奶的身体情况,另一方面她担心宋芬芳突然闹事。 凌晨四点,医生来看了看奶奶的情况,被告知恢复不错时喻楠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 今夜月光柔柔的,廊外一片安静,喻楠去洗手间接了盆温水,热热的蒸汽拂上脸的那刻,紧绷许久的心终于有了久违的放松。 重新回到病房,得到允许后,她将虚掩的门关上,趴在杨翠林的病床边,竟也浅浅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很不踏实,天蒙蒙亮时,门外似乎传来一阵嘈杂,但她实在是太累了,背上似乎压了千斤重。 好在这阵喧闹没持续太久,不知是梦境还是现实,她似乎听到了熟悉的、低沉有力又带着懒散调子的声音。 第二天醒来时,喻楠会想起凌晨那阵喧嚣,猛地起身,惊慌的眼神在看到病床上安静躺着的老人时才放松下来。 喻楠拉起杨翠林的手放在脸颊边蹭了蹭,照例帮奶奶擦拭身体后才拿起饭盒出门。 连续的阴雨天后,今天难得出了太阳,不知是不是天气的原因,刚出门喻楠就感觉今天的住院部有些不一样,久绕的阴霾气仿佛一扫而空,连护士站几个小护士脸上都喜气洋洋的,每个人都笑得腼腆。 走得近了,喻楠听到了她们的谈话内容—— “呜呜呜好帅啊,跟动漫里的英雄一样,从天而降!” “而且你们看到了嘛,那家人还没开始闹呢,就被制服了。” “太他妈恶心了,欺负老人,还想半夜搞偷袭,真他妈的不要脸!” “呜呜呜你们说,这次出警这么快,这个男人这么帅,不会是为了某个女生来的吧!” “我靠不可能,小说看多了是吧?” “……” 喻楠捕捉到了重要信息,脚步微顿。 意思是昨晚不是做梦,是宋芬芳她们真的来了,而且很快就被警察带走了? 小镇警力微薄,宋芬芳儿子有点势力,这也是为何一直在医院吵闹而未被制止的原因,但是昨天为何形势扭转? 半夜这么快出警,是谁? 不可控的,喻楠回想起似有若无的熟悉声音。 第21章 预想被证实的那刻, 喻楠还是免不了一阵惊讶,她拿着饭盒的手指微微收紧,粉嫩的指尖泛着白。 许是疲乏至极的缘故, 她声音有些哑,“你怎么在这?” 今天太阳极好,池牧白就这么站在阳光下,胸前的警徽如同他这个人, 熠熠生辉。 池牧白言简意赅:“办案。” 喻楠垂下眼眸,“嗯。” 池牧白走上前, 骨节分明的手指在饭盒上轻点两下,“不是去打饭?” 喻楠抬头望他,“可以先吃饭再去?会不会耽误你们工作。” 面前的人看起来太乖了,明明是美得极富攻击性的长相,却总是柔柔的,一双极好看的桃花眼里满是水雾。 池牧白却懂, 这人像是刚出生的幼虎,看似乖巧, 实则你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伸出爪子挠你一下。 “不会。” 池牧白笑, 故意说:“给你特许的,特权。” 喻楠偏过头,像是听不懂, “谢谢,给我二十分钟,把奶奶安顿好就来。” “成。” 等喻楠走后, 池牧白懒懒靠在门口的石柱上, 眉间轻皱着,点了支烟, 烟雾弥漫间,眼前却是凌晨问审时的画面—— 宋芬芳的儿子叫喻谦,取名的时候还指望他[温润如玉,谦谦公子],谁知长大后是一点人事不干。 昨晚半夜喻谦带着一伙人,就是想趁着夜晚大家熟睡,逼着喻楠在房屋转让书上签字就范,谁知刚到门口就被池牧白碰到了。 到了警局,喻谦地痞流氓的架势毫不收敛,没什么特别原因,就因为和派出所几个人有点关系,但是他低估了池牧白的狠,几番回合下来,不知道被套走了多少话。 等到成型的笔录丢到他面前的那一刻,他惊恐地对上池牧白淡漠的眼,他这才知道自己碰上硬茬了。 还想再抵赖时,池牧白拿出了老屋门口的另一处隐秘监控,那是对面老刘家鱼塘的摄像头,他们只销毁了马路上的监控,却没曾想还有这么一出。 画面上他们对老人实施暴行,影像第45秒,拿着棍子的人转过脸,肥头大耳一脸横相,正是喻谦。 喻谦彻底瘫软在凳子上,嘴里直打哆嗦,说话磕磕巴巴的,“不…不是我,我们没真的做什么啊…” 说完还偏头看向原本为他“保驾护航”的几把“黑伞”,“老李,老王…救救我啊…” 被点名的几位低着头装死,撇得干干净净。 知道自己死到临头,喻谦看着面前面容冷俊的池牧白,恶狠狠骂起喻楠,“警察同志,你不会是喜欢这个小婊/子吧,这才来为她出头?” 语气恶狠,池牧白毫无表情,见池牧白没反驳,喻谦大笑着觉得自己说的很对,“喻楠的妈是村里有名的破鞋,你觉得她女儿能好到哪儿去?指不定早就跟老男人搞上了,这种女人就是看起来纯,背地指不定玩的多花哨。” 池牧白开口,“这么了解?” 喻谦脱口而出,“那当然,我在金碧皇宫见得多了…” 炫耀的声音戛然而止,喻谦急忙捂住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套了话。 金碧皇宫是出了名的卖/淫/场所,里面几进宫的人不在少数。 卖/淫、闹事、威胁勒索。 “您这边涉及科目还挺复杂。” 池牧白笑了声,低沉又讥讽的。 他起身,扔下一句“再去查查金碧皇宫的监控”就出了问讯室。 站在走廊,他点了支烟,想到白天在校门口见到的那抹单薄身影,夹着烟的手指不自觉收紧。 真能扛啊。 要是他没来,她又该怎么办? 又是一个人默默忍者? 思绪乱飞间,身后传来一道略带清冷的声音,“我好了。” 池牧白掐灭了烟,回头看她,“走吧。” 笔录都做的差不多,喻楠来主要就是补充一些细节,等走出审讯室,喻楠没看到池牧白的身影。 不用人说,她也知道他在中间出了不少力,本想亲口道谢,想来他忙,准备先回医院去,微信上表示感谢。 喻楠生的漂亮,骨子里又带着她独特的清冷感,饶是警局日常工作繁忙,一路走过去都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快到门口时,突然从旁边冲过来一道身影,死死掐住了喻楠的脖子,“你个不要脸的,还我儿子!” 经常干农活的缘故,宋芬芳力气很大,拖着喻楠纤细的脖颈就推去了墙边,瘦弱的背和冰冷的墙撞击的瞬间,喻楠发出一声闷哼,涂着廉价指甲油的手指早已嵌进肉里,留下一道道血痕。 事出突然,周围人都来不及反应,等警员们大喊着“住手”冲上前去时,喻楠早已抬腿反击,手腕发力将人甩到一边,她扶墙站稳,冷眼看着一边无理取闹的疯女人。 喻楠细嫩的脖颈上渗着血,十分触目惊心,她伸手擦去滴落的血迹,语气透着冷,“怎么着,想陪你儿子一起蹲牢?” 宋芬芳哪里受得了这种刺激,挣脱了身后人的钳制就要向前扑。 伴随着一阵急切的开门声响,熟悉的声音传来,“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拦住?” 身旁的警员这才反应过来,几个人一起上前制止住了宋芬芳。 喻楠眸中的阴冷还未褪去,她抬眸,对上池牧白的眼。 他一身制服,站在门外,逆着光,声音不咸不淡,对着她说: “喻楠,过来。” -- 因为宋芬芳的事,喻楠再次进了审讯室,等到事情收尾,已经是下午了。 这期间惦记奶奶的病情,好几次她想提前离开,却在某一个问讯间期,擦身而过时池牧白塞给她一张纸条,上面是遒劲有力却风格十足的钢笔字—— [医院已安排好,勿念] 等喻楠反应过来回头去看时,却只剩池牧白挺拔的背影。 事情收尾,喻楠回到了医院,医生带来好消息,说奶奶的病情已经得到控制,很快就会醒来。 医院食堂的饭菜总是清汤寡水的,简单吃了个晚饭,给奶奶擦拭完身子,喻楠从书包里拿出剧本,再次研读。 很快他们小组就快汇报表演了,本来是抓紧排练的时候,家里却出了这样的事,喻楠只得从其它地方补回来。 喻楠成绩很好,科研上也算是有几分天赋,但她很清楚,这不是自己喜欢的东西,从小到大,她似乎从未对某一件事产生过兴趣。 可这次舞台剧表演,她却第一次有了投入的感觉,隐隐的,她竟觉得有几分意思。 但她很清楚,娱乐圈对她而言太过于遥远,她从未想过涉足。 捧着剧本出神间,身边的手机轻轻震动一声,她收了几分飘远的思绪,拿起来看了眼,几句意图明显的话就这么跳进眼前—— [我忙完了。] [准备怎么感谢我?] 池牧白坏得坦荡,喻楠盯着手机上两句话看了半天,最后竟低低笑出声。 像是久经密闭的玻璃罩打开一条缝隙,难得的一丝轻松。 她回:[不知道。] 看着手机上的简单字眼,池牧白甚至能想到喻楠回这句话时狡黠又无辜的表情,他懒懒笑了声,没给她打太极的机会—— [我在医院门口,下来。] 喻楠微怔,下意识起身走到窗边,果然,在楼下看到一抹高挺的身影和一抹指尖猩红。 确认过奶奶的情况不错,喻楠出了门。 池牧白这种坏坏的类型总是惹人注目的,喻楠去门口时,他身边还站着几个举着手机亮二维码的姑娘,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看似肆意多情,但喻楠却看到了他眼底深处的不耐冷漠。 注意到远处的熟悉身影,池牧白懒懒挑眉看了过去,随后跟周围围着的人说了几句话,几秒钟的工夫,四周走了个干净。 等到喻楠走到面前,看到她若无其事的表情,他故意弯腰凑了过去,抛出诱饵,“不问问我刚刚跟她们说了什么?” 喻楠毫不畏惧与他对视,淡定道:“说我是你的犯人,你是来抓我的。” “得。” 池牧白被逗笑,“走吧,请我吃饭。” 望着前面走路姿态懒散的那抹背影,喻楠嘴角无意识弯了弯。 还真是坦然。 两人沿着附近的小吃街转了一圈,最终停在一家烧烤摊前。 喻楠轻皱着眉,“就吃这个?” 她的声音不大,却恰好被旁边经过的老板听了去,老板面露不悦,“小姑娘,我们这边肉类新鲜,干净得很啊。” 池牧白知道喻楠的意思,“没事,忙了一天,就想吃点辣的。” 老板这才知道喻楠不是嫌弃的意思,哈哈笑了两声就走了。 喻楠自始至终没说话,跟着池牧白找了个位置坐下。 喻楠把菜单递到池牧白面前,“随便点。” 池牧白拖腔带调地啊了声,一副你想多了的表情,“放心吧,不会让你一顿就还完人情。” 喻楠:“……” 池牧白点菜期间,喻楠接到了苗听亦的电话,瞥到来电显示,她下意识看向池牧白,看到对方专心的点菜她才接了起来,“什么事?” 苗听亦温柔的声音从那头传来,“阿楠,想问问你最近什么时候能来再给唯唯补课。” 喻楠愣住,她以为是对方得知了杨翠林住院才打来电话的 半晌,喻楠都没出声,等到那边再次催促的时候,她才道:“奶奶住院了。” 这次轮到苗听亦沉默了,一直等到那边传来小孩子的笑声,她才迅速道:“那你有空补课再联系我。” 说完就立马挂了电话,没有问任何关于她和奶奶的事情。 第22章 晚上在小吃街待得太久, 连回病房,衣服上烧烤的味道还挥散不去。 喻楠走到病床边坐了下来,牵起奶奶的手, 放到脸颊边贴了贴,柔声道:“奶奶,二叔家的事情已经解决了,您就放宽心养病, 要赶快好起来哇。” 许是有感应似的,夹着血氧监测的手指突然动了动, 喻楠惊喜地抬起头,将手握紧,凑到嘴边亲了亲,“奶奶,我等您醒过来。” 医院的窗帘遮光性一般,月光透了进来, 在地上洒下一地柔和。 喻楠看着角落部分的柔和,想到了刚刚烧烤摊的画面—— 说完那句话后, 喻楠抬眸直视他, “有所图,图什么?” 池牧白喝了口酒,喉结随着动作上下动着, 漫不经心又毫不费力的性感,他笑,“喻楠, 我这个人, 不算什么好人,但是, 也不至于你想的那么坏。” 喻楠稍抬眉,淡淡道,“我可没觉得你坏。” 这话实在没什么信服力,池牧白扯唇笑了,许是喝了点酒的缘故,他眼里的欲念愈加深了,“又没逼你干嘛,没必要这么着急撇清关系。” “喻楠。” 他给她递了杯牛奶,这是他刚刚让老板特意去旁边小超市买的,等她抿了一小口后,他才慢条斯理地开口,“我这人还挺有耐心,很多事呢,我一点儿不急,慢慢来。” 这句话在喻楠脑里拉响了警报,哪怕他甚至都没说是什么事。 语气笃定的、尽在掌控的,仿佛他就这么认定了,他们之间早晚会有故事。 喻楠微微皱眉的表情就这么撞进了他的眼睛里,片刻后,喻楠淡淡开口:“你没必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池牧白不置可否,语气漫不经心的,“还没当女朋友就想管我?” “有点早吧。” 喻楠闭了嘴。 这一夜,喻楠难得熟睡,梦境如影片,可最后却只剩一地破碎,但梦境的最后,好像有一个人,牵起了她带血的手。 第二天醒来时,喻楠感觉到一双苍老的手在抚摸着她的头顶,恍惚片刻后,她猛地起身,“奶奶,您醒啦!!” 杨翠林笑着欸了两声,“可怜我们简简咯。” 突如其来的惊喜下,喻楠眸中有了湿意,“您说什么呢,等着,我去叫医生。” 做完全身检查,医生笑着跟喻楠说:“放心吧,病人恢复的很好。” 这几天,这小姑娘的细心照顾他都看在眼里,所以说话时,带了几分医生自己都没发现的柔和。 喻楠这才放下心来,等医生走后,喻楠笑着拉着杨翠林的手,说着这几天的事情。 听完,杨翠林笑问:“老刘家的小孙孙呢,怎么没见?” 喻楠故意诶了声,撒娇,“都还没关心我,反倒操心别人了。” 杨翠林笑着去挂她的鼻尖,“人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是不是得好好谢谢人家。” 喻楠点头,“放心吧,我已经请他吃过饭了。” 杨翠林:“不会是什么烧烤吧?” 喻楠:“……” 正说着话呢,手机屏幕跳出一条消息—— [局里有事先走了,学校见。] 杨翠林也看到了,她轻轻拍了拍喻楠的手,“阿楠,你呀,要学会少一点戒备,对那些对你好的人,多一点点真心。” 杨翠林又怎么不了解自己的孙女呢,喻楠的父亲走得早,母亲又是那种性子,喻楠不说,她也知道小孙女受了不少苦。 她早已学会去过独立自由的日子,早已习惯了将所有的苦楚藏于心底,更是不轻易袒露真心,对所有接近自己的人充满戒备。 她担心啊,这孩子以后遇到真心的人,也很有可能因为拉不下面子而错过。 喻楠笑着说好,但低头的瞬间眼里却闪过一丝微不可见的落寞。 父母的事本就是她心里的一个死结。 池牧白是林毅的徒弟,有这层关系在,她自问不可能做到毫无芥蒂。 -- 情景剧表演的时间越来越近,得到了医生的再三确认和杨翠林再三保证会好好照顾自己之后,喻楠坐上了回宜城的大巴。 等进宿舍大门,已经是傍晚了,走廊上橙色的灯光暖暖的,时恬正站在宿舍门口张开怀抱,“欢迎回家。” 喻楠笑着跟她抱了抱,打趣道:“怎么样,恋爱谈的开心吗?” 这也就是前几天的事,经过不懈努力,时恬终于把林陌随追到手了,对方同意在一起的那天,时恬连发了五条朋友圈庆祝,喻楠也打心底为她高兴。 她甚至专门给每一个关系好的人通知自己谈了恋爱,后面还朝喻楠抱怨,只有江叙初这狗东西没回复她。 这几天医院忙,喻楠也没时间了解具体情况,走廊灯光昏暗,等走进宿舍,喻楠才发现时恬瘦了点,人也不似之前活泼了。 她拉起时恬的手,“不开心?” “也不是啦。” 时恬委屈贴在她身上,“今天是我们初见四十天纪念日,我想找他吃饭的,结果他一直不回,后面才知道是去打游戏去了。” 初见四十天纪念日? 喻楠没忍住笑她,“在一起一年你不得给他盖个房?” “!” 时恬挠她,“狗嘴吐不出象牙是吧。” 话音刚落,她手机就响起了特别关心的来电提示音,时恬立马笑得跟朵花儿一样,“你看看,还不是来找我啦!” 喻楠看着她蹦蹦跳跳去走廊接电话的娇羞样子,没忍住骂她没出息。 后面的一个周,他们小组一直紧锣密鼓地开展排练,终于到11月底,他们迎来了最终的汇报演出。 这次表演安排在了市中心的大剧院,规模之大,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校长也啧啧感叹,演出之前特意来到化妆间给他们加油鼓舞。 等妆发的差不多,时恬戳了戳喻楠的肩膀,说自己紧张想上厕所。 喻楠比了个ok手势,“我陪你去。” 时恬臭美在厕所自拍,喻楠受不了先出来,这次会场人多,挤着人流从厕所出来时,却不料撞到了进来的人,将对方手里拿着的补妆工具撞落在地。 喻楠反应过来,立马捡起来递了过去,嗓音是惯常的清冷,“不好意思。” 在看清喻楠长相的那一刻,饶是在娱乐圈久经沙场的她,也没忍住挑了挑眉,“没事。” 这边人多,喻楠稍一点头聊表歉意后离开。 喻楠也是后面才知道,眼前这个干练女人,就是圈里有名的经纪人凌一。 后来喻楠已是家喻户晓的当红小花,一次私人聚会时,凌一才说起初见喻楠时的感受—— 清冷漂亮,又孤又傲,这姑娘眼里藏着故事,难得一见的好胚子,还好当时被朋友拉去看了,本以为很是无聊,却没想到遇到了她。 半小时后,汇报表演正式开始,喻楠他们的节目在倒数第三个,去之前,校长就下了死命令,必须拿第一。 看着前面一场场精彩的表演,时恬心里打起了退堂鼓,“阿楠,他们都好厉害啊,我们…” 喻楠拉住她冰凉的手,安慰道:“没事,尽力就好。” 说完回头看向组里的其他成员,“没事的,只要演完,就是胜利。” 终于,在心里给自己不知打了多少次气之后,轮到他们小组上场了。 和排练一样,他们认真而投入,喻楠饰演的歌手历经万难,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梦想,她的情绪饱满而热烈,场下为她爆发了一次又一次的掌声。 台下,凌一看着表演稚嫩却饱含情感的喻楠,眼里闪过一丝似有若无的惊喜。 等表演结束,众人一起谢幕,喻楠才有了一种真切的踏实感。 终于,那根崩了许久弦的箭羽稳稳射了出去,完美击中靶心,大放异彩。 这次表演整个小组都花了很多心思,说不紧张是假的,可当她真的站在聚光灯下,看着台下座无虚席的观众,全身心投入表演,收获雷鸣掌声,完美落幕的那一刻,喻楠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一种以往所有的经历所没有带给过她的兴奋。 从最开始毫无头绪,到后来一点点的疏通脉络,从毫无表演经验,到一点点摸透人设,这期间他们经历了太多的磨难,但还好,一切都是值得的。 当晚,喻楠小组真的拿到了一等奖,原本只是公选课交差的作业,却意外地收获大奖。 表演结束,时恬给大家攒了个局,一起唱歌庆祝。 等拿到手机,喻楠才看到屏幕上接二连三跳出许多祝贺的信息,就连杨翠林都发了条语言说喻简简真棒。 从一条条信息上划过,喻楠意外的发现没有收到池牧白的。 下意识的想法冒尖之后,喻楠滑动看信息的动作一顿。 莫名其妙。 为什么要在意有没有收到他的信息。 喻楠摇了摇头,将这种荒诞想法抛出脑后,她看着点歌台处收到男友消息嘴角咧到耳根的时恬,才逐渐将思绪拉到正常轨道。 几个麦霸唱了一首又一首,喻楠被吵得脑子糊得不行,找了个上厕所的借口跑了出去。 等到了天台,呼吸到新鲜空气的那一刻,喻楠感觉发昏的脑袋清醒几分。 “叮——” 突然亮起的手机屏幕照亮了喻楠带着些许倦意的半边脸,她低头看了眼信息,有些意外。 池牧白:[在哪儿?] 就算她不说,通过江叙初和时恬这层关系也能搞到地址,喻楠发了个定位过去。 池牧白:[等着,五分钟到。] 不知道是不是警察都这么都时间观念,喻楠数到第五个60秒时,身后还真传来了池牧白漫不经心的笑声—— 第23章 那一晚, 天台的风比以往都要更柔,窗台上摆放的郁金香散发着独特的香味,却比这夜晚更加醉人。 池牧白的眼神过于灼热, 喻楠不自在的偏过头,那一晚,池牧白等了很久,也只等来了一句谢谢。 等喻楠再回到场子上时, 刚好卡到了一首歌的间隙,喻楠推门进来, 身后还隐约跟着个人,全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那个地方。 这人把喻楠送到门口就离开了,隐隐约约的,有人认出那人是池牧白。 迎着众人打量的目光,喻楠若无其事地坐到座位上,时恬朝她挤眉弄眼, 她权当看不见。 屁股还没坐热呢,时恬就冲了过来, 将她环住, “怎么着,背着我找对象了?” “?” 喻楠:“你怎么看出来的?” 时恬一副我很懂的样子,“黑灯瞎火, 孤男寡女,你刚刚找借口出去,不就是去约会?” 说完还要检查她的脖颈, “让我检查检查有没有吻痕?” 喻楠懒得理她, 塞了块西瓜去她嘴里,“把嘴闭上。” “还要多远才能进入你的心 还要多久才能和你接近 咫尺远近却 无法靠近的那个人 也等着和你…” 低沉却带着遗憾的歌声在包厢里蔓延, 喻楠只觉得心里空得厉害。 那一晚,时恬给她讲了不少男欢女爱之事,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谈恋爱的好处,ktv的歌换了一首又一首,可喻楠唯独只记得歌词里的遗憾和时恬那句悠悠的提醒—— “阿楠,池牧白对你,不简单。” -- 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喻楠每天都会收到池牧白的微信,不频繁,但很有存在感。 他似乎在用这种方式去兑现之前说的[慢慢来]。 喻楠还是和以前一样,除开学业上的事之外,基本不会回复他的消息,就连时恬这几次攒的局,只要是池牧白会去的,她都会找借口不去。 而那条精致的珍珠手链,也被她放到了收纳盒的最底层。 12月1号,是喻柏嵩的忌日,似乎为了应景,每年这个时候都是个阴雨天,这天也不例外。 淅淅沥沥的小雨一夜未停,清晨起来拉开窗帘时外面都是白茫茫一片雾气,光看一眼都让人不想出门。 七点不到,时恬就听到床下有很轻的声音,睡眼朦胧地探出头一看,没给她吓一跳—— 喻楠一身黑衣,正呆呆站在窗前,窗外日光很暗,从这个角度看确实是惊悚无比。 “我的天。” 时恬揉了揉眼,长舒一口气,“阿楠,你起这么早干嘛,还穿的这么…庄重。” 喻楠回头,淡淡扯出一个笑,解释说今天课题组有事,要干一天活,晚上才回。 时恬还没睡醒,嘟嘟囔囔说了句“这什么导师啊真是个扒皮”就继续睡了。 套上一件黑色羽绒服,喻楠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墓园在宜城西边,又是下雨天,出租车足足开了两个小时才到,司机一路不知道骂了多少句鬼天气。 在墓园的白事商店买了点纸钱和一盆菊花,又借了盒火柴,喻楠撑着一把黑伞朝墓园深处走去。 许是因为天气的原因,今天来祭祀的人格外少,等到了喻柏嵩墓碑前,大理石板上已经积了厚厚一层落叶。 “爸。” 简单清扫完,喻楠缓缓跪了下去,她望着墓碑照片上面容清隽的男人,重重地、长长地叹了口气。 “奶奶前段时间生病了,但是您放心,目前一切都好。” 对于父亲的印象,慢慢的,喻楠都有些模糊了,他性子软弱老实,明知妻子不忠却还是一味忍让,但是无论如何,他都是喻楠孩童时期不可多得的一束光。 这一天,喻楠跪在在喻柏嵩的墓前,说了好多好多话,话头快绕到池牧白时,她沉默了很久,最后还是只字未提。 直到远边的天空泛起黑灰色,四周的路灯都慢慢亮起事,她才缓缓起身。 离开前,喻楠深深鞠了一躬,清冷的声音藏着某些不为人知的执念,“爸,您放心吧,我一定还您一个公道。” 夜幕降临,寒风卷起了片片落叶,枯叶卷地发出破败的摩擦声,喻楠伴着昏暗的灯光一路往前,背影纤细却落寞。 郊区人少不好打车,等坐上回学校的出租车已经是半小时后了。 窗外的夜景不断后退,喻楠整个人掏空般地靠在座椅上,心里闷闷的,好像所有的感官都在慢慢消退。 车辆慢慢驶入繁华区,喻楠呆呆地望着窗外,不知道瞄到哪一处,她突然坐起来开了口,“师傅,就在这停吧。” 下车的地方是城南一家有名的糕点铺子前,还是和多年前一样,大排长队。 喻楠缓缓走到了队伍末尾,机械般地加入队列。 这家店喻柏嵩曾经带她来过,那时候的他抱着小喻楠买了好多蛋黄酥,并且和她拉钩约定下次再来。 但是下一次呢? 没有下一次了。 这家店生意极好,满条街都是蛋糕的香味,喻楠这才机械般地反应过来,自己竟也一天没吃饭了。 排到她时,喻楠还是点了一份蛋黄酥,她拿着纸盒走到一边,随便找了处长椅坐下,身后是宜城有名的高档酒楼,门口各种欢乐声不断,热热闹闹。 记忆中的味道依旧没变,喻楠一个个往嘴里送,只觉得味同嚼蜡。 在吃到第三个时,她似乎听到有人在叫她,直到面前笼罩一层黑影,她才下意识抬头看,意料之外的,是池牧白。 男人一身黑色风衣,身高腿长又宽肩窄腰的人就是很适合穿这种版型的衣服,衬得人格外肆意挺拔。 五官硬朗,脖颈上的黑色围巾遮住了小半张脸,衬得眼边的泪痣愈发明显,往那儿一站就足以让人移不开眼。 在看清喻楠的那一刻,池牧白嘴角的懒散笑意淡了些,眉眼间染了点担心。 她不对劲。 小脸儿惨白,眼神空洞,嘴唇没有一点血色,在银发衬托下显得更加憔悴。 池牧白掐了烟,半蹲下来,与她对视,语气难得的轻而平和,“怎么了?” 这语气里的关切太过明显,喻楠避开两人的视线交汇,正想随便敷衍过去时,身后传来一道稚嫩的声音,“喻楠姐姐!” 是林宜唯。 喻楠下意识皱眉抬头,看到了迎面走来的一家三口。 喻楠感觉脑子里紧绷的弦被狠狠拉了一下,低头,嘴角的笑意满是讽刺。 ——这样的日子,苗听亦穿着一身正红,挽着林毅的胳膊,笑得一脸幸福,这样的欣喜笑容在对上喻楠冷漠的视线时戛然而止。 苗听亦下意识地松开了挽住林毅的手,有些不自在地偏过头去。 却也没表现出和喻楠相识。 见林毅过来,池牧白起身,给喻楠做起介绍,“这是我们市局局长林毅,也是我的师父。” 然后转过头看着林毅,懒懒地笑,“师父,这位就是喻楠。” 林毅打量的视线在喻楠身上短暂停留两秒,意味深长地笑了两声,“好小子,有眼光啊。” 然后对喻楠说道:“小喻啊,今天是我生日,特意叫牧白出来庆祝,你跟着一起吧。” 关怀备至的、一身正气的。 倒像个正派的长辈。 他的生日。 喻楠低头轻笑一声,还真是他妈的讽刺啊。 自始至终,喻楠不发一言,只是紧盯着苗听亦,她想知道她是什么反应。 林宜唯感觉今天的喻楠姐姐好不一样,不光不理她,表情还冷漠的吓人。 林宜唯上前去扯了扯喻楠的衣角,小声嘟囔,“姐姐…” 回应他的,是喻楠甩开的手。 林宜唯被大力甩到一边,当场就被吓得哭了起来,其他几人都变了脸色,苗听亦立马上前将小女儿护在怀里轻声安慰,却自始至终不敢和喻楠有任何视线交汇。 林毅也有些意外,但很快打起圆场,“小喻看上去很累了,下次再聚也行。” 池牧白看出点不对劲,拉起喻楠的手,将人带到一边。 喻楠的心理防线几近溃败,她特别想冲上前去问这是为什么,这么多年,苗听亦没有一点愧疚吗? 可是她不能,跟林毅相比,她什么都没有,一次次的动作只会打草惊蛇。 喻楠手指紧握,眼眶发红,她什么都做不了。 太讽刺了。 池牧白知道她今晚很不对劲,他取下脖颈的围巾给她带上,弯着腰,语气像哄人,“带你去吹吹风?” 喻楠也不说话,只是垂着头。 池牧白只当她是在学校受了委屈,慢悠悠给她顺毛,“有什么事跟我说,现成的警察站在这儿呢。” 喻楠讽刺地扯了扯唇角,依旧没说话。 “跟我去吃晚饭?” 池牧白想带她换个环境散散心,“那边酒楼菜色还不错。” 怕她有顾虑,池牧白解释了两句,“放心,我师父人很好,苗姨你也认识,不用有负担。” 这一次,喻楠终于有了反应,她抬起头,发红的眼眶里满是厌恶,她讽刺地弯起唇角,将他的围巾扔了回去,叫他,“池牧白。” 她像在看一个再陌生不过的人,“能不能有点眼色,不要再烦我了?” 第24章 往后的几天, 喻楠总是闷闷的,除了时恬,跟其他人都不怎么说话。 这段时间时恬和林陌随开始频繁吵架, 时恬性子急,似乎每一次都是她主动挑起的矛盾,最后也都是自己拉下面子去哄。 而林陌随,自始至终都置身事外, 仿佛世间的一切风月都与他无关。 又是一个天气不怎么好的夜晚,外面闷雷滚滚, 看样子是要下大雨,喻楠整理完结构化学最后一章的笔记,刚摘下耳机的那一刻,宿舍门被时恬大力推开。 时恬气冲冲地坐在椅子上,声音带着哭腔,“他心里到底有没有我啊!” 喻楠摸摸头, “又怎么了?” 时恬说林陌随一点都不在乎自己,一天到晚要不是去网吧, 要不是去玩车, 完全不会在乎她的喜怒哀乐,别人的男朋友送花送蛋糕,她的男朋友连给她主动发消息都稀奇。 “阿楠, 我像是他的一只猫,兴趣来的时候上手摸两把,其余的时候都希望我走的越远越好。” 感情的事外人都不好劝, 哪怕喻楠从一开始就不觉得林陌随是适合时恬的人, 但有些事总是要自己经历后才知道不好。 喻楠伸手将她搂到怀里,轻声安慰道:“但是一切都来得及, 你还有机会选择放弃。” 眼泪不断滑落,时恬紧紧抱着喻楠,像是抓住的最后一根浮萍,她摇头,“来不及了。” 她说:“阿楠,你知道吗,我比谁都知道他不值得,但是我能怎么办呢,我…我没法脱身了,我已经陷进去了。” 感情这种事,当你全身心付出,发现不合适的时候已经晚了,你们之间已经有了很深的纠缠。 “他总是知道怎么样伤我最深,然后愈发熟练地推开我。” 时恬抱着喻楠,说了好多好多,她也急需要一个怎么做的答案,到最后,她红着眼问:“阿楠,如果是你,你能做到果断退出吗?” 窗外的天色又暗了些,听着闷闷的雷声,喻楠不可控制地想起那晚,当她说出离自己远点之后,池牧白的晦暗目光。 无声的沉默在宿舍流淌,久到时恬的抽泣声微不可闻,喻楠才缓缓开口,“我做不到。” -- 三天后,时恬冲去网吧向林陌随提了分手,本来是想借此刺激对方重视自己,却没想他只是无所谓地笑了声,“成啊。” 时恬愣住了,下意识抓住他的黑色袖口,“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错了…我…” 林陌随摘下耳机起了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他凑到她的耳边,恶魔似地低语:“滚吧,别让我看不起你。” 喻楠接到电话时,时恬哭的声音都哑了,“阿…阿楠,我…” 电话那头是嘈杂的dj声,等那边说了位置,喻楠立马出了门,“在那儿等我。” 等喻楠到酒吧时,时恬已经醉的不省人事,外套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里面只穿了一件贴身的黑色内搭,周围多的是不怀好意的眼神。 看到熟悉的身影,时恬嘿嘿笑,“阿楠,我酒量可好了,你看,那边都是我喝的…嗝…” 说完将见底的酒一口气闷完,大声说:“就这?再来!” 喻楠:“……” 喻楠抢过她手里的酒,皱着眉看她,“时恬,你像什么样子?” 这还是第一次,喻楠用这种冷冰冰的语气跟她说话,时恬委屈地立马哭了出来,“你凶我干嘛…我做错什么了…是我被渣男伤害了…你吼我干什么…” 喻楠叹了口气,放软了语气,“我错了,我陪你喝。” 又心疼又无奈。 “但是恬恬。” 她一字一顿,想让时恬清醒,“不爱你的人,不会在乎你的死活。” 时恬愣了两秒,伸手想擦干眼泪却哭得更凶了,她举起杯,任由泪水流淌,“去他妈的渣男。” 这一晚,时恬彻底放飞自我,又哭又笑,像是要把这段时间受的所有委屈都发泄干净。 喻楠始终陪在她的身边,两人都喝了点酒,跟小孩儿一样嬉笑打闹着。 前几天因为喻柏嵩的事,喻楠沉闷了很久,今晚酒精麻痹的感觉让她感到了久违的放松。 喻楠眼角挂着一抹红,红唇水润,像只慵懒的猫,妩媚至极,她望着杯里的琥珀色,低声喃喃道:这种放纵的感觉确实让人上/瘾。 两人风格迥异,一个娇嫩,一个妩媚,在吧台的这几个小时不知吸引了多少人的目光。 正有人蠢蠢欲动想上前搭讪时,他们看到娇嫩那人突然不管不顾地冲了出去,“林陌随你个傻/逼/渣男!” 喻楠也被这尖叫声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时,时恬已经冲上前去给了林陌随一巴掌,她看着从门口进来的男人,崩溃道:“才分手一个小时,你就跟其他女人搞上了?” 人太多又太吵,喻楠这才看到林陌随旁边站了个化着烟熏妆的高挑女人。 怕事情闹大,喻楠赶紧上前拉开时恬,却没想到还没等她碰到时恬的手,时恬直接被对方一巴掌扇去地上。 林陌随紧紧护住身边穿着暴露的新欢,看着狼狈在地的时恬,厌恶道:“你他妈有病是吧?” 喻楠气红了眼,抡起旁边的啤酒瓶子砸在桌上,玻璃片瞬间飞的到处都是,她举着半截碎瓶子看着他,语气又冷又狠,“只有脑子不健全的狗,才他妈想着动手打女人。” 喻楠一身黑衣站在那里,银发乱糟糟地搭在肩膀两侧,眼神淬冰,她伸手将时恬扶了起来,看着面前的狗男女警告道:“都他妈滚出去。” 林陌随盯着面前的漂亮女人,紧皱着眉,这女人身上有股子末路感,倒像是想跟你同归于尽似的。 他挑眉挑衅道:“关你屁事?” 身边的女人也笑,“姐妹情深是吧,太几/把假了。” 时恬彻底被激怒,冲上去揪住女人的头发,对方也不甘示弱,几人打作一团。 砸瓶声、尖叫声、起哄声快要将这座酒吧淹没,混乱中不知谁喊了一句:“警察来了!” 一片混战中,喻楠模糊看到为首穿着制服的挺拔男人,长腿迈开,大步朝她走来。 -- 半小时后,警察局。 喻楠看着来给她们做笔录的警察,彻底酒醒。 她整理好杂乱的头发,将头扭到一边。 池牧白看她现在乖巧这样儿,想到半小时前将别人摁在地上,抡起酒瓶子往地上砸的亡命女人。 他将记录本扔在桌上,伸手用力敲了敲桌面,闷笑了声,压抑着怒气,“还真是长本事了。” 刚刚要不是他及时赶到,不出五秒,下一个玻璃瓶马上落到她头上。 喻楠不说话。 池牧白:“刚刚不是挺能的?” 受不了这阴阳怪气的语气,喻楠转头看他,“有问题快问。” 池牧白知道自己情绪不好,将做笔录的活儿交给别人之后就走了出去。 喻楠听着明显压抑着怒气的关门声,彻底安静下来。 她低着头,缓了几秒,说:“不好意思,可以问了。” 等做完笔录已经是一小时后,这件事最终由时恬的父母出面摆平下来,喻楠和时恬经过一番教育后离开。 时恬也后知后觉自己干了什么,拼命在父母面前撒娇后被直接塞进车带走。 身后,江叙初看着车开走的方向,双拳紧握,一言不发。 拿回自己的东西后,喻楠走出警察局的大门,冷风一吹,手腕和脖子被玻璃片划伤的地方疼得她直眯眼。 她下意识看了一圈,确定池牧白不在后才放心离开。 看到对面有个药店,喻楠起身走了过去。 等买完药路过旁边的小巷子时,喻楠感到胳膊被一道大力锢住,她被粗鲁地摁在墙上,熟悉薄荷味道把她包裹,喻楠挣扎两下,突然不动了。 池牧白将人环在胳膊里,眼神晦暗,“挺横地让我走,就他妈这么照顾自己的?” 喻楠咬紧牙,眼神死死盯住旁边,不说话。 池牧白眼神带了几分沉郁,捏紧她的胳膊就要给她上药。 喻楠不配合地乱动,张嘴直接咬在他的胳膊上,语气烦躁,“你他妈放开我。” 像只受惊的小豹子,又倔又狠。 池牧白直接伸腿顶在她双腿之间,将人用力摁死,“别给老子动!” 他是真的用了劲,手背手臂上青筋明显凸起。 男女之间的力量过于悬殊,喻楠察觉到他语气里的狠劲儿,彻底放弃挣扎,嘴上的力气却不断加大。 池牧白像是没感到疼似的,继续上药。 他上药的动作实在算不上温柔,几次都疼的喻楠皱了眉,他抬眸盯着她不爽的表情,似笑非笑的,“有力气咬人,就给我忍着疼。” 喻楠知道他心里闷着气,也不回嘴,只是心里,感觉有些事快要脱离她的掌控。 这条小巷子常年阴暗潮湿,连流浪猫都来的少,此刻更是安静。 知道她服了软,池牧白手上慢慢松了劲儿,给她包扎完最后一处伤口,彻底松了手。 喻楠背靠着墙,被池牧白的影子完全笼罩,像是天然的保护罩,才能在阴暗潮湿的贫瘠土壤上开出最后一朵玫瑰花。 两人就这么看着彼此,良久,都没人出声。 这一夜,建筑多年的隔阂硬墙似乎在缓慢坍塌,虽不至于一笔勾销,但冥冥的,远好过从前。 微风吹散了喻楠的银发,她看着他,缓缓开了口,“池牧白,你快越界了。” 池牧白点了支烟,微扬着头,漫不经心笑了声,语气狂妄热烈—— “这条线,老子早就跨过去了。” 第25章 宜城从12月就进入了寒冷模式, 每天早晨起来甚至能看到宿舍水龙头上垂着的小冰柱子。 那晚时恬父母接她回去之后,第一次打了她,父亲气的将家里价值连城的古董花瓶都砸了, 眉毛竖起,指着她骂,“看看我教出来的好女儿啊,找的个什么不入流的男朋友, 还当众闹事,丢人!” 而她的母亲也只敢将时恬护在身后, 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让他别再说了。 时恬受不了这个委屈,直接扔下一句“谁稀罕当你们女儿”强忍着泪水跑回了宿舍, 这几天没有实验,喻楠就选择窝在宿舍整理笔记,而时恬, 经过了这次失恋,整个人沉默了许多。 每天不吃不喝, 脸上的笑也少了不少。 喻楠软的硬的来了不少, 但效果微不可见,最后也只能随着她去了。 这种情况持续到第三天,喻楠直接将人从床上揪了起来, 给她找好衣服,“走,带你出去走走。” 时恬脸色苍白, 抗拒道:“不想去。” 喻楠将手机屏幕上的照片怼到她面前, “恬恬,你看看值得吗?” 时恬抬眸, 屏幕上是林陌随新的官宣朋友圈,两人穿着情侣装紧紧依偎在一起,林陌随弯腰亲吻他的公主,配字就是简单的一句话:笨蛋狗狗。 喻楠看着她眼里的痛苦,把话说死,“你在这里为他吃不下睡不着的时候,他在跟女朋友上床。” 喻楠叹了口气,“你说说,值得吗?” 时恬呜咽出声,趴在床上哭了好久,等到大脑哭到缺氧,时恬就这么抱着枕头沉沉地睡了过去。 喻楠简单收拾一番,看着她哭红的小脸儿,没忍住叹了口气。 那天之后,时恬终于找回了点之前的样子,开始将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 每一个女生在爱情中都是似乎盲目且习惯付出的,她们总是习惯给对方的缺点找借口而不断麻痹自己,她们重情重义,习惯去一步步退让,等到最后一颗心被伤地千疮百孔,才真正意识到:他好像真的真的一点不在乎我啊。 往后一段时间,时恬痛定思痛,再也不为这事难过了,某个阳光很好的周六,时恬拿着新买的小裙子,蹦蹦跳跳到喻楠面前撒娇道:“校门口新开一家溜冰场,一起去嘛。” 喻楠问都有谁。 时恬念了一大串名字,再听到池牧白三个字时,喻楠停下了手中的笔。 前几天警局门口的对话还历历在目,喻楠不太想去,就说自己不太舒服,但最后,还是没躲过时恬的软磨硬泡。 半小时后,两人准时到达了滑冰场门口,就一眼,喻楠就看到了懒懒站在一边把玩香烟盒的池牧白。 男人高大挺拔,身上泛着懒洋洋的痞劲儿,往那儿一站就十分惹眼,他今天穿了件深灰色毛衣,倒是比平时多了几分柔和。 下一秒,像是有感应似的,他抬眸的瞬间就抓到了喻楠的身影。 一群人关系都不错,时恬一来就跑去跟江叙初斗嘴了,喻楠径直走向换衣间,准备换装滑冰。 没几分钟,池牧白从门口走了进来,他盯着旁边正在换鞋的人,闷笑了声,“不理人?” “……” 喻楠换好衣服就想出门,刚到门口就被人堵住。 池牧白伸手堵住她的去路,问:“教教我?” 喻楠刻意避开,“那边有专门的教练。” 池牧白似乎有些为难,“不好意思啊,我这个人呢,洁身自好,不习惯不熟悉的异性碰我。” “……” 喻楠怼回去:“我俩好像也不是很熟。” “确实。” 池牧白似无意掀起袖口,“也就是简简单单唇齿交融的关系。” 说完无意间露出了自己的伤口,虽然已经结痂,猩红的底色看上去很是吓人。 “不是,你说话…” 本来准备反驳,说到最后喻楠还是有点心虚,她沉默几秒还是妥协道:“行吧。” 她补充说:“但是我也不是很会,等会摔了别怪我。” 池牧白漫不经心地笑了声,“当然不怪你。” 两人都换好鞋子,正准备出门,喻楠被他叫住:“喻教练,等会儿。” 男人声音带着点哑,喻教练三个字怎么听怎么暧昧。 喻楠:“?” 正心想这人屁事真的多时,就见比自己高了半个头的男人突然弯下腰去,动作懒散缓慢的,伸手触摸上她的冰刀鞋。 她的鞋带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还没等喻楠回过神来,池牧白就稳稳站了起来,丝毫没觉得这行为有问题,“徒弟给师父系个鞋带,不过分吧”。 喻楠不自在地偏过头去,自动忽略了这句话。 喻楠小时候只滑过旱冰,等真正踏上真冰场时才发觉完全不一样。 她伸手扶住旁边的扶手,故作镇静,跟池牧白说:“扶着这个,不会摔。” 看着前面穿的像个小企鹅的身影,池牧白点头说好。 “……” 接下来喻楠也不是很会了,她拿出手机,百度:[学溜冰的技巧]。 池牧白也没抱怨,甚至凑过来一起看。 喻楠对着词条上的经验,一条条看过去后大致有了数,她先试了试之后找到了点感觉,于是转头,看着池牧白,“首先是要放松,然后初学就抓住旁边的扶手…” “教练。” 池牧白打断她,“也可以牵着手吧,你看网上说的,两个人牵着不会摔。” 这确实是个好方法,喻楠下意识点头,“对,是可以…嗯?”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下一秒,喻楠看到池牧白伸出手,将她的五指紧紧扣住,表情还挺无辜,“那牵着吧,我怕摔了。” 池牧白表现的确实挺害怕似的,牵得很紧,喻楠甚至觉得手指有点麻。 她迟疑了两秒就想挣脱,池牧白预判她的动作,再次将袖口挽起,露出牙印,“你一动就会扯到伤口,疼。” “……” 喻楠没办法,只得让他这样。 虽是隔着一层手套,但手上不断上升的温度还是在提醒着喻楠牵手的事实。 滑冰场的另一头,江叙初看着池牧白一整套操作,骂了句真骚啊。 时恬上去就是一巴掌,“怎么骂人呢。” 江叙初哼了声,“去年我们组滑冰比赛,第一名你知道是谁吗?” 他朝那边扬了扬下巴,“我他妈,这狗能绕着宜城滑三圈不带喘的。” 恰好这时,喻楠牵着池牧白从她们身边经过,喻楠有些不好意思地加快步伐,池牧白倒像是真的受惊似的,懒洋洋欸了声,“太快了教练,慢点儿。” 江叙初:“……” 我你妈… 滑冰完已经是傍晚,一群人合计了一下,打算就在附近找个火锅店吃个饭。 他们人多,一行人走进店里感觉地方小了一圈,火锅店老板直接安排了一个大圆桌,说吃好喝好,今天全场八八折。 许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时恬举着手嚎了一声,“都给我吃!今晚本甜甜心情好,请客!” 全场又是一阵尖叫声—— “我靠时总大气!!” “时总今晚是我亲爹!!” 快掀开天花板的欢呼声中,江叙初有些担心地看了她一眼,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她想做什么就去做,有他兜底。 江叙初给人直接拽上主位,故意阴阳她,“花钱最多的冤大头坐中间。” 时恬说着就要去打他,“我头都给你打掉。” 喻楠挨着时恬落座,刚好旁边也有人坐了,池牧白没有机会。 结果下一秒,一道熟悉的懒散声就落了下来,话却是对着她旁边的人说的:“同学,换个位置?” 喻楠刚想说什么时,身边的人直接站了起来,“池哥早说啊,坐!” 说完屁颠屁颠就走了。 喻楠:“……” 这点小动作没逃过池牧白的眼,他用腿将椅子勾向喻楠那边,然后坐了下来,下一秒手撑着喻楠的椅子向她靠近,他低低笑了声,“躲我呢?” 喻楠像没听到似的,偏头跟时恬说说笑笑。 池牧白看她这样,闷闷笑了声,是那种从胸腔发出的,极其愉悦的笑声。 两人的距离近到喻楠的耳廓有点发热。 没为难她,池牧白很快坐直了身子,语调懒洋洋的,和身边的人聊局里的闲事。 时恬余光一直盯着他俩,等池牧白离远了点,她朝喻楠挤眉弄眼,“感觉到没,他对你有意思。” 喻楠否认,“没感觉。” “行。” 时恬啧了声,“我倒要看看你能嘴硬多久。” 菜很快上齐,时恬给自己倒了杯酒,站起来举杯,“感谢大家,我今天玩得超级爽!” 伴着周围人的欢笑声,喻楠也弯了弯唇角,她拿起酒杯和时恬碰杯,喝到嘴里的时候才发现被人换成了牛奶。 …… 酒杯里,装了牛奶。 明明之前还是啤酒的。 酒瓶都在池牧白那边方向,坐下后,喻楠不动声色地准备伸手捞一瓶,摸索半天后,作乱的手腕被人抓住。 挣脱未果,喻楠抬头瞪着池牧白,“你干嘛。” 池牧白瞥她,“准备等会跟我去警察局加班是吧。” ? 这是在阴阳她上次打架去了警局的事。 喻楠有些心虚地别过头,“我又不要你管。” 偏要作对似的,喻楠重新点了瓶酒,和时恬碰杯划拳玩的不亦可乎。 池牧白被气笑了,也没再说什么,只是伸了手一直虚虚挡在她身后,怕这姑娘太嗨直接摔地上。 第26章 第二天彻底酒醒的时恬意识到了自己昨晚做了什么事, 一醒来就抱着喻楠哭天喊地,“我不活了啊,我昨天到底在干嘛啊。” 喻楠正收拾东西, 她等会要去车站接奶奶来市里的医院复查,闻言挑了下眉,“昨天吵着闹着要江叙初背的人是谁来着,有点忘了。” 时恬突然从床帘里探出头, 手指紧紧揪住被子,带着最后一丝希望, “我应该很乖吧,除此之外没了吧。” “没了啊。” 喻楠将特地给奶奶买的暖宝宝塞进书包里,她特地拉长语调,“就是趴在他身上睡着了,口水流了一身,醒来后还伸手乱摸, 还夸他胸肌真硬。” 妈的。 胸肌真硬?? 时恬将自己埋进被子里,“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不活了, 这和当众上厕所有什么区别!!” 难得的, 喻楠被逗笑到肩膀都在抖,“你还跟他约了时间,说下次去睡他, 友情价250一次。” ??? 时恬想一刀杀了自己。 喻楠时间快来不及,只是叮嘱她等会买点粥暖暖胃。 话音刚落,杨翠林的电话打了进来, 喻楠刚好收拾完, 她接起电话,眼里蒙上一层笑意, “奶奶,我准备出发了。“ 电话那头有点嘈杂,杨翠林喂喂两声才笑着说道:“阿楠啊,我已经到了医院啦。” 喻楠停下手中的动作,皱起眉,“您怎么自己去了呀,说好我来接您的。” 人生地不熟的,难免出意外。 “我没事儿。” 杨翠林听起来很是高兴,“哎呀你别操心啦,有人开车去村里接我。” ?? 喻楠有点没跟上,“有人去村里接您,还把您带去医院了?” 杨翠林说对呀,“你慢慢过来,注意安全哈。” 怕杨翠林遇上骗子,喻楠急了,“您站在门诊部别动,我带您去检查。” 得到杨翠林肯定的回答后,喻楠拿起书包就出了门。 一路让出租车司机加快速度,紧赶慢赶还是用了二十分钟,一路上喻楠急得额头满是汗水,万一遇上坏人…她不敢想。 高高悬起来的心在对上医院门口那道熟悉的身影时才回归原位,喻楠赶紧推开车门,一路快跑到杨翠林身边,长舒一口气,“奶奶,您吓死我了。” 看孙女满头大汗,杨翠林心疼得不行,她从包里拿出卷纸,赶紧给喻楠擦汗,“怪我,奶奶没给你说清楚。” 喻楠无奈弯了弯唇,她张望四周,没看到奶奶口中送她的人。 她将奶奶搀扶进医院,叮嘱说:“奶奶,下次别让不认识的人送你噢,这样很危险,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杨翠林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压低声音道:“是我们认识的人呐,就是老刘家的小孙孙。” ? 喻楠眉间轻皱,“池牧白?” 杨翠林点头,“欸,就是小池,他局里临时有事,知道你来,就没陪我继续等。” 说完还拿出围巾,“这孩子细心,还特地给我买了这个。” ? 难怪这人昨天吃饭没喝酒,原来一早就计划好去接奶奶? 可是,他怎么知道奶奶要去复查。 杨翠林的下一句话正好解释了这个问题,“阿楠,你别怪奶奶,是我打电话说的,上次你跑去镇上,我也是后面才听邻居说到是小池帮了我们,我前几天特意打电话感谢的时候,恰好说到这个了,他知道告诉你之后你会拒绝,所以…” 喻楠将奶奶带到内科分诊台,安慰说没事的,自己会感谢他。 杨翠林这才放心地进去。 等奶奶面诊,喻楠拿出手机看了眼和池牧白的对话框。 还真是不跟她商量的。 还没想好怎么跟他联系,医生就把喻楠叫了进去,说是要在这里再做一次全身检查,得住几天院。 杨翠林怕花钱,“不用…” “好。” 喻楠直接应了下来,立马去交了钱。 杨翠林跟在她后面,跟个小孩似的撒娇,“我这个病没事的,不用住院,糟蹋钱…” 喻楠交完费才将奶奶牵到一边,耐心道:“奶奶,这边医疗条件好,您得多陪我几年,是不是?” 杨翠林这才应下来。 等去住院部办完手续,杨翠林依旧在心疼钱,在喻楠说要去买一些生活用品时,她说什么都不买了,说自己都带的有。 说着在带来的布袋子里翻找着。 喻楠帮忙把病床调到一个合适角度,又把电视调到新闻频道,坐到她床边说:“奶奶,您听我的,这都是该花钱的地方,就当是让我安心。” 等忙完这一切,喻楠走到走廊的尽头,望着楼下的人来人往,给池牧白打了个电话。 那边许是在忙,没人接。 打了三次都是这样后,喻楠留言说了声谢谢,背上书包,准备下楼买点东西。 等杨翠林做完检查,喻楠刚好提着东西和从食堂打包的饭菜上楼。 杨翠林嘟囔着说做了这么多检查,不知道要花多少钱。 喻楠笑着眨了眨眼,“我还存了好多奖学金呢。” 到了下午查房,医生说在杨翠林的肺部发现了一个11.5厘米的结节,实性,边界不清,内部有丰富血流,疑似恶性肿瘤,得进一步穿刺确定性质。 喻楠削苹果的动作一顿,险些划到手。 杨翠林连忙摆手说不要,没多大事。 时恬的妈妈查出过甲状腺结节,喻楠对此有一定了解,她稳住情绪,和医生一起劝说。 在说明了这件事的影响后,杨翠林妥协穿刺。 医生安排得很快,傍晚的时候就进行了手术。 手术全麻,穿刺完成后,杨翠林沉沉地睡了过去。 回到病房,喻楠坐在病床边的椅子,望着奶奶紧皱的眉,忽然感觉心里特别空,慢慢的,眼眶染了点红。 原本只是肾功能有问题,现在又查出肺结节。 她比谁都怕奶奶出事。 病房实在太闷,给杨翠林擦完身子后,喻楠准备下去走走,顺便捱一捱时间,医生说穿刺结果大概凌晨能出。 医院里是见惯生死的地方,大多的人表情痛苦而麻木,喻楠一路走到医院门口,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沉了几分。 路边两侧的路灯亮起,橙黄色的灯光打到她的身上,她却没有感觉到一丝一毫的暖意。 喻楠在路边坐下,眸中情绪晦涩,脑子里满是医生查房时说的话,“你奶奶这个身体问题已经很严重了,要是肺结节恶性,那就很有风险了。” 晚风吹过,将干涩的眼吹地有些刺痛,喻楠闭上眼,将眼里的泪压了下去。 双手不安地绞在一起,她在心里低声祈祷:老天,就剩这么个对我好的人,你也要夺走吗? 等再次睁开眼,道路尽头的天已经变成了橙红色,美的和这场痛苦的梦完全不同。 池牧白就是这时候走过来的。 灯光的明暗像是天然的分界线,少年背靠点点星光朝她走来 意气风发的、懒散自在的。 而这些,似乎都是她没有体会过的人生状态。 小时候想挽回父母,青春期想查清真相,长大后想救回奶奶。 似乎每一个阶段,老天都能想到办法为难她。 她注定孤独,也注定得不到偏爱。 她是那头束缚而又渴望自由的困兽。 他们完全不同。 思绪乱飞间,池牧白已经站定在她面前,他弯腰蹲了下来,看着她憋红了的眼,不自觉伸出了手。 最终,也只敢擦了擦她眼角的泪水。 池牧白轻轻捏了捏她的脸,声音带着懒懒的安抚,“哭什么,我这不是来了。” 像是痛苦梦境里乍然出现的一束光。 喻楠不得不承认,这一刻,她似乎得到了救赎。 哪怕就一瞬间。 她看着他,想将这一瞬间拉长一点,再长一点。 池牧白耐心解释说今天白天都在出任务,要求上交手机,还说已经找了最好的医生帮忙看病。 他就这么蹲在她面前,眼里是独属于她的温柔,“没有故意不接你的电话,也不是怕麻烦不出现。” 他在解释,哪怕知道喻楠可能不在乎这个,但还是说了。 他背靠星光,屹立于此。 喻楠沉默了好久好久,到最后,忽然说:“我一直没明白,我这么麻烦一个人,你为什么总要掺和进来。” 池牧白愣了一下,才懒懒扯了扯唇角,“我是警察啊,警察最不怕的,就是麻烦。” 她眼里的难过过于明显,池牧白又悠悠补了句,“喻楠,我做的这些,你不用还,以后有的是机会。” 到这个时候,他依然是强势又势在必得的,仿佛认定了,喻楠只能是池牧白的。 喻楠:“要是最后我没跟你在一起,怎么办?” 池牧白点了支烟,没抽,他漫不经心地笑了声,他看着她,语气狂妄,反问:“有这个可能?” “……” 喻楠:“有呢。”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两人都没再说话,池牧白就这么静静地坐在她旁边,陪着她去消化情绪。 喻楠沉默了好久,才开口:“你当初,为什么会考警校?” 倒是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池牧白问她:“找对象不喜欢找警察?” …? 池牧白说:“要是别人问,我就说为了理想。” “但是。” 他懒懒眯了眯眼,“你问,这答案就变了。” 喻楠懒得问为什么,怕他说是女朋友的特权。 等这支烟抽完,他才开口,还是那股子漫不经心的调调,“一开始是想气我爸,他对我妈不好,逼得她自杀,家里缺个接受家业的人,他想让我选管理,我偏扭着劲儿,负气选了警校。” 第27章 ——“我上嘴了。” 这话里的威胁过于明显, 喻楠果然不说话了。 池牧白的手机在这时响起,身边紧贴的双臂松开,喻楠长舒一口气, 等再抬头时,对上了池牧白带着释怀的眼神。 他晃了晃手机,“穿刺结果出来了,良性的。” ! 喻楠眼睛亮了起来, 她激动地抓住他地手腕,“真的吗!” 这还是鲜有的, 情绪这么外放的喻楠,池牧白一时间有些恍惚,两秒后回过神将作乱的手扣住,低低嗯了声,“后面半年来复查一次就行。” 悬在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望着远边若隐若现的灯光, 喻楠有了种劫后余生的悲凉感。 她揉了揉眼睛,转过头, 对上池牧白眼里的点点星光, 认真道:“真的谢谢。” 池牧白也没客气,“这么感激,以身相许呗。” ? 喻楠又成了那副表情淡淡的样子, “想屁吃。” 但隐隐的,她眼里有光,看得出, 是真高兴。 怕奶奶等会醒来会饿, 喻楠说去附近的小店里打包点夜宵。 池牧白漫不经心嗯了声,起身将她拉了起来, “就前面不远,有个老字号云吞店,味道还行。” 喻楠以为他瞎说,“你怎么知道。” 他又没吃过。 池牧白单手插兜,脸上表情淡了几分,他望着转拐处店面温暖的灯,淡淡道:“之前我妈做手术,就在这医院,手术前,我来吃过一次,吃完就接到了医院电话,说她跳楼了。” 那时候只记得馄饨味道不错,还想着等术后带妈妈来吃一次。 一番话说得很淡,喻楠几乎感知不到他的情绪转变,她偏头,看到他半垂着的眸子,心里泛起一股子异样情绪。 两人认识时间不算短,池牧白一直以来都是自由散漫又痞痞坏坏的,鲜少,有这样低落的时刻。 煮着云吞锅里的水蒸气不断漂浮,雾气漫漫,喻楠偏头看向站在路灯下垂着头的少年,而后转过头叮嘱老板,他的那碗一定要做的好吃啊。 两人一路沉默着走进病房,杨翠林果然醒了,看见喻楠身后跟着的人,别提多开心,“小池怎么来了?” 池牧白一路情绪都不高,这回却还是笑着走到床边,将云吞面放到床边,“这不是忙完了,特地来看您。” 杨翠林连连说好,喻楠看着有说有笑的两人,忽然感觉自己有点多余。 她走了过去,有些吃味儿了,“这是我买的。” 池牧白偏头瞥了她一眼,喉间溢出一声轻笑,看得出来这人很得意。 杨翠林笑,“都是好孩子,好孩子。” 池牧白和喻楠两人一起坐在床边,陪着杨翠林吃饭,几个人说说笑笑的,难得温馨。 等吃完饭,杨翠林的困劲儿又来了,池牧白耐心去开水房打完热水,放在了床边,跟奶奶说:“您好好休息,我下次再来看您。” 杨翠林笑着说好,还说麻烦他了。 池牧白笑,“一家人,见什么外。” 说完还回头看了眼喻楠,后者表示无语。 再跟杨翠林聊了几句,池牧白起身离开,喻楠出门送他。 医院白茫茫的灯光洒在池牧白的背影上,徒增几分寂寥。 快到电梯口,池牧白转身,挑着眉看她,“走了。” 赶在电梯开门之前,喻楠开口: “池牧白。” 印象中,这还是少有的,喻楠叫他的名字。 池牧白意外转身,懒懒笑了声,“怎么着,不舍得我走?” 喻楠照例忽视这句话,但是这次,她伸出右手,手指缓缓张开,一颗奶糖安静躺在她的掌心。 她看着他,“我不爱吃甜的,送你了。” 喻楠没什么别的想法,只是觉得,他该是洒脱肆意的,那种名为[低落]的情绪,不该属于他。 分明只是一颗再普通不过的牛奶糖,池牧白却盯了好久,直到眼睛变涩,他才张了张嘴,想说话时才发觉嗓子发紧。 他伸手拿了过来,指尖和掌心相碰的瞬间,池牧白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轻轻颤了一下。 最终也没什么花里胡哨的话,他伸手,温柔地揉了揉喻楠的头顶,“谢了。” -- 三天后,杨翠林顺利出院,不想再给池牧白添麻烦,喻楠拒绝了他安排的车,自己包车将奶奶送了回去。 分别前,喻楠将医生开的药分类密封好,还细心地在外包装袋上写了剂量和注意事项,趁奶奶不注意,她偷偷往奶奶随身带的包里塞了三千块钱。 期末任务紧,喻楠也没耽搁,将奶奶送上车后就直接回了学校。 刚进宿舍,喻楠被突然扑过来的时恬吓了一跳。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往后冲了一米多远,等站定后问:“大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时恬撒娇哀求道:“明天我们班有篮球赛,本来安排好有五个人的,但是有一个人突然脚崴了,去不了了。” 青大美其名曰增强学生体质,每一年都会举办班级篮球赛,将这个直接和学分挂钩。 喻楠装傻,“所以?” 时恬双手合十,“求求了,你就跟我一起吧。” 时恬作为班里的组织委员,当仁不让的成了这支临时组建的球队队长,突如其来的崴脚给她整疯了,不得不去找喻楠帮忙。 见喻楠不说话,时恬摇摇她的胳膊,“求求呜呜呜,阿楠,爹,爸爸!!” 喻楠捂住她的嘴,“服了服了,我去,我去行了吧。” 时恬喜出望外地抬起头,眼里闪着爱慕的光,“爸爸!谢谢爸爸!” 第二天下午,时恬带着几个队员准时到了篮球场开始热身。 这次对战的是经贸三班,一眼望去,出战的女生都颜值颇高。 传球的适合,时恬看着四周站着的那么多男生,悄悄凑到喻楠耳边说:“竞争太激烈了吧,早知道我也画个全妆出来了。” ? 喻楠:“你穿个超短裤得了。” 时恬啧了声,“那倒也不必。” 本来女生打篮球,来看的男生居多,但时恬看着,怎么来的女生越来越多了,还有不少人往这边赶。 正想着这问题时,场边的台阶上突然下来几个人,阳光模糊下,她感觉有点眼熟。 经贸三班的女生比她们更快注意到,为首的女生笑意最浓,语气里带着势在必得,“池牧白来了。” 迎着球场边的一阵欢呼,喻楠看到了一身黑衣的男人。 池牧白单手插兜,偏着头和江叙初说着什么,眉眼间满是懒散笑意,黑色冲锋衣下,男人身材高达挺拔,身上的那股子痞劲儿怎么都挡不住,很是惹眼。 下一秒,他也抬眸看了过来,眼里笑意加深,明显的,他为她而来。 时恬还记得那晚喝醉后和江叙初发生的事,这次也不敢去挑衅了,躲在喻楠身后装死。 池牧白手上拎着两瓶电解质水,朝她们这个方向走来,却不料在半路被人拦住。 正是经贸三班的那个女生,女生打扮精致,举止中透着大方自信,她拿出手机,笑着跟池牧白介绍自己,“池牧白,我是经管学院的夏树仪,能给个联系方式吗?” 池牧白停下脚步,垂眸看着她,还是那副欠揍模样,他轻轻扯了下嘴角,“不好意思啊,没兴趣。” 说完就绕过她,径直朝喻楠走去。 喻楠初中是学校篮球队的,运球传球的动作很是标准,银灰色马尾高高竖起,淡淡的桃花眼没什么别的情绪,鼻梁精致秀挺,红唇水润饱满,往那儿一站就让人挪不开眼。 池牧白憋着坏劲儿,远远就朝她吹了声口哨,“同学,球打得不错啊,给个微信?” 身边的人笑作一团,杨林骂他骚,江叙初则是去逮时恬去了。 身后,夏树仪听到这句话,脸色变了个彻底,刚做的漂亮美甲深深嵌进肉里。 喻楠只是问:“你们怎么来了?” 池牧白递过去一瓶水,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湿巾,“今天上午时恬不是发了条朋友圈,让亲朋好友都来看。” 喻楠了然。 热身马上结束,池牧白懒懒散散说了句加油后就退到观众席去了。 比赛开始,喻楠时恬她们配合的极好,截球、过人、传球、投篮一气呵成,经贸那边也不差,两边比分咬得很紧。 上半场结束,应化2班以两分优势暂时领先。 中场休息时,喻楠伸手揉了揉手腕,手背上赫然两条血痕。 “我天,阿楠,怎么这么严重。” 时恬一早就发现了那边的夏树仪一直针对喻楠,明里暗里的小动作不少,却没想到这么严重。 喻楠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自己拿碘伏处理了一下,她眼里的情绪没什么起伏,只是说:“没事。” 下半场,喻楠进攻更加猛烈,三分球也是超水平发挥,一个接一个地投中,台上的尖叫声划破天际。 台上,江叙初撞了撞池牧白的肩膀,揶揄他,“小辣椒啊。” 池牧白敛了几分眼里的懒散笑意,皱着眉,没回这句话,他早就发现那个叫夏树仪手脚不干净,碍于喻楠的心情没出手,正准备说这事时,场上突然撞作一团,有人被撞倒在地,喧哗间,时恬的惊呼声响彻场馆—— “阿楠!” -- 等喻楠醒来时,鼻尖满是消毒水的味道,她感觉眼皮有千斤重,努力了好几次才缓缓睁开。 时恬开心地叫了出来,“阿楠,你醒了!!” 喻楠被这声音喊得头疼,她皱了皱眉,“你能不能矜持点。” 第28章 被当场抓住, 喻楠有些懊悔,他一个当警察的,怎么可能这点防护意识都没有? 池牧白看着她, 眼里带着明显的懒散笑意,“未遂啊同学?” 说不清自己为什么刚刚会靠近,喻楠只能保持沉默。 两秒后,受不了他灼热的目光, 喻楠假装冷静道:“我是想看看这屋里有没有开水。” 旁边热水瓶放的好好的,找哪门子开水? 池牧白懒得揭穿她, 拖腔带调啊了声,将床边的温水递了过去,“喝点水。” 喻楠顺着台阶就下了,温水入喉,她人也清醒不少,她问:“你怎么还没回去?” 这姑娘喝水一小口一小口的, 小猫儿似的,池牧白盯着看了会, 才说:“我今晚说了要走?” ? 喻楠被这句话呛到, “你在这怎么睡。” 喻楠咳得耳朵都红了,偏偏始作俑者懒懒抱着胳膊,没事儿人一样坐在一边看着。 等喻楠缓了会儿, 池牧白朝病床抬了抬下巴,“这床挤一挤,够了。” 知道他在开玩笑, 喻楠不说话了。 一杯温水喝完, 池牧白往她躺着的方向靠近几分,眸光中带着探究, 他低低笑了声,“今天下半场球打的挺好啊同学。” 这话里的情绪晦涩不明,喻楠知道这不是在夸她,一声不吭。 池牧白懒懒散散往椅背上一靠,问:“为什么要挑衅夏树仪?” 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要不是喻楠明里暗里挑衅对方,夏树仪不会这么没脑子。 喻楠看着他,眼里没什么情绪,“看她不爽。” 池牧白看着病床上的她,闷笑了声,“结果呢?” 这语气里的丝丝嘲讽让喻楠的脸有些红,她嘴硬道:“我不可能明摆着让人欺负了去。” 之前她还小,没有能力,现在她总是不惜于用最坏的想法去揣测他人,睚眦必报。 池牧白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他知道她心里有气,但也害怕她被人欺负狠了,这世上让人生不如死的办法有很多,没必要把自己搭进去。 “喻楠。” 池牧白开口叫她,嗓音又低又沉,蛊惑意味十足, 他半张脸隐在阴影处,眼睛半眯着,漫不经心的语气里带着狠劲儿。 “以后这种事,我来。” 一切有他。 第二天一早,喻楠就离开了校医院,伤势很轻,回宿舍多休息休息就好。 后面听时恬提起这事,说夏树仪可惨了,现在大三背了个处分,辛辛苦苦三年绩点白搭,后面考研都难咯。 听这话时,喻楠正在查保研夏令营的资料,闻言也只是抬了抬眼。 很多事,在你决定要去做的那一刻,报应就在路上了。 -- 周末连续结束了两门专业课的考试,喻楠只觉得松了一大口气,终于不用再泡图书馆了。 从考场出来,时恬就挂在了喻楠身上哀嚎,“这结构化学怎么这么难啊,不是说好了只出课后题嘛。” 喻楠还没来得及安慰,就听见她嘿嘿笑了声,“问题不大,今晚你时恬爸爸要统治游戏界,不醉不归!” 喻楠:“……” 时恬在吃喝玩乐上一向说话算话,晚上七点不到,就乖乖坐到了电脑前,和江叙初连麦打游戏。 时恬哼哼笑了声,“儿砸,等着你甜爸爸教你做人…欸!” 下一秒,江叙初一手漂亮操作将时恬摁死在地,“都是爸爸的错,不该把你生下来遭受社会的毒打。” 时恬从椅子上跳起来,“江叙初你是不是男人啊,一点水不带放的?” 江叙初懒懒笑了声,“野区之王,懂不懂。” 这俩人凑一起跟讲相声似的,喻楠嘴角就没下来过,刚准备戴上耳机准备看看话剧时,他听到时恬问要不要叫池牧白一起玩。 喻楠带耳机的动作顿住,她听江叙初叹了口气,“池哥今天回家里吃饭了,被他爹臭骂一顿赶了出来,回宿舍一个人抽了好久的烟,现在人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在嗷嗷叫的大乱斗时,他又补了句,“妈的他那个哥哥是真的恶心,动不动就在他爸旁边吹耳旁风,这次好像是因为他捏造事实,说池哥在外面乱搞男女关系,为了把夏树仪甩了才给人送到局子里去的,这不扯蛋了么。” 排位赛还在继续,这话题很快就被带了过去。 难怪,她考试前给他发的消息,一直都没人回。 不过这事说起来,跟她关系也不大。 喻楠重新带上耳机看话剧,原本是期待很久、还专门囤到考试之后准备看的话剧,这会却怎么都看不进去了。 她望着窗外浓厚的夜色,脑海里却是那晚在医院外去云吞面店之前的场景。 他的只字片语里完全没有提到他的父亲,再加上之前池清帆当她的面挑唆关系,喻楠瞬间明白了他的处境。 她看着电脑上已经按了暂停键的视频,眉间皱起,可是这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喻楠性格偏淡,对于不熟的人,甚至说得上冷血,她尝遍了世间的不公平,对于人情冷暖,已经麻木了。 但这一晚,某些藏在心底的柔软,有了破茧而出的趋势。 她重新按了空格键,话剧视频继续,她逼着自己往下看。 十秒后,喻楠拿去手机,冲出门去。 “欸阿楠,这么晚了你去哪儿…” 时恬的询问很快消散在风里,一如她封存了许久的理智。 等到了警校门口,看见路边的点点灯火,喻楠忽然感觉自己好像有病。 跑出来干什么,这一切还不够乱吗? 她有些懊恼地揉了揉自己头发,准备回去。 一转头,她对上了池牧白的眼。 他正提着啤酒,准备进校门,眉眼里是浓浓的疲倦。 喻楠在心里骂了声,还真是巧。 池牧白看着表情纠结的喻楠,似乎瞬间明白了什么,他懒懒挑了下眉,“去那边坐坐?” 警校旁边有个人工湖,夜色如墨,一切似乎都慢了下来。 喻楠磨磨蹭蹭地跟在他的身后,直到真正坐下,她心里的后悔到了极点。 察觉到她想离开,池牧白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来了还想走?” 喻楠无奈抿了抿嘴,她看着他,试探性地问:“你…没事吧。” 啤酒瓶的杯壁上挂着晶莹的水珠,池牧白修长的手指搭在拉环上,食指微微用力,“噗呲——”,易拉罐打开。 他仰头喝了一口,动作里满是散漫,他反问:“我怎么了?” 喻楠被问的没话说。 恰好在这事,池牧白的手机铃声响起,他接通外放,那头是江叙初咋咋呼呼的声音:“池,刚刚跟时恬连麦打游戏,说了点你今晚的事,然后喻楠妹子就跑出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这事。” 池牧白掀起眼皮看着喻楠,后者眼神心虚地移开目光,他懒懒嗯了声,“我知道了。” 池牧白起身,垂着眸子看她,直截了当地问:“今晚为什么来?” 喻楠往后退,“不为什么,出来走走。” 池牧白步步紧逼,“为了我来的,担心我?” 喻楠否认,“不是。” 喻楠已经被逼到了树边,池牧白紧紧将她环住,这时候还不忘伸手护住她的头。 他微微弯腰,与她对视,“喜欢上我了?” “没有。” 池牧白偏头靠近,他笑,“喻楠,你在躲什么?” 热气拂面,喻楠痒地想逃走。 池牧白伸手勾起她的下巴,逼着她与自己对视,像是天生敏感的猎手,他不慌不忙地缓缓逼近,鼻尖擦过她红润的嘴唇、白嫩的脸颊,最后来到泛着粉红的耳垂。 池牧白张嘴含住她的耳垂,不轻不重地吸吮了一口。 喻楠身子僵住。 带着浓厚的欲/念,他坏坏笑了声,“不承认,那就继续。” 第29章 湿热的嘴唇包裹住冰凉饱满的耳垂, 酥麻刺激的感官像是一把无声的火,一秒燎原。 几秒后,理智回笼, 喻楠用力推开了他。 她靠在树边,衣衫凌乱,眼尾被逼红。 池牧白盯着她看了会,身上那股子坏劲儿怎么都散不掉, 他点了支烟,悠悠笑说:“喻楠, 你快栽了。” 坏到骨子里的,连说话都带着点放浪形骸。 这股劲儿,偏偏又叫人拿捏到死。 喻楠眼睛执拗地看向一边,对这话没有回应。 几秒后,她转过身看着他,说:“你能不能不想这么多。” 得。 这是否认了。 池牧白也没在意, 他拎起剩下的啤酒,朝她勾了勾下巴, “走, 送你回学校。” 喻楠拗着劲儿,装没听见,一个人在前面走的飞快。 池牧白腿长, 三两步追上就给人拽了回来,这一次,他认真解释今晚的事, “今晚是我爸生日, 回去吃了个饭。” 喻楠抵抗的力气变小,安静地听他讲, “我家里那点破事,我都懒得计较,池延不信我,我说什么都没有用。” 池延就是池牧白的父亲。 他不甚在意地耸了耸肩膀,“这么多年早习惯了。” 这话听不出半点失望,局外人似的。 “不用担心我,懂?” 喻楠眼睛咻地一下瞪大,看上去还挺无辜的,“你怎么样关我什么事?” 猫儿似的,偏偏你还拿她没办法。 “成。” 池牧白闷闷笑了声,“以后有办法让你承认。” 快到青大门口,池牧白问她:“过几天圣诞节,我跟江叙初租了个别墅,那边风景挺好,到时候一起来玩。” 喻楠问人多吗。 池牧白说还行,都是认识的。 喻楠想了想,说:“回去跟时恬商量一下。” 池牧白把聊天截图给她看,“时恬和江叙初的对话,你室友早就同意了。” 屏幕上,时恬的[啊啊啊啊啊啊]占了大半了对话框,说自己一定要去。 “……” 喻楠言简意赅:“去。” 说完转过身准备进去,下一秒又被叫住,她:“怎么了?” 池牧白摆明了想拖延时间跟她多呆会儿,他慢悠悠开口,“带你吃夜宵去?” 喻楠噢了声,拒绝得干脆,“我才不吃。” 过了几秒,又被叫住,对上喻楠不耐烦的目光,池牧白懒洋洋笑了声,低淳的声音荡在这夜色里。 “晚安。” 喻楠无奈,“池牧白,你真的好烦。” 她小半张脸都隐在围巾里,只露出一双亮亮的眼睛,不耐烦的语气小猫爪子似的,挠地池牧白心痒痒。 他喉结微滚,藏着某中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嗯,确实好烦。” -- 为了这次小假期,时恬提前好久就开始准备,各种小裙子网购了一堆,每天最主要的任务就是收货、试衣服、退货。 喻楠一脸无语的时候,时恬还说她不懂,“你想啊,到时候大家围坐在壁炉边玩游戏,我穿着一身红裙,就是最亮的崽。” 喻楠投降,“okok,开心最重要。” 为了方便安全地到达,池牧白给大家安排了一辆大巴,上车后扫视一圈,喻楠发现池牧白没在。 注意到喻楠的动作,江叙初跳了出来解释,“池哥局里有点事,等会结束了自己开车去。” 喻楠微微点头,说知道了。 这次订的别墅在临市的风景度假村里,海拔较高的缘故,这里已经下了好几场雪了,大巴驶入山区,周围的一切都成了银色,不少山壁上都挂着冰晶。 傍晚的时候,一行人安全到达。 度假区的别墅视野极佳,自带庭院,在外看是三层,进去后才发现负一楼还藏着不少游乐项目。 时恬啧啧称赞,“可以啊这里。” 舟车劳顿,到达的第一顿一致同意点外卖。 每人说一道自己想吃的东西,喻楠点了个披萨后就去了露天阳台。 她望着面前的百里银装,眸中的情绪淡淡的,明明风景绝佳,她却提不起兴趣。 一直到晚饭,池牧白都没来,喻楠不知为何,一直在看手机有没有消息,偏要跟她作对似的,屏幕上却空空如也。 一顿饭吃地很不是滋味,她放下筷子,刚准备说吃好了的时候,坐在对面的杨林突然吹了声口哨。 有预感的,喻楠回头。 房门逆着光打开,池牧白站在门口,一身黑色大衣,再往上,是那张魅惑众生的脸。 迎着注目礼,池牧白懒懒挑了下眉,“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明明房里有不少人,可就一秒,池牧白就抓到了喻楠的目光,下一秒,两人目光错开,喻楠继续低头吃饭。 池牧白一来,气氛活跃一下子就起来了,一群人围着他说这不得自罚三杯,池牧白爽快说就这? 男人间的胜负欲就是这么旺盛,江叙初故意挑衅,“我靠等了你怎么久,今晚谁先倒下谁孙子。” 杨林也说:“池哥你看着办吧,哥几个都三瓶啤酒了。” 池牧白直接坐到喻楠身边,漫不经心地笑了声,“没带怕的。” 桌上一阵热闹喝酒声,感受到旁边强烈的存在感,喻楠不自在往相反方向挪了挪。 下一秒,正在喝酒的男人突然靠了过来,许是赶得及,连自己衣服上沾了雪花都不知道,此刻在高温下都化成了水,靠近的瞬间喻楠感觉到了一股子湿气。 池牧白压低声音,认真道:“抱歉啊,局里有点事,我来晚了。” 喻楠点头,“你刚说过一次了。” 池牧白看她这倔样,闷闷笑了声,“成。” 他不信她没听懂。 刚刚那遍解释是给大家的,这一遍,是专门给她的。 看喻楠盘里干净地跟洗过一样,池牧白皱了下眉,然后拿起公筷不动声色给喻楠布菜。 这举动被杨林看到,他大声笑说:“池哥你眼睛花了啊,把自己吃的菜往喻楠妹子碗里夹干什么啊。” 池牧白笑着让他滚,“我他妈愿意。” 几轮酒局之后,大家也都吃得差不多了,在时恬的撺掇下,大家围坐在壁炉边,开始玩游戏。 座位随便挑,池牧白跟屁虫似的,挨着喻楠就坐下了。 这姑娘今晚穿了件一字领红色长裙,白嫩修长的脖颈间系了条红色choker,银灰色长发乖顺地搭在肩旁,精致平直的锁骨白的晃眼,偏偏那张脸乖的不行。 池牧白找了条毯子递了过去,“肩膀不冷?” 喻楠还没回答,杨林就开了口,“池哥你不懂,姑娘们这么穿就是让男人看的,遮住了还怎么看?” 听了这话,池牧白眼神冷了几分,喻楠抬眸盯着他,笑,“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垃圾。” 酒精上头,杨林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他连忙解释,“错了,你看我这脑子,该骂。” 池牧白懒懒扯了扯唇角,漫不经心的调子里夹杂了几分警告,“说话都他妈注意点。” 游戏正式开始,他们还是选了最熟悉的真心话大冒险开场,酒瓶转向谁,谁就接受惩罚,这次不同的是,他们采用了double模式,被选中的人需要在[真心话+大冒险、大冒险+大冒险、大冒险+真心话、真心话+真心话]四种模式中任选一种。 喻楠开球,好巧不巧,瓶口对准了杨林。 喻楠问:“选什么?” 杨林笑得猖狂,“真心话+大冒险,没在怕的。” 喻楠点头,她问:“谈过几个女朋友?” 没想到是这么简单的问题,杨林:“六个。” 周围人开始起哄,“我靠你小子可以啊。” 喻楠看着人畜无害的,语气淡淡地说出来下面大冒险的内容,“把她们六个拉到一个群里,说你还想跟她们睡觉。” ——“我靠!!!” 四周发出一阵爆笑,紧接着是一种看热闹不怕事儿大的刺激感,江叙初快笑死,“杨林给老子冲!” 池牧白偏过头看着喻楠,眼里满是懒散纵容的笑意。 杨林嘴上说着没问题,拿出手机拉群的手都在抖,他知道自己死定了,这不得被前女友们打死。 越慌越忙,杨林误碰了某位前女友发的语音消息,群里很快响起一阵阵激昂的辱骂声—— “杨林你他妈傻逼吗,睡你妈睡。” “就你那小金针菇还想睡老娘,傻逼!” “老子装高/潮装的那么累,你还有脸想让老子配合你?” 杨林害臊地赶紧关了手机,求饶道:“我怂了,真怂了,兄弟们放过我。” 杨林看着池牧白,“池哥,你看喻楠妹子,把我害惨了。” 池牧白挺配合,还真转过去看着她,啧了声说:“我看了,还真是他妈的…好看啊。” 语气低低带着宠溺,旁边灼热的视线存在感极强,喻楠感觉耳朵有点热。 周围又是一阵爆笑,都说池牧白:你舅宠她爸! 喻楠运气不错,一晚上都没被转到,正当她都有些玩困了的时候,酒瓶正正好对准了她身边的人。 池牧白。 天道好轮回,转瓶子的人正是杨林。 “喔——” 每个人的眼中都闪过了看好戏的表情。 池牧白懒懒道:“跟你一样。” 看着池牧白旁边那张明艳精致的小脸儿,杨林嘿嘿一笑,“那我就不客气了。” 周围的人屏息以待,都很好奇后面的发展。 过了几秒,杨林拍板,他笑得有些贼,“现场坐着的,有没有你的理想型?” 池牧白懒懒掀了掀眼皮,答得很快,“有啊。” 喻楠感觉到全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她的脸上。 第30章 直到喻楠回到房间, 刚刚那股灼热的气氛依旧还在,她被软糯触感的鹅绒被包围,却感觉脖颈一片酥麻。 窗外开始下起雷雨, 喻楠裹紧被子,逼着自己不去想刚刚的事,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浅浅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很不踏实,光怪陆离的梦境碎片充斥了为数不多的睡眠时间, 等再次睁眼时,窗外的雨下的更大了, 雷声大的仿佛要将屋顶掀翻。 喻楠拿出手机一看,才五点。 才睡了两个小时不到。 窗外雷声滚滚,喻楠彻底没了困意,从箱子里翻出件外套穿上,她离开房间,准备去楼下喝点水。 下楼路过走廊时, 喻楠不自觉呼吸加重,眼前再次浮现了刚刚的场景。 走到水吧台, 喻楠干脆给自己倒了杯红酒, 她轻轻晃着酒杯,看着落地窗外的雪景,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 这才感觉心里静了些。 脑子里不受控的,开始想自己和池牧白的事情。 她向是个怕麻烦的人,说难听点, 就是冷血, 别人是死是活跟她一点关系没有。 可是现在,她能够清楚地感知到, 池牧白,她开始上心了。 今晚这事,放着一开始,她毫不犹豫的甩一巴掌就走,但现在,她想都没往那儿想。 这人是真的惯着她,挺没原则的,她心里明白。 但到底,她心里那道坎过不去。 喻柏嵩的事情她是一定会调查清楚的,这件事一步步推进,因为林毅,她和池牧白就很有可能被推到对立面。 每次想到这个问题,她就忍不住退缩,要是真的到了那个时候,她又该怎么办? 不知不觉间,半瓶红酒见了底,喻楠感知自己对周围的感官在不断减弱,眼前的酒杯开始出现幻影,好几次抓瓶子都落了空。 迷迷糊糊间,她突然想起来奶奶出院那天跟她说的话—— “阿楠,有些事没有答案,顺其自然。” “对于自己不抗拒的事,不要逼着自己去拒绝。” 等喻楠再次睁眼时,发现自己竟回到了房间。 她手撑着坐了起来,看着四周陌生的摆设,脑袋里还有些迷茫。 窗外已经放晴,阳光透过玻璃洒了进来,地上一片温柔。 时恬恰好推开房门进来,看见喻楠醒来,惊喜地呀了一声,“醒啦?” 她递过去一杯蜂蜜水,贱兮兮地说:“有人给你的蜂蜜水。” 喻楠明白过来,“池牧白?” “对啊。” 时恬啧啧道:“说,你俩昨天干嘛了,好好的觉不睡,天快亮了池牧白才把你抱进来。” ? 喻楠完全没有印象,她揉了揉太阳穴,求饶道:“师父快别念了,我马上下楼。” 昨天大家都睡得晚,12点起来的人不算多,喻楠下楼的时候客厅只有零零散散几个人。 池牧白站在烤箱前,正在烤面包。 看着喻楠端着水杯走了过来,他拖腔带调啊了声,主动开口,“昨晚我喝多了,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吧?” 语气还挺抱歉的。 ? 喻楠突然被水呛到,咳得脸都红了,她摆了摆手,赶紧走到一边。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池牧白眼里一闪而过的捉弄。 简单吃过早饭,一行人出门往集市走去。 正好遇上圣诞节,雪地小镇顺势推出圣诞系列主题活动,集市上每个小摊都挂上了过节相关的装饰,随处可见的麋鹿、圣诞树。 这里海拔高,每座小屋的屋顶都积了一层厚厚的雪,阳光打下来,各种反射光交汇到一起,美得不行。 喻楠很少见雪,看到白茫茫的四周后,眼里都染上一层兴奋。 她抬起一只脚踏进厚厚的雪里,这种独特的柔软感觉让她舒服地挑了下眉,当另一只脚一起踏进雪里时,一双眼都满足地眯了起来,跟小孩儿似的。 不一样的她,情绪外放的,冲出牢笼不再束缚自己的喻楠。 池牧白点了支烟,站在一旁懒懒眯着眼看她。 见池牧白看的入迷,江叙初抄起一团雪企图往池牧白衣领里塞,被他瞬间识破后反向攻击,江叙初凉地嗷嗷叫,“别,爸爸,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池牧白哼笑一声,“滚一边儿去。” “得嘞。” 他们一行人简单买了点小吃后就分开逛去了。 时恬拉着喻楠,新奇地挨个逛铺子,看到每一样可爱的东西都忍不住心动,“呜呜呜这个小兔子也做的太可爱了!” 江叙初故意呛她,“不是,这种可爱玩意儿,你配吗?” 时恬跳起来捏住他的耳朵,两人打打闹闹地走远了。 等喻楠从一家陶瓷店铺中回过神来时,身后只有池牧白一人了。 她看了一圈,问:“人呢?” 池牧白懒懒朝前方抬了抬下巴,“打架去了。” ? 也挺离谱。 小店子都逛的差不多,等转到下一个路口的时候,喻楠被池牧白拉住,她问怎么了。 池牧白说:“今天圣诞节,是要送礼物的。” 喻楠噢了声:“但我不太爱过节。” 池牧白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懒懒说:“不是你,是我想要礼物。” ? 喻楠很是意外,“你想要什么?” 池牧白还挺挑,“你选呗,我都行。” 不知道为什么,喻楠突然觉得池牧白这样挺幼稚,也挺好笑,于是没忍住的,她轻轻弯了弯眼角,“也行,那我随便选了。” 两人迎着人流,正往前走时,喻楠仿佛听到身后有人叫她,集市人多听的不真切,她的注意力又在礼物上,直到有人跑上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喻楠才回头,眼里的笑意瞬间凝固。 林雪烟意外道:“喻楠,真的是你啊。” 看着眼前的人,喻楠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硬,她反问:“所以呢?” 几乎是立刻,池牧白察觉出了她语气的不对劲。 喻楠身边长相出众的池牧白吸引了她的注意,等打量了好几眼,林雪烟才笑着挽上喻楠的胳膊,“你这也太见外了吧,这么多年不见,你性子还是这么孤僻。” 喻楠直接将胳膊抽了出来,语气冷漠,“有事?” 林雪烟滴溜溜的眼睛一直不断往池牧白身上瞟,不顾喻楠的抗拒,她笑着拉住她的手,“这位是?你介绍介绍呗,总不可能,是你的男朋友。” 语气中暗藏着的讽刺。 林雪烟这副虚伪的嘴脸让喻楠喘不过气,她的脑海里不断闪现初三那年,林雪烟将她摁在女厕所倒满水的地上,用脚踩住她的胳膊,浓艳的脸上满是廉价的脂粉味,她伸手掐住喻楠的脖子,尖锐的指甲掐进肉里,恶狠狠地警告她,“不要脸的臭/婊/子,就你这傻逼样还想勾引夏芒。” 她啐了口口水去喻楠脸上,言语里满是看不起,“等下次,老子就把你衣服撕了,裸/照挂到年级群里,让别人都能看到你这贱/骚/样。” 喻楠冷漠的表情更是刺痛了她,林雪烟直接一巴掌甩到她脸上,“装你妈装啊。” 她抬起手还想继续,不料身后的人大喊老师来了,林雪烟这才罢手,她尖锐的指甲划到喻楠细嫩的脸上,留下一道血痕,“算你走运。” 在那以后喻楠经常被她们欺负,任何一件不起眼的小事都能成为她们霸/凌的理由,甩巴掌、泼水、扯头发、撕衣服都是家常便饭,整个初三,喻楠过得生不如死。 她们知道她妈不管,父亲又是刚刚去世,没有人可以帮她。 于是,肆无忌惮。 后来因为成绩优异,喻楠提前保送,她特意选了宜城的高中,走地远远的,这才捡回一条命。 思绪拉回,喻楠甩开她的手,“他是谁跟你有关系?” “你。” 林雪烟眼里一闪而过的狠毒,一秒后,她成了那副柔弱的样子,望着池牧白,可怜巴巴道:“同学,你看她啊,还是这么粗鲁…” “不好意思啊。” 池牧白直接打断她,将喻楠往自己身边带,不咸不淡笑了声,意有所指,“我这人,不爱喝绿茶。” 林雪烟装听不懂,“你们是什么关系啊…” 还没等她把说完,喻楠拉着池牧白的手,直接快步离开这里。 喻楠越走越快,她下意识地想将那些过往甩在身后,一直等周围天色都黑尽了,她才停下脚步。 察觉到自己的情绪失控,喻楠松开手,反应过来和池牧白道歉,“不好意思啊,我…” 这里离住的地方很近了,池牧白只说:“走,先回去。” 眼里压抑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一直等到回家,喻楠都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直到池牧白塞了一杯热水到她的手里,她才抬眸看着他,再次说:“对不起啊,礼物还没给你买。” 终究,语气染了点室外的凉意。 池牧白安慰,“就是跟你开一玩笑,不要礼物。” 喻楠小口抿着水,等过了一会,她察觉到池牧白从她的身后靠近,等她还没反应过来时,眼前出现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手指张开,再然后,一条项链坠了下来。 池牧白懒懒道:“圣诞礼物。” 圣诞花环样式搭配可爱的蝴蝶结元素,花环上缀着的红色宝石,在吧台暖色灯光映衬下闪闪发光。 喻楠很是意外,“你什么时候买的?” 池牧白在她旁边的长椅坐下,漫不经心的调调,“来这之前就买了,卖家说花环象征圆满。” ——“得花环者,得偿所愿。” 池牧白伸手给她带上,玫瑰金的颜色很衬喻楠的皮肤,他将吊坠的位置摆正,由衷说:“很好看。” 第31章 雪镇之旅结束后, 回到学校都好几天了,时恬还在回味这事,说天天在学校有什么意思啊, 年轻人就是要去外面挥霍青春。 喻楠正在看书,不咸不淡地应和一声,“是的,要挂科的专业课也不用管了。” 时恬脸上的笑意顿住, 她跑到喻楠的桌边抱怨道:“喻小楠,你这个看着单纯无害实则阴阳怪气的恐怖女人!” 喻楠懒懒啊了声, “好好好,考试前也别找我划重点。” “爸爸!” 时恬见好就收,刚准备继续说点吉祥话时,她看到喻楠的手机屏幕跳出一条消息,看清是谁发的消息时,时恬眼睛瞬间瞪大, “我靠喻楠,你他喵的谈恋爱了不告诉我!” 喻楠:“不是, 你别吓我, 这词儿怎么这么用的?” 时恬指着她的手机屏幕,意味深长哈哈两声,“池牧白都给你发消息了你还不承认, 而且最近你看手机的时间长了不少噢。” 喻楠伸手就去捂她的嘴,“我这是有礼貌,懂不。” 现在对于池牧白发的消息, 她抽空会去回, 虽然不多,但比起之前, 已经算是天大的进步了。 “得。” 时恬摊手手,“你们xql真讨厌。” 等时恬走开,喻楠才看消息—— [今天最后一节课,课代表可别迟到。] 连喻楠自己都没注意到,她无意识弯起的唇角,她甚至能想象到他说这话时的场景—— 这人左手插兜,右手托着手机,姿态懒散地靠在墙边发消息。 喻楠回了个知道,简单收拾一下后叫上时恬一起去上课。 今天是军事理论的最后一堂课,也不知道哪儿来的消息说很久没出现的池牧白会给大家上这堂课,等喻楠她们到教室时被眼前的人山人海惊呆了,甚至还有源源不断的人流在往这边教室走。 望着满屋子精心打扮的女生,时恬惊叹一声,“这男人真是个祸水啊。” “诶。” 她用胳膊拐了拐喻楠,“吃醋没,你一直不接受的人被这么多人惦记,长点心吧,有天被人追走了怎么办?” 喻楠看起来一点都不在意,她找了个后面的位置坐下来,“赶紧找书吧,准备划重点了。” 时恬见她这淡定的样子,在心里给池牧白上了三柱香:革命尚未成功,小池同志仍需努力啊。 很快教室里原有的位置被坐满,浓浓的各种香水味混杂着,不少后面来蹭课的人只能站着了。 喻楠坐在倒数几排的边缘,身边很快挤满了人,就连想拿笔写字也没有空间施展,旁边几个人女生在讨论着—— “今天说什么都要拿到微信号吧,过几天元旦就有机会约出来了。” 经常混迹在各种圈子的时恬听出来了,说话的是人文学院的系花,叫梦雅,贴吧上出了名的池牧白的狂热追求者。 正考虑怎么跟喻楠说时,四周响起了一阵惊呼声,“我靠我靠,真的来了!!” 男人一身警服,高大挺拔,身上那股子痞坏懒散气被警服一身正气紧紧压制着,矛盾又迷人。 喻楠抬眸,隔着人群,与他对视。 周围的起哄声他丝毫不在乎,池牧白看着人群里的喻楠,当着所有人的面懒懒道:“我的课代表也来了啊,还挺准时。” 我的、课代表。 ??? 周围人都张大了嘴,这是什么情况? 迎着四周各色打量,喻楠神色如常,继续低头看书去了。 梦雅看着淡定自若的喻楠,脸色一变再变,她不是不记得前几个月在论坛上池牧白出面维护她。 只不过那时候她觉得,就是出于绅士风度罢了。 不过几秒,她重新燃起斗志,管他呢,上就完事了。 上课铃响,池牧白开始讲这次期末的考察方式,男人低沉带着独特懒散调子的声音在教室蔓延。 时间过的很快,等画完重点,离下课只有十分钟了。 池牧白关上书,说:“这门课就上到这里,有什么问题可以课后来找我问。” 大家自然不会放过这次机会,一拥而上将他团团围住。 喻楠神色淡淡,看着被各种女生环绕住的池牧白,跟时恬说走吧。 时恬问要不要也去凑个热闹,喻楠说去凑这个热闹干什么。 从前门离开时,她们恰好听到了这么两句对话—— 梦雅红唇水润,灼热的眼神暗示意味明显,“师兄,你元旦有约吗?” 池牧白视线落在了门口快离开的人身上,漫不经心笑了声,“暂时没有。” 等回到宿舍,喻楠一反往常地坐在椅子上发呆,眼神空空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时恬给她倒了杯水,也察觉出她的不对劲,“不开心了?” 喻楠否认,“没有,能有什么不开心。” 时恬揉了揉她的小脑袋,“阿楠,作为旁观者,我觉得吧你有些太谨慎了,现在的爱情哪有这么复杂,喜欢就是喜欢,这种喜欢就是一种本能,而不是说一定要到某一种程度才去说出口。” 她意有所指,“有些东西,错过就没有咯。” 喻楠抬眸看她,轻轻啧啧两声,“好懂啊时老师,那你跟江叙初呢?” “哈???” 时恬语无伦次地摆摆手,连忙否认,“他那狗东西能跟我有什么关系啊,不…不可能!” 喻楠拖长调子噢了声,“行吧。” 一直到晚上,池牧白一直都没有跟喻楠发消息,喻楠难得的,有些走神。 莫名的,她想到了下课后池牧白和那个女生的对话。 喻楠摇了摇头,感觉自己简直莫名其妙。 按下频繁看手机的冲动,喻楠强迫自己看完一篇文献后再去看手机,结果每一次带着期待拿起手机,屏幕上都是空荡荡的,顺带着心里,都泛着有些难以察觉的涩。 喻楠认命地关了电脑,轻轻叹了口气,趴在桌子上。 不是,为什么她会在意这些啊,他跟谁交流能跟她有什么关系? 正不断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时,宿舍的门被时恬大力推开,贱兮兮的声音传来—— “阿楠阿楠,有人在底下等你!” 说完就快速冲进厕所。 喻楠手中动作一顿,愣了几秒后噢了声,继续去做自己的事去了。 五分钟后,另一个女生来敲响了喻楠宿舍的门,“喻楠同学是这个宿舍吗?有人在下面等你。” 喻楠道谢后依旧没有行动。 三分钟后,敲门声再次响起,喻楠拉开门,眼睛都没抬,机械地感谢道:“谢谢你,我马上…” 面前的人漫不经心地笑了声。 察觉到眼前的人比自己高了不少,喻楠愣了一下,抬起头,有些意外地和池牧白对视,“你怎么上来的?” 池牧白懒懒道:“十分钟了都没见人,不是让我上来接的意思?” 喻楠假装无辜,“以为是不认识我的人恶作剧。” 池牧白拖腔带调地啊了声,还挺欠揍,“意思知道是我就能马上下去。” ?? 他漫不经心地晃了晃手机,“你们宿管就给了我五分钟,我在下面等你。” 喻楠闷闷噢了声。 明明五分钟就能收拾好的东西,喻楠偏偏磨蹭了二十多分钟才出门,在走廊时,她看到好几个人趴在一起看热闹,到了一楼才发现,是梦雅跟池牧白站在一起说话。 梦雅娇羞意味十足,整个人恨不得黏在池牧白身上,池牧白懒懒站在一边,树荫下,看不清脸上是什么情绪。 喻楠转头就走,下一秒,池牧白开口叫住她,“喻楠。” 她不情不愿地回头。 当着所有看戏人的面,池牧白拒绝了梦雅,朝喻楠所在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不好意思,对你没兴趣,我等的人是她。” -- 烧烤摊上,面无表情的喻楠像只小河豚,整个人气鼓鼓的。 虽然她觉得自己隐藏的很好。 池牧白刚刚花了好大力气才给人骗过来,他倒了杯牛奶递了过去,故意问:“吃醋了?” 喻楠冷冷道:“我吃什么醋?” 池牧白像不知死活的,语气欠欠的,“那是谁,刚刚转头就走?” ? 喻楠轻轻哼笑一声,回答得很淡定,“你误会了,就是觉得刚刚那个妹妹跟你挺合适。” 池牧白似不可思议地啊一声,笑,“不能吧,我喜欢什么样的你不清楚?” ? 喻楠瞪他:“池牧白,你真的很烦。” “我错了。” 他不紧不慢道了个歉,问出正经问题:“跨年那天晚上要不要跟我出去?” 喻楠想起这回事,轻轻挑了下眉,“怎么,刚刚那个女生没约你?” 连自己都没注意,语气中带了点咄咄逼人。 池牧白看出点什么,又低又懒地笑了声,直截了当地开口:“她想约谁关我屁事,我只想约你。” 惯常的懒散调子里带了点安抚,给人顺毛。 这话让喻楠心里窜起的小火苗灭了一点点,她淡淡哦了声,“我没空啊,我那天很忙,还有好几份报告要写,要和时恬去逛街…” 池牧白笑,“那晚上呢?” 喻楠:“晚上在宿舍呆着看剧,没空出去。” 池牧白轻轻笑了声,“一分钟都不给我?” 喻楠表情困惑,“为什么要给你?” 池牧白拖腔带调啊了声,然后点了点头,像是屈服了,“行呢姐姐。” 然后下一秒,他突然靠近,双手作拜拜的姿势,认真地看着她,语气懒懒散散地撒娇—— “那给个机会,我陪姐姐逛街看剧,行吗,求求呢。” 第32章 一直等回到宿舍, 喻楠都没想清楚理由自己今晚到底在干嘛。 为什么要因为他的事去纠结,更离谱的,为什么会答应跟他元旦出去玩。 这个问题一直延续到了今晚的梦境, 在梦中,她跨坐在池牧白的腿上,细腰被他紧紧扣住,男人懒懒地笑, 语气似撒娇,“再做一次吧, 求求。” 那股坏劲儿和今晚一模一样。 第二天喻楠醒来时情绪更烦躁了,眼神冷冷像淬了冰。 接下来的几天,喻楠刻意避开和池牧白的见面,就连微信上的基本交流都不回了。 许是受江叙初的托,时恬明里暗里问了她好几次为什么不理池牧白了。 每次这个时候,喻楠都只是装傻, “啊?没有,最近比较忙, 没时间回。” 说完又转身去看话剧了。 时恬:? 这段时间, 每每等到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她也在想自己为什么这么做呢? 是不愿意有更深的牵扯,抑或是隐隐中, 她也察觉到很多东西要慢慢失控了。 她讨厌这种失控的感觉。 跨年那天晚上,喻楠磨磨蹭蹭好久才开始收拾准备出门,潜意识里, 觉得这样就会显得自己一点都不在乎这次出去玩。 时恬见她表情复杂地站在衣柜前, 意味深长地啧啧道:“今晚要出去玩?” 喻楠有些心虚地垂下眸子嗯嗯两声,“吃个饭。” 时恬:“跟谁啊?” 喻楠挑衣服的视线顿了一秒, 她说:“就,一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 时恬一脸看透的表情,“平时不见你跟普通朋友出去玩。” “……” 喻楠:“你话怎么这么多。” 看见喻楠从衣柜里拿出一次都没穿过的百褶裙,时恬睁大了眼,“我靠喻楠,普通朋友你大冬天穿裙子?” 喻楠淡淡道:“再不穿都忘了。” 时恬:? 恰好此时池牧白来了消息:[我到门口了。] 迎着时恬略有深意的眼神,喻楠有意识侧过身子,看着很淡定地回了个好。 天气预报预告宜城今晚有初雪,走到校门的一路上都是出门约会的小情侣,喻楠裹紧围巾,快步走向约好的地方。 校门口满满都是人,为迎合跨年,每棵树树枝上挂上了星星灯串,就连每一个小吃摊商贩都带上了可爱帽子,在这种凌乱热闹的氛围下,喻楠还是一眼就看到了懒懒站在车边等她的人。 下一秒,池牧白抬眸,隔着这么远,喻楠都看到了他微微挑起的眉尾。 这还是少有的,喻楠穿了裙子。 这姑娘身材好,米色长款大衣内搭浅棕色百褶裙,下面穿了双同色系长靴,裙下一双白嫩的腿又细又直,米白色围巾遮住小半张精致小脸儿,银灰色微卷长发下依稀可见绯红的双颊,露出的一双桃花眼又纯又魅。 真是好看。 池牧白一点没收敛打量的视线,直到喻楠走到他面前,他才懒懒开口,“舍得见我了?” “……” 喻楠避开他灼热的视线,隐在围巾下的声音有些发闷,“我又没躲着你。” “成,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池牧白闷笑了声,给她拉开车门,“上车,带你出去玩。” 池牧白贴心给喻楠整理好大衣后才上车,他把暖气温度又调高了些,余光瞥见坐在副驾的人,嘴角的笑意就没淡过。 这还是喻楠第一次看到池牧白开车,这人开车也挺混的,修长骨干的手指闲散地搭在方向盘上,脸上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表情,偏偏车子开的很稳。 手背的青筋凸起明显,一直延伸至冲锋衣袖口才消失不见,配上他那张硬朗帅气的脸,禁欲又性感 池牧白偏头,把喻楠打量的视线抓了个正着,看到她慌乱的转过头,他坏笑,“慌什么,想看就的大大方方的看,老子又不会跑。” 喻楠手指不自觉地蜷缩,看着窗外越来越偏的景色,淡定问道:“我们去哪儿?” 池牧白懒懒挑眉,“成年男女,荒山野岭,还能干嘛?” ? 喻楠不说话了,车上的音乐一首一首的切,每一首都踩到了她平时喜欢的点上,她不问,也猜到他是花了心思的。 车子驶入一片空旷草地,有不少和他们一样开着车来的人停留在此,不远处的大屏幕上正在放映经典爱情电影《当哈利遇上莎莉》。 池牧白找了个靠前的好位置将车子倒了进去,他伸手在方向盘上懒懒敲了两声,“走吧,去后备箱。” 喻楠有些惊喜,池牧白带她来的是露天汽车影院。 跨年夜来这边的人还挺多,就下车走到后备箱的这几步路,喻楠听到了池牧白和旁边车主的对话—— “兄弟你也带女朋友来看电影啊。” 池牧白不着调的声音传来,“是啊。” 看喻楠的表情,池牧白就知道她听到了,他挺不要脸地忽略了这句话,打开后备箱,“坐这儿。” 后备箱缓缓打开时,喻楠眼里不可避免地浮现惊喜—— 池牧白准备地太齐全了,各种口味的零食饮料,毛绒绒的厚毯子和靠枕,可爱的兔子玩偶,甚至车顶都用星星挂灯装饰着,温馨又温暖。 看着她眼里的笑意,池牧白懒懒道:“不是说想吃零食看剧?” 喻楠没忍住弯了弯眼角,说谢谢。 池牧白闷闷笑,等她上车坐好后给她拿出暖手宝,“抱着,暖和点。” 两人一起靠着软乎乎的靠枕,喻楠缩在毛毯里,手中抱着暖手宝,旁边的人懒懒挨着她,撕开零食包装袋将薯片递到她面前,电影里温柔的嗓音在这片旷野之地漫延,夹杂着,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柔。 身边人的存在感太强,喻楠感觉自己呼吸都重了些,她瞥到了放在旁边的酒,给自己开了瓶后又拿了瓶给池牧白,“喝酒吗?” 池牧白接了过来,两人碰了个杯,喻楠就着吸管喝了口,白桃味的果酒充斥整个口腔,电影里正好放到她最喜欢的那一幕,哈利表白说: [我爱你在天气暖和时感冒,我爱你用一小时来点菜…如果我意识到若想要和某人一起共度余生,那么余生越快开始越好。] 看着荧幕上相拥的两人,喻楠感觉心里有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缓缓破土。 见她喝的急,池牧白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慢点喝。” 酒精麻痹了她的理智情绪,喻楠抬眸看着他,“我不要。” 媚眼如丝,水润润的红唇边挂着白桃味的果酒,勾人得很。 池牧白眸色重了几分,缓了两秒松开了她的手,随她去了。 放在一旁的手机铃声响起,池牧白随手接了起来,“什么事?” 电话那头是很嘈杂的唱歌声,杨林吼道:“哥来喝酒啊。” 池牧白低低笑了声,“来个屁,不来。” 杨林:“你干嘛呢?” 池牧白:“看电影。” “我靠!” 像是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消息,“哥,你他妈这周累死累活写报告赶进度,熬了几个通宵,就是为了看电影?电影有啥好看啊?” 喻楠喝酒的动作一顿,偏头看他。 池牧白笑骂了句滚,“喝酒去,别给老子打电话了。” 等挂了电话,池牧白偏头对上喻楠疑惑的眼,他懒懒扯了扯唇,“怎么了?” 喻楠的小脑袋乖乖撑在膝盖上,她问:“池牧白,你这段时间这么累,就为了陪我来看个电影。” 她笑,笑容里有说不清的悲凉,“值得吗?” 池牧白点了支烟,看着她,还是那股子漫不经心的调调,“值得啊。” 这轻飘飘的调子让喻楠眼眶有些红,她将头埋在毯子里,说:“我可不是什么好人。” 池牧白懒懒靠着,看着旁边的人,笑了,“我看着像什么都不懂的人?” 男人低沉好听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喻楠,你不用推开我,你什么样我心里有数。” “每个人都有秘密,很多我不知道的事,只要你告诉我,我就信。” “你也不用妄自菲薄,我觉得你值得,我愿意去花心思让你开心,那就值得。” 等一支烟结束,他说:“喻楠,我这个人对你,就是没什么原则。” 我对你,没什么原则。 每一句话都稳稳当当地砸到了喻楠的心口。 喻楠抬起头,身后的车子不知道什么时候都离开,偌大的草坪只剩下他们两人。 屏幕上正放着不同电影剪辑的告白情话。 喻楠将剩下的酒都喝完,她偏头,看着池牧白的侧脸,感觉心口被什么东西塞得满满当当。 见她还要再开一瓶,池牧白直接制止,“喝这么多,胃不要了?” 喻楠嘴硬,“不要了。” 池牧白啧了声,威胁她,“再喝我上嘴了。” 喻楠手上动作没停,继续喝了一大口。 池牧白笑了声,他沉了沉神色,手撑在她的身侧缓缓靠近,上嘴在她的脖颈处咬了一口,他克制着离开,眸色沉沉,低低的嗓音泛着哑,“不乖。” 男人带着凉意的手指环住她,喻楠脖颈微,感受着那处传来的湿热触感,她握住酒瓶的手指用力握紧,心里筑起的堤坝轰然倒塌。 算了,她反正是要下地狱的。 喻楠伸手捧住池牧白还未离去的脸,迎着他懒懒的视线,咬住了他的耳垂。 她稍稍用力,带着浓浓的白桃味道,吮吸了一口,两人僵硬的身子皆是一颤。 轻轻的,一触即离。 等嘴唇松开时,她对上了池牧白炽热的视线,喻楠突然就有些后悔,她避开池牧白灼热的目光,拿起身边薯片打掩护,“这个挺好吃。” 第33章 池牧白这人不着调, 连接吻都是放浪形骸的。 搭在两人身上的毛毯早就滑落,毛毯的一角堪堪搭在喻楠的大腿根,池牧白右手扣住喻楠的细腰, 将人抱到自己的腿上,让她的双腿紧紧夹住自己的腰,左手握住她的脖颈,让两人贴得更紧。 不同于喻楠的浅尝辄止, 他舌尖用力撬开喻楠的齿间,勾住舌尖, 用力吸允。 唇齿交融间,喻楠没忍住呜咽出声,池牧白坏笑着停顿两秒,他在她腰间轻轻捏了一把,“宝贝儿,别这么叫, 我忍不住。” 喻楠脸红了个彻底,刚呼吸没有两秒, 池牧白再度吻了上来, 湿热的吻从唇边移动到白嫩的耳垂,感受到她变重的呼吸声,池牧白右手不停地在她的腰间打圈, 故意的,让她深陷。 知道池牧白是故意的,喻楠忍着不求饶,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 池牧白才放过她,嘴唇依旧在她的脖颈处作乱, 不轻不重地吻着。 喻楠被亲红了眼,趴在他的肩上低喘。 池牧白温柔舔去她嘴边的水痕,懒懒地笑,“都亲我了还能跑?” 喻楠趴着不说话,知道他在笑她用零食遮掩的事。 车里满是暧昧,等过了会儿,喻楠才说:“你好烦。” 池牧白轻轻捏了捏她的指尖,笑,“今天晚上这么放心跟我一起出来,不怕我给你拐了?” 喻楠:“你不就是警察。” 这话的意思是怕也没用。 池牧白嗓音里都泛着点满足的欲,“还挺会说。” 等两人回到驾驶位,池牧白又将人压在身下,亲了好一会才放开。 人还没完全坐稳,又被喻楠勾着脖子吻到一起。 第二次亲吻喻楠明显要游刃有余很多,拐着弯的勾他,给池牧白磨得不行。 池牧白轻啄着她的红唇,一下又一下,他的右手指腹轻轻揉搓着她的耳垂,惹得喻楠指尖都泛着酥麻。 迷离之中,她听见他问:“不后悔?” 回应池牧白的,是喻楠迎合上的红唇,“不后悔。” 她本就从泥泞中而来,再没有什么可输的了。 一直等到两部电影放映结束,两人紧贴着的唇才舍得分开。 喻楠这姑娘胆子大,小手比他的还能作乱,一点不怕被生吞了。 池牧白哑着声将人从自己的身上拎了下去,“送你回去。” 喻楠像什么都不知道似的,语气很无辜,“你声音怎么哑了?” 池牧白掀起眼皮看她,问:“真不懂?” 喻楠眼睛注意到那处变化,摇了摇头,“不懂。” 池牧白抓住她的手,“感受一下就懂了。” 喻楠缩回了手,骂他流氓。 池牧白憋着坏劲儿,笑地肩膀都在抖,他抓着她的手送到嘴边亲了亲,才启动车子回学校。 明明时间已经过了凌晨,校门口的人是一点儿没少,还有不少人在往外面走,浪漫的不眠夜晚。 等车熄了火,池牧白逗她,“找个地儿再喝点儿?” 喻楠不是没听出这话里的暧昧味道,她还是点头,“行啊。” 倒是一点都不怕。 池牧白笑,“行个屁,回去睡觉去。” 喻楠也没忍住弯了弯唇角。 池牧白队里有事,两人简单亲了会后就放了喻楠回学校。 跨年夜的原因,宿舍热热闹闹的,廊道里都挂了小彩灯,喻楠刚到宿舍门口,就听到了时恬连麦打游戏的声音。 看到喻楠推门进来,时恬连游戏都不管了,冲上来将她抱住,“阿楠新年快乐。” 喻楠笑,“时恬甜也快乐。” 时恬的笑意在看清喻楠脸的那一刻戛然而止,“我靠喻楠,你背着我干什么坏事了?” ? 喻楠回头看着门上贴着的镜子,瞬间懂了。 头发凌乱,红唇红肿,就连耳垂都泛着不正常的红,看起来,确实是干了坏事的样子。 而且干的还不少。 看喻楠没否认,时恬瞬间懂了,她坏笑,“怎么突然想通了?” 喻楠想了想,好像也没什么理由,说:“就是在一起了。” 时恬没打算放过她,扔下一句[你先洗澡]后就继续打游戏去了。 喻楠笑着无奈摇头,知道这是难逃追问的意思。 洗漱的时候,马尾束起,喻楠这才发现脖颈处两处泛着红的草莓印,车上暧昧湿热的氛围再次将她瞬间包裹。 喻楠拿着洗漱用品进了淋浴间,将那些旖旎摁了下去。 洗完澡回到宿舍,时恬已经拿着酒坐在阳台上等她了,喻楠也没扫兴,拿了件厚外套走到她身边坐下。 喻楠摊了摊手,“来吧,问。” 时恬被逗笑,她啧啧道:“坚持了这么久,还是被他拿下了?” 果酒入喉,喻楠吹着风,半眯着眼,她沉吟片刻,认真道:“确实是没办法,我是真的输给他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能感觉自己的内心开始波动,一次次的靠近后离开,反复的拉扯确认。 没办法。 池牧白这人太直白,太热烈,太惹人了。 她是栽给他了。 时恬深有感触,这段时间池牧白的一系列关心她都看在眼里,她和喻楠碰了个杯,“放轻松,谈恋爱最重要的是开心。” 喻楠笑她,“就谈了一次还跟我说这个。” !! 时恬炸毛:“我靠喻楠,你不识好人心!” 两人嘻嘻闹闹好一会才停了下来。 时恬看着满脸放松的喻楠,说:“阿楠,我一直觉得你这人很神秘,就好像,你有你要去完成的使命。” “但是我能感觉到,在他身边,你会放松很多。” 喻楠笑,“今天这小嘴挺会说啊。” 那一晚,两人靠在一起说了好多好多,一直到身边的酒瓶见底,两人才摇摇晃晃地走去睡觉。 等躺到床上,喻楠才发现池牧白给她发了好几条消息—— [我到局里了。] [忙的差不多了,你在干嘛呢?] [喻楠,都亲了都不回消息?] [五分钟了,真不回?] [行。] 看着满屏的碎碎念,喻楠眼睛亮亮,回他:[喝完酒了。晚安。] 柔软的被子都没盖住她热烈的心跳声,今晚,她确实很高兴。 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一会才有了睡意,临睡前,她想到时恬刚刚喝醉问的:“阿楠你想好了吗?真的喜欢他啦?作为你的宝贝,我支持你当渣女,玩玩也行,咱们开心!” 喻楠没忍住笑,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轻轻飘散在风里—— “喜欢啊。” 池牧白这人,怎么能不喜欢啊。 第34章 头一天喝了很多酒又睡得晚, 第二天醒来时头疼的不行,喻楠迷迷糊糊地摸出手机一看,七点五十。 才睡了三个小时不到。 喻楠在床上翻了一会, 等脑袋清醒了会,才再次拿起手机——她刚刚好像看到屏幕上堆了很多消息。 解锁的瞬间,微信消息接连不断地跳出来,发件人不出意外都是池牧白。 喻楠惊呆了, 这人居然这么多话? 她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懒洋洋地躺在床上, 一条条的看过去—— [知道回消息了?] [我任务完成了。] [喝酒了头疼不疼?] [喻楠,再不说话我下次折磨死你。] [可以,有种。] 喻楠被最后两句话逗笑,她回复:[昨晚睡了。] 刚准备放下手机再睡会时,池牧白的消息弹了出来:[醒了?] 喻楠:[嗯。] 电话很快打了过来,喻楠划开接听, 小声说:“室友还在睡。” 声音小小柔柔的,带着刚醒来时的哑, 厮厮磨磨的, 勾人。 池牧白懒懒笑了声,“昨晚回宿舍是不是还喝了酒?” ? 他怎么知道。 昨天喝的有些断片,喻楠都有些忘了和池牧白说过和时恬在喝酒。 喻楠否认, “没有,就聊天。” 池牧白懒懒笑了声,语调有些坏, “行, 等会检查一下。” 喻楠还没反应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就听见他说:“我在你宿舍楼下。” 喻楠迅速起床跑到走廊探出头, 果然在楼下的老榕树边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有预感似的,池牧白抬眸,与她对视,他低笑,“等不及了?快回去穿衣服去,早上温度低。” 这是在楼下等了多久? 喻楠愣愣道:“好,我马上下来。” 到楼下时,池牧白手里多了份早餐。 假期清晨人少,整个校园静静的,只有零星几声鸟叫,男人懒懒站在那里,手里拎的小笼包还泛着热气。 和谐又安定。 一步步走过去时,喻楠才反应过来,他们真的在一起了。 一切好像都很不真实。 明明初见时自己还百般抗拒。 算了,死就死吧。 剩下几步路,喻楠小跑过去,因为天气冷,双颊泛着粉红,她眼睛亮亮的,“你怎么来了。” 一句话没说,池牧白将人拥进怀里,下巴在她额头上轻蹭,弄得喻楠痒得不行。 他笑,“给女朋友送早饭,不正常?” 他没说,自己一夜没睡,满脑子都是想着怎么见到她。 他想吻她。 池牧白也这么做了,他伸手轻轻将她的下巴抬起,弯腰吻了上去。 这个吻远比他说的话直接,霸道的,不容拒绝的,你追我赶间,喻楠被吻的晕乎乎,连舌根都泛着疼。 分开时喻楠的耳尖都泛着红,明明心里慌得不行还装作一副淡定的样子,说这是在宿舍楼下。 池牧白拖腔带调地啧了声,“怕了?” 喻楠偏偏跟他犟,“不怕。” 池牧白没为难她,把早餐递了过去,嘱咐一定吃完再去自习。 喻楠下意识问:“你等会去干嘛?” 池牧白抓到机会就调戏她,“挺粘人,这么舍不得我啊。” ? 喻楠:“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 池牧白笑得肩膀都在抖,伸手捏了捏她冻到发红的鼻尖,“等会队里有射击训练,想不想去看?” 喻楠:“能去?” 池牧白没什么底线,“没事,想去就去。” 等喻楠上去收拾一下,两人一起去了警局。 本来就是常规训练,池牧白上报后带着喻楠登了个记,带着从后门溜了进去。 今天许是什么开放日,有不少家属都被带了进来,射击馆里站了一片,气氛还算轻松。 从池牧白牵手给人带进来的那一刻,队里的起哄声就没停过,一些年轻的警员直接齐刷刷站了一排,声音洪亮震耳欲聋—— “嫂!子!好!” ??? 喻楠直接被吓得后退一步,抓着池牧白的手瞬间缩紧,她淡淡点了个头,算是回应。 碍于很多前辈在场,池牧白只是笑着让他们滚。 趁着他们换衣服准备的过程中,喻楠去了趟洗手间,出来时意外撞见一人。 正在洗手的人同时抬头跟她对视,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讶。 是林雪烟。 喻楠眼神淡淡地从她身上掠过,等收拾完出来时,余光看到林雪烟站在旁边等她。 喻楠脚步没停,身后的人阴阳怪气地跟了上来,“你怎么在这?” 喻楠扯了扯唇角,“跟你有关系?” 林雪烟亲昵地挽住她的胳膊,说:“都这么熟了,见面这么生疏干嘛?” 喻楠面无表情地走了过去,意外地倒是二队的一个男生,人高马大的,阳光类型,看到两人挽着手走过来,他笑着跑过来,看着喻楠,话是对林雪烟说的:“宝贝,你和嫂子认识啊。” 说完还笑着跟喻楠打了个招呼。 喻楠对他有点印象,池牧白刚介绍说的,二队射击最准的人,叫谢让。 林雪烟表情变了又变,“什么嫂子?” 谢让朝池牧白在的那边抬了抬下巴,“就池哥女朋友。” 察觉到身边人收紧的双手,喻楠面不改色地将手抽了出来,“你们聊。” 新做的指甲嵌进肉里,林雪烟看到不远处相处亲昵的两人,眼里的厌恶快要止不住。 她一个被自己踩在脚底下的人,凭什么? 射击比赛开始,大家穿着统一,带着防护镜,池牧白身材高大挺拔,宽肩窄腰的,往那一站就显眼的不行。 明明还是那副懒散劲儿,却又比平时多了几分禁欲感。 喻楠安安静静给他抱着衣服,坐在旁边等他。 比赛前他凑到喻楠耳边问她:“拿第一了有奖励没?” 喻楠抬眸看他,故意说:“输了怎么办?” 池牧白闷笑了声,“有这个可能?” 洒脱的,懒散的,独属于池牧白的那股劲儿。。 比赛正式开始,队里自己比着玩,规则就和往常一样比总环数。 池牧白姿势标准,准头也强,几轮下来暂时领先,谢让以一环之差暂居第二。 比起喻楠的放松姿态,林雪烟明显紧张一些,她想赢。 倒数第二发,池牧白出现小的失误,八环。 而谢让找到最好状态,打出了十环的好成绩。 反超。 林雪烟偏过头看了喻楠一眼,势在必得的。 她喻楠,注定被自己踩在脚底下。 喻楠看着淡定,实际上手心都在出汗,不为别的,只是池牧白就该是一直热烈闪耀的。 最后一发,全场屏息以待,都这个时候了,池牧白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抬臂、瞄准、射击。 子弹精准上靶,十环。 旁边的人发出欢呼声,喻楠也弯了弯眼角。 场上只剩下谢让一人,从喻楠这个角度看,明显能感觉他的动作很涩,扣动扳机的手指很紧,果然,因为失误,最终还是以一分之差输了。 谢让倒是没什么所谓,笑着和池牧白顶了顶拳头,反倒是林雪烟,刚刚那股子得意劲儿立马消失殆尽。 一群人走出去吃饭时,喻楠听到林雪烟在埋怨谢让心理素质太差。 见她晃神,池牧白捏了捏她的指腹,“你们是同学?” 他有点印象,上次圣诞节和这人碰到过。 喻楠回过神,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点头,“对,初中同学。” 池牧白说知道了,将话题扯到别处。 晚上的饭局局里的前辈都不在,说是要把场子让给年轻人,都是临近毕业的大学生,整个饭桌上段子不断,气氛很是热络。 喻楠没怎么动筷,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倒是林雪烟,性格大方明朗,和桌上的人交流甚欢。 相比较而言,喻楠的存在感太低了。 看她吃得少,池牧白闷闷笑了声,“猫?” 喻楠抬眸瞥了他一眼,伸手掐了一把他的腰,示意他闭嘴。 见喻楠始终不说话,桌上有人调侃了,“池哥原来喜欢这款文静的。” 池牧白懒懒道:“不是呢,我只是喜欢她那款的。” 意思是没有特定类型,就喜欢喻楠那样的。 “靠。” 江叙初骂他,“服了,这也能秀是吧,就你骚。” 林雪烟欸了声,笑着说:“你们都不知道,我和喻楠是初中同学,那时候她就是这样,不合群,话少得很。” “我靠你们居然是同学?” 杨林喝了口酒,“那你俩熟吗?” 林雪烟趴在谢让的肩上,撒娇道:“熟啊,那时候天天在一起。” 对于桌上的谈论,喻楠始终没说话,这样冷漠的态度倒是让林雪烟有些下不来台。 见气氛不对,谢让赶紧换了个话题,说起队里最近办案的趣事。 等到气氛重新热闹起来时,池牧白突然起身,懒懒笑了声,“今天有点不舒服,先撤了。” 说完连喝了三杯酒,表示歉意。 这是少有的,池牧白提前离场,看得明白的,都将目光投向了林雪烟。 喻楠对上他带着安抚意味的目光,起身跟着他离开。 室外温度低,寒风扑面而来的时候,喻楠感觉道压在心里的大石头瞬间挪开,轻松不少。 对于初中的校园暴力,喻楠早已压到心里了,现在的她完全有能力让她闭嘴,之所以不做什么,倒不是怕,比起恐惧,她更多的是恶心。 池牧白看她这样,就知道喻楠开心了不少,他懒懒地笑了声,“以后不喜欢在里面呆着,就直接跟我说走。” 喻楠狡辩,“也还好。” 还好个屁。 第35章 快到过年, 喻楠的期末考试和实验项目都到了收尾阶段,这段时间熬夜泡图书馆的次数越来越多。 而池牧白呢,考完警校的联考就闲了下来, 每天绕着喻楠转,各种接送就没断过,按照时恬的话说就是[二十四孝好男友]。 这天核磁测试结束的晚,等喻楠收拾完从实验室出来时, 时间早就过了零点。 一小时前池牧白就给她发了消息,说是在化学楼门口等她。 迟到一个半小时, 喻楠拿起书包就往外赶,路过消防通道时,里面传来的谈话声让她停下脚步—— “你以为她喻楠是什么好人?她初中时候做过的浪荡事你一点不知道吧?” 是林雪烟。 一门之隔,喻楠连呼吸声都放轻不少。 她在等池牧白怎么说。 听了这话,池牧白漫不经心地笑了声,“所以呢?” 这语气让林雪烟似乎察觉有戏, 她继续说:“她那样的人,勾引男同学, 搭建小团队, 故意疏远女同学,说白了,就很绿茶。” 林雪烟下了结论, “池牧白,她配不上你。” 池牧白意味深长地笑了声,他问:“那谁能配得上我?” 角落昏暗, 看似暧昧缱绻的氛围, 喻楠手指不自觉蜷缩。 喻楠听到打火机点火的声音,然后是池牧白讽刺的笑声, “说她的不好,你也配?” 从角落透过的微弱灯光打到他硬朗的脸上,池牧白表情淡淡,说出来的话透着冷,“老子没打过女人,但是你真的很他妈烦。” “是谢让的人,就好好呆着。” “我女朋友什么样我心里没数?” 察觉到脚步声靠近,喻楠走向一边,装作碰巧遇见的样子,看向从楼梯间出来的人,意外道:“你怎么在这?” 池牧白接过她的包,坏笑了声,“这儿黑,好办事。” 说完将人拥进怀里,轻轻含住她的唇,婉转厮磨。 实验楼有的是还在加班的研究生,喻楠张嘴咬了他一口,池牧白接收到信号,闷闷笑了声,乖乖认错,“我错了。” 语气又欠又懒,半分认错的样子都没有。 一路上喻楠始终没说话,池牧白问什么她回答地也很冷漠。 等走到没人的小路,池牧白伸手将人抱住,喻楠挣脱两下,一点用没有,就随他去了。 等抱了一会,她听到头顶传来一声轻笑,然后听见他说:“刚都听见了?” 喻楠说没有。 从喻楠出现在楼梯间门口那一秒,池牧白就知道她来了。 他说:“想在你做实验的楼层抽支烟等你,那人不知道怎么出现的,就聊了两句。” 喻楠:“那还挺巧。” 摆明了不信。 池牧白拿出手机,把微信界面调了出来,递到她面前,“真没联系方式。” 喻楠也没看,就是噢了声。 池牧白捏捏她的下巴,“就噢?” 喻楠:“噢…啊。” 下一秒,喻楠突然双脚腾空,被池牧白单手举了起来。 池牧白就这么抱着她往前走,喻楠倒挂着掐他,“池牧白,你放我下来。” 知道只有这样治得了她,池牧白笑,“我不。” 等喻楠安静了,池牧白将人放了下来,认真道:“哄你一个都来不及,还有空脚踏两只船?” 喻楠偏偏跟他作对,“不怕她说的是真的?” “怕啊。” 池牧白懒懒挑了下眉,“可我栽得心甘情愿啊。” “……” 说不过他。 等这事翻篇,池牧白问起过年的事,“快到过年,你怎么安排?” 喻楠白天的时候就跟杨翠林打了电话,“就这几天吧,回沅水村。” 池牧白点头,“成,那我到时候跟你一起回去。” ? 喻楠意外,“你爸呢?” 池牧白轻扯了下嘴唇,语气淡淡,“不跟他们一起过,没什么意思。” 下一秒又开始不正经,他啧了声,看着她,“跟他们能有跟媳妇儿呆一起有意思?” ? 喻楠伸手掐了一把他的胳膊,“谁是你媳妇儿?” 池牧白懒懒地笑,“最不听话的那个。” 喻楠懒得跟他扯,敷衍两句也就过去了。 很多年后,池牧白再想起这个再普通不过的晚上,他看着喻楠往前的背影,懒洋洋的眸子里藏着温柔。 他是真的想过。 -- 放假回去那天,喻楠和池牧白在校门口会合。 喻楠给杨翠林买了不少补品和镇上买不到的药,大包小包的堆了不少,池牧白伸手接了过来,垂着眼笑她,“小胳膊小腿的力气还挺大。” 喻楠伸手戳了戳他的胳膊,“你也不差。” 池牧白将人搂了过来,凑近她耳边坏笑道:“我不错的可不止是这儿。” 喻楠张嘴咬住他的耳朵,“不要脸。” 牙齿在耳根上咬出阵阵酥麻,泛着疼,池牧白只是笑着,轻轻捏了捏她的腰间,“再不走今晚到不了家了。” 喻楠这才松口。 池牧白这次自己开车,速度比平时大巴车快了不少,等车子停在村子门口时喻楠刚刚睁开了眼。 她睡眼惺忪地看着周围熟悉的环境,“已经到了?” 池牧白看她这乖软劲儿,伸手直接将人抱到自己的腿上,张嘴含住她柔软的唇,有耐心地厮磨,声音低哑,“再不亲就没机会了。” 喻楠骂他色死了 车内暖气很足,两人在车上玩闹了好一会才舍得下去。 村内石板路较窄,只允许农耕的马车经过,等池牧白和喻楠提着大包小包走到家门口时,杨翠林端着茶杯在门口已经等了好久了。 隔老远喻楠就看到了杨翠林,伸手挥挥,“奶奶。” 池牧白看着她眼里的笑意。 一种少有的、真心的愉悦感。 杨翠林看着两人一起回来,别提心里多高兴,笑着问:“一起回来的?” 喻楠知道老人家心里打的什么算盘,故意说:“就碰到了。” 等跟奶奶打完招呼,池牧白才懒懒道:“不认人了?刚刚行李谁帮忙提的?” 喻楠伸手掐他,杨翠林一副了然的模样,“走走走,快进屋,做了很多菜,小池一起吃啊。” 池牧白拖腔带调地笑,很挑衅地朝着朝喻楠挑眉,“好嘞!” 知道喻楠今天回来,天不亮杨翠林就起床去集市上买菜,忙活一天才做了这么一大桌子,吃饭的时候,杨翠林夹菜的手就没停过,喻楠和池牧白碗里都堆满了。 喻楠笑说,“碗里都找不到饭了哈。” 杨翠林笑着去刮刮她的鼻尖。 也只有在奶奶面前,喻楠才是这副乖巧柔软的模样。 池牧白频频夸赞奶奶做饭好吃,把杨翠林逗得合不拢嘴。 吃饭期间他的电话一直在响,池牧白像是没注意到似的,照样和她们聊天,只是找了个喝水的空隙将手机关了机。 饭后,池牧白将重的行李给她们提上楼后才说要走,杨翠林留他多玩会,池牧白只是笑,“我怕某人不待见我。” 某人:“我才没有。” 杨翠林笑,“我们阿楠,就是嘴硬心软。” 等喻楠给他送出门,池牧白凑到她耳边坏笑,“嘴也挺软。” 喻楠冲他捏了捏拳头,“快走。” 池牧白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晚点来看你。” 看着喻楠进了屋,池牧白才将手机开机,看着满屏的未接来电,他点了支烟,等下一通电话打进来,他才慢悠悠接了起来,“什么事?” 电话那头的怒气像是快要冲破手机,“马上给老子滚回家。” -- 等池牧白走到爷爷家时,别墅里传来池延摔杯子的怒骂声,“你看看他像什么样子!” 林奕婷柔声安慰,“没事的,别动这么大火,身体要紧。” 池牧白低低笑了声,等一支烟抽完才走了进去。 池牧白出现在门口的那一刻,一只陶瓷茶杯稳稳落在他的身边,“砰——”的一声,碎片擦过他的额角,鲜红的血液立马滚落。 池延怒骂,“逆子!你妈过生日,你跑去哪儿了?” 外婆哭着,“你干嘛啊!!” 红褐色的血液顺着脸颊滑落,池牧白像是没感觉到似的,说:“什么生日?我只知道明天是我妈的忌日。” “你!” 池清帆一直站在旁边看着,直到这时,他才上前安慰,“爸,没事,我跟妈都不在乎这些的,一家人和气最重要。” 池延看池清帆这副孝顺模样,肚子里的气更大了,“他要是有你一半孝顺就好了,一半!” 林奕婷立马抬手给他顺气,“我没事的,消消气。” 池牧白就这么站在门口,冷眼看着眼前一家人的温馨和谐,餐桌上的蛋糕蜡烛随着微风摇曳,名贵礼物快要摆不下。 池牧白径直将行李送上二楼,等再下楼时,一家人已经在餐桌上坐好了,外公沉声道:“过来吃饭。” 池牧白跟没听到似的,摔上门就出去了。 身后又是一阵怒吼,“逆子啊!滚出去就别回来了!” 池牧白冷冷扯了扯嘴唇,顺着河边一直走,最终找了个石板椅坐下了。 他烦躁地从烟盒摸出烟,因为生气,双颊随着吸烟的动作小幅度凹陷又起伏,他低垂着眼,眸中情绪晦涩。 腊月二十八是林奕婷的生日,腊月二十九是唐婉青的忌日。 唐婉青去世的前一天,池延还脱光了滚在林奕婷的床上。 唐婉青去世后,池延立马将林奕婷引进门,这个虚伪地在妻子葬礼上哭的眼红的男人,当晚就和刚进门的妻子喝着香槟上/床。 第36章 年三十那天, 池牧白早早来到了喻楠家里,提着大包小包的礼品,说来陪着两人过年。 进门的时候喻楠刚起了床, 白嫩修长的脚丫踩在木地板上,银灰色长发凌乱地搭在肩上,睡眼惺忪,看着屋里突然多出来的人, 有些迷茫。 但下一秒,昨天在墓园发生的事就一股脑地涌了进来—— 她将脖颈凑了上去, 池牧白当然没拒绝,顺势弯腰就亲了下来,这人很是过分,不仅双唇四处游走,手上也没闲着,顺着她宽松的毛衣就滑了进去。 喻楠也没在怕的, 勾着他的脖子加深了这个吻,手摸到肌肉纹路清晰的腹肌时还轻轻笑了声, 随后细长的手指就覆上了池牧白微凉的嘴唇, 眼里满是狡黠,红唇轻启,“哥哥, 要舔舔。” 池牧白张嘴就含住了她的指尖。 两人心里都带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遗憾,像两块顺着溪水相遇的冰块,在撞见的那一刻紧紧相贴, 相融, 渗透。 意乱情迷。 这个干柴烈火的吻持续了很久,两人紧贴着, 拼命地互相索取,直到过路的大爷朝他们吹了声口哨才堪堪停下。 一身吻痕。 回去的时候杨翠林还问她脖子上是怎么了这么红,喻楠支支吾吾半天,最后只得敷衍说是有蚊子。 这会子再见到池牧白,喻楠淡淡点了个头,转身就上了楼,说是要去洗脸刷牙。 池牧白盯着她发红的耳根,某处又有了起来的趋势,他进了厨房洗手,杨翠林还说这山泉水太冰了,池牧白笑说没事。 往年家里都是她和喻楠两人过年,这次池牧白来,杨翠林高兴得不行,还留他今晚就在家里住,说有客房,人多热闹些。 池牧白忽视喻楠的警告眼神,懒洋洋地应了声,“好嘞,谢谢奶奶。” 喻楠跑下来狠狠掐了他的后背一把,在他耳边咬牙轻声警告,“你这人怎么不要脸。” 池牧白闷闷笑了声,转身就跟杨翠林告状,语气还挺无辜,“奶奶您看,这人打扰我帮您择菜。” 杨翠林笑着就去捏捏喻楠的脸,“你啊,不帮忙就算了,还弄人家。” ? :( 喻楠哼道:“奶奶您就偏心吧。” 剁饺子馅儿时发现酱油不够了,杨翠林让喻楠去小卖部里拿一瓶,喻楠应了下来。 正在柜台上寻找常用的那个牌子时,一股熟悉的薄荷味将她包裹,下一秒,池牧白从她的身后贴了上来,下巴轻轻搁在她的肩窝处,嘴唇不轻不重的吸允着她脖颈处的嫩肉。 他笑,“有人好像生气了呢。” 喻楠:“没有。” 池牧白将人转了过来,单手将她抱上身后陈列香烟的玻璃柜,将她环在臂弯之间。 他讨好似的吻着她,“开个玩笑,我错了,嗯?” 尾音拉长,酥酥麻麻的,喻楠刚喝了水的嗓子突然就有点干。 喻楠低头咬住他的脖颈,“谁跟你生气。” 然后捧住他的脸颊,吻了下去。 送上门的,没有拒绝的道理,池牧白扣住她的腰,加深、玩弄、挑逗。 旁边细小的灰尘在光影处起起伏伏,他把她囿于一方天地,于微光处窥见太阳。 一瓶酱油至少拿了二十分钟,杨翠林刚准备过去看看时,就见喻楠从小卖部走了出来,见着腿还有些打颤。 杨翠林关切道:“怎么找了那么久?没摔着哪儿吧?” 喻楠耳根发红,扣住酱油瓶的手指不自觉缩紧,她说:“最常用的牌子找了好久才看到,被压在箱子最下面了,蹲太久了腿麻。” 一番话说的磕磕巴巴。 着急包馅儿,杨翠林也没多想,噢了声就拿了过去。 商店里,池牧白正用纸巾细心擦拭着水痕,看见门口的人,他懒懒眯了眯眼,坏笑说:“喻楠,就这么点本事啊。” 喻楠冲进来狠狠咬住他,“你能不能闭嘴。” 池牧白笑得肩膀都在抖,求饶,“我错了。” 团年饭工程量大,三个人忙活一天才将菜端上桌。 杨翠林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吃饭前还特意给过世的爷爷和儿子准备了碗筷,敬酒完毕,三人才落座。 有池牧白在,桌子上一点都不冷场,说着队里的趣事,把杨翠林逗得不行,喻楠时不时怼他两句,屋里的笑声就没断过。 今晚是过年,喻楠也喝了点酒,一起举杯的时候,她说:“新的一年,祝我们,平安喜乐。” 第一杯酒喝完时,喻楠接到了时恬的电话,这姑娘也应该在吃饭,那边还有喝酒划拳的声音,喻楠递给奶奶一个出去说的嘴型,走到院子里接电话。 时恬嘿嘿笑,“阿楠新年快乐!” 喻楠笑,“今天说第三遍了!” 早上一睁眼两人就微信上说了好一会闲话,自然少不了新年快乐。 “喻简简。” 时恬啧啧两声,“你是有两把刷子的啊。” ? 喻楠:“什么刷子?” 时恬惊讶,“你没看学校的贴吧?你男朋友都要维护死你了,驭夫有方啊喻简简。” 看喻楠这反应是真不知道,时恬挂了电话,说马上把贴子给她发过来。 不到半分钟,微信就来了新消息,喻楠打开贴子看了眼,明白发生了什么。 这是今天凌晨发生的事,发帖人自称是喻楠的同学,控诉她之前上学期间的校园霸凌。 这前言不搭后语的叙事风格,一看就是林雪烟。 看着已经盖了几千加的贴吧,喻楠皱眉——她还挺敬业,大过年的也不消停点。 林雪烟就是典型地就想让她不好过,搬运了大量初中照片进行p图、造谣。 在舆论一边倒时,另一个初中同学出现了,对方发了真实的照片和视频,瞬间将情势扭转。 发帖人看情况不对了,又将矛头转向喻楠现在乱搞男女关系上,说她前面招惹了池清帆,现在又勾搭池牧白,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这一点倒是引起了很多人的讨论,污言秽语一抓一大把—— --[漂亮的女人能有几个是好东西?] --[别说了,她平时那副高冷安静的样,我老觉得她是故意的,毕竟男人嘛,都喜欢这种有征服欲望的。] --[她可真有本事啊妈的,随随便便就上了这么多男人。] --[楼上,可能是她跪着被别人骑噢~] 池牧白和喻楠的事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两人规规矩矩地谈着恋爱,倒是没想到碍了很多人的眼。 不少追过池牧白的都说喻楠不要脸—— --[放心吧,就玩玩而已,池牧白能看得上她?] --[喻楠清汤寡水的,说不定池牧白几天就腻了,姐妹们放心,还是有机会哈!] --[不说这些,同时跟两个人玩暧昧就没得洗吧?] 当然,楼中也有不少理智的人发帖: --[别他妈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了,人小情侣谈着恋爱呢,你们都要点脸吧??大过年的给自己积点德ok?] --[自己长什么样没点数吗?人喻楠样貌、成绩哪点不好了?池牧白的梦女们赶紧趁着有压岁钱的时候去买点水洗把脸吧?] 但是吃瓜的毕竟占大多数,几乎是瞬间,辟谣贴就被新出来的黑贴摁了下去。 底下的回复还有各种猜测的言论,调侃的、愤怒的、拉踩的一条条都看不过来 ——又来了,这互联网的狂欢。 毕竟在网络上言语攻击是发泄这操/蛋人生里,最不用负责的宣泄口。 在人们的发泄情绪到达巅峰时,池牧白的账号跳了出来—— --[不是,老子自己的媳妇儿,需要你们瞎逼逼?] 许是没想到当事人会跳出来,吃瓜楼层的刷新速度有一瞬的停滞,过了会,池牧白再次发帖—— --[所有发布的不实消息的账号均已截图,目前已移交给律师,贴吧用户无论实名与否,均可查到注册人,我们一个个来。] --[有关我媳妇儿的事,是我死皮赖脸贴的她,我还是那句话,老子知道她有多好,老子乐意爱她,管你们屁事?] 这话一说,页面上所有诋毁的话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大段大段的祝福。 时恬再次来了微信—— [可真猛啊,我靠,凌晨三点不睡觉,就给你忙活这事了!] [喻楠!今晚亲他一百口都算少的!] 透过玻璃,喻楠看到正在给奶奶倒椰奶布菜的男人,还是那副懒洋洋的模样,他好像一直是这样。 自由、散漫、让人挪不开眼。 同时,他也是重情重义、心思细腻的。 杨翠林喝了口奶,余光看到了站在外面发呆的人,她招手,“干嘛呢简简,外面冷,快进来吃饭。” 喻楠回过神,“来了。” 重新回到饭桌上,趁着池牧白没注意,喻楠又给自己倒了杯酒,这一顿饭的剩下时光,喻楠的目光就没从池牧白身上移开过。 吃完饭,三人一起看了会春晚,每年的春晚似乎都是那么几个节目,没什么新意,给两人发了红包,杨翠林就上楼睡觉去了。 还剩下两人在客厅,喻楠窝进了池牧白的怀里,发丝乖顺地顺着脸颊滑落,露出半张红润的小脸,她撒娇,“还想喝酒。” 说的时候,纤长浓密的睫毛扑闪扑闪的,像慵懒的猫。 池牧白闷闷笑了声,“挺厉害啊,还能喝呢?” 喻楠点头,“能。” 眼神迷离的,明显的有些醉了。 见池牧白不管她,喻楠有些急了,伸手就在他腿上乱摸,“就要喝。” “啧。” 池牧白伸手将人提了起来,眸光有些沉了,“乖乖坐好。” 第37章 第二天喻楠醒的时候, 听到了奶奶和池牧白在楼下说话的声音,谈话内容没怎么听清,两人的笑声倒很是明显。 简单洗漱完, 喻楠下了楼。 许是有感应的,男人抬眸看了过来,眼里那点隐藏的欲/念快要压不住。 昨晚的事情多少有点印象,喻楠倒是一点不慌, 还能去池牧白面前蹦跶,望着他眼底明显的青灰, 惊讶,“昨天没睡好啊。” 池牧白低低懒懒笑了声,嗓音里藏着点没睡好的倦怠,趁着杨翠林没注意,伸手在她小脸儿上轻轻掐了一把,“托你的福, 还行呢。” 事实上,的确是没睡好, 这小没良心的做完乱就睡了, 留着他冲了三遍冷水澡才压下去那股子火。 听见两人的对话,杨翠林欸了声,“我估摸着小池确实没睡好, 今早七点不到,就看着他在楼下帮忙扫地了。” 七点不到。 喻楠眉梢微微抬起,没忍住笑出声, 她很认真地夸, “天呐,你好勤奋啊。” 找了个帮忙铺床的理由, 池牧白将人带到楼上,关上门就是一阵亲,等怀里的人微微发喘,他才松了口,“故意的呢?” 喻楠笑着伸手探,感受到面前的人一闷哼,她眨了眨眼,笑得无辜,“故意的呢。” 这人不带一点收敛的,池牧白被磨得没办法,懒懒笑了声,没什么用的警告道:“喻楠,没想过有落在我手上的那一天?” 仗着家里有人,喻楠大摇大摆地走出房间,懒懒摆了摆手,“没问题,那就到那天再说吧。” 队里有事,池牧白早早就回到宜城,喻楠本想待到正月十五,但初六的时候导师就说实验室有急活,把大家都叫了回去。 回学校那天,杨翠林一万个舍不得,拉着喻楠说了好久的话才放她走。 喻楠心里也难受,上车之前千叮咛万嘱咐奶奶一定要按时看医生,杨翠林抹着泪说好。 喻楠怕麻烦,自己坐了大巴车,等上了车,她还一直回过头透过玻璃找寻奶奶的身影,直到那道熟悉的身影变成小黑点直至不见,喻楠才坐直了身子,深深叹了口气。 希望新的一年一切顺利吧。 两个多小时的车程就这么睡了过去,到站的时候喻楠才发现池牧白已经站那儿等着了。 男人身材高大挺拔,身上那股子懒散坏劲儿怎么都挡不住,站在人群中很是惹眼。 口罩下的喻楠早就弯了弯唇角,她问:“不是说队里今天有事?” 池牧白接过行李,捏捏她的手,“什么事能比接媳妇儿重要?” 喻楠摸狗狗似的摸了摸他的头,笑,“真乖。” 池牧白微微挑眉,“高兴这么早,不知道等会要还?” 这人三句话不离情/欲,喻楠伸手掐他,“你好烦。” 池牧白闷闷笑了声,没再故意逗她,“走,带你回学校。” 今天停车的位置算偏,没什么人,等喻楠上了车才发现,这人是真细心,除了温热水,还准备了她爱吃的面包。 巧克力味儿的麻薯。 结果刚咬了口面包,这人就凑了上来,手不老实地往衣服里探,池牧白轻轻含住她的唇,辗转厮磨,磨人的嘤咛声从喻楠口中溢出。 宜城温度低,车内气温不断升高,暖烘烘的,直至车里玻璃满是雾气,池牧白才放过她。 池牧白慢条斯理地抽了张纸巾,给她擦拭,望着喻楠脸上的潮红,他笑,“不好意思啊,来的着急,确实有点渴。” 喻楠没力气,却还是撑起手捏住他的下巴,两人对视两秒,喻楠张嘴咬了上去。 等磨磨蹭蹭到了校门口,喻楠看到了门口贴着的告示—— 宿舍整修。 刚好是喻楠住的那一栋。 ? 喻楠皱眉,给时恬打了电话。 时恬正被抓着在走亲戚,各种小孩儿的声音吵得不行,模模糊糊听到喻楠的问题,时恬堵住一只耳朵,直接扯着嗓子喊:“是啊,不能住了,宿舍楼大四的多嘛,很多人没这么早回学校,学校说得一个月呢,之前我给你转了公告链接的…” …… 喻楠无奈应了声,她走到池牧白的车前,摊了摊手,把情况给他说了。 听了不能住宿舍这话,池牧白拖腔带调应了声,面儿上看着还挺可惜,他懒懒道:“去我那儿凑合一段时间?” 大四要准备公安联考,池牧白嫌宿舍吵,自己在学校外面租了个一居室,不大,但胜在地理位置好,生活方便,也安静。 现在再重新找房确实麻烦,喻楠沉吟片刻,答应了他的提议,只是说房租他们aa。 “成。” 池牧白不正经道:“但是偿还方式由我定呢。” 喻楠作势要掐他,池牧白懒懒开口求饶,“错了,你去宿舍收拾一下,我带你回家。” ——回家。 喻楠愣了片刻,说自己快去快回。 池牧白租的房子就在附近,两个人搬了两趟就收拾的差不多了,房子布局简单,一厨一卫一房,两个人生活绰绰有余。 两人一起铺完床,池牧白打扫卧室卫生,喻楠端了杯温水去了阳台。 这房子朝向好,冬天能晒到一整天的太阳,屋内暖洋洋的,柔软又舒服,阳台外的小区是大片大片的绿植,养眼又清香。 联考结束,池牧白来这儿的时间也不算多,阳台上放着的一盆小多肉也快渴死,喻楠给洒水壶灌了点水,决定拯救一下。 喷壶洒出细细水雾,阳光透过,能看到折射出的小彩虹,喻楠回头看了看卧室正在忙着的男人,再低头看着自己脚上的毛绒拖鞋,这样平淡美好的生活让她沉浸到发呆,不自觉入了迷。 直至细腰被环住,喻楠才猛地回过神,她感受着身后的温度,紧绷的身子逐渐放松下来。 池牧白闷闷地笑,“花盆都可以当游泳池了。” 喻楠垂眸看了眼,原本干涸的花盆里如今浸满了水。 小多肉存活率:0%。 喻楠:“……” 她手忙脚乱地企图再次挽救,“我把水再倒出去点儿。” 池牧白将人一把搂进怀里,“别管了,这是上一个租户留下来的。” 喻楠看着那盆植物,“应该还能救活。” 池牧白吻住她,哑着声笑,“宝贝儿,你先救我吧。” ? 小腹处的异样感觉愈发明显,喻楠咬住他,“池牧白你能不能要点脸?” 池牧白厚着脸皮懒懒道:“不能怪我啊。” 他笑,“宝贝儿,你诱惑太大了。” 喻楠嘴上的力道加重,无语地了哼笑声,“瞎说话是吧,我都没干嘛。” “确实。” 池牧白将人抱了起来,将她抵到墙上,眸光沉沉地望着她,“你还没干嘛,我就ying了。” ??? 他坏笑着求她:“宝贝,我好难受,帮帮我?” -- 开学后的日子过得紧张又忙碌,喻楠花了快半个月才适应这种校内校外两头跑的生活。 对于喻楠搬出去的消息,时恬也不算震惊。 听到喻楠说这事时,时恬当时喝了口咖啡,故作老成道:“年轻人嘛,正是血气方刚又享受生活的年纪。” 之前时恬一直觉得,喻楠身上有一种灰色边缘的宿命感,但现在,这种向死而生的亡命感少了很多。 她想,爱真的能让破碎的人长出血肉,在时间的见证下,喻楠心里不少的遗憾应该都慢慢被逐渐抚平。 “……” 经历和林陌随的恋爱后,时恬发现人生是需要不断试错的,她只希望自己的朋友过得开心、轻松。 万一哪一天真的受伤了,那也会有她一直陪在身边。 在学校的时候时恬和喻楠碰面的机会依旧很多,每次时恬都会捏捏喻楠的小脸蛋,嘿嘿地笑,“真好啊喻小楠,气色好了不少。” 说完还凑到喻楠耳边悄咪咪地问:“警察的活儿是不是很好啊。” 喻楠无语,她捏捏时恬的耳朵,“太色了你,咱们还是去看看化学书净化一下心灵吧。” 时恬震惊,“不是,你俩同居了都没那啥?” 太遗憾了,她还想知道网上说的那些“和经常锻炼的人做/爱更好”的言论是否真假呢。 他们确实没有迈出最后一步,虽然事实上两人玩的花样不少,但喻楠没主动说,池牧白一直也没提。 时恬眼神亮亮的,色得不行。 喻楠不知道怎么回答,恰好有师兄来找她核对数据,她立马逃命似的走了。 同居的日子过得快乐且美好,看着小家里各种小物件慢慢添置,喻楠心里对于[家]这个概念慢慢有了实感。 即使每天都会被人变着法儿地折磨到求饶:( 五月底是池牧白的生日,也是毕业前的最后一个生日,早早半个月前江叙初就订好了位置,说给他老人家祝寿。 听到[祝寿]俩字时,池牧白点了支烟,话音刚落就伸腿踹了他一脚,笑骂道:“滚一边去。” 生日那天喻楠早早从实验室离开,取上礼物去校门口跟池牧白汇合。 都知道他不爱吃蛋糕,喻楠特意挑了包辣条送给他,“生日快乐。” 池牧白垂眸看了眼,是辣条大礼包。 他轻轻啧了声,“没良心啊喻简简,就送个这个?” 喻楠无辜,“礼轻情意重。” 池牧白给人搂到怀里,懒懒道:“行呢,我就爱吃辣条。” 等到了包间,一声震天响的生日快乐把喻楠吓一跳,包间后的墙上还贴着条长长的横幅—— 富士山留不住欲落的樱花,但能留住池哥的十八[注]。 第38章 自从两人正式干了那档子事后, 就像开启了某种压抑许久的开关,喻楠也正式意识到那男人身上每一块肌肉都不是白长的。 所以在某日时恬再次说经常锻炼的人床上很猛的时候,一向不参与这种话题的喻楠破天荒点了点头。 时恬:?! 她震惊地扑到喻楠身上, 说她学坏了。 喻楠轻轻眨了眨眼,“等你和江叙初在一起了就懂了。” 时恬:?!什么晦气东西走远点。 这段时间两人的生活平淡又热闹,池牧白能明显感觉到喻楠对他的信任感多了不少。 以往什么事都闷在心里的人,现在也会时不时分享自己心里的一些困惑。 宜城这段时间天气都不错, 这天池牧白照常热牛奶时,听到卫生间传来一道轻轻的呼唤声。 “哥哥。” 声音透着刚完事的媚, 池牧白握住杯子的指尖一顿,几滴牛奶洒了出去。 池牧白轻轻懒懒啧了声,抽了两张纸巾正准备擦时,他听到房门口传来的一声笑。 他抬眸,对上喻楠戏谑的眼神。 他懒懒扯唇,走上前将人搂进怀里, 掐她腰,“故意磨我呢?” 喻楠当然不会承认, 她将手机屏幕递了过去, 语气还挺正经,“我在微博上看到这个剧组正面向大学生招人。” 池牧白轻轻挑了下眉,倒是没想到她对表演有兴趣。 他仔细看了眼招募海报, 导演小有名气,他几年前和室友一起看过他的电影。 这次投资拍的是校园背景,导演相当大胆, 除了男女主外, 其他角色都打算面向社会公开招人。 池牧白花了几分钟看完,这期间喻楠就安安静静窝在他怀里, 池牧白吻了吻她的发丝,“想试试?” 喻楠沉吟片刻,点头,“想。” 池牧白嗯了声,“那就试试。” 喻楠倒是没想到他支持的这么快,她笑,“不问我怎么不继续做科研?” 池牧白手覆上细腰,不正经道,“我觉得你挺有天分的,上次舞台剧不把我拿捏的死死的?” 他凑到喻楠耳边,坏笑,“我都ying了。” ? 喻楠抬手掐他。 池牧白不逗她了,敛了几分懒散气,认真道:“不喜欢科研?” 喻楠想了想,“一开始目标挺明确的,成绩好,保研,继续做科研,等博士毕业出国研修几年,再回国找个不错的高校留任。” 按部就班的生活,目标明确但无趣。 慢慢的喻楠也发现,自己对科研并没有多大的兴趣,一直走下去,可能只是找了条最简单的路,窝在自己的舒适区。 池牧白懂了,“那这样,你去试试,反正最近也不忙,也别有什么心理负担,就当是放松一下。” 他慢悠悠补充道:“别想太多,就算没面上也别觉得有什么,路多着呢,面不上我不还在家里等你?” 喻楠笑了,“不能盼着点好是吧。” 在表演方面确实很陌生,喻楠去图书馆借了几本表演的书,接下来几天回到家看完表演视频就去啃书,许久没有的全力以赴的感觉让她沉寂许久的心底泛起一丝波澜。 除了池牧白以外,又一个唤起生气的目标出现了。 见喻楠这么拼,池牧白知趣的没去打扰她,乖乖巧巧的做好后勤工作,还十分贴心的把一晚五次降为了一晚三次。 美其名曰照顾阿楠身体,实际上每次要的时间延长不少,满打满算总时长比之前还多了许多。 每次喻楠瘫软在他身上时,他总是诱哄着就最后一次,憋着坏劲儿撒娇道:“吃了我剥的橙子总得收点回报吧宝贝儿。” ? 喻楠破碎泛着哑的声音从喉间溢出,“再也不吃橙子了…” 最后达成的交易,是面试要是能成,池牧白当牛做马每天接送喻楠去剧组。 -- 宜城一连下了好久的雨,每天起来窗外都阴沉沉的,剧组正式面试那天,池牧白接到了去邻省出差的命令。 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池牧白正在铺床,他皱着眉啧了声。 喻楠问:“怎么了?” 池牧白叹了口气,他伸手捏了捏她的脸,把手机屏幕递了过去,“临时有任务,上午就得走。” 喻楠沉默地看完消息,她垂着眸子应了声,“没事,我自己去就行。” 本来是说好,第一次面试,池牧白陪她去的。 但她也明白,这没办法。 这话里的不满快要溢出来,池牧白将人拥进怀里,慢慢地吻,他懒懒地笑了声,故意问:“舍不得?” 喻楠嘴硬,“一点都不是,我很开心。” 嘴硬的后果就是被拉着摁在沙发上来了一次。 吃饱喝足,感受着身上的柔软,池牧白微眯着眼,闷闷地笑,“顺利的话很快就回来了,在家乖乖的。” 喻楠闷闷嗯了声。 一种陌生的依赖感深深包围了她。 最终池牧白还是将喻楠送到试戏现场才离开,站在大楼门口,喻楠望着疾驰而出的黑色越野车,意外感觉心里闷闷的。 尽管在走之前她被哄了好久。 刚准备进楼,喻楠手机震动一下,拿出来一看,是刚刚抱了她好久的人—— chi:[放轻松,没什么问题。] chi:[自己一个人在家门要反锁。] 还有几条内容,都是刚刚叮嘱过的。 喻楠盯着看了几秒,那点闷闷感瞬间少了不少。 她深呼吸一口气,朝着面试地点走了进去。 到了二十二层,电梯门打开,尽管已经做好准备,喻楠还是被眼前黑压压的人群吓了一跳。 来面试的人比她预想的多了不少,都是和她年纪差不多大的学生,饶是满眼的青春靓丽,喻楠的出现还是引起了小幅度的静默。 明媚精致的长相混着独特的清冷感,喻楠听到不少人在小声议论自己。 她一点没在意,自顾自找了个位置坐下,继续拿出手机琢磨剧本。 一直等到快中午,喻楠的号才被叫到,跟着工作人员走到面试房门口,喻楠深吸一口气,开门走了进去。 第一次参加大型面试,说不紧张是假的,喻楠调整好情绪走到房间中央,按照要求做自我介绍,扫到评委席时,她意外觉得坐在中间的那人有点熟悉。 片刻后她想了起来,是她上次演话剧在厕所外撞到的女人。 喻楠看了眼她面前名字——凌一。 一如她这个人,干练大气。 喻楠是第一次试戏,只是在网上百度了一下基本流程,等副导演说开始表演时,她稍作准备后就直接开始了。 凌一笑了,倒是没什么别的阿谀奉承的套路。 前面几个进来面试,表演前就差给她们磕一个。 凌一闲散靠在椅背上,看着面前人生涩的表演,眼里一闪而过的玩味。 她看得出这姑娘一点没学过表演,自然、生涩、纯粹,一点不套路化,完全是按照自己的理解在表演。 演到情绪转折点时,凌一坐直了身子,眼神里多了几分惊喜—— 她是第一个演到了女主角跳楼前除了绝望之外更深一层兴奋的人。 那种向死而生的渴望。 喻楠是这么多面试者中第一个演出来的。 表演结束,喻楠浅浅鞠躬完就转身离开,门口的工作人员说结果两天后出来,她点头说谢谢。 手机开机,跳出了池牧白上交手机前的最后几条消息—— [到队里了。] [有我这几天当牛做马,面试应该还行?] [准备交手机了,想你。] 喻楠嘴角泛起笑意,刚准备回复时听到身后有人叫了她的名字—— “喻楠小姐——” 喻楠回头,看到匆匆朝她跑来的人,穿着干练,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 对方递过去一张名片,笑着解释道:“如果您今后想往演艺圈发展,欢迎和我们联系。” 喻楠道谢,将名片接了过来。 喻楠匆匆瞥了眼,看清了名片上的名字—— [凌一工作室] 名片设计大气简洁,黑白搭配,恰到好处的设计感。 一如刚刚在面试厅见到的人。 见喻楠收下名片,工作人员转身离开。 喻楠站在面试的高楼前,看着面前的车水马龙,感受着周围人的人来人往,心里泛起一种久违的孤单感。 没遇到池牧白之前,除了时恬,她和其他人关系都淡淡的,生活上的事也早已习惯一个人面对。 直到去年九月,池牧白以一种强势的姿态闯入生活之后,她这才回过味儿来,她原本如白开水一样寡淡无趣的生活,早就在无形中泛起阵阵涟漪。 在一起几个月,两人似乎还未遇到现在的异地情况。 等坐公交回到家里,最后一轮落日快要隐入地平线,喻楠拿起睡衣进了浴室,暖暖的水流冲刷在身上的那一刻,裹挟着的疲惫感少了不少。 舒舒服服洗了个澡,看着干净整洁的床铺,清晨出门时男人的身影再次浮现。 喻楠叹了口气,心里默默道:不至于吧,又不是没一个人生活过。 为了压下心里那点不痛快,喻楠拿了本最难的专业书去了床上,准备用做题来麻痹自己。 她想得很清楚,就算对表演有意,如果没点运气最后也成不了,多学点专业知识总是没错。 往常能迅速进入状态的自己今天怎么都静不下心来了,床上满是熟悉的味道,淡淡的薄荷混杂着太阳独有的香甜。 喻楠凝了凝神,准备用将题出声念的方式让自己集中注意力。 “用一精馏塔分离苯——甲苯混合物…唔…” 第39章 这一觉睡得迷迷糊糊, 脚趾处传来的痛感明显,再加上喻楠睡觉爱乱动,每次睡熟之后都容易将伤口再次扯开。 整晚都游离在梦境现实之间, 所以当喻楠感觉身边软软的床铺微微塌陷下去时,还以为只是做梦,甚至还朦胧不满地哼了两声。 直到后背贴上一阵温热,脖颈处传来酥麻的吻感, 喻楠才猛地睁眼。 察觉到她下意识的反抗,池牧白闷闷笑了声, 嘴上动作没停,继续在她唇边厮磨,他笑,“几天不见,不认识你男朋友了?” 熟悉的温热感渐渐让喻楠回过神来,她沉默着没说话, 任由池牧白作乱。 喻楠心里那点小心思根本不用藏,池牧白瞬间就懂了, 他耐心地吻她, 轻轻拍着她的背,熟悉的懒散调子里混了点温柔的安抚,“我错了宝贝儿。” 本来还没觉得有什么的情绪在听到这句话时瞬间涌了上来, 喻楠肩膀轻颤了一下,依旧沉默着。 下一秒,脖颈传来的凉意让她没忍住低呼出声。 借着白纱透过的月光, 喻楠看清了那条垂在脖间的吊坠模样。 精致的蝴蝶造型上缀着一颗钻石, 独特的链条拼接着珍珠串,大气又漂亮。 确实是她会喜欢的款。 这回喻楠有了动作, 她慢吞吞翻了个身,低着头,还是不去看他。 池牧白被她这沉默又忍不住靠近他的模样逗笑,他低头去含住她的唇,懒懒的调子含糊不清,“喜欢么?” 喻楠沉默两秒,淡淡道:“还行吧。” 池牧白伸手往丝质睡衣里探,眼神暗了几分,他低笑,“那天有假期特意去找的,一眼就觉得适合我们简简。” 这话里的某些个字眼取悦到了喻楠,阴沉了一天的心情略好了点,她轻轻眨了眨眼,“哦。” “就哦?” 暗色里,池牧白调子透着点漫不经心的坏,“项链不满意,我呢,满意吗?” 喻楠头埋在他的怀里不说话,身子乱动时扯到了脚部的伤口,喻楠下意识皱眉,没忍住惊呼出声,“嘶——” 池牧白察觉出不对,立马将床头柜上的台灯打开,被子掀开的那刻,鲜红的血迹已经将白色的纱布渗透,就连米黄色的床单上都蹭了不少。 眼里的旖旎瞬间消失,池牧白眼神一下冷了下来,他沉着声问:“简简,这怎么弄的?” 暖黄色灯光照射下,喻楠脸上闷了一天的委屈难过无处遁形,她闷闷道:“被刀片划到了。” 声音倔强又难过。 池牧白的目光彻底冷了下来,他沉默着起身去找医药箱,满脑子都是刚刚触目惊心的伤口。 窗外的雨更大了,一下一下,清晰又准确地砸在了他的心口。 难怪,她下午打了那么多电话。 池牧白是临时决定回来的,电话里就听出她状态不对,正好案子大获全胜,跟队长软磨硬泡两小时,才批了这么三天假。 本以为只是想他了,没曾想是自己捧心上的人给欺负惨了。 池牧白拿着纱布碘伏,一言不发地走进房间,嘴唇紧抿成直线,眉间压抑着深深的心疼内疚。 回来得急,他身上还穿着任务时的短袖,随着半蹲的动作,纯棉面料堆叠在一起,一如他在这场闷雷阵阵的春雨里被泡的皱皱巴巴的心。 池牧白半蹲在床边,温柔地将喻楠的右脚挪了过来,细心又沉默地帮她换药。 所有的上药动作都已经克制到最轻,可还是免不了听着喻楠一声声的轻嘶,池牧白眸中情绪更深了。 一直到重新绑好纱布,池牧白才抬头,哑着声问:“宝贝。” 他慢慢扯出一个笑,声音很低,“昨天是不是很疼?” 灯光昏暗,男人半张脸隐在暗处,眸中情绪复杂。 敛了熟悉平时的痞懒调子,池牧白低迷的语气里满是柔和,独属于喻楠的柔情。 喻楠自问人生的前二十几年,除了奶奶,没人再这么耐心地去照顾她那点敏感又丰富的情绪了。 所以当这话问出口时,喻楠也很不争气地鼻尖发酸。 她不是一股脑把情绪都倾泻而出的性格,片刻后,喻楠情绪逐渐平复,她轻轻扯了扯唇角,摇头,“还好,不疼。” 明明眼眶红红的,还不认输地说没事。 长夜被雨声无限拉长,池牧白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一颗心被浸得酸酸涨涨,他小心翼翼地将人拥入怀中,哑着声道歉,“对不起啊简简,是我来晚了。” -- 因为脚伤的缘故,喻楠呆在家静养了两天,这期间剧组的电话没断过,每次都是池牧白抢着接了起来,无论对方怎么催,他都只有四个字—— “在家养伤。” 对上喻楠不满的眼神,他也只是懒懒笑了声,憋着坏故意说:“等能自己动了再去上班。” “……” 喻楠不说话了。 池牧白为了喻楠的伤,死皮赖脸地再蹭了一周假期,这段时间两人又回到了之前的状态,因为脚受伤没还完的债,池牧白想尽办法从别的地方讨了回来。 腰没有一天不是疼的,但喻楠不得不承认,有人在一边忙前忙后,她安心了好多。 又是一个傍晚,远处的地平线像是泼了颜料的调色盘,池牧白面朝橘色天空,身着简单的白t灰裤,懒懒靠在阳台围栏上打电话,依稀可见背部紧实流畅的肌肉线条。 喻楠默默站那儿欣赏了会儿,刚准备转身离开时听到了“监控”、“留证”等字眼。 剧组的戏份还没拍完,喻楠不想节外生枝,所以这几天她基本没提怎么受伤的事儿。 聪明如池牧白,就算喻楠没说,估计也猜出了个七七八八。 他准备怎么做? 得到那边肯定的答复后,想到晚餐,池牧白准备去洗点水果,转身的瞬间就对上了喻楠带着探究的眼神,他笑,“搁这儿偷听呢?” 喻楠抬起下巴,“光明正大。” 语气还挺傲娇。 池牧白闷闷低笑,朝她招手,“过来。” 喻楠乖乖过去,池牧白伸手将人捞进怀里,温热的指腹在细嫩的腰间轻轻摩挲,连语气都染上几分不正经的味道,他问:“拍戏开心么?” 自从喻楠伤后,两人都有意避开了这个话题,这还是第一次,池牧白主动提了起来。 喻楠实事求是,“其实还行,和做科研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虽然在表演方面她生涩又懵懂,但演绎他人人生时的张弛及探索表演时的青涩都让她沉浸其中。 喻楠一个眼神池牧白就知道她是很喜欢的,他支持她所有的想法,至于其他的,他能摆平。 “成。” 池牧白笑,“喜欢就去做。” 多年之后喻楠依旧记得这个傍晚,晚霞满天,她窝在池牧白的怀中,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男人漫不经心的声音传了过来—— “有我给你兜着。” -- 伤口结痂的那天,也是池牧白假期的最后一天,剧组那边实在拖不得了,赶回队里之前,池牧白开车将喻楠送回剧组。 向来不爱高调的池牧白今天特地找谈时琛特意借了一辆黑色宾利,市值不菲的车出现在黄沙漫漫的土路上时吸引了剧组大批人的目光,喻楠知道池牧白的心思,下车时她捏了捏男人的指腹,“我开工了。” 池牧白说:“我送你下去。” 池牧白先下车,偏懒痞调的俊朗面容暴露在视线的那一刻,隔着车窗玻璃,喻楠都听到了一阵不算小的惊呼声。 迎着众人各异的目光,池牧白牵着喻楠的手走进剧组,人群中有人大胆发问:“喻楠你男朋友干嘛的啊。” 池牧白掀起眼皮看了一眼,不咸不淡地开口:“是警察呢。” 讨论声瞬间变大,有不少知道内幕的人目光都往宋满脸上瞟,宋满满不在乎的表情终于出现一丝裂痕,但很快想到自己背后撑腰的父母,这点害怕也就随风去了。 队里催得紧,送完喻楠后池牧白就开车走了,许是有了[警察]二字的震慑,今天一直到收工前,宋满都没再作妖。 工作结束回到家里,同剧组的同事群突然炸掉,喻楠浅浅瞥了眼,捕捉到了宋满、警察等字眼。 她伸手点开,群里刷消息的速度快到她有些没缓过来—— --[wok,宋满收工后被警察带走了!] --[图片] 图上是偷拍宋满带上警车的场景,照片虽糊,也没挡住小公主脸上的愤恨。 --[?真的假的,她家里不可能不管啊,有啥用?] --[没,我当时正好在收幕布,听着说是有确凿证据。] --[?] --[有啥用,给点钱不就出来了。] --[srds,没用,但是心里舒服啊。] 组里的软柿子没一个不被宋满捏过的,嘴上不说,每个人心里也骂过几句,这次被警察带走,不少人心里暗爽。 有人突然想起今天突然出现的池牧白。 --[话说,喻楠男朋友是警察吧。] --[划重点,开的宾利。] 喻楠就看到这儿,她退出群聊,点开置顶池牧白的聊天框。 别人不清楚,她心里明白。 知道她受伤,池牧白自责又内疚,他舍不得她受委屈,也恨自己当时不在身边。 她发了个[贴贴]表情包过去,对面几乎是秒回,是一句语音—— [怎么着,一个人偷偷感动呢?] 调子又懒又欠,把喻楠心里那点闷熨得服服帖帖,还没等她回,又是两条消息进来—— “以后这种事让我来,说好了都给你兜着。” “抱歉,这种受委屈的事不会再有了。” 第40章 宜城的高温天气来的又急又猛, 水洗蓝色的天空看不到一丝白云,喻楠参演的电影在夏日最热的那天正式杀青。 和导演及剧组工作人员表示感谢后,喻楠提着随身的小行李箱走出拍摄三个月的地方, 走出那道斑驳的铁门后,喻楠没忍住回头看了看,目光在[影视基地]四个字上停留许久。 这三个月的时光不乏辛苦或委屈,在表演方面她生涩且吃力, 但一次次的探索与打磨,还是让她对[表演]二字有了更深的体会。 这种难得体验他人精彩人生的经历让她平淡的内心勾出几分兴奋。 “哔——” 喇叭声夹杂着嘈杂蝉声在身后响起, 喻楠下意识弯起唇角,转过身,对上懒散靠在车边的那道高挺身影。 烈日穿过碧绿的香樟,斑驳的树荫打在池牧白的身侧,见喻楠转身,池牧白这才懒懒将身子站直了些, 伸手从驾驶位捞出一束卡布奇诺玫瑰,然后张开怀抱, 语气漫不经心的, 透着点儿隐隐的坏—— “能给个签名照吗同学?” 喻楠被逗笑,小跑到他身侧,还没开口, 就被男人捞进怀里,耳垂沾染上情/欲的瞬间,池牧白闷闷的笑, “脸红什么呢?” 这人在家明明放得比自己还开。 喻楠伸手掐他, 声音带着警告,“这是在剧组门口。” 池牧白还挺听话, 立马松了嘴,双手懒洋洋举过头顶,做投降状,“我错了。” 嘴上说着错了,眼睛确盯着刚刚耳垂上被自己弄出的水渍,眼神转到喻楠脸上时还带了几分意犹未尽。 “……” 喻楠接过玫瑰花往他身上不轻不重地砸了一下,“太色了你。” 说完自己绕过他上了车。 看着无辜散落在地上的玫瑰花瓣,池牧白眼角轻轻翘起。 小猫炸毛? 可爱。 天气太热,两人开车直奔家里,等到出租屋时,刚刚网上下单的食材也刚好送到。 喻楠抱着玫瑰花进屋,等到空调凉风将她包裹时,她满足地叹出一声,“活过来了。” 两人晚上准备在家里吃火锅,正在把食材一样样往冰箱里放的人懒懒啧了声,“别对着吹,感冒了。” 喻楠挑衅,“你就是嫉妒我有空调吹。” 闻言,池牧白走了过来,趁着有人偷偷享乐时伸手捏住了她的后颈脖子,“过来干活。” 喻楠语气挺挑衅,微微抬了抬下巴,挑眉,“你求我。” 求? 话音刚落,刚刚还翘着眼角得瑟的人就被抱了起来,回过神来时双腿已经紧紧夹住了池牧□□瘦有力的腰。 在家里喻楠也不害羞,她大着胆子试探着往下挪了挪,看着池牧白眉眼有变化时才停了下来,她眼里带着笑意,下巴轻抬,“求我。” 池牧白顺势往后倒,跌进沙发的那刻翻身将人压在身下,他似乎是记不清了,语气欠揍又迷茫,“求什么?” 喻楠立刻伸手攀住他的脖颈,双臂用力企图将局势反转。 池牧白也不急,垂眸,眼神纵容看着身下人的小动作,等到几番纠缠无果,他故意问:“累不累?” “……” 喻楠用力将人拉到面前,张嘴咬住对方的薄唇,恶狠狠道:“晚上你完蛋了。” “成啊。” 池牧白答应地爽快,手指却在她脖间作乱。 下一秒,喻楠感觉腰间一凉,裙间拉链瞬间被扯开,急切又热烈的唇瞬间压了上来,夹杂着男人坏到骨子里的低语,“不好意思啊,现在你先完蛋。” 一直到月亮高悬,这顿从下午就开始准备的火锅才宣布完成,喻楠小口喝着牛油果奶昔,眼神恨恨看着面前给自己夹肉的始作俑者。 池牧白挑眉,故意问:“怎么看着不高兴啊同学。” 喻楠本想嘴硬说[就这?],余光瞥到一团乱的沙发时还是认怂将话咽下,她翻了个白眼,只是说:“吃饭的时候别说话。” 池牧白拖腔带调地笑了声,挺配合,“好呢,我错了。” ? 这是认错的样子? 喻楠夹走锅里最后一块毛肚,懒得理他。 垂眸正在沾芝麻酱时,视野里多出一部手机,她大致瞥了眼,依稀看见了毕业两个字,喻楠抬眸和他对视,像是什么都不懂,“有事儿啊您?” 池牧白脸皮贼厚,“班里呢,马上拍毕业照,说是可以带家属。” 喻楠面无表情地哦了声,还没等她开口,池牧白就靠了过来,语气懒散地撒娇道:“求你嘛…” 见喻楠无动于衷,池牧白慢悠悠将自己面前的碟子推了过去,再次开口,“好不好嘛…” 喻楠低头,盘里是用鹅肠摆好的爱心,中间甚至用一颗小樱桃点缀了一下。 …… 真服了,受不了一点。 -- 一阵高温天气后,宜城迎来了长达十天的雨水天气,连绵不断的阴雨给这座火热的城市降温不少,但闷热感依旧不减。 昨晚睡觉前喻楠还说明天再下雨就拍不了毕业照了,谁知今早起来,窗外竟是久违的阳光。 喻楠躺在床上,用手轻轻撑着下巴,目光慵懒看着站在镜子前正在穿警服的人,宝蓝色衬衣掖进黑色长裤中,勾出结实有力的宽肩窄腰,深蓝色领带上是一张祸害姑娘的脸。 很奇怪,这男人身上的懒散气和警服本身的正气融合的矛盾又恰到好处。 注意到身后专注的目光,池牧白懒懒掀了掀眼皮,明明有这身衣服的加持,语气里还是没个正形,“我抱你过来看?” 透过镜子,池牧白看到了喻楠白嫩皮肤上的点点红痕。 想到昨晚的战况,喻楠只给出四个字的评价:“衣冠禽兽。” 今天的毕业安排紧凑,全部毕业生先跟校领导拍摄,结束后才是班级自己安排的毕业照,池牧白简单收拾之后先喻楠一步去了拍照现场。 往日空旷的三运操场在今日迎来了一年一度的最大客流量,2018级毕业生也迎来了独属于自己的毕业典礼。 主席台上方早就拉起了长长的横幅,红底黄字写着一排大字—— [预祝2018级毕业生在未来能为祖国各地添砖加瓦!] 操场四周连续摆着不少广告牌,上面写着母校对毕业学子的各种祝福,以往大大咧咧的江叙初也没忍住在看到[毕业以后,别忘了修改默认地址哦!]的时候大声“操”了声。 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舍。 听见池牧白对着手机懒懒笑了声,江叙初没忍住给他一拳,“不是,没必要吧,天天黏在一起还不够?现在毕业典礼也非要来戳我的心?” 微信上,喻楠给池牧白拍了张新qqny的自拍,风格大胆,意在故意勾引。 池牧白不动声色地灭了屏幕,敛了几分笑意,欠揍地啧了声,“别跟着我了同学,等追上时恬再跟我学习恋爱心得吧。” ? 江叙初无语,“牛的牛的。” 谁让他邀请时恬拍毕业照被拒绝了呢:) 今年的毕业典礼形式多样,中途环节,学校还特意请了几位毕业生从操场的各个方向合唱,当《凤凰花开的路口》前奏响起时,饶是平时经历各种魔鬼训练的硬汉们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池牧白还给喻楠录了一段,发过去时顺便问她上车了没。 喻楠回的很快:[路上了。] 典礼结束,校领导们留下来和大家一起拍照,今年毕业生人数创了新高,光整理队伍就花了快半小时,等到大合照拍完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 合照结束,班上的人都嘻嘻哈哈地聚成一团,几个爱热闹的和班委一起出主意等会继续去哪儿拍照,在一众闹腾的毕业生中,池牧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看池牧白一言不发,站在一边时不时看一眼手机,江叙初拿着新鲜出炉的毕业照,耸肩膀用力撞了过去,“老子就不应该站你旁边,风头全没了。” 往常这种开玩笑的对话再普通不过,而现在池牧白紧紧皱着眉,异常沉默。 江叙初感觉不太对劲,他问:“出什么事了?” 池牧白眼底情绪隐晦不明,在第十个电话拨打无果时,他开口,声音有些低,“联系不上喻楠了。” 一小时前的消息至今没人回复,电话也无法接通。 突然失联,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 看池牧白脸色晦暗,他安慰:“可能路上堵车了,我去问问时恬知不知道。” 三分钟后,江叙初带来了时恬也不知道情况的消息。 池牧白点头说没事。 班级毕业照马上开拍,池牧白面无表情地拍完了整组照片。 就在最后一张照片定格时,原本明朗的天边逐渐有乌云逼近,周围的人都在说看样子要下暴雨幸好已经拍完了。 许是印证大家的想法似的,没多久不远处就滚起阵阵闷雷,抬眸望着逐渐暗下来的天色,池牧白心里隐隐有了不好的念头。 喻楠的电话依然没有人接,池牧白快步往运动场出口跑去,身着的蓝色衬衣早就被汗湿透,此刻正紧紧黏在他的身上,一如那颗被揉的皱皱巴巴被高高提起的心。 周围的蜻蜓飞的更低了,空气中的湿度进一步升高,一切都在昭示着一场大雨的即将来临。 乌云滚滚,就在雨点大颗砸下来的瞬间,一直沉寂的手机突然急促震动起来。 池牧白脚步放缓,看到屏幕上跳动着熟悉名字时,那股子不安再次将他席卷。 他立马划开屏幕接听,豆大的雨点不断砸在黑色伞面,喻楠低哑痛苦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 第41章 医院走廊尽头的玻璃窗缺了一块, 橘色的晚霞西斜,透过碎玻璃在发白的地面上留下斑驳的阴影。 喻楠双手环抱住自己,脱力蹲在墙边, 视线落在地面倒影的残阳,双眼茫然地睁大。 今天要拍毕业照,她特地化了淡妆,于平时的清冷多了几分妩媚, 可是此时红润的口红都挡不住她的苍白。 一地破碎。 在不知道倒数了多少个一百次后,手术室的红灯终于熄灭, 喻楠下意识蹭地起身,下一秒却狠狠跌倒在地,长时间的蹲姿之后,小腿上是止不住的针扎感。 她伸手狠狠捏了捏腿,分秒之间,痛感盖过酥麻, 喻楠快步走到医生面前,“怎么样了医生…” 声音因为长时间的干渴而变得嘶哑, 于雪白的墙面映照下甚至显得有几分扭曲, 湿透的发丝粘腻地贴在脸颊,单薄的身子颤巍巍的。 医生伸手扶了喻楠一把,待她站稳后才开口, “手术很成功,但危险期还没过,这段时间都要留在医院观察。” 喻楠紧绷的身子瞬间泄力, 她轻声道谢, “谢谢您,谢谢您…” 医生的下一句话却将喻楠紧紧钉在原地, “你得劝劝病人,这个尿毒症不能拖了,得抓紧时间开始透析,不然这一次是晕倒,下一次就说不定了…” 喻楠脸色白了一瞬,突然开口打断他,“您说什么?尿毒症?” 医生一看喻楠满脸茫然就知道发生了什么,这年头太多不愿意告诉子女真实病情的,就是怕添麻烦。 他拿出病历本递了过去,“几个月前病人就查出了尿毒症,初步判断是由长期服用高血压药物引起的,具体情况需要做进一步治疗,上次她自己来检查我就提了这件事,她给我的回复是回去跟家里人商量。” 给喻楠说了术后注意事项后,医生转身离开,转弯时却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 这个手术病人他有印象,几个月前她独自一人来医院做检查,说是不舒服,等到病理结果出来后,她颤颤巍巍地走进办公室,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还好他眼疾手快将人扶了起来。 “您行行好,别把这事告诉我孙女。” 杨翠林伸手抹了把眼泪,手掌上满是沟壑的纹路,她哭着说:“我家阿楠太难了…我不能再拖累她了…” “我走了就走了…她不能再跟着我难过了啊,这孩子太不容易了,年年拿奖学金,自己就留了一点点钱,其它的都给我了。” 那时候他本着仁者之心说要尽快和家里人商量,到现在他还记得奶奶走出办公室时绝望无力的背影。 那道背影于眼前与喻楠瘦弱孤独的背影重合。 医生无奈摇头,叹了口气后移开目光。 一小时后杨翠林转到普通病房,杨翠林的脸部因为加重的病情而变得轻微浮肿,手指不安地蜷缩,残阳透窗打到喻楠身上,她木然地坐在陪床折叠椅上,眼神晦涩地望着病床上面容痛苦的奶奶。 池牧白走进病房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病床别处都或大或小的流露着交谈声,唯独角落,安静又茫然。 池牧白快步走到喻楠身边,弯腰拉住她的手,轻轻笑了声,“我们简简,挺会照顾人啊。” 喻楠抬眸对上池牧白关切的眼神时有一瞬的放松,她扯唇无力地笑了笑,“你来了啊。” 池牧白应该是跑来的,衬衫都被汗湿透了,粘腻地贴在身上,身上紧实漂亮的肌肉线条愈发明显。 喻楠抽了几张纸递过去,“擦擦汗。” 池牧白盯着她没动,喻楠没忍住笑,“得,我擦。” 两人这么一来一回,喻楠紧紧闷住的心像是撕开一道口子似的,终于能喘口气。 恰好护士来送缴费单,给奶奶掖好被子后喻楠跟着池牧白走出病房。 望着走廊上来来回回的人,喻楠有一瞬的恍惚,她是在去警校的路上接到村里邻居的电话的,杨翠林头一天和邻居约好去集市,第二天邻居敲门却没人应,还好邻居奶奶反应快,立马撬了门冲进去,这才发现杨翠林已经晕倒在了地上。 池牧白伸手轻轻捏了捏喻楠的手指,带着安抚,“别太担心,我问了医生,只要后续注意,基本没什么问题。” 喻楠轻轻点头,此刻也听不进去其他,“先去缴费吧。” 排队交钱的人不少,池牧白让喻楠坐在一旁的长椅上,自己则走进人流中排队。 等池牧白回来时,手里多了个护理包,他蹲在喻楠面前,伸手将长裙挽了起来,左手握住喻楠细嫩的脚踝,右手帮着涂碘伏上药,声音有些低,“膝盖不想要了?” 喻楠这才发现,膝盖上多了块磨破皮的伤口,在冷白的皮肤上显得有些骇人。 想来是当时跌倒时不小心擦碰到的。 看着喻楠漠然的神色,池牧白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他起身将人搂进怀里,“奶奶之前也这样过?” 喻楠轻轻点头,“一直有高血压,各种降压药吃了好多年。” 池牧白有点没法想象喻楠小时候独自一人去忙这些事的模样,他伸手揉了揉小脑袋,“你爸妈呢?” 这还是两人在一起后第一次提到喻楠父母的问题,喻楠说自己一直和沅水村的奶奶生活在一起,池牧白多多少少也能猜到一点,不想勾起她的伤心事,所以从未问过。 喻楠的目光微闪,半晌后她才缓缓开口,“都不在了。” 池牧白轻轻嗯了声,伸手将人又往身体里揉了几分,他开口懒懒道:“也行呢,倒是给了我可乘之机。” 喻楠张嘴咬他的耳朵,“不要脸。” 池牧白闷闷笑了声,他温柔吻了吻喻楠的脸颊,低懒的嗓音里带着浓厚的笃定—— “喻楠,不管多大事,我顶在你前面。” -- 傍晚的时候,池牧白出门打包了几份饭回来,菜色清爽可口又滋味俱全,都是喻楠爱吃的。 杨翠林六点多的时候迷迷糊糊醒了一次,却又很快地昏睡过去,这次晚饭是赶不上了,池牧白拿了饭盒分装了一部分菜,很轻地揉了揉喻楠的发丝,说留着等奶奶醒来吃。 喻楠手撑着下巴看着池牧白忙前忙后,轻轻啧了声,“劳模啊同学。” 有人在身边陪伴,喻楠紧绷的心情比白天轻松不少。 池牧白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尖,眼神故意往她身上扫了眼,笑得意有所指,“这都小事,毕竟,某人都要还回来的。” 话音刚落喻楠就抬腿踢他。 等护士查完房后,池牧白说要带着喻楠溜溜弯,美其名曰要劳逸结合,实际上出门就给人拐进楼梯间,将人禁锢在手臂间,吻了好久。 一直到喻楠喉间难耐溢出一声呜咽,池牧白才松了点。 喻楠眼睛亮晶晶的,红唇微肿,唇间残留着水渍,池牧白伸手捂住喻楠的眼睛,垂眸再次吻了下去,声音低哑,“别这么看,我忍不住。” 直到楼上传来打火机的咔嚓声,池牧白才放过她,他懒懒靠在栏杆上,眼神餍足,“先还一部分。” 说的是喻楠夸他忙前忙后这事,语气里满是不要脸。 喻楠在他腰间捏了把之后就走了出去,刚走到护士站就听到她们在讨论毕业照的事—— “小刘,这个就是你对象吧,警察哥哥果然看着不一样,一身正气呢。” 被唤作小刘的护士害羞弯唇,从手机里调出另一张照片,对着最后一排的某处指了一下,“这个人才应该说是帅,大家公认的。” 喻楠顺着视线看了眼,因为身高站在最后一排又一脸懒散笑意的,不是池牧白还能是谁? 烈日下随着快门定格,那么多人里,喻楠偏偏一眼就看到了他,剑眉星目,五官硬朗,她心里默默的闪过一丝想法——浓颜系长相果然吃香啊。 正发着呆,肩膀上传来的力道将人拉回现实,池牧白凑近她耳边坏笑,“这么喜欢看照片,怎么不直接看我?” 喻楠噢了声,“那么多人,为什么非得看你。” 池牧白作势要去挠她痒痒,喻楠笑着躲开,“有点形象好不好?” 两人正闹作一团时,一阵手机铃声的响起打破了温热的氛围,池牧白变了脸色,表情严肃地接起电话,“是!马上到!” 等池牧白挂了电话,喻楠缓缓开口,“队里有事?” 铃声是为出任务特别设定的,喻楠猜到可能要出任务了。 池牧白眉眼间压着涩意,他哑着声抱歉道:“马上要去邻省出任务,今晚就得出发,归期未定。” 声音有些低颓。 喻楠晃神一秒,马上笑说:“去呗,工作要紧。” 池牧白将人搂进怀里,光影忽明忽暗间,语气有些低迷,“对不起,本来要在这陪奶奶的…” 喻楠轻松道:“没事儿,本来也没指望你。” 开玩笑的语气并未让池牧白心里好受一分,第二个催促电话立马响起来,喻楠将人往电梯口推,“快去快去。” 池牧白眼神晦涩,他生硬地嘱咐着注意事项,啰嗦半天,最后轻轻吻了吻她的唇角,“这几天得辛苦点了,等我回来。” 喻楠笑着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你好啰嗦。” 看着电梯门关上的刹那,喻楠嘴角笑容淡了下来,天色已经完全黑透,她也好似再次被塞进密封罐,喘不过气。 在长廊坐了半晌,喻楠起身再次回到病房,她耐心地帮杨翠林擦拭身子,比起上午而言,杨翠林的状态已经好了不少,喻楠嘴角挂着极浅的笑意,喃喃道:“奶奶,之前没觉得一个人多难,现在有个人陪着了,觉得真好啊…你也要快点好起来啊…” 第42章 ——“喻小姐,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喻楠脚步有一瞬间的停顿,她冷静地抬眸看着林毅,不同于前几次见面时的慈爱, 此刻这位在公安系统厮杀多年的老警察眼里似乎掺了些别的情绪。 半晌,喻楠开口,“没有。” 林毅笑,“那可能是我认错了。” 喻楠刚准备离开, 却又被他下一句话定在原地—— “我们之间特别有缘分,因为多年前与我相交的一位故人, 也姓喻。” 带着凉意的晚风从碎玻璃钻了进来,搅乱了喻楠心绪,林毅的声音还是笑着的,只不过这笑声总归不纯粹。 本就近乎密闭的玻璃瓶在此刻被封住最后一个排气口,喻楠忽然感觉窒息。 但她依旧高昂着头,冷静道:“那还是挺有缘。” 说完再也不管林毅表情如何, 转身快步离开。 看着喻楠仓皇离开的背影,林毅嘴角最后一抹笑容也消失殆尽, 他盯着护士站病人手册上[杨翠林]三个字, 眼前浮现的确是多年前那个男人的葬礼上,他那位也叫杨翠林的母亲悲伤欲绝几欲晕倒的模样。 林毅靠在护士台,十分有耐心地把玩着打火机, 脑海里滚过和喻柏嵩的那些陈年过往。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身边的手机传来低电量的提示,林毅才笑着将病人手册还了回去, 温声道谢。 护士客气道:“林局客气。” 顺着走廊路过各间病房, 林毅喉间溢出一丝轻笑。 这么多年了,这一家又出现了么? 那又如何, 是那个人该死啊。 许是十五的缘故,今晚的月亮格外圆润透亮,柔和的月光透过纱幔洒到坐在床边人的身上。迎着月色,喻楠清冷的半张脸隐在黑暗处,眸光晦涩不明,看不清情绪,唯一能表示她现在心绪不宁的,是微颤的那双手。 林毅发现了,不然他没理由来这么明显的试探。 时隔多年,终究再次碰上了。 喻楠深知林毅手眼通天,在刑侦系统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他不仅手段雷厉,刑侦经验也很丰富,似乎人心和权力他都能玩于股掌。 对于他,喻楠痛恨又无力。 作为他往后生活中存在最大的不确定因素之一,林毅对于她只有抹杀。 有手段有功勋,平步青云这么多年,林毅不会允许任何威胁自己的因素存在。 不是没想过正面碰上,只不过这次,她是池牧白的女朋友。 要是真的到了鱼死网破那一天,池牧白又会怎么选? -- 杨翠林是在隔天中午醒来的,喻楠刚从食堂打完饭回来,一推开门就撞进了杨翠林满是笑意的眼里。 喻楠松了口气,笑着叫了声奶奶。 笑意直达心底,明媚又清纯,看得隔壁床位的爷爷一愣,这几天这姑娘忧心忡忡,基本都是没有表情的。 杨翠林身子还很虚弱,伸手轻轻拍了拍床边,示意她过来坐。 杨翠林的双手更瘦了些,喻楠握着都觉得有些硌手,她尽量笑得好看些,最后却还是瘪着嘴说的:“你这个小老太太一点都不懂事。”身体不舒服了也不告诉她。 杨翠林眼眶也有些红,温柔地给她顺毛,“奶奶跟你认错。” 杨翠林问了后续治疗和费用的事情之后皱了眉,“透析一次这么贵,咱能不治吗?回去开点中药…” 还没等她说完,喻楠就开口打断了她,“不行。” 她尽量说的简洁些,“奶奶你现在肾功能已经出了问题,自己的身体已经不能进行新城代谢了,必须借助透析来帮忙。” 听到一次透析就要四五百元,杨翠林叹了口气,她有些艰难地开口,“简简,我治病,你呢?” 喻楠轻松笑笑,“我照样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啊。” 杨翠林笑着摇头,把话题拉了回来,“你知道奶奶是什么意思。” 祖孙两生活本就不算宽松,这样只出不进,喻楠早晚有一天会累垮。 喻楠安慰道:“钱的事情没事的,现在家教一次就能赚这么多,你孙女的能力你还不放心?” 说完又安慰了好一阵才让杨翠林松口,后面不再说这件事了,杨翠林问起池牧白去哪儿了。 比起以往和杨翠林打电话时提起池牧白的放松甜蜜,这次喻楠的情绪明显淡了几分,她扯出一个笑,“前几天去外省出任务了。” 池牧白虽然不在身边,各种关心却一点都不少,时不时就会点一些吃的或者新奇玩意儿送过来,甚至还给喻楠买了基本表演上学习的书,为的就是帮喻楠在高压下能轻松一点。 两人之间的交流也并没有变化,池牧白依旧每晚打电话过来,平时各种调笑也不少,唯一变的,是喻楠自己的心态。 自从上次和林毅交流之后,再次面对池牧白,喻楠总是有些躲闪。 她心里好乱。 自己的孙女自己最了解,杨翠林笑着问:“闹矛盾了?” 喻楠摇头说没有。 说完却暗自叹了口气。 气氛似乎沉闷了些,后面吃饭的时候两人却是谁也没说话,吃完饭杨翠林又睡了会,喻楠趁着这段时间去医生办公室聊了聊后续的治疗安排。 医生为人很不错,知道喻楠独自一人照顾杨翠林,一直在和喻楠探讨如何在花费最少的情况下达到最好的治疗效果,这一讨论直接到了晚上,喻楠走出办公室看着走廊尽头的漫漫黑夜,心里突然就不是滋味起来。 她突然就有些想他了。 -- 这段时间喻楠学校医院两点一线,马上大三结束,保研就要来了,她这段时间除了照顾杨翠林,其余时间都扑在选学校上面了。 所以当池牧白结束任务立马赶回医院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喻楠手托着下巴坐在电脑面前皱眉思索的样子。 听到门口传来的懒散笑声,喻楠下意识抬眸,对上池牧白那双懒洋洋的眸子时,她惊讶笑道:“回来了?” 池牧白拖腔带调地嗯了声,“这么久没见,也不扑上来表示一下?” ? 喻楠下意识瞥了眼杨翠林,虽然奶奶还没醒,但她的脸还是瞬间红了个底朝天。 她起身走过去,伸手就将人拉了出去,恶狠狠道:“你有病啊。” 池牧白将人搂进怀里,大言不惭,“是呢,我相思病。” 喻楠翻了个白眼,没忍住笑,“脸皮真是厚死了。” 杨翠林还没醒,两人在坐在外面的走廊说会儿话,知道杨翠林后续的治疗方案后,池牧白沉吟片刻,然后开口,“没事,治好奶奶最重要,费用方面有我。” 喻楠却是缓缓摇头,“这个我自己来。” 她语气里满是认真,还有一丝笃定的执拗。 她也在慢慢调整不要因为林毅去影响他们俩的感情,但是一码归一码,给奶奶治病并不是池牧白的责任,这部分她希望自己完成。 池牧白摩挲着喻楠的耳垂,懒懒笑了声,“成。” 现在答应归答应,到时候帮不帮忙就是他的事了。 许久没见,两人黏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犹豫片刻,喻楠正想问问那晚林毅来的事情时,有人给池牧白打了电话。 喻楠无意间瞥见来电人,手心却慢慢出了汗。 是林毅打来的。 池牧白牵着喻楠的手,懒洋洋将电话接了起来,“林叔有事?” 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池牧白只是笑,“得,那我把我媳妇儿也带来。” 听到媳妇儿三个字喻楠又是张嘴咬了他一口,池牧白嘴角挂着几分坏,继续听着电话那头说着什么,慢慢的语气也正经起来,“好,我现在过来。” 喻楠问怎么了。 池牧白背上包准备起身,“林叔那边有点急事,让我去家里一趟。” 林毅电话里说的模棱两可,只是说需要池牧白过去一趟,说涉及到案情,没法带喻楠一起。 喻楠眸光微不可见地暗了几分。 池牧白走进病房看了看杨翠林,确定这边没什么事后插科打诨地跟喻楠敬了个礼,“晚上再来,等我啊媳妇儿。” 喻楠心里那点难受也被他不要脸的模样冲淡几分,她嫌弃地噢了声,“也可以不来。” 池牧白弯腰在她耳边轻轻嘬了口,而后坏笑道:“不行啊,我忍不了。” 说完看着喻楠无语的表情,笑得肩膀都微微颤抖,“等我回来。” 听林毅语气有些急,池牧白直接打车去了家里,等他快步走到门口按响门铃时,出来开门的却是一个他没见过的女生。 池牧白挑眉,“这不是林叔家?” 以前没对象的时候,林毅有几次倒是也这样给人叫过来跟女生吃饭,明里暗里撮合,但现在都有了喻楠,池牧白瞬间没了好脸色,顺带着对林毅也颇有微词。 言语里的挑衅并未让林珂不满,她大大方方地开了门,“是他家。” 池牧白目光掠过她,侧着身子走了进去,看到在厨房忙碌的苗听亦时,他懒懒笑了笑,“这什么好日子苗姨亲自下厨房了。” 许久未见池牧白,苗听亦也很欢喜,她笑着摆摆手,“又来捉弄你苗姨,快洗洗手准备吃饭了。” 两人正说着话呢,林毅下楼走了过来,恰好碰到从大门过来的林珂,他将林珂带过来跟池牧白介绍道:“来,牧白,过来,这是林珂,我的侄女,也是队里新来的心理专家,过来协助破案的。” 池牧白懒洋洋地转过身,开玩笑道:“林叔现在都有这本事。” 眼神玩味,笑意不达眼底。 林毅笑,“小珂是凭自己本事进来的啊,你小子别瞎说。” 第43章 开始透析治疗后, 杨翠林的身体好了许多,连带着喻楠一颗七上八下的心也平静了不少。 阳光最好的那天,池牧白定了个特色餐厅, 说等下班了就带喻楠过去。 午饭时间刚过,喻楠接到教务老师的电话,说差一份资料要补,电话里教务说的模棱两可, 只说要是办不了就影响保研。 喻楠挂了电话后就立马打了车过去,在出租车上她把之前整理的保研资料再次拿出来对照, 再三确认之后并没有差任何东西。 喻楠眉间紧皱,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教务老师说自己等会有事要走,但也没说具体时间,等喻楠下了车气喘吁吁跑到教务处时,打电话的陈老师抱着手机看短视频看得哈哈大笑。 喻楠额间都是汗,她顾不上其他, 立马敲门走了进去,“老师, 您找我。” 陈老师掀起眼皮瞥了她一眼, 然后不甚在意地抽出一张纸扔在桌子上,“照着这个上面的要求,一条条补全。” 喻楠拿起来看了一眼, 需要她将这三年来参与过的所有项目、奖项一项项核实,找当时的活动负责人签字盖章。 这个工程量太大了,喻楠斟酌两秒, 还是选择直截了当道:“老师, 我有这所有奖项的奖状,上面也有相应部门的盖章, 况且之前的保研条例上也没有写要找部门负责人这一项。” 听了这话,陈老师不甚在意地咯咯笑起来,“喻楠同学,今时不同往日,有人举报你奖项作假,老师这边也没办法,只有麻烦你去办了,不然,你放弃保研资格?” 这话架枪带棒,喻楠也没好脸色了,撂下一句谢谢之后就走了出去。 快走到门口时,陈老师幽幽道:“同学,今天下午五点半前,全部整理好给我。” 喻楠无力地闭上眼,深呼吸几次后才平复下来。 来不及想清楚是谁举报了她,整个下午的时间喻楠都奔波于各个学院楼之间,青大的学院楼建的分散,每个校级活动的举办单位又不一样,她必须一个个去处理。 况且大部分都是几年前的活动,负责人也不是那么好找到的,实在是联系不到的又必须找各种领导签字盖章,一直到四点半,她才完成了百分之五十不到。 时针划过五点时,喻楠刚从土木学院出来,她还剩百分之四十没有完成,今天是肯定不行了,她扫了辆单车,往化学学院骑了过去。 喻楠一下午一口水都没喝,出门穿的白t早就湿透,银灰色的长发湿漉漉的黏在脸颊上,又累又狼狈。 她快步跑到教务处门口时,陈老师正喝着冰可乐、吃着榴莲披萨,看到喻楠这副样子,他甚至瘪了瘪嘴,“资料给我吧。” 喻楠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平和,“老师,您可以宽限一下时间吗?明天下午下班之前,我一定整理好全部资料给您。” 陈老师看起来很是为难,“不可以啊,保研的这些资料明天上午就得上报给学校。” 喻楠几欲崩溃,她掐着自己的胳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哑着声问:“那您为什么不提前几天告诉我?” 陈老师只是笑,“不好意思啊,前天我儿子生病了,给学院领导请假过了,忙忘了。” 语气里倒是一点歉意都没有。 一下午的莫名其妙让喻楠有些恼火,她尽量的保持冷静,“老师,是您耽误了时间没告诉我,这不是我的问题,需要您去跟学校那边沟通才对。” 陈老师不甚在意地耸了耸肩膀,“沟通不了,这已经是协调后的时间了,这马上暑假了,你也别叫老师们为难。” 喻楠甚至笑了一下,她问:“那我呢?” 陈老师似乎很是善解人意,他说:“可以放弃保研名额啊,反正你成绩这么好,考也能考上咯。” “你…” 喻楠彻底失控,她愤怒的声音刚响起一秒,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笑声,“老陈你这是干什么?为难一个学生干嘛?” 那股无名火瞬间就狠狠被浇灭在脑海里,对上那张脸时,喻楠瞬间如坠冰窖。 气愤、麻木、茫然、委屈将她瞬间席卷,喻楠低垂着头,手指止不住地颤抖。 陈老师惊喜地起身,“林局,您怎么在这儿?” 林毅只是笑,“带底下的人来看看,正好看见熟人了。” 说完还怪他,“这是欺负小姑娘啊。” 喻楠的视野里多了双干净女士皮鞋,几乎是片刻,她反应过来,是林珂。 一股无力感瞬间将喻楠席卷,她想要逃走。 面前的林毅还在跟陈老师寒暄,似乎谁都没注意到角落里窘迫的她。 林珂始终安安静静站在一旁,就像见到她的那天一样,一如既往的大方稳重,也越衬得喻楠更加狼狈。 时间不直到过了多久,但好像也才几分钟的光景,刚刚还咄咄逼人的陈老师此刻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他笑着走到喻楠面前,“既然林局开了口,我也愿意卖你个面子,明天下午下班之前将资料交过来就可以了。” 说完看着喻楠毫无反应,他有些不满地开口,“你这是什么态度?还不快谢谢林局?” 喻楠始终没有动作,等到陈老师下一次开口前,林毅先说话了,“这都是小事,我和小喻有缘分,这些小忙不用放心上了。” 说完就带林珂离开了,从喻楠身边经过时,喻楠听到了林毅从胸腔发出的、满意的、带有嘲弄意味的笑声。 喻楠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学院楼的,她机械式地走向贩卖机买了瓶冰水,自己都没反应过来时就已经做到门口的长椅上了。 半瓶冰水下肚,心里那股灼热感反而烧的更旺了,身旁的手机响个不停,喻楠却像是没听见似的,一直大口喝着水,直到再也喝不到一滴,她才麻木地停下来。 喻楠觉得有些可笑,她不想去想这件事到底是林毅安排的或者只是碰巧,结果都是一样。 如同几年前,林毅再次用实际行动告诉她自己的力量是多么渺小、自己的行为又是多么可笑。 她渺小如蝼蚁,傻的令人不齿。 快八点的时候喻楠才磨磨蹭蹭走到住院部楼下,她不愿意上楼,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去跟任何人打交道了,她只想被丢到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让她自生自灭吧。 喻楠漫步目的地在楼下走着,双眼空洞无神,直到感觉脚踝传来阵阵痛意才停了下来,她在附近的长椅上坐下,掀开袜子一看,脚后跟已经被磨破渗出了血,她没有管这些,只是呆呆地坐在那里,直到身边坐下一个人。 鼻腔里传来不甚熟悉的中药香,喻楠偏头,倒是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池清帆。 她开口打了招呼,“师兄。” 池清帆将买来的鲜花放到她的脚边,“听说你奶奶生病了,想着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地方。” 喻楠扯了扯唇角,“谢谢师兄关心,我自己能搞定。” 看着身边鲜嫩欲滴的花,她补了句谢谢。 池清帆那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看喻楠兴致不高,他就讲一些轻松点的话题,他的声音清沉好听,如沐春风般的,喻楠也逐渐找回自己的声音。 当池清帆问到喻楠保研去了哪个学校时,喻楠像是没听到的,沉默了许久。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池清帆也不再开启别的话题,只是坐在一边陪伴,直到喻楠开口—— “师兄,林毅…局长和池牧白的关系很好吗?” 声音又低又哑。 池清帆没想到喻楠会问这个,只是实事求是道:“实话说,牧白和林叔之间的关系比他和自己的亲生父亲还要好,基本上各种假期都呆在林叔身边,甚至很多次的家长会,都是林叔去参加的。” 晚风吹起喻楠的银发,蹭的脸颊有些发痒,她扯出一丝苦笑,“明白了。” 说完她起身准备离开,向池清帆扬了扬手里的花,“谢谢师兄了。” 她缓慢向病房走去,电梯门打开的瞬间,喻楠看到了池牧白焦急的身影。 她甚至不知道如何跟池牧白打招呼,准备低头走过时,被他拉住胳膊,“在学校受委屈了?” 低沉懒散的调子似乎有独特的魔力,喻楠下意识就想哭。 她压抑住情感,低着头道:“对不起啊,晚上我忘了。” 池牧白闷闷笑了声,“这有什么,下次再去就行了。” 他拉着喻楠在自己身边坐下,递了杯热茶过去,“奶奶已经睡了,她说你下午有急事出去了,怎么样,办好了吗?” 走廊的大片白炽灯光打在喻楠身上,她摇头,“还没,明天还要去。” 池牧白搂住她,“明天我早点忙完,陪着你去。” 最近他又带上那枚银质素圈,衬得手指骨干修长,喻楠呆呆的看着他手上的戒指,突然问:“今天在学校碰到林毅…局长了。” 池牧白不甚在意地嗯了声,“他下午好像是过去办点事。” 喻楠盯着地面,她问:“你觉得他怎么样?” 池牧白以为是介意林珂那件事,他低低笑了两声,把玩着喻楠的手指,“吃醋了?” 见喻楠没说话,他才正经几分,“林叔那人还行,虽然有的事情做的我看不上,但人总归是好人。” 好人。 喻楠似乎轻轻笑了声,“如果他做了让人家破人亡的事,你信吗?” 这话问的又急又狠,池牧白下意识为林毅说话,“林叔不是那种…” 喻楠打断他的话,望向地面的眼神执拗,“你信吗?” 第44章 那晚的对话以喻楠装睡为结束, 深深的无力感将她席卷,她仿佛被丢进了一个布满碎玻璃的世界,每走一步都刺得心疼。 第二天一早醒来的时候, 喻楠给池牧白发了个消息说:今天还得去一趟实验室,不用他陪。 知道她昨晚情绪不对,池牧白只说今晚去医院陪奶奶一起吃饭。 喻楠累到一句解释的话都没有,甚至都没回这条消息。 整个白天喻楠都和昨天一样穿梭在各个学院之间, 直到快五点的时候才完全结束,等她气喘吁吁跑到教务处交资料时, 陈老师看都没看一眼,“放门口就行。” 喻楠没管陈老师的态度,再三确定保研资料齐全之后才离开。 这一次她将两人的对话录了音,她想的很明白,要是再出意外,那就一起死吧。 回医院的路上, 她接到了池牧白的电话,那边背景音嘈杂, 应该是在动车上, 果然,池牧白说隔壁城市发生连环杀/人案,需要支援, 他们马不停蹄地出发,没来得及去医院见上一面。 喻楠下意识松了口气,嘱咐他注意安全后就瘫倒在出租车后座。 望着窗外不断倒退的街景, 她甚至在想, 还好他们不用见面了。 后面的几天喻楠经常在新闻报道里看到那起杀/人案的进展,受采访者说凶手很是狡猾, 留下的信息少之又少。 杨翠林在一边感叹世道不太平,喻楠只是觉得还好见面的日子又拉长了不少。 这段时间喻楠借口实验室很忙,对池牧白打来的电话越来越敷衍,她甚至开始不给手机充电,毕竟关机了就再也不用接电话了。 喻楠的这些小心思,杨翠林是不知道的,为了不让奶奶担心,她总是有各种办法。 这种微妙的平衡就像是不给供氧的密闭空间,氧气含量为零的那天,就是濒临死亡的期限。 这根岌岌可危的绳索在八月中的那天彻底绷断,接到预选导师电话的时候,喻楠正在看他们课题组最近发表的一篇文献。 对话的一开始都很顺利,喻楠提出表征不懂的部分,导师耐心解答,一直到电话的最后,导师才缓缓开口:“喻楠同学,今年招生的名额缩减了一个,所以…” 喻楠甚至还在回想刚刚那个核磁图到底怎么看的,闻言都没反应过来,嗯嗯两声后愣在原地,“不好意思啊老师,您刚刚我没听清,您说什么?” 导师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抱歉,他一直解释,“前几天学院的招生名额下来了,我才知道自己的硕博名额比去年少了一个,现在还有时间,你可以再问问外校的老师是否有名额。” 喻楠抓住了这句话的重点,“本校其他课题组都招满了吗?” 导师却说的很讨巧,“这个我不敢保证,你也可以试试。” 喻楠还想做最后的争取,“老师我真的很想加入您的团队,您组里发表的每一篇文章我都看过,我最近甚至想了自己后面能做的课题…” 回答她的只有一声长长的叹息,“不好意思啊,真的很抱歉。” 电话结束后的很长时间喻楠都保持着这个姿势没动,之前夏令营她的确投了很多学校中意的课题组,但是得到本校导师的明确回复之后,她都一一给其他导师发了委婉的拒绝邮件。 这时候的名额问题无疑是将她推向风口浪尖。 九推的时候确实还有名额,但留下的课题组名额质量却没有夏令营的时候高,况且那些方向和她现在做的都不契合。 看着电脑屏幕里刚刚还在看的文献,喻楠唇间溢出一丝苦笑。 刺耳的闹钟声响起,这是提醒自己去接透析结束的奶奶,收拾好情绪,喻楠朝透析室走去。 就在她出门的瞬间,不少医护人员都朝那边跑去,喻楠看到了杨翠林的主治医师,下意识的,她有些心慌,等她快步跑到透析室时,医生护士表情凝重,正一起推着病床朝icu跑去。 “病人突发脑溢血,准备手术!” 看着病床上熟悉的身影,喻楠突然没了向前的勇气,胸口发闷,眼前的影像不断晃动着,她抓住附近的扶手,大口大口地喘气。 “杨翠林的家属呢?杨翠林的家属!” 喻楠几次想说在这里,却始终发不出声音,尝试几次后说出的“到”却嘶哑的不像自己。 后面的事情仿佛二倍速的电影情节,她签了很多很多个字,被告知了各种条例,她瘫坐在手术室门口,望着眼前刺眼的红灯,眼睛干涩到不行。 她紧紧环抱着自己,紧一点,再紧一点,直到呼吸变得困难,她才放过自己。 时间维度被无限拉长,心里那点希冀被磨灭的越来越微弱。 再后来,手术结束,她被请到主治医师办公室,眼神空洞地望着各种报告,无论听到什么,她都没有反应。 终于,在捕捉到几个字后,提线木偶般地她终于抬起眸子—— “您刚刚说,可以去新加坡治疗?” -- 锦市的发展落后于宜城,晚上十点过后,街道上基本没什么出来闲逛的人,好在锦市环山,有山有水的地方,人们的生活也很富足有趣。 在案情终于有了重大进展的这天晚上,队长准了假,让大家找个好吃的烧烤店好好搓一顿。 只要是出门吃饭这队里最引人注目的总是池牧白,这人就穿着最简单的t恤长裤,随意往那儿一坐,身上那股子劲儿就足够让人多看几眼。 杨林有些无语,“以后吃饭能不能不叫池哥了啊,这他娘的哪还有机会留给我找媳妇儿?” 池牧白点了支烟,闻言只是闲闲笑了声,倒是身边的江叙初开了口,“马上就有机会咯。” 大家闹哄哄地问为啥,江叙初笑,“这小子有好事瞒着你们,他媳妇儿马上去新加坡留学了,今后忙着异国恋,留给你们的机会还不多?” 周围人都开始起哄—— “我靠池哥这么好的事儿,你都不说啊,是不是兄弟了啊。” “不过新加坡也不远啊,有什么用。” “不过杨林,你看看你长得那样儿吧,找不到对象是谁的问题心里没点数?” “……” 在一片欢声笑语中,池牧白嘴角的笑意彻底淡了下来,他眯起眼,看着江叙初,语气掺了冷,“你刚刚说什么?”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看着池牧白冷下来的眼神,江叙初有些懵,“时恬前几天跟我说的,说喻楠要去新加坡留学了,我以为你早就…” 说到最后,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大家都看出不对劲,连忙七嘴八舌地安慰,“池哥你想多了,可能嫂子就闹着玩的,开玩笑的。” “你们先吃。” 扔下这句话,池牧白声音透着冷,面无表情地离席。 回到宿舍,池牧白也没开灯,他从烟盒里摸了支烟,准备点上的时候又停了下来。 窗外的夜色如墨,隐约能看到锦市最有名的仙女山,刚到这儿的时候本地警员都说那边很灵的,只要是一起去拜过的情侣都能长长久久。 平时池牧白哪是在乎这些东西的人,偏偏现在想都没想就记在了手机备忘录上。 这段时间他太忙了,忙到两个人的有效交流几乎为零。 等现在翻看对话记录的时候,他才发现这段时间喻楠一次都没有主动给他打过电话。 池牧白闷闷笑了声,只不过这时候的笑怎么听都有几分苍凉。 池牧白用了最快的速度回宜城,等到了医院的时候却被告知病人在几天前已经出院了,原本杨翠林的病床现在已经换了一个年轻的小男孩。 他回到出租屋,毫不意外已经没有了喻楠的所有东西,原本两人一起养的多肉早已烂的不成样子,原本干净明亮的房间早就被蒙上灰尘。 池牧白站在家门口,拨通了喻楠的电话,他反复打了很多次,直到快要放弃的时候,电话通了,那边是他想了很久的声音—— “喂?” 仿佛一把无形掐住脖颈的手,池牧白的嗓音低哑得不行,半晌,他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喻楠,你在哪儿?” -- 等池牧白打车到达青大东门时,喻楠已经站在那儿等了。 初秋的天气,她穿着一身白裙,秋风挽起她裙摆的一角,清冷又温婉,与穿着黑色冲锋衣的男人一黑一白,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池牧白走到喻楠身边,垂眸望着她,她比上次见面时瘦了许多,头发也染黑了,眼神里多了许多他看不懂的陌生情绪。 两人谁都没有先说话,直到喻楠递过去一杯咖啡,池牧白才开口,“奶奶最近怎么样?” 喻楠表情很淡:“已经联系好国外的医生了,很快就能过去。” 池牧白嗯了声,“你最近呢?” 喻楠没什么情绪,“还行。” 情绪又淡又烈。 池牧白突然笑了,他扯了扯唇角,“喻楠,是不是我不问,你压根没想过告诉我你马上要去新加坡?” 喻楠点头,“对。” 池牧白脸上再也没了平时那副懒散模样,他点了支烟,双颊因为吸烟有小幅度凹陷,他眯着眼,看着隔在两人之间的烟雾,缓缓道:“喻楠,我对你来说,就他妈这么不重要?” 今夜的风来的格外猛,干枯的树叶擦在水泥地面上发出烦扰的刺啦声,想着前段时间的事情,喻楠突然就有些累,她一句解释的话都不想说,半晌,她抬眸看着眼前的人,一字一句—— “我一开始就不喜欢你,所以,别太认真了,你对我真的一点、一点都不重要。” 第45章 九月初, 喻楠定了去新加坡的机票。 杨翠林已经安排好了,那边学校的老教授说随时欢迎她去,课题组不错的补助再加上学校的全额奖学金和各种其他的补贴, 喻楠一边学习一边打工,勉强可以负担两人的基本生活。 离开的前一天,一改往日的晴天,这天傍晚变得潮湿又闷热。 喻楠穿了件驼色吊带裙, 静静坐在宿舍的桌面前,眸光暗暗的, 不知道在想什么。 时恬推门进来时,喻楠才小幅度地偏了偏头,朝她淡淡笑了笑。 时恬顺利通过雅思后就搬回了宿舍,这段时间整个大学城都在疯传,说池牧白和喻楠分手了。 有好事者还po出了那天两人在校门口交谈的照片,八卦的人都说, 那嚣张跋扈的氛围感,一看就是去分手的。 可惜那天两人之间并未出现歇斯底里的争吵, 只是缓缓的, 用最平静的话给了对方一刀、又一刀。 后面时恬问起两人分手时池牧白是什么表情,喻楠说她记不清了。 但实际上她记得。 记得他乱到不行的呼吸节奏,记得他发红的眼尾, 记得他嘶哑的声音,记得当她扔下一句又一句狠话之后,他唇角绝望的笑。 但至今喻楠都不想回忆。 都过去了, 不是吗? 灯光下的喻楠皮肤白到近乎透亮, 时恬觉得她最近很不对劲,虽然她面儿上还跟以前一样, 甚至时不时听到池牧白的名字后还能插科打诨几句,但时恬能感觉到,她眼里的光没了。 长时间的发愣走神甚至一言不发都能透出点什么。 她似乎又回到了之前那种向死而生的冷静状态,又成了那个对谁都表情淡淡的喻楠。 直到今天,时恬都不知道喻楠为什么决定去新加坡,她只记得一个多月前的某天凌晨,她突然接到了喻楠的电话,电话那头的喻楠一直沉默着,直到时恬以为打错了准备挂掉,电话那头才传来了她的声音—— “甜甜,我准备去新加坡了。” 时恬这个人大剌剌的,对什么事都少根筋,但是那天,她就是听出了一种无力的绝望。 后面听江叙初说才知道,这件事喻楠并未告诉池牧白,而且似乎是因为这件事,两人才分手,所以时恬心里,隐隐觉得有些对不起他们。 为了省钱,喻楠买的是明天凌晨的红眼航班,还有不到七个小时她就要启程飞往另一个国家。 看着喻楠这副入定的模样,时恬冲上去就开始挠痒痒,“怎么了啊,人都要走了还不在姐妹儿面前留下一个甜美的笑容?” 喻楠怕痒,很快败下阵来,死水般的眼里终于漾出几分笑意,她拿出一早准备好的礼物盒,“送你的。” 看到包装袋上的logo时恬就知道价值不菲,不由得责怪喻楠乱花钱,“你太败家了!!!” 这段时间喻楠的辛苦她都看在眼里,时恬是打心底想为她多省点钱。 喻楠只是笑,“没事,都要走了还不赶紧薅我羊毛?” 听到要走,时恬的眼神立马暗了下来,连带着,声音都有了哭腔,“阿楠,那你走了还回来吗?” 喻楠摸摸她的小脑袋,“如果在那边顺利的话,就不回来了。” 到时候的毕业答辩也会申请线上进行。 时恬这次是真的哭出了声,抱着喻楠说了好多好多,鼻涕眼泪蹭的她哪儿哪儿都是。 窗外的乌云更厚了,室内湿度愈发明显,喻楠安慰了好一会时恬才平静下来。 两人正说着话呢,突然听到了宿舍门的敲门声,紧接着,有人探出脑袋说道:“是喻楠宿舍吗?池…池牧白在楼下等你。” 时恬这次彻底安静下来,她泪眼婆娑地看着喻楠冷静起身,然后走到门口跟传话的女生道谢,而后重新走到她旁边坐下。 自始至终,都没有要下去的意思。 时恬的手机不断响起,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发的,她看了眼江叙初发来的内容,然后轻轻叹了口气,她试探着开口,“阿楠,要…下去看看吗?” 走廊上开始躁动了,大家都在说池牧白居然在楼下等人,而喻楠,自始至终都没往窗外看过一眼,她摇头,“不去了,我还得收拾行李。” 说完伸手拉上窗帘,彻底隔绝窗外的视线。 凌晨钟声响起时,伴随着一声闷雷,这阵雨终于下了下来,走廊都大喊着收衣服,有眼尖的大声感叹道:“我靠池牧白还在啊,湿透了都。” 时恬看着安静坐在一边的喻楠,不知道是不是雨声掩盖了外面的交谈声,她依旧没有任何动作。 这场秋雨来得比往常都要猛烈,没下半个小时就有宿管在宿舍群说隧道口积水了,外面雨势渐大,时恬看着喻楠,嘴唇嗫喏了好几次都没张开嘴。 凌晨一点的时候,喻楠最后抱抱时恬,推着行李箱出了宿舍门。 她婉拒了时恬送行的建议,只说雨太大了安心在宿舍呆着,到机场了会给她报平安。 叫宿管阿姨开了大门,喻楠撑了把黑伞,推着行李箱慢慢往校门口走去。 她像是根本没看到站在树下早已湿透的男人,径直从他身边经过,陌生人般冷静漠然。 雨势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没走两步喻楠的裙摆就已湿透,提前预约的出租车已经在校门口等候,喻楠走出校门,正准备上车时,有人伸手将她拉住。 池牧白全身早已湿透,雨水从他早已湿透的发丝滑落,顺着脸颊,最后全被隐入衣服中。 他看上去最近过得并不好,下巴上满是青碴,眼里再也没了平时的骄傲懒散,这似乎是他这么多年最狼狈的一天。 看着喻楠冷漠的眼神,池牧白声音有些哑,他缓缓道:“喻楠,你走了我俩这辈子没可能了。” 喻楠看着他像在看陌生人,眼里没什么情绪,“好。” 说完她干净利落地上车,关闭车门,然后绝尘而去。 甚至连句再见都没有,仿佛这个人在她眼里一文不值。 很多年后池牧白再回想起这个画面,依旧心悸于喻楠当初的冷淡漠然。 但那时候的喻楠无所谓,从决定去新加坡的那天起,她就没想过能和池牧白有以后。 许是老天眷顾,凌晨五点的时候,飞机顺利起飞了,雨下的小了些,透着窗户能看到雨幕中朦胧的宜城。 雨水不断在窗户上滴落,雨线拉长又消失在黑夜里,就像是这段时间的握在手里不断滑落的流沙,终究有消失的一天。 他终究会遇到更多有趣的人,然后忘了她,尽管现在的一地鸡毛一点也配不上当初的一眼万年。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她最大的诚意,也是当初做的最蠢的决定。 一直向往的风也曾短暂地吹向了她,风起云落,他们终究走向了不同的方向。 池牧白,我们各自逃生吧。 -上卷完- 第46章 五年的时间过去, 再见这个人时,要说心里没有一点波澜是不可能的,但在娱乐圈摸爬滚打这么久, 喻楠现在最会的,就是隐藏自己的情绪。 哪怕心里多么起伏,眼里的情绪还是淡淡的。 雨滴不断拍打在车身,持续不断的雨声让她想起那年离开的时候, 也是一个下雨天。 快到入住的酒店时,透过雨水模糊的窗影, 喻楠看见了一块指向去往青大的路牌,隔着夜幕,喻楠眼前浮现的是很久之前的很多个晚上,在这附近的路上,她经常变着法子闹着让池牧白背她回出租房。 那时候不论她说什么,池牧白都依着她, 只不过在后面都会用他的方式把利息狠狠讨回来。 凌晨三点,街边小店的暖色灯光终于暗了, 车窗上也不再有折射出的斑斓色彩。 终究, 喻楠的眼里多了点别的情绪。 注意到喻楠眼神的空,凌一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到酒店了。” 保姆车稳稳停在酒店门口, 耳边传来门童殷切的招呼声,喻楠放空的眼神逐渐聚焦,陈瑶帮她整理好衣装, 随后扶着她下了车。 因为今晚的突发事件, 原定的活动被迫取消,原本有不少粉丝聚集在酒店门口等着看喻楠一眼的, 也都由工作室的其他同事提前安抚,分别送上了奶茶和暖手宝,并嘱咐她们早点回家。 此时喻楠下车时酒店门口已经没人了,四周空而静,但隐隐的,她感觉有些不对劲,可是回头看时,四处却是一个人都没有。 凌一提前进了酒店,一旁的陈瑶注意到她的动作,也向后看去,并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后问:“喻楠姐,怎么了?” 视线收回,喻楠拢了拢身前的大衣,眼中的情绪越发淡,“没什么。” 今天发生了太多事,应该是她精神太紧绷了。 等洗漱完,天已经快亮了,和导演约了今早十点的时间围读剧本,喻楠不再耽误,点好香薰就准备睡觉。 明明是生活了多年的地方,喻楠今晚却睡得并不踏实,穿插在光怪陆离的各种梦里,连闹钟响起时她脑子都是混沌的。 这几年她一次都没有回来过,也不是没机会,倒是像刻意避着什么似的,昨晚的梦倒是让她将不愿回忆的那些过程再走了一遍。 一杯冰水下肚,喻楠被迫开机,眼前都感觉清明几分。 昨晚下了雨,今早远处的山间都是雾蒙蒙的,简单洗漱后,喻楠端着冰咖啡来到窗前,垂眸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 五年过去,这座城市的发展速度远超她的想象,许多原本去过的地方如今也没了熟悉的感觉。 景和人到底都变了。 最后一口咖啡入喉,门铃声刚好响起,陈瑶带着化妆师走了进来,喻楠淡淡点头和他们打了招呼,然后坐在化妆镜前,又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围读剧本的房间就在酒店顶楼的会客厅,等喻楠一行人过去时,导演和其他主演都已经等着了。 这次合作的导演圈内有名,每年只拍一部剧,只要经过他手的电视剧没有不爆的,正是如此,他的剧根本不缺好演员。 虽有名气,但刘导为人谦逊有礼,五十好几的人了性格却也十分孩子气,严苛之余却没有多余架子,因此他组里的气氛一直不错。 喻楠推门进去的时候,他们正在说宜城哪家店最好吃,看到喻楠进来,刘导主动抬手招呼,“喻楠来,这边坐。” 喻楠底子好,皮肤偏冷白,就简单画了个淡妆,桃花眼内勾外翘,红唇饱满水润,在一群光鲜的明星面前竟也美的突出。 清冷漂亮的甚至有些突兀。 刘导的视线从喻楠没得挑的脸上划过,他在心里暗暗点头,眼里也有了笑意。 清冷孤傲,孑然一身。 这是他对喻楠的第一印象。 这个剧是他和编剧从五年前就开始打磨的,之前也面见了不少想来的演员,但就是感觉不对味儿,直到一年前在西藏自驾,在休息区一晃眼看到了窗外徒步的喻楠。 身材高瘦,杏眼微挑,红润的嘴唇边毫无笑意,银灰色长发随风拂面,黑色冲锋衣遮住了半张精致瘦削的小脸儿,扑面而来的故事感。 猛地刹车之后,刘导的脑海里瞬间浮现三个字:就是她。 是运气也是缘分,刘导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当场就下车和喻楠聊起来了。 喻楠当然知道来的人是谁,待人接物淡而礼貌。 原本对剧本也十分感兴趣的她在听到一定要在宜城拍摄时眸光淡了下来,但还是礼貌地听完刘导叙述的整个剧本框架,之后,喻楠歉意地摇摇头,“抱歉啊刘导,很感谢您跟我说这些,但下半年档期满,得跟工作室那边对接一下,不一定有空。” 好不容易碰到的人不能让她跑了,刘导当时就说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能克服,非喻楠不可了! 刘导的确爱才,但让喻楠出演这件事真正的转折点,却不是他。 刘导的视线落到坐在他对面的人身上,温瑾言不动声色地拉开了身旁的椅子,眼神和喻楠淡淡的眸对上,示意她坐过来。 和喻楠半路出家不同,温瑾言正经出身于演艺世家,童星出道,至今已经在娱乐圈摸爬滚打二十几年,温润俊逸的外貌让他本就备受关注,前年一举拿下飞天奖最佳男主角后,温瑾言的人气到达第一梯队,自此各种代言剧本从未断过。 直到现在,刘导都记得当时跟温瑾言洽谈男主角时他的回答—— “如果女主角是喻楠的话。” 到后面不知道这小子用了什么手段,真把人弄来了。 刘导当然乐得轻松,男女主就这么定下来了。 两人都是圈里数一数二的流量与实力并存的当红演员,当时剧组的定妆照一经发出,微博热搜前十占了五个,两人的cp超话“预言”当天就断层出圈。 但其实两人之前并未在公开场所有所合作。 三年前的某高奢代言发布会上是两人第一次正式场合见面,明明就只上台时匆匆对视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一大群人磕到了,那晚破天荒的#温瑾言喻楠我肯定在几百年前就说过爱你#顶上热搜第一,那三秒的对视gif图更是屠洗各大广场。 外人都说两人就是天生有cp感罢了,但刘导哪能看不出来,两人肯定早就认识,只不过他也不清楚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对上温瑾言眼里的邀请,喻楠稍稍点头,位置是早就留好的,迎着大家探究的视线,她坐在了温瑾言的身边。 温瑾言捕捉到她眼下的疲态,手腕微微用力将红枣茶推了过去,用着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助理多买了一杯,喝点儿。” 眼尖的人自然捕捉到了两人的小动作,暧昧的探究意味在听到喻楠淡淡的拒绝戛然而止。 温瑾言也没在意,淡淡笑了声后自己端起来喝了口。 刘导轻咳一声,“人都到齐了哈,那我们就正式开始。” 冗长的各种介绍后,围读正式开始,喻楠昨夜本就没睡好,长时间的集中注意力之后感觉身子都有些发虚。 终于熬到了工作结束,她拒绝了同组人一起吃晚饭的邀请,跟凌一说了声后就准备回房间补觉。 陈瑶把她送到了房间门口,等喻楠说完晚上想吃什么后就离开了。 点上香薰,清淡的木质香终于让喻楠紧绷的精神放松下来,等换好睡衣,重新被鹅绒被包裹的那一刻,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 长时间高强度的工作压力,喻楠入睡十分有障碍,半小时翻来覆去无果,她下意识伸手往床头柜上摸褪黑素片。 指尖一片冰凉触感,下一秒,她猛地睁开双眼。 床边放的,是原本应该在浴室的面霜。 而早上,她清楚的记得她用完就放在了洗手池旁。 黑暗中,暗流涌动的陌生氛围。 喻楠缓慢的触碰到手机,然后缩进被子里,她屏住呼吸,用尽可能轻的动作凭借印象去拨打凌一的电话。 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她动作不敢太大,生怕引起注意。 下一秒,门铃声响起,室内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喻楠假装被吵醒,嘴里懵懵道:“直接刷卡进来吧。” 屋内灯光亮起,陈瑶闹腾的声音响了起来,“来吃饭了喻楠姐。” 喻楠起床的动作比平时更快,她似平常一样走到餐桌边,用手轻扯了一下陈瑶的袖子,她食指送到嘴边,示意她别出声,然后小声道—— “我房间里有人。” -- 等到警局时,十点刚过,碰巧接待喻楠一行人的,还是昨天那几个警察,警局和酒店工作人员的效率都很高,没出半小时,这场私生闹剧就被查清。 是上一部剧就追到现场的狂热私生,叫刘耀,他从暗网高价买来了酒店信息,提前一周就已经入住在里面了,然后买通了打扫房间的阿姨,趁着喻楠外出工作时就溜进来。 在房间里感受喻楠的气息,用她的私人物品,但是他很小心,总是会一样一样的再恢复原样。 这一次没料到喻楠提前回来了,来不及收拾,只能先藏到窗帘后面。 从决定开始这么做是刘耀就预料到有这么一天,但是这样对他而言赚翻了,不仅看到了女神甜美睡颜,还听到了她睡觉时无意识的哼唧声,听的他□□一紧一紧的。 只可惜喻楠换衣服是在浴室内,不然… 他都不敢想。 刘耀此刻大剌剌坐在审讯室的椅子上,丝毫没有悔改之意,眼里闪着欲望的光,嘴角泛着笑,甚至在警察局见到喻楠时做出了一个下流手势。 第47章 既然都碰了面了, 喻楠也懒得躲,扔了句“你想多了”就走到了走廊的另一头,一个眼神都没递给池牧白。 她走到顶楼的走廊尽头, 打开窗的瞬间冷风就灌了进来,喻楠没躲,任凭风往她身上扑来。 片刻的清醒。 最近休息的并不好,就连一向谨慎的她都犯了这种让人进来的低级错误。 喻楠点了支烟, 闻到薄荷味的瞬间,紧绷一天的神经终于松了松弦。 她下意识触碰到了手腕间的疤痕, 下一秒,赶在暗涌朝她席卷来时,喻楠紧紧闭上了双眼。 她是绝对不可能再回到那间房间,那些带来的全新衣服护肤品也决定留在那里。 当时要是她反应再慢一点——她不敢想。 淡而空的思绪随着眼前虚无的烟雾一起飘了很远,等到情绪稳定下来,喻楠熄灭了手上的烟, 转身离开。 喻楠下意识抬眸看向走廊的另一头,那边早已没了人, 似乎就连刚刚那掺杂着不明情绪的打招呼的话都是她的幻觉。 等情绪完全平静下来, 喻楠下了楼, 和凌一她们碰面时,事情已经解决了, 等着后续的结果。 上次做笔录的警察杨帆特别喜欢喻楠,非说把她们送上车才罢手。 杨帆一路送了出去,等着车尾灯再也看不见时, 他才美滋滋捧着喻楠的签名回了警局。 杨帆一路上都在欣赏有签名的那张照片, 等走到办公室门口时还在碎碎念—— “也是服了,我女神这眼睛怎么这么好看呢, 跟星星似的…” 下一秒,手里的签名照被抽走,他不耐地嘶了声,不满的情绪在对上池牧白似笑非笑的眼神时消失了个干净。 杨帆下意识背过手,讪讪道:“池哥。” 池牧白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那张照片,懒懒道:“有活儿不干,搁这儿寻宝贝呢?” 见池牧白语气没什么不满,杨帆大着胆子将照片抽了回来,臭屁地显摆道:“那当然,你不认识她当然不懂,女神诶,肯定是我滴宝贝啦。” 往常中气十足的声音此刻能夹出水来。 “……” 池牧白眼里情绪没什么变化,只是拖长调子的啊了声,然后懒懒伸手在照片上点了点,“行呢,带着宝贝去把案件分析写完。” 杨帆脸瞬间苦下来,“不是吧池哥,这不是下周一的活儿?” 池牧白不置可否,他淡淡挑眉,皮笑肉不笑道:“不会的,感觉有了你的宝贝,你肯定能够完成呢。” 杨帆看着他离去的潇洒背影,哭喊,“别啊池哥,你才是我的宝贝……!!!” 池牧白很给面子地哦了声,懒懒摆了摆手,浑身就写着四个字—— 有、个、屁、用。 保姆车上,凌一说完了处理结果,喻楠淡淡嗯了声,然后就听到凌一开口了,“你那老相好挺厉害的。” “……” 喻楠瞥了她一眼,“这词儿是能乱用的?” 上次和池牧白见面后,凌一明里暗里打探过,基本坐实了俩人之前就关系匪浅的猜测。 凌一哦了声,“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接手了这件事儿,还打算深挖,看看能不能从这人身上找出点儿别的案子来” 凌一补了句,“应该能成,他那样一看就不是好东西,到时候够那个变态喝一壶。” 喻楠的关注点在前一句话,“不是,我什么时候说是老相好了?” 凌一答得干脆,“我猜的。” “……” 喻楠不耐啧了声,“那你猜错了。” 凌一:“不可能。” “……” 喻楠败下阵来:“随你。” 酒店是不可能再住了,喻楠想了想,“看看这附近有没有治安不错的小区,尽量能明天就签合同的,马上搬进去。” 每天要去剧组拍戏,既要住的舒服,也要保证通勤。 凌一之前就想到了这一点,“已经叫人帮忙去找了。” 喻楠嗯了声,碰巧手机有微信进来,她垂眸看了眼,是温瑾言。 温瑾言:[听助理说有私生骚扰,怎么样了?] 喻楠就回了个没事,那边消息很快回了过来:[那就好,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说,好好休息。] 喻楠礼貌性地回了个ok的表情。 照例,看到温瑾言给喻楠发消息,凌一有些挤眉弄眼的,笑得有几分不正经。 喻楠给了她个闭嘴的眼神,懒得跟她解释。 她和温瑾言是在新加坡认识的,那时候奶奶刚去世,她的硕士学业提前完成,面临着回国还是继续留在这边深造的选择。 恰好那天在便利店兼职时,遇到了前来买水的温瑾言,本着认真工作的原则她没多看来的人是谁,倒是温瑾言多看了她好几眼,然后突然开口问:“你有兴趣下午去剧组跑个龙套吗?” 喻楠也是后面才知道,温瑾言正好在附近取景拍摄,组里原本定好的配角突发荨麻疹没法拍了,整个剧组正在愁没人替时他将喻楠领了过去。 有着上一次的表演经历,她还算顺利地完成了这次工作,也许是老天眷顾,那天凌一也在现场,也是从那天起,命运的齿轮在不知觉间开始了转动。 后面慢慢的,喻楠也逐渐在娱乐圈崭露头角,有了那次相识的基础,她倒是一直都跟温瑾言有联系,尽管联系的频率很低。 认真算起来,温瑾言是她的伯乐之一。 两人在圈里只有过一次公开场合的碰面,这次电视剧算是两人的第一次正式搭档,只不过意外的,倒是有很多观众觉得他们好磕。 但是这些对喻楠都没影响,观众的喜欢会给这次合作增加关注度,她乐见其成。 她本人对这些绯闻不怎么在意,该还的人情她明里暗里还了不少,现在温瑾言于她只是一个普通朋友。 遇上一场闹剧,一行人回到酒店时已经过了零点,喻楠原本的房间是肯定不会去的,她打算今晚和凌一挤一挤。 回到房间只剩下两人时,凌一突然拉起喻楠的手腕,骨感的手腕在白炽灯下显得更下白皙,近乎透明,凌一松了口气,“真没事?” 喻楠觉得她这行为有点好笑,“真没事。” 说完就进了浴室,凌一藏起心里那点不安,开始联系中介找房。 好在中介效率够高,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就说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房子。 拍摄还未正式开始,喻楠今天没什么活,一整天都在房间里琢磨剧本。 午饭刚过,凌一进来时吹了个口哨,“房子给你找好了。” 喻楠正看到剧本的精彩部分,闻言淡淡嗯了声,“谢了。” 想到私生,凌一提议给喻楠找个保镖。 喻楠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不用,不熟的人看着别扭。” 凌一点破她,“是你看男人别扭吧。” 喻楠:“……” 凌一想起小区的结构图,“虽然是个一梯一户的户型,但一层有两间房,两间房对着的。” 这就意味着对面一户住的是不认识却能随时看到自家大门的陌生人。 看喻楠迟疑的表情,凌一就知道她介意这件事,她无奈叹了口气,“有点难办,要不我再去找找别的?” 剧组刚好处于三个公立学校附近,这方圆十里都成了学区房,满足安保要求的就更少了,唯一这间还是因为屋主长期在国外旅居,这两天才放出来的房源,恰好被凌一碰到了。 前天来酒店时她看到附近有好几所学校,凌一办事十分周全,喻楠知道能找到这间房就很不容易了,于是她摇摇头,“没事,就那里吧,今天就搬,到时候装个监控和可视门铃就行。” 凌一行动力很快,晚饭时间还没到就说拿到钥匙了。 喻楠二倍速收拾完行李,简单吃了个晚饭后就赶了过去。 也是到了小区之后喻楠才意识到凌一口中的“安保好”所言不虚。 除了几个大门都有人24h全程值班、每个外卖小哥及其他外来人员进来都要核验身份、每栋楼单独配备管家保安之外,每一个房门口都有专属的摄像头,会事实在业主手机上更新目前的状态,要是发现可疑人员,户主能够一键报警。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小细节,总之这里将安全做到了极致。 陈瑶也感叹说住在这小区,鸟要是想飞进来都得拿个身份证。 之前带的衣服喻楠都留在酒店了,只带了随身要用的一些东西,一个小包就能装下,连管家上来送房卡时都吓了一跳。 反应过来自己的表情太夸张,管家解释说这边都是来陪读的家长,第一次碰到行李这么少的。 房子是坐南朝北的loft户型,四室两厅,270度的全景落地窗,各类高档家具一应俱全,凌一看喻楠那样儿就知道她喜欢这儿。 于是顺手接过房卡,跟管家道谢,“挺好的,就住这儿了。” 管家长舒一口气,连忙说好。 这个户型是小区里最好的一套,采光结构哪儿哪儿都好,就是价格贵,因此也一直都租不出去。 为方便搬家,入户门现在敞开着,管家带着几人大致参观了一下房间,走到客厅区域时听到“叮——”的电梯开门声,管家眼尖地看到了同一层的另一户住户,笑容满面,热情地朝他挥手,“池先生!” 管家声音又清又脆,一时间屋内所有人都停下动作朝门外看去。 下一秒,正准备拿水杯的喻楠动作一顿—— 屋内所有视线聚集到男人身上那刻,新邻居忽地笑了,“喻小姐,又是你。” 笑容里倒没什么温度,疏离地仿佛看一个陌生人。 第48章 ——“故意写错房间号?” ??? 喻楠接过外卖袋看了眼上面的地址, 又抬眸再次确认了一下房间号。 她没写错。 那应该是外卖小哥赶时间送错了。 喻楠有些无奈,却也没多解释,“抱歉, 应该是送错了,麻烦让你跑一趟。” 语气很是诚恳,像对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般。 池牧白表情很淡地点了下头,像是突然想起另一件事, 随口道:“对了,前几天私生那个案子, 我这边有几个问题还需要再问你。” 昨天事发突然,喻楠以为笔录还漏了什么细节,听了这话也没多想,点头说好,“现在吗?” 池牧白抬眸看了她一眼,“可我现在没空。” “……” 喻楠忍了忍, “好的,那您有空的时候随时来敲门。” 池牧白蓦地笑了, “您这话说得倒挺暧昧。” 电梯门恰好这时打开, 凌一提着衣服走了过来,看到两人站在门口时还挺意外,“怎么了?” 喻楠颠了颠手上的袋子, 语气有些无奈,“外卖送错地方了。” 池牧白淡淡朝凌一点了个头算是问好,也没多说别的, 扔了句“有空做笔录”转身回了家。 进屋后凌一先是解释了刚刚没及时上楼的事, 说陈瑶家里突然有点事,她只能自己上来, 买的东西有点多,这才耽误几分钟,一口气说完不带喘的,还能慢悠悠用胳膊肘怼了下喻楠,“什么笔录啊?” 喻楠一看她八卦的表情就知道她又在脑部剧情,“你想太多了,就是补笔录,昨天不是说要多查一下刘耀之后好并案调查么,估计就是因为这个。” 这回答也没什么毛病,凌一意味深长地笑了声,也没再提这件事。 晚上帮喻楠收拾的差不多,凌一让她早点休息后就先离开了。 时针划过九点,喻楠把送来的衣服分类挂好后恰好听到门铃声响起,她低头确认自己身上严丝合缝的家居服后才走到门口,透过猫眼一看,正是池牧白。 手指握上门把手时,喻楠心里情绪有些莫名,她深吸一口气,然后将门打开。 男人许是刚洗完澡,深灰色家居服带着刚刚沐浴过的水汽,微湿的发梢浸润了微微敞开的衣领,从喻楠这个角度能看到明显的锁骨和衣领下的肌肉线条。 许是为了做笔录,池牧白少见地戴了副金框眼镜,禁欲又懒痞。 走廊光线昏暗,喻楠被他这副样子冲击到,她不动声色地转过头去,“你大晚上穿成这样?” 这话让池牧白似乎有些疑惑,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穿着,随后不紧不慢地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我是少穿裤子还是光着身子了?” 还没等喻楠说话,就听到他淡淡的语气里似乎染了点不正经,“还是说喻小姐,我这么正人君子的样子,你都能脑部点什么?” “……” 喻楠没继续纠结这件事,打开门让他进来。 家里面还有些乱,喻楠临时在沙发上收拾出一片空地,“就坐那儿吧。” 说完朝冰箱走去,面对空荡荡的冰箱,她回头客气道:“不好意思,家里只有矿泉水。” 池牧白听了这话才没所谓地往后看了眼,“客气,我都行。” 喻楠开了两瓶矿泉水,放了一瓶在池牧白面前后坐到了他对面,“开始吧。” 池牧白打开笔记本,修长骨干的手指在黑色皮质笔记本的衬托下显得很是好看,他的背后是浓重的夜色,往那儿一坐,莫名地有些勾人。 待喻楠准备好后,他打开录音笔,淡淡开口:“喻小姐,这是你第一次见到刘耀?” 喻小姐三个字听得别扭,喻楠忍了忍,“对。” 池牧白懒懒嗯了声,“请你再仔细想想,去年的八月在北京,以及今年的三月在上海,你拍戏间隙有没有见到过和他长得很像的人?” 喻楠仔细回忆了一下,然后摇头,“我印象中没有。” 她补充道:“进组拍戏的节奏都比较紧,上下班时来现场探班的粉丝数量不少,所以我不能保证他是否来过。” 池牧白了然,也没继续为难,换了另一个问题,“这好像是你第一次来宜城拍戏。” 声音淡淡的,尾音泛着点儿空。 这话问的很肯定,不带疑问的味道,但喻楠还是配合回答道:“对。” 莫名的,谈话的节奏空了一瞬。 见池牧白迟迟没开口,喻楠追问道:“是他有什么别的问题牵扯到我们吗?” 池牧白把玩钢笔的手指一顿,公事公办道:“办案中,没法透露太多。” 还想再问喻楠几个问题时,却刚好有个电话进来,池牧白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轻点两下,抬眸,礼貌开口:“我接个电话,介意吗?” 喻楠摇头,“请便。” 池牧白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接起电话,低沉带着点特有懒散调子的声音在空旷的客厅中扩散开。 这两天高强度拍戏进程以及私生叨扰让喻楠疲惫的身体到达极限,她偏头望着窗外的星星点点,想着笔录还未结束,强撑着睡意找出明天拍戏要用的剧本。 室内只剩下男人打电话时的低沉散漫音调以及空调微弱的出风声,随着空调风速,落地窗的纱幔小幅度的晃荡着。 喻楠手撑着脑袋一页页翻看着明天要拍的内容,耳边只剩下轻微的白噪音,慢慢的,紧绷许久的思绪开始散了,前几晚少得可怜的睡眠在这一刻疯狂叫嚣。 池牧白打完电话时见到的就是这副场景—— 室内灯光已经淡了下来,目光所及都是还没收拾好的包裹,满是抱枕的沙发中间有处小幅度的隆起。 喻楠柔顺的长发乖软地搭在身侧,露出光洁白嫩的小脸儿,睫毛微翘,红唇水润,冷灰色家居服下勾勒出瘦而不柴的曲线。 柔柔的暖色灯光下,莫名的温馨。 也莫名的,有些熟悉。 现在已经过了十点,窗外不知从何时突然开始飘雨,影影绰绰的视线,缓缓的,面前安静睡觉的人和五年前雨幕中决绝离开的身影重叠到了一起。 下意识的,池牧白瞳孔瑟缩一分,喉结微滚,眸中神色晦涩不明,灯光勾出他空洞寂寥的背影,最终他自嘲地扯了扯唇角,径直离开。 连余光都没分给喻楠一点。 -- 太阳光照进来的瞬间喻楠就睁开了眼,她茫然地看着客厅,十秒后才反应过来她搬家了。 搬家…? 模糊的记忆开始回笼,喻楠猛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她昨夜和池牧白补笔录居然睡着了,还就这么大剌剌睡在沙发上。 她下意识看了看身上依旧严丝合缝的家居服,然后环视了刚搬进来的新家,空无一人的客厅向她传递了六个字—— 你想得还挺美。 喻楠随意揉了把凌乱的长发,起身准备洗漱时才发现从身上滑落了条厚毛毯。 她捡起来看了眼,是个低奢男装品牌,全新,标签都还在上面。 昨晚收拾衣服的时候并未发现这个品牌,喻楠缓了几秒,反应过来这应该是池牧白的。 喻楠将它叠好放在一边,出于礼貌,准备出门时她留了张便签贴在他的房门上,纠结半天最后还是在已经写好的“你”字下面多加了个“心”—— [谢谢您的毛毯,等干洗干净后再还给您。] 喻楠原以为换了新环境会失眠,莫名的,昨晚睡得还不错,监测睡眠的软件也显示她的深度睡眠有了两个半小时。 她平时睡眠很浅,深度睡眠基本都不到一小时。 今天开拍前,连化妆师上遮瑕时都夸她黑眼圈淡了不少。 今天拍戏任务不算很多,最后一镜结束后时间刚过十一点,喻楠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去,路过片场时被温瑾言叫住。 他递过去一包暖宝宝,“导演发的,让我给你。” 宜城进入十一月份后气温不高,连刮的风都有些侵骨子的寒意。 喻楠接了过来,淡淡道:“谢了。” 注意到她不错的精神状态,温瑾言轻轻啧了声,浅浅笑道:“搬新家了也不告诉我?” 喻楠淡淡弯了弯唇角,只是说刚刚才搬家。 不喜欢别人过多参与自己的私人生活,喻楠从不会说出类似于“有空来我家玩”这种话。 温瑾言想到之前的私生事件,多问了句:“这次租的的环境怎么样,是一层一户?” 喻楠说有两户。 温瑾言皱眉,“邻居是女生还是?” 喻楠摇头,“男生。” 温瑾言眼里一闪而过的暗色,两秒后才笑说:“要多个心眼,跟不认识的人住一层不太安全,尤其还是男生。” 今天拍戏很是顺利,喻楠心情不错,难得多解释一句,“还好,那人我之前认识。” 语气里倒是没什么不满意。 认识的人。 温瑾言压下那点情绪,只是说知人知面不知心,要保护好自己。 不太喜欢别人过问私事,喻楠只是淡淡点了个头。 正好副导喊温瑾言准备拍了,喻楠跟导演打了招呼就准备回家。 只要是拍戏期间,喻楠在饮食方面控制得十分严格。 但今晚拍了水下戏,能量消耗的比平时要快些,喻楠到家后就直奔冰箱拿了盒无糖酸奶出来给自己加餐。 冰凉的酸奶入喉,紧绷了一天的情绪有片刻放松。 一直觉得有什么事没完成,等洗完澡出来,喻楠看到沙发上叠放整齐的深灰色毛毯后才想起了什么。 她打开房门,果然,门上面贴了张便签,上面是男人遒劲好看的钢笔字—— 第49章 最终喻楠还是买了条新的毛毯还给了他, 虽然她也不知道池牧白会将怎么处理她买的东西。 那天买好后喻楠直接挂到了池牧白的房门口,等第二天出门再看时袋子已经被提走了。 喻楠望着对面空荡的门把手,在内心默默松了口气。 还好他收了, 不然又要多出一些牵扯。 就这样,两人真的开始了邻居生活。 和池牧白的日常碰面并不多,基本上一周都碰不到一次,不用多花心思去处理这段关系, 喻楠乐得轻松。 自从知道喻楠回宜城后,时恬就一天一个电话叫嚣着要见面, 剧组那边排的紧凑,喻楠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间,在确定定妆照只拍到下午五点时,喻楠给时恬打电话约了晚六点的见面时间。 喻楠这几年虽然没回宜城,但在外地和时恬见过几次,距离上一次见面竟也有八个月之久。 时恬现在在家里的公司学习业务, 家里有哥哥顶着,她过的还算松散。 因为喻楠身份问题, 两人约在了一家私密性很好的私厨, 时恬一见面就说她没良心,被喻楠哄舒坦后,她问起之前私生那件事, “后面怎么说?” 说起来喻楠后面也没再关注这件事了,她说等她回去问问池牧白。 这话的信息量太大了,时恬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什么东西?” 她瞪大眼, “回去、问谁?” 喻楠坦白:“上次私生之后我就不住酒店了,在剧组附近租了个房子, 结果阴差阳错的,池牧白是我邻居。” 等听完来龙去脉,时恬感叹:“你俩缘分不浅,一回来就有这么多纠缠。” 喻楠想到这个也很头疼,她说实话,“我本来想,回来就回来吧,就拍个戏就走了,最好是连面都别见到。” 现在倒好,从回来第一天开始,就没断过。 时恬挤眉弄眼,“怎么样?” 喻楠装作听不懂,“什么怎么样?” 时恬:“和前任住这么近啊?感觉怎么样?” “而且。” 她眼神变得调弄,“你俩又不是没一起住过。” “……” 喻楠忽略她眼神里的旖旎暧昧,“注意一下措辞,邻居,邻居你懂吗,邻居之间隔了很多扇门。” “得。” 时恬给她夹了一筷子糖醋鱼,“吃饭吃饭。” 喻楠将装糖醋鱼的盘子推到一边,将那一碗水煮鸡毛菜放到自己面前,“我最近在刷脂。” “…?” 时恬看着她瘦的跟什么样的胳膊,“你是不是有病。” 今天要拿快递就没从地库走,囤了两三天的快递堆了喻楠满手,正祈祷着电梯门快点开时就遇到了从地库上来的池牧白。 两人虽是邻居但见面机会确实很少,上一次见面还是做笔录那天。 今晚见到时恬的缘故,喻楠心情还不错,所以在电梯遇到,她率先打破沉默,“你好。” “…?” 池牧白玩手机的动作一顿,然后向离喻楠站位的对角线方向跨了一步。 两人之间的距离进一步拉大。 “……” 喻楠甚至在两人下电梯时听到了一声极为不耐的轻哼声。 收拾完快递,喻楠捞起手机准备点份轻食时正好收到了时恬的消息—— [周六晚上有安排没,大学同学聚会。来不来?] 还没等她拒绝,第二条消息跟了过来—— [他们可都知道你回宜城了啊,说聚会时间跟你的时间来,有点不罢休的意思。] 说完截了他们群里聊天记录的图,上面堆满了邀请喻楠的各种彩虹屁。 当时去了新加坡,她想割裂国内的一切,连带着班级群都退掉了,现在想来确实也很自私。 毕竟之前班上的同学对她也还算友好。 想到这,喻楠看了眼档期表,回了个ok。 周六那天晚上,助理和司机早早就在剧组外面等着了,和来探班的粉丝打完招呼,喻楠坐上了去聚餐的车。 知道喻楠身份特殊,班长特意定了个高级会所,据说是厚着脸皮找公司老板借的会员卡。 水晶灯影影绰绰,会所装修清冷奢华,透着全景落地窗,可以看到不远处的小桥流水人家,倒是有些对喻楠的胃口。 一路都有专人带着喻楠上去,时恬专门在门外等她,进门之前给她打了个预防针—— “今天是场恶战。” 喻楠被逗笑,她本来是没信的,结果一进门就被满屋子人震撼了。 这人员到齐程度不亚于拍毕业照。 知道要来聚会,喻楠打扮的低调,简单的大衣长靴,长发随意挽起,但那张脸就足够吸睛。 都是许多年未见的老同学,大家都七嘴八舌地跟喻楠打起招呼,每一个人她都回应到了,一点架子没有。 喻楠向来不太喜欢这种场合,简单跟大家说了几句话后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跟时恬聊天。 直到耳边响起一道不和谐的声音—— “全身都是名牌,演戏有这么赚钱吗?” 恰好卡在两首歌的间隙,这句不轻不重的话就这么飘进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部分人脸上露出了看好戏的表情。 喻楠现在的圈子的确离大家太远,谁都想看喻楠会怎么处理这个小插曲。 喻楠回头,对上了一张精致明艳的脸。 对方的打扮明显花了心思,脸上的妆容挑不出一点儿错,脖间的钻石项链是国内有名设计师品牌的当季新品。 喻楠觉得这人有点眼熟,她开口,“陈…” 时恬提醒,“陈晨。” 喻楠了然地啊了声,“陈晨。” 她懒懒靠在软座上,笑,“看样子你很喜欢我的穿搭,不知道你关注了我穿搭的微/博号没,今晚会发这一套的详细信息,有空你可以买同款试试。” “……” 时恬笑得肩膀都在颤,陈晨冷笑一声,“这钱来的,谁知道干不干净。” 陈晨本科时候曾经疯狂追求过池牧白,还在暴雨天去他宿舍等着送礼物,对方硬是没分给她一个眼神,谁料最后和喻楠在一起了,陈晨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当年的贴吧风波也少不了她在其中作梗。 听两人分手后她再去试过追求池牧白,结果池牧白甚至懒得敷衍,直接开口让她走远点。 像是听不出这话里的冷嘲热讽,喻楠笑,“金钱方面有问题的话,我让我助理到时候送你,至于金钱来源,你可以来应聘我们工作室的财务看看流水?” 一点情面没给。 陈晨这次干脆不说话了,像是挑战那话不是她说的一般,哼笑一声后转身跟其他人说话去了。 喻楠垂眸喝了口酒,“就这?没意思。” 娱乐圈里再阴阳怪气的人她都暗地里找回过场子。 时恬笑,“收敛点儿吧,看给人气的都卡粉了。” 明眼人都知道陈晨就是故意给人找不痛快的,本以为喻楠会碍于身处娱乐圈选择规避矛盾,谁知是一点情面没给她留。 小插曲很快掀了过去,玩牌、玩游戏的又重新热闹起来。 杯里最后一口酒喝完,喻楠正拿着酒瓶准备再倒时,包间门从外面被人推开,班长笑嘻嘻的声音传来—— “看看我把哪尊大佛请来了?” 逆着光,喻楠眯了眯眼,听到周围的惊呼声,她看清了来的人的模样。 时恬默默在喻楠耳边啧了声,“情缘不浅啊。” 班长将池牧白带了进来,跟炫耀宝物似的开了口,“池队正好在对面包间喝酒,这不巧了。” 破天荒的,池牧白今天穿了件浅蓝色上衣,下面就是简单的黑裤黑靴,身材高大挺拔,从喻楠这个位置上看,侧面眉骨和鼻梁山峰般的完美勾连,下颌线凌厉清晰,薄唇懒懒闲扯着,漫不经心又玩世不恭的模样。 他应该是没看见喻楠,余光都没往这个角度分一点。 池牧白完成任务般地跟大家打了个招呼,随后从桌上端了杯没喝的酒,说了句大家玩好后一饮而尽。 喉结微滚,带着痞气,让人移不开眼。 池牧白喝完酒就离开了,但明显余温还在场子内蔓延,周围都在或多或少地讨论,哪怕音乐声再大,“喻楠”两个字还是拼命往她本人耳朵里钻。 又一杯酒入喉,喻楠拍了拍时恬的肩,指尖朝门外示意,“太吵了,我去洗个手透透气。” 凉水沁过指尖时,喻楠有一瞬的清醒,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五官精致勾人,眼尾泛着粉,脸颊染着酡色,嘴唇是惹人遐想的红。 她有些喝多了。 从包里拿出一条随身带的便携式漱口水,简单收拾下后掏出手机准备给助理发个消息让保镖上来接她。 她摇摇晃晃地走出门,迎面撞上一人,还没等她看清,这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然后开口关心道:“喻楠你没事吧?” 陌生的声音让喻楠应激般地往后撤了一步,她拉开两人距离,回神,盯着他看了会儿,“你是?” 男生腼腆笑了笑,“我是曹航,我们本科一个班的。” 喻楠点头,打了招呼,“你好。” 说完也懒得应付,转身就想离开。 曹航却在此时开了口,他捏了捏拳头,像是给自己打气,“刚…刚刚的事你不要放在心上,陈晨就是瞎说的,我…我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曹航的音调明显低了下去,这会连耳朵都红了个彻底。 “……” 喻楠几乎都忘了陈晨那事,她淡淡道:“没事,我没放在心上。” 语气带着应付,她想走了。 第50章 ——“谈什么恋爱啊, 可真俗。” ? 喻楠张嘴准备反驳时,池牧白又先说话了,“好的好的, 我不爱做电灯泡,你们慢慢的。” 倒是挺善解人意。 “……” 喻楠直接被气清醒了,她长舒一口气,这会连敷衍都懒得敷衍曹航了, 转身就直接下了楼。 楼下冷风吹来时,喻楠清醒了点。 等反应过来时, 喻楠无奈扯了扯唇角——她在跟他怄什么气? 随行助理早早就站在车边等待,此刻看着喻楠脚踩着高跟鞋走过来,立马上前将人扶住。 喻楠眼型很漂亮,内勾外翘,典型的桃花眼,明媚多情的眼神平时少有外放的情绪, 但在此刻熠熠生辉,双颊也因为急促的呼吸和些许酒意染上粉色。 助理余光打量着喻楠的表情, 适时递上了一瓶桃子味汽水, 见她情绪稍缓后才吩咐司机开车。 最终还是没忍住开口:“姐,你没事吧?” 喻楠有些许起伏的情绪此时已经完全平复,她摇摇头, “没事。” 她本就不喜欢这种聚会氛围,表面嘘寒问暖实则暗地攀比,吵闹的音乐、碰撞的酒杯, 一切的一切都显得她格格不入。 后续和池牧白的几番对话只是给了她一个离开的理由罢了。 一旁的手机不断震动, 喻楠捞起手机看了眼,时恬说看到池牧白后陈晨果然贴上去了, 可惜人根本没理她。 喻楠没搭这话,解释说剧组还有点事先走了后就没再回了。 躺在舒适的座椅上,酒意再次将她席卷,喻楠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小区地库。 此刻已经清醒不少,她拒绝了助理送上楼的要求,说完自己率先下了车,助理不放心,也跟着开门准备扶她,还没伸上手,就看到晃晃悠悠的喻楠一头栽到了别人车上。 “……” 刺耳的警报声在空旷的地库格外明显,助理惊呼一声,赶紧跑了过去,快要将她扶起来时,另一只修长有力的手先一步将喻楠捞了起来,助理刚想低斥,抬眸时却对上了一双淡漠的眼,下意识的,她后退一步。 是池牧白。 池牧白动作随意,他慢悠悠将喝醉的人交到助理手上,然后瞥了眼被撞出一个浅窝的车门,再抬眸时,他眼里带了点似有若无的笑,“很碰巧,这车主是我。” “……” 助理反应很快,“我建议私了,您这边提出的所有要求我们都会满足,您看可以吗?” 当红明星深夜醉酒还栽倒在别人车上,这样的新闻又能将喻楠摁在热搜榜上至少三天。 池牧白轻扯了下唇角,还挺好说话,“可以。” “那…” 助理掏出名片,刚准备递过去时,池牧白开了口,“可以私了,但是——” 他伸手点了点喝醉的人,“我只跟肇事者聊。” 助理知道两人认识,此刻也没敢做决定,只说等喻楠明天醒来后会告诉她。 助理个子小,使出全部力气脸都憋红了也没法单独把喻楠送回家,池牧白注意到她的窘况,淡淡道:“我来?” 助理看到他的眼神是落在喻楠身上的,很明显是说帮忙扶着喻楠。 “……” 助理眼神怀疑地瞥了他几眼,斟酌半天才说:“那你不要趁人之危哦。” ? 池牧白垂眸看着她,无声的骂人。 沉吟片刻才缓缓道:“妹妹,真不至于。” “……” 说完刚刚那话,助理才发现她居然在怀疑一个警察的人品问题,想到这她也有些不好意思,所以上楼的一路上都格外安静。 在助理输入户密码时池牧白很自觉偏过头去,昏暗的入户灯光下,池牧白用余光打量了一下客厅。 相比上次进来,沙发上依旧堆了很多抱枕,但家里已被收拾的井井有条,很淡的黑白灰色系的装饰,冷淡的没什么温度。 进到家里后,助理本已将喻楠从池牧白手里接过来,谁知扶着她还没走两步喻楠就在她怀里疯狂挣扎,就在助理脱力没扶住喻楠时,池牧白伸手扶了一把,和助理两个人一起把人扶了进去。 温热的气息扑在池牧白的脖间,他喉结微滚,没看怀里的人一眼,轻轻将她放到床上后就退了出去。 待池牧白走后,助理发消息给凌一说了晚上的事,那边的回复是先让喻楠自己处理。 夜渐深了,昨夜有雨的缘故,今晚的月亮藏在云里,影影绰绰又虚无缥缈的。 许是酒精的缘故,这一夜,池牧白少有的失眠了,脖颈处仿佛还残存了温热的气息,片段式的回忆不断在眼前闪现,直到伴着凌晨三点的一阵急雨,听着轻重缓急的雨声,眼前的画面慢慢模糊、褪色。 终究,他沉沉地睡了过去。 -- 昨晚时恬递给她的一杯酒度数很高,当时喝的时候只觉得甜糯爽口,等到后劲儿上来时才发觉醉狠了,连皮肤都染着不正常的酡红。 闹钟响时,喻楠头还是晕的,她手撑着床缓缓坐起来,下意识拿出手机看时间时,看到了昨夜助理给她发的消息: --[喻楠姐,你昨晚把池队的车撞出一个坑,记得跟他联系一下赔偿。] --[/图片/] --[(害羞)(捂脸)(打车跑)] 图片上,暗黑色的车门上有着明显的凹陷。 喻楠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头。 洗漱时,喻楠才发现宿醉后身上浮肿得不行,她做了杯冰美式急救,感觉头有点晕,又给自己冲了杯蜂蜜水。 喻楠小口抿着蜂蜜水,微甜的味觉慢慢刺激了她的思绪,慢慢的,她想起了昨夜发生的事。 直到出门,她都还在琢磨这件事怎么办,等电梯时,身后响起开门的开锁声,喻楠回头,对上池牧白没什么表情的脸。 池牧白应该是刚起来没多久,眉眼间满是倦怠身上黑色睡衣有些松垮,这种反差感给他添了几分平时没有的乖顺。 看样子是下去取快递。 池牧白手里拎了瓶冰水,镜面的电梯门映照出男人锁骨下的一道红痕,暧昧又无辜。 喻楠明显也看到了,她眉间轻轻皱了下,还没等她问出疑虑,就听见池牧白轻嗤一声,“你想得还挺美。” “……” 喻楠提起正事,“你的车昨天被我撞了。” “是的。” 池牧白垂眸瞥她一眼,“力气挺大的。” 他往她头上看了一眼,“头也很硬。” “……” 喻楠直白问他,“你想怎么解决?” 池牧白看了眼腕间的表,“先加个联系方式后面再说吧,这几天局里有点忙,不一定顾得上。” 喻楠很抗拒跟他扯上关系,“不好意思,我身份特殊,微信号无关的人都不能加。” 池牧白挑眉,“所以?” “所以——” 喻楠慢慢说出了后面那句话,“——你可以给我的微博发私信。” “…?” -- 到晚上的时候,陈瑶发现有个微博id叫--[chi.]的人还真的给喻楠的账号发来账单,维修费、银行卡号等等列举的明明白白。 喻楠知道这件事时正好在片场间隙休息,陈瑶举着手机咋咋呼呼地跑过来说遇到骗子了,“喻楠姐,有人说要你赔钱。” 听完陈瑶的描述,温谨言皱眉轻啧了声,“现在骗子手段真低劣啊。” 喻楠面上表情没变,只是淡淡笑了声,“有这事,不是骗子。” ? 陈瑶脱口惊呼,“是真的?我还打算怼回去呢…” 说完又意识到温谨言还在这,她这样有些失态了,所以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喻楠没多解释,只说昨天回家把别人车撞了。 陈瑶只是噢了声,温谨言却琢磨出了点儿东西,他略一思考,“你邻居的车?” 喻楠有些没适应邻居俩字儿,反应了两秒才说是。 温谨言倒了杯茶,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在操作这一套动作时十分好看,冷白的指尖上不小心沾了点儿水,莫名有几分欲。 他手腕稍一用力,将茶水推到喻楠面前,然后才开口:“那你怎么没给他联系方式。” 喻楠简单解释说没必要给,但温谨言眼里却多了点别的情绪。 喻楠叫陈瑶按对方说的把钱转过去就好,结果转账后石沉大海,对方再也没有回应。 本想回家后找个机会问问他,结果一连一周,喻楠都没遇到过池牧白。 十二月初是温谨言的生日,剧组很早就开始为此张罗了,喻楠也嘱咐陈瑶记得帮忙买份礼物。 昨天熬了个大夜戏,六点下戏之后喻楠去了趟美容院。 按摩洗面一套做完之后,喻楠感觉浑身舒畅了好多,连回家的步伐都轻盈了不少。 回家做完一套有氧,正准备去泡个澡时,门铃声意外响起。 喻楠看了眼手机,预定的轻食大概还有半个小时才能到。 她起身去猫眼看了眼,发现是已经一周多没见的男人。 喻楠疑惑他为什么来找自己,开门后下意识开口:“找我?” 似乎是觉得这问题问的莫名,池牧白沉默几秒才开口,“难不成我喝多了?” “……” 喻楠:“有什么事吗?” 说这话时喻楠才抬眸看了他一眼,从这个角度能看到他唇边的青碴。 很疲惫的样子,莫名感觉他颓了些。 池牧白盯着她看了两秒才悠悠开口,“我这几天一直在外面出差。” 不知道为什么说起这个,喻楠想了想,折中道:“为人民服务,辛苦了。” 第51章 当晚喻楠就告诉凌一这事解决了, 打过去电话时凌一似乎还在酒局上,旁边听着是个有名导演的声音。 喻楠下意识看了眼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 眉间微微皱起,她问:“还在饭局上?” 凌一酒量很好,喝了十几轮了现在脑子还是清醒的,她没什么所谓地懒懒笑了声, “对,还没吃完, 下部电影基本上稳了。” 知道喻楠不爱参加这个饭局,凌一每一场都给她挡了。 喻楠有些担心,“等会早点回去,我给刘嫂发个消息,让她看着你点儿。” 刘嫂是在酒店负责照顾凌一的阿姨。 凌一笑着说好,然后话题又转回到了池牧白身上, “这些东西调查出来要点功夫的。” 喻楠抱了个舒服的抱枕在怀里,眼前是刚刚男人眉眼间的疲惫, 听了这话, 她轻轻嗯了声。 凌一认真道:“可能很多出于职责,但是我们也该感谢一下。” 喻楠:“知道,我跟他提了。” 电话那头有人在叫了, 凌一应了声,然后嘱咐喻楠早点休息。 通话结束,喻楠望着窗外无尽的夜, 脑袋里想到却是该怎么感谢池牧白。 凌一说的没错, 这件事本来可以作为入室抢劫等等罪名草草结案的,但是池牧白没有, 不管他出于何种目的,的的确确是帮她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至于原因,喻楠更愿意相信是出于公事。 毕竟现在在池牧白眼神里,看不到任何两人可以有私事的余地。 当然,喻楠一点也不愿意牵扯过多。 该如何表现,既会显得心意尽到了,又会显得只是为了感谢这件事呢? 思考半小时无果,喻楠最终就着这个问题沉沉睡了过去,甚至梦到她送给池牧白一块表,对方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态度—— “想追我?” 喻楠醒来时还记得梦里池牧白不屑的表情,仿佛在说:照照镜子吧,你也配? “……” 喻楠是真的相信池牧白能说出这样的话,于是今天出门时喻楠故意磨蹭十分钟,却没想到开门瞬间还是遇到了他。 喻楠今早起床发现之前买的全麦吐司临期了,于是她今早烤了不少,此刻入户走廊上全都是面包香。 池牧白懒懒靠在一旁等电梯,垂着眸子,眼神好像落在了吐司上面。 知道他帮了很大一个忙,喻楠着急想把欠下的人情都还回去,于是这个场景下,她破天荒地主动开了口,“吃吗?” 说完将分装好的吐司怼到他面前。 池牧白这时才有了点反应,他伸手揉了揉脖颈,眼神淡淡从喻楠脸上晃了两圈,然后视线定格在了吐司上,“就这么感谢人?” “……” 喻楠忍了忍,“单纯问你吃不吃而已。” 池牧白懒懒扯了扯唇角,伸手接了过来,“谢了。” 接近分别时,喻楠开口,“感谢你为这个案子做的,有什么要求我们这边尽量满足。” 池牧白低头咬住酥脆的吐司,闻言淡淡嗯了声,像是根本没放在心上。 -- 喻楠到片场时注意到片场不少工作人员都在悄悄密谋些什么,问了陈瑶才知道是在商量怎么给温瑾言生日惊喜。 看着这些大声密谋的人,喻楠淡淡道:“这商量的太明显了吧。” 陈瑶问礼物什么时候给温瑾言。 喻楠瞥了眼腕表上的时间,“现在去吧。” 温瑾言的戏在下午,但两人今天没有对手戏,下午可能都见不上面。 喻楠拿着包装精美的礼物带走到温瑾言休息室门口,抬手轻轻敲了敲门,里面传来男人清沉温隽的声音,“请进。” 看清来人是谁,温瑾言眼底闪过一丝惊喜,再抬眸时只剩下惯常的温柔,“你怎么来了?” 喻楠晃了晃手上的礼物,笑说:“生日快乐。” 宜城今天又降温了,喻楠照例穿的不多,宽松的白色毛衣下是一条修身的棕色皮裙,脚踩一双同色系长靴,小而精致的脸上笑容依旧不浓,眼尾虽笑意轻轻上翘,却比平时多了几分明媚。 温瑾言一时有些晃眼,眼前的回忆突然被拉回了那年新加坡的午后,炽热的阳光被层层叠叠的绿叶过滤,荡漾到树下表情怯生生的姑娘的身上时,成了淡淡的蒙蒙的轻轻摇曳着的光晕。 那天也是他的生日,喻楠站在庆生队伍的外围,不知所措的脸上带着好奇,小声跟着大家一起唱着生日快乐歌。 那时候的温瑾言站在人群中央,隔着人流遥遥与边缘处的喻楠对视一眼,不知道是那天的阳光太过明媚,那瞬间喻楠眼底温热的笑意,成了温瑾言这么多年最好的生日礼物。 身边助理的声音将温瑾言拉回现实,他笑着接过喻楠手上的礼物袋,眼里藏着一些他人看不懂的深刻情绪,他温声道:“谢谢。” 喻楠摇头道:“不用。” 温瑾言抬眸,“介意我现在拆开吗?” 喻楠摇头。 礼物的品牌是喻楠指定的,但具体款式交给了陈瑶,此刻她也盯着拆彩带的那双冷白修长的手,想具体看看长什么样子。 看清礼物的那瞬间,温瑾言懒懒挑眉,他看着喻楠手腕上那块款式精美的女士腕表,开玩笑道:“看着像情侣款?” 这个品牌是喻楠私下特别喜欢的,所以当时想着送什么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喻楠看了眼那块表,银色表盘搭配镶钻阿拉伯数字,底部某两处时针采用镂空设计,搭配亮面抛光指针,月亮日历搭配机械表盘,工艺复杂又精美巧妙。 与她手上那块确实有些相似。 喻楠眉梢轻抬,“我助理的眼光倒是挺好。” 一句话倒是解释的干干净净。 温瑾言只是笑,“那今天剧组准备的生日蛋糕让陈瑶多吃一块。” 喻楠替陈瑶应了下来,“没问题。” 剧组给准备的生日宴在下午,作为这部剧的男女主角,温瑾言带着喻楠一同出席,等配合拍完宣传照,喻楠准备提前离开,却在休息室门口被温瑾言叫住,“不再吃点?” 喻楠摇头,“太热闹的场所待不习惯。” 温瑾言了解她的性格,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问:“喻楠,我们认识这么久,生日礼物不会就一个礼物就完了吧?” 喻楠倒也直接,“还有什么想要的?” “我有那么物质?” 温瑾言轻轻啧了声,“只是想邀请你共进晚餐。” “今天?” 温瑾言笑,“生日还能等到明天?” 喻楠略一思衬,“去哪儿?” 喻楠想到前段时间一个代言,温瑾言是帮了忙的,正好趁今天这个机会把人情还回去。 其他时间请吃饭也怕对方会误会。 温瑾言眼底笑意变浓,“等会一起走就知道了。” 作为实打实的一线顶流,温瑾言生日的相关词条零点刚过就席卷热搜,此时《绮梦》剧组的生日剧照一经发出,更是瞬间获得百万的点赞量,“预言”超话广场更是热闹地跟过年一样—— --[(敲锣打鼓)放饭了家人们!!!] --[wok,图三他们眼神都拉丝了吧。] --[你们可以不信老天,但一定要信预言是真!!!] --[只有我注意到两人的手表是情!侣!款!吗!] --[卧槽楼上绝了,我刚看到,这不都是j家的羽翼系列???] --[正主开始按头磕了是吧?(多来点孩子爱看啊啊啊啊啊!)] 去吃饭的路上,#喻楠温瑾言 情侣手表#的词条直接登顶,五分之后词条后缀了一个紫色的“爆”字。 -- 温瑾言眼光一向不错,选的一家是私密性极好的古风小院儿,应该是提前和老板打过招呼,两人坐下没多久菜就上齐了。 温瑾言拿起公筷布菜,然后将盘子放到喻楠面前,“尝尝。” 菜品偏苏式,精致偏甜的口感,喻楠尝了一口就笑了,“好吃的。” 温瑾言笑,“看来我眼光不错。” 温瑾言很会引导话题,将喻楠带着说了不少话,氛围轻松愉快,连一向不吃晚餐的喻楠都说着明天得液断了。 今天是私人聚会,两人都没带助理前来,晚餐过后温瑾言开车将喻楠送回公寓,一直绅士地送到电梯口,喻楠温声道谢,再说了一次生日快乐。 进了电梯,终于恢复到一个人的松弛状态,喻楠揉了揉因社交一晚上而紧绷的脖颈,脸上的表情淡了些。 电梯门打开时,她闻到了一股冷冻海鲜的味道,待声控灯亮起,她才看到池牧白门口堆放着的各种外送食材。 昂贵新鲜的食材混杂着解冻的冰血水,散发着不太好闻的腥味。 买了这么多食材不应该就这样堆放在门口。 盯着地上滴落的血水看了两秒,喻楠没多管闲事地回了家。 到家刚榨好蔬菜汁,凌一的电话打了进来,快速说完“你去微博看看”后就挂了电话。 喻楠和温瑾言的恋情热搜是突然空降的,下午喻楠工作室看到了有关情侣手表的话题,但为了配合剧组宣传,他们并未进行处理。 凌一所说的,是半小时前的词条:#喻楠温瑾言 疑似恋情曝光#。 词条一经放出,所有营销号一起下场,将这一波恋情推向高潮。 第一个发帖人圈内有名,他在周三就放出了“顶流男女明星恋情周五见”的消息,那时候大家都在嘲讽说不知道哪个十八线被爆了,还说肯定无人伤亡。 直到他今晚放出了两人私下吃饭的照片。 照片中,温瑾言微微弯腰,贴心打开副驾驶车门,然后喻楠下了车,紧接着两人一起走进餐厅,用餐后,温瑾言送喻楠回家,两人一路热聊到电梯口。 第52章 这一晚, 毫无征兆的,窗外突然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雨声里, 喻楠睡得并不踏实。 碎片化梦中,是她离开宜城的那天,不断交叠的画面最终定格在她透过出租车的后视镜,再次看到了那抹雨中的绝望身影。 轰隆一声炸雷, 紧紧裹在被子里的喻楠下意识颤抖一瞬,随后缓缓睁开眼。 微博上她和温瑾言的恋情词条高居不下, 《绮梦》这部剧的热度达到新高潮,各大广场被恋情词条屠洗,都是在说能不能边拍边播的。 喻楠盯着微博上热闹的画面,心里莫名的发闷,眼前闪现的是刚刚梦里挥之不去的破碎场景。 喉咙里干涩得厉害,喻楠挣扎两秒起身, 去厨房给自己倒了杯冰水。 吧台边的垃圾桶里堆了很多用过的咖啡/胶/囊,睡觉中途醒来短时间睡不着, 喻楠清醒片刻去储物室找了个小纸箱, 将他们装好后放到家门口,准备下楼时丢掉。 放下后正准备关门回家,忽然听见电梯门叮的一声, 喻楠下意识回头,伴随着滴滴落落的雨声和昏暗的灯光,她看到了池牧白的身影。 他看上去兴致不高, 浑身都散发低气压, 因为熬夜的缘故,池牧白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 眉眼间满是疲态,他看都没看一眼已经坏掉的食材,开门时手背青筋凸起,动作有些不耐。 随着砰的一声关门声,喻楠回过神。 这么大雨,他刚回来? 也仅仅只是走神一秒,喻楠关上门进了家。 昨夜网传恋情的缘故,今天的剧组周围围了不少记者,五个保镖的护送下喻楠才安然到达拍摄现场。 剧组里都是在娱乐圈浸泡多年的人,他们当然知道这种捕风捉影的新闻算不得真,但因为两人人气超高又都是私生活十分低调的类型,网络上铺天盖地的恋情也让剧组不少人也好奇探究起两人的关系。 陈瑶送咖啡进来时嘀咕道今天已经有八个人来打听喻楠和温瑾言的恋情了。 喻楠不怎么在意这事,口吻很淡,“没事,让他们问去。” 拍完两场的休息间隙,凌一带了杯黑咖来看她,结果没聊几句就回工作室了,说是绯闻事件后续有些地方还需要她操作一番。 结束今天的戏份,喻楠早早准备家里,昨夜睡得不好,她一整天都有些失神。 在地库里,喻楠偶遇了池牧白,他看上去状态比凌晨时好了不少,一身简单清爽的黑衣黑裤,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男人似乎没看到她,低垂着眸子,侧脸线条紧绷,眼睛专注地看着手机屏幕,手指飞快操作着,手机不断发出“triple kill”“penta kill”的机械音。 喻楠身影消失电梯口的那刹,关车门的人飞快抬眸看了眼,然后注意力又继续回到手机屏幕上。 喻楠快上电梯时,她接到了时恬的电话。 她划开接听键,有些有气无力道:“怎么了。” 时恬咋呼的声音直透耳膜,“姐妹儿,你居然搞到温瑾言了?” 喻楠将手机拿远了些,“什么东西搞到温瑾言。” 就在喻楠以为电梯门合上的下一秒,视线里闯入一只修长有力的手,她抬眸,是池牧白。 他的目光依旧在手机屏幕上,似乎根本没听到她们的对话。 喻楠下意识准备挂掉电话,却不料时恬的声音透了出来,她一副你别给姐装的语气,“热搜啊,你俩不是都一起回家了。” 喻楠将听筒声音调低了些,自觉和池牧白保持较远的距离,她压低声音道:“那都瞎写的,就是吃了个饭,他送我回来而已。” 喻楠注意力都集中在怎么让自己说话的声音小一点,完全没注意到旁边那人手机里传来的“you have been slained.(你被敌方击杀)”声音。 “而已?” 时恬惊呼,“都生日一起吃饭了,都一起送你回来了,还不叫谈恋爱?” 声音太大,喻楠放弃了,她解释道:“吃饭就是还人情,上一个代言他帮过我。” “就这?” 喻楠嗯了声,“就这。” 时恬有些不满意,“就还人情,你就没…没一点私心?” 喻楠被她逗笑,“没有。” 时恬叹了口气,“我看网上说的有图有真相的,以为是真的呢,不过说真的,温瑾言应该蛮好的吧,你为啥不试试?” 电梯到达楼层,喻楠看着那抹修长的身影离开电梯,于是回复了正常声音直白道:“没感觉,不想试。” 时恬恨铁不成钢,“那么帅,天天在你面前晃,没感觉?” 喻楠声音轻而平和,“没有。” “……” 时恬:“老娘要是能魂/穿成你,立马给他办了。” “……” 喻楠:“谢谢你。” 两人又扯了点别的才结束电话,喻楠结束电话后朝电梯外走去,本以为池牧白早已回了家,却看到他在门口收拾昨天那堆坏掉的海鲜。 喻楠本想装作没看到直接回家,却不料身后的人主动开了口,“抱歉。” 声音还是淡淡的,却早已没了早上见到他时的不耐。 喻楠疑惑地回头,“什么?” 池牧白手指了指地上的东西,后稍抬眼睑,淡淡的目光落在喻楠脸上,他解释,“没及时处理,楼道里有味道。” 楼道里的窗户常年打开,空气对流下,腐烂的味道并不明显,她摇头,“没事,没什么味道。” “那最好了。” 池牧白看上去还是很困,他耷拉着眼皮,此刻像是松了口气,淡漠的语调里带着一丝散漫,他懒懒扯唇,“能跟善解人意的人一起住,我感觉空前的…” 他停顿两秒说出后面两个字,“开心。” “……” -- 因有剧情有涉及到破案纠纷的情节,得到市公安局批准后,挑了个难得的大晴天,《绮梦》剧组去到宜城市公安局嘉林分局取景。 今天喻楠的戏份少,可以早点下班,一路上陈瑶都兴奋地叽叽喳喳个不停,说没想到还能再去嘉林分局。 凌一今天没什么事,也跟着车一起,听了这话,她故意笑道:“哪有人赶着去警察局的,看上那边哪个阿sir了?” 凌一前几天说最近在看港剧,这话最后几个字的港腔咬的特别清楚,喻楠眼里浮上一层淡淡的笑意。 陈瑶也笑,她砸吧两下嘴,像是在仔细回忆前两次去警局见到的人,眼珠滴溜溜地转,也学凌一说话,“阿sir们呢,保家卫国都很帅,但讲道理,池sir帅的很突出。” 她拿出手机,翻出一段采访,指着画面中一身警服的男人,“之前在短视频软件上刷到过他的采访,你们看看下面的评论。” 是四年前某一连环/杀/人案的案件报告,池牧白代表警方出席。 男人低沉的嗓音在车内铺开,喻楠余光瞥了眼屏幕上的体态挺拔的男人,剪裁得体的警/服下宽肩窄腰,极短的板寸衬得五官愈发俊朗,乌发朗目,脸部线条流畅修韧。 回答记者问题时,池牧白思路缜密又清晰,声音比平时敛了几分懒散,沉稳却有力,在被问到为何这么年轻就能破获如此多大案时,画面里的男人下巴微抬,姿态多了几分倨傲,他懒懒轻笑了声,“因为有能力?” 语气中是少年人独有的轻狂孤傲。 台下的记者都笑了,没人会质疑这位年纪轻轻却参与众多大案要案警官的业务能力。 采访到这里就结束了,凌一捕捉到喻楠的视线,朝她挑了挑眉,“帅吗?” 喻楠轻轻哈哈两声,“有病。” 只有在凌一调侃喻楠的时候,陈瑶才敢跟着蛐蛐两句,“喻楠姐,你们现在是邻居,那你感觉池sir怎么样哇?” 喻楠想到这几天情绪莫名的男人,但也不想在背后说他坏话,沉吟两秒,违心道:“还行。” 看着喻楠淡定的眼神,陈瑶把想说的话咽了进去—— 可是你们男帅女美的,离得这么近,真的真的不会心动吗! 喻楠一行人到警局时,导演和温瑾言已经到了,正在和警局领导握手寒暄,看见喻楠过来,刘导朝她招了招手,“小喻啊,过来过来。” 刘导面前站了位身材高大的光头警官,他介绍道:“这位是秦队。” 喻楠微微颔首,“您好。” 秦队眼神在两位主演的身上转了圈,笑眯眯夸道:“真般配啊年轻人。” 正说着话,秦队眼神不知道瞟到了谁,语气立马添了几分严肃,“牧白,过来。” 语气里的严厉三分真,更多的是纵容。 顺着秦队的眼神看过去,刘导眼里闪过一丝意外—— 深色夹克很难穿出味道,一个不好就会显矮显胖,但这人偏偏穿的好看,带着他自身独有的懒痞感,乌发朗目,卧蚕饱满,鼻梁高挺,漆黑深邃的眼里没什么温度,修长的手指间虚虚夹了支烟,娱乐圈独一份的冷感。 晃神间,池牧白不紧不慢走了过来,眼神在喻楠身上停留一秒,然后抬眸看向秦队,“又有什么指示?” 轻狂不耐的语气惹得秦队抬腿踢了他一脚,“你小子,现在使唤不动你了?” 池牧白伸手捻灭了烟,闷闷笑道:“哪儿敢。” 秦队转头朝刘导笑道:“今儿下午我有个市局的会,就让小池陪着你们。” 刘导连忙笑着说好。 池牧白不耐啧了声,“我哪儿有这闲工夫?” “嘿。” 秦队警告地瞥了他一眼,“局里离了你不能转了?” 由池牧白场外指导的决定就这么定了下来,说是场外指导倒也没别的什么事,只不过刑侦剧情还是需要一个专业的人帮忙把关。 先拍的是几个群像的镜头,池牧白配合地纠正演员不合适的语言行为,有了专业人士的指导,群演们都挺有警察那味道。 第53章 等今天的戏份拍摄结束, 场棚里早已没了池牧白的身影。 望着不远处空荡荡的椅子,喻楠想到刚刚拍戏时身后似有若无的注视,许是今天的阳光格外灼热, 少有的,她在拍戏时有几分走神。 但娱乐圈摸爬滚打四五年,她早已能够不动声色地调整自己的拍戏状态,依旧十分顺利完成了今天的拍摄。 今天收工比平时早, 趁着陈瑶现场收拾的间隙,喻楠走进分局的大楼准备独自转转。 前两次深夜到访的记忆并不愉快, 这还是喻楠第一次认真打量起这栋楼,大门正对着的墙壁上挂着庄严肃穆的警/徽,警徽下“为人民服务”的烫金字样十分显眼。 看到喻楠进来,警局里正在工作的警员们纷纷朝她投去好奇的目光。 面对大家友善的打量,喻楠一一点头示意,顺着走廊往前, 她看到了嘉林分局的目前的警务职员表,排在最前面的正是上午和他们打招呼的秦队。 喻楠的视线顺着照片上一张张陌生的面容划过, 目光定格在最后一张照片上时, 她意外地皱了皱眉——这上面的职务表里,没有池牧白的照片。 正抬头看照片时,身后传来了温瑾言的声音, “喻楠。” 喻楠回头,对上温瑾言若有所思的眼神,“怎么了?” 温瑾言递过去一杯姜茶, “今天温度不算高, 请全剧组的人喝姜茶,给你也分一杯, 刚刚拍戏感觉你状态不是很好。” 喻楠愣住,她自认为刚刚拍戏时情绪没什么大波动。 这就是温瑾言,永远彬彬有礼,温柔细致。 喻楠伸手接了过来,朝他淡淡弯了弯唇角,“谢了。” 温瑾言笑,“跟我还客气?” 喻楠抿了口姜茶,刚准备开口说点什么的时候,原本飘忽的视线落在了走廊尽头的男人身上。 池牧白手里也端了杯姜茶,见到两人站在此处也毫不意外,眼神在喻楠身上后停留一秒后最终看向温瑾言,他虚虚抬了抬手,声音低沉散漫,“谢了。” 刚刚喻楠也同样说了这两个字。 温瑾言嘴角笑容不变,只是说:“今天池队为了我们剧组耽误不少时间,一杯姜茶而已,是我们占了便宜。” 我们。 池牧白懒懒扯唇,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他没在接这话,目光转向喻楠,“介意我养狗吗?” 喻楠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却还是说不介意。 池牧白难得解释,“前段时间出任务捡了只狗,准备自己养了,可能会有点吵,提前跟你说一声。” 喻楠明白过来,“我没问题。” 池牧白似乎只是为了这件事来,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就走了。 目睹两人之间的你来我往,待池牧白离开后,温瑾言也只是笑,“你们关系还挺不错。” 不喜欢别人窥探自己的私人生活,喻楠假装没听到这话,“助理收拾完了,我先走了。” 看着喻楠离开的背影,温瑾言原本清明的眸子缓缓变得幽深。 -- 今天结束的早,喻楠先去了趟花店。 在地库下车后,喻楠意外听到了几声清脆的汪汪声,紧接着是一道懒散的低音—— “困困,别跑那么快!” 喻楠下意识停下脚步,隔老远就看到不远处有一团棕白相间的毛球朝她跑过来。 喻楠被这突如其来的行为吓了一跳,正准备后退两步时,原本做冲刺状的狗狗突然刹车,然后亲昵地在她腿边蹭蹭。 走得近了才看清,是一只大耳朵柯基,毛发柔顺有光泽,大眼睛下没有一点泪痕,长得特别漂亮,看得出主人把它养的很好。 难得的,它没有断尾,毛茸茸的尾巴亲昵地蹭着喻楠地小腿肚。 池牧白小步跑了过来,在一人一狗面前站定,话却是对着喻楠说的,声音淡淡,“没事吧?” 喻楠抬眸,男人逆光站立,硬朗的面容镀上一层光晕,整个人看上去柔和不少。 几秒的僵硬之后,喻楠反应过来这就是池牧白今天说的流浪狗,她摇头,“没事。” 池牧白弯腰揉了一把困困的头,“跑这么快撞到别人了怎么办?” 语气懒懒散散的,带着点宠溺。 难得的柔和。 喻楠有一瞬的晃神,下一秒,池牧白直起腰,轻轻晃了下手里的牵引绳,“怕吗?” 喻楠对动物没什么恐惧,“不怎么怕。” 池牧白淡淡点头,“方便先帮我牵上去吗?有点东西忘买了。” 喻楠将两束栀子花抱在怀里,牵过绳子,“没问题。” 看着电梯到达楼层后,池牧白嘴角笑意淡了几分,他从口袋里摸了支烟,捏在手里慢慢揉搓着,走出电梯间,视线定格在车库内一辆陌生的库里南上,轻轻扯了扯唇角,淡淡道:“等着看了那么久,也不下来打个招呼?” 池牧白换了身浅咖色无领外套,脖颈修长,身长孑立,眼里情绪淡又懒,他懒懒站在那里,不紧不慢地点了支烟。 回应他的,是车门打开瞬间的一声低笑,温瑾言似真诚道:“池队名不虚传。” 今天喻楠收工比他早,上次吃饭喻楠落了一只耳环在他车里,温瑾言这次是特地来还的。 谁知等待了半天,还是被人抢先一步。 温瑾言晚上有个商务代言,穿了身灰白色西装内搭白色内衬,清冷温润。 他走到池牧白的身边,不动声色地打量三秒,随后伸手,“你好。” 今天在剧组并未正式打招呼。 “你好。” 池牧白眉梢微抬,将烟灭了,却并未伸手,他笑,“刚去超市买了菜,手不干净,见谅。” 温瑾言颔首,“无妨。” 他步入正题,“上次吃饭时,喻楠把耳环落在我车上了,专门来还。” 池牧白看了一眼躺在温瑾言手心的那枚钻石耳环,了解了现在的状况,他淡淡扯了下唇角,“是我带上去,还是?” 温瑾言选了前者,“那麻烦池队了。” 池牧白点头,拿了耳环就准备转身,却在迈步是瞬间被身后人的一句话定在原地—— “怎么感觉,池队似乎还有点旧情?” 温瑾言没有问过任何人喻楠和池牧白之间的关系,全凭直觉。 温瑾言眼里满是疏离的笑意,他缓缓道:“就这么巧的,你和阿楠住了一层楼。” “是巧合——” 他笑,“又或是,刻意为之?” 池牧白始终没什么情绪的眼神在听到“阿楠”两个字时彻底冷了下来,他转身对上温瑾言深深的眼,喉间溢出一声轻笑。 他很突然地提起了别的事,“大三的寒假,喻楠突然迷上了饰品。” 温瑾言没懂他想说什么,又听见他道:“那时候她看上了一个美妆博主的同款耳饰,做工精美,只有城北的一家古着店有。” “大雪天,打车来回一百公里我才把东西买回来,所以印象格外深些。” 池牧白眼里满是玩味,迎着温瑾言淡淡的视线,他放慢了语气,慢条斯理地问:“温老师是吧,您猜猜,我买的是什么?” 温瑾言隐隐有了不好的猜测,面上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什么?” 地库空旷,所以池牧白那声带着莫名意味的笑声格外清晰,“是一枚造型别致的,耳夹。” 温瑾言眸色一沉,听见池牧白悠悠地将话说完—— “她怕疼,压根不敢打耳洞。” “哪儿来的丢耳环一说?” 耳环理由被戳破,温瑾言眼里也没有任何狼狈,他淡淡一笑,倒是没继续提这件事,“池队三年前自愿申请去条件艰苦云南边境的缉/毒/大队,据我所知池队能力出众,得了三次集体二等功,一次集体一等功,这样的荣誉,你毫无留念地放弃了,回了宜城。” 他慢条斯理地扶了下银质镜框,笑得有些玩味,“我想,不应该是因为爱情。” 池牧白不置可否,淡淡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然后慢慢道:“不管因为什么,不管我和喻楠现在是什么关系,你都没什么胜算。” 他伸手勾了勾那枚耳钉,微微抬了抬下巴,“劳烦跑一趟了呢。” 待池牧白完全离开视线之外,温瑾言才收回视线,他轻轻地点燃一支香烟,手指修长而有力,每一个动作都显得从容不迫,淡淡的烟雾缭绕在他周围,内敛深沉的气质与他平时温润的样子相差甚远。 一支烟毕,温瑾言才重新回到车上,他摘下银质镜框,伸手揉了揉紧绷的眉心,看上去有些疲惫。 助理罗霖跟随温瑾言多年,他递过去一瓶拧开的气泡水,“喝点儿?” 这话说的好像开的是瓶上好的烈酒,温瑾言唇角浮现一丝笑,他抿了口冰水,混沌的情绪有所缓解。 罗霖看向车内放着的首饰袋,“哥,没见到喻楠?” 这是下午拍戏时温瑾言打电话托他买的耳钉。 想到刚刚的对话,温瑾言只是笑,“嗯,没见到。” 下午见到池牧白的那刻,虽然他和喻楠之间没有任何交流,但他就是有种直觉—— 他们之间不一样。 终究还是急了点,没注意到喻楠平时根本戴的不是耳钉。 车内气氛蓦地有些沉闷,罗霖安慰道:“没事哥,你和喻楠认识时间也不短了,现在还一起拍戏,有的是机会。” 从新加坡到国内,这些年罗霖跟在温瑾言身边也能看出点什么。 停车场昏暗的灯光在温瑾言温润的脸上打下阴影,冰制过的玻璃瓶气泡水在他修长的手指边沁出不少水珠。 温瑾言眼里终究多了点别的情绪,极轻的笑了声后,他低沉的声音里带了几分冷意—— 第54章 门铃声响起时, 喻楠已经和困困玩成一团。 许是刚刚被池牧白捡来,这狗狗没染上一点儿他主人的无赖劲儿,一言不合就翻肚皮给人摸摸, 非常亲人。 就连喻楠起身前去开门时,困困都呜咽着撒娇要抱。 “耍赖啊。” 喻楠无奈笑了声,低声道:“刚刚还说你不像他。” 所以开门时,池牧白就看到困困窝在喻楠怀里撒娇的样子。 这崽子像是故意的, 一直在她怀里乱蹭。 池牧白有些不耐地啧了声,眼神微眯, 他伸手将它的后梗脖子提了起来,低沉的嗓音里夹杂着警告,“别蹬鼻子上脸。” 许是刚刚跟狗狗玩过,喻楠的眼里也难得染上一层轻松笑意,她替困困解释了一句,“没事, 还好。” 池牧白这才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然后低低嗯了声, “添麻烦了。” 喻楠直觉他兴致不高, 闻言也只是淡淡点头,“没事。” 等困困走后,喻楠倒了杯茉莉花茶, 她小口抿着,抬眸望着空荡荡的客厅,第一次生出了养个宠物也不错的想法。 回到新家, 困困却展现出惊人的适应能力, 没五分钟,池牧白这家里就改头换姓了。 池牧白细心地将买来的东西分类放好, 给它装好小窝之后,他转身看见在沙发上撒欢儿的崽子,懒懒抬起手朝它勾了勾,“过来。” 没几秒,怀里就多了个香香软软的狗狗,池牧白就这么大剌剌坐在地上,腿长的跟没地儿放似的,任由它在腿间圈出的地方乱窜。 池牧白从旁边的购物袋里挑出一些肝冻,放进已经洗好的碗盆里,看着困困大吃特吃的模样,他没忍住啧了声,尾音里带了点儿惯常的散漫劲儿,“怎么着啊,我平时没给你吃饭?” 回应他的只有更加卖力的咀嚼声,一人一狗就这么坐着,终于,池牧白淡漠的眉眼间多了点柔和。 困困精力极其旺盛,不间断地在各个房间里跑酷,陪他玩了半个多小时,饶是每天锻炼的池牧白,背后也沁出一层薄汗。 洗漱前池牧白回衣帽间拿了件深灰色家居服,铺开后才发现和做笔录那晚喻楠身上的一样。 他定定站在那儿,低垂着眼,眸中情绪晦涩不明,不知多久,他淡淡吐了口气,将这套家居服压进了衣柜最底层。 走进浴室打开淋浴头,水珠划过喉结,锁骨,线条紧实甚至称得上漂亮的胸腹肌,顺着线条分明的人鱼线往下,却是一道明显的枪伤。 池牧白手撑着浴室玻璃门,任由凉水不断冲刷到身上,眼神虚焦着,脑海里回想起在地库里温瑾言所说的话—— “池队三年前自愿申请去条件艰苦云南边境的缉/毒/大队…得了三次集体二等功,一次集体一等功…” 伴随着淅沥的流水声,池牧白仿佛被拉回到了趴在中老(老挝)边境的那晚暴风雨,枪林弹雨,火光漫天,四周都是被血染透的尸体,同伴的,毒/贩的… 那一次,他的左肩和大腿两处中/弹,疼到失去知觉的前一秒,他的脑海里浮现出林毅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牧白,你会后悔。” -- 宜城今年的冬天比往常要更冷一些,进入十二月底后温度更低了,寒风刀子般地往脸上刮,带着刺骨的寒意。 今早又下了一场大雨,来到剧组里的每个人都湿漉漉的。 喻楠从陈瑶手里接过毛巾,安安静静地坐在化妆椅上擦头发,听着旁边的人讲着今天新闻里报道的最新进展。 这几天剧组拍摄间的闲话从八卦变成了隔壁省一起骇人听闻的枪击案。 服装师今天早上在微/博上看到了现场的视频,现在讲述起来时语气中还带着恐惧,“听说那个狙击手是专业的,非常有准头,杀了好几个人了都。” 将这起案件推向高潮的,是因为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网友扒出狙击手虽杀人,但杀得都是曾经犯过事但逃出法网的有罪之人。 其中包括几个位高权重却不干人事的政/府/官/员。 一时间,长期活在权利压迫下的打工人们群起而愤之,都觉得嫌疑人杀得好,没过几天,甚至有人叫他惩恶扬善的英雄,还出现了不让警察办案的极端阻拦者。 犯罪嫌疑人专业狙击手出身,同时反侦查能力极强,任何场所都能成为他猎杀的天堂。 一周过去,警局方面也没有很大进展。 隔壁省闹得人心惶惶,很怕嫌疑人一个心理扭曲,会出现无差别杀人的现象。 化妆师道,“我姐夫在警局,听说隔壁省来我们市寻求帮助了,据说找的是个很年轻的刑侦队长。” 年轻的刑侦队长。 喻楠眼前浮现了池牧白的脸。 有人惊讶道:“年轻的?那能查得出来吗?” 化妆师接话,“你可别小看,据说办过不少大案要案,手段凌厉高效,是个刑侦天才。” 枪/击案的影响力之广,就连今天收工到了地库,都能隐约听见隔壁车位的人在讨论这件事。 喻楠今天是自己开车回来的,怕被人认出,她将围巾往上又拉了拉,宽大的渔夫帽下,只露出了一双好看的眼。 她等隔壁车位的车开走后才下车,还没走两步,就听到身后有人在叫她,“喻楠。” 这还是两人成为邻居后,池牧白第一次开口叫她,低沉的声音刮得喻楠耳朵一热。 她回头,看到池牧白手里大包小包的买了不少,她认出了那个品牌logo,是个有名的宠物品牌。 喻楠正疑惑池牧白为何开口叫住她时,对方走到她面前站定,暗夜里,他浑身带着夜色的凉意,眉眼冷峻,比平时多了几分肃杀。 喻楠听到他开口,“我有案子要出个差,能不能帮我照顾一下?” 喻楠想到那起枪击案,但她实话实话,“我没养过宠物。” 池牧白低低嗯了声,“我教你,就当上次帮你查私生的感谢。” “……好。” 话说到这份上,喻楠答应下来,况且她也还挺喜欢困困。 两人一起上楼,喻楠说回家换身衣服再过去,池牧白进屋时就没关门。 还没进屋喻楠就听到困困撒欢儿的叫声,结果门刚一打开,一个肉团子就朝她跑了过来,喻楠有些手忙脚乱地弯腰,伸手将它接住。 速度快得让她没空问出那句“方便进来吗”。 有几天没见,困困似乎圆润一些,喻楠将它圈在怀里揉揉,余光瞥见了门口放着的行李箱。 两个小型行李箱摆放的整整齐齐,看起来已经收好了。 池牧白双手虚虚插在兜里,看见她被撞得一个踉跄,眉眼低垂看着眼前的人,低声开口,“没事?” 喻楠将困困抱了起来,“没事,又没多重。” 这还是喻楠第一次进池牧白的家,目光所及是黑白灰色系简约高级的装修,干净利落,没有多余花里胡哨的东西。 喻楠一愣,这其实和她家里的装修风格其实很像,都透露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 家里唯一彩色色系的,就是困困相关的东西—— 低饱和绿色的陶瓷碗盆、各种颜色的毛绒玩具、包装各异的多种类狗粮和零食… 没顾得上池牧白,困困带着喻楠去了它最喜欢的玩具区,嘴里叼了个自己最喜欢的橘色球球,喻楠了然,配合得将球扔了出去。 第二个回合时,喻楠听见池牧白问她想喝点什么。 喻楠说冰咖啡就好。 五分钟后,池牧白将咖啡杯递了过去。 喻楠接了过来,发现是热的。 她下意识抬头,就听见男人淡淡解释道:“要出差,家里制冰机停了。” 喻楠也没什么所谓,“谢谢你。” 喻楠小口抿着咖啡,池牧白在沙发的另一头坐了下来,骨节分明的手指没什么节奏的帮困困顺毛,看样子在等她。 看着喻楠三两口快速解决完咖啡,池牧白起身,“走吧,去教你配食。” 喻楠跟着池牧白进了厨房,厨房里早已分类装好了各类食物。 两人保持着适当距离,池牧白很耐心地教她一顿饭需要放几种食材,每种放多少克,哪种蒸出来好吃,哪种又需要煮。 开放式厨房的顶灯是暖黄色的,柔和的灯光下,男人低垂着眼眸,认真地讲解注意事项,侧脸柔和,声音难得的温柔。 眼前的画面似乎被倒带回了五年前,记忆中似乎也有类似的画面,只不过那时两人之间的距离远比现在要近。 喻楠下意识有些走神,直到池牧白问她,“会了吗?” 喻楠嗯了声,声音莫名有些干。 池牧白将之前写下的注意事项交给她,“添麻烦了,但它还算乖。” 很冷漠疏离的语气。 顿了两秒,他拿了支笔,在笔记本的最后一页写下了他的电话号码,“不习惯加微信的话,给你留一个我的手机号,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喻楠知道是在说之前给微信发私信那事,闻言只是点头说好。 池牧白帮着将困困所需要的所有东西搬到了喻楠家里,事情交代的差不多,池牧白的手机恰好在此刻响起。 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池牧白冷肃利落地说了句收到。 池牧白从家里取出行李箱,路过喻楠身边时,他脚步没什么停顿,只是开了口,“谢了。” “应该的。” 池牧白知道她是为了还人情,闻言只是漫不经心笑了声,随后进了电梯。 想到新闻里那些血腥的图片,在电梯门关闭的前一瞬,喻楠还是开口,“一路平安。” 第55章 电梯门合上的那刹, 走廊里的感应灯也暗了下来,喻楠依稀能听到一门之隔困困的声音,四周都慢慢安静下来, 莫名的,她感觉心里有点闷。 回到家,困困正趴在门口等她,它看上去真的困了, 眼皮浅浅耷拉着,但听见开门声的瞬间就站了起来, 摇着尾巴,亲昵地去蹭蹭喻楠。 一瞬间,喻楠心里那点烦闷消散了不少。 这么多年在外的生活,喻楠习惯一个人住,与人交往很淡,家里的装饰也都是最简单的黑白灰色系, 关系近的朋友不是没建议过让她养个宠物,有一次时恬甚至已经下单了一只金渐层, 但喻楠还是拒绝了。 她讨厌那种情感有依托的不确定性。 喻楠在沙发旁给困困圈了块地做窝, 把它喜欢的玩具也放到里面,她顺手拿起小茶几上池牧白写的笔记本,想看看有没有遗漏的地方。 目光落到最后一页的电话号码时, 喻楠翻页的动作一顿,眸中多了几分莫名情绪。 还是五年前那个电话号码,这么多年也不曾变过。 困困抱着熟悉味道的玩偶, 已经趴在窝里睡着了, 发出了舒服的呼呼声。 窗外夜色浓厚,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的酥麻让喻楠回了回神, 她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拿出手机将时隔五年的号码再次存了进去。 -- 喻楠之前没有任何养宠物的经验,原本担忧自己不能胜任的想法在经过一天和困困的相处后就烟消云散了。 她和困困之间仿佛有种天然的默契,互相陪伴而且不需要怎么操心。 来到新环境,担心困困一个人在家无聊,提前交代助理买了狗狗所需的各种物品之后,喻楠将困困带去了剧组。 那天向来独来独往惯了的人牵着一只长相可爱讨喜的柯基来到剧组,瞬间被各种工作人员围观—— “天惹,喻楠姐你居然养了狗!啊啊啊好可爱啊!” “呜呜呜呜它是有尾巴的小柯基耶,你看它圆圆的屁屁。” “救命,我本来还在纠结要不要买狗,看着困困,我现在就去下单。” “……” 本来还担心困困不适应这么多人,结果下一秒它就和工作人员玩作一团。 非常的自来熟,明显是只外向狗。 喻楠安排了生活助理跟着困困,让她注意着别让工作人员乱喂东西。 化妆时,化妆师有些好奇,问喻楠什么时候养的狗。 想到困困,喻楠淡淡弯了弯唇角,“朋友的狗。” 正说着这个,两声敲门声后,化妆间的门被打开,喻楠抬眸,对上温谨言温柔的目光。 温谨言请全剧组的人吃甜品,特意给喻楠送了份过来,“动物奶油,低糖的,不长胖。” 感受到周围人揶揄的目光,喻楠也只是轻轻笑了声,“费心了。” 温谨言顺势靠在化妆桌上,似无意问道:“正在外面玩的,这就是你邻居的狗?” 喻楠随意嗯了声。 温谨言笑,“这几天戏多,你忙不过来的话我可以帮你养几天,我有经验。” “没事,我忙得过来。” 喻楠想到他之前提过家里有好多流浪狗,于是问了几个养狗需要注意的问题。 看得出喻楠确实很上心,温谨言说的时候她甚至拿出手机在备忘录上记了下来。 温谨言轻轻啧了声,“这么认真?” 喻楠在想晚上回去弄什么给困困吃,闻言随口道:“嗯,帮人办事。” 听了这话,温谨言眼里浮现几分笑意,他垂眸喝了口咖啡,接了话茬,“帮人忙的话,确实没办法。” 今天两人有不少对手戏,拍到最后一镜时导演又临时加了一场,等结束工作已经接近十点。 困困早已困得睁不开眼,看到它躺在地上的撒娇样,喻楠轻轻笑了声,伸手直接将它抱到车上。 拍了一天的戏,喻楠瘫倒在座椅里,看着窗外忽逝而过的夜景,她压低鸭舌帽檐,感受着怀里毛茸茸暖和和的,喻楠无意识弯起唇角,忽然感觉心里很踏实。 一路上很困的狗狗一到家就突然精神了起来,喻楠简单换了套家居服后打算给它做夜宵。 还是简单的几种食材混到一起,但今天在剧组吃的很简单,困困现在见到夜宵简直是见到了光,喻楠不由得失笑,正拿出手机准备把它这幅馋样儿拍下来时,手机弹出一条消息。 喻楠看到弹出信息的联系人时动作一顿,反应了两秒后才解锁查看内容—— 池牧白:[要是方便,发消息告诉我一声困困每天状态怎么样。] 喻楠拍了张困困吃饭的照片发了过去。 喻楠:[一切都好] 今夜的晚风很柔,几缕风透过纱幔钻了进来,吹在身上痒丝丝的,很舒服。 喻楠有些恍惚。 五年来,两人第一次给对方发消息。 许是那边有事,对面很久都没有回复,见困困吃的差不多,喻楠把碗碟都放进洗碗机后才去洗漱。 泡完澡,困困已经睡熟了,怕暖气太干,喻楠在窝旁边特意放了台小型加湿器。 喻楠窝在沙发上涂身体乳,听到淅淅沥沥的雨声,她抬眸,窗外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飘了雨。 放在小茶几上的手机振动两声,喻楠拿起来看了眼,正好看到池牧白发来的几条消息。 池牧白:[好。] 池牧白:[收到。] 喻楠盯着这两条消息看了会,她甚至能想象出池牧白说这话时的语气。 室内安静到只能听到空调的出风声,听着窗外的雨,目光落在睡的蜷缩在一起的狗狗身上,喻楠眼里浮现一层极淡的笑意。 -- 除了第一天略微有些手忙脚乱,后面一段时间的生活里,喻楠在照顾困困上显然得心应手许多。 一人一狗除了拍戏的时间都待在一起,圈子里都传遍了,说喻楠养了只很可爱的狗。 得知这件事,凌一立马从外省飞了回来,说自己再忙也要过来看看稀奇。 真见到喻楠温柔耐心地用买来的小锅在剧组给困困做饭那刻,凌一直接惊呆了,“我的天呢,你身上还有贤妻良母的基因?” 喻楠轻啧了声,抓起一把煮熟了的鸡胸肉,转头看着一脸看好戏的人,“怎么,你也想吃?” 凌一往后退了步,干巴巴哈哈了两声,“没什么必要。” 凌一认识喻楠时间不短,知道她这人性格偏淡,把自己的生活有时也过的不咸不淡的。 看着喻楠柔和地侧脸,凌一啧了声,“你不像是会管这种闲事的人吧。” 凌一知道她是帮池牧白养的。 正把狗狗吃的饭混合好,喻楠听了这话也只是随口说:“跟你说过,之前私生那件事,还人情。” 凌一只是意味深长地噢了声,“我还不了解你,要不是你心里真心想管,什么还人情,你还不是不会同意。” 喻楠给困困顺毛的动作一顿,下意识想开口反驳,却也没想好用什么理由,最后还是开口道:“没你想的这么复杂,就是还人情。” 凌一也不跟她多扯,“好好好,还人情。” 等喻楠收工,两人一起约着吃了个晚饭,走的时候,凌一提醒了一句,“人情债最难还哦。” 喻楠听了这话也只是轻啧了声,“有什么难还的,我问心无愧。” 嘴上虽是这么说,直到洗完澡,喻楠依旧在想人情债难还这句话。 她给自己倒了杯酒,想了两秒还是从制冰机里取了两块冰块放了进去。 室内开了暖气,喻楠就简单穿了套吊带睡衣,银灰色的颜色衬得她明眸皓齿,愈发迷人。 她窝在阳台的懒人沙发上,胸前抱了个抱枕,白皙的手腕轻轻晃动,冰块与玻璃杯壁相碰发出清脆响声。 喻楠抿了口酒,许久没喝烈酒,一口下去烧的她喉咙有些痛。 她抬眸望着浓厚的夜色,忽然觉得自从到了宜城,她和池牧白之间的交集的确太多。 有些扯不清了。 他们本该是再也不见的陌生关系。 一杯酒下肚,喻楠轻轻眨了眨眼。 她拿出手机,第一次主动给池牧白发了短信。 喻楠:[困困还要在我这里住几天?] 对面许久没回,喻楠将窗户虚虚打开一条缝,任由冷风吹了进来,与此同时,她拨通了凌一的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喻楠率先开口,“我感觉你今天说的挺对。” 凌一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她笑了声,“然后呢?” 对面安静两秒,然后凌一听到了喻楠还算清透的声音—— “还有没有别的房子能租?” “我住这儿不合适。” 第56章 许久没沾烈酒, 喻楠第二天醒来时脸颊都泛着浅浅的红。 她伸手揉了揉酸胀的眉心,捞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屏幕上一片空白, 她依旧没收到池牧白的回复。 今天上午没通告,喻楠在床上磨蹭了好一会才起床,简单做了六十分钟空腹有氧,去冲了个澡才觉得清醒不少。 趁着复烤贝果的时间, 喻楠给困困弄好了早餐,顺带着给自己冲了杯蜂蜜水。 昨晚听喻楠说想搬家, 凌一也没多问,只是说尽快找,让她有空可以收收家里,到时候好搬家。 喻楠背靠在吧台边,小口抿着蜂蜜水,打量着现在租的房子。 这套房子的布局她很喜欢, 尤其是超大角度的落地窗。 感受着落地窗处透来的暖和阳光,喻楠有些遗憾地眯了眯眼。 过了两秒, 她释然地扯了扯唇角。 反正这戏最多还有两个半月, 住哪儿不是住。 等困困吃饱后,喻楠拿着球陪它玩了一会儿,等困困自己去玩玩具, 她才拿出大纸箱开始打包行李。 这段时间家里添置了不少东西,收起来没有想象中的轻松。 下午还要拍戏,喻楠把厨房区域收拾完后就去了剧组。 这几天忙着照顾困困, 喻楠都没太关注之前闹得人尽皆知的枪/击案, 今天到了剧组才知道,案子又有了新进展。 喻楠到时, 她听到有个工作人员正在打电话,“弟弟的伤怎么样了?”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工作人员再开口时声音都带着哭腔,“挨千刀的王八蛋,报复社会用什么炸药啊…” 喻楠去往场棚的脚步一顿,她拿出手机,这才注意到今天的新闻头条—— “兰市12.21重大爆炸案” 她打开短信界面,发现池牧白依旧没回信息。 喻楠快速浏览完新闻内容,发现里面并未提到是否有警务人员伤亡。 她定了定神,那应该没出什么问题,要是真的闹大了,新闻里瞒不住。 而且这事,她也不该关心。 今天需要拍水下戏,因此化妆师早早等在了棚中,时刻等着拍摄间隙帮演员补妆。 喻楠过去时他们也在聊这件事,场务说到有个工作人员的弟弟也无辜被伤了。 这时候化妆师开口说了句什么,旁边的灯光师在调试设备,喻楠没怎么听清。 刚好旁边有人在问刚刚说了什么,于是喻楠听见化妆师又重复了一遍—— “她弟弟的伤还算好,听我姐夫说,从我们这过去的那位年轻队长,受了好重的伤。” 喻楠愣在原地,给助理示意稍等,下意识拿出手机就给池牧白打了个电话。 关机。 头一回,喻楠打断了她们的谈话,向来冷静的她语气里带了几分莫名的急,“你知道你说的那位年轻队长,叫什么名字吗?” 化妆师只说自己好像在哪儿见过,她沉吟片刻,然后突然拍了下大腿,“想起来了!就是那天在警局取景时帮我们指导的那位!” -- 回家路上,池牧白的电话依旧没有打通。 喻楠这时又恢复了往常那副淡淡的模样,毕竟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他们仅仅是即将结束的邻居关系。 她拿出助理提前准备好的剧本翻了几页,可能是昨晚没睡好的缘故,今天的注意力不太能集中。 翻看未果,快到家的时候,喻楠接到了管家的电话—— “喻小姐,楼上楼下的住户都在投诉,说您家的狗狗一直在狂吠。” 狂吠? 困困向来很乖,连大声叫都很少。 喻楠皱眉道:“不好意思,我马上到家。” 今天只有下午半场戏,想着能够很快到家,喻楠就没有将困困带到剧组。 下戏前她还打开家里的监控看了眼,当时困困一切正常,还在很开心的玩玩具。 司机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二话没说就加足油门快速将喻楠送了回去。 电梯还没到楼层,喻楠就听到了困困狂叫不止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焦急暴躁。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喻楠就冲了出去,未知的担忧让她输密码的手指都有些抖。 输入三次失败,密码锁锁定五分钟,喻楠耐着性子隔着门安抚道:“困困别急,马上就开门了。” 听到喻楠熟悉的声音,困困终于不那么焦躁,但一直持续着用爪子扒门,试图想要出来。 看着密码锁上不断流逝的时间,慢慢喻楠冷静下来。 走廊的灯早已熄灭,慢慢的,她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着的似有若无的血腥味。 困困依旧在扒门,忽然间,喻楠想到了什么,她不可思议地转过身,下一秒,灯光亮起,她看到了瘫在门口、浑身是血的男人。 池牧白毫无知觉地躺在地上,往常冷峻的五官上染了一层不正常的惨白,眉间紧皱,嘴唇因失血过多失去血色,黑色外套染成了比正常面料更深的暗色。 在暗夜中,扑面而来的频死感。 随着喻楠快步走向池牧白身边的动作,走廊里的灯重新亮起,这回喻楠看的更清楚了。 ——好多血。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又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许是突如其来的灯光刺到了他的眼睛,池牧白虚虚睁眼,他似乎没认出跪蹲在他面前的人是谁,低声喃喃了句“不去医院”之后再次昏迷过去。 喻楠看似还算镇定地拿出手机,给私人医生打电话时都有些手抖。 室外温度太低,喻楠先从家里抱出几床鹅绒被搭在他的身上,然后才想起来安抚困困。 做完这一切,她坐到了池牧白身边。 喻楠看不清他身上伤了哪些地方,不敢贸然帮忙止血。 等待私人医生的时间似乎被无限拉长,喻楠甚至能听到吧台上时钟不断消逝的滴答声。 就在她快要坐不住时,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 是她的私人医生和助手。 自从奶奶去世后,她对医院环境有一种天然的抗拒,后面凌一就帮她找了私人医生。 喻楠下意识松了口气,快步走向他们,简单说明了一下已知的情况。 看到浑身是血的男人,医生的表情也变得凝重,做了个简单的检查后,他朝助手示意,“担架,来。” 在医生来之前喻楠就在客厅里收拾了一块供治疗用的空地出来,看着他们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治疗,喻楠自觉退到房间里,和困困一起。 隔着门,依稀能听到男人因伤发出的沉重闷哼声。 困困似乎能感应到一切,它焦躁地在房间中踱步,目光一直往门外瞟。 喻楠朝它招招手,耐心安抚它时也有些心不在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时针划过十一点时,喻楠听到门外传来医生的声音,“喻小姐,处理好了。” 喻楠下意识手撑着地站了起来,因起身速度过快眼前有片刻空白,缓了两秒,她打开门的瞬间,看到了医疗废物箱里满是被血浸透了的废弃纱布。 看到喻楠秀眉皱起,医生主动开口道:“目前情况良好,患者身上多处挫伤,数目较多但均不致命,只不过不知为何,他拖了很久都没包扎,所以导致伤口有些感染了,患者目前正在发高热,还需要观察一晚上。” 喻楠的目光落到了沙发上的男人身上。 处理完伤口,医生助手帮着池牧白换了一身干净的深灰色家居服,许是因为发高热的缘故,眉间紧皱,脖颈微扬,薄汗浸润了发梢和微微敞开的衣领。 他安静地躺在沙发上,往常的凌厉冷漠淡了几分,少见的颓废模样。 见喻楠没说话,医生问道:“已经服用了相应药物,晚上需要及时检测体温,一旦发现高热不退就需要及时干预,您看是我们继续在这边照顾还是…” 喻楠终于开了口:“我来就行。” 喻小姐一向不喜欢不熟的人进入自己的私人领域,医生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 想到这,他目光再次落到了受伤的男人身上。 有几处伤口又深又险,那么刺激的消毒水淋上去,他硬是一声没吭,硬生生扛了下来。 还有身上那两处枪伤,不是内地常见的枪型。 是个不简单的人物。 医生叮嘱了注意事项后先行离开,一时间,屋内安静下来。 困困趴在沙发边,无声的陪伴着。 按照医生嘱咐的,喻楠接了盆凉水,不断用毛巾帮他擦拭着。 只不过,目光一直没落在池牧白的脸上。 第一遍擦拭结束时,放在一边的手机响了起来。 喻楠看到来电显示是凌一,莫名觉得自己忘了点什么事。 果然,电话一接通,凌一疑问的声音传了过来,“我的姐妹,不是跟你说晚上去看房子的?” 喻楠后知后觉回忆起了下午离开剧组前和凌一的对话。 这附近房子难找,凌一说刚好有个不错的房子空了出来,很抢手,需要今天就签。 喻楠答应了下来,原本是打算回来喂了困困之后立马赶过去的。 喻楠这才想了起来,“我忘了。” 凌一一猜也是,“人房东等了你三个小时没等到人,刚刚打电话把我臭骂一顿,扔了句房子不租了就挂了电话。” 紧绷了一晚上,喻楠莫名觉得凌一描述的场景有些好笑,“我的错,今晚出了点特殊情况。” 凌一以为她出了事,语气瞬间紧张起来,“你怎么了?” 透过落地窗的倒影,喻楠看到了沙发上躺着的人,沉吟片刻,她说了今晚发生的事情。 听完,凌一有些意外,“那他现在没事了吧?” 喻楠低低嗯了声,“还得观察一晚上。” 听到这,凌一语气轻松不少,她故意道:“你能是会照顾人的类型?” 第57章 前一晚折腾的晚, 喻楠今天的睡眠尤为浅,所以在池牧白胳膊轻轻动的那一瞬,她就醒了过来。 借着窗帘透出的光, 喻楠这才发现,自己昨夜靠在池牧白躺着的沙发边睡着了。 她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点,一抬眸,对上了池牧白意味不明的眼神。 休息了一晚, 男人嘴唇血色恢复了点,整体气色比昨天好了不少, 所以身上那股子懒散又生人勿近的气息又出现了。 喻楠再往后挪了点,主动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然后开口解释道:“昨天晚上回来,看到你受了伤倒在你家门口听着你说不去医院,所以我找了私人医生。” 声音透着疲惫的哑。 池牧白嗯了声,“折腾你一晚上, 谢了。” 宜城今天难得的晴天,清晨的阳光经过白色的纱幔过滤后只剩下柔和, 在室内白色的柔软地毯上留下一片浅浅的光影。 喻楠倒了两杯温水, 递过去一杯后坐到了他对面的单人沙发上,沉吟片刻后还是问了出来,“所以是怎么回事?” 池牧白手撑着沙发坐了起来, 闻言抬眸看了她一眼,然后缓缓开口:“办案的时候受了伤。” “……” 喻楠觉得他说了句废话,她忍了忍, “是新闻上说的爆炸案?” 池牧白喝了两口温水, 准备开口回答问题的瞬间,他像是反应过来什么, 他低头看了眼,然后伸手将毯子往上拉了点,这才浅浅掀起眼皮,看向喻楠。 “所以。” 他慢慢开了口,“你脱了我衣服?” “什么?” 话题转得太快,喻楠愣了两秒才开口:“不是,医生助手换的。” 迎着池牧白意味不明的视线,她难得耐心补了句,“男的。” 池牧白轻轻扯了扯唇角,突如其来的善解人意,“没关系,是也没事。” 对方悠悠的视线过于明显,喻楠语气也带了几分可惜,“我没那种癖好。” 困困早就醒来,此刻见到池牧白一切都好,很是兴奋地在两人之间打转。 池牧白的视线再次落到喻楠身上,昨夜应该被折腾的狠了,白皙精致的小脸儿上,黑眼圈格外明显。 他敛了几分少爷气,再次开口,“喻楠。” “?” 他朝困困所在的位置抬了抬下巴,“这几天辛苦你了。” 明明真诚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一股子拽味儿。 喻楠伸手揉了一把困困的头,实话实说:“还行,没怎么觉得辛苦,它很乖。” 气氛缓和不少,池牧白扯了扯唇角,难得多解释了几句,“爆炸案受伤的人比较多,兰市医疗资源匮乏,很多伤员连夜送来了我们这边,我伤的不重,没必要去浪费资源。” 喻楠想到昨夜他浑身是血的画面,并非是他口中说的伤的不重。 他话里的语气过于轻松,喻楠皱了皱眉,却还是淡淡开了口,“昨天我看到你的时候,你被血染透了。” 池牧白轻轻挑了下眉,像是没想到自己伤这么重,“皮肉伤而已,还好。” 两人正说着话,门铃声响起,昨天说好的,今天早上医生再来看看。 看到医生走进来,池牧白点头表示谢意。 方便检查,他很配合地张开臂弯,眉眼懒懒低垂着,脸上情绪很淡,依稀可见纱布下紧实漂亮的肌肉线条。 就这么个正常的检查身体,也能被他弄得带了几分懒散气。 一套检查下来,医生松了口气,他转身看向喻楠,“喻小姐,这位先生身体底子好,目前一切正常,只要再休养几天就好了。” 然后回头跟池牧白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最近多注意休息,别运动,及时换药。” 池牧白微微颔首,道谢:“麻烦您了。” 医生将配好的药交给他。 他觉得着患者有些怪,明明是喻小姐救了他,偏偏从进门开始,他对喻小姐的态度不咸不淡的。 于是医生走之前,低声喃喃道:“喻小姐昨夜忙前忙后,这人也没说句谢谢。” 声音不大不小的,几人都听见了这话。 池牧白还真挺听话,率先有了动作,他抬眸看向喻楠,悠悠道:“谢了,你人还不错。” “……” -- 临近元旦,杨翠林的祭日也快到了,喻楠这几天将戏份压缩,连着熬了五天的大夜戏,最后空出了五天假期。 这段时间全剧组的人都加班加点,临走前,喻楠给全剧组的人点了港式糕点,感谢这几天他们陪着她熬夜。 喻楠跟导演打了声招呼后就离开了,看见她匆匆离开的背影,温谨言眉间微皱,“出什么事了?” 助理道:“喻楠姐请了五天假,回老家了,具体什么事不知道。” 温谨言像是想到了什么,只是嗯了声,“后面的行程推一推,把元旦空出来。” 助理懂了他的意思,“知道了。” 喻楠坐着的车开进车位时,池牧白的车恰好也停了进去。 下车后,陈瑶还在想喻楠自己回老家这件事,哪怕凌一姐说没问题,她还是有些担心,“喻楠姐,你一个人开那么久的车,没问题吗?” 喻楠笑了笑,“真没事,我自己回去。” 大家都熬了五天,陈瑶此刻才想起来要开这么远的车也没带点物资,“姐,忘记买点东西在路上吃了。” 这倒是提醒了喻楠,正准备说话时,池牧白从旁边车上走了下来。 他走到两人旁边,目光却只看向喻楠,“要回沅水村?” 喻楠嗯了声。 池牧白抬手,懒懒在自己的车窗上敲了敲,“我也要回,一起?” 喻楠抬眸看着他,“你最近也回?” 听了这话,池牧白笑了,“怎么,村子里没我亲人?” “……” 熬大夜后一个人开车确实有些怵,两个人换着开更好。 喻楠看到他手腕上的绷带,“你没问题?” 池牧白有些懒散的嗯了声,“死不了。” “……” 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喻楠收拾好东西下来时,池牧白已经坐在了驾驶位上。 车窗半开,骨节分明的手指闲散搭在窗边,懒洋洋坐着,眼里情绪很淡。 看见喻楠过来,他才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开我车?” 喻楠没什么所谓,“行。” 上车后她看到后排困困的身影,眼里多了点笑意,“困困也去?” 池牧白低低嗯了声,“送去老家,出差太多了,它没人照顾。” 难怪他也要回沅水村。 那就是后面没什么机会能和困困见到了。 喻楠轻轻叹了口气,将手伸到后面摸了把它的头,小声道:“以后就没办法见面啦。” 池牧白捞了副墨镜带上,“就在老家,你有空随时去看。” 有空去看。 喻楠望着窗外不断飞逝的街景,沉吟片刻后才说:“不了,拍完这部戏应该不会回来了。” 隔着墨镜,池牧白眸中多了几分莫名情绪。 他浅浅扯了扯唇角,算是对这句话的回应。 车内气氛陡然安静下来,两人之间的对话本来就少,长时间的沉默更是添了几分别扭。 池牧白的车开的很稳,再加上前几天连着熬夜,在车上沉默氛围的驱使下,喻楠闭眼假寐。 车内只剩下空调出风口的浅浅噪音,不知道开了多久,喻楠感受到车速慢了下来,她缓缓睁开眼,发现到了服务区。 注意到喻楠小幅度动胳膊的动作,池牧白也没拆穿她一路假睡,淡淡开口,“到饭点儿了。” 说完就牵着困困下了车。 服务区人多,喻楠用围巾帽子将自己裹了起来,只露出一双漂亮的眼,还好在冬天,她这幅打扮也不显得突兀。 为了上镜,喻楠这几天基本没吃什么东西,许是假期放松下来的缘故,难得感受到了饥饿感。 服务区饮食区的种类还算多,喻楠一一看过去,牛肉面太油,烧饼太腻,炒饭碳水太多,一圈看下来都太长胖了。 喻楠最后在商店拿了瓶无糖豆奶,还有两个小时到家,她决定再忍忍。 隔很远,池牧白就看到了空手回来的人,等喻楠走进,他稍抬眼睑,“你不吃饭?” 喻楠淡淡嗯了声,“我没饿。” 许是这边太过于空旷,于是下一秒她肚子发出的咕噜声格外响亮。 “……” 池牧白哼笑了声,声音里带了几分嘲讽。 他走到后备箱前,伸手打开。 下一秒,喻楠愣住。 里面有各种零食,有几样还真是她爱吃的。 她缓缓抬眸,对上了池牧白不咸不淡的眼神。 然后听见他开了口—— “吃吧。” “买错了,本来是给狗买的。” “……” 第58章 话里语气不咸不淡的, 喻楠没理他这句,“买这么多?” 池牧白拖腔带调嗯了声,“老家孩子多。” 喻楠懂了。 她也没客气, 挑了几样低脂的,等回到车上,喻楠掏出手机,“转钱给你?” 池牧白眼皮也没抬, “有我微信吗你就准备转。” “……” 他眼里情绪很淡,悠悠补了句, “这么客气呢,怎么算,你也是救命恩人。” 喻楠伸手拆了零食包装,准备喂到嘴里时,她迟疑两秒,然后转头看向他, “你吃吗?” 说完没等池牧白回答,自顾自道:“你估计也不方便吃, 那先饿着吧。” “……” 池牧白微微眯了眯眼, 没搭理她。 等她吃的差不多,他才开口,“前面抽屉里有困困吃的零食, 帮忙喂点儿。” 听到吃的,困困瞬间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喻楠淡淡弯了弯唇角, 转身喂它, 顺带着给它顺毛。 喂完零食,喻楠把喝了一半的矿泉水瓶剪开, 递到困困面前,困困依旧配合,喝了个精光。 就在喻楠奖励摸摸头时,听到旁边不爽的轻笑声。 喻楠偏过头,听到他慢悠悠开了口,“明明刚刚在服务区喝过了。” “……” 还吃狗的醋。 在太阳快落山前,车子终于开到了沅水村。 村子里多是石板路,机动车不好开进去,池牧白讲车停在了村口,又找人借了辆板板车,把车里原有的东西都搬上车后才朝喻楠招了招手,“愣那儿干什么,上车。” 村子里为了节约电,路灯的光向来暗暗的,只够基础照明。 而此刻池牧白穿着一身深灰色外套长裤,脚踩一双黑色板鞋,眉眼深邃,眼皮懒懒耷拉着,就那么坐在那儿,连续开了五个小时车也一点不显得狼狈,扑面而来的少年气息。 喻楠牵着困困上了车,冬天的晚风冷而硬,喻楠将困困护在怀里,望着前面开车的男人。 五年时间不见,他似乎变得不多,冷性成熟的外表下,还是那个懒散少年。 而喻楠此刻坐在车里,看着村子里熟悉的一砖一瓦,久违的,心里变得安定。 记忆里,前面右转的角落是一家祭祀品店,果然,车头转过去后,她看到了熟悉的灯牌。 --[王婶白事店] 再开口时,喻楠声音有些哑,“在这里停一下。” 池牧白捏了捏刹车,偏过头,“什么事儿?” 话音刚落,喻楠就下了车朝店里面走去。 他看着喻楠拿了不少祭奠用的纸钱纸币,挑选的时候还和王婶搭了几句话—— “简简?还真的是你,好久不见了啊,近来怎么样?” “王婶,还好。” “简简越来越漂亮了,比电视机里还好看,我家小孙女天天吵着说以后要变成你这样的美女。” 他听见喻楠轻笑了声,很淡,“谢谢。” 喻楠的态度和之前一样,不甚热烈,说什么话都是淡淡的。 池牧白这才回过味儿,在想她回来沅水村的原因。 他原本以为,她是单纯的想回去看看奶奶,所以在那堆零食后面,放着的是老人吃的各类补品,还有常用的家用检测仪器。 等到喻楠重新回到车里,池牧白转头看向她,“谁的祭日?” 喻楠没抬眼眸,“我奶奶的。” 她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灯光下,单薄的身影,漂亮易折。 意料之外的回答让池牧白淡漠的表情一愣,捏着车把的手无意识收紧了些,过了一会儿,他才重新启动车子,缓缓朝喻楠家里开去。 一路无言。 顺着溪边一直开,靠近槐树下的那栋老房子,就是喻楠的家。 几年时间没来,原本的木板门上落了不少灰,满是斑驳,大门两侧贴的春联也不知道是几年前的,那条写着“平安喜乐”的横批被吹的东倒西歪,此刻也只是摇摇欲坠的挂在上面。 满是萧瑟痕迹。 喻楠带着行李和祭祀品下了车,对着池牧白说了句谢谢。 情绪比刚刚还要更淡。 她抬眸望了眼许久没回来的家,正掏出钥匙准备开门时,听到了池牧白叫她。 “喻楠。” 她转过身,“怎么了?” 池牧白不知道什么时候点了支烟,烟雾模糊了他眸中的情绪,他缓缓开口:“方便的话,我明天也来。” 逆着光,他似乎敛了身上那股子懒散气,然后极淡地笑了声,“毕竟之前也来蹭过饭。” -- 自从杨翠林去世,喻楠每年只有祭日的时候回来,但因为工作忙,每次都只能匆匆忙忙地去墓地看看。 这个家,她也有三年没回来了。 家里的一物一件还和之前一样,柜台里还放着杨翠林之前亲手写的账本,去往二楼的楼梯边那盆很好养活的富贵竹也早已枯萎,到处都乱糟糟灰蒙蒙的。 喻楠靠在原先小卖部的柜台边,没开灯,脖颈低垂着,心里很闷。 喻楠至今都记得杨翠林去世那天,充满刺鼻消毒水的病房,医生遗憾地告诉她节哀。 那时候杨翠林已经到了弥留之际,身体因为病痛折磨的皮包骨,虚焦的眼睛不知道在寻找着什么,手指不安地小幅度比划着,不管喻楠尝试多少次,她都倔强地不肯闭眼。 第五次伸手的那一刻,喻楠突然懂了。 奶奶不敢闭眼。 因为怕她孤单。 因为她走后,喻楠就是一个人了。 但她比谁都知道奶奶为了多活几天付出了多少,承受了多少痛苦。 喻楠在那一刻突然冷静下来,她靠在病床边,慢慢蹲了下来,握住杨翠林早已枯槁的手,送到唇边轻轻吻了吻,她开口,声音沙哑,说着世界上最好听的话—— “奶奶,我会好好的,会开开心心的,会一直一直想着您。” “我知道您惦记我,没关系,真的…真的没关系。” “奶奶,我爱您。” 最后一个音落,原本的执拗不见,杨翠林终于安详地闭上了眼,嘴角似乎还存了几分笑容,只不过那笑容看上去有点苦。 可能她也知道,喻楠以后的路并不好走。 在异国他乡,喻楠只能选择火化。 火化结束那天,喻楠抱着遗像和骨灰盒回家,手一直抖,门开了四五次都打不开,她眼神麻木,整个人非常茫然。 一直在狭小出租屋里来来回回忙活了好久,已经擦干净了的桌面擦了又擦,来回不停地对家里的物件进行收纳。 她打开冰箱拿了瓶冰水,手握住玻璃瓶的那刻又放了回去。 想起奶奶不让她喝冰的。 上了发条转个不停的人在此刻再次想起奶奶已经去世,她突然安静了下来,抬眸望着遗像。 奶奶爱美,这张照片照的人精神状态特别好。 就像是从来没有生过病那样。 喻楠把奶奶的遗像放到枕头旁边,准备用湿巾再次擦拭,一个没拿稳,湿巾掉进了床底,喻楠蹲在地上,伸手进去摸索,摸到湿巾的那刻,同样触碰到了一个铁盒子。 喻楠手指一顿,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 她伸手将铁盒子拿了出来,意料之中的,铁盒子打开,是一个信封。 喻楠深吸一口气,手指微颤,将信封拆开来。 “简简,当你看到这封信,奶奶应该就不在了,我的乖乖千万不要哭,别为奶奶哭,奶奶已经足够幸福。 我们简简,过的太辛苦了,也许奶奶不在了,我们简简能过的轻松点,希望我们简简能找到一个和奶奶一样爱你的人,信封里放着的存折里有奶奶前些年存着的钱,不多,但也能应个急,不管怎么样,我们简简要开开心心的,好好吃饭,好好爱自己。 奶奶永远、永远爱你。” 终于,喻楠有了动作,她慢慢的,用被子捂住眼睛,转身过去,呜咽出声。 那一夜,喻楠不曾闭过眼。 -- 池牧白事先没有跟家里的二老说要回,所以二老在院子里烤红薯见到带着浓厚夜色的他时,惊讶程度不亚于见到鬼。 池牧白看他俩惊讶的表情,闷闷笑了声,“怎么,认不出了?” 两位老人这才敢确认是他,刘翠珍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怎么今天回来了?” 池牧白懒懒道:“这不是好久没回来见您了?” 刘翠珍宠溺地拍了拍他的手,把他往火堆旁边引,“快过来烤烤火,手怎么这么凉。” 从池牧白进门开始,林峰的脸就垮了下来,此刻见他在旁边坐下,中气十足地冷哼一声,“黄鼠狼给鸡拜年。” “……” 池牧白瞥他一眼,悠悠道:“您老慢点哼,别呛着。” “……” 见两人又要掐起来,刘翠珍给池牧白递过去一个烤好的红薯,岔开了话题,“这次待几天?” “明儿就走。” 池牧白三两下把红薯剥好,自己没吃,给刘翠珍递了过去,“您先吃。” 刘翠珍笑,“回来就好好休息,别理你外公,一天天鬼迷日眼的。” 池牧白轻轻扯了扯唇角,问起喻楠的事,“外婆,喻家奶奶什么时候去世了?” 虽是一个村的,但他们和杨翠林关系不算太近,刘翠珍想了好一会池牧白说的是谁,然后才开口:“是有这么回事吧,好像是三年前去世的。” 她反应过来,“她家孙女是你大学同学是吧。” 池牧白没回答这问题,眼里情绪莫名有些淡,等了会儿才轻轻笑了声,“那您也没说告诉我一声。” 林峰抢过话头,“那时候你什么情况自己不知道?家里骂你还来不及,还有空管别人家的事?怎么,别人家有点什么事你就要知道,那么多结婚的你怎么没说学着点儿?” 第59章 小院外一声短促的猫叫声让喻楠回过神来, 她终于抬起头,深深叹了口气后,她从院子里早已生锈的水龙头里打了盆水, 用刚刚从白事店里买来的抹布,开始对着家里的老物件一样样的擦拭。 把一楼打扫完之后,喻楠慢慢从痛苦的记忆里缓过神来。 肚子不知道叫了多少声,喻楠拿起钥匙, 往村东口的一家面馆走去。 运气不错,喻楠过去的时候林婶正在收拾东西, 她眼里浮现一层很淡的笑意,“林婶。” 几年时间过去,自离婚后,林婶的精神面貌好了不少,她抬眸看着不远处站在路灯下窈窕单薄的身影,愣了两秒才迟疑开口, “简简?” 喻楠嗯了声,“好久不见了婶。” 为了方便收拾家里, 喻楠卸了妆, 换了身宽松的衣服,柔顺的头发乖软随意地搭在肩上,随意舒服的穿着。 只不过那张脸确实让人难以忽视, 唇色不点而红。 这一刻,她不再是万众瞩目的大明星,只是一个最平凡的小镇女孩儿。 杨翠林去世后, 她再也没见过喻楠了, 现在社会进步太快了,连之前市里都没怎么去过的林婶, 现在也通过一些短视频软件时常看到喻楠的身影。 她还经常指着手机上的人和村里人说:“这就是原来经常来我家吃面的简简。” 有的人不知道简简是谁,这时候她又会腼腆又自豪地再次开口,“喻楠,大明星喻楠。” “简简瘦了。” 林婶眼眶有些红,她连忙招呼喻楠过来坐,“好多年不见了,简简吃什么,婶儿请客。” 林婶的小面馆开了十多年,从原来的小推车到现在干净整洁的小店面,这个打着[林婶面店]的招牌,几乎贯穿了喻楠在沅水村生活的全部时间。 喻楠淡淡弯起唇角,“我来,真不用您请。” 林婶只是笑,“还是和原来一样?二两清汤面再加个荷包蛋?” 林婶熟悉的声音抚平了喻楠心里那几分凸起的褶皱,她点点头,“嗯。” 面条很快煮好,端过来面时,林婶顺势在喻楠对面坐在,“快尝尝味道怎么样?” 翠绿的葱花和白菜,根根分明的手擀面,金灿灿的半溏心煎蛋,醇厚的猪油香。 喻楠拿起筷子浅浅尝了一口,熟悉的味道瞬间打开她的味蕾,她笑,“好吃,和原来一样。” 林婶也笑,“听说老刘家的小孙孙也回来了,你们都好多年没回咯。” 像多年前一样,她们相对而坐,闲扯家常。 这话说的是池牧白。 喻楠有些意外,“他也很多年不回来吗?” 分开的五年,喻楠没有刻意打听过他的动态,只是想当然的以为,他也许一直在宜城。 林婶诶了声,“是啊,听说他前几年去了别的…” 还没等林婶把话说完,喻楠的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喻楠歉意地朝林婶笑了笑,林婶不甚在意地摆摆手,给她腾出空间打电话。 喻楠接起电话,凌一声音带了点酒意,“到了?” 喻楠咬了口溏心鸡蛋,囫囵地嗯了声。 凌一听到了她吃面条的声音,笑了,“减肥啊减肥!” 喻楠故意把嗦面声放大,“你是扒皮?我一周没好好吃了。” 凌一跟她开玩笑的,“家里都收拾好了?” 本来打算陪她一起回的,结果这人倔的要命,说什么都不肯。 “差不多了,能凑合睡。” 喻楠听她声音估摸着还在酒局上,“少喝点儿。” 这局吃的差不多了,凌一也准备离开,两人聊了点工作,在电话挂断之前,凌一开了口,“林毅,还是没有消息。” 喻楠吃面的动作有片刻的停顿,意料之中的答案,“知道了。” 几年来,她们一直在寻找林毅的下落,但自从三年前新年前后,林毅突然人间蒸发了一般,连带着苗听亦也没了消息。 这也成为了喻楠心里悬而未决的一根尖刺,她现在有了足够的能力能将他绳之以法,可是这个人就这么活生生消失了。 一碗面见底,喻楠也将情绪收拾的差不多,她起身时才发现林婶躺在椅子上睡着了。 喻楠将面钱压在碗底后才叫醒她,“林婶我先走了,钱在碗底下,您也早点休息。” 林婶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等到喻楠走到老槐树下面,才听到她无奈的声音—— “这孩子真是…” 走之前提前把电热毯打开了,等喻楠洗完澡回到床上时,被套早已哄得干干的。 躺倒柔软的棉花被上被温暖包裹的那一刻,喻楠才感觉紧绷的心落到了实处。 喻楠难得睡了个好觉,等她洗漱完时,池牧白已经到门口了。 男人穿了件黑色的长款羽绒服,往那儿一站都显得身高腿长,池牧白脸色不太好,嘴角有些淤青。 喻楠本想装作没看到,可是那伤过于明显,她沉默两秒,指了指他的嘴角,“你这…” 池牧白扯了扯唇角,语气不咸不淡的,“老爷子打的。” “……” 想到昨天林婶说他也许多年不曾回来,喻楠了然,看来他和家里关系确实很一般。 她看到他提着收拾好的行李,估计他是因为受不了老爷子的唠叨准备离开。 今天天气不错,阳光落在田地打了霜的白菜上,亮晶晶的,很好看。 三年前杨翠林去世后,喻楠回国了一趟。 落叶归根,最终她用当时治疗还剩下的最后一笔钱,在村子的南边买了块墓地。 一年时间没回,墓碑上又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喻楠拿出湿巾,小心翼翼的擦拭。 墓碑上的照片和遗照选的一样,柔和的阳光下,奶奶还是和记忆中一样,笑得十分温暖。 随着灰尘的擦拭,池牧白看清了墓碑上显示的时间,是四年前的今天。 也就是喻楠刚到新加坡不到一年,杨翠林就去世了。 他低垂着眸子,望着喻楠沉默的背影,眸中情绪晦涩不明。 注意到她擦的差不多,池牧白用纸巾在地上铺了块干净的地,将点好的香递了过去。 喻楠轻声道了句谢,她缓缓跪了下来,闭上眼,在心里诉说着思念,而后重重地拜了三次。 睁开眼时,望着照片里依旧健康的面容,低声喃喃:“奶奶,我很想你。” 等喻楠平稳地起身,池牧白拿着点好的三根香,跪拜了三次,他敛了几分往日的冷淡气息,冬日里,男人面容俊朗冷峻,带着无尽的虔诚和敬意。 “之前过年去您家蹭过饭,当年却不曾来送您,还希望您不要见怪。” 语气里的真诚让喻楠睫毛微颤,待池牧白起身后,她说:“你稍等我一会。” 说完往旁边走了几步,用石头在地上画了个圈,她半蹲在那块地的旁边,拿出最后一包纸钱,一言不发的一张张烧着。 喻楠等着那堆灰烬的明火熄灭后才起身,脸上沾了点儿黑灰,情绪似乎比刚刚还要淡。 池牧白递了张湿巾过去,“脸上有灰。” 喻楠根据他示意的方向擦了两下,“走吧。” 今天祭拜的时候池牧白帮了不少忙,为表示感谢,她把他送到村口。 看见池牧白上了车,喻楠站在一旁准备等他驱车离开后再走。 昨天不知道谁家放了鞭炮,黑色的车上都堆了一层厚厚的灰。 照往常一样,池牧白系好安全带后准备打火,不知是因为天气太冷还是什么原因,这一会按了好几次都没有反应。 喻楠正奇怪于他为什么还不走时,就见车门打开,池牧白走了下来。 两人隔着几步路的距离,池牧白伸手在车上没什么节奏地敲了敲,而后摇头,“走不了了,车坏了,得找人来修。” 还好离村口不远的地方就有个修车铺,修车铺的李叔特意找了拖车把车拉了过去,一番检查后,他开口:“还行,没什么大问题,温度太低导致发动机损坏了,后天来取就行。” 池牧白站在李叔面前,足足高出一个头,他脖颈微弯,递了根烟过去,“李叔,今儿搞不定吗?” 李叔把烟别在耳后,“搞不了哦,有个零件我明天还要去镇上买才行。” 池牧白嗯了声,尾音带了点儿看到熟人的散漫劲儿,“那辛苦您了。” 车子坏了,他和家里人闹翻了,回不去也走不了。 沅水村比较偏,大晚上也找不到住的地方。 喻楠问:“村里你还有熟悉的亲戚吗?” 池牧白垂眸看她一眼,明明没什么光彩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好像在炫耀似的,“你看我像是爱和人搭话搞好关系的人吗?” “……” 喻楠:“确实不像。” 村子里都休息的早,八点刚过,修车的阿叔就开始催促了,“快回吧,后天来取车就行。” 两人只得先行离开。 越往喻楠家走,气氛愈发沉默,把喻楠送到门口后,池牧白淡淡扯了扯唇角,“回吧,我去修车那边凑合一晚上。” 脸上受伤的红痕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明显。 “……” 晚上温度更低了,田里的白菜都蔫蔫儿的,屋檐下都挂着冰柱子,不知道哪家还在做饭,炊烟从烟囱里袅袅升起,却在在寒冷的空气中迅速消散,没有留下一点暖意。 喻楠看着池牧白不断远去的背影,莫名感觉自己有点残忍。 在她自己还没反应过来时,她开了口:“池牧白。” 路灯下,那人转过身来掀起眼皮看着她,双手虚虚插在兜里,语气带了点漫不经心,“什么事儿?” …… 第60章 似乎没想到喻楠会说出这话, 夜色下,男人眉梢轻轻抬了一下,然后小幅度地扯了扯唇角, 许是路灯折射,眸中闪过一丝光亮。 再开口时,还是那副欠欠的样子,“看来我之前没说错。” “?” 池牧白眼角轻轻翘起, 脸上倒是没什么明显表情,“你这人, 是还不错。” “……” 一天的工夫,小院和昨天已经是天壤之别,四处都打扫的干干净净,门口破败的春联也已换上新的。 池牧白踏进院子里的那一刹,忽然有一种时光倒转的错觉。 似乎一切都一如当年。 只不过总有些地方提醒着他,早已物是人非。 一楼的小卖部之前为了方便守夜, 有一间小房间,喻楠昨天就已经简单收拾了一下, 她把池牧白带了过去, “你就住这儿吧。” 挑高很矮,环境逼仄,可池牧白看上去还挺满意似的, “挺好,谢了。” 分开五年后,这是第一次两人同处一个空间, 喻楠莫名觉得别扭, 给他指了洗澡的地方后就走了出去。 一直到池牧白走进洗澡间,喻楠才感觉那股子别扭感少了些, 她突然有些后悔,怎么就把人带到家里来了。 明明应该是再也别产生交集的陌生人。 许是今天刚刚去见了奶奶,她感觉心里有点闷。 今夜没有星星,四周都雾蒙蒙的,黑暗中的一切似乎都变得模糊不清。 喻楠正发着呆,放在旁边的手机震动了两下,看到来信人的那刻,她眼里多了点笑意。 是时恬。 时恬:[呀呀呀,某人今天没有哭鼻子吧?] 喻楠:[当然没有!] 时恬发过来一个抱抱的表情包:[别太难过了,还有我在捏,而且奶奶肯定也很想你~] 喻楠轻轻笑了声,刚准备回复时,关闭的大门突然被拍的震天响—— “喻楠!” “出来!别装死!” 许是没人回应,拍门声更大了些,难听的话不断往外蹦,“我知道你在,别给我装死,再不出来我拿刀砍门了!!” 女人尖锐刺耳的叫声在安静的黑夜里显得格外突兀,不远处已经有不少房子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重新亮了灯。 喻楠听出了这声音是谁,她下意识回头看了眼洗澡间的方向,看到灯还亮着时,她起身,朝门口走去。 喻楠开门时她正伸手要拍门,突然起来的空挡让她一个踉跄,差点摔到了地上。 多年没见宋芬芳,唯一的宝贝儿子入狱,她看上去过的的确很一般,身上的棉袄缝缝补补了好几块,脸颊凹陷,在本身就偏长的脸型上显得人更加刻薄。 还是和多年前一样的场景,依旧是宋芬芳主力,二叔只是唯唯诺诺地站在一边,甚至连头都不敢抬。 喻楠脸上表情很冷,“您有什么事儿?” 平静倨傲的姿态让宋芬芳瞬间跳脚,她推搡着二叔,“哎哟喂你看看,大明星就是不一样,翅膀硬了说话就这么横了,忘记我们一口口把你喂大了?” 二叔在这中间打圆场,“你也少说点…” 喻楠靠在旁边,表情木然地看着这一切,眼神里带了点讥讽,等两人说完,她才悠悠开了口:“怎么,儿子刚出来,就惦记起来了?” 喻谦当年因为故意伤人罪、敲诈勒索罪、□□□□等数罪并罚,被判了五年,最近刚好是出狱的日子。 宋芬芳面上先是一愣,随即就笑了,“既然你知道谦儿出狱了,你也该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吧?” 喻楠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的,“我好像不太知道呢。” 被她不疼不痒的态度刺激到,宋芬芳哭喊着拍门,指着喻楠的鼻子骂:“你个小贱人,把我们家谦儿害进监狱,现在既然这种态度,一点补偿都没有,气死人了!欺负人啊!大明星就能欺负人啊!” 还是和多年前一样的手段,喻楠冷眼看了会儿,觉得有些百无聊赖,她掏出手机,准备刷刷微博。 宋芬芳以为她要拍视频,瞬间冲上来打掉她的手机,“你要干什么!” 那一巴掌用了十成十的力道,喻楠右手一麻,她抬眸看着她,这回连一丁点儿笑意都没了。 喻楠垂眸看着眼前这个眼神写满虚伪功利的人,耐心消失殆尽,“补偿是吧,当年喻谦去□□,是我让他脱得裤子?他打人,是我递的刀?你们闹事,是他妈我写的方案?” 宋芬芳指着喻楠的手指都有些抖,“好好好,你这个没良心的,你现在不是大明星吗?我告诉你,我要把这件事放到网上去!!” 喻楠点点头,扯了扯唇角,“好啊,放在网上,顺便我把当年的事也放上去。” 宋芬芳哼笑一声,“你这小贱人,别以为自己现在有钱了就可以为所欲为,我们也是懂法律的!!” 喻楠一步步走向宋芬芳,微微弯腰,俯身在宋芬芳耳边轻笑了声,“我倒是无所谓啊,现在有了点钱,足够跟你耗一辈子。” “怎么样,要不要一起死?” 融于夜色,喻楠整个身影都蒙上了一层肃杀,眼神不带一丝温度。 忽然,宋芬芳的目光越过喻楠看到了什么,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拉开和喻楠之间的距离,依旧恶狠狠的语气,“你给我好好等着!” 吵闹声落下的那瞬,周围原本打开的灯光又重新关上。 喻楠无所谓地轻笑了声,她伸手将门关上,一回头,对上了池牧白隐晦不明的眼。 他应该是刚洗完澡,随意搭了件宽松外套,单手插兜懒懒站在楼梯口,不知道看了多久。 等喻楠进来,池牧白轻轻抬了抬下巴,示意桌上那杯温水。 喻楠嗯了声,“谢了。” 自始至终,喻楠显得非常冷静,仿佛刚刚被指着鼻子骂的人不是她。 池牧白觉得这人变了不少。 原来闷,但是在他面前还是横的。 现在,整个人都淡淡的,甚至有些麻木。 池牧白在她面前坐下,抬眸看向她,“他们经常来闹事?” 男人刚洗了澡,现在靠近时带着清新的沐浴露味道,似乎也让刚刚那场胡乱的闹剧气息消散不少。 喻楠说没有,“近期也是第一次遇到。” 池牧白嘴角轻扯,“那是因为你不怎么回来。” “……” 许是刚刚见证了这场闹剧,池牧白难得多说了几句话,“你知道吧,可以报警。” 喻楠是真不在乎这些破事,“没必要,太麻烦了。” “成。” 池牧白懒得再说了,“你随意。” 气氛又变得沉默,一杯温水喝完,喻楠回房拿了换洗的衣服去了洗澡间。 为了通风,池牧白洗完澡后就将窗户打开了,不知是否有意,他还将原本放在角落的防滑垫冲洗干净后放在瓷砖地上。 白天的太阳不算大,此刻将水量拧到最大,依旧不算很热,怕水不够,喻楠快速挤了洗发水,余光瞥见水箱剩余水量时,她揉搓头发的动作一顿。 原本10l的水量,现在还剩9.5l。 她刚刚已经洗了一会,也就是说池牧白没用热水洗澡? 难怪她刚刚进来时没感觉这房里残存一点洗完澡后的温热气。 因为这件事,喻楠磨蹭了许久才出去,等吹完头回到院子里时,四处都没有看到池牧白的身影。 她从墙边拿了点木头,在院子中间生了堆火。 夜间温度更低了,喻楠穿了件宽大的羽绒服,把自己紧紧裹在里面,头发随意的搭在肩上,暖暖的火光映照在她白皙的面容,一张脸不施粉黛的脸照样美得突出。 临近元旦,今日工作室发了她一周前拍的杂志封面花絮,身穿c家明年春夏高定,一字肩的礼服露出白皙平直的锁骨,眼神深邃清冷,五官精致到仿佛被完美雕琢过,看到微博下面铺天盖地的回复,喻楠身处这间有些破旧的小院儿,突然感觉有些割裂。 短短两天,她就有了戒断感。 她用自己的私人账号同样发布了杂志封面,编辑好微博后,池牧白恰好推开门走了进来,隐隐约约的,她闻到了点烧烤的香气。 身心完全放松下来,她这才反应过来,今天忙了一天,两人都没怎么吃东西。 喻楠不足巴掌大的小脸儿藏在宽大的衣服里,像只安静的猫,她看着池牧白提着外送袋子走了过来,不轻不重地放在桌上,他似乎是有些困了,伸手懒懒揉了揉后脖颈,然后才开口:“打包多了。” 他掀起眼皮看向她,脸上表情很淡,“一起吃点儿?” 两大包里装满了吃的,种类还挺多,这么晚,好像只有村子西边有一家烧烤摊,走路要花不少时间。 喻楠说了声谢谢,然后转身进了房间,拿了两只汽水。 小镇的夜晚就是非常安静,两人这样面对面沉默坐着,撕开包装袋的声音被无限放大。 喻楠挑了几串没放很多调料的拿在手里,怕长胖,她只吃牛肉或者虾这种优质蛋白。 等往嘴里塞了几口,喻楠找话题说了话,“你洗澡怎么不用热水?” “嗯?” 池牧白手撑着下巴,姿态懒散地慢慢咀嚼着,他似乎是没打算说话,所以听见喻楠的问题,他停顿两秒才啊了声,“水太烫了。” 喻楠也不好再说什么,继续安安静静地吃着东西。 夜晚太安静了,一旁的火堆中断断续续的劈里啪啦火星炸裂声格外清晰。 火苗小了些,池牧白去添了把柴,坐下时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他抬眸看向喻楠,语气淡淡的,“杨奶奶是在新加坡出的事?” 第61章 进组之后, 喻楠每天的生物钟就会变得特别准时,今天也是如此,家里的窗帘遮光性不太好, 所以当太阳刚刚冒尖,她就醒了过来。 摸出放在枕头下的手机看了眼时间,七点刚过。 手机屏幕上堆满了消息,正疑惑为什么时, 余光瞥到了手机右上角的日期—— 12月31日了。 又是一年快过去。 她挑了几个重要的跨年祝福回了,和时恬很久不见, 对方连发了十条消息轰炸。 望着满屏[哼]的表情包,喻楠失笑,她向往常一样发消息哄了几句,答应她回宜城就约饭。 刚想放下,手机又震动了几下,她拿出一看, 时恬居然回复她了。 时恬:[再敷衍我你就是狗!] 时恬:[到时候要狠狠敲诈你一笔/坏笑] 时恬:[可是敲诈你人家也有点舍不得嘤嘤嘤(害羞)(捂脸)(逃跑)] 时恬:[开玩笑的,一定敲诈!] 喻楠:[什么情况啊大小姐, 起这么早。] 时恬:[江叙初像有病的, 今天拉我来看日出,我四点就起了,四点!] 江叙初。 这个名字出现在屏幕上时, 喻楠愣了两秒,的确是很久没见过了。 大学是时候,只要有池牧白出现的地方, 总是能看到江叙初的身影。 之前听时恬提过, 这几年间他们经常联系,聊天没断过, 用她的话形容就是“孽缘,烦得要死”。 在喻楠出神的间隙里,时恬发了几张日出的照片过来—— 时恬:[送你了,不谢~] 喻楠歪头看了眼窗外,今天的沅水村也是个好天气,难得的赖床时光,她又跟时恬聊了会儿才起床。 等她洗漱完下楼,池牧白早已在院子里坐着了。 他看上去没怎么睡醒,眼皮困倦地耷拉着,头上随意压了顶黑色鸭舌帽,阳光在硬朗分明的侧脸上打下一道很好看的光影。 听见脚步声,他慢悠悠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喻楠主动打破僵局,“早。” “嗯?” 池牧白嗓音沉沉,夹杂了点困倦,他像是强制开机后反应了两秒,然后缓缓起身,伸手往大门的方向指了指,“饿了。” 今天太阳大,喻楠也取了顶鸭舌帽带上,“你怎么不自己先去吃。” 他回答的挺理所应当,“不知道去哪儿吃。” “……” 喻楠拿起桌子上倒好的温水喝了几口,“走吧。” 池牧白像是真的找不到地方,双手插兜,脖颈微扬,迎着阳光,他懒懒眯了眯眼,慢悠悠走在喻楠身后。 喻楠其实也有好几年没回来了,记忆中村东口有一家小面馆,路过维修店时,正在修车的李叔还主动打了招呼,“记得明儿来取车啊。” 池牧白懒洋洋笑了声,“好。” 穿过维修店再往东走,喻楠看到了写着[好再来面馆]的木制招牌,现在正是吃早饭的时间,店里生意十分红火,下面的老板娘的动作快到出现重影。 喻楠将鸭舌帽往下压了压,找了张人少的桌子坐了下来。 村子里的常住人口本就不多,小小的面馆里一下出现两位气质出众的年轻人,许多正在吃早饭的叔叔婶婶们都投来好奇的目光。 池牧白站在收银台旁等面,像是根本没注意到这些目光似的,非常坦然。 他端着两碗面,找了好一会儿才看到坐在角落的那一抹身影。 面碗放下,他对上了喻楠淡淡的眼,他面无表情地开了口,“头快埋到桌子下,你是来偷面?” 喻楠淡淡哦了声,“等会把面钱转给你。” 说完补了一句,“用支付宝。” 这是报复他那天说没微信怎么转钱。 池牧白:“随意。” 尾音带了点惯常的散漫劲儿。 面馆小,摆在里面的桌子也偏矮,池牧白大剌剌地坐在那儿,显得十分局促,腿长的跟没地儿放似的。 没一会儿,就有阿叔过来搭话,“小伙子,这是你女朋友啊?长得真好看。” 池牧白吃面的动作一顿,慢悠悠抬眸看了对面沉默的人一眼,才开口:“不是哦。” 他悠悠道:“是我妹妹。” “……” 阿叔估摸着没见过池牧白,听了这话也真信,他淳朴地笑了笑,“你们都好看,都好看,爸妈可真会生。” 池牧白也笑了声,“您过奖了,您年轻的时候肯定比明星帅。” “小伙子嘴真会唬人。” 阿叔害羞地摆了摆手,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试探性地问:“小伙子长这么高,要不要跟我们一起打篮球?” 说完也没等池牧白回答,就拿出手机递到他面前。 屏幕上是一张村民们自制手绘的海报,淳朴可爱的画风,上面写着“喜迎元旦暨第三届沅水村篮球大赛”,赢了的那队有三千块奖金,右下角落款的时间正是今天上午。 阿叔开始劝说:“都是自家村里的人,对面的队里有个胖胖的年轻人,我们队长也让我在村子里看看有没有人高马大的一起参与进来。” 见池牧白没什么反应,他又开口道:“管饭!村里金婶做的饭,特别好吃,怎么样,要不要一起?” 隔壁桌的婶婶都笑,“怎么着啊老王,看见我们队有喻谦,你们队慌了?” 一直没什么反应的人终于在此刻掀了掀眼皮,池牧白闷闷笑了声,“喻谦?” 喻楠也皱起眉,还真是孽缘。 婶婶十分自豪地啊了声,“进去过呢,改造过的力气肯定大得很。” “……” 池牧白看向喻楠,“你今儿有事吗?” 喻楠:“没。” 池牧白拖腔带调地嗯了声,“那一起去,正好缺个递水的。” “……” 嘿。 王叔的眼睛笑得褶子都出来了,“好好好,有了你,我们队肯定赢。” 等吃完面,王叔带着他们朝篮球场走去,路程不远,五分钟就到了。 一眼望去,喻楠看到了不少认识的人。 喻谦果然也在,进局子蹲了五年,瘦了些,头发是很短的板寸,隔着十几米远,喻楠都感受到了宋芬芳的眼神刀子恨不得把她盯穿。 她无所谓地扯了扯唇角,站在一旁听王叔跟池牧白说话。 王叔有些为难,“我们队还差个名字,你们文化高,帮着想一想。” 喻楠问隔壁队叫什么。 王叔:“萝卜大丰收队” 池牧白懒懒笑了声,“还挺土的。” 正当喻楠以为他会想出什么高级名字时,他懒懒开了口:“叫‘无所谓我说的都队’。” “…?” 王叔估计没怎么上过网,觉得这名字特别好,一个劲儿地夸,“好好好,读过书的是不一样!” “……” 就这样,两队的队名就这么定了下来。 看着是村民间的小打小闹,实际上特别正规,池牧白把外套脱下来递给喻楠,也加入到热身中去。 一众人中,池牧白的确十分突出,简单的黑色帽衫也能被他穿的帅气挺阔,最基本的运球传球动作也做的十分流畅肆意。 喻楠看到身旁的奶奶立刻拿出手机,给自己的孙女发了条消息:[篮球场!速来!] 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落,为整个场地镀上了一层暖意。 比赛正式开始,许是嫌袖口碍事,池牧白将卫衣袖口往上卷了卷,露出流畅有力的小臂肌肉线条。 有了池牧白的加入,“对对对你说的都对队”每一个球都是强势得分,没给对面一点喘息的机会。 旁边支持“萝卜大丰收队”的阿叔一直叹气,“怎么回事啊,喻谦这小子一直被压着打。” 宋芬芳拉着几个姐妹一起拉着横幅给喻谦加油,“谦儿!加油!加油!谦儿!” 几个回合下来,喻楠也看出了点东西。 碰到对方队里其他队员时,池牧白基本没怎么上心,十分随意的防守,但一旦碰上喻谦,他会立刻提速,运球、突破、传球、投篮,每一个动作都流畅有力,没给对方一点机会。 好几次忽悠喻谦的假动作,甚至还有点故意挑衅的意味。 眼前的画面似乎被快速倒带到五年前,好像也是在这样的午间,她站在球场边,看着场上潇洒肆意的少年。 多年前的场景与眼前的身影完美重叠在一起。 喻楠本以为自己身边的人和事早已物是人非。 但如今,浮浮沉沉的五年,似乎还是有一些没变的东西。 池牧白这个人,骨子里一如当年,没怎么变。 依旧热烈肆意,就像清晨时恬发给她的日出,让每一个曾经遇见的人都挪不开眼。 只不过这份热烈,早已不再偏向于她。 哨声吹响,比赛结束。 “无所谓我说的都队”以68:10的大比分完胜“萝卜大丰收队”。 池牧白走到喻谦面前,为了配合他的身高还弯了弯腰,然后嘴角轻扯,很狂的语气,“不好意思啊,险胜。” 说完,他悠悠地往球场边看了一眼,似有若无的冷冽目光似乎落在了宋芬芳的脸上。 等池牧白走近,喻楠将外套递给他,然后拧开一瓶水递了过去,“恭喜。” 情绪淡淡的,和四周欢呼的人对比鲜明。 池牧白垂眸瞥她一眼,刚准备开口时就被同队的其他阿叔围住了,都在一个劲儿地夸他—— “打的真好啊,这命中率杠杠的。” “得亏有你在啊,不然赢不了。” “……” 谢绝了阿叔们分奖金的想法,池牧白越过人群走到了喻楠身边,“回家吧。” 喻楠的情绪似乎比昨天还要淡,一路上压低帽檐往家里走着,也没怎么说话。 第62章 一整夜的梦境断断续续, 梦魇般的过往紧紧将她困住,喻楠挣扎着睁开眼,看着窗帘泄出的日光, 这才反应过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长时间的睡眠没有让她觉得清醒,反而心里愈发沉重,昨夜的梦境的最后,她又梦到了她。 简单洗漱后, 喻楠换了身衣服下楼。 四处看了一圈,并没有看到池牧白的身影, 大概是还没起。 喻楠给自己冲了杯蜂蜜水,清香的蜂蜜味道让她清醒几分,走到院子里,她注意到了桌子上放着早已凉掉的饭菜。 喻楠这才想起昨天的篮球赛结束后她没去的那场饭局。 打包的人很细心,不同口味的菜都分开用纸盒装好,甚至还打包了汤。 从色泽上看, 好像是清爽的冬瓜山药汤。 今天的天气很舒服,被厚厚的云层过滤后, 只剩温和的阳光。 伴着周围温柔的暖意, 喻楠找了条毯子,窝在院子里的躺椅上,又浅浅睡了过去。 再有意识, 是鼻尖处感受到的凉意。 喻楠下意识睁眼,视线里多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池牧白像是刚起来,肩上虚虚搭了条毛巾, 眉眼困倦地单手插兜, 懒洋洋伸了只手到喻楠鼻子底下,在探鼻息。 “……” 看见喻楠醒来, 池牧白也没将手拿回去,手指慢慢移动到额头,然后轻轻在额边碰了一下,感受到温度正常才面无表情地收回手。 转身朝房间走去,他不咸不淡地解释了一下刚刚的行为,“确认一下你还活着。” “……” 今天要赶回宜城,喻楠带的东西不多,等她收拾好下楼时,池牧白已经坐在院子里了。 他真的很多黑色衣服,深灰色带帽卫衣外又是一件黑色短款羽绒服,脚边放着个黑色的小行李箱。 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他放下手机回头。 不足巴掌大的白皙小脸儿隐藏白色羽绒服下,喻楠的瞳孔本就是较浅的棕色,鼻梁秀挺,唇色不点而红,阳光下,发尾带点儿天然的棕,有点像之前队里出现的流浪波斯猫。 池牧白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还没等喻楠拒绝的话说出口,他只是朝屋里轻轻抬了下下巴,淡又随意地开口,“把门锁好。” 箱子已经到了他的手里,喻楠也就随他去了,把屋里的水电都断掉,锁好每一间房门,再给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浇了水。 大门落锁前一秒,望着小院里熟悉的一砖一瓦,喻楠轻轻吐了口气。 转过身时,她已经收拾好情绪,注意到池牧白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喻楠指了指村口的方向,“走吧。” 刚走了没两步,恰好碰到了修车的李叔,看到两人手里都提着行李箱,了然他们是要走了,热情地将刚刚买的早餐塞到两人手里,然后带着他们朝修车铺走去。 李叔随意跟池牧白搭话,“天气冷了那个发动机就是容易有问题,这村里就我会修。” 语气里满满自豪。 池牧白倒也配合,他十分给面子地嗯了声,“是的呢,这事儿得亏您,不然我们今天还真是走不了。” “是啊,多耽误事呢。” 许是感觉自夸的有些明显,李叔又笑,憨厚又生硬地换了个话题,“哎呀你昨天打篮球,打的真好啊,照我说,比那个n什么ba的打得好。” 池牧白懒懒笑了声,他伸手拍了拍李叔的肩,“您这话说的,您当年打的不得比我好啊,比乔丹打的还好呢。” “……” 李叔嘿嘿地笑了声,还在琢磨刚刚那个“俏丹”是谁时,就看到了自家修车铺的招牌。 全黑装饰的路虎在一众小车里十分扎眼,付了修车费,和李叔打了招呼后两人就驱车上了路。 刚上高速没多久,喻楠就接到了凌一的电话,简单聊了几句后,喻楠偏头和池牧白说话,“我晚上有个品牌活动,现在就要往那边赶,我助理来了,你把我放在下一个服务区吧。” 池牧白懒懒嗯了声。 今天是元旦,不少圈内好友都发来祝福,等喻楠一条条看过去后,车已经开进了服务区。 助理比喻楠更早看到她,于是早早跑到池牧白的车边,去后备箱帮忙取了行李。 停靠的服务区绿化做的很好,哪怕是冬天,也有许多长青繁茂的树种。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同样,也给车内蒙上一层暖意。 回头看沅水村的三天,许是有人陪伴,祭拜之行没有想象中那么痛苦。 哪怕两人交流甚少。 元旦佳节,服务区的游客不少,喻楠带好口罩帽子,全副武装地下了车。 准备关门时,她抬眸看到服务区挂着的喜迎元旦的红色横幅。 池牧白自始至终闲散靠在驾驶位上,带着墨镜,视线落在了窗外的人来人往上,余光没往喻楠这边分一点。 握住车把手的动作顿了片刻,沉默两秒,喻楠抬眸看向池牧白,缓缓开了口,“新年快乐。” 淡淡的声线终究被阳光蒙上一层暖意。 说完没等池牧白反应,她就关上了车门,所以她没看到那人微顿的手指和懒洋洋弯起的唇角,也没听到他同样的一句—— “新年快乐。” -- 元旦这晚的七点十一,素有最傲气的奢侈品牌moon空降官宣了喻楠作为代言人的消息—— “很开心能得到喻楠的青睐,成为moon第一位全球品牌代言人。” 池牧白选的这家餐厅恰好也在播放这条物料,微博上早已沦陷,到处都是喻楠今晚出席的活动图。 穿着着m家明年春夏高定的超大裙摆拖尾玫瑰刺锈礼服,独特的剪裁设计露出平直精致的锁骨,脖颈白皙修长,再往上,是一张挑不出任何问题的脸。 秀发盘起,点缀红色宝石的皇冠的衬托下,完美的骨相愈发立体,红唇水润饱满,高挺而精致的鼻梁,眼形细长且略微上扬眼睛深邃而明亮。 皇冠、玫瑰、红唇、大裙摆,美得浓郁而热烈,让人不敢靠近。 想到这几天在沅水村穿着宽松衣服,在球场边拿着水等他的、表情淡淡又有些懵的人,池牧白无意识懒懒笑了声。 正想发消息问江叙初到哪儿了时,不远处传来一道不算熟悉的声音,清沉的嗓音里带了几分惊讶,“池队?” 见池牧白抬头,确认了的确是他后,温瑾言笑,“许久没见到池队了。” 他的身边还站了位女人,长相秀气温婉,和他有三分像。 温瑾言主动介绍,“这位是我的堂妹,温亦。” 池牧白也没起身,他点点头,不咸不淡地开了口,“的确好久不见。” 见池牧白在看菜单,温瑾言微微挑眉,“池队可以尝尝这家的松发肉骨茶,我和阿楠在新加坡的时候经常吃。” 语气里倒是带了点似有若无的警示意味。 “怎么。” 池牧白缓缓开口,然后抬眸看着温瑾言,目光轻轻在他脸上刮了一下,他笑,“回了国,就约不到人了?” 温瑾言伸手扶了下银质镜框,他极淡的笑了下,“那池队呢?” 他静静地抬起眼,轻而平和道:“还有一个月阿楠就要离开宜城了,到时候,池队又该如何? ” 恰好江叙初发了个消息过来,说找不到位置,要池牧白去接,回完信息,他才悠悠开了口:“我不如何。” 拿起外套,两人擦身而过的瞬间,肩膀微微擦碰,池牧白压低声音,漫不经心地开了口:“不急,拭目以待,就好。” 望着池牧白离开的背影,温瑾言眼里的笑意彻底淡了下来,也是这样昏暗的氛围,得知是喻楠奶奶的忌日,连轴转了三天,睡眠不足八小时,一结束通告,他就独自驱车四小时去了沅水村。 沅水村村内的地势复杂,想要找到一个人不算容易,那边的阿叔阿婆们说话都带着浓厚的口音,温瑾言和他们交流起来也十分困难。 等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会说普通话的阿婶,兜兜转转终于找到喻楠所在的小院后,透过木门的缝隙,他看到了两人吃烧烤的场景。 夜色,篝火,相对而坐的两人。 那一幕,和谐的十分刺眼。 哪怕两人根本没有什么实际性的肢体接触。 但就是那种氛围,是他和喻楠之间从未有过的。 “哥?” 见温瑾言许久未动,温亦开口唤他。 记忆回笼,温瑾言淡淡点了个头,“走吧。” 元旦出行的人太多,江叙初绕了几圈才找到一个停车位,一下车,他就朝池牧白不耐地啧了声,“服了,元旦别人都情侣聚会,我他妈跟你出来约会算是个什么事儿?” 正好又下起了雨,两个长得帅又身高腿长的人共撑一把伞,一路上不少人都投去八卦的目光。 伞是江叙初撑的,池牧白把他车钥匙拿了过来,漫不经心看他一眼,“怎么说,各回各家?” “回个锤子。” 约了几次都没见到人,到了餐厅,江叙初先把菜单上最贵的菜都来了一遍。 听着跟唱戏一样的点菜声,池牧白瞥他一眼,笑了声,“德行。” 尾音懒洋洋的,带了点横劲儿。 点完单,江叙初看他,“不是,你是什么情况,听杨林说,你还受着伤就回老家了?” 他这是简化的版本,那天杨林打电话跟他诉苦,说池哥应该是疯了,受了伤也不治疗,带着一身伤回了家,最过分的是,池哥用自己的衣服在他身上蹭了好多血!! 想到杨林那天打电话要死要活的样子,池牧白闷闷笑了声,“前几天回了一趟。” 江叙初还是替杨林骂了他两句,“你是有毒,他都受伤了你还那么搞他。” 第63章 元旦之后, 《绮梦》剧组也进入了收尾阶段,之前请了几天假,为赶进度, 喻楠这段时间几乎住在组里。 恰好临近春节,近期许多品牌方也有不少活动要参加,喻楠两头跑,已经快一个周没回家了。 好不容易结束了三天大夜戏, 喻楠去完美容院后赶紧回了家。 许是一周没回,她连小区的电梯都觉得分外亲切。 喻楠累的感觉全身都快散架, 她把鸭舌帽往下压了压,几乎把整个脸挡住,没骨头似的靠在电梯里,眼皮耷拉着,疯狂叫嚣睡眠不足。 到达一楼,电梯门打开, 喻楠也懒得管是谁,反正她都这样了, 也认不出是她。 下一秒, 耳边响起了一道低懒的熟悉声音—— “逃亡呢?” 喻楠被吓得一抖,鸭舌帽飞了出去,她下意识直起身, 对上池牧白垂眸审视的眼。 池牧白伸手接住了她掉落的帽子,悠悠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跟扫描仪似的, 上下看了个遍, “像被人贩子抓了逃出来的。” 因为帽子蹭过的缘故,头顶的头发十分凌乱随意, 白皙的小脸儿不施粉黛,眉眼下有明显的倦意,整个人看上去没什么精神。 “……” 喻楠还没来得及说话,电梯门就打开了,下一秒,时恬呲牙笑的小脸儿探了出来,“surprise!” 手上提着各种种类的外卖袋。 看清电梯里是两个人时,她瞬间收起牙齿,对着池牧白打了个招呼,“嗨。” 池牧白不咸不淡地嗯了声,伸手将鸭舌帽扣到了喻楠头上,回了家。 喻楠被时恬刚刚僵硬打招呼的样子逗笑,“搞突然袭击呢你?” 时恬撇了撇嘴,“前两天说好的哦,要见面。” 喻楠把门打开,伸手做邀请状,“公主上座。” 时恬嘿嘿一笑,“这运气,来了就能碰到你俩。” 两人把时恬带过来的吃的拿出来,放桌上一样样摆好,想到刚刚见面的场景,喻楠问:“你们这几年没见过面吗?” 那种陌生的氛围,他们看上去很久不见了。 “对啊,第一次见面。” 时恬找了个陶瓷盘,把烧烤放上去,“他这几年都不在宜城。” 喻楠布菜的动作一顿,“不在宜城?” 时恬嗯呐一声,挑了几串不长胖的递给喻楠,戏谑地看她一眼,“你小子挺关心啊。” 喻楠拿鸡翅堵住她的嘴,“没,就是以为他一直在宜城来着。” 没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喻楠将提前冰了会儿的酒拿了出来,时恬觉得落地窗前视野好,喻楠依着她,“那就去阳台吃。” 喻楠怀里抱了个大大的抱枕,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躺椅上,看着窗外的点点光亮,冰凉的荔枝酒入喉,她才有种活过来的感觉。 时恬知道喻楠是那种闷着不说的性子,所以主动引导她说了些最近繁忙的工作,听到她说连轴转了一周时,时恬摸摸她的头,“这也太辛苦了,别干了干脆,我养你。” 喻楠已经完全放松下来,笑她,“你不是现在月薪不到五千?” 说起这个时恬就烦,自家公司搞得这么公私分明干嘛,每次迟到了都要扣她的钱。 那就是起不来嘛,能咋办。 听着时恬的抱怨,喻楠笑得不行,正好工作室发来今天拍的杂志图,已经修完几轮了,让她看一下哪里需要改。 时恬也凑过来看,一张花絮图拍到了另一个圈内小生,刚刚选秀c位出道,最近风头很甚。 时恬诶了声,“这个人,在节目上公开说过你是他最喜欢的女明星。” 喻楠不怎么在意地啊了声,想到今天怕杂志时他好像是过来打了个招呼,很害羞的样子,耳朵红得快滴出血。 看她这样时恬就知道她没上心,时恬啧了声,“娱乐圈这么多帅哥,你这几年怎么没谈恋爱?” 喻楠看她一眼,故意岔开话题,“你这话太肤浅,我进娱乐圈是为了谈恋爱的?” 时恬伸手把她头发揉乱,“别装啊,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喝完杯里最后一口酒,喻楠沉吟片刻,她眯了眯眼,像是认真回答:“没感觉。” 时恬拖腔带调地噢了声,“这么多年就感觉到了池牧白一个人?” 这话说出来,喻楠下意识笑了声,没回答。 喝酒喝到后半夜,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望着斜斜细雨,喻楠回想起了刚刚这几句对话。 好像还真是。 这么多年,能走进来的,好像就那一个人。 酒意上头,喻楠轻轻笑了声,将那点莫名探头的心思往下压了压。 瞎想什么,早没可能了。 -- 第二天到剧组,刚进化妆间,喻楠看到了凌一那抹高瘦的身影。 喻楠眼里多了几分笑意,“怎么过来了?” 凌一把冰美式递给她,“来看看呗。” 这部剧快收尾,凌一把挑出来的几个不错的本子放在桌上,“你挑挑。” 喻楠嗯了声,她想起什么,“这边房子快到期了?” “快了。” 凌一看了眼合同,“还二十天吧,年后就退。” 喻楠喝了口冰咖啡,没搭话。 凌一瞧出点什么,想到今天早上工作室说的,“过几天你们青大110周年校庆,学校那边今天跟工作室联系,想问问你有没有空作为荣誉校友回去做个演讲。” 凌一了解喻楠,对于过去的事,她一直是避之不及,不愿再与之牵扯,所以对这件事,她就是例行提一嘴,多半是要回绝。 结果下一秒,喻楠忽然说:“行,我到时候回去一趟。” 凌一意外地抬眸,也没多说什么,“那我出去对接一下。” 1.10号是青大110周年校庆,喻楠将作为荣誉校友出席的新闻早就放了出去,青大能够容纳两万人的最大礼堂座无虚席,还有不少晚到的只能站在后排。 曾经绩点第一的学霸校友到如今娱乐圈炙手可热的明星,青大贴吧有关喻楠的帖子热度至今高居不下。 为避免学生聚集,喻楠一行人从最偏的西门入校。 礼堂外,校长和化院当年教过喻楠的老师们都在翘首以盼。 今天是稍严肃的场合,喻楠妆容和装饰很淡,一身简单的衬衣西裤就以足够亮眼。 下车后,面对校领导的热烈掌声,喻楠一一礼貌握手,对于校方的邀请表示感谢。 多年未见,喻楠见到导师时有几分恍惚。 大四上学期离开至今,她有将近六年没再回来。 老师一直对她没有继续科研感到可惜,她轻轻拍了拍喻楠的手,“当年那些学生,我觉得你最优秀,本以为可以培养成我的接班人。” 当时能去新加坡读研,导师在背后帮衬了不少,喻楠笑了笑,“谢谢老师还记挂着我,组里师弟师妹们肯定都比我优秀。” 对于当时保研名额的事,导师也有所耳闻,她缓缓叹了口气,“你们都是好孩子。” 简单的寒暄结束,时间刚好,主持校庆活动的主持人激昂的介绍恰好结束。 礼堂内,伴着“欢迎荣誉校友——喻楠”话音落下,震耳欲聋欢呼声尖叫声掌声瞬间淹没。 在几万人的注视下,喻楠背脊挺直,不疾不徐地走上演讲台,她在话筒前站定,嘴角笑容淡而雅,她浅浅弯唇,“大家好,我是喻楠。” 看清喻楠的那一刻,场下有一瞬的安静,是任何言语都不能准确形容的美,两秒后,掌声如同海浪般在礼堂内翻滚。 待掌声小些,喻楠正式开始今天的演讲。 演讲稿已经熟悉了几十遍,喻楠的嗓音清晰而有质感,作为过来人,她真诚地分享着自己当年的种种经历,刚开始只顾着拿起手机拍照的同学到后面也投入进去,到最后,喻楠抬眸看向台下,她弯起唇角,真心祝愿—— “四年的本科生涯是我人生中最珍贵的一段时光,好好的享受、珍惜这四年。” “在最后,祝大家前程似锦,熠熠生辉,人生之路,依旧花开。” 结束时,是比入场更为热情的欢呼声,喻楠微微弯腰,感谢大家今天的到来。 整场演讲的气氛热烈美好,喻楠看到凌一在台下朝她竖起大拇指。 难得邀请,演讲结束后安排了提问环节。 许多化学专业的同学问了专业相关的问题,甚至有人说配位化学太难了学不懂怎么办。 无论大家问什么,喻楠都一一配合回答。 大家看出喻楠没什么明星架子,于是提问也大胆了起来。 有人提问:“学姐大学时有谈恋爱吗?” 台下瞬间响起起哄声,台下的工作人员拼命摆手,喻楠晃神一秒,眼前浮现起常青的槐树下,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就当大家以为她不会回答时,喻楠轻轻笑了声,“不方便说。” 一个很讨巧的回答,虽然没正面承认,但八卦的起哄声快要掀翻天花板。 主持人及时出来控场,感谢了喻楠百忙之中抽出时间过来。 和校领导简单打了个招呼后,喻楠离开礼堂。 微博上,#喻楠大学恋情#的热搜已经爆了,凌一赶回去和公关那边对接处理,喻楠多年没回学校,让助理把车留下,说自己在学校转转了自己开车回去。 许久没回,但一旦踏上校园的每一条路,相应的记忆就自动浮现出来,食堂、教学楼、镜湖边,每一帧记忆都那么清晰。 鬼使神差的,喻楠踏上了清誉路。 青大和警校仅一路之隔,这条路就是清誉路。 第64章 两人之间的距离其实并不近, 但四周的空气好像稀薄了些,喻楠眼睛都没眨,否认, “好像没有。” 似乎真是随口一问的,池牧白对这回答不咸不淡地笑了声,“成,没有就没有吧。” 恰好系主任看到了池牧白的身影, 叫他过去一趟。 等池牧白跟系主任谈完话,一转身, 哪还看得到喻楠的身影 注意到池牧白的动作,系主任还疑惑,“怎么了?” 池牧白闷闷笑了声,“没事,刚看到只猫,现在跑了。” 系主任连连搭腔, “是啊,校园里流浪猫越来越多了。” “……” 晚上回到家, 喻楠接到时恬的电话, 她猜到对方是因为什么打过来的。 果然,电话一接通,时恬兴奋的声音传了过来, “可以啊,闷声干大事?” 词条在热搜第一整整挂了六个小时,本来这种热搜大家看看也就过去了, 谁知大家猜完这件事的真伪后, 开始回忆起了自己大学时的初恋,硬生生把阅读量又往上抬了不少。 喻楠声音很淡定, “我也没说是啊。” 时恬笑,“这话说的,你也没说不是啊。” “……” 浴缸是回家前就自动设置好的程序,此时水温正好,喻楠挑了个浴球放进去,浴缸里瞬间成了浅蓝色的海,她说:“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你这么激动干嘛。” 时恬还算了解她,她悠悠道:“阿楠,我看你现在的态度和之前不太一样了噢。” 喻楠没回答这个问题,一字一句道:“当初,是我甩了他。” 时恬倒是没什么所谓,“你管他的,你长得好看,就该你甩他。” “……” 喻楠笑,“你倒是有原则。” 时恬哎呀了一声,“你管那么多呢,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喻楠点香薰的动作一顿,脑海里那根紧绷的弦狠狠弹了一瞬。 挂电话前,时恬叮嘱:“别管他怎么想,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支持你。” 喻楠眸色深深,放任自己往浴缸深处沉了沉。 能怎么想。 -- 春节那天,《绮梦》剧组杀青。 导演在宜城最高档的海鲜酒楼包了一个大包间,包间里挂满了气球彩带,甚至还准备了一条横幅—— [江湖再见啦兄弟姐妹家人们!] 大家都笑说没看出刘导还有这种雅致。 饭局开始前,喻楠和温瑾言一起和组里的所有工作人员拍了合照,大家一起举杯,彼此送上祝福。 男女主角自然是被安排在一起,入席后,温瑾言温声问道:“下一部想好拍什么了吗?” 喻楠淡淡一笑,“没有,先歇几天。” 凌一挑了些本子,她初步看中了一部反校园暴力的电影,但这些话她不会跟温瑾言说,到时候官宣时,他自然会知道。 喻楠就是这样,认识多年,温瑾言也一直觉得和她隔了一层,从来没有走进过她的心里。 一杯酒见底,温瑾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他朝喻楠举杯,“新年快乐。” 酒杯相碰,喻楠同样道:“新年快乐。” 八点不到,酒席散场。 喻楠谢绝了司机送她,打了个车去了西郊墓园。 她没家人,总不能耽误别人团聚。 今天是除夕,墓园里灯火通明,不少人一起过来给去世的亲人送行点灯。 唯独喻楠独自一人,逆着人流往墓园深处走,她找到了喻柏嵩的墓碑。 走之前她把席上没喝完的酒带上了,四周都没人,喻楠完全放松下来,就这么大剌剌坐在地上,她就着瓶子喝了口红酒,望着墓碑上面容清隽的男人,嘴角笑意淡淡,没什么条理的诉说着最近发生的事情。 “元旦的时候去看了奶奶…又拍完了一部戏,马上离开宜城了,下次回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随意说了几句后,喻楠发现自己的生活还真是单调,绞尽脑汁想了半天,好像也没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沉默片刻,喻楠又去旁边找了块空地,给奶奶烧了点纸钱。 脑海里忽然浮现起最后一年在沅水村和奶奶过除夕的日子,顺带着想起,那一次,池牧白也在。 想起那些过往的美好,喻楠垂下眼眸,忽觉自己这么些年,过得也很失败。 时间渐晚了,不少送完灯的都已经赶回家里吃团圆饭。 喻楠在墓碑前坐了会儿,直到周围完全安静下来,她才缓缓起身,走之前,她回头,对着墓碑上的人,轻轻呢喃:“新年快乐,爸。” 临近十二点,街上的人也少了些,离家还有两公里的地方,答应把喻楠送到家的司机突然接到了家里催促吃年夜饭的电话,对上司机难为情的眼神,喻楠了然,“您把我放路边就行。” 司机也很不好意思,给喻楠打了五折的车费,喻楠没什么所谓地笑了下,甚至多转了一百块过去。 大过年的,讨个彩头。 还在街上闲逛的人们,或情侣一起,或一家几口。 奶奶去世后,春节于她,更像是痛苦。 喻楠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她将口罩往上拉了拉,终究,眼神里带了点寂寥。 快到家时,时恬给她打来视频。 时恬全方位展示了自家的种类丰富年夜饭,还拉着家里的小辈们给喻楠说新年好。 最后,镜头对准时恬,她送上一个大大的么么哒,“阿楠,新年快乐!” 喻楠笑,“新年快乐甜甜。” 看着喻楠的背景黑乎乎的,时恬皱眉,“阿楠,你一个人?要不来我家吃饭吧!!” 喻楠笑了声,“怎么可能一个人,剧组聚餐呢,你太吵了,我出来接的电话。” 时恬哈哈大笑,两人又扯了些别的才挂了电话。 视频结束,喻楠刚好到家楼下,凌一这时候也发来新年祝福,顺带跟她说了房子的事。 凌一:[房子五天后到期,这几天就要搬家了。] 喻楠盯着这消息看了会,然后抬头看了看住了三个月的小区。 这几年拍戏,哪次不是说走就走,许是今天是新年的缘故,喻楠心里莫名有点闷。 酒精上头,喻楠歪着头靠在墙上等电梯,本以为大过年这么晚了,不可能再碰到和她这样的孤魂野鬼了,然后下一秒,电梯门打开,是池牧白。 看见他手里提着外卖,喻楠歪了歪头,“你一个人过节?” 有一瞬清醒,喻楠有些意外,他怎么没去找林毅聚餐。 之前春节,他们都是要一起吃晚饭的。 池牧白懒懒靠在电梯里,往她身后看了一眼,不咸不淡道:“怎么,你是两个人?” 喻楠一靠近,池牧白就闻到了她身上的红酒味道。 “……” 喻楠进了电梯,恰好池牧白手机响了起来,同样也是新年祝福,那边声音嘈杂,电话那头的男人嗓门很大—— “来喝酒啊我兄弟?” 池牧白耷拉着眼皮,像是有点困了,“这么晚了喝个屁。” 那头嗤笑一声,“你跟我装啥呢,之前不是整夜整夜的喝酒?” “……” 池牧白也没否认,他闷闷笑了声,下意识抬眸,发现喻楠眼神定定地看着他。 池牧白下巴微抬,“想一起去?” 以为这话喻楠不会搭,结果却听见她说:“一群老爷们喝酒没什么意思。” 两人出了电梯,谁也没先进屋,走廊暗暗的,两人相对而站。 池牧白今晚好像很有耐心,他闷闷笑了声,“那什么有意思?” “一个人呆着有意思。” 喻楠靠在窗边,望着窗外,“我喜欢一个人呆着。” 池牧白抽烟的动作一顿,他盯着喻楠看了会儿,终于,目光里掺了点别的情绪。 他走到喻楠面前,微微弯腰,视线在水润的红唇上停留一秒,然后挪到了唇边那一缕凌乱的发丝。 他开口,“喻楠,我有酒。” “要不要去我家?” 对上池牧白稍暗的眼神,喻楠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等进了池牧白的家,晚风透过阳台的窗户拂过她的发丝时,她好像终于确认了一件事。 这么多年,哪怕理性无数次占了上风,但她还是很喜欢和他在一起。 至少后天就分开。 今天是新年,就由着心走吧。 零点刚过,窗外都没什么人,喻楠放松地窝在沙发里,感受着阵阵微风。 久违的放松时刻。 不知道池牧白去了哪儿,喻楠借着酒劲叫了他一声,“池牧白?” 过了一会儿,池牧白才从房里出来,换了身低领的家居服,慵懒随性,他站在房门口,“什么事儿?” 喻楠看到了衣服下的肌肉线条,她别过眼,“大晚上的,穿成这样?” 化音刚落,喻楠忽觉这句话有些似曾相识,记忆回转,是她刚搬来第一天,那晚池牧白去她家做笔录,她也说了这句话。 想到这,喻楠情绪更淡了些。 池牧白懒懒扯了下唇角,没说话,他给喻楠倒了杯蜂蜜水,坐在她对面,手腕用力,缓缓推了过去,“喝点儿。” 喻楠直白拒绝,“不想喝这个。” 池牧白觉得这人喝醉后是不一样,见她的视线落在了身后的酒柜,他起身,给她拿了一瓶口感好的。 刚想给她拿个杯子,这人直接对着瓶口喝了一口。 “……” 池牧白随她,重新在她对面坐下来时,手机又开始震动起来。 他垂眸看了眼,是胡杨,刚刚电梯里已经挂了,现在又打过来。 他再次挂断,下一秒,对面直接打了个视频过来。 第65章 话音刚落, 怀里的人没了动作。 喻楠愣了两秒,随即松开手,重新醉醺醺地回到床上。 臂弯里好像还残存着几分独属于喻楠的气息, 池牧白视线落在床上那抹失去意识的身影上。 他几乎分不清这是不是幻觉。 半晌,池牧白终于有了动作,他将房门带上,慢慢走了出去。 电视里还在继续直播着春晚, 视线落到一边的酒柜上,池牧白也给自己开了瓶酒。 这几年在外地, 过年成了一种奢望。 但今年这个年,他突然觉得,还凑合。 莫名的,他给江叙初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顾不上是新年,江叙初接起来就骂, “不是哥哥,你有病啊, 现在几点了?” 池牧白没什么由来地笑了声, “没什么事儿,特意打电话祝你新年快乐。” 江叙初今晚被灌了不少酒,现在头疼的不行, “明天打能怎么的?” 池牧白眼角轻轻翘起,“不行呢,迫不及待, 给哥哥打电话呢。” “……” 真他妈癫了。 -- 昨晚睡得晚, 池牧白醒来时已经过了十二点。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木地板上打下一条很深的光影,屋内很安静, 能听到空调出风口的声音。 池牧白蓦地起身,打开客房门一看,哪还有喻楠的身影? 屋外好像有来来往往的人说话的声音,池牧白在猫眼看了眼,发现对面正在搬家,而清清爽爽站在门口的,是昨晚抱他的那位。 池牧白房门打开时,喻楠转头看他一眼,甚至主动打了招呼,“新年好。” 眉眼清澈,哪有一丝醉意? 池牧白淡淡哼笑了声,垂着眼看她,“昨天你干了什么?” 喻楠喝醉后不会短片,所以她有印象。 但此刻,喻楠只是道:“在家睡觉。” 池牧白轻笑一声,眼角轻轻翘起,“在谁家?” 喻楠奇怪地看他一眼,“当然是我家。” “……” 池牧白笑了,“你知道,我是警察吧?” 喻楠装傻,“我一直很尊敬这个职业。” 搬家师傅搬完了一轮,屋里剩下的东西不多了。 池牧白表情淡了下来,“知道自己昨天干嘛了你就准备今天走?” 喻楠把手伸出来,无辜又莫名,“要不你把我拷了?” “……” 池牧白懒懒笑了声,“行,挺好的。” 东西搬完,喻楠跟池牧白打了个招呼,“那我走了。” 池牧白掀起眼皮看她一眼,没说话。 电梯门关上的瞬间,池牧白气笑了。 所以。 他妈的。 他昨晚莫名其妙被人被抱了,今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回到家,他接到了江叙初的电话,对面跟梦游一样,“你昨晚给我打电话了?” 昨晚喝得太多,感觉意识都模糊了。 池牧白现在很是不耐,“我俩还他妈聊了半小时呢。” “……” 江叙初退出通话界面看了一眼,发现只通话了两分种。 他以为是昨天自己做了什么让池牧白不爽的事情,轻咳一声,道:“大清早这么大火气?” 池牧白却忽然提起另一件事,“你爸妈过年前不是让你去相亲?” “你他妈真是会往人身上戳刀子。” 江叙初无语,“我肯定不去啊,我不是一直想追时恬?只是人不怎么理我。” 刚刚还不耐烦的池牧白此刻却悠悠笑了声,“那就好,看到你感情不顺,我就放心了。” “……” 江叙初骂了句人就挂了电话。 大年初一,池牧白简单回老宅吃了个饭,懒得看他爹和池清帆的感人父子情,他很早就回了家。 把隔壁省托他看的案件分析弄完,时针已经划过十二点。 池牧白刚洗完澡出来,就听见门铃响了。 本以为是自己点的外卖到了,猫眼一看,是管家。 他拉开门,毛巾随意的搭在肩上,“这么晚了,有事儿?” 管家谢天谢地他终于开了门,“您隔壁喻小姐家漏水啦,她搬家了但没跟我们说更换后的门锁密码,楼下都快淹了,好不容易止住了,但是打电话没人接,您帮着联系联系?” 池牧白轻轻抬了抬眉,“你怎么知道我们认识?” 管家嘿嘿一笑,“那次喻小姐搬家,遇到您,您那种态度一看就是爱而不得,我估摸着你暗恋她?” “……” 爱而不得。 池牧白不耐地笑了声,“真会看走眼,眼睛不用就捐了吧。” 说完还是进屋拿了手机,拨通了喻楠的号码。 电梯里她说半小时后就出发,六个小时过去,估计早就在路上了。 对面很久没接,在自动挂断的前一秒,池牧白听到了对面嘈杂的声音,“怎…怎么了?” 声音断断续续的,池牧白皱了皱眉,“你在哪儿呢?” “去…禹城…的路…上…上,下…大…大雨,信…号…号不…” 话还没说完,电话就自动挂断了。 池牧白看了眼那边的天气,气象台在刚刚发布了雷暴红色预警。 禹城多山路,气象台特意提醒雨天多滑坡,请市民们合理安排出行时间。 管家还在一旁默默等着结果,很是焦急,“怎么样,联系上了吗?” 池牧白没搭理他,说了句“先漏着,我负责”就把门关上了。 “…?” 知道这几位都惹不得,管家叹了口气,认命地去楼下调解了。 回到客厅,电视新闻刚好在报道禹城特大暴雨,主播的声音严肃而清晰—— 今日凌晨,禹城北部突遭特大暴雨袭击,暴雨持续数小时…据气象部门监测,此次暴雨为近十年来最大规模…暴雨引发了多起山体滑坡…面对灾情,当地政府迅速启动应急预案,组织公安… 新闻画面里,许多村庄倒塌,不少道路遭遇了山体滑坡。 池牧白再次拨通了喻楠的电话,刚刚还能接通的电话此刻直接成了忙音。 电视中,刚刚还在报道旅游宣传片的画面再次切了回来—— 现在插播一条紧急通知:从宜城到禹城的高速路g25路段滑坡严重,交通完全中断…请市民们… -- 保姆车是突然停下的。 连轴拍摄八小时,喻楠上车后喝了两口水就浅浅睡了过去,直到紧急刹车,陈瑶甚至没来得及提醒喻楠,两人就一起因为惯性撞到了前面的座椅。 醒来后,司机老钱连忙解释,“喻小姐,前面出现了山体滑坡,道路被堵死了。” 老钱紧紧抓着方向盘,明明是冬日,额头上满是汗水。 他现在还在后怕,那块巨石滚下来的速度就比他刹车的速度快两秒,还好他反应及时,不然… 雨越发大了,夜幕笼罩,禹城地势多山,四周的山间伴着雨水甚至起了阵阵白雾,高大的树木在狂风中左右摇摆,树叶被砸的啪啪作响。 雨水裹挟着泥土石头滚了下来,有些砸在车窗上,发出刺耳的咚咚声。 四周一片漆黑,安静到宛如死境。 这条乡道是上g25高速的必经之路,禹城和宜城单程时间4小时,按照原计划,今晚八点就能回家,所以随行带的工作人员并不多,车上只有陈瑶和司机老钱。 陈瑶看了眼四周,有些怵,“喻楠姐,这也太黑了。” 喻楠冷静道:“我们往后倒,换另一条路。” 老钱也是这么想的,赶紧正了正神,挂倒挡往后退。 结果刚往后倒了两步,“砰——”的一声巨响,喻楠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突如其来的撞击力顶了出去。 下一秒,前方传来的后坐力又将她狠狠摔回座椅。 滑坡突然,后面来的车没注意减速,直接把保姆车撞上了前面的巨石。 前后夹击。 这一次,车子彻底动不了了。 在几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时,后面越来越多的车撞了上来,一时间,他们成为了不断被迫撞击的靶子。 喻楠率先反应过来,她拍了拍车上意识不太清醒的两人,“快下车!” 沉静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肃杀。 保姆车车身材料是特制的,已经为他们挡了好几次撞击,喻楠明白,如果再不下车,就没机会下了。 果然在三人下车的下一秒,队伍末端又有一辆车撞了上来。 这一回,车头完全烂掉了。 越来越多车辆报废,四处都是滚滚浓烟,目光所及,都是动弹不得的伤者。 四周弥漫着似有若无的血腥味,陈瑶被吓哭了,“这…这可怎么办啊。” 暴雨太大,信号塔被毁,与外界隔绝,如今他们只能在此处等待救援。 从摄影棚离开时就开始下雨了,那时候禹城北部已经连续下了十二小时特大暴雨,不少房屋被毁,禹城如今全城沦陷,恐怕救援人员心有余而力不足,到达这里找到他们也需要一段时间。 天空像被浓厚的墨水染透了,雨声伴着雷声砸了下来,脆弱的雨伞在此刻根本挡不住什么,几人身上都早已湿透。 喻楠身上还穿着拍摄用的毛衣,此刻被雨水浸泡后变得沉重冰冷。 夜间温度直线下降,她冒险回到车上,给几人拿了几条毯子。 老钱年纪大了,喻楠找了块空地,让老钱坐在那儿缓一缓。 陈瑶面色惨白,冷的声音都有些抖,“喻…喻楠姐,你说会有人来救我们吗?” 莫名的,喻楠想到不久前和池牧白无疾而终的那通电话。 那时候他们刚上乡道,但那时的信号就已经很差了,恐怕那边根本没听清她在说什么。 第66章 四周都阴沉沉, 杂乱的抢救声十分嘈杂,男人低沉带的声音仿佛自带安定作用。 喻楠整个人的意识都十分模糊,她下意识地握住他的手。 是和她自己湿漉漉的手掌不一样的触感, 干燥宽大,修长的手指尖有一层薄茧。 下一秒,喻楠整个人被打横抱起。 意识朦胧间,她看清了池牧白的侧脸。 和宽厚臂膀接触的皮肤有阵阵灼热传来, 喻楠清醒几分,她下意识问:“你怎么来了?” 听见她虚弱的声音, 池牧白紧皱的眉间有一瞬松动,他垂眸看她一眼,“散步路过。” “……” 池牧白脱下自己的雨衣,搭在她身上。 为了上镜好看,喻楠对自己的食量有着严格的控制,此刻被抱在怀里, 轻飘飘的,都没什么存在感。 走到警车边, 不远处正在救援的消防员胡越对他敬了个礼, “池队。” 道路塌陷严重,警员和消防员都来了。 池牧白低低嗯了声,“现场你先看着, 我把她送到医院了再过来。” 说完就将人抱上了车。 清冷美艳的女人安静地躺在男人坚实的怀里,莫名的和谐,胡越回想起刚刚见到池牧白的场景—— 暴雨倾盆, 黑伞下, 男人面容冷峻,“帮我找个人。” 头一回, 看见他这么失控着急的模样。 暴雨影响,医院已经人满为患,池牧白托在禹城的战友帮忙找了位军医。 医生很快就到,检查结果显示没什么皮外伤,是由于多次的撞击导致轻微脑震荡,以及短暂的低温导致意识模糊加重。 总体来看,不幸中的万幸。 雨天路滑,救援时发现不少车辆因为躲避不及坠下山崖。 池牧白站在窗边,从口袋里摸了支烟,没点,他看着病床上面色惨白的人,眸中情绪晦涩不明。 池牧白找护士多拿了两床棉被,正从护士手里接过棉被时,他看见喻楠缓缓睁开了眼。 喻楠说话声音很小,“跟我同行的人呢?” 池牧白伸手把被子整理了一下,“在医院。” 喻楠松了口气,极淡地扯出一个笑,“谢谢。” 池牧白看了眼打点滴的流速,低低嗯了声,手机不断有电话进来,都是催他回救援现场的。 他找了个护工过来,“我给你经纪人打电话了,她马上就到。” 说完就准备离开,拿起外套的那一秒,他听到了喻楠叫住他。 “池牧白。” 池牧白脚步微顿,他微微偏头,“怎么了?” 医院人声嘈杂,所以他也不确定是否听清了那句话—— “还好你来了。” -- 喻楠再次醒来时,看到凌一正在帮她倒水。 睡了一觉,喻楠现在状态已经好了不少,意识逐渐清晰,“品牌方…” “你也真是…” 凌一帮她把被子盖好,“都这样了就别管拍摄了,放心,我都跟那边交涉好了哈。” 喻楠接过温水喝了口,“你去看了老钱他们没?” 凌一刚从那边过来,“一切都好,今天就能出院。” 喻楠放下心,“那就好。” 病房外不断有新的伤员送来,凌一说起外面的情况,“雨下个不停,塌陷的道路太多了,有很多外地赶过来救援的警员。” 不可避免的,她提到了池牧白,“他可以啊,这么远赶过来救你,你们在的那条乡道太偏了,要不是他过来,可能明早都不一定有人发现。” 面对凌一的调侃,喻楠难得没否认。 看喻楠兴致不高,凌一岔开话题,“那部电影基本定了,过几天咱们就去泸城。” 是之前看中的那部反校园暴力题材的电影,出资人对让喻楠出演这件事非常执着,前后邀请了七次。 本子的确不错,但同行演员知名度都不高,但喻楠向来不太在乎这些,只要制作班底在就没问题。 喻楠随意嗯了声,望着窗外浓厚的夜色,她想到了今晚的事。 昨天趁着酒劲儿抱了他,第二天睁眼时第一反应就是逃离,但现在又遇到了。 她不可否认,在被困大雨下时,她脑海里一闪而过希望他会来的想法。 这么多年,她对自己想要什么一直非常清晰 。 但唯独在池牧白这件事上,她仿佛被推进了一个进退两难的悬崖缝隙中,进不了,也退不动。 但同时,她也摸不准他现在的想法。 相遇以来,池牧白一直表现的不甚在意,可能这事儿在他那儿早就过去了。 -- 看着周围的病房一个个被填满,喻楠才意识到禹城暴雨的影响远比大家预想的严重,这些天,池牧白一次都没回来过。 老钱和陈瑶的情况和她一样,都基本恢复,但医生还是建议留观三天。 这里都是伤员,能有心思去认出喻楠的人不多,但她出门还是会带上口罩帽子。 这已经是入院的第三天,喻楠去护士站接水时,听到她们也在谈论这场大暴雨。 --“这都第四天了,还在下雨,根本不见好,唉,我们这边多山,难搞了。” --“是啊,这伤员一天比一天多,都快住不下了…” --“嘘。”她压低声音,“要领导听到这话,你还干不干了?” --说伤员多的那姑娘笑了下,“我知道,他们救援的人比我们更辛苦,听说每个人都受了伤,还有不少人伤得很重。” 正说着这话时,警铃响起,说是送来了第一批受重伤的救援队员。 喻楠借口打水继续站在原地,余光从不断行驶的担架上一一扫过。 没有池牧白。 她无意识松了口气,再次回到病房时,总有些心不在焉。 等医生查完房,喻楠抓起一把伞走了出去。 外面雨势不减,怕影响医生救援,喻楠在医院门口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下。 雨伞为她撑出了一小片干净的地面,听着伞面上劈里啪啦的拍打声,喻楠难得觉得心里很静。 她用手撑着下巴,发丝柔顺地伏在肩膀两侧,不施粉黛的小脸儿有些苍白,但那双微挑的漂亮眸子中有光。 … 也是在这一晚,池牧白带领的小队结束了西部片区的救援,拒绝手下人帮他订酒店的想法,他只说先去趟医院。 身边的人了然,受了伤可不得去医院? 时间已经接近凌晨,等池牧白驱车到医院时,不少病房的灯已经熄了。 他懒懒靠在车边,看着二楼喻楠所在的那间已经关了灯的病房,极轻地笑了声。 等穿过马路到达医院大门时,门口只剩下值班的保安,还有零星几个送过来的伤员。 莫名的,他抬眸看了眼。 脚步已经踏上了去往二楼的楼梯,但池牧白忽然转向,去了监控室。 值班的老胡看到他的警察证件,以为是出了什么事,立马让出位置让他看监控。 莹白的电脑屏幕打在池牧白硬朗分明的五官上,他给老胡递了支烟,自己倒是没抽,直接打开了刚刚医院大门口的监控。 看着屏幕上不断过往的人流,老胡吸了口烟,感叹时运不济,“造孽啊,这么大雨。” 池牧白此刻倒是没搭腔,目光越过层层人潮,他看到了那一抹打着伞坐在门口的熟悉身影。 许是警察的直觉,下车时他就感觉门口有人在看他,当然了,是不带负面情绪的目光。 但进了医院他并没看到门口有人。 隐隐的有种直觉,所以他来了监控室。 看着那抹在他走进医院前仓皇离开的身影,池牧白忽然很轻地笑了声,他点了支烟,眼神微眯。 他转身看着老胡,“谢了。” 语气里很是愉悦。 看见池牧白起身,老胡还有些莫名,“查完案了?” 只抽了两口,池牧白伸手湮灭了烟,他悠悠道:“结案了。” 老胡肃然起敬。 嘿,神探了,就这么看了一下就破案了! 走廊里很安静,只剩护士站大亮的灯。 池牧白站在窗口吹了吹身上的烟味,等味道散的差不多,他缓缓打开了喻楠病房的门。 怕人已经睡着,所以他动作很轻。 目光落在床上拱起的那一抹身影,他忽然停下了脚步,缓缓深呼吸几次后,才慢悠悠走了过去。 医院的伙食不好,喻楠看上去又瘦了些。 他的目光从白皙的锁骨往上,是水润的红唇,秀挺的鼻梁,以及…微颤一瞬的睫毛。 池牧白忽地闷闷笑了声,他低垂着眸子,俯身靠近,察觉到身下人的紧张,他悠悠地开了口—— “装睡呢?” 第67章 ——“装睡呢?” “……” 喻楠睁开眼, 眼底一片清明,“我刚要睡着。” 池牧白直起身,借着淡淡的月光, 他定定看了她两秒,然后很善解人意道:“我懂,睡眠浅的人是这样。” 窗外有一盏警示灯很亮,光线直直地打了进来, 所以喻楠看到了池牧白脸颊上的擦伤。 应该是几天前伤的,此刻已经有了结痂的趋势, 猩红的伤口缀在这张挑不出毛病的脸上,映着夜色,多了几分说不出的禁/忌/性感。 喻楠目光慢慢落在池牧白的身上,但衣服太厚,看不出是不是有别的地方受伤。 注意到喻楠打量的眼神,池牧白懒懒扯唇, “的确是受伤了呢。” 抬手的瞬间,喻楠看到他右手手掌的划伤。 “……” 受伤了不处理, 跟她说有什么用, “行,那你流着血吧。” “…?” 池牧白拖腔带调地笑了声,“行, 那你继续睡。” 喻楠也没客气,再次闭上眼睡了过去。 喻楠听见了关门的声音,原本以为他走了, 刚准备起身时又听见了开门的声音。 她感觉到这人在她病床边的椅子上坐下了, 紧接着,是一阵叮铃郎当的玻璃瓶碰撞声和撕纱布的的声音。 单手操作的确很不方便, 喻楠听到他不耐的啧声,然后是碘伏瓶被碰倒的声音。 “……” 喻楠小幅度叹了口气,然后忽然起身,从他手里拿过碘伏棉签,嘴上没饶人,“你真的烦。” 池牧白的手很好看,修长有力,骨节分明。 许是多年摸枪的缘故,指腹和虎口处都有一层薄茧,但并不粗粝,和喻楠白嫩骨感的手形成鲜明对比。 喻楠坐在病床上,几缕发丝垂到身侧,耐心地用碘伏帮着消毒。 池牧白懒懒靠在椅背上,也没说话,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看着正在给他涂药的人。 这次的伤口多在手腕,处理起来比较简单,给最后一处伤口消毒完,喻楠边收拾碘伏边抬眸看他,“好了。” 下一秒,脸颊忽然感觉一滴冰凉,她看着掉落的瓶盖,反应过来是多余的碘伏溅到脸上了。 池牧白比喻楠更先注意到,他懒懒扯唇,抬手,轻轻地刮蹭一瞬,帮着擦掉了。 整个过程不过两秒,等喻楠回过神来时,脸颊只剩一片灼热。 她下意识抬手,用手背轻轻蹭了蹭脸颊,然后抬眸看着始作俑者,眸中的情绪说不出是什么。 池牧白把滑到床下的被子拉了上去,漫不经心地笑了声,态度很是不甚在意,“做点好事,也不用这么看着我。” “……” 喻楠没什么情绪的夸他有经验,“毕竟按你朋友说的,这些年你身边人可多。” 池牧白倒是没想到她还记得这件事,下一秒,他往前凑了凑,嗓音低沉散漫,“这么说,过年那天没喝醉啊。” 尾音带了点特有的懒倦。 ?! 喻楠装没听见,打了个哈欠,“困了。” “行。” 池牧白笑了声,也没逼她,离开病房前,他问她们什么时候离开。 喻楠想了想,“后天上午八点。” 估算了一下救援时间,池牧白说那天来送她。 喻楠窝进被子里,逃避,“再说吧。” 直到听见关门声,喻楠才从被子里钻了出来。 房间外的照明灯已经熄了,室内只剩淡淡的月光,环境昏暗,但她的眼里有光。 -- 等到喻楠一行人离开的那天,禹城的暴雨灾害已经得到控制。 救援基本完成,许多和喻楠同一批住院的伤员们都已回家。 也是在她快离开的这天,才有医院的人认出喻楠居然也在禹城,一时间,不少粉丝涌了上来。 为保证安全,喻楠去医院大门外的空地上一一签名,还很有耐心地和她们合影。 不少剧迷问《绮梦》什么时候播,喻楠浅浅笑笑,说刚杀青,让大家一起耐心等等。 一直到签名完成,时间已经过了八点,陈瑶看着最后一位粉丝离开,才小声叫了声喻楠姐,“到时间啦,再晚赶不上飞机了。” 因为暴雨的缘故,路面上没有了往日的车水马龙,两旁的行道树折断了不少,整个街道空荡荡的,安静又寂寥。 喻楠心里有点闷,她上了车,“走吧。” 老钱诶了声,刚启动走了没几步,前方突然驶入一辆黑色的越野。 经过上次滑坡,老钱现在开车慎之又慎,所以察觉到对方是朝这个方向来的,老钱早早就刹了车。 喻楠抬眸,越过车窗,看到了从越野车上下来的男人。 男人一身简单的黑衣黑裤也能穿得宽肩窄腰,微风吹开他外套的一角,依稀可见白色内搭下紧绷有力的肌肉线条。 他似乎是刚洗完澡,发梢带着湿意,连轴转了快一周,深邃的眉眼间带着浓浓的倦怠,等走到车窗边隔得近了,喻楠看到了他下巴上冒出的青碴。 不显狼狈,惯常的散漫劲儿下多了点硬朗的张力。 池牧白懒懒伸手敲了敲窗,待车窗降下,他解释,“那边刚结束,来晚了点。” 喻楠别过头去,不甚在意地哦了声。 陈瑶惊呆于这个场面,很有眼色地坐到后排去了。 知道快赶不上飞机,池牧白问她下一部戏在哪儿拍。 喻楠本来想说不知道,但余光扫到他手掌的伤痕时,又忍了忍,“下一场戏在泸城。” 池牧白眼角轻轻翘起,故意开口:“看上去挺不情不愿。” 喻楠嗯了声,“没什么,跟旁边的狗说的。” 就算被骂,池牧白看上去心情还挺好,拖腔带调地悠悠道:“喻楠,我们加微信了没?” 的确是快要赶不及,在车窗合上的前一秒,池牧白听见喻楠道—— “下次见面再说吧。” -- 凌一比她们先一步到了泸城和投资人见了面,等在机场接到喻楠时,她说了这边的情况,“最大的投资人一直没出现,挺神秘的。” 喻楠不在意这些,问见到导演了吗。 凌一耸耸肩,“于导那个人你知道的,出了名的难搞,向来看不上我们这种经纪人。” “我还奇怪了。” 凌一笑,“他是怎么非你不可演这部电影的。” 于同是圈内资深的老导演了,拍摄的题材一直很小众,不随波逐流,很有自己想法的一人,但脾气很古怪,这圈内没几个人他是看的上的。 喻楠也笑,“管他的,反正都要演了。” 泸城气候潮湿,喻楠花了一天时间才适应,简单化了个妆,今天要和凌一一起去和导演、投资人还有同组吃个饭。 喻楠现在这个咖位,基本可以免除酒桌文化,只是走个过场,但面子工程还是要做足。 她向来不喜欢这种场所,所以每次只是意思意思敬一杯酒后就离开了,留下凌一继续。 等她收拾完准备出门时,接到了凌一的电话,以为是催促她快下去,接起电话喻楠就道快了。 凌一那边的背景音嘈杂,她无奈道:“公司那边有个小演员自杀了,我要赶快回去处理,今晚吃不了饭了。” 听到自杀二字时喻楠皱了皱眉,“没事,你快回去吧。” 怕她应付不过来这种场所,凌一说:“你要不别去了,找个借口推了。” 喻楠想想算了,“于导那个脾气,我不去还以为多大排场,影响不好。” 凌一心想也是,“我要陈瑶陪你去?” 陈瑶半小时前刚刚帮她去挑服装了,喻楠说没事,“我简单喝两杯就上楼。” 想来也不会出什么事,凌一说随时联系。 喻楠是最后几个到的,进包间时在内的所有人都起身和她问好。 喻楠淡淡点头,目光短暂地从每一个人脸上划过。 她忽然发现于导确实很大胆,用了很多从未露过面的新人面孔。 这部戏的男主角是著名的新加坡华裔明星,曾经拿过多个影帝奖项。 见到喻楠,他笑得温和,“早就听说过喻小姐,百闻不如一见。” 这样的恭维让喻楠本能地抗拒,但她面上不显,只是笑笑,“您也是。” 互相恭维间,于导走了进来,他并未坐在主位,而是落座在主位的右侧,简单和大家喝了一杯酒后酒离开了,和传闻一样,不喜热闹。 喻楠本也想趁机离开,却不料大门再次打开。 此场聚会主位的人到了。 四年世界变化太多,喻楠一时间没认出这人是谁,直到林泰有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 “又见面了,喻楠小姐。” 越过圆桌,林泰有的目光牢牢锁住喻楠,毫不掩饰地在意,带着狩猎浓浓的兴奋感。 喻楠内心警铃大作,无意识摸上腕骨那条深深的疤痕。 本已快淡忘的记忆再次将她席卷,也是在这样一个夜晚,在新加坡,她被林泰有绑到了酒店的房间,然后,是满地的血。 早已冰凉的手指不动声色地摸出放在包里的手机,屏幕亮起后她才发现没信号。 她讽刺地笑了笑,林泰有出手,怎么可能犯这种小错误。 林泰有稳稳在主位坐下,很温和地和大家打了个招呼,似乎是察觉到喻楠的动作,他笑,“喻楠小姐想打电话吗?不好意思啊,想让大家好好吃饭,这栋楼,都没信号。” 滑落,林泰有眼神一一从桌上几位女演员脸上划过,最后视线落在了喻楠身上。 无声的挑衅。 饭桌上其他人并未注意到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依旧是推杯换盏,一副欢快祥和的场景。 第68章 零点刚过, 某个很具影响力的大v忽然发微博,没有多余的图片视频,只有两行话—— “狠狠背刺!某当红小花为上位, 不惜将同组女演员送上导演的床!最后将人逼得割腕自杀! 先勾引一下大家无奖竞猜可能是谁,一小时后放出第二条线索。” 这几句话里让人震惊的关键词足够多,没一会转赞评就已经破十万。 --[真的没有人整治一下这些死狗仔子吗?天天说爆这个爆那个到最后又不了了之,每次都他妈说顶流啊小花啊, 结果出来糊到一百八十线了吧?] --[点了,每次都搁这儿预告预告, 预告完就是脱裤子放屁,放出的“顶流”鬼都不知道。] --[这么晚不睡觉来赚这种钱,我怕你睡了有鬼来找你:)] 因为没有说出任何实质性的证据,网友都觉得又是无良营销号博眼球的居多。 风向如此,发帖人在点赞最多的评论里下场回复:[真顶流,大女主那种, 要是假,我出门直接暴毙。] 有了这种毒誓压阵, 慢慢的, 开始有人猜这条帖子指向的人。 但国内近些年来并无有女演员自杀报道的例子,所以大部分人还是觉得他在瞎扯。 很快就到了发帖人说的一小时节点,他先是回复了几个提名多的明星评论:[我的哥哥姐姐们, 都说了是当红小花,你们这猜的都是什么咖位的啊?] 一句话瞬间点爆了那些被提名的小花粉丝,纷纷下场掰扯怎么我们家就不是当红小花了? 寥寥数语, 热度就被慢慢推了起来。 水开始变混时, 发帖人率先放出了一段音频,甚至很贴心地配上了字幕, 但男女声都进行了变音处理。 男:想拿这部电影的资源,要不你,要不你选一个人。 女:我不演了。 男(笑):这不是你不演了就能解决的问题,放心吧*nan,新加坡没人比我更能操控舆论环境,只要你答应,这部剧就是你的。 女:我再想想。 紧接着,画风一转,是男人放肆的笑声:是你选中的人,是你害死了她。 音频到此为止,最后一帧的画面里,发帖人特意写了声明: “本人绝不倡导以暴制暴,音频中的男人已经在四年前受到法律制裁,只不过涉事女星依旧活跃在大屏幕前,我不做过多评价,一条年轻生命因此陨落,大家有自己的价值标准,自行评价就好。” 一石激起千层浪,因为音频里提到新加坡三个字,很多人开始关注四年前那段时间在新加坡的女星有谁。 --[虽然但是…又是四年前,又是新加坡,只有喻楠那个时间段在那里吧…] --[什么脏事都要带你家喻楠姐,有这功夫不如期待喻楠的一番女主剧《绮梦》噢。] --[但是那部剧她最后没演吧?] --[肯定没演啊,人没看上她啊,最后成大花演了,喻楠当时又没啥名气。] 就在大家议论纷纷时,另一个大v转载了这则音频,还附上了一张照片—— “刚刚说四年前自杀的那个,是她吧?” 照片打了一层薄薄的码,依稀可见女孩清秀漂亮的模样。 但更让人触目惊心的,是从手腕处渗出的、满地的血。 女孩在割腕后还有力气时,用血在地上写下了几个大字:[血债血偿] 白与红的碰撞,在黑夜的加持下,愈发诡异妖艳。 --[我天,这姑娘很漂亮啊,这种挑不出毛病的长相,内娱也找不出几个吧。] --[没人注意到身材吗?我的奶奶我的袄,瘦而不柴,该有的地方真是大啊…] --[真服了,上面这条言论,我都不用看,点男得男。] --[别的不说,确实好看,你就说这种死亡角度,你们天天吹嘘的那些小花,有几个能抗住这种镜头?] 网友的吃瓜动作很快,就有人扒出了那个自杀女孩的名字。 林嘉绮。 同时,也有网友发现,四年前林嘉绮和喻楠确实都在新加坡,也去了同一部戏试戏。 --[我没记错的话,当时她和喻楠都是刚出道没多久吧?] --[楼上点了,而且她俩的类型是有点类似的,资源就这么点,肯定存在竞争关系啊…] --[我的意思是,你他妈想要资源,自己去睡啊,把别人推进火坑啥意思?喻大妈嫉妒心真强…] --[那些说喻楠没睡的,你咋知道她没睡啊,这几年资源好到飞起,演技又没那么出色,说到这,粉丝别天天吹嘘什么“天才演员”了,天才个毛。] --[点了,她是努力不假,这个社会,只靠努力就能实现的能有几件事啊,还不是靠身体交易。] 音频是变音过的,图片是模糊的,这些都不能称之为证据,因此还是有很多网友保持中立。 --[《刑法》第246条规定,故意捏造并散布虚构的事实,足以贬损他人人格,破坏他人名誉,情节严重的行为,构成诽谤罪。犯本罪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剥夺政治权利。你们趴别人床底听到这些事了?] 此条评论一出,有些尚未站队的路人也纷纷质疑起这件事的真实性,毕竟之前网友被恶意当枪使的事情不少,而且这些年,喻楠的拼命有目共睹。 终于,喻楠的粉丝也有了喘口气的机会。 --[@喻楠工作室,还他妈睡觉呢?出来给老子告!告不死他们!] --[已经把这些散布谣言的言论一一截图,黑子等着进局子吧。] --[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就开始叫?] 网上分成了明确的两大阵营,一时间,两方闹得不可开交。 最初那条名不见经传的微博已有接近两亿的讨论。 水彻底浑了。 而给喻楠致命一击的,是自称为林嘉绮姐姐的人发布的一条微博。 微博出现在凌晨五点。 @姐姐很想很想嘉绮: “大家好,我是林嘉绮的姐姐。 很抱歉占用公共资源,也很抱歉打扰到大家,本来这件事,因为对方权势滔天,我是打算烂在肚子里的,但今天这个夜晚,许是老天有眼,让这件事再次浮出水面。本以为舆论环境肯定都是说我们卖惨的,但看到这么多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为我们说话,我自觉没有理由不站出来说话! 我们是最普通的农村孩子,没有背景,嘉绮一直是一个很努力的孩子,按现在的话说,就是最底层的小镇做题家,她靠着自己的努力,一步步考到电影学院,正当我们都以为是最美好的开始时,谁知道这才是噩梦的开端。 四年前,因为顺利通过剧组面试,嘉绮打工一个月,凑齐了去往新加坡的机票钱,我们全家人去机场送她,她当时特别兴奋地跟我说“姐姐,等拍完戏回来,我请你吃最贵的海鲜自助!”,当时我开心说好,但谁知这一去,竟是永别。 我们是在嘉绮去往新加坡后的一个月收到她自杀的消息的,这于我们家完全是晴天霹雳,当我们凑钱赶到新加坡时,迎接我们的只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所有的剧组人员都三缄其口,警察的回答也是模棱两可,我们一家人前前后后在新加坡耗了一个月,到最后,凶手的确绳之以法,就当我们接受这个消息时,我们偶然得知,是因为同组女演员的恶意竞争,才导致了悲剧的发生! 为了上位,喻楠女士竟然将嘉绮亲手送上了副导演的床!如果不是她的自私,嘉绮根本不会死! 因为阶级差异太大,我们虽得知真相,但依旧没钱没权没势,无法替嘉绮伸冤,这几年的每一天夜晚,我都能梦见嘉绮,梦里的她,一直埋怨我为何不帮她说出真相。可是我没办法! 在这里,有这么多人为我撑腰,终于,四年了,我终于能勇敢地问喻楠女士@喻楠:为什么你要害死我妹妹?为什么一条人命在你眼里就显得如此轻贱?难道我们这些平民的生命就是供你们上位者高升的踏板吗? 图一是喻楠女士亲口道歉并承认自己害了嘉绮的聊天截图,这些年可能是处于愧疚,喻楠女生经常向我们家打钱,的确,这些钱对于喻楠女士来说不足为奇,于我们家也是一大笔巨款,但这些年,我们一分没动!因为这是妹妹用自己鲜活的生命换来的!! 图二是所有的汇款记录和目前的账户余额。 图三是四年前在新加坡,我的妹妹嘉绮和喻楠女士的剧组合影。 图四是打工挣学费和机票钱的妹妹。 图五是妹妹自杀前一天晚上和喻楠女士通话的截图。 最后,再次抱歉占用公共资源,我相信,公道自在人心,我们终究能等来真相大白的一天。” 微博一经发出,各大营销号争相报道,舆论风向完全转向了不利的局势。 且这社会上多的就是无权无势的穷困人,小作文中提到的小镇做题家好不容易出人头地,却又被权势的欺压引得不少网友纷纷共鸣。 --[妈的可别太真实了,有钱能使鬼推磨。] --[这个社会上能通过自己努力打破阶级的人又有多少…] --[刚刚洗地的粉丝呢,再出来叫呢?] --[喻楠滚出娱乐圈!] --[@共/青/团,出来干活了!!!!] --[wok今夕是何年,我看到了什么?温瑾言为喻楠发声了!!他超爱!!] --[wok前排吃瓜,好猛啊他,不怕死啊,这时候出来????] 在林嘉绮姐姐出来发声后的一小时,一向不爱用微博的温瑾言突然上线,并在上线后五分钟发表了微博: “大家,我是温瑾言,很抱歉在这时候占用公共资源,看到网上出现了很多关于喻楠的消息,作为多年好友,我想替她说句话。 我比流言蜚语更早认识她,她是我见过心底最软的人。 我们一起等她,等她再次漂漂亮亮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第69章 池牧白眉眼低垂着, 眼神淡漠地看着喻楠此刻冷漠的模样,一时间谁也没先开口。 空气中弥漫着海水的咸味,海风呼啸着穿越海面, 带起一阵阵刺骨的寒意。 四周安静极了,只能听见海浪不断翻打的声音。 像是无声的催促。 最终,喻楠败下阵来。 她垂眸掩去布满红丝的眼,声音哑的不像话, “行,你想在这就继续吧, 我先走了。” 池牧白依旧没有动作,他眼神麻木地看着喻楠决绝地从他身边离开,听见她走在沙滩上急促的脚步声,然后,是重物栽下去的闷哼声。 -- 凌一赶来时,喻楠已经睡着了。 她瑟缩在厚实的被子里, 呈现极没安全感的蜷缩姿势,小脸惨白, 眉间紧皱着, 嘴唇几乎失去血色。 在这种时候,在沙滩上的晕倒似乎还能带给她一瞬的解脱。 因晕倒在沙滩上擦出的伤口已经一一处理好了,因为没安全感而长时间紧握的右手, 喻楠手背上刚刚处理好的伤口又崩开了,凌一动作轻柔地把渗出的血处理完才离开房间。 网上的舆论如同深夜的海水将他们尽情淹没,她们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发了声明, 但墙倒众人推, 这件事,还是最终需要喻楠出面。 毕竟林泰有目标明确, 就是冲她来的。 凌一轻轻将房门掩上,出去时,看到池牧白坐在阳台上抽烟。 他看上去情绪很差,脖颈微扬,头无力地靠在墙面,眉眼低垂着,眉眼间少有的带了些戾气。 凌一打量了这一栋二层小院,然后去池牧白身旁的椅子坐下,“这房子哪儿来的?” 池牧白声音淡得不像话,不甚在意道:“刚租的。” 别人看不出来,但凌一知道,这房子里很多布置会是喻楠喜欢的风格。 有些物件很老了,不像是临时租的。 但她没说出这些话,只是问:“微博上那些,你看了吧。” 来了这边之后,池牧白才看到微博上那些东西,况且闹得这么大,不可能看不见,池牧白淡淡笑了声,“我看不看有什么所谓吗?” 凌一没理会他话里的冷嘲热讽,想到四年前的事,她脸色也不太好看。 她现在都记得那天晚上,她刚和一个投资人吃完饭,本来想着从后门走好透透气,结果遇到了满身是血的喻楠。 凌一对这个姑娘很有印象,在她大学试戏的时候有过一面之缘,觉得她很是灵动。 所以看见她此刻狼狈惊恐的模样,凌一把她叫住,“出什么事了?” 注意到喻楠眼里的防备,凌一主动解释,“两年前,在宜城,我们见过。” 喻楠的手腕不断有血渗出,凌一将随身系着丝巾取了下来,主动上前帮忙止血。 注意到此刻的天色和她不断颤抖的手,凌一似乎也是看出点什么,压低声音,“要不先去我的车上?” 刚刚转身的瞬间,她似乎看到了林泰有的手下。 喻楠那时仿佛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提线木偶般的跟着凌一往前走。 到了车上,凌一拿出车载医药箱,细心地替她处理伤口,伤口很深,丝巾早已被血浸湿。 从深度来看,喻楠对自己下了死手。 用双氧水消毒时,不断冒出的白色泡沫瞬间被血染透,凌一看着都疼,但喻楠偏偏眉头都没皱一下,血不会很快止住,纱布只得缠绕了一层又一层。 娱乐圈里很多肮脏事,她见过不少,凌一本对人不算亲近,但在这个夜晚,却对眼前人多了几分心疼。 “没事,无论发生了什么,生命才是最重要的。” 她想了想,然后缓缓开口,“如果你有什么需要的,我可以帮你。” 喻楠的眉间轻轻地皱了一下,半晌,终于,她开了口,“我没有被性/侵。” 嗓子带着很深的哑。 凌一有些震惊于她的直白,解释,“我也没别的意思。” 喻楠点头,“我知道,谢谢您。” 那一晚,喻楠并未与她说太多,直到第二天晚上,助理告诉她有个叫喻楠的女孩找她。 凌一当然见了,这一次,喻楠内心深处的某些东西似乎被无情撕碎。 她告诉了凌一这两天发生的事。 凌一开始猜的没错,林泰有的确是想侵犯她,但她本就学过一段时间的跆拳道,而且林泰有的手下并未搜出她贴身带着的小刀。 在察觉林泰有的动作后,喻楠毫不犹豫地割腕,她笑着举起刀,眼神冷漠地看着林泰有,“我可以直接去死。” 喻楠放话,林泰有靠近哪儿,她就割哪儿。 刚烈强硬的态度让林泰有没办法,他本以为制服这么瘦弱的女人是手到擒来,所以一开始就磕了药,最终趁着林泰有药效上头,喻楠逃了出去,所以在楼下,她碰到了凌一。 喻楠那时把这件事想的太简单了,她以为躲过去后多加防范就没事了,不料林泰有丧心病狂到直接绑了同组的林嘉绮。 他用了惨绝人寰的手段最终逼得林嘉绮自杀,而且用此击垮了喻楠内心的防线。 林泰有让喻楠亲眼看到,不服从他的下场就是让另一个女孩替她去死。 娱乐圈身处多年,凌一积累了不少人脉背景,她托人找了不少关系,又找了国内最擅长国际法的律师,最终将林泰有背后的团伙一锅端了。 当然,林泰有也不是吃素的,拉了手下的人做垫背,又用仅限的关系找了新加坡的优秀律师,最终只因为点小罪名坐了五年牢。 凌一是知道林泰有的,不算很有背景但是黑白通吃,为人丧心病狂又猖狂。 得不到喻楠,他就想办法毁掉她,以此为目标,不惜用尽一切手段。 而且他很聪明,知道喻楠对自己狠,那他就以此来伤害她身边人。 不怕别的,就怕疯的。 所以这次,很明显,他就是来报复的。 想到这些破事,凌一眉间紧皱,“虽然林泰有绑走了她,但是照例不会对她做什么,只不过那一夜,她一定经历了很不好的事情。” “他要的,是从心理上弄垮喻楠。” 池牧白面色平静地听完了这段经历,只是往烟盒里拿烟的频率却明显加快。 今晚的天空上没有星星,眼前的海面天边如同泼了墨的画卷,企图将一切肮脏不堪吞噬掉。 凌一说起那件事之后的生活,“从那天之后,我就签了她,但那一夜似乎给阿楠的内心留下了极大的痛苦,她在新加坡过得很不好。” 池牧白望着远处一望无际的海,轻轻伸手掸了掸烟灰,淡淡道:“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凌一只是说:“你知道我当时在新加坡见到她什么样儿吗?她生活的太苦了,冷静的不像是这个年纪的人该有的坦然,少有的几次情绪外露,都是因为想起国内的过往,她的确是我的艺人,但更是我的朋友。” 她望着黑透了的天,缓缓道:“我希望她活的简单点,开心点。” “开始拍戏后,她对所有接近她的男人十分抗拒,但因为在剧组又不得不忍受,她有一次喝醉了,跟我说不想留在这个世界上了,觉得没什么好留念的了。” “她说这话时眼里一点光都没有,冷静地仿佛下一秒就要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第二天我就给她推了所有的工作,带她出去兜风了一整天,可还是没用。” “你知道吗,我很害怕,害怕她下一秒就离开了。” “可是她又很懂事啊,懂事到第二天亲口跟我说别担心,她会好好工作。” 凌一笑,“真是傻子,我根本不在乎她拍戏如何,在娱乐圈混了这么多年,无论她怎么作,我都能保住她,可偏偏她是最努力最听话的那个。” “你比我更了解她,无论什么事,她都自己扛着,不愿意也不敢将自己心里最深处的不安交付给他人。” “事到如今。” “我想找个人救她。” 风铃叮咚作响,微弱的声音极力地想打破此刻的沉默。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池牧白终于开了口,“说了这么多,意思是你准备找我?” 声音透着很深的哑。 池牧白有些讽刺地扯了扯唇角,“那估计你算盘打错了,不论是五年前,还是这次出事至今,你看她找过我吗?” 海风吹起他大衣的一角,硬挺的面料下留下丝丝褶皱,如同这一晚他再次被揉碎的、皱巴巴的心。 池牧白脱力般的,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靠背椅里。 他眯了眯眼,眼里满是冷倦,“我不会救她,也救不了她。” 话里的冷意很快消散在海风中,凌一笑了,她转头看向侧脸冷峻的男人,语气笃定—— “你会救她,也想救她。” -- 公司那群老古董还需要凌一出面稳住,所以她聊完这些就离开了。 直到大门被关上,池牧白依旧坐在椅子上一动没动。 他缓缓睁开眼,眸中满是苦涩。 这么多年,他根本不在乎发生了什么,他在乎的只是喻楠本身。 但是每一次,他都被撇开了。 等身上的烟味散了些,他起身,走进了喻楠的房间。 她睡得很不踏实,眉间紧紧皱在一起,手指不安地交/缠,发丝凌乱,有几根沾到了没有血色的唇上。 池牧白下意识伸出手想替她拂去,但在手指触碰到脸颊的前一刻收回了手。 “喻楠。” 池牧白忽地笑了声,语气中带着自嘲,“是不是我们在一起对你来说什么都不是。” “我其实对你而言一点都不重要吧。” 第70章 喻楠彻底定在原地, 脑海里不断闪现这些年发生的种种,最终,只剩下池牧白问她的—— “喻楠, 你内心里,有真正在乎的人吗?” 说完这些,池牧白没有做任何停留,直接回了房。 听见房门关上的声音, 喻楠仿佛大梦初醒,她脱力般地在门口坐了下来, 听着穿堂而过的海风声,莫名的,再也没了离开的底气。 她也不知道,她该去哪儿。 -- 昨晚一夜没睡,池牧白下楼时,已经是傍晚了。 他没什么情绪的眸子对上门口台阶上那抹身影时, 终于有片刻松动。 走到厨房,池牧白从冰箱拿出食材, 准备简单做点饭。 听到身后的声音, 喻楠下意识回头,对上了池牧白淡漠的眼。 他眉眼间满是疲惫懒倦,注意到门口人的眼神, 他淡淡开口:“别看了,没你的份。” “……” 喻楠转过身,继续看着大海。 傍晚的天空缀着橙粉色的晚霞, 喻楠迎着还未落幕的夕阳, 脑海里是无限的放空。 池牧白的厨艺似乎比五年前好了不少,青椒辛辣的香味混杂着各种调料的味道充满了整个屋子。 凭借各种味道, 喻楠闻出了他做了青椒炒肉、水煮鱼,还有土豆泥沙拉。 慢慢的,她感受到了胃里的饥饿,但她没动。 她不知道该如何和池牧白相处。 关了天然气,池牧白坐在吧台边的高脚凳上,一口一口,动作机械地吃着饭。 屋内只剩下池牧白微乎其微的咀嚼声,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喻楠听见池牧白洗了碗筷,又打开冰箱给自己倒了杯冷饮,一直听见他上了楼,喻楠才缓缓起身。 嗓子干得厉害,她准备去冰箱拿一瓶水,然后,她看到了桌边放着一份摆盘精致的晚饭。 -- 晚间的海边温度更低了,一直到天色完全黑尽,她才听到池牧白重新下楼的脚步声。 桌上放着的那份饭没动,喻楠依旧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感受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听到身后椅子随着有人坐下产生的低陷声音时,喻楠眼前突然一黑。 是一条厚厚的毛毯扔到了她身上。 池牧白语气里没什么温度,“我没时间等你吹感冒了去医院。” 喻楠没有回头看他,只是动作机械地扯下毛毯,将自己裹住了。 池牧白点了支烟,眼神淡淡地看着喻楠裹毯子的动作,没再多说什么,就这么安静地坐在这儿,像是在等什么。 一支烟很快燃完,很快,他点燃了第二支。 烟草的味道给安静的夜添了几分看不清道不明的迷雾感。 喻楠却始终没有动作。 直到第三支烟抽完,喻楠听见了池牧白将打火机重新放进裤袋的摩擦声。 夜色更深了,池牧白慢慢站了起来,盯着依旧坐着的人看了会儿,就在他准备离开时,他听见喻楠缓缓开口,“我…” 池牧白重新坐了下来。 “他没有对我做什么,醒来时我就被绑在一个黑暗的房间中,应该是意识模糊的缘故,我觉得四周非常安静…” 重新回忆起这个夜晚,对喻楠而言很是残忍,所以她将毯子裹得更紧了些,睫毛轻颤,慢慢说起了那晚发生的事情—— 察觉到喻楠动的缘故,下一秒,刺眼的灯光打到了喻楠的眼睛上。 喻楠下意识想抬手遮住,挣扎时才发现全身都被绑在椅子上了,手脚更是缠的结结实实 就在她意识恍惚之际,她突然听到了一阵的呜咽声。 紧接着是一阵碰撞和不断发出的粘腻声音, 听声音,不止一个人。 反应过来时,喻楠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突然间,屋内灯光大亮,蓦地,她对上了林泰有迷离又挑衅的眼。 他身体的前后各有一个人正在帮他舒展,床的左右两侧躺了两个已经不省人事的人,喻楠注意到她们身上有多处鞭痕,有些地方早已经糜烂。 喻楠认出了她们,是刚刚在饭桌上出现的女演员。 除了她,其他的都在林泰有的床上。 她们很明显都被迷晕了,随着动作的进行,迷离的意识逐渐回笼,意识到自己正在做什么时,有人疯狂挣扎,却发现手脚都被绑在了床架上,只留给她们在男人身边游走的距离。 身后的大屏幕正在播放林嘉绮当年受到伤害的录像。 林嘉绮清纯的小脸上满是泪痕,身体上布满了骇人的血迹,她哭喊着再也不演戏了,只求他们救救她,留她一条命。 五官的多重冲击,喻楠只觉浑身发冷。 注意到喻楠渐渐紧握的双拳,林泰有笑了,他伸手捏紧身侧女人的下巴,将她恶狠狠地甩到一边,铁链与床架相撞发出咚的一声,喻楠看到她狠狠颤抖一瞬。 林泰有注视着喻楠,他没什么所谓地勾了勾唇角,“你好啊,我们有多久没见了?” 喻楠紧紧注视着他,保持着沉默。 林泰有不甚在意她的态度,他伸手拆了个新的t,动作很是随意地换了个清醒后不断哭喊的小明星继续,伴随着不断进行下流的动作,他看着喻楠悠悠道:“你以为,你现在风头很甚?觉得自己现在还挺火,觉得你这个经纪人很有本事,觉得自己娱乐圈的地位已经没人可以撼动了?” 似乎是觉得身上的女人太吵,林泰有用右手紧紧捂住她的嘴,然后轻嗤一声,“喻楠,我给你五年的时间爬上来,现在我同样可以让你滚下去。” 喻楠眼神里满是淡漠,她努力不让自己受到林泰有所作所为的干扰,但紧握的双手依旧止不住地颤抖。 她的脑海里不断浮现四年前在新加坡,看到林嘉绮自杀的那一幕。 喻楠当年侥幸逃过一劫,本以为林泰有就此收手,却不料他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疯狂,转眼间就将手伸向了另一位毫无背景的姑娘。 也就是林嘉绮。 喻楠是在林嘉绮被侵犯后才知道这件事的,那时她正在便利店兼职,正在后台清点货物时听到了林泰有两个手下的对话—— “那个叫什么嘉绮的绮华人女人真他妈带劲儿,n子嫩的我现在都馋。” “妈的,你什么眼光啊,肯定还是上次逃的那个得劲儿,可惜了。” 喻楠猜测到可能发生了什么,于是下班后第一时间去见了林嘉绮。 那时候林嘉绮的精神状态已经很不好了,原本漂亮的姑娘一夜之间多了好多白发,清澈透亮的眼里满是绝望,她机械般不断擦拭着身子,浑身发抖。 美其名曰为了补偿,林泰有派人将林嘉绮租住原本廉价狭隘的出租屋里堆满了奢侈品,并让手下的人放话说“身子很嫩,以后就是他的女人了。” 喻楠眼眶红了,她伸手使林嘉绮的动作停下来,缓缓在她身前蹲下来,一字一句,“不要因为人渣伤害自己,他一定会受到惩罚。” 听到惩罚二字,林嘉绮麻木的脸上有了一丝裂痕,她沉默半晌,木木地开口,“真的吗?” 她已经问不出类似于[为什么是她]这样的问题了,她现在只觉得疼。 喻楠紧紧握住她的手,“一定会。” 那一天,在喻楠的安慰陪伴下,林嘉绮放声大哭,她在淋浴头下不断冲刷着自己的身体,不断哭喊着要回国。 喻楠不太会安慰人,只是当即就给她买了明天最早回中国的机票,直到林嘉绮睡着,她才回到出租屋。 她本以为这个年轻的女孩会选择重生,但最后,还是自杀了。 而且,是喻楠第一个发现的。 因为前一天晚上,林嘉绮给她打过电话,但太晚了,喻楠没接到。 以为她情绪崩溃,喻楠第二天一大早就赶了过去。 直到重新回到前一晚还到过的出租屋,这还是喻楠第一次知道,原来人可以流这么多血。 多到昂贵的真丝羊毛地毯已经被染透,多到她昨晚坐过的紫檀木椅腿吸满了艳红的血,微弱的灯光下,显现出妖艳的红。 林泰有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个局面,他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喻楠身后,悠悠道:“怎么样喻楠,是因为你呢,因为你,她们才会如此。” 所以后来,喻楠才知道,那晚在她走后,林泰有又带了五个手下走进了林嘉绮的房间。 灯光一整夜都没有熄灭。 如今,房间里不断响起的哭喊声将喻楠拉回现实,无力感席卷了她的全身。 林泰有向来知道怎么折磨喻楠这个冷冰冰的狠心女人。 从新加坡那晚她拿着刀子割腕自杀,他就知道,伤害她,远不如让喻楠亲眼所见因为她,会有更多的女人受到伤害。 只有那样,她才会无力又痛苦。 以此,击垮喻楠内心的最后一道防线。 看到喻楠轻颤的睫毛,林泰有十分满意地放声大笑,“喻楠,我这个人呢,不介意坐牢,我就是要让你看看,今后你出演的每一部戏里的不知名女演员,都是怎么被我玩死的。” 喻楠脑海里的弦断了一瞬,她缓缓闭上眼,却忽略不掉耳边不断响起的皮鞭声。 她现在在娱乐圈有了一部分资本和人脉,她可以用自己最大的能力再次把林泰有送进监狱。 她不断构想着如何最大化让他受到惩罚,直到脸颊上有几滴粘稠的湿热液体。 喻楠蓦地睁眼,对上了床边身上满是皮开肉绽刚刚才咽气的女人。 她的死/状极其可怖,瞪大的眼睛里满是绝望与不可置信,娇嫩的身体上没有一处好皮肤。 脑海里绷紧的弦在这一刻断了,喻楠忘记自己是怎么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她依稀记得,这个死去的学生,在吃饭前还很兴奋地说终于有戏演了。 第71章 喻楠睫毛轻颤, 不断攥紧到发麻的手指终于在这一刻缓缓松开。 一直以来,她都习惯自己去解决所有的事情。 她不信任也不愿意将别人牵扯到自己的私事里 在这一天,她第一次想, 将所有人排除在外,她过得真的轻松吗? 这对于其他人,是否过于残忍? 说完这些,没有想象中的难以开口, 虽不是如释重负,但心里轻松几分。 忽然间, 海风吹来,那片紧绷到窒息的玻璃房终于撕开一道裂痕,被灌入了无限氧气。 没有正面回答池牧白说的,喻楠垂着眼,慢慢道:“我饿了。” 淡淡的月光洒在两人之间,模糊了相离的界限。 “……” 池牧白没什么情绪地笑了声, “桌子上放着的是为了好看?” 喻楠还真起身走了过去,手碰到已经凉透的饭菜时, 门外的男人终于开口, “吃完了自己走去医院。” 腿长的确有优势,喻楠还没反应过来,池牧白就已经几大步迈了进来, 没什么好脾气地拿走了她手里的碗。 转身,去冰箱里拿了挂面,一言不发地开火烧水。 喻楠抿了抿嘴唇, 乖乖地坐到了旁边的高脚凳上, 将关机了两天的手机打开了,意料之中的, 一瞬间屏幕上被各类消息挤爆了。 她用小号简单上微博看了眼,正如她想的,网上的舆论更差了。 前天爆出她的所作所为致使林嘉绮死亡后,这两天出现了更多爆料她的帖子。 有好事者甚至将六年前青大那条说她脚踏两条船的帖子送上了热搜第一。 评论当然是不堪入目。 --[大学时候这么喜欢男人,那之前在新加坡为什么不自己上啊,是因为人种不对吗?] --[楼上的别太好笑哈哈哈哈哈哈神他妈人种不对,这种人还会挑吗?] --[有一说一,喻楠确实大学的时候就漂亮的很出众了,她那时候居然是银灰色的长发诶!] --[染头发的能有几个好东西啊,估计每天都去卖吧?] --[你他妈有病吧,染头发的怎么你了?现在重点难道不是喻楠喜欢乱搞?] 联系到拍《绮梦》期间和温瑾言的绯闻,不少网友都说老惯犯了,还纷纷@温瑾言别被骗了。 --[我真服了。唉我那心地善良不识白莲花的老公啊…来我怀里我好好安慰你一下(不是)] --[之前我就想说了,那个绯闻是喻楠自己买的吧,都到家门口了,一看就是提前安排好的啊。] --[以后跟喻楠合作的男演员都长点心眼子吧,别转头没卖了都不知道哦。] 最让喻楠意想不到的,是她远在沅水村的二婶居然也跳了出来。 昨天晚上十一点,id叫“喻楠二婶”的人发帖,控诉她抢老宅,将自己的亲表哥送进监狱,还扬言威胁她们一家,说她现在什么都不怕,可以和她们一起死。 这次宋芬芳还算聪明,学着林嘉绮的姐姐一样放了她们之间有关的证据,比如家里的大合照、喻谦的验伤报告和入狱证明等等。 有了这摊脏水,喻楠又被按上一个冷血无情的罪名。 --[…我没啥说的了,你们现在进娱乐圈的要求这么低吗?我突然觉得自己整一整也能进娱乐圈了…] --[@宜城警局@电影协会@共青团,不是你们咋回事啊,怎么选的人啊,这种残害亲友的也能演了?] --[难怪这些年一直没有喻楠父母的报道,对自己二婶都这样了,爸妈不会也被**了吧?] --[我的天,这事情越来越可怕了,细思极恐了,意思喻楠还是杀人狂魔?] …… 看到这里,喻楠甚至轻轻笑了下。 她其实一点不在乎外界的看法,只是囿于林泰有的所作所为带给她内心的歉疚和不安。 所以当她看到有个不知名小号爆料说某部刚开机的反校园暴力电影里的女四死了的时候,那一夜,她死不瞑目的画面再次浮现在她的眼前。 尽管她想尽力忽视这些负面情绪,但她此刻就像被扔进海底、有裂痕的玻璃罐,负面情绪拼了命地顺着那些缝隙往里钻,企图将她淹没。 就在她好似在海里不断下沉时,忽然间,一双手将她捞起。 喻楠垂下眼眸,是她手中的手机被池牧白抽走了。 池牧白语气不带什么温度,“吃饭前看什么微博。” 紧接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青菜鸡蛋面放在她的面前。 香菇片滑嫩,鸡蛋金黄,青菜翠绿,根根分明的面条卧在碗底,仔细闻,还能嗅到芝麻油的香气,最上方的葱花更是将味道完美激发。 喻楠微不可见的咽了下口水,她忽然问:“你怎么不问我到底是不是我做的。” 她说的是网上那些事情。 池牧白抬眸看了她一眼,“我俩第一天认识?” “……” 喻楠接过筷子,认认真真地尝了第一口面,与她预想中的一样好吃。 莫名的,这些天的委屈似乎在此刻有上涌的趋势,有些艰难地咽下去之后,她垂下眼眸,“那你人还不错。” “……” 池牧白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看到来电人,他扔下一句“你慢慢吃”就上了楼。 池牧白离开后,喻楠一边吃着面,一边打量起这间房子。 从她第一天晕倒了住进来,还从未好好看过。 是一栋面朝大海的独栋二层小院儿,院子周围用白色的围栏围绕成了一个半弧形,接通处,是一扇拱形的白色木门。 门口的院子除了从大门到入户的鹅卵石路外,剩下都是绿色的草地,院中有一个玻璃花房,里面种满了各种珍稀花材,都被打理的很好,院子的东面,放置了一个木制大秋千,秋千周围也有许多盆栽,还有一个一直延申到围栏上方的花架。 屋内的装修是偏法式的原木风,大开的折叠门入户后是白色的套组沙发,厨房是开放式的,厨房和客厅间由木制的吧台隔断,也就是喻楠正坐着吃饭的这里。 整体是白灰搭配原木的设计,风格喻楠很喜欢。 所以当池牧白打完电话下楼时,就看到喻楠正盯着屋内发呆。 听到脚步声,喻楠回过神,她问:“这个房子是你租的吗?” 池牧白看着她,“是我偷的。” “……” 喻楠有些满意,“后面你把老板的电话给我一个,我想买下来。” 池牧白只是淡淡地说再说吧。 一碗面见底,喻楠起身准备去洗碗,在靠近洗水池的前一秒,碗被池牧白拿了过去。 喻楠说她自己能洗。 池牧白:“我怕你摔碎了。” 喻楠:“碎了我赔。” 池牧白没什么情绪地哼笑一声,“我怕现在的碎玻璃对你有致命的吸引力。” “……” 喻楠心里那点烦闷少了许多,满脑子都是这人骂的可真脏。 之前没心思注意,喻楠今天进了房间才看到自己的卧室的浴室带了一个很大的按摩浴缸。 几天没好好洗澡,喻楠今晚在浴缸里泡了快两个小时才出来。 这段时间没睡一个好觉,但喻楠头脑异常清醒,她只要一闭上眼,就是那些在她眼前死去的女孩,那些冰冷血腥的画面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 直到凌晨,最终,她轻轻打开房门,朝走廊的另一头走去。 昨天几乎一夜没睡,池牧白简单洗漱后就已经睡了,窗外的海风卷携着海浪不断翻滚,听着海浪声,他睡得并不算深。 再加上职业病的缘故,在房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他就醒了 他能感觉到那一抹身影不断地朝他靠近,然后在床前站定。 喻楠感觉到池牧白的呼吸均匀绵长,看来是睡熟了。 她缓缓在他床边坐了下来,背靠床沿的这一刻,莫名的委屈感朝她涌来,几乎快要将她淹没。 也是在这样的黑夜,她先后经历了两次林泰有的绑架。 第一次的时候她是真的想过去死,与其被这样的人渣伤害然后苟活,不如亲手了解自己的生命。 也是这种决绝吓到了一向暴戾的林泰有,那一次她侥幸逃脱。 那一晚,她行尸走肉般地回到出租房,望着奶奶笑得和蔼的遗照,哭得泪如雨下。 腕骨的伤痛不如万分之一心痛,那一刻她突然很后悔,后悔和池牧白分开。 那时候,她真的很想,很想回到他身边。 但她也明白,当初自己不由分说的离开会带给对方多大的痛苦。 所以哪怕相遇后,她依旧保持距离,无数次让理性占上风,但最后还是失败了,因为池牧白于她,就是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本来已经决定再次接受自己心底最深处的思念,但林泰有又出现了。 他再次打破了原有的平静,用新的人命告诉她,你永远都不会幸福。 今天早上她是真的准备离开,她想,要不跟林泰有一起死了吧。 但还好,池牧白又一次拉住了她。 可到底,这件事里,她又做错了什么? 喻楠抱膝坐在地上,慢慢的,她用双手捂住眼睛,小声地呜咽出声。 极其微弱的、压抑痛苦的哭声缓缓在屋内蔓延,池牧白缓缓睁眼,眼底一片清明。 他想起晚上和江叙初通话时,对方问他怎么不在楼下接电话,搞得响了这么久才接。 他只说不敢去。 池牧白想到了在海边见到喻楠时她的眼神,冷漠冰凉,拒人以千里之外,和五年前的雨夜一样。 那一瞬间,他想起了之前在部队看到街对面的养狗人丢掉那条听话的流浪狗的场景。 第72章 这一夜, 喻楠睡得并不好。 她想摒弃脑海中那些不好的记忆,拼了命的深呼吸,想借助海边特有的海浪白噪音让自己沉睡过去。 但都失败了。 刚刚去池牧白房间里待的半小时, 于她而言只是一片强效的短效药,药效在一分一秒中失效,无尽的黑夜中,她依旧只有自己。 喻楠紧紧裹着被子, 一夜不敢关灯,同样的, 也睁眼了一夜。 因为一闭眼,就是她们死去那刻悲痛到不敢相信的眸。 池牧白这一夜几乎也没怎么睡,他定了闹钟,每隔一小时就起来一次,每次起来去到走廊,都能看到喻楠房间里大亮的灯。 六点不到, 池牧白就听到了喻楠出门的声音,隔着百叶窗的缝隙, 他看到了蹲在门口的喻楠。 小小一只抱膝坐着, 目光投向翻涌的海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池牧白照例去微博上看了一眼,发现喻楠原本参演的反校园暴力电影在一小时前突然发了解约声明。 电影向生v:大家好, 感谢大家这段时间对我们电影拍摄过程的关注,注意到近期网络上有关我组喻楠女士的各种传闻,经查证, 部分属实, 本司拒绝所有劣迹演员参演,因此, 从本声明发表起,正式解除本电影和喻楠女士之间的合作关系,双方原本签订的合约正式解除,彼此间的权利义务关系终止。再次感谢大家的关注与支持,本司定会不负众望,拍出更多优秀的作品! 于同是圈内有名刚正不阿的导演,这条微博更像是一纸定罪书,表明网络上之前的言论属实,直接给喻楠定了罪。 一时间,各大营销号争相报道,又是一场争对喻楠的腥风血雨。 --[好好好,我没见过一个艺人在黑料这方面还是高开暴走的,喻楠你做到了,很牛/撒花!] --[今夕是何年啊,笑死了我第一次见到剧组出来锤人的哈哈哈哈哈哈] --[该说不说,他这个声明发的也很讨巧,还“部分属实”,真是高情商了哥哥们~] --[这是直接把喻楠摁死了吧?之前接这部戏的时候粉丝们还吹呢,我们家姐姐要去演电影咯~hhhhh你们姐姐马上进局子了哦~] --[这都多少天了啊,喻楠直接不敢出来回应了吧?] --[这还回应啥啊,一个接一个的黑料,十张嘴都回不过来,律师函发的过来吗?所以啊,做人还是要给自己积德。] --[……] 池牧白抬眸看向楼下的身影,暖意的阳光将她包裹,没添一份暖意,却显得更为悲凉。 池牧白拨通了林亦尘的电话,对面接的很快,声音低沉悦耳,“为喻楠打来的吧?” 林亦尘的妻子祁烟,是娱乐圈有名的大花,在爆火之前也经历过类似的泼脏水。 池牧白笑,“网络这块儿你擅长,这些带头转载的营销号都帮我注意一下,到时候一起告了。” 林亦尘创办的公司几乎垄断了国内的搜索体系。 林亦尘满口答应,没一会,电话那头传来了女人清冷的声音,林亦尘随即懒懒道:“祁烟说,她会在合适的时机发微博替喻楠说话。”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上拉出几条明亮的光线,池牧白眼角轻轻翘起,“你们两口子人真不错呢,回宜城请你们吃饭。” 声音带着熬夜后的低沉,尾音是惯常的懒散调子。 林亦尘轻轻啧了声,呛他,“等你脱单了再说吧。” “……” 骂的可真脏。 池牧白下楼时,喻楠正站在冰箱面前找水喝。 喻楠脸色比昨天更差了,眼底下的倦色在冷白肤色上特别明显,眼皮懒懒耷拉着,看起来很困。 临时住进来的房子备的菜不算多,生活用品也不充足,池牧白看了眼没什么精神的人,“要不要跟我去赶集?” -- 顺着海岸线边修建的鹅卵石路一直往前,是一个小型的公交站台。 站台下,站着许多背着菜篓准备赶往集市摊位的阿婆阿叔。 听到要出门,喻楠换了身白色长裙,虽然这边都是淳朴的本地人,但喻楠还是带上了宽大的口罩和帽子,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 公交车是四十分钟一班,两人运气不错,刚到站台没多久就来了一辆车。 为了占位置,不少阿婆争抢着上车,喻楠被推搡着往后退,再往后,撞上了池牧白紧实的胸膛。 池牧白将人稳稳扶住,两人被挤得挨得很近,男人低沉的声音在耳边炸开,“不用挤,有位置坐。” 喻楠不动声色地偏了偏头,语气有些僵硬,“知道了。” 真如池牧白所说,喻楠上车后发现还剩最后一个座位,还是在窗边。 等两人上车后,又有不少人挤了进来,车厢瞬间被塞满。 喻楠将窗户打开一条缝,清晨的风中带着海浪特有的清爽味道,发丝被海风卷起,模糊了眼前视线,久违的自由解脱感。 透过鸭舌帽遮盖下的阴影,喻楠的眼神落在池牧白身上。 他用手臂在喻楠坐着的位置周围圈出一块空地,一身黑衣黑裤清爽又肆意,乡村的公交车对他这个身高属实有些局促,身 高腿长地跟没地儿站似的。 喻楠故意道:“要不换你坐会儿?” 池牧白垂眸瞥她一眼,“还有四十分钟才到,换吗?” 喻楠哦了声,“那你站着吧。” “……” 池牧白没什么情绪地哼笑一声,“你还真是体贴。” 喻楠还真以为还有四十分钟才到,实际上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集市。 太阳从厚重的云彩中钻了出来,迎着海风,喻楠的眼里渐渐有了几分淡淡的笑意。 集市远比她想象的热闹,除了各种卖菜的商贩,还有许多推着小车卖小吃的商家。 两人都没吃早饭,看喻楠在一个面馆前多看了两眼,池牧白替她做了决定,“就吃这家。” 简单的两碗海鲜面下肚,喻楠感觉五脏六腑都被熨烫得服服帖帖,最后一口豆奶下肚,她满意地摸了摸有点鼓起的小肚子。 这么多年,第一次吃饭没再去考虑什么热量。 集市上的菜品种多又新鲜,空气中弥漫着海鲜的咸鲜味和新鲜蔬菜的清香,摊贩们的叫卖声此起彼伏,他们用各种带着口音的别扭普通话热情地向过往的顾客推销自己的产品。 热闹又喧嚣。 路过一个海鲜摊时,老板正在卸货,新鲜饱满的梭子蟹从甲板车上不要钱似的往下滑。 喻楠第一次见这种,想起了很久之前网上很火的生腌做法,于是多站了两秒。 替她挡住来往的人流,池牧白懒懒扯了扯唇角,“想吃这个?” 喻楠点头。 池牧白说行,让店家来十个。 原本喻楠只是跟在池牧白身后,从某一个摊位起,她就慢慢走到前面去了,稍微停留时间长一点的摊位,池牧白都会买点菜带走。 没一会,池牧白手里就提满了大包小包。 他漫不经心跟在喻楠身后,目光仅仅落在离他不远的人身上,在喻楠看不到的地方,嘴角始终带着一丝懒懒的笑意。 直到喻楠驻足在一家卖贝壳饰品、编织品和木雕作品的纪念品小摊前。 以为是有什么小玩意儿要买,刚准备掏出手机付钱,就听见喻楠闷闷的声音,“池牧白,我觉得这个阿婆长得好像我奶奶。” 池牧白第一反应是看喻楠的眼睛,果不其然红了个彻底,然后才顺着她的视线往前,果然,坐在小板凳上细心擦拭每一件工艺品的阿婆,与杨翠林奶奶有六七分像。 他轻轻拍了拍喻楠的手背,“那你去找她聊聊天。” 喻楠回头,对上池牧白略带鼓励的眼神,然后深吸一口气,缓缓在小摊面前蹲下。 阿婆早就注意到了这个眼睛漂亮的阿妹,笑得两眼弯弯,“你好呀阿妹,你随便看看,都是我自己做的。” 声音缓慢又慈爱,喻楠不受控地擦了擦眼角。 看到喻楠局促的模样,阿婆以为她是不好意思拿起来看,她笑,“阿妹,喜欢什么就随手拿起来看,最后不买也没关系的。” 口罩接住了喻楠所有的泪水,她用最快的速度平复好情绪,终于,她缓缓开口,“阿婆,您好厉害,因为您做的每一个都很好看,我才不知道该拿哪个看。” 声音透着闷闷的哑,但更多的,是克制压抑的开心喜悦。 喻楠将鸭舌帽帽檐往上挪了挪,将眼睛完整露出来,然后开心地弯了弯眼角。 双眸明亮深邃,生的精致又漂亮,阿婆更开心了,笑着说:“都没有阿妹好看。” 许是觉得投缘,阿婆拿出携带的另一个小马扎,热情地邀请喻楠坐着聊会儿天。 喻楠温声说好,池牧白就坐在两人身后的台阶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没什么节奏的随意敲着,目光慢悠悠落到喻楠身上。 交谈过程中,喻楠惊讶地发现阿婆居然就住在她们租住的房子隔壁,两家挨得非常近。 阿婆说她养了很多花草,都很漂亮,邀请喻楠随时去看。 和阿婆一样,杨翠林生前也很爱养花花草草,说起自家养的花时眼里满是自豪,喻楠当时还因为这个吃过醋,说奶奶眼里只有花花草草,都不看她的。 巧合得不行,喻楠眼里的亮光更甚。 她满口答应下来,下意识想要不要邀请阿婆,但她怕池牧白介意,纠结间,身后的人慢悠悠开了口,“谢谢阿婆,您有空也多来我们家串门。” 喻楠拉住阿婆的手指一颤,不仅是因为池牧白居然主动开口邀请,更因为那三个字—— 我们家。 阿婆的目光这才落到身后的小伙子身上,男人气质出众,懒散但不随意,和阿婆搭话时特意坐直了身子。 第73章 ——“池牧白, 我能跟你一起睡吗?” ? 他像是没听清,“你说什么?” 说出口后喻楠也破罐子破摔了,“我说——” 她咬字越发清晰, 声音也提高了不少,“我要跟你一起睡觉。” “……” 还挺理直气壮,池牧白忽地笑了,“声音这么大, 来通知我的?” 对方捉摸不透的态度让喻楠慢慢有些迟疑了,她想了会儿, “我不跟你一张床上睡,我打地铺。” 池牧白用一种你想挺美的眼神看了她一样,悠悠反问:“那不然呢?” “……” 他拿开搭在门框上的手臂,转身进了房间,“进来吧。” 池牧白的房间构造和她的差不多,只是床铺是浅浅的灰色, 他把窗户打开了一半,房间里飘忽着温柔的风。 喻楠看见他拿了个厚床垫放在床边, 又把自己的被子拿了下来, 喻楠意识到他的想法,开口阻止道:“不用这么麻烦,我睡地上就行。” 池牧白不咸不淡道:“不好意思啊, 我怕你把持不住,半夜爬我床。” “……” 他动作很快,接过喻楠的枕头被子, 三两下就把床铺好了。 回头看到喻楠迟疑地站在原地, 他忽然笑了下,“怎么, 刚刚不还挺大胆的?” 刚刚自己在房间,那些不好的记忆困的她头皮发麻,于是一时冲动就走了过来。 现如今,喻楠看着自己的被子躺在池牧白的床上,后知后觉的别扭。 但她没表现出来,硬着头皮道:“我只是看看你床铺的怎么样。” “成。” 池牧白没什么顾忌地往地铺上一躺,头懒洋洋地枕着手臂,还很热情地邀请了一下,“那来一起睡觉吧。” 喻楠看着非常淡定,关灯前还很有礼貌地说了句晚安。 回应她的,就是男人低低懒懒的、带着气音的笑声。 房间里陷入黑暗,安静到能清晰地听到两个人的呼吸声,时而交错,时而重合。 喻楠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两人缓缓的呼吸和时不时传来的翻动声上,一时间完全想不起来这儿的原因。 最终她连自己怎么睡过去的都不知道。 难得的一夜无梦。 喻楠醒时时间已经过了十点,床边的被子叠的整整齐齐,房间里早没了池牧白的身影,空留一屋柔和的风。 简单洗漱后,喻楠下了楼。 往常安静的院子里此刻却传来轻快的聊天声,喻楠模糊看到池牧白身边还站了一个人。 他们站在距离较远的大门前聊天,只能看出那身影陌生,比池牧白矮了不少。 下来时没带口罩,喻楠下意识往楼上走。 余光扫到楼梯处的身影,池牧白朝喻楠招手,示意她直接过来。 喻楠迟疑地走进,等细细看清后,她惊喜地发现是昨天在集市上遇到的阿婆。 喻楠眼里浮现笑意,三两步走到她的面前,笑着叫人,“阿婆,早上起来就见到您真好。” 阿婆笑着拍拍她的手,说她也是刚来不久,听池牧白说她还在睡觉,怕吵醒了她,就站在门口说话。 阿婆给他们带来了一盆兰花,花朵小巧洁白,微微带着一丝淡淡的紫色,叶片修长翠绿似翡翠,随风轻轻摇曳时,散发出阵阵清香。 兰花的种植有些复杂,水浇多了会烂根,不浇水会空根,所以需要花很多时间和耐心。 阿婆一看就是细心温柔之人。 池牧白进屋沏茶,留下两人一起坐在门前的台阶上,闲聊着院子里的花花草草。 喻楠听着阿婆讲述着生活中细碎的琐事,时间仿佛一下子被拉到大学时光,也是这样的小院子,杨翠林坐在她的身边,跟她轻轻絮叨。 喻楠问阿婆平时在家是不是经常做工艺品。 阿婆笑得有些自豪,她压低声音道:“是啊,都是我亲手做的呢。” 阿婆说自己有空还会去赶海,有时候运气好,不到一小时就能堆一满桶。 说起这些时,阿婆用手比划着怎么用漏网淘蛤蜊,眼睛笑眯眯地弯成一条缝。 喻楠被她可爱的模样逗笑,夸阿婆真厉害。 阿婆问喻楠平时会干些什么,喻楠想了会儿,“平时工作很忙,除了工作,也没时间去做别的。” 说这话时,喻楠嘴角笑意很淡。 阿婆说年轻人忙点好,但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杨翠林当年也经常这么叮嘱她,说不要太累了。 两个时空在某一瞬有了交错,喻楠笑着对着阿婆点头说好。 望着喻楠时而皱起的眉间,阿婆问:“阿妹是不是心里有不开心的事?” 喻楠弯起唇角笑了笑,听着海浪声,她突然感觉心里特别静,她缓缓开口:“阿婆,如果人做错了事,该怎么办?” 阿婆拍拍她的手,“那就去修正它,别怕。” 喻楠望着远处的海,语气透着凉,“可是我都不知道这个错误,是不是由于我造成的。” 阿婆笑了笑,她顺势让喻楠将头靠在自己的膝盖上,“阿婆活了这么多年,看人很准的,阿妹一看,就是心眼好的姑娘,害人的事情你做不出来。” 喻楠睫毛轻颤,慢慢消化着一个一面之缘的人笃定的回答。 海风缓缓拂过,阿婆轻轻抚摸着喻楠的发丝,就像奶奶当年一样,有些枯槁粗糙的手指时不时抚过白嫩的脸颊,带来温暖的触感。 一时间,好似这么多年所有的委屈都涌了出来。 她缓缓眨了眨眼,企图将眼泪逼回去,无果,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滴在门口的台阶上,留下一小滴水渍。 阿婆轻声道:“好孩子,永远不要因为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坏的结果都不是我们愿意看到的,但不要将所有的过错归于自己。” “每个人都活得不容易,我们要做的,就是保护自己,不去害别人,当然了,也不能被别人欺负去了。” 喻楠问要是被人故意欺负了怎么办。 阿婆笑,“如果对方是故意的,那我们就还回去,打个漂亮的翻身仗。” 她抚平喻楠紧绷的眉间,“阿婆帮你把坏人打跑。” 喻楠眼眶有些红,她笑,“您给我撑腰,我不怕。” 阿婆轻轻拍着她的背,轻轻吟唱着海边渔民编唱的儿歌—— “我们摇着小船儿出航… 洁白的海鸥在高空盘旋,指引着回家的方向… ……” 喻楠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沙发上,身上搭了条薄毯。 长时间的深度睡眠让她的声音有些哑,喻楠揉了揉眼,睡眼惺忪道:“阿婆呢?” 她依稀记得是躺在阿婆身上睡着的。 池牧白正在给西兰花焯水,不咸不淡道:“阿婆这么大年纪,经得住你这么压?” “……” 喻楠没有马上起来,她想起睡前阿婆和她说的那些话。 沉吟片刻,她轻轻开口:“池牧白?” 池牧白有些拖腔带调地嗯了声,“怎么了?” 她窝在沙发上,抱着膝盖,缓缓开口,“你当警察,经历过受害者在你面前当场死亡的场景吗?” 池牧白关了火,抬眸看她,“当然。” 喻楠想到他的职业背景,这样的事情遇到的不在少数,所以她问:“那这时候,你会怎么做呢?” 橱柜前方的暖黄色灯光打到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上,镀上了一层暖色光影。 但他脸上的表情很淡,敛了往日有些不正经的懒散气,只剩下对死者的敬意和生者的抚慰。 男人五官硬朗,乌发朗目,脸部线条利落修韧。 喻楠一直觉得他很适合当警察,因为他身上是有独属于这份职业天生的正气。 他望着喻楠,声音十分平和,“这份职业的忙碌性,我没时间去伤春悲秋。” 池牧白懒懒靠在吧台边,目光平静—— “我要做的,就是尽自己所能,为弱势者摇旗呐喊,去捍卫那不畏死的正义。” 为弱势者摇旗呐喊,捍卫不畏死的正义。 喻楠目光一颤,她望着眼神坚定的男人,忽然觉得眼眶有些涩。 背靠着带着凉意的夜色,她听到池牧白缓缓开口—— “喻楠,不要把自己困死。” -- 晚饭时,喻楠一言不发,一口一口地吃着碗里的菜,她眸中情绪起起伏伏,最终,她下了某种决心。 “池牧白。” 喻楠抬眸看他,“这件事,从今天开始,我会自己处理。” 她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道:“但也需要你的帮助。” 池牧白动作一顿。 许是觉得这态度太过理所应当,她又补了一句,“可以吗?” 室内飘荡着兰花清淡的幽香,不断穿梭的时空隧道中,五年前那个将他排除在外狠心离开的姑娘,现在终于站在他的面前,说需要他的帮助。 池牧白偏过头去,似乎极轻地笑了下,但又好像是喻楠的错觉。 下一秒,他漫不经心道:“凑凑和和帮帮呗。” 喻楠弯起眼角,正准备说些什么时,桌边的手机屏幕亮起。 是她没多少人知道的私人手机号码。 她拿起来看了眼,是温瑾言。 温瑾言:[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地方就告诉我,不要怕麻烦我。] 对面的人似乎斟酌了几秒用词,却还是没忍住再问了一句:[你还好吗?] 喻楠正在想怎么回时,面前突然投下一道阴影,她抬眸,对上池牧白不咸不淡的眼神。 池牧白漫不经心地双臂抱着胸,眼皮懒懒掀起,下巴微抬,神情挺拽的,但说出的话却是—— 第74章 喻楠的行动力很强, 决定反击后,当天晚上就和凌一确定了相应方案。 整件事中,喻楠也是受害者之一, 只是过往的黑暗和受害者的痛苦将她紧紧裹挟,让她短暂地失去了前进的能力。 她想,是时候反击了,为了她, 为了她们。 这段时间为了和公司那群老古董对抗,凌一说的嗓子都哑了, 这会子听见喻楠轻快的声音,她简直阿弥陀佛,“公司那边有我呢,你不用担心,你知道你现在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喻楠望着沙滩上玩耍的小朋友,心里很静, “是什么?” 凌一打了个响指,“当然是睡觉和吃饭。” 喻楠笑, “不怕我撂挑子不干了?” 对这件事, 凌一是真的无所谓,“没事,你最重要。” 喻楠垂下眼眸, 将眼底快要涌出的热意压了下去,她笑着让她滚一边儿去,“少来这些肉麻的。” 话题回到正事, 凌一说这件事造成了多方下场, 水太浑了,而且因为林泰有那方将几天前的命案压了下去, 林嘉绮案又是在新加坡执法,因此目前,国内警方并未着手调查。 场面和喻楠料想的差不多,前几晚的那起命案并不在林泰有的预料之中,他也知道在国内闹出麻烦有多严重,所以想来,近期林泰有一行人也并不好过。 喻楠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头轻轻靠着膝盖,低声道:“我们这边,就是发表声明、报警,让律师和警方全权接手就可以。” 凌一也是这么想,“没事,一切有我呢,当然了——” 她笑,“——还有你老相好呢。” 想到池牧白,喻楠眼底笑意加深,这一回,没再否认这三个字。 邻市发来案件报告想让池牧白帮忙电话分析,喻楠坐在楼下,依稀能听见男人在二楼低沉有力的声音。 电话最后,喻楠说:“我一定要亲眼看到林泰有伏法,我要让她向那些女孩道歉。” 凌一语气笃定,“一定会。” 电话结束,喻楠望着不远处的海,长长舒了口气。 刚准备进屋,凌一连着发了好几条微信过来,应该是什么好消息,一向淡定的凌一也没沉住气。 喻楠点开看了眼,果然,ari正式向她们发起合作邀请,给的title是品牌代言人。 作为三大顶奢品牌之一,ari一直是最低调的那个,以往的合作对象仅限于国外当红明星,亚洲范围内,从未有明星受到邀约。 但她们的品牌效应却从未低调,场场发布会座无虚席,每季新品一件难求,成为时尚行业的风向标,当然了,还有最难借高定之称。 品牌的确在三个月前表达过合作意向,一直在背调之中。 本以为这件风波后合作会无疾而终,谁知对方背调做的全面,发出的邮件中的大致意思是,这些事情都是扯蛋,喻楠并未做这些,为表诚意,对方一步到位,直接给了品牌的最高title。 喻楠今晚和昨天一样,洗漱完直接进了池牧白的房间。 等池牧白结束通话回到卧室,就看到喻楠将被子拉得高高的,只露出一双眼睛。 他嘴角轻扯,“说完了?” 喻楠嗯了声,“我明天要飞一趟州市,有个拍摄。” 池牧白察觉到她兴致不高,以为是有些困了,但当他洗完澡出来,她还是保持原样。 直到关了灯很久,还能听到喻楠的翻身声音。 池牧白懒懒道:“还不睡?” 喻楠:“在酝酿了。” “……” 池牧白声音泛着懒,像是在说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我明天也去。” 黑暗中,喻楠坐了起来,“你、出差?” 池牧白语气欠欠的,“你管挺多,我去看个朋友。” 喻楠噢了声,“那还挺巧。” 说完就重新躺了回去,这一会,心里莫名安定了些。 暗色中,翻身声渐浅。 喻楠不是会怕的人,但是他在,总能多给点底气。 有池牧白一起,喻楠就让老钱他们不用特意过来一趟了,直接在州市机场等就行。 这次拍摄是私密行程,但喻楠目前的一举一动都是网友关注的重点,尽管想瞒,但依旧有人扒出来喻楠今天会落地州市。 vip通道门口早已被围得水泄不通,包裹严实的喻楠一出现,频频亮起的闪光灯将有些昏暗的候机厅照的恍如白昼。 保安努力围出一道人墙,但来的人实在太多,人墙不断往里圈缩小。 但他们发现,始终,都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将喻楠护在身后,而喻楠下巴微抬,背脊挺直,走得不疾不徐,眉眼间满是冷漠倨傲。 一时间,各类声音喧嚣更深。 --“不是,她怎么有脸出现啊。” --“旁边这男人是谁,这么快就找到了新男人,这速度。” --“这么久了也不解释一句,不是心虚就有鬼了。” --“谁家明星带着包养的男人进去机场啊。” 难听的话拼命往人流中心聚拢,大家看到为首的男人嘴角懒懒扯了一下,隔着墨镜,都能感觉到他锐利清透的目光落到众人身上。 到保姆车前时,喻楠停下脚步,她摘下墨镜,露出一张白皙漂亮的小脸儿。 今天出门,她简单画了个淡妆,但依旧美得毫不费力,微微上挑的眸中情绪很淡,并未受到喧嚣声一丝一毫的干扰。 迎着不断闪烁的闪光灯,她缓缓开口,声音轻而有力,“谢谢大家对于这件事的关注,收集证据需要一定时间,今日凌晨,我方会发布公告。” 四周瞬间安静了下来,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说完这些,喻楠转身准备上车,终于,有人再次开口—— “白莲花又出来捞钱了,做了这么多错事心里没点数吗?” 这一次,身边只有几个人跟着附和。 喻楠轻轻笑了声,没理。 池牧白微微转身,他眸色幽深,嘴角的笑意不带温度,“助理愣着干什么,都拍下来告,不懂为什么告的,现在去手机上查诽谤罪判几年。” 嗓音低沉散漫,带着不容置疑的横劲儿。 这一次,车外彻底噤声。 拍摄安排紧凑,池牧白跟着喻楠的车先去了拍摄现场。 品牌方包下整个场馆,为了喻楠清场拍摄,棚内只有工作人员。 池牧白没进去,准备打个车去老金家。 老金是他在边境缉/毒队的战友,这次来,也真是想去看看他。 刚打开叫车软件,他听见身后有人叫他。 是老钱,喻楠的司机。 老钱跑得气喘吁吁,“池先生,喻楠小姐让我来送您,说是什么租住费。” 年轻人的话术他搞不懂,只能照原话说。 租住费,就是占用他房间的费用。 池牧白低低笑了声,“成,那麻烦您。” 到了老金家时,他已经做了一大桌子菜。 池牧白把拎来的酒放桌上,“房子装的不错啊。” 正在将最后一个菜装盘,听了这话,老金嘿嘿一笑,“是吧,我媳妇儿花了不少时间呢。” 知道池牧白今天要来,老金媳妇儿特意出门打牌去了,给两人腾位置。 两年前老挝一战,老金失去了一条腿,现在装了假肢,但行动时依旧能看出一些不便。 池牧白帮着把菜端了出来,照常问了句:“最近腿还疼吗?” 落下病根,每到阴雨天,老金腿伤就会再次发作。 老金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不疼,这有啥啊。” 说完和他碰了个杯,“你小子工作还没定?” 池牧白笑,“没有,闲散人一个。” 老金知道这话是开玩笑,池牧白的能力,哪怕没有进队,也是被人争着抢着要的。 当年池牧白是空降缉/毒/队的,边境的缉/毒/队最不好干,能力要求高,更别说他们这只精锐部队了。 所以池牧白进来时,一开始都对他不服,但几次战斗下来,再也没人嚼池牧白的闲话了。 老金看着他憋着一股气,不要命似的一步步往上冲,从新兵蛋子到了队长,带领他们拿下一次又一次的胜利。 在边境待了三年,眼看着要进一步往上升了,但池牧白递交了辞职报告,说是想重新回到一线警察岗位。 当时各种领导一顿劝,都没劝住,无奈,只得批了报告。 结果回宜城之后,工作一直没定下来,老金这才问问。 最近国际局势不太平,不排除有朝一日再次上战场的可能。 老金一杯酒见底,“要是再次需要你出征,你愿意吗?” 池牧白笑,回答得毫不犹豫,“去啊,当然去,国家需要我,我义不容辞。” 说起之前协同作战的那些场面,老金眼里满是向往,“我也想去,可惜咯。” 池牧白闷闷笑了声,“我去不就是你去?” 一句话说的老金心里开心了,“冲你这句话,干了。” 喝酒聊天,一顿饭吃到快十二点才结束。 离酒店不算远,池牧白准备走回去,正好醒醒酒。 快到酒店时,江叙初打来电话,说有了林屿空的帮忙,林泰有那边的证据收集的差不多了。 池牧白低低嗯了声,“你把证据给喻楠经纪人就行。” 江叙初笑他,“你现在整的挺纯情?帮了人这么多,还不让她知道?” 池牧白语气很欠,戳他心窝子,“懂个屁,要不说你追不上姑娘。” 望着璀璨的夜色,池牧白悠悠道—— “她习惯自己去解决事情,那我就在后面帮她顶着。” -- 今晚确实喝的多了,池牧白冲了个凉水澡醒醒神,刚换好睡衣,门铃声响了。 第75章 喻楠看上去真的敢, 池牧白唇角笑意放大,“怎么,现在警察都不怕了?” 喻楠没说话, 只是定定地看着他。 昏暗的走廊灯光下,两人的眸中都有了点不一样的情绪。 最终是池牧白败下阵来,他轻轻眯了眯眼,懒散的嗓音中透着点哑, “我晚上有个会要开,你也早点休息。” 喻楠短暂的失神一秒后, 倒是答应得爽快,“晚安。” 看着喻楠有些匆忙的离开背影,池牧白眼角轻轻翘起,懒懒笑了声,声音低而蛊。 最终,他还是多冲了一个凉水澡。 -- 当晚九点, 喻楠工作室首先发布了与电影向生之间的律师函: 亲爱的粉丝们、媒体朋友们和业界同仁: 2月9日晚,我司收到了一部由我参演的电影《向生》于微博上单方面提出解约的通知。对于这一突如其来的消息, 我司深感意外和遗憾。 关于解约的具体原因, 我司尊重制片方的决定,并一直在寻求友好、和平的解决方案。但电影《向生》剧组拒绝与我司沟通。 作为业界制片翘楚,但该司未在证实事件真伪情况下公开站队, 所发声明包含认定我司艺人,喻楠女士不实传闻为真实情况语句,对于如此在未经证实情况下公开站队、颠倒黑白的团队我司深表遗憾。考虑到喻楠女士的名誉权, 我司正式向电影《向生》剧组发布律师函, 往该司向喻楠女士公开道歉。 我司想强调的是,尽管这次的解约事件让我司感到遗憾, 但我司依然对电影行业充满热爱和信心。喻楠女士会继续秉持着专业、敬业的精神,为观众带来更多优秀的作品和表演。同时,我司也期待与更多优秀的导演、演员和团队合作,共同创造更多精彩的作品。 最后,我司要再次感谢所有支持、关心喻楠女士的粉丝们。你们的陪伴和支持是我们前进的动力。无论未来遇到什么挑战和困难,我们都会以更加坚定的信念和更加努力的姿态,迎接每一个新的机遇和挑战。 谢谢大家! [喻楠工作室] [2024年2月12日] 图1:我司司欲与电影《向生》剧组沟通无果图 图2:关于电影《向生》剧组侵犯我司司艺人喻楠名誉权案律师函 声明一发,不少网友回过味来: --[虽然但是,那个什么狗电影单方面解约还这么内涵喻楠确实有点恶心人了吧?] --[妈的搞半天被当枪使了呗,你这么一大公司玩这种傻/逼东西?] --[wok真服了啊大姐,你们这破电影跌出地心吧靠!] --[不是,大家别这么激动,这只是说了单方面解约的事情,这件事喻楠确实没错,但是林嘉绮那个呢?逼人自杀才是重点吧??] 五分钟后,喻楠工作室再次发表声明: 近日,网络上出现了许多关于我司艺人喻楠的传闻,这些传闻完全属于恶意捏造和诽谤,严重侵犯了喻楠女士的隐私和名誉权。在此,我司声明如下: 关于2月6日网络相关传言的解释说明: 一、关于网传“喻楠为上位背刺同组女演员,逼其自杀”不实传闻的澄清 首先,我司为林嘉绮女士的不幸遭遇深表遗憾。2019年底,喻楠女士和林嘉绮共同进组影视剧《天光》的拍摄中,该剧组的出资人之一林泰有先生于进组后的第七天于非法手段将喻楠女士掳走,从酒店监控看出,当晚21:00分林泰有非法将喻楠女士带入酒店房间,21:05分喻楠女士自行逃脱。犯罪失败后,林泰有先生将目标转到剧组另一位无权无势的女孩林嘉绮,从监控可知,林泰有先生于隔天夜晚22:01分将林嘉绮女士迷晕后带入酒店,并于凌晨05:30分将送走林嘉绮女士。 为保护受害者隐私,此部分图片及视频我们已经移交给警方。 监控看出,在林嘉绮女士被侵犯后的当天,林泰有再次带其他人一起进入其房间,于第二天早上离开。 至此,本案已全部移交给警方,本工作室今后不会再对此进行说明。 二、关于网传“id为嘉绮姐姐”相关不实传闻的澄清 首先,再次为林嘉绮女士的不幸遭遇深表遗憾。林嘉绮女士去世后,喻楠女士深知其家人的悲痛,所以主动联系林嘉绮的家人,帮其垫付机票,方便其一家尽快赶到新加坡。喻楠女士那时也是一名最普通的打工学生,为此花光所有积蓄。此后,喻楠女士每一年都会尽自己所能往林家汇款,喻楠女士出于真心,并非林嘉绮姐姐口中的心虚。此外,林嘉绮姐姐于去年3月3日为替弟弟买房,向喻楠女士索要汇款三万元,喻楠女士当时也全额汇入(附件二)。 三、关于网传“喻楠女士抢房子、将亲人送进监狱”相关不实传闻的澄清 喻楠女士二婶的儿子喻先生因犯卖/淫/嫖/娼等数罪于五年前入狱,入狱缘由与喻楠女士无关,并非网传因抢房子而被喻楠女士送入监狱。另喻楠女士二婶口中所谓本属于他们的宅基地,从附件3可以看出,此房产从上世纪至今,一直归喻楠女士的奶奶杨女士所有,杨女士去世后,将房子过继给了喻楠女士。 四、关于网传“喻楠女士大学期间脚踏两只船”相关不实传闻的澄清 关于此部分内容的澄清,本司将全部的贴吧链接放上来,大家可以自行查阅,以辨真假(附件4)。 在最后,本司提问《向生》剧组:为何选用有前科犯罪经历的林泰有先生作为本电影的最大投资人,且在开机前几次三番对此隐瞒,是否有所勾结? 在此,我司呼吁广大网友和媒体朋友们,在传播信息时请保持理性和客观,不要轻信和传播未经证实的消息。同时,我司也呼吁大家尊重本声明中他人的隐私和名誉权,不要随意传播不实信息,以免给他人带来不必要的伤害。 附件1:澄清一中相关酒店监控 附件2:澄清二中喻楠女士与林嘉绮女士的姐姐之间相关往来的截图 附件3:澄清三中喻谦先生入狱相关证明及房屋产权转让书 附件4:贴吧相关链接 附件5:本司与电影《向生》剧组间沟通记录 附件6:关于不少转载不实消息营销号和媒体的律师函 [喻楠工作室] [2024年2月12日] 声明发布后,网络直接炸天。 --[…我的妈妈,有没有课代表啊,这信息量好大,我都看不过来了…] --[省流版来了:喻楠是被污蔑的,纯纯无辜。] --[别的能黑,成绩黑不了吧,大学四年成绩全a,报送新加坡,一年多就完成硕士学业。] --[搞了半天这个林嘉绮的姐姐是他妈的扶弟魔啊,妈的狼心狗肺,别人这么帮你你他妈居然倒打一耙??] --[wok这个林泰有必死!!抓起来给我判!] --[喻楠大学就这么好看了呜呜呜呜老婆贴贴!!] --[……] 喻楠本人也转载了这条微博,并附言: 大家好,我是喻楠。 很抱歉,因为近期的事,这段时间让大家担心了,在今后我依旧会保持演员的初心,拍出更多更好的作品。至此,本次事件已经全部移交给警方,在此,呼吁大家不要更多的讨论此件事,让逝者安息。 更让大家意外的是,向来不喜在工作之外的时间出现在大家视野里的祁烟,也转载了这则微博—— “这是最好的喻楠。” --[wok什么情况,喻楠还认识祁烟??] --[这可是正经拿过国际奖项的影后啊,居然出来公开战队了呜呜呜女孩子们真好!] --[黑子们再叫大声点,老子听不见!!!] --[呜呜呜双厨狂喜,最喜欢的两个女明星联动了呜呜呜] --[我雨露均沾,两位老婆来一起贴贴。] 就在大家以为这件事到此为止时,ari品牌于同一时间在包括微博、ins所有官方账号中官宣了喻楠成为亚洲地区首位品牌代言人,并放出了今天早上拍摄的广告大片。 ari写道:感谢喻楠给我们合作的机会,愿我们都能如品牌理念所说的那样,自由随性,无畏生长。 ari全球品牌代言人是什么概念?亚洲地区头一位,上来直接给了最高title。 --[wok老婆你最牛逼!闷声干大事!!] --[我的天,粉上喻楠是我最大的幸运呜呜呜,太争气了老婆!] --[黑子们别来跳脚,你以为品牌不做背调?这直接把喻楠是无辜的甩你脸上好不~] --[恭喜喻楠成为ari全!球!品!牌!代!言!人!] 至此,这件事终于有了完美的收官。 喻楠看到祁烟转发替她说话时也有些惊讶,斟酌了会,她给池牧白发消息:[你和林亦尘是熟识?] 她和祁烟从未在公开场合见过。 那边过了一会儿才回:[嗯,酒店监控是找他和林屿空帮忙恢复的。] 林泰有当年当然把所有的监控销毁干净,将这些恢复,花费了很长时间。 喻楠主动找池牧白帮忙推了祁烟的联系方式,向她表示了感谢。 祁烟性格比她还淡:[小事,以后有机会一起吃饭。] 事情解决后的这个夜晚,没有想象中的轻松。 喻楠脑海里,只剩下池牧白那句淡淡的早点休息。 本来她说想进去也只是开个玩笑,但对方拒绝的认真,一下让她有些懵。 她上情感账号查了一下:如果你晚上主动去找一个男人,但那个男人却让你早点休息,这代表什么? 底下一水儿的评论:[这还不明显吗,还早点休息呢,是让你早点滚蛋。] 第76章 迎着时恬和江叙初表情各异的脸, 喻楠很淡定地解释了一句,“他那边有太阳,我晒被子。” 池牧白懒懒笑了声, 也很配合她,“对的呢,我们不熟。” 往常开玩笑的语气让喻楠瞬间联系到了昨晚说的早点休息,她敷衍地嗯了声, 没搭腔。 察觉到喻楠语气里的不对劲,池牧白的视线落到了喻楠身上, 后者则是被时恬拉着说笑,眼里再没了刚刚的淡漠。 大数据的作用,时恬来樟市前刷了好多赶海视频,所以把睡觉的地儿安排妥当后,她就迫不及待拉着喻楠往海边去,已经放下狠话说明天的海鲜她包了。 快出门时, 池牧白叫住她们,对上她们疑惑的眼神时, 池牧白伸手在工具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两下, “不拿筐子,等会抓到的螃蟹放哪儿?” 第一次赶海没经验,能遇到几个贝壳就不错了。 想到时恬等会空手回来的场景, 江叙初毫不掩饰地嘲笑,他笑着用胳膊撞了下池牧白,“不是, 你他妈就惯着她们吧。” 时恬没听出江叙初话里的揶揄, 猛地一拍脑袋,觉得池牧白说的很有道理啊, “你说得对哈,不过你这个桶是不是有点小啊,看不起谁呢这是。” 江叙初把桶塞时恬手里,不屑地哈了声,“姐姐真是口气比脚气大。” 说完就跑了,等时恬反应过来,哪儿还有江叙初的身影? 看着沙滩上互相追逐打骂的两人,喻楠有一种时空交错的错觉。 他们这么多年一点变化都没有,一如当年,一样的相爱相杀。 恰好此时池牧白慢悠悠走了过来,看到喻楠愣住原地,他接过她手里的工具,懒洋洋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愣着干嘛呢,一起过去。” 喻楠的视线落到她和池牧白交错的影子上,脑海里不可受控地再次想到那句早点休息。 很久之前,喻楠一直觉得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风吹哪页读哪页。 人们眼中最牢不可破的亲情于她却是一种奢求,因此,她很少的执着于某一段关系。 直到池牧白的出现。 五年前她走的决绝,那时候的她以为自己绝对不会后悔。 哪怕池牧白的出现足够让她心动,但她以为这段关系和之前的那些一样,是可替代,可遗忘的。 但当分开的五年,她止不住的回想起这个人时。 她才发现,这一页已经永远的吹过去了。 这种陌生又失控的感觉让她莫名恐慌。 从新加坡回国后,除了奶奶祭日,喻楠从不回到宜城。 她在跟自己较劲,在和自己的过去较劲。 她想向自己证明,池牧白和那些人一样,她能说忘就忘。 直到这次,她以为自己已经做好准备再次回到这里,她以为五年的磨炼足够让她在再次遇到他时毫无波澜。 但雨夜再次遇到第一眼,就足够让她再起涟漪。 喻楠依旧没觉得这有什么,她不断麻痹自己,你们只是曾经遇到过的陌生人而已,只要忍过这三个月,就都过去了。 但他们成了邻居,又多了那么多纠葛。 像是冰封已久的湖泊遇到久违的阳光,终究,压抑在深处的泉水再次汩汩流动。 这阵风似乎又重新吹到了她的身边。 而经过了这么多,喻楠终于也弄懂了自己的想法——她想抓住这阵风。 池牧白这么多年变得很多,但骨子里那股子散漫肆意一点儿没少。 他喜欢一个人时,明显到连吹过的风都能感受到他的热烈。 像是得到了珍视的珍宝,忍不住坏笑,去向全世界炫耀。 昨晚去找他本是临时起意,却因为那句早点休息,一向对自己想得到的东西非常明确的喻楠,第一次有了迷茫的想法。 她摸不准风的吹向。 她不确定自己现在在池牧白心里的定位是什么。 是朋友?同学?亦或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前女友而已。 等喻楠到海边时,时恬已经把池牧白和江叙初赶走了,说跟他们待着太晦气了,什么都没找到。 时恬正气鼓鼓地搬着石头,看见喻楠后嗷嗷抱怨,“阿楠,我不服,我看那些赶海视频,每块石头搬起来都有螃蟹。” 美好的想法被喻楠无情戳穿,“你知道这种类型的视频,很多都是把事先从市场里买好的海货放进海滩边,然后赶海吧。” !!! 时恬说她好烦,“真是的,怎么一点不懂得保护孩子的童真。” 喻楠笑着去帮着顺毛,“但是!我们甜甜不一样啊,肯定一翻一个准。” 半小时后,时恬放弃了,她揉了揉早已发红的手指,“算了算了,直接买着吃吧。” 夜色袭来,时恬牵着喻楠的手,慢悠悠在沙滩上晃荡。 喻楠今天穿了身黑色的长裙,高挑纤细的身影,皮肤光滑白皙,夜色下,海风温柔的吹起柔顺的发丝和裙摆,眸中闪着碎碎星光。 时恬回头时,没忍住给她拍了一张,“烦死了,真是美死了美死了!还让别人怎么活!” 喻楠比了个大拇指,“不愧是我超话十级大粉哈。” 时恬炫耀自己的战绩,“你以为呢~那几天我都没怎么睡,疯狂回怼喷子。” 说完自豪地还补了一句,“她们那都太菜了,没说两句就哭着喊着找爸妈了,还得是我。” 喻楠眸中浮现笑意,捏捏她的指腹,“是呢,我们甜甜最好了。” 两人慢慢散着步,时恬伸手戳戳喻楠没几两肉的漂亮小脸儿,问:“你和池牧白吵架了?” 没头没尾的话,喻楠听懂了,这些事她自己都没理清楚,所以否认,“没有吧。” 想到白天的事情,时恬不满意地嘤嘤两声,“那你怎么说你俩不熟!!都睡一起了还叫不熟?!” 喻楠被她不服的语气逗笑,“‘睡一起’就有点高看我了。” 想到前几天那些破事时,喻楠眸中还是多了几分晦涩,“那段时间怎么都睡不着,我发现和他待在一起时,才能入睡,所以才去他的房间打地铺。” 时恬有些心疼地挽住喻楠的胳膊,“你俩的事情,你现在怎么想?” 喻楠有些不知道怎么说,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等到再一次潮起,她缓缓道:“他态度挺淡的,我没什么把握。” 时恬倒没觉得这个有什么,“毕竟当年提出分手的是你,如果你不主动,他才是摸不准的那个。” 喻楠嗯了声,“我知道。” 就是知道,她才更不知道该做什么,毕竟当年她的做法,没留一点余地。 望着远方的潮起潮落,喻楠声音有些低,“我见过他喜欢一个人的样子,所以现在我才觉得,他看上去一点都不在乎。” 这是喻楠第一次,去逐帧分析一段关系,这其中每一个偏差预期的点,都会成为她再次复盘、怀疑自己的方向。 “阿楠。” 时恬沉吟片刻,才缓缓道:“他是一点不在乎,还是觉得你才是最重要的?” 可能是因为觉得你是最重要的,所以只要你回来,别的都无所谓。 喻楠紧紧绞在一起的手指松了一瞬。 是这样吗? 时恬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你总要给点暗示。” -- 夜色完全黑尽,一直等到身边传来时恬均匀的呼吸声,喻楠眸中依旧清亮,脑海里还想着这件事。 出道多年,她演过很多情感剧,能精准地拿捏每一处情感表达,但现在到了自己身上,作为高数满分的她来说,第一次觉得举一反三这么难。 不知过了多久,喻楠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轻轻地走出房间。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雨幕中,远处的海面都泛起薄雾。 在这种虚虚实实,影影绰绰的背景下,她意外看到了池牧白的身影。 他换了身黑色的家居服,懒懒靠在门口,微微低头,眉眼漫不经心地低垂,视线虚虚落在地面溅起的点点雨滴上。 高大挺拔的身影被走廊昏黄的灯光拉得很长,修长骨感的指尖夹着一抹猩红,烟雾缭绕在他周围,模糊了些许轮廓。 喻楠有些失神,眼前的场景与五年前分别的雨夜有些许重合。 其实那一晚,在时恬眼里一直无动于衷的喻楠,也曾悄悄红了眼眶。 下楼时,喻楠不小心碰到了放在角落的花盆,细微的声响在这个寂静的夜里被无限放大。 池牧白虚焦的视线最终对上喻楠有些慌乱的眼。 池牧白懒懒挑眉,有些意外地笑了声,“饿了?” 今天晚饭的时候,喻楠的确没怎么吃。 喻楠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朝池牧白走过去的这几秒,她脑海里浮现出第一次在新加坡拍戏时,因为什么都不懂,那一天被导演狠狠骂了一顿,回到家还发现出门忘记关窗,暴雨下,木地板全部泡发,房东太太指着她的鼻子责怪她。 那一天所有的一切都很糟糕,在收拾完房间准备去便利店买点吃的时,在路上,喻楠恰好遇到当地某所大学的下课时间。 看见校门口牵手依偎的情侣,喻楠那一刻突然很想回国。 要是当时没有离开,他们应该还在一起吧。 在这个萧瑟的夜晚,伴着远处的阵阵海浪声,喻楠突然有了一种冲动,去把这一切都说出来。 她并不是如同表面上表现出的如此不在乎,她想主动一次,去抓住这阵风。 “池牧白。” 喻楠在他面前站定,手指捏紧,深吸一口气,唤他。 这还是少有的,喻楠这么正式地叫他。 第77章 紧张低缓的声音随着雨滴缓缓砸落, 在水洼里荡起一圈圈涟漪。 池牧白手里捏着的烟掉落在地,带着火星的烟灰落地的瞬间带起刹那星火,然后浸入雨中, 再也消失不见。 眼底那股子不咸不淡的散漫劲儿还未消失,池牧白极慢地眨了下眼,手指依旧保持刚刚捏住烟蒂的姿势。 四周一下变得很安静,嘈杂的雨声再也消失不见, 耳畔只剩下他极其缓慢的呼吸声。 紧绷的喉结上下微微滚动一瞬,他始终望向喻楠, 像是要把这个人看透。 像是老电影里的慢镜头,周围的一切都被调了降速,时间缓缓的,被无限拉长。 不知道过了多久,池牧白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声音又干又涩, “你说什么?” 喻楠的手心已经被汗水浸透,一颗心像是离了弦的箭, 随着时间的拉长在不断下坠。 手指无意识紧紧缠绕, 背靠着雨幕,她再次重复了一次,“再谈一次。” 这回池牧白终于听清了, 他动了动已经麻/痹的指尖,眸中情绪晦涩不明,他像是不敢相信, 又像是根本没放心上, “你确定吗?” 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将问题再次抛了回来。 这在喻楠眼中等同于拒绝。 喻楠那根离弦的箭坠了地, 如烟花般的,她眸中的光淡了下去。 过了会,喻楠轻轻笑了一下,同样也没回答池牧白的问题,只是说了句:“我知道了。” 她想,可能在他那里,这件事早就过去了。 直到喻楠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池牧白才缓缓回过神来。 草。 他刚刚在说什么? 他不仅没答应,还问别人确不确定。 池牧白眼里闪过几分懊悔,他快步上了二楼,却发现喻楠房间的门早已紧紧关闭。 屋内没有灯,应该已经睡了。 池牧白拿出手机,想发消息时又停下动作。 还是找个机会当面说吧。 幽长昏暗的走廊里,池牧白听着外面不断滴落的雨,心里莫名平静。 像一根飘荡多年的风筝线,在这一刻,终于有了落脚点。 已经在一线磨炼多年、让众多犯罪者闻风丧胆的池队,在这一刻又如同当年,像个找不到方向的毛头小子。 他懒懒靠着墙,脖颈微扬,后脑勺轻轻贴着墙壁,低垂的眸子中满是细碎笑意。 -- 第二天江叙初洗漱时想起了昨晚的事情,嘴里含着牙膏泡沫含糊道:“你昨天不睡觉干嘛呢?” 这人今天快天亮了才回房间,现在跟打鸡血一样,看上去精神得很,还把胡子刮这么干净。 池牧白看起来心情很不错,他不甚在意地笑了声,懒懒道:“你呢,还是得多跟我学学。” ? 江叙初夹着嗓子恶心他,“哥哥,昨晚上是不是有人把你魂偷走了?一大清早哥哥怎么这么癫。” “昨天晚上”这几个字又让池牧白想起了喻楠站在他面前的紧张模样。 池牧白嘴角的懒散笑意无限放大,他拍了拍江叙初的肩膀,语气很欠,“向哥哥学吧,学无止境。” …… 江叙初无语。 这人疯了。 时恬和江叙初是今天晚上的飞机,昨天说好白天大家一起去游乐园逛逛。 等池牧白两人下楼时,喻楠和时恬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看到姗姗来迟的两人,时恬一下子跳到江叙初身上,揪他耳朵,“磨磨唧唧,像个娘们。” 江叙初让她赶紧滚下来,还故意说她这裙子显胖。 时恬翻了个白眼,“难怪你找不到对象,这他妈叫蓬蓬裙!” 池牧白的视线落在站在一边始终没说话的人身上。 一身浅蓝色长裙勾出匀婷有致的高挑身形,一张漂亮小脸儿上没什么表情,眼神淡漠,十分不近人情。 池牧白闷闷笑了声,想上前将人拉住时,喻楠动作更快地牵住了时恬的手,“走吧。” 全程没看池牧白一眼。 江叙初在旁边看出点什么,他轻轻啧了声,故意走过去撞了一下池牧白,故意学他说话。 “还是向我多学学吧~” “……” 等到了游乐场,时恬和江叙初都看出今天喻楠和池牧白之间不对付。 两人之间毫无交流,甚至喻楠在买票时都没买池牧白那一份。 时恬提醒还漏了一个人,喻楠张望了一圈,有些疑惑,“哪儿还有人?” “……” 江叙初笑得肩膀都在颤,丝毫没管池牧白的死活。 “得。” 池牧白像是很好说话,却在项目检票时将人给堵了。 池牧白懒懒靠在检票口,微微低头,笑着看她,“没看见我?” 喻楠淡淡笑了声,“没有哦,借过。” 说完就绕过池牧白上了海盗船。 剩下的项目都没有池牧白的票,池牧白也依着喻楠,全程单手插兜慢悠悠跟在后面,喻楠想玩哪个项目,他就帮忙买好票,甚至也没买自己的。 这种配合的态度让喻楠都有些不好意思,但她依旧不跟池牧白说话。 走到过山车时,喻楠想说要不一起玩吧,结果收到了凌一的电话,是用的工作号,应该是有公事。 喻楠向他们示意有电话,然后走到一边,接了起来。 是关于下一部戏的问题,上次的抹黑事件后,喻楠的商业价值又上升一个档次,最近邀约的电影电视剧快要数不过来。 凌一挑了几部不错的,发到她的邮箱里了,“你先看看,这两天定下来,马上要进组了。” 喻楠嗯了声,声音听起来情绪不高。 凌一问她怎么了,喻楠没什么所谓地笑了笑,说起昨晚的事情,“就这样,算了。” 凌一疑惑,“不会吧,要是对你每意思,他当时答应帮忙怎么会答应的这么果断。” 喻楠皱眉,“什么帮忙?” “他找到你的那天,我过来了一趟,公司忙走不开,我当时就说让他留下来照顾你。” 凌一:“要不是你俩这层关系,他能答应?” 本来凌一是说来让她别想太多的,喻楠却笑了。 树叶的阴影打在她淡淡的眼神上,添了几分苦涩。 原来,为什么他让自己进他的卧室,为什么不拒绝她的所有要求。 因为出于责任心,凌一让他帮自己。 喻楠笑了笑,“行,我知道了。” 剩下的项目喻楠也很心不在焉,几乎是撑着一口气将时恬他们送去机场。 分别时,时恬晃悠悠地牵着喻楠的手,“回宜城了一起找我玩哈。” 时恬说的是“一起”,喻楠却分得很清,“放心吧,我肯定会去。” 宽阔的机场大道上只剩下喻楠和池牧白两人,避无可避。 喻楠率先开口,“我自己打车回去吧。” 池牧白拖腔带调地笑了声,挺无赖,“你打车,我就一起打。” 说着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 喻楠淡淡道:“那我回去把邮费a给你。” “成。” 池牧白嘴上很配合,手上却勾了勾手指,帮着喻楠系了安全带。 距离瞬间拉近,男人细密乌黑的睫毛,低垂着的眼眸,懒懒勾起的嘴角,在一瞬都变得极其有存在感。 狭窄的空间让喻楠呼吸声沉了几分,她别过眼,不看他。 池牧白倒没在意,像只是做了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极其绅士地关上副驾驶车门后,自己才从车前走回驾驶位。 明亮的前照灯照射下,明明是身高腿长的男人,却走得漫不经心,喻楠看到了他眼里懒散的笑意。 …… 有什么好笑的。 回去路上,依旧是一路沉默。 视线里出现了那栋熟悉的小院后,喻楠松了口气,等车停稳,她以最快的速度解开安全带、下车。 却在进门时被男人以更快的速度堵在门口。 这一次,池牧白没再给她逃跑的空间,距离比刚刚系安全带时更近。 喻楠躲无可躲,眉眼低垂掩去情绪,“池牧白,行不通的。” 池牧白语气恶劣,动作却轻柔的抚上喻楠腕骨的疤痕,“老子说行哪有不行的。” 尾音犯着点横劲儿。 他压低声音问她,在哄人,“在闹什么脾气?” 喻楠别过眼,“没有。” 她本想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却在每次拉开的下一秒,就被池牧白以更近的距离堵在怀里。 池牧白语气没个正形,“喻楠,你昨天晚上跟我说了什么?” 听他再提起昨晚的事情,喻楠语气一下冷硬了起来,“警察记忆力这么好,还要问我?” 池牧白觉得她炸毛的样子真是可爱,他闷闷笑了声,实话实话,“我错了,我没反应过来。” 喻楠眼眶瞬间红了,她垂眸淡淡道:“算了,这些都不重要了。” 然后缓了会儿才说:“反正你和凌一之间的协议也到期了,你不用再管我了。” 这话信息量太大,池牧白绕了几个弯才反应过来她说的什么意思。 他缓缓叹了口气,顺势在门口的沙发椅上坐下,将人搂进了怀里。 喻楠挣扎无果,放弃了。 池牧白模样一改往常的不正经,认真得过分,“没骗你,昨天晚上我真没反应过来,我冤枉,什么叫跟凌一之间的协议,因为是你,哪怕她不开口我也会管你。” 池牧白有意打破这种紧绷的气氛,他手指轻轻在喻楠腰间摩挲一瞬,声音里带着懒懒的笑意,“当初一声不吭把我扔了,还不让我缓一会儿?” 这句玩笑话让喻楠一下子软了下来,她还是不看他,也不说话。 第78章 一直到回到房间, 喻楠还觉得像做了一场梦。 五年前吹散的风,居然在今天再次聚拢,毫无保留地朝她吹来。 失而复得的欣喜让喻楠迫不及待拿出手机, 想跟时恬发消息时突然想起她现在正在飞机上,转头打开凌一的聊天框,想到她下午说的,晚上要跟投资人吃饭。 喻楠在床上来回翻滚几趟, 等到手机屏幕熄灭,她的眼里依旧泛着点点星光。 这一夜, 喻楠睡得迷迷糊糊,梦境里是不断穿梭的记忆,迷雾之中,她曾一度失去方向,却在最后一刻,天光大亮。 醒来时, 喻楠还有些懵,她又梦到五年前离别的场景了。 那场景过于真实, 喻楠眼神空洞揉了揉眉间, 然后下一秒,她猛地睁眼,打开手机, 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时间后才重重松了口气。 差点以为,昨晚的一切也都是梦境。 想到昨夜,喻楠眼里浮现出笑意, 这才低头看了眼屏幕, 意料之中的,手机屏幕上躺了好多未读消息。 她一条条看过去。 先是时恬回复的她。 喻楠:[成功拿下/撒花~] 时恬是下飞机后才回的:[!!你这速度, 在游乐场还不一起玩呢,现在你要说你俩娃都生了我也信嘿嘿。] 喻楠:[??不至于] 喻楠:[太夸张了你。] 没想到这个点时恬居然也醒了:[怎么样爸爸妈妈,你们do了吗?] 莫名的,喻楠脸颊一热:[我报警了啊。] 然后紧接着甩了个110报警的表情包过去。 时恬无语地发了个问号:[不是,你俩到这件事怎么这么磨磨唧唧?] 时恬:[加油吧,努力努力,我也该出生了噢。] 喻楠:[……] 然后是凌一。 喻楠先是发了个[说大事专用]表情包 喻楠:[浅浅提一嘴,可以开始准备恋情曝光的发言稿了。] 昨天喝到后半夜,口干得厉害,凌一酒才醒就看到了喻楠的消息:[牛啊你,怎么着,昨天还要死要活的,今天就直接拿下了。] 喻楠被逗笑:[还行吧,轻轻松松。] 最后几条消息都来自池牧白,都是凌晨发的。 从他发消息的时间来看,这人昨夜也没怎么睡:[醒了跟我说。] 他还发了条语音过来,喻楠点开,男人慵懒的声音不断往耳朵里钻,“时间太久我都忘了怎么谈恋爱了,现在该怎么称呼你来着?” 他拖腔带调地将这句话补充完整,声音十分臭屁,“——女朋友?” 窗边白色的纱幔随着轻柔的海风小幅度晃荡着,语音播放完毕,喻楠又重新播放了一遍,然后,她捂住眼睛,轻轻笑了声。 她忽然觉得,这个世界还是待她不薄的。 等喻楠洗漱完下楼,屋内满是面包和咖啡的醇香。 池牧白正把烤好的面包从烤箱里拿出来,喻楠发现这人干什么都是轻轻松松的样子,慵懒随性的动作,眉眼间满是漫不经心。 身高腿长,宽肩窄腰的缘故,简单的黑色卫衣在他身上总是能穿出不一样的味道,随着他切面包的动作,额前细碎的头发随意搭落,脖颈后的棘突很是明显。 注意到站在楼梯边的人,池牧白懒懒扯了扯唇角,朝她轻轻勾了勾手,“别扭什么呢,过来让我抱一下。” 喻楠笑这人进入角色还挺快,她慢悠悠走到他身后,制止了他摘掉一次性手套的动作,伸手,从后抱住了他。 池牧白先是一愣,然后眼角轻轻翘起,“还挺粘人。” 隔着卫衣,喻楠都能感受到池牧白紧实的肌肉线条,她轻轻啧了声,“身材不错啊池sir。” 池牧白动作一顿,有一片面包切歪了。 他闷闷笑了声,“成,也就这种时候胆子大。” 看到他在面包上抹果酱的动作,喻楠:“我吃点水果就行,要进组了,胖。” 池牧白漫不经心嗯了声,“煮个溏心蛋?有低卡的醋汁。” 喻楠点头,“行。” 喻楠抱着的动作一直却没撒手,像个小树懒,池牧白走哪儿她跟哪儿。 意外的,他们五年不曾见面,重新开始后并没有想象中的需要磨合,自然又水到渠成。 吃完早饭,两人一起去集市上买了点礼物,然后去了隔壁阿婆家。 今天是元宵节,阿婆上次来时就约了他们这天一起过节。 两人到时,阿婆正在和面。 阿婆的儿子女儿都在邻市上班,老伴儿几年前得肺癌去世了,日常家中就她一人,看到门口两道靓丽的身影,阿婆笑得嘴都合不拢,连连招手让他们进来,“快快快,进来喝茶。” 阿婆是个爱花的人,房中能放花的地方全部堆满了,一进门,就是清新的花草香。 喻楠上前和阿婆打招呼,池牧白将提来的礼物放到一边的桌上,懒洋洋站在一边,看着她们寒暄,眼中带笑。 喻楠见包汤圆有趣,也想上手,阿婆耐心地教她,黑芝麻馅儿的要放点坚果进去一起打磨,然后再加橄榄油捏成团,水果馅儿的做好后要放到冰箱冷冻。 喻楠和阿婆一起调馅儿,池牧白就在一边帮着和面。 看着池牧白熟练的模样,阿婆夸奖道:“小池看上去好熟练,比我这个阿婆和的还好。” 池牧白对上喻楠带着笑意的眼,语气挺傲,“听见没,还是要向我多学。” 喻楠抓起糯米粉就要往他脸上摸,池牧白轻轻啧了声,向阿婆告状,“阿婆您看这人。” 阿婆许久没这么高兴了,只是配合着打圆场,“你们做的都好,都好。” 等到池牧白去煮汤圆时,阿婆拉起喻楠的手,眼里满是关心,“上次说的事情,解决了吗?” 喻楠心里一暖,她点头,“您放心,按照您说的,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 阿婆笑着夸她,“这才对嘛。” 说着又问她和池牧白的情况,“我看这个小伙子很不错。” 阿婆的厨房吊顶不高,池牧白身高腿长的站在里面显得有些逼仄,喻楠觉得他做每一件事看起来都挺赏心悦目。 视线收回,喻楠抱着阿婆的胳膊顺势躺在她的肩上,一瞬间,心里被填的满满的,她笑,“是挺好。” 等吃完汤圆,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阿婆说想转转的话可以去附近的一片小麦地,现在正是碾压期,进去踩踩玩玩很有意思。 喻楠没见过小麦田,池牧白看她的眼神就知道想去,于是和阿婆打了个招呼,将人往小麦地带。 晚上散步的人不少,喻楠把帽子口罩带了起来,慢悠悠跟在池牧白身后,看到旁边路过的一对牵手的情侣时,她站在原地不动了。 池牧白回头看她,顺着喻楠的视线看过去时,他懒懒笑了声,走过去将人牵了起来,尾音又懒又横,笑她,“心眼儿。” 喻楠眼角轻轻翘起,故意道:“不愿意的话我再叫个人过来。” 池牧白轻轻捏了下她的指腹,“胆子挺大啊现在。” 喻楠笑着没说话。 快走到小麦地时,果然很多人在那边玩,自动灌溉的定时在晚上,此刻万亩麦地上满是飘洒的水雾,将远处的夕阳模糊成橙红色。 喻楠跑到了最近的一根灌溉管的周围,朝池牧白招手。 等池牧白走近,她说:“玩石头剪刀布,输的人就往靠近水管的地方走一步。” 池牧白漫不经心道:“输了不能耍赖。” 喻楠挺自信,“君子游戏。” 结果一上来,连输了三把,人都快站到水管子上去了。 “……” 池牧白笑得肩膀都在抖,“你求我一下,我让你一把。” 喻楠哼了声,“不可能。” 然后下一把,池牧白输了。 趁着池牧白走过来没站稳,喻楠一把将人拉了过来,池牧白浑身瞬间湿透。 远处的天空已经染成了粉紫色,海风吹过,挽起了喻楠裙摆的一角。 她身上也湿了个彻底,勾人的曲线瞬间暴露无遗, 两人距离一下子被拉近,睫毛上都挂的几滴水珠清晰可见。 池牧白懒懒挑了下眉,也顺势伸手将人往怀里带,“耍赖啊喻简简。” 说完,手指微曲,帮着把脸上的水擦了点。 男人覆着一层薄茧的温热指腹轻轻从脸颊擦过,喻楠睫毛下意识一颤。 漫天夕阳下,池牧白眼色深了不少,他漫不经心地伸了手,轻轻勾起喻楠的下巴,摘掉她的口罩和帽子,微微低头,缓缓向她靠近。 嘴唇相碰的前一秒,他停了下来,眉眼低垂,盯着水润的红唇坏笑—— “想、接吻吗?” 第79章 话音未落, 男人湿热的嘴唇就贴了上来。 池牧白吻得很有耐心,轻轻亲了亲额间、轻颤的睫毛、小巧秀挺的鼻尖,最后, 吻上了水润的红唇。 喻楠手指一颤,不自觉地攥紧池牧白的衣领。 手指与衣服相碰的瞬间,感受到的是紧实有力的肌肉线条。 五年未曾碰触,双方对彼此陌生又熟悉。 感受到喻楠的轻颤, 池牧白懒懒笑了声,将人往怀里带的更深, 动作愈发温柔。 一直到远边的晚霞落尽,池牧白才缓缓放开她,结果一睁眼,旁边站了个穿蓬蓬裙的小姑娘,不知道盯着他们看了多久。 小姑娘胆子挺大,注意到池牧白在看她, 小姑娘笑眯眯指着喻楠疑惑道:“哥哥,这个姐姐的嘴唇好红哇。” “……” 喻楠脸颊有些热, 下意识将头往池牧白胸前埋。 池牧白懒懒伸手将喻楠的脸遮住, 还很不要脸地问小孩儿,“怎么只说姐姐呢,哥哥嘴唇不红吗?” 暗地里, 喻楠轻轻在池牧白腰间掐了一把,池牧白低低闷哼一声,眼底笑意不减。 小朋友一看就是在学校里很听话的那种小朋友, 听了池牧白的话, 她真的十分认真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大哥哥,然后狠狠点头, “没错,哥哥的嘴唇也很红,但是没有姐姐的嘴唇红,不公平!” 池牧白拖腔带调地啊了声,“这样啊,那可不行,等会哥哥想办法让姐姐的嘴唇更红点儿。” “…?” 喻楠手上力气加大。 小朋友笑着拍手说好,嘻嘻哈哈地跑开了。 池牧白笑得肩膀微抖,将一直埋着头的喻楠拉了起来,“人走了公主,可以抬头了。” 喻楠说他不要脸,“脸皮挺厚。” 池牧白单手插兜,牵着人慢慢往家里走,闻言挺欠地嗯了声,“凑凑合合吧。” 身上粘腻得难受,喻楠一回到家就准备去泡个澡,等待浴缸加热的间隙,凌一的电话进来了。 喻楠顺手接了起来,想到了什么,“要开工了?” 这两天她刚把选好的剧本发过去,按凌一的效率,估计已经洽谈好了。 凌一满意地嗯了声,“这个假放挺长吧。” 喻楠也笑,工作这些年,确实没休息过这么长时间,一般超过两天的假期就能叫长假了。 凌一说明天晚上就要飞州市进组围读剧本。 这次选的是一部由热门小说改编的校园成长剧,导演是之前合作过的,很熟。 喻楠脱衣服的动作一顿,“这么快?” 凌一惊奇地哦哟一声,“谈恋爱是让人变化哈,工作狂也有排斥上班的一天。” 喻楠之前基本全年无休。 喻楠笑,“没这么夸张,就是没想到这么赶。” 凌一说因为导演想赶着把暑假档上映,“明天晚上老钱她们会过来,跟你一起飞去州市。” 两人又聊了几句话才挂。 喻楠洗漱完准备下楼,结果开门时碰到也是刚洗完澡的池牧白。 他慢悠悠擦着头发,朝楼下懒懒抬了抬下巴,“热了杯牛奶,喝不?” 喻楠没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径直走到他面前,轻轻环抱住他,脖颈微扬,下巴轻轻搁在家居服露出的锁骨上,“我明天要进组了,去州市。” 池牧白揉了揉她柔顺的发丝,“几点的飞机?” 喻楠抿了抿嘴唇,“晚上七点,助理过来接我过去。” 很少看到喻楠撒娇的样子,池牧白故意道:“那我勉为其难,送你去个机场。” 喻楠掐他,“挺没良心。” 四目相对见,走廊吹过的风都柔了许多。 池牧白轻轻在她下巴上刮了一下,“喝了牛奶早点睡?” 喻楠摇头。 池牧白眸色深了些,他微微低了低头,“那想干嘛?” 喻楠轻轻舔了舔嘴唇,故意勾他,“想再亲会儿。” 下一秒,男人灼热的吻落了下来,不同于傍晚小麦田边的试探,池牧白捏住她的下巴,舌尖撬开贝齿,厮磨吸吮着她的唇舌。 修长的指尖探入真丝睡衣的下摆,手指所到之处激起阵阵酥栗,手掌下的肌肤比真丝面料还要嫩滑。 喻楠被吻得眼眶发红,双手不自觉环绕着男人的脖间,企图要得更多。 直到喻楠呜咽出声,池牧白才放过她。 男人低头,在她耳边轻喘,嗓音里压抑着欲念,又低又蛊,“再亲就走不了了。” 喻楠眼神也有些迷离,她踮起脚,再次吻上去。 “走不了…就不走了。” -- 两人到底还是没有到最后一步,池牧白硬是洗了三遍凉水澡才压了下来。 一直等喻楠到了州市,池牧白还笑她现在胆子真是大。 喻楠那时正在读剧本,闻言轻轻啧了声,“还行,还有进步的空间。” 时隔一个月进组,本来凌一还担心喻楠会不会不太适应。 结果开机后喻楠往镜头前一站,凌一就笑了,一点儿问题没有。 正月十八那天,《夏风》剧组正式开拍,作为喻楠复出后的首部影视剧,一连上了五个微博热搜。 除此之外,作为上一部戏合作过的男演员,温瑾言也点赞了喻楠新戏相关微博,广场又是一阵血雨腥风。 所以这天和池牧白打电话时,喻楠还特意提到了这件事。 池牧白也回到了宜城,队里有事要找他帮忙。 闻言,他懒懒扯唇,语气还挺诚恳,“我有那么小气?” 喻楠说没有,“狗才吃醋。” “……” 这部戏又是新挑战,为了把握高中校园女生的情感心思,这段时间喻楠都熬到很晚。 池牧白也忙了起来,两人通话的时间越来越少。 这天刚一进组,喻楠就收到了导演送来的巧克力。 忙到完全没时间看日子的喻楠还有些疑惑,“怎么今天送这个了?” 化妆师笑,“喻楠姐,今天是情人节啊。” 喻楠了然地啊了声,拿起手机看了眼,果然是2月14号。 她下意识打开微信界面,发现和池牧白聊天的对话框还停留在昨天,他说邻市发生了一起重案,要他前往协助。 按照时间推算,现在估摸着还在车上。 喻楠也不是特别在乎这种节日,想着对方忙,那她也能先开这个祝福的口。 快要开拍,喻楠打算结束后再说。 知道今天是情人节,导演特意将剧情拍摄安排得紧凑了些,结束时还给在场的所有人送了一支玫瑰花。 喻楠轻轻弯了弯唇角,道了声谢。 刚准备离开时,四周的灯突然暗了下来,在大家的欢呼声中,是剧组的某个女演员被求婚。 喻楠待在现场看完了对方男友精心准备的求婚短片,在满场的鲜花气球中,跟着大家一起拍手送上了祝福。 女演员很喜欢喻楠,求婚成果后还特意拿了马克笔来,想让喻楠在戒指盒上签个名。 喻楠答应得果断,签完后还祝福他们永远幸福。 把喻楠安全送到酒店后,老钱也说要回去和老婆过节了,喻楠笑,“您还挺有仪式感。” 老钱很自豪,“这么多年,每个节日我都给我老婆送花。” 喻楠笑了笑,“真好,也祝您幸福美满。” 走之前,老钱多问了句,“池警官今天没来吗?” 上次去樟市机场接喻楠时,远远就看着两人牵着手,甜腻得嘞。 喻楠摇头说没有,“我们都太忙了。” 老钱是从喻楠出道一直跟着她的,看着喻楠两手空空,先是嘀咕了一句“那也该送个礼物”,后面才笑着宽慰,“没事,也就是个节日,不重要。” 喻楠也附和着说不重要,回房间后看着空荡荡的聊天界面,心里也还是有些空落落的。 连时恬都来八卦,问喻楠第一个情人节,他们是怎么过的。 喻楠发了个无奈的表情:[没过。] 时恬甩了一连串问号:[这么不上心的?] 喻楠替他解释:[这几天出差了,有案子,估计在忙。] 时恬替她打抱不平:[就连江叙初都莫名其妙送了我束花,说是花店打折没人要的,我无语。] 时恬瘪了瘪嘴:[无所谓,没有男人,你还有我啊,买的花马上到了,你等会取一下~] 喻楠最喜欢栀子花,但这个时节找不到,时恬说整个州市都没得卖的。 喻楠给她发了个超大亲亲的表情包:[甜甜送的永远最好看!] 没十分钟,酒店管家说花到了,时恬选的用心,是一束纯白的玫瑰搭配着淡蓝色的绣球,喻楠立马拍了几张好看的图发给她:[超!好!看!] 为了空出晚上给大家的情人节时间,今天早上开拍得早,简单冲了个澡后,喻楠拉好窗帘,慢慢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是因为耳边不断震动的手机。 喻楠迷迷糊糊看了眼,然后顺手接了起来,“怎么了…” 声音很是迷糊,池牧白闷闷笑了声,“在睡觉?” 喻楠嗯了声,清醒片刻,她闷闷道:“今天情人节。” 池牧白声音低又懒,哄她,“太忙了今天,结束就这个点了。” 喻楠声音有些闷,说没事。 池牧白笑,“还有力气吗?给你买了个礼物,在楼下。” “有。” 喻楠:“我现在下来。” 醒来时没注意,现在已经快到十二点,透明的观光电梯外,是无尽的黑夜。 在这样浓重的夜色之下,喻楠还有些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穿着玩偶服的男人,造型是她最喜欢的狐狸尼克,手里抱了束栀子花。 第80章 喻楠从包里拿出湿巾给他擦汗, 眼里亮亮的,“你不是去开会了吗?” 池牧白漫不经心嗯了声,“今儿不是情人节?” 他懒懒伸手, 把贴在喻楠脸颊处的发丝勾了起来。 池牧白是真的忙,坐上了从邻市来州市的最后一趟动车,现在送完花见完面,又要马不停蹄赶回去。 这个时节可不好搞到栀子花, 池牧白一周前就在托朋友找,还真让他找到一个二月份培育栀子花的。 黑夜中, 栀子花的清甜香味格外明显,喻楠垂眸看向鲜嫩欲滴的花苞,很是喜欢。 她故意客套,“不用这么麻烦,其实不过节日也行。” 池牧白拖腔带调地学她讲话,“刚刚谁接电话时语气发闷?” “……” 喻楠狡辩, “那是没睡醒。” 四下没人,池牧白俯身在她唇角亲了亲, 一秒即离, 动作轻柔。 他扯着唇坏笑,“现在醒了没?” 喻楠脸微微泛红,嘴上却是:“我俩熟吗你就亲。” 池牧白掏出手机给她, 语气懒而欠,“报警吗?警察就在你面前。” 快到发车时间,池牧白像是想起什么, 懒洋洋道:“喻简简, 今儿是情人节,我礼物呢?” 没有准备礼物的喻楠表情很淡定, 踮脚亲了他一口,还不轻不重地咬了咬,“我准备了啊,就这个。” 池牧白倒没把这事放心上,本来是故意逗她,结果这礼物送的他有点亏。 所以下一秒,他懒懒伸手抬起喻楠的下巴,直截了当地撬开牙关,重重在她的舌尖吸吮一秒。 “得。” 他笑得有些恶劣,“现在我倒是挺满意。” 直到远行的车灯消失在马路尽头,喻楠还觉得舌尖还有些酥麻,栀子花的香气也在提醒着她刚刚发生的一切。 缓了会儿,喻楠后知后觉地给池牧白发了消息: [注意安全。] [情人节快乐噢。] 对面回得很快,是条语音,懒懒散散的音调:“好呢,我很快乐。” 喻楠笑出声,等回到酒店,她拍了张栀子花的照片,已经很久没更新个人微博的她难得爬上线,在情人节这天的最后几秒发了条微博: “祝大家情人节开心/爱心” 配图正是今晚收到的两束花。 评论区炸锅: --[老婆!!!好久不见呜呜呜你终于上线了!!快来亲亲!!] --[老婆这个花是谁送的啊呜呜呜千万不能接受黄毛送的花啊,我有钱,我送给老婆花花!!] --[不是,这个季节居然有栀子花!天惹,送花的人花了好多心思啊啊啊啊] --[老婆!你可不能有对象!你只能跟我们过呜呜呜] …… 时恬很快看到了这条微博,立马给喻楠发了消息:[好好好,输了输了,我输了:)] 喻楠发了个“咋?”的表情包。 时恬震惊:[不是,他!居然!搞到了!栀子花!] 第二条消息很快进来:[明明我也找了栀子花,凭什么他也送呜呜呜,妈的我不服!!] 喻楠没什么原则地给时恬顺毛:[但是你花数量多啊,赢了。] 吃醋的人也没什么理智,居然觉得喻楠这话说的很有道理,于是又有了底气:[你说的对,还是我赢。] 很巧的,现在正在动车上的人也看到了这条微博。 池牧白笑她:[你还挺雨露均沾。] 喻楠:[?你居然还看我微博。] 对面很快甩来一个问号—— [?] [当初是谁让我发微博私信?] 喻楠差点忘了这茬,慢悠悠笑出了声:[原来是我粉丝。] 池牧白也配合她,语气懒洋洋地将剩下的话补完:“是呢,是粉丝,喜欢很多年那种呢。” -- 情人节后,喻楠和池牧白又陷入了无限循环的忙碌氛围,有些时候,甚至一天一个电话都不能保证。 这段时间剧组里除了讨论八卦外,更多的都是在说相邻两国的战争。 因为某大国的压制,导致a国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短视频上都是流离失所的穷苦人民。 视频里,儿童甚至都不敢出门,战争无情,他们稚嫩的小脸上满是伤痕,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平安长大。 喻楠是很容易内耗的类型,所以每每刷到,她都不敢看太久。 和池牧白聊到这件事时,他也说战争残酷,很多孩子走在路上的下一秒就被炸/弹/炸/死,可能于他们而言,能多活一天都成了奢求。 三月初,喻楠在宜城有一个品牌活动,结束后她直接开车去了池牧白住的小区,也就是她之前租住的这一栋。 再次走进这片小区,喻楠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五个月之前,他们还是再次相遇的陌生人,而现在—— 喻楠看着正在楼下和上级谈事的人,眼里有了笑意。 池牧白也看到了她,懒懒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在旁边等会。 喻楠笑,让他继续谈事。 隔得远,喻楠听不清内容,依稀听到了几个关键词。 “也是你的心病”“你熟悉”“还是你抓最好”… 喻楠带着口罩帽子,百无聊赖地站在一边踢路边的小石子,直到池牧白叫她过去,“喻简简?” 和他谈事的领导还没走,看到池牧白带着笑意的眼神,她走了过去。 池牧白给许飞介绍了一下,“许队,这我对象。” 喻楠点头打了个招呼,“您好。” 许飞也是看着池牧白长大的,一直没听说这小子有对象,还着急了好一阵,现在看这样子,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他连连笑着说好,“好好好,有对象了好啊。” 没多聊,许飞还有其他事,走之前他再次叮嘱,“这事你好好考虑一下啊。” 池牧白懒懒道:“知道了知道了。” 只剩下两人时,池牧白轻轻捏了下喻楠的脸,“都说了去接你。” 隔着鸭舌帽帽檐投下的阴影,喻楠弯了弯眼角,“临时查岗,看看你有没有干坏事。” 池牧白也没客气,摘了口罩后不轻不重在她唇角亲了下,“现在干这事儿还挺坏的。” 在剧组忙,喻楠又瘦了不少,池牧白上去简单收拾了一下,把人带到一家味道很不错的私厨吃饭。 这家环境是江南水榭的风格,喻楠还挺喜欢。 知道喻楠今天来,池牧白提前一周定了位置。 服务员也挺会看眼色,无意间将这事透露给了喻楠。 池牧白笑得懒散,“可不是我喊的托儿。” 喻楠伸手在他手心挠了一下,“你还挺乖。” 包间之间是相对的关系,去洗手间的路上,喻楠看到对面包间出来一人,莫名的,她觉得有些眼熟。 好像是池牧白之前实习队里的老师,叫张廷。 因为面相有点凶,所以喻楠很有印象。 等喻楠从洗手间出来快到包间时,她看到张廷站在他们的包间门口,眼里很是不敢相信。 喻楠以为两人要寒暄一会,所以在门外等了等。 她看见张廷急促地走了进去,还听见池牧白懒懒打了个招呼,“张叔?” 下一秒,一杯柠檬水狠狠泼到了池牧白脸上。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冰凉的柠檬水顺着池牧白脸颊、脖颈滑落,最终浸润在衣领处,但他没动,嘴角甚至还有笑意。 喻楠到门口时刚好看到这一幕,恰好有侍者进来,她拿起侍者盘上刚醒好的红酒,二话没说对着张廷的脸上狠狠泼了上去,语气又冷又狠,“发病是吗?你再动他一个试试?” 紫红色的酒水将张廷的白色衬衣全部染色,他对这个突然冒出的女人没好脾气,直接吼道:“你泼我?你知道他之前做了什么吗?” 池牧白起身想将人护在身后,不料喻楠制止了他的动作,冷漠的眼神狠狠盯着张廷,“我管他做了什么,你动他,我就动你。” 池牧白笑了,张廷没好气地接过侍者颤颤巍巍送来的毛巾,随便擦擦后扔到了地上,他指着池牧白,愤愤开口:“好好好,现在还有别人跟你站在一起,你他妈想想自己曾经干过的傻/逼破事,良心被他妈都狗吃了。” 说完摔门而出。 喻楠还想再护,池牧白勾起她的手,帮着顺毛,他不甚在意地笑了笑,“我们简简挺凶啊。” 接过干净的毛巾,喻楠一点点帮他擦干净,皱紧的眉间满是心疼,“你还笑,我没及时来的话你就让他这么泼了?” 池牧白拖腔带调道:“哪儿能呢,我去叫你,让你保护我。” 喻楠恶狠狠在他脸上揪了一下,“平时挺凶的,今天怎么一句话不说。” 池牧白只说没反应过来。 这话喻楠不信,但也没多说什么,安安静静帮他把脸擦干净,“回去换衣服?” 池牧白将人拉进怀里,“没事,吃完再走。” 自从张廷出现,池牧白眼里的笑意淡了些,虽然尽力不让喻楠看出来,但她还是察觉到了。 等回到家,喻楠轻轻拉起他的手,“你去冲个澡,我自己铺床就行。” 池牧白没依着她,还是把床铺完才去。 三月份的天气,凉水冷得刺骨,池牧白像是没感觉似的,任由冷水冲刷。 伴着淅淅沥沥的水声,耳边不断回荡起那些难听的话—— “池牧白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你他妈忘记是谁从小对你这么好了?” “妈的你干这种事情就滚出宜城,这辈子别回来了!” “滚蛋,还想干警察?你他妈干个屁。” “……” 思绪混乱间,这个澡洗了半个小时之多,直到门外喻楠的声音,才将他拉回现实。 第81章 直到化妆间外的樱花树落了满地, 喻楠才发觉三月的时间一晃眼就过了。 池牧白是三月中旬到的a国,喻楠这部戏的拍摄也到了中后期,两人都忙得不知黑夜。 因为战乱的缘故, a国的信号并不好,再加上两国之间有时差,几乎要过很久,两人才能联系到一次。 也是等池牧白出国之后, 喻楠才得知他安排花店每隔一天都会送她一束栀子花。 这些花来自不同地区,因为是非本时节的花, 所以加上人工路费,价格已经翻了好几十倍。 分开至今,一次花都没断过。 而且这人真挺会的,每次送来的卡片也不一样,上面的字迹真是池牧白亲手写的,每每看到这些字, 喻楠眼里总是充满笑意。 哪怕他不能及时看到消息,喻楠还是会把每一张卡片和花放在一起拍照, 然后给他发过去。 信号延迟的缘故, 池牧白今早回的消息还是喻楠三天前发的,但他依旧会认认真真一条条看过去,然后吊儿郎当地点评。 喻楠:[你今天写的字比昨天少一行呢?] 池牧白:[心眼儿。] 喻楠:[时恬也说你送花眼光还不错。] 池牧白:[不开玩笑, 让江叙初跟着我多学习。] 喻楠:[樱花开了,才发现三月都过去了:(] 池牧白:[三月不过去哪儿来的我们后面见面。] 喻楠:[化妆师今天把狗带来了,突然好想困困啊。] 不知道池牧白这么忙怎么还有时间去搞到困困现在的照片和视频:[等着回来了一起去沅水村看它。] 发完他又慢悠悠补了句:[没什么良心啊喻楠, 怎么不说突然想我?] 喻楠:[那怎么了, 你不也是狗?] 池牧白干巴巴哈哈两声:[一段时间不见你变挺幽默啊。] 喻楠化妆的时候看到这里,笑出了声。 无论多小的事情, 他都会耐心回复,所以哪怕两人相隔万里,喻楠依旧觉得心里被填得满满的。 今天的妆造完毕,栀子花如约而到。 像往常一样,陈瑶哒哒哒跑进来,“喻楠姐,你的花!” 连造型师都感叹:“喻楠姐,你这朋友好好啊,也太有心了。” 陈瑶一脸磕到了的表情,但也没多说,毕竟是艺人的恋爱,对外她们只说是一个在国外的朋友送的。 今天的拍摄结束后,她们就要转站邻市进行校园部分的拍摄。 跟池牧白说起这事时,他语气懒懒散散的,只是说好奇喻楠穿校服是什么样子。 喻楠就骂他色。 结果这人挺委屈:[你还挺会给人定罪。] 时恬也很好奇校园剧是怎么拍摄的,所以到下一站拍摄时,时恬也跟着跑了过来,天天粘着喻楠睡觉。 还很挑衅地拍了自拍发给池牧白:[啧啧啧嫉妒吧妹夫。] 池牧白两天后才看到消息:[我倒还好了,这话你应该去问江叙初。] 时恬看到这句话时还有些疑惑,跑去问喻楠:“啥意思啊,江叙初是妹夫?” “……” 喻楠简直感觉自己面前站了堵墙,“我的姐妹,你再动动小脑袋瓜想想呢?” 时恬对于自己的感情问题很迟钝,自从本科喜欢林陌随后,对感情这事情就是敬而远之,再也没谈过恋爱,按她的话说,就是水泥封心。 但这么多年,喻楠是看在眼里,时恬对于江叙初,是很特别的存在。 所以作为朋友,她和池牧白也时不时会敲打两句,但时恬就是没开窍,真心就觉得她和江叙初是铁哥们儿。 时恬再想想后还是没往那方面想,化妆间就她们两人,时恬叹了口气,“也是服了,你这对象挺神神叨叨。” 说完很真心地关心喻楠,“我都有些心疼你了,你们之间的交流真的没有障碍吗?” “……” 剧组选的是一所十二年一贯制的公立学校,正值周六放学,喻楠一行人到时,场务还在和学校保安配合着清场。 看着从校门走出满脸阳光的高中生,时恬满意地诶了声,眯了眯眼,啧啧道:“我靠这太有谈恋爱的氛围了,等我下车捞个十八岁弟弟。” “……” 喻楠捂她的嘴,“干点合法的吧,这么多学生家长,这话说出去要被抓。” 时恬笑,“开个玩笑,我现在心梆/硬。” 等校园里学生走的差不多,场务进场搭场景。 不少代拍闻风而动,都知道喻楠剧组今天在这边取景,所以校门口已经围了不少人,各个长枪短炮。 喻楠化好妆下车时,是三个助理打着伞遮住所有的妆造进的校门。 剧组拍戏时,时恬慢悠悠在校园乱逛,她发现校园里还有不少被留堂的学生。 看着她们一个个被逼着学习,时恬笑得有些幸灾乐祸。 毕竟她当年也经常被留堂:( 喻楠结束时,看到时恬给她发的消息,说她在科技楼跟小孩儿聊天。 从教室一路走过去,喻楠也有些感慨,这种单纯的校园时光,似乎离她已经很远了。 她随意拍了几张照片,发给池牧白:[不开玩笑,这些小孩儿要叫你叔叔。] 知道对面没这么快回,喻楠收起手机,朝科技楼走去。 喻楠到的时候,时恬就这么大剌剌坐在地上,身边围了好多小朋友。 走得近了才发现,他们在看时恬在手机上打游戏。 “……” 喻楠服了,“时恬,你别带坏小孩儿。” 看到还有人来,以为是老师,刚刚还围在一起的小朋友们四处逃窜。 时恬哎呀了一声,“都是小学生嘛,江叙初天天说我打游戏比小学生还烂,我这不是证明一下,我这个人,在小学界也是很受尊重的。” “……” 还有几个不怕老师的小孩儿很执着地站在时恬旁边,喻楠半蹲下来,问:“怎么还不回家呢?” 放学时间已经过去三个小时了。 有个小男孩儿嗫喏道:“爸爸要等送完外卖才能来接我。” 剩下的也说父母有事,要等等。 喻楠注意到一个坐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小姑娘身上,依稀间,她莫名觉得有些眼熟。 思索间,她看见一直沉默的小姑娘突然笑着站了起来,加速着朝她身后跑去,语气种满是兴奋,“妈妈——!” 开口的瞬间,喻楠脸上笑容一顿,她想起,是六年前,她补课的那个小姑娘。 苗听亦和林毅的女儿,林宜唯。 喻楠不可置信地转头,隔着口罩帽子,她看清了身后站着的人。 女人早已没了当年的容光焕发,原本的优雅不在,穿着有些破旧的咖啡馆工作服,脸上是浓浓的疲惫,但面对跑过来的女儿时,她的眉眼间依旧满是笑容,声音温柔,“唯唯今天有没有好好听老师话。” 林宜唯乖乖点头,“有!老师还夸我啦!” 苗听亦牵起她的手,接过她的小书包,夸赞道:“真棒,跟着妈妈去咖啡店乖乖写作业。” 林宜唯笑着跟她往校门口走去,很贴心地问苗听亦今天累不累。 一直到两人走远,喻楠的视线依旧在她们身上。 一把游戏结束,时恬这才注意到喻楠一动不动地蹲在路边,她赶紧跑过去,“咋了啊?” 说着将人扶了起来。 喻楠回过神,揉了揉发麻的腿,“没,感觉遇到个熟人。” 时恬也没放心上,“看错了吧,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哪儿来的熟人。” 微风吹起喻楠耳边的发丝,模糊了眼前的视线。 她在心里默默道:是啊,这里离宜城那么远,为什么她们母女会来这里。 况且苗听亦看上去过得并不好,按道理,林毅当年对她们母女那么上心,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下场。 而且这么多年,她一直查不到林毅的任何消息。 他,去哪儿了? -- 晚上八点,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斜斜的雨丝顺着玻璃窗不断滑落,滴落到瓷砖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苗听亦又是最晚离开的员工,负责打烊会每个月会多五百块,所以这么长时间,一直是她负责收拾打烊。 许是雨天的原因,今晚的客人不多,林宜唯也早早写完作业回家等她了。 还有一个小时下班,有些雨水顺着玻璃窗渗了进来,苗听亦拖完地后就准备去擦桌子。 “叮咚——”一声,店门打开,带着些许水汽。 进来的人没去点单台,而是径直走到了她面前。 察觉到面前站了人,苗听亦擦桌子的手一顿,想来是要点单,于是拿起手边的点单本,堆起笑容抬眸道:“您想——”喝些什么? 苗听亦话还没说完,因为她看见对面的人摘了帽子,口罩下,是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 是喻楠。 苗听亦拿着抹布的手指一颤,短暂的震惊后,她脸色冷了下来,“已经打烊了。” 极其不待见的模样。 喻楠脸上表情也很淡,“外面写的是九点。” 在校园里见到之后,她心里疑惑更甚,她当时记住了苗听亦工作服上的咖啡店名,本想来碰碰运气,结果她真的在。 苗听亦语气又冷又硬,“你还来干什么?看笑话?” 她忽然笑了,“喻楠,你很得意吧。” 苗听亦恶狠狠地靠近她,一字一句,“我宁愿从来没生过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忘恩负义。 这四个字听着耳熟。 上次在宜城吃饭,张廷朝池牧白泼完水也说了这话。 喻楠被骂的莫名其妙,她想搞清楚这些年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到处都没有林毅的消息。 第82章 喻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去的。 她只记得苗听亦刚刚止不住的指责谩骂, 混沌的脑海里,只剩下五年前她决绝离开时,出租车旁的破碎身影。 夜色如墨, 将远边的天染成了一片静谧的深黑色,原本细密的雨势渐渐加大,整个城市都被笼罩在一片水雾之中。 喻楠就在这样的水雾之中慢慢走着,她走得很慢, 麻木而痛苦,雨水不断拍打到身上的痛感也没将她从混沌中拉出一瞬。 喻楠当年离开时曾自私的想, 这些年,高傲肆意如池牧白,他怎么可能因为某个人停下脚步。 她想当然的觉得,他也不会因为自己,让自己原本的世界变得难堪。 在喻楠的设想里,他只会不屑地颓丧两天, 然后又成了那副懒散潇洒的模样。 所以她走得决绝,她自认为没有给当时认识的人带去麻烦。 但是他没有。 喻楠深知, 要扳倒林毅可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他在警务系统扎根多年, 要是没有实际证据一击毙命,那就是打草惊蛇。 可是池牧白做到了。 喻楠不敢细想这些年他为这件事做了多少,她害怕面对这个结论—— 池牧白一直没忘了她。 酒店大堂的员工先一步发现了浑身湿透的喻楠, 她们打着伞出来迎接,“女士,您怎么了?需要帮助吗?” 雨滴打在伞面的闷响声让喻楠缓缓回过神, 她紧紧攥紧衣角的手松了一瞬, 低声喃喃道:“没事,不用管我。” 员工保持着良好的职业素养, 一直举着伞将喻楠送进酒店,还很贴心地帮忙刷了电梯卡。 今夜走过的每一段路程都似乎被无限拉长,喻楠感觉自己走了好久好久,才找到房间。 “刺啦——”的刷卡声响起的瞬间,同时响起的还有时恬担心的声音:“阿楠,你终于回来——” 下一秒,时恬看清了从门口走进来的人。 浑身湿透,柔顺的发丝一缕一缕凌乱地搭在双肩,巴掌大的小脸儿苍白如纸,眼神麻木,眼眶湿润且红肿。 整个人狼狈又痛苦。 时恬吓得赶紧找了条毛巾,快步迎上去,帮着喻楠擦头发,眼眶也瞬间红了个彻底,“怎么了阿楠,你别吓我啊。” 下午从拍摄的学校回来后她就觉得喻楠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是哪儿。 和往常一样,两人找了个评价不错的私厨店吃饭,就当时恬以为一切只是她想多了的时候,喻楠突然起身,说有点事出去一下。 期间时恬给喻楠打了个电话,也没人接,就在刚刚她准备下楼去找时,喻楠却先回来了。 喻楠整个人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眼神虚焦没什么定点,也不喝水,不管时恬跟她说什么都没人应。 时恬吓得不行,哭着去找手机,嘴里喃喃着要给江叙初打电话。 江叙初。 喻楠大梦初醒,她突然伸手拉住时恬,手都在抖,“甜甜,你把江叙初的电话给我。” 时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觉得这件事对喻楠肯定很重要,二话没说就拨通了江叙初的电话。 对面接得很快,“时恬你很闲吗,又找你爹干嘛?” 下一秒,听筒却传出了喻楠失魂落魄的声音,“我是喻楠。” 正在打游戏的江叙初突然坐直,拿起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池牧白走之前可交代了,他媳妇儿不能出一点问题,此刻听声音…有些不妙。 江叙初以为她们遇到什么麻烦事了,刚准备开口问时,喻楠的下一句话将他定死在游戏椅上—— “池牧白他三年前…是不是亲手…举报了林毅?” 全剧组台词说得最好的人此刻一句话说的磕磕巴巴,喻楠满含痛苦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一旁的时恬也愣在原地,她其实并不知道林毅和喻楠的关系,因为江叙初的关系,只知道林毅是当年宜城警局的一把手。 盛名一世,很有威望。 短暂的震惊后,当年那些不好的回忆再次浮现,江叙初语气也变得有些冷硬,“是的。” 再无侥幸想法,喻楠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 她问:“他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江叙初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一时间,他的眼前浮现出四年前池牧白破格提拔大队长时的庆功宴。 那时候他已经很久没有提起喻楠这个名字了,他游刃有余地应付着饭桌上其他人的恭维庆祝,修长的手指间夹了根烟,喝了一杯又一杯的酒,基本上是来者不拒。 席间江叙初劝他少喝点,池牧白也只是懒懒地笑,说没事今天开心。 江叙初以为他是真的开心的,直到桌上其他人都喝倒了,池牧白也醉了,眼神迷离,泛着一些江叙初看不懂的低迷。 全桌只剩江叙初一个清醒的人,他当然要负责把他们都送回去,把池牧白送上车时,他突然拉住自己的衣角,眉眼低垂着,嗓音里满是低迷,他问:“我升职了,她呢,今天来了吗?” 一句话将江叙初定在原地,也就是那时候起,江叙初明白,池牧白从来没有忘记过喻楠这个人。 在得到江叙初否定的回答后,池牧白忽地笑了声,许是酒有些喝多了,他伸手,揉了揉着紧绷的眉间,他笑,“喻楠走了,真的走了。” 那一刻,他不是什么风光无限的大队长。 他委屈的像个孩子,就像,弄丢了最爱东西的小朋友。 可也就是那一次,池牧白提起过喻楠,其他时候,他比任何人都表现地像个没事儿人。 就当江叙初以为他真的已经放下时,三年前的一天,省局突然收到了一封实名举报信。 “实名举报宜城警局刑侦队长林毅故意杀人。” 在职四十年兢兢业业又极富声望的老警察一封举报信被诟病,但更让大家吃惊的,举报他的人是他亲手带大的徒弟,池牧白。 池牧白举报的是多年前的一桩旧案,关于八年前的高速酒驾,他提交的证据链充足完整。 找到了林毅和涉事卡车司机之间的勾连,找到了苗听亦和林毅有关设计杀人的聊天记录。 在证据面前,尽管在警务系统行走多年,但没有人能偏袒林毅。 就这样,林毅的徒弟用师父教他的办案手段,亲手将师父送了进去。 一时间,整个宜城的警务系统都在大肆讨论这件事,他们的关注点不在林毅身为警察居然为了女人设计杀人,而是在池牧白忘恩负义,大义灭亲。 当初有多少人夸池牧白天才有能力,那时候就有多少人戳着他的脊梁骨骂。 说他不是东西,说他忘恩负义。 而张廷,正是当初指责他的人之一。 很长时间里,江叙初都没懂池牧白为什么执着于这件事,甚至不惜搭上自己的未来。 后面他无意间看到了那起旧案的死亡人员,叫喻柏嵩。 而他的女儿,正是喻楠。 池牧白不惜一切给了喻楠正义,但自己却因此受到牵连。 漫骂声太多,从小长大的宜城是呆不下去了,所以那时,池牧白自愿写信,调职去了边境最苦最累的缉毒队。 一待就是三年。 离开之前,曾经要好的队员都不去送他,唯独江叙初,不顾他人的冷眼,送池牧白去车站。 那时候池牧白看上去也颓废了很多,眉眼间满是倦怠。 江叙初无奈叹了口气,“你这是何必呢,把自己搭进去了,为了个不再回来的人。” 那时候池牧白眼神很平静,想到那个倔得要命的姑娘,他不甚在意地懒懒笑了声,话里却带了几分笃定和宠溺—— “喻楠想要的正义,我给她。” “拼尽全力。” 电话里,江叙初讲完这件事,语气轻而平和。 “那一年你走得突然,一句话都没留给他,池牧白非常消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找不到你的人,只能把你们分开前所有点点滴滴的线索掰开揉碎了看。” 作为最优秀的警察,池牧白很快发现了两人分开前唯一的不对劲——林毅。 “我也是后面才知道,他心里一直记挂着你,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黑夜里,他尽全力想给你一份光明。” 说到这里,江叙初想起去年喻楠回来后,池牧白的消沉模样。 那时候,他问池牧白,“你就一点不在乎喻楠走了五年?” 池牧白愣了两秒,沉吟片刻后懒懒道: “怎么会不在乎,但我更在乎她回来了。” “她回来了,就够了。” 隔着电话,江叙初清沉的声音传来—— “作为朋友,我支持他的一切决定,但是喻楠,你们之间,我终究是向着他的。” “他为了你,已经做了所有的所有,所以,也请你,对他好一点,不要像以前那样,那么自私了。” 时恬听懂了他们说的这些事,这一次,她没开口让江叙初闭嘴。 喻楠不敢想,当时举报林毅时,池牧白内心的纠结。 他也一定,骂过自己。 在所有人戳着他的脊梁骨骂时,他一定更早地骂过自己。 喻楠想到离开宜城前,在病房里,他笃定地说林叔不可能做不好的事情。 但最终,池牧白站在了正义这边,他用自己的前途,给了喻楠迟到了快十五年的正义。 通话结束,满室寂静,只能依稀听见窗外不断低落的雨声。 喻楠望着时恬,一下子崩溃哭出声—— “甜甜,我做错了好多。” 时恬赶紧上前抱住她,不断安抚轻轻拍喻楠的背,“没有没有,你没有做错,你那时候也想不到池牧白会做这些。” 第83章 五月份, 娱乐圈内发生了一件新鲜事。 全年无休的劳模喻楠,突然空出了三个月的档期,工作室对外说报名参加了表演课, 要闭关三个月。 工作室还特意说,已经将手头工作交接完毕,时间一晃而过,大家一起敬候佳音。 消息一放出, 各方都炸了锅: --[???老婆???三个月看不到你你让我怎么活啊,你好狠心呜呜呜] --[我靠这个声明发的, 不像是闭关,像是出家…] --[好卷啊好卷啊,喻楠的演技算是这一些小花里很不错了的吧?自然灵动,没别的意思,有些人学学吧~] --[什么!这是什么天降噩耗,你是说我要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看到我水灵灵的新鲜老婆了吗!!] 与此同时, 也有网友拍到在我国边境的某所城市发现了喻楠的身影,照片里, 她穿着志愿者的红马甲, 头发随意的挽起,小脸儿素颜,干净清爽, 美得毫不费力。 大家纷纷猜测这是在干嘛—— --[???这是…亲自做志愿为下一部戏找灵感吗?] --[@喻楠工作室,不是,你们怎么想的啊, 虽然是我国境内, 但边境接壤的地方多乱你们不知道吗?没人去评估一下危险系数就让她去???] --[我的天真他妈敬业啊,这是真干志愿者吧, 你别说,我都有些喜欢她了。] --[别的就不说了,娱乐圈那些混吃等死的人学着吧,看看人家这种付出,建议让那些晒个太阳就唧唧歪歪的二八零出来康康噢~] 凌一看到@工作室的评论,还截图去让喻楠评理,“清汤大老爷,有没有人管管啊,这放古代的话还有窦娥什么事儿啊!” 隔着屏幕,喻楠笑得眉眼弯弯,“终究还是你们扛下了所有。” 现在是中午休息时间,喻楠端了碗白粥,正坐在门口的大石头上晒太阳。 这已经是她来楚市的第十天了,楚市和a国接壤,如果池牧白一行人回国,会先在楚市落脚。 现在战乱,为了我国公民的安全考虑,来往a国的人员是严格把控的。 楚市地处山区,这边的经济条件落后,镇上的学校差老师,战地医院也差志愿者,喻楠就两头帮着,日子过得十分充实。 尽管喻楠说没事,但凌一还是担心安全问题,“你一个人太危险了,人生地不熟的。” 基本上每次通话,凌一都要唠叨一遍。 “你当我跆拳道白练的?” 喻楠笑,“而且时恬过段时间来。” 大小姐和她视频时,破天荒觉得这种志愿者生活挺有趣,说什么都要来看看。 喻楠拗不过她,将自己租的房间收拾了一下,好让时恬随时过来住。 听到这儿,凌一放心不少,“那还行,两个人有个照应。” 想到早上在短视频上看到的战争实况,凌一问起池牧白的情况,“他还有多长时间回国?” 说起池牧白时,喻楠眼中总是有光,她笑,“应该快了。” 为了给他一个惊喜,喻楠并未告诉他自己来了楚市,每次打视频时,为了不让池牧白看出端倪,喻楠都鬼鬼祟祟的。 所以好几次,电话那头的男人都很不满意地哼笑两声,懒散的眸中带了几分认真,“喻楠,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床底下有别的男人。” 想到这儿,喻楠笑出声,下一秒就受到了凌一的控诉,“不是,打着电话呢,你是不是笑得有点太荡漾了,收!” 简单吃了个午饭,喻楠下午去到镇上的小学教书。 小镇里的孩子们淳朴又热情,都很喜欢这个新来的漂亮老师,因为她能教给他们好多好多之前都不知道的知识。 喻楠懂得多,所以每个科目都带着教点,等着辅导完最后一个小朋友,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晚上不怎么感觉到饿,关灯锁门后,喻楠在操场上乱逛。 标准的跑道都是四百米,但因为经费问题,镇上学校的操场是两百米的,操场中央也不是用的草皮,就是泥土地。 所以每次下雨,学生们就只能在教室上自习。 在操场上逛到第二圈时,池牧白打来电话。 喻楠看了眼四周破旧的环境,没地方能藏,最终认命接起视频。 电话到快自动挂断时才接通,喻楠这边环境太昏暗了,池牧白开始甚至没看清人。 他轻轻啧了声,“你这在哪儿呢?” 喻楠有些心虚,“最近在山里拍戏,所以…” 还记挂着喻楠鬼鬼祟祟接电话那事儿,池牧白漫不经心哼笑一声,“不说我还以为你被卖了。” 两人说了几句话,喻楠好像听到了江叙初的声音,她也这么问了出来。 池牧白眯了眯眼,不咸不淡道:“跟我打电话还想着别的男人?” “……” 江叙初还真挤进了镜头,笑着跟喻楠打了个招呼,趁池牧白没注意,他用口型示意了一下自己没说那天他们的聊天内容。 喻楠松了口气,比了个ok的手势。 在池牧白赶人之前,江叙初大叫着:“时恬马上要过来,还得麻烦你多照顾一下。” 喻楠笑着说没问题。 镜头重新只有池牧白的单人画面,他轻嗤了声,语气很拽,“你俩整得还挺熟。” 喻楠突然想到为什么江叙初也去了a国,“你还好吗?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池牧白吊梢着眼,故意问她:“这话是关心我还是关心他?” “……” 喻楠学他之前讲话,“心眼儿。” 池牧白那边环境也很艰苦,他懒洋洋躺在硬板床上,跟喻楠讲述着这边的情况。 贩/毒团伙比他们想象中的要难抓,他们反侦察意识极强,基本上摸到线索之后人就消失了,每次都逃跑得过于巧合,所以他怀疑队里有内奸,这才向省里打了报告,想多派些人手过来帮忙。 染上/毒/品的都是穷凶恶极不要命的人,势必会和警方拼个你死我活。 听着池牧白讲述的,慢慢的,喻楠皱起眉,“你受伤了吗?” 每次问这个问题,池牧白都说没有,今天也是,他语气又欠又狂妄,“谁能伤得了我?” 喻楠这次没这么好糊弄,她隐隐有种预感,“你给我看看。” 池牧白拖腔带调地笑了声,“怎么着,想看我脱衣服?” 看喻楠坚持,池牧白慢悠悠伸手解衣服,然后下一秒,屏幕黑了个彻底。 没信号了。 因为战争,这样的情况时常发生,喻楠只得作罢,她发了个消息过去,让他有空的时候再给她打。 另一边,a国境内。 挤满了战友的帐篷里,护士正在给池牧白换药。 紧实漂亮的肌肉上满是大大小小的伤痕,苍白的白炽灯照射下,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他刚刚骗了喻楠,战况远没有他描述的那么积极。 警察按在贩/毒/团伙的卧底被对方揪出,他们直接将人的头割了下来,挂在了a国最繁华的街道上示威挑衅。 一次次的碰壁,让池牧白意识到对方在自己的团队里也安插了眼线。 上次交手时战况激烈,安插在警方的毒贩眼线意识到自己逃不掉,选择了引爆/炸/弹和池牧白一行人同归于尽。 虽然池牧白先一步反应过来安排大家撤退,但自己却因为错过良机而受伤倒地。 背部伤得最重,皮肤炸开,血肉模糊。 江叙初皱着眉看着他换药,“就这么骗她?” 处理伤口时池牧白眉头都没皱一下,他懒懒扯唇,“那怎么着,看了不得吓着她?” “我不舍得让她担心。” -- 接到时恬已经是一个周之后了,楚市没有机场,只能多次转车过来。 等喻楠见到时恬时,时恬一张小脸儿皱巴巴的,一见面就往喻楠怀里扑,“怎么这么累累。” 喻楠啧了声,“车还没走,要不你再回去?” “……” 时恬从她怀里钻了出来,“不是,你37度的嘴怎么说出这么冰冷的话啊。” 喻楠捏捏她的脸,给她顺毛,“走呗,带你吃好吃的。” 听到好吃的,时恬眼睛一下子亮了。 时恬的适应能力很强,没两天就已经和学校以及医院那边的人打成一片了,比起安静话不多的喻楠,学生们似乎更喜欢这个可以带着他们捉蜻蜓唱歌的时老师。 在楚市待的这段时间,周围的人和事是时恬之前从未接触过的,教镇上的小朋友唱歌写字,陪着喻楠一起去军区医院做义工,时恬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楚市这边少雨水但湿度大,怕教室的座椅发霉,每次喻楠最后一个离开学校后,都会把窗户打开通风。 今天医院突然多了好多伤员,等帮着护士换完药回到家,时间已经接近凌晨了。 时恬接过喻楠递来的水,累到话都说不出一句,“我…我先去洗澡。” 喻楠也有些累,伸手揉了揉发酸的脖颈,有气无力地说好。 耳边不知何时响起了下雨的声音,喻楠一开始以为是浴室传来的,等看到窗户上糊满的水滴时,雨已经下大了。 她赶紧拿起伞,快步走到浴室门口跟时恬说了一声,“甜甜,外面下雨了,我得去学校一趟,教室窗户没关。” 记挂着学校那边,喻楠离开得很快,所以也没听见时恬那句“不安全,你等我和你一起去”。 来楚市快一个月,第一次见下这么大的雨,喻楠出门时不少地方已经有了积水。 整个天空是极深的黑,许是雨夜的缘故,喻楠今晚右眼皮跳得厉害,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第84章 一晚上的不安预感在这一刻具象化。 喻楠从教室离开时顾不上拿伞, 雨水瞬间将她淋了个彻底,不过几秒,她眼中有了湿意;“你说什么?” 等两人到军区医院时, 池牧白和江叙初几人已经被推进了手术室。 喻楠脑海里一片混乱,反复听了好几遍才搞清楚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就在昨天,在池牧□□准有力的带领下,贩/毒团伙被一网打尽, 双方都死伤惨烈,正在收网时, 不料原本已经倒地的毒/ 贩拼着最后一口气朝警方扣动扳机,池牧白最先反应过来,大喊着跑开时自己扑上去护住了队员,自己却腹部中弹。 而江叙初他们,是作战时受了伤。 a国医疗条件有限,再加上几人身上都有不少旧伤, 情况不容乐观。 一时间,整个军区医院灯火通明, 所有专家迅速赶来会诊。 时恬吓得现在都还在手抖, 她声音带了哭腔,“怎么把啊阿楠,他们说江叙初中了好几枪…” 她手足无措地指了指自己的腿和腰, “这些地方好像都有伤…” 喻楠心很乱,她下意识握住时恬颤抖的手,机械式地安慰道:“没事的, 都会没事的。” 这场手术进行了将近12小时, 看见手术间的灯光熄灭,喻楠踉跄起身时才发觉双腿早已麻木到失去知觉。 她快步走向医生, 双手紧握做祈祷状,“怎么样了医生。” 看见她浑身湿透又脸色苍白的面容,医生让她先坐,然后才说:“捡回来一条命,48小时内是危险期,只要能熬过,就没问题。” 听医生说完,喻楠才知道池牧白在中/弹之前就已经受了很重的伤。 几乎是瞬间,她想到那次视频时突然的挂断。 喻楠有些麻木地靠在墙边,一直等到护士将人推出来,她才有了动作。 她将护士说的注意事项都耐心记了下来,一直等护士离开,她才敢回头,看向安静躺在病床上的男人。 因为伤口感染发高烧的缘故,池牧白眉间很不舒服地紧皱着,他看上去瘦了很多。 原本肆意懒散的样子不见,只剩下苍白安静。 喻楠眼眶有些热,她深吸一口气,去打了盆干净的冷水过来,一言不发地帮他擦拭身体。 掀开被子看到腹部被纱布缠绕着的、以及身体其他部分大大小小的伤口时,眼泪终究滴落了下来。 等到夜间医生来查完房确认一切正常后,喻楠才松了口气。 原本淋湿的衣服早已干透,到此刻,她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身上的粘腻难受。 喻楠回家简单冲了个澡,然后又拿了几身干净衣服过来,先去池牧白在的病房确认一切正常后,她又去了江叙初的病房。 最爱和江叙初打打闹闹的时恬,此刻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的座椅上,眼眶通红。 听到身后开门的声音,时恬回头,在看到喻楠的瞬间,她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 “阿楠,他受了好重的伤,流了好多的血。” 喻楠轻轻搂住她,安抚地拍拍她的肩膀,“别哭,都会好起来的。” 哄了时恬好一会儿,喻楠将打包好的衣服和饭菜交给她,“要先照顾好自己,才有精力照顾他。” 时恬声音有些嗡,“好。” 这个夜晚发生了太多,直到在走廊的长椅上坐下,喻楠脑子里依旧是一片浆糊。 今晚有不少在这次作战中受伤的人员送了进来,刺眼的白炽灯下,走廊上人来人往。 思绪放空间,有人在喻楠身边坐了下来,他似乎是确认了好几遍,才试探性地开口:“你…是喻楠?” 喻楠看到他身着统一的作战服,想着是池牧白的队员。 以为他在电视上见过自己,所以多说了一句,“嗯,需要的话等空了给你签名。” 陈卓身上也受了伤,他艰难地扯出一个笑,“不是粉丝,我是在队长那里看过你的照片。” 喻楠睫毛轻颤,因为意外,下意识皱了皱眉,“什么?” 他们的作战服靠左胸的位置都有一个小口袋,陈卓比划了一下,“池队一直把你的照片放那儿来着。” 喻楠以为是这次作战时,她眼里慢慢有了笑意,“可能因为我最近经常给他打电话。” 陈卓摆摆手,“不是这次才放,是三年前至今,一直都有。” “轰——”的一声,有根紧绷的弦在喻楠脑海里断了。 她不可置信地开口:“你说什么?” 喻楠这吃惊的模样,陈卓还挺奇怪,“对呀,池队一直都说,照片上的人是他女朋友啊。” 这几乎成了缉/毒/队里,其他人唯一可以拿捏池牧白的弱点。 那个让敌人闻风丧胆的缉/毒英雄,也有这么柔情的一面。 陈卓说他比池队还早到缉毒队两年。 “队长刚去的时候,没人服他,虽然听说他当时是自愿向上级申请过来的,但因为我们的职责和身处的地理位置都很特殊,没两把刷子进不来。 男人嘛,骨子里都谁也不服,你就算带着漂亮履历来又怎么样,到了缉毒队照样被叼。 而且后面不知道谁先说的,他这人善妒无能是个花架子,忘恩负义,还把自己的师父举报了。 所以一开始,池队过得很不好。” “几乎没有人愿意跟他往来,他性子也偏冷,看起来总是心事重重,很少跟人交流。 他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拼了命的训练又不适应环境,没几天就发了烧,但他硬是一句话没说,在身体极度不适的情况下在实战中拔得头筹。 最后人是在训练场上晕倒的,队医都说,要是晚来半小时,就没命了。” “这种血性没人再敢说个不行,也是从这天开始,池队才慢慢融入进来。” “发现照片是个意外。 那次行动是在雨林里,池队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刮破了,在换衣服时照片掉出来的。 大家都起哄问他是谁。“ 紧绷的作战状态下,池牧白眉眼间都透着几分冷峻肃杀,不带温度的眸子在看到这张照片后终于浮现一丝懒洋洋的笑意。 他伸手将照片拿了过来,难得解释,“我对象。” 声音低沉散漫,尾音带着点淡淡的横劲儿。 有个眼尖的队员大着胆子道:“我就说队长之前每次危险的时候都会伸手摸摸这个口袋呢。” 陈卓继续说: “缉毒队嘛,队长总是要严肃点,那时候池队说你小子眼尖,今晚让他去站岗。 池队平时挺严肃一人,但是我们都看得出,他一直把你放在靠心脏的位置,应该,是日复一日枯燥危险生活中唯一抓得住的光。 后面我们才知道你是大明星…” 不知从陈卓哪句话开始,喻楠脸上有了湿意,她发现,自己一点都不了解他。 喻楠再开口时,声音都有些哑,“那他为什么会离开缉/毒/队?” 说起这个,陈卓至今也有些奇怪,“是队长自己向领导打得报告,说还是想调回一线,领导当然不愿意了,但最后还是没拗过他,我看队长调职报告上写的原本是川市,但后面不知道怎么又去了宜城…” 喻楠蓦地一震,耳边的其他声音似乎再也听不见,只剩下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她握着杯子的手都有些抖。 可能她知道为什么池牧白开始想去川市,但后面去了宜城。 因为原本她接的,是川市的电影。 当时工作室早就放出去预告了,但最后因为种种原因,还是选了宜城的另一部影视剧。 她颤着声问:“他这几年,是不是过得并不好。” 陈卓点头又摇头,“其实还好,我们都觉得,你的那张照片,给了他无限前进的可能。” 喻楠再也忍不住,她慢慢蜷起身体,捂着脸哭泣。 可是,是因为她,他才承受这些痛苦。 原本,他可以一直骄傲又肆意的活着。 喻楠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的病房,只记得她看到池牧白时,瞬间红了眼眶。 因为家庭的原因,喻楠一直觉得自己是个特别平凡特别不重要的人。 她曾想,要是自己有一天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应该不会有人为此哭泣,更不会有人能在五年十年后还记得她。 她从来不会料想到,将来有一天,有一个人,会因为她的离开,在杳无音讯的情况下,整整记挂了五年。 -- 手术后的第七天,池牧白转到了普通病房。 在医生护士和喻楠精心地照顾下,他的情况一天天好转。 甚至今天医生查完房后,笑着说今天可能会醒。 喻楠眼里多了几丝光亮,“真的吗?” 医生笑,“这也多亏了你这几天的悉心照顾。” 照往常一样,喻楠送医生到病房门口,但今天,医生终于开口:“我女儿是你的粉丝,可以给她一张签名照吗?” 知道喻楠前几天毫无心情,所以一直等到池牧白情况好转,他才开口。 喻楠弯了弯眼角,“当然可以。” 得知医生的女儿今年马上高考,喻楠还拍了一段加油视频。 今天是六一儿童节,窗外都是玩耍的小朋友,温柔的阳光平等地照耀到每一个人的身上,却唯独,照不到病房内。 池牧白很久没有晒过太阳了。 想着想着,喻楠红了眼眶。 愣神间,她听到了期盼已久的那道泛着懒散调子的声音—— “哭什么?” 病床上,池牧白缓缓睁开眼,朝她虚弱地笑了笑。 喻楠握住开水壶的动作一顿,她愣愣看着他,一时忘了自己要干什么。 第85章 因为这两句话, 喻楠眼泪又掉了下来 池牧白笑她是小水缸,“喻简简,你是水龙头吗?” “……” 池牧白的伤还要养一段时间, 喻楠照样会去学校代课,也会在军区医院帮忙。 因为江叙初重伤的缘故,时恬几乎没日没夜守在他病床边。 学校的小朋友都很想这个开朗活泼的漂亮姐姐,每次问起时老师去哪儿时, 喻楠总是会难过地抿抿嘴唇,然后极淡地弯弯唇角, “快了,你们好好学习,时老师就会过来。” 想不到别的理由,喻楠只能用传统中国式家长的话语搪塞过去。 没课不忙的时候,喻楠就会推着池牧白在医院里走一走。 两人一起露面多了,池牧白的队友每每看到都会调侃。 每次这时候, 池牧白都只是懒懒牵起喻楠的手,笑得漫不经心又欠揍, “别看了, 羡慕不来的。” 喻楠失笑,“得瑟鬼。” 池牧白眼角轻轻翘起,“别忍着了喻简简, 我看你也很自豪。” “……” 江叙初醒来的那一天,全家出动,来到楚市看他。 一向社牛的时恬此刻都有些应付不过来, 亲戚多到根本记不住。 听着对面病房时不时传来的欢笑声, 池牧白的病房只有喻楠一人,对比之下, 总是显得凄凉了些。 池牧白受伤至今,没有一个家人来看过。 喻楠沉吟片刻,忽然开口:“我是演员。” 池牧白喝水的动作一顿,挑眉,“所以呢?” 喻楠:“我可以分饰几角,可以当你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姑妈姑父舅舅舅妈。” 总之把江叙初来的亲戚都说了一遍。 “……” 池牧白气笑了,“我还该谢谢你?” 喻楠还很认真地摇摇头,“这是我该做的。” 池牧白出院的前一天,喻楠突发奇想说想感受一下和他一起躺在病床上是什么感觉。 “……” “这个床,你会觉得我们两个——” 池牧白语气很懒,“——有些局促吗?” 喻楠:“还好吧。” 池牧白拖腔带调地啊了声,“你看上去就有些图谋不轨。” 喻楠掀开被子,“你管我呢。” 这段时间喻楠累惨了,学校医院两头跑,为了照顾池牧白,自己都没怎么休息。 刚躺到床上去没一会,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池牧白顺势将人搂进怀里,借着淡淡的月光,他用眼神细细描绘她瘦了许多的小脸儿。 脑海里浮现出下午江叙初跟他说的,喻楠为了等他,推掉所有的工作,早早来了楚市。 所以池牧白从未觉得自己是付出的多的那一方。 他懂的喻楠心里的所有不安,也看得到她所有的好。 想到因为别人有家人看望,而他没有时,喻楠紧紧皱起的眉间。 池牧白懒懒勾起唇角。 他怎么能不爱她呢。 在无数个难捱痛苦的夜晚,他时常在想—— 其实,她才是他的救星 -- 等到池牧白出院,喻楠说不想回宜城。 意料之中的回答,池牧白挑眉,“樟市?” 喻楠重重地点了两下头,“想去海边住。” 对于喻楠的各种突如其来想法,池牧白当然是依着她,第二天清晨,他们就再次回到了那栋海边小院。 看到熟悉的花房,喻楠满意地眯了眯眼,“你怎么能再次订到这间房的啊,和老板关系这么好?” 池牧白懒懒笑了声,“有什么我搞不定的事?” 一进屋,喻楠就扑到柔软的沙发上躺下,连发丝都泛着舒服的气息。 池牧白凑过去,在她唇角亲了亲,“晚上想吃什么?” 喻楠思考间,屋外传来了阿婆熟悉的声音,“阿妹,你们回来啦?” 喻楠立马从沙发上弹了起来,眼里满是欣喜—— “阿婆!” 她跑过去紧紧搂住阿婆,“好久不见您啦。” 注意到隔壁的大门开了,阿婆就猜是他们回来了,于是提着刚做好的粽子,来碰碰运气。 将粽子交给池牧白,喻楠和阿婆一起到院子里闲逛。 正说着花花草草,喻楠突然想起一件事,“阿婆,这房子不是出租房嘛,您怎么猜这么准是我们回来啦?” 阿婆疑惑地诶了声,“阿妹,你不知道吗?这房子四年前就被小池买啦,当时装修好久呢。” 海风吹起喻楠柔顺的发丝,电光火石间,那些过往的事情突然被串到了一起。 为什么那晚只有池牧白找到了喻楠。 为什么房子的装修风格是她喜欢的。 为什么每次就这么正好,只要是喻楠想住的时候,就能租到。 因为是池牧白买的,在四年前就买好了。 因为她出道采访时别人以为随口的一句回答。 看着喻楠红了眼眶,阿婆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轻轻帮喻楠擦去眼泪,说起池牧白的好。 “小池人很好的,装修的时候我们惊讶怎么来了个外地人来买房,他只是说女朋友喜欢。” “上次来送花,也是前一晚小池和我说你最近心情不好,让我这个老阿婆来陪陪你。” …… 喻楠眉眼低垂,任凭泪水砸落在地。 她遇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 还好,他们依旧走到了一起。 听着门外时不时传来的说话声,池牧白慢悠悠洗着水果,眼前忽然浮现出第一次在便利店遇到喻楠的场景。 其实那天的饭局,池牧白是临时要决定去的。 他时常在想,要是那天他没去吃饭,没有去便利店买可乐,可能和喻楠的相遇会是很久之后。 那时候的喻楠,小心翼翼地猫在收银台后,小脸儿皱巴巴地挤在一起,看着手机上他的照片,应付着时恬的狂轰乱炸。 而对上池牧白时,眼里满是看到陌生人时的冷漠防备。 就一眼,池牧白就起了兴趣。 从那刻起,一向对爱情嗤之以鼻的池牧白,目光总是会漫不经心落到她的身上。 现在仔细想想,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只因为那个人是她。 所以他甘愿入局,也心甘情愿在分别五年后重蹈覆辙。 在分开的五年零一个月,似乎身边吹过的每一阵风,都在叫嚣着想她。 似乎秒针划过的每一秒时光,都藏匿着她。 他曾置于银河之上,也曾踏过黑暗破碎 但还好,身边只有她、依旧是她。 阳光正好,微风肆意。 在草长莺飞的夏天,他看见了他的人间。 -正文完- 第86章 认真算来, 时恬没有正经恋爱经历。 从小被家里宠着长大的小公主,一路成长过来基本没有遭遇过什么挫折,再加上本身顿感力就很足, 所以本科那段失败的恋情之后,时恬对于感情这件事都是退避三舍,不敢再碰。 她朋友多,这期间也有不少人追过她, 但只要对方表现出一点友情之上的苗头,时恬就立马跑的远远的。 她一直感觉自己可能这辈子谈不上恋爱了, 直到那天接到电话,听到江叙初受枪伤的消息,她突然感觉内心最深处的某处,被狠狠扯了一下。 这种莫名的感觉让她觉得陌生,也有些抗拒。 所以这段时间,除了照顾江叙初之外, 她更多的时间是在想她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他们明明只是朋友。 到晚上时,护士来给江叙初换药。 江叙初伤的要比池牧白重很多, 身上有两处中弹的地方, 据同行的人说,当时江叙初基本全身被血染透了。 时恬站在一边,皱着眉看着护士揭开他手臂上的纱布, 最里层的纱布已经染成了深红色。 随着换药的进行,时恬原本落在伤口上的担忧视线渐渐转移到江叙初裸露出的肌肤上。 肌肉线条漂亮紧实又流畅,是她很喜欢的介于薄肌和厚肌之间的训练程度。 “……” 时恬微不可闻地咽了口口水。 之前没觉得, 现在发现, 这人身材也还行。 晃神间,护士正要处理大腿处的伤口。 时恬看着护士的手即将放到江叙初的裤子上, 她下意识皱眉,张嘴诶了声。 安静的空间里,这声打断显得尤为突兀,护士被吓了一跳,手上动作一顿,她转过头,以为出什么事儿了,“怎么了?” 时恬也不知道自己刚刚为什么制止,此刻支支吾吾了半天,才憋红了脸囫囵道:“你…你脱…脱裤子?” ? 护士有些无语,“那不然,我隔着裤子给他换药?” “……” 时恬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没事,您来吧。” 一直到护士换药结束出去,时恬都还在想自己这几天的奇怪之处。 她是不是对江叙初的关注有些太多了? 一向活得自由的时恬有些排斥这种敏感的感觉,仿佛一下子把她拉回到了当年追林陌随时失去自我的痛苦日子。 所以接下来几天,她往学校去做志愿者的频率高了很多,就算有空余时间,也基本不怎么待在医院。 这种反差引起了隔壁病房的王大爷的注意。 这天接水时,时恬碰到了王大爷,她笑着打了个招呼,准备接完水就走时,王大爷却突然把她叫住,“小姑娘?” 时恬脚步一顿,疑惑地转过身诶了声,“有什么需要帮您的?” “没有没有。” 大爷笑着摆摆手,他跟着时恬走出开水房,边走边聊,“小姑娘,你最近怎么没来照顾你男朋友啊?” 时恬握住开水壶的手指紧了一瞬,但也就一秒,她眼神飘忽,摆着手笑着否认,“不是不是,您误会了,他不是我对象。” 大爷看似疑惑地咦了声,“我看不像,那他不是你对象你还天天来照顾他呀?” 他嘿嘿一笑,“当然了,虽然这几天来的不是很勤。” “……” 时恬觉得这大爷的观察能力确实有点东西,她解释说:“您误会了,我们就是朋友,朋友之间不得互相帮忙?” “诶对!” 大爷压低声音再问了一遍,“真不是你对象?” 时恬疑惑于大爷这兴奋的反应,却还是说:“不是。” 大爷追问:“你也对他没意思?” 时恬下意识否认,“对…对啊。” “那就好办了!” 大爷拍了拍手,很是开心,他拿出手机,打开微信界面,“这是我孙女,国外留学回来的高材生,人又高又漂亮,现在马上回国了。” 他压低声音,自豪道:“马上要去你们宜城的大学当教授啦。” 大爷让时恬拿出手机,“我俩加个微信,然后你把那个小伙子的联系方式推给我,介绍介绍认识一下,现在也不兴搞什么拉郎配,就是看看能不能交个朋友。” 时恬抿了抿嘴唇,拿出手机的动作很慢,平时最能说的人现在一句话说不出来,最后只堪堪道:“您思想挺前卫。” 还知道拉郎配。 大爷哈哈大笑,“那是,都是孙女带的好,我孙女经常给我发一些搞笑视频。” 半推半就的,时恬加了大爷微信。 她本以为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到了傍晚,大爷真发来了孙女照片。 照片上的姑娘身形高挑匀婷,五官大气漂亮,知性优雅,还有一丝恰好的俏皮。 叫许言。 时恬轻轻眨了眨眼,确实是…很漂亮。 在学历高、孝顺、有能力多重优势加持下,漂亮似乎成为了许言最不起眼的优点。 大爷打字速度不慢,紧接着进来一条消息:[姑娘啊,你把小伙子微信推给我,然后等他醒了,你给他看看照片呀。] 夜晚的军区医院十分安静,安静到,时恬能感觉自己的呼吸声都急促几分。 她盯着手机上的这条信息看了半天,不知为何,她并不想推这个微信。 就这样纠结了五分钟,她有些烦躁地揉了揉头发,一狠心还是将联系方式推了过去。 他们也只是朋友啊,看到朋友找到一个不错的对象,她应该高兴。 这一晚,时恬睡得很不踏实,各种光怪陆离的梦境将她裹挟,到最后,她甚至梦到了江叙初和许言的婚礼。 漫天花瓣下,他们深情对视,缓缓携手朝司仪走去,而她站在伴娘席,默默见证着这一幕。 江叙初温柔地掀开了头纱,缓缓低头,朝许言靠近… 时恬就是这时候醒的。 她挣扎着起身,摸到了浑身的冷汗。 时恬真觉得自己魔怔了,就因为这么点小事,居然脑补这么多。 屋内,喻楠已经先一步去医院照顾池牧白了,桌上给她留了煎好的吐司和鸡蛋。 昨夜没休息好的缘故,时恬眼神都有些麻木。 她机械式的给吐司抹着蓝莓酱,刚送进嘴里吃了一口,放在手边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她拿起来看了眼,是喻楠发来的。 喻楠:[甜甜,江叙初醒了。] 连时恬自己都没发现,看到这条消息时,她眼里瞬间有了光,连回语音的语气里都透着开心:“我马上过来!” 连吐司都来不及吃,时恬抓起身旁的包就准备出门,结果在换鞋时,王大爷也发了条消息过来:[太好了,小江醒了,我孙女今天也刚好来看我,刚好可以让他们见个面。] “啪嗒——” 时恬原本要换的鞋突然掉到了地上,像是从头到脚被人泼了盆冷水,眼里的欣喜瞬间消失干净。 今天是个阴天,没开灯的屋内看上去有些死气沉沉。 时恬在玄关处的凳子上坐了好久,直到喻楠给她打了个电话。 突兀的手机铃声响起时,时恬睫毛轻颤了一瞬,顺手接了起来,“阿楠。” 喻楠听出她情绪不高,“怎么了?” 时恬有气无力道:“没事,我吃早饭呢。” “……” 这都快到中午了。 喻楠看了眼围在江叙初病房前的人,“上午还来吗?” 时恬知道她问的什么,自顾自地摇了摇头,“不来了。” 就这样,时恬一个人安安静静在家里坐了一整天。 直到屋内完全黑尽,她才动了动僵硬麻木的腿。 手机上有喻楠的一条消息,说今晚照顾池牧白,就不回家了。 时恬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等时间划过十二点,她才慢慢起身,最终还是出了门。 晚上的医院很是安静,时恬微微躬着腰,小心翼翼地打开江叙初的房门。 她余光看到地面上落下的影子,莫名感觉自己在做贼。 但她就是潜意识不想让江叙初知道自己来过。 受伤的缘故,时恬猜测这个时候江叙初肯定已经睡着了。 她脚步声放得很轻,缓缓朝病床边靠近,连呼吸声都缓了很多。 时恬缓缓掀开床帘,抬眸的下一秒,与睁眼已经坐直身子的江叙初四目相对。 “……” 时恬被吓了一跳,差点没站稳,“我靠你有病啊大晚上不睡觉。” “…?” 江叙初语气还有些虚弱,“不是,你怎么那么有偷感啊。” 敏锐的职业病让他在病房门把手转动的瞬间就已经醒来,本以为是什么小偷,结果是时恬。 下一秒,他想到了白天醒来没有看到时恬时的落寞。 江叙初眼神淡了淡,“你怎么来了。” 时恬被抓包后也有些懵,硬着头皮说:“我来看喻楠,顺便来看看你。” 想来也只会是这样。 江叙初嘴角浮现一丝苦涩,仅仅一秒,又成了平时和时恬相处时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他笑,“有没有良心啊,居然不是马不停蹄来看爸爸?” 是熟悉的打打闹闹的氛围,时恬心里那点别扭感也少了些,但想到推微信的事情,她语气又有些硬,“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有什么好看的。” 江叙初被气笑了,“靠,你是特意来害我的吧。” 时恬余光在病房里转了一圈,果然,在病床旁的床头柜上,看到了一束鲜花。 鲜花搭配的清新淡雅,一看就是女生送的。 时恬手指无意识攥紧,她装作很随意的开口,“谁送的花啊。” 第87章 ——“江叙初, 我不想让你去相亲。” 江叙初一愣,“什么相亲?” 都这时候了,他还故意逗她。 时恬抬眸看他, 声音都染上点哭腔,“你和许言。” 江叙初突然懂了,紧接着,眉眼间都染上点懒散笑意, “我什么时候说要去相亲了?” 时恬以为江叙初在逗她,立马拿出手机, “王大爷都说许言要去相亲了。” 江叙初笑得很欠,“她去和我去有什么关系?” 昨天王大爷的确来找过他,问要不要明天吃个饭认识一下,江叙初拒绝了。 这次的拒绝明显不在王大爷的意料之中,他皱着眉问:“那姑娘都说不喜欢你了。” 江叙初只是笑,“那我也喜欢她, 只喜欢她。” 这可是他喜欢了七年的姑娘,别人拿什么跟她比? 时恬快要被他绕进去, “那你穿成这样出门干嘛, 还受着伤。” 江叙初嘴角笑意淡了些,他犹豫两秒,蓦地拉起她的手。 手指相碰的瞬间, 两人手指都颤了颤,时恬下意识往后瑟缩一瞬,江叙初伸手勾住了, 没让她走。 江叙初看着两人勾住的手, 再开口时声音都有些哑,“昨天有人不是生气了?” 时恬仿佛被丢进了一个真空罩, 缺氧得厉害,浑身上下都晕乎乎的,她顺着江叙初的话往后说:“然后呢?” 江叙初将时恬的手指送到唇边吻了吻,语气和眼神里都藏着珍视—— “我想去哄她。” -- 一直到回宜城,看着两人紧紧牵着的手,时恬还是觉得很梦幻。 怎么莫名其妙的,他们就在一起了? 不是原本只打算去制止他相亲吗? 没有正经谈过对象的时恬感觉自己被骗了。 原本想挣扎着把手拿出来,结果下一秒被江叙初牵得更紧。 “……” 时恬:“牵这么紧,你抓犯人呢。” 江叙初懒懒挑眉,“免得有人又瞎想。” 时恬很硬气地否认:“我才没瞎想。” 江叙初第一次觉得翻旧账挺有意思,他学她在楚市时的讲话,“江叙初,我不想让你去相亲~~~” “……” 时恬跳起来勒住他脖子,“我那是怕你被骗。” 江叙初故意逗她,“说的你感情经历还挺丰富?” 时恬昂起头,“那是,毕竟我还谈过一次,不像有些人,啧啧啧,一直没人要。” 江叙初上手揪她耳朵,“挺自豪哈。” 想到林陌随那件破事,江叙初情绪也淡了几分,所以当机场有人问:“小伙子,这是你女朋友吧?” 江叙初不咸不淡道:“没有,我们是父女。” ? 时恬笑得很甜,“不是噢,是母子呢。” 两人就这么打打闹闹地各自回了家。 因为没有恋爱经历,这天出去和池牧白吃饭时,江叙初正在选约会地点的攻略被池牧白发现了。 池牧白啧了声,表情又欠又傲,“哟,约个会还做攻略啊,不像我,手拿把掐的。” “……” 江叙初踢他一脚,正经问他,“你觉得哪儿约会比较好?” 恰好喻楠有个圈内好友在天文台办展,池牧白把链接给江叙初发了过去,“这地儿还不错。” 江叙初打开看了眼,是建在森林深处的天文馆,漂亮又幽静,晚上能通过望远镜看星星。 这地方是还不错,江叙初懒懒比了个ok的手势,“收到。” 时恬现在还是在家里的企业上班,时间还算自由。 提前找了个不忙的工作日,江叙初到公司楼下了就给时恬发了消息:[我到了,你慢慢下来。] 那边回复得很快:[ok,摸鱼结束,立马出来!] 每两分钟,大楼下的旋转门就出现了时恬蹦蹦跳跳的身影。 她下意识往江叙初怀里扑,反应两秒有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快到他面前时又变成了习惯性地挂脖姿势。 时恬整个人像树懒一样挂在江叙初身上,“你怎么这么早接我下班。” 江叙初顺势单手将人抱进副驾驶,“带你看星星去。” 拥抱的瞬间,两人靠得很近,时恬脸颊染上一抹浅红,但她还是故作淡定,“出发!” 车子越往山顶上开,时恬对这趟出行就越发期待。 眼前满是绿色,马路两旁的树木高耸入云,枝叶交错间形成了一道道天然的拱门,时恬感觉自己仿佛身处绿色隧道。 她将车窗稍稍降下,随着微风吹过,树叶轻轻摇曳发出沙沙声响,偶尔还有几只小动物从马路上跑过去。 时恬感觉整个人都被清新的空气包围,她深吸一口气,满意地眯了眯眼,“你小子眼光还不错。” 江叙初笑了声,下午的阳光大,他轻轻抬了抬下巴,“帮我拿一下墨镜。” 时恬噢了声,递给他时,江叙初却说:“开车没手戴啊大小姐。” 时恬微微侧身,正准备伸手给他戴上时,为避让前方来的货车,江叙初往右打了下方向盘,下一秒,男人的嘴唇擦过她的指尖。 温热带着微微湿润的触感电流般地顺着手指传来,时恬下意识往后瑟缩两秒,后脖颈有一瞬的僵硬。 江叙初倒是很淡定,他偏头瞥了眼时恬,语气还带了点疑惑,“戴一半放弃了是什么意思?” 时恬这才回过神,迎着头皮给他戴上,嘴里也没饶人,“自己明明有手!” 江叙初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这次天文馆的展出是开放性的,再加上有喻楠等一众明星的宣传,哪怕是工作日的下午,也来了不少人。 这次的展览是多种类型的主题结合到一起,各种展览品看的人眼花缭乱。 一开始江叙初还担心时恬对这种艺术类的东西不感兴趣,但现在,看着满场馆来回跑动拍照的人,他轻轻笑了下。 江叙初伸手摸了摸口袋里的方形盒子,莫名有些紧张。 展馆的东侧有一座以星空为主题的餐厅,时恬很是喜欢,还拍了好多照片发给喻楠,让她下次和池牧白一起去。 江叙初看到后轻轻哼笑了声,“出来约会还挺惦记别人。” 时恬无情地拆穿他,“你不是还说这地方是池牧白推荐给你的?” “……” 江叙初懒懒道:“行,咱们四个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 等到天色黑尽,江叙初带着时恬上了顶楼,顶楼的设计是弧形拱顶,最靠近里侧放置了一架很大的天文望远镜。 时恬从未真正的观察过星星,所以一上楼就立马跑到天文望远镜前摆弄。 当通过调试看到第一颗星时,她惊喜地叫出声,“江叙初!真的能看到星星诶!” 她没注意,整座顶楼场官早已清场。 也没注意,今晚格外紧张的男人。 “江叙初?” 喊了几声没人应她,时恬有些不耐烦地回头,却在转头的瞬间,眼前坠下了一条精美的钻石项链。 灯光打在钻石切面上泛出耀眼的光。 就好像,真正的星星被摘下来。 江叙初比她高一个头,男人就站在离她不到半米的地方,右手轻抬,修长的指尖挂了条项链,由于吊坠快速坠下的原因,项链此刻正小幅度晃着。 特别的光线下,像流星。 像,特意为她摘下来的流星。 江叙初垂眸看她,“甜甜。” 江叙初很少这么正经叫她,时恬脸上笑容一顿,莫名有些紧张,“怎么了?” 江叙初本来紧张到爆了,拿着项链的手都有些抖,但看着时恬迷糊的表情,他突然就放松下来。 毕竟,他们已经携手走过了七年。 不动声色地缓了两秒后,江叙初开口:“我想,还是要给你一个很正式的告白。” 对上男人深情灼热的眼神,这还是第一次,时恬莫名紧张到手指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寂静宽阔的场馆内,只剩下男人低沉又热烈的声音—— “第一次见你,是生日聚会,当时就想,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从小到大我都没遇到一个和我同月同日生的人,但恰好在那天,我遇到了你。” “我没谈过恋爱,对于‘喜欢’的定义很模糊,但当我发现,我越来越关注你,越来越期待和你见面,我的情绪逐渐牵挂到你的身上,我想,你的存在,就是‘喜欢’二字的定义。” 时恬眼里渐渐有了湿意。 “那时候,我也想过表白,但看你经历了那次不好的恋爱之后,我突然就不太敢了,我怕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 “所以我想,就这样也很好,我一直护在你身边,就很好。” “但老天还是眷顾我的,当时在战场上,我差点死了,闭眼的最后一秒,我突然很后悔,去他妈的顾虑,我要是能活着见你,我一定告诉你——“ 江叙初眼尾有些发红,他深吸一口气,笑着说出了这句话,“——我喜欢你,我,非常,非常,非常,喜欢你。” 江叙初轻轻擦去时恬脸颊的泪水,虔诚地牵起她的手,送到唇边轻吻。 自始至终,他温柔的目光始终落在时恬眸中,他问:“甜甜,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我会一直、一直、一直对你好。” 时恬哭得泣不成声,她想到在楚市时自己短暂的纠结,却不敢真的想,有人等了她七年。 时恬呜咽道:“妆都哭花了。” 江叙初轻轻将她搂到怀中,“没事,我妆不花也丑。” 时恬被逗笑,等情绪平复下来,她郑重地点头,“我超级愿意。” 四目相对见,两人都笑得眉眼弯弯。 第88章 池牧白发现喻楠骨子里是个很爱撒娇的人, 比如现在,自从刚刚和阿婆聊完后,整个人就已经挂在他身上了。 小树懒似的。 喻楠小脸儿埋在池牧白的脖颈间, 温热的呼吸扫过,池牧白无奈叹了口气,懒懒道:“喻简简,我痒。” 喻楠像是什么都不知道, 只是在他身上扒得更紧,伸手在他胸/肌附近摸了摸, 语气挺无辜,“哪儿痒?” “……” 池牧白拿她一点办法没有,任她去了。 过了会儿,喻楠的手机震动了一下,顺着视线看去,是凌一到了。 自从喻楠去了楚市, 两人就再也没见过。 得知池牧白他们出事,凌一原本飞机票都买好了, 但喻楠和温瑾言主演的那部剧最近要上, 凌一得留下来对接后续。 连轴转了快一个月,总算空出了今晚的时间,凌一立马买了飞机票过来。 说什么都要跟喻楠见一面。 喻楠趴在池牧白背上, 两只手把他环绕住,所以拿手机看消息时,池牧白也看到了, 刚准备开口说“现在去?”时, 喻楠就从他身上跳了下来。 喻楠走得很干脆,甚至还倒打一耙, “你刚刚不是嫌弃我挂你身上?我走就是了。” ? 池牧白伸手将人捞了回来,挠她痒,“小没良心的。” 知道这人吃哪套,喻楠直接伸手,将人往下扯了扯,咬住他的嘴唇,厮磨了会儿。 再次分开时,两人都有些轻/喘,喻楠眼中满是水光,她问:“现在还怪我吗?” 池牧白笑得蔫儿坏,很认真地点评了一下,“凑凑合合吧。” 等正经收拾好出门,已经了一小时后了。 凌一约在小镇上的一家清吧,离家不远,拒绝了池牧白送她的提议,喻楠穿了身吊带长裙,吹着海风,慢悠悠走了过去。 橘色的夕阳铺满在沙滩上,海风吹起轻柔长裙的一角,明明是轻松愉悦的氛围,喻楠眸中的情绪却有些重。 时间卡的刚好,喻楠刚到门口,就看到了从出租车上下来的凌一。 凌一轻轻吹了声口哨,打量了一下站在面前状态满分的喻楠,啧啧道:“爱情果然是个好东西啊。” 许久没见,两人都很开心。 喻楠伸手挽住她,说她肤浅,“大老远过来,我不得把自己收拾得美美的来见你?” 这家清吧环境很幽静,是很有味道的港风装修风格,复古又不刻意夺人眼球。 两人挑了个靠窗的安静沙发坐下,凌一明早就要赶回宜城,点了杯度数不高的酒,听喻楠讲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也不是凌一夸大,喻楠整个人的状态比之前轻盈太多,整个人都变得活生生。 看喻楠喝酒的架势,今晚肯定是要喝醉的,趁着她还清醒,凌一问她打算什么时候进组。 说完自己都笑,“现在整的好像你是老板。” 喻楠也笑,“听你安排。” 《绮梦》马上定档,剧组最近安排了很多合体活动,凌一把档期表发到喻楠邮箱了。 听见喻楠嗯了声,凌一看她有心事的样子,没再继续说工作,“最近和池牧白怎么样?” 想到最近发生的种种,喻楠眼里有了很浓的笑意,但下一秒,她又想到了五年间池牧白经历的种种。 听完喻楠讲述的,凌一也沉默了很久。 从见第一面开始,她就能看出两人关系不简单,能看出弯弯绕绕,但没想到对方这五年经历了这么多。 喻楠小口抿着酒,脸颊染上一抹粉红,灯光下,眼睛深邃得发亮。 “你知道我的,我这人对所有的关系实际上看得都很淡,我从来没想过,会有人能一直记得我。” “无论是五年前还是现在,我发现,我在这段感情里的所有纠结难过,在他为我做的那些面前,不值一提,显得特别…” 喻楠顿了一下,“…特别轻飘飘的。” 她不想在池牧白面前表现出难过,但心里依旧有些闷,喻楠轻轻叹了口气,“这种极度不对等的付出,让我我觉得很对不起他。” 凌一轻轻揉了揉喻楠的头发,“你要知道,爱情之中,本来就没有谁对谁错、谁付出的多少之分,每个人的经历不同,当下能拿出来的感情多少就不同。” 当年的喻楠也已经做到了当下环境里能做到的全部,所以凌一说:“你也在用尽全力去爱他了,不要为之前的事情难过,更重要的是以后。” 道理喻楠都懂,但她总是觉得,自己当年做的太过于绝情,“但我每次想到这些事,就很难过…” 本来之前情绪都收拾得差不多,结果今天听阿婆讲了房子的事情,喻楠再一次被自己的负面情绪困住。 今晚要不是和凌一有约,喻楠也会自己出去走走。 凌一捏捏喻楠的脸,“别想那么多,还有,什么值不值得的,你当然值得世界上一切最好的东西。” 酒精的作用下,喻楠眼里已经多了几分迷离,眼波流转间,她笑,“你还挺双标。” 这一晚,两人东扯西拉聊了很久,直到两人都有了醉意,才慢悠悠往外走。 池牧白早就等在外面了,看着走路东倒西歪的人,轻轻懒懒笑了声,他捏了捏喻楠的鼻尖,声音又懒又温柔,“乖乖坐着别动,我先帮凌一打个车。” 喻楠脑袋晕晕沉沉的,依稀能听出是池牧白在说话,闻言重重点了点头,“哦。” 打了个女性司机开的高档专车,又和凌一住的酒店工作人员联系后,池牧白准备带喻楠回家。 喻楠明显是喝多了,现在又有些认不清人,看到池牧白朝她走来,她还往长椅末端挪了挪,“你别过来,我有男朋友的。” 觉得男朋友这三个字还挺新奇,池牧白拖腔带调道:“你有什么?” 喝醉的人指不定哪一根弦就搭上了,这一瞬间喻楠突然反应过来面前这人是想故意听自己叫“男朋友”三个字,所以她轻轻撇了撇嘴,翻了个白眼,“关你屁事。” “……” 晚上风大,怕喻楠感冒,池牧白朝她伸手,“回家?” 喻楠眯了眯眼,然后朝他勾手,“你走近点儿?” 池牧白依着她,吊儿郎当地笑了声,“要求挺多。” 话音刚落,喻楠不安分的手就在他身上摸了一把,眼神里透露着满意。 海风吹落了肩上搭着的披肩,露出精致因醉意泛着粉红的漂亮锁骨。 她甚至往四周看了一圈,压低声音道:“那我今晚跟你回家了,你可不许跟我男朋友说哦。” ? 池牧白气笑了,慢悠悠伸手给她把披肩穿好,很贴心地再确认了一遍,“真选择跟我回去,不管你男朋友了?” 喻楠点头,“是的。” “行呢。” 池牧白伸手将人抱了起来,垂着眼吓她,“不后悔就行。” 这人单手就将她抱了起来,喻楠夸:“还挺有劲儿,和我男朋友一样。” “……” 池牧白懒懒道:“喻简简,再瞎说给你扔海里了。” 喻楠还奇怪,“你怎么知道我小名的。” 许是海风吹过,喻楠清醒了几分,也看清了抱着她的人的侧脸,“你来接我啦。” 池牧白懒懒扯唇,“认出我是男朋友了?” 喻楠似乎也想起了点自己刚刚干了什么,开始找补,“我一直都知道,刚刚只是一时鬼迷心窍,但是——这不是说明我只喜欢你这款?” 醉鬼的话还挺有逻辑,池牧白问:“那刚刚为什么要跟我回家?” 喻楠反应还挺快,“在路上我准备跟你讲我男朋友对我有多好,来——羞辱你。” “……” 等到了家,池牧白把喻楠抱到了沙发上,给她冲了杯蜂蜜水。 闻到蜂蜜独特的甜香味,喻楠抓着池牧白的胳膊坐了起来,知道自己刚刚做错了事,现在乖得不行,“哥哥喂我…” 池牧白语气里没个正形,“怎么喂?” 喻楠:“都行,看你擅长什么。” “……” 没在继续跟她扯,池牧白找了根吸管,看着喻楠小口小口喝完了。 视线里满是温馨的家,不可避免的,喻楠又想到了下午阿婆说的那些话,所以顺带着,又有了些难过。 她开口:“池牧白?” 回应她的是一声懒洋洋的“嗯?”。 等池牧白走到她面前,她才说:“你怎么那么傻。” 还带人身攻击的,池牧白饶有兴趣地让她接着说。 喻楠叹了口气,“你买房子的时候,我们是什么状态啊,都分手了,你还傻乎乎的买房,要是…要是…” 喻楠眼眶有些红了,“…要是我没回来怎么办…” 池牧白反应过来今天下午阿婆和她聊了什么,终于知道她今天那点不对劲是因为什么了。 明明心里因为阿婆的话有了难过自责的情绪,却没在他面前表现出一点。 池牧白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下巴,“喻楠,以后在我面前,不要藏自己的情绪,你的所有好与不好,我都能接得住。” 说完很臭屁地问:“听懂了没?” 总有人爱你的破碎,胜过你的完美。 喻楠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她突然举起了三根手指,做发誓状,“我肯定对你好,一直对你好。” 眼波流转间,已经醉了的人眼里却藏了许多浓厚的情绪。 池牧白笑,“成,还对我好呢,喝醉了都要跟别人走了。” 喻楠认真解释:“我那是跟你开玩笑。” 其实潜意识里,她知道那是谁。 第89章 宿醉之后, 喻楠第二天醒的时候都有些懵。 她迷糊地嗯哼两声,挣扎着伸手准备捞起手机看一眼时间时,才发现自己的腰间被人搂住。 喻楠懵懵地偏头, 对上了睡眼惺忪的池牧白。 淡淡的阳光下,男人皮肤冷白,双眼皮的褶皱很深,瞳仁是很深的黑色, 睡衣的领口早就不知道开了多大,锁骨和腹肌若隐若现, 淡淡的居家感下,藏着极深的侵略性。 他懒懒掀了掀眼皮,仅仅一秒,又重新闭上眼,伸手将人往怀里带,“醒这么早?” 嗓音又低又懒, 磨得人心痒。 喻楠揉了揉眼睛,依稀看到床头柜上的闹钟时针依旧划过十二, 懒懒打了个哈欠, 也还没完全清醒,“好像中午了诶。” 池牧白懒懒笑了声,“这时候挺有时间观念了?” 说完重新给喻楠盖上被子, 将人重新搂住,声音里满是倦意,“再睡会儿。” 等喻楠再次醒来时, 已经是下午三四点了。 喻楠满足地伸了个懒腰, 摸到床边一片冰凉时,她猛地起身—— ? ?? ??? 她梦游了? 她怎么记得早上迷迷糊糊醒的那一瞬, 她在池牧白怀里? 重逢之后,两人其实还未实质性发生过什么,都是各睡各的。 倒也没刻意避着什么,只是正儿八经黏在一起的时间还是太少了。 今天是520,喻楠今天晚上还有个合体直播,等喻楠收拾完下楼时,池牧白正坐在沙发上写案件报告。 长腿支地坐在吧台边的高脚凳上,难得戴了副银质镜框,黑色衬衫最上面三颗扣子全开,修长的手指握笔,快速写着什么,懒散的底色下是似有若无的勾/引。 听到楼梯处传来声响,池牧白懒懒抬了下眉,也没往后看,只是慢悠悠拍了拍自己的右腿,“醒了?过来坐。” “……” 池牧白声线很低,配上这张脸,给喻楠一种接客的错觉。 喻楠也没客气,坐过去后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看着他写了两行字后,才悠悠开口: “你昨晚偷偷进我房间了。” 语气倒是很笃定。 两人隔得近,喻楠肩膀抵着池牧白的胸腔,所以男人闷闷笑了声时,喻楠的肩膀也感觉一阵酥麻。 池牧白语气没个正形,“怎么着,昨晚你把我捡回来的,忘了?” ? 就这么一句话,喻楠慢慢的,隐隐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情。 所以也就想起了那句—— “那我今晚跟你回家了,你可不许跟我男朋友说哦。” “……” 余光注意到喻楠表情的变化,池牧白猜到她想起了什么,也没说话,慢悠悠嚼着薄荷糖,看她怎么狡辩。 喻楠也挺会审时度势,她转了个方向,两人鼻尖相碰。 喻楠伸手,轻轻将池牧白的镜框勾了下来,凑过去在他唇角吻了吻,尝到了清新的薄荷味道。 她浅浅舔了舔嘴唇,又凑过去再吻了一下,“520快乐。” “……” 池牧白哼笑了声,食指不轻不重在桌面上敲了两下,“给你煮的醒酒茶。” 喻楠起身,很没节奏感地夸了一下,“是嘛,哥哥真细心。” “……” 简单吃了个沙拉,喻楠在客厅摆弄晚上直播的设备。 为了给《绮梦》造势,剧组特意定在520这天合体直播,这也是喻楠宣布闭关以来,第一次在公众视野前露面。 所以自从剧组发预告至今,预约人数已超千万。 晚上七点刚过,直播正式开始。 杀青后都许久未见,大家一上来就七嘴八舌地打招呼,主持人一时间都没插上话。 温瑾言瘦了不少,直播这种死亡镜头下都能看出男人眉眼间的清隽温柔。 所以主持人上来也调侃了一番:“温老师瘦了好多啊,更帅了!(当然了,之前也超帅!” 温瑾言笑,“很久没和大家见面了,想你们想的。” 直播间起哄声一片,弹幕也疯了—— --[?听到了吗!我老公说想我了呜呜呜双向奔赴谁懂!] --[我都不愿意说啥,楼上的确定是在说想你?/狗头] --[真的帅了好多,不过有一说一,温瑾言视线看到直播的小窗方向,是喻楠吧?] 主持人夸温瑾言太会说话了,下一个问题就cue到了喻楠,“喻楠老师许久没和大家见面了,能小小透露一下现在在哪里吗?” 镜头里的喻楠身着蓝色扎染的挂脖长裙,模糊的画质下,依旧美得毫不费力。 喻楠淡淡笑了笑,“大家好,我是喻楠,在《绮梦》中饰演汪亦梦,目前还在休假,马上休假结束,很快会和大家正式线下见面了。” 此话一出弹幕满屏[老婆好想你~],在众人都在调侃刷屏的老婆时,只有温瑾言笑容淡了些。 刚刚喻楠镜头前一闪而过的,似乎是一个男人的手。 别人不知道,但他了解,喻楠休假时从不带着工作人员,只会和熟悉亲近的人在一起。 镜头背后,池牧白正拎着晒了一天的睡衣,准备上楼洗个澡。 路过喻楠边上的时候,悠悠伸手,递了杯气泡水。 一小段插曲后,主持人开始cue流程,先让剧组演员分别和大家打招呼。 喻楠饰演的女主叫汪亦梦,温瑾言饰演的男主叫沈郁,所以在介绍自己时,温瑾言特意说:“大家好,我是汪亦梦的沈郁。” 男人声音温隽清沉,尾音泛着似有若无的暧昧,弹幕炸锅。 --[???不是哥们儿,温瑾言你超爱!] --[老师,我们家温谨言之前给自己待播剧造势时可没这样过啊,都是迫不及待和女主划清关系的。] --[一个冷知识:温瑾言入圈来唯一的绯闻女友,是喻楠。] --[xsl哈哈哈哈后面主持人表情演我!] 主持人也是磕疯了,捂着嘴笑,连连说男女主关系一看就很不错。 喻楠配合地笑了笑,也说温瑾言老师情商高。 接下来的流程就比较常规,大家一起在直播间聊了点拍戏时的趣事。 见缝插针的,主持人问喻楠这次和温瑾言合作是什么感受。 本以为会借此磕点糖,不料喻楠回答得很官方—— “温老师专业性很强,拍戏过程中也和他学到了很多,是位非常敬业的演员。” --[不是,太明显的避嫌了,我太奶夸人都不会这么官方好吗?] --[很明显的划开界限吧?但是!也很可能是xql之间的小乐趣!] --[对女演员好点吧,配合营业要被造黄谣,不配合又要说刻意划开界限,话都给你们说了呗?] 温瑾言笑,“喻楠老师也很专业,是我向她学习得多。” 温瑾言的语气里自带宠溺效果,弹幕飘过都在说[爸爸妈妈我出生了!]。 整场直播自始至终,关于剧宣方面,喻楠都非常配合,专业性极强,但一旦涉及到私人感情,她就用十分巧妙地搪塞过去。 互动游戏时,喻楠配合主持人,和温瑾言隔空脸颊比心。 俊男靓女的组合十分惹眼,弹幕疯狂刷[嗑死我了呜呜呜]。 合体比心后,喻楠单独给大家比心,“刚刚是汪亦梦和沈郁的,现在是喻楠的比心,祝大家520愉快。” 弹幕瞬间一片啊啊啊啊。 --[都他妈别抢,这是我老婆!] --[上班累了一天,没想到520第一句祝福是老婆给我的呜呜呜,四舍五入结婚了!!] --[喻楠这个情商太高了吧我靠,简单一句话既配合了宣传,又划清了私人关系,牛逼死了。] 不知道是谁先提起说温老师最近在猛猛健身,主持人立马接过话茬,“温老师介不介意现场给大家展示一下?” 正好池牧白洗完澡从楼上下来,听了这话,也不知道是有意无意,将原本就松垮的领口直接又扯开了些。 睡裤的带子没系,随意挂在紧实有力的腰间,池牧白赤脚走在木质地板上,手指勾起手冲咖啡壶,手背脚背上的青筋十分明显。 暗黄的灯光下,发稍的水珠顺着喉结不断往下滑落,顺着每一部分都漂亮紧实又恰到好处的肌肉,最后隐入深处。 禁忌的性感。 喻楠盯得失了神,直到耳边传来一阵惊呼起哄声,她才堪堪回神,发现温瑾言刚刚在直播间里浅浅掀了下衣服。 满弹幕都是流鼻血的表情,主持人搞事情,特意问喻楠觉得温老师练得怎么样。 喻楠脑海里满是刚刚池牧白半/裸行走的场景,下意识脱口而出,“确实不错。” 弹幕直接疯了—— --[什么啊,这是什么人前不熟人后猛的小情侣啊!] --[妈的被骗了,合着刚刚是跟我们装不熟呢?] --[这是什么家属感的发言啊,你们看看温瑾言那不值钱的笑!!] ? 在一旁听完全程的池牧白不咸不淡地挑了下眉,眸中的情绪深了些。 喻楠也刚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看着大家调侃八卦的表情,她淡定笑了笑,“汪亦梦在剧里就是喜欢这款。” 弹幕又飘过一片[此地无银三百两]。 没一会,#喻楠确实不错#、#喻楠家属感#的词条就上了热搜。 大家都在说喻楠和温瑾言之间那种隐秘的暧昧感超好嗑! 直播结束后,喻楠去客厅找池牧白时,这人正窝在沙发里,手里拿着的手机也在播放刚刚直播的这一段—— 主持人:“喻楠老师觉得温老师练的怎么样呢?” 喻楠不假思索:“确实不错。” “……” 喻楠抽走他手里的手机,“这都瞎写的,懂吧。” 第90章 浴室里满是雾气缭绕, 将每一寸空间都包裹得严严实实,墙壁、镜子和地面都蒙上了一层薄薄的轻纱。 氤氲的雾气在灯光的照射下呈现出柔和的乳白色,如同轻盈漂浮的云朵。 也似现在的喻楠。 喻楠整个人悬空背靠在冰凉玻璃砖上, 背后有热水不断冲刷,再加上身前多处部位的感官被无限放大,她一点没感觉到冷。 许久没有磨合,喻楠窝在池牧白怀里, 低声喘着气,被刺激地嘤咛出声。 面前这人偏偏还挺有礼貌, 都这时候了,还坏笑着问:“可以吗?” 喻楠被逼的眼眶都有些红,挣扎着瞪了他一眼,“你好烦。” 池牧白笑得肩膀都有些抖,却又伸手,漫不经心地帮她放松。 慢慢的, 喻楠感觉眼前都有些空白,她伸手搂住对方, 企图找到一个支点。 整个人仿佛置于云端, 却又在下一瞬狠狠坠下。 太胀了。 极致的感官刺激下,喻楠眼神迷离,不间断地呜咽, “池牧白…呜…” 比起喻楠的迷离狼狈,池牧白显得从容多了,他笑, “什么事儿啊公主?” 明明是很体贴的语气, 喻楠却感觉力道明显加重了。 ??? 见喻楠没说话,池牧白眯了眯眼, 轻轻吐了口气,拖腔带调道:“公主没什么吩咐的话,那就等着小的好、好、服侍您。” …… 窗边,洗漱台,淋浴间,处处都是他们。 满屋旖旎。 身子沾床的瞬间,喻楠觉得眼皮都重了不少,浑身都快散架,用最后的力气抱住了一个抱枕,挣扎间,浴袍无意识散开。 昏暗的灯光下,红与白的碰撞,身上的红痕在此刻有了致命的吸引力。 下一秒,喻楠细嫩骨感的脚踝被男人握住重新抱了起来。 知道还没结束,喻楠张嘴咬他,“你好烦,我困了。” 喻楠咬人力气很小,猫儿似的,清沉的嗓音里带了几分事后的欲。 在此时,更像是邀请。 肌肤滚烫,池牧白嗓音沉沉,轻轻吻了吻她的耳垂,将人往下面压,“漫漫长夜才刚开始呢公主。” 多年的欲/念在这一刻有了实感,明暗的感官刺激下,池牧白引以为傲的自制力瞬间土崩瓦解,内心那点阴暗的欲/望完完整整被勾了出来。 雨下了一整夜,窗外,槐花落了满地。 伴着雨声,伴着屋檐下的点点灯光,水池中两条小鱼儿不断变化的交叠身影浮浮沉沉,明明暗暗。 就如同他们一样,一同被拉向深渊,在今夜共沉沦。 …… 折腾了一夜,喻楠第二天醒的时候彻底没了力气,挣扎了好几次,连眼皮都睁不开。 池牧白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迷离的模样,俯身在她唇边吻了吻,慢悠悠地伺候她。 准备抱她去洗个澡时,喻楠哼唧了一声,“你想干嘛。” 池牧白懂了她的意思,懒懒笑了声,“?我看上去像畜生?” 喻楠没力气睁眼,点头,“还挺像的。” “……” 池牧白单手将人抱了起来,语气悠悠的,“放心吧公主,咱们呢,不玩花里胡哨的,就是字面意思上的服侍。” 等洗完澡换了套干净的床单被套后,喻楠干净浑身清爽了许多,没一会儿又沉沉睡了过去。 再醒时,已经能透过窗户看到今夜的晚霞。 喻楠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发现屏幕上躺了几条时恬发来的信息,随手点开看了眼。 时恬:[你看我发给你的链接!] 喻楠点开一看:#速看!男人勇猛的秘诀!# “……” 还真是应景。 喻楠发了个表情包骂她色。 悠悠哉哉伸了个懒腰后,喻楠给池牧白发了个微信:[1] 表示自己醒了。 没一会儿,池牧白就走了上来,看着床上凸起的一小团,他拖腔带调地笑了声,“怎么不直接叫我?” 喻楠整张脸埋在被子里,声音有些发闷,“嗓子疼。” 昨晚的嘤咛声就没断过。 得。 池牧白轻轻挑了下眉,走过去,慢悠悠伺候她穿衣服。 看到她有些红肿的嘴唇,池牧白很像个正经人似的道歉,“不好意思啊,昨天稍微重了点。” “……” 喻楠只觉得喉咙深处泛着疼。 池牧白很耐心地帮她一件件穿好衣服,正想问怎么下楼时,就看见喻楠很无辜地眨了下眼,“好像腿也疼呢。” “……” 撒娇的口味池牧白还挺受用,将人背了下去。 一整天没下楼,看到一楼随处摆着的大束栀子花时,喻楠问:“你买的?” 门外是大片大片的粉紫色晚霞,与屋内栀子花的清香融合得恰到好处。 池牧白懒懒嗯了声,“集市上不少卖的。” 桌上除了池牧白做的饭菜外,还多出一盘艾草粿。 注意到喻楠惊讶的目光,池牧白解释:“刚刚阿婆送来的,当地特色。” 喻楠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挺好吃,“那我们也得做点东西回礼。” 池牧白从冰箱里拎了瓶冰可乐,“成,那你想想。” 正好过两天是池牧白的生日,喻楠正想问有什么安排时,凌一给她发来了工作计划表。 《绮梦》定档在后天晚上,为了造势,后天下午安排了剧组主创演员的合体线下发布会。 “……” 赶巧了,是池牧白的生日那天。 喻楠将手机递到池牧白面前,“看样子你生日那天日子还不错。” 本来他对生日这事也不是很在乎,但看到发布会时间和出席名单上大大的温瑾言三个字,再联想到发布会需要男女主角配合的东西,池牧白悠悠挑了下眉,“挺好。” 喻楠被他这个反应逗笑,“哪儿好?” 池牧白两将人搂到怀里,指尖慢悠悠摩挲着,“好就好在,我能付费看对象跟情敌秀恩爱呢。” “……” -- 池牧白生日那天一大早就收到了自家老爷子中气十足的语音祝福,顺带还给他转了888的红包,说祝他一路发。 还挺潮流。 池牧白乐了,也有来有往回了个谢谢的表情包。 微信里堆满了祝福,池牧白从下往上一个个回过去,等看到置顶时,那边也发了很多,结果打开一看,没有一条是跟生日有关的。 喻楠:[/图片/] 喻楠:[???excuse me?] 喻楠:[有人吗?看看我脖子上锁骨上这些印迹是怎么来的?] 喻楠:[嗨~有人吗?] 喻楠是冷白皮,星星点点的红色吻痕在那一片雪白上十分明显。 池牧白先假模假样地道了个歉,然后问:[喻简简,今儿什么日子?] 喻楠正在化妆,抽空回他:[不好意思啊,吻痕有点遮不住,现在没什么心情祝你生日快乐。] 池牧白自动忽略前面的,只看到了最后四个字,也慢悠悠地回她:[谢谢你的祝福呢。] 喻楠:[?] 微博上早已是今晚线下活动的各种词条,预言cp超话热搜再次登顶。 当两人合体从大屏幕后走出来时,线上线下的欢呼声都快掀破天花板。 --[how pay这两个字我已经说累了!妈的!就当是为了我,你们能不能结婚!] --[各大导演还愣着干嘛啊,递本子二搭啊!搞快点二搭!] --[天惹,今天居然挽手了呜呜呜,还是一黑一白的穿搭,是谁的cp过大年了呜呜呜,欢迎大家来参加我爸我妈的婚礼现场~~~] --[结婚,我的语文成绩不好,我的建议就很直白——结!婚!] --[别给女明星搞什么拉郎配,没看到喻楠基本上没碰到温瑾言的胳膊吗?] 平板上的弹幕快到池牧白根本看不过来,但是弹幕都很共性的出现了两个字—— 结婚。 “……” 池牧白淡淡哼笑了声,也跟着喻楠的唯粉发帖:[假的假的,这一看就是营业。] 此条微博一发,权重瞬间被顶了起来,有不少唯粉跑来私信说[有眼光],但也有很多cp粉来骂[你他妈是不是眼瞎]。 “……” 等到两人还原剧中的暧昧场景时,线上直播的观看人数直接破八千万,刷弹幕的速度快到出现残影。 --[妈的好甜好甜,我这边建议直接doi吧,直播间就是你们的大床房!] --[救命救命,我没看错吧,我怎么看到喻楠脖间有个吻痕啊,是温老师嘬的吗?] 关于吻痕的事情,很快有人辟谣,说是因为蚊虫,所以这条很快沉了下去。 当念弹幕环节有粉丝说今天是她生日,能不能求个祝福时,温瑾言大大方方道:“祝今天所有生日的朋友们生日快乐。” 看到喻楠手里的话筒突然出不了声,猜到她也想送祝福,所以温谨言说完还补了一句,“喻楠老师对大家的生日祝福我也一起送了。” --[天惹!他们之间这致命的家属感!老婆没送的祝福,我代替她送了噢~~(loopy眨眼] --[啊啊啊都别管我了,我已经疯了啊啊啊啊没人能甜得过我家cp!“预言cp”包真包甜的!] --[啊啊啊黑粉给我滚出去!说他俩都是营业的唯粉今天先给我滚远点!] “……” 草。 池牧白气笑了。 自家媳妇儿没祝生日快乐,情敌的倒是赶上了。 池牧白硬生生将合体直播看完了才准备起身做饭,刚刚主持人说等会还有剧组聚餐,喻楠估计一直在忙,没顾得上看他发的消息。 估计是听时恬说了这个情况,江叙初特意打电话来落井下石。 看到视频里池牧白姿势懒散地躺在沙发上,江叙初故意捂嘴,很惊讶,“哎呀怎么回事,哥哥今天生日,居然是一个人过嘛!” 第91章 一个人在家, 池牧白只给小院留了一盏微弱的灯,灯光昏暗,但依旧可以看到他眼里的光。 少见池牧白这样懵, 喻楠觉得莫名可爱,她眼底满是细碎笑意,故意站在原地欣赏了会儿。 ? 池牧白伸出的手已经悬空了好一会儿,猜到喻楠暗戳戳的故意, 他轻轻啧了声。 喻楠被逗笑,她将蛋糕放在一旁的小茶几上, 衣服上还沾了点夜间的湿冷,发布会结束后她委婉拒绝了聚餐,一路开过来四个小时。 开车驰骋在路上时,喻楠忽然想起池牧白那一夜开车来樟市找她的场景。 肯定也是如此马不停蹄但又心怀期待。 想到这儿,喻楠嘴角浮现出笑意。 就好像,两个时空的人的心迹在这一刻有了共鸣。 池牧白脸上的惊讶还未完全褪去, 身高腿长的男人站在门口,被夜间的湿冷染的湿漉漉的, 像个无家可归的大狗狗。 喻楠学他, 也轻轻啧了声,笑,“怎么搞得这么凄凉啊。” 一边说着, 一边伸手将他环住。 彼此嵌入拥抱的这一刻,两人的心都被填的满满当当。 喻楠微微仰起头,在他唇角亲了亲, “生日快乐。” 时隔几年, 她再一次在生日这天,出现在他身边。 池牧白微微弯腰, 将头埋在喻楠的颈窝里,懒懒散散地笑,“挺时髦,还搞突然袭击呢?” 喻楠暗暗戳他刀子,“这不是看有人太惨了,之前不是还扬言说大老爷们儿不过生日?” 池牧白现在回过神来了,边把人搂得更紧边语气悠悠道,“这不是怕打扰姐姐和哥哥甜蜜互动吗?” “太酸了。” 喻楠伸手捏了捏池牧白的脸,“你是什么用醋泡大的小朋友?” 池牧白拖腔带调噢了声,学她说话:“我才不是~小~朋~友~” 注意点快到十二点,喻楠牵着池牧白去桌边,拿出蛋糕,准备吹蜡烛。 这人还真印证了刚刚那句小朋友,全程托着脸看着喻楠忙活,漫不经心地语调里疯狂夸赞—— “谢谢姐姐买的蛋糕~一看就超级美味呢。” “天呐,姐姐的手也是非常好看呢!” “哇!姐姐!” ? 有几条的语气,怎么那么像今晚cp粉的发言。 喻楠白他一眼,“好烦。” 池牧白笑得肩膀微抖,一晚上闷闷的情绪完全烟消云散。 怕喻楠烧到手,池牧白轻轻伸手把人带到面前,下巴轻轻搁在她的肩颈处,从背后环绕住喻楠,牵引着她的手,一起点燃了蜡烛。 灯光昏暗,摇曳的烛光添了几分暖意。 两人打闹着,一起唱了生日快乐歌。 倒计时六十秒时,池牧白双手虚虚握住,懒洋洋笑了声后,还是听了喻楠的,准备许个愿。 池牧白闭上眼,眼前满是刚刚喻楠按响门铃,风尘仆仆来到他面前的场景。 在池牧白没注意到的地方,喻楠同样闭眼许愿—— 因为家庭的原因,我认为每一段关系都有它的限定期限。 我从来都不愿意说永远,但是这一次,我想说,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永远、永远陪在你身边。 -- 六月初,池牧白正式去宜城市局刑侦大队上任。 恰好喻楠最近有个综艺在宜城录制,所以理所应当的,池牧白把她拐回了家。 上次进屋还是过年喝醉的时候,她当时还装醉抱了他。 看喻楠眼神闪躲一瞬,池牧白就笑了,“怎么,心虚啊喻简简?” 喻楠眨眨眼,装不知道,“我有什么好心虚的。” 池牧白把行李箱提进来,伸手懒懒往卧室方向点了一下,“就那儿,你对我又亲又抱的。” ? 喻楠想了会儿,“没亲吧。” 说完发现不对劲,又找补,“也可能亲了,毕竟喝醉了。” “反应倒是挺快。” 池牧白拖腔带调笑了声,“有什么好不承认的?你想亲我不是很正常一事儿?” 天气太热了,喻楠感觉全身都黏糊糊的,她边找睡衣,边顺着他的话往下说:“确实,我每天都可想亲你了,不亲浑身难受。” 怕她着凉,池牧白捞起遥控器把温度稍微调高一度,然后伸手脱了上衣,将人抱了起来。 细嫩的腿边,紧紧贴着结实有力的腹肌线条。 突如其来的悬空让喻楠小声惊呼一瞬,下意识搂住池牧白的脖子,“别瞎搞,刚刚流汗了好难受,我想洗澡。” 池牧白懒懒啊了声,笑得没个正形,“流汗了没事,但是姐姐难受就要紧了。” 往浴室去时,他甚至联系了一下上下文,“今天好好亲亲就不难受了。” “……” -- 宜城市局刑侦大队队长一职,自从林毅落网后就一直悬而未决。 池牧白的能力有目共睹,林毅落网后警局基本上大换血,没人会质疑池牧白年纪轻轻就但此大任。 但曾经发生的这件事,每个人都是心知肚明。 所以第一天上班,喻楠非要开车送池牧白去。 美其名曰,给他撑场子。 相比于喻楠有些紧张的状态,池牧白很是放松,跟没事人一样,还反过来调侃她,“你对象是去上班,又不是把我送进去,你这怎么小脸儿这么难看。” “……” 喻楠:“我又不担心,我就是天生这种冷脸。” 趁着等红绿灯的工夫,池牧白凑过去在她唇边亲了口,看着她逐渐染上粉红的脸,他满意道:“得,现在不冷了。” “……” 喻楠没进去,把池牧白送到警局门口。 等他下车,她戴上鸭舌帽打开了窗,朝池牧白勾了勾手。 池牧白凑过去,“怎么了?” 喻楠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在他唇边轻轻啄了一下。 “上班礼物。” 一触即离的温热触感,池牧白都没反应过来,喻楠就重新坐回了车里。 “……” 池牧白懒懒伸手撑在车窗边,俯身靠近,对上喻楠故作淡定的眸子时,他低声道:“太含蓄了,晚上来点刺激的。” 说完,伸手在喻楠水润的红唇边轻轻摩挲了一瞬,暗示意味十足。 “……” 为了庆祝池牧白工作尘埃落定,江叙初他们几个警校的同学一起攒了个饭局。 池牧白的车送去保养了,还是和早上一样,喻楠开车来接他。 还有个会没开完,池牧白提前和门卫打了声招呼,让喻楠开车进来等。 傍晚有点凉风,喻楠戴上口罩帽子,下了车,准备在市局里晃一晃。 初高中的时候,她经常来这边投递匿名的举报信,所以视线里的一砖一瓦,她也还算熟悉。 哪怕是到了现在,喻楠也不太敢回忆当年孤身一人的绝望无助。 那时候的每天,就像是一张密不透风的黑暗大网,让你喘不过气来。 路过照片墙时,喻楠看到了那张张贴的崭新刑侦大队队长照片上,熟悉的脸。 硬朗利落的五官,薄唇挺鼻,瞳仁是很纯净的黑,眉眼间的少年气息与凌厉正气融合的恰到好处。 但还好,现在是他。 喻楠轻轻弯了弯眼角,拿出手机找了合适的角度拍了一张。 准备离开时,碰到两个从会议室出来的警员抽烟。 怕他们聊案子,喻楠很自觉地准备离开。 结果下一秒—— “妈的,这样的人也能当队长,还不是靠举报自己的师父上位的。” 声线很年轻,带着明显的怨气和不满。 一旁的人劝他小点声,“可小点声吧宋亮,别这么说,论能力论资历人池队都没得挑。” “草,我就是替林局可惜。” 也知道这个名字提不得,宋亮压低声音,“无论怎么说,他池牧白也不能这么绝情吧?”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觉得老局长做的挺对?看样子,你挺会站在权势的一方,而不是正义呢。” 空气突然静了一瞬。 被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宋亮手里夹的烟都掉了。 正好是散会的间隙,喻楠清冷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现场的人都听到。 看着周围的人聚集的越来越多,宋亮急了,“不是,你别瞎说啊,我什么时候是这个意思了?” 喻楠了然地啊了声,“原来是这样,抱歉啊,刚刚听你说池牧白做的不对,我还以为你觉得进监狱那人很不错呢。” 嘴上说着抱歉,眼神又冷又硬,一点歉意没有,把池牧白那副冷硬的样子学了个十成十。 注意到周围的人的各色眼神,宋亮烦躁地诶了声,“不是,你谁啊,保安呢?有莫名其妙的人来也不拦着?” 话音刚落,聚集的人群身后,带着懒散调子的低沉男声响起—— “回家了简简。” 四周的人脸色又一变,纷纷打招呼。 ——“池队!” 池牧白一一应声,走到喻楠身边牵起她的手,看着宋亮懒懒笑了声,“我先回家了,有点儿别的意见的话,可以随时找我说。” 声线里却泛着冷。 宋亮这时候哪敢说话,支支吾吾解释说自己瞎说的。 注意到喻楠冷冷的眼神,池牧白轻轻捏了捏她的指腹,无声的安抚。 路过保安亭时,王大爷笑,“小池,这你对象啊。” 池牧白很得瑟地诶了声,慢悠悠开口:“是呢,我媳妇儿。” 一直等上了车,喻楠还抿着嘴,像只小河豚。 接过池牧白递过来的冰水喝了口,喻楠才开口:“这些嚼舌根的人真烦。” 第92章 想到这儿, 喻楠轻咳一声。 注意到喻楠脸上不正常的红,时恬诶了声,“怎么回事啊你, 还没喝就晕了?” 说完还伸手贴了贴她的脸,烫的吓人。 喻楠很淡定地喝了口水,“没事,太热了外面。” 宜城今年的夏天格外热, 明明才六月,却已经有种进了三伏天的错觉。 这倒也是, 时恬点头,“所以刚刚下车,我都懒得走,让江叙初背来的。” “……” 进门不到五分钟,喻楠已经被时恬暴击三回。 侍者上菜的动作终于让站门口你来我往的几位坐了下来,落座的瞬间, 池牧白面前的酒杯就已经满上了。 池牧白看了眼晃荡的酒杯,懒懒道:“你这整得挺麻烦, 你不如直接往我嘴里倒得了。” 杨林欸了声, 很有眼力见地摇摇头,“虽然完全可以,但嫂子坐这儿我是不敢动的。” 说到这个, 池牧白倒像是想起点什么,“杨林,你小子谈的第十二个女朋友也吹了?” 这数字太精准了, 桌上的人都笑。 相比于大学的时候, 杨林在无数段恋爱的捶打下已经成熟了不少,说话也没之前那么不正经。 对于这种事, 杨林习以为常,“她说和我不合适,明明之前吃饭什么的都挺好,就是上次喝醉了,她趁机摸了一把之后,就说拜拜了。” 话一出,喻楠就想到了那年圣诞节,她出的那个很损的真心话+大冒险,让他把所有的前女友拉个群,说还想一起睡觉。 想到当时群里劈头盖脸的骂声,喻楠轻轻笑了声。 池牧白猜到她想到了什么,拉过她的手,轻轻捏捏她的指腹,也笑,“本科在别墅轰趴那次,他那次回学校之后,有四个前女友来警校门口蹲他,互相认出后直接暴打。” 杨林听到这话坐不住了,“不是,我池哥,自己幸福之后,就开始掀老底了。” 对于喻楠和池牧白复合,以及时恬和江叙初在一起这事,大家都快好奇死了。 问到是谁追的谁这个老土问题时,江叙初和时恬对视一眼,笑,“那必然我主动出击,得偿所愿,说了你们也不懂。” 桌上一片哎哟声,说酸死了。 池牧白像是不懂,“什么谁追的谁啊?” 下一秒—— “两情相悦这词儿,你们能理解吗?” 语气又欠又傲,得瑟的要命。 ——“妈的我服了,都给我灌他酒!” ——“烦得要死,刚刚哪个狗东西问的问题啊?” ——“我靠,以后这种饭局,都不允许带家属啊,快把我秀死了。” 桌上一片讨伐,池牧白笑得肩膀微颤,也没含糊,心甘情愿喝了杯之后还补了一刀—— “你们少喝点,我喝多了有媳妇儿送,你们不一定啊。” 又是一片“辱骂”。 喻楠朝池牧白勾勾手,等他靠近几分后才笑说:“我以后不会被你们公检法拉黑吧。” 明知道是一句玩笑话,池牧白还是配合她,懒懒挑眉,“有我在,有这个可能?” 刚刚被他们几个人狠狠秀到,所以接下来,他们在狠狠找江叙初和池牧白两人在大学时候的黑历史,试图找回点场子。 结果说到池牧白时,讲了半天也就是谁谁谁又给他表白了。 听了半天,池牧白开了口,“哥们儿几个搁这儿给我散发魅力呢?” 几轮下来都有些喝多了,突然有谁插了一句—— “池哥最大的黑历史不就是被喻楠妹子甩了?” 桌上气氛有一瞬的停滞,喻楠吃菜的动作一顿,然后下一秒,她空闲的左手就被池牧白轻轻包裹。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说这话的人。 注意桌上气氛不对,他猛地酒醒,立马赔不是,连罚三杯,“喝多了喝多了,你看我这张破嘴。” 其他人也出来打圆场,你一句我一嘴地解释。 江叙初这时候开了口,“你们懂个屁,这他妈叫情趣,我倒是也想被时恬甩啊,人没给我这个机会。” 等大家七嘴八舌地说完,池牧白这才慢悠悠笑了声,“这种事情呢,很难跟你们没谈过的人解释,自己慢慢悟去吧。” 小插曲很快过去,桌上气氛重新热络起来。 饭局快结束时,池牧白接了个电话,回来时他靠近喻楠耳边懒懒低语,“等会还得回局里加个班,我先送你回家?” 温热的气息臊得喻楠耳边有些痒,她摇头,“我跟你一起去就行。” 意料之中的回答,池牧白拖腔带调笑了声,“还挺粘人呢。” 喻楠也笑,“刚刚桌上不是说了,那么多人追你,我得看紧点。”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池牧白又重新靠近几分,坏笑了声,“——今晚能全部进去吗?” “……” 喻楠掐他,“真的很烦。” 喻楠没喝酒,等饭局结束后,她开车送池牧白去了警局。 没打扰池牧白工作,晚上警局没什么人,喻楠摘了口罩帽子,准备随便在市局里逛一逛。 市局很大,部门和部门之间分工明确,路过档案室时,喻楠在外面照片墙的角落的一张照片上看到了林毅。 喻楠脚步一顿,想一想,她也有六年没再见他。 正晃神时,身后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招呼声—— “诶姑娘,你就是小池的对象吧?” 喻楠回头,认出是门卫的王大爷。 来不及戴上口罩帽子,喻楠笑笑,“是的,您好,我叫喻楠。” 前几次见着的时候,要不就是喻楠没下车,要不就是包裹得严严实实,王大爷都没瞅见脸,这回还是根据穿的衣服认出来的。 王大爷平时不关注娱乐圈,爱看的电视剧类型也不是喻楠会涉猎的范围,所以看清喻楠长相的瞬间,王大爷满意点点头,“难怪呢,这些年介绍这么多,他愣是一个没瞧上。” 喻楠笑得客气,“没有,您严重了。” 刚好王大爷第一轮巡逻也结束了,他看了眼会议室还没熄灭的灯,了然道:“小池那边可能还要一会儿呢,你没事的话可以去我那儿坐坐等他。” 刚好池牧白给她发了条消息:[还得半小时左右。] 喻楠不再推脱,于是朝王大爷轻轻点头,“那麻烦您了。” “这话说的。” 王大爷没所谓地摆摆手,“别这么客气,这有啥。” 保安室不大,接待室后是一间小小的卧室,四处收拾得井井有条,看得出大爷是个心细的人。 喻楠之前听池牧白提过,王大爷和他关系不错,这些年一直都有联系。 当年身处混沌中心时,王大爷也是少有站在正义,支持他的人。 喻楠看到他桌上放着的全家福,是在戏剧学院门口拍的,她问:“这是您女儿?” 王大爷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眼里浮现一丝自豪,“是呢,我女儿,喜欢拍戏,上次去北京,我们就在中戏门口拍了张合影。” 照片里的姑娘水灵高挑,是个不错的苗子。 喻楠问了些基本情况,听王大爷说今年马上高考时,她递了张名片给他,“这是我经纪人的联系方式,要是她真的考上了,可以跟她联系。” 王大爷这才回过味儿来,想起高考前自家宝贝女儿在看的电视剧,他惊讶道:“姑娘,你是明星啊?” 喻楠笑,“是,您别跟别人说。” 王大爷了然,“好好好,不说不说。” 他把名片小心翼翼地放到了桌上的玻璃板下,连着道谢了好几遍。 王大爷过于热情,弄得一向淡定的喻楠也有些不好意思,她摇头,一再说都是小事。 听王大爷拉了点家常,想到今天会议室外和饭桌上的那几句话,喻楠主动开口,“这些年,池牧白之前过的不容易吧。” 有时候演员的话语是很有代入感的,就像此刻,喻楠声音低又慢,极具故事感的嗓音一下把老王拉回三四年前,他叹了口气,“是啊,不容易呢。” 他喝了口茶,“你也知道,上一任局长是他师父,但是呢,因为一些事,最后是小池亲手举报了他师父。” “虽然啊,我们要站在正义这边,但林局这么多年的势力盘根错节,很是复杂,哪怕小池做的没错,但是可是受了不少冷眼啊。” 他眼前似乎还能浮现池牧白离开市局时落寞的背影,“众人都唾骂他,还好他最争气,你看看现在,哪怕还有人看不惯他,那又怎么样,他能力摆在这儿呢。” 说着说着,语气里也满是骄傲。 老王给池牧白这些年做了个总结,“轻舟已过万重山,还好,都熬过来了。” 喻楠下意识说了句,“是。” 刚想说点什么时,一旁的玻璃窗被轻轻叩响。 老王先发现了池牧白,他笑,“忙完了啊?” 池牧白递了支烟过去,收起烟盒时顺势牵起喻楠的手,懒懒道:“是啊,来您这儿领人。” 看这小两口甜甜蜜蜜的样子,老王打心底高兴,“得得得,走吧走吧。” 跟老王打了个招呼后,喻楠跟着池牧白往车那边走去。 还是喻楠开车,池牧白先上了副驾驶,结果下一秒,他关上车门的瞬间,顺带着把人抱了进来。 喻楠还没反应过来,带着淡淡酒气的吻就落了下来。 她下意识搂住池牧白的脖颈,将自己送了上去,轻吻被重重加深。 池牧白的手也没闲着,察觉到喻楠某处的变化,他坏笑着往后撤,“再亲酒驾了啊公主。” 知道他故意的,喻楠也没客气,很淡定地回到驾驶位,等到车子开动的前一秒,她突然伸手,慢慢轻轻的揉。 第93章 《绮梦》播出当天, 喻楠也正式进组。 这次拍的是一部女性视角的都市剧《无尽夏》,自剧本打磨开始就备受瞩目,大家都在猜, 这种万人迷女主的角色谁来演才不会被骂。 官宣这天,网上一片血雨腥风。 --[得了吧,喻楠算是很贴脸的了,那身材那脸蛋。] --[我现在看了某些小说改编的剧选角, 我看谁都觉得好()] --[祁烟和喻楠都好啊,出道至今没丑过吧?找个有的没的的人来演你们就老实了。] --[有一说一, 喻楠这个选本眼光确实牛逼,这部剧也好多人抢呢。] --[没办法制作班底太强了,合作的演员都是有名气有特点了,等着看吧,这部剧必爆。] 候机室里,陈瑶拿着手机, 挑了几条不好的评论回复了,手指在手机上戳的啪/啪响。 喻楠余光看到她的动作, 淡淡笑笑, “不用回复,管这些干嘛。” 晃眼间,陈瑶在喻楠身边待了快一年, 从之前懵懵懂懂的毕业生,到如今独当一面。 陈瑶嘿嘿一笑,“我就是护短嘛, 不允许有人说咱们不好。” “而且——” 身边人来人往, 说完,陈瑶压低声音, “池队肯定比我更护短啦。” 仔细想想,陈瑶完整见证了喻楠和池牧白重逢后的点点滴滴,按她自己的话,就是前线cp大粉。 要是两人结婚,她得坐主桌的那种。 正说着池牧白,这人的消息就来了:[到动车站了。] 陈瑶识趣地偏过头玩手机。 喻楠眼底有了细碎的笑意,但还是故意说:[这才多久没联系,你好粘人啊。] 那边回的很快:[是谁昨天坐在我身上,掐我脖子,说一定要保持联系?] 喻楠不承认:[不是我呢,白天少睡点觉呢,晚上都做梦了:)] 邻市发生恶性连环/杀/人案,有线索表明嫌疑人近期可能在宜城出现过,所以省厅决定两市合作,共同将凶手缉拿归案。 很巧的,池牧白一行人出发的时间,和喻楠是同一天。 这就意味着,两人又要开启归期不定的异地恋。 两人对此都已经习惯了,刚好最近新剧播出,喻楠还让他有空多看看剧,还能帮着冲冲数据。 池牧白恰好发了个截图过来,是喻楠新剧的追剧截图:[请组织放心,我呢,正在看自己媳妇儿和情敌谈恋爱呢。] 喻楠嘴角笑意放大,登机前刚好拍到了很美的晚霞,给他发了过去顺毛:[先给你看。] 池牧白抓住了重点:[?] 池牧白:[不好意思啊,我语文一般,这个“先”是什么意思?] 喻楠笑:[别怀疑,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喻楠:[先给你看,可能等会我再发给温瑾言看。] 喻楠:[怎么样,很宠你吧/深藏功与名] 池牧白像是很好说话:[行呢。] 下一秒拍了张写着陌生电话号码的纸条:[那我也顺路加个微信。] 纸条被揉的皱皱巴巴,但上面的字体娟秀,看得出是姑娘写的。 喻楠:[??] 喻楠:[就加微信岂不是委屈了?别人给的,你不得裱起来?] 知道喻楠快起飞,池牧白发了句语音过来,“本来都丢了,刚刚去垃圾桶捡起来的。” 语气低又懒,带着浅浅的炫耀。 ——男德标兵。 喻楠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暗戳戳挑衅:[可我刚刚收到纸条,真的加了耶。] 手机关机的瞬间,喻楠恰好看到池牧白发过来的满屏的问号。 等下飞机时,有关《绮梦》的讨论度已经破了五亿。 --[我靠妈的,能不能就当是为了我,结婚!啊啊啊啊“预言”cp今天过大年了!!] --[不是,建议查一下,他们俩是不是已经谈了忘记官宣了,这么会演呜呜呜,好自然啊,真的没谈过吗?] --[抛开男女主很自然的演技之外,我觉得导演的拍摄手法也很好啊,运镜一点都不突兀,之前那部剧雷死我了,直接从男主屁股开始拍…隔着屏幕我都闻着味了…] --[期待喻楠-汪亦梦!女儿太争气了呜呜呜,前几集真的让我又哭又笑,怎么这么会演啊呜呜呜] --[温瑾言真的没得说,不愧是演艺世家出来的,每个眼神,每个动作,真的准确又自然,喻楠也真是碰到了一个好搭档。] 播出这天网络和卫视双爆,上星后中央台收视率迅速破1,平台热度也在半小时内破万,是今年速度最快的搜完剧,双双打破今年原本保持的最好收视纪录。 连一向淡定的凌一都为此发了好几条朋友圈,祝贺喻楠再次突破自己。 有了爆剧,今天来机场接机的粉丝也格外多,但都很有秩序地在外排队,喻楠很耐心地给到场的所有人签了名,搭车离开前,也感谢了大家对于《绮梦》的支持。 从下飞机开始一直被各种消息狂轰乱炸,直到上了车,喻楠才有时间回复池牧白的消息。 对于喻楠的玩笑话,他先是回了一串问号,然后开始自我攻略。 池牧白:[???????] 池牧白:[没事,姐姐现在都愿意告诉我这些事情了,说明姐姐心中还是最爱我。] 过了会,又发了一张正挂在热搜上的词条截图——#喻楠温瑾言cp感#。 池牧白:[我们喻楠这新剧不错的,如果忽略和别人牵手的话。] 喻楠被逗笑:[怎么这么懂事啊。] 对面估计在忙,很久都没回复。 不少曾经合作过的前辈朋友都在微信上发来祝福,喻楠一一回复,等看朋友圈时,才发现池牧白也在朋友圈里为她的新剧打call。 他选了几张喻楠的单人剧照,配字也很臭屁—— “不开玩笑,看她就够了。” 五颜六色的剧照配图在一众正经的转发安全知识的朋友圈里很是突兀。 喻楠眼里有了笑意,给他点了个赞,然后给他发了个微信:[那就谢谢池队?] 恰好时恬发来消息:[笑死我了,你看看你对象啊哈哈哈哈哈] 她截图的正是池牧白的朋友圈,因为喻楠的微信没加很多人,跟池牧白共友不多,所以看不到一些他的朋友评论。 杨林:[怎么看待那段牵手戏啊哥哥。] 池牧白:[我闭着眼不看这段呢。] 王旭:[妈的上次让你给我女儿转发一个投票的,你怎么不转?] 池牧白:[主要是不会操作呢。] 江叙初:[哟这不是刚和对象分开的池队嘛~] 池牧白:[是呢,这不是昨天刚跟对象吵架的小江嘛~] …… 喻楠笑着看完了时恬发来的多张截图,酒店外照样围了很多粉丝,窗外的欢呼尖叫声让喻楠回了回神。 和在机场一样,喻楠让陈瑶收了每个人带来的信,然后给每位粉丝发了一张签名照。 回到房间简单收拾了一番,喻楠拿出明天要围读的剧本再次温习。 沉浸在剧本中的时间过得格外快,直到手边的电话响起,喻楠才发现已经过了快三个小时 看到屏幕上跳动的名字,喻楠沉浸在剧本中的淡漠眸中,终于有了一抹亮色,“你到啦?” 许久没喝水,开口时嗓音都带着点哑。 隔着电话,池牧白的声线更低懒,他应该是站在室外,依稀能听到风声。 他笑,“姐姐心里还惦记着我呢。” 喻楠眨眨眼,“那肯定,雨露均沾。” 窗外夜色很浓,两人隔着电话,诉说着今天发生的点滴小事。 知道抓捕行动的危险,喻楠一再强调要注意安全。 每次说到正经的事情,总是能被池牧白下一句话又带跑偏。 比如现在—— “肯定得注意安全,这不前不久刚完整进去了,还没享受够呢。” “……” 喻楠:“迟早写举报信参你一本。” 池牧白笑得没个正形,恰好陈瑶点的饭到了,听到门外的敲门声,喻楠低声,“那我先去吃饭啦,你也记得按时吃饭。” 池牧白懒懒嗯了声,回复的却是另外的话—— “知道了,我也想你。” -- 《无尽夏》的拍摄间隙,喻楠受邀参加一档直播恋综,这也是喻楠为数不多的综艺露脸,除了观察选手之间的恋爱动向之外,观察室的嘉宾对喻楠本身的恋爱观也很好奇。 喻楠出道多年,基本没有传出过绯闻。 和温瑾言当时在拍戏期间那条新闻,大家基本都默认是炒作。 因为是首档直播式恋综,节目热度一直高居不下,再加上喻楠的新剧正在热播,这回直播一开始,站内热度直接破了四万。 看到满屏[喻楠老婆我来了]的弹幕,主持人笑着和镜头前的观众打了招呼,“又是一周啦,我们《恋爱ing》又和大家见面咯~今天除了老朋友之外呢,很荣幸请来了一位新朋友,热播剧《绮梦》中汪亦梦的扮演者——喻楠!” 画面一转,喻楠出现在镜头面前。 今天穿了身米白色一字领上衣搭配深色长裤,脚踩一双裸色高跟鞋,从五官到身材,每一样都给了镜头前的观众暴击。 --[受不了了呜呜呜,怎么这么高清的镜头都这么好看啊呜呜呜,没天理了qaq] --[老婆老婆!我在这里!老婆老婆!] --[好的,《恋爱ing》能请到喻楠是你们的福气,上周给我剪成那样,要不是这周有喻楠老婆,我才不看呢哼。] 弹幕快到喻楠根本看不过来,她浅浅弯唇,和大家招手,“好久不见了大家,我是喻楠,很开心第一次作为观察员来参加我们的《恋爱ing》,也非常感谢大家对我们《绮梦》的关注,谢谢大家。” 第94章 ?! 喻楠连脸都来不及洗, 开门的时候手上还沾着没洗净的泡沫。 相比于上次见面,池牧白瘦了很多,五官愈发硬朗分明, 因为长时间紧绷于工作的缘故,乌发朗目下,眸中多了几分凌冽。 但在开门的瞬间,那抹凌冽瞬间消失殆尽, 眼里只剩惯常的懒散笑意。 池牧白笑得没个正形,懒洋洋张开手臂, “来呗,哄我。” 剧组常用的酒店,怕遇到熟人,喻楠笑着将人扯了进来,关门的瞬间,整个人立即挂了上去。 跟个小树懒似的, 紧紧相贴。 池牧白低头吻她,将人往怀里扣得更紧。 等两人都有些微喘时, 池牧白低低懒懒笑了声, “还没哄人呢,怎么就亲了。” 喻楠张嘴在他喉结处咬了下,语气挺理所应当, “我提前预支一下,不行?” 池牧白当然是顺着她,轻轻啧了声, “当然行, 我们家妻管严。” 闹了会儿,喻楠给池牧白倒了杯水, 顺势坐在他腿上,“不是昨晚说今天要去省里开会?” 恶性杀人案迟迟未破,牵扯范围越来越广,省里决定召开525专项会议,共同研讨、破案。 第一个设置提醒的闹钟响起,池牧白随手划掉,“因为暴雨,原来那趟直达的车取消了,只能换乘,刚好,这里是换乘站。” 他看了眼时间,懒懒道:“你呢,还有10分钟的作乱时间。” “……” 喻楠瞬间感觉自己是个妲己。 她顺着他的话,开始扒衣服。 池牧白慢悠悠伸手,制止了她的动作,“十分钟呢,前戏都不够。” “……” 喻楠轻轻啧了声,“我想看看你身上有没有伤。” 说完还用带着嫌弃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指责他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低俗了,行不?” 池牧白笑了,身子往前,在她唇角亲了亲,“没受伤,之前答应过你,好好保护自己。” 他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物件儿,语气挺得瑟,“这个我可一直随身带着呢。” 前些时间去a国的那次枪/伤,把喻楠吓得好几天没睡好觉。 等待池牧白醒来的时光里,喻楠去了楚市当地很灵的寺庙求了个平安符。 池牧白醒来后看到这玩意儿红彤彤的,懒懒挑了下眉,说大老爷们儿怎么可能带这个,一边说一边挂在了腰间。 “……” 后面江叙初看到了一次,问怎么还带这个。 池牧白慢悠悠掀起眼皮,视线在他身上上下看了一圈,然后点评道:“没追到时恬呢,你估计很难懂这种感觉。” “……” 给江叙初秀的,确定关系第一天就让时恬也去寺庙给他买了个平安符。 看到平安符的瞬间,喻楠眼里浮现笑意,“还挺听话呢。” 许久未见,很多琐碎的小事都来不及分享。 池牧白把人搂在怀里,刚听喻楠说了今天组里发生的趣事,最后一个提醒的闹钟就响了起来。 喻楠了然,她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语气很轻松,“好了好了,快走吧,看见你就烦。” 看剧本时,喻楠不喜欢太亮的环境,房内灯光偏暖,在这样的氛围下,她眼底那抹舍不得变得格外明显。 池牧白重新将人搂进怀里,慢慢从额间吻到嘴唇,分开时,他嗓音也染了点低沉,“下次见。” 等把池牧白送到门口,回过头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喻楠第一次觉得,十分钟原来可以过得这么快。 房间里仿佛还残存着池牧白身上特有的凌冽薄荷香,连刚刚在读的剧本上都沾了点儿。 喻楠走到香薰柜前,挑了只前调类似的香薰点上了。 收到池牧白说上车了的消息时,还有一条:[看看你随身带的包。] 喻楠瞬间懂了,她手忙脚乱地去翻包,甚至还在想这人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打开一看,是一套澳白的珍珠项链和手链。 偏冷调的灯光下,澳白呈现纯净的银白色和绸缎光,看得出这人是花了心思的,点位挑的正好,缀在喻楠白皙修长的脖间和腕间,精致迷人。 喻楠很喜欢,连拍了好几张照片发了过去,然后说:[那你也看看你的包?] 动车驶过山洞,在这种嘈杂昏暗的环境里,池牧白看清了喻楠送的礼物。 各种应急药品,还有一张她的签名照。 这人就是故意的,特意选的一张很性感的照片,背景一看就是自己在酒店房间拍的。 睡衣开到了深v,两条细直的长腿慵懒蜷缩着,要露不露的暧昧氛围下,整个人白到发光。 背面简单写了两个字:[哥哥?] …… 一小时前的温存在这一刻疯狂叫嚣着不足,而他们下次见面还有快一个月。 池牧白懒懒眯了眯眼,喉结微微滚动。 草。 -- 八月的时候,《绮梦》的收官和今年的白玉兰颁奖撞到了一起。 红毯上,《绮梦》剧组一起出席,作为今年入围白玉兰视后、视帝的热门候选者,喻楠和温瑾言的携手出现,瞬间将气氛推向高潮。 “预言”cp超话势头一片大好。 --[(鞭炮声)(锣鼓喧天)过年了过年了,我爹我妈挽手了,爸爸妈妈我出生了!] --[上呼吸机呜呜呜,要是他们能牵个手,我靠,我估计会幸福的晕过去。牵手吧爸爸妈妈,就当是为了我!] --[太配了,温瑾言是上一届电视节白玉兰的视帝吧,要是喻楠今天能登顶视后,家人们,那你们将看到温瑾言给喻楠颁奖的名场面。] 按照惯例,前一年的视帝、视后会分别给今年的视后、视帝颁奖。 温瑾言去年凭借一部正剧,成功获得视帝奖项,而今年喻楠是入选视后的热门人选,大家也都在蹲,能不能看到温瑾言给喻楠颁奖的名场面。 喻楠今天身着一条黑色露肩长裙,掐腰的设计勾出盈盈一握的细腰,五官精致到攻击性十足,冷白的皮肤直接比身边的人曝光三个度,人刚一出场,#喻楠美神降临#的词条就已登顶。 脖间和腕间点缀的澳白项链,正是池牧白送的那一套。 --[不开玩笑,喻楠出来的时候我瞌睡都醒了,红毯定海神针不是随便说说的。] --[哈哈哈哈喻楠太白太美了我靠,感觉整个人在发光,本来温瑾言也不黑啊,硬生生给人家衬托成了黑皮(不是] --[呜呜呜她戴的那套珍珠首饰好好看啊,结果找代购一问,你们知道多少钱吗!妈的我不配(我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这是喻楠第一次入围白玉兰奖,当主持人问到对今晚的奖项有何期许时,喻楠嘴角挂着淡而得体的笑意,道:“能和《绮梦》剧组相遇已是三生有幸,在今后我会更加努力,争取能多来几次。” 一番谦虚又讨巧的回答让在场的媒体朋友哈哈大笑。 随着镜头转到内场,今晚的颁奖正式开始。 在镜头扫不到的地方,喻楠回了池牧白的消息。 池牧白:[这项链真好看,也不知道是谁的眼光。] 喻楠偏不让他得瑟:[是呢,今天温瑾言看到了也说好看。] 池牧白:[……] 喻楠笑得唇角弯弯,仗着这人今天有抓捕行动回不来故意挑衅。 本着及时顺毛的理念,喻楠回了个[摸摸狗头]的表情包。 那边估计交了手机,很久没有再回。 《绮梦》剧组凭借扎实的基本功和良好的口碑,拿下了包括“最佳美术”、“最佳摄影”、“最佳导演”在内的多个奖项。 有了前面各项大奖的铺垫,一时间,全场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最佳男、女主角会花落谁家。 最先公布的是最佳男主角,获奖的是圈内另一位前辈,由上一年的视后祁烟为其颁奖。 和祁烟隔空对视时,喻楠向她微微点头。 温瑾言早早去到后台准备最佳女主角的颁奖。 场内,镜头不断在几位候选人之间来回切换,当镜头最终定格在喻楠脸上时,全场欢呼,比她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本部戏的导演刘导。 他激动地转身和喻楠拥抱,听着耳边不断传来的欢呼声和祝福声,喻楠渐渐回过神来。 她缓缓起身,笑着和身边的人一一握手鞠躬,感谢他们的帮忙。 微博上,#喻楠视后#的词条登顶。 与此同时,目光都转向了即将颁奖的温瑾言和喻楠。 台上,温瑾言换了身和她相配的黑色西装,眼里含笑,他拿着奖杯,等着喻楠一步步朝他走来。 公式化的拥抱时,温瑾言俯身,双手很绅士地没有碰到喻楠的皮肤,错过身时,他盖住麦克风,用着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开口:“祝福你,阿楠。” 这也是第一次,温瑾言这么叫她。 喻楠轻轻点头,朝他伸出手,“谢谢。” 聚光灯下,两人穿着同色系的礼服,眼带笑意,四目相对。 cp粉彻底癫狂——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靠啊,呜呜呜呜呜今夕是何年啊呜呜呜呜他们抱了] --[我嗑的cp就是真的呜呜呜你们没看到吗,温瑾言特意伸手握住了麦克风,低声在喻楠耳边说了什么呜呜呜,说了什么啊,有什么是我们cp粉不能听的吗!] --[纯路人,第一次玩微博,请问这是什么婚礼现场吗?] 迎着不断闪烁的镁光灯,喻楠俯身,发表获奖感言—— “意料之外的惊喜,能够获得白玉兰奖的‘最佳女主角’,对我来说是一份特别好的肯定和鼓励,感谢刘导,感谢《绮梦》剧组,我会珍惜这份殊荣,在未来,我会更加努力,以更加谦虚的态度在演戏道路上继续前行,谢谢大家。” 第95章 看到温瑾言的退圈消息时, 喻楠正在回宜城的动车上。 夏季雷暴天气突发,原定参加完颁奖典礼的晚班飞机被迫取消,生活助理连忙改签, 才抢到这趟加班车。 最先发现温谨言退圈热搜的是陈瑶,头一次,她顾不上喻楠正在睡觉,晃醒了她, “喻楠姐,喻楠姐?” 昨夜因为暴雨没休息好, 喻楠脑袋有些晕晕沉沉,她迷糊嗯了声,“怎么了?” 刚睁开眼,手机屏幕就怼到眼前,一同落下的,还有陈瑶惊讶的声音—— “温老师退圈了!” ? 喻楠彻底醒来, 她下意识皱眉,“你说什么?” 明明不到三小时前, 两人还一同出席活动。 她拿过手机快速看了眼新闻, 思绪凌乱间,她突然想到了后台分别时温瑾言那句“祝你今后,一切都好”。 原来是道别的意思。 喻楠有些沉默, 她轻轻眨了眨眼,莫名的,心里有些闷。 这种情绪无关男女之情, 是一种认识了很久的人突然离开的伤感。 她对温瑾言了解其实并不多, 只知道他出生演艺世家,相处起来很舒服, 是位很好的合作伙伴。 相比于圈内其他合作伙伴,两人认识时间算长了,聪明如喻楠,她当然能看出温瑾言对她有些不同的情绪。 所以她公事公办,从不多留下让人遐想的空间。 当年在新加坡,要不是温瑾言,她没这么幸运能拿到那个角色,终究,两人之间还是多了几分伯乐情谊。 网络上当然炸锅,大家都在猜测,温瑾言突然退圈的原因。 --[wok什么情况啊妈的,我刚刚还在看他的《绮梦》,他妈的看完一退出来,自己家的房子塌了,我靠了。] --[@温瑾言工作室,不是,什么情况啊哥,多说几句话啊,我这么大一个水灵灵的老公呢???我请问呢??] --[呜呜呜虽然知道这时候嗑cp很不好…但是真的没人发现吗,他刚刚陪她登顶,然后就退圈了,这是什么现实版be美学吗?] --[楼上点了,刚刚看直播的时候就有这个感觉,尤其是颁奖的时候温瑾言的眼神,我天,建议纳入北影教材——“如何演出爱而不得”。] --[……] 等喻楠回到池牧白的家时,网上对比讨论的热度依旧不减,微博连爆了五个热搜。 甚至还有几个圈内之前合作过的人,跑来问她温瑾言退圈的真实情况。 当然了,都被喻楠巧妙地挡了回去。 喻楠简单收拾了一番,没再多关注这件事。 她没以个人名义出面,只是让凌一给温瑾言发了条祝福短信。 既尽到了共事情谊,也不会让人误会。 每个人的选择不同,外人不宜干涉太多。 简单冲了个澡,等喻楠窝到床上时,正好接到池牧白的视频电话。 两人已经许久未见,那边的抓捕到了最后阶段,池牧白每天都忙得昏天黑地。 有好几次不是喻楠给他点的外卖到了,池牧白根本忘了要吃饭。 视频画面里,灯光昏暗,池牧白眉眼间的懒痞劲儿更甚,他懒懒开口,“怎么不把头发吹干了再来睡?” 从小头发就又多又密,喻楠懒得吹干了,发尾还有些湿润,真丝睡裙被浸润,水珠顺着白皙修长的脖颈往下,隐入深处,微微上挑的桃花眼里含着笑意,就这么赤/裸/裸望着池牧白,莫名有些勾人。 喻楠没回答这个问题,故意问他,“晚上怎么不联系我?” 池牧白笑了,他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悠悠开口,“我这个人呢,非常大度,想着留点时间给你消化情绪。” 喻楠眯了眯眼,眼神里带了点儿警告,“来,你大点声,给我说说,什么情绪?” 画面晃动间,喻楠修长白皙的手指间已经戴上了池牧白买的那枚珍珠钻戒。 是喻楠桂冠加冕的礼物。 池牧白提前准备好放家里的。 池牧白被她这小模样逗笑,嗓音低懒,“实话呢,是我刚刚才结束任务,这不是马不停蹄的来给公主汇报工作?” 两人说的其实是温瑾言退圈这事。 喻楠把空调温度开得很低,窝在鹅绒被里,手指间无意识拨弄那枚戒指,安安静静听着池牧白说话。 池牧白确实也是刚刚才看到这事儿,“平时吃醋的玩笑归玩笑,但他也确实帮了你一些,作为认识多年的朋友,我也肯定要给你消化情绪的时间。” 喻楠轻轻嗯了声,“没别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觉得有些可惜。” 池牧白语气很欠,“他人是还凑凑和和吧,如果当时没想着喜欢你的话。” “……” 这还是第一次,池牧白在喻楠面前挑明温谨言喜欢她这事儿。 喻楠笑,“这时候还挺大方。” “当然了。” 池牧白拖腔带调地补了句,“就算他这人没喜欢你,也比我差了点儿。” 喻楠被他这副不要脸的样子逗笑,没再说这事,大大方方展示了一下自己正躺在他的床上,还轻轻撩起自己睡裙的裙摆,露出一双细长的白腿。 影影绰绰间,半露未露的。 假意展示完毕后,她语气还挺无辜,“你这床睡着挺舒服呢。” 看着想了很久的人躺在了自己的床上,池牧白呼吸重了几分。 他微微抬了抬下巴,看着画面里刚刚做完乱现在却面色如常的人,嗓音有些低,“那肯定没我在旁边舒服呢。” 喻楠也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是嘛,那真的还挺可惜。” “……” 池牧白说起明天的正事,“明天时恬那事儿,准备好了吗?” 江叙初挑了个明天的黄道吉日,打算向时恬求婚。 为了这事儿,喻楠前段时间疯狂赶剧组的进度,好不容易空出两天假期。 自己最好的朋友被求婚,再加上池牧白因为工作没办法到场,这回喻楠正是因为这事回宜城的。 别看江叙初平时看着挺不着调一人,求婚这事情倒是安排得井井有条。 喻楠主要负责在时恬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带她化好妆、换好礼服。 说起这个,喻楠想到这段时间江叙初的60s语音攻击,“本来我觉得这事挺简单的,结果江叙初一天一个电话,千叮咛万嘱咐,弄得我现在也挺紧张。” 池牧白拖腔带调笑了声,懒懒道:“可别吧公主,留着我向你求婚的时候再紧张吧。” 听到这话,喻楠摆弄头发的动作一顿,轻轻抬头,疑惑地啊了声,“我又不嫁给你。” 池牧白点点头,还上去还挺好说话,“也行,我直接绑架来play一下。” “……” 一改昨夜的狂风暴雨,今天的求婚日是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 时恬有许久未见过喻楠了,所以听到要去换装拍写真时也没有怀疑,根本没往求婚那方面想,整个人沉浸在见到好朋友的欣喜之中。 直到灯光暗淡下来,周围变成她最喜欢的银白色调点缀着各色玫瑰,时恬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这是… 时恬瞬间湿了眼眶,她站在舞台中央,莫名有些紧张,正手足无措时,一抬眸,对了喻楠带着笑意鼓励的眼神。 终于,花海尽头,江叙初身着西装,缓缓向她走来。 在众多亲朋好友的共同见证下,江叙初单膝下跪,向时恬求婚。 稳如老狗如江叙初,说求婚词的时候紧张地都在手抖,“甜甜,感谢你的出现,让往事如烟,和你在一起后,我每天都很开心,很幸运能得到你的青睐,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接下来的时光也能一起携手走过。” 江叙初红了眼眶,一字一句,“你愿意,嫁给我吗?” 欢呼声快要掀破屋顶,时恬哭得妆都花了,她重重地点头,“我愿意。” 站在一边的喻楠也感染落泪,给池牧白拍摄视频的手都有些抖。 眼前模糊间,喻楠的记忆被拉回了本科时光,那时候的她,孤独又别扭,但时恬就像小太阳一般,照亮了她平淡的生活。 除了池牧白之外,时恬也是她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道光。 在这一刻,“如果你过得好,我会比你先落泪”的话具象化。 -- 九月,《无尽夏》的拍摄进入尾声,同时,喻楠最喜欢的一部电影在影院重映。 这是一部通过小说改编的国外爱情电影,国内找不到资源,也是一次偶然的机会,喻楠高中的时候看过一些片段,自此留下深刻印象。 重映的电影院场次很少,四年前曾经重映过一次,喻楠独自一人去看过,很巧合的,也是在这个影院。 这部电影在高中时候陪她走过了很多个黑暗的夜晚,意义非凡。 所以这次重映,她想带着池牧白一起。 喻楠的拍摄和池牧白负责的案子马上收尾,两人都是繁忙的时间段。 重映时间有限,喻楠买了最后一天的最后一场。 她也没给池牧白压力,就说那边结束后能过来就过来。 一直到电影放映前三十分钟,池牧白依旧没回消息。 喻楠垂眸看了眼时间,准备先检票进去。 等四周灯光暗淡下来时,喻楠给池牧白发了个消息:[没事,下次有机会我们再一起看。] 消息发出去的那瞬,影片熟悉的前奏响起,紧接着,身边的座位下陷,熟悉的薄荷香传来,紧接着是男人低懒的声音,“下次太远了,这次就一起吧。” 喻楠惊讶,“你怎么来了!” 话音刚落,右手就被池牧白完全包裹住,十指紧扣。 第96章 《无尽夏》杀青这天, 池牧白从宜城开车来津市接喻楠回家。 他到的时间比预想的提前了两个小时,到酒店楼下时,喻楠还在杀青宴上。 津市的十月初已经带了些凉意, 池牧白半开着车窗,从烟盒里摸了支烟,手臂懒懒搭在车窗边沿,给喻楠发了条消息:[我到了, 你别急,吃好了再下来。] 喻楠过了会儿回他:[我这边快结束了, 要不你先上来?] 然后把包间号发给了他。 等身上烟味散了些,池牧白上了楼。 比上次两人见面时,池牧白的头发又长了些,碎发随意搭在额前,双眼皮的褶皱很深,瞳仁是很纯净的黑, 不带笑意时,眉眼间带了几分凌厉, 总是显得有几分不近人情。 看到喻楠今天的路透图穿了件黑色长裙, 所以池牧白也有样学样,一身黑t黑裤,宽肩窄腰, 身高腿长。 身上的淡淡懒痞和一身矜贵正气融合得很好,一路走过去都没工作人员拦他。 刚出八楼电梯,就看到了她们剧组拉的横幅—— “《无尽夏》火爆全球!” 一旁还有个满是奶茶的小推车, 小黑板上写着[喻楠老师请全组人员喝奶茶]。 池牧白懒懒挑了下眉, 拿出手机拍了个照,准备等着接到人的时候问问有没有他的奶茶。 池牧白顺着指引牌往前走, 一路上撞见了不少喝多的剧组人员,路过平台时,他意外撞见了真情表白现场。 隔着一道门,他没看到表白的男女主角是谁,但声音挺清晰。 “我…从第一面…我…” 这男的明显拿酒壮胆,紧张的声线都在抖,一句话说的磕磕巴巴。 这也太怂了,池牧白不屑地轻笑了声,刚想给喻楠发个消息时,突然,表白的这男的又开口了,语气很悲壮,像是破罐子破摔了—— “喻楠姐,我…我喜欢你!” 正在打字的池牧白:??? 说出喜欢后仿佛打通了这人的任督二脉,剩下的话说的很是顺畅—— “喻楠姐,我不是一时兴起,我认真地看过你的每一部作品,从我还没进入这行时,我就已经喜欢上你了。” 喻楠开了口,声音挺淡的,“陈…奕尧是吧?不好意思啊,我有…” 还没等喻楠说完,陈奕尧就打断了她,“你又要说你有男朋友了吗?可是这么久,没人见过你男朋友,喻楠姐,你没必要想出这种理由…”来搪塞我。 酒精上头,陈奕尧整个人的感官都有些模糊,所以他并未听见身后传来的开门声,也没注意到喻楠眼里突然浮现的笑意。 直到身后传来的低懒声音—— “要不,您回头看看呢?” ? 冷风吹过,陈奕尧意识一下醒了个七八分,他回头,视线与突然出现的男人撞了个正着。 池牧白微微垂着眉眼,视线漫不经心在陈奕尧身上转了一圈,笑,“怎么着,当我面挖墙脚呢?” 作为目前圈内正热的小生,陈奕尧对自己的各方面都很有自信,不动声色间,他也在观察这位突然出现的人。 的确,在圈内有人传喻楠是有男朋友的,但没几个人真正见过,所以大多数人也没当回事。 陈奕尧是真喜欢喻楠身上那股子清冷劲儿,昨天纠结了一夜,还是想着表个白。 身高…他稍微矮点… 长相…差不多吧,风格不一样。 穿搭………也差不多吧,不对,看样子价格没自己穿的贵,但这也不重要吧… 再开口时,陈奕尧明显没有刚才有底气了,“我们这私人聚会,你怎么进来的。” 池牧白走过去牵起喻楠的手,还很挑衅地送到唇边亲了亲,然后才慢悠悠回答他的话,“可能长得像明星呢,都没人拦我。” “……” 还很大度地跟他打了个招呼,“您表白完了吗?完事儿的话我把人领走了?” “……” 两人从他身边经过时,陈奕尧还不死心地开口,“喻楠姐,都不是一个圈子的,你们能聊的好吗?” 回答他的是关门声和喻楠的回答—— “没有他,我都不会进这个圈子。” 跟导演打了个招呼,喻楠提前离场,下楼找池牧白。 等关上车门的那瞬,喻楠听到了池牧白关上他那侧车窗的声音,下一秒,她的下巴被抬起,一个带着笑意的吻重重贴了上来。 直到两人都有些喘了,才堪堪分开。 池牧白的鼻尖抵着她有些红肿的嘴唇,嗓音低沉,带着恶劣,“他刚刚,可能也想这么亲你呢。” “……” 喻楠眸中带着水雾,嗓音带着动情的娇媚,但说出来的话却把池牧白的恶劣学了个十成十,“他又不是狗。” “……” 说他是狗呢。 池牧白笑了,他轻轻点了点头,像是很好说话,“好呢。” 天色渐渐暗了,车和人都隐在浮浮沉沉的光影之中。 车子发动时,喻楠以为是要出发宜城了,伸手把座椅的按摩强度调到了合适的位置,看到路边的海棠花时,她还指了指,“这儿海棠花开得好好。” 大片火红,在暗色中妖艳迷人。 池牧白偏头看了眼,懒懒嗯了声,他像是很随意地问了句,“你见过更红的海棠花吗?” 喻楠摇头,然后轻轻啧了声,“背着我偷偷看花呢。” 池牧白轻轻眯了眯眼,嗓音夹杂着莫名的低懒,“等会儿就能见到了。” 以为这话也是开玩笑,结果开到一处四周无光的昏暗地时,池牧白突然停了车。 他不动声色地将座椅往后调到极限,单手将喻楠抱了过来。 迷迷糊糊间,喻楠以为已经到家了,感到肩背一片冰凉时,长裙已经被褪到腰间。 她后知后觉,伸手时却发现挡了愈发欲盖弥彰。 喻楠往他怀里陷,张嘴不轻不重地咬了他一口,“这是在车上。” 池牧白声音有些模糊,夹杂着似有若无的水声,“我着急,带你看花呢。” 明明是初秋的天气,喻楠却感觉整个人灼烧得厉害,迷离间,她无力地伸手想找到一个支撑点,手指在满是雾气的车窗上划过,带出点点水痕。 白皙的皮肤上早已染上了点点红痕,红与白的碰撞间,池牧白不紧不慢地掀起眼皮欣赏一瞬,然后懒懒笑了声。 喻楠声音已经带了点哑,下意识地问:“笑什么…嗯…” 浮沉的节奏愈发快,天光乍泄间,池牧白拉过喻楠发软地手指,擦了擦自己唇边的水渍。 他眼尾染了红,笑得懒散,回答了她刚刚那个问题。 “简简,海棠花更红了呢。” -- 十月底最阳光明媚的日子,迎来了时恬和江叙初的婚礼。 没错,他们直接二倍速成了婚。 喻楠醒时,池牧白正在打领带。 这人极少穿正装,剪裁妥帖的深色西装勾勒出极好的身材比例,乌发朗目,宽肩窄腰,不说话时表情偏淡,比起日常的懒痞,骨子里的矜贵也被勾出几分。 喻楠伸手,懒懒撑着下巴,眼里满是眼前这身高腿长的人——的确是,很不错。 这么想着,原本还睡眼惺忪的人,眼里多了几分似有若无的笑意。 注意到喻楠的视线,池牧白也不怕麻烦,漫不经心地单手松着领带,另一只手把人抱了起来。 明明是极为清俊的穿搭,眼里的恶劣笑意却挡不住,他懒懒低语,“这位同学,你眼神还挺热烈。” 喻楠张嘴咬上他的耳垂,“这位同学,你还挺不要脸。” “……” 为了和池牧白搭,喻楠挑了身挂脖式白色长裙,贴身的款式衬得细嫩的腰身愈发盈盈一握,五官精致明媚皮肤冷白,漂亮的极具攻击性。 等喻楠从衣帽间出来时,池牧白懒懒吹了声口哨,伸手将人搂了过来。 他像是很随意地打量了一番,然后很认真地开了口,刻意放慢了语调,生怕喻楠听不清—— “这衣服好、撕、吗?” “……??” 上次求婚来的人太多,时恬被吵怕了,连夜跟婚庆公司商量,改成了游园会主题的小型花园婚礼。 喻楠和池牧白刚一到,就分别被时恬和江叙初薅走了。 喻楠到化妆间时,时恬刚换好主纱做到化妆镜前。 时恬长相偏甜,没有选小高领等繁杂的款式,心型领的设计足以彰显她骨相里甜美性感的一面,十米长的大裙摆上是水晶珠钻的重工镶嵌,琉璃美仑,奢华梦幻。 从本科到现在,十年光阴,那个天天陪在她身边叽叽喳喳的小姑娘居然要嫁人了。 喻楠站在屏风后,喉间微涩,悄悄红了眼眶。 等平复好心情,喻楠缓缓走到时恬身边,嘴角笑意很浓,“这谁啊,这么美。” 早上起太早了,时恬化妆的时候都快睡着,根本没注意到喻楠走进来。 她惊喜地睁眼,刚准备开口时,脖间处一片冰凉。 在镜中,她看到喻楠微微弯腰,动作温柔地替她带上了这条项链。 通体蝴蝶结搭配心型的项链上镶满钻石,蓝宝石的吊坠边镶嵌着钻石和淡粉色澳白,与白色的主纱完美契合。 通体闪耀,有价无市。 喻楠俯身,轻轻和时恬贴了贴脸颊,声音有些哑,“甜甜永远幸福。” 一句话让时恬瞬间落了泪,“你干嘛呀呜呜呜,买这么贵的,到时候你结婚我都还不起。” 喻楠被这话逗笑,用纸巾慢慢帮她擦去泪水,假装不满道:“势利眼呢这人。” 第97章 婚礼马上开始, 直到她不爱喝水,池牧白盯着喻楠喝完那杯柠檬水后才放她回化妆间。 喻楠借着吸管小口嘬着这人不知道从哪儿搞来的柠檬水时,池牧白真就在旁边看着。 阳光刺眼, 他懒懒坐在一边,半眯着眼,还挺认真地看着喻楠喝水。 喻楠笑他,“你挺适合教幼儿园。” 注意到喻楠唇边的水渍, 池牧白伸手,很色气地在她唇边摩挲两秒, 然后慢悠悠道:“那我不行,小孩儿的游戏我不太会啊。” 还挺稀奇,这人居然会承认自己有东西不会,喻楠刚轻轻啊了声,就听见他继续将这话补充完整,“——我呢, 只能教你一些成年人的游戏。” “……” 等喻楠回到化妆间时,婚礼仪式正式开始。 当天, #喻楠低调现身闺蜜婚礼#的词条就上了热搜。 凌一特意打了招呼, 放出的照片大部分都是喻楠和时恬两人的合照,但还是有一张大合照带到了其余的人。 几乎是立刻,#史上最牛伴娘伴郎团#也冲上了热搜。 --[国家生育率确实低了, 所以……我能去挑一个伴郎吗?] --[不是,他们都长成这样,女娲当初在捏我的时候就这么不想花心思吗?] --[不开玩笑, 紧挨着新娘新郎的两位秒了——] 网友纷纷点头, 挨着新娘的是喻楠,挨着新郎的是池牧白。 --[十秒钟, 我要知道我老公的所有信息。] --[但是这哥们儿看的方向好像是喻楠吧?] --[喻楠谁不爱看啊,我还是有机会哈:)] --[……] 婚礼结束,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窗外的夜色完全暗了下来。 池牧白的车刚刚停稳,就听到一旁窝在毛毯里的人嘟囔着开口,“到了?” 冷白的肤色下,因小憩染上的绯红显得格外惹眼,清沉的嗓音里带着疲惫的倦意。 池牧白觉得好笑,“这么困呢?” 因为和大部分人关系都处的淡,正经算,这还是喻楠第一次参加婚礼。 帮着时恬忙前忙后,一整套流程下来,喻楠觉得拍下水戏的劳累也不过如此。 喻楠连开口都没了力气,小幅度动了动手指算是回应。 “……” 就在第二波困意即将将她吞噬时,突然连人带毯子一起被抱了起来。 入户灯亮起,喻楠一路被池牧白抱上来的。 喻楠安心窝在池牧白怀里,不忘敷衍夸两句,“你这人真好。” “……” 她困得不行,只是依稀听见了一声拖腔带调的笑。 喻楠再有意识时,是感受湿润。 力道加大,她下意识的轻颤。 片刻的清醒。 喻楠还穿着晚宴上的礼服,和时恬是姐妹款。 银色绸缎面料勾勒出喻楠瘦而不柴的紧致曲线,当时一出场,就被时恬夸了好久的“绝美”。 尽管此时,裙摆已到了腰间。 注意到喻楠的细微变化,池牧白恶劣地伸了手,然后慢悠悠道:“困吗?” 像是带着商量,池牧白这话说的挺绅士。 喻楠微微仰着头,眼里的困意还未完全褪去,她伸手掐他,“你挺不是人。” 冷白的手腕贴在紧实的肌肉边,色与欲的碰撞。 池牧白大大方方接了这话,语气温柔地将人抱了起来,语气里却是藏不住的浪荡恶劣—— “省着点力气。” 下一秒,他贴向喻楠耳边,将这话补充完整,“——我喜欢听你叫。” “…?!” 一语成谶,喻楠第二天嗓子都哑了。 因为这事,喻楠第二天还很不爽。 这人好烦,她都困成那样了。 车快到live house门口,喻楠的头还是偏向一边,自顾自地刷手机,也没跟池牧白搭话。 等车停稳,池牧白脸皮很厚地凑了过去,“我检讨了一下,昨天确实很过分。” 喻楠翻了个白眼,没说话。 池牧白懒洋洋地给她顺毛,“你看啊,我至少得遵循你的意见对吧。” 这话说的有点像人话,喻楠干巴巴哈哈笑了两声。 喻楠垂眸看了眼手表,快到入场时间,她也没耽搁,拉开车门就下了车,完全没等池牧白。 作为dark night淡出大众视野后的首场回归演出,除了线上的各种后援会“起死回生”之外,许多线下的live house场馆也自发为他们应援。 此时的场外已经聚满了粉丝,几乎每一个人手中都拿着灯牌。 喻楠留意了一下,dark的灯牌最多,银灰色的灯牌占了半壁江山。 知道要来看演出,喻楠早上特意查了一下这支乐队,dark就是许晚渝的英文名。 进场需要核验手环上的二维码,喻楠脚步一顿,忽地想起,门票和手环都在池牧白手里。 伫立在人来人往的人群中,喻楠纠结地啧了声。 她现在还不想去找池牧白说话。 猜到喻楠的困境,池牧白不紧不慢地朝这边走,他懒懒伸手从口袋里摸出手环,正准备以此机会求和好时,下一秒,他就看见喻楠走到检票人员的面前说了什么,紧接着,检票小哥眼睛发光,点头哈腰地将人迎了进去。 “……” 轮到池牧白检票时,小哥嘴角的笑意依旧没下来,手指激动到颤抖时一直在碎碎念—— “是喻楠诶——妈妈!!喻楠刚刚跟我说话了!!” “妈妈!我爱你呜呜呜!” 池牧白:“……” 场馆内已经聚集了不少粉丝,但池牧白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喻楠。 这姑娘站在灯光昏暗的角落处,带着口罩帽子黑框眼镜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许是如此,骨子里散发的独特气质就足够吸引人,池牧白到了每五分钟,就看到不下于十个男人往她身边靠。 偏偏这人像是没注意到,还很有兴致地递给他一个挑衅的眼神。 “……” 池牧白气笑了,等他走到喻楠身边时,甚至有个人开始表白了。 池牧白挡在两人之间,不动声色地将人往怀里带,然后用不轻不重的声音啊了声,“这位小姐,你撞疼我了呢。” 口罩下,喻楠抿着唇不让自己笑出声,很正经地对着刚刚那位表白哥:“不好意思,最近爱喝点绿茶。” 等到四周清净了点,池牧白压低声音,“谢谢姐姐喜欢我。” “……” 林屿空给他们留了个包间,视野很好,既能看到演出,也不至于被挤到。 落座后,喻楠余光落在了对面包间里的人。 黑色衬衫十分挑人,但林屿空却完美驾驭。 丝质领口的扣子很随意地散开两颗,锁骨冷白,五官立体清隽,隐在昏暗的灯光下,挡不住的矜贵。 修长的指尖处缠了个创口贴,伤口的加持下,不显狼狈,倒是多了几分骨子里的嗜血。 隔着人流,朝着喻楠他们所在的方向,林屿空轻轻举杯,姿态随意地打了个招呼。 看样子他早就到了。 喻楠还没消气,开口时语气带着挑衅,“你这朋友还挺帅。” 池牧白脸皮厚,给喻楠倒了杯柠檬水后才说:“看样子看上我之后,眼光下降的厉害。” “……” 四周灯光暗下来的瞬间,舞台中央的聚光灯亮起,漫天的欢呼声中,喻楠第一次见到了许晚渝。 柔顺的黑色长发堪堪过肩,小脸儿精致,五官偏清冷挂,黑色吊带长裙勾勒出高挑匀婷的身姿,冷白的手臂抱着纯黑色吉他。 又酷又欲。 身后的数百捧鲜花瞬间沦为陪衬。 在众多馥郁鲜嫩的鲜花之中,一束淡色鸢尾格外惹眼。 几乎是立刻,喻楠猜到了是林屿空赠送。 许晚渝像是根本没看到那束鸢尾花,径直走向舞台,清冷的嗓音立马铺满整座场馆。 “大家好,很久未见了,我是dark。” 面对满是欢呼声的人潮,她轻轻的笑,“话不多说,《夏夜》送给大家。” 几乎是瞬间,喻楠喜欢上了许晚渝。 她们身上好像有某种类似的情绪,只不过现在的喻楠淡了很多。 许晚渝侧脸线条精致流畅,冷调的灯光打在卷曲的睫毛上。 吉他声起,却是反差极大的烟嗓—— “夏夜如火,燥热难挡, 吉他轰鸣,划破这长夜框。 月光不躲藏,直接照脸上, 汗水如雨下,摇滚的心在狂放。 街灯昏黄,影子拉得长长, 脚步随着节奏,踩碎这寂静的谎。 啤酒瓶碰撞,是自由的歌唱, 在这不眠之夜,我们是最亮的狂。 …… 夏夜摇滚,心跳如鼓点, 不顾一切,只为这一刻的狂野。 让音乐引领,穿越这漫长黑夜. ……” 《夏夜》曲毕,热烈的欢呼声一浪接着一浪,看着不断上台给许晚渝送花的人,林屿空摇晃玻璃杯的动作放缓了些,冷淡的眸中泛着凉意。 初见林屿空那眼,他冷冽、高傲,像是什么都没办法入他的眼,但是现在,明显是带了情。 这种极致的反差让喻楠觉得挺有意思,她压低声音,“看不出来他是痴情那款的。” live house人多,池牧白伸手将人往怀里搂,在喻楠靠过来准备说话时就已俯身,闻言懒懒笑了声,“都挺厉害,有本事甩了他,还让他回头。” 关于林屿空,池牧白从江叙初那边听了些,这人可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好说话。 许是过够了刀尖舔血的灰暗日子,曾经出现的那束光就足够让人贪恋。 本就是拼盘场,许晚渝今天只唱三首歌,剩下的演出由其他歌手完成。 第98章 十一月的宜城已经有了冷意, 喻楠起床时甚至发现阳台的小花上覆盖了一层冰霜。 这次拍戏很巧合的,就在宜城,池牧白嘴上不说, 知道喻楠在宜城拍戏的那天直接甩了个酒店链接,附上了一句话。 --[我看了看,这些酒店都不行,没我家里好噢。] 赤/裸/裸/的邀请。 知道他的意思, 定妆的时候喻楠嘴角带了笑。 新来的化妆师和喻楠合作过几次,大着胆子问:“喻楠姐, 什么事儿这么开心?” 喻楠摁灭了手机屏幕,回她,“碰到了很粘人的小狗。” 知道喻楠曾经在剧组养狗,化妆师对这话也并不奇怪,非常认同地点点头,“我家里那只雪纳瑞也是, 连我上厕所都跟着。” 上厕所也跟着,喻楠被这话逗笑, 在心里寻思池牧白估计也差不多。 后面池牧白假模假样跟着喻楠去了好几家酒店, 到了就各种挑刺。 要不安保不行,要不地方太小。 看到最后一家挑不出毛病的酒店时,池牧白悠悠道:“那怎么了, 这儿能有我怀里舒服?” “……” 就这样,两人开启了在宜城的同居生活。 还是去年那个小区,就连管家, 对喻楠依旧有印象。 偶然碰到小两口出门那天, 管家嘿嘿一笑,看向池牧白, “您爱而得到了?” 当时池牧白笑了声,语气莫名很欠,“羡慕?” “……” 这几天,宜城的天气很不好,明明是清晨,天色却有了傍晚七八点的昏暗感。 窗帘外,是浓厚的乌云,几束光拼命想往云层外钻,却也无济于事。 听见身后咖啡机运作的白噪音,喻楠正站在落地窗前发呆。 今天是喻柏嵩的忌日,为不耽误剧组进度,早在半月前,喻楠就开始调整拍摄的剧情,就为了空出今天的假期。 算了算,上次去见他,还是除夕夜送灯。 而这一年,也发生了很多很多事情。 思绪就这么飘了很远,直至腰间传来一道温柔的力道,下一秒,她撞到了池牧白带着暖意的怀里。 池牧白俯身,在她脖间亲了亲,等她回过神,才将咖啡递到她手里,他笑,“想什么呢?” 借着玻璃的倒影,喻楠看到了紧紧相贴的两人。 他们穿着同样款式的家居服,一旁摆着的,是两人亲手打理的室内小花园,屋里的每一处,都是两人生活的痕迹。 喻楠眼里多了几分笑意,她把咖啡放到一边,转过身往池牧白怀里钻,嘴上却说:“在想昨天合作的弟弟。” 这事昨天还上了热搜,去喻楠新剧客串的是刚出道的新人,电影学院毕业,颜值人气各方面没得说,所以才有一出道就能和喻楠搭戏的机会。 弟弟和喻楠同框的照片立马屠洗了热搜榜,#喻楠苏序舟#的各种词条高居不下。 --[md还是和弟弟谈恋爱香啊,一看就很能做的样子(?)] --[喻楠怎么和谁都有cp感啊呜呜呜呜,这剧买股吗,我感觉她和小苏也很配啊qaq] --[不是姐妹儿,这才多久,你们忘记了温瑾言这个人了吗!!看的人尸体凉凉的…] 池牧白本来昨天有个重要的会,散会看到这热搜时立马给喻楠甩了个问号。 池牧白:[?] 喻楠秒懂:[男人,总是要心胸宽广点。] 池牧白:[哈。哈] 池牧白:[你这人还挺幽默。] 没想到这人还提这件事,池牧白冷冷笑了声,抓着人就往沙发走,等着喻楠笑着求饶才放过她。 知道喻楠严格控制食量,有空的时候,池牧白都会亲自下厨做饭。 今天的早餐是鲜榨石榴汁配低脂版的贝果配蟹柳滑蛋,解决完早餐,两人换好衣服后就出了门。 衣服是喻楠昨天就搭配好的,昏暗的天色下,一身黑的搭配更显肃穆。 去往墓园的路上,天空开始飘起小雨。 雨水模糊了窗边视线,望着窗外的车来车往,喻楠忽地笑了,她开口,“我回宜城见到你那天,日期也是今天,天气也很阴沉。” 想想时间真是个奇妙的东西,那时候的喻楠甚至不敢想,两人能有好言见面的这天。 察觉到喻楠作乱的手指有些凉,池牧白将车内空调调高一度,才悠悠道:“是呢,你甩我那天也是这种天气。” “……” 喻楠轻咳一声,反驳,“那叫和平分手。” 知道这事自己不占理,喻楠反驳的也很心虚。 “是吗?” 池牧白懒懒道:“按你这个定义,咱们在床上也很和平。” 昨夜在客厅做的时候,晃动间不小心撞碎了一个玻璃瓶,缓过劲儿来喻楠才说池牧白欺负它。 没想到这回旋镖还能扎在这儿,喻楠哼了声,懒得再跟他扯。 到墓园时雨已经停了,池牧白先下车,绕过车头帮着开了副驾驶的门,懒懒靠在一边,等着喻楠戴上口罩后才伸手将人牵了出来。 两人先去墓园的白事商店买了祭祀用品,长时间没来,墓碑上已经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灰。 喻楠拿出抹布,很有耐心地将墓碑四周擦得干干净净。 灰尘拂去,喻柏嵩清俊面容清晰地显现出来。 这是池牧白第一次见到喻柏嵩,从五官来看,喻楠和他长得更像。 骨子里都带了特有的清冷疏离。 阴雨天气,旁边的松树上都挂了水。 池牧白接过喻楠手中的抹布,将剩下的擦拭工作收了尾。 两人先后祭拜,望着照片上男人的清秀面容,池牧白敛了几分惯常的懒散气,闭上眼,规规矩矩磕了三个头。 给喻楠独处的空间,池牧白从烟盒里摸了支烟,走到一边等她。 和往常一样,喻楠讲了些最近发生的事情。 说到池牧白时,喻楠眼里带了笑,她缓缓道:“爸,人生有时候很巧妙,我很感谢遇到了他,原来——” 说到这儿时,喻楠眼前浮现了很多画面。 苗听亦、喻柏嵩、杨翠林…但最终画面定格在池牧白的背影。 喻楠深吸一口气,将这句话补充完整,“——真的会有人无条件站在我身边。” 等喻楠说完,天色又暗了些,看样子马上要下暴雨。 离开前,喻楠再次用袖口将照片擦了擦,她淡淡扯出一个笑:“下次再来看您。” 走到池牧白身边时,正好下起了雨,池牧白将人搂在怀里亲了亲,将雨伞往喻楠那边倾斜,等上车才发现肩头早已湿透。 本以为有池牧白陪着,这回来祭拜会好受些,但到底,喻楠的情绪还是淡了些。 亲人的离去,到底还是像潮湿的雨季,无论怎么避免,还是会在心底留下一片湿漉漉。 等到家,池牧白倒了杯热牛奶。 喻楠伸手接过来,小口嘬着,动作很慢,像只猫。 池牧白没忍住笑,将人抱到腿上,轻轻摩挲着喻楠带着凉意的指腹,他开口,“喻简简。” 喻楠低低嗯了声,“怎么了?” 池牧白挽起袖口,露出手背给她看,“看这儿。” 手背上的星星红痕很是明显,看样子是被烫了。 喻楠皱眉,伸手轻轻抚了上去,“这儿怎么弄得?” 池牧白不甚在意地朝厨房那边抬抬下巴,语气懒散,“刚刚热牛奶的时候。” 见喻楠没反应,池牧白拖腔带调笑了声—— “喻简简,我疼疼。” “要简简吹吹呢。” “……” 情绪终于没刚刚那么沉,喻楠被逗笑,往他怀里钻,“你这人还挺矫情。” 池牧白没否认,“再不给你看看都要好了,还怎么卖惨?” “……” 窗外的雨小了些,点点雨滴打在落地窗上,发出轻轻的啪嗒声。 等喻楠手中的一杯牛奶见底,池牧白捏了捏她的指腹,慢悠悠道:“喻楠,我带你去见家长,好不好?” 总要让你知道,除了我,还有很多人爱你。 “见…家长?” 池牧白懒懒嗯了声,“见家长。” 迎着喻楠错愕的眼神,池牧白想起刚刚在喻柏嵩墓前,他于心底说的话: 喻楠在我这里,不会受一点委屈。 -- 宜城今年的冬天似乎要比往年来得更早一些,晴天的清晨都泛着寒意。 原本已经定好了回沅水村的日子,结果出发前一天给家里老人打电话时,池牧白才知道了杨峰磊住院的消息。 喻楠担心池牧白一个人开车不安全,临时跟剧组请了几天假。 池牧白表现的并不担心,回村子的路上,还能跟喻楠开玩笑说上次回沅水村的经历。 但喻楠了解池牧白,她能看出他眼底的担忧。 杨峰磊住的,正是杨翠林之前入住的医院,喻楠轻车熟路地带着池牧白到了病房门口。 一路舟车劳顿,等真正要进去时,池牧白却迟疑了。 他懒懒伸手揉了揉喻楠的头,耐心解释,“我等会再进去吧。” 和外公杨峰磊的关系,池牧白一直都有些捉摸不透。 唐婉青在世时,他和这位严厉的外公就不多见,唐婉青去世后,原本以为会对自家孙子热络的人,却对池牧白很是不咸不淡。 相对而言,杨峰磊似乎更加亲近池清帆一家。 但池牧白却一直没这其中的原因当回事,毕竟谁不喜欢听话的孩子呢。 喻楠懂他心里的想法,她捏捏他的手指,也不勉强,“刚刚外面有家咖啡店,你帮我去买杯咖啡。” 池牧白应了,知道喻楠会替他进去探望,拖腔带调的语气里带着自豪,“真好,那就、辛苦我们简简了。” 第99章 那天晚上很是混乱, 一直到凌晨两点,杨峰磊终于被推出手术室。 池牧白连夜联系了宜城市中心医院,等到一切体征监测平稳后就安排了转院。 而自始至终, 池延一家都没有出现。 等一切都安排好,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 心疼喻楠跟着忙前忙后,不顾她不愿意,池牧白先将喻楠送回了家。 跟着熬了一夜, 喻楠的眼底多了不少红血丝。 喻楠洗澡的时候,池牧白就处理着队里的事, 坐在浴室边的沙发上等她。 但实际上,他自己也是一夜没睡。 喻楠洗完澡出来时,池牧白给她简单弄了份早餐,笑着将人搂进怀里,“过来。简单吃点再睡。” 抱完才拖腔带调地啊了声,像是刚想起来, “怎么就抱你了,我没洗澡呢。” 喻楠笑, 将人抱得更紧, “熬了一夜,要不休息会再去医院?” “这都小事儿。” 池牧白说的轻松,仿佛前半夜担心的人不是他, “我去医院看着就行,你在家好好休息。” 喻楠知道他不放心医院那边,只说下午就去换他。 池牧白看了眼时间, 才七点刚过, 跟教导主任似的,他还给喻楠定了个ddl, “不急,晚上七八点再来。” 喻楠故意逗他,“看样子是要去的人太多了,晚上七八点才能轮到我呢。” 池牧白将人抱到吧台上,慢慢的、温柔的吻她,直到嗓音沾了点哑,他才懒懒道:“你一个人我都服侍不过来了,还人太多呢?” “……” 两人呆在一起腻歪了会儿,一直等到喻楠睡着,池牧白才离开。 宜城市医院的环境比镇上卫生院好了不少,安排的单人病房让刘翠珍也能好好休息。 等池牧白到时,刘翠珍刚准备睡会儿,凌晨的时候突然被叫醒转院,折腾一晚,老人的身体有些受不住。 除了刚出锅的早餐,池牧白还从家里带了不少生活用品,他微微弯腰,拿捏好力度帮着给刘翠珍捏捏肩。 刘翠珍喝着热豆浆,“简简还好吧?昨晚上估计吓到她了。” 来的时候池牧白问了医生情况,听到杨峰磊目前一切正常,只需静养,池牧白放心了不少,现在也有闲心跟刘翠珍开开玩笑。 “挺偏心,没见你问问我呢?” 刘翠珍笑他,“多大人了幼不幼稚。” 想到杨峰磊住院快一个月都没人告诉他这事,池牧白不满地啧了声,“这种情况就应该早点跟我们联系。” 要是早些知道,就能早些接到宜城就医。 刘翠珍理亏,给他顺毛,“你外公那个性格你还不知道?倔的要命。” 想到昨晚在病房外听到的那些话,池牧白难得没呛他,“得,一把年纪了还跟小孩儿似的。” 没再继续说这事儿,想到在喻楠旁边安安稳稳的池牧白,刘翠珍笑,“简简这姑娘特别好,我看着喜欢。” 说完她转过身看着池牧白,拍了拍他的手,“能重新走到一起,不容易吧。” 想到出门时的长吻,池牧白眼里多了点笑意,他懒懒笑了声,语气很臭屁,“我出手,能有什么难的?” 嘿。 这爷孙俩的嘴,一个比一个硬。 关于当年池牧白自愿去边境这事,刘翠珍也能猜到什么,她笑,“既然现在重新在一起了,就好好的。” 说完想到江叙初已经结了婚,刘翠珍问:“你那朋友,动作可比你快多了。” 没想到外婆还知道这事儿,池牧白被逗笑,“怎么还有攀比心理呢,我有我自己的节奏。” 刘翠珍笑得眼睛弯弯,“我可没有催的意思啊,让你长点心。” 池牧白懒懒嗯了声,一直在病房陪到中午才去队里。 随着转院,杨峰磊的身体情况一天比一天好,挑了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四个人准备一起吃个饭。 这段时间喻楠和池牧白一有时间就去医院探望,杨峰磊之前那股子别扭劲儿也少了不少。 池牧白选了家环境清幽的私厨,先去医院接了外公外婆,等喻楠拍戏快结束时开车去片场接她。 虽然这段时间一直在见面,但总觉得今天的吃饭格外不一样些。 注意到喻楠上车后都没怎么说话,等红绿灯的间隙,池牧白伸手勾住她的手指,“突然走内向路线了?” 喻楠瞪他一眼,“我一直很内向。” 池牧白懒懒笑了声,“怕什么,我这不是在呢?” 喻楠嘴硬否认,“我才没怕。” 说着说着声音却是越来越低。 一路上喻楠难得话多,一直在盘算有没有什么地方遗漏—— 喻楠:“我买的礼物呢?” 池牧白:“带了。” 喻楠:“你选的这个餐厅适合老人吃吗?” 池牧白:“大部分清淡,也有你喜欢吃的稍微重口一点的。” 喻楠:“没有,我爱吃清淡的。” 池牧白:“……” 等到了包间门口,喻楠还在检查妆容。 池牧白被她这副紧张的模样逗笑,他将人拉到面前,“够好看了,我长得丑,我陪衬你。” “……” 推开包间看到刘翠珍眼里浓浓的笑意时,喻楠一下子放松下来,温声叫了人,“外公外婆。” 刘翠珍很是高兴,招呼着她坐过来,“快来坐着。” 病情好转,杨峰磊的脸色也好了不少,今天一身墨色中山装,衬得人精神又硬朗。 爷孙俩的关系也缓和了不少,尽管还是很爱斗嘴。 一进门,杨峰磊就瞥了眼池牧白,恨铁不成钢,“你也不知道给简简倒水?” 池牧白嘴也没闲着,“两只手都提着东西,我用嘴倒?” “……” 本就是很熟的关系了,一餐饭吃的很是放松,喻楠一开始的紧张情绪早就在其乐融融的氛围里烟消云散了。 很明显的,两位老人很是喜欢喻楠,一直不停地往喻楠碗里夹菜,还一直敲打着池牧白要好好对人家。 听到后来,池牧白拖腔带调道:“不知道的,以为我走错包间了呢。” 杨峰磊哈哈两声,叫服务员开了门,“把这位先生带出去吧?” 池牧白还真起身了两秒,然后又坐了回去。 “……” 刘翠珍服了,“你们加起来一百多岁了吧?” 饭局过半时,刘翠珍从随身带的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木盒,杨峰磊知道她要干什么,眼里多了几分柔和。 刘翠珍放下筷子,然后伸手轻轻拍了拍喻楠的手背,语气里满是疼爱,“简简,这一套翡翠,是我结婚时传下来的,现在我就把它传给你了。” 顺着外婆的视线,喻楠惊讶的目光落到了木盒上。 通体莹润的玻璃种,纯净到没有一丝杂质,放到现在,有价无市,价值无法估量。 那天从沅水村离开时刘翠珍就带身上了,就等着今天能送给喻楠。 喻楠有些发愣,反应过来后摆摆手,“不不不外婆,这太贵重了,不能收。” 眼底带笑时,杨峰磊语气都柔和了许多,“哎呀简简,这有什么不能收的,之前我们还担心池牧白追不到你送不出去呢。” “……” 刘翠珍也说:“是啊,你就当收了牧白就等于做善事,该奖励的。” “……” 隔着饭桌,和池牧白对上视线时,他无奈耸了耸肩,朝木盒懒懒抬了下下巴,眼里只有纵容宠溺的懒散笑意。 正好喻楠今天的围巾是浅绿色的款式,刘翠珍起身帮喻楠戴上耳钉和项链。 莹润的翡翠衬在冷白的皮肤上,格外好看。 是许久没有感受过的亲人之间的关怀,喻楠愣了两秒才温声说谢谢。 饭局的剩下时间,喻楠的手指不自觉触碰上腕间的手镯,每一次触碰,眼底的笑意都更深一层。 很神奇的感觉。 饭局结束,刘翠珍和杨峰磊两人拒绝了池牧白送他们回医院的想法,“离得不远,我们慢慢走回去就行。” 池牧白最终还是没拗过两人,只能让他们自己回去。 今晚是农历的十五,月亮也比往常格外圆些,银色的月光洒在相互依偎的两位老人身上,夜色昏暗,却掩盖不住两人眼底的笑意。 杨峰磊甚至还哼起小曲儿,刘翠珍笑他,“挺高兴啊。” 杨峰磊难得没绷脸,也笑,“那肯定。” 说完又哼笑一声,“臭小子,当我是什么人,还怕我欺负简简?” 望着不远处的医院大楼,杨峰磊想起,也是这样一个夜晚,他和池牧白坐在住院部外的长椅上谈心。 两个大男人都觉得这么聊天很矫情,最后还是池牧白先打破僵局。 那一晚,他们之间聊了很多,到最后谈到喻楠时,池牧白语气懒散却又十分认真道—— “我很爱她,所以吃饭那天,您可得看在我的面子上,别那么凶。” -- 喻楠的新剧在圣诞节前杀青,正逢周末,池牧白半个月前就预定了邻市的温泉雪屋。 旅行的用品早就准备好了,杀青宴一结束,喻楠出剧组时就看到了池牧白的车。 因为邻省的案子,池牧白出差一周,两人也许久没见了。 车门刚关好,喻楠还没坐稳,两人就已经吻作一团。 车内的温度不断升高,堪堪分开时,喻楠穿着的内搭已经褪到了腰间。 池牧白很有耐心地一下下吻着,带着薄茧的指腹慢慢从白嫩光滑的背脊上划过,感受到战栗时,池牧白笑,“抖什么呢。” 喻楠微喘,张嘴咬上池牧白的喉结,“在车上,咱要点脸吧。” 第100章 瞬间明白过来是因为什么, 池牧白轻轻啧了声,笑了,“这话听着挺酸。” 夜色下, 池牧白嘴角带了淡淡的笑,透过黑纱,能看清他眼底的懒散笑意。 这人倒是很享受被压在身下的感觉。 喻楠不买账,“我可没酸, 你们不是谈案子吗?” 说完补了句,“反正至少在我去的那几分钟, 聊的挺正经。” 池牧白嘴角满是愉悦的笑意,手被绑住,他还能抽空动动手指,表示配合,“这话错怪我了,我一直挺正经。” 池牧白也是碰巧碰到林珂, 是林珂先看到的他,隔着老远, 林珂眼里都满是惊讶。 本来也不熟, 算一算,他们也有五六年没见。 林珂现在在邻市的某公安局做破案方面的心理学家,现在负责的案子之前和池牧白办过的一个案子类似, 于是也没放过这个机会,走上前来找了个招呼,随即找机会聊了聊案子。 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误触了静音键, 池牧白没听到消息的提示音。 本来还一直把手机拿在手里, 时刻待命来着。 林珂对他这个举动挺奇怪,还问是不是队里有事, 池牧白只说在等女朋友电话。 说到这儿,池牧白朝喻楠勾了勾手,等喻楠俯身过来时,他懒懒笑了声,在她耳边说:“听说她都结婚好几年了,孩子都上幼儿园了。” 找到机会,还张嘴,轻轻在喻楠耳垂处咬了一瞬。 喻楠轻轻哼了声,像是没听懂这话里的意思,“说这些干吗,我又不是小心眼的人。” “是呢。” 池牧白不想聊这事了,他晃了晃被绑住的手,懒散调子里带了点暗示意味,“所以公主、什么时候来点有意思的?” 喻楠手没闲着,随着窗边纱幔飘动的幅度不轻不重地动着。 慢慢的,隔着黑纱,池牧白眼里多了点别的情绪。 连带着,嘴唇微张,嗓音里多了几分热意。 “简简…” 低懒的音调让喻楠也有些走神,想起自己小小报复的想法,喻楠拿起刚刚随手在外面薅的雪,手握着覆了上去。 冰凉的雪装在保温壶里,一点儿没化。 池牧白闷哼一声,眼尾泛了点红。 下一秒,喻楠俯身靠近,在池牧白耳边低语,“我饿了,先吃饭去咯。” “……” 屋内很安静,所以男人那声轻笑和锁扣打开的清脆声格外明显。 喻楠反应过来,刚准备起身离开,下一秒,天旋地转。 池牧白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解开了束缚,等喻楠反应过来时已经被压在了身下。 池牧白单手将眼里的黑纱扯了下来,动作慢悠悠地,系在了喻楠的眸上。 他轻轻勾起喻楠的下巴,含了口冰雪,重重吻了上去。 冰与火的交融,喻楠被刺激地一激灵。 灯光昏暗,危险靠近。 潮水涌起,渐渐平复。 桎梏少了几分,喻楠像是忘了刚刚的挑衅,无辜地眨了眨眼,“池牧白,我饿了。” 刚刚的场景仿佛重现,池牧白温热的指腹顺着腰线不断往下,像是没感受到指尖下的战栗,他低低地笑,“吃什么饭啊公主——” 下一秒,他俯身轻轻咬了一口,“——吃我呢,我的好吃呢。” “……” -- 喻楠第二天都没想明白那个锁扣池牧白怎么解开的。 明明那卖家说得用钥匙才行。 等电梯时瞥到喻楠微微皱着的眉间,池牧白像是知道她的想法,语气有几分欠,“还在反思昨晚任务失败的原因?” “……” 喻楠白了他一眼,“警察了不起。” 池牧白眉眼间满是愉悦,装得不行,“不知道啊,那个锁一下就开了。” “……” 烦死了。 电梯没别人,喻楠张嘴在他喉结处狠狠咬了一口。 结果刚准备分开,电梯门打开,刚好碰到了也要下楼吃早餐的林珂和她的小孩儿。 “……” 等看清池牧白身边的人,她眼里的惊讶更深。 林珂能想到池牧白有女朋友,倒是没想到女朋友还是喻楠。 她也这么问出来了,“真没想到你们还能在一起。” 当年林毅对喻楠的态度,她都看在眼里,到后面知道林毅入狱,林珂没想到池牧白能为了一个人做到这种程度,但那时喻楠已经离开,所以她理所当然已经两人已经不可能了。 身边的小朋友也认出了喻楠,“电视里的漂亮姐姐…” 池牧白不轻不重地嗯了声,“没办法,我太黏人了。” “……” 电梯门开,池牧白和喻楠先走了出去。 喻楠胃口小,早上就吃半碗拉面和一小份沙拉,等点好餐,她找了个靠窗边能看雪景的位置,等着池牧白端过来。 好巧不巧,就隔了一张桌的位置,林珂坐在那边。 对上视线,林珂笑着打了个招呼,喻楠淡淡点头表示回应。 恰好池牧白端着餐过来,注意到林珂坐在那边,他问:“要不要换个位置?” 以为他是说昨天两人讲话那事,喻楠被逗笑,“我哪有那么小心眼。” 池牧白伸手捏了捏她的下巴,问出了昨天就想问的问题,“你们之前见过?” 就是下意识的觉得,喻楠昨天的情绪不是来源于他和林珂昨天的见面。 喻楠有些惊讶地挑了下眉,“你属蛔虫的?” 池牧白拖腔带调笑了声,“不是呢,是因为我们家简简,怎么会因为说个话就吃醋呢?” 这人还刻意把吃醋两个字咬得重了点。 喻楠小口吃着面条,说起那年奶奶生病在便利店兼职时,看到池牧白和林珂在街对面站在一起说话的事儿。 对于不重要的人池牧白一直没什么印象,所以听了这事儿,他想了半天才想起来。 应该是去办案的路上,他烟瘾犯了,下车买了包烟,刚好林珂也说有些口渴,也跟着下了车。 但是代入那时候喻楠的心境,池牧白理解了她昨晚的难过。 一小滴面汤溅了出来,怕脏了喻楠的衣袖,池牧白随手抽了张纸,擦干净了才问,“那时候就不开心了怎么不问我?” 喻楠实话实话,“那时候都有了分手的念头,觉得这些不是很重要了。” “……” 得,回旋镖扎到了自己身上。 池牧白不满地啧了声,“真是冷血呢简简。” 喻楠也笑,把咬了一口的溏心蛋放到了池牧白碗里,“好好好,哄你一下。” 难得的假期,两人吃了饭先在雪屋周围转了转,正好是圣诞节,鹿拉雪橇的项目十分火爆。 排了快一个小时,终于轮到喻楠,池牧白拿着相机,帮着拍了不少照片。 洁白的雪不如画面中的人圣洁一分。 池牧白拍照技术很在线,就连时恬看到成片的时候都惊讶,“这小子去偷偷拜过师学过?” 许久没在微博上冒泡,喻楠挑了几张成片发了微博。 雪景是天然的反光板,原本皮肤就冷白的人周围仿佛渡了光,五官漂亮地挑不出一点毛病,更难得是,看向镜头的眸中有爱意。 评论区一片啊啊啊啊,都在说着失踪人口限时回归。 --[老婆!你知道我为什么emo吗!因为我e直momo想你呜呜呜] --[宝儿,我这边的村儿终于修了一条新路,爱你我没有退路!老婆的眼睛好亮好美呜呜呜] --[啊啊啊啊是新鲜老婆!快快快贴贴~这照片拍的真好呜呜呜,快给工作室的摄影师加鸡腿。] 翻看到[给工作室的摄影师加鸡腿]的评论时,喻楠正换好了泳衣。 每户房间都有一处私汤,落地窗前,面朝着雪景,雾气飘渺间,雪粒缓缓落下,随即慢慢消失在水面。 隔着浴室门,喻楠听见了门外开红酒的声音,紧接着,是池牧白没什么节奏的敲门声。 男人嗓音低懒,带着似有若无的欲/念,“别让我等太久了公主。” “……” 答应给时恬看泳衣的款式,换好后随手拍了一张就发了过去,手机屏幕自动熄灭前,喻楠看到了满屏的[啊啊啊啊——]。 从浴室出来到面朝私汤的落地窗前,是一条长走廊,背靠着不算亮的暖色灯光,喻楠赤着脚,一步一步朝窗前走去。 每靠近一分,池牧白眼底的神色就深一分。 贴近圣诞节,喻楠特意挑了支酒红色的口红,和水蜜桃淡粉色的泳衣十分契合。 三点式的款式,没有多余的遮挡,恰到好处地展示了身体的每一处美好,许是怕白色泳衣有些单调,喻楠特意搭了条银白色的腰链,腰链的吊坠上,挂了个小铃铛。 每走一步,圆润白嫩的胯边就迎来一声响。 似有若无,欲盖弥彰。 靠近私汤的瞬间,喻楠就被拉下水。 比突然袭来的温泉水更有侵略性的,是池牧白又狠又急的吻。 水温灼热,却不及男人分毫。 肌肉紧实,嘴唇湿热。 雾气缥缈慢慢将她包裹,喻楠觉得自己快要窒息。 浮浮沉沉,空间弥漫的好闻的薄荷香嵌入了她身体的每一处。 思绪混乱间,池牧白单手撕开,慢慢的,喻楠感受到了凉意。 薄荷因子的持续作用下,冰与火的碰撞。 骤雨前的雷声,每一次都能到达云层深处。 一次又一次,直至——暴雨落下。 再开口时,池牧白嗓音也带了些喘,他耐心地吻了吻喻楠的唇边,然后低着声问:“感受到了吗?” 眼前一闪而过的白光,喻楠还有些发懵,她下意识张嘴,“什么?” 第101章 元旦之前, 喻楠主演的新戏在邻市开拍,池牧白也因公务出差,所以跨年夜, 两人只能在手机屏幕上看看对方。 两人分别连轴转了快两个月,终于在除夕前见了面。 喻楠从剧组走出来在停车场看到池牧白的车时,忽然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这是喻楠第一部古装剧,着急赶回家过年, 脸上的妆都还没卸干净。 平时两人视频时喻楠都已卸完妆,这还是池牧白第一次看到喻楠线下带妆的样子。 倒是没想到, 这张小脸儿和唐妆也和适配。 喻楠刚一打开车门,除了看到副驾驶上放着的一大束栀子花外,还有池牧白那一声揶揄的“皇后娘娘”。 最近一段时间,喻楠饰演的妃嫔和男二饰演的世家公子的cp很是出圈,人气甚至高过了官配cp,大家都在说让男二上位得了。 池牧白当然没错过这个新闻, 还给喻楠发消息唉声叹气,“也不知道还有没人记得角落的我呢。” 语气绿茶的, 喻楠当时都下意识调低手机音量。 喻楠回他:[算盘珠子崩到我身上了:)] 池牧白先是发了个[姐姐爱我]的表情包, 然后很妥帖地说:“没关系,我等着姐姐。” “……” 所以这次见面,喻楠拿跨年礼物堵了池牧白的嘴, 也学他的语调讲话,“看看看看,我最爱的还是你。” “……” 明天就是除夕, 两人准备开车去沅水村过年, 在路上时喻楠给刘翠珍打了个电话,本来准备说回去过年的事情, 结果电话一接通就听到了海浪声。 紧接着是外公惊讶的声音,“?什么?你们准备回来过年?我和你外婆都到泰国啦。” “……” 觉得每年都在沅水村没意思,杨磊峰带着刘翠珍去了国外旅游。 听到两人准备回村过年的消息,正在吃海鲜的杨磊峰轻嗤一声,“多土啊,现在哪有过年是在家里过的,那都出去旅游。” “……” 电话挂断,两人四目相对,笑了。 “得,还被老爷子嘲笑了。” 池牧白笑得肩膀微颤,“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已经上了高速路总不能调头,况且还得给奶奶扫墓。 喻楠想了想,“要不给奶奶点完灯,我们直飞樟市?” 两人在一起时池牧白一直没什么主见,“行,听你的。” 到沅水村时时间刚过了八点,喻楠先去卸妆洗澡,池牧白直觉领了收拾屋子和打包晚饭的活儿。 等喻楠洗完澡出来,院子里已经生了火,一旁的小桌子上摆着饭菜。 温柔的暖意快要溢出来。 喻楠轻轻啧了声,顺势坐在了池牧白腿上,对上池牧白带着懒散笑意的眸,喻楠笑,“居家好男友啊池队。” 回应她的,是长达数分钟的深吻。 堪堪分开时,这人还有些意犹未尽,“就亲这么点儿时间啊公主。” “……” 吃饭时池牧白突然想起了去年过年那事儿,“我怎么记得去年…” 话说一半就被喻楠打断,“什么啊,我不记得。” 毕竟借着酒劲抱人这事儿有点丢人。 但池牧白没放过她,“那我帮你回忆回忆。” “……” 池牧白还特意起身,还原了一下被抱住的场景。 他比划了一下当时喻楠站在床上的样子,语气中满是得瑟,“就是这样,我就被抱住了呢。” “而且——” 他似乎是很疑惑,“我怎么记得当时某人是故意的啊。” 喻楠否认:“没有,这是我过年的习俗,每年都要随便挑个人抱一下,去年刚好是你。” “……” 池牧白拖腔带调地啊了声,问:“那今年准备抱谁?” 瞎说起话来,喻楠眼睛都没眨一下,她朝门外抬了抬下巴,“明天下了飞机随机挑一位。” 挺好。 池牧白笑这人没良心,“去年等你睡着,我还特意给江叙初打了个电话。” 这事儿喻楠倒是没印象,“说了什么?” “那当然是炫耀——” 不是人事的事池牧白说起来还挺开心,“——炫耀我有人抱。” 当时已经到了后半夜了吧,想到江叙初无语的表情,喻楠笑出声,“要是我,我大半夜提着刀来找你。” 想到喻楠和男二热搜那事儿,池牧白啧了声,“那肯定,毕竟没了我,还有男二等着上位。” “……” 好烦。 喻楠受不了他,顺势起身抱了他一下。 结果再想分开时,池牧白却没给她机会,将人抱着就往楼上走—— “过年是吧,当然得火热一把了。” “……” -- 自从杨翠林去世后,基本上每年除夕,喻楠都会回沅水村探望。 今年也不例外,简单洗漱完,两人带着祭祀品去了墓地。 还是和往年的程序一样,只不过,这一回有人陪她一起。 知道喻楠回来的机会少,池牧白特意多留了点时间给她们叙旧。 池牧白昨晚就定了直飞樟市的机票,没想到除夕夜出行的人不算少,等他们回到海边小院儿时,时间已经过了九点。 注意到旁边小院儿的灯开,阿婆就知道是他们回来了,两人刚放下行李,阿婆的声音就传来过来。 “阿妹——” 喻楠回头时眼里的讶异还未消失,她快步朝院门口走去,“阿婆!” 今天是除夕,阿婆带了点亲手做的饺子和芋头糕。 池牧白回屋,拿了点宜城特产当作回礼。 阿婆摆手拒绝,“不用,我这都是自家做的,没花钱。” 池牧白懒洋洋朝喻楠看了眼,“您不收着,她等会要闹我了。” 说完就收获了喻楠一记白眼。 看着两人感情这么好,阿婆打心底里开心,“好好好,谢谢阿妹。” 说完想起了年夜饭,“你们刚到家,哪儿来的及做年夜饭呢,直接去我家吃。” 怕两人还想推辞,阿婆笑着解释,“儿子女儿今年都没回来过年,你们来啊,就当陪我了。” 做饭确实来不及,就这么半推半就的,两人跟着阿婆回了家。 一段时间没来,阿婆的小花园里依旧生机盎然,院中的槐树都有了小花苞。 出门给两人送芋头糕时,阿婆桌上的饺子才包了一半。 池牧白去厨房烧水,喻楠就坐在阿婆旁边,陪着一起包饺子,电视里的春晚刚好放到了阿婆喜欢的小品演员,阿婆笑得眼睛弯弯,觉得家里忽然一下有了过年的气息。 快一年没见,阿婆问起喻楠的工作,“阿妹在外面上班辛苦吧?” 喻楠嘴甜,“能吃到阿婆的饺子就不辛苦。” 这可把阿婆哄得开心得不行,连忙说要多打包点给喻楠带走。 池牧白在厨房里也听到了这话,所以当喻楠送饺子进去煮时,这人很不要脸地抱着她亲了会儿。 亲完之后懒懒笑了声,“是还挺甜。” 顾及着阿婆还在外面,喻楠伸手在池牧白耳边狠狠揪了一下。 樟市这边的年夜饭多糕点类,等阿婆做的萝卜糕炸好,这餐年夜饭正式开始。 时恬恰好打了个电话过来,满桌的糕点把她馋得不行,立马缠着江叙初出门给她买。 江叙初:“……” 池牧白做的佛跳墙广受好评,应和着春晚歌唱节目的热络气氛,三人一起举杯,互相笑着说了声[新年好]。 这一天都奔波在路上,回小院儿的路上,喻楠整个人都脱力般地窝在池牧白的怀里。 池牧白垂眸看了眼时间,“挺巧,去年这个时候,你也窝在我怀里。” ? 喻楠纠正他,“那叫抱呢。” 池牧白满意地笑了声,“看来抱我一下,能让你记得好久。” “……” 晚间海边的风都格外温柔,池牧白懒洋洋朝海边的沙滩抬了抬下巴,“要不要去那边坐会儿?” 喻楠眼睛亮了亮,满口答应。 池牧白回家拿了瓶气泡酒和薄毯,等到海滩边时,喻楠已经坐在沙滩上了。 等铺好毯子,池牧白单手将人抱了过来。 晚风吹起裙摆的一角,一时间,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两人。 酒杯相碰的瞬间,时间刚好到了零点,四目相对间,两人一起开了口—— “新年快乐。” “我爱你。” 刚刚[我爱你]三个听着舒服,喻楠夸奖池牧白,喝了个交杯酒。 池牧白轻轻挑了下眉,“学学我,说的多有新意。” 就当喻楠准备说点什么时,突然,一声清脆的响动划破了夜的宁静,喻楠下意识抬眸,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 下一秒,烟花在夜空中绚烂绽放,如同流星般划破天际,瞬间照亮了整片海域。 海面上,烟花的倒影与真实的光影交相辉映,如同整片星空坠入海里。 一时间,原本黑暗的天空满是绚烂,连同装着气泡酒的杯里,都装着星星。 喻楠欣喜地偏头,撞进了池牧白带着温柔的眼里。 他笑,“喜欢?” 喻楠重重点了下头,本来想逗逗他说[还成吧]。 结果话到了嘴边,对上池牧白带着笑意的眸,她笑着捏了捏池牧白的指腹,“喜欢!” 这两天他们一直呆在一起,喻楠震惊于他什么时候安排的。 池牧白朝她勾了勾手,“那当然是——” 等喻楠靠近的瞬间,池牧白垂眸,俯身吻了上去。 “——我会魔法。” 第102章 海边烟火的冲击力足够大, 喻楠晚上洗完澡依旧在回味第一束烟花在天空中绽放的美感。 等到池牧白从浴室出来,她从床上突然坐了起来,猫儿似的诶了声, “就是有点可惜,没拍照。” 池牧白擦头发的动作没停,懒懒朝自己的手机抬了抬下巴,“你打开我相册看看。” 喻楠心想不会吧, 结果一打开手机相册,最后一张就是她和烟花的合影。 明显是从身后抓拍的, 照片中喻楠眼里的惊讶还没褪去,但构图足够好,景和人美得仿佛天生就该是一个图层。 喻楠抬眸看着他,眼底亮亮的,“可以啊池队,还真是哆啦a梦呢。” 说完很敷衍地帮着池牧白擦了下还有些湿的头发, 以示鼓励。 “……” 池牧白拖腔带调地哈哈两声,“这么会夸人呢。” 喻楠忙着传照片, 翻了个身敷衍地嗯嗯两声。 “……” 想起新年还未发微博, 喻楠保存了这张图片,爬上微博祝大家新年快乐。 微博刚一发出,时恬就看到了, 立马发了消息过来。 时恬:[你家池队拍的吧/挑眉坏笑] 喻楠难得得瑟:[是啊,他安排了烟花,给个面子拍了一张。] 时恬:[????] 时恬:[不是, 他怎么这么会啊?] 喻楠故作淡定:[也还行吧, 还有进步的空间。] 从旁边走过无意间瞟到两人聊天记录的池牧白:“……” 喻楠这话发出去好几分钟时恬都没回,五分钟后—— 时恬:[好烦!我刚刚把江叙初狠狠摁在地上打了两分钟, 他嘴硬的要死,非说没给我准备烟花。] 喻楠:[?] 问号刚甩出去没两秒钟,池牧白的电话就响了起来,这人顺手接了起来,语气懒散,“怎么着啊儿子,过年还想着给爸爸拜年呢?” 江叙初简直无语,发了张脸颊的淤青照,“不是,你们两口子大过年的做个人吧。” 池牧白语气很疑惑,“怎么了啊哥哥,我就是准备了个烟花而已呢。” “……” 江叙初:“我他妈真的服了,谁懂啊。” 话音刚落,他像是想起什么,语气瞬间变得得瑟,“唉,这可怎么办,我们虽然没有烟花,但是有宝宝呀。” ? 两人打电话时手机外放,所以喻楠也听到了这话。 池牧白还以为这哥们儿嘴里的宝宝指的是时恬,结果看到喻楠眸中的惊讶才反应过来,“时恬怀孕了?” 终于扳回一城的江叙初,“嗯呢,不好意思啊,有人还没求婚,而我们却已经领先好多了噢。” “……” 池牧白掀起眼皮看了喻楠一眼,这人根本没听到这话,转身就去给时恬发消息了。 喻楠:[天惹,你怀孕了????] 时恬先是发了个害羞的表情:[今天刚测的,本来想下次见面再跟你说,结果江狗根本憋不住。] 喻楠也为他们开心:[干妈位置预定!] 时恬挤眉弄眼:[我呢我呢,我也想当干妈。] 喻楠开始摆烂:[这样吧,干脆我叫你一声干妈,让你过过瘾。] 时恬:[?] 喻楠又去网上查了下孕妇注意事项,给时恬转发过去后才抬眸看向池牧白,“这真没想到,他们的速度快到让我害怕。” 这么一比,喻楠和池牧白这边的进度确实慢了不少,毕竟这人连婚都没求。 池牧白顺势将人搂了过来,语气似随意,“羡慕了?” 喻楠觉得他在开玩笑,于是也玩笑道:“我着急有用?” 池牧白懒懒啊了声,“是,我得抓紧了。” 四目相对间,两人眼里的笑意同时冒了出来。 身后的窗户大开,屋内满是温柔的海风,喻楠窝在池牧白的怀里,忽然感觉心里被填的满满当当。 她忽然提起去年过年那事,“那时候我也很纠结,一方面很想靠近你,一方面又觉得很多事说不出口。” 池牧白不甚在意地笑了声,伸手捏捏她的小脸儿,“我们之间呢,别人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只要你开了口,我都会回到你身边。” 喻楠眼里浮现笑意,微微抬头在他唇边亲了一口,学他的腔调噢了声,“这么好啊。” 池牧白很臭屁地嗯了声,“谁知道呢,我妻管严。” 喻楠笑出声,听着身后的海浪声,她满足道:“真好,能和你在一起。” “哟——?” 倒是没想到喻楠能说出这话,池牧白垂眸看着她,嘴角的笑意快要盖不住。 池牧白忽然想起前些年的新年都是在部队里过的,那时候条件艰苦,能吃上顿饺子就不错了。 在队里的时候,池牧白一向严肃,趁着新年,有胆子大的新兵蛋子问:“队长,你最想过的春节是什么样的啊。” 家庭原因,池牧白对这种合家团圆的节日没什么在意的,跟喻楠分手后,这种名叫“美好”的情绪更淡了些。 那时候他只是模糊的想,如果有她在身边就很好。 所以现在,他俯身吻了上去,唇齿相依间,这种想法更为强烈—— 新年,海边。和她,足矣。 -- 三月底,喻楠的新剧杀青,恰好有一档恋综邀请要在宜城录制。 免得让池牧白跑一趟来接她,参加完杀青宴喻楠就给池牧白发了个消息:[等会的飞机回宜城,晚上见咯。] 那边回得很快:[行呢,洗白白等你。] 这档直播恋综喻楠去年就参与过录制,今年的飞行也算是回老家了。 喻楠今天穿了身v领长裙,清冷窈窕,刚一出场弹幕就一片嗷嗷叫。 --[老婆老婆!!(擦口水)老婆!!(擦鼻血)老婆!!(撕套)] --[老婆老婆把衣领拉高点!!白白皮肤我不许让别人看呜呜呜] --[好久没见的新鲜老婆~杀青快乐!期待老婆的下一部电影!] 观看完小屋里男女嘉宾的互动,主持人问喻楠:“喻楠老师去年就回答过‘理想型’的问题,那时候老师的回答是‘超级英雄’,那今年呢?有没有什么变化呢?” 喻楠唇角笑意淡淡,但想到什么,眼底地光亮盖不住,“我没什么理想型,认人。” 实时弹幕一下炸掉。 --[我去,这个回答!喻楠是不是谈恋爱了啊??] --[啊啊啊老婆???你在外面有狗了?] --[不是,这明显一看就是有对象了啊,没看到她眼里的光?] --[哇去,难道之前狗仔爆出来的喻楠恋情是真的?] 喻楠谈恋爱这事,没刻意瞒着,之前被爆出来过一次,但都没拍到正脸,所以也就不了了之。 今天这话说得模棱两可,连主持人都没忍住惊讶了声。 看着满屏的问号,主持人也大着胆子问:“听喻楠老师这么说感觉好甜蜜哇,那老师的感情状态能不能和大家分享一下呢?” 听着观察室其他嘉宾的起哄声,喻楠眼里也多了点笑意,“如果有好消息,一定跟大家分享。” !!!??? 这跟承认有什么区别! 一时间,#喻楠疑似承认恋情#的词条迅速引爆热搜,粉丝一片哀嚎。 --[妈的到底是谁!到底是哪个黄毛!!你出来,你出来让我看看!他妈的出来打一架!!夺妻之仇不共戴天!!] --[呜呜呜早知道蹲点看恋综会看到失恋,我就不看了呜呜呜,打工牛马天塌了,好难过呜呜呜] --[真的不能是温瑾言吗!我们的‘预言’cp真的不可能了嘛,cp be的太彻底了…我爆哭…] --[讲道理,去年圣诞节在邻省雪屋度假的时候看到两个人真的很像喻楠…] 楼上网友晒出一张模糊的背影照,照片里,两人气质出众,很是相配,而女生的身影和喻楠像了八分。 一时间,热度再度达到高潮。 池牧白当然没错过这场狂欢,等回家一见到喻楠就把人抱到了腰间,吻到两人都有些喘时,他才低低笑出声,“怎么舍得让我见光了?” 喻楠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她眼睛亮亮的,偏不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没别的,就是突然想到了。” “成。” 池牧白笑,“公主殿下,小的感激涕零,只能——更加卖力。” 从沙发到浴室再到餐桌,喻楠被折腾地手指都泛着软。 感受着池牧白耐心帮忙清洗,喻楠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所以也没听清他说的那句话—— “等你生日,我们去雪山吧。” -- 四月二号是喻楠的生日,池牧白提前休了年假,两人一起自驾去了新疆那边。 这些年新疆的美景尤为出名,那天除夕,喻楠在春晚上看到新疆的宣传片就瞬间心动。 两人工作都忙,好不容易借着生日的档口,就这么拍板定了时间,终于出发。 四月是旅游的淡季,一路开到伊犁,山间满是绿色,一望无际的草原上牛马成群,路边野花盛开,星星点点,连风中都是自由的味道。 到达伊利时间已经接近凌晨,这边天黑的晚,两人下车时星星刚冒出头。 池牧白提前预定了赛里木湖边的酒店,落地窗视野极好,能看到整片的赛里木湖和山坡上争相开放大片的虞美人。 一路上见了太多美景,喻楠兴奋的不行,一点困意没有。 在酒店边的当地餐厅吃了点夜宵,一直折腾到凌晨三点,池牧白才把人哄睡着。 恰好江叙初发了条消息过来:[紧张不?] 池牧白正在看后天的天气,看到消息轻笑了声,怂是不可能怂的:[多虑了儿子,爸爸的心理素质你还不知道?] 第103章 许多年后喻楠再想起求婚的场景, 依旧觉得幸福到说不出话。 那一天,在雪山的见证下,喻楠感动到泣不成声, 哽咽中张嘴了好几次,终于说出了那句[我愿意]。 一向洒脱肆意的人戴戒指时紧张得不行,手抖着,尝试了好几次才戴进去。 戒指套上手指那瞬间, 两人四目相对,眸中只剩笑意。 池牧白也被自己刚刚手足无措的样子整笑了, 现在开口时声线还有些抖,“理解一下,我这第一次。” 喻楠伸手,池牧白顺势站了起来,拥抱间,喻楠的眼泪再度砸了下来。 她闷闷地呜咽出声, “谢谢你。” 刚刚求婚时大脑一片空白,池牧白终于在此刻慢慢缓了过来, 他将人抱得更紧, “是我谢谢你,我还怕你不答应呢。” 喻楠被逗笑,“那我要不实现一下你的愿望?” 池牧白轻轻啧了声, 手指覆上戒指,象征性地捏了捏,“来不及了呢, 已经上了我的船, 还怎么下去?” 喻楠眼尾红红的,像只温柔至极的小猫。 在这一刻, 她忽然想起往年的生日的那些失落孤独,就像永远存有希望,但依旧得不到偏爱的小孩。 但如今—— 周围满是温柔的风,目光所及都是自然的馈赠,在雪山和森林的见证下,他们许下神圣而幸福的誓言。 在很久之后,喻楠有问过池牧白为什么挑她生日这天求婚。 池牧白将人搂进怀里,眼里满是懒散温柔的笑意,“我呢,比较贪心。” 喻楠抬眸看他,“什么意思?” 池牧白笑,“这样可能很久以后,你每一次生日,都能想到我,想到我对你许下的承诺。” 说完他懒懒伸手捏了捏喻楠的鼻尖,“都说了,池牧白永不食言。” 终于,你曾经觉得不那么美好的日子里,只剩幸福欢愉。 求婚那天回到酒店,喻楠把池牧白拍摄的求婚视频导了出来。 拍过无数场戏,看到过无数次画面中的主角是自己,但每一次,都不及这一眼。 再回看求婚画面时,喻楠再一次红了眼。 她忍不住伸手去触碰画面中的美好,后知后觉原来自己也能拥有偏爱。 池牧白从浴室出来时就看到喻楠无声哭泣的模样。 他慢悠悠走了过去,动作温柔地给人擦眼泪时没忍住笑,“搁这儿偷偷回味呢。” 喻楠摇头,“就是觉得很不容易。” 脑海里无数次闪现他们经历的这七年时光,好像每一帧画面里,这人都能无条件站在她身边。 池牧白将人抱到腿上,慢慢地哄,“喻简简,做人呢,脸皮厚一点,配得感要强一点。” “当然了——” 他笑,“以后每天跟我待一块儿,你会慢慢成长的。” “……” 喻楠垂眸,忽地发现自己还没来得及好好看求婚戒指长什么样。 注意到她的动作,池牧白轻轻啧了声,“哄好了就只顾着看戒指去了?坐在谁腿上呢?” 语气里还带了点哭过的气音,喻楠头也没抬,“你哪有钻石好看。” “……” 参加过无数场品牌活动,佩戴过无数次有价无市的高昂珠宝,但喻楠一次都没有为此惊叹过,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对珠宝一类的不感兴趣。 但现在,她垂眸看着手指间那一抹闪耀,忽然觉得钻石这东西确实好看。 经典的主钻加环绕镶钻的工艺,皇冠的造型精致大气,完美贴合喻楠冷白修长的手指。 迎着窗外的灯光,指尖那一抹闪耀熠熠生辉。 佩戴过那么多珠宝,喻楠一眼看出主钻大概有五克拉左右。 她疑惑地抿了抿嘴唇,伸手往池牧白腰间抹了把。 ? 池牧白估摸着她要憋坏了,但也配合问了句,“什么事儿?” 喻楠无辜啊了声,“没,摸摸你少没少个肾。” 这枚戒指,价格在百万以上。 “……” 池牧白抓住她作乱的手,拖腔带调笑了声,“这么体贴呢?” 他轻轻用劲儿,将手往下,语气挺真诚,“要不一起帮忙看看这儿?” 喻楠婉拒,“倒也不必。” 池牧白当然没放过这个机会,单手抱起她就往浴室走,“跟你说了点话有点热了,要不再去洗个澡?” “……” 所以在伊犁的最后一天,喻楠把酒店房间里的各个地方体验了个遍。 等清洗完躺到床上时,喻楠身体软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偏偏这人还故意道:“这回确定了没?” 喻楠语调上扬,疑惑地轻轻嗯了声,一下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池牧白抓住她的手作乱,笑,“你——未婚夫的身体,是否满意?” “……” 喻楠手上力气加重,听见他闷哼一声,才又重新泄了力气,“你好烦。” 晚上睡觉时,喻楠把阳台门特意打开了点。 感受着夜间的晚风,喻楠伸手覆上那枚钻戒,眼底亮亮的,有笑意。 她偏头看向已经熟睡的人,温柔的视线从池牧白挺鼻薄唇上缓缓划过,最终,她慢慢撑起手臂,而后俯身,在他唇边落下一吻。 心里被温柔填的满满的,有些失眠。 想起那段求婚视频,喻楠拿起手机,把导出来的视频发给了时恬。 五分钟后,喻楠放在一边的手机炮仗似的连环响起。 怕吵醒池牧白,喻楠起身去了阳台。 时恬:[wok闷声办大事!!] 时恬:[呜呜呜好好啊,这种只有两个人的求婚好幸福呜呜呜] 时恬:[这小子真的会啊,选了个这么漂亮的地方!!] 时恬:[呜呜呜我看得眼泪汪汪呜呜呜,而且!这个钻戒是不是太大了!!!!] 各种表情包和语音发送过来,喻楠笑着看完了,正奇怪对面怎么这么久没发消息时—— 时恬:[不好意思啊宝宝,刚刚我去把江叙初打醒了,想让他再给我求一遍婚来着。] 喻楠:[……] 想起上次过年海边烟火那事儿,喻楠莫名觉得很对不起江叙初。 喻楠:[别搞,你这都结婚了!清醒一点!] 时恬反复观看了这段求婚视频,打心底替喻楠开心。 时恬:[不开玩笑了,祝贺我们小阿楠得偿所愿!] 时恬是最知道两人之间有不多容易的,在这一刻,尽管和喻楠相隔千里,但她们心意相通。 喻楠嘴角也多了点笑意:[是呢,这么说起来,我们甜甜必须坐主桌。] 时恬发了个[哟哟哟]的欠揍表情包:[真不矜持!怎么刚求婚就想到结婚了!] 结婚。 这两个字在屏幕上跳出来时,喻楠莫名的心底一颤。 她回过身,看向房间里熟睡的人。 喻楠暗暗惊讶,原来早就于无形中,她就做好了和他共度余生的准备。 喻楠眼底满是温柔笑意,她回:[那当然,还不给人想想啦。] 就这么迎着晚风,两人聊到了后半夜。 头一晚太兴奋,只睡了三四个小时,所以第二天喻楠的起床气格外大。 下午喻楠还有个拍摄活动,今天两人是中午的飞机,去机场还有段时间,池牧白洗漱完出来,看了眼依旧熟睡的人,琢磨了会儿要怎么叫醒她。 池牧白走到床边,忽然看到喻楠手机屏幕亮了一瞬。 池牧白伸手捏了捏喻楠,“起个床?” 困得不行,喻楠伸手就是一巴掌,“闭嘴会儿。” “……” 一旁的手机震动个不停,池牧白看了眼是谁发的消息,然后俯身,在喻楠耳边低声说道:“那我看时恬给你发了什么消息?” ??? 昨晚聊嗨了,时恬说到宜城有男模还不错,要是以后吵架了就去点,喻楠还跟着附和了两句。 意识朦胧间,喻楠立马睁眼,眼疾手快地拿过手机。 拿完之后才惊觉自己这一套动作有些反应过激了,于是又假装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顺势靠到池牧白肩上,“太困了,但是一听到哥哥的声音就醒了呢。” 说完一垂眸,就看到了池牧白刚刚被自己打红了手背。 “……” 喻楠将头往池牧白怀里靠得更近了些,有些惊讶,“哥哥的手手,怎么红红啦?” “……” 池牧白还挺享受撒娇这套,也不拆穿她,顺势拖腔带调嗯了声,学着喻楠的语气,“我也不知道呢,一睁眼手手就红红啦。” “……” 这是两人正式成为未婚夫妇的第一天,池牧白就是到哪儿都想显摆一下。 从酒店出发时,看到退房手册上写了新婚夫妇入住可以八八折,他像是不经意地开口,“那未婚夫妇有吗?” “……” 等到了机场办登机时,工作人员很有礼貌地问:“两人认识的话,座位可以安排到一起喔。” “认识?” 池牧白懒懒笑了声,“你误会了,这是我的——” 语调又懒又得瑟,说完,池牧白抬眸看向喻楠,懒懒地挑了下眉,示意她把剩下的话说下去。 ? 喻楠震惊,这也太臭屁了:) 她没忍住笑,将这句话补充完整,“未婚妻。” 池牧白满意地打了个响指,生怕别人没听清,又重复了一遍,“是我的——未婚妻呢。” 工作人员礼貌的表情有一丝裂痕,她努力维持笑意,“好的,两位很是般配。” 池牧白牵着喻楠的手,懒懒出声,“谢谢呢。” 连头发丝儿都泛着得瑟。 今天天气格外好,从候机厅的落地窗往外看,满天都是白云。 第104章 恋情曝光这件事早就在喻楠的计划之内, 本来不愿意将自己的私生活暴露在公众视野之下。 但仔细想想,好像躲躲藏藏很不方便。 更重要的原因,有时候看池牧白眼巴巴的像个可怜狗狗, 喻楠舍不得。 所以趁这个机会,她告诉了所有人,她很幸福,并且会一直幸福。 这事儿她没跟池牧白商量, 也是想着给他一个惊喜。 所以这天拍摄完回家,喻楠一直坐在沙发上等着池牧白回家推门的瞬间。 她有些恶趣味的想看到他惊喜的表情。 结果拍摄的时候手机静音, 回了家也忘记打开,于是也没看到池牧白那条[还在开会]的消息。 长途飞行再加上连轴拍摄,听着空调微弱的出风口声音,喻楠慢慢有了困意。 一直到感受到脸颊处传来的温热触感,喻楠才缓缓睁眼。 看到池牧白的瞬间,喻楠下意识往他怀里钻, 嘟囔着,“你怎么刚回来…” 池牧白猜到她手机静音, 却还是懒洋洋哄人, “下次给你多发几条消息。” 说完轻轻抬起怀里窝着的人的下巴,扣在怀里亲了会儿。 一直到喻楠呜咽出声,池牧白才堪堪放过她。 看着喻楠被吻到脸颊都泛着粉红, 池牧白笑得没个正形,“今天难得有了身份,一下没把持住多亲了会儿。” 慢慢的, 喻楠清醒过来, 她惊觉自己没看到他进门时候惊喜的模样,所以再开口时, 喻楠声音淡了些,“可惜了。” ? 池牧白将人抱到怀里,“什么可惜?” 喻楠说了自己心里那点小九九,听完,池牧白笑倒在沙发上。 注意到喻楠瞪着的眼,池牧白收敛了些,拳头虚虚挡在嘴唇前,却还是挡不住笑意,懒懒散散的,笑得肩膀微颤。 ? 喻楠威胁,“再笑你今晚睡客厅。” 虽然这话没什么威胁力,但池牧白依旧配合,他慢悠悠起了身,朝门口走去。 喻楠懂了他的意思,怀里报了个靠枕,下巴微微抬起,准备看他表演。 池牧白重新走到门外,然后输入密码开门。 对上喻楠想装作严肃但明显期待的眼神时,池牧白非常夸张地啊了声。 ? 表演继续,池牧白捧着手机的双手都有些抖,他甚至加了场外解说,“这里表达了激动的心情。” “……” 走到喻楠面前,池牧白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正是今天有关词条的热搜。 他拖腔带调地惊讶了声,“呜呜呜终于熬到这一天了吗!我也是有人承认的正经男朋友了?” 然后顺势坐到了沙发上,朝喻楠竖了个大拇指。 太夸张了这人。 喻楠没忍住笑,“好浮夸啊你。” 池牧白懒懒道:“哄公主殿下开心,臣义不容辞呢。” “……” 公布恋情带来的连带效应远比喻楠想象的要大。 自从官宣了恋情,不少代言找上门来,甚至还有恋综。 说起这事的时候,池牧白笑得很臭屁,“这么说,我身价见长呢。” “是呢,这还是托我德福。” 喻楠也顺着他的话往下说:“那你得好好伺候我了。” 这话说完喻楠就有些后悔,毕竟“伺候”二字能延申的意义不少。 但池牧白当时却没回这话,就当喻楠以为这人破天荒没在意这个时—— 晚上从身后时,池牧白拆t的动作一顿,从包装盒里拿出了几个不同口味的。 肌肤紧贴着,喻楠额前沁出一层薄汗,意识模糊间,她听见池牧白坏笑了声。 男人声音又低又懒,“各种口味都试试。” “这算是——” 水深处火热时,池牧白低头去吻她,“——伺候好了吗?” -- 五月的时候,迎来了池牧白的生日。 本来想着两人一起在家里过算了,结果江叙初那几个非要吵着出来聚餐,说是求婚这种大事都不告诉兄弟几个太没诚意了。 就这样,最后成了乌泱泱的一群人一起庆生。 桌上摆了不少酒菜,显得喻楠买的双层蛋糕都格外迷你。 酒喝了几轮,有人开始挑事儿,“池哥你这太没情谊了,都不跟我们说你要求婚。” 池牧白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然后朝江叙初抬了抬下巴,“我可跟他说了。” 其他人:? 时恬:?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时恬:“不是,你怎么都不跟我说啊。” 江叙初哼笑了声,“跟你说?那我不如直接发微博告诉全世界。” “……” 其他人也闹,“我们嘴严,跟我们说呀。” 江叙初哈哈两声,“几个大老爷们儿对象都没有,跟你们说?说了不晦气吗?” “……” 喻楠被逗笑,她靠近池牧白,低声道:“没想到你居然跟江叙初说了这事。” 池牧白眼里多了点懒懒的笑意,他笑,“我没经验,要虚心请教请教求过婚的。” 桌上的人都很熟,不少都是从大学时候玩过来的,但喻楠和他们交流不算多,所以吃饭时显得有些紧绷。 本来就是打着生日的借口一起聚聚,刚吃完饭池牧白就开始赶人。 杨林满头问号,“我的哥哥,你心这么狠吗?” 池牧白毫不手软,“我们这种有未婚妻的居家型好男人,你懂个屁。” “……” 喻楠把时恬和江叙初送到楼下,分别时,时恬很懂地拍了拍喻楠的肩膀,“别送了,春宵一刻,我懂。” 说完还贱兮兮地挑了下眉。 喻楠嘴上说着你太涩了,结果刚回到家就撞进了池牧白怀里。 这人明显站在这儿等她呢,结果得了便宜还卖乖,碰瓷儿,“撞到人了呢。” 喻楠关上门,迎着池牧白带着别有意味的视线,脱了外套。 吃饭的时候喻楠一直穿着这件白色外套,包裹严实,池牧白问了好几次她热不热,结果都得到了否定的回答。 直到现在,池牧白才知道为什么,外套下,丝质的紧实上衣近乎透明。 薄薄的一层丝绸下,欲盖弥彰,欲拒还迎。 两颗草莓红的明显,池牧白喉结微滚,再抬眸时,眸中情绪明显深了些。 喻楠将人抵在门上,垂着眸子,慢慢地解着池牧白衬衣纽扣。 昏暗的入户灯光下,两人的呼吸声都重了几分。 直到最后一颗扣子解开,喻楠慢慢将自己送了上去。 她探出舌尖轻轻舔吮一瞬,“哥哥。” 她低低出声,“我想要你。” 下一秒,双腿悬空。 被压在入户走廊上,花盆里的两片叶子不断交缠着,一次一次,都渴望交缠得更紧。 直至暴雨倾盆。 “宝宝。” 这还是少有的,池牧白这么叫她,嗓音很低,带着浓厚的欲/念。 喻楠不自觉轻颤,快要站不稳,颤抖着声线嗯了声。 喻楠眼前一片空白,五感飘了很远,所以她当时并没有完全听清池牧白说了什么。 直到意识回笼,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那句话—— “宝宝。” “找个良道吉日,我们领证吧。” -- 到了七月,喻楠新戏刚好拍摄结束。 有了空挡,她特意将拍摄节奏放缓了些,将大部分时间放到了自己的私事上面。 因为—— 他们要办婚礼了。 喻楠还记得领证那天是个难得的晴天,池牧白很少穿正装,领带不会系,撒娇,缠了喻楠半天。 两人距离拉近,等喻楠系完后,池牧白没放她走,扣在怀里吻了好一会儿。 直到衬衣都抓出了褶皱,池牧白才放她走,堪堪分开时,他笑,“其实这玩意儿,我挺会系的。” “……” 喻楠翻了白眼。 她就知道。 在洗漱时,喻楠忽地想起,那年池牧白拍毕业照,好像也是类似的场景,起床后他缠着她系领带。 只不过那天,喻楠最后没到场。 喻楠现在想想,那天好像是他们温情的最后一天。 再往后,只剩一地鸡毛。 想到这儿,喻楠刷牙的动作放缓,顺带着,眼神也多了点空。 池牧白进来时就看到了喻楠发呆的样子,他懒懒伸手打了个响指,“发什么呆呢?” 熟悉的声音将喻楠拉回现实,她眼底多了点笑意,“就是想到你拍毕业照那天了。” 这话一出,池牧白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等喻楠刷完牙,他扣住细腰,将人拉到怀里,微微弯腰,将头埋进她的肩颈。 闻着淡淡的蜜桃香,池牧白闷闷笑出声,“那怎么了,谁家两口子还没分过手?这叫小、情、趣呢。” [小情趣]三个字被可以咬得很重,除了惯常那股子懒散劲儿,更多的是安抚。 “而且——” 池牧白轻轻啧了声,“正装这玩意儿,不就是要留着跟老婆领证才能穿?” 语气里那股子懒散劲儿快要溢出来,满脸都写着[男德标兵]。 几句话把喻楠心底那点闷闷打扫的消失殆尽,她往池牧白怀里陷得更深,“以后不会这样了。” 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池牧白却听懂了,他懒懒嗯了声,俯身亲了亲她的发丝,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以后不会了。” 以后我们之间,永远没有遗憾。 对于领证这事,两人都没经验,一开始差点走错房间。 等看着红章落上红本的那刻,喻楠忽然红了眼眶。 一直到晚上,喻楠依旧经常看着那两本结婚证。 第105章 知道喻楠领证, 时恬立马欸嘿嘿地吵着要一起吃饭。 结果刚好喻楠新电影上映,路演加各种宣传连轴转了一个月,忙得池牧白都见不到人。 终于在领证一个多月后, 时恬接到了喻楠诚挚的咖啡厅邀请。 喻楠主演的那部电影短短一个月票房就过了10亿,成为近期低迷电影业的一匹黑马。 顺理成章的,喻楠在娱乐圈的地位又上升了一个档次,成为地位无可撼动的小花之首。 所以两人见面时, 时恬特意给喻楠带了束花。 喻楠刚一坐下就看到了作为旁边放着的一大束栀子花,她笑, “终于搞到栀子花啦?” 前几次时恬和池牧白暗地的买花battle都已时恬没买到栀子花告终。 时恬笑嘻嘻地嗯了声,下巴轻轻抬起,很是得瑟,“那是当然,总得扳回一局。” 喻楠没好意思说,这段时间在外路演, 池牧白一天一束花没断过。 所以她也配合地捏了捏时恬的小脸儿,“别跟臭男人比, 你肯定最好。” ! 哎呀qaq 时恬莫名小脸儿一红, 立马换了话题,“怎么样怎么样,加入我们已婚一族之后, 感觉咋样?” 喻楠仔细回想了一下结婚前后的区别,思考无果,“感觉没什么区别。” 他们之间美好的依旧和谈恋爱的时候一样, 唯一不同的, 就是池牧白更黏人了。 这人基本上一天一个电话,按喻楠的话说, 他一大老爷们儿变得略微有些娇了。 当时池牧白听到这话还特别不以为然,懒洋洋笑了声,“那怎么了,我还挺愿意呢。” 想到这儿,喻楠眼里多了几分似有若无的笑意。 之前时恬听说[爱人如养花]还不以为然,但现在,看到喻楠打心底溢出的柔和,突然觉得这话也有点道理。 看面前这人荡漾的样子,时恬诶诶两声,没忍住在喻楠眼前打了个响指,“烦死啦!姐妹儿收一收口水!” 喻楠很配合地擦了擦嘴,语气挺无辜,“哪儿呢?” 这语气里的欠味儿和池牧白一模一样。 没救了。 时恬无奈往椅子上一躺,比了个大拇指,“牛,我嗑的cp果然包甜的。” 知道他们要办婚礼,时恬问地点和日期确定好了吗,还说可以把自己之前的婚礼“四大金刚”推荐给他们。 喻楠浅浅拒绝了,说想要一个简单的婚礼。 不用太繁复的环节,该在的人在就好。 讲到这儿,喻楠邀请时恬和江叙初做他们的伴郎伴娘。 时恬张了张嘴,微微吃惊,“虽然我也想,但是阿楠,我们已经结婚了耶,按道理,结过婚的人不能再当伴娘伴郎啦。” 下一句话她说的很小声,“好像会有点晦气什么的…” 这些习俗喻楠向来是不在乎的,她拉住时恬的手,“那你想当嘛?” 时恬点头,嘿嘿笑,“想啊。” 她当然想亲眼见证喻楠的每一秒幸福。 喻楠捏了捏她的脸,“那不就得了,这事就这么定了。” 说起婚礼这事,其实喻楠全程没怎么参与。 知道她忙,池牧白几乎是全全接手,各种细节都是他去对接的。 喻楠只负责在池牧白选出的各种方案中挑出自己最喜欢的。 但试婚纱那天,是两人一起去的。 喻楠现在都记得试婚帘拉开那瞬间,池牧白有些呆住的模样。 是一字领大拖尾的款式,精致到挑不出一点毛病的小脸儿,修长白嫩的脖颈,平直漂亮的锁骨,盈盈一握的细腰,每一点,都给这件婚纱增添一分光彩。 那一瞬间时间仿佛被放得很缓,像是电影里的老镜头,在偌大的婚纱店里,他们只能看到彼此。 最终还是喻楠先开了口,她没忍住笑,“你这什么表情,不好看?” 池牧白回过神来,他第一反应是拉上帘子,虔诚地拉起喻楠的手,送到唇边轻轻吻了一瞬。 然后懒懒道:“这么好看,当然只有我能看。” 喻楠故意问他,“那婚礼怎么办?” 池牧白微微弯腰,俯身吻了上去,囫囵间,他笑,“到时候我会给他们发眼罩的呢。” 担心喻楠走路不方便,最后没有选择大裙摆的婚纱,而是定了一款一字领绸缎婚纱,简约高级,很衬喻楠的肤色和身形。 但最后离开时,池牧白还是将第一套一起买了下来,让他们当晚就送到家里。 当时喻楠还觉得奇怪,买了不穿也很浪费。 结果当晚在床上,她就知道了:) 纯洁的婚纱在这一刻与他们共沉沦,纯白的裙摆下藏着无法言喻的欲望。 直到整套婚纱湿透,眉眼间都染上色/欲的人坏笑了声,“真紧啊我们简简。” 喻楠趴在池牧白身上,肤色粉红,连发丝都染上汗珠。 窗外的暴雨不断交织,每一次狂风都将席卷到更深处。 那一晚,洁净的婚纱终究成为碎片,和不断下沉的他们一起到了欲望之巅。 -- 九月最好的良道吉日,是喻楠和池牧白的婚礼。 这段时间两人一直在跟婚礼策划那边沟通相关事宜,最终将婚礼地点定在了海岛上。 一个在海边的、小型的草地婚礼。 按照喻楠的想法,婚礼仪式不用太复杂,只要重要的人到场,只要他们彼此相爱,就够了。 海边草地,一条白色花路,一个开满栀子花的挑高花墙做证婚舞台,一个被花包裹的晚餐区域。 邀请来的都是亲朋好友,白绿色系为主的婚礼布置,简约大气,高级且充满温度,能让所有人参与其中,并留下记忆。 婚礼现场循环播放着forever and ever and always,玻璃花房外,是拿着鲜花等待着两人出场的好友亲朋。 就是在这样美好氛围里,喻楠和池牧白见到了彼此。 婚纱的主体以纯白色为主调,一字领的设计露出白嫩圆润的肩膀和平直精致的肩颈。 上半身采用了紧身设计,紧密贴合与喻楠瘦而不柴的身形,性感而曼妙,下半身则采用了蓬松的喇叭状裙摆,仿佛一朵盛开的花朵,铺展在地板上。 婚纱是绸缎面料,裙摆的层次丰富,轻盈飘逸,随着喻楠的步伐轻轻摇曳,灵动柔美却又高贵典雅。 昂贵的绸缎面料随光摇曳,像是把流动的光穿到了身上,美得夺目。 化妆师将喻楠柔顺的长发挽起,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脖颈处佩戴ari家价值超百万的珍珠项链,妆容精致优雅。 往那儿一站,池牧白不自觉为之臣服,极为绅士地朝喻楠伸出手,却还是那副懒洋洋的调子—— “池、太太?” 这还是第一次,池牧白这么叫她,懒散调子里的温柔快要将她溺毙。 明明是早已见过的first look,但在今天的氛围下见到喻楠的那刻,池牧白带着肆意笑意的眸中,到底多了几分湿意。 真不容易啊,但,还好是她。 也只能是她。 池牧白的西装是喻楠亲自挑的,剪裁精良的西装包裹下,高大挺拔,肆意矜贵。 和之前穿正装时一样,这人脖间的领结也是今早缠着喻楠系的,栀子花造型的胸针处别了颗珍珠,是喻楠特意从项链上拆下来给他的。 喻楠说,这叫相配。 池牧白的五官本就出众,乌发朗目,薄唇挺鼻,瞳仁是很纯的黑,专注看人时,像是藏着无限爱意。 而现在,微红的眼眶将这极深爱意再加一层。 四目相对间,满是温柔。 喻楠将自己的手搭了上去,微微抬了抬下巴,却没忍住笑。 “看你这样子,你很荣幸啊,池、先生?” 池牧白极其温柔地拉过她的手,送到唇边轻轻吻了一瞬。 真美啊,他的公主。 池牧白没忍住俯身抱了一瞬,凑近喻楠耳边,他懒懒道:“渴求之极,荣幸之至。” 注意到玻璃花房里的两人,场外观礼的好友亲朋开始起哄。 听着热闹的欢呼声,两人相视一笑。 玻璃花房外,是用纯白花瓣在翠绿草地上铺成的花路。 没有繁复的进场方式,玻璃门打开的瞬间,两人挽着彼此,共赴花路。 柔和的阳光洒在草地上,花路两边,是满带笑意的亲朋好友,一路的撒花,一路的欢呼,喻楠就这样和池牧白互相挽着,直至证婚台前。 白绿的挑高证婚台像是天然搭建成的花海,在阳光的照耀下,花瓣上的露珠闪烁着晶莹的光芒,像星星。 而这每一颗星星,都在为面前这对新人闪耀。 当两人分别说出“我愿意”三个字时,连喻楠都还没反应过来,池牧白就已伸手,动作轻柔地替她拭去泪水。 证婚完成的那个拥抱,听着台下的起哄欢呼声,两人彼此相拥。 池牧白俯身,温柔地吻了喻楠的脸颊。 那一刻,喻楠的心底被填的满满当当。 她想,应该不会有哪一时刻比现在更幸福了。 拥簇于花海的晚宴结束,是独属于年轻人的海边篝火宴会。 喻楠和池牧白换了身白色礼服,因为是大露背的设计,换衣服时,喻楠被池牧白摁在门后亲了好久。 因为刚刚结束的情/欲,喻楠眼里多了几分水润,眼波流转间,美得夺目。 喻楠将长发随意挽起,两人迎着海边的落日起舞。 画面定格,随性浪漫。 在众人的鲜花掌声中,他们对视,拥抱,深吻。 时隔多年,喻楠再次想到这场海边婚礼,依旧觉得幸福的不真实。 非常自由浪漫的一场婚礼。 第106章 喻楠本来没想把结婚这事放到网上, 结果两人去印尼度蜜月被网友偶遇了。 那是婚礼结束后的第七天,某书上突然有人发帖。 不愿引起注意的momo:啊啊啊啊啊谁来懂我一下!真的好幸运啊,我和老公在印尼度假, 结果面前经过一对好养眼的情侣,我没忍住多看了两眼,结果一个激灵!好像是喻楠!!而且我听见那人叫她老婆诶!男方真的很帅很帅很帅!! 照片里,喻楠穿着紧身背心热裤, 又辣又美,往常小脸儿上的清冷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只有淡淡的温柔笑意。 身边的男人很高,一身黑衣黑裤,薄唇挺鼻,长得很带劲,但和喻楠站在一起时,身上那股子懒散劲儿少了不少, 眼里只剩下对身边人毫不掩饰的爱意。 帖子下方的评论瞬间破十万。 --[omg这是什么娱乐圈文照进现实啊,救命, 两个人这么会长不要命了?] --[啊啊啊我一时不知道该羡慕谁吃得好, 姐夫哥有跟你差不多的帅哥朋友吗!!快快内幕我!!] --[呜呜呜谁懂他们在一起的氛围感啊!喻楠身上那股子清冷劲儿都没了,“爱会长出血肉”这句话具象化了(哭哭)] --[?不是,你们关注点是不是偏了, 只有我注意到他们已经结婚了吗!!] 池牧白那张脸长得过于招摇,正脸照一经放出,很快有人扒到了他的过往履历。 --[我靠姐夫哥好猛啊…但是也请大家别再传播姐夫哥的相关履历辣, 怕被不怀好心的人盯上了。] --[没话说了, 这里就是你们的大床房,直接上床, 给我大do特do吧两位!] --[好好好,一时间不知道该羡慕谁啊啊啊,什么时候轮到我谈个帅的就老实了!] 收到凌一发来的消息时,喻楠和池牧白刚回酒店。 他们刚从巴厘岛到泗水,准备休整一晚明天出发看火山。 扫了眼网上铺天盖地的新闻,喻楠眉间皱了起来。 池牧白看到她小脸皱巴巴的,以为怎么不开心了,行李收拾一半就走了过来,“怎么了?” 喻楠说池牧白的信息被扒了个差不多,语气里也带了着急,“要是你之前抓的毒/贩认出了你…” 虽然网友只扒出池牧白是警校的,年纪轻轻就已经做了市局刑侦队的队长,但喻楠依旧担心这事对他有影响。 池牧白哄她,“放心,你老公我呢,合法公民。” 喻楠没心思说笑,手指不安地绞到了一起,呼吸声都加重了几分。 池牧白低头吻了吻她的发丝,语气中也带了认真,“放心吧,你说的那些,都是绝密。” 说完捏捏她的指腹,笑得没个正形,“我都还没听到你叫老公,舍不得死呢。” “……” 再三确认不会对池牧白产生影响后,喻楠放心下来,让凌一那边将有关池牧白的部分处理干净。 喻楠公关的时候,池牧白就单手将人抱到腿上,眉眼间染了点不正经,懒懒往沙发上一靠,看着她一脸认真地打电话。 最终,喻楠工作室发布公告,感谢大家关心之余,也呼吁网友保护国家公职人员的个人信息,切莫传谣造谣,对于违者必定追责。 等喻楠处理完这些,一转头,就看到池牧白眼底那点懒散,她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好烦啊你,怎么一点不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 池牧白哄人,“我这不是插不上手。” 语气中带了淡淡的炫耀。 是的,他有老婆宠爱:) 喻楠忽地伸手,恶狠狠揪住池牧白的耳朵,“不许开玩笑!给我注意安全!” 池牧白做了个发誓的手势,“保证完成任务。” 四目相对之间,两人都没忍住笑。 想看日出,两人凌晨两点就出发去往bromo火山。 山下排队上山的人不少,两人带着口罩帽子,一黑一白同款鸭舌帽,气质出众得很是惹眼。 时间还早,两人手牵着手,另一只手拿着在山下买的热咖啡,慢悠悠往山顶走去。 凌晨五点刚过,山间的云海逐渐被染上了夕阳的红,远边的黑色天际线,太阳缓缓冒头。 随着阳光,像是贫瘠突然绽放了无数的玫瑰,bromo火山逐渐慢慢变红。 背靠着数座火山,池牧白请路人帮着拍了张和喻楠的合影。 照片里的两人默契对视,眸中只剩笑意。 外国大哥还相机时还问两人是什么关系,池牧白当然没放过这个炫耀的机会,“my wife, isnt she pretty?”(我的妻子,很漂亮吧?) 说英文时,男人语调低而懒,悦耳磨人。 莫名的,喻楠脸颊多了几分红。 从山上下来,两人自驾吉普车去了火山口山下。 喻楠坐在吉普车的引擎盖上,身上穿着的是和池牧白同色系的紧身短t搭配宽松长裤,脚下是特殊质感的沙砾,沙尘弥漫间,背后是一片郁郁葱葱。 是蓬勃自由的生命力,池牧白帮着拍了不少照片。 剩下的路程,两人一起骑马去了火山口。 喻楠是第一次骑马,池牧白在后面紧紧将人护住,还趁着她不注意偷亲了好几口。 尽管路程颠簸,但那一刻,喻楠只感觉到了自由。 越临近火山口,空气中弥漫的灰尘越多,池牧白懒懒勾手,帮着喻楠带了口罩。 喻楠假装惊讶地啊了声,“挺贴心呢。” 池牧白凑近她耳边,悠悠道:“这么说让人很伤心呢,昨晚你不是叫得很舒服?” “……” 本以为到了山脚下就到了,结果下马发现,离山顶还剩两百多步台阶,长时间的路途颠簸让喻楠没了力气。 注意到喻楠的求助眼神,池牧白懒懒笑了声,朝她勾了勾手,然后微微弯腰,将人背了起来。 两人结婚至今,喻楠都没好意思叫出“老公”两个字,总感觉有些莫名羞耻。 但现在,得了便宜之后,喻楠还是浅浅卖了个乖。 她趴在池牧白背上,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声,忽然说:“谢谢老公…公?” “……” 随着脚步的逐渐接近,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混合了硫磺与蒸汽的难闻气息,喻楠伸手,帮池牧白戴上了防风镜和防毒面具。 池牧白拖腔带调地笑了声,“老公公还挺有福气呢。” “……” 爬上山顶,终于,两人站在了火山口的边缘。 眼前的景象宏大到让人震惊。 巨大的火山口宛如一个深邃无垠的宇宙黑洞,能够吞噬周围的一切光线声响,只留一片幽静,静谧之下,仿佛蕴藏着无尽的躁动与力量。 由于炙热岩浆的涌动,低沉悠长的轰鸣声时不时从火山深处传来,像是电影里古早巨兽的低吟。 炽热的烟雾和蒸汽从火山口底部倾泻而出,不断在空中交织、盘旋,最终化作一片片厚重的云层,漂浮于空中。 喻楠惊叹于眼前的景象,忽然转过头,问池牧白,“怎么想起带我来看火山了?” 这次蜜月地点是池牧白定的,当时池牧白摆了几个方案在喻楠面前,她一眼看中了火山。 听到这问题,池牧白语调上扬,懒洋洋嗯了声,然后回过头,难得有些认真,“因为我们简简,很适合这里。” 喻楠微微歪头,“为什么呢?” 池牧白笑,“就跟那玩意儿一样,你本来,就该是一直自由的。” 他朝不远处的休眠火山懒懒抬了抬下巴,懒洋洋眯了眯眼,然后道:“所以呢,无论什么时候,我和婚姻都不会是你的枷锁,就跟那火山一样。” ——“喻楠永远蓬勃自由。” -- 蜜月之后,两人又重新回到了宜城。 尽管已经领证好几个月,但关于叫老公这事儿,喻楠一直没适应。 就是莫名的,总觉得这称呼怪不好意思,莫名其妙感觉有一丝丝羞耻。 在跟时恬讨论这事的时候,时恬很不理解,“老公老公,多有情趣啊。” 喻楠有些莫名,“我就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时恬害了声,有些恨铁不成钢,“你啊,就是太老实了,像我各种追星,已经练就了脱口而出就是老公的本事。” 喻楠:“……” 池牧白也慢慢发现了喻楠叫不出口的这事儿,刚开始每次说到这,他总是像个循循诱导的老师,各种劝解,但喻楠始终开不了口。 池牧白:“长个嘴,咱们试试。” 喻楠:“张不了嘴。” 池牧白:“……” 所以时间久了,池牧白也没觉得这是个事儿,毕竟他这位货真价实的人摆在那儿呢,还能叫别人老公了? 最近喻楠在宜城录制综艺,每天回家的时间都挺早。 时恬最近有点婚后无聊,经常找喻楠撒娇,近期格外频繁,基本上喻楠一到家,时恬的电话就过来了,而且整的挺神秘。 为此,池牧白还接到了江叙初的投诉电话。 池牧白伸手从冰箱里拿了瓶冰饮,修长骨感的手指瞬间被沁上一层水珠,他悠悠歪头夹着手机听电话,时不时跟着敷衍几句—— “嗯嗯嗯,是呢,挺过分。” “啊?真的吗?你这么不受重视啊?” “哦哟那真的得引起重视了。” “……” 听出这人语气里浓浓的敷衍,江叙初草了声,“你是不是没搞清楚情况,现在是我俩老婆要跑了。” ? 根本没听的池牧白:“什么跑了?” “……” 江叙初气笑了,“林屿空那公司不是最近推出了一款乙游?现在你老婆和我老婆可都是氪金玩家呢。” 其实这话说的有些夸张了,准确的说是时恬沉迷其中,喻楠只是顺着她玩了几次。 第107章 又是一年十一月, 宜城开启了急速降温模式,明明前一天还阳光明媚,第二天起来时就得翻箱倒柜找毛衣了。 最近又不太平, 因为本市连续发生多起儿童失踪案,池牧白这段时间很忙,一周都没回几次家,很多时候都直接睡在了队里。 刚好这段时间喻楠不算太忙, 体贴池牧白忙到没空吃饭,所以她自告奋勇, 开始鼓捣着学做饭了。 勇气挺可嘉的,只不过这味道嘛… 这天池牧白刚开完会,就又收到了喻楠的微信:[做好饭咯,会开完了嘛,收到请回答,收到请回答, over~] 吃了喻楠做的饭瘦了三斤的池牧白:[好,我刚刚结束。] 会议已经结束, 他懒懒靠在门口, 懒洋洋回应着路过跟他打招呼的同事们。 池牧白琢磨了会儿,寻思找借口客套一下:[外面这么冷,要不别出门了?] 结果消息刚一发出去, 门卫王大爷的电话就打来了,“小池,你媳妇儿又来啦!” “……” 因为喻楠帮王大爷女儿进了娱乐圈这事儿, 大爷对喻楠格外好, 隐隐有了站在她那边的趋势。 池牧白笑了,懒懒应了声, “行呢,谢谢您,我来接人。” 结果从会议室出来还没走两步,就遇到了杨帆。 和几年前一样,杨帆依旧是喻楠的死忠粉,每部剧一集不落的追。 只不过这小子脑子转的有点慢,池牧白好几次暗示喻楠是他媳妇儿这点,他都没get到。 开完会正是放松的时候,杨帆抱着个手机追喻楠的新剧。 碰到池牧白,他笑着打了个招呼,“池哥。” 杨帆还记得当年池牧白和喻楠不对付那事儿,作为一名合格的铁铁粉丝,就是要做到随时随刻向每一位路人安利正主。 所以趁着现在没什么人,杨帆指着手机屏幕开始劝说,“哥,不是我说你,你这个审美有点问题。” 顺着杨林的手指看了眼,屏幕上正是喻楠。 ? 池牧白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怎么了呢,什么问题?” ? 杨林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 他池哥这顿感力真绝了。 杨帆恨铁不成钢,“我女神啊,你之前还不喜欢她来着,当年就因为你讨厌她,还让我写案件报告来着。” 池牧白笑了,“不开玩笑,你这情商高到让我害怕。” “害。” 杨林深藏功与名,他无所谓地摆摆手,“没必要夸我哥,我女神真挺好看,你有空啊,多看看她的剧。” 但是想到前段时间池哥已经结婚的消息,为了家庭和谐,杨林道:“但是也是,我懂,要是怕嫂子吃醋,你偷偷看。” “……” 说完,杨林视线重新回到了手机屏幕上,还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拍了拍池牧白的肩膀,“哥,欣赏不了喻楠,我心疼你。” “……” 池牧白拖腔带调笑了声,“不是,你小子——” 话没说完,就被杨林打断了,“没事哥哥,别想太多,多向我多学习。” 怕喻楠等急了,池牧白懒得跟他扯,快步下了楼。 门卫室里,王大爷正在跟喻楠聊天。 喻楠来队里的次数很少,所以每次过来,王大爷都要拉着她聊好久。 视线落到门卫室内那抹熟悉的身影,池牧白眼底多了几分笑意,随后懒懒抬手,不轻不重地敲了敲窗户。 等喻楠走出来,池牧白伸手提过她手里的饭盒,顺势牵手,他低头看她,“今天不累?” 喻楠最近主要是拍摄综艺,强度不大但也不轻松。 这么一问,倒是有点累,喻楠将全身重量压到池牧白身上,嘴上却说:“还好。” 池牧白捏了捏喻楠的小脸儿,顺势搂着她,“走呢,和我们公主吃饭去。” 等打开饭盒盖子才发现,来的时候路上修路,路过颠簸路段时做的寿司全部散掉了。 看到散了满盒的寿司,喻楠连忙盖上,假装无事发生,“问题不大,你就当做了个梦。” 池牧白被喻楠刚刚发懵的可爱样儿逗笑,把人拉到怀里抱了一下,“好呢,我做了个梦,带你出去吃。” 最后两人还是在警局附近找了家私厨吃晚饭。 晚点还要加班,心疼喻楠在这边干等,池牧白说先送她回去。 这段时间两人呆在一起的时间太少了,喻楠摇了摇头,“我陪你一起吧,弄完一起回家。” 池牧白忽地俯身靠近,在喻楠唇边轻轻啄了一下,语调很懒,“这么黏人呢?” “是呢——” 附近没什么人,喻楠胆子也大了起来,踮脚勾住池牧白的脖颈,将人往下拉了几分,然后吻了上去,“——毕竟是我老、公?” 池牧白爽了,笑着将这个吻加深。 两人呼吸声都重了几分,刚堪堪分开时,一旁响起杨帆不可置信的声音—— “池哥??” 顺着声音,两人一起看了过去。 杨林眼睛瞪大,几乎是尖叫出声—— “女神???” 喻楠也有些懵,没想起曾经见过杨帆,但看到杨帆身上那身警服,也了然两人是一个队的,于是淡淡打了个招呼,“你好。” 来不及回味偶像的专属say hi,杨林看向池牧白,“哥!你不是不喜欢我女神吗!” 喻楠:? 池牧白拖腔带调笑了声,牵着喻楠的手往停车的地方走,路过杨帆旁边时,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好意思啊,我老婆。” 最近因为队里忙到飞起没怎么上网的杨帆:? 下午还跟人真老公安利了半天的杨帆:? 当年因为收藏喻楠签名照被池牧白安排打了好几天黑工的杨帆:? -- 快到圣诞节,喻楠本想着空出几天假期,和时恬两口子们一起出去玩一趟。 当时旅游邀请电话是池牧白打的,所以江叙初语气格外猖狂些—— “真可惜,可是我老婆怀孕了耶。” ? 池牧白手机是外放,他抬眸和喻楠相视一眼,两人眼里都很惊讶。 这事儿没听说啊。 池牧白轻轻挑了下眉,刚准备说几句祝福时,电话那头突然换了人,是时恬气急败坏的声音,“都还没去医院查,弄错了怎么办?” 等修理完江叙初,时恬对着电话那头说:“我阿楠呢?” 就这一会儿,喻楠也凑了过来,抽空在池牧白脸颊亲了一口后,她笑着接过电话,“怎么样,身体有不舒服没。” 时恬声音软了下来,“没呢。” 她白了一眼江叙初,才继续说:“太得瑟了这个人,我刚刚才用验孕棒测出来,还没去医院检查确认呢,本来想着查一下了再告诉你。” 喻楠想起老人们常说的[头三个月不宜张扬]的习俗,“等稳定了再告诉大家也行。” 电话里,时恬正在碎碎念自己可能怀孕的各种感受,喻楠当然耐心听着,余光看向落地窗里倒映的自己时,吊带长裙已经被褪到了腰间。 池牧白很有耐心地慢慢吻,许是听到时恬说感觉自己小肚子都起来了,男人干燥带着燥热的唇瓣在同样的地方多停留了会儿。 喻楠脖颈微扬,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嘤咛出声。 电话里许久没听到喻楠的声音,时恬诶诶两声,“阿楠?” 听到这儿,池牧白轻轻笑了声,漫不经心抬起头,暖调灯光给干燥的唇瓣边的点点水渍打上一层朦胧光晕。 他懒懒挑了下眉,示意喻楠打她的电话。 “……” 待感觉没那么强烈时,喻楠深吸一口气,张开红唇,断断续续地回应时恬,“嗯…是要多注意…” 像是飓风后的余浪,喻楠慢慢找回了平静。 她正了正神,正准备好好回应几句话时,又是一阵海浪将她席卷。 突如其来的上升感让喻楠没忍住惊呼出声,“唔…” ? 正讲到兴头上的时恬一愣,“你摔倒了?” 喻楠红着脸瞪了始作俑者一眼,硬着头皮解释,“没没没,就是开水洒了,差点烫着。” 趁着时恬还没反应过来,喻楠支支吾吾地先挂了电话。 被喻楠这副心虚的样子逗笑,窝在双腿之间的人笑得肩膀都在抖。 偏偏这人很理直气壮,慢悠悠地解释了一下自己刚刚的行为—— “有点渴了。” “找点水喝呢。” “……” -- 等确认时恬确实怀孕且过了三个月危险期后,几乎所有的朋友都知道时恬怀孕这事儿了。 通话时,喻楠还说起这事儿。 时恬嘿嘿一笑,“总感觉怀孕了不装一下等于没怀。” “……” 时恬两口子散布消息速度之快,连过年回沅水村时,外公外婆都问起来这事儿。 倒也没问别的,就说没想到时恬这丫头这么早就怀孕了。 但只要每次在饭桌上提到怀孕有关的话题,还没等喻楠开口,池牧白就全都挡了回去。 慢慢的,喻楠也琢磨出点儿什么。 正值新年,村里的小路两边每隔几米都挂着火红的灯笼,暖色灯光下,还挺有氛围感。 年夜饭吃的太饱,池牧白陪着喻楠出门散步消食,两人手牵着手,喻楠将整个身子的重量压在池牧白身上。 除夕出门的人不多,喻楠也就没带口罩,就这么慢慢悠悠走着,难得的放松。 路上零零散散碰到几个同村的人,两人也是大大方方的打招呼。 因为外公外婆长居沅水村的缘故,大多数人跟池牧白比较熟,被问到身边的姑娘是谁时,池牧白只是笑,“我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