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先生每天都在撩拨我》 第1章 傅先生,我好难受 沈愉自混沌中醒来,一眼便认出了正压在她身上解她衣服的男人,顿时惊叫一声:“傅时予,你干什么!” 傅时予脸上满是猥琐的笑容:“干你啊!沈愉,你爸把你送给老子了你不知道?你不是死活不答应老子的追求吗,现在还不是落在了老子手里!” 沈愉记了起来,她晕倒在了自己的公寓里,晕倒前模糊地看见她的继父衝进了她的公寓…… 所以是她的继父,给她下了药,將她送给了傅时予?! 儘管浑身无力,沈愉依然在用力挣扎。 不能,她不能被傅时予得逞! 傅时予是京城出了名的浪荡公子哥儿,睡过的人不计其数,脏得很,听说他还有病! 傅时予牢牢按著她,沈愉剧烈挣扎,一脚踹在了傅时予的下身,趁机掀开他,跌跌撞撞跑向门外。 傅时予的怒吼声从后边传来:“把这个女人给老子拦住!” 接著,几名保鏢模样的黑衣人从楼下跑了上来。 沈愉转头跑向了走廊另一端,然而尽头只有一扇窗,沈愉被逼到了死角。 傅时予捂著下体扭曲地跟过来,怒吼道:“跑啊!怎么不跑了?” 沈愉用力掐著手心保持清醒,狠狠瞪著傅时予,脸上满是决然与坚毅。 即便是死,她也不要被这个噁心的男人碰!更不要遂了她那个可恶的继父的意! 即便是死! “呸!”沈愉一口唾沫直接吐在了傅时予脸上,“你少痴心妄想了!” “你这个……” 傅时予一句话没骂完,便见沈愉推开窗户,直接翻了出去! 傅时予恼怒无比。这个该死的女人,寧可跳楼也不从他? 他咬牙切齿地大吼:“把她给老子弄上来!就算死了,老子也要办了她!” 下边的草坪因为暴雨而变得泥泞鬆软,使得沈愉即便从三楼摔下来也没有摔死,却让她痛得全身的骨头像是都裂开了。 沈愉强忍著痛意站起来,踉蹌往外跑,却还是很快就重重摔倒在地。 忽然,一束强光穿透雨幕打在了她身上。伴隨著刺耳的急剎车声,一辆豪车在她面前几公分处堪堪停住。 沈愉看清了眼前这块囂张的连號车牌,死寂的眼中顿时燃起了一抹希望。 只怕全京城没人不知道这是谁的车。 傅临渊,傅时予的堂兄,傅家年轻一辈中最年轻有为者,光提名字就能让京城商界抖三抖。然而这“年轻有为”的背后,是雷霆手段,是冷酷绝情,是对世俗一切的不屑与冷漠。 司机走到后座,躬身稟告道:“先生,是一位小姐挡在了车前边。” 车中传来一个冷漠冰寒的声音:“碾过去。” 傅时予的保鏢们已经追了过来。 沈愉知道自己一定不能被抓回去! 即便知道傅临渊冷漠,她也只能向他求救! 这里只有他能让她从傅时予口中脱险! “救我……”沈愉的声音在暴雨中支离破碎,“求求你了,救救我……” 隔著打开的车窗一线,沈愉只能隱约望见里边男人锋利冷峻的下頜线。 “她在那里!” 那群人奔到车前就来抓沈愉。沈愉情急之下,用尽全力拉开了豪车后门,朝著里边扑了进去。 那群人瞧见车里的人,顿时一愣,然后齐齐躬身:“二少爷。” 傅临渊没有说话,微微侧首,瞧见了人群后边的傅时予。 而后他淡漠的视线缓缓下移,落到了沈愉身上。 湿透的连衣裙贴在身上,勾勒出玲瓏有致的身躯。长发散乱,白皙的肌肤泛著潮红,好像刚刚经歷过一场非人的虐待,有种糜乱的美。 这张脸苍白而狼狈,却依然堪称绝色,难怪会被傅时予那东西盯上。 傅临渊捏了捏指骨,然后抬臂,手落在了沈愉背上,指尖挑弄般,轻轻在她颈后勾了勾。 一股酥麻自脊椎蔓延而上,沈愉本就无力的身体彻底瘫软在了傅临渊身上。 “傅临渊,把我的女人放下来!” 傅临渊轻哂:“她身体哪个位置刻了是你的女人。” 傅时予恼怒无比:“什么意思?难道你不想放人?” 傅临渊半个眼神都不给傅时予,慢条斯理地道:“这女人脏了我的车,所以现在算我的。” 而后他下頜一扬:“开车。” 司机立刻关上车门,回了驾驶室。 “给我拦住他!”傅时予狂怒大喊。 那群保鏢顿时形成了一道人墙,挡在了傅临渊的车前。 “撞。”傅临渊薄唇中吐出一个字。 “是!”司机一脚油门,豪车直接朝著人墙冲了过去,外边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叫痛呼声,而后,归於寂静。 再听不到傅时予那令人作呕的声音,沈愉鬆了口气。 傅临渊的手已经从她背上移开。他正拿著一条洁白的帕子,慢条斯理地擦著刚刚碰了沈愉的那只手,好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 沈愉想从他身上爬起来,却不料后腰一软,又栽了下去。双手下意识一撑,掌心却碰到一股温热的黏腻。 沈愉睫毛一抖,垂眼看去,望见双手手心那刺目的猩红。 血腥味隨之蔓延上来,沈愉这才发现傅临渊白衬衣的下半边,早已染成了血红色。 沈愉大脑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 面前这个人,似乎比她知道的,还要危险。 忽然,她尖尖的下巴被傅临渊抬手捏住,他手腕一用力,两人距离顷刻间拉近,呼吸交织。 他身上传来一股好闻的雪松香,合著鲜血,融合成一种奇异又危险的气味,並著他低沉的气压和强大的气场,织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將沈愉完全笼罩了起来。 一併传来的,还有他淡漠却危险的语调:“你看到了什么。” 他这极具压迫感的眼神几乎要让人溃败,沈愉心下一窒,面上却依然镇定。轻轻摇了摇头,以一种无比真诚坦然的目光回视著他:“车里太黑了,我什么都没看见。” 傅临渊勾了勾岑薄的唇角。沈愉从这个轻蔑的弧度中,看出了“算你识相”四个字。 她垂下眼睫,心中却是另一番思量。 今日之事,傅时予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以后还会找她的麻烦。她无权无势,对上傅时予,只会吃亏。那最好的方式,就是找一座靠山。 而最好的人选自然就是…… 想到这里,沈愉放任自己倒在了傅临渊身上,柔弱无骨的手抓住他的衬衣,声音暗哑却又娇媚:“傅先生,我好难受……” 第2章 这女人居然让他破例了 傅临渊淡淡垂眸。 他的面容像寒玉一样精致而俊朗,那双眼睛漂亮极了,却深潭一样没有情绪,看著沈愉的时候,就像是在看一件货品。 沈愉不確定他有没有被自己给迷惑到。 即便她对自己的外在条件很自信,但是傅临渊这样的人,太让人捉摸不透了。 药物作用下,沈愉体內温度极速攀升,迫切地需要冰凉来紓解。然而这里最冷的,就是面前这个人了。 於是她朝著他怀里拱了拱,火热的身体和他身上的冷气碰撞,冰与火在昏暗的车厢中交融拉扯。 薄薄的肩胛骨因为她的动作而耸动,呈现出一个脆弱又妖媚的弧度。腰线非常明显,往下又很丰盈,就连傅临渊也不得不承认,她的確很漂亮。 傅时予看上她很正常。要是用她来献一出美人计,也很正常。 这张脸,这副身体,够格。 但是他依然坐怀不乱,任她在怀里拱火。 沈愉拱向他颈窝,声音多了几分勾人的鼻音,在他耳边软软地叫他:“傅先生……” 这样的声音,换做任何一个男人都把持不住。 但是她现在面对的是傅临渊。 她的手从他敞开的衬衣领口伸了进去,掌心冰凉的触感让她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嘆,悠长又曖昧,像是琵琶轻颤的尾音。 “浪什么?”傅临渊一把捏住了她胡作非为的手,淡淡地问,“傅时予教你的?” 沈愉被一波比一波更凶的热浪衝击得说不出话,只能从喉间发出支离破碎的呻吟。 她不满足於手上摸到的冰冷,乾燥的唇舌也需要清洌来慰藉。她咬上了他颈侧的肌肤。然后啃咬变成了焦躁的吮吸,迫切地想要品尝到更多。 见他没有將她推开,於是她大胆地握著他的手,放在了自己腿上。 傅临渊第一次接触到女人的肌肤,是超出想像的光滑细腻。和男人截然不同的生理曲线玲瓏妖嬈,像是在抚摸一件得天独厚的艺术品。 傅临渊慵懒而散漫地靠在座椅里,丝毫没有主导的意思,任由她笨拙地握著自己的手,在她身上胡作非为。 他半敛著目,气息平缓,一派清贵。 忽然,他喉间溢出一抹轻哼——她咬到了他的喉结。 他缓缓睁开眼,瞳色更深,而始作俑者毫无察觉,依然在毫无章法地胡作非为,生涩,却致命。 他长指用力一勾,沈愉最后一丝力气都像是被卸去了。 主导权顷刻间落入他手里,轻风细雨瞬间演化为疾风骤雨,他凉薄的指尖所过之处,像是燃起了熊熊业火,几乎要將她焚烧殆尽。 沈愉不由自主地扬起脖颈,死死咬著下唇,眉头紧紧蹙起。 “忍什么,叫啊。”他云淡风轻地下了指令。 像是来自统帅的號令,让人无法拒绝。仅有的三分理智在他手下溃不成军。她发出了连自己听了都脸红心跳的呻吟,舒畅热烈。 忽然,傅临渊鬆开了她,一切都停止了。像是一场即將播放到高潮部分的电影戛然而止,沈愉宛如一瞬间从云端坠落,身心一下子成为了一具空壳。 “傅先生?”她不解地望著他,呼吸急促,声音暗哑。 她不得不承认,刚才她很快乐,却不是完全的快乐。 “虽然是你开始的,但是结束的权利在我这里。”傅临渊斜睨了她一眼,“我愿意给你多少,你就只能承受多少。你没有要求我的资格。” 沈愉咬紧了下唇。 她懂了,他在惩罚她。他没有义务帮她解决,做到什么程度,完全看他的心情。 而这个时候,汽车停了下来。 傅家庄园极大,傅家每个子孙都有自己独立的院落。傅临渊这个院落和傅时予那个距离很远,幽远安静。 司机恭敬开门,傅临渊下车,沈愉同样下去,双脚一接触到地面,好像踩到了上,她腿一软,整个人倒了下去。 双手下意识抓紧了傅临渊的胳膊,像是主动地扑进了他怀里。 傅临渊垂眸睨她一眼,毫不留情地嗤笑;“这是爽过头了?” 沈愉望著他,眼里有种鍥而不捨的坚韧:“傅先生的手的確很厉害,只是不知道,还有没有更厉害的地方?” 她轻轻掂起脚尖,柔嫩的唇若有若无地划过他的耳边:“既然我可以说开始,那我是不是可以要求第二场开始了?” 傅临渊眼眸一暗,像是聚了层积雨云,有狂风暴雨即將袭来。 下一刻,他直接將沈愉打横抱了起来,进门,上楼。 沈愉以为她成功了,却不料,傅临渊直接抱著她进了浴室。 他毫不温柔地將她扔进了巨大的浴缸里,按下开关,冰凉的冷水铺天盖地地朝著浴缸洒下,瞬间將沈愉淋了个透心凉。 这水比刚才的暴雨冷了好几个度,冻得沈愉全身哆嗦,牙关都在打颤。 “清醒了?”傅临渊居高临下地看著她,冷声道,“那就好好享受你的第二场,我对傅时予碰过的人没兴趣。” “他没碰我。”沈愉下意识辩驳。 她湿淋淋的,长发铺陈,身体在灯光下白得几乎发光。瘦削的肩膀因为寒冷而发抖,连带著胸前的曲线都在诱人地起伏。 傅临渊看著她,不由得捻了捻手指,那里似乎还残留著温暖柔嫩的触觉。 他转身出去,甩上浴室的门。隔绝了里边的光线,也隔绝了那张美人图。 行,要是这女人真是傅时予的美人计,他倒是愿意承认傅时予那蠢货开始长脑子了,选的人还不错。 还从来没有异性离他这么近过,他刚才竟然没有在第一时间把她推开,还让她胡作非为了那么久。 这女人居然让他破例了。 第3章 上药 沈愉泡在冰凉的水里,冻得牙关打颤。 但是她能感受到体內的燥热因为这刺骨的冰凉而逐渐消退,所以她忍著,等到这股难耐完全过去。 她终於意识到,她失败了,完全失败了,傅临渊对她的身体毫无兴趣。 他愿意对她施以援手,只是为了噁心傅时予而已,毕竟这对堂兄弟的关係是出了名的恶劣。 至於他刚才为什么任由她在他身上为非作歹,大概也是恶劣的作弄与戏耍。让她即將攀上顶点,再將她狠狠摔下。 沈愉闭了闭眼,这个人真的,太不好招惹了。 但是她没得选择,她绝对不想落在傅时予那个骯脏的男人手里。 那么接下来要怎么做呢? 自荐枕席已经失败,她身上也无利可图。她今年才大学毕业,连工作还没找。 工作……对了,工作! 傅临渊手下最有名的公司叫宜盛资本,是他一手创办的註册金额过百亿的投资公司,刚好和她的专业对口。她要是能进宜盛资本,傅时予总不敢去傅临渊的公司找她的麻烦吧? 沈愉决定回家后就投简歷。 在冷水里整整浸泡了两个多小时,那股作祟的燥热感才完全下去。除了疼痛外,觉得身体里再没有什么不適,沈愉这才出去。 房间里亮了一盏檯灯,晕黄的灯光,昏暗柔和。打在傅临渊的身上,將他冷硬的五官都柔化了不少。 沈愉轻手轻脚地走到沙发边上,傅临渊依然一动不动,看样子已经睡熟了。 他也洗了澡,乾净的浴袍上边有一片殷红,因为伤口还在渗血。 沙发边的茶几上放著一个还未打开的医药箱,沈愉掀开后,在里边找到了消炎止血的药水,然后轻轻蹲下,解开了他的浴袍。 带子鬆开,浴袍散落,沈愉一下子愣住了,脸红得像是煮熟的虾子,这……这人怎么里边不穿衣服啊! 第一次见到异性的身体,还是如此肌理分明兼具力量和美感的身体,沈愉视觉遭受了巨大的衝击。 尤其是,他的伤口还在下腹!实在无法让人忽略周遭情形,狰狞的伤口也无法夺去某些特徵的存在感。 强大的异性荷尔蒙衝击让沈愉握著签的手,有些无法控制住力道。便见傅临渊的腹肌剧烈收缩了一下,那道延伸的人鱼线也隨之起伏。 天旋地转,沈愉整个人被傅临渊掐著脖子摁在了桌沿,窒息感瞬间涌来。 “我……我只是想给你上药而已!”沈愉立刻举起药水瓶子解释。 因为她从傅临渊忽然睁开的幽暗眼神中看到了杀机——他是真的想掐死自己。 听到这清甜的声音,傅临渊怔了一下,阴沉狠戾的眼眸清明了几分,看向被他捏在手中的人。 她的小脸因为窒息而涨红,眼睛睁大,里边写满了茫然和无辜。举起的双手中一个是洒了一半的药水瓶,一个是沾了药水的签,全身上下没有任何攻击性物品。 手中的颈动脉在跳动,鲜活而又脆弱。只要他再用点力,就能让它断掉。 “你……你都不疼的吗?”沈愉看著他因为用力而流血更凶的伤口,艰难发问。 问完这句话后,脖子上的紧窒感骤然消失。傅临渊重新靠进了沙发里,浑身的攻击性消失於无形。 要不是颈部的疼痛依然存在,沈愉几乎要以为刚才的一切是她的错觉。 她甚至都无法分辨刚才的傅临渊到底有没有睡著。如果有,从醒来到出手,这个人的反应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还是,这样的警觉已经是他的习惯了? 普通的家庭尚且有矛盾与不合,更何况傅家这样的顶级豪门。傅临渊平时的生活环境是怎样的,外人不得而知,也无从探究。 “继续。”傅临渊的话打断了沈愉的思考。 “啊?” “上药。” “哦……好。” 经歷刚才那么一出,沈愉的尷尬与窘迫已经荡然无存,她真正做到了心无旁騖。 而傅临渊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反应,沈愉都忍不住怀疑,傅临渊这个人的灵魂和身体是不是分离的。 他像是感受不到痛,消毒药水在伤口上都发出了呲啦的声响,他呼吸都没有乱一下。而且……他就这么大喇喇地敞著浴袍,丝毫不介意自己的身体被她看光。 上好药粉,用绷带將伤口包扎紧实后,沈愉总算鬆了口气。 她抬手,撞入了傅临渊幽暗的双眸中,他已经盯著她看了不知道多久了。 这样的目光犹如泰山压顶,沈愉心里咯噔一声,面上却掛起一抹笑,淡定地问:“傅先生在看什么?” 傅临渊没回答,別过眼看向房间的另外一侧,同时捞起一个小型遥控器一按,那面墙壁上的灯光打开,照亮了整整一面墙的架子。 架子上分成许多个或大或小的格子,上边摆放著杯盏、瓷器还有各种沈愉不认识的东西,许多看起来都像古董,很名贵。 “去挑一个你喜欢的罐子。”傅临渊说。 沈愉摇头,谦虚道:“不用客气,傅先生。您今日帮了我,我替您上药是应该的。这些东西太名贵了,不用送我。” 傅临渊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像是在疑惑她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沈愉唇角一抽,意识到自己好像会错意了:“呃……您让我挑罐子做什么?” “装你的眼睛。”傅临渊若有所思地道,“你的眼睛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但实在很漂亮,我准备挖出来,好好保存,你觉得如何?” 宛如当头一棒,沈愉简直是被五雷轰顶。她怔怔看向傅临渊,却在他脸上看不出任何开玩笑的意思来。 她刚才还在疑惑这个男人为什么不介意自己被看,这简直就是不给別人留活路! 电光火石间,沈愉瞬间找到了自认为可以让一个商人感到最“平衡”的解决方式。 她抬手一解,自己身上唯一的一件可以蔽体的连衣裙,滑落在地。 “等价交换。”她诚恳无比地望著傅临渊,“我让您看回来,行吗?” 第4章 难道先生对她感兴趣了? 傅临渊俊眉微扬,淡漠冷峻的脸上终於露出了一丝意外的表情。 不知道他是在意外沈愉的不按常理出牌,还是意外她在被恐嚇后,竟然还能冷静思考出解决办法来。 但是不得不说,她表现出来的冷静自若,总算让傅临渊给了她几个正眼。 傅临渊懒懒散散地靠在沙发里,当真认真观摩起她的身体来。 这是一具很美的身体,曲线玲瓏、凹凸有致,长腿纤腰天鹅颈,该有的都有。和刚才的触摸不同,这是一场视觉盛宴。 “转过去。”他说。 湿润的长髮披散在背上,有水珠顺著发尾滴下,滑过腰窝,在优美的臀线上留下一串濡湿的印记,沿著纤长的腿,消失於无形。 那道水跡在灯光下格外显眼,带著一种潮湿的欲。 沈愉轻微颤抖,因为这个房间里实在太冷了。但是她不知道,她这种颤抖更加加重了这种旖旎的欲色。 傅临渊的目光像是一团炙热燃烧的业火,几乎要点燃她的每一寸肌肤。说的时候张口就来,但是第一次在一个异性面前不著寸缕,她不免有些羞赧,全身都染上了一层粉色。 “傅时予看过么。”傅临渊忽然问。 沈愉一个激灵,立刻转过身去,认真回答:“没有。” 傅临渊黑漆漆的眼神像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让人难以探测。 “他……还没来得及,我就从楼上跳下来了。”沈愉补充。 沈愉丝毫不怀疑,要是她真的被傅时予看过,傅临渊可能就不是挖眼睛了,他大概会考虑把她这一层皮剥下来。 “好。”傅临渊轻轻点了点头。 正当沈愉在琢磨他这个“好”字是什么意思的时候,一个东西就飞了过来罩在了她头上。她拿下来一看,是一件崭新乾净的浴袍。 “我让人送你离开。” 听见这话,沈愉长舒一口气,庆幸保住了自己两颗眼珠子的同时,赶紧將浴袍披在了身上。 很快,傅临渊的司机上来,请沈愉出去。 “感谢傅先生今日相助。”沈愉將礼貌二字展现得淋漓尽致。 傅临渊没有应声,只用右手在桌上隨意点了点,示意自己知道了。 走出傅临渊的別墅,沈愉重获新生般,长长舒了口气。 她现在才重新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刚才在傅临渊那里,总感觉下一刻就会被弄死。 司机没有立刻送沈愉回她所住的公寓,而是將汽车停在了一家医院门口。 “先生让我送沈小姐来检查。”司机下车给沈愉开门。 沈愉道了谢,拖著酸痛的身体进了医院里边。司机已经將一切安排好了,没有办什么手续,直接进行检查。 万幸的是她没有受什么重伤,医生给她开了些跌打的药膏让她涂抹。 从医院出来后,司机才將沈愉送回她的公寓。 临下车的时候,司机警告沈愉:“沈小姐,希望您不要將先生受伤的事情说出去。” “什么受伤?谁受伤?”沈愉反问,“我今天只是出门了一趟,並没有见到什么傅先生啊。” 司机满意地看了沈愉一眼,頷首:“您慢走。” 回去的路上,司机派去查探沈愉背景的人已经回了消息过来。他拿著得到的资料,第一时间就交给了傅临渊。 “先生,资料显示五月份沈小姐在毕业聚会的时候去了酒吧,撞见了傅时予,就被傅时予看上了。在此之前,二人並无交集。” “23岁,京城大学,金融法学双硕士学位……”傅临渊翻看著沈愉的资料,心想学歷倒是够优秀了。 “六岁丧父,十一岁隨母亲改嫁进杨家。乖巧懂事?和继父家庭中的兄弟姐妹相处融洽?” 乖巧懂事……傅临渊不这么觉得。 懂事是有,很会察言观色,甚至还懂等价交换。但是乖巧么……说是乖戾、乖张更合適。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流露出来的並不是全然顺服,而是基於情况危急不得不做出的妥协与顺从。就像只压著性子的小狼崽。但凡她没中药,今天从楼上掉下来的是她还是傅时予就是另一说了。 资料显示,沈愉乾乾净净,和傅时予不存在交易,应该不是傅时予派来献美人计的人。 司机有些奇怪。要是傅临渊对沈愉真的有所怀疑,直接將她扣下调查清楚就是了。可是他选择將沈愉送走了,却还在看她的资料…… 难道是先生对她產生兴趣了? 司机自己都被自己这个猜测嚇了一大跳,先生能对女人感兴趣?怎么可能! 想到这里,司机体贴又问:“先生,是否需要我们继续监视沈小姐?” “不用。”傅临渊一派不以为意,“无关紧要的人罢了,不必浪费精力。” —— 沈愉回到公寓后,连夜做了一封相当漂亮的简歷,直接给傅临渊的宜盛资本投了过去。 天已经亮了,她去厨房煲了一份玉米排骨汤,盛在保温桶里,送去医院给住院的母亲。 然而到了病房,沈愉傻眼了。因为她妈妈的那张病床,空了! 沈愉急忙找来护士,护士回答:“啊,你说萧润丽病人吗?她昨天晚上出院了,她丈夫来给办的手续。” 丈夫? 萧润丽住院以来,她那个后爸杨宏富几乎不闻不问,从没来医院看过。怎么忽然就亲自给萧润丽办出院手续了?而且萧润丽根本没到出院的时候,她手术还没做呢! 沈愉立刻给杨宏富打电话。 那边接得很快。 “你为什么要让我妈出院!”沈愉现在也懒得维持什么“乖巧懂事”的形象了,对於这种能给她下药送人的后爸,她恨不得当面问候他的族谱。 杨宏富阴阳怪气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小愉啊,你知道的,咱们家公司资金链就快断了,你陪一陪傅时予,他就能注资帮咱们渡过难关。为了让你专心陪傅时予,你就暂时先別和你妈见面了。 我就这么和你说吧,什么时候傅时予把钱给我了,我就什么时候让你和你妈见面。否则,你这辈子都別想见到她了!” 第5章 再遇傅临渊 沈愉闻言,心下一紧,对杨宏富的厌恶和噁心更多了。 但是为了萧润丽的安全,她不能和杨宏富硬碰硬,於是道:“你要的不就是钱吗?是不是你见到了钱,就可以放了我妈?” 杨宏富思考了一瞬:“啊,这样,半月为期,你要是有办法弄来三千万,不管你从谁哪里弄的,我都立刻让你见到你妈。” 三千万……她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帐户上六位数都没有,她从哪里弄三千万? 但是她得先稳住杨宏富以保证妈妈的安全。 於是沈愉应了:“你別动我妈,我会想办法。” 杨宏富这才满意地掛了电话。 沈愉回到了自己的公寓里,夏日的夜晚,她却手脚冰凉。 其实她和杨家那些人的关係並不怎么好,杨宏富的原配留下了一子一女,他们对於萧润丽和沈愉这对不速之客,一直抱有敌意。 尤其是她的继姐杨卉,背地里对她十分针对。 由於杨卉作祟,再加上沈愉本身也不喜欢,所以她很少去参加那些名流们举办的宴会,並不认识什么富家子女,现在连借钱,她都不知道该去找谁借。 她的同学好友都是普通人,三千万,这对他们来说无异於天文数字。 想著想著,手机上忽然来了个电话。 竟然是宜盛资本人力资源部打来的,对方说她简歷优秀,得到了面试机会,问她明天上午是否有时间。 “有时间。”沈愉忙不迭地回答,“我一定准时到达。” 要是能进宜盛资本,虽然无法半个月赚到三千万,但是起码能暂时解决傅时予这个隱患。 第二天,失眠了整夜的沈愉选了一身职业套裙,化了个淡妆遮挡了一下不太好的气色,乘地铁到了宜盛资本。 大厦位於京城cbd,是一幢造型很有未来感的六十层黑色大楼。 看著这幢楼,沈愉莫名就想到了傅临渊身上那股沉冽冷凝的气质,不由自主地有些紧张了起来。 她进入大厦,去往位於十楼的面试地点。 走廊里匯聚了不少面试者,人人都严阵以待。沈愉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尝试著给萧润丽打电话。 不出所料,还是打不通。 肩膀上忽然传来一股大力拉扯,沈愉来惊呼都来不及,就直接被拖到了一边的楼梯间里。 她被按在墙上,和满脸狰狞的傅时予四目相对。 沈愉心下一凉,第一反应是这不是傅临渊的公司吗?傅时予怎么会在这里? “没认错,果然是你啊。”傅时予看了一眼沈愉抱著的档案袋,狞笑一声,“来面试?哟,看来你没在床上把傅临渊伺候好啊,不让他直接给你塞公司里,还得来面试?” 沈愉听不下去他这种猥琐下流的话,冷声道:“滚开!” 傅时予直接掐住了她的脸,咬牙切齿地骂道:“在老子跟前你装什么清高?那天往傅临渊怀里撞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有这股子劲儿?合著你就和老子甩脸子,在他跟前就当婊子唄?” 傅时予一提这个就来气。这两个月以来他没少向沈愉献殷勤,但是不管他怎么忙活沈愉就是鸟都不鸟他一眼。他没办法了,才和杨宏富弄出给沈愉下药那么个法子。结果这不识好歹的女人不从他就算了,竟然还往傅临渊那边凑! 傅时予越想越恨不得掐死她。 沈愉抬脚就往傅时予下身踹去,傅时予吃过一次亏,早有预料,用手挡住了。不料沈愉那一脚只是虚晃一枪,她直接抬手,结结实实一个耳光甩在了傅时予脸上。 力道不小,直接將傅时予扇得趔趄往下了几个台阶。 傅时予瞪大眼睛,五官几乎扭曲,滔天的怒火涌现上来,让他恨不得將面前这个女人挫骨扬灰! 这个该死的女人,竟然屡次三番和他动手,简直给脸不要脸! 见沈愉转身要跑,傅时予立刻揪住了她的胳膊,力道大得恨不得將她的手腕扭断:“还他妈敢和老子动手,你是想被老子乾死是不是?” 闻著傅时予身上那股各种女人香水混杂的味道,沈愉噁心得有些想吐。她的高跟鞋狠狠踩在了傅时予的脚面上,痛得傅时予顿时跳脚。借著这个空档,沈愉转头就沿著楼梯往上跑。 傅时予在后边穷追不捨,沈愉跑上一层,却发现楼梯通道的门都被锁死了。 上边几层同样都是如此,沈愉心下更凉了。 她继续不断往上跑,躲避后边猛兽一样追捕的傅时予。不知道上了多少层楼,她终於推开了一扇门。 长长的走廊深邃冷寂,几乎看不见尽头。她急促凌乱的脚步声在走廊內传来阵阵回音,沈愉扶著墙壁,胸口闷痛,心臟到几乎要从胸膛里蹦出来。 脚下忽然一滑,沈愉重重跌在了地上,怀里抱著的文件夹掉了一地,里边的简歷全都散落出来。 而这个时候,傅时予大步追了过来,一把揪住沈愉的衣服,冷笑一声:“让你跑一次,还能让你跑第二次?” 他半拽起沈愉的上半身,劈头就將她刚才扇他的那个耳光还了回去。 沈愉被打得脑袋重重撞在了墙壁上,头晕目眩。牙齿磕到口腔內壁,顿时瀰漫出一股血腥味。 傅时予正欲再说话,忽然听见旁边传来“叮咚”一声。 光洁的电梯门打开,一行西装笔挺的公司高层从里边走了出来。为首的男人身形挺拔,风姿如竹,正是傅临渊。 他半敛著眼眸,看起来高冷又矜贵。特助跟在他身边匯报工作,忽然见他脚步一顿。 傅临渊停在了沈愉身边,漠然的目光睨了这二人一瞬,淡淡道:“这是哪一出。” 第6章 你紧张什么? 他的声音如同寒泉般冷冽,刺刺地刮过沈愉耳边,让她刺痛的脑袋瞬间清醒。 身后跟著一眾高层的傅临渊给人的威压感更重了,像是掌握著生杀予夺大权的神祇。 沈愉知道这是可以摆脱傅时予的好时机,於是仰头看著傅临渊,声音有些嘶哑:“傅总,求职者在贵公司就是被如此对待的吗?” 傅临渊俊眉微扬:“求职者。” 而后他的目光淡淡扫过那散落一地的纸张,旁边的特助心领神会,立刻將纸张捡了起来,恭敬地递给傅临渊。 傅临渊接过,修长的指尖隨意翻阅了几页。 求职意向还是宜盛资本最难进的风控部,倒是很自信。 傅临渊瞬间便明白了沈愉和傅时予刚刚发生了什么齟齬,必然是她来面试,被傅时予撞上了,这蠢货又见色起意,闹得这么狼狈。 一边的傅时予大叫起来:“你个贱人少他妈胡说,明明是你先对老子动的手!” 傅临渊显然没兴趣听他们两个在这里扯皮,同样的情况,那天晚上他已经遇到一次了,救人一次已经是他破例了,没有再破例第二次的必要。 见傅临渊抬步便走,傅时予心下暗喜,果然傅临渊根本没將这个女人放在眼里,那她以后还不是任由他拿捏? 沈愉自然也明白了傅临渊不打算再理会她,脸色顿时一白。 “瞧见了?人家都不搭理你。”傅时予在沈愉耳边阴惻惻地道,“识相点,好好跟著老子,別再想著跑!” 沈愉心思一转,立刻清凌凌地斥道:“傅时予,我只是一个求职者,好好的来面试,你却对我侮辱欺凌。你是不是不將宜盛资本的规章制度放在眼里,不將宜盛资本的领导人放在眼里?今天的事情要是传出去,你觉得別人会怎么看宜盛资本?” 傅临渊再次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扫了一眼沈愉。 被他这种洞悉一切的深沉目光看著,沈愉宛如泰山压顶,心跳急速加快,手心后背都渗出了冷汗。 傅临渊也不得不承认,她这话说得挺精妙,给傅时予扣了这么大一顶帽子。 而且她都这么说了,要是他不替她做主,岂不是就变相承认了宜盛资本的规章制度和他这个领导人都是笑话? 况且这事情要是真传出去,宜盛资本会受到巨大的负面影响。连面试者安危都无法保障的企业,会有什么恶劣形象可想而知。 看来,他要是坐视不理,倒成了十恶不赦的罪人了。 傅临渊背著光,沈愉只能看到他笔挺頎长的轮廓,看不清他的具体表情,但是她却感受到一股自心底蔓延上来的寒意——来自傅临渊的威压。 他两步走到沈愉跟前,手中的简歷捲成筒,抵著沈愉的下頜,迫使她抬起头来。 髮丝散落,五指印在白皙的面容上愈发清晰。长睫轻微不安地抖动,微抿著唇角,看起来有几分可怜。 “被打了啊。”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依然云淡风轻,“傅时予,你胆子不小,在我的地界都敢和人动手。宜盛资本公司规章里明確有写,公司內部不允许出现欺压凌暴现象,你违规了。” 傅时予额头上有冷汗渗出,自知先对人动手动脚这一行为怎么都说不过去,便准备含糊了事:“忘了,以后知道了。” 说完,傅时予给了沈愉一个“你给老子等著”的恶狠狠的眼神,就准备开溜,却被傅临渊让人拦下。 看著那几个威武雄壮的保鏢,傅时予头皮一麻:“傅临渊,你……你要干什么!” “打。”傅临渊只吐出一个字。 而后保鏢们结实的拳头便朝著傅时予招呼了过去,走廊內顿时响起了傅时予杀猪般的惨叫声。 傅时予被打的空隙还不忘大叫:“我操,傅临渊,老爷子让我来你这儿不是为了受你的气的!你他妈还真敢打老子!” 傅临渊充耳不闻,只是看著沈愉,薄唇轻启:“不知尊贵的求职者对於宜盛资本如此处理方式,满意么。” 沈愉恍若不觉他言语中的讥讽,顺势道:“有傅总这样深明大义的领导,是宜盛资本全体员工的福气。” 话音刚落,却被傅临渊抵住了脖子,摁在了墙上。 “宜盛资本可不收这么胆大包天的人。”傅临渊閬黑的瞳眸盯著她,冷戾到宛如蕴了煞气,“敢算计我。” 墙壁的冰凉透过后背传遍全身,冻得沈愉不禁激灵了一下。她浑身僵硬,整个人几乎要湮灭在他阴沉的目光之下。 不过她依然镇定道:“傅总说什么呢,我只是不希望宜盛资本和傅总您的名声沾染上任何污点而已,哪有利用这一说呢?” 傅临渊手下一用力,简歷锋利的纸页宛如刀刃,几乎要割断沈愉的喉咙。 她立刻抬臂,双手握住了傅临渊的手腕以减轻他的力度。他肌理冰冷,沈愉像是握住了一块儿化不开的寒冰。 “傅总,您真的错怪我了。”沈愉仿佛没有意识到她现在命悬一线,甚至还展露出一抹笑容来,“您瞧,我的小命您隨时都能拿捏,就算再借我十万个胆子,我也不敢在您面前耍心眼啊。” 她长著一双很大偏圆的杏眼,现在用力睁大的时候,显得异常无辜。睫毛卷翘,深棕色的瞳仁清澈明湛,仿佛她真的没有任何多余的心思。 盯著她看了良久,又或是只有片刻,傅临渊的手忽然搭在了沈愉的胸口上。 隔著薄薄的衬衣,她炙热的体温熨烫著他的掌心,一併传来的,还有她擂鼓般急促的心跳。 他轻嗤一声:“既然说的都是实话,你紧张什么?” 沈愉抿了下唇角,垂下眼,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傅总容貌惊为天人,气质卓绝,一般人见到您……真的很难不激动。况且……您现在离我这么近呢。” 刚才夸他睿智,现在夸他好看,里子面子都让她说完了。 傅临渊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淡笑来:“这样啊。” 他这模稜两可的感嘆让沈愉不確定他有没有相信自己的话,正斟酌著再补充几句好听的,便察觉颈部的禁錮感消失了。 听他又道:“既然你全心全意为公司著想,那如你所愿,下周一来报导。” 沈愉一愣:“我还没面试。” “我亲口录用你,不需要面试。” 他虽淡笑著,声音却冷淡,带著种说一不二的强势。 只是……是她的错觉吗?她总觉得傅临渊现在这个笑容,有些邪气,有些不羈,还有些……不怀好意。 第7章 傅总,能占用您两分钟时间吗 坐在回家的公交上,沈愉还沉浸在自己被破格录用的意外中。 想著自己以后就是宜盛资本的正式员工了,傅时予那个东西总该有所顾忌,她便鬆了口气。 回家后,沈愉收到一个快递。 她拆开一看,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冰凉彻骨。 布满红褐色的血跡的盒子里装著一条染了血的珍珠项链,刺目而惊悚。 更让沈愉感到头皮发麻的是,这条珍珠项链就是妈妈萧润丽平时戴著不离身的那一条! 项链下边还有张卡片,沈愉拿出来,见上边写著一行字: “想知道你妈现在的情况,就来银湖会所找我。如果你不来,我就不保证明天你收到的快递里边装的会不会是一根手指了。” 是她继姐杨卉的字跡! 沈愉咬紧唇瓣,思虑片刻,將项链揣进口袋里,立刻出了门。 她倒是要看看杨卉到底想干什么。 银湖会所十分高端,富丽堂皇,处处都能闻到金钱的味道。沈愉在服务员的带领下,到了一个小包厢。 杨卉穿著一袭红裙,画著浓烈妖艷的妆容,遮住了她本身有些寡淡的五官。瞧见沈愉进来,她扬起下頜,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傲人表情来。 她惯来如此,仿佛这样,就不会显得自己处处都不如沈愉。 “你把我妈怎么样了!”沈愉质问。 杨卉没有回答,而是盯著她,见她脸色苍白,憔悴而疲惫,可见这几天过得不怎么好。有了这个认知,杨卉有些暗爽。 但是这种暗爽很快又变成了扭曲的不甘。 这沈愉的脸色都难看成这样了,她的五官依然精致漂亮,整个人甚至还多了一种弱不禁风的楚楚可怜。 她就是用这副样子勾搭上傅临渊的吗? 其实杨卉白天里听到了沈愉和傅临渊说话。 没想到傅临渊那样不近人情的人,竟然会破格录用沈愉!这可是宜盛资本创立以来的破天荒头一遭! 於是杨卉泛著酸气道:“沈愉,你被傅总破格录用的消息我已经知道了,真是想不到啊,你运气这么好,竟然能傍上傅总。” 沈愉冷眼看著她。 “既然傅总对你这么不一样,那你去帮我和他要个人情,让他不要开除我。”杨卉虽然在求沈愉,却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语气。 她只是月初交错了一份竞標书而已,又不是什么大错。 肯定是有人嫉妒她当了傅总的秘书,暗地里给她使绊子。 “我没那么大能耐左右傅总的决策。” 杨卉哼笑一声:“有没有,不是试了才知道吗?” 正好她也想知道,傅临渊对沈愉到底能有多好。会不会为了她再次破例! 见沈愉还要拒绝,杨卉立刻抢先:“沈愉,別忘了,你妈还在我手里!” 沈愉失望无比地看著她:“杨卉,过去十几年,我妈尽心尽力照顾你,有没有一点对不起你?你却如此丧尽天良,这么对她!” 杨卉的笑容恶毒而扭曲:“只要你答应帮我,我保证,她不会再少一根头髮。” 为了保障萧润丽的安全,沈愉暂时答应了杨卉:“好,等我去公司报导后,我会找机会和傅总说。” “不用找机会了,就现在。”杨卉说,“傅总现在就在会所顶楼的帝王套房里,你立刻就去找他。” 沈愉忍著手撕杨卉的衝动,深吸一口气:“我可以去,但是我不保证结果。” 杨卉翻了个白眼:“你去就是了。” 要是傅临渊不给她面子,不就证明沈愉在他心里不也就那么回事?这是个好事。 沈愉这种贱命,怎么配和傅临渊那样的人產生瓜葛! 沈愉甩上房门,眸光冰冷森然。 和杨卉的这次会面让她原有的想法更加迫切——她需要和傅临渊產生更多的关联,不仅仅是上司与员工这么简单。 她等不了了,萧润丽多呆在这对父女手中一秒,就会多一分危险。她一定得儘快將萧润丽救出来,而她目前想到的有这种能耐的人,就只有傅临渊了。 她得借到他的势! 杨卉让她去求傅临渊,可別后悔她这个决定! 顶楼的帝王套房自然不是一般人可以去的,沈愉当然也被服务员拒绝了。 於是她在一楼酒库外边等了一会儿,便见到一行女生提著酒篮去给帝王套房送酒,她立刻混在队伍的最后上了楼。 顶楼整层只有一扇门,里边房间很大,却很幽暗,墨蓝色的灯光在房间里流转,映照出一种奢华沉醉的氛围。 里边人不少,即便光线昏暗,沈愉还是一眼就看见了傅临渊。 他慵懒地坐在一个单人沙发里,幽光將他的侧脸照得深邃而分明,刀削般立体,有种不可攀折的矜贵冷漠。 沈愉想到那天晚上在他的房间里,他一开始也没开灯,他好像很喜欢坐在黑暗里。 沈愉立刻走到傅临渊身边,叫了句:“傅总。” 她声音其实不大,但是因为她走过来的举动,整个房间都安静了下来,就显得她这一声异常突兀。 傅临渊终於转头,扫了她一眼。 幽暗的光线中,他的眼睛愈发深不可测,有种冷冽的阴戾。 还没等傅临渊开口,旁边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问:“傅爷,这谁啊?” 傅临渊云淡风轻道:“不认识。” 房间內其他人对视,交换了几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瞬间懂了。 又是想来贴傅临渊的。 沈愉恍若不见那些戏謔的眼神,继续道:“傅总,我有话想到对您说,能否占用您两分钟的时间?” 傅临渊敛下眼睫,毫不留情:“不能。” 沈愉:“……” 旁边传来一声大笑:“哎呦小姑娘,你这话说的多不好听。你想占用,怎么只占用两分钟呢?你瞧不起谁呢?” 有人拍了一下那个说话的:“就是,你以为咱们傅爷和你一样,只有两分钟?” “滚你的,老子一小时都完不了事。” “一辈子加起来一小时是吧?” 话题忽然就朝著不对的方向发展而去,整个房间顿时热闹了起来,男生们大笑著打闹,吵吵嚷嚷。 忽然,傅临渊冷冷来了句:“说够了?” 寒冰掷入烈火,房间內霎时间安静了下来,静得像是冰冻三尺,沈愉都不由自主將打了个寒颤。 但是她没有后退的余地了。她必须找他,否则妈妈会面临更大的危险。 於是她倒了满杯酒,弓下腰,双手敬向傅临渊,討好道:“傅总,我敬您一杯酒,换您两分钟的时间,行吗?” 傅临渊侧眸扫来,眼波像是化为了实质性的凌厉风刃,颳得沈愉几乎端不稳这杯酒。她心跳加速,顶著他森然的目光,绽出一抹灿烂而明媚的笑容来。 纯澈的眼神中带上了諂媚,就像是最纯净的冰雪含了杂质,沉沦了、破败了。 傅临渊最喜欢的就是美好的东西被破坏。 於是他左手一扬,一个酒瓶顺著光洁的大理石桌面滑到了沈愉面前。 他大发慈悲地道:“干了这瓶,我就给你两分钟。” 第8章 以后傅时予就是你的上司了 棕红色的瓶身在幽暗中显出诡异的暗红,让沈愉不由得想到了那串珍珠项链。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酒,多少度。她只知道,既然傅临渊开了口,这就是唯一的机会。 於是她毫不犹豫地点头:“好。” 她打开酒瓶,仰头就往嘴里灌,连酒杯都没用。 葡萄酒的酸涩乍然冲入口腔,让沈愉呛了一下,剧烈咳嗽了起来。 她的酒量其实不怎么样,因为她从小很少喝酒,唯一一次去酒吧还是大学毕业的聚会,还惹上了傅时予那个晦气玩意。 几口下去,沈愉脸颊开始发烫,有一股股电波衝上脑海,让她的脑袋愈发昏沉了。 她鬆开酒瓶,边咳边喘。 耳边却听到他散漫悦耳又恶劣玩味的声音:“你喝酒的时间也算在这两分钟里。喝的时间越长,说话的时间就越少。” 沈愉顾不得多想,只是不停地吞咽,喉咙涩得发痛,每一口酒水咽下去都好似刀割一样。辛辣的味道从喉管蔓延到胸腔,涨得她喘不过气。 她头晕脑涨,整个人如置云端,又宛如墮入地狱。视线被呛出来的泪水晕地看不清,只能觉得傅临渊模糊的影子高不可攀,又深不可测。 將酒瓶瓶口朝下竖到傅临渊跟前,里边再流不出一滴液体,沈愉用沙哑得不成样子的声音说:“傅总,我……我喝完了。” 傅临渊看了一眼表:“你还有四十秒。” 沈愉舌头髮木,说话有些磕巴:“我……我听说你要开除我姐姐了……” “谁。” “杨卉。” “哦。”傅临渊狭长的眼尾一挑,“来求情的?” “不……不是。”沈愉摇了摇头,“我是想说,傅总深明大义,开得好!” 为了表示自己对傅临渊的讚嘆是发自內心的,她还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她站立不稳,整个人斜靠在沙发上,凑近傅临渊,神秘兮兮地道:“而且傅总,您不光要开她,您还要查她,我怀疑她私吞过咱们公司的资產。” 葡萄酒的清冽合著她身上的一股香骤然袭来,空气都染上了一抹甜味。她离得太近了,呼吸喷洒在他耳边,熨烫而炙热。 他侧首,看见了她通红的耳尖,上边有颗小小的红痣。可能因为热,她伸出舌尖舔了一下饱满的下唇。 他狭长的眼尾一勾,目光深重,口中却发出了一个和缓的音节:“嗯?” “今年二月,杨卉在一个拍卖会上拍了一盒名品珍珠,据说了三千万。”她声音哑,却抑扬顿挫,显得生动而娇俏,“那时候杨家的公司已经陷入了资金困难,杨卉哪里还有那么多钱?而且那个月,宜盛资本不是进行了一轮天使投资吗?我觉得,傅总您可以好好查查那个月的资金流水。” 杨卉不是让她来向傅临渊求情吗?那她就如她所愿,好好说一说。 “说完了?”傅临渊收回目光,“你可以走了。” 沈愉用力朝著沙发靠了靠,轻轻探出手,勾了勾傅临渊搭在一侧的手指,有些委屈地道:“傅总,我这么和您同心同德,您刚才还说不认识我,可真是太让人伤心了。” “是吗。”傅临渊也没让人把她赶出去,反而饶有兴致地问,“多伤心?” “肝肠寸断。” “那正好,我还没见过断掉的肝肠。”傅临渊宛如被勾起了兴趣,“既然你和我这么同心同德,不如你奉献一下,让我剖开你的肚子看一看?” 对上他目光中毫不掩饰的兴致,沈愉脊背窜起一股凉意,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她努力遏制著自己想从他身边逃离的衝动,掛上一抹笑:“傅总,开膛破肚不好看,你这样漂亮的眼睛,该看些赏心悦目的东西。” 傅临渊轻而易举就看透了她的佯装镇定:“怕了?敢利用我,就不怕自己连个全尸都捞不著?” 沈愉以为他在说她刚刚让他查杨卉的事情,立刻道:“傅总,我让您查杨卉只是不想让公司的资金不明不白被人侵吞……” “不是这个。”傅临渊慢条斯理地打断了她。 “投简歷来宜盛资本,不就是以为傅时予不敢来我的地盘,想借我的势罩著你么。” “我从没有这么想过。”沈愉一副惊讶的表情,“傅总,宜盛资本是每个金融从业者都想进的地方,这里福利丰厚、环境优美、前途无量,领导人深明大义,公司员工说话又好听,傅时予是什么东西?他怎么可以和宜盛资本相提並论?” “是么。”他慢悠悠地拖著长音,“那忘了告诉你了,你要去的不是你梦想中的风控部,而是市场部。” 沈愉心中忽然涌现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傅临渊现在这个笑,让她想到了白天在宜盛资本,他说完要破格录用她之后的那抹笑。 邪气、不羈、恶劣,又不怀好意。 “市场部有一位经理,叫傅时予。” 宛如当头棒喝,沈愉整个人彻底呆住了。 酒精过量的脑子瞬间被无数信息与假设充斥,几乎就要爆开。 傅临渊甚至还好心好意地和她解释:“我们家老爷子让他跟著我歷练学习,我只能把这个废物安插在市场部掛个空职。既然你来宜盛资本和傅时予没关係,那你也没什么可避讳他的。恭喜你,以后傅时予就是你的上司了。” 他深磁悦耳的声音落在沈愉耳里,却宛如魔音。 以为宜盛资本会是个避风港,没想到是个火葬场。 沈愉立刻理解了他说录用她之后,为什么会笑。 因为他录用她,本来就是为了膈应傅时予。 他只是將她看作了一个消遣的工具,作用对象是傅时予。 可能是傅临渊这个人说过太多具有衝击感的话,以至於现在对於他的这个通知,沈愉竟然很快就接受了。 因为她知道,后悔也白搭。傅临渊的决策,没人能改变。 况且,她不后悔。 甚至她还有些窃喜,因为她在他眼里,尚且有利用价值。 有价值才有谈判的资格。 於是沈愉笑著道:“傅总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好好乾的。就是我这个人吧,工作的时候会特別认真,有的时候说不定还会顶撞上司,要是让上司不高兴了,公司会处罚我吗?” 她在暗示,她以后会让傅时予不好过,而傅临渊的回答也很给面子:“不会。” 沈愉笑过,又掛上几分忧心忡忡的表情:“就是吧,我母亲现在下落不明,说不定还有生命危险,我特別担心我母亲,好怕会影响到工作状態,不能好好为傅总排忧解难呢。” 傅临渊不紧不慢地道:“放心,只要你工作做得漂亮,你母亲会没事的。” 这就是他的承诺了。 两人之间达成了一个无形的条约。她膈应傅时予,他就会出手帮她母亲。 今天上来的目的已经达到,沈愉微微鬆了口气。 正准备告辞离开,却见一名侍应生打扮的人走过来,恭敬对傅临渊道:“傅先生,那边已经开局了。” 傅临渊点了点头,然后看向沈愉,黑眸中又涌上一抹玩味的兴致,直接道:“上楼。” 第9章 我不会输 沈愉才发现,这银湖会所里,別有洞天。像是有一座隱於浮华外表下的更深的宫殿。 经过一条悠长的走廊,豁然开朗。前边是个巨大的房间,灯光明亮夺目,人声嘈杂鼎沸,不同於银湖会所前厅的高雅古朴,这里喧囂糜乱,充斥著更重的金钱气息。 沈愉立刻就反应了过来,这是一个赌场。 她和傅临渊一起上楼,进了一个类似於休息室的房间。这里宽敞豪华,又私密安静,隔绝了外边嘈杂的声音。 房间里有一只高大威猛的狼狗。深棕色的毛髮顺滑发亮,没有一丝杂色,尖尖的耳朵立著,瞧见傅临渊,立刻爬到他脚边,亲昵地蹭著他的腿。 没想到傅临渊这样冷淡的人还能得到宠物的亲昵。 这狗露出一口森然的白牙,又粗又长的尾巴夹著,垂在地上扫动。 沈愉瞳孔骤然一缩,一个恐怖的念头在脑海中顿时炸开:这不是狗,这是一匹狼! 她浑身一麻,整个身体都僵硬了。为了避免引起它的注意,她一动不动,降低存在感。 没想到,这匹狼还是走到了她的腿边。 它喉间发出一声声沉闷的低吼,像是捕猎前的蓄势待发。它嗅著她,一点一点往上,忽然,两只爪子搭在了沈愉肩膀上,整个身子都直了起来! 沈愉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近距离和一匹狼四目相对。她的呼吸在这一瞬间都停止了,大脑在这幽绿狼眼的注视下,一片空白。 “傅总。”沈愉终於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它压得我快站不住了。” 跟著傅临渊一併来的那些公子哥们都有些惊讶地看著沈愉。她竟然没有被嚇到?而且她竟然说的不是害怕,而是它太重了? 他们也都带女伴来过,那些姑娘们见到元帅,可都是三魂没了七魄容失色的。 傅临渊瞥了她一眼,慢悠悠道:“元帅,下去。” 这匹狂躁的狼低低地呜了几声,鬆开了沈愉的肩膀。 沈愉暗自鬆了一口气,后背一片濡湿冰凉。 跟著傅临渊入座后,沈愉控制自己不要去看那匹狼,却听傅临渊道:“觉得元帅怎么样?” 沈愉由衷讚美:“很帅。是傅总养的吗?” “嗯。” “真好。”沈愉的彩虹屁来得毫不犹豫,“这样別具一格的猛兽,也只有傅总您这样气势非凡的人才能驾驭。” “既然觉得它这么好,以后你来照顾它。” 沈愉:“?” “啊,我没养过宠物,没有经验。”沈愉下意识拒绝和一匹狼一起生活,“怕怠慢了傅总的爱宠呢。” “没事,你可以学。” ……她不想学这个。 傅临渊眼尾一勾,极具迫势地扫向她:“不愿意啊。” 在这样的目光下,沈愉哪里还能说一个“不”字。况且这可是未来的顶头上司兼靠山。 往好的方向想一想,要是她真养了元帅,以后还能借著元帅,和傅临渊多一些交流。 忽然觉得好像也没那么恐怖了。 “怎么会不愿意呢?我简直太荣幸了。”沈愉脑子转得飞快,意有所指地道,“就是我那单身公寓太小了,元帅跟著我实在太委屈。” 她那公寓很普通,杨宏富和杨卉都知道地址,傅时予一查也能查出来。她虽然没钱换房子,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她即將养一位太子! 替他养宠物,总得得点好处吧? 傅临渊哪里会不明白她的意思,慢条斯理地道:“等会回去收拾,然后跟著元帅搬家。” 沈愉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沾一只动物的光。 顿时她看向元帅的目光充满了慈爱。 这个时候,墙上的大屏幕亮了。 上边播放的是几张桌子的赌局现状,可以看见桌上的筹码已经堆成了山,所有人紧紧盯著庄家手里的骰蛊,眼中散发著贪婪又凶狠的光芒。 都是一群赌上癮的。 傅临渊的长指在桌上不紧不慢地点著,沈愉悄悄看了他一眼,见他的关注点放在右上角那一桌,於是她也看向那边。 这一桌的筹码是最多的,玩的也是最大的。骰蛊一开,桌边立刻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一个满脸横肉的胖子大笑著、怪叫著,將桌上的筹码尽数搂到了自己怀里。 这些筹码,少说也有几千万了。 “草,怎么又让他贏了。”沈愉听见背后有人议论,“这死胖子真没出老千?” “在咱们这儿谁敢出老千?李胖子是有两把刷子。这个月少说从咱们这儿贏走十位数了,一般人不玩这么大的,估计是別的地方派来探咱们这里的底的。” “妈的,再让他贏下去,银湖会所背后是咱们傅爷迟早让人挖出来。” 听到这话,沈愉心下一动,原来银湖会所是傅临渊的產业。 但是外界没人知道,可见傅临渊不想让人探知。 京城虽说豪门无数,但是能出手建一个无底洞一样的销金窟却不是每个豪门都能做到的。所以这位李胖子背后的人是想看他能在这里贏多少,从而判断银湖会所背后的豪门是什么阶层。 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让他继续再贏下去。 后边那两个公子哥还在议论:“妈的,要是傅爷下场,他妈的还能贏?” “就他也配让傅爷下场?” 沈愉再次看向傅临渊,大屏幕的萤光下,他精致俊朗的侧顏依然锋利冷硬,带著种高不可攀的矜贵。在这喧囂嘈杂的地方,他依然清傲冷静,不染世俗。 他还是一派云淡风轻的从容,丝毫不怕银湖会所的底被人窥探到。亦或是这对他来说,本就只是一件不以为意的小事。 但是对於沈愉来说不是。 她知道,一个好的合作者,就是要让对方感到满意、舒適。这样,合作关係才能长远,以后才能谋取到更多的利益。 尤其是她和傅临渊这种不平等的关係,她更应该把握好每一个摆在眼前的机会。 傅临渊带她来这里,让她听到这些,看到这些,没有避讳她,这已经是对她的信任了。 她应该给予一个正面的回馈。 他对她的身体不感兴趣,那么她就要让他对別的感兴趣,才能保持长远的联繫。 於是她靠近傅临渊,轻声道:“傅总,不如我去试试?” 傅临渊缓缓看向她,见她朝著大屏幕的右上角扬了扬下頜,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会?”他有些意外。 “略通一二。”沈愉笑了,“但是我有个条件,不管我今天贏多少,我要带走三成。” 不贪心,无成本的情况下,净赚三成已经足够。 傅临渊冷厉的黑眸在大荧幕的映照下,多了一层流转的微光。从他柔和下来的眼神中,沈愉看见了一丝兴致。 “那你要是输了呢?”他问。 沈愉凑近傅临渊,直视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篤定而又自信地道:“我不会输。” 第10章 拿我自己当赌注 傅临渊缓缓笑了,春秋月,好看得动人心魄。 要不是她的目光依然清明,他可能要怀疑她是不是被刚才那瓶葡萄酒冲昏了头脑,在说醉话。 他抬起右手,立刻有一位侍应生跑了过来,傅临渊指了指沈愉:“带她过去。” 沈愉跟著侍应生进入电梯,下楼,走到了傅临渊在屏幕上看的那张赌桌前。 沈愉走到李胖子面前:“我和你赌。” 胖子被沈愉精致的面容晃得眼晕了一下,而后上下扫了她一遍:“你?你会?” “当然。” 她笑容灿烂明艷,一双眼睛清澈明湛,像是含了瀲灩波光,盯著他的时候像是带了鉤子,勾得胖子一阵心神荡漾。 除了女荷官,他在赌场这阵子就没见到过异性,更何况这种,身材样貌都顶尖的美女。 胖子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行,来啊!” 沈愉又道:“就玩你这个比大小,五局三胜,怎么样?” 胖子指了指桌上那些筹码:“只是美女,你这可不够赌五局的。” 沈愉相当自信:“无所谓,贏两局就够了。” 胖子不禁警惕了起来,这女人竟如此自信,难道是个赌神? 原本和李胖子对局的人见沈愉是被內部人员带来的,便知道她是傅爷派来的高手,於是给沈愉腾出了位置。 庄家开始摇骰子,胖子聚精会神地盯著庄家手里的骰蛊,却忽然听沈愉叫侍应生。 “你做什么?”胖子立刻警惕地问。 侍应生回答:“这位小姐要一碟瓜子。” 胖子和桌边的围观群眾:“……” 很快侍应生端了一碟瓜子过来,骰子也摇好了。骰蛊扣在桌面上,凝聚了无数目光。 “你先。”沈愉吐出一口瓜子皮。 胖子自信无比地將一堆筹码推到了“大”上。 “那我就小吧。”沈愉也隨手推出一堆筹码。 其他人:“……” 你这语气动作是不是也太隨意了? 骰蛊打开,里边四个骰子,点数是四五五六,很明显的大。 沈愉面色不变,似乎对输贏一点都不在意,摆了摆手:“继续。” 眾人想,赌神判断失误也是难免的,接下来必然要开始大贏特贏了。 骰子摇了起来,沈愉又叫过了侍应生。 “你又做什么?”胖子再次质问。 “这位小姐要一杯果汁。”侍应生回答。 沈愉一脸无辜地看著警惕的胖子:“不可以吗?” 其他人:“……” 谁在赌桌上不是紧张万分的,合著你这是下午茶来了唄? 侍应生很快端了一杯西柚汁过来,沈愉一边喝著,一边隨手將筹码推到了“大”上。 胖子哈哈大笑著,信心十足地將筹码堆到了和沈愉相反的“小”上。 这次的点数是“一一二三”,很明显,沈愉又输了。 “傅爷,她到底会不会啊!”楼上贵宾室里已经有人忍不住和傅临渊吐槽,“李胖子已经在咱们这儿贏了这么多了,咱们不找人回本就算了,还找了这么个……这不是让別人看咱们银湖会所的笑话吗?” 旁边也有人附和:“我见她那么自信,还以为她懂呢。合著她过家家去了?闹呢?” 这女人明显是个赌场白痴!简直是丟银湖会所的脸! 傅临渊一个眼神扫过来,愤愤不平的一眾人瞬间噤了声。 “不想看就滚出去。”他声调冷硬。 自然没人出去,也没人再吐槽了,整个贵宾室鸦雀无声。 同样鸦雀无声的,还有下边那张赌桌。 听说来了美女对付李胖子,別的桌的还寻思是什么高手来了,纷纷跑到这张桌边看,不曾想,看两局输两局,这是完全被碾压的姿態。 第三局开始了,李胖子別有深意地道:“美女,你那些筹码,可就只够这一局了。” “这局我一定贏。”沈愉依旧自信。 然后叫来侍应生,李胖子刚一张嘴,侍应生便主动回答:“这位小姐要一个果盘。” 沈愉隨手將所有筹码都推到了“大”上。 李胖子摇了摇头,押小。 不出意外,沈愉又输了。 周围的人已经躁了起来,纷纷开始指责沈愉,甚至有人看不过去开始破口大骂,说她既然什么都不会就少出来丟人现眼,安安静静在角落当个瓶就得了。 沈愉还是一脸淡定。 现在也没人觉得她这是高手在故作深沉了,合著她本来就根本不会赌! 沈愉看向周围那些议论纷纷的人:“谁借我点钱?一会贏了还你们。” 这样的话,这些常客们早就听腻了。 那些赌输了的,无一不想回本。低声下气、求爷爷告奶奶地借钱,结果还是怎么赌怎么输。 倒是有些財大气粗的为了看个乐子,给了沈愉一些筹码。毕竟美女上赌桌,这场面还挺少见的。 李胖子今天贏了不少,心情颇好,也扔给沈愉几个筹码,奸笑著道:“美女,够不够?不够我还借给你。” “差不多了。”沈愉数了数,“放心,我贏了就还你,不欠你的。” 话虽如此,借给她筹码的这些人,就没想著她能贏。 那边开始摇骰子,沈愉又叫来了侍应生,这下连胖子都懒得再问她又要吃什么了。 这次沈愉还是那么隨意,將筹码押在了和胖子相反的那一边。 骰蛊揭开的时候,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唯独沈愉,依然在吃她的果盘和瓜子。 她又输了。 意料之中,旁边的人脸嘘都懒得嘘了。 “我说美女,这地方就不是你该来的。”李胖子笑得露出一口大牙,“你是这里的內部员工不?我去问问他们,你厉害的地方到底在这赌桌上,还是在床上啊?” 周围的人瞬间鬨笑了起来。 “银湖会所没人了派你出来?” “这是输不起了,合著让个美女诱惑李胖子呢?” “美女,你们都不行,叫你们老板出来和李胖子赌啊!” “就是,咱们也想看看银湖会所的老板到底是何方神圣,这种级別的美女都捨得派出来?就不怕和人跑了?” 起鬨声不断传来,四周落在沈愉身上的目光也越来越不怀好意。 只听“啪”的一声,沈愉拍桌起身。 “呦,美女急了?” 沈愉扬唇一笑,单手撑著桌沿,直接坐上了赌桌。 她侧坐在桌上,连衣裙勾勒出姣好的身材曲线,腰肢弯成了一个十分诱人的弧度。 李胖子不由得吞了吞口水,顿时有些口乾舌燥。 “你们的话倒是提醒我了。”沈愉笑容依然灿烂,“我没钱了,所以这最后一局,我就拿我自己当赌注,如何?” 第11章 她是赌神? 周围出现了短暂的寂静,隨后便是震耳欲聋的叫好欢呼。 见过输得连底裤都没了的,第一次见有人拿自己当赌注。 更何况还是这种顶级美女,贏了不就赚翻了? “和她赌,李胖子!” “李胖子你不赌不是男人!” 刚才还觉得没意思的人现在瞬间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激动,毕竟这场面在赌场百年难得一见。 再多的筹码也比不上美女坐在桌上,这么极具诱惑地吐出一句“拿我自己当赌注”。 “好!赌!”李胖子也站了起来,狠狠一拍桌子,將一大堆筹码哗啦啦推到了前边,財大气粗地道,“老子和你赌!你贏了,这些都归你!你要输了,你就是老子的了!” “好啊。”沈愉朝著李胖子扬了扬眼尾,“我要是输了,我就是你的。” 听著这极具诱惑力的话,周围不少人都红了眼,恨不得能衝过去代替李胖子。 而楼上贵宾室,不少人也都目瞪口呆地看著大屏幕。 这……这女人疯了吗?竟然拿自己当赌注! 对面那李胖子长那样,她也不嫌噁心? 不少人偷偷看向傅临渊,见他八风不动地品著茶,丝毫不在意屏幕里的女人说出了怎样惊世骇俗的话。 刚刚那女人……可是傅爷第二个带来这里的女人,他们还以为这女人是傅爷的新宠,现在看来,好像也不是这样。 傅爷好像一点都不在乎那女人的死活,而那个女人,也没有一点自觉性。她要真的是傅爷的人,怎么敢拿她自己当赌注? 简直扑朔迷离。 傅临渊放下那杯凤凰单樅,轻轻踹了踹趴在他腿边的元帅。元帅抬起脑袋,不明所以地“嗷”了一声。 “要是输了,你就咬死她。”傅临渊云淡风轻地说。 元帅瞪大眼,眼睛在昏暗的房间中散发著盈盈绿光。 “算了。”傅临渊轻轻扯了扯衬衣领口,“要是真这么没用,连给你当食物都不够格。” 楼下,庄家又摇起了骰蛊。 这一次似乎连沈愉都重视了起来,因为她没再要东西吃。 “等下。”她忽然出声。 所有人都看向她,就连庄家也停了手。 “那个豹子是什么意思?”沈愉问。 “豹子就是三个一样的点数,可以翻倍。” “哦,这样啊。”沈愉认真地点了点头。 大多数人都无语至极。你连这个都不知道,你还上什么赌桌? 这女人是输太多脑子不清醒了吧。 庄家继续摇骰子,李胖子死死盯著庄家手中的骰蛊,而沈愉依旧在嗑瓜子。 摇了半天,庄家终於停了下来。 沈愉挪了挪身子,坐在了写有“豹子”二字的区域。 围观眾人:“……” 你不能因为刚听了豹子这么个名词你就押这个啊!豹子多难开你想不到? “我就坐这儿了,不是说贏得多吗?”沈愉笑嘻嘻地看向李胖子,“你押什么?” 眾人全都看向李胖子,却见向来下注十分果断的李胖子,竟然开始犹豫了。 也有人表示理解,钱財易得,美人难求,面对这么大一个美人当赌注,慎重一些是应该的。 但是等了半天,还是不见李胖子下注。 “快点啊,想啥呢?” “別墨跡,都贏了那么多局了。” 李胖子使劲儿闭了闭眼睛再睁开,额头上都渗出一层亮晶晶的薄汗。 他死死瞪著那个骰蛊,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怎么可能呢……怎么会这样? 耳边的催促声一声接著一声,催命符一样,李胖子心下慌乱,冷汗越来越多。 就连沈愉也开始催促:“不是一直很自信么?” 她眼神依然纯澈,和这浑浊脏污的环境格格不入。她就像不小心坠入这里的一滴雨露,乾净、清透,不染世俗。 是了,她根本就不懂。 而且运气还差,押什么输什么。 李胖子眼一闭心一横,將筹码押到了和沈愉相反的那边:“我押小!” “好,美女押大,外加一组豹子。李先生押小,对吗?”庄家再次確认。 “对!”李胖子用力点头。 庄家打开了骰蛊。 小小的骰蛊,吸引了无数道目光。 李胖子紧紧盯著骰蛊,牙关死死咬著,下巴上的肥肉都在一起抖动。 冷不丁感受到一束目光,他回望过去,正好撞入了沈愉含笑的双目中。 这一剎那,李胖子怔住了。 沈愉的笑容似乎没有变化,可是他分明从她眼中看到了戏謔,看到了深意,以及看到了更甚於刚才的篤定和自信。这一刻,她宛如化身成了这里的女王,可以主宰这里的一切。 偏偏她还笑了:“別看我,看点数呀。” 李胖子如梦初醒,立刻看向骰子,四颗骰子,除了一个五,其它三个全是六。 点数是大,还真有一组豹子。 一瞬间,整个赌场都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什么声音都消失了。 所有人愣愣地看著那组骰子,又看看沈愉,又看看李胖子,全都有些失语。 这……这形势怎么突然就转了个弯儿? 这押什么输什么的女的怎么突然就贏了?还贏得这么大?这一把,可把她前边所有输的全贏回来了,还翻了好几倍! “哎呦,不好意思啊,贏了。”沈愉拍了拍手,从赌桌上跳下去,將桌上的筹码全都揽到了自己怀里,“承让了啊!” 李胖子额头上的青筋抖了抖,大吼一声:“这不可能!” 他死死咬了咬牙,指著沈愉:“再来!” “好啊。”沈愉笑著答应了,“不过我现在贏了钱,可不拿自己当赌注了。” 李胖子狠狠揉了揉眼睛。 这次下注的时候,李胖子再次犹豫了很久,最终在围观者不耐烦的催促下,压了“大”,结果又输了。 就好像是財神爷瞬间转到了沈愉那边,她一改刚才几局的倒霉,竟然开始转运了。没几把,李胖子前边的筹码绝大多数就转到了沈愉这边。 刚才还在小看沈愉的人现在也都不敢说话了。这一把两把贏了可以说是运气,这么多把,可就不是单单运气两个字可以形容的了,尤其她刚才还压中一个豹子。 最后一把,沈愉压了个顺子,李胖子脸都白了。 顺子的赔率也很大,要是沈愉这把再贏了,他手里的所有筹码,就全都输回去了!要是到此为止,他还能剩个几千万。 这娘们后几把实在邪门,李胖子有些虚,顿时不敢再下注了。 “我不赌了,不赌了!”李胖子將剩下的筹码收起来,准备开溜。 沈愉走过来,拦住了他。 “你干嘛?“李胖子一张胖脸涨得通红,嚷嚷道,“这牌桌上来去自由,我不想赌了,难道你还想强迫我和你赌吗?!” 沈愉扬了扬唇角,轻笑一声:“作弊这么多次,就想走了?你走得了?” 李胖子一张脸瞬间血色尽退,惨白无比。 第12章 傅总这是怀疑我了? 不光赌桌旁边的人惊呆了,楼上贵宾室里的人也都愣住了。 最近两年,没人敢在银湖会所出老千。而且每个人进入赌场之前,都会接受严密的检查,不可能存在作弊的情况。 银湖会所的检查人员没查出来这李胖子有作弊手段,沈愉是怎么知道的? 其余人不由自主地看向傅临渊,毕竟沈愉是他带进来的。 却见傅临渊正盯著大屏幕,姿態依然是散漫矜贵的,神情却多了几分认真。 有人不禁道:“我就觉得那李胖子不对劲,简直是逢赌必贏,看来还真是作弊了!” “但是这个女人是怎么知道的?而且她后边贏了那么多局,她是不是也作弊了?” 所有人都一头雾水。 而傅临渊脑海中却忽然浮现出了沈愉下去之前,自信又篤定地和自己说的那句“我不会输”。 怪不得那么自信,看来是真的有两把刷子啊。 他让人將刚才给沈愉拿瓜子果盘的那名侍应生叫了上来。 “她第四次和你要了什么?”傅临渊问。 一直看著屏幕的眾人这才意识到,是啊,沈愉第四次叫侍应生的时候,李胖子他们也因为烦了没有多问,大家都没听到沈愉要了什么。 “她要了一个电动剃鬚刀。”侍应生说。 其他人面面相覷,不知道沈愉要这个做什么。 傅临渊沉吟片刻,岑薄的唇慢慢勾起一个弧度,抬眸看向屏幕里正在和李胖子对峙的沈愉,慢条斯理地感嘆了一句:“原来如此啊。” 旁边人立刻问:“傅爷,怎么回事?” 楼下赌桌边,已经形成了胶著的態势。李胖子大声嚷嚷著沈愉冤枉自己,而沈愉直接抓住李胖子的领口用力一扯,將上边的第一颗扣子拽了下来。 李胖子的脸色更加难看了,立刻去抢沈愉手中的扣子,却被她灵活躲过。 “干嘛动手啊?”旁边有人嚷嚷。 沈愉將扣子放在赌桌上,用骰蛊用力一砸,扣子立刻裂开。只见外观平平无奇的一颗小扣子,里边却露出了复杂的电子原件来。 “这……这是什么东西?”有人惊疑问道。 “这是一个微型透视器。”沈愉回答,同时问李胖子,“你眼里的东西,是你自己摘了,还是我给你弄出来?” 李胖子整个人都开始哆嗦。 在沈愉將那颗扣子拽下来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暴露了。 但是他不明白,这个女人是怎么知道的?他在赌场里呆了这么长时间,都没人看出来,这个女人怎么一下子就知道了? 胖子惊悚不定地瞪著沈愉,再也没有了方才的色心,只觉得这个女人可怕。 关键是这个女人竟然还在笑,笑得让他毛骨悚然。 “我……我自己摘!”李胖子事到如今也不敢再狡辩,顿时將眼睛里的两个东西取了出来。 是两片薄膜,和隱形眼镜没什么区別。但是大家都能猜到,这东西肯定和那个透视器是关联著的。 李胖子很快就被银湖会所的人带走了。 在沈愉也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有人叫嚷道:“你说李胖子作了弊,你呢?你后边贏了那么多局,谁知道你是怎么贏的?” “就是,你那么了解李胖子那个透视器,是不是你自己也用了?” “反正我不相信你这么会赌!” 喜欢混跡这些地方的,自然不是什么好人。这些人自负又自大,输了也只会说自己运气不好,不会承认自己技不如人,更何况是一个女人。 而且还是个漂亮女人,这种女人明摆著就是瓶,看看就完事,哪有什么本事? 沈愉淡淡扫了这些人一眼,眉梢一扬:“不服啊?” 她隨手拿起一个骰蛊,行云流水地摇了摇,啪的一声扣在了桌子上:“一二三四的顺子,见过没?” 揭开,四颗骰子,还真的分別是一二三四点。 她再次摇了起来:“六六六六的吉利数字,想看吗?” 揭开,四个六。 “我还能两个骰蛊一起摇,多摇几个六。”她左手也拿了个骰蛊,两个骰蛊揭开后,还真的全是六。 赌桌边鸦雀无声,不知道是被她这说摇什么就摇什么的本事惊呆了,还是被她这行云流水的动作看愣了。 沈愉將摇完的骰蛊放在桌子上,拿起自己还没嗑完的瓜子,扫了一眼桌边那群刚才还很不服气的人,勾起眼尾:“都服了吗?” 没人再吭声。 沈愉转头就走,瀟洒极了。 有人將她留下的两个骰蛊揭开,见每颗骰子向上的都是一点,这些点排列成了两个字母——sb。 虽然被骂了,却没人再敢质疑沈愉。偌大的赌场鸦雀无声,不知道这是哪里蹦出来的赌神,以前怎么从没听说过? 这明显是高手,起初那几把,明显是在扮猪吃老虎。 沈愉出了大厅,刚进电梯里,双腿一软,整个人靠在了电梯壁上。 她的脸色在灯光的映照下,有种不健康的惨白,细细一看,脖颈脸颊出了一层汗。 侍应生立刻问道:“小姐,您怎么了?” 沈愉摇了摇头。 她不太舒服。今天早上起来,就像是感冒了,再加上刚才还喝了整整一瓶酒,现在脑袋有些昏沉。 刚才赌的时候,她看似轻鬆隨意,实际她全神贯注。点数並不是那么好听的,她有些用脑过度了。 从高度紧张的状態鬆懈下来,那种不適感更重了。 沈愉擦了擦脸上的汗,回到最开始的那个贵宾室,一进去,里边无数双眼睛齐唰唰地望著她。 一群刚才对她根本不屑一顾的阔少们,现在看著她的眼神要多炙热有多炙热。 沈愉坦然接受著这些崇拜的目光,坐进了傅临渊旁边的沙发里。 “怎么样,傅总。”她扬起一抹笑来,“没让您失望吧?” 傅临渊侧首,只见她笑容明媚,眼神纯澈又明湛,和刚才大屏幕里看到的那个坐在赌桌上以自己为赌注的风情万种的美人截然不同。 但是无论是方才的风情万种,还是现在的明媚纯洁,都不衝突,反而构成一个很有意思的鲜活个体。 让人不由得想要更深地去探究她。 “还可以。”傅临渊说。 沈愉伸出手:“三成。” 傅临渊扫了一眼她狡黠的双眼,勾了勾唇角:“少不了你的。” 沈愉鬆了口气。 今天贏得不少,拿到钱后,她可以去找杨宏富谈判,应该可以见到妈妈。 虽然傅临渊承诺会帮她,但是她还是迫切想要见到妈妈,知道她安好,让她儘快做手术。 “说说吧。”傅临渊忽然开口。 沈愉轻轻眨了眨眼,佯装不解:“傅总让我说什么?” 傅临渊扫向她,声音依旧低沉悦耳:“就说刚才。” 沈愉望著他清寒的面色,没有被他冷冽的气息震慑到,反而笑了:“傅总这是怀疑我了?” 第13章 搬去傅临渊的屋檐下 傅临渊慢慢品了口茶,没否认。 看样子他不打算再多费口舌,只等著沈愉自己交代。 沈愉嘆了口气:“既然傅总能允许我进宜盛资本,想必在初遇我那个晚上,已经將我祖上三代查清楚了吧。我清清白白乾乾净净,傅总又何必因为一场赌局就再怀疑我呢?” 傅临渊慢条斯理地道:“你祖上三代可没人会赌。” “傅总相信天赋异稟吗?” 见傅临渊看过来,沈愉真诚无比地道:“真的,我从小就对骰子的声音特別敏感。小时候我妈她们打麻將,我就在旁边玩骰子,玩的时间长了,点数就能听出来。” “既然有这个本事,你怎么还会穷困潦倒?” 没钱了就去赌一把,这才是正儿八经的逢赌必贏,早发財了。 还至於因为钱被人拿捏了? 沈愉没有半分自卑之意,坦然无比:“傅总,我就是一个普通学生,酒吧都没去过,还指望我去赌场?而且电视里的赌场玩的都是德扑之类的,我哪儿知道赌场里会玩骰子?” 傅临渊想起资料中说,沈愉虽然是杨家的继女,却从来不跟著杨家人去参加上流宴会之类的,她並未融入这个圈子,也不认识这个圈子里的人。 圈子里那些少爷小姐们纸醉金迷的消遣娱乐对她来说,遥不可及。 难怪。 沈愉单手撑著下巴,凑近傅临渊:“傅总不会发现了我的新能力,想让我留在这里额外打份工吧?” 萤光照入傅临渊幽暗的眼瞳中,沈愉在他眼中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一抹厌恶。 沈愉微怔。她知道傅临渊是个喜怒不形於色的人,他鲜少会將自己的情绪外露。他如今的这抹厌恶,显然是对什么东西厌恶到了极点。 “没有。”傅临渊垂下长睫,那抹厌恶瞬间散去,“不是好东西,少碰。” 沈愉无语,既然知道不是好东西,你还开赌场? 当然这话她只能在心里吐槽吐槽,可不敢说。 傅临渊已经恢復了惯有的冷傲矜贵,自然而然地转了话题:“那个透视器你提前了解过?” “嗯,那个东西是我一个现代科学专业的学长的团队研发的。用的是金属氧化物半导体做晶片,兆赫波段为介,配以显影透视镜。当初研发的时候,我还亲自试过。而且那个透视镜戴上的时候,眼睛会有点蓝色,只有离得极近才能看出来。一开始我和李胖子说话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他眼睛的不对劲。 为了佐证我的猜测,我让侍应生拿了个电动剃鬚刀过来,电动剃鬚刀工作的时候会散发电磁波,这种精密仪器一点电磁波都不能受到,否则会被干扰而失灵,果然,李胖子后来几把押不中了,我就知道,他用的的確是那种透视器。” 傅临渊想起沈愉毕业於国內顶尖的京城大学,这个学校的科技研发团队相当厉害。 她刚才为了不打草惊蛇,一开始先和侍应生要了些吃的,李胖子问了几次之后就懒得问了,她才让人將剃鬚刀拿过来。手机不能上赌桌,而剃鬚刀是男性侍应生很容易就能拿到的可以散发电磁波的东西。 至於她为什么一开始要输,就是为了有充足的时间查验李胖子。要是她一开始就上手揭穿,但凡判断失误了,影响的是银湖会所的口碑。 不得不说,她很縝密,很细心,也很聪明。 想到这里,傅临渊又看向沈愉,见她正剥著瓜子,却没吃,而是將白生生的瓜子仁放在了碟子里。 剥了一小堆之后,她將碟子端到了傅临渊面前:“傅总,吃吗?” 傅临渊默了一瞬,刚伸手,旁边却忽然伸过来一条大舌头,將碟子里的瓜子仁全都捲走了。 沈愉转头,和正在咀嚼的元帅四目相对。 元帅吃完,舌头在嘴角舔了舔,幽绿的目光望著沈愉,像是在问:“还有吗?” 沈愉:“……” 怎么会这样,你不是肉食动物吗? 耳边传来傅临渊低沉的笑声,深磁悦耳,分外好听。 屏幕上的萤光刻画著他深刻精致的五官,这张清朗矜贵的脸笑起来好看得让人神魂顛倒。沈愉本来就有些昏沉的脑袋愈发的迷糊了。 沈愉立刻收回眼神,不再看他。 这个时候,有侍应生来送支票了。 沈愉接过来一看,是三千两百万。 杨宏富要三千万,刚好够。 不过,他要,她就真的会乖乖给么? 沈愉將支票小心地收了起来,站起身:“傅总,那我就先走了。” 傅临渊轻轻点了点头。 沈愉直接出了银湖会所。 还要感谢杨卉,要不是她叫她过来,她都得不到这么好的赚钱契机。要是让杨卉知道她今天都干了什么,怕是会气得吐血。 已经是晚上了,繁华的城市华灯骤起,流光溢彩。 夏日的夜风温暖和煦,吹在沈愉身上却莫名让她觉得有些冷。 她抱紧胳膊,打车回公寓。 手机已经没电了,她回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充电给杨宏富发了条简讯:“钱我已经有了,明天我要见到我妈妈。” 杨宏富那边没有立刻回,沈愉等了一会儿,准备去洗澡睡觉,却听见门铃响了。 她过去开门,门外站著个黑衣保鏢:“沈小姐,先生让我来帮您搬家。” 沈愉:“!” 不愧是傅临渊,果然说话算话! 她都差点忘了,她即將人凭狼贵。 “马上。”沈愉立刻转头回去收拾东西。 她的公寓不大,东西也不多,而且好多东西都是从毕业后从学校寢室直接寄回来的,还装在纸箱子里没收拾,倒是方便现在搬了。 保鏢將沈愉的箱子一个个搬上车,沈愉打开后座门,慵懒趴在后座上的元帅支起脑袋,虎视眈眈地盯著她。 沈愉立刻甩上车门,去坐了副驾驶。 儘管她刻意忽略,但是元帅在后座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动静和那时不时来一嗓子的野性的呼號实在刷足了存在感,也让沈愉真切意识到:她一个狗都没养过的人,即將养一匹狼! 沈愉想了想,在网上搜索养狼的注意事项,结果弹出来的第一条回答是:注意不要被它吃掉。 沈愉:“……” 感觉更不好了。 很快到了一个叫水月湾的高档小区,车子在一幢別墅外边停下。这幢別墅有著中世纪欧洲建筑的外形,古朴厚重,又透露出富有的气息。 沈愉喟嘆:“傅总住这里吗?可真大,真好。” 保鏢看了她一眼:“沈小姐,傅总不住这里。这里这是元帅的住所。” 沈愉一喜,还有这种好事? 她是想接近傅临渊,和他產生更多的联繫。但是那人气场太强,又极度危险,和他同住一个屋檐下会发生的可能性太多太多了。在她更能参透他的喜恶之前,適当保持一点点距离不是坏事。 做事要循序渐进。 然而等她喜滋滋地拖著箱子进入別墅后,看见坐在客厅沙发上的那个清雋贵气的身影,愣住了。 “傅总,您怎么在这里?”她下意识问。 傅临渊一个眼神都没给她,依然看著电脑屏幕:“我的房產,过来还要和你报备?” 沈愉立刻道:“保鏢说您不住在这里,我还有点失落。现在见您出现实在是太惊喜了,请问您是为了我来的吗?” 傅临渊总算给了她一个眼神。 还不待他说话,电脑里忽然传来“篤”的一声提示音,接著一个明媚的女声从屏幕里传来:“亲爱的,你怎么还不休息呀?累坏了我可是会心疼的哦!” 第14章 傅临渊身边有没有出现女人? 沈愉骤然一愣,而后脑海中浮现两个字:完了。 外界都传,傅临渊不近女色,他身边也没有什么女人,可见傅临渊不想让自己的隱私被窥探。 结果她却听到了女人和他说话,她会不会因为知道了太多被抹杀? 沈愉立刻识相地后退两步,右手在嘴巴做了一个拉链的动作,转头咚咚咚上了楼。 傅临渊的目光从她身影上收回,继续看屏幕上的合同。 屏幕右下角有个缩小的视讯窗口,正显示著一张年轻娇美的美人面。二十岁左右,皮肤白皙,长发乌黑,单眼皮显得清冷而疏离,高冷女神范儿。 只不过她说话的语气一点都不高冷。 美人听见动静,立刻凑近屏幕,连珠炮一样问:“你不是在水月湾吗?我怎么听见人的脚步声了?水月湾里有別人?是女人?” 傅临渊没回答她,只吐出一个字:“吵。” 女人瞬间皱起眉头,嘟起嘴巴,嗲声嗲气地道:“亲爱的,人家都好久没和你视频了,你怎么现在这么和我说话?我可太伤心了……” 傅临渊总算看向那个小窗口:“傅思嘉,正常说话。” 美人沉默一瞬,瞬间正襟危坐,声音也恢復了高冷御姐范儿:“好吧,哥,我就是告诉你,我下个月就回国了。” 傅临渊淡淡道:“不是说要环球旅行?怎么下个月就要回来。” “想想还是事业要紧,旅行以后有时间。”傅思嘉笑道,“哥,说好了哦,我回国后要去宜盛资本工作的,你到时候可不能不收我!” 傅临渊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样:“看你能力。” “哥!” “好了,睡了。”傅临渊直接道,“明天有会。” 傅思嘉又嘟了嘟嘴:“好吧,晚……” 一个“安”字还没说出口,视讯已经被傅临渊掛断了。 傅思嘉嘴角的最后一抹笑意彻底隱去,整个人恢復了惯来的清冷疏离,甚至还带著一抹阴鷙戾气。 她抿了抿唇角,回想著刚才听到的傅临渊那边的声音。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她绝对没有听错,那就是人跑上楼的脚步声。 她明显看出,傅临渊是在水月湾的別墅客厅里坐著。水月湾里养著他那匹爱宠,平时那里也只会有照顾那匹狼的人,而那些人训练有素,在傅临渊身边绝对轻手轻脚,不会產生那么大的动静。 是谁能进水月湾?而且能在他身边那么放肆? 傅思嘉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著一样,沉甸甸的。 她立刻抓起电话拨打了一个號码出去:“最近我堂哥身边有没有出现什么特殊的人?尤其是女人。” “没有,思嘉小姐。”那边回答得篤定又果断。 傅思嘉心下微微鬆了口气,却还是不放心:“那……是那位回国了吗?” “您是说……没有。”电话那头道,“先生近几个月来一直忙於工作,也没有出国。先生工作之余只会在银湖会所和朋友们聚一聚,先生的朋友您都认识的,没有女性。” 傅思嘉的心又放下一些。 掛断电话后,她给朋友们发消息:“亲爱的们,环球旅行我就不去了,家里有事著急回去,你们玩得开心啊。” 她必须弄清楚刚才那个脚步声是谁。 —— 沈愉上了二楼后,看见好几间屋子,只有一间的屋门是打开的。估计是自己的房间,於是拎著箱子走了进去。 房间相当宽敞华丽,铺设著雪白的长毛地毯,里边一张极大的榻榻米,虽然很矮,但是一看就很舒服。 沈愉走过去,坐在了榻榻米上。觉得身体很乏,於是向后仰到躺下,望著高高吊顶上繁复的水晶灯。 能和傅临渊大晚上开视频,而且还能叫他“亲爱的”,这关係的亲密程度可想而知。而傅临渊一直没有向外界公布过,大概也是出於对对方的保护,不想让对方受到什么意外伤害。 嘖,想不到也有人可以让傅临渊这么细腻温柔地对待。 正想著,忽然听见一个声音:“你在做什么。” 沈愉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见傅临渊正揣兜站在门口,帮她搬东西的保鏢站在他身后。 保鏢道:“沈小姐,这是元帅的房间,您的房间在隔壁。” 下一刻,元帅走了进来,不缓不慢的脚步透露著和他主人如出一辙的矜贵高傲,像是正在逡巡自己领地的国王。 然后走到她面前,站定,闪著野性狼光的眼睛瞪著她,喉间因为领地被侵犯而发出不悦的低吼,甚至露出了森白的獠牙。 沈愉立刻弹了起来,还麻溜地將自己刚刚压出的褶皱抹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退到了门口。 “元帅有洁癖。”傅临渊睨了她一眼,“注意自己的身份。” 沈愉重重点头。懂,她就是个铲屎官。 沈铲屎官去了隔壁的房间,这个房间其实也不差,但是和元帅的豪华居所比起来,就有点像天堂和平民窟的对比了。 不过沈愉依然心满意足。她只是求个安稳的住所,不想再让被杨宏富下药那种事情再次发生而已,更不想被傅时予等人找上门,能住在水月湾这样高档私密安全性好的地方她已经感恩戴德了。 保鏢给沈愉放好东西后,又带著她下楼,去了厨房和贮藏室。 厨房的整整一面墙全都是內嵌冰箱,打开后,里边放著各种各样的罐头和肉类,保鏢说这都是元帅的食物,每天都要精心搭配起来给元帅吃,餵食手册稍后会给她拿过来。 看著这些眼繚乱的东西,沈愉几乎要流下羡慕的泪水。 保鏢又和沈愉交代了一大堆注意事项,难度堪比养孩子,沈愉不太舒服,听得头晕脑胀。 “请稍等。”沈愉抬手打断了滔滔不绝的保鏢,“你不和我一起养吗?” 保鏢一愣。 “我的意思是,你不带带我吗?” 好歹也让她观摩几天是怎么养的,顺便让元帅慢慢和她熟悉啊。哪有新手玩家上来连个npc指引都没有就直接独自刷副本的?一般这种玩家都死得很快。 保鏢摇头:“先生说我们明天开始就不用来这里了。” 意思就是,真的没打算让人带她。 沈愉瞳孔地震,便见傅临渊站起身,摘下衣架上的西装外套,看样子是准备走了。 保鏢也正好说完,立刻跟了出去。 “傅总。”沈愉在傅临渊临出门的时候叫住了他,对上他淡然望过来的閬黑眼眸,那句“请人带带我”怎么都说不出口。 要是说出来,会不会显得她很废物很没用?毕竟傅临渊是个要求极高的人。 不行,她不能让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一点有用的形象崩塌,否则傅临渊怕是不会再多看她一眼。 於是话到嘴边变成了:“傅总,您慢走。” 傅临渊淡淡地“嗯”了一声,甚至还好心情地提醒了她一句:“记得明天去公司报导。” 上车之后,傅临渊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低笑。 他知道这女人面前一套背地里一套,白天强撑著没敢拒绝养元帅的要求,不知道背地里是不是嚇坏了崩溃了哭唧唧了,於是他过来看看。那个嗓音,叫起来好听,哭起来应该也很好听。 结果,她还真没被嚇到,更別提哭了。 有点失望啊,到底什么才能把她嚇哭呢? 傅临渊捻了捻手指,忽听保鏢道:“先生,银湖会所发来消息,李胖子交代了。” “是我那好二伯派他来的?” “李胖子说不是。” “废物。”傅临渊淡淡闔上眼眸,声音低寒而冷冽,“不老实,继续审。” 第15章 沈愉勾搭上了傅时予 沈愉这个晚上睡得並不是很安稳。 半梦半醒间总感觉冷一阵热一阵,时不时地还噁心一阵,浑身汗津津的。 她甚至还做了个噩梦,梦见自己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被群狼追逐。它们嘶吼著、嚎叫著、狂奔著,张开血盆大口,恨不得將她撕成碎片。 沈愉在这一声声的狼嚎中惊醒,结果狼嚎声还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清晰。 沈愉睁开眼,瞧见的就是上方元帅张开的大口和森白尖利的獠牙。 沈愉动作比思维快地一巴掌將元帅的脑袋拍到了一边,自己直接从床上翻起来跑到门口,將房门直接甩上,上锁。 许是因为养尊处优惯了,元帅没有料到竟然还有人类敢和自己动手,一下子懵了,连继续嚎叫都忘了。 沈愉看了一眼时间,竟然快要八点了。 她昨天不是设闹钟了吗?难道是幻觉? “要迟到了”这个可怕的念头瞬间涌入脑海,沈愉刺痛的脑袋瞬间变得清明。虽然宜盛资本允许新员工第一天上班自由,但是好像没人真敢这么做。 她立刻拖著软绵绵的身体去洗漱,然后下楼按照手册从冰箱里拿出食材给元帅配好早餐,端著盆回了臥室。 元帅正臥在门口,凶恶地瞪著她。 沈愉將盆放到它面前,著急去找衣服。元帅却一动不动,昂著高贵的头颅,等著被餵。 沈愉飞速找出衣服换好,元帅还是没动。 沈愉想起大学室友说过对待她家哈士奇的方式,於是按照室友说过的,將元帅的脑袋按进了盆里。 沈愉跑出別墅,被灿烂的朝阳刺得睁不开眼。 偌大的水月湾树木葱鬱、环境清幽,但是明显不適合沈愉,因为这里实在是太太太大了。 狂奔了半个多小时,她终於看见了水月湾的大门。拦到计程车后,她像是跑完一场马拉松,气儿都喘不匀了。 紧赶慢赶,她到达宜盛资本后,已经快要九点半了。 去人事部递交了资料后,便被人带著去市场部。 一想到傅时予竟然是市场部的经理,沈愉顿时觉得胸口更憋闷了。 不过好在,她环视了一圈市场部偌大的办公室,没看见傅时予。想必那种人,也不是经常来公司的。 市场部总监带著沈愉去了她的工位,对她对面一个烫著栗色羊毛卷的时髦女生说:“娄婕,沈愉进你们组,你带著。” 娄婕狠狠翻了一下她的欧式大双眼皮,瞪了一眼沈愉:“总监,人家第一天上班就敢迟到,多特殊啊,我可不敢带呢。” “就你们组还有人员空缺,沈愉在你们组最合適。” 娄婕双手环胸靠在转椅里:“我们需要的是能跑外场的,她这细皮嫩肉的,能吗?別到时候拖了我们组的后腿。” 沈愉能明显感受到这娄婕对她有敌意,儘管她不知道这敌意从何而来。 她笑了笑:“娄组长,您放心,既然宜盛资本招了我,就代表已经认可了我的能力,您不需要质疑。” 娄婕脸上闪过一抹更深的讽刺,正想再说什么,便被总监打断:“好了,能力以后自然会在工作中体现。娄婕,你好好和沈愉说一下手头的项目情况。” 娄婕再不情愿,也只能听从总监的安排。 娄婕当然懒得和沈愉说什么工作情况,直接一股脑地將一大堆项目书发给了她让她自己看,而且都是不怎么重要的、繁杂琐碎的小项目。 好在沈愉专业基础过硬,看起这些项目书来不怎么费劲。但是她今天太不舒服了,效率还是低了一些。 快到中午吃饭的时候,娄婕经过她身边,冷声来了句:“怎么才看到这里?你就这点儿效率?” “娄组长放心,不管您今天发多少,我一定都能看完。”沈愉一边做著標记,一边回答。 娄婕“嘁”了一声,踩著高跟鞋出去了。 沈愉没胃口,也没去吃饭。到午休快结束的时候,她终於看完了手头的项目书,去茶水间接热水喝。 还没进去,就听见茶水间里传来娄婕奚落的话:“第一天就迟到,以为有后台就了不起?看项目书还特別慢,以后不知道要怎么连累我们部门呢!” 接著响起的竟然是杨卉的声音:“你就忍一忍,毕竟她是傅经理特招进来的,面试都没面试。你不给她面子,也得给傅经理几分面子啊是不是?” 娄婕好似更加激动了:“就她?真是不知道怎么勾引的傅时予!” 杨卉压低声音,温柔劝慰道:“我知道你喜欢傅经理,但是傅经理现在不是喜欢她么?你就……你就忍一忍,不然她要是和傅经理告状,对你更不好。唉,我曾经和她说过,让她凭本事吃饭,但是她就是想走捷径,还傍上了傅经理。我怎么劝也没用,你也知道,我不是她亲姐姐,她不听我的。” “卉卉,我知道她肯定和你比不了,你比她好多了。”娄婕说,“幸好她不是亲的,否则有这样的亲妹妹你多晦气!” 外边的沈愉垂下眼睫,笑了。 她知道娄婕对她的敌意是哪里来的了,合著她和杨卉是好姐妹啊。 而且娄婕喜欢傅时予,杨卉就告诉娄婕,说她是傅时予特招进来的,让娄婕嫉妒她从而对她產生敌意。 该说不说,她还没进公司,她的好姐姐就已经为她搭桥铺路了呢。 杨卉和娄婕说完话,心情颇好地出了茶水间。 娄婕脾气大得很,而且嫉妒心强,很好利用。有她在,沈愉过不了舒心日子。 说不定没几天,娄婕就能让沈愉从宜盛资本滚出去,真是想想就开心。 经过转角的时候,杨卉忽然被人从屁股上狠狠踹了一脚,她鞋跟太高站不稳,直接重重跪在了地上。 杨卉觉得自己的膝盖都要碎了,一下子就疼出了泪。 她转过头,却发现后边空空如也,半个人影都没有。 “是谁!”杨卉愤怒大叫,“谁踢我!” 可是走廊里传来的只有她的回音。 没多久,面前出现一个人,杨卉一看,竟然是沈愉。 沈愉一脸关切地问:“姐姐,你怎么坐在地上?” 杨卉痛得泪眼模糊,连沈愉的表情都看不清楚。她想张嘴说话,却只能发出疼痛的哀嚎。 沈愉想將杨卉扶起来,可是杨卉怎么都站不起来,可见摔得够呛。 不远处的楼上,透明落地玻璃窗后,站著两个男人。 “你们这是影视公司吗?在这儿演戏呢?”身穿白色高定西装的男人问身边的傅临渊。 他刚刚看得清清楚楚,下边那穿著黑色套裙的姑娘一脚利落地把那个女人狠狠踹倒,然后麻溜地从楼梯上溜了下去,绕了半个圈从另外一边楼梯上去,走到被踹倒的女人面前又去扶她。 好傢伙,拍电视剧都没她这一串动作流畅的。 而且那一脚可真狠啊,估计那女人十天半个月不能好好走路了。 傅临渊收回落在下方的眼神,垂眸点菸。 听白西装男道:“那个李胖子是季睿诚的人。你上个季度抢了他的生意,他不高兴了。你知道的,季睿诚小心眼得很,睚眥必报。” “无所谓。”傅临渊缓缓吐出一口烟,下方沈愉走了,他也转身离开了玻璃窗,“我说他是谁的人,他就是谁的人。” 白西装男一愣,而后笑了:“你是非得把这口黑锅扣在你二伯头上是吧?傅思嘉毕竟是你二伯的女儿,你和她关係好,就不怕她到时候难过?” “不重要。”傅临渊淡漠得不近人情,“与我无关。” 第16章 多手准备 沈愉下午看项目书的时候,终於收到了杨宏富的消息,对方说让她晚上六点带著钱去杨家。 沈愉看了一眼时间,立刻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离开的时候,听娄婕阴阳怪气道:“呦,不光迟到,还要早退啊。” 沈愉笑得坦然无比:“宜盛资本允许第一天入职的员工迟到早退。娄组长要是看不惯,去总裁办找傅总让他修改规章制度。” 一句话將娄婕呛得脸色都变了,她刚吐出一个“你”字,沈愉已经瀟洒出了办公室。 娄婕在工位上气得牙痒痒。 虽然宜盛资本员工说明里的確有说员工第一天上班时间自由,可是没人真的会这么做。大家都是好不容易才进的宜盛资本,谁敢第一天就迟到早退给同事留个坏印象呢? 这个沈愉一定是仗著有傅时予这个靠山才这么囂张的! 等著吧,她以后再敢这样,看她怎么收拾她!她就不信她到时候还能狡辩! 沈愉从电梯出去,没留神差点撞到隔壁电梯出来的一个人。 沈愉急忙后退两步和面前的白色身影拉开距离:“抱歉。” “小戏精?” 沈愉错愕抬头:“什么?” 面前是一个穿著一身白色西装的青年,神情温和,唇角含笑,让人感觉是个很温柔的人。 他掩唇轻咳一声:“没什么。” 沈愉以为他认错了人,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她先去银行办了个业务,然后去杨家。 一进门,就瞧见了躺在沙发里的杨宏富,环视一圈,没看见萧润丽。 “我妈呢?”沈愉开门见山。 杨宏富也没坐起来,就保持躺著的姿势,朝著沈愉捻了捻右手,这是个要钱的动作。 沈愉从包里直接拿出一张卡,扔在了杨宏富面前的茶几上。 杨宏富將卡在手边一个机器上一刷,看见了上边显示的卡內余额,不多不少三千万。 杨宏富的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撑出了一道道油腻的褶子。 他慢悠悠地坐起来,阴阳怪气道:“不愧是小愉啊,本事就是大,这么短的时间就把钱弄来了。” “別废话,我妈在哪里。”沈愉盯著杨宏富,“当初说好的。” 然而杨宏富却是一副为难的態度,嘆息道:“小愉啊,叔叔昨天接到了公司的电话,说这三千万,怕是不够啊。” 沈愉神情更冷了,却没多少意外,似乎早就料到了杨宏富会变卦。 杨宏富丝毫不觉得自己有多么无耻,看著沈愉,笑得十分猥琐:“这样吧,你再给叔叔弄五千万,就五千万!叔叔保证,拿到钱后,一定让你见你妈,叔叔发誓!” “你出尔反尔!”沈愉对杨宏富的厌恶到了极点。 杨宏富满面愁容:“你也別怪叔叔,小愉,叔叔这是没办法啊!公司周转过来,叔叔以后才能让你妈和你过上好日子啊是不是?” 这种道貌岸然的话听在沈愉耳朵里,她几乎就要吐了。 其实这种场面,她早就想到了。 一个能用妻子的安危来威胁继女的人、一个能把继女迷晕了送给別人的人,还有什么信誉和可信度呢?这样的人说出的话值得相信? 所以她早就知道,即便她弄到三千万,也未必能让萧润丽脱险。杨宏富这样的人贪心不足,想要的只会越来越多。 所以她才找到傅临渊。 用权势来绝对压制这种卑鄙无耻的小人,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她今天过来,当然还有另外的打算。 沈愉直接道:“我要见我妈。” “不行!”杨宏富想也不想地就拒绝。 沈愉冷嗤:“三千万我都给你了,我想见我妈一面都不行?” 杨宏富还是不同意,沈愉退了一步:“视频也行。” 杨宏富看著面前的银行卡,想著开个视频也不是不可以。起码也得满足一点她的要求,好让她去专心搞钱。否则她和他闹掰了,后续还怎么好拿捏她? 不能拒绝得太狠,该给一点的甜头还是要给的。 杨宏富將菸头摁灭在了菸灰缸里,总算鬆了口:“行,视频可以,你等著。” 杨宏富给看管萧润丽的人打了个电话,沈愉拿出手机,开始给萧润丽拨打视频。 杨宏富电话打完了,她这边的视频也接通了。 一看到手机屏幕上出现的萧润丽的脸,沈愉的心一下子就软了:“妈……” 那头萧润丽的眼睛立刻也红了,安抚地朝著沈愉笑了笑。 萧润丽瘦了一些,也憔悴了一些,不过精神状態还算好,可见杨宏富將她带走后,並没有虐待她。 沈愉刚叫了一句妈,视频就断了,前后也就几秒。 “够了。”杨宏富理直气壮地道,“你也看见了,你妈好好的。赶紧去弄钱。” 沈愉毫不掩饰地嘲笑:“上次是三千万,这次是五千万,下次一个亿呢?” “我说了,这就是最后一次。”杨宏富的三角眼一挑,甚至还假模假样地举起右手,“叔叔发誓,要是再和你要钱,叔叔就不得好死,行不行?” 沈愉冷嗤,你这种人本来就不得好死。 今天来这里的目的达到了,沈愉也不想再多看杨宏富一眼,拿起包就出了杨家。 杨宏富看著桌上的卡,眉开眼笑,立刻让人去取钱。 沈愉走出一段距离,就迫不及待地拿出手机打电话。 “学长,你那边看到了吗?”沈愉问,“视频时间太短了,会不会有影响?” “我们正在解析ip位址,稍等。”电话里传来一个清朗的男声,“等有了结果,我立刻发给你,你別急。” 沈愉总算鬆了口气。 她前两天联繫了大学那个研发团队的学长,他们团队里计算机高手不在少数。听到沈愉的情况后,学长立刻给她同城速递了一个改装过的手机过来,让她用这个手机和萧润丽联繫,他们那边的接收器就能获取ip,从而定位出萧润丽现在所在的位置。 所以即便她见到杨宏富就噁心,还是来了杨家,因为她要和萧润丽联繫。 至於那张卡…… 她刚才去银行办了冻结业务,杨宏富只能看得见,取不出来。等杨宏富再问她,她就说傅时予给她卡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她也不知道情况,让他等一等,反正他不敢去问傅时予。 她现在只需要耐心等著学长那边的消息。 想到这里,沈愉的心总算放宽了一点点。 后边传来汽车的声音,沈愉往一边挪了挪,却不料那辆车经过她的时候,减了速。 沈愉侧头,什么都还没看清,就被一个黑色的袋子兜头罩住,拽到了车上。 第17章 傅临渊,你马子在我手里 宜盛资本总裁办,傅临渊正在开一个海外会议。 没多久,办公室门悄悄打开,杨卉端著一杯咖啡走了进来。 “傅总。”杨卉轻轻將咖啡放在傅临渊桌上,又弯腰推给他,软著声音道,“您要的咖啡,我刚刚现磨的。” 她刚好站在傅临渊对面,要是傅临渊抬头,便可以看见她弓腰伸臂而露出的一截美好的事业线。 不过可惜,傅临渊依旧垂眸看著手里的文件,並未看杨卉一眼。 杨卉地咬了咬唇角,轻声又道:“傅总,我妹妹沈……” “我在开会。”傅临渊直接打断她,冷声道,“出去。” 杨卉被这沉冷的声音一震,心里剧颤,双腿几乎发软。她脸色顷刻间涨红,带著一抹难堪,朝著傅临渊弯腰:“抱歉傅总,我马上出去。” 杨卉立刻出了总裁办,靠在墙壁上,深吸几口气。 今天早上她收到了人事部的消息,让她暂时不要离开公司。杨卉以为是沈愉向傅临渊的求情生效了,公司不打算开除她了。 她自然不知道人事部让她留下是为了方便財务部查她,更不知道她私下挪用公司钱款的事情已经被沈愉告诉了傅临渊。 她一边酸溜溜地幻想著沈愉到底是怎么说服傅临渊的,一边又为自己可以留下而庆幸。只要可以留下,就还能接触到傅临渊,她就还有机会。 她刚才想故意提一提沈愉,想以此来和傅临渊多说几句话,谁想到他在开会。以往傅临渊只会在休息的时候要咖啡。 杨卉越想越懊恼,忍不住跺了跺脚,却不料刺激到了今天摔到的膝盖,痛得她弯下了腰。 到底是谁踢的她!那个地方没有监控,她连查都查不到,真是恼火死了! 忽然瞧见一个黑衣男人朝著这边走了过来,杨卉从衣服认出这是傅临渊的保鏢之一,不过不是他贴身的那几位。 於是她抬手拦下了保鏢:“傅总在开会,不便打扰。” “我有事情要和傅总匯报。” “不管什么事情都要等傅总开完会,傅总开会期间不允许任何人打扰,你难道不知道吗?”杨卉皮笑肉不笑地说。 傅临渊开会的时候不喜欢被打扰,杨卉刚刚已经踩了雷,哪里还敢犯第二次。要是她放这个保鏢进去,指不定她明天就真的得收拾东西滚蛋了。 况且要真的比较重要的事情,自然是傅临渊的贴身保鏢和特助们来匯报,怎么会轮得到这么一个小人物呢?肯定不是什么大事。 保鏢是这几天被派去盯著季睿诚的人之一,上头说了,一旦季睿诚有什么动静,立刻来向傅总匯报。他刚才得到消息,季睿诚抓了个人,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人,但这也算动静。 不过暂时也没听到还有什么其他动静,想必季睿诚抓走的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这么想著,保鏢站到了一边等待傅临渊会议结束。 —— 兜头一桶冷水泼下,沈愉冷得打了个哆嗦,终於缓缓睁开了眼睛。 “醒了?”前方传来一个陌生的男声。 沈愉缓缓抬头,却视线模糊,什么都看不清。 她身上已经湿透了,不知道被泼了多少水,显得冷得牙关打颤,浑身发抖,身体都僵硬了。 伴隨著沉重的脚步声,面前出现了一双精致的皮鞋,接著,一只脚踹上了她的肩膀,將她的身体踹得翻了过去,仰面朝上。 视线摇晃终於聚焦,透著湿漉漉的眼睫,她终於看清了这个正在居高临下俯视著自己的男人。 很年轻,不到三十岁,五官端正,比较明显的是他长了一个鹰鉤鼻,显得有点凶。 有些面熟,却一下子想不起是谁。 又有人拎著桶走了过来,却见沈愉已经醒了,於是问年轻男人:“季少,还泼么?” 听到这个姓氏,沈愉想起来了,季睿诚,他父亲是个很成功的企业家,沈愉看过关於这对父子的商业採访。 季睿诚冷哼一声:“泼,我看她好像还不太清醒。” 铺盖该地的冰水迎面泼来,沈愉呼吸都窒了一下,肌肤像是被刀子割了一遍,刺痛无比。 “听说你很会赌啊?”季睿诚的声音粗而沉,“怎么之前没听说过你?” 他听人说了银湖会所赌场发生的事情,知道这女人是个高手。既然有如此高手,傅临渊怎么以前从未让她上过场? 难道她和傅临渊还有別的关係,所以傅临渊藏著她? 沈愉明白了,原来自己被带来这里,是因为赌场的事情。 看来那个李胖子就是季睿诚的手下。 沈愉咳了几声,沙哑无比的嗓音地给出了一个不甚明晰的回答:“我只是听从傅先生的吩咐罢了。” “好一个听从他的吩咐。”季睿诚磨了磨牙,像是在生气,“能把你藏这么久,可见你对他还挺重要的是吧。” 沈愉对季睿诚的了解仅限於访谈和新闻上,季家的生意做得不小,最近几年发展得尤其好。但是傅家出了个傅临渊,他一接手傅家生意,便形成了横扫之势,数次將季家逼得节节后退。 沈愉还从小道消息上看过,说季睿诚和傅临渊不对付,双方经常在合作上產生爭端。 所以季睿诚將她弄来这里,不光是为了赌场那件事,也是在向傅临渊示威。 他以为傅临渊看重她,所以折磨她,也是对傅临渊的一种挑衅与报復。 但只是几桶水,没有更可怕的手段,可见季睿诚还是有所忌惮。 “你和傅临渊好了多久了?”季睿诚慢慢坐回到了沙发上,抽出一支烟,旁边立刻有人给他点火。 沈愉深吸一口气,钝痛的脑袋却在飞快思考,承认了他以为的关係:“一年多。” “傅临渊对你很好?” 沈愉没听说过傅临渊对哪个女人好,但是她记得跟著傅临渊去银湖会所赌场的时候,傅临渊身边那些阔少们很惊讶,显然傅临渊不怎么带女人去哪里。 於是沈愉笑了笑,意有所指地道:“银湖会所我都能去,您觉得呢?” 果然,季睿诚沉默了片刻。 而后,他阴惻惻地笑了起来:“行,很好。” 他朝著身边的人点了点下巴:“联繫傅临渊。” 沈愉苍白的手指不由得抠了抠身下已经湿透的地毯,在生病和紧张的双重压力下,心跳得紊乱无比,却又鬆了一口气。 联繫傅临渊就好说了,傅临渊应该不会坐视不理的。她怕的是季睿诚將她带到什么犄角旮旯里折磨,谁也找不到的那种。 手机扬声器里传来等待接听的篤篤声,一下一下敲在沈愉心上,让这难耐的时光显得格外漫长。 终於,傅临渊低沉悦耳的声音响起:“什么事。” “傅临渊,你马子在我手里。”季睿诚翘著二郎腿,表情得意又张狂,“要么用你抢走的那个合作案来换,要么放了李俊,你自己选。” 那边安静了两秒,傅临渊的声音才再次响起:“谁。” 季睿诚朝著沈愉抬了抬下巴:“叫什么。” 沈愉张开乾裂的唇,沙哑著道:“沈……沈愉。” “你马子叫沈愉。” “不认识。”傅临渊直接掛断了电话。 这三个字比刚才那些冰水还要冷,让沈愉感受到一股彻头彻尾的凉。 第18章 你要跟他? 季睿诚直接被傅临渊甩了脸子,眼中闪过一抹恼怒,面容更沉狞了。 他走过去,狠狠踹了一脚沈愉:“傅临渊也没觉得你是个东西啊。” 妈的,这女人自作多情,连带著他都被傅临渊甩脸色。说不定傅临渊现在觉呢他很可笑,竟然妄想用一个女人和他谈条件。 季睿诚越想脸色越难看,直接抬手一扬:“给我打!” 沈愉瞳孔骤然一缩,巨大的危机感蔓延了上来。 与此同时,还有希望的崩塌。 她还以为,她在傅临渊眼中可能有点利用价值了,结果並没有。 她的希望显得可笑又滑稽。 但是她心下的情绪並没有在脸上表露出来,她的面色依然苍白,紧皱的眉头依然显示著她的不適,却没有任何伤心与难过。 几个男人擼著袖子擦著手掌凶神恶煞地朝沈愉走来,其中两个还提著小臂粗的钢管,这要是打身上,骨头都得碎了!更別提另外两个握砍刀的了! 沈愉顿时出声喊道:“等一下!” “给老子打!”季睿诚显然没耐心听沈愉说话。 反正这女人跟过傅临渊,揍她就能解气。 “季少。”沈愉急忙道,“或许,我们之间可以合作呢,我帮你赚钱!” 季睿诚眉头一皱,出现了一瞬间的怔愣。 而后,是更多的轻蔑与不屑,甚至还有反感与厌恶:“傅临渊不要你了,你就想攀扯本少爷了?” 沈愉摇了摇头:“是合作,工作关係。” “合作?”季睿诚眯了眯眼,“就凭你?” 沈愉对於他的轻视恍然不觉,依旧道:“虽然我不知道傅总抢了您哪桩生意,但是能让季少您这种人都这么在意的,肯定金额不小。但是不管价值多少,我都能帮您挣回来。” 季睿诚听到这话,给那些人做了个停止的手势,总算认真审视起了沈愉。 “您刚才提到的李俊,就是赌场里那个李胖子是吧?他和我差远了。”沈愉黑漆漆的眼眸直视著季睿诚的眼睛,沙哑缓慢却坚定地道,“有我,他就没用了。而且……而且我还能帮您去贏银湖会所的钱,那样你是不是心里更爽呢?” 房间內出现了一瞬间的静默。 沈愉的声线明明很哑,声音也很虚,却面容坚定、眼神果毅,丝毫没有孤身一人对上季睿诚的怯懦。 季睿诚紧紧盯著沈愉,目光含著让人无法逃避的探究。 他的眼神和傅临渊不一样,傅临渊的眼神总给人一种泰山压顶般的威压,而季睿诚的眼神像是毒蛇一样,恐怖之外,还让人觉得不適。 沈愉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她知道,她不说得具有诱惑力一点,被打死在这里都是有可能的。 良久,他缓缓开了口:“你是说,你以后可以帮我赌?” “对。”沈愉立刻点了点头,“人总是要活著的,我也要为自己谋出路。除了傅总那里,我相信季少麾下也是个不错的去处。” 商人皆重利,季睿诚也不例外。 “那个地方来钱有多快,季少您是知道的。”沈愉继续道,“我保证,要是季少能和我合作,是稳赚不赔的。” 季睿诚摸了摸下巴,觉得沈愉说得对。 赌场来钱快,而且沈愉的技术,他是听过的。那些人传得神乎其神,即便没有那么夸张,也差不了。 把她培养好了,以后还能让她回过头去打击傅临渊。 这么想想,季睿诚忽然觉得好像挺有意思的。 这女人都落他手里好几个小时了,他都还没有得到消息说傅临渊在找谁,可见傅临渊是一丁点儿都不在乎她。 要是能让傅临渊在自己不在乎的人手里吃瘪,好像是挺不错的。 这么想著,季睿诚走到沈愉跟前,朝她伸出手。 沈愉见他面容鬆缓了下来,知道自己说到他心里了。鬆了口气,同时胳膊一软,趴到在了地上。 季睿诚缓缓蹲下,伸出手勾了勾她湿透的髮丝,指腹在她苍白的脸上缓缓摩挲了摩挲,意味不明地道:“傅临渊可真是不懂珍惜啊。” 他的手指就像是毒蛇的信子,沈愉想躲,却一丝力气都没有。 不知道如果傅临渊知道她和季睿诚合作了,会不会有什么想法?大概不会吧,毕竟她对他来说,並没有什么意义,就和个陌路人没什么区別。 他並不会在意她去跟谁合作,毕竟他身边从来不缺有本事的人。 昏沉感从脑袋不断蔓延,沈愉的眼皮越来越沉,脑袋越来越混沌,连季睿诚的脸都看不清了。 季睿诚弯腰,拽著沈愉的胳膊把她提了起来。 “可別病死了。”季睿诚睨著她,“我可不想和死人合作。” 然后他对旁边的人道:“叫个医生过来。” 季睿诚刚刚粗鲁地把沈愉扔上床,以免她冷死在地板上,便听“咚”的一声巨响,房门被人踹开了! 傅临渊大步走了进来,瞧见房中季睿诚把沈愉往床上摁的场景,脚步一顿。 沈愉也被这巨大的响声惊了一下,脑子出现了一瞬间的清醒。转头,便撞入了傅临渊深沉晦暗的眼眸中。 像是一只无形的手掐上了脖颈,沈愉几乎连呼吸都不畅了。 季睿诚也被那巨大的响声震了一下,又瞧见傅临渊,火气和不满一下子就上来了。 见傅临渊看著沈愉,季睿诚眼神一转,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来。 “傅总不是不认识她么,怎么还过来了?”季睿诚弯腰,一只胳膊撑在床上,另一只胳膊勾起沈愉的一缕髮丝,在鼻端嗅了嗅,曖昧道,“差点坏了我俩的好事。” 傅临渊没搭理季睿诚,而是看著沈愉,薄唇轻启:“过来。” 沈愉下意识就要坐起来,只是她肩膀还没抬起来一寸,便被季睿诚按住了。 “她已经说要跟我了。”季睿诚有一种终於抢到了傅临渊东西的得意与骄傲,“傅临渊,你还没资格命令我的人。” 傅临渊表情不变,依旧是那副清冷矜贵的样子,缓步走近了房间,站在床头,居高临下地看著沈愉。 那种泰山压顶的窒息感又来了。他身上的强大气场仿佛要將她完全包裹,几乎要將她弄死在这里。 “是么。”他缓缓开口,慢条斯理地问,“你確定要跟他?” 第19章 抱歉,我实在太喜欢傅总了 分明是轻飘飘的语调,沈愉的心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了一下。 冷汗流到眼睛里,她的视线开始模糊,看不清傅临渊的五官,只能瞧见几个模模糊糊的轮廓。 “我没有办法。”她轻声吐出几个字,“你又不管我。” 这声音不復以往的清亮,很哑,带著深深的疲倦,听起来有些可怜。 甚至最后几个字的尾音消失,还让人觉得带了那么点点撒娇的意味。 傅临渊垂眸,看著她灯光笼罩下苍白的脸,没再说什么。弯腰,握住她纤细的胳膊,將她拽了过来。 “慢著。”季睿诚按住了傅临渊的胳膊,话却是对著沈愉说的,“你耍老子呢?刚才和老子说的那些你当放屁呢?” 他的声音又粗又亮,震在沈愉耳中,让她不適地皱了皱眉头。 她当然不是在耍季睿诚。那种情况下,她只能提出和他合作来自保。可是谁能想到,傅临渊竟然来了。 不是说不认识她么…… 当著傅临渊的面,她要是再说要和季睿诚合作,那以后的死相只会更难看。 季睿诚是不好惹,但是和傅临渊给人的恐怖感比起来可差远了。 “季少,抱歉。”沈愉抬眼望著季睿诚,轻声道,“我以为傅先生不管我了,所以我才心灰意冷。但是没想到傅先生没有不管我,一见到他,我就控制不住我自己。我实在是太喜欢他了,只要一见到他,我就什么都不顾了。” 季睿诚憋了一肚子的火,脸色铁青,现在竟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骂。 亏他刚才还觉得这女人识时务,合著就是个恋爱脑的蠢货唄? 沈愉见季睿诚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继续情深意切地道:“季少,刚才想和您合作是真的,但是我对傅先生的喜欢更是真的。对不起,即使您现在还想打死我,我还是要坚定不移地呆在傅先生身边!” 沈愉將恋爱脑演了个十成十,抬头望著傅临渊,可怜巴巴地道:“傅总,我肯定跟你走,你別不管我……” 傅临渊云淡风轻地看著她,一点儿都没有被她这感人至深的“告白”所感动。 他知道她故意的,“恋爱脑上头”明显是个合情合理的变卦理由,根本不需要逻辑,季睿诚都找不到理由骂她。 不过他还是大发慈悲地弯腰,搂住她的后颈和腿弯,將她抱了起来。 见傅临渊带著人就要走,季睿诚沉声大喝:“拦住他们!” 顿时,房间外边涌来不少大汉,堵住了傅临渊的去路。 季睿诚阴冷道:“傅临渊,不管你带了多少人,能有我这里的人多吗?人你可以带走,刚才我提的条件你必须答应一个!” “你在威胁我。”傅临渊头也不回地说。 季睿诚恶狠狠地瞪著他:“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傅临渊轻嗤一声,抬步就走,一点都没有將门外那些大汉们放在眼里,更没觉得季睿诚是个东西。 那些大汉们见傅临渊走到跟前却没有半分停下来的意思,只能堵住他的去路。却冷不丁对上他漠然的眼神,大汉们齐齐感受到一股的压力,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著,不由得开始后退了。 见自己手下竟然这么怂,季睿诚头都要气炸了,怒不可遏地大吼:“都他妈愣著干嘛?动手啊!” 大汉们如梦初醒,挥著拳头便朝著傅临渊打了过来。 傅临渊带来的人毫不示弱,轻而易举就拦住了这些大汉们。 拳拳到肉的打斗声、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不绝於耳。 季睿诚说的不错,他的人是比傅临渊带来的多。但是他没想到的是傅临渊带来的人那么能打,个对个都是好手,以一当十不在话下。 眼看著傅临渊就要下楼,季睿诚忍无可忍地大叫:“傅临渊,你他妈以为你贏了吗?你抱著的那个女人不老实,她迟早绿了你!你等著栽吧你!” 季睿诚后悔极了,刚才不该被那个女人的屁话冲昏头脑,就该直接將她打死!他不信那时候傅临渊还能这么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越想越恨,季睿诚一拳打在了墙壁上,暗自骂道:“臭女人敢出尔反尔,给老子等著!” 一看外边地上倒著的全是自己手下的人们,傅临渊的人早就撤得一乾二净了,季睿诚更是吃了苍蝇一样难受。为什么他的人比傅临渊的就差那么多? 到了外边,怡人的夜风吹在湿透的衣服上,冻得沈愉狠狠一抖。 上车之后,沈愉蜷缩在宽敞的座椅里,抱著瑟瑟发抖的自己,还是觉得好冷。 喉咙像是有刀片在割,胸腔也疼得难受。 车內的灯光不似房间里那么亮,她的面色显得极其惨白,唇色发乌,看起来有些恐怖。 傅临渊扯过一边的西装外套,扔在了沈愉身上,將她兜头罩住。 过了一会儿,西装外套下的发抖停止了,傅临渊才问了一句:“现在怎么样。” 半晌没传来回答,傅临渊扯下外套露出了沈愉的脸,却发现她双目紧闭,已经失去意识了。 “沈愉?”他拍了拍她的脸,却发现烫得让人心惊。 傅临渊蹙眉,立刻对司机道:“快些。” —— 唐星澜刚刚进行完病房巡视,准备下班。 跟在他身边的小护士笑著说:“唐主任晚上回去可以好好休息休息了,这几天您太忙了。下午和药企代表谈判完,还赶回来做了两台手术,还得巡视病房,其实病房那边不需要您亲自过去的。” 唐星澜摇了摇头,温和道:“没有关係。” 他脱下身上的白大褂,摘下衣架上的白色西装,刚穿上,便有一名护士急匆匆地过来道:“唐主任,傅先生来了,还抱著一位浑身高热昏迷不醒的女士,您……” 话还没说完,唐星澜已经重新摘了白大褂冲了出去。 能半夜被傅临渊抱著来医院的女人,可不多。 唐星澜衝到急诊,一眼便看见了昏迷在病床上的人,愣了一下:“小戏精?” 这的確是白天在宜盛资本见到的那个踹了人一脚又假装去扶的小戏精,他还被她撞了一下来著。 只是怎么弄得这么狼狈? 唐星澜带著满肚子的疑问给沈愉做检查,傅临渊站在一边,环著胳膊冷眼瞧著他。 唐星澜望过去,见傅临渊不是在看他,而是在看病床上的女人。 唐星澜脑海中瞬间涌现出科室中的小护士们经常谈论的偶像剧中的狗血桥段。 看来这小戏精已经成功引起了她顶头上司的注意。 第20章 傅总,您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认识我啊? 沈愉一醒来,被陌生的环境嚇了一跳。 她下意识就要坐起来,却因为浑身酸痛,动都动不了。 疼痛间,她豁然想起,她已经被傅临渊从季睿诚那里带走了,她脱险了。 没想到她又晕倒了……被那群人掳走的时候她就晕倒了一次,因为那个套著她脑袋的口袋憋闷至极让她喘不过气。而这次晕倒,肯定和季睿诚给她泼的那几桶冰水脱不了干係。 一转头,便看见了坐在沙发里在笔记本上打字的傅临渊。 昏暗的房间中,笔记本的萤光照在他脸上,明暗对比愈发明显,他本就分明的五官显得更加深刻,眉眼深邃,鼻樑高挺,精致绝伦。 他没有抬头,隨手打开了桌上的檯灯,显然知道她已经醒了。 “傅总。” 沈愉一张嘴,把自己嚇了一大跳。声带像是被人割断了一样,声音撕裂而沙哑,基本都是气音。 傅临渊低低的“嗯”了一声,按铃叫医生。 瞧见进来看自己状况的医生,沈愉有些惊讶,这不是……自己下午出公司电梯的时候,不小心撞到的人吗? 这个人长相温和,一双笑眼让人尤其印象深刻。 “你是突发高热引起的惊厥,不过还好来得及时,要是你这高烧再拖几天,就要引发肺炎了。”唐星澜说,“不用担心,连著打三天吊瓶就能好。” 沈愉点了点头:“谢谢。” “这几天也要好好休息,正好你老板在这里,直接让他给你批个假。”唐星澜朝著傅临渊扬了扬下巴,“宜盛资本那么大的公司,总不能苛待员工吧?” 沈愉可万万不敢担“被苛待”这个名號,立刻道:“谢谢医生提醒,我会注意的。” “所以你这病情是怎么引起的?掉河里了?”唐星澜又问。 不怪唐星澜八卦,主要是他的確太好奇了。傅临渊哪里大半夜带著女人来过医院啊,这让唐星澜不得不怀疑是不是好友的桃开了。 沈愉隨口扯了一个简单的理由:“嗯,下班后脑子发晕,掉到公司前边的水池……” “季睿诚做的。”傅临渊直接打断了沈愉的胡诌。 唐星澜眉头一皱,脸上温和的笑容瞬间敛了大半:“季睿诚?” “嗯。”傅临渊下頜朝著沈愉点了点,“她贏了李俊。” 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唐星澜明白了。 他知道季睿诚派来的李胖子输在了一个很会赌的女生手里,可是怎么都没想到竟然是面前这个女生。 毕竟这女生看起来纯良无害,怎么都和“赌场”两个字沾不上边。 这就不稀奇了,这姑娘是帮著傅临渊所以才招惹上了季睿诚,傅临渊当然不能坐视不理,难怪大半夜也要送人来医院。 唐星澜看著沈愉的目光忽然有些复杂,还带著那么点点同情。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季睿诚那人,心眼小得很,怕是不会善罢甘休呢,说不定还会更记恨。 他叮嘱了沈愉要好好休息,这才出去。 病房內只剩下了傅临渊和沈愉,一种可怕的沉默蔓延开来。 虽然离得不算近,沈愉总是觉得傅临渊身上那股气势可以传递到自己这里,让她心跳加速。 她拉起被子盖住下半张脸,闭上眼睛,摆出一副准备睡觉的姿態。 不料傅临渊这个时候忽然出声:“你和季睿诚都说了什么。” 沈愉:“……” 完了,他还是问了。 她斟酌片刻,用那副破锣嗓子道:“季少说我没有利用价值,想打死我出气。於是我说和季少合作,以后可以帮他赌。” 沈愉忽然想起在银湖会所,傅临渊说的那句:“不是好东西,少碰,” 可见傅临渊並不怎么待见赌钱这一行径。 於是她立刻加了一句:“我也不喜欢赌,可是当时不是没办法吗?没人救我,我又不能真的被他打死。” 傅临渊沉默两秒,復又道:“你在怪我。” 不是反问,而是一副篤定的语气。 沈愉喉头一哽,一股酸涩没由来地蔓延了上来,让她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她没说怪他,但是他这么一提,她好像真有点委屈。 沈愉吸了吸鼻子,整张脸都缩进了被子里:“我哪儿敢啊。” 两人就是上下级关係,说好的她帮他折腾傅时予,他帮她把妈妈救出来,没有其它附加条件。 况且当初下场赌,是她自己提出的,还拿了三千多万的报酬。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委屈什么。 可能是当时那种孤立无援的境地很瘮人,她期盼著能有人帮她一把,结果听到的只是冰冷的“不认识”三个字。 忽然,被子被人掀开,沈愉猝不及防地对上了傅临渊那张面无表情但是分外好看的脸。 从下往上,死亡角度,这人还是这么好看。 他敛著眸,长睫投下一片阴影,懒散又矜贵地道:“我要是不去,你不光要跟了季睿诚,还要反过头来对付我。” 傅临渊知道季睿诚那个人,沈愉要是当时没说出点什么让他心动的条件来,不可能现在还全须全尾地躺在这里。 而最让季睿诚心动的,就是能让他吃瘪。 听著他这篤定的语调,沈愉便知道,什么都骗不过他。 危险边缘走了一遭,沈愉的胆子反而变大了。再加上脑袋依然不舒服,她反而摆出一副破罐子破摔的大义凛然:“对,我答应了季睿诚,以后反过头来对付你的银湖会所,让你输得数都数不清,把他在你那里吃的亏全都赚回来!” 说完,她梗著脖子瞪著傅临渊,一副壮士赴死的模样。 明明是很有气势的话,被她这破锣嗓子说出来,中间还有几个字发不出声,断断续续的,没有任何气势,反而显得有些滑稽。 傅临渊瞧著她这虚弱还挺带劲的模样,微微勾唇,轻笑了一声。 沈愉皱眉,他好像並没有生气? 她的感觉没错,傅临渊的確没有生气。他不会因为沈愉暂时向季睿诚的“倒戈”而生气,相反,他还觉得她不错,临危不乱,有脑子。而且敢作敢当,敢承认。 比起那些遇到危险就哭哭啼啼方寸大乱的人,沈愉这种关键时刻可以用尽方式为自己谋活路的,才能成大事。 很好。 正想著,忽然感觉到手指上传来一阵柔软的触觉。 他垂眸,见沈愉小心翼翼地勾了勾他的小拇指,刚才那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也敛去了。 “傅总。”沈愉用那双清透明湛的眼睛望著他,撇了撇嘴,“这都两次了,您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认识我啊?” 第21章 难听,闭嘴 檯灯的光亮被他完全遮挡,她的面孔隱於他的阴影中,看不清楚,那双眼睛在阴暗中却格外的亮。 傅临渊忽然想到了他第一次见到元帅的时候,那只瘦弱的小狼崽在暗处,窥伺著他,那双狼眼充满了野性的难驯。 深陷困境,却不甘於困境,野心勃勃。 其实越是难驯的东西,就越让人想驯服。 动物是,人也是。 傅临渊微微闔目,不咸不淡地道:“如若我今天没去,他日在对立面见到你,我必然就认识你了。” “那还是算了。”沈愉说,“比起当您的对手,我当然更想成为您的队友。” “下属。”傅临渊淡淡纠正她的话,“队友,你还不够格。” 从小到大因为优异的学习成绩而一直生活在讚誉中的沈愉哪里听过这样的否定,心不甘情不愿地道:“那我更应该感谢傅总了,为了我这么个无名下属,竟然愿意劳动大驾跑一趟呢。您的救命之恩,我都没办法报答呢。” 虽然是破锣嗓子,却难掩话语中的阴阳怪气。 片刻,傅临渊忽然轻轻“噢”了一声。 “既然你如此困扰,我便著人將你送回去,季睿诚想必还愿意接收你。权当我没管过你。” 他说著就作势要去叫人了。 沈愉心里一个激灵。 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撑著疲软的身体坐了起来,抬手想抓住傅临渊,却没控制住,整个人栽倒在了他背上,一把抱住了他。 傅临渊的脚步顿住了。 沈愉的胳膊环在他劲瘦的腰间,將他昂贵平整的衬衣拽出了丝丝褶皱。脸贴在他后背上,鼻端是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 “傅总,我对您真的感激不尽,您能来救我真的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我这辈子无法报答,我下辈子当牛做马!”沈愉扯著嗓子表忠心,“对於我这样的无名小辈傅总您都愿意施以援手,天底下怎么会有您这么好的人!我……” 话还没说完,傅临渊忽然转身,抬手捂住了她的嘴。 沈愉瞪大眼,对上他俯视好像还带著一些嫌弃的眼神。 “闭嘴。”他蹙了蹙眉,仿佛被什么噁心的东西伤害到了,“太难听了。” 沈愉:“……” 她切实意识到一个现实——不能和傅临渊开玩笑,更不能和他阴阳怪气,否则受伤的肯定是她自己。 这是领导,是上司,是大腿,是靠山,是要供奉起来仰望的那种。 傅临渊扯开沈愉的胳膊,掸了掸衬衣上的褶皱。 这种漫不经心的动作,他做起来依然赏心悦目。 沈愉安静如鸡,一声不吭地缩回了被子里,放在桌上的手机却忽然开始震动了。 是沈愉的手机。 她张了张嘴,却又怕傅临渊嫌自己声音难听把自己扔出去,没敢出声。 见傅临渊看向她的手机,她终於忍不住道:“是杨宏富吧,不用管……” 傅临渊睨著屏幕上显示的来电名称:“是你的杜学长。” 沈愉一愣,也顾不得声音难听了,忙不迭地道:“劳烦傅总您帮我把手机拿过来!” 她还朝著他伸出了手,看起来急不可耐,仿佛这是个极其重要的人的来电。 其实刚才她昏睡不醒的时候,手机就震动了好多次。傅临渊扫了一眼屏幕,果然,都是这个杜学长弄来的,有电话有简讯。 他將手机递给沈愉,沈愉连谢谢都没来得及说,急忙回拨电话。 傅临渊去了阳台。 这家私立医院的环境很好,高级vip病房的阳台也很大。傅临渊靠著栏杆,点了根烟。 他的视线透过腾起的烟雾看向对面的住院楼,像是没有焦距,又像是定格在了某一层某一间。 舒朗月光下,他眼中的淡漠也像是散去了些许。 半晌,傅临渊收回目光。隔著玻璃门,瞧见里边正在打电话的沈愉笑靨如,喜悦又温柔。 “我们成功破解出了地址,我已经发给了你,见你一直没有回消息,还以为你没收到。”那头的杜学长明显就是沈愉白天联繫的让他帮忙破解萧润丽被关押地址的人。 沈愉立刻看了一眼消息栏,果然看见杜溪在晚上八点多发来的一条地址,终於露出一抹笑容:“收到了,谢谢学长。” “你的嗓子怎么了?”杜溪的声音很温和,“生病了吗?” “一点小感冒而已。”沈愉不由得掐了掐自己的喉咙,“没事的。” “你的身体平时是很好,不过老人们都说,平时身体越好的人生起病来越严重,你要好好注意。” “好,学长也是。你们搞科研的总是通宵达旦,最辛苦的还是你们。” “我过几天有假期,到时候一起出来吃个饭吗?” “可以啊。”沈愉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您隨时联繫我,我都有时间的。” “好。”那边的杜溪轻笑两声,“那我先去补个觉,改天联繫。” 傅临渊抽完烟进来,听见沈愉温柔地对手机对那头说“这都清晨五点多了,赶紧睡吧”。 嘖,破嗓子还这样说话,更难听了。 但是不得不说,虽然她一脸病容,笑起来也確实挺好看。 大概因为她现在的笑容是发自內心的。 不像面对他的时候,笑得更灿烂,却也更假。 忽然有种想撕了她的脸的衝动。 沈愉掛断了电话,脸上的笑容慢慢隱去。 杜溪已经告诉了她妈妈现在所在的位置,那她就应该第一时间把妈妈救出来,让妈妈逃离杨宏富的控制。 但是很明显,杨宏富一定派人看管著萧润丽,单凭她,就救不出妈妈的,说不定还会打草惊蛇。 但是傅临渊就不一样了。今天在季睿诚那里,她见识到了傅临渊手底下的人多厉害。 估计十个杨宏富都不够他的人打的。 不过估计傅临渊不会听她的请求,因为现在傅临渊的脸色,比他出去之前还要冷。 冷麵阎王似的。 这位阎王收了桌子上的笔电,看样子打算走了。 沈愉心中进行著激烈的天人交战,一边是对妈妈的担心,一边是对傅临渊的畏惧。 她苍白的手指將洁白的床单攥出了一道道深深的褶皱,终於,她鼓起勇气叫住了马上就要离开的傅临渊:“傅总。” “说。” “我已经知道我妈妈现在的位置了。”沈愉望著他冷傲的背影,“您能派几个人,帮我把我妈妈救出来吗?” “不能。”傅临渊回过身,漠然扫了她一眼,冷淡道,“你以为我是做慈善的么。” 第22章 別装了,我又没怪你 沈愉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她不做出点什么让他高兴的事情来,他是不会帮她的。 而明显,从她对傅临渊极为有限的了解中,她只知道折腾傅时予能让他心情好一点。 傅临渊走后没多久,沈愉也从病床上爬了起来。 床头柜上放著她的处方,她折起来收好,又换上已经被护士烘乾了的衣服,准备走人。 外边的值班护士见她出来,愣了一下:“沈小姐,唐主任说您要连续输液三天,这边已经为您办理住院了。” “没事,我可以找诊所去输,处方我已经带好了。”沈愉笑著说,“谢谢你。” 见她这样,小护士也没再说什么。 从医院出来后,是早上六点多,天已然大亮。 沈愉打了的士,报了宜盛资本的位置。 她没打算请假,今天是她入职宜盛资本的第二天,可没有了工作时间自由的权限。昨天就迟到早退了,今天要是再请假,还不知道市场部的人要怎么说她。 尤其是那个娄婕。 沈愉看著窗外,街上行人来来往往,还有不少遛狗的。 遛狗? 沈愉猛然坐了起来,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情…… 元帅? 妈呀,她现在是元帅的饲养员,可是她这位饲养员已经一天一夜没回去了! 沈愉立刻对司机道:“麻烦您,我去水月湾。” 元帅不会饿了一天一夜吧? 那她回去后不得把她给吃了啊! 的士开不进水月湾里边,沈愉只能从大门开始断断续续地跑,紧赶慢赶,以最快的速度赶了回去。 按指纹开门的手都在颤抖。 她闭著眼睛,已经在脑海中开始构画自己的一百种死法。 但要是彻底不管转头就跑,被傅临渊逮回来照样会被撕了,说不定死得还更难看。 沈愉深吸几口气,以一副慷慨就义的表情打开了別墅大门。 空旷阴冷的气息传来,沈愉忍不住抖了抖。她直接衝进厨房,按照桌上的饲养手册开始给元帅配餐。 虽然现在是早上,可是元帅昨天晚上也没吃,她该配什么? 沈愉想了想,配了两份。 她端著盆子上楼,去了元帅的单狼臥室,没找到。又去了隔壁自己的房间,也没有。 二楼找完找三楼。终於,在三楼里边一间超豪华超大型臥室中,她瞧见了正趴在地毯上撕咬一根骨头的元帅。 听见动静,元帅停止了动作,抬头瞪著她。 一人一狼进行了长达几秒的对视,那双眼睛在清晨的光线中呈现出冰蓝色,散发著冷凝的凶光。 它吐出嘴里的骨头,舌头舔著尖利的獠牙,前肢下屈而后腿拱起,典型的狩猎姿態。 果然,饿了一天一夜的狼很暴躁。 沈愉立刻將两个盆子放在了地上,迅速转身就跑。 不过她一个身体抱恙的人类的速度哪里比得过这种凶兽。元帅低嚎一声,矫健的身体腾跃,直接扑了过来。 有力的狼爪按著沈愉的后背,直接將她扑在了门板上。 沈愉的脸贴著冰冷的门板,不得不和元帅进行了超近距离的对视。 它舔著獠牙的舌尖划过了沈愉的脸,带著令人心惊的湿热。 沈愉的求生欲就从来没有这么强过,即便进来前存了那么一丝丝“元帅说不定已经被傅临渊驯养好了只是看起来凶其实不吃人”的侥倖,现在这丝侥倖完全破碎了。 她身体爆发出巨大的能量,狠狠推了一把元帅,元帅的利爪勾著她的衣服,“呲啦”一声,將她的衣服扯成了碎布条。 被推到一边的元帅嚎叫声更甚,像是被激怒了。沈愉不敢再碰被它压著的大门,转身就往房间里边跑。 里边还有一扇门,沈愉想也不想地就推开。 没想到地上全是水,她跑得又太快,脚下一滑,狠狠朝著里边撞去。 没有撞到墙,撞到了一个人。 正在洗澡的傅临渊。 “咚”的一声,傅临渊被她扑著,后背狠狠撞在了墙上。 而沈愉的下頜也狠狠撞在了他的胸口,被坚实的胸膛碰撞,痛得她觉得自己的下巴要脱臼。 元帅衝到浴室门口,瞧见里边的人,忽然收敛了狩猎姿態,整条狼平静了下来,转头走了。 沉默,是现在的浴室。 沈愉还没从巨大的恐慌中回过神来,大口大口喘息著,紧贴著傅临渊的起伏的胸口带动著他赏心悦目恰到好处的肌肉都在颤动。 沈愉喘息著抬头,对上傅临渊深不见底的閬黑眼神,又慌忙低头……却看见了更不该看见的。 第二次了。 犹记得上次他想挖了她的眼睛来著。 完了,这次肯定不保了。 沈愉手掌撑著墙壁,缓缓將自己支了起来。 她看见傅临渊的身体被她撞出了一大片红痕,锁骨那里被她下巴磕到的地方尤为严重。 而他的下腹,那道本来已经开始结痂的伤口,由於她刚才摔倒前双手的胡乱扑腾,撕裂了,渗血了。 沈愉想,或许自己现在出去让元帅把她撕了可能更好一些。 怪不得这个房间这么大这么豪华,原来是傅临渊的主臥。 怪不得元帅在这里,原来它主人回来了。 她没想到傅临渊会出现在这里,分明那个保鏢说了,傅临渊平时不住这里的。 傅临渊不曾想她会回来,毕竟唐星澜昨天说了,让她住院三天。 他一会要去见一个合作方,水月湾离约定地点近,所以他来这里洗澡换衣服,没想到……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沈愉忽然捂著脸蹲在地上,哭了。 他的確想把她弄哭来著。她声音很好听,那天在他手下叫的时候,娇娇软软的,像是一曲美妙的协奏曲。 这样的声音哭起来想必別有一番韵味。 而不是现在这样,用她那副像是漏了风的烧火箱一样的破嗓子乾嚎,在浴室里还他妈的有回音,堪比噪音污染。 傅临渊拽过一条浴巾围在腰上,闭了闭眼,忍耐地开口:“哭什么。” “我恨我自己。”沈愉痛心疾首地说,“我要是没被傅时予盯上,那天就不用淋暴雨。我要是没被季睿诚掳走,也不用被泼冰水,也就不会生病,更不会劳烦傅总您带我看病一夜未眠只能在这里洗澡,更不会饿到元帅发狂扑我从而伤害到您……” 口口声声在怨自己,字里行间却全都是不得已。 文字游戏算是被她玩明白了。 傅临渊看著蹲在地上的人,缩成了纤弱的一团,单薄的蝴蝶骨伴隨著她的假哭声一耸一耸的。衣服被元帅撕得不堪入目,狼狈地贴在身上,可怜又搞笑,惨兮兮的。 傅临渊闭目,头痛又无语地捏了捏眉心。 “別装了。”他像是无奈至极地嘆了口气,“我没说怪你。” 第23章 收拾傅时予的机会来了 听到这话,沈愉更绝望了。 没怪她,是要直接挖了她的眼睛? 下一刻,她被傅临渊揪著后脖颈提了起来。 四目相对,沈愉更清晰地直观感受到了他眼中的凉薄与淡漠。从这样近的距离看,他的眼睛非常漂亮,眼型流畅,睫羽浓长,瞳孔是深色,曜石一样。 那句话怎么说来著,越迷人的越危险。 沈愉像是霜打了的黄菜,进行最后的挣扎:“傅总,我现在脑子还烧著,不好使,就算我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我肯定很快就忘了……” 她的脸毫无血色,眼皮有些浮肿,眼尾发红,娇嫩的唇乾瘪起皮,小巧的鼻子吸了吸,像是一只病弱难受的可怜猫咪。 她抬手抹了一下眼睛,手背上扎针的地方出现了一片淤青,分外显眼。 她的確也没做错什么。 反而,好几件事,她都做得很漂亮。 不知怎么的,傅临渊心中那股沉鬱与阴鷙忽然散了那么一点点。 他鬆开了沈愉,大步出了臥室。 身边的威压骤然撤去,像是隔绝空气的结界被打碎,她又可以大口呼吸了。 沈愉轻轻眨了眨眼:傅总这是……放过她了? 她立刻从客厅中找到医药箱,再次上来。 傅临渊已经换好了衣服从衣帽间出来。他穿了一套浅灰色的戧驳领的西装,规整地繫著一条色系深一些的条纹领带,领口上的喉结锋利分明,从人到衣线条都锐利而冷硬,高贵的权势感扑面而来。 盛世美顏衝击下,沈愉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医药箱:“傅总,您的伤口刚才出血了,我帮您上点药吧?” 傅临渊敛眸繫著袖口,淡淡道:“不用。” 话落,他转身离开。 很快,沈愉就听到了楼下传来汽车启动离去的声音。 她也不再耽搁,回到自己的臥室换了套衣服,又用粉底和腮红调和了一下肤色,让她看起来没有那么憔悴恐怖。 元帅臥在它豪华房间的地毯上,见沈愉经过,也只是隨便看了她一眼,没有再找事的想法。 沈愉鬆了口气,打开一盒鹿肉放进了元帅的饭盆里,又將水盆灌满水,这才离开。 她想,她该找人问问怎么才能和狼好好相处。 今天这样的情况以后肯定会时有发生,而不是每次傅临渊都会在的。 紧赶慢赶,今天终於没有迟到。一到工位,就看见了桌子上那一大摞文件。 娄婕双手环胸站在她工位边,睨著她:“这些都是我们意向客户的相关资料,交给你进行提炼整理,今天下班之前给我。” 看资料这种工作最没意思了,无聊且枯燥,而且一旦整理不好,太过冗长或者信息缺失,还要挨骂。 是一项很好整治人的工作。 “好的,娄组长。”沈愉笑著答应了,並没有出现娄婕预想中的反感或者不悦。 娄婕心里不禁吐槽一句:真会装。 走后门进来的会认真工作?就会装。 几十个公司,一天看完是根本不可能的,娄婕明显是在刁难她。 但是沈愉並不怕,她上学的时候修过市场调查学,为了完成学期作业,她调研过京城几千家大中小企业,那些资料总结现在还在她的云盘里。 隨便翻了翻这叠文件,果然看见不少熟悉的公司名称。 沈愉將这些公司按照行业领域进行了分类,这样看起来不会太跳跃,整理出来也会更清晰。 一上午很快就过去,到了午饭时间,沈愉去了员工食堂。 虽然没有什么胃口,但是为了病快点好,她还是要吃一些。 排队打饭的时候,前边两个女生在笑嘻嘻地聊八卦,沈愉不禁竖起耳朵听了起来,毕竟八卦是信息的重要来源之一。 甚至吃饭的时候,她还特意坐在了她们旁边的位置。 “你说今天下午四点开始的管理层会议,市场部傅经理会来吗?” “肯定会啊,听说今天傅氏集团总部会来人听会誒。就算傅经理平时不在公司,这个场合也不能缺席啊。” 沈愉筷子一顿:傅时予下午要来公司? “听说傅氏集团总部来的人代表的是老傅董。老傅董对子孙们要求特別严格,不知道傅经理在会议上能不能有什么表现,毕竟他可是平时连公司都不来的人。” “这就不清楚了,人家家族內部的事情不是咱们能猜到的。” 沈愉记得傅临渊说过,傅时予是傅家老爷子安插在宜盛资本的,美名曰跟在傅临渊身边歷练。 既然让他歷练,肯定是要验收歷练成果的。所以傅时予非但不会缺席会议,还要在会议上有所表现。 这么想著,沈愉有了个想法。她迅速吃完饭,回了办公室。 之前还想著要从哪里对傅时予下手,机会这不就来了吗? 回到办公室后,娄婕正在工位上喝燕窝,只是她皱著眉头,像是在为什么发愁。 沈愉从自己桌上拿起上午写好的一份总结,走到娄婕身边,谦虚问道:“娄组长,这是我上午写的,您看看行吗?” 正在出神的娄婕冷不丁被嚇了一跳,狠狠瞪了一眼沈愉:“自己的工作自己心底没底吗?这么简单的事情还用问我?” 沈愉不介意她的冷言冷语,诚恳道:“因为我发现这些公司都是咱们下一季度的重点意向伙伴,重要程度可想而知。如果您让我整理的东西在什么重要会议上出了差错,我挨批就算了,还要连累您和傅经理。您工作经验丰富,所以我来问问您。” 果然,她这么说完,看见娄婕眼睛一亮。 娄婕立刻接过沈愉手中的文件,翻看了翻看,发现她写的总结还真挺不错的。 刚才傅时予给她来电话,说他下午要来公司开会,让她准备些东西,给他开会的时候用。 娄婕正在愁让傅时予用什么,太专业的东西他又不懂。现在沈愉拿来的这个正好,简单浅显,到时候照著念就行。 不用多专业,只要让傅氏集团总部那边的来人知道傅时予有在用心工作就行。 於是娄婕罕见地给了沈愉一副好脸:“做得……勉强还行。就这么做,下午四点之前交给我。” 下午四点,管理层会议开始的时间。 沈愉敛眸,笑了:“好的,娄组长,我儘量。” 第24章 把这个沈愉给我叫过来! “什么儘量?是必须!”娄婕又面露不满,“这么简单的任务都做不完?” 沈愉故意面露为难:“可是这实在太多了。” “这还多?” 娄婕当然知道多,可是越多,越能体现出傅时予的工作能力和用心程度,总不能让別人觉得他在敷衍吧? 反正娄婕已经想好了,沈愉要是做完了,她就和傅时予说这些是她做的。要是没做完,她就说是沈愉做的,正好让傅时予知道沈愉是个空有一张脸的废物。 沈愉没再多说,立刻回到自己的工位开始工作。 同时她在疑惑一个问题,娄婕为什么会喜欢傅时予?傅时予那种人渣身上有什么值得喜欢的? 他长得是不错,毕竟傅家的基因在那里。然而他天酒地纵慾无度,身子早被掏空了,面黄肌瘦,和吸了似的,娄婕竟然也能看下眼去。 就很佩服。 一直忙碌到三点半,沈愉总算將电子版完成了。 她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將脸上的底妆和腮红完全洗掉,露出了苍白的病容。 余光见有同事来了卫生间,沈愉忽然捂著嘴衝进了里边,乾呕了起来。 好半天,她才虚脱地扶著墙壁出来,刚才进来的那女生不由得担心问道:“你还好吗?我陪你去楼下药房看一看吧?” 沈愉扯了扯苍白的唇:“不麻烦了,我还有事情没做完。” 女生很热心:“哎呀,事情一会做也行,你看你脸色都难看成什么样子了,不怕一会儿晕倒啊?” 沈愉拒绝无果,只得在女生的陪同下去药房量了体温,三十八度。医生让打吊瓶,沈愉说:“我有一张处方,一会下班的时候我再来,就不耽误工作时间了。” 医生知道宜盛资本的人多拼命,也没多说。 三点五十,傅时予出现在了市场部。 娄婕立刻闔上正在补妆的镜子,掛起一抹甜笑:“傅经理,你来啦?” 傅时予掀起眼皮,在办公室內环视一圈,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沈愉呢?” 见他一来就问沈愉,娄婕心下恼恨,面上却不露:“不知道,可能去休息了吧,反正现在是下午茶时间。害,咱们公司的工作强度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住的。” 暗指沈愉没用。 傅时予心下鬱结,磨了磨后槽牙,没事,等他开完会再来找她。 他早就想来找她了,结果那天被傅临渊的人打得太狠,他今天才能活动自如,身上的淤青还没消呢。 傅临渊竟然会为了那个该死的女人打他,这个仇他记住了! “东西呢?”傅时予不耐烦地问娄婕。 娄婕立刻道:“马上。” 沈愉还没回来,娄婕只得自己去了她的工位,在电脑桌面上见到一个名为“公司总结”的文档,打开一看,开头正是沈愉中午让她看的东西。 娄婕粗略翻了翻,见文档已经完成,立刻列印了出来。 二十多张纸,还带著印表机的温度。娄婕递给傅时予,软著嗓音道:“傅经理你念这些就行了,这是我忙了三天整理出来的东西,一定能让傅总和总部……” 娄婕话还没说完,傅时予就粗鲁地抽走了她手里的东西,转头就走。 娄婕立刻拿了笔记本跟上。 她是组长,是个小管理,虽然在会上没有发言机会,但是与会资格还是有的。 这次的会议在四十楼的大会议厅举行,正中央一张圆桌,靠墙一侧设了十排座椅。 下午炙热明亮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耀进来,落在不染纤尘的大理石地板上,反射出低调奢华的光芒。 各个部门的大小管理层进来,按照铭牌找到自己的位置,娄婕的位置很靠后,傅时予在第一排。 四点,傅氏集团总部的人来了。一共八个,为首的年纪最大的那个约莫五十多岁,身形高大健朗,眼神炯炯,眉宇间有一道深深的悬针纹,更给他增添了几分威严。 在座的恐怕没人不认识他。傅柏,傅老爷子的次子,傅氏集团的掌权人之一,同时也是傅临渊的二伯。 傅柏坐在傅临渊右手的位置。按说傅柏是那么大的集团的掌权人,年龄又大了那么多,可是眾人发现,傅临渊的气场一点都没有被傅柏压住,甚至还多了几分年轻人才有的锋锐和冷厉。 会议很快开始,宜盛资本各部门管理进行工作匯报,或简洁清晰,或鞭辟入里,或角度精妙,全都是让人挑不出错的精彩,傅柏带来的那些人不禁连连点头。 傅柏笑著夸讚:“看这趋势,宜盛资本今天的投资匯报又要翻几倍了,不愧是临渊你一手创立的公司啊,总部都比不了你。” 傅临渊语调淡淡:“您过誉了。” 傅柏的笑容深了几分,看向站起来的傅时予。 傅时予从小就有些怕这个二叔,不得不收敛了身上那种吊儿郎当的气势,站得笔直,开始读纸上的內容。 其它人本来对傅时予不抱希望,毕竟知道他只是个混日子的,没想到,他这次表达出来的东西还真不错。 有人小声议论:“市场部这次的总结做得真好,下个季度的方向一下子就明確了。” “是啊,看来这段日子傅经理真的有好好工作。” 傅柏也不禁点头,看来这个侄子在市场部是学了点东西的。 娄婕听到了同事们的夸奖,也看到了傅柏的认可,不禁心下暗暗得意。傅经理出风头就是她出风头,看谁以后还敢小看傅经理! 但是傅时予念著念著,其他人表情就变了。 怎么回事?刚才还是简练精妙的总结,让人一听就能知道那个公司的所有重点信息。现在这一长串一长串的废话,半天没有个重点,念百度百科呢? 偏偏傅时予还没有察觉,读得很起劲儿。心里还在想,二叔都认可他了,回去肯定会和爷爷夸他,他在爷爷跟前长了脸,就不信以后傅临渊还敢和他动手! 越想越高兴,傅时予声音更大了:“第53,南极星娱乐公司。该公司去年因为创立者的緋闻,爆发了一场撕逼大战,女方说是男方最先在外边养小三,男方说女方包养了八个圈內小鲜肉……” “够了!”傅柏一拍桌子,傅时予一个激灵,手里的纸都掉了。 他不明所以,他是按照纸上写的读的啊?怎么了这是? 傅柏冷脸看著傅临渊:“临渊,你们公司竟然有人如此敷衍工作,实在不可取。看来必须总部派人入驻宜盛资本,进行监督了!” 傅临渊看向傅柏,黑眸锋利冰寒:“不必。” “不必?你听听他说的这是什么!在座的人时间都很紧张,要听的是发展方向与工作总结,谁要听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小道八卦?连最基本的主次都分不清,要是传到你祖父耳朵里,他也会质疑临渊你的管理能力!” 傅临渊知道,那老头子一直不满意他自立门户,想方设法地想安插人进他的宜盛资本,不过都被他清理了。但是老头子不放心,见缝插针地想让人进来。一点小小的失误,都能让他们找到理由。 傅临渊看向傅时予,漆黑凌厉的眼神让傅时予一颗心狂跳了起来。他再蠢,也意识到自己犯大错了。 他下意识就看向娄婕,怒道:“怎么回事!” 娄婕声音都在发颤:“我……我不……” 话到嘴边,她立刻道:“这份工作总结是沈愉写的,是她的工作出现了紕漏!” 她急切地对傅临渊道:“傅总,沈愉才是该对这份匯报负责的人!” 要是平时在內部会议上,傅时予犯的当然不是大错。但是今天的会议这么重要,就显得傅时予非常不专业,害得整个宜盛资本都在傅氏集团总部前丟人! 傅柏生怕傅临渊袒护手下的人,抢在他前边冷声道:“把人叫过来,立刻!我看看是什么员工,敢拿这样的工作报告来敷衍我们!这样的人怎么配呆在宜盛资本!” 第25章 意外之喜 沈愉跟著傅临渊的特助来了会议室。 刚进来,娄婕就带著满腔怒气衝到她面前,厉声质问:“你做的总结是什么破东西!” “哪里有问题吗?”沈愉很谦虚地问。 “你自己看!”娄婕將那几张纸狠狠甩到了沈愉身上,气得口不择言,“后边那么敷衍,以为没人看?你真以为没有面试被特招进来就可以对待工作不用心了?你简直就是市场部的败类!” 不少人不禁开始交换眼神。 他们也听说公司开后门特招了个人进来,本来还好奇什么人可以让公司破例,现在一看沈愉这张脸,全都明白了。 就是个瓶唄,说不定前边那部分听起来很不错的报告也是別人替她写的呢。 傅时予也狠狠瞪向沈愉,指著她骂道:“你是不是知道我要做匯报,故意拿这东西来整治我呢?” 沈愉有些意外地看向傅时予,这人的脑子竟然还能想到这一层? 不过她的意外眼神落在旁人眼中,就是不可置信了:“傅经理,我连今天公司要开会都不知道,怎么知道您要做匯报呢?” 沈愉又看向娄婕:“娄经理,我刚刚才把工作总结列印出来放在您桌上,不知道您手上拿的这份是哪里来的?” 娄婕没好气:“我从你电脑上列印的!” “这样啊。”沈愉一脸真诚,“是不是您找错文件了,把我那些未完成版给列印出来了?” 娄婕猛然一怔。 她刚才列印的时候只看见一个文档,打开后觉得开头没问题,下意识认为那个就是了。难道……难道是她自己粗心,找错了文档? 但是娄婕当然不能承认很可能是自己有问题,立刻又开始挑沈愉的刺:“谁让你不主动发给我的?你现在就是在逃避责任!” “我刚才去楼下药房了,一回来就立刻发给你了呀。” 沈愉这话自然没有人质疑,毕竟她现在这脸色,一看就是生了病的。 娄婕咬牙切齿:“你是故意的!故意不在办公室,还把错误的文档摆在桌面上,我找不到你人只能自己列印,才出了岔子!” 反正娄婕绝对不可能背这个锅,阴谋论也好栽赃嫁祸也罢,她必须把这个罪名推给沈愉! 沈愉笑了笑,正欲张嘴,一个坐在后排的女生站了起来:“是我陪她去的药房。她一开始还不想去来著,想回去撑著工作,我强行劝说她去的。” 娄婕刚刚的阴谋论一下子就被推翻了。 “我不知道娄经理你为什么要这么说我,可是……可是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沈愉轻咳了两声,脸上泛起一层薄红,“我很认真的,一百多家企业的资料整理,虽然你只给了我不到一天的时间,我还是努力完成了。结果你现在却这样误会我……我好难过。” 不少人又惊了。 不到一天就完成了?他们以为傅时予念的那东西起码做了好几天,因为里边包含了许多细节,可见是对每个公司都进行过深入调查了解的。这么大的工作量是一天可以做完的? 但是又没人怀疑,毕竟这沈愉的確是刚入职的新人。 “总监。”沈愉忽然看向市场部老大,“这才是我做的总结报告,您要不要看一下,是不是真的有问题?” 市场部总监点头,刚准备开口,却听见傅临渊道:“拿过来。”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市场部总监只得收回了手。 沈愉走过去,將抱著的文件夹双手递给傅临渊。 傅临渊抬眸扫了她一眼,而后抬手接过。 他手指极长,骨节分明,冷白的手背上有分明的青色血管,十分的赏心悦目。 沈愉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这只手抚摸过她的身体的时候,带来的那种酥麻旖旎的触觉,呼吸不由得轻了几分。 纸张翻阅的声音在这鸦雀无声的会议室內,显得格外清晰。 即便对自己完成的总结匯报带了十足的信心,但是看著傅临渊冷然的侧脸,沈愉还是不由自主紧张了起来。 傅临渊对工作要求极为严格,他的標准说不定和自己的不一样。 傅临渊看完,並未发表任何评定,反而將这几张纸递给了旁边的一位高层。 公司高层就开始传阅市场部这位新人做的资料总结。 终於一位高层忍不住问:“这真的是你不到一天时间完成的?” 沈愉点头:“早上才从娄经理那里接到任务。” 她又朝著傅临渊伸出手:“傅总,我还做成了一个幻灯片。” 傅临渊点头,旁边的特助接过她手中小小的银色u盘,投到了会议室大屏上。 一百多张幻灯片,没有里胡哨的特效,相当清晰,一目了然,连一个多余的標点都没有。 一百多家公司,全都总结完成了,一个都没少。 都不用沈愉再解说,光是看就相当明了了。 整个会议室落针可闻,刚才还质疑沈愉能力的那部分人,已经开始觉得这个后门给她开得合情合理了。 “现在傅董还觉得,宜盛资本的员工工作態度有问题吗?”傅临渊看向傅柏,薄唇微勾,“就这份简单基础的工作,拿到傅氏集团总部,又有几个人能在不到一天的时间內完成?” 傅柏翻阅著那薄薄的几页纸,同样笑了:“做得是不错。” 他看向沈愉,目光深邃沉暗:“你是市场部的新员工?” “是。”沈愉点头,不卑不亢。 “潜力很大。” 沈愉微微躬身表示感谢他的夸奖。 站在傅临渊后边的杨卉几乎要咬碎一口牙齿,看著沈愉的那个眼神充满了愤恨与嫉妒。 凭什么,这样简单的一份工作,竟然让她得到了傅总和总部董事的认可! 杨卉是典型的眼高手低,厉害复杂的工作她做不了,又看不起简单基础的工作。尤其沈愉因为这样一份没有技术含量的工资还得到了傅总的认可,让她酸得不行。 “娄组长。”沈愉转头看向脸色苍白的娄婕,“傅总都说我的工作做得没问题,请问您还有什么要指点的吗?” 娄婕扯了扯抖动不停的唇,声音都在颤:“当……当然没有了。” 她下意识就看向了傅时予,见傅时予正拿一种阴沉无比的眼神狠狠瞪著她。 傅时予真是烦透了这个愚蠢的女人,连列印都能列印错,害的他风头没出到就罢了,还丟了这么大的脸! 娄婕咬唇,急忙对傅临渊道:“抱歉傅总,这次是我工作的疏漏,以后我一定会注意,再也不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傅临渊没看她,淡声道:“自己工作紕漏,还妄图推卸责任给別人,宜盛资本不需要这样没有责任心的员工。” 他微敛著眸,姿態清傲,语调慵漠:“开除。” 娄婕脸上的最后一点血色也剎那间褪去,整个人都晃了晃,几乎要站不稳。 而傅临渊则看向沈愉,她的眼睛在那张苍白的脸上大而亮,星子一样熠熠生光。 他下頜微扬,极淡地笑了一下:“你接任她的位置。” 沈愉有些意外。 这才入职第二天,就……升职了? 意外之喜啊。 第27章 家被抄了 娄婕坐在自己的车里,越想越气愤,越想越不甘。 她认定了那个沈愉就是故意的!现在这一切都是沈愉造成的! 她恨不得撕烂她那张脸! 娄婕火从心头起,立刻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出去,阴沉沉地道:“叫上几个人,跟我去一个地方!” 她在导航里输入杨卉给她发过来的沈愉公寓的地址,油门一踩,轿车冲了出去。 娄婕在沈愉小区门口看见了一辆熟悉的黑色捷达,她下车后,捷达上也下来五个凶神恶煞的男人。 “你们跟我上楼,我先敲门,一会有人开了门后,你们就立刻把那个女人给我弄住!”娄婕恶狠狠地说。 “放心吧娄小姐,敢惹您的人,管他是谁,我们绝对让他生不如死!” “对!” 娄婕唇角溢出一缕恶毒的笑容。 求沈愉?绝对不可能。她倒是要看看,是她沈愉的骨头硬,还是这些人的拳头硬! 娄婕到了沈愉的公寓门口,让那些大汉们藏好,自己开始按门铃。 好几分钟过去了,门铃按了好几十遍,也没见人出来开门。 娄婕逐渐不耐了,开始拍门:“沈愉,我知道你在里边,开门!” 还是没有回应。 娄婕的最后一抹耐心也消失了,直接对身边那些大汉们道:“给我砸!” 大汉们二话不说,“砰砰”地开始踹门。 娄婕抱著胳膊站在一边,等了两分钟,房门终於被踹开了。 娄婕立刻走了进去。 沈愉的公寓是个八十平的两居室,是她大学期间自己兼职赚钱买的,现在每个月还在还房贷。 虽然不大,却装修得精致简洁,可见主人是个品位不错的人。 娄婕將臥室厨房卫生间都转了一遍,也没见到沈愉。 怕沈愉是躲在了衣柜里边,她还將衣柜里边的衣服全都粗鲁地拽了出来,也没找到人,可见沈愉没回来。 娄婕一口火气堵在胸腔內无从发泄,咬牙切齿道:“都给我砸了!” 大汉们二话不说,强盗一样將沈愉的家具、电视甚至厨具全都破坏了,整个房间一片狼藉。 娄婕扫了一眼这惨不忍睹的房间,这才觉得心情稍微好了点,正打算离开,却在门口撞上了几个陌生的男人。 娄婕心下一抖,立刻警惕问道:“你们是谁?” 那几个男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最前边那个二话不说就朝著娄婕踹了过来,一脚將她踹得腾飞而起,重重砸到了地板上。 娄婕觉得自己的五臟六腑都宛如移位了。 那几个男人还未作罢,铁桶一样的拳头铺天盖地地砸了下来。娄婕抱著脑袋蜷缩成了一个虾子,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被打得碎裂了。 哪里想到本来是来收拾別人的,结果却反被別人收拾了呢?娄婕的脑子还没转过弯来,就被打得只剩下痛觉了。 而她带来的那五个地痞流氓在这几个人手下,根本就不堪一击,早就顾不上娄婕的死活,狼狈跑路了。 直到娄婕出气没有进气多,这几个男人才收了手,迅速离去。 他们在沈愉小区几十米外的一条小巷子里找到了一辆白色的跑车,对著驾驶室里的人道:“房间里边只有一个女人,是捲髮,没有您说的另外一个直发女人。所以只打了那个捲髮女人。” 驾驶室门打开,一个背包从里边扔了出来。 男人们捡起来一看,里边都是一叠一叠的现金。 “做得不错。”驾驶室里传来一个女声。 这几个男人没再多说,拿了包就离开了。 几秒钟后,这辆跑车发动,开进了沈愉所住的小区里,停在了她的公寓楼下。 车门打开,下来的女人赫然是杨卉! 杨卉对著电梯壁调整自己的表情,隱去脸上的笑容。 见沈愉公寓门大开,里边一片狼藉,杨卉做出一脸惊讶的表情,急忙跑了进去,一把將不知道是死是活的娄婕扶了起来,焦急又惊恐地道:“小婕,你怎么了?小婕?” 娄婕已经昏死过去,当然没有回应。 杨卉架著娄婕起身,艰难地將她扶上了自己的车,朝著医院开去。 沈愉在晚上十点多收到了邻居的消息,说她家进贼了。 彼时她刚刚从药房打完点滴出来,刚走到水月湾的大门口。 邻居连著发了好几张照片和小视频过来,房间里边宛如被强盗洗劫了一样,惨不忍睹。 沈愉下意识就转身,准备回公寓看看。但是刚走两步,她又顿住了。 不行,不能回去。 这件事情可能是娄婕做的,也可能是傅时予。但是不管是谁,没有找到她,必然不会轻易收手,说不定还潜伏在她公寓不远处等著她回去呢。 再者,她也想到了自己半路被季睿诚劫走的事情。季睿诚能劫她一次,谁知道会不会有第二次?要是第二次落到他手里,那就真的是插翅难逃了。 这么一想,沈愉发现自己身边真是充满了危机。 於是她直接报警,並且说明自己的人身安全有威胁。 出警的警察来了一趟水月湾,用警车接上了沈愉,一起去了她的公寓。 她住的地方位於老城区,距离水月湾很远。小区年代久了,基础设施不是那么完善,摄像头都没多少。 当初买这里的房子,完全是因为便宜,毕竟她当时也预想不到自己后来会遭遇这么多事情。 看完现场之后,沈愉又跟著警察去看监控。老小区人员混杂,车辆来来往往。不过在这些车流里,沈愉还真看见了一辆熟悉的白色跑车。 是杨卉的。 “这辆车是我继姐的。”沈愉指著那辆白色的跑车说,“我和我继姐关係不好。” 言外之意,今天的事情有可能是她做的。 警察们立刻锁定了那辆车的信息,联繫车主,准备传唤杨卉。 沈愉跟著警察们一起去警局做笔录。 警车上,她手机来了个本地的陌生电话。 沈愉刚接起来,就听见了傅临渊冷淡如霜雪般的声音:“又没有餵元帅,这份工作你还能不能干。” 沈愉眼皮一跳,立刻道:“傅总,我遇到了些事情,现在在警局,做完笔录马上回去。” 那边沉默了一瞬:“你在警局做什么。” “家里进贼了。”沈愉说完,意识到自己表达不清,又加了一句,“是我原来住的公寓,不是水月湾。” 傅临渊“嘖”了一声,像是不耐,语调更冷了:“哪个警局。” 沈愉说出了警局的名字,惊喜又不可置信地小声问:“傅总,您要过来吗?” 第28章 沈小姐,傅总让我来接您 傅临渊没有回答,直接掛断了电话。 沈愉也没再多想,到了警局后,认真回答警察的问题。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杨卉来了。 杨卉见到沈愉,一脸惊讶:“你怎么在这里?” “这话该我问你。”沈愉看著杨卉,语调很冷,“你去我住的小区做什么?” 杨卉接电话的时候已经听警察说怀疑她和一起入室抢劫案有关,听沈愉这么问,直接笑了:“合著被抢劫的是你家呀?呦,这我可没想到。不过那个小区住了那么多人,我就不能去找別人了么?” 说罢,杨卉转头不看沈愉,直接对警察道:“警察同志,我去那个小区是为了接我一个朋友,我们一起去参加了一个派对。您要是不信,可以问我那个朋友。” 警察联繫了杨卉的那个朋友,对方所说的时间果然和监控里杨卉进出小区的时间的別无二致。 那个小区里的监控极少,只在大门口有,沈愉住的那幢楼並没有。所以也只拍到了杨卉进出该小区的时间,並不能准確定位到她去了哪幢楼、哪一户。 这样的情况,警方当然不能给杨卉定下什么罪名。於是放杨卉离开,也让沈愉回去等消息。 出了警局,夜风扬起了杨卉打理精致的秀髮,露出了她精致而浓艷的妆容。 已经是午夜了,她的妆容还是那么完整。 “活该。”杨卉轻蔑地看著沈愉,“遭报应了吧?” “报应?”沈愉觉得这话好笑。 “算计別人,从人家手里抢来的职位,你还真觉得你正大光明吗?”杨卉想到开会的时候沈愉对自己的那么笑就觉得噁心,“不过是个破组长而已,以为傅总真將你看在眼里了?” “傅总有没有將我看在眼里,姐姐你不是更清楚吗?”沈愉將被夜风吹散的头髮勾到耳后,意有所指地笑道,“姐姐你现在还好好在宜盛资本呆著,这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此话一出,杨卉的脸色瞬间变了。 不过只是片刻,杨卉的神情立刻就又缓和了。 “我能继续留下,当然是傅总认可我,对我网开一面了。你还真以为是你的功劳?可別给你自己脸上贴金了!” 杨卉將自己差点被开除的事情和自己亲近的小姐妹说了。姐妹团们分析之后,一致得出结论:傅临渊本来就没打算真的开除杨卉,沈愉去求情,无非是给了傅临渊一个台阶,傅临渊就顺著台阶下来了,才让杨卉继续留下。 如果傅临渊要是真的对沈愉另眼相看的话,怎么会让她在市场部做一个小小的职员呢?早將她调到总裁办了。 所以事实就是,杨卉能留下,完全是因为傅临渊对她的宽宏和体谅,和沈愉没有丝毫关係。 杨卉觉得姐妹们说的有道理极了。 她过去一年兢兢业业,傅总是绝对看到了的。至於为什么傅总连她名字都没记住?这也很正常,能被傅总记住名字的太少了。 想到这里,杨卉看向沈愉的神情更充满了不屑。 多可怜啊,还以为自己在傅总心中有点特殊地位呢?简直太可笑了。 杨卉懒得再和沈愉多说,摆出胜利者的姿態,扬起她高傲的下巴就准备离开,却忽然看见迎面走来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 沈愉也认得,这个男人叫闻滔,是傅临渊最器重的总助。据说在宜盛资本创立之前,就跟在傅临渊身边了。 杨卉急忙迎了上去,笑得一样灿烂:“闻总助,还劳烦您来特意接我一趟,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 刚才来的路上,闻滔给她打了个电话,问她在哪里。杨卉以为傅临渊要带她去参加酒局,还特意半道停下来补了个精致的妆。 虽然不是以女伴而是以秘书的身份,杨卉也觉得这是她莫大的荣幸了。 杨卉相信,总有一天,她能以女伴的身份,堂堂正正地站在傅临渊身边! 想到这里,杨卉转头示威般地看了一眼台阶上的沈愉,神情愈发的高傲了。 “闻总助,我们走吧,別让傅总久等了。”杨卉亲昵地推了推闻滔的胳膊。 闻滔往旁边走了一步,拉开了和杨卉之间的距离,冷声道:“杨秘书,你怎么还没回公司?” 杨卉一愣:“回公司干什么?” 闻滔蹙了蹙眉:“刚才打电话的时候我不是都说过了吗?你今天的会议记录做得很差劲,紕漏很多。傅总非常不满,责令你立刻回公司修改,不要耽误了明天的行政部的匯总。原来你刚才都没有认真听我讲话吗?” 当然,会议记录这种东西平时是不需要傅临渊亲自看的。只是今天傅柏等人来了,所以傅临渊著重看了一下,发现了杨卉的紕漏。 闻滔的话让杨卉彻底愣住了。 以往闻滔这个点儿打电话一般都是和酒局相关的,杨卉哪里能想到是別的? 见杨卉傻愣愣地站在那里,闻滔又警告地补充了一句:“杨秘书,今天的娄婕就是前车之鑑,希望你不要步她的后尘。” 毕竟娄婕就是因为一个小错误被傅总当著公司那么多人的面儿开除了的。 杨卉一张苍白的脸血色尽褪,刚才那点旖旎心思顷刻间散得乾乾净净,立刻道:“我知道了,还请闻总助告诉傅总一声,我现在就回去修改,一定改好!” “傅总只看结果。”闻滔不带任何感情地说。 意思就是,傅总没心思管你什么时候回去。 杨卉咬紧唇瓣,整个人尷尬极了。 她还以为闻滔是特意来接她的,没想到是来斥责她的!尤其还当著沈愉的面!这巨大的落差让她有些无法接受。 偏偏这个时候,沈愉淡笑著的声音从后边传来:“那姐姐可要好好改呢,可千万不要辜负了傅总对你工作的认可哦!” 刚才自己说出的话像是化为了一个个巴掌,扇了回来,让杨卉窘迫极了。 她狠狠瞪了沈愉一眼,不敢再耽搁,凌乱地上车离开。仓皇的背影像是落荒而逃。 开出一段之后,杨卉才从那种尷尬窘迫中脱离出来,意识到一个问题:那闻滔来警局是做什么的? 闻滔看向沈愉,朝著她轻轻点了点头:“沈小姐,傅总让我来接您。” 沈愉对闻滔笑了笑:“麻烦您了。” 果然,她打电话的时候还是自作多情了,竟然问傅临渊是不是要来这里。 天,人家傅总的时间一刻值千金,怎么可能来这里找她? 感谢傅临渊刚才没有在电话里直接回绝她,给她留了点面子。 很快就瞧见了傅临渊那辆低调奢华的车,沈愉快步走过去。 烧还没完全退,午夜的风吹得她有点冷。 “沈小……” 闻滔一个称呼还没说完,沈愉已经手快地打开后座门坐了进去。 车厢內充斥著一股酒香,和傅临渊身上那股清冽的雪松香交织起来,好闻得让人迷醉。 看著闭目仰靠在后座上的男人,沈愉愣住了。 他……竟然来了? 第29章 你没有和我谈条件的资格 傅临渊仰靠著,下頜扬起,便显得那性感的喉结分外突出。路灯从车窗打进来,刻画出深浅不一的明暗光线,他的侧顏像是幅浓淡得宜的水墨画,禁慾又性感。 车子缓缓启动,夜风吹入,那股酒香味更浓了。 傅临渊蹙了蹙眉头,不由得抬手按了按额角,缓解那股撕扯的痛意。 忽然,一双手贴上了他的额头,傅临渊直接打开了那双手,发出了“啪”的一声的脆响。 短暂的怔愣后,傅临渊垂眸,见沈愉右手手背通红一片。 视线上移,和她漂亮的杏眼四目相对。 沈愉不解、迷惑又带了几分委屈地看著他,说话的声音暗哑低落:“傅总,我就是看您不太舒服,想帮帮您而已。” 她的声音不似往常那般清亮,沙哑中多了几分轻软,倒是……没昨天那么难听了。 傅临渊轻轻舒了一口气:“继续。” 沈愉挪动了一下,靠得离傅临渊更近,半直起身子帮他揉按。 她的力道控制得很好,不轻不重,温和適宜。沈愉一边帮他揉按,一边观察著他的神情,见他紧蹙的眉峰渐渐舒展开来,心里不禁也鬆了口气。 她清了清嗓子,情真意切地道:“傅总这么晚了还特意来接我,实在是我天大的荣幸。” 傅临渊眼皮不抬,只淡漠地吐出四个字:“路过而已。” “那只能证明我和傅总缘分太深!京城这么大,这个警局距离水月湾又那么远,您恰好在今晚路过这里,这就是上天註定的缘分啊!” 她的声音太过欣喜,带著十足的感染力,仿佛恨不得將她现在的喜悦心情传递到方圆百里。傅临渊像是被她影响到了,总算懒懒散散地掀开眼皮,还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 他这一笑,云消雨霽,破云见日,好看得让沈愉心如擂鼓。 见自己的“缘分论”没有被反驳,沈愉更进一步,小声问道:“傅总,今天管理层大会上我的表现,还行吗?” 傅临渊想到刚才的家宴上,傅时予被傅家老头子的拐杖抽得快没人形了,不由心情颇好,於是点了点头:“尚可。” “那您是不是可以帮忙將我妈妈救出来了?”沈愉立刻追问。 当初说好的,她帮他收拾傅时予,他帮她把妈妈救出来。 谁知傅临渊扫了她一眼,不咸不淡地道:“今天的事情,已经给你奖励了。” 沈愉笑容一僵:“您是说升职的事情?” “嗯。” 沈愉懵了,她没想到升职和救妈妈竟然只能二选一!不对,连二选一都不算,因为傅临渊根本就没有给她选择的机会! 升职怎么能和救妈妈比呢? 沈愉嘴角抽了抽:“那……傅总,我能不升职吗?我把这个机会还回去,您帮我救我妈妈行吗?” “不行。”傅临渊的声音带著种不近人情的淡漠,“你没有和我討价还价的资格。” 沈愉:“……” 她今天心情很好,就是因为觉得自己办了件让傅临渊满意的事情,她终於有机会可以救妈妈了!所以连她的公寓被人砸了,她都没有太生气。 结果呢,现实和想像中落差太大,有种辛苦搭建的美梦轰然破碎的感觉。 傅临渊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她情绪由好到坏的波动,也清楚地看见了她那一脸虚偽又无懈可击的甜美笑容尽数隱去,变得像是霜打的小茄子,他心里顿时升起了一种隱秘的愉悦。 他胳膊搭在了沈愉后边的椅背上,身体前倾,凑近她。 “和我做交易,只能是我给什么,你要什么。”傅临渊薄唇贴在她耳边,玩味又恶劣地道,“想拥有和我谈条件的权利,就拿出更多让我欣赏的本事来。” 他轻缓的呼吸从她耳廓轻轻擦过,如薄云般飘忽,又如烈焰般炙热,从耳上细小的神经传递全身,她忍不住为之战慄。 鼻端是清冽的雪松味道,交织著让人迷醉的酒香。他微扬唇角那恶劣的笑、清幽黑眸中不容置喙的强势与霸道,共同交织成一片幽暗凶险的海,给她带来一种漫长的窒息。 少顷,沈愉从傅临渊带来的压迫感中回过神来。她並没有在他面前失去气势,反而再次笑了起来:“傅总放心,我做的事情,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起码目前为止,不管是银湖会所那场赌,还是面对季睿诚时的选择,亦或是这次针对傅时予的事情,她都没让他失望。 她刚信誓旦旦地说完,便被傅临渊毫不留情地拆穿:“是么?可是在照顾元帅这件事情上,你可让我失望得很啊。” 沈愉默了一瞬:“……这是个意外。” 傅临渊轻嗤一声,宛如下最后通牒一样:“这是最后一次。要是再让我知道你亏待元帅,我就……” “绝对绝对不会有下一次了!”沈愉飞快地抬手捂住了傅临渊的嘴,阻止他说出那些可能会对她的人身安全產生巨大的威胁的话,“我发誓,以后就算我一天不吃,我也不可能让元帅再饿著一次!” 柔嫩的手摁在他唇上,手心温热,还带著一股清怡的柠檬护手霜的味道。 他缓缓垂眸:“拿开。” 沈愉“嗖”的一下收回了手,並且將双手背到了身后,整个人都退到了靠近车门那里,仿佛下一秒自己的爪子就要被傅临渊剁掉。 接下来一段路程没人再说话。沈愉没什么心情,本来以为妈妈可以被救出来了,结果傅临渊根本没给这个机会,她还得再努力。好在现在杨宏富不敢对妈妈怎么样,她还有时间。 而傅临渊则闔上眼睛,鼻端却还是縈绕著那一丝丝淡淡的柠檬味。 就像是一缕清淡又弱小的力量,生生撕破这雪松和酒香构建的强大屏障,硬生生地杀到了他面前,在他面前刷出一道挥之不去的存在感。 他微微侧首,眼睛慵懒地半睁,看著沈愉。 她微低著头,侧脸线条流畅而柔和,浓密纤长的睫毛一眨一眨,在眼下投下片片光影。鼻樑高、鼻尖翘,显得俏而娇。漂亮,很纯。 其实她的长相没有任何攻击性,甚至大多数时候看来,都是善良亲和的。尤其和她那双杏眼对视的时候,很容易陷入她营造出来的一切虚假情绪中。 她的攻击性只有在她主动出击的时候才会显现出来。比如坐在赌桌上的时候,自信又强势。面对季睿诚的时候,沉著又睿智。今日在会议上,更是有种將那些人全都玩弄在鼓掌之中的狡黠。 像是只单纯无害的漂亮兔子,然而剖开一看,心是黑的。 很快到了水月湾,沈愉下车后,见傅临渊没有下车的打算,立刻扒住车门,问:“傅总,您不下来吗?” 副驾驶上的闻滔解释:“沈小姐,傅总不住这里。” 不不不,这哪儿行啊!她一个人怎么面对那一头狼? 沈愉沉吟片刻,认真道:“傅总,我这里有一笔价值几十个亿的大项目,您有没有兴趣?” 傅临渊沉吟片刻,而后慵懒地点了点头:“好啊。” 他慢悠悠地下了车,庭院內的地灯在他眉心一盪,映出一道摄人心魄的动人光影。 他抬手捏住她小巧的下巴,垂眸睨著她,薄情寡义地道:“几十个亿,但凡少一个子,都是你欠我的。” 第30章 傅总,几十亿的项目有没有兴趣? 沈愉將长远利益和当下利益分得很清楚。欠不欠的是以后的事情,当下让她狼口保命才是最重要的。 刚推开別墅大门,就听到一声震天动地的狼嚎。接著是噗通噗通狂奔下楼的声音,一匹狼生生跑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元帅齜牙咧嘴地出现在了一楼,正要扑过来,却瞧见了傅临渊。顿时收敛了獠牙,慢吞吞甚至带了几分优雅地走过来,蹭了蹭傅临渊的腿,颇有些討好的意味。 沈愉悄悄瞪了一眼这只双標狼,借著这个空档去厨房拿东西。她一打开冰箱,却发现里边的东西已经焕然一新了。 见她望著冰箱不解,傅临渊道:“元帅的东西每周都会有人特意换一次,做饮食调整的同时保持新鲜度。” 今天晚上来换东西的人清点过后发现食物多了两份,可见元帅有两顿没吃。那人知道傅临渊有多宝贝这头狼,立刻给闻滔打电话问情况,傅临渊这才知道沈愉晚上又没餵元帅,於是质问了她。 沈愉拿出几盒牛肉,拆开放进了元帅的盆里。这牛肉她没见过,但是她查了,要五百块一斤,元帅一顿就可以吃掉她两个月的餐饮费。 看著吃得津津有味的元帅,沈愉带著对资本家的抨击,酸溜溜地道:“傅总,我查了,其实吧……狼这生物,一两顿不吃饿不坏的,甚至两个星期不吃都没事。” 傅临渊睨她一眼,颇具威胁道:“你还想饿它两个星期?” “啊不不不。我就是想,他每天吃得这么饱,会不会对身体不太好?毕竟这种猛兽在野外捕猎的时候,还能消化一下……” 元帅这每天就吃了睡睡了吃,摄入大於消耗,不利益身心健康啊。 傅临渊冷嗤一声:“你在教我养狼?” 沈愉:“……” 她哪儿敢啊。 傅临渊走到阳台另一侧,推开玻璃门,朝著外边一扬下頜:“你以为这里是做什么的。” 放眼望去,是一大块一眼望不到头的草地,在月光下散发著一种岑寂的幽绿。上边还有影影绰绰的树木,甚至可见层峦起伏的小山丘。 原来这就是元帅活动筋骨的地方? 她没有看过別墅背面,还真没发现这里。 所以不是她不懂养狼,而是她不懂资本主义。 元帅吃饱喝足,愜意地跳上沙发,窝在了傅临渊身边,充当一张毛绒绒的狼形毛毯。还时不时地抬头朝著沈愉齜一齜牙,仿佛她是什么不共戴天的仇人。 傅临渊缓缓抚著元帅的狼头,慢悠悠地开口:“说吧。” 他看向沈愉:“几十个亿的项目。” 沈愉立刻掏出手机,打开一个页面,捧到傅临渊跟前。 看著那绿绿的玩意,傅临渊宛如被伤害到了眼睛一样蹙起眉头:“什么东西。” “我想给元帅买的衣服。这家是我对比了几十家店筛选出来的,质量好、品质高。”沈愉一脸真诚,“而且这几天有活动,满五百减五十,满一千减一百五。” 看,她多尽心尽力,衣服都开始挑上了,一年四季的都有呢!比她给自己买衣服的时候都认真! 不过这种类型的活动显然不在傅临渊的认知范畴內,他罕见地露出了费解的眼神,显然不知道这种活动怎么和几十亿的项目扯上关係。 “这种活动一年只有一次,参加的人非常多。每年光是这两天的线上营业额就可以破百亿,甚至千亿。您帮我给元帅挑几件东西,也算是参加了百亿大项目了。” 几十亿她都说保守了呢。 听著她这看似振振有词实则狗屁不通的逻辑,傅临渊沉默片刻,而后笑了。 是那种沉狞的冷笑。 “你还可以再说一句话。”宛如仁慈的刽子手在给死刑犯最后一点时间。 他讲话的时候喉结微动,彰显出一道慵懒而性感的曲线。他的嗓音也因为酒精的作用而带了些令人沉醉的沉哑低糜。 他指节分明的手轻轻敲著元帅的脑袋,肤色冷白,手背青筋脉络分外明显,交织出一股力量感,更带著可以將一切玩弄於鼓掌之中的掌控欲。 他的眼神幽暗,掠著一点光影,像是午夜沉寂的海,却又落入了一抹星光。 沈愉的呼吸不由自主地放缓。什么所谓的警告和威胁在美色面前,好似都那么不值一提了。 他现在展现出来的一切,对於沈愉来说都具有极大的诱惑力。更遑论,她本来就想和他產生更多的关联,不管是在社交范畴,还是生理范畴。 沈愉甚至可以切实理解那句“牡丹下死做鬼也风流”是什么意思了。 於是她做出了一个十分大胆的举动。 她两步上前,直接跨坐在了傅临渊腿上。 元帅的前肢被她踩了一下,顿时发出不满的嗷呜声,只是没人搭理它。 傅临渊敲著元帅的脑袋的手顿住了。 他神情不变,依然散漫又矜傲,好整以暇地看著沈愉,像是等著瞧她还能折腾出什么来。 她笑得娇俏,低哑的声音在这样曖昧的姿势中显得分外惑人:“傅总学识渊博、见多识广,不妨想一想,有时候几十亿的项目,未必指的是金融范畴呢。” 傅临渊半眯起眼,漆黑深邃的眼底像是生起了一团暗火。 “哦?”他慢条斯理地问,“还有什么范畴?” “比如……”沈愉勾了勾他的领带,“生物学范畴。” 见没有被他推开,於是沈愉再次贴近,双手绕过去,环住了傅临渊劲瘦的腰。她下頜掸在他肩膀,曖昧的呼吸缠绕在他耳边:“傅总,这几十个亿的项目能完成多少,全凭您的能力。” 房间內出现了一瞬间的寂静,呼吸声缠绕,交织出浓烈的曖昧,刻画出让人无法自控的磁场,几乎要拉著人沉沦。 沈愉舔了一下那个勾了她一晚上的喉结。 她记得,他这里很敏感。第一次在车上,她就咬到了他的喉结,让他差点失控。 果然,傅临渊被她湿热温软的舌尖接触到的那一刻,整个身体都僵住了。 第31章 傅总,我错了 他的反应让沈愉感到满意,所以她没有鬆口。她整齐的牙齿在他敏感的部位廝磨啃咬,或轻或重,毫无章法,却有种青涩的引诱力。 沈愉抬眼,看见了傅临渊长睫后的幽深瞳色,像是揉碎了旖旎温情。 似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傅临渊闭上了眼,仿佛並不想让她看见自己失態的一幕。 沈愉的手一点点向上,顺著衬衣领口伸了进去,触碰到他微凉的肌肤。她的两只手、一张嘴像是火源,非要把面前这个冰冷的人给燃烧起来。 她曾听过一句话:床上的男人都很好说话。 她要是成了,是不是就可以趁机提要求让他帮她救妈妈? 她抬起头,想去亲吻那张淡色的优美薄唇,但是傅临渊微微偏头,避开了她。 沈愉愣了一下。而傅临渊却懒散地將眼睛眯开一条缝,状似漫不经心地笑了一下。 沈愉知道有些人不喜欢亲吻,於是没再强硬地去吻他。 沈愉看起来大胆,其实她並不擅长此事。母单二十二年,她一次实战经验都没有。理论知识倒是被大学几个室友灌输了不少,这还是第一次在清醒的状態下进入实践。 沈愉努力回想著室友们说过的男人所谓“敏感”的地方,並且专注於手下嘴下的动作,没留意傅临渊的手已经顺著她的衣服下摆伸了进去,轻轻一勾,就解开了她的內衣带子。 和她这种毫无章法的青涩比起来,傅临渊游刃有余地像是个情场浪子。 若非知道他私生活检点乾净,当真要让人怀疑他从哪里学的这一手好本事。 沈愉全身湿热、发软,而后又察觉到一股凉意,她骤然一惊,发现自己的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傅临渊给剥乾净了。 而他现在还只是被她解开了衬衣扣子。衬衣凌乱地披在他身上,有种糜艷的傲慢。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见她愣住,傅临渊慢悠悠地开口:“继续啊。” 两人离得极近,鼻尖几乎相触,呼吸交织缠绕。沈愉终於清清楚楚地看见了他的眼底,幽暗清明,哪里有半分欲色。 他分明丝毫没有被她带进去,她自己反而沦陷得一塌糊涂。 挫败感和被戏耍的困窘瀰漫开来,沈愉意识到她这一次又失败了。她挣扎著便要从他腿上下来,傅临渊却扣著她的后脑,强迫她直视著他眼中倒映著的那个凌乱邪靡、媚眼似妖的她自己。 沈愉简直不敢相信他眼底的人竟然是她。和上次一样,明明是她先开始的,明明她是主动方,怎么现在丟盔弃甲的却也是她呢? 傅临渊腕间冰凉的錶带划过她的肌肤,这骤然袭来的凉意让沈愉一抖,优美的身体曲线如波浪般颤了一下。 傅临渊低低笑了一声:“好看。” 他单手一扣,腕錶就从他骨节分明的手腕滑落至掌心。他捏著腕錶,让冰凉的金属錶带贴著她的身体曲线一路向下,錶盘上的钻石在她的肌肤上留下一道道浅浅的痕跡。 他修长的手指像是带了魔法,將她的身体当成了钢琴琴键一样,在上边弹奏跳跃。錶带的冷,手指的热,交替折磨著她摇摇欲坠的神智。 “再多些。”傅临渊慢悠悠地笑道,“好把我的錶盘冲得更乾净一点。” 沈愉挣脱不得,却又承受不住他这样恶劣的玩弄,只得服软认输:“傅总,我错了,我错了。” 傅临渊一边勾弄著她纤薄的脊背,一边不紧不慢地道:“你错哪儿了。” “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生理泪水瀰漫了上来,她的嗓音哑到仿佛带了哭腔,“傅总,你放开我吧。” 身体內外那种让她无法自控的陌生感觉撕扯著她,不同於上次中药后的紓解,这次理性下的折磨,几乎要將她拆卸、融化、摧毁。 再这样下去,她不知道自己会被他玩弄成什么样子。 沈愉什么心思都没有了,什么床上的男人好说话,什么藉机请他帮忙救妈妈……她只想赶紧结束掉这恼人的折磨。 傅临渊却偏偏不放开她,沈愉挣扎间,一口咬上了他的小臂。 傅临渊扣著她的后脑,另一只手掐住她的脸,沉沉笑了:“敢咬我?” 沈愉连连摇头,脸颊緋红,眼神迷离,几缕鬢髮汗湿沾在脸颊上,狼狈却迤邐。 她承认,在这种事情上,她和傅临渊的差距太大太大了。 傅临渊掐著她的脸,再次將手递到她嘴边,不紧不慢地道:“再咬一口试试。” “傅总,对不起,对不起……”沈愉的声音支离破碎,她觉得自己就要燃烧起来了。 傅临渊总算鬆了手,沈愉白皙的脸颊上被他捏出了个明显的指印。 傅临渊瞳色一深。他没用力啊,这么嫩? 不光是脸上,沈愉身上亦是。大大小小的红痕遍布於她白皙的身体,宛如白雪红梅。 傅临渊忽然有些好奇,要是他真的在她身上做点什么,她这副身体,还能不能要了? 不过现在傅临渊明显没有这个兴趣,和上次在车上一样,他折腾她,只是在惩罚她的大胆和肆意妄为。他早就看穿了她的打算,他从未沉沦於她的小伎俩之中。 他让她切实知道了什么叫作茧自缚,什么叫自作自受。 也让她知道了这种捷径走不通。 “上次我当你是脑子不清醒,结果你还是这么大胆。”他的声音疏朗淡漠,和方才没有半分差別。 沈愉闭了闭眼,没吭声。 傅临渊慢悠悠地脱下衬衣,扔在了沈愉身上。 质地精良的丝质衬衣很滑,沈愉伸手拽住,將自己严严实实地裹住。 她也顾不上思考傅临渊是否会觉得她又当又立了,但是有了这件衬衣,她就仿佛有了遮羞布一样。 “刚才你给我看的商品里,有件棕色的尚可,可以给元帅买那件。”傅临渊忽然又道。 沈愉眨了眨眼,她现在眼睫湿润,模糊了视线,以至於看不清楚傅临渊现在的神情,更不知道他的话题为什么可以这么跳跃。 傅临渊的心情仿佛很好,他扫了一眼趴在沙发上的沈愉,微微凑近她,带了几分戏謔道:“你这么努力,我总不能让你连一个几十亿的项目都参与不了。” 沈愉一口气差点哽在胸口没提上来,脱口而出:“既然如此,傅总为什么不在我让您挑选商品的时候就直接选了呢?” 傅临渊不以为意地道:“那个时候,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努力啊。” 最后这个“啊”的感嘆词轻飘飘、慢悠悠的,带著戏謔和玩弄,像是把小鉤子,勾得沈愉不由自主又开始回想刚才那个一败涂地的自己。 傅临渊站起身,沈愉看见了他灯光下流畅的肩背肌肉线条,肌理分明,却不突兀,带著种恰到好处的力量感。 他覷她一眼,一边不紧不慢地將那块让沈愉面红耳赤的表戴在腕上,一边云淡风轻地道:“做这种事情的时候別把算计和目的写脸上,很倒胃口。” 第32章 要是能把沈愉那张脸毁掉就好了 沈愉回到二楼的臥室后,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眠。 一想到傅临渊刚才在她身上的动作,她就面红耳赤,用被子蒙住自己狠狠打了几个滚儿,用力锤了锤床面。 不是她不爭气,而且那个人实在……太会折腾人了。 不过沈愉这个人,有一个很好的品质,那就是坚韧。 百折不挠、愈战愈勇。 她放空自我,冷静了许久许久,脑中那些旖旎画面终於消散了。 儘管他最后还很嫌弃地说了那样一句话,可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靠近他本来就是带著目的的,他也知道。 沈愉想起大学室友曾经和她开玩笑:“我的宝,你这张脸往那儿一躺,哪个男人还用得著你去费尽心思勾搭啊。” 沈愉从小到大收到的情书多如雪,也的確没主动去勾搭过谁。 想勾傅临渊,一是因为她需要,二是因为他想。 他越是冷静自持,越是镇定自若,她就越想看看他动情、他失控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想看那张清冷的脸染上欲色,想看那双幽深的眼睛布满潮湿的渴望。 但是以后,她不会再贸然行动。 傅临渊也不喜欢屡战屡败的人。 於是沈愉给大学室友发了条消息,简略说明了一下自己出师不利的情况,当然没有说明傅临渊的身份。 室友一如既往是个夜猫子,立刻给沈愉回了消息过来:“我的宝,你这是碰到高手了。不过別怕,有姐姐在,姐姐就把我多年私藏尽数传递给你,拿捏他轻轻鬆鬆。” 沈愉登陆了室友发来的网盘,一进去,就看见好几个文件夹,名称有“动物世界”“疯狂英语”“论持久战”“基本日语赏析”等等等等。 她想了想,打开了“论持久战”文件夹,里边一长排一个多小时的视频,沈愉点开了第一个,一下子就被里边传来的女生疯狂的尖叫声嚇了一大跳。 她嚇得手机都掉在了地上,立刻伸胳膊去捡,第一时间將音量键按到最小,然后做贼一样將手机捂在了被子里。 她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望著天板,耳边是她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脸颊火烧火燎。 有些事情做的时候单凭衝动不知羞耻,但是第一次看这种片子,沈愉的羞耻心还是占了上风。 不过好在这个房子隔音好,儘管刚才声音很大,也传不到外边去。 想到这里,沈愉舒了一口气。然而这口气还没有完全松出去,便见她的臥室门被慢慢推开了。 元帅站在门缝,虎视眈眈地盯著她。 沈愉:“?” 她刚才没有把门关好吗?留了一条缝? 那刚才的声音岂不是传出去了? 顿时,沈愉那种遮羞布被撕扯下来的耻辱感又袭来了。不过好在傅临渊的臥室在三楼,他什么都听不到。 这么想著,却听外边传来他慵懒矜傲的声音,似乎还带著几分嫌弃:“元帅,你还小,离那里远些。” 沈愉:“……” 本来想偷偷努力然后去惊艷傅临渊,不曾想出师未捷身先死。 —— 第二天早上,娄婕醒来的时候,大脑撕裂般的疼痛。 她忍不住痛呼出声,想要摸头,却发现胳膊怎么都抬不起来。 “別乱动。”杨卉按住了娄婕的手臂,“你身上的伤都已经包扎过了。” 娄婕艰难地回想,终於想到了昨天傍晚发生的一幕幕。 她本来是带著人去找沈愉的,结果沈愉没找到,她反而被一群不知道哪里来的人给揍了一顿! 想到这里,娄婕的情绪就激动了起来,不禁开始剧烈咳嗽,牵扯著身上的每一块骨头都疼痛无比,让她面容扭曲。 杨卉给娄婕顺著气,十分柔和地道:“你才刚醒来,这么激动干什么?身体是你自己的,你不要了?” 娄婕撕心裂肺地咳了半晌,才脱力般地靠在病床上,哑著嗓子问:“卉卉,你怎么在这里?” “还说呢,要不是我,你昨天让人打死了都不知道!”杨卉满脸心疼地看著娄婕,“我昨天不是建议你去好好和沈愉说一说吗?说完之后,我又想,沈愉现在那么得意,她会不会做什么伤害你的事情。於是我立刻赶往了沈愉的住处,结果就看见你昏迷在地上不省人事,可嚇死我了!” 娄婕的情绪再次激动了起来:“你的意思是,打我的是沈愉的人?” “不然还有谁呢?你又没有什么仇人。”杨卉嘆了口气,“而且这件事情还是发生在沈愉公寓里的,除了她,我实在想不到是谁做的啊。” 娄婕想了想,愤愤道:“是啊,一定是她!她一定猜到了我昨天会去找她,所以早就安排好人在外边埋伏了!她好恶毒,她算计我,害得我丟了职位,还把我打成这个样子!” 杨卉眼珠转了转,继续道:“说不定那些人还是她和傅经理要的呢……” 娄婕立刻充满怨恨地看向杨卉。 “你別这么看我,我也是实话实说。傅经理喜欢她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要是和傅经理服个软,说自己有危险什么的,傅经理肯定就派人保护她了呀……只是傅经理自己估计也没想到,她要的人竟然是要对付你的……唉。” 娄婕双臂夹著脑袋,爆发出一声嘶哑扭曲的嚎叫。 “我不会放过她的!沈愉,我一定不会放过她的!”娄婕红著眼睛,恶狠狠地大喊! 娄婕的家世还不错,就是家里边非常重男轻女。她也是在进入宜盛资本工作后才被她爸妈看到的。听说以前娄家回乡祭祖的时候都不叫娄婕,现在也有了她的一席之地了。 而娄婕也信誓旦旦地对父母说,她一定会在宜盛资本好好表现,她会和傅时予在一起的。 傅时予再怎么样,那也是京都傅家的人,傅家,这是娄婕的父母家人之前连想都不敢想的。 要是他们能和傅家结成亲家,那娄家以后的前途岂不是不可限量? 然而娄婕还没有將傅时予搞到手,她就被宜盛资本开了。她最容易接触傅时予的通道被切断了,这让她怎么不恨! 看著娄婕眼中满满的恨意,杨卉嘴角露出一抹及不可见的笑容来。 “你现在別想別的,当务之急就是把身体养好。”杨卉温柔地劝告娄婕。 “卉卉,你真好。”娄婕感激地握住了杨卉的手,“这次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会怎么样了,你简直就是我的救命恩人!” 杨卉笑道:“咱们是朋友,说这么见外的话干什么。” 娄婕紧紧抱住了杨卉,心里对杨卉更加信任依赖了。 “说起来,沈愉倚仗的不过就是她那张脸。”杨卉低声嘆息道,“要是能把她那张脸毁掉就好了。” 说者有心,听者有意。娄婕想著沈愉那张脸,打定了要把她毁掉的念头。 第33章 他是有女朋友的人 沈愉这一晚上睡得不是很安稳,第二天早早就醒了。 她第一时间下楼给元帅准备食物,看见了傅临渊。 他穿著简约的黑裤子,白衬衣,上边的贝母扣简洁大气,给他冷硬的气质平添了几分柔和。 沈愉想到了昨天的事情,不由自主停下了脚步。 昨天的確是她先开始的,但是最后以她服软、哭泣、求饶而狼狈收尾,现在想想还是有点丟人。 厨房里有三个戴著厨师帽的陌生男人正在忙碌,傅临渊坐在餐厅里,手握著一个平板,捲起的衬衣袖子露出一截冷白的手腕。 手腕上没有戴表。 表…… 一想到昨晚那块表,沈愉的脸就“腾”地一下烧了起来。 她立刻背过身,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打开了冰箱,认真给元帅挑选早餐。 傅临渊睨著她泛红的耳根,想到了昨天晚上宛如红纱轻覆的身体,雪上开了红梅,红梅轻颤,惹人怜爱。 他咬了咬后槽牙,忽然意味不明地哼笑了一声。 平板上发来一封邮件,里边带著一个视频。傅临渊点开那个视频,里边传出一个轻快明丽的女声:“亲爱的,你看我这里的晚霞,漂亮吗?” 沈愉身体骤然一僵。 视频里的女声还在继续:“我非常喜欢这里的海风和晚霞,它们令我感到温暖舒適,就像老杰克夫妇烤出来的麦香四溢的糕点。亲爱的你还记得那对老夫妻吗?你上次来的时候还夸了他们那只牧羊犬聪明……” 傅临渊关闭了视频,里边的女声戛然而止。 但是整个餐厅,比刚才还要寂静。 因为沈愉忽然意识到,她犯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错误,原则上的错误——她不该和一个有女朋友的人產生肉体关係。 她上次就听见这个女生叫他“亲爱的”,当时还认真思考过他们的关係,但是昨天,她忘了。 沈愉的脸色有些白,她为她自己的行为而感到耻辱。 就算傅临渊的女朋友不在他身边,她也不能这样,否则和那些插足別人感情破坏別人家庭的第三者有什么区別? 她无法左右傅临渊,不明白他为什么没有在第一时间推开她,或者对於他这种人来说,异性的投怀送抱早就是件司空见惯的事情。 但是她得控制她自己。人要是没有原则和底线,那和畜生又有什么区別。 沈愉將东西放进元帅的饭盆里,厨师们也將丰盛的早点端了上来。 傅临渊斜睨了沈愉一眼,她正將那几个盆子整整齐齐地摆好,然后摘掉手套准备走,並没有和他打招呼的打算。 傅临渊蹙了蹙眉头,手指点了点桌子:“这就是你对待上司的態度。” “傅总早上好!”沈愉立刻转过身,恭恭敬敬地朝著傅临渊鞠了个躬,“您慢用,我先去公司了。” 说话的时候,她全程敛著眼眸看著地板,长睫將她的眼神遮得严严实实。 “过来。” “傅总,我不饿。” “別让我说第二遍。” 沈愉慢慢挪动脚步走了过来。 桌上摆著两套餐具,沈愉在其中一套前边坐下。饭菜是精致而丰盛的港式茶点,色香味俱全,沈愉却没什么胃口。 在重新意识到傅临渊女朋友的存在后,她的確为自己昨天晚上的所作所为感到懊恼愧疚。 傅临渊动了筷子,沈愉才跟著动筷子。她腹中空空如也,却食不知味。 银白的筷子捏在傅临渊骨肉匀称的手指中,显得分外好看。他吃相十分文雅,不紧不慢,矜贵十足。 沈愉望著他的手指出神,她忍不住想,他对她的戏耍玩弄,难道某种程度上不也是对他女朋友一种不负责任的体现吗? 还是说,他这样的人,也避免不了人的劣根性。 “我不喜欢有人在我面前发呆。”傅临渊冷淡的声音忽然响起,让沈愉骤然回神。 她立刻放下了筷子:“抱歉,傅总。” 傅临渊閬黑幽深的眼神落在她微微有些苍白的面容上,他能看出她情绪低落,和昨晚“热情似火”简直大相逕庭。 傅临渊忽然觉得她现在这个样子,比昨晚那一脸功利相还要倒胃口。 不清楚她为什么不高兴,也懒得去探究。 沈愉能清楚地感受到傅临渊的目光凝在自己脸上,他的眼神总是和他这个人一样,带著侵略性和压迫感,不容忽视,也无法抗拒。 “事情没有发展到你预期中的程度,就要摆出一副死人脸是么。”傅临渊淡淡道。 他以为沈愉现在心情低落是因为昨天晚上没有得到满足。 “没有,我很庆幸,傅总。”沈愉扬了扬唇角。 庆幸傅临渊没有和她发展到那一步,否则她的道德底线现在要彻底崩塌。 她这个表情落在他眼中更像是强顏欢笑。傅临渊不想再看,拿起放在一边的表,慢条斯理地戴在了手腕上。 沈愉的眼睛像是被这块表烫到了一样,眼皮狠狠跳了跳。他昨天將这块表放在她的那个位置,现在看来,这块表就像是一根將她钉住的耻辱柱。 “感谢傅总的早餐,很丰盛。”沈愉起身飞快道,“我先去公司了。” 她几乎是衝出了餐厅,上楼拿了包包和外套,疾步离开了別墅。 她觉得她可能需要几天来自我检討,並且將“傅临渊有女朋友”这一认知狠狠鐫刻在心底。 她要克制並且消磨对他的欲望。 到了公司后,沈愉立刻投入了工作之中。她接替了娄婕的位置,成了带领几个人的组长,要面临的事情自然也就更多了。 而她刚刚入职,对於公司的很多事务都还不熟悉,需要费更多的时间来处理。一天下来,几乎忙得连喝口水的功夫都快没有了。 沈愉检查完最后一个文档,发送到部门经理的邮箱里,这才捶著有些酸了的腰,关闭电脑准备下班。 她没有立刻回水月湾,而是打车去了一个地方——杜溪学长帮她破解出来的,妈妈萧润丽现在所在的位置。 在一个小区里边,据说在八楼。 沈愉远远站在一棵树下,望著八楼的一扇窗户。 她妈妈就在里边,不知道杨宏富派了多少人看管著她。沈愉不敢轻举妄动,她想过报警,但是杨宏富说要是她敢报警,她就一辈子都见不到萧润丽了。 她一点都不敢拿妈妈的性命冒险。 傅临渊虽然答应了可以帮她,却不急不缓的。 是啊,又不是他的妈妈,他有什么可著急的呢? 他本来就是一个高高在上难以接触的人,能答应帮她,已经是他格外破例了,她没有资格再对他要求更多。比如……帮她暂时保护一下她妈妈,但是她知道他才不会管这种小事。 沈愉一眨不眨地望著那扇窗户,良久良久,眼眶都有些发酸,但是比不上心里的酸涩。 她觉得自己没用。她和妈妈相依为命,妈妈尽心尽力把她拉扯大,她在妈妈遇到危险的时候却不能第一时间把她救出来。 天色渐暗,脚步声在身后响起,沈愉回头,见一个黑黢黢的高大影子朝她走了过来。 之前的几次惊险经歷让沈愉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她立刻转身就跑。 第34章 等一会就把她的脸给我划花 而后边的脚步声也跟著急促了起来,可见那个人追著她来了。 沈愉一刻都不敢停歇,一路狂奔到了小区门口,直接跳上了一辆计程车。 车子启动之后她才回头看去,小区门口人来人往,她並不知道刚才追她的是哪个。 她被杨宏富的人发现了吗?沈愉惊魂未定地想。 可是她分明都躲得那么远了,还借著一棵大树做掩体。 如果不是杨宏富的人,那又会是谁呢? 小区门口,一个大汉望著计程车离开的方向有些不解地挠了挠头。 他转身回到了小区里边,上了一辆不起眼的越野车。 “你怎么回事老二,刚才你去追谁了?” 被叫做“老二”的男人又挠了挠头:“刚才有个妹子站在那棵树下,一直看上边,我感觉和咱们看的是一个位置,就想著去问问她。” “和咱们看的一个位置?你没弄错吧?咱们是奉了先生的命令来盯著对面八楼那一户的动静的,除了咱们还有谁会看那一户?” “所以我才觉得稀奇嘛,想去问问。” 结果他还没接近呢,就给人嚇跑了。他觉得自己明明长得还挺憨厚的啊。 “算了算了,管他呢,没做別的就行。先生只让咱们保护好八楼那一户里边的那个女人,別让她有危险,外边的人隨便吧,不用管他们。” 沈愉回到水月湾的別墅里,元帅不在。她撩起纱帘朝著外边的草坪看了看,果然远远地看见一个身影在上边狂奔。 沈愉將东西给元帅准备好,上楼休息,傅临渊今天没有过来。 接下来一连几天他都没有来。沈愉想这是正常的,毕竟闻滔早就说过,傅临渊平时不住这里。 好在元帅这几天也没给她找事,当然也和沈愉努力避开和它接触有关。但是沈愉总觉得这是暴风雨前的寧静,她和元帅之间一定有一场硬仗要打。 周末,刚好也是六月的最后一天。一个季度的工作结束,部门有人提议一起去聚个餐,放鬆一下。 这个提议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赞同,毕竟自从部门来了新人之后,还一直没有聚过。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聚餐地点定在了公司不远处的一家中餐厅,提前订了一个很大的包厢,三十多人围坐一圈。 席间,不少人来给沈愉敬酒,夸她工作態度好,夸她能力强,夸她漂亮,各种天乱坠的说辞都来了,反正不管是谁都想和她喝一杯。 同事们盛情难却,沈愉当然也不好拒绝。只是她的酒量其实算不上多好,再加上这酒度数高,不像上次在银湖会所傅临渊给她的那瓶葡萄酒那样温和,几杯下去,沈愉就不想再喝了。 其中最热情的当属市场部除了傅时予之外的另外一位经理,叫周峰。这个周峰今年三十一岁,国字脸,长得端方严肃,没想到劝人喝起酒来这么热情。 沈愉著实有些没想到。她这几天因为工作和周峰有不少接触,能感受到周峰对她有些鄙视和看不起。大概觉得她是走后门进来的,能力存疑。 又看不起她,又来和她喝酒?这人怎么这么矛盾呢?还是职场上的人就是这样两面三刀。 饭后,同事们又按照计划好的去唱歌,就在餐厅不远处的一家夜总会里。 包厢里边又摆了满满当当的酒水,大家很快就进入了新的一轮。沈愉不想再喝了,却听周峰劝道:“沈组长,咱们市场部的人不会喝酒可怎么行啊?以后应酬那可多得很啊!你要是不能喝,你就趁著现在多练练,以后才能陪客户对不对?” 见沈愉再次端起了酒杯,周峰走到角落里,拿出手机回消息。 屏幕上显示的给他发消息的人,正是娄婕。 “怎么样了?她喝醉了吗?”娄婕问。 “还没有完全醉,还有点清醒。”周峰望了一眼沈愉,復又打字,“小婕,你还没告诉我你让我把她灌醉,到底是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我就是教训教训她而已!周哥,她害得我丟了职位,我以后再也不能和你一起工作了。不光如此,她还找人打我,你也看到了我身上的伤多严重!这口气我怎么能不出!” 周峰还没有结婚,他很喜欢娄婕,虽然他知道娄婕喜欢傅时予,但是他坚信娄婕只是被蒙蔽了双眼,傅时予那样的人不適合她。等她看明白了,就一定可以看到站在她身后的自己的。 但是现在,娄婕却被开除了,周峰觉得工作都失了一部分趣味。 他看了一眼正在被他几个手下灌酒的沈愉,隱藏在厚重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抹深深的厌恶。 “抱歉,我喝不下了。”沈愉推开自己身边那几只手,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我有些噁心,我去一趟洗手间。” 她扶著墙壁,甚至原地打了几个圈才找到门的位置。 周峰见状,立刻给娄婕发消息:“她去洗手间了!” 躲在洗手间旁边那个包厢里的娄婕立刻来了精神,对自己身边那些人恶狠狠地道:“等她进了洗手间,你们就跟进去,把她的脸给我划!反正我已经让人把她灌醉了,到时候就说是她自己摔倒了瓶子给她划的。” 包厢门关上,隔绝了里边的嘈杂。这个夜总会的隔音很好,走廊里很安静,听不到那些吵得让人脑仁快要爆炸的噪音。 沈愉靠著墙壁,回头望了一眼包厢,眼中闪过一抹厉色。 她当然没有喝醉,刚才那副醉醺醺的样子是装的,她只是觉得不对劲。 虽然新来的同事都在被格外关照,但是她得到的关照,实在有些太多了。这些人就像是一定要將她放倒似的,要往死里灌她。 灌醉她是为什么?沈愉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了许许多多关於职场的怪异传言。 越想越噁心,沈愉一点都不想再在这个地方待下去了,於是走向了与洗手间相反的方向,夜总会的大门在那边。 走到门口,厚重大门从外边推开,一行人阔步走了进来。沈愉避到一侧,却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沈愉?” 沈愉一抬头,见叫她的正是杨卉。 而她身边还有不少人,文秘部的同事,宜盛资本的高层,合作方的几名老总,还有站在最前方,矜贵冷傲、岳峙渊渟的傅临渊本人。 第35章 傅临渊的女伴 更显眼的,是傅临渊身边那个穿著高定米色套裙的女生,看站的位置,很像傅临渊的女伴。 这就是他的女朋友吗?沈愉心想,长得很可爱呢,傅临渊喜欢的是这种女生? 这家夜总会和刚才吃饭的那家中餐厅都是宜盛资本的部门聚餐、接待合作伙伴等常来的地方,在这里遇见並不稀奇。 沈愉收回视线,恭恭敬敬叫了一声:“傅总。” 声音清凌悦耳,十足好听。 傅临渊淡淡覷了她一眼,她瓷白的脸染上了一层浅色的红,更显得杏眼乌黑,唇色嫣然,每根头髮丝都是生动的。 杨卉见沈愉一副要走的样子,立刻笑著道:“沈愉,你在这里真是太好了,省得我给你打电话了!这几位都是咱们合作方的老总,来喝个酒唱个歌,你也一起,就当代表你们市场部熟悉熟悉了。” 这话说得合情合理,市场部是要对接各位合作方的,就是沈愉不相信杨卉有这么好心,杨卉巴不得她一个老总都打不上交道呢。 但是傅临渊也在这里,沈愉自然不能对杨卉这听起来合情合理的诉求表示质疑,於是轻轻点了点头:“好。” 一路上,杨卉不止一次悄悄看向傅临渊,见他一眼都没再看沈愉,便知道沈愉在他心里就和个普通员工没什么两样,说不定他现在连沈愉是谁都不记得了。 至於为什么要叫上沈愉一起,一是不想让她走,二嘛,就是在场的各位老总可都不是好伺候的,一个不慎那就是得罪人的事情。沈愉又不是什么会来事的性子,要是当著傅临渊的面儿得罪了哪位老总,傅临渊肯定直接將她踹出宜盛资本,真是想想就开心。 一路上,沈愉的目光总是不受控制地落在傅临渊和他身边那个女生身上。他们的背影看起来很配,男方高大挺拔,女方小鸟依人。 看著这两个人,想著那天晚上的事情,沈愉心里那种羞愧感又上来了。 冷不丁,她和傅临渊的视线,在光洁如镜的电梯壁中,撞上了。 他疏离冷淡的眼神像是一张网,轻而易举地就抓住了她这个小心翼翼的偷窥者,甚至给沈愉一种可以將她现在脑中所想剥离出来的感觉。 不自觉间,沈愉呼吸都窒住了。她不由得捏紧了手指,竟然忘记了挪开视线。 还是傅临渊身边那位女伴和他说话,傅临渊才敛下眼眸,大发慈悲地放开了沈愉。 沈愉看见傅临渊微微偏头頷首,迁就著身边女生的身高,展露出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温和绅士的一面。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出了电梯后,到了一个宽敞而华丽的包厢,文秘部的几个人陪著各位老总唱歌、喝酒,好不快活。 傅临渊坐在一个单人沙发里,那个女生坐在他旁边,身体前倾,倚著他的沙发扶手,认真听他们说著话。 沈愉弄清楚了,这个女生是其中一位老总的女儿,姓夏。 这位夏小姐应该很喜欢傅临渊,因为她听傅临渊说话的时候,格外认真专注,眼中的痴迷和钦慕做不得假。旁边几位老总开她的玩笑,她一张脸羞得粉红,初熟的桃子一样,格外粉嫩。 傅临渊也笑,唇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眼睛漫不经心地垂著,整个人看起来矜贵又散漫,又带著几分不羈与傲气。 他掀起眼尾,看向包厢的另外一边,沈愉正在陪一位姓蔡的酒企老总说话。 蔡总的心情不是很好,刚才在饭局上,他和傅临渊的合作还没有完全谈成,这让他有些焦躁。 现在国际市场上,高端酒水依然被国外品牌所垄断。而蔡总本来想的是,宜盛资本给他投资后,他就可以扩大规模、加强营销,然后转向出口,必然可以让国產酒水在国际拥有立身之地! 然而他的宏伟蓝图还没开始,就被傅临渊一句“预期回报太低”,给搁置了。 蔡总鬱闷得很,整个晚上都是闷闷不乐的。杨卉瞧见了,便让沈愉来陪蔡总喝酒,美名曰开解蔡总,实则是想看沈愉將蔡总惹毛闯祸。 蔡总手下的酒企有些名气,沈愉也曾认真了解过,甚至还听班里的男生们谈论过他们企业的酒水。 “蔡总,如果您真的想得到宜盛资本的注资的话,不知您有没有想过您企业自身存在的问题呢?”沈愉问。 一听这话,蔡总直接不高兴了,將酒杯重重放在了桌子上:“你这话什么意思?我的企业有什么问题!” 坐在令一边观察这里的杨卉见蔡总生气,忍不住暗自发笑,沈愉还真是个蠢货,一句话就能把人给惹毛了。 虽然她没听到沈愉说的是什么。 “想和宜盛资本合作的酒企並不少,您能从中脱颖而出,可见您的企业很好。”沈愉这句话,让蔡总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点点。 “但是傅总说您的企业预期回报不够,可见贵司的净利润並未让傅总满意。”沈愉接著道,“我读书的时候,曾看过贵司的利润公示表,过去尚且可观,但是在逐年递减中,已经不是很好看了。这样的企业,的確不是傅总考虑的第一梯队的合作方。” “我知道贵司是家族企业,我也听说贵司的前身是清代有名的酒坊,已经传承百年。但或许,有些酒它適合以前的人,並不適合现在的人。” 蔡总的脸越来越难看了。他的公司是他的信仰,是他对祖宗的传承,祖宗当年靠一个酒坊让世代子孙过上了吃穿不愁的日子,结果这个女人现在竟然说他们的酒不符合时代了? 杨卉密切关注著这边,就等著蔡总一爆发,她就立刻过来表现。 而傅临渊也注意到了蔡总脸色不佳,这位蔡总心思深,脾气虽然算不得多好,却也不是轻易动怒的人。沈愉是说了什么触犯他底线的话,让他的脸色如此难看? 沈愉接著道:“正因为是家族企业,我相信没有人比您更希望您的公司能发展得更好。我也知道您想让我们国酒走向世界,並且我非常期待看到那一天。但是百余年的时光变迁,有的东西或许真的需要一次大的革新了。蔡总,有句话叫不破不立,如果您想爭取到宜盛资本的投资,您就必须有所行动。” 蔡总望著面前这个年轻的女生,她一句话一句话说得缓慢,目光十分真诚,包厢內忽明忽暗的光线落在她眼中,澄澈似水一般。 沈愉从一边的酒筐里拿了一瓶酒出来:“蔡总,这瓶不就是贵司的酒么?” 蔡总点了点头。 “包装著实有点土了,没有吸引人的地方。”沈愉说,“我知道这是贵司的经典款,也是生產最多的款。可是您和这里其它酒水对比一下,您这款如何脱颖而出呢?喝过贵司酒的人自然知道如何选择,可是对於那些第一次购买的,他们该如何说服自己看到这样一款外表没什么亮点的酒水呢?” 蔡总的目光看著沈愉手中的简单白瓷酒瓶,又看向酒筐里其它形態各异流光溢彩的瓶子,忽然觉得她手里那瓶,真的好土好土。 他接过沈愉手中的酒瓶,仔细盯著。脑中想著数百年来的企业传承,想著越来越低的企业利润、越来越小的市场占比,想著刚才谈合作失败时,其它老总们带著嘲讽的眼神。 蔡总狠狠咬了咬牙,將那瓶酒水“哐”的一声,砸在了地上。 他觉得这个女生说得对!不破不立! 他望著沈愉,目光有些激动,正欲说话,杨卉便跑了过来,口中大喊道:“蔡总息怒,沈愉只是我们公司一个新员工,您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第36章 跳樑小丑 酒瓶摔碎的声音相当突兀,唱歌的人也都停了下来,齐齐看向这边。 杨卉见傅临渊也看著这里,顿时挺起了胸脯,將自己总裁秘书的架子拿得十足十:“沈愉,我让你上来是让你代表市场部了解各位老总的,不是让你惹老总生气的!你虽然刚进公司,怎么连这点事都不懂呢?亏得傅总还升任你做市场部的组长,你真是太让人失望了!还不赶紧向蔡总道歉!” 杨卉自认为自己这“大义灭亲”的架势拿得够足了,她对待工作的专业负责一下子就和沈愉形成了鲜明对比,谁的工作能力更强,相信傅总一眼就能看出来! 沈愉望著蔡总,缓缓道:“蔡总,如果我刚才说的有什么不对……” “不。”蔡总抬手打断了沈愉的话,“我觉得你说得非常对!” 沈愉笑了。 “尤其是这个不破不立,说得好!”蔡总郑重其事地拍了拍沈愉的肩膀,也露出一抹笑容来。 杨卉彻底懵了。不是,怎么看这位蔡总好像又没有生气了呢? “倒是你,大呼小叫地做什么?”蔡总看向杨卉,一脸不赞同,“事情都没搞清楚就指责员工,就算要道歉,也要先弄清楚前因后果!” 杨卉脸色一白:“……您说的是。” 蔡总摇了摇头,吐了一句让杨卉难堪万分的槽:“这么毛毛躁躁的,竟然还能当总裁秘书。” 杨卉的脸色彻底白了,觉得自己就好像是个跳樑小丑。 另外一边,娄婕和她的人还在蓄势待发地等著“逮捕”沈愉。 但是左等右等,等到了地老天荒,也没见到沈愉过来。 娄婕带著好大一股怨气给周峰发消息:“你不是说沈愉来洗手间了吗?她人呢?” “她没去吗?她一直没有回来啊!”周峰惊讶。沈愉都出去这么长时间了,还没回来,他还以为沈愉已经落到娄婕手里了。 娄婕气得手抖:“那看来她已经走了!” 等了这么长时间,白等了! 心里那股怨气没有发泄出来,娄婕简直要气得心梗。她將手里本来用来划沈愉脸的刀子扔在地上,狠狠踩了几脚。 而这个时候,杨卉的电话忽然来了。 自从知道娄婕动了想要毁沈愉的容的心思后,杨卉就一直在等著她出手,顺便“不经意”地將沈愉的行踪匯报给她。这次也是杨卉主动告知,娄婕才知道市场部今天晚上会在这里聚会。 “小婕,你不是一直捨不得市场部的同事们吗?你现在可以去和他们聚聚呀。”杨卉说,“反正沈愉现在在我这里,你去了市场部也见不到她,不会尷尬。” 果然,娄婕意外又惊喜地问:“你说沈愉在你那里?” “对呀。刚才她准备走来著,被我叫上来陪老总们了。不过她刚喝多了,去洗手间了。” 娄婕心下激动,原来沈愉还没走,那这就好办了! 杨卉掛断电话后,死死掐著掌心,瞪著洗手间的方向,眼中闪过一抹深深的怨恨。 沈愉刚才被蔡总敬了好几杯酒,蔡总说她提点了他,说不定就真的帮了他大忙。沈愉却之不恭,现在肚子里水太多,真的忍不住了。 解决完后,她推开隔间门出来,不料一侧忽然涌来几个人,又直接將她推进了隔间里。 这一切发生地太快,沈愉甚至连反应都没反应过来。 更或者说她没想到在这全是高级vip包房的楼层的卫生间里,竟然还会有意外发生。 一团毛巾塞进了嘴巴里,堵住了沈愉准备呼救的嘴。同时她两条胳膊被反剪在身后,整个人被死死摁在了隔间的墙壁上。 连带著沈愉,这个隔间里一共站了五个人,竟然也不让人觉得拥挤。沈愉的脸颊紧贴著冷冰冰的瓷砖墙壁上,眼睛看见了那四个女人手中锋利的刀刃。 “不是说醉了吗?我看她怎么还很清醒。”有一个女人低声道,“早知道拿个头套把她的眼睛罩上了。” “无所谓,反正咱们划她的脸就行了,又不会闹出人命。” 沈愉的眼睛猝然瞪大,划她的脸? 这四个女人是被派来毁她的容的?! 沈愉拼命挣扎,可是她现在这个姿势根本不好使力。其中一个人手中锋利的刀刃已经朝著她的脸伸了过来,她几乎可以感受到金属锋冷的寒意。 她疯了般地左右扭头,就是不让刀子触碰到自己的脸。脸何其重要,要是脸毁了,她以后该怎么办! 两只手按住了她的脑袋,锋利的刀尖朝著她的脸颊狠狠刺来,沈愉挣脱不得,只能奋力一仰头,刀刃划在了她白皙的脖颈上,殷红的血珠顿时冒了出来。 脖子是一个非常脆弱的地方,下刀的女人也嚇了一跳,生怕一不小心闹出人命,迟迟不敢下第二刀了。 趁著她们犹豫的空档,沈愉抬起脚,狠狠踹在了旁边一个女人的肚子上。那个女人吃痛,双手下意识鬆开了沈愉。 少了一双手的钳制,沈愉奋力一挣,竟然挣脱了。 脖子上的伤口处那细密的痛意刺激著她,让她深切意识到了自己处境的危险。 她扯开包厢的门,冲了出去,身后一只手扯住了她的腿,阻止了她的逃跑,让她狠狠摔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洗手间大门打开了,进来了一个女人,正是傅临渊的那个女伴! 这位夏小姐显然也没有想到一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整个人怔怔站在那里,呆住了。 沈愉还没来得及將口中的毛巾扯出来求救,就被后边的女人再次摁在了地上。她不得已只能红著眼睛凝望著这位夏小姐,用眼神告诉她:帮帮我! “別多管閒事,听见没!”压在沈愉身上的女人朝著夏小姐扬了扬手中的刀子,恶狠狠地警告。 夏小姐大概是被嚇傻了,怔怔点了点头,转头跑了。 外边的傅临渊见夏小姐抚著胸口一脸惊魂未定地跑出来,黑眸微微一眯:“怎么。” “啊?”夏小姐猝然瞪大眼,撞入了傅临渊閬黑的眸中。 洗手间的灯光是暖黄色,打在他脸上,衬得他整个人如同高山之玉,舒朗清雋。 这个人身上似乎挑不出一点毛病,这张皮囊更是。光一看,就让人忍不住怦然心动。 但是想到刚才在包厢里,傅临渊有意无意地往沈愉那边瞥了好几眼,夏小姐就不禁绞紧了手指。 他不应该那么关注一个普通员工,即便她长得很漂亮。 於是夏小姐抿了抿唇,低声道:“没事,喝多了,刚才犯噁心,没吐出来。” 傅临渊瞟了一眼女洗手间紧闭的门。 夏小姐心下一紧,立刻笑著道:“傅总,我们快回去吧,父亲还等著和您继续谈没谈完的事情呢。” 第37章 谁做的? 沈愉趴在冰冷的地板上,奋力挣扎,躲避著那几把要划到她脸上的刀子。 一个女人直接骑在了她身上,拽著她的长髮,迫使她仰起头来。 刀子伸向她的脸,沈愉抬手一挡,刀子在她的手臂上划出一条长长的口子,血不要钱地漫了出来。 与此同时,洗手间內唯一一个一直紧闭的隔间门终於打开,娄婕从里边走了出来。 她衣著乾净,一头栗色的羊毛卷打理得一丝不苟,脸上妆容精致,与现在万分狼狈的沈愉对比鲜明。 她缓缓走到沈愉跟前,蹲下。望著沈愉的眼神带了不加掩饰的厌恶与怨恨,而后,抬手在沈愉脸上甩了两个巴掌。 “你不是心眼挺多的吗?现在还不是落在了我手里!”娄婕恶狠狠地说著,將沈愉的头狠狠撞向地面,“我让你勾引傅时予,贱人!” 沈愉皱著眉头,脖子、胳膊、额头上传来的痛感让她焦躁不已,浑身的血液像是沸腾了一般地滚动,胸膛內心跳声如鼓。 耳朵像是被堵住了一样,以至於娄婕的声音忽远忽近,她根本听不清。 娄婕本来不想出来,但是她忍不住。见这个女人毫无还手之力地被压在地上,她克制不住自己出来教训她的衝动。 “我把你这张脸毁了,我看你用什么去卖弄风骚!”娄婕古怪地笑了起来,面容扭曲又可怖,“看你没了这张脸,傅时予还认不认识你是谁!” 疼痛感早已让沈愉冷静了下来,她不再挣扎,而是毫无反抗地趴在地上,好似已经力气耗尽。 娄婕又捶打了沈愉几下,见她不再反抗,便知她已经力竭,不由得放鬆了警惕。然而没想到,就在她再次用刀子划向沈愉的时候,沈愉奋力一个翻滚,直接將压在她身上的那个女人掀翻在了一边。而她立刻爬了起来,一脚踹飞了娄婕手里的刀子。 娄婕本来凑得离沈愉极近,手中刀子飞出去的时候她躲避不及,刀剑划过她的脸,留下一道血痕。 沈愉扯掉嘴里的毛巾,立刻开始大喊:“杀人了!” 几个女人又来围攻,却已经被沈愉占了先机。她推开洗手间的大门,一路踉蹌往外跑,不断大喊著“杀人了”。 不少包厢里的人都听到她的声音,纷纷出来看发生什么事情了,却被沈愉这浑身到处是血的模样嚇了一大跳。 冷汗迷湿了眼帘,沈愉狠狠擦了一把,扶著墙壁往包厢的方向跑,知道那里现在是最安全的地方。 一个转弯,面前忽然出现一个身影,挡住了她。 是听到她的叫喊声转头回来的傅临渊。 “谁做的。”傅临渊明明就站在她面前,声音却好似从遥远的雪山之巔传来的。 “是娄婕。”沈愉的嗓音都因为疼痛而在打颤,“洗手间里有好几个人。” “闻滔,去处理。” “是。” 傅临渊望著沈愉,她面色苍白,脖子上血跡模糊一片。左手捂著右臂,却根本盖不住那道长长的刀口,鲜血正不断从她的指缝中渗出来,一滴滴落在光洁的地板上,触目惊心。 傅临渊握住沈愉纤细的臂膀,將她带回了刚才的包厢里,先做简单的应急处理。 包厢里边的老总们还在兴致勃勃地聊天喝酒唱歌,冷不丁瞧见傅临渊扯了个人进来,全都惊了一下。 有人开了灯,瞧见沈愉这狼狈模样,更是忍不住惊呼出声。 “这是怎么了?”蔡总第一个问。 他还等著沈愉回来后和她再多聊一聊呢,因为他觉得沈愉的市场嗅觉很敏锐,怎么这人去个洗手间反而弄成了这副样子? 傅临渊没说话,沈愉痛得说不出话,只能朝蔡总勉强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有人拿来了急救药箱,杨卉一把將药箱抢了过来,挤到了沈愉身边:“小愉,我来为你上药吧。” 沈愉没拒绝,这里这么多人,杨卉不敢耍什么手段。反而她还要尽心尽力地为她小心上药,好体现她的温柔贤惠呢。 果然,杨卉给沈愉消毒上药的时候,力道轻柔无比,甚至还小心吹著她的伤口,心疼得眼眶都红了:“小愉,是谁欺负你了?你说出来,傅总和我都会替你做主的。” 沈愉闭著眼睛没说话。 刚才傅临渊问的时候她已经说过了,现在杨卉在这里假惺惺地问,自然没有再说一遍的必要。 杨卉见自己好心好意地关心沈愉竟然不搭理自己,不由得恼恨地暗瞪了她一眼,復又看向傅临渊,娇滴滴地道:“傅总,您告诉我是谁!谁敢伤害我的妹妹,我一定不会放过对方的!” 傅临渊没搭理她,只是看著沈愉,她长睫垂著,唇角微抿,除此之外再无其它多余情绪。就连伤口包扎也不能皱一下眉头,好似感觉不到痛。 傅临渊有股没由来的烦躁。 自打那天晚上之后,沈愉就和忽然认清了她自己的身份似的,开始拉远距离了。虽然她还是扮演著一个合格的好员工,却不再巴巴往他跟前凑了,也不著急让他帮她救她妈妈了。 傅临渊本来觉得沈愉这张脸要是带著一脸功利相做勾引他的事情很倒胃口,可是现在发现,她要是摆出一副对谁都一视同仁的冷漠样子来,更没劲。 傅临渊觉得她好像在和他置气。却不知道为什么,更不知道凭什么。 她有和他置气的资格? 站在一边的夏小姐局促不安地绞著手指,惴惴地看向沈愉,看起来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她恼恨极了,看傅临渊对这个员工的在意程度,她刚才就不该坐视不理的。 她刚才从洗手间出来后,就该直接告诉傅临渊,他公司的员工在里边被为难了。要是这个女生第一时间被救下来,傅临渊说不定也能对她多一些好感。 如果一会儿这个女员工和傅临渊告状,说她在卫生间明明看见了她,却见死不救,傅临渊要怎么想她? 夏小姐越想,越悔不当初。 她想,觉得与其让这个女员工先告状,不如她先和傅临渊解释,说不定还能让自己的形象挽回一点。 她打定主意,刚准备上前,却见傅临渊已经起身,问那个女员工:“能走么。” 沈愉眨了眨眼,轻轻点了点头。 “出来。”傅临渊说。 沈愉虽不明所以,但是上司的命令还是得遵从,於是跟著傅临渊出了包厢。 没料到杨卉也跟了上来,扶著沈愉没有受伤的那一边胳膊,关切道:“小愉,我跟著你吧,你刚才流了那么多血,可別再出什么意外才好。我陪在你身边,也方便照顾你啊。” 沈愉定定地看著杨卉,片刻,笑了。 “姐姐,你还在装什么。”沈愉一眨不眨地盯著杨卉,“娄婕害我的事情,你其实一清二楚,对吧?” 第38章 沈愉的报復 一听这话,杨卉心里不由得“咯噔”一声。 她下意识就去看傅临渊,见他阔步走在前边,恍若並未听见她姐妹二人的对话。 “你在说什么。”杨卉压低声音,“我哪里会知道?你不要血口喷人。” “是吗?可是刚才在卫生间里,娄婕告诉我今天的事情,都是姐姐你一手帮她策划的啊。” 娄婕当然没说这些,这只是沈愉的推测而已。 娄婕能知道市场部今天在这里聚餐並不让人意外。只是她刚才分明都要走了,杨卉为什么要拦住她,让她跟著他们一起上楼?要知道,杨卉以前可是连那些豪门举办的宴会都不想让她去参加,更別说让她一下子认识这么多老总了。 最好的解释就是,杨卉不想让她走。 她没走,就遇到了洗手间的事情,很难让沈愉不去怀疑,这是杨卉和娄婕合谋好的。 毕竟两人不是狼狈为奸的好朋友吗? 杨卉听到沈愉的话,面色出现了一瞬间的僵硬,立刻撇清关係:“你不要听那些混帐话!小愉,我是你姐姐,我会害你吗?我以前是对你严厉了一些,可都是为了你好,你不要不识好人心!” “是娄婕告诉我的,又不是我自己说的。”沈愉淡淡道。 她倒是要看看,这对所谓的好姐妹,对彼此的信任度到底有多少。 果然,杨卉心里不禁起了疑,难道娄婕真是这么说的?那个蠢货,把她一併拉下了水? 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不过杨卉並不怕。她没有直白地给娄婕出谋划策过,她给娄婕透露的关於沈愉的信息也都很委婉,娄婕从她的话中得到什么信息是她自己的事情,与她无关。 “反正我没有。”杨卉说,“沈愉,你不要被別人给骗了。” 沈愉轻嗤一声,没再著急反驳她的话。 傅临渊已经进了走廊尽头的一个包房。 沈愉和杨卉跟著进去,便见包房里有好几个傅临渊的保鏢,而包括娄婕在內的五个女人分別被五大绑著,扔在地上。 娄婕一见到杨卉就开始剧烈挣扎,她嘴巴被堵著说不出话,只能用目光不断暗示她,向她求救。 杨卉別过了眼,只当没有看见。 “你自己处理。”傅临渊对沈愉说出五个字。 他的声调依然冷淡疏离,没有什么温度,现在听在沈愉耳中却格外的亲切。 毕竟无论是谁,看见伤害自己的仇人被五大绑著跪在自己跟前,都是一件很爽的事情。 而这种爽,是傅临渊带给她的。 沈愉慢慢走到了娄婕跟前。 娄婕脸上那道血痕还在,只是和沈愉身上的比起来,这道伤口浅得不得了,就连血都没流多少。 娄婕惊恐地瞪大眼,下意识就想要后退逃避,却因为被绑著而动弹不得。 她从现在的沈愉身上,看到一股令她毛骨悚然的狠意,仿佛要將她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傅临渊坐在沙发里,慢条斯理地点了根烟,好整以暇地等著沈愉接下来的动作。 他也想看看,她会如何对待伤害过她的人。 毕竟这样一张纯良无害的人,总是会给人一种善良而慈悲的感觉。 但是傅临渊清楚,她不是这种良善之人。 忽然,沈愉转了个方向,朝著他这边走来,然后…… 拿走了他桌上的打火机。 “咔噠咔噠”的声音清脆无比,幽蓝色的火苗一簇一簇,衬得沈愉黑漆漆的眼睛带上了妖冶的光束。 她慢慢蹲在娄婕跟前,將打火机的火苗在她眼前晃了晃:“竟然想毁別人的容,你的心思怎么这么恶毒?” 娄婕连连摇头,眼眶里蓄满了泪水,祈求地看著沈愉,哪里还有半分刚才在洗手间里趾高气扬的模样。 她知道成王败寇,沈愉从洗手间逃了的时候,她就知道失败了。於是她立刻准备逃,没想到闻滔带著人来得这么快,直接就把她扣下了! 她知道,傅临渊是一定会护著宜盛资本的人的。而沈愉是宜盛资本的员工,她已经不是了! 娄婕后悔极了,早知道就该藏在隔间里不要出去,不要著急去出那一口气!说不定她就跑了! “这件事情有没有人和你合谋?有没有人给你出谋划策?”沈愉盯著娄婕,问。 娄婕还是摇头。 沈愉的唇角勾了勾,露出一个带著几分恶劣的笑:“你要是能供出同谋,那你身上的罪责就轻一点。” 说著,她將塞在娄婕嘴巴里的布团拿了出来。娄婕大口呼吸几口之后,哀声求饶道:“沈愉,这次是我错了,你饶了我吧,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我问你,同谋是谁。” “没有同谋……啊!” 娄婕一句话还没说完,便见沈愉直接用打火机点燃了她的头髮! 火苗从脸侧升腾而起,烧燎著她精致漂亮的羊毛卷,炙烤著她脸颊娇嫩的肌肤,映照出她因为惊恐而扭曲的面容。 娄婕被绑著伸不出手,只能在地上打滚,不断嚎叫著:“我的头髮,我的脸!” 傅临渊眉梢微扬,意外地看了沈愉一眼,显然也没有料到她会有突然烧人头髮这一举动。 娄婕好不容易才將头上的火滚灭,她无法想像自己的脑袋现在是什么光景。地上那一片片焦黑的碎屑,都是她曾经大价钱精心打理过的头髮! 眼前寒光一闪,不知道什么时候沈愉手里忽然又多了一把刀子。 沈愉握著刀子,在娄婕后脖颈上划过。 娄婕吃痛,顿时悽厉地惨叫出声,她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在脖子后边流下,让她恐慌无比! 她觉得自己成了案板上的猪,现在只能任由沈愉宰割。 “我问你,同谋是谁。” 又是火烧、又是刀割,这样极度的折磨马上就要击溃娄婕的最后一道心理防线。她再也忍不了了,她不知道这样下去,自己会被沈愉折磨成什么样,说不定反而她自己要被毁容! “我说,我说!”娄婕终於崩溃了。 既然沈愉要听同谋,那她就供一个同谋出来,反正杨卉……也確实不算无辜,她早就知道她的计划不是吗? 虽然杨卉上次救了她,她很感激。但是现在这紧要关头,她要是不说点什么,沈愉会折磨死她的! 她相信杨卉会理解她的。 於是娄婕望著杨卉,崩溃大喊:“是杨卉!我的同谋就是她,是你姐姐杨卉给我出的主意!” 第39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你在胡说什么!”杨卉顿时大叫了起来,“我什么时候给你出过这种主意?娄婕,你不要诬陷別人!” “是你说沈愉就是靠她那张脸勾引的傅经理,还说要是把她那张脸毁掉就好了。”娄婕生怕沈愉的刀子再划到自己身上,直接將所有话一股脑地全都抖落了出来,“我就是因为你的提醒,才有的这次的行动!” 杨卉不禁握紧了双手,失望无比地摇了摇头:“娄婕,我一直拿你当朋友,你现在怎么可以这样说我?我和沈愉的確不是亲生姐妹,可我从来也没有生出要害她的想法啊!你这样挑拨我们姐妹的关係,到底是何居心!” 傅临渊还在这里,杨卉哪里敢让他知道自己和沈愉的真实关係?生怕一个不慎就让他对自己的观感不好。 所以刚才她主动给沈愉上药,对她关怀备至,也只是想在傅临渊面前好好刷个好形象罢了。 “要不是你告诉我市场部今天会在这里聚餐,我怎么会来呢?”娄婕又说,“甚至刚才,也是你告诉我沈愉就在你们楼层,她去了卫生间,我才去卫生间等著她的!” 杨卉气得双手都在颤抖:“娄婕,没有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要是知道你会这样,我早就和你断绝朋友关係了!” 看著杨卉这气愤的模样,娄婕有些心虚地別开了眼。 她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前几天她被打,是杨卉將她送到了医院才及时保住了她的命。杨卉是她的救命恩人,她现在却推对方下水。 但是转而一想,这样不全是她的错啊,她也是被逼的!是沈愉一直在逼问谁是她的同谋! 猛然间,听到“啪”的一声,是沈愉一个巴掌扇上了杨卉的脸。 她力道不小,杨卉的脸顷刻间就红了起来。 杨卉捂著脸,不可置信地看著沈愉:“你打我?难道你相信她的话了?” 沈愉有点佩服杨卉,是真的能装。要是以往,她敢打杨卉的脸,杨卉早擼起袖子和她拼命了。然而现在有傅临渊在,她就能生生忍了,还摆出这么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可怜样子来。 “姐姐,娄婕说得头头是道,让我不得不信啊。”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杨卉红著眼睛,看起来比竇娥还冤:“沈愉,你不要相信她的话,这件事情与我无关!” 杨卉甚至还拿出了自己的手机,递到了沈愉面前:“不信你查我和她的聊天记录,你看看我有没有提过任何关於你的消息!” 沈愉看也不看这个手机:“不需要。” 既然杨卉敢把这个手机递到她面前,可见这个手机上什么都没有。 沈愉捏著那柄刀子,重新走到了娄婕跟前。 娄婕瞪大眼睛,惊恐不已地望著她:“我……我都已经交代了,你还要怎么样?你想知道我的同谋是谁,我已经说了!你怎么还不放过我!” “我当然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沈愉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让娄婕毛骨悚然的笑容来,“我身上这么多伤呢。” 娄婕彻底慌了,她什么意思?难道她身上有多少伤,就要在她身上也製造出多少伤来吗? 事实证明,娄婕的猜测是对的。 沈愉直接一刀子划在了娄婕的胳膊上,血四溅,娄婕痛得惨叫出声。 接下来,就是脖子上、身上……凡是沈愉身上有的伤,她一道不少的全都划在了娄婕身上。 娄婕的惨叫变成了哀嚎,又变成了哭泣,鬼哭狼嚎的,上气不接下气,后边一口气没提上来,直接晕了过去。 即便她晕过去了,沈愉也没放过她,在她身上划完那些刀口子才罢休。 一道都不少,尽数还给了她。 傅临渊看著沈愉这乾脆利落的动作,眼中露出一抹惊艷。 他右手拇指在左手的錶带上不断摩挲,盯著沈愉身上溅染著的別人的血跡,漆黑的瞳眸中闪过一抹旁人不可察觉的狂热,隨后缓缓笑了起来。 他正欲说话,却见闻滔打开了房门,请他出去一下。 沈愉没有將太多注意力放在傅临渊身上,她捏著那把尖端还在滴血的刀,看向了杨卉。 杨卉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瞬间就嚇得腿软了,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不是我,沈愉,不是我!”杨卉淒声尖叫,边叫边往后边退,“是娄婕在诬陷我,她是故意陷害我的!你不能听她的!” 沈愉步步紧逼,像是索命的恶鬼,让杨卉毛骨悚然。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沈愉,既陌生,又恐怖,她手里的那把刀刚才一下下地割开来了娄婕的皮肉,溅出的血现在还有几滴在沈愉脸上,为她平添阴沉。 杨卉被沈愉逼到了墙角里。 沈愉手中的刀尖抵住了杨卉的下頜,在她极度惊恐的眼神中缓缓凑近她,低声道:“放了我妈妈,我这次就饶过你。” 杨卉瞳孔骤然一缩。 原来……原来她是在等这个!怪不得她一直在逼问娄婕同谋是谁,就是等著娄婕將她逼供出来,她现在好说这个! 沈愉將刀片在杨卉脸上轻轻划了划,金属的凉意让杨卉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整个人抖得像是朵风中的蒲公英。 “好,好,我答应你,你先把刀子放下来!”杨卉立刻就鬆了口。不管怎样,她要先安抚住沈愉,不能让她真的在自己身上动刀子! “现在就打电话,让他们放人!”沈愉强势无比,“现在,立刻!” 她会不知道杨卉在想什么吗?无非是在拖延时间罢了,她才不会给她这种机会! “不打电话是吧?”沈愉眯了眯眼,脸上几滴血跡更显得妖冶恐怖,“好,我现在就划你这张脸!” “別!我打电话,我现在就打!”杨卉几乎就要崩溃了。 她一点都不敢怀疑沈愉的话,因为她刚才在娄婕身上划那几道伤口的时候,是那样的乾脆利落。 “让他们带我妈妈来这家夜总会门口换你。”沈愉对著杨卉露出一个阴惻惻的笑容来,“要是不想留下一辈子的遗憾,我劝你不要耍招!” 杨卉紧张得手都在抖,找了半天才找到看管萧润丽那个人的联繫方式。 但是不管她怎么打,这电话都没人接。 “我打不通啊……”杨卉哭丧著脸说。 沈愉的脸色瞬间更冷了:“你耍我是吧?” 第40章 沈愉妈妈自杀了 对不起,本章节内容暂缺! 第41章 又是那个沈愉! 季睿诚额前有两缕碎发垂下,挡住了他的眼睛,使他的眼神显得愈发的阴鷙。 他的鹰鉤鼻將光线分割出明暗的光影,靠近沈愉的这半张脸,看起来阴惻惻的。 他毒蛇一样湿滑的目光从沈愉缠了纱布的胳膊上移,看到她贴了绷带的脖子,然后是白皙的脸上那明显的掌印。 他扯了扯唇,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笑。 “怎么弄得这么可怜。”季睿诚勾起沈愉的一缕髮丝,在指间轻轻饶了饶,“你家傅总对你不好?” “不劳季总费心。”沈愉现在没有和他閒聊的心情。 季睿诚阴阳怪气:“唉,你那日要是选择我,现在哪里还需要受这些苦?我和傅临渊不一样,我可看不得女人挨打。你们女人啊,有的时候就是太看脸了……” 沈愉心中冷笑。是,你看不得女人挨打,你只会让人打女人。 “叮咚”一声,到了一楼,电梯门打开,沈愉直接推开面前的季睿诚,飞快地躥了出去。 电梯里的其他人面面相覷,都不敢出一下,全都垂著头,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敢这么不给季睿诚面子,连话都不想和他好好说,甚至临走的时候还上手推他。 季睿诚的脸色更冷了,他抚了抚袖子,寒声道:“不知好歹!” 这种女人,以后有他后悔的! “少爷,蔡总在那里!”旁边一人小声提醒季睿诚。 季睿诚没忘了正事,收回盯著沈愉背影的目光,大步出了电梯。 101看书.com全手打无错站 他知道今天傅临渊在这里宴请几位老总,也知道其中一位正是他想合作的酒企的蔡总。他一直想进军酒水市场,就是没有一个好的契机。 而现在,这个契机来了。 听说蔡总想从傅临渊那里获得融资失败了,这对季睿诚来说简直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他可以从天而降,宛如救世主一般和蔡总谈合作,告诉他他季睿诚可以投资,他季睿诚才是懂得欣赏的千里马。 酒水行业是傅家还未涉足的行业,所以他要捷足先登。等他和蔡总合作获得巨额利润后,看谁还敢小瞧他,谁还敢说他的投资眼光不如傅临渊! 然而等他到了蔡总跟前,说明来意后,却被蔡总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谢谢小季总的好意,不过我还是打算和宜盛资本合作。”蔡总微笑著道,“傅总现在拒绝投资不要紧,我相信很快,傅总就会愿意的。” 季睿诚愣住了,不得不再次强调:“蔡总,我是说我现在就可以给您的公司注资,根本不需要等。而且我给您的注资,一定不会比宜盛资本少!” “我明白,不过我还是打算和宜盛资本合作。我並不急於这融资时限的长短。”蔡总说罢,朝著季睿诚点了点头,走了。 季睿诚宛如被人甩了一个耳光,气得他呼吸都不均匀了。 宜盛资本那边到底给蔡总灌了什么迷魂汤,蔡总寧可等著他们,也不和他季家合作? “给老子去打听!”季睿诚直接砸了手边的菸灰缸,怒道,“今天蔡总和傅临渊谈判的时候都发生了什么,给老子一字不落地打听出来!” 很快,就有人將沈愉在包厢里和蔡总的谈话传到了季睿诚耳朵里。 季睿诚磨了磨牙:“沈愉?又是那个沈愉?” 上次戏耍他,他还没和她算帐呢,这次竟然又来坏他的好事! 这个可恶的女人! “怪不得刚才在电梯里,那个女人都不好好和小季总说话。”旁边还有人在煽风点火,“咱们和宜盛资本竞爭投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那女人肯定也知道了咱们想和蔡总合作。她前脚把咱们的合作计划搅黄了,后脚还不好好搭理小季总,明摆著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这是对我们的一种羞辱!” 季睿诚听到这话,更气了。 “去找那个女人!”季睿诚猛地一拍桌子,怒吼。 羞辱?好啊,他倒是要看看,谁能羞辱谁! —— 沈愉现在在计程车上,不断催促司机再快一点。 “小姑娘,再快就超速了啊。我知道你很急,我也在努力了。” 沈愉紧紧绞著手指,不断给萧润丽打电话,可是不管怎么打都关机。 市一医院距离她刚才所在的夜总会又很远,计程车开过去得两个多小时。 这两个小时內,沈愉在脑海中把所有可能会发生的情况都设想了一遍,越想越焦躁不安,更多的是对萧润丽浓重的担心。 她怔怔看著窗外,繁华的大都市车水马龙,万家灯火星星点点,她却孤寂寥落极了。 她在这个城市里一直都没有归属感。她就像是一粒漂浮著的尘埃,而她努力吸附在这个城市上,无非就是因为妈妈在这里。 一大一小两朵相互依偎著,被吹到这座繁华都市里的蒲公英。只要一阵稍急一点的风雨,就可以將她们完全吹散。 而她还没有生出可以为妈妈遮风挡雨的宽大枝叶。 沈愉捂住脸,有泪水顺著指缝蔓延出来。 前排的司机从后视镜看了她几眼,也只是嘆息,没说话。 著急赶往医院的,绝大多数遇到的都不是好事。而这些事情,是三言两语的劝慰无法宽解的。 好不容易到了医院外边,已经过了凌晨十二点了。 沈愉飞快地付了钱,忙不迭地下车,往急诊大楼的方向跑去。 然而她还没有跨进医院大门,一边的阴影处忽然躥出来几个黑影,將她捂住嘴,拽向一边。 沈愉被狠狠摜在了地上,手心在粗糲的道路上磨出一条血印子。 她看见了站在自己面前的人,不由问道:“季总这是什么意思?” 刚才在电梯里还遇到了,怎么转眼间,这人就和她一起出现在医院门口了呢? 沈愉不理解,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又得罪了季睿诚。难道因为上次自己跟傅临渊走了,他不愿意了? 沈愉忽然觉得有可能,因为据她了解,季睿诚是个睚眥必报的性子。上次觉得在她这里吃了瘪,一定要把面子找回来。 看著围著自己的这一圈人,沈愉忽然放软了语气:“季总,我现在真的有事要去医院,您等我从医院出来,我一定好好和您谈,行吗?” 沈愉嘴上服了软,同时手悄悄伸到了外套口袋里,按手机上的紧急求助电话。 然而季睿诚却看出了她的小动作,一脚踹到了她的手上。旁边的人將她的手机从口袋里扯出来,狠狠砸在了地上。 季睿诚大步走上前来,一把掐住沈愉的下巴,借著两边香樟树间隙洒下的月光,打量著她这张脸。 “傅临渊就是看上了你这张脸?”他问。 沈愉心下一冷。 “是很漂亮。”季睿诚的笑容阴森又恶毒,“但是我听说,傅时予好像更喜欢你?” “没有的事情!季总,我……” 季睿诚掐住了沈愉的脸,阻止她说话。同时他转头对著自己身边的人吩咐道:“告诉傅时予,我给他准备了一份大礼,让他过来拆。” 第42章 把这一幕拍下来发给傅临渊 傅时予这段时间一直在家里养伤。 之前被傅临渊的手下打了一通,好不容易好了一些了,又在家宴上被爷爷的拐杖按著敲,敲得他浑身的骨头都快碎了。 前前后后臥床了大半个月,傅时予刺挠得不行,觉得自己一肚子慾火无从发泄。 半个多月没碰过女人了……他都不知道自己这半个多月是怎么过的! 傅时予忍不了了,不再管还在隱隱作痛的身体,爬起来准备去找点乐子。 接到季睿诚的电话,傅时予並不意外。 季家是豪门,季睿诚也是个喜欢玩的,傅时予早就和他认识了,两人在游艇、派对上还喝过不少次酒。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傅时予听说季睿诚喜欢和傅临渊抢生意,这让他看季睿诚就更顺眼了。 凡是喜欢和傅临渊作对的,那在傅时予眼中一律都是好兄弟。 傅时予很快到了季睿诚所说的那个酒店。 “什么礼物?”傅时予一进来就迫不及待地问。 玩咖都是懂玩咖的,傅时予相信能让季睿诚大半夜把他打电话叫来的,一定是好东西。 “知道你最近憋坏了,给你看个好玩的。”季睿诚笑著打了个响指。 旁边的人將套间里边那扇门推开,傅时予伸著脖子一瞧,惊呆了。 “沈愉?”傅时予不可置信地问。 他回头看向季睿诚,指著房间里边:“你从哪儿把她弄过来的?” “这你就別管了。”季睿诚起身,准备將房间留给傅时予,“你不是喜欢她吗?现在人都给你送过来了,你还不上?” 傅时予眼珠子骨碌碌一转,也笑了。 “行,老季。”傅时予指了指季睿诚,“这次的情小爷记住了!” 说罢,傅时予就急不可耐地钻进了房间里。 他看著被绑在床柱上的沈愉,笑得越来越猥琐。 他搓了搓手,一把撕掉了沈愉嘴上的胶带,笑著拍了拍她的脸:“没想到我身体一好,第一个享用的就是你啊,沈愉。你不是不想落在老子手里吗?看,有的人上赶著把你献给老子!你那个后爹是,他季睿诚也是,哈哈哈!”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沈愉心下骤沉,已经將季睿诚骂了个千八百遍,那个死男人,竟然真的把傅时予叫了过来! 她知道求傅时予是没用的,她落在他手里,他高兴都还来不及。 而她也不能展现出自己的焦急和紧迫来。因为她表现得越急,傅时予就越不可能放过她。相反,他说不定还会享受她焦急的情绪,美滋滋地欣赏她无能挣扎。 儘管她已经心急如焚,儘管她对妈妈担心得不得了,但是沈愉並没有表现在脸上。 她只是在內心不断合计,到底该怎么脱身。 她不知道刚才第一时间那个电话打没打出去,就算打出去了,估计也无济於事。就算警方接到她报警,没能和她沟通,也不知道她在哪里、正在遭遇什么。 说不定,警方还会以为是打错了,或者恶作剧电话呢。 沈愉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知道她现在唯一能靠的,还是她自己。 傅时予的手轻轻抚上了她的脸颊,在她脸侧、耳边不断摩挲,並且顺著她脖颈一直向下。 沈愉忍著心中那种强烈的不適感,咬了咬牙:“傅时予,你不是一直和你堂兄不对付吗?你不是嫌他噁心吗?怎么,他碰过的人你就不嫌噁心了?” 话落,傅时予的手在她锁骨处顿住了。 他狠狠瞪著沈愉,像是被她的话给噁心到了。 片刻,他狞笑一声:“无所谓,沈愉,是老子先看上你的。” “我听过你从来不碰傅临渊碰过的东西。”沈愉继续道,“到我身上,你就可以打破这一原则了?” “別说了!”傅时予一声怒吼,捂住了沈愉的嘴。 他狠狠瞪著她,满眼威胁地道:“沈愉,你再提有关傅临渊的一个字,你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他扯著沈愉的双腿狠狠一拽,让她躺在了地上,而她的双手依然紧紧和床柱绑在一起,傅时予没有给她鬆绑的打算。 “傅时予,你鬆开我。”沈愉忍著手腕处的强烈痛感,“你鬆开我,我配合你。” 傅时予冷笑:“你会配合?老子和你这么多次了,也没见你哪次配合过。少他妈骗老子了!” 傅时予单腿跪在沈愉膝盖上,压著她,同时两只手开始解她的衣服扣子。 他的眼睛发红,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急的。 他的確和傅临渊不对付,也的確觉得被傅临渊碰过的东西噁心,人也是。但是沈愉不一样,沈愉是他先看上的!他看上沈愉的时候,她还乾乾净净的! 傅临渊碰过她,没关係。他可以在她身上留下更多、更深的印记,只要掩盖过傅临渊,她就还是他傅时予的。 他不介意,谁让他喜欢她呢。 傅时予越想越急,两只手都不可遏制地微微颤抖了起来。而沈愉衣服上的扣子特別小巧,他捏都捏不住。傅时予最终失去了所有的耐心,直接攥著沈愉的衣服,“呲啦”一扯,將她的衬衣扯了个稀烂。 沈愉仰头望著天板,忽然间墙角一个闪著红点的摄像头,朝著她这边移了移。 沈愉心下一抖,变態,这个房间里竟然还有摄像头! “摄像头,傅时予!”沈愉大喊著挣扎,“你难道想被拍下来吗?” 傅时予丝毫不以为意:“老子管那些干什么?拍就拍唄,老子正好还想看看呢!” 沈愉心下冰凉。是了,傅时予一个男的,他怕什么摄像头? 恐怕这个摄像头就是季睿诚特意安排的! 沈愉想得不错,她所在的房间的確是季睿诚特意安排的。那个房间里的摄像头连接著季睿诚现在所在房间的大屏幕,所以傅时予和沈愉在房间里做什么,他这边能看得清清楚楚。 “把一会儿要发生的好戏都录下来。”季睿诚双手环胸,悠哉游哉地坐在沙发里,“製作成一盘精美的录像带,然后给傅临渊发过去。我倒是想知道他看见自己的马子和傅时予滚到了一起,他还能不能这么淡定。” 第43章 她出事了 傅临渊以最快的速度的赶到了医院,唐星澜刚从病房內出来。 “不用担心,阿姨现在已经脱离危险了。”唐星澜那双笑眼中如今也没了笑意,却还是以温和的姿態安抚著好友。 傅临渊的目光越过唐星澜的肩头,看向他身后那间病房上的玻璃窗。 “我能进去吗?”他的声音低沉微哑,透露著淡淡的晦涩。 “当然。”唐星澜点头。 病房內相当安静,唯有仪器规律富有节奏的运转声。 傅临渊轻手轻脚地搬过一张椅子,坐在了病床边。 他握著那只温暖乾燥的手,视线落在病床上的人眼尾的皱纹上,良久。 距离上次来看她不过过去一个多月,她却又像是苍老了许多。记忆中乌溜溜的头髮已然白,平滑的脸上多了褶皱,就连这双从小牵著他的柔软乾净的手,也变得粗糙,像是老树的表皮。 傅临渊低头,將脸埋在她的掌心。熨帖的西装外套因为他的动作而在后颈处塌陷下去,有了一道深深的沟壑。 良久,病床上的人终於睁开了眼,她的目光浑浊苍寂,透露著迷茫与空洞。 “阿远啊。”女人的视线落在了傅临渊脸上,慈爱一笑,“你放学啦?” 傅临渊微微一怔,而后轻轻点头:“是的,妈。” 女人一点一点仔细用目光描摹著傅临渊的轮廓:“你是不是好久没放假了?我总感觉……好长好长时间没见到你了似的。” 傅临渊轻轻抿唇,喉结微微一滚:“这次放假时间很长,我会多陪陪您的。” 女人听了这话很高兴,像个孩子似的笑了起来,眼角的皱纹更深了。 “在学校怎么样呀?和妈妈说一说。”女人轻轻摩挲著他的脸,“妈妈的阿远,最努力上进,又热情懂事,一定是老师和同学们最喜欢的孩子。” 傅临渊闭了闭眼,反握住女人的手,让她的手心紧贴著自己的脸。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口齿清晰地和他说过话了。即便她的记忆停留在了许多许多年以前,他尚是个少年的时候。 这种久违的来自母亲的关怀,让他心中熨烫。他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心臟的跳动,是种久违的温暖与鲜活。 已经离开校园许久,他也不再是她眼中的那个少年。她想听到的那些学校中的趣事,他一件也说不出。 但是又不想让她失望。 於是想了想,傅临渊笑著道:“最近……遇到一个人,和我有点像,我总能从她身上看到以前自己的影子。” 女人眼睛一亮:“我们阿远又有新朋友了吗?真好,我们阿远是天底下最好的孩子,谁都会喜欢和我们阿远做朋友的。那你这位新朋友怎么没来家里呀?让我也好见一见。” 女人伸著脖子往外边张望,傅临渊按住了她,给她掖了掖被子:“改天我带她来家里做客,好吗?” “好。”女人十分听话地点了点头,“昨天我上街的时候,豆腐坊的大爷还说,我们阿远是十里八乡最好的孩子,脾气好、有孝心,为人热情、学习又好,以后一定能有大出息!你的新朋友和你很像,那也是了不得的好孩子。” 女人脸上慈祥善良的笑容刺得傅临渊眼眶酸涩,他微微闔目,喉咙艰涩到像是被堵住了一样,无法去应和女人的话。 他无法告诉她,他已经不是她记忆中的人了。 也无法告诉她,那个所谓的新朋友,像的不是那个年少热忱、温和良善的他,而是像那个有仇必报、心狠手辣的他。 她握著刀子,一刀一刀在人身上划开的狠辣样子,像极了刚刚回到傅家的他。 他那时也是握著一柄刀,警惕无比地盯著身边那些所谓的“骨肉亲人”。他从未將他们视作他的亲人,以至於后来,他只想一刀刀,將他们割得皮开肉绽。 他们的確很像,靠著自己,一点一点地谋生路。 女人到底精神不济,又说了一会儿话便疲惫不堪。傅临渊仔仔细细地为她整理好被角,温和地叮嘱她好好休息。 “妈妈睡醒给你做燜面吃。”女人说,“还有茶叶蛋,妈妈前两天就煮好了,就放在台子上的搪瓷盆里,你一会要是饿了,就先吃两个。” 女人说完,就沉沉地闭上了眼,又陷入了不知道会持续多久的深睡中。 傅临渊缓缓站直了身子,这间充斥著消毒水味道的病房里,只有满目的冰冷白色。没有搪瓷盆,没有茶叶蛋,更没有她记忆中的那些旧时光。 就连站在她面前的儿子,也已经和她记忆中面目全非。 从病房出来后,唐星澜第一个问:“还好吗?” 傅临渊轻轻点了点头。 唐星澜嘆了口气,看了一眼病房里,宽慰道:“其实能心平气和地跟你说话,已经很好了,总好过……” 傅临渊抬手,制止了唐星澜后边的话。 他靠在医院光洁的墙壁上,墙壁的冰凉穿过他的后脑,沿著神经,传递到全身。 冷白的灯光在眼中幻化出一片空茫的寂寥,像是记忆中那座小城里一到冬日就会落下的苍茫白雪。但那时候的他明显不知道何为“孤寂”,慈祥的奶奶、敦厚的父亲、温柔的母亲……使得家门前的落雪都是有温度的。 然而突兀的鸣笛声打破了那幅安寧祥和的画面,他家门前停了几辆那个小镇上的人连见都没见过的豪车,接著…… 一声刺耳的手机铃声骤然响起,宛如一柄横生的利刃突兀地割裂了空气,也割断了傅临渊的回忆,让他骤然回神。 闻滔看著手机屏幕,神情也有些古怪:“是……是沈小姐。” 他和沈愉没有工作上的关联,他是总助,沈愉只是个部门组长。唯一一次给沈愉去电话,还是那天晚上傅临渊用他的手机质问沈愉为什么又没有给元帅餵食。 闻滔不理解沈愉现在为什么给他打电话,而且只响了一声。 “可能是摁错了。”闻滔又说。 傅临渊默了一瞬:“打回去。” 打错电话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在沈愉身上,更不可能让她打错打到闻滔这里。 闻滔立刻回拨,得到的却是关机提示。 闻滔觉得不太对劲。他们刚才离开的时候,沈小姐正在那个房间里教训那几个人,手机怎么著也用不著关机啊。 闻滔忽然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立刻道:“对了傅总,您派去保护沈小姐母亲的那几个人刚才回了消息过来,说沈小姐的母亲下午自杀了,刚才正在往医院送。” 傅临渊眉头一皱,语调不由自主地沉了下来:“自杀了。” 他思忖一瞬,语调更冷,立刻道:“现在马上定位沈愉的位置,她出事了。” 第44章 放开她 “傅时予,你放开我!不然你会后悔的!”沈愉不断拱著身体,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分外难看。 “好啊,老子倒是要看看我能怎么后悔。”傅时予狞笑一声,猩红的眼尾彰显著他如今的急不可耐,“你有什么招,儘管使出来吧你!” 傅时予常年泡在女人堆里,身上沾染著一种怎么都去不掉的糜艷味道。现在这股味道不停往沈愉鼻子里钻,呛得她头晕脑胀。 她晚上喝了不少酒,早就不舒服了。现在傅时予身上的味道像是最后一道催化剂,让她再也无法控制自己。 胃里翻江倒海,击溃了沈愉的最后一道防线。她“哇”的一声,吐了。 正和她纠缠不休的傅时予自然倒了大霉,呕吐物沾了他满身满脸,头髮上也是,让他噁心地几乎也要吐出来。 “沈愉!”傅时予爆发出一声石破天惊的怒吼,整个人瞬间从沈愉身上弹了起来,蹦到了几米开外。 吐完之后,胃里那股翻江倒海的不適感平息了一点,沈愉觉得没那么难受了,就连力气也都恢復了一些。 “我都说了让你放开我,不然你会后悔的。”沈愉朝著傅时予露出一个气死人不偿命的笑容来,“你自己不信。” 傅时予指著沈愉,一肚子的脏话,竟然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骂。 呕吐物的味道一下下地衝击著他,让他几欲作呕,傅时予扔下一句“等老子出来收拾你”,转头进了浴室。 沈愉半口气都不敢松,朝著那个她早就盯了好久的杯子伸出腿去。 她双手被绑在床头,能活动的范围实在有限。好在那张桌子离得不算太远,她用尽全力伸腿,总算將上边的杯子踹了下来。 玻璃杯落地、碎裂,沈愉用脚艰难地將几块玻璃碎片勾了过来。 房间里边没有绳子,所以她的手现在是被床单撕成的布条绑在床柱上。沈愉双手捏住勾来的玻璃碎片,开始割手上的布条。 浴室里的水声就像是催命的音符,催促著她快一点,再快一点。 被绑著的两只手不太方便,手心、手指都被玻璃片割出了细碎的划痕,沈愉恍若感觉不到痛,只顾著割手上的布条。 不知道浴室里边的傅时予什么时候会洗完出来,也不知道摄像头那边的季睿诚什么时候会发现她的小动作过来制止她。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爭分夺秒,割开这布条,赶紧跑出去。 她没有人可以求救,她唯一能靠的只有她自己。 妈妈现在还生死未卜,她是妈妈唯一的依靠,她一定要儘快出去。 一颗心怦怦直跳,额头上渗出了一层薄汗,汗珠匯集,沿著她的额角流下。 胳膊上的绷带在刚才的挣扎时候已经红了,血腥味刺鼻,她的整条右臂几乎都要失去知觉。 小小的玻璃碎片被她掌心的血染成了红色,手腕上的布条也被浸染出一道道深红,不过好在,她已经割开了一条缝隙。 莹润光洁的指甲被粗糙的玻璃割面弄得面目全非,十根指头全部血肉模糊。不过好在,在她坚持不懈的努力下,手腕一松,上边的布条终於被她割断了。 沈愉立刻爬起来,头也不回地奔向门口。 与此同时,浴室的水声停了,傅时予一开门,就瞧见了从房间內闪出去的身影,顿时心下一抖:“沈愉,你给老子站住!” 沈愉当然不会站住,她直接扯开房间大门,和外边季睿诚的人打了个照面。 外边几个人明显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们亲手绑住的人竟然还能跑出来。而沈愉借著这个空档,身子一矮,从这几人身边躥了出去,直接往电梯的方向跑。 这是高层,不同於上次在傅时予的那间別墅里。她要是从这里跳下去,连个全尸都捞不到。 电梯还在下边,慢悠悠地上来不知道还要多久。沈愉耽误不起,直接跑进了一边的安全通道里。 她听见季睿诚那几个人一边追她一边在交换信息说她跑了,还听见傅时予呜哩哇啦的著急大叫。 傅时予当然是著急的,眼看著到手的鸭子又飞了。 他长这么大,就从来没有得不到的东西,女人亦是。凡是他看上的女人,他都能得到。对方不愿意,他就用强的,反正傅家有钱有势,最后轻而易举就能帮他摆平。 他还是第一次,遇到沈愉这样的。屡次三番,都让他没办法得手。 而且很多次马上就要得手了,却又被她跑了。这种看得见摸得著却吃不到的感觉,让傅时予几乎忍无可忍。 “一定要给老子抓住她!”赤裸著上半身的傅时予怒气冲冲地大喊,“谁抓住她的,老子给他一百万!” 一百万!季睿诚那些手下们瞬间更来劲了。 沈愉跑著跑著,听见下边也有脚步声不断往上,和上边的脚步声形成了包夹之势。 她立刻停下,从手边的安全通道大门钻了出去。 这家酒店极大,楼层多,走廊也多。虽然跑起来有些晕头转向,不过也给她拖延了时间,让那些人不能轻而易举抓到她。 沈愉气喘吁吁,累得喘不过气,头脑中却异常清醒。 一定不能被抓回去,否则不光要被傅时予羞辱,还要被那个摄像头录下来。以后会发生什么,她连想都不敢想。 第一次在傅家庄园里,她遇见了傅临渊,他救了她。 第二次在宜盛资本大厦里,他亦帮她解了围。 第三次落在季睿诚手里,他虽说不知道她是谁,最后却还是去了。 都说事不过三,沈愉也觉得,大概没有第四次了。 这里又不是宜盛资本大厦,她死在这个安全通道里,他应该都不知道。 他现在应该还在那家夜总会里,享受著那些老总们的逢迎,享受著那位夏小姐的浓情蜜意。他兴许会以为她喝多了回家了,更或者,他不曾注意到她在哪里。 反正,他不可能知道她在这里。不可能像前几次一样,神明般从天而降,挽救她於水火之中。 胸口钝痛,血腥的铁锈味堵在喉咙里,让她难受无比。 她撑著膝盖,听著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却再也没有了逃跑的力气。 她甚至这一瞬间產生了“要不就这样算了”的念头。 她怎么斗得过他们呢,他们隨便勾勾手指,就有大批身强力壮的人替他们办事。而她只能用尽全力躲、逃,像是在陪他们玩一场一开始就不公平的、猫抓老鼠的游戏。 但是她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任由他们宰割。 凭什么呢,她分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凭什么要去承受源於他们的不公平对待呢? 不,她绝不束手就擒,绝不服软认输。 沈愉继续下楼,却因为力竭而不得不放慢了速度。她听见上边传来一声呼喊:“她就在下边!” 几名大汉蜂拥而至,脸上露出了贪婪的神情,看著她就像是看著一百万现金。 他们粗鲁地扭住沈愉的胳膊,准备去復命,却见安全通道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了。 一行人霍然出现,顷刻间便將他们围了起来。傅临渊站在最前边,居高临下的眼神像是在看一群螻蚁。 他冷淡的眸光落在扣著沈愉胳膊的那大汉的手上,眼里流出淡淡的寒意,声音如高山之巔经久不化的雪水,冷得刺骨。 “放开她。” 第45章 他没有推开她 傅临渊话音一落,沈愉明显感受到扣著自己的那两条胳膊抖了一下,而后鬆开了她。 傅临渊带来的人沉默地肃立在那里,上上下下將他们围了起来,这些本来追著沈愉的大汉感受到一股极大的压迫感,不禁面面相覷,下意识朝后退了两步。 傅临渊看向沈愉,目光缓缓从她身上一点点划过。 她衣衫撕裂,看起来狼狈又凌乱。胳膊上的纱布殷红了一大片,两只手血肉模糊,十根指头惨不忍睹。 脸上亦是不堪入目,红痕、青紫、血跡將原本的白皙乾净的脸弄得惨不忍睹,唯有那双眼睛,在这昏暗的楼道里依然亮得出奇,宛如星子。 她的眼神依旧坚韧,像风雨飘摇、电闪雷鸣怎么都浇不灭的一束火光。 傅临渊霍然觉得像是被她眼神里的专注刺痛了一下。 他不由自主地软下了语调,对沈愉道:“过来。” 两个字一出,他看见她像是一头小兽一样,埋头朝他跑了过来。她大步跨越了几个台阶,一头栽进了他怀里。 他站在原地岿然不动,稳稳接受著她的力道。他的怀里本来空落落的,却被她这个举动填得满满当当。 她贴在他怀里,两只手紧紧攥著他的衬衣。手上的血跡很快將他洁白乾净的衬衣染得脏污一片,就像高山之巔那一抹洁净的雪终於沾染上了尘世的色彩。 沈愉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她完全克制不住的自己的动作。她心中像是涌动著一团火,迫不及待地要流向他。 她没想到,他真的来了,真的宛如神明一样从天而降,挽救她於水深火热之中。 他真的好神奇,就像她的救世主,不管她在哪里遇到危险,他总能出现。 他身上带著一种巨大的安全感,只要看见他,她就觉得什么危险都不是危险了。 她需要拥抱,需要切切实实地和他接触来確认现在的一切不是她的幻觉。 疯狂跳动的心臟慢慢平和了下来,她终於可以正常呼吸。鼻端充斥著他身上好闻的清冽的雪松香,驱散了那种宛如行走於悬崖边缘的巨大恐慌。 她紧紧抱著他劲瘦的腰,脸埋在他胸口,宛如濒临溺死之人最后抱紧的那一块浮木,恨不得將自己嵌入他的身体里。 傅临渊垂眸,下意识想要推开她,却见搂著他的那双手因为用力过大而指节青白。她炙热的呼吸穿过薄薄的衬衣,宛如印在了他的肌肤之上。 她刚好抬起头,他可以清晰地看见她眼底的委屈还有疲惫,楚楚可怜。 他抬起的手一顿,本想推开她的动作滯住了,经歷片刻的迟疑后,他的手掌缓缓落在她的头顶,轻轻拍了拍。 走廊一侧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是猴急的傅时予飞驰而来。他还以为这些人成功抓到了沈愉,特地过来拿人,不曾想一过来见到的竟然就是沈愉被傅临渊抱在怀里的一幕。 不是,傅临渊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傅时予宛如被人摁了剎车键,飞奔的脚步戛然而止。甚至转了个身,下意识就要跑。 “拦住他!”傅临渊冷声吐出三个字。 他身边那些训练有素的保鏢们立刻上前,轻而易举地就拦住了傅时予的去路。 “傅临渊,你要干什么?”傅时予吞了吞口水,惊恐大叫,“老子今天又没招惹你!” “你是没招惹我。”傅临渊不紧不慢地道,“但是你招惹我的人了。” 傅时予嚷嚷:“老子什么都没干!哦对,是季睿诚叫我过来的,你要是想算帐,你和他算帐去啊,找我干嘛!” 上次在宜盛资本被傅临渊的人揍了一顿之后,傅时予就落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以至於现在一见到傅临渊身边这些黑衣人,他就头皮发麻,生怕再被揍一顿。 於是他祸水东引:“季睿诚让我过来的时候我又不知道这里的是谁!她是被季睿诚带来的,你他妈找他去啊!” “不用你费心,我自然会找他。”傅临渊淡淡道,“傅时予,我警告过你少碰我手底下的人,你是一点都不往心上放是吧。” 傅时予心下一抖。 老爷子当初安排他去宜盛资本的时候,傅临渊就说过,可以让他呆在宜盛资本,但是宜盛资本的人他不能碰。傅时予起先还算老实,时间长了就原形毕露了。他虽然没有和宜盛资本的员工发生什么,但是挑逗挑逗、聊聊骚什么的是免不了的。 时间长了,傅时予见傅临渊对他的行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觉得他的警告无非是一个幌子,於是更加不放在心上了。 他从来没觉得哪个女人不能碰。 这里这么多人,尤其还当著沈愉的面儿,傅临渊竟然这么一副高高在上语气和自己说话,傅时予的火气顿时上来了,直接上前一步道:“怎么著?老子就是想上她,不行?一个女人而已,老子看上了就想上,你他妈管得著吗你?” 他走近傅临渊,挑衅地看著他:“你最好能时时刻刻都护住她。要是哪天她落到老子手里,老子不玩死她!玩得她只要一见到老子就撅著屁……” 傅临渊一个巴掌劈头盖脸地扇向了傅时予,力道大得不光让傅时予口中的污言秽语戛然而止,还把他扇得整个身子歪了过去,一头撞在了墙上。 “妈的!”傅时予彻底红了眼,指著傅临渊的鼻子骂道,“傅家就没人敢和老子动手,你个狗杂种算什么东西,也敢和老子耍威风?老子之前没和你一般见识,你还以为你是个东西了?知道为啥你爹会死吗,就是因为养出你这种杂碎……” 傅临渊直接抬脚,对著傅时予肚子上就是一下,直接將他踹到了两米开外。 沈愉看向傅临渊,他面无表情,眼眸半敛著,看起来懒散又漫不经心,似乎並未將傅时予的辱骂放在心上。 但是他忽然笑了一下,薄唇微勾,看起来邪佞又危险。 沈愉的心都跟著噗通噗通跳了两下,觉得他这个笑实在不是什么好兆头。 傅时予被那一脚踹狠了,趴在地上老半天起不来,但是他对傅临渊的辱骂从没停止,污言秽语,越来越难听。 傅临渊缓缓抬步,走了过去,直接抬脚,踩在了傅时予脸上,將他的脸挤得变了形。 “还没人敢指著我的鼻子骂我,你是第一个。”傅临渊笑著说。 他指间一闪,便见一把摺叠军刀出现在了他手中。他甩了甩锋利的刀刃,像是看垃圾一样看著傅时予:“既然你的手指不想要了,我就替你剁了好了。” 第46章 剁指 傅时予右脸贴著冰冷的地面,左脸被傅临渊的鞋底踩著,根本动弹不得,也无法张嘴谩骂了。 逆著光,他看不清傅临渊现在的神情,只觉得他像是一座岿然的山立於他面前,几乎要將他压垮。 军刀凌冽的寒光在他指间闪烁,傅时予不由得有些心惊。 但是他並不怕,他知道傅临渊不敢。 上次他让人揍他,他和爷爷告了状,爷爷已经警告了傅临渊。他不信傅临渊还敢和他动刀子?除非他不想在傅家混下去了。 他一个半道回来的杂种,怎么和他傅家土生土长的少爷比? 於是傅时予狞笑一声,梗著脖子衝著傅临渊道:“剁啊!你剁给老子看啊!” 他甚至还扬起了自己的一只手,挑衅地在傅临渊跟前晃:“老子就把手伸出来,你他妈剁一下试试?和老子装什么,你敢动……啊!” 一道血光闪过,傅时予撕心裂肺地嚎叫了起来。 沈愉激灵了一下,她刚才只见寒光一闪,接著溅起了一团血雾,傅时予就杀猪般地惨叫了起来。 “啪嗒”,一个东西落在了沈愉脚边,她低头一看,竟然是一截手指。 这截手指在冰冷的地面上,还在轻微颤抖。 沈愉捂著嘴,胃里那种翻江倒海的感觉又上来了。 “临渊,你在做什么!”走廊尽头传来一声怒吼。 只见一个中年男人大步跑了过来,走近了,沈愉认出是傅柏。上次宜盛资本开管理层大会的时候,他代表傅氏集团来了。 “二叔,二叔我的手好痛!”傅时予痛得在地上打滚,冷汗流了一地。 傅柏立刻蹲下,看著傅时予血肉模糊的左手,表情凝重十分。 “临渊,你怎么能真的割了你弟弟的手指?”傅柏望著傅临渊,痛心疾首地道,“这是你堂弟啊!” “是他一直让我剁的啊。虽然这个要求很奇怪,但我身为堂兄,当然还是要满足他。”傅临渊慢条斯理地道,“二伯觉得我做错了?” “你……”傅柏看著傅临渊这云淡风轻的样子,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和他沟通。 “快,快送去医院!”傅柏朝著自己带来的人招手。 只要时间够短,断指还是可以接上的。 傅柏立刻去捡沈愉脚下的那截断指,沈愉下意识后退两步,却不料傅临渊一步上前,直接踩在了那截断指上,还用力捻了捻。 “二伯在找什么?”傅临渊笑著问。 断指在他脚下,发出骨头碎裂的声响,令人汗毛倒竖。偏偏他还在笑吟吟地问话,这场景实在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傅柏惊得说不出话,颤颤巍巍地指著傅临渊脚下:“你……你……” 傅临渊挪开鞋子,看向地上那不成样子的血肉模糊的一团,挑眉“呦”了一声:“不好意思啊二伯,我没看见。” 傅柏一只手捂著心口,看著傅临渊的神情宛如见了鬼。 傅临渊颇为可惜地看著那一坨已经看不出来是手指的东西,好心催促著傅柏的人:“快拿走让医院看看,还能不能用。” 这话说得简直要气死人,都被踩成这样了,还怎么用? 瞧见这一幕的傅时予怒火攻心,加之断指处的疼痛,直接晕了过去。 “临渊,你……”傅柏狠狠嘆了口气,“你自己去和你爷爷交代吧!” 说罢,他带著傅时予急匆匆地离开了。 临走的时候,他意味不明地看了沈愉一眼。 傅临渊望著他们兵荒马乱的背影,发出一声不屑的轻哂。 他转头,见沈愉捂著嘴靠著墙,露出的那双眼睛充满了各种复杂的情绪。 而后她喉咙动了动,终於没忍住跑到一边,乾呕了起来。 她这次什么都没吐出来,只是在不停地乾呕。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人身体的一部分竟然飞到了她脚下,然后被傅临渊轻而易举地就踩成了一团烂泥。 即便见过他受伤,也见过他让人撞飞过一堵人墙,但她还是第一次,血淋淋地面对人的肢体。 她也切实体会到外界说的他“狠”,到底是狠在哪里。 不光是商场上雷厉风行的手段,还有他的行为、他的心。 她不禁想,要是傅时予刚才不是指著他,而是用脑袋冒犯了他,傅临渊会不会直接砍下他的头。 一想到这个场景,沈愉乾呕得更厉害了。 冷不丁,一只手抚上了她的后背,沿著她脊樑,轻轻给她顺著气。 明明是很轻柔的动作,沈愉却觉得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她转头,见傅临渊懒懒散散地靠墙而立,那只剁了傅时予手指的手,正一下一下顺著她的脊背,黑眸定定地看著她。 见她看过来,他薄唇一扬,轻笑道:“真就这么噁心?” 沈愉头皮几乎都要炸了,刚才他也是这样一笑,傅时予的手指就飞了。 他的手顺著她的脊背往上,摸到了她的脖颈,从后颈到前边,冰凉的手指绕著她的脖子转了一周。 像是在找下刀的地方。 沈愉几乎觉得他下一句会是:“我帮把你喉咙割断,你就不会这么噁心了。” 沈愉蜷了蜷手指,紧紧扣著墙壁,忍著想要从他手下逃离的衝动,低声道:“晚上喝多了酒,所以才噁心。” “噢。”傅临渊的手指勾了勾她的喉咙,慢条斯理地道,“我还以为你也觉得我噁心呢。” 沈愉心下一抖,立刻道:“傅总救我於水深火热之中,我感激您还来不及,怎么会对您有负面情绪呢?况且是傅时予出言不逊在先,后边还一直要求傅总您剁了他的手指,您只是满足他的愿望而已。” 傅临渊轻笑出声,低悦的声音如珠落玉盘,分外好听。 “这么有良心啊。”他的声音似乎都带上了几分愉悦。 “当然。”沈愉说,“面试那天我就说了,我和傅总同心同德。” 听她如此说,傅临渊缓缓放下了手,笑著称讚:“真懂事。” 脖子上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总算消失了,沈愉暗自鬆了一口气。 她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冷汗湿了后背,一片冰凉。和他说得这短短的几句话,竟然比刚才在傅时予手下挣扎的时候,还要紧张。 第47章 吻 沈愉对傅临渊的了解並不多。亦或者说,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几个了解他的人。 所以她只能猜测著去避免他的反感情绪。 猜测他不喜欢惊慌失措不稳重的人,所以她在他面前从不露怯。不管见他撞飞別人,还是被他派去餵养元帅,亦或是刚刚见到他谈笑间剁掉一个人的手指,她都不敢惊慌。 她要让他觉得她坚强勇敢,觉得她不是娇滴滴的人,觉得她配和他合作,觉得她配入他的眼。 但是刚才那个拥抱,的確是她当时场景下下意识的举动。她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朝他扑过去了。 而且,他没有推开她。 傅临渊现在显然也在思考刚才那个拥抱,因为他忽然来了一句:“既然不怕我,怎么现在站得那么远?刚才不是还过来抱了我吗?” 沈愉的两只手在衣服上轻轻蹭了蹭,看样子是因为手指脏污而不好意思再去触碰他。 傅临渊垂眸,果然看见自己洁净的衬衣上,几个血糊糊的印子。 不过他並未介意,朝著沈愉扬了扬眉梢:“过来。” 沈愉摇了摇头:“傅总,我要走了。” 妈妈还在医院情况不明,她要立刻赶过去。 傅临渊恍如不闻,再次强调:“过来。” 沈愉只得走到了他跟前。 傅临渊抬手,指腹缓缓在她唇上滑过,在她唇中间停留,缓缓揉按、摩挲,沈愉察觉到唇上染了些湿意——来源於他手指上沾染的血跡。 想到他刚才剁下傅时予的手指的时候溅起的那片血雾,就知道他把傅时予的血染到了她唇上,沈愉胃里那种翻江倒海的噁心感又上来了。 偏偏傅临渊还笑著问了一句:“仇人的血,味道如何?” 沈愉忽然很想撕了这张好看的笑脸。她现在著急要走,他不让她走,竟然只是为了问这个? 沈愉暗自咬了咬牙,反问:“傅总很好奇吗?” “是啊。”傅临渊满意地看著她苍白的唇因为鲜血而变得红艷,慢悠悠地道,“所以需要你为我答疑解惑啊。” 沈愉闭了闭眼,觉得自己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 她很急,傅临渊却不急。是了,人家有什么好急的?又不是他妈妈躺在医院里。 焦虑转化为一股莫名的火气,从心底钻上来,沈愉做了一个无比大胆的动作。 她忽然揪住傅临渊的领带,用力往下一拽,同时踮起脚尖,朝著那张唇形优美的嘴亲了过去。 上次在水月湾,她投怀送抱的时候想亲他,他偏头躲过了。 这次,她送上的这一个不带任何情慾和旖旎心思的吻,他没有躲过。 亦或者说,他的確没想到沈愉会有如此大胆的动作,一时间忘了躲。 在这双近在咫尺的黑眸中,沈愉看到了他一闪而过的明显错愕。 这个吻的似乎很长,长到沈愉將和他第一次接触以来发生的所有事情尽数过了一遍。那个雨夜的拯救与挑逗,面试那天的解围与算计,赌场上的惊艷与讚赏,那个晚上的戏耍与玩弄,还有刚才的狠辣与无情。 这个吻又很短,短到傅临渊只是轻轻眨了两下眼,沈愉便鬆开了他。 “別人答疑解惑,怎么比得上切身体会呢。”沈愉带著一种成功噁心到了傅临渊的报復的快感,“傅总现在知道仇人的血味道如何了吧?” 傅临渊缓缓抬手,抹去了唇上沾染的血跡。 长睫在他眼下投下一片阴影,更显得他那双眼睛如同皑皑远山般深不可测。沈愉並未从他的眼神中察觉到气愤等情绪,反而是一种危险——一种恨不得將她拆解、吞掉的危险。 她下意识就要躲,可是晚了。 傅临渊扣住她的手腕,將她拽了过去,狠狠摁在了墙上。同时另一只手捏著她的下頜让她无法闭口,然后他压了下来。 这是一个比刚才激烈了百倍的吻。 他长驱直入,勾著她的舌尖,像是俘获了一条无路可逃的鱼。然后用力一咬,鲜血渗出,又被他尽数吸走,辗转品尝。 沈愉只觉得全身都隨著舌尖传来的痛意而颤了一下,偏偏他还越咬越凶。 直到他觉得够了,才又轻轻吮了吮她的舌尖,像是饜足后的安抚。 沈愉大脑缺氧,甚至有些头晕目眩,却又被唇舌上传来的痛意一点点刺醒,口腔內充斥著血腥味,这次是她自己的血。 一吻结束,沈愉觉得舌头已经麻木得不像是自己的了。 傅临渊慢慢鬆开了她,垂下的眼睫缓缓抬起,眼底覆了一层柔光,繾綣而愉悦。乍一看去,会让人觉得他在注视著自己用心深爱的人。 傅临渊微微躬身,和沈愉的视线持平,笑著说:“比起仇人的血,我还是觉得美人的血味道更好一些。” 沈愉:“……” 幸好她刚刚没问,仇人的手指漂不漂亮。 否则他怕是会剁下她的手指,然后举到她面前评判:“我觉得还是美人的手指更漂亮些。” 哦不,她现在的手指血肉模糊,估计会难看到他恨不得十根手指都给她剁掉。 果然,这个人是一点都招惹不得。 招惹了他,总会被他以惨烈百倍的方式还回来。 沈愉舌头木然,以至於说话都有些含糊不清:“傅总,我还有事情,就先走了。” 傅临渊淡淡“嗯”了一声。 沈愉转头就走,而傅临渊长腿一迈,不紧不慢地跟在后边。 “就不怕季睿诚还在某个地方等著你?”傅临渊斜睨沈愉一眼,慢悠悠道。 沈愉心下一颤。 一想到季睿诚竟然让傅时予过来,还想给她拍视频,她就恨不得和他决一死战。 “季睿诚今天不会再出手了。”沈愉说话含糊不清,语调却肯定,“傅柏董事刚才恰巧出现在这里,想必就是被季睿诚叫来的。至於他,肯定早就溜了。” 傅临渊敛著眸,慢悠悠地点头:“你说得对。” 电梯內光线明亮,明晃晃地照在傅临渊脸上,清晰地刻画出他优越的面部轮廓。即便在这样的光线下,也让人找不出他这张皮囊上有任何瑕疵。 更无法让人想像,他刚才竟然利落地剁掉了人的一根手指,还给踩烂了。 沈愉不禁想起了傅时予刚才对傅临渊的辱骂。 除了那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之外,傅时予还提了一句:“知道你爹为啥会死么?就是因为你……” 这个显然触及到了沈愉的知识盲区,因为她並不知道傅临渊的父亲已经去世了。 如果是这样,那他们两个还有点同病相怜。 都是没有父亲的人呢。 但是听傅时予的意思,好像傅临渊父亲的死,又不是那么简单,好像和他有关。 难道是傅临渊……害死了自己的父亲? 第48章 我不欠你什么 不不不,这个念头刚刚一出,就被沈愉自己否定了。 她怎么能因为傅时予那个人渣的胡言乱语就隨便猜测呢? 傅时予那明显是在给傅临渊泼脏水。 她今天真是负荷太重了,竟然连傅时予那个垃圾的话都听进去了。 沈愉晃了晃脑袋,將傅时予的话努力忘掉,不自觉又开始想妈妈的情况。 不知道妈妈现在怎么样了,她是用什么方式自杀的?又为什么要自杀呢? 妈妈是她在世界上唯一的血脉至亲了,她绝对不能失去妈妈。 沈愉不自觉地搅动著手指,本来就血肉模糊的十指更是被她弄得不堪入目,她却像是察觉不到痛一般,双眼空洞地望著前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你今天又没有餵元帅。”冷不丁,听傅临渊忽然出声。 沈愉心神一凛,觉得自己好像犯下了不可饶恕的大错。 傅临渊继续道:“那天你曾保证过不会再有这样的情况发生。” “我也的確没想到今天会发生这么多事情。” “我只看结果。”傅临渊冷淡道。意思就是,我不管你有什么苦衷,反正元帅是饿著了。 “可能我大概的確不太適合这份工作吧。”沈愉微微低下头,“要不,傅总还是找更能照顾好元帅的人吧。” 反正当初答应餵元帅,是为了能搬家躲危险。现在她有钱了,上次在赌场贏了三千二百万,她完全可以再买一处房產当棲身之所,不必一定要住在水月湾。 有了钱,就不用一直寄人篱下了。反正她和元帅的关係很一般,要是继续餵养的话,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傅临渊却好似看透了她內心所想一样,无情戳穿她的想法:“忘了告诉你了,从银湖会所贏到的大额资金,三个月后才可以正常使用。” 沈愉一愣:“不是吧?” 她明明用那笔钱去银行开过户,还去糊弄过杨宏富啊。 “贏了之后资金的確到了你的帐户,但是三个月后才可以正常流通。” 宛如当头棒喝。 沈愉丝毫不怀疑傅临渊的话,她觉得他没必要拿这个来唬她。 沉默片刻后,沈愉冷静道:“其实我觉得餵养元帅是个不错的工作。” “你不適合。” “不,我觉得没人比我更適合了。” 傅临渊轻嗤:“就凭你这种表现?” “以后天塌下来我也会先餵元帅。”沈愉信誓旦旦,“要是以后我再饿到元帅一次,我就包它一个月的伙食,可以吗?” 傅临渊像是被她的诚恳给打动了,没有再强行褫夺她铲屎官的封號。 经过这一通关於元帅的爭辩,沈愉没有放任自己再胡思乱想关於妈妈的情况,心情也没有刚才那么沉重了。 紧赶慢赶终於到了医院,沈愉终於在急诊室的諮询台那里打听到了妈妈的情况。 割腕,失血过多,现在依然还在输血,不过万幸的是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提了一晚上的心终於彻底放了下来,沈愉重重鬆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有些脱力。 这个晚上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她已经精疲力尽。现在知道妈妈並没有生命危险,最担心的那颗大石头落下,她终於可以缓过气来了。 沈愉背靠著墙壁,缓缓滑坐在了地上。 没有生命危险就好,这就好……只要妈妈还在,那其它的一切就都好说。 沈愉望著手术室的方向,刺眼的手术灯让她眼睛生疼。 这一晚上遇到了太多的危险,要被娄婕毁容的时候她没哭,被傅时予强迫的时候她没哭,但是现在,她眼眶酸涩,想到里边躺著的妈妈,就忍不住视线模糊。 她是个不孝女,要是早点將妈妈救出来就好了。 要是她有更强的能力就好了,如果她在上学期间就积累到巨额財富,她早就可以让妈妈脱离杨宏富,也就不会有现在的事情了。 还有傅临渊,要是上次开完会后,他出手把妈妈救出来,今天不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吗?她已经说过,她不需要升职,她只想救妈妈,他却不听,也不帮她。 但是没有那么多“要是”,幻想中的美好情况都没有发生,现实依然是血淋淋的。 沈愉將脸埋进膝盖里,暗自咬牙立誓。 这样的事情,她以后绝对不会再允许发生。 她一定一定,不会再允许任何人伤害到妈妈。 指尖传来一阵冰凉,沈愉抬头,见傅临渊蹲在她面前,正在往她的指尖上涂抹碘酒。 他冷白的手指捏著签,动作不算温柔,却没让她觉得有多痛。 沈愉將双手缩了回来。 傅临渊掀眸,瞟向她。 她眼眶通红,泪珠聚集在眼窝里,强忍著没让它们流下来。死死咬著下唇,像是在强忍著心中的情绪。 她在克制,也在忍耐。 “怪我啊。”傅临渊淡淡开口。 沈愉眼睫一颤,摇了摇头。 “怪我没早点帮你把妈妈救出来是不是?你心里肯定在想,要是傅临渊早点出手,我妈妈早就平安了,就不会发生今天这样的意外。” 傅临渊的眼睛就像一面镜子,轻而易举就可以照出人內心的一切想法。再用那种云淡风轻的平缓语调说出来,让人连反驳的勇气都没有。 沈愉扯了扯唇,自嘲般地道:“我哪里敢埋怨您呢。” 毕竟,要不是他,她现在不定被傅时予折腾成了什么样子,哪里还能在这里等著妈妈呢? 她只是想到了那么一点小小的侥倖,这件事情,分明可以有更好的发展方向。她的妈妈,不是一定要有今天这一劫。 对她来说很难很难的事情,其实对於傅临渊来说,很简单。他的人那么厉害,想从杨宏富那里捞个人,太简单了。 要是他不这么冷漠无情,要是他有一点点同理心,要是他能理解妈妈对她的重要性,是不是他就愿意出手了。 “沈愉。”傅临渊忽然叫了她的名字。 沈愉低低“嗯”了一声。 “你可以怨我。”傅临渊说。 沈愉抬头看向他,他已经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睨著她,带著惯来的矜傲和散漫,高高在上,高不可攀。 “但是我不欠你什么。” 深夜的医院很冷,墙壁和地板都散发著森森寒意。但是沈愉却觉得,一切都冷不过傅临渊。 冷不过他漠然的语调,冷不过他冷酷的態度。 他就是这样一个冷的人,永远不会为任何事情所打动,永远不会和任何人共情。 第49章 我要是能让你更满意就好了 是,他是不欠她什么,又不是答应她的事情没有做到。 他只是,没有按照她的想法来做而已。 是啊,她什么都不是,自然也没有资格要求傅临渊一切按照她的想法来。 她怎么敢奢望傅临渊这样的人完全按照她的想法做事呢?她太天真了。 傅临渊將药水放在了一边的椅子上,一个眼神都不再看她,转身便走。 他已经仁至义尽,她还想怎样? 猜测到她可能遇到了麻烦,他从私立医院赶来这里,用最短的速度定位她的手机,调取那个位置的监控,看到她被季睿诚带走,追踪到酒店,兴师动眾,用最短的时间將她从危险的境地中捞了出来。 没有听到感恩的话也就罢了,她竟然还敢埋怨他。 傅临渊心中冷笑,果然绝大多数人,都贪得无厌、自私自利,永远以自我为中心,永远不配別人的同情。 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沈愉拦在了他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傅临渊冷冷地睨著她。 “傅总,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沈愉望著他,轻声解释。 “隨便。”傅临渊淡漠地別过眼,“我並不在意。” 沈愉对他来说,不过是一个让他稍微起了点兴致的人而已,远没到可以左右他情绪的地步。她怨懟他也好,感激他也好,激不起他任何內心深处的波动。 说白了,她就是一个对付傅时予的玩意儿,给他找点乐子,不是无可取代的,也不是非她不可的。 冷淡的语调,仿佛又回到了初见的那个雨夜。陌生、疏离,他们之间像是隔著无法逾越的天堑鸿沟。 他可以不听,但是她必须解释。她討厌误会,最不喜欢別人误会自己。 沈愉望著傅临渊,一字一顿表达自己內心最真实的想法:“傅总,我真的没有埋怨您。我刚才只是在想,我如果能让您更满意就好了。” 让你更满意,你心情一好,说不定就帮我把妈妈救出来了。 让你更满意,我就可以有更多的选择空间。就算你给了我別的奖励,我依然有资格可以和你谈条件。 你没有无条件帮我的义务,我只是怪自己没能让你更满意。 她说得诚恳又真挚,那双明澈的眼睛望著他,仿佛可以让人从她的眼睛看到她的心底。 泪水明明在眼眶里打转,说话的时候却一点哭腔都不敢有。怕他觉得她虚偽,怕他认为她噁心。 其实她一点都不贪,她现在唯一的小小的愿望就是,希望妈妈平安。 “我很感谢您。因为您,我有了体面的工作,有了一笔大额资金,有了和杨宏富杨卉对峙的底气,也不再害怕傅时予。”沈愉盯著傅临渊的眼睛,“今天被季睿诚带走的时候,我其实没有奢望您会来救我。但是您的確出现了,我意外又惊喜,的確很感激您。” 傅临渊自己意识不到,他带著人出现在那个狭窄昏暗的楼道里,说出“过来”那两个字,对当时的她来说是一种怎样的安全感。 所以她才没忍住去拥抱他。 “不必。”傅临渊的语调依然森冷,仔细一听却又缓和了几分,“得到工作是因为你学歷不错,贏的那笔钱是你赌术突出,包括今天,也是你为自己爭取了时间。和我关係不大,我不需要你这些感激,也不必说这些来討好我。” 一直强忍著的泪水终於落了下来。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视线模糊,走廊的灯光光影流离,傅临渊这个人在她的视线中也模糊不清。 沈愉想,他怎么可以这样。 她假意逢迎的时候,他折腾他、玩弄她,让她明白他不好招惹,让她清楚地知道她对他来说只是个取乐子的玩意。现在她说这些在討好他,他竟然又在肯定她自身的价值。 她甚至觉得自己被他放在了一个平等的位置,被他尊重了。 沈愉抹了一把脸,刚才的那点点不安、愤懣、委屈尽数消散,甚至觉得即便傅临渊现在在垂眸睨著她,也只是因为身高原因,而不是他惯来高高在上的態度。 “傅总,我……” 手术室的灯忽然灭了,手术室大门打开,萧润丽被推了出来。 沈愉立刻奔了过去,瞧见昏迷不醒的萧润丽那惨白的面容,她的眼泪更是决了堤一样往下流。 “妈妈,妈妈。”沈愉不停地呼唤,只是萧润丽並不能听到。 妈妈瘦了好多,脸上毫无血色,整个人憔悴又疲累。沈愉觉得自己的心被人狠狠揪在了一起,痛得无法呼吸。 萧润丽被推到了病房里,沈愉伏在病床边,哭得直不起腰来。 她像是要把这段时间以来遭受的一切,所有压在心底的恐慌、不安、害怕全都发泄出来,发泄在这个世界上她最亲近的人的身边。 她不需要偽装情绪,也不需要假装勇敢,她只是妈妈的女儿,在妈妈面前永远都是孩子,可以脆弱,可以无助,可以暴露所有真实情绪。 病房的隔音很好,傅临渊听不见沈愉的哭声,却能从她蜷缩耸动的背影看出她哭得多么悽惨来。 所有人在母亲面前,都会露出最真实的一面。 她是,他也是。 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幕幕在他眼前闪回,他前几天还提点过她,让她不要总是將目的和功利掛在脸上,很倒胃口。 但是她又有什么错呢?她太担心她妈妈了而已。 他曾经……不也这样过吗? 她这段时间以来的表现,多像曾经的他。不得以去依附、討好別人,做违背本心的事情,就是为了最亲近的人可以平安。 傅临渊缓缓靠在墙壁上,闭上了眼,只觉得沈愉啜泣的背影让他莫名的胸口窒闷,曾经那些不堪的经歷疯狂撕扯著他的神经。 棕红色的碘酒瓶子静静地放在了长椅上,傅临渊盯著看了片刻,走过去,將药水再次拿了起来。 “傅总。”闻滔走到了他身边。 “来了?”傅临渊漫不经心地问。 “是。老先生听说了三少爷被您剁指的事情,已经赶来了医院,现在就在骨科急诊,等您过去。” 这家医院是距离那家酒店最近的,刚才傅时予自然也被送来了这里,只是不在同一楼层。 “哦,一会。” 闻滔一脸凝重:“老先生……非常气愤,所以您还是儘早过去比较好。” “我又不是医生,即便我过去了,傅时予那根指头也好不了了。”傅临渊抬眸看了一眼病房里,哂笑一声,“没断的肯定比断了的更重要。” 说罢,他推开病房门,走了进去。 第50章 有点温柔 沈愉握著萧润丽的手,哭得怎么都停不下来。 湿咸的泪珠落在手指上,冲刷著那些细小的伤口,刺刺的痛。 冷不丁,她的右手被人扯了过去。 泪眼朦朧地抬头,见傅临渊又在往她手指上涂抹碘酒。 她这次没有缩回手。 碘酒將伤口上的泪水和血跡清除乾净,只剩下一道道细小的血痕。 处理完两只手,傅临渊又解开她胳膊上的绷带,重新洒了药粉。 他做事的时候模样很认真,长睫敛著,薄唇轻抿,寂白的灯光洒在他冷色的肌肤上,却莫名镀上了一层柔光。 他的腕骨十分好看,瘦削凌厉,上边一块蓝盘白金款腕錶更添了几分冷感的贵气。 沈愉立刻別过眼,不敢多看一眼这块表。否则总会想起那天这块表给她带来的冷感,以及他用她的水冲刷錶盘的时候那抹恶劣的笑。 他的手太漂亮了,是沈愉见过的最赏心悦目的手。好看到即便这双手不止一次对她的身体做出让她羞愧难当的事情,她也无法討厌这双手。 忽然听他问了一句:“你不疼?” 如梦初醒,沈愉才察觉到手臂伤口上火烧火燎的痛意。她的声音带著哭泣后的鼻音,显得娇儂软糯:“有点。” 他拿起乾净的绷带,重新缠绕在她的胳膊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沈愉觉得他的动作很轻很轻,堪称温柔。 她没再感受到痛意。 她裸露在外的伤口全都重新处理了一遍,包括脖子上的。 脖子上缠不了绷带,要用医用胶带贴住。他的指尖会接触到她颈间肌肤,冰冰凉凉的,沈愉不禁缩了一下。 “別动。”他的声音从耳后传来,像是无形的手在抚弄她的耳廓。 沈愉真的不动了,亦或者说,僵住了。 她不太理解,他刚才分明是生气了,觉得她埋怨他,都准备走了,现在却还愿意过来帮她处理伤口,这是为什么。 於是沈愉轻声叫他:“傅总。” “说。” “您不生气了吗?” 傅临渊沉默了一瞬:“我生什么气。” “刚才……”沈愉望著他午海一样沉寂的黑眸,想说的话卡了一下,再出口时就变成了,“没什么,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傅临渊没再说话,將碘酒瓶子盖好,转身离开。 “傅总。”沈愉在他出门的时候再次出声,“多谢您。” 谢他帮她处理娄婕,还是谢他去酒店救她,亦或者是刚刚帮她处理伤口,她没说清楚。 傅临渊亦没有多问,只是看了她一眼她通红的眼,淡淡道:“知道了。” 沈愉去卫生间擦了把脸,將脸上斑驳的泪痕擦掉。她的脸颊、手指乾乾净净,很难让人想像她这个晚上都经歷了什么事情。 从洗手间出来,沈愉瞧见病房门口一直有个人在那里晃荡。於是沈愉走过去开门,问外边的陌生男人:“请问您找谁?” 陌生男人长得人高马大的,嘴唇很厚,显得有些憨。瞧见沈愉,他下意识挠了挠头髮:“啊,我们老大让我来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和您说一下。” 沈愉眉头一皱,而后走出来,关上房门,警惕地看著他:“你是谁?” “我是先生派去保护那女人的。”男人指了指病房里的萧润丽,“今儿下午一个男人去找那个女人了,我们之前看过照片,知道那男人是这个女人的老公,老大说过要提防那个男人。” 沈愉心神一凛,杨宏富下午去找了萧润丽?原来萧润丽自杀,是他造成的! 男人继续道:“我们就在外边用望远镜观察那一层,见阳台上有些不正常的动静,我们就衝进去了,见这个女人已经割了腕,血流了一地,里边那些人正拿著箱子想把这女人塞进去,看样子是想神不知鬼不觉地运走。於是我们几个把那几个人干掉,把这女人送到医院来了。” 男人打打杀杀惯了,这样的话说起来悉数平常,但是听在沈愉耳中,衝击並不小。 杨宏富那个丧尽天良的狗男人,他竟然想著將萧润丽给毁尸灭跡吗?! 要不是……要不是有这几个人一直在外边盯著,保护著萧润丽,她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妈妈了! 一股滔天的怒火蔓延上来,沈愉扣紧了旁边的墙壁,生出一种要將杨宏富碎尸万段的衝动。 她死死咬了咬牙,克制著火气,对面前的男人鞠了一躬:“谢谢你们。” “啊,不用不用,我们也是给先生办事,你要谢就谢先生吧。”男人连连摆手。 沈愉不用问也知道他口中的先生指的是傅临渊,因为这个男人和傅临渊身边那些保鏢给人的感觉是一样的。 “这家医院昨晚处理了一起连环交通事故,血浆不够用,那个女人送过来要用血,还是闻总助帮忙从別的地方调血过来的呢。”男人又挠了挠头,“还有,那天你不是去偷偷看这个女人了么?我见你躲在树下,想出去问问你,结果我还没靠近你就跑了,我还追了你一段呢。那天是不是嚇著你了?不好意思啊。” 沈愉缓缓眨了眨眼:“哦,原来那天是你啊。” 她还以为是什么不法分子来著。 送走了男人,沈愉回到了病房里,怔怔坐在椅子上。 她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她以为傅临渊什么都没有做,但是他其实做了很多。 他没有出手將妈妈救出来,可也没有像她想像中那样冷漠的袖手旁观。甚至妈妈要输的血,也是他帮忙弄的。 或许这样的事情对他来说只是小事一桩,可是对於她来说,却是莫大的恩情。 要不是他早有安排,那今天的事情会发展到一个怎样惨烈的地步,她连想都不敢想。 他没有和她说过,没有以此来交换她的感激。 大概是因为她的感激对他来说什么用都没有,他不在乎。 沈愉心情更加复杂了。 她刚才还觉得,他冷酷无情,他高高在上,他不会和任何人共情,也不会对任何事有多余的心理。 但是她好像错了。 沈愉垂眸,看向自己胳膊上那仔细包扎的绷带,乾乾净净的手指。 她还错得很离谱。 他好像…… 有点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