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笔玫瑰》 第1章 想包养我的人? 明亮的摄影棚內。 半空中用银线悬吊著纯白色玫瑰,地上蔓延著青绿色苔蘚,有只一半生锈了的浴缸中,躺著个身材妖嬈的女人。 黑色的长捲髮慵懒得披散在背后,她的五官明艷漂亮,尤其是那双杏眼,浅褐色的瞳仁里仿佛藏著美好春光。 吊带的真丝白裙泛著淡淡珠光,衬得书杬的皮肤更为细腻,几根隨意的线条勾勒出她的细腰,不盈一握。 当听见面前不断摁著相机快门的摄影师说:“再躺下一些时”,书杬只是轻微地皱了皱眉头,本著敬业的精神,配合了下去。 肌肤贴在白瓷浴缸壁上,又冰又凉。 害怕胸口会走光,她用手挡了挡。 没想到这个举动换来了摄影师的暴怒,指著她的鼻子大骂道:“我就没见过你这么不专业的小模特,就是大街上隨便拉来一个野模也比你会拍吧!” 一旁,原本在打瞌睡的小助理听到动静声立马清醒,擦了擦口水走到摄影师面前道歉:“文老师,对不起啊,不然今天我们杬杬的拍摄就到这里吧,下一组团队就要来了。” 男人鄙夷地“哼”了一声,走远了。 书杬没多说什么,走进休息室里换上了自己的衣服,二月的天还不算温暖,她在衬衫裙的外面还套了件针织毛衣。 驀地,门口响起一阵脚步声,紧接著那人直接推门而入。 看著擅自闯进来的男人,书杬低下了头,很有礼貌地喊道:“文老师。” 摄影师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隨手拿过桌上的一只眼线笔把玩著,满是鬍渣的下巴轻轻抖动:“书杬,我听说你上大学的时候就入模特这行了,到现在都还是个名不经传的平面模特,就没想过走走捷径?” “捷径?”书杬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睛,乖巧反问道:“文老师的意思是?” 些许是她过於安静地反应更激发了眼前这个男人的不怀好意,朝她步步逼近后,男人还大胆地摸起了她的手。 “这圈子里人人都知道的规则,你也不要装了,跟我半个月,我给你推荐品牌方代言怎么样?” 差点儿就打了个寒颤。 眼看那只手又移到了自己的肩膀上,书杬乾脆靠在了柜子上,笑著反问道:“文老师,您知道您现在脚下踩著的地是哪儿吗?” 沙发、桌子,哪怕是个小小的电灯开关上都画著“o”。 男人心猿意马地回答道:“知道啊,圆圈影业。” 他在这儿的摄影棚里工作过很多次了,对这里也熟悉的很,京城第一豪门陆家的那位太子爷开的电影公司。 一年似乎都没拍出来过一部戏,可进进出出的顶流明星倒是不少。 书杬点了点头,还没来得及张嘴,休息室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毫不留情地踹开了。 走进来一个桀驁不驯的男人,红色西装敞开著,里面穿的衬衫也解了两个扣子,露出荷尔蒙爆棚的喉结与锁骨。 陆见淮眯著眼,漫不经心地將目光看向休息室里的两个人,他一只手插进兜里,走近后才痞痞地问道:“几个意思?” 摄影师立马低头喊人:“陆总好。”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逼到了墙角,额头上蒙出一层细汗之后才结结巴巴地回答:“没什么……我就是在和今天拍照的模特交流一下心得。” 闻言,书杬不安地捏住了衣角,楚楚可怜地问道:“文老师,您不是说让我跟著您半个月,就给我品牌代言吗,您不会是骗我的吧?” 陆见淮的目光顷刻之间变得更加锋利。 左耳耳骨上的小圆环闪烁了一下,他撩了撩眼皮子,低声发问:“知道我最討厌哪种事情吧?” 摄影师腿都软了,瘫倒在墙角。 谁不知道这位平日里行事囂张总没个正形儿的太子爷在公司倒是正义公平,把潜规则之类的事情视为眼中钉。 得罪他,这辈子都別想有什么好果子吃。 想到这儿,他特別憎恨地瞪了瞪不远处一脸无辜的书杬,不断地舔著嘴巴说道:“不是的…陆总…我不是这个意思。” 陆见淮蹲了下去,不耐烦地用舌尖抵了抵腮帮子。 他从口袋里抽出了一根香菸叼在嘴里,半晌后才挑起唇角,邪肆的眉眼里充斥著一股野劲儿,懒洋洋问道: “想包养我的人,你几个妈啊?” 摄影师都感觉自己要被嚇到尿裤子了,还没回过神来,那根香菸就竖著砸在了他的眼睛上。 一睁开眼,陆见淮已经起身,將书杬搂在了怀里。 这小模特真是……他的人?! 肩膀上刚沉下力度,书杬就惊慌失措地大喊了起来,她推开那条手臂,咬紧著嘴唇:“陆总,您別这样,我不是见钱眼开的那种人!” 陆见淮很不爽地“嘖”了一声。 隨即在怀里闹腾的女人屁股上拍了一下,哑著嗓子说道:“书杬,你给老子安分点。” 摄影师就这么看著两个人一起离开了休息室。 冒著冷汗的身体都没办法动弹一下了。 — 电梯直下专属的私人停车场。 白色横线框上停著一辆很骚包的红色兰博基尼。 一坐上副驾驶,书杬就色眯眯地打量起了整辆车的豪华內饰,她把座椅加热打开,对后上车的陆见淮说道:“你什么时候新提的跑车呀。” “坐著可真舒服,请送给我吧。” 陆见淮冷笑了一声,启动车子后,才回答:“土匪还当的挺有礼貌啊你,这股劲儿也往別人身上撒点啊。” 扯下右边的安全带,书杬跟个二世祖似的躺靠著,轻蔑开口:“你懂什么,我在圈內的人设就是这么一朵我见犹怜的温柔小白。” 陆见淮甚至嫌弃到都不想转过头去看一眼。 不过这话,他还是从心底里认同的。 这小妮子要是敢拿真正的家庭背景出来混,整个模特圈不得震三震,她还玩个屁。 第一个红绿灯路口停下,陆见淮將胳膊肘撑在了玻璃窗上,他揉了揉眉心,习惯性地反驳道:“你是吸渣人设吧,从小到大身边围的都是些什么歪瓜裂枣。” “书杬,真的不是我想多说你,你高中那初恋有多渣……” “不准你说我的初恋!”书杬气到都从椅子上弹起来了,她抬起下巴,声音提高了好几分贝:“初恋都是青涩懵懂的年纪里,很美好的存……” 话还没有说完。 陆见淮猛地向右拐弯,漆黑的眼眸里充满了讥讽,不屑一顾地打断道:“美好个屁。” 红色兰博基尼在快速车道上一路狂奔。 抓紧了车把手,书杬一说话,嘴巴里都被灌满了风,耷拉下眼睛,她很委屈地哭诉:“见见,你今天干嘛对我这么凶。” 陆见淮不以为意,语气还更重了一点:“就凶你这种脑子不好的。” “啪──” 今天是陆母的四十五岁生日。 这位保养的看上去只有三十出头的女人,性格温婉嫻淑,她不喜欢大费周章的奢靡生日宴,所以早在两个多月以前就说好了,今年的生日只要家里人都回来吃个饭,聚聚即可。 而她过去二十几年以来,常常后悔只生了陆见淮这么一个混世魔王,所以对大院邻居家里那个总是乖巧伶俐,从不闯祸的书杬更为宠爱。 宠爱到想把她占为己有,当自己的女儿。 这次生日也说得明明白白的了,儿子可以永远不回家,但是宝贝女儿一定要来陆家和她一起吹蜡烛。 一小时的车程之后,这辆显眼的红色兰博基尼停在了风景秀丽的半山腰上,陆家的新別墅就隱在这片桃源里。 书杬一下车就伸了个懒腰,身上的裙子都睡出了褶皱痕跡。 瞥了眼从驾驶位上下来的陆见淮,她问道:“我准备的礼物你去我家里拿了吧,都放前备箱了吗?” 话音刚落,別墅门就打开了。 身穿一袭墨绿色古法旗袍的陆母从屋內走出,她举手投足间都流露著优雅与端然,看见书杬后,忍不住小跑了起来。 “杬杬,你终於来了!” 书杬笑著转身,伸长手臂迎接这位妇人,和她抱了一会儿,將脑袋轻轻地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拖著尾音撒娇道:“伯母,好久没见,我好想你呀。” 陆见淮因为这刻意夹起来的音色而打了个寒颤。 手中刚提起的一盒燕窝都“砰”的一声掉在了草坪上。 很显然,他敬爱的母亲也因为这声不小的动静声而有些生气,埋怨他打破这一刻的温情,从而狠狠瞪了他一眼。 陆母转而挽住了书杬的手臂,看著前备箱里满满当当的礼盒,笑得都合不拢嘴了,“杬杬,你这怎么和回娘家一样,买这么东西来干嘛呀。” 陆见淮扯了扯唇角,继续拿著车子里的东西,忍不住插了一句嘴,“敢情我还是个倒插门唄?” 然而没有一个人搭理他。 过了好久才有佣人来把草坪上的这些大包小包给拎回家里。 他走进客厅时,书杬都已经舒舒服服地喝上刚泡好的茶了。 陆母到底也是给家里的这位“客人”倒上了一杯泡好的茶,也是这个时候,才注意到儿子的右脸上竟然有个很深的巴掌印。 她蹙紧著眉头询问:“谁打你了?” 要说也不应该啊,从小到大,都只有她家这位逆子打別人的份,而且还一次都没打输过,要不是家里真的有点底子,哪够赔偿的。 所以怎么可能有人还敢往他脸上这么招呼一下呢? 闻言,书杬併拢起双腿,紧张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越过陆母的后脑勺,她的目光和陆见淮短暂地交错上了,后者朝她挑衅地挑了挑眉,一副准备告状的小人模样。 书杬抿了抿唇,默默將放在胸前的双手贴紧合十,对他乞求了起来。 二十三年青梅竹马的默契,她相信陆见淮一定懂的。 当看见对方仰起身子慢慢靠到沙发上时,她的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儿了。 陆见淮跟没了骨头似的懒散,他吊儿郎当地用手拍了拍自己脸上的那个巴掌印,过了好久,才从马上都要紧张到起身离开的书杬身上收回眼。 到底是没有在母亲面前揭穿她这么久以来假扮乖巧的真面目,嘆了口气后,对著客厅天板上的水晶吊灯说道:“没有,野猫挠的。” 显然,陆母不够关心自己的这个亲生儿子。 根本不管他回答什么,又继续拉著书杬的手聊起了家常。 第2章 娶书杬怎样? 晚饭前,书杬光是吃那些剥好的水果都要吃饱了,一听见门口有动静声,立马起身去迎接,“一定是陆伯父回来了!” 从外面走进来的男人果不其然是陆见淮的父亲,一袭板板正正的黑色西装,面容严峻冷漠。 换鞋时,看见书杬,陆父嘴角忽然有了笑容,“是杬杬来了啊,最近有没有人欺负你?” “没有人欺负我。”书杬乖乖地回答著,瞄了沙发上玩手机的男人一眼,故意说道:“陆哥哥对我可好了。” 陆见淮一秒收起手机,刚才还懒散地坐姿在父亲逐渐走近的脚步声中慢慢端正了起来。 看到跟在父亲身后,还敢跟他偷偷扮著鬼脸的书杬时,狠狠瞪了一眼,然后熟练且狗腿地为自己的亲生父亲端茶倒水,“爸,有人欺负我,你管不管?” 小妮子下手忒狠。 他的右脸颊到现在都还隱隱作痛呢。 书杬闻言,立马正襟危坐了起来。 撇开那杯茶水,吃了个书杬递过来的葡萄后,陆父不耐烦地说道:“你给我滚远点。” 陆见淮一秒泄气,重新往沙发上一趟,对著天板感嘆道:“得了,我原来还是个不受宠的倒插门。” 都不用想,他都知道那小妮子看他吃瘪,现在心里会笑得有多开心。 陆父冷哼了一声,吐掉嘴里的葡萄皮之后,他语气都急躁愤怒了起来:“你天天都是这样没个正形的,我真的不知道你每天在外面干些什么!” 眼皮一跳,陆见淮心里涌出了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父亲就拿几天前的野鸡报导说事了:“还和女明星在外面搂搂抱抱的,你要是这种目的,趁早给我把什么电影公司给关门了!” “不是!”陆见淮从沙发上坐起,大声解释著:“是我在路边等车,那女的突然跳出来抱我的。” 陆父听都不想听,“那她怎么不去抱別人,就来抱你?” 书杬憋笑憋地身体都在颤抖了。 她喜欢来陆家玩的最大理由,其实就是看这位在外面天不怕地不怕的陆大少爷回家挨教训。 这不,还跟她使眼色,要她来救命呢嘛。 “你跟我上书房去!”陆父挽起西装袖口说道。 陆见淮瞬间慌了。 知道那一面书柜之后都是打他用的“刑具”。 而唯一一个能救他的现在还坐在沙发上鼓著腮帮子偷笑。 跟只青蛙似的。 平时真的是白疼她这只小白眼狼儿了。 用口型无声地说了句“外面那辆兰博基尼送你”后,书杬终於清了清嗓子,起身拉住处於暴怒状態下的陆父。 她嗓音很清甜,“陆伯父,我觉得哥哥这次说的应该是真的,那个女明星以前和我是一个模特队,她风评不太好,还和某个品牌方闹出过类似緋闻呢。” “是是是,我也是受害人。”陆见淮立马附和。 陆父不再说什么。 事实上,在这个家里,就没有人不信书杬的。 转头时,他脸上又浮出笑意了,声音也变得温柔:“饿了吧,去餐厅吃晚饭吧。” 书杬点点头,乖乖地“嗯”了一声。 饭桌上,一如过去的二十几年以来。 好汤好菜全部都摆在书杬的面前,就连陆父陆母的话题也只围绕著她一个人转。 陆母不停地往自己这个宝贝女儿的餐盘里夹肉,轻声说道:“你上次拍的那个什么杂誌封面,就穿马面裙的,拍得真漂亮呀,你陆伯父看了都夸个不停呢!” 书杬想了想,颇为感动:“只有伯父伯母你们喜欢,我爸爸看了之后只会骂我在外面拋头露脸。” 简直冥顽不顾地和块泥石头一样。 听她提起父亲,餐桌上的三个人似乎都顿了顿手中的筷子。 好一会儿后,陆母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气,问道:“对了,你妈妈最近怎么样?” 书杬扒了一口盘子里的蔬菜沙拉,回答道:“挺好的,她最近和秦叔叔在北海道玩。” 一顿晚饭將近吃了两个多小时。 看到还有饭后补身体的人参汤时,她拿著奶油蛋糕的手都开始颤抖了,趁著两位长辈不注意,连忙去拉陆见淮,要他带自己回去。 沙发上的男人扯了扯唇角,转动著手里的电视遥控器,漫不经心地反问道:“自己没长嘴?” 毫不犹豫地捏了下他的腿,书杬有恃无恐地回答:“那就別怪我去告诉伯父伯母,在你办公室的那台电脑里有个加密文档,里面存了很多……”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陆见淮脸颊都红了,扔掉手里的遥控器,他咬牙切齿地说著:“告状精,从小到大我多少次挨打都是因为你?” 书杬翘起了二郎腿,“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在陆见淮去说时,她才拿起茶杯轻抿了一口。 其实刚才也就是隨口一炸。 看来那台电脑里还真的藏著什么不可告人的小秘密,下次再去公司,她一定要偷偷溜上去看看! 陆见淮走到母亲面前,摸了摸鼻子说道:“妈,我们就先回去了。” “这么早回去干嘛,要回去你自己回去好了。”陆母很不乐意地嘟囔了起来,锅里的人参汤还差一会儿就要燉好了。 顶著旁边父亲不满的逼视,陆见淮也只能硬著头皮回答道:“书杬明天还有工作呢,您也知道她的,觉一睡少了就要乱发脾气,最后倒霉的不还是您的亲儿子吗?” 想想也是。 陆母最后把一锅人参汤分出来了点,打包给这位亲儿子补补身体。 看著已经上车的两个人,还是有些不捨得的,她对陆见淮说道:“你也差不多可以娶老婆生小孩了,这家里天天冷清到我都不想待著。” “嗯。”了一声,陆见淮將手搭在方向盘上,问道:“就娶书杬怎样?” 话中的当事人立马露出了八颗牙齿的尷尬傻笑。 陆母的笑容则是很轻蔑,反问:“你也配?” 车子开下山后,听著旁边副驾驶上和百灵鸟一样的歌声时,陆见淮忍不住掏了掏耳朵,“你是得意了,我一个独生子的地位现在还不如区区一个庶子。” 书杬不搭理他,刷著朋友圈。 路两边的灯已经全部亮起了,暖黄色光晕一圈圈泄在地面上。 陆见淮的手机铃声响起,自动连著车子的蓝牙,他敲了两下方向盘,通话就被自动接起,“淮哥,过来喝酒啊,今天好多弟兄在。” 没有回答,陆见淮就掛断了通话。 半晌后,他才懒洋洋地问道:“我去朋友聚会,你去不去?” “你朋友又不是我朋友。”书杬兴致怏怏地回答著,忽然想起她那个许久没有联络的朋友,便反问了一句:“对啊,那我的朋友呢?” 指尖停在了手机屏幕上。 看著一组清心寡欲的九宫格照片,书杬抿了抿唇,“我的朋友原来去庙里了。” 怪不得这半个月都没有一个消息! 陆见淮眉毛上挑,“什么意思,纪延佳终於当尼姑去了?” 长指甲“啪嗒啪嗒”在输入框里打下一长串文字,发送出去之后,书杬摁了锁屏键,深呼吸一口气说道:“走吧,喝酒去。” 陆见淮方向盘一打,猛的就往市中心的方向去。 卡座的u型沙发上已经坐满了人,看见陆见淮来,好几个坐中间位置的纷纷起身让位。 刚才打电话的男人和陆见淮关係还算好,一看到她后面还跟著个漂亮小姑娘时,眼睛都亮了,“淮哥,今天还带小女朋友来了啊?” 把书杬拉到沙发上坐下,又接过她脱下的外套,听到这句话时,陆见淮冷不丁地笑了一声,“你最好睁大眼睛看看清楚,这是哪位姑奶奶。” 於是书杬的面前立马凑过来了好几张脸。 她不太喜欢被这么盯著看,下意识往陆见淮旁边坐了点,紧紧挤著他。 倒完一杯果汁,陆见淮拿在手里轻轻摇晃,正好一伸腿就能踹到一个看得最囂张的,他不耐烦地说道:“滚边上去。” 还是有几个人认出书杬的。 胆子大的就坐了过来,手里举著两杯酒,递给她一杯,在陆见淮仿佛要杀人了的目光之下,嘻嘻哈哈地打了声招呼:“你好啊,陆见淮他姑奶奶。” “想死?”陆见淮瞥过去一眼,將手里的果汁喝完后,又抽走了书杬手里那杯,一口喝光。 书杬烦得推了他一下,“你喝了我喝什么啊?” 还好有人识趣的又给她倒了一杯。 倒的人就是那位打电话叫陆见淮过来的,长得也是一副骚包样,穿粉红色衬衫也就算了,他也故意解开领口两粒扣子。 更过分的是,脖子上还有好几个吻痕。 人虽骚,性格却很客气:“姑奶奶您好啊,叫我郝二就行了,久仰您大名。” “好二?” “欸!” 书杬笑了笑。 然后这个叫“好二”的人就一直跟她搭话了,知道她是做模特的,还说自己也认识好几个很帅的男模特,要热心肠地推荐给她认识认识。 隨便说出了个人名。 书杬皱了皱眉头,不假思索道:“这个不行,这个我是亲身合作过的,他就三秒钟。” 郝二一愣,反问道:“什么……三秒钟?” 等他反应过来时,抬眼一看,旁边陆大少爷脸都快要黑成煤炭了。 陆见淮很不爽地眯了眯眼,手臂一绕,他就把书杬给勾到了怀里,然后报復性地掐著她的腰,低沉沙哑地问道:“你怎么知道別的男人几秒钟的?” 不安分地扭动了一下。 腰上那只手的力气反而更大了一点,书杬疼得都从嘴角泄出了一声嚶嚀。 內心强烈的叛逆因子就是让她选择了牢牢闭紧嘴巴。 还把下巴给抬得更高了一点。 一副誓死不从的欠打样。 陆见淮的目光倏得阴沉起来,手臂一使力,他就把怀里的书杬带到了面前。 胸膛贴紧著一片柔软。 一楼舞池闪烁的灯光与dj乐曲都有些躁动。 半晌后,陆见淮的喉结才动了动,压低著嗓音,有些暴戾地催促:“说!” 第3章 回家亲 书杬的手都抵到了胸前,用力推开著。 推不动,她就有些不高兴地撅起了嘴,“你先放开我嘛。” 陆见淮整个人都很硬,硌得她很不舒服,而且腰还被他掐著,感觉皮肤都要青了。 “你少给我撒娇。” 男人不搭理她的一言一语,侧脸轮廓线条倨傲冰冷,眼皮也不抬一下地说著:“再不说给我小心点。” 撇了撇嘴,书杬最终还是向著黑恶势力低下了脑袋,她小声地说了好几遍。 应该是没听清,陆见淮还垂下头凑到她跟前来问,“什么?” “看面相!”书杬忍无可忍,抬起头来喊了一句。 周围人只是看一眼,目光还没挪到陆见淮身上时就匆匆收回了。 听完这个答案,陆见淮气笑了。 一只手勾起了这小姑娘的下巴,懒洋洋地说道:“行,那你看看我有多长。” 书杬抿了抿唇,沉默很久。 被盯得快要呼吸困难的时候,她想挣脱陆见淮的禁錮,结结巴巴地回了一句:“不知……我不知道。” 陆见淮忽然凑近,轻轻吐了口气出来。 他將书杬的下巴抬得更高,逼近自己的嘴唇,在俩人唇瓣若即若离的触碰中,戏謔问道:“那你来试试好不好?” 书杬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像是个炮竹似的,在噼里啪啦炸开。 也不知道突然哪里来的力气,她將陆见淮推开了,一只手扬起。 还没打算挥下呢,面前男人往后缩了一步,凶狠地朝她吼道:“你有本事再打我右脸上,打左脸对称了不好看,別怪我看不起你。” 书杬:“……” 身后的卡座上倏地响起一阵起鬨声。 尤其是那个叫作“好二”的,跟只雄猩猩一样发癲捶胸,激动地吼著诡异的声音。 抬眼望去,书杬看见了一男一女抱在一起,估计是情侣,俩人好像在喝同一杯酒,男生就著女生留下口红印的地方,將那杯酒剩下的都喝光。 她“嘖嘖”几声,觉得没什么意思,又转过头看陆见淮。 这廝也喝上了,不过喝得是果汁。 他半个身子陷在沙发里,头顶昏暗曖昧的灯光落下,在他突出的喉结上留下一半阴影,看上去更有性张力了。 隨著嘴里的果汁咽下,他的喉结微动,又抬手漫不经心地晃晃杯中剩下的液体,那模样又痞又浪荡的。 明明都没有喝酒,却还那么魅惑...... 被看了好几眼,陆见淮稍微坐起来了点,刚才书杬看后面的时候,他也看了,现在轮到他被看时,竟然有些窘迫。 不知道这小妮子直勾勾地盯著他是想做什么。 好不容易喝冰的东西降下去的火一下子又燃上来了。 书杬爬到了陆见淮旁边,指著刚才那对人问道:“你看见了吗?” 点了点头,陆见淮有些口乾舌燥。 总该不会她也想要有样学样吧? 可手中杯子里的果汁没剩多少了,他难不成吐回去点? 摸了摸下巴,书杬完全是有感而发:“他们可真穷,酒都只喝得起一杯。” 陆见淮瞬间冷脸,低声说道:“你有钱,你今天把全场的单买了吧。” “不行!”书杬一下子就站了起来,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我这种级別的模特根本就挣不到几个钱的好吧。” 趁著陆见淮没注意,她也偷偷溜到了別人的卡座上去喝。 一杯接著一杯,別人请她玩游戏,不管输贏,她也喝,抱著手里的一个小杯子都不肯撒开了。 在场的有知道这位大小姐身份的,就算不知道,也清楚她今晚是谁带过来的人,根本就不敢拦。 於是书杬喝了七八杯,脑子里就开始天旋地转了起来。 隔了好一会儿,她才觉得自己被人抱起。 陆见淮走了过来,看到这位马上就要烂醉如泥的小祖宗时,头疼得厉害。 他也就几分钟没看住吧? 卡座上的其他人都停下动作看他,单手把书杬搂进怀里之后,陆见淮才绷紧著脸问道:“谁灌她的?” 有个坐墙角的自作聪明,一口酒气地回答:“喝醉了好啊,这不方便陆少您下手嘛。” 很多道倒吸冷气的声音同时响起。 陆见淮眼中快速闪过一丝阴鷙,淡淡地扫了一眼之后,直接拿过桌上的空酒瓶朝墙砸去。 正好碎在那人耳边。 他也没多说什么,拿过书杬的外套,就搂著她走出了酒吧。 刚才说话的人碰一鼻子灰,现在还对砸过来的空酒瓶心有余悸,看著又重新喝起来的朋友,问道:“什么情况啊,陆见淮不喜欢他这个从小养在身边的小青梅?” 朋友只是耸耸肩,“说不清他们,不也是最近才重新玩在一起的吗。” 走出酒吧后,陆见淮很粗鲁地將外套披在了书杬身上,几次拉链没拉上,他乾脆直接抓拢外套的两边。 看著这个喝醉了还知道整理被风吹乱的头髮的小姑娘,忍不住眯了眯眼,“书杬,你一天到晚要让我生多少次气啊?” 真的是又菜又爱喝。 她倒好,喝醉了起来什么都记不清,只苦了跟著帮忙收拾烂摊子的他而已。 陆见淮低头找著口袋里的车钥匙。 好不容易摸到了以后,他一回头,书杬站到了石墩子上,长发全部都勾到耳后,露出了一张白皙漂亮的小脸。 见他过去扶她,还鬼迷三道地眨了眨右眼睛。 “下来。” 书杬摇摇头,反握住了面前的这只手臂,轻声说道:“喂,要不要和姐姐谈恋爱?” 陆见淮:“……” 他就知道又是这一套。 笑著骂了一句“没大没小”后,他再次伸手想去把这小妮子给抱下来,没想到人反而还跟他急起来了,不顾丟人地在路边大喊著:“你为什么不和我在一起!” 苦情戏女主上身,还有路过的车特地降下窗户来看。 陆见淮强行抱她下来之后,还结结实实地挨了两拳头。 他顶了顶腮帮子,把人摁在了车上。 听著这一声声质问,讥笑了一声,“你够了啊。” “小的时候你不小心骑自行车摔破相了,哭著说以后没人娶你的时候,我说我娶,你是怎么回答我的?” 书杬迷茫地眨了眨眼睛,很乖地想听答案。 眼前的男人目光森冷,盯著她看了好久后,抿紧的嘴唇才重新说话,语气慍怒: “你他妈的哭得更大声了。” 被塞到副驾驶上后,陆见淮还很粗暴地给她繫上了安全带。 书杬暂停了一会儿闹腾,但是被冷风没吹醒多久的酒气在车內暖洋洋的空调下,一下子又熏到了她头上。 嫌热,她开始脱起了身上的衣服。 外套还好,陆见淮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直到余光察觉到这小妮子要把身上最后一条裙子也掀起来时,他连忙一只手伸过去制止。 要扶方向盘的原因,他也只能一条手臂挡著他的动作。 胳膊上还被冷不丁地咬了两口。 最后车子开进小区的地下停车场,他稍微一鬆手,书杬又开始脱了起来。 眼皮跳了跳,他的语气中还暗含上了一丝无奈:“祖宗,你是真的不把我当男人啊?” 没想到这句话倒是让书杬停了下来。 她不再脱衣服。 陆见淮安静地坐著,想看看她还有什么样。 半晌后,小姑娘忽然解开安全带,朝他靠过来,带著点温热的嘴唇擦过他冰凉的耳尖,酒气里竟然还带著一股她身上的黑鸦片味香水。 嗓音清清甜甜地喊道:“哥哥!” “操。” 陆见淮浑身血液都逆流起来。 某个地方蓬勃酥麻,越来越不受控制。 推开了书杬的头,他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著,缓了好几秒钟后才重新睁开眼,嘶哑地说著:“你叫我什么?” 又是一声软到骨子里的“哥哥”。 眼前的女孩儿眼睛水润润的,里面藏满了一股蔫著坏的小聪明。 “再叫一声。”陆见淮的嗓音比刚才还要哑。 在书杬思考过后,第一个“哥”字从嘴里蹦出来时,他直接倾身越过中央扶手箱,一只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很重地吻了上去。 另一只手垫在她的后脑勺,將她往车窗上推。 察觉到脖子上环绕的两条手臂时,陆见淮稍微放轻了点动作,给她几口喘息的机会之后,才重新亲上去。 书杬还是觉得呼吸困难。 偏过头躲了好几下也觉得躲不过这种难受的感觉,她的尾音不自觉得抖翘了起来,“我要…回家…” 愣了半拍,陆见淮鬆开了她。 鼻尖仍然是相抵著的,他勾起唇角,像哄小孩子似的,“行,我们回家亲。” 电梯门一摁就开,这个点几乎没有什么住户乘坐。 陆见淮个子很高,一伸手就能挡住电梯里的摄像头,他又把书杬围在了角落里,亲她的脸。 一下又一下的,慢慢移到脖子上。 书杬只觉得脑袋晕乎乎的,好像还有只很大的狗再舔她,舔得她脸上湿湿黏黏。 奇怪的是,她明明很害怕狗,但是却对现在这只討厌不起来。 因为站不住,她只好整个人都靠在这条大狗狗的身上。 电梯抵达第三十九层,缓缓开门。 陆见淮两只手都抱著书杬的腰,慢慢地走出电梯,又往她嘴巴上轻咬了一下,才低声问道:“大门密码有没有变,嗯?” 小姑娘没回答他的问题。 空旷的走廊內,倏地响起另外一个男人磁性淡漠的声音,反问他,“你觉得呢?” 陆见淮整个人一僵。 抬眼望去,门口站著的那个男人也看向了他,左手还在盘著一串很长的紫檀木佛珠,他眼眸狭长,渗出著丝丝寒气。 让人不寒而慄。 停在原地不动的书杬也抬起了头,迷迷糊糊看清家门口站著的男人是谁之后,酒都被嚇醒了一半。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喊道:“哥哥。” 这位是真的法律意义上的哥哥,她母亲二婚嫁给的那个男人的独子。 “嗯。”了一声,秦北斯走了过去,淡淡地扫了一眼陆见淮,他的声音很淡,“你给她喝酒了?” 陆见淮腿都要软了。 这个世界上,可以说,他连他爸爸都不怕,就怕书杬的这个哥哥,即便手腕上常年绕著一串佛珠,也挡不住他那股与生俱来杀伐果断的气质。 第4章 我能对她干出什么禽兽事来 长廊上的白织灯闪烁了两下,涌过一阵轻微的电流声。 陆见淮抿了抿唇,低声回答道:“別人灌她的。” 眼前的男人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又走近了几步,冷声反问:“別人不懂事,你也跟著不懂事?” “我送她到家就走。”陆见淮有些尷尬地咧了咧嘴,只是强装著冷静镇定,实则头皮都发麻了。 秦北斯再次冷笑了一声,视线缓慢挪动到他那只一直揽在书杬腰上的手臂,掀了掀眼皮问著:“那需要搂得这么紧?” 话音刚落下,陆见淮跟弹簧似的跳到了墙壁旁边。 但又害怕喝醉了酒的书杬站不稳会摔倒,下意识地伸出一只手臂虚虚扶著她,在秦北斯的眼神下,想收回又不敢收回的。 他只好继续硬著头皮解释:“您也知道的,书杬每次一喝醉酒都是这德行,她对坨狗屎都能表白。” 一听这话,当事人不乐意了。 书杬两截眉毛都紧紧地拧在了一起,抬眼看著正饶有兴致盘著佛珠的男人,大声告状,“哥哥,他骂我!” 什么对狗屎表白。 她才不会做这么丟人的事情呢! 收起手里的珠子,秦北斯一边隨意地绕到手腕上,一边云淡风轻地说著:“你站好了。” 这声音不怒自威。 书杬不敢造次,乖乖站好,两只手都贴紧了大腿。 半晌后,头顶响起的声音仍然严肃凛然:“谁准你喝酒的?” 她不服气地撇了撇嘴,仗著低头时表情不被看见,还暗戳戳地在心里骂了一句。 秦北斯颇为无奈地看著眼前这个异父异母,只在法律上才有关係的妹妹,又看了眼旁边靠在墙上跟他嬉皮笑脸的陆见淮,轻声说道:“他这是在骂他自己呢。” 俩成年了的小学生,从小到大都这样。 真的是永远长不大了。 书杬转了转眼珠子,一个人走到门口,还很有心眼地用左手挡起来,在门锁上输了两遍密码。 秦北斯走进去也就算了,毕竟他破天荒的上门来找,一定是有事情。 而陆见淮竟然也很不客气地从她身边挤过去,熟门熟路地换上鞋柜上的拖鞋,还往厨房走去:“我来泡茶。” 本来想说烧水壶早就坏了的,书杬噎了噎,看到他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个新的,连外面的包装盒都没拆开。 她扶著凳子换鞋,有些不解。 那烧水壶是什么时候买来的,连她自己都忘了。 秦北斯坐到椅子上,看著在厨房里跟自家人一样忙活著的陆见淮,在书杬坐到他的对面后,忍不住说了一句:“没事少让他来你家。” 整得好像他也住在这里似的。 书杬耸了耸肩,反问道:“哥哥,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都说无事不登三宝殿。 从刚在还站在走廊里开始,她就很惶恐了。 脑子里一秒钟就能闪现近段时间干过的三四件坏事,然后用余光偷偷去瞥洗乾净新烧水壶正往里面加著矿泉水的陆见淮。 寻思著要怎么才能让他背上所有锅。 秦北斯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神色倒是一如往常般清朗,他看著墙壁上的时钟,慢慢靠到椅背上后才低声开口:“那个叫纪延佳的,是你朋友?” “佳佳?”书杬反问了一句,是真的没有料到她好朋友的名字会被秦北斯叫起,於是腰背越挺越直,回答道:“是我朋友,您怎么也认识?” 想到不久前在手机里刷到的那一条朋友圈,书杬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语道:“她最近应该在寺庙里面找灵感吧。” 脑子里倏地就闪过一道白光。 秦北斯也是礼佛之人,城北那座金碧辉煌的庙都是他出钱修缮的,每月都会固定去住上几天吃斋养心。 他们该不会这么凑巧地遇上了吧…… 目光有些深沉,眯了眯眼后,秦北斯才面不改色地开口:“把她微信推给我。” 这语气稀疏平常到他仿佛只是在问外面的天气怎么样。 但又因为自身的气场,总带著一股他人无法抗拒的威严感。 书杬“噢”了一声,很木訥地点了点脑袋,下一秒就从置顶的对话框里找到纪延佳,点进去之后把名片推给了秦北斯。 手机“叮铃”响了一声。 漫不经心地拿起之后,秦北斯还是一愣,原本冷若寒潭的面庞在客厅氤氳的暖黄灯光下,绷紧了起来,连带下頜线条都僵硬住。 他削瘦修长的手指点开了名片,眼皮跳了跳,“这是什么东西?” “你要的微信啊。”书杬不以为然地回答道。 顺著视线也落在那个手机屏幕上时,她的心一“咯噔”。 【aaa土猪肉批发认准佳姐】。 这是个什么脑残网名! 自己的手机上有备註所以不有意去看根本就不会发现,书杬抹了抹额头上浮起的一层虚汗,有些绷不住地“哈哈”了两声。 又盯著厨房那道背影去看。 也不知道陆见淮烧的什么热水,怎么还不过来跟著她一起尷尬! 躲在厨房里算什么英雄好汉啊。 秦北斯很快就回过神,没急著去添加好友,收起了手机之后,他又重新用大拇指指腹滚动起了腕上的那串佛珠,一本正经地反问:“你这朋友,杀猪的?” “噗嗤。”书杬再也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她拍了好几下脸才勉强恢復平静,强忍著笑意,声线倒是抑制不住得颤抖了起来,小声回答道:“可能…可能就是杀猪的吧……” 秦北斯已然起身。 准备离开之前,他还不忘去把厨房里还没把水烧开的陆见淮一同带走,走到玄关处时转身:“你早点儿休息吧。” 点了点头,书杬悄悄抬起左手挥了挥。 原本以为到此为止,换完鞋子后,秦北斯还对她说了一句:“要是她回来找你了,告诉我一声。” “好。”书杬毫不犹豫地就卖了这份虚偽的塑料姐妹情。 只留一头雾水的陆见淮还呆呆站著,扒拉著门框问道:“sei回来了告诉一声啊?” 咬到舌尖,他连平翘舌都分不清了。 秦北斯没说话,直接拖著他离开。 脖子上的领带被拽著,直到进了电梯里,陆见淮才反抗,態度依然很好,玩世不恭地说著:“哥,松鬆手唄。” 直到抵达一楼,秦北斯的手才鬆开。 走出电梯,他眼皮也不抬地说道:“你別以为我不知道你安得是什么心。” “我能安什么心啊。”陆见淮揉了揉眉心,走出电梯后他靠到了墙上,语气带著点慵懒劲:“和您一样,我也把杬杬当我妹妹,从小跟在我屁股后面长大的小姑娘,我能对她干出什么禽兽的事儿来?” 神態倒是收敛起了几分平日里的痞拽。 冷哼了一声,秦北斯也没戳穿,淡淡说道:“你最好真的是这样。” “那一年的事情,她如果不记得,我也会替她记著。” 陆见淮无谓地挑了挑眉。 目送著人离开之后,他烦躁地在西装口袋里摸了摸,才想起烟盒被放在车上了。 不爽地“嘖”了一声,他重新摁下电梯上行的按钮。 书杬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没等到纪延佳的回覆,胃里倒是火辣辣的疼了起来,刺痛的烧灼感让她头都有些晕了。 步伐轻飘飘地在家里四处找著药箱,把好几个抽屉都翻得底朝天了也找不到。 没地方发脾气,就踹了一脚摆放在地上的瓶。 “叮咚。” 驀地,门铃响了。 书杬挠了挠脖子上的皮肤,扶墙走到玄关处去开门,猛地將门给一拉开。 越过她的肩膀,陆见淮瞥见了突然凌乱的客厅地板,还有那个好在是黄铜质地,倒在地上也没有碎的瓶。 轻笑了一声,他抬手揉了揉书杬的脑袋,“你怎么又发火了啊。” “你当在摸小狗呢啊!”书杬不满地拍掉了自己头髮上的那只手,气呼呼地將腮帮子鼓起:“又来干什么,你不是走了吗?” 换上拖鞋,陆见淮总觉得自己有种有苦却说不出的鬱闷。 他扶起了地上的那支瓶后才解释:“是你哥强行把我拽走的好吧。” 一个两个的全是他祖宗。 真是伺候不起了。 书杬噎了噎,察觉到对方走进厨房里在给她泡蜂蜜水之后,心情立马变好了。 抿了一口正好温热的蜂蜜水,她甜滋滋地说道:“见见,你人真好呀。” 知道这小妮子的脾气来得快去得更快,懒洋洋地靠在了岛台上,陆见淮嗤笑了一声,“赏我巴掌的时候,就不能想我点好?” “咕嚕咕嚕”,一杯子蜂蜜水全部下肚,书杬觉得胃里的烧灼感缓和了不少,將空杯子塞回陆见淮的手里,她又抓了抓脖子。 清洗了一下,陆见淮转身问道:“怎么了?” “有点痒。”书杬打了个哈欠,“应该是被什么臭虫子咬了吧,我有点困了,你走得时候记得帮我把门给关上。” 看著她直接走进主臥里,陆见淮都气笑了。 用完就扔这臭德行,她还真的是初心不改。 从厨房出去到客厅里,看著周围乱糟糟的抽屉和柜子,陆见淮挽起衣袖,简单地收拾了一下。 把一袋垃圾都系上以后,他才回过神,不悦地踢了一脚空的垃圾桶,“操,老子凭什么在这干家政的活。” “吵死了!” 主臥里传出一声娇吼,好像还有枕头砸门的闷响声。 摸了摸鼻子,陆见淮慢慢走到门口,抬起准备敲门的手都有点犹豫,压低声音问道:“你明天还去我公司的摄影棚拍照吗?要不要我早上过来接你?” “不要。”书杬闷闷地回答。 等了一会儿,確实没有什么其他的指示时,陆见淮才离开,轻轻將大门带上。 下了电梯,被冷风吹得头脑清醒了不少。 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拨通一串號码之后,眼眸都在这漆黑的深夜里深邃得看不清任何情绪了。 对方尊尊敬敬一声“淮哥”之后。 陆见淮瞳孔中快速闪过一丝狠意,嗓音凌厉冷漠:“把那姓文的摄影师给我找出来。” 胆敢要书杬跟他半个月? 行啊,那就让他来跟半个月好了。 第5章 就喜欢哥哥跟你用强的是吧? 七点的闹钟准时响起。 书杬的脸埋在枕头里,伸手胡乱在床头柜上摸了好久才將闹钟关掉。 她闭了会儿眼睛,知道今天还有拍摄工作,没怎么赖床就拿起衣服进浴室洗澡了。 水雾蒙蒙。 镜子中的女人身材纤细窈窕,皮肤白皙透亮,只不过脖子上的几个淡色红斑看上去有些违和。 拿粉底液遮了遮,书杬换好衣服就急匆匆出了门,小助理已经在楼下等待了,还给她买了一杯消肿喝的黑咖啡。 上车之后,小助理翻阅著手机里的表格说道:“杬姐,原本定在明天和后天的拍摄都被延期了,还不確定新……” “嗯。”书杬懨懨地回应了一声。 嘴里的咖啡味苦到发涩。 她確实也不算这行的新人了,一般拍摄延期都是取消了的意思,而这背后的原因也很简单。 无非就是被换掉了而已。 今天的拍摄还在圆圈影业的摄影棚內,一到现场,这期杂誌的负责人就踩著一双扎眼的红色高跟鞋走了过来。 她的长相有些尖酸,高颧骨將脸颊两侧下垂的皮肉托举著。 在助理小声示意之后,书杬才礼貌地叫人:“琳达姐。” 然而女人却只是对她冷笑了一声,抚弄著指甲说道:“我还是从业以来第一次遇到你这么架子大的模特,竟然能把摄影师都气走,耽搁了整个项目,你赔的起吗?” 小助理一拍脑门,低著头解释道:“杬姐,我刚才在车上忘记跟你说了,昨晚突然换了摄影师,因为风格不一样,昨天的照片可能也需要重新拍摄。” 书杬抿了抿唇,对这个情况瞭然於胸。 她不紧不慢地抬起眼,笑著反问道:“你怎么会觉得是我把摄影师给气走的呢?” 似乎是没料到会被这样反问,琳达立刻皱紧了眉头,连手都放下了:“昨天文老师就给你一个人拍摄了,不是你气走的话,那还能是谁?” 书杬颇为无辜地眨巴了两下眼睛,“你这个逻辑也太有问题了吧?” “你!”琳达语塞,一瞬间气血上头,她整个人的脸都红成了猪肝色,然而却是半天都挤不出来一个字。 又不能破口大骂,毕竟对方没骂,她先骂的话显得她像是一个泼妇。 心情简直鬱闷到了极点。 书杬粲然一笑,仍然是慢慢悠悠的说话语气:“那我就先去换衣服啦,不然才是真的耽搁拍摄进度了。” 走去休息室的路上,小助理眼睛都眯成了星星眼,“杬姐,你和人吵架也太厉害了,一个脏字没说,都能把对面给堵死。” 不仅没受气,还让对方找事的给气急败坏了。 “吵架就是这样的啦。”书杬很怜爱地看了一眼身旁这个才刚成年不久的小助理,谆谆教导著:“哪有被人乱冤枉了还要自己去证明清白的道理呢。” “当然,如果有个为你撑腰的人在场,情况就另当別论了。” 小助理恨不得拿出原子笔和本子来记,她认真地反问:“那如果刚才有人为你撑腰的话,杬姐,你会怎么做啊?” 脑子里下意识就滑过了陆见淮那张拽得不行的脸。 书杬转了转眼珠子回答道:“我会哭得超大声。” 半晌后,小助理才若有所思地分析了起来:“那那个人一定是让你觉得他喜欢你,所以你才会这么这么有底气的吧!” 推开休息室门的手都一愣,书杬快速晃了晃头,语气忽然就凶了起来:“你再瞎说,我扣你工资了!” 休息室里还有一个模特在换衣服,她已经穿上了,正对著镜子去拉侧腰上的拉链,因为拉不上还憋著气,一鬆口就喘。 惊魂未定的小助理探出头,一看到那人身上穿的衣服时,眉头紧锁:“杬姐,那不是你拍摄要穿的衣服吗?” 书杬看过去,確定了是她昨天穿的那条真丝白裙。 是这次拍摄內容主打的裙子不说,还是唯一的一条。 现在穿在另外一个陌生模特身上,情况不言而喻。 女人也注意到了她,夹紧胳肢窝转身说道:“琳达姐应该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吧,今天的拍摄变成双人的了,我们好好合作吧,我叫万灿灿。” 话音刚落,她的化妆师就从门外走进,手里还拿著借到的几个別针,往那敞开的拉链上系。 “签的合同上明明写的是单人!”小助理愤懣地抱怨了起来,握起拳头就打算出去找负责人要个说法。 书杬立即拽住了她,轻声说道:“算了,你隨便帮我找条裙子吧。” 说到底,应该感谢签了合同才对,不然她这一次的拍摄肯定又是全部泡汤。 但也正因为这份合同有偏向性,一切都以甲方意愿为主,她是没理拒绝临时多加塞了一个人的。 小助理眼眶都红了,闷闷不乐地在一堆穿过了的衣服里选了条最好看的裙子。 摄影师果不其然被换了。 一开始按照被吩咐的要求,他整个镜头的构图都只围绕著那个穿吊带白裙的模特,慢慢地往左边另一个模特身上移。 最后镜头好像长脚了似的,不受控制得只拍书杬一个人。 第一批照片下载到电脑里时,他自己也懵了,但只要是书杬的单人镜头,连光线都是恰到好处的完美。 这成片甚至不需要二次修图。 琳达走到了电脑前,一看后半部分的照片,心里好像被浇了一勺滚烫的热油,“我不是和你说了吗,白裙子的才是主角,你这都拍的是什么东西?” 动静声很大,一旁正在喝水的书杬都听见了。 “算了,这一组全都不要,待会儿你就拍穿白裙子的那个就好了,另一个不用管。” 耳边响起“嘎吱”一声。 书杬转过头,发现自己的小助理正咬著牙暗暗握拳,一副马上要为她鸣不平的模样。 將手里的杯子塞过去,她笑著说道:“没事,站著不动也能拿钱,这是好事才对。” “可是杬姐!”小助理还是涨红了脸,气到身子都在颤抖著。 身后摄影棚的大门忽然响了,一束亮光伴隨著细小浮沉照了进来。 书杬还没回过头去看是谁,就见琳达两眼放光,踩著高跟鞋“噠噠噠”地擦著她的肩膀迎了上去。 嗓音尖锐刺耳,“陆总,您怎么会来?” 陆见淮及时从一道身影上收了眼,撇撇手,示意身后的员工把他买的咖啡发给所有人,低声回答道:“过来看看。” 琳达很是热情,嘴角的笑意马上都快要咧到耳后根子上了,“早就听说您和我们老板关係好,不仅借我们摄影棚,还专门买咖啡来探望。” 这话跟耳旁风似的在陆见淮的耳朵边滑过。 他不甚在意,掀了掀眼皮去看书杬。 小姑娘撅著个嘴巴,別人递过来的咖啡也不接,一脸的埋怨。 又像是生气了的样子。 也不知道哪个狗东西又惹到了她。 摸了摸鼻子,陆见淮说道:“你们这次的模特呢,在哪?” 琳达反应很快,立马朝著身后的人招手,“灿灿,你快来,和陆总打个招呼。” 灿灿? 陆见淮眼皮一跳,看到另一个女人走过来,再去看书杬的那张脸时。 果不其然更臭了。 万灿灿拿过一杯咖啡,扭著腰,轻声说道:“陆总,谢谢您的咖啡,您也喝呀。” 她伸出了手,但是陆见淮却並没有接下,而是视线看著別的地方。 后面站著谁? 考虑到摄影棚里的人很多,万灿灿不想太丟脸,强行要把手里的咖啡塞给陆见淮。 然而陆见淮满心满眼都只有书杬,有东西靠近,他就下意识地伸手推了一下,指尖驀地被液体一烫。 伴隨著的还有女人刺耳难听的尖叫声。 一整杯咖啡都泼在了万灿灿的胸口,深咖色的液体不断在白色的面料上滑落,所到之处都留下了洗不掉的印记。 淡淡扫了一眼,陆见淮没说任何话。 在场的人也不敢让这位太子爷发话,还反而深怕他发火。 “这裙子就只有一条,你弄脏了,我们这次的主题怎么拍!”琳达也失声叫了起来,扯著裙子的吊带,近乎疯狂。 腰口处本来就是用的別针,被用力一拉,真丝直接裂了开来。 反应过来的万灿灿脸色都白了,立马丟脸地捂住侧腰跑走。 琳达还在原地尖叫:“拍摄怎么办,中午之前就要上交照片了!” 挑了挑眉,陆见淮抬起下頜说道:“那不是还站著一个更漂亮的么。” 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书杬,琳达原本还想让万灿灿去洗个澡换身衣服重拍,但眼下好像没多大希望了,她只得黑著脸同意。 书杬一秒就上岗,姿势和表情都是恰到好处的完美。 摄影师很快就收工开始选图,关於万灿灿的只有一张勉强能看,但是书杬的照片基本都很漂亮。 察觉到背后有脚步声,他以为是什么工作人员,滑鼠一点说道:“还是这个叫书杬的好看对吧,她站在画面里,好像给整片腐朽带来了生机一样。” 半晌后,陆见淮才“嗯”了一声。 摄影师快速转过头,有些尷尬到都忘记打招呼了,直到听见陆见淮还对他说“拷贝一份给我”时,才回过神来。 但是人已经走出了摄影棚。 书杬回到休息室里换自己的衣服,她的內心始终波澜不惊。 小助理递外套给她,还踮起脚尖在她耳边轻轻说道:“杬姐,我刚才仔细看了,陆总好像是故意把那杯咖啡泼到万灿灿的身上的,你说他会不会是对你……” “別乱说。”书杬簇紧了眉头。 想到那个姓文的也有可能是陆见淮的杰作时,將嘴唇都咬得有些紧了,“这几天都没其他安排吧?那就休息好了。” 说完,书杬就拎著包离开。 一走出摄影棚,匿在阴影里的一道黑影就拉长了。 陆见淮靠著墙壁,眉眼间充斥著放荡不拘,“上我办公室里吃午饭去?” “不要。”书杬大步走到电梯口,故作疏离地回答道:“万一被人看见了呢。” 在空无一人的电梯门將要打开时,书杬猛的两眼一黑,好像是脑袋上被严严实实得罩了一件外套。 紧接著,她整个人就腾空了。 陆见淮单手將她扛到了肩膀上,大步走进电梯里,摁下关闭按钮后,才散漫地开口道:“就喜欢哥哥跟你用强的是吧?” “你放开我!陆见淮,你有病吧!” 肩膀上的人动来动去,陆见淮打了她两下屁股,才慢慢老实下来。 他勾了勾唇角,戏謔道:“行,喜欢这样,那咱们以后就玩这一套。” 第6章 以后谁敢要你 书杬被丟到了软沙发上,不见得有多疼,她装模作样地揉著腰,大声朝茶几前的背影喊道:“我才不吃你的嗟来之食!” 將桌子上的菜盒盖子都打开,陆见淮宠辱不惊地说著:“吃完饭再发你的脾气,不然菜都要凉了。” 也就是给面子的瞥了一眼,不知道是哪家新开的义大利餐厅,牛油果吐司和三文鱼班尼特都做的很诱人。 书杬抬著下巴,吊儿郎当地评价了一句:“哟,伙食还不错嘛。” 陆见淮已经坐下戴上手套了,拿起大虾剥著,闻言扯了扯嘴唇,低声说道:“跟个山匪头子似的。” 哪里有漂亮小姑娘的模样。 一抬眼,看到书杬睁著圆滚滚的大眼睛瞪他时,更觉得好笑,宠溺说道:“怎么跟我家圈圈一摸一样啊。” 想到那个叫“圈圈”的是个什么物种。 书杬眉头都簇紧在一起了,当即反驳道:“滚啊你!” 嘴巴一张开,猝不及防地就被塞进了一只虾肉。 咀嚼两下,味道很鲜美。 第二只白的虾肉来时,她努了努嘴说道:“我要蘸那边那个酱。” 陆见淮拎著虾尾在桌边那盒酱里均匀地滚了一圈,等书杬张嘴咬掉时,他才笑骂道:“大小姐,你可真难伺候。” 一个认真喂,还有一个偶尔刷著手机漫不经心地张嘴吃。 最后餵的那个再把剩余的食物残渣卷进肚子里。 午饭就这么过去了。 没过一会儿,前台敲门进来送快递。 陆见淮接下,瞥了眼物件信息,轻轻踢了踢沙发上坐没坐相,躺没躺相的书杬说道:“看看,是不是你买的东西?” “我的?”书杬狐疑地起身。 暴力拆开快递盒子后,从里面拿出了两个手机壳,她对其中一个黑色的尤其爱不释手:“这过海关过了一个多月,我都差点儿忘了。” 陆见淮也瞥了一眼,看到书杬只拿黑色的那只手机壳时,心里总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要是没记错的话,那黑色的是他当时选的。 下一秒,一粉一黑两个手机壳都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书杬笑著对他问道:“见见,你选一个呀?” 陆见淮毫不犹豫地指了黑色。 书杬脸上的笑意不减反增,她又坐得离男人近了一些,语气愈发温柔:“不对,你重选。” 陆见淮:“……” 他选个屁。 他哪有选择的余地? 粉不拉几的手机壳被丟到怀里时,他还是挣扎了一下:“哪有大老爷们用这破粉红的?” 书杬已经套上了黑色的那只,一听这话,狠狠瞪了过去,凶巴巴地喊道:“那你別用!” 要不是这个牌子必须两个起卖。 哪里轮得到他啊! 真是烦死了。 陆见淮舔了舔嘴唇,声音略低一些:“狗脾气,我看以后谁敢要你。” 话虽然这么说,他还是把那粉壳子套在了自己的手机上。 多看几次还是挺顺眼的。 驀地,书杬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见她犹豫几秒还是接起时,陆见淮收敛起了唇角上放浪的笑意。 听到她呜呜咽咽地答著“嗯”、“哦”之类的词汇,撩了撩眼皮子去看她时,果不其然一只手又绕起了耳边的碎发。 下嘴唇也咬得紧紧的。 这是她觉得不开心时的显著表现。 电话掛掉之后,陆见淮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怎么了,你爸的电话?” 世上也就那位能一秒激怒这小姑娘心里所有不悦的情绪了。 书杬懨懨地“嗯”了一声,回答道:“又打电话催我去相亲,说我天天这么不著调的话,还不如早点嫁人算了。” 心猛的一掐紧。 陆见淮咽了咽口水,掩饰掉一股莫名其妙的紧张情绪后,他靠在沙发上反问:“那你不去吧?” “当然不去了!”书杬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鬆了口气,陆见淮懒洋洋地应和著:“真乖,就不该见那些个不三不四的人。” 有些话他不好明说。 但耗子的眼光確实不可能认出什么好东西来。 再一摆弄怀里的手机时,他觉得这粉壳竟然还挺搭他的黑色手机。 书杬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哈气连天地伸了一个懒腰之后,转头说道:“我要回家睡一会儿了,你呢?” “挣票子。”陆见淮也起身,他走向了办公桌:“不然怎么给你买好吃的啊。” “那你加油。”书杬颇为礼貌地点了点头。 她知道陆见淮还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光靠眼光投资了几部有市场的电影,就让他一个人不靠家里一分钱成立了这家公司。 虽然原创的电影还一部都没拍出来。 拒绝了陆见淮要亲自送的意图,书杬自己在手机上打了车。 结果一到公司楼下,看到路边停著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时,她就有些烦躁了。 车牌號清一色的“8”,是她爸的车。 副驾驶上下来的是在书家工作了快有二十几年的管家,一见到她,弯腰恭敬地说道:“大小姐,是老爷派我来接您去相亲的,咖啡厅就约在这附近,请您上车吧。” 书杬直接就想走开,“麻烦您转达给他,我死都不会去的。” 管家抿了抿唇,在她走出去三四步之后,才继续开口:“老爷说您要是不去的话,就再也別想拿到你想要的那个东西了。” 书杬怔在了原地。 后座车门已经被拉开,她烦躁地抓了抓头顶蓬鬆的髮丝,胁迫之下也只能將就上了车,留下一句:“算你们狠。” 等拿到东西,她迟早要离这个家远远的。 相亲的另一方已经在咖啡厅里等候了,书杬坐下之后才发现他有些面熟。 估计以前在哪些宴会上见到过吧。 反正这个圈子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没有绝对的敌人,也就没有永远的朋友。 男人为她点的是一杯鲜榨果汁。 书杬不假思索地推开,坐在椅子上低著头,一句话也不想说。 本来她就很困。 季砚辞並没有生气,递上一份菜单,他轻声说道:“书小姐不必对我抱有敌意,我也是受父母之命才来相亲的。” “真的?”书杬抬起了头,一想確实不应该对无辜的人乱耍小性子,“那就太好了,我们这样也算是见过面了,各自回家吧。” 手机连响了两声。 是陆见淮发来的信息,问她有没有到家了。 书杬不想多解释,便只回復了一个【嗯】字。 对面的男人喝了口水后才微笑著提醒:“可是刚才送你过来的司机和管家好像还没走,正盯著你呢。” 书杬回过头去一看,果真如此。 她真的气到想翻白眼了。 季砚辞仍然笑得如沐春风,举手投足之间都满含温文尔雅,“既然如此的话,书小姐不妨和我一起坐下,好好聊聊?” “聊什么?”书杬反问。 对方给她点了一杯咖啡后才继续开口:“我们可以在一起试试。” “我听说书小姐是做模特这行的,家里貌似挺反对你,如果我们在一起的话,我不会干涉你的任何事情,包括你的交往圈、各项人际关係等等。” 书杬愣了几秒钟。 这话翻译过来就是他们以在一起为条件,彼此互相利用? 听起来好像还不错是怎么回事? 季砚辞轻轻动了动鼻子,“你觉得怎么样?我们不必非得走到订婚结婚的那一步,至少与我在一起的期间,你可以不受家里人的影响,自由自在地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砰”的一声放下手里的杯子。 书杬眨著眼睛回答道:“我心动了!” “心动什么?”背后突然响起一道油腔滑调的声音。 紧接著,一张熟悉的脸就强行凑到了书杬的面前。 郝二用力一拍桌子,兴奋喊道:“陆见淮他姑奶奶,真的是您啊!” 一长串奇怪的称谓,书杬“啪”的一下推开了眼前的脑袋,拧紧著眉头问道:“你谁啊?” 捂住心碎了的胸口,郝二很夸张地离开了咖啡厅。 然后迫不及待地拿出手机和陆见淮告状。 痛斥书杬竟然忘记了她,明明昨晚一起喝酒喝得那么开心! 陆见淮本来没想搭理的,手机自动灭屏的时候,又弹出了一条消息。 郝二:【你姑奶奶还在咖啡厅里和你姑爷爷说她心动啦!】 怔了半秒钟,一要到那间咖啡厅的地址,陆见淮就抓起外套,冷著脸离开了办公室。 季砚辞没忍住,笑了一声,愉悦地说道:“我想你应该不是对我的人心动,只是对我的提议心动了吧?” “啊?”书杬倒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 安静了好久好久,她不停地转动著左手食指上戴著的戒指,抬起头说道:“总之,我觉得你给出的提议真的很棒,我想我会好好考虑一番的。” 太阳好像躲进了云层里,头顶上方的光芒不见,倏地笼罩下一片阴影。 还有点寒气。 季砚辞再次抿起了嘴唇,低声说道:“我想,你应该先考虑一下你身后站著的人。” “什么?”书杬不解,缓缓转过了头。 一看见陆见淮时,她瞳孔都放大了,“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话音刚落,陆见淮就拽著她的手腕起身,深邃狭长的眼眸染上了几分冷漠之后,仿佛丧失了焦距。 他步子很大,书杬有些跟不上。 但架不住手腕又被拉著,生疼生疼的。 直到拐进咖啡厅旁边一条人烟稀少的小巷子里时,书杬才忍不住爆发,甩开了那条手臂之后说道:“陆见淮,你放开我,你都弄疼我了!” 她的右手腕上很深一道红色的指印。 半晌后,也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时,书杬才缓缓抬起了头。 陆见淮正死死盯著她,一改往日的玩世不恭,他的脸庞透著稜角分明的冷漠与疏淡。 风吹在脸上,就仿佛被利刃刮著。 书杬张了张嘴,心臟莫名像是被一只大掌攥紧了一般的疼。 第7章 你算我的谁 巷子深处好像有几只野狗。 扁了的易拉罐头被踢得在石子地上滚来滚去,窸窣声乍然一听令人有些毛骨悚然。 风颳了好一会儿,陆见淮才掀起了眼皮。 额前漆黑的短髮半遮住了狭长的眼眸,眼眶內堆满了淡漠与冰冷,他几乎是从牙齿缝隙里挤出的字,低沉沙哑地质问著:“那男人是谁?” “你不是说你不相亲么?” 书杬喉咙口噎了噎,一张嘴,冷风就往肚子里灌。 她急匆匆地解释道:“不是我来相……” 话音尚未落下,陆见淮就瞥了她一眼。 整个人异常冷漠,“书杬,你能对我讲点实话吗?” 像一颗小石子被丟入波澜不惊的湖面里,然而激盪起的除了涟漪以外,还有彼此心里心照不宣尘封了多年的往事。 看著男人嘴角一股似笑非笑的讥讽之意,书杬也忽然间火冒三丈,强忍著反问道:“你什么意思啊?” 她是个理智冲昏头后就会不管不顾的人。 眼下压根儿就没剩半分冷静了,心里的小火苗儿拔尖似的一股一股往上窜,“就算我主动答应过来相亲,和你有什么关係?” “你算我的谁啊,你管得著我吗?” 陆见淮眉眼微动。 僵硬了半拍之后,他才抿紧著嘴唇,冷声附和:“是,我管不著你,我们什么也不是。” 他擦著书杬的肩膀走出了这条暗无天地的小巷子。 身子半转了一圈,看到那道背影已经走到马路边上拦车上去之后,书杬瞬间像个泄了气的皮球,无力地垂下了脑袋。 正气到咬舌尖时,驀地,巷子尾就传来了好几声此起彼伏的狗叫声。 地面尘土还被掀起,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跑过来。 书杬突然睁大眼睛,一股凉气顺著脊椎骨直衝心窝。 她挺害怕狗的,尤其是那种巨型犬。 因为小的时候被追著咬屁股的原因。 大概三四秒过后,手腕上又是一凉。 陆见淮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下车折回来的。 一言不发地拽著她往外面的马路上走,耳后轮廓连接下頜线条,崩得紧紧的。 还没反应过来,书杬就被丟到了出租的后座。 车门“砰”得一声关上,震得她耳朵都发麻了。 窗外站著的男人居高临下地睨了她一眼,紧接著走到了前面副驾驶,敲了敲车窗扔下一百现金,低声说道:“不用找了,送她去绿洲府。” 司机挺高兴,点了点头。 一脚油门踩下去,车子就好像离弦的箭,“嗖”得一声弹射了出去。 他哼著小曲儿,瞥了眼后视镜问道:“小姑娘,刚才那是你的男朋友吧,你们这是吵架了?” 刚说完,后座暴怒,凶巴巴地吼回来了一句:“不是我男朋友!” 司机訕訕地摸了摸鼻子,下意识地都不敢搭话了。 书杬烦躁得不行。 偏偏这个车的司机还是个管不住嘴的,还差几百米都要开到目的地了,他还以一副教育的口吻说道:“不管那是你男朋友也好,还只是朋友,我觉得你都要好好珍惜。” “多少男人吵完架后拍拍屁股就头也不回地走了,我开这么多年计程车,还真是第一回遇见他这种都开几百米还回来送女方回家的人呢。” 书杬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车子刚停下,她就火速逃离。 然而乘电梯上了三十九楼之后,发现自家门口竟然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女人戴著副墨镜,也不知道是哪个年代的復古风头巾,桃红柳绿地把脑袋都包裹住了。 走进之后,书杬试探性地叫了一声:“佳佳?” “欸!”纪延佳猛地应声,將墨镜扒拉到鼻樑上,催促著:“你终於回来了,快开门,快开门!” 密码刚输完,纪延佳就从门缝中挤了进去。 看到茶几上有凉开水,她直接拿起茶壶,“咕嚕咕嚕”灌下了大半杯。 而后又走到窗户边,很谨慎地扫视了一眼楼下,將窗帘给拉上了。 换完拖鞋,书杬简直对眼前这一幕是嘆为观止,她也喝了口水,笑著问道:“你在干嘛呢,不是去庙里找灵感了吗,怎么一回来就好像在逃债。” “確实欠下了一点债。”纪延佳鬆懈下所有防备心,躺到沙发上后才感觉活过来了一点。 想到秦北斯昨天晚上在这个家里说的话,书杬微微皱了皱眉头,“你在庙里是不是遇……” 纪延佳似乎对这句话很牴触,都不等她全部说完就立马拢了拢身上的高领,清咳了好几声说道:“我在庙里清心寡欲,只为了创作好吧。” 她偷偷瞄过来看了好几眼,大声说著:“总之我回来这事儿你对谁也不要说。” 书杬点了点头。 毫无血缘关係的哥哥和从小就是同桌的好姐妹相比,就好像是一顿饱和顿顿饱,她分得清。 但是一想到刚才和陆见淮吵架的画面,她就头疼,也软著脚一屁股躺到了沙发上。 將手臂搭在额头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怎么了这是?”纪延佳见状,立马抱著一个枕头靠了过来,揣测道:“不会是和那位姓陆的太子爷吵架了吧?” 书杬陡然睁开了眼睛。 追隨的目光裹挟几分敬佩,就好像明目张胆地询问者,对方怎么会知道,真成了她自己肚子里的蛔虫不成? 纪延佳轻笑了一声,自动解释道:“和別人吵架你就没放在心上过,只有和陆见淮吵架的时候才会有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 说完,她就拿了乾净的衣服往浴室走。 还摇头晃脑地感嘆:“认识俩小学生就是好啊,天天看他们吵架也不会无聊。” 模样可比在自己每月几千大洋租的房子里还要隨意。 浴室门一关,所有水流声都被隔绝了。 只有暖黄色的灯光映出玻璃门。 书杬躺在沙发上拿出手机,黑色长髮如瀑布般铺开,一半都垂到地面上了。 她在好几个软体里切来切去,最后不自觉地停留在微信的界面上。 除了“土猪肉批发佳姐”十分钟以前问她在哪的发疯消息以外,其余一条新信息也没有。 好不容易手机震动了一声,还是该死的订阅號消息:【等一个男人的消息,就是人生倒霉的开始。】 书杬瞳孔一震,果断收回了自己蠢蠢欲动的手指头。 三分钟后,她又重新点了回去。 还点开了某个对话框。 安慰著自己,她既不是要发消息,也不是在等什么消息,纯粹是拓展拓展眼界,关怀身边人身边事,想看看个人朋友圈而已。 於是点了点头像。 ——一张纯白,只有个黑色圆圈的头像。 好死不死,手指头颤抖两下。 点头像变成了“拍一拍”,对话框下面很快就自动跳出来了一段文字。 【你拍了拍“许愿池里的王八”说“爹,理理我!”】。 什么鬼东西? 书杬慌张到手机都没拿稳,一下子砸在鼻樑骨上,“啊”了一声之后,疼得她眼泪都掉出来了。 浴室里的纪延佳耳听八方,听到客厅里有尖叫声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情,急得浴巾也没裹就推开了玻璃门。 书杬一抬头,和赤裸的她相对,又是一声尖叫。 等到她重新坐回沙发上,时间早就过了两分钟,拍一拍也永久无法撤回了。 而此时的陆见淮正在家里餵狗。 七八个月前路边捡到的一只淋雨小狗,本来以为只是只可怜小土狗而已,没想到养了段时间,才发现品种有点像阿拉斯加。 现在快满十个月,这狗都已经一百来斤了。 要不是毛色漂亮,牵出去溜的时候就像牵了头倔驴。 和某个人一样倔。 陆见淮漫不经心地拆著罐头时,手机响了一声。 他下意识放下手中罐头准备拿手机看。 一旁的圈圈见到马上就要到嘴边的肉又没有了时,很不满地“嗷呜”了一声,它在光滑的地板上跑来跑去。 没料到地板刚被保洁人员打扫过,亮到反光,四只脚一滑,径直撞到了倚靠在沙发边上的主人。 仿佛知道自己干了坏事,圈圈立马叼著罐头躲得远远的。 陆见淮整个人趴在地板上。 手机屏幕倒是亮了,唯一的置顶消息栏里显示书杬拍了拍他。 他冷笑了一声,傲慢地甩了一个【?】过去。 书杬併拢起双腿坐在沙发上,脸颊两侧都窘迫到緋红一片了。 左边对话框里的“?”就好像是一个倒过来的鉤子,把她嘴巴都鉤上了。 不过眼珠子一转,书杬就很好地找到了个控诉藉口。 她正襟危坐著在键盘上打字:【上个月在森林公园里,十块钱一串的葫芦一共七粒,我们说好平分的,结果你一个人就吃了四粒!】 陆见淮刚从地上爬起来又立马想坐下去。 二话不说地黑著脸转了十块钱过去。 他在角落里找到躲起来的狗,把刚才没开完的罐头给打开,放到了地上。 然而狗却不吃,睁著乌溜溜的眼睛看他,还把舌头吐出来,一脸的委屈模样。 笑著揉了揉它头顶蓬鬆的毛髮,陆见淮颇为温柔地说道:“快吃吧,我又不怪你。” 下一秒,狗尾巴跟电力风扇似的摇了起来。 吃得风捲残云,上一秒装出来的无辜样也早已不復存在了。 陆见淮扯了扯嘴角,总感觉这样的画面似曾相识。 他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说道:“我看你也姓书,乾脆以后就叫书圈圈好了。” 手机又响了一声。 对面收下十块钱后又四捨五入地转过来四块两毛九。 她吃了三粒葫芦给这么些钱。 还真的是打算跟他算得门门清。 行,有种,好样的。 陆见淮眼皮也不抬地收下了这四块两毛九。 * 纪延佳洗好澡就准备拉著书杬出门吃晚饭了。 结果门一打开,楼下保安室打上来电话,说她家有个外卖,人已经上来了。 下一秒电梯门打开,果不其然地走出来了一个身穿黄色外套的外卖员。 “你点外卖了?”纪延佳问道。 摇了摇头,书杬回答:“没有啊。” 但是外卖地址上確確实实写的是她家的门牌號,於是二人打道回府,还省得出门排队吃饭了了。 纪延佳一边拆著包装盒,一边对厨房洗完手出来的书杬说道:“这是陆见淮给你点的晚餐吧,怕你生气又不吃东西,他小子是有点东西在身上的。” “真的吗?”书杬反问,眼睛高兴地眨巴了两下。 但是第一盒菜拆出来是绿油油的清炒茼蒿。 她在这个世界上第一討厌的蔬菜就非茼蒿莫属了。 纪延佳不以为意,“我这次在庙里就吃到了一道茼蒿菜,味道很不错,我连吃了好几天都没腻。” 吃到那住持都说地里的茼蒿菜害怕她了。 第二个菜盒顺势打开,里面躺著凉拌茼蒿。 书杬眯了眯眼,自己去开剩下的三个盒子。 分別是香肠炒茼蒿,茼蒿燉豆腐,炸茼蒿丸子。 她杀了陆见淮那逆子的心都有! “说不定不是陆见淮呢……”纪延佳连忙制止。 但她得承认的是,无论是谁,点这么一桌子菜,都挺智障的! 第8章 一起吃晚餐 书杬临时接到了一个拍摄的活儿。 原定的模特嫌弃网站度曝光力度太小,转头就推了去其他通告。 而项目负责人恰好是在书杬上大学时期就认识的朋友,在她入行之初也给过很多有建设性的意见。 那天焦头烂额地翻了翻通讯录列表,只是本著试一试的態度给书杬发了简讯,没想到她立马就答应了。 小助理知道后连忙订了来回机票,返程的路上,她细心地算了算这次的销,除了早餐和午餐以外,连住的酒店都要自费。 这一来一去用的钱竟然比这次的拿到手的报酬还要多! 她很不满地说道:“杬姐,怎么谁找你帮忙你都帮呀,累一点也就算了,可是钱不仅挣不到,你还倒贴呢。” “我干这行本来就不是为了钱呀。”书杬帮忙拎过行李箱,笑著说道:“能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情,偶尔还能赚到点钱,我已经很满足了。” 如果想著大富大贵,她大可去走自己父亲几年前就为她铺好了的高官显贵的路。 那条路上还只有阿諛奉承与繁盛开。 小助理张了张嘴。 书杬继续说道:“所以你也要趁著还年轻,去多做多尝试,找到你喜欢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见面前不过刚成年没有多久的女孩儿有些木訥,书杬驀地又想起了和她初遇时所发生的事情。 一年多以前的一个深夜,她减肥饿到实在睡不著便去楼下的一个便利店里买麵包。 没想到门口很热闹,什么烧烤摊、炒饭店的老板都围在一起。 书杬从人群边上挤进去,看见了收银员正在从一个灰不拉几掉皮了的破包里掏东西。 掏出大概四五袋压缩饼乾,她叫囂著:“我就说你鬼鬼祟祟地是在偷东西,我要报警!” 从货架上拿了袋麵包,低下头时,书杬才看到角落里蜷缩著一个瘦瘦巴巴的女孩子。 她瘦到全身上下只剩下一副骨架,那眼珠子都仿佛从眼眶里凸出来了似的,却很清澈。 走到收银台,书杬放上自己的麵包后,把那几包压缩饼乾也往里面推了推,她低声说道:“麻烦一起结帐吧。” 收银员愣了几秒钟才拿起扫描枪。 “嘀——”的长尾音刺耳挠心。 付完钱后,书杬朝著角落里的女孩招了招手,等她走近,抿了抿唇说道:“你应该道歉,偷窃是不对的行为。” 女孩儿愤怒地咬著牙齿,最终不知怎的,竟然被威慑到,扣著手指头含糊不清地带过了一句:“对不起。” 就是这么三个字打消了收银员想报警的念头。 毕竟谁都喜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离开便利店,书杬坐到了路边休息的长椅上,把那几袋压缩饼乾塞给了这个瘦弱的女孩儿。 她自己实在饿得不行,拆开包装袋子就狠狠咬了一口麵包。 幸盼娣看见眼前这一幕,潜意识觉得书杬也是饿了好几天都没吃饭,她挠了挠后脑勺,快递说道:“给我个地址,我以后把饼乾钱还你。” “不用,我有钱。”书杬伸长腿回答道,见人一直傻呆呆地站著,就拉她坐了下来。 一来一回的对话中,她才得知这个女孩今年才只有十七岁,因为父母要把她卖了换彩礼钱而一个人逃到了京城。 和流浪汉一起睡在桥洞底下,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实在忍受不了,才会来便利店里偷东西。 她的眼神很绝望,一点生气都没有。 最后手里的一袋麵包吃完,书杬抬起头看了眼掛在树梢上的明媚月亮,她伸出手比划了几下,忽然说道:“那你来做我的助理吧。” 虽然那会儿的她也才刚毕业不久,好在有处母亲买给她的私人住所,即使接不到什么通告,也不至於每个月都入不敷出。 纪延佳得知此事,骂她善良到脑子有泡。 就算要请助理也不该请一个有偷窃前科的。 后来得知幸盼娣的身世,只是嘆息了一口气,然后化身为经常请吃饭的漂亮姐姐。 书杬每个月给出的工资都是小的时候攒的那些个压岁钱,因为父亲不同意她当模特就断了所有的经济来源。 而她也不好意思问已经二婚了的母亲要生活费。 毕竟母亲也不工作,全靠继父养著。 走出航站楼之后,书杬被风吹得裹紧了一些风衣,她转头说道:“对了,我上次和你说的去读大学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不要担心钱,我都可以借你,等你以后工作了再慢慢还给我就好。” 幸盼娣摇了摇头,回答道:“我已经报了成人自考,大学还是不去了。” 排队等计程车的队伍很长。 走到末尾,书杬才点头,“行,那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就儘管开口吧!” 下一秒,幸盼娣拿出手机,从相册里找了一张网课的截屏图片。 书杬看过去,发现是道数学上的函数题。 一行字看完,她的脑袋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尷尬地笑了两声,书杬说道:“不然我给你找个家教辅导一下?” 幸盼娣立马拒绝,“不用,其实这题我会。” 书杬勾住了她的脖子,笑著说道:“好啊你,现在还学会套路我了是吧!” 面前突然响起剎车的声音。 白色宾利的驾驶位上下来了一个同样身穿棕黄色风衣的男人,季砚辞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镜,走过来说道:“走吧,我接你回去。” 幸盼娣眼珠一转,立马抓著行李箱上了后面一辆计程车,机灵地喊道:“杬杬姐,你去约会吧,不用管我!” “你才去约会!”书杬反驳道。 后面车道上有车开始鸣笛催促了。 季砚辞往身后一个方向指了指,压低嗓音说道:“跟我上车吧,你父亲派人跟著,要是你不上来,恐怕他们会直接绑你回家。” 似乎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 书杬只好坐上了副驾驶。 她系好安全带,等车子驶离了机场,才微微侧身说道:“对了,上次在咖啡厅里的事情,我考虑好了,我觉得……” “晚点再说吧。”季砚辞径直打断,全神贯注地开著车。 书杬点了点头,往座椅里缩了一下,“好。” 百无聊赖到车內气氛有些尷尬时,纪延佳如同及时雨一样的简讯来了。 她投出去的歌词刚二改完,正好有时间问问书杬和陆见淮的情况,一听他们还没有和好,当即怒了。 【这逆子这次还没来哄你呢?打算破世界纪录啊他?】 纪延佳撩起袖子,计上心头。 看到她想要一张自己这次出差时的新照片,书杬纳闷了几秒钟,还是乖乖选了一张自拍发过去。 没过一会儿,纪延佳就把这张照片给发在了朋友圈里,配文好几个心碎的图標,以及文字:【陪朋友来医院做了身体检查,希望她健康!】 某个高中同学是这圈子里的共友,认出照片上的人是谁之后,立马评论问道:【书杬怎么了?】 aaa土猪肉批发认准佳姐:【她肚子不太舒服。】 书杬始终皱著眉头看这片评论区。 那人鍥而不捨,又问:【是吃坏了吗?】 两秒钟之后,纪延佳的回覆光明磊落:【不是,她饿了。】 书杬气到想摔手机。 她倒是能理解好姐妹这么做的理由,无非是想让陆见淮看见,彼此之间能有个一起吃晚餐的台阶下。 但这个方法真的很离谱啊! 纪延佳等了好久也等不到陆见淮的一个点讚。 她乾脆直接在评论区@了一遍陆见淮,又假模假样地发条消息过去:【哎呀抱歉,手误点错了,你可千万不要看我的朋友圈!】 做完这一切才轻鬆地伸了个懒腰。 这时,有个很陌生的头像出现,高山流水的风景画,给她的朋友圈赞了一下。 好像是前几天加上的好友,估计是家里哪位新玩手机的长辈。 纪延佳丝毫没有犹豫,轻车熟路地把这个帐號给拉进了不可察看她朋友圈的列表里。 收到新消息后的陆见淮眯了眯眼。 他沉默地点开了那个红色的数字1。 坐在面前的郝二点完一桌子菜,喋喋不休地说道:“这家新开的国宴菜餐厅生意真的好到爆了,就这一张位置,老子约了快有半个月才约上!” 陆见淮无动於衷,懒洋洋地往椅背上靠了一下。 他还在为刚才一拿起菜单下意识就脱口而出书杬喜欢的口味这件事而烦躁著。 半晌后,点开了置顶的对话框,忍不住问道:【你没吃饭?】 放在腿上的手机震动,书杬的心都跟著一震。 她立马回復道:【嗯,没吃。】 半点谎儿都没有撒。 陆见淮突然就乐了,一脸春风得意,跑去服务台又点了好几道菜,全部都要打包。 坐在原位上的郝二都看傻了。 要不是有人说这位太子爷近日以来心情差,连续食欲不振,他才不会把这么宝贵的泡妞机会给浪费了。 现在这笑得跟村头大傻子一样。 到底是哪门子的心情不好了! 见对话没了下文,书杬便收起了手机。 她转头看向车窗外,发现季砚辞把车停在了一家餐厅的门口。 拉起手剎,男人笑著转头朝她说道:“赏脸和我一起吃个晚饭吧?这家新开的国宴菜餐厅听说口味还不错,我想你会喜欢的。” 第9章 我说往东不准往西 书杬下意识想拒绝。 坐在车內,视线从季砚辞的身侧擦过,她发现在机场跟著的车子还没有开走。 而且手机上也没收到新的讯息。 下去一起隨便快点吃顿饭也好,她至少要把对於那个提议的考虑给说清楚了。 季砚辞很绅士,一只手挡在书杬的头顶,防止她撞到车门,等她下车之后,还帮忙关上了车门,笑著说道:“我帮你拿包吧?” “不用,谢谢。”书杬礼貌地拒绝了。 餐厅装修地很气派,是復古豪华的民国风。 一栋安装著七彩琉璃窗的小洋房,与华灯初上的夜晚相得益彰,光线投射在地面上,匯聚到车流之中。 门口站著两位迎宾服务员,见有客人来,主动拉开大门,弯腰做出了“请”的手势。 书杬慢慢走进去,入眼即是一个很大的旋转楼梯。 紧接著,从楼梯右侧走来了一个高大清瘦的男人,身穿大翻领的黑色皮衣外套,拉链没拉,懒洋洋地往两边敞开著。 他左耳骨上的银色耳钉很小,在天板吊灯的照耀下,折射出了一道光芒。 书杬被刺得眯了眯眼,重新睁开眼睛时,才彻彻底底的看清楚。 ——这人竟然是陆见淮!!! 他怎么会在这儿? 来吃饭的话又是和谁一起来的。 仅仅短暂的几秒钟,书杬脑海里就闪过了成千上万个疑问。 直到面前的男人顿住脚步,缓缓转过头看向她。 那双漆黑的眼眸沉静寡淡,眼尾微微上挑著,带著一丝危险的弧度。 书杬很不爭气地打了个嗝。 身后,季砚辞走过来,拎起她垂到了地上的包,在看到陆见淮之后,主动打起了招呼:“这是你的朋友吗?上次好像在咖啡厅里见到过。” 闻言,陆见淮很不爽地撩了撩眼皮子。 舌尖抵住上顎,整个人肃穆冷冽。 书杬都不敢把头抬起来。 但是她好像並没有做什么亏心事吧? 负责带位置的服务员在看到季砚辞手机上的预约信息后,脸色瞬间惨白,然后急急忙忙地叫来了经理。 肚子微挺的男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满脸都写满了歉意:“季先生,真的不好意思,今天值班的服务生有一位是新人,可能搞混了您的预约,现在位置已经被安排给其他客人了。” 他又是点头又是哈腰,“今天实在是挤不出新的位置给您,只能请您明天再来了,餐厅一定会补偿您的,整桌五折可以吗?” 当事人都还没有回答。 陆见淮似乎突然高兴上了,睨过去几眼,轻描淡写地说道:“看来人品不好,连饭都吃不上。” 话音刚落下,一直等不到他回来的郝二也离开餐位,走到了门口,看到陆见淮后鬆了口气,“淮哥,我当你走了呢。” “走你妈。”陆见淮不客气地回答。 郝二“嘿嘿”两声傻笑,扭头又看见了书杬,从餐厅经理的口中得知大概经过之后,他一拍大腿说道:“那跟我们一起坐不就行了,我本来订的就是四人位。” 说完之后,他还看了陆见淮一眼,想邀功。 季砚辞並没有多虚假客套,真的跟著坐了过去,把陆见淮的位置占了,然后又拉开旁边的空椅,请书杬落座。 慢一步,陆见淮只好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 他慢条斯理地倒著白开水,眼神从容不迫,从骨子深处溢出来了一种养尊处优的优越感。 反倒是书杬一直都很紧张,交叉握紧茶盏的十根手指,骨节都泛起了白色。 郝二抬头问道:“你们这是在约会?” 没有特別正面地回答,季砚辞把菜单递给了书杬,说道:“杬杬刚出差回来,我从机场接了她,想来这里一起吃晚餐的。” “那不就是在约会吗!”郝二兴奋得不行,还撞了撞陆见淮的手臂,让他也跟著一起附和一声。 半晌后,书杬刚准备向服务员点菜。 陆见淮唇角一挑,带有几分恶意的戏謔:“上一盘清炒茼蒿,份量多点。” 书杬不小心打翻了手边的杯子,裙子有些湿。 旁边的季砚辞抽了好几张纸巾给她擦拭。 “我去下洗手间。”书杬面不改色地將他的手推开,然后独自一个人走到最里面的厕所。 她低著头洗手。 不知道镜子里是何时多了一道身影的。 陆见淮靠在墙壁上,眼皮子耷拉著,模样是一如既往的鬆散与痞气。 书杬抬起头,隔著镜子与他四目相对。 后者神情似乎没有多大的变化,波澜不惊地说道:“你们进展还挺快的。” 又来扣帽子这套。 书杬转过身想要解释,人已经直起了脊椎,淡淡的嗓音带了一点闷重的鼻音,姿態放得很倨傲:“您甭说话,我管得著么我。” 他走回大厅,被服务台的收银员给拦了一下。 刚才点了打包的菜都已经做好了。 “餵狗吧。”陆见淮头也不回,摆摆手说道。 书杬盯著那两个保温袋,若有所思。 两秒钟之后,她看见陆见淮又折了回来。 唇角刚染上的一点笑意瞬间全无。 狗东西接过了外带,傲慢地说道:“差点忘了,我家还真的养了条狗。” 看著他的背影,书杬咬牙切齿地腾空踹了几脚。 等回到餐位上,早已恢復了平常温婉如水的人设。 季砚辞带了一次性手套,掌心中央放著一张白色的麵皮,上面已经夹了黄瓜,他低声询问道:“杬杬,你不吃葱吧?” 书杬点了点头。 然后就看见他动筷子去夹桌子中间的鸭肉。 刚碰到一片就被陆见淮给抢了,接下来的二三四五片亦是如此。 直到一张麵皮再也塞不下,陆见淮才隨便卷了卷,整个塞进郝二的嘴巴里,出声问道:“二二,你不吃葱吧?” 郝二费力地咀嚼著,压根儿就没有回答的机会。 等到吃完,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淮哥,你刚上完洗手间洗手了吗?” “滚。”陆见淮没好气地说道。 书杬的盘子里也多了两个卷好的北京烤鸭。 身旁季砚辞还在剥虾,她拿捏不准那是不是给自己的,一时之间就没说话。 这一幕落在陆见淮的眼中,他无声地扯了扯唇角。 边用热毛巾擦著手,边掀了掀眼皮,语调平稳地说道:“横竖某人还有其他哥哥,比我会说话,比我会剥虾,比我会哄妹妹开心,我这心窝子可真比那数九寒天的冰碴子还冷。” 一桌剩下的三个人都有些沉默。 率先绷不住的还是书杬,笑著问道:“什么呀,你难道是陆黛玉吗?” 陆见淮一副无赖样,手插进兜里,还有几分自怨自艾:“瞧瞧,我不过就是多说了几句,妹妹就这般模样。” 那几只由季砚辞剥好的虾果不其然落进了书杬的盘子里。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拒接才好,隨便扒拉了几口菜就说道:“我吃饱了。” 这种局真的是一刻钟都不想多待下去。 “那我们就走吧。”季砚辞没多说什么,也跟著放下筷子,擦了擦手。 书杬点点头。 正好有几句话想单独对这个男人说。 郝二买了单,陆见淮全程一言不发。 直到看见季砚辞拿起的包,另一只空著的手还想顺势搂上她的腰肢时,终於忍不住“嘖”了一声。 跟个拽天拽地的二大爷似的,踹了空椅子一脚,漫不经心地问道:“真是来白吃白喝的?” 季砚辞愣了愣,隨即转帐给郝二这顿饭的所有钱,面容上仍然笑得和睦:“我来请,就当是谢谢你们的位置了,不然我和杬杬今天就要饿肚子了。” 冷笑了一声,陆见淮也转了钱。 不过是平均分后的三份,他站起身往外走,“不用你请。” 郝二看著多出来的两条转帐信息有些懵,也顾不上其他人,他去追陆见淮。 跟在后面走出餐厅,书杬轻笑了一声:“幼稚死了。” 上车之后,她没让季砚辞启动车子。 身子坐得笔直地说道:“关於你那天在咖啡厅里给我的提议,我拒绝,我们假装在一起,利益大多都迁就於我,这对你並不公平。” “我不需要公平,我们是各取所需。”季砚辞回答道,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轻敲著。 书杬挑了挑眉。 不远处的路边上,那辆红色的兰博基尼也没开走,正打著双闪。 她抿了抿唇,继续说道:“就是因为我不想为你所需,才拒绝的。” 天上哪有什么掉馅饼的好事。 这个男人真正想要的东西,她一概不知,自然不愿意同流合污。 安静了好一会儿,季砚辞笑了。 他推了推架在鼻樑上的眼镜,透明的镜片在霓虹灯下还反了反光,“书小姐很清醒,情人做不成的话,与你做朋友我还是喜闻乐见的。” “让我送你回家吧?” 书杬摇头拒绝,一只手已经拉开了车门,“不用了,今天谢谢你来机场接我,再见。” 都没让季砚辞有再说一句话的时间,她就跑到了前面停著的那辆兰博基尼上,“砰”得一声甩上车门,颐指气使道:“送我回家。” 一直在后视镜里观察的女孩儿突然坐上了副驾驶,陆见淮清咳了几声才反应过来。 他抬了抬下巴,將所有笑意都收敛住,阴阳怪气地问道:“我原来还有资格送您回家呢?” 书杬並不生气,也是真的不想再为没必要的事情而让俩人互相赌气了,“我不知道季砚辞会来机场接我,我爸安排了人跟踪,我当时就只有上他车的这一个选择。” “哦。” “还有那天相亲也是的,管家和几个保鏢在你公司楼下蹲我,我就是长六条腿我也跑不过他们呀。” 陆见淮仍然一句简短的“哦。” 实则心里早就乐开了。 以前都只有他哄书杬的份,如今好不容易有个可以摆谱的机会,可不得好好地享受一把。 书杬的腿往前伸了伸,深呼吸一口气:“那天在巷子里,我对你说的话都不是真心的,我们不是什么都不是,你也最有资格管我了。” 她几乎掏心窝子说出的话,陆见淮仍然只有一个“哦”字。 气到都想把汽车的引擎盖给掀了。 但这股气还是忍住了,书杬低眉顺眼地撒气了娇:“陆哥哥,你就不要再生我的气了嘛,我要怎么做你才可以理理我?” 陆见淮乐得眉毛都扬起来了。 一听还有和好的条件,立马端上了太子爷的那副囂张样,“那以后我说往东,你不准往西。” “好的。”书杬无条件顺从。 “至少给我买一个月的早饭吧?以前上学你要吃学校旁边那不乾净的炸油条,哪天不是我排著长队去买的?” “这当然没有问题啦。” 陆见淮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算了算,你还是给我当一个月的女僕吧,也不枉我活了二十四年,从你穿尿不湿开始就为你当牛做马的了。” “女僕?”书杬嘴角都咧了起来,好脾气瞬间荡然无存,“我给你当?” 然而陆见淮还是那副拽样,吊儿郎当地反问:“有什么问题?” 算欠他的。 书杬皮笑肉不笑地回答:“没问……” 驀地,她的脚下好像踩到了一个东西。 缓缓伸手去捞,捡起来之后发现是一支用过的口红。 牌子和色號都不是她曾经买过的,而且这车她充其量也只坐了那么几次而已。 所以这支口红……哼哼…… 第10章 去你家也可以 书杬將那支口红拿在手中饶有兴致地把玩著。 身旁盯紧她的视线炙热滚烫,轻瞥一眼,都能看出陆见淮刚才的那副拽样早就已经荡然无存。 他的脸色开始发白。 “原来这跑车载的妹妹也不止我一个呀。”书杬用手指勾起了耳边垂落下来的一缕碎发,神情很是悲伤。 连眼眸中的光都消失了。 她学著陆见淮刚才在餐厅里的口吻,哀嘆道:“这口红总不能是陆哥哥自己用的吧,只怪妹妹眼光差,竟然看错了人。” 陆见淮的心头瞬间被愧疚感席捲,张了张嘴,声音有些沙沙的质感:“不是你想的那……” 不等他说完,书杬就猛地拉开了车门下去。 她步伐迈动得很快,嘴角也上扬著一抹得意挑衅的笑容。 如果身后长尾巴的话,现在一定都已经翘到了天上。 陆见淮连车钥匙都来不及拿,打开中央扶手箱从里面拿了样东西出来后就急急忙忙地跟著下车去追。 看那瀟洒的背影,喊道:“这车子前几天借给郝二了,是他泡的妞留下的,跟我没关係啊。” 话音落下,书杬的背影停顿住了。 陆见淮眉梢处溢起半抹喜色。 然而还没高兴得太久,书杬转头就回了一句:“我不信!” 无理取闹但却理直气壮。 差点儿没被她给气死,陆见淮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看著就快要消失在拐弯处的身影,边跑边喊:“祖宗,刚吃完饭,你走慢点。” 而书杬好像是在玩什么有趣的竞走比赛。 一走就是好几公里,都不带停一下的。 直到最后实在是体力不佳才站到路边的台阶上,两只手叉著腰,微微喘气。 陆见淮气定神閒地跟上,问道:“终於走累了?” 书杬白了他一眼。 下一秒,一瓶矿泉水在她的眼前出现。 陆见淮拧开瓶盖,懒洋洋地问道:“要不要喝点?” 也没等书杬回答,看她一副蔫巴巴的样子,陆见淮把刚才从车內拿的这瓶矿泉水直接餵到了她的嘴巴。 扶著瓶身,眼尾挑逗著明晃晃的笑意。 面前的小姑娘就跟河豚似的,“咕嘟咕嘟”灌著水。 大半瓶水喝完,他才笑著问道:“消气了吗?” 书杬捏了捏鼻子,別过头喊道:“没有!” 她刚才都哄了那么久。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哪能喝几口水就消气,又不是消防车在灭火! 陆见淮无谓地耸了耸肩,嗓音是一贯的恣意与慵懒,“开条件吧。” 四个字轻飘飘的。 “你什么態度呀!”书杬好像抓到了可以任意妄为的把柄,下巴都抬得更高了一点,“我刚刚求你原谅的时候,是这个样子吗?” 陆见淮立马举手投降,颇为无奈地嘆了口气。 就差跪下来磕头似的,他眉眼低顺,“姑奶奶,求你开个可以原谅我的条件行吗?” 书杬被逗笑了。 这幅样子就好像陆见淮是一条大狗,哈著气吐著舌头。 她清了清嗓子,想起刚才在车上的聊天內容,勾著唇角说道:“我说往东?” 两个字仿佛打开了陆见淮身上的开关。 男人站得笔直,收住笑意,漆黑的眼眸严肃认真:“全听书书记的指挥,您的指示就是最高指示,一定扎实做到位,写进我们陆家的族谱里!” 书杬憋住笑意憋得身子都在颤抖,又问:“那早餐呢?” “怎么捨得你挨冻去买早饭啊!”陆见淮回答地很坚决,语调也平稳升高,“当然是我去买了,一日三餐你就是想吃我的心臟,我都挖给你。” “噁心死啦!”书杬皱了皱眉头,径直说道:“那正好我家还缺个打扫的僕人,就你来吧。” 陆见淮咧了咧嘴。 敢情这是对他装也不装了。 到底是他造的孽,毫无怨言地回答道:“好的,您就是让小的上刀山下火海,小的都在所不辞!” 话音刚落,天空中响起了巨大一声“轰隆”。 天际边有银白色的光线一闪而过,照得路边的树叶都在打颤,有一瞬间恍若白昼。 一发誓就打雷的人是什么成分? 书杬保持高度怀疑的態度,“你骗我?” “骗你什么?”陆见淮也是无语,撇撇嘴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是我能拦得住的?” 刚说完,豆大的雨点儿就从空中落了下来,砸在皮肤上生疼生疼的,都没能给人一点反应的时间。 陆见淮连忙脱下身上的外套,高举过头顶,几乎全部都遮挡在书杬的上方,將她给遮得严严实实的。 皮衣面料很厚,还真的挺防水。 俩人没伞,就只能靠这么一件外套挡著往回跑。 书杬踩了不少水塘,自己的袜子湿了,也把陆见淮的裤腿给溅湿。 泥泞的芳草味中夹杂丝丝纯正古龙香水的味道,略带涩意。 想到竟然会这么狼狈,书杬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还笑。”陆见淮半边肩膀全都湿了,內搭的体恤衫黏在皮肤上很不好受,但是他的手臂却很稳,罩在书杬头顶上方的姿势动都不动。 “到时候感冒了別找我哭。” 教训完,还是往书杬身旁站了些,让俩人之间的距离更紧密。 然而当跑回到原来的位置时,那辆本应该停在路边囂张惹眼的红色跑车却消失不见了。 书杬眨巴了两下眼睛,“你的车被人偷啦?” 陆见淮的脸当即一黑,不过却没生气,轻哼一声说道:“那贼还挺有眼光。” 暴雨没有要停的架势。 好在后面开来了一辆计程车,还是空的,司机也没嫌弃俩人身上是潮湿的而拒载。 一上车,陆见淮就侧身询问:“冷不冷?” 书杬摇了摇头。 前排司机听了,默默將暖气调得大了一点,问道:“你们要去哪儿?” 陆见淮看了眼书杬,感觉喉咙口有些痒,不自觉別过头,含糊不清地快速回答道:“绿洲府。” 他怕书杬不让他去做客,还挺胆战心惊。 “您说什么?”司机没听清,又问了一遍。 书杬扯了扯嘴角,回答道:“师傅,去绿洲府。” 噢耶! 陆见淮在心中欢呼,脸上倒是装得波澜不惊,还有些傲娇地掀了掀眼皮,“是你要我去你家的啊,到时候別赖帐。” “去你家也行的呀。”书杬笑著回答道。 愣了半秒钟。 陆见淮雀跃到有些不可置信,舔了舔嘴唇反问道:“真的?” 司机还没开始计价,看了眼后视镜问道:“你们决定好了吗,去哪里?” 书杬点点头,露出了洁白整齐的八颗牙齿:“去他家,三院。” 司机在导航上输入了目的地名称。 机械女声自动朗读了全名:“您本次导航目的地为京市第三人民精神病医院,全程共计……” 陆见淮太阳穴凸凸地疼,咬著后槽牙冷声说道:“麻烦去绿洲府。” 第11章 行,我先洗 计程车匀速行驶到绿洲府的小区门口,雨刮器蹭著玻璃,发出著不太悦耳的动静声。 保安室里的值班人认出书杬是这儿的业主,见她没有带伞,立马跑到车门前送上了一把。 下车之后,书杬看著还坐在后排左侧的陆见淮,轻声问道:“你要来我家擦下水吗,天气好冷,別冻感冒了。” 男人好像就等她的这句话呢,闻言,立马钻下车,还主动接过了保安手中的雨伞,撑著她往小区里面走。 电梯上行时,陆见淮的手机收到了一条短讯。 是本市交警大队发来的,他的车因为违停而被拖走了。 没表现出什么情绪,他就熄灭了屏幕,走出电梯,安静地跟在书杬后面。 输完门锁密码,书杬靠在鞋柜上换拖鞋,听到“嘀嗒”一声响之后,头也不抬地说道:“干毛巾应该放在……” 她还真的一时半会儿有些想不起来,因为从来没操心过生活用品这方面的事情。 身后,陆见淮已经先她一步换好了拖鞋,径直往西面的衣帽间里走,然后在第三层的一个抽屉里拿出了两条没用过的新毛巾。 书杬张了张嘴,有些傻到呆住了。 还真的得让这傢伙少来她家做客了,家里的东西都放在哪里,竟然比她这个房主还清楚。 哪天要是把她家偷了,她都发现不了吧! 陆见淮將一条干毛巾搭在了肩头,另外一条则是拿在手中,走向了书杬,直接摊开放在她的头顶上,左右揉搓,给她擦著湿漉漉的髮丝。 力度正好,但却不算特別温柔。 摩擦力震动空气,发出著“簌簌簌”的声音。 书杬怔住了。 眼前的男人比她高一个头,她的角度,不抬头的话只能看到对方的胸膛。 因为被雨淋湿了的原因,白色体恤衫紧紧贴著肌肤,凹陷进去的深色纹理清晰可见。 往下延伸,血管喷张,肌肉线条紧实流畅。 隨著手臂抬起抖动,气质有几分狂野。 她在自己的內心世界里不动声色地嘀咕,也不知道从小一起玩到大的男孩什么时候身材变得这么好了。 还有水珠顺著他额前的黑髮滑落,从乾净利落的下頜再到锁骨,在客厅清冷的白光下,散发著淡淡的光泽。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书杬耳根子都忽然红了。 陆见淮用毛巾揉搓长发的动作越来越用力。 持续好几秒钟之后,他驀地鬆手。 很多头髮都因为摩擦力而竖了起来,像一颗炸开的海藻球。 他笑得很猖狂,表情还有点欠。 书杬:“……” 如果眼神可以杀掉一个人的话,那她现在死死盯著这个狗男人,一定已经化为利刃把他给扎的体无完肤了! “看什么?”陆见淮反问,囂张得不行:“被小爷迷住了?” 书杬真的翻了很大一个白眼,毫不客气地回骂道:“你臭不要脸。” 手也没閒著,报復性地推了陆见淮一下。 到底是害人之心不可有,因为动作幅度太大,她自己脚下也没站稳,跟著一起摔向了沙发。 直接压在了陆见淮的身上。 鼻子还撞到了他的下巴,疼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书杬是趴著的姿势,左耳正好贴在陆见淮的胸口,那“砰砰”有力的心跳声好像把她的心臟都一起连接起来了。 两道声音,合二为一。 她想站起来,但手却没有地方可以支撑。 反倒是陆见淮抬起一只手扣住了她的后脑勺。 俩人的气息瞬间融合起来,交错缠绵著。 天板上的电灯泡微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 书杬脸很红,像是有什么心事被戳穿,她拧紧著自己的手指,笨嘴拙舌地问道:“你要不要去洗澡?” 这个姿势实在是太曖昧了。 而且好像有什么东西硌著她,很不舒服。 安静了好几秒钟,陆见淮驀地轻笑了一声,直勾勾的目光裹挟上了几分玩味,嗓音低沉磁性地回答道:“行啊,我先洗。” 书杬终於反应了过来,连忙站起,走到一旁,离得远远的。 她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都咬断。 问什么洗不洗澡的问题,为了解决尷尬反而让场面更加尷尬了! 所以人的麵皮真的是越长大越薄吗? 之前陆母还说他们小的时候一起被各自的母亲带著在大院里公用的大澡堂子里洗过澡呢。 “是,你那个时候还想把我的剪了,因为你自己没有。”陆见淮似乎看穿了什么,从沙发上坐起,慢条斯理地说道。 书杬整个人都要炸开来了。 跟过年放的烟炮竹似的,“劈里啪啦”的响。 她结结巴巴地反问:“什么…什么…东西就要剪掉,陆见淮,你少在那里胡说八道了!” 这就是她无数个討厌青梅竹马的理由之一。 为什么就她一个人干蠢事,记忆里好像都搜刮不到陆见淮的什么糗事,导致现在只能被他给牵著鼻子走了。 怕这位喜怒不定的大小姐发火,陆见淮很快就躲进了浴室里。 热水澡洗到一半,头上还有白色的洗髮水泡沫,他才想起自己在这里没有换洗的衣服。 要他再穿白天那一套湿了吧唧的,还不如套个书杬两根吊带,没多少布料的肚兜子。 洁癖症绝对不能容忍! 突然,浴室门被人轻轻敲了两下。 紧接著,书杬清脆的嗓音从外面传了进来,她说:“衣服我给你放门口的小板凳上了,你洗好澡记得拿。” “嗯。”了一声,陆见淮才反应过来。 这个家里竟然有他能穿的衣服?! 是哪个该死的野男人留下的! 刚才还温度正好的水忽然间变得滚烫,陆见淮很不淡定地冲完身上的泡沫,然后阴沉著脸去拿外面板凳上的衣服。 书杬身上没有多湿,因为下暴雨那会儿,整件皮衣外套都罩在她的头顶,换了鞋和袜子之后,人舒服了很多,这会儿已经洗了点小番茄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了。 听到卫生间门开的声音,她放下手中遥控器,缓缓转过了头。 只是看了一眼而已,就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陆见淮半眯著眼睛,用舌尖顶了顶腮帮子,指著身上穿的衣服,很不爽地问道:“不跟我解释一下?” 第12章 缘 陆见淮穿的是一件庙里和尚的黄色僧衣。 均码的长衫,但是他个子高,下摆只到小腿处,就仿佛是穿了条麻黄色的裙子似的,紧梆梆。 书杬看著他慢慢走过来,捂著笑到疼起来的肚子解释道:“这是佳佳去庙里的时候带回来的,她没穿过,里面还是加的呢。” 堪比睡衣一般舒服! 这幅场景实在好笑。 没忍住,书杬拿出手机拍起了照片。 闪光灯“咔擦、咔擦”的响。 陆见淮眼皮跳了跳,走到沙发边坐下,一把將书杬给搂住了,单手勾住她的肩膀往怀中带。 另一只手则是抢过了她手里拿的手机,举高调成自拍的模式。 神情没有因为这件僧衣而乖顺,反而愈发野痞,比了个剪刀手摁下快门,懒洋洋地说道:“这样拍才有意思。” 照片静止,书杬的眼睛恰好是闭著的。 然而当事人根本在意不上这件事。 肩膀上的手臂格外的沉甸,好像要把她整个人都压扁了一样。 书杬脸红到透,耳尖都是滚烫的。 她稍微推了下陆见淮,往旁边端坐著,还理了理耳边的碎发说道:“你別动手动脚的呀。” 陆见淮不以为意,隨手將她的手机丟到了抱枕上。 一抬眼,才发现这小姑娘的脸色红到都有些不正常了。 他蹙紧了眉头问道:“发烧了?” 话音刚落下,直接就將自己的额头给贴了上去。 书杬嘴唇翕动,喉咙口乾燥到如同一片沙漠,又痒又渴的。 即便陆见淮退后了,她额头上的余温也还没有消失。 “没热度啊。”陆见淮有些纳闷,瞥了眼厨房,低声询问道:“给你做碗薑汤喝,好不好?” 思绪猛然被拉回。 书杬把脑袋摇得和拨浪鼓似的。 就在这时,门铃被人从外面摁响了。 她急急忙忙站起身,差点儿就左脚踩右脚摔倒了,单脚跳跃到玄关处,看著一併跟上的陆见淮说道:“我点了一份沙拉,肯定是我的外卖到了!” 一份和及时雨一样的外卖。 然而门一拉开,出现的却是一位身穿红黑色格子衫外套的女孩,鼻樑上架著一副笨重的黑框眼镜,牙齿微微有些外凸。 幸盼娣“嘿嘿”两声傻笑,拎起手中的纸袋子说道:“杬杬姐,我看到楼下有你叫的外卖,就正好一起拿上来了。” 见她身上没湿,书杬好奇地问道:“外面不下雨了吗?” 幸盼娣一边换拖鞋一边回答道:“我好像很幸运,一出门大雨就停了,还赶上了最后一班公交车。” 她来这儿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谈的,然而一抬头,看见屋內还站著个正在上下打量他的男人时,懵圈的话都说不出了。 这个男人看上去还有些眼熟,可是他身上穿的又是和尚的衣服…… 所以这是一位和尚? 杬杬姐为什么大半夜要请一位和尚来家里面呢? 胆子小,不敢对视,幸盼娣將头埋得很低。 这下尷尬的人又成了书杬,她使劲朝著陆见淮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什么也不要说,然后拉著小助理往客厅走。 一本正经地解释道:“你不要误会,他是来我家做法事的。” 不想被身边人知道她和陆见淮的关係,以及她的家庭背景,书杬只好带有歉意地撒了个小谎。 幸盼娣这下更觉得奇怪了,弱弱地反问了一句:“为什么要做法事?” 沉默良久。 “……闹鬼!”书杬忽然回答,开始用第二个谎言去圆第一个谎言,她被自己的聪明才智所折服,边说边点著脑袋:“对,我这屋子里闹鬼来著,所以要请大师半夜过来做场法事。” 堪称逻辑完美,天衣无缝的藉口。 见小助理往自己的怀中钻,书杬知道她的胆儿是真的小,连忙將她给搂住了,轻拍著背,“没事了,现在已经好了。” 说完,又朝著陆见淮挑了挑眉毛,问道:“大师,我说得对吧?” 她连台阶都给陆见淮找好了,只要他顺著下去然后出门左拐就行。 看著沙发上的那个陌生女孩缓缓抬头,陆见淮的目光又重新定格在了书杬的脸上,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哼”。 不安好心地回答道:“对,但是这做法事的费用……” 典型的火上浇油,敲竹槓。 书杬眼睛都瞪大了,气到冷笑两声,起身走上前,咬著后槽牙问道:“您说,要多少钱呢。” 这狗东西趁人之危,是真的做得出! 眼前的男人摆了摆手。 就当书杬懊悔骂了已经良心发现的他时,陆见淮虔诚地將双手合十,低声纠正道:“这位施主,出家人不讲钱,讲缘。” “所以是一万八千元。” 书杬:“……” 扫收款码转帐过去时,陆见淮的手机还有到帐声提醒,她的心简直都在滴血。 要不是这家里还有第三个人在,她绝对要暴揍陆见淮一顿。 她拍一套衣服才赚八百块钱,这一万八真的要攒好久的! 许愿池里的王八不帮忙实现愿望就算了,竟然还反噬。 真的很想哭。 等陆见淮离开之后,书杬有气无力地拖著疲惫的双腿坐回了沙发上,连拆包装盒的力气都快要没有了。 幸盼娣打开手机,上面有一则五百人大群里在半个多小时前发布的通告。 她说道:“杬杬姐,这是临时紧急招聘平面模特的通知,我帮你抢到了一个名额,信息资料也发给经纪人了,那边同意你明天去拍摄!” “真的吗?”书杬激动地放下了手中的塑料叉子,为突如其来的接到的活儿感到开心,她抱住了幸盼娣说道:“你可真是我的小幸运呀。” 毕竟以她现在在圈內的级別,常常一两个月接不到拍摄都是家常便饭的事。 幸盼娣傻傻地笑了两声。 书杬准备去洗澡,起身对她说道:“你今晚就住在这里吧?以前的房间还在,我让保洁每次来都打扫一遍的。” 刚开始把这个小助理带在身边,书杬是提供了食宿的。 后来这小丫头攒了几个月的工资就说要搬出去自己一个人租房子住。 她知道的,幸盼娣脸皮薄,是不好意思一直打扰她才会这么做。 “好!”住一个晚上,幸盼娣没有拒绝,答应得很爽快。 在手机上调好闹钟之后,她说道:“杬杬姐,你就负责美美地睡上一觉吧,明天到时间了,我会喊你起床的!” 书杬点了点头,笑著对她说道:“晚安,你也早点睡。” 第13章 小爷来拯救你 翌日凌晨三点半,幸盼娣定的闹钟就如火如荼地响了起来。 此刻的天空还是全黑的,边际处与地平线重合,除了半藏在厚云朵里的月亮以外,连颗星星的微光都没有。 看上去並不会是个好天气。 幸盼娣轻轻敲了两声房门,然后走了进去。 凌乱的床上歪躺著一个面容姣静的女人,她的睫毛很长,微微颤动著,高挺而不失小巧的鼻子旁还有一颗很淡的痣。 在月光下散发著光泽,很是嫵媚。 然而这睡相却委实令人诧异,侧躺著,双腿夹著一个枕头,长密如瀑布的黑髮垂落到地板上,被子也有一半掉下去了。 走上前,幸盼娣小心翼翼地喊道:“杬杬姐,我们该起程去拍摄现场了!” 这次是实景拍摄,离市区有些偏远。 书杬睁开酸涩的眼眶,从没完全拉上的窗帘缝隙中看见了外面仍然漆黑的环境。 她心臟都漏了一拍,坐起后问道:“我是睡到了第二天吗?” 那为什么还感觉身体那么累呢! “不是的,现在才只有三点多。”幸盼娣摇摇头回答道。 听到这句话,书杬却並没有松下一口气。 她往床上一倒,觉得这个事实好像比上一个还要难以接受,“这么早啊……” 到底是有工作时的敬业精神的,书杬只是躺了半分钟又重新坐了起来,然后进卫生间里简单洗漱了一下,在皮肤上抹了点水乳。 反正到了现场会有化妆师重新做妆造,她没有必要多浪费时间。 因为是突发的计划,原先开商务车的兼职司机和女朋友去外地短途旅游了,好在他朋友有空,暂时过来顶岗了一下。 但因为不熟悉书杬的习惯,忘记买上一杯她睡醒后必喝的黑咖啡。 车子猛地发动。 书杬差点儿整个人都往前冲,她从小助理的手里接过一面圆圆的镜子,对著自己的脸照了一下。 大概是觉睡少了的原因,脸颊两侧有点肿。 间隔著的路灯光线跳跃,忽明忽暗地洒落在脸上。 书杬突然觉得自己很丑。 毕竟模特这行,最不缺的就是漂亮的人,一捞一大把。 她的眼眶里打转起泪珠子,开始轻轻抽泣了起来。 前面不明所以的司机踩了踩剎车,很疑惑地看著后视镜,以为是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没事,杬杬姐经常会有这种容貌焦虑症。”幸盼娣轻嘆一口气说道,又转过头来安慰:“別哭啦,这次的拍摄规模很大,杬杬姐,你说不定可以一举成名呢!” 书杬及时收住了眼泪,因为不想眼睛也变肿。 其实心里对於出名这件事情,是不屑一顾的。 但没办法,矛盾的是她如果不出名,可能一个gg都接不到。 空气中瀰漫著浓浓的大雾,导致视线不好,再加上今天的日出到六点半才有,司机不敢开太快,磨磨蹭蹭到差不多八点才赶到拍摄现场。 是一个很小的海边。 沙滩上栽著几棵四季常绿的棕櫚树,季节的原因,草坪有些光禿禿的,几颗人造岩石的造型倒是很漂亮,奇异嶙峋。 书杬一下车就裹紧了羽绒服外套。 海边风大,冻得她直哆嗦。 片场已经有很多人了,来得早的模特更是不计其数,都已经换好衣服在排队等待化妆师做造型。 来来往往的人之中,没有一个注意到书杬。 幸盼娣上前拦住几个看上去像工作人员的人,对方转过头看一眼,又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什么人嘛,一点也没有礼貌!”她不满地抱怨著。 书杬倒是还算习惯这种被忽视,毕竟她不是什么大牌,没人放在心上很正常,拿出放在口袋里的手后说道:“走吧,我们自己去找更衣室。” 不远处就有个临时搭建的白色小棚,里面正在换衣服的人还很多。 恰好走过一个手拿名单的男人,幸盼娣將他给拦住了,直接问道:“您是4011群里的唐涛经纪人吗?” 唐涛一顿,瞥了眼书杬,问道:“名字?” 幸盼娣连忙报上。 然后对方就在名单的末尾勾了一下,这才重新打量起书杬,目光很锐利:“身高只有170是吧?在这批模特里有点矮了。” 书杬没说话。 她的资料信息昨晚就到这个人手里了。 真不合適直接拒绝了就成,把人叫来了还要当面批判一下,她不喜欢这样。 唐涛隨手指了个棚內的化妆师,“去找她给你搭配拍摄穿的衣服。” 等了很久才轮到书杬。 她被分到的一件衣服是夏装,淡紫色的针织吊带衫,还是系在脖子上的那种,下半身则是一条很有设计感的短裙。 还没走出小棚,书杬就冷得打了个喷嚏。 化妆师隨便在她脸上抹了一下,又立马走向下一个人,头也不回地说道:“你记得去拿那边最高的高跟鞋穿。” 书杬走到鞋柜边上,只剩一双白色的高跟鞋了,12厘米,还是很细的跟。 小助理蹲下,用酒精片擦了一下才递给她。 外面依旧是人来人往,已经有模特开始拍了,或许是因为天气太冷的原因,个个状態都不太好,一个动作就要重复拍上二十几次。 也没有谁过来通知一声什么时候才会轮到她拍摄。 书杬站了一会儿就累了,靠著墙,左脚右脚轮流交替抬高。 “我去找张椅子过来吧!”幸盼娣说道。 然而没过一会儿,她就灰溜溜地走了回来,语气很是愤懣:“椅子都被別的模特占了,问工作人员也没人搭理我,早知道就不来这个地方了!” “说什么呢?”书杬轻轻地笑了一声,“你又不是第一天跟著我出来了,还不知道模特这行只是外表光鲜亮丽而已?” 但说实在的,她確实有点撑不住。 一早上没有吃东西,怕肿,从而水都不敢多喝一口。 晃眼间就到了中午,阳光开始刺眼。 书杬还是觉得很冷,拢了拢身上的羽绒服外套,两条腿都仿佛失去知觉了。 倏地,兜里的手机响了两声。 是陆见淮发消息过来问她午餐想吃什么。 本来还没觉得有什么好委屈的,书杬一下子鼻尖都红了,手指戳著屏幕“啪嗒啪嗒”的诉苦。 【见见,我出来拍外景了,这里的人都好冷漠,谁也不搭理我。】 【海边特別冷,我穿的还是夏天的衣服,都快冻成冰雕啦!】 【討厌这里,討厌大海,討厌这个世界!!!】 【等我回到市区,你可以请我吃好吃的吗?】 半分钟过后,陆见淮就发来了新的简讯。 【等著,小爷来拯救你。】 书杬只是笑笑,纯粹当心理安慰,收了手机,继续等待漫长的拍摄过程。 第14章 让你吃不了兜著走! 幸盼娣在片场前后来来回回地跑。 没有几个工作人员搭理她,就算有几个答话的,也只是满脸不耐烦地吼道:“等著就行了,没拍的模特还有好几个呢!” 临近傍晚时分都还没被安排到,书杬的脾气才上来,想直接甩手走人了。 穿著十二厘米的高跟鞋站了一天,她还什么东西都没吃,要不是身体素质还算好的话,这会儿早就被救护车给拉走了。 小腿的疼痛感以密密麻麻的针孔形式蔓延,像被无数只蚂蚁一起啃噬一般。 “我们去换衣服回家吧!”幸盼娣也是同意的,扶了扶鼻樑上的眼镜框道:“这里的人都太不懂得尊重人了,给的薪酬也低,杬杬姐,你没必要受这种气!” 就在书杬点头时,那个叫做唐涛的男人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名单被他皱皱巴巴地捲起来塞在外套口袋里。 他搓了搓手问道:“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幸盼娣瞪大了双眼,忿忿不平:“唐老师,这个项目真的太欺负我们杬杬姐,大冷天的她穿这么少挨冻几个小时,连张椅子都没得坐!” 本来是可以去停车场坐在开了热空调的车上休息的。 但是书杬很敬业,害怕有工作人员来通知她时,找不到她人在哪儿,愣是这么硬撑著。 可惜付出的与收穫的却完全不成正比! “这样啊……”唐涛舔了舔嘴唇,上下將书杬给打量了一眼,他缓缓伸出手,在她的手背上轻拍几下,继续说道:“跟我过去吧,我现在就给你安排拍摄。” 书杬飞快地抽回自己的手。 刚刚与这个陌生男人肌肤相贴的触感,令她噁心。 不过还好有小助理一脸兴奋地插进她和这个男人的中间,能把刚才那个下意识的举动给掩盖过去。 幸盼娣拍了拍手掌说道:“真是太好了,谢谢你唐老师!” 书杬未见得对这种平白无故的照顾有多开心。 毕竟无功不受禄,但至少一整天没白站,心情稍微好了一点。 唐涛在摄影师的旁边轻声耳语了几句,后者点点头,稍有烦躁地拿起刚才都已经准备收起来的单眼相机,对著站在海边的书杬草草拍了几张照片了事。 即便是这样,镜头还是很美的。 傍晚的海边自带电影胶片般的滤镜,清透感下坠於夕阳的余暉里,圆晕在海面上起伏跌宕。 收工之后,书杬立刻去更衣室里换上了自己的衣服,接过小助理递来的几片暖宝宝,才有一种重新活过来的感觉。 她一走出去,发现唐涛也没走,好像是在等她。 男人咂了两下舌头,说道:“要不要一起去参加待会儿的聚餐?” 书杬拒绝的答案刚要脱口而出,就听见他继续说道:“除了模特以外,还有好几个知名经纪人,你难道不想去认识一下吗?” “你的资料上写著你从大学开始就入行了,还能再吃几年青春饭?一定要懂得结识运用人脉才会有好的出路。” 一番话倒是暂时性堵住了书杬的嘴。 旁边,幸盼娣也在暗戳戳地说著:“杬杬姐,要不去吧,就算认识不到什么大佬,能吃顿晚饭也好呀。” 这附近看不见几家餐厅,上了高速,服务区也不会有什么好吃的。 如果扛到市区再吃东西的话,恐怕身体真的会撑不住晕倒了。 书杬妥协地答应了。 但很坚决地没有去坐唐涛开的私人车,而是隨便找了个藉口带著小助理上麵包车,和大队伍一起走。 一车大概只有三四个模特,那些有名气的坐的是豪华商务车。 抵达饭店之后,一推开包厢门,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桌子上的红包给吸引住了,每一个看上去都挺厚。 “哇塞。”幸盼娣感嘆了一声。 正当她的手要去碰其中一个红包时,书杬连忙低吼制止:“不要碰!” 来路不明的钱,拿了恐怕晚上没有那么好走掉。 幸盼娣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並不是所谓的工资,她訕訕地摸了摸鼻子。 喝了半杯热茶,书杬才舒服地嘆了口气,“哪个遵纪守法的会这么给酬薪。” 一看就有鬼。 桌上有几个另外的模特拿了红包,抽出里面的现钞一看,眼睛都放光了。 唐涛后到,一来看见书杬旁边有位置,立马就坐了过去。 等人差不多全部都坐满,书杬淡淡扫视了一圈,发现这里根本就没几个经纪人,更別提稍微有点名气的了。 她吃了几口凉拌黄瓜就放下了筷子。 眼前突然出现一杯倒满的白酒。 唐涛一只手放在她坐的椅子的椅背上,靠过来问道:“杬杬,你有男朋友了吗?” “没有。”书杬懨懨地回答,往右边缩了一点。 男人又给她夹菜,还是用他自己用过的筷子直接夹。 书杬婉拒道:“抱歉,我减肥。” 然后那杯酒就被强行塞进了她的手中,有几滴洒到了手背上。 唐涛佯装生气地说道:“那你就喝酒吧,这次不能再拒绝了!” 包厢里瀰漫起了呛人的烟味。 飘渺的白烟里,书杬一眼睨过去,有好几个肥头大耳的男人把手放在了身旁女模特的大腿上。 是有抗拒的人,但也只是轻轻抖动身子以表反抗,压根儿就不从口头上警告。 身子向后仰了仰,书杬朝著旁边的小助理说道:“你去让司机把车开过来,我们回去吧。” 她自己则是找了个上厕所的藉口开溜。 一到餐厅门口,脸就被冷风颳得泛红。 没等几秒钟,后方又响起了脚步声。 是追过来的唐涛,动手动脚地问道:“你不是说去卫生间的吗,怎么来大门口了?” “別碰我!”书杬在那只手就快要碰上她的时间喊道,已经不想装得唯唯诺诺的了,因为这只会让对方更加厚顏无耻的更进一步。 没想到这个男人也不装了,眯了眯眼,阴险地说道:“陪我玩一晚,你最好放聪明点,不然我一定会让你在这个圈子里吃不了兜著走!” “啪嗒——啪嗒——” 身后侧方响起了异样的动静声。 书杬回过头,看见一辆黑色的布加迪。 车头灯直射在路面上,无数尘埃悬浮著。 而车门上则是倚靠著一个眉眼清冷的男人,淡薄的唇边毫无任何笑意,他的手指骨节分明,在寡凉的月色下,青筋脉络清晰流畅。 那只手正在把玩著一只翻盖打火机。 刚才的声音应该就是这样传出来的。 第15章 你还喝醉了偷亲我 唐涛的手再一次想要伸到书杬身上。 驀地,他的手腕就被擒住了,两根手指捏紧的力度好像窜进了血液里,生疼生疼的。 陆见淮目光凌厉,提著那只手举到半空中,声音冰如寒潭,带著慑人的气场,一字一顿地说道:“上一个敢这么动她的,已经在火葬场粘锅了不知道?” 几乎用尽了吃奶的力气,唐涛才甩开这个陌生男人的手,他下意识不敢抬头看,反而去逼问书杬一个女人:“这人是谁?” 书杬不假思索地就搂住了陆见淮的胳膊,还將脑袋靠到了他的肩膀上,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这是我男朋友呀。” 同时看向她的视线一共有两道。 一道因为被欺骗而显得愤怒,还有一道则是受宠若惊,耳根子都偷偷地红了一下。 “你不是说你没有男朋友吗?”唐涛咬牙切齿地问道。 他这个人也是有原则的,不和有家室的女人乱搞男女关係。 书杬抚弄了一下自己涂著裸色的长指甲,不以为意地反问道:“我只是不想公开,这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语气已经理直气壮到不能再气状了。 唐涛深呼吸了一口气,还是询问了一句:“为什么不肯公开呢?” 这男的长得又不丑,甚至顏值和身材都胜过圈子內的不少男模特了。 陆见淮眼皮忽然一跳,心里蔓延起了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书杬语不惊人死不休地回答道:“因为我是他的小三。” 陆见淮:“……” 很好,真的给他整不会了。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另一个男人也黑下了脸,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还不滚?”陆见淮睨了他一眼,懒洋洋地说道。 没过半秒钟,唐涛就夹紧屁股跑开了。 书杬哈了口热气,直接去拉开黑色布加迪的副驾驶车门,然后坐了上去。 陆见淮一上车就把暖气给开到了最大,想想刚才那话就觉得好笑,颇为埋怨地说道:“我清风亮节的好名声全部都栽在你的手里了。” “別说话了,我好累!”书杬比他还要不满。 她拿出手机给小助理髮了一条讯息,让她自个儿做商务车回去,不用等她。 陆见淮倾身帮忙调平了一些副驾驶的座椅。 车內亮著一盏暖黄色的氛围灯,將他凸出的喉结都照亮了,小片阴影落在皮肤上,性张力十足。 他撩了撩眼皮子,嗓音有些哑:“公司临时有事所以我来晚了,下次不会了。” 哼唧了一声,书杬睁开眼回应道:“这有什么,你又不是我的老妈子,不用围著我转的。” 说实话,她都没料到陆见淮真的会来。 “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餐厅吃晚饭的?”书杬又问。 陆见淮清了清嗓子,又恢復成了平时那种吊儿郎当的性子,单手放在方向盘上回答道:“隨便找个人问问不就行了。” 布加迪百秒提速很快,一脚油门踩下去,没有几秒钟,红色的车尾灯就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这时,一直躲在角落里暗中观察的小助理和小司机走出来,后者好奇地问道:“她这是跟谁走了?” “好像是一个和尚。” 这回答让小司机更加疑惑不解。 幸盼娣耸了耸肩,“走吧,我们也回去吧。” * 车子稳当地行驶在平坦的柏油路上。 陆见淮左手的胳膊肘撑在了玻璃车窗上,嘴角噙著一抹淡淡的笑意询问道:“接下来几天还有什么工作上面的安排吗?” 歪著头闭著眼睛,书杬睡不著又重新坐了起来,摇摇头没什么活气地回答道:“我要稍微休息段日子了,今天真的精神和肉体都受到了双重折磨!” 听完这话,陆见淮猛打方向盘,去了靠右的路口。 看到高速路上的指示標牌,书杬將两根眉毛都拧在了一起,“你开反了吧,市区方向在另外一边才对。” “没反。”陆见淮用食指有节奏地敲了两下方向盘,“正好带你去玩玩。” “去哪玩?” “我奶奶家。” 书杬直接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从小到大,对她宠爱有加的长辈占大多数,但是对她严厉到令她生理性感到害怕的就是陆见淮的亲奶奶了。 老人家世代名门,受过不少礼仪教育,也觉得这种大家闺秀的规矩不能没落。 所以以前书杬在大院里疯跑著玩被她看见之后,直接拉到墙边去头顶一碗水站了一个多钟头。 毕竟是有威望的长辈,其他人也只能口头委婉说一下。 陆见淮很有先见之明地锁了四扇车门。 不能跳车,书杬就疯狂拍打起了窗户,大声喊道:“我不要去,你放我下车!”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被这么对待! 陆见淮也没有办法,这丫头是老太太点名要见的,他目视前方,冷笑一声说道:“放弃吧,你上了我的车就是我的人了。” “我要告诉伯母你欺负我!”书杬没办法,只好拿出了自己的杀手鐧。 然而这一次陆见淮根本就不在乎,撇撇手说道:“告吧,没用的。” 书杬气到腮帮子都鼓了起来,转动眼珠子,她说道:“我还要告诉你爸爸妈妈,你以前上学的时候骑摩托车,把我也摔了。” 陆见淮耸了耸肩膀,“这事儿我早就挨过打了,摔伤了那么多天没去补习班,我爸妈又不是吃素的。” “那我就告诉他们,你还让我当你的女僕!” 仍然无所畏惧,陆见淮回答道:“年轻人的情趣,我妈理解的。” 书杬绞尽脑汁地想著,终於又想起了一桩,“你还一个人偷偷买了新开发区那边的独栋別墅,伯父从小就教育你做人要勤俭节约,他要是知道了肯定会狠狠收拾你的。” “我靠。”陆见淮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这事儿他可是谁都没有提起过的,“你脑门上装天眼了,怎么什么都知道?” 书杬小得意地哼起了小调。 但这还是没有能够拿捏住陆见淮,后者轻描淡写地回答道:“没事,那別墅是买给你的。” 汽车还上了最左侧的快速车道,时速130。 瞥了眼副驾驶上蔫巴了的小姑娘,陆见淮觉得很好笑,“继续说啊,你还有什么状没告过?” 书杬很绝望地转头看向了窗外,忽然之间,脑子里又灵光一闪,她有恃无恐地威胁道:“你还趁我喝醉了亲我!” “呲——” 剎车制动,轮胎在路上留下了很深的黑色印记。 因为高速不能停车的原因,陆见淮只能继续往前开,神色几番变化之后,他的下顎线紧紧绷了起来。 有种难以言说的情绪,隱忍问道:“你都记得?” 第16章 许愿吧,我的大小姐 书杬有些懊悔地咬了咬舌尖。 她真的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好端端地提这件事情做什么。 往副驾驶的里面坐了一些后,低著头含糊不清地解释道:“不就是我十八岁过成人礼的时候,你喝醉了亲我那一下嘛。” 陆见淮脸上露出了几分不自然的神色。 良久之后,他问道:“服务区要停一下吗?” 听见旁边的人说“不要”之后,又加快了车速。 书杬头枕在靠右侧车窗的安全带上,把眼睛给闭上了。 奇怪的是她明明挺困的,但却就是睡不著。 脑海里闪过一帧帧从前真实发生过的画面,好像一场漫长的黑白默剧放映。 在她的高考结束之后,正好是十八岁成人礼。 书父明令禁止不准举办这种铺张浪费的活动,因为他的身份需要维持清廉,还很不屑地评价:“一个破生日而已,用得著每年都过一遍?” 那时已经二婚组建了新家庭的书母也回来了,她就说:“这十八岁是成人礼,和以前的生日能比吗?而且就请几个女儿的同学和朋友来家里吃饭,这叫铺张浪费?” “我说不准办就是不准办!” 被前夫深深地气到了,书母留下一句:“在你眼里,我这个前妻比不上你的仕途重要也就算了,可是书杬是你女儿,是留著你一半血液的书家后代,你不要太过分了!” 书杬被父母的爭吵弄得头疼,先前期盼了一整年的成人礼,也在这种氛围之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主动找到了母亲,说她自己不喜欢过生日,这次就也不过了。 等到生日当天,还必须要穿著校服回学校拍毕业照。 好在有很多同学都记得今天是她的生日,送了礼物。 书杬还是挺开心的,休息时间去找在操场上打篮球的陆见淮,朝他摊开掌心说道:“祝我生日快乐,快点送我礼物!” 眼前女孩儿的高马尾一盪一盪的,陆见淮单手转了转手中的篮球,喉结上下滑动:“没有。” “没有?”书杬不可置信地反问,因为生气,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怎么会没有,今天可是我的18岁生日欸!” “你不是说你不过的吗。”陆见淮回答道。 不远处队友招呼他过去打球,他直接擦著书杬的肩膀跑了过去。 书杬好不容易才恢復好了的一点心情,都因为这个小插曲而轰然倒塌了。 傍晚回家的路上她还在生气,没像往常那样和陆见淮一起走,独自一个人戴著耳机慢慢走著。 她在心里默默发誓,这辈子都不要再理那个坏人了! 忽然,右边肩膀被人拍了两下。 书杬下意识地朝右边转过去,然而陆见淮那张欠揍的脸却在左侧。 他倒著走路,走到了她的身前,吊儿郎当地问道:“还在生我气呢?” “我不想理你!”书杬没好气地朝他吼道。 然而当她往右走时,陆见淮也往右。 她往左,他也往左故意挡路。 书杬只好忍无可忍地停了下来,冷冷说道:“请你离我远一点。” 六月蝉鸣声聒噪,藏在绿叶里叫囂著。 陆见淮唇角的笑意越来越明显了,挑了挑眉说道:“嗯,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察觉到面前的小姑娘要跑,他二话不说就把人扛上了肩膀,往大院的方向狂奔起来。 “啊!” 书杬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重力感,惊呼了一声。 她的脑袋是倒著的,鼻樑骨时不时地撞在陆见淮坚硬的背上,疼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只好用手用力地拍击著他,扯著嗓子大喊道:“你放开我,绑架是犯法的!” 陆见淮没搭理,仍然扛著她往家的方向走,云淡风轻地回了一句:“老实点,绑自己人不犯法。” 到了陆家门口,书杬才被放下来。 大门明晃晃地敞开著,这会儿傍晚的夕阳都还没完全落下,里头却是乌漆嘛黑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进去吧。”陆见淮双手插兜,別过头说道。 书杬抿了抿唇,很谨慎地扶著墙壁往里面走。 刚进玄关处,忽然“砰”的一声巨响。 很多塑料彩条落到了她的身上,紧接著整个屋子的灯都亮了,一下子跳出七八个人,齐声说道:“祝你生日快乐!” 这些人都是她的同学和朋友,最中间站著的则是陆见淮的妈妈。 书杬鼻头一下子就酸了。 “傻姑娘,十八岁生日哭什么呢?”陆母连忙走过去安慰,温柔地说道:“你爸爸不准你过,伯母帮你过,女孩子的成年仪式多重要呀,他个老顽固什么也不懂。” “伯母!”书杬带著哭腔喊道,直接瘪著嘴唇钻进了她的怀中。 陆母哭笑不得,等到书杬情绪平稳了一些之后,她从身后拿出了一把车钥匙。 黄色,两条前腿抬起来的马。 她晃了晃说道:“这是我和你陆伯父一起送你的生日礼物,赶紧趁这个暑假把科目二给重新考了,可別再撞倒教练了。” 人群中发出响亮的嗤笑声。 书杬面红耳赤地接下了车钥匙,小声说道:“谢谢伯母,您记得也帮我和伯父说一声谢谢。” 陆母点了点头,转头看向其他人:“好了,我走了,这个家就留给你们玩了,餐厅和厨房的冰箱里都有吃的,大家隨便吃隨便玩!” 一说完,她就拎著包离开了。 灯光倏地又熄灭。 半分钟之后,黑暗里七嘴八舌地唱起了生日歌。 人群自动分为两边,陆见淮就从中间的过道里缓缓走来,手中还捧著一个奶油蛋糕。 三根蜡烛的火苗忽明忽暗。 他神態慵懒,带著点漫不经意的笑意说道:“许愿吧,我的大小姐。” 书杬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 在她吹灭火焰的那一刻,灯光又重新亮起。 有个平常就很捣蛋的男生一把將蛋糕抢了过去,欢呼道:“切蛋糕嘍,切蛋糕嘍!” “小心点拿!”陆见淮心急地喊道,“那是老子亲手做的蛋糕,抹奶油都抹到吐了!” 他还走过去把切下来的第一块给夺了回来,上面有两个巧克力酱挤出来的黑色小火柴人。 走过去递给书杬时,才发现她的眼睛湿润润的,鼻尖也泛著红色。 本来想得瑟的让她不要表现得如此感动。 但是书杬一哭,陆见淮就没招了,下意识地道歉:“別哭了,都是我不好,嗯?” 不过重新一回味,心里面还是挺高兴的。 能弄哭书杬,他多有本事啊! 闻言,书杬用手背从右到左抹了一下眼睛,这下泪水更是决堤,止都止不住了。 她委屈地责怪道:“陆见淮,我好討厌你!” “哪有人过十八岁生日的时候,身上穿的是校服的,丑死了啊啊啊!” 第17章 真心话大冒险 有人从餐厅里跑出来接电话,接完电话回去,发现书杬和陆见淮还单独站著,他大声调侃道:“你们別再在这里谈情说爱了,从出生就待在一起了,还不够腻!” 听完这句话,书杬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而陆见淮见此一幕,抬眼看向了那个男生,笑骂道:“少在这里瞎说八道。” 他把手里的那块蛋糕递给了书杬,掀了掀眼皮子道:“还不吃啊,我手都举得酸了。 白色奶油蛋糕,抹面凹凸不平,全部都是小气孔,也不知道是谁切的,把草莓和蓝莓都戳烂了。 还有两个巧克力酱做的黑色火柴人,丑到难以下口。 但因为是陆见淮亲手做的,书杬觉得不能太敷衍,拿起盘子旁边的塑料叉子,竖直地挖了很大一块。 她咽了咽口水,缓缓放进嘴巴里。 淡奶油的口感很轻盈,奶香馥郁。 等待评价的过程中,陆见淮托著盘子的手都颤抖了。 半晌之后,书杬抬起头,一脸真诚地对他说道:“这个蛋糕真的很……丑。” 陆见淮:“……” 他人都要气没了。 下一秒,书杬眉眼弯弯,眸子里暗含著水润润的光芒,笑著继续对他说道:“可是很甜,就和今天的你一样。” 陆见淮心跳都怔了半拍。 但是仔细想想这句话好像不太对劲,和他一样? 眉梢染上半分无奈,他低声说道:“祖宗,你这是在拐著弯子骂我丑呢?” 书杬一脸无辜地眨巴了几下眼睛,法拉利的车钥匙还紧紧握在手里,她展齿一笑:“总之真的就是很谢谢你……妈。” “妈?”陆见淮拧著眉反问。 看著小姑娘蹦蹦跳跳往餐厅里走的身影,舌尖顶住上顎轻笑了一声,默默跟上。 餐厅的长桌上已经风捲残云了,最中间位置给书杬留著,仔细看的话,每样菜都有一小部分没动过。 书杬隨便吃了几口,驀地,有个男生轻轻拍了她一下,笑容靦腆:“你拆我送给你的礼物了吗?” 起鬨声都快把屋顶给掀翻了。 “什么东西?”书杬走到礼物堆前,看到一个比石墩子还大的箱子被搬了出来,她半信半疑地去解开丝带,“你要是送我嚇人的,我不会放过你的。” 男生撇了撇嘴,“別说你了,淮哥第一个杀了我吧。” 盒子拆开,里面是整整一箱茅台。 送礼的人沾沾自喜:“我爸仓库里偷的,啤酒喝著没意思,哥们不得拿白酒来招呼各位?” “够可以啊!” “今天晚上不醉不归!” “醉了也不能归啊,要被打死……” 书杬傻笑了两声,然后被拉到了客厅里。 有人提议要玩真心话大冒险,这群平常交个作业都是磨磨唧唧的人,瞬间执行力超强地围成了一个圈,盘腿而坐。 转盘指针转得如火如荼。 第一次指向了书杬右边的女生,她选了大冒险。 带白酒来的男生奸诈地笑了笑,说道:“给你喜欢的人在手机上发个红包。” 很多人都“切”了一声。 因为这个女生喜欢班长的事情,连校长都知道。 她自己也觉得没有难度,立马转钱过去了。 结果第二局开盘,又是这个女生! “我还是选大冒险,你们儘管来吧。” 大家都开始窃窃私语了,想想个劲爆一点的指示。 一片嘈杂的声音之中,陆见淮轻抿了一口白酒,喉咙口的烧灼感让他嗓音变得沙哑了起来,淡淡说道:“再把刚才的那个红包要回来。” “……” “哈哈哈哈我操!这波操作够可以。” “淮哥真的不干人事。” 书杬也笑了。 或许是恶人自有天收,过了几轮,转盘指针指到了陆见淮。 他神態有些疲惫,漫不经心地说道:“真心话吧。” 某个人不怀好意地捂住嘴巴,快递问道:“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本来低头和旁边纪延佳一起看手机的书杬忽然抬起了脑袋,在目光快与陆见淮交错的那一秒,迅速挪开,为避免尷尬地喝了一口白酒。 被呛得眼睛都红了。 陆见淮似乎没有回答的打算,想伸手罚一杯酒,不会被身旁的男生眼疾手快地拦住了,“回答一下嘛,光喝酒有什么意思?” “就是就是。” 放下了杯子,陆见淮一只手撑在地上,垂著漆黑的眼眸回答道:“有。” 书杬瞳孔倏地放大。 追著问“是谁”的人不在少数,但这已经是第二个问题了,陆见淮並不回答。 班里有“百灵通”外號的那个男生猛的拍了下手,大声喊道:“肯定是啦啦操队的那个女生,半个月前他俩一起在操场上走呢!” 陆见淮只是笑笑,神色懒散。 “这条裙子到底买粉色还是买紫色啊?”纪延佳纠结得问道。 没等到回答,她一抬头,发现书杬正看著其他地方。 纪延佳皱了皱眉,抬手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喂,你在发什么呆呢?” 游戏这趴结束,眾人又转战场到了地下影音厅。 书杬兴致怏怏,看了个开头就打起了哈欠。 她走到厨房的冰箱门前想拿水喝,刚喝一口,地板上突然有个“醉鬼”抓住了她的脚腕,神智不清地说道:“杬姐,你不是说要借我那个那个碟片吗?” “那个那个?”书杬歪了歪头,恍然大悟,“我藏在陆见淮的房间里了,你等著,我上去找给你。” 她熟门熟路地进了陆见淮的房间。 “咯噠”一声,门锁自动扣紧。 床上发出著轻微均匀的呼吸声。 书杬怔了怔,走过去才发现陆见淮正躺著睡觉,他脸颊有些红,应该是刚才喝了不少白酒的原因。 碟片的事情已然被拋到了脑后。 想起刚才玩真心话大冒险时的场景,书杬轻轻跪倒在了床前,一只手抬起,从少年的眉眼处慢慢游移到鼻尖,再到薄唇。 间隔0.01毫米。 她很小声地嘟囔著:“你喜欢的人会是谁啊?” 驀地,陆见淮翻了个身,很燥热地扯了扯领口的衣服。 他总感觉有人在自己的耳边讲话,一睁开眼睛,是书杬,明眸善睞,白皙无暇的皮肤透著淡淡的粉色。 在梦里也这么漂亮。 尤其是那双微微张开的嘴唇,红润乖巧。 陆见淮直起了上半身,左手绕到后方拖住书杬的后脑勺,然后將她往自己的怀里带,迅速地亲了上去。 书杬脑海一片空白,被吻到浑身发麻。 湿热带有酒气的触感让她觉得窒息,不知怎的,俩人位置都对调了,她被陆见淮压在床上,禁錮得动弹不得。 逐渐迷失在今夜的月色里。 直到脖子发痒,书杬才迷茫地睁了睁眼睛,下意识地小声嚶嚀道:“疼。” 这么一个尾音上翘著的字,好像瞬间拉回了陆见淮的所有理智。 他意识到这可能並不是梦境,咬了下舌尖,彻底清醒了过来。 几乎是从床上摔到地下的,原本清淡无波的眼眸里滑过一丝窘迫,眼角下垂著,神色黯然。 嗓音哑到了极致:“对不起。” 书杬瞳孔一怔,下床之后抬手就是一巴掌。 她不想听对不起的。 好像是被亲错了之后才会收到的歉意。 陆见淮的心跟著这个巴掌坠落到了悬崖底,他靠著柜子,眉宇间露出了颓废与丧感。 良久之间,压低声音说道:“我喝多了。” “我不会喜欢你的,永远都不会。” 所以可以放心得一直当朋友。 也是因为这件事情,后来高考分数线出来之后,书杬瞒著所有人填了一所很远很远的大学。 她觉得,分开得多一点。 有些事情自然也会沉默,然后分道扬鑣。 第18章 「我爱你」 翌日清晨,书杬是被凉风给吹醒的。 车子下高速,陆见淮降下车窗,在人工收费处付钱。 收到找零,他发现书杬醒了,递过去一张纸巾,开著车说道:“口水擦擦。” 书杬糊里糊涂的还真的配合著擦了两下,一拿开纸巾,发现上面还是乾乾净净的,生气地喊道:“你才流口水了呢!” “你老实说。”陆见淮唇角上扬了起来,痞得不行:“是不是在梦里面对我垂涎三尺?” 脸驀地一红。 因为还真的梦到他了。 书杬撇了撇嘴,看著窗外飞速而过的陌生景致,询问道:“你一晚上没睡吗?” “两点多的时候在服务区眯了一会儿。” 恰逢红灯,汽车停下。 陆见淮看见了马路边有个冒著很浓白烟的早餐铺子,他问道:“饿没,带你去吃早饭?” 书杬点了点头,掰下副驾驶上方的镜子,用湿巾擦了擦脸,然后把头髮给隨意地绑成了一个蓬鬆的丸子头,圆滚滚的。 这间早餐铺面积不大,种类倒是让人眼繚乱的。 盯著墙壁上的红底黄字看了好一会儿,书杬摸著下巴,慢慢说道:“我想要一个豆沙包子和一个青菜包子,然后要一屉小笼包,两个烧麦。” “这个大饼可以分一点吗?我只要一半,刷一点点辣酱,然后要一碗无的豆浆,胡辣汤是什么?我也想尝尝,都在这儿吃。” 正在做糯米饭糰的老板娘一口气听到这么多食物都惊呆了,她转过头一看这个女娃娃瘦瘦高高,当即说道:“这么多东西你吃不掉噠,不要浪费了。” 陆见淮上前了一步,又要了根现炸出来的油条,笑著回答道:“您放心,她剩下的我吃光,不会浪费的。” “男朋友对你可真好呀。”老板娘笑著说道,把湿漉漉的手在白色围裙上擦了一下就准备去舀豆汁儿。 书杬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旁边的男人抢先一句,他挑了挑眉,似笑非笑道:“不是男朋友,是她的男小三罢了。” 书杬:“……” 她就知道会有这茬等著她! 坐到一张空桌子上后,书杬忍不住埋怨道:“见见,你报復心太强只会害了你自己!” 听见这话陆见淮就想笑。 到底是谁报復心强啊。 小的时候他养的一只兔子咬了这小姑娘一口,当天晚上就以红烧的形式上了饭桌,这还不算,他的胳膊还被报復性地咬了一下。 那一个小小的红色牙印子到现在都还没消下去呢! 食物都是热腾腾的。 书杬咬了一口豆沙馅料的包子,虽然很甜,但是內心却很惆悵,她嘆了口气,抬起头来问道:“我们真的要去你奶奶家吗,你明明知道我不……” 后几个字到底还是咽回了肚子里。 但是她是真的不太喜欢那位严苛冷峻的老太太啊! “不喜欢我奶奶?”陆见淮反问,慢条斯理地把油条分段撕开,泡进书杬面前的豆浆碗里,他自问自答:“爱屋及乌,你就不能跟著爱孙及奶一下吗?” 书杬的嘴角再一次轻轻抽搐了一下。 她目露鄙夷,“拜託你不要隨便乱用成语好不好,还有,谁爱你了?” “我爱你。” 陆见淮头也不抬地回答道。 愣了好几秒钟,书杬才反应过来,不经意地撒著娇说道:“爱我的话那现在就送我回家,好不好嘛?” 男人的回答很果断,“不行。” 书杬都快要气死了,问又问不出来一个理由。 陆见淮则是好心情地勾了勾嘴角。 把书杬剩下没吃的东西吃完之后付钱离开了。 陆见淮爷爷跟病魔作斗爭,去世得很早,老太太自从葬礼结束之后,就离开了那个嫁过去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独自一人来到这偏远的乡下住。 那房子远离尘世喧囂,是四合院的设计。 他们开车,中午的时候才到。 灰色屋顶都由瓦片铺盖而成,院子中央生长著一棵很粗大的常青树,也不知道为什么二月反而开始落叶,都快要落满屋顶了。 阳光灿烂,透过叶子间隙,在地上投下了斑驳的树影。 长凳上还有只在睡午觉的胖橘猫,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看著新来的两个人,一切都素雅而寧静。 书杬习惯了城市的快节奏,突然来到这么一个地方,身心都舒適了不少,她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再次睁开眼时,面前突然凑上来一张中年女人的脸,方方的额头,脸颊虽然不饱满,但气血看著很足。 她被嚇了一跳,半躲到陆见淮的身后。 “吴妈。”陆见淮笑著叫了一声。 “你们来啦?”中年女人点点头,又看向了书杬,好像只在对她一个人说话:“老太太去庙里拜神了,我现在也要去,你就留这儿把今天的晚饭给做了吧。” 指著自己的鼻子,书杬反问道:“我?” 这算是什么待客之道?! 吴妈再次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指明了厨房的位置之后,就拎著褐色的篮子离开了四合院。 书杬还呆呆地站在原地,“为什么要我来做饭呀?” 也不是不可以做。 问题的关键是,她目前的技能只有泡麵这一项。 想想还是挺生气的,这老太太真是討厌,別人家的孙女儿就一点不疼一下的吗! “別生气了。”陆见淮淡淡说道,把两边袖子都卷了上去,露出一截削瘦修长的手腕,青色的筋络都能看见。 他说道:“我来做就行。” 蔬菜还得先去菜园子里拔,陆见淮择满一箩筐之后才拿到厨房里去洗,正好灶台上还有个红苹果,他洗乾净切下一个小口子,递给了书杬。 只要她乖乖在一旁站著吃就行。 书杬也果真很听话,直到看到男人熟练漂亮的刀工时才有些错愕地张了张嘴巴,问道:“你什么时候学的做饭呀,这么厉害?” “大二暑假里?”陆见淮剁完排骨回答道,“上大学的时候,附近餐厅都吃腻了。” “就想著以后家里面必须有个会做饭的,所以专门去学了。” 书杬“噢”了一声,缓缓地咬下一口苹果,有种味同嚼蜡的感觉。 第19章 三十秒缴械投降 这顿饭直接就做到了下午。 除了一条东星斑还在锅上蒸著以外,炒锅里的油燜鸡还没全熟。 书杬虽然什么都没有干,但是光是这么站著看了半天,也觉得累了。 她偷偷用手捏了一块醋排骨吃。 刚入嘴还没开始嚼,厨房外面就由远及近地响起了脚步声。 是老太太从寺庙里回来了!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还是陆见淮,急急忙忙地脱下身上的围裙往书杬的身上套,“抬手。” 他绕到她的后面系腰带。 这围裙是分层式设计,后面的腰带系完,前面还有两根。 为了营造出一种书杬真的有在做菜的感觉,陆见淮伸手,从她抬起的手臂下方穿过,盲繫著带子。 书杬嚼排骨的动作都停止了。 淡淡的古龙香水味从后方將她包裹住。 这个姿势很曖昧。 “我……我自己来就可以了……”书杬结结巴巴地说道。 没想到她一动,陆见淮反而將她抱得更紧了一些,低声制止著:“別乱动,已经系好了。” 在老太太一条腿跨过厨房门槛时,俩人迅速分开。 书杬急忙拿起架子上的锅铲,一只手握住木质的锅柄,开始装模作样地翻炒了起来。 油燜鸡里的土豆被糯米水泡过,因为时间煮得太长了的原因,再加上她下手没有轻重,直接就被捣烂了。 於是乎,书杬放下锅铲,打算改为顛锅的方式。 旁边站著的陆见淮眼皮都一跳,微微侧身,在书杬的耳边,嘴巴都不张开地说道:“別顛,赶紧放点盐就关火。” 书杬小声地“嗯”了一下。 这锅子还是有点重量的,万一她没拿稳,恐怕这只鸡就要死於命运的非命了。 调料区的瓶瓶罐罐摆放得整整齐齐。 所有的罐子都长得一模一样,两瓶纯白色的颗粒物靠在一起,上面並没有標籤。 书杬伸出去的手犹豫住了,光是这么站著用肉眼看,她根本就分別不出哪个是,哪个是盐。 老太太还一言不发地站在旁边看著呢。 倘若这下拿错,小桌子上那些温著的熟菜肯定会被立马拆穿! 陆见淮也紧张,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拼命用眼神暗示著是左边那瓶量多一点的。 “什么?”书杬很是不解,蹙紧著眉头,用口型无声询问道。 半晌之后,老太太用鼻子哼了一口气,慢慢说道:“再不放盐,菜都糊了。” 她没有继续留在这间厨房里,转身走到了外面。 陆见淮赶紧將火关上,拿起左边的瓶子撒了一点白盐,然后又轻轻翻炒几下,安慰道:“没事的。” 最后一步洒上点缀和提味用的葱,这道菜就算完成了。 东星斑也蒸好之后,就开始吃晚餐了。 主位空著,老太太坐西侧,而书杬则是挨著陆见淮坐。 等到长辈先动了筷子,他们晚辈才开始吃。 书杬格外地小心,深怕筷子或勺子碰到了碗的边沿,从而发出声音。 不管有多么细微,这位老太太听到了都是要教育的。 陆见淮还算放鬆,时不时地给书杬夹一点菜,他也是从小就开始学这种礼仪教育,平常虽然可能是吊儿郎当了一点,但在关键场合,绝对镇得住。 鸡蛋是和青椒一起炒的。 书杬不爱吃青椒,碗里有一根时,她皱了皱眉头,下意识地喊道:“青椒!” 陆见淮立马夹走,放进了他自己的碗里。 直到一记凌厉的眼神杀,书杬才反应过来,嚇得连忙捂住了嘴巴。 食不言寢不语,她不应该说话的。 书杬很小声地说了一句“抱歉”。 然而这位老太太还是生气了,轻放下手中的筷子,语气却有些重:“我以前难道没有教过你,吃饭的时候,另一只手要扶著碗吗,你的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 “对不起……” 书杬连忙扶好碗,后背都要冒冷汗了。 满桌几乎都是她喜欢吃的菜,尤其是那条东星斑,肉质特別鲜美,但她就是莫名没有了什么胃口。 很饿也吃不下。 不得不说,这里倒是一个可以减肥的好地方。 煎熬的晚餐时光总算过去,吴妈手脚利索,很快就收拾好了台面。 “我去泡壶碧螺春来。”老太太起身说道,走向另一个屋里去拿茶叶。 陆见淮烧了一壶水,摁下开关之后转过身,看著自觉站在角落里面壁思过的书杬,觉得好笑,又有点心疼。 带她过来的初衷可不是让她受他奶奶的教训的。 那老太太也真是够刀子嘴豆腐心。 唉…… 书杬有一下没一下地把脑袋往墙上撞,倒是不怎么疼。 忽然,她的眼前多了一只手,摊开的掌心里还放了三颗蜜饯。 她拿起一颗放进嘴中,甜滋滋地嚼著。 “她要是待会儿再凶你一句,我们就走吧,好不好?”陆见淮轻声说道,稍微俯下了一点身子,盯著书杬的眼睛,很认真地说道。 出乎他意料的是,这小姑娘竟然想也没想,直截了当地摇了摇头。 她咬著嘴唇小声地说道:“难得来看奶奶一次,还是多陪她一会儿吧,我被说几句又没关係的。” 平心而论,这位老太太某些时候还是对她挺好的。 比如她小时候玩疯了摔了一跤,把膝盖上的裤子都蹭破了,老太太会帮她缝,在一盏明亮的檯灯下,穿针引线。 陆见淮抿了抿唇,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从他做孙子的立场出发,自然是知道如果今天晚上直接带著书杬离开,肯定是不好的,但又见不得她受这种没必要的委屈。 所以当书杬先妥协的时候,心臟都紧了紧。 “这么乖啊。”他称讚道。 这次书杬点头了,笑得很含蓄。 一直被这种笑容盯著,倏地,陆见淮就开始头皮发麻。 以他活了二十四年,认识书杬二十三年的经验来说,感觉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果不其然,上一秒还安安静静的小姑娘,下一秒突然露出了比恶魔还恐怖的笑容,张牙舞爪地朝他喊道:“给我买个包!” 等了一会儿也没听到陆见淮的回答,书杬乾脆假哭了起来,“我真的好伤心啊,刚才有那么多好吃的菜,我都没有吃饱,好端端的被带到这个乡下来,还……” 陆见淮头都大了。 笑著骂道,“停停停,少来这套光打雷不下雨。” 就是让她诉苦诉到明天估计都掉不出来一滴眼泪。 书杬抿紧了嘴唇,腮帮子还鼓鼓的。 三十秒钟之后,陆见淮缴械投降。 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他无奈说道:“买买买,你要买下那一整排商铺都成。” 第20章 孙媳妇 老太太拿著碧螺春慢慢地走进了里屋。 她从小就精通茶艺,让陆见淮去用烧开的沸水温茶具,自己则是落座后称取茶叶。 无论是投茶、冲泡,掛沫还是淋壶等动作,都优雅知性。 第一杯泡好的茶,老太太递给了书杬。 书杬轻抿一口,等到陆见淮在自己斜对面坐下,趁著这位老太太不注意,她疯狂地使著眼色。 如果没有什么特別重要的事情,那就去睡觉吧! 这种和长辈一起品茶、聊人生的场景,是最为她所恐惧与厌恶的。 陆见淮轻轻点了点头,有几分嬉皮笑脸:“奶奶,您不是有话要说吗?” 过了好一会儿,这次坐在了主位上的老太太冷哼了一声,回呛道:“我一个老太婆,能有什么事情要说?” 陆见淮不敢顶嘴,默默低下了头。 见此一幕,书杬倒是乐了。 可能也正是因为如此幸灾乐祸,她被盯成了新的目標。 老太太稳稳噹噹地放下手中的茶盏,她抬起头,神色有几分严肃:“你最近都在做些什么?” “拍照。”书杬下意识地回答道,然后又连忙补充:“被人拍的那种,就是类似於某个品牌需要广……” “model?” 老太太突然讲了一句英文。 陆见淮连连点头,笑著说道:“奶奶,您还挺时髦的啊,model这词都知道。” 朝这个孙子笑了笑,然而一转头再次看向书杬时,老太太的脸色就下来了,语气中夹杂几分怒火:“我不喜欢你这样。” 书杬错愕住了,呆呆地问道:“什么?” 她的手心出了湿汗,现在一片冰凉。 陆见淮眼皮跳了一下,都不敢去看手边小姑娘难过的脸色。 猛地站起,他强行架住了老太太的手臂,对她说道:“奶奶,您胸口闷吧,咱们出去透透气。” 很明显的肯定句。 他直接带著这位老人走进了旁边的空屋子里,又不好意思发火太明显,但显然已经不悦了,“奶奶,您说您想杬杬了,非要见她,我才带她回来看您的,您怎么能说刚才那种话呢?” 本来想著书杬一直害怕他奶奶,或许这是一个可以缓和她內心的契机,但自从中午到了这里,发生的事情就没一桩让那个小姑娘开心的。 “我说的话难道还有错了?”老太太反问。 陆见淮眉眼一低,真的有些气著了,连带嗓音都沙哑了起来:“当然有错了!书杬她既不是您亲孙女,也不是您孙媳妇的,非亲非故过来看望您,您怎么能这么对她呢!” “为什么不是我的孙媳妇?” 一句歪了的问题把陆见淮也给带偏了。 他皱紧眉头道:“您別管,总之您说刚才她工作的那话就是不合適,您得跟她道歉。” 老太太也不恼火,缓缓地坐到了高凳椅上。 半晌之后,她轻嘆了一口气:“我不是说她的工作不好,是这劳什子模特,看把她现在给弄得有多瘦?” “小的时候儿还有婴儿肥,肉嘟嘟得多可爱,刚才吃晚餐的时候你也亲眼看见了,屋外那胖猫都比她吃得多,太瘦是对身体不好的!” 陆见淮有些懵。 生气那份模特工作是因为觉得书杬太瘦了? 包括在饭桌上的慍怒也是因为心疼? 他真的是气笑了,非常的无奈:“但怎么说杬杬也是个女孩儿,从小我们家就多宝贝她啊,您哪能这么表达您的意思呢,指不定她现在就在隔壁偷偷抹眼泪了。” “我看最宝贝她的是你才对!”老太太音调突然拔高了很多,佯装生气地喊道:“我就说了一句话,你连你奶奶都敢拉出来教训了。” “为了她,我看你就是不要命的事情也都敢做!” 陆见淮唇角上扬,亲昵地挽住了这位老人家的手臂,挑著眉眼,有些无赖地回答道:“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咯。” 两人又重新回了隔壁的屋子。 书杬一直都把脑袋埋得很低,像一只受了伤的小鵪鶉,两只手还放在桌子下面,偷偷拧动著手指。 到底是忍不住嘆了一口气,老太太暗暗摇头,轻声说道:“我不管模特是什么行业,外表要怎样怎样,这世界上那么多千奇百怪的事情,人自然也是高的矮的胖的瘦的都有。” “为什么非要迎合主流大眾其他人的审美?活是活的自己,是活给自己看的!” 书杬倏然抬起头,水润的眼眸里染上了光。 或许是头顶的电灯映的。 她张了张嘴,见这位老太太朝她挤眉弄眼了一下之后,开玩笑地问她:“难不成我这个年纪就不漂亮了?” “漂亮!”书杬很果断大声地回答道。 岁月从不败美人。 即使这位老太太的脸上已经布满了皱纹,皮肉褶翻,还有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褐色斑点,但这都掩盖不了她骨相的绝佳。 以及那份天下独有的名门闺秀的气质。 书杬好像从她的身上学到了什么叫做自信,至少与她这种每次拍摄前会有容貌焦虑的想法的人完全背道而驰。 等她回过神来时,老太太已经在吴妈的搀扶之下走到了门口,她转过身,笑著说道:“你们也早点睡吧,明天早点起来,我给你们做八宝葫芦鸭吃。” “好!”书杬回答的很爽快。 早些时候阴鬱的心情已经烟消云散了。 见状,陆见淮悬著的心也终於落地。 吴妈送完老太太,又来给书杬和陆见淮指路,“东边两间靠在一起的厢房已经收拾乾净了,你们直走就到。” 书杬一进房间就洗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 床上还有为她准备的睡衣,那红木桌子上还放著某大品牌的水乳精华等,连固定额前碎发的夹子都有。 实在是太贴心了! 她坐下,哼著愉悦的小曲儿进行护肤工作。 倏然不知雕刻纹的木窗边正蹲著两道鬼鬼祟祟的身影。 其中一个声音很小地问道:“这样做貌似不太好吧,怎么说也是一个女孩子……” 然而另一个年纪更大些的,反而声音中气十足,理直气壮地反驳道:“有什么不好的!” “我都一大把年纪了,就想在死前参加我孙媳妇的婚礼,我难道有什么错吗?” 拎著个笼子的吴妈:“……” 哪有亲孙子结婚,先把孙媳妇定好,说要参加孙媳妇婚礼的说法的。 哎,这位老太太可真的是。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啊! 第21章 你害羞什么 吴妈躡手躡脚地將厢房的一扇小门给打开了。 她把手里的笼子放上去,开口处铁栏向上提,没过两秒钟,笼子里的东西就全部跑了出去。 而此时此刻的书杬正边敷著面膜,边看自己上次出差临时顶替另外一个模特拍的那个小网站照片。 虽然主站流量小,可是摄影师和后期製作都很精良,她选了好几张不错的照片保存了下来。 驀地,好像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动静声。 书杬转过头去看,发现身后地板上空无一物,什么东西都没有。 以为自己是幻听了,她的指尖重新放在了手机屏幕上,轻轻滑著。 “吱——吱——吱——” 书杬再次猛地回头,在柜子底下好像看见了一根很长的灰红色尾巴,半秒钟消失不见。 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么干净的屋子里竟然会有老鼠? 手里手机还在,书杬立马给陆见淮发了简讯。 【在吗!!!】 【我这儿好像有老鼠,你快过来救我!】 等了三四分钟,手机都没有收到任何新的回覆。 书杬抱著膝盖坐在椅子上,实在是觉得自己没有办法独自一个人待在这种环境里,她深呼吸一口气,踩上地上的拖鞋之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出了厢房。 然后往旁边走了十来步,就到了陆见淮的厢房门口。 “砰砰”两下敲门声,依然毫无回应。 月亮被屋檐遮住,后背是黑漆漆的,书杬感到不寒而慄,见陆见淮一直不出来开门,她往里面推了一下,直接就走了进去。 这屋的设计和她那屋是一模一样的。 床尾有个巨大的屏风,而屏风后则是淋浴间。 她抬眼看过去时,陆见淮恰好刚洗完澡从里面出来,身上没穿衣服,只有下半身围著一条白色的浴巾。 笔直的身段,腹部肌肉健壮结实,线条流畅度犹如希腊雕塑,泛著水珠的光泽。 额前的黑髮也还滴著小水滴,因为湿度而柔软的下垂,將眉毛遮住了一点,仿佛叫囂著野性与不羈。 “啊啊啊啊啊!” 书杬捂住眼,满屋子乱跑:“你变態吗,你怎么都不穿衣服的啊?” 陆见淮躲进了屏风后,快速套上睡衣睡裤,无奈地回答:“拜託大小姐,是你先擅自闯进来的好吧?” 等重新走出去之后,才发现身上这套睡衣和书杬穿得好像还是情侣款的。 这老太太真的是…… 见书杬还捂著眼,陆见淮揉了揉太阳穴,坐下说道:“行了,小的时候什么没见过啊,都一起洗过澡了,你害羞什么?” 捂住眼睛的手指慢慢分开,书杬先警惕地从指缝之中窥探全屋,看到陆见淮已经穿戴整齐之后,拍了拍胸口,鬆口气回答道:“小的时候和现在能一样吗?” 有本事他再进女浴室一次试试看! 没打算在这个话题上多加停留,书杬坐到了床边上,摸了摸柔软的羽绒被子,抿著唇说道:“我的房间里好像有老鼠。” 陆见淮似乎不以为意,“这在乡下不是很正常?” 环视完房间四周,书杬本来只是想提出互换一下的要求,一听有老鼠在乡下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之后,眉毛又重新拧了起来。 她害怕,她真的做不到在这种“险恶”环境里自己一个人睡觉。 於是弯下了唇角,可怜巴巴地说道:“那你可以陪我睡吗?” “怎么睡?”陆见淮反问。 顺著她的视线往地板上看时,心都拔凉儿了。 “都说了有老鼠,你还让我在地板上打地铺啊?” 小没良心的。 书杬也觉得这確实不太像桩人事儿,当即灵机一动,她把屋子內的两个长板凳给拼接在了一起。 又在上面铺了一床被子,拍拍手说道:“好啦,你就这么睡吧,就算有老鼠也咬不到你了。” 两条长板凳的宽度都不够他一个背的宽。 陆见淮嘴角抽了抽,“我真是谢谢你啊,是真不怕摔死我。” 別说翻身了,他平躺都很困难。 话音刚落下,坐床边的小姑娘好像就委屈极了。 吸著鼻子,巴掌大的脸楚楚动人。 陆见淮喉咙口一干,闔了闔眼,就算知道她这是在卖惨装可怜,也没什么抵抗力,语气软下来道:“行了,我在这儿陪著你好吧?” “噢耶!” 书杬直接踢飞脚上的拖鞋,一咕嚕地钻进了被窝里,还很囂张地滚了两圈。 “咱家就是给皇后娘娘做僕人的苦命啊……”陆见淮嘆了口气,把房间的灯给关上之后,真的躺到了长板凳上。 他也算是金枝玉叶的长大,小的时候蹭书杬的福,跟著一起听母亲念睡前故事,听到那什么《豌豆公主》的故事之后,他就觉得世界上肯定还有一位豌豆王子。 那就是他陆见淮本人。 一度对床、被单枕套等物品的要求挑剔到了极点。 现在好了,竟然只有睡冷板凳的份! 还他妈的是他自己心甘情愿的。 而那位睡床的大小姐还不知足,一直都在翻来覆去地製造著噪音。 陆见淮一闭眼,她的声音就来了,惯有的小尾音,微微上翘著儿,挠人心窝子。 “见见,怎么办呀,我有点睡不著。” “做点累的事情。”陆见淮乾脆利落地回答道。 屋子內並不是全黑的。 这里沐浴的到月光,银辉色透过薄薄一层的纱质窗帘照射进来,或许是有风,天板上的黑影一直在变换形状。 听见答案,书杬有些不解地蹙了一下眉头。 这大晚上的,她难道去搬砖头吗她? 翻了个身,书杬趴到了床边,背上的黑髮柔软散开,有一小部分落到了她的肩膀前面,蹭得下巴痒痒的。 看著长板凳上的男人,她好奇地问道:“可以做什么累的事情?” 陆见淮感受到目光,也侧过了身,与她对视。 高挺的鼻樑线条尤为突出,半边下頜线如刀削,清雋帅气。 四目相对里,书杬咽了咽口水。 她好像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半夜里可以做的体力活是什么…… 下一秒,长板凳上的男人冷声朝她喊道:“起来。” “对著墙角,一百个深蹲走起。” 书杬:“……” 她不失礼貌地笑了一笑,右手隨手捞起了床上的一个枕头狠狠朝人砸去,“陆见淮,我真的討厌你!” 第22章 叫我什么? 书杬仍然趴在床的边沿,一条手臂垂下来盪啊盪的,小声批判道:“你真的不要太荒谬了。” 她怎样都睡不著,无聊了好一会儿,突然提议:“陆见淮,我们来聊会儿天吧?” 昨天晚上的那个梦仍然歷歷在目。 有个事儿,她在心里默默记住好几年了。 过一会儿,床下传来了很低沉地一声“嗯”。 “就是以前……那个拉拉操队的女生,你们在操场上一起走的时候,都做了些什么事情?”书杬吞吞吐吐地问道。 陆见淮睁开眼,眉毛皱在了一起。 他听得很不清楚,反问道:“什么拉拉操队女生?” 一点印象都没有。 书杬用胳膊肘撑在了床上,重新解释道:“就是之前高考完,我生日的时候,有人说你和一个拉拉操队的女生一起在操场上走。” 又想了一会儿,陆见淮才有些一闪而过的画面,错愕道:“不是,你还记得这种事?” 他揉了揉眉心,低声回答道:“没干什么,她说有事找我,给我送了封情书,然后我拒绝了。” 回答得很清晰明了。 他是绝对不会留给书杬一丝可以生气找碴儿的余地的。 想到这儿,陆见淮被自己的聪明以及先见之明所折服了,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下一秒,书杬又拎起一个枕头朝他砸来。 气呼呼地质问:“你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人家长得漂亮,这么多年都忘不掉吧!” 陆见淮:“……” 得,失策,竟然更生气了。 “我睡了!”书杬翻了个身说道,故意把声音弄得很大。 但她仍然睡不著,眼睛眨巴眨巴地数小羊。 也听不见床底下有什么呼吸声,她试探性地问了一句:“陆见淮,你睡著了吗?” 没有声音回答。 “要不你也上床上来睡?长凳子是不是太硌了。”书杬很细声地补充道。 不过那人已经睡了,她说了也等於没说。 结果时间过去不过十秒钟,她直接被人给推到了床的里面,然后另一半床上微微下陷。 陆见淮裹了裹被子,“算你还有点良心。” 他有点得寸进尺,伸出手臂拽了一点书杬身上盖的羽绒被,“分我点呢。” 本来还觉得有些羞涩的书杬,在听完这么一句不要脸的话之后,她的羞耻心荡然无存。 也跟著伸手把自己的被子给拽了回来,“你明明就有,一人盖一条,抢我的做什么呀?” “这破毛毯还进风呢。”陆见淮再次抢。 书杬也一点都不妥协,还抬脚踹他,“你还是睡地上去吧!” 俩人都快抢了十分钟的被子,也没抢出个结果来。 陆见淮不爽地“嘖”了一声,脸故意紧绷著,淡淡地威胁道:“你別逼老子对你用强的啊。” “你用啊用啊!”书杬才不害怕,有恃无恐地回嘴道。 然而下一秒钟她就追悔莫及了。 这廝真的用阴招,竟然挠她痒痒! 书杬又想笑又想哭,躲又躲不开,快要被挠得崩溃了,声音也断断续续的:“別挠…你了…你別…我错了……” 陆见淮並没有收手,反而变本加厉地坐了起来,把书杬压在身下挠。 他哼唧了一声,不以为意地说道:“叫我什么?” “哈哈哈哈…陆…见…不对…陆哥哥……” “大点儿声,听不见。” “哥哥,我真的知道错了!”书杬拉长了脖子,嗓音因为尖锐而反而有些撒娇的意味,“我错了,我不要了。” 木床抖动得很厉害,还“咯吱咯吱”地响著。 清冷的月光照进屋子內,人却不清白。 陆见淮看下去的角度,稍稍一低眼,小姑娘领口下的风光就能游览得一览无余。 他咽了咽口水,也意识到了这个举动不妥。 毕竟不是七八岁什么事儿都不懂的毛头小子了。 “好了,快点睡觉吧。”陆见淮凶巴巴地喊道。 转过身,他朝著窗户的一面,身体一动都不动。 书杬也累了,闭上眼睛之后没有一会儿就进入了香甜的梦乡里。 而此刻外面的窗台下,仍然窝著两道暗中观察的身影。 吴妈打了个哈欠,看著右边仍然精神抖擞的老太太时,有点欲哭无泪了。 老人家还笑得很灿烂,转头在她耳边说道:“你明天早点起来,去菜市场买点新鲜的海参、鲍鱼什么的给这两孩子补补。” 说完,她又摇摇头,“算了算了,我也跟著一起去买!” * 翌日清晨,是个微风不燥的好天。 院子里的树枝叶舒展,在愈发明丽的光线里,屋檐轮廓都渐渐清晰了起来,乌木横樑上站著一对喜鹊,音色婉转。 书杬睡到自然醒,习惯性地伸了下懒腰,旁边一片冰凉。 她收回手,睁开了眼睛。 陆见淮已经穿戴整齐地站在了床边,手里拿著个杯子,和挤好牙膏的牙刷,一副老妈子的模样:“快点换衣服然后出来刷牙洗脸,奶奶在等你吃早餐了。” 奇怪的是,老太太平常一个对时间观念无比严格的人,八点多钟的时候听到书杬还在睡都没有生气。 还特地嘱咐他让这小姑娘好好休息,別累著她。 她来这儿干什么了就累,要说累也是昨天开了一整夜车,烧了一下午饭的他吧! 真成这个陆家的赘婿了。 书杬慢慢地点了点头,才发现衣服都被陆见淮拿过来了,正架在火炉上烤暖。 她很快穿完,走到外面的树下去洗漱。 陆见淮给她端著刷牙杯子,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你没睡好吗?”书杬刷著牙,含糊不清地问道。 男人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回答道:“你睡觉安稳点,我也不至於连著两次被你踹到床下了。” 今早起来一看,后背皮肤上都青了好多处。 “你少胡说八道。”书杬皱了皱眉头。 倏地,身后老太太的声音传来,“刷完牙就赶紧来吃早餐吧,都要凉了。” 书杬加快了速度,走进餐厅之后,嘴巴都张得合不拢了。 炭烤牡蠣、清蒸海参、葱油鲍鱼、涝汁生蚝、还有一大碗黑乎乎的中药汤等等。 这里儿也不临海啊。 怎么一顿早饭堪比年夜饭了! 老太太满脸笑意,很是怜爱地看著拖开椅子,让书杬坐下的陆见淮,她笑著问道:“昨天晚上睡得怎么样啊?” 坐下之后,陆见淮才抬起眼,回答道:“不太好。” 他拿起筷子,语气疲惫:“硬了一晚上。” 书杬:??? 这是在说什么东西啊! 第23章 听老婆的 老太太点点头,反问道:“是床太硬了?” 直到看见陆见淮也点头,书杬才算彻底鬆了一口气。 她还以为是……! 都怪那个不靠谱的好姐妹,近黄者黄,害得她现在也变得奇奇怪怪,满脑子全部都被黄色废料所充斥了。 “你们年轻人就是喜欢睡那软咚咚的席梦思,对脊椎是不好的,哪有木床来得健康呢?”老太太微嘆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著。 陆见淮並不反对,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抬起头反问道:“那如果是以后的老婆喜欢睡席梦思怎么办?” 看了眼旁边正襟危坐的小姑娘,陆见淮伸手指了指,举例道:“就比如书杬很爱。” 书杬及时在嘴角处咧了一个尷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 为什么要提到她? 这关她什么事情啊! 老太太眨了眨眼,难道的妥协:“那当然是听老婆的了。” 书杬傻笑得更厉害了。 等到长辈动了筷子,开始吃饭时谁也不准讲话,她才鬆懈下来了一点。 满桌子的山珍海味当早午餐吃,真的有些不合適。 但或许是昨天晚上的那顿晚餐並没有吃饱的原因,书杬食慾旺盛,一口气吃了不少菜。 看在眼中,老太太心满意足地笑了笑。 吃完饭后,她靠著椅背,从容而又优雅地说道:“对了,有个认识的亲戚,应该算是你们的表叔吧,在这附近开了个什么农家乐的,你们就代替我过去拜访一下吧。” 听到这句话,擦桌子的吴妈一愣。 没想到这老太太还真的把这个话给说了! 大概四个多小时以前,西边海鲜市场內。 她陪同老太太一起去买食材,差不多都买完准备回去时,门口站著个举牌的中年男人正在宣传著自家开的农家乐。 本来她们两个人是全部都不感兴趣的,准备快些回家做饭。 谁料那位大叔一下子站上石头台阶,大声喊道:“我们家开的农家乐,老少皆宜,尤其是適合那刚在一起的小两口,绝对可以促进你们的感情突飞猛进;还有什么闹了矛盾在冷战的夫妻,你们就儘管来修復婚姻。” “我老李头可是个实在人,从来不说骗人的假话的!” 就这么一段可能真挚但却有些离谱的简单宣传词,可谓是狠狠咬住了老太太心里的鉤子。 她健步如飞,挤开几个围观的人群,中气十足地反问道:“此话怎讲,为什么会適合小两口?” “因为我当爷爷了!”老李很神气,摇头晃脑地解释道:“我的乖孙儿就是打那帐篷里来的,我儿媳妇连小名都给取好了,就叫什么坦特!” 吴妈大为诧异,“这名字可真是奇怪,既不是坦克也不是忐忑的,坦特是为何物啊?” 人群也都在想破脑袋。 半晌后,老太太一句“tent”点明了不少文化人。 她对这个农家乐感到很有兴趣,要了地址和联繫电话之后才回家。 眼下所说的,也正就是这个农家乐了。 “奶奶,您不去吗?”陆见淮反问,有些狐疑他在这个陌生的地方竟然还有其他亲戚。 直接就果断地摆了摆手,老太太拒绝道:“我都一大把年纪了,还玩那些东西做什么,而且我这些年来天天都住在乡下,哪一天不是过的农家烟火气生活?” 陆见淮抿了抿唇。 过了几分钟之后,书杬轻声说道:“要不过去玩玩,就当旅游了?” “是啊是啊,还是我们杬杬最听话了。”老太太称讚不已,“至多去那边待个两三天的,你有什么事儿急著回城里?” 嫌弃这话攻击力度不够,她还撇过去一眼,“老婆都没有一个,真是活得糊涂啊!” 陆见淮捂了捂耳朵,无奈地应声:“去去去,我们过去总行了吧。” 出发前往农家乐的地点之前,他还特地先找了一家比较大的超市,买了些可能会需要用到的生活用品。 算算日子,这几天还是那小姑娘的例假。 然而正主跟个没事人似的,在零食区里又是挑又是称果冻的,不亦乐乎。 不用想都知道她肯定又是等到已经弄脏了裤子才会想到这个事情,过来扮委屈服软,眼巴巴地求他的外套遮一下。 然后下一次再继续不注意。 农家乐地点不远,要说风景宜人的话,这一路上的绿树高山好像都挺漂亮的。唯一与眾不同的是,这儿有片小湖泊,水很清澈,偶尔还能看见有鱼在四处游动。 沿著鹅卵石铺成的小路直望过去,还有柵栏围的羊圈、鸡窝、果园等等,比老太太那四合院要热闹上很多很多。 农主就是那位姓李的中年大叔,头顶有些禿,在阳光下亮闪闪的。 他一上午的宣传效果很不错,拉来了不少客人,面对喊他什么“叔叔”的书杬和陆见淮,熟练地介绍道:“欢迎来玩啊,我们这里的特色活动有很多。” “比如柴火烧烤,鸡还是用窑子烤的,还可以钓鱼,打桌球、打撞球、打麻將什么的。” 书杬点了点头,觉得这些事情好像她在別的地方也都能做,於是反问:“那还有更有特色一点的吗?” 想了一会儿,李老板回答道:“可以打鹏鹏。” “鹏鹏?”书杬一下子就来了兴趣,眼睛都放光了,继续问道:“这个鹏鹏是什么东西呀?” 老李头“呵呵”两声,解释道:“鹏鹏是我儿子。” 这该死的幽默感…… 要不是后面有陆见淮託了一把她的腰,书杬觉得自己肯定是会摔倒的,她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老板,您可真会跟我们开玩笑呀。” 又过了几十秒钟,这位李老板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特色项目,指著身后一片桃红柳绿的果园说道:“对了,你们还可以体验摘水果。” 书杬也跟著看过去,觉得这个可行,“那具体是怎么个摘法呢?” “满一竹筐就可以免费给你们一个果子,然后你发朋友圈宣传我们家的农家乐,十个赞再送一个果子,上不封顶。” 书杬皱了皱眉头。 这位中年大叔不理她,还在津津乐道:“然后你每拉一个新的客人过来玩,我就给你加水果进度条百分之九十九,怎么样?” 书杬莫名对这个套路感到熟悉。 “玩玩吗?体验一下。”身后的陆见淮问道。 她稍微有些犹豫地点了一下脑袋。 毕竟这是他们陆家的远房亲戚,不给面子的话好像不太好吧? 然而这位堂叔开价却开得毫不犹豫:“598元一位哈,两个人就算一千一百九好了,给你们抹个零头。” “房间费是另外算的,请问是刷卡还是现金呢?对了,因为下午可能还会来一对情侣,所以我只能给你们开一间空房哦。” 第24章 青梅竹马就是会玩 书杬机灵了点,忽然报了老太太的全名,紧接著问道:“请问您认识她吗?” 摇了摇脑袋,李老头很诚恳地回答道:“这辈子都没听说过,咋还是个女人名,可別叫我老伴听到了,给误会了。” 眼下的情况大致明了。 书杬轻轻拽了拽旁边男人的衣角,微微踮了点脚尖,凑到他的耳边轻声问道:“奶奶骗我们的呀,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她以为陆见淮的想法是跟她一样的,不会选择在这种地方浪费时间。 然而下一秒,肩膀上沉了沉。 陆见淮把手臂搭了上去,吊儿郎当地回答道:“昨天晚上不就一起睡的么,今天也可以。” 书杬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她考虑的就压根儿不是这个问题! 老李头喜笑顏开,很有眼力见地带著陆见淮去结帐了,並且给他一把房门钥匙,然而又说道:“晚上如果天气不算冷的话,你们还可以出去睡帐篷,天上星星很多,很漂亮的。” 既然都选择留下来玩了,书杬也不是会一直慪气的人,玩的时候她就是高兴地玩。 带了一副白色的粗糙毛手套后,就蹦蹦跳跳地走进了果园里。 这里栽种著两种树,梨子和油桃,个个硕大水灵地掛在枝椏上,尤其是那桃子树,绿油油的长片树叶里夹著数不胜数的红里透黄。 书杬想也没想,爬上了个树下的梯子。 “你慢点。”陆见淮心都一颤,急急忙忙地去扶。 跟旁边操心著小孩在高梯上爬的一对父母,语气和表情都没有什么两样。 书杬一只手抬高,已经够到了一颗油桃。 在阳光的照耀下,油桃也有温暖的触感。 她稍微用了点力,才成功拽下一颗,忍不住地朝著树底下的陆见淮喊道:“见见,快看,我摘到了一颗好大的!” “真棒。”陆见淮夸讚著,看到那位农家乐老板暂时不在,笑著说道:“吃了吧,我帮你盯著老板有没有来。” 眼见书杬真的要一口咬下去,他又制止,“等会儿,洗了才能吃,万一上面有农药呢?” 不乐意地撇了撇嘴,书杬把油桃装进兜里,慢慢地往下爬。 因为不高兴一会儿还要爬上去,所以她只下到第三层,然后一只手抓著,另一只手则是把口袋里的油桃递给陆见淮,毫不客气地命令道:“你给我洗。” 陆见淮点点头,动作熟练地找到离得最近的一个小池子,很细心地清洗著桃子表面的浮尘。 或许他自己也没意识到,所有伺候这位姑奶奶的举动都早已习惯成家常便饭了。 拿到洗乾净的油桃,书杬迫不及待地就咬了一口,汁水爆出。 这个是偏硬的品种,桃肉在齿间碰撞,有股脆生生的清甜感,非常爽口。 “好吃吗?”陆见淮笑著问道。 书杬点点头,很大气地给出这颗桃子,“你也尝尝呢!” 就著她刚才咬过的地方,陆见淮也一口咬了下去,他咬了很多,一下子连桃核都露出来了。 確实是挺甜的。 书杬摘桃子的三分钟热度还剩下两分钟,又爬上去摘了几颗之后就感觉累了,慢慢往下爬,一言不发地坐到椅子上去休息。 “给你买瓶水?”陆见淮问道,看著她脸蛋儿红扑扑的,伸手试探了一下额头体温。 估计被太阳晒的,有那么一点烫。 书杬摇了摇头,“不用,我坐著休息会儿吧。” 她是个不爱运动的人,平常哪怕减肥也纯靠节食,能少动一点就少动一点,能多躺一会儿就多躺一会儿。 没想到身体素质已经差成这个地步了,玩一会儿就气喘吁吁。 陆见淮又给她洗了个甜滋滋的桃子,然后他自己爬上了梯子去摘。 没办法,吃两个桃子就要摘两箩筐。 这债太难还了。 休息了一会儿,书杬整个人都恢復了不少力气,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声,是纪延佳发来的简讯,问她在做什么。 书杬简单地描述了一番。 纪延佳:【懂了】 纪延佳:【你们青梅竹马就是会玩,竟然报名参加《变形记》去了】 书杬气得不行,但转念一想,这在大太阳底下摘水果不就是活生生得受苦嘛,还是598元一位的付费干活。 一抬头,陆见淮两箩筐桃子已经摘好,从椅子上下来了。 他的额头上蒙著一层薄薄的细汗,体恤衫的后背也有些潮湿。 双脚站在地面上之后,他一只手捏起衣角的下摆,往上拉,快速擦了一下脸上的汗。 那一瞬间,隱隱约约露出了精窄腰腹上的六块肌肉,劲瘦性感,紧实有力的线条弧度利落,在阳光之下,泛著淡淡的光泽。 看著他一步步朝自己走来,书杬微不可察地吞咽了一下口水。 “我去冲个澡。”陆见淮低声说道。 书杬还没有回过神,脸上红晕又开始逐渐加深。 直到“噠”的一声,陆见淮在她面前打了个响亮的响指,她意识到自己因为什么而失態,立马窘迫地站了起来。 没想到脚根本没站稳,直接很生猛地扑进了陆见淮的怀中。 並没有想像中的汗味。 相反,古龙水在刺激之下,挥发出了一抹带有菸草味的清冷檀香,克制著那股欲望,让性张力发挥到了极致。 陆见淮眼疾手快地扶住,看著怀里一颗饱满的后脑勺,有些哭笑不得:“走不动了吗,我背你回房间?” 这道声音低沉磁性。 书杬下意识地抬起头,正好撞进了一双漆黑狭长的眼眸里,眉梢出张扬著几分痞气,总是漫不经心。 她的心忽然就“咯噔”了一下,正想开口说话时,左手边忽然传来了一道打破一切小美好的歌声。 “给我一次邂逅在青青的牧场。” “给我一个眼神热辣滚烫。” “套马滴汉子你威武雄壮,飞驰滴骏马像疾风一样……” 书杬堪堪站稳,转过头去看,看到正举著手机对她和陆见淮拍视频的这位农家乐老板,皱了皱眉头。 十五秒钟的一个短视频拍完,老李头才放下了手机,解释道:“没事就抖一下,我宣传宣传我们果园,你们不用管我哈。” 人虽然已经走远,但“套马杆”这句歌词已经彻彻底底地留在了书杬的脑海里。 她甚至短暂性地患上了后遗症,陆见淮在前面走,偶尔停下脚步等她回头看,他们一对视时,她的脑子里就只有歌词在唱。 “套马滴汉子你在我心上~” “我愿融化在你宽阔的胸膛~” 第25章 王八显灵 陆见淮时不时地回过头,身后的小姑娘总是怔怔的,两边脸颊还被太阳晒得红扑扑,比刚才果园里的油桃还红。 他挑了挑眉,慢慢走过去:“怎么走个路也要发呆啊?” 视线一低,发现书杬的鞋带还散开了。 陆见淮並无二话地单膝跪下,两只手认真地给她繫著,还打了个很对称漂亮的蝴蝶结。 拍了拍膝盖上的灰,他起身后再次转身走时,一只手拉住了书杬的手腕,带著她一起回房间。 书杬呼吸紧了紧,要不是有人拉著,她差点儿就肢体不协调,左脚踩到右脚摔倒了。 李老头给他们俩安排的房间在走廊的尽头,採光度很好,从南边的窗户望出去,还能看得见一楼的那片小湖泊。 陆见淮直接进了浴室,打开水龙头,“哗啦啦”地洗著澡。 而书杬则是没力气地瘫倒在了床上。 她拿出手机刷起了短视频,因为定位会自动推荐附近的新鲜內容,没两个视频滑过去,她就看到了刚才那位李老板在果园里拍的她和陆见淮。 阳光是最自然的滤镜。 两箩筐饱和度鲜高的油桃被放在草地上,美得好像一幅法国油画。 陆见淮抱著她的脑袋,嘴角洋溢著一丝很宠溺的笑容。 一切都挺好的,除了突兀的配乐以外。 视频有十几个赞,但是评论却只有一条。 怀著好奇的態度,书杬点了开来。 kenny:【请问这里是哪儿?图片上的女孩是果园的宣传模特吗?】 这人头像是一只站在蔚蓝色波浪上的白天鹅,书杬皱著眉头歪了歪脑袋。 总觉得这幅图她似乎以前就在哪里看到过。 倏地,浴室的水声停了。 陆见淮低沉的声音从里面传出:“帮我从行李箱里拿套衣服。” “行李箱?你还带行李箱来了吗?”书杬简直是一问三不知,在房间里扫视了两遍才在衣柜门的旁边看见一只很大的红色行李箱。 她嘟囔了一句:“这是什么时候拿过来的。” 拉链一开,行李箱分为两半躺在了地面上。 两边都整理得井然有序,左边是陆见淮的衣服裤子,而右边则是有適合她尺码的裙子。 又打开左边的拉链,书杬隨手选了一件黑色卫衣,还有一条宽鬆的灰色长裤,手指不经意间碰到了一个小格子。 里面是几条男士內裤,看著很大。 书杬的脸立马红透了半边天。 犹豫著要不要拿一条,她考虑了很多,觉得反而是陆见淮提醒她之后,场面会更尷尬一些,於是赶紧闭上眼睛拿了一条塞到卫衣的帽子里。 浴室里那个不知好歹的男人还在催促:“快点儿。” “你能不能洗澡之前就把要换的衣服给拿好呀!”书杬凶巴巴地回应道,然后把手里的衣服裤子递给了门缝里的那只手。 她自己的指尖也沾上了点儿水。 奇怪的是,这水儿迅速化为了一缕白烟。 像是蒸发。 书杬晃了晃脑袋,两只手背一贴脸,才发现她现在的体温是滚烫滚烫的。 一定怪这二十七度的空调! 陆见淮已经换好衣服出来了,边走边用毛巾擦拭著短髮上的水珠,他眼睛一瞥,就注意到了旁边窗户外的风景。 湖泊周围有两三个男生在钓鱼,纷纷有各自的女朋友陪伴著。 他轻微地眯了眯狭长的眼眸,再次看向书杬的目光带有一股说不明的侵略感:“你下午干嘛?” “睡觉。”书杬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话音刚落,就想转身往床的方向走去。 陆见淮速度很快,伸出了一条手臂將她给拦住,一点其他小心思都不藏,直截了当地邀请道:“陪我下去钓会儿鱼?” 这条手臂抵在墙上,书杬推都推不动,她摇了摇头回答道:“我不要。” “再给你买个包。”陆见淮利诱著。 书杬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那也不要,对不起,我不是这种会被包包收买的人。” 过了几秒钟,男人又说:“两个。” 她仍然拒绝,还很有礼貌:“见见,恐怕这一次你要失望了,因为你真的看错了人。” 两个包包也没用,被大太阳晒的感觉太难受了,要涂多少美白霜才能挽救。 本以为陆见淮也会就此作罢,没想到他这次真的大方,舌尖抵了抵腮,“三个,都是限量版。” 最后三个字对於书杬来说,衝击力度就很大了,一瞬间,她眼睛都放光了,但嘴里还是慢慢吞吞的:“你这么有钱,送我点吧。” 看来影视公司是真的富裕。 毕竟他自从开了圆圈影业之后,陆伯父没有再给过他一分零钱。 大概二十几秒钟过去,书杬放在口袋里开了静音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她拿出来一看,一条新的到帐消息。 【许愿池里的王八向您转帐199999元】 离单日最高额度还差一块钱。 不过加上她零钱里的本来的余额,足足有二十万元人民幣整! 这王八竟然还真的显灵了。 书杬沉默地收下这笔转帐,网络加载速度略微缓慢,她颇有耐心地等待著小虚线圆圈消失。 在成功收下帐之后,装也不装地躺到了床上去,“我还是不会陪你去钓鱼的,你就当钱买了个教训吧。” “谁让漂亮的女人没有良心呢。” 说完,还很高兴地在白色床单上滚了一圈。 陆见淮倒也没有因为被欺骗而生气之类的,隨手拖开一张椅子坐下,两条腿敞开著,神色懒散地说道:“没关係,我设置了两个小时后才准许入帐,隨时都可以撤回的。” 书杬懵了,再仔细一看手机屏幕,还真的是! 这是一只很有心机的深海绿茶龟。 她抿了抿嘴唇,从床上坐起,还从包里拿出了一支防晒霜涂在手背上,语气殷勤地说道:“撤回什么呀,陆老板,从现在开始起我就是您的贴身小秘书,您有什么事情的话,请儘管使唤我!” 虽然说人不能为五斗米折腰。 但是书杬並不觉得这样的自己是可耻的。 没办法,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 陆见淮实在是给得太多啦! 一大坨防晒霜挤在手背上,冰冰凉凉的。 书杬笑得很沁甜,一条腿跨进了椅子上男人分岔的两条腿之间,然后用另外一只手轻轻地开始在他脸上涂抹防晒霜。 有些撒著小娇地说道:“你快说你在这个世界上最喜欢的漂亮宝宝是谁,並且举例说明为什么是我!” 第26章 上鉤的鱼 陆见淮无奈地挑了挑眉。 这个问题给他选择的余地了吗? 他唇角掛著一丝勉为其难的笑容,装得十分敷衍与不情愿:“是你好了吧?” “真乖。”书杬拍了拍他的脸颊,继续轻轻抹著防晒霜。 一只膝盖磕在凳子的边缘,时间长了,骨头很酸,书杬下意识地动了一下,往后微微退了退。 陆见淮猛地睁眼,黑眸滑过一丝利芒。 抬起靠墙的手,他一把就將双腿中央的小姑娘给揽进了怀中,稍稍用点力气,將她带得与自己的胸膛贴得更紧。 指腹还在不断摩擦著薄毛衣后背的布料。 书杬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两只手都举起来抵在自己的胸前,在男人炽热目光的注视之下,她结结巴巴地说道:“涂好了……” 半晌后,陆见淮才鬆开她。 然而刚才摩挲的触感却无法消失。 书杬觉得整个后背连同心臟都是酥酥麻麻的,她躲去卫生间里擦防晒霜,磨磨唧唧了很久才出来。 如往常一样,不是特別特別重要的事情,陆见淮是不会催促的,更不会发火。 看著她走出来,还从房间的储物柜里拿出了一把防紫外线的太阳伞,撑著她一路走到湖泊可以钓鱼的位置上。 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像是一条无可比擬的金色瀑布落在大地的各个地方上,尤其是被风吹得泛起涟漪的湖面,波光粼粼。 书杬坐在一旁,接过伞撑著她自己和陆见淮,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似的,皱著眉头看向前方。 因为她体验不到钓鱼会有什么乐趣。 陆见淮先打窝,往湖面一块固定的区域里隨手丟了几个搓好的鱼饵,然后再慢条斯理地整理鉤子。 “你这样不就餵饱它们了吗?”书杬不太懂,耿直地问道。 话还没有说完,男人对著她轻声地“嘘”了一下。 毕竟这儿还有其他人在垂钓,影响到了会不太好。 书杬也马上明白,將自己的声音压得和蚊子音一样细微,然后继续问刚才那个还没有问完的话题:“鱼都吃饱了,还会上鉤吗?” 轻笑了一声,陆见淮甩出手里的鱼线,然后单手稳稳地握住了杆子。 他侧过身,嘴唇贴到了书杬的一只耳朵边上,小声地回答道:“会上鉤。” “为什么?” 这个问题,陆见淮没有再继续回答。 要怎么证明呢,他也是某人的一条鱼。 给颗甜枣就甘愿这辈子都被圈养,甚至是宰杀。 书杬举了会儿伞就累了,扔到一旁,胳膊肘撑在大腿上,两只手则是拖著下巴看什么也没有的湖面。 她不是个耐心很好的人。 倏地,旁边响起了女人的一声嬉笑。 像是找到了乐子似的,书杬兴致勃勃地转过头去看,才发现他们是一对穿著同色系同款式情侣服装的小情侣。 女人正轻轻地捏著她男朋友的肩膀玩。 不过这男人似乎不太喜欢,先后两次不耐烦地將她的手从自己的肩膀上抖开。 然而女方也不恼怒,拿起一旁碗里的小番茄塞进了她男友的嘴巴里,撒著娇说道:“人家错了嘛。” 这套貌似挺管用,那男的愿意空出一只握钓鱼竿的手,拉住他女朋友的手,放到嘴边亲了亲。 直到这对情侣同时用很挑衅的眼神看过来时的那一刻,书杬才明白,这原来还是一场无声的硝烟战! 笑话,她一个收了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的人,能让她的陆老板在面子场上输了? 书杬二话不说,起身“蹬蹬蹬”得往住的房间方向跑。 陆见淮被这声音给嚇了一下,手里拿的鱼竿也抖了抖,导致水里一条已经靠近鱼饵非常近的黑影又一溜烟儿地游走了。 他没管这事儿,反而是回过头去看书杬,怕她这种幼儿园刚毕业的体育细胞跑跑都能摔倒。 直到人消失在楼梯上,才又回头捏一个新的鱼饵。 书杬把中午在超市里买的那几袋小零食全部拆了,然后鼓鼓囊囊地塞满自己上衣下裤的四个口袋后才心满意足地重新返回钓鱼场。 她不甘示弱,拆果冻时还翘的是兰指。 但因为连做了两次美甲之后,指甲又软又脆的原因,连层薄薄的透明塑料膜都撕不开。 陆见淮瞥了一眼,把手里的鱼竿轻放到了固定用的架子上,而后从小姑娘手中抢过那枚果冻,轻轻一撕就撕开了。 他直接递到书杬嘴边,一句“啊”之后,捏了捏塑料壳子,把整枚果冻都弹进了她的口中,看她蠕动著腮帮子去嚼。 一脸老父亲的慈祥笑意。 养这么个“小废物女儿”,其中的乐趣只有他一个人才会懂。 书杬吃完一颗果冻,才觉得这与她原本的目的完全背道而驰。 恰在此时,陆见淮架在地面上的鱼竿动了动。 男人轻轻將它拿起,耐心地观察著收线的最佳时机。 知道有鱼就快要上鉤了,书杬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陆见淮看了一眼,见小姑娘一副眼巴巴望著的模样,莫名觉得有些好笑,轻声说道:“你来握著,我说甩起来,你就甩起来,好吗?” “我来?”书杬愣了愣,还没说她自己完全不会,那鱼竿就被塞到了手中。 从旁观者变成当事人,她无疑觉得更加紧张了。 但却好像还挺有意思的? 也不知道待会儿会钓上来一条什么样子的鱼。 陆见淮看准了时机,在鱼张嘴咬到鉤子时,他连忙说道:“就是现在!” “哗!”银白色的鱼线甩盪在半空中。 书杬完全没有经验,把上鉤的鱼儿都弄跑了,她瘪了瘪嘴,灰溜溜地交出手中的鱼竿。 又偷偷瞄了一眼陆见淮,怕他生气。 毕竟在大太阳下晒了那么久还因为她而出师不利,这真的很难消气。 然而男人脸上根本就没浮起任何一丝怒火。 他在捏新的鱼饵前,洗了洗手,又给书杬剥了两粒果冻,笑著说道:“你继续吃,等有鱼上鉤了,我再叫你来甩线。” 书杬吃了一颗橘子味的,忽然,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是刚才旁边的那个女人,她说道:“请问你还有果冻吗?” 於是书杬把口袋里剩的三个没吃的全部都大气地送给了她。 女人笑容满面,立即拆了一粒塞进她男朋友的嘴巴里,问道:“宝贝,甜吗?” 不料正是这个举动一下嚇走了男人就快要钓到的鱼,他当即怒火中烧,破口大骂道:“你烦不烦,我钓个鱼你一直来左一下右一下的,能不能滚远点!” 书杬直接被这猝不及防的吼叫声给嚇到了,没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情绪不稳定的人。 她两只手下意识地搂紧了陆见淮的一只胳膊,然后拧著眉头缓缓转过去看。 第27章 压迫感 那男人气到脸色发紫。 本来皮肤就因为太阳晒得而发红,现在又红又紫的,再加上他瞪大眼睛,眉毛横叉,面相看起来十分狰狞。 一直都在不停地责怪著自己的女朋友:“臭婊子,我真的是受够你这种的了,能不能懂点事啊!” 某些词汇实在是太过难听,书杬一直都紧紧地拧著眉头,有些忍不住地发言:“不就是一条鱼跑了吗,你也没有必要这样骂人吧,更何况她还是你的女朋友呢,给你剥小果冻吃,对你多好呀。” 这也太得寸进尺了。 如果陆见淮敢这么干,她绝对要好好告状,让伯父伯母罚他跪祠堂抄家规到脚和手一起累断了! 然而旁边这个男人非但没有闭嘴反思的意思,还反而把怒火烧到了书杬的身上,“我教训我的女人,你算哪根葱,你管得著吗你?而且我们男人在说话的时候,哪有你们女人可以插嘴的资格!” 半点儿没有可以迴转的余地。 这番话,强势到了极点。 书杬哑了哑,把脑袋给埋了下去,嘴唇抿得很紧。 像是一副不敢再说话的样子。 那男人是得意了,不屑地用鼻子出了一口气。 全场只有陆见淮一个人眼皮不可抑制地跳了跳,他喉结上下滚动,很紧张地看向书杬。 还试图伸手拉她一下,没想到被人直接大力甩开。 书杬已然抬起了头,气得牙都痒痒:“你脑浆摇匀了吗你就说这种老顽固的话,別以为你长得丑我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一条鱼钓不到还要怪自己的女朋友,你少给我大呼小叫地在这儿乱发疯,女朋友这么漂亮不知道好好珍惜,你自己长得隨便也就算了,怎么做人也这么算了啊?” “我看你脑袋里的肿瘤比你下面都大吧!” 她一气呵成地说完,差一点儿气都要喘不上来了。 所有人都处於被连续炮轰到发懵的一个状態。 只有陆见淮提前预设了一点心理准备,不过这么一长段没几个脏字,攻击力却极强的话,尤其是最后一句听完,他也有点傻眼。 这小姑娘从小就不好欺负是真的。 “逆来顺受”这四个字压根儿就不和她搭边,现在还愈发会说话了,不知道上哪去进修回来的。 他也吐了口气,眉心发痒。 半晌之后,那个被懟的男人终於回过了神,不过也只能“你……你……”你了个老半天,你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乾脆直接撩起袖子想动手。 刚从椅子上站起来,倏地,对面一直坐著的男人也站了起来,神色懒洋洋地扫了他一眼,充满挑衅与警告。 陆见淮一米八五的个子,压迫性很强。 他用舌尖轻轻抵了一下上牙,深雋的五官,脸色冷沉中带了几丝不耐烦,不过眼尾处却微微上挑著,又野又痞。 就这么站在书杬身后,一动不动。 “懒得搭理你这种只会无理取闹的女人!”那男人摸了摸鼻子,叫囂完一句之后,鱼竿都扔到了河里往住的房间方向走。 还转过身吩咐自己的女朋友,“你还不给我快点跟上?” 书杬还处在一个生气的状態里。 见此一幕,她还想追上去把那个女生给拉回来。 不过腰间被一条手臂给牢牢勾住了,陆见淮抱起她转了半圈,低声说道:“好了,別管他们了。” “可是!”书杬有些放心不下。 谁知道那种男的会不会有家暴倾向。 陆见淮也懂,掀了掀眼皮:“如果有需要,那个女生会主动求助你的。” 他的做事原则是向来不主动介入他人的因果里。 只有和书杬有关的事情,才会除外。 傍晚即將落日时分,云团之间迸发出了无数金色的光线,逐渐与地平线重合、降低,直至全然消失。 深绿色的网袋里有三条很肥的鱼,两条鯽鱼都是陆见淮亲自钓的,还有一条鯿鱼,他握著书杬的手,带她一起把鱼从水里给拉出来。 把鱼倒进装著水的桶里之后,书杬好奇地蹲下来看,尤其是那条鯿鱼,她轻声说道:“这算我第一条半次钓上来的鱼誒,我都捨不得吃它了,好想当宠物养呀。” 陆见淮咧了咧嘴,直接就是一句:“你別装。” 而后悠悠问道:“晚饭想清蒸还是红烧?” “不是还有柴火烧烤的吗?”书杬反问,还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嘴唇。 仿佛眼前已经浮现出这条鯿鱼在刷著油的网格上“滋啦滋啦”烤著的样子了。 陆见淮点了点头,默默给她竖个大拇指。 烧烤的营地在另外一个方向。 书杬蹦蹦跳跳地走过去,发现这个农家乐里的其他游客此刻都围聚在一起,对著一扇门窃窃私语著。 她这人就很喜欢凑这种“无关紧要”的热闹,当即八卦地挤了进去。 原来柴火房的木门上贴著一张大白纸,上面有李老头写的亲笔毛笔字。 【告示:本人老伴儿突然被车撞倒了,本人已经前往市区医院,故不能给各位做晚餐,请大傢伙自便,食材都在厨房里,都是新鲜的。】 这段话最末尾还有一个附加符號:【如果想吃本农庄的特色窑子鸡,必须得亲自上山抓野鸡了,感谢各位朋友的理解!】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 不过眾人都很理解,还有人特地打了个电话过去慰问,老板夫人只是轻微骨折,因为年纪大了的原因,不好当天就回家住,得在医院里观察个几周。 “那我们就自己弄晚餐吃吧,大伙儿来分工合作怎么样?”一个胖胖的男人说道,“我先自告奋勇哈,我以前干过烧烤摊,今天就由我来为大家烤火吧。” 有个公司集体来团建的,三四个女人同时说道:“那我们就负责洗菜,再用签子给串起来吧。” “我们负责搭帐篷好了。” “我可以清炒几个家常菜。” “刚才在那边树林里散步,我看到有几种蘑菇能吃,我和我女朋友就去摘蘑菇回来好了,我们都是云南人,你们就放心好了。” 大家七嘴八舌地討论著。 书杬也绞尽脑汁地想著,她可以干些什么事情。 但是对做饭这个方面,真的是一窍不通啊! 於是只能求助地看向了陆见淮,扯了扯他的衣服袖子说道:“见见,我负责什么呀?” 陆见淮撩了撩眼皮子,神態懒散,想也没想地回答道:“你可以负责挨骂。” 无所谓,跟厨房有关的事情交到这小姑娘的手上。 只有被搞砸这一种下场。 第28章 抓鸡和抓马 分工已经差不多分得七七八八了,还剩下几样重活脏活没人干。 认真思考了一会儿,书杬忽然间两眼放光。 一旁的陆见淮似乎也预料到了什么,眼皮子一跳,然而此刻想伸手去捂这小姑娘的嘴巴已经来不及了。 她举起右手大声说道:“我们负责去山上抓野鸡!” 眾人都很高兴地转过了头,点头叫好,“太棒了,我们就缺一只野鸡吃,这样窑子就可以生火了!” 本来都想放弃的,因为不仅觉得自己,包括这里所有其他游客应该都不想麻烦地上山去捉一只散养的鸡。 指不定还会碰到一些其它的凶猛野兽。 “她小孩子不懂事,乱说的。”陆见淮尷尬地解释道,想把另外一项打扫卫生的累活给包下来,放弃这什么抓野鸡的任务。 但这毕竟不是自己身边的圈子,陌生人间谁也不惯谁,只会虚偽地打著太极。 就有一个女人掩起了嘴唇,轻声说道:“都这么高个子了,又不是十三四岁,哪里会是个小孩子?” 说出去的犹如泼出去的水,是无法收回的。 陆见淮也只好认命,无奈地答应下来。 不过有一句话他还真的不算是藉口,说书杬小孩子心性,不懂事,他是潜意识里这么认为的。 但他认为这样是好事。 要她开心,不要她为圆滑事故所忧愁。 好在散养野鸡的地方只是个稍微有点陡峭的小山坡而已,爬上去並不会太累。 山坡四周的绿草皮有些发黄,密密麻麻的绽放著白色小雏菊,而更多的地方则是光禿禿的,寸草不生,全是泥尘。 李老头所谓散养的“野鸡”也並非是真正意义上的野鸡,否则还要因为野生动物保护法而面临著牢狱之灾。 这些“咯咯噠”叫的鸡都很普通,来自附近的菜市场,只不过平常没有圈著,而是把它们都放进自由空间里养大了而已。 说时迟那时快,书杬一眼就发现了某棵树后站著一只橙黄色的母鸡,脖子正在一倾一倾地吃著地上的绿草。 书杬深呼吸了一口气,撅起屁股,缓缓伸出手,向它靠近著。 在距离不到十厘米的时候,倏地,这只母鸡机灵地扑腾起了翅膀,“嘎嘎”往后面跑著,身上羽毛都掉下来了好几片。 “你別跑!”书杬差点儿脚下一个踉蹌摔倒了,见鸡溜走,她就在后面奋力追著。 这散养的鸡到底是有灵性,怎么抓都抓不到,跑一会儿她就累得气喘吁吁的了。 陆见淮抬起手腕看了眼表,三分钟过去了。 挺好的,这次热度持续的时间还蛮长。 刚这么想完,下一秒,小姑娘就灰溜溜地向他跑回来了。 书杬气呼呼地鼓著腮帮子,“什么嘛,这个鸡这么会跑,根本就抓不住。” “不是你特別想抓的吗。”陆见淮笑了笑,抬起手懒洋洋地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怎么会这么爱生气啊。” 他把身上的外套脱了扔书杬怀里,然后开启了抓鸡的漫长之路。 这些鸡吧,智商是挺高的。 陆见淮好几次假意在边上散步,然后准备突然袭击的时候,鸡直接叼著一口绿草扑腾著翅膀,逃远了。 有的地方的泥土是潮湿的,陆见淮因为没放心上,还摔了个狗啃泥。 身上的卫衣、裤子全部都脏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在二十分钟之后终於抓到了一只。 第一次单手提鸡,这母鸡偶尔奋力地抖动下翅膀,把他给嚇得半死,但又不好表现出来什么。 总之真的是狼狈至极了! 不过睨了一眼书杬,看见她钦佩的小表情,那眼睛恨不得马上都要冒金光时,陆见淮还是挺自豪的,別过头淡淡说道:“我一天因为你要洗多少次澡啊。” 话虽然责怪,语气却莫名很宠溺。 准备下山的时候,陆见淮还低声问道:“走累了吗,要不要背你?” 书杬轻轻摇了摇头,拍马屁似的说道:“不用,你肯定很累了,不用管我的。” 看似贴心的一句关怀,实则背后满是心酸。 “挺好。”陆见淮神色凝重,“小时候哭著要我背你爬长城的时候,能有这种觉悟该多好。” 他也不至於那会儿累到想截肢了。 下山之后,陆见淮抬手拨了一下书杬耳边落下来的碎发,將之勾到耳后,微仰起下巴问道:“开心吗?” 书杬愣了愣,紧接著缓缓点了点头。 半晌之后,才听见走在前面的男人收敛起平日的几分玩世不恭,隱含笑意道:“那就值了。” 把鸡交给厨子之后,陆见淮迫不及待地回房间冲澡。 离吃晚饭的时间还早著,书杬也跟著回去了,不过这次因为觉得自己的身上也没有多乾净,所以没往床上躺,瘫坐在了椅子上。 好姐妹纪延佳在十多分钟前发来了几条简讯。 首先是一张某个人的头像截图,连绵起伏的雪山和一片蔚蓝色的湖泊,这种寧静致远的感觉,非常熟悉。 然后下面跟著的话则是她的问题。 【这人谁啊,我看好友来源是你给推荐的名片。】 【他天天问我土猪肉的价格,还问我批发多少才有优惠折扣,我真的要被他给烦死了!】 书杬抿了抿唇,在亲友列表之中快速地翻阅了一下,然后回復道:【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是……我哥。】 纪延佳:【?!】 书杬是真的觉得纳闷,还帮忙分析了一下。 首先,秦北斯信佛,平日里就很少喜欢吃肉。其次,他也没那么閒吧,追著一个破网名天天问东问西的。 最后,她得出的结论就是,一定是她哥的號被盗了,纪延佳这是遇上了所谓的“杀猪盘”! 不过这番话发到对面,犹如石沉大海。 纪延佳忽然就消失了。 当事人就是一整个后悔,为什么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烂脾气,刪除人之前还要把那人给先臭骂上一顿。 她可真该死啊,明明是她先搞这么奇怪的网名的。 而且想想书杬那个冷若阎王般的哥哥,纪延佳就忍不住打寒战,心里涌过一阵害怕与……羞涩。 那会儿在庙里,她还以为他们已经说清楚了。 互不打扰才是现代男女必备的优质素养。 纪延佳痛苦地抓了抓脸,倏地,想到一个补救措施。 她轻车熟路地点进设置中可以改网名的地方,把先前一串奇奇怪怪的全部都刪除,然后屏息寧神地打上:【细品岁月,人生如茶】。 五分钟之后,手机响了一声,点开一看,是收到了一则新的好友申请。 仍然是山水风景的头像。 那人的附加语很是礼貌:【您好,茶叶怎么卖的?】 第29章 没教养 窑子鸡是这个农家乐的特色之一。 土洞已经提前挖好,但因为李老板不在,所以需要游客自己用石头和泥块慢慢往上堆出一个鏤空的形状。 好在真的有个人以前吃过,会做。 因为是冬天,先把窑子热起来还要个把钟头,那负责的厨子正好把鸡处理乾净,醃了起来。 书杬到达的时候,跟著几个女人一起坐下,戴上一次性手套之后,她也学著她们的动作,將一根根细长的木棒插进洗乾净的蔬菜里。 她们之间因为互相认识,所以话题就围在了她一个陌生人的身上。 “你的口红是什么顏色?” “你身上这条牛仔裤有连结吗,版型好好看。” “我的天吶,你好瘦啊,平常是怎么维持身材的?” 书杬都笑著一一回答,最后一个问题,她也不假思索:“就纯靠饿,因为我的体质还挺容易长胖的,所以有工作的时候,可能会提前一周或半个月,每天都只吃两餐清水白煮菜。” 不少人倒吸了一口冷气,反问:“你是什么工作?网红吗?” “不是。”书杬摇了摇头,大大方方地回答:“我是模特,现在基本上在拍摄一些平面gg。” 有两位年龄稍大一些的女人,脸上似乎快速滑过了一丝牴触。 其中一人还直言不讳:“那我听说你们的那个圈子还挺乱的啊,各种各样的潜规则都有,你年纪轻轻做这些,家里人不介意?男朋友不介意?” “就算他们都不介意,以后媒婆上门说亲,男方家庭一听你是这种职业,肯定立马掉头就跑了,女人还是不能用脸蛋和身材来赚钱的,不乾净。” “像我就有个儿子,我以后是死都不会同意他娶一个做模特、做网红的女人进家门。” 书杬倒是没有表现得特別生气。 主要她那位亲生父亲也是同样的观念,早已见惯不惯了,而且她根本没有必要搭理一些不认识人的发言。 无所谓,她的人生又不是专门活给她们两个看的。 以及最后很经典的那句收尾“你可別怪我们多嘴啊,我们这都是活了几十年看透的道理,都是为了你好。”也没有让她的心起一丝波澜。 不过手里这签子倒是一根也插不下去了。 几秒钟之后,角落里一个坐著玩手机的短髮女生突然抬头,很不悦地反驳道:“你们的发言怎么比有些中年油腻男还要噁心啊,听见模特就想到潜规则?果然心里骯脏的人看什么都是脏的。” 她眉头都快拧成两股麻绳了:“我真是服了,拍gg赚钱怎么就被你们说成这样了,我要是也长这么漂亮绝对也去当模特啊。別人羡慕都羡慕不来呢,还你不让你儿子娶她。” “笑话,不会真的以为你儿子配得上这种绝世大美女吧?” 书杬张了张嘴,被震惊到有些说不出话来。 面前这个女孩未免也太酷了一点,黑色的鯔鱼头,白色掛耳式耳机戴在脖子上,很凌厉的单眼皮,一挑眉,又冷又颯。 她说完就走,还踹了一脚凳子,骂道:“狗屁公司团建文化。” 这下好了,剩下的几个老员工全部都炸毛了,如火如荼地討论道:“她一个实习生,怎么敢这么对我们这种工龄的长辈说话啊!” “现在的00后一点教养也没有,仗著自己的年纪小就目中无人,我要去和主管好好说说,以后慎招这种新人。” 那女孩儿水杯忘拿了,返回来取时全部听见,很不屑地哼了一声:“我还不稀罕和你们这些人一起共事呢,回公司之后我就辞职。” 书杬跟著一起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走开。 找到这个女生时,她正趴在扶栏上抽著电子菸,很清新的荔枝绿茶味,白烟繚绕。 “谢谢你刚才为我说话呀。”书杬背过手,走到她的面前说道:“本来我不乐意搭理那种不认识的人的,跟她们吵也吵不出个正经的所以然来,但是你刚才那样懟她们。” “我感觉很爽。” 女生嗤笑了一声,回答道:“这又没什么,做模特又不是做错了什么事情。” 书杬点点头,跟著一起趴到了栏杆上,向远方眺望,满目都是平静舒和的绿色。 她说道:“是的,但其实还是有很多人对我们这行带有偏见,如果我真的做错了什么事情,我是会主动道歉的。” 原则性的问题,她心里有数。 吸完最后一口电子菸,女生拿在手中把玩著,淡淡说道:“是吗,那你还挺乖的。” “你也这么觉得?”书杬喜笑顏开,不过脸上表情转换得很快,上一秒还神采奕奕,下一秒又有些愁云惨澹,“不过很可惜的是,我长这么大还没做错过什么事情。” “……” 那女生无语地咧了咧嘴角。 原来道歉的前提还有个认错这一步,真是不容易。 她们俩去露营地时,大部分菜都已经做好了,烧烤也在炉子上“滋滋滋”冒油。 “去哪儿了,找你好久。”陆见淮看到书杬,把她拉到了一旁,拿出一瓶矿泉水往下倒著:“洗手吧,马上就可以吃饭了。” 书杬乖乖照做,然后把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这会儿不知道为什么,对那两个老女人气到牙痒痒了。 看她头顶都有些炸毛,陆见淮轻轻笑了笑,低声说道:“那你有没有好好谢谢那个帮你的女孩子?她辞职后如果想往影视或者后期行业发展的话,可以来我公司面试试试。” “真的吗?”书杬很高兴地反问道,激动地都搂了男人一下,“我晚点就去问问她,反正我觉得她真的太酷了,以后说不定还可以罩著你这个老板呢!” 陆见淮无奈地嘆了口气。 回到餐桌边,那只在窑子里烤熟的鸡也被拿出来了。 厨子戴上手套切下一个大鸡腿往书杬面前的盘子里放,“你肯定要吃一个鸡腿的,毕竟这鸡是你男朋友抓到的。” 话音刚落下,一旁的陆见淮就直接连盘子带鸡腿地拿到了他自己的面前。 眾人全部投去奇异的目光。 对这样公然抢吃的的一幕,感到万分不理解。 第30章 书杬眼巴巴地望著盘子里烤熟的鸡腿。 色泽诱人,油光泛亮。 而其他人则是在观察她的表情,一副心疼的样子。 负责的厨子想著乾脆把另外一个鸡腿也给这可怜的小姑娘吧,第一个就当是这男人吃了,毕竟鸡是他抓下山来的。 也算理由正当。 一分钟之后,陆见淮把剥完外层皮的鸡腿又重新给了书杬,还把她几缕夹在后衣领里的头髮丝给轻轻拉了出来,低声问道:“带皮筋了吗?” “没有。”书杬回答道,已经迫不及待地在鸡腿上咬下了一口。 两人互动很自然,似乎是那种没有多年的默契都演不出来的自然。 刚才其他那些观看的,倒是有些尷尬了。 陆见淮嘴角咧上了一丝笑意,问道:“好吃吗?还想吃点什么?” 他从中间的盘子里拿了一串烤五肉,还用筷子全部从竹籤上勒下来,单独把里面去腥调味的青椒给夹走了。 书杬全程都负责吃,觉得不太好的咬过一口丟到了陆见淮的盘子里。 桌上传来不少女生羡慕的声音,有些犯桃眼的看看陆见淮,又转过头去看自己只知道自己吃开心了的伴侣,特別无语,“你就不能学学別人家的男朋友吗?” 这时,有个三十出头的男人决定为全场的男同胞发声,篤定地说道:“他们在热恋期的时候才会这样,刚谈恋爱肯定不出三个月,以后么估计就是我和我老婆那样,相看两相厌,一见面就要吵架的。” 话音落下,旁边依偎著他的女人仍然表现得无动於衷。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他旁边那个难道不是他老婆吗,怎么听到这种话还什么反应都没有啊?”书杬凑到陆见淮的耳朵边,忍不住地小声八卦道。 没想到还被当事人给听见了,那男的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回答道:“这个是我的贴身秘书,有什么问题吗?” 他哼笑两声,为了证明自己前面的发言,毫不避讳地问道:“说说看呢,你们两个这样多久了?” 心里猜不满三个月这个答案的人有很多,尤其是男性。 书杬本来以为陆见淮不会搭理这种无聊的问题的,结果他挺直了些背脊,懒洋洋地回答道:“23年,她小时候的奶粉我也餵过。” 好在这里的大家相互之间都不认识,话题不会永远围绕著谁,聊聊天,又都低头吃烤串。 这种过於油腻的东西,书杬不敢多吃,她时不时地瞥一眼陆见淮的盘子,发现总是空空的。 他好像除了给她拿烧烤串串以外,自己都不吃,难道是不好意思吗? 於是书杬就故意多拿了几串烧烤,都是咬了半口就丟到陆见淮的面前,小小的自我感动一番之后,她催促道:“你快点吃呀!” 但是这狗东西却不领情,眼皮一撩,凶巴巴地教训她道:“你又开始浪费了是吧。” 书杬气到直接就沉默不语了。 * 晚餐吃完,眾人就將场地转移到了露天电影区,屏幕还是用很老式的木台子搭建的,在一片较为荒芜的草地上,一共放了四排铺在地上坐的懒人沙发。 书杬直接找了最后一排最角落的坐下,对挑选什么电影看並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兴趣。 而陆见淮则是回房间拿了唯一的一条毛毯过来,在她身边坐下之后,把毯子搭在了她的身上。 没过一会儿,几个人就选好了要看的电影。 路灯渐渐熄灭,幕布很大,还算清晰。 隨著一阵舒缓的配乐,黑色屏幕上突然出现了一个红色的圆点,紧接著很流畅自然的一笔化为了一支红玫瑰。 跳出来的片头標明了,该部电影是由圆圈影业出品。 书杬挑了挑眉,觉得有些巧。 前面一男一女两个脑袋靠在一起,窃窃私语地討论著:“这个公司明明叫圆圈影业,为什么开头却是朵红色玫瑰的图標啊?” “谁知道啊,听说是京城的哪家太子爷开的,我估计是为了捧红自己的小情人,或者就是用来洗钱的吧。” 毫无根据的谣言。 书杬侧过脸去观察陆见淮的神色,后者只是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紧接著又恢復了漫不经心的形容。 她撇了撇嘴,忽然起身去拍前面两个人,轻声说道:“你们听到的消息都不对!” 打败谣言的方法就是捏造一个更荒谬的谣言。 “其实这个圆圈影业是一个杀人不偿命的黑道公司。”书杬一本正经地说著,拿出这辈子都没有过的真诚:“那个顶头姓陆的老板就喜欢抓你们这样的小情侣回去!” 两个人一下子就来了兴趣,那个男生反问:“我就知道,是不是这个公司会抓素人情侣去拍一些有顏色的视频,然后再卖到非法网站上去盈利?” 缓慢地摇了摇脑袋,书杬伸出左手食指在半空中晃了晃,解释道:“不是的,是抓你们这种回公司去给每块苏打饼乾扎孔,二十四小时不眠不休,已经猝死了好多工人啦!” 小情侣:“……” 电影已经开始播放了。 陆见淮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把书杬给拉了回来,省得让她再继续胡说八道下去。 不过刚才那说悄悄话的两个人,此刻也无语地闭上嘴巴了。 “晚上好冷呀。”书杬一边坐下,一边搓了搓手掌心说道。 屁股还差几厘米著地,她倏地被人给轻轻拽了一下,然后整个人都倾斜著倒了下去。 预料之中的疼痛感並未降临。 她坐在了拽她的陆见淮的腿上。 下一秒,毯子盖在她的身上,背后,男人的两条手臂也环了上来。 木质基础的古龙香水,味道很淡,乾净且温暖。 男人的气息在她脖子上吞吐,嗓音磁性沙哑:“別动,这样就不冷了。” 书杬整个人怔住。 是不冷了,有了一个可以汲取温度的暖源,但她直接坐他身上这个姿势,还共盖同一条毛毯,未免也太过於曖昧了。 最后一排的位置好在还算隱蔽。 书杬歪了歪头,一直都在心里默默祈祷千万不要有人回过头来看。 月色柔和缠绵。 明目张胆的,是脸红与心跳。 第31章 想当陆太太吗 这部电影的分类属於现代虚构玄幻类爱情。 故事的女主人公从一出生起就被未婚先孕的母亲给拋弃,她一路转辗到了好几家孤儿院,都遭受不一般的虐待。 因为这个身世,她没有接受过良好的教育,十五六岁时就出去打工了,超市的收银员、厂里流水线的女工、甚至还去农村专门哭丧等等。 也正因为这样,她认识了一位同样孤寡无依的老奶奶,俩人相依为命度过了愉快的两个月,可惜好景不长,这位老奶奶得了很严重的心梗,因为没钱换心臟,最后不治身亡。 女主角再也忍受不了这样的人间疾苦,准备跳河自杀。 而男主角则是神明,將她拯救。 书杬聚精会神地观看著,突然小声来了一句:“这个男主角还挺帅的嘛,你有没有他的联繫方式?” 冷哼了一声,陆见淮淡淡说道:“最后他替女主角死了。” 出品方就是好啊,能提前知道电影结局是什么。 书杬:“……” 她恨!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电影快结束时,书杬忍受不了看著这么英俊的男人身亡,正好她也想上卫生间了,便起身站了起来。 漆黑的夜空之中,布满了闪烁的繁星,点点滴滴光芒交匯在一起,仿佛编织出了一条灿烂辉煌的银河。 掩盖这世间一切黑暗与空洞。 从卫生间里出来,书杬抬头看著天空,轻轻“哇”了一声。 倏地,身后缓缓响起一道男人温和的声音,笑著问她:“觉得刚才的电影怎么样?” 陆见淮是紧张听到评价的,尤其是书杬给的。 说实话,他自己也清楚,刚才那部片子单纯以商业片的角度去评判,完全不够,当时公司的股东大会上,眾人听完了他的提案,也纷纷阻拦。 但这个剧本莫名就有吸引他的地方,最后,哪怕不去院线上映,陆见淮也坚持拍完了。 书杬转过了身,思考了一会儿,细声回答道:“关注点挺好的。” 她不评判爱情部分,一个神替人类死亡,好像很伟大。 可是伟大的爱情,都不会有美满结果。 但造成女主角这么悲惨的原因有很多,推动她想自杀的原因,更重要。 陆见淮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小姑娘原本清甜的嗓音在这一刻驀地变得有些沉重,她的眼眸清澈明亮,“披著虚幻爱情的外衣,实则是去探討这个进步巨快的辉煌时代里那些不得已被拋弃和遗忘的人。” “收银员失业,流水线上的工人失业,包括未来更多即將被人工智慧所取代的岗位,我们是享受了科技的便利,但我们也抹杀了那些凭这份工作赖以生存的人类。” “最可怕的是,这还是全人类的默许。” 陆见淮抿了抿唇,忽然就笑了。 是的,股东大会上那些没人明白的他的观点,书杬竟然出乎他意料,让他们的观点全都一致。 这个结构看上去並不算好的新人剧本,得他青睞的原因就是这一点。 想做成什么事,首先得先学会反思。 “小两口別在这里约会了!”有个跑来上厕所的人打破了一切寧静,他指了指不远处亮堂堂的屋子说道:“那边准备打麻將,你们也一起过去吧。” 一共两桌,都是三缺一。 顶著不少人盛情邀请的目光,书杬很乖,摆了摆手拒绝:“你们玩吧,我不会打麻將。” 陆见淮倒是坐下了,於是她搬了一张绿色的塑料凳子在旁边看。 刚开始的两把,还能硬生生咬牙忍住。 到第三局开始,书杬就忍不住场外指挥了起来,“哎呀,你是睡著了吗,九条拿回来不就槓了吗?” “手气怎么这么烂,三万快点打出去,留著当饭吃呢。” “不是,一饼你乱打什么呀,对子都被你给拆了,你以为这是在斗地主吗,第一个把牌打完的人就贏。” 书杬连连摇头,又站起身去看另外三个男人的牌。 那几个都很紧张,怕挨骂,抓麻將的动作都是慢慢吞吞的,有一个打出去一只,还要抬头观察一下书杬的脸色,然后被她给凶了一句:“看什么看,我脸上长麻將了啊?” 陆见淮嘆了口气。 他知道书杬会打麻將,从高中开始就是那届流传的麻將之神了,有的时候还会逃几节晚自习,拉上几个同样不要学习的学渣,几个人在楼梯间里搓。 被教导主任逮到,还屡教不改。 直到一次模擬的期末考试,书杬成绩一落千丈,她觉得都是麻將惹的祸,这玩意儿好像毒品似的,一旦染上了,戒都戒不掉。 当天,她又组了一个局,然后宣布从今往后金盆洗手。 “你来吧,我不玩了。”陆见淮起身说道。 书杬瞥了他一眼,皱紧著眉头斥责:“你怎么可以一点娱乐精神都没有呢!” 身体却很诚实,已经坐下了。 然后展开“虐杀模式”。 清脆的麻將碰撞声之中,几乎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胡了。” “红中,大三元。” 一个东被上家打出来,书杬立马拿回,又是一声:“胡了,十三么!” 下一局没开多久,书杬自己都惊了,看了眼前的麻將好几遍,推到之后,声音都有些颤抖地说道:“清一色槓上。” 另外一桌的四个人早就停了,纷纷过来围观。 要不是同时有那双眼睛死死盯著她,不然每把都是这么逆天的牌型,他们真的要怀疑她出老千了。 “你收徒吗?”一位牌友很情愿地给出了钱。 书杬摇了摇头,继续去收另外两个人的。 其中一个就问她:“你不是说你不会玩吗,这么厉害,还叫不会玩?” “我是不太会啊,运气好而已。”书杬仍然很谦虚地回答道,但是一沓厚厚的红票子拿在手上,她真的很难不笑啊! 不过这话也不假。 麻將这东西她好几年没碰过了,大学舍友邀请,她都强行忍住。 高中那会儿,每次输的人也都必定是她,另外三位固定牌友堪称“麻童”转世,闭著眼靠手感都能贏。 结束之后,走回房间的路上,书杬还在兴高采烈地反覆数著那沓红票子。 陆见淮也不理解她一个从小锦衣玉食长大的人,怎么会这么爱財的。 “拜託,这个世界上有谁会嫌钱少呀!”书杬更不理解地反问。 紧接著,男人就停下脚步,盯著她的眼睛,低声说道:“那我有个能让你更有钱的办法,想不想听听?” 漆黑的瞳孔溢满了数不清的诱惑。 倏地,上方路灯的灯泡闪跳了一下。 书杬愣愣地点了点脑袋。 男人带著笑意的声音钻入进她的耳朵里,磁性低沉的嗓音震得她的耳膜都酥了。 陆见淮眉眼上挑,桀驁不驯地问道:“想当陆太太吗?” 第32章 你今天睡床下! 书杬心臟失去了正常的跳动频率。 掌心出汗,连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起来了。 她觉得这样的自己很奇怪,於是直接扭头就走,听到身后有跟来的脚步声,甚至还大步跑了起来。 陆见淮嘴角抽搐了一下,也一併跑了起来。 故意慢这小姑娘四五十厘米的距离,存了逗她的心思,戏謔道:“你跑什么,问你想不想当呢?” 书杬猛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语气有些恼羞成怒:“那你愿意当我儿子吗?” 两人回到房间,这个话题很巧妙地终止。 甚至双方没有一个愿意再多开口解释一句,这只是个玩笑。 走进浴室,书杬想洗澡,结果一拧开水龙头,洒流了几滴水出来后就停了,然后不管再朝哪个方向掰,都不再出水。 她把陆见淮给喊了进来。 “老板刚通知,所有房间的热水都是天台山一个热水器烧的,估计这个点用的人太多了,所以我们房间的不出水了。”陆见淮拿著手机解释道。 都不用抬眼都知道面前这个小姑娘肯定又生气了。 书杬气的腮帮子都是鼓鼓的,“怎么这样嘛,我想洗澡,我今天都出汗了!” “我真的很生气,我要走回家了!” 陆见淮忍不住笑了一声,单手捏了捏书杬的脸颊,有些无奈,“你怎么这么爱生气?” 他要是没记错的话,热水瓶里应该是还有热水的。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於是把面前的书杬抱了起来,把她放在了靠墙的洗衣机上。 转过身找了个乾净的盆子,往里面倒了热水,又用手试探了一下温度,加了点冷水中和。 水温差不多了的时候,陆见淮单膝跪在了地上,捏著书杬的右脚,把她穿的袜子给脱了,然后用水打湿。 “干…你干嘛呀……”书杬结结巴巴地问道,脚抽不回来,只能很尷尬地动了动脚趾头。 男人没说话,转身拿过淋浴间里的沐浴露涂在她的脚上,然后慢慢揉出了白色的泡沫来。 左脚也重复了一遍相同的动作之后,陆见淮才低声说道:“明天早上再洗澡不就好了,女孩子不要动不动就生气,对身体不好。” 一盆温水倒下去。 泡沫全部都消失不见了。 书杬翘了翘自己的两只脚,分开著脚拇指玩,闻言,“可是我就想现在洗澡嘛,不洗就睡不著了。” 有一句话她没说出来。 那就是她觉得自己並不是一个那么爱生气的人。 但是在这个男人面前,就是想莫名耍耍小性子。 哪怕没事找事都是好的。 拿过架子上消过毒的乾净毛巾,陆见淮轻轻把面前的两只小脚给包裹了起来,掀了掀眼皮子说道:“我又不嫌你臭。” 一句话瞬间打破书杬所有美妙的心情。 她用舌尖顶了顶上槽牙,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你今天睡床下。” ─ 陆见淮第二天是被水声给吵醒的。 小妮子心太狠,说让他睡床下还真的就让他睡床下了,不顾二十三年情同手足的深刻感情,他半夜偷偷摸摸想爬床,还被无情地踹了下去。 此刻的水声,就应该是她在浴室里洗澡。 等了好一会儿人也没有出来就算了,竟然还开始鬼哭狼嚎地嗷叫,要不是大白天的,真是能被她给嚇掉一条小命。 换了衣服,陆见淮走到卫生间门口敲了两下门,问道:“你还要多久,我想上厕所了。” 书杬正洗著头髮上的泡沫,眼睛也不睁地回答道:“你直接对著窗户尿好了。” “……” 几乎是咬紧著牙关,陆见淮都要气笑了:“你是女孩子吗?” 听听,这一天天的在他面前都说的是什么话啊! 陆见淮最后去外面找了公共厕所,正好农家乐的老板回来了一趟,为表昨天突发离开的歉意,他做了很多早餐。 但早餐还要一会儿才好,陆见淮便在外面等著,打算等会直接带回去给书杬吃,省得她再出来了。 书杬裹著浴巾走出卫生间,一穿上衣服,就听见了手机在响。 打来电话的人是小助理,书杬以为是有什么新的拍摄,很高兴地接通了,“餵?” “杬杬姐,我真的快要气死了!”幸盼娣大声说著,“海边的那个拍摄,那个姓唐的男的根本就不肯给我们算钱,我说要告他,他还特別囂张的说没签合同,告了也是白费。”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无耻之徒啊!” 书杬倒是见惯不怪了,入行这么多年,这种事情她没少碰上过,安慰了几句,她说道:“那可以把当时的几张照片要过来吗,那个海景我还挺喜欢的。” 就当留个纪念,也不错。 幸盼娣却是一声冗长的嘆息,“昨天我就要过照片了,但是他们死活不给,还说没选上的照片全部都刪掉了,不占內存。” 简直是太目中无人! 听完这个话,书杬也有些难过了。 最近一段时间以来,接到的拍摄少也就算了,好不容易接到的还全部都是事多钱少,甚至拿不到钱还要反被羞辱一番。 她都要怀疑自己这么坚持下去有没有意义了。 真的会有成功的那一天吗? 跟著嘆了一口气,书杬感嘆道:“这行可真难啊。” 亏她还有閒心出来度假。 陆见淮回房间的时候,就看到小姑娘一动不动地坐在梳妆檯前发呆,湿漉漉的头髮也不擦乾,滴著水,把衣服后面都滴湿了。 他把早餐放下,有些慍怒:“头髮也不吹还开著窗户,感冒了怎么办?” 见她也不反驳,陆见淮皱了皱眉头,把早餐拿了过来。 给她剥好两个鸡蛋,蛋黄都去掉之后,转身拿了吹风机,插上电源开始给她吹头髮。 书杬这种闷闷不乐的心情持续了很久。 上车返程回去的路上也是,要么玩手机要么睡觉,唇角耷拉著,不愿意开口说一句话。 傍晚时分,晚霞绵延。 书杬慢慢睁开眼睛时,忽然闻到了空气里一股咸咸的海风味。 当她转头看向车窗外,真的出现了一片粉蓝色的大海,是当时她站了一天才拍到合照的大海,而且现在比那会儿还要漂亮上好多好多! 停稳了车子,陆见淮淡笑著问道:“走吧,趁还没有天黑,下去玩玩?” 第33章 都是我惯的 书杬真的很感动,就差当场掉下几滴眼泪来证明了。 她奔向沙滩,两条手臂高举著,十分开心。 风有点大,整个世界好像都下沉溺死在了这片夕阳里,白色的海浪击打著岸边的岩石,光、背影,练成同一条直线。 知道她的性子,陆见淮跟在后面,笑著问道:“要拍照吗?” “嗯!”书杬从口袋里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直接拍我手机里吧,省得晚点你还要再发给我。” 陆见淮点点头,接下了。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部手机好像有点沉重。 尤其是听到那句娇到让他起鸡皮疙瘩的称讚:“见见,你真的是在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了!” 陆见淮打开了摄像机,將整个画面都对准书杬,轻轻摁下快门,然后越摁越快,屏幕马上恨不得都要起火星子了,却还是跟不上书杬换姿势的动作。 关键她每个拍照姿势还都摆得不一样! 几分钟过去,书杬高兴地抢过手机,想好好欣赏一下那些照片。 她手指快速在相册里滑动,两截眉毛拧得越来越紧,连眼眸都快要变顏色了,“你这个拍的都是些什么呀,全部是模糊的,一张都不能看!” 马上太阳落山,就没有这么漂亮的日落了。 书杬打算具体一些指导,把手机重新塞进男人手中,深呼吸一口气说道:“中间的一个白色小加號对准我之后,你等画面聚焦了再按快门。” “手机拿高一点呀,不然会把我拍得很胖。” “陆见淮,你手不要抖!” 书杬的脸色越来越差,嘴唇抿得紧紧的,仍然不满意,她还想生气地去抢手机。 快速往后退了一步,陆见淮喊道:“我要拍咯。” 这四个字好像有神奇的魔法。 话音一落,书杬的脸上立马出现了笑容,格外明媚甜美。 她还“耶”了一下,眼睛弯弯的像座小桥。 这次的几张照片拍得还不错,书杬算满意地收下了手机,瓮声瓮气地说道:“那边有个公共厕所,我去一下,你在这里等我噢。” “嗯。”陆见淮点了点头,靠在车头上等。 过了一会儿,听到有脚步声,他以为是书杬回来了,正笑著抬头,一见面前是张陌生女人的脸,红唇烈焰,他皱了皱眉头。 女人朝他眨眨眼,夹著声音说道:“嗨,帅哥,好巧啊,还记得我是谁吗?” 陆见淮没想理,往公共厕所的方向看了一眼。 心想那小姑娘怎么还不回来。 “我们在农家乐的时候见到过呀,你忘记了吗?”女人继续说道,语毕,还刻意装出了一副很委屈的样子,泫然欲滴。 陆见淮特別烦女人这副模样。 目露鄙夷地睨了一眼,语气冷淡疏远:“有事?” 红唇女巧笑嫣然,“把你的联繫方式给我吧?” 她左脚点地,俏皮地说道:“刚才在那边,我都看到啦。说实话哦,你女朋友有的我也有,可是她脾气那么差,都不知道心疼哥哥你的,不像我。” “滚。”陆见淮毫不犹豫地说道。 下顎线条崩得紧紧的,眼眸里氤氳著一层厌恶,“我脾气更差。” “还有,她那样,都是我惯出来的。” 目光挑衅到了极致,仿佛是在无声地反问,这样有什么问题。 就算有,他也不会理会。 红唇女碰了一鼻子灰,只好灰溜溜离开。 书杬站在洗手池前洗了好几遍脸。 她觉得自己真的是个很討厌的人,明明陆见淮对她那么好,可她却只会乱发脾气。 抬起头看著前面的镜子,书杬暗暗发誓,她决心从今往后都对陆见淮好一点,再也不隨便生气了。 但转念一想,凭什么? 还有这该死的心跳,能不能消停一会儿了! 恰在此时,镜子中又出现了一道人影,涂著很鲜艷的唇彩。 那女人与她对视,露出了一脸吃惊的模样:“是你!好巧誒,你也来这个海边玩了吗?” “你是?”书杬反问道,脑海里搜刮不出什么答案。 女人笑著回答:“你忘记啦,我昨天和今天早上也在农家乐呀。” 她又露出一副温柔的模样,轻声说道:“话说回来,你那个男朋友长得可真帅呀,开得竟然还是布加迪,他是做什么工作的?” 一段很多字的话,书杬能捕捉到的只有“男朋友”这三个字。 遵循主观事实,她回答道:“不是我男朋友,我们从来都不是情侣关係。” 这句话好像让她的心跳镇定平稳了一些。 “不是男朋友?”红唇女吃惊反问,一脸的不可置信,“怎么会啊?” 书杬拍了几下气噎著了的胸口,“我们只不过是从小就认识了而已。” 听完这个解释,红唇女喜笑顏开,拿出自己的手机大声说道:“那你一定不介意把他的微信给我吧?本来我还不好意思向你要的,结果你们只算是青梅竹马的朋友啊。”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书杬有些不好意思拒绝。 有种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感觉。 她真的给了。 然后回到车上,等车子开出去好远之后,书杬才温温吞吞地坦白了这件事情。 要不是两侧车道上的汽车太多,陆见淮真的想一脚剎车停下来,好好论道论道。 他生气地质问:“我的微信是你的所有物吗,你想给別人就给別人?” “当时我脑子就是突然懵……” “书杬,你让我太失望了。”陆见淮低声说道,眉毛跳了一下之后,脸上就什么表情都没有了,寒潭般冰冷。 书杬不太理解,有歉她会道,而且也確实是觉得这事儿没经过本人同意她就擅自做主,做得的確不对了。 可也谈不上“失望”这么过分的两个字吧? 她也没什么好脸色,“你可以不添加她,不用非得这样说话吧?” 真的很討厌这两个字。 和她亲爹一样,动不动嘴边掛上一个“失望”。 大可以从最初的起点时就別抱任何的希望。 车內一路寂静,无声无息。 直到这辆布加迪停在了绿洲府的门口,陆见淮才闭了闭眼,眸色冷沉,沙哑的声音从胸腔里震出:“你就真的什么都感受不到吗?” 书杬刚放在车把手上的几根手指又缩了回来。 所以她应该感受到什么才对? 四目相对,忽然暗暗较劲著,谁也不愿意先一步挪开。 半晌之后,陆见淮才攥紧了拳头,別开视线。 他睫毛轻颤,喉咙口突然涌上一股血腥味,“算了,你早点睡吧。” 第34章 拍摄邀约 书杬拖著沉重的步伐坐上了电梯。 一进家门,她就把脱下来的外套和包包丟到了地上,人很无力地往沙发上一瘫,什么精神气都没有了。 陆见淮在车上时的表情,还有他说的几句话,一直都在她的脑海里不停盘旋,歷歷在目。 书杬真心觉得很烦躁。 她十八岁生日的那一天。 说这个男人亲口对她说的,以后都不可能会喜欢上她。 这句话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书杬躺著玩起了手机,在相册里无数张海边的照片之中精挑细选出了一组四宫格,隨便加了个朦朧的滤镜就发到了个人微博號上。 没注意隱私设置被打开,自动添加了发布时的定位。 她这个帐號的粉丝量不是很多,点讚经常不看,但是几十条私信还是会点开了读一下的。 然后就看到了一个外文名的帐號一直追著问她住在哪里,能否约出来见上一面。 “变態。”书杬暗戳戳骂道,点进去直接进行了一番拉黑的操作。 她洗了个澡就上床睡觉了。 翌日上午,明暖的阳光从南窗照进整个屋子,空气里悬浮起一片细小的浮沉。 书杬是被胃给饿醒的。 也许是和陆见淮吵架了的原因,也许是因为最近工作事业特別不顺利,也接不到什么新拍摄,她特別颓废地揉了揉乱糟糟的头髮。 拿过床头柜的手机一看,除了app的gg推送以外,谁也没有发信息来找她。 心情又失落了两分。 书杬隨便洗漱了一番,头髮也不梳理,直接用手抓成一个鼓起来的丸子头,然后套上了一件宽鬆到可以塞下两个她的卫衣长裙就出了门。 她决定好好释放一下自己鬱结的压力。 ——那就是狂买垃圾食品吃。 反正也没人给她通告,以后就都摆烂好了。 想吃什么就吃什么,隨心所欲地过完这一生,小病就治,大病就去死,没什么不快乐的! 逛了一圈从超市出来之后,书杬怀里捧上了一大袋零食,嘴里还叼了一根青苹果口味的棒棒,她把卫衣帽子一带,愜意地哼著小曲儿。 走进小区大门时,有个金髮碧眼的外国人正在和保安聊天,似乎还有些聊急眼了,说起来像智障的中文发音与他带有的艺术家气质很不相符。 那外国人还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书杬立马別开视线,小跑到了自己住的那一栋单元楼。 回到家,她又是往沙发上一瘫,像是颗从出生就长在上面的土豆。 开了客厅的电视,书杬吃起了薯片。 此刻绿洲府楼下。 幸盼娣背著双肩包而来,因为不是这里的住户,即便有业主认证过,每次来还是需要去保安亭的窗户口登记一下。 拿起原子笔,幸盼娣在上面填写著信息。 耳边有道男人的声音响起,“你们这里应该有个女人叫书杬吧,我找她真的有事,即便你们不放我进去,能不能帮我联繫一下她,让她出来呢?” “不能不能!”保安摇著手催赶道:“只有业主先主动通知我们,你才能进去。” 幸盼娣写字的笔尖顿了一下,偷偷转过头去打量刚才那个开口说话的男人。 背影高大,小腿粗壮,染著一头不能再金了的黄髮,语气又快又急促。 妥妥像个道上混的人。 她心想,这种人找上书杬,还死活都非要见上她一面…… 难不成是因为杬杬姐借了高利贷? 手一拍,幸盼娣觉得肯定就是这样的八九不离十了。 要想啊,杬杬姐一年到头来拍摄接不到几个,接到的还有赖帐的,可她却浑身上下都穿名牌,有些还是限定款,全球都没几件。 最主要的是,她还总能背上奢侈品牌的最新款包包。 这些可不是没钱能做到的事情! 她警惕地上前一步,询问道:“请问你找那个叫书杬的人有什么事情吗?” 金髮一回过头,幸盼娣才发现误会了,原来人是个外国人。 “喔,难不成你认识书杬吗?”kenny二话不说递出了自己的一张名片,解释道:“我一直都在为我的某个选题物色一位亚洲女模特,无意中看到了书杬的照片,我就觉得她是我独一无二的人选。” 幸盼娣把名片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 杬杬姐曾经教过她,名片上东西写得越少的人,这个人就越厉害。 手里这张名片就很符合,只有一个名字,身份介绍是摄影师。 她赶忙给书杬打了个电话,然而对面回答她的声音却心不在焉:“什么?你要带朋友上来……隨便吧,你带头恐龙来我家都行。” 於是kenny就顺利地进入了小区。 在电梯里,他解释道:“我是刷一个视频软体,看到了在果园里的她,像果汁一样甜美。深深地吸引住了我。” “我的助手找到了她在社交平台上的帐號,然后她昨天恰巧发了一条带有定位的微博,於是我就连夜赶来了。” 幸盼娣点了点头,那段在果园里拍的视频看得她有些懵。 为什么驱鬼的和尚还在啊? 门铃声响起,书杬直接赤脚踩著地板去开门。 当幸盼娣看见她嘴边还有薯片渣时,直接就倒吸了一口凉气,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將书杬给拉进了房间里,然后把发生的情况从头到尾都说了一遍。 书杬瞳孔震动了两下,立马洗漱换衣服。 怪不得她总觉得那张波浪上的白天鹅头像有些眼熟呢。 是kenny,国际上享有盛名的大摄影家! 这个人竟然会主动找到她,还这么有诚意地亲自上门? 书杬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 出去到客厅之后,小助理已经帮忙招待上了。 她一坐下,kenny就开口:“书小姐,我就长话短说好了,我最近想拍一组与自然、动物主题有关的照片,我觉得你的外表与气质非常合適,所以想邀请你担任我的模特。” “价格和要求方面,你可以儘管开口。” 书杬咬了一下嘴唇,疼痛感让她清醒,也意识到了眼前发生的这一幕竟然是真的,她连忙说道:“早就听闻您的大名,能和您合作是我偌大的荣幸!” 什么钱不钱的,压根儿就无所谓了。 和有才华的人合作已然是双贏,至於钱,她倒贴都行的好吗! 幸盼娣也很高兴,儘量克制著:“请问具体的拍摄时间和地点是在哪里呢,需要我们准备什么东西吗?” “不不不,她现在的这个状態就已经很好了。”kenny回答道,摸了摸下巴,“当然,如果能再多几分鬆弛感,会更符合我的完美標准。” 书杬点了点头,又问:“那您说的动物主题是什么呢?” 说实话,她有些犯怵。 这位摄影师是拍野生动物出的名,万一他要求和什么巨蟒之类的一起拍照,別说鬆弛感了,书杬能害怕到原地晕倒,再也不起。 kenny比了个放轻鬆的手势,“relax,是和大型犬一起拍摄,比如边牧、杜宾、阿拉斯加犬,都很可爱的哟。” “什么?”幸盼娣坐不住了,下意识说道:“我们杬杬姐最怕狗了!” kenny没有听清。 书杬连忙说道:“没问题,我可以的,我一点也不害怕大型犬。” 她起身將摄影师送到了门口。 “拍摄时间应该在半个多月以后,我会让我的工作室儘快擬定一份合同给您的,有什么问题我们到时候再沟通。”kenny很礼貌地说道:“书小姐,那就提前预祝我们合作愉快了!” 第35章 被拒绝了 等kenny走进了电梯里,书杬脸上的笑容才消失,她靠著门框站了一会儿,一进客厅就狂喝了三四杯水。 冰凉的水流压进身体內,清爽了不少。 “杬杬姐,怎么办啊?”幸盼娣一脸的担忧,“別说大型犬了,小区里那些被遛的泰迪、柯基你都害怕呢,这要怎么拍摄?” 书杬拍了拍剧烈跳动的心臟,缓了好一会儿,回答道:“没事,反正离拍摄期间还早著呢,我只要趁著这段时间找一条大狗狗,和它好好相处就行了。” 这话说起来虽然简单,但是实际操作起来却是很有难度的。 幸盼娣挠了挠后脑勺,反问道:“这一时半会儿的,应该上哪去找大狗狗?咱们身边好像根本就没有养狗的人吧?” 就算有养的,还是司机那女朋友养的一只小小的茶杯犬,能比巴掌大就谢天谢地了。 见书杬也不说话,她真的有些要哭出来了:“怎么办呀,又不能为了这一个拍摄而去买一条大狗狗回来,到时候拍摄结束了,不继续对它负起责任,就太禽兽不如了!” “当然不能这么做了。”书杬点头附和道。 她抽了几张纸巾递给小助理,笑著安慰道:“没事的,我知道有谁养了大狗,我把它借过来几天就行了。” 幸盼娣有些狐疑,“真的吗?” 为了证明这点,书杬特地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打开和陆见淮的聊天对话框,看到截止在昨天收转帐的记录上时,她的心还是怔了一下。 聊天记录的图片里,有陆见淮曾经给她发过的关於那只捡来的阿拉斯加最近的照片。 背上是纯黑色鋥亮的毛,鼻子以及胸口那块却是白色的,两颗黑眼珠像葡萄,咕嚕咕嚕的,看上去特別炯炯有神。 最主要的是,这狗貌似才十个多月点大,可是它的体重却有一百来斤了! “哇塞,这是阿拉斯加吗?长得好可爱啊。”幸盼娣看著手机屏幕,忍不住说道。 书杬点了点头,“是的,它叫圈圈。” 虽然一次面都没见过,但是陆见淮坚持让她做这狗精神上的母亲,还说只有这样才会教育出一条懂礼貌的好狗。 幸盼娣纳闷的眉毛蹙在了一起:“可是这是谁养的狗,愿意借你吗,杬杬姐?” 针对於这一点,书杬还是很篤定的。 记忆里,她向陆见淮伸手要过的东西,好像就没有一次被拒绝过。 而且这个契机还能成为她下去的台阶,成为他们重归於好的契机。 点开打字键盘,书杬一会儿就输入完了想说的所有內容:【我半个月之后要拍一组和大型犬有关的照片,摄影师是那个kenny,很有知名度,他主动来找我的!我不想放弃这个机会,所以把圈圈借给我养一段时间吧,让我可以克服对狗狗的恐惧!】 “等著吧,他一定会答应我的。”书杬晃了晃手中的手机,对一脸期盼的小助理掷地有声地说道。 话音刚落下,手机就响了一声。 书杬立马得意洋洋,一边打开一边说道:“看吧,这么快就回復我了。” 然而左边对话框却只有言简意賅的一个【哦】字。 幸盼娣张了张嘴,正想说话时,书杬屏幕朝著她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黑色圆圈头像:【不借】 “怎么样,他说把狗狗借给我了吧?”书杬脸上尚未消失的笑容又重新扬起,她还没把手机转过来,所以並不知道陆见淮发了什么信息。 幸盼娣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轻声说道:“可是这人说的是不借欸……” “什么?谁说不借?”书杬不可置信地反问。 照著最顶端的备註,幸盼娣很诚恳地念出了那几个黑色的大字:“许愿池里的王八说不借。” 书杬转回手机一看,果真如此! 她揉了好几下眼睛都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小助理一下子又变成了泄了气的皮球,唉声载道。 “我要亲自过去找他!”书杬瞪大了眼睛,直接走到玄关处去换鞋,她头都不回地说道:“这个事情就包在我身上,你回家儘管休息吧,什么也不用管。” 幸盼娣还没来得及说话,“砰”的一声,大门就被甩上了。 直到上了计程车,书杬才回过神来。 她好像有点衝动。 就算去公司找到了陆见淮也没有用啊,她不知道该怎么求他,难不成直接双膝下跪吗? 好没面子! 而且他干嘛要那么生气啦,都一个晚上过去了,也可以消消气了吧? 抵达圆圈影业之后,书杬並没有第一时间上去,她在原地徘徊了好一会儿,突然想到自己还有位“德高望重”的老师可以求教。 於是二话不说给纪延佳打去了电话。 不知道她在干嘛,通话马上都要被自动掛断了,才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断断续续地说道:“嗯……什么事……情嗯?” “我惹陆见淮生气了,我要怎么做才能哄好他?”书杬直截了当地问道。 然后纪延佳那边又不说话了。 书杬脸上的五官都团在了一起,眉心蹙了蹙问道:“佳佳,你在干嘛呢?” 半晌之后,纪延佳才敷衍地回答道:“你就喊他一声宝贝,他肯定什么都听你的了。” “这真的能行吗?”书杬对此抱有十分怀疑的態度。 她倒是突然想起了其他的事情,反问道:“对了,我哥怎么说啊,那个微信帐號后面有没有再找你?你可小心千万不要被骗了,现在骗子的样真的层出不穷呢!” 闻言,纪延佳死死咬住了嘴唇,不敢泄出一声嚶嚀。 书杬还在电话里问她:“你知道他人在哪里吗?” “不……不知道。”纪延佳微微仰起头,靠在床头上,看了眼伏动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掛了……我还有事……啊!” 她直接掛断了通话。 下一秒,男人从她手中抢过手机丟到了一旁,嗓音嘶哑蛊惑:“不知道我在哪?” 纪延佳整个人都被翻了过去。 那道声音仍然磁性,附著在她耳畔边上时,还有温热的气息:“说谎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如暴雨。 一片泥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