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长媳:我靠美食养未来首辅》 第1章 寻欢楼可是好去处 “江贞,你懂事点,你爹也是为了全家才去赌的,他可是你亲爹,你能眼睁睁看著他被剁手吗?听娘一句劝,就去寻欢楼吧。” “寻欢楼虽说是那种地方,但也有清倌,况且你今年才十三,就算接客也要等上几年,到了那时,你爹挣够银子,再把你赎回家,重新相看別的好人家,就別惦记秦家的穷小子了。” “张妈妈说了,只要你去,不仅能免了你爹的债,还能多给二十两!这笔钱能买多少粮食,余钱还能给你大哥盖房子,將来好娶媳妇。听说寻欢楼里都是有钱老爷,你若是找个能傍身的,以后吃穿不愁,比回到在村里风光。” 侯桂芬隔著破木板,说得嘴巴都干了。 里面的江贞席地而坐,气得后槽牙咬紧,却牵扯到嘴角伤口,倒吸口凉气。 从她醒来就被关在柴房里,不仅换了个身体,还浑身是伤。 外面的侯桂芬自称是亲娘,亲生女儿饿死了都不知道,反倒让她体验了次穿越。 原身与她同名,身世悲惨,烂赌的爹、自私的娘,愚蠢的大哥和破碎的她,她自小包揽家务和农活,性子温吞,伺候家中大大小小。 前不久经媒婆介绍,相看了秦家郎,奈何亲爹不爭气,妄想在赌桌上翻身,最后输到卖女儿的地步。 寻欢楼,听名字就不是个好地方,侯桂芬竟还有脸说出来。 江贞理清眼下的状况,做出决定。 江家没比寻欢楼好到哪儿去,继续僵持的话,指不定跟原身一个下场,还不如嫁去秦家,或许还有条生路。 可惜跟秦家的婚约八字还没一撇,只能先拖延点时间才行。 她深呼吸稳住气息,嘶哑著声音说:“我去,先让我吃顿饱饭。” 话落,木门吱呀打开,侯桂芬笑得见牙不见眼,她把江贞扶起来:“这才是娘的好闺女,你去屋里歇著,娘给你做饭去。” 江贞撑著口气回到房间躺著,直到饭好才出来。 想过家里条件不好,没想到能差到连盘像样的菜都没有。 一碗米糠煮成的清粥,算不上糊糊,桌子中间只有道水煮萝卜条,南方人来了都要说声清淡。 “饭好了,老头子,快来吃饭。” 侯桂芬招呼屋子里的二人,转身又从厨房端出三碗浓稠的玉米面糊糊和盘燉豆腐。 江贞瞬间明了,后面的饭菜根本没有她的份。 她在家还不如看门的狗,狗偶尔还能得根带荤腥的骨头呢。 她眼底稍冷,替原身感到不值,当牛做马十几年,这个家里却从始至终都没有她的位置。 江贞默不作声坐下开始动筷吃饭,快速喝完米糠粥,立刻起身给自己盛了满满一碗麵糊糊,又夹了两大块煎得焦黄的豆腐铺在粥上。 若是不给她吃,那大家都別吃了。 她爹江铁牛不满敲碗,扬手要打,又想到还指望这张脸挣钱,生生忍住,话到嘴边咽回去。 “到了寻欢楼,山珍海味隨便吃,把不值钱的豆腐当成宝,多大点出息。”江铁牛依然肉疼,快速把豆腐盘子拉到自个儿面前。 江贞斜著抬眸看他一眼,没说话,继续埋头吃饭。吃饱了有力气才能计划跑路。 鼻孔里插两根葱,跟她装什么相!瞧不起豆腐,倒是拿钱出来买肉啊。 侯桂芬赶紧使眼色让江铁牛闭嘴,好不容易把人劝好的,別把人气跑了。 她笑眯眯瞅向江贞:“爹娘养你不容易,別忘了每日寄钱回来,你再有两年就能圆房,要是守不住身子,那也要让张妈妈给你卖个好价钱,总归是第一次,有钱老爷们愿意出钱。” “你年纪小,没什么主意,到时找娘跟你相看,不过啊,可不能让人知道你的真名,不然从良后不好嫁人,娘这都是为你好。” 江贞最后口粥堵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年纪小,第一次,卖钱,这几个字眼生出的割裂感让她不適。 一对畜生父母,猪狗不如! 江有根连忙接腔:“娘说的没错,家里指著我传宗接代呢,肯定要把钱留著给我娶媳妇儿生儿子,江贞,你別觉得委屈,万一以后你得了脏病,还不是让我儿子养著你。” “再说了,爹娘送你去过好日子,往床上一躺就有钱,轻鬆著呢。” 大畜生生的小畜生! 江贞砰的一声放下碗筷,晶莹的眸中暗含薄怒,语气十分清冷:“听说寻欢楼还接待口味独特的男客,他们尤其喜欢……大哥这种的。” 她上下打量江有根,嘴角噙了抹不怀好意的笑。 “大哥羡慕我挣钱容易,不如跟我一同去吧,兄妹齐心,男女通吃,不好吗?” 江有根头皮发麻,隨即反应过来,火冒三丈拍桌,指著江贞鼻子破口大骂:“不要脸,消遣你亲哥!你不挣钱给我,被人玩烂了就知道……唔!” 侯桂芬一把捂住儿子的嘴,面色不虞,却破天荒没责怪江贞。 “老头子別吃了,赶紧把闺女给张妈妈送去,不然天色晚了,你们回来不方便。” 她又转头对著江贞说:“那里什么都有,衣服就別带了,人家也瞧不上,吃饱了就上路吧。” 江贞轻笑声,低著头没说话,侯桂芬以为她怕了,也就没管她。 她望向门外,思考逃跑的可能性,凭著自己的本事,能在外面活几天。 突然,破房门被敲响,很快一道丰腴的身影摇晃走进来,浓郁的胭脂味冲鼻,上身穿著黑色交领红绿襦衣,下面一条淡蓝色长裙。 看长相,妥妥的媒婆打扮。 “江大哥在吗?秦家来人了,想看看你家江贞,哎呦,我跟你说,秦家小郎俊俏得很呢,又能干,跟江贞天造地设,这门亲事要是成了,媒婆礼可不能少我的。” 高亢的声音响彻院子,江贞愣住,还真是媒婆。 等等,秦家,是快要定下婚约的秦家? 她大脑飞速转动,在被卖去寻欢楼和饿死在野外之间,她还有第三条路可以选,嫁去秦家! 直觉隱隱告诉她,或许可以相信一次。 总不能所有的好运都用在穿越身上了吧。 第2章 是娶不是买 江贞整理好思绪,扬起笑脸招呼她们:“二位婶子,我爹娘在家,我去叫他们。” 她边说边用眼角的余光打量陈摇香,身上的衣服洗的发白但十分乾净板正,头髮梳得利落,一看就是个勤劳能干的人。 陈摇香也在看她,温润的眼眸中透著几分满意。 说话落落大方,没有年纪小所表现的怯弱,以后肯定能把家当好。 媒婆来回观望,心里有了底,这门亲事,指定能成!她顺手把江贞推到陈摇香跟前,开口就夸。 “等等,陈嫂子,这就是江贞,我做媒从不说假话,凭相貌,配得上你家秦无序,凭持家,江贞里里外外料理得没话说,什么活都能干!” 江贞被夸得不好意思,只好朝她笑了笑,乖巧站在原地。 “是个好孩子,便宜我家那小子了。”陈摇香笑得真心。 在客人在外聊天太失礼,江贞赶紧让她们进屋,自己打算去叫江铁牛和侯桂芬。 赶巧,陈摇香她们刚坐下,夫妇二人出来了。 侯桂芬看到媒婆时脸色突变,隨即脸上又堆满笑容:“李婆子,前些日子想去找你,想著你是大忙人,就没上门,我家闺女的亲事,多亏了你上心。” 她笑意不达眼底,话锋一转,紧接著又说:“不过,我跟她爹商量了下,到底孩子还小,我们捨不得,又托人在县城里给她找了份工,也好再留在身边几年,跟秦家的亲事……实在对不住。” 侯桂芬最后一句是对著陈摇香说的,毕竟刚议亲的时候,她便收了秦家三斤猪肉。 如今肉进了肚子,再让她吐出来,想都別想。 李媒婆阴下脸,刚准备说,倒是陈摇香先开口:“成亲不著急,家里要多存些钱,將来江贞嫁去不愁吃穿,可以先定亲。” 听她的意思,未来儿媳妇认准了江贞。 江贞心思微动,陈摇香比她想像中还要好,秦家,或许真的是个好去处。 她望向侯桂芬,此刻她笑容僵住,不知如何应答,而江铁牛暴跳如雷,用力捶三下桌子。 “定屁亲!她以后要留在县城过好日子,哪能回来嫁给村里的穷小子,再说了,我女儿心甘情愿去县城,还不乐意嫁去你家呢。” 陈摇香面上掛不住,他这话有点羞辱人了。 江贞见时机差不多了,坚定地说:“我不去县城。” 话落,所有人不约而同看向她。 “那张妈妈……给你找好的工怎么办?你想想你爹!” 侯桂芬咬牙,气急败坏想要伸手掐她,话到嘴边硬生生改了,怕被人知道自家卖女儿的丑事。 陈摇香赶紧把人拉过来护在身后。 半大的孩子了,江贞也要面子,怎能当眾说打就打。 “我说了,不去。”江贞站出来,抬手搭在陈摇香的肩膀,露出腕间青紫伤痕。 陈摇香不悦蹙眉,只听说江家父母重男轻女,怎么还打孩子呢。 江贞拉下袖子遮住,面无表情对侯桂芬说:“我要嫁人,不去县城那见不得人的地方。” “婶子,你若不嫌弃,今日我便嫁进您家,什么都不要,什么活都愿意干,只要您肯收留我。” 江贞声音极低,无助恳求她。 “你要死啊,张妈妈能给咱家三十两!在她手底下做活是天大的富贵,別给我蹬鼻子上脸!白眼狼,想看你爹死吗?” 侯桂芬气得浑身发抖,到手的银子快没了,她急得抓心挠肝。 “侯桂芬,少给脸上贴金,旁人不知,我消息可灵通,把女儿卖进寻欢楼,也只有你们夫妻干丧良心的事。” 刚被摆了道的李媒婆阴阳怪气戳穿,语气凉凉。 陈摇香闻言错愕瞪大眼睛,没想到天底下会有恶毒的父母,竟把女儿卖到青楼里去,当即愤怒瞪著他们。 “她是你亲女儿,你怎么能……” 江铁牛见状,索性也不装了,轻蔑打断她:“三十两,你要是能拿出来,我就把女儿卖给你家。” 无耻!江贞咬紧后槽牙,她和陈摇香刚见面,人家凭什么…… “这枚玉佩能卖五十两,够了吗?还有,玉佩是聘礼,江贞不是猪狗牛羊,隨意买卖,她是我秦家明媒正娶的媳妇儿,是秦家的人。” 陈摇香每个字掷地有声,重重砸在江贞心上。 “就当江贞嫁到我们家,我不能眼睁睁看著好好的闺女任由你们糟蹋。” 一时间,酸涩、激动种种复杂情绪涌上,鼻尖泛酸,初到异世遇到极品,眼看著被卖,而一个刚见面的陌生人却让她体会到被家人护著的感觉。 她在异世中马上要有个家了,她也有要保护的家人。 江贞深吸口气,眼底越发坚定,观察侯桂芬的动静。 江铁牛心动伸手,侯桂芬一把拍掉他的爪子,双手抱在身前。 “才这点钱算什么,江贞以后接客,挣得比这个多了,用个破玉佩娶个黄闺女,算盘打得真精。” 江贞握紧拳头,眼底黑沉沉的,看不出情绪,她从陈摇香身后走出来,直勾勾看著江铁牛。 “五十两,不仅能还了债,还有本钱翻身了,万一贏了呢?” 赌狗永远相信自己能拿一枚铜板贏出金山银山。 她不信他不上鉤。 江铁牛心里痒得刺挠,他之前只是手气不好,有了钱,他肯定能贏回来的,他赶紧拿过玉佩,对侯桂芬说:“桂芬,你再信我一次……” 侯桂芬眼珠子滴溜溜转,女儿不听话了,將来给不给她养老钱还两说,而玉佩马上就能换钱,况且,万一江铁牛真能贏钱回来,没了赔钱货正好,少张嘴养活。 她夺过玉佩,假装为难嘆气:“话又说回来,你去寻欢楼娘也心疼,前面话说重了,你也別怪娘,怕你稀里糊涂嫁人,被人骗了。” “亲家母,玉佩我收下了,人你领走吧,左右今日都是要出门的。” 江贞冷笑声,刚准备开口,身旁的陈摇香赶紧应下,生怕她会反悔。 “江贞,收拾东西,跟娘回家。” 江贞哎了声,转身去了屋子,把几件破衣服装进包袱,临走前顺手把侯桂芬没倒的尿壶泼进水缸里。 大仇迟早会报,玉佩她也要拿回来,先收点利息。 江贞背上包袱拍拍手,快步走向正在门口的陈摇香。 秦家住在几十里的山窝窝里,要走一下午,江贞咬牙挺著,不然就要在野外过夜了。 路旁田里的秧苗长势旺盛,绿油油一片,听陈摇香说,今年难得风调雨顺,秋收肯定大丰收。 江贞笑著点点头,她的好日子,还在后面呢。 第3章 小鸡盖被 陈摇香性子和善,担心江贞刚到新家侷促,路上主动跟她介绍家里情况。 秦家之前有些积蓄,供得起儿子秦无序读私塾,可惜秦父突发重病,不仅散尽家財,又欠下不少外债,最后人还没救回来。 留下陈摇香和两个幼子,长子秦无序,幼子秦昭时。她咬牙撑起破碎的家,变卖田產,接手工活,再加上秦无序退学回家帮忙,境况才有所好转。 等还完大部分债,她才意识到秦无序已经十七了,到了该说亲的年纪,这才托李媒婆介绍。 “无序不爱说话,但不是冷性子,你多相处就好了,有不舒服的地方,记得跟我说,我教训他。” 江贞心头滚烫,点点头:“婶子,別看我小,我能吃苦,今后是一家人,您把我当作您女儿就行。那枚玉佩,我以后挣钱拿回来。” 那玉佩值五十两呢,对秦家来说,可是一笔巨款,陈摇香带她回家可是下了血本。 她看清了,吃人的古代,哪有她的容身之所,陈摇香是个好人,算是给她第二条活路。 陈摇香忍俊不禁,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蛋,软软的,手感真好,比家里两个臭小子强多了。 “都是一家人了,还叫我婶子,叫娘。你也別太在意玉佩,毕竟是个死物,哪有人重要,玉佩本来就是为了给无序娶媳妇儿,后来他爹出事,正准备卖了换钱,谁知道……算了,派上用场就行。” 江贞小脸一热,不適应小声囁嚅声:“娘,以后我陪著您。” “乖。” 二人加快脚程,赶在天黑前回到秦家,陈摇香开门大喊:“秦无序,快出来见见你媳妇儿!” 话落,屋里跑出个八岁的男孩,长相白净,五官精致,眉宇间却透著些许精明。 江贞认出,是她小叔子,秦昭时。 “娘!这是嫂嫂吧!嫂嫂好。”秦昭时欢快跑到跟前,这声嫂嫂含得无比自然。 “哥刚取兽笼回来,抓了两只野鸡,在河边处理呢,马上就回来。”秦昭时不忘解释大哥的去向。 陈摇香嘆气,先把屋子收拾出来,江贞先跟她住,等放下行李,秦昭时激动大喊。 “大哥,你总算回来了,娘带回来个特別漂亮的嫂嫂!” 陈摇香听完带她出去,江贞终於见到她的“夫君”——秦无序。 高挑欣长的身姿立在门前,乾净的少年感和成熟男人的气质在他身上完美融合,高挺的眉骨和鼻子,一双矜贵风流的丹凤眼正盯著她。 明明穿著最普通的布衣,却很难忽视他身上的光芒。 江贞呼吸停住半瞬,这人好看的不像话,她仓皇移开目光,盯著脚尖。 她听到秦无序放个东西在桌上,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她跟前。 指腹焦躁摩挲,江贞抿紧薄唇,这样不行,今后要共同生活,必须要面对他的。 她虚握拳头,猛地抬起脑袋,笑著问好:“我叫江贞,是……” 江贞顿住,她的身份比较尷尬,妻子?妹妹?突然住进他家的陌生人? “我知道你,婚事暂且不提,既然我娘带你回来,那就安心住著,就当陪我娘解闷,等你长大了,再提其他事。” 秦无序的声音清冷,说完剑眉微蹙,江贞像个精致瓷娃娃,但太瘦了,好似自己稍微用力就能折断她胳膊。 才十三岁,给他当媳妇儿?他可不是畜生,不可能娶她。 “怎么说话呢!”陈摇香不满轻斥,“江贞又不是供人消遣的玩意儿,是你以后的娘子,尊重点。” 江贞心头一震,原来他们心知肚明,不过是打著成亲的由头救她出火坑罢了。 她鼻头酸涩,眼眶发热,暗暗决定,一定要带他们过上好日子。 突然,一只被处理好的野鸡抵到跟前,她嚇了一跳,情绪被堵了回去。 “吃不吃?”秦无序面无表情,嘴上在问,人已经抬脚往厨房走去。 “我来。”江贞赶紧跟上,抢在他之前跑到灶台,“我会做饭,马上就好。” 她接过野鸡放上案板,穿越过来经歷太多,差点忘记没穿来之前自己可是全网知名的美食博主。 最喜欢復刻各种美食,大大小小的菜品、甜点她都做过,做几道家常菜不在话下。 秦无序把鸡交给她,没当甩手掌柜,先是告诉她厨房用具和调料放在哪里,然后出门抱了柴火和水桶进来,默默坐在灶台前生火。 江贞一一清点完,忍不住嘆气,秦家比她想像中还穷,钱估计全用来还债了,米麵缸快要见底,菜更是没有。 这只野鸡怕是原本打算卖掉的,为了她才吃。 “正好给娘和弟弟补身子,整只都煮了吧。” 秦无序头也不抬往灶膛里添柴,却洞穿她的心思。 江贞没多纠结,抄起菜刀剁掉鸡头,秦无序处理得很乾净,她只需要把野鸡剁成小块,顺手把鸡皮撕开。 热锅冷油,她挖了块猪油蹭锅一圈,等到七分熟,放入鸡皮炸至焦黄,古代没有味精提鲜,鸡皮正好。 再放生薑和干辣椒炒出香味后,直接放入鸡肉,大火翻炒,油脂裹满每块鸡肉。 她在橱柜里找到一罐大酱,闻起来很像豆瓣酱,询问秦无序可以使用后,直接倒进一勺。 咸香瞬间充斥整间厨房,江贞翻炒两下,倒入开水盖上锅盖,快速和面擀出五六张饼子,感觉火候差不多了,掀开锅盖。 咕咚,江贞忍不住咽了口水,浓郁的汤汁翻滚,鸡肉染上酱色,香辣刺激感官。 她收回心神,赶紧把饼子铺在躺上,秦无序默契转成小火慢燉。 江贞拍拍手,简单的小鸡盖被完成,有大酱做辅料,味道差不了。 “你……”秦无序竟然主动开口。 江贞歪头看他,两眼无辜,她做错了吗? “很好。”他说完后起身开始收拾狼藉的厨房,然后又把碗筷拿出来洗了遍。 她奇怪嘖声,听到身后有动静,转身,只见秦昭时侧身扒在门框上,另只手不断擦口水。 他使劲耸动鼻子,仿佛要把厨房里的香气全部吸进去,像只贪吃的小兽。 江贞被逗乐,招手让他过来,蹲下跟他平视。 “嫂嫂,这么香的菜是你做的?”秦昭时对锅里的晚饭望眼欲穿。 “对啊,等会儿尝尝味道怎么样。”她轻刮小孩儿鼻子,果然无法抗拒可爱又懂礼貌的小孩子。 “嗷嗷,嫂嫂做得肯定很好吃,吃了你做的鸡肉,我认你当一辈子的嫂嫂!” 秦昭时立刻表忠心,忘形地抱怨:“大哥做的饭菜太难吃了!” 他娘要做手工活,没时间做饭,秦无序主动承担起给弟弟做饭的职责,从小学什么都快的他,在做饭上屡战屡败。 秦昭时总结,他大哥做的饭,不至於让他饿死的程度。 嫂嫂是来拯救他的! 秦昭时眼泪汪汪控诉完,感觉身后传来一股寒意,他僵硬转头,看到秦无序冷硬的脸。 完了! “难吃?那以后都別吃好了。”秦无序凉凉道。 秦昭时哀嚎一声:“大嫂救我!” 江贞被兄弟两的互动逗得哈哈大笑,抱住秦昭时软绵绵的身子,很有良心说:“他还是个孩子,放过他一次。” 秦无序望著她的眼睛,鬼使神差说了句:“好。” 秦昭时吃惊张嘴,不可思议啊了声。 大哥,你不对劲! 第4章 野菜扣肉饼 秦昭时很快被小鸡盖被吸引,小嘴一直没空閒过。 咸香鸡肉燉得脱骨,咬进嘴里却十分紧实,玉米面饼子边缘贴锅,烤得焦香,其余部分吸满了汤汁,咬一口都裹著肉香。 不仅是他,大家埋头苦吃,顾不得说话,陈摇香比以往多吃一碗饭。 满足吃饱后,秦无序收拾剩菜,带上弟弟去洗碗。 他不在乎男人不能进厨房的说法,饭是江贞做的,他理应做点其他家务。 秦昭时也该学起来了。 江贞留在堂屋陪陈摇香说话,她倒上热水递去,免得陈摇香积食难受。 “娘,家里那罐酱是您做的?味道真好,家里还有吗?”她问起大酱。 大酱很像现代的豆瓣酱,味道重,辣度正好,是种很好的调味料,如果能多点的话就好了。 看他们的吃法,好像没吃过豆瓣酱炒过的菜,这样她可以摆个小吃摊,也能吸引图个新鲜的食客。 陈摇香抿口热茶:“就那一罐了,去年剩下点黄豆,我就做了罐,你喜欢吃,后日去镇上再买点豆子,不过要等上个把月。” 还真是豆瓣酱,竟然是娘自己做的。 江贞面露喜色,这就意味著,只要原材料充足,他们能做不少出来,不愁吃完就没了。 陈摇香以为她喜欢吃,笑著说:“橱柜里还有一袋野菜乾,明日你炒点尝尝,好吃我让无序下次进山多挖点野菜。” “好。”江贞也不客气,决定明早早饭试试。 夜深了,各自累了一天,秦无序顺手烧了锅热水,江贞快速洗漱完爬上床,陈摇香睡在里面,两人两床被子。 一觉睡得昏天地暗,可陈摇香起床时,江贞仍被惊动了。 她迷茫眨眨眼,看到头顶破败房梁,才想起来自己昨天穿越了。 “孩子,吵醒你了?再睡会儿,日头还早呢。” 陈摇香小声哄她,披上外衣,她前些日子接了小活,缠,再有几日就要交货了,日头蒙蒙亮就要做,不然天黑就看不见了。 “娘,不用,我睡醒了,早饭我来做。” 江贞打著哈欠起身,来到厨房发现热水已经烧好,秦无序不见踪影。 “无序又上山了,看看能不能再猎点回来卖了,你不要管他,早饭给他留在锅里就行。”陈摇香解释,洗漱完坐在院子里开始缠。 江贞进厨房找到那包野菜乾,晒得很乾,许是盐用的不好,嚼在嘴里咸苦,需要多洗几遍。 她转转眼珠子,有面有菜,不如做个野菜扣肉病,简单还好吃。 江贞立刻抓出把野菜乾,淘洗掉多余的盐,切成小段,捏出汁水放在一旁。 昨晚还剩点鸡肉,她剁成肉馅,跟野菜乾倒在一起。 鸡肉不比猪肉,不出油香,江贞又放点猪油,然后倒点酱油和香粉,搅匀。 接下来醒面擀饼,包上馅料再次擀成薄饼,期间秦昭时睡醒过来帮忙烧锅,眼睛直勾勾盯著。 “嫂嫂,我要吃三……不,五张饼!” 秦昭时伸出无根小短指头,说得非常豪迈。 香,实在是太香了! “有你的,可別眼大肚皮小。” 江贞笑著戳了戳他的小肚子,起身去看锅,锅热后,刷了层冷油,开始烙饼。 她算著时间翻面,直到饼的两面烙得泛起焦黄,里面的油脂也被烤出来,野菜乾和肉糜的香味中和,吃起来不咸不腻。 她一共烙了十张饼,给秦无序留了四张,剩下的够他们吃了。 家里的面用的多,米就不敢多吃,江贞索性把洗剩的野菜乾混著米煮了锅野菜粥,虽不浓稠,但味道不错。 饭菜上桌,吃得最欢的还是秦昭时,陈摇香也连连称讚。 明明都是家里的小菜,他们怎么没想到呢。 江贞成就感十足,咬口刚出锅焦脆的饼子,又酥又脆。 可惜没有烤炉,不然烤出掉渣的程度,该有多好吃。 她边吃边想,忍不住问:“娘,你说这饼子我去县城里卖,两文钱一个,会有人买吗?” “你要做生意?”陈摇香立刻猜到她的想法,沉吟片刻,“你做的味道好,以前也没吃过,不过镇上纯肉包子才三文一个,咱们会不会卖的太贵?” 得知江贞想卖饼,陈摇香没泼冷水,跟著出谋划策。 她真心觉得,这种小买卖可以干。 “娘,我不打算卖一种饼,加点葱也可以,不加肉的,一文一张,有人卖著尝鲜,味道好了自然就有熟客。” 江贞说的不无道理,一两文的东西,不是天价的山珍海味,大部分人捨得这个钱尝尝。 陈摇香想了想,最终点头答应。 江贞也不是莽撞的人,打算抽空去县城看看,物价、地段还有成本,都要考虑其中才行。 “那你明日跟无序去,他正好要卖猎物,顺便扯点布回来,给你做几件新衣裳。” “娘,不用,我带的衣服够换的。” 他们对她很好了,她又不是看重外表的人,衣服够换洗的就行。 “那不行,哪有新妇没新衣的道理,这事听娘的。” 陈摇香不容反驳,江贞只好作罢,默默记在心里。 饭后,她坐在院子帮忙缠,十朵五文钱,陈摇香靠著这个,把眼睛熬瞎了,一点点把债还了。 二人正閒聊呢,院门被拍得砰砰作响,紧接著被人用力推开,走进个四十出头的肥胖女人,看著比陈摇香老了十岁。 “大嫂。”陈摇香站起来,面色不虞,低声叫人。 江贞挑眉,来人是陈摇香的妯娌,秦王氏,按辈分,她跟著喊声大伯母。 不过看样子,两家的关係不是很好啊。 她拍拍手站起来,秦王氏已经扭著身子来到跟前,直接无视她,笑得满脸肥肉埋了五官。 “弟妹,无序又从山上抓了猎物回来了?哎呦,你是不知道,我家儿子这两天时常提到他无序哥呢,念著他有本事,说无序疼他,有什么好东西都想著他,这不,病了还惦记著,我正打算杀只鸡给他补补身子。” 说完,秦王氏转动浑浊小眼巡视每处角落,意图明显。 江贞闻言冷笑声,又是个打秋风的极品。 惦记秦无序?惦记他捕猎带回来的肉吧。 第5章 护婆婆 江贞收起心思,退到陈摇香身侧。 “虎子生病了?带去医馆瞧瞧,可別小病拖成大病了。”陈摇香耷拉眼皮,佯装没听出她话里有话。 同是老秦家的媳妇儿,秦王氏惯爱动嘴皮子,平日里没少占便宜,这毛病在村子里都出了名。 后来她家出事,秦王氏怕拖累,又担心公婆私底下掏钱救二儿子,攛掇秦老大分家,仗著她家无男人护著,拿了大半家產,等秦无序长大,时不时猎点肉回来,她又舔著脸称是一家人,求著分肉吃。 杀鸡就去杀,跟她说作甚,难不成她还能变出来? 秦王氏小声哼唧,撇嘴翻白眼:“说话见外了,我昨天看到了,那么肥只野鸡,你们一家吃不完,给我半只,以后虎子发达,也能记得你的好。” 她边说边往厨房走去,江贞一个侧身堵住,无视秦王氏,转头问陈摇香:“娘,她是哪个穷亲戚?不给钱不给物,张嘴就要半只鸡,真好意思。” 江贞瞪向秦王氏,她犯不著说些阴阳怪气的话,大家都是村里的,做事蛮横点。 有嘴就骂,骂不过就打,熬也熬死她。 陈摇香默契接话,根本不给秦王氏开口的机会。 “傻孩子,她是你大伯母,不能当著面骂啊。”她看似责备,悄悄给江贞递了个讚赏的眼神。 “大嫂,你也別怪,我这儿媳妇刚进门,认不得人,把你当乞丐要饭的了。” 她顺口又损了秦王氏,走到江贞跟前,婆媳二人把厨房门堵得严严实实。 秦王氏面容阴狠,上下打量江贞,丝毫不掩饰的轻蔑。 “江家的?小丫头真厉害,我跟你婆婆说话呢,你插什么嘴,你又不当家。弟妹啊,你就是没本事的,要是我家虎子娶这么个女人,我早让虎子休了,竟然跟长辈这么说话,你也能受的了?” 陈摇香十分真诚:“能啊。” 秦王氏面如铁青,如鯁在喉。 江贞乘胜追击,接著又说:“大伯母也不能打秋风啊,你受不了回你家,別在我家耍威风,你又不是我娘,再说了,我娘本事大著呢,至少不会厚著脸皮求別人给半只鸡。” 她最后得意问陈摇香:“娘,我能当家吗?” 陈摇香特別硬气说:“当然能,家里有你一半。” 江贞心满意足,叉著腰对秦王氏说:“听到没,鸡已经吃了,没有,想要拿钱来买,按照酒楼里的价钱,看著你是长辈的份上,每斤多收两文,来都来了,总得表示表示。” 秦王氏气得满脸肥肉乱颤,伶牙俐齿的贱人,真当她没办法了? “陈摇香,別忘了当初是我们家给你吃的,不然你们母子三个早饿死了,现在半只鸡都不捨得,说出去被骂白眼狼可不好听。” 她恶狠狠啐了口,没良心的东西,说不定秦老二被剋死的,活该她早早死了男人,做了寡妇。 “一碗黑豆和三碗陈米,我记著呢,你还要提多久?赔得不够多?”陈摇香语气冒著寒意,表情凝重。 这些东西也不是秦王氏给的,秦老大见他们实在可怜,私底下接济,秦王氏发现后,闹得满村皆知,逼著秦无序写欠条。 秦无序挣得第一笔钱便是把他家的债还了,三倍不止。 可秦王氏贪得无厌,常常藉此来她家混肉吃,混不到就撒泼。 “哼,当然不够,救命之恩,你们还不完的!” “秦王氏,见好就收吧,这话我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人家新妇进门,摇香老了也做不了主,跟小辈计较,丟你脸,虎子以后也不好说亲。” 院门处突然多个人影,跟陈摇香差不多的年纪,整个人收拾得乾净,眉宇间透著温柔。 陈摇香面上一喜,拉过江贞的手介绍:“芳娘,是个好人。” 江贞垂眸,能让陈摇香评成好人,那人品保证。 “你怎么来了?”陈摇香问芳娘,似乎不愿让她牵扯进来。 芳娘和善笑了笑,斜睨秦王氏:“嗓门大的我都听到了,做不下去活,索性来说几句公道话。” 她又转向秦王氏:“你好好想想,面子是自己挣的,也是別人给的。” 秦王氏哆嗦著嘴唇,眼底闪过怨毒。 她们走得近,合伙欺负自己,还有个江小贱人,再呆下去討不得半点便宜。 她託了托腰间的肥肉,满脸不屑说:“半只鸡看得比命还重,谁吃不起似的,虎子还等著我回家呢,先回去了。” 秦王氏灰溜溜转身回家,身后三人大声嘲笑传进耳里,她脚下加快,差点被门槛绊倒。 江贞笑完,下一刻,手腕被拉过去,落入芳娘手中。 “真漂亮,摇香,让你捡到宝了,护婆婆的架势,我看了都佩服。” 芳娘稀罕说道,透著羡慕。 “江贞是好孩子,做饭的手艺还好,改明儿让你尝尝。” “留著以后喝喜酒吧。”芳娘笑嗔,转而对江贞说,“你也叫我芳娘就行,头次见面没带好东西,这个荷包你收著,下次再准备。” 江贞不敢乱收,去看陈摇香,等她点头,才收下甜甜道:“谢谢芳娘。” “江贞,拿两张饼子给芳娘尝尝,她做衣裳的手艺好,让她给你做几身。” 江贞不好拒绝,哎了声去厨房,拿乾净的笼布包好出来。 “芳娘,回去用热锅烤烤,会更香。” 芳娘点头,收下饼子。 三人说了会儿閒话,芳娘回去,江贞赶著点又做了几张饼,怕秦无序回来不够吃。 秦昭时趁机又吃了张热乎的,满足的坐在门槛上小口小口吃。 眼看天色渐晚,秦无序比平时回来的迟些,他为了多抓只獐子,追得有些深了。 好在收穫不少,两只野鸡,一头獐子,还有只走散的小野猪。 似乎江贞来到家里,他的运气都好不少。 他把猎物放进柴房免得血腥味刺鼻,陈摇香和秦昭时已经睡下,他洗乾净手打算隨便吃点冷饭。 倏忽,房门打开,江贞披上外衣借著月光探头出来。 “回来了?锅里给你留著饭,你洗乾净,我去给你热热。” 说著走进厨房,豆大的油灯亮起,秦无序却觉得明亮无比。 热气腾腾的饼子端到跟前,他们围著油灯坐下,江贞撑著脑袋。 “快尝尝,怎么样。” 秦无序大口咬下,肉糜和野菜的香气充斥口腔,出奇的好吃。 他没说话,三口吃下一整张饼,用行动回答。 “那你觉得卖去县城,有人买吗?还有价格的话……” 江贞滔滔不绝,说了许多疑虑,秦无序边吃边耐心听她说完。 他收拾碗筷,沉声说:“明日我去县城,你跟我去看看。” 第6章 县城风光 正合她意,江贞笑著答应,乐滋滋回去睡觉。 心里惦记著出门,她隔天起得早,用完早饭,她帮秦无序把昨晚的猎物绑好装进麻袋里。 陈摇香走了出来,递给秦无序钱袋,细细叮嘱:“钱收好,让江贞挑几匹布回来做衣裳,让她挑喜欢的,你只管付钱就行。” 她平日里缠和买野物存下的钱,左右都要出去,不心疼。 就怕秦无序眼光差乱挑,惹江贞不高兴,男人嘛,出钱拎东西就行,买衣裳还要相信女人。 “好。” 江贞刚准备推辞,秦无序已经答应收下,她不好意思红了脸。 买点布而已,哪里用得著这么多。 秦无序倒是觉得理所应当,將麻袋往身上一掛,带著江贞往村口走。 秦家村位置好,距离县城只要半个时辰脚程,秦无序推来板车放上猎物,招呼江贞坐上去。 “我能走。”江贞摆手,不给他增加负担。 秦无序不太相信,一双细腿能走到县城吗? 江贞不管那么多,抬脚要走,突然,脚下一空,整个人被人打横抱起放在板车上。 他沉默寡言推车离开,现在日头还不算高,去的早了还能赶得上早市。 江贞浑身不自在,儘管看他推得轻鬆,但总觉得不应该。 “坐好。”秦无序低声道,用力把住方向。 江贞僵著身子,隔了好久才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走到一半,她还是下车,跟秦无序同行,到了县城刚好城门开了。 县城名叫青云县,前几年来了个好县令,管理有方,全县上下一片繁荣,东市专门售卖吃用。 秦无序带她来到他常去的酒楼后门,敲门三下,不久有个店小二开门,笑脸相迎。 “秦小郎来了,昨日我家掌柜还念叨呢,嚯,秦小郎此次上山猎了不少啊。” 店小二看到板车上的野鸡、獐子,惊嘆道。 “劳烦称下,今日还有事。” 店小二机灵叫来掌柜和帐房先生,不再耽误时间。 两只野鸡五文一斤,卖了五十文,獐子重但卖不上价钱,才四十五文,小野猪肉嫩,看著不大,竟然得了一百三十文。 杂七杂八加在一块,竟然卖了一百二十五文,足够村里人家一个月的嚼用。 但不是每次都能捕这么多,有时半个月才可能抓到一只野鸡。 帐房结了帐,秦无序直接把沉甸甸的钱袋塞给江贞,下意识把钱交给她保管。 “接下来去哪儿?” 秦无序绑好板车,准备步行过去。 江贞自然收下,不假思索说:“哪里卖吃的?越多越好。” 他明白她的意思,带她往临街走去,正逢早饭点,整条街上摆满了摊子,卖包子油条、餛飩豆腐脑的小铺一字排开。 大锅小灶支起,柴火烧得旺盛,热气扑面,半条街縈绕雾气,小商贩们大声吆喝,好不热闹。 江贞看得眼繚乱,各式各样的早点都有,从头走到尾,她没发现有卖野菜扣肉饼的。 很好,证明她若来买的话,没有同类竞品。 江贞扯了扯秦无序,小声说:“你饿吗?吃碗混沌?” “不……吃一碗吧。”秦无序到嘴的拒绝咽回去,找家餛飩摊子坐下。 店家是对夫妻,妻子手脚麻拿麵皮裹上肉馅,单手一捏,皮薄馅大的餛飩包好,沸腾的骨汤翻滚,等待餛飩入锅。 肥嘟嘟的餛飩倒入汤中,搅拌两下防止沉底,盖上闷煮。 丈夫拿出大碗,紫菜虾皮和调料放至碗底,等餛飩煮熟,骨汤浇入碗中,盛上餛飩,满满一大碗,再撒上葱,齐活。 “您的餛飩好了,慢用。” 江贞推到秦无序跟前:“你吃。” “我不饿。” 二人异口同声,江贞反应过来,他误会了。 “我不是想吃,想问点东西。” 来做买卖之前先了解街上的情况,这对夫妻看著和善,应该挺好说话,既然问了,干坐著耽误人家买卖不好,这才点了碗餛飩。 气氛陷入诡异的沉默,江贞摸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秦无序也是为她好。 “先吃吧。”她不纠结,跟店家要来两个小碗,打算跟他分食。 突然,碗里多出几个餛飩,江贞惊讶抬眸看去,小夫妻和善朝她笑。 “送你们的,你们也是刚成亲吧,当作贺礼。” 江贞垂眸,许是看他们分食,以为他们口袋里囊中羞涩,特地找的理由。 “多谢嫂子了,不知如何称呼?” 话题由此展开,从交谈得知,这对夫妻都姓许,住在县城里,在街上摆摊子已有五六个年头,对这里了如指掌。 “街头全是买小吃的,街尾卖菜和牲畜,要卖河鲜得到隔壁那条街,摊位每日都有,不过要抢才行,每日收市后,给道衙五文,算作管理费。” “五文看著多,但这条街不少人来哩,只要你东西好,价格不虚头八脑,不愁没生意。” 许嫂子是个善谈的,洋洋洒洒说了一堆,都是有用的。 “那大家都定在什么价?”江贞问出最在意的事。 价格高低取决於这条街的大概价格,高了低了都不行。 “你卖的什么?”许嫂子轻声问。 江贞下意识答:“饼子……许嫂子,我不是卖东西。” 好像暴露了! 许嫂子爽朗笑出声:“没事,我早看出来了,改明儿来,我给你占位置。饼子谁家都会做,你得做出样来,我建议你別卖太贵,素的一文即可,肉的两到三文,贵了就没人买了。” 江贞尷尬扣了扣手指,却由衷道了声谢。 价格跟自己估算的差不多。 她心里有了底,再次道谢,跟许嫂子打声招呼,吃完餛飩离开。 “还去哪里吗?”秦无序默默跟在旁边,“还没买布。” 他牢记陈摇香让他干的事。 “这个不著急,家里米麵没了,还有锅灶……秦无序,我用你的钱买这些,等我挣了钱,我一定还你。” 江贞握紧钱袋子,沉得像压在心头的一块石头。 钱是秦无序挣得,她却拿来做生意,別看她计划的很好,但事实如何谁都不知道,万一生意无人问津,秦无序的辛苦钱就被糟蹋了。 “不用,你去买,我付钱。”秦无序面不改色,丝毫没有芥蒂。 他自若牵起江贞的手腕,大步带她走,温暖且坚定。 第7章 可惜了 来到米铺,秦无序率先要了精米白面各三十斤。 江贞扫了眼价格,赶紧抬手制止。 “太多了,咱们省著点。”她小声对秦无序说。 白面十文一斤,精米更贵,两样加在一起,卖的野味钱不够,还要从老本里出。 她没来之前,秦家很少吃这些,没必要因为她特意买。 “无妨,我多上几次山。”秦无序淡淡说。 江贞到家都用白面贴饼子,她应当是喜欢的。 他不觉得只吃贵的有什么错,他能挣钱,只有让家人吃不饱的人才会心疼。 “听我的,你只管付钱。”江贞坚决按下他的手腕,“老板,有粗面吗?价钱多少?” “有,去年的,算你三文钱好了。” 粗面吃起来干噎,再加上眼看今年的面都快出来了,去年的面更卖不出去,老板想著儘快出手腾地方,所以价格很低。 “那要二十斤粗面和十斤白面,米只要一半,老板,那口煎锅便宜点,我都买。” 粗面可以自家吃,白面用来卖,米则给家里改善伙食,而她看中的则是那口锅。 江贞指向铁铺,这间铺子也是老板的。 煎锅由上下两部分组成,下面圆筒,用来添柴烧火,顶部是平底锅的样式,正好用来煎饼。 “啊,废锅啊,送你好了,以前秦小郎没少帮我读写书信,算是回礼,秦小郎的一手字写得好,可惜了。” 米铺老板感概完想到秦无序在场,面露懊恼,怎能当面揭人伤疤呢。 “秦小郎,对不住。”米铺老板拱手赔罪。 秦无序看不出喜怒,平静说:“无妨,麻烦儘快装好,我们赶时间。” 米铺老板连连答应,招呼伙计动作麻利点,为表歉意,多给了十斤粗面,和煎锅一同送到板车上。 主要东西买完,江贞兴致缺缺,来到布庄隨便扯了两匹便宜点的素布就回家。 回去路上,秦无序让她坐上板车,这次江贞乖乖听话,坐在一堆东西里数钱。 买的日用品、给秦昭时带的零嘴儿,还有米麵和布,竟了近三百文,果然钱如流水,一旦开阀就止不住。 “哎,要多久才能挣回来啊。”她繫紧钱袋,忧愁撑著脑袋。 思绪飘远,目光情不自禁落到秦无序推车的那双手上。 他的手指修长有力,干活的手並没有太白,但给人莫名的安全感,中指指腹有老茧,应该是练字磨出来的。 以秦无序的年纪,放在现代不过是高中生,正是上学的时候。 可他早早撑起家庭,远离私塾,还有让米铺老板惋惜的好字…… 秦无序,他不该被困在村里,他属於更广阔的天空。 她要挣钱供他读书! 江贞突然雄心壮志,深吸口气,从板车上跳下来,帮他一起推。 秦无序浑身短暂的僵硬后,並没有驱赶她,默认她陪在身边帮忙,儘管她那点力气根本起不了大作用。 二人赶在午饭前回到家中,秦昭时跑出来迎接,一头扎进江贞的怀里。 八岁孩子的衝击力挺强的,江贞脚下一个踉蹌差点摔倒。 秦无序伸手拦腰抱住她,另只手揪住弟弟的后衣领提溜到一边。 “稳重点。” 秦昭时打了个激灵,不知为何,感觉他大哥好像很生气。 “我没事,昭时,快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江贞从板车上拿出一包酥,外面裹著丝,里面用生仁组成,对小孩子正好。 “是!嫂嫂,呜呜呜,你太好了,今后你隨便使唤我,嫂嫂。” 秦昭时从口到心,被江贞收服,嫂嫂是下凡拯救他家的仙女吧,从她入门,每天都过著神仙日子。 “狗腿。”秦无序清冷给出评价。 秦昭时不服:“狗腿怎么了,嫂嫂给我了,大哥,嫂嫂给你什么了吗?” 秦无序:“……” 好像除了那碗餛飩,江贞什么都没给他买。 他顿时有股把人抓到身边质问的衝动,念头一起被他无情按下。 他跟小姑娘计较干嘛,以后她大了自然会给她找新的夫家,跟他没多大关係。 江贞不懂他的心思,让他把东西卸下来,陈摇香也来帮忙,得知江贞还给她买布做衣裳,心里高兴,嘴上却不赞成。 “我都一把年纪了,买衣服浪费钱,你多选几个款式做几身不挺好的嘛。” “那不行,娘,你为家里辛劳多年,穿个新衣服怎么了,您值得,若是有人嚼舌根,您跟我说,我去理论,天底下难道还不容儿媳妇孝敬婆婆了?” “咱两做差不多的,就叫婆媳装。” 陈摇香听完心里极其熨帖,还是姑娘好啊,比她家两个臭小子体贴多了。 江贞高兴抱布放斤臥室,打算找个时间麻烦芳娘做几身。 等东西整理得差不多,秦昭时悄悄凑过来,眼巴巴问:“嫂嫂,今晚吃什么啊,还吃香香的饼吗?” “吃,叫你哥开锅,我去做。” 江贞点头,先在家里试验下,如果成功的话,很快就能卖到县城里。 秦昭时欢呼声,转头跑出屋子大喊:“大哥,嫂子使唤你干活呢,你快点!” 別耽误他吃饼啊。 秦无序劈完柴,擦了把汗就开始烧锅浇油,新锅需要用油养上几遍,这样才不容易生锈,也能用长。 趁著他开锅的时间,江贞和面、调馅料,包上十张饼后,又炒了两道小菜。 家里快没肉了,得要省著点吃,以后卖饼,肉也是大成本。 江贞做完,锅也养好了,她赶紧刷了层油,贴上饼子,一锅能出五张饼,但煎锅底薄,导热性强,没多一会儿,就能翻面。 她起锅刷油,將饼煎至两面金黄,酥成薄片后盛出,秦昭时想提前吃一块,碍於大哥在不敢,只能站在锅前拼命咽口水。 江贞哭笑不得,可又不能著急,火大了可是容易焦的。 秦无序简直是烧锅的一把好手,火候永远掌握在最佳的范围內。 等饼煎完,芳娘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我来的挺巧啊,正好到饭点,做什么好吃的,太香了。” 江贞扬起笑脸,对著屋內喊:“娘,芳娘来了!” 第8章 上街卖饼 陈摇香从屋中走出,热情招呼她坐下吃饭。 芳娘本打算拒绝,但饼子太香了,上次给她的饼子,她吃完想了好久。 几人围坐开吃,农户家出身,规矩不多,陈摇香毫不吝嗇夸江贞的手艺,炫耀之意溢於言表。 “做饭手艺好,今日去城里还给我扯布做衣裳呢,样式我也喜欢,等会儿你带回去,按照我和江贞的尺寸做两件。谁说婆媳关係处不好的,江贞就跟我亲闺女似的。” 全然忘了自己出的钱,满心只有江贞的孝顺。 江贞羞得脸恨不得埋进碗里,陡然,手背被敲了敲,她抬眸,秦无序夹了块瘦肉给她。 “多吃点。” 这么瘦,风一吹就刮跑了。 隨后眼风扫向狼吞虎咽的弟弟:“少吃点,小心晚上睡不著。” 秦昭时:“……” 好像哪里不对劲。 江贞吃下肉块,在桌底踢了秦无序一脚,对方朝她挑眉。 餵肉餵出仇了? 江贞朝陈摇香的方向使眼色,让他劝点,別再夸了。 秦无序歪头,故意吊著,看江贞快急了才慢悠悠开口:“芳娘,这饼怎么样?做生意的话有把握吗?” 不轻不重打断两人的谈话,芳娘一拍大腿:“好吃啊,拿去县城里去卖,绝对没问题。” 秦无序一打岔,芳娘这才想起此行的目的。 “听说虎子真生病了,秦王氏在家著急呢,她气不顺,谁知会不会发疯找你们撒气,最近注意点。” 江贞闻言冷哼:“她来便是,看谁能疯得过谁。” 芳娘噗嗤一笑,心里感概,摇香能得江贞这个儿媳妇,也算苦尽甘来了。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饭很快吃完,芳娘给江贞量了尺寸,把布抱回家。 江贞帮忙收拾,秦无序熟练洗碗刷锅,偏头问她:“你打算什么时候去?” 她恍惚一瞬,明白他在问何时去卖饼。 “后天,明天我要去买肉,各种东西准备齐全后再去。” 秦无序点点头没再说话,第二天醒来便带她去了邻村的屠户家里。 江贞不敢买多,挑了十斤肥瘦相间的五,付钱的心都在滴血。 太贵了,十斤肉要了將近一百文,比米麵贵多了! 江贞装好肉,刚要离开时,瞥见屠户扔在角落里的大肠,两眼泛光。 “钱屠户,大肠你卖吗?” 话落,秦无序拧眉看著她,她该不会要买吧? 钱屠户擦乾净手上的血,隨便抓了一大把塞进袋子里递给她。 “送你了,反正没人要,谈什么钱。” 江贞不客气收下,仿佛得了什么宝贝。 “大肠不能吃。”秦无序提醒她,试图劝她扔掉。 她摇头,坚定说:“好吃的,你不会做。” 秦无序闭嘴,只好看著她美滋滋带著肉回家。 陈摇香和秦昭时知道后,也好奇大肠怎么吃,江贞当著他们的面用剪刀划破大肠,剪掉两端肠结。 黄褐色的脏污喷涌而出,秦昭时捂嘴欲吐,秦无序抬脚进了屋子。 江贞偏头乾呕几下,味道著实不好闻,但为了美食,捏著鼻子也要做。 用清水反覆灌肠十几遍,隱隱还有点膻味,江贞细致把肠壁上的白膜撕掉,再用热水煮熟,然后摊开掛在绳上。 大功告成,等大肠晒好,用滷料慢煮,入味后就是美味的卤大肠了! “嫂嫂,这个真的能吃?”秦昭时皱巴小脸问,闻起来都是抽抽的。 “当然,相信我吗?” 秦昭时立刻挺直腰背:“嫂嫂做什么都好吃!” 江贞捏了捏他的小鼻子,夸奖道:“不错,奖励你,明天给你带桃酥。” 秦昭时宛如过年飞奔去找陈摇香,江贞这才鬆口气。 忙累了一天,身子骨早就散架了,浑身还臭烘烘的,今晚要多洗几遍澡。 来到厨房,秦无序正站在浴桶前弯腰,上身没穿衣服,露出宽肩窄腰,动作间,后背的肌肉崩进,蕴含无言的力量感。 江贞小声惊呼,赶紧转身背对他,脸上燥热,呼吸逐渐加重。 身后水停,脚步声靠近,她似乎感受到秦无序身上散发的热意。 “水烧好了,皂角放在旁边,你去洗吧。” 秦无序说完,披上衣服避开她回了屋子,好似刚才什么都没被看到。 江贞心跳如擂鼓,半晌才僵硬走了进去,热水縈绕的雾气围著她,仿佛无形的曖昧气息。 她立刻拍打脸颊警告自己在想什么东西,在现代更擦边的都看过,看个十七岁的少年郎害羞干嘛! 江贞心理暗示完,看到浴桶旁毛巾、皂角、凉水摆放好,秦无序很贴心。 房间里的温度似乎又上升几度,再耽误下去要出事。 她立刻洗澡,摒除脑子里不健康的思想,又把厨房收拾了遍,將自己累到沾到枕头就睡著了。 一夜无梦,江贞眨了眨朦朧双眼,全靠意志力艰难爬起。 院里秦无序已经將铁锅和馅料装车,江贞一骨碌爬起来洗漱,弄好自己,正好出发。 赶著时间进城,他们直奔东市,缘分使然,碰到出摊的许家夫妇,江贞索性把摊子摆在餛飩摊旁边。 二人分工合作,秦无序添柴烧锅,江贞把提前拌好的馅料和分好的面剂子放到桌子上。 擀麵包馅,一气呵成,再把菜包子擀成一张张薄饼,放进锅中烤。 江贞做了二十张饼,放在一旁,把台面清理下,深吸口气,插著腰吆喝。 “野菜扣肉饼啊,两文一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只要两文!” 她边说边打开锅盖,麵饼的香气飘散,许嫂子都能闻到,香味勾住来往行人,摊子前围了一圈,但没人开口要买。 “小老板,这饼用什么做的?要恁贵嘞。”一个中年男子主动上前询问,双手背在身后。 江贞笑意盈盈,等的便是这句话。 她掀开锅布,给他们看挑好的馅料。 “自家醃的野菜,猪肉靡,选的是上號的五肉,没有杂七杂八的下水,我家孩子也吃,乾净的。” 她说完,一锅饼子烤好,她利落全部剷出来码好,热气腾腾的饼子飘香四溢,饼皮酥脆,隱隱还能看到里面被烤出来的猪油。 在场有人偷偷咽口水,两文钱就能买张带肉的饼,似乎也不错,不得几个钱,还能让全家人尝点荤腥。 “小老板给我来张。” “我要两张,挑点味足的。” “真好吃,小老板,给我打包五张,我回去给我媳妇儿尝尝。” 有了反馈,很快有人接二连三买,甚至定了下一锅。 好在江贞提前擀好三十多张,趁著烤饼的过程中继续做。 秦无序收钱、拿饼、看火有条不紊,但没有半刻停歇。 江贞只需要盯著锅里的饼子就好,第一天出摊,她准备的面和馅料不多,堪堪做了八十多张,后面有吃过打算再买的顾客扑了个空。 她跟人確定好要的数量,一一记下,明日给人提前留著。 江贞有信心,野菜扣肉饼买的快,但大多是尝过后味道好,顾客买的饼多而已,等口碑打出去了,明天买的人只多不少。 开了个好彩头,江贞哼著歌收拾锅灶,趁时间还早,还能逛逛,买点別的东西。 秦无序递来钱袋:“一共是一百七十四文,你数数。” “不用。”江贞直接塞进口袋里,秦无序没必要骗她。 肉她只用了五斤,再加上三斤白面,不算人工的话,成本在八十文上下,等同於挣了一半。 难怪说小吃是一本万利的买卖,是真挣钱啊,多做点,不光秦无序,秦昭时的学费都能挣出来。 江贞美滋滋想著,余光瞥见几道人影正往这边走来,她下意识说:“饼已经卖完了,明天请早……” 她话还没说完,秦无序突然挡在她面前,紧接著刺耳的声音传入耳中。 “呦,这不是才华横溢的秦小郎嘛,退学回家活不下去,来做低贱的街边小贩了,可真够寒酸啊。” 第9章 霸气护夫 江贞探头去看,几个二十左右的年轻人,身著素雅长衫,各个附庸风雅手执摺扇,就差把读书人刻在脸上。 听口气,跟秦无序有仇啊。 她眸色微暗,从他身后走出,赶在秦无序前面开口。 “不买饼就离开,挡著人做生意了。”她冷冷道。 “孙家良,找事去別的地方。” 秦无序低声警告,不想让江贞牵扯进他们的破事。 领头的人叫孙家良,跟他同个私塾,秀才老师是他爹,平日里自视甚高,从小到大被捧在手心里。 自从秦无序来了后,孙家良觉得他抢了自己的风头,处处看他不顺眼,大小事都要找茬挑刺,他爹对此睁只眼闭只眼。 秦无序为了读书,很少跟他起爭端,直到他家中变故退学,最高兴的当属孙家良。 之后他们再无交际,今日孙家良本来打算去书店买笔墨,恰巧看到正在卖饼的秦无序。 奚落秦无序的大好机会,他怎能轻易放弃。 “找事?我可什么都没干呢,秦无序,除了读书,你也就卖饼这点本事了。” 孙家良执扇扫了扫锅灰,满脸嫌弃。 “农户出身的下等人,还妄想读书一步登天,你读得明白吗?你这种人,只配被我踩在脚下,等我考上举人,见到我跪下喊举人老爷呢。” 孙家良哈哈大笑,身后的跟班跟著嘲讽,整条街充斥著他们刺耳的笑声。 “没错,士农工商,秦无序,你就是最低等的,文章做得再好有什么用,没有孙少爷的背景,白搭。” “你一辈子都只是个臭猎户卖饼的,別妄想翻身了,认命吧。” 秦无序握紧拳头,头回感受到愤怒,以往孙家良说更难听的话他都处变不惊,唯独不能在江贞面前羞辱他。 他上前半步,手腕陡然被握住,柔软温柔的触感通过皮肤传递,抚平他躁动的思绪,平息了怒火。 江贞擦乾净手,上下打量孙家良,时不时嘴里发出嘖嘖的声音,看得他心里发毛。 “你看什么?我跟秦无序的恩怨,跟你无关。你是他什么人啊,没听说他还有个漂亮妹妹。” 孙家良摸著下巴笑得猥琐,朝秦无序挑眉:“让你妹妹陪陪我,咱两的事一笔勾销。” 秦无序没说话,只是默默抽出锅灶里烧得通红的木棍,对著他的脸挥上去,不死这辈子也別想有脸见人。 “她是我妻子。”他冷声道,面无表情,快步靠近。 江贞瞪大眼睛,赶紧伸手拦住,秦无序真狠啊,动手不动嘴。 不对,他这是承认他们的关係了吗? 那她还不想守活寡,更重要的是,秦无序要继续读书,要重拾光明的未来。 “让我来,信我。” 简短五个字,秦无序紧绷的身躯陡然放鬆,周身危险的气息逐渐消散,不过烧火棍仍握在手里,准备隨时扔他脸上。 江贞双手抱在身上,中气十足开始嘲讽:“口气真大啊,隔老远都闻著你嘴里的臭味了,出门前能不能刷刷牙,跟你说话都怕传染给我。” “快二十岁的人了才考上童生,也好意思拿来炫耀,真正的天才,早成举人了,真把自己当宰相根苗了?天天脑子里除了女人和做梦,只剩一堆草包!” “还瞧不起小贩,没有小贩,你吃的、喝的、用的,凭空变出来的?哦,你或许真不用,吹牛皮就能活,当然用不到。哎呀,我家夫君是比不上你,毕竟他十三岁就有考试资格,不像某些人,他退学四年后才考上。” “考了这么多次,为什么考不上?是不想吗?还不是没那个能耐。” 她语速飞快,字字清晰又句句诛心,刀刀往孙家良痛处上扎啊。 他自小读书不行,考了七八年都没考上童生,当年秦无序十岁入学,他爹料定秦无序会是最年轻的童生,为了出名,他爹才把秦无序留下。 对比下,他爹对他越发严格,那段时光简直是他至暗时刻。 江贞喘匀呼吸,心底暗爽,贱人该骂,积德的。 “你……你……”孙家良说话结巴,指著江贞连连后退,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晕过去。 “舌头捋直了说话,都童生呢,话都说不明白,大脑和屁股装反了?” 江贞火力不减,突然双手重重砸在桌上,发出剧烈砰的一声,嚇得孙家良软倒在后面人身上。 “下次出门带脑子来,別祸害正常人,滚!” 孙家良嚇得一激灵,半晌从嗓子里挤出来一句:“我告我爹去!” 江贞抽抽嘴角,就这?她终於知道为什么之前秦无序不搭理他了,跟智障计较,確实挺影响智力。 “呸,臭摆读书人架子的。” 江贞小声骂他,转身拍了拍秦无序肩膀,安慰道:“別在乎他说的话,等咱们有钱了,再去读书,中个状元回来。” 语气听著像是哄小孩,秦无序扯了扯嘴角,没放在心上。 没法读书他早已认下了,他要照顾家人,就算不读书,他也会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不是还要去买东西吗?赶紧收拾吧。” 秦无序最先从情绪中抽离,扔掉烧火棍,熄灭灶膛里的火,打算清理乾净后装上板车。 这时许嫂子走过来拦住他们:“装来装去怪麻烦的,不如推到我家那条巷子里,那里地方大,还近,比你们推来推去方便。” 江贞愣住,拿不定主意,看向秦无序,许嫂子帮他们太多了。 “不用,太麻烦……” “不会的,我家就这附近,我们的小车也每天要用,再说以后在一起摆摊,还能有个照应。” 许嫂子打断秦无序的婉拒,亲切拉过江贞的胳膊,挤了挤眼睛,激动小声说:“江贞,你太厉害了,我们可討厌孙家良了。” “他爹是秀才,在县衙掛了个閒职,天天把自己当个老爷,瞧不起咱们,自詡读书人清高,有时拿东西还不给钱。说什么,读书人拿的东西能叫抢吗?” “有他爹护著,平头老百姓的,又是点小东西,他拿就拿了,我们背后都叫他小霸王。” 江贞摸了摸下巴,从许嫂子口中得了更多消息。 听起来孙家良他爹也不是个好东西,那秦无序上学的日子,想必不太好过吧。 她没来由的心里一酸,十岁入学,比秦昭时没大几岁,小小的孩子独自在私塾里被排挤、被欺负。以秦无序的性子,恐怕也不会告状。 江贞越想越心疼,抽抽鼻子,心里怒骂孙家父子不是人,连小孩子都欺负。 咚!脑门一痛,江贞眼含泪抬眸,看到秦无序收回的手。 “哭了?我没用力。”他眼底闪过一丝无措,慌忙解释,搓了搓指腹,嘴巴紧张抿成一条直线。 江贞比他想像中还要脆弱,碰一下都要哭,下次对她要更轻点。 “不疼,我没哭。”她猛地擦了擦眼睛,转过身调整情绪,等她恢復过来,秦无序已经把锅灶装上板车,放到许嫂子摊子旁边。 他同意许嫂子提议,但他们还没收摊,要等会儿再回来。 “走吧。” 江贞收好钱袋,拽著秦无序去买东西,率先去了糕点铺,给秦昭时买约定好的桃酥。 “其他口味也不错,你再挑几样,我去隔壁再买点別的,许嫂子那里集合。”江贞说完就跑出店铺,不给秦无序反应机会。 第10章 读书,好贵啊 江贞揣钱在街上飞奔,记忆里有家书店,秦无序退学四年,想要捡起来,温习、练字,不亚於从头再来,时间紧迫,提前去书店了解下情况。 她踏入书店,掌柜从台前抬头,惊讶挑挑眉,隨后低头继续记帐。 一个女孩,跟读书沾不上边。 江贞来到柜前问:“老板,笔纸墨还有书,有推荐的嘛?都是什么价格?” 掌柜眼皮未抬,笔头指向西边的柜子,不紧不慢说:“笔分狼毫兔毛,最便宜的牛尾笔十五文一支,纸按刀卖,好纸四文一刀,糙纸砍半,至於书,看你要哪本,哪怕是新入门的便宜书,也要六十文一本。” 江贞听得目瞪口呆,前者都是消耗品,用得快,但书也太贵了,对现在的她来说,负担不起。 她犹豫片刻,恰好有个书生模样的男人走了进来,从背篓里掏出个布包,揭开三层布,將书小心翼翼取出来。 “胡掌柜,书抄好了,您查查。”书生搓搓手,面露羞赧,“书有点多,稍微迟了点,勿怪,还有,大考在即,小生忙於温课,抄书的事,怕是不能接了。” 胡掌柜顿时犯难,打著商量:“我再给你加点钱,每本书三十文,笔纸算我的,咱们也合作这么长时间了,就接两本,你看如何?” 前后两月分別是县试和府试,前者考中为童生,后者为秀才,二者纳入考试的书籍重叠较多,所以买的人也多。 但凡有些积蓄的人家都会出钱给家中学子买上一两本,书店正是缺书的时候,如今抄书又快又好的人太难找,这不是断他財路嘛。 “眼下我实在找不到旁人,你就当帮帮我,欠你个人情。” 书生意动,可府试三年一次,今年若是不成,又要苦读三年啊。 他弯腰拱手,谢绝了胡掌柜的请求,结完帐离开,留下唉声嘆气的胡掌柜。 江贞转了转眼珠,沉吟片刻,秦无序之前名声在外,打铁铺的老板都认识,那读书时想必跟胡掌柜也有旧交。 他缺人抄书,秦无序或许能行,既能不钱重拾课程,还能挣钱,一举多得。 不过,这事还要跟他商量才行。 “掌柜的,秦无序的字,你收不收?”她问。 胡掌柜一喜:“秦小郎?收的!他的字可是我见过最好的,可惜自从他輟学后,就再也没见过他,你跟他认识?他要是抄书,我全收。” 江贞点头,没给他回答,说:“我回去跟他商量一下,明日给您答覆。” 若事成,可是解了胡掌柜的燃眉之急。 “好好好,明日我在店中等你。” 二人商定完,江贞出了书店,买上秦昭时喜欢的甜糕,去许嫂子那里集合。 秦无序早早等她,见面时深深打量她一眼,没说什么,带上她回家。 路上,江贞思考如何跟他提起抄书的事,反而秦无序先开口。 “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江贞头皮一麻,有种被人看穿心思的怪异。 既然如此,她索性开门见山:“我去了书店,见到胡掌柜,他跟我提起你,想托我问问,他最近找不到人抄书,你愿意接吗?” “不接。”秦无序不假思索拒绝,面色前所未有冷凝,“一个月顶多抄三本书,收入不到百文,不划算。” “那跟你的前途比,也不划算吗?”江贞突然问,“你觉得自己读书,会成为这个家的累赘?挣不到多少钱,还要钱?所以连抄书这种事都要迴避?” 秦无序沉默,江贞说中了他的心思,既然决定不走仕途,那就不能碰,不能想。 “放屁,家里又不是你一个喘气的,我也能挣钱,我能供你读书,秦无序,我不可能卖一辈子肉饼,你不读书,以后配不上我!你好好想想。” 她今日才真正感受到,读书在古代,绝不是穷人能够享受的事。 她累死累活卖了一日的饼,只够一本书钱,难怪秦无序断言不沾跟读书有关的。 那又如何,贪图安逸不是她的性格,那些穿越小说的女主做王妃、皇商,爭出万人之上的地位,她也能行。 养个秦无序,她自问有能力,但她觉得不该如此,秦无序有理想抱负,值得更广阔的未来,更需要有人推他一把。 眼下就是个契机。 江贞扔下一句之后,半天没搭理秦无序,回到家照旧,把买回的东西分给陈摇香和弟弟,紧接著又去厨房弄吃得。 儘管江贞没表现出来,但两人之间诡异气氛还是让他们察觉了。 秦昭时捏著果在门前探头探脑,小声问:“嫂嫂,你跟大哥吵架了吗?他犯了什么错?” 嫂嫂这么好,肯定是他那不苟言笑的大哥惹人生气了。 “没吵架,只不过有件事情没说清楚,別担心。” 江贞抱起秦昭时,捏了捏他柔软的小脸蛋,小孩子的心思最细腻,找藉口敷衍更会让他多想,他过来问肯定是陈摇香授意。 秦昭时夸张拍打胸口,长舒口气:“那就好,有事一定要说,我娘会主持公道。” 江贞忍俊不禁,揉乱他的脑袋,让他去玩,自己要做饭了。 这时,秦无序走进厨房,自然坐在灶膛前生火,抬眸望她,似乎有话要说。 她一扭头,拒绝沟通,在他没想好之前,別想跟她说话。 江贞拿下处理好的大肠,再次清洗几遍,快速切成小段,锅中烧好猪油,冒起小泡后下猪肠大火翻炒,青红辣椒隨即倒入,炒出香味。 酱油、蒜片、盐先后放入,猪肠炒熟,浓郁的汤汁裹满肠段,咸香无比,另锅蒸的米饭熟了,江贞盛出一碗,炒起一铲猪肠放在饭上,汤汁浸泡米粒,裹上红汤。 简单的大肠盖饭做好,江贞做好四碗,又炒了个咸菜,招呼大家吃饭。 饭桌上上陈摇香再次试探著询问他们是不是发生了矛盾,被江贞连番否决后,这才放下心来,安心用饭。 大肠没有想像中的腥味,入口有嚼劲,汤汁在口中爆开,越嚼越香,配上香喷喷的大米饭,香而不腻。 一家子吃得满足,秦无序把最后的汤汁泡饭,吃个乾净,吃完自觉带弟弟去刷碗。 不做饭就刷碗,秦家的男人要从小培养分担家务的习惯。 江贞见状,没多说什么,拉著陈摇香进了屋中。 第11章 骂到家门口 翌日,江贞照常出门摆摊,秦无序跟在后面几次欲言又止,她权当看不到。 她拍了拍怀里的包,里面装著切碎的肥肠丁,用辣酱和香油拌匀,又加了点煮熟的香菇碎,鲜香四溢。 早上想到的主意,现代扣肉饼也会加点里脊之类的配菜,她找不到里脊,肥肠丁是很好的替代品。 先试探顾客对肥肠的接受度如何,如果肥肠都能吃,后续就能推出更多的新品。 毕竟便宜又美味的下水,她脑子里可是有整整一本食谱。 来到城里,二人去许嫂子家推车,秦无序找到机会凑到她跟前,挡住去路。 “江贞,我们需要谈谈,我不想我与你之间有隔夜的误会,一定要说开。” 秦无序十分认真看著她,態度诚恳:“昨天你的话我想了一夜,你说得对,人要往高处走,我不能永远缩在小村子里。” 任人宰割。 秦无序没把话说完,毕竟他在学堂里受到排挤和家道中落时旁人的奚落都是不太光彩的往事。 无权无势只会受尽欺负,他深知此理,他不愿为家里增加负担的同时,也是放弃爭取保护家人的机会。 浅显的道理,还是江贞昨晚才骂醒他。 “我去抄书,爭取多挣点。” 江贞心底莫名一软,秦无序真的有在好好考虑她说的话,而非一味地任由爭端僵持下去。 “好,我们一起挣,让娘和昭时过上好日子。” 她朝他伸手,秦无序不懂什么含义,还是毅然决然握了上去,只为她口中更好的日子。 心结解开,江贞推著板车上街卖饼,昨天尝了味道的顾客早早排队,要的数量也比昨日多了。 “要肥肠吗?免费送的,配饼吃很香。” 江贞给每一个买饼人推荐自家拌的肥肠,原本有兴趣的人听到是猪大肠也是连连摆手。 猪下水,怎么做都有股猪腥味,不可能好吃。 所以顾客们只买饼,不要肥肠。 江贞並不气馁,预料之中,毕竟没吃过肥肠的人,心里这一关就很难过。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她利落和面、拌肉、抹油、贴饼,动作一气呵成,令人赏心悦目。 江贞今日特意多带了饼和肉,儘管如此,看来还是不够卖。 她还有別的打算呢……可不能现在就卖完。 她又卖完一锅饼,停下动作,眾人不解,以为不卖了,纷纷吆喝。 “小老板快做啊,刚排到我呢。” “我家娘子还等著我带饼回家,要是带不回去,娘子饶不了我!” “还有几张饼,我全要了,加钱也行。” “滚,別哄抬饼价!” 江贞赶紧抬手安抚情绪,连忙表示饼还有,隨后说:“带饼回去交差別担心,还有呢,若是不著急的话,可以试试我家嫂子卖的餛飩,味道好也能配饼吃。” 许嫂子闻言赶紧哎呀声赶来阻止,不好意思说:“都是你招揽的生意,咋还往我家推,不成不成。” “有何不可,我又没说错,餛飩就是好吃,再说了,嫂子帮我这么多,我还情是应该的,不然我成什么人了,嫂子就別推辞了。” 性格使然,她既不愿欠人家恩情,又觉得许嫂子这般心善,理应得好报。 再来还有她一点点私心,吃了餛飩,买的饼就少了,她还能留点去干大事。 许嫂子推不掉,只能应下。 久居城內的人知道许家餛飩摊,口碑在,所以有点閒钱的乐意去买,搭配烧饼,果然別有一番滋味。 江贞算得精准,送走最后一位客人,约莫剩了三十多张饼。 许嫂子惭愧翻钱袋子:“怪我,不然不会剩饼,妹子,你算算多少钱,全卖给嫂子。” 江贞笑著摇头,將钱推了回去:“不用,嫂子,你还帮了我个大忙呢!” 许嫂子摸不著头脑,江贞却不多说了,拉过秦无序小声问。 “你以前在私塾,是不是过得不好?” 秦无序抿唇,眉心微皱,似乎不愿提及。 此时无声胜过千言万语,江贞全懂了,又问:“那你以后还打算去孙家私塾吗?” “不去,我可以独自温书,过了县试,童生可挑选別的老师。你问这些做什么?” 言下之意,秦无序不想跟孙家有半点瓜葛。 江贞拍手,爽快道:“那好,跟我走,我带你找场子去!” 既然以后跟孙家是敌非友,那以前受过的委屈自然要討回来。 不过是得罪个秀才老爷,秦无序將来能做更大的官! 江贞不给秦无序拒绝的机会,带著他把推车推到孙家住的那条街,不是闹市街,摆摊很少,来往出入都是读书人家。 虽没有做官的,但家里都有在府衙里当值的人,会点识文断字,自詡与平常百姓不同,行事间讲究体面。 看到江贞过来,有人面露惊讶,竟然有小贩来这里摆摊,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嘛! 也有人认出江贞,小声討论:“卖饼的小老板,想来这里卖饼?” 可能是稀奇,几个人驻足观望,看著江贞把推车放在孙家良家门口,擼起袖子揪面擀饼,嘴上大声吆喝。 “看一看,瞧一瞧!孙氏私塾纵容学生抱团霸凌!宠溺儿子当霸王!当街嘲讽同窗,此等恶行,是人性的泯灭,还是道德的沦丧。” “买个饼,听故事,孙家良丧人性,背地里当老鼠,我必骂到家门口!拜金的爹,霸王的儿,孙家秀才变流氓!” “大娘吃个饼吗?你跟我一起骂这对孙子,我送给您吃。” 饼的香味把江贞的骂声飘得很远,围观的群眾呆若木鸡,任由江贞的骂声不断传来,嘴皮子溜得能切菜,特別快! 有人反应过来,倒吸口凉气,孙家良的爹孙夫子可是秀才,读书人的脸面,出门谁都要给面子,自从考上秀才后,还没听说谁这么大胆子,在家门口骂孙夫子呢。 秦无序也傻眼了,呆呆看著江贞,她已经送出去十张饼了,只为多找几个人跟她一起骂。 原来她说的找场子,竟然是这种,没有任何心机和手段,就是当面骂。 不得不说,这种报仇方式,有被爽到。 第12章 你脸真大,可以跑马 江贞连骂一炷香,中间休息喝口水。 孙宅里的人听不到动静,以为停了,孙夫子面色黑如锅底走出来,双手负在身后,嘴上念念叨叨。 “有辱斯文,成何体统!” “你脸真大,可以跑马!” 江贞慢悠悠回懟,多大的脸,还敢提这八个字。 孙夫子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憋死。 “刻薄毒妇,在我府门前叫囂,我一旦报官,牢饭你吃定了,还不快滚。” 江贞冷笑声,扔掉水杯,一脚踩在板凳上,一手叉腰,颇有泼皮模样。 “我骂你几句怎么了?你无功名在身,顶多是个秀才,我又不是辱骂当朝官员,何罪之有?大不了跟我对骂,骂不贏,我是你爹!” 都是白身,装什么逼! 骂不过她就会废物,真以为她什么都不懂啊,女人怎么了?脑子比他聪明。 她继续增强攻击性,略微苦恼说:“还是不跟你吵了,万一牙喷出来,怕你讹上我。” 孙夫子呼吸不畅,上了年纪的身子气到发抖,孙家良立刻冲了出来扶住他爹,却將矛头直指秦无序。 “秦无序,你大逆不道,我爹好歹是你老师,本朝最看重尊师重道,你不忠不孝,我告上官府,你这辈子別想参加科举!” 孙家良说完洋洋得意,当初他没少用这个法子让秦无序忍气吞声。 他爹是夫子,忤逆他就是看不起他爹,为了前途著想,秦无序也只能乖乖任他磋磨。 屡试不爽。 秦无序慢步走到江贞身前,按住她的肩膀示意她站好,整理好衣裙。 孙家良见状越发得意,看吧,秦无序肯定打算息事寧人,背地里想著要他们原谅…… “当初孙夫子將我赶出私塾那天,师徒情分断绝,何来忤逆师长的说法。” 秦无序语气平淡,毫不在意人群中的响起的惊呼声。 当初他的才名远播,谁人不觉得他將来登阁拜相,所以秦无序退学时好多人惋惜,却没想到,竟然是被赶出来的。 江贞错愕瞪大眼睛,竟然不是自愿的…… 当年秦无序只是个十岁出头的少年,却被私塾扫地出门,无人给他撑腰,面对无数的嘲讽和奚落,带著行李狼狈离开。 孙家父子,可恶,可杀! “呦,原来是嫌贫爱富,又要体面,人前人后两套,连十多岁的孩子都欺负,果然人不要脸,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江贞怒火中烧,说出的话句句带刺。 “不过看您一把骨头了,才是个秀才,儿子连童生都勉强考上,看来是隨了你的根啊,烂到不行,您儿子瞧不上平头老百姓,这种目中无民的人,將来就算当官,我可不信他会为生民立命。” “当时他的话可是不少人都听到了,若是传到別的夫子那里,嘶……孙夫子,猜猜你的秀才帽子能不能保得住?” 话落,所有人鄙夷斜视孙家夫子,他们虽然自认高人一等,但至少不会摆到明面上来。 再说了,皇帝尚有农户亲戚,他们同族大部分也是村里人。 瞧不起谁呢, 孙夫子彻底慌了,为霸一方可是重罪,真叫人抓了把柄,真给自己惹了麻烦。 他马上换了副面孔,虚情假意说:“当年有误会,无序家中突逢变故,他心不定,无法专心读书,我只是劝他回去调整,並非驱赶,是他多想了!” 江贞磨了磨后槽牙,看东西眼下还在推卸责任呢。 她回头看秦无序,他摇摇头,表示事实不是孙夫子说的那样。 不过这下秦无序先开口:“你是没亲口驱赶,但你默认学堂中有钱子弟对我羞辱,变相加重束脩,不断提及我家中变故,孙夫子,难道在你眼中,这还不算驱赶吗?” “又或者,你要我说出那几个人的名字?” 孙家良面色一白,赶紧扯了扯他爹的袖口,拼命使眼色。 不能说啊!那几个人每年交不少钱,只为混个读书的名声,要是捅了出去,毁了那帮少爷的名声,他们爷俩跟著完蛋,银子更是半点捞不到。 孙夫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权衡利弊,咬牙朝秦无序拱手,话也说软了。 “当年是老夫监管不周,让私塾內出了丑事,事情已过,老夫必会严禁此等恶劣行径。” 江贞听完狠狠呸了声:“歉意半点没有,赔偿绝口不提,你的道歉很贵,明码標价,全价四万!” 场面话太噁心,秦无序受过的苦,凭什么轻飘飘带过,还让后人乘凉,老东西! 起初没人听懂她的意思,嘴里多读了两句,才明白。 全价四万,全家死完,真狠啊。 孙夫子鬍子乱颤,嘴里念叨几句,自知说不过江贞,转头去看秦无序,他清楚秦无序的秉性,以前就是君子作风,不愿做得太绝。 “君子不贪財,铜臭染身不好,无序,就算给你,你也一定不会要……” “我要。” 秦无序冷声打断他的话:“当初我读了三天的书,你收了我整年的束脩,没退。” 孙夫子心虚到视线乱看,人群中不知谁小声说了句:“贪学生束脩,真不要脸。” 江贞没忍住,笑出生,笑声仿佛真实的巴掌甩在孙夫子的脸上,他彻底不装了,趾高气扬地说。 “我明白了,你们今日来,无非想要钱,不对,是补偿,那你们开个价吧,我出。” 他又看向江贞没买完的猪大肠,颇为大方地掏钱。 “这就是你卖的东西吧,我全买了,多少钱。” 江贞赶紧收回,嫌弃嗤笑:“別脏了我的猪大肠。” 孙夫子再次被打击,猪大肠?装屎的大肠?竟然嫌弃他脏? 秦无序抵唇咳嗽声,憋住笑意,转头向人家借了纸笔,洋洋洒洒写了一页,然后递给孙夫子。 “我当年交的束脩,退给我,多一份不要,少一分不行。对了,笔墨纸张各一铜,別欠人家。” 夫妻两个杀人诛心,算的明明白白,同时也想旁人证实,他们不为钱,只为討个说法。 孙夫子面色阴沉接过纸张,直勾勾盯著秦无序,压低声音。 “秦无序,你太让我失望了,在乎蝇头小利,將来难成大事。” 秦无序面无表情拽过江贞,理直气壮回应:“江贞为我做主,挺直腰板为我討回的,凭什么不要,我若不要,那才是辜负了她的真心。” “她护我,我记一辈子。不是蝇头小利,她给的,都很重要!” 第13章 亲娘相邀 江贞心情舒畅,秦无序的话说到她心坎上了。 她为他衝锋陷阵,要的可不是他体谅外人,遇事只能站在她这边! 孙家父子闹了个没脸,梁子就此结下,江贞问过秦无序,得知问题不大后,这才放下心。 “今后跟孙家有关的,注意点,別被阴了。” 江贞提醒道,她还好,可秦无序还要读书呢,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想想就噁心。 “嗯。”秦无序点头,带著她拐个弯,绕到隔壁街上。 站在熟悉的书店,江贞才明白他带自己来的目的。 踏入店內,胡掌柜热情迎了上来,拱手,秦无序立刻回礼。 “秦小郎,你来啦,抄书吗?” 胡掌柜迫不及待开口,丝毫没有读书人的弯弯绕绕。 “嗯,內人都对我说了,但我久未执笔,比不得以前,你还要请我吗?” 秦无序丑话说在前头,免得以后扯皮。 胡掌柜揣手笑眯眯摇头:“秦小郎的本事我还是清楚的,只是手生罢了,多写几张字帖就能捡回来,我都准备好了。” 他像是早就知道他会来,笔墨纸砚备好,所选的书也都是秦无序考童生要用到的。 可见想卖秦无序个人情。 江贞转了转眼珠子,胡掌柜跟只狐狸似的,做生意的好手,以后跟他学学。 秦无序不再多费口舌,接过包侧目望向江贞,又对胡掌柜说:“可否再借我本字注?” 字注,是本千字文,类似於字典,通常用来给小孩识字开智用的,秦无序应该用不到吧? “家中有小弟,到了能读书的年纪,租书的费用可以从抄书工钱里扣。” “对!咱们买本也行。”江贞立刻附和。 再苦不能苦孩子,学习必须抓紧! 胡掌柜哭笑不得,他爱財却不守財,一本字注而已,他还能送得起。 “正好多一本,你们拿去吧。” 江贞朝他竖起大拇指:“你是好人,好人多生儿子。” 有了三个调皮儿子的胡掌柜:“……” 夸了,但他好像高兴不起来。 江贞收摊回家,路上无聊翻著字注,发现自己虽然能听懂古代人的话,却大字不识。 受教育多年,归来仍是文盲。 江贞嘆气,秦无序在旁註意到,轻声说:“每日收摊后,识二十个字,默抄十遍,我定时检查。” “这么多?昭时受得了吗?” “不,因为这是你的作业,他,我自由安排。” 江贞惊嚇嗯了声,看看字注再看看他,原来这本书是给她准备的啊! 秦昭时又被当做藉口了。 “我读书?” 秦无序点头,丝毫没觉得不对:“读书並非只限男人,如果人人都能读书的话,反而能造福更多的人,兼济天下,可惜……” 他有未尽之言,却不再说了。 他的理想,现在还没能力去实现。 江贞失神片刻,突然笑著撞了下他肩膀,主动搂住他的胳膊,抬头说。 “好啊,我的夫君將来要成天下之师,那我就当你第一个学生,秦夫子,快跟我家和面剁馅去!” 夕阳逐渐西沉,拉长两个人的身影,快步朝家中走去。 二人有说有笑,明眼人也能看得出他们重归於好。 陈摇香心里安定下,晚上睡觉前,拿出两件衣服让她试试。 “芳娘做的,白日送来,你们没在家,快看合不合身。” 江贞立刻换上,芳娘手巧,衣服贴身,肩膀和腰身留有空间,方便干活活动,考虑她的年龄,还用粉线在领口处绣了两只栩栩如生的蝴蝶。 “娘,我喜欢,替我向芳娘道谢,她喜欢什么?我明日从城里买来。” “不用,芳娘早就怕你们破费,让我跟你说得。” 陈摇香满意看著面若桃的江贞,心软了一片,把闺女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果然很有成就感! 欣赏完,她转身把做好的小工拎出来,嘱咐道:“明日进城,帮我把货交了,无序知道在哪里,工钱你们收著,买点肉和实用的,后日回门,给你爹娘带去。” 江贞仔细把新衣叠好放进衣柜里,打算以后重大日子再拿出来穿。 弄完才听清陈摇香的话,面色一冷,忍不住问:“娘,这是你的主意?还是侯桂芬来找你了?” 陈摇香尷尬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毕竟她是你娘,你嫁进我家,也到了回门的日子,不然不合规矩。” 能当天把她娶回家的侯桂芬哪里会看重所谓的规矩,再说陈摇香也知道她在江家的状况,哪里有亲情。 想必是侯桂芬来了,跟她娘说了不该说的话,这才向她开口。 不过也该回去一趟,原身的仇还没报呢,既然主动送上门,那也不能放过。 还有秦家祖传的鐲子…… “娘,我听你话,明天送完货就回门,不在那儿过夜,记得给我留饭。” 陈摇香张张嘴,隨后无奈嘆气,那帮没良心的父母,江贞回门已经算是给她面子了。 提及晦气的江家,刚拿到新衣服的喜悦都被衝散了许多,闷闷不乐上床睡觉。 第二日,她和秦无序进城交货,顺便又卖了几锅饼子,收了钱,全部单独装包。 “回去给娘,她身上有钱,若是想买点东西也方便些。” 秦无序踌躇不接:“娘说是给你……” “买回门的礼品?”江贞讥讽打断。 他嗯了声,他隱约听说过江贞嫁进他们家的原因,心里也不想送礼去。 “街尾不是还有几条没卖出去的死鱼嘛,带过去也算给他们开开荤了。” 江贞推搡他赶紧去买,別耽误时间。 然后自己难得去了首饰店,看了良久,选了一个中等偏上的玉鐲子。 店小二笑脸相迎,赶紧介绍,说得唾沫横飞, 江贞抬手打断,沉声问:“鐲子租一天多少钱?押金多少?” 最终,几番还价,她以满意的价格租了鐲子半天,戴上后兴高采烈去找秦无序。 秦无序左手提著几条鱼,活的,右手提著几盒油纸包的点心,看著还挺像那么回事。 “遇到个同窗,送的。” 总之不是钱买的。 江贞不置可否,算是默认了可以,走在前面带路,往江家走去。 第14章 回门大礼 江家身处山沟沟,他们半路坐了个顺风牛车,赶在午饭前来到村门口。 他们大包小包出现,被村里人发现,村民跟江贞打招呼的同时,早有好事者去通知侯桂芬了。 江贞走到家门口,就看侯桂芬一家三口站在院前翘首以盼,看到她的剎那像是狼看到了肉。 江有根大步向前,目標明確,先是抢过秦无序手中礼品掂量两下,足够重才笑道:“妹妹妹夫,来都来了,带什么礼啊。” “你妹妹疼你,她就只有你这一个大哥,將来在婆家受欺负还得指望你给她撑腰呢,当然要对你好点。” 江铁牛嘿嘿直笑,嫁女儿还是有用的,懂得带东西回来了。 这话被秦无序听到,忍不住蹙眉,低声强调:“江贞在我家过得很好,凡事她做主。” 语气里警告意味明显,江铁牛仿佛听不出来,热情想要把他拉到身边,被秦无序躲开。 他也不在意,继续自大说:“你还是年轻,怎么能让个娘们做主呢,我们都是男人,她要是不守三从四德,你就给我大,打残了也没事,爹给你做主。” “送的礼倒是好,可惜没带酒,女婿啊,我喜欢喝……” 明明他第一次见秦无序,却仿佛把他当亲儿子似的。 秦无序默默握紧拳头,之前对江贞婚前的遭遇只是听闻,如今切身体会到才觉得,这家人,猪狗不如。 江贞已经嫁给他了,不算江家人。 江贞悄悄握住他的拳头,莫名抚平他的怒火。 她嘴角噙著冷笑,笑意却不达眼底,轻声道:“说够了吗?求著我回门,半天不理我,难不成惦记著回门礼呢?” 眾人突然静默,面色闪过羞恼,怎么说话呢,眼里简直没有长辈了! “嗐,几日没见,话都不会说了,娘太想你了,赶紧进屋吧,门口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侯桂芬故意岔开话题,侧身让他们进去,江贞大摇大摆走到前厅,江有根拎著糕点藏进自己屋里。 侯桂芬把鱼拿去处理,打算中午吃,屋里只有江铁牛陪著他们。 江贞看他就噁心,转头盯著秦无序洗眼睛。 江铁牛心里还惦记著女婿要送他好酒,迫不及待想要支开江贞。 “快去给你娘帮忙去,空长张懒嘴,只等著吃呢?”他没好气指使江贞去干活,见不得她在眼皮子底下清閒。 秦无序紧紧抓住她的手腕,不准她去。 江贞纹丝不动地坐著,显然也是同样想法。 她轻声说:“我已经嫁出去了,回门是客,哪有客人做饭的,你若真心疼她,倒不如赶紧去烧火。” 秦无序紧接著帮腔:“江家竟然有这种规矩,我倒要出去打听打听。” 江铁牛面上无光,又说不过江贞,再加上秦无序可是读过书的,论耍嘴皮子,他说不过他们。 他碰一鼻子灰,灰溜溜钻进厨房,前厅只剩他们。 秦无序刚要张嘴,江贞立刻伸手堵住他的唇,挑眉说:“別说,我懂你的意思,这点委屈算不得什么,等下你什么都不要说,看我眼色行事,还有,別让他们知道,家里是我在管钱。” 秦无序点头,柔软的小手一触即离,温热却停留在嘴上,他忍不住抿唇,舌尖润了润。 很快,菜上桌,不丰盛,但挺多,只有桌上一盘红烧鱼荤菜。 侯桂芬主动给她夹菜,嘴上心疼她瘦了,捨不得钱吃好吃的。 江贞默默吃饭不接话,貌似不经意说了句:“家里有钱,不过我吃的不多,婆婆经常买肉,就想让我多吃点。” 话落,夹菜的筷子声停顿一刻,隨后,江有根阴阳怪气开口。 “顿顿都有肉吃,原来是捨不得带给爹娘吃啊,江贞,別忘了,谁才是你亲娘,你最应该孝敬谁!” 一句话,空气中硝烟味瀰漫。 江贞放下碗筷,缓缓勾唇,终於来了。 “哦?要东西时就是亲娘,那你怎么不拿?我脸皮薄,做不来用別人钱来孝敬生母,有本事的人都用自己挣来的钱,你说对吧。” 江有根连个正经挣钱的来源都没有,经常还要拿侯桂芬的私房钱,还好意思说她不孝。 她和原身已经做得够多了, 江有根面上无光,抬手要摔碗筷,被侯桂芬一个眼神镇压。 侯桂芬又温柔笑著对江贞说:“你別放在心上,你大哥心里有气,他是看到你在城里卖饼,可是卖了不少钱呢,那些是你挣得吧,理应拿回来,我们给你保管啊。” 说著,她注意到秦无序还在旁边,厚顏无耻继续说:“女婿你也別怪,我们养个女儿不容易,她挣钱,做父母的肯定要给她把关,人都进你家门了,这点小钱你就別放在心上。” 江贞从她的三言两语中终於听明白了,原来是江有根看到她买饼,得知她有个谋生的手艺,再加生意好,所以觉得她手里肯定有不少钱。 这才匆忙跑到陈摇香跟前胡言乱语,借著回门的由头把她骗回家呢。 江贞优雅擦了擦嘴角,装作无辜问:“小钱?也对,收了我婆婆价值几十两的玉佩,对你们来说,確实是个小钱。” 这话无意中戳到侯桂芬的痛处,当初拿了玉佩,他们立刻去当了,银子比陈摇香说得还多。 他们还了债还有剩余,江铁牛立刻拿去赌了,认为能以此翻身,起初他確实贏了不少,能带银子回家。 侯桂芬那段时间脸都笑烂了,可好景不长,江铁牛很快就输个底朝天,不仅贏的钱没了,老本都不剩多少。 要不是她见苗头不对,藏了几两,不然全家人早喝西北风了。 “小钱也是钱啊,江贞,你能挣钱了!家里富裕,好歹接济点爹娘,你大哥还没成亲呢,你忍心看江家的香火断绝吗?” 江贞垂下眼眸,似乎真的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然后苦恼抬眸,为难看向侯桂芬,慢悠悠说。 “不忍心啊,我也贴补家里,可我又说的不算,钱我不管著,有心无力啊,你说对不对?夫、君?” 秦无序突然感觉脚背一痛,江贞皮笑肉不笑转头看他,他从中看到“乖乖配合”四个字,否则她只会踩得更痛。 他深吸口气,用力点头,表示江贞在秦家才没有话语权呢。 第16章 奇怪顾客 侯桂芬错愕张大嘴巴,显然没有反应过来。 江贞双手抱在身前,满脸无辜。 “你误会了吧,我可没答应你,至於玉佩,也是你愿意给我的嫁妆,本朝律法,凡是女子嫁妆之物,独属女子所有。” 侯桂芬口口声声说的嫁妆,还有人证,赖不掉。 其实圈套很明显,但侯桂芬被金钱蒙了双眼,根本看不到,她只想要钱,觉得她还是小时候,任她揉捏的女孩。 哪能想到,芯子早就换了,这副样貌下,是头想要她命的饿狼! 她以重利诱她上鉤,知晓她窘迫的状况,迫切想要巨额收入,所以假借合伙逼侯桂芬想办法弄钱。 弄钱还不够,她的目的始终是被侯桂芬典当的玉佩,所以无论如何,都要她吐出玉佩。 侯桂芬钱不够,那就人情来凑,抱有侥倖心理的她势必想钻空子。 那抓住她的小辫子,江贞就要往死打。 侯桂芬目眥欲裂,头髮散乱,五指成爪朝江贞袭去,直奔她的脖子。 “你不给我钱,那帮放贷的会杀了我的!还给我!” 江贞动作不比她快,眼睁睁看著侯桂芬掐住她的脖子,喉咙传来火辣辣的疼,不等她反抗,侯桂芬整个人飞了出去。 她重重摔在地上,半天起不来,嘴里咒骂著江贞。 “小贱蹄子,连老子娘都骗,不怕不得好死吗?” “你把亲娘害死,也要偿命!快把玉佩还给我!” 江贞捂住脖子,面前站著一个身影,秦无序匆匆赶来,结实的身影宛如一座大山护在她的身前。 “在我家,你敢动她?” 秦无序面色阴沉如水,深邃的黑眸中闪烁著怒火。 在看到侯桂芬掐著江贞脖子那一刻,他承认,他想杀人。 “让我来。” 江贞声音嘶哑,绕到前面跟秦无序並肩站立。 “侯桂芬,这是你欠下的,换不清。” 她欠原身数十年的付出,还欠她一条命。 “从今往后,我跟你再无瓜葛,不然,咱们官府见,把你逼女为娼的好事摊开了说!” 话落,四周寂静,只剩秦无序粗重的喘息和侯桂芬牙齿打颤的动静。 “你好样的!”侯桂芬咬紧了后槽牙,却说不出半点狠话了。 秦昭时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气愤扯住侯桂芬的头髮用力往屋外拖拽。 “你是坏人,欺负嫂嫂,快滚出我家!” 侯桂芬惨叫出声,她来不及还手,被秦无序踢出家门,秦昭时嫌弃呸了声。 “不要脸的老东西。” 说完立刻捂嘴,偷瞄秦无序的表情。 完蛋了,在大哥面前说脏话,要被骂了。 谁知秦无序没有反应,抱起弟弟往屋內走。 “碰了脏东西,回去洗手。” 侯桂芬灰溜溜跑了,江贞收拾好情绪,依偎在陈摇香怀里。 “娘,玉佩我拿回来了,您收好。” 陈摇香表情凝重,不客气敲了她脑袋,严肃说:“玉佩不过死物,不值得你冒险,再说了,能换个这么好的儿媳妇,那才是祖上积德。” 说著,她拉过江贞的手,將玉佩交给她。 “你收著吧,这可是你的嫁妆。” 江贞心里莫名一软,埋头在她怀中,压住鼻尖的酸涩和湿润的眼眶。 秦无序在旁边看了良久,终究没能问出心里疑惑。 刚才江贞面对侯桂芬时,除了滔天的恨意外,似乎还带著旁观者的漠然。 明明她才是当事人。 其中还有他不知道的事吗? 秦无序不敢贸然去问,只好將此事压在心里。 经此闹剧后,他们出摊的时间迟了,惹来不少抱怨。 江贞用布条缠绕脖子上,遮盖掐出来的淤青,许嫂子看见后,在她和秦无序之间来回看,促狭打趣。 “小年轻悠著点,江贞平日里也是要见人的。” 江贞茫然抬头,没有深思,秦无序脸皮薄,咳嗽两声掩饰尷尬,带著江贞快速离开。 摊子开张,很快大排长龙,江贞轻车熟路开始做饼,很快发现不对。 怎么今天好多人主动要了肥肠丁? “你骂孙夫子那日,看热闹太尽兴,不知觉尝了肥肠丁的味道,惊为天人!好不容易赶上你出摊,小老板可要给我多加点。” 江贞知道来龙去脉,忍俊不禁,闻言多加了两勺。 有一就有二,很快,要肥肠丁的人不少,切好的一罐买完,后面没买到的人还有点可惜。 家中的肥肠还能做出两罐的量来,如果真有市场,她明日抽空再去买点回来。 还剩四张饼,江贞不打算卖了,他们出摊迟,赶不回去吃饭,正好充当午饭,下午在城內逛逛。 “小老板,剩下的饼我全要了,多少钱?” 摊前突然站著一位小廝著装的男人,他指著锅中的烧饼,另只手做掏钱的动作。 江贞摆摆手:“不卖了,这些留给我们自己吃。” 小廝没预料到是这种回答,停顿在原地,片刻后又说:“我可以加钱,够吗?” 她还想拒绝,但看到桌上的一两碎银子,欣然装好饼子,又把罐子里的肥肠丁另外打包。 “这是自家做的小菜,乾净卫生,可以尝尝。” 江贞服务周到,没办法,对方给的太多了。 小廝二话不说接过饼快步走到不远处的马车內,把热乎乎的饼举过头顶,交给车厢里的瘦弱男子。 男子长相偏阴柔,但身子瘦得嚇人,宽大的长衫空荡荡掛在身上,眼睛深深凹陷下去,仿佛一具行走的骷髏。 男子鼻子耸动,烧饼散发著香味,不断刺激他的味蕾。 咕咚,男人突出的喉结滚动,竟然咽了咽口水。 小廝听到动静忍不住惊讶,什么都吃不下的主子……竟然对平平无奇的烧饼生了食慾! “主子快尝尝,说不定就不吐了呢。” 小廝急忙劝道,几年前主子突生怪病,什么也吃不下,稍微多吃一点就吐,而且特別排斥进食。 人眼看瘦脱相了,大夫诊断,长久以往,性命不保。 好不容易找到能让主子想吃的食物,他怎能不激动。 可男人看了烧饼良久,又回想烧饼摊前笑容明媚的少女和她旁边的男人,不悦打翻烧饼。 “拿滚,我不吃。” 第17章 另想法 江贞美滋滋收钱回家,晚上跟秦无序算帐,几天卖饼钱扣除成本和日常开销,结余到手竟然近一两银子。 够普通农户两月的支出。 摆摊果然来钱快啊。 她拨开一半装进荷包,压在钱箱底下,存著不作他用,专门用来给秦无序读书。 且不说读书费钱,將来赶考、考上后的人情往来,哪样不用钱。 这是给他的教育基金,她打算每月固定存钱,用到时再拿出来。 “明日你別跟我出摊了,在家抄书温课,还有两月开考,你多看点。” 江贞算下日子,比他还紧张。 以前她每逢考试便肚子疼,纯粹心理作用,秦无序应该不会吧? 这般想著,江贞已经盘算要不要给他带点药去。 秦无序戳了戳她脑袋瓜,轻笑:“瞎想什么,我不去,你怎能忙过来,我可夜里抄书,熬些夜无妨。” “不行不行。”江贞连口拒绝,“老了瞎眼睛,可没人伺候你。” 油灯熏眼,他那么好看的一双眼睛可不能糟蹋,变成近视眼太痛苦了。 “不是还有你……” 秦无序下意识答道,紧接著闭嘴,神情悵然。 他竟理所当然认为江贞会永远留在他身边,却忘了自己原先计划等她成人后好聚好散。 毕竟他觉得,自己不会娶她,谈何未来呢。 这几日发生的种种,无形中改变了他的想法。 好在江贞並未在意,只是一味地坚持让他在家温书,明日她可以。 秦无序无奈答应,隔日天还没亮便起床给她收拾东西。 江贞也起了个大早,惺忪睡眼陡然睁开,目瞪口呆看著他备好的食材。 一盆馅料调製好,麵团醒好,分成几十个小剂子,放在上下两层的竹箩里,还有要用的柴火整齐码好。 秦无序正拿著两罐肥肠丁往板车上放。 昨日推回的板车此刻装得满满当当。 “我送你进城安排妥当再回来,放心,耽误不了温课的时间。” 各退一步,江贞答应,带著满车的货物进城。 秦无序陪她还了鐲子,又拜託许嫂子多多照顾,仔细叮嘱江贞后才离开。 “你夫君对你真好,是个体己会疼人的。” 江贞笑而不语,只是默默红了脸。 她绑好衣袖开工,揉好的面剂子均匀擀开,揪团肉馅平铺其上,放入油锅烘烤,面变开始焦黄,向內里蔓延。 出了两锅的饼子,开始上客,食客有序排队,看到只有她一个,熟客好奇问。 “秦小郎呢,今日只有你一个?” “他在家温课呢,马上就要考试了。” 食客闻言连声道喜:“以秦小郎的能力,绝对能通过考试。” “承您吉言了,多送您勺肥肠丁,小心烫。” 后边食客见状,不管出於真心还是假意,都向他道喜。 江贞全盘接收,连卖带送,所带来的饼很快卖完了。 第18章 抢他媳妇儿了? 江贞眨眨眼,莫名脸上燥热,假装没听懂,转移话题往家走。 “娘,我快累死了,赶紧回家。” 陈摇香没拆穿,跟在后面。 回到家,她去厨房做饭,江贞纠结片刻,抬脚进了萧无序房中。 陈摇香口中盼著她回家的人此刻腰背挺直坐在书桌前,执笔认真抄写,目不转睛,窗外清风吹拂,撩起他额前的碎发。 秦无序仿佛没注意到她,江贞撇撇嘴,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站久了腿不酸吗?还不进来。” 他沉声开口,放下毛笔,转头含笑看她。 江贞在门口扭捏少许,秦无序就那样静静等她过去。 她搬来板凳坐在他对面,秦无序起身给她倒茶。 “今日累吗?” 江贞摇头又点头:“还好,卖得不多。” “不过,我又有新的点子……” 她细细把食客的祝福告知他,然后把想卖羊杂汤的主意说给他参考。 “羊杂?或许可行,不过都是汤食,会不会影响许嫂子的生意。” 餛飩和羊杂汤类似,不能相邻售卖。 许嫂子之前帮他们许多,善缘化作仇,不好。 秦无序不认为江贞是冷心之人,直接问她:“你还有什么想法?” 江贞打了个响指,秦无序果然懂她。 把许嫂子平时的生意状况一说,然后篤定道:“我们可以和许嫂子合伙,借她的摊子,餛飩和羊杂汤同卖,烤饼只能早晚卖,但羊杂汤和餛飩,整日都可以。” “早晚在小吃街,中午可以去渡口码头,那里劳工多,需求更大。” 江贞绝不是脑袋一热,她都实地考察过,所想都是可行的。 不过……她只是想想,还要看成果。 “许嫂子家里还有两个孩子,小女儿好像身体不好,常年吃药,买餛飩的话……入不敷出啊,所以我想拉许嫂子一起。” “真能挣钱的话,他们的负担也能小些,如若失败,咱们出钱,他们也不会亏。秦无序,你说,我的想法会不会太天真了?” 江贞语气带著小心翼翼,猪大肠的结果让她有些不自信。 原本以为会卖个好价钱,可惜大家都不愿意吃。 虽然后面反响很好,但她早已当作赠品送了出去,不好再加钱。 她更意识到,並非所有的事会按照她所想发展,她也不是全能的。 她只是想……帮助过她的人都过上好日子。 陈摇香是,许嫂子亦是。 秦无序怔怔看著她良久,然后突然揉了她脑袋,温和说:“你,很好。” 仅仅是个小动作,江贞莫名放下心中的大石头。 他说她很好,那她就能行! 开干! “我去把调料备好,你继续温课。” 她急匆匆跑出屋,秦无序下意识抬手,却没抓住江贞。 他心头闪过一丝悵然,无声嘆气。 下一刻,木门突然探出颗脑袋。 江贞鬼灵精怪戏謔调戏秦无序。 “听说你整日都在想我?有这事?” 秦无序转头握拳抵住嘴唇咳嗽两声,面盘如玉,耳垂却悄悄红了。 “別乱问,饭后来找我。” 调戏不成的江贞反被吊胃口,细问他又不说,抓心挠肝等到晚饭后,陈摇香拦住要去找秦无序的她。 陈摇香悄悄递给她一本小册子,嘴上絮叨。 “无序今晚叫你去他那里,你心里有个准备,你还太小,別都隨著他的性子来,不舒服把他赶出去,实在不想,晚上还来娘的屋里睡。” 她说了很多,江贞越听越不对劲,结合白日的打趣,她那只剩钱的脑子,终於转了个弯。 她娘该不会以为,秦无序要跟她圆房吧! 她才十三岁啊!秦无序又不是禽兽。 不过,古代男女结婚都很早,十三四岁也该成家了。 “娘,你多想了,想必有其他事吧。” 这话也在安慰自己,秦无序朗朗清风,不干禽兽的事。 “我先走了啊,娘,明日再说。” 江贞怕他等急了,敷衍完陈摇香立刻跑去找秦无序。 她关上门,秦无序刚抄完一本,闻声转身招手让她过去。 “晚上叫我来干嘛?” 秦无序从一沓纸张中抽出几张大字,递给她看。 “这里是字注前两页內容,你回去背下,每日抄写,我后日考你。” 哪有什么旖旎心思,不过是大型考试现场。 “可以少点嘛?我觉得昭时比我更需要。” 作业,晦气东西。 “他已经会了。” 冰冷的话语狠狠刺痛她的心,她认字不多,秦昭时都会了,她哪有不学的道理。 可不能被个孩子比下去! 她一把抢过字注,咬牙说:“我学!” 话落,江贞静静等待秦无序的下文,可半晌都没动静。 “没了?”她歪头问,“叫我来就是为了让我学习?” “嗯,不然呢?你以为是什么事?” 江贞呼吸一窒,后背发烫,眨眼间夺门而出。 夜色凉薄,丝毫降不下来脸上的高温。 都怪她娘,误导她,把她往歪路上领,满脑子都是不健康的思想。 十三岁的身体藏著成年人的灵魂,想脏了真不怪她。 江景自我安慰,等到脸上看不出什么后才回房间。 陈摇香看到她回来,下意识问:“这么快?” 江贞不受她影响了,实话实说,陈摇香得知后道了声可惜,隨后哭笑不得。 手把手教媳妇儿读书的事,像是她那好儿子能干出来的事。 江贞不敢再聊下去,赶紧洗漱完睡觉。 今晚註定睡不安稳,江贞做了个梦,梦里秦无序不断靠近,等到距离近得曖昧的时候,窗外一阵鸡鸣。 江贞满脸憔悴醒了,陈摇香让她多睡会儿,她摆手说不用。 梦里的秦无序太可怕了! 他怎么能…… 江贞摇晃脑袋使自己清醒点,出门便看到秦无序。 跟梦里潮红的俊朗面孔一致,江贞瞬间移开目光。 “我今日不出摊,想做羊杂汤,娘,你跟我一起吗?” 江贞把到嘴边的邀请对象换成陈摇香,这几日,怕是不能看秦无序那张脸了。 陈摇香不假思索答应:“好啊,叫上芳娘一起,好久没逛过街了,娘手里有工钱,请你们。” 她说完,就感觉到儿子传来幽怨的眼神。 陈摇香:“……” 眼神看起来像是她抢了他媳妇儿似的。 第19章 打脸太快了 陈摇香特意换上新衣服,穿戴整齐,叫上隔壁芳娘,听说是去城里,芳娘欣喜答应。 带足了银钱,三人说说笑笑进了城。 江贞陪她们逛了会儿,心里惦记著黄屠夫今日交货,时不时走神。 陈摇香笑著摆手,让她去干正事,她和芳娘买完东西,在布庄等她。 她哎了声,抬脚去了肉铺。 “黄屠夫,我要的羊杂,带来了嘛。”江贞钻进铺中,连声吆喝。 “有!多著呢。” 黄屠夫放下砍刀,从里屋拖出满满一麻袋,足足有二三十斤。 麻袋底部渗血,似乎还冒著热气,显然刚杀没多久便运了过来,热乎的,散发浓郁的血腥气。 江贞捂住口鼻,忍住噁心打开麻袋,里面血糊糊一团,羊心、羊肺、羊肝……羊的全部內臟都在这里。 “按斤秤卖,加上定金,你再补我十文便可。” 黄屠夫心好,江贞付完钱后,又將羊杂洗了洗,勉强没那么噁心了。 “小老板,以后还要的话,就从我这儿定,保证新鲜便宜。” 黄屠夫没想到羊杂还能卖钱,没人要的下水,价格还不低,江贞日后若真能带著羊杂卖上价钱,他可得称她为財神爷了。 “没问题。” 江贞隨口答应,带著羊杂前往布庄,她实在上不了手,索性三文钱雇了个小工帮她背著。 到了布庄,她把羊杂放到角落里,等身上散了血腥味才走进去。 布庄分东西两楼,楼中三四层,每层卖著不同价位的布料和衣服,无形中人也被分成三六九等,各层人物不见面。 陈摇香捨不得钱,陪著芳娘在成衣区逛著,看到漂亮衣服总想著穿在江贞身上肯定好看。 芳娘以前是布庄的女工,后来不干了但熟人还在,若是看中哪件还能便宜些。 “喜欢哪件?给你家儿媳妇买?” “想,你给掌眼,城里家的小姑娘喜欢哪种款式,我上了年纪,眼光差些。” 芳娘笑骂,语气中没有责怪:“你啊,平日里半个铜板都不捨得在自己身上,对孩子却是极好的。” 陈摇香温和轻笑,没反驳,催著她赶紧挑衣服,別让江贞等急了。 她们不断比看著,这件太素,那件纹不好看,大多衬不出江贞的好看来。 芳娘恼了:“你家媳妇儿最漂亮了好吧,乾脆买点好料子,我回去给她做呢。” 陈摇香双眼发亮,正合她意,可又怕累著芳娘。 她刚要说话,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极其嘲讽的声音。 “打肿脸充胖子,家里有几个钱啊,来布庄挑衣服来了。” 声音熟悉,踏上楼梯的江贞听得一清二楚。 冤家路窄,碰到了她那位自私刻薄、喜欢打秋风的大伯母——秦王氏。 上次要肉不成,还好意思贬低起她们来了。 江贞蹭蹭跑上楼,深怕自家婆婆受欺负。 不料陈摇香丝毫不惧,冷声反问:“原来是大嫂啊,你都能来布庄,我为何不能?” 秦王氏表情怔愣,陈摇香还是头回跟她顶嘴,以往她只会忍气吞声。 想到她家里的好事,秦王氏抬起下巴,用鼻孔看人。 “你跟我可比不了,我家虎子马上就要成亲了,娶的可是李家村!家里就她一个女儿,將来李家的家產也都是我儿子的。” “那姑娘看上虎子后,死皮赖脸要嫁过来,我都没看上她,奈何虎子喜欢,没办法,捏著鼻子娶了吧,眼看要定下日子了,李家给钱让我来做衣服,討好婆婆,可比你家没大没小的江贞懂事百倍。” 秦王氏旁若无人说了许多,变相夸她儿子有本事,李家姑娘是倒贴货,不堪入耳。 顺便詆毁江贞,报了上次没给她送肉的恩怨。 “人还没进门呢就收小姑娘的钱,没脸没皮。”芳娘小声凑到陈摇香耳边奚落。 陈摇香只记著秦王氏说江贞不好的话,单手叉腰,气势十足,伸出食指抵在秦王氏鼻子上,大声斥骂。 “我儿媳如何轮不到你来多嘴,瞧不上还收钱,卖儿子呢?我要是你,都不好意思往外说,哦,忘了,你向来如此,江贞对我的好,懒得跟你说。” 她不欲多费口舌,秦王氏以为她吹嘘,撇撇嘴朝天翻白眼。 “一点小恩惠就把你收买了,让儿媳妇骑你头上,活该你们家穷一辈子。” 江贞听到这里,直接现身,她无视秦王氏尷尬的眼神,径直走到陈摇香面前,掏出钱袋交到她手上,咧开笑容。 “娘,卖饼的钱,不多,也就几两银子吧,您收好,想买什么就买,我是过了门的媳妇,放心,可不是某些人手伸得太长,什么钱都敢要。” 秦王氏脸色青白交错,又不可置信盯著沉甸甸的钱袋,咽了咽口水。 小贱蹄子居然能挣这么多钱,难怪陈摇香说话都硬气不少。 她眼珠子滴溜溜转,江贞不满斜视瞪她,凉薄问:“大伯母不是挑衣服吗?有喜欢的吗?” 买完就滚,別在这儿碍眼。 秦王氏慌乱结巴仰头:“这层衣服配不上我的档次,我还要看看。” 噔—— 布庄店中负责售卖的小娘快步跑上来,尷尬又不算冒犯抬手请秦王氏下去。 “您要的衣服在下面,二楼的价格,可能会超出您的预期,还是不要打扰別的主客。” 打脸来得如此之快,秦王氏一张老脸全丟尽了,恨不得拿眼神活剐了小娘。 “大伯母走好,下次看清袋子里的钱,可別再走错了。” 江贞朝秦王氏的背影大喊,只见她肥硕的身子飞快下楼,脚下突然不稳,一屁股摔了下去。 三人对视一眼,没忍住,笑得猖狂。 江贞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弯腰捂住肚子,依旧调侃:“大伯母脸皮又多又厚,丟个一两次脸没有大碍。” 这下连售卖的小娘们都忍俊不禁,二楼时不时响起笑声。 来都来了,江贞给全家人各挑了一件新衣,挣钱的目的无外乎此。 吃好的、穿好的、住好的…… 她就是个俗人,没有高尚理想,每天在钱山上醒来,当然快活。 最后买的东西不少,江贞租了辆牛车,回去早些。 出了布庄时,店內走出个年过三十,气质清冷的妇人,她头顶髮髻的样式,还是没成亲的女子才能梳的。 芳娘认识,布庄的掌柜,郑绣娘。 “这是我家主子叫我交给夫人,以后若是有难处,尽可开口。” 郑绣娘大手一挥,身后侍女抬出三匹布,皆是精品。 江贞眉头紧皱,警惕心升起,冷言拒绝。 “我不认识你家主子,好意心领了,下次当面谢。” 她从未听过她主子的名讳,突然示好,又不愿自报家门,不像个好人啊。 江贞拒绝她的好意,带上羊杂坐著牛车回家。 第20章 羊杂汤告成 牛车停在家门口,秦昭时看见激动朝屋內大喊。 “大哥,娘和嫂子回来了,买了好多东西!” 秦无序瞬间出现在门口,快步走上前帮忙卸货,芳娘没有久留,带上自己的东西就回家了。 江贞怕羊杂变质,赶紧带进厨房,秦无序紧隨其后进来帮忙。 “买好的羊杂,烧水处理,我要做羊杂汤。” 秦无序二话不说劈柴烧锅,江贞洗掉羊杂的血水,放进大盆里,加入盐、白醋和一把麵粉,反覆使劲搓揉、抓捏,把剩余的异味和脏东西全部洗乾净。 表面洗得乾净后,冷水下锅,羊杂倒进去,放入一点白酒,把羊杂里的血沫子充分浸透出来,快速捞出放进冷水清洗。 江贞拿出上次买的调料,椒、白胡椒、良姜、砸开白果包在洁净的纱包中,先用清水浸泡,然后放入烧得滚烫的热锅里,同薑片一起。 调好底味,羊肠和羊肚先放,耐煮,最后再放羊肺羊肝,这两种比较嫩,吃透了汤汁后,比菌子还鲜美。 煮熟这些,江贞把羊杂全部捞出,改刀切片、切丝,而这些不过是配菜。 猪油下锅,薑片炒出香味,放入羊杂后转为大火翻炒,等到猪油裹满了羊杂,把羊的鲜美激发出来后,倒入半锅热水,转为小火慢燉。 咕嘟咕嘟,羊汤冒出热泡,江贞缓慢搅动,深色的羊杂在奶白色的羊汤里沉浮。 加盐和胡椒调味,等羊杂煮得软烂后,她放入手擀麵条和粉丝、千张等配菜。 放香菜时,她犹豫片刻,还是没放,谁吃谁拿。 羊杂汤好的那一刻,最先把秦昭时这只小馋虫勾来了。 “嫂嫂,饿饿,饭饭。” 他可怜巴巴捂著肚子,张大嘴巴等待投餵。 “马上就好了,去隔壁叫芳娘,请她来尝尝。” 秦昭时咻的一声窜出去,边跑边喊:“芳娘,可以吃饭了,你来了就能开饭!” 江贞盛好碗,又配了两三张薄饼,端上桌后,热乎的羊杂汤散发著鲜香,绿色小葱点缀其上。 低头喝了口,醇厚的汤汁在舌根回味,既有羊的鲜嫩,又没有半点腥膻,羊杂爽滑无比,羊肚更是越嚼越香。 一口下肚,浑身暖洋洋的,格外舒服。 一口汤、一口饼,吃得满足,不知不觉吃得肚子有些撑。 就连芳娘都吃了一碗半,而秦无序默默起身去盛第三碗。 “好吃吧?也能填饱肚子,卖给渡口的劳工怎么样?” 芳娘连连称讚:“好久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了,吃完感觉浑身都有力气,羊肉贵,没想到羊杂也能跟肉差不多。” 別拿羊杂不当羊身上的啊。 江贞心里多了些底气,她留了些羊杂和羊汤,打算明天去许嫂子的摊子上试试。 羊汤煮得时间很久,必须要提前备好才行。 江贞根据他们的提议不断改良,最后敲定个最初计划,第二天带进城里,找到许嫂子。 “借摊子?你要煮东西直接用,別坏了餛飩锅底就行。” 许嫂子没听懂她的意思,以为是借锅煮吃的。 “不是,你上次提过给女儿凑药钱,难道不想多挣点吗?” 她与许嫂子閒聊时留意过,记到现在。 “想啊,可我们哪有时间……” “那就换新品,卖点其他东西。” 江贞说完,在他们还没倒入餛飩汤之前,先把羊汤倒了进去。 羊杂跟著全倒,生小火慢煮,最后倒入配菜。 她故意没盖锅盖,让羊汤的香味飘上街,此时正是早饭点,路上的人不多,但闻到香味全被吸引过来了。 “什么东西,好香啊。” “又是小老板,看来咱们又有口福了。” “小老板,你那肥肠丁卖吗?我想买点寄给亲戚尝尝。” 江贞搅弄锅底,一一回答:“羊杂汤,不瞒你们,是用羊的下水做的,跟猪大肠一样,但我处理得好,没异味,上新品,第二碗半价。” “肥肠丁不卖,这要现卤现吃,不然会坏,吃了闹肚子,可不能寄,我若是卖不完,也会丟的。” 主要古代保鲜太差,运输也不行,动輒十天半个月,等肥肠丁寄到,早就发霉了。 说不定还会怪到她头上来,这种生意绝不能做。 “羊杂汤,第二碗半价,第四碗白送,尝尝看啊!” 江贞大声吆喝,奶白色的羊汤散发著诱人的香味,再加上江贞的品质保证,不少人直接坐下。 一碗羊杂汤五文,价格不低,但盛上来看到满满的肉,虽然是羊下水,但莫名让人觉得值了。 至少这也是肉啊,五文可买不到这么多。 殊不知,江贞买了那么多,了不超过三十文。 没吃过羊杂汤的食客小心翼翼抿了口,鲜美浓郁,初尝是羊肉的醇厚,咽下后又有些许回甘。 羊杂组成丰富,每种都有独特的口感,养肝爽滑软糯,羊肠弹牙有嚼劲,口味层次分明。 “今日再送,买汤送饼,各位可以泡在汤里吃。” 江贞每桌送了饼,烧饼的焦香搭配羊杂汤,简直是人间美味。 “小老板,再来一碗!” “我要三张饼,我付钱。” “小老板能送吗?我想带给家中母亲尝尝。” 不等江贞回答,许大哥立刻答应:“能!家近就可以,不然羊杂汤冷了不好吃了。” 那位食客连连摆手:“不远不远,就在……” 记下位置,许大哥立刻装汤,拎著食盒飞奔前往。 食客还多给了两文当跑腿费。 江贞若有所思,要不开个古代外卖?有需求就能挣钱。 不过府城有些小,走两步就能到的人,况且能点的起外卖的人家都有奴僕,使唤就是了,何必掏钱请人。 古代外卖,多少有些不现实了。 江贞摇晃脑袋,把不切实际的想法摒除,专心盛汤收钱。 等待时机差不多了,江贞这才提醒:“明日我们去渡口码头卖了,各位若想吃,就去那边找。” 眾人虽然不解江贞为何突然换地方,但还是答应。 挣钱不就是为了这张嘴嘛,多走两步又何妨! 收摊时已过了午饭,江贞累得腰酸背痛,把收上来的钱交给许嫂子。 “今日挣得,收好。” 第21章 渡口摆摊 许嫂子侷促擦乾双手,连连往外推。 “你想出的吃食,又带的食材,咱们怎能拿钱。” 江贞往她手里塞:“借嫂子的摊子,应该的,这钱既然给你,我也有事求嫂子。” 许嫂子闻言顿住,听她有事相求,心中负担轻了许多,想到家中吃药的小女儿,踌躇伸手把钱收了。 “你说。” 几人坐下谈事,江贞把合作的事一说,餛飩和羊杂汤混卖,她支摊在旁卖饼,饭点都能卖,绝对能挣钱。 许大哥听完陷入久久沉默,低下头,许嫂子眼眶逐渐泛红,小声啜泣。 “妹子,我,我……” 她哽咽开口,江贞握住她的手背,脸上的笑意仿佛能驱散一切阴霾。 “別哭啊,以后一起过好日子。” 许嫂子用力抱住她,说不出话,许大哥更是不断道谢。 他们明白江贞的好意,以她的头脑和本事,完全不用分他们一杯羹。 江贞在帮他们,以她的方式。 她对他们有恩! 江贞哭笑不得,好不容易安抚好他们,定下地点时间,明日渡口摆摊。 翌日,她带上羊杂来到渡口,远远看到许嫂子摊前升起的寥寥炊烟。 暖黄的灶火在朦朧的夜色里像是一盏明灯,仿佛照亮了周边小世界。 锅前围著一对普通夫妻,热乎乎的热汤飘散诱人的香味。 江贞脑海里只有四个字:人间烟火。 她大步向前奔向,挥手大喊:“我来了。” 他们同时抬头,热情回应,热火朝天忙活开来。 江贞和面擀饼,嫂子手脚麻利包餛飩,大哥熬羊杂汤,切配菜,几个锅的火候全由他掌控。 “今早有三趟渡轮卸货,都是重物,来的人不少,咱们多备点。”许大哥早打听好消息,特意多带了餛飩。 三人干劲十足,一声巨铃响起,划开天边暮色,三艘渡轮迎著朝阳缓缓朝渡口驶来,橘色水面荡漾起涟漪,向远处推开。 江贞亮如灯盏的黑眸倒映出渡轮的影子,头回好奇府城之外的风光。 等存够钱,定要去外面闯闯! 身后传来阵阵脚步声,江贞感觉肩头一重,转身看到秦无序。 他怎么来了? “你头回摆摊,我怎能不来,別傻愣著了,劳工上工了。” 秦无序有条不紊蹲下劈柴,江贞猛地回神,嘴角勾起,扩散到眼底。 “好!” 他们两对夫妻分工,江贞掀开锅盖,任由香味飘远,奔向码头的劳工人群中有人驻足,看到锅中翻腾的像肉一样的东西,面露迟疑。 如今肉贵,带点荤腥的都要不低的价钱,他们一天工钱才三十文,一顿饭就能要去一半,全进了肚子,以后日子还过不过了! 倒是旁边的饼闻起来也挺香的,买两张吃完填肚子,也有力气,不然中途累到晕倒,半天白干。 “老板,饼多少钱?” 江贞立刻夹来一张放在面前,快刀切成四块,刀刃碰到焦脆的表皮,碎渣散落案板上,露出里面烤出香味的野菜肉馅。 “两文一张,先尝后买,不好吃不要钱。”江贞递出去四分之一,看到对方是个十五六岁的清秀瘦弱少年,低头又给了半个。 “多,多了。”少年害羞囁嚅道,不敢看江贞,他头回看过如此好看的姑娘。 他连饼都不买了,转身就要走,走出几十米,突然掉头站在她的摊前,气喘吁吁结巴说。 “试吃別给太多,他们老油子多,吃了不买的。” 说完又要逃,江贞连声叫住他。 “等等!你是第一个客户,羊杂汤半价,送你张饼。” 许嫂子已经盛好端上桌,鲜香奶白的汤里满满当当,仿佛有只小手抓住他的舌头,拼命分泌口水。 他咕咚咽了咽,实在太饿了,货船还没停靠,他有时间吃口。 少年一屁股坐下,抄起筷子大口往嘴里塞,烫得舌头和菜在嘴里打架,也不肯吐出来。 “慢点,还有饼呢,可以泡汤吃。” 少年似乎没有听到,满头苦吃,他的位置正好靠边,前往码头的人都能看到他。 可能是他吃得太香了,停下的人越来越多。 不多时,有人坐下招呼:“小老板,要两张饼和一碗汤。” 江贞先说这是羊杂汤,避免后面有人借题发挥。 都是卖体力的劳工,对羊杂接受度还不错,总之是肉就行了。 “肉饼两文一张,羊杂汤五文一碗,第二碗半价,多加两文,送三两餛飩,绝对让您吃饱。” 价格听著贵,但两个人吃十分划算,饼大汤多,合算下来,吃个肚饱只要五六文,还能尝到油水。 肚里有粮,干活才能不腿抖啊。 眾人闻言,赶紧招呼熟人过来吃饭,趁货船还没来。 江贞立刻忙起来,贴饼同时还要算帐,一眼扫过去就能看出对方吃了多少。 好在大部分繁琐累活,都被秦无序包揽过去,她才没被分心。 忙碌中,她听著劳工们閒聊。 “听说这次货多,要三四天才能卸完,活多著呢。” “嘖嘖,吴家果真有钱啊,大少爷回祖籍养病,就带来这么多货,那以后吴家在咱们码头做生意,不是更多了。” “还是小道消息呢,总之不用像以前抢活干了。” 江贞心思活泛,捕捉到精准字眼,以后要在这里开个大码头? 这里地处临江,河水常年不冻,吃水又深,可偏偏很少有人走这条航线,导致码头的劳工並非全年有活干。 工钱虽然可观,但也只是供全家温饱的地步。 如果建成了大码头,他们收入稳定,人流量就能稳定,收入带动周边產业发展,在这里开个店也未尝不可…… 江贞一想就想多,秦无序收拾好三张桌子,她还在发呆。 他没去打扰,直到之前去而又返的少年伸手帮忙,他移开手,表情冷淡。 “你付过饭钱了。” 言下之意,这里不需要他的帮忙。 江贞被这点动静打断思路,抬眸望去,疑惑看向少年。 少年涨红了脸,鼓足勇气后说话不磕巴了。 “我叫宋良,就在前面干活,你有事叫我!谢谢你让我吃饱肚子。” 宋良说完跑开,混入干活的人群中。 江贞嘖声,没搞懂他的意思,倒是秦无序眼神暗了暗,转头问许嫂子。 “城中的布庄,老板是谁?” 许嫂子摇摇头:“不清楚,好像姓吴?” 第22章 见面 秦无序手中一紧,咔嚓,瓷碗碎了一角,碎片在他手中。 “受伤了吗?快给我看看。” 江贞以为他划破手,著急捧著他的手查看。 秦无序不动声色收回手中力道,配合她检查,声音清冷:“没事,不小心。” “下次小心点,人少了,你去把火灭了,这里交给我吧。” 江贞打发他去收尾,自己把桌椅擦乾净。 送走最后一位客人,货船响铃声急促,象徵著即將靠岸。 他们当场算帐,短短一个半时辰,竟然卖了四百多文,不算成本,五五分帐,每家能分到一百六十多文。 许嫂子激动抱著钱袋子,欣喜掂量,抵得上她卖一个月餛飩了。 也够她女儿买药吃! “许嫂子,晚上我就不来了,汤底你留著,夜市可以卖,卖出的钱你留著就好。我们在周边逛逛,麻烦你们把锅灶带回去。” 江贞叮嘱完,带著秦无序往码头走。 她打算看看哪里適合开店,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等码头消息准確才行。 “想开店?”秦无序偏头问,看著不远处奋力卸货的劳工。 “嗯。但不是现在,开店的钱多著呢,再攒攒。我还想盖个新房子,还有你考上童生后的读书钱和……” 江贞掰著手指头,发现要钱的地方有很多。 提起钱,她没有烦躁和不耐,甚至没有缺钱的苦闷。 她也发愁,但她更知道,发泄怨恨不能生钱,缺,那就去挣!一个脚步一个坑,总能挣到。 无能狂怒只怪自己没本事,朝家人发火更是废物中的窝囊废。 所以她才不会抱怨。 “咱家又没地,总得从別的地方想挣钱法子。” 他们並肩在路上慢悠悠走,这几年庄稼价钱高,手里有地才有安全感。 毕竟身处古代,土地才是真正的傍身东西。 “有,但不多,回去我把地翻整……” “不行!你现在首要读书,等书读出来,我就跟你吃香的喝辣的,你说是不是,小秦大人。” 她歪头调侃,故意在秦大人前面加个小字,尾音刻意上扬,带著少女特有的软糯,像是撒娇。 “现在我可是靠你养著,江大老板。” 秦无序不甘示弱调戏回去,江贞反而脸更红。 她背著走,面朝秦无序,刚要开口,只见他面色突变,慌忙伸手抓住他。 同时一双陌生的手撑住她的手背,她后背陡然发毛,如同炸毛的猫蹦到秦无序怀中,他反手抱紧,警惕看著收回手的男人。 男人身形不稳,脸颊凹陷,似乎比江贞还弱。 他气息不匀,正是那天在马车里的男人,他后退一步,拱手赔罪。 “冒犯了,在下吴耿。” 江贞冷静下来,意识到自己还在秦无序怀里,赶紧红著脸跳下来。 她看向男人身后的小廝,恍然大悟。 “是你。” 那天抢她饼的人,竟然在这儿遇到了。 小廝弯腰恭敬点头,主动解释:“那日闻到姑娘做的饼太香了,没忍住,全买下来了。” 小廝名叫初九,是吴耿的贴身侍卫兼小廝。 “好吃吧,下次多买点。” 江贞喜笑顏开,吴耿穿著不凡,姓吴又出现在这里,身份不明而喻,他就是劳工们口中的吴家大少。 虽然不清楚他们確切的身份背景,但也能看出非富即贵的人。 他们尝过她的饼,四捨五入就算认识了。 那她必须要抓住大好的宣传机会! 初九尷尬眨眨眼,偷瞄神色淡然的少爷,有苦说不出。 他没说谎话,饼是香,可他一口没尝到啊。 那天少爷让他滚,饼却留在了马车里,等他想起来时,饼早就不翼而飞了。 那饼去哪儿了呢?真的好难猜啊。 少爷吃独食就算了,还要他天天派人去买饼,这些天全靠扣肉饼撑著,少爷的气色都好上不少。 吴耿咳嗽声,瞪了眼不爭气的初九,主动岔开话题。 “江姑娘为何不收我送的布匹,不喜欢吗?” 江贞抿紧薄唇,不似刚才热情,意味不明反问:“那些是你送的啊,今日我跟吴少爷第一次见面吧?” 道貌岸然,没想到是个变態,背地里跟踪她。 他们今天才见面,之前是如何知道她的? 况且,他算什么人物,他送她就要收?质问的语气让她很不高兴。 见她脸色阴沉下来,吴耿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可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初九无奈捂脸,看不下去。 “谢礼,那饼我也吃了。”吴耿迟疑片刻,吞吐道:“对我帮助很大,算作谢礼。” 厌食的症状兹事体大,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他从京城躲到这里便是如此。 江贞越发感觉这个人奇怪,一个饼能帮他什么,套近乎太刻意了。 她没有多问,对方显然不会跟她说太多,彼此气场不合,谈不下去。 “行吧,我记得我家还有事,先走了。” 她说完摆手,拉著秦无序就要离开。 吴耿著急拦住她,急迫说:“我今日特意来找你的。” 周身温度陡然下降,秦无序眼底深处蔓延冷意,身侧的手紧紧握成拳。 “我想请你去吴家当厨房管事,只需负责我一个人的吃食,工钱隨你开,如何?” 如果没有布庄送礼一事,江贞或许真会考虑一下。 可起了疑心就很难消除,他说的每句话都像是陷阱,很难让人相信。 “她不去。” 秦无序生硬替她拒绝,语气不容旁人置喙。 吴耿还是头回被人不留情面拒绝,心理落差太大,他气到闷咳。 片刻后,他抬眸盯著秦无序的眼睛,无声的较量在空气中蔓延。 他哑声冷嗤:“你是江姑娘的兄长吧,儘管如此,也要尊重她的意愿,工钱不低,江姑娘不必每天在外摆摊討生活,我甚至可以……” “我是她的……夫君。” 秦无序没空听他后面的废话,打断他的絮叨,前四个字停顿片刻,充斥曖昧不清,后面他好像才想好自己的身份。 在家人、兄长和夫君之间,坚定选择了后者。 当朝律例承认的! 秦无序挺直腰板,挑眉挑衅,隨后转头问江贞,声音放柔放轻,带著一丝丝不確定。 “我替你决定,好吗?” 第23章 想吃白食啊 明明他名正言顺,却还要带点小委屈,正宫的地位,小三的肚量。 江贞扶额,无奈又宠溺说:“能能能,家里你一个人说的算。” 秦无序满意点头,斜眼余光瞥向吴耿,无声的挑衅。 吴耿深吸口气,张嘴想要解释,但觉得眼前这男人脑子有点不正常。 他真的只想请江贞去他家做厨子,或许能治好他的症状。 但现在似乎不太合適,他把人得罪了。 吴耿做出退步,对江贞说:“你想清楚来吴府找我。” 说完,他带上初九离开码头,冷风中的背影越发显得瘦削。 江贞神色微动,没有表露出来,收拾完东西回家。 此后,秦无序帮她两天,抄书落下,她说什么也不让他去了。 再三承诺她能行,秦无序才点头答应,不过要把秦昭时带上,他虽小,但脑袋瓜聪明,算钱记帐不在话下。 “嫂嫂,你就带我去吧,读书好无趣的,大哥每天逼我写字背书。” 秦昭时抱住她的大腿悽惨哀求,双眼水光涟涟,他这几日过得不是人的日子啊! 每天两眼一睁就是看书识字,一坐便是半天,屁股上的肉少了二两。 他再不出去就疯啦! 嫂嫂从县城里带那么多好东西,肯定好玩。 “我保证不给嫂嫂添乱,乖乖帮忙,嫂嫂~” 秦昭时使用撒娇大法,陈摇香哭笑不得,到底心疼小儿子,这些天拘在家里苦了他了。 “不然就带他去吧,他不会乱跑的。” 江贞欣然答应,带好他专属斜挎布包带上县城。 他们直奔渡口,许家夫妇早已忙活,熬上两锅羊杂汤,饼子也上了锅。 江贞不把他们当外人,把羊杂汤和扣肉饼的配方交给他们,本就是技术含量不高的,给了也不怕。 况且,她信他们。 江贞把秦昭时推到前面介绍,秦昭时乖巧嘴甜喊人。 “许大哥,许嫂嫂好,叫我昭时就好,我会算帐,今日是来帮忙的。” 许嫂子喜欢小孩子,看到俊俏小孩手痒痒,忍不住捏了把他白嫩的小脸蛋。 “哎呦,性子真好,看起来跟秦小郎不一样呢。” 兄长內敛清冷,弟弟倒是活泼的,兄弟两真有意思。 “我可比兄长討喜多了。”秦昭时骄傲挺起胸膛,被夸得忘形。 江贞瞧他臭屁模样,揉了揉他脑袋:“好了,赶紧帮忙,马上出摊了。” 秦昭时哎了声,主动上前搬疯子,他在家也做家务,懂得哪些是他能干的活,免得帮倒忙。 鸡鸣三声,天空既明,劳工们陆陆续续赶来码头。 他们早已熟识江贞的摊子,想吃的人不用吆喝直接坐下,点上羊杂汤和饼子,焦香的脆饼夹点肥肠丁,或者撕成小块泡在汤里。 饼皮泡软,麵皮吸满汤汁,一口咬下,浓郁汤汁在嘴里炸开,富有嚼劲的饼子口感丰富,再夹口粉丝进肚,口齿留香。 江贞负责熬汤配菜,手上菜刀动得飞快,还要记下每位客人的要求。 “嫂嫂,那桌要三碗羊杂汤,两张饼子,东边桌子要四碗其中两碗不要辣……” 秦昭时快速点出每桌要的菜品,丝毫不差。 江贞哦吼,夸奖道:“记忆力不错啊,都记住了。” 有些顾客说话很快,有时候还不会重复,她想要一遍记下还有些吃力,他一点没错啊。 “那是,我记东西厉害著呢,大哥都夸过我。” 秦昭时笑中带泪,就是因为被大哥发现了他记忆超群,每天要识的字从十个变五十个,看的脑袋大。 比起读书,做生意有趣多了。 “嫂嫂,我帮你端碗。”他主动帮著上菜,速度快了许多。 不仅如此,他前脚帮客人送完饼,后脚就要去给另外一桌算帐。 忙得团团转,秦昭时却乐在其中。 世上还有比收钱更让人开心的事吗?根本没有! “您要了五碗羊杂汤,六个饼子,汤有优惠,第二碗半价,收您十八文好了,饼子两文一张,一共三十文,多谢惠顾。” 秦昭时扫了眼桌上的碗筷,立刻记起他们要的饼,算出价格。 这桌是三个壮年男人,五大三粗,他来回看,拿不准谁付钱还是各付各的。 突然,其中中间的男人扔了一堆铜板在桌上,起身就要离开。 他拨开数了下,大声叫住他们。 “一共三十文,钱少了。” 小孩子心直口快,钱不对立刻嚷嚷。 三个男人突然转身,满脸横肉,巴掌重重拍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 “放屁,老子就吃了二十文的东西,凭什么要多给你钱,小东西还敲诈到你爷爷头上了,一拳捶死你。” 秦昭时哪里见过这架势,嚇得浑身一抖,满眼充满了恐慌,但还是反驳。 “少了十文!你吃了……” “给老子闭嘴,囉哩巴嗦的,打听打听老子是谁,白吃你的,都是给你这小破摊面子,何况还给了你钱了。” 男人大声吼叫,秦昭时嚇得连连后退,眼底蓄满了泪珠,想哭又觉得丟人,他没做错啊。 江贞听到动静赶紧过来,秦昭时看到她拔腿扑进她怀里,委屈指著男人哭诉:“嫂嫂,他欺负我。” 她闻言脸色凝重,不善质问男人:“出了什么事?” “呵,小兔崽子给我们多算钱了,你说怎么办吧,多少得给我赔点。” 男人黑白顛倒,空口白牙好一通污衊。 “刘老大,你们兄弟別太过分。” 食客中有人忍不住帮腔,这兄弟三人仗著人多,没少在码头欺负人。 尽把脏活累活推给別人做,稍有怨言就被三人轮流殴打,没人想招惹这三个祸害。 但江贞人不坏,价格公道时不时还给优惠,心肠好,所以有人说两句情。 刘老大凶狠瞪他一眼,恶狠狠说:“多嘴,连你一块收拾。” 食客訕訕闭嘴,刘老大两个兄弟走到跟前,一脚踩在板凳上。 “多了不要,二两银子吧,拿了我们走人,不然砸了你这黑心摊子!” 江贞看明白了,这帮人不仅想吃白食,还想敲诈勒索呢。 连个孩子都欺负的废物。 江贞拍了拍秦昭时的身子,小声说:“嫂嫂带你找回场子。” 第24章 雨夜救人 刘老大听到江贞的话大声嘲笑,不屑道:“凭你?没啥用的女人,还想教训我们?口气真大。” 江贞伸手拦住上前理论的许家夫妻,把秦昭时交给他们,等会儿他们敢动手,她能自保,却护不住他。 “女人没用?你娘生了你们才是最没用的。吃不起饭就直说,我可以请你们,嘴上说著黑摊,这些进了狗肚子里了?” 她小嘴叭叭的,步步紧逼,距离越发靠近锅灶。 “孩子算得清楚,偏偏你这桌出了问题,也就欺负小孩的本事了。” 刘老大被骂得红了脸,双手掐腰,平日里欺负人直接动手,从不废话。 他指著江贞破口大骂:“给我按住她,今天给这小娘们儿点顏色瞧瞧,出来拋头露面做生意,肯定不是安分的货色,借著摆摊勾搭男人呢。” 一声令下,刘老二和老三狞笑朝她靠近,双手举在半空中抓了抓,明显想要占便宜。 江贞面色凝重,退至灶台,手背在身后握住菜刀,咸猪手袭来,她侧身躲过,反手按住他的手腕,插进沸腾的羊杂汤里。 “啊!我的手!我的手被烫开了!” 刘老二惨叫一声,江贞鬆开,他抽回手掌,粗糙的大手上烫出四五个大水泡,红彤彤的一片,跟小手臂形成严重色差。 “江贞小心!”许大哥岂能袖手旁观,高声提醒的同时,抬脚踹翻刘老三。 许嫂子眼疾手快抱著秦昭时远离现场,儘量避免参与斗爭中。 “贱蹄子,今日非把你拖进小巷里教训教训。” 刘老大喘著粗气,踹断一根板凳腿握在手中,用尽蛮力朝江贞头上砸去。 江贞速度比他还快,鬆开菜刀,双手抓住刘老二领子举在身前,棍子重重砸在他头上,顿时头破血流。 她甚至能听到砸在头骨上传来的闷哼声。 “大哥,是我啊。”刘老二不可置信哀嚎,说完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刘老大顾不得悲伤,老三被许大哥牵扯著,他若是连个女人都制服不了,那他以后还怎么在码头上混。 他大喊一声,举著沾染血跡的棍子继续朝她衝来。 江贞迅速拉开距离,脚下没注意到杂物,脚下一歪,重心不稳要摔倒。 不好! 她闭眼皱眉,半边身子与地面亲密贴合,阵阵钝痛传来,眼冒金星。 刘老大狂笑,翻转手腕,特意用尖端那头对著她,目的明確,他要刺瞎她的眼睛! 江贞瞪大眼睛,清澈的瞳孔中倒映出刘老大丑陋的面容,桌腿的距离越来越近,无形的恐惧笼罩头顶,她仿佛被定在原地,浑身无法动弹。 恍惚间,她看到一道黑影衝到她面前,菜刀冒著冷冽寒光朝刘老大砍去。 刘老大惊骇哎呦,连忙避开,菜刀紧隨其后,划破他的胳膊,瞬间鲜血直流。 “宋良,你疯了吗?你想杀我?”刘老大厉声质问,捂著流血的伤口痛苦抽气。 “不准你在这里闹事,滚。” 宋良抬起菜刀指著他,阴鷙的面容让人毫不怀疑他话中的真实性。 “信不信我连你一块收拾!”刘老大强撑面子叫囂,双腿已然打颤发抖。 娘的,遇到个不要命的了。 “儘管试试,我先拉个垫背的。”宋良菜刀横在刘老二脖子上,稍微用力,血溅当场。 刘老大迟疑了,他只想吃个白食而已,没想过拼命。 “你等著。”他从牙缝中挤出威胁,还是叫上老三把兄弟带上灰溜溜逃走。 宋良突然叫住他们:“把欠的钱还上。” “你小子別得寸进尺。” 他刘老大的面子也不能接二连三被人踩在地上。 “货船开了,工头马上就来,大家上工了!”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句,刘老大面上闪过一丝忌惮,似乎不愿多停留,把怀里剩余的铜板全扔下,拖著兄弟跑了。 宋良后怕舒口气,菜刀脱手转身拉江贞起来。 “工头不允许在他眼皮子底下闹事,不然以后接不到活的,你们下次可以迟点,有工头在,他们以后不敢找你们麻烦。” 宋良温吞提醒完,默默帮她打扫狼藉。 “谢谢你。”江贞由衷道谢,她只是送了少年两张饼,他竟然帮自己这么大的忙。 “以后饿了就来我摊子上吃,吃多少都没关係。” 宋良摇摇头,话很少:“你很好,你值得。” 江贞还没来得及接话,码头上有人叫宋良赶紧上工,工头在催了。 他转身就跑,江贞没叫住他,想著宋良就在这里做工,以后总能遇到,下次再送点东西当做谢礼。 许嫂子抱著秦昭时过来,担忧检查她的身上,確保没有伤后拍拍心口。 “没事就好,嚇死我了。” “嫂嫂最厉害!像个大英雄!” 秦昭时崇拜仰望她,两眼发亮。 江贞抱起他,颳了下他的鼻头:“以后不能白白让人欺负,知道吗?” “嗯!” 几人说完,头顶天色肉眼可见的阴沉,怕是要下雨。 他们赶紧收摊,半锅羊杂汤糟蹋了,只能倒掉。 江贞甚至想把锅换了,煮过咸猪手,都脏了。 不过也只能想想而已。 几人快步往县城里赶,在雨前回到县城里。 走到一半,江贞摸向腰间,空荡荡的,她心中一沉,立刻转身回去。 “许嫂子,我玉佩丟了,回去找一下,你们先走。” “嫂嫂,我跟你一起。” 秦昭时小腿扑腾得快,追到江贞身后。 二人回到摆摊的位置,江贞仔细寻找一圈,最后在角落里找到,应该是摔倒时不小心掉的。 找回玉佩,江贞起身带著秦昭时要走,他拽了拽她的衣袖。 “嫂嫂,我好像听到了有人在打人。”他恐慌说,刘老大还是给他留下不小的阴影。 咔嚓!头顶一道响雷,豆大的雨珠落下,砸得身上生疼。 江贞想了想,顺著声音走过去。 码头上有大大小小的库房,处处都有隱蔽角落。 她刚靠近,就听到啪嗒的雨声中传来模糊却熟悉的声音。 “爱出风头?敢砍老子,今天就弄死你。” “死了爹娘的野种,给老子舔鞋都不配。” 恶毒的咒骂中夹杂脚打脚踢和闷哼。 江贞握紧拳头,听到刘老大阴森的笑声。 “宋良,今天就是你的死期,反正你死了也没人发现。” 第25章 带回家 江贞大脑空白,顾不得许多,粗著嗓子大喊:“工头你来看货?这边这边。” 雨声遮掩她柔和的声线,让人听不真切。 拳打脚踢的动静停了,江贞心若擂鼓,怕刘老大发现端倪,用力砸库房的墙,听起来像是跑步声。 秦昭时一点就通,跟著拍打,同时双脚蹦躂,踩出水。 毕竟干杀人的勾当,刘老大心底那口凶劲儿惊散,惊慌张望四周,宛如惊弓之鸟。 “老三,跑!这小子留著以后收拾。” 刘老大招呼三弟快速逃跑,確定二人走远后,江贞立刻衝到跟前,看到倒在泥水里的宋良。 他蜷缩著身子,抱住脑袋,浑身不断颤抖,身下雨水染红,离得近了才能听到虚弱的呻吟。 江贞趴在地上,一时间无从下手,宋良身上都是伤。 袖子被扯烂,胳膊数道刀伤,还有小腿、后背,像是用刀一点点割出来的。 “宋良,是我,我先带你回去。” 江贞咬牙扶他起来,宋良突然尖叫,应激性用力推开她,低声嘶吼:“別碰我!” 她摔倒在地,掌心蹭破,火辣辣地疼。 秦昭时急忙过来扶她,江贞摇头表示没事,雨越下越大,糊住眼睛。 时间耽搁不得,她还好些,秦昭时再淋下去肯定会生病的。 宋良如今不给碰,那只好用点別的手段了。 她拽过宋良,抬手就是一巴掌。 “看清楚,我是救你的!” 宋良混沌的意识逐渐回笼,眼底浮现几丝清醒,他神色挣扎,没多久,脱力倒在江贞肩上。 看似健壮的少年实际上没几两肉,一捏全是排骨。 江贞拖著宋良赶紧往回赶,她没想过雨会这么大。 走了不知多久,她气喘吁吁,几十斤的人,她又不是天生巨力,走到这里完全靠意志撑著。 就在她快虚脱时,许大哥披著蓑衣赶来,他接过宋良,又把一大一小两件蓑衣递给他们。 “赶快穿上,你嫂子在家熬了薑汤,回去多喝几碗,马上要入秋了,受不得寒。” 江贞嗯了声,仔细给秦昭时穿好,几人马不停蹄赶回许大哥的家中。 乾净的衣服准备好,江贞擦乾换上,顶著湿漉漉的头髮捧碗薑汤小口喝下。 秦昭时不喜欢薑汤的味道,喝两口吐一口,假装喝了。 江贞在这种事上不惯著他,亲眼看著他喝下一碗才行。 许大哥从偏房走进来,她放下碗起身:“许大哥,他怎么样?” 许大哥嘆口气,摇摇头说:“都是伤,还特別深,好不容易才止了血,左手好像断了,我去请大夫。” 她蹙眉,刘老大下手狠毒,果真奔著要宋良命去的。 江贞回神,掏出一袋钱递过去:“麻烦了,出诊的钱我出。” 许大哥没接,只是摆摆手让她收回去,等大夫来过再说。 等人走后,许嫂子感伤垂眸,心疼道:“多好的孩子啊,帮了我们才会被那三个报復,把人打成这样,真不是人啊。” “会让他们还回来的。” 江贞冷冷说,转身回去把薑汤喝完。 半晌,大雨停了,天空放晴,大门咚咚敲了三下。 “这么快回来了?还敲门,你大哥又没带钥匙。” 许嫂子以为丈夫归家,前去开门,看到半边身子湿透的秦无序站在门口,错愕说不出话来。 江贞探头看,也愣在原地,直到被抱进一个冰冷的怀抱,她才反应过来。 “你怎么来了?”江贞小声问,任由秦无序抱著,没有反抗。 秦无序微微闭眼,喉结滚动,语气比平常低沉沙哑。 “下雨了,怕你没带伞。” 更怕她回家路上遭遇大雨,没人接。 “傻啊,下雨我肯定找地方躲雨啊,倒是你,浑身都湿了,赶紧喝薑汤,別感冒了。” 江贞不由分说给他倒了碗薑汤,秦无序眼睛不眨喝完。 等秦无序冷静,她坐在他身边,討好问:“秦无序,能不能跟你商量件事?” 秦无序盯著手里的汤碗,原来是贿赂他的。 他点头示意她继续说,江贞生怕他反悔,一股脑把宋良帮他们,然后遭到报復导致身负重伤,居无定所的事告诉他。 “许嫂子家没空余房间,还有病娃娃,不方便住,把宋良接到咱们家养伤怎么样?” 对宋良不管不问,是不是太没人性了点。 秦无序久久不言,上下打量她苍白的脸颊,滴水的发烧和伤口结痂的掌心。 他牵起她的手摊开,小心摩挲,仿佛怕弄疼她。 有点痒,但江贞不敢收回,他还没给个准话呢。 带个生人回家住,要跟家里人商量一下,不能肆意妄为。 秦无序眼底暗了暗,低声问:“所以,你为了他把自己搞成这样?” “这不是重点。” “这就是重点。” 他语气更重,垂下眼眸,长睫毛盖住眸中阴鷙的情绪。 一种他都无法解释的怒火。 江贞突然捧起他的大手,双手包裹,声音柔和:“秦无序,你別生气嘛,你想想,如果他不出手的话,那么重伤的人就是我,你肯定更心疼对吧。” “所以,宋良对咱们有恩啊!” 秦无序无言可对,头脑清醒些,重新开口:“没说不准,只是下次一定要先保护好自己。” 江贞隨意嗯嗯两声,秦无序明白她没听进去,也不在意,大不了以后他都陪在身边好了。 没过多久,许大哥带著大夫过来,检查完,包扎了伤口,又煎好药,下完医嘱后离去,许大哥跟著去医馆拿后面调养的药,一共算下来,了近二百文。 江贞咬牙付钱,权当这几天白干。 等安顿好,江贞借来板车,把宋良包裹得严实抬上板车,推回家。 大夫说宋良今晚可能会发高烧,留下来只会麻烦许嫂子。 有秦无序在,她也能省力许多。 赶在天黑前回到家中,陈摇香难得没在门口等他们。 “娘。”她朝屋中大喊一声,可出来的人並不是陈摇香,而是秦王氏。 秦王氏小眼睛滴溜溜转,在她和板车上的宋良来回看,掩唇讥讽道:“弟妹,你家好福气啊,无序还在呢,就把野男人带回家了。” 第26章 成亲邀约 江贞正头疼呢,听到秦王氏明晃晃的污衊,直接朝她吐口水。 “嘴巴是粪池?不喷粪不会说话?眉毛底下掛两珠子,脑子里成浆糊了?当著所有人的面带野男人?大伯母有经验?” 秦王氏气得结巴,早就领略到她嘴皮子利索,从来没討过便宜,可就是忍不住想灭灭她的威风。 “那你带个男人……” “关你屁事,在我家门口质问我,有这种脸皮,你做什么都能成功的。” 秦无序等她骂舒服了,又轻飘飘站出来护媳妇儿。 “年纪小,不懂事,大伯母有事的话,我娘就在屋中。” 言下之意,秦王氏咽下哑巴亏,有意见找陈摇香,有些脏话,他娘能骂的更狠。 说完,推著板车,把宋良带进柴房,秦昭时蔫蔫地,转身去找陈摇香。 秦王氏被晾在门口,没人搭理她。 她站了半天,確定没人给她台阶后,又訕訕走回屋內。 陈摇香气定神閒叠衣服,上次江贞给她买的,布料放在县城里都是好的。 秦王氏踌躇上前,眼珠子恨不得粘在衣服上,笑得五官挤在一起,格外丑陋。 “弟妹,你看虎子的亲事定下日子了,李家有钱,李家婆娘穿的用的都好极了,我连个像样的衣服都没有,成亲那天,我不得被亲家母比下去啊。” “我倒是无所谓,丟得可是秦家的脸面。” 陈摇香佯装没听懂她弦外之意,用力把衣服从她手底下抽出,拍掉不存在的灰尘,怕秦王氏把她衣服摸脏了。 “那日在布庄,你不是说李家姑娘给你钱买身好衣服嘛,怎么,是假的?” 秦王氏尷尬搓手,半晌答不上来,给钱是不假,但钱她拿走一大半收进私房了,想著隨便买件便宜衣服应付得了。 看到陈摇香有了好看衣服,这不动了心思,又想要去。 陈摇香冷哼声,看穿她的把戏,气定神閒赶人。 “大嫂莫不是忘了,你我已经分家了,答应虎子成亲那天出席,那是看在老太太面子上,礼钱,咱们少不了你,別的嘛,那是没有。” 秦王氏佝僂身体,贼眉鼠眼扫过陈摇香的屋子,心里愤愤不平。 呸,小气,还说自己没钱,家里添置的东西倒是不少。 新衣服,甜点盒子,还有秦无序房里的书,都能重新读上书了,这死寡妇到底挣了多少钱! 还不捨得给她点,就是瞧不起她。 秦王氏藏起眼底的怨毒,抬头时依旧笑容满面,仿佛不介意陈摇香的话。 “弟妹,话不能这么说,无序和虎子好歹是堂兄弟,血缘假不了,还是一家人呢,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多留了,下月初八,我接你们喝喜酒。” 她摆手示意陈摇香別送,而陈摇香坐得纹丝不动,根本没有起身的意向。 秦王氏碰了一鼻子灰回家,看到睡到傍晚的虎子,恨铁不成钢掀了虎子的被子。 “睡睡睡,就知道睡,秦无序都重新读书考功名了,你呢,天天不著调,能不能有点出息。” 虎子睡眼朦朧,他长相清秀,五官硬朗些,跟秦无序有点像,属於耐看的那一类。 他抢过被子重新躺下,含糊说:“无序哥有本事,我才不是读书的料,娘你就別逼我了,无序哥既然又要考功名,眼下正是重要的时候,你別去打扰人家。” 秦王氏两眼一黑,差点晕过去,一巴掌拍过去。 “我这都是为了谁!他家垮了,那你爷爷二十亩地,不就全是咱家的嘛,我怎么生了个你这没心眼儿的玩意!” 虎子彻底醒了,小声嘟囔:“本来就有无序哥一份,您这不是欺负人嘛,我又没让你去。” 眼看他娘又要发火,虎子赶紧穿上衣服蹦下床。 “娘,你不准打我了,我都要娶媳妇成家的人了,被人知道多丟人啊。” 他边说边穿好鞋往外跑。 “你去哪里?”秦王氏大喊 “巧儿想吃山上的野果,我摘点明天给她送去!” 眼看虎子跑得不见踪影,秦王氏脑袋阵阵发晕,儿子也被李巧儿迷得五迷三道。 小狐狸精!勾引她儿子不听她的话! …… 江贞这边,收拾出柴房的床,把宋良安顿好,然后端来火盆放在床角,雨后的屋內还是有些凉的。 陈摇香端来热乎乎的肉片汤进来,放到江贞手边,又看了眼宋良小声说:“昭时都告诉我了,没被嚇著吧?” 江贞摇摇头,在家人面前才显露出疲惫:“我没事,倒是连累无辜的人了。” “他也是个好孩子,我听说他无父无母,是个孤儿,等他醒后,问问他愿不愿意住下来,多双筷子的事。” 江贞震惊抬头,没想到陈摇香竟然主动提起。 她有过收留宋良的想法,但不好开口,宋良不是小猫小狗,是个人,那要承担的责任和压力不是一般大。 陈摇香抱住她的头按在怀里,和蔼开口:“家里人多,热热闹闹也挺好的。” 江贞抽了抽鼻子,压住眼底的酸涩,闷闷嗯了声。 “等他醒后,我问问他。” 这事他们决定不了,要问过宋良的意见。 陈摇香点头,把她往外推:“你累了一天,去睡会儿,我来照顾。” 江贞没有拒绝,大夫说宋良晚上可能会发热,她娘熬不住,必须她来。 现在休息好,晚上才能有精力。 她钻进被窝里,闭上眼睛酝酿睡意,没过多久,秦无序拿著干毛巾进来,点了火盆,把毛巾烘烤会儿,热了后轻轻按压在她的头皮上。 江贞忍不住浑身抖了下,冷热交替,之后是难言的舒服。 “好好睡吧,这里有我。” 秦无序有力的手指隔著热毛巾轻轻揉捏,力道適中,仿佛带著魔力,驱散浑身的疲惫。 江贞在暖洋洋中入睡,她睡得很沉,但心里惦记著宋良的伤,到点醒来。 她缓缓睁开眼,看到秦无序坐在离她很远的地方,点上蜡烛静静看书。 怕蜡烛的光影响到她,他用身体挡住,光晕勾勒出他的身形,江贞刚睡醒感觉一阵口渴。 “醒了?困了就继续睡吧。” 秦无序立刻注意到她的动静,放下书转身朝她走来。 第27章 心机秦无序 “宋良……” 江贞困顿揉眼,意识不甚清楚。 “有我呢。” 秦无序走近给她盖好被子,顺手轻拍她的后背。 她最终抵不住睡意,將自己裹成团睡到床的最里面。 他站在床边凝视片刻,抬脚进了柴房。 他让陈摇香赶紧休息,他来看著宋良,说是照顾,不过换个地方看书,除非宋良发出动静,他才起身去看他死了没。 夜间宋良起了高热,烧到胡言乱语,嘴里囈语著爹娘,眼角流出成串泪珠,看著好不可怜。 秦无序面无表情,把事先准备好的药取出,捏开宋良的嘴巴,均匀灌进去。 等宋良喝完没多久再次陷入沉睡,再次醒来时天还没亮。 他喉咙发乾,满嘴苦涩,分不清虚实,本能想要起身倒水,牵扯到伤口,疼得呲牙咧嘴。 撑著脑袋小憩的秦无序缓缓睁开眼,眨眼恢復清明。 他扫向宋良,倒水递给他,宋良接过仰头喝完,递给他空碗示意还要。 连喝了三碗,宋良打了个嗝,认出秦无序。 “你是江贞的……” “夫君。” 秦无序自然接过下一句,坐在他面前,一副要好好谈谈的架势。 “你帮了江贞,她也救了你,两清,但你得罪了那里的地头蛇,再想回去做工,很难。” 他帮宋良理清现状,深邃的眸子仿佛洞察人心。 宋良呲牙,满脸不屑:“天大地大,饿不死我,放心,都是我心甘情愿,不会赖上你们。” 秦无序摇头,冷淡说:“你想错了,码头劳工没前途,你有没有想过给自己谋个前程?” 宋良愣住,他自小无父无母,吃百家饭长大,能活一天都是赚的,指不定明天就死了,何尝想过未来。 “我家缺个小工,工钱不多,包吃包住,还有……” “我答应!” 宋良激动从床上坐起,打断他的话:“任何条件都行。” “不会让你做危险的事,明日江贞提出让你留下的事,你也要答应。” 秦无序看了眼泛起鱼肚白的天色,准备要走。 走到门口时,他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偏头问他:“你为何对她那么好?” 宋良闻言反而不好意思挠头,如实说:“我觉得活著没意思,打算把身上的钱完吃顿饱饭就去死,但她多给我饼时,那种心疼的眼神,让我觉得,原来也有人疼我,像家人一样。” “我没感受过亲情,我想,就是那种感觉。”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秦无序眼底最后的疑心彻底消散,宋良饭都吃不饱,哪有心思谈及儿女情长。 他把他留下也有私心,他今后读书肯定有不在江贞身边的时候,弟弟还小,忽略不计,那么必须要有个人保护她。 这个人要忠心,会为江贞全力以赴。 而宋良是最好的人选,而且以这种方式,江贞不会对他有愧疚之情。 人情债最难还,与其江贞心底时刻惦记著,不如主动把人放在眼皮底下。 毕竟,亲情很难变质成別的感情。 …… 江贞一觉睡到自然醒,大脑逐渐清醒,终於想起柴房里还有个宋良。 她穿好衣服飞奔跑过去,推开门看到秦昭时送来饭菜,宋良正以彆扭的姿势单手吃饭。 他断了只胳膊,起码要两个月才能养好。 “嫂嫂!”秦昭时兴奋跑到跟前,扑进怀中黏著她。 宋良捡起掉在桌上的麵条塞进嘴里,不说话,脸先红了。 “感觉怎么样?”江贞走到跟前,自然问。 “好多了,谢谢。”宋良低下头,不敢看她。 江贞把麵条推到他面前,示意他继续吃。 “你因我而伤,以后就在我家养伤吧,不嫌弃的话,住在家里也行,娘同意了。” 不等她继续说,宋良抽噎两声,红著眼眶用力点头:“好。” 这已经比他风餐露宿时好太多了,他知足。 “行,那以后我们……” 江贞在称呼上犯了难,宋良看著比她大,可她真实年龄也二十多岁了,叫他哥,她有点说不出口。 “我叫你姐吧,我今年十二,应该比你小吧。” 她震惊瞪大眼睛,不可置信打量宋良。 十二岁就长这么高?吃什么长大的?身高手长,真是天赋异稟。 她默认了这个称呼,让他好好休息,叮嘱几句带著秦昭时离开。 陈摇香正在厨房弄午饭,招呼她过去,塞给她一碗汤。 “给无序送去,下个月就考试了,注意点身体,昨晚没合眼,才睡了没多久又起来看书了。” 江贞惊觉,忙碌日子过得飞快,眨眼快到县试了。 她还让秦无序照顾病人一整夜! “娘,我去。” 她接过汤碗匆忙送到秦无序屋中,进门看到他正把书本整理成册,用布打包。 “娘熬的补汤,你赶快喝了睡觉,这么熬夜,不要命啦!” 江贞强硬把秦无序按在桌前,转身帮他收拾好。 秦无序哭笑不得,无奈说:“那些是抄好的书册,今日要交给胡掌柜。” 她二话不说揽到自己身上:“我去送,你在家睡觉,考试在即,不能把身体熬垮了,要带点別的书吗?” 秦无序蹙眉,不太想,他昨日只不在半日就出了那么大意外,何况这次还让她独自进城。 “不用,我去吧。” 江贞直视他眼睛,就差发誓:“我还完书就来,绝不出任何意外。” 秦无序迟疑,一打岔,江贞直接抱著书本出门,让他在家好好休息。 进城的路她早已走了几百遍,闭著眼睛也能走。 她不敢耽误半点功夫,来到书店交给胡掌柜验收,胡掌柜边看边夸讚。 “秦小郎的笔力不减当年啊,真好。” 江贞低头抿茶勾起嘴角,有与荣焉。 胡掌柜利落结钱,六十文一本,秦无序接了三本,再加上字跡清晰,胡掌柜又多给了二十文,凑到整百。 江贞拱手谢过,仔细收好钱袋,这笔钱还要给秦无序存起来。 一只脚刚踏出书店大门,右眼皮跳了跳,她暗叫不好。 不远处走来一道身影,江贞看到来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意外要来了! “呦,秦无序的小婆娘,书店也是女人能来的地方?回家玩绣针去吧。” 第28章 冤家路窄 孙家良阴阳怪气摇扇嘲讽,满眼冒著怒火。 自从他们上次胡闹,他爹学堂的名声一落千丈,他爹在同僚中也成了笑话。 虽然没能摆在明面上,但大部分人家已经物色新的老师了。 他被牵连,好久没到银子瀟洒,今日好不容易借著来书店忽悠点钱,还遇到江贞。 瘟神!女人相夫教子就行,还妄想读书,不知羞耻。 江贞挥开面前的空气,仿佛臭不可闻。 孙家良气得跳脚:“你敢嫌弃我?” “我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江贞无辜耸肩,回击他刚才那番话:“你都能来,我为何不能?做尽齷齪霸凌,枉读圣贤书的你都有脸面踏进书店的门,我一生清清白白,更能进了。” “先人若是知道书被狗读了,会不会气得活过来。” 孙家良气得理智全无,扯开袖子抬手欲打,江贞直指他的鼻子,低声警告。 “这一巴掌下去,我可要在县城最好的地段看房了。” 不让他赔个百八十两她就不姓江。 “不要脸!” “真畜生!” 江贞紧接著骂回去,抬起下巴挑衅用鼻孔盯著他。 她冷哼声,大庭广眾下,孙家良也不敢真的动手,骂他也得忍著! “你在做什么?欺负江贞吗?” 江贞挠挠耳朵,声音有点耳熟,但想不起来在哪儿听到了。 孙家良表情突变,马上换上諂媚的嘴角,双手搓了搓,躬著腰转身拖长难听的声音。 “吴少爷,您怎么来了?想买什么,我来付钱。” 吴耿无视他,径直走到江贞跟前,低声问:“你没事吧?” 江贞摇头,后退两步拉开距离,他们还没亲近到这种地步。 不过两日不见,他好像更瘦了,脚步虚浮,声音有气无力。 “都是误会,之前跟江老板有点小误会,已经说清楚了,吴少爷千万別多想。” 孙家良厚著脸皮插话,额头沁出薄汗,小贱人够厉害啊,连吴耿都认识,还好没把人彻底得罪了。 “是吗?”吴耿转头去问江贞,显然更听她的。 孙家良偷偷给她使眼色,让她识趣点,不要闹得太难看。 可惜,他把她想的太好了,她从来就不是个好人。 狐假虎威的好机会,她怎能放过。 她双手环抱在身上,凉凉说:“跟我没什么误会。” 毫不知情的孙家良悄悄鬆口气,下一刻,江贞的话又让他的心提到嗓子眼。 “但在他眼里,士农工商,等级分明,我这种做生意的,恐怕连给他提鞋还不配呢。” 如何把事情闹大?当然是把吴耿拉到一条船上啊。 在场还有谁家生意做大,只剩吴耿。 孙家良之前说的话,哪是瞧不起她,如今是在打吴耿的脸啊。 吴耿饶有兴趣眯起狐狸眼睛,盯得孙家良脊背发凉。 “原来在孙少爷眼中,商人沾染了铜臭味啊,既然如此,令尊跟我商討修建孙家学堂的事,在下还是不插手了,免了弄脏高贵的读书地方。” 吴耿话中夹枪带棒,孙家良面无血色,他爹正想从吴家手里弄点钱呢,如今被他搞砸了,他爹会杀了他的! “吴少爷,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听我说。” 孙家良大声解释,试图挽回,吴耿被吵得头疼,微微抬手,初九神出鬼没出现,捂住孙家良的嘴强行带走。 书店来来往往有人,江贞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向吴耿道谢。 她明白,吴耿故意给孙家良难堪,配合她说而已。 “不用谢,我上次提的事,你考虑怎么样?”吴耿问出他心中所急之事。 江贞没给他准话,摆摊都换了人,味道变了。 明明同样的配方,可那对夫妻煮出来的就是不一样,初九都没尝出来哪里不对,但他就是难以下咽。 好像只能吃得下江贞做出来的东西,江贞一天没出摊,他整天在饿著。 “嗯,我不去,我想开自己的店,你要是喜欢吃,可以来照顾生意,我给你便宜点。” 吴耿差点气笑了,他不缺那几个钱,他只想把江贞带走研究她做的饭菜,寻找能治好厌食的法子。 他不可能在青云县待上一年半载,如果找不到解决之法,他回到京城依旧是等死。 “开店多少钱?我给你。”吴耿咬牙说。 江贞皱起小脸,语气不善:“我怀疑你对我另有所图,我成亲了。” “我图你的手艺。” 这话听著又真又假,江贞拿捏不准。 最终吴耿做出让步,换个条件:“我雇你给我做饭,每日三餐送到府上,不要求菜品、食材,做了就行,每月工钱十两银子,你看怎么样?” 江贞倒吸口凉气,只需要做做菜,月银十两,这钱拿著不安心啊。 可真的令人心动啊。 “我回去想想!”江贞底线动摇。 吴耿鬆口气,好歹能看到点希望了。 眼看时间不早了,江贞再不回去就迟了,吴耿提出送她回去,以她的速度,回家天都黑了。 江贞觉得有道理,没拒绝,爬上吴耿的马车,赶车的初九笑著点头示意,她打了声招呼。 马车缓缓行动,出了城门。 直到看不见,孙家良才从角落里走出来,阴鷙的眼神仿佛吐著信子的毒蛇。 他往地上啐了口,五官扭曲:“我当是什么货色,原来是当吴家的厨娘,想害老子,下次有你好看!” …… 江贞头回坐马车,顛得头晕想吐,掀开车门,就看到秦无序等在门口。 秦无序闻声快步走来把她抱下马车,皂荚清香冲淡胃里的翻腾,江贞感觉自己又活了回来。 她朝后摆手向吴耿道谢,秦无序额头微黑问:“怎么回事?” “怕迟了,吴少爷就送我回来。” 江贞隱瞒孙家良的事,快考试了,別让破事影响他。 秦无序不语,只是薄唇抿得更紧。 上次独自出门带回了宋良,这次又是吴耿。 一次一个男人,再也不放她出门了。 说话间,吴耿跟著下马车,站定问江贞:“今晚你下厨房?” 江贞不明所以,嗯了声,吴耿的表情瞬间发亮,期待继续说。 “我送你回来,你是不是应该……” “你要在这里吃饭吗?”江贞不確定。 “好,我不挑,什么都能吃。” 吴耿不假思索答应,仿佛就等著这句话呢。 第29章 吃人嘴短 吴耿坦然自若进了屋子,打量四周,神色不露嫌弃,可以看得出家教很好。 “你跟他聊聊?我去做饭。” 江贞推秦无序过去应付,自己钻进厨房开始忙活。 家中常备食材,她简单做了几道炒菜,青椒炒肉和酸辣土豆丝,配上清炒空心菜和鲜美蘑菇汤,三菜一汤齐全。 青椒特意用油煎出虎皮,肉丝用热油滚过,生抽上色,嫩滑入味,土豆丝洗去多余的淀粉,又香又脆,配上青红辣椒,令人食指大动。 吴耿咽了咽口水,感受到前所未有的飢饿,他夹上一筷青椒炒肉,放在颗颗分明的米饭上,料汁浸透饭里,轻轻一压,米饭裹著饭菜送进口中。 每一口既有菜的香味又有锅气,越吃越香。 他顾不得自小学的用餐规矩,大口往嘴里送菜,吃得速度很快但不脏,碗里还剩点米粒,他用土豆丝擦乾净全吃乾净。 “初九,我还要。” 吴耿旁若无人让初九给他盛饭,嘴里的菜还没咽下去。 江贞傻眼了,吴耿以前难道没吃饱饭过吗? “锅里还有,不够的话再做。”陈摇香心疼摇摇头,原来有钱人也没吃过好的啊。 吴耿只点头,继续闷头吃饭,三碗下肚才停下。 他还能吃,但锅里没饭,他意识到在別人这样吃太失礼,这才停下。 “你多久没吃饱过了?”江贞好奇问,这一看就是饿极了。 “忘了。”吴耿欲盖弥彰解释,“这里饭菜不合口,每次就隨便吃点。” 然后把自己饿成这样? 江贞不信,也不戳穿,跟秦无序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想到柴房里的宋良。 吃了她家的饭,总得收点利息才行,不能白吃啊。 她转了转眼珠子,凑到跟前问:“你家是不是要开航线,把青云县的码头纳入其中?” 吴耿正处於吃饱饭晕晕欲睡的状態,闻言睁开一条缝,睇她一眼。 “你从何听说?” 是有此想法,各家都在打听,想从中分杯羹,可他也不是好糊弄的,若真抱著目的接近他,那他也不会客气。 “小道消息,想在码头开间小店铺,卖点吃食,以后承蒙吴少爷照顾了,毕竟我可不想被人记恨,断胳膊瘸腿的。” 江贞得到想要的消息,意有所指点到宋良的事。 吴耿不是傻子,听出弦外之音,坐直身子,沉声问:“有人找你麻烦?” 她轻笑,悠悠道:“不是我,我家弟弟,他之前在码头做工,后来……” 把事情虚虚实实说给他听,江贞佯装嘆气:“码头有这种地头蛇,做生意都不踏实,以后谁还敢去啊。” 吴耿伸手点了点她,拿做饭威胁他呢,不过倒是给他提了个醒,以前他没放在心上,今后吴家掌管码头,闹事的小鱼小虾確实应该收拾乾净了。 “交给我来处理。” 江贞达到目的,嘴上还要客气:“那多不好意思。” “发生在我地盘上,该给你弟弟个说法,况且,吃人嘴短。” 吴耿指了指桌上吃得乾净的菜盘,轻声暗指。 他吃了饭菜理应帮忙,但他帮了忙,江贞也要答应他的事。 有来有往,才是商人本色。 江贞眸色微暗,沉吟片刻后点头,不用考虑了,她答应。 大不了每天多做些菜而已,吴耿的嘴也没那么刁。 双方都得到了想要的答覆,吴耿心满意足离开。 等他走后,秦无序面色不悦,拉著她进了房间,单手撑在她身后木板,闷声问:“你答应了他什么?” 江贞自知心虚理亏,笑得不自然,戳了戳他结实的小臂,示意他鬆开说话,不然压迫感太强了。 秦无序生气但照做,她连忙倒了杯凉茶给他消消火。 “小事,给他做厨子,但不是去他家的那种,只需每日做好,让初九上门来取就行。” 江贞比了个十的手势:“每个月给十两银子呢。” 他突然沉默,眼底闪过一道暗芒,喉结滚了滚,哑声问:“为了我读书?” 江贞会挣钱,远没有到缺钱的地步,为了十两银子答应吴耿的要求,只会是为了他。 她投以怪异的眼神:“为了我们的家啊。” “那可是十两啊,吴耿人傻钱多干嘛不要,別以为你读书钱,我今后还要开酒楼呢,更费钱,有这笔进项,存个一两年,大部分都有了。” 秦无序內心的怒火莫名消散,听著她展望未来,计划著今后的事,他的眼神从她身上无法移开。 他嘴角缓缓勾起,霎时间想明白了。 在江贞的想法里,自己始终都在,旁人不过是过客。 江贞说得口乾舌燥,转头看到秦无序还在跑神,鏗鏘有力说:“总之,你好好读书,备考县试。” “嗯,一定。” 秦无序点头,心里那个刺也被拔出来。 …… 吴耿的速度很快,几天后,让初九叫她去认人,刘老大三兄弟已经被抓了。 江贞想了想,带上能下床行动的宋良。 他们被带进吴府,宽敞的后院里,三兄弟双手被反绑跪在地上,脸上青紫一片,刘老大左边眼睛肿得睁不开,张嘴求饶看到嘴里只剩半边牙齿,说话漏风。 “吴少爷,我们知错了,犯的罪我们都认,您就放过我们吧。” “给您磕头,以后再也不敢在码头闹事,不不不,今后我们绝不闹事。” 嗵嗵磕头声响彻后院,吴耿懒洋洋躺在椅子上,抿口热茶,转头看江贞。 “你想怎么处置?” 刘老大一看是江贞,脸色煞白,很快使眼色朝她求饶。 “姑奶奶,那天我只是开个玩笑,您打我消消气,怎么著都成,千万別报官。” 他们可不想闹事。 江贞冷哼声:“你们不知错,只是怕了。” 她叫来宋良,塞给他一根木棍:“那晚谁打的,打哪里,一一打回来。” “得让他们知道疼,以后才不会招惹你。” 江贞不是良善之辈,在外人眼里是刻薄恶毒,她不在乎,让她不好受,那对方的下场只能比她更惨,才算出口恶气。 “之后呢?”吴耿挑眉问,他这可不收垃圾。 “当然是报官啊,既然他怕,那就让他怕到底。” 江贞理所当然耸肩,催促宋良快点,不狠,谁都能骑到他们头上。 第30章 童生考试开始 宋良打架狠,却没试过主动打人,单手拎著木棍呆在原地。 江贞只是静静看著,等他突破心理防线。 古代不是现代的法制社会,大鱼吃小鱼,他不狠,以后只会被人欺负到死。 那天若不是她及时发现,那他早就死在雨天里。 死了就是死了,没人会在意。 人吃人,他不主动,就等著被吃。 “窝囊废物,让个女人替你出头!杂种,敢不敢单独跟我此时,我贏了你就……啊啊啊!” 刘老大无能咆哮,觉得宋良没胆子动他,他发点狠,宋良就会哭著让人放过他。 可木棍砸在脑袋上时,他的幻想化为泡影。 宋良一棍棍砸下去,眼底被怒火染红,牙关咬紧。 棍棍砸肉,有几棍甚至砸到了骨头上。 “我不是废物,我有姐姐撑腰!” 宋良不会说狠话,下手的力气却越发大了。 刘老大几人起初哀嚎和怒骂响彻院子,到了后面半点力气也没了,只剩下虚弱的喘息声。 宋良打断刘老大的左胳膊,他生生疼醒,整个人在地上抖了几下,再次疼昏过去。 “好了,这就够了。” 江贞赶紧上前安抚陷入癲狂的宋良,免得杀红了眼。 她问吴耿:“这幅样子送到官府,没事吧?” 吴耿摊手,十分无辜说:“抓捕过程中,恶徒非但不束手就擒,还胆敢反抗,受点小伤很正常啊,县令大人明察秋毫,肯定会理解的。” 她朝他竖起大拇指,果然,做生意的心都脏。 不对,好像把自己也骂进去了。 不过如何,吴耿也算帮了她大忙,再次谢过后,乘坐吴家的马车回家。 秦无序马上要考试,紧张的气氛笼罩,除了当事人,好像任何一人都比他紧张。 江贞除了早上出摊和负责吴耿的一日三餐,剩下时间全部呆在家里陪他。 帮不上忙,好歹起个吉祥物作用。 摊子交给许嫂子,她按时把羊杂汤做好送去就行。 陈摇香也不接手工活了,时不时端茶倒水,还要叮嘱他不要学得太累。 眾人如临大敌,秦无序哭笑不得,他倒是不紧张,被他们的架势嚇到了。 为了给他们找点事情做,借著温课的理由,名正言顺把江贞三人叫到屋中上课。 半个月,江贞认字书写能力大大提升。 终於,盼到考试那天,全家起了个大早。 江贞煮了锅羊汤,热上十张饼子,全部吃完,宋良单手把秦无序的东西放上板车。 县试要考两天,期间不准进出,吃住全在一间小屋子里,秦无序喜洁,衣服肯定要换的。 吃完,陈摇香交给他一个香囊,是她亲手绣的,寓意旗开得胜。 秦昭时抱著他的大腿抬头仰望他:“大哥,你一定能考上的,大哥最厉害了。” 屋外江贞正在板车旁等他,秦无序心头火热,家的意义此刻具象化。 他敛下眼底躁动的情绪,后退半步给陈摇香跪下,掷地有声:“娘,等儿子回来。” 他没做任何承诺,但所有人都明白,他一定能做到。 事不宜迟,秦无序带著江贞前往县城,城门比往常早开一个时辰,即便如此,城外仍排了很多人。 有人来看科举的热闹,大多是苦学多年的学子,胜负在此一刻,万丈深渊还是鱼跃龙门全写在两张纸上。 江贞扫了扫学子模样的人,他们有穷有富,三两成团,但涇渭分明,甚至排队都不在一块去,富人有专门的城门进入。 “自先帝起,才允许寒门子弟拜入学门,以前读书被世家贵族掌握,可即使准许,但躋身上流,也很难立足,何况寒门子弟考入功名的寥寥无几。” “富人为了抬高地位,大把银子送给功勋之家,钱权交易,更是堵了不少寒门晋升之路。” 秦无序轻声谈论,眉宇间夹杂著淡淡忧愁。 手握权力的人不知人间疾苦,又没经国之才,这样下去,百姓的日子只会越来越苦。 江贞突然伸手抚平他眉间的隆起,用更小的声音承诺:“秦无序,你今后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秦无序屏住呼吸,抬手紧紧握住她的手腕,不肯放开。 县试与乡试在同一天,青云县为数不多的客栈早已住满,仅剩的几间空房更是卖上高价。 江贞不放心他独自考试,打算在许嫂子家里凑合一夜,虽然看不到人,但有种让孩子独自高考的愧疚感。 她也想秦无序出考场时第一眼看到的人是她。 说话间,他们已经进城,人潮涌动,他们顺著人潮前往考院,途中经过主干道,两旁酒楼上挤满了人,四处观望赶考的人。 好不热闹。 江贞好奇四处观望,自从穿越而来,她还是头回见到这么大的场面。 秦无序却让她快走,不要乱看。 “为什么?” “他们若是看中哪家儿郎,会拋彩绣,上面会写著姑娘名號,考完试,若是有意愿,直接上门提亲便可。” 江贞恍然大悟,只听过榜下捉婿,没想到竟然这么超前,考前就开始了,不过跟她无关,她又不是男人…… 她猛地去看秦无序的俊顏,这张脸太祸水了,果然不能久待。 他们快步离开,来到考院前,许家兄嫂早早等他们,许嫂子递来个红包让江贞收下。 “討个好彩头,以秦小郎的学问,定能通过考试,那时还是咱们沾喜气呢。” 这话说得,江贞也不好拒绝,看钱不多,也就收下了。 进去前,她又不放心叮嘱:“看题仔细点,千万不要著急,笔带了吗?墨够不够?” “都有呢。”秦无序摸了摸她的脑袋,“相信我。” 话落,有人连敲三下响锣,可以进考院了。 秦无序突然抱了她下,一触即离,然后坚定步入大院。 江贞愣了愣,心头如小鹿乱撞,反应过来时,她只能看到秦无序的背影了。 她著急踮脚,儘管明白他看不到,仍然朝他挥手。 “夫君,我相信你!” 江贞看著秦无序消失在视野里,以为他没听到,却不知道,秦无序步子停顿片刻,隨即大步流星走进考场。 第32章 上山 他们到家,又是好一顿迎接。 芳娘端来香草泡过的水,围著秦无序撒了一圈,寓意文曲星保佑。 秦昭时在他手心用墨笔点上两团黑点,象徵笔耕不輟。 陈摇香则送上一碗麵,麵条细长如丝,细看之下竟然只有一根,让秦无序含在嘴里一口吃完。 麵条只寓意平安长寿,事事顺顺遂遂。 秦无序吃完,陈摇香又端来一碗,让江贞吃了。 “还有我的?” “必须吃,看你瘦的,以后都给娘平平安安,小病无灾,大病没有。” 江贞乖巧吃完,这才脱身,好好回去休息。 秦无序终於能洗澡,他素来喜洁,平日里做完脏活累活,他都要先把自己洗乾净了。 全家重新归於安静,好像对秦无序的成绩並不关心。 正如他们所想,只要一家子团圆喜乐就够了,真能考上也属於锦上添。 一觉睡到翌日清晨,江贞伸个懒腰,浑身骨头髮出脆响,却格外舒服。 她听著屋外的动静,秦无序早已起床,正跟宋良说话。 出门洗漱,看见他们凑在一起,秦无序正给宋良说著什么,等她洗漱完,宋良开始单手摆弄弓箭。 “教他这些?”江贞疑惑问,突然想起来秦无序以前可是打猎的好手,每次猎来不少野味。 “他想学,而且很久没上山了,正好去一趟。” 秦无序注视江贞的耳垂片刻,隨即头也不抬开始磨刀。 “姐,別看我断了只胳膊,但我能帮上忙,不给姐夫拖后腿。” 短短一上午,宋良心服口服认下这位姐夫,又能打猎又会读书,全才啊。 哪个男孩子不佩服会打猎的男人呢。 秦无序不语,默默认下称呼。 江贞转了转眼珠子,想起家里的野菜乾快没了,正好上山摘些野菜回来,提议带她一起。 她先是把吴耿今日份的口粮做好,放在厨房,叮嘱陈摇香交给初九,自己背上背篓慢悠悠跟他们上山。 山上地势不平,江贞走得很慢,秦无序配合她的速度,拽著她的手不鬆开。 直至达到山腰,路况反而好些了,江贞跟在后面,观察四周。 茂密丛林遮天蔽日,零碎日光透过树叶间隙撒进来,映照出斑驳光影。 他们穿梭在丛林中,耳边时不时迴荡鸟儿轻啼,舒爽微风吹来,格外愜意。 秦无序把她带到一处空地,画了圈范围,不准她乱跑。 “这里野菜多,你就在这里摘,累了等我们。” 他塞给她內枚铃鐺,有情况立刻摇响,他们就在附近,隨时赶回来。 江贞连连点头,让他赶紧去吧,她又不是三岁小孩儿,不会出事的,有危险知道跑。 再三叮嘱后,秦无序眉头紧锁钻进密林深处。 她弯腰沿著记忆力野菜的模样,一颗颗辨认。 这片平地上无树荫遮挡,阳光正好,野菜生长极其茂盛,一眼望去,满片都是。 江贞兴奋挥舞锄头,野菜连根拔起,抖掉根上的土扔进背篓里。 大自然的馈赠,不钱的就是令人高兴。 她挖得入迷,半天挖了满背篓,她坐下喝水,眺望远方。 秦无序和宋良还没回来,打猎的途中,他们还打算设陷阱,秦无序手把手教宋良,速度自然慢点。 江贞背靠大石头,身体逐渐反应过来,酸痛爬上四肢百骸。 她屈身按摩,轻风拂来,打了个大哈欠。 睡多了,依然很困,好像永远睡不醒似的。 江贞揉揉眼皮,强忍著睡意等待秦无序回来。 在山上睡过去无疑自寻死路,万一遇到猛兽,啃得尸骨无存都不知道。 她起身醒困,耳边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 乌鸦嘴已经到了想想都不行的地步了? 江贞歪头寻找声源,来自手边半人高的灌木丛中。 起初只是声音,后来草丛耸动,幅度越来越大,伴隨著类似野兽的嚎叫。 她顿时头皮发麻,眼疾手快抄起锄头躲到最近的石头后,探出半边脸观察情况。 手握在铃鐺上,她猛地意识到此法太鸡肋。 真遇到危险摇响铃鐺,岂不是告诉野兽她就在这里,赶紧来吃吧。 她不能轻举妄动,死死盯著灌木丛。 那边的动静越来越大,江贞伏地,屏气凝神,掌心里全是汗水。 剎那间,一头野猪衝出草丛,痛苦仰天长啸,它的屁股后面掛著半支残箭,鲜血直流,不仅如此,如同弯鉤的獠牙折断,身上更是大大小小数不清的伤口。 野猪疼到失去理智,横衝直撞,他拼命在地上打滚试图弄掉屁股上的箭羽,可这样只会把伤口折腾到撕裂。 如此反覆,野猪发疯衝撞目光所及的东西,江贞躲藏的大石头成为目標。 它没发现后面的江贞,獠牙疯狂顶撞石头,迸溅的碎屑掉在她的脚边,如果顶在人的身上,后果可想而知。 她和野猪的距离越来越近,似乎都能听到粗重的喘息声。 突然,野猪发狂嚎叫,江贞感觉头顶投下阴影,她震惊抬头,对上猩红的兽眸。 她脊背发凉,心跳仿佛漏了一拍,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动作比大脑更快。 江贞快速翻滚到旁边,野猪衝撞歪了,獠牙顶翻泥土。 屁股上的伤势影响它的动作,她趁机爬起,飞快摇动铃鐺,祈祷秦无序可以快点过来。 野猪很快重新站立,飞奔朝她衝来,她甚至能听到裹挟的风。 她闭上眼,感觉一道箭风划过,隨后重物倒地的声音。 她偷偷睁开眼睛,看到野猪躺在地上,眉心被弓箭贯穿,脑浆和血液流了一地。 江贞只感到一点点噁心,隨后可惜上好的脑浪费了。 “你没事吧,怪我。” 秦无序紧张跳下来检查,確保江贞没事后才鬆口气。 宋良跟在后面挠挠头,愧疚说:“怪我没射准,让野猪逃了,不然不会出这么大的意外。” 江贞拍拍胸脯,惊魂未定,听著他们一个接一个揽责任,翻了个白眼。 “我这不是没事嘛,用不著,现在更应该想想,这么大头野猪,咱们怎么弄下山?” 她指了指各自,这头野猪起码两三百斤,凭他们,搬到明年差不多。 第33章 不患寡而患不均 秦无序不假思索让江贞下山找人,之后让她在家等著就行。 好在秦家在村里人缘还不错,很快找到五六个身强体壮的男人上山抬猪。 几百斤的野猪肉,咚的一声放在村中的大树下,老老少少看热闹,有孩子愤愤踢猪屁股。 “叫你坏庄稼!哼哼,踢死你。” 山中野猪不少,时常下山糟蹋庄稼,大的带群小的,在地里肆意打滚几圈,一季的庄稼也就废了。 江贞笑著学孩子腔调:“猪坏,把它吃掉好不好?今晚吃杀猪宴!” 听到有肉吃,孩子兴高采烈拍手叫好,扯著奶奶衣袖大喊:“太好嘍,有肉吃!奶奶,漂亮姐姐要请我们吃肉。” 老人侷促摩挲拐杖,不好意思说:“秦家媳妇儿,这是你们猎的野猪,我们咋好意思吃啊,你们拿去县上卖,能卖不少钱呢。” 江贞和善回答:“多亏了大家帮忙抬下来,天热,猪死了,肉存不了太久,运到县里都臭了,不如全村人分一分,以后还指望各位多照顾照顾,以后您就叫我江贞行了。” 她有名有姓,犯不著冠上夫姓用来称呼。 她嘴甜,说话滴水不漏,她和秦无序商量好的,算作之前村里人帮他们的回礼。 老人不好再拒绝,默默回家拿盆等著。 秦无序走来,示意她离远点,村里有会杀猪的老人,各家各户拿来盆和柴火,原地支起大锅烧水。 “我还没见过杀猪呢,我不怕。” 她推开他的手,兴冲冲跑到最前面目不转睛。 黑皮野猪躺在地上,后脑勺被砸来一锤,放乾净多余的血,热水烧开,几家妇人拿来水壶往猪身上浇热水,隨后用刮刀一层层把野猪毛剃下来。 猪毛硬,费力,只好用火把烤遍,把毛烧没了继续刮。 黑毛刮乾净,露出里面白嫩的肉。 野猪常年在山上奔跑,肉紧实鲜嫩,瘦肉多,肥肉少,尤其后腿的五,肥瘦相间,用来包饺子最好。 杀猪的老人名字早已忘记,村里人无论辈分大小,都尊称声三爷。 三爷年近六十,精神头却十分不错,脱掉上衣,露出两只满是肌肉的胳膊。 他手起刀落,野猪瞬间被开膛破肚,换上称手的斧头顺著猪脊椎砍下,感觉不分丁点力气就把野猪一分为二。 “江贞,你想怎么分?你做主。” 三爷通晓人情世故,听到她和奶奶对话,直接叫她名字,甚至,明白谁能当家做主。 江贞扬起笑脸,还没想好呢,秦王氏突然抱著碗盆衝出来,摆在三爷面前。 “猪是我侄子抓的,自然要自家先选,猪大腿我要一个,里脊来上五斤,还要半扇排骨,別给我全是骨头,我回去熬汤的。” 秦王氏旁若无人挑拣,把好肉全要了去,三四百斤的野猪,她拿了三分之一,表情意犹未尽。 村民们面面相覷,碍於他们与秦王氏確实有血脉亲情不好开口,暗地里快把白眼翻上天了。 江贞抱著手臂不耐舔了舔后槽牙,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发问:“我怎么不知,我家的事,大伯母也能做主了。” 秦王氏面色尷尬,很快亲热走了过来,嗔笑道:“你这孩子太不懂事了,咱们才是一家人,有好东西不先想著大伯母。” “你弟弟马上就要成亲了,正是用肉的时候,左右这头猪你也没钱,给我家置办酒席,你脸面也有光不是嘛。” 秦王氏胃口不小,刚才不仅要了那么多肉,真心却想著把整头猪都霸占了。 “我又不是虎子爹娘,脸面值几个钱啊,既然成亲此等大事,大伯母不想著钱买最好的,惦记侄子猎来的野猪,难道新娘子在你眼中,只配便宜货?” 江贞三言两语点出秦王氏恶劣的念头,空手套白狼,想得美。 “再说了,我夫君也不是隨隨便便弄死野猪,稍不留神,他就没命了,大伯母若真把我们当成一家人,何不出钱將猪买了,只要您掏钱,我二话不说给您赔不是,再亲自把猪送到您家。” 她料定秦王氏买不起,且不说肉贵,光是几百斤,全买下也需不少银子。 秦王氏捨不得的。 还说她提的那句便宜货,断了秦王氏想白拿的念想,她如果还能厚著脸皮拿肉,变相承认看不起未过门的媳妇儿。 若是传到李家耳里,千般万般也不会让女儿嫁进来,名声再传出去,虎子今后再想说亲,可就难了。 秦王氏不傻,尤其是对自己利益相关的事,算得格外清楚。 討不得好处,还把到手的肉飞了,她气得牙痒痒。 她冷哼声,掐著腰阴阳怪气开口:“以为用点肉就能收买全村人了?真傻,猪就这么多,谁家分的肉好,谁家肉少,今后都是怨恨你的理由。” “小小年纪,心眼倒是不少,难怪这么有本事,一个接一个男人……” “大伯母,慎言。” 秦无序突然出声打断她的话,眼神如同刀子甩向秦王氏。 她缩缩脖子,对秦无序,她还是有些怕的,尤其重新读书后,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令人胆寒。 “娘!你怎么在这里,快跟我回去!” 虎子推开人群跑到秦王氏身边,不敢去看秦无序,小时候因著家里大人怂恿,没少对他哥干缺德事,长大后意识到,他没脸见他哥,见面都绕著走。 “哥,我娘不是有心的,猪肉我们不要,你赶快把肉给大傢伙分了吧。” 虎子急匆匆说完,忙不迭拉著骂骂咧咧的秦王氏快步离开现场。 闹剧收场,所有人不约而同看向江贞,三爷咳嗽声,沉声安慰。 “江贞,別把她话放在心上,你给肉是情分,不给是本分,无论多少好坏,都是你的心意,大家都记著。” “没错没错,好不容易吃到荤腥,全靠你呢。” “谁敢说个难听的,真叫狗吃了良心,以后你听到了叫我,婶子撕烂他的嘴。” 江贞沉吟片刻,觉得秦王氏说得挺有道理,不患寡而患不均,她不想把人心想得太坏,而人性恰是如此。 既然不能分,那就…… “各位,不如咱们做顿杀猪宴吧!全村一起吃肉!” 第34章 杀猪宴 提议一出,眾人纷纷同意。 谁说平常日子不能吃席,正好热闹一回。 小孩子腿快,挨家挨户通知村头吃杀猪宴,唯独没去叫秦王氏。 写下连村长都惊动了,江贞打了声招呼,就把秦无序推出去应付,她跟三爷商量菜品。 三爷顺畅撕下猪板油放到旁边,打算让江贞带回去炼油。 四个猪蹄连著腿根的大肉剁开,交给婶子大娘们再次脱毛清理,背柳切下备用,脊椎骨与肉清晰分离,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称得上赏心悦目。 大肉分段切成条,筒子骨准备和萝卜放在一块熬汤。 猪下水正准备扔,江贞赶紧拦下,她要带回家,这可是好东西。 三爷呦呵声,夸讚道:“连猪下水都能做,小妮子厉害啊。” 江贞挑眉,兴奋问:“难道您也喜欢?” 他得意抬下巴,颇为骄傲说:“有时间来找我,给你尝尝我的手艺。” “好!” 说话间,婶子们从菜地里背来葱蒜,还有鬱鬱葱葱的白菜和水灵灵的白萝卜,清洗乾净放在一旁备用。 大锅架起,江贞手痒,擼起袖子开始动手,猪蹄髈同葱姜蒜和盐倒入清水中,她又从家中带来卤羊杂汤的料包一同倒入,大火燜煮两个时辰。 肉丝切细,五焯水,白萝卜削皮切块,排骨大小適。 肉丝用麵粉和调味料搅匀,弄成糊糊状,热油下锅,在锅中又条条分开,外面的麵粉炸至金黄酥脆,里面的肉条香嫩滑口,丝毫也不油腻。 做了五盘,撒上辣椒粉出锅。 排骨冷水下锅,提前焯水撇去浮沫,煮出肉香倒入白萝卜,共同燜煮,等萝卜煮的软烂,吸满了肉汤,一口咬下去,软烂的萝卜肉既有肉香,回味还有本身的香甜。 剩下就是江贞的拿手好菜,红烧五肉,放入冰炒出色,倒入块块均匀的五翻炒上色,直至入味。 等差不多了,放入香料继续翻炒,然后再加入热水燉煮到入口即化的地步。 肥瘦相间的五肉纹理漂亮,弹牙爽口,肥而不腻,汤汁更是甜咸適中,刚刚好。 等蹄髈燉烂的间隙,三爷已经炒了四个菜,已经上桌。 江贞赶紧看了眼火候,觉得差不多了,放入生和黄豆,越发鲜美,汤的顏色似乎也更白了。 正好四桌,等所有菜上齐,夜色降临,桌旁点著灯笼,数量之多,一时间明如白昼。 她被安排在村长那桌,陈摇香的旁边。 村长起身,她赶紧跟著站起来,手捧酒杯,听著村长的开场致辞。 无非是些村长的歷史和辉煌,然后又寄託於秦无序赶紧考上功名的厚望,將来好造福村长。 最后才说这顿饭多亏了她和三爷,打算敬她一杯。 江贞勉强能喝点酒,但不多,尤其古代的酒没喝过,她更不知自身的深浅。 “江贞,我代全村老小,谢了你这顿饭。” 她谦虚两句,试探抿了口酒杯,淡淡的,像……水! 她转头去看秦无序,他面部表情点了点她手边的酒瓶,告诉她已经换了,別倒错了。 江贞向他投以感激的眼神,酒桌上有他在,怕什么! “村长,来!我陪你喝。” 江贞有恃无恐,兴致勃勃拉著村长拼酒,好让他少说两句。 吃饭桌上最怕有领导,画饼哪有乾饭香。 三杯下肚,村长不敌酒量,绝口不提喝酒的事,沉默吃菜。 江贞大胜而归,脸红扑扑的,反而更像是喝酒了。 她依靠在秦无序肩膀上,拦著他每道菜都夹了点放进她的盘里,让她先垫垫胃。 儘管是水,喝多了也不好受。 江贞一口接一口吃著,秦无序给他夹多少,她吃多少。 直到她小声打了个嗝,他才意识到她似乎醉了。 “喝水也会醉?”他皱眉问,下意识摸向她的脑袋。 “最后一杯好像倒错了,喝的真酒。” 江贞捂著脸小声说,她的意识很清醒,但酒的度数太大,她有点吃不消。 秦无序哭笑不得,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 她难受得想吐,推开秦无序扔下一句:“我去吐会儿,你別跟来。” 说著,江贞来到一棵树下,俯身吐了出来,今晚吃下的东西全吐了,浑身却轻鬆不少。 夜风一吹,缓解少许头疼,晃悠悠回到席间,只看村长也不见踪影。 “喝多了,叫人先送回去了。”秦无序解释。 江贞瞪眼,喝得怕不是假酒吧,別把她喝死了。 不过她现在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没了村长,席间的氛围欢快许多,不少婶子围著她七嘴八舌问。 “江贞,那五肉怎么做的,有空教教我唄。” “我也要,我儿子就著汤汁吃两碗米饭了,以前从来没见过他吃这么多。” “还有萝卜排骨汤,太好喝了,尤其汤里的萝卜,我觉得比肉还好吃。” 江贞嘿嘿直笑,一一解答,告诉他们做时的技巧,至於能不能成,要看她们的手艺。 毕竟也有不少人,对著菜单都能做出黑暗料理。 人的潜力是无限的,反之亦然。 江贞快速跟村里的妇人们拉近关係,男人们成群喝酒,她们围成一圈閒聊。 话题自然绕著江贞来,言语里充满了羡慕。 “听说你在县城里支摊做生意,挣了不少钱,可是真的?” 江贞真真假假含糊:“摆了个小吃摊,挣得……勉强能餬口而已,挣不得大钱。” 財不外露的道理她还是懂得。 倩倩娘促狭调侃:“还是你有本事,能在县城里做生意,要是我啊,话都不敢跟人说,那可是县城啊。” 不知为何,江贞听著这话难受,忍不住说:“这不算本事,而且县城也没多好。” 处处都要钱,人还要分三六九等。 “那可不成,女人哪能插手男人的生意,那都是男人才能干的活,我啊,进了县城估计连门都找不到。” “不过江妹子你有福,嫁给了秦小郎,允许你拋头露面,带你去看大世面,咱们啊,还是老老实实呆在村里,守著一亩三分地吧。” “可不是,我家男人都做不来生意,我就更做不好了,哎,活该咱们挣不到钱。” 第35章 股东入股 江贞不適紧皱眉心,话听著彆扭,她们明明干活利索,力气细心不输男人,却天生觉得不如男人。 自骨子里养成的习惯潜移默化认知——男人凌驾於她们之上。 她深吸口气,忍不住说:“其实县城里也有很多妇人做生意,布庄、小摊、医馆的女医……她们都能挣钱养活自己。” 话落,嬉笑的场面瞬间冷场,倩倩娘乾笑两声,打圆场说:“傻丫头,哪有女人不靠男人生活的?挣了钱也要交出去,这才像话。” “我认识的许嫂子,她当家,家中里外她说的算,不仅如此,她夫君很尊重她,婶子,不妨想想,大家都为这个家劳累,凭什么全听他的。” 接受过现代教育的江贞无法共情她们,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大家听完她的话哄堂大笑,笑她太傻,笑她见多了市面,被人骗了,家里男人才是天,儿时让著兄弟,出嫁捧著丈夫,有了儿子更要付出一辈子。 自古以来,一向如此。 拿钱当家做主,她们从未想过。 江贞在她们眼中就是异类,被秦无序宠坏了。 她几度深呼吸,想辩解但又不知从何下口,毕竟她们的思维局限性造成的认知落差,不能怪她们。 归根结底,书读得太少。 江贞渐渐不说话了,默默看著她们重新热闹,东家长西家短,唯一的乐趣便是把別人家的事当做谈资,如此反覆。 直到散席,喝的烂醉如泥的男人们尽兴而归,三两成群往家走去,女人们快速收拾狼藉,想著快点收拾乾净,好赶回去给丈夫们烧洗澡水。 江贞不自觉想到她下厨时,秦无序每次都会帮忙,无论大小,十分有男德了。 “走吧。” 秦无序给她披上外套,夜里风凉,免得风寒。 她嗯了声,鬱闷转身跟他离开,突然,眼前出现一道人影,秦无序立刻把她半搂在怀里。 是倩倩娘,她靦腆笑了笑,小声问:“江妹子,你说县城里女人生活,是真的吗?” 江贞怔愣,没想到她是问这个,隨即点点头:“我说的並不能代表全部,你可以亲眼去看看。” 大环境使然,女人不可能有绝对的平等地位,但对比村里,已经好上太多。 倩倩娘侷促搓搓手,微不可闻说了声好,然后匆匆离开。 江贞望著她的背影出神,秦无序掰过她的脑袋示意看路,语气淡淡:“她不会去的。” “为什么?” 秦无序没回答,只是把她带回家。 江贞无语,回去后满脑子都是倩倩娘落寞的背影。 隔日她向陈摇香打听,陈摇香满脸讳莫如深,说那是別人的家事,还是別打听了。 她只好作罢,在家休了两日,终於想起来县城里的生意,不仅感慨,躺平使人墮落。 在家躺久了,一点也不想动。 江贞逼著自己早起去县城,秦无序和宋良一前一后跟著。 她坐在板车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脱口而出:“秦无序,要不咱们买辆马车吧。” 省事,能装货,关键速度还快。 尤其上次坐了吴耿家的马车,虽然顛簸,但確实好。 “好啊,一匹马八十两,中等以上的马儿上百两,装车厢再加三十两……” “停停停,我不买了,没钱。” 贫穷是扼杀贪念最好的方式。 她每日虽有进帐,但存了十天,不到一两银子,够买马车的钱得要存到猴年马月去。 这笔钱还留著租铺子呢,今后秦昭时也要上学,能在县城里定居最好。 经他刺激,江贞最后那点睡意也没了,精神抖擞进城,直奔码头的摊子。 许家夫妻忙得热火朝天,桌椅增了三副仍不够坐,十来个人在旁等候。 他们的摊子旁多出几个小吃摊,她大致看了眼,跟他们买的不一样。 估计是看他们带动了码头的生意,特意赶过来分杯羹,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偶尔有三三两两的人去买,但没他们生意好。 江贞安下心,赶紧过去帮忙,煮了两锅羊杂汤,分出几个小铁筐,锅前摆放码好的各类蔬菜,一枚铜板一份,食客卖上一份,放进专门的铁筐里煮。 古代简易版麻辣烫,羊杂汤味的。 自然也是江贞的主意,她只是在许嫂子面前提了一下,没想到她真能做出来。 “许嫂子,我来,今日的烧饼交给你了,歇一歇。” 烧饼看著火候,等饼出锅的间隙能够休息。 她洗乾净手接过许嫂子手中的夹子,询问面前食客的口味。 蘑菇、小青菜,再加点麵条,投入翻滚的白汤中,燉煮间蔬菜吸满了汤汁,很快煮熟捞出,放入碗中。 宋良单手上菜,动作麻利,不嫌烦多跑几趟,有人认出是他,纷纷调侃。 “你小子这么长时间不见,原来赖上了小老板,今后不打算来码头干了?” 宋良挺胸骄傲回答:“不回去了,她认了我当弟弟,我有家人了!” 那人听完连连说了几句好,宋良的情况他们都知道,平日里能照顾点就帮他一把。 听说他有家人后,一边真心为他感到高兴,一边又感慨江贞是个好人,以后多带弟兄们来照顾下生意。 江贞还不知积攒了路人缘,忙得晕头转向,直到午时,才送走最后位客人。 她抽空喝口水,疑惑问许嫂子:“这几日都是如此吗?” 以前过了早饭点就没啥人了,因为劳工比寻常人家出工早。 许嫂子笑道:“对啊,自从你出了自选菜品的主意,城里人大老远跑来,就为这口吃的。” 说著,她端来钱盒子和帐本,交给江贞手上。 “你不在时卖的钱和帐,你对对,別错了。” 江贞忙不迭推回去,嘖声:“別,我又没出力,不能拿钱,嫂子全收了吧。” 许嫂子瞪她一眼,又塞进她怀里,佯装生气:“那可不行,点子和成本都是你出的,可不能让你亏了。” “我们商量过了,钱给你,就当咱们入伙,月底分帐,平日里就当我们给你打工,你看怎么样?” 江贞心神一动,这不就是初级的股东嘛,许嫂子已经学会大半,单干绰绰有余,她还是选择留下来。 以现在的收益,月底分帐確实多,不会亏待许嫂子。 她不做纠结,收下钱袋,算作答应。 “嫂子若是不介意,签个字据,將来也好做个凭证,凡事还是按规矩来。” 第37章 盘店面 回去的路上,江贞捂著腰间惴惴不安,纠结良久,示意秦无序看。 “吴耿给的银子?”他语气肯定,像是早就猜到了。 “嗯,提前结算的工钱,一共十两,秦无序,我想用这笔钱,在码头租个店面。” 江贞跟他商量,把心里计划良久的说出来。 有吴家牵头拉动码头的运输生意,將来人流量不小,很有可能成为最大的集市。 货船带来的货物当场即可买卖,减少了运到城里的人工和时间,成本降低,唯一大的支出可能就是店面。 趁著现在还没涨起来,赶紧把店租下,以后才好做生意。 “不租,买一间。” 秦无序说:“码头的门面几乎没人要,大多以仓库的价格租出去,价格不高,十两够买一间了。”甚至还有剩余。 江贞闻言一喜,约个时间跟秦无序去看店面。 宋良对码头环境熟悉,正好把他也带上。 隔天一早,他们来到码头,渡口劳工们正在卸货,络绎不绝。 伢子带他们往另一边走,大约半柱香的路程,江贞看到一连排的店面。 每间店大约五十平方米大小,上下两层,底下空间大,楼上分了几个小房间,不知以前做了什么生意。 屋內破旧不堪,积了厚厚一层灰,空气中瀰漫腐败的味道。 上一任店主人走的匆忙,桌椅板凳还留著,不过也化为朽木,用不得了。 “您瞧瞧,合適不?这间位置最好,门口空间也大,楼上虽然房间多,但能拆,上任店家开的价钱低,您要是看上了,现在就能交钱签地契。” 伢子把店夸得天地仅有,说出来,无视面前的荒芜。 江贞仔细打量,摸著下巴装作为难,伢子识趣主动开口。 “价格不满意?这样吧,我私自做主,再少一两银子,你看如何?” 她暗中思量,张嘴自降一两,看来还有砍价的余地。 江贞使了个眼色,宋良心有灵犀恶狠狠说:“才一两?姐,咱们再去看看別家吧,看著大,请人收拾、楼梯维修,哪样不要钱?还不如买个现成的呢。” 她配合苦恼嘆气,抬脚往外走:“弟弟不喜欢,我也没办法,城北也约了个伢子,等他带我们看看再说。” 三、二、一…… “等等,你看五两怎么样?我给的也是诚心价,不能再低了,我也要餬口,总得挣点钱不是。你说的那人我认识,他手里哪有好的店铺,要价还高,在我们这行名声早就坏了。” 与其自己努力,不如詆毁同行,哪怕江贞连那人的名字都没说出来。 江贞悄悄用眼神询问秦无序,后者点点头,认为价格合適,她爽快答应,后面的店面也不看了。 伢子飞快去拿房契,深怕迟一刻她会反悔似的。 毕竟想买码头的店面都是冤大头,能卖出一间都是挣得。 待伢子走后,宋良问出同样的疑虑:“比这间大、乾净的店面多的是,姐,你干嘛选这间啊。” 江贞笑而不语,招手让他跟自己出来,前后指给他看。 “店正好在码头和城內的拐角,过往之人的必经之路,既没有码头的脏乱差,也不会没了城里的食客,两头兼具。” “咱们要做的小吃铺,就要能摆的下桌子的空间,楼上小隔间可以做包厢,楼下大堂,外面也能摆上几桌。” 更重要的是,她看到了店里有个小门,门后类似於个小院子,房顶加盖,正好可以当做厨房,活动空间还大。 江贞娓娓道来,宋良眼睛越瞪越大,这么短时间,她竟然都规划好了。 “等有钱了,还可以把隔壁店面盘下来,楼上就不做包厢,可以装成房间,以后回去迟了,在这里有落脚地方。” 县城里的房子她买不起,但不想每次奔波也很累,有个能歇息的地方最好。 江贞说完,伢子把契书带过来,眼巴巴交给秦无序,他不接,点了点江贞。 “她出钱,掛在她名下。” 伢子震惊眨眨眼,有点不太適应,女人名下还能有房產啊,还是头回见。 看这对夫妻,也不像有钱人家啊,竟然捨得给娘子买店面。 江贞没把这点小插曲放在心上,接过契书大致扫了眼,规规矩矩,没有太大漏洞。 她利落签字按下手印,先付一半定金,剩下的等盖上官府的公文后交,手续齐全才算彻底属於她。 后面的文书只需交给伢子去办就行。 伢子把钥匙交给她,收下定金美滋滋去收尾。 江贞数了数剩下的钱,打算用来装修。 “你收好,到我手里肯定很快完。”她塞给秦无序,她钱大手大脚惯了,手里有点閒钱就要想点子。 “没事,我那还有钱。” 江贞摇头:“接下来的钱才是大头,打扫屋子,桌椅重做,尤其楼梯,全部都要拆了才行。” 想想都是一笔大钱啊,家具水深,木料好坏她看不出来,木匠全凭手艺吃饭,要价更是凭心情,她怕剩下的五两银子打不住。 “我们不在城里买,木匠的活三爷都会,回去找他是否肯接。” 江贞连连拍手:“好好好,三爷真是全能啊,这都会。” 制定好简单的计划,锁好门,三人抬脚回家。 江贞捂著契书回头看破败的店面,越看越喜欢,从今往后,她也是有资產的人了! 她美滋滋回到村里,直奔三爷家中,院门大开,她听力好,隱约听到几声女人啜泣。 江贞和秦无序对视一眼,他摇头,暂时不要进去。 他们站在门口,听著里面哭泣的声音越来越大,江贞心中越发觉得不对劲,秦无序也紧锁眉头。 顾不得那么多,万一真出事了呢! 他们衝进去,只见宽敞乾净的院子里,木桌两旁,三爷和倩倩娘面对面坐下,手边分別放著两杯凉掉的热茶,显然已经坐了一段时间了。 倩倩娘哭得眼睛红肿,见到是他们来了,赶紧扭头擦掉泪水,声音带著哽咽:“江妹子和无序来找三爷的?那你们聊,我先走了。” 说著,她低头快速经过江贞身边,江贞下意识握住她的手腕想询问怎么回事。 不料倩倩娘突然惨叫声,嚇得她赶紧鬆手。 第38章 合籍 她望著掌心,疑惑刚才太用力了? 倩倩娘忍痛挤出抹微笑,声音颤抖:“跟你无关,我身子有些不舒服。” 说完,她急匆匆跑开,不给江贞再问下去的机会。 江贞盯著她的背影,心里沉了沉,她肯定有別的难言之隱。 既然她不愿说,自己不好强行干预。 “小丫头,来找我有事啊?” 三爷中气十足的声音唤回她的神智,江贞嗯了声,坐在对面。 “我在县城里租了家店面,要重新装修,听闻三爷木匠手艺不凡,想著能不能请三爷帮忙,价钱按照市场价给,劳烦三爷了。” 江贞一番话说得张弛有度,姿態放低,就算三爷拒绝也没什么。 肥水不流外人田,听说三爷无儿无女,老伴在几年前去世了,趁著身体健朗挣点钱,老了日子也能好过些。 “哦?本事大啊,在城里都有店面了,你要多少副?何时要?木材要求和工艺呢?” 江贞赶紧摆手谦虚:“运气好罢了,桌椅要十副,最简单的就好,要结实点的,不用雕,时间,一个月吧。不过……店里的楼梯年久失修,需要您亲自去建个。” 三爷闻言哈哈大笑,原来在这儿等著他呢,先不说楼梯的事,怕他拒绝,確保他接活后再说。 江贞有点心虚,主动补偿:“价格我给您高点,您可是村里的三爷,旁人我信不过,也瞧不上他们的手艺,这事只能三爷出吗。” 她面不改色拍马屁,三爷赶紧让她別说了,笑骂:“小嘴挺会说,你好意思夸,我都不好意思听了。” “活我都接了,木料我出,有空我去修楼梯,一个半月行吗?你若答应,给三两银子,以后桌椅坏了,不退可换。” 江贞惊喜勾起嘴角,成本、手工和售后加在一起才三两,比预算少了一半! 三爷明显挣个人情价,不想多收他们钱。 她犹豫询问秦无序,三爷这般做生意,会不会亏了? 秦无序没回答,而是拱手弯腰谢过三爷。 就这么答应了?一点也不客气啊。 江贞赶紧有样学样,应下,乖乖交上一两的定金。 事成后,她没走,谨慎上前小声问:“三爷,倩倩娘来这里是为了?” 三爷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让她別乱问,无奈嘆气。 “家中有本难念的经,她又能怎么办呢。” 江贞识趣不再问了,跟三爷再次敲定几个细节后,拖著疲惫的身体回家。 陈摇香做的饭,用完饭后,江贞打算先睡会儿,睡醒把挖来的野菜洗了,做成菜乾…… 眼皮子逐渐加重,江贞迷糊要睡,半梦半醒间,尖锐的声响惊得她从床上坐起。 心臟扑通直跳,仿佛即將跳出来,噁心眩晕接踵而至,被惊醒的感觉不好受,头疼欲裂。 她恢復平静,懊恼下床来到堂屋,只见秦王氏满脸堆著笑意坐在那里,嘴里发出呵呵笑声。 刚才那声也是出自她的口中,陈摇香忙慌压手让她小声点。 “江贞睡觉呢,別把她吵醒了。” 秦王氏不爽翻个白眼,音调更高:“大白天睡觉?懒得成猪了,谁家儿媳妇不是从早忙到晚的,她倒是会享受。” 陈摇香不悦维护:“她是我家孩子,想睡多久都行,你不是忙著虎子的婚事吗?还有空来这里?” 赶客之意明显,秦王氏装傻充愣,没有正面回应,激动拉著她说:“咱家无序有本事了,挣了大钱,都在县城里盘下店铺,弟妹,你今后可要过好日子了。” “两个孩子不容易,盘店铺的钱都是省吃俭用攒下来的,你怎么知道的?” 秦王氏嘿嘿一笑,又没回答,她来之前遇到了上山砍树的三爷,听到他和旁人打招呼才知道此事,高兴得立刻就来了。 “弟妹,无序也是我看著长大的,我就说他將来会有出息,哎,以前啊,我家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很多事身不由己。” “我那时还有虎子要养活,实在腾不出手帮你们母子,不得已才跟你分家,如今孩子们都成了亲,上一辈的恩怨还是一笔勾销了吧。” 秦王氏凑近,厚脸皮拉过陈摇香的手表示亲近。 “无序和虎子体內流的都是同样的血,分不断的,不如,你我两家再合回来吧,我们还是一家人,以后兄弟俩还能相互帮持,尤其是店里,忙的话,我家虎子也能出力的。” 秦王氏弯弯绕绕说了一大堆,终於说出心中所想。 江贞在外面听得真切,忍不住骂了句不要脸。 怕不是看到他们家日子过得好了,所以又想赖上来了吧。 什么相互帮持,虎子能帮他们?无非秦无序即將考中童生,將来功名加身,又在城里盘下店面,有钱有权,趁机拉拢关係罢了。 她动了动,想要出面,可陈摇香的速度更快,她双手端在身前,开口就是嘲讽。 “当初可是大嫂坚持要分家的,我带两个儿子分到破屋子,剩下的家產可都在你那里,如果真觉得孤儿寡母不容易,当年为何不觉得?” “再说了,无序还有昭时这个弟弟,同父同母,同个肚皮里出来的,他们兄弟两个相互扶持就够了。” 陈摇香轻飘飘甩了秦王氏几巴掌,丝毫不买她的帐。 有亲兄弟在,可不是阿猫阿狗都能攀上关係的。 秦王氏脸色不好看,沉默片刻,冷笑出声,本想给彼此点体面的,是陈摇香自己不要。 她抚平鬢角的头髮,气定神閒说:“这事我和弟妹说得都不算,当初家是分了,但那也只是分了家產,户可还在一块儿呢,我已经跟村长说了,过段时间请里正来合籍,我们两家,还是一家人!” 她刻意扬起的音调听起来嘲讽意味十足,扔下这句警告后,得意洋洋起身。 “不可能,明明早就……” 陈摇香不可置信反驳,如果这样的话,两家合籍,那么他们辛辛苦苦挣得一切,秦王氏白白得了一半。 哼,烧了都不给她! 江贞见状,暗叫不好,赶紧走出来,拧紧眉心望向秦王氏。 “算盘打得太精,可是会遭报应的,走著瞧。” 秦王氏哈哈大笑:“那我等著,小丫头片子,多给我挣点钱。” 第39章 爭家產 江贞目送秦王氏离开,安抚陈摇香:“娘,她说的是真的?” 当初分家没分籍,按道理来说,他们还是一家? “不清楚,那时我忙著夫君的丧事,孩子还小,没有心神跟他们爭,隨秦王氏安排的。” 家里快乱成一锅粥了,秦王氏还要横行霸道去闹,她身心俱疲,他们说什么便是什么。 没想到她竟然留有后手,亦或是,一直打著他家的主意。 江贞思绪片刻,找上秦无序,將事情一说,三人当机立断去找里正。 孰对孰错,总要有个分明才行,难不成世人都不讲理的?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下手为强,抢在秦王氏动手之前。 他们先去找了村长,直接要求见里正,江贞身为新妇,人微言轻,不好出面,全部由陈摇香来。 “村长,当年闹得那么难看,你也见识过,如今竟然没分籍,未免也太欺负人了。” 陈摇香愤愤不平,不提秦王氏要合籍的事,先把自己的需求提出来。 村长摸了摸山羊鬍,面上为难,假装不知情:“还有这种事?不过你与秦王氏近些年不曾有过恩怨,不如藉此机会,再把家合了。” “怎么说也是同出血脉的一家人,真闹得老死不相往来,也不好看啊。” 村长的偏袒摆在明面上,他快速看了眼秦无序,继续笑嘻嘻对陈摇香说。 “无序即將放榜,考中个好名次,分家的名声传出去,別人会以为他藐视长辈,对他也不好。” 这是拿秦无序的名声要挟了? 江贞轻扯他的衣袖,暗示找机会让她开口。 秦无序十分默契,掷地有声开口:“村长,要分家的不是小辈,当初爷爷奶奶俱在,我年龄尚小,没有决定的权力。” “况且我已娶妻,有了自己的小家,再扯陈年旧事的话,不太好吧。” 秦无序不给村长开口的机会,转头询问江贞的意见:“你觉得呢?” 三言两语,既反驳了村长推的黑锅,又把主动权交给江贞。 秦王氏闹著分家,凭什么又要让他背上不孝的骂名。 江贞上前半步,昂首挺胸,终於能说话了。 “村长,我进门晚,不知以前的事,您应该比我更清楚,谁先提出来的分家,才过了几年,村长已经忘了吗?不然,把全村的人叫过来对对?” 她轻微提醒村长,別把人当傻子,刻意偏袒只会损害他作为村长的威严! 她听说过秦王氏平日里没少巴结村长,但明晃晃的偏心还是震惊到她了。 江贞眯起眼睛,继续说:“村长如果无法解决,那就去请里正,务必还我们个公道。” “我们也能等得起,毕竟夫君过了童生,参加学林宴,见到县令大人,也是可以说一说的。” 没人比她更懂得威胁,即使成绩还没出来,但先把气势做足了。 恶人只能用恶法,讲道理行不通,只有拳头打到身上才行。 村长猛然回神,他潜意识里还把秦无序当做幼年丧父的孩童,却忘了他即將功名加身。 他立刻换了张笑脸,特別亲密对秦无序说:“无序啊,我算是看著你长大,你爹的后事也是我一手操办,这件事上不会让你委屈的。” “我先去找秦王氏谈谈,有结果了再跟你们说,这点小事,犯不著惊动里正。” 村长起身將他们送到门外,保证会给他们个说法。 江贞见好就收,以后还要在村里住著,不能闹得太僵,刚才那番话已然有些唐突。 “那就麻烦村长了,我年龄小,说话直,你別放在心上,小辈给您赔礼了。” 她笑呵呵弯腰赔罪,也算给村长个台阶下。 村长满意点点头,心底那点不悦也烟消云散,摆手让他们回去吧。 “真不去请里正?我怕事情没那么简单。” 陈摇香不放心问,秦王氏不是省油的灯,餵到嘴边的肉,哪有放过的道理。 村长去了都未必好使。 “先看看,村长那边没用的话,还有里正,她闹不出来。” 江贞先给陈摇香吃了颗定心丸,实际上自己也没多大的把握。 实在不行,举家搬迁,彻底不理破人烂事。 陈摇香若有所思点点头,回到家后把自己关在屋內,嘴上念念有词,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江贞帮忙找了会儿,被她赶了出来,免得帮倒忙。 她鬱闷坐在院前,宋良从柴房探头,大声喊:“姐,门外有人敲门,好一会儿了,要去看看吗?” 她这才回神,快步开门,门口是个意想不到的人。 “虎子?” 虎子本来打算走了,听到声音立刻惊喜回头,表情侷促。 “嫂,嫂子……我哥在家吗?” 他不安往里看,想到他哥特別疼这位小嫂嫂,交给她应该是一样的吧。 “他在,你找他什么事?” 江贞面无表情,想到秦王氏的恶劣,连带著对虎子的態度不好。 “我来送请柬的,我就你们这房的堂亲,你们说什么都要到。” 虎子诚心双手递来火红的请柬,羞赧说。 江贞起初没接,虎子若是知道她娘想要霸占他们家的家產,但凡有点羞耻心的人都不会上门。 看他坦然的样子,难道秦王氏什么都没跟他说? “你娘知道吗?”她轻声问,捏住请柬的一角。 虎子面色尷尬一瞬,连忙解释:“是我要成亲,跟我娘无关,我知道我娘有时候做得不对,但她是我娘,我没办法指责她。” “我小时候不懂事,也挺对不起我哥的,所以想藉此机会真正给我哥赔不是。” 虎子言词肯肯,不像是演的。 江景犹豫片刻,还是收下了请柬,没把话说得太满。 “等你哥回来,我跟他商量一下。” 至於去不去,交给秦无序来决定,毕竟是他们兄弟之间的事。 虎子高兴地咧开嘴角,仿佛他们已经答应了,激动说:“那我等著,你们一定要来啊。” 说著,急匆匆跑开,深怕她马上会反悔似的。 看起来像个傻的,一点也不像秦王氏。 江贞心中感慨著,回到家中把请柬放到秦无序桌上,挑眉问他:“去不去?” “去,虎子从小,不是坏人。” 第40章 成亲,又闹么蛾子 有了秦无序这话,江贞不再多说,搬出钱盒子开始数钱。 秦无序起初没反应过来,江贞瞪他一眼。 “人家大喜的日子,你好意思空手去啊,贺礼、礼金,都要好好挑挑。” 以血缘关係来说,他们是虎子最近的亲戚了,隨的礼金自然不能比旁人低。 哪怕心里有个结,但看在真诚的虎子,她捏著鼻子也要出钱。 “不生气,成亲意味著有了自己的小家,如果虎子真的能够相处,这钱也是给他的,和秦王氏没关係。” 秦无序轻声安慰,江贞心里好受点,依旧忍不住嘀咕:“我们成亲,一枚铜板都没收他们的。” 话落进秦无序耳里,意味变了,他娘把人带回来,虽说顶著他娘子的名头,但好像欠了她一个成亲。 “会有的。”他低声承诺。 江贞没听清,偏头让他再说一遍,秦无序却不再开口了。 她拋之脑后,眨眼间到了虎子成亲的那天,全村热闹非凡,大摆宴席。 不管秦王氏平日里多么刻薄,但同个村的,有事都会搭把手,村里特有的团结。 女人们纷纷洗菜做饭,男人们则负责重活累活,村里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已经跟虎子去迎亲了,赶在吉时回来。 江贞在人群中又看到了倩倩娘,她似乎瘦了些,干活不太利索,特別吃力,不敢使劲。 旁边的婶子心疼让她去切菜,只需要坐著,不用出体力。 “你快去吧,厨子等著配菜呢,下回啊少说两句,日子兴许能好过点。” 倩倩娘神色暗淡些许,满脸苦涩坐下切菜。 江贞凑过来帮忙,村里的规矩,新妇进门第一年,是不需要负责村里宴席的置办。 可所有人都在忙,她閒得有点尷尬。 她刻意坐在倩倩娘身旁,小声问:“身体不舒服?要不要去看大夫。” 倩倩娘摇摇头,笑得勉强。眼角的红肿和疲惫遮都遮不住,像是哭了整夜。 “老毛病了,过段时间就好了。” 江贞半信半疑,可倩倩娘实在给人一种生了大病的样子。 家中没钱,村里人有个头疼脑热习惯扛著,拒绝去看大夫,最后小病拖著大病。 她犹豫开口:“我要是能帮得上的,你跟我说,千万別硬拖著。” 倩倩娘沉默,低下头一言不发,等了很久,依然摇摇头。 她深吸口气,手中动作更快,大葱很快被切成葱丝,放进去盘中。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动作间,衣袖滑到小臂,露出青紫的痕跡,江贞还没看清,她立刻遮住。 江贞蹙眉,她十分確定,刚才绝对没看错。 那些痕跡,像是被打出来的…… 想到这里,江贞看向人群中谈笑风生的中年男人,他就是倩倩娘的丈夫。 看起来十分温和,没读过书,但在村里是出了名的敦厚老实,平时谁家帮忙都隨叫隨到。 看起来不像家暴的人。 江贞默默等在倩倩娘身边,终於有閒下来的时候,刚想要开口,又咽了回去。 现在人多,又是虎子的大喜日子,不好把事情闹大,一来顾忌场合,二来倩倩娘的体面和名声。 她切身体会到,名声对於古代人来说是多么重要。 江贞把事情藏到心里,抽身离开,下意识找到秦无序,把他当做能够倾诉的对象。 “倩倩娘的夫君,是不是……” “他对你做了什么?” 秦无序紧张问,脸上仿佛覆了一层寒霜。 一切昭然若揭,江贞什么都明白了。 秦无序反应过来,拉著她走到角落里,问她:“你怎么知道的?” 江贞把看到倩倩娘手腕上的伤说了,很不高兴。 “所以,你早就清楚他人面兽心了?” 秦无序摸摸鼻子:“我清楚有什么用?得让大家都信才行,况且,她不下定决心离开,我们真的能帮得了她?” 江贞心中的怒火顿时被打得七零八落,秦无序说得有道理。 畜牲的好印象深入人心,就说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 倩倩娘既然没主动求救,那她贸然出手就成了多管閒事。 江贞深吸口气,鬱闷蹲在地上。 “再等等吧。” 江贞抬眸看他,不懂他所谓的再等等要等什么? 院门口传来一阵敲锣打鼓的阵仗,迎亲回来了。 江贞赶紧跑出去看热闹,倩倩娘的事只能暂时搁置。 村里成亲没有城里那么大排场,甚至没有轿马车。 一头小毛驴托著身穿红色喜服的新娘子,身后跟著数十人的队伍,每两人抬著木箱,里面装著女方的嫁妆。 虎子牵著毛驴走在最前面,威风凛凛,仿佛打了胜仗的將军。 来到屋前,他抱下新娘子李巧儿,牵著红绳,跨过火盆,来到秦王氏和丈夫秦思面前跪下。 隨著媒婆高唱贺词,礼成,新娘子送进新房,虎子在外迎客。 秦无序拉著她入席,坐在主桌,与李家兄弟坐在一块儿。 期间有人时不时偷瞄江贞,以为她是虎子的远房妹妹,正当他要开口时,秦无序夹菜送入江贞碗中。 “娘子,慢慢吃。” 那男人满脸通红,埋头苦吃掩盖尷尬。同伴无情嘲笑。 江贞娇嗔瞪秦无序,真是恶趣味。 秦无序坦然接受,总得不安分的眼神盯在她身上好。 酒过三巡,秦王氏带著虎子来敬酒,首位便是秦无序。 虎子喝得面色酡红,有些醉了,还有些意识。 他不准秦王氏开口,先给秦无序倒上酒,瓶口转向江贞,她连忙示意以茶代酒。 虎子郑重说:“哥,以前是我不好,如今我也成家,你就原谅我吧。” 说完,他仰头喝下整杯酒,然后期盼盯著秦无序。 他捏著酒杯片刻,不假思索喝下,兄弟间过往的恩恩怨怨就此烟消云散。 江贞偷偷鼓掌,正打算敬虎子一杯,秦王氏比她还高兴。 “哎呀,到底是亲兄弟,哪能有隔夜仇呢,无序啊,你果然心疼你弟弟,既然如此,你也带他去城里读书吧,虎子可是把你当亲哥哥的,不能亏待了他,在场这么多人,做个见证。” 秦王氏大声起鬨,虎子听完脸色煞白,瞬间醒酒。 他结结巴巴朝秦无序解释:“哥,我不是这个意思,娘!你快別说了!” 第41章 五十两 秦王氏觉得儿子傻,不懂为自己谋划。 生他养他,还得靠她这个做娘得替他铺平康庄大道啊! 想著,她暗戳抬手,不悦拍打虎子腰侧,趁他怔愣之际,继续扯起大嗓门嚷嚷。 “唉哟,你这个虎头虎脑小子,吃酒吃昏头了呀!” 说著,她扭头笑眯眯盯著秦无序,似奸计得逞脸上笑出了。 “无序啊,古书上都说了,孔怀兄弟,同气连枝。可不就在点明,兄弟和睦扶持,家族方能兴旺富裕,福泽千年。你是读书人,该比我懂的。” 这一说,同村人纷纷点头附和,唯独同桌的李家兄弟偷偷瞄了眼秦无序,不约而同地沉默。 听著有人提到孝悌两字,江贞几乎气笑。 她气秦王氏算计他们一家,更气自己人微言轻,没法替秦无序反击面前的恶毒小人! 深吸口气,江贞担心地望向秦无序,使出全力压下滔天怒火,抬手握住他背在身后的大手,无声给予支持。 秦无序指腹轻捏手中酥手,无视秦王氏与村人的言语,只面无表情地睨向虎子。 虎子羞得面红耳赤,恨不得找地缝钻进去。 见他娘不停拱火,一句句在强逼秦无序同意此等荒唐要求,恼羞大怒下,张手捂住秦王氏的嘴。 他满脸羞愧,扭头朝秦无序低头,窘迫地齜出一口白牙,自揭糗事。 “大伙都知道,我打小就不是读书的料,五岁开蒙时送去私塾,读了好些年,《千家诗》还没能背熟。若要我整日坐在桌前抓笔写字,等同要我命呀。” “呸呸,大喜日子说什么浑话,你可要长命百岁,与我妹子白头偕老!” 李家兄长拧眉唾了几口,半是责备半是玩笑打断。 尷尬气氛陡然恢復轻鬆喜庆。 虎子感激不已,不想在自己大喜日子多生事端,虎子一狠心,朝大舅哥投去求救眼神,便强行带走秦王氏。 李家兄弟见状,纷纷站起热场子,替虎子招呼村人与亲戚们。 男子推杯换盏,妇孺大快朵颐。 “虎子是个明白人,安心。” 秦无序夹了个雕笋肉,放入江贞碗里时,轻声安抚。 江贞瘪嘴低嘆,没多少赞同感,脱嘴而出:“在这儿,孝义大过天。老巫婆一句手足情深,家族昌盛便能吃了你,还不带吐骨头。” “老巫婆?这词新颖,是出自何处?” 秦无序敏锐捕捉到,睿智脑袋飞快运转,黑墨如玉双眼则目不转睛凝视贞,若有所思。 江贞一个激灵,汗毛倒竖,后背惊出冷寒,下意识摸了摸手臂,含糊其辞解释:“不知道,偶尔听到异乡人骂恶毒老妇用的。” 秦无序点点头,信手又在餐碟中挑选江贞嗜好的吃食。 筷子一夹一落,江贞明眸巴眨,瞅著眼前碗里小山高的吃食,哭笑不得地伸手挡住碗口。 “我又不是小猪,哪吃得了那般多。” “吃不完,我来吃。” 秦无序习惯性言简意賅,听起来依旧冷峻不近人情,细看他清俊眉眼,每回望向江贞,似有暖光流溢而过。 秉著自幼养成不浪费粮食原则,江贞全心投入吃食,倒消去方才秦王氏道德束缚的不快。 喜宴尾声,男子过半醉瘫在地,亦或靠在墙角弯腰狂吐。 整天都在帮忙准备,江贞哈欠连天,上下眼皮一闔,江贞忽而听到虎子的声音,结巴中带点抽泣。 “哥,我对不住您……我代娘向您赔罪……我娘胡说八道,望您不要放心上……我这辈子只想媳妇热炕头,种地养活一家子……哥,是我没本事,看不住我娘,我……” 江贞撑著脑额瞥去一眼,只见虎子醉醺醺由大舅哥搀扶,脸色涨成猪肝色,热泪直流。 秦无序看人还挺准嘛,虎子这人確实还行。 不过秦王氏那等尖酸刻薄性子,怎么养得出心性纯良的虎子,邪门了…… 那边,秦无序接受虎子道歉,言简意賅说了一句,便利索转身,带江贞回家。 简单洗漱后,江贞困到栽头就睡,压根没把喜宴上闹剧放在心上。 然而,虎子依旧耿耿於怀,隔日带上新媳妇李巧儿上门赔礼道歉。 秦无序长身玉立,腰板挺直坐在粗糙木桌前,沉默寡言。 旁侧,江贞听著虎子翻来覆去那几句,耳朵快长茧,心里腹誹。 祸根出自秦王氏身上,得找对人下药根治,才能药到病除,找秦无序又有何用? 她刚念叨,扭头覷见村长带秦王氏走近,明眸微微眯起。 村长威恩並施,老脸神態变化多端,可秦王氏依旧那副惹人嫌的嘴脸,显然村长也拿她没辙。 江贞猜得极准,村长的確劝不动秦王氏,这才带人过来,让当事人说个清楚。 “无序,我今儿来,是为你们家分籍一事……” 村长朝秦无序看了一眼,老眼饱含苦涩。 他话还没说完,秦王氏尖锐刺耳嗓音骤然响起。 “虎子,你想拜师读书,无序作为兄长会为你料理一切。他不嗜甜,你回头把拿来的糕点放在我房里,別浪费了。” 说完便恶狠狠瞪向李巧儿,端出婆婆架子要训斥。 江贞见李巧儿纤细娇躯畏缩在虎子身后,见不得这等欺负人样,浅笑著好言相问,转移秦王氏注意力。 “伯母要我们如何才乐意签了分籍文书?” 秦王氏一愣,转头看秦无序冷漠面孔,暗骂一番后,抬起下巴,举起一只手,狮子大开口说:“看在亲戚情面上,给我五十两,咱们断个乾净!” “五十两?!” 虎子惊恐地率先喊出口,羞愧瞪大双眼。 村长皱眉,扫了眼秦王氏,当即打退堂鼓,扭头朝秦无序嘆气。 “这钱忒多,但俗话有言散財了结烦事,也有利於你日后官运亨通。” 江贞冷笑嘲讽:“先头小辈挺不给伯母面子,没想到伯母如今宽以待人。” 秦王氏嘴皮子一扯,凶著脸要开骂。 虎子羞愧难当,慌忙抓住笔说:“嫂子,我愿意签,不要钱的,你们別听我娘胡说。” “你疯了!不给钱,老娘就不签!” 秦王氏两眼一瞪,伸手抢笔要阻挠虎子。 突然,锣鼓声由远及近,县衙小吏笑著宣告。 “秦无序,县试魁首,三日后准时参加学林盛宴!” 第42章 放榜高中 “中啦?官爷,我家无序侄儿真的高中啦?” 秦王氏欣喜若狂,抢先接过县衙小吏手中公文,但大字不识一个,激动地追问。 小吏拱手恭贺:“大娘,此事可做不得假,皆是令郎寒窗苦读多年的硕果。以后,您就跟著令郎享福咯。” 说完,他阔步路过眾人,停在秦无序面前,郑重交予学林宴的请柬。 “传县丞口信,望公子继续潜心研学,在府试一鸣惊人,为咱们青云县长脸。为此,县丞备下激励薄礼,公子抽时间来县衙领吧。” “有劳您跑一趟了。” 秦无序面色如常,淡定接下请柬。 江贞从欣喜中回神,直接拎起桌面彩纸糕点,规矩塞到小吏手上,又塞了一小串铜板,笑著寒暄。 “一路辛苦官爷,回程喝口茶解渴。” 小吏满意接过,再次对秦无序拱手道喜,才转身离去。 旁人一走,秦王氏瞬间得意扬扬,反口说:“咱们一家人和和睦睦才是正道呀!村长,您老没事就回吧,咱们两家不分了。” 亲耳获知秦无序高中,村长看他多了几分敬重,对秦王氏自然也是换了张嘴脸,唾弃批判她。 “早年,无序娘一寡妇带著两儿风藏露宿,你老大这家没念手足之情,反倒落井下石要分籍,可见绝情。如今想沾无序的光,岂不是异想天开吗?” 双手背后,他端出威严仪態,冷哼定音。 “这分不分,得听无序的!” “村长,你这是拿了好处不干活,反咬我一口啊!跟老娘谈早些年,那您老不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二房死活吗?还有你这老色胚,醉酒时覬覦无序的娘……” 秦王氏气恨,边上手抓挠,边咬牙切齿大骂。 村长听她越说越过头,老脸青红交替,怒指辩驳:“你闭嘴!我何时做过那档子……破事,你……” 一口老痰卡在喉咙不上不下,憋得村长连连捶打胸膛,差点一口气没喘过来就去了。 虎子面色大惊,慌忙上前救人。 秦王氏泼辣至极,依旧逮住缝隙跳脚泼村长脏水。 江贞冷眼瞧著面前狗咬狗这齣戏,抿唇不语。 见村长缓过气,秦无序淡漠启唇,揭破秦王氏死活不肯分籍目的。 “娘子为了家中操劳,我体恤她的辛苦,已承诺將所得划给她,不留一子。往后,家里大小事交给娘子打理,钱財自然也归她管,我也只听她的。” “秦无序,你的男子气概被狗吃了,怎能让一个婆娘骑在你头上作威作福!” 秦王氏气得翻起白眼,恨闹大骂后怒瞪江贞。 回想先前对江贞的各种欺压霸凌,她清楚难以从江贞手中扣出银钱。 然而,再难也要试一试! “江贞,你是新嫁妇,不懂规矩,我今日就替弟妹教教你!无序是我秦家儿孙,高中也是受到祖上福泽。况且我们还未分籍,长兄如父,你们二房按家规要上交所得!” 倘若江贞没事先问了秦无序,当真以为秦王氏这般阵仗,似县丞赏赐了他家几大箱黄金。 县衙定下的规矩,高中童生者可领六斗米,十两银子。 连这点財物,秦王氏都想抢? 可当著虎子面,江贞不好骂秦王氏。 清亮瞳仁微转,她唇角挤出一抹笑,笑意不达眼底回讽:“我和无序的娘还在堂屋,不牢伯母费口舌,多管閒事。” 见秦王氏脸色涨红,嘴角一动似要谩骂,江贞抢先堵住她,温声细语中暗戳刀子。 “伯母前脚伸手要钱威胁我家,眼下又死活不同意,张嘴更是要钱要物。人要脸,树要皮,伯母蛮横不讲理赖上我家,万一影响夫君温习,我可要去衙门请来县丞,理一理这事了。” “死丫头,你敢恐嚇我?你目无尊长,老娘要命秦无序休了你!” 秦王氏横行霸道多年,以欺压二房为快,活了几十年一遭被眼中黄毛丫头嘲讽,当下气到口没遮拦。 秦无序登时冷脸。 江贞不屈迎上直槓:“你提醒我了,以你嫉妒贪婪性格,犯了七出,该被休弃!村长,劳烦您请大伯过来……” “不——” 秦王氏怔愣,又气又惊大吼,一瞬没换气,直挺挺晕倒在地。 见状,虎子赶紧背起秦王氏离开。 晌午后,虎子送来分籍文书。 秦无序接过,頷首无言。 厨房传出强劲有力的剁肉声,虎子看到里头的江贞,哑声道歉:“嫂子,我以后会管好我娘,请您不要同她计较。” 手中一顿,江贞挑了挑眉。 秦王氏被她活脱脱气晕,她出了口恶气,更不会將事放在心上了。 晚饭,江贞拿出看家本领,烧了八菜一汤。 拍开到县上专门买来的女儿红,江贞一听自己也要参加学林宴,下意识掂了掂钱袋。 “那我明日要到县里裁身新衣,可不能给夫君丟脸。” “快换季,多做几身,饰品也买。” 秦无序扫眼江贞头上木簪,墨眸涌现和煦。 陈摇香笑著捂嘴,乐得儿子多对江贞上心,小两口如胶似漆。 江贞想著衣衫色,没留意旁人,倒记著一事:“娘的衣裳首饰也得置办。” “我年纪大,衣服够穿,你省著钱……” 陈摇香连忙摆手,心疼孩子挣钱不易。 江贞笑嘻嘻打趣,没两句就哄得婆婆心怒放,一家子和睦融洽,笑声不断。 三日后清晨,江贞一早起来梳洗打扮,换上新衣首饰。 村里到县上不远,两人想著时间还早,便牵手漫步前往。 宴会设在淮河上一艘奢华画舫。 马车陆陆续续停在岸边,男子锦衣玉带,妇人衣香鬢影,双双登上富丽堂皇宴船。 江贞目不转睛,看著好奇,心情同样澎湃欣喜。 秦无序握上她的酥手,缓缓上前排队。 前后者冷眼打量他,华衣公子们展扇嘲笑。 “这年头,连穷酸寒门也能榜上有名,简直辱没我们世家。” “他们考上又如何,微末之官,都是分配去那等苦寒之地,儘是我等挑落的。” “谈他们无趣。说来,你们可见过今年童生榜首?” 第43章 学林宴?鸿门宴! 眾位锦衣贵公子纷纷摇头,其一紫袍书生一手覆后背,一手把玩腰间剔透环玉,嘖嘖称奇。 “朱兄门路广,竟也不认识这童生魁首?这秦无序究竟是何人也?” “必定是外乡的士族子弟,买通关係上了咱们青云县的户籍,借政策之便行事。这些年,世家门阀弯弯绕绕行事,倒不算出奇。” “指不准,秦无序是上京有头脸的人家呢。” 蓝袍公子手中竹扇在半空摇晃著,一锤定音。 眾人神色微变,不约而同左顾右盼地寻人。 瞧他们眼中那点难以遮掩的諂媚算计之色,江贞眸底闪过一抹鄙夷。 呵,轻视饱含才学且品行端正之人,仅看重门第,可见所谓学术界是何等腐败! 暗下腹誹著,江贞侧头瞄向秦无序,见他波澜不惊,一如既往地清俊沉稳,登时扬唇,学著他的小动作,圆润指头回捏大手。 “站累了?我背你。” 秦无序察觉,当即回望,眼中浅含柔光,说著不顾场地蹲下。 江贞嚇到慌忙抱住他的胳膊,使劲阻拦:“不累!你赶紧站起来呀,不然大家要笑话我们了。” 迟疑审视几息,秦无序掩下遗憾起身。 江贞心臟狂跳,飞快逡巡四周,发现无人留意他们,大鬆口气。 酥手轻触脸颊,她又被脸上滚烫惊愕,愣了半晌也没回神。 队伍陆续前进,差几人轮到秦无序。 门房突一抬头,眼尖窥到秦无序,立刻端出恭敬之態,快步上前拱手亲迎。 “秦案首,可把你盼来了,州府大人等候多时,请隨小的登船。” 一句点破秦无序的身份。 在场华衣贵公子纷纷傻眼,方才出言嘲讽秦无序与江贞的人更是震惊万分,转瞬又目露轻蔑,高於额顶的双眼来回打量秦无序。 “卑贱下等贫农,可参研熟透四书五经?” “柴兄莫寻人短处打趣,像他这类人能果腹已是幸事,哪来钱帛置买典籍?兴许是祖坟冒青烟,踩了狗屎运才考中,咱们休与他自降身份,多费口舌咯。” 听他们一唱一和的讥讽,江贞怒意涌上脑门。 明眸微转,她故意搂住秦无序,佯装无知村妇,浮夸地张望附近彩灯游船,扯起嗓门夸奖。 “夫君,考个童生魁首必定易如反掌吧?我瞧你也没看几天书,反倒日日起早摸黑,陪我下地出摊子。哎,这魁首有几人吶?” “仅一人。” 秦无序猜到她心思,压下笑意,温声解惑。 “哦,那这儿的其他男子都考得比你差咯?” 江贞睁著清白双眸,嫌恶地扫向口出恶言的那群人,刻意咋舌出声,犀利补刀。 “哟,他们可真笨!” 话一出,锦衣玉袍公子们怒火中烧,可碍於秦无序魁首身份,与州府大人对他的重视,敢怒不敢言。 听到那些人牙齿咬的咯咯响,江贞得意挑眉。 凝视她得意小模样,秦无序嘴角微勾,愈发牵紧掌中小手。 两人隨门房登船,而画舫分两层,上层则是县试童生所进,女眷只能待在下层。 短暂分离之际,秦无序驀然感到心头空落,迟迟不愿鬆手。 门房瞧两人甜蜜,笑著提醒秦无序,便自行离开。 “等会儿,不管遇到何事,只管装可怜脱身。” 难不成学林宴实则是鸿门宴? 江贞迷惑不解,见四周宴客往来,並非详问状况,唯有答允地点了点头。 秦无序目色深邃,静默凝视江贞半息,毅然转身上楼。 顷刻,秦无序恢復往日淡漠。 他刚步过缓台,吴耿嗓音压低响起。 “包厢首座便是州府严冀,你的老熟人在侧。看来他已经巴不得碾压你,你可要小心。” 秦无序顺著吴耿暗示视线,穿过珠帘精准看到那两人,森冷目光停在孙夫子身上一刻才转开,心里已有数。 接著,两人前后脚踏入包厢。 片刻后,州府严冀手执木槌敲鹿鼓,呦呦鹿鸣声迴荡,预示开宴。 宴会伊始,严冀高举酒杯朝秦无序示意,感慨万千下不吝夸奖。 “自古寒门难出贵子,而今有秦无序,壮志凌云不畏难,拼寒窗苦读,逐鹿爭雄,勇爭高低,实乃青云县荣光!” “无序啊,你要继续学永叔的逆袭通天梯,再就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状元郎!来,本官敬你三杯,敬待你跃龙门辉煌!” 说罢,严冀豪饮三杯。 秦无序站起,宠辱不惊地浅回三杯。 至此,欢热气氛再度推进高潮,歌舞昇平。 突然,孙夫子重重搁下酒杯,悲痛地抹了把眼泪,愤然朝严冀拱手。 “大人有所不知一事!” “夫子向来蔼然可亲,到底是何时將你气著?你儘管大胆说,本官为你秉持公道。” 严冀一放话,孙夫子似涨了底气,怒指秦无序,阴阳怪气地指栽他。 “此人曾在老夫寒舍读书,表面像个端正四方的君子,实则颇有心机,不尊师重道!罢了,往事不再提,老夫只愿他修身养性,別再仗著才学行不义,成为国之耻辱。” 说著,孙夫子哀嘆口气,神色鬱郁难言。 见状,严冀沉脸,掌心猛地拍响酒桌,不悦追问秦无序。 “你来说,孙夫子所言可实?告诉你,若你胆敢有半字虚假,一经本官查出,立即剥夺你童生身份!” 州府发怒,引得眾人噤若寒蝉。 面对诬衊,秦无序行得正坐得端,自然面无改色。 紧张压抑气氛下,吴耿忽而优哉游哉提了一嘴。 “这事怎与在下所知传言,黑白顛倒了?” 严冀皱眉,顺著问他:“吴老板听到了什么?” 闻言,吴耿撩袍站起,作揖回话。 “回严大人,在下听闻孙夫子嫌贫爱富,且嫉妒秦魁首才学,怕他妨碍自己副业的创收,强势逼人退学!” 话毕,眾人面面相覷,皆知孙夫子真实面孔,下意识埋首,不愿摊上浑水。 严冀眼神古怪一转,为难地捋著美髯,实则暗中飞快掠眼孙夫子,示意对方安心。 秦无序心中默念,正打算开口,便听到严冀朗笑打圆场。 “往事必有误会,眼下是学林宴,又不是公堂,过去的事犹如过眼云烟,都不提,只享受当下!来,本官再敬眾学子!” 贵公子们闻声举杯,宴会恢復热闹安寧下,暗流涌动。 第44章 比不得我男人 秦无序在楼上被为难,江贞在一楼的处境同样遭受冷眼嘲讽。 若早知学林宴亦是踩高捧低的虎狼窝,江贞寧可窝在家中,陪陈摇香学女红。 数不胜数的锐利视线再次落在身上,江贞拈著一块杏脯,扭头倚在窗边,欣赏江河夜景来分散自己注意力。 可有人依然不愿放过她。 啪! 放置糕点的小盏精准摔在江贞脚边,尖利碎片溅飞,江贞饶是敏捷后退躲避,依旧被划破裙摆。 心疼新裙头回穿上就破了,江贞拧眉一息,抬头望向面前几位妇人。 只是一眼,江贞便觉眼睛发疼。 缘由是刁难她的妇人一身绿绿,精美玉石琳琅满目,负重般掛满全身,髮髻更是插满金釵,大大降低昂贵衣物首饰的美雅,只显露艷俗。 瞅著她们暴发户般打扮,似恨不得把金元宝都贴满整脸来彰显富贵姿態,江贞冷不丁被逗乐,连忙捂嘴嗤嗤偷笑。 “你就是魁首夫人?” 青衣妇人上下扫视江贞,撇嘴埋汰:“就你身上衣裙还不抵我府中三等婢女,长得倒是能入眼,可惜身材比棺材板还薄,隨便在街上抢个女子都赛过你,真不知秦魁首瞧上你什么?” “听闻她曾被卖去青楼呢。” 旁的夫人附和,断章取义地泼了江贞一身脏水。 话落,围堵江贞的妇人们面露嫌恶,更有人唾弃地朝江贞狠吐口水,指桑骂槐嘲讽。 “钓上金龟婿,一朝攀上高枝,便侥倖以为旁人不知她行过的苟且破事。可怜那前途无量的公子,摊上这等惨事,日后还不知要被諫官如何鞭笞问责呢。” “男子娶妻该娶贤,可不能沾上红顏祸水,自毁前程吶。” 一群人一唱一和,三言两语自成一齣戏,比梨园的戏台都好看。 面对他人恶意排挤,江贞抿唇不语。 她本不愿给秦无序找事,可对方分明想看她陷入自卑,出尽糗態…… 她才不会顺坏人心愿呢! 心思一定,江贞清冷双眸迎上多道鄙夷嫉恶目光,唇角忽而一翘,坦然承认。 “姐姐们慧眼如珠呀,一眼便瞧出我寻了个好夫君。”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未曾意料江贞反应,眾女眷傻眼,飞快互看一眼,像碰到脏东西,纷纷鬆开江贞,还自退半步,吐槽著。 “果真是粗鄙村妇,不懂谦虚二字,反倒以此为荣。” 江贞眨眼,笑眯眯迅速反问:“姐姐们真奇怪,字字句句都在夸奖我夫君,我认了,你们又不乐意,平白无故骂人。” 他人还未回神,她唇角弧度继续上扬,佯装恍然大悟。 “你们为何不夸自己夫君,只盯著我的男人?原是你们夫君论才学品行与外貌,皆拿不出手。你们这是嫉妒羡慕我,使坏地要拆散我和夫君呢。” 眾人心事被揭破,神色窘迫。 江贞嘖嘖摇头,鼻子耸动,扬手在面前挥了挥:“你们的心又脏又坏,又臭又黑,秦淮女子可比你们高风亮节多了。唉哟,快熏晕人咯。” 眾女眷从未见过江贞这等直面反击之人,被狠狠打脸后,气到脸色青红交替,血气倒流,愣是到江贞离开都无法言语。 江贞一扫方才鬱闷,快意无比。 出了女眷包厢,江贞觉得无趣,欲要离开。 这里无趣得很,不如去找秦无序,她刚才好像也看到吴耿的身影。 神思一动,她左右察看,见无人留意,身形一闪,悄悄摸上二楼。 所谓学林宴,女眷属陪衬,上层才是宴会厅,不知秦无序在宴中做何事呢? 怀揣好奇,江贞顺著走廊,缓缓往前走,一道熟悉的嗓音在轻掩的房门传出。 孙夫子?! 江贞脚步一顿,警惕扫向四处,悄声贴近。 “严大人,事情本来顺利,轻易可拿捏秦无序,那吴耿突然跳出来,坏了我们大计啊!” 孙夫子两手交叠,气急败坏。 严冀精明双眼一动,笑道:“吴耿肯替他美言,两人必定是深交。因此,我们可將计就计,你把事情闹大去逼秦无序到绝境,吴耿必定散加財保他。” 孙夫子激动得咽口水,贼光闪烁,两手互搓著接上。 “届时大人想要开哪个价,吴耿只能顺从,献上数之不尽的金银珠宝。这秦无序也成了笼中鸟,老夫想搞垮他,轻而易举!” 他们想害秦无序! 江贞脑袋反应过来,深怕秦无序中计。 她慌忙抬步,想去寻秦无序,向他通风报信。 可她还没走几步,一双手臂悄无声息从房门中探出,一把捂紧她的嘴,另一手圈住她腰身,径直將人拖到房中。 瞳仁骤缩,江贞使出全力挣扎,其身后的秦无序冷不防中招,闷哼出声。 “別怕,是我。” 借著房中烛光,江贞看清旁人。 原是秦无序与吴耿。 惊寒未过,江贞反手抓住秦无序衣袖,焦灼说明:“孙夫子与一陌生男子欲要陷害你,且谋夺吴耿家產,你们现在快逃走,別落入他们布下的陷阱!” 秦无序轻抚江贞后背,替她顺气,耐心待她说完,倒了一杯温茶,直递到她嘴边,淡笑点头。 “放心,我与吴公子已知晓。” 江贞微愣,抿唇望向秦无序。 他们早就知道,一直瞒著她一人呀! 压下心中不满,江贞回想秦无序登船后的叮嘱。 两事一接连,疑惑自然解开了。 避免会错意,江贞慎重问秦无序:“你先前要我扮可怜躲,就是为应对孙夫子与那人的阴谋?” 江贞未曾见过州府严冀,自然听不出他的声音。 但她识得孙夫子,清楚狼狈为奸,严冀也不是好东西。 秦无序心有打算,不愿把江贞拖入外人算计当中,並无打算详说,只浅浅頷首。 江贞眼瞼微垂,半瞬拎清当前状况,主动握上秦无序的手。 “我知你聪慧,但非亲眼看到你安全,无法安心。你捎上我,我答应你,不会坏了你们的事。” 秦无序心下讶异。 他从未將江贞视作累赘,况且她不来,他也要下楼寻她的。 以免她的安危受到威胁,他务要將她带在身边,方能安心行事。 第45章 反转! 秦无序直觉要解释,门外响起小廝催促声。 “秦魁首,严大人已回座,差小的来唤您,可需奉上醒酒汤?” “在下已无碍,稍后回席。” 秦无序以醉酒头晕离席,小廝听他当下声色清朗,並无怀疑,拱手退下。 时间紧迫,秦无序稍作打理,便携江贞入席。 孙夫子正与其他学子议论诗文,忽而眼皮狂跳,抬手揉眼之际瞥见江贞,霎时心惊胆战。 首座,严冀察觉他微妙的脸色,迷惑地扫眼江贞。 见江贞顏貌秀丽,他见惯容貌穠艷美女,只觉她寡淡,懒懒饮口酒,当即挪开视线,不作多思。 孙夫子如临大敌,绞尽脑汁一算计,端出身份贬斥江贞。 “村妇愚昧不识大体,以免她败德於眾,妨碍君子们交流盛宴心境,快將她轰出去!” 江贞幽幽望向孙夫子,后者心头剎那发怵,梗著脖子不露出自身的畏惧。 眾人一听,当即朝江贞拋去鄙夷,严冀则斜视秦无序,不悦出言相助孙夫子。 “无序,女眷宴席在一楼,在场皆是文人墨客,可不能坏了学林宴规矩。” 官威压下,江贞心头不由紧提起。 秦无序从容作揖,淡然拒绝:“新婚燕尔,在下习惯娘子伺候,离不得人,请大人宽宥。” 吴耿执扇抵在下頜,朗笑接话帮腔。 “秦夫人是我专门大夫,能治我身上的奇难杂症。我这病来得匆忙,难以预计,恰巧秦夫人在宴厅,在下便邀她上楼,以防万一。” 他只能吃下江贞所做吃食,可不谓奇难杂症嘛。 瀟洒倜儻的身形一转,他扭头直问。 “孙夫子,你执意要秦夫人离席,倘若在下有半丁不適,你能负全责吗?” 何人能肩负一条人命! 孙夫子面色难看,嘴里支支吾吾几息,愣是不敢应。 矛头没指向自己,严冀心又有算计,不愿因小失大,自然佯装无视席上的小纷爭。 而在场人更是明哲保身,默不作声。 於是,江贞顺理成章留在席间。 华灯流光溢彩间,眾人觥筹交错,孙夫子突然跪在席间,朝严冀磕头,悽苦哀求。 “严大人,秦无序言不正名不顺,乃是不忠不孝的卑鄙小人。此等行若狗彘败类,绝不能让他顶著童生魁首头衔,坏咱们青云县千年来的美名啊!” 闻言,严冀正襟危坐,威严质问:“孙夫子,你可知口说无凭,构陷文人的下场?” “大人,老夫所言无虚,此封是乡亲们的联名信,凿凿之言,全是指证秦无序的罪行。村民信任老夫,才交託此重物,求州府大人为黎民百姓做主,还他们一个公道!” 孙夫子手捧联名信,岿然磕头恳求。 “岂有此理,本官所管辖之地竟有这般下作败类,將罪证呈上来!” 严冀大手一挥,侍从连忙递上联名信。 他双目疾速瀏览后,骤然勃然大怒,厉声批判秦无序。 “单凭一则,不重师长,忘恩负义,本官便可判你重罪!” “秦无序,你隱瞒小人之心,上孙夫子私塾求学,习得真学问,却要回束脩,无德至极。你,不配是青云县童生魁首!” “传本官口諭,今日起废除秦无序魁首名头,压入大牢受理!” 江贞见压根不给秦无序解释机会,义愤填膺。 为了秦无序的计划,她死死咬紧牙关。 旁侧,秦无序犹如事外者,慢悠悠解释:“当初退回在下束脩,乃孙夫子逼迫。在下一心求得学问,从未有过忤逆师长……” “本官不听你的狡辩!” 严冀根本不信,寒声打断他。 见状,江贞意识到自己上场了。 “青天大老爷,您若听信孙狗盗的谎言,可就成了青云县千年来的昏官了!” 江贞跪趴在地上哀嚎,一大顶帽子直套在严冀脑袋上,气得他鼻孔喷火。 可官员最忌讳被传颂成昏官,且江贞是良民,严冀不能轻易动刑,还得好言相问。 “江氏,注意你的用词!眼下你来说,本官与眾人一同看何人是清白,何人恶意诬陷!” 深吸口气,江贞暗捏把腰间软肉,逼得双眸通红,一脸可怜兮兮。 “谢英明神武的大人,当初家公早逝,留下孤寡妻儿,我婆婆省吃检用,找所有亲戚筹到束脩,咬牙吃苦都想供夫君读书。可孙夫子势利眼,嫌夫君家境贫寒!令郎更在私塾,对我夫君行霸凌之事!” “即便如此,夫君从未喊苦,依旧尊重孙夫子,捫心求学。孙夫子见夫君日渐显露才华,居然使坏诬衊夫君,又隨意找了由头,逼他退学!还有……” 江贞列举孙夫子罪证,逐一推翻他的诬衊。 孙夫子心头登时发慌,转头一见自己背后靠山就是严冀,咬牙冷哼,矢口否认:“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大人,她撒谎!” 江贞佯装悲痛欲绝,啜泣大喊。 “严大人,您大可派人询问私塾学子邻里,便知民妇所言真假!” “倘若州府大人无法秉持公道,民妇拼了命也要上京告御状,还我夫君清白!” 一听,严冀大惊失色,赶紧安抚。 “江氏,本官还没断案吶,不可贸然行事。” 秦无序呈上供词,適时发言:“严大人,此乃孙夫子邻居亲笔所写。证人证词皆在,望大人明察秋毫。” 事已至此,严冀已压不住事態延伸趋势,头疼挥手,侍从再次递上证人供词。 一目十行,严冀面如阎王,煞气四溢。 因证词按压指纹,的確属实,而证词指向孙夫子当年以身份压人,对秦无序肆意威逼处罚,甚至险些出了人命。 道道罪证,重则能处死孙夫子。 形势利好,吴耿趁机闹事,义正严词要求。 “严大人,听闻江氏嫁入秦家后,孙夫子变本加厉为难她,更是放言能有本事弄死秦无序夫妇。恶人在人间,人心惶惶,恳求大人主持公道!否则这是闹到京城……” 严冀州府的位置也到头了。 严冀连忙打住他,心虚提议。 “吴老板,本官会查得清清楚楚。但事关重大,不如请当事人到房內详细问清,免得影响其他童生宴会心情。” 第46章 卖人情 见严冀面露一丝討好,吴耿暗中窃笑。 贪官还妄想抬他价,就怕他没这个本身,如今他们略施小计,还不是被他抓住小辫子! 而江贞与秦无序不动声色地对视一眼,两人心知肚明。 严冀分明是怕了,欲要大事化小! 如此狗官,江贞恨不得將严冀绳之以法,可恨她身在封建落后朝代,民畏官,难以用超前的方式解决贪官污吏。 压下內心愤懣,江贞清澈瞳仁盈动,见秦无序岿然不动,意会到他已有对策,是同意严冀的提议。 见当事人沉默,严冀喜上眉梢,宽袖一挥,將四人请入邻近包厢。 屋內,侍从奉上热茶,便退至屋外把守。 门一关,室內气氛骤然低沉。 江贞垂眸,规矩站在秦无序背后,时而捏衣袖擦拭眼角,继续表露悲泣。 严冀扫去方才宴厅的担忧,悠然落在主座,余光掠向孙夫子。 见状,孙夫子立刻假模假样地拱手,朝秦无序作揖:“无序,看在我们师生一场,此事便作罢吧。往后,咱们谁都不提那些污烂往事了。” 秦无序冷漠无言。 严冀重咳一声,孙夫子咬了咬牙根,不情不愿弯腰:“老夫言之有误,在此郑重向秦魁首道歉!” 这等理直气壮,算什么赔罪! 江贞气笑,莫名想学秦王氏泼辣野蛮,上前左右开弓,给孙夫子两巴掌,教一教他何为悔改道歉。 严冀倒满意,借台阶望向秦无序,欲劝和。 然而,秦无序不予理睬,犀利目光落在严冀身上,沉声提醒。 “严大人,捏造事实,虚假告发童生者,死罪难逃。” 话落,孙夫子老脸骤然发白,手足僵直,嘴巴哆嗦著,害怕到难以憋出一字。 面对危机状况,孙夫子六神无主,下意识看向严冀,无声求救。 瞅严冀面露犹豫,儼然认为秦无序过於咄咄逼人,江贞登时长声哀嚎,身子笔直从秦无序身后瘫倒在地,一手捶胸,一手拍地。 “死又怎能弥补我夫君所遭受的污衊呢!” “严大人,民妇一直听闻您心有秤砣定公平,素有严公正美名。今日有幸见到您一面,民妇相信这是老天爷的安排,更信您必不会徇私枉法,浩气长虹为我们这些百姓做主!” “苍生都敬仰的严大人啊,请您狠狠惩治诬衊恶徒,还民妇夫君清白!” 江贞伶牙俐齿,把自己代入悲苦人设,愈发沉浸其中。 吴耿若非提前知晓她在佯装,都忍不住掬把泪水。 而严冀被她戴上一顶顶高帽,深諳自己再为孙夫子开脱,等同自毁官誉。 如此,严冀左右为难,不知如何处理这桩烦事。 吴耿敏锐察觉严冀情绪,悄然踱步到他身侧,凑到他耳边低语。 “大人,在下能劝服秦公子息事寧人。” “你真有法子?” 秦无序油盐不进的態度,最是严冀头疼之处,一听吴耿主动献计,双眼豁然明亮。 吴耿扬唇頷首,转瞬面露苦恼,嗟嘆:“但码头令文迟迟不下,在下心繫生意,怕是没心情规劝旁人。” “小事一桩,吴公子何必忧心。只要你替本官摆平此事,令文便在今日送到贵府。” 为保住官位,严冀眼下已无心盘算私利,仅想赶紧结案,省得逼急江贞,让她莽撞上京告御状了。 再者,秦无序童生魁首已备案,资料皆送至朝廷,万一这人莫名其妙出了意外,他也难辞其咎。 多方思虑衡量后,严冀不假思索全然推给孙夫子头上,不过是个秀才而已,哪里能比得上他的官位。 他愈发不待见孙夫子,又见吴耿淡笑不语,明显还要其他好处,当即顺水推舟,承诺道:“孙夫子蓄意陷害秦无序,作假证,按律当重罚,本官必定严惩他!” 吴耿所求便是此点,灿笑頷首回应。 “严大人铁面无私,为民除害,在下能帮上忙,实乃祖上荣耀。” “吴公子,那秦无序处,你可要点明,本官卖了他一个人情。” 严冀不做亏本买卖,末了不忘討好处。 “当然如此,大人只管安心静候佳音吧。” 吴耿执扇轻点了点胸膛,愉快答允。 静默紧张的气氛下,两人悄悄商榷,顺利达成一致。 转身之际,吴耿冲秦无序眨眼示意。 秦无序並无惊喜,俯身去扶江贞。 卖力装扮可怜,江贞损耗不少力气,索性靠在秦无序怀中,一副有气无力的虚弱模样,由著他搀扶归家。 孙夫子见他们夫妇突然离场,心中猛地一咯噔,惴惴不安。 吴耿鄙夷冷笑。 经过孙夫子身侧时,他轻弹衣袖,厌恶道:“行恶者终自食其果。” 闻言,孙夫子驀然扭头,惶然地望向严冀,登时面如土色。 走了不远,江贞恢復体力后,淡漠推开秦无序,直吐心中不快。 “你能与吴耿一外人商量此计划,却故意瞒著我。秦无序,在你心中,我比外人还不是人吶。” 秦无序一听,自知理亏,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哄人,可又不知该怎样说。 於是,两人一路无言。 江贞气在头上,刻意躲开他,跑得飞快。 两人前后脚回到家中,陈摇香瞧出不对劲,笑著把米糕塞到江贞手里。 “新出炉的,你拿回房里尝尝。” 江贞心情低落,道谢后接过,径直回了房。 秦无序焦急跟上,陈摇香佇在原地,看著两人背影,浅嘆吁气。 室內,江贞见秦无序一靠近,眉头高耸起,快速侧身想走。 秦无序两手握住江贞的皓腕,继而埋头道歉:“江贞,我错了。” 一个直球毫无预警的拋来,江贞愣了半息才回神,抿唇追问:“错哪儿了?” “错在隱瞒,错在低估你的睿智,错在狂妄自大,不与你商榷。” 说著,秦无序抬头,深邃目光专注凝视眼前人,薄唇翕动,宣泄肺腑之言。 “今日若没你相助,我必会吃颇多苦头。你出马,消去了受苦一劫。江贞,多谢。” 江贞被夸到脸颊羞红,见秦无序改正態度良好,心口憋住的鬱气顿笑。 嫩白指头狠戳向秦无序胸膛,江贞低哼警告:“以后可不兴再犯哦。” “嗯,刻入脑骨。” 第47章 装修 江贞仰头便撞入一双漆亮黑目,心口似藏著一只撒欢乱跳的小鹿,耳边更是莫名迴响秦无序最后一句话。 “著凉了?” 秦无序不解风情,见江贞满脸通红,忧心蹙眉,伸手探向她的额头。 江贞猛地回神,急忙侧头避开。 她又怕对方看出端倪,摁下慌乱心绪,將手中温热米糕一分为二,再塞到秦无序手上,端著平日的暖笑。 “你在宴会许是光喝酒,没吃饱,我去厨房给你下碗面。” 一提醒,秦无序顿觉腹中空空,小口吃起米糕。 见状,江贞眼底疾速掠过一丝狡黠,笑嘻嘻地跑去厨房。 秦无序习惯跟上,给她打下手。 屋外,陈摇香正铺晒菜乾,扭头见小两口和好,欣慰笑了笑。 “无序俩回来了?” 三爷背著竹筐经过,用力吸口熟悉喷香,慈笑地望向厨房烟囱上端喷出的炊烟。 陈摇香忙互拍双手,恭敬迎三爷进屋,暖笑著应答。 “刚回呢。他们头回参加学林宴,估摸管著开了眼界,忘了温饱,这儿在厨房下面。三爷吃了没?” 三爷还没开口,陈摇香待客热情,转头朝江贞挥手,轻喊:“阿贞,三爷来了,你们多做一份。” “不用,別忙活,家里大锅还留著笼饼吶。我来是问一声,他们明日若有空,跟我去一趟县里修家具。” 江贞没往开店要紧事,两手爽脆地把揉好的麵团拍在案板,小脑袋探出窗欞,灿笑轻喊:“三爷,咱们明日有空,您老定时间,我们隨时可启程。” 三爷和蔼点头,继而起身归家。 隔天清晨,三爷用过早饭,挑了要用的工具,便去寻江贞两人。 心中惦记事,江贞起了大早,利索收拾一番后,秦无序牵著雇来的马车,三人一同上路,前往码头店面。 到了县城,三爷靠窗打量码头四周,进入店面又转了几圈,诚心翘起大拇指夸讚。 “你们挑的位置前后都能顾到码头与城內,且宽敞豁亮。你们眼神可真准,挑到宝地咯。” “那我们舔脸借三爷吉言,开店后赚得盆满钵满。” 江贞欣喜道谢,继而请三爷到楼梯处。 三爷抬头观察,用锤子敲了几处,楼梯摇摇欲坠,漫起半空尘土。 江贞捏袖口掩鼻,信任道:“三爷,安全是第一,您老瞧该如何修理,儘管去做。多点钱財,我也乐意。” “小问题罢了,我按最实用的法子,给你们重新修改楼道。” 瞧三爷胸有成竹,江贞不再多言,隨后留秦无序在店面协助,自行去了码头。 绕过两条小巷,江贞走走停停,留心街上各家出摊买卖行情,若有所思。 一抬头,见许嫂子摊前围著眾多食客,江贞笑得见牙不见眼。 江贞挤入人群,顺势捻起一块白饃,一手用刀熟稔划出一道口子,再把砧板刚剁碎扣肉塞到里头,最后浇上一勺浓香汤汁,利索递给最前方的食客。 许嫂子忙得热汗直流,见江贞如菩萨出现,边勺羊杂汤,边激动说明近日销量。 “吃过咱们摊子的客人,回头不仅日日来,还捎上朋友邻里,整条街的摊子属我们生意最火爆了!” 江贞双手依旧麻利卖扣肉饼,挤眉弄眼问:“那你还想生意更火爆吗?” 许嫂子一愣,双眸瞬间绽放晶亮,笑得嘴都合不拢。 “妹子,你又想到什么好主意呀?” “给咱们摊子换个地方。” 江贞笑嘻嘻地打个哑谜。 隨即,俩人加快服务第一批食客,江贞便带著许嫂子夫妇,把摊车推到码头店面门口。 为免老顾客寻不到店家,江贞还在原摊位旁留了块提示板,又各付两旁摊主几文钱,托他们为老顾客指路。 嘴皮子一碰便白赚了几文钱,那两摊主自然乐意相助。 果不其然,有了指路,老顾客们纷纷顺利跑到店面门口。 码头劳工们忙不失迭掏铜板,吭哧嚼了几口饼,又猛喝了两口羊杂汤,方逮住空隙询问许嫂子。 “大娘,你们咋换了地方?咱们哥几天天就得吃你家早饭,才有力气上码头干活呢,今儿差点就委屈自己去吃別家早摊了。” 许嫂子眨眼,同样懵然,下意识望向江贞。 江贞搁下大勺,指著店面,浅笑介绍:“大哥,我们盘下这店,待装潢一过便开张。” 余光扫过逐渐聚拢的老顾客,她唇角高扬,趁势为店面造势。 “感激各位捧场,为迎接店面落成,咱们摊子今日起,老顾客凡携一新客捧场便可赠一饼一汤,劳烦诸位多多推荐!” “谁不知码头这片,就属你家早饭最实在最美味!这下,老子得日日带人来捧场,天天蹭你家一顿早饭!” 老饕客一打趣,惹来眾人哄堂大笑,纷纷捧场响应。 不久,码头劳工们到点上工前夕,菜品全部卖光。 许嫂子夫妇手脚麻利清洗炊具,继而清数今日所赚的铜板,朴素脸上却洋溢著平淡的幸福。 见状,江贞含笑回屋,转身便撞见秦无序与三爷。 门外热闹早引起三爷侧目,站在里屋观看了好一会儿。 “江贞,你有个好头脑呀。” 三爷略带佩服的夸讚后,好奇询问:“店面装好后,你打算卖哪些菜品?这般大的店铺,还只卖早店就太可惜。” 江贞確实还没认真思索过此事。 这时代因寻常用料与做法,都和她家那地与眾不同,菜品需迎合大眾又別出心裁,实属不易。 脑筋灵动一转,江贞脑海当即浮现一个想法。 自助饭盒! 隨时可吃上热乎饭菜,免去排队痛苦且能及时果腹。 但菜单该如何定呢? 秦无序凝视江贞双眸熠熠发辉,便猜到她有了主意,胸膛不禁涌起一股自豪感。 他的娘子赛过眾多男子呢! 江贞陷入思索,並不知晓秦无序心想,浅笑摇头:“三爷,幸好您提醒,我是该用心考虑一下。” 三爷清楚开店不易,和蔼笑了笑,转身继续修楼梯。 江贞明眸盈动,小步跳到秦无序身侧,捏起他的衣袖,翘唇提议:“咱们去菜市场瞧瞧?” 市场哪种菜最好卖,则代表最受欢迎。 秦无序自然乐意。 两人正要抬步出门,忽而听到小贩大喊。 “贱卖番邦种子!两文一斤!” 第48章 菠萝咕咾肉 便宜的价格引起江贞顿住脚步,扭头张望去寻找声源处,视线很快便落到附近一个临时摊子。 瞧著摊贩前人头攒动,江贞扯住秦无序的衣袖,带著人撒腿跑去凑热闹。 秦无序两臂护住江贞,小碎步极有技巧往前挤。 不过片刻,两人已挤到最前头。 江贞睁大双眸打量车板上的番邦种子,耳边传旁人嫌弃的评论。 “外皮跟鱼鳞似的,还硌手,手捶下去硬邦邦的,比石头还硬,你该不会拿石头来誆骗我们吧?” “大娘,这真是马匹跑了千里路淘来的宝贝种子。” 小贩焦急说明,眾人却不信,又追著问:“那种出的东西是何物?” “那物……名唤……露兜子!” 小贩挠腮抓脸,两道杂乱的眉毛高高拧起,支支吾吾的,良久才记起一个名字。 一老叟抽口焊烟,问到最重要的事。 “露兜子,没听过?能吃,还是能入药?” “哎呀,流血了!” 一男子上手去摸种子顶头的细叶,冷不丁被割破手指,登时惊恐大喊。 眾人一见,慌忙后退,就怕自己被误伤。 大伙儿瞧了瞧,也看不出这番邦种子价值之处,纷纷笑话小贩:“你淘来的这车种子,估摸明年都卖不出。” 说完,眾人轰然而散。 小贩愁眉哀伤,一手拍在额头苦笑:“我当初怎就被骗了呢?只能看看能否卖回本。” 抬头见摊前还有两人,他捡起零碎的信心。 此刻无人遮挡,江贞正在仔细观察种子模样。 她来来回回打量几次,双眸一定,惊喜万分。 是菠萝呀! 回想方才人群的嫌弃点评,江贞恍然大悟。 菠萝是番外物,古人未曾见过,便误以为果实是种子,错过这盘酸甜可口的鲜果咯! 细细回味著菠萝滋味,江贞禁不住咽口水,恨不得上前拔掉果皮,品尝里头金黄且软糯多汁的果肉。 菠萝可是个宝贝,还能入菜呢! 江贞思绪顿通,惊喜想到饭盒菜品里,可做一道菠萝咕咾肉。 小贩她似有採买神色,立即热情推销:“露兜子在番邦是最受欢迎的种子,连皇族都偏爱它……” 听他越说越离谱,江贞抿唇无语,秉著良心没有去戳破。 “想买?” 秦无序猜中江贞心思,俯身凑到她耳机低问。 江贞不想被小贩瞧出端倪,坐地起价,刻意背对小贩,无声吐出一句。 “全部都要。” 秦无序瞭然,静候不动。 江贞余光瞟向小贩,故作不满意拧眉,假装在摊车上挑挑拣拣,时而嘖嘖摇头。 “表皮都破了,露出熏人浓浆,能种活吗?” “绝对能!” 小贩坚定回应,江贞又问:“那这种子能种出何物?” “好像是……是……” 小贩结结巴巴,愣是说不出,也没法自圆其说。 见状,江贞撇嘴,嫌弃地拍了拍手:“这东西顶多能卖回去餵猪。你这一天天拖著,种子烂了不少,不如低价全卖回,我也正好全拉走。” 一听有人要,小贩眉开眼笑,伸出两根手指:“成,两文一斤,全卖给您。” “一文一个,烂得不要!” 江贞目测车上好果还有几十个,每个份量足达两斤,果断砍价,一脸毫无商榷余地。 小贩一咬牙,点头道:“行,成交!” 闻言,江贞压下欢喜,从钱袋子掏出几个铜板,转而吩咐小贩。 “我夫君给你留地址,你直接送到我们家。” 秦无序上前,仔细把地址告知小贩。 隨后,两人漫步入菜市场。 走远后,秦无序疑惑求解:“咱家没猪又没地,买这个作何用?” “用来整吃的,还不大有用处吗?” 江贞故意卖关子,简短回復,继而按照计划,陆续採买了猪梅肉与番茄。 两人前脚到家,便看到小贩推著空车在等待。 江贞上前结钱后,迈著欢快小步跑到墙角,从一堆菠萝里,挑个表皮金黄的,又低头嗅著果味来判断成熟度。 旁侧,秦昭时半蹲著,歪头望向江贞,好奇至极:“嫂嫂,这是何物?” “名称有好些个,但是种能吃的果子。” 江贞说完,从厨房拿出小刀,麻利削皮,最后將菠萝切成四份,逐一用筷子插入其中。 在三人注视下,江贞率先吃了一块。 半刻,秦无序见江贞面无异色,紧提的心终於安放。 秦昭时则迫不及待拿起,一口咬下去,双眸晶亮闪烁,惊喜轻呼:“酸酸甜甜,好吃!” 陈摇香紧接著尝完,同样讚不绝口。 “此物寒凉,一天只吃一块,不可贪嘴。你们歇著,我拿一个去做菜。” “嫂嫂,果子非荤素,怎能入菜?” 秦昭时脱口吐出疑惑,与陈摇香对视一眼,两人前所未闻过此事,皆是不信。 “那你们敬请期待哦。” 江贞灿笑不解释,隨手抓起一个菠萝进厨房。 秦昭时好奇,屁顛顛跑过去,趴在厨房窗欞,两只眼睛滴溜溜隨江贞的手而动。 江贞一笑,率先挖了一勺猪油到大锅。 等猪肉融化的时刻,她拿起菜刀,手起刀落,猪梅肉已切成红枣块大小。 两指抵在刀面上,手中番茄滚过刀面,十指灵活配合,番茄外表的薄皮完整贴在砧板上,继而细剁番茄成小粒。 锅里油温冒气,江贞已利索把猪梅肉掛上粉,逐一透入锅里。 细微滋滋声响陆续冒起,酥脆的皮与鲜嫩肉粒交织,触碰到高温反应,迅速散发令人垂涎的喷香。 秦昭时鼻子用力吸了几口,又看到江贞捞出酥肉復炸。 隨后,江贞將番茄粒融入秘调酱汁,再揉入酥肉与成块的菠萝,执勺快速翻炒,直到果子融入其中,每颗酥肉均匀掛上酱汁才起锅。 热气腾腾菜餚交杂菠萝清香,色泽红亮,香气扑鼻。 秦昭时首个衝进厨房,率先盛了一碗饭,再飞快坐下小板凳上,两眼发光地盯著江贞手上的菜餚。 江贞夹了一块放入他碗中,秦昭时一尝,服气认错:“嫂嫂,我错了,这菠萝入菜太好吃了!” 见状,陈摇香与秦无序陆续品尝,无一不爱上这道美食。 第49章 新店开张 家人被一道菠萝咕咾肉收服,连秦无序都比往日多吃了一碗米饭。 瞧锅碗乾净如水洗,江贞这位厨子满意弯唇。 饭后,秦无序主动承担家务。 江贞得了空,把剩余的菠萝按生熟程度分开存在,又顺手挑出一个熟透的。 削皮,去肉山眼孔,锋利小刀横纵对切,椭圆的果肉顺著掌心倾斜,成小块滚入陶罐,加以清水覆盖,再封上出口。 旁侧,秦昭时看得真切,双眼一眨不眨,见江贞完活,终於忍不住问:“嫂嫂,要几日方能吃呀?” “小馋猫,届时酿成是果酒,你还小,不兴吃酒。” 江贞垂眸扫过小傢伙圆滚滚的肚皮,嗔笑打趣他。 在吃方面,秦昭时向来佩服江贞,听她一提醒,顿时乖巧頷首,扭头眼馋地盯著角落的菠萝,舌头舔了舔嘴角,双手托腮,遗憾嘟囔。 “这般美味的果子,怎生的一日仅能吃一块呢。” 江贞被逗乐,忍不住伸出揉了把秦昭时的发顶,触手柔软,不似秦无序那般粗硬毛糙。 秦昭时享受地用头顶蹭了蹭她掌心。 秦无序出了厨房,看到屋檐下温馨一幕,坚冷眼角柔化,静静观赏。 经过几日紧锣密鼓准备,店铺装修完工,家具与炊具等用品亦全部到位。 林林总总了不少银两,江贞清数钱箱子剩下的所有家產,心在无声滴血。 而秦无序专门请人掐了一个吉日,新店便定在三日后开张。 店门前,龙蛇般长的鞭炮响起,秦无序与宋良一同踩梯掛上红绸缎。 在一片欢闹掌声中,江贞兴高采烈招呼食客。 “新店既开,今日菜价降价,限时供销,欢迎各位多多捧场!” “店家,我可是盼了好些日,两手都拽满亲朋好友来品尝咯!” 围聚的食客多是熟客,熟稔地调侃。 “感谢大哥,咱们一言九鼎,先前扬言推荐一新食客便免一份,开张三日內皆都效!” 江贞爽脆回应,继而侧身让开,亮出店內惹人侧目的一排排菜品与用具。 眾人好奇,踮脚张望,其有食客心直口快,脱口询问。 “店家,客人还没上桌,菜怎都上齐了?” “是呀,又是哪个吃法呀?” 江贞浅笑,拿起一个大陶碗,挖了半勺米饭,再陆续挑选喜欢的三样菜品,指著墙壁上的菜单道:“荤素各有不同价格,想吃哪道便盛哪道,米饭一人限两碗,多出则按碗算。” “嘿,这吃法有趣,咱们也不用等,自选上桌就开干。” “还有这海量的碗,码头大块头黑子都吃不到第三碗,真实惠。” “你们看看菜单,荤菜比其他饭馆都便宜。再说早上吃饭干劲足,能撑到晌午哩。” 食客们一人一嘴討论,气氛高涨,江贞趁势推荐新品。 “本店新研菜色,菠萝咕咾肉,典属时令荤菜,各位赶早尝个鲜哦!” “但恳求各位谨记本店唯一要求,便是吃多少打多少,不可贪食而浪费!” 熟客听得认真,他们的胃也早被江贞厨艺收拢得服服帖帖,当即上手拿碗打饭打菜。 一尝到菠萝咕咾肉,各个讚不绝口。 不出片刻,店內人头攒动,张张桌椅坐满人。 不少食客没蹲在座位,自愿捧著陶碗,站在店门外用餐,亦吃得津津有味。 陈摇香与许家夫妇在场帮忙,几人十多只手,各个忙得脚不沾地。 而秦无序稳站柜檯,负责收钱记帐。 “开张第一日已生意火爆,秦娘子这店铺,依在下之间,很快要换件大酒楼了。” 吴耿抬步踏入,目光四方,由衷感慨。 闻言,秦无序警惕抬头,默不作声扫向吴耿。 事已办成,这廝又来作甚? 江贞看到贵客蒞临,盥洗后,快步走出厨房。 “不知吴公子光顾,迎接有迟,快请上座。” “秦娘子客气,在下还有去程,今日特意奉上小礼,以示心意。贺秦娘子开张大吉,宝店如同金钱树,四方八面財源盛。” 吴耿作揖恭贺,身后小廝则搬进一玉石貔貅摆件,与多盆寓意且昂贵的盆栽。 一时间,朴素的店面多了几分姿彩。 江贞瞧著贵重礼品,知晓吴耿特意给她造势,登时心存感激。 本以为他是心机深沉,唯利是图的奸商,没料到是她看错,將人想得太坏了。 江贞明眸弯弯,诚心恭迎:“借吴公子吉言,且有您严格检验,方能激励多创质量新品。来,请上二楼雅间。” 对吴耿改观后,江贞亲自招待他。 吴耿嘴刁,每道菜品皆尝过,最后吃到菠萝咕咾肉,不敢置信地微睁双目,连夹几次,称讚不绝。 “酸甜可口,酥香脆爽,开胃至极,味道更是恰到其处的绝妙!再给我打一碗饭!” 见食客胃口大开,江贞欣喜。 店面开张的菜品与早点不同,可囊括一日三顿。 为保证菜品新鲜,江贞分开三顿备菜,从早贪黑。 待打烊时,秦无序公布今日收成,眾人惊喜若狂。 许嫂子瞠目结舌,半刻才回神,眉开眼笑道:“五百多文吶,得赶上咱们出十多次早摊咯。既然食客喜爱,那我们明日多弄些菜,那钱可不得翻倍?” “不妥。若我们冒然增加菜量,一旦客人减少,剩下的菜就成了浪费了。今日是开张第一日,我们多观察后商量。” 江贞不同意,耐心讲清缘由。 许嫂子一听,登时明白,赞同地点了点头。 隨后,几人洁净桌椅用具,便关店回村。 一家人脚刚落地,江贞眼尖,瞄见村长蹲在他们家门口,儼然是等候多时。 恰巧,村长听到声响,抬头看到他们,朗笑上前。 “无序,喜从天来吶。” 江贞一头雾水,又听到村长解释。 “无序如今是童生身份,里正极为看重他,今日特意与族里长辈商量,要赠你五亩地,以示嘉奖。明日,你到祠堂当著大伙面签契书。” 他们要有地了! 地能种瓜果蔬菜,自给自足,亦可供给店铺,也是一桩好事呀! 江贞欣喜若狂,明眸亮若繁星。 秦无序见她开心,面无改色頷首:“好,我明日准时去祠堂。” 第50章 签她的名 自家终於有地,陈摇香同样欢喜。 进了屋,她吩咐秦无序燃了香,跪在早逝夫君牌位前,倾告这一喜事。 见状,江贞也跪在下首。 见陈摇香喜极而泣,江贞感慨暗吁。 这些年,陈摇香孤儿寡母,里里外外都吃进苦头了。 如今秦无序考出功名,一家人终得翻身,扬眉吐气! 心疼江贞忙活整日,陈摇香说了几句,便催促秦无序:“你去烧水,陪阿贞早点歇下。” 秦无序见江贞素脸难掩疲惫,不再逗留,起身进了厨房。 小辈各自回屋后,陈摇香捏著干布,认真擦拭亡夫牌位。 暖煦烛火下,印出她眉眼道道皱纹,照亮她含笑又思念的脸庞。 隔日,平旦刚起,天际露出一线鱼肚白,江贞与秦无序已赶去菜市场购置新鲜食材。 借了板车把菜拉回店面后,许嫂子夫妇赶到。 后厨空地上,瓜瓢在木桶与大菜盆来回换水,江贞与许嫂子择菜与切肉剁骨,其他两人负责擦拭桌椅等清洁活儿。 大清晨,双手泡入冷水依旧有些凉,来来回回几次清洗,江贞指腹已发白。 然而今日要回村办大事,时间比往日紧凑。 江贞给足干劲,做好当日菜品,又怕不够吃,腾出手教许嫂子做了几道。 日头刚晃过,离村长约定的时刻所剩不多,江贞唯有把店面交给许嫂子夫妇打理,与秦无序赶回村里。 祠堂里里外外围了几圈人,村人一见秦无序,自觉让出一条道,纷纷钦羡夸奖。 “咱村多少年没出过正经读书人了?无序才几岁即是童生,往后继续往上考,秀才举人往后可是见过皇帝的状元郎呀!” “我自幼便瞧出无序生来是才高八斗,文曲星下凡的!但下地种地,咱们身上是汗酸臭,人家自带书墨香……” 见往日对秦无序母子冷眼旁观的村民,眼下好话不值钱抖出,江贞暗下嫌弃冷笑,握紧秦无序的大手。 雪中送炭方是人间暖情,锦上添难辨他人真假,有的是假模假样的小人当道呢! 如此势利眼的村民,只会让秦无序愈发心寒。 而熙熙攘攘人群中,只有倩倩娘咬唇不语,双眼直勾勾盯著江贞。 秦无序牵著江贞,一路畅通无阻来到桌前。 村长笑眯眯地递上地契,抬手不轻不重拍著秦无序的肩膀:“无序,你有今日,得戒骄戒躁,再接再厉,一鼓作气高中状元郎!待你日后功名盖世,仍记著反哺我们村呀。” 秦无序淡漠不语,毫无反应。 村长面露尷尬,訕笑著催促:“不多言,赶快签字吧。” 闻言,秦无序执笔,转瞬反手递到江贞手上,坚定道:“签你的。” “胡闹!” 村长登时大怒,吹鬍子瞪眼地刮眼江贞,愈发不待见江贞。 以为江贞事前要挟秦无序,村长缓了脸色,摆出威仪长者仪態,严肃提醒秦无序。 “自古以来,男子当家做主,各式文书皆由男子签字,隶属男子財物。再谈,咱们村里的地,哪有写上外姓人名字的道理!你可別犯糊涂,赶紧签上你的名字!” 秦无序岿然不动,沉声反问。 “江贞嫁给我,已我秦家人。同为一家,为何不可?” 两句堵到村长哑口无言。 他支支吾吾,无法反驳,气急败坏搬出组训:“老祖宗几千前定下的规矩,难道要从你这处违逆吗?” 枯骨早已化作黄土的老祖宗,从未助过他,与他何干…… 秦无序漠不关心,决定未被撼动丝毫。 江贞看不惯村长摆出男子高人一等的观念,镇定质问:“那村长意思,无论是几年,还是几十年,咱们村嫁过来的女子皆属外人?” 村长蹙眉,当即不悦要训斥,江贞没给他机会,幽幽冷嗤,继续追问。 “那你所谓的外人里头,还有你的长辈呢。你是从来不把她们当做自家人,一直排斥她们咯?” 话落,在场村民纷纷噤声,村长吃瘪又无法反驳,一张老脸憋得青白交替。 因他若承认,就被认定不孝,否认则成了自打嘴巴。 他陷入进退两难之境,为保住顏面,吭哧喘著粗气,愣是不敢吭声。 秦无序无视他人,径直把笔塞到江贞手里,催促道:“你签,別管他们。” 有他护航,江贞捏著笔走近书桌。 她的背后,响起秦无序掷地有声的解释。 “当初家贫寒揭不开锅,我能读书全靠江贞一人挣钱的。我的功名里,有她大半的功劳。她操持家里家外,这些地理应是她应得。” 秦无序蹦出每个字,皆退却村人与村长。 眾人神色訕訕,不敢多言。 见状,江贞底气更足,不带犹豫,准备签字。 突然,门外传来秦王氏刺耳厉骂。 “那是我们秦家的地,既然秦无序不要,理应是由我家虎子继承!赶在几十年前,像她这种新妇,压根连进祠堂都没资格,现在赶紧滚蛋,甭想仗势欺人,偷盗我家的地!” 后头,虎子疾步赶上,自觉丟脸,慌忙扯住秦王氏的胳膊,低声苦劝。 “娘,哥读书有出息,里正送他的地,和咱们没关係呀。您乱说,跟我回家吧。” 李巧儿同样感到秦王氏蛮不讲理,跟著柔声劝了两句。 “娘,都怪我们没听清楚,误会了。堂哥和嫂子还有正事要忙,咱们別打扰,回去吧。” 秦王氏气煞,反手猛甩开李巧儿,且不理她撞伤,手指头一个劲地掐她,破口大骂。 “呸!谁误会,老娘听得一清二楚,这地就该是虎子!你这胳膊肘往外拐的玩意,见人家夫君是童生就往上凑,到底还知道自家夫君是谁吗?” 李巧儿俏脸骤然发白,惊恐却不敢躲开,哆嗦地抱住双臂,小声自辩。 “娘,我夫君自然是虎子,我没有想,也没做那些事……” 秦王氏不解气,依旧对她又打又骂。 见自己娘变本加厉,虎子血液倒冲,用力扯过秦王氏,只身挡在李巧儿面前,生气怒吼。 “够了!” 第51章 借钱 虎子怒吼如同一道惊雷,秦王氏难以置信僵住。 下一息驀然坐在地上,双手拍在自己胸脯,扯著大嗓门,万分悲痛地鬼吼。 “老天爷啊,我怀胎十月掉下来的肉,如今为了一个外人就对老娘喊打喊杀……” 虎子又气又羞愧,但打从心底不愿再纵容亲娘造孽,针对秦无序一房。 见儿子无动於衷,秦王氏麻溜爬起,一股脑越过虎子直扑向李巧儿,寻她泄愤。 顿时,一家子闹成一团,偏是秦家家事,旁人也不好插手。 “蛮横蠢妇,嫉妒多言,行为无状,触犯七出,若要家庭和睦,该当休掉!” 里正姍姍来迟,恰巧碰上这桩闹剧,当即冷肃痛斥秦王氏。 秦王氏恼怒抬头望去,一看到里正,登时规矩缩成一团,惶恐摇头,张嘴便为自己开脱。 “里正,我是怕夫家侄儿遭外人欺骗,平白丟了土地,才不管不顾替他维护秦家东西吶。唉,民妇视无序如同亲儿,这也是关心则乱,没了法子,才出此下策。” “我们两家早无关係,不劳您多管閒事。” 秦无序掏出分籍文书,淡漠说明。 里正重视秦无序,自然知晓秦家大房一直欺压他家,眼下维护他而頷首。 村长见秦王氏心有不甘,生怕她再作妖,连忙上前,半是训斥半是规劝。 “秦王氏,今日並无你秦家大房的事,你莽撞到祠堂作乱,按祖训该罚的!虎子,赶紧把你娘带回家!” 秦王氏闹了没脸,哑口无言。 虎子咬牙,快速扯她归家。 闹剧结束,秦无序將前前后后的事告知里正,请示问:“依里正意思,吾妻可符合祖训,能签字否?” “当然能!异性女子嫁到本村,便是同村人。女子为妇,绵延子嗣,壮大村族,其功劳之大岂能以姓氏割裂詆毁?” 里正说完,若有若无扫向村长。 村长訕笑垂首,不敢多言提意见,但心中依旧认为秦无序这一决定荒谬至极。 有里正同意,江贞顺利签字。 眾人见证此事后,便纷纷散去。 里正邀村长详谈政务,后脚也去了议事堂。 江贞可不管旁人,双手捧著地契,几番查阅,欢喜不已。 旁侧,秦无序瞧她高兴到不看路,失笑伸手,圈住她细腰避开路上石块。 “以后,你还会有更多土地。” 连同各种上等店铺、房屋,他都会替她挣来。 江贞浅笑,並不当真,但不扫兴点头,小心翼翼折起地契,继而贴身携带,方才感到心安稳了。 两人走了一段路,江贞竖起耳朵,辨別出细轻的脚步声,倏地回头,果然发现有人跟著他们。 秦无序波澜不惊,扭头打量。 相隔几步,倩倩娘窘迫低头,两手紧揪住洗得发白的襦裙,紫白色唇瓣支支吾吾,始终难以说出来意。 回想上回在三爷家那事,江贞猜到倩倩娘遇到性命攸关的要事,没去逼问,反而友善去握住她的手,主动递去台阶。 “离我家没几步,不如去我们家喝口茶解渴。” 倩倩娘忙不失迭答应。 回到家,江贞借著烧水烹茶,与陈摇香说明倩倩娘的怪异之处。 秦无序识趣带著阿弟出门,上山打猎。 於是,屋內仅剩三人独处。 江贞敏锐察觉倩倩娘比方才放鬆,並不焦急追问,优哉游哉喝了半碗茶汤。 倩倩娘咬唇,思索著来意,愈发尷尬,小声问:“妹子,我……想向你借点钱。” 借钱? 在村里,不多是男子管养家餬口事么,怎是妇人来借钱? 江贞心有疑惑,可仁善心软,没去捉人痛脚地盘问,倒诚心且认真回想自己手上积蓄。 帮人不能散尽家產,且店面刚开,支出多如流水。 这么一算,江贞面露愧色:“抱歉啊,我盘了店又装修,连攒下的银子都散进去了,现在手上真没余钱了。” 倩倩娘微愣,理解点头。 不知她想到何时,纤薄身子突然僵硬,下意识捏住衣袖,一副似即將迎来惊恐的胆寒状。 江贞迷惑眨眼,陈摇香豁然失色,严肃质问。 “是不是你家夫君逼你来的?如果事实同我猜到一般,我们不借!” 倩倩娘用力抿唇,眼圈默默泛红。 同为村中妇孺,陈摇香一见她状况,再清楚不过,重重嘆气,怜悯又无奈。 江贞脑海闪过倩倩娘手腕的淤青,还有种种怪异之处,按压住焦急与愤怒,耐心鼓励她。 “你別怕,有苦闷就说出来,咱们三个臭皮匠也赛过诸葛亮呢。” 话落,倩倩娘崩溃,掩面抽泣,久久溢出一句,饱含痛苦。 “我家那位不是人,他稍有不快就……拿我出气!” 江贞怔然,面色骤然凝重,细心再问。 倩倩娘趴在她的肩头,似找到可说之地,道出自己生不如死的日子。 “当初瞧他憨厚老实才嫁给他,哪知他是凶残恶鬼,还嗜赌。” 江贞怒火衝天,难以想像往日温文尔雅的老实人,竟是家暴狂徒。 陈摇香摇头吁气,一针见血道出关键。 “烂赌之徒不懂悔改,哪怕你替他借到钱,那还有下回的无底洞呢。再谈他卑劣个性,依旧会对你拳打脚踢啊。” 江贞诧异:“娘,你知情?” “有一次,我到城里送货,偶然撞见,方知羊皮下是头暴虐无人性的畜生。” 陈摇香解释,越说越气。 倩倩娘抹了把眼泪,摇头道:“借钱不是给他还赌债的,是……” 她窘迫难言,习惯性低头。 “世上还有这种人渣,简直天理不容!你……是受伤了吗?” 江贞义愤填膺,驀然瞥见倩倩娘后脖子一处伤痕,慌忙俯身查看。 倩倩娘愣住,还没回神,江贞已接著光亮,发现她从脖颈往后背延伸的伤痕,新旧交替,惨不忍睹。 她摁住惊愕,心疼下轻柔擼起倩倩娘的衣袖,发现双臂的伤比上次更要严重。 倩倩娘盯著身上的伤痕,全然看不出一块好皮肉,淒凉落泪,含泪地说出实情。 “倩倩病了,他不肯给钱去看大夫,还將我们打出家门……” “我无处可求,思来想去,只能寻你来借钱,给倩倩治病抓药。” 第52章 进城治病 倩倩娘说完浑身发抖,她走投无路,只能给她钱带女儿看病,她什么都愿意干。 江贞捏紧拳头,眸中冒火,重重捶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 “跟我走,咱们找村长、里正,找个能管事的人来!天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好好的人,被打得浑身没一块好肉,畜生连亲生女儿都不放过。 倩倩娘瑟缩身子,连连摆手,嘴里喊著不要,眼底充满了恐惧。 江贞怕伤到她,不敢用力拉扯。 “贞儿,別衝动,如今还不是时候。”陈摇香起身拦住她,按著她坐下,心中虽不平,但还保持著清醒。 “倩倩娘是逃荒来的,父母都不在了,又无兄弟姐妹,事情闹大,谁给她撑腰呢?” 陈摇香边说边嘆气,倩倩娘的本名早已记不清了,当初北边闹饥荒,跟著难民逃荒来到这里,全家人就活了她一个。 为了活命,她嫁给了村里赵喜良,图他老实本分,今后能过日子,不料千挑万选,嫁给这么个人渣。 赵喜良便是拿捏她孤女的身份,即使把人欺负死,也不会有人为她出头,找他麻烦。 他们就算想帮,又能以什么身份呢? 轻飘飘一句家务事,倩倩娘被打死都无处申冤。 封建王朝本就是吃人的,女人更没多少地位。 江贞听完,脑子清醒了,浑身却发冷,倩倩娘是个人,为何她的命在旁人眼中不重要呢。 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直到手背被一只粗糙冰凉的手心握住。 “妹子,谢谢你,你很厉害!没遇到你之前,我以为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是我身为女人的命,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在外面,別的姑娘跟我过得不一样。” “钱的事,我再想想別的办法,麻烦你们了。” 倩倩娘眸中带泪,挤出的微笑无比心酸,仿佛从別人口中偷窥到一点美好,自己却十分满足。 江贞心尖酸胀,按年龄,她没比自己大多少,整个人却老得像三十多岁,一双手更是布满了老茧。 她叫住倩倩娘,声音不自觉放柔:“別走,明日我们去县里,你把倩倩带上,看病要紧,小孩子更拖不得。” 她怕倩倩娘多想,所以只提孩子,看在孩子的份上,她总会答应。 倩倩娘低著头,侷促揉扯衣袖,不安心说:“你们要是为难的话……” “哎呀,看病的钱还是有的,別担心了,倩倩上次跟我见面还打招呼呢,多好的孩子啊,看病的钱,我来出!” 陈摇香打断她的胡思乱想,用眼神安抚她,示意她赶紧回家准备,明天走得早,直接到村门口见就是。 倩倩娘感激点点头,还想道谢,抬头看了眼天色,急匆匆转身要走。 她还要赶著回去给赵喜良做饭,若是迟了,少不了一顿毒打。 双方定好时间,倩倩娘半点不敢忘,夜里睡不安寧,时不时起床看月色,盼著天亮。 鸡鸣三声,她躡手躡脚起床,先是把锅里饭煮了,然后去把女儿叫起来,快速漱口洗脸,抱著迷迷糊糊的女儿小心翼翼往门口走去。 “你要跑吗?” 阴森冰冷的话语自身后响起,晨曦的冷意顺著脚底流窜全身,令人头皮发麻。 倩倩娘牙齿打颤,怀里的女儿正恬然熟睡,她却宛如朽木般转头,发出即將断裂的声音。 赵喜良站在房门前,白日里温和的面孔此时泛著青色,仿佛从地狱而来的厉鬼。 他狞笑著,毒蛇般的目光扫视院中,似乎在挑选合適趁手的工具。 可惜那根棍子被打断了,新的“家法”他还没想好呢。 “翅膀硬了?敢带著孩子一起跑?外面有姦夫了?” 赵喜良步步紧逼,顺势拿过门边的麻绳朝她走来。 倩倩娘恐惧地瞪大眼睛,红血丝遍布眼底,喉咙更像是堵住了,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女儿感觉到了什么,不安地囈语,身子扭动,许是能到了可怕的东西。 剎那间,倩倩娘鼓足勇气,稳住情绪如同平日。 “我昨日去找了江贞,问她有没有挣钱的法子,她答应带我去县城里看看,再不挣钱,家里快揭不开锅了!” “饭我给你做好了,你记得吃,別想著赌了!不然这点吃的都没有!” 赵喜良伤了自尊心,不耐烦说:“娘们懂什么,既然挣钱,你记得多討好他家,又是读书又是开店呢,门路不少。” “还有,以后挣到钱,一定全部给我,不然打死你!” 他確认她没带任何行李,还给自己做了饭,不像要逃跑的样子,安心了。 想来也是,离了他,女人哪有养活自己的本事? 赵喜良想通后,打个哈欠回去睡回笼觉,不再管她。 倩倩娘后背全是冷汗,风一吹,打了个寒噤,反应过来,头也不回往村头跑去。 她到时,江贞二人刚推板车过来,时间刚刚好。 她没说出门时的惊险,轻柔把女儿放进板车里,江贞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被子,把孩子裹得严严实实,免得受凉。 几人进城,倩倩娘头回来到县城,看到很多她以前从未见过的东西,她快看不过来了。 没有想像中的新奇和激动,只有无尽的惶恐。 明明都在同片天地下,她却跟旁人格格不入。 “咱们先去看病,热闹以后有的是机会看。” 江贞轻声安慰,不知为何,她竟然安定下来。 秦无序先去店里,江贞独自带他们去医馆。 医馆排队的人不多,很快就到他们。 大夫年过五十,鬍子白,精神却很好。 倩倩娘抱著孩子坐下,先给孩子看,倩倩好奇瞪大眼睛,额头上的伤口被碰到,痛得嗷嗷大哭。 “大夫,如何?”江贞紧张问,难怪她心急,倩倩伤在了额头,肿了婴儿拳头大小。 “没伤到骨头,小孩皮嫩,看著严重点,回去涂点膏药就好。” 大夫快速写下药方,她和倩倩娘同时鬆口气,没出事就是万幸。 倩倩娘把女儿哄好,起身要走,大夫眉眼如炬,拦住她。 “我看你的情况更严重,手伸来,我给你看看。” “我没事,不用看,多钱呢。” 倩倩娘退缩,能出钱给她治女儿的恩情她都快换不清了,做人要知足。 江贞回过神,按住她重新坐下,不由分说把她的手放在桌上。 “来都来了,不如一起看了吧,大夫说你更严重,就该听大夫的话!” 第53章 命不久矣 倩倩娘欲言又止,回过神,江贞已然拉著她的手腕搭上软垫,大夫正面色凝重把脉。 江贞等在旁边,心跟著提起来,一瞬不瞬盯著大夫。 大夫眉头紧紧皱起,时不时摇头嘆气,著实为难模样。 “大夫,到底如何?”她著急问,不说话,纯纯嚇人。 “脉像虚浮,气血两虚,面色蜡黄且湿气较重,平日里定是劳作过多没能好好休息,身子亏损过大。” 大夫说完忍不住摇头,这般年纪,体虚成这样,除了那先天不足的,他还是头回见。 他又说:“不仅如此,她身上恐有外伤,再加上心思鬱结,內堵外痛,长此以往,命不久矣。” 江贞握住掌心,不假思索道:“那如何治?大夫你儘管开药方,千万要把人治好。” 大夫闻言拿过笔纸开药,低声劝倩倩娘:“外伤我能治好,但某些事,你要自己想开才行,谁也帮不了你。” 倩倩娘低著头若有所思,眼底鬆动些许。 开了药,江贞付钱抓,分七包,每天一顿,倩倩娘推给她。 “这药我不能拿回去,能不能先放在你这里?我去你家吃药。” 江贞立刻明白,她是怕赵喜良知道她有钱抓药,不给他去赌! 平日里倩倩娘身上连枚铜板都没有,若是陡然拿回那么多药,肯定换来毒打。 江贞喉间苦涩,心疼抱了她一下,答应下来。 她带母女二人去店里,过了饭点,此时店中只剩三三两两食客,江贞径直去了后门,把她们安顿在这里。 江贞大致跟许嫂子说了,许嫂子得知是个可怜人,赶紧去后厨重新做了热菜热饭,端到跟前。 “妹子饿了吧,厨房里的菜不多,只能炒点,你凑合吃点,下次去嫂子家,给你做多点。” 许嫂子心疼抚摸倩倩的额头,多好看的小姑娘啊,亲爹怎么下得去手啊。 倩倩娘拼命吞咽口水,望著大块的金黄鸡蛋,亮色的肉块,热乎乎的米饭,她做梦都不敢想的饭菜。 “娘……”倩倩眨巴大眼睛,渴望盯著饭菜,舔了舔嘴唇。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是肉!过年都吃不到的肉! 倩倩娘热泪盈眶,咽下满腔的委屈,低声道谢,赶紧拨了饭菜给女儿。 鸡蛋、肉块,全夹给女儿,自己捡点肉沫配米饭,她吃得依旧很香。 江贞捧著脑袋看著,时不时倒两杯温水,免得噎著。 倩倩吃得飞快,还不忘甜甜道谢:“谢谢江姐姐,许婶婶,倩倩终於能吃饱了。” “哎!多叫两声婶婶,我再给你做好吃的!” 有女儿的许嫂子心差点化了。 江贞哭笑不得,指正:“我是你娘妹子,你该叫我姨姨。” 倩倩可爱的小脸皱成一团,似乎被复杂的亲戚关係绕晕了脑袋。 她握紧筷子鼓著小脸说:“不懂,但江姐姐长得好看,就该叫姐姐。” 说完,她飞快偷瞄江贞,红了小脸。 “哎呦!原来是我长得不好看啊,婶婶生气了!”许嫂子故意逗她。 倩倩急的从板凳上蹦下来,抱住许嫂子,撒娇解释:“婶婶也很漂亮,对倩倩很好,不生气哦,你跟江姐姐是不一样的漂亮啦。” 眾人忍俊不禁,纷纷笑她小机灵鬼,倩倩不明白,但看到大家都笑了,她也跟著哈哈大笑。 等客人散尽,江贞大致给倩倩娘介绍了下店里的情况打发时间。 得知整个店铺是她买下来后,倩倩娘眼底快速闪过一丝嚮往。 眼看天色差不多,秦无序起身关店,推来板车,把倩倩和买的东西放上去。 许嫂子拉过江贞商量:“你们天天来回多麻烦,还要起个大早,不如把楼上收拾出来,你跟无序住。” 江贞沉默,隨口说以后看看,搪塞过去。 楼上的空间只能装一间房,她和秦无序同枕一张床,在外人眼里或许没什么,可他们心里清楚,他们还不是真正的夫妻。 回去后,江贞把人送回家,赵喜良等在门口,面色铁青,远远看到他们的身影,立刻换成憨厚的面孔。 “你们可算回来了,我在家坐立难安,她们娘俩没出过远门,担心著呢。” 赵喜良说著就去抱倩倩,倩倩惊恐躲了下,触及她爹凶狠的目光,僵著身子被他抱起。 她的爹爹有两种表情,她喜欢在別人面前的爹爹,不会隨便打她和娘。 江贞知道他的德行,冷漠点点头,算作回应。 “人送回来了,先走了。” 她说完就要走,赵喜良急匆匆跑到跟前,略带諂媚对秦无序说。 “无序,在我家吃个饭吧,虽比不得你在县城里吃的……” “不用,家里人还等著我回家做饭呢。” 秦无序故意刺激他,江贞低头憋笑。 突然发现,秦无序心黑的时候,嘴上是真的毒啊。 赵喜良表情空白,不敢置喙,只能眼睁睁看著他们离开。 等人走后,倩倩娘小心翼翼接过女儿,跟在赵喜良身后回到屋中。 赵喜良故意停下,重重拍上房门,那声音,仿佛砸在她的心头。 突然,一记窝心脚踹在她的小腹上,她为了护住怀里的女儿,生生受了,小腹传来阵阵撕心裂肺的疼痛。 她咬牙忍住,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蠢货,连討好人都不会!秦家如今风头无量,你但凡有点用,人家绝对留下来吃饭,又蠢又懒,除了我,谁会娶你。” 这话倩倩娘听了无数遍,她藏住嘴角的嘲讽,装作感恩戴德的模样,低声求饶。 “多谢夫君肯娶我,我,我会討好江贞的,她已经答应带我挣钱了,这几日让我去找她。” 她需要一个正当的理由去江贞家吃药,女儿要治,她也要吃。 不把身体养好,今后怎么……逃! 她想明白了,还有比这还苦的日子吗?与其等著被打死,不如拼一把,至少她爭了口气! 她也想,像江贞那般生活! 赵喜良果然信了,满意点点头,拍拍她的脸。 “做得很好,对他们,要像条狗討好,咱们以后才有钱,明白吗?” 倩倩娘默默点头,赵喜良难得没继续打她,让她去做饭,就算放过她了。 她拖著浑身是伤的身体走进厨房,当晚逼著自己把饭吃完。 要吃饱,才有力气反抗! 第54章 事情败露 倩倩娘有了藉口,每天顺利去江贞家吃药,身体逐渐好转。 她偷偷把她和女儿的衣物放进麻袋里装起来,她每次只装一点,不会引起赵喜良的怀疑。 好在她们的东西不多,几年来,赵喜良根本不会给钱买衣服。 今天是最后一天吃药,倩倩娘打算跟江贞告別,然后晚上偷跑,再也不回来。 她要把自己马上就能自由的消息,第一个告诉江贞。 想到这里,倩倩娘步伐加快,抱著女儿却觉得浑身轻鬆许多。 她踏进秦家院子时,江贞刚好给她煎好药。 “姐,快来,药趁热喝了,明日再跟我去城里抓点,大夫医术真不错,你脸色看起来好多了。” 江贞端著滚烫的药碗招呼她坐下,宋良十分识趣接过倩倩,带到旁边敷药。 倩倩娘吹走热气,仰头喝下,觉得这药比往日更甜点。 “小心汤。”江贞提醒,关切问:“禽兽最近没打你吧?” 倩倩娘跟她坦白过,拿她当藉口才能顺利出来,她不仅不生气,还夸她聪明。 至少能让她过上不挨打的日子。 倩倩娘摇头,突然抱住江贞,在她耳边轻声道:“妹子,谢谢你,你的恩情……我不知怎么还了,以后有缘的话……” 她的声音逐渐哽咽,说不下去。 她怀著浪跡天涯的准备了,哪怕要饭当乞丐,她都不会回来,这辈子极大可能不会再见到江贞。 江贞神色一顿,跟出来的秦无序对视一眼。 无声胜有声,她明白了。 她缓缓抬手放在她的后背,轻轻拍了拍。 “没关係,你过得好,就够了,既然下定决心,不要回头。” 倩倩娘眼眶湿润,紧紧抱住江贞,过了好久,她才缓和情绪,放开江贞,打算把今晚出逃的计划说给她听。 剎那间,院门被重重踹开,赵喜良神色暴怒站在门口,左手拎著麻袋,上面被划烂几道口子,里面的衣物零零散散沿路掉了一地。 倩倩娘大惊失色,他手里的竟是她准备好的麻袋,怎么到了他手里? 赵喜良发现了! 不等她起身,赵喜良將麻袋扔到地上,指著倩倩娘破口大骂。 “贱人!翅膀长硬了,还想著跑?外面找好野男人了?” 赵喜良大步流星,伸手径直抓向倩倩娘的头髮,表情扭曲,仿佛吃人的恶鬼。 倩倩娘下意识抱头尖叫,预想中的疼痛久久未传来,赵喜良的大手被拦在半空,另只修长有力的大手紧紧捏住他的手腕。 “嘴巴放乾净点,还有,我家不是你打人的地方。” 秦无序面色冷凝,吐出的字更是让人如坠冰窟。 他用力一推,赵喜良连连后退,差点摔倒。 秦无序侧身把江贞护在身后,挺拔的身影好似一座大山,任谁也无法轻易翻越。 “怎么了?” 宋良听到动静抱著倩倩出来,手里还拿著哄孩子的布偶。 倩倩看到愤怒的赵喜良和蜷缩的娘,跟记忆里恐怖的画面重叠,瞬间放声大哭。 “呜呜呜,爹爹不要打娘!你会把娘打死得!呜呜呜呜……江姐姐,许婶婶,舅舅,叔叔……你们快来救救娘亲啊。” 她嚇得六神无主,把能喊的人全喊了一遍,只想让人帮她娘。 以前她哭哑了嗓子,没人来帮她们! “倩倩不想娘死。”她嚎啕大哭,宋良手足无措,怎么哄都没用。 江贞赶紧上前把孩子按在宋良怀里,不准她看。 “把孩子带进去交给娘,让她看好两个孩子,外面有我们。” 宋良二话不说把孩子带走,赵喜良转头把矛头指向自己的女儿。 “胳膊肘往外拐的贱种!你娘逃跑都要带著你,说不定跟野男人生的野种,难怪跟我不亲。” 啪!从屋內扔出一只鞋,精准砸到他的嘴上。 宋良压著暴怒的声音传来:“再喷粪,下次扔的就是刀子。” 赵喜良欺软怕硬,被人当眾羞辱,气势反而降了下去。 “你们教唆我媳妇儿离家出走,你们还有理了,今天必须要给我个说法。” 江贞闻言冷笑上前,说法?那就看看到底有没有王法! 倩倩娘身上还未消散的淤青红紫,条条块块,都是证据! 她刚要说话,倩倩娘拉住她的衣袖,示意让她自己来。 这是她跟赵喜良的事,必须要由她解决。 倩倩娘挺直腰背,看了眼屋子里的孩子,怒视赵喜良。 “我自己要走,跟任何人都没关係,赵喜良,我要跟你和离,或者你给我休书,从此你我再无瓜葛,从此后,我要过人过的生活。” 赵喜良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捧腹大笑:“人?你有几分本事?没了我,你跟狗抢吃的都不够格,跟江贞相处几天,学会她的离经叛道,不守妇德!你真是太蠢了!” “够了!这话我听得厌倦,早就不信你那套说辞,今日我必须要跟你一刀两断,既然你要闹,好!我也不想偷偷摸摸跑,咱们去见里正,让他写下和离书。” 倩倩娘郑重说,赵喜良不肯放过她,她若是不能自救,那便一起下地狱吧。 她摸著怀里隨身带著的小剪刀这般想著。 这是她隨时给自己和女儿补衣服的剪子,小巧轻便,磨得十分锋利,稍微用力,割断他的喉咙轻而易举。 见倩倩娘不再害怕,赵喜良心中慌乱,底气更不足了。 “谁家会娶个和离的女人,你可要想清楚……” “那便不嫁!我跟倩倩过一辈子!”倩倩娘大声反驳。 她成过亲,可是得到了什么?还不如她独自生活呢。 说著倩倩娘直接上前拉住他的胳膊要去找里正。 赵喜良慌了,说什么都不愿意去。 江贞转了转眼珠子,对屋外大喊:“宋良,出来帮忙!” 话落,秦无序已经心领神会走到赵喜良身侧按住他的胳膊。 宋良见状,兴高采烈踹在他的膝盖,迫使赵喜良半跪,二人宛如拖死猪似的往里正家走去。 “住手!住手!我答应!”赵喜良突然大声叫嚷,回心转意说:“她执意要走,我也留不住,和离就和离吧,请全村的人来做个见证。” 秦无序眸子幽深,没松。 江贞嘖声,心里觉得怪异,赵喜良会是这么容易说话的人? 可她还没说,倩倩娘为了儘快和离,只能答应。 这事落在宋良头上,他只好挨家挨户去叫人。 江贞悄悄走到秦无序跟前,小声说:“我感觉有点不对劲。” “感觉对了,看他能玩出什么新样吧。” 第55章 蠢人 几人往祠堂走去,请里正主持公道,势必要在祠堂,要让祖宗们看著。 宋良叫人回来,身后跟著乌泱泱的村民,个个不明所以,得知是赵喜良和倩倩娘,第一反应便是不可能。 赵喜良老实敦厚,倩倩娘又是个好脾气的,他们能有多大的矛盾闹上祠堂呢。 等人到齐,赵喜良愤愤坐在对面,倩倩娘目光决然,江贞站在她的身后。 里正慢悠悠走出来,拐杖重重点在地上示意安静,转头先问赵喜良。 “你们夫妇二人,闹上祠堂,所谓何事?” 他让赵喜良先说,显然觉得错不在他。 江贞察觉到不对劲,上前半步,护住倩倩娘,只听对面赵喜良扑通瘫坐於地上,哭天抢地。 “里正,你可要为我做主啊,我老实本分一辈子,没想到看走了眼,娶了这么个不安分的婆娘回来。” 他捶胸顿足,边说边抹泪,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此话一出,所有人望向倩倩娘的眼神变了,上下打量探究的目光,夹杂著些许鄙夷。 能让自家男人说出这话,明摆著没守住身子,在外找野男人了! “倩倩娘,你都有女儿了,怎么还能……” “喜良虽然挣不到大钱,好歹对你们娘俩好,你糊涂啊!” “也没听说她同別的外村男人有牵扯啊,难不成……是本村的?” 有人猜测,倩倩娘破口大骂:“你放屁!” “赵喜良,你再胡咧咧半句,我撕烂你的嘴!我是来跟你和离的!” 江贞夫妇帮她良多,决不能平白遭受污衊。 “倩倩娘,还没轮到你说话。”里正语气加重,先入为主信了赵喜良的话。 倩倩娘急了,她清楚赵喜良的德行,为达目的,各种脏水都能泼。 顶著张老实的脸,心肠比蛇蝎还毒。 在村里生活,名声尤为重要,名声坏了,等同於在村里也没法继续待下去! 江贞立刻按住她的手腕,朝她摇头,秦无序也让她安心。 且先看看他能说出什么来,子虚乌有,假的永远是假的。 “哦?抓姦抓双,你把话说明白,模稜两可的话,难以让人信服啊。” 江贞代替倩倩娘开口,双手抱在身前,直勾勾盯著赵喜良。 先前那种怪异感终於有了解释,原来赵喜良打著在人前顛倒黑白的算盘。 真把他们当傻子耍啊,可惜,找错人了。 赵喜良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几圈,深吸口气,故意指著秦无序说。 “我可不是污衊,不信大傢伙可以去他家看看,这婆娘要逃的行李还在他家,分明是提前商量好的!” “在此之前,她天天往秦家去,还带著孩子,尤其是去过县城后,她每天在家对我爱搭不理,动輒打骂,我都忍著,直到今日发现她要带著孩子走!我豁出去脸皮,也要揭发这对姦夫淫妇!” 赵喜良振振有词,指著他们三个义愤填膺,仿佛是最大的受害者。 江贞差点被气笑了,春秋笔法玩得真好。 行李是在她家,倩倩娘也確实要逃,但丝毫不提是他带去的,更不说她为何要逃。 把自己指摘个乾净,当个被蒙在鼓里的老实人。 倩倩娘已经气到发抖,江贞赶紧抚平她的背,免得晕过去。 里正回头看她,沉声问:“可有此事?” 江贞面无表情点头,身旁一阵譁然,竟然真打算带著孩子跑! 里正暴怒拍桌:“凡是跟外男有染者,直接沉塘!” 说著,便招手让几个成年男子上前,抓住倩倩娘。 江贞挡住,大喝一声:“且慢,我话可还没说完。” “她要走,不假,但不是因为偷汉,而是因为他!” 她直指赵喜良:“赵喜良人面兽心,在家毒打妻女,母女二人身上都是鞭笞痕跡,不仅如此,他在外进出赌场,回家便搜刮银钱,丝毫不考虑妻女如何生活。” “里正,这样的男人,不跑难道要等著活活打死吗?” 江贞掷地有声,提高音量反问所有人。 “各位,你们可曾见过,跟姘头私奔还带著孩子的?她把女儿带走,是为了救女儿的命。” 锐利的目光扫过眾人,起初思路被赵喜良带偏的人纷纷反应过来。 更何况,都住在一个村里,或多或少听信过流言,没亲眼所见,也不曾放在心上。 江贞句句有理有据,逻辑贯通,比赵喜良空口白牙一顿污衊更让人信服。 有人向赵喜良投以怀疑的目光,他恼羞成怒,更多的是心虚。 他声音发抖,嘴比石头还硬:“你说不是私奔便不是?证据呢?她逃跑是真的吧?” “如果没勾搭上別的男人,她敢跑吗?瞧她那副蠢样子,没人养等著饿死吧!” 江贞勾唇微笑,就等他这句话呢。 她转身拉过倩倩娘,掀开衣袖,露出触目惊心的手臂,常年下地劳作晒黑的胳膊上红肿不堪。 青红交错,旧痕叠加新伤,绽开的皮肉翻出来,明显是刚被打不久,像是柳条抽出来的。 有人倒吸口凉气,谁心肠歹毒成这般,也忍心下得去手。 “这便是证据,这样的伤口,她身上还有很多,赵喜良,你应该更清楚。不过,现在轮到你的证据了,姘头呢?被倩倩娘打的伤口呢?” 既然敢说,那就拿出来啊,上下嘴皮子碰一碰,谁不会啊。 赵喜良支支吾吾,片刻说不出来,死脑子半天也找不到藉口。 里正看他的眼神逐渐变冷,他自然站在男人这边,可也不能利用他。 身为里正,最重要的是让眾人信服,口碑坏了,他以后难以立足,谁还会听他的话。 “赵喜良,有证据就拿出来,別耽误,不然,污衊名声也是大罪。” 里正无声警告,赵喜良满头是汗,突然,他厉声大叫。 “那些伤不是我打的!你又没亲眼看到,更何况,不过是点小伤就要死要活,那我也可以撞死在这里,栽赃到你们头上!” 赵喜良说完觉得自己特別聪明,这都能找到藉口。 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 赵喜良自己不聪明,就当所有人也有他那般低的智商。 江贞缓缓从袖口里掏出一张纸,递交给里正。 “里正请看,倩倩娘所受的伤,皆有时间记载。” 第56章 畜牲不如 江贞留了一手,把倩倩娘的诊断让大夫多写了份。 伤口会在时间中慢慢癒合,但畜生的罪行必须要刻在纸上唾弃。 没想到竟然有能用到的时候。 里正识字,一字不落看完,隨即扔掉拐杖,砸在赵喜良的头上。 赵喜良惨叫倒在地上,明白过来瑟瑟发抖。 眼看里正不会再向著他,江贞把握主动权,拉著倩倩娘走到中间,主要对来的妇人们说。 “大家想一想,跟这种人面兽心的人住在一起,夜夜难眠,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她摆弄倩倩娘的衣袖,示意她说话,后者瞬间明白,抬手擦掉委屈的泪水,声音哽咽。 “我受苦受罪都可以,可他连女儿都不放过,我就那么一个女儿啊!差点被他打死!” 家家户户谁家没个孩子,尤其是独子的,个个当个宝疼著。 一听连孩子都打,顿时心里揪著,纷纷共情。 “太不是人了!” “倩倩那么乖的孩子,竟然捨得下去手。” “哪是家里事啊,分明奔著杀妻去的!要人命嘍。” 见气氛渲染得差不多了,江贞转身朝里正鞠躬,义正言辞说:“此次便想让里正主持公道,请求和离,不然求一封休书,还她个自由,不然,今后性命难保。” “若今后真闹出杀妻命案,对大家来说,也不好。” 秦无序怔愣,很快上前,同她站在一起。 “里正,身为读书之人,绝不可能袖手旁观,若有机会,势必要稟明官府彻查。” 夫妻二人一唱一和,面子和警告十足,里正想要息事寧人也没办法。 江贞偏头去看秦无序,不满他把自己牵扯进来。 秦无序摇头,表示无所谓,江贞刚才那番话分明拉上全村未娶妻的男子做威胁。 村里出了个杀妻的人,以后谁还敢把女儿嫁进来,各家各户也要为自家想想。 她不仅威胁了里正,更容易把全村得罪了,若是搭上他的功名,则又变成他们和里正的事。 只要能顺利和离,那么她说的话,就不会有人放在心上。 里正沉默不语,儘管当朝很少有人和离,不管如何,都是不光彩的事。 可休书,需得赵喜良签字画押才行。 看他那副快要吃人的神情,哪里会同意呢。 里正犯难,迟迟不敢做决定,给了赵喜良错觉,认为他依旧站在自己这边。 赵喜良邪笑两下,底气十足叫囂:“和离,你別想了,休书我可以给你一封,但倩倩必须归我,她是我赵家的种,你別想带走。” 倩倩娘脸色煞白,顿时六神无主,女儿就是她的命,她怎能放手! 江贞心里大骂一声无赖,分明是想用孩子绑住她,哪里真的疼爱孩子。 “你想想吧,同意的话,我立刻签休书,以后你的死活跟我无关,可別哭著回来求我继续养你。” 赵喜良倨傲抬起下巴,眼神蔑视。 离了他,她能有多大的本事。 江贞抿紧薄唇,大脑飞快转动,想著还有哪些办法。 倩倩娘肯定要带孩子走,赵喜良以此要挟,分明吃定了他们会妥协。 “娘!呜呜呜呜……” 突然,祠堂外传来倩倩的哭声,陈摇香抱著哭成小猫的倩倩出现。 她弯腰放下孩子,倩倩飞快扑向她的怀中,委屈抽噎。 “娘,我不要离开你。”倩倩紧紧搂著她的脖子,生怕她会扔下自己。 倩倩娘心都快碎了,痛到说不出话,母女抱成一团,哭成泪人。 偌大的祠堂中,悲惨的哭声迴荡,有些人偷偷抹眼泪,见不得骨肉分离的场面。 江贞越想越气,凭什么作恶的可以轻轻鬆鬆为难他们。 而好人,用尽全力,却无法得到应得的东西。 她抬眸怒视里正,沉声质问:“孩子是她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的,也有她一半血脉,凭什么她不能带走孩子。” “你们既然清楚了赵喜良是头披著人皮的畜生,倩倩在他手里能有好日子过?哪天也被打死都不太知道!” “明明知晓可能的结局,却放任不管,那跟……有什么区別!” 江贞咽下比较脏的骂词,企图让他们有点良心。 赵喜良应该得到他应有的惩罚。 倩倩娘闻言,从巨大的悲痛中抽离,目光坚定转身缓缓跪在里正面前,重重磕下三个响头。 “里正,今日若不能和离,也带不走女儿,那我会带著倩倩吊死在村口,反正都是死路一条,不如化作厉鬼,日日缠著他!” 凶狠的眼神投向赵喜良,他恐惧抖了抖,眼神躲闪。 “万万不可!”里正急忙阻止。 倩倩又跑到她的怀中,大眼睛哭得通红,嗓子沙哑。 “我不怕死,我要跟娘在一起,爹爹会打我,还说让我快快长大,长大了就能卖了!” “倩倩明白的,不是嫁人,要卖给另外一个婆婆,爹爹带我见过,那里有好多漂亮姐姐,还说等我再长几年就能进去了!” 话落,满场寂静,赵喜良飞快奔向倩倩想要堵住她的嘴,可秦无序和宋良更快。 秦无序踹在他的后背,迫使他趴在地上,宋良踩住他的脑袋,禁止他爬起来。 “畜生啊,竟然要把女儿送进那种地方。” 人群中有人感慨,倩倩娘大脑一片空白,死死抱著女儿,颤抖著。 “他什么时候带你去的?” 倩倩指著额头:“娘下地的时候,我回来不愿意,爹爹就打了我,不准我跟你说,娘,好痛哦。” 倩倩娘双目失神,抱了倩倩一会儿,然后把她交给陈摇香,自己缓缓走到赵喜良身边蹲下。 啪! 重重的巴掌扇在他的脸上,赵喜良发懵,没想到会被他打,下意识破口大骂。 “胆子肥了,敢打老子……” 啪!啪! 倩倩娘左右开弓,一下更比一下重,她面无表情,仿佛不知疲倦挥下巴掌。 她不想浪费口舌骂他,把他碎尸万段仍然不解她心头的恨意。 差一点,她就要永远失去女儿了! 在场的人没有上前阻拦,沉默著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任由赵喜良的惨叫声响彻。 打了会儿,江贞悄悄递上棍子。 用手打多疼啊,这个好。 倩倩娘毫不犹豫换上棍子,举过头顶,发狠砸在他的膝盖上。 赵喜良仰头惨叫,骨头碎裂声,附近的人都听到了。 倩倩娘完全没有停手的跡象,直到打累了,浑身脱力瘫坐在地上。 江贞趁热打铁,转头请里正。 “里正,写和离书吧。” 第57章 春燕的重生 事已至此,里正已无拒绝的理由和余地。 和离书由他撰写,盖上祖章,一共三份,他们各自保留,剩下烧给先祖,告示他们不再是夫妻。 赵喜良晕了不要紧,朝法族规摆著,他不认也得认。 江贞接过和离书,倩倩娘按上手印,她蹲下,抓起赵喜良的手指,蘸取他脑门上的血,重重按下指印。 这一刻,倩倩娘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轻鬆,压在心头沉重的大山就此凿碎。 她深深吐了口气,贴身收好和离书,抱著女儿號啕大哭。 有多年的委屈,得到自由的庆幸和逃离人渣的喜悦。 种种复杂情绪铺天盖地涌上来,她虚弱的身子无法承受,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江贞连忙接住,招呼人:“快,送到县城里找大夫。” 秦无序迅速搭上她的手腕,轻轻摇头,表示没事。 “太激动,晕过去了,过会儿自然会醒。” 她长舒口气,把母女带回家,至於赵喜良,做了这等不堪的事,没人管他死活。 最后还是里正怕闹出人命,使唤几个人送去赤脚大夫那里医治。 而江贞把人带回家,放进陈摇香的屋子,倩倩守在她身边,哄不走,十分没有安全感。 她默默陪在身边,用过晚饭,她小声跟陈摇香聊天,倩倩在她怀里睡著。 “娘,家里房子有些小了,年头又久,我看不如盖间新房,盖大点,上次族里送的地,贴点钱的话,够买宅基地的不?” 江贞旁敲侧击问,眼底暗了暗。 陈摇香轻轻拍打倩倩,闻言点了点她的额头。 “又想把人留下?” 她没回答,算作默认,帮人帮到底,既然揽下,就要负责,跟当初的宋良一样,总不能眼睁睁看著她们娘俩流落街头。 家里的房间不够住,宋良还住在柴房里。 再加上她也想过给家里盖大房子,总挤在老破小里不算事啊。 有钱买地盖房,心里才踏实。 “你想盖房,我不拦著,但留人这事,你要问问人家愿不愿意,贞儿,娘明白你心善,但有些人,活著就为了那口气,若事事都倚仗別人,气也就散了。” 江贞低头沉思,转头望向床上躺著的倩倩娘。 也许,是她想当然了。 倩倩娘在后半夜醒的,只剩江贞还在桌边算帐,闻声赶紧扶她起来,锅中热著的饭菜端过来,先填饱肚子。 “倩倩在隔壁睡著呢,我娘带著,你放心。” 江贞先说倩倩的下落,免得她心里记掛。 倩倩娘点点头,吃了几口便不吃了。 她放下筷子,突然起身朝江贞跪下。 江贞嚇得侧身避开,赶紧去拦:“使不得,咋还下跪呢。” “你救了我和倩倩的命,应当跪谢。” 江贞摸摸鼻子,对这份大礼敬谢不敏。 把人拉起来好好说话,恩情以后有的是机会还。 “你未来打算怎么办?要不要留下来?” 江贞试探问她愿不愿意,果不其然,她摇摇头。 “赵喜良说我离了他活不下去,我偏偏要证明,没有他,我会过得更好,我会让女儿过上好日子。” 倩倩娘嘴角含笑,语气却十分坚定。 “如果还要麻烦你们,那跟他口中的废人有什么区別,我想试试。” 倩倩娘握住她的手腕,暗黄的光影中,她的侧脸格外柔和。 比起第一次见面,她的身上似乎又多了些许强大,令人无法忽视。 “倩倩娘……” “以后別叫我,刚才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到以前有人叫我春燕,或许是我以前的名字,比倩倩娘好。” 她从进入村子就没有自己的名字,嫁给赵喜良被人叫喜良媳妇儿,生了孩子又是倩倩娘。 好似天生就是附属於別人。 但春燕不同,只属於她。 江贞莞尔一笑,用力点头:“没问题,春燕,这名字真好听!” “反正村里已经不值得留下了,你去县城里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活。” “暂时先住在我店里,二楼正好有个房间,有点小,但够你和倩倩住。” 江贞眼疾手快挡住春燕要拒绝的话。 “不给你白住,白天忙时,你要帮忙上菜,打扫卫生,包一日三餐,不给工钱,如何?” 春燕听到这话才点头,低声不断道谢。 儘管如此,江贞都在照顾她。 二人商量好,江贞今晚跟春燕挤在一床,隔日先去找三叔定做床柜。 路上听说赵喜良断了支腿,嚷嚷著要报官,还说不认画押的和离书。 最后还是被里正压了下来。 江贞听著无趣,確认赵喜良最近只能臥床,没功夫找春燕的麻烦,这才放心回家。 床柜没做好之前,春燕还要在她家多住些日子才行。 弄完这些,秦无序找上她,询问要不要进城。 这还是他头回邀请自己,江贞觉得稀奇,自然没拒绝,他们直接进城。 没往码头的店里去,而是先去了书店。 胡掌柜热情接待,在秦无序夺得魁首的事上好一顿夸。 江贞静观其变,耐心等他们寒暄完,秦无序才说出此次呢目的。 “胡掌柜可需抄书?”他说得坦然。 “秦小郎不准备拜师?”胡掌柜想也没想问,隨即反应过来说错话,立刻訕笑揭过。 “要倒是要,不过要得不多,每月至多两本,价格也比不得前些日子,秦小郎若是不嫌弃工钱,我这就去准备。” “好。” “等等。”江贞皱眉打断,拉过秦无序,转头对胡掌柜说,“你为何要抄书?眼下店里还能抽出钱来。” “再加上我给你存的钱,不够?” 店里一天的营收足够秦无序抄一个月的书了,他怎么还要来接活? 秦无序笑著说:“够,店里只要忙半天,剩下的时间,我抄书打发,还能挣点。” “秦小郎的意志真让人佩服,几十两都能掏出来,还藉此温书,果然能得魁首。” 胡掌柜不明所以,带著些许拍马屁的意味。 话落,秦无序警告的眼神甩过来,江贞瞳孔微缩。 几十两? 她家哪有这么多钱! 秦无序从没告诉她! 胡掌柜默默捂住嘴巴。 自己这是说错话了? 第58章 拜师重礼 江贞黑著脸从书店走出,身后跟著面露愧疚的秦无序。 他这是第几次惹她生气了? 说好了今后不再骗她,可还是明知故犯,江贞生她气也是应该的。 他也不是故意的,是真忘了。 突然,江贞停下,秦无序差点撞上去,大手按在她的肩膀。 下一刻,江贞抖肩,不许他碰。 秦无序无奈苦笑,是他自作自受。 江贞生气转身,看到他落寞的神情,又不自觉心软,可很快又暗示自己。 他活该!谁让他骗人,好看的男人心眼就是多。 “说吧,还有什么事瞒著我。” 江贞冷然开口,语气虽然不好,但好歹愿意沟通。 愿意跟他说话就是好事。 秦无序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绝不敢有所隱瞒了。 本朝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考中童生不过是第一本,要想考秀才、举人……则需要“拜师学艺”。 由老师代为引荐,如此才能顺利考试,至於能不能考上,则要看自己的本事。 而拜师,就要束脩,秀才的拜师礼最低五十两起步,其他另算。 她给秦无序存的钱根本不够,就算没买店和装修,也差一大截。 对於真正的底层出身的读书人,无疑是天文数字。 更有甚者,这些所谓的引荐人,从中敛財,价格一年比一年高。 难怪秦无序要抄书,明知自己的钱可能不够。 而拜师,越早越好! 之前他都没跟她说过。 江贞又气又恼,气的是秦无序这锯了嘴的葫芦,什么也不说。 恼的是这狗屁规定,以文敛財,烂到骨子里了。 再加上他们之前和孙夫子的事,虽然其中有严冀出面解决。 但那次主要以威胁的手段,保不齐严冀那小心眼的已经记恨他们了。 青云县能有推荐资格的秀才寥寥,再加上秦无序有与夫子不合的“前科”,能有愿意引荐的人? 江贞鬱闷蹲在地上,努力了这么长时间,还比不上小人轻飘飘的一句话。 “苦著张脸做甚,没有引荐人,魁首依然可以参加府试,不过比旁人难点而已。” 秦无序说得轻鬆,还没参加呢就困难重重,可想而知以后呢。 又在骗她! 江贞气红了眼,有点委屈:“我心疼你。” 纵使有经世之才,却不得抱负,若是做个无知的农夫,守好一亩三分地也能满足。 可他读书识字,懂礼义廉耻,面对种种不公才会更痛苦。 秦无序心莫名一软,拉起她抱在怀里,轻声道:“有你这句话就够了,走一步算一步,万一瞎猫碰上死耗子了呢。” 江贞被他逗笑,娇嗔推开他,心中无奈则只能如此。 且不说钱能不能挣得到,就算钱够了,愿意收钱之辈,也未必有真才实学的,怎能教好呢。 想通后,江贞直接回了店里,秦无序跟在后面。 书是抄不成了,不如抓紧多卖两道菜,多挣点钱呢。 店內正值饭点,许嫂子在后厨忙,许大哥脚不离地,给人打菜送茶。 江贞二话不说开始帮忙,有人打趣。 “几日没见了,小老板可算来了。” “奔著你手艺来的,果然没让我失望。” “你跟秦小郎都不来,在家腻歪呢!” 店內鬨堂大笑,江贞羞得满脸通红,不好发作,笑著朝秦无序大喊。 “他调侃我,秦无序,多算他五文,算赔偿。” “好,十文吧,也冒犯我了。” 秦无序笑著应答,快速在帐本上记两笔,惹得在场的人哈哈大笑。 那人赶紧求饶:“开玩笑,小老板好生厉害,知错了!” “嘿嘿,我也跟你开玩笑呢。” 江贞抬下巴转身走,论嘴皮子,她还没输过呢。 忙活到下午,江贞累得腰酸背痛,太长时间不干活,陡然加大运动量,有些吃不消。 “哎呀,吴公子,你怎么来了?好久不见了呢。” 许嫂子惊讶朝门外喊,江贞顺势抬眸。 吴耿脸色不善,似乎瘦了些,初九跟在后面不停打手势,挤眉弄眼,暗示吴耿心情不好。 江贞假装看不到扭过头,又不是她招惹的,可不能在她跟前装大爷。 “江贞,你几日没送饭菜了?拿了工钱不干活?” 江贞眨眨眼,心虚乾咳。 还真是错在她,这两天一直忙著春燕的事,把他忘了。 她摸了摸鼻尖找补:“让初九来店里拿,许嫂子做得跟我做的味道差不多,一样能吃。” “不一样。”吴耿斩钉截铁。 即使初九尝过都说没有区別,但他还是难以下咽。 “最近忙,吴公子没被饿死吧?” 秦无序淡淡走到跟前,像是解释,又像是阴阳怪气? 江贞拿不准,也不准备掺和,秦无序比他嘴毒,用来对付吴耿最好。 “没有。”吴耿咬牙。 “那就好。” 秦无序耸肩,没死叫什么叫,这个月工钱没给呢,少送两顿又不是不行。 吴耿心头一堵,却又无法反驳,从来没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 这小两口真是……气死人了! 初九赶紧上前顺气,低声提醒他这次来是为了吃饱肚子的。 气饱可不算饱。 “我饿,能先给我弄点吃的吗?”吴耿有气无力,听著確实像快不行了。 斗嘴归斗嘴,江贞没想过把他饿死。 她赶紧起身在后厨炒了几道小菜,配上剩下的米饭端给他。 吴耿也不嫌弃,要求一降再降。 吃饱喝足后,他才有心思问她最近在忙什么。 江贞唉声嘆气,不想说春燕的私事,只能拿秦无序搪塞。 “拜师礼?你们还不知道吗?严冀私底下下令,不许任何人收秦无序,有钱也送不出去,除非能找到不怕严冀的人。” 比如他。 吴耿挑眉,秦无序直直刺向他,他別过眼,整个人心虚低头。 江贞拍桌怒骂:“狗官,我们又没做错。” “他就是小心眼,不如你们求求……” “那就不拜师了,秦无序,你能行吗?不然我们去別的地方吧,我跟你一起去!” 秦无序瞥了眼吴耿,在他震惊的目光中点头。 吴耿:“……” 那他的饭是不是也没了? 秦无序在报復他!上次商量好二人互惠互贏,如今严冀报復。 他连带自己也记仇了,他就是故意的! “等等,我知道一人,也在青云县,不如明天我带你们去试试?他不怕严冀,但性格古怪,能不能让他收徒,看你们本事了。” 第59章 种地,拜师 秦无序不动声色跟吴耿对视,后者避开视线,不愿多说。 江贞欣喜若狂,有机会便去试,万一成功了呢。 她隨即起身去后厨多做几道菜,当作谢礼。 “那你们等我消息。” 吴耿吃完,不嫌弃把剩菜全部打包,再三叮嘱她下次千万別忘了。 別把他饿死了。 江贞连连点头,送走吴耿,开始扒拉帐本和钱箱。 半月来,扣除成本和给许嫂子的分红,落进手里有三两银子。 再加上她之前存的钱还有吴耿刚给的工钱,凑在一起有二十两。 对方不惧严冀,想必地位不低,自然不缺钱,只是礼节要到。 这二十两,如何能买较为体面的拜师礼呢? 江贞犯难,秦无序凑过来小声问:“你做什么?” “算帐,买礼。” 她苦著张脸,二十两不少了,但未必能入得了老师的眼啊。 “不用。” 秦无序合上钱箱,淡声道:“钱收好,既然吴耿介绍,那咱们的情况也会一併说明,那时考验的是我的学问。” “至於送礼,还未拜师,礼重多有討好之意,买点寻常的茶叶点心即可。” 江贞恍然大悟,受之前的事影响,她下意识只想著送贵重物品,却忘了,他们只是拜师而已。 “等会儿咱们去茶叶铺子看看,有没有好的茶饼。” 江贞这才放心,收拾完店里,他们留下把二楼也整理出来,隔出个房间给春燕和倩倩住。 床和衣柜已经叫三爷做了,过几日便能送来。 回到家中,倩倩和秦昭时正在门口,用木棍在地上写写画画。 走近听个清楚,秦昭时正在教她识字。 “嫂嫂!你可算回来了。” 秦昭时扔掉木棍朝她飞奔而来,倩倩跟在后面,嘴里甜甜喊著“漂亮姐姐”。 “你不能喊,要叫姨姨。” 秦昭时一本正经纠正,他辈分大,不能乱! “哼,你想让我叫你小舅舅,我才不要。” “乖,叫舅舅,我给我吃。”秦昭时哄她。 “你的也是漂亮姐姐买的,也会给我买。” 倩倩完全不上当。 江贞被两个小人的对话逗笑,弯下腰抱住他们。 “不要吵了,怎么叫都行。” 屋里的人听到动静出来,陈摇香招呼他们:“赶紧回来吃饭,今天是春燕做的。” 江贞哎了声,洗手坐下,春燕手艺不错,简单的家常菜却有独特的味道。 用完饭,宋良敲门,神色拘谨说:“姐,我找你有点事。” 江贞惊讶,没多问,侧身让他进来,才发现身后还跟著秦无序。 三人围桌坐下,宋良不安搅动手指,低著头声音很小。 “姐,我的伤也好了,在家没事做,总不能吃白饭吧。” 他深吸口气,自小吃了不少的苦头,这段时间是他度过最美好的时光。 可人不能永远安逸下去,尤其看到春燕都打算去县城里找活干。 他就不能再像个废人一样待在家里了。 江贞挑眉,问他:“你有想法?还是去我店里帮忙?不过目前春燕过去了,可能用不了那么多人。” 宋良赶紧摇头,不好意思挠挠头,看了眼秦无序,欲言又止。 “有话直说。”秦无序低垂眼眸,“不用顾忌我,家里任何事,江贞都能做主。” 江贞点头,在家里,她有很大的决定权。 “我想种地,姐,你不是得了几亩地嘛,交给我打理,我保证能种好,每年家里不愁粮食吃。” 江贞心里哦豁一下,没想到他竟有这种想法,还以为他会进城找工呢。 她偷瞄秦无序,做生意她在行,可种地,她一窍不通。 那几亩地,能种多少粮食? 秦无序低头喝水,片刻后才悠悠开口:“那地刚开荒出来,肥力不足,除了临近河边,灌溉方便外,都不如其他地段。” “你真的有信心?” 宋良两眼发亮猛点头,拍著胸脯保证:“我小时候,我爹就会种地,他教给我的本事,没忘!我最会种地了!” 话已至此,江贞爽快给他了。 反正家中没有比他更合適了,自己要照顾店里的生意,秦无序以后要求学。 她娘年纪大了,哪里还能让她再去地里忙活。 “地给你,也別有太大压力,別荒著就行。” 宋良激动起身,不断给他们鞠躬,江贞不好意思避开,让他別谢了。 临走前,秦无序不忘提醒他:“眼看秋收將至,你先追肥吧,赶上秋收后的春种就行。” “我明白。” 宋良呲个大牙回到柴房里,做梦都能笑醒。 江贞无奈摇头,到底还是个孩子。 时间眨眼间过得飞快,春燕搬到店中,住上二楼,宋良天天往地里跑,不管顶著多大的太阳,每天直到天黑才回来,浑身晒掉一层皮,变黑了不少。 他没喊半句累,依旧干劲十足。 家里有陈摇香打理,江贞安心在店里照看生意。 偶尔晚了,就在二楼將就一晚,不过睡醒后腰酸背痛,江贞越发坚定要在城里落个住处才行。 这天,江贞按著算盘记帐,初九鬼鬼祟祟跑过来,小声传话。 “小老板,我家主子安排好了,明日早上过来接你们,去见老师。” 江贞终於记得这茬,赶紧谢过点头,匆忙叫来秦无序准备明天的行头,还有准备的礼品。 衣服不算华丽,但用料讲究,秦无序穿在身上,衬得气质越发清冷,又夹杂著丝丝儒雅。 江贞暗声夸讚自己眼光真好,颇为骄傲地说:“一表人才,吴耿介绍的老师若是看不上你,绝对是他最大的遗憾。” 秦无序哭笑不得,自己在江贞眼里,似乎总是最好的。 “明天千万別紧张啊,我跟你一起。” 江贞嘴里说著不紧张,可她看起来是最紧张的人。 秦无序一把握住她的手腕,靠近低声:“没关係,难道还有比现在更糟糕的吗?” 她瞬间定下心来,是啊,眼下已经很差了,就算失败,无非回到原地而已。 这么一想,江贞立刻想通了。 第二天吴耿来接他们时,江贞神清气爽,仿佛去郊游似的。 马车停在店的前方,不挡著做生意,吴耿在马车上等他们。 江贞带的东西多,春燕帮忙拎到马车上。 “那我先回去了,你们路上小心。” 春燕恬笑道,柔和的面庞显得格外恬静。 江贞道谢,坐稳,转头看到吴耿正在发呆。 “想什么呢,快走啊。” 第60章 我不收 吴耿猛地回神,一切如常,仿佛不经意问:“店里新来的伙计?” 江贞心中提防,不愿过多討论春燕的旧事,含糊嗯了声,默认了他的说法。 他意味深长点头,转头去看车厢內的几个盒子。 “准备这么多礼?” “对,怕失了礼节,都不是贵重的东西,茶饼,我亲手做的糕点之类的。” 吴耿嘆气:“浪费钱,没用。” 这下连秦无序都转头看他,吴耿訕訕握拳抵唇。 “此人算是我的长辈,他性格古怪,无人能猜透他的喜好,更不拘小节,但凡你们没送到他的心坎上,就算把整个皇宫搬空了都没用。” “你若得他欢喜,一句话不说都是好的。” 江贞闻言板起脸,听起来,这个人不太好搞啊。 “带都带了,试试再说。” 马车慢悠悠晃出城,最终在山脚下停住,抬眸是望不到头的石阶,通向深林幽处。 “走吧,他不喜被人打扰,所以专爱找这种深山老林。” 江贞看看石阶,再看看一双细腿,秦无序面色不佳,伸手拦住。 “你在山下等我,不用上去了。” “不行。” 诡异的胜负欲冒起,不就是石阶嘛,爬! 礼盒全都由男人拿著,她跟在后面,起初还能跟上速度,悠閒看沿途风景。 越到后面,脖子好似有双大手掐著,呼吸间肺快炸了。 吴耿在耳边喋喋不休,说著这位长辈的来歷。 姓蒋,天化十三年的榜眼,学问了得,但一身怪脾气,导致在朝中树敌无数,官位一降再降。 最后索性辞了官位,游歷人间,前些日子正好落脚青云县。 吴耿还是得了家中的书信才知道蒋叔来了,让他记得按时送饭上门,免得让不能自理的蒋叔饿死。 真不知道这种人怎么敢游歷人间的,毕竟什么都不会做。 “其余的,我也不能说太多,总之多说多错,你们把握好分寸。” 吴耿说完缩了缩脖子,似乎对他十分害怕。 江贞心里反而没了底气,到时候別被赶出来了吧。 她惴惴不安,很快来到山顶,眼前出现一座別院,周围杂草被清理得很乾净,只剩一座孤零零的院子。 吴耿上前敲门,退至一旁,过了好久,里面无人应答。 他镇定自若,直接推门进去,让他们跟上。 “不会生气?”江贞小心问。 吴耿摇头:“没人应,蒋叔就是在睡觉,我们进来等他行了。” 果不其然,吴耿带著他们来到偏厅坐下,大概过了一个多时辰,一个年近五十,头髮鬍子发白的男人睡眼朦朧出来。 路过吴耿时,男人十分自然给了他一脚,似乎责备他坏了自己的好梦。 吴耿齜牙咧嘴,不敢出声,生生忍了下来。 等男人坐下,抬起茶水漱口,他才介绍。 “蒋叔,这就是我跟您提起的秦无序和他的娘子江贞,今日特地来拜访。” 秦无序拉著江贞弯腰行了个晚辈礼节,將礼品奉上。 “小小敬意,请蒋叔不要嫌弃。” 蒋叔眉眼未抬,淡淡说了句:“谁是你叔。” 秦无序面上波澜不惊,江贞暗自咋舌,难怪吴耿怕他,这张嘴是染过毒吗? 不等他们开口,蒋叔又说:“我看过你童生时的文章,抱负有余,却都是些空话,四书五经倒是背得滚瓜烂熟,可惜了,没一个脚踏实地的策令。” “我不收你这种人。” 秦无序挺直腰背,不卑不亢说:“四书五经为基地,晚辈不敢忘,但本朝世族寒门涇渭分明,嘴上说得天下学子大同,但眼下依旧无法做到。” “家世、財富、推举,仍然是阻碍寒门登高的大山,蒋叔,这些都是正在发生的,何来空话呢。” 蒋叔终於肯正视看他,冷笑道:“到底是年轻,不知天高地厚,你就算说出来,我也不会收你。” “让你们过来,不过是看在吴耿的面子上,现在看也看了,带著你们的东西走吧。” 蒋叔打著哈欠就要继续回去睡觉。 吴耿想要劝,秦无序已经拉起江贞就要走。 谁知江贞站著不动,满脸冷若冰霜,不满盯著蒋叔。 “耍我们玩?既然一开始就不打算收他做学子,为何还要我们过来?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 “何为空话,做不到的才是空话,我夫君既然能说出,那就能做到,总比某些人连试都不敢试。” 江贞动了真火,为秦无序感到不值,还有因为爬山现在还在颤抖的腿。 “东西你留著,我们不白来,毕竟尊贵的榜眼大人出场费,也只值这些。” 江贞出口恶气,既然得罪了,那就得罪到底。 她冷哼声,主动拉过秦无序跑出外院,等吴耿下山。 蒋叔望著她的背影,看著不像是生气的模样。 “这小丫头,性子有点像我年轻时的样子。” 吴耿不解,他看出蒋叔眼底的欣赏,旁人或许不懂,但他小时候,蒋叔教导过他,他清楚蒋叔对秦无序绝对是高看一眼。 “蒋叔,你为什么……” “你比我更明白,如今的朝廷,早已不是你我说的算了,世族之间的……不適合他这种赤子踏入。” “与其他未来像我这般,不如趁早断了这份心思。” 吴耿听完沉默,片刻后才说:“可正因如此,更应该有人去改变不是吗?我觉得秦兄弟可以。” 说完,他才意识到自己在反驳蒋叔,立刻道歉,然后悄悄收拾江贞带来的礼品。 里面的糕点可是她亲手做的,自己带回去也能拿来应急用。 盒子打开,洁白绵密的酥点装在里面,色泽乳白,仿佛由细丝万缕组成。 凑近还能闻到淡淡的麦芽的香气,吴耿没见过这种糕点,捏了一块塞进嘴里。 入口即化,口齿间瀰漫著糕点的香气和的清甜。 甜而不腻,口感更是甘脆酥香。 这可是江贞熬了几夜做出来的龙鬚酥,怕他们觉得自己不上心,特意选了古代没有的糕点。 吴耿赶紧盖好盒子,打算带走,不料蒋叔一把抢过去。 “是给你的嘛,你就拿。” 吴耿满头雾水:“您不是说……” “束脩我收下了,带几本书给他,若是同意,明日再来我这一趟。” 说著,蒋叔抱著食盒回屋。 这没见过的糕点闻著真香,收了秦无序,是不是每天都有好吃的? 第61章 她是谁 吴耿眼巴巴瞧著美食远离自己,敢怒不敢言,只得听话去书房挑选书籍。 可他一进书房,抬头即看到一木书箱端正搁在书桌,儼然是蒋叔提前准备。 事到如今,吴耿彻底看破蒋叔真意,哭笑不得地摇头:“老早同意收人家为徒,还故意下套摆人一道。” “考验一下,这等心性都没有,以后进入官场,比这难听的话,多著呢。快去!” 隨后,吴耿带书下山。 江贞两人已在马车等待,吴耿见江贞不悦冷著脸,扬手把书箱搁在秦无序跟前。 “蒋叔托我带给你的书,你若初心不改,明日收拾行李,再上山拜访。” 秦无序无惊无喜,身形稳如坐钟,斩钉截铁回道:“我自学也可。” 他不在意旁人待自己態度,可蒋叔今日行事气恼江贞,明面煞费她几日筹备的心意,令他心中不快。 拜师一径,不是他的必选。 吴耿怔愣,脑海瞬间浮现日后蒋叔反被教育磨性子的情景,他压下窃笑,挑眉劝了一句。 “蒋叔学问非常人能比,且在宦海多载,你还是多加考虑再决定吧。” 江贞冷哼,看不惯蒋叔那口是心非的模样,不愿秦无序日后求学探研之际,还得遭他古怪脾性磋磨。 可吴耿三番四次推赞蒋叔,证明那人於秦无序读书有益无害。 心头拎清后,江贞没吭声影响秦无序,尊重他的选择。 片刻后,秦无序仅收下书,不作表態。 马车微摇摇晃晃起程,江贞忍受腿上疲软酸痛,倚靠在车壁闭目养神。 而秦无序捧著书籍研读,一时车厢寂静。 吴耿口中回味方才新鲜糕点滋味,忍不住发话,向江贞打听:“你赠予蒋叔的白糕甚是特別,甜而不腻,清香留齿,可是做法有不同?” 江贞懒懒頷首,並无下文。 吴耿不死心再问:“那你店內还有吗?我可钱买,价格由你定。” 江贞换了方向,小手轻拍肉发麻的胳膊,继而摇头:“仅做了一份,且龙鬚酥做法繁杂,我没空再做。” 若非为了秦无序顺利拜师,她才懒得费这般心力。 闻言,吴耿遗憾暗嘆。 不久后,三人回到店內。 秦无序提著书箱径直上楼,江贞识趣不打扰,只身去了后厨准备食材。 吴耿若有所思地逡巡室內一圈,迈出的脚步转而折返,悄声跟上江贞。 “你何时招了新伙计?瞧你店里体量,忙时挤压一番,倒也能应对,莫不是新伙计与你有亲戚关係亲戚相互帮衬也是应当,只是以前没听你提及,那她家住何处?家中还有哪些人……” 他一连串的问话犹如蚊蝇嗡嗡作响,江贞嫌他烦,手下翻滚黄瓜,並未留意到他的古怪,敷衍应答。 “不是亲戚,就是本村人,带来帮个忙。” “她手脚麻利又乾净,你挑对人了,那她如何称呼,是……” 见吴耿莫名其妙问东问西,囉嗦个没停,江贞扭头打断,直接轰人:“春燕以后还会去找別的活乾的。厨房油烟重,吴公子若没要事,劳烦您自去他处。” “那你忙,我去厅中用饭。” 吴耿討个没趣,也没问到想打听的事,索性寻了厅中一处,两眼若有若无地打量春燕,自行探找时机。 待店面打烊,秦无序才下楼。 江贞见他双目略有血丝,但容光焕发,仿佛遇到泼天喜事。 没等她问,秦无序三步作两步走到她跟前,商量说:“你往返劳累,不如改日找三爷定做床柜,偶尔歇在二楼?” “再看看吧。” 江贞给出模稜两可的回覆,又见他只字不提拜师一事,倒没有催促他。 隔日,江贞如往常起床洗漱,准备去县里,秦无序反常將她唤回房。 暗淡烛光为破旧小屋染上一层和煦温馨。 “我决定拜蒋叔为师。” 秦无序说出后,耐心向江贞分析:“他为人虽然古怪,脾气捉摸不透,但从他给我的书中注释可见,他是个蔑视世俗名利,有真才实干的人。” 江贞尊重他,爽脆说:“好,那我们今日再上山找他。” 正式拜师的送大礼,江贞立刻赶去店铺,与许嫂子简单说了句,且加紧准备食材等安排,便与秦无序去购置拜师礼。 两人这回上山拜访,蒋叔態度一百八十的转变。 与秦无序聊了几句,他转头望向江贞,白髮下老脸愈发和蔼近人,关心问:“女子经营店面不易,听说你开的店在青云县时日不长,已小有名气?” “不敢当,老顾客关照而已。” 江贞依旧不喜他捉弄人的前科,看在他即將成为秦无序师长份上,冷淡下维持基本礼仪。 蒋叔捋著白胡,看出江贞喜怒分明,淡笑著並不责怪。 隨后,秦无序行拜师礼,蒋叔严肃提出:“学问不可被凡事分神,你每半月只能下山一次,其余时间需在山中静心潜读。” 秦无序心里有些不愿,面露犹豫。 虽下山用时不长,但万一江贞遇到麻烦事,他则无法率先获知,更难谈及时帮忙。 江贞猜到他的担忧,爽朗安抚:“山里规矩对我不设限制,我可以时常来看你的。” “嗯,有忧心事皆可寻我商谈。” 秦无序叮嘱完,这才答应。 蒋叔双手赞同江贞的提议,客气说:“你每次来,请多带些吃食,免去无序用功之余,还需分心庖厨之苦。” 山上就两人,秦无序哪怕下厨也耽搁不了多少时间呀? 江贞迷惑,又听蒋叔暗示:“你们上次赠予的白糕,甚是独特。” 这熟悉的话,江贞已听吴耿说过一回,登时明白一事…… 蒋叔这老古怪也是个吃货! 以后,她可是知道如何拿捏他了。 江贞高兴同意,不忘同等说出条件:“我最擅长做吃食,这事实属容易,但蒋叔要多多照顾夫君,否则我也很难有心情研究美食。” “我家徒弟,自然不能亏待,你儘管放心!” 蒋叔就差拍著胸脯承诺,於是两人当场达成协议。 事毕,江贞下山回店。 她人刚踏入店面,春燕兴高采烈扑过来,抱著她说:“我找到活了!今日出门,看到城东布庄招绣娘,我只绣了一段就过了。这活每月有八十文吶!” 第62章 赖上门 江贞心底莫名涌起一丝诡异感,但一想到城东布庄是吴耿的產业,熟人靠谱,便没去细想,衷心为春燕开心,连声道喜。 恰逢店歇间隙,江贞寻思秦无序不在家,她一人不便在县城与村里来回,索性回趟村,简单收拾几件衣物。 万一哪日店里打烊晚了,她就在二楼歇下,也便於隔日清晨採买食材。 屋內,江贞坦白地把想法告诉陈摇香。 陈摇香忧心思索著,不觉孤单,反倒劝她:“我与昭时在家有宋良照料,你一女子早出晚归终究危险,不如先在城里多住几天,没事也別回来。” 自觉奇怪,怕江贞多心,她慌忙补上一句说明。 “我是怕你累著,想著县城里总比村里安全,省得你折腾。” 然而苍白的解释更显反常。 江贞清楚陈摇香真心疼爱她,今儿一个劲劝说,仿佛不想让她待在村里…… 越想越不对劲,江贞搁下包袱,两手挽住陈摇香胳膊,柔声询问:“娘,家里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陈摇香欲言又止,江贞双眸清澈直视她,始终耐心等待。 半息,陈摇香嘆气妥协,如实告诉她。 “赵喜良腿好了,今日上咱们家里索要他媳妇,还非说是咱们趁他昏迷时,强迫他画押了和离书,所以他不承认与倩倩娘的和离。” 江贞一听,气到捏紧拳头,陈摇香连忙伸手拍了拍她后背,替她顺气边劝慰。 “你彆气伤自己,我寻由头打发他走了。但我怕他日后知道无序不在家,丧尽天良地对你下毒手。城里有官差巡街保卫,他不敢贸然动手,所以你先在县城避避风头吧。” 她的担忧不无假。 秦无序上山修学,家中男丁只剩一个男童,宋良是外姓人,没资格插手两家的事。 况且,全村人都知道江贞在县城开了店,进出村的时间基本公开,赵喜良想要掩人耳目下手,机会可不要太多了。 “娘,我不怕那种混帐!再说,店没长腿跑不掉,赵喜良心黑有意图,迟早都会找上我。” 江贞气愤难填,苦於时朝律法村规,没法子狠狠惩罚赵喜良这等恶人。 陈摇香一想也是,登时提心弔胆。 见状,江贞缓和脸色:“娘,你別担心,我会多加提防。而且这几日生意涨了不少,我估摸近日都得在城里歇下。” “那就好!” 陈摇香暂且安了心。 江贞浅笑点头,但回城前还是去地里找宋良,仔细叮嘱他,要他保护家人。 这事给江贞敲了一记响铃,回到店后第一时间告知春燕。 “赵喜良腿瘸,新仇旧恨,他肯定会找你復仇,你要小心点啊。” 春燕满脸愁容,紧张地望向后屋玩耍的倩倩,心又紧了紧。 许嫂子旁听了一耳,愤慨唾骂一顿赵喜良,给春燕打气:“他以为青云县是他家的吗?他要敢来闹事,我们就去报官!” “不行!” 春燕面色大变,惶恐摇头:“闹到官府,指不定真会判和离无效。毕竟和离书得由男方同意与书写才有效,我们那份是里正代笔……目前,我出行儘量小心点。” 江贞拧眉,清楚此事难解。 危险潜伏在暗中,成了一颗不定时炸药,但日子依旧要过,春燕也没被赵喜良影响到蜗居不出,还是照常到布庄上工。 这日,江贞如常开店迎客,春燕去了布庄。 客似云来,老饕进门习惯扫眼菜牌子,眼尖发现新上三道菜,急忙问江贞。 “小老板,这沙姜蒜烧鱼片,酸辣番茄牛肉和竹筒菜是怎么个做法和吃法?” 江贞两手往布上擦乾净,笑著走上前介绍。 “第一道是沙姜与蒜粒剁碎,以大火烧热冒香至两面焦黄恰好,而鱼肉片成两指缝隙般薄,去除鱼刺再投入锅中翻炒即出锅,火候与时间把控得好,不然难以保留鱼肉脆香口感。” “第二道的酸辣,取自茱萸与山果等多样调配,牛肉简单醃製,再与番茄慢燉,吃起来肉软烂,辣苦回甘,味蕾麻而舒爽。” “最后一道取时令青蔬,泉水清洗成卷,塞入一截竹筒,火上炙烤,熟后加入香料。味道偏淡,味重的食客可自取这款酱料,依喜好配酌。” 江贞每介绍一道,食客们纷纷跟著品尝,味道受到一致好评。 老食客捧著饭菜,熟稔到老位置,边吃边夸讚:“小店家,你这身手艺推陈出新,比黄河水都多。这辈子幸好遇上你开店,承包我四季三餐咯!” 一人发言,眾人纷纷认可。 突然,赵喜良踉蹌走到店门口,扬手扔开拐杖,一屁股坐在地上耍无赖地指责江贞。 “黑心夫妇拐走我媳妇儿,使坏找人打断我的腿,整得我大病缠身,无法正常生活了!大伙评评理,替我寻个公道啊!” 食客疑惑不解,但他们並未听信赵喜良片面之词。 更有老顾客,深諳江贞夫妇的人品,气愤拍桌,厉声警告赵喜良。 “哪来的混货,故意闹事祸害好人!赶紧走,別再来闹事!” 江贞冷眼怒视,寒声警告他。 “赵喜良,奉劝你不要闹得太难看,否则我不介意当著眾人,道出你的真面目。” 面对几十双眼睛不悦地注视,赵喜良肩膀一缩,打了退堂鼓。 可他一想自己在村中日日遭受旁人白眼,都托江贞夫妇所赐,当即破罐子破摔,继续耍无赖。 “只要你交出我媳妇儿,我立刻走人!” 没门! 江贞明眸盛满灼灼烈火,正要开口,许嫂子手拿著擀麵杖,怒气冲冲地从厨房衝出来,使出全身力气狠打赵喜良。 “比臭水沟还要烂臭的浑蛋,你还敢找上门!我妹子绝对不会跟你回苦海,立刻给老娘滚蛋!” 赵喜良双臂挥臂躲避不及,顺势躺在地上,假装受伤哀嚎。 “好疼,我的手和另一条腿好像没有知觉了!苍天呀,官爷们脚下的城里,他们企图活生生打死我,好死无对证,无人揭露他们恶毒的手段啊!” 江贞覷过赵喜良四肢关节,见他行动灵活,半点看不出伤势,冷笑连连。 听他不停泼脏水,许嫂子又气又急,却拿他没辙。 江贞抬头看了眼炎炎烈日,带著许嫂子回屋,边安抚:“外头晒,他乐意躺就躺,咱们做自己生意,不管他。” 第63章 求原谅 夏日炎炎,太阳烘烤炙热的大地,来往之人行色匆匆,受不住高温。 赵喜良四肢大开,躺在地上,怕被踩到,特意选了个店门侧边,食客们进门便能看到。 有人疑惑,见江贞神色如常稳坐店內,仿佛跟他不相干的模样,耐住好奇没去扶赵喜良。 “小老板,他闹哪一出?” 食客朝门外努努嘴,依靠柜子看热闹。 “没了媳妇儿失心疯,来我店里耍无赖呢。” 江贞撑著下巴,望了眼天色,眼看要到中午了,只会更热。 他爱躺就躺著,毕竟死猪不怕开水烫。 江贞眸子暗了暗,转身去了后厨,找到许大哥。 “麻烦大哥去布庄一趟,告诉春燕迟点回来,等我去接她。” 赵喜良一时半刻不会走,见到春燕指不定生出坏心思呢,能拖就拖。 许大哥连声说好,瞪了眼外面的赵喜良,恨不得把人套麻袋拖进巷子里打一顿。 他愤愤从后门离开,店內只剩她和许嫂子。 江贞忙於堂厅,负责传菜接待,每每路过门口,刻意放缓脚步,饭菜的香味儿飘到外面,赵喜良咽口水。 他好饿,他早上没吃,断腿还在疼,尤其地上越来越热,灼烧著后背。 刺眼的阳光烘烤全身,仿佛置身於蒸笼里。 又饿又烫,浑身疲惫! 赵喜良咬紧牙关,豆大的汗珠布满额头,索性闭上眼睛不去看。 他一定要把春燕带回去,自己这只腿保不住,以后还要她伺候呢! 再说她一个带拖油瓶的女人,无依无靠,只要他放低点姿態,她肯定会跟自己回去。 女人嘛,隨便哄哄就好了。 赵喜良不断暗示自己,可浑身难受,他难忍痛呼,江贞正好路过,低头斜睨他一眼,冷哼声抬脚离开。 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赵喜良怨毒盯著她背影,最终忍受不了,拖著断腿移到阴凉地,他气喘吁吁解开衣服散热,像条哈巴狗。 他这时才发现到了店的后门,突然,木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隨后一颗小脑袋探出来。 赵喜良立刻兴奋张开双手:“倩倩,快来爹这里。” …… 江贞忙完回神,扫了眼赵喜良躺著的地方,空无一人。 想来是自己受不住回去了吧。 算他识相。 她收起碗筷,此时许嫂子急匆匆跑过来,神色焦虑。 “不好了,倩倩不见了!” 啪嗒,瓷碗掉落碎成几片。 江贞指尖发凉,马上稳住心神,强撑镇定说:“倩倩是乖孩子,不会隨意乱跑,她没从堂厅走,从后门找。” 二人赶紧跑到后门,果然,木门大开,已经没有倩倩的身影了。 后门通往一条巷子,只有个出口,江贞大步流星,许嫂子在外碎碎念。 “我好像看到过倩倩往后门去了,但我太忙,没注意!” “倩倩不会乱跑,会不会被赵喜良带走了啊。” 话落,二人皆心头微凉,赵喜良没人性,落到他手里…… 江贞眨眨眼,按住急躁后悔的许嫂子,沉声道:“赵喜良断了腿,走得不快,分头两路,找到倩倩,立刻带回来。” 许嫂子颤抖点点头,在巷口离开,逢人便问有没有见过断腿男人带著个五六岁小女孩。 城里认识她的人不少,可她说的人著实没见过,直到有个经常光顾的食客指了条路子。 “我好像看到过,往那边去了,你现在赶过去肯定能追上。” 江贞低声道谢,拔腿跑去。 她心神微动,转身往偏僻的角落里走去。 没走多久,果然看到了拄拐艰难走路的赵喜良。 他一手拄拐,另只手抱著倩倩。 “赵喜良!放开倩倩。”江贞大呵一声,衝上前,直接抬脚踹在他的后背。 她动作敏捷接过倩倩,避开摔倒的赵喜良。 江贞怒不可遏,放好倩倩,抄起拐杖狠狠砸在他的断腿上。 就算亲爹也不行,赵喜良的行为跟人贩子没有区別。 赵喜良抱著腿蜷缩在地上惨叫,叫得撕心裂肺。 倩倩跑过来抱住她的大腿,江贞从愤怒情绪里抽离,弯腰搂住她。 “江姨,救救倩倩。” 倩倩小脸哭,脸上布满指印,被赵喜良强行捂住嘴巴,不准她呼救。 这是倩倩第一次主动叫她江姨,下意识寻求救护。 “没事了,我保护你。” 江贞轻拍她后背,安抚好倩倩,转而怒瞪赵喜良。 “你要对倩倩做什么!不然去报官,拐卖小孩,按极刑处理!” 赵喜良声音发抖,疼得面色发白,嘴唇都没了血色。 儘管如此,他依旧恶狠狠说:“倩倩是我女儿,我带她走有什么不对!你才是人贩子!” “你跟春燕和离了。” 江贞冷声提醒他,赵喜良別把自己太当回事。 “和离了又如何,倩倩还流著我的血,我要见春燕,我有话跟她说!” 赵喜良大声吼道,对著倩倩指指点点:“倩倩长到六岁,用的都是老子的钱,想把她带走,把钱给我,不然我就带走倩倩!” 江贞嘲讽嗤笑,说到底,还是为了钱,女儿於她而言,无非是换钱的工具。 “爹爹坏蛋!都是娘挣的钱,你只会打她。” 倩倩鼓足勇气大声反驳,赵喜良生气破口大骂。 “你个赔钱货,闭嘴!我是你爹,你姓赵,咋还向著个外人。” “赵喜良,你连人都不是。” 巷口突然传来一道凉凉的声音。 三人猛地转头,春燕的身影出现,她快步走过来,表情冷若冰霜。 倩倩惊喜跑到春燕怀里,江贞蹙眉轻声问:“你怎么来了?” 她不是让许大哥让她晚点回来嘛。 春燕表情略微缓和:“许大哥来找我,我便明白了,赵喜良不会轻易放弃的。” “你们帮我太多了,我不能躲在你们后面啊。” 江贞抿唇,果然没瞒过她。 她们刚要说话,赵喜良激动匍匐爬到春燕脚边,抬头可怜巴巴说。 “春燕,我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我吧,跟我回家,我保证以后对你和倩倩好,再也不打你们了,也不赌了。” “倩倩还小,她不能没有爹爹啊,你们也需要个男人照顾不是吗?与其给倩倩找后爹,哪有亲爹对她好啊,春燕,我只是犯了个错,你不能把我一棍子打死,原谅我吧。” 赵喜良哭得伤心,捶胸顿足,全然忘了刚才骂倩倩赔钱货的话。 脸皮厚得无话可说。 江贞无语摇头,赵喜良有这种脸皮,难怪能问心无愧滋润了多年。 第64章 人傻钱多 春燕一言不发,抬脚踹在他的心窝处,面无表情。 “赵喜良,你把我当傻子?我寧愿一辈子不二嫁,也不会跟你回去。” 春燕居高临下倨傲盯著他说:“你所谓的好,是隨意打骂妻女,还是要把女儿卖了换钱,你把这种说是为了她好?” 她句句质问,赵喜良訕笑说:“一时糊涂,我嘴上说说而已,你別放在心上。” “同床共枕几年,你就看在夫妻情分上,原谅我这一回,我保证下次再也不犯了。” 赵喜良口头说说,连指天发誓都不敢。 春燕心中唯有失望和讥讽,她曾经幻想过这个男人会给她幸福的生活。 这份可笑的念头在一次次殴打和辱骂中磋磨殆尽,只剩下浑身的伤痛和失望。 听到他这番话,她更是觉得丟人,当初寧愿饿死在路边去黄泉下同亲人团聚,也不会嫁给这种烂人! “我不会再信你的话了,赵喜良,你不要再来,尤其不能靠近倩倩,否则,我拉著你一起死!” 春燕咬牙警告,眼底的狠毒让赵喜良坚信自己一旦踩到她的底线,春燕会毫不犹豫捅死他。 身体情不自禁发抖,赵喜良头回对春燕產生了恐惧。 她疯了! 等他回神后,江贞和春燕已经带上孩子转身回去。 “春燕,你会后悔的!”赵喜良朝她不甘大喊。 春燕停下脚步,头也不回:“我会怕你?” 不屑的冷哼传进赵喜良的耳朵里,春燕真的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 回到店里,许嫂子关门谢客,心疼抚摸倩倩的脸庞,娇嫩的小脸还留著赵喜良暴力痕跡。 “嫂子,我带来的小箱子里有药膏,带倩倩上药,不然明天脸该疼了。” “哎。” 许嫂子带倩倩走后,江贞给若有所思的春燕倒满茶推到跟前。 春燕摩挲杯沿,低声道谢,隨后说:“妹子,今天多亏了你,如果倩倩被他带走……”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后果她想都不敢想,如今都在后怕。 “你把倩倩交给我,我就要负责。” 春燕苦笑:“总之,你们的恩情我是还不完了。” “赵喜良绝非善人,他说的话绝对能做到,我继续住下去肯定会连累你们,我去问问布庄能不能提前付我工钱,儘快找到住处搬出去。” 江贞喝水,瞪她:“那股聪明劲儿呢,又没了?不管你是否住哪里,赵喜良已经记恨上了。” 春燕头埋得更低了:“是我连累……” “我可不是在怪你,你要明白,赵喜良是小人,有仇必报,青云县城就这么大,迟早他能找到你,如果不彻底断绝的话,你只能远走他乡。” 她把两种选择摆在春燕面前,走还是留。 春燕思索片刻,轻声问:“我想永绝后患。” 江贞相视一笑,狡黠挑眉:“好啊。” 话落,店门被敲响,二人心照不宣不再说话。 江贞起身开门,来人是初九,正双手合十请她让他进去。 “今日吃食不是送去了嘛?” 话外之音,他怎么又来? 初九苦著脸,还没说话,吴耿閒庭信步跟在后面,大摇大摆走进来。 看到春燕,不动声色移开目光。 “听说有人来闹事,来看看。” “看热闹还是来帮忙?” 吴耿不可置信盯著她:“当然帮忙,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江贞打了个响指,帮忙就行。 “坐下,你来正好,有事跟你商量。” 江贞大致把春燕的事说了,吴耿震惊、生气、心疼,情绪变化飞快。 最后默默吐出两个字:“人渣。” “如今春燕好不容易恢復自由身,难不难得?” “难得!” “现在人渣囂张,要不要教训?” “必须!” “春燕和倩倩如此可怜,帮不帮?” “肯定!” 江贞猛地拍桌,低吼一声:“三二一!签字画押,感谢吴公子送来的一百两!” 吴耿看著亲手写下的名字,白纸黑字,写明他无偿赠送一百两用来帮助春燕。 好像被骗了,但没有证据怎么办? “江贞,不打算详细说说?”吴耿点了点纸。 江贞立刻小心收好,免得吴耿后悔抢过去撕了。 吴耿抽抽嘴角,区区一百两而已,他还不缺这点小钱。 但他扔进河里还能听个响呢,江贞好像什么都不打算跟他说。 “哎呀,不是骗你,我打算……” 江贞招手让他们过来,小声把自己的计划说完,吴耿纠结皱眉,春燕满眼崇拜。 “这样能行?” 真有傻子会上鉤? “包的啊,吴公子,有时候人性的贪婪会超过你的想像,尤其当人即將得到超过自身能力百倍的东西,他们会赌上一切。” 江贞低声道,吴耿不说话了。 “江妹子,吴公子,多谢,我,我……” 春燕满脸通红,张嘴欲谢,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她说了太多的谢谢,好像太过苍白无力了。 “没事,钱不够跟我说。” 吴耿立刻忽略江贞的计划,盯著她,然后低头。 计划漏洞百出又如何,没事,他有钱! 江贞察觉不对,在他们之间来回看,摸著下巴。 太不对劲了,尤其吴耿,最近是不是来她店里太多次了? 以前忙得不见人影,吃饭都要靠初九来拿。 这几天,倒是天天来…… 江贞深吸口气,按下不表,让春燕先去看倩倩,自己送吴耿。 走到门口,她试探问:“你对春燕的事挺上心啊。” 吴耿心里咯噔一下,面不改色说:“春燕姑娘遭遇悽惨,我心生不忍,帮她,义不容辞。” 他说得正义凛然,挑不出错处,可就是不敢直视江贞的眼睛。 江贞静默,耸肩放他一马,没过多询问,让他离开。 回到楼上,春燕正抱著熟睡的倩倩坐在床边。 她放轻脚步,春燕闻声抬头,压低声音不安问:“妹子,那可是一百两!吴公子他……真的没事吗?” 春燕欠江贞太多了,如今又欠下吴公子的,且不说人情债了,光是一百两,她一辈子都挣不到啊。 江贞看了会儿倩倩,確保她没发烧,想到楼下吴耿心虚的模样,戏謔笑道。 “没事,他人傻钱多,你下次见到他,多谢两句就行。” 第65章 一无所有 江贞不愿多猜吴耿的心思,钱到位就行。 初九很快送来银子,上百两,满满一袋子,同时带话来。 “事成之前,公子让小的留下来,听您差遣。” 江贞揶揄笑道:“他送钱又送人,果真是天大的好人啊。” 管他什么目的,先送上好人卡。 初九低头不语,满脸苦笑。 银子到手,江贞守株待兔,让初九先去盯著赵喜良,只要他进城就来通知她。 初九兢兢业业盯了四天,终於看到赵喜良的身影。 他急匆匆去找江贞:“人来了,就在城东。” “好,按照计划来。” 江贞赶紧擦乾净手,脱掉围裙,带上初九往城东走去。 远远见到赵喜良,他拄著拐杖一撅一拐坐在路边歇息,方向正是通往布庄的。 他贼心不死,估计打听到春燕在布庄做活,想去纠缠。 江贞气愤咬牙,示意初九赶快行动。 初九点头,將银揣在怀里,慢悠悠溜达到赵喜良身边。 他故意放缓脚步,用能让他听清的音量说。 “今天贏得真多,大师给的法子果然有用,有了这法子,以后不比姓吴的有钱啊。” 初九偷瞄赵喜良的表情,见他展露出兴趣,再次抖动口袋,银子碰撞发出的哗啦声令人著迷。 这得多少银子啊!都是贏来的? 赵喜良心痒难耐,瘸腿赶上去挡住初九的去路,諂媚搓手,压抑兴奋。 “大兄弟,看你红光满面,近期有好事发生啊?恭喜恭喜。” 他討好套近乎,鼠目直勾勾盯著初九的钱袋子。 初九想起江贞的提醒,故作提防,吊著他的胃口。 “干什么?去去去,死瘸子,別来我这里要钱。” 赵喜良脸上笑意微僵,看在有贏钱的法子,他继续赔笑脸。 没了春燕挣钱,他连饭都吃不上,家里快揭不开锅。 如果能贏钱翻身,让那死婆娘后悔去吧,自己再娶个年轻貌美的媳妇儿! 他收起幻想,著眼正事,点头哈腰:“我不是乞丐,实不相瞒,我以前也赌钱,也能贏,不如我们交换贏钱的法子?再去赌场里贏点?” 初九上下打量,质疑问:“就你?能有钱?” “我以前有!”赵喜良梗著脖子强调,信口雌黄:“可惜没娶到个好女人,卷著我的钱跟野男人跑了。” 初九佯装同情,心底唾骂两声杂种。 角落里的江贞拼命使眼色,时机差不多了,可以收网。 初九立刻点头同意,先把自己的法子交出去。 “每次开赌之前,默念几句,財神上神,然后拼命掐大腿,掐得越狠,效果越好。” “真的能行?”赵喜良怀疑,还没听说这种说法。 “不信算了,贏了钱还怀疑,活该你媳妇儿不要你。” 初九说著要走,赵喜良连忙拉住,快声说相信,不过要等他贏了钱才愿意把自己的法子说出来。 初九不情愿答应,赵喜良窃笑,傻子,这都信。 他们相伴去往赌场,江贞跟在后面,走到门口,一个不起眼的男人路过,悄悄做了个都准备好了的手势。 显然是吴耿事先安排好。 江贞混入其中,跟在后面,初九领人到了牌九桌面,让赵喜良先试试手气。 赵喜良往手心里吹气,按照初九说的去做,念完咒语狠狠掐住大腿,又怕不用力,神仙怪他心不诚,心狠又掐又扭。 他疼得呲牙咧嘴,江贞看得清清楚楚,偏头忍笑。 这才哪到哪,还在后面呢。 赵喜良疼得眼角含泪,神情兴奋地扭曲,押上初九给的银子上了赌桌。 第一局,贏三家,庄家翻倍,他懊恼捶桌。 “赌小了,才贏几两银子。” 初九淡淡说:“別急啊,財神爷庇佑,后面贏回来。” 这话给了他莫大的信心,再次摩拳擦掌上了牌桌。 起初他贏得很多,十两、五十两、一百两! 赵喜良从未见过这么多钱,他双眸赤红,神情癲狂,捧著银子哈哈大笑。 他亢奋辗转多个牌桌,逢赌必贏,但起初那支完好的腿逐渐走不利索。 大腿已经被他掐肿了,为了贏,他每次下死手,哪怕是自己,也绝不手软。 “哈哈,老子有钱!老子是青云县首富,都跟老子下注,保管你们大富大贵。” 赵喜良大手一挥,有了钱,所有人都要高看他一眼。 初九默默盯著他迷失自我,江贞不动声色走到跟前,淡淡说:“结束吧。” “现在?”初九不解,转头看向赵喜良,“他似乎没有收手的打算。” 计划中准备在赵喜良想出赌场后实施,为何会提前了? “嗯,人在最快乐时跌落深渊是最痛苦的,我改变主意,是因为赌徒永远不会有主动退出的时候。” 初九转念一想,心底佩服的同时又忍不住发凉。 江贞才十几岁,竟然把人心看得如此透彻,比他家公子还像狐狸。 突然,江贞给他胳膊一巴掌。 “偷偷骂我?赶紧行动。” 初九赶紧收回不该有的念头,转身进了暗处安排。 很快,牌桌上的赵喜良终於输了一次。 不多,但也有几十两。 他不可置信眨眨眼,怀疑眼了,隨后自信说:“意外,再来再来,一点小钱而已,我输得起。” 说完,他伸向桌下,揪住软肉用力一拧,又觉得不够,指甲深深陷入肉里,掐出血痕。 財神爷,再让他贏吧,掐掉块肉他都愿意! 赵喜良重打精神,再次押上八十两,豪迈让人继续。 又输了! 他嫌这桌晦气,转身去了別处。 之前贏的太多,他早对银子没有概念,赌注越押越大,输的越来越多。 面前的银子由小山输得只剩一点点,正好是初九借给他的本钱。 他只要收手,把银子还给初九,就能重回现状。 赵喜良盯著银子,面色挣扎,有钱的滋味著实令人著迷,他肯定还能再贏回来的。 就在下一把! 他环顾四周,找到初九的身影,连滚带爬跑到他跟前,像是抓到救命稻草。 “兄弟,再借我点钱,我十倍、百倍还给你,我刚才贏了不少,你都看到了!” 初九眼底冰凉,看他仿佛在看个死人。 “借你可以,你先交点押金。刚才的钱你还没还我呢。” 第66章 一房难求 赵喜良翻遍全身,翻不出半个铜子。 他痛苦蹲下,双手抱头,发出呻吟:“我有钱啊!你再信我一次。” 一炷香前,他可是有上百两的人。 沉甸甸的银子抱在怀里的厚重,他这辈子都忘不了。 “我借你,继续赌吗?” 赌场老板恰到好处出现,贪婪地凝视赵喜良,好似在看满意的货物。 虽然是个瘸子,但年轻力壮,能卖个好价钱。 赵喜良重燃希望,不管对方是谁,拽著衣袖就要钱。 赌场老板和初九对视眼,隨后笑道:“剩下的交给我吧。” 初九点头,转身离开,將赵喜良丟在赌场里,找到江贞。 “都安排好了,赵喜良走不出赌场,黄老板的规矩,凡是借了场子里的钱,还不上的,都要去他西北的矿场里做苦工,那里……活著还完钱的人至今没有。” 且不说苦工的价格极低,哪怕是没日没夜地干活,挣的钱也不够黑到没边的利息。 赵喜良这辈子都要在那里了。 江贞伸个懒腰,她给过他机会,控制好最后剩余银子。 赵喜良禁不住诱惑,是他应得的。 从此以后,他再也没机会骚扰春燕母女了。 此事已了,江贞说道:“我欠吴公子个人情,以后有要帮忙的地方,只管叫我。” 毕竟吴耿出的一百两,可是实打实输给黄老板了,不然人家可不会帮忙。 初九拱手表示记住了,將江贞送到店里,自己回去復命。 江贞等在店中,思索良久,还是不打算把这事告诉春燕。 赵喜良在她生命中早已成了过客,时间久了自然就会忘了,何必再用他的破事影响她的生活呢。 权当这个人从未出现过吧。 江贞想通之后,趁著天色尚早,回到村里。 陈摇香去找芳娘聊家常,家中只剩秦昭时在做功课。 她去厨房里做点吃的填饱肚子,秦昭时闻著味儿找来了。 “嫂嫂,饿饿,饭饭。” 江贞哭笑不得,给他盛了碗麵疙瘩,加了自製的肉丁和胡椒,秦昭时吃得跟小猪似的。 “你哥不在家,这么乖?” 平时让他背书比杀了他还难受,他不笨,可就是坐不住,尤其是看他不喜欢的书。 秦昭时放下碗,装作小大人似的嘆气:“嫂嫂,你不懂。” “好好说话。” 他捂住被打的脑袋,委屈巴巴说:“我想明白了,不识字不行,以后跟人做生意,签契时看不懂,被人骗没了裤子都不知道。” 学习的动力是为了更好地挣钱! 江贞无语,他这点財迷属性也不知隨了谁,难不成是自己来了后影响的? 她自责三秒,隨后想到。 挣钱咋啦,志向不同,能过好日子就行。 她抱起秦昭时,认真说:“那你好好学,將来嫂嫂带你做生意!” 秦昭时满眼崇拜,非要跟她拉勾约定。 他们说了会儿小话,陈摇香回家,招手让她进屋说话。 “嫂嫂快去,厨房我来收拾。” 秦昭时推她过去,嫂嫂对他好,自己也要对嫂嫂好。 江贞走进主屋,陈摇香正危襟坐,搞得她也有点紧张。 “娘,找我什么事?” 她乖巧坐下,抬眸看到陈摇香犯愁的眉眼。 “贞儿,你看,我老是在家不是个法子啊,宋良每天还能去地里转悠呢,我只能在家,你店里忙的话,我去帮帮忙唄。” 就连隔壁的芳娘,手里接了活,都顾不上她。 她也不好意思去打扰人家挣钱。 江贞鬆口气,还以为她在家被欺负了呢,原来是在家呆不住了。 “娘,店里人手还够,主要没地方住,来回不方便,眼看快秋收,生意也淡了,您去也是呆著。” 偶尔忙得迟了,她还能跟春燕將就一晚,她娘若是去了,住宿便是个大问题。 陈摇香劳累惯了,突然閒下来確实不习惯,总觉得自己无所事事,是个废人。 可再让她闷在家里,也不是个事啊。 江贞沉声咬牙,保证道:“娘,你放心,我儘快在城里找个住处,咱们搬过去,房子先不盖了,这里修修,让宋良守著。” “哎呀,娘不是逼著你在城里买房,你就当我胡说呢,千万別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陈摇香著急解释,深怕她误会了。 江贞莞尔一笑,自然明白她並非坏心,耐心解释:“娘,我也有我的顾虑,村里毕竟太偏远,以后昭时读书,无序求学,还有我店里的生意,都稳定在县城,再回来就没必要了。” “更何况,若是家里人有个头疼脑热的,还是县城里找大夫方便啊。” 陈摇香闻言迟疑起来,今后她跟著去城里,也能照应些孩子们。 “这事你做主,娘还有点钱,不够就开口。” 她唯一能做的只有这些,能帮点是一点。 江贞熨帖抱著陈摇香,用力点点头,有家里人支持就够了。 买房说起来容易,可真实施难如登天。 她试著看了县城里的房子,才明白码头的店铺简直是白菜价。 城东住宅多,不带院子两间的房子,开口就是五十两,还不算里面的家具。 江贞看了几间,高得离谱,儘管如此,伢子还不肯讲价,房子不愁卖,自然不会降价。 伢子暗示江贞,此时不定的话,且不说房子有没有,就算有,价格也是只高不低。 “为何?”江贞不解。 青云县只是个小县城而已,房价快比得上府城了,况且人流量固定,哪里会有太多买房的人。 江贞別去,无论现代还是古代,她都买不起房。 伢子神秘说:“你不知道?传闻码头建好,京中达官贵人纷纷南下赏,咱们这有棲梧山,肯定特別受欢迎啊,所以很多人早早囤地买房,就等著以后租给贵人呢。” 江贞:“……” 炒地皮也是自古流传啊! 她勉强笑了笑,心中慪火,那以后岂不是她想买都买不到了? “小老板,这房你定吗?我还有三位客人等著看房呢,我儿子特別喜欢吃你家的咕咾肉,特意给您插队看房。” 江贞尷尬又不失礼貌微笑,口袋里比她脸都乾净,她原本只打算看看而已。 “我再想想,不必刻意给我留著,谢谢了,改日去店里吃饭,给你半价。” 伢子脸上笑意正胜,没有被耽误半天时间的怨气,客气送她出门,表示以后有好的房子肯定先给她看。 “毕竟店里生意这么好,小老板肯定不差钱,这房子看不上,我再去找。” 江贞笑而不语,她真的没钱啊! 第67章 厨艺大比 江贞沮丧回家,將此事说与许嫂子听。 许嫂子抚掌大笑:“没影的事呢,这两日,有人向我打听可有閒置房產售卖,真是疯了。” “城中房子本就不多,等热头过了,多的是没人住的,若是外乡人,三年五载不回,低价便能租下,何必执著於买房呢。” 江贞心中宽慰些,左右短时间內买不起,再想徒增心烦。 她转身步入厨房,揉面醒发,做几张麵饼,明日给秦无序送去。 几日没见他了。 她將猪肉末打碎,小葱切末,提前將葱白挑出,生薑、胡椒跟猪肉搅拌均匀,挤出姜水撒进去,去腥增香。 麵筋醒好,双手抹油,揪住麵团在手心里来回倒,粘糊的麵团瘫在掌心,抓一把肉馅放在中间,包紧。 起锅烧油,小火少油,把麵团铺在锅底,直至底部油炸至焦黄酥脆,肉饼里又十分鬆软。 饼刚出锅最好吃,她不能去给秦无序做,只能让他热热再吃,口感也不差。 蒋叔提前打过招呼,江贞上山无需阻拦,隨意进出。 江贞却从没见过守卫的人。 她拎著食盒进入別院,轻车熟路来到秦无序读书的房间,刚拿出肉饼,蒋叔闻著味儿就来了。 “小贞儿,又带什么来了?” 蒋叔盯著食盒,垂涎欲滴。 “肉饼,蒋叔尝尝?” 江贞客气相邀,蒋叔等的便是她这话,大刀阔斧坐下,自顾自拿起肉饼咬了口。 “真香。” 她哭笑不得,蒋叔虽然脾气古怪,但也好哄,跟吴耿似的,用点吃的就能哄好。 “下次多给蒋叔带点。” 只要能对秦无序尽心,让她变著样做给他吃都行。 “好说好说。” “老师,寢食不语,上次您让我做的文章,放您桌上了。” 秦无序淡淡说,赶人意味明显。 蒋叔吹鼻子瞪眼,冷哼声,竟然没发火。 “小別胜新婚我理解,但不能在我这儿胡闹!” 说完,他小心眼把大半肉饼全都拿走,呵呵,叫他不尊师重道! 秦无序不在乎,等他走后,赶紧把江贞拉到跟前,细问。 “最近怎么样,还算顺利吗?” 他就怕没了自己,江贞受人欺负。 江贞捧脸嘆气,在他面前她不用隱瞒,把赵喜良和买房的事说给他听,鬱闷趴在桌上。 “啥时候能挣够钱,把娘和弟弟都接过来啊。” “在哪儿住都一样,再等等,郡主不会待太久的。” 秦无序劝慰道,江贞也懂这个道理。 她仍不知足,之前小摊子挣得只够温饱,如今开了店就想买房。 如今的生活不知比以前好上多少,但她想要的还有很多。 “不行,只是开店太安逸了,得想个別的法子挣钱才行。” 江贞下定决心,可青云县太小,翻不出太大的浪,除非去更大的州府…… “小贞儿要挣钱?去厨艺大比啊,只要你能贏,肯捨得卖菜谱,保证你能挣得盆满钵满。” 蒋叔神出鬼没从窗户探头,好似一直在偷听。 “我突然想起有事找你,不是故意偷听的。” 他感激解释,他可没有听人夫妻墙角的怪癖。 “大比?那是什么?”江贞感兴趣问。 “据说专门为州府的达官贵人们寻找手艺高超的厨子的,知道的人不多,但奖金丰富,更重要的是,获得第一,就意味著能够被贵人们带回府当私厨,从此一步登天。” “那还是个厨子啊。” 江贞直白道,又没有封官做爵。 蒋叔愣了愣,隨即哈哈大笑,拍手称讚。 “没错,就是个厨子而已,不过你可以去试试,毕竟別跟钱过不去啊。” 江贞摸著下巴,认真思考,店里的生意趋於正常化,很难再有日进斗金的时候了,不如趁早想別的法子。 去趟州府或许还能看看大城市的商机,一举多得。 “怎么去?” “我弄来参赛帖,你儘快回去收拾行李,我让吴耿陪你一起。” 蒋叔拍著胸脯保证,秦无序的脸色瞬间阴沉。 当他死的? “老师,我可以请假去。” 他不轻不重出声,昭显自己的存在感。 “你不行。”蒋叔一口回绝,“我对你有別的安排,放心,大比只有两天,加上来迴路程,顶多五天,人丟不了。” 而且他能看出来,吴耿这小子的心思,不在江贞身上。 秦无序这个学生,他越看越满意,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在江贞的事上太小心眼。 把人看得比眼珠子还重要。 秦无序不语,无声反抗,蒋叔眉眼微沉,脸色露出薄怒。 事有轻重缓急,他怎能拿自己的前途不上心? 有时,他挺討厌秦无序像自己这点。 气氛逐渐诡异,江贞觉得不对劲,赶紧扯了扯他的衣袖。 “秦无序,別跟蒋叔置气,来回四五天,我保证早点回来。” “可是……” 江贞直接捂住他的嘴巴,温热的掌心贴上柔软的嘴唇,四目相对,秦无序一瞬间失神。 “听我的,你不许说话。” 秦无序指尖轻颤,呼吸加深,別过目光凝望她的手心。 若有若无的触感还停留在嘴边。 他们靠得如此近…… 江贞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转头对蒋叔笑道:“商量好的,就按您说的去办。” 蒋叔满意点头,一山更比一山高,秦无序也能有怕的人啊。 此事暂且定下,蒋叔派人去给吴耿传话。 江贞快速把行李装好,不多,一个包袱足够了。 近晚,蒋叔送来参赛帖,附带秦无序的一封信,江贞先看信,寥寥几个字,都是她能认识的。 “注意安全,我等你回来。” 江贞左右端详,嘿嘿笑出声,放进最里面的口袋里。 春燕促狭碰了碰她胳膊,调侃道:“脸都红了,秦小郎写的情话?” “当然不是!姐姐饶过我。” 江贞好声求饶,赶紧转身进了屋子。 她转了转眼珠子,不想吃亏,探出脑袋问她:“春燕姐,你以后想过再找个如意郎君嘛。” “去,拿我打趣!”春燕笑骂,隨后真心说:“我就一个愿望,能倩倩带大就行了。” 至於丈夫,有赵喜良前车之鑑,她可不敢再有想法了。 江贞撇撇嘴,意有所指:“那可由不得你哦。” 第68章 又是严家 春燕没听清她说了什么,江贞没有重复,赶紧洗漱上车睡觉。 隔天一早,吴耿早早在店门口等著,江贞打著哈欠上车,倒头就睡。 等她迷糊醒来,马车晃悠悠行驶在官道上。 “醒了?喝点水吧。” 吴耿坐在车厢里最远的距离,刻意避嫌。 江贞喝完润嗓的温水,感觉好多了。 “我们到哪儿了?”她掀开车帘问,窗外景色鬱鬱葱葱,不在城內。 “官道,还有两个时辰抵达州府。” 江贞神色微动,问他:“严冀的地盘?” 她没记错的话,严冀是州府的官儿。 “算不上,严冀在州府掌管漕运粮仓事宜,有点话语权,但不多,州府是长阳公主的封地,她有实权,专派她的女官上官青在打理。” 州府大小之事,皆要上官青过了眼才行,同样,她想让长阳公主看到什么就是什么。 可谓是州府名副其实的土皇帝。 “此次大比也是她私下张罗,长阳公主的爱好之一便是吃。” 吴耿提醒她,严冀不过小嘍囉,千万不能得罪上官青。 江贞点头表示记住了,继续闭目养神,昏昏欲睡间,他们到了。 马车停靠在一座深门大院前,江贞跳下,抬头望去,房檐高得嚇人,终於明白何为高门大户。 “时间赶,別处房子收拾不出来,先在此处將就吧。” 这栋房子能住人,原因也是太小。 江贞差点被门槛绊倒,抽抽嘴角,人比人气死人。 看朋友有钱,比杀了她还难受。 “知道了,闭嘴。” 江贞匆忙进了院子,有钱的概念终於具象化了。 院內別有洞天,假山小溪独成一景,却又和院內装饰相得益彰。 进出伺候的下人如鱼贯入,有条不紊干著手中的活。 江贞由丫鬟带入休息房间,饭菜备好,吴耿不见人影,只说去忙,让她自便。 换了个新环境,江贞没有乱跑的习惯,要来纸笔,把脑海里现代菜谱回想一遍,留有大比上用。 想累了直接睡觉,一觉睡到天亮,吴耿满身酒味出现在面前。 他神色憔悴,单手按在胃部,眉头紧锁,十分痛苦的模样。 “大比晚上开始,我带你去。” 匆匆扔下这句,吴耿捂嘴回房间躺著,初九著急追上。 江贞想了想,走到后面看情况,可吴耿房门紧闭,只有大夫进出。 初九也被赶出来,她上前沉声问:“他怎么了?不要紧吧?” “公子他的胃本就有问题,昨夜还喝了那么多酒,怕是……” 州府虽不比京城,但也有几个与吴家交好的世家,吴耿不好推辞,只能忍著不適参加酒局,喝了整夜啊! “不能喝別喝,逞能。”江贞无语翻个白眼,终是不忍心看他难受,嘱咐初九。 “厨房里有奶製品吗?新鲜的牛乳最好,赶紧给他喝上,然后再灌点蜂蜜水,醒酒汤时刻备下,不然头会难受。” 她说完就打算离开,初九下意识问她:“小老板会医?那我家公子的病……” “不会啊。”江贞摇头,“吴耿还有別的毛病?” 初九被嚇得一身冷汗,他刚才差点就把公子的秘密说出去了。 他著了魔?怎么能说呢! 他尷尬摇摇头,表示没事,打著哈哈敷衍过去:“你听错了,里面有大夫呢,有问题我找他。” 江贞没放在欣赏,点点头又回到房间。 到了晚上,吴耿按时出现在门口接她,儘管脸色依旧不好看,但起码能站稳了。 “你真的没事?不然你回去吧,让初九带我也可以。” 吴耿严肃拒绝:“场子有点乱,初九不行。” 江贞不理解,不过一场比赛而已,吴耿像是上战场似的。 等到了地方她才明白,这场大比从定在晚上就是不对劲的! 吴耿引她进门,绕过长长的迴廊,就听到阵阵丝竹绕耳,其中还有一些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装作看不到就行,有我在,他们不敢动你。” 吴耿故意跟她並肩,让旁人明白,江贞和其他厨子不同。 江贞没少刷过擦边视频,这点尺度对她来说能够接受。 只见他们来到一处巨大的院子里,坐北朝南的位置设有宴席,左右两边是锅灶,旁边食材应有尽有,隨时等著开席。 想必那里便是她要比赛的场地。 吴耿先是带她去见了几个人,分別介绍后,吴耿带她来到一名三十出头的女人身边。 女人身穿改版的男士劲装,腰部和手腕束紧,扎著单马尾绑在脑后,她慵懒坐在软榻上,单脚撑起,姿態隨意。 她就是上官青,气势十足。 果然权力才是最好的保养品。 吴耿扯过江贞,与其隨意,好似跟上官青关係亲近。 “她叫江贞,我找来的大厨,厨艺了得,等会儿你们就能见识到,不过人是我带来的,你们收敛点,別过分。” 江贞顺势不卑不亢行礼,没有过度谦虚,认下吴耿对她实力的认可。 话落,周围人一阵打趣。 “哎呦,吴二,这般护著,是你找的大厨,还是小情儿啊。” “脸蛋真好看,可惜看起来年龄不大啊,吴二,没想到你还好这口,难怪伤了京城眾多美人的心。” “女人嘛,围著家里的小灶台就行了,掌勺还得男人来,女人没见过世面,食材认得清楚吗?可別做几道家常菜糊弄,到时候丟的可是你吴二的面子。” 眾人中出现不和谐的声音,江贞寻声望去,看见是个五大三粗的胖子,十指戴满了金银翡翠玉鐲子,恨不得把有钱两个字写在他的脸上。 “州府严南,严冀同族兄弟,指著这次大比,让自家找来的大厨获胜,顺理成章送到长阳公主的府上,以此搭上这条大船。” “不过严冀没来,他应该不认识你。” 吴耿轻声在她耳边解释缘由,江贞嗤笑,天生跟姓严的不对付。 江贞转身面对严南,好整以暇说:“你是否吃著家常菜长大的?同个锅灶做出的菜,还有三六九等啊?既然如此,女人做饭得比男人还多,岂不是更懂厨艺?” “厨艺还能跟男女扯上关係,怕是打心眼里就瞧不上女人吧。” 江贞若有若无看向上官青,严南反应过来,顿时后背发凉,两股战战。 第69章 金汤烩四宝 敢在这位面前瞧不起女人,也是活够了。 “都望著我作甚,时辰不早,快开始吧。” 严南鬆口气,討好般卑躬屈膝退下,上官青身旁女侍高喊大比开始。 江贞临危不乱走到自己的位置,面前两口锅灶,有专门的人生火,各类肉齐全,两筐青菜配料应有尽有。 她挑挑拣拣,按照擬定的菜单把菜备齐,大比规则,一荤一素一汤,汤不拘泥荤素,是汤就行。 看著简单,却考验厨师对菜品搭配,荤素口感不同,味道自然也天差地別,三道菜同吃,很容易彼此破坏味道。 那么菜品选择就要十分讲究,不能相互排斥,也不能分不出层次。 江贞拿到规则时,偷个懒,他们要排场,要仪式,还有什么是国宴更能中和各方菜品口味的? 直接给他们做国宴! 江贞慢条斯理开始料理食材,旁边的人已经开始下锅。 所有人最先做荤菜,认为荤菜煮得久才能入味,江贞反其道而行,拿起瓦罐开始煨鸡汤。 “先做汤?吴耿,你带来的人,到底行不行?” 上官青见状忍不住轻笑,还是寻常百姓家都能做出的鸡汤,有点上不得台面了。 “才刚开始,別著急啊。” 吴耿不慌不忙抿茶,心里却打起了鼓。 江贞的手艺他不质疑,可没见过她做过大菜,这帮人眼和嘴都刁,即使味道不错,他们觉得上不得台面,那很难贏。 这番操作,所有人侧目,严南嘲讽勾了勾嘴角,貽笑大方,到底是乡下来的,还想跟他比! 江贞专心致志,文火慢燉,放下两三只鸡后,过了多次撇掉汤上的浮油,露出底下清澈的汤汁。 隨著鸡汤的清澈,江贞放入胶、龟甲,红枣和燕窝,小火转中火,中途只放入少许盐调味,盖上继续煮。 “这么多,还能吃吗?” 旁边有人小声议论,鸡汤已经够鲜了,放入不同食材,跟大杂烩有什么区別。 江贞斜睨这人,没说话,这些不是用来吃的,她要的是味道。 趁著熬鸡汤的功夫,江贞从水缸里捞出几个海参,仔细剔除不能吃的部分,继续扔进水里。 她快速调製出浇头,这可是她专门向以前的御厨请教的秘方,绝对的宫廷秘制。 海参过了遍水,两边微微捲曲就捞出,淋上浇头,旁边又放了一截葱白。 荤菜就算做好,剩下一道素菜就简单多了。 蘑菇洗乾净切十字,白菜取里面的菜心,放到旁边。 江贞搬个小板凳静静等待鸡汤熬好,跟周遭热火朝天相比,简直岁月静好。 “江贞,你做好了?”上官青忍不住问。 厨艺大比多年,她还是头回见到如此悠閒的人。 “回大人,尚未,还在等。”江贞如实说,勾起在场人的好奇心。 她做的东西都在这里了,还要等什么? 究竟能做出怎样的美食? 不少人都被江贞吸引过去,迫不及待想要尝一尝。 比赛接近尾声,参赛者陆陆续续端上自己做的三道菜。 有好有坏,严南带来的厨子,上官青难得夸了两句,他的脸笑开了。 最后一炷香,上官青淡淡提醒吴耿:“时间规定內端不上来,就输了。” “再等等。” 吴耿捏紧拳头,望向场下不紧不慢的江贞。 此时已经快过去两个时辰了,江贞面前还是那些食材,动都没动。 似乎感受到吴耿的目光,江贞起身,捞出鸡汤里的食材,胶已经熬化了,然后放入鲍鱼、鵪鶉蛋和鱼肚。 鸡汤熬成金黄糊状,食材裹上汤汁盛入小碗中,剩下的汤浇在白菜和蘑菇上,分成四份,同海参全部端上去。 这就是她做的菜了。 “金汤烩四宝,葱白烧参,口蘑双蔬,请。” 江贞报上菜名,好整以暇让他们品尝。 上官青捡起筷子隨意扒拉两下,轻佻问:“就这?” 也太敷衍了,別的厨子做的可都是烧熊掌、蒸鹿蹄这等硬菜。 江贞除了汤以外,最后一道青菜还是用剩下的鸡汤浇的。 “足矣。” 江贞丝毫不惧,三道菜,应付他们足矣,贏了比赛更是绰绰有余。 吴耿闻言第一个动筷,吃完停顿片刻,顾不得说话,细细品尝。 一副吃快了就亏了的模样。 “吴耿,好吃吗?可別因为是你带来的人就隨便捧场啊。” 吴耿只是点头,嘴巴分不出空閒回他的话。 上官青半信半疑尝了口汤,第一个反应便是,第一非江贞莫属。 鸡汤口感醇厚,胶的细腻搭配鸡汤的鲜美,所有的鲜味全部浓缩在汤里,入口即化。 上官青一口接一口,竟然全部喝完了。 之前的菜,她一般吃两口就不吃,那些菜味道不错,摆盘也別致,但对她来说乏善可陈,以前她跟在公主身边没少吃。 但像江贞做的,堪比国宴的味道,已经很久没尝过了。 第二道葱白烧参,黑红色的酱汁裹满海参,先咬口清脆的葱白,没有想像中的辛辣,多了丝清甜,海参弹牙,肉质鲜美。 而口蘑双蔬既保留了青菜的清甜,吃完口齿间留下的是浓郁的鲜香。 三道菜各有各的特点,味道又有相似之处,品质上乘。 等上官青吃完,其余人意犹未尽,有人想好事后如何跟吴耿討要大厨了。 “此次获得第一的是,江贞。” 上官青毫不犹豫宣布结果,底下眾人傻眼了,他们精心做的菜,怎么可能会被个村妇比下去。 严南最难接受,尤其鸭子到嘴里飞了的痛苦。 他大步走出,暗讽江贞:“上官大人,此女子做菜全过程眾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一锅乱燉做出的东西,不可能好吃,莫非是用了见不得人的东西。” “我等输了比赛事小,万一伤了大人的身体,那就是大事了。” 言下之意,江贞偷偷下料了! 江贞嗤笑,比不过还输不起,果然跟严冀一个德行。 “既然你们都看到了,我有没有下料,你岂不是更清楚,还是说,你怀疑上官大人的决定?吴公子,这厨艺大比,究竟是上官大人做主,还是他啊?” 江贞先发制人,给严南扣上帽子,主人家都承认了,他反倒在这儿狗吠。 严南脸色一变,连称不敢。 第70章 死男人,真装啊 “自然不是他。”吴耿看热闹不嫌事大,反问上官青,“你尝出不对劲了吗?” 上官青摇头,將空掉的碗盘推过去,声音泛著冷意。 “你们自可尝尝,输贏你们心服口服。” 她向来不愿多费口舌,与其爭辩,不如用事实说话,锅底还剩点,尝去吧。 有她发话,蓄势待发的各大厨子们纷纷衝上前,尝了尝剩下的汤汁。 他们清楚,跟食材和做菜手法无关,主要还是这锅鸡汤的作用。 厨子们的舌头更灵,尝了一口,便知自己输得不冤。 平心而论,火候和食材把控,他们都做不到。 早知道就多看几眼了,说不定还能学到点。 严南带的人朝他摇摇头,示意自己没有胜算,严南心思活络,立刻弯腰道歉,能屈能伸。 “江姑娘,实在对不住,小瞧了你,我也是为其他参赛者著想,莫怪。为表心意,大比后去府上小聚,在下亲自赔礼道歉。” 他索性拉著所有参赛者下水,觉得法不责眾,就算上官青追究,他也有正当理由解释。 又怕把人得罪彻底,请到府上,一来缓和双方关係,二来江贞以后若是能跟在上官青身边做事,他也能多个人脉。 一举三得,老狐狸。 江贞眯起眼睛,阴阳怪气回道:“赔礼就不用了,乡野村妇,不敢脏了严府的厨房。” 严南尷尬笑了笑,眼底闪过怨毒。 她挑眉,这是记恨上了? 那又如何,她跟严冀还有仇呢,还怕多他一个? 江贞无视严南,转身碰了碰吴耿,让他提正事啊。 不等吴耿开口,上官青率先问:“大比得了第一,有两种选择,入上官府,以你的手艺,我可以让你做主厨之一,第二种选择,赏银一百五十两。” “我选二。” 江贞毫不犹豫,迟疑一秒都是对银子的不尊重。 那可是一百五十两!足够她在青云县里买个两进院子的房子了。 上官青怔愣,似乎没听清,江贞重复强调她要钱。 “你考虑清楚了吗,主厨的月银五十两,若做得好,赏钱另算。” 更重要的是,她的府上时常宴请宾客,如果哪道菜入了贵人的眼,结识达官显贵,一步登天也是常有的事。 这也是他们挤破脑子也要来参加大比的原因。 在场的人,大多不缺钱。 如今江贞反倒显得另类,她还是头回看到真的有人奔著钱来的。 “想得很明白,就要银子,我家里人都在青云县,我还要回去,再说,我喜欢开酒楼当老板,全心全意专门为人做菜,干不来。” 江贞说得真诚,谁想天天打工啊,挣钱的目的就是为了当老板。 上官青闻言哈哈大笑,不是场面话,她看得出,江贞眼里只有钱,却不会为了钱不择手段。 “那好,银子隨后奉上,接下来不用比了,还有,我答应你一个要求,以后有事的话,来找我。” 这样的女子,当个朋友也不错。 底下倒吸口凉气,被上官青如此赏识,以后遇到江贞可要客气点些。 “那你想要什么?”江贞反问,这帮有钱人可不会无缘无故给她好处。 算得清楚,以后也好过被人拿捏。 上官青歪头想了想,说了个不痛不痒的条件。 “以后我去你店里吃,別收我钱吧。” “没问题。” 江贞拍著胸脯答应,多双筷子的事,简单。 很快,下人送上银子,整整四个盘子,每个盘子是五十两。 “多了。” 江贞蹙眉问,不知该不该收。 “大人给的,添的彩头凑个吉利整数,刚好二百两,江姑娘只管收下。” 吴耿也点头,看来上官青真的喜欢江贞,喜欢到直接送钱了。 有他作保,江贞心安理得全部装好,重量不轻,坠得她一个踉蹌。 “能不能换成银票?”她咬牙问,幸福的沉重感。 吴耿忍俊不禁,回去就给她换。 贏下大比,江贞的名字也算在州府出了名,隔日拜帖纷至沓来,初九听吩咐全推了。 江贞无心应酬,贏了钱当然是回家买房买地,当下收拾好行李就要走。 说好五天,可大比提前结束,她是一天也不想多待。 可吴耿的状態不太好,脸色难看不说,躺在屋里一天不能下床。 初九找来大夫,江贞不好独自回去,趁初九从屋子里出来,拉著他躲到角落里问。 “他到底怎么了?” 昨晚还好好的,怎么今早就不行了呢。 呸呸呸,什么不行了,只是有点不舒服而已。 难不成昨日吃坏东西了? 江贞边问边很怀疑自我。 初九摇头嘆气,安抚道:“跟你无关,公子老毛病了,肠胃不好,昨日许是过了饭点进食,不消化,再加上回来后喝了酒,这才发了病。” “他以前饿过?胃不好?” 一般不在固定点进食就发作的人,多半饿出的胃病。 吴耿家世好,饮食起居都有专门的人照料,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初九嘖声,左右环顾,勾勾手指让江贞过来,压低嗓子。 “公子得过怪病,以前有好长一段时间不能进食,这段日子才好起来,不过这事不能被外人知道,不然我们这些下人遭殃,麻烦小老板在州府待上几日,等公子身体好了,再回去。” 初九半真半假跟她解释,以他的了解,江贞不会出去乱说,而且还会帮忙。 江贞无奈答应,人都这样了,再著急也没用啊。 好在吴耿第二天便能上路,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脸色煞白,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像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你真没事?要不把大夫叫来吧。” 江贞担忧凑过去,真怕吴耿死在半路上。 此次大夫同行,就在他们后面的马车里。 “不用。”吴耿声音漂浮,逞强道:“这点小病,身为男人,能忍。” 浑身上下嘴最硬,江贞翻个白眼,坐回原位不再管他。 活该他疼著! 吴耿定力惊人,竟然真让他忍过去了,回到青云县时,外表上看他跟正常人无多大区別。 马车缓缓在店门口停下,初九掀开车帘,春燕闻声跑出来,激动大喊。 “妹子,你么回来了?” 江贞张嘴欲回应,只听身后传来扑通一声,吴耿应声倒地,浮夸捂住胃部,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喊。 “好疼啊。” “吴公子怎么了?哪里受伤了吗?” 赶来的春燕正好听到,趴在车辕上紧张问。 江贞抽抽嘴角,心中冷哼。 死男人,真装啊。 第71章 破烂房子 江贞双手抱在身前,看著呻吟的吴耿,见识过他要死不活的模样,哪能看不出他是装的。 她侧身让开位置,刚好够春燕上来。 “妹子,带吴公子去找大夫吧。” 江贞抿唇,察觉衣摆被人扯了扯,垂眸对上吴耿请求的眼神,纠结。 该不该撮合他们…… “江贞。” 秦无序的声音传来,她瞬间把二人拋之脑后,將吴耿交给春燕。 “大夫就在后面,他不舒服几日了,麻烦你照顾一下。” 说完,她跳下马车,直奔店內的秦无序跟前。 “瞧,我贏回来的,咱们有钱买房了。” 江贞举起二百两银票炫耀,仿佛凯旋的將军。 秦无序表情柔和揉了揉她的脑袋,不吝嗇夸讚:“真厉害,有人为难你吗?” “还行,不算为难,不过我遇到严南,就是严冀同族……” 她大致把跟严南的事说了遍,拍拍他的肩膀。 “跟姓严的结下樑子了,以后咱们小心点。” “暂时还不用操心这些。” 江贞捂著银票笑眯眯说:“没错,如今先想想怎么把这笔钱掉。” 二百两呢!从未见过这么多钱。 “不是说买房吗?我陪你去看看地段吧。” “你有时间吗?” 江贞这才反应过来,平日里蒋叔极其抓重他的学业。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怎么会放他下山? “蒋叔去办私事了,近期不会回来,他要求的课业,我早已完成。” 言下之意,没人能管得了他。 江贞促狭笑道:“小心蒋叔回来罚你。” 话虽这么说,但她还是拉著秦无序去看房子。 春燕没回来,听说是送吴耿回家。 她和秦无序对视一眼,他立刻点住她的额头,轻声警告。 “不要轻易插手別人的因果。” 江贞嘟嘴,闷闷说了声好。 他们上街找上之前卖房的伢子,想要再看房。 伢子满脸为难,搓手说:“小老板,房子都卖完了,就连码头的房子都有人要,你来迟了。” 江贞吃惊,这才几天,房子就没了? “那你手里有没有想卖房的人家,我们可以先看看,等他愿意了,我们先定下。” 她倒是不著急,可照这种势头下去,以后估计连房子都没了。 “还真没有,旁人都联繫好了。” 伢子说完,屋內的同伴朝他哎呦两声。 他转身进去,同伴在他耳边说了几句,江贞隱约听到点。 “棲梧山上不是有间嘛,那个没人要,你问问他们唄。” “那么大?而且还……咱们卖给外地人都不行,卖给小老板……不地道。” “要不要挣钱了?万一人家就要呢。” 秦无序蹙眉,沉吟片刻,暗示江贞先別说话,主动向伢子开口。 “有房的话,可以先去看看。” 话已至此,伢子索性带他们过去。 房子座落在棲梧山的山腰,在蒋叔院落的背面,难怪他们几次上山都没看到。 石梯向上延伸,布满青苔绿蘚,脚下打滑。 秦无序扶著她小心翼翼向上爬,提醒她注意脚下。 “很少有人来,石梯没人搭理。”伢子解释几句,“很快就到了。” 江贞眉心越皱越紧,半山腰的房子,真的能住人吗? 况且她娘年纪大了,这山年轻人爬都费劲,何况老人家。 还没到地方,江贞就不太想要了。 奈何秦无序坚持,等站在门口,江贞面无表情。 破,实在是太破了。 漏风的门板,被绿植占满的房间,还有破了几个大洞的屋顶,处处都透露著破败二字。 但也房间也实在大,可见曾经的豪华。 两栋三层小楼,旁边围著带院子的平房,各层之间又有连廊相接,想必是以前某个大户人家的別院。 不过太久没人住了,风一吹,腐败的朽木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比她买下的店面还要破。 且不说价格,大头还是在装修上。 生活还不便利,何苦买下这种房子。 “小老板觉得如何?这房子二十年前留下的了,保存得还算完好,就是……重新住人的话,好好收拾才行。” 伢子口若莲的嘴也说不出好听的词来,毕竟这房子著实拿不出手了,只能夸它大了。 “不如何。” 江贞如实道,送她她都不要。 她算是明白为何外地人不要了,怕是还没爬到半山腰就放弃了。 秦无序突然偏头凑到她的耳边轻声道:“可以买。” “嗯?你可要想清楚。”江贞怀疑是,秦无序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不住人。” 简单三个字,江贞眼底思绪翻涌,心思百转间,突然换了副態度。 她装模作样在房子周围来回观望,时不时发出挑刺的嫌弃声。 伢子跟在后面,耐心讲解房子以前原来的布局。 “大倒是大,可惜,不好住人啊,我寧愿多加点钱,也想买个立刻能住进去的房子。” 伢子赶紧说:“小老板,你说的房子不好买了,能剩下一间不错了,您看这里,有条路,直通棲梧山的正面,虽说上下山不方便,但环境清幽,適合秦小郎读书。” “不成不成,我备下的钱不多,买下后,没钱装修不如不买,我还是再等等吧。” 江贞佯装要走,扯著秦无序往山下走去。 伢子拦在面前,好不容易遇到个感兴趣的,他可不能放过。 “小老板这次备了多少?我看看能不能私自给您降点,毕竟咱们东家也想儘快把这房子脱手。” 当初听说房子的主人家道中落,拿房抵债,东家以为能挣点,没想到房子烂在手里,若是能卖出去,不管多少,好歹收点钱上来。 江贞挑眉,波澜不惊问:“你准备卖多少?” 伢子伸出一根手指,试探问:“一百两?” “太贵了,我们走。” 江贞二话不说拒绝,伢子见机行事,再次开价。 “九十两!不能再少了,当初可是抵了三百两的债呢。” 江贞摇头:“七十,诚心价,不行我再去看看別家。” 砍价讲究有来有回,他主动降价,那就证明还能再砍。 伢子苦著张脸,直呼江贞太厉害了,七十两,刚好是他们的最低价。 他嘆口气,跟她商量:“七十五两行不行?小老板行行好,总得让我挣个辛苦钱吧。” 江贞装作为难的模样,半晌后才点头答应。 “行吧,现在下山能签契吗?免得夜长梦多。” 伢子点头,带他们下山。 江贞故意走在他的后面,转头想问秦无序,他只淡淡说:“等回家再告诉你。” 第72章 虎子的请求 签契,交钱,伢子连忙送到官府盖印。 一整套做完,只用了半天时间。 “房子里没啥值钱东西了,也没锁,小老板以后直接过去就行。” 何止没锁,连大门都没有。 伢子喜笑顏开,看江贞宛如在看財神爷。 江贞却觉得自己像冤种,面不改色接过契书,隨意点点头收下回家。 二人回到家中,江贞憋了一路,终於能问出口。 “你说的不住人?是什么意思?” 那房子虽然大,但能用的地方著实不多啊。 翻修、家具、人工,哪样不要钱? 秦无序神色镇定给她倒杯温水,娓娓道来:“青云县內的房价如此之高,根源在於即將南下的达官贵人,这些人又是为了棲梧山赏景而来。” “比起山下的客栈或是私宅,直接住在山內赏景岂不是更好?我说的不住人,是不住家人,可以装好后,以客栈的形式,租给他们。” 反正那帮人不差钱,价格定高了,或许他们还觉得配得上他们的身份呢。 江贞眼睛发亮,她怎么没想到呢! 这不就是现代版的农家乐嘛!景色能赏几天?不如玩得尽心。 那栋房子空间大,前面还有很大的平地,如果能加以利用,火锅烧烤整起来,不比开店挣得少。 况且生意好起来,腾出一两间给她娘住绰绰有余。 等手里有了钱,县城里的房子慢慢挑。 江贞激动摇晃秦无序,连声夸讚:“你真是太厉害了!我都没想到。” 果然,好脑子不论古代还是现代,永远能秒杀普通人的智商。 秦无序哭笑不得,下意识抓住她的双臂,把人拉在身前。 “还是受你影响,我看到你做的那些人,供人隨意搭配菜品,才想到房子也可以。” 江贞直接搂住他的脖子,大笑道:“咱们等著发財吧。” “哎呦!我什么都没看到啊。” 陈摇香惊呼,连忙低下头退出屋外,心中窃喜。 臭小子终於开窍了,不过好像是江贞主动的啊。 江贞回过神,看到二人曖昧的姿势,触电般分离,秦无序也不自在看向別处。 她刚才干什么了!一定是太激动的原因。 脸上的温度似乎降不下来,还有为什么心臟越跳越快了。 死心,快別跳了啊! 等她整理好情绪,陈摇香在外面喊:“我现在可以进去了吗?” 出於好心,但屋子里的两个人又不好意思了。 江贞慢吞吞低著脑袋,秦无序主动站出来当做无事人似的,让他娘进来。 陈摇香压抑不住上扬的嘴角,先是说了几句好,不等她开口,秦无序看了眼脑袋快埋进地里的江贞,忍不住说。 “娘,你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陈摇香这才想起正事来,踌躇片刻说:“今日虎子来找我来了,问你们能不能在城里给他找份活干。” “他娘让他来的?” 江贞下意识问,她可没忘记秦王氏惦记店铺的事。 这等不讲理的人,一旦开了口子,以后想赶都赶不走了。 陈摇香摇摇头:“我看不想,虎子自个儿来的,听说他媳妇儿怀孕了,秦王氏不肯拿钱出来,虎子呢,又挣不到钱,这才找上我们。” “他还特意说,脏活累活不怕,只要能挣到钱就行,这孩子还怕我们多想,特意说不进咱们家的店。” 她就是看出虎子的诚心,才来跟他们说这件事。 不然她早就把人赶出去了。 “怀孕?这么快?” 虎子成亲不是两个月前的事吗? 陈摇香笑道:“可不是,不然小两口哪能过得窘迫呢,秦王氏也是心狠,肚子里毕竟是她的亲孙儿,竟然逼著李巧儿回娘家要钱养胎,说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江贞冷冷评判,想了想,回答陈摇香:“娘,你问问虎子是不是什么都愿意干?不著急的话,过两天有个活,等我安排好了,再跟他说,愿意的话就来。” 山上的房子装修需要人,与其多找个苦工,不如让虎子来。 总归要多出一个人工钱的,不过价钱她还没了解,所以要等她安排好,定怎样的价格才行。 “你有这份心就行,我去跟虎子说,你们继续,继续。” 陈摇香喜气洋洋离开,临走前还把房门关上。 江贞欲言又止,想说什么被秦无序拦下。 “越描越黑。” 说得很有道理,但没人为她的清白髮声吗?! 江贞愤愤的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到底没敢跟陈摇香坦白。 翌日,他们收拾好回到县城,才知道昨晚春燕一夜没回来,不仅如此,还把倩倩也接进吴府里。 江贞咬了咬后槽牙,心中暗骂吴耿太心急了。 迫不及待把人接到府里去,若是被人看到,唾沫星子都能把春燕淹死,一点也不为她考虑。 她刻意等到初九来拿食盒,摆在桌子上,一巴掌拍在他的面前。 初九人精似的明白过来,討好收回手,笑眯眯问:“小老板,我没得罪你吧?再说我就是一跑腿的,跟我无关啊。” “总归是你家主子,拐骗良家妇女,多大的脸啊。” 初九立刻双手合十:“误会,都是误会,春燕昨日照顾公子直到深夜,体力不支在府上睡下,公子担心倩倩独自在店中害怕,这才叫我把孩子一併带去。” “昨夜倩倩跟春燕睡在偏房,真的什么都没发生啊,公子更是吃了药就休息了。” 江贞冷笑:“你还觉得吴耿亏了?” “不敢不敢,只是很久没看到公子对某个人如此上心了。” 江贞嗤笑,扔过食盒让他赶紧滚,別在眼前噁心她。 初九忙不迭跑了,承诺很快就把春燕母女送回来。 她没空等他,叮嘱许嫂子帮忙看著,自己跟秦无序先去城南,那里有很多做零活的人,尤其有她需要的木匠。 她也想过三爷,可房子不比店铺,工程量太大,他一个人肯定不行。 顺便打听下价钱,好给虎子开工钱。 二人慢悠悠在城南的街里晃悠,不少人主动询问,江贞摆手说看看。 没过多久,她看到有几个男人围坐一圈,面前摆著一把斧头和锯子,標准的木匠揽活。 江贞上前半步,问道:“接活吗?” 第73章 寻木匠 伊班子闻声放下板凳上的腿,嘴里猛吸口旱菸,目光慢悠悠打量秦无序与江贞,最后视线落在江贞身上,明白她才是话事人。 “接,但得看哪里活,还得细谈。” 江贞敏锐发现其他五人面对伊班子时,不自觉半低头,行为举止透露对伊班子的尊敬,顿时清楚伊班子是这群木匠的老大。 与其矮个寻,能一次找准便是省事。 思索著,江贞落落大大地伸出双手比划:“房子在棲梧山,两栋三楼带院,久经不修,木头已经腐败经不住用。我的要求可改修,风调以清雅为主。” 伊班子一听地址,蹙起眉头。 他旁边的木匠目瞪口呆,震惊反问:“棲梧山那幢房连外地人都不要,你还使银子修它,是撞上骗子蒙你们?” “那地老远,得爬到半天山,交通不便,而且深山老林可不兴住人。就半夜三更来了豺狼虎豹,被咬断脖子也没人救吶。” “房牙子委实可恨,昧了良心誆骗无知后生!” 木匠们一人一嘴聊起来,纷纷为江贞两口子鸣不平。 伊班子用烟杆子轻敲板凳边,周围几人立即噤声。 伊班子瞧江贞神色认真,不似戏耍他们,严肃问:“你们若真要修,从樑柱门窗斗拱到床几案箱柜的家具都包给我们做吗?” 江贞浅笑:“那得谈价钱。若价钱妥当,连同半山腰到宅院的阶梯以及两侧护栏,也能交给你们来做。” 这么一算,岂不是一桩大买卖! 伊班子连忙端正神色,一改方才的审视与忐忑,站起来回话。 “您说的工程忒大,以我们六人最快速度赶进度,最少要一个月。期间,你们也想要我们提供木料,算上包饭再內,每日每人至少要五十文钱。” 五十文?! 江贞看著伊班子伸出的手巴掌,惊到心在滴血。 转头一思到最为关键的期限,她稍加思索后摇头:“一个月时间太长,赶不上。我需要你们在一周內完成基本木工,我另找人打造家具,和自行提供翻修的木材,你看要多少工钱?” 没料到江贞一口砍掉大半工活,伊班子拧著眉头,左思右想,跟著咬牙降价。 “对应工活,给你最优惠的,每人每日二十五文。” 江贞不假思索,继续砍价:“不包饭,每人每日十八文。你们六人,我全要。” “十八文,还不包饭?小老板这算盘打的太精了吧?” 伊班子登时沉脸,旁的木匠不悦大喊。 江贞同样是生意人,看得清楚买卖得有人配合唱红白脸。 眼前五名木匠纷纷叫囂不满,可伊班子不吭声,摆明事情还有得商议。 於是,江贞面无改色,淡定等著伊班子。 片刻后,伊班子败下阵,露出无奈笑容:“小老板,咱们兄弟六人的木活在县城不算有名气,但手工技艺绝对过硬。咱们还得养一家老小,您就凑个整?”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不包饭,每人每日二十文。” 见伊班子让步,江贞笑吟吟吐出一早盘算的价钱,友好解释。 “还请你们见谅,非我苛刻,而是后台家具等还要大钱。另外,我经营小饭店,平日真的腾不出时间来给你们送饭。” 和气谈生意,伊班子寻思他们兄弟六人的確有赚,同样温和点头。 “小老板,咱兄弟六人接下这活,包你满意。” 江贞留意到伊班子几人虎口上的厚茧子,知晓他们是本分的手艺人,便留了具体地址,约定明日在棲梧山碰头。 解决完木工一事,江贞与秦无序径直回村找虎子。 两人回到村口,江贞停下脚步,轻扯秦无序的衣袖:“你回家画图纸,我独自过去。” “有我在,那泼妇不敢……好吧,若有人欺负你,你就大声喊我。” 秦无序担忧秦王氏又来谩骂江贞,但触及江贞坚定眼神,果断妥协。 江贞嫣然一笑,踮起脚尖,如同对待秦昭时般伸手轻拍秦无序发顶:“真乖。青天白日,还在村里地盘,她不敢造次,你安心在家等我。” 秦王氏实属炮筒,两家一见面就炸,她不让秦无序触霉头,也是考量他书生身份,免得惹出他目无尊长的是非。 况且,万一文昌公都被泼妇嚇跑了,自降了运道,还是他们亏。 隨后,江贞去了虎子家,站在门外叫人:“虎子在家吗?” “堂嫂,您来了,快进来喝口茶。” 虎子扔下斧头,从柴屋快跑出来,客气招待江贞。 江贞摆手,言简意賅说出来意:“別忙活,我说几句就走。我需要一人帮忙木匠干活,还得负责搬运木料,每日有二十文工钱,不包饭,而且都是重活,你干吗?” “干!谢谢堂嫂堂兄惦记我,帮扶我们家,我一定把活干好!” 一听能挣钱,虎子两眼冒亮光,忙不迭答应,愈发感激江贞夫妇。 “成,那你明日按时到棲梧山等我们。” 江贞说完就转身,虎子目送她离开后,激动到脸色涨红,扭头就跑去厨房,欲与媳妇分享好消息。 屋內,秦王氏猫腰没听到谈话內容,眼尖瞄到江贞离开,一把推开门堵在厨房门口,扯著尖锐嗓音打听。 “那恶毒婆娘找你作甚?” “娘,堂嫂是来给我介绍工活,每日能有二十文钱呢,在外头哪有这般好事,她都是念著咱们堂兄弟关係,特意关照我。你以后对人得客气。” 虎子说明,李巧儿站在灶台前,乐得笑开,由衷道:“虎子,堂兄堂嫂们对咱们是真心好!” “呸!好个鬼,自家人才给二十文,去码头搬货都不值这个钱吧!再说,她开饭店发了家,臭丫头故意拿这事噁心你,拿我们家当要饭呢!” 秦王氏粗蛮朝地吐口水,两手一叉腰,对著敞开的门口外远去的倩影破口大骂。 虎子眉头一耷拉,赶紧哀求她。 “娘,別说了!码头都不要人了,我一直没干活,家里快揭不开锅了,你不也一清二楚吗?堂嫂如今还能帮我,已算是仁尽义尽了!” “蠢货,憨货!我是她长辈,她该日日奉上金银细软,还要主动献上买卖分成,如今给几个铜板就打发我们家,休想!” 听秦王氏越说越糊涂,虎子愤怒后冷静问:“我可以不去干活,那你掏钱买米买肉?” 提到银子,秦王氏瞬间闭嘴,一手挠耳朵,转身回房边嗟嘆。 “哎呦,人是真老,耳朵都听不清咯。” 第74章 婆媳矛盾 隔日一早,离约定时间还有一炷香,虎子与李巧儿已在江贞家门外等候。 陈摇香起得早,见小两口老实站在门外,连忙把人拉进堂屋,倒了杯热茶给虎子,还特意给李巧儿温碗鸡汤,才回屋拍江贞的房门。 快速洗漱一番,江贞坐下饭桌。 李巧儿脸颊晕上粉气,將一筐鸡蛋推到江贞面前,柔声细语感激道:“堂嫂,谢谢你帮虎子找到工活。鸡蛋不值钱,但各个是初生蛋,是我娘家精挑细选出来的,可有营养了。” 江贞余光扫过李巧儿细胳膊细腿,视线落在她平坦的小腹,瞧不出她有半点孕妇滋养的模样。 也是,秦王氏死抓著银钱,连吃都捨不得买,她能有什么营养来滋补身体呢? 江贞思索著,对李巧儿生出同情,推辞道:“你现在双身子,留著自己补身体,我用上不。” 李巧儿一愣,扭头与虎子对视一眼,两人慌张站起,嚇得江贞反射也跟著起身。 李巧儿手足无措地捏著双手,紧张兮兮道:“堂嫂,我和虎子家里除了鸡蛋,没有能拿出手的。你先留下激盪,以后等虎子挣回工钱,再给你买贵重礼物……” “你们想到哪儿去?不是我帮虎子介绍活,是瞧他適合干,我正好缺人,事情就妥当了。要是虎子日后偷懒耍滑头,我指定要扫地轰人。” 江贞清楚李巧儿单纯性格,笑著扶她落座,朝虎子犀利挑眉,故意说道。 虎子马上拍著胸脯承诺:“堂嫂,我一定卖力干!” 江贞笑著点头:“所以,咱们暂时是主顾关係,谈不上送礼。这筐鸡蛋,你拿回去,仔细养著身子。若有人欺负你,儘管跟虎子告状。” 那霸凌的恶妇,自然是秦王氏。 但旁人夫妇的家里长短,她不好过问,只能借著此刻来敲打虎子。 虎子一点就明,展臂搂住李巧儿,义正严词重复:“堂嫂说得对,我不在家时,娘对你做了过分事,你必须来告诉我。你是我媳妇儿,我有责任保护你。” 还算个脑袋清醒的。 江贞暗下称讚,没留意到秦无序一瞬不瞬地盯著她,深邃黑瞳內暗流涌动某种情绪。 待三人出发之际,李巧儿依旧强行把鸡蛋留下。 半炷香后,江贞三人与伊班子小团队在半山腰匯合。 101看书.com全手打无错站 伊班子拿著秦无序画出的图纸,经双方商討后,决定先拆掉破旧的木板,和清理山路台阶上的杂草。 秦无序负责指挥与更紧进度,江贞寻了一颗歪脖子老木,顺著垂到地面的粗大枝干,爬到上方坐著观看。 確定伊班子六人实力不赖,江贞便仔细观察虎子。 虎子不懂木工活,但块头大,力气大,伊班子给他安排重活累活,他都一概照收,全程卖力不偷懒。 “秦家根子不坏,是个壮实的好伙子,可惜摊上一个不知好歹的亲娘。” 江贞满意后嘆气,中肯评价,隨即灵敏落地,双手轻拍裙摆后的尘土,顺著山路往上攀登。 一来二去,连续三次,江贞驀然发现自己体质大有提高。 难怪达官贵人一有空便乐得游山玩水,还专挑深山老林,可不是个锻链身体,且远离尘囂,洗涤心灵的圣地嘛! 监工三日后,江贞趁著工匠们歇息片刻,掏出钱袋子,爽脆扬声道:“各位辛苦,这是三日的工钱,劳烦你们清点。” “老大,咱们还没干完一半,头回先领了工钱呀!” 伊班子兄弟双手接过工钱,清数后放入自己钱袋,国字脸似被铜板晕染上一层光辉,喜上眉梢。 伊班子同样兴高采烈,感谢道:“小老板厚实。” “你们干活应得的,我还指望你们多替我夯实木基呢。” 江贞笑顏逐开,道出自己的要求。 好比现代压工资,工人若能立即拿到工资,谁都充满干劲,否则一边怕僱主携款潜逃,拖延不付,导致士气斗志大降,这活也干不妥当,失了水准。 秦无序扶手站在前方台阶,凝视江贞弯弯眉眼,嘴角不由自主上扬。 黄昏时分,工匠们踩著落日归家。 虎子领了工钱,特意到县城採买补品。 把补品放回两人婚房,虎子主动上交剩余的钱,悄声叮嘱:“媳妇儿,以后家里钱財就交给你来管。我娘问起来,你只管推到我身上,不要给她。” 李巧儿看著摆满半张桌子的补品,手中伶仃铜板却让她感到比千金还重。 仔细记住虎子的话,李巧儿白嫩脸蛋飞上红晕,边笑边感嘆:“虎子,嫁给你是我人生最好的事。” “你是我媳妇,我得疼你。” 虎子抱住李巧儿,小两口蜜里调油嬉闹,门突然被推开。 两人还没回神,李巧儿搁在床榻的铜板已被秦王氏搜刮。 “老娘还在呢,你就想越俎代庖爭夺管家权?哼,我就想破脑袋不明白,我家虎子怎么突然和我离了心,原来就是你在吹枕头风,离间我们母子!贱人!” 秦王氏怒气冲冲大骂李巧儿,咄咄逼人的凶狠样,似吃人的野兽。 李巧儿受到惊嚇,被逼著退到墙角,双眸通红落泪,却有苦难以开口反驳。 虎子骤然清醒,恼火衝上去,一掌推开秦王氏,回头担忧问李巧儿:“有没撞伤?肚子疼不疼?” 李巧儿抿唇摇头,两手紧捏住虎子衣袖,默默流泪。 虎子使了力气,秦王氏没留神,一屁股墩坐在地上。 她愣神一下,开启她惯使的撒泼打滚,捶胸顿足哭喊哀诉。 “家门不幸娶了狐狸精,迷惑我善良务实的儿子恨老娘,打亲娘!老天爷,您睁眼瞧瞧这世道啊,全是妖魔当道,害死我们这等辛苦操劳的可怜人哟……” 虎子气不过,涨红脸反驳:“娘,分明是你耍无赖抢钱,还推巧儿,怎么……” 然而,秦王氏双眼一闭,硬是挤出两滴眼泪,强势打断虎子的话,淒淒切切哀嚎,话里话外儘是数落李巧儿。 李巧儿委屈咬唇,奈何秦王氏是长辈,她也不能违逆孝道说什么。 只是,秦王氏近日做得越发过分,她真怕自己熬不下去了…… 即便如此,李巧儿依旧拦住虎子,哽咽劝他:“算了,我们有赡养娘的义务,那些钱就当是给她的吧。” “不行!她有钱,况且你怀了我秦家孙子,大夫说万一跟不上营养,你和孩子都有危险的!” 虎子害怕。 秦王氏嗤笑嘲讽,还在火上浇油。 “哪家婆娘不生娃,老娘当初怀著你时一样下地种田,吃的是清粥小菜,你不也长成高个子嘛?若说孩子不健实,就是当娘的不对,命中带劫,克著孩子了!” “什么克,为什么总要针对巧儿?你若觉得过不下去,咱们索性分家,各过各的!” 虎子怒火中烧,咬牙切齿吐出真心话。 第75章 掛脖子 分家两字踩中秦王氏的雷区,她黝黑脸庞倏地充满阴寒,三角眼燃烧起无穷的怒火,冷厉间折射出狠毒暗光。 “虎子,你是我十月怀胎掉下的肉,老娘含辛茹苦养大你,你就为一个外来贱人,当真要轻慢生母,做那等不孝不义的坏孩子吗?” 秦王氏牙齿咬得咯咯响,每一字带著不甘与诧异,几乎是从牙缝挤出。 一番质问下,虎子不由自主垂首,面露愧疚,又有些怔愣地陷入沉思。 李巧儿忍住憋屈,怕他难住,扶著肚子慢慢跪在地上,打算向秦王氏磕头认错。 她双膝还没触及地面,虎子突然伸手扶起他,面色坚毅地望向秦王氏,一字一句,清晰吐出多日来的想法。 “娘,我永远铭记您的生养之恩,绝不做不肖子孙。但我也想巧儿与孩子健康活著,而你总是蛮不讲理地苛待巧儿,已危及到我的孩子。既然你不待见我们,那我们就搬出去!” 虎子想法简单,认为分开方能让媳妇儿自由开心,而他会肩负赡养秦王氏义务,直至终老。 夫妻与母子关係皆得两全。 嘭! 秦王氏隨手拾了矮板凳,不管不顾砸向李巧儿,虎子瞳仁紧缩,慌忙扯著李巧儿勉强躲过一劫。 他惊魂甫定之际,便听到秦王氏冷笑咆哮。 “你们想一脚踢开我老婆子,甭想!今日,你们若敢踏出家里一步,我立刻掛脖子,让全村人都来看看,大伙们都要判一判!” 说著,秦王氏扬手拿起床上的薄被单,踩著板凳往房梁拋去,一副伤透心要上吊模样。 “娘,你威胁我也没用!” 虎子看破秦王氏伎俩,气愤下愈发坚定立场。 秦王氏眼珠子一斜溜,鼻孔喷出怒气,当即对著门外大喊:“天杀哟,散尽家財娶来儿媳教唆人,逼著儿子杀亲娘咯!乡亲们快来瞧一瞧啊!” 秦王氏嗓门大,房屋之间压根没有隔音效果,左邻右舍皆听到他们在屋里吵架的话。 眾人本不愿意插手,可一听秦王氏哭喊著打打杀杀,大家纷纷惴惴不安,拿不定帮,还是不帮。 芳娘怕闹出人命,纠结地来寻陈摇香。 “秦王氏该不会气不过,吊脖子吧?咱们要不去看看,適时拦一把?” 陈摇香摇头,继续捡起地面晾晒的乾菜,漠不关心地说明。 “我们两家早已分籍,断了亲戚关係,现又贸然牵扯她的家事,回头岂不是又让她生出怀疑,认为我们还想巴结她,覬覦她家东西嘛。” 芳娘一听,杵在原地琢磨几息,认同点点头。 “也对。全村就属秦王氏泼辣刻薄也惜命,她哪里捨得真吊脖子,八成是嚇唬虎子。可怜虎子媳妇,嫁到他们家,日日被她磋磨,现怀了秦家孙子也不得好处。” 芳娘越说越是长嘆,侧头与陈摇香隨意聊了两句,便回家。 江贞夜晚归家时,听陈摇香轻描淡写提了一嘴,立即赞同她的做法。 “娘,您做得对!秦王氏无非想引村民过去,意图用道德孝道压垮虎子,顺势狠狠修理李巧儿。咱们若过去,成了递刀同伙,还惹来一身骚。” 陈摇香笑著点头,指尖轻碰胸口:“我心里拎得清。再说祸害遗千年,老天爷还不乐意收她那种恶人。” 江贞微愣,下一瞬亲昵抱著陈摇香胳膊,嗤嗤笑出声。 她本顾忌秦王氏的长辈身份,没料想她娘一句犀利点破,直扣她的心扉。 她们娘俩果真是天赐婆媳,心有灵犀呢! 除外,江贞寻思以秦王氏不依不饶的作风,虎子大抵难逃磋磨,估计要停工。 果不其然,隔日到上工时刻,虎子没来。 清楚缘由,江贞不甚在意,如往常监工至傍晚就回了店铺。 许嫂子夫妇已经顺利应对晚饭的忙碌,江贞有意让他们独当一面,搭把手后,瞧著店內整齐有序,便躲回厨房研究菜式。 近日,江贞通过观察,发现店內迎来不少老人家。 老人家牙口多半不佳,咀嚼荤菜颇为费劲,便想出以素通荤,荤菜燉烂且不失原汁原味的搭配。 江贞捞起大口砂锅內的牛扇骨,用筷子戳拭几个地方,骨肉呈现半剥离状態,但还没到她想要的软烂,遂放回锅里继续燜煮。 隨后,她勺起两滴滷水,满意点头,才盖上锅盖,开始清晰十几样蔬菜。 蔬菜以清晰后简单煮沸,再下冷水清洗,沥乾水后分类搁在大碗中。 两手往围裙擦拭水珠,江贞到后院的水井,俯身提起泡了一宿的猪皮冻。 经过一夜凉水冷泡,猪皮冻晶莹剔透,指腹微微一碰,弹性十足。 手握菜刀,快速落下再用手捋开,成块的猪皮冻在江贞手下成了如绣针长细的条状。 正巧,砂锅盖气孔疾速喷出白雾,江贞拿著干布裹住小圈,打开盖的剎那,滷味与牛羊肉香扑面迎来。 江贞瞧眼砂锅中滷汁顏色,嫣然一笑,转头拎起一乾净瓷碗,勺了米饭,再陆续加入十几种蔬菜、猪皮冻、香脆生米,隨后连肉带汁,浇入一勺滷味。 续上几滴香油与一小撮白芝麻,搅拌碗中丰富材料,一碗老少皆宜的营养拌饭便成了。 “妹子,快来挑挑。” 江贞放下碗筷,扭头望去,看到春燕大包小包掛满双臂双手走进来。 见她举步维艰,江贞慌忙上前接过她的包裹。 低头一看,她发现袋中是些不贵重的小东西,但头回见春燕如此大手笔,震惊问:“春燕姐,你发財啦?” “嘿,今日发了工钱,算小財吧。趁著开心,我就带倩倩上街,买了日用和小玩意。对了,这个是专门给你的谢礼。” 春燕掏出一只银簪子,一端雕刻的並蒂莲栩栩如生,虽不够华丽,却充分表露她的心意。 江贞欣然收下,笑吟吟让春燕替她簪上。 “簪子雅致正能衬托我出尘气质,你的眼光真好。” 江贞对著清凌凌的水面一照,自赞起来,逗得春燕笑得合不拢嘴。 想起一事,春燕敛起笑容,递去一个崭新的钱袋。 “妹子,我想托你替我转交给吴公子。这些日在吴府,吴公子偷偷给倩倩买了不少贵重东西,我退回去,他不肯收,只能慢慢还他钱了。” 第76章 情丝已断 江贞见春燕为难又平静神態,显然不愿多与吴耿有牵扯,斟酌著试探性问:“春燕姐,吴耿对你……你是不是知道了?” “猜到了,但我刚和离,一心盼著挣钱养大倩倩,別的还没心思去多虑。况且,我和吴公子是天壤之別,不合適。妹子,你替我劝劝他吧。” 春燕清晰说明,確实不见一丝情丝或犹豫。 既然春燕无意,吴耿一意孤行地纠缠,便是死缠烂打,只会给他人造成麻烦。 江贞好不容易看到春燕脱离苦海,重生为自己而活,自然一口答应。 “春燕姐,我会转告你的意思。” 春燕大鬆口气,欣然笑著感谢江贞。 不出一时辰,吴耿探望生意归家,获知春燕带著倩倩离开一事,便到店铺寻人。 此刻,春燕与倩倩正在楼上。 吴耿熟稔地冲江贞拱手问候,焦急下竟直接抬步上楼。 江贞赶紧跳上台阶拦他,拧起眉头提醒:“吴耿,二楼是私人住区,外男一律不得进。” 吴耿愣住,回神后连忙退到大厅。 “对,是在下脑袋一时情急白目,失了礼数。小老板,我是来见春燕,劳烦您……” 江贞摇头打断,迎他去了雅间。 吴耿为人精明,刚落座便简明扼要问:“春燕不肯见我?” “吴耿,两情相悦才是佳话,一人单相思纯粹是自寻烦恼,你以后別找春燕。” 江贞委婉告知,吴耿不信,沉脸细列出两人多日来的相处点滴。 “不可能无礼!我生病,她便焦急到府上照顾我起居饮食,事无巨细。” 沉默一息,吴耿双目晶亮,似想到关键问题。 “她是害怕倩倩日后会被冷视吧?这事我得亲自向她承诺,我把倩倩当亲生闺女,无论我俩婚后生育多少儿女,倩倩都是我吴耿长女!” 得了吧,人家还不愿嫁你,感情你还想生儿育女? 江贞暗下腹誹,见他冥顽不顾,索性摊开戳醒他。 “且不提春燕心意,仅凭你吴二公子身份,以门当户对为由,你们便不合適。” “只要我在意她,这些差距就能打破!” 吴耿斩钉截铁反驳,江贞失笑摇头。 “万一你厌弃她,於你而言不过是换个枕边人,可对春燕来说,便是二次致命的打击。女子嫁人,非仅嫁给一人,而是融入一个大家庭,非你三言两语,一人之力能解决!” 吴家长辈不赞同,会趁吴耿外出谈生意时使百般手段折磨春燕。 顶头有双亲,左右有宗族,一口一双白眼,一口唾沫皆能淹死春燕母女! 吴耿嘴角紧紧抿起,不再反驳,半晌双肩颓废耷拉,精气神仿佛剎那间被吸走,苦笑道:“虽然我不在乎身份差距,但你分析得对,想折磨到间接害死一人,多的是机会与法子。” 江贞是看好吴耿,但无奈吴耿背后有庞大吴家。 况且,春燕不爱他,此事就该快刀斩乱麻,休得他再来烦扰人。 “你想明白就好,日后……” 江贞故意停顿,果真听到吴耿识趣接话。 “在下日后不会再来打扰,但请转告她,她的绣技出色,可安心在绣庄上工,告辞。” 吴耿爽脆起身,大步流星往外走。 江贞明眸半眯,老神在在盯著远去的背影,半信半疑猜想…… 他这般容易退让,似不像他的个性呀,真能断个乾净? 江贞虽有怀疑,但依旧坦白把吴耿的话,转告春燕。 春燕一听到自己能继续上工,紧绷的神经瞬间鬆开,小手轻抚胸口。 “太好了!我昨夜决定后,想了一宿,就是不知日后上哪儿找活,该如何还他钱。吴公子还肯眷顾我母女,当真是个好人。” 他人情爱,江贞不予发表评论,鼓励春燕几句,便听到秦无序上楼的脚步声,转身跑出去。 秦无序一看到江贞,暗沉无光的脸色登时流露愧疚,压制著某种蓬勃情绪,欲言又止。 还有人能为难秦小郎? 江贞心中打趣,转头思索缘故,俏脸倏地跟著冷寒。 “虎子那边出事了?” “秦王氏趁虎子外出找车,暴打李巧儿。” 竟狠心到亲自打掉自己孙子孙女,委实歹毒,隨心所欲残害人命! 江贞又惊又怒,转瞬想像李巧儿的惨状,焦急上前问:“送巧儿到医馆了吗?” 秦无序眉间摺痕愈发深刻,轻握住江贞肩头,抿唇解答。 “被送去官衙了。” 官衙? 江贞彻底呆住,细听秦无序道来,脑袋轰轰作响,所有血液顷刻倒流冲向头顶,声音却不由自主跟著降至冰点。 “偷人?” 江贞冷嗤,犀利批判道:“秦王氏为给她儿子换个媳妇,真是煞费苦心,一张嘴不要钱般隨意泼脏水。虎子是什么態度?” 倘若虎子也信了秦王氏的污衊,算昏了头,无药可救了。 “虎子不信,护著李巧儿,將人送到咱们家。秦王氏追著来闹,里正与村长又不在村,娘她们做主將他们一家送官。” 知晓江贞心善担忧李巧儿身子,秦无序飞快补一句。 “请大夫瞧过,李巧儿与胎儿无碍。” 陈摇香被迫干涉其中,江贞明白此事必须断个明白,否则他们家日后怕是被秦王氏戳脊梁骨。 江贞明白陈摇香当时状况,並无责怪,更多是担心。 “咱这离官衙近,赶紧过去吧。” 江贞果断说完,下楼与许嫂子交代后,便与秦无序赶去官衙。 他们还没跨过门槛,江贞已听到秦王氏虚假的鬼哭狼嚎。 “青天大老爷,若非民妇亲眼撞见她偷人,知晓她腹中怀上野种,非我家孙儿,哪能气到打她!” “娘,巧儿从未犯过七出,你不要再胡说八道,毁她名誉了!” 虎子气咻咻大吼,额头青筋鼓鼓扭动,脸色已经黑成锅底。 “那你让她证明呀!让她拿出证明,说明她没偷人,怀的娃就咱们老秦家!” 秦王氏发挥几十年耍泼功力,两手往前一摊,理直气壮要求。 李巧儿急哭,六神无主地抓住虎子手腕问:“虎子,我没那些腌臢事,孩子是你的,可我……怎么证明?我不懂,我不知道……” 第77章 严冀搅局 李巧儿泫然若泣,乱了章法。 平白扣上偷男人的罪名,她有口难辩。 “巧儿,无需你自证清白,我相信你。”虎子坚定说道。 “傻儿子,你怎能还信妖妇的话,她支支吾吾,心虚得很,她不捨得將野男人供出来的!” 秦王氏恨铁不成钢,扭著虎子耳朵拽到身前。 她早看不惯李巧儿了,本意外娶个金元宝回来,没想到是只铁公鸡。 既不往家里拿钱她,还借著怀孕朝她伸手,像谁没生过孩子似的。 娶个赔钱女人回家,不如趁早休了好,肚子里的孩子,以后虎子纳了新妇,要多少有多少。 她这傻儿子怎么看不出来啊! “儿子,你听娘的,这种女人不要也罢。” 秦王氏义愤填膺指著李巧儿,尖锐质问:“她说不出姦夫,她心里根本就没有你!” “你不妨说说,你口中的姦夫,姓甚名谁,对方年龄、长相、住址?你又是在何处看到二人苟且?” 江贞厉声呵斥走进府衙,秦无序一家紧跟其后。 秦王氏心头一跳,死丫头又来坏她好事! 江贞夫妇同时向县令拱手,秦无序童生身份,又与吴耿交好,县令朝他们点头示意。 “秦王氏,你可听到?是否能一一答上?” 江贞一瞬不瞬盯著秦王氏,料定她没有准备好说辞。 当在村头嚼两句舌根就能有人信,这可是衙门,空口无凭可不行。 秦王氏慌乱后撤两步,双手搅动,眨眼间神色镇定,张嘴就来。 “那晚村头破庙,我跟著她后面,亲眼见到她与姦夫碰面,可惜夜黑风高,我没看清那男人的模样。” 她垂首顿足,一副后悔死的模样。 “娘!巧儿夜夜与我同床,何来有机会出去?”虎子恼羞反驳,巧儿怀孕后,他睡得浅,轻点动静就会醒。 枕边人出去,他肯定有所察觉。 秦王氏气得牙痒痒,儿子拆她的台,心早被狐狸精勾搭走了。 既然如此,就別怪她心狠手辣,弄死李巧儿了。 还有江贞一家,也別想好过! 她双手踹在身前,耷拉鬆弛眼皮,煞有其事开口:“就在你进城做工那几日,她用过晚饭,藉口出门,回来后头髮散乱,面红耳赤,一两次后我才起疑,事后跟著才发现他们的脏事!” 江贞忍不住嗤笑,骗鬼呢,虎子是因李巧儿怀孕才去做工,怎会在他出门后偷情怀孕。 时间线对不上!秦王氏故意模糊事情因果,让人以为李巧儿暗胎珠结,把他们当冤大头呢。 “那你当时为何不当面揭穿,或者叫人来抓姦?还有,你不认李巧儿肚子的孩子,咬定为野种,可你说的抓姦时间,那时她已经怀孕了吧?秦王氏,你如何解释!” 江贞句句紧逼,秦王氏连连后退,脸上失了血色。 小贱蹄子故意引她多数多错,找其中的紕漏! “解释?要解释的人是她!跟姦夫你儂我儂,怕是未出嫁前便勾搭上了,说不准,她肚子里揣著野种嫁进我家,给我儿子戴绿帽子。” 秦王氏说完扑通跪在地上嚎啕大哭,猛捶心口。 “我心疼独子,他一心扑在李巧儿身上,是那么喜欢她,我怕说了,把事情闹大,他承受不住,才默默咽在肚子里,苦和泪我独自承受就好了。” 第78章 秦无序,他不是不行 堂下静得出奇,严冀稳坐其上,卷令被他翻得哗哗作响。 整篇看完,提及秦无序少之又少,江贞出现的次数都比他多。 严冀吐口浊气,合上卷令,慢条斯理抿茶,似是提点秦王氏。 “既然你见过姦夫,再好好想想,那人究竟长什么样子?” 他边说边偷瞄秦无序,秦王氏醍醐灌顶,在齷齪事上一点就通。 严冀同秦无序说的话,她听得一清二楚,听出双方之间有点猫腻,不对付。 而且这人明显是个大官啊!还是站在她这边的。 秦王氏搓搓手,激动说:“大人,我好像记起来了,那人身形,跟我侄子——秦无序差不多!当时我不敢认。” “可在那之后,李巧儿总趁虎子在外做工,去秦无序家,一待就是半天!谁知发生了什么!” 秦王氏唾沫横飞,终於有適当理由踩死秦无序了。 “难怪他们一家护著李巧儿,怕是早就知道腹中胎儿是秦无序的了!至於证据……大人,民妇觉得,不如刨腹取子,然后滴血验亲,总归是个野种,不该生下来,一旦血脉相融,秦无序万万抵赖不掉!” 江贞听得头皮发麻,她疯了吗?丧心病狂到要一尸两命的地步! “不可!” “我看行。” 她与严冀的声音重叠,她不可置信看向首位上慢悠悠顺著鬍子的严冀。 两条人命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吗? 江贞握紧拳头,目呲欲裂,心中仿佛有块巨石压中,压得她喘不口气。 “大人,此法草菅人命,依下官看来,行不通,若真如秦王氏所说那样,虽將案子判明,但若流传出去,大人势必背上酷吏骂名。” “反之,一尸两命,传出去的话……” 严冀是何种结局他猜不到,身为县令,自己必然难辞其咎。 无论如何,不能以他们性子来。 “李巧儿每日来我家,都是虎子送来的,且家中只有我与小儿,无序不在,孩子必不可能是他的。” “况且虎子將人送到我家,怕的是秦王氏趁他不在家,会肆意打骂李巧儿,毕竟这种事以前时常发生。虎子,我说得对吗?” 陈摇香急忙为秦无序洗脱,被严冀狠狠一瞪。 秦王氏扭著腰肢站起来,叉腰宛如泼妇骂街。 “我打她?还时常?那我可要跟你好好算算,你家秦无序是什么香餑餑吗?你家时常收留有夫之妇,你怎么不说了?” “前有赵喜良家的春燕,祸害他妻离子散,又跟李巧儿勾三搭四,秦无序,你这么不要脸,天天惦记別人家的媳妇儿!” 秦王氏索性撕破脸,骂得难听,又让严冀帮她做主。 “大人可以去村里打听,我句句属实!” 严冀痴痴笑了两下,胳膊趴在桌上,邪笑看著秦无序说:“秦小郎,你母亲的证词不能採用,你们同为一家,帮你说话是正常不过,除非你们能拿出別的证据,不然,我只能按照秦王氏所说,刨腹取子了。” “你不怕被言官参上一本吗?”秦无序凉凉开口。 严冀无所谓摊手:“法子是她家想的,就算真是虎子血脉,也经过孩子亲奶奶同意了,跟本官有何干係?” 好一个把责任推得明明白白,打得竟是这种主意。 江贞转了转眼珠,偏头对秦无序说:“有个方法能化解,不过……可能要你牺牲一下。” “但说无妨。”秦无序点头。 江贞低头跟他耳语,严冀却没多大的耐心,挥手让人去抓住李巧儿,当场行刑。 李巧儿恐惧往虎子怀里缩,嘴里嘶哑喊著不要,面容憔悴,小腹一阵绞痛,她痛苦哀嚎。 眼见人越来越近,她虚弱对虎子说:“相公,我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今日逼我死,与其受辱,不如以死明志,来世我们一家再团聚吧。” 说完,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挣开虎子的怀抱,咬牙闭眼冲向堂中的红柱,势要血溅当场! “巧儿,不要啊!” “快拦住她!”江贞瞪大双眼,拔脚衝出去。 叮…… 飞鏢刺破空气,钉在柱身,李巧儿嚇在原地,趁此功夫,回神的虎子连忙扑住李巧儿,把她拉到旁边,死死抱住。 “何人敢袭击当朝命官!”严冀嚇破胆子,总觉得那枚飞鏢是衝著他的脑袋来的。 “是我!严大人,您二话不说就要严刑逼供,我这可是为了你好啊。” 吴耿慢悠悠摇扇走进,身后跟著三人,两名医者和初九。 显然,飞鏢出自初九手中。 “原来是吴公子,有失远迎,这桩案子,也跟您有关?” 严冀皮笑肉不笑,丝毫没有起身迎接的意思。 “跟我无关,但受人之託。”吴耿跟江贞使个眼色,无声串通,“在此之前,还是先將人带下去医治吧,免得人先死了。” 这话不是商量,吴耿直接让女医带著虎子和李巧儿下去医治。 论实力,严冀不敢跟他硬刚,也只敢暗地里使绊子。 给不给他面子,全凭他心情。 “哦?说来听听?”严冀笑道,心底感觉到丝丝不对劲。 吴耿侧身让开,抬手示意,轮到江贞上场。 江贞走到台前,正视秦王氏,娓娓道来:“你咬定孩子是秦无序的,却没想过最重要的。” 她转头去看秦无序,得到最放点头之后,才继续说:“秦无序同我,根本没圆过房,他仍是完璧之身,你说,他怎么让李巧儿怀上的?靠意念?” 秦无序可是十分守男德的!至今完好如初。 话音落地,四下静得可怕,几道目光落在秦无序身上,个个意味不明。 听说秦无序成亲快小半年了吧,竟然还没圆房? 到底是谁不行啊? 秦无序抵唇咳嗽,必须解释清楚:“江贞嫁给我时还小,不经人事,强行圆房对她身体损伤过大,是以从未碰过她。” 江贞用力点头,附和道:“没错,秦无序是心疼我,不是不行。” 秦无序抽抽嘴角,江贞反应过来,好像欲盖弥彰了。 正当她不知如何是好时,秦王氏尖叫大喊不可能! “你们就是为了包庇李巧儿,在大人面前演戏的对不对!他说不行就不行?你们必须拿出证据来!” 第79章 发配西都 “有,这位乃是沈大夫,专攻男科,他可当场验身。” 吴耿自然接话,秦无序配合伸手,让沈大夫把脉。 片刻后,沈大夫缓缓收回手,朝吴耿点头,拱手呈词道:“回各位大人的话,秦小郎仍是童子之身,在下確保证词无误,愿承担一切后果。” 秦王氏当场崩溃,指著秦无序破口大骂。 “无能的废物,你怎么可能……我不信你有隱疾,哈哈哈,陈摇香,你含辛茹苦养大的孩子,是个不能生的废物!” 她左摇右晃,眼角染上疯狂和得意,全然忘了自己的处境。 “够了!吴公子,大夫是你带来的,本官不好驳了你的面子,但自古只听说验明女子是否为完璧,还是头回见识验男人的,此证词过於滑稽,如何能服眾?” 严冀回过神道,双手背在身后,似乎忘了刚才他还要刨腹取子! “除了证人外,我还有別的证据。” 江贞接过吴耿递来的书信,走到严冀跟前,腰板挺直。 “严大人,不妨看看这份证据,再下定夺?” 严冀提防打量她,半信半疑接过证据,几张书信,上面也只写了寥寥几个字而已。 刚看了个开头,他猛地变了脸色,震惊看向江贞。 “是蒋……你们怎么会认识他的?” “秦王氏所提私会时间,无序正在蒋叔门下,根本没时间出来,如果有任何疑虑,可亲自去找蒋叔。” 严冀思衬片刻,反应过来。 难怪说话如此硬气,原来是拜入蒋思明名下,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蒋思明虽不在朝堂,但他势力深不可测。 有他作保,自己可就不好动秦无序了。 將思明收了秦无序这等寒门为学上,他到底想干嘛…… 严冀还未想明白,江贞扬声打断他的思路。 “邱县令,秦王氏始终没拿出关键证据,胡搅蛮缠,混淆视听,她说的话,儘是一派胡言,望邱县令能严判此等恶人!” 江贞弯腰请求结案,不想再跟秦王氏多费口舌。 严冀碍於蒋叔肯定不会继续纠缠,那么秦王氏就成了枚弃子,对他而言毫无作用。 邱县令偷瞄严冀,见他没有反应,明白他的意思,转身坐下拍下醒木宣告。 “罪妇秦王氏,信口雌黄,污衊造谣,手段狠毒且丧心病狂,天理难容,动机意图是杀人,按照当朝律令,当斩!” 秦王氏愣在当地,两眼发白,身子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就要倒下。 她双手捂住脸,呆呆呢喃:“不可能,李巧儿是个狐狸精,勾引我儿子,她不是个好东西,大人啊……我是冤枉的!你去把李巧儿杀了……” 她语无伦次,张牙舞爪扑向邱县令,仿佛朝堂是她家似的。 捕快们赶紧拉开她,双手反绑踹在她的膝窝,迫使她跪在地上。 “我不要死,放开我,大人,大人啊……” 她痛苦哀嚎,不明白这帮人怎么变脸如此之快! 严冀冷哼甩袖,乡野村妇,浪费他时间。 “邱县令,此案已了,剩下的交给你了,必將严惩不贷。” 他轻飘飘把烂摊子交给邱县令,独自拂袖离去,好似跟他无关似的。 闹剧收场,秦王氏杀人未遂,反倒把自己赔了进去。 正当邱县令想要將人收押牢內时,虎子双眼通红跑来跪在他跟前。 “邱大人,手下留情啊,给她留条活路吧。” 成年的汉子,当眾哭得眼泪鼻涕糊满全脸,脑袋重重砸在地上,顿时鲜血直流。 “我的儿……再磕得重些,让邱大人心软,把娘救出去,娘不想死啊。” 秦王氏嘶哑著音调朝他伸手,满眼都是对生的渴望。 能救她的只有虎子了,只要能活下去,她什么都答应。 “她毕竟是我娘,若她死了,我跟巧儿今后也无法面对乡亲父老,无法面对我爹,纵使她作恶多端,还请大人网开一面。” 虎子跪著爬到秦无序和江贞跟前,痛哭哀求。 “哥,嫂子,这事是虎子牵连你们,所有的错我一人承担,这世还不完,下辈子我当牛做马,请你们最后原谅我娘这一次吧。” 他深知,秦无序等人是无辜的,如果今日真让他娘得逞,后果不堪设想。 他们都是为他好,秦王氏如此,哥和嫂子亦是如此。 但人有私心,兄弟手足和母亲,终究轻重有別。 更何况,秦王氏一死,李巧儿就要背负谋害婆婆的骂名,无论是非对错,今后外人的唾沫就能把她淹死。 秦王氏不能死,对所有人都好。 江贞抬手让他別磕了,面冷声硬:“你考虑好了吗?” 虎子握拳点头:“嗯,只要能留她一命,其他判决我都能接受,嫂子,希望你能明白我的苦衷。” 他悽惨一笑,转身对著秦王氏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娘,你生我,我还你一命,咱们母子情分了断,今后那你多自保重。” 江贞深吸口气,没有过多阻拦,朝邱县令頷首道:“邱大人,判吧。” 邱县令重新开口:“秦王氏,死罪可免,罚去西都修城墙,永不入青云县,先押下去,择日发配!” 西都临近蛮夷,地处苦寒,距离青云县甚远,路上能不能活下去全看她造化了。 这次没有任何人异议,秦王氏绝望被带下去,等待她的悲惨未来。 流放的文书很快送至村里,村长看到秦王氏的罪名还有诬陷童生,两眼一黑,差点晕过去。 诬陷童生,这可是能断了全村读书人的罪名啊! 而虎子家则如死水般寧静,虎子把他娘的事说了,他爹只是一味地抽旱菸。 “爹,你要怪就怪我吧。”虎子说著就要跪下。 虎子爹摇头,隔了半天终於开口:“她跋扈了半辈子,我早就想到这个结局了,早年我听信她的话,唯一的兄弟惨死,我却连他的家人都不敢接济,如今终於可以鬆口气了。” 他从怀里拿出一张纸,纸张边缘破损,已经发毛,显然被收了很长时间了。 “这封休书我写了十年,给她吧,今后她与秦家无关了。” 虎子沉默不语,还是接过,自己不好出面,托人在秦王氏去往西都的当天交给她。 秦王氏听说是休书后,气急败坏撕个粉碎,泄愤用脚狠狠踩了几脚,隨即哈哈大笑。 “哈哈哈,我的儿子跟狐狸精跑嘍,不认娘了!” “大胆!你可知我是谁!秦无序,还不快快跪下磕头认错!把全部家產交给我。” “嘿嘿,我是土財主,你们都不配跟我说话。” 秦王氏说话顛三倒四,像是疯了。 押解的人面面相覷,最后领头的人发话。 “管她真疯假傻,到了西都不影响干活就行,赶紧把人带走。” 说著,几人给秦王氏带上镣銬,推搡著她往城外走去。 狂风捲起黄沙,逐渐吞没秦王氏的身影。 第80章 尘埃落定 对不起,本章节内容暂缺! 第81章 温院 秦无序心底对吴耿记下这事,计划日后寻机替江贞还了这人情,嘴上却平静无波安慰人。 “你守住底线,不做乱点鸳鸯谱的事,於春燕无碍,他也拿你没辙。” 江贞细思也是,又暗暗提醒自己,万万提防吴耿日后提出的要求,必不能行强迫半丁春燕意愿的言语或事。 再次抬头,江贞当即撞入秦无序深邃黑目。 对方瞳仁清澈印出两个小小的自己,让她不禁愣了半息,而后回忆起一趣事,登时弯唇笑出声。 “难怪古人道德隨量进,量隨识长,我每次遇到心烦苦恼,你三言两语便能开导我了。等昭时再大些,咱们也得供他拜师读书。” 即便秦昭时日后当不成大官,能使自身明智通达,也够活一辈子咯。 闻言,秦无序眼底疾速涌现一抹亮光,嘴里反覆呢喃江贞引用的名言,好学追问:“我没听过此句,但你说得甚是有理,此句出自哪本圣人古籍?” 见他一脸要认真请教与拜读的模样,江贞顿感无名压力坠到肩头,赶紧摆手:“我经过书店隨意听人说的,不晓得哪本书。” 说著,她猛地一拍脑门:“瞧我没记性,锅里还燉著新菜品呢!” 江贞真怕秦无序继续问,打著由头后,脚底宛若抹了油,飞快溜下楼。 秦无序凝视她的倩影,良久感慨,所有所思嘀咕。 “古汉有蔡姬通晓天文地理,且擅长诗赋音律,史上女才子更不少,皆验证女子向来不输男儿郎,若家家户户也能送女子到私塾,供她读书,岂不是人人都能通智……” 江贞万没想到,今日隨口一句竟点通秦无序,让他幻想到另一片欣荣蓬勃天地,日后创下適龄女童平等入学先河。 当晚,秦无序將江贞的意思带给虎子。 虎子正愁苦收入,一听立马同意。 隔日,虎子隨三爷把家具搬到店铺。 同日,伊班子的木活也竣工,江贞交付最后工钱后,趁著晌午歇息的间隙,向全家人宣布此事。 “我们上回盘下的別院,待这几日搬入家具与上漆装饰,便能开张了!” 秦昭时激动拊掌,忙擼起自己衣袖,向眾人展示自己结实的胳膊。 “嫂嫂,我也能帮忙了,您要记得安排我啊!” 江贞上手轻拍下,翘起大拇指称讚:“咱们昭时如今也是个半大小伙子,当然少不了你!” 回想初到秦家,陈摇香母子三人瘦骨嶙峋的状况,江贞视线缓缓划过家中三人,愈发自豪。 瞧她把他们养得多健康! 陈摇香咬断线头,含笑地展开新衣:“多一人多一份力,咱们都去帮忙。贞儿,我看你袖口磨损厉害,给你缝的外衣多在袖口补厚,你试穿看合適不?” 女红是江贞短板,而她自从嫁入秦家,衣物皆出自陈摇香手。 无论冷暖,还是她都不知的细节,陈摇香却会时常留意到。 江贞心口泛起暖意,笑著接过新衣,直接换上后特意摸了摸厚实且不累赘的袖口,震惊问:“娘,你怎么做到这般高超针线?” “你今天的小嘴莫不是抹上蜜,就熟能生巧下琢磨出来的,哪有你说的夸张。” 陈摇香扬手替她理顺衣角,笑得合不拢嘴。 午后日光沐浴在门外,室內一派温馨和乐。 棲梧山高且山径长,江贞担心陈摇香吃不消,让她拿了一趟轻物到別院后,便与她留在院中,负责洒扫工作。 宋良今日不种地,一同扛著家具上山。 院中,江贞指挥他们把家具等物件放到对应位置,转身去监看漆工进展。 瞧著漆匠灵活运用小巧工具,刮出一道道平滑一致弧度,江贞感嘆古人巧匠们的技艺,背后突然响起秦无序的叮嘱。 “这里脏,站远些看吧。” 江贞捂住鼻子往后退,眼珠子一盈动,脑海冒起一个想法。 她兴冲冲跑到秦无序面前,一手指向崭新的各堵墙壁。 “別院取雅致但不失有趣,你能否在墙壁上绘画,增添新意趣致?” “可以,你想画什么?” 秦无序放下木几,双手轻拍去尘土,顺著江贞所指方向,仔细看了看。 江贞双手背在身后,凑向几面墙壁,边踱步边思忖,最后跃然扭身,灿笑道:“民间別出心裁的精怪传说,神仙故事。” 大雅画作於达官贵人而言是常年,必须与眾不同,又饱含生趣,才能引起食客游玩兴致。 所宿所吃所行,每一处都充满意境,便成助人成就一次有价值的旅游,生出不枉此行的满足感。 江贞所求,仅有这点。 秦无序稍加思索,已定了选题,便打算立刻动身下山,到县城採买顏料的等物。 江贞提脚追上去,一把扯下钱袋子塞到秦无序手上:“別挪动你私钱,用我的,你认为哪种用具材料好就买,不够再管我要。” 別院是她挣来的银子盘下,在她眼中是自己的店。 她愿意供养秦家人,也甘心供秦无序读书,但亲兄弟还明算帐,在用钱这块必须公私分明,日后挣钱了也同样好算帐。 再者,她心疼秦无序辛苦抄书换来的银钱,不舍他的。 秦无序握住掌心沉甸甸的钱袋,明白江贞对自己的信任,並未生出不悦心思,接受她的方式。 江贞仔细端详秦无序的神態,见他没有抗拒,暗鬆口气。 她亦思索过,万一秦无序如寻常男子般厌恶她这种做法,便算是两人註定不合適长相廝守。 目前依著她的观察,秦无序言行合一,的確给她足够的尊重。 如此,他们兴许还能试一试? 江贞恍然回神,念及自己所思,娇嫩脸颊登时爆红,慌忙跑到荷池变,小手搁在脸边扇风降温。 这段时日,江贞常在店铺与別院往返,偶尔在別院干活晚了,索性宿在客房。 好在別院宽敞,秦无序另选一间房陪同,倒省去尷尬。 皎皎星河,山林萤流飞舞,零星几只误飞入別院。 江贞在厨房检查米酒发酵情况后,抬头之际,视线自然闯过半开的窗口,便瞧见月洞门掛起的一盏明灯。 灯盏旁,秦无序踩在木梯在白墙作画。 江贞捞起锅中酒酿圆子,浇上清甜桂蜜后,缓缓走去。 第82章 別院开张 秦无序绘画专心,全神贯注投入其中。 江贞不好打扰,双手捧著碗,静佇在他身后,仰头观看他的创作。 这一看,实在將江贞惊喜望外。 墙壁上,秦无序画了一幅嫦娥奔月,在九层天上快意擼串与大口饮酒,畅快豁达,而且画风新奇,与时下刀工刻画的风格迥然相反的简笔。 这不就是漫画吗? 嘖嘖,他们现代的潮流原来都是老祖宗们玩剩的呢! 江贞內心似有江海波涛涌动,震惊又嘖嘖称讚。 此刻,秦无序手握毫笔,笔锋顺势一拐,点到即停,画便做成了。 他扬手提起灯盏,习惯性往后退以观看全图。 脚步一动,他结实肩膀骤然磕到江贞的脸颊。 秦无序闻声惊动,赶紧错身回头,紧张问:“我撞伤你哪儿了?” 抬手轻揉泛痛的脸颊,江贞另一手把酒酿圆子放到秦无序手上,吸了口冷气,调侃道:“无碍,但你的骨头莫不是石头做的,硬得很。” 秦无序见她齜牙咧嘴地吸气,愧疚道歉。 “对不起,是我走神误伤你。你换身衣服,咱们到县城看大夫。” “眼下时辰,医馆早打烊。何况一小伤,我稍后热敷一番就成。这些不重要,关键在墙上,你从何处想到的创意?” 江贞张舌咬动几次,自觉痛感减缓,嗔怪摆手后,兴致勃勃问出心中好奇之事。 借著烛光,秦无序打量江贞脸颊后安定几分心神,认真解答。 “食客品尝到你的菜色便是这般神態,我只是把食客换成嫦娥,融入神话故事当中。” 若神仙能尝到她的厨艺,定然如饕客一样讚不绝口。 他仅画出心中所想罢了。 江贞未知晓秦无序对她厨艺的充分肯定,明眸盈动,难得生出探究的好奇,嫣然笑问:“你观察入微,那你看到的我多是什么样?用这种风格也画一幅我?” 秦无序仿佛陷入一道难题,沉吟片刻,郑重其事地摇头。 “你在我眼中形象千变万化,一幅不够。你能否给我些日子,我一天交一幅?” 江贞眨眸,粉嫩脸蛋飞快升温,红晕覆盖颧骨处的那抹小伤口。 脑袋有些发晕,她嗓音莫名发软,小声问:“依你意思,需要多少天?” “一辈子,尚且不够。你……愿意给我机会吗?” 秦无序道出心底话,目光灼灼注视江贞,全身如同紧绷的琴弦,紧张到极点下罕见结巴。 瞧他一本正经,口却吐出情话,江贞感到似有人在她耳际弹,震得她脑袋乱成一麻团。 潜意识理智又在提醒她,这是纯属她挖坑自跳,快佯装镇定敷衍过去。 死脑,男人不是好东西,醒醒啊! 可秦无序是好物,以真心实意待她呀…… 两股声音在江贞脑中对抗,展开激烈辩论。 秦无序见她犹豫,小心翼翼往前迈去半步,脚尖离江贞还有半步时又退回原地,不愿逼迫她。 他微垂头,风光霽月的面容挤出如常浅笑,安抚道:“不著急想,你还太小,有的是时间。” 掩饰自己落寞,秦无序俯身坐在旁侧观赏石凳上,端起碗品尝酒酿圆子。 清辉洒了他满头,江贞脑海流转秦无序待自己的种种,面色动容,一鼓作气迈至他面前,两手捧著对方的脸,严肃应答。 “秦无序,再给我点时间,我会给你答案的!” 剎那间,秦无序似听到璀璨烟在耳廓爆放出响声,心头涌起一股难容的满足。 良久,他扬唇一笑,郑重頷首:“好。” 两人心照不宣后,幽静別院半空似飞扬甜蜜。 秦无序直勾勾盯著她,江贞莫名口乾舌燥,舌尖轻舔菱唇,娇羞掐了把他胳膊:“別看我,吃你碗里的。” 隨后,两人挨著坐在石凳上,未曾言语,双方间却瀰漫淡淡幸福温馨。 半夜飘起细雨,带起丁点清爽凉意。 许是天气缘由,江贞隔日直接赖床,没去店铺,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秦无序早起温书,见江贞用完早饭,在方桌摆出笔直。 “別院还缺最后一项大事。” 江贞望向光禿禿的门额,摸著下巴凝思,片刻笑吟吟道:“就唤辞忧醉烟火吧。” 秦无序吟思半息,由衷称讚,继而把笔推到江贞的手上。 “我来教你写。” 论字根风格,秦魁首名列前茅,江贞自然不会拒绝。 只是书写时,两人前胸贴后背,感受到秦无序灼热体温,江贞耳廓发烫,昨夜异样感席捲全身。 寥寥几字时间,江贞宛若隔世。 一写完,她便闪身跳开,佯装镇定安排:“你去寻人刻匾额,我去市集採买食材,咱们今晚举杯庆祝別院落成。” 说完,她速度拎起竹筐背带,一股脑地衝下山。 秦无序留在原地,目光隨她移动,嘴角浅浅勾起小弧度。 为祝贺別院新店,江贞特意回到店铺,邀约许嫂子等人一同上山庆祝。 出门之际,江贞把写好的木牌递给许嫂子:“咱们今日歇半日,午饭结束便打烊,把牌子放到门口。” “中!邻街有店铺依样画葫芦,暗中派人来偷师,想学我们这式。老客们味蕾被我们养刁,今日正好让他们知晓真本事!” 许嫂子眼睛扫向门外几处,冲江贞示意说明。 躲在角落的人纷纷冒头,似得了天大消息,焦急回去向老板匯报。 春燕从门外回来,凑巧听到此事,欣喜抱住江贞的手:“妹子,祝贺你新店客似云来。你看还缺什么,我和倩倩上街买。” “只缺你们到场。咱们说好,过去可不许捎东西,只管悠哉享乐。” 江贞故意虎著脸,没说完话自己却破功,噗嗤笑出。 许嫂子几人亦被逗乐,纷纷表示空手前去。 今日喜庆,江贞下了血本,採买羊腿牛排骨等大肉,又去黄泥烤饢店,买了十来张饼饢。 这些菜品本是她计划用来迎接別院新客,正巧今日小试牛刀,让亲人朋友率先尝鲜。 回程顺路经过吴府,江贞递上帖子,便卸下竹筐,直接坐在府外台阶。 初九疾步出来迎接,见此,嘴角不由一抽。 这小姑奶奶做了小老板,言行举止怎依旧这样不拘小节? 日后想开拓达官贵人的生意,可得谨守规矩呢。 心底嘀咕,初九面上笑开,恭敬请江贞:“江老板,公子在听风阁候您,一同赏景呢。” 第83章 聚餐 江贞隨初九前往听风阁,还没靠近,仰头就远望到三层楼高的奢华阁楼,其四面临水,佇立在一人工湖中央。 “江老板,请上船。” 初九欠身让出一精致两人游船,船上的家丁冲江贞恭敬頷首致礼。 江贞登船后,碧波徐徐盪开。 原以为是几步能到的路途,竟需划不少时间。 船身而动,微风拂过脸颊,穿过耳廓,籟声宜人。待江贞登上阁楼,风声骤然变幻出三四种,且是寻常未能听讲的细音。 江贞环顾四周,心知是阁楼与湖泊的特別装置,才让人清晰听到与眾不同的风声。 “只要有钱,享受亦能別出心裁啊。” 江贞嘖嘖称嘆,於她而言,寧可散金子开新店,財生財,也想不出这等奢侈享乐。 “你想让我约上官青,替你別院招揽贵人。你没还上次人情,现又叠加一个,我可要与你收利息,不然得亏本。” 吴耿席地而坐,沏著上等好茶,直接道出江贞的来意。 在商言商,江贞不认为吴耿掉入钱眼是坏事,悠哉地盘腿落座。 触及柔软厚实地毡,她低头一看,抬手一模,明眸仔细盯著上方的纹等构图,愈发感到熟悉。 “从西域商处换来的地毡,出自波斯异国。” 吴耿平淡解释,信手给江贞倒了一杯清茶。 怪不得眼熟,不就是她在博物馆看到的文物嘛! 江贞心中大为震惊,瞬间明白吴耿一富商能攀识到朝廷贵人的缘由。 可不是她这种小老板能达到的级別呢。 但不妨碍她谈事。 掏出信件与请帖,江贞双手交予吴耿。 “你猜对了,我是想托你帮忙。但不欠人情,谈合伙別院的生意。” “谈挣钱,好事,我包管揽客生意,你分我几成?” 吴耿双目微眯起,眼中迸射商人的精明。 伸手捧起茶盏,江贞慢条斯理道:“你只需替我请来上官青,往后多加推荐,我分你一成毛利。” “一成?江老板认为我在意那点蝇头小利?” 吴耿似气笑,玩味盯著江贞。 江贞挑眉,勾唇頷首:“此次请上官青,用的是她赐我的承诺,於你纯粹是跑腿。一成分你,確实多了。看在你是老朋友份上,我就不计较这点亏损。” 吴耿倏地瞪大双目,转瞬缓和后,笑著徐徐商议。 “既是朋友,我就不好挣你的辛苦钱,只需要你帮我……” 见他又意图扯到春燕身上,江贞沉脸打断:“我帮不了,也不能帮。春燕姐若对你有意,你只管用力追,尚且不会坏事。” 思来想去,江贞认为坦白说明,对任何人都好。 吴耿伤心事被挑起,落寞又哀愁。 江贞扭头看眼屋外天色,动身站起:“你若乐意,就差人跑一趟。不然,你明日把信件等交给初九,直接归还到我店铺。” 但她肯定吴耿会心动。 毕竟他牵桥搭线的贵客一旦来到別院,她用美食征服,岂不是给他增脸吗? 一来二去,吴耿想做点什么,也就成了。 果然,江贞还没登船出府,吴耿便用烫金软箱装上信件与请帖,叮嘱初九。 “安排驛站加急,今日必要送到上官青手上。” 江贞尚且不知此结果,背著装满食材的竹筐,吭哧登山,回到別院。 趁著日头犹亮,她把食材分类,逐一清洗。 期间,她还安排秦无序到林里摘了芭蕉叶,到水坑捞回猪仔贝与须鰍。 后者是江贞在棲梧山监工游转,意外发现的山宝贝。 羊腿清洗后,架在火盆上烘烤皮层,待皮层在高温炙烫下快速蒸发多余水分,祛除汗腺等膻腥味,江贞拎起两端,把其撤到长桌,用锋利刀刃迅速割开几道,抹上提前备好的香料。 最后裹上芭蕉叶,用稻草捆绑住全身,索住风味。 “羊腿醃製一时辰,便可放去慢烤。那些是放入火堆中燜烤,你看著火候,依我先前在家里给你们做过的,放入炉灶里。” 见秦无序站在一旁,一脸翘首殷盼的样子,江贞毫不客气指挥他干活。 闻声,秦无序扬唇端起薯物,搁在院中清洗,边留意火候与时刻。 江贞忙得不可开交,转身进了厨房,麻利抓起清水中的须鰍,一鼓作气的开膛破肚,又倒入麵粉,揉搓身上的黏液,再用河水清洗乾净,晾在竹簸箕上沥水。 低头看到大锅的油开始冒小泡,江贞把拍破的鸭掌逐一倒入其中油炸。 同时,她开始切笋、香菇与肥瘦相间的猪肉,投入另一口已炒香薑末葱段的锅,快速煸炒至熟,再浇入香醋、白与胡椒粉翻炒。 熟至八成,旁边油锅已炸好须鰍,江贞把须鰍与鸭掌捞入其中,再注入清鸡汤。 顷刻,汤锅变出奶白色,鲜美味浓与麻辣香四溢飘香。 须鰍麻辣火锅做成,江贞把剩余的食材摆满,等待大伙们开吃时,再逐一入锅。 聚餐可少不了秘制凉菜,在拍好的黄瓜、豆腐丝和粉条浇上特製酱汁,江贞双手握住铁锅两侧,反覆翻蹭,让食材每一个角落都融入汁水。 除此之外,江贞还做了六个当地改良菜品。 夜色渐浓,许嫂子几人还未走到別院,已嗅到远飘来的饭菜香,略有疲劳的脚步登时轻快起来。 人人匯聚,倩倩手里抓著猪蹄,双眸还直勾勾盯著火架上的羊腿。 秦昭时不遑多让,大口吃著碗里荤素,两个眼珠子不停转动,视线在饭桌与旁侧扫动,筷子也动得飞快。 羊脂滴落在炭火上,受高温乍破,香味盪开。 江贞见时机正好,上前刷上一层层特製的酱料,再转著铁架,边执扇子加快炙烤。 秦无序捧著乾净碗筷,夹了几块荤肉,静静餵到她嘴边:“你顾著干活,还没吃上几口。你先吃,换我来看火。” “此次用的新料,稍有误差就会影响口感。你这次看我做,下次再交给你。” 江贞的確空不出手,就著秦无序递来的咬上几口。 秦无序頷首,安静等待她吃完,倩倩却等不及,小馋猫心急问。 “贞姐姐,羊腿能吃了吗?” “唉哟,不怕羞,你吃了两碗纯荤,还不饱呀。” 春燕刚说完,秦昭时已捧著碗站在江贞旁边候著第一位。 陈摇香眉眼弯弯,招呼春燕落座,由著孩子们。 许嫂子吃得满足,爽朗大笑道:“妹子,你这顿比过年家宴还丰盛,我们得天天盼著你多开新店啊!” 第84章 发现宝贝 今夜別院热闹非凡,繚绕屋檐的炊烟持续至半夜。 正如院名,人人难得辞忧,沉醉到抚慰的烟火当中。 眾人已到客房歇下,江贞盘腿愜意坐在木椅上,有一口没一口喝著自酿果酒。 方才,秦无序发现蒋叔所住院子亮起烛火。 江贞知晓蒋叔好吃,特意新炒了几碟小菜,让秦无序给人送去。 去了一会儿,她还没看到秦无序的人影,寻思蒋叔该留下他来问学业了。 响亮呼嚕声在耳边富有节奏拉起,江贞揉了把惨遭蹂躪的耳朵,伸手推向宋良。 宋良睁开惺忪睡眼,聒噪呼嚕声戛然中断。 揉著双目,宋良下意识张望四周,嘟囔问:“姐,姐夫回来了?” “蒋叔哪能轻易放过他,但你也不用留著陪我,赶紧回房歇下。” 江贞知宋良的担忧,张臂在半空一扫,指头朝院外几处点了点,向他说明。 “山中多野兽,秦无序特意向猎虎学来的,院外布满提防蛇虫野兽的器械陷阱。咱们入住第一天,就在外头洒下野兽厌恶的药粉,可不会有野狼来叼人,你就安心睡吧。” “不成,万事有例外,我得等到他回来。” 宋良刚毅小脸一板正,坚定摇头。 江贞没辙,索性与他閒聊。 “你鼾声过大,抽个时间到县城找大夫瞧一瞧,该治得治。” 宋良愣住,讶异问:“打鼾也是病?” “嗯,估摸是鼻子里头出了小毛病。待你日后娶新妇,你猜人家乐意天天被你鼻鼾吵到失眠么?” 宋良黝黑脸上罕见看出羞红,扭捏捏著手,认可地重重点头:“那必须得治。” 见他同意,江贞从钱袋掏出银子,放在他眼前。 “可不白借你,待你种地挣钱,再还我。” 如此一说,宋良立刻接受,笑嘻嘻收起银子。 秦无序在后半夜才回到別院,江贞心情激动,本就难眠,便在院中等他。 见他仔细关上大门,江贞捂嘴一笑,揶揄问:“蒋叔又给你布置任务?” “对,让我日常多看水利兴修的利民实事。” 秦无序如实告知,望向江贞时,墨玉般双目荡漾起和煦。 而宋良早在看到秦无序第一眼,便困顿起身,麻利回房休息了。 两人並肩齐坐,江贞双手托腮,感慨问:“你日后考到京城,咱们一家子也要搬过去,这別院不知该如何打算?” 许嫂子夫妇是寻常百姓,天性畏惧权贵,难以扛起別院权贵生意。 细想一番,江贞当真找不出接手人,今日特意向吴耿提了合伙一事。 等生意做大,可雇个代理人来管理,亦不会枉费她眼下创业的苦心。 但有亲手教导的徒弟,她会更安心。 话落,秦无序闷笑。 “你对我一如既往过度信任啊。下一次要参加府试,离你想的殿试还大有时日,你平日可物色人选。” 江贞頷首,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了几句,才各自回屋。 翌日晌午,初九跑得气喘吁吁,疾速把上官青回信带到店铺。 江贞展开信件,明眸霎时绽放璀璨亮光,扭头把几样新出糕点放入食盒,笑吟吟递过去。 “给你家公子的谢礼,另外劳烦您带话,让吴公子回头找个时间,我们签好合伙契约书。” 初九恭敬接过却没走,视线飞快扫向后院的春燕,齜著一口大白牙,从胸口摸出一本开蒙书籍。 “倩倩小姑娘聪明伶俐,我家公子看著欢喜,想等小傢伙积累基础,再帮她请夫子教导。” 江贞笑容顿敛,暗咬牙接过书籍。 果然贼心不死,换了春燕最在乎的事,料准人家不会拒绝! 任务完成,初九美滋滋拱手回府復话。 江贞把书交给春燕,见她一脸欢喜,转瞬又面露忧思,柔声安抚她:“吴耿见多识广,確实能给倩倩请到適合的夫子。但你若怕欠他人情,往后先让无序教她。” “吴公子热忱的善意,我不好推拒,再说秦小郎不日便要参与府试,可不能分神忙別的事。吴公子那儿,我多挣钱还他吧!” 春燕两手捏紧书籍,纠结半晌才下了决心。 江贞睫毛微抖,直觉春燕待吴耿不似无意,便由著她,不再多言干涉。 上官青定下游玩时间就在两日后,且玩三日。 江贞眼下忙著安排第一茬贵客,把饭店暂时交给许嫂子夫妇,待在別院专心筹划。 两日后,五乘华贵马车停在棲梧山脚下。 江贞掐著时刻,一早在此地等候,还找来虎子与宋良,在山脚搭上简易茶摊,供贵人们歇脚。 上官青率先下车,豪爽冲江贞摇头,而她背后陆续出现玉冠华府的俊男美女。 “江老板,別来无恙。你上次应我一事,此次记得免去我一人游玩用钱。至於他们,家中非富即贵,你隨便开价,狠狠宰。” 上官青熟稔与江贞打招呼,便逐一介绍贵客的身份。 江贞明白她有意关照自己,顺势接下,不卑不亢朝贵客人行礼,接著奉上热茶。 “配茶的凉果是我们当地特色,各位在此处稍作歇息。” 一贵公子扬手一扫,腰间繁多金玉隨他而动,发出微微脆响。 他擼起衣袖,豪气万丈往山路走去:“一路坐著来,何需歇脚,赶紧带我们上山。老子已迫不及待要征服这小小棲梧山!” “薛蛮,口气不小,没回头瘫在半山腰,要僕人抬上去。” 上官婉冷哼,面若芙蓉,偏得一张嘴犀利毒舌,行动更是不甘示弱,拎起繁复华丽裙摆,便抢在薛蛮前头,似要爭抢第一。 余下几人见惯不怪,嘴含淡笑看好戏,佇立在原地等上官青意思。 上官青爽快扬唇,抬手搂住江贞肩头:“既然大伙不累,那由江老板带路吧。” 於此,江贞已大致清楚贵客们性子,心中有数。 为让登山增添趣意,刚过半山腰,江贞便迎贵客进竹林寻宝。 薛蛮左顾右盼,冷不丁凑到江贞耳廓问:“四下平凡,何处有宝贝,店家在誆我们?” 江贞静默往后避开,手起刀落,麻利砍掉一节竹子,再削掉上端,笑著朝眾人展示里面白白胖胖的虫子。 “这边是宝贝。” 第85章 炸竹虫 虫子扭动,布满褶皱的皮肤,黑色的口器,时而蜷缩成团。 这是……食材? 薛蛮厌恶掩鼻,嫌弃说:“大老远来,给小爷吃虫子?” 上官青不语,也拿不准江贞的意图。 江贞不慌不忙把虫子放进小竹篓里,折断枯竹让大家继续看。 “竹虫自小生於竹內,与外界隔绝,饮竹水,啃竹叶,十分乾净。” “再乾净,那也是虫啊。” 薛蛮依旧难以接受,自小被伺候得一尘不染,她竟然敢给自己吃虫子! 上官青面色如常,轻声问她:“有新的做法?” “嗯,”江贞点头,淡定朝薛蛮道:“薛公子不喜欢竹虫的话,还有別的菜。” 说著,江贞继续带他们介绍別院,边走边找嫩笋和枯竹。 她敲击竹身,声脆且空,就证明里面有竹虫。 起初这帮富贵公子还端著,看得多了,手痒难耐,纷纷押注江贞手里的这根竹中有没有虫子。 跟抽盲盒似的。 果然,无论古今,谁也拒绝不了开盲盒的魅力。 到了后面,有人直接上手帮忙找虫,没多久,收集了整整一竹篓。 江贞绑好口子,笑得人畜无害,丝毫没有用免费劳动力的愧疚。 “请各位贵人静候,我去准备今日的餐食。” 江贞带著竹虫退下,让许嫂子在院中支起铁锅和烤架,放上银丝炭,生火,將铁架烧红。 青菜、蘑菇、鸡肉串、牛筋……许嫂子串好签子放至烤架,刷上油,油脂滴落到炭上,发出滋滋响声。 青菜边缘被烤得微微捲起,与肉串一起,被油脂包裹,泛著诱人的光。 炊烟裊裊,香气扑鼻。 许嫂子熟练地刷上酱汁,卖相一流,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江贞见许嫂子动作迅速地做完这些后,俯下身开始处理这一竹篓的竹虫。 她准备好一盆清水,优先挑选了一些体型饱满,更加新鲜的竹虫开始处理。 毕竟都是些贵客,虽然虫子有些可怕,但是卖相与品质上还是需要注重一下的。 思索间,江贞已经將竹虫挑选得七七八八,隨后她耐心地將竹虫浸入水中,一一衝洗乾净,確保不留杂质。 隨后江贞將竹虫分为两部分,一部分烤一部分炸。 竹虫的做法还是比较简单的,不多时,江贞已经將洗好的竹虫焯水,串成串搭在烤架上了。 处理完烤的那部分后,江贞又將目光放在铁锅上,锅里的油已经热了起来,江贞眼疾手快將剩余的竹虫倒了进去。 滋啦声不绝於耳。 眼见其中的竹虫炸至金黄后,江贞才將其捞了出来,撒上调味料放好。 另一边烤串也烤好了,撒上调料刷上酱汁后,江贞將它们摆在一起端了出去。 江贞一出场就吸引了在座所有人的目光,毕竟他们也很好奇,竹虫做出来的食物会是什么样子。 看著卖相平平,甚至有些可怕的竹虫,眾人是有些失望的,毕竟方才江贞淡然的语气让他们还是有些许期待的。 而现在…… 他们的目光落在江贞端著的盘子上,面上不动声色,眼中却带著失望。 尤其是薛蛮,早早的就在站在了离这边最远的地方。 不过此时的景象在江贞准备做这道菜时就已经想到了,因此她並不在意。 “尝尝看?” 江贞拿起一串烤竹虫递给上官青。 上官青接过,抱著对江贞的信任,她微微咬了一口。 出乎意料的。 没有什么异味,相反,竹虫带著一丝丝清甜,烤制的火候恰到好处,外酥里嫩,调料也撒得恰到好处,並没有掩盖住竹虫本身的甜味,二者相得益彰,倒是出乎意料的好吃。 上官青吃著,对江贞点点头。 其余人见了,面面相覷,隨后又有了第二个,第三个…… 吃下后无一不是被惊艷到。 到最后,有几人更是不顾形象地爭抢起来。 “这虫子虽然看著可怕,却出奇地好吃。” 薛蛮站在不远处,看著与他一同来的这些富贵公子津津有味地吃著,原本抗拒的心思淡了几分,取代而之的是浓浓的好奇,他小声嘟囔道:“有那么好吃吗?” 但没有人回应他,大家都爭抢地在吃著,筷子几乎轮出残影了。 薛蛮见此,终究是好奇占据了上风,他放下了心中的抗拒,转身忍不住拿起筷子,夹起一只炸竹虫,闭眼放入嘴中。 预想中的异味並没有出现。 入口的瞬间,薛蛮就被这外脆里嫩的口感征服了。 他嘖嘖称奇地看著盘中的竹虫。 这虫子虽然其貌不扬,甚至是有些丑陋,但是吃进嘴里並没有他想像中的异味,相反,配合江贞的做法,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吃完一只还想继续。 薛蛮將之前的抗拒完全拋之脑后,筷子舞得飞快,如果不是从小培养的教养在约束著他,薛蛮已经恨不得將別人推开,將整盘竹虫拿到自己的面前了。 与他一同来的那些富贵公子被他爭抢也不恼,反而调笑道:“呦,不是不吃吗?” 薛蛮默默地扭开头不语,只是一味地爭抢。 与他搭话的那个人见他不说话,笑了两下,转身加入了爭抢大军中。 见这些贵客吃得开心,江贞宠辱不惊,淡淡地站在一旁看著他们。 此时上官青悄然来到了她的旁边。 上官青在江贞向她发出邀约时就已经明白了她的用意,因此她过来时也是注意周围並没有人注意到她们。 上官青敛眸道:“江老板是否需要我为此招揽客人?” 以她的影响力与结交的人,江贞若是开口,此地生意必能再上一层楼。 可谁知…… 江贞笑了笑,淡然地开口道:“很感谢您赏脸来到別院,但……不必了。” 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將她衬托得美好与温和。 “比起那些以结交你的为目的而来到这里的招揽,我更希望这些贵客们是真心喜欢別院,喜欢这里美食才再次回游与推荐。” 上官青眸底微暗,深深望了江贞片刻,隨即陡然轻笑。 看来是她多想了,总觉得向她示好之人对她有所图,竟然真有人只为自己的別院著想。 既然如此的话,那她或许可以信江贞一回…… 第86章 上官青的请求 江贞没有注意到上官青一闪而过的,晦暗的神情。 她將注意力都放到了那群贵客身上,看他们爭抢自己所做的美食,眼底沁满了丝丝笑意。 最后,別院里的这些富贵公子都被江贞的手艺所折服。 江贞站在別院门前,目送著贵客们满意离去,心中喜悦非常。 而就在她返回別院,准备收拾剩下的残局时,別院外再次传来嘈杂的声响,江贞下意识地起身前去查看,还未走近,就对上了上官青带著笑意的眼睛。 江贞犹疑道:“不知还有何事?” 在她的印象里,上官青並没有落下什么东西需要折返来取才对。 她按下心中的不安,缓声询问道。 直觉告诉她,这次上官青半路折返,应是另有目的。 “江老板。” 上官青走入別院內,她看向一旁的许嫂子,最后將目光又落回到江贞身上,嘴角含笑:“我有一桩生意,想与江老板单独谈一谈。” 见江贞未动,上官青继续补充道:“此桩生意想必定能让江老板赚得盆满钵满,但……” 她目光扫过周围,意图很明显,要与江贞单独谈才行。 上官青面上含笑,却带著几分不容置疑的意味。 此间,她的种种反应都在进一步地向江贞透露,上官青所找她的事情並不简单。 甚至江贞觉得,这会是一件让她极为抗拒的事情。 但是碍於上官青的身份,以及她为自己所做的事情,江贞又不能直接拒绝,思及此,江贞最终还是决定与上官青单独谈一谈。 江贞转身,侧身让路,並伸出手对著上官青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余光示意许嫂子先离开这里。 她带著上官青返回別院的楼內,二人坐在桌前,面对面谁也未曾先行开口。 二人面前的茶杯,热气缓缓升起,隔开了二人的视线,雾气朦朧,江贞无法看清上官青现在真实的神情。 双方僵持著,最后还是上官青先开口:“江老板或许猜到,我这次来寻你,除了生意外,还有要事相商。” 她端起茶杯,轻抿一口,隨后缓缓道: “我可以替你引南下贵人来別院,但同样的,作为交换,我需要你替我办件事。” “我有一长辈,喜好天下美食,我想以你的手艺,必定能入他的眼。” 江贞不动声色:“哦?不知是何人?” “不知江老板是否听过,此人名为褚良璦。” 上官青缓缓道。 名字很陌生,江贞確信自己並不认识此人,但是能够让上官青单独交代,需要她用美食征服的人,江贞並不觉得这只是个普通人。 直觉告诉她,这件事情不简单,否则上官青也不会单独折返,与她协商了。 甚至……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以上官青的身份,这件事情会涉及朝政。 江贞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 但按照上官青的身份地位来讲,也不是没可能。 而一旦捲入朝政,隨之而来的就会是数不尽的阴谋诡计与麻烦,很显然,江贞並不想被拖入这个浑水当中,也不想被阴谋所裹胁。 脑海中思绪翻涌,最后,江贞果断摇头:“抱歉,恕我不能答应。” 咔嗒。 一声脆响。 上官青將茶杯放到桌子上,清脆的声音让江贞心里一紧。 她不动声色地攥紧了双手。 此时,上官青褪去了往日的温和,露出上位者的威严。 她看著江贞,声音带著些冷意:“江老板是想放弃这桩生意吗?” 江贞垂下眼帘不语,僵持过后,上官青浑身的冷意散去几分,缓声道:“我知你心中的顾虑,但这位老人家並不非你想的那般,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说著,上官青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他只是一个脾气有些怪的老头,是我年幼的老师。” 谈起老师,上官青眼中带著几分怀念,江贞不动声色道:“既然是您年幼的老师,那么又何谈用跟我交易一说呢?” 像是丝毫不意外江贞会问起这个问题似的,上官青端起茶盏,手指细细地摩挲著:“自我长大入了长阳公主的麾下之后,就此与老师身份对立,他不喜我跟公主的手段和作风,我们二人之间,已经多年不曾来往了。” 她缓缓起身看向地面,声音带著些许的遗憾:“我与老师多年未见,此次只想藉此让老师明白我对他,绝无到了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 上官青说得言辞恳切。 江贞见上官青眼中的遗憾与思念不似作假,但是多方面的考虑之下,江贞依旧不想答应。 有些事情,有些人的身份,所做的每一个决断都需要深思熟虑才行,一旦被捲入朝政的漩涡,就很难脱身了。 可…… 看著上官青,先是对她施压,施压过后又开始对她打感情牌,软硬兼施,种种跡象表明,上官青来此有充足的准备,由不得自己不答应。 或许自己是可以一意孤行的拒绝上官青,但是她报復怎么办? 自己有足够的能力接下她的报復吗? 江贞思索著,脑海中的思绪转得飞快,上官青也不急,只是耐心地等待著,神色轻鬆,像是篤定江贞会答应似的。 江贞衣袖下的手指死死掐住掌心,面上却看不出分毫痕跡。 良久,江贞嘆了口气:“我可以答应你的条件,但是我只会做我身为一个厨子该做的事情,不会参与到你们的私事当中,我只能做到这一步。” 言下之意就是,上官青再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那么江贞会毫不犹豫地拒绝。 好在上官青並没有打算让江贞做其他的事情。 见江贞答应下来,上官青浑身的威压散去,露出几分开心,她向江贞点点头:“那就有劳江老板了。” 隨后,江贞就这件事情与上官青討论细节,既然躲不过去,那就只能爭取將自己的利益最大化了。 等到二人终於谈论完之后,太阳西下,黄昏已至。 送走上官青后,江贞返回別院,坐在方才的地方,桌上的茶水已经凉透了,但江贞內心心乱如麻。 焦虑的心情中久久不散,最终夜幕降临,枯坐许久的江贞起身,回到房中。 秦无序已经回来了,他见到江贞后,神情一松,起身走到她的身边,缓声道:“今日回来的怎么这么晚?” 第87章 顺其本心 男人低沉的声音唤回了江贞纷乱如麻的思绪,她回过神,看著秦无绪,有些不知从何说起。 片刻后,江贞缓缓开口道:“今日送走那些来到別院的贵客后,上官青回来找我了。” 秦无序耐心听著,没有打断江贞。 隨后江贞將方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告诉了秦无序。 江贞有些烦闷,抿唇看向秦无序,说出了內心的烦恼:“我原本是想拒绝她的,毕竟我也不知道后面会不会牵扯出什么麻烦,可……我怕她报復。” 想要毁了应该人的办法有很多,目前江贞赌不起。 秦无序听罢后,拉住江贞的手,柔声安慰道:“你的顾虑不无道理,但事已至此,想得太多只会让你內心疲惫。” 男人顿了顿,继续道:“她虽然想要利用你,但是相应的,我们也可以利用她的人脉,將別院的名气打出去不是吗?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好好利用一下这次机会,我们恪守本分,想必他们想要做些什么也难以下手。” 秦无序安慰著江贞,沉著冷静地帮她分析利弊,想要將江贞內心的忧虑解开。 江贞听罢,內心的烦闷缓缓散去。 她垂眸看著向面前这个正在替自己思考的男人,神情严肃,像是在思考什么国家大事一样。 江贞心下微暖,烦恼骤然消散。 秦无序说的没有错,而且她已经决定做好自己本分的事,清者自清。 解开了心中的烦恼以后,江贞一夜好梦。 次日。 江贞早早做好准备,远远就瞧见吴耿带著一行人走了过来。 吴耿之前也提到过,他会带一些富商过来別院捧场,江贞一直都有所准备。 更何况,这次江贞还有要事询问他。 等到江贞將吴耿带来的富商安顿好之后,给吴耿使了一个眼色,吴耿会意,与江贞一起来到別院偏僻的角落里。 江贞知道,吴耿与诸位达官贵人多有来往,既然褚良璦事上官青的老师,吴耿或许会知道些什么。 確认私下无人注意到这里,避免没有人能够听到他们二人的对话之后,江贞这才缓缓道:“你是否听过一位名叫褚良璦的人?你知道褚良璦的饮食喜好吗?” “你问他做什么?” 听到褚良璦的名字后,吴耿面露震惊,压低声音询问道。 看著吴耿面上震惊的神情,江贞心里忽然有些不好的预感。 “他怎么了吗?” 吴耿压低声音道:“此人站在蒋叔的对立面,同时,也是他联合世阀贵族逼蒋叔辞官的。” “你说什么?” 江贞的声音不自觉有些提高,引得那边的富商向这边看过来,被吴耿用眼神提示后,江贞稳下心神。 她看向吴耿,思索片刻后,沉声道:“昨日,在所有人都离开后,上官青回来找我了。” 隨后江贞將昨日发生的事都告诉了吴耿,她神情紧绷,直言问道:“上官青要我用美食討好褚良瑗,其中是否有什么阴谋存在?”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com】 碍於上官青的身份,江贞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想要將这件事情弄个水落石出,万一有什么阴谋诡计,江贞也好留出充足的事件去应对。 但朝政复杂错乱,其中牵扯过多,诸多事情牵一髮而动全身,因此,吴耿一时难以向江贞说清楚。 江贞也不急,富商那边还有其他人在帮忙照顾,她今日有充足的时间来思考这件事。 片刻后,经过慎重思考,吴耿神色认真:“其余的事情我无法做出承诺,但是在这件事里,我保证你不会成为他人牺牲的棋子,至於这次的引荐招待,你精心准备就好,一切就按照你自己的意愿来,剩下的不要担心。” 可即便是得到了吴耿的保证之后,江贞也依旧难以放下心来。 原本江贞以为自己可能被牵扯到朝政的阴谋当中就已经很糟糕了,没想到今日还有更糟糕的事情,江贞嘆了一口气,蒋叔竟然是被褚良瑗联合世家贵族逼迫辞官的。 而自己如今还要去討好褚良瑗。 她怕自己要討好褚良瑗的事被蒋叔知道,万一他不开心了,觉得自己背叛了他,从而间接影响到与秦无序的师生情谊可怎么办?! 可让她推掉上官青的要求,江贞也是难以做到的。 要是真的这么好拒绝,早在上官青开口的第一时间江贞就拒绝了。 江贞害怕上官青生气,一怒之下要对付秦无序的家人们就糟糕了。 复杂的思绪压在她的心间,吴耿见其烦闷,自觉地离开这里,將这里让出,留下江贞一个人静静。 整整半日,江贞都忧心忡忡的。 不知何时,秦无序走了过来,见江贞一个人站在角落里,下意识地上前。 走近时,秦无序看出她的烦心,走到她的旁边:“怎么了吗?你看起来心情不太好,还在为昨日的事情烦心吗?” 江贞见到秦无序,闻言点点头,有些犹豫不知该如何开口,毕竟自己要做的,可是去討好逼他的老师辞官的人。 但最终,江贞还是决定將吴耿告诉自己的事情,都如实的告诉了秦无旭,他也是当事人,理应有知情权才对。 出乎江贞意料的,秦无旭想了想,並没有烦闷之感,反而笑了一下,“不会有影响的,放心吧。” “况且,万一蒋叔要耍小脾气的话,你不是还有秘密武器吗? 说著,秦无序对江贞眨眨眼。 秘密武器…… 江贞將这几个字在舌尖滚了滚:“你是说?” “你多去给他送一些美食就好了,”秦无序肯定道:“蒋叔看见那么多美食,气肯定就消了。” 想起蒋叔的吃货属性,江贞轻笑一声,放下心来。 安心之后,紧绷的弦骤然松下,原本江贞在心里担心默念的话脱口而出:“秦无序,我真怕请你被拖累受罪。” 此话一出,二人都愣了愣,江贞下意识的移开视线,想要出去,但是被秦无序挡住了去路。 秦无序看著江贞目光灼灼,他说出內心的直觉:“我在你心中是不是很重要?” 第88章 咖喱酱 江贞被秦无序的直球打了个措手不及,她本想將这件事情岔开话题,但是看著秦无序认真与期待的眼神,江贞还是坦白地说出內心的想法:“你是第一重要的。” 不是特意去哄人,只是心里想著,便说了,是她內心真正的想法。 当然,是和陈摇香並列第一的。 江贞在自己心里默默补充道。 得到江贞的回覆,秦无序眼里浮现出细碎的笑意,整个人的兴奋感由內而外的溢出,他看著江贞,內心泛著甜蜜。 江贞说的话,是下意识出口的,看起来当真已经很喜欢他了。 想到这个可能性,秦无序肉眼可见的兴奋起来。 江贞看著秦无序的样子,有些无奈。 傍晚,江贞与秦无序回到了小饭店。 宋良在县城买种苗,拿著竹筐恰好经过这里,与二人相遇,打过招呼后,江贞看看外面的天色,挽留道:“天色已晚,不如一起吃饭吧。” 秦无序也附和著,宋良没有再推辞,拿著竹筐走进小饭店內。 饭桌上,江贞提起种地的事情,开口询问:“不知现在种地方面进展如何了呢?” 正在吃饭的宋良闻言兴奋起身。 他先开打隨身带来的竹筐,伸出手在里面翻了翻,露出一片黄色的东西。 宋良他隨手將其拿起来递到了江贞的面前,“你看,这是我今日翻地时发现的,以前也未见过,倒是与生薑长得有几分相似,最开始我也以为这东西是生薑,就想拿到集市上去卖,结果被掌柜的拒绝了。”说到这里,宋良有些鬱闷地开口,“对方说这玩意儿不是姜,江掌柜,你帮我长长眼,看看这东西到底什么?” 江贞看著这个东西的外形,有些意动。 她將其接过,隨后掰开这个外形与姜游戏相似的植物,放到鼻尖处,凑近嗅了嗅,然后脑海中有了猜测。 这莫不是薑黄吧? 思及此,想到薑黄的作用,江贞眼睛泛起明亮的光。 她心里想著,抬手用手指颳了点,放进嘴里尝了尝。 “江老板,你你你这是在做什么?快吐出来呀!快啊!” 宋良被江贞的这一举动嚇了一跳,毕竟是不认识的东西,万一有毒可怎么办? 这边宋良担心江贞,怕她中毒,大声叫她吐出来,而另一边,几乎是將此物放进嘴中后的瞬间,江贞就反应过来,这就是薑黄。 想到那些可以用薑黄做的种种美食,江贞整个人都激动不已。 她已经可以想像到,到时候自己的小金库又可以入帐多少了! 而这个时候,听到宋良声音的秦无序,第一时间从二楼跑了下来,焦急地来到了江贞的身边,將手递到她面前:“快快吐出来!” 许嫂子与春燕听到声音,也放下手中的事情,急切地围了过去,查看江贞的情况,確定有任何不適的话就马上將江贞送到医馆內。 江贞缓过嘴中的辛辣劲儿,看著周围眾人的反应,有些好笑的同时,心里也涌现出丝丝暖意。 她看著手中的薑黄,笑著按下了秦无序焦急的手。 江贞將薑黄举到眾人面前,激动地解释道:“这东西可没有毒,並且恰恰相反,这东西可是个宝贝,”然后她转过头问宋良,“不知道你有多少这个东西?” 眾人见江贞確实无碍后,这才鬆了一口气。 宋良这才有时间想江贞刚刚的问题,他抬手指著竹筐: “除了在这框里的以外,还有些发芽的在地里,唉,我还以为是另一个品种的姜,能卖钱呢,就留著没挖。” 江贞又问道:“那薑黄生长地周围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特点?” “嗯,有些,潮湿算不算?阳光还很足,那个地方排水还不错。”宋良回忆著,一一指出。 江贞思索片刻后,就薑黄的种植周期与方法告诉了宋良,並直言道:“这种植物如果种植得当,那么,未来同样会卖出不少的价钱,薑黄与药物同源,价值自然也是很高的” “张老板,你说的是真的吗?” 宋良瞬间激动起来,原本以为自己带了些没有用的东西回来,没想到峰迴路转,竟然还有这样的好消息,於是宋良迫不及待地向江贞二次確认。 看见江贞点头,得到肯定的答覆的宋良顿时饭也不吃了,兴冲冲地向村里走去,走了两步,又嫌自己太慢,乾脆直接跑了起来。 看著宋良远去的背影,江贞也没有阻拦,任他去了。 她也知道突然得知这个消息,宋良內心该有多么激动,而在一旁听著江贞说话的许嫂子开心地拍了下手:“还得是姜老板,见多识广。” 被许嫂子夸奖,江贞神色坦然:“我也是恰好知道此物罢了,能够帮助他,我也很开心。” 原本他们过来时以为江贞出事了,现在江贞没事,眾人也四散开来,去做了自己的事情,唯有秦无序依旧站在那里。 他细细地观察著江贞,生怕江贞哪里不舒服,但是硬撑著不说,最后看江贞確实没有什么事情后,这才鬆了一口气,“你呀,下次还是不要这么莽撞了,万一那些东西有毒呢,你方才真是嚇死我了。” 江贞有些不好意思:“放心,我也是知道那东西无毒,倘若不知道的话,我也不会贸然尝试的。” 秦无序点点头,他相信江贞,而他不过是关心则乱罢了。 確认江贞无碍后,秦无序就放心地上楼继续去温书了。 而江贞则激动的带著薑黄衝进厨房,按照记忆里面的方法,开始用薑黄去调配第一个美食——咖喱酱。 江贞按照料单,依次在热锅里加油葱薑黄等等,动作迅速却不慌乱。 咖喱酱的做法並没有那么难,不多时,一份想起扑鼻的咖喱酱就做好了。 香气在空气中瀰漫开来,衬出江贞眉眼间的笑意。 大功告成了! 一想到自己接下来可以用这个薑黄做出其他的新菜,江贞心情就不由自主地明媚起来。 她將咖喱酱收好,第二日便迫不及待地跑到市集里去买鸡肉和牛乳。 她已经想好接下来要做出些什么了! 第89章 薑黄牛乳 “老板,把这些给我包好。” 次日一早,江贞便早早出门了。 江贞想到接下来可以推出的新菜系,脸上带著笑意,但是她急著回厨房研究新菜系,买完鸡肉与牛乳后便迫不及待地返回餐馆內。 餐馆內静悄悄的,江贞拿著买好的鸡肉与牛乳回到厨房,这次她要做的,是道名叫薑黄牛乳鸡肉,配上点其他蔬菜。 她先將鸡肉醃製起来,趁著鸡肉还在醃製,江贞將剩下所需要的材料备齐,等到鸡肉醃製得差不多了,就开始起锅烧油。 油热后,將葱薑黄蒜炒出香味,放入鸡肉,江贞对火候的把控已经炉火纯青,她动作不停,將鸡肉两面煎至金黄后,哗啦一下倒入早已准备好的牛乳,顿时香气四溢。 江贞满意地看著自己的杰作,稍微煮了一会儿后又將自己方才准备好的一些配菜放了进去慢慢煮。 哪怕江贞盖上锅盖后,香气依旧止不住地向外飘散。 闻到香味的时候,江贞觉得稳了,这次的菜肯定没问题,等到菜煮得差不多的时候,江贞揭开锅盖。 原本闷在里面的热气顿时飘了出来,连带著燉菜本身的香味,一时间小厨房內被菜香味盈满。 等到热气消散些许的时候,江贞將目光落到燉菜上—— 整道菜呈现出一种金黄色,配菜的顏色点缀其间,更是让人眼前一亮。 江贞迫不及待地將薑黄牛乳鸡肉燉菜盛出来,稍微放凉一些后,她夹起一块鸡肉放入口中。 鸡肉原本被煎得表面焦脆,但是一口咬下去,除了焦脆外,里面的肉鲜嫩无比,完美的融合了牛乳带来的奶香,薑黄的加入更是使其带了一丝辛辣,像是在舌尖上跳舞似的,江贞又夹起一些配菜,配菜燉得软烂多汁,入口时更是无尽的绵密,江贞吃的眼前一亮。 她已经可以预料到,这道菜推出去,一定会爆火的! “什么事这么开心?” 秦无序一进厨房,看见的就是江贞眼睛亮晶晶的可爱模样。 “你来啦!快,来尝尝看。” 看见秦无序时,江贞將筷子递过去,走到一旁,露出身后的燉菜。 “这是?” 秦无序也闻到了香气,他看看江贞,又看看燉菜,心下明了,一定是江贞又研究出什么新菜了。 他也不推辞,夹起菜送入口中。 几乎是將菜送入口中的瞬间,秦无序就被这味道折服了。 “味道如何?” 虽然看秦无序惊讶的神情就已经知道答案了,但是江贞还是想听他亲口说出来。 “自是不错的,想必將其作为新菜品推出去的话,定会吸引很多客人。” 秦无序也並未夸大,这道菜的味道確实不错,口感丰富独特,让人唇齿生香,流连忘返,不知到时候又会有多少人来吃。 得到意料之中回答的江贞点点头,將这道菜加入到菜单之中,並去採买接下来所要用的食材,之前她只买回来一些发明新菜品所用的,这次做完后已经用光了,要应对接下来的食客的话,那些是远远不够的。 正如他们预想的那样,这道菜一推出,就火爆异常。 也就是在前几天食客少一些,但是慢慢的,那些点过这道菜的食客无一不是好评如潮,不仅自己吃了,更要向亲朋好友推荐,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没过几天,这道菜就吸引了眾多食客的到来,直接让江贞赚了一个盆满钵满。 就在一切都向好的方向发展的时候,这日,江贞日常来到厨房內帮忙,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你们老板在哪里?!你们知不知道这是在草菅人命!” 江贞刚下手中的东西走到外面,只见一老人面前摆著一份薑黄牛乳鸡肉燉菜,他面色严肃,如临大敌,因为他的喊声,导致周围的食客纷纷停下碗筷看向这里。 她走上前轻声问道:“我就是这里的老板,不知阁下何出此言?” 见江贞走出来,那老人怒火不减:“你这菜里,为什么要给客人下药?!” 此话一出,满堂皆震惊。 “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下就有食客坐不住了,他们是喜欢吃多一点,但不代表他们为了吃,要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如果你问心无愧,那就劳烦你现在就將这做菜之物拿出来交於我检查。” 老大夫看著江贞,压抑著心中的怒火。 江贞倒是行得端坐得正,她看这老大夫並没有什么坏心思,只是为诸多食客担忧罢了,因为她配合地將生薑黄拿了出来交给了老大夫检查。 老大夫接过后,反覆检查,最终確定,这东西就是薑黄,他怒极反笑,再次质问江贞:“现在证据確凿,这东西就是薑黄,你为什么要毒害食客!” 说著,还拿著薑黄晃了一圈,想向食客证明自己所言非虚,甚至为了跑別人说这东西是姜,老大夫还特意指出来了二者的不同之处。 老人言之凿凿,让人不由自主地信了几分,一时间餐馆內人心惶惶。 那老人是一位老大夫,行医多年,今日恰好来到这里,见食客眾多,也点了一份今日被诸多人推荐的薑黄牛乳鸡肉燉菜。 可是这菜一入口,老大夫就察觉不对了,味道太过熟悉,再品尝下去,竟与一味薑黄的味道相同。 发现这件事后,老大夫简直怒火中烧,他认为这家店的老板为了招揽客人竟然不惜在饭菜中下药毒害食客! 发现这一点后老大夫坐不住了,直接在这里吵了起来,此时见了江贞这个老板更是恨不得直接拉她去见官! 他將自己所知道的都说了出来,眼睛死死盯著江贞,想从她脸上找出心虚的神情。 但…… 没有。 江贞神色坦然地任由老大夫打量。 她看了看老大夫面前的燉菜,又想到了老大夫之前所说的话,心下多了几分猜测。 当朝对薑黄不熟悉,只有小部分的赤脚大夫认识,但那也是多用於外用调敷,止痛消炎,做成菜的话,想必她还是第一个。 第90章 过敏反应 此时餐馆內的食客被嚇得停下用餐,一个个目光落在江贞的身上,似是要將她盯出一个洞来。 方才老大夫的话已经让人信了大半,现在只想让江贞给一个解释,然后就去医馆看看,这东西到底对自己有多大的影响。 倒是有一些老顾客,知道江贞的人品,见她面色坦然,也为她说著好话,帮助她向旁人解释: “许是弄错了呢?” “江老板应该也不是故意的,这东西与姜长的如此相似,江老板弄错也是情有可原。” “万一江老板也是被卖姜的人骗了呢?我们在这里吃了这么多次饭都没有问题,江老板的人品也是有目共睹,她不像是会故意做出毒害食客的事情才对。” …… 老顾客简单为江贞解释了两句,但是事关自己,他们心里也还是害怕的。 “我现在就要去报官,你这餐馆毒害食客,天理难容!” 老大夫怒气冲衝起身向餐馆外走去。 今日,他便要替天行道。 “发生什么事了?” 下面的声音越闹越大,秦无序在二楼温书,听到后马不停蹄地起身下楼,恰好看到喊著要报官的老大夫和被眾人围在中心,略显孤寂的江贞。 秦无序心下一紧,快步走到江贞身旁,將老大夫拦下。 那些老顾客看见秦无序下楼后,便將方才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秦无序。 秦无序是半点都不相信江贞会给食客下药的,他拦下老大夫,安抚片刻后,老大夫被怒火冲昏的头脑冷静下来,瞪了一眼江贞。 最终餐馆內嘈杂的声音逐渐降低,眾人都隨著老大夫的目光,將视线落在漩涡中心的江贞,等待她的回覆。 趁著老大夫怒火平息,能够冷静沟通后,江贞拿过薑黄,神情认真地解释:“薑黄確实是一种药物,但,它药食同源,我並没有要给食客下毒。” 说到这里,见老大夫一副“我就看著你继续编”的模样,江贞有些无奈,她乾脆將薑黄放进嘴中生嚼起来。 这一举动出乎在场所有人的预料,唯有早已知道实情的秦无序没有太过担心。 眾人看著江贞生嚼薑黄,一时间心中有些犹豫,看江老板的样子也不像是假话,万一这东西確实是药食同源呢? 就在食客內心犹豫的时候,唯有老大夫还是一脸不信的样子,他朗声道:“这又如何拿证明?这东西毒素不多,毒发的时间肯定更长,谁知道你现在无事,过后又需不需要去找大夫!” 他说得太过肯定,这让方才已经有些相信江贞的食客再次怀疑起来。 是啊,万一这东西毒素少,还没来得及发作可怎么办? 食客看著江贞,在等她接下来的回答。 只见江贞不答反问:“可否请老先生告知,您平时用薑黄入药的病人的病情,以及病人患病敷药的用量多少?” 老大夫没想到江贞会反问他,但是他倒是不怵,也没想隨便说什么敷衍江贞,反正认真地將答案一一道出:“用於流血伤口,与其他止血草药混合同用,用药量大。” 得到答覆的江贞点点头,她又问了另一个问题:“那先生可知薑黄的药效是如何起效的呢?” “薑黄从破开的伤口渗透起效……” 老大夫对答如流,这些答案早在他决定行医之时就思索了成千上万遍了。 江贞点点头,她转身向厨房走去,边走边答到:“既然如此,还烦请诸位与我异瞳去厨房,观看薑黄入菜的过程。” 秦无序第一个跟上。 见此,老大夫虽然觉得她在拖延时间,但是抱著得到更多证据的念头,老大夫马上跟上。 后面的食客面面相覷,最终还是决定去厨房围观一下。 在眾人的围观之下,江贞丝毫不慌,取出薑黄开始炒菜。 用以炒菜的薑黄量极少,远远不如入药时的用量。 在做菜这方面,江贞熟练非常,不多时,她就用薑黄炒出了一盘色香味俱全的菜。 她將菜盛出来放好,又將手递给老大夫:“还要劳烦您帮我把一下脉,看看我是否中毒了。” 老大夫也不含糊,当场为江贞把脉,可,把脉的时间越长,老大夫眉头愈发紧缩,食客们见此都提起心,有些紧张。 良久,老大夫眉头一松,舒出一口气,对江贞抱拳,有些愧疚道:“江老板的身体不仅无碍,还极为健康,方才的事是我不好,给江老板添麻烦了。” 江贞摆摆手:“没事,您也是为了其他人,怕他们中毒罢了。” 见误会解开,食客们纷纷安心下来,还有閒情调笑一二:“既然菜品没事,那我可要多吃一点了。” 看著回去用餐的顾客以及离去的老大夫,江贞心里明白,一种新食材要被接纳还需要时间,因此,江贞决定,每日都在餐馆內供应少量的薑黄酱菜品。 物以稀少为贵,让顾客从大胆尝试中亲自体悟。 此决定一出,购买薑黄酱菜品的人明显增多,有时间江贞还能听到求她多做一些薑黄酱菜品的建议,但江贞只是笑了笑没有应。 连续几日,江贞有一日从別院回店铺,刚进门就被许嫂子拉到角落里。 许嫂子小声嘀咕:“近些日子,那些薑黄酱菜品全被一个年轻的家僕打包带走了,好多客人因为没有吃到而找我们抱怨……” 许嫂子也只是平整嘀咕两句罢了,买东西就讲究先来后到,那家僕来得早,就算是全打包那也无可厚非。 江贞並没有將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她觉得此人只是喜好薑黄罢了,往日她也不是没见过喜欢吃一样食物,就接连几天都要吃这种食物的人,不足为奇。 “接下来还要麻烦许嫂子你多观察一下食客们对薑黄的接受程度了。” 这样她好根据接受程度,调整薑黄菜品的数量。 许嫂子连连点头,表示她会注意的。 接下来的日子,江贞根据许嫂子的每日反馈,来逐渐增加薑黄菜品的数量,食客们也从一开始排斥好奇,变为现在的坦然接受。 第91章 鱼罐头 江贞餐馆內的生意也越做越好,食客们对薑黄的接受程度逐渐增高,她满意地看著这一切,思索著新菜品的研发。 时间就在这样的日子中流逝,这日一早,餐馆內只有零星的几个食客,江贞还在厨房忙碌,就在这时,本在前面忙碌的许嫂子来到厨房: “江老板,前面有人点名要见你,看样子像是有什么要事。” 江贞停下手里的活,点点头:“我知道了。” 她收拾好东西后走到前面,那人见到她后走过来:“江老板,这是我家主子让我交给你的。” 说著,那人拿出一个信封递给江贞,將信封塞给江贞后,那人头也不回的走了,江贞追出去时,那人已经不见踪影。 江贞狐疑地回到厨房,走到无人处打开信封,看见里面熟悉的字跡与印记,江贞瞬间清楚,这封信的主人是上官青。 之前的交易涌上心头,她压下心底的情绪,打开信纸。 上面倒是没写什么,简单告诉江贞,南下贵客们翌日就会到达,直奔她的別院。 言简意賅,倒是上官青的风格。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將所有信息记在心底后,江贞就將信纸丟进厨房的灶台里。 看著火舌將信纸吞噬,炽热的火光映出她的眼眸,抿唇,神情冷然。 等到信纸完全被销毁后,江贞起身出门。 她需要为那些贵客的到来做准备。 江贞特意去了奇货店,她一进去,店家就迎了上来。 此时时间还早,奇货店內还没有多少人,见江贞进来,老板就迎了上来:“这位客人想买些什么?” 奇货店內东西很全,琳琅满目,江贞一一看去,身旁的店家还在向她推荐:“这些鲜肉乾贝都是新到的,客人如果卖的数量多的话,还可以为您便宜几分。” 江贞点点头,刚要结帐离开,突然她发现角落里有一个罐装物品,仔细一看,竟是罐头鱼鮈。 跟现代的罐头不同,古代用铜罐装置,密封罐口倒放置入水中,排出里面的空气,进而才能保证里面的食物不符。 不仅如此,保质期也很短,更不新鲜,里面的鱼大多晒成或者醃製成鱼乾,否则不出三天,臭味熏天。 她心念一动,指著罐头鱼鮈问店家:“老板,这个东西怎么卖?” 老板看过去,见是罐头鱼鮈,顿时眼珠转了转,看见江贞意动的神情,面上喜色一闪而过,声音陡然高了几度:“誒呦喂,客人您可真是识货,这东西可抢手得很,要不是您今天来得早,恐怕也买不到了。” 他抬手拿起一个罐头鱼鮈向江贞展示:“这可是好东西,保存的时间还长,配饭吃也香……” 店家喋喋不休地说著罐头鱼鮈的好处。 江贞似笑非笑地看著店家,也不打断也不附和,任由他在那里吹嘘。 等他將这罐头鱼鮈的好处吹嘘完后,这才图穷匕见:“客人您想,这样的好东西,自是便宜不了的,当然,您是新客户,咱也不坑你,这样吧,给这个数,您拿走,我亏本赚吆喝,您觉得如何?” 店家给江贞比了一个数,江贞面上不显,心里却也明白,这价格高过头了,看来这老板是在赌她不识货,想要坑她一笔,让她做这冤大头了。 想著,她抬手指著罐头鱼鮈,淡声道:“老板,您做生意的心可不诚啊……” 说完,她也不顾店家脸上的僵硬,伸手在那罐头鱼鮈摸了一下,一手的灰尘。 江贞將手伸到老板面前,轻笑道:“这罐头上的灰尘也是老板为了卖货特意准备的吗?” 店家脸色訕訕,似是没想到会被江贞这么不留情面的戳穿,但是江贞无视他的脸色继续说道: “这罐头鱼鮈一看就是无人问津已久,我也只不过是好奇想要尝个鲜罢了,我理解老板您想要將它卖出去的心情,但是您也不能这么坑我不是吗?” 店家被江贞说得哑口无言,不情愿地退了一步:“这样吧,半价给你怎么样?” 江贞摇摇头,哪怕是半价,也远远高出这罐头鱼鮈本身的价格了,完全不值得,更何况这放了这么长时间无人问津,店家想让她做冤大头,这可不行。 见江贞还是拒绝,店家也不想让这东西继续砸在自己的手里,毕竟囤积时间也很长了,一时间二人有些僵持不下。 你来我往砍价中,最终,店家率先败下阵来。 店家嘆了口气:“这样吧,你多买半斤乾贝,我送你一罐罐头鱼鮈如何?” 这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合理的办法了,要是再后退一步,那他还不如直接扔掉。 好在江贞也想到了这一层,没有再继续紧逼,得到满意回復的江贞点点头:“那好,多谢老板了。” 店家摆摆手,这东西確实无人问津已久,今日能將它送出去,让自己再赚一笔,也算是好事。 江贞满意地拿著买好的乾贝与罐头鱼鮈离开。 看著罐头鱼鮈,江贞心情都变好了几分。 江贞在现代时去过海边旅游,知道这东西是海边人家才懂得吃的宝贝,她也特意去学习了一下,没想到倒是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这次买到纯属意外,如果她没有看到的话,那就要错过了。 想著,她便迫不及待地加快了步伐,想要赶回去看看怎么做菜。 江贞买好剩下所需要的肉,准备回村的时候,脑中突然想起了这些天薑黄做的菜饱受欢迎,少不了薑黄的功劳。 而薑黄的作用这么大,为了保证自己未来薑黄的供应,江贞想去看看地里野生薑黄的情况。 她脚步不停,回村时顺路去了野生薑黄生长的地里。 远远的,她就看见宋良在地里忙碌著,凑近一看,江贞心里有些惊讶—— 只见薑黄生长的上方,赫然被用竹筒做了一个简易灌溉排水工具,清澈的水顺著竹筒流入地里被薑黄吸收。 这种工具,江贞也是第一次在这个时代见到,她走上前,发出的声音让宋良停下了动作,一看是她,瞬间笑了起来:“江老板来了。” 江贞点点头,忍不住好奇道:“我看这工具很奇妙,是你想出来的吗?” “没错。” 宋良肯定道:“这样才能更好地打理这些宝贝。” 江贞心里暗暗咋舌,暗乐自己真是捡到宝了。 第92章 突发变故 江贞的到来让宋良暂停了手上的工作,毕竟如果不是江贞,他也不会知道薑黄这东西竟然这么宝贝,一见到江贞,宋良立刻自豪地介绍起来: “江老板,你来看。” 宋良引著江贞来到地里,指著那些野生薑黄道:“这些薑黄现在虽然只长出来了一点叶子,但是状態很好,每天都有新的变化。” 说著,他克制不住脸上的喜色,哪怕只长出来了一点叶子,也无法打击他的信心。 他信心百倍地拍著胸脯对著江贞承诺道:“江老板,你放心,我保证半月后必有大收成。” 见他自信,江贞也不打击他的信心,心里带著喜意,鼓励道:“我相信你,你把它们照顾得很好,一定没问题的。” 说著,江贞再次拿上自己的东西:“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了,你记得干完活早点回家里吃饭,別太累了。” 宋良连连点头:“江老板慢走。” 离开地里后,江贞向村里走去。 时间过得很快,等到江贞將东西收拾好后,时间已经很晚了,她算了算时间,开始准备晚饭。 饭桌上,人都已经聚齐了,这个时候,江贞起身將屋门关上,见她的动作,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她,知道她不会无缘无故做这些。 只见江贞落座后开口道:“明日贵客就要到了,要迎接贵客的话,別院人手肯定是不够的,我想让我们家的人暂时住到別院,这样有什么时候才能更好地帮忙。” 陈摇香等人纷纷点头,都没有意见,如果不是真的忙不过来,江贞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提起。 说到这个,陈摇香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芳娘的儿子闺女今日来找我了。” “怎么了?” 江贞问道。 “他们想托我问问你,你那里还招不招人,想向你找活干。” 陈摇香摇摇头:“他们说跑腿打杂,什么活都可以,还有好几家与咱们平日相处不错的人家也来问。” 江贞听罢,瞭然地点点头。 自己店铺的名气起来了,倒是改变了不少人的想法。 在这个人人都没多少人的村子里,她开了店铺,赚到了钱,村民的观念转变,逐渐也就接受了女子外出干活挣钱养家了。 倒是一件好事。 而且自己马上就要去別院忙碌,店铺人手紧缺,原本就想要再招一些人去店铺干活,没想到还真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 “这几人品行如何?” 她仔细向陈摇香询问芳娘孩子的品行如何。 江贞思索著,虽然店铺確实缺人,但是她也没有贸然將人招进来,万一来个手脚不乾净的,或是人品有问题的,出点事情,將她好不容易积累下来的口碑毁於一旦,那江贞就是真的哭都没地方哭去了。 而且店铺如果出了问题,那肯定会或多或少影响到別院。 为了杜绝这种情况,江贞还是要先將人了解清楚再决定的好,万一人品有问题,那江贞寧可再麻烦一点去外面招工,也绝不要给自己的店铺埋下隱患。 陈摇香也清楚並支持江贞的做法,她对这几个孩子的品行也有所了解,人品不坏,面对江贞的仔细询问,陈摇香耐心的她將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江贞。 江贞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先吃饭吧。” 晚饭后,江贞找到这几个人,问了他们一些要事,確定他们的人品没有什么太大问题之后,江贞决定,先按临时工的价钱,雇了一男一女到店铺,三名男子到別院去乾重活与看护。 至於为什么不要姑娘去別院干活,江贞更多的还是担心那些贵人们有风流作风,或者喝醉闹事,万一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对姑娘们动手动脚可就糟糕了。 芳娘的孩子无一不感谢江贞给他们这次机会,纷纷保证自己一定会做好的。 看著他们脸上对未来的期待,江贞的心情都变好了,等到江贞將一切都安排妥当便回去了。 隔天,江贞与秦无序一大早在山脚等候,远远的,便看见有七八个贵客,三两结伴前行,向这里走来。 江贞集中精神,面带微笑,这些贵客閒聊时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里,听著口音,似是京城人士。 等到所有人都走进之后 江贞暗中打量,突然,她感觉好像哪里不太对。 倏地。 江贞明白是哪里不对了。 是年纪! 这些贵客的年纪,其中最大的才中年,压根没有上官青提起的老人褚良璦! 但,上官青既然对这件事这么重视,就不可能拿个假情报给她才对。 但贵客们已经到了,江贞分身乏术,没办法现在去找上官青问清楚,只能等到晚上,贵客们休息后再去询问了。 江贞压下心底的不安,面上不显,与秦无序一起將贵客引入別院。 这些贵客都是来自京城的官员,占据朝廷的重要职位,但是工作都交给下属去办,而自己则常空閒游山玩水。 江贞先是像上次一样,带著这些贵客去探秘山林抓虫子。 山中空气清新,偶尔还能听到潺潺的流水声,空中常有飞鸟经过,清脆的声音让人心旷神怡,贵客们满意地看著这里。 江贞如法炮製抓竹虫的方法,这些人一时看得兴起。 估摸著时间差不多后,江贞又將贵客引到早已准备好的湖边垂钓。 水流清澈,各种鱼在里面嬉戏,有几条鱼还跃出水面,简直就是垂钓的好地方。 这些贵客拿起鱼竿,全神贯注地投入到垂钓当中。 江贞见此,转身去不远处的小亭內夹起炉灶,准备就地取材烹飪。 青山绿水,诗画般美,时间过得很快,江贞准备好的美食也烹飪完毕。 香气將游玩许久的贵客们都吸引过来,江贞顺势將他们引入座位。 她对自己的手艺很有信心,贵客们吃下的第一口就眼前一亮。 “江老板的手艺不错。” “此生能吃到如此美味,也算无憾了。” …… 大家边玩边吃很开心,就在江贞以为今天会这样过去的时候,突然,远处传来一阵呼救声: “救命啊救命啊——” 第93章 救人 江贞心下一惊,她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发现那些贵客们全部都在这里,除了…… 她与眾人远远看去,坠湖的人好似是一个老者,坠湖的人起起伏伏,看不真切,一时间空气凝滯。 江贞眼眸骤然睁大,能进入別院且不在这里的,那不是只有褚良瑗吗?! 她压下心底纷乱的猜测,快步走到岸边。 老者像是在湖中挣扎已久,体力有些不支,呼救的声音逐渐变小,期间老者被水没过头,片刻后又挣扎起身,危险非常。 此时秦无序也已经看见了坠湖的人,他三步並作两步衝到湖边,动作迅速,扔掉外衣,猛地跳入湖中。 男人水性很好,眨眼间就游到了老人身边,老人意识已经有些昏沉,等到秦无序將其救起后,才恢復些意识,配合著秦无序向岸边缓慢移动。 江贞早在秦无序跳下去的时候就找来汗巾热水候在岸边,等到秦无序將人救上岸后迎上去,將汗巾与热水递了过去。 秦无序救援及时,老人除了呛了几口水外倒是没有受到什么伤害,此时在秦无序的帮助下,已经甦醒过来。 “咳咳咳……” 老人呛出几口水,这才逐渐平復呼吸。 江贞刚想开口询问发生什么事的时候,一旁的贵客们也看清了落水的人是谁,他们的脸色骤变,秦无序扶著老人去换衣服,等到褚良瑗换好衣服出来后,这群贵客才纷纷挤上前: “老师,您还好吗?” “方才发生了什么事?老师您怎么会落入水中?” “都怪我们,竟然没有发现您不见了,让您一个人游玩,如果再晚一点的话……” 言语未尽之意,大家都明白。 他们每个人都后怕至极,而站在一旁的江贞与秦无序也从他们的谈话中明白了事情的全过程。 没有什么阴谋诡计,只有一个嫌弃学生太吵,自己一个人掉队游玩,结果不小心跌进湖里的小老头罢了。 虽然江贞之前已经对老人的身份有著猜测,但是猜测被肯定之后,她还是有几分惊讶的,她不动声色地站在旁边,看著这些贵客对老人嘘寒问暖,垂眸思索著一会儿应该怎么做。 褚良瑗换完衣服后又恢復了往日的精神,他没好气地看著自己的这些学生,这些官场上地位不低的人,一个个低眉顺首的说著心中紧张的情绪。 褚良瑗冷笑一声:“好了,要是指望你们发现我,我现在还能不能站在这里都不好说。” 说著,他按了按被吵得有些头疼的太阳穴:“现在开始马后炮了,都不要吵了,吵得我头疼……” 他劈头盖脸地將这些贵客骂了一通,发泄完后,转身看向秦无序,和顏悦色道:“这次真是谢谢你了,如果不是你,我也不可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 与之前骂自己学生的態度,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听到他感谢的秦无序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他淡然道:“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如果不是他,遇到其他人求助他也是会出手的,更何况这里是江贞的別院,万一褚良瑗在这里出了什么事,江贞这家別院都未必能继续开下去。 褚良瑗可不知道秦无序在想些什么,他看著秦无序,一表人才,又救了他,现在是怎么看怎么满意,他忍不住夸讚道:“我之前在县城內就听闻了你的名字,秦无序对吧?好名字啊,在县城的餐馆与別院都办得颇有特色,出品佳,德才与经商都具备,是个罕见天才……” 他连连夸讚著,秦无序几次张口都没有找到合適的时机解释,他看了一眼江贞,江贞神色平淡让人看不出心底的情绪。 最后,等到褚良瑗说累了,秦无序解释道:“別院与县城內都餐馆,都是她创办的。” 说著,他向后退了几步,露出方才被这些人挤到外围的江贞。 褚良瑗神色一怔,他略看了眼江贞,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我知道你是想给她撑场面,但是在这里,就不要把功劳向外推了。” 毕竟,一个女人,怎么可能在外闯荡,不仅没有碰壁,还把餐馆与別院开得有声有色,引起无数好评呢? 他语气不屑,认为秦无序是在谦虚,想要给江贞一个好名声罢了。 褚良瑗思想传统,是以男子为尊的守旧派,在他心里,女子是男子的附属,或许这餐馆与別院有江贞的一份功劳,但是最大的功劳,那肯定就是创办餐馆与別院的秦无序才对,不然任她如何能干,没有创办起来她也无处发挥不是吗? 江贞听了褚良瑗的话,倒是不意外,虽然气愤,但是面上不显,心中整理思绪准备反驳他。 秦无序被老人的话弄得有些不悦,他解释了,但是褚良瑗依旧固执己见,眼中的不屑都要溢出来了,他压下心中的怒火再次说明,直言坦荡,却夹杂了几分怒意:“我並没有谦虚,这家別院与餐馆,都是她一手创办,她才是功劳最大的人。” 他的反驳出乎了褚良瑗的意料,他被秦无序的话也激起了几分火气与不满,褚良瑗面容严肃,冷声呵斥道:“你身为男子,怎么可以如此懦弱,竟被一女子压了下去,她拋头露面,凶悍非常,简直有违女子本分!身为女子,不想著如何相夫教子,竟然跑去开餐馆与別院!简直是你的耻辱!” 褚良瑗越说越生气,最后生气的別开头。 一时间周围鸦雀无声,气氛僵持,那群贵客被这么一闹,此时也没了继续游玩的兴致,毕竟好山好水好风景他们往后还能见到不少,也不是非这里不可,见老师这么生气,他们也起身准备下山。 “且慢。” 江贞站在他们面前,与褚良瑗对视,她听到褚良瑗那些轻蔑的话,心中火气更甚,她看著褚良瑗,压抑著心中的怒火反问道:“不知您为何如此蔑视女子,男子开餐馆就是年少有为,女子就是拋头露面,凶悍异常?” 第94章 辩驳 女子清脆的声音打断了眾人的动作,江贞不卑不亢的语气让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江贞无视那些好奇的,不屑的种种视线,继续平静的询问道:“既然您如此轻视女子,那请问,您又如何看待为自己操持家里的妻子与將您养育成人的母亲呢?” 她语气中没有带著怒火,似是只想问出自己內心的好奇,偏偏问题却让人哑口无言。 褚良瑗没想到江贞会站出来,他面色不是很好,却又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江贞见他们不在说著下山离开,这才適时调和气氛:“既然您看不起女子,那不妨请您看一看,您看不起的女子,究竟可以將事情做到什么程度。” 她递过台阶,褚良瑗这才哼了一声,继续回到別院游玩,其他贵客见此,也不再说著离开,簇拥著褚良瑗游玩。 事情平息,江贞舒出一口气。 这个朝代,向褚良瑗那种以男子为尊的人不在少数,她明白对方的想法,但是她並不认同,凭什么?凭什么女子做出事业还要低人一等?她们所付出的努力与汗水並不比男人少,做的事情更是如此。 江贞压下心底的怒意,恢復往日待客的平静,走上前陪同。 她將一行人引到別院入住,其中別具一格的装潢引得眾人嘖嘖称奇,一时间忘记了方才的不快,细细地打量著这里的一草一木。 褚良瑗虽然对江贞很恼火,但是並不妨碍他在別院游玩,他故意忽视身旁的江贞,隔著几个人询问不远处的秦无序,询问別院的事情与这里的风土人情如何。 但秦无序面对他的询问,神色冷淡,回復简单,如果不是碍於褚良瑗的身份,他真是一句话都不想和他说。 褚良瑗几次询问都被如此对待,倘若秦无序这样对待所有人,褚良瑗还能安慰一下自己不是特例,但偏偏秦无序面对其他人的询问都很和气,然后详细的解答了他们的疑惑,只有他!只有他!秦无序只这样对待他一个人! 与对別人的反应简直是天差地壤的区別! 褚良瑗被几度噎回去的场面被那些贵客看得一清二楚,每次褚良瑗被噎回去,他们都要忍不住笑两声。 毕竟一向严厉的老师,竟然也有吃瘪的时候,这一插曲让贵客们有玩的心情再次高涨起来。 时间过得飞快,江贞算算时间,將贵客们引入席位,而这次,江贞主动走到褚良瑗面前。 她之前答应上官青,要用美食征服褚良瑗,她自是要说到做到的。 “您尝尝这道菜如何?” 她將盘子摆好,上面的菜香扑面而来。 褚良瑗见到江贞过来,有些不情不愿,但是最终也没有出声赶人,只是言语间,面上有些彆扭:“放在那吧。” 他刚一入座就被桌上的食物吸引了目光。 活到他这个年纪,这个地位,什么山珍海味没有吃过,但偏偏在这別院里,几乎是凭藉香味就被吸引走了他的全部目光,与他一同入座的贵客们皆是如此。 褚良瑗迫不及待地夹起面前的美食放入口中,鲜香的气味瞬间征服他的味蕾。 酒过三巡之后,被江贞美食征服的褚良瑗面色好转,看向江贞的目光也不復之前的不屑一顾,但他依旧不相信江贞是別院与餐馆的主创人。 最多就是出过几个主意罢了。 他故意问江贞一些经商与烹飪的难题。 虽然褚良瑗不会下厨做菜,但是这么多年他也略懂一些,当今时下的名厨多为男人,褚良瑗倒要看看,江贞说得这么信誓旦旦,究竟有几分本事在身上。 江贞听了,心下瞭然,这是依旧不相信这些都是她自己一个人做的,但没关係,这些问题对她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 她沉吟片刻后,对答如流,哪怕褚良瑗不信邪,问得更加难,也依旧难不住江贞。 最终,褚良瑗沉默了。 同时,那些早在褚良瑗问江贞问题时就已经放下碗筷静静听著的贵客们,此时对江贞充满好奇,其中一人开口道:“不知道姑娘家在何处,想必能养出你这样的姑娘,家里一定很疼你。” 不然怎么会任由她拋头露面去做生意。 一旁半晌没有开口的秦无序听到这个问题后,脸色倏然一变,他下意识地看向江贞,生怕她想起过去的事情感到难过。 江贞倒是无所谓:“我是被他的母亲救下的……” 她並不觉得自己的过去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江贞简洁直言,將事情的经过讲述清楚后,话里儘是对陈摇香的感激之情。 贵人们也难得沉默,最后不知道是谁先开口感慨:“小地方真是恶俗,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 紧接著就是接二连三的夸讚: “江老板当真是位坚韧的奇女子啊。” “令人佩服!” “江老板以后定会越来越好。” 说著说著,又有人说到了秦无序身上,称讚他不嫌弃江贞,品行高亮等等。 气氛一时间无比融洽,就连方才因为江贞的事而板著脸彆扭的褚良瑗都露出了几分笑意,一扫方才的不屑之色,对江贞倒是多了几分欣赏。 江贞將褚良瑗的改变看在眼里,但是她面上不显,心里倒是鬆了一口气,看起来用美食征服褚良瑗的计划正在稳步推行,交易没有出问题。 就在眾人谈话间,外面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 眾人循声望去。 江贞看见来人时,脸上平淡的神情差点没绷住。 “你们这些人,真是不知女子的艰辛!” 来人正是当初江贞得知褚良瑗就是害其辞官的领头者时,担心会因为她去接待褚良瑗而闹脾气的蒋叔。 蒋叔不请自来,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痛斥这些贵人们不懂当今世道女子的艰辛等等。 褚良瑗一看到蒋叔,砰的一声,將手中的筷子拍在桌子上,怒而起身。 两人唇枪舌战,引经据典的对骂辩论,你来我往,谁也不让谁。 气氛瞬间十分紧张。 第95章 对骂 蒋叔的到来是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他与褚良瑗你来我往,爭论得面红耳赤,激动之下竟然跳到了桌子上继续对骂。 吵著吵著,褚良瑗猛地扭头看向那群贵客:“还不过来帮忙!” 这群贵客都是他的学生,骤然被吼,昔日被老师支配的恐惧再次涌上心头,一个个爭先恐后地来到褚良瑗身边。 另一边蒋叔也不甘示弱,一把將站在一旁的秦无序扯了过去,满脸自豪:“看看我这个弟子,天赋过人,才思敏捷,但是哪怕天赋异鼎,每日还要勤学苦练,怎么说都不听,你就说气不气人……” 说著,蒋叔还嘆口气,面露苦恼之色。 一番明褒暗贬,夸耀自己的弟子是如何厉害,直接將褚良瑗气笑了,原本的大战再次升级,两个人从学术到民间律令展开激烈的辩论。 古代读书人唇舌骂战比泼妇有过之而无不及,这要是放到未来的网络上,说不定靠他们两个人就能盖出上万楼,水军都没有这么大的战斗力啊。 江贞內心感慨道。 此时江贞早已脱离战爭中心,她看著双方大战,一边震惊,一边按照计划中的那样,在一旁翻炒胡辣羊蹄边。 国內的胡辣羊蹄边麻辣鲜香,香料混合著羊肉的香气,通过江贞的翻炒,疯狂向外溢出,霸道无比,爭先恐后地盈满周围。 江贞看火候差不多了,准备將其盛出来,而这时,那边的双方大战愈发激烈。 她下意识地看了过去,恰好看见了褚良瑗面色不对劲,他喘著粗气,额角冒汗,江贞心下一惊,褚良瑗毕竟已经上了年纪,这番情绪如此激动,不知道会不会出事。 想到这个可能,江贞动作飞快地將胡辣羊蹄边盛出锅,端著它来到二人的面前,打断了蒋叔与褚良瑗的爭吵:“胡辣羊蹄边好了,这东西凉了就不好吃了,不如二位先休息片刻如何?” 蒋叔与褚良瑗下意识地看向江贞,她手里端著胡辣羊蹄边,隨著她的靠近,手中鲜香的味道愈发浓郁。 双方都是好吃之人,先是被江贞打断,又被胡辣羊蹄边的香气引诱,二人爭辩的心思一下子去了大半。 蒋叔率先哼了一声:“听你的,暂且先放过他。” “嘿你这人,谁放过谁还不好说呢。” 褚良瑗不甘示弱道。 二人同意暂停休战,先品尝美食,江贞见此,鬆了一口气。 她是真怕褚良瑗被气出什么病来,那她的別院还能不能开下去就难说了。 蒋叔率先夹起一口羊肉放入嘴中,麻辣鲜香,混合著汤汁在他舌尖爆开,一口咬下去,仿若羊肉在他舌尖上跳舞,他眯起眼,细细品尝著:“香料的加入恰到好处,既有香料的香,又不会过分遮掩羊肉的味道,羊肉软烂,入口即化,羊蹄胶质滑嫩,火候也恰到好处,不错,不错。” 他说著,又端起碗喝了一口汤,暖融融得让人忍不住舒出一口气,很显然,蒋叔对这道菜非常满意。 褚良瑗哼了一声,但是没有多说什么,明显是认同了江贞的厨艺,对这道菜的评价也很高。 见二人终於休战,江贞紧绷的弦鬆缓,但没多久,江贞就发现自己错了。 但江贞低估了二人的恩怨,积怨已久,哪怕是用餐也是疯狂爭抢不甘示弱。 筷子在餐盘上飞速盘旋,二人互不相让,暗地里爭抢不休。 褚良瑗抢不过蒋叔,蒋叔忍不住得意地端著碗对褚良瑗晃了晃,炫耀意味明显:“你还得再练一练哈哈哈哈……” 褚良瑗没有抢到,还被追著炫耀,怒火之下,直接像孩子一样坐在地上哭闹起来,还伸出手拉著江贞:“你看他那得意的样子,你来评评理!” 贵人们看到褚良瑗撒泼耍赖,虽然有些尷尬,但这毕竟是他们的老师,他们只能硬著头皮站队,来到褚良瑗身后,斥责蒋叔道:“你这人,怎么如此不知羞耻,如此不尊老,你的礼仪教养呢?!” 斥责完蒋叔后,贵人们又將目光落在江贞身上,一扫方才夸讚她的神色,目光含有深意地看著江贞:“老师方才说的有理,这別院既然是蒋老板开的,那这理自然也该由江老板来评判才对。” 上位者的威压袭来,以权势压人,是他们一贯爱用的手法。 表面说著让她来评判,实际上他们內心的答案只有一个。 江贞心里暗暗摇头。 一旁的秦无序见他们如此无礼,刚要出声斥责,就被江贞拦了下来。 她不想让事態严峻下去,心念微动,有了主意。 江贞直接將汤勺递给贵人们:“恕我有些紧张,无法合理评判,接下来还请诸位来分。” 贵人们接过,他们认为不过是分个汤而已,这有何难? 第一个人接过后,猝不及防间被手上的勺子烫了一下,猛地將勺子甩了出去。 “没想到你现在连勺子都拿不稳了。” 第二位贵人走上前,这次他做好了心理准备,结果勺子后忍住了勺子上传来的烫意,结果刚走到锅前就被一股辣意呛得咳嗽不止。 江贞將这一切收入眼底。 她並不意外贵人们会被呛到,毕竟是她在里面放了秘制辣酱,辣度翻倍。 剩下的几人无不上前,最后失败放手。 这时江贞才走上前,將勺子接过来,缓声道:“我曾听闻,有一个人询问他的老师,有没有终身可以奉行的一句话,他的老师说,自己不愿意去做的事情,不要强加给別人。” 她看著这些贵人与褚良瑗,声音平缓却带著力量,反问道:“方才诸位贵客也已经试过了,诸位做不到,却强迫於我,这公平吗?” 被当眾顶撞,贵人们感觉讽刺极了,他们已经许多年没有被人如此指著,更何况这次还是一个平民女子。 贵人们不悦地看著江贞,刚要开口呵斥这个不知尊卑与天高地厚的女子,就被蒋叔打断。 他拍案而起,维护江贞之意明显:“我看她说得不错,你们自己不愿意却逼迫她,这就是你们口中的公平吗?” 第96章 道歉 面对蒋叔的维护,这次,褚良瑗没有出声反驳。 从方才江贞反问他那群学生开始,褚良瑗就陷入了沉思。 他一字一句地回味著方才江贞的话与做法,不得不说,很有衝击力,褚良瑗无法反驳。 沉思良久后,他看向自己那群学生,沉声道:“去向他道歉。” 褚良瑗说著,抬手指向秦无序。 女子出嫁从夫,秦无序是当家人,他们向他道歉无可厚非。 至於对江贞道歉,褚良瑗摇了摇头,对秦无序道歉就是对她道歉了,他们夫妻一体,更何况他们的身份摆在这里,让他们对一个平民女子承认自己的错误並道歉是不可能的,对著秦无序道歉还可以勉强接受。 就在他们看向秦无序准备开口的时候,一直站在一旁做背景板,实际看见他们如此轻视江贞,怒火充斥他的內心,如果不是江贞不想將事情闹大,阻止了他,他恐怕已经出口批判他们了。 他淡淡地开口道: “不必了,你们应该道歉的对象是我的夫人。” 秦无序向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他们的视线。 原本这些贵人已经准备按照褚良瑗的意愿对秦无序道歉了,但是没想到他如此不识好歹,不接受不说,竟然还要求他们对江贞这个女子道歉,他们认为此举就是在自降身份,恼火的同时看向褚良瑗,等著他的態度。 气氛紧张间,江贞站了出来,她透过这些贵人,看向褚良瑗:“抱歉,不是真心道歉的话,恕难接受。” 她不卑不亢地直视在场诸位。 眼见在场的诸位贵人脸色越来越黑,江贞这才柔了柔声音,同时,她看向褚良瑗: “有个问题还想要问你,不知您是否尝出来这胡辣羊蹄边中分別加入了哪些调料?” 这胡辣羊蹄边中加入了她的秘制辣酱,方才她拒绝了那些人的道歉,为了转移话题,她故意用这秘制辣酱的秘方来考问褚良瑗。 果不其然,一提到吃,褚良瑗马上被转移了注意力。 他也是行家,细细回想之后,便精准地报出了调料的名字,只是到最后时有些犹疑:“这还有一味调料,我並不知晓名字。” 他特意强调自己吃过,只不过是不清楚名字。 江贞听完就知道,他方才回答中缺少的一味调料,正是她前段时间才发现的薑黄。 可……吃过的话……那不就是在她的餐馆中吗? 毕竟,用薑黄入菜的,目前也只有她一个才对。 江贞好奇:“不知您是在何处吃到过相同的调料。” “之前府中小廝採买回来的。” 褚良瑗看了江贞一眼,倒是没有彆扭的不屑,反而认真的回答道。 江贞心里隱约有了些许猜测,她继续询问下去得知是从县城中的一家餐馆內打包回去的。 想到之前许嫂子与她说的,餐馆內被连日承包走的咖喱菜品,江贞將买家与褚良瑗渐渐重合起来。 她思索片刻后,拿出剩下的咖喱浇饭,这是她之前留下,煮给自家人吃的午餐。 闻到熟悉的香味,褚良瑗眼前一亮,他面露惊喜地向好奇看过来的贵人们推荐:“没错,就是这个,唇齿留香,你们快来试试。” 推荐完后,他又忍不住讚嘆道:“我还是第一次吃到如此风味的食物,想不到这民间如此臥虎藏龙,一家小餐馆的厨子竟有如此造诣……” 褚良瑗滔滔不绝地夸讚著,江贞在一旁听得受用又好笑,片刻后,见褚良瑗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无奈打断道:“很感谢您对我的夸奖,我也很荣幸能听到您对我发明的美食有如此高的评价。” 被打断的褚良瑗:……? 他惊讶地看著江贞,反应过来她话中含义的褚良瑗第一反应是不相信。 江贞也料想到他会有如此反应,乾脆拿出食材,当场煮了一份。 看著江贞熟悉的动作与自信的神情,褚良瑗从一开始的不相信,变为犹疑。 当同样的香味传来时,褚良瑗还在狡辩:“说不定只是相似而已。” 等到做好让褚良瑗试吃后,他沉默了。 吃了那么多次,褚良瑗怎么可能分辨不出那个味道,这味道明明就是与他数次打包的那些菜,味道一模一样! 见老师沉默,贵人们对此也產生了好奇,纷纷尝试,尝试后,有人受用,被这味道折服,迫不及待地继续品尝,有的则避之不及,人们喜好不同,恰好有几个觉得这个味道很怪异。 蒋叔见褚良瑗默不作声,也明白褚良瑗已经確定这些就是江贞做的,见机嘲讽:“要我说,你也应该改一改你那陈旧的思想了,过於安於现状,犹如老乌龟,嘖嘖,瞧瞧瞧瞧,你最喜欢的美食可是由你方才看不起的女子做的。” 面对蒋叔的阴阳怪气与嘲讽,褚良瑗罕见地缄默不反击,那群贵人也渐渐放下品尝的手,担忧地看著褚良瑗。 这还是第一次,面对蒋叔的嘲讽,老师一句话也不说。 蒋叔嘲讽几句后,觉得解气不已,他继续得寸进尺地看向江贞:“来,麻烦你来教我炒菜,我倒要给这老迂腐证明一下『君子远庖厨』这句话就是有问题的!” 说著,蒋叔就拉著江贞走到了灶台边,抡起铲子就向锅里铲去,江贞赶忙拦下。 碍於蒋叔的坚持,无奈下,江贞开始教蒋叔炒菜,二人神情认真,像是在完成什么高难度的考卷似的。 一刻钟后。 江贞看著差点烧起来的灶台,和手忙脚乱往锅里乱丟菜的厨房杀手本人——蒋叔,默默地递给秦无序一个眼神。 秦无序忍不住无声地笑了笑,走上前拦住想要继续祸祸厨房的蒋叔:“老师,学习的时间到了,我们该离开了。” 脸上有些黑灰的蒋叔闻言,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看外面的天色,確实已晚,这才將锅铲放下,对秦无序道:“那我们走吧。” 见蒋叔离开后,保住厨房的江贞这才长舒一口气,並下定决心,以后杜绝蒋叔进厨房这件事! 第97章 秦无序受伤 等到蒋叔和秦无序的身影消失后,江贞这才继续烹飪起来。 饭后,褚良瑗与贵人们各自回房休息,劳累了一天后,江贞揉了揉有些酸软的手臂,倏地,一双温热的手抚上她的肩膀,帮她揉捏起来。 江贞下意识地回过头,发现秦无序不知何时走了进来,神情专注地帮她捏著肩膀:“是不是很累?” “还好。” 江贞脸色微红,倒是没有拒绝。 等到江贞稍微缓过来后,秦无序这才转身去收拾方才那些贵人们用过的餐具。 “你是特意掐著时间回来的吗?” 江贞想要上前帮忙,却被秦无序拒绝,秦无序头也不抬道:“嗯,算算时间,你们这边也该结束了,我找了个藉口先回来了,你忙了一天,也该去歇一会儿了。” 感受到秦无序的在意,江贞心下微暖。 二人都没有注意到,一个黑影站在不远处,久久才离去。 褚良瑗怔怔地看著他们两个,原本他只是想出来找江贞拿一些茶点的。 这也是他的习惯之一,每去一个地方,都要品尝一下当地的茶点,恰好他听闻这个地方的茶点很出名,特意过来想要品尝一下。 原本褚良瑗是在白天別院游玩时就应该提出来的,结果今天短短一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等到所有事情结束,自己也回房休息时才想起来,这才二次返回。 倒是没有想到会撞见这一幕。 莫名的,褚良瑗看到秦无序帮江贞收拾餐具的这一幕没有任何反感,相反的,还有些温馨,但是他一直以来的观念却受到了强硬的衝击。 褚良瑗是守旧,毕竟他认为,老祖宗传承下来的东西怎么会有问题呢,他维护还来不及又怎么会丟弃,但同样的,他又不是什么无恶不作的坏人,希望这个国完蛋,褚良瑗隨人守旧却也希望天下太平,百姓和乐。 他静静地看了些许时间后,没有出声打扰他们二人,也没有继续去拿茶点,反而转身离开了。 次日。 “不知诸位今日有何安排。” 贵人在用早膳的时候,其中一人出声询问。 “此地山清水秀,昨日並未全部游览完毕,只是在外围游览片刻,诸多美景还未收入眼底,实属遗憾,不如今日我们进山游玩片刻如何?” “我觉得不错,那我们用过早膳后出发吧。” …… 贵人们商討间已经决定下来了今日的行程,江贞倒也不意外,毕竟她这別院的山水確实不错。 用过江贞准备好的早膳后,贵人们也起身,准备结伴进山游玩。 江贞自然不可能让这群身份尊贵的人独自上山,万一出点什么事情,她就是第一个被问责的人。 她早在前一晚就拜託秦无序和別院的护卫们一同陪这些贵客上山。 同时她昨天熬夜做了一些七彩千层糕放入篮子中,以此来增加贵人们游玩的趣味性,好看又好吃的七彩千层糕一被拿出来就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还没出发,褚良瑗就迫不及待地揭开篮子吃了几块。 一入口,甜丝丝的味道带著软呼呼的口感瞬间將褚良瑗征服了,接连吃了几块之后,他才恋恋不捨地放下。 江贞在一旁看著,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她一开始面对褚良瑗如临大敌,一番接触下来之后才发现,褚良瑗此人偶尔心性如孩童一般,这样的人,心地应该不坏。 等到褚良瑗吃好后,江贞这才將盛放糕点的篮子递给秦无序: “麻烦你了。” 秦无序眼中带著些许暖意:“无妨。” 一群人出发,江贞思索著接下来应该做些什么。 时间眨眼而过,太阳高悬上空,已至午时。 江贞正在厨房里忙碌,不知怎么回事,从一刻钟前,她的心里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抬手按压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心臟剧烈地跳动著,不安感愈发浓烈,好像有什么事情即將发生似的。 因为过於强烈的不安,让江贞没有心情继续干活。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厨房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江贞赶忙迎了出去。 刚一踏出房门,江贞整个人都怔住了—— 只见原本好好出去的一行人,此时除了褚良瑗完好无损外,或多或少都受了些伤,而且,江贞將目光落在中间那个,浑身是血,此时已经有些失去意识的秦无序身上。 啪的一下,紧绷一上午的那个弦断掉了。 她快步上前,双手颤抖,想要去扶,却不知道扶在哪里,声音微颤:“怎么会这样?怎么会伤得这么重?” 倏地,她猛地起身向外跑去,她要去找大夫。 可她刚跑出去没几步,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 上官青脚步匆匆,身后跟著拎著药箱的大夫。 她將大夫交给江贞,隨后向褚良瑗行了一礼,解释道:“前段时间我进过一次山,通过一些痕跡发现,这深山老林偶有野兽,这次上山顺路带上了大夫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这样凑巧,会在这里遇到老师。” 逻辑通顺,无可指摘。 褚良瑗哼了一声。 江贞直觉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但是现在的情形不允许她继续思考下去,只得匆匆谢过上官青后,带著大夫去给秦无序诊治。 此时秦无序已经被抬入屋內,褚良瑗正站在一旁,神情有些焦急,等到江贞將大夫送进去后眾人才鬆了一口气。 “並无性命之忧。” 大夫诊治完后道:“腿上的筋骨差点断掉,但好在没有伤及要害,休息几个月后便可恢復正常,配上这些药,后续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秦无序身上的伤虽然看著严重,但好在没有性命之忧。 大夫为最严重的秦无序诊治完后,又马不停蹄地给其余的贵客诊治。 见秦无序都包扎好后,江贞这才鬆了一口气,有时间將一同陪贵人上山的看护叫过来:“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看护扶著受伤的手臂,依旧有些惊魂未定,面对江贞的询问,言语间还有些慌乱: “我们刚进山时还好好的,可刚走没几步,就蹦出来了一只老虎……” 第98章 留宿村中 “老虎?” 江贞有些疑惑,看护点点头。 隨后江贞就得知了事情的全过程,原本他们刚进山,还在欣赏周围的风景,可谁知草丛中突然传来一阵沙沙声,紧接著,眾人就看见一只一人高的老虎从草丛中走了出来,眾人都没有预料到山中会有老虎出现,一时间四散开来,只有褚良瑗慢了一步。 就在老虎猛地向褚良瑗扑去,秦无序替褚良瑗挡了一下,褚良瑗这才躲过一劫,不然怕是非死即伤了,毕竟褚良瑗的年纪摆在那里,如果没有秦无序,能不能或者回来都不一定。 江贞再次后怕,她看向秦无序,秦无序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敷上药后便坐了起来,看见江贞的目光时还对她笑了笑,比了一个口型。 她努力辨认了一下,秦无序说的应该是“別担心,无碍。” 秦无序的本意是安慰江贞,告诉他自己现在並没有什么大碍,但,江贞看完却更加愧疚了。 这次是她这次心急了,没有调查好周边的情况,缺乏安全考虑,差点酿出人命。 她示意看护们先回去修养,自己则起身走到褚良瑗与贵客面前,行了一礼:“实在抱歉。” 江贞语气诚恳:“这次是我的失误,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让贵人们受惊了。” 她顿了顿,继续与褚良瑗和贵客商榷道:“目前还不知道老虎在何处,並且老虎可能二次攻击,出於安全考虑,我们现在下山如何?” “好。” 褚良瑗应声道。 江贞有些意外地看著褚良瑗,有些意外他竟是第一个同意的。 不仅如此,褚良瑗继续说道:“我们此次上山本就是因为听闻棲梧山幽静原始,也被人告知过山內恐有野兽,选择进山也是我们自己的决定,与你无关。” 说著,他又將目光似是无意间落在了上官青的身上,意味深长道:“能在这里住那么久却毫髮无伤的人,还真是幸运啊。” 褚良瑗三言两语將贵人们的注意力拉到了自己的身上,江贞知道褚良瑗是在帮她说话,排解贵人们的不悦,江贞心下感激。 至於他最后的那句话,江贞若有所思地想著。 是啊,蒋叔在这里住了这么久却毫髮无伤,而他们来这的第二天就遇上了老虎袭击,而自己正准备去找大夫的时候,上官青就带著大夫走过来了。 这一切都太过巧合了。 之前因为秦无序受伤,江贞將心思都落在了秦无序身上才没有及时反应过来,这次確认秦无序安好后又得到了褚良瑗的提点,江贞瞬间反应过来,看向上官青的眼神暗了暗。 因为褚良瑗的提议,贵客们也纷纷同意现在下山,江贞当下就找来人手与单价送大家下山。 快到山脚时,贵人们已经准备好与江贞分別了,可谁知—— “我不走!” 褚良瑗紧紧跟著秦无序:“我要和他回村子里住!” 贵客:? 江贞:? “可村子里的条件……” 江贞试图劝阻,却被褚良瑗打断:“这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一边说著,一边暗暗摇头,褚良瑗似是没看到在场所有人的表情,寸步不离地跟著秦无序,嘴里嘟囔著:“如果游玩不住在当地的村子里,哪能体验到风土人情,真是不懂事……” 听到褚良瑗自以为很小声嘀咕的江贞与贵客:…… 要不您再小点声呢? 最终,眾人还是拗不过褚良瑗,只得跟著他来到村里。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村子里,陈摇香按照规定,在一群外地人来到村里之后,將这件事情告诉了村长进行报备。 有外客到来,村长自是要出门迎接查看情况的。 这一瞧,村长就连呼吸都轻了几分。 虽然不知这些人的身份,但是瞧著他们身上的衣物饰品皆不是凡品,並且这行人气度不凡,村长眼睛转了两圈,隨后一脸赔笑的走了过去:“诸位远道而来,先休息片刻,我这就去为贵客们安排住处。” “有劳了。” 得到贵客们的回覆之后,村长脸上的笑意更深了,隨后火速离开。 他並没有马上就去为这些人安排住处,反而是找到了自己妻子娘家的亲戚,那是一个在县城守城门的小兵。 他悄悄地往小兵怀中塞去几小块碎银,小兵结果后,见四下无人,掂了掂之后塞进怀中,凑近村长,小声道:“我也不知道那些人的具体信息,只知道这些人,可是从京城来的……” 虽然小兵说得有些模糊,但是在村长旁敲侧击一番之后,他还是如愿以偿的知道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信息。 京城,身份不凡。 这两个词就足够了。 村长赶忙回到村中,先是私底下警告了村里人,尤其是那些邋遢不已,房屋周围长时间没有收拾打扫过的几户人家,让他们全部整顿,不要让贵人们看了笑话,认为他们村子不堪教化,失了游玩的心思直接离开。 昨晚这一切后,村长又找到陈摇香周围的几户邻居,与其商议后,敲定,这几乎人家各自腾出房间安顿贵人。 等到將贵人们都安顿好之后,村长这才长舒一口气。 江贞看著村长这一脸的狗腿样,有些无语,转身回到家中清点食材。 因为江贞之前决定让家中所有人去別院帮忙,所以食材都囤积到了別院那里,反而家中的食材快用光后还没来得及採买,剩下的这些肯定是不够的。 江贞嘆了一口气,秦无序已经被她按到床上修养,原本他还想来帮忙,结果直接被江贞“镇压”。 想了想,江贞起身出去找到宋良,准备一同去县城採买,却不料遇到了一个江贞並目前不想看见的人——上官青。 “江老板。” 上官青走上前,笑了笑:“看样子,你我之间的交易,你已经完成了一半,或者是……更多?” 她看著江贞採买的食材,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她抬手拿出一个牌物递给江贞:“还劳烦江老板將此物转交给老师。” 第99章 找到线索 面对上官青的请求,江贞先是看了一眼,但是她並没有第一时间去接,反而將需要採买的食材单交给宋良:“麻烦你先去採买,我隨后就过去。” 接下来她们要说的事情並不適合有第三个人在场,宋良也明白江贞的意思,他接过食材单后,对著江贞点点头,转身离开。 等到宋良走远后,江贞才看向上官青,她轻声问道:“我们之前的交易仅仅只是我帮你去用美食征服你的恩师,同样的,你帮我引荐贵客,” 说著,江贞的声音里带著一丝压抑的怒火:“你为什么要引老虎伤害秦无序他们?” 江贞自下山以后就一直牵掛著秦无序,並且也在褚良瑗的提醒下,江贞平静情绪后发现,此事並不寻常。 下山后,江贞与秦无序独处的时候,秦无序告诉江贞一个猜测,他在山上的时候就发现野兽的来源有些奇怪,很可能是人为。 因为按照他们当时所处的位置来说,野兽不应该出现在这么外面,他特意叮嘱江贞,让江贞去找村里的猎户上山调查。 事发突然,山上的痕跡应该还没有清理乾净,猎户以打猎为生,常常进山,由他们过去再合適不过了。 江贞点点头,不用秦无序多说,她也会这样做的。 等到將一切都安顿好以后,江贞马上的找到了村里的猎户,猎户收到报酬后便立刻起身,上山调查,这一查,还真让他找到了些许的痕跡。 猎户按照江贞给他指示的那条路线上去后,他发现那些贵人们游玩所需要经过的小路旁上野树叶,有老虎幼崽的血。 根据自己的打猎多年的经验来说,猎户肯定地告诉江贞,一定是有人偷走了老虎的幼崽,这才引来了老虎的追踪,老虎循著味道跟踪过来,最后误伤了他们。 听到这个结果以后,江贞也不意外,並断定是上官青所为。 毕竟也只有她需要在这个时候做出些什么事情来与褚良瑗他们接触,並且她也是第一个送大夫上山的人,这一切都太过凑巧,说她不知道这件事情江贞件事根本就不信的。 而现在,上官青就站在她的面前,甚至根本就没有表现出对误伤到秦无序他们的愧疚,反而还让她去將一个牌物转交给褚良瑗。 江贞怒火从心心而生,她冷冷的看著上官青。 上官青见此也知道江贞是发现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但是她面上並没有別的神情,轻笑一声,摩挲著她递给江贞的那件牌物,这是褚良瑗以前在认下上官青为学生时所赐下的物件。 她被戳穿后,脸上没有什么恼怒的神情,上官青坦然对江贞道歉,“抱歉,我原本只是想找个理由让老师不得不见我,没有想到会伤害到秦无序。” 原本上官青是想著,创造一出救命的戏码,进而作为藉口去见褚良瑗,没有想到秦无序会挡在褚良瑗面前,自己也失去了机会救老师,白白的浪费了自己创造的机会。 想著,但是上官青面上不显。 “我並不在乎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些什么,未来又会想要做些什么,但是你真以为你的这些小伎俩不会不会被他发现吗?他在官场上浸淫多年会看不清这些小伎俩吗?我现在只希望,我的家人们不会被你们的私事牵扯到,不然的话,那就需要终止交易了。” 说著,她依旧没有接过上官青的递给她的牌物。 原本上官青是想让江贞將这个私人牌物递给褚良瑗的,这样好约褚良瑗在私底下见一面,但是没有想到会被江贞拒绝。 无奈之下,上官青只能等到江贞採买完所需要的所有物品以后,跟在江贞的身后一起回村,她刚一到村里就看见了褚良瑗站在门前。 褚良瑗看到上官青,面上带著冷漠的神情,冷哼一声没有搭理她,上官青似是失去了往日的沉稳,看见褚良瑗后有些紧张。 江贞看到两个人僵持著,谁也没有先开口,心里暗暗嘀咕,真是生意难做。 最后她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她朗声道:“乾脆你们二位出去打一架算了。” 江贞有些破罐子破摔的说道。 上次她看见村里的孩子们解决问题的办法,就是约著出去打一架。 於是江贞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地说道,却没料到意外发生。 褚良瑗猛地从一旁抽出柴枝,面露韞色,怒斥道:“跪下。” 江贞被褚良瑗猛的开口嚇了一跳,一旁上官青也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愣了一秒,然后猛地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然后喊了一句:“老师……” 褚良瑗三步並作两步走上前,拿著手中的柴枝抽打上官青的手背,一边打一边骂她:“我就是这么教你的吗?因为一己私慾差点酿出人命,祸害无辜的百姓,如此心术不正,我就是这样教你的吗?” 如果这次不是秦无序的话,还不知道要那样出多大的后果。 上官青被打也不恼怒,她背脊挺直,跪在地上。 褚良瑗看著自己这个昔日的弟子,面上也有些复杂,他这段时间看著江贞与秦无序的互动,这对他以前陈旧的观念带来了些许的衝击。 也是正是因这些,他开始始认同上官青的一些做法,但是心情还是复杂。 同时还有有些对秦无序的愧疚,毕竟如果不是因为他,秦无序也不会受伤,他现在看著往日的弟子,內心复杂的情绪化为怒火,抽打在她的手背上。 “对不起老师,我已经知道错了,我等会儿会去向他道歉,並提出补偿的。” 上官青態度认真,跪在地上认错。 啪的一下。 褚良瑗因为抽打次数太多,太过用力,手上的那个柴枝已经被打断了。 上官青见此,自己去挑了一根比较粗的棍子递给褚良瑗:“老师,您继续。” 围观了全程的江贞,对他们师徒间的另类相处大为震惊,怕脏了自己的家,赶紧走到中间,“停停停,可以了,已经够了。” 第100章 破冰 一旁的贵人们在褚良瑗让上官青跪下的时候,就已经听到声响走出来。 他们有些感慨,看著上官青不免回忆起了从前与她一同被老师教导的日子,上官青以前读书成长的时候也没少气褚良瑗,褚良瑗也是如此教育她的,现在他们情景再现,一时间感慨颇多。 听了江贞的话,他们也上前拦住了褚良瑗还想要继续的手:“老师,您先歇一歇吧……” 贵人们从中调和褚良瑗与上官青,但是褚良瑗依旧很生气,他將手中的棍子丟到了一旁,哼了一声,回到了房间。 贵人们还是如昔日求学时那样安慰著:“你別担心,老师就是这样的性格,等他平静下来就好了,你看你多大的人了,还挨打呀。” 上官青感受著他们的安慰,心里温暖,忍不住落下感动的泪水。 虽然这次的事情出乎了她的意料,但是这一切的谋划与被褚良瑗体罚都是值得的。 她看到了自己即將与老师破冰的前兆。 江贞早就在那些贵人们围上前去安慰上官青的时候,就躲到了厨房做饭,她可不想听著这些人在前厅前回忆往昔,尤其是上官青差点伤了自己的家人。 而正在屋內养伤的秦无序此时感到十分的无趣,他拄著拐杖走到厨房,倚在门框边,看著江贞做饭。 江贞正在整理食材,被门外的声音吸引过去,她下意识地抬头,发现是本应该躺在屋內休养的秦无序。 她被嚇了一跳,赶紧上前打量著他:“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让你安心在屋內养伤吗?” 秦无序笑著摇摇头:“没事,我只是被憋得有些无聊,这不是过来看看你吗?我也没有做些什么,你不要担心。” 江贞没有听秦无序的话,上下打量了一下,確认他无碍后才鬆了口气,转而又想到了什么似的,有些担忧地问他,“蒋叔如果生气的话,会不会打人呀?” 室內的隔音並不是很好,而且褚良瑗与上官青说话的声音都很大,秦无序在房里听到了外面的一切,明白江贞为何如此问他。 他轻笑著摇摇头,然后道:“蒋叔吵架很厉害,但是却不屑於动手,更討厌如老学究一样讲规矩,更不会去动輒体罚打骂,他是最不屑於这么做的人。” 江贞听了,放下心来,忍不住对秦无序吐槽道:“现在,別院的情况不明,也不敢让贵人们继续上前,不知道该如何安排他们接下来游玩的行程了。” 毕竟是客人,万一安排不好扫了他们的雅致,砸了招牌的话,那对於他们接下来的发展也是极为不利的。 秦无序闻言,一时无声,他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就在二人沉默地思考对策时,秦昭时突然像个泥人一样兴奋地跑到厨房里来,把江贞与秦无序都嚇了一跳。 秦昭时不知道去哪里打滚了似的,脸上身上衣服上全部都是泥,如果不是因为江贞与秦无序对他太过熟悉的话,恐怕还真认不出来面前这个小泥人是秦昭时。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秦昭时倒是没有看出江贞与秦无序复杂的神情,他兴冲冲地跑到厨房,手上拎著一个小竹篓,里面全部都是蚯蚓。 江贞好奇地走上前:“你抓蚯蚓做什么?” 將自己弄得这么脏兮兮的。 她倒是没有想要去指责秦昭时,不能打压孩子的天性嘛,但是还是要问清楚,万一他去做些什么危险的事情,出了事,那他们可真是追悔莫及。 秦昭时激动地看著江贞:“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不要告诉別人哦,我上回买的鹅生小崽子了,吃了蚯蚓,它们就能快快长大,这样的话,我以后就可以养鹅卖钱来养你们了!” 听到秦昭时说的话,江贞跟秦无序都有些意外,江贞瞬间就想到了鹅能够製成的眾多美食,然后她的脑子里又想到了养殖体验,为別院开闢新的游玩线路,这样就可以连接县城与山下各村的特色来继续经营。 別院既能够打开美食的种类,又可以带动周边经济的发展,还能够丰富別院的游玩特色,这样可是一举多得。 想到这件事,江贞就有些坐不住了,她摸了摸秦昭时的头:“真乖,你可帮帮我大忙了!” 说著,江贞也来不及对秦无序解释,她找到陈摇香开始打听这件事,以便来確认后续的做法。 陈摇香倒是对於这方面有些许的了解,她告诉江贞,村里也有人养鹅给县城的饭馆,但是也只是小规模的。 江贞听完立刻起身去找到那户人家,等到快要到的时候,江贞才发现那户人家是水生爹。 此时水生爹正在给大鹅餵食。 她找到水生爹,也不囉嗦,开门见山道:“我这里有一桩生意,想要与你商量一下。” 紧接著,她就將明日想要让贵客们体验养殖的事情告诉了水生爹,同样的自己也会支付水生爹相应的报酬。 水生爹还头一回知道有这种方式挣钱,瞬间开心起来:“没问题,没问题,哎呀,这种方法可真好,这样你以后如果还需要的话,可以都来找我合作。” 江贞並没有一口就答应下来,她暂时还不知道贵客引流的情况,所以暂时敷衍过去,好在水生爹也没有继续开口追问,將这件事敲定了下来后,江贞就离开了。 她在回家的路上也留神观察四周,看各家养殖户是否值得长期合作,比较如果以后真的需要这样做的话,那她也需要给自己找一些靠谱的合作伙伴,不能够在合作伙伴上坑了自己。 回家的路上,江贞顺势买了一只大肥鹅回家燉煮。 江贞將大鹅洗好处理以后,准备去做农家常做的铁锅燉大鹅,然后又顺势做了几道餐馆內的招牌菜,配上以前酿造的菠萝酒,摆上桌后香味吸引了所有贵客的视线。 大鹅的肉质不柴,滑嫩可口,火候恰到好处,燉得也很入味。 其他的招牌菜各有各的香法,菠萝酒更是忍不住让人喝了一杯又一杯,贵客们吃得津津有味,一顿饭下来,让人心情愉悦许多。 第101章 新项目 用完膳后,褚良瑗没有对上官青发火,他没有了方才的动怒,上官青对这种情况已经很满意了。 毕竟老师下午的態度就已经鬆动了,和老师破冰和好也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更何况她看得出来,老师对她现在的所作所为也有了几分认可,这样上官青心情更加愉悦,晚饭都比平时多吃了一点。 用过晚饭后,褚良瑗看著上官青道:“你先回去吧。” 上官青愣了愣:“老师?” 褚良瑗摇摇头,露出了以往他在教育上官青后,耐心地对她讲道理时露出的和善的微笑。 一瞬间,上官青就明白了褚良瑗的意思。 他们毕竟明面上还是敌对的关係,如果让世家贵族知道了褚良瑗原谅上官青的话,那么说不定还会造成什么伤害。 上官青感受到了老师对他一如既往的关爱,心下温暖。 用过晚膳后,上官青单独找到了江贞,將江贞约在了房间內的角落里。 她看著江贞,神情认真道:“对於今日之事,我感到很抱歉,同样的我会给予你相应的补偿,来弥补你这段时间別院的损失。” 说著,上官青递给江贞一沓银票,江贞看了一眼,隨后摇了摇头:“不需要。” 江贞看向別院的方向,隨后缓缓的对上官青说,“我只希望你能够在下山之后派你的人手上来,在一日之內將野兽生活的区域圈起来,並做好警示牌,这样避免以无辜的游客上山游玩时被野兽袭击。” 上官青有些意外的看著江贞,似是没有想到她竟然会拒绝自己的银票补偿,但是,接下来听到了江贞的要求后,上官青又不那么意外了,江贞一直就是一个这样的人。 她看著江贞神情认真的点点头说,“放心吧会帮你解决这件事,让你没有后顾之忧我,会还你一个安全的游玩环境,等到过几天就可以带著贵客们去山上游玩了。” 上官青说到做到。 江贞看著她点点头,这样別院被猛兽袭击这件事情就终於可以解决了,而自己也可以暂时松下一口气,不用再提心弔胆的担心野兽会从山里走出来了,在別人游玩时袭击了,这件事情就终於可以解决了。 与江贞商量好接下来的事情后,上官青走出房间,而老师还有那些贵客们还在餐桌旁坐著见她出来以后,看向她的目光柔了柔,对她笑了笑。 上官青对他们点头示意,隨后对著褚良瑗点点头,做了一个告辞的手势,然后转身离开。 身影迈入月色之下,逐渐消失在黑暗之中。 褚良瑗怔怔地看著自己往日疼爱的学生,直到再也看不见上官青的身影后,才转身回屋, 他一进屋就看到那些贵客,也就是他往日的学生们正在一脸调侃地看著自己,那面上的神情,似是在说:老师,您不是不原谅吗? 褚良瑗有些恼怒,一巴掌拍在了最近的那个贵客的后背上:“看什么看是,吃完饭就赶紧给我自己找事做,別在这里碍眼了。” 贵客们看到褚良瑗並没有生气的神情,鬨笑一声,然后对老师告辞,转身回屋。 一边走一边还在嘟囔著:“老师真是越来越小气了,什么都没有说,还要挨揍。” 气得褚良瑗想要再上去给他一巴掌,奈何,对方脚步不停下来,走得飞快,褚良瑗也没有追上。 最后,他哼了一声,也回到了房间休息。 第二日。 江贞早早的就起来做好了准备,將防护工具递给了那些贵人们,毕竟让他们去体验养殖,但是,如果什么防护都不做的话,万一受伤了,那就不好了。 等到贵客们做好了简单的防护之后,江贞朗声道:“今日我带诸位去体验一下不同的玩法。”说著,秦昭时从江贞后面走了出来:“今天由他代替秦无序带队。” 贵客们看见秦昭时有些意外,这么小的孩子就出来带队了吗? 但是都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跟上他。 江贞带他们来到昨天与水生爹商量好的地方,水生爹知道今天会有贵客来,特意將周围都收拾得乾乾净净,甚至连大鹅的羽毛脏的地方都擦洗了一遍,就为了给贵客们留下好印象,爭取下次合作的机会。 毕竟这种交易可是什么成本都没有,而且还能大赚一笔,他自然不可能放弃这个机会。 看著水生爹做的准备工作,江贞满意的点点头,看来下次如果还需要的话,还可以找他来合作。 贵人们看著被圈起来的大鹅,有些意外,然后带著点跃跃欲试。 江贞站出来道:“今天我带大家体验一下农户养殖大鹅的全过程,给予大家一场別开生面的农家乐游玩体验。接下来,將由秦昭时来带大家体验。” 然后秦昭时就带贵客们去体验捉蚯蚓,餵鹅放养鹅等等。 別看他年纪小,但是他做这些事情的动作很熟练,尤其是抓起蚯蚓几乎是一抓一个准。 相反,那些贵客们养尊处优许久,一开始还端著自己,不肯放低姿態去抓蚯蚓,但是看见秦昭时动作这么利落,倒是勾起了他们几分兴趣。 有了第一个开头的之后就有第二个,直到最后他们已经开始想要比赛,到底是谁抓的蚯蚓最多了。 后面他们又在秦昭时的带领下,体验了餵鹅放鹅。 以前从来没有过这种体验,对於这些贵客们来说也很新奇,一个个游玩性值颇高。 江贞担心这些贵客们会弄脏自己身上的衣服,而丧失游玩体验,还特意连夜给他们准备了防护用具以及清洗用的帕子之类的,將他们的后顾之忧都解决了。 就导致这些贵客们玩起来就更加放开了,甚至褚良瑗都下去捉了两条蚯蚓,还餵了餵鹅。但是他毕竟年纪大了,玩了一会儿后,他就上来休息了。 片刻后,看著这些贵客们玩得开心,江贞的鬆了一口气,看来这个还是有市场的。 接下来得来观察观察,確定以后就可以和其他人谈一下合作,將这个项目保留下来了。 第102章 葡萄柚 等到养殖活动接近尾声时,贵人们还一副意犹未尽的状態,明显是还在回味刚才的事情,但是看看时间也该离开了。 贵人们也没有在纠缠,只是想著下次还可以再来这里游玩一次。 走的时候还不忘记买两只被他们亲手餵养过的大鹅回去了。 一行人说说笑笑,准备回去休息,结果刚过到田地时,正好看见了村民在农田里忙秋收。 刚从养殖活动中出来的贵客们,兴致还没有完全散去,此时看见农民们在忙碌,一个个兴致勃勃地想要下去帮忙,原本江贞还想阻拦一下,但是看著他们兴致高涨的样子,还是將阻拦的话咽了回去,心里默默盘算著接下来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贵人们刚下去收割稻草,原本动作还有些生疏,但是在村民的帮助与指导下,一个个开始有模有样起来。 收割稻草摔稻晒稻穀,一个个做得有模有样,后边他们还比谁今日做得更多,回去的时候,最后一名就要请客吃饭云云。 面对这种赌约,贵客们无不同意,一个个开始卖力地干了起来,江贞看见后嘆了口气。 她叮嘱秦昭时:“你帮我在这里多注意一下,有需要的话下去麻烦你下去帮一下忙。” 此时,以至午时,太阳当空。 江贞怕饿到这些个贵客,自己先回去准备午饭了。 她简单地做了一些管饱可口的美食,然后搭配了一些招牌菜,算算时间叫来宋良,拜託他给那些贵客们送过去。 等到宋良將餐食拿走后,江贞才开始思索著接下来要做些什么。 隨后,她將目光落在了那被他们买来的两只大鹅身上,他们將大鹅交给自己,让她看著做些什么菜,虽是这样说,但是江贞也不能砸了自己的招牌,她想了想,准备先做一道烧鹅,然后下水拿来做小炒。 確定好要做什么美食之后,江贞拎著刀就向大鹅走去。 大鹅也不是吃素的,奋起反抗,要给江贞一个顏色瞧瞧,结果被江贞一把按住,提了进去,动作麻利地將大鹅处理得乾乾净净。 去掉大鹅身上的毛与多余的地方之后,江贞按照脑海中的步骤开始烹飪烧鹅。 她用早已准备好的香料,均匀地涂抹在大鹅身上,手上动作不停,將接下来的步骤,一一做出来。 將烧鹅做好后,时间也来到了黄昏。 原本在田地中忙忙碌碌的贵客们,此时也收工返程,他们今天收穫颇多,既体验了农民的辛勤,也体验了养殖的过程。 他们此时正和农民们一起向回走,说说笑笑间又得知了不少之前在朝堂上没有得知的关於农民底层的艰辛。 这对他们有著无比重要的作用。 等到他们回来时,江贞也將美食摆在桌子上,他们一眼就看见了桌子最中间的那只烧鹅,一想到这是他们未过养过的鹅做成了美食,就有一种无与伦比的成就感。 入座后,他们迫不及待地开始品尝起来,忙碌了一天,哪怕江贞趁中午给他们送去的一些顶饱的食物,也还是一个个飢肠轆轆的。 江贞做的烧鹅,香味已经从很远的地方飘到了他们的面前,將人的馋虫都勾了起来。 摆在桌上的烧鹅麵皮光泽,看著就让人很有食慾,贵客们坐下后便迫不及待地伸出筷子。 一口咬下去,皮脆內软,唇齿留香。 烧鹅的味道嫩肉嫩不柴也不腻,火候掌握得恰到好处,满足了在场所有人的味蕾。 其中,属褚良瑗吃得最多,哪怕贵客们拦著他,希望让他少吃一点,因为他的年龄摆在这里,怕他吃多了对身体不好,会积食。 但是褚良瑗根本就不听,像个老顽童一样,甚至还呵斥道:“你们是不是就想跟我抢吃的?” 贵客们一时间阻拦也不是,放任也不是,有点尷尬地坐了回去。 江贞在一旁看著,忍著轻笑了两下。 一顿饭下来,贵客们与秦家人对江贞今天的烧鹅讚不绝口。 忙碌了一天后,贵客们先回房休息了,今天他们消耗了太多的体力,几乎是躺到床上就睡著了。 晚上,所有人都入睡了的时候,江贞对秦无序说著今天发生的事情,最后有些感慨地告诉秦无序: “还真是多亏了秦昭时,不然的话,我哪里能想出这样好的办法,现在是弥补了这些贵客不能去別院的事情,让接下来的行程显得不至於很捡漏。” 秦无序点点头,確实,江贞的做法是他们也没有预料到的,效果很不错。 二人又说了些话,计划了一下接下来的行程就入睡了。 次日一早,江贞找到宋良:“麻烦你今天去县城里的时候帮我告诉一下许嫂子,我今天想带这些贵客们去餐馆用餐,让她先做好准备,今日將招牌菜都换上来。” 最后又有一些不放心的叮嘱道:“这次很关键,记得將餐馆內地,打扫乾净,不要让餐馆给这些贵客们留下不好的印象。” 宋良点点头,他也知道这件事情的重要性,得到江贞的叮嘱后,马不停蹄地向餐馆赶去。 到宋良出发后,江贞转身回去,与陈摇香一起开始酿米酒。 这也是这里的习俗之一,在秋收后要拿新米酿米酒。 陈摇香见江贞走过来,自觉的向旁边让了让,给她留出一片空地,二人开始又说又笑地忙碌起来。 期间,秦昭时走了过来,乖乖地站在一旁,做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在等候米蒸熟的过程中,江贞隨手摘下了各家各户种的葡萄柚,葡萄柚在这里產量很足,坠在藤蔓上,一个个个大饱满,数量之多,根本就吃不完。 这些葡萄柚隨处可见,所以面对別人去摘,村里面的人也不是很在意。 江贞拿著手上的葡萄柚,她掰开看了看里面,发现果肉清甜,水分很足,明显已经熟透了 这个时候,江贞心里有了些別的想法,她叫了一声:“秦昭时,想不想再来跟我一起做点別的吃的?” 第103章 別样玩法 想到江贞的手艺,秦昭时眼睛亮了亮,乖乖地走到了江贞的身边,点点头:“好啊好啊。” 然后江贞就带著秦昭时一起摘了许多多余的葡萄柚,將果子摘下来放好后,他们便一点一点地將果皮与果肉分离开来,分別用来做不同的美食。 江贞脑海中又闪过一些菜谱。 虽然不是些顶级的美味,但是可以拿来改善改善伙食。 秦昭时乖乖地等著江贞的吩咐,江贞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在江贞的带领下,他们两个人很快就將柚子的果实与果皮分好。 江贞先是用果皮,再加上一些之前去山里摘回来的蜂蜜,她准备用这些做一点蜂蜜柚子酱,这样的话就可以拿来泡茶了,然后再分出一半来做辣椒,这样做成蜜柚辣酱,拌菜炒麵都可以。 想到果酱的口感,江贞手上的动作越发迅速。 至於果肉的话,可以去酿果酒,这样的话,吃的喝的就两不误了。 想著,江贞將自己的打算告诉了陈摇香和秦昭时,得到了两个人的大力支持。 尤其是秦昭时。 秦昭时听到了江贞的打算,手上的动作愈发的迅速,他已经想像到江贞將这些美食都做出来的场景了。 就在两个人努力干活的时候,贵客们逐渐醒了过来,率先走出来的是褚良瑗,他看著江贞他们三个人所做的事,感到好奇,走上前去看了一会儿后,忍不住开口道:“你们这是在酿酒吗?” 然后他又看了看江贞手上的果皮:“那你这是又要用来做什么呢?” “我们这里的习俗是在秋收以后用新收的米去酿米酒,至於我现在做的这些,不过是想用多余的果子来做一些果酱之类的。” 褚良瑗还是第一次接触到这种事情,他兴致高昂地走到江贞等人的身边,斩钉截铁道:“我和你们一起。” 对於褚良瑗的要求,江贞並不是很意外,她向旁边挪了挪,让褚良瑗看得更清楚一点。 这个时候贵人们也听见了这边的动静,他们走过来,將江贞他们围在中间。 看了一会儿,他们也问江贞这是在做什么。 等到江贞回答以后,他们的兴致也很浓厚,纷纷表示自己也想尝试一下。 江贞见此,欣然应允,她看看他们点点头:“好,等你们用过早膳后,我们便开始。” 他们的凿山江贞早就已经准备好了,都是用的最新鲜的食材,他们这次吃的速度都很快,一个个都在惦记著江贞方才说的,要教他们去酿米酒和製作酱料。 於是每个人也不敢耽误,等到他们吃好以后,江贞看了看时间,发现竟然比昨天贵客们飢肠轆轆地吃饭,用时还要快上一点。 等到用完早膳,江贞这才將酿酒与製作酱料的工具分成几份,让他们几人为一组开始动手製作。 “我现在先给诸位示范一下。” 江贞拿著工具走到他们的最前面,方便他们每个人都能够清楚的看见她的动作,江贞一边做一边为他们讲解每一步都是要怎么做,作用是什么方便,他们更好地理解。 这些贵客们都看得很认真,等到江贞將这些步骤流程全部都讲解一遍以后,就让他们自己手製作做了。 同时自己也一旁站著看著他们,万一有哪里不会的地方,自己再上去指导一下。 不多时,贵客们一个个做得有模有样,按照江贞的方法,再加上江贞在旁边时不时的指点一下,他们很快就做好了,並且单独有掏缸封起来,这个时候,江贞拿出笔递给他们: “诸位可以在掏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作为纪念,游玩结束后还可以將掏缸带回家。” 然后江贞想了想,又叮嘱道:“酒七日后换水酿二十天就可以吃了,而酱料则存放五天就能食用,诸位不要记错时间。” 她將这些的使用方法再次的叮嘱贵客们,贵客们拿著亲手製作的成果,瞬间感觉满足感暴增,没有什么是比自己亲手做的东西更令人珍惜的了,他们已经想好將这些拿回家以后应该做些什么了。 很快变到了午膳时,江贞將贵客们引到店铺介绍打饭。 江贞借鑑了以往在现代时的盒饭,她將饭菜分別盛放在不同的大碗中,然后用勺子放在上面,让贵客们自行挑选想吃的美食。 贵客们第一次看见这种方式,顿时一个个感觉很新颖,好奇地围了上去,各自挑选自己想吃的美食之后,开始寻找座位。 江贞原本给这些贵客安排好了环境比较好的地方,但是没有想到,褚良瑗不走寻常路,他看著一楼大厅人来人往的样子,顿时要下去凑热闹,拿著盘子便和其他贵客们一起,不拘小节地和店铺內的其他食客一同拼桌, 原本热闹非凡的大厅里,在看见他们下来后,声音不自觉地放低。 褚良瑗倒是不在意这些,他主动与附近的食客开始交谈起来, 那些食客原本看见他们衣著不菲的样子,瞬间就明白这些人的身份非富即贵,大家都纷纷的降低音量,小声交流,时不时的还打量他们两眼褚良瑗。 原本他们以为这些人可能会看不起他们,没想到转眼间他们便坐到了他们之中。 这么一看,这些人倒是没有什么富人的架子。 由於褚良瑗主动打破了食客们的拘谨,其他食客也逐渐地放下心房,与他们攀谈起来,二者有来有往,聊得非常开心。 江贞一直留意到褚良瑗领头,带著贵客们一起,言辞间不动声色地打听了不少与民生有关的事情,这些食客们也没什么好隱瞒的,你一言我一语,倒是说得开心。 而那些贵客们在褚良瑗的带领下,在一旁听著,偶尔听到一些重点的时候,还会点点头,他们似在学习,也学著开口去问一些他们自己所关心的事情。 江贞在一旁將这一切都尽收眼底,心里到底对这些达官显贵有所改观。 她轻声走到秦无旭的身边,压低声音道:“他们倒是与我想像中的那些达官显贵有些出入。” 第104章 收拾 秦无序腿脚现在受伤不便,下地干活,所以今日一早就来到了餐馆,做些他力所能及的杂活,在此时他正在饭餐馆內负责收银记帐。 此时他听见江贞的话后想了想,说道:“我曾经观察过江叔,发现蒋叔虽然与褚良瑗他们一见面就互相抨击,谁也不让谁,吵到上头的时候,还会跳到桌子上等等,但是蒋叔从来没有贬低过褚良瑗。” 秦无序看著褚良瑗面对食客们和善的模样,继续道:“他们只是在以自己的观点为主,互相的辩论罢了。” 蒋叔尊重褚良瑗的学术涵养,只是立场观念不同且对立,而且蒋叔不屑褚良瑗身后所代表的世家贵族里的,那群压榨百姓吃人血馒头而获利的坏人。 但是每个阵营有好人也有坏人,蒋叔不会以偏概权,一棒子打死所有的人,他对於那些吃人血馒头的人只会骂得更狠,但是对於褚良瑗这种只是立场与自己不相同的人,他虽然会与对方爭论对骂,但是也不会因此去贬低褚良瑗。 江贞若有所思。 还不等江贞做些什么,突然就看见严冀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 严冀出现在餐馆的一瞬间,秦无序与江贞就发现了他。 江贞根据他的速度算算时间,严冀往这边跑的时间,与褚良瑗他们过来的时间恰好相符,並且严冀目標明確,直奔褚良瑗等人而去。 他们想到之前的事情,江贞哼一声,戳了戳身旁的秦无序,小声嘀咕:“你猜他是来做什么的?” 秦无序神情冷淡:“还不是做那些令人不齿的事情。” 严冀此时没心情去看江贞他们,他一脸狗腿,之前严冀在店铺周围布下了诸多眼线,而这些眼线们在发现褚良瑗这些贵客的第一时间就为他们换了画像,然后派人集中地去交给严冀。 等到手下来匯报的时候,严冀一眼就认出了褚良瑗与这些贵客的身份,瞬间严冀就放下手上一切事物,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 原本正在好好吃饭的褚良瑗与那些贵客们被他的出现打断了动作,而那些还在和褚良瑗他们开心交谈的食客们,看见严冀的第一眼就默契地纷纷加了吃饭的速度,吃完饭后就离了这里。 见此,褚良瑗悦的皱眉,有些恼怒地看著严冀,神情冷漠。 他看向江贞的时候又恢復了往日的神情,温和道:“我们接下来自己在县城游玩一段时间,等到晚上就回餐馆用餐。” 说完便甩开衣袖,一个眼神都没有留给严冀便转身离开。 等到褚良瑗他们离开之后,严冀这才看向江贞。 他並不知道的江贞在山上开了別院,有些疑惑这些贵客究竟是怎么跟江贞联繫上的。 疑惑之下,严冀半开玩笑半是施压地问道:“你认识方才的那些人吗?” 江贞看向严冀瞬间变脸的模样,她知道严冀能这么快赶来,定是在店铺周围布下了眼线,还有最近突然冒出的几家竞爭对手,也是严冀的手笔,此番不过是想要將自己彻底打压下去。 面对严冀此时的盘问,江贞不屑地冷笑一声,神色敷衍: “我只是受他们所託,带他们在周围游玩罢了。”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com】 江贞以自己的是褚良瑗他们导游的身份为由,简单地敷衍著严冀,感受到了江贞的敷衍,严冀放出官威: “你最好对我说实话。” 见严冀逼问江贞,秦无序將江贞拉到身后出言反嘲:“大人的手下那么多,就一件小事,大人自然是可以查到的吧?怎么?难道是大人的手下偷懒將此事瞒下?没有上报给大人吗?” 秦无序言辞犀利地反问严冀,期间还冷嘲热讽,一口一个大人却毫无尊敬之色,严冀被秦无序问到哑口无言,最后生气地甩开衣袖,转身离开这里。 等到彻底看不到严冀后,江贞才凑到秦无序耳边,小声道:“你这样顶撞他,会不会害怕被他报復,然后断了你自己读书的路呢?” 秦无序心如明镜,他温和道:“我读书是为了黎民百姓与天下太平,如果与这种小人这种人共事,同流合污的话,那我也不屑於当这个官。” 他顿了顿,继续道:“更何况,严冀明显忌惮蒋叔,此次又看到褚良瑗他们这些贵客来这里吃饭,有这些人坐镇,他不敢以公报私。” 江贞听完心下稍安,她看著情无戏,再一次感慨自己没有看错。 秦无序身怀高尚的品德和坚韧的心智,这样的他做什么都会成功的,而且自己也会永远支持他的。 想通这一点,江贞就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过了不久,突然间店铺內来了一名小廝。 江贞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上官青的人,上次也是他替上官青来送信的。 她走过去,接下他递过来的信,打开后,就是上官青的自己。 上官青言简意賅地告诉江贞,別院方圆百里內已经安全了,她命手下的人用围栏做了区分,这样就可以防止游客上山时不小心误入到了野兽的区域。 江贞见此,心中不免升起几分喜悦。 如果这些已经做好的话,那么她原本的別院之旅,就可以再次展开了。 江贞迫不及待地跑回村里,顾了村里的猎户上山查看。 在村里猎户的帮助下,江贞很快就確认了上官青划分好的所有区域,就在收工准备返程的路上,江贞忽然被一片香味所吸引。 她向前察看,意外地发现了一片野菊田,而这片田的不远处一片小水壶正冒著热气。 江贞凑近一瞧,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这不就是天然的小温泉吗? 一瞬间,江贞就想到了温泉的各种好处以及自己可以用它来做的事情。 趁此机会,江贞顾猎户与先前看护的村民过来一起清理小温泉四周的杂草,隨后自己便迅速下山,置办几面朴素的,农家可以用的屏风,然后在再顾人运送到了山上。 同时自己又买了一些装饰,简单的装饰了一下温泉四周。 装饰好一切以后,江贞满意地打量了一下,確认没有任何紕漏之后,江贞就下山回到店铺內。 第105章 赠送墨宝 对不起,本章节内容暂缺! 第106章 小心思 但是碍於他们之间的矛盾,严冀想去又拉不下面子,只能恨恨地將桌上的东西摔到地上,对江贞的厌恶感又深了一层。 等著吧,自己一定会让她好看的! 严冀阴险地想著。 江贞不知严冀心中所想,她將墨宝装裱完毕之后,带回店铺內放在明显的位置当做招牌引流。 她预想过效果会很不错,但是没有想到会这么不错,大大超乎了江贞的预料。 褚良瑗的墨宝吸引到县城与四周富商或小世家贵族,这些人大多是衝著褚良瑗来的,一到这里就点名要体验褚老的线路。 江贞自然无不应允。 她当时將墨宝掛在那上面,不就是为了今天吗? 当时褚良瑗留下这个墨宝,也是有著这个意思。 江贞不免回忆起那天褚良瑗那天招呼也不打,扭头就走,紧接著秦昭时突然跑过来,告诉她,褚良瑗给她留下了,她还以为是什么不好的事情,想著想想,还有些好笑。 还真是一个彆扭又可爱的老顽童啊。 江贞接待期间,也没有忘记抽时间去找村长,想要与村长商议一些事情。 找到村长以后,江贞也不藏著掖著,直接道:“村长,我想让村里有想法的人家一起,来开十来个家庭小作坊式体验馆。” 对於江贞这个想著极其能赚钱的人,村长多了几分耐心到:“还要麻烦你细说一下。” 江贞点点头:“就是如我之前和水生爹合作时准备的那种,养一些动物植物类,养成后自己既可以吃,又可以往外面出售,还可以额外挣一些游客们的体验费,並且不会浪费,可谓是一举多得,这样形成规模后还可以增加村內的收入。” 对於之前水生爹与江贞合作的事情,村长也略有耳闻。紫 想著听著江贞这么一说,他瞬间就明白了,过来能够当上村长的人,脑子都不会太笨。 他通过江贞所说的话,看到了商机,並且现在村子里秋收已经结束了,地里暂时也没有农活可以干,这样做不仅可以补贴家用,还可以在下次去地里干活之前来赚一些外快,让各家客户的日子都好过一点。 村长当即同意,但是他並没有第一时间就大规模的开始推广起来,毕竟他是一村之长,他要为整个村里人负责,万一失败的话,那么各家各户的损失也没有人来承担。 村长想了想,还是不想放弃这个商机,他想了想对江贞道:“我需要先看见成果,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先用我自家为示范点开办体验馆,如果可以的话,我会带著大家一起来做。” 江贞点点头,对於村长这种小心翼翼的做法,她並没有什么太大的看法。 相反,对於村长这种谨慎的行为,江贞还是很满意的。 江贞的办法实行下去以后,村长家的收入肉眼可见地多了起来,游客们大多数都会来他家进行一些体验活动,这时村长確定这件事情没问题以后,就开始带著村里人一起来做这个体验馆。 村里人看见村长已经赚了钱,不用村长多吩咐,纷纷开始想办法,也在自家搞起了特色体验。 江贞之前就叮嘱大家,一定要做好每一件事,不能够偷懒,也不能够为了省钱去选用一些劣质的东西。 毕竟如果一旦这种合作达成的话,那么別院和村里面的人就相当於半绑定了,如果村里面那些体验馆出了问题,那么也会相应的影响別院。 江贞可不想因为这些事情砸了自己別院的口碑。 村里人自然不想因小失大,纷纷向江贞保证,自己家的东西一定没有问题。 大家的生意做的风生水起,一个月下来,江贞赚的盆满钵满,收入堪比店铺之前一年的收入。同时在他的带领下,村民各有不少的收入,要比往年的形式好太多。 因为江贞带著大家致富,村长与村民对她大有改观。 路上遇见时,都要恭维江贞几句,希望下次还有什么赚钱的活,江贞还能够带著他们一起干。 时间悄然流逝,这一天江贞像这样照常早起准备早膳,一开门就看见月姑带著小女儿上门,月姑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哭著求江贞收下她的小女儿为徒,教她做生意。 月姑与陈摇香年纪相仿,以前与秦王氏走得近,喜欢贪小便宜,但是性格並不泼辣,她的小女儿名为娟娟,十岁,幼年时高烧不及时治疗,烧坏了脑子,智商比较低,孩童心性,但是劳动能力正常。 此时正呆呆地站在月姑身后,想要抱月姑却被月姑拉著一起跪下哭求。 “抱歉,恕我拒绝。” 江贞果断地拒绝了此事,她並没有因为月姑的哭闹而丧失理智,被月姑牵著鼻子走,反而头脑冷静的思考著。 首先,江贞並非歧视娟娟脑子不好,而是因为娟娟缺乏经商的知识,这种事情並不是教一下马上就会用,反而是日积月累起来的,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是,她並没有时间去带徒弟,也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她自己的生意都做不过来呢,怎么会有时间去教一个小姑娘如何经商呢? 万一耽误了人家可怎么办? 月姑痛哭流涕地趴在门口,大声哭诉著:“可怜我的娟娟,娟娟傻没有办法赚钱,如果你不教她的话,那我的娟娟日后就只能,嫁给有钱的老头做妾才能活下去了,我求您帮帮我吧,现在也只有你能救我的娟娟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大,江贞头疼地捏了捏眉心。 看著月姑一副大有一种你如果不答应,我就继续哭下去的意味,江贞都被气笑了。 这是道德绑架到到她头上了?! 月姑的声音太过悽惨,村民们纷纷过来围观。 不多时,江贞小小的院子外就围了一圈的人,围著江贞指指点点。 他们也听到了月姑的哭诉,知道了娟娟的特殊情况,被月姑一片为女儿打算的慈母心感动地落泪。 有些人不由自主地劝道:“要不你就收下吧。” 第107章 收徒 有了第一个开口的,自然就有第二个,第三个,紧接著江贞就听见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在旁边说著: “你就將她收下吧,你现在也不缺钱,你教一教她,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呢。” “就是,我看这小姑娘也挺乖的,把她收下,你养好了之后,还能多一个帮手不是吗?” “哎,你看她娘都已经哭成这样了,你怎么这么狠心,还这么无动於衷呢?” “哪怕你不教她经商,但是你看娟娟样貌清秀,性格温婉,虽然不爱说话,但是你也能带去別院干活啊。” 这些人觉得娟娟带去別院做伺候人的事正好。 月姑一看有別人来帮她说话,哭闹的声音顿时小了起来,只不过偶尔抽泣几下,然后偷偷地去看江贞的想法。 江贞面无表情,她甚至有些无趣,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就开始道德绑架她,他们倒是只需要动动嘴皮子,一旦自己答应下来,那么后续各种事情都会堆积在自己身上,且不说娟娟好不好教,但是自己来说自己就没有时间去教她,经商她自己还顾不过来。 別院的事情刚刚走上正轨,现在將她塞给自己,自己现在真的是一个头两个大。 因此,哪怕村民依旧是在劝她收下娟娟,但是江贞依旧不同意:“抱歉,我拒绝,我想我已经將原因说得很清楚了。” 江贞坚决不收娟娟的原因已经说得一清二楚,但是周围的人依旧觉得她能做,但是不想做。 一时间,周围的人看江贞的目光都有些异样,这个时候,陈摇香也出来了,她看见跪在地上哭闹的月姑生气极了,直接泼了一勺水到月姑面前,嚇得月姑猛地起身,向后退了几步。 陈摇香走到江贞面前,怒斥月姑道:“前几日我就见你一直在打听別院那些贵客的身份,现在看来,怕不是见別院客人多是达官贵人,企图让你女儿在贵人面前露脸,好攀上富贵人家不成。” 陈摇香的话一出,月姑脸色变了变,陈摇香见此就明白,自己猜对了,月姑还真是有著这个打算。 她更加生气了,陈摇香並不愿意去掺和別人家的事情,但是这个人竟然算计到了自家人的头上,那她也不能够退让,她也理解江贞的选择,江贞拒绝自有她的道理,而自己所要做的就是无条件的支持她,这个时候秦无序也拄著拐杖走了出来,村民们看见他一时间禁言,不敢再胡乱发言,逼迫江贞帮忙了。 秦无序站在江贞身后,像一座大山一样为她撑起一片天空,江贞感受到了秦无序的气息,鬆了一口气,有她在,这些村民们就不敢再继续道德绑架她了,虽然秦无序不出来的话,自己也不会让他们继续这样下去。 江贞已经想好,如果这些人在继续道德绑架自己的话,那么她就要考虑考虑换一些合作的人了。 这些村民大多数都是与她的別院有著合作关係的,如果他们再继续这样下去的话,那江贞也该考虑考虑合作的事情了,毕竟村里的人那么多,这户不行,那还有下一户不是吗? 被戳破了心思,又见秦无序出来的月姑面露尷尬,她起身拉著娟娟,良久,她突然颓废下去,声音里带著哭腔,无奈地解释道:“我们家人確实是已经无能为力了,只能够趁现在早点为娟娟做打算,至少让她嫁到有钱人家不缺吃喝也是个好的选择啊……” 现在他们还在这里,能够帮衬著娟娟,一旦他们出了什么意外呢? 以后娟娟会不会被人欺负? 一个智商低下的,小姑娘没有人撑腰会发生什么,月姑简直不敢继续想下去。 她现在能够做的最好的想法就是让娟娟攀上富贵人家,哪怕是作为妾室也不会有人去欺负她,能够给她一些吃喝,让她好好地活下去,这就足够了。 听了月姑的话,江贞都气笑了。 月姑的话,乍一听很有道理,但是细想之下很难评,且不说嫁到有钱人家成为妾室,会不会被正室打压,万一娟娟受宠一点,再有著其她妾室嫉妒的话,那就娟娟这样子能不能活下去都两说呢。 更何况,万一娟娟在自己的別院上,如他们所愿,被贵客看上带走,成为妾室,那么万一以后出点什么事情,他们会不会將错误怪在自己? 这一旦答应下来,那真是后患无穷啊。 她有些怜悯地看著这个小姑娘,抿了抿唇,还是朗声道:“我之前就听別院的客人在閒聊时说起过,一个妾室刚被抬进府內,不出半个月就被折磨暴毙了。” 江贞看著月姑,神情认真的说:“你可以去托人打听一下我说的事情是否是真实的,你也可以去打听一下那些在贵人后院內的真实生活,真的有你想的那么好吗?就娟娟这样子,你觉得她真的能够在后院內好好的生活下去,不被那些正室更甚至是妾室打压吗?” 月姑听了沉默下来,她倒不觉得江贞会在这种事上骗自己,她心疼又害怕地握紧了娟娟的手,泪水止不住的流下来,她声音里带著哭香,倒是比方才求江贞收下娟娟的时候,真情实意了一点。 她將娟娟拉到自己的身边,摩挲著她的手哭道:“没办法呀,娟娟嫁不出去,我儿子又难以娶媳妇,我怕我们老了养不活女儿……” 现在他们还能够做些活来养活娟娟,但是以后呢,万一他们老了,出了意外了,谁来照顾她的女儿? 娟娟单纯,万一被人骗了怎么办?她根本就能够自己独立去赚钱的能力。 原本她想的是让娟娟如果能够攀上富贵的人家,好歹能保证往后衣食无忧了,但是她又听到江贞刚才说的被折磨暴毙的妾室的事情,又害怕起来,她怕自己的女儿也变成那个样子,她这样算计为了女儿肯定是疼爱女儿,如果不是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她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第108章 分离 娟娟听不懂现在的情况,只是看著她的娘亲哭泣,自己也跟著哭,一个劲地喊娘,拉著月姑的手不鬆手,怯怯的看著周围的人,像是他们欺负了人一样。 江贞看著月姑和娟娟有点心痛,她理解越月姑的做法,也同情娟娟的遭遇,但是她一个人的能力有限,並没有办法来解决这些事。 月姑见江贞始终不肯,也只能放弃,无奈之下,带著娟娟回家去。 村民见月姑已经走了,再待再呆在这里也没有意思了,森离开,等到眾人全部散去以后,江贞就听见陈摇香也嘆了口气。 江贞看过去:“这样的事情很多吗?” 陈摇香点点头,神情中带著无奈与痛苦:“临近几条村,像娟娟这样的儿女並不少,有的没有父母的帮扶,他们很难活下去,就等於自生自灭。” “之前隔壁村,有个刚出生的小姑娘,从小生的玉雪可爱,也得到了家里人的喜欢,但是有一天那个小姑娘不小心跌入河里,因为长时间落水,导致她的大脑出现了问题,整个人痴呆起来,她家里人又是重男轻女,之前疼爱她,也只不过是希望能够將她养得好一点,早日嫁出去来换自己的口粮,可是等到她变成痴呆以后,她的父母原本是想直接溺死她,后来想著好歹也养了这么久,有点感情就將她赶出去,自生自灭了” 这个时代,环境差,口粮又不够,家里负担重,还有重男轻女种种因素加起来,这样的孩子的活路少得可怜。 有的也不是痴呆,只是眼睛看不见了,或者是身体有残缺,好一点的父母会像月姑这样为自己的儿女做打算,如果是狠心一点的,就直接將他们丟弃,让他们自生自灭,甚至有更狠心的父母迫於无奈,直接將他们溺死。 江贞听完,心情顿时变得很糟糕。 “要是官府可以建立相关的政策,教他们养活自己的技能就好了,这样哪怕他们被赶出去也有一技之长,能够养活自己。” “你呀。” 陈摇香笑著点点头:“你就是心善,瞧你的样子,是不是想给娟娟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江贞点点头,她能力有限,目前来讲,救不了所有的人,但是能帮一个是一个吧。 她和秦无序回到屋里,小声商量。 秦无序年底前就要去参加院试了,而自己也要跟著他去州府,照顾他的起居,店铺和別院都缺人手,江贞目前想的就是安排娟娟到店铺里跟许嫂子学厨艺。 她並不打算让娟娟去伺候那些贵客,在贵客面前露脸,成为他们的小妾,她更希望娟娟能够掌握一门手艺,然后不靠其他人,自己就可以活得很好。 “你觉得如何?让她去店铺里先学厨艺怎么样?” 秦无序对江贞的做法表示理解,既然她已经决定好了,他自然也表示同意,不过这也是在江贞自身的利益,不会受到伤害的情况下。 同时,他看著江贞小声说道:“无论你要做什么,都不需要有心理负担,我永远都会全力支持你的,只要你有需要的地方,可以直接告诉我,我都会帮你的。” 听到秦无序的话,江贞笑著弯了弯眼睛:“谢谢你啊。” 受到鼓舞的江贞很开心,隔天一早就到店铺里找到忙碌的许嫂子,她將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许嫂子之后,同她商量:“让娟娟来店铺里和你学厨艺,如何?” 面对娟娟的遭遇,许嫂子也很同情,自然无不应允,徵得了许嫂子的同意以后,江贞亲自去找娟娟谈。 此时,月姑家里一片愁云惨澹,他们能够养著娟娟,並且还为她打算,也是真心疼爱这个孩子的。 此时,见到了江贞过来以为事情会有转机,比如她同意娟娟去伺候贵客。 结果没有想到江贞找到月姑直截了当道:“娟娟,可以来我的店铺做学徒,但是学徒间没有银子,会包三餐,等到娟娟自己学成,就可以自己去摆摊或者是自行开店了” 说著,她特意点明:“一旦你们同意的话,那么许嫂子就是娟娟的师傅,要简单的做拜师仪式的。” 听到江贞的话,月姑感觉没有攀上有钱人家,有些不甘心,但是她也是真心疼爱娟娟,为她的未来考虑的,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江贞所提议的已经是最好的一种办法了。 万一按照她自己所想,真的攀上有钱的人家,让娟娟去做了妾室,等到哪天,娟娟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后院,她也不清楚,思索之下后,月姑就同意了江贞的提议。 得到了月姑的同意之后,江贞就走到娟娟面前,轻声问她:“以后你就跟著许嫂子一起学习厨艺好不好呀?这样你以后就能够通过你自己来赚钱了,但是呢,学这个的话,可能会有些辛苦,你怕不怕呀?” 江贞用孩童语言问著娟娟,娟娟听完自己可以通过学习来赚钱,很高兴脆生生地回答:“我不怕累也不怕苦的!” 江贞看著她单纯的神情,有些欣慰,也有一些难过,像她这样的人,这世上还有很多,自己也不能够全部都帮下来,好在能帮一个是一个吧。 將这件事情谈妥以后,月姑当天就去了县城买了糕点布料,在店铺晌午休息期间,带著娟娟一起过去,向许嫂子拜师正式举行了拜师仪式,自此娟娟就要留在店铺当学徒了。 月姑自然不可能一直陪在这里,她万般不舍地拉著娟娟的手一遍一遍地叮嘱娟娟。 直到这个时候,娟娟懵懵懂懂间,有些能些难过,因为她发现,她也要和自己的娘亲分开了,但是娟娟很快就被哄好了,只见月姑地摸她的头说:“你要好好学啊,你要赚钱,这样才能养活自己,对不对啊?” 娟娟点点头:“嗯,娘你要等我,等我赚了钱,我就回去给你买好多好吃的!” 月姑笑了笑,欣慰地摸著摸她的头:“嗯,娘等你。” 第109章 院试 眨眼间,就已经下达了关於院试时间的通知,江贞和秦无序收拾后,准备坐马车去州府备考。 天气转冷,江贞和秦无序收拾起来便停不下手,大包小包的带了很多,总觉得这也需要,那也需要,一不留神就带多了,但好在並没有耽误什么事情,两人当晚就到达了州府。 他们第一时间去找了客栈,但是却晚了一步,好客栈都已经被住满了,全部都是前来赶考的童生们,等到他们两个拎著大包小包,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客栈留有空房,江贞大喜过望,她忙不停地走过去:“这间客房我们要了。” 说著她就准备掏钱,可就在这时,意外丛生,突然间,从外面走出来了两个人:“谁说这间屋没有人住的?” 秦无序与江贞向外望去,只见一个身著华服,后面跟著僕从的人走了进来。 他目中无人地仰起头,再次重复道:“谁说这间屋子没有人住的,掌柜的,不管他们出多少钱,我都出他们的两倍的价钱,现在这间屋子是我的了。” 这间房间原本就没有人住,而这个看著是世家子弟的人,只不过是为了看秦无序出糗求人罢了,江贞和秦无序看著他,有些生气,但是无可奈何,因为掌柜得在旁边笑成一朵了。 这些客栈,原本就因为州府要准备院试,而集体涨价,现在又出来一个冤大头直接二倍的钱只为了一间屋子,能够让他赚更多的钱,他怎么会不乐意呢。 那个世家子弟,得意扬扬的看著江贞与秦无序道:“你们要住也可以,但是必须跪下来求我。” 江贞暴怒,他竟然如此折辱他们。 如果这个人只是想要使坏高价拿走空房,这也就罢了,江贞他们也不是那种喜欢惹事的性格,但是见他如此折辱他们两个,江贞生气地怒骂道:“你如此品德低劣,怎么配做读书人呢?” 说罢,她拉著秦无序直接走了,他们两个寧可出去睡桥洞,也不会去跪下去求他。 两个人继续找,最后在一家偏僻又破旧的客栈找到了剩下的空房间,暂时住下。 秦无序外出参加学政主持的欢迎会,而江贞在客栈里等她。 秦无序起床时,江贞还在睡觉,她被一阵风冷醒地吹醒的,这间客栈偏僻又破,窗户还有些漏风。 江贞在被子里被冻得哆嗦了一下,摸了摸飢肠轆轆的肚子,准备出门,在摊子上去吃早膳。 周围的所有在知道院试时间以后就统一的涨了价钱,毕竟现在是一种供不应求的状態,涨价也有人买。 江贞在摊子吃了早饭,皱著眉,说实话,这早饭味道很一般,但是价格却並不低,要相当於正常价格的一到二倍左右。 江贞想了想,还是决定钱去租房子,毕竟秦无序需要考试的话,那就需要提供一个舒適安静的环境,这样的话,他才能够安心温书,而且有了租的房子,以后就有了厨房,她就可以自己做饭了,自家做饭有营养还安心。 思及此,江贞说干就干。 她去找房伢子说出自己的预算,房伢子按照江贞开的预算去带她看房,看了好几家后,江贞还真找到了一个比较符合她心理预期的房子。 那最后定了一家位置適中且周围环境安静的房子。 確定以后,江贞就要去跟房伢子討价还价了一番,討价还价之后,江贞痛快地签下租契和付钱。 就在江贞准备出门回客栈搬行李的时候,却撞见了另一对青年夫妻回来,他们见到江贞的那一刻又惊又怒大喊:“快来人啊,抓小偷了。” 说著就要上前去抓江贞,江贞有些不明所以。 这两个人將江贞视为小偷,要抓她去官府,江贞虽然不明白髮生了什么,但是她还是拿出了租契等证书:“我是过来租房的,现在这间房已经被房伢子租给我了。” “什么?可是这间房子,明明是我们先租的呀,你看这租期还没有过呢?” 说著,青年夫妻也不含糊,拿出了自己房子之前的租契与江贞的进行对比,江贞比对之后,猛然惊觉自己竟然被房伢子下了套。 房伢子將房子租给了青年夫妇,租期还未过,趁著手上拿著房子的资料,竟然二次租给自己拿钱。 这个时候,这一对青年夫妇也明白过来,江贞是被骗了。 两方解释清楚之后,江贞压抑著心中的怒火要去官府报案。 原租客的这一对青年夫妇同情她,知道她並不是小偷,便没有了初见时剑拔弩张的气势。 他们同情地问江贞房伢子的信息,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够帮助她的。 江贞也知道对方是好心,將自己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他们,之后那两人惊讶道:“他竟然连这都骗你?” 然后他们两个人就將房伢子的信息告诉江贞,並且说:“他的信息虚假,肯定是故意骗你,应该是早就盯上你了。” 江贞也明白了过来,对方身份造假,就是蓄谋已久。 她气得恨不得现在就將这个骗自己的人抓到面前大卸八块才能解她的心头之恨! 江贞告別了这一对青年夫妇后,转身就去官府,果然因为信息不足没有办法报案,恼火又心痛损失的钱財,回客栈的路上,江贞留神,突然间发现身后有人跟踪她。 江贞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但是她又不敢回头看,万一是什么身强力壮的男人怎么办? 她故意拐弯掩盖自己的身形,果不其然,身后跟踪的那个人见自己的身影消失后,果然加快了些许的步伐,就在他们即將擦肩而过的时候,江贞发现那个人好像並不是什么身强体壮的男人。 於是江贞乾脆拐弯將他堵住,却不想抓到了一个年轻的小姑娘。 “你是什么人?为何要跟踪我?” 有了前车之鑑。刚从官府出来的江贞警惕性十足她面露怀疑地看著这个小姑娘,见她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江贞怀疑自己又遇到了骗子,扯著她就要去官府。 第110章 解燃眉之急 不是骗子的话吗,好好的一个小姑娘,为什么要跟踪自己? 小姑娘见此,连忙地拉著江贞,让她不要衝动地將自己送去官府:“別,別抓我,我不是骗子,我真的不是,你听我解释……” 小姑娘面色诚恳,江贞狐疑之下,停下了动作,但是手依旧抓著小姑娘怕她跑掉:“你说我听著。” “我叫朱芳菲,之前偶然经过官府的时候,发现你要租房,我的家中正好有几间空房,想要问你要不要租?” 江贞狐疑地打量著她,朱芳菲比一般的女子要高,瘦瘦高高的,力气还有些大,江贞刚才差点没抓住她。 江贞直言质疑道:“你不怕我是坏人吗?隨意的就要租房子给我。” 朱芳菲憋了几句,脸色有些红,最后还是坦白道:“我昨晚就看见你们夫妇在找客栈,也知道你的丈夫是考生,你们是清白人家,所以我才愿意租给你们的。” 江贞见朱芳菲確实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她细细地打量著朱芳菲,小姑娘面色通红地被江贞打量却不敢做些什么。 见她为人耿直,不像是坏人的样子,江贞於是继续问道:“那你们家空房现在是什么情况?位置如何?” 见江贞没有再继续將她扭送於官府,便知道了江贞有些相信她的话了,於是连忙说道:“我们家位置不偏僻,但是也不会很靠近中心位置,空间不小,出入比较方便,我家在水井巷有口古井,因此得名水井巷靠在河边……” 朱芳激动地给江贞介绍著她家的情况,但是江贞並没有一口答应下来,考虑安全,江贞决定还是自己秦无序回来再一同去看房。 毕竟有了之前被骗的经歷,等到秦无序回来,他们两个人得好商议一番,这样万一有点什么事情,还有个保障。 朱芳菲也明白江贞的担忧,很贴心地点头表示理解。 江贞让朱芳菲先留下他们房屋的地址,等到午后秦无序带著吃的东西回了客栈。看到心无穴回来的时候,江贞在外面坚强的情绪一瞬间有些崩溃,她难过的看著秦无序,將自己被骗,以及朱芳菲出租空房的两件事都告诉了秦无序。 秦无序点点头明白了,他並没有想到怪江贞的意思,毕竟谁会不犯错呢,更何况江贞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那自己就更没有理由怪她了,反而看著江贞难过的样子还有些心疼。 他將吃食放到桌子上:“来尝一尝这里的特色饭菜。” 江贞凑过去一看这,还有些丰盛,秦无序买回来了豆腐酿,炸子鸡和汤羹米饭,都是一些当地的特色。 饭菜很香,江贞原本没有什么食慾,现在將心里的事都说了出来,同时又被饭菜的香味一激,还真有些饿了起来。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她拿著碗筷与秦无序一起吃了起来,两个人一边谈论租房的事情,一边吃了起来,期间还夸了两句饭菜很香。 秦无序知道江贞想去租房是为了他,如此为他考虑,秦无序心里引起一股暖意,隨后他们开始商量之前的事,决定等到午饭之后,两个人就去朱芳菲家里看一下那你的房间是否与朱芳菲描述的一样。 好在他们两个这次很幸运,没有被骗,朱芳菲的家环境和朱芳菲说的一样。 江贞惊喜地走到厨房,厨房还算宽敞乾净,这是她比较关心的一点,而且朱芳菲开的价格正是江贞最满意的,和她之前付给房伢子的一样,於是双方都没有什么意义。 但是就在两个人快要签下租契的时候,秦无序却问了朱芳菲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如此急切地出租房子,且周围邻里竟没有人居住?” 他与江贞两个人在外,人生地不熟的,自然要谨慎一些,担心有陷阱,他们两个从过来的时候秦无序就已经在观察四周的环境了,就怕万一有埋伏或者是別的什么情况。 虽然江贞之前也跟他说过,朱芳菲看著很本分,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等到他们两个看这个房子確实很满意之后,秦无序就问出了他关心的这个问题。 秦无序的这一句话惊醒了江贞,將她从好不容易租到的房子的激动中唤回神来。 她看著朱芳菲缓缓的道:“如果你不坦白的话,那我们不会租的。” 毕竟如果出点什么事情的话,那可比损失几两银子更让人追悔莫及,只是失去钱財还好,万一有什么人身威胁的话,可就糟糕了。 朱芳菲见江贞与秦无序一副,她如果不开口解释,那他们马上就走的样子,无奈之下只能坦白:“我娘是在当地开脂肪店的,因为,香味顏色品种多种多样,因此小有名气,日子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也,要比普通人家好许多,直到被其他眼红的同行使坏。” 说到这里,朱芳菲的眼睛瞬间就红了,她哽咽道:“他们造谣我家是凶宅,所以我爹和兄长才会横死。” 可事实上是多年前,藩镇起世徵兵,她的父兄两人从军不到几日就遭遇了埋伏,几十人的小分队全部都死在了路上,他们还没有到达军营,没有载入册,因此拿不到抚恤金,不算正规兵。 没想到却被这些坏人用此事做文章,向周围人散布和她们娘俩来往,都会沾上厄运的谣言。 事关己深,一开始没有人相信,但是架不住坏人使坏,每次有人跟她们两个人接触之后,这些人就会在那些与她们接触的人回城或者是做什么事的路上,让他们遇到一些不好的事情,以此来佐证与他们娘俩来往都会沾染厄运的这一谣言。 於是邻居们纷纷搬走了,朱芳菲的娘店铺的也没了生意,只能关门。 她们娘俩只能靠以往积蓄度再加上朱芳菲去偏远地区做苦力度日。 她们本来积蓄就不是很多,毕竟之前要维持著店铺的运转,往里面投入的资金也是不少的,更何况近日来她娘生病了,家里快没有买药钱了,朱芳菲这才急著將房子出租,一解燃眉之急。 第111章 生病 江贞听了她的话,心下瞭然,恍然大悟,难怪她从一进门的时候就闻到了浓郁的草药味,一看就是属於长年累月熬药新出来的味道,所以一时半会儿才难以散去。 也是在这个时候门外突然间传出一阵嘈杂的声响。 三人下意识地望过去,只见朱芳菲的娘扶著墙壁走了出来,她面色蜡黄消瘦,整个身形摇摇欲坠,走出来时因为常年没有消息的缘故,摇摇晃晃,她撑著力气走到江贞夫妇面前说:“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你们还是不要租了,免得影响你们考试的运气。” 她面色诚恳,是真心地在为江贞与秦无序所打算的。 朱芳菲下意识地走过去,扶住她娘,有些难过,但是她很听听她娘的话,点点头对江贞说:“没关係的,你们现在再去找一找,说不定还能够找到一些空房,抱歉,是我给你们添麻烦,耽误你们时间了。” 江贞听完,並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更何况,现代房子底下多的是乱葬岗,如果是担心沾染厄运的话,怎么还会有那么多人去炒房子呢? 都是一些迷信的说法罢了。 更何况朱家是他人污衊,並非他们自身的问题,人品才是最重要的。 现在她们两个人诚恳地劝借江贞他们去另造房源,以防被她们传染,染上厄运,江贞对她们的感官又好了一点。 但是这並不是她一个人所做决定的,还是要尊重一下秦无序的意愿,万一他比较看重这方面呢? 江贞下意识地看向秦无序,秦无序对著江贞点点头,表示他並不在乎这些,更何况这四周人少,更加清静,有利於他温习课业。 他与江贞一样,只要是人品没有问题,那其余的都不是什么大事,更何况他们现在去別的地方找,也不一定能找到比这里更合適的了。 最后,江贞又询问了一些细节之后,便爽快地付了钱,短租一个月。 朱芳菲与她娘再三確认他们並不在乎她们自己所说的厄运之后,大喜过望,江贞当天就签下了租契,等到租契签完后,江贞与秦无序就搬到了空房间里。 秦无序此时的腿伤很没有完全好,他还想下地帮江贞搬东西,江贞直接將他按在座椅上:“你先休息一会儿,或者继续去温书吧。” 反正他们並没有什么特別重的东西,江贞一个人就能搞定,只不过是费些时间罢了,就在江贞收拾的时候,朱芳菲过来了,她很感激江贞与秦无序,因为他们租房子直接缓解了她与娘亲的燃眉之急,因此她特意来帮他们打扫卫生。 江贞原本想拒绝,但是朱芳菲坚持要帮江贞打扫,无奈之下,江贞还是让开空隙,让朱芳菲来帮自己一起。 两名女子共同打扫空房,江贞將东西都是搬过来以后,就去检查厨房,她对厨具的要求还是有点高的,乾脆自己掏钱换上了要用的新厨具安置了一番。 等到將这收拾妥当以后,她又去市集买食材回来做饭。 等到江贞进入厨房时,她发现朱芳菲早已在厨房开始做简单的水煮菜,另一边用小火炉熬煮中药。 江贞站在一旁,没有上前打扰,而是仔细观察了一番。 而江贞的这一观察,恰好发现了些问题。 她看著朱芳菲动作生疏地处理著食材並下锅,走上前略带委婉问道:“这是在做什么?” 朱芳菲原本聚精会神地在盯著锅里,被江贞猝不及防地打断的时候,嚇了一跳,转而看见江贞这才松下一口气道:“嗯。” 她掩饰住心底的黯然,转而小声道:“我……我的厨艺並不好,往常都是我娘下厨,但是从我娘生病不能下厨之后,我们两个就只能吃我煮一些简单的饭菜了。” 江贞瞭然地点点头,又问道:“你娘是生了什么病?” 一提起这件事,朱芳菲原本黯然的神情多了几分恼怒:“因为之前发生了些不好的事情,我娘的身体本来就不太好了,后面又因为自己觉得连累了我,所以心情更加低落,然后生病一蹶不振。” 她心疼她娘亲:“我娘以前从来不会这样的。” 因为这些事情,朱芳菲的娘亲已经生病了许久,而自己为她熬了再多药,却也没有见好转。朱芳菲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但是,新病还需心药医,看来她娘一时间,是走不出来,这样的话,身体怎么可能好呢? 不管朱芳菲再如何劝慰她娘,她娘的身体状况还是急转直下。 江贞想了想,说道:“生病的人,需要吃些好的,美食会让人心情愉悦,说不定你的娘亲吃上一下好吃的疑惑,心情一好,身体也有变化的,逐渐恢復了呢,这样吧,你们接下来的一日三餐暂时先由我负责烹飪如何?” 说著,她试探性地接过朱芳菲手边的饭菜,开始烹飪起来,朱芳菲没有爭抢,她在旁边细细地看著江贞,朱芳菲早就听说过了江贞的手艺,江贞一边做一边问道:“你们之间有什么喜好口味吗?” 朱芳菲细细地告诉江贞,然后在一旁观看江贞的烹飪手法。 江贞手上动作不停。 比起朱芳菲简单的,令人毫无食慾的水煮菜,江贞所做的简直就是色香味俱全,朱芳菲见识到了江贞的厨艺,香气扑鼻,眼睛亮了亮,兴奋起来。 当即就要掏钱付抬她们娘俩的饭钱,江贞意思性地收取了一些材料费,这不过是她的举手之劳罢了,她还並没有想要狮子大开口的打算。 朱芳菲见此更加开心,对江贞的感激更多了几分。 等江贞烹飪好以后,朱芳菲结果再三感激之后,她將饭菜端到了她们所在的房间內,因为她娘亲身体的缘故,她们吃饭一直都是单独在房间內吃。 朱芳菲將她的娘亲扶起来,然后將碗筷递到她的手边,看著她吃下。 美食確实让人心情愉悦。 朱芳菲的娘亲吃下美食后,对江贞的厨艺称讚不已,吃饭间,她问朱芳菲:“他们夫妇相处下的性格如何?” 第112章 死人活 对於这些事情,朱芳菲早在出租前就已经知道了江贞与秦无序他们两个人的情况,朱芳菲將自己所知道的如实告诉了她娘,並且对江贞的性格讚不绝口。 她感慨道:“而且之前他见我在厨房做菜时,哪怕是做最简单的水煮菜,也並没有任何嘲笑之意,反而在观察过后主动询问我需不需要帮忙” “她真的是一个非常好的人啊。” 朱芳菲的娘亲看著朱芳菲谈起江贞时眼中闪烁的光,多了几分想法。 次日一早,朱芳菲的娘拄著拐杖走出房门,长期体弱臥床,导致她无法站立太长时间。 她走出房门后就看见江贞早早地起来,准备做早膳了。 朱芳菲的娘虽然臥病在床许久,却不能够掩盖她和善的神情。 她看著江贞,语气温和:“江老板早上好。” 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见她走出来的房间,江贞也知道这是朱芳菲那久病在床的娘,江贞心下不免多了几分耐心:“嗯,您也早上好。” 江贞礼貌回復道,朱芳菲娘就此和江贞攀谈起来,言语间对江贞有了几分试探。 她並没有刻意地打听江贞的过往等等,只是在谈话间试探著江贞的真性格。 江贞被多次试探也有所感觉,但是她抿唇看向朱芳菲娘,眉眼清明,並无算计之意。 虽然江贞直觉有所感到,但见对方没有恶意,她也不反感,反而陪著对方聊了一会儿以后才离开。 她离开时还能感受到身后那道温和的视线,直到自己走远以后,身后的视线才消失。 江贞今日有要事在身,她此次出门就是为了勘察当地的饭店和小吃摊的营销情况。 秦无序在蒋叔的教导下,必定会考上秀才,而这样的话,以后他就要在州府学院学习,所以江贞计划在这里租房,这样可以离秦无序近一些。 等到租好房子后,就要开始做一些买卖了。 此时天气刚刚转冷,江贞摸了摸有些发凉的手臂,她今天穿得有些少,这个时候,她观察到,因为天气转凉,各家餐馆的火锅是最火热的。 隨后,江贞內心便有了些想法: “这样的话,那我可以做铁板烧之类的了。” 江贞喃喃自语道。 她这次主打差异性,就是为抓住顾客在冷天要吃热食的想法,然后做铁板烧来吸引顾客。 想定以后他又去寻找店里的房伢子,她需要了解一下不同房租费的大小店铺如何。 毕竟她做买卖还是需要一间商铺的。 房伢子见江贞过来询问,热情地回覆:“哎呀,你找我可找对人了,不说別的地方,就是这州府大小的租房费如何?我都是一清二楚的。” 房伢子热情的带著江贞去看店铺如何,江贞原本以为自己做了这么久的买卖,租下一间店铺应该绰绰有余,结果没有想到,就连一个街角的不起眼的小餐馆,其中的租房费用就不是江贞现在所能够承担得起的。 换句话讲,江贞承担得起,但是也要伤筋动骨一番。 江贞暗自算了算自己手头上的钱,决定还是先做摆小摊,从零做起开始积累本钱,以后再去租店铺。 决定好之后,她便准备先回去。 回程的路上,江贞独自逛逛,继续观察,突然间她竟然意外地看到朱芳菲抱著一个包袱钻进了一间破晓无人的旧房子里。 江贞原本无意探寻別人的秘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她不说的话,江贞也不想多掺和进去,只是她还没有来得及走,就见朱芳菲从旧房子里出来了,出来后,她身上的衣物已经更换了。 江贞不愿过问他人的私事,朱芳菲也没有看见自己,转身离开了,江贞也回到了房间。 她回到屋子里时,秦无序正在那里温书,江贞走过去,与他商议一番: “我今天去看了看州府的房价。” 说著江贞就將她在州府周围的发现以及自己的打算都告诉了秦无序,与他商议做买卖的事情。秦无序听完心疼江贞独自跑了这么远,也支持她去做,而且他想了想,並提前说出:“等到院士结束,我也去找抄书的活,我不能够將生活的压力都压在你一个人身上。” 江贞倒是不在意,她本身就比较喜欢做买卖,更何况江贞认为读书最重要,並且越往上考难越大,不想让秦无序分心。 於是她严肃地摇摇头:“不用,你专心读书,剩下的一切都有我。” 言语间,江贞听说了秦无序对院士信心倍增,但依旧不问成算,不准备给他施加压力。 二人又交谈了一段时间以后,商定了接下来准备做的事情,秦无序就继续温书,江贞则简单地描绘铁板烧要用的用具。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声响,她突然间听到朱芳菲的娘激动著的大喊,与朱芳菲惊恐的哭泣与喊声:“快来人啊,快来人啊!” 江贞被嚇了一跳,她赶忙跑过去帮忙,一进屋就看见朱芳菲抱著她娘到床上,掐著人中,她娘已经昏迷,江贞赶忙上去帮忙,在江贞的帮忙下,朱芳菲的娘很快醒过来,看见朱芳菲时老泪纵横,又哭又骂:“都怪我,都怪我拖累了你啊……” 哭著哭著,因为情绪太过激动,差点又晕倒。 好在江贞与朱芳菲一两个人不停地安抚著她的情绪,终於,朱芳菲的娘缓了过来,这时两个人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今日有一个陌生的青年男人特意地走进屋子里来找住房费的娘,並告诉她,朱芳菲在做死人活,大肆嘲讽一番后,也不顾朱芳菲的娘有什么反应,径直离开。 江贞见两个人有话要说,找个理由准备先离开:“我先出去把药端过来”。 然后就先离开了屋子,给她们两个人留出谈话的空间。 等到江贞帮忙端来中药时,就听见屋子里面,朱芳菲与她的娘爭吵的声音。 隨后只听扑通一声,朱芳菲双膝跪下神色坚持:“娘,我必须要做现在的活,因为除了这份给仵作搬尸体的活,我已经找不到其他挣钱的活了。” 她也尝试过著其他的活,但是找不到,没钱,她们娘俩都要活不下去,万般无奈之下,自己只能去给仵作搬尸体,但好在她们娘俩能活下去了,不是吗? 朱芳菲的娘哭得不能自已,她认为闺女是在自断活路。 以前被污衊的克父克兄,如今干了死人活,这辈子都要嫁不出去,也没有人敢来和她来往了。 说著,朱芳菲的娘拉著朱芳菲的手,咬牙道:“你辞不辞?你如果不辞,我现在就去死……” 第113章 兵分两路 她娘以死相逼,要朱芳菲辞工。 朱芳菲忍著眼泪,她怕她娘气坏身子,只能咬牙同意。 她和她娘相依为命,如果她娘出了什么事情,那自己赚再多的钱也没有用了。 等到朱芳菲安顿她娘歇下以后,走出院子,看到了江贞关切的眼神,泪水一下子就忍不住流了下来。 她颓靡地坐在地上,抱著头小声啜泣著,辞了工以后,她不知道以后该怎样赚钱,没有钱她们娘俩依旧活不下去。 因为他们两俩爭吵的声音很大,江贞在外面也听完了全程,她想了想,她看好朱芳菲力气大,便走上前,小声道:“我想要自己去出摊,做一些小买卖,如果你愿意的话,你来帮我做推车,等杂活儿怎么样?我给你开工钱。” 江贞的声音宛如天籟,朱芳菲非常感激,但是她苦著脸告诉江贞:“现在不少邻居还能认出我,如果让我帮忙的话,只会影响你的买卖,还是算了,我再去想想別的办法吧。” “没关係。”江贞並不在意,她告诉朱芳菲道:“我们是做夜晚美食生意的,等到天黑下来,顾客不会留意的,而且你出门的时候可以暂时戴上面纱,掩盖一下面容,没有人会认出来的。”朱芳菲想了想,她並没有別的办法,她应下来,对江贞更是无比感激,与她不自觉地亲昵。 气愤地抱怨著那陌生人,来意不好,最后咬牙放下狠话:“要是被我揪出了那人是谁,我一定要好好给他一个教训!” 说著,朱芳菲生气地將袖口揉成一团。 这次也是朱芳菲回来的早,如果晚一点她娘出了什么好歹的话,就算把那人抓出来大卸八块也难以消解朱芳菲的心头之恨。 为了抓到小人,江贞提了一个主意:“你不如明日和往常一样去仵作的办公的,他们知晓你的日程,並清楚你的工作,肯定没少观察你,而我与我的丈夫正常出门,那人今天正是看到家中只有你娘一人所以才来的,然后我和你躲在暗处,咱们来一个瓮中捉鱉如何?” 朱芳菲觉得江贞的这个计划很好,点头同意。 於是江贞等到看见朱芳菲回去以后,自己也转身回房。 她私下里特意给去告知秦无序,並且將今天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他,希望他能够配合一下。吧唧今天上午出门是学政请各县魁首考问,不是需要日日出门。 为了他们的计划,只能让秦无序明天也出门逛一下。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打扰了秦无序温书的时间,江贞脸上带著歉意。 秦无序好笑的点点头:“这並不是什么大事,不过你们也要小心,万一那人恼羞成怒,要对你们做些什么的话,记得打不过就跑。” 江贞点点头:“放心,我都知道的。” 隔天,江贞与秦无序,还有朱芳菲他们如计划那样分开出门,果不其然,那小人果然上当了,再次跑来气朱芳菲的娘。 结果他刚要闯进屋,就被躲在暗处的朱芳菲与江贞逮住,朱芳菲气愤地衝上前想要揍他。 江贞则快速地向朱芳菲的娘说明今日的计谋,安抚她。 原本朱芳菲的娘看见这小人的时候,第一反应是生气,想要用拿东西砸他,她也清楚这人过来的原因,无非就是想要嘲讽自己,现在他被江贞抓住,然后又被江贞告知自己今日的计划,情绪已经安抚下来了。 这小人倒是没有被抓住的害怕感,叫囂著:“你知道我是谁吗?现在放了,我还来得及。” 结果他刚说出话,就被朱芳菲一巴掌扇到了脸上,这人一开始还对江贞与朱芳菲很不屑,结果最后直接被朱芳菲打到求饶,朱芳菲拳拳到肉,江贞听著都疼,最后这个小人无奈之下,抱著自己被打得嗡嗡作响的头坦白道:“哎呦喂,姑奶奶,別打了,我也只是受人所託而已,这跟我可没有什么关係啊。” 言语间江贞察觉这小人回话很多,並且有破绽。 感觉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他说得飞快,但说了这么多,所託的人是谁?自己又是什么身份?他们为什么要来气朱芳菲的娘等等都没有说清楚。 但是朱芳菲因为她说得太多,语速太快,都要被她绕进去了,这人很有说话的经验。 於是江贞將朱芳菲拉到自己的身边,挺身而出,严厉地问了几个直切要点的问题: “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受人所所託,那你自己是什么身份?家住何处?託付你的人又是什么身份?为什么要恶意搅合朱氏母女的生活?” 江贞语速飞快地將问题拋出。 “这这这……” 那人结结巴巴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江贞便知道这人谎话连篇,並没有说出实情,见江贞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的意图,那人见躲不过,也回答不出,言语躲闪间,伺机想要逃跑。 江贞她们一时不查,竟然被他跑到了门外。 结果这小人刚跑到门口,还没有拉开了房门,就被秦无序在外面踹上了一脚,直接將他踹了回来。 並且秦无序拿著麻绳直接將这人捆了起来。 秦无序细细地打量著这人的服饰,最后从他的服饰上戳破,他是富商府上的隨从。 “我之前见过你这身衣服,他府上所有僕从的衣服都与你的相同。” “既然你不肯交代,那我们就直接报关处理吧。” 秦无序说完就要去报关,转身就走。 他家主子可以撇情关係,罪则全部都会落到这一个人的身上,这人虽然能够替他的主自来做这些事,也不可能是个笨蛋。 相反很机灵,他也明白秦无序的意思,在秦无序与江贞的连番施压下,这小人恐怕秦无序去报关,最后痛哭流涕地说:“这不能怪我呀……” 说著,他就说出了富商的身份以及原因。 这富商就是当年让假道长造谣朱家的人,他因为记恨朱芳菲的娘不肯给出秘方,所以命他来离间朱氏母女的关係,趁机拿捏朱芳菲,用朱芳菲来威胁她的娘亲,逼出秘方。 朱芳菲她娘之前贩卖的那个脂粉,是当时京城贵人最爱的一款,时下依旧潮流豪迈,但是富商造出的脂粉,遭到了顾客的嫌弃,险些砸了招牌,这才想出这一招,就为了拿到方子。 真相大白以后,朱芳菲的娘气愤道:“他这人当初害我家至此,如今依旧不肯放手,这是欺人太甚!” 江贞愤怒,建议道:“报官吧,顺路洗清当年的谣言。” 朱芳菲的娘嘆了口气:“你有所不知,这富商是当地一个大官的小舅子,官商相护,报官也不会得到公正的处理的。” 秦无序想了想,他指出按律例的做法,而江贞则想到去找上官青,毕竟这个地方是长阳公主的封地,再大的官都越不过她。 秦无序有些担心,但是也认同了江贞的想法,而且戳破这小人並没有说出全部,於是故意当著他的面说出:“既然如此,还要找到当年造谣的假道士,方能推翻谣言,此事虽难,但也不是完全做不到,我建议直接做绝,让富商自投罗网,至於这个人……” 秦无序看了眼小人,想了想,提议道:“不如放去仵作家里吧。” 小人一听,差点嚇得晕过去,赶紧地將没有说出口的信息全部都说了出来,生怕秦无序把他送到仵作家里。 他连忙道:“那个假道士就住在城外,他当年拿到钱就去赌了,结果满盘皆输,钱也赌没了,打了一顿,废了他几个手指,被丟到了破庙里当乞丐,如今,他乞討或者偷到了钱以后,还是会去赌,然后继续输。” 秦无序点点头:“你说一说他的长相如何?” 小人也不敢再隱瞒了,连忙说出了那假道士的长相。 秦无序凭著这小人说出的假道士的长相,画下了那假道士的肖像,等到他画完以后,便將那小人拎了过来,將画像递到他面前:“你说的那个假道士是长这样吗?” 那小人仔细看了看,点点头。 然后秦无序这才將画像这才交给江贞,让她带著这个肖像去找上官青。 等到將小人所知道的事情都逼问出来以后,这人现在也没有什么价值了,將他捆了起来,放到一旁看管,最后江贞与秦无序商量了一下,决定兵分两路,秦无序去城外寻找假道士,江贞与朱芳菲到上官青府上陈述冤情。 第114章 抓人 江贞与朱芳菲的行动遇到了点小意外,一开始的时候,江贞与朱芳菲去找上官青,结果被管家拦了下来,他並没有见过江贞她们,这个时候江贞才想起来,之前上官青给过她一个信物,等管家確定江贞与上官青认识以后,这才进去通报。 江贞拿著之前上官青给他的信物,很顺利的就见到了上官青,而上官青听到了她们的来意之后,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她会將这件事情稟报给长阳长公主。 这个封地里她最大,既然朱芳菲的事情发生在她的封地里,那么她就不能坐视不管,万一传出去,有碍她的名声受损,至於那个什么大官再大,也不能大过她。 江贞与朱芳菲见上官青知晓以后,这才鬆了一口气,接下来就等著秦无序那边的消息了。 秦无序因为腿受伤有诸多不便,但是他也儘快赶到了破庙那边,他一进去没有看见假道士的身影,他以为是那个小人又在撒谎骗人,但是仔细想想,他不像是能够继续骗人的样子。 於是秦无序开始在周围寻找起来,就在秦无序准备到破庙外边找人打听一下的时候,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秦无序下意识地掩盖了自己的身影,站到了破庙的柱子后,將自己的身形掩盖以后,破庙外面突然间被扔进来了一个黑漆漆的东西。 秦无序仔细一看,像是一个人影,这个时候,外面又走进来三个人,其中一个尖嘴猴腮的人,一脸不屑地看著地上那黑漆漆的人影,啐了一口。 “你再让我看见你没有钱也敢来赌,真当我们赌坊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的吗?下次再过来就不是打你一顿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说著那人又大摇大摆地走了。 秦无序算是看明白了,他又想到了那个小人说的话,假道士好赌,哪怕钱全赔光成了乞丐,他也要去乞討,或者是偷钱去赌,再看一看这次被赌坊打回来,一直不甘心趴在地上,碎碎念著说。 “我下次一定会贏回来的,少看不起人了,只要我贏一把,直接逆风翻盘,我看你们这些狗眼看人的傢伙,还会不会这样对我?” 秦无序明白了,这个就是那个假道士,他之前去赌,然后被打了回来,所以自己方才才没有看见他。 確认后之前那些人已经离开以后,秦无序走上前小心的拿著画像和此人的相貌比对,虽然他心里有猜测,但是为了避免伤及无辜,他还是决定看清楚以后再去抓人。 等到秦无序拿著肖像往前一看,正好那乞丐抬起头,秦无序仔细观察了一下以后,確定这就是他们正在寻找的那个假道士,当即也不废话,直接將人抓起来,冷声道:“你是不是就是几年前被人嘱託去污衊朱家母女的那个道士?” 原本趴在地上碎碎念的那个假道士,抬起头看向秦无序,眼神疑惑:“你是谁?” 秦无序蹲下身:“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是不是?当然,如果你骗我的话,我也有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假道士被秦无序身上的冷意嚇了一跳,但很快,他便反应过来,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坐起身,看著他,吊儿郎当道:“让我回答,可以啊,给钱只要钱给够,保证你想知道什么,我通通全部都告诉你。” 秦无序被这人的不要脸程度气笑了。 他蹭的一下,从袖口中掏出一把匕首,插在了假道士面前,这是他出门的时候所备的防身用具,没想到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假道士被秦无序的动作嚇了一跳,他本身被赌坊的人打出来的伤还没有好,此刻又被秦无序这么嚇一下,顿时老实起来:“別,別你问吧,你问什么我都告诉你。” 秦无序神色不改,將匕首拔出来放回袖口里:“早这样不就好了。我再问你一次,你是不是之前受人嘱託去污衊过朱家母女厄运缠身谣言的那个道士?” 假道士显然没有想到秦无序追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他对这件事的印象还蛮清楚的,毕竟当时的时候那个富商可给了他一大笔钱,只是他运道不好,將来钱全部都输光了,这才沦落到了成为乞丐。 他点点头:“对,没错,是我。” “是你就好办了。” 说著,秦无序准备將这个假道士带走,他准备与江贞他们去会合。 第115章 落网 假道士试图挣扎,但是他本身因为乞討已久,没有吃过什么东西,身体素质自然不如被江贞精心养护的秦无序了。 更何况他刚被赌坊的人揍了一顿,此时直接就被秦无序拎著走。 他无奈之下只能继续问道:“不知你想要让我做些什么事?” 秦无序看了他一眼:“到地方就知道了。记住你刚才对我承认的话,如果被我知道你后面儿反水的话,那你就別怪我不客气了。” 秦无序当然不会去做一些触犯律法的事情,但是他假意威胁就已经將假道士嚇住,连连点头。 秦无序带著这个假道士去找江贞,突然他被一行人拦住了去路,只见那富商不屑地看著秦无序和他身后的那个假道士。 富商嘖嘖两声:“没想到竟然让你找到了他,你说你们做什么不好呢?为什么一定要和朱家母女扯上关係呢?我马上就要將秘方拿到手了呀,你们这么横插一脚,那真是给我添了好大的麻烦。那接下来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富商说著,他身后的僕从围了过来,將秦无序与假道士围在中间,秦无序用双手护在胸前,做防护姿態:“你这样做,简直就是在触犯律法,你不怕经受牢狱之灾吗?” 富商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牢狱之灾?笑话,小子,你是不知道钱权的魅力呀,这话就告诉你,我今天就是把你让你消失在这里,我都会毫髮无损,哪怕是长阳长公主在这都保不下你!” 秦无序静静地看著他,然后轻笑一声:“是吗?” “那是自然。” 这富商说完话以后,突然间反应过来,好像哪里不太对,刚才的声音除了秦无序的声音外,还有一道女声从他身后传来,他下意识的望过去,被突然间出现的一眾人嚇了一跳,仔细一看,他人的这些人的身份,那是长公主的亲卫。 而最中间的那个身著华服的女人…… 富商顿时有些腿软,而他口中那个做大官的亲戚,此时狼狈地被那些侍卫拿下,正一脸怨毒的看著他—— 如果不是这个富商不知收敛,总顶著他的名號在外面欺男霸女,那么自己怎么可能会沦落到这个田地? 他恨江贞他们,因为这些小事捅到了长公主面前,但也更恨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亲戚顶著他的名义在外面耀武扬威的。 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与富商只能手牵手被关进牢狱里,面对著铁牢发呆哭喊,一切都没有用了。 而江贞与秦无序,还有朱芳菲母女,也得到了长公主的召唤,长公主倒是很欣赏江贞与秦无序这种为他人出头的美德,也嘉奖了他们这种不畏强权的行为。 毕竟这是自己的封地,一旦闹出些什么事情,最后名誉受损的还会是自己,而这次他们將这件事捅出来,自己以铁血的手腕將他解决掉,那么自己不但声誉不会受损,还会得到周围人的夸奖。 长公主很满意,而得到了解决方法的江贞於秦无序,还有朱家母女也很满意,临走的时候公子还给了朱芳菲母女一些补偿,已聊慰她们这些年被欺辱的生活。 朱家母女千恩万谢地离开了。 江贞与秦无序也要离开的时候,他们两个突然间被上官青叫住了,上官青递给了秦无序一套孤本,这是长公主为了答谢他做出的这次做的事,而特意转交给让上官青转交给他的,至於江贞…… 长公主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给些俗物,大手一挥,就是给钱。 江贞看著那整整一盒子的银票,愣了愣,如果她拿了这些银票的话,那么她就可以不用去做小吃摊,直接一步到位,能够租一个小店铺来开始做生意了。 是说实话,她这次並没有做什么,一开始做的时候也没有想过要得到什么回报,上官青看她犹豫,微微一笑,直接將东西塞进了江贞的手里。 “这是你应得的奖励,你就收著吧,长公主也不缺这点东西。” 说著,上官青就將两人送到门外,也不理会江贞想要將银票还给她,一边走一边说:“我知道你最近在看店铺的事情,有了这些钱,你就能够借燃眉之急,不要再推脱了。 而且谁说你没有帮上什么忙,如果不是你的话,这朱芳菲母女还不知道要被欺负到什么程度,所以你就收下吧。长公主论功行赏,她不会去放过那些坏人,同样的面对你这种人,她也会给你相应的奖励。” 江贞想了想,还是收下了。 有了这笔钱,那么她从一开始想要去做小摊的生意的计划需要改一改。 江贞决定先去卖铁板烧,试探一下行情,接连摆了几天,確认没问题以后,江贞就开始大张旗鼓的准备去租店铺,开始做生意了。 她依旧是准备做自己的老本行,美食方面的生意。 而朱芳菲母女因为长阳长公主的赏赐,日子也变得好过,而且脸上再也没有了往日苦闷的神情,反而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朱芳菲的娘因为心里面的心结解开了,她的身体很快就好转了起来。 同时,长公主那边又派人来给朱芳菲母女澄清她们之前与她们相处就会沾染厄运的谣言。 一时间,曾经因为这个谣言远离她们的邻居,有些羞愧,渐渐地,当有一个人搬回来的时候,就第二个,第三个,慢慢的,周围的邻居也都搬了回来。 有极个別依旧觉得住房费,母女会克他们的,不愿意搬回来,那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朱芳菲她们早就將此事看开了。 对於这些人,朱芳菲母女並不在意,她们现在已经准备和江贞合作去开铺子做生意了。 朱芳菲的母亲以前就是做买卖的,卖些脂粉且行情很好,不然的话也不会吸引到富商將主意打到了这秘方的身上。 但是因为年龄的原因,朱芳菲的娘亲不再年轻,而且身体也在之前生病的时候有些亏空,哪怕现在生活条件好起来,並且之前的病也痊癒,但是造成的损失是不可逆的。 第116章 大结局 所以她没有打算继续去做生意,反而是將脂粉的方子交给了朱芳菲,朱芳菲找到了江贞,准备用著方子和江贞一起做买卖。 自这件事以后,朱芳菲对江贞的信任更上了一层,她手上的方子並不愁卖,也不愁人合作,只是这次江贞帮了她,那么自己投桃报李,再加上对江贞的信任,也只想找她而已。 江贞原本想推脱,但是看著朱芳菲诚挚的眼,是还是点点头,亲兄弟还明算帐呢,等到她们確认合作以后,江贞特意的写下了合作书,每个人各自分几成利,又要履行什么义务等等,全部写得明明白白。 不仅是给朱芳菲的保证,也更是给自己的一份保证。 等到二人签字画押完毕以后,看了看对方互相笑作一团,两个女生就此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她们这边做生意做得如火如荼,另一边秦无序也迎来了自己的下一次考试。 他早有准备,这些时间的精力全部都放在了温书上,再加上,有蒋叔的教导他,等到他看到题目的时候,心里便有了成算,奋笔疾书,下笔如有神助,写得飞快。 这些题目对他来说太过简单了,他自己本身就是从底层出来的,自然知道了风土人情如何,但是他又不缺长远的远见,二者相结合以后,直接让秦无序的试捲成绩高居榜首。 他不意外这个结果,接下来再往上考就有些难了,但是秦无序依旧很有信心。 不仅他自己有信心,江贞也对秦无序有信心,但是江贞从来不给秦无序压力,大不了她养著他嘛。 赚得盆满钵满的江贞如是想到。 江贞也依旧会有什么话都跟秦无序说自己在外面做生意,遇到什么事了,或者是被什么人刁难了等等。 虽然秦无序不能时时刻刻陪在她的身边,但是江贞为了让他有更多的参与感,他们夫妻二人每天晚上都会进行谈话,他们之间的感情不仅没有变淡,反而更加浓厚。 也不是没有人见到秦无序成绩耀眼,上来攀亲,想要来一个先下手为强,他们並不將江贞这个没有任何身份背景的女人放在眼里,他们自认为自家女儿有身份,有背景,有钱財,还比不上一个普通的女人吗? 他们自信满满地想到,甚至还有的女人想做妾室进门,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只要进了门,她有信心比一个拋头露面的女人更能得到男人的宠爱! 但是很快,他们就被打脸了。 秦无序面对外面的诱惑,看都不会看一眼。 这让这些人不免有些挫败,无论他们使出浑身解数,秦无序就跟木头一样,两点一线地奔波学习考试回家,让人找机会搭訕都找不到。 这一行为让人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哪怕是秦无序好不容易参加一些聚会所需要的场所,他都会带著江贞一起,二人形影不离,让人想要下手却没有办法。 而江贞那边也不缺想吃软饭的人去攀上她,江贞与朱芳菲的生意越做越大,不过主要是江贞开始做,她不仅去做美食生意,而且连带著朱芳菲的胭脂方子的买卖也做得如火如荼。 同时,她根据现在的脂粉用品再结合她之前在现代是接触到的,二者相结合又发明了许多新品,一时间,江贞赚得盆满钵满,渐渐地,她开始做其它副业,每天虽然累,但是极其有成就感,看著自己的私库越来越满,江贞的成就感越来越大。 但是就在其他人觉得秦无序那边下不了手,所以想要从江贞这里下手的人,再次被打脸了。 面对那些想要吃软饭上位的人,江贞看都不看一眼,那些人见他们夫妻二人实在是拆不散,只能够嘆口气,放弃了这个想法。 又过了一段时间,因为秦无序参加殿试了,这次他要见到的是皇帝,但是他丝毫不慌,下笔如有神助。 江贞等在外面,没有往日的慌乱,反而心平气和。 她明白秦无序的实力,也相信他,就算结果可能不遂人愿,但他们还年轻,有的是试错的成本。 考完的那天,秦无序走出来一眼在人群中看到了江贞,快步走到她跟前,接过她手里的东西。 “在家等我就好了。” 他们已经在京城定居,江贞的生意越做越大,早已有资本购置房產。 “那可不行,在家我坐不住,娘和春燕也来了,恭祝你金榜题名呢。”江贞笑著打趣他,一向谦虚的秦无序竟然没有反驳。 江贞隱隱感觉到了,这次稳了,看来把春燕他们接过来没错。 “一切以放榜为准,不过在此之前,吴耿的事呢?到底成没成?”秦无序转移话题,提到那两人。 皇天不负有心人,吴耿终於等到春燕鬆口,答应同他试试,听说吴家得知他要娶个和离的女人,差点把他赶出家门。 好在一切守得云开见月明了,起码人追到手了。 不过春燕只是答应试试,成亲还遥遥无期。 “嗯,定在下个月初八,好日子,春燕从我们家出嫁……” “那我们呢?”秦无序终於展露目的,携手过了这些年,终於等到可以她可以成亲的年纪了。 江贞反应过来,小脸一红,快步走到前面,用他之前的话堵他。 “等放榜以后再说嘛。” 最后不出意料的秦无序高居榜首,是那一届的状元,隨后入朝,封侯拜相,从一个小官开始,一点一点的向上爬,期间他也遭受过党派的抨击,拉他站队等等,也遭受过拉拢与诬陷但是他都挺了过来。 而江贞也一直不离不弃的在他身边,直到他成为首辅的那一天,初心不改,秦无序致力於为百姓谋福祉,让百姓越过越好。 而江贞也將自己的生意越做越大,最后甚至一跃成为了皇商。 但不论他们身份有何改变,他们之前的情谊永不变,一如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