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贬妻为妾?贤德大妇她掀桌了》 第1章 贬妻为妾? 为了给夫君求来救命的良药,容枝枝跪了三千台阶。 可夫君立功归来,却带回亡国公主,要將她贬妻为妾,还说这是她的福气。 她和离后,嫁给了权倾朝野的首辅大人。 深夜,首辅大人与她缠绵在鸳鸯被上,贴著她的耳问:“为夫可有比他更叫夫人满意?” —— 庆功宴上,眾人笑语晏晏。 可容枝枝心中颇有些不安,不为別的,只为自己三年未见的夫君,眼下虽然坐在自己身侧,可对方不知为何,一直在迴避自己的眼神,根本不敢与自己对视,仿佛做了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情一般。 这令容枝枝心思微沉。 此刻,老乾王妃看著容枝枝,笑著开了口:“照本王妃说,这世上再没有比枝枝更贤德的大妇了!” 老乾王妃开了口,其他命妇便也如数家珍般,夸讚了起来: “可不是?容氏嫁给信阳侯世子三年,给小姑子安排了好亲事,给小叔子找了好夫子,还日日侍奉婆母,恪尽孝道,可惜我福薄,没有这样的好儿媳。” “这算得什么?最令世人称道的,还是当年信阳侯世子病重,大夫都说活不过几日,世人都以为容家嫡长女怕是会悔婚,却不曾想枝枝毅然嫁了过去。婚后更是跪了三千台阶,找释空大师求来奇药,给世子治病,如此重情重义,谁家儿郎听了不欣羡?” 作为主角的容枝枝,勉强压下了心中的忐忑,含笑道:“王妃和诸位夫人谬讚了,枝枝实在是担不起!” 这些讚誉的话,这些年她不知道听了多少回了。她的贤名在大齐早就广为流传,京城早就因此,有了“容家有女百家求”的说法。 而这会儿,乾王妃还想起来什么了:“枝枝啊,说来这三年,一直听闻世子臥病在床,我还以为,你求的那奇药未能治好世子,只吊著命。” “没想到世子早就痊癒,暗中潜伏到昭国做密探,今日立功归来,陛下亲自设宴款待。如此看来,当初你便是用那药,治好了世子世上的暗毒了?” 容枝枝笑道:“正是如此!” 乾王妃拊掌道:“好啊!好啊!信阳侯夫人,本王妃真是羡慕你极了!” 容枝枝的婆母信阳侯夫人覃氏,此番也是笑容满面,露出与荣有焉的神情,抓过容枝枝的一只手拍了拍:“我家能聘得这样的儿媳,確是我儿莫大的福分!” 就在这个时候,容枝枝眼尖地发现,自己的夫君齐子赋想要起身。 那种不好的预感,在此刻达到了顶峰,容枝枝的另一只手,兀地攥住了对方的衣袖。 齐子赋一顿,偏头看了容枝枝一眼,温和俊美的脸上写满了歉疚。 容枝枝看著他这死出模样,心里那种不好的预感更甚,忙是小声道:“夫君,你可是有什么事要同陛下讲?我们先回府商量一下再说可好?” 然而,齐子赋竟是十分坚决,一点一点將自己的袖子,从容枝枝的手里扯了出来,还低声说了一句:“抱歉!” 接著,便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大步走向殿中。 见此,容枝枝的心凉了半截。 眾人也都顿住看向他,只见齐子赋走到了大殿中央跪下,对永安帝道:“陛下,臣有事相求!” 永安帝年仅十三岁,却已经有了少帝该有的威严。 帝王盯著齐子赋,缓声道:“齐爱卿是朕的大功臣,若不是你传出来的那些消息,王元帅也难以灭了昭国,將其归於我国版图。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齐子赋一字一句道:“陛下,臣出使昭国这三年,遇见危机无数,三个月前险些丧命,亏得昭国公主玉曼华救了臣一命,臣已经答应娶她为妻,还请陛下允准!” 他这话一出,满堂皆惊,不少人的眼神,都往容枝枝的脸上看。 容枝枝脸上的笑也彻底僵住,悬著的心到底是死了,她就知道,齐子赋今日表情不对,情状定是对自己不利。 只是……娶妻? 他的意思,是要休妻不成? 这会儿是张御史第一个没忍住,站起来道:“荒唐,信阳侯世子,你已经有妻子了,现在又说娶妻。你这是將你的元妻,置於何地?” 齐子赋道:“陛下,昭国虽然已亡,但先昭国还有许多势力,未曾归附我国,臣以为臣娶了昭国公主,善待於她,能叫先昭国之人看见天子仁慈,从而生出归顺之念。” 他这话一出,工部尚书道:“此言也有理!” 齐子赋接著道:“公主虽然已是亡国公主,但到底是金枝玉叶,只能为妻,所以枝枝她可以为妾!” 容枝枝儘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也没想到,他能说出叫自己堂堂太傅的嫡长女为妾的话,她活了这许多年,第一回有了气得想仰倒的感觉。 但是她知道她不能倒! 她若是倒下了,成了眾人的笑话不说,接下来她的处境,怕就真的是这些人说什么是什么了。 她死死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方才叫自己冷静几分,只是眼神也逐渐冰冷。 这会儿,是张御史怒道:“信阳侯世子,你莫不是忘了,我朝不允许贬妻为妾!若有此等做法,杖九十,还得將妻子还於嫡妻之位!” 大齐的律法,极是保护原配正妻,齐子赋的说法,不止违背礼教,甚至触犯国法! 容枝枝也盯著齐子赋,她倒是想知道,对方能说出什么话来反驳张御史。 却没想到,齐子赋竟开口道:“本世子也知道如此是不妥的,但是枝枝贤德,也为了家宅安寧,说她愿意做妾,给公主让位置。” 说完之后,他央求的眼神,看向容枝枝:“对吗?枝枝?” 容枝枝没想到他竟能无耻到如此地步,竟说是她求的!在他今日发癲之前,她甚至都不知道的他与那昭国公主的事! 好!好!好!! 这就是她嫁的夫君,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眾人难以置信的眼神,都看向了容枝枝。 就是乾王妃都忍不住说了一句:“好孩子,你要想好,这为妻和做妾可不一样,你若是做了这个妾,你和你的子女未来一辈子都出不了头了!” 齐子赋:“王妃放心,枝枝生的孩子,本世子也会当嫡子看待!枝枝,你快说句话,不然张御史怕是要说为夫在陛下面前编造事实,欺君罔上了!” 说完,他定定地盯著容枝枝。 他这是要把容枝枝架在火上烤。 若是不答应,他便是欺君,眾人见她在这个时候,都不维护自己夫君的利益,会有损她的名声,这也就罢了,若是陛下因为欺君之罪震怒,整个齐家包括她,恐怕都要倒霉。 可若是答应,她就是妾! 从尊贵的正室嫡妻、世子夫人,变成在大齐国,可通买卖的妾! 第2章 贤德大妇,她不当了! 覃氏其实此番也觉得,自己的儿子做得过分了些,因为先前整个齐家是没人听过对方和那公主的事的,何来容枝枝自请为妾之说? 可儿子顶著欺君之罪,在陛下面前说这些话,枝枝若是不应下,陛下就是不下令严惩子赋,恐怕信阳侯府也会失了圣心。 於是她立刻看向容枝枝,抓著她的手笑著道:“枝枝,这事儿你先前不是也与母亲提过,说你虽然不愿意,可为了子赋,也只好认下了。” “你素来便是如此贤德,你放心,以后即便你做了妾,你如今该有的,母亲还是一样都不会少给你!” 覃氏手中微微用力,这是在提醒容枝枝,以大局为重,以侯府为重。 容枝枝听完覃氏的话,更是难以置信。 覃氏身体不好,半边身子常常使不上劲,她在信阳侯府这三年,日日给她按摩针灸,一双手都粗了几分,可现在出了这样的事,覃氏不阻拦她的儿子,却是叫自己认下此事? 她的眼神,下意识地看向信阳侯。 她这个公爹呢,如何看? 信阳侯是父亲的至交好友,也是他们二人,当初给自己给齐子赋定的娃娃亲。 信阳侯的眉头此刻也皱紧了,他並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如此莽撞! 可事已至此,为了侯府不被陛下厌弃,他也开口道:“枝枝这样贤德,日后家里虽然正妻是大昭的公主,但本侯也会吩咐眾人,以正妻之礼对待枝枝。那昭国公主只占个名头,其他的,都还是枝枝的!” 容枝枝听笑了,这一家子,就是要牺牲她一个,好为齐子赋的负心无情、及他此刻在陛下面前的狗叫负全责! 她闭上眼深呼吸了几口气。 略微权衡了片刻,眼底俱是冷茫。 她这辈子如履薄冰,为了容家和自己的名声,不敢行差踏错一步,事事为齐家盘算,少有顾惜自己,终究得了这贤德之名,可今日却落到这样的下场。 何其可悲,何其可笑! 既然这样,这个贤德大妇,她不当了! 她起身走到了齐子赋的身侧,同他一起跪下。 语气温柔,实则坚毅地开口道:“陛下,夫君和婆母许是喝多了,所以记错了。先前夫君与臣妇说的,是叫那公主做妾,臣妇才答应下来。让她做妻子,臣妇是万万不能应的!” “臣妇的父亲,乃是当朝太傅,是先帝的帝师,臣妇身为他的女儿,岂会自轻自贱,甘为妾室?” “说来,也不知是不是夫君和婆母听岔了,误会了臣妇的意思,才闹出了这样的笑话!还请陛下看在夫君这一回到底是立功归来的份上,饶恕夫君御前失仪之罪!” 她不再同从前一样,有什么都说是自己的问题,把所有能担下的责任自己担下,也不再同从前一般隱忍。 反而直指是齐子赋和他母亲弄错了、喝多了,甚至明確指出齐子赋御前失仪的罪过。 然而她这一次的“不贤”,在场许多人也说不出什么不是来,任谁听完了容枝枝的这番话,也知道是信阳侯一家不要脸,逼著媳妇自贬为妾。 这令眾人看信阳侯一家的眼神,都带了鄙夷。 容枝枝先前在京城名声有多好,为信阳侯一家做的事情有多少,此刻眾人就有多瞧不起他们一家! 这下。 信阳侯和覃氏的脸,都冷了下来,难以置信地看著容枝枝,对方这么一说,以后这京城的人还怎么看他们家? 齐子赋也惊愕蹙眉,因为在他的记忆中,枝枝一向温柔体贴,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为了救他的性命,她甚至一路跪上山去,找释空大师求药。 可现在…… 她不听自己的了!她也不要自己贤德的名声了? 礼部尚书的夫人江氏,第一个没忍住讥讽道:“怎有这样的人家,逼著好好的儿媳做妾,我今日算是开了眼了!” 覃氏忙道:“没有的事!当真是枝枝先前……” 容枝枝打断道:“母亲,你喝糊涂了。” 覃氏怒道:“容枝枝,你怎敢如此不孝,在陛下面前打断我说话!” 江氏讽刺道:“谁遇见这样的婆母,还能孝顺得起来!” 覃氏:“江氏!老身与你无冤无仇……” 江氏:“確是无冤无仇,所以我今日,不过是仗义执言罢了!若是容氏这样的好儿媳,都要做妾,这世上怕是没有天理了!也不知有的人家,怎么做得出这样昧良心的事来!” 江氏的母亲是榆阳大长公主,就是陛下也要叫大长公主一声姑奶奶,她自是不把覃氏放在眼里。 乾王妃也很是不高兴,齐家人这样欺压容枝枝,让她这个方才褒奖容枝枝的人,也很是没脸。 她看向永安帝道:“陛下,我朝从来没有贬妻为妾这样的事!若开此先例,人人效仿,日后我大齐岂非是礼崩乐坏?” 永安帝:“皇叔祖母说得是!齐子赋,你既是喝多了,便坐回你自己的位置上,念在你有功於大齐,方才你说的疯话,朕就当没听到!” 齐子赋急忙道:“可是陛下,曼华公主已经怀了臣的骨肉!” 这下,整个殿內安静了下来。 若齐子赋只是喜欢玉曼华,那倒也没什么,此事驳回去就驳回去了,可先昭国的公主怀孕了,这婚事怕是只能结! 只是这妻还是妾的问题…… 这令乾王妃和江氏,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事关亡国公主和先昭国旧部的態度,这是国事,她们哪里还好插嘴? 一时间眾人看容枝枝的眼神,都变得怜悯起来。 若最终为国事计,怕还真的要委屈这个姑娘! 永安帝听到这里,看齐子赋的眼神,也冰冷起来:“你竟敢与一个亡国公主私相授受?” 那玉曼华就是要善待,要许婚,也该是听自己安排,怎么就轮到齐子赋自己把事情闹到这个局面了? 齐子赋磕头请罪:“臣该死,臣一时糊涂!” 覃氏这会儿也狠狠瞪了一眼容枝枝,都怪她!若是她先前就答应做妾,儿子岂会要把玉曼华怀孕的事也说出,惹得陛下大怒? 真是不识大体! 眾人还说得了这样的儿媳是自己有福气,有个鬼的福气! 信阳侯连忙为自己的儿子站出来,跪下道:“陛下,事已至此,虽然是委屈了枝枝,但为了大局计,还请您暂息雷霆。想来就是不为了自己的夫君,为了齐国,枝枝她也是愿意牺牲的!” 第3章 愿意和离 少帝蹙眉,看信阳侯一家的眼神,早已不如开宴的时候那般和善可亲。 而信阳侯没等到天子开口,便看向容枝枝,劝说道:“好儿媳,你父亲素来教女有方,他若是知道此事,想来也是会叫你顾全大局的!” 眼底带著讽笑的容枝枝,不紧不慢道:“公爹,我父亲是教我顾全大局,可没教过我做妾!” 话毕,她俯跪在地:“陛下,为妾,万万不能,我容氏一族的清名,决不能毁在臣妇手中,还请陛下明鑑!为了大局,容枝枝愿意和离,我容家与信阳侯府就此断绝姻亲关係!” 罢了,三年而已,她输得起! 左右他们也还没圆房。 从小祖母就教她,人生恰如棋局,容家的孩子要有风骨,若是输了,便该有好的棋品认输,更该有再开新局的勇气与魄力。 这一家白眼狼,她捨得下! 和离的话一出,满堂皆惊。 只因大齐的律法虽还算保护嫡妻,可和离的妇人,若是想再嫁,婚姻也难免艰难些。 而且对名声,总是不好的。 令眾人意外的是,第一个提出反对的人,竟然是齐子赋:“不行!枝枝,你已经是我的妻子,生死便都是我齐家的人,怎么能和离?” 容枝枝讽刺道:“难得夫君也知道,从前我嫁入你们家,是为了做妻子的!” 齐子赋听完这话,好一阵没脸:“我知道此事委屈了你,但我还是爱重你的!” 容枝枝不咸不淡道:“哪个好儿郎,会让自己真正爱重的人做妾,把无媒苟合的人娶回来做妻子?不如夫君还是爱重爱重昭国的公主,叫她来做这个妾可好?” 齐子赋:“……” 他实是没想到,记忆中温顺的妻子,竟如此牙尖嘴利,竟是在陛下和满朝文武的面前,怒懟自己,半分顏面不给自己留,甚至还说自己与人无媒苟合! 到了这步田地,容枝枝自然是不会给齐子赋留面子了,她好好做著一个受人讚许的贤德大妇,他一家偏要將她的脸面扯下来,丟到泥地里踩。 竟如此,那谁都別想痛快了。 覃氏此番也不快地道:“容氏,你怎这样说你夫君?亏得我还以为,你当真是个好儿媳!” 容枝枝面无表情道:“婆母说得是!若您也觉得我不好,便同我一起请陛下允准和离吧!” 覃氏:“你……” 她被噎住了。 她哪里会不清楚,容太傅在朝中根深蒂固,学生眾多,比起玉曼华这个亡国公主,儿子要想得到更多的实权,容家能给的助力只会更多。 她也当真是恼火,先前容枝枝在家里,对自己十分孝顺,不管自己如何磨搓她,怎么给她立规矩,她都是含笑以对,尽心为全家上下盘算。 可今日这是怎么回事?!要翻天了不成? 只见一家一家看热闹的眼神,落到了他们家身上,眸光还多有对他们一家的轻视,覃氏也是一辈子都没觉得如此没脸过,这令她越发地厌恶容枝枝今日所为了! 永安帝被吵得头疼,开口道:“好了!此事攸关国事与先昭国公主的安置,朕还並未亲政,相父如今也亲往昭国肃清叛逆,此事还是等相父回来,再行决断吧!” 永安帝口中的相父,乃是十七岁便连中三元,二十一岁拜入內阁併兼任太子太傅,二十三岁便做了首辅的沈砚书。 说来,沈砚书当上首辅那一年,陛下才八岁,先帝临终前命沈相摄政,让陛下拜沈相为相父,託孤於沈相。 先帝驾崩后,沈相已经辅佐陛下五年了,相爷如今也二十有八,至今未曾娶亲。 永安帝发话之后,便起身道:“散了吧!” 眾人起身:“恭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只是帝王临去那一眼,看向齐子赋,眸光极为冰冷。 这样的眼神,信阳侯一家自然收入眼底,他们当然知道,陛下是对齐子赋不满了,信阳侯夫妇心里对容枝枝的怨念也更大。 永安帝往內宫而去。 杨大伴小心地问道:“陛下,您似对信阳府不满?” 少帝黑著一张脸道:“自然了!那一家做的什么事儿,你看不出来?容氏的贤名,整个京城谁不知道?” “先昭国的公主委屈不得,不能做妾,那我大齐的姑娘,堂堂太傅的嫡女,就能受委屈不成?” “若是相父在这里,定是得说一句:我大齐攻破昭国,是为了壮我国威,使大齐百姓们过得更好,难道容枝枝就不是我大齐的百姓,要平白为此受这样的折辱?” 杨大伴也摇摇头:“可不是!信阳侯世子这事儿,的確是做的不地道!” 永安帝:“要朕说,那玉曼华就是要嫁给齐子赋,也只能是妾,绝不能动摇容氏的正妻之位。” “只是涉及了昭国旧部,朝堂上那帮糟老头,又会吵得朕头疼,还是叫相父去操心吧!” 现在玉曼华怀孕,永安帝能想到的,对容枝枝的处境最好的法子,便是看相父能否安排玉曼华做妾。 和离了,对容氏的名声,到底是不好听。 杨大伴自也只好跟在陛下身后,连连称是。 …… 信阳侯夫妇黑著脸,仿佛容枝枝做了什么十恶不赦,对不起他们全家的事情一般,大步往宫外走。 冬日里十分严寒,今日还落了些薄雪。 到了宫外。 见著容枝枝出来,在宫外等著她的陪嫁大丫鬟朝夕立刻衝过去,递给了容枝枝一个汤婆子:“世子夫人,快拿著,保暖。” 容枝枝看了朝夕一眼,接过了这个汤婆子,冰冷的手心渐渐有了暖意。 也令她被信阳侯一家,弄得寒凉至极的心,稍微回温了几句:“你有心了!” 再不回温,怕不是被生生气死,就是被寒心到生生冻死。 朝夕笑著道:“这是应当的!” 只是她心里也奇怪,按理说今日不该是个好日子吗?怎么侯爷和夫人的脸色都这么难看? 这令朝夕脸上的笑,也连忙收了几分。 而覃氏的怒气,此刻似乎隱忍到了极点,她看著容枝枝道:“你今日委实是糊涂,丟尽了你们容家的脸,更丟尽了我们侯府的脸面!陛下御前,你竟丝毫不顾及你夫君的处境,就罚你自己走回侯府去吧!” 朝夕惊了:“什么?” 宫门口走到侯府,少说也得小半个时辰,这么冷的天,夫人是想冻死她们家姑娘不成? 第4章 这是我的马车 容枝枝听到这里,眸中露出讽笑,今日到底是谁叫容家和侯府丟尽了人,看来自己这个婆母,是半点都不明白。 齐子赋听了覃氏的话,面上露出一分迟疑:“这么冷的天……” 朝夕连忙道:“是啊,夫人,世子,这么冷的天,可不能叫世子夫人自己走回去啊!世子夫人身体娇弱,哪里受得了。” 她本以为这么一说,齐子赋会心生怜悯,求侯夫人收回成命。 却不想齐子赋听完,竟然看向容枝枝:“枝枝,你的丫鬟也说了,你吹不得这样的冷风!” 容枝枝定定看著这个看似温文尔雅的俊美男人,问道:“所以夫君的意思是……” 齐子赋:“只要你答应,明日隨我面圣,自请为妾,我便求母亲让你上车!” 容枝枝脊背挺得很直:“如果我不呢?” 齐子赋断然道:“那你若是冻出了个好歹,死在路上,便休怪我没有提醒你!难道对你而言,正妻的位置,比命还重要不成?” 容枝枝笑了,她是真的没想到,三年前离开京城之前,信誓旦旦地说,此生绝不相负的齐子赋,如今竟会为了不委屈另外一个女人,这样威胁自己。 可笑她当初竟然还以为,他是个温润君子。 见她这样讽刺的笑,齐子赋只觉得十分刺目:“你如此笑什么?” 好似瞧不起自己一样! 覃氏这会儿已经上了马车,打开了车窗,对齐子赋道:“好了,我儿,莫要与她多言!先前我还当她真的多贤德,没想到竟都做的表面功夫。” “你同她说这些话做什么?她呀,主意大得很,如今婆母说话敢公然打断,夫君的要求她也丝毫不顾,没半点三从四德的模样。” “你便让她冻死在路上,也省了以后在我们府里,生出乱子来!真是个小贱蹄子,平日里装乖装得我都骗过了!” 覃氏这会儿真正是气头上,便越发口不择言。 陛下的看重何等重要? 她的儿子躺在床上病了多年,无法参加科举,如今好不容易熬出头了,做密探传回来的那么多有用的消息,陛下还亲自接风洗尘,现在好了,叫容枝枝这么一闹,全毁了! 见覃氏拿这么难听的话出来骂容枝枝,朝夕气得红了眼眶,可偏偏对方是她家姑娘的婆母,她敢怒也不敢言。 饶是容枝枝已经对他们一家的薄情寡义有所准备,也没想到覃氏会如此不修口德! 齐子赋这会儿还道:“枝枝,你也看见了,母亲如此生气。你若还是不肯答应我的要求,一会儿便是我想给你求情让你上马车,母亲都不会听了!” 容枝枝抬眼看向他:“这个马车,难道我上不得吗?” 既然他们这样对自己,那她也只能自己心疼自己,她可不能真的冻死在路上,祖母知道了会伤心的。 齐子赋一愣,越发觉得她没了以前的温顺样子。 覃氏听容枝枝到现在竟然都没有半分悔改之意,话里话外,似还打算强上马车,当即便指著她道:“我不发话,我看你如何能上来!” 容枝枝盯著覃氏:“婆母,容儿媳提醒一句,您现在坐的,是儿媳的马车!” 覃氏一愣,麵皮僵住了。 容枝枝接著道:“我出嫁当日,十里红妆,祖母为我准备了从生到死要用的所有物件,包括棺材,包括马车。” “婆母你坐的马车,是祖母怜我,重金请天下第一巧匠打造,里头铺的毯子也柔软无比,马车比寻常马车少些顛簸。” “只是婆母您体弱,看上了这辆马车,儿媳便借您在用。这件事情,相信婆母没有忘记!” 覃氏气懵了,指著容枝枝的鼻子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是想说,我占用你的马车不成?” 容枝枝依旧温和:“儿媳素来知晓,婆母爱惜名声。所以婆母若不想被人说占用,可以下车。” 覃氏登时呼吸都困难了,指著容枝枝:“你,你,你……” 听说子赋立功回来后便直接进宫復命,她与容枝枝也奉命一同乘马车进宫,信阳侯作为一个富贵閒人,本在外头钓鱼,所以自行骑马而来。 於是他们侯府,便只有这一辆马车在此。 自己要是下去了,这大晚上一时半会儿怕也雇不上车马,那冻死的就是自己了! 齐子赋听到这里,蹙眉看著容枝枝,指责道:“你怎么如此不孝?你看看你,把母亲都气成什么样了?” 容枝枝情绪稳定:“夫君,我也是为婆母著想。” “想来夫君也不希望明日整个京城,都传得沸沸扬扬,说婆母占了我的嫁妆马车,扬长而去,將我这个马车的主人丟在路上。” “若是这般,婆母的名声,怕是不好听了!” 她能当上所谓的京城第一贤妇,自然靠的不全是忍让,还有对外將整个侯府立起来的手段。 从前覃氏很是喜欢容枝枝这些手段,能叫外头不敢看轻他们侯府,可今日容枝枝这手段用到她的头上,她才终於知道痛了! 信阳侯不快地道:“好了,闹什么,都赶紧上车回去!” 今日因为儿子的事,他们信阳侯府已经十分丟人,若是再加上占用儿媳的嫁妆这一出,怕是府邸都要被唾沫星子给淹没了。 覃氏心中恼恨,却也只得不情不愿地看著容枝枝上车。 鬱闷之下,她深呼吸了几口气,讽刺地道:“像你这般,一点不顺心,便表露爪牙的模样,真正是令人憎恶至极。难怪我儿不喜欢你,寧可与那亡国公主一同担上无媒苟合的恶名,也不想继续叫你做妻子!” 容枝枝沉默,一点不顺心便露出爪牙吗? 她在侯府不顺心的时候太多了,她尽心侍奉婆母,可婆母天天给她立规矩,晨昏定省一日不能少,就连雷雨暴雪天也不见鬆散。家里也没几个省油的灯,她哪一天顺心过? 从未! 这一次若不是齐子赋叫她做妾,踩到了她的底线上,她也断不会如此! 而且,齐子赋与人苟合,倒成了她的错了? 深觉疲累的她,闭上眼靠在马车上,闭目养神。 覃氏还在骂骂咧咧:“我儿不与你和离,只叫你做妾,那是怜悯你,你出了信阳侯府,在哪儿不会遭人嫌弃?” “偏生的你分不出好赖,叫我儿如此没脸!现在好了,显著你了,我倒是要看看,明日这个京城,还有几个人说你好!” “今日这祸都是你闯的,但凡你还有半分良心,明日你就回容家一趟,叫你父亲好好为我儿走动走动,他得势了,才有你的好日子!” 第5章 比狗叫难听 容枝枝闭著眼睛没说话,只觉得覃氏无耻无比,他们一家人这样欺她辱她,若非她方才强势了一把,甚至要被生生冻死。 现在竟然还有脸,叫她去求父亲,给齐子赋走动? 真是好大的脸! 覃氏见她不出声,蹙眉厉声道:“容氏,我与你说话,你没听到吗?” 容枝枝不咸不淡:“听到了。” 但没打算照做。 覃氏却以为容枝枝是答应了的意思,方才那疾言厉色的模样,也缓了几分,到底也是有求於容家的。 只怪自己的夫君不爭气,身为侯爷在朝堂上却半句话都说不上。 心情和缓了之后,覃氏潺潺道:“这样就对了,不管日后做妻还是做妾,子赋都是你的夫君,你要以他为天!” “难道他与那公主在一起了,就不是你的丈夫了吗?” “你若当真贤德,便该將公主腹中的孩子视如己出,若是个儿子,便是我们家的长子。” “你一个女人,还不得要靠男人?照顾好了公主的孩子,將来即便你做了姨娘,他也会给你一口饭吃!” 容枝枝第一回觉得,人说话的声音,竟然能比狗叫还难听。 先前她只觉得这个婆母规矩多,难伺候,今日才知道,竟是如此自私歹毒。 果然人往往只有遇著事了,才会撕下平日里的面具。 在覃氏不断的絮叨声中,马车终於回到了侯府,停车之后,坐在外侧的容枝枝先下了车。 只是她並不如先前一样,恭敬地扶著覃氏下车,而是开口道:“我今日身子有些不適,先回房了!” 话音落下,她便带著朝夕大步往自己的院子去。 从前一心一意伺候覃氏,那是出於孝道,可今日看来,覃氏並不值得她孝顺。 覃氏在齐子赋的搀扶下,恼火地下了车,指著容枝枝的背影,气得整个人都不好了:“你看看她,你们看看她!今日像什么样子!” 齐子赋道:“母亲,我去劝劝她,想来她只是一时间接受不了,待我好好说一说,事情便能解决了。” 覃氏摆摆手,示意他要去快去,她今日生生是要被气死了。 待齐子赋走了之后。 覃氏想著那会儿马车的事情,越想越是恼火,当即便一脚踢上了容枝枝的马车,谁知道那马车很硬,竟是叫她疼得脸都变了,嗷嗷叫了一声。 信阳侯烦躁地看了她一眼:“你哪里有半点侯夫人的样子!” 话毕,大步走了进去。 覃氏:“……!” 都怪容枝枝这个小贱蹄子,若不是对方气到自己,自己怎么会遭到侯爷鄙夷? 明日一早,容枝枝来给自己请安,她一定要容枝枝多跪一会儿! …… 容枝枝回了自己的院子后,便吩咐朝夕道:“遣人回容家问问,家里发生什么事了。” 今日晚宴,父亲未至,想来是已经让人找陛下告假了。 女婿的庆功宴,父亲都不出席,怕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朝夕:“是!” 话刚应下,便听到了脚步声。 容枝枝抬眼,便见著齐子赋大步进来了,男人眸光定定,里头都是身体大好还立了功之后的意气。 再不见从前躺在床榻上,什么都要人伺候的样子。 她求来天蚕莲治好了行將就木的他,却换来了今日的可笑局面,若是这般,或许当初就不该管他的死活…… 当个寡妇更好。 齐子赋进来之后,便看了一眼僕婢们:“都出去,我与世子夫人有话要说!” 朝夕有些不放心地看了容枝枝一眼。 容枝枝点头,示意她可以出去。 齐子赋走到容枝枝跟前,试图去握她的手,却不曾想手刚刚伸过去,容枝枝便后退了一步。 叫齐子赋的手尷尬在半空中。 容枝枝:“夫君有什么话,直说无妨!” 齐子赋被拂了面子,收回了自己的手,盯著容枝枝道:“枝枝,我知道你委屈了,只是你既然爱我,就该多为我著想。” 容枝枝蹙眉,她其实並不知道,齐子赋为什么这么自信篤定地说她爱他。 难道他们两个的婚事,不是因为父母之命,不得违抗?而她也是受了多年做大妇的教诲,才事事以他齐家为重。 只是她也並未出言反驳,想知道对方还能说出什么来。 齐子赋接著道:“这件事情確实是有些难以接受,但是枝枝你也要体谅我,我在异国他乡,难得有一个人关心我,我一时糊涂了才……” “但事情已经发生,我必然是要为曼华公主负责。” “再说了,如果当初不是曼华公主救我,现在我已经死了,你眼下根本都看不到我,她是我们二人的恩人,你把正妻之位让给她又如何了?” 容枝枝:“……” 作为一个循规蹈矩了多年的贤德大妇,她是不是不便说:你如今回来闹这一死出,还不如死在昭国? 罢了,对方到底是大齐的功臣,容枝枝也不想说如此恶毒的话。 便只淡声道:“夫君,可以和离,可以纳妾。至於其他的,不必再谈!” 齐子赋作为世子,要纳妾,容枝枝不会说什么,只要不动摇她正妻的地位,多少妾室,她都可以视而不见。 齐子赋:“你心里就只有正妻的位置,没有一点別的吗?你將我当什么?” 容枝枝:“那我且问夫君,你今日在陛下面前,说是我自己求的要做妾,你又將我当作什么?” 齐子赋一时语塞:“此事……” 此事確实是他对不住容枝枝,自也说不出个反驳的话来。 容枝枝又道:“夫君可还记得,当初我嫁给你后,治好了你的病,你感动万分,离京的时候说一定会立功,回来便在陛下面前,为我请封誥命。今日你在御前的那些话,就是你说的,为我请的誥命吗?” 齐子赋再次失语,半晌道:“枝枝,是我亏欠你!未来我一定百般补偿你!” “就算你失去了正妻的位置,可是无妨的,你还有我的爱,我发誓我待你只会比从前更好。” “曼华她有孕在身,如今也不便伺候我。” “说来我们当年还没来得及圆房,我便装病暗中前往昭国,你我夫妻多年未见,今日该好好温存一番才是!” “却是叫这些不开心的事情,闹了若久。叫僕人们备水,伺候我们休息吧!” 说著,他便要上来抱容枝枝…… 第6章 你就是贪慕荣华富贵 容枝枝是半分没想到,两个人都闹到这个份上了,齐子赋竟还想著圆房的事。 她又是后退三步,避开了对方,冷著脸道:“夫君,曼华公主的事情处理好之前,你还是回你自己的院子住吧!” 齐子赋难以置信地道:“难道不做正妻,你便碰都不愿意让我碰?” 容枝枝並不正面回答,只道:“夫君请回!” 齐子赋的容色,也终於冰冷了起来:“好好好!世人都说你爱我,为了我齐家愿意付出一切,我看你更爱的,是世子夫人的位置,你原来也不过是为了荣华富贵才嫁给我罢了!” 容枝枝並不说话,只是想笑,为了荣华富贵?作为容太傅的嫡长女,以父亲今时今日的地位,她就是嫁去王府做王妃都是做得的。 若不是父亲和信阳侯定了娃娃亲,根本就轮不上一个病得快不行的侯府世子娶她。 可现在,齐子赋竟说这样的话…… 罢了,话不投机,没什么可说的。 见容枝枝美丽的容顏,冰冷至极,带著显而易见的疏离及逐客的坚决,也没半分为她自己辩解的意思。 齐子赋绷著一张俊脸,神色冷漠地离开。 他走了之后,朝夕进来了,急切地对容枝枝道:“世子夫人,世子怎么走了?你们都三年未见了,他也不在你这里留宿?” 容枝枝:“我赶走的。” 朝夕:“?” 容枝枝三言两语,便將今日所有的事情,与朝夕说了一个分明。 朝夕听完气得发抖,她就说怎么那会儿一出宫,就觉得情状不对,主子们还动不动就提起做妾的事。 可朝夕想了想,道:“世子夫人,是否越是这般,您越是要將世子留下?说不定您与他小意温存一番,他便会回心转意呢?” 容枝枝直言道:“他今日若是宿在这里,我会觉得噁心。” 她受了这么多年名门贵女的教导和三从四德的薰陶,都忍不得这样一个人,或许她的身上,还是藏著几根反骨吧。 再说了,这样一个人的心,要他转回来做什么? 是什么稀罕物件吗? 朝夕被自家姑娘的话噎住了,也是,若是她自个儿嫁了姑爷这样的人,想来也是窝火的。 朝夕小声问道:“姑娘,您就一点都不伤心吗?” 容枝枝淡淡道:“伤心什么?当初嫁给病弱的齐子赋,也不过是因为父亲不想背上发跡后悔婚的恶名。” “我嫁过来是为了家族声誉,为了容家其他姑娘的婚事,这一点你是清楚的。” “高门贵女,被世家培养出来,心里惦记的,从来便是家族的利益和自身的荣誉,而不是那些没用的情情爱爱。既然无心,又谈何伤心?” 生气和寒心是有的,伤心……真的没有! 京城的优秀男子那么多,在遍地天才的皇城,三年前文不成武不就,仅有一张尚可容貌的齐子赋,若不是因为婚约,连她的眼都入不得。 朝夕听完倒是沉默了,她一贯知道自家姑娘是理智的,没想到竟然是理智至此,这会儿她都说不上是好事,还是坏事。 这会儿,回容家打探情况的僕人进来,稟报导:“世子夫人,主君叫你明日回一趟太傅府!” 这僕人是容枝枝从娘家带来的,自还是叫容太傅主君。 容枝枝:“知道了。” 也是,该回去一趟与父亲商量一番,两家结亲,结的是两姓之好,若要和离,该切割的关係和势力,还是要让父亲早日切割才是。 …… 覃氏气得一整个晚上没睡好,一直在床榻上翻来覆去,虽恼恨儿子莽撞糊涂,可更多的还是恨容枝枝不识大体。 信阳侯被她翻得烦闷不已,根本睡不著,没好气起身:“你自己一个人休息吧!” 说罢就去自己的书房睡了。 这下,覃氏更是怨恨容枝枝了,都是因为娶妇不贤,这家里才一塌糊涂,儿子婚姻不幸、前途不明,自己这几年好不容易与侯爷和缓的关係,也再次生出问题。 怀著怒气,她特意起了个大早。 在自己的院內正厅,等著容枝枝来给自己请安。 她院內的陈婆子打算在屋里起两盆金丝炭防寒,覃氏却道:“不必起炭火了,就让这屋子里头冷著,一会儿容枝枝来了,叫她在地上好好跪一跪,让她清醒几分!” 若不是看在儿子还需要容太傅帮助的份上,她连房间都不会让容氏进,定是叫她跪在外头反省! 陈婆子道:“可是夫人,若是不点炭火,您不冷吗?” 覃氏其实很冷,但是为了磨搓容枝枝,她嘴硬道:“我无事,我手里有汤婆子,还喝著热茶,这身上暖和得很!” 陈婆子是心疼自家夫人的:“不如先点著,等世子夫人来了,再撤了火盆?” 覃氏:“都说了要叫屋子里冷著了!若是先点著,她进来后,不是还先暖和了一阵?我不愿如此便宜她!” 陈婆子见夫人如此坚决,也只好照做,嘴里也忍不住怨怪起来:“世子夫人也是,昨日在宫里那样闹就罢了,晚间还让世子爷睡了书房,当真是没半点贤妇模样!” 说起自己的儿子是在书房睡的,覃氏更是恼火:“我一会儿就好好教教她,哪里有这样做人媳妇的?” “夫君三年没回来,也不说好好疼疼他,竟叫他一个人宿在书房,像什么样子?容太傅的家风,也不过如此!” “也是我家瞎了眼,娶了个这样不懂事的毒妇回来!” 覃氏口中全是对容枝枝的贬损,已是彻底忘了,当初容枝枝为齐子赋求来天蚕莲,治好了对方娘胎里头带著的毒,那时候齐家是多感激对方。 陈婆子应和著道:“可不是!她还说要和离,也不想想,和离之后,上哪里找我们侯府这样的好亲事!” 覃氏听完,脸也是越发冷了。 不止是因著对容枝枝不满,也是因为这寒冬腊月的,不点炭火,著实是叫人从脚心里开始发凉。 初冬起,容枝枝便命人备了上好的金丝炭送来,覃氏从来没受半点冻,这会儿已是寒冬,骤然没了炭火,哪里受得住? 等了好一会儿,覃氏快冷的不行了,便问道:“这个不孝的东西,都什么时辰了,怎么还没来问安?” 院子里的婆子赶忙出去打听了消息回来:“夫人,世子夫人起了,想来就要过来了!” 覃氏点头,忍著酷寒继续等著。 她这会儿受得所有的冻,一会儿都要容氏还给她,叫容氏大冬天的跪在地上,必是比自己现在冷多了! 第7章 冻死老身了 覃氏等啊等,等啊等。 都没见著容枝枝的人,在她越发不耐的时候,终於等到婆子又回来稟报:“夫人,世子夫人出门了!” 受了快半个时辰冻的覃氏脸都绿了,拍案而起:“什么?!” 所以自己准备了一个早上的磨搓,竟然没有半点用处吗?这真是叫覃氏好一阵恼火。 最恼火的是,这顿准备没磨搓到容氏,却是把自己磨搓了一番,怎叫人不生气? 跑腿的婆子道:“听兰苑的人说,世子夫人是回娘家去了!” 陈婆子听到这里,立刻紧张起来:“夫人,世子夫人该不会是回娘家,找容太傅告状吧?” 覃氏听完,起先还有些紧张。 但很快又冷静下来,不屑地道:“无妨,容太傅一向古板,她回去了之后只会挨骂!” “再说了,子赋如今立了功,正有势头,容太傅若是聪明,便该与我家更亲密才是,岂会站在容枝枝那边?” “是迎个和离的女儿回容家住著丟人,还是与出息了的姑爷和和美美,容太傅能选不出来?” 陈婆子:“夫人说得也是!” 覃氏:“也罢,就该叫她回家醒醒神!不然还以为自己,依旧是那个金尊玉贵的容家大小姐呢!” “进了我信阳侯府的门,就要守我侯府的规矩。好了,不说了,快將炭火点起来,冻死老身了!” 陈婆子:“……是!” ……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容枝枝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 回到了容家,门房连忙来迎。 只是对方看容枝枝的眼神,已然带了一些怜悯,容枝枝瞭然,昨夜宫里的事,家里定然是知道了。 也是了,那么大的事,不可能没人告诉父亲。 僕人將容枝枝迎进去,並开口道:“主君在老太太的院子里,叫大小姐您旁事都放著,先在正厅等等他,他有事与您谈。” 容枝枝微微蹙眉,有些奇怪。 父亲这个时辰怎在祖母院中?而且有什么事情,不能当著祖母的面谈?父亲孝顺,许多事情也会问一问祖母的意见,她老人家在家里一直很说得上话。 可父亲这样的吩咐了,容枝枝即便觉得奇怪,也依旧还是在正厅等著。 没多久,一名与容枝枝容貌有几分相似的年轻女子,大步走了进来:“哎呀,这不是姐姐吗?姐姐今日怎么有空回来了?是在齐家待不下去了吗?” 容枝枝静静地看著她,並不说话。 容姣姣最烦的就是容枝枝这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从小到大,姐姐处处压著自己一头,眾人说自己娇美,可偏偏姐姐被誉为京城第一美人。 眾人说自己有才华,可偏偏姐姐又是京城第一才女。 最可气的是,姐姐嫁给齐家那个病秧子,本以为对方要守寡了,没想到容枝枝还把那齐子赋救活了,又得了个京城第一贤妇的称谓。 容枝枝在世人眼里,简直称得上完美。 这一切,怎叫容姣姣不上火? 听说齐家要容枝枝做妾,容姣姣高兴得一晚上没睡著,兴奋得很,一听说她回来,就赶忙来看热闹了。 她一屁股坐下,接著讽刺道:“姐姐,你倒是说话啊!你不是京城第一贤德大妇吗?姐夫也不过是叫你做妾罢了,有什么做不得的,你说是不是?” “还是今日你回来,实则是找母亲请教如何照顾孩子的?也是了,怀孕的人可是公主,亡国的公主也是公主嘛,你將来还得伺候她做月子的。” “哎,你如今啊,丟的不止是你自己一个的人,还有我们容家的脸面!以后真的做了妾,或是做了和离妇,眾人还不得笑死你!可怜我也得跟著丟人。” 朝夕听著十分的来气。 当初若不是为了容家其他姑娘的婚事,大小姐何至於在太医说齐子赋没几天可活了,还得嫁过去? 如今大小姐受了这样的气,三小姐非但不心疼她,竟然还说出这些风凉话来! 她正要帮小姐说话,容枝枝却抬手握住了朝夕的手,叫她別出声。 安抚住了朝夕,她才看向容姣姣:“妹妹说得是,不过你倒也知道,我如今快和离了,总归名声毁了,以后终究是要做笑柄的。” “既是如此,你猜猜,我若是在外头泼妇骂街,去茶楼客栈当眾说些粗鄙的话,到时候影响的是谁?” “那个时候,也不知道妹妹你还嫁不嫁得出去!我若是妹妹你,这时候一定会好好尊敬姐姐,免得姐姐犯糊涂,与我玉石俱焚。” 容姣姣:“你……” 她哪里会不知道,出了这样的事情,私下里笑话容枝枝的是不少,但是骂信阳侯一家狼心狗肺的更多。 所以即便姐姐和离了回来后,二婚困难些,但那些做正头夫人的,都是会理解姐姐的,所以对自己的婚事影响不了什么。 可万一容枝枝真的破罐子破摔,在外头髮疯,叫人以为容家女本性不堪,那自己的婚事就真的完了,眾人定会觉得,自己与姐姐同出一脉,品性定然差不多! 正在气恼之间。 外头走进来一名中年妇人。 对方进来后,容枝枝立刻起身,恭敬地道:“问母亲安!” 来人正是容枝枝的生母,太傅府的当家主母王氏。 王氏大步走到容枝枝的跟前,抬起手,不由分说地就是一个耳光,甩在了容枝枝脸上! 朝夕瞪大眼:“夫人……” 容枝枝被打得头都偏了过去,嘴角尝到了一丝血腥味,脸更是阵阵发麻,不必照镜子都知道,面上定是有一个硕大的掌印。 她死死的咬牙,压下了所有的情绪,看向王氏。 王氏怒道:“方才没进门,就见著你大放厥词,威胁你妹妹!你这些年学的规矩,怕都是学到了狗肚子里!” 容姣姣立刻过去,拉住了王氏的胳膊,撒娇道:“母亲,姐姐也真是的,我不过是听说了昨日宫里的事,来安慰一下姐姐,没想到姐姐竟然威胁嚇唬我,亏得母亲您来了,不然我都要被嚇哭了!” 朝夕生气地道:“三小姐,明明是你先……” 王氏不悦地看向朝夕:“主子们说话,哪里有你一个奴才开口的份?想来就是你到了侯府,常常在你家主子身边耀武扬威,才叫你家主子如此糊涂!来人,將朝夕这个目中无人的东西给我拖下去,乱棍打死!” 第9章 默认了不把她当回事? 容枝枝听完这些话,只觉得可笑,当年祖母说齐子赋一个病秧子,都活不了几日,怎么能叫自己嫁过去? 是父亲不愿因为悔婚影响容家的清名,母亲又哭著闹著说自己若是悔婚了,外头人怕是都不敢再与容家其他的姑娘定亲了。 她为了家族和父母还有妹妹们,压下心里的委屈,说服祖母做了齐家妇。 如今婆家这样欺辱她,母亲不止不关心她半分,却叫她吊死。 从前她的终生幸福,比不上妹妹的婚事,如今她的性命,在妹妹的婚事面前,依旧是不值一提。 她现在有些不值,为自己不值。 疲累之下,她懒得再说什么,便只是道:“母亲说得对,是女儿不孝,竟然还活著,实在是让母亲失望了。” 王氏:“你……你怎么说话呢?” 这话便生生衬得自己这个母亲,十分不慈一般。 容姣姣忙是道:“母亲,別生气!姐姐她是祖母养大的,不將您看在眼里,那也是有祖母给的底气,您生气又有什么用呢?” “您啊,还是多心疼心疼自己,別是平白气坏了自己的身体,姐姐不心疼,女儿可心疼得紧呢。” 一番话,挑拨离间做到了极致。 王氏本就憎恶容枝枝,再加上这些年来容姣姣的多次挑拨,那厌恶是与日俱增。 此番王氏听完了,果也是冷笑了一声,盯著容枝枝道:“是是是!我哪里管得了你,你可是有老太太撑腰,眼里从来就没有过我这个母亲!” 容枝枝没出声。 她眼里从来就没有过母亲吗?自然不是的,相反,从小到大,她想了无数的办法,討母亲开心。 可是母亲看她的眼神总是厌恶的,就说是看仇人也不为过。 从来自己说什么,母亲都不会相信,而妹妹顛倒黑白的时候,嘴皮子隨便一张一合,母亲便都信了。 这些年她不知道受过多少次冤屈,挨过多少次莫名其妙的耳光。 后头是祖母劝她,有的人生来与母亲的缘分就是薄的,这事儿强求不来,她在祖母怀里痛哭了一场后,便不再总是往母亲跟前靠了,甚至是避著母亲和妹妹走。 免了什么时候,又平白招来一巴掌。 然而出嫁了三年,今日归来也仍是如此。哪里是她眼里没有母亲?是母亲从来容不下她罢了。 王氏见自己说完话,容枝枝不立刻过来道歉,也不解释宽慰自己几句,她心里极是恼火,什么意思?是默认了不把自己当回事了吗? 她正要发作。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是容太傅大步走了进来。 王氏起来招呼:“夫君!” 容枝枝和容姣姣也见礼:“父亲!” 容太傅已经年近四十,但瞧著不过三十岁左右的模样,十分俊美,二十年前还有京城第一美男子的美誉。王氏是个极爱皮相的人,初见就对容太傅爱得要死要活。 当年江氏也看上了容太傅,对方是榆阳大长公主的女儿,王氏生怕失去了容太傅,甚至不顾自己的名声,拿著刀衝出去。 扬言不是自己死,就是江氏亡,嚇得江氏觉得她有病。 已经退隱的王丞相,二十多年前在朝却是呼风唤雨,王氏又是他的独女,彼时江氏又不能打杀了她。 常言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想著说不定什么就被王氏给捅了,於是江氏赶忙嫁给了如今的礼部尚书。 在活命和婚事之间,哪个重要,江氏还是分得清楚的,只是她与王氏也因此多年不睦。 而成功抢到了夫君的王氏,对容太傅自是体贴不已,此番立刻倒茶递给他:“夫君,天气冷,你且先暖暖身子!” 容太傅接过了茶杯喝了一口:“多谢夫人,夫人辛苦了!” 他这个夫人,当年不顾贵女的声誉,拿著刀挑衅他人的事,一直令重规矩的容太傅很瞧不上。 可不得不说对方嫁给自己之后,对自己极好,当年也不嫌弃自己贫寒,是下嫁,所以这些年夫妻之间,也算是相敬如宾。 这会儿容姣姣便开口道:“父亲,您也知道母亲辛苦,可是姐姐,却是半点孝心也无!” “她一回来,就把母亲气得心口疼,母亲说也说不得她,骂也骂不得她。她动不动就抬出祖母来嚇唬母亲!” “无非就是看著母亲孝顺,拿捏著母亲罢了!您可好好教训一下姐姐,给母亲出口气才是!” 容太傅闻言,看了一眼低眉顺耳站在一旁的容枝枝:“果真如此吗?” 王氏愤愤地道:“岂止!她还说要在外面闹事,坏了她妹妹和容家其他姑娘的婚事呢。枝枝一贯是婆母教导的,不把我放在心上,也是情有可原,可是夫君……” 然而这会儿,容太傅也看见了容枝枝脸上的掌印。 他打断了王氏的话,不快地道:“你脸上的掌印是怎么回事?难道齐家那小儿,还敢与你动手不成?” 容太傅不能接受的,不是容枝枝挨齐家的打,他不能接受的,是他容墨青的女儿被外人打! 这哪里是打她,那是打自己的脸! 王氏一听这话,便尷尬了:“这,夫君……是她方才说些混帐话,我气急了打了!” 听王氏这么说,容太傅的火气才下来几分。 只是他也偏头,十分不快地看著王氏:“你是糊涂了不成?你不知道母亲病了?” “母亲素来最宠爱这个孙女,一会儿她顶著这个巴掌印过去,要是心疼坏了母亲,加重了母亲的病情可如何是好?” “你都这个年纪了,做事怎么还是这般不周全,半点都不知道心疼婆母!难道是因她是我的母亲,不是你的?” 王氏又尷又尬,忙是道:“夫君,你可真是误会我了,我怎会不將你的母亲当成自己的,我当真只是一时衝动了!都怪枝枝乱说话,我这才……唉……” 她心里其实也恼恨得很,那个死老太婆为什么放著活泼可爱的姣姣不喜欢,非要喜欢容枝枝那个没眼力见的东西,闹得夫君总是为了老太太对自己不满。 倒是容枝枝一听这话急了,忙是问道:“父亲,祖母怎么了?” 第11章 八抬大轿將你接回 容太傅倒是意外了,审视著自己的女儿:“你想和离?对齐子赋半点眷念也无?” 容枝枝轻声道:“父亲,当初女儿为何嫁他,您是清楚的。从头到尾,女儿都不是为自己嫁的,为的是容家。” “如今,女儿也不完全是为了自己和离,女儿同样是为了容家。” “父亲应当清楚,那玉曼华到底是昭国公主,以我朝善待亡国皇室的传统,断然是不会叫她做妾的,昭国旧部也不会答应。” “可若我容家的女儿,遭人贬妻为妾,都要默默隱忍,父亲的官声和容家的清誉,亦会受到影响,是以女儿以为,和离是目下最好的解法。” 容枝枝在祖母的教养下,惯是冷静理智,她明白越是想达到什么目的,便越是要沉得住气,脑子要转得飞快,出言也要说到点子上。 她太知道自己古板的父亲,最在意的是什么了。 若是她现在细数自己的委屈,父亲不会放在心上,还会叫她多多隱忍,世上的女子大多是这么过来的,可说起容家名誉,父亲便是忍不得了。 果然。 容太傅听到这里,沉吟道:“你此言不错,就此和离虽不甚光彩,可到底给我容家的女儿们,留下了寧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刚烈名声,外头也不敢小覷轻贱你的妹妹们。” “再有,我容墨青的女儿,怎么能为妾?为父为官二十一载,就连只小我几岁的先帝,都做过为父的学生。我们这样的人家,岂能容早就是个空壳子的信阳侯府这样对待?” “也怪为父,当年见著齐家那小儿病成那般,为了名声还是將你嫁过去,才叫你在那虎狼窝里受委屈,累带我容家也被这样羞辱!” 只恨先帝身体不好,年纪轻轻便薨逝,摄政大权还给了沈相而不是自己,不然自己只会比如今更受敬重,借给信阳侯府几个胆子,他们都不敢做这样的事。 容枝枝是何等聪明人,只是道:“怎能怪父亲?父亲有仁有义之举,都是那齐家白眼狼,辜负了父亲的一腔真心。” 父亲可以自责,但是她不能说:你说得是,我也觉得你糊涂得很,为了一点子虚名,將我害得这般惨。 她只能宽慰对方,如此父亲才会觉得,自己跟他一条心。 容太傅听完,果然欣慰地看了一眼女儿:“你素来是懂事的,出了这样的事,也不曾怨怪为父,是为父亏欠你!” 容枝枝小心地道:“亲生的父女之间,说什么亏欠呢?那和离的事,父亲是答应了?” 若是和离了,她还是想回到家里来,继续在祖母跟前尽孝的,祖母把自己教养大,是自己最爱重的人,所以父亲是否同意和离,对她来说十分紧要。 容太傅点点头,但他又道:“你祖母昨日发病,齐家小儿闹的事,我还瞒著你祖母,不敢告诉她,若是叫她知道齐家闹出这等事,怕是会气出好歹来。” “待过十天半个月,你祖母身体好些了,我再徐徐与她说起此事。再八抬大轿,一路放著鞭炮,风光將你接回来,你看如何?” 从来只有嫁女儿的时候八抬大轿,没有和离的时候,还八抬大轿请回来的说法。 和离的妇人,娘家往往是正门都不让走,叫走侧门。 而一向古板的容太傅能做此许诺,也是真心觉得亏待这个女儿了,更是觉得齐家做得太过分,一巴掌打在了自己脸上,如此他便是要以此举打齐家的脸。 风风光光放鞭炮都是庆祝好大事的,他把和离的女儿抬回来,似好事一般庆祝,摆明了瞧不上信阳侯府,这一巴掌便是要稳稳地扇回去。 朝夕在边上听著,想想那个画面,预测一番齐家人的脸色,都觉得心里一阵爽利。 容枝枝听完,也知父亲考虑得周全,祖母的身体发病的时候,是受不得半点刺激的。 於是便道:“父亲想得极为周全,女儿自然没有反对的道理,还要谢谢父亲打算为女儿准备仪仗。” 容太傅:“只是为了你祖母,接下来几日还是委屈你了,得继续在齐家待著。” 容枝枝温声道:“女儿不委屈,不过待几日罢了。十个齐家眾人加起来,也不及我祖母半根手指头,忍他们几日,能叫祖母身体更稳妥些,女儿是一百个乐意的。” 这都是容枝枝的心里话,只要是为了祖母的身体,莫说是等十天半个月了,叫她拿命换她都无有不应。 她正好看看,她不做这个贤德大妇了,齐家会乱成什么样。 容太傅听完也十分满意,却也皱眉道:“你有这份孝心是极妥的,此事便先这么著吧。只是这一回,你也要反省自身,没有笼住夫君的心,到底是你的责任!” “少把心思在那些药草上,你祖母的病自有神医帮著治,你一个太傅府的嫡长女,学那些做什么?出嫁从夫,你要多在夫君的身上用心。” “和离一回,还能说是齐家的错处,若以后再和离一回,那就都是你的错了!” 容枝枝自问在齐子赋的身上,用的心思是不少的,妻子该做的不该做的,她都做全了。 齐子赋还整这一死出,她深觉是齐子赋自己的问题,与完美的她半点不相干。 可她也知道,现在不是顶撞父亲的时候,句句顺著父亲,顺利和离才是最要紧的。 她便恭敬地道:“父亲教训得是,女儿一定好好反省。” 见著大女儿知礼懂事,对自己言听计从,容太傅也十分满意,没有再多说她什么:“起来吧,我也去歇一会儿!你一会儿去看你祖母,切记勿要说漏嘴!” 容枝枝:“女儿谨记。” 就是父亲不提,她也会小心的,那可是她的祖母,这个世上最爱自己的人。 容太傅交代完了,便大步离开。 朝夕过来接著给容枝枝敷脸,她素来知道自家姑娘主意大,这和离的事情姑娘想好了,便是不会改的,左右她也恼恨齐家,所以也不劝什么。 她只是看著对方的脸,心疼得直掉眼泪:“姑娘,那会儿三小姐在夫人面前顛倒黑白,您怎么不解释解释呢?” 容枝枝自嘲一笑:“有什么可解释的,这些年我解释的次数也不少,母亲何曾相信过?即便她相信了,她也会说妹妹没错,做姐姐应当让著她。以后你也不要出言解释,免了受责难,她们想说什么,叫她们说就是了。” 朝夕想想也是,这么多年一直是这样过来的,只是她更心疼了,低声道:“夫人这样偏心,苦了姑娘您了……” 容枝枝:“无妨,我有祖母就很好了。” 祖母给她的爱,顶得上寻常人家三个母亲,所以她虽然失落,却也不觉得自己可怜。 话到这儿,王氏身边的赵婆子过来,对容枝枝道:“大姑娘,夫人说三姑娘受罚禁食,你们姐妹应当同心同德,今日这午膳就不给您准备了!” 第13章 怕没人给你撑腰 她自认並非软弱之人,可这会儿竟因为这份温暖,险些落下泪来。 看出了孙女情绪不对,容老太君急忙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容枝枝状若无意地抓上了祖母的脉搏,察觉对方的心跳,已经因为紧张开始加快。 忙是笑道:“没什么,只是没想到,出嫁后,还能找祖母撒娇,听祖母这般夸我罢了!” 容老太君放下心来,微笑道:“你这孩子,我还当你受什么委屈了!夸你,实在是因为你值得。” “你想想这自小,你学什么不会?琴棋书画、幕后打理铺子、管家,只要你沾手,样样都是第一,刺绣的技艺也是京城少有,就连学医神医都说你有天赋,收你为唯一的亲传。” “我至今都不敢相信,你母亲那样的糊涂虫,能生出你这样出眾的孩子来。” “照我看啊,你若是个男儿,怕成就不会比你父亲低,他太古板好面子,有时候还比不得你!” 虽说不该当著孙女的面,总是说她父亲母亲不好,可每每想起他们非要叫容枝枝嫁给齐子赋的事,老太太就来气。 亏得是孙女如今过得好,不然她定是不依,必要与儿子闹个翻天不可。 听著祖母的夸奖,容枝枝连日阴鬱的心情,终究是好了许多。 摸著祖母的脉搏,察觉逐渐平稳,便是笑著道:“实则是祖母教养得好,若不是有祖母言传身教,孙女哪有这般本事!” 这话也是说得容老太君喜笑顏开。 只是她也嘆气:“当初你父亲科考,前任王丞相是主考官,你父亲也算是他的门生,他要將女儿嫁给你父亲,我与你父亲纵然对王氏不喜,可还是不便拒绝。” “王氏嫁过来之后,恭顺守礼,与你父亲也琴瑟和鸣,本以为一辈子就这么过了,可没想到她偏是在你的事情上犯糊涂,总是看你不顺眼,你父亲对子女也过於生疏冷淡。” “每每想起这些,我病得再重,也总是不能闔眼。怕我若是真有了个好歹,我的乖孙女,將来就没有人撑腰了!” 容枝枝听著,含泪道:“祖母莫要再说这样的话,您一定会长命百岁!” 容老太君笑了笑,身子也有些乏了:“你也不用宽慰我,人总是有那么一天的,我身体一直不好,多活一日算一日罢了。” “姑爷刚回来,你这会儿也不宜总是待在娘家。叫姑爷若是得空了,来看看我,也好叫我安心一些!” 今日齐子赋没有与枝枝一起回来看自己,老太太心里还是有些疑虑的。 容枝枝忙是道:“他並不知道祖母您病了,加之刚回京,事务繁忙,这才没有来,他空些了,孙女会带他回来看您的!” 容老太君点点头:“好好好!我想再休息一会儿,你也快回齐家去吧,你和姑爷把日子过好了,对我的身体才是最好的!” 容枝枝:“孙女明白。” 祖母身体不好,加上犯病了,所以觉多,容枝枝守著她,待祖母安睡了,僕婢在她耳畔低声道:“姑娘,主君叫您出去。” 容枝枝起身,怕吵醒了祖母,轻手轻脚地出去。 见著了父亲,她还没来得及开口提出留下给祖母侍疾几日。 容太傅已经猜到她想说什么:“回去吧,你祖母身边有我照顾,齐子赋的心思如今不在你身上,你留在这里侍疾,却不见姑爷来接你,你祖母反而起疑心。” “不如回去將你的嫁妆好好整理一番,和离是你的心思,既是有了决心,该处理好的早些收拾好。我过几日接你时,也不必在府外等你切割,免了你祖母到时候在家掛心。” 容枝枝知道父亲的话有理,便叫朝夕把自己买给祖母的糕点留下,吩咐僕人:“祖母晚间喜欢吃点甜食,届时伺候祖母用一些。” 说来,若不是给祖母买糕点的时候,容枝枝留了个心眼,顺手给自己买了些,今日还要挨饿。 隨后对容太傅福身道:“那女儿先告退了,祖母这边若需要女儿,父亲一定要遣人告知女儿。” 容太傅点点头:“嗯,你且去吧!” 本来容枝枝在夫家混成这样,容太傅嘴上没说太多,心里却很有些不满,可看她到底对老太太事事掛心,他也不愿再多斥责了,叫人將她送了出去。 容枝枝前脚刚走,王氏便气冲冲地过来,问道:“夫君,枝枝人呢?” 容太傅蹙眉:“回去了,怎么了?” 听得人都走了,王氏只得恨恨咬牙,扬起笑脸:“没什么,只是问问罢了!” 人都走了,总不好再抓回来收拾,只得下次再说了。 好一个孽女,竟是將自己身边的嬤嬤都气晕了,这不是打自己的脸吗?当真是能耐了,以为自己治不了她了吗? …… 回去的路上。 见著天太冷了,容枝枝便將朝夕留在马车上一起坐著,省得小姑娘冻坏了。 朝夕感动得眼泪汪汪,只想著日后要对姑娘更加尽心。 只是也道:“姑娘,咱们就这么回来,齐家说不定以为,主君是叫您忍了,好好与姑爷过呢!” 容枝枝淡然一笑:“他们愿意如何以为,便如何以为吧。” 总归自己快挣脱牢笼了,由得他们高兴几日,到时候他们的脸才会更疼不是吗? 父亲的话也提醒她了,她的嫁妆,都是祖母给的,也实在是要好好收拾走,半点不能便宜了齐家。 马车回到了信阳侯府。 容枝枝便带著人回了自己的院子,刚是將狐裘脱下,房间內燃起了炭火取暖,一行人屁股才刚坐热,齐语嫣便蹦跳著进来了。 她是齐子赋的妹妹,容枝枝的小姑,因著齐语嫣一直对她亲厚,不似妹妹容姣姣总是陷害嘲讽,容枝枝这几年是真心將对方当亲妹妹疼爱。 如今要与齐子赋和离,容枝枝还有些捨不得对方。 只是看著对方脸上的笑,容枝枝心里咯噔一下,有点儿不舒服,她是不知道自己与她哥哥的事?怎么笑得这样开心? 齐语嫣笑嘻嘻道:“嫂嫂!” 容枝枝坐下,审视著问道:“今日来寻我,可是有何事?” 齐语嫣捧著脸,撒娇道:“嫂嫂,我这婚期將近,两家明日就要谈聘礼和嫁妆的事儿了。” “母亲和哥哥叫我来,让嫂嫂你拿嫁妆,为我添几箱妆。” “你的七彩鎏金冠,南海夜明珠,那还那株硕大的珊瑚摆件,都是世间少有的珍品,不如就一併添进去吧!” 容枝枝听完,脸都沉了,没想到他一家这么不要脸,这时候了还算计她的嫁妆! 第14章 竟真算计她的嫁妆 见容枝枝不说话。 齐语嫣娇声道:“嫂嫂,你可是我的亲嫂嫂,我出嫁的事儿,你若是不添妆,也不像话嘛!” “再说了,我的婚事还是嫂嫂您帮我说成的,你不添,乾王府那边,也不好说不是?” 按理说,乾王府结亲,先前是不会轻易看上信阳侯这样已经成了空壳的人家的。 实则是容枝枝贤名在外,老乾王妃总是对她讚不绝口,说她是个有情有义又孝顺的姑娘,只恨不是自己的孙媳妇。 所以见容枝枝亲自来谈她小姑子的婚事,乾王妃才为自己的孙子答应下来。 虽並非是嫡长孙,可齐语嫣配得王府嫡次孙的婚事,也是叫许多人艷羡了。 容枝枝看著齐语嫣,斟酌著问道:“语嫣,你兄长为了那曼华公主,要我做妾的事,你知情吗?” 容枝枝嫁过来这三年,对齐语嫣委实是不薄,捨得给这个小姑子钱,认真教她管家,还亲自去为她谈了乾王妃嫡次子的婚事。 齐语嫣若是不知情,只是受了她母亲和兄长的教唆前来,容枝枝还能理解。 齐语嫣一脸满不在乎:“知道啊!嫂嫂,这事儿府上不是都知道了吗?唉,男人嘛,可不都是这样的!三妻四妾都是常有的事儿,嫂嫂你要想开一些!” 听到这里,容枝枝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只是这会儿,她已经不止是为自己心寒,她还觉得万分煎熬,当初她以为这小姑子是个天真烂漫的,所以在覃氏的要求下,亲自去乾王府给对方说亲。 可今日才知道,对方也是白眼狼,自己把她说给了乾王府,这是结亲吗?这是结仇!她怎么对得起乾王妃对她的信任,又如何得罪得起乾王府? 想到这里,她竟是觉得五內俱焚。 捂著自己的胸口,难受得很! 见著容枝枝面色发白,齐语嫣只以为是自己的话,叫对方难以接受了,她在心里不耐烦地翻了一个白眼。 嘴上还是哄著容枝枝:“嫂嫂,母亲都说咱们女人,这一辈子活著便是艰难,总是免不得退让的。” “不过这几年嫂嫂你对我的好,妹妹都是记得的,只要你这一回为我添妆,你放心,將来就算你做了哥哥的妾,我也还是叫你一声嫂嫂。” 朝夕气得脸都变了,这臭不要脸的贱蹄子,当她的一声“嫂嫂”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吗? 要他们家姑娘为了她这个称呼,把嫁妆里头压箱底的好东西,都拿出来给她添妆?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可惜今日被王氏教训了一回,朝夕这会儿也不敢出声,生生气得心梗,只觉得嘴里都尝到了血腥味。 容枝枝看著齐语嫣,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认可你哥哥叫我做妾的事了?” 齐语嫣脸色一僵,心想你做不做妾关我什么事? 可眼下有求於容枝枝,她当然也不敢这样说,便是蹙眉道:“我自然也是不认同的,可我一个做妹妹的,也没法子改变哥哥的决定啊!” “我也知道嫂嫂你心里不痛快,我若是你,也是会生气。” “只是事情已经这样了,生气也是没半分意义。我也知道哥哥当年说了不会负你,还说给你请誥命,可他也没给你签个契约,如今你就是不满,也没法去告他啊!” 想到这里,齐语嫣眼底都浮现出笑意来,只觉得哥哥真是聪明得很,口头上答应了容枝枝这么多,也不必付出什么代价。 叫容枝枝生气,也只能平白生气。 看著齐语嫣眼底没藏好的笑意,容枝枝只觉得,自己这些年对她的好,真正都是餵了狗,不,就是餵了狗,狗还衝著她摇摇尾巴。 哪里似面前这个白眼狼?没半点感激就算了,瞧这模样,还幸灾乐祸上了! 也恼恨自己自詡聪明,先前怎么就没看出她的真面目?还对她那般好! 齐语嫣还拉著容枝枝的胳膊,继续撒娇道:“嫂嫂,你就答应我吧!我一辈子就这么一回好日子,我嫁妆丰厚,你也跟著有面子不是?” 容枝枝:“……” 呵呵,是拿我的嫁妆,给你一家做面子吧? 见容枝枝没有开口的意思,齐语嫣话锋一转,竟是威胁道:“嫂嫂你要是不给,影响了我亲事,母亲和哥哥怕是对嫂嫂你更加不喜呢。” “若是那样,曼华公主过门了,嫂嫂在府上的日子可就更加难过了。” “嫂嫂今日回了娘家,容太傅也没有將你留在府上,想来太傅也是知道寧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的道理。” “嫂嫂,这女人出嫁了,靠娘家是靠不住的,还是得靠婆家呢!” 容枝枝听懂了,想来自己今日回娘家的事情,齐家人一直盯著呢,看见自己回来了,便以为父亲是不管了,於是齐家人便放心了,觉得自己没有退路,可以轻鬆拿捏自己了。 若不是这样,齐语嫣恐怕都不敢一开口就是鎏金冠、夜明珠和珊瑚。 好!既然这样,那就叫他们自食恶果。 思绪到这里,容枝枝看了一眼齐语嫣,温声道:“你要的那三样东西,我不能给你,那都是祖母为我准备的,若是给了你,祖母知道了恐怕不快。” 齐语嫣脸一变,正要生气。 容枝枝接著道:“不过你也不要失望,我能给你添二十抬別的,其中有三十匹蜀锦,十匹流光锦,还有一些首饰,你看如何?” 齐语嫣听完眼前都亮了:“真的吗?” 蜀锦本就是稀罕物,流光锦的织法在大齐刚出现不久,更是百金难求,他们侯府如今都只有十匹,母亲当宝贝似的,只愿意陪嫁给自己三匹,如今有了容枝枝这十匹,她哪里还稀罕母亲给的? 虽比不上自己先前要的那几样东西,可想想自己有十匹流光锦,日日里换著穿,不得迷死夫君?她高兴坏了。 容枝枝:“自然了,你可是我的小姑子,我不为你考虑,为谁考虑呢?” 齐语嫣喜不自胜,只觉得母亲说的是对的,果然容太傅不管容枝枝了,这个女人就任由他们家拿捏,自己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她得了好处,即便心里已经瞧不起容枝枝了,但还是给了容枝枝一个好脸:“那就多谢嫂嫂了,我先去与母亲说这个好消息!” 容枝枝如往常一般笑著,只是笑意丝毫不达眼底:“去吧!” 齐语嫣快乐得像一只坏了脑子的喜鹊,欢欢喜喜地走了。 朝夕当即急了:“姑娘,老太太给您的嫁妆,怎么能给她呢?” 从前与齐家和和美美也就罢了,如今闹成这样,这是凭什么? 容枝枝:“自然是不会给她了。” 父亲入朝为官的时候穷困得很,容家最重风骨,也不会用她母亲王氏的嫁妆。 是祖母用父亲的俸禄辛辛苦苦著人经营铺子,给容家挣来一份家业,给自己挣来这份体面的嫁妆。 她已经明知道齐语嫣是个什么东西,哪里还会给她? 朝夕愣了:“那您这是……?” 第15章 我是真心喜欢枝枝的 容枝枝淡淡笑道:“她不是说,她哥哥许诺了我许多东西,但是也没写个契书,无凭无据的,我也不能告他吗?” “方才我答应她的事情,也没写契书,到时候叫她去告我吧!你们今日,可听到我答应她什么了没?” 她素来不愿意用上不得台面的法子去对付人,因为不想將自己变成与旁人一样的齷齪人。 可有时候,面对的人太无耻,便也容不得那些穷讲究,你若是端著架子,不下那高台,便只会让人用骯脏的手段反覆噁心,既然这样,她不要这份讲究也罢。 毕竟真正的端方之人,不止要品行高贵,还要能在小人环伺的环境下,保护好自己。 这屋子里头,全是容枝枝自己的丫头,是出嫁之前祖母给她安排的,卖身契个个都在她手里,因为她驭下有道,从来对她也是死心塌地。 这会儿对视了一眼,哪里还不明白自家姑娘的意思? 自然是齐声道:“姑娘,我们什么都没听见!” 朝夕一听,当即心里一喜,痛快地道:“可算是也叫他们遭了一回报应!” 但她很快又意识到什么了,忙是问道:“姑娘,可若是这般,到时候嫁妆拿不出来,乾王府那边怪罪怎么办?” 容枝枝淡声道:“不管她嫁的是乾王府,还是换嫁其他人家,那时候你家主子我,已经和离离开了,即便还没走,小姑子的嫁妆数目不足,也怪不到嫂子身上。” “嫂子愿意给,是嫂子贤德,嫂子不愿意给,就是官府也逼迫不得。如今这贤德的名声,我也不稀罕了,自也无所谓。” “我朝谈嫁妆的时候,不会特意说明哪些是父母给的,哪些是嫂子添的,而且那我婆母好面子,只恨不能都说是她自己拿钱,哪里会提我?所以数目与说好的不符,亲家只会觉得是覃氏作怪。” “到时候覃氏便只能开侯府的库门,自己將东西补上,浮光锦不够,就想办法去採买,除非她想她女儿一辈子叫人笑话。” 她初来的时候,侯府本来也没多少家业了,是她在幕后帮著盘活了几个铺子,多了不少进项,才让库房多了些银子。 既是如此,叫她们多出一些,也算是公平。 覃氏虽然小气,但在女儿的婚姻大事上,实在没法子了,也不会吝嗇的,到底还有信阳侯看著呢,男人都要面子得很。 朝夕听完,只觉得她们家姑娘这主意实在是妙,哼,齐家竟然还想算计他们家姑娘,那是不能够。 只是朝夕很快又开始担忧起来:“今日才知道,齐家三姑娘的真面目是如此,若是您能索性上门叫乾王府,叫王妃退婚就好了。” “也不知她嫁去了乾王府,会不会惹出事来,到时候若是记在您身上,可怎么是好?” 容枝枝其实也忧心这事,她冷静地道:“此事我不能上门去说,只能等乾王妃自己来问我。” “否则落到了乾王府的眼里,便是我与齐家好的时候,叫他们结亲,与齐家不好的时候,便要搅黄了两家的婚事,王府反而不会信我的话。” 朝夕著急的道:“可乾王妃如何会来问您呢?” 容枝枝:“放心吧,明日他们谈完了嫁妆的事,乾王妃便会叫我过去敘话的。” 此事到底是她对不住乾王府,她心里现下也內疚得很,只希望王妃能相信她的话,知道齐语嫣实在不是好人,即便王府怪她先前乱说媒,她也认了,只要別害了王府就行。 朝夕一愣,心里有些奇怪,姑娘为何如此篤定。 但想想姑娘素来颇有成算,想来也是不会料错,便暂时將心放进了肚子里。 …… 覃氏的长寿苑。 齐语嫣欢欢喜喜地回来了,说出了容枝枝答应自己的事由。 还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喜滋滋地一边喝一边道:“真如母亲所料,容太傅不管她,她便慌了,以后啊,那容氏所有的东西,便都是我们家的囊中之物了!” “一开口就答应了这么多好东西,母亲,你打算陪嫁给我的那三匹浮光锦,便自己留著吧,我如今有容氏给的,便也不缺那点儿了。” 齐子赋听到这里,也放下心来。 与母亲和妹妹不同,她们二人满心是想算计容枝枝的嫁妆,所以提出此等要求。 但齐子赋只是想藉此看看容枝枝的態度,若是容枝枝强硬拒绝,像是昨夜拒绝自己圆房那样,那想来是容太傅给了底气。 可她今日软了態度答应下来,想来岳丈是不给她撑腰了,此后,她便只能依靠他们家了。 思绪到这里,他反而看著母亲和妹妹说了一句:“莫要太欺负她了,如今这样就可以了,她其他的嫁妆,你们不要再惦记了。” 齐语嫣翻了个白眼:“哥哥你这话说的,家里最欺负她的人,难道不是你吗?” 齐子赋一噎,没好气地道:“你怎么这样顶撞兄长?母亲真是將你惯坏了!” 齐语嫣不服气,却只能闭嘴,没法子,谁叫人家是哥哥,压著自己一头呢?以后出嫁了,还得指著娘家撑腰,若是跟容枝枝今日一样惨,那可怎么是好? 覃氏却是再了解自己的儿子不过,她看著齐子赋道:“我儿,为娘知道你心里有她,但你要想明白,她娘家越是不管她,她越是没银子使,她便越是只能依赖你、爱重你不是?” 齐子赋想了想,蹙眉道:“可是……如此会不会太过分了?我顺势要了玉曼华,想著法子逼枝枝做妾,只是想叫她更在乎我一点罢了。” “当个高门大妇做什么,整日里还要忙著中馈,世人都说她爱我,可去昭国前我就觉得,她在意的东西太多了,我有时候怀疑侯府的许多杂事、她的名声,都比我要紧些。” “还不如做个妾,温柔小意地整天陪著我,叫曼华去操心那些琐事!母亲,我是真心喜欢枝枝的,从来不是想算计她的钱財。” 覃氏:“为娘明白你的心思,可是你这一番苦心,那个没眼力见的小蹄子,哪里会明白呢?她脑子里只有当正妻,岂会懂得你这一片真心的珍贵?” “你不许我们再算计她的嫁妆,难不成是想她以后因著有钱,一点不顺心又说要与你和离不成?” 齐子赋断然道:“母亲说得也是!容家不管她,她也没钱,世子夫人的尊荣也没有,以后她便一心一意只有我了!” 想想到时候,容枝枝受了半点委屈,都无法解决,只能红著眼睛扑在他怀里哭,叫他帮著出头,齐子赋兴奋得眼睛都亮了,有一种要给爱人当英雄的感觉! 第16章 给我跪下 覃氏想著自己今日一早受得那些冻就来气,恨不得生吞了容枝枝,见儿子已经被自己说动。 覃氏便是再接再厉,又说道:“所以不止是嫁妆的事情,你不能护著她,你还要想法子,给她立规矩。” “叫她知道,你从来都不是非她不可,你心里最爱的人也並不是她。曼华公主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你要放在第一位。” “如此容枝枝才会感到慌张,才会小心翼翼,用尽全力,来博取你的怜爱。” 齐子赋冷笑了一声:“这一点儿子明白的!先前叫她做妾,她便要和离,说明骨头还是太硬了,从前儿子对她太好了一些。” “她若是真的爱我,做妾也会欢喜,哪里会圆房都不肯?母亲放心,儿子会好好调教她的,如此只是个开始而已!” 容枝枝太美好了,他当初还在床榻上养病的时候,所有的人来看望他,都会提及容枝枝,百般说自己有福气。 好似自己一个大男人,是容枝枝的附属品,因为她才有片刻荣耀一般。 当初他就很是不快,所以母亲安排第一次见容枝枝,他心里便想著要退婚,可他没想到对方竟是那样的国色,容貌举止样样出彩,叫他心跳得飞快,嘴里哪里还说得出退婚的话?做梦都想著把人娶回来。 后来娶是娶到了,她对自己也是事事尽心,可齐子赋总是觉得差点儿什么…… 差点什么呢,他总是弄不明白。 她好似在意他,但又像隔著点什么,所以这一次他其实也就是想借做妾的事,让容枝枝对自己证明心意,证明她看重的是自己,而不是世子夫人的位置。 可现在容枝枝的表现,实在是让他太失望了! 覃氏微笑道:“你与母亲一条心,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以后母亲罚她的时候,你可千万不要站在她那边,她才会知道,你对她的怜惜,不是生来就有,要她好好求你,才会获得。” 齐子赋:“儿子明白,当日您不让她上马车,儿子不是没帮著她?” 覃氏听完更是满意。 齐语嫣笑著道:“什么京城第一美人,京城第一才女,京城第一贤妇,以后还不是要仰仗著我哥哥才能过活?” 这话令齐子赋听完,很是舒心,眉眼里的笑都多了。 覃氏又道:“曼华公主你还是要想办法接到府上来,到底她腹中怀著孩子,是我们侯府的嫡长孙!” 齐子赋有些烦闷地道:“儿子哪里不想?一来是为著孩子,二来曼华公主到了府上,便是更能让枝枝吃醋,更在乎我。可陛下没决定怎么处理他们之前,曼华便还是俘虏,哪里好弄到家里来?” 覃氏:“那你便先叫容枝枝送些东西过去,这么冷的天,冻坏了可怎么是好?她可有不少保暖的好东西,都是容家那老太太给的。好了,这事你不用管了,我来安排就是了!” 齐子赋:“是。” …… 翌日一大早,整个信阳侯府便是欢天喜地,僕人们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只因今日来谈聘礼的,是乾王府的世子妃,齐语嫣未来的婆母谢氏,听说谢氏要亲自来,齐家人自然认为十分重视他们家。 先前因为身体不好,早就將中馈交给了容枝枝的覃氏,今日也要亲自张罗此事,表示自己对谢氏的重视。 容枝枝刚好落得清閒,但她也没真的閒著,遣人在前院打探著消息,也在整理自己的嫁妆单子。 只是覃氏虽然为人糊涂,做事却是十分谨慎,让自己的婆子將院子守得严严实实,容枝枝的丫鬟也没能打听具体到聊了什么。 最后只听得朝夕稟报:“姑娘,王府的世子妃走了之后,夫人发了大脾气,將屋子里好些东西都掀了!” 容枝枝扬眉:“哦?” 难不成不需自己同乾王府说什么,婚事便已经有了变数? 还不及细思。 覃氏身边的陈婆子,便黑著一张脸进来了,盯著容枝枝道:“世子夫人,夫人叫老奴喊您过去一趟!” 容枝枝也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便也不耽搁,立刻起了身。 朝夕连忙拿来狐裘斗篷,將自家姑娘裹住,免得受了寒,外头下了小雪,朝夕也帮持了伞,缓步往覃氏的长寿苑去。 即便天寒,风吹得人脸上生疼,容枝枝还是端方地走路,气度逼人。 陈婆子因著覃氏的心思,再不喜欢对方,也不得不说世子夫人这气度,当真是一等一的好,委实是配得上自家世子的,那些公主娘娘,都未必有这等风华。 齐子赋瞧见的,便是这一幕。 只见雪地里,容枝枝著著青衣,狐裘披风衬得她冰肌玉肤,头上没有繁复的髮釵,只有一根素色的簪子,可那盛极的容貌,却似八百里牡丹齐绽,美得惊心动魄。 国色天香的佳人缓步而来,风仪无双,淡粉色的伞在头顶,更似一副徐徐展开的绝美画卷。 有那么一个瞬间,他都开始嫉妒朝夕帮她举著伞的手。 若不是对上容枝枝那双清冷沉稳的眸子,让齐子赋清醒了过来,他怕是都顾不得自己这些时日的盘算,忍不住上去將佳人揽入怀中,问问她冷不冷,帮她的手哈气。 最终,所有的情绪都被他压下。 容枝枝这样不懂事,他必须冷淡她,她才会知道自己做错了。 容枝枝哪里知道,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齐子赋已经在心里唱了一出拉扯的大戏,她进屋之后,福身一礼:“问婆母安。” 覃氏没好气地道:“还知道找我问安?你已经有两日早上没来与我请安了,昨晚也没来问好!” 晨昏定省,自然是早晚都要来。 容枝枝淡淡道:“婆母先前不是说,儿媳来问安,反而扰得您要早起?晚间还要平白耽误时间与儿媳说话。儿媳想了想,也觉得有理,便不来了。” 覃氏一噎,这是她先前为了找茬,故意说来挤兑容氏的,容氏听了常常不往心里去,还是规规矩矩的来,这便让覃氏十分满意。 哪里知道,她今日还拿出这些话来顶撞自己了。 容枝枝顾不得覃氏在想什么,她更关心婚事到底是不是有了变数,便是问道:“不知婆母叫儿媳前来,所为何事?” 说起这个,覃氏便怒道:“你还有脸问,给我跪下!” 第17章 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朝夕听完脸就黑了,攥了一下手心,心里很为自家姑娘不忿,很想把覃氏这不讲道理的老虔婆骂一顿,可偏生就是骂不得,便只好忍著。 容枝枝却显得淡定许多:“婆母是想责难我吗?那儿媳至少也要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不是?不如婆母明示。” 覃氏握著汤婆子,沉著脸看著容枝枝:“你做错了什么?好,老身就让你死个明白!陈婆子,你告诉她。” 陈婆子站出来,替自家主子把事由讲了出来:“方才乾王府的世子妃谢氏过来谈聘礼的事,竟是极其马虎,只给三十台聘礼,这断然不是王府的家底会做出的事。” “可谢氏说,因著世子要世子夫人你做妾的事情,现在外头沸沸扬扬,世家里都在说我们家不好,她没退了这桩婚事,便是给了侯府面子。” “既是如此,便是不愿意拿出更多的聘礼了,只三十台,对夫人说要就要,不要退婚也行。” 这事儿叫容枝枝听了,也並不十分意外,因为她一开始就没觉得谢氏亲自来,是因为看重齐语嫣。 她去了乾王府几次,也清楚谢氏本就不看好这桩亲事,谢氏为人势利,信阳侯府这样没多少实权的人家,並不能入她的眼。 婚事本就是老乾王妃的意思,所以如今谢氏找到了这个机会来发难,想藉机退婚也在情理之中。 她轻声问道:“那最后,如何处理的?” 覃氏黑著脸道:“还能如何处理?还不是只有答应下来!不然你小姑子难道就不嫁了吗?” “外头都是些对我家不利的话,若是真的退亲了,未来还有什么好亲事轮到语嫣?” 乾王府本就是如今,齐语嫣能高攀的最高门第了。 听说还是没退婚,容枝枝心里多少有点失望,此番也就淡淡道:“既然母亲已经有了决断,对儿媳这么大的怒气做什么?此事与儿媳有什么干係?” 覃氏听到这话,险些没气死:“若不是你在宫宴上,不肯应下你自请为妾的事,外头能这样笑话我们家?谢氏能找到这个由头说嘴?” “子赋立了功,我们家本该是门庭若市,多是权贵来往,可就因为你,人人都不敢沾我们家,语嫣的聘礼也被影响,你还问与你有什么关係?” “容枝枝,你的良心莫非是被狗吃了吗?对这么多你惹出的祸事,都能视而不见?我叫你跪下,你还要忤逆我,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容枝枝听笑了,盯著覃氏道:“婆母是说,这些事情都怪我?”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覃氏:“不管你怪谁?你当真是个丧门星,我儿娶了你,实则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可怜我的语嫣,也被你害成这样!” 说这,覃氏还开始抹眼泪了,一边擦,还一边用自己的眼角的余光,去看容枝枝。 若是往常,只要自己这样一哭,不管自己骂了一些什么,容枝枝都会十分紧张,赶紧过来哄自己,任由自己提要求,无有不应。 然而今日,覃氏发现自己哭了好一会儿,容枝枝竟然站在原地,眉梢都没挑一下,看自己的眼神也生疏冷淡,活像是在看跳樑小丑一般。 这令覃氏心里不快极了。 而齐子赋这会儿也是冷著脸道:“枝枝,母亲都被你气哭了,你还半点反省的意思也没有,你的贤德和孝道呢?” 容枝枝听著他一家顛倒黑白的话,很奇怪,她心里竟然都已经十分平静了。 淡淡看他一眼,提醒道:“夫君说笑了,我一个要被夫君贬妻为妾的人,还要什么贤德?” “夫君与其问我孝道,不如问问你自己?若不是你与人无媒苟合,在宫宴上说出贬妻为妾的话,小姑的婚事会被你连累吗?” “婆母口口声声怪我,但明眼人都清楚,事情实则因你而起,所以將婆母气成这样的,不是我,而是你这个始作俑者!” 齐子赋一脸失望地看著她:“枝枝,你看看你现如今的样子,我说一句,你顶几句,你哪里还有半分班昭之德?” 容枝枝依旧不动气,平静地道:“我先前有班昭之德,为世人讚颂的时候,在这府上也没落得什么好下场,连正妻的位置都保不住。既然这样,我还要那些没用的东西做什么?” 齐子赋被噎住。 覃氏看著容枝枝,厌恶道:“瞧瞧你这牙尖嘴利的样子!我儿不过就是叫你做妾罢了,这是多大的一件事?” “我儿爱重你,不是比什么都强?要那些正妻的虚名有什么用?” “都是一家人,就该荣辱与共,你当日在宫宴上,若是能为这个家著想,不要那么自私,又怎么会把局面弄成这般?” 覃氏都想问一句,从前自己的那个温良贤淑的儿媳,到底哪里去了! 容枝枝已经知道谢氏来说了什么,时刻便也懒得再与他们在这儿耽搁功夫,多看齐家的眾人一眼,她都觉得犯噁心。 於是听完了这话,她一脸恭顺地对覃氏道:“婆母说得有道理,一家人確实是荣辱与共,待儿媳一会儿回去了之后,便遣人给婆母送一本礼记。” “婆母不妨好好读一读,免得將您不妥当的想法,叫小姑子学了去,使得小姑子日后在婆家,也觉得做妾是个小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若是那样,过段时间,小姑子好好的正妻变成了妾,我们信阳侯府不是也跟著丟人?” 覃氏气得脸都青了,指著容枝枝道:“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在讽刺我不读书吗?” 没有什么文化,一直是覃氏最尷尬的事,父亲出身草莽,被朝廷招安后立了些功,才当成官,是故她小时候也没机会读书。 若不是因为信阳侯当年心里有个贱人,其实也轮不到她这样的出身,嫁给侯爷当正妻,不认识几个大字,一直是她的一块心病,许多命妇还因此看不起她,侯爷也总是鄙夷她这一点。 好不容易做了这些年侯夫人,名声好听了些,今日竟是又被容枝枝刺中了心中短处。 齐子赋见覃氏受辱,也立刻黑了脸,道:“容枝枝!想来是母亲对你太好了,叫你忘了规矩,你还不快磕头认错!” 第18章 这是你弥补的机会 容枝枝听完险些笑出声,覃氏对自己太好了? 明明是个口蜜腹剑的老虔婆,在外头装得对自己十分满意喜爱,回到了府上就变著样叫自己侍奉,给自己立规矩,好似磨搓自己,她就能高人一等。 只是容枝枝的生母都不曾对自己好,所以她对婆母也没那么多要求,总是觉得日子过得去就行了。 也不知这话,齐子赋是怎么说得出来的? 她也懒得多说,只看著齐子赋道:“夫君莫要生气地指著妾身说规矩,妾身在家不懂规矩是小,夫君在朝不懂律法是大。” “稍后妾身也会叫人给夫君送一本我朝的法典,你好好在书房研读一番。” “只望夫君日后,莫要再当眾说出些违背律法、贬妻为妾的话,闹得被张御史指著鼻子,说该將你打多少板子。” “要是再来一回,莫说是小姑的婚事了,以后还有哪个好人家,敢轻易將女儿嫁给小叔?夫君你自己倒是高兴了,怎么不管管小叔的死活?” 齐子赋听到这里,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这件事情父亲也骂过他了,他回忆了一下,也觉得是自己这辈子最丟人的一件事,可是这容枝枝今日到底是怎么了? 怎么就尽踩人痛处? 踩完了母亲不算,又来踩自己。 踩完了他的容枝枝,又盯著覃氏道:“婆母您看,夫君这么自私,您可千万要好好说说他!若是没什么事了,儿媳就先退下了。” 覃氏哪里不知道,这是因著自己刚刚说容枝枝自私,人家记在心里了,还回过头来气自己呢。 她气得心肝都疼了:“你给我站住!走什么走!有你这么说婆母说夫君的吗?若是传出去了,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容枝枝只是想笑,自己如今还有什么名声? 全天下都知道自己怕是要做妾了,都成了京城的笑话了,不必去看,不必去听,她都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后嘲讽自己。 覃氏竟然还妄图用名声拿捏她? 见容枝枝没有第一时间顶撞,覃氏还以为自己是说到容枝枝的心坎上了,这小贱人惯是沽名钓誉,旁的东西不在意,名声却是不会不顾的。 於是便觉得自己拿捏了容枝枝,接著道:“我也懒得再骂你了,与你说些正事!” “我朝的体面人家,收的聘礼都是隨著嫁妆,一起抬到婆家,给姑娘傍身用的。” “既然语嫣的聘礼,是因为你才变少了,你便將你的嫁妆多拿出来一些,再给语嫣添三十抬妆。” “不然语嫣若是丟了面子,你这个嫂子又能得什么好?你先前已经十分糊涂,这是你弥补的机会!” 容枝枝算是闹明白了,合著还是惦记著自己的嫁妆。 先前自己哄骗齐语嫣,已经许诺了二十抬嫁妆,齐家竟然还是不满意,还想叫自己往里头添三十抬。 齐子赋这会儿有点儿尷尬,不敢与容枝枝对视。 因为没別的,在大齐只有没出息的男人,上不得台面的婆家,才会惦记娘子的嫁妆,传出去了都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他堂堂一个侯府的世子,哪里愿意因为这样的事情,叫容枝枝看不起? 但…… 他很快地想起来,母亲与自己说的那些话,不能叫容枝枝有钱,有钱她就有底气离开自己,不行。 想到这里他便坚定起来:“枝枝,事情確实是因你而起,你补偿语嫣也是应当的,此事你就应了母亲吧!” 容枝枝反问:“因我而起?” 齐子赋理直气壮地道:“难道不是吗?你嫁给我,本就该一切都听我的,你若是早点明白这一点,我们信阳侯府这会儿定是和和美美的,什么不快都没有。” “说不定曼华也已经被接回来,府上都能一起期待我的第一个孩子出生了!” “说到底,都是因为你胡闹,连出嫁从夫的道理也不明白,也不知你的好名声都是怎么来的。” 饶是容枝枝认为自己已经习惯了他一家的无耻,心绪已经十分平和了。 可这会儿,还是叫齐子赋给气到了。 黑著脸沉默了半天的齐语嫣,这会儿也插话:“是啊,嫂嫂,不过就是再加三十抬罢了!” “你嫁过来的时候,嫁妆不是有一百二十六抬吗?分我一小半怎么了?你若这点东西都捨不得,家里谁会向著你?” 容枝枝心道即便自己把心剖给这一家人,他们也不会向著自己。 见他们都如此,她淡声笑了:“再添三十抬是吧?这有什么?加上先前那二十抬,我索性再加六十八抬,给小姑子共添八十八抬,想来这样婆母和夫君,当是满意了吧?” 反正都是隨口许诺,又不必落实,何必与他们一直爭吵?不如让他们空欢喜一场。 齐语嫣眼前当即便亮了:“嫂嫂,真的吗?快快快,说我们齐家给我的嫁妆,还要再添六十八抬,传到王府去,叫他们不敢轻视我!” 一共八十八抬啊!这么多!先前母亲都没准备给她这么多抬呢。 容枝枝听她嘴里说齐家,半句不提自己,更放心了,到时候就都叫齐家自己开库房去填吧,真是妙极。 这下,倒是覃氏蹙眉了。 她是想算计容枝枝的嫁妆不错,可这蠢货是不是虎,都把嫁妆陪嫁给语嫣是怎么回事?一共陪嫁个五十抬,倒也没什么,可是八十八抬? 怎就不想著多留一些在侯府他们自己用呢? 侯府也没多少家底了,这事儿一直是覃氏的心病,她哪里不想把容枝枝的钱算计一些过来,填进侯府的库房,甚至入了自己的私库? 瞧著覃氏的表情,容枝枝便已经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还故意又点了一把火,摇摇头道:“唉,不行,还是应当共添一百抬才是!如此才是十全十美,婆母,你说呢?” 覃氏听到这里,心疼得开始肉颤了。 纵然是给自己的亲生女儿,她还是有些不捨得,於是连忙拦住了想去王府传话的人。 劝容枝枝:“枝枝,这事儿你不如还是好好再想想,日后你总会有孩子的,你跟子赋自己也还要过日子!” 话里话外的,就是在提点容枝枝,银子还是要多留一些傍身,留在侯府,为她自己的孩子打算为好。 齐语嫣听到这里,心里就有点儿不对味了。 难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的母亲:“母亲,嫂嫂疼我,愿意多给一些,您怎么还不答应了呢?” 齐语嫣很满意,容枝枝现在果真是他们家的一条狗了,母亲只要她再添三十抬,她居然还主动提出添到一百抬,可母亲这会儿捣乱是什么意思? 容枝枝:“是啊,婆母,我就这一个小姑子,平日里与我也是亲厚,她出嫁我最是上心,莫说是一百抬嫁妆了,我若是自己有三百抬,我都是愿意都给的,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何必算计那许多呢?” 眼看她们母女,要为了自己的空口许诺生出嫌隙,容枝枝心里也满意得很。 要不是怕她们不信,容枝枝连京城的街道,都想许诺几条给她们,好给她们拱拱火! 第19章 你特意挑拨? 覃氏听完都气坏了,她是想容枝枝大方点,把嫁妆都给他们家,可也不是这么个大方法啊。 她连忙给容枝枝使眼色,叫她不要开口。 接著对齐语嫣道:“你嫂嫂这样体贴你,愿意给你那么多嫁妆,你便也该为嫂嫂著想才是。” “你怎么能这么自私,自己一个人把那么多好东西都拿走,一点都不为你哥哥和嫂嫂的未来著想呢?” 容枝枝听得想笑,挺好,眼下又开始指责齐语嫣自私了,但凡没满足覃氏心意的行为,不管是谁做的,都是自私的。 齐语嫣瞪大眼:“母亲,哥哥和嫂嫂有什么需要我想的?日后侯府可都是哥哥继承。” 覃氏脸色难堪地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侯府是个什么情况……” 齐语嫣:“我知道府上没多少银子了,母亲您先前说加上嫂嫂那二十抬,一共给我六十六抬嫁妆,您出四十六抬。” “可咱们是侯府嫁姑娘,怎么能一点面子都不要?先前嫂嫂从太傅府嫁过来,都一百二十多抬呢。” “可我不想母亲为难,所以即便心里觉得落魄了些,到底也没有多说什么。” “但是现下嫂嫂主动要为我出一百抬,再加上母亲你给的那些,一百四十六抬,我何愁不能风光大嫁?您就不能多为我想一想吗?” 听了齐语嫣这会儿的话,容枝枝也更是明白这个小姑子的自私了,確实是真的一点都不为自己这个嫂嫂想。 覃氏听完黑著脸道:“你就顾著自己的风光,把这侯府掏空了,你就开心了吗?” 齐语嫣:“是嫂嫂要给我再添,又不是找母亲您要,怎么就说到掏空侯府去了?” 覃氏一阵堵心,她难道能当著容枝枝的面,说在自己眼里,容枝枝的財產,便是侯府的財產? 把儿媳妇的东西说成侯府的私產,这不是平白叫人家戳脊梁骨? 覃氏深呼吸了几口气,开口道:“行,你一定要你嫂嫂给你添这么多也可以,只是这般的话,侯府就不给你添了,你嫂嫂一个为你添的就够了。” 覃氏一想,还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如此自己一点银子都不用出,就能把女儿给嫁出去,也不必再去惦记容枝枝的家產了,反正都陪嫁出去陪得差不多了。 虽然说一百抬確实是给多了一些,有些心疼,但同自己先前的预期也是相差无几的。 朝夕听著,真是想骂她们一家不要脸,哪里有嫁小姑子,家里一个铜板不掏,都用嫂子的?覃氏也真是说得出来。 齐语嫣心里有些不满意,可想想一百抬其实也不少了,正犹豫要不要答应下来。 却不想这个时候,容枝枝看著覃氏,淡淡开了口:“婆母,虽然您的安排,儿媳不该插嘴。只是您到底是小姑的亲娘,她出嫁您一点嫁妆都不添,也实在太伤小姑的心了。” “这事儿若是传出去了,还不叫外头笑死我们侯府?再说了,儿媳添了这么多,婆母您应当添更多,才能表示对小姑的爱重啊。” “哪里有女儿出嫁,母亲给的比嫂子还少的道理?这般,如何能够显得出您对小姑的慈母之情?日后小姑又怎么会孝顺您呢?” “要不这样,儿媳一百抬,您一百零一抬,叫小姑做我们京城有史以来,最有面子的娘子,看那乾王府还敢不敢看轻小姑。” 原本都打算听从母亲安排的齐语嫣,听完了这话,被容枝枝描述的那个美妙的场景,深深地震撼了。 上一个出嫁的时候,嫁妆有两百抬的,还是陛下的堂姐,安和郡主娘娘!若是自己也能有那么多,那未来的婆母谢氏无论如何,都是会高看自己的! 她忙是抓著覃氏的手:“母亲!您看嫂嫂都这么说了,不如就按嫂嫂说的办吧,难道您一个做母亲的,还没有嫂嫂疼我吗?” 容枝枝温言道:“小姑你不用紧张,婆母素来疼你跟眼珠子似的,这点小小的要求,婆母定是会同意的!我一个做嫂嫂的都捨得一百抬,难道婆母一个做母亲的会不肯?” 覃氏被齐语嫣求著,还被容枝枝的高帽子架起来,一时间难受得很。 她瞪著容枝枝,没好气地道:“我要怎么安排给语嫣的嫁妆,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说嘴了?” 容枝枝脸色一僵,一脸受伤地道:“是儿媳多嘴了,请婆母息怒,儿媳只是听您说谢氏態度不佳,太担心小姑了,关心则乱罢了。” 覃氏:“你……” 这天杀的容氏,能不能少说几句!她將话这样说,不是更显得自己这个母亲对语嫣不好?好像自己一点都不担心语嫣,也不关心闺女一般。 见覃氏动怒,容枝枝看了一眼齐语嫣,一脸爱莫能助的抱歉模样。 齐语嫣顿时被蛊惑得不行,觉得容枝枝不能为自己爭取了,那自己更是要爭气才是,不然两百多抬嫁妆的事情就飞了。 她跪在覃氏的脚边:“不行!母亲,您一定要比嫂嫂疼我,不然女儿就不起来了!” 覃氏怒道:“你难不成是疯了?若是我也给你一百抬,你哥哥和你弟弟以后怎么办?这府上难道要为了你一个人,日后勒紧裤腰带,一起吃糠咽菜吗?” 齐语嫣哭著道:“哪里有那么夸张!无非就是节省些罢了,哥哥和弟弟都在家中,女儿是嫁到外头,家里省些总比女儿在外头丟人好吧?” “不过就是一百抬嫁妆,您都不愿意给女儿,母亲您不疼女儿,您从前说的那些爱我的话,都是假的,你心里其实只有兄长和弟弟!” 覃氏气得咬牙切齿:“胡说!我怎么就不疼你了?你嫂嫂给你一百抬还不够吗?你怎么就这么贪心?!” 齐语嫣难以置信地看著她:“我贪心?是我贪心还是母亲你小气?” 齐子赋见母亲和妹妹都吵起来了,头疼地道:“好了!母亲,语嫣实在是要,您给她就是了,她说得也不错,我就这一个妹妹,她出嫁是应当风光些。” 覃氏吼他:“你知道什么?你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若是两百抬都给她,你以后在官场用什么打点?指不定明年开春了,主子们的春衣都裁不出来!” 送到王府的嫁妆,自然是要样样值钱,不可能抬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过去,可侯府本来就只有那么点了。 想到这里,她更生气了,瞪著容枝枝道:“旁的人不知道府上的情况,难道你还不知道?你是掌家的人!” “你眼下特意叫我给一百抬是什么意思?你是明知道我为了侯府不会给,特意挑拨我与语嫣的感情吗?” 这下,齐子赋和齐语嫣狐疑的眼神,落到了容枝枝身上! 第20章 我拿夫君的前程发誓 容枝枝心想,覃氏倒也不算太蠢,竟然看出来了。 只是她嘴上怎么会承认呢? 她好似难以置信地看了覃氏一眼,蹙眉道:“婆母,您这样说,当真是冤枉儿媳了!哪里有什么挑拨的说法?” “儿媳是想著夫君如今已经为朝廷立功了,日后前程无量,总是会挣回来不少银子的。而且小叔子也拜在大儒门下,想来金榜题名也不过就是早晚的事。” “既然这样,嫁妆多给小姑一些,给了就给了吧。家里的男人们,总是会为这个家撑起一片天的,哪里好叫小姑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在外头受委屈?” 这话叫齐家兄妹听完,內心都颇为振动。 尤其是齐子赋,目光灼灼地盯著容枝枝,原来她是这样看好自己,认为自己很快就会有个好前程吗? 是的,自己会有的!总有一天,他要世人想起容枝枝,都觉得她是自己的附属品。 而不是像当日宫宴上那般,明明立功的是自己,那些命妇却拼命地夸奖容枝枝,说她这好那好! 齐语嫣更是连忙看著覃氏道:“母亲您听,连嫂嫂都说,不能叫我在外头受委屈,您便当真是一点儿都不能为我想吗?” 覃氏以为戳破容枝枝后,能反將一军,结果却被对方这样轻易地化解了。 她也不理会齐语嫣,只狐疑地看著容枝枝:“你真的只是这么想的?” 容枝枝:“自然了,儿媳拿夫君的前程发誓,儿媳说的句句是真。” 覃氏总觉得这个誓言,是不是哪里不太对。 可是想想容枝枝回了一趟容家,也没人来为她出头,容枝枝以后都是要靠著自己的儿子的,哪里敢不盼著儿子好?便是信了。 於是覃氏语气也缓和了一些:“朝堂上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子赋就是再有出息,等相爷回来擬订了职位之后,俸禄也没多少,我们却有这样偌大的一个侯府要养活。” “你小叔就是考上了,也不是立刻就能飞黄腾达,他们兄弟日后,都得我与你一起银子为他们上下打点,没个几年功夫,怕是连出去的钱都收不回来,哪里解得了燃眉之急呢?” 容枝枝差点又听笑了,都假作同意把自己从容家带来的嫁妆,给一百抬齐语嫣了,覃氏还惦记著自己剩下的那最后二十多抬,想叫自己拿出来,帮她的儿子们打点呢。 她这婆母怕是恨不得日夜泡在蜜罐子里头,美死她自己。 覃氏说著还摇摇头:“你虽然聪明,可到底还是年轻了一些,对官场上的事情不明白,但这也不能怪你,到底阅歷在这里。” 容枝枝:“婆母,您说的道理儿媳是明白的,只是儿媳相信夫君的能力,绝不差这点银子,给小姑也是无妨,夫君你说呢?” 齐子赋不是喜欢当英雄,站出来答应给妹妹两百多抬嫁妆吗? 容枝枝叫他当个够! 亏得是她打算走了,侯府这烂摊子她不管了,不然若侯府还是自己当家,齐子赋看见人爭执烦躁了,张口就叫自己给齐语嫣两百抬陪嫁,自己会气死。 齐子赋被容枝枝这么一问,面色微微僵了一下,在母亲开口之前,他其实並不知道家里真的没有自己想像的有钱了。 他从有记忆的时候就病著,躺在床上十几年,只知道僕人们都將他伺候得很好,母亲有什么好东西也都紧著他,也没因为他重病就不叫他做世子。 病刚好些就去了昭国,哪里知道家里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轻咳了一声:“枝枝,为夫虽然是有些能力,但母亲的考量,也是有道理的。即便不为了我们想,也要为父亲和母亲的生活考虑不是?” 容枝枝听完,更是瞧不上齐子赋了,当真是个偽君子,担心人觉得他无能,便把事情推到他父母身上。 他若直接坦诚心里的想法,容枝枝还不会鄙夷到这个份上。 她嘆了一口气:“这样啊!虽说我觉得,侯府日后的开销,可以日后想办法,船到桥头自然直,当先以小姑的婚事为重,毕竟婚期就在眼前了,可既然你们都这么说,那我也不多话了。” 说完之后,她故作遗憾地看了齐语嫣一眼,齐语嫣被这一眼瞧得浑身难受,更是觉得容枝枝的话,字字句句都说到了自己的心窝里。 是啊,侯府以后怎么样,难道不能再慢慢盘算吗?自己可是很快就要嫁人了啊,为什么不能以自己这辈子最重要的事情为先呢? 覃氏见容枝枝终於不说两百抬的事了,便赶忙道:“枝枝啊,虽然这一回语嫣的嫁妆都是你给的,但是为了侯府的面子,为了语嫣的名声,在外头,就不要说是你的东西了,就说语嫣的嫁妆都是我出的吧!” 银子都叫容枝枝出了,可连为小姑子钱的好名声,覃氏都不打算给容枝枝一个,放到旁人身上,怕是会气死。 可偏偏容枝枝是求之不得:“婆母放心,儿媳对外,都会说自己只添了几支金釵。就说儿媳本是打算添几十抬的,但是婆母不要,命儿媳的嫁妆,儿媳自己拿著傍身!” 这般,到时候自己反悔不给,侯府更是拿自己没半点法子。 覃氏哪里知道容枝枝在盘算什么?她听完很是高兴,觉得自己那个好儿媳又回来了! 这样才好嘛,不然叫外头知道,钱都是容枝枝出的,自己的面子怎么过得去?而且容枝枝的话,还给自己树立了一个好婆母的形象! 愉悦的覃氏,看著齐语嫣道:“好了,快起来吧,莫要再为这件事闹了!道理可是都与你说明白了!” 齐语嫣此刻想起容枝枝那遗憾的眼神,却不肯给覃氏脸。 当即大哭起来:“什么道理!我都不明白!你们不为我想!我的嫁妆都是嫂嫂添的,你们一点都不给!想来若不是哥哥给我娶了个嫂嫂,你们打算叫我光著脚嫁去乾王府?” 她如此一哭,容枝枝也放心了,接下来齐家人便有得闹了。 凭什么只是自己一个人,为了齐家人弄出的事情窝火生气,回了娘家还被母亲和妹妹骂,而齐家人却能岁月静好? 那不能够! 覃氏被齐语嫣的话气得脸都青了:“我不为你想?我是如何为你盘算的,难道你没看出来吗?你不要逼我在最高兴的时候扇你!” 若不是自己的绸繆,容枝枝能答应添这么多嫁妆?现在女儿说的都是什么? 齐语嫣一听母亲还要扇她,更生气了:“先前嫂嫂答应给我添妆二十抬,是我厚著脸皮亲自开口去要的,今日一百抬也是嫂嫂自己说的。您为我盘算了什么?我怎么一点儿都没看出来?” 容枝枝差点笑出声,覃氏本就不够聪明,还有一个这么蠢笨的女儿,想来也是心累得很。 覃氏果然气得心梗,白眼往上直翻。 把齐子赋嚇了一跳:“母亲……” 第21章 覃氏气晕了两次 覃氏在齐子赋的拍背下,好不容易缓过来这口气。 指著齐语嫣,捂著胸口道:“你……你……你这个糊涂虫!” 齐语嫣哪里顾得上什么糊涂不糊涂,当即开始大闹,为了两百抬嫁妆,为了风风光光出嫁,叫她所有的姐妹都羡慕她,甚至为了叫京城的贵女都嫉妒她。 她索性顾不得自己贵女的顏面,在地上打滚:“我不管!我不管!母亲,我就要那么多嫁妆!您若是不给我,我就撞死在这府上!” 覃氏气得跳脚:“你!你这个不孝的东西!” 齐语嫣哪里还管什么孝不孝顺,心里都是风光大嫁的美事:“母亲,你若是一点都不给,我日后可不肯叫你母亲了!” 自己出嫁,嫁妆都是容枝枝出的,那母亲对自己还有什么意义? 覃氏做梦都没想到,齐语嫣连这话都能说得出来,自己这些年所有的付出,在齐语嫣的心里,竟是不值一提! 她心里一堵,这回竟是好大儿给她顺气,都没顺下去,当即晕倒了。 这下,齐语嫣嚇得也不哭了。 气坏了母亲,这样的事情若是传出去,那自己的闺誉可就全完蛋了! 陈婆子忙是看向容枝枝,道:“世子夫人,您快来帮帮忙啊,您是懂医术的!” 容枝枝草草看了一眼,不过就是晕过去了,死不了。 她事不关己地道:“还是找府医吧,婆母从前总是说,我医术不精,怕我会害死她,现下我就不插手了。” 陈婆子:“……” 世子夫人说的话,夫人从前的確是说过,先前夫人差点中风,是世子夫人施针將夫人救下来,然而夫人清醒之后,便是一通大骂。 说“这医术你是真的懂吗?你就在我身上乱扎,你是想害死我不成?” 即便后头府医说了,亏得世子夫人那几针,夫人心里也是不高兴,还骂了世子夫人一句:瞎猫碰上死耗子,日后莫要再这么莽撞了。 当初的迴旋鏢,终於是扎回了夫人的眉心。 齐子赋哪里知道这些,忙是吩咐人叫府医过来,府医诊断了一会儿,开口道:“夫人只是急火攻心,小的开几副药便可。” 说完就去写药方。 齐子赋看向容枝枝:“枝枝,母亲晕倒了,我还有些奏报要一併写给朝廷,你留下侍疾吧,辛苦你了!” 容枝枝乐了,从前她自然是会留下侍疾的,她毕竟是贤妇嘛。 现在,想都不要想。 她淡声道:“夫君,婆母是为了小姑的事情晕倒的,还是叫小姑在这里陪著吧,等婆母醒了,她们母女好好聊一聊,彼此之间的误会,说不定就化解了,妾身在这里,反而不合適。” 齐子赋义正言辞道:“可你是儿媳,你也有责任……” 容枝枝冷嗤:“夫君是儿子,更有责任,妾身告退。” 话说完,转身便走。 便是一个好脸都没再给齐子赋。 朝夕忙给自家姑娘撑著伞,大步离开了长寿苑。 齐子赋难以置信地看著她的背影,回头去看陈婆子:“她……她从前不是这样的吧?” 他记忆中並非如此啊。 陈婆子实话实说:“是日前从宫宴回来之后,变成这样了。” 她觉得世子夫人这就像是心如死灰了,什么好名声都不想要了,任何事情想干就干,不想干就不干。 从前世子夫人在夫人面前,十分乖顺,说什么都不反驳,陈婆子也是才知道世子夫人的嘴原来这般厉害。 倒是齐语嫣想想容枝枝要给自己一百抬嫁妆,虽然她觉得那也是容枝枝应当给的。 可这会儿到底还是衝著自家哥哥道:“不都是哥哥你闹出来的吗?若不是你要嫂嫂做妾,她岂会变成这样?” 齐子赋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但齐语嫣又接著道:“不过也好,从你叫她做妾之后,她人都比从前大方多了,从前我找她要一百两,她也就给二百两。” “如今咱们只多要三十抬,她却肯主动给我这么多嫁妆,说明女人,还是不能惯著,哥哥你是对的!” 齐子赋想起容枝枝到底肯拿出这么多嫁妆来,慢慢的也消气了,枝枝心里一定是有自己的,不然她明明可以不给。 定然是做妾的事情,叫她有些生气,等过几日一切成了定局,她慢慢接受现实了,就会变成从前那样的。 他对齐语嫣道:“你嫂嫂说得对,母亲是被你气晕的,我们兄妹二人在这里守著吧!” 齐语嫣撇嘴,还不服气地顶嘴道:“哪里是被我气晕的?母亲分明是自己心里羞愧,知道对不住我!” 若叫覃氏醒著听到这话,怕是要气得重新晕过去。 …… 容枝枝回了自己的院子。 朝夕十分欢喜,笑得很是开怀:“姑娘,想来她们是真的以为,您要给一百抬嫁妆呢,看著她们狗咬狗,奴婢真是好不畅快。” 容枝枝笑看了她一眼:“你今日也长进了,没有贸然插话。” 这朝夕什么都好,衷心体贴,事事为容枝枝考虑,怕是有一日叫她为容枝枝挡死,她都愿意,唯一的缺点就是沉不住气。 所以容枝枝重用她,亲近她,但也总是头疼。 朝夕红著脸道:“奴婢哪里好总是拖您的后腿,您放心,奴婢会一日比一日稳重的。” 那自然也是容枝枝乐见的。 主僕喝了一会儿茶,聊了一会儿天,容枝枝还叫人关上门,与几个丫头喝了一点儿果酒,行了一会儿飞令,作了几首小诗。 几个一等丫头都是跟著她长大,个个都是懂文墨的。 主僕畅饮,一时间好不开怀。 朝夕高兴得小脸红扑扑的:“姑娘,从前那老虔婆有个什么不舒服的,您这会儿还得在身边伺候著呢,如今倒是好了,她晕她的,咱们玩咱们的。” 容枝枝盯著酒杯里的酒,似嘲非嘲:“可不是!我也是今日才知道,不做贤妇,竟如此快活。” 怕她们当中当真有人吃醉了酒,叫长寿苑那边的人看出来了,传出什么婆婆病了,儿媳饮酒作乐的閒话。 院里的掌事玉婆子把酒收了:“好了好了,今日就到这儿吧!” 接著她宽慰容枝枝:“姑娘,老奴知道您心里苦,但还是要保重自己。主君晚些时日,是要与老太太摊牌的,莫要传出些对您名声不好的,也叫老太太一併听了去,平白叫老太太忧心。” 容枝枝听了这话,心思收了些,由著玉嬤嬤收了:“玉嬤嬤提点得是!” 到了晚间,听说覃氏醒了,但很快又与齐语嫣吵了一架。 那边闹哄哄的,朝夕作为一等丫鬟,还亲自猫著腰去偷听了一会儿。 回来学给容枝枝听:“那边吵得好不厉害,夫人说三姑娘自私自利,三姑娘说夫人口蜜腹剑!嘿,您猜怎么著?夫人又气晕了!世子大怒,给了三姑娘一个耳光,三姑娘这会儿哭著要寻死!” 容枝枝轻笑:“这算什么,这还只是个开始呢。” 朝夕本不明白这话,第二日一大早,看著姑娘温声对掌事说的话,她全明白了! 掌事有些为难地道:“世子夫人,当真要如此吗?” 第22章 让齐子赋重新回病榻上 今日是收帐的日子,掌事的奴才將所有的帐目,都放在了容枝枝的跟前,还有收上来的整个秋季的银两,足有五千多两白银。 但容枝枝盘点核对完帐目之后,便取走了四千八百两的银票,所以李掌事才如此为难。 容枝枝淡淡道:“李掌事,当初我嫁过来,侯府有些铺子的帐目亏损,需要一些银子先填上,才能看看能否盘活。” “这四千八百两,都是我自娘家带来的嫁妆,便是为此暂借给侯府的,都是有记帐的。” “如今铺子都已经盘活,亏损已是变成了进项,我取回自己的本金,有什么不妥?” 她都没收利息,自认为已是很好了。 李掌事:“这……话是这么说不错,可世子夫人,这到底是一家人,您分这么清楚,这……” 儿媳拿了点银子给家里,还得要回去,世子夫人就不怕夫人那边不高兴吗? 容枝枝轻笑了一声,看著李掌事道:“李掌事,你虽然是侯府的人,但在我手下做事也有几年了,这三年双方相处都还算愉快,我也不瞒著你。” “想来你们世子,做了些什么事,你们心里都是清楚的,他们可並未將我当作一家人,我又何必掏心掏肺呢?” 李掌事嘆了一口气,他是难得的几个明事理的人,所以这几年很得世子夫人的重用,从前府上哪里有人正眼看他?若不是世子夫人的提携,他根本当不上这个大管事。 世子夫人这几年从不苛待他们,这日子,比从前在侯夫人手底下討生活的时候,舒服多了。 如今世子做的事,他也觉得不地道得很。 李掌事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看著容枝枝道:“所以世子夫人,您是不是……” 不打算继续留在这儿了? 只是这话,他也不敢贸然说完。 容枝枝微微一笑:“李掌事是个明白人,这些年我们虽是主僕,但也算是精诚合作的同僚,你帮了我不少,多谢了。” “此事,夫人那边你只管推给我,就说是我拿了银子不给,你也没有办法。即便你在长寿苑那边,气愤得骂我几句也是能行的,把你自己摘出来。” 李掌事默了半晌,很为容枝枝的心思感动。 知道这院子里都是容枝枝的人,便大著胆子说了一句:“世子夫人,不……容姑娘!有福之女不入无福之门,小的祝姑娘日后,万事顺遂,再觅良人!” 容枝枝听完,不知为什么眼角有些热。 她不过是有识人之明,重用了李掌事,只不过稍稍为对方考虑半分,对方便能真心期盼自己好。 可齐家那伙人,自己为他们掏心掏肺,最后却反遭群狼环伺,似要分食了她最后一块血肉,才肯罢休。 所以啊,真心不是没有用,真心是不能给不值得的人。 她温声道:“你且去吧,日后你自己若是有什么难事,可以私下寻我帮忙。” 李掌事苦笑了一声:“多谢容姑娘好意,我到底是侯府的人,侯府对不住姑娘,我日后哪里还有脸面求姑娘帮忙呢?我先退下了,姑娘珍重!” 说起来,容家大姑娘,嫁到侯府的时候,也不过才十七岁呢。 这样轻的年纪,便吃了这样多的苦。 李掌事走了之后,朝夕撇嘴:“这侯府,许多奴才都比主子有人味儿!” 容枝枝没多说什么,只是將银票给了朝夕:“银票收好!他齐家这样不把我当人看,欠我的自然也都该还。” 算算日子,齐子赋这副健康的身子,也撑不得几天了。 若不是她不想在这虎狼窝待著受噁心,急著待祖母好些了便要离开,她还真想留在这里瞧瞧齐子赋重新躺回病榻上,侯府会是怎样的热闹。 想到这里,她对朝夕道:“去一封信给释空大师,说第二支天蚕莲,我不要了,大师自行处理便是。” 世人都知道,她为齐子赋求了天蚕莲。 但除了整日跟著她的朝夕,以及释空大师,再无其他人知道,她求的天蚕莲一共是两支。 因著齐子赋身上的毒是从娘胎里面带出来的,必须服用两支才能好,又因为天蚕莲药性太强,他当初孱弱的身体受不住,所以得三年后再服用第二支。 若不服用第二支,身体很快就会慢慢垮下来,变得跟从前一样。 只是当初两支天蚕莲,释空大师並未一起交给自己,说叫自己三年后,若觉得还需要,便再来取,且叫自己暂且不要与任何人说此事。 先前容枝枝见三年齐子赋刚好回来了,鬆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与他说及此事,没想到他就给了她这么大一个“惊喜”。 不过这样也好,不然他大抵不敢如此对她,她也没法子看清他的真面目。 朝夕听到这里,倒是迟疑了:“姑娘,真的要如此吗?天蚕莲世上一共便只有两支,若是释空大师当真给旁人了,世子就再也好不了了。” 容枝枝看她一眼:“怎么?你心软?” 朝夕连忙摇头:“当然不是了!奴婢是怕姑娘您心软,再者说,万一世子后头意识到自己做错了,回头了呢?到时候姑娘不是后悔都来不及了?” 容枝枝听笑了:“你放心,我不会心软,他也不会觉得自己错。不信再等半个时辰,你再告诉我信件该不该寄出去。” 朝夕一头雾水,半个时辰会怎么样? …… 此刻的长寿堂,本就闹哄哄的,齐语嫣也是能折腾,侍疾一整夜都没睡,见覃氏醒来了,还不忘记第一时间提及自己嫁妆的事。 覃氏根本不想与她说话,听说李掌事求见,连忙把对方叫进来处理正事,就是想迴避齐语嫣的闹腾。 却不想李掌事却说出容枝枝取走了四千八百两银票的话。 气得覃氏又开始心梗了,陈婆子都担心,夫人近日里总是这样生气,会不会再次有中风的危险! 李掌事道:“那银票本也是世子夫人的,所以她非要拿走,小的也没法子,只是世子夫人取走了那么多,帐目上便只剩下二百多两。” “秋季收上来的帐是最多的,但现在二百多两……买炭火,给主子做衣,给僕人们发月钱……这哪里够啊!” “所以世子夫人说在侯府的库房取,把帐平了,只是这么多银子,素来是要夫人您点头的,所以奴才来请示。” 府上说是容枝枝在打理中馈,实则库房的银子,动一百两以上,都要跟覃氏说一声。 覃氏气坏了:“容枝枝这个小贱蹄子,明知道我为了语嫣的嫁妆焦头烂额,还来这一出,她是想逼死我们母女不成?” 齐子赋听到这里,脸也全黑了,安慰覃氏:“母亲,您先好好休息,我过去教训她!” 覃氏:“好好好,我儿你去吧!定要叫她知道厉害,赶紧把银子拿出来!” …… 兰苑,容枝枝从容地喝著茶,便见齐子赋大步进来。 长相俊美,形容温雅的男人,此刻却是面容阴沉:“容枝枝,你在闹什么?你知不知道你把银票取走,母亲险些又气晕了!” “你怎么这样不懂事,半点分寸都没有!你若是再这样无事生非,我看你贵妾也別当了,乾脆做贱妾算了!” 在大齐,妾,也是分贵妾和贱妾的。做贱妾的,大多是些青楼、戏子出身,上不得台面的女子。 朝夕听完这些话,气得脸都青了,只恨自己不是只健壮的鸽子,不能亲自飞去给释空大师去信! 第23章 治好首辅比治他有用多了 她怕不是脑子里头无端生出了一个巨包,才会觉得姑娘有一天会后悔,世子有一天能知道自己做错! 见著齐子赋恼怒的模样,容枝枝只是淡淡笑了一声:“贱妾?夫君是真的以为我容家无人了?” 齐子赋面色一顿,心里也明白,容太傅就是再好的脾气,恐怕也是容不得自己的女儿做贱妾的,贵妾与贱妾差別太大了。 那等於是骂容太傅养了个上不得台面的女儿,到时候对方怕是要纠集所有的党羽给自己使绊子。 可他是真的恼火!母亲刚醒来,好不容易缓过来一些,容枝枝来这一出,又把母亲气坏了。 她就不怕母亲有了什么好歹,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原谅她吗? 容枝枝还瞧著齐子赋,慢条斯理地道:“夫君,你想好了吗?是不是要我做贱妾?若是要,我现下就写信给父亲,与他说明此事。” 齐子赋蹙眉,一脸责备地看著她:“我不过就是气头上,说了两句气话罢了,你不认错,还反过来要找岳父告我的状?” 容枝枝只觉得有些犯噁心。 若不是担心父亲在朝堂上,与他不死不休,齐子赋说不定真的会叫自己做这个贱妾! 他自己没过脑子就狗叫,还反过来叫她认错。 见容枝枝没出声,瞧著她精神好,容光焕发,齐子赋更是恼火:“昨夜母亲身体不適,我与语嫣都是彻夜难眠,你倒是睡得好!” 容枝枝:“哦,夫君多心了,实则是多上了些胭脂,遮掩憔悴的面容罢了。” 若不是怕將来,有婆母病了,自己高臥不起的閒话在外头传,引得祖母担心自己的名誉,她现下怕是会说: 莫说覃氏是病了,就是她不在人世了,我也睡得好。 齐子赋听了容枝枝的鬼话,竟是奇蹟般地消气了! 女为悦己者容,想来她心里確实是有自己,所以为了母亲的事情,忧愁得睡不著,但是知道自己来了,便急忙仔细地打扮了自己一下。 想到这里,他眼里的责备更甚:“你既然心里有我,便当更为我著想才是,母亲是生我养我的人,你怎么忍心让她这样气闷呢?” 容枝枝一下子都没想明白,齐子赋是怎么骤然说到自己心里是有他的。 这天聊得当真是没半点章程。 她哪里知晓,齐子赋是自恋著,本就觉得她应该爱慕他,所以才会对她抹了胭脂的解释,深信不疑。 容枝枝想起来天蚕莲的事,也不与他扯这些,只是道:“夫君可还记得,你的病当初是怎么好的?” 齐子赋的脸上略过尷尬:“当初的事情,还提它做什么?难道你还要挟恩相报不成?再说了,你是我的妻子,你为我求药不是你的分內之事吗?” 容枝枝点点头,很好,原来自己磕破了头,才给他求来救命的良药,在他的眼里是应当的,是分內之事,而且提都不能提。 见容枝枝似有嘲讽,齐子赋恼羞成怒:“再说了,当初是你自己主动要给我治病的,我又没有求你!” 容枝枝頷首:“如此说来,夫君觉得,是我多管閒事了?” 齐子赋麵皮一抽:“我倒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治好我,不也是为了你自己?我若是一辈子在病榻上躺著,世子之位早晚是弟弟的,你在府上什么都落不著!” 容枝枝:“所以在夫君的眼里,你的身体好了,得了最多好处的人,其实是我了?” 齐子赋也没说错,她的確是为了自己在侯府的地位。 嫁给了侯府的世子,自然是要当侯府的主母,给族妹们做好榜样,自是不能叫他一直在病榻上躺著。 可齐子赋能像正常人一样,在地上晃荡了三年,这难道不成承了自己的情?他得的好处不是比自己更多? 怎么就被他说得仿佛只有她得了好一般? 想著,容枝枝又嗤笑道:“夫君被我治好,能下床了,立功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过河拆桥,要我这个髮妻做妾,想来在你眼里,这也是我为自己谋来的好处了?” 齐子赋听到这里,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想说,你后悔求药治好我了不成?” 他温和的面容,此时看起来都有些狰狞。 但也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他还有点儿紧张,他害怕容枝枝真的说出后悔的话,这样他心里便会充斥害怕失去她的不安。 这种不安令他都没有勇气听容枝枝开口回话,便一骨碌地道:“容枝枝,我对你太失望了!” “不过就是求了个药罢了,你竟是日日掛在嘴上,外头的人夸你那么多,你还嫌不够?到了家里还要与我显摆?” 容枝枝没出声,外头的人那么夸她,当然是因为知道她有情有义,知道她这件事情做得好,认为她值得被夸赞。 可齐子赋这个真正得了益处的人,却並不以为意。 见她没出言与自己辩,齐子赋以为她是被自己说得羞愧了,於是接著道:“君子之德,便是施恩不望报。以后这件事情,你莫要再提了!” “我若是早知道,吃了你的天蚕莲,会动不动便听你將此事拿出来,叫我对你心怀亏欠,我寧可一辈子都站不起来,永远在病榻上躺著!” 朝夕简直被齐子赋的不要脸,气得开始发抖了! 是个人都听得出来,齐子赋为什么说这种话!无非就是因为,他自认为自己的身体已经好了,不可能重新躺回去了,所以站著说话不腰疼呢! 容枝枝听完也不生气,反而笑了:“夫君当真这么想吗?以后,寧可一辈子不能下床,也不想再承我的情?” 齐子赋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总觉得她话里有话。 可想想自己病都好了,母亲当初求了御医来,都探查不出来什么问题了,他还有什么可怕的? 难道容枝枝还能把自己毒病了,重新叫自己躺著不成? 想著这里,他轻嗤地道:“不错!正是如此!” 容枝枝微笑:“夫君这样想,那妾身就放心了。” 对朝夕说出不要第二支天蚕莲的时候,她心里还有点儿犹豫,不是因为心软,而是因为齐子赋病好了之后,確实是为国家做了一些事,贏了昭国他確实有功。 她心里是有家国大义的人,这些重过自己的私人恩怨,她也不是没想过,他若还是好好的,是否还能为大齐再做些贡献。 可既然齐子赋自己都这么说了,那自己非要治好他,就是自己不懂事了! 说起来,首辅大人的一直身体不好,好似也是中毒,若是第二支天蚕莲,能对首辅的身体有帮助,比治好齐子赋不是有用多了? 第24章 一家人分什么你我 论起对大齐的贡献,作为陛下的相父的首辅大人,沈相沈砚书,可以说得上是日月之辉,而齐子赋与他相比,不过是萤火之光罢了。 若真的能帮到沈相,便是更好地完成了容枝枝想为大齐做些贡献的夙愿。 想到这里,她已是神清气爽,对齐子赋笑道:“夫君放心,日后妾身不会再提治好你的事了!” 毕竟至多不过三个月,你就要重新躺回去了,她还提那些过去的事情做什么呢。 只是容枝枝也道:“可这段时日,若是旁人要提,妾身也管不住他们的嘴,到时候还请夫君亲自將你方才的话,说给他们听,好叫他们也住口。” 齐子赋:“……” 他方才那些话,自己与容枝枝说说就算了,怎么还能去外头堂而皇之地真的讲出来? 讲出来了,怕是个个都要骂他没有君子之德,是个忘恩负义之辈! 不想再谈论这种叫他难堪的事情,齐子赋说回正题:“好了,母亲那边还等著我去回话,你且將那四千多两银票交给李掌事,莫要再闹了,一家人还是以和谐为贵!” 齐子赋想起来容枝枝要拿走这么多钱,心里便是不安。 她难道是还想著和离的事情不成? 万万不能!就是母亲不生气,他也必须要她把银子交出来的,这也是他愤愤然过来的原因! 容枝枝看他一眼:“夫君觉得,我拿回来自己的银子不应当吗?” 齐子赋黑著脸道:“什么自己的银子?一家人分什么你我!你的银子,不就是府上的银子吗?” 容枝枝轻嗤,她的银子就是府上的银子,可府上的银子便与她没半点关係。 不说旁的,就她院子里这些丫鬟婆子,侯府这三年都没出一个铜板的月钱,覃氏张口就是既然是你从娘家带来的人,你就自己给月钱好了。 是她也不在意这些,反正都是自己的人,都拿自己的银子,反而对自己尽心一些,便没与侯府计较。 可现在,他们一家的算盘珠子,全打在她脸上。 容枝枝懒得与齐子赋吵,即便吵贏了,覃氏很快还要接著找自己吵,她索性道:“夫君,你和婆母多心了,我將银子收回来,实则是为了小姑的嫁妆。” “少了这四千两银子,我怕是凑不出一百抬给她。小姑本就为婆母不肯给嫁妆的事情生气,若是我这一百抬再出了问题,这个家不是鸡飞狗跳?” 左右她在侯府也待不了几天,先互相应付著吧,可別再噁心她了。 齐子赋听容枝枝这么一说,愣了:“竟是这样?” 容枝枝抬眼看他:“夫君以为我多有钱呢?父亲为人清正你是知道的,连这份嫁妆都是祖母给我的,哪有你想像的那般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齐子赋当即平静下来:“那你不早说!一会儿母亲那边,我去解释一番。” 若是给妹妹的,那就没关係,只不是容枝枝自己拿著就行了。 容枝枝多看他一眼,都觉得十分碍眼。 正巧这个时候门房过来,送了帖子:“世子夫人,乾王妃请您过去敘话!” 朝夕一愣,觉得自家姑娘真是神了。 说半个时辰姑爷会叫自己失望透顶,姑爷果然在令人失望这方面,就没叫姑娘失望。 姑娘说今日乾王妃会主动找她,竟也是真的找了。 容枝枝闻言求之不得,正好不想继续同齐子赋待在一起屋檐下,便立刻起身:“王妃邀请,耽搁不得,备马车吧!” 齐子赋看著容枝枝,吩咐道:“谢氏昨日来闹得那一出,母亲很是不快,乾王妃既然看重你,你便叫王妃好好说说谢氏,哪里能这样轻慢我家!” 容枝枝听愣了,乾王妃高看了她一眼,她就该嘚瑟到天上,认不清自己的位置了? 她怕不是要向天借了胆子,才会为了齐语嫣去得罪谢氏,谢氏可不止是乾王府的世子妃,还是当今太后的亲姐姐! 见容枝枝怔怔地看著自己。 齐子赋不快地道:“怎么了?你是我的女人,难道还不肯为我妹妹和母亲说句话吗?” “你还真的以为,乾王妃是为了你,才与我家结亲不成?其实她也是看上了我信阳侯府的家世罢了,你只是个牵线的人!” “你若是爱我,便好好与乾王妃说道说道,最好能叫谢氏过来与母亲道个歉。” 容枝枝回过神,懒得理他,大步往外走。 齐子赋浑然不知,他的家世乾王府根本看不上,若不是有自己这个牵线人,若不是王妃说自己喜爱的小姑子,定与自己一样贤德,所以家世低一些就低一些罢。 就是排队都轮不到齐语嫣嫁去乾王府! 可是与他谈这些有什么意义?夏虫不可语冰,他还沉浸在侯府万人敬仰的梦里,自己说什么他都不会相信。 等他在京城多待一段时间,亲眼看看,亲身体会一下,知道信阳侯府早就不如其他侯府,他就明白轻重了! 见容枝枝话都不应自己一句,便大步出去了,齐子赋心里不快得很,她的骨头还是太硬了,自己还是要想法子磨一磨。 …… 出了兰苑,一路上见著没外人。 朝夕都快气疯了:“姑娘,世子当真是太噁心人了!旁的不说了,居然还叫您去跟谢氏作对,您的命就不是命吗?” 容枝枝问道:“你还觉得,我叫你去信给释空大事的事情,需要考虑吗?” 朝夕气得小脸红扑扑:“考虑个鬼!我算是看明白了,旁的人你对他越好,他越是感激你。” “可齐家这一家子,你对他越好,他越觉得是他有本事、是他自己有魅力、是他掌握了拿捏您的本领。” “这样的人家,这样的男人,哪里会悔改?不可能的!” 容枝枝笑了:“小丫头眼睛还挺毒。你便替我告知释空大师,说不知天蚕莲是否能治好沈相,若是能,便由他转交给沈相,若是不能,便赠给需要它的有缘人。” 如今她的婚姻出了这样的变数,再想想释空大师当初只给自己一支天蚕莲的用心,还有那番让自己保密的交待…… 容枝枝也不由得思考,莫非是释空大师这样的得道高僧,当初就算出了什么,是以一开始,才只给了自己一支? 朝夕连连点头:“好,正是应当如此!” 她是半点叫自家姑娘考虑原谅姑爷心思都没了,考虑多了,她胸口都跟著气得疼,她虽然只是个奴才,但她的胸口也是胸口! 出了侯府的大门,容枝枝刚要上马车,却是被人给拦下了! 第25章 叫齐语嫣做妾 只见齐语嫣急切地奔了出来。 站在容枝枝的跟前,颐指气使地道:“嫂嫂,我知道你对我哥哥有些不满,可你去了乾王府,万不能说半点对我不利的话,你听到了没有?” 容枝枝乐了,看来齐语嫣其实也是知道,他们家对不起自己的,所以才会害怕自己不满之下,说些对她不好的。 见容枝枝没立刻答应下来,齐语嫣一脸阴毒地道:“你若是敢说我半分不是,我就叫我哥哥休了你,让你在这京城再也抬不起头!” 容枝枝:“知道了。” 知道了,她可以放心说许多对齐语嫣不好的话了。 本还想著自己若毁了齐语嫣的婚事和名声,会不会有点儿过了,眼下她发现齐家人真的颇有能耐,回回都可以做到叫自己没有半点道德负担,令自己可以畅所欲言。 齐语嫣却是以为容枝枝是害怕了,放心地轻哼了一声,扭脸回府去了。 朝夕气得白了脸。 跟著容枝枝上了马车,小姑娘还气呼呼的:“姑娘,她现下以为您要给她添妆一百抬,都这样同您说话,太没心肝了。亏得您没打算真给,不然奴婢第一个不依!” 容枝枝捏捏她的脸:“都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了,犯不著总是为他们置气,左右我们在侯府也待不了几日了。” 朝夕也是松下心来:“老太太的病用不了几日就会好的,真想您快点回容府去,到时候看齐家人还狂什么。” 说起祖母的身体,容枝枝也有些忧心。 马车到了乾王府,是乾王妃身边的张嬤嬤亲自將容枝枝接了进去。 张嬤嬤一路上话不少:“王妃已是备了不少吃食,在府中等著您呢。老奴看啊,就是府上的姑娘们,也没有您得王妃的心意!” 容枝枝也只是笑,没有傻到去接一些轻狂的话,令府中其他姑娘不快。 到了乾王妃的跟前,谢氏也在边上坐著,容枝枝正要见礼。 乾王妃便將容枝枝拉过去,拍著她的手道:“好孩子,就不要多礼了!你这几日,想来是受委屈了!” 容枝枝苦笑了一声:“劳王妃掛心了!” 乾王妃:“快坐!掛心你是应当的,当年我出京游玩,马车翻了摔了腿,若不是你刚好隨你祖母去探亲,用医术救了我一回,我怕是一辈子都要拄著拐杖,你对我有大恩!” 说起那一回探亲,也是巧,容枝枝在路上一共救了两个人,乾王妃就是其中一个。 容枝枝笑道:“这些事情都过去许久了,您竟还记得!” 乾王妃:“若是不记得,那本王妃不是与齐家那伙子忘恩负义的人家一样了?枝枝,你素来聪慧,想来也知道,本王妃今日叫你来,是为什么了。” “覃氏素来小气,可我的贤媳昨日去谈聘礼和嫁妆,他们说要给十匹流光锦,这实在是令我意外,只一个女儿,覃氏的个性哪里捨得给这许多?” “莫不是他们一家为难你了,逼著你也给一些不成?若是从前你给了,我也不奇怪,可齐家人都要你做妾,你还愿给,我这心里便委实是疑惑。” 朝夕这才听明白了,难怪姑娘说王妃今日会叫姑娘来问话呢,原来最初那十匹流光锦的事儿,也是姑娘故意与齐语嫣讲的。 为的就是谢氏昨日过去,他们提起,再传到王妃这里来,叫王妃生疑。 容枝枝收了脸上的笑,开口道:“是我对不住王妃。” 接著,容枝枝將这几日,齐语嫣的种种作为,一点儿不落地说给乾王妃知晓。只是她没有做任何的评价,只陈述了一些事实。 乾王妃和谢氏听著,脸色越来越沉。 容枝枝最后道:“按说,家丑不外扬。这样的事,我是无论如何不该说出去,可是这桩婚事到底是我来求的,若是不与王妃您说明白,我心里也著实是过意不去。” 说完之后,她便要起身行大礼,表示歉意。 乾王妃拦住了她:“好了,不必如此!你自己都被他们一家骗了,我家虽被连累,你才是最大的受害人,我纵然年纪大了,这点子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坐下吧!你虽然救了我,可当初定亲也並不为这份恩情,而是齐语嫣与你交好,我也以为人品同你一般,是个好的。” “现下知道是这么一个人,那样的毒瘤,我可不敢叫她嫁到我家里来了!若是那般,我孙子的未来就毁了。” 乾王妃这样一说,容枝枝也鬆了一口气。 她实在是担心齐语嫣在乾王府不做人事,惹恼了王府的人,累带自己这个媒人也跟著倒霉。 乾王妃又道:“你放心,你今日在这里说的话,只有我们知道,断不会传半个字到外头,影响你的声誉。” 不管容枝枝是不是真的要和离,嫂嫂在外头说小姑做的上不得台面的事,总是不好的。 容枝枝感动地道:“多谢王妃未曾责怪,还事事为我著想。” 乾王妃笑道:“应当的,你是我的恩人,这是你应有的福报!” 谢氏听到这里都高兴坏了,那信阳侯府一个有实权的郎君都没有,齐子赋好不容易立功回来,却自毁前程要贬妻为妾,闹得满朝都在说他们家不是。 她哪里还想与他们家有半点瓜葛? 听乾王妃说不能娶齐语嫣,忙是道:“那婆母,我便著手商量退婚的事?只是昨日才谈了聘礼和彩礼,我將聘礼压了许多,他们家依旧还是答应了,现在又说退亲,多少有些欺人太甚。” 乾王妃:“说什么退亲?你就说叫齐语嫣过来做妾,他们家自是不肯应,婚事不就退了!” 谢氏一愣:“妾?” 乾王妃:“齐家不是喜欢作践別人家的姑娘,让人家好好的嫡长女,从妻子变成妾?既敢做出这等事,那就別怪外头的人也不將他家姑娘当回事!” 哪怕不是为著容枝枝,乾王妃也是看不惯那一家的做派。 谢氏听完笑道:“那行,那就照婆母的吩咐做!回头我再设宴,与夫人们说道说道,说是齐家先开了这样的头,我们家瞧不上这样人家的姑娘做正妻。” “如此事情就是传出去,外头也只会笑话齐家遭了报应,说不得我们王府什么。” 容枝枝也知道,乾王妃多少有为自己出气的意思,连忙道:“多谢王妃!” “不必谢,是他家自找的。”说著,乾王妃看著容枝枝,“枝枝,我其实还有些话想问你,但是颇有些唐突,还请你不要见怪!” 容枝枝一愣:“王妃请讲!” 乾王妃摆摆手,让这屋子里头只剩下她与谢氏,还有容枝枝主僕,就是王府的半个丫鬟婆子都不在內中。 如此谨慎,叫容枝枝心里突了一下,王妃到底想问什么? 第26章 我的嫡长孙爱慕你多年 人都清得差不多了。 乾王妃才迟疑著开了口:“枝枝啊,我是真心將你当作自家晚辈,才直言问你,绝没有要侮辱你的意思,还望你万万不要动气。” 这说得容枝枝更是迷惑,到底是什么问题,严重到这个份上了? 她心里奇怪,面上还是乖顺:“王妃您儘管说就是了,您对我如何,我心里是有数的,断然不会误会您。” 今日齐语嫣的事情,王妃这样站在自己这边,如果容枝枝还担心对方对自己有坏心,那委实是容枝枝不知好歹了。 乾王妃放了心,道:“那我就问了!先前你嫁过去,齐子赋身子就不好,没两天他就去了昭国,回来又闹这一出,所以你们,你们……” 见乾王妃绕了几个弯子,还是支支吾吾没说出重点。 容枝枝道:“王妃,您就直说吧!” 乾王妃老脸一红,便是道:“你们,圆房了没有?” 容枝枝噎住了,委实是没想到,王妃会自己这个问题。这般问题,要问大抵也是亲生母亲,或者是祖母问两句,外头的人问,多是会被解读成羞辱自己。 也难怪乾王妃担心自己误会,还支支吾吾半晌了。 见容枝枝没出声,乾王妃忙是道:“哎呦,是我糊涂,是我糊涂!你不便说就罢了,莫要与我置气!” 容枝枝好笑地道:“王妃,没什么不能说的,我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罢了,我还並未同夫君圆房。” 若是跟齐子赋那样的人圆房过了,容枝枝才会觉得难以启齿。 没与他有半点干係,问话的人又是乾王妃,她没有什么不能讲的。 只是她还是不明白,乾王妃为何想知道这个? 乾王妃听完了之后,眼睛里都是喜色:“这太好了!枝枝,你確定是要与他和离的吧?” 乾王妃是个明白人,她知道容太傅素来古板好面子,不会允许自己的嫡长女做妾的。 容枝枝点点头:“自然了,只是祖母病了,怕她老人家受不住,想等她好些了,再徐徐与她说。” 乾王妃笑著道:“若是这样,后头你也不要与他圆房了!” 容枝枝颇为奇怪:“王妃,您这是……” 乾王妃拍拍容枝枝的手,笑著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我的嫡长孙姬无蘅,想来你也是认识的。” 容枝枝:“……” 她不敢隨便接话,因为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猜测的那个意思。 乾王妃自顾地道:“你当年救我的时候,他也在马车上,他对你啊,是一见钟情,可后来我遣人去打听,才知道你已经许了人家。” “本以为这事儿过去了就过去了,可是这傻孩子,已经二十岁了,还是不肯定亲,一心一意爱慕著你。” “这些事本也不该再对你讲,传出去了怕对你名声不好,叫人说閒话,可是齐家既然做出这样的事情,哪里还配得上你这样的好姑娘?” “你如今也正是冰清玉洁,说明老天也不想叫那齐家小儿糟蹋了你,与他和离后,同我的蘅儿在一起,也不失为一桩好事!” 容枝枝听懵了,这京城爱慕她的男子,確实是不少,可她却从来不知道,姬无蘅对自己也有想法。 现下回忆一番,当初覃氏本是想叫齐语嫣嫁给姬无蘅,未来做王府主母的,可容枝枝过来一探问长公子的婚事,乾王妃便將话带过去了,看她的眼神还复杂得紧,最后乾王妃定了姬无蘅的亲弟弟。 因为也是一桩好亲事,信阳侯府便也欢欢喜喜地答应了。 容枝枝注意到谢氏的脸色,已经彻底冷了下来。 她也不傻,便是道:“王妃,这些事情,我还没想过,怕是要辜负您的好意了。” 她確实是没想过,与齐子赋闹了这一出,她对婚姻的信心都没了,以后也只想好好在祖母跟前尽孝,侍奉祖母的晚年,而且她现下还在齐家的族谱上,哪里好说这些。 乾王妃听她这么说,心里才更是满意。 容枝枝如今是齐子赋的夫人,自己可以为了孙子,厚著脸皮挖墙脚,但容枝枝却不能欢喜的立刻答应,若是如此,便只能说明容枝枝是个不安分的。 自己果然是没有看错容枝枝。 乾王妃道:“此事你也不要急著拒绝,我知道你这几日心里正是乱,待你和离了之后,你可以再好好想想我的话。” “蘅儿如今也在翰林院任职,將来还会袭爵,对你更是一往情深,若是你肯嫁给他,我保管他下半辈子什么都听你的。” 乾王妃实在是喜欢容枝枝,整个京城,再没有第二个姑娘叫她这样满意。 她都能预料到容枝枝若是嫁给蘅儿,只要蘅儿肯好好待她,哪怕蘅儿是个废物,容枝枝也能为蘅儿筹谋出一片天地,何况蘅儿也算是年轻有为。 容枝枝:“王妃莫要这样说,容枝枝不敢高攀。” 乾王妃还想说什么。 谢氏道:“婆母,这些事情还是日后再说吧,枝枝到底还是齐家妇,眼下说这些,到底是为难她了!” 乾王妃想想也是:“那行,还是待你和离之后再论,不然传出去了,对我们王府和你名声都不好,你只记著,我等著你做孙媳妇就是了!” 说到这里,王妃也是倦了。 见著她脸上的疲態,谢氏忙是叫来了张嬤嬤,伺候她去歇息:“婆母,我送枝枝出去就好!” 乾王妃点点头,被张嬤嬤扶著去了內院。 谢氏却没急著送容枝枝出去,也不许丫鬟婆子进来,只有谢氏最信任的杨嬤嬤在。 谢氏盯著容枝枝道:“容氏,婆母年纪大了,方才她说的那些话,你就忘了吧!” 容枝枝听得明白,谢氏这是看不上她,是以並不同意乾王妃的话。 一个孝字压死人,容枝枝伺候覃氏这个已经没有娘家做背景的婆母,都十分难熬,如谢氏这样当今太后的亲姐姐当婆母,若是不喜欢她,日子只会更难过。 她也不想再过那样的日子了。 便是道:“世子妃放心,我先前对王妃说不敢高攀,並不是虚话!” 见容枝枝识相,谢氏鬆了一口气,看著她道:“我与你说一句掏心窝子的话,我实则也是很喜欢你的品行,我是势利了一些,但如果是你的话,哪怕你只是个七品小官的女儿,我都是愿意叫蘅儿娶你的。” “可你到底已经嫁过人了,这实在是太不好听了!我这辈子最是好面子,我不想叫其他夫人太太们,在背后笑话我,说我的嫡长子娶了个二嫁妇!” “我知道这些话有些伤人,但请你体谅我,我一生都是这样爭强好胜,不想落了人短,你若是听了婆母的话,非要嫁给蘅儿,那我只能找太后下旨,叫你给蘅儿做妾!” “可你是个懂事的,说你不想高攀,那就太好了,皆大欢喜。也省了婆母为了你的事情,与我闹得不愉快!容氏,此事,就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杨嬤嬤听著这些话,却是心急如焚,她跟在世子妃谢氏身边,是最知道大公子有多喜欢容氏的。 世子妃將话与容氏说到这个份上,就不怕大公子娶不到容氏,便真的要绝后了吗? 第27章 叫谢氏后悔去吧! 容枝枝哪里会知道,杨嬤嬤的心里在琢磨什么。 此番便也只是含笑看著谢氏:“既然世子妃已经说了欠我一个人情,那我便厚顏討了。” 杨嬤嬤听到这里越发难受了,这个人情若是真的討了去,容氏日后想反悔嫁给大公子都是不能了。 谢氏却是对容枝枝的识相十分满意:“那你且说说,你想让本世子妃为你做什么?” 容枝枝:“叫齐语嫣为妾的事,还请世子妃想法子,把责任都归咎在我那婆母身上。” 谢氏看容枝枝的眼神,不免深了一些:“枝枝是怕齐家人联想到你身上,怪你?” 容枝枝微微笑道:“世子妃今日既然敞开心扉与我说话,那我也不妨明言。这三年来,但凡覃氏想给齐语嫣求什么非分之物,总是要我来为她奔波。我劳心劳力,使银子废心神,换来他一家母慈女孝。” “即便齐家並无感恩之心,可若能保有我当家主母的位置,我自也不与他们计较这许多,但如今……既是这样的局面,那他们踩著我得来的家宅安寧,也该退还给我了。” 若齐语嫣知道自己是因为覃氏被要求做妾,本就在为嫁妆闹腾的她,定是会与覃氏翻脸。 谢氏听到这里,眼底不由得掠过一丝欣赏,若容枝枝是个只能被人欺负的软柿子,谢氏反是瞧不起她。 只是她也难免心惊,这样的女子確实是不能做自己的儿媳。若是一家安寧便还好,但凡有些什么不妥的,自己都不知会不会吃亏! 谢氏笑道:“你求的事情,我应了。” 容枝枝起身告辞:“那就多谢世子妃了,家中还有些事,我先回府,改日再来拜会。” 谢氏頷首,叫杨嬤嬤送了人出去。 杨嬤嬤回来之后,脸色复杂得很:“夫人,这容氏竟是半点都不避讳您,她想报復覃氏的事,哪怕她找个藉口呢。” 居然直说就是不想叫覃氏母女好过。 谢氏心情却好:“你懂什么,她是故意与我说的。” 杨嬤嬤:“啊?” 谢氏:“你一把年纪,竟是都看不出来?她有意展现出自己对覃氏的態度,其实就是想叫我知道,她確实不想嫁给蘅儿,所以在我面前装都不装,她如此,是想叫我放心,免了我针对她。” 杨嬤嬤愣了:“竟是这般……” 谢氏惋惜道:“当真是个七窍玲瓏心的姑娘,难怪婆母喜欢她。我那两个女儿,没一个比得过她一星半点。” 如果不是二嫁,她哪里不想成全儿子呢? 杨嬤嬤担忧地道:“世子妃,您今日这样做,就不怕大公子那边……” 谢氏知道她想说什么,打断道:“我儿只是这两年年轻,才糊涂些,待到年长些,便会知道身边有个知冷暖的人的重要,届时我再给他安排婚事,他自会答应。” 杨嬤嬤见她这样篤定,便不好说什么了。 她们不知道的是,此刻內院,乾王妃刚到了自己的院子。 一表人才、俊逸非凡的姬无蘅,便笑著上来扶著自己的祖母:“主母,我扶您进去歇息。” 乾王妃嗔道:“你哪里是来扶我?你是想来打听容家大姑娘的事吧?” 姬无蘅脸一红,没第一时间反驳。 乾王妃进了屋內,与自己的孙子道:“你且放心,事情我都与容氏说了,她颇有些愣怔,没有反应过来,但我相信这事儿是能成的。” 姬无蘅眼睛都亮了:“果真吗?” 乾王妃:“这有什么不能成的呢?你哪一样都不比那齐子赋差,论起出身也没几个人比得过你,容氏改嫁给你,对她和容家也是好事。” “再说了,以后府上有老身这样的祖母关照她,不比在覃氏跟前討生活轻鬆多了?待她和离了,若是容家不同意,我拉下这张老脸,都亲自去帮你说媒。” 虽然乾王妃实在是想不出,容家有什么不同意的理由。 姬无蘅听到这里,忙是跪在祖母面前,感动地道:“多谢祖母包容孙儿的任性!若能娶到容家大姑娘,孙儿一生再无所求,必定与她好好孝顺祖母。” 乾王妃好笑道:“你非她不娶,我不包容又能如何呢?只是『一生再无所求』的话,以后就不要说了,既然要求娶自己心心念念的姑娘,她嫁给你是要享福的,你以后在朝中要更上进才是。” 姬无蘅忙是道:“祖母教训得是,孙儿谨记!” 张嬤嬤也开心地道:“大公子,今日王妃还替您探问过了,那容氏还是冰清玉洁之身,与齐子赋並未圆房呢。” 姬无蘅听著脸又是一红,忙是道:“我不在意这些,只要能娶到她便知足了。” 可不得不说,听到这一点,他心里確实更高兴了。 乾王妃与张嬤嬤对视一眼,笑了起来:“我孙儿是个情种,不过好在喜欢的人足够出眾,配得上你的真心。只希望容家老太太身体快些好,莫要將枝枝再拖在齐家了。” 想著能娶到容枝枝,姬无蘅开心得很,这数年来心里的阴霾,都一扫而空。 忙是道:“祖母,那您好好休息,孙儿先去忙公务了。” 乾王妃点头:“去吧!” 张嬤嬤欢喜地道:“得知能娶容氏为妻,大公子更上进了不少。” 乾王妃:“这就是为什么世人常说成家立业,总是要先成家,更好立业。” 他们哪里知道,这桩事已经被谢氏给搅黄了。 此刻回府的马车上,朝夕忍了又忍,实在是没忍住哭了起来。 容枝枝好笑地看她一眼:“你哭什么?” 朝夕哽咽道:“都怪这齐家,害了您一辈子!乾王府是多好的人家啊,王妃对您也和善,可就因为嫁过齐家,世子妃便说那些话,奴婢真是为您委屈!” 容枝枝拍拍她的头:“没什么好委屈的,其实不论与齐家和离还是做妾,我日后都少不得是有閒话相伴的,只是总归要听閒话,便选了和离这一条叫自己畅快些的路罢了。” “今日这样的情状,我心里早有准备,你也不必觉得屈辱。未来旁人说什么,都不必在放在心上,过好自己便是了。” 朝夕愤恨道:“那谢氏也是欺人太甚,明明是王妃提出要您做孙媳妇,又不是您上赶著要嫁入他们家,她却与您说那些!” 容枝枝笑著摇摇头:“人家说得也是实话!我嫁过人也是事实,没有理由不让人说。谢氏为人坦白,比那些什么也不讲,阴著害人的强多了。” “她若是狠毒些,是可以直接叫太后让我做妾。却还与我掏心掏肺说这些,说到底也是想给我选择的机会,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苛责的?” 只是这样的人家,她是死也不会想嫁进去就是了! 朝夕一时间语塞,姑娘活得通透,心胸也豁达,是自己不能比的,朝夕气呼呼地道:“那就叫谢氏日后后悔去吧!” 第28章 惩治刁奴 容枝枝笑了笑,只觉得朝夕可爱得紧,不管外头的人如何轻视她,在朝夕的眼里:自己都是最好的,旁人错过自己,都会后悔。 容枝枝递给她帕子:“好了,快將眼泪擦一擦,一会儿叫人瞧见了,平白又惹出些话来。” 朝夕乖巧地点头,接过了帕子。 安慰完朝夕,容枝枝敛了心神,回想著谢氏的话,只觉得一阵阵寒气从脚心往上冒,恶语伤人六月寒,今天的冬天,可真冷啊。 可她是不会被打倒的,她也不能被打倒,祖母教她坚毅果敢,她怎么会让祖母失望呢? 回到了侯府。 容枝枝叫人点了炭火,待身上暖和了些,便温言让朝夕取来了纸笔,十分认真地写著和离书。 一式两份,字跡清晰,写好了之后交给朝夕:“你收好,父亲来接我那日,便让齐子赋签了。” 容枝枝懒得在离开前同齐家人天天闹,耗费自己的心神,况且还需要在这里暂住几日,等父亲风光来接,光明正大地走。 是以除了宫宴当晚,便没有再与齐子赋谈和离的事,可该准备的东西,还是要准备好的。 朝夕却是不安:“姑娘,看世子那个样子,怕是不愿意与您和离,到时候他若是不想签可怎么办?” 容枝枝不甚在意地笑了笑:“他愿不愿意不重要,父亲会让他签的。” 父亲虽比不上沈相权倾朝野,但也是实打实在朝中门生眾多的权臣,很得天子看重。 若是一张和离书都为自己的女儿討不来,那父亲这些年在官场约莫是白做了。 这便也是当初她要得到父亲允准的原因之一。 朝夕听到这里,放下心来,忙是將和离书收好。 到了晚间,朝夕伺候著容枝枝沐浴,刚是走出了浴桶穿好衣衫,头髮都未及擦乾,玉嬤嬤便进来道:“姑娘,夫人那边的陈婆子来了!” 容枝枝抬眼:“唤她进来吧。” 玉嬤嬤:“是!” 不多时,陈婆子便出现在容枝枝跟前,瞧著刚沐浴完的容枝枝静静端坐著,婢子帮她擦著乌髮,说不出的嫵媚逼人。 陈婆子在心里暗骂了一声,真是个狐狸精。 这才开了口:“世子夫人,夫人说她头疼的病又犯了,叫您过去给她按按。” 从前夫人犯病的时候,世子夫人都是整夜在夫人的房间里头伺候著,不眠不休地照顾。 陈婆子这会儿下巴还抬得老高,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 容枝枝听了,淡声道:“有劳嬤嬤跟婆母说,我近日受了冻,手实在是酸软无力,没有本事为婆母按摩,婆母还是找其他人吧。” 现在是什么东西,都值得自己动手按了吗? 覃氏如今,不配。 陈婆子听完,难以置信地看著容枝枝:“世子夫人,您说什么?” 容枝枝:“朝夕,重复一遍给她听。” 朝夕翻著白眼,当真將自家姑娘的话重复了一遍:“我家姑娘说她手不舒服,你听不懂不成?是耳朵里有万年的耳屎,没有掏出来吗?陈嬤嬤,閒来无事还是掏一掏耳朵啊,邋里邋遢的总归是不好!” 陈婆子气得脸都变了,盯著容枝枝道:“世子夫人,你可要想清楚!婆母病了,拒不侍疾是什么罪过?” 若不是只有容氏的手法和力度,能叫夫人的身体痛快些,自己才不会来呢。 容枝枝云淡风轻:“我说过了,我手不舒服,还是叫婆母想想,逼著身体不適的儿媳给自己按摩,传出去了好不好听吧。” 陈婆子:“身体不適?世子夫人,我看你明明舒服得很!” 容枝枝抬眼看她:“怎么?你是大夫?” 陈婆子被噎住,她生了一会儿闷气,才道:“世子夫人,老奴提醒您,如今眾人是给容太傅面子,才叫您一声世子夫人!” “世子都已经选定了曼华公主做妻子,我们其实都该叫您姨娘了,是夫人仁慈,才暂且没叫我们轻慢你。” “但世子夫人,您可是不要给脸不要脸,连夫人的抬举都辜负。若是这样,日后您在府上的日子,只会更难过!” 容枝枝听笑了,自己如今难道还不够难过?辜负抬举?叫自己去给覃氏按摩,还成了自己的荣幸了? 她轻笑道:“是夫人仁慈,你们才没叫我姨娘,还是陛下金口玉言,说妻妾的事情等相爷回来再论断,你们才不敢造次?” 陈婆子又噎住了! 確实,是因为陛下都没同意叫曼华公主进门,也没同意贬妻为妾的事,所以他们才不得不继续称呼世子夫人。 容枝枝接著道:“至於你说婆母的抬举,相信有许多人想要,你去找稀罕这些的人吧,我实在是身体不適,没有这份福气。” 陈婆子难受坏了,只觉得这容氏简直是大变样了,从前只要说夫人有半点不舒服,容氏都是匆忙过去侍疾,可今日竟是事不关己一般。 陈婆子黑著脸道:“好,老奴会回去同夫人说,世子夫人您懒得去给夫人按头,老奴告退!” 容枝枝看著她的背影:“站住!” 陈婆子脚下一顿,得意地回头看向容枝枝:“世子夫人,是后悔了,又想回去侍奉夫人了吗?倒也无妨,只要您愿意给老奴赔个礼,老奴就当没听过您说的那些话!” 哼,装什么?还不是不敢得罪夫人! 想著堂堂世子夫人,容太傅的嫡女,要对自己这个奴才道歉,陈婆子心里止不住的得意,甚至觉得自己像主子一般。 却不想容枝枝却笑起来:“真是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想来这几年,是我太给你脸了!” 可不是给对方脸吗?看著对方是覃氏最信赖的嬤嬤的份上,容枝枝容忍了陈婆子的轻狂不知道多少次,只因实在是不好动陈婆子,不然就像是打婆母的脸。 可现在,她还有什么顾忌的? 陈婆子一愣:“世子夫人,您这话……” 什么意思? 容枝枝寒声道:“来人,將这个目无主子、挑拨生事的老刁奴抓起来!掌嘴五十,杖三十!” 陈婆子嚇了一跳:“世子夫人,你敢!你打了我,夫人那边……” 容枝枝:“你儘管睁大眼、醒著神,看我敢不敢!拿下!” 第30章 世子夫人像捡了什么便宜 按理说,容枝枝就是要打陈婆子,也该给自己这个婆母留几分面子,在其房中收拾才是,怎还在院中公开处刑? 婆子忙是给覃氏顺气:“夫人息怒,莫要气坏了您自己的身子……” 丫鬟跪在地上一句话也不敢说。 覃氏好不容易顺下气来,黑著脸道:“她打完了人,也不给老身送回来?” 丫鬟小声道:“那边的玉嬤嬤说,世子夫人身体不適,先休息了,今夜有雪,让陈婆子趴在院中冷静冷静。” 覃氏:“欺人太甚!真是欺人太甚!你们,去!把陈婆子接回来!她打了我的人不算,还要把人晾在院子里,等到明天早上,人还能有气吗?” 婆子忙是应了一声,遣人去把陈婆子抬回来了。 奴才们回来之后,还支支吾吾地与覃氏,稟报了陈婆子说的那些叫世子夫人道歉的轻狂话,最后道:“玉嬤嬤叫奴才们学给夫人您听的,说世子夫人也不是无故动得手。” 陈婆子却是哭著,口齿不清地哭诉:“夫人,老奴都是为了您啊!” “是世子夫人说自己病了不肯来,老奴一时间生气了,才与她爭执了几句,一时间没有注意分寸。” “可不管老奴说了什么,您总归是她的婆母,她不该不来侍疾啊!您说是不是?” 覃氏听完之后,火冒三丈。 指了另外一个自己看重的婆子,吩咐道:“你过去问,容氏是不是真的不肯来!告诉她,若是这一回我头疼她不来,往后她再也不用来了,我就是死了,也不用她再给我按头。” 钱婆子点点头,忙是出去了。 这一回钱婆子回来得倒是快,稟报导:“夫人,世子夫人还是不肯来,说得是一样的话,说她手没力气!” 覃氏不可思议地道:“难道你没有把我威胁的话,说给她听?没叫她知道,此番不来,日后想侍疾都没机会?” 钱婆子:“说……说了呀!世子夫人说如此也好,她也觉得还是找更擅长些的人伺候您妥帖些,还有,还有……” 覃氏压著火问道:“还有什么?” 钱婆子:“不知道是不是老奴的错觉,老奴觉得,在老奴威胁她您再也不要她侍疾的时候,世子夫人险些笑出声,瞧著……像是捡了什么便宜,高兴得很,但她很快又忍下去了。” 覃氏听完开始发晕,原本就很疼的头,登时更疼了:“这个小贱人!真是个不识抬举的贱人!她还真的以为,我非她不可吗?” “去找人!找其他人来给我按头,侯府没有,但偌大的一个京城,难道真的找不出比得过她的人不成?” 先前是自己的丫鬟婆子,一个都不如容枝枝,但覃氏相信外头肯定是有比容枝枝厉害的,决不能让这个小贱人得意上了! 钱婆子:“是!” 长寿苑这边忙活了大半夜,来来回回找了好几个大夫,还找了两个在京城颇有盛名的按摩女博士,可覃氏还是觉得没有什么用。 竟还是丝毫比不得容枝枝的手法,按了半天还是疼,根本没缓解多少。 覃氏生了大气,骂道:“你们有什么用?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按个头竟然还不如我的儿媳妇!滚滚滚,都给我滚!” 那两名按摩女博士也觉得挺窝火,偏生的是对方是侯夫人,也是顶撞不得,只得黑著脸离开,想著自己以后再也不来了。 她们当真滚蛋了之后,覃氏难受得想把头往墙上撞。 钱婆子帮著按著,说道:“夫人,不如老奴去求一求世子夫人?” 覃氏本还想拿乔,可確实是难受,便是道:“你去吧!” 没多久钱婆子又独自回来,哭丧著脸道:“兰苑那边说世子夫人身体不適,已经昏睡过去了,谁都不让打扰!” 覃氏差点气死,开始对容枝枝破口大骂。 这个小贱人还说是昏睡,显得像是病得不轻,叫自己怎么强逼她给自己按摩? 她骂了容枝枝一个多时辰之后。 又开始骂陈婆子,怪陈婆子过去说话太难听了,若不是陈婆子过去胡言乱语,说些容枝枝不爱听的,自己还未必落到这个下场呢。 在奴才房养伤的陈婆子:“……” 她倒也是不想听,只是夫人实在是骂得太大声了,她想假装听不到都不行。 她这才终於明白,自己在世子夫人的眼里,不过是一个狗奴才,在夫人的眼里,也什么都不是,不然不会自己挨打,夫人关心一句也不曾,照现下看,夫人还记恨上自己了。 这个时候她总算是知道自己在府上真正的位置了,流下泪两行。 …… 翌日一早,容枝枝起床用了早饭,取了一本医书在看。 朝夕过来稟报:“姑娘,昨夜长寿苑那边,可是好一阵闹腾呢!听说夫人骂了大半夜,夜里从长寿苑路过的奴才,个个都听到了。” 容枝枝听完,只是勾了勾唇,心里並不意外。 只是这会儿,一名僕人拿了信件过来:“姑娘,主君的信。” 容枝枝担心是祖母出了什么事,立刻起身,便信接了过来,看完上头的內容,她眉心也蹙了起来。 朝夕问道:“姑娘,怎么了?” 容枝枝沉眸:“父亲说,祖母的病情未见好转。因著上次回去探望她,齐子赋没有一起去,祖母心里不安,神医说解铃还须繫铃人。” “父亲便要我將齐子赋带去容家,见见祖母。还叮嘱我,要警告齐子赋,不要在祖母跟前提他贬妻为妾的事。” 朝夕:“啊?这……当真要带世子回去吗?真噁心,他凭什么还踏入容家的门槛啊!” 容枝枝思考都不曾,便淡声道:“若能对祖母的病情有帮助,我不在乎利用一下他这个已经对我没什么用的废品。只是得想想,如何能叫他开口答应!” 朝夕听姑娘这样形容齐子赋,想笑又不好笑。 而就在这会儿,齐子赋的声音,从外头传了进来:“容枝枝,你也太荒唐了!母亲病了,你不过去侍疾就罢了,还將过来传话的婆子打一顿,你怎这般恶毒?” 容枝枝的眼神,落在“废品”的脸上,盘算著如何榨取他仅剩的价值。 齐子赋还以为她是羞愧了,拉著她的胳膊便往外走:“你现下便跟我去长寿苑,好好给母亲道歉,再为母亲按头,快些!要是母亲有个什么好歹,我心里便再也没有你的一席之地了!” 第31章 齐子赋开始后悔 容枝枝发现齐子赋有一颗常人难以理喻的头脑。 她把自己的胳膊从他手中抽回来,很用了些力气,齐子赋没想到她会反抗,一时不察,竟是真的叫她挣脱了去。 她定定站在原地,眸光平静地问齐子赋:“夫君知道我为何要打陈婆子吗?你又知道陈婆子说了些什么,我才动怒吗?” 齐子赋顿住。 因著先前母亲晕倒,他不眠不休地侍疾,所以昨夜实在是睏倦,睡得不省人事,哪里知道府中发生了什么? 只是一早去给母亲请安,母亲见著他,便呼天抢地的哭,说自己活不下去了,容枝枝不管她的死活就罢了,连她身边的人都要打板子,他听完便生气地过来了。 看著他这样的表情,容枝枝半分也不意外,淡声道:“看夫君的模样,当是还不清楚吧?夫君对事情一无所知,便过来问责,是何等道理?” 齐子赋並不想显得自己无理,眉心一皱,便是开口道:“不管是为了什么,陈婆子都是母亲身边的人,你下令打她就是不应该!” 容枝枝笑了:“陛下还没同意叫我做妾呢,我一个侯府的世子夫人,便已经连目无主上的恶奴都惩治不得了?” 齐子赋蹙眉道:“可那不是一般的奴才,是母亲身边的奴才!常言道打狗也要看主人!枝枝,为何你如今总是喜欢与我爭辩?” “你听我一次给母亲道个歉怎么了!就算是母亲身边的人不长眼、没占理,可家是讲道理的地方吗?” 容枝枝嘲讽地轻嗤了一声,既然家不是讲道理的地方,那为什么不能叫覃氏和陈婆子来给自己道歉? 总之呢,在齐子赋的眼里,这个“家”,但凡有什么责任和义务,有什么不好的,那都应当是她一人承担的,得益的总是旁人。 见容枝枝不说话,齐子赋还以为她被自己的道理说动。 自顾地道:“你有时候就是太糊涂了,如此浅薄的道理,都需我来教你,也亏得是我不嫌弃你,若是换了其他人……” 容枝枝实在是不欲听他继续吠下去。 便冷声打断了他的话:“夫君是要我去给婆母致歉,並给她按头是吗?” 齐子赋被打断长篇大论,不能继续调教容枝枝,心里颇为不快。 但见她这样问,还以为她是知道错了,便是道:“对,我就是这个意思!你若是做得到,我才会將你……” 容枝枝再次打断:“可以。” 道歉和按头,呵,只要覃氏到时候別后悔就成。 她接著道:“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齐子赋:“什么条件?” …… 一炷香之后,容枝枝便与齐子赋一起,坐上了回容府的马车。 齐子赋一路上极是紧张,想著可能会见到岳父,心里到底是有些发虚:“枝枝,要不我们还是改日再来?母亲她这会儿正是不舒服,你可以先给她按头,我们过两日……” 容枝枝:“听说婆母头疼得一晚上没睡好,想来此刻已经困得受不住歇下了,我们回府之后,或许就醒了,我正好去伺候。” 齐子赋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下车的时候,容枝枝冰冷的眼神,落在他身上:“祖母不知夫君要贬妻为妾的事,还请夫君一会儿莫要说漏嘴,她老人家的身体受不住。” 齐子赋被她这眼神,看得有些心惊,觉得自己一会儿若是在容老太君的面前,把此事捅出去了,容枝枝怕是会活活撕了他。 齐子赋:“……知道了。” 他实在是不懂,自己从前温和贤惠的妻子,怎么会有这种恶人一般,令人森寒悚然的眼神。 容枝枝带著齐子赋,直接去了容老太君的院子。 齐子赋发现跨进那个门槛,容枝枝便主动挽上了他的胳膊,齐子赋的心跳猛地加快了,难以置信地看了容枝枝一眼。 而容枝枝此刻,也衝著他温柔一笑,似乎很是爱他。 这一切令齐子赋觉得自己在做梦一样,喜悦与幸福,充斥著他的心口。 浑浑噩噩的被容枝枝带到了容老太君的床榻前,跟著她一起对容老太君见了礼,齐子赋还觉得自己处在美好的幻境里头。 容枝枝笑著道:“祖母,今日夫君正好有空,枝枝带著他回来看您了!” 容老太君见著齐子赋看孙女的眼神,满是痴迷,当即便松下心来,笑著道:“好啊,好啊!见著你们夫妻和睦,我就放心了。” 齐子赋也给容老太君问了个安。 容老太君开心地道:“看来你们夫妻很是恩爱,我委实是多心了!” 容枝枝笑著道:“是啊祖母,所以您可更是要快些好起来。” 说话间,容枝枝给容老太君餵了一杯茶,还取了一块糕点,亲自餵给齐子赋吃了。 齐子赋受宠若惊,忙是欣悦地吃了。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心跳都没这么快过,心里也没有这么甜滋滋过,这是他这一生用过的最美味的糕点。 容老太君看著这一幕,还揶揄道:“年轻就是好啊!想来是姑爷爱重枝枝,才叫枝枝在我这个老太太面前,都忍不住与姑爷有些亲密的举止。” 容枝枝故作羞赧:“祖母您说什么呢!” 见她脸上染上红霞,齐子赋更是觉得美丽得惊人,他本就怦然跳动的心臟,更是失控。 老太君又拉著容枝枝说了一会儿话,才笑著道:“你们小夫妻去见过了你父亲没有?枝枝,带姑爷去你父亲那边坐坐吧,我这边你不必忧心了,得空了再回来瞧我,姑爷公务忙,不必总是劳烦他。” 齐子赋忙是道:“不劳烦,应当的。” 容枝枝笑著起身告辞,挽著齐子赋的胳膊往外走,齐子赋越发心动,便忍不住去抓容枝枝的手。 却不想,二人缓步走出了容老太君的院子,他还没碰到她,容枝枝立刻收回挨著他的手,还往边上走了三步,与他保持距离。 仿佛是避著洪水猛兽,像他是个什么噁心的东西一般。 先前她面上那些温柔的笑容,也是半分不显了。 语气冷淡地道:“多谢夫君配合。” 齐子赋的心里,登时就一阵酸涩与悲愴,活生生像是被人捧上九重天之后,直接摔入了地狱。 他有些难过地看向容枝枝:“方才你就是,演给你祖母看的吗?” 容枝枝:“不然呢?” 她颇为不解地看著齐子赋好似受伤的神情,若不是他如此对待她,单单看他这表情,还以为是自己负心,是自己狠狠伤了他的心。 齐子赋嘴里发苦,低声问了一句:“如果……我是说如果,没有曼华出现,我们会不会一直如方才那样,是一对恩爱情侣。” 容枝枝没多思索,便道:“应当会吧。” 她从前和现在虽然都不喜欢他,可总是嫁给他了,自然是奔著与他琴瑟和鸣,好好过一辈子来的。 听完这四个字,齐子赋心里也开始发苦了。 他……有些后悔了! 第33章 容枝枝,你要气死老身? 容枝枝缓缓勾唇,她倒是敢在覃氏的面前说自己的“错误”,就是不知道覃氏愿不愿意听。 回侯府的一路上,齐子赋便似一只长嘴的啄木鸟,说了不少话,甚至很说了些“道理”,没一句容枝枝觉得中听的。 都是些狼心狗肺,忘恩负义,还振振有词的言词,使人不快。 容枝枝便索性浅眠去了。 齐子赋说著说著,便见容枝枝人都睡著了,面上颇有些掛不住,只是见著她浅眠的容顏,他心跳又不自觉地加快。 这样的倾国之容,不需她刻意展露半分嫵媚,只静静闭目坐著都叫人心猿意马。 他忍不住便想伸手去摸容枝枝的脸。 偏生的这会儿马车猛地一停,容枝枝清醒过来。 外头的车夫道:“世子,世子夫人,到了。” 容枝枝诧异地看著齐子赋伸到半空的手,淡声道:“夫君这是做什么?” 齐子赋立刻把手缩回来,他怎么能叫容枝枝知道,自己对她的在意与喜爱?她近日里本就不听话,若是知道了这些,怕是越发有恃无恐。 便冷著脸道:“无事。我答应你的事情,已是做完,现下便该同我一起去母亲的院子了吧?” 容枝枝:“好。” 对齐子赋不知是从何处来的情绪,她毫不在意,淡然起身,大步往覃氏的院子去。 如容枝枝所料,覃氏確是睡了一会儿,只是在梦里她依旧是越想越气。 没睡多久,气呼呼地睁开眼,便听见钱婆子稟报:“夫人,世子和世子夫人来了。世子一早便说要叫世子夫人来给您致歉,想来世子夫人这会儿,是知晓自己错了。” 覃氏得意地扬眉,开口道:“看来这小贱人,心里根本放不下我儿,我儿过去教训了她一番,她到底是乖乖过来了!” 钱婆子给她递上漱口之物,笑著道:“谁说不是,世子丰神俊朗,世子夫人怎么会不心动?” 覃氏更是得意:“那是!到底是我生的儿子。” 覃氏在僕婢的伺候下洗漱完,本还想叫容枝枝再等一会儿,只是想著自己的儿子也在外头,哪里捨得儿子等呢? 便由钱婆子扶著出去了。 行至院中正厅,齐子赋起身:“母亲!” 容枝枝福身:“问婆母安。” 覃氏见她如此,心中更是恼恨,这容枝枝表面功夫真是做得好。 明明与自己水火不容,言行举止还叫自己挑不出半分错处,瞧著她眼下恭敬问安,不知道的见了,还以为她多尊重自己。 覃氏一屁股坐下,便盯著容枝枝讥讽道:“昨夜不是不肯来吗?” 容枝枝敷衍地说了些双方心知肚明的假话:“婆母误会了,没有不肯,儿媳確是身体不適。” 覃氏:“呵?身体不適?我瞧著你身体不是好得很?若不是子赋叫你来,你还打算轻慢我这个婆母到什么时候?” “你知不知道,如子赋这样的好儿郎,有多少好姑娘喜欢?你能嫁给他,实则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容枝枝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 当初婚期將近,这个京城谁不同情自己,要嫁给一个病秧子?若是自己不嫁,断然没有半个嫡出的高门贵女,肯进齐家的门。 如今倒是好,又是自己的福气了。 覃氏冷哼:“你要懂得惜福,好好伺候我儿!我儿已是在他院中的书房,睡了好几日了。你若是懂事,便好好求求他,叫他去你房中就寢,如此也是你的脸面。” 容枝枝对这份脸面,没有半分需求。 覃氏见容枝枝没立刻应下,不快地絮叨:“不是我说你,你实在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儿的魅力,就是那昭国公主都挡不住。” “无媒无聘的,她也愿意对我儿以身相付。这样出眾的郎君,如今就在你眼前,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到底是齐子赋要几分脸,说了一句:“好了,母亲,这些话就不要再说了,枝枝是来与您致歉的,我们还是说正事吧。” 无媒苟合,实则也不是什么光彩照人之事,他也不愿意人总是提及。 当初与玉曼华在一起的时候,齐子赋只觉得自己是个成功男人,好不风流,可在宫宴那日,面对眾人奚落的眼神。 齐子赋才忆起此等秽事於理不合,为高门世家所不齿。 覃氏勉强压下了火气,慢声道:“行,就当给我儿几分面子,容氏,你致歉吧!” 容枝枝走到覃氏跟前,淡然一礼,接著缓缓道:“嫁入侯府三年,容枝枝不知婆母薄情寡义,偏要侍奉,此为一错。” “御医说未婚夫命不久矣,容枝枝不顾自身前程,履行婚约,错嫁负心之人,此为二错。” “容枝枝愚蠢糊涂,不辨人鬼,便为齐家殫精竭虑,不计自身得失,呕心沥血,尽心尽力数年,此为三错。” “为了孝道,容枝枝纵容婆母身边的恶奴,屡次对儿媳言语相欺,如此驭下不严,此为四错。” “眼看婆母当初即將中风,容枝枝慌忙施针令婆母痊癒,却嚇得婆母心中惊惶,恐被我医术所害,对我诸多责骂。我如此多管閒事,此为五错。” 覃氏越听脸色越是不对,黑著脸制止她:“容枝枝,你说的都是什么话?你这是来认错的吗?你分明就是来指责我一家的!” 容枝枝神態平和,继续淡淡道:“容枝枝不顾婆母的意愿,將婆母与齐家眾人辜恩负德、忘恩负义之举,细细数出,此为六错。” 覃氏气得面容狰狞,指责容枝枝怒道:“你,你……” 容枝枝接著道:“这三年为婆母按摩,儿媳的手日渐粗糙,令婆母嫌恶,说如此一双手,怎配得上自己完美无缺的儿子。容枝枝这样无能,无法做到两全其美,此为七错。” 齐子赋听著她先头那些话,本是十分不快,脸色黑成一片,可听到这里,他微微蹙眉,偏头看向自己的母亲,问道:“母亲,您这样说过?” 覃氏尷尬地道:“我那不就是隨口一说,哪里知道她这样的记仇!” 容枝枝:“容枝枝听从婆母先前的指示,將婆母所有的责骂,都铭记在心。却不能体察婆母之心,未在適当的时刻,將辱骂忘却,此乃八错。” 覃氏气得跳脚,再一次捂著自己的胸口喘气:“容枝枝,你有完没完?你是要气死老身才甘心吗?” 第34章 老身的头被你按得更疼了 覃氏现下觉得,自从儿子返回大齐,自己的日子当真是越发难过了。 简直是日日被气得心梗,心里就没有一天是鬆快的! 可她怎会怪罪於自己的儿子,当然便是將这些,都尽数记在了容枝枝这个贱妇头上。 覃氏此刻浑身都在发颤,继续指责:“若是气死了我这个婆母,你心里就快活了是吗?” 容枝枝不咸不淡:“婆母,枝枝是照著夫君的意思,自陈自己的过错,实则是为了宽慰婆母之心,哪里有气婆母的想法?” 覃氏气炸了,拍案而起:“有你这般宽慰人心的吗?若是这些话,都能令老身觉得宽慰,老身的心怕是一片汪洋,太容易宽了,能宽至邻国!” 容枝枝蹙眉:“可婆母,除了这些,儿媳实在是想不出来自己其他的过错了。难道婆母想听儿媳说一些违心之言吗?可言不由衷的道歉,想来婆母也是不需要的。” 覃氏心道,就是言不由衷的道歉,也比听你说这些气死人的话好。 她愤愤地道:“你可清楚,外头若是知晓,你这样与我致歉,对你的名声会有多大的影响?” 容枝枝轻笑了一声:“那婆母是打算將这些话传出去了?” 覃氏瞬间噤声。 那些话她哪里敢往外传?若当真是传出去,旁人或许会说容枝枝的不是,可更多的,只是指著她齐家的脊梁骨骂罢了。 她是自私,又不是蠢。 齐子赋听完了那些,心里也是明白,容枝枝对他们家是有多少不满。 他沉著脸教训道:“枝枝,我知道有许多事情,或许当真令你不快,可你不应当这样记仇。” “你既然已经嫁到了齐家,便该在许多不值一提的小事上不拘小节才是,你事事都放在心上,其实为难的是你自己。” “枝枝,或许你现在不认可,但我说这些话,都是为了你好,你只需好好想想,便会领悟其中的道理!” 容枝枝眼底都是嘲讽,她容枝枝受了无数欺负,都是不值一提,她就该把一切当作“小节”给不拘了。 可他齐家人,在自己跟前受了点气,齐子赋便是上纲上线,拉著自己来道歉。 现在还说是为了她好? 她微微一笑,不无嘲讽地道:“多谢夫君这般为枝枝著想,枝枝十分感动。只是日后可以不必再想这样多了,还是多为婆母想想吧。” 齐子赋噎住:“你……!” 覃氏愤愤开口:“我儿好心提点你,你竟是如此好赖不分!” 容枝枝懒得再与他们的爭执,说实话,若不是齐子赋非得要自己致歉,她也要利用对方回一趟祖母跟前,今日这些话她也不会说。 因为她这几日早就看明白了,即便说了他们对不起自己的种种,齐家人也不会有半分羞愧,更不会反省他们自己的所作所为。 说也是白说,不过是对牛鼓簧,白费口舌而已。 只是眼下,见覃氏和齐子赋被自己一番话气成这样,她心里竟是有一种隱秘的快意,也是了,他们羞愧不羞愧的无所谓,气气他们也是好的。 此番她只淡淡道:“婆母,夫君还叫我给你按头,你还需要吗?” 覃氏黑著一张脸,没好气地道:“你都这样与我说话,半分没將我看在眼中,我哪里还敢使唤你?又如何敢叫你给我按头!” 按理,任谁听了她这番话,都会知晓她心里的不快。 她本以为容枝枝听了这些,能服个软,毕竟是在儿子的面前,这小贱人难道不怕自己真的不要她按头,叫儿子对她印象更差? 可她没想到容枝枝听完,福身一礼,微微笑道:“既然婆母没有需要,那儿媳便先回去了。” 覃氏:“???” 她说的是她没有需要吗?她说的分明是被这贱人气到了,识相的不是该同自己赔礼,哄著自己才是? 眼看容枝枝说完话,转身便走。 覃氏怒道:“站住!” 容枝枝脚步一顿,回头看向覃氏:“婆母,怎么了?” 见她这般装傻,还问自己怎么了,覃氏心里恼得恨不能上去,將容枝枝的脸抓。 倒是齐子赋怕这般闹下去,给母亲按头的事,当真便没了下文。 便是道:“好了,枝枝!母亲就是说气话罢了,她还是想叫你给她按头的,母亲,您说是吗?” 说著,齐子赋对著覃氏使眼色,劝母亲忍一忍。 为了这一时之气,同自己的身子过不去,实在是没半分必要,他这会儿心里也不是不恼容枝枝的刚硬。 原本在容家,他还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不该与曼华那般,使得枝枝对自己这样冷淡,但眼下想想,自己还是对的。 容枝枝现今就如此目中无人,若自己还对她百般娇宠,还有谁降得住她这性子? 覃氏对上好大儿劝慰的眼神,只好压下了心里的火气:“行吧,容枝枝,就许你过来给老身按按!” 她也实在是觉得太痛了,就宛如刀斧加身,每一下都在凿自己的头。 朝夕气得小脸发青,明明是这老虔婆自己身体难受,求自家姑娘按摩,还说得仿佛是对姑娘的施捨一般。 齐子赋这会儿也催促道:“枝枝,快去啊!母亲的话,你没听到吗?若非是我出言,母亲未必会给你这个尽孝的机会!” “你只要將母亲伺候好了,让母亲无病无痛,身体安泰,日后母亲自会对你慈爱。” 容枝枝唇角扬起讥誚。 谁要他们家施捨她这个尽孝的机会了?把覃氏伺候好,她便会对自己慈爱?那自己先头三年,难道伺候的不是覃氏,而是一条疯狗? 所以慈爱没见著过,倒是被平白咬了、吠了不少回。 覃氏也黑著脸道:“还愣著干什么?伺候婆母本就是你该做的,难不成还要我求著你不成?” 其实覃氏的头一直疼,已经故作无事的忍了半晌了,眼下也是颇有些忍不住了。 一个孝字往下压,她就不信使唤不动这个小贱人了。 容枝枝眼底藏著恶趣味,依言走到了覃氏的身后。 伸出手帮她按头。 覃氏满意扬眉,容氏再怎么轻狂,只要自己还是她的婆母一日,她就得任由自己拿捏一日! 齐子赋也松下心来,枝枝到底还是肯听自己的劝的。 只是按了一下,覃氏的脸色越发难看了:“容氏,你到底是在按头,还是在做什么?为什么老身的头被你按得更疼了?” 第36章 齐语嫣被退婚 容枝枝並不说话,只是笑。 齐语嫣瞧著她的笑,颇为恼怒:“你笑什么?” 覃氏也不快地道:“容氏,我女儿日后做了王府的夫人,那是你高攀都高攀不上的,她给你亲近的机会,你还不好好珍惜?” 容枝枝覷了覃氏一眼,只怕她这婆母是得了健忘症。 若乾王府是自己高攀不上的,先前自己能找乾王妃说了这门亲事回来?她女儿都是借著自己的光了。 现下倒是开始过河拆桥,瞧不上自己了? 索性她也打算將已经过河的齐语嫣,一把推回河里,便是慢声道:“婆母说是便是吧。” 覃氏心里一堵,只觉得近日里看著容枝枝就心烦。 马车也到了乾王府,里头僕人將容枝枝三人,一起迎了进去,这会儿已是到了不少命妇。 见她一家前来,纷纷露出看热闹的神情。 上一回齐子赋的那一出贬妻为妾,谁不知道啊? 覃氏被这样打量的眼神,看得面上十分无光。 於是与夫人太太们打了招呼,坐下閒聊几句后,便特意开口道:“其实老身也知道,眾人心里都在疑惑贬妻为妾的事,但其实枝枝即便是做妾,那也是体体面面侯府的妾,诸位说是不是啊?” 那些个的夫人没一个应和的,覃氏这毫无道理纲常的话,她们岂会赞同分毫? 若是赞同了,不是默认自己日后被贬妻为妾,也是应当的? 江氏性情耿直,没好气地道:“还体面呢!哪个体面人家这样不要脸,真真是笑死人!” 覃氏:“你……” 她正要发作,谢氏的声音,从近处传来了,她笑著道:“方才去给婆母送了盏燕窝,来得晚了些,有失待客之道,还请诸位见谅。” 眾人自是笑著道:“世子妃客气了!” 以谢氏的身份,无人会轻易得罪她。 谢氏落座之后,齐语嫣便想往她身边凑:“世子妃,不如我坐在您旁边吧!” 按理能坐在谢氏旁边的,自然是在场身份最贵重的人之一,齐语嫣眼底野心勃勃,便是想借自己是谢氏未来的儿媳,坐上那个位置。 谢氏厌恶地看了她一眼,没见过这般不懂事的小辈,今日三位郡王妃,两位国公夫人都在,怎么就轮到她上正席了? 若非自己有个太后妹妹,自己都坐不到这儿来,齐语嫣算什么东西? 她语气冷淡地道:“你还是坐在你母亲身边吧。” 齐语嫣一时间愕然,难以置信,訕訕地坐了回去。 容枝枝眼底浮现出讥讽,齐语嫣是真的笨,认为婚事彻底议好了,便开始飘飘然。 若说谢氏还有片刻犹豫,今日见著她这样不知尊卑的得罪人,也是不会叫儿子娶她了。 最后是一位郡王妃,坐在了谢氏身侧,笑语晏晏地与眾人说话赏。 谢氏忽然道:“这梅傲骨錚錚,连日来下雪,都坚毅地立在院中,不愧是中四君子之一,不如我们今日,便以梅为提,作几首小诗如何?” 覃氏的脸色,立刻僵住了,她根本就没读几日书,哪里会只作诗。 只求一会儿莫要叫自己作。 江氏笑道:“如此自是极好,不如世子妃你先来?” 谢氏笑了笑:“我是主人,哪里好抢在客人的前头作诗?亲家,不如你先来?” 覃氏:“这,老身,老身……” 她额角冷汗都出来了,见著夫人们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她连忙往容枝枝的身上看。 其实在过去,不是没人叫她作诗,但都是容枝枝悄悄在桌子底下,把字写在她手上,替她作了,她只需要念出来,便应付过去了。 此番她自是想叫容枝枝帮忙。 可没想到,容枝枝这会儿,好似没意识到她在被刁难,眼神正往梅上看,一副认真欣赏美景的模样。 覃氏狠狠咬牙,心里恼恨不已。 谢氏:“亲家?” 覃氏尷尬地笑了一声,道:“世子妃,老身今日实在是没有什么灵感,不如还是让其他人作吧。” 谢氏冷嗤了一声:“先前便听说,亲家你大字都不认识几个,我还当是外头胡言乱语,今日看来,莫不是真的?” 覃氏脸都青了:“胡说,外头的人是在詆毁老身!” 谢氏:“好,那亲家你说说,三礼、五经,分別都是什么?《曲礼》和《中庸》属三礼中的哪一本?又分別是书中第几篇?” 覃氏脸色更是难堪:“这,这……老身不记得了!” 谢氏冷笑了一声:“呵,你哪里是不记得了,本世子妃看,你是根本就不懂。亲家你这般胸无点墨的人,能教出什么儿女来?我儿怎么这样倒霉,偏生与你家姑娘订了亲!” 谢氏出身大家族,消息灵通,是早就知晓覃氏不读书,才故意找了这个藉口发挥。 她这般不客气地一说,覃氏尷尬。 齐语嫣更是尷尬,甚至恨恨地看了一眼覃氏,暗怪母亲不好好读书,难堪的是她自己也不记得中庸是第几篇了,不然还能偷偷提醒。 身为谢氏手帕交的江氏,早就知道谢氏今日的目的,便是配合道:“可不是!但事已至此,两家都换了庚帖,又能怎么办呢?” 谢氏嘆了一口气:“罢了,先前议亲一场,已是缘分,便叫齐家姑娘与我家做妾吧!” 齐语嫣登时便没稳住自己,跳了起来:“什么?” 谢氏蹙眉,盯著她:“这么多长辈在此,你叫这样大声做什么?真是没规矩!也是了,有个这样三礼五经都不懂的母亲,做出什么轻狂事都不奇怪!” 原本就头疼未愈的覃氏,听著这些话,气得面色通红,两眼翻白。 她切齿道:“世子妃,你怎能这样侮辱我们齐家的姑娘?枝枝,你快说句话啊,先前这婚事是你帮著议定的,还不快去找老王妃来做主?” 容枝枝淡淡看覃氏一眼,学她先前那般道:“婆母,语嫣就是做妾,那也是王府体体面面的妾,比侯府的妾室要风光多了,不知您为何不满?” 覃氏不久前说出的话被刺回来,再次心梗! 眼见容枝枝指望不上,在心里暗骂了这个小贱人之后,她眼睛猩红地盯著谢氏:“谢氏,你不要欺人太甚!” “我女儿乃是侯府嫡女,叫我女儿做妾,是万万不能!” “老身还给我女儿准备了一百抬嫁妆,你家若是瞧不上我女儿,我两家退婚便是,只是世子妃你当真捨得吗?” 在覃氏看来,自己的女儿虽然有时候不懂事,但因为是自己生的,也是千好万好,若不是陛下年纪小了一些,她女儿进宫做娘娘都是做得的。 乾王府的二公子,怎会不喜欢自己的女儿?想来是心心念念,早就等著迎娶佳人过门了! 谢氏听完覃氏的话,竟是笑了:“既然亲家这么说了,那亲事便退了吧!你这样目不识丁的人,生出这般野调无腔的女儿,確是配不上我的儿子!” 这下,命妇们算是明白,谢氏今日这一场赏梅宴,目的何在了。 先前瞧不上齐家作为的人,也是想著齐语嫣要嫁入乾王府,不便得罪,可现下谢氏將话说得这般难听,谁还不知道谢氏是討厌覃氏母女? 为了討好谢氏,也是真心鄙夷齐家人,纷纷开始奚落笑话起来:“也是,难怪世子妃要退婚,齐家的女儿这样言行无状,哪里有半分高门贵女的样子!” “到底是隨了她母亲,小家子气!” “我就说为何侯府的世子,那般糊涂,说什么贬妻为妾了,原来都是覃氏教坏的,也活该她女儿也险些做了妾。” “有什么母亲就有什么孩子,若我儿子有这样的岳母,我也是会愁得睡不著。” 覃氏气得想发疯,可在场没几个人是她得罪的起的,更別说一起得罪了。 齐语嫣更是听得脑瓜子嗡嗡响,气血上涌之下,竟是接受不了被退婚的打击,也接受不了被眾人这样羞辱,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覃氏撕心裂肺地喊著:“语嫣!” 第37章 容枝枝阴阳怪气 谢氏总归是不会盼著有人在自己的府上出事的,倒也遣人叫来了府医,以针在人中处將齐语嫣扎醒。 幽幽转型的齐语嫣,见著一切让自己难以接受之事,都並不是一阵虚幻梦境。 瞧著在场的夫人太太,还有她一些她以为会羡慕她的名门闺秀,都看热闹一般瞧著她。 她难堪极了,哭著对谢氏道:“世子妃,您怎么能退婚呢!小女子没有做错任何事啊。” 谢氏抬眼:“奇了,我只是提议叫你做妾,是你母亲说退婚啊。果然你不读书的母亲,做事与旁人都是不同的。” “本世子妃还以为,你母亲会与我分辩一番,说你与她不一样,你是读了书的,让我依旧叫你做妻子,谁知道她开口就是退婚威胁,一副你们都目不识丁的心虚模样。” “难不成这桩婚事,还得我乾王府求著你们家不成?我知道你也没那么不堪,只是退婚的话你母亲既然已经说了,事情就这般吧。本世子妃就不勉强了,你若是要怪,就怪你母亲吧。” 覃氏气得肺腑都快炸了,哪个母亲听到谢氏方才那些羞辱的话,不会提出退婚,表明態度与尊严。 可谢氏如此巧言令色,將责任尽数推在自己身上,实是令人愤怒。 说完这些话,谢氏仿佛瞧她们一眼,都觉得不快:“既然都退婚了,以后便是要成仇,你们便都回去吧。” 齐语嫣开始哭闹:“不,我不回去!世子妃,我母亲说的是母亲说的,与我没有半分关係啊,我什么都没有做,我……” 谢氏蹙眉:“哪里有姑娘家这样恨嫁的?长辈都说了退婚,自己还偏要哭著闹著嫁到我家来,不知廉耻,我真是见识了。真是多谢你母亲说退婚了,若否,我家的门楣都要被你坏了。” 容枝枝也是被齐语嫣蠢到了,谢氏下了逐客令之后,她若是愤而离开,丟脸归丟脸,说不定还能得几分同情,给自己留几分闺誉。 可她现在哭闹著不肯退婚,日后怕是更难嫁出去了。 覃氏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忙是拉了齐语嫣:“好了,不要哭了!我们回去。” 说完,她看向谢氏,恨不得吃了谢氏的肉一般:“谢氏,老身算是明白你今日到底想做什么了,原不过就是想退婚,才闹了这一出。” “你放心,这乾王府,我们齐家不稀罕!只是你日后,可莫要来求著我们家重续婚约!” 在覃氏看来,自己美好的女儿,乾王府娶不到,早晚是会后悔的,有谢氏哭著求自己的时候。 齐语嫣不愿走,可覃氏强行拉著她离开了。 谢氏讥讽地笑了一声,其他命妇们也忍不住轰然笑起来,谁不知道覃氏攀上了乾王府这样的人家,日日高兴得尾巴恨不得在天上? 现下还说起自己不稀罕的胡话了,这不就是吃不著葡萄了说葡萄酸? 覃氏和齐语嫣听著背后的笑声,只感到面上有如针刺,一生里没有这样丟人过,忍不住加快了脚步。 容枝枝瞧完了这一齣戏,才起了身:“世子妃,那我也先行一步。” 谢氏笑著看了她一眼:“相信你明白,本世子妃今日这样做的用意。” 容枝枝不卑不亢:“我明白,世子妃放心。” 眾人云里雾里,但两个当事人確是清楚,谢氏是在提醒容枝枝:你叫我帮你办的事,我已经办妥了,便不要再想嫁给我儿子的事了。 容枝枝虽不喜欢谢氏当日与自己说的那几句话,却也不得不承认,谢氏將自己的要求完成得极好,且她本也没打算嫁给姬无蘅。 江氏虽不明白谢氏与容枝枝之间的玄机。 却瞧著容枝枝,嘆了一口气:“可惜了,你是她的女儿,不然我高低还要多帮你仗义执言几句!” 容枝枝哪里不知道,江氏是在说,对方与她母亲王氏不睦的事。 她又是一礼:“夫人美意,我已铭感在心。” 江氏已经为自己说过两次话了,容枝枝哪里能不感激? 江氏笑笑:“倒是明事理。” 没有因为自己与她母亲的关係,便怀疑自己別有用心,是个识好歹的聪明姑娘。 容枝枝笑笑,对谢氏一礼:“世子妃,容枝枝告退。” 谢氏点了点头。 容枝枝出去后,剩下些命妇们,小声议论著:“容氏是个好的,可惜嫁错了虎狼窝,这辈子已是毁了。” “可不是,就是卯著劲和离了,日后又有哪个门当户对的人家,肯娶一个二嫁妇呢!” 谢氏听著这些话,只觉得自己是对的,亏得自己没由著婆母的安排,不然日后,眾人私下里,定是如这般笑话他们家娶了二嫁妇。 …… 容枝枝上了马车,覃氏和齐语嫣这会儿都在哭,母女两个都知道,因著谢氏那些话,她们今日丟了大脸。 日后在高门贵妇的面前,她们是头都抬不起来了。 一路上,覃氏眼泪直掉:“我苦命的女儿啊,这乾王府一家,真不是东西,怎么能叫人做妾呢!” 容枝枝冷眼瞧著,这会儿覃氏倒是知道,叫人做妾的人家不是东西了? 这会儿覃氏倒是知道,齐语嫣遇著这样的事情,是苦命了? 那齐子赋叫自己做妾后,覃氏在自己跟前,怎么一口一口自己嫁入他们家,都是自己的福气呢? 哦,原来是疼没落到她们自己身上啊。 齐语嫣哭得都快抽过去了:“这桩婚事毁了,我以后可怎么办啊……” 覃氏心疼得很:“別哭了,你哭得母亲心都碎了。” 容枝枝瞧了一会儿,便有些意兴阑珊。 嘆了一口气:“唉,小姑如今不能嫁去乾王府了,我日后还怎么通过小姑,高攀乾王府呢?真叫我难受。” 覃氏和齐语嫣听著这话,脸都青了。 那会儿她们两个在马车上对容枝枝说的话,她们自然都还记得,当时只觉得意,现下全是难堪,这容枝枝是在阴阳怪气报復她们不成? 容枝枝还假意擦了一下眼角,语气遗憾地道:“罢了,罢了,小姑自己都成这样了,我怎么能只顾著自己呢,都是命吧。唉,再也没有王府的夫人,带著我去逛街买首饰了!” 第38章 母亲,我恨你 齐语嫣第一回开始怀疑,自己这个嫂嫂,是不是並没有面上看起来那般温良,她甚至觉得容枝枝骨子里,其实蔫坏蔫坏的。 覃氏听完之后,便生气地道:“你没瞧见你小姑都已经这样伤心了,还说这些风凉话!” 容枝枝:“婆母,並不是风凉话,儿媳只是想说,小姑退婚了,儿媳也跟著没光沾罢了。” 母女二人十分狐疑,可想想道理也是这个道理。 乾王妃的確是喜欢容枝枝,可对方那个年纪了,谁知道还能活几年,容枝枝依靠著齐语嫣这个年轻的夫人去攀附乾王府,不比依靠那个老太太长远? 想到这里,便也不继续怀疑她的用心。 马车回到了侯府。 退婚的事,把齐家人都惊动了,素来不爱管事的信阳侯,都青著脸到了长寿苑。 覃氏此刻也看著容枝枝,不快地道:“说起来,那会儿在王府,老身叫你去找乾王妃出来,帮忙说话,你为何不肯去?” 容枝枝想笑,那乾王府是谢氏的地盘,自己还能硬闯乾王府,去找老王妃不成了? 若齐语嫣是真心把她当嫂嫂,放在从前,容枝枝或许真的为齐语嫣闹一回乾王府,要王妃主持公道,可现在……凭什么? 容枝枝垂眸:“那不是因著,先前婆母您就说,当侯府的妾也是体体面面,是以儿媳以为,您会觉得小姑做王府的妾更体面。” 覃氏气坏了:“我女儿与你能一样吗?我女儿是天上的仙女投身而来,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与我女儿比!” 容枝枝点头,倒是第一次见著被退婚的仙女。 她淡声道:“原是如此。其实儿媳也是以为,婆母能够应付一切的,谁知道您忽然说退婚,儿媳都没反应过来。儿媳以为婆母是有什么高招,便没有多话了,谁知道,唉……” 覃氏气坏了:“你的意思是,都怪老身不该说出退婚两个字了?” 容枝枝不出声,好似是默认了。 覃氏指著她的鼻子:“你……!你这个不孝的东西,竟然这样指责婆母,你简直是目无长辈!” 容枝枝依旧没出声,因为有人会忍不住的。 果然,信阳侯当即骂了覃氏一句:“你已经多大的年纪了,为何如此沉不住气,退婚这两个字,是能隨便说的吗?” “那可是在王府,在那么多夫人的面前,你说你要退婚,那谢氏即便不想退婚,也只能答应啊,不然她不要脸面的吗?” 覃氏:“侯爷,妾身,妾身……” 侯爷的话,表面是有些道理,可是……事情明明根本就不是这般啊,那谢氏分明就是故意找事,藉机退婚罢了! 可现在,覃氏有些百口莫辩,说不清楚。 容枝枝这会儿还火上浇油,嘆了一口气:“谢氏口口声声,说是因为瞧不上婆母不读书才想退婚,还问了婆母几个问题。” “那曲礼和中庸,其实都出自礼记,日前儿媳说,送婆母一本礼记瞧瞧,婆母若是应下,认真读一读就好了,这样也不会连累了小姑。” “小姑真是可怜,才十六岁,婚期將近,遇著这样的事,日后可如何是好啊!” 谢氏考覃氏的问题,其实不过就是个巧合罢了,刚好撞到了礼记上,可容枝枝此时不借题发挥,更待何时? 齐语嫣本就十分怨怪覃氏,因为谢氏口口声声,都是退亲是母亲先说的,当时叫自己做妾的理由,也是因为母亲胸无点墨。 所以听完容枝枝的话,她便哭著道:“母亲,都怪你!我真是可怜,竟会有你这样的母亲!” 覃氏:“你……你怎么能这样不孝!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你竟然嫌弃生你养你的母亲?” 信阳侯没好气地道:“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振振有词!你多认几个字,多读些书怎么了?如今將语嫣好好婚事都坏了,你心里就快活了?” 覃氏慪得要死。 信阳侯扭头看向容枝枝:“乾王妃对你印象极好,此事你再多去乾王府几次,斡旋一番,就说是你婆母衝动了,叫王妃再好好想想此事。” 容枝枝继续挑拨:“可公爹,婆母与谢氏说了退婚不算,还放了些狠话,我若再去说什么,外头还以为是我忤逆不孝,故意与婆母对著干呢,那般更是叫人笑话,此事怕还是只能公爹去与乾王府的世子说说。” 当然了,容枝枝知道,乾王府的世子,谢氏的夫君姬渊,一向自视甚高。 姬渊往来的都是些声名显赫的大儒、权力在握的权贵,如今两家都说了退亲,对方是断然不屑再理会自己的公公的。 信阳侯哪里不知道这些?知道覃氏放了狠话,他是生吞了覃氏的心都有了! 这个蠢妇到底知不知道,他们家攀上乾王府,意味著什么?一言不合便说要退婚,居然还放狠话? 那乾王府是她能去放肆的人家吗? 他只恨自己倒霉,偏偏娶了个这样上不得台面的妻子,嘆了一口气:“罢了!事已至此,重新给语嫣说个好人家吧!” 齐语嫣听完哭得更大声了:“父亲,哪里还有比乾王府更好的人家?且乾王府退了女儿的婚,女儿的名声都已经坏了,日后还怎么可能嫁得好?” 信阳侯气坏了:“那为父有什么办法?若是可以,为父恨不能在你们出门之前,將你母亲捆在府上,使她不能出去叫我们侯府丟人,將你的终身大事破坏,但现下后悔也是无用啊。” 覃氏委屈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丈夫竟然当著小辈的面,这样羞辱自己,生生是一点脸面都没给自己留。 齐语嫣听完了父亲的话,瞪著覃氏恨恨地说了一句:“母亲,我恨你!都怪你!” “还有哥哥,若不是你要贬妻为妾,那些命妇会说,都是母亲教的孩子,你我都上不得台面吗?我恨死你们了!我的一辈子,我终生幸福,被你们都毁了!” 容枝枝瞭然,哦,原来齐语嫣也不是不会责怪她哥哥贬妻为妾,只是只会在齐语嫣自己的利益因此被触犯的时候,才会觉得这是错误,骂她哥哥几句。 齐子赋站在旁边被妹妹骂了一顿,很是没脸。 齐语嫣说完抹了一把眼泪,哭著跑出去了。 覃氏连声痛哭:“造孽!这真是造孽啊!好好的,怎么就成这样了啊……” 齐子赋看向容枝枝,认真地道:“枝枝,你向来是最有办法的,乾王府的婚事,你都能帮语嫣说成,其他的婚事想必你也能为语嫣说来。” “这京城也並非只有乾王府这一家权贵,为夫相信你的本事。” “她还是要靠你这个嫂嫂的,你若是爱我,就多为她想想,再说几个好人家给她相看相看,你帮了她,她也会更敬重你!” 第39章 女子应当牺牲自己 容枝枝乐了,齐语嫣更敬重自己? 齐语嫣的“敬重”,狗都不要。 眼下已是挑拨完覃氏和齐语嫣,容枝枝的目的已成。 便不咸不淡地道:“夫君,其实语嫣还有別的嫂嫂,如婆母所言,那人无名无份都愿意跟了你。比起妾身,她当是更爱你,小姑的婚事,夫君还是叫曼华公主费心吧,妾身有些不舒服,回去歇息了。” 齐子赋又是一噎:“枝枝……” 容枝枝半点不理会他,转身便走。 覃氏一脸恼火地道:“这个小贱人,我看今日语嫣被退婚,她怕是最高兴的一个。” 信阳侯却是没好气地看向齐子赋:“我就是想破了头,也不明白你到底是与这个家里有什么仇怨,才闹出什么贬妻为妾的事。” “那玉曼华不过就是一个亡国公主,她真的嫁给你,陛下还能给你多重要的位置?怕多是一个瞧著好听,毫无实权的官职。” “在大齐,娘家真正能帮到你的妻子是谁,你心里没有数吗?眼下好了,你妹妹的婚事这样毁了,也没人再能为她张罗,你自己的前程也如风中残烛!” 那曼华公主能做什么?自是什么都做不成,对他们齐家没有半分用处。 想到此处,信阳侯也后悔,早知道容枝枝是这么烈的性子,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做妾,自己当初在宫宴上就应该当机立断,站在容枝枝这边。 如今好了,说什么都晚了。 齐子赋被父亲骂得很是没脸,坚持道:“父亲,您相信儿子,枝枝她只是一时间想不开,日后她还是会像从前一样的。毕竟,她若是不为这个家想,还能如何呢?她也没有更好的退路。” “她先前口口声声说和离,可和离难道就比做妾好听吗?做妾,身边至少还有我关心她,爱护她。和离了,可就是孤独一人,有几个世家子弟,是瞧得上二嫁妇的?她心里一定明白这些道理,服软只是早晚的事。” 信阳侯听完,倒也觉得有几分道理,烦躁地拂袖离开。 他前脚一走。 便有僕人急匆匆地进来稟报:“世子,不好了,曼华公主动了胎气,鸿臚寺的於大人,派人来请您过去瞧瞧!” 覃氏忙是道:“我儿,嫡长孙的事,马虎不得,你且快去!” 齐子赋:“是!” 齐子赋离开之后,覃氏蹙眉:“曼华公主有孕在身,还是早些接到府中为好,她被拘在亡国皇室们住的那点子小地方,哪里有在侯府畅快?” “这一次公主动了胎气,鸿臚寺应当也不想將这个麻烦继续留在他们手中了,大抵会主动叫我儿带公主回来。” 钱嬤嬤:“夫人说得是,只是现下將她接回来,兰苑那边怕是不高兴。” 覃氏冷笑:“她有什么可不高兴的,老身还要在乎她的感受不成?倒是容家那个老太婆,娇纵容枝枝得很。她若是知道了,说不定要为了孙女闹上门来。” 说起这事,覃氏也奇了半分:“说起来,咱们要容枝枝做妾,那容老太婆怎么这样淡定?” 钱嬤嬤:“莫非是她也懒得管了?” 覃氏沉了脸:“不,不可能!那老太太看容枝枝跟命根子似的,怕是他们府上的哥儿,在她跟前都没那般得脸。可容老太婆这样安静,此事不同寻常,你暗中去查一查。” 钱嬤嬤:“是!” …… 冬日里的太阳,照得人暖呼呼的,尤其是昨夜並未下雪,日光不需去融化冰雪,便尽数洒落温暖了世间。 容枝枝在院子里头,铺开自己先前买的药草,今日阳光正好,將它们晒一晒,免了受潮发霉。 朝夕道:“姑娘,这些药草不如就扔了算了,也不值多少钱,我们回容家了再买不就是了,何至於还要耗费这番功夫?” 容枝枝笑了笑:“朝夕,世上只有一样钱,不能占人便宜,那便是买药钱。世上也只有一样东西,比银子还不能浪费,那便是药草。” “你莫要瞧著它们有的並不值什么银子,不似人参灵芝珍贵,可在关键的时刻,挽救的是人命呢。” 朝夕:“那好吧,奴婢来帮您。” 跟了容枝枝几年,朝夕也是认得不少药草的。 不过小丫头不知是什么缘故,一直气呼呼的。 容枝枝好笑地问道:“你今日是怎么了?一直没个好脸,像是叫人得罪了一般。” 朝夕:“可不就是被人气著了吗?那个不要脸的死狐狸精,昨日动了胎气,世子昨日跑去照顾,竟是到今日都还没回。” 越说,朝夕越是恼火。 容枝枝好笑地道:“我很快便与齐子赋没纠葛了。既如此,玉曼华孩子的父亲,去看望她,与我容枝枝有什么干係?” 朝夕听了,倒也勉强觉得有理,这才敛下了怒气。 倒是玉嬤嬤调侃了一句:“此事明明是姑娘受了委屈,可朝夕你日日都是一副自己被辜负、被欺辱的模样,还要姑娘来安慰你,你自己好好想想,你糊涂不糊涂!” 这不是平白还叫姑娘在心情本就不快的时候,多了个事儿? 朝夕脸一红,小声道:“奴婢错了……” 容枝枝笑笑:“无妨。” 主僕正说著话,僕人稟报:“姑娘,四公子来了。” 容枝枝敛眸,这四公子,便是自己的小叔子,也就是眾人口中,託了自己的福,才拜得儒门大家为师之人。 容枝枝缓步走了出去,见著了年仅十四岁,看得出几分清俊的齐子贤。 齐子贤见著了容枝枝,十分客气地一礼:“见过嫂嫂。” 容枝枝:“小叔不必客气,坐吧!你在书院读书,平日里一个月才回来一回,今日还没到日子,怎就回来了?” 齐子贤正襟危坐,看著容枝枝道:“是听说姐姐被乾王府退婚,我这才回来关心姐姐,也过来看看嫂嫂。” 容枝枝语气淡淡:“你有心了。” 齐子贤:“我近日里读了些书,想与嫂嫂辩一辩道理,不知嫂嫂可愿一听?” 容枝枝扬眉:“哦?小叔想说什么?” 齐子贤一副认真有礼的模样,拱手道:“嫂嫂,我读圣贤之书,便明白世分阴阳的道理,便是男主外女主內,男子当全力庇佑家人,女子当牺牲自己,举托男子。” “如此,才可令男子没有后顾之忧地为前程,为大义而行。男子也因此,才能一心一意,如《横渠语录》所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容枝枝听明白了什么,轻轻一笑:“所以小叔的意思是?” 齐子贤:“弟弟以为嫂嫂当不能太过自私,为了兄长的前程,嫂嫂还是应当找陛下自请为妾。姐姐若是嫁得好,將来也是会帮上兄长的,嫂嫂也不该对姐姐的婚事不管不问,这实在有悖圣贤所言!” 第40章 她与齐家的债务清了 朝夕再一次气得青了脸,她觉得玉嬤嬤说得不对,有时候当真不是自己衝动爱生气,反而要姑娘在心情不佳的时候安慰自己,而是齐家人確实令人噁心。 读了书了就是不一样啊,这齐子贤还能振振有词,引经据典地说些不要脸的话。 容枝枝轻轻一笑:“既然小叔想辩,那我便与你一辩。” 齐子贤一愣,他嘴上说是来辩道理的,心里想的实则是容枝枝一个妇人,明白什么道理? 经自己一点拨,她定是觉得醍醐灌顶,会痛改前非,依照自己所言行事,可眼下这…… 容枝枝:“小叔说,男子当全力庇护家人,你兄长可有庇护我半分?他薄情寡义,你却要我一再为这样的人牺牲,是何道理?” “圣贤书教你女子应当做什么,就没教你,狼心狗肺非是大丈夫所为?” “若不是我,你无法拜得姜先生为师,你不思如何报答我,却来我跟前大放闕词,强人所难,如此又是君子所为?” 齐子贤麵皮一抽,脸上有些掛不住:“这……你是我嫂嫂,为我求名师,本也是你应当做的。” 容枝枝:“那你身为小叔,是否应当尊重嫂嫂?当你兄长说出贬妻为妾,这等罔顾三纲五常的言词之时,你是否有责任提醒他,他做错了,督促劝諫他改正?” “你不止没有提醒分毫,还將责任都放在我一人身上。你说出了我该为之事,那你自己当为之事,你可做了半分?” “你如此不仁不义,不辨是非,宽以律己,严以待人,枉为君子,枉读圣贤书!” 齐子贤哪里受过这样的骂,自从自己做了姜先生的学生,京城里头的读书人,都是敬著自己的,容枝枝却是半点都不给自己脸。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他气得脸色通红,指著容枝枝:“你,你……” “你”了好一会儿。 容枝枝接著道:“要来与我辩一辩道理的是小叔,君子辩学、辩理,便自当有雅量。小叔思辨不足,盖因你不明事理之故。你还这样动怒,便显得你不止头脑不足,而且气量狭小。” 齐子贤气得头晕眼,愤愤说了一句:“果然圣人没说错,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容枝枝轻笑:“小叔既然知道圣人之言,那不知可知道先贤之语?不知小叔可读过《相鼠》?相鼠有皮,人而无仪。相鼠有齿,人而无止。相鼠有体,人而无礼。” “此诗起初虽是为了批判某国的国君,却也將无礼、无耻、无德之人,讽刺得面目全非。我大齐读书人,亦常以此诗,面刺寡义鲜耻之辈,倒也適合小叔你。” “你得了我的帮助,拜姜先生为师后,竟似中山之狼,与你兄长一般,得鱼而忘荃,得意而忘言。如你这等偽君子,我也不屑与你多言!门在你身后,请便!” 齐子贤被气得发抖。 无他,不止是容枝枝骂得难听,更因为容枝枝读出的《相鼠》,一共少了三句,而那三句都是叫人去死的! 至於后头说自己中山狼的话,更是叫他没脸至极。 他狠狠一甩袖,道:“嫂嫂,你这般蛮横不讲理,天下读书人早晚会討伐你的!” 容枝枝淡声道:“有理者行遍天下。不论任何人要与我一辩,容枝枝都等著,乐意奉陪,不劳小叔费心。” 齐子贤气愤地走了。 朝夕只觉得十分解气:“姑娘,不愧是您!这齐子贤,读了两天书,便觉得自己了不起了,跑来一通狗叫,还真当这天底下,只有他一个人读过书不成?” 容枝枝顿了顿,开口道:“姜先生写了几封信了?” 朝夕:“已是写了五封了,都是头疼欲裂,说您分明是给他找了一个麻烦,能入他门的学生,个个都是天才,与他们相比,四公子根本就不是读书的材料。” “姜先生还说,不论他教什么,四公子总是有些歪理邪说,常常曲解先生的意思,將之掰正总是耗费不少心神。” “姜先生几日前的那封信,已然是说他真的教不了,叫您行行好,放他一马了。您不是也正犹豫著,还要不要为难他老人家?” 容枝枝轻声道:“既如此,我便回了姜先生,让他老人家不想教便不教了。若齐子贤读了圣贤书,也只是引经据典,说些对他自己有用的片面之言,不如不读。省了到处愚弄他人,反於眾人有害。” 不怕坏人坏,就怕坏人又坏又聪明,可確实是不能再教了。 朝夕听完喜滋滋地道:“是,奴婢这就给您准备笔墨!姜先生可是我大齐第一大儒,一年前若不是他的小孙子顽皮,爬树摔下来,正好被您所救,他哪里会教齐子贤!” 容枝枝平静地给姜先生回了信。 接著轻声道:“事情至此,齐家欠我的诸多债务,已是还了七七八八了。” 朝夕掰著手指头算:“世子的病,不日便会復发。您给侯府挣得银子,会隨著您设计的那一百抬嫁妆的事儿,叫覃氏不得不给她女儿陪嫁,落不到齐家。甚至还赔了一些出去。” 可不是么,昨日覃氏自己还在王府说,她给女儿准备了多少嫁妆呢,日后就是嫁给別人,不拿出来那也是看不起新的婆家,覃氏只能拿! “您借给齐家周转的银子,也已经收回。您给齐子贤找的老师,日后也不再教他了。至於覃氏的头疼和半边身子没力气的事,您以后不给她按摩,她早晚还是得疼成从前那样。” 容枝枝:“虽叫齐子赋下地快活了三年,也叫覃氏舒心了三年,但这些,便当是餵狗了吧,这一点东西,我还赔得起。” 大体上收回来便可以了,如今就当与齐家债务已清,此后齐家的事情,便再与她无涉了。 他们是好是坏,是生是死,都与自己无干。 这个晚上,容枝枝由著性子,叫了朝夕陪自己一起睡,主僕两个说了许多话。 想著很快便要回到祖母跟前,容枝枝说不出的开心:“朝夕,我只有在祖母跟前,才感到自己还是个孩子,才感到自己幸福。” 朝夕也十分期待:“姑娘,咱们就要回去了,老太太温和仁慈,奴婢也好喜欢同你在一起,在她院子里生活的日子!” 幸福好似,就在眼前了。 只是翌日一大早,僕人便来稟报:“姑娘,您的母亲容夫人来了!” 容枝枝一愣,母亲来找自己,所欲为何? 第41章 你服毒自尽吧 儘管疑惑,容枝枝还是迎了出去。 王氏大步走进来,闻著院子里头的药草香味,嫌恶地皱眉,走到了容枝枝跟前。 不等她见礼,王氏便劈头盖脸地道:“满屋子都是药草香,你可还有半点世子夫人的样子!” “医女身份低贱,你在此处侍弄这些东西,谁能够看得起你?也难怪亲家不想让你做当家主母。人必自轻而后人轻之,你自己上不得台面,谁又会看得起你?” 容枝枝心里知道,母亲不过就是看不惯自己,所以瞧自己做什么都是不顺眼的。 否则从前妹妹也想学医的时候,也在院子里头晒了不少药草,母亲为何不骂她,反而说我女儿真是上进? 只是因为妹妹只有几日的新鲜,才没学下去。 她也懒得与容氏辩驳什么,便只道:“母亲请上座,不知您今日前来,可有什么教导?” 想起自己的来意,王氏的脸色缓和了一些,看了一眼朝夕:“將门关上!” 朝夕领命:“是,奴婢这就去。” 门紧闭之后,王氏才缓缓道:“枝枝,母亲从前虽然对你严厉些,但说一千道一万,也不过是指著你能够督促自身,更优秀上进些罢了,断不是因为真的不喜欢你的缘故。” 容枝枝不紧不慢道:“母亲若是有话,不妨直言。” 倒也不必说这些谁都不相信的场面话给自己听,容枝枝知道希望一个人上进优秀,是什么样子,是如祖母那样待自己,绝不会是母亲这般。 王氏听出她语气里的不以为然,面上更是掛不住。 她便也懒得再装了:“我听你父亲说,他想接你回去,此事万万不能,你和离了,家里其他姑娘怎么办?” 容枝枝看向王氏:“那母亲是希望我做妾?我若是能做妾,外人怕是以为,妹妹也可以做妾!” 王氏:“极是!所以枝枝,此事还是要牺牲你。当年你为了家族,受了这份委屈嫁过来,如今出了这样的事,你也该一己承担才是。” 容枝枝心下冰凉一片:“母亲的意思是?” 王氏自袖中拿出一个瓷瓶,放在了容枝枝跟前的桌案上:“这里头是一瓶毒药,母亲已经想过了,此局非你死不能破。” “只要你服毒自尽,你世子夫人的位置便保住了,那曼华公主即便嫁进来,也只是一个继室,你族妹们也不会受此事影响。” “朝堂上也不必再为曼华公主为妻还是做妾,吵得不可开交,陛下更是不必继续头痛。这是对所有人最好的安排了!” 容枝枝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这样的话,竟然是出自她的亲生母亲口中。 她瞧著王氏,慢声道:“如果我不肯呢?” 王氏怒道:“你有什么不肯的?你这条命都是我给的,身体髮肤受之父母,母亲要你死,你便该听著,哪里有你反对的道理?” “我已经很为你著想,这瓶毒药价值不菲,吃下之后不会有什么疼痛,很快便能一了百了,难道我还不够为你想吗?” 容枝枝嘲讽一笑:“母亲,我的命出生的时候,已经还过你一次了,你不满我是难產,我已然是在你手里被掐得没了呼吸,是祖母將我救活的,现下我还欠母亲什么命呢?” 王氏拍案而起:“当初掐你,那是对你难產的惩罚!” 容枝枝语气平静:“母亲,我出生的时候,灵智未开,逆位这样的事,不是我可以选择的。之所以您觉得生弟弟妹妹,比生我容易,只是因为我是第一胎。” “第一胎对大多数妇人来说,都是更艰难的。二胎、三胎的时候,较为轻鬆,是因为產道从前已经开过,再次开轻易一些。” “母亲若是不相信,尽可以去问问其他多子的母亲,多数人是不是后头几个孩子都生得更容易些。” “这一切从来不是因为我生来克你,不过是逆產的巧合,加上一些医理罢了。” 王氏没好气地道:“你如今倒是出息了,连你自己的母亲,你都要指指点点,叫我识得道理了?就是那些破药草教你的吗?” 容枝枝淡淡道:“女儿不敢,女儿不过是觉得,有的事情还是该说清楚罢了。” 不然母亲总是振振有词,仿佛是自己出生的时候,故意为难她一般。 王氏语气不快:“好了,我不想与你说这些!毒药已经给你了,我走了之后你快些吃了,莫要再连累其他人了!” 容枝枝盯著王氏:“如果我不吃呢?” 王氏恶狠狠地看著她:“你凭什么不吃?你是想害死我的姣姣不成?你若是不吃,我便当我没有生过你这个女儿,你以后也莫要再叫我母亲!” 容枝枝已经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情。 王氏看她不出声,只当她是被自己嚇到了,也是了,这个孩子从小便很想得到自己这个母亲的关爱,哪里会捨得失去自己呢? 王氏冷著脸接著道:“你放心,只要你吃了,你便还是我的孩子,你九泉之下,母亲也是不会忘记你的!” 容枝枝笑了一声。 王氏不快地蹙眉:“你笑什么?” 是啊,笑什么?容枝枝也不知道,自己是在笑话王氏,还是在笑话自己,怎么就过得这样失败,就连生下自己的母亲,都这般轻贱自己呢? 冷不防想起祖母从前劝她放宽心的话,容枝枝心里才舒坦一些。 她也不再顾及王氏的感受:“母亲可知道,出了这样的事之后,江氏一个外人,一个素来与母亲不合的人,都在宫宴上,又在王府,帮女儿说过两次话。” “而您身为我的母亲,对我遭遇的不幸,只有责骂,没有半句心疼,今日还要我服毒,我不由得想问,您当真是我的母亲吗?” 王氏听完气坏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觉得,江氏那个贱人是为了你好,我这个亲生母亲却是害你不成?” 容枝枝语气冷清:“至少江氏不会叫我去死。” 王氏气急败坏:“你怎么这样糊涂?我这都是为了家族,江氏一个看热闹的外人,她能清楚什么?” 容枝枝:“母亲是为了家族,还是为了妹妹一人?” 王氏:“你……!好啊,好啊!你现在竟然与江氏那个贱人沆瀣一气,忤逆你的母亲,有你这样的孩子,我还真不如没生过!” “容枝枝,今日这毒药,你喝是不喝?你若是不喝,我就与你断绝母女关係!” 第42章 与王氏断绝母女关係 容枝枝慢声道:“母亲说的断绝母女关係,是指什么?是指从此以后,您与我不再有任何干係,您不会再管我,不会再干涉我的任何事。” “您也不会再教导我,更不会如此费心地取来一瓶让我服下后全无疼痛的毒药。甚至,今后看到我,母亲会当作根本不识吗?” 王氏扬眉:“不错!正是如此!你也不希望,从此以后,你就没了母亲吧?” 容枝枝听到此处。 起身走到了王氏跟前,跪下对著王氏三拜。 王氏一愣,忙是起身道:“容枝枝,你这是做什么?” 容枝枝:“拜谢母亲生育之恩。” 王氏当即宽下心来,微笑道:“你还有孝心就好,还知道服毒之前,先对我叩头以尽孝道。” “江氏那个贱人再怎么处心积虑,想要拉拢我的女儿为她所用,也是不能!我的女儿心里,永远都只有我一人!” 容枝枝並不在意她说了什么。 三叩首之后,她漠然起身,眼神毫无温度地盯著王氏:“容夫人,请回吧!以后无事,夫人就当不识得我便是。” “自今日起,容枝枝无论做什么,无论是生是死,都与夫人没有半点干係,夫人您管好自己仅剩的女儿容姣姣便是。” 王氏一愣,勉强听明白了容枝枝的话意:“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还当真不想要我这个母亲了不成?” 她简直是难以置信,这还是自己从前那个苦苦望著自己的背影,希望自己什么时候能回头看她一眼的容枝枝吗? 容枝枝:“容夫人一向怨恨我,自我有记忆起,夫人说只希望没生过我一共一百九十次,打我耳光二百零三次,罚跪五十八次,禁食七十二次。” “我送给夫人所有的礼物,夫人弃如敝履。我为夫人做的吃食,夫人遣人拿去餵狗。” “儿时容姣姣偷了夫人的银票,夫人误以为是我所为,我不认,夫人拿鞋底將我的嘴抽肿,查明真相之后,夫人也没半句亏欠,只叫我快滚。夫人说出恨不得我去死的话,不计其数。” “今日你更是带来毒药,想要我的命。从来都是夫人不想要我这个女儿,既然如此,容枝枝也不是厚顏无耻之辈,非要赖著夫人不可。” “如今容枝枝便成全了夫人,有的母女生来並非有缘,全是造孽。只望夫人与我的孽缘到此为止,日后见面全作不相识,全了礼节称呼对方便是。” 王氏难以置信地听著容枝枝的这些话,气得胸腔剧烈地起伏,这个女儿从前对自己,都是逆来顺受的。 唯一的一次不听话,便是那日容枝枝独自回去看望老太太,自己遣人去叫她同姣姣一起禁食,她没听。 王氏还只当是齐子赋闹了么蛾子,容枝枝心情不好才叛逆一回,今日看来,远不是如此! 她生气地道:“哪里有孩子,这样记母亲的仇的?容枝枝,你当真是好狠的心。你……你怎会狼毒至此,將这些事情的次数,都记得这样清楚?” 容枝枝轻轻笑了一下:“容夫人,不是我刻意记得清楚,不过是想忘也忘不掉罢了。夫人真该庆幸,从前您是我的母亲,所以容枝枝只是记仇,从未想过报復。” 正如齐子赋这一回踩到了自己的底线上,她便向齐家討债到今日。 她容枝枝,从来不是什么活菩萨。 她从来不吝於对別人付出,可当意识到这些人不值得的时候,她便会毫不犹豫地收回自己所有的善意。 恩仇必报,正是如此。王氏若不是她的母亲,生她一场,这份经年累月的怨怒,容枝枝也不会说服自己放下。 王氏听得脸都青了,指著容枝枝:“你……你说什么?” 容枝枝:“夫人,带著您的毒药回去吧,你愿意给谁吃,谁愿意吃,我都管不著,总之我容枝枝是不会吃。” “养恩比生恩大,真正养育我长大的人是祖母,教我明理识义的也是祖母,给我备下丰厚嫁妆的,同样是祖母。” “祖母定是希望我好好活下去,是以枝枝会以祖母的意思为先,只能叫容夫人你失望了!” 王氏:“你,你……” 她还想说什么。 容枝枝面无表情地道:“朝夕,送客。” 朝夕早就迫不及待,想把王氏给扫出门了,上前一步道:“夫人,请吧!” 王氏气坏了:“你们!你们主僕,竟是如此混帐,容枝枝,我生了谁都好过生你这个白眼狼!我为了你十月怀胎,受尽苦楚,你竟然这样对我!” 容枝枝面无表情地道:“若知道容夫人会这样对我,你当初还不如不生,平白叫我在这人间炼狱走一遭!” 父亲寡情,母亲怨憎,妹妹自私,夫家狼心狗肺。 若不是有祖母…… 若不是祖母,她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今日。 罢了,为了祖母,她愿意宽和些,不与世间计较太多。 王氏气得发抖,朝夕再次开口:“容夫人,请!” 王氏拂袖而去,临走撂下一句狠话:“容枝枝,你莫要后悔你今日所言!日后你可不要追在我身后,重新叫我母亲!” 容枝枝觉得王氏实在是太多心了,她活了二十年,从来见没有感受过母爱。 倒是平白因为这个母亲,遭受不少虐打。 这样的母亲追著要来做什么?她莫不是贱皮子么? 王氏气呼呼地走了之后。 朝夕红著眼睛又哭了起来:“姑娘,夫人这做的都是什么事啊?哪里有这样当母亲的?从前对您严厉些也罢了,叫您去死这样的话,她也说得出来!” 容枝枝的情绪,只低落了一会儿。 心下便鬆散下来,微微一笑:“罢了,从前已经失望那么多次了,这一回断绝了关係,日后没了期待,反而彻底不会再难过了。” 朝夕:“可您与夫人闹成这样,和离之后回到容家,日子可怎么过啊!” 容枝枝摇摇头:“不与她闹成这样,日子会好过么?” 朝夕被噎住,倒也是,夫人从来不曾对姑娘假以辞色,即便没有今日这一出,夫人依旧会噁心姑娘。 朝夕咬唇:“我苦命的姑娘……” 容枝枝笑了笑:“我不苦。” 有祖母爱她就好,她不觉得苦。 玉嬤嬤是容老太君的陪嫁,被安排过来帮衬了容枝枝数年。 她给容枝枝倒了茶,宽慰道:“好了,好了,就不说这些不快的事了,姑娘您钟灵毓秀,將来会有更好的前程,日后有夫人后悔的!” 那三姑娘容姣姣,玉嬤嬤瞧著是没半点地方比得过大姑娘的,也不知道夫人为什么就把那么个心思恶毒的蠢材当个宝,却这样轻贱大姑娘。 只是这话不是她一个做奴才的能明著骂出来的。 容枝枝接过了茶:“多谢嬤嬤。” 到了晚间。 朝夕进来传消息:“姑娘,覃氏不知是哪根筋不对,今日脾气暴躁得很,竟是下令將钱嬤嬤堵了嘴杖毙了,说钱嬤嬤偷她的东西。” “不少奴才私下议论,都说钱嬤嬤不是那等人。覃氏怕不是脑子有问题,发了疯连自己的臂膀都要断!” 覃氏的事,容枝枝已经不想再关心。 还不及开口,一名僕人匆匆跑了进来,脸上都是慌张:“姑娘,不好了!” 第43章 首辅大人回来晚了 玉嬤嬤蹙眉:“何事这般慌张?” 那僕人道:“是老太太!老太太不好了,主君请姑娘您回去,见老太太最后一面!” 容枝枝脚下一颤,难以置信地道:“你说什么?祖母怎么了?” 僕人:“老太太吐了许多血,神医已经叫准备后事了……” 容枝枝沉著脸道:“你休要胡言乱语!祖母怎会如此?神医先前不是说,再施针三日,祖母就能好吗?” 僕人忙是道:“因著老太太院子里一个丫鬟,今日黄昏时分说漏了嘴,叫老太太知道了齐家欺辱您的事,老太太当场便吐了血,这会儿便已经不好了!” 容枝枝:“什么?” 她只觉得脑子嗡嗡的,几乎怀疑自己听错,腿脚更是无力。 朝夕忙是扶住她:“姑娘,冷静些……” 容枝枝:“备马车。”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上了马车,容枝枝一路上都在发抖,只觉得浑身无力,到了容府,她踉蹌著下了马车,匆忙往祖母的院子里去。 只见院中一名丫鬟,已经被杖毙在条凳上,不难推测便是那名说漏嘴的丫鬟。 跌跌撞撞地到了容老太君的跟前,便见著老太太已是有进气没出气了,容枝枝悽然叫了一声:“祖母!” 她忙是摸了一下祖母的脉搏,心也凉了下来。 本是不好了的老太太,听著孙女的声音,眼睛又亮了一瞬,紧紧握住了容枝枝的手:“枝枝啊,枝枝……枝枝,你受委屈啦!” 容枝枝跪在祖母床前,眼泪往下直掉:“祖母,我不委屈,那齐家如何,我並不在意啊祖母,您……” 容老太君摇摇头:“傻孩子,怎么会不在意呢!都是祖母无能,没能保护好你……” 容枝枝哭著道:“不是的,不是的!是我无能!是我拢不住夫君的心,是我害了祖母,都是我……” 先前她从来没觉得是自己的错,可看见祖母成了这样,她也不由得想,如果自己与齐子赋相处得更好些,是不是不会有这些事。 这话却是容老太君不爱听的,她盯著孙女,认真地说道:“这不是你的错,是齐家……咳咳,是齐家欺负你,你是受害的人,你怎么会错呢?” “祖母迟迟不肯闭眼,就是对你放心不下,你这个孩子喜欢钻牛角尖,你要听祖母的话,待丧事了结,便立刻与齐家和离,不再来往,也不要怪自己,听到了吗?” 容枝枝不说话。 容老太君却是明白她的想法,攥紧了她的手:“枝枝,我知晓你的性子,定是已经报復过他们家了。我的死其实是个意外,与齐家没有干係,是我自己身体不爭气,他们不是有意的。” “你莫要为了我的事,再与他们纠缠,得饶人处且饶人。祖母只希望你快些归家,莫要继续在那虎狼窝受苦,余生快快乐乐的,祖母便开心了,你答应祖母,不然祖母不能闔眼!” 容枝枝满眼是泪,还是不肯出声。 齐家的所作所为,將祖母气成这般,她凭什么不要报仇?凭什么放过齐家?她不要! 容老太君见她固执,瞠目欲裂道:“枝枝!你应我!你是要祖母死不瞑目吗?要是这样……要是这样,我再也不认你了!” 话说完,老太君又是一口血吐了出来。 看著祖母吐血,容枝枝六神无主,忙是哭著答应了下来:“我听您的祖母,我不报仇,我放过他们,我不与他们纠缠,您好起来,您要好起来!” 容老太君欣慰地笑了笑,摇了摇头:“祖母好不起来啦!” 神医垂眸:“义母,是我无能。” 容老太君摇摇头:“不怪你,不怪任何人,天数如此!我儿,我儿可在?” 容太傅立刻到了床前,跪在老太太跟前:“母亲,儿子在此。” 容老太君抓著儿子的手,与他说道:“我儿,这些年你忙於官场上的事,常常是枝枝替你陪伴在我身边,替你尽孝。” “如今母亲要走了,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她,这么好的孩子,却总不得上苍优待。你要替母亲照顾好枝枝,听到了吗?” “若叫母亲知道,你也犯糊涂,欺负我的枝枝,母亲在九泉之下,也绝不会原谅你!你可明白?” 容太傅含泪道:“是,母亲,儿子记住了!” 容老太太笑了笑:“好,好!我这一生,有一个孝顺儿子,一个孝顺孙女,一个好义子,也是值了!” 老太太说完这一句话,又极不放心地看了容枝枝最后一眼:“枝枝,你千万莫要想不开,你要相信祖母,一切都会否极泰来的,祖母会保佑你的!” 话音落下,容老太君的手,无力地滑了下去。 容枝枝痛哭失声:“祖母!” 容太傅的眼泪也往下直掉:“母亲……” 王氏和容枝枝的弟弟、妹妹皆神情复杂,在后头站了半晌,此刻也一併跪下了。 神医擦掉眼角的泪,嘆了一口气:“到底为何如此?明明也就剩下一两日的功夫,待我施针完,义母好些了,再知晓齐家的事,都不至於此……” 王氏哭著道:“都怪我治家不严,那贱婢竟是没管住嘴,我將她杖毙,都无法消了我心头之恨!” 容枝枝冰冷的眼神,落到了王氏的脸上。 见王氏满眼泪,她到底收回了眼神,母亲虽然糊涂,但母亲对父亲確实一心一意,绝不会故意害死祖母,叫父亲伤心。 难道,便真如祖母所言,是天数吗? 可是,凭什么呢? 世上那么多坏人不死,齐家人都没死,为什么死的偏偏是她的祖母?死的是最疼爱她的祖母! 这……公平吗? 容老太君的丧事,震动了整个京城,朝中几乎所有人,都前来弔丧,哪怕是平日里与容太傅不睦的朝臣,也必须过来做做样子。 容枝枝披麻戴孝,如一只从未有过灵魂的木偶,跪在棺木边上烧纸钱。 她要多烧一些,再多烧一些。 祖母后半辈子便没缺过银子,到了下头,也不能叫祖母缺了。 隨著门房的一声:“首辅大人到。” 府中弔唁的官员一惊,本应在昭国的沈相,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们赶忙起了身,纷纷跪下见礼:“拜见首辅大人!” 一些还没考得功名的贵公子,还有云英未嫁的小姐们,这会儿也是跪得笔直,却又悄悄往那边看,希望能得沈砚书多看一眼。 便是容太傅,也不得过来接待:“下官拜见首辅大人!” 沈砚书淡声道:“诸位免礼。” 他俊美矜贵的面容,此刻十分苍白,说完这句话,他轻咳一声,便又是有血落到了他手中的帕子上。 一直如隨从一般,跟在沈砚书身后侍奉的吏部郎中申鹤,忙是扶著他:“恩相,还是以身体为重。” 沈砚书並未理会他,眼神落到了仿佛已经失了魂魄的容枝枝身上,他到底是……回来晚了! 恰在此时,门外又传来了动静。 门房黑著脸进来稟报:“主君,是齐家人前来弔唁,已是將他们拒在门外两日了,今日竟然又来!” 第44章 给我把和离书籤了! 容太傅生气地道:“来了就拦在门外,不必再来报我!” 沈砚书神色冰凉:“將他们打回去。” 门房:“是!” 在大齐,首辅掌宰相之权,首辅大人还是陛下的相父,先帝留下了摄政託孤之重任给相爷,陛下亲政之前,沈相才是大齐真正的掌权者。 相爷都开了口,即便那齐子赋是侯府的人,门房也是敢得罪的! 容太傅本是因著先帝將摄政大权给了沈砚书,心里多少有些嫉妒,暗中对沈砚书有些不满,今日见对方如此仗义执言,到底也多了不少好感。 便是拱手道:“多谢沈相!” 见沈砚书的眼神,在容枝枝的身上,容太傅只以为沈砚书是不满意容枝枝未来拜见。 便是开口道:“沈相,那是下官的嫡长女,她素来与她祖母感情极好,实在是不能接受此噩耗,这才失礼,未曾过来拜见,还请相爷海涵。” 若是其他时候,容太傅或许会斥责女儿不懂礼数,可这是为了他的母亲,容太傅毫无怪罪之心。 沈砚书:“无妨,老太君德高望重,本相可否给她老人家上一炷香?” 容太傅:“自然,请!” 沈砚书去上了香。 而容枝枝的心绪,丝毫不在府上的一切上,即便对方从她跟前经过,她连抬眼都不曾,只沉默著烧纸。 眾人都说,容家大姑娘实在是寡情。 停灵七日,她跪了七日,竟没见著一滴眼泪。 可当起棺,要出殯的时候。 容枝枝如梦初醒一般,抱著棺材,拦著所有人不让走:“你们都滚开!不准带我祖母走,我祖母没有死……” 她到底是被容太傅红著眼眶,下令叫人拉开。 眼看棺木渐远,容枝枝肝胆俱裂,哭得不能自已:“祖母,你们放下我祖母……” 她知道,祖母被抬出去下葬之后,便再也不存於世间了,再也没有人叫她“乖孙女”了,她再也没有祖母了。 到了这个时候,眾人才明白,她前头几日为什么没哭。 原来是大悲无泪,至痛无声。 最终,是一向严厉的容太傅,回头看她一眼,缓了语气:“枝枝,不要闹了!你不要让你祖母不能安魂,她是想你好好送她最后一程的。” 这话到底是叫容枝枝冷静了下来。 是啊,她不能再闹了,祖母本就险些因为她死不瞑目,她还要让祖母魂魄不寧吗? 她无声落泪,隨同眾人一起送祖母离开。 就连皇帝都亲自下旨,叫自己身边最信任的杨大伴,出来给容老太君送葬,足见君王对容家的重视。 丧礼毕。 杨大伴先是与容太傅告辞,这才又弯腰对沈砚书道:“首辅大人,您回京几日,尚且未去面圣,陛下十分想念您。” 杨大伴还没说一事,那便是陛下也与自己一般奇怪,明明容太傅从前总是喜欢与沈相作对,如今容老太君去世,沈相日日往容家跑做什么。 沈砚书:“本相今日便去。” 杨大伴:“这便太好了,那咱家就先回宫復命了!” 杨大伴前脚刚走。 沈砚书便听到了朝夕的惊呼:“姑娘!” 回头一看,便见几丈之外的容枝枝晕了过去。 他心绪一沉,更是將齐家人恨了一个十成十!如果当年,自己没有那般拘礼,听闻她自小便与齐家有婚约,知晓她愿意嫁,便压下了所有的心思。 或许今日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若早知如此,他当年即便强取豪夺,也不会叫她落到齐家,受这样的伤害与委屈。 思绪牵动,他骤然又咳嗽了数声,咳出血来。 申鹤忙是道:“恩相,您心绪不可浮动过大,隨行的御医已经说过许多次了,您不可动气,也不能总是想些鬱结之事。” 神医匆忙掐著容枝枝的人中,令她转醒,並开口道:“回府上休息一日便好了。” 沈砚书听到这里,也鬆了一口气。 申鹤到底也不蠢笨,跟了沈砚书这许久,也能猜得对方几分心思。 便低声道:“恩相您且放心,容大姑娘的事,学生会替您盯著。但凡有风吹草动,便去您府上稟报。” 沈砚书:“嗯。” …… 容枝枝这几日都十分恍惚,所以这一觉睡得很沉。 梦里都是祖母拉著她的手,与她说那些遗言,叫她立刻与齐家断绝关係的画面。 即便是在梦中,她也一直在哭。 朝夕看得心疼不已。 容枝枝隔日醒来,便听到容姣姣在边上,说了一句风凉话:“祖母人都走了,也不知装这副样子给谁看!” 换来了容太傅一记耳光:“你这个混帐东西!你祖母生病,你未曾探望一次,你姐姐伤心,你还敢说这些疯话,我怎有你这样不孝不悌的孽女!” 容姣姣捂著脸不服气道:“可祖母不就是被她害死的吗?如果不是她没用,一个侯府的世子夫人都当不稳,如何会气死祖母?” 容太傅:“够了!” 他不是不曾这样想过,只是母亲临终那些话,他都听得清清楚楚,自然也不会再去责怪容枝枝。 容姣姣的话,容枝枝听完心中一刺,可並未往心里去,因为祖母已经教过她了,祖母说,不要钻牛角尖,这不是她的错。 她的祖母啊,到死都念著她,生怕她过不好,生怕她自苦。 她自然也不会辜负祖母。 她看向容太傅:“父亲,我想回一趟齐家,带回我的嫁妆,叫齐子赋签了和离书。” 容太傅:“你或许还要去齐家收拾隨身之物,正好为父要先去一趟吏部,上报自己要丁忧之事,回来再去接你。” “只是你祖母刚过世,仪仗和鞭炮、风光回来的事,就只能罢了,只能一辆马车简单將你接回。” 容枝枝:“女儿明白的!” 容太傅又嘱咐道:“那和离书,齐子赋若是不肯签,你也不必心急,等为父亲自去处理。你祖母叫我照顾好你,为父会做到!” 容枝枝:“是,多谢父亲!” 容姣姣心中恼恨,她根本就不希望容枝枝回到家里,她更是没想到,那老太婆死了,父亲竟是开始重视容枝枝了。 容枝枝带著朝夕,回到了信阳侯府。 大齐只有在参加其他世家的宴会时,才有男女不共席的规矩,家宴却是常常不分男女,一起用的。 是以她回到府中,便见著齐家人,乐呵呵地在一起用饭。 她还在饭桌上看见了一个陌生的女人。 眉眼深邃,带著异域风情,坐在齐子赋的身边,面上俱是温柔小意。 很好,她容家悲痛欲绝,齐家却是开开心心。 看到容枝枝回来,覃氏当即便冷了脸:“你还知道回来!你一个出嫁了的妇人,娘家死了个人,竟是日日不归家,这到底是什么规矩?” “容家的家教,当真是不过如此!我儿好心上门弔唁,你家还將我儿打出来,我儿头上被打了好几个包!老身看你们家是疯了!” 齐语嫣也道:“就是!还以为我们家没有你不行了吗?鸿臚寺的於大人,已经叫哥哥把曼华嫂嫂接回来了,你若是不立刻跪下赔罪,以后这个家就没你的位置了!” 容枝枝冷著脸上前,把早就写好的和离书,拍在了桌面上:“没有我的位置最好,无人稀罕你家的位置!齐子赋,趁我还有一丝理智,给我把和离书籤了!” 第45章 和离了 容枝枝这样的举动,叫齐家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曼华公主第一个脸色惨白地站起身,开口问道:“姐姐,莫不是因为我回来了,你实在是不喜欢我,所以才要走吗?” 朝夕见姑娘不打算在这儿留了,是一点都不忍她,区区一个亡国公主罢了,竟不知道夹著尾巴做人,连当朝太傅女儿的夫君都敢抢! 她开口便骂道:“你一个无媒苟合的娼妇,叫谁姐姐?你配叫我们家姑娘姐姐吗?你可闭上你那张嘴吧,莫要平白坏了我家姑娘的名声!” 玉曼华脸色一白,当即便后退两步。 捂著面容哭了起来,对齐子赋道:“赋郎,都怪我!我实在是太喜欢你,才没顾上那些,姐姐如今看不上我也是应当的,我腹中的孩儿,或许与我一样,都不该出现在这个世上!” 齐子赋听完之后,便看向容枝枝:“枝枝,你是怎么管束你的丫头的?给曼华道歉!你若是道歉了,你这般蛮横,提出要与我和离的蠢话,我只当你是容老太君去世,昏了头,不与你计较!” 容枝枝冷笑:“我为什么要道歉?朝夕哪一句话骂错了吗?公主如今被人面刺过失,就知道哭哭啼啼,羞愧难当了?” “当初做那些不知廉耻之事的时候,怎么就没半分犹疑呢?哦,或许你假模假样的犹疑过了,却还是厚顏无耻地做了,现下又在装什么?” 玉曼华脸色一白,也是没想到容枝枝说话,竟是这般难听,她还以为大齐太傅的女儿,到底是会顾及脸面,与自己虚以委蛇一番。 哪知道上来就骂这样狠。 若是平常,容枝枝或许不至於这般说话,可祖母才刚去世,他们这些人踏著祖母的尸骨,快活成这般,叫容枝枝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齐子赋惊呆了,难以置信地指著容枝枝道:“枝枝,你是疯了不成?曼华她只是一个弱女子,你……” 容枝枝:“是啊,她只是一个不知廉耻的弱女子罢了,辜负我的人是你齐家,我从未將她看在眼里。若不是她自己多长了一张嘴,强要凑上来讲话,你当我稀罕理她?” 玉曼华眼泪汪汪:“赋郎……” 齐子赋:“枝枝,我知道你是不满我们將曼华接回来,可是她有孕在身,总不能叫她在外头住著受苦吧?” 容枝枝把和离书,又往齐子赋的跟前递了一下:“字签了!日后你齐家任何事,与我无关。你不必特意与我解释这些,齐子赋,你愿意迎一万名孕妇回齐家住著,都是你的自由!” 齐子赋对上了容枝枝冰冷的眼神,心里有些发怵:“枝枝,你说真的?我不过就是心疼自己的孩子罢了,你为何要如此?” 覃氏也是忍无可忍,猛地把筷子往桌案上一拍:“容枝枝,你当我信阳侯府是什么地方?你竟敢这样目无尊长!” “侯爷与我都在桌上坐著,你当著我们的面,都这样不给你夫君脸,还不知私下里是如何猖狂!” 信阳侯:“好了,枝枝,我知道你是祖母过世,心情不快,才说出一些衝动的话,和离了你能去哪儿?你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你还是赶紧给你夫君和曼华公主道个歉,將你身边那个嘴上没个轻重的死丫鬟杖杀了,我便当今日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容枝枝冷笑,还想她道歉,杀掉朝夕?齐家人怕当真是没睡醒。 她冷著脸拒绝:“不可能!我日后的日子怎么过,不劳烦你们齐家费心,齐子赋,签字!” 覃氏起身怒道:“你这个不知好歹的贱人,你还当真是铁了心闹是吧?我们是怜惜你祖母去世,才给你致歉的机会,你却半点不知把握。”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实则你祖母死了,是她自己命短,是她自己没福气,与我家有什么关係!她教出你这样不敬长辈,不敬夫君的死丫头,她死也是应当的!” 齐语嫣也应和道:“就是啊!嫂嫂,一个死老太婆罢了,死了就死了,难道死了的人还比活著的人重要吗?” “你还穿著一身孝回来,这不是平白给家里添晦气,快去將衣服换了,莫要將那死人的阴气带来了,哎呀,想想我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覃氏:“就是!语嫣都明白的道理,你却是不明白?一大清早气冲冲地回来,活像是我们欠了你一般!” “你自己的祖母命贱,关我们什么事?说不定她上辈子才是个娼妇,所以这一生才如此享不得福!” 容枝枝听到这里,上前一步,將那桌上的桌布一扯。 往覃氏母女那边撂去。 这下,满桌的菜,桌上的粥,稀稀拉拉的汤,竟是全泼到了她们母女的身上,还有不少泼到了脸上。 若非是冬日,这顿饭也用了一会儿了,想来怕是得將她们二人烫出个好歹来。 覃氏惊叫出声:“容枝枝,你疯了!” 齐语嫣也是哭闹起来:“容枝枝,你有病是不是?好好说著话,你掀什么桌子?” 容枝枝眸光冰凉:“两只只会狗叫的牲畜,也知道什么叫好好说话?不会说话,我教你们闭嘴!” 玉曼华看得脸都白了。 她也是公主,见过的名门贵女不知凡几,但容枝枝这样路数的,在高门贵女中,她莫说是见了,甚至是听都没听过! 先前不是说,齐子赋家中的是一个贤妻吗?她本以为一定很好相处,也很好对付,可是现下……玉曼华不確定了。 朝夕这会儿都有些心慌,她觉得姑娘是憋著一口气。 想来若不是老太太临终的话,掣肘著姑娘,叫姑娘好好过自己的日子,莫要与他们多纠缠,就凭他们这些话,姑娘上去与她一家拼命都是有可能的! 她忙是拉了姑娘一把:“姑娘,您冷静些!” 齐子赋见著母亲和妹妹,满身都是汤菜,也是火了:“拿笔来!” 僕人取来了笔墨。 他在一式两份的和离书上,签上了自己的大名,接著將笔一丟。 黑著脸把和离书扔给了容枝枝:“我怜悯你这两日心情不好,没想到你却荒唐至此,你就跟个泼妇一般,哪里有半分比得上曼华?你不是要和离书吗?我就给你!只望你不要后悔,哭著来求我才是!” 齐子赋也想明白了,容枝枝不过是与他闹一闹罢了,怎么会真的捨得走! 他就是要让容枝枝知道,他並不是非她不可,如此,她才知道著急,日后收敛一些! 第46章 一副小妾作派 却不想,容枝枝收下和离书之后,一句话都不与齐子赋讲,转身便走。 齐子赋见她的眼神,竟是半点眷念都不留,心里有些慌。 覃氏这会儿,还在跳脚,看著容枝枝的背影道:“容枝枝!你这样待老身和你小姑,老身明日就要將此事说出去,让外头知道,你是个如何不仁不孝的东西!” 齐子贤也在边上道:“母亲您放心,我有不少同窗好友,只要他们帮忙说话,容氏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容枝枝脚步一顿,回头看向他们母子:“今日之事,但凡我在外头听见一个对我不好的字,我便去张御史的门口,跪下痛哭。” “说你们一家是如何谋算我的嫁妆,是如何逼迫我为妾,是如何逼死我祖母,又在我祖母身故后,口出恶言!” “我倒是想知道,御史大人和天下人,是向著我,还是向著你们一家!” 覃氏:“你……你还去跪著哭?你不要脸面了不成?” 容枝枝冷嘲:“脸面?不是你们要坏我的脸面?若是这样,那便都撕下麵皮做人好了!” “我不止要去张御史门口哭,我还要去御前哭,去朝臣们上朝的必经之路去哭!” “我容枝枝可是当朝太傅的嫡长女,我这样哭,谁也不会轻忽,更不会將我当作疯妇处理!” 信阳侯听得头髮懵,忙是道:“够了,不要闹了!当真是要將这个家闹得鸡飞狗跳不成?枝枝,你母亲与你小叔,不过是说气话罢了,今日的事不会传出去!” 覃氏不快地看向信阳侯:“夫君……” 她一个做婆母的人,被儿媳妇泼成这样了,日后在家里,还如何抬得起头来做人?若是那玉曼华也跟著有样学样,自己以后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难道她一个婆母,还要看儿媳妇脸色不成? 容枝枝冷嗤了一声,大步离开,她相信她的公公是会管好那两人的嘴的,她从前误以为信阳侯有良心,是她的错。 但有一点,她绝不会看错,信阳侯素来看重自身,他不会叫这样的事情影响他自己。 如她所料,她往兰苑之后。 信阳侯便看向覃氏:“若容枝枝当真那样闹起来,到处哭,到时候我们信阳侯府会成为全天下的笑柄,莫说是子侄们的前程毁了,就是我们二人日后也抬不起头做人了!” 覃氏生气地道:“可妾身就平白咽下这口气吗?妾身就算了,侯爷您看看语嫣,嫣儿细皮嫩肉的,手都烫红了,您就一点都不心疼吗?” 信阳侯没好气地道:“心疼有什么用?你自己也不想想,你们母女说得都是什么话?容老太君去世,就是陛下都遣了杨大伴来送行,你们那些话传到陛下耳中,陛下也是不快的!” 覃氏小声嘀咕:“我与嫣儿又没说错……” 信阳侯皱眉:“说错没说错的,到底是死者为大,这事儿你们就吞忍了吧!” 他心里其实也不以为然,只是事情真的闹出去了,外头的人定然都是会鄙弃他们家的,信阳侯实在是丟不起那个人。 覃氏无法,只能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是!就听侯爷的吧!” 齐子赋这会儿,却是极其不安,一副坐都坐不住的样子。 知子莫如母,覃氏哪里会不知道,儿子心里真正的人,其实是容枝枝,与那玉曼华在一起,一来是因著在昭国寂寞,二来也就是想拿捏容枝枝那个小贱人罢了。 见著儿子的模样,她也是怒其不爭:“你在怕什么?別將她当回事,她不过就是想你过去哄她罢了,哪里会真的捨得走?眼下回兰苑,也不过就是做样子给你看!” 齐语嫣:“就是啊,只有哥哥你这样重情重义的男子,才会记掛她,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为了一个死人,就要与你和离!” 覃氏也道:“她当真是不懂得惜福!” 被母亲和妹妹这样安慰了一阵,齐子赋松下心来。 覃氏又道:“公主今日也是受惊了,被那泼妇一般的主僕狠狠闹了一通,也不知有没有影响腹中的孩子,你好好陪陪公主,一会儿请府医给公主看看脉!” “这可是我们侯府的第一胎,说不定就是老身的嫡长孙,绝不可马虎大意!” 说起自己的孩子,齐子赋的心思,终於回到了曼华公主的肚子上:“母亲说得是,曼华,我带你回房休息!” “枝枝她並不是总这样,她只是近日里心情不好,等她冷静些了,我一定带她过来与你道歉。” “她贤良淑德,你温柔体贴,你们心里也都爱我,我相信你们將来,一定能相处得很好的!” 玉曼华:“……” 容枝枝……贤良淑德吗?对方的这些美德,许是藏得太含蓄了些,自己方才竟是半分都没瞧出来。 覃氏听儿子说什么叫容枝枝去道歉,眼皮子也跳了跳,她可没有忘记,上回容枝枝是如何与自己道歉的。 口口声声自陈八错,最后却是將自己一家说得狗屁不是。 可儿子这会儿正在安抚公主,她也不好多言,怕真將公主嚇得动了胎气。 覃氏还以为,昭国公主,是个比容枝枝还要明艷端方的女子,能將容枝枝收拾得服服帖帖。 却没想到菟丝一般,一副小妾作派,这哪里斗得过如今变成了悍妇般的容枝枝? 覃氏深深地嘆了一口气,看来还是要自己多费心帮扶。 身上的菜汤,也实在是令覃氏母女反胃,两人便一起去换衣裳了。 …… 兰苑。 容枝枝將自己惯用的首饰,一件一件,亲自收在小匣子里头。 朝夕和其他几个丫头,也在便容枝枝收拾其他物件,许多华服一身一身往箱子里头装。 只是每收拾一样,容枝枝的眼眶就红一分。 她的衣服首饰,都是祖母为她添置的,来了侯府之后,祖母也是时而不时的,便遣人送一些过来。 覃氏更是因此找到了理由,换季的时候,主子们换新衣裳,换新首饰,唯独不给她换,说她已经够多了。 所以这些箱子里头,装的俱是祖母对她的爱,没半件侯府的东西。 以后,再也没有人这样爱她了。 强压下了眸中泪意,主僕几人收拾了约莫三炷香的功夫。 玉嬤嬤来稟报:“姑娘,齐语嫣的贴身丫鬟,前来求见,说有秘密要与您说!她瞧著胆战心惊的,像是颇有些害怕,您见不见?” 第47章 祖母是被覃氏害死的 朝夕愣了一下,问了一句:“是不是姑娘常常帮的那个叫夏语的丫头?” 玉嬤嬤:“对,是她。” 朝夕撇嘴:“不能是又有什么事情,找我们姑娘帮忙吧?姑娘这都与齐家和离,要走了啊!” 不是说她不够良善,不愿意帮人,实在是那夏语不管怎么说,到底是齐家的家生子,还是齐语嫣身边得用的人。 再帮她,总觉得晦气。 容枝枝放下手里的物件,淡声道:“先叫起来,听听她怎么说吧。” 倒也不必急著认为,对方是有求而来。 玉嬤嬤:“是,老奴这便带著她进来!” 不多时,夏语便进了门。 到了容枝枝的跟前,“噗通”一声跪下了:“世子夫人,贸然求见,还请您原谅,莫要叫我家姑娘知道。” 朝夕:“你先前来求见,我们家姑娘什么时候叫齐语嫣知道过?你若是害怕,就別来啊!” 容枝枝看了她一眼:“朝夕!” 听到姑娘警示的语气,朝夕不情不愿地住口了。 容枝枝这才对夏语道:“我与你家世子,已经签了和离书,不是你们家世子夫人了,你有什么事便说吧!” 夏语犹豫了又犹豫,终於道:“容大姑娘,有一件事,奴婢不知道应不应当告诉您。” 容枝枝语气和缓:“你既然都来了,那便说明,你心里是认为应当说的。既然如此,那便讲吧!你放心,你来过的事情,我一定替你遮掩好。” 夏语咬了一下唇,这才一脸恐惧地道:“方才……方才夫人和我家小姐,一起在夫人院子里换衣裳,她们聊了几句,奴婢才知道,您的祖母,竟是被夫人算计而死!” 容枝枝脸色惊变:“你说什么?” 玉嬤嬤也忙是道:“夏语,这是大事,可是开不得玩笑!” 夏语都嚇哭了:“奴婢哪里敢拿这样的事开玩笑?是我家姑娘愤恨不已,又不好穿著脏兮兮的衣裳在府中晃悠,便命人取了衣服,在夫人院中一起换了。” “我家姑娘咽不下这口气,与夫人说您竟然掀桌子,害得她一身脏污,夫人一脸得意地说,倒也不必太生气,她早就收拾过您了。” “接著便说出,她叫钱嬤嬤买通了容府的丫鬟,故意说漏嘴的事情,夫人担心此事东窗事发,还在不日之前,杖毙了钱嬤嬤,这事儿您应当也是听过的!” 容枝枝几乎身形不稳。 她想起来收到祖母不好了的消息的前一刻,朝夕正在与自己说,覃氏发了疯,连钱嬤嬤都怀疑,將之堵了嘴打死了。 朝夕也是嚇了一跳,忙是扶住了容枝枝:“姑娘,您冷静……” 容枝枝脸色惨白,手心被自己的指甲攥出了血。 她盯著夏语问道:“为什么?覃氏有没有说,她为什么要害我祖母?” 夏语一个小姑娘,也是第一回听到这样腌臢的事儿,哆嗦著道:“说……说了!她说是想把曼华公主接回来照顾,但是怕您的祖母不高兴,来齐家捣乱。” “便是了不少银子,遣人打听了一番容家的情形,得知是病了之后,便索性將您祖母给除掉了。” “是以夫人还说,您今日是决计不会走的,因为容家只有您的祖母疼爱您,现在,现在……” 容枝枝:“现在什么?” 夏语一咬牙,大著胆子学著覃氏的话:“她说『现在,那死老太婆死了,容家还有容枝枝的容身之所吗?容枝枝以后就是我们家的一条狗』!” 容枝枝气得红了眼,浑身发颤:“我祖母一直没有参与过齐家的事,为什么……他们为什么?他们也无人与我提议要接玉曼华回来,我也从未拒绝过,他们为何不放过我祖母?” 夏语哆嗦著道:“夫人说,她自己到底是您的婆母,想接公主回来,您就是不同意也没用,有一个孝字压著您,您也没法子。” “但您的祖母就不一样了,是长辈,真的闹起来实在是麻烦,她说为了府上的嫡长孙,就只能牺牲您的祖母了!” 容枝枝听到这里,肝胆俱裂,生生气得吐出一口血来。 朝夕:“姑娘!” 她忙是对夏语道:“你別说了,你走吧!你快回去吧!” 容枝枝制止了朝夕,盯著夏语道:“你別走,你继续说!这件事情,还有谁参与了?信阳侯是否参与?齐子赋先前是否知情?齐语嫣之前是否知情?” 夏语摇摇头:“应当都是不知情的,夫人告诉我家姑娘的时候,我家姑娘都嚇了一跳。夫人也嘱咐姑娘,不要与侯爷、世子他们提起。只不过我家姑娘后头又说,又说……” 容枝枝:“又说什么?” 夏语一骨碌地说道:“我家姑娘说,您的祖母活该。谁叫她谁都不宠爱,偏偏宠爱您这个丧门星,这样的下场是您的祖母应得的!” 说完这一切,夏语对著容枝枝磕了一个头:“容姑娘,先前我家姑娘心情不好,便剋扣奴婢的月银,奴婢的母亲生病了没法子,都是您拿出自己的嫁妆,帮了奴婢。” “您的恩情,奴婢没齿难忘!正是因为如此,这一回即便是背主,奴婢也不想您的祖母,死得不明不白。” “只是此事,容姑娘您心里有数便行了,您没法子与她们斗的!您的母亲阴差阳错,杖毙了容府那名被收买的丫鬟,钱嬤嬤现下也死了。” “人证物证都没有,您没法子指控夫人了。夫人也是因此,得意不已!” “您还是快走吧,这就是个虎狼窝,若是不走,说不定什么时候,您的性命也搭在这里了!” 朝夕道:“可是不是还有你活著吗?只要你愿意为我家姑娘指控她们,那便……” 夏语嚇了一跳,忙是摇摇头:“这,这……朝夕姐姐,你不要为难我了,我父亲是侯爷身边伺候起居的人,是以我一家的卖身契,都捏在夫人手里,我哪敢……” 朝夕:“可先前姑娘帮你那么多……” “好了。”容枝枝打断,对朝夕道,“你不要为难她,即便她肯站出来,也是无用。我朝律法,一人之言,不足为证!” 岂止是大齐的律法如此,歷代以来,大多数朝代都是如此。 需得有两个及两个以上的证人,或者是物证,才能拿人去审。 如果一个人站出来,手里也没有物证,便可以空口白牙地指控他人,王法早就没了。 朝夕气得红了眼:“那就真没法子了吗?” 钱嬤嬤和容家那个吃里扒外的贱婢都死了,难道还要姑娘吞忍了此事不成? 第48章 血债,只能血偿 朝夕是真的觉得心碎,明明先前她与姑娘那么开心,睡在一起商议,回到老太太身边之后,要如何过活。 会如何幸福。 可因为覃氏,这场梦……碎了。 容枝枝深呼吸了几口气,眼底猩红一片,眸光冷得像是一条沉眠已久的蛇。 她看著夏语道:“你回去吧,今日我只当你没来过,你也只当没与我说过这些。” 夏语磕头:“多谢容姑娘体谅!奴婢告退!” 她匆忙起身离开。 朝夕看著她的背影,还是有些生气:“姑娘,您先前那样帮她,她却不肯作证……” 容枝枝摇摇头:“她到底是齐语嫣的人,肯告知我这些,已是报恩了。” 朝夕:“那……那此事!” 容枝枝唇角勾了勾,笑容却冷得令人心惊:“此事,自然是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玉嬤嬤小声道:“可是姑娘,老太太临终前,与您说……叫您不要为她报仇的。” 容枝枝:“此事我自会与祖母交代,东西且先不用收拾了。玉嬤嬤,你將和离书送去户籍处,先將我与齐子赋的婚事消了。但你注意,给那办事的小吏一百两银子,叫他隱瞒此事,莫要对外言说。” 玉嬤嬤是个明白人:“姑娘的意思是,叫外人和齐家人,都以为您还没与齐子赋和离?” 容枝枝:“不错!但依我大齐律法,婚事在户籍处何时消了,我便与齐子赋何时没了关係,日后齐家即便被抄家,也连累不到我。” 玉嬤嬤听得心头一梗,便知道姑娘是想下狠手了。 她开口道:“姑娘,您真的不再想想吗?” 她实在是心疼姑娘,才这样的年纪,就要把自己陷入恨火之中。 容枝枝:“覃氏害死我祖母的时候,她可曾想过?” 玉嬤嬤噤了声。 容枝枝又吩咐了朝夕一句:“你回一趟容家,叫父亲先別来,我晚些时候会回去见他。” 朝夕:“是,那姑娘您打算……” 容枝枝没有回答,独自披著雪白的狐裘,脸色苍白地出了门,玉嬤嬤不放心,也只敢叫几个僕人,在远处悄悄跟著。 接著玉嬤嬤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和离书,忙是取了银子,避开了侯府的人,匆匆往户籍处去了,得早点叫她家姑娘在律法上跟齐家无关。 容枝枝捂著自己剧痛的心臟,一人走到了容老太君的坟前。 她沉默地跪了好一会儿。 才终於艰涩地开口:“祖母,枝枝听不了您的话了。您在天有灵,应当也听到了,齐家人不是无意害死您的,他们家是故意的!” “祖母,您知道的,我自小身怀恶骨,五岁的时候,我隨您返乡探亲,路过山野去摘果子,一匹母狼误以为我要伤害它的幼崽,咬了我一口。” “我勃然大怒,下令叫人打死那匹狼,活埋它所有的幼崽。是祖母您阻拦我,您说將那匹狼打一顿就算了,它也不是故意的,其他的就不要做了,我听了您的。” “您一步一步教我行善,教我心怀家国大义,教我心胸豁达,教我重情重义,教我有仇可报,但需得饶人处且饶人,我一直是按照您说的那样做,不为別人的,就为听您夸我一句乖孙女。” “因为这个世上,只有您一人爱我。因为您的认可,对我来说意味著一切。” “可您告诉我,为什么到最后,竟是我一无所有!竟是我一无所有啊!我从来没有辜负过任何人,我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凭什么最后遭遇这一切的是我?凭什么他们连您也要夺走?到底凭什么?!” 她声嘶力竭,泪如雨下,竟似疯了一般狂笑出声。 她却不知道,就在不远处。 冰天雪地之中,一名俊美矜贵,面如冠玉的男子,静静站著,看向她的眼神,满是难言的心碎。 容枝枝没有等到祖母的回答,若是从前,祖母活著,老太太一定会说许多宽慰她的话,叫她放宽心,莫要执著。 但是现在,没有人劝她了。 容枝枝终於平静下来,流著泪轻轻笑了:“祖母,是齐家自找的,是齐家人自己唤醒了恶魔。您且在天上看著,我会让覃氏眾叛亲离,不得好死!” 她的手落到了祖母的墓碑上,低声道:“对不起啊祖母,枝枝这次不能听您的,您肯定在骂我不乖,不听话了。可是这一回,枝枝不想当乖孩子了,您的枝枝,本来就是坏孩子啊!” 君不见雪地骨,来时生人痛,去时离人悲。 君不见血中怨,身陷地狱恶火,心坠无间之间。 天不与我同哭,便要仇敌与我同悲。地不与我同难,便要仇敌与我共苦。 血债,只能血偿! 身后驀然传来脚步声。 容枝枝回头看了一眼,意外这个时候,竟然会有人也来这样的地方。 雪在此刻毫无预兆的落下。 容枝枝抬眼,便见著了一张俊美无儔的容顏,他那张脸,隔著飞雪也是好看得叫人心惊。 而这个人,她认识:“是你?你怎么也在京城?” 婚前她最后一次隨祖母探亲,在路上救了两个人,一个是乾王妃,另外一个,就是面前这个人。 容枝枝不想旁人看见自己的狼狈,哪怕是自己救过的人,忙是擦掉了自己脸上的眼泪。 沈砚书的护卫乘风呵斥道:“放肆,这是首辅大人!” 容枝枝一愣,便忙是跪著见礼:“臣女拜见首辅大人!” 她心里也颇为意外,自己当初救的人,竟是权倾朝野的沈相? 她恍惚中想起来,祖母停灵那几日,据说沈相也来弔唁,只是她满心都是祖母,连抬眼看看他都不曾,这才闹了这般笑话。 有护卫过来给沈砚书撑起了伞,倒也十分识相,也给容枝枝撑了一把。 沈砚书的脸上看不清表情,淡声道:“容大姑娘免礼。” 乘风在边上瞧著,也终於意识到,自己方才是不是不该对容枝枝大声说话? 说来,相爷与容枝枝同在京城多年,只是从前相爷在朝中,而容枝枝忙於她祖母的身体,又总是陪著老太太探亲,少去宫宴,二人竟是没有正式见面。 后头相爷离京进行秘密任务,被她所救,可相爷返京前,便已经知道她有婚约在身,便有多迴避,不知相爷是在躲什么! 第49章 这把伞送给姑娘 沈砚书没再出声,只静静看著她。 容枝枝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不出声,她也不敢说话。 因为她清楚面前的人,在大齐意味著什么,即便她救过对方,她也不敢有半分轻狂。 对方一句话就能弄死自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便是陛下杀人都还要有个道理,可这位摄政首辅是不用的。 而她还没给祖母报仇,她还不能死,也开罪不起他! 接著,容枝枝又冷不防地想起来,父亲因为嫉妒,私下里对沈相似颇有微词,也不知对方会不会因此为难自己,这令她心中更加不安。 沈砚书自然看得见容枝枝眼底的紧张与戒备。 哪怕她救过他的命,她看自己的眼神,也警惕得很,这令他拳也不自觉地紧握,齐家不止欺她,辱她,害死她的亲人,还摧毁了她对人的信任。 他也知道此刻与她说什么,想来都是无用。 便只淡声道:“雪太大,这把伞送给姑娘。” 僕人听了,便立刻將伞递给容枝枝:“容姑娘,给!” 容枝枝到了墓园的附近,便叫府上的僕人不要跟了,是以那些僕人也不知晓沈砚书在此地,他们更没想到会下雪,出门也没带伞,回去自是不便的。 按理说,这伞是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可容枝枝其实並不想要这把伞,雪再大,大不过这世间对她的恶意。天再冷,也凉不过信阳侯府一家的人心,更凉不过她自己的心。 她如今哪里还怕这点雪?更不会在意自己淋雪回去。 但面前的人到底是摄政首辅,是陛下的相父,他要给她一把伞,她哪里敢不接?又哪里能不接? 他便是给她一瓶鹤顶红,她也只能谢恩服下。 眼下,便只能恭敬地接过。 也不敢问他为什么在这儿,便只温声道:“多谢相爷!相爷当年中过蛇毒,身体极弱,也不能受寒,雪大,相爷若无事,便早些回去吧,容枝枝告辞!” 几年前她救下重伤的沈砚书,这人大抵也是倒霉,在分別的前一日又被一种罕见的毒蛇咬伤,容枝枝给他开了不少药,可都只能抑制毒性。 能彻底解毒的唯有天蚕莲,可那时候谁也没有这种传说中的药草。 回到京城一年多后,她倒是知道释空大师有,只是再没见过面前的青年,而齐子赋又命在旦夕,所以那两支便为齐子赋求了去。 沈砚书没有阻拦:“容姑娘请便。” 容枝枝听他应下,便鬆了一口气,放心地举著手里的伞离开。 只也在思索,不知第二支天蚕莲,释空大师是否已经给了他? 与齐子赋不同,齐子赋的蛇毒是娘胎带来的,需要两支天蚕莲才能解毒,而沈砚书是后天中毒,一支便足够。 若第二支已是给相爷了,他的身体倒也是会慢慢好转,想来这对於陛下和大齐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胡乱想完了此事,她的心间便又被仇恨填满,眼神冰冷晦涩,满是杀意。 而沈砚书长身玉立,站在雪中,立於伞下,静静目送容枝枝离开。 雪飞白,竟也不如他玉雕般的面容。 而雪地中,女子离开的背影虽然单薄,却挺拔而坚毅,只是她脚下走出的,似乎並不是脚印,而是恨火。 容枝枝並不知她身后,又过来了一名相府僕人,放下不少祭品在此地。 俊美矜贵的男人目送容枝枝走远,温润的眼神看向容老太君的墓碑,轻声道:“您请放心,日后,晚辈会保护好她。” 一阵寒风拂过,似容老太君的应和。 容枝枝离开后不久,申鹤举著伞,大步到了沈砚书跟前。 见礼后,问便大著胆子道:“恩相,您又来祭拜您的恩师了?” 恩相的恩师,是上一任的李太傅。 因著这是一块极其难得的风水宝地,好几个寒门高官家的祖坟,都选在这附近,李太傅与容太傅同为寒门出身,祖坟竟是没离多远。 沈砚书淡淡道:“今日是恩师忌日。” 他本是想祭拜完恩师,再过来再祭拜容老太君,没想到正好遇见了容枝枝,看到她快碎掉了的模样。 申鹤看了一眼容老太君的坟墓,说道:“在李太傅的坟前没瞧见您,便想著过来看看……” 没想到,还真在这儿,恩相对容家还真是上心。 沈砚书:“找我有事?” 申鹤这才说起正事:“那容家大姑娘遣人去户籍处,办了和离之事,但是很奇怪,她的嬤嬤竟是塞了钱,叫人不要將此事说出去。” “只是那小吏哪里经得起学生的恐嚇?学生问了几句,他便哆嗦著什么都与学生说了。” 沈砚书眉心一动,便明白了容枝枝想做什么。 他轻声吩咐道:“那便警告户籍处的官员和那名小吏,叫他们將消息瞒好,本相暂且不希望任何人知晓此事。” 申鹤:“是,恩相您放心,学生一定办好,此事半点风声都不会透出去。” 申鹤觉得自己已是彻底確认了,恩相对那容家大姑娘的心思了。 说来,容家大姑娘今日才和离啊,恩相到底是何时惦记上的? 噢!本官一定是恩相最信任的学生,恩相对我有厚望,相信我是国之栋樑,才连这样的秘事都不避讳我。 想到这里,申鹤还补充道:“恩相您放心,学生一定会更尽心些,日后哪个不长眼的,若是与容家大姑娘为难,学生就是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爬著也会来稟报您此事!” 沈砚书看著申鹤灼灼发烫的眼神,总觉得申鹤是不是想多了些什么,可对方说出的话,是他想要的,便到底没有多言。 只偏头看向乘风:“你自回去领二十板子!” 乘风:“……是!” 他今日啥也没干,唯一可能做错的那件事,便是对容家大姑娘,说了一句“放肆”? 两个字就要打二十板子,相爷是真狠啊! …… 容府,容枝枝回来找父亲,进门之后,便见著了朝夕脸色铁青地等在正厅之外。 她过去问了一句:“出什么事了?” 第50章 一往无悔,绝不回头 朝夕咬牙,看了一眼那正厅:“姑娘,您且听听,他们说的都是什么话!” 她是奉命回来,与主君说暂且不必去接姑娘的,却没想到主君的面还没见著,就在外头听了这些。 这会儿,一名宗亲的声音传了出来:“侄儿,我知道枝枝是你的女儿,你是疼她的,但是我们容家有了和离的妇人,其他的女儿们怎么办啊,你也要为我们想想啊!” 容枝枝恍然想起来,三年前,这些人也是这样逼祖母的。 那时候祖母想悔婚,父亲不同意,后来宗族来了好多人,拿容家其他姑娘的事来压祖母,说她若是悔婚了,有碍家族名誉。 叫外头觉得,容家的姑娘,只能共富贵,不能同苦。 气得祖母病情几欲发作,她为了祖母,也为了眾人,才站出去与祖母说自己嫁,如今这些人,又来逼迫父亲了。 又是一人的声音传了出来:“枝枝这丫头也是的,走到这一步了,就该一根白綾全了家族的名声啊!这不是平白叫我们这些长辈为难吗?” 朝夕气得眼睛发红。 倒是容枝枝看了她一眼,轻声道:“不必生气。” 连她的母亲王氏都叫她去死,容家这些所谓的长辈叫她去死,又有什么稀奇的? 朝夕替容枝枝委屈:“当初他们求您嫁的时候,可不是这副嘴脸!那时候他们明明说,若是您在齐家过得不好,他们都是您的后盾,若是您守寡了,他们也会帮扶您。” 可现在呢?姑娘真的过得不好了,他们就开始恨姑娘不早点去死了。 容枝枝嗤笑了:“土鸡瓦犬之言,何必掛心?” 她从来没指望过宗族任何一个人帮得上自己,也没指望他们谁能念著她的好,既然如此,也没什么可失望的。 只庆幸听到这些话的人不是祖母,不必为此事动怒。 又有人道:“贤侄,我知道弟妹临终的嘱託,实在是叫你为难,可弟妹人已经不在了,你还是要想想你活著的侄女们啊!” 容太傅被这句话激怒了:“够了!枝枝是我的女儿,她的生死由不得你们做主。我母亲的遗命,不容你们更改。你们若是真的这样担心被我一家连累,我便迁出族谱,日后断了往来!” 容太傅这般一说,宗族那些人也愣了,都没想到容太傅这一次竟是如此强硬。 容枝枝心里却明白得很,父亲微末之时,宗族的人没有帮过父亲分毫,还多有欺凌,是祖母艰难將父亲拉扯大的。 父亲发跡之后,宗族之人沾著太傅的光,过得也是风风光光,先前父亲不曾放在心上,那是因为家族越盛,对父亲越有利。 可这些人將父亲最在意的祖母的遗命都不当回事,父亲自是不会给脸了。 也是多亏祖母,在临终的时候还记掛著自己,与父亲说了那些,不然容枝枝也不知道,父亲会不会舍了她。 宗族眾人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便是道:“侄儿你莫要衝动,我们也就是说说罢了,这事儿你再考虑考虑,实在不同意也没关係!” “是啊,哪里就说到要迁出族谱这么严重了,一笔写不出两个容字,我们今日也是莽撞了,你莫要生气!” “是啊,是啊,那我们先走了!” 说完便鱼贯而出。 走到门口瞧见了站在外头的容枝枝,一个一个的脸色,都变得尷尬无比。 一人还是没忍住,对容枝枝道:“枝枝啊,方才我们的话,想来你都听到了,为了你的妹妹们,你一定要好好想想啊!” 容枝枝眸光冰冷:“二堂伯都不为你自己女儿想,枝枝有什么好僭越的?只要如父亲所言,我们分家,便不会连累堂妹了不是吗?” 容二伯:“你……” 他气得拂袖而去。 容枝枝抬眼都不曾,若他们当真为了自己家里的女儿,与父亲断绝关係,容枝枝还高看他们一眼。 可放不下太傅府对他们的帮助,又怕被太傅府连累,便想把自己的命也献祭出去,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他们走了之后。 容枝枝便进了正厅。 容太傅蹙眉,问道:“你怎么自己回来了?” 容枝枝看了一眼房內的人。 容太傅明白对方的意思,便是一摆手,叫所有人都退了出去,也將房门紧闭:“有什么事,便说吧!” 容枝枝把今日得知的事,还有自己的打算,都与容太傅讲完了。 容太傅听完如遭雷击,气得浑身发颤:“覃氏这个贱妇,竟敢害我母亲!” 容枝枝语气冰寒:“不止如此,父亲,相关的人都死了,一个死在母亲手里,一个死在覃氏手中,我们没有证据將覃氏送官。” 容太傅勉强冷静了一些,沉眸盯著容枝枝:“所以你想假作並未和离,把齐家闹一个鸡飞狗跳,要覃氏为你祖母偿命?” 容枝枝:“父亲,女儿別无选择。” 容太傅:“就不能出府之后再……” 话到这里,容太傅顿住了,他也知道不现实。 容枝枝也淡声道:“即便位高权重如父亲,现下没有实证,到了陛下跟前,都奈何不得覃氏,何况是女儿呢?” “女儿什么都没有,无权无势,只有一颗头脑。所以要报仇,女儿只有这一条路走,从內部瓦解齐家,叫他们祸起萧墙!” 父亲为人古板清正,再是怨恨,也不可能去陷害齐家。 容太傅皱眉:“可你若是斗不过他们一家呢?你到底只是一个人,他们有一大家子!” 容枝枝断然道:“那女儿便走极端!父亲莫要忘了,女儿学的虽然是医,可医者对毒,也十分了解!” 这下,容太傅已经明白了容枝枝的决心。 容枝枝冷静地道:“父亲若是担心我走投无路,真的行了极端连累容家,便与我断绝关係,保全容氏。” “为祖母报仇这条路,我一往无悔,绝不回头。” “我永远不会忘记,就是因为我嫁入齐家,祖母才被我连累。覃氏一日不死,齐家一日不败,我容枝枝……一日不得安枕!” 话说完,容枝枝对容太傅磕了三个头,便起身决然而去。 看著女儿坚强而单薄的背影,容太傅明白无证据在手,自己明著再怎么打压齐家,也无法逼死覃氏那个贱妇。那到底是侯府,世代沐皇恩。 女儿走的这条路,是目下唯一能最轻易,叫仇敌付出代价的路! 想著母亲临终交代的话,他到底软了心:“枝枝,若有事情要父亲帮忙,便传信回来。那不止是你的祖母,也是为父的母亲!” “你是为父的女儿,为父知道你的智慧,为父相信此事对你不难!容家始终是你的家,事成之后,便回家来,父亲等你凯旋!” 第51章 她真不认我这个母亲了? 本已准备好独自前行的容枝枝,听到父亲的话,到底稍感安慰了几分,回身道:“多谢父亲,需要父亲帮忙的时候,女儿自会开口。” 容太傅嘆了一口气,也不知道如此选择,到底对是不对。 容枝枝离开前,又想起来什么,说了一句:“父亲,今日之事,还请您保密,勿要与任何人提起。” 容太傅眉心一动:“你是怀疑你母亲不成?枝枝,你母亲她再怎么糊涂,也不至……” 虽然其中一个重要人证,是死在妻子手中,但夫妻多年,他自认还是了解王氏的。 容枝枝没等父亲说完,便道:“我並未怀疑母亲,只是事以密成,女儿不想节外生枝罢了。” 容太傅:“这倒也是。” 容枝枝不再停留,举步而去,留下了心情复杂的容太傅。 他好似是第一次认识自己这个女儿,熟悉又陌生,这孩子的眼神,如今冷得跟毒蛇一般。 容枝枝走出正厅,便见著了带著僕人,端著参汤往这边走的王氏,她对容太傅素来是尽心尽力,这参汤自也是她给容太傅准备的。 见著了容枝枝,王氏的脸上浮现出不喜:“你父亲都还没去接你,你便又急著回来做什么?” 不待容枝枝说什么,王氏不快地接著道:“你父亲说接你的事,我是不会同意的,你回齐家去吧,儘早死了这条心!” 她此番过来,也是为了劝夫君莫要为了一个容枝枝,便闹得整个容氏成为笑话。 容枝枝不想与她说话,一礼之后,便大步离去。 王氏愣了,从前这个女儿见著自己,都十分恭顺,会与自己问安,今日是怎么回事?正眼都不看自己了? 她看著容枝枝的背影,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还真的有骨气,与我断绝母女关係不成?日前你祖母临终说的那些话,我还没有骂你!” 容枝枝脚步一顿,回头神色不善地看向王氏:“祖母的话怎么了?” 王氏心头一堵,她眼下觉得,仿佛在容枝枝的眼里,自己这个母亲已经什么都不是,唯有她祖母一人重要,所以自己是半点置喙不得婆母。 但王氏很快地將这个念头,甩出了脑海,她不过是与自己置气罢了,容枝枝从前有多在乎自己这个母亲,王氏一清二楚。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她疾言厉色地道:“你祖母临终的时候,说有你父亲一个好儿子,一个好义子,一个好孙女,这是什么意思?” “忽视我这个儿媳也就罢了,可她其他的孙儿,在你祖母心里,便什么都不是了吗?那样的话要是传出去了,叫你弟弟妹妹日后,都怎么做人?” “我想了想,老太太往常也不是这样糊涂的人。能说出这般话还能是为了什么?自然是因为你糊涂!” “便就是你爱出风头,在老太太面前表演孝顺,將老太太哄成那般!现下你满意了,世泽和姣姣都为她那话伤心不已!” 王氏共有二女一子,大齐的贵族世家,公子与姑娘们的排行,是排在一起的,並不与单独分开排。 对方口中的世泽,便是容枝枝的二弟,府上的二公子。 容枝枝素来知道母亲偏宠弟妹的时候,喜欢强词夺理,竟是没想到能强词夺理到这般地步。 她寒声道:“祖母病了,他们二人从来不曾侍疾,这么多年也少有探望,祖母不感觉他们孝顺,这难道还怪我了?” “外头就是有什么对他们名声不好的话,也是他们自己的过失,而不是我这个孝顺之人的过错。” “连父亲责打容姣姣的时候,都说祖母这一次生病,她未曾探望一次,怎么,是我拉著不准她去探望的吗?” 容枝枝未出嫁之前,陪在祖母身边,老太太也犯病过好几次,她的弟弟妹妹起初还会来关心一下,后头渐渐都不来了。 祖母不將他们放在心上,分明是他们自己的问题,可却叫王氏说得好像是自己故意衬得他们不孝一般。 王氏生气地道:“那还不是因为你祖母这些年,时而不时地生病,姣姣和世泽怎会知道这一次就挺不过?” 容枝枝嗤笑,祖母前头几次生病,愿意探望,生病多了便不愿意了,这不是不够孝顺是什么呢? 她也不想再与王氏说什么,在王氏的眼里,自己做什么都是错的,弟弟妹妹什么都不做也是对的。 若非对方提起祖母,她都不会停下来爭辩。 深感厌烦的她,不紧不慢地道:“夫人觉得是这般便是吧,只是夫人这等久病床前无孝子的笑话,还是莫要说出去了,反而对弟弟和妹妹名声不好。” 王氏一噎,回想了一下自己那句话,倒也是,可不是显得久病床前无孝子,孝顺只是表面孝顺吗? 容枝枝接著道:“至於夫人如何看我,容枝枝並不在意,日后夫人不必特意寻过来与我说。” “夫人莫要忘了,你如今只有一个儿子,也仅剩容姣姣这个女儿,我一个外人,不劳夫人你费心教诲。” 话说完,容枝枝大步离去。 王氏:“你……容枝枝!” 却见容枝枝头也不回地离开,不论是话语中,还是眼神里头,对自己这个母亲,仿佛都不剩下半分眷念。 她难以置信地道:“她……她莫不是真的不打算认我这个母亲了不成?” 赵婆子:“夫人,想来是大姑娘这几日,心情不好,便显得冷漠些罢了,您可是她的生母,常言道母女哪有隔夜仇?她怎会真的不认您呢?” 王氏:“……是这样吗?” 若是从前,她自然是认可赵婆子的话的,可今日见著容枝枝这副冷淡疏离,与自己多讲一句话都会厌烦的神情,实在是令王氏心惊。 总觉得,容枝枝像是认真的! 赵婆子一脸肯定:“夫人,这些年大姑娘对您如何,您难道不知道吗?老奴就没见过几个比大姑娘还孝顺听话的孩子。要说大姑娘不认您,老奴是死都不相信的!” 王氏一时间被赵婆子这话说得愣住了:“你说……她从前待我很是孝顺?” 赵婆子意外道:“难道夫人不觉得吗?” 王氏仔细回想了一番,脑海里却都是容枝枝这几次忤逆自己的画面,没好气地道:“这样的孽女,哪里孝顺了!生了她才是我的不幸!” 赵婆子也知道夫人憎恶大姑娘,闭上嘴不敢出声了。 …… 容枝枝前脚回到了信阳侯府,还不及吩咐什么,后脚便有门房过来,说圣旨到了,叫她去一併去门口接旨! 第52章 玉曼华为妾 容枝枝心想,莫不是沈砚书回来,齐子赋的职位正式定下来了?少帝还未亲政,许多事情都是首辅定夺。 她只料中了一半。 到了外头,她与齐家眾人一同跪下,听杨大伴亲自来宣的旨:“奉天承运,皇帝昭曰。信阳侯世子齐子赋,忠君体国,不惜自身……” 齐家人听著这些话,脸上俱是笑意。 可杨大伴忽然话锋一转:“然德行有亏,竟於御前说出贬妻为妾之谬言,令满朝文武深感不齿。” 齐家眾人的笑,尽数僵在脸上,陛下怎么嘉奖到一半,便开始骂人了! 杨大伴接著宣读:“朕虽失望,但有惜才之情,便赐六品龙行卫督正之职,望卿自斟自省,莫再令朕悵然!钦此!” 齐子赋听完心凉如水,龙行卫在大齐,专司探查消息、去他国做间者之责,独立於六部之外,由首辅大人一併管辖。 虽然其最高长官,龙行卫的正统领,也不过是正四品官职,可权力很大,可直接与首辅和陛下匯报消息。 他本以为自己立下如此大功,就是做不了正统领,也至少该是从四品的副统领,因著龙行卫的两位副统领之位,如今还真的空著一个。 现在……竟是没轮到他。 见著齐子赋呆呆地跪著,杨大伴不快地道:“世子,还不接旨?” 齐子赋回过神:“是!臣接旨,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恭敬地接过了圣旨,心里都是失落。 杨大伴还明著说了他几句:“世子,按理说你本该前程似锦,只是你……唉,你是不知道,这几日陛下的御案上,都是弹劾你的奏摺。” “如今能有这个六品的官职,当真是陛下体恤你这几年出生入死了。若否,照几位御史大人的意思,是决不能让你这样德行败坏的人入仕。” 这一点容枝枝半分不意外,倒不是说那些朝臣,个个刚正不阿,而是齐子赋试图贬妻为妾的举动,动的是所有贵族的利益! 两家联姻,便是两家结盟,嫡子和嫡女身上有两个家族的血,以嫡子继承家业,便是两个家族利益联合的保障。 齐子赋的作为,欺辱的不是自己一个,是在挑战所有联姻世家的利益,若是人人效仿,这种以联姻为表皮,实则以利益交换为本质的世家交易,便会因此瓦解。 没有人会同意这种事。 齐子赋喉头艰涩地道:“杨公公的话,本世子明白了!” 他这会儿,也是真情实感的后悔了,对於一个有抱负的男人而言,前程重过一切。 先前父亲说,自己的举动是自毁前程,他还不以为意,到现下他终於知晓轻重了。 而杨大伴接著开口道:“还有一封圣旨,是给玉曼华的!” 眾人跪著接著听。 杨大伴展开圣旨,徐徐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詔曰。昭国已灭,褫夺玉曼华公主封號。” “此女虽寡义鲜耻,无媒苟合,以至珠胎暗结,但朕怜悯到底是先昭国皇脉,不便浸於猪笼。” “便赐玉曼华,为信阳侯府世子的妾室,需嘉行淑柔,恭顺主母,不得再坏女子德行,钦此!” 这下,白的不止是齐家人的脸了,玉曼华的脸都绷不住了。 大齐的皇帝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自己若不是先昭国的公主,等著自己的下场,便是浸猪笼?还叫自己做妾?! 齐子赋都愣了:“公公,这……这是不是弄错了?怎么会是叫曼华做妾呢?” 容枝枝讥誚地看了他一眼。 她都不明白,齐子赋为何这样坚持要玉曼华做妻子,到了一种令人费解的地步,即便陛下只给了他一个六品的官,他都没质疑是不是弄错。 杨大伴不快地道:“你的意思是陛下错了,还是咱家错了?” 齐子赋:“这……不敢!” 他只是不甘!自己付出了前程,开罪了陛下,叫眾世家嘲笑,最后却还是没能叫枝枝做妾?这令他如何接受? 杨大伴:“不敢就接旨吧!” 眾人:“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齐家人不情不愿地接下这两道圣旨。 信阳侯到底做了这么多年侯爷,心如明镜,知道今日这事不简单,便靠近了杨大伴,將一块美玉,暗中递给了对方。 笑著开口道:“杨公公,还请您多指点两句!” 杨大伴看了一眼那块玉的水头,確是极品,虽然他如今是陛下身边的红人,也瞧不上这些东西。 可他瞧不瞧得上是他的事,信阳侯懂不懂事,送不送礼,便是信阳侯的事了。 对方有这样聪明的举动,杨大伴也不妨多说几句:“也不瞒侯爷,相爷处理好昭国的事,已经回来了。今日所有的旨意,俱是相爷的意思。” 听到沈砚书,容枝枝眉心动了动。 他难不成是真的在帮她?知道她打算留在齐家报仇,他便顶著先昭国的压力,只准玉曼华做妾,还叫帝王在圣旨中让玉曼华尊敬自己这个主母。 便是为自己清路障,不想自己在报仇过程中,还因为妻妾的问题,在玉曼华跟前受辱? 齐子赋也愣了:“是相爷要曼华为妾?” 杨大伴:“正是!相爷与陛下明言,厌憎世子所为。至於叫玉曼华做妾,被生擒的先昭国皇帝,也就是玉曼华的皇兄玉城,本是死也不同意的。” “可相爷说,玉曼华为妻,玉城便只能是安乐侯。她为妾,玉城便是安乐王。安乐王是个懂得权衡利弊之人,他已经做了选择!” 玉曼华听到这里,脸色更白了,她已是明白,自己成了皇兄的弃子。 皇兄为了安乐王的位置,放弃了她。 她只能做妾,昭国没有人会帮她说话了。 而妾在大齐是什么地位,她心里再明白不过! 信阳侯听完杨大伴的话,说不出心如死灰,儿子叫朝中任何一个人看不顺眼,都还有再出头的机会,可叫相爷看不顺眼,这辈子怕是真的完了! 杨大伴虽然收了美玉,但还是没忘记讥讽一句:“侯爷和世子,可莫要瞧不上世子身上六品的官衔,这说不定已是世子仕途的巔峰了。” 齐家已经被陛下和相爷厌弃,还有什么未来可言呢?杨大伴自也不怕得罪。 齐子赋父子听著这些话,险些没晕过去。 杨大伴说完,又走到了容枝枝面前,笑著说了一句:“世子夫人,相爷说妻妾有分,尊卑有別,不听话的妾室,您就是勒死都是使得的,安乐王那边,自有相爷交代,您在府上隨心便是!” 第53章 勒死你的绳子是不缺的 玉曼华哪里会想到,这杨大伴传个叫自己心情沉鬱的圣旨不说,竟然还冷不防,提到生死问题上来。 听完对方这话,她嚇得肚子都开始抽痛了! 覃氏忙是扶著她:“公主……” 杨大伴闻言不快地看了覃氏一眼,提醒道:“夫人,昭国已经亡了,这里没有什么公主了,还是说你们侯府有別的心思?” 覃氏嚇了一跳,忙是道:“不敢!老身不过是一时失言罢了,还请杨公公莫要见怪!” 杨大伴轻嗤了一声,手里的拂尘一挥:“那咱家就先告辞了!” 信阳侯:“本侯送公公!” 杨大伴也没有推辞,他哪里会不明白,信阳侯是想巴结自己,如今齐子赋自毁前程,他们侯府未来堪忧。 待他们出去了之后。 齐子赋看向容枝枝,蹙眉问道:“枝枝,你认识相爷吗?” 容枝枝敛下了心神,她也是没想到,沈砚书竟然帮了自己一把。 若沈相真是有心,想来齐子赋未曾得到副统领的位置,也是有对方助自己一臂的意思,齐子赋到底是立了功,陛下不可能一点都不赏的。 而六品……確实是与陛下当初要亲自办接风宴的功绩,低了太多。 此刻她淡淡道:“世子多虑了,我一个闺中妇人,怎么可能认识相爷?” 她太了解齐家人,她若说自己先前就认识,还救过对方,那么自今日起,他们將不止逼著自己叫父亲给齐子赋走动,还会逼著自己去相府为他们走动。 齐子赋想了想也是,相爷那样的人,也不是一般人能轻易接触的。 覃氏也是不屑地道:“她认识什么?相爷是谁也配识得的?她为府上做了任何事,都恨不得闹得天下皆知,若是识得相爷,她还不得敲锣打鼓,到处宣扬?” 容枝枝嘴角浮现讥誚,她从前做的事眾人皆知,那是因为眾人欣赏自己,而口口相传。 她从来没有特意去叫谁知晓,或者央著谁广而告之自己的作为,可覃氏说得自己无比沽名钓誉一般。 容枝枝:“婆母说是就是吧。” 覃氏最烦的就是她这副样子,叫自己有种一拳打到上的感觉,只是抬眼一看,对上容枝枝的眼神时,覃氏竟然颇有些心惊。 这小贱人…… 这是什么眼神?瞧著自己的时候,让覃氏有种被巨蟒盯上了一般的错觉,无端脚下发凉,双腿也开始发颤,她都嚇得心虚了起来。 玉曼华忙是道:“姐姐,你早先说要与夫君和离的事……唉,想来都是因为我,你们才生出了误会。” “现在相爷既然叫我做妾,姐姐与夫君便不会有齟齬了,那姐姐你……便不会走了吧?” 作为一个刚来的局外人的她,她其实比齐家人看得更明白些。 容枝枝若不是真的想走,想来那会儿是不会气得掀桌,还辱骂覃氏母女是牲畜的,是以她说这话,看似是留容枝枝。 实则是在提醒对方,你都拿到和离书了,还不快走! 齐子赋听到这儿,也小心翼翼地看著容枝枝,母亲虽然安慰了他,说枝枝是不会走的,可他心里总是不安,陪伴了曼华一天,心里却想的都是容枝枝的事。 容枝枝正愁没有合理的理由留下,却不知瞌睡了便有人递枕头。 玉曼华这茶香四溢的话,倒是帮了自己一把:“玉姨娘说得很是,既然你已经是妾了,我还走什么?和离的事,就当没提过吧。” 玉曼华:“?” 不是……这怎么同我想的不一样? 齐子赋当即鬆了一口气,虽然没达到自己让枝枝做妾的预期,但好歹她不提和离的事了。 容枝枝盯著玉曼华惊变的面色:“玉姨娘脸色这样难看,莫非我留下,你不高兴了?” 玉曼华强笑道:“没……没有!赋郎心里是有姐姐的,姐姐若是走了,赋郎是会伤心的。既如此,妹妹如何会希望姐姐离开呢?” 齐子赋听完,感动地看了玉曼华一眼:“曼华……” 看著他这死出,朝夕气得脸色发青。 容枝枝却心无波澜,她已知道齐家並非有良心的人家,齐子赋的感动也是不值一提东西,他去昭国之前,被自己感动无数回,最后还不是这样对她? 本性如此,日后厌弃了,对玉曼华也不会有什么不同。 覃氏不快地道:“你想留下,也要问老身答不答应,你那会儿那般猖狂……” 容枝枝脸上没半点在意:“那我走也行,我这就回去告诉父亲,婆母要赶我回去。” 覃氏:“……” 如今他们家已经惹了相爷不快,若是还把容太傅彻底得罪死了,儿子不是真的完了? 齐子赋:“好了,好了,枝枝,母亲是与你说笑的!既然陛下旨意都已经下来,你闹了这许多日,也算是如所愿,可以继续做这个世子夫人了,以后你便与曼华好好相处吧!” 容枝枝冷笑,如今祖母没了,谁还稀罕做他家的世子夫人。 况且这位置本就是她的,她当初明明可以嫁得更好,却被齐子赋说得好似得拼了命爭取,才能获得一般。 玉曼华:“是啊,姐姐,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是为了赋郎和我腹中的孩子,还请你忍一忍,我们……” 容枝枝看她一眼,打断道:“谁准你叫我姐姐?我从来没有与妾室称姐道妹的习惯,玉姨娘最好是认清自己的身份,叫我世子夫人。念在你腹中有孩子,日后不必来请安。” 从前她並不在意玉曼华,因为齐子赋要辜负她,即便没有玉曼华,那也可能是別人。 可面前所有的人,都是直接或间接害死祖母的人,容枝枝自然一个都不会叫他们好受。 今日起,每个人都会得到她不同的“馈赠”,而玉曼华,是最不必假以辞色的。 玉曼华一脸委屈,眼泪汪汪地道:“是……世子夫人,是妹妹,不,是奴僭越了!” 齐子赋看她这委屈的模样,不快地与容枝枝道:“她都已经是妾了,你还要这样欺负她?” 容枝枝不咸不淡:“若当日在宫宴上妥协的是我,今日做妾受欺负的就是我了。世子你还知道她是妾就好,主母说什么,妾都是该听著的!” “玉姨娘日后还是少做出这狐媚主君的模样,沈相的话相信你还记得,这府上或许什么都缺,但一根勒死你的绳子是不缺的!” 第54章 沈相是为了姑娘才被蛇咬的 沈砚书既然出了手,容枝枝也不是不识抬举的人。 便也借著沈砚书的话,叫玉曼华自己老实些。 玉曼华果真嚇得瑟缩了一下。 覃氏生气地道:“容枝枝,曼华的腹中……” 容枝枝似乎没听到覃氏的话,淡淡看向齐语嫣:“小姑,我打算过段时间,以婆母的名义,办一场赏宴,你看如何?至於帖子,便叫我院子里的人去送。” 大齐律,父母去世,子女守孝三年。而祖母祖父去世,孙辈守孝一年。 不论是否是出嫁的女儿,一律如此。 如今容老太君新丧,容枝枝自是不便以自己的名义,举办任何宴会的。 齐语嫣一听这话,眼前就亮了:“嫂嫂,当真吗?” 在大齐,举办诗会,是文人墨客相交。而举办赏宴,则多是贵族命妇,给自己的子侄相看婚事。 容枝枝这是要为自己的婚事筹谋了? 骂了一半的覃氏,骂不下去了,她哪里会不知道,上回谢氏那样羞辱了她们母女,以自己如今的名声,是无法再帮女儿说得什么好亲事了。 可若是容枝枝就不一样了,对方不止名声好,还是容太傅的女儿,容枝枝贴身的人去送帖子,那些命妇都是会给面子的。 齐子贤也问道:“果真吗嫂嫂?” 容枝枝看著他们高兴的样子,扯了扯唇角:“自然了。” 只希望到了那一日,府上所有的人,还高兴得起来。 齐子贤笑著道:“你果真还是我的好嫂嫂,想来弟弟当日的话,嫂嫂是听进去了的!” 容枝枝心下冷笑,为他们一家奉献自己,便是好嫂嫂,但凡有半点不妥,便扬言要全天下读书人討伐她,倒也不愧是齐家人,真是一脉相承。 只是她面上一点不显,温声问道:“贤哥儿这几日,没有去学堂吧?” 必是还不知道姜先生不要他了的事,否则不会还这般春风得意。 齐子贤:“容老太君过世,姜先生也要弔唁,且他老人家这几日偶感风寒,便索性给我们放了几日假,说来奇怪,这事儿都没遣人与我说,还是我去书院的路上,同窗告诉我的。” 容枝枝瞭然,原是如此。 她温声道:“小姑的婚事至关重要,我儘快准备。” 可是一定要与齐子贤复课的时间一致才好。 齐语嫣立刻欢喜地道:“好!” 她还过去试图挽著容枝枝的手,想当作先前那些吵架、泼菜的齟齬都不存在,然而容枝枝不动声色的避开了。 虽然已想好收拾他们,与他们虚以委蛇,是必要手段,可想起齐语嫣今日说的那些话,容枝枝还是犯噁心,不想被她碰到。 需要一两天时日,压下这股噁心,才能演得下去。 容枝枝看向覃氏,问道:“婆母先前说什么?玉姨娘腹中怎么了?” 覃氏麵皮一抽,忙是道:“没什么!玉姨娘不过是一个妾室,你教训她两句也是应当的。” 女儿的婚事就在眼前,覃氏哪里还会把玉曼华当回事? 先前以为儿子攀上一个公主,说不定能得陛下一些额外的赏赐,可没想到赏赐没有,还惹来这些是非,玉曼华如今更是做了妾,腹中的孩子也是庶出。 覃氏自是以自己的女儿为先了。 玉曼华:“……” 明明先前覃氏看自己,就跟看宝贝疙瘩一般,可现下自己在对方的眼里,怕是与一根杂草,都別无区別。 这容枝枝当真是可怕,看似温和不动声色,可如此精准便捏住齐家人的命脉,叫这府上为自己说话的人都没有。 容枝枝:“婆母能这样想是最好了,我回去准备宴会的一应事宜了。” 覃氏兴高采烈:“你去吧!” 话说完,容枝枝便举步离开。 齐语嫣高兴得差点跳起来:“母亲!这太好了,我还真的担心我嫁不好了,没想到嫂嫂还能为我筹谋!” 覃氏:“都是因著我的贤哥儿读了书,过去劝动了她,你可要好好谢谢你弟弟!” 齐子贤得了脸,自是更加高兴,只是心里又觉得有些怪,因为容枝枝当日明明对自己是不假辞色的,难道后头想通了不成? 也是了,自己的话那般有道理,容枝枝听从也是应当的。 齐语嫣忙是笑道:“谢过弟弟了!” 信阳侯送走了杨大伴,回来便见著他们欢天喜地,问明白了缘由,也是鬆了一口气。 接著看了齐子赋一眼:“枝枝回头重新为这个家盘算,想来心里还是有你的,你日后莫要再作死了,晚上去好好陪陪枝枝!” 齐子赋:“是!” 他哪里不想与枝枝一起睡呢? 玉曼华攥紧了手里的帕子,嘴上却一语不发。 …… 回到了兰苑,朝夕满面不解:“姑娘,您还打算帮齐语嫣筹谋婚事?” 容枝枝:“傻丫头,他们家与我有血海深仇,我还为他们筹谋,你当我是疯了不成?” 朝夕:“那您是想收拾齐语嫣了?” 容枝枝面色如冰:“是她,也不是她。你可知道,房屋若是被抽掉一条柱子,起先可能看不出什么,但很快地,其他的柱子便撑不住了,大厦倾轧,便是眨眼之间。” 正如千里之堤,溃於蚁穴。 不过这一次,她的首要目標,確实並非齐语嫣。 朝夕隱约懂了,姑娘这是打算先击断一根柱子,叫齐家牵一髮而动全身。 她忙是问道:“可要奴婢做什么?” 容枝枝淡声道:“晚些时候避开眾人,將春生叫来。” 春生是齐子贤身边的书童,因为事关自己的小儿子,卖身契自是覃氏要了去,可人当初却是容枝枝一时怜悯,在路边捡回来的。 朝夕:“是!” 玉嬤嬤这会儿,端上来一碗补气血的汤,递给了容枝枝:“姑娘,您今日悲愤吐血,更要保重身子才是。” 见著对方这般关心自己,容枝枝热了眼,或许…… 她也不该过於悲观,她身边从来也不止自己一人,这条復仇的路上,还有朝夕,玉嬤嬤她们,都陪著自己。 她接了过来:“多谢玉嬤嬤。” 玉嬤嬤:“是老奴应当做的,姑娘不必总是与老奴一个奴才这般客气。如今老太太不在了,老奴自也更是要对姑娘上心些才是。” 玉嬤嬤与容老太君的关係极好,说起旧主,她也是热了眼。 朝夕看她们的样子,便知道她们又是要想伤心事了,她心里其实也难过。 但忙是转移了话题:“姑娘,今日倒是多亏了沈相,他叫玉曼华做了妾,您在府上才能顺心许多!倒不知沈相为何相助……” 容枝枝没瞒著她:“他是四年多前,我们探亲路上救的那个男人。也不知他是真心想帮我,还是有什么旁的盘算。” 倒也不是她过於被害妄想,只是父亲常常与沈相过不去,令人意外的是,沈相竟也没与父亲计较。 容枝枝也是知道,涉及朝廷上的事情,不怕自己想得太多,就怕自己想的太少。 朝夕大惊:“那个人是沈相?姑娘,那若是他的话,决计是不会害您的!” 因为…… 当年相遇后,忽然下了漂泊大雨,眾人都在破庙中躲雨,而咬伤了沈相的那条蛇,本是要咬靠在柱子上闭目小憩的姑娘的! 若不是沈相急著救姑娘,亲手去抓蛇被咬了胳膊……后头需要天蚕莲救命的人,就是姑娘了! 第55章 世子叫您过去伺候 只是当时沈相被咬了,姑娘被自己惊呼的声音惊醒之后,忙是给他看伤,沈相开口便是说荒郊野外竟有蛇將他咬了,只字不提是为了姑娘。 老太太那会儿也是迷迷糊糊地在午睡,也並不知此事。 在跟前且注意到此事的,仅有朝夕。 朝夕心中很是奇怪,可没有莽撞地戳破,只在后头送沈相离开的时候,私下问了一句:“未知公子是何意?” 沈相不答,只是道:“此事请姑娘保密,莫要告与你家姑娘知晓。” 朝夕想著,应当是不想让自家姑娘心有负担,便答应了。 后头沈相便与来接他的下属,一併离开了。 容枝枝奇怪地看了朝夕一眼:“你为何这样篤定?” 朝夕回过神:“这……” 她想想当初既然已经答应了沈相,实在是不好反悔,再有,听闻沈相这几年一直体弱多病,想来也是因为那蛇毒的缘故。 此事说出来,倒也是平白让姑娘心里亏欠。 她便道:“自是合眼缘罢了,当年那人瞧著也不像是坏人,也是怪奴婢眼拙,老太太的葬礼上,怀疑了沈相便是他,却又觉得没那么巧,只是长得像罢了。” “更不巧的是,老太太常年多病,少与京城的贵妇人来往,也因著心疾怕殿前失仪,好些年没有进宫赴宴,不然当年说不定能认出沈相,借那机缘给您换一段亲事呢!” 这可是朝夕的心里话,论起容貌能力,身份地位,相爷哪一样不比姑爷强出一大截? 姑娘嫁给齐子赋,真正是老天没开眼,月老喝了糊涂酒,乱缠红线! 容枝枝有些无言:“也没见你吃酒,怎尽说些胡话!” 就是认识沈相,有过一些来往,也到不了说亲事的地步。 朝夕吐吐舌:“反正奴婢觉得相爷是好人,您看这一次他不是也帮您了?我们大齐这几年,还灭掉了北疆、薛国,这两国的皇脉,朝廷可也都是善待,未曾有哪个公主是做妾的!” 正是因为如此,一开始眾人才觉得,玉曼华也必定是妻子,昭国比北疆和薛国可是强盛多了,剩下的旧部自然也更多,可玉曼华竟只是妾。 这事儿,可不都是相爷的功劳? 容枝枝心知朝夕这一番话是有理的,便是道:“好了,你的意思我明白。但那种什么换亲、没个边际的糊涂话,不要再乱说。去办正事吧!” 朝夕:“是。” 她也暗自鬆了一口气,姑娘没有逼问自己什么。 只是她离开了之后。 容枝枝看了一眼她的背影,是错觉吗?怎么觉得朝夕有什么事情瞒著自己? 想想祖母去世后,自己这几日的心境,堪称戾气横生,事事生疑,这叫容枝枝敛下了心绪,这些年朝夕从没瞒过自己任何事,许是自己多心了? 喝完了玉嬤嬤备的汤。 玉嬤嬤还说了一句:“姑娘自己便是大夫,可要再给您自己开些药?虽眼下您瞧著只是脸色白了些,可平白慪出了血,可不是小事。” 容枝枝温声道:“嬤嬤不必掛心,我先前制了一些保心丸和保肺丸,吃几日便没有大碍了。” 玉嬤嬤鬆了一口气:“这就好。” 没过多久。 春生便跟著朝夕悄悄过来,跪在了容枝枝跟前。 与容枝枝谈完了之后。 春生道:“世子夫人,奴才只需要三日后,也就是四公子复课当日,对四公子说您交代的那些话便可以了吗?” 容枝枝:“对,那些话不会连累你,反而能帮你脱罪。可你若不放心,不愿帮忙也是无妨,我不会勉强。” 春生对著容枝枝磕了一个头:“当初奴才这条命,都是世子夫人您救回来的,奴才自是记得您的恩情,奴才相信您不会害奴才,这件事奴才会帮您。” 容枝枝温声道:“这很好,辛苦你了。” 朝夕上去要塞给春生银票。 春生却是坚持不受:“世子夫人,救命之恩,本该回报!且当初是奴才说自己也想读书,您才安排奴才给四公子做书童。” “如今奴才也识得一些字,明白一些道理了。您对奴才恩同再造,此番给奴才银子,反而是侮辱了奴才。” 春生的话,没有在容枝枝的意料之外。 只因这几年,他的卖身契虽是在覃氏手里,可齐子贤的事情,春生常常私下与自己稟报,他是没有忘记过救命之恩的,若非如此,这一回容枝枝也不会找他了。 容枝枝:“也好,想想若你拿了银子,到时候被搜出来也是麻烦。我敬你气节,起来吧!我日后离开此地,会找机会为你拿回卖身契,日后不必再与人为奴。” 当初她也是不想叫对方为奴的,只是覃氏觉得没有死契的奴才用著不放心,春生不想叫容枝枝为难,便私下求见覃氏,主动签了卖身契。 春生:“多谢世子夫人!” 在大齐,奴籍是不能参加科举的。 跟著四公子在学堂待了一年之后,他耳濡目染的东西越多,便越是想挣出如今这个囚笼,为自己闯出一片天,如今他是真的很想脱奴籍。 而世子夫人给的,也总是他想要的,令他为对方做任何事,都是心甘情愿。 春生离开之后。 朝夕道:“姑娘,奴才算是看明白了,这人虽然分三六九等,可身份高贵的,未必心地就好,身份低贱的,也不一定是坏。” 看看齐家的那些主子的德行,再看看春生和李掌事,实叫人更看不起齐家人。 倒是玉嬤嬤问了一句:“姑娘,您这是要对齐子贤下手?” 容枝枝:“不,齐家眾人不过是我对付覃氏的工具罢了。我教给春生的话,说是对齐子贤不利,却也是在给齐子贤机会,但凡他还有一丝善意,他也不会遭害。” 可对方若是一点良心都没有,任何下场都是应当的。 玉嬤嬤点头表示明白。 容枝枝也看了一眼朝夕:“你一会儿告诉覃氏,赏宴便定在三日后,虽是急了一些,可小姑的大事,宜早不宜迟,你明日便去各府送帖子。” 朝夕:“是!” 朝夕前脚刚走。 齐子赋身边的小廝冬至,便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进来。 仿佛特意来恩赐容枝枝一般:“世子夫人,世子今日在自己的院子睡,他说玉姨娘有孕在身,不便侍奉,叫您今夜过去伺候他就寢!” 冬至觉得世子说得对,世子夫人与世子成婚三年,都未曾圆房,想来早就心急了,先前是为了贬妻为妾的事情闹。 可玉姨娘如今都是妾了,她还有什么不愿意的?想来见到自己过来,是要高兴坏了,还会给自己赏赐! 想著,冬至还自顾地道:“世子夫人您可得换喜庆些的衣服过去,莫要再穿这一身孝了,免得坏了世子的兴致!” 第56章 齐家的狗路过都要被她打一顿 容枝枝看向冬至,不咸不淡地问道:“叫我莫要穿一身孝的话,是你说的,还是世子说的?” 冬至一愣,接著道:“是奴才说的,世子夫人,奴才也是为了您好,奴才这……” 容枝枝淡声道:“这府上的奴才,是一个一个都不將我看在眼里了,个个都敢教我做事,想来是上次打了陈婆子,还不够杀鸡儆猴。” 冬至懵了,世子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容枝枝:“来人!拖出去打!上回如何教训陈婆子的,今次如何教训他!” 冬至忙是道:“世子夫人,您这是做什么?奴才真的是一番好意啊,难道您不想侍奉世子歇息了吗?打了奴才,世子一定会不高兴的!” 容枝枝心道那最好,齐子赋最好是日日不高兴,夜夜对自己不满,便不会想出共寢这样的噁心事。 她头也没抬,便是没半点宽容的心思。 冬至呜呜咽咽地挨了打之后,朝夕过去居高临下地说了一句:“回去告诉世子,世子夫人说老太太新丧,她身体不適,三姑娘的婚事也要筹谋。” “叫世子还是多去陪陪玉姨娘,玉姨娘到底是有孕在身!唉,这世上也没有多少主母,似我家姑娘这般好了。” “到了跟前的恩宠,都推出去便宜那些惦记他人夫君的娼妇!” 说完之后,朝夕头也不回地关上门。 齐子赋的松苑。 他坐在自己的书房里头,想著一会儿要同容枝枝圆房,激动的心头狂跳,就跟猫抓一般痒。 手里握著书,却是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想得都是自己的夫人那倾国倾城的玉容,若那样一张脸,染上媚態…… 想到这里,他兀地觉得喉头都有些干,忙是喝了一口茶,盼望自己的心气能平和几分,却没想到越喝越是焦躁。 便忍不住问了一句:“冬至怎么还没回来?” 秋熠斟酌著道:“想来是快了?” 齐子赋欢喜地点点头,越发坐不住了,父亲叫自己晚上好好陪陪枝枝,可想起上回自己兴致勃勃要与她圆房,她那样冷淡的拒绝,他心里就来气。 是以这一次便没有亲自去兰苑,而是叫人去传唤她过来。 一会儿得她好好哄哄自己,他才会宠幸她。 齐子赋心猿意马了多时,已然想像了无数个容枝枝一会儿,求著自己宠宠她的画面,燥得他大冬日里,甚至叫奴才將自己跟前的热茶,换成了冰水。 然而。 最后,只听得冬至被人抬回来的消息:“世子,冬至过去说错话,被世子夫人下令打了!” 齐子赋:“?” 看著自己的奴才,被打得血肉模糊地抬进来,他面子颇有些掛不住。 他压著火气问道:“世子夫人呢?没来?” 冬至忍著疼痛,含泪道:“世子夫人她不来,叫您多陪陪玉姨娘。” 齐子赋听完,一辈子没哪一日像是今日这般失望,活生生就像一个著了火的人,被人兜头泼了满身的凉水。 他不快地看著冬至:“你是如何惹了她生气了?” 冬至小声把自己叫容枝枝不要戴孝过来的话,与齐子赋说了。 齐子赋听完之后,蹙眉道:“世子夫人平日里极是在意她的祖母,你多余说那句疯话做什么?” 他还没忘记,上次就是母亲和妹妹说她祖母,都被泼了一身汤菜,何况冬至一个奴才了。 冬至理所当然地道:“可奴才觉得,世子您才是世子夫人的天不是吗?容老太君再重要,哪里有討您开心重要?” 齐子赋一听,脸也沉了:“你说得也是!” 自己是枝枝的丈夫,明明她应当事事以自己为先才对。 这会儿又有一名奴才稟报:“世子,玉姨娘说自己肚子有些不舒服,叫您过去陪陪她!” 齐子赋:“知道了,我这就去!容枝枝既然不识抬举,就冷著她吧,多的是人爱我,我也不是非她不可!” “秋熠,你传话兰苑,让世子夫人自己好好反省,想著如何与我赔罪,否则到时候生不出嫡子,可莫要过来求我!” 秋熠哆嗦了一下,看了一眼冬至,跪下道:“世子,要不换个跑腿的小廝过去传话?” 他害怕过去说这样的话,也会挨一顿打。 齐子赋:“……” 他没理会,拂袖而去。 秋熠后头想了个好办法,找来纸笔把世子的话,写在纸团上,对著兰苑的奴才扔了过去,然后掉头就跑。 他觉得世子夫人近日里,是颇为看不惯他们齐府的人,他实是不想上去寻晦气,只希望世子夫人仁慈一回,不会觉得自己不好好稟报消息,丟纸团也是一个大错,把自己也抓过去打。 他恐慌许久,见著兰苑的人把纸团拿著进去了,过了半个多时辰也没人来打自己,才算是放心。 屋內,朝夕看完了纸团上头的话,又是气得发抖,都没给容枝枝看,直接便烧了:“姑娘,还是莫要平白污了您的眼睛!” 看朝夕这样子,容枝枝便已经猜到了,齐子赋说了些什么,轻嗤一声,眼底俱是寒意。 …… 长寿苑这会儿,却是翻了天。 覃氏生气地道:“你是说,我儿遣人过去叫那个小贱人去伺候他就寢,她不去就罢了,还將我儿身边的奴才打了一顿?” 新调上来伺候覃氏的李婆子,擦了一下额角的汗,也觉得世子夫人如今当真是凶悍得很:“正是如此。” 覃氏:“谁不知道主子们身边的一等奴才,都是主子的脸面,打他们便是打主子的脸。这容氏,日前打了老身的脸不算,今日连子赋的脸也敢打?她如今哪里还有半分贤妇模样?” 李婆子不敢说话。 覃氏狠狠地一拍桌子,气得发抖:“老身算是看明白了!如今这容枝枝是想翻天了!” “就没有一个去兰苑传话的外院奴才,能全须全尾地从她院子里进出。” “怕是我齐家的狗从她苑子门前路过,都要被她拖进去打一顿!” 李婆子:“夫人,消消气,世子夫人说三日之后办赏宴,三姑娘的婚事,还指著世子夫人呢!” 覃氏勉强压下这口气:“你说得也是!还是先將她利用完了再说。” 等语嫣的婚事定了,看自己怎么收拾她。 不,下回见面,还是要狠狠教训容枝枝一顿才行。 …… 齐子赋宿在了玉曼华的菊园,却根本睡不著,一直翻来覆去,他一点儿都不想同玉曼华一起歇息,他想抱著枝枝睡。 他想与他国色天香的夫人,一起共赴云雨。 想容枝枝似妖精一般,缠在自己身上。 第57章 气得覃氏差点驾鹤西去 但他想破了头,也是没半分用,人依旧没能与容枝枝在一张榻上。 只觉得自己心焦无比,越发是口乾舌燥。 玉曼华感受到他的心不在焉,泪眼汪汪地道:“夫君,你莫不是不想过来寻我?要是这般,你去寻姐姐……不,你去寻世子夫人好了。” 说著,就开始抹眼泪。 从前齐子赋是很有耐心哄她的,可今日满心与容枝枝圆房的期待都被覆灭,本就心情不快。 此番竟是皱眉看了她一眼,奇怪地道:“不是你自己装肚子疼,叫我过来吗?” 玉曼华被噎住。 齐子赋觉得她有病,什么肚子疼?他不猜都知道是假的,难道她这点爭宠的小把戏,自己看不穿?现下又在矫情什么? 玉曼华开始流眼泪:“赋郎,你怎这般说我?我堂堂公主,今日做了妾,你也不安慰我两句,还说这样的话……” 齐子赋再次蹙眉:“先前不是你说,只要与我在一起,为奴为婢都愿意,你不在乎名分吗?” “现下做了妾,比奴婢好多了,你还需要何种安慰?难不成你从前那些话,竟是哄我的不成?” 玉曼华:“……” 她一时间竟是不知晓,齐子赋到底是聪明还是蠢。 说他蠢笨,他一眼就能看出自己肚子疼是装的,说他聪明,他竟然真的敢相信自己一个公主,名分都不在意,愿意做奴婢! 见她只是流泪不说话,齐子赋烦躁地翻身背对著她:“別哭了!成日里流些马尿做什么?枝枝就不会动不动便如你这般!” 他说完,玉曼华便从小声啜泣,变成了嗷嚎大哭。 齐子赋被她吵了半夜,头疼欲裂,又不好起身出去,怕叫容枝枝知道了,笑话他在哪个女人那里都宿不住。 便是看著床顶怀疑人生。 他出身侯府,娶到心爱的贤妇,立下大功,本该娇妻在怀,一生顺遂,到底为什么变成这样了呢? 好在玉曼华终於感受到他的厌烦。 后头到底是软了语气,反过来哄他:“夫君,是我错了,明知道你仕途不顺,不该还这般闹你。” 她一道歉,齐子赋的心就软了,抱著她入眠。 果然最爱他的人是曼华,枝枝什么时候对自己服软过?枝枝要是能跟曼华一样温柔,自己今日怎么会气得不去找她? …… 这一场赏宴,容枝枝张罗得极是铺张,这也就罢了,那些银子还都是去侯府帐房支取的,覃氏心疼得足足三日,面色都宛如一块猪肝。 可容枝枝那边,但凡要买些什么,传的话都是:“小姑的婚事,本就不易说了,唯有赏宴办得盛大一些,眾人见著我们侯府的底蕴,才会高看小姑一眼。” 至於容枝枝自己为什么不拿钱?她说自己的银钱,都打算放在齐语嫣那一百抬陪嫁里头了。 不知怎么的,这些话还传到齐语嫣的耳中了。 所以给钱的时候,但凡覃氏有一丝犹豫,齐语嫣都会过来大闹,叫覃氏苦不堪言,只好回回都答应下来。 覃氏磨牙切齿地道:“若是这场赏宴,容氏这个贱人若不能给我女儿说一桩极好的婚事,老身定是要她好看!” 一千二百两啊! 一场赏宴竟是了这么多,她的心在滴血! 李嬤嬤扶著覃氏出门,安慰道:“夫人,这一回世子夫人邀请了不少高门望族的大妇,三姑娘又是那样娇俏可爱,想来今日说一桩好婚事是不难的!” 覃氏听了这番话,才感到安慰一些。 到了院中。 见著府中的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来往的僕人们也是规规矩矩,气派可半分不比日前乾王府的那场赏梅宴差,虚荣的覃氏又觉得心里鬆快了一些。 但是容枝枝岂会让她感到鬆快? 她扬声道:“那个坛可是了八十两银子,你们可要仔细些。” “这套茶具一百二十两,可是上好的燕冰瓷,莫要摔了。” “还有这个……” 覃氏听得面容都扭曲了。 府上本就没多少银子了,李掌事收上来的银子也被容氏这个贱人取走了那么多,如今买一套茶具都这样多,覃氏哪里会不上火? 她黑著脸道:“容氏,有你这样当家的吗?府上也不是没有茶具了,为何还要这么多银钱,买新的茶具?” 坛也就罢了,眾人赏也是要看的,可茶具有什么必要? 眼见齐语嫣也兴冲冲地过来了。 容枝枝不疾不徐地道:“婆母,这是如今京中刚时兴的茶具,我们府上若是没有,岂不是叫外头笑话,以为咱们家买不起?” “这东西买了,其实也都是侯府的,儿媳又闹不著什么,说明白些也不过就是为了给小姑撑场面罢了。” “可婆母您却这样生气,想来都是我多管閒事了,若是我不多事,偏要操心小姑的婚事,也不会平白惹了您不快!” “您若实在是不高兴,不若这场赏宴就散了,我送帖子叫夫人们回了。这些东西也都拿去退了,就是怕这般,外头笑话我们侯府!” 齐语嫣一贯自私,哪里受的住赏宴不办了? 便忙是过来,挽住了容枝枝的胳膊:“嫂嫂,休要胡说,怎么能不办了?咱们也不能叫外人笑话呀!” 接著不快地对著覃氏道:“母亲,嫂嫂一切都是为了我!我好好的婚事,上次就是因为您不读书搞砸的,今日您还想又坏了我的事不成?” 覃氏如今听见不读书三个字,额角的青筋便是直跳:“你给我住口!” 齐语嫣不高兴地看了她一眼。 接著去摇容枝枝的胳膊:“嫂嫂,您別理会母亲,今日这赏宴您这么办是对的,您真是我的好嫂嫂,哪里像母亲,口口声声爱我,却为我点银子都会心疼!” 容枝枝忍著噁心,笑著拍拍齐语嫣的手:“我知道小姑是明事理的,看得见我的付出!” 齐语嫣见容枝枝好说话,不再提赏宴不办的事了,便又是飞给覃氏一个冷眼。 覃氏咬牙:“语嫣,你可知道今日的银子都是侯府出的?是我同意拿的。” 齐语嫣又是一个白眼:“母亲,若不是嫂嫂张罗,您捨得这么多银子吗?都是嫂嫂疼我!” 覃氏银子了,却半点好都没落著,只得了几个白眼,齐语嫣感谢的都是她的好嫂嫂,两人姑嫂好上了,却一致针对自己。 这一切险些將她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若非是李嬤嬤悄悄拍著她的后背,帮她顺气,覃氏觉著自己连仙鹤都快瞧见了,能可直接架著往西天去。 瞧著覃氏的脸色,容枝枝心中冷笑,从前多少次自己拿银子出心力,最后是成全了她们母女的感情。 那么些回,自己都没气死,覃氏一回就不行了? 她都还没开始动真格呢。 希望一会儿上了正头戏,覃氏还能挺得住! 便在此时,僕人来稟:“夫人,世子夫人,宾客们到了!” 第58章 我就是要她沦为笑柄 覃氏闻言,也只好勉强压下来心里的火气,总不好一会儿叫旁人看了笑话去。 只白了容枝枝一眼:“今日这事,我且不与你说了!” 因著还来了几位国公夫人,覃氏亲自出门迎客。 待宾客陆陆续续到齐了。 户部尚书的千金顾浅浅,坐下之后,端起茶杯便是出言讽刺了一句:“容老太君新丧,这侯府还是姻亲呢,才三日就忙著办赏宴,也不知道在著急什么!” 她这话一出,覃氏的面子自是掛不住。 户部尚书的夫人虞氏,不快地瞧了她一眼:“浅浅,你在胡言乱语什么?这哪里是你能说嘴的地方?” 教训完了女儿,虞氏看向覃氏:“女儿年纪小不懂事,还请夫人海涵。” 覃氏强笑道:“老身明白的,其实顾二姑娘说得也是在理,老身只是看枝枝心情不佳,这才说举办这一场宴会,希望热闹一番,她能高兴几分!” 他们家也得罪不起户部尚书,不这样说还能如何呢? 顾浅浅即便是被母亲说了,也没打算吞忍什么,讽刺了容枝枝一句:“也是容氏你心宽,这样的时候,还能鬆快得起来!” “你可真是信阳侯府的好儿媳,也不知嫁给齐家,你是有多满意,祖母都被人气死了,还有心思为小姑子盘算呢!” 虞氏沉了脸:“浅浅!” 顾浅浅看得出来母亲是真的动怒了,便到底是住了口,可脸上都是讥誚。 容枝枝被刺了,心里却並不怎么生气,顾浅浅不知道自己的盘算,因此看不上自己,才是应当的。 也只有齐家这样自私自利,狼心狗肺的人家,才会觉得,至亲去世不算什么,自己应当把祖母的事情,放在他们家的事情之后。 覃氏这会儿忙是道:“顾二姑娘实在是误会了,枝枝的祖母是病逝的,绝不是被我们家气的!” 可在场的人哪个不是心如明镜?即便她们並不像是容枝枝一样,已经知道覃氏故意遣人买通了容府的人,去气死老太太。 可齐家闹出这档子事的当口,容老太太人就没了,容太傅还不让齐家人去弔唁,难道还不够明显? 但覃氏非要这样说,大家也是笑而不言。 覃氏忙是张罗著赏,好叫眾人不再提及此事,而容枝枝作为一个祖母新丧的人,便只是站在覃氏身后,做出不得不来侍奉对方的模样,面上不见笑顏。 半个时辰之后,场面总算是热络了一些。 也终於有夫人开始问覃氏一些齐语嫣的事了,纵然只是一个从四品將军的夫人,但覃氏还是十分开怀,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齐语嫣名声再不好,到底也是侯府的千金,又有容太傅的嫡长女做嫂嫂,亲自给她张罗婚事,今日还是有人愿意娶的。 常言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正是此理。 只是覃氏並不知道,这会儿她的小儿子,正怒气冲冲地回家来。 齐子贤黑著一张脸,坐在马车上。 咬牙切齿地道:“一定是容枝枝!定是她对兄长不满,对我当日去与她说那些话不快,才叫姜老先生將我逐出师门!” 春生想著世子夫人昨日与自己交代的话,忙是道:“四公子,您可別千万別生气,万一事情是误会呢!” 齐子贤:“能是什么误会?不是她,还能是谁?我现下便要回去问问她,到底是安了什么心!” 春生语气焦躁:“四公子,就是要问,也晚些时候吧!这会儿夫人和世子夫人,都在为三姑娘张罗婚事呢!都是女宾,您这会儿去也不合规矩。” “您这样急吼吼的过去闹起来,对三姑娘也不好啊!” “再者说了,今日命妇那么多,您回去当眾指摘世子夫人,世子夫人的名声可就全完了,到底是一家人,不如私下说,说不定事情还能有所转圜?” 齐子贤满脸戾气:“都是女宾又怎么了?就是要人越多越好,我这种时候去闹,容枝枝才更丟脸!” “我凭什么要在乎她的名声?她这样害我,我连先生都没了,我还管规矩?我就是要她名声扫地,沦为笑柄!” “整个京城的命妇都指摘她,她才知道自己做错了,才会去姜老先生面前好好说说,重新收我入门!” 齐子贤觉得,春生的话是真的提醒到他了,今日就是个找容枝枝闹事的好时候,人越多才越好呢! 春生:“可是四公子,那三姑娘的婚事……” 齐子贤厌烦地道:“好了,你不要说了!我今日是衝著容枝枝去的,能影响三姐姐什么?就是真的影响了,过几日重新给三姐姐张罗不就是了!” 春生只好住了嘴,一副怕继续激怒齐子贤的模样。 世子夫人交代的话,自己可都是说完了。 至於能不能帮上世子夫人什么,他就不清楚了。 府上。 齐语嫣正是笑著,对著面前的名作诗,便是想破了自己与母亲一样全然不读书的坏名声。 却不想才吟出三个字。 齐子贤大闹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容枝枝,你这个贱人,你给我出来!容枝枝……” 覃氏嚇了一跳。 不止是她,女宾们也嚇了一跳。 齐子贤在府上一直很受宠,僕人拦不住他,也不敢真的硬拦,接著便瞧见齐子贤气冲冲跑了进来。 他指著容枝枝的鼻子,便是破口大骂:“容枝枝,你这个贱人,真是好狠的心!就因为我哥哥对不起你,你便要姜老先生將我逐出师门是不是?” 容枝枝一脸茫然,道:“这……贤哥儿,你这是从哪里听到的閒话?好端端的,你怎这样说?” 顾浅浅都阴阳了一句:“是啊,你这好嫂嫂,心里可都是你们家呢,哪里捨得让你被逐出师门呢!” 齐子贤不理顾浅浅,咬牙切齿:“不是你还能是谁?我今日连学堂的门都没能进!姜老先生叫我回来,说他才疏学浅,教不了我!这定是你从中作梗!” “好你个容枝枝,我们齐家自问对你不薄,母亲身体不好,便是一直叫你执掌中馈,曼华嫂嫂怀孕了,为了你都只能做妾!” “你却还不满意,暗中这样害我,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不成?” 容枝枝险些听笑了,这侯府的中馈,狗都不稀罕掌。自己来到侯府后,兰苑的一应开销,都是自己的嫁妆,还动不动要借帐给侯府。 至於齐家对自己不薄,更是无稽之谈。玉曼华做妾更不是为了自己,而是沈砚书的意思。 她也不与齐子贤爭辩什么,只是白著脸小声道:“小叔,你当真是误会了……” 接著,故意当著覃氏的面,悄悄看了朝夕一眼,朝夕得令,便立刻按照计划悄然离开。 覃氏这会儿脸都青了,容枝枝是想暗害儿子不成?她忙是看了一眼李嬤嬤。 李嬤嬤悄悄跟上了朝夕。 第59章 揭露你的真面目 齐子贤恼恨地道:“误会什么?容枝枝,你当真是能装!一场贤妇的戏你竟是演了三年,把我家哄得团团转!” “你这样有本事,你怎么不去当旦做青衣算了?怕是娼馆的女人,都没有你这般狠毒下作!” 容枝枝心內冷嘲,她三年来为齐家做的一切,莫说是外人感动,她有时候都佩服自己的能这样付出。 到头来,便只得了齐子贤这样的话。 姜老先生本就不想教他了,就是自己不同意,也早晚是要逐他出师门的。 她如今只庆幸与他们家已是仇敌,他们说什么,她都不会放在心上,不然今日怕是要生生被齐子贤的话慪出血来。 此番她盯著齐子贤,故作失望地道:“小叔,你可莫要再说些污言秽语了,你就是不顾及我的名声,也要顾及你自己的名声啊!” 齐子贤恼火地道:“名声?我如今被你害到这步田地,你都没个说法,嘴上倒是知道顾及我的名声?容枝枝,你当真是虚偽!” 覃氏这会儿也是青著脸,看著容枝枝道:“容氏,到底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当真是你叫姜老先生將贤哥儿赶出学堂的?” 容枝枝忙是道:“婆母,没有的事,婆母,小叔,此事待赏宴之后再说可好?” 齐子贤:“你做梦!你是见著夫人们都在,怕坏了你的名誉,才想宴会结束后再说吗?” “我告诉你,不可能!我齐子贤绝不会平白咽下这口气,全了你的脸面!” 覃氏黑著脸道:“我的贤哥儿从小就聪明伶俐,若不是容氏你从中作梗,怎会被赶出学堂?” “照我说,怕是一开始,姜老先生本就看上了我儿,想要我儿做学生,你不过是想给你自己脸上增光,顺势应承了下来,再假作都是你的功劳,骗了我家。” “如今便是与我家生出了一点齟齬,才挟恩相报,叫姜先生看在你当年恩情的份上,把我儿赶出来!” 容枝枝当真是有些佩服覃氏胡编乱造的本事。 这样的胡话,覃氏都能想得出来,也不想想在自己亲自去之前,齐家当年求见姜老先生,是人都没见到。 为了抬举她的宝贝儿子,覃氏也是什么离谱的罪责,都敢往自己的身上甩。 这事儿要是坐实了,外头必是会说自己虚偽又恶毒,而齐子贤则是可怜又有才学。 那些个夫人、贵女们,对视了一眼。 有的贵女忍不住低声道:“竟是如此吗?难怪容氏的名声这样好了,原来都是演的?” “沽名钓誉了这些年,倒是今日被人给戳穿了。” “想想也是啊,姜先生要收学生,想来都是要看天资的,哪里会只看一介妇人脸面!” 说话的人当中,不乏因著嫉妒容枝枝多年的好名声,故意落井下石的。 齐子贤听了这样的话,更是得意洋洋,他也觉得母亲说得对,姜老先生定是早就看上了自己! 他仰著头道:“容氏,你的真面目,今日已是被看穿了,你还有什么话好说?你还不立刻与我去书院,好好同姜先生说道一番,保证不再害我。” 容枝枝白著脸道:“绝无此事,我当真什么也没做!” 想来…… 朝夕她们已经快过来了吧? 果然。 就在这个时候,李嬤嬤拿著几封信件,急匆匆地过来,对著覃氏道:“夫人,当真是世子夫人在暗害四公子!” “方才那朝夕鬼鬼祟祟地离开,回到了世子夫人的兰苑,便著急忙慌地把这几封信拿出来要烧掉!” “亏得老奴眼明手快,忙是抢了过来,拿来给您,朝夕还一路追了过来,想抢回去呢!” 覃氏忙是问道:“信件里头写了什么?” 李嬤嬤:“朝夕一路闹著,要抢回去,老奴还来不及看呢。” 齐子贤一看那信封,便立刻道:“这是我们书院专用的信封,信是姜先生写给嫂嫂你的!你今日急著派人去烧毁,到底是什么居心?” 覃氏不由分说地看向容枝枝,怒道:“好你个容氏!没想到你当真是藏了暗手,若不是老身谨慎,叫李嬤嬤跟了你的人过去,我家还不知被你如何耍得团团转!” 容枝枝白著脸道:“婆母,就当是我错了,这信件还是赶紧烧了,此事莫要再提了,您可千万不能將信件拿给夫人们看!” 覃氏与容枝枝相处三年,何曾见过她脸色如此苍白的模样?分明就是心虚! 再看看朝夕一脸心焦,都是差事办砸了的模样。 覃氏便更是认定了自己手里的东西,便是容枝枝害自己儿子的证据。 齐子贤也是觉得母亲的分析,有理有据,他愤怒地道:“什么叫就当你错了?你本来就错了!你还不让夫人们看,是想我家还为你遮掩恶行吗?” 人都是有好奇心的,听容枝枝说万万不能给她们看,这反而叫那些夫人们心里如猫抓一般好奇起来。 秦国公夫人道:“侯夫人,不知这信件,可否给老身看看?” 容枝枝:“婆母,万万不可!” 妒忌容枝枝的名声多年的秦国公府小女儿,此刻笑著道:“容氏你这样害怕,我还偏是要看了,想来里头当真是你的真面目吧!” 覃氏憎恶地看了一眼容枝枝,对眾人道:“诸位夫人来得正好,这些信件你们就看看!” “今日也算是扒下容枝枝偽善的麵皮,叫京城所有人知晓,我家哪里是娶了一个贤妇,分明就是娶了一个討债的恶鬼!” 说著,覃氏便命李嬤嬤將信件分发给夫人们。 容枝枝忙是要去阻拦:“婆母,你莫要害了小叔啊……” 覃氏生气地站起来,还推了容枝枝一把:“什么害你小叔?要害他的分明是你!现在真面目要暴露了,便知道慌了?害我儿的时候,你怎不慌?” 容枝枝假作没站稳,朝夕忙是扶住她:“世子夫人……” 这推拉之间。 信件便落到了夫人们手中,看似难受的容枝枝,眼底掠过了一丝笑。 今日之局,成了! 但凡覃氏不这样自大,不这样相信她宝贝儿子的才学,不这样对自己充满恶意,这事儿都成不了。 好在容枝枝已经足够了解覃氏,事情才这样顺利。 覃氏得意洋洋地看向眾夫人们,大言不惭道:“夫人们啊,你们都瞧瞧,这容氏是如何害我儿的,我家真是造孽啊,娶了一个这样的女人回来,我如此优秀的儿子,被害成什么样了!” 说著,她还抹起了眼泪。 然而夫人们互相交换著看了信件之后,面色是越来越古怪。 第60章 覃氏被齐子贤推得满头血 覃氏丝毫未觉,还在滔滔不绝:“姜先生没能將我儿这样的才子,留在身边,內心定是憾恨不已!” “可姜老先生他又有什么办法呢?总不能为了我儿,便担下有恩不报的恶名吧?於是我儿就著了容氏这个贱人的道!” 容枝枝欲言又止,抹著眼角从未出现的泪:“唉,婆母,您当真是害死小叔了……” 覃氏气呼呼地道:“你还在胡言乱语,挑拨生事?!” 倒是这会儿。 秦国公夫人忍不住道:“侯夫人,要不,这信件你还是自己先看看再说?” 看著秦国公夫人脸上古怪的神色。 还有眾多夫人、贵女们如瓜田里的猹,飞快地交换著几封信件后,纷纷露出心里藏了千言万语,嘴上却不知该如何言说的神情。 覃氏开始疑惑了:“你们这是……” 倒是顾浅浅实在是没忍住,读出来自己手里的信件:【容家女娃儿,见字如面。前头几回老夫说,那齐子贤浑然不是读书的材料,愚笨至极,做学问不行,歪理邪说倒是一套一套。】 【可你屡次写信回来,百般央求,说他尚且年轻,需要教化,叫老夫再多给一次机会,老夫已经尝试过许多次了,可却是教得老夫的头疼病日日发作。】 【你可有旁的兄弟子侄,再送两个来都行,求你行行好,莫要再叫齐子贤来折磨老夫可好?你就当饶老夫一命,若齐子贤都能考中科举,这天下將再无目不识丁之人。】 【老夫实在是才疏学浅,教不来他,老夫头髮都掉了几大把,市井的人常说教会徒弟饿死师父,然而齐子贤在才学上对老夫毫无威胁,却能叫老夫在教书育人上声名扫地。老夫还想保有几分晚节,再教下去,老夫只剩下一具残躯了。】 读到后头,顾浅浅忍不住笑出了声,同其他人一般將信件还给李嬤嬤。 看向覃氏道:“侯夫人,这便是您说的,您的儿子才学好极了,是姜老先生万万捨不得丟弃的才子?” 覃氏听完人都懵了,齐子贤更是如遭雷击。 齐子贤忙是把几封信件,拿去自己看了看,每看一句话,脸色就白上一分,看著儿子的模样,覃氏也明白顾浅浅没说假话。 有些夫人觉得自己分明今日还什么都没吃,腹中却像是被撑了瓜一般,圆鼓鼓的。 秦国公夫人道:“原来是误会容氏了,从这些信件看,姜老先生是早就不想要这个学生了,反是容氏忍辱负重,一直默默规劝。” 顾浅浅嘲讽地看了容枝枝一眼:“容枝枝,这就是你把你祖母的死,都拋诸脑后,一心一意帮助的齐家人?” “你看你做了这么多,最终除了怀疑、污衊、怨懟,还得到了什么?你值不值得啊!” 虞氏恼怒地掐了女儿一把。 就是要说嘴,也不该是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去说啊。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顾浅浅吃痛,不情不愿地闭嘴。 覃氏越听越是脚下踉蹌,李嬤嬤也知道自己这是闯祸了,忙是扶著覃氏:“夫人……” 齐子贤一张脸也是又红又紫,活了十多年,未曾如此难堪过。 今日之后,自己在这个京城,再也抬不起头了! 覃氏知道自己做了蠢事,恼恨之下便看向容枝枝:“容氏!你安得什么心?你拿出这些信件,到底是想做什么?你是想害死我儿子吗?” 容枝枝一脸震惊:“婆母,儿媳就是怕这些信件传出去,生出事端,害了小叔,才叫朝夕赶紧回去烧了。” “方才儿媳不是也百般阻拦,叫您万万不要拿给夫人们看,可您偏是不听啊,还险些將儿媳推倒。” “儿媳还想问,您是不是与小叔有什么仇呢,儿媳都说了,就当是我的错,叫您万万莫要害了小叔,可您还是一意孤行!” 这些话提醒了覃氏,確实是她自己要公诸於眾的。 夫人们也开始窃窃私语,看容枝枝的眼神也越发同情起来。 信件若是容枝枝拿出来的,她们自然会怀疑容枝枝不是好人,蓄意坏小叔名声,可偏是容氏百般阻拦,是覃氏非要公开啊! 容氏不是贤妇是什么?覃氏不是蠢妇又是什么? 容枝枝还含泪道:“我事事为小叔盘算,小叔年轻,误会我就算了,我不怪他,可婆母您也误会我,更不听我劝告,如此攸关小叔名声的事,您也不慎重一些再作为,儿媳真是心疼小叔。” 容枝枝这番话说完,齐子贤恼恨的眼神,也落到了覃氏的脸上。 是啊! 明明母亲可以让李嬤嬤先看看,再决定是否公开的,为什么要这般自信直接给眾人呢? 回想今日种种,一直怕自己名声受损的,是容枝枝! 而一直在害自己的,是自己的母亲! 秦国公夫人不快地道:“难怪令公子一个男子,竟然这般不懂规矩。全是女宾的赏宴,他也这样贸然闯入了,原是德行败坏,资质也为姜老先生瞧不上!” 今日其实也是有人,想顺道相看一下齐子贤的。 因著大齐不缺人丁,朝廷並不明令催促婚姻,贵族的父母们也想女儿在家多留两年,是以大齐贵族子女,大多十六七岁才成婚,但十三四便已经可以定亲了。 先前都还以为,齐子贤既是姜老先生的门生,前途不可限量。 今日一看…… 不提也罢。 寧国公夫人嫌恶地拿著扇子,挡了一下自己的面容,似是多看齐子贤一眼都会噁心。 不快地道:“难怪开口便是用娼馆这样的话,辱骂自己的嫂嫂了,眼下提他讲的那两个字,都是无端脏了我的嘴。” 眾人开始议论: “世袭罔替的侯府,没想到竟是这样的家教。” “难怪有乾王妃这样宽厚的人做主,乾王府都能退了齐家的婚,想来也是看出来这一家的不堪,是一脉相承的。” “扑哧!先前乾王府的世子妃不是说了,都是因为覃氏这样上不得台面的人,做了侯府的主母,自然只能闹出笑话了。” “日后这信阳侯府,我是不会再来了,脏了我的脚!” “可不是,我也走了,我儿就是娶城隍庙里头的女乞丐,也不能娶了覃氏教出来的女儿。” “那齐子贤也是嫁不得,他的嫂嫂这样为他打算,他问都不问清楚,也不听解释,便说这等话,足见是何等的狼心狗肺,哪堪託付!” 命妇们说著,摇著头赶紧起身走了,竟是连告辞都懒得同覃氏说,表明了不再来往的態度。 容枝枝看向覃氏,故作痛心道:“婆母,將小叔和小姑都害成这样,现在您满意了?明明这事我们私下商討,还能有转圜的呀!” “上回在乾王府也是您沉不住气要退了小姑的婚事,今日又……可怜了小叔和小姑,年纪轻轻,竟是屡次被您所害!” 齐子贤丟了大脸不说,听命妇们的意思,自己以后的婚事也是难说了。 他到底是年轻,沉不住气,眼见自己前程没了,名声毁了,婚事都没著落了,而这都是母亲坚持要公开信件害的! 想到这里,他一怒之下竟是过去,一把將覃氏推倒:“我没有你这样的母亲!你除了会害我,叫我丟人,你还会做什么?” 覃氏冷不防地被好么儿下了重手,头磕到了桌案上,一摸竟是一手的血! 第61章 齐家人打成一团 覃氏骇然地看著自己手里的血,一阵眼晕。 “夫人!”李嬤嬤嚇了一跳,忙是扶起覃氏,呵斥边上的奴僕,“你还杵著做什么?快去叫府医啊!” 有些没走远的命妇,回头看了一眼,也是嚇了一跳。 她们本以为如此便已经够乱了。 没想到沉默了许久的齐语嫣,竟是拿起边上的茶壶,便对著齐子贤砸了过去! “碰!”的一声,齐子贤的额头也被砸破了。 齐子贤本就在盛怒之下,还被人砸了,抹了一把流下来的血,森然道:“齐语嫣,你想死是不是!” 齐语嫣忍无可忍,衝上去便与齐子贤廝打在一起:“你才想死!都怪你!你何时来闹不好,你偏要这个时候来闹!我是上辈子欠了你的吗?” 姐弟两个打起来,不多时齐语嫣便是一脸青紫,齐子贤的额头被砸破不说,脸上还布满了齐语嫣的抓痕。 覃氏起先被扶起来的时候,还想拿出做母亲的架子,教训齐子贤这个不孝子一顿。 却不曾想,他们姐弟二人,打成这般。 她仓皇地道:“快住手!你们这是做什么啊,住手!你们这些狗奴才,快將三姑娘和四公子拉开啊!” 她不说话还好,一说话齐语嫣的眼神,落到了她的身上,竟是顾不上齐子贤,生气地衝过去,也推了覃氏一把! 咬牙怒道:“都是你!两回都是你!我当真是你的女儿吗?你想害我一辈子是不是?你这个恶毒的死老太婆!” 刚站稳的覃氏,又摔了一屁股墩。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这回是摔了尾椎骨。 竟是比额头撞破还疼,覃氏露出极其痛苦的神情,眼泪疼得哗哗地往下掉,悽然道:“造孽啊,疼死老身啦……” 容枝枝在边上瞧著,十分满意。 如此自私自利的一家人,就是要看他们为了利益打起来,才令人畅快,这样的鬼热闹,谁看谁高兴。 只杀人,是最低等的復仇。 她得让覃氏失去名誉、权力、金钱、家人、地位,眾叛亲离,再似孤家寡人般,一无所有地悽惨死去。 让齐家人所有对不住她和祖母的人,皆失去他们最重视的东西。 那才开怀呢。 那才能真正告慰祖母的在天之灵!告慰她心中的恨! 容枝枝拿著帕子,擦了一下眼角,假意哭道:“天爷啊,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啊!” 那些个命妇看得大惊,何曾有谁见著世家子弟,对父母如此不孝啊? 齐子贤和齐语嫣的行为,真是追究起来,照著大齐律,都是要挨板子,甚至要黥面的! 覃氏咬牙切齿地看向容枝枝:“容氏,你还过来给老身止血……” 她到底是记起来,容枝枝是有几分医术在的,她素来是瞧不上,可这会儿府医还没到,额头的血流得叫覃氏心慌。 便忙是对容枝枝呼喝。 容枝枝哪会给她止血,她巴不得覃氏那脏血多留一些。 她蹙眉道:“李嬤嬤,快去叫府医来给婆母止血啊!我去替婆母送送客人们,唉,怎就闹成这般了呢?” 说完容枝枝带著朝夕头也不回地走了。 气得覃氏面如猪肝。 可那些命妇个个身份不低,即便她们嘴上说了不与信阳侯府来往了,覃氏却不能叫容枝枝送都不送,只能咬牙吞忍。 “长了见识”的命妇们,渐次与容枝枝告辞。 寧国公夫人走到门口,瞧著容枝枝道:“容氏,今日老身是为你来的,看著送帖子的是你的人,才过来观望一番。” “可如今看来,这侯府是真上不得台面!按理老身不该过问他人的家事,可还是忍不住想提醒你一句,你为他家谋算再多,也得不到半分感激。” “你以后,还是多为自己盘算几分吧!” 容枝枝哪里不知道,寧国公夫人是为了自己好,便是温言道:“多谢夫人提点,枝枝受教了!” 寧国公夫人嘆了一口气,由婆子扶著走了,她很为容枝枝嫁到这样的人家可惜。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这样钟灵毓秀的孩子,一辈子当真是毁在齐家人手中了。 虞氏和顾浅浅是最后走的。 容枝枝避开了容府的眾人,多送了她们几步,对虞氏道:“夫人近日身体可好些了?” 虞氏看著容枝枝,就忍不住想起自己早夭的大女儿,红著眼眶道:“我很好,当年的事情你也不要总是放在心上了!” 顾浅浅不快地看了容枝枝一眼:“若是我姐姐看你如此,定是瞧不上你满心为齐家盘算的模样,真是没出息,你从前的烈性和骨气呢?” 容枝枝轻声道:“若是南梔还在,她定是明白我。不会疑我的为人,也不会疑我的用心。” 她与顾南梔是真正的知己,知己不会相疑,她一个眼神,南梔就会明白她想做什么。 顾浅浅眉心一皱:“你是说……” 容枝枝微微笑道:“我什么也不曾说。” 高门大户,哪里有多少蠢人?似齐家那样不长脑子的,都是极少数。 顾浅浅听懂了容枝枝的话,抿唇道:“若是有什么要帮忙的,可以找我,我旁的没有,私房钱还是有一些!” 容枝枝感动地道:“多谢你。” 顾浅浅:“我又不是为你,我是为了我姐姐!” 顾浅浅气呼呼地转身去了,虞氏对著容枝枝点点头,也跟小女儿一起走了。 容枝枝在原地目送她们母女走远,这才敛下心绪。 接著冷笑一声,转身踏回了信阳侯府。 这会儿府上已是一团乱了。 覃氏也已经被人抬回来长寿苑,僕人们去请信阳侯和齐子赋回来。 覃氏一直在惨叫。 而齐语嫣和齐子贤站在她床头,两个人看著覃氏那狼狈的模样,都没半分內疚和自责之情。 反而眼神森然,满是恨意。 覃氏瞧著他们破口大骂:“我怎生得你们这样不孝的儿女?我做什么事情不是为了你们?你们竟然还对我动手!你们叫老身的心都在滴血!” 容枝枝进来之后,便虚偽地道:“你们这些奴才,怎不叫人也给三姑娘和四公子处理一下伤?” 那对愚蠢的兄妹,一听这话,便更是觉得容枝枝才是关心他们的人,而覃氏是害他们的人! 覃氏怒道:“容氏,今日一切,都是因你而起!若不是你要办这场赏宴,岂会闹出这档子事!语嫣这婚事既没说成,那赏宴的一应开销,都由你来出!” 第62章 一人一个大耳刮子 容枝枝有时候,都有些佩服覃氏,已然到了这种时候,竟然还能惦记著赏宴的那一千二百两银子! 怕当真是钻进了钱眼中,就是蠕动著也出不来了。 覃氏还接著道:“你休要又拿给语嫣的一百抬嫁妆说嘴,回回叫你拿钱,都拿此事出来堵我!” “今日这银子,你出也得出,不出也得出,你若是真拿不出来,便回你娘家去要!我就不信堂堂太傅府,一千多两银子都给不出!” 容枝枝虽然早就知道覃氏不要脸,此刻也犹然讶异。 但凡要些脸面的人家,都知道用儿媳的嫁妆是丟人事。 覃氏算计自己的嫁妆不说,还要自己一个出嫁女,回娘家要钱,这等没羞没躁、没脸没皮的话,放眼整个京城,也是没几个高门贵妇说得出来的。 容枝枝不咸不淡地道:“婆母,今日到底是谁的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您要儿媳担责,儿媳是死也不认的!” 覃氏恨恨地道:“你认不认,也是你的错!” 话刚到这儿,信阳侯便青著脸进来了,问道:“好好的赏宴,怎么又闹出事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齐子赋也是从官署被叫回来,皱著眉头,跟著父亲进来。 齐语嫣见著父亲,便是没忍住哭著告状:“父亲,都怪母亲和贤哥儿……” 接著,她抽噎著,断断续续地將事情讲了出来。 信阳侯的脸色越听越是难看。 覃氏忙是把责任,往容枝枝的身上推:“侯爷,这都是容氏的错!那姜老先生既然不要我们贤哥儿了,怎不早与我们说?若是早说,还能有这档子事吗?” 容枝枝一脸无奈:“婆母这话说得蹊蹺,儿媳以为姜先生只是抱怨几句,哪里知道他老人家是真的不想要了?” 姜先生是何等聪明人?自己对他有恩,他又不知道她想和离的心思,便断然不会害她在夫家难做人,说出自己同意了叫对方不教齐子贤了。 所以齐子贤去了,都只是被关在外头,姜先生没把自己交代出来,如此自也怪不到自己头上。 容枝枝还道:“贤哥儿好不容易开始用心读书,儿媳又哪里好与眾人提姜先生的那些信,叫贤哥儿没脸,失了读书的信心?” 说起没脸这个事,齐子贤就来气! 指著覃氏道:“母亲,嫂嫂都知道,为我的名誉著想!你就半点都不为我想!都是你,我如今真是名声扫地了,整个京城都知道我没学问,遭了姜先生嫌弃,你高兴了?” 覃氏咬牙:“当真只怪我吗?那会儿不也是你自己,一口认定了是你嫂嫂害你,我才顺著你说的?” 齐子贤麵皮一抽,也有些心虚。 可自私的人,但凡有什么错处,都是在他人身上找原因的。 他便是道:“我冒犯了嫂嫂,您作为长辈,不是应当阻拦我吗?怎么不但不阻拦,还跟著我闹呢?我如此莽撞,都是因为你没教好我!” 覃氏瞪大眼,一时半会儿的,竟是想不出一句话来反驳自己的好么儿。 容枝枝眼底都是冷笑。 齐子贤如今最大的“优势”,便是读了两天书,满肚子的歪理,也当是让覃氏自己听一听好儿子胡扯的能耐。 齐语嫣哭著闹起来:“我都婚事啊,我好好的婚事又没了,分明只要我今日在宴会上,作诗一首,便能找回名誉,现下好了!齐子贤,你这个混帐!都怪你!” 齐子贤不以为然地道:“你一个女子,口中怎都是这些不知廉耻的恨嫁的话?婚事罢了,今日说不成,难道明日不能再说?有什么好哭闹的?” 他一句话讲完,信阳侯一个大耳刮子,將他煽倒在地:“你这个混帐东西!擅闯女宾席面,当眾对你母亲动手,毁了你姐姐的婚事,你还敢大言不惭!” 齐子贤的脸登时就肿了。 容枝枝听著信阳侯的话,只觉得想笑,齐子贤只做了这些错事吗?他还当眾辱骂自己这个嫂嫂,用了十分下作的词汇。 可信阳侯教训齐子贤的时候,是只字不提。 无他,不过就是自己这个儿媳被如何折辱,信阳侯並不在乎罢了。 不过,她如今也不需信阳侯在乎,信阳侯眼下在她眼里,也不过是一件下场不会好的工具罢了。 覃氏看著儿子被打,心疼得紧,可想起自己好不容易止住血的额头,她艰难地压抑著这份心疼。 齐语嫣:“父亲,都是他,打死他……” 话没说完,信阳侯一个耳刮子,也打在了她的脸上:“你也是个没长脑子的混帐!那些夫人都还没走远,你便与你弟弟动手,还推你母亲,你自己的名声不要了?” 齐语嫣的脸也肿了一片:“我……” 覃氏:“侯爷……” “啪!”的一声! 所有人都蒙了,因为信阳侯最后这一耳光,竟是当著府上眾人的面,打在了覃氏脸上! 覃氏嫁给信阳侯这么多年,这是第一回挨打。 她难以置信地道:“侯爷!” 信阳侯:“你可知你今年几岁了?还能糊涂成这样?如此不稳重!” 容枝枝从旁火上浇油:“是啊,婆母,我那会儿都恨不能哭著求你了,与你说了会害死贤哥儿的,我甚至主动说都是我的错,可您还是不依不饶,非要公开信件害贤哥儿……” 覃氏感觉容氏这个小贱人,就是在挑拨离间。 信阳侯也果真听得火直冒,本来当著孩子们的面打了妻子,他冷静下来之后,还有些后悔。 可现下听容枝枝说完,他就是吃了覃氏的心都有了,何况是一巴掌? 他指著覃氏的鼻子道:“你这段时日,叫我齐家丟的脸还不够多吗?眼下儿子和女儿都被你所害,信阳侯府也因为你声明扫地,你倒是说说看,你能从中得到什么?” 覃氏只觉得自己委屈死了:“妾身……” 容枝枝嘆气:“是啊婆母,那些夫人们都说,因为你上不得台面,养的孩子个个糊涂,这信阳侯府她们再也不来了!日后世子和小叔的前程,府上未婚子女的婚事,都可怎么办啊!” 覃氏生气地道:“容氏,你给我住口!” 她看得出来,信阳侯额角的青筋,正在往外跳,容枝枝若是再不闭嘴,自己怕是又要挨一掌。 齐子赋为了令母亲脱困,竟是看向容枝枝:“枝枝,今日你没掌控好一切,也没安抚好诸位夫人,也是有责任的,还不快替母亲给父亲认错!” 说著,他安抚的眼神去看容枝枝。 他哪里会不知道这事儿不是容枝枝的错,都是弟弟莽撞,母亲糊涂,可总不能叫母亲一个长辈,一直被父亲问责吧? 枝枝既是自己的妻子,就该为母亲承担几分,自己这个夫君,事后会好好安慰她的! 第63章 容枝枝,你故意的! 然而,齐子赋瞧了容枝枝半晌,容枝枝还是对他的眼神,不闻不问也不看,就像忽然失明又失聪了一般。 齐子赋皱眉,著急地提醒道:“枝枝……” 容枝枝眼神都不往那边看。 只淡声道:“世子,今日该拦的我拦了,该劝的我也劝了。婆母到底是长辈,她偏要做什么,我也是没法子。” “这件事情世子不管上哪儿去说理,说破天我也没什么问题。我既然没有做错什么,自然是不会认错的,世子不必一直唤我。” 齐子赋心里一堵,他就不明白了,为什么自己每次对枝枝有点要求,她从来就没有简单干脆的顺著自己一回。 眼下当著这么多人的面,也是半分不给自己这个夫君脸。 这叫齐子赋的心里,满是怒气,不快地道:“你是母亲的儿媳,不管是不是你错了,替母亲认下又如何了?你便是半点孝心都没有吗?” 容枝枝终於瞧了他一眼:“世子还是婆母的亲生儿子,世子这样有孝心,又这样爱认错,那你怎不替婆母认错,却来逼迫我?” 齐子赋又被噎住:“你……” 又是这样! 从他回来大齐,在枝枝跟前,便是没有顺心过,不是被她噎得心梗,就是走在被她噎得心梗的路途中。 信阳侯本就心烦,还瞧见他们两个吵架,更是恼火。 不悦的眼神看向容枝枝,刚要发火。 容枝枝便假意擦著眼角,开始了下一步计划:“出了这样的事,我本是在心里盘算著后头怎么办,姜先生不愿意教,我便看能不能求姜先生帮忙介绍別的先生。” “小姑在京城的婚事不好谈了,便瞧瞧外地的贵族能不能谈,有些当地的大族,小姑若是嫁过去,也是不会比在京城差。” “眼下被世子这样一说,我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好好好,都是我多嘴多事,平白操心这些。好是半分落不著,没错却硬要说是我的!” 她这样一说,信阳侯哪里还会骂她。 如今家里的名声成了这样,子赋的前程也是毁了大半,自己手里也没个实权,看似富贵閒人,实则总是被人瞧不起。 作为容太傅嫡长女的儿媳,如今也是唯一能帮衬这个家里几分的人了。 信阳侯立刻作出了决断:“枝枝,你也莫要生气了,都是子赋糊涂!子赋,还不过来给你夫人认个错!” 容枝枝一点都没为信阳侯的“明事理”感激,她心里很明白,一切不过就是因为自己的空口许诺,许到了信阳侯心里。 有利益的时候,她就是那个值得被道歉的好儿媳。 不能为这个家提供利益的时候,以信阳侯方才打其他人的架势来看,打自己一耳光也不是不可能的。 齐子赋面色一僵,犟嘴道:“父亲,妻以夫为天,哪里有我这个做丈夫的,给枝枝道歉的道理?” 齐子贤却是立刻道:“兄长你说什么呢?你错了就应当给嫂嫂道歉,世上的事,都逃不出一个理字,夫妻之间也是要讲理的!” 嫂嫂都说了,要给自己找別的先生,自己自然是要站在容枝枝这边了。 容枝枝看著齐子贤的表现,意料之中地勾唇,若不是因为自己这番话,是对齐子贤有利的,这人只会比他兄长更坚持女子应当以夫为天。 上次齐子贤说的那些叫她牺牲自己,举拖齐子赋的话,还犹言在耳呢。 信阳侯黑著脸看向齐子赋:“你听见了没有?你弟弟都比你明事理!还不快道歉,不要逼我也扇你!” 齐子赋再是如何,对自己的父亲,也是发自內心敬畏的。 见父亲话说到这个份上,便是不情不愿地对著容枝枝,没好气地说了一句:“好,是我说错了话!容枝枝,逼著自己的夫君都给你道歉,你真是能耐,可以了吧?” 话音落下,齐子赋不止没感受到容枝枝的惊惶和自省,还瞧见了她眼底的讥誚。 他只觉得这个地方,自己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气得一拂袖,转身就走了。 见著家里出了这样的大事,齐子赋作为世子,竟是因为这点小事,便负气而走。 这令信阳侯捂著自己的心口,把脸气得一片通红:“瞧瞧他这没半分担当和轻重缓急的样子,这就是我信阳侯的世子!真是造孽!” 齐子赋如此,比覃氏今日犯的事情,更叫信阳侯难受,齐子赋毕竟是府上的世子,是这个家族的未来。 他难免想著,如果自己的庶长子还活著…… 容枝枝温声道:“公爹,这些事情也不是没有转圜的,我回头再好好想想办法,只是婆母先前还要我出今日赏宴的一千二百两银子,让我回容家去要,这……父亲怕是会气死!” 信阳侯听完,气得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了。 便是他也是没想到,覃氏能说出这话来的,叫儿媳拿钱,信阳侯不觉得是多大的问题,毕竟都是一家人。 可回娘家去要,自己日后怕是要学那些矜持含蓄的妇人一般,戴上面巾才能出门了! 他扭头看向覃氏:“是你说的?” 覃氏:“……不,不是妾身!侯爷,妾身就是同枝枝开个玩笑罢了!” 她心里真是恨毒了容枝枝,这个小贱人少说几句话是会死吗?好不容易侯爷没將那瘮人的眼神,落到自己身上了,容枝枝竟是又害她! 信阳侯黑沉著脸:“玩笑?你觉得很好笑吗?” 齐子贤也立刻指责自己的母亲:“是啊,母亲,你也太不应当了!嫂嫂一心一意为了我们家好,你却这样对她,你还有没有人性?” 覃氏脸都青了。 明明那会儿自己叫容枝枝拿银子,小儿子虽然什么都没说,可覃氏看得出来,那眼神也是支持的,如今只是一个找新先生的事儿,便是將他收买成这般。 见著丈夫和儿子都不站在自己这边,覃氏抬眼之间,还对上了容枝枝好整以暇,嘲讽地看著她的神情。 覃氏气疯了,当即便是稳不住了:“容枝枝,你是故意的是不是?你就是故意挑拨家里的关係,让眾人都站在你那边,为难老身!” 容枝枝对著她悚然一笑,一副“没错啊,你猜对了”的模样。 嚇得覃氏脚心发寒。 可当其他人的眼神看过去,容枝枝便是一脸惊愕,捂著心口道:“婆母,你怎这样想我?我做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家啊!” “难道,为小叔和小姑想,便是故意与您作对吗?” “您莫不是因为他们今日对您动手了,心里委实是不快,已是不將他们当作子女了,才说这般话?” 覃氏见她这样变脸,还这样演戏,咬牙道:“胡言!容枝枝,你这个贱妇,你装这副样子骗谁呢?” “我告诉你,你骗不过老身!你以为侯爷他们当真会相信你吗?他们是不会的,他们是我的亲人,你是个什么东西!” 覃氏很快就知道,容枝枝是个什么东西了。 因为…… 第64章 把覃氏打成八戒 怒极之下的信阳侯,转身又给了覃氏一个大耳刮子。 便是生生地將覃氏的两边脸都打对称了,肿得似百年前,一位先人写的一本游记里头的八戒一般。 覃氏捂著自己的脸,悽然道:“侯爷!” 她哪里会知道,方才在眾人的眼里,容枝枝是一副楚楚可怜,尽心尽力为家人著想的贤妇模样。 而她自己拼命嘶吼的样子,看起来,就像一个疯子。 一个想叫这个家全完蛋的疯婆子! 容枝枝眼下还看似求情,实则挑拨道:“公爹!您可莫要再打婆母了!就算婆母记恨小叔和小姑,也討厌我,可她到底是我们的长辈啊!” 不求情还好,一求情信阳侯更生气了。 他怒道:“长辈?你看她还有半点长辈的样子吗?便是一个疯妇也不过如此!你將她当作长辈,她可有半分將你们放在心上?” “子贤和语嫣今日都是被她所害,你也没有招她惹她,她还衝著你发疯!” 覃氏委屈地道:“侯爷,不是的,当真是她方才对著我……” 信阳侯生气地看著她:“你还敢狡辩?难怪外头都说你上不得台面!你这段时日,就给我在自己的院子里头好好反省,无事莫要再出去丟人现眼了。你若是再这般,我就要休妻了!” 覃氏嚇得脸都白了。 好不容易熬了一辈子,稳稳噹噹地当著侯夫人,到了这个年纪,没想到人到中老年,信阳侯能说出休妻二字! 见著覃氏终於不说话了,信阳侯也知道,自己是震慑住对方了。 冷哼了一声,又沉著脸看向容枝枝:“枝枝,家里后头的事情,就指望你了!” 容枝枝:“儿媳会尽心的。” 尽心地骗骗他们全家,叫他们都以为自己还会为他们谋算,然后实施自己真正的计划。 最后,信阳侯看向齐语嫣姐弟:“你们两个没半分规矩的混帐东西,都给我滚去祠堂,跪著好好反省三日!” 两人见父亲都已经说到休妻了,心慌无比,忙是道:“是,父亲息怒,我们会反省的!” 若是父亲真的休妻,他们嫡子和嫡女的身份,就会变得十分尷尬。 虽然按照律法,即便休妻了,他们也还是嫡出身份,可外头难免会有说话难听的人,骂他们小娘养的,这怎么能行? 信阳侯冷哼:“滚去跪著!” 发了一通他作为一家之主的威风之后,他什么事儿也不管,尽数地甩给容枝枝,便甩袖离开了。 齐语嫣兄妹二人,应了一声“是!” 赶紧起身去了。 离开之前,齐语嫣看向容枝枝,唇瓣闔动了一下。 她倒是也期待容枝枝能再给自己说一门好亲事,可是要离开最繁华的京城,总归是有些不愿的,便是犹豫住了,是以她最终也没出声。 而齐语嫣不知道,她的表现,也在容枝枝的意料之內。 他们都离开了之后。 这屋子里头,便只剩下覃氏主僕,还有容枝枝主僕了。 覃氏看著容枝枝,咬牙切齿地怒道:“容枝枝,你这个贱人!现下这一切,你满意了?” 本以为容枝枝还要与她装一番。 没想到容枝枝装都不装,便是上下打量了覃氏几眼:“说实话,我还不是很满意!” “齐子贤和齐语嫣一人推你一把,竟也只摔出来这么点伤,看来指望他们什么都指望不上,真是两个废物,做什么都不行,难怪都是你生的!” 这家人动不动就拿些话噁心自己,怎么了? 是以为噁心人的话,自己是不会说吗? 对一个母亲而言,最残酷的事情,其实便是折辱他们的孩子,这往往比骂她们本人,更叫她们难受。 自然了,像是王氏那样不疼自己的母亲,便是极少数的例外。 覃氏却是爱自己的孩子的。 果然,覃氏听得气得剧烈地咳嗽起来,便是话都说不完整了:“你,你……容枝枝,你……” 李嬤嬤也是道:“世子夫人,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这些话说出去,外头怎么想你?” 容枝枝讥讽地笑了一声:“外头怎么想我?外头只看见了,我祖母新丧,还被逼著在赏宴上,站在婆母身后伺候。” “外头只知道,我祖母被齐家人气死,我还在呕心沥血为齐语嫣盘算婚事,绝不是娘家的好女儿,却是齐家的好儿媳。” “莫说是外头了,就是这个家里的其他人,也都知道,我还是会为眾人盘算的,且对我深信不疑。” “眼下,就是你们这个院子里的人出去说我什么,还有谁相信呢?莫说外人了,就是覃氏你的枕边人,都不相信你呢,方才你想告我的状,不止挨打了,你夫君还闹著想休妻来著!” “回头,我一定给公爹好好介绍几个適合续弦的人给他认识,如此覃氏你也算是功成身退了!” 她今日也算更明白信阳侯府一家人了,从前她呕心沥血,为他们付出一切的时候,信阳侯和齐子贤並不將她当回事。 可当她开始口蜜腹剑了,便是他们的好儿媳,好嫂嫂了。 都是一家不配旁人待他们有半点好的东西,全是蠢货。 覃氏听到这里,气得浑身都开始抽搐了:“容枝枝,你敢!” 她这一生在意什么?无非便是侯爷的爱重,儿女们的孝心,子女的前程,侯夫人的位置,侯府库房的银子。 可容枝枝今日每一步,都是在自己最看重的东西上踩踏。 容枝枝嘲讽地道:“我有什么不敢的呢?这才哪儿到哪儿?覃氏,这你便气得不行了?” 不知这个贱妇,谋划气死自己的祖母的时候,想没想过会被报復。 李嬤嬤也是听得心乱如麻,因为她也知道,如今局面对夫人极是不利,方才侯爷那副样子她也是瞧见了。她们又都是夫人的奴才,哪怕她们去给夫人作证,怕也是没人会相信的。 李嬤嬤忙是道:“世子夫人,虽然不知道您对夫人有什么成见,但她到底是您的婆母!您不如就放下……” 容枝枝不客气地打断:“既然不知,你就闭嘴,轮得到你插话?” 连事情都不清楚,便隨口要他人原谅,是哪门子的道理? 李婆子嚇得住了口,只因为世子夫人今日,委实是有些嚇人。 覃氏恐嚇容枝枝:“你可知道,我若当真是被休了,你这个世子夫人的位置,坐不坐得稳还难说!” 她就不相信这个小贱人不害怕! 说破天,子赋也是自己的儿子,容氏是自己的儿媳,自己被休了,容枝枝还能落著好? 第65章 曼华值得最好的东西 然而覃氏失望了。 容枝枝只是轻蔑地看著她:“那就不劳你操心了!覃氏,你可一定要多活几天,若是如此简单就死了,我会觉得你太不经玩!” 说完,她便带著朝夕举步往外走。 覃氏气得咳出了血来,恨毒了她,扬声大骂道:“容枝枝,你这个小贱人,你给我站住!你竟敢这样对老身说话……来人,把她给老身拦住!老身今日非得打死她不可。” 她这样扬声一喊,有几名僕人进来。 容枝枝不以为意,淡声道:“覃氏你確定吗?眼下你可是被禁足了,府上的內务都是我说了算!” “以我世子夫人的身份,容家嫡长女的身份,哪个奴才敢动手打我?李嬤嬤你吗?还是嬤嬤你?” 她冰冷的眸光扫过,两个嬤嬤竟是连与容枝枝对视都不敢。 若是陈嬤嬤和钱嬤嬤,以覃氏从前对她们的倚重,容枝枝倒是相信她们会护主,可覃氏身边不是已经没那两人伺候了么? 李嬤嬤忙是劝道:“夫人您消消气,若是叫侯爷知道,您下令打了世子夫人,怕是真的要休妻了……” 若是从前,她也是敢替夫人逞威动手的。 可今日侯爷对夫人的不满溢於言表,话里话外也十分倚重世子夫人,若当真还对世子夫人动了手,夫人会不会被休了不知道,李嬤嬤觉得自己是少不了被杖毙的。 覃氏听完脸色铁青,也知道自己惹了侯爷不快,哪里会不担心自己的处境。 容枝枝的眼神,又放回了覃氏的身上:“看来奴才们是不敢了,那是覃氏你打算亲自动手吗?不过,你方才摔了尾椎骨,还爬得起来吗?” 覃氏愤怒地指著她:“你……” 容枝枝冷嗤了一声,头也不回地大步出去了。 没一个僕人敢拦。 覃氏咬牙怒骂自己院子里的奴才:“你们这些混帐东西,你们是不是忘了,你们的卖身契还在我手里?叫你们办些事,你们都不动,你们就不怕被我杖毙了?” 在大齐,签了卖身死契的奴才,是可以任主子打杀的。 嬤嬤忙是跪下道:“夫人,奴才们这也是为了您啊,您一时气头上,说打死世子夫人,可您真的想打死她吗?” 覃氏噎住,她不能,也不敢。 正如容枝枝所言,如今名声好的是容氏,名声差的是自己,自己出去说容氏对自己不敬,怕也没人相信。 这般情形下,要是当真打死了容氏,必是要赔命的。 更別说容枝枝对侯府还有用! 嬤嬤接著道:“且奴才们若是对世子夫人动了手,叫侯爷知道,將我们都乱棍打死,您身边可是一个伺候的自己人都没了!” 李嬤嬤也应和道:“是啊夫人,您先消消火,世子夫人今日话虽然说的难听了些,但府上哥儿和姐儿们的事儿,还指著世子夫人呢,咱们且先忍一忍!” 覃氏咬牙怒道:“你瞧她那模样,是真的会为我儿盘算?” 李嬤嬤:“若是迟迟不盘算,侯爷也不会再倚重她不是?到时候这府上,不又是夫人您说了算了吗?” 覃氏觉得有理,捂著自己的胸口,深呼吸了几口气:“行,老身先忍一忍这个小贱人!等她用处尽了,看老身如何收拾她!” 到时候她只要设计坏了容枝枝的名声,让外头的人都觉得,容枝枝本就该死,弄死这个贱人,不就顺理成章了? …… 容枝枝都带著朝夕,回到了兰苑。 朝夕兴奋得小脸红扑扑的:“姑娘,今日真是畅快,奴婢还是第一回看见覃氏气成那样!倒是没想到,侯爷这个人,竟还有讲道理的时候。” 容枝枝乐了:“讲道理?他不过是觉得我有用罢了,若是真的讲道理,以齐子贤今日的作为,他会叫齐子贤给我道歉都不曾吗?” “你没察觉,今日看似我贏了,实则是我被他齐家人羞辱完,噁心完,信阳侯还满心理所当然,认为我该继续给他的儿女谋前程?” 齐子贤当眾说她比娼馆的女人都能演,信阳侯都叫他给自己端茶认错,这是明事理的公公会有的作为? 朝夕登时冷静下来:“姑娘您说得也是!难怪奴婢那会儿觉得解气,可又觉得哪里不太对,但就是说不上问题所在。” 玉嬤嬤端来了红枣燕窝,递给了容枝枝:“姑娘趁热喝了!老奴听说,世子后头又去找春生发了脾气。” “得知春生並非没拦著齐子贤,反而是多次规劝之后,世子到底是消了气,没有处置春生!” “春生也是个懂事的,方才还偷偷溜过来说谢,他也是明白四公子的秉性,如何都是会去闹事的,他说亏得姑娘提醒他劝四公子几句,他才逃脱了责罚。” 容枝枝:“相辅相成罢了。” 她叫春生帮忙,看似劝齐子贤几句,实则点醒了齐子贤,若是要让自己名声扫地,今日闹事反而是最好的时机。 而春生劝了齐子贤许多话,齐家人便不会觉得春生对齐子贤有坏心,反而觉得他比齐子贤聪明多了,能帮衬提点公子。 最多便是觉得他劝不住人有些无能,责骂他两句罢了。 容枝枝提醒了一句:“以后叫春生少过来,免得被瞧见了,横生枝节,对他的安危不利。” 玉嬤嬤:“是,老奴会找机会让人提点他的,齐子贤也是不受激,听了春生的话便去闹事。” 容枝枝轻嗤:“我也是给过他机会了。” 春生的话,何曾又不是对齐子贤的劝告? 但凡齐子贤还有一丝善意,想给自己这个曾经帮过他不少的嫂嫂留几分顏面,私下处理这件事,齐子贤今日也不会声名扫地。 一切不过是恶果自招。 …… 那厢。 齐子赋憋了一肚子火气,去了玉曼华的院子,没好气地把今日的一切,都同玉曼华说了。 玉曼华忙是安慰道:“赋郎消消气,世子夫人她就是一时糊涂,忘了为世子您著想罢了。” 齐子赋握著玉曼华的手,嘆气:“唉,她若是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 却看见了玉曼华手上的冻疮:“这是……” 玉曼华忙是一缩手,红著眼眶道:“赋郎,叫你看笑话了!先前与皇兄他们一起被鸿臚寺看管,冻成这样的!” “我瞧著世子夫人的那个暖手炉,当真好看,还用了一层皮毛围在外头,那样精致,我在昭国皇宫都没见过,若是我也能有一个那样的就好了!” 玉曼华说得也是实话,昭国远不如大齐繁华,许多大齐贵女们用的东西,昭国有时候瞧都没瞧过。 何况容枝枝品味高雅,许多东西还是她自己搭配的,自然是更好看一些。 齐子赋:“这有什么?一个暖手炉罢了,我过几日去给你要过来!” 曼华这么爱自己,她值得最好的东西。 第66章 叫我哥哥休了你 玉曼华:“这……这会不会不妥?妾身怕世子夫人不高兴。” 齐子赋蹙眉道:“她有什么可不高兴的?这不止是为了你,也是为了你腹中的孩子,莫说是一个暖手炉了,你就是要住兰苑,她也该搬出来让给你!” 玉曼华忙是道:“那妾身可不敢,这话夫君莫要再说了,妾身不过是一个妾室,哪里配住世子夫人的院子?” 齐子赋听玉曼华这么一说,眼前反是亮了。 若是自己叫枝枝搬出兰苑,她必是能认清,这府上到底是谁说了算,日后哪里还敢总是叫自己难堪? 等他过两日再休沐,便去与枝枝说这事。 今日他还在生气呢,还是先晾她几日,她这样的做派,哪里有资格见自己这个夫君? 想著,他便是握著玉曼华的手:“莫要过虑,你可是公主,一个院子罢了,有什么不配的?我说你配,你就配。” 玉曼华一脸欣喜:“赋郎,你对我真好!” 齐子赋见她如此,心里更是高兴,曼华这样容易满足,这才是爱他的女人该有的样子,哪里像枝枝那般强硬! …… 一眨眼便过去了三四日。 朝夕给容枝枝端了茶过来:“姑娘,齐语嫣和齐子贤,昨夜都从祠堂回去了。” “两个人面色一片青灰,便似行將就木了一般,没半分生气,怕是要休息好几日才能缓过来。” “还有,覃氏一身是伤不说,听说前夜还落枕了,她整日里都疼得哼哼唧唧,怕也是夜不能寐。” 容枝枝眼底都是讥誚,她自己的气色,也並不算好,即便玉嬤嬤每日都端来补品,面上依旧还是有些苍白。 祖母去世之后,她夜夜梦魘,晚间都是靠著汤药才能勉强睡著。 知道齐家人也过得不好,她才算是放心了。 玉嬤嬤从外头进来,轻声道:“姑娘,乾王府的张嬤嬤来了,说是想见您!” 容枝枝迟疑了一瞬,可也知道这事儿是避不过。 便是开头道:“请她进来吧!” 玉嬤嬤:“是。” 不多时,张嬤嬤便跟著僕人,到了容枝枝的跟前:“老奴见过世子夫人!” 容枝枝:“嬤嬤客气了,您可是王妃身边倚重的人,今日亲自蒞临,是我的荣幸。” 张嬤嬤得了脸,自是喜笑顏开:“世子夫人太抬举了,老奴不过就是个奴才罢了!” 话说完,她便四下看了看。 容枝枝明白她的意思,温声道:“张嬤嬤有话直说便是,眼下这里,都是我信得过的人。” 张嬤嬤鬆了一口气:“那老奴就直言了,王妃她老人家先前与您说的事,未知您考虑得如何了?” “您一直在齐家没走,王妃心急如焚,日日念叨著,这才遣了老奴过来问问,看看能否得个准话。” 张嬤嬤觉著,嫁给乾王妃嫡长孙,这是多少的人想都想不来的好事儿。 容枝枝断然是没有拒绝的道理。 却不曾想,容枝枝正色道:“便请张嬤嬤替我回了王妃,说容枝枝才疏形漏,不敢高攀。” 张嬤嬤愣了:“这……您不再想想吗?” 容枝枝淡声道:“我意已决,王妃的好意,我实在是心领了,劳烦嬤嬤您跑这一趟了。” 张嬤嬤眉头紧皱,开口道:“世子夫人您这样说,老奴也不便说什么了,只是还是请您再想想,今日您的话,老奴就当没听到,老奴过几日再来问。左右您还在孝期,此事也急不来。” 若是旁的姑娘,这样不识抬举,张嬤嬤怕是要生气。 她家大公子是何等身份? 容枝枝就算是头婚,嫁到王府也算是高攀,更別说是二婚了。 可是偏偏大公子是真的喜欢她,这几日心急如焚的,哪里是王妃,是大公子才是,想过来献殷勤,又怕坏了容氏的名声。 终日里皱著眉头,心事重重的样子。 容枝枝起身道:“嬤嬤,问几遍都是一样的。枝枝福薄,实在是高攀不起!” 张嬤嬤也终是有些不快了:“那便祝世子夫人前程似锦吧。” 话音落下,便气呼呼地离开。 看著张嬤嬤走了,朝夕又是红了眼眶:“我可怜的姑娘,这明明是一桩更好的婚事……” 张嬤嬤在姑娘第一次拒绝的时候,甚至都说过几日再来问,足见看重。 都怪那谢氏容不下姑娘。 玉嬤嬤忙是摆摆手:“可別哭,整日里哭,才是平白沾染些晦气呢!你们还年轻,不懂。若是眼前的好事不顺,那只是因为此事还不够好,定是有更好的在后头。” 容枝枝不以为意。 什么婚事不婚事,好不好的,她皆不放在心上,目下无事比祖母的仇更重要。 张嬤嬤走了没多久。 齐语嫣便来了:“嫂嫂,我可进来了……” 容枝枝衝著僕人们点点头,便没人拦著她。 齐语嫣一脸惊喜地到了容枝枝跟前,与她一同来的,还有与齐语嫣同岁的覃娉婷。 覃娉婷是覃氏娘家兄长的女儿,可她兄长早逝,便只留下寡嫂和覃娉婷这一个女儿。 覃娉婷对容枝枝见礼:“见过表嫂,今日是来寻语嫣玩的,她刚好要过来找您,我便跟著一同过来了。” 朝夕白她一眼:“来了主家,也不先来拜见世子夫人,也不知是谁家的规矩!” 朝夕素来不喜欢覃娉婷,一个搅事精,瞧著对世子夫人的位置,还颇有些想法。 覃娉婷的面子有些掛不住,忙是將求救的眼神看向齐语嫣。 然而齐语嫣这会儿,根本懒得理她,搓著自己的腰间的系带,紧张地道:“嫂嫂,你可是有什么好事,要与我说?” 容枝枝看她一眼,眉梢一挑:“什么好事?” 齐语嫣忙是道:“那张嬤嬤来的事儿啊!我知道,定是乾王妃舍不下这桩婚事,才叫张嬤嬤过来又问问你是不是?” “我就知道,二公子的心里定然是有我的,乾王妃心里中意的孙媳妇,也只有我!先前都是那谢氏自作主张!” “他们乾王府,也算是知道后悔了!嫂嫂你可不能轻易就重新答应许婚,你要帮我好好把把关,给他们家一点顏色瞧瞧才是!” 齐语嫣的自信,直接惊呆了朝夕。 容枝枝听完这些话,却並不生气,反而觉得是瞌睡了便有人低枕头,想整人便有人递刀子。 她故意一脸冷淡地道:“乾王妃不过是叫我过去话家常罢了,並未提起小姑你。” 齐语嫣听完脸色一变:“怎么可能?张嬤嬤都亲自来请,能只是叫你话家常?” 覃娉婷忙是在边上挑拨:“表嫂,该不会是你不想语嫣表妹嫁的好,才故意骗我们,还赶走了张嬤嬤吧?” 齐语嫣一听,气得脸都青了:“容枝枝,是这样吗?” 若是从前,覃娉婷这样挑拨,容枝枝怕是十分头疼。 担心她这个没脑子的小姑,在挑拨下,做出什么有损齐家名誉的事。 可今日么…… 容枝枝淡淡地笑了笑:“我说不是找你的,便不是。” 覃娉婷:“表妹,表嫂说的恐怕是真的,你就別闹了!信不信也只能是如此,咱们总不能自己去乾王府问吧?表嫂不也就是吃准了这一点吗?” 要是齐语嫣一个姑娘家,为了这样的事,真的闹著去问了,侯府岂不是丟尽脸面? 覃娉婷觉得,容枝枝一定会十分头疼。 齐语嫣听了这话,果真是道:“我有什么不能去乾王府问的?容枝枝,你等著!我这便去戳穿你的真面目,你竟是口蜜腹剑,这样在背后算计我,等我回来,定要叫我哥哥休了你!” 看著齐语嫣转身大步而去,容枝枝很是放心。 覃娉婷真是个好人!她不挑拨这几句,容枝枝还怕齐语嫣不去呢! 第67章 齐语嫣被扇聋了! 眼看著齐语嫣急匆匆地出去,容枝枝故作焦急地喊了一声:“小姑,你可千万別闹了,快回来啊!” 人却是都没离开椅子,没半分亲自拦人的意思。 而齐语嫣听见容枝枝的声音之后,走得更快了,像是生怕被什么拖住了自己的美好前程一般。 容枝枝嘆了一口气:“唉,这可如何是好啊……” 她这一番表现,倒是把覃娉婷瞧傻了。 这容枝枝今日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曾实打实起来阻拦,让齐语嫣没法出门? 到了那个时候,自己便再私下与齐语嫣挑拨几句,如此齐语嫣不就狠狠记恨上容枝枝,对这个嫂嫂越发不满了吗? 她愣怔之间,容枝枝还抬眼看她:“表姑娘,你不是与语嫣一起来的吗?还不快去陪著她?” 覃娉婷心里一堵,听懂了这句逐客令。 她也是担心齐语嫣真的闹出事,到时候姑母知晓是自己挑拨的,责难自己,便忙是转身去拦齐语嫣去了。 然而这个时候的齐语嫣,哪里是她拦得住的? 她们表姐妹离开之后。 朝夕看向容枝枝,问道:“姑娘,您这是何意?当真让她去乾王府闹啊?” 容枝枝品了一口茶,淡淡道:“她想去便去,谢氏口口声声说喜欢我,但不想要我做儿媳的时候,说的话都那般难听,那你试想,齐语嫣素来是谢氏瞧不上的,谢氏能与她说什么好听的?” 朝夕眼前一亮:“姑娘是打算让齐语嫣去自找羞辱?” 容枝枝:“是极。覃娉婷既然爱挑拨,就让她挑拨一个够,左右坏的是她表妹的名声,气的是她姑母,同我有什么干係?” 这种都不必自己费心,便送上门的叫齐家倒霉的事,容枝枝哪里会不喜欢? 朝夕抚掌道:“一会儿覃氏知晓女儿又出去丟人了,怕是要气坏!上回她便生生被您气得咳血,加上一直身体不好,还摔了两跤,今日再被气一回,那身体只怕是越发亏空。” 年轻人都经不住几回这样的折腾,何况是覃氏这样的老东西了? 容枝枝语气不疾不徐:“且等著吧,说不定还有惊喜呢。她闹得差不多了,该丟的人都丟完了,便遣人去找信阳侯稟报,说她去闹事了,我拦不住。” 朝夕满怀期待地应下,忙是遣了一个丫鬟,出去打探消息了。 没过多久。 朝夕忍著笑回来稟报:“姑娘,这真是天大的热闹!” 原来齐语嫣匆忙去了乾王府。 覃娉婷著急地一路上跟著,亲自阻拦她,但齐语嫣便是打定了主意,想要揭穿容枝枝的真面目。 根本听不进覃娉婷的任何话。 一路到了乾王府,倒也是运气好,刚好遇见从外头回来的谢氏。 齐语嫣上去见了礼,便忍不住问:“世子妃,今日府上的张嬤嬤去了一趟信阳侯府,可是为了提二公子与我重续婚约的事?” 在她看来,乾王府是不该捨弃自己这样的好姑娘的。 二公子与自己也有数面之缘,却没有反对过婚事,他心里一定记掛著自己。 定是容枝枝那个贱人,看不得自己好,嫉妒自己,才骗自己! 谢氏厌恶地皱眉,哪怕当真是要重续婚约,此事又哪里该是齐语嫣一个姑娘家,该自己上门问的? 她不客气地骂道:“哪里来的不知羞耻的东西?我儿娶阿猫阿狗,都不会娶你!还重续婚约?当真將你自己当盘菜了不成?真是笑话!” 门口来往的,还有一些路人在驻足看热闹。 谢氏是半分面子没给齐语嫣留。 齐语嫣脸色一白:“世子妃,您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 谢氏:“没半点误会,只要你还是覃氏的女儿一日,你便不可能嫁给我儿子!我对你那个母亲,是深恶痛绝,半分都瞧不上。” 她还是记得自己答应过容枝枝什么,依旧是把责任推给覃氏。 谢氏说完,便举步往王府走。 谁知道齐语嫣竟是狠下心来,当场拿出自己的手帕,咬破了手指:“世子妃,我这就写下血书,与我母亲断绝关係!” 便是谢氏活了这许多年,见多识广,也是没想到齐语嫣会有这样的路数。 覃娉婷也嚇了一跳,她虽然一直挑拨离间,可她真正憎恶的人只有容枝枝啊,她还是想在姑母和齐语嫣面前做个好人的,这样才好嫁给表兄的。 若是齐语嫣把事情闹成那样,回头姑母知道自己说过的话,不骂死自己才怪。 她赶紧开口:“语嫣,莫要衝动!姑母可是你的亲生母亲啊……” 齐语嫣断然道:“我没有这样的母亲!” 到底是个娇滴滴地姑娘,用手上的鲜血在帕子上写字,疼得她面容扭曲,字也是歪歪斜斜,才终於是写好了。 扬声道:“诸位可为我做个见证,我今日便与那覃氏断绝母女关係,她再也不是我的母亲了!” “世子妃,您看!这是我写的血书,我若是再叫覃氏一声母亲,便叫我不得好死,断子绝孙!” 谢氏当真是蒙住了。 见过没脑子的,没见过如此没脑子的,谁家好端端的姑娘,会为了一桩婚事,连自己的母亲都不要? 齐语嫣眼巴巴地望著谢氏,道:“世子妃,我已是做到这样的程度,足以证明我的诚意了,那我们两家的婚事……” 谢氏回过神来,看她的眼神,更是轻蔑了。 冷嗤道:“百善以孝为先,似你这般孝道都没有的人,我们可不敢要!先前还觉得因为覃氏看轻你,是不是有些过了。” “如今看来,如何都是不为过的,你果真是个没良心的!关门,日后她再来,也不必报我。” 僕人们:“是!” 齐语嫣难以置信,悽然道:“世子妃……” 按理说,自己有了这样的诚意,世子妃不是该发自真心地接纳自己吗?为何…… 这会儿,门口围观的百姓,忍不住嗤笑起来: “第一回看到这样不要脸的,求著上门要嫁人,还不惜与自己的母亲断绝关係。” “难怪王府不要她了,便是我们这样平民人家,也是不敢要的。” “真是活久了,什么都能瞧见,笑死人了……” 齐语嫣听著这些议论,也知道自己今日不止目的未成,还丟尽了脸面。 她不甘心地在门口哭闹了好半晌,可王府的门也没再打开。 倒是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 她愤然道:“世子妃,谢氏!你出来啊,你出来把话说清楚,你到底是真的討厌我母亲,还是討厌我?” “我为了你连我母亲都不要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难道你瞧不见我对你儿子的真心吗?旁人为的都是你家的权势,只有我是为了爱!” “你知道真心有多可贵吗?虽然我是高攀了你们家,可我这颗心是无价之宝!你半点都不珍惜,你是会后悔的!” 她哭得正是起劲。 便看见了信阳侯铁青著脸策马而来! 看著父亲的模样,齐语嫣终於有些慌了:“父亲……” 信阳侯根本不与她说话,下了马背,狠狠一个耳光,把齐语嫣扇得摔出一段路,左边耳朵也出了血! 一阵嗡鸣之后,竟是听不到了! 第68章 暖手炉我拿去给曼华了 齐语嫣害怕得脸都白了,费了心思想听,却只能感受到左耳的剧痛,嗡鸣,慢慢的就连嗡鸣都没了,像是被堵了一般,还伴有剧烈的头疼。 而信阳侯还在气头上。 见著周遭那些嘲讽笑话的百姓,更是一阵邪火直衝天灵盖,一马鞭將齐语嫣抽得痛嚎起来! 接著怒道:“把这个不成器的东西,给我拖回侯府!” 奴才们:“是。” 朝夕与容枝枝稟报了这些消息,心里说不出的痛快:“侯爷將她拖到了长寿苑,把覃氏也骂了一顿,说都是她教的好女儿!” “覃氏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脸上便又是挨了侯爷一掌,先前好不容易才消肿的脸,便是又肿了。” “后头覃氏知道,齐语嫣已是发了毒誓,写了血书要与她断绝关係,脸色也是一阵青一阵白,倒也不再心疼女儿了!” “咱们侯爷也当真是个人才,那手怕是生来就是扇人巴掌的,他这几日都扇了多少回人了?” 容枝枝对这样的消息,自然是喜闻乐见的。 这样的一家子蠢货,收拾起来,比自己先前预想的还要轻鬆多了。 她轻嗤道:“旁人的母亲被外人羞辱了,总是会忍不住与母亲站在一边,一致对外。” “可齐语嫣竟是要与覃氏断绝关係,她对生她养她的母亲,尚且如此,先前对我忘恩负义,倒也確是她的本性了。” “今日她被打得那样的重,左耳出血,极有可能是耳中耳膜破裂、经络受损,若当真损伤得太狠起来,她的左耳便再也听不见了!” 看来,信阳侯那一巴掌,怕是將浑身的力气都使上了。 朝夕:“哈?先前只知道她被打的惨,还不知道会聋呢,奴婢这便叫人再去打听打听。” 容枝枝頷首。 很快朝夕就回来稟报:“姑娘,神了!齐语嫣回来之后,说耳朵疼得不行,好似听不见声音,还嚷著头疼,侯爷到叫府医去看了,您猜怎么著?” “流血的那只耳朵,府医也是束手无策,怕是真的聋了!” “侯爷本是说要拿马鞭再打她一顿的,可听见她左耳都聋了,许是有些內疚,便收了鞭子回他自己的院子了!” 容枝枝满意地道:“这便是意外的惊喜了。走吧,隨我去一趟侯爷的院子!带上我日前,让你们收罗的外地公子们的画像。” 朝夕也不问姑娘拿画像做什么,她如今极是信赖姑娘。 便只是道:“好!姑娘,可要將这暖手炉拿著?” 容枝枝摇摇头:“不了。” 信阳侯这会儿正是气头上,若是瞧见自己还拿著暖手炉出现,便是知道齐家人倒霉的时候,自己还愜意得很。 如此可就不好骗了。 朝夕便將暖手炉,留在了桌面上。 …… 这会儿长寿苑,覃氏正是呼天抢地的哭,又是心疼自己的女儿,又是恨女儿无情无义,竟然真的在外头说要与自己断绝关係。 她的一颗心被反覆撕扯:“冤孽啊!这真是冤孽!语嫣啊,你糊涂啊,你当真是好糊涂!” “这些年你的教养嬤嬤教给你的规矩,你都学到狗肚子里了啊!便是我都知晓,这样的事情不该去王府闹。” “你还要写血书发毒誓,难怪你父亲生气。你这真是气死……咳咳,气死老身了!” 李嬤嬤惊惶地道:“夫人……” 只因覃氏哭著说出这些话,又是气得咳出了血,连日来本就糟糕至极的气色,越发是难看了。 齐语嫣这会儿丟尽了脸面不说,耳朵还聋了一只。 另外一只耳朵,勉强听清楚了覃氏的话,她恼恨地道:“你还有脸说我!若不是因为你不得谢氏喜欢,怎会有如今的一切?” 覃氏:“你……” 她见著这个女儿,这样冥顽不灵,也是上了火气。 偏头瞧见了覃娉婷,问了一句:“娉婷,侯爷说你也是一併去的,你怎么不拦著你表妹?” 她一提起覃娉婷。 齐语嫣恨毒了眼神,便落到了覃娉婷的身上:“都是你!容枝枝都已经说了,张嬤嬤来府上不是为了说重续婚约的事!” “你偏要在边上挑拨,说容枝枝是看不得我好,故意瞒著我,就是不想我嫁去王府。” “我就是听了你的鬼话,才去闹的!你若是不说那些,我怎么会这般糊涂?” 齐语嫣这样的人,素来自私,但凡有什么责任,那都是旁人的。 此刻她哪里会想不起来,覃娉婷那会儿说的几句话? 见覃氏冰冷的眼神看过来,覃娉婷忙是道:“表妹,我当时也是为了你好啊!我只是担心容氏有坏心,才猜测了一番……” 齐语嫣愤恨地道:“你又不聪明,在那里胡猜什么?” 覃娉婷是没想到,有朝一日,像齐语嫣这样不识好赖,一煽动就会闹事的蠢货,有朝一日还能说自己不聪明了。 可这会儿,覃氏质疑的眼神,也落在覃娉婷的身上。 她只好硬著头皮继续解释:“可是表妹,你去王府的路上,我不是也劝你莫要衝动了吗?” 齐语嫣:“若不是你挑拨,我哪里还需要你劝阻?覃娉婷,你就是看不得我好,你就是嫉妒我信阳侯府嫡女的身份是不是?” 覃娉婷忙是道:“没有的事!” 她当然是嫉妒的,祖父和父亲都去世得早,她不只没有仪仗,家中还一年比一年清贫,可齐语嫣作为自己的表妹,却是每日里穿金戴银。 明明她们是表姐妹,是一同长大的。 可她也並不曾想过要害齐语嫣啊,因为她还想著当世子夫人,做侯府未来的女主人,如此侯府的富贵,便也有她的一份了! 齐语嫣这会儿哪里还相信她? 便是切齿道:“没有?我才不相信你没有!我知道了,一定是因为哥哥有婚约,娶了容枝枝,后头又带回来玉曼华,你心里实在不爽快,想报復我们家!” 覃娉婷脸都白了:“没有,当真没有!姑母,您快帮我说说话啊,我哪里想过要害齐家?您还不明白我的心思吗?” 覃氏並不说话,不管侄女心里是怎么想的,眼下她也听懂了,就是因为侄女的挑拨,女儿才出事的。 往常再怎么疼爱侄女,也终究是比不过自己的亲生女儿的。 齐语嫣忍无可忍,拿起边上的烛台,便对著覃娉婷砸了过去:“你还敢狡辩!去死!都是你害我聋了一只耳朵,你给我去死!” 覃娉婷根本没想到她会突然发疯,这一下便是砸到了覃娉婷的脸上。 覃娉婷娇嫩的脸蛋被划破,惨叫了一声:“啊……” …… 齐子赋听说了齐语嫣的事,怒气冲冲地回府,进了兰苑的门。 便生气地道:“容枝枝,你给我出来,你是怎么管家的?语嫣这样犯糊涂,你也不知道拦著她!” 玉嬤嬤出来道:“世子,世子夫人去侯爷那边了,不在院中。” 齐子赋一噎。 眼神落到了放在桌面上的暖手炉上,想到玉曼华日前与自己说的话。 他便將暖手炉拿走:“与世子夫人说一声,曼华的手生了冻疮,暖手炉我先拿去给曼华了!语嫣的事,我晚些时候再来与她算帐!” 第69章 我去为嫂嫂拿回暖手炉! 玉嬤嬤眉心微动,但她到底比朝夕稳重些,作为奴才,即便不满,也不会轻易与主子叫囂,若是惹得齐子赋要教训自己,便是平白给姑娘添堵。 便是没有说多重的话,只是道:“世子,这个暖手炉,世子夫人平日里很是喜欢。” 齐子赋:“那又如何?她的那点喜欢,难道还不及曼华腹中的孩子重要?” 说完也不再理会玉嬤嬤,大步去了。 玉嬤嬤顿了顿,瞧了朝雾一眼:“姑娘想来已经从侯爷那边出来了,你过去与姑娘说说此事。” 一个暖手炉,玉嬤嬤觉得並不是多了不得的事儿,姑娘其实也不缺。 可齐子赋的作为,却是平白叫人噁心。 朝雾:“是!” …… 此刻容枝枝確实是已经与朝夕一起,离开了信阳侯的书房。 瞧著四下无人,朝夕压低了声音道:“先前姑娘叫我们搜罗那些公子的画像,奴婢心里还奇怪呢。” “心想您怎么就真心实意地给那齐语嫣谋划婚事了,原来您就是等著齐语嫣犯错。” “好拿著那些东西,过来哭著同侯爷说两句,您確实是在认真做这件事了,好不容易整理完,已是准备好好让齐语嫣挑一挑,却不想她在这个节骨眼闹事。” “那么多百姓都瞧见了,想来也是传开了,这般就是您也无能为力了。如此侯爷便怪不到您身上了,还反是安慰了您几句。” 容枝枝淡淡道:“他们家既然喜欢偽善的人,那我自然不会叫他们失望。” 她把好人做了,好话说了。 好事却一件做不成。 却落了不少好呢,信阳侯竟反而远比从前信任她了,还说日后齐语嫣不听话的时候,自己这个嫂嫂可以教训她。 朝夕:“您先前是已经想好,齐语嫣今日会出错吗?” 容枝枝眼露嘲讽:“不是今日,也是明日后日,只要有覃娉婷在,想叫齐语嫣出错,太简单了。” 从前她是齐家的好媳妇,自是不会允许齐语嫣犯蠢连累侯府,是以总是多有规劝拦阻。 好在齐语嫣从前也听她的,只要她强势一些,齐语嫣都会服软。 大抵也是知道自己这个嫂嫂不会真的害她,也正是因她肯听好话,容枝枝认为她识好歹,才將她放在心上。 可现在,她不愿强势拦阻了,也没叫僕人挡路,只是嘴上糊弄两句,等著她们表姐妹自行作死,岂不快哉? 正说著。 便见朝雾急急过来了,到了容枝枝跟前,便稟报导:“姑娘,方才……” 她很快地便將齐子赋做的事情,同容枝枝说了。 朝夕听完,气得小脸都青了,恨恨地咬著牙道:“姑娘,那可是您的东西,世子凭什么拿去给那个贱人?” 朝雾素来心思多一些,便是开口道:“姑娘,郎君们的心思一向简单,大多不爱惹麻烦,哪里会特意为了个暖手炉惹得家里翻天?” “按理说,玉姨娘没有暖手炉,世子就是心疼,也定是叫僕人备一个就是了,可偏要拿您的。” “奴婢猜想这其中,怕是玉姨娘说了些什么,不然世子是想不到这儿来的!” 朝夕听完更生气了,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道:“这个玉姨娘,姑娘您不去招她,她却偏要惹到您跟前来。她与世子真是天作之合,两个贱东西!” 朝雾警告了一声:“朝夕!” 现下可不是在兰苑,虽然目下四面无人,但最好还是不要养成在外头说这种话的习惯,叫人听了去便是麻烦。 朝夕訕訕住了嘴。 容枝枝听了这些,倒也没觉得多意外,即便是那些人间清醒、对自己的夫君没半分期待的夫人们,也少有待见妾室的,便是这个原因。 许多妾室有了郎君的宠爱,便容易不安分,平白给人添堵。 她唇角勾起一丝冷意:“齐子赋此举,倒是给了我一步好棋,我自是要善加利用。” 接著她看了朝雾一眼:“去一趟四公子的院子,便说我打算明日就去为他找夫子,邀他过来商討找谁。” 朝雾:“是!” 朝夕一头雾水地跟著容枝枝回了兰苑,这事儿又与四公子有什么相干? 见容枝枝回来,玉嬤嬤又稟报了消息:“姑娘,长寿苑那边打起来了,齐语嫣拿著烛台,將覃娉婷打破了相,府医说脸上是一定会留疤了。” 朝夕没忍住笑道:“还有这等好事呢?” 说起来,姑娘嫁到这齐家之后,那覃娉婷不知道来来回回,给姑娘找了多少事,过去的三年,家里一半的堵都是那个小贱人挑唆著添的。 如今可算是遭报应了。 玉嬤嬤:“可不是,覃娉婷这会儿,正在长寿苑哭闹呢,说要把齐语嫣送官,说要齐语嫣负责,覃氏怕又是好一阵头疼了。” 容枝枝頷首表示了解,心里又盘算了一番。 没多久,外头的僕人来稟报:“姑娘,四公子来了!” 容枝枝嘱咐了朝夕两句,才点点头,示意僕人们放他进来。 齐子贤的脸上还有齐语嫣日前抓出的痕跡,他不似齐语嫣脸被打青了,还能用胭脂遮挡,是以看起来,还颇有几分狼狈。 只是他心情却是极佳,神清气爽地进来的,便瞧见容枝枝坐在主位,拿著帕子擦著眼角,一副伤怀的模样。 齐子贤愣了:“这……嫂嫂,您这是怎么了?” 朝夕登时便按照姑娘的吩咐,开口说出了齐子赋的所作所为,接著替姑娘打抱不平道:“玉姨娘一个妾室,凭什么能抢主母的东西?世子这分明就是將我家姑娘的脸面,往地上踩!” 容枝枝一脸淒婉地道:“想来世子的心里,是半分都没有我,才为了一个妾室,这样辱我,小叔你先回去吧,我此刻心乱如麻,实在是没心思想正事了。” “既然你哥哥这样爱重玉姨娘,那定是因为玉姨娘样样都比我强,找夫子的事想来她也能帮你办妥,或许你去问问她吧!” 齐子贤忙是道:“这,嫂嫂,你听说我……” 容枝枝:“我不听!我此刻什么都听不进去,哪里有人家,主君是这样多次帮著妾室欺辱原配的,我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说完,她捂著帕子,假意嗷嚎大哭起来,一副不管齐子贤有多少大道理,她作为一个伤心的无知妇人,也听不进去的模样。 齐子贤见只要自己开口,容枝枝就哭得更大声,便放弃了叫容枝枝为自己忍让的想法。 为了自己的前程,他保证道:“兄长实在是太糊涂了!嫂嫂你放心,我这就去帮你把暖手炉拿回来!” 容枝枝:“不行,他可是你兄长,你去要,哪里妥当……” 说完,她似是又伤心了,又开始哭。 齐子贤见这暖手炉不回来,容枝枝是缓不过来,便是道:“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嫂嫂你等我的好消息就是了。” 那玉曼华能给自己办什么事?还不是都得指望容枝枝? 说完便往齐子赋的院子去了。 容枝枝登时就不哭也不闹了,瞧了玉嬤嬤一眼:“遣人看看吧,兄弟鬩墙、手足相煎,也是一出能叫覃氏心碎的好热闹呢!” 第70章 齐子赋旧疾復发 朝夕这才明白了姑娘的想法,当即欢欣鼓舞:“姑娘,不愧是您!一个暖手炉,便能叫他们翻天!” 与齐子贤演了半晌,到底是口乾舌燥的。 容枝枝端起茶杯,饮了一口:“这算什么,此事可不是你想的小打小闹,有好戏在后头呢!” 齐子贤近日里可衝动得很,与他兄长打一架,都是有可能的。 可齐子赋那个身体,如今可是经不住打架呢。 …… 却说齐子贤到了齐子赋的院子,竟是没找到人,一问奴才才知道,齐子赋是去了菊园,在玉曼华的住处。 齐子贤脸色更黑了。 他都不知道自己的兄长,是不是鬼迷心窍了,男子娶妻,难道不是为了帮助自己,举拖自己全族? 那玉曼华到底有什么用处,能闹得哥哥这般不给容枝枝脸面,坑害自己! 越想,他越是火大。 竟是直接都不等僕人稟报,直接便闯入了玉曼华的房中。 如此將那两人都嚇了一跳。 齐子赋不快地道:“你疯了?这可是你曼华嫂嫂的房间,日前你闯了女宾席面不够,今日还闯你嫂嫂的房间?” 齐子贤心想明明就是你们两个害我前程,现下还敢教训我呢? 他半分面子没给自己的兄长:“玉姨娘一个妾,叫什么嫂嫂?” 玉曼华脸色一白,哪里会想到齐子贤与自己无冤无仇,上来一句话就是打自己的脸。 齐子赋咬牙:“这也不是你擅闯的理由!” 齐子贤没好气地道:“她不是有孕在身?我料想你们也不会在这种时候白日宣淫,这才进来的!” 玉曼华听得脸更白了,捂著脸就开始哭了,齐子贤能说出这样的话,必是因为极不尊重她,心里看不起她。 齐子赋当然也品出味来了,黑著脸道:“不管怎么说,玉姨娘也是我的女人,由不得你这样羞辱!” 齐子贤:“一个妾罢了!妾是什么?在我大齐,妾不过就是玩物,只有哥哥你还將她宝贝得不行,当作真公主看待!” “行了,我不想与你说这些,嫂嫂的暖手炉呢?还不快些给我,我拿回去给嫂嫂!” 齐子赋难以置信地瞪大眼:“是容枝枝叫你来的?” 齐子贤脑子都没过,便开口道:“没有!我要来,嫂嫂还拦了我一句,说你是我兄长,我如此作为不妥,这才是贤妻该有的模样。” “哪里像哥哥你养著的这个狐狸精,为了一个暖手炉,都要在家里生出事端,害人害己!” 齐子贤其实並不在乎容枝枝和玉曼华,到底谁才是贤妻,他只在乎谁能够帮到自己,他就站在谁那边。 先前他已经有了姜先生,哥哥又立功了,他自是站在哥哥那边,叫容枝枝退让,因为就算得罪了容枝枝,哥哥以后也能帮自己。 可如今兄长惹恼了首辅大人,前程几乎是完了,自己的先生也没了,那自然又是有个太傅做父亲的容枝枝,更值得指望一些。 容太傅如今即便是在家丁忧,可陛下已经说了,保留其职,足见看重。 齐子贤年纪虽然小,但该有的钻营之道,是半分不少。 想著他的眼神,也落到了床头的那个暖手炉上,劈手便去抢。 齐子赋被挑战了作为兄长的威严,哪里还肯让他拿走,当即便伸手去拦:“这个暖手炉我既然已经拿来了,便是曼华的!” 齐子贤最擅长讲对自己行事有利的道理:“兄长,此物乃是嫂嫂私有,你没得嫂嫂的允许便拿走,如此不告而取,谓之窃!你有什么资格说这就是玉姨娘的?” 齐子赋黑著脸不快地道:“齐子贤,我不想与你说这些!你立刻滚出去!” 齐子贤:“我偏不!兄长,你自己糊涂,为了一个狐狸精不要前程就罢了,你还要害我的前程?” “你就是为了我,把这东西还给嫂嫂又是如何了?找夫子的事情还指著她呢,你当真还是我的亲兄长吗?” 这话,便是叫齐子赋犹豫了一瞬。 可这会儿,玉曼华心里也是怨恨齐子贤得紧。 便是可怜兮兮地哭著挑拨道:“都是我的错,是我命贱,不配用姐姐的东西。夫君,你便是將东西交给小叔,让他还给世子夫人吧!” “莫要为了妾身,叫你们兄弟不合,你看如今,就连小叔也不尊重你这个兄长了!” 玉曼华的话,叫齐子赋面子上极过不去。 是啊,这小子是半点都不尊重自己了! 齐子赋:“够了!给你找夫子的事,我自会处理,你先回去!” 齐子贤见自己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齐子赋还是不让。 他便是半分情面也不留了,讥讽地道:“你处理什么?从前你就是个病秧子,躺在塌上,什么人脉都没有,如今回京了,你又闹出贬妻为妾的笑话,哪个大儒会给你面子来教我?” 这话齐子贤私下说,齐子赋或许还会有几分羞愧。 可对方当著玉曼华的面说,当著这么多僕人的面说,齐子赋只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的。 恼怒之下,他一个耳光便对著齐子贤打了过去:“你这个混帐!” 齐子贤本就恼火,还挨了打,怒极之下,便与齐子赋扭打在一起:“你们两个今日害我,我都没打你,你还打我了?你是兄长了不起吗?” “你如今不过就是一个区区六品官员罢了,得罪了首辅大人,你以为你还能升官?” “以后你即便袭爵,可升官保家族荣耀的事,都要靠我的,你清不清楚?不然你一个六品的侯爷,谁把你当回事?你还不知道敬著我,摆你那个长兄的谱!” 齐子赋听著这话,气得七窍生烟! 兄弟两个你一拳,我一拳,生生是將对方往死里打。 玉曼华也惊呆了。 这里的事,终於是传到了长寿苑,覃氏这会儿本就因著覃娉婷的脸,被娘家的嫂嫂缠著哭闹。 又听说了两个儿子,为了一个暖手炉,就打得不可开交。 呼了一声:“天爷啊!” 便吐了血晕了过去。 齐子贤虽然年纪小一些,可不似齐子赋那样,从前身体不好,底子亏空,所以与齐子赋打得有来有往。 最后齐子赋竟是因著大怒,又大动拳脚,令第一支天蚕莲残存的药效,消失得更快了一些。 猛地病发,一阵心梗后,晕了过去! 第71章 世子当是遭报应了吧 玉曼华嚇了一跳:“赋郎……” 齐子贤却是半点没將齐子赋的情况,当作一回事,只以为对方晕过去,是因著自己神勇无比,武艺出眾。 便是抱起容枝枝的暖手炉,头也不回地走了。 玉曼华赶紧道:“快,快去请府医!” …… 齐子贤回来之前,玉嬤嬤便已经將那边的情状,都说与容枝枝听了。 不多时,就听见了齐子贤的声音:“嫂嫂,你看我將什么给你带回来了。” 容枝枝嘴角微微一扯,看著物归原主的暖手炉,故作感动地道:“真是多亏小叔了,小叔果然明事理。” 朝夕忙是上去接过了暖手炉。 齐子贤一脸青紫,覷著容枝枝:“那……那早先嫂嫂说,给弟弟找新夫子的事……” 容枝枝:“你放心,我明日便亲自去一趟姜先生的府邸,求他老人家帮著引荐,不知小叔可有看好的夫子?” 齐子贤的眼睛亮晶晶的:“自是有了,我觉得徐德老先生,也是极好的。” 徐德与姜老先生,实则是至交好友,在大齐一样是广有贤名。 容枝枝立刻道:“好,我明日便去求一求姜老先生,但成与不成,我也不敢同小叔你保证,小叔想来也知道,徐老先生也是十分严格的。” 齐子贤开心坏了,忙是道:“好好好,那便有劳嫂嫂了!” 他一点都不担心徐老先生会不要自己入门。 以他的才学,徐老先生若是能得他这样的学生,想来是高兴都来不及,姜老先生不肯要自己,分明就是对方没有眼光。 既是如此,齐子贤也是不稀罕那个姓姜的老匹夫了。 话刚说到这儿。 秋熠便过来传话了:“世子夫人,四公子,侯爷叫你们去一趟世子的院子!” 齐子贤脸上的笑容,登时便僵硬了半分。 不敬兄长,与对方扭打在一起,到底也是个罪名,只希望父亲隨便骂自己几句便罢了。 容枝枝故作惊讶地起身,明知故问:“公爹忽然叫我们去做什么?” 齐子贤小声道:“兄长晕倒了!” 容枝枝一脸紧张:“这……怎会如此啊,走,赶紧去瞧瞧!” 这会儿,信阳侯正在生大气。 容枝枝与齐子贤进屋的时候,便正好听见府医稟报:“侯爷,这……世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小的也诊断不出来。不过,不过……” 信阳侯:“不过什么?” 府医:“不过这个症状,有点儿像从前世子臥病在床的时候……” 信阳侯大骇:“什么?” 信阳侯正愁一肚子的火气,没地方撒,见齐子贤一进屋,当即便上去狠狠踹了他一脚:“你这个混帐东西,你看看你將你兄长打成什么样了?” 齐子贤到底是年轻气盛,这几日心里又一直憋著火,眼下又挨了打。 当即便不服气地道:“父亲,您凭什么打我?府医都说了,兄长是旧病復发了,根本就不是我打的!” “再说了,先前在菊园,也是兄长先动手的,他一个做兄长的,对弟弟都这般不好,我为什么不能还手!” 玉曼华这会儿,便是开始哭了起来:“赋郎啊,你快醒醒!都是我不好,偏生我的手生了冻疮,你隨手取来一个暖手炉,让世子夫人不高兴了,才闹出这些事……” 容枝枝哪里不知道,玉曼华这样哭泣的用意。 果然,信阳侯听完了玉曼华的哭诉,不高兴的眼神便落到了容枝枝的脸上,正要呵斥她为了这点小事,便闹得家宅不寧。 容枝枝便先对著玉曼华开了口:“你知道是你不好就好!府上什么样的暖手炉没有?” “一个妾室,偏要教唆郎君抢主母的东西,闹得家宅不寧,也不知道先昭国的皇后,是怎么教你的!” “小叔都是看不过眼了,才要去拿回来,我劝都劝不住。罢了,眼下说这些也是没用,朝夕,拿我的帖子,请义父过府来给世子瞧瞧!” 朝夕:“是,奴婢这就去。” 容枝枝口中的义父,自然就是唤容老太君义母的神医了。 这下,信阳侯哪里还敢骂她? 便是扭头就看向玉曼华,没好气地骂了一句:“真是个搅事精!” 齐子贤也是没忘记那会儿,自己是为何与兄长打起来的,应和道:“可不是搅事精吗?” “兄长本都犹豫了,想著他是不是做错了,要將暖手炉还我的,便与玉姨娘哭著挑拨了几句,气得兄长又与我吵起来,这才动了手。” 信阳侯听到这里,便是气不打一处来。 想动手又顾及对方腹中的孩子。 便是生气地道:“子赋將你带回来,真是家门不幸。上辱祖宗,下害族人!” 玉曼华给容枝枝招骂不成,还给自己招了一顿,面色便是青白交错。 她一生里听过的所有难听的话,加起来都没这几日在齐家听得多。 容枝枝也冷著脸道:“说来,圣旨下来至今,我还没有喝过玉姨娘的妾室茶。” “想来正是因此,玉姨娘才分不清自己的身份,唯恐家宅和睦。既是这般,明日一早,你便来我院中奉茶吧。” 玉曼华咬唇,一脸委屈。 而这会儿齐子赋还晕著,也没人帮她说话。 信阳侯还恶狠狠地盯著她。 她便只能啜泣著道:“是,世子夫人息怒,我明儿一早便去!” 到了这会儿,她心里已然是颇有些后悔了,早知道她就不要那个暖手炉了。 她本想著容枝枝来大闹,气得齐子赋与她生分,如此自己便更得齐子赋的心意和信任。 她哪里会知道,来闹事的人会是齐子贤? 眾人等了好一会儿。 信阳侯心急如焚,齐子贤也颇为紧张,不为別的,只是若是真的將齐子赋打出了一个好歹,对自己的名声也是不好的。 玉曼华更是一直抹眼泪。 只有容枝枝面上焦急,长长的睫毛確是微微垂著,藏著眼底的幸灾乐祸。 终於,神医姍姍来迟。 信阳侯忙是出去迎接:“神医,快给小儿瞧瞧,他这到底是如何了?” 神医给齐子赋摸了一会儿脉,便已经明白,这是没用第二支天蚕莲的缘故,他是何等聪明的人,哪里不会知道,以容枝枝的谨慎,不可能连这事都忘了。 想来这是不想给齐子赋治了。 他这才满意了,义母的死,他哪里会不生气、不想叫齐家人付出代价? 他只字不与信阳侯提少用了药的事,只道:“旧疾復发。” 信阳侯难以置信地道:“怎会復发?枝枝不是已经求药,给子赋治好了吗?” 神医冷笑了一声:“侯爷也知道,他这病是枝枝治好的。眼下又如此,世子应当是遭报应了吧!” 信阳侯:“……” 第72章 你去佛堂跪几日为我祈福 他麵皮一抽,万是没想到神医这般不给面子,说话如此直接。 可眼下还求著对方救人,也不便动怒,便只好道:“还请神医一定救救小儿,他可是侯府的世子,是枝枝的夫君啊……” 神医拿出银针,不客气地將齐子赋扎醒。 还故意不收力,给他扎出许多血来。 看的信阳侯眉头紧皱,可他到底也不会医术,便也不清楚这血是不是非流不可,是以不敢多言。 而懂医术的府医在边上瞧著,更是不敢说话了,只以为神医这么扎,自有神医的道理。 齐子赋醒来之后。 便听见神医道:“休息一会儿,便能下床了。只是既是旧疾復发,日后会日渐衰弱,时而不时地发病,变成从前那样,甚至丧命。” 义父的话,自也在容枝枝的意料之中。 齐子赋第一次发病之后,后头就会越来越频繁,直到再也不能下床,本是三个月左右才会躺回去。 如今得益於他与齐子贤比划的这顿拳脚。 想来便就是这月余的事了。 若是再多动怒几回,或动手打架几回,怕是倒得更快。 齐子赋听完,觉得天都塌了:“怎……怎么会?好端端的,如何会復发?我不是已经好了吗?我不是痊癒了吗?” 容枝枝从旁假惺惺地抹著眼泪道:“许是上次,世子生气地与我说,寧可我没有將你治好,寧可一辈子不能下床,也不想承我的情。此话被老天听到了,这才復发!” 齐子赋一噎。 他自己说过什么,他自己都忘了,眼下容枝枝一提醒,他这才想起来。 神医听到这里,便是配合著冷笑了一声:“难怪会復发了,原是世子求仁得仁。” 枝枝竟是连这样忘恩负义的话都听过,神医都不敢想,若是义母知晓这些细节,会不会气得死后都不得安寧。 听了神医的嘲讽,齐子赋也是面如菜色。 容枝枝嘆气,擦著眼睛:“世子厌恶我便罢了,怎能当真说那样的话,举头三尺有神明,我当日便恐慌不已。不想神明真的听了去,日后这个侯府可怎么办哪……” 信阳侯脸都青了,瞪著齐子赋道:“你平常说得都是些什么混帐话?有你这般许愿诅咒自己的蠢货吗?” 齐子赋隱约觉得,自己或许並不是因为“许愿”,被神明满足了。 可他又没別的法子解释自己这三年都好好的,怎么忽然就倒下了! 他忙是看向神医,急急地问道:“神医,我还能治好吗?” 神医瞥他一眼,懟道:“治好做什么?世子先前不是都说了,很愿意一辈子臥床?” 齐子赋神色尷尬,都不敢往容枝枝那边看。 便是心虚地开口道:“这……我以后还要照顾枝枝,自然还是希望自己能好好的。” 神医冷笑:“照顾枝枝?你不欺负她就不错了。” 他也懒得与齐子赋再多说什么,怕自己说多了,反而给容枝枝惹麻烦,便是起了身,他的药童也背起了药箱。 接著看向信阳侯:“侯爷,世子中毒多年,本就难治。如今復发,我也是束手无策!” 容枝枝故作紧张地问道:“这……义父,您当真是没办法了吗?” 神医摇摇头:“没有,药石罔效!” 他说得也是实话,在齐子赋今年第一次发病之前,若是服用了第二支天蚕莲,也还是来得及的。 可这会儿已经发病了,来不及了。 是以神医也明白,枝枝是真的放弃齐子赋了,没想过再叫他好起来。 容枝枝又红了眼眶:“这可如何是好?可有什么办法,能叫世子的身体再撑一段时间?” 神医配合演戏道:“少动手,少生气便可。” 容枝枝:“这,唉……” 信阳侯父子本还有些怀疑,因为齐子赋对容枝枝不好,神医並未尽心,但见容枝枝这样仔细地问,便也放下了这些怀疑。 也是,子赋到底是容枝枝的夫君,她怎么会不盼著子赋好呢? 神医拱手道:“另请高明吧!告辞!” 容枝枝:“我送您出去。” 將神医一路送出了侯府,走出侯府数步,避开了府上的人。 神医这才欣慰地看著容枝枝:“你並不糊涂。” 他先前听说容枝枝回了信阳侯府,还在为他们家盘算,险些没气死。 这回过来,说是帮齐子赋看病,其实是想骂容枝枝一顿的。 好在他先诊了脉,这才没有误会容枝枝。 倒也是了,枝枝的医术外人不清楚,他却知道已经青出於蓝胜於蓝,若当真是想救齐子赋,哪里会叫自己过来?她自己便处理了。 容枝枝眼底都是寒芒:“这样的血仇,谁能糊涂得起来!我这颗心,如今就是拿开水烫,都是软不下来的。” 神医安慰了一句:“莫要太苦著自己,义母希望你过得好。” 容枝枝:“义父放心,日后苦的只有对不住我的人。重我者,护之。负我者,损之。而害我者,我必为他们超生!” 神医在心里嘆气,从前明明是个再听话不过的小姑娘。 他轻声道:“以后要我配合演戏,儘管下帖子,你放心,义父与你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容枝枝难得露出了笑:“不正是因为相信义父与我的默契,今日才什么都没与您串通,便叫您来了吗?” 神医点点头,又想起来什么:“对了,你与首辅,是否有些交情?” 容枝枝一愣:“义父为何这样问?” 神医道:“日前有一家权贵,偏要叫我上门救人,我问了问,知晓不过是点小病,隨便一个大夫便能看好。” “我便不愿意去,可对方想权势相逼。正要动手,是首辅大人身边的乘风出面,为我解围了。” “后头我问乘风,相爷为何出手,乘风说因为我与相爷的一名故人有交谊。可我素来孤僻,在京城有交谊的人,也没几个。” 容枝枝听罢,明白自己这是欠了沈砚书一个人情。 便只是点点头:“此事义父不必掛心,后头交给我便是。” 神医:“好。” 目送神医走远后,容枝枝心绪复杂,这位位高权重的首辅大人,到底是在想什么? 难道是报恩吗? 想不明白,也不再想,转身回齐子赋的院中。 还没进门,就听见信阳侯在骂齐子赋和玉曼华:“你们一天到晚,便就知道害人害己!侯府的暖手炉不够多吗?” “枝枝的暖手炉是抹了胭脂,格外嫵媚动人一些,还是涂了香料,能熏得你们快活似神仙?才叫你们两个没脑子的东西非要抢去!” “你身为侯府的世子,被一个妾室教唆著屡屡无事生非就罢了,平日里还连自己都要咒。眼下好了,连神医都说没法子,你高兴了?” 齐子赋灰头土脸,担心自己的身体不能好,內心也无比焦虑。 眼见容枝枝回来,他心思一动,便是开口道:“枝枝,若不是你小气,一个暖手炉也要计较,也不会有今日的事。” “这一次怕当真是我说错话,惹怒了神明。不如你去佛堂,为我跪上几日祈福,兴许菩萨就开恩了!” 第73章 你是不喜欢这份大福吗? 容枝枝倒是没想到,齐子赋还能有这等折腾她的心思。 眸光落到了齐子赋的身上,淡声问道:“这么说,世子是后悔自己先前与我说那些话了?” 齐子赋面色一变,承认自己后悔说那些话,不就等於承认自己是个偽君子。 嘴上说著不稀罕容枝枝治好自己,心里却其实重视此事的很? 这令他心里有些恼容枝枝,既然爱自己,直接替自己去跪就是了,多余问自己这一句做什么?不是平白叫自己这个夫君下不来台吗? 他沉著脸道:“我已经说过的话,自是没有后悔的道理。” “我只是想著,你见著我这般,哪怕是为了你世子夫人的地位,为了做未来的侯夫人,恐也是不甘的,这才给你一个为我去祈福的机会罢了。” “你嫁到这个家里,齐家人都待你不薄,本也是你的福气。” “我若不是担心你的未来,岂会在神明面前如此出尔反尔?” 容枝枝觉得他当真不愧是齐子贤的亲哥哥。 强词夺理的本事,当真只有真正的一家人才会有,明明是为了他自己,倒是好意思说是担心自己的未来了,自己还无端又有福气了呢。 容枝枝淡淡道:“世子何不自己起来,过去跪呢?话是你说的,世子自己跪,菩萨才能瞧见你的诚意啊。” 齐子赋眉心一皱,难以置信地看著容枝枝。 枝枝这是什么意思?他將帮自己祈福这么好的机会,交给枝枝,她竟然都不想要? 信阳侯看向容枝枝,道:“子赋如今这个模样,哪里跪得了?你是他的妻子,夫妻一体。” “你去跪或者他去跪,在菩萨跟前,想来都是一样的。” “如今他成了这样,去跪个几日,在菩萨跟前诵诵经,也是你应当做的。” 朝夕听著信阳侯这番话,气得暗自咬牙。 亏得自己先前,还觉得侯府是个讲道理的人呢,呸,自己真是瞎了眼,齐家就没半个好人。 容枝枝嘆了一口气:“可是公爹,儿媳已经答应了四弟,明日就为他出门去拜会姜老先生,是以一定要好好歇息。若是去佛堂跪著,这不是误了事吗?” 齐子赋听完,生气地道:“枝枝,难道四弟的学业,比我的身体还重要吗?我才是你的夫君!” 齐子贤听到这里,心里就有些不高兴。 可到底是因为与自己打架,兄长才忽然发病,父亲还在气头上,他也是不敢贸然插话。 玉曼华:“是啊,世子夫人,你这样在意小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他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呢!说来,今日也是小叔过来,为你討暖手炉……” 容枝枝听到这里,举步走到玉曼华跟前。 嚇得玉曼华后退了两步,齐子赋头都正是晕著,便急急地想下床来保护玉曼华:“枝枝,你想做什么?曼华的腹中,可是有我的骨肉!” 却不想自己腿软著,竟是一个趄趔,若不是秋熠扶得快,便已是摔下床来。 而这个当口。 容枝枝一个耳光,已经甩到了玉曼华的脸上。 “啪!”的一声。 打得玉曼华难以置信地瞪大眼,作为公主,她是第一次被人掌摑。 容枝枝盯著她,寒声道:“我知道你素来下贱,也没半分家教,才会无名无份的怀孕,无婚无嫁便住在侯府。” “可你自己上不得台面,也莫要污了侯府的名声,你方才那句疯话,若是传出去了,毁的不止是我,还有这个侯府。” “料想也只有你这样的贱妇,才会有这般下作的想法,常言道长嫂如母,我与小叔的关係便似如此。” “心臟的人,果真是看什么都脏。我的话,你若还有听不懂的地方,我倒也是乐意再给你一巴掌醒醒神!” 玉曼华被打得脸一片红肿,又被讽刺的面色青紫,便是转身扑到齐子赋的怀里哭了起来:“赋郎……” 齐子贤厌恶地道:“哭哭哭,一天天就知道哭,兄长还活著呢,你便同嚎丧一样!” 玉曼华果然是个贱人,那句话分明就是想坏自己的名声和前程! 玉曼华一噎,这下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 信阳侯听了容枝枝的话,也是嫌恶地看了玉曼华一眼,盯著齐子赋:“管好这个女人的嘴,有的话不是能乱说的!” 齐子赋:“是!” 他也知道玉曼华那句话说得糊涂,可枝枝竟然为了这点小事就动手,是不是太过分了? 他不快地道:“枝枝,曼华也不过就是担心我,怕你不肯去为我祈福,所以口不择言罢了,我也是信任你会真心在菩萨面前盼著我好,这才叫你去的,若是换了他人,我还不敢託付……” 容枝枝差点听吐了,他这一副叫自己去跪几天,都是因为恩赐了自己无数信任的嘴脸,委实是叫人噁心。 她淡淡道:“想来这个家里,愿意真心给世子祈福的人多的是,倒也不缺我这一个,难道玉姨娘就不愿意吗?” 齐子赋忙是道:“曼华身体娇弱,哪里受得了?” 容枝枝听得想笑,玉曼华身体娇弱,自己便是不娇弱了? 说完对上容枝枝冰冷的眼神。 齐子赋自己也是心虚,又忙是补充了一句:“况且她有孕在身……” 容枝枝面无表情地看向信阳侯,温言道:“公爹,世子这病,求菩萨也不一定有用,可小叔的前程却是耽误不得。” “您一共就两个嫡子,义父说了世子的病,他也没法子,为了这个侯府的未来,相信您也清楚,儿媳当以谁的事情为先!” 齐子赋听得瞪大眼。 颇为不敢置信地道:“枝枝,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这是在怂恿父亲放弃自己,事事以弟弟为先吗? 容枝枝只淡淡看他一眼,耐心地等著信阳侯的回答,她这句话,可不止是噁心齐子赋,也是为了叫齐子赋看明白他的父亲呢。 在信阳侯的眼里,家族利益永远是第一的。 齐子赋算什么? 果然。 信阳侯短暂地犹豫了一会儿,便避开了齐子赋的眼神,对容枝枝道:“子贤的事情,你这几日多上上心!” 齐子贤忙是道:“父亲英明!” 齐子赋更难以置信了,脸上都是受了莫大打击的神情:“父亲?四弟?” 容枝枝见著他的表情,只想笑,不过是亲眼见识了这侯府眾人,与他一样的自私与骯脏,便受不了了? 先前怎么好意思说,自己嫁到这虎狼窝做儿媳,是自己的福气呢? 容枝枝:“夫君,公爹明事理,小叔当断则断,你有这样的父亲和弟弟,是你的福气的啊,你的脸色怎这样难看,这是怎么了?你是不喜欢这份大福吗?” 第74章 她怎么能不愿意为他跪? 齐子赋:“……” 他不喜欢,很不喜欢!甚至想撑著自己的病体起来,將这个家砸烂,四弟將自己打成这样,父亲却是这样无情,如此快便把四弟看得比自己紧要。 这叫齐子赋如何接受? 他更难接受的是:“枝枝,你可知道,我才是你最应当看重的人,你眼里应当只有我才对……” “我知道你是不喜欢曼华,你也对我拿走暖手炉的事情不满,可这是多大的一件事,你怎么就这么自私?” 容枝枝一副无奈的模样:“世子,你当真是误会了。我是你的妻子,可也是这个府上的世子夫人,自也要为整个侯府著想。” “小叔前程有望,將来也能帮扶你一二。再说了,你们本是亲兄弟,世子你怎么这样自私,只顾著你自己呢?” 齐子贤忙是帮腔:“就是,兄长你才是自私!嫂嫂,你这样为我著想,你放心,將来不管兄长如何了,我也是会如同孝顺母亲一样孝敬你的。” 容枝枝可一点都不稀罕他的孝敬。 他自己的母亲,可是被他推得一头血,这会儿还在病榻上躺著呢,齐家人的“感激”、“孝敬”、“报答”,那都不是寻常人承受得起的。 可她自还是装得一脸感动:“我就知道,我为这个家做的努力,是不会白费的!” 见他们都已经“嫂慈叔敬”起来了,齐子赋好险没气出一口血来。 只感到自己的心臟越发难受了,臟腑也是一阵绞痛。 容枝枝看著他的模样,只是想笑,就这么点事儿便能气成这般?先前噁心自己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自己会生气呢? 挺好,他越是愤怒,身体毁得越快呢。 这三年的康健,都是容枝枝给他的,如今对这样一个忘恩负义的人,容枝枝是一天都不想再多给,只盼著他越早下不来床越好。 信阳侯看著儿子的模样,心里多少也有几分內疚,到底是自己的嫡长子。 心里正犹疑著,要不给子贤找夫子的事,先缓几日,还是先叫容枝枝去祠堂跪一下? 容枝枝眼下见著他的表情,便知道他在想什么。 不等信阳侯开口狗叫,容枝枝便率先道:“公爹,不知你可知晓,小姑今日將覃家姑娘的脸打破了,怕是要留疤!” 信阳侯瞪大眼:“什么?还有这事?” 他打完了齐语嫣,气得要命,又与容枝枝在书房聊了一会儿,便听说两个儿子又打起来了,都还来不及收到长寿苑那边的消息。 容枝枝一脸忧愁:“是啊,世子的舅母覃夫人,这会儿正是在婆母的院子里头大闹呢。” “小姑总是这般不稳重,可如何是好啊?若是能有什么法子,叫她的心思沉一沉就好了!” 这话自是点醒了信阳侯。 他黑著脸道:“这个混帐东西,一天到晚就知道惹事!也当是让她去诵诵经,这样吧,正好子赋需要人去菩萨跟前认错,便叫语嫣去跪上几日吧!” 先前女儿的耳朵,都被他扇聋了。 这会儿他也是不便再动手了责打了,去跪一跪静静心,也是顶好的。 容枝枝抚掌道:“这真是皆大欢喜!小姑是世子的亲妹妹,想来也是会好好为世子祈福的,总算是有人在神明跟前,为世子赎罪了!” 齐子赋张了张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心里又是失望又是难受,甚至有些恨枝枝对自己薄情寡义,她怎么能不愿意为自己去跪呢? 她怎么能把四弟的事情放在自己前头,还怂恿父亲也这样呢? 这令他忍不住想起来,当初他们刚成婚的时候,枝枝可是事事都以自己为先,並不需要自己说,便为自己求神拜佛。 一听得释空大师有天蚕莲,不顾柔弱的身躯,一步一步跪上山去为自己求药。 甚至自己从前嫌苦不肯吃药,她都会笑著哄自己,怎么还小孩子脾性。 可如今…… 这样的落差,叫他心酸又难过,竟是红著眼眶,愤愤地躺下了,还转过身,背对著眾人。 叫原本在他怀里哭泣的玉曼华,肢体都顿在半空,好一阵尷尬:“赋郎?” 齐子赋心想,枝枝见自己不高兴了,也该过来哄自己了,一句话,哪怕只有一句话,自己也会原谅她的过错! 可他只听到容枝枝语气里头,还带著几分鬆快:“既然事情都有了好的解决法子,我们便都散了吧,就莫要耽误世子养病了!” 信阳侯:“好。” 接著便是眾人离开脚步声。 临走,容枝枝还盯著玉曼华说了一句:“玉姨娘,世子如今最爱重,最心疼的就是你,你好好照顾世子吧!” 信阳侯原是想著,儿子病倒了,容枝枝总不该侍疾都不曾吧? 眼下听对方这样一说,倒也歇了心思,也是了,有玉姨娘照顾也是一样的。 接著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齐子赋没听到父亲对自己的歉意,也没得到容枝枝的劝哄,他难以置信地回身看了一眼,捂著自己的胸口,气得脸如猪肝色,便是险些背过气去。 府医忙是提醒道:“世子,莫要动气啊!冷静,以您的身体为重……” 唉,神医先前说世子休息一下便能下地了。 可世子再这么动气几回,都不知得休息多久。 …… 信阳侯住的院子远一些,便是先行离去了。 他走了之后。 容枝枝见四下除了自己的婢女,再无他人,便对齐子贤温言道:“小叔,世子的身体怕是不好了,日后这府上的世子,恐会是你。” 齐子贤面色一变,本是有些担心容枝枝这样寻思,便会防著自己。 却不想容枝枝竟是道:“其实这个家中,我最看好的便是小叔你。只有你会读书,明事理,今日你还为我取回了暖手炉。” “若世子真的不好了,侯府未来交给你,我也再也没有不满意的。自今日起,我定是会好好为你擘划前程,你儘管放心!” 齐子贤晶亮了一双眼,从前他从未想过,自己能取代兄长。 因著对方是嫡长子,从小所有的人都告知他,府上的一切將来都会是对方的,被告知得多了,他哪里还会有抢的心思? 今日听了容枝枝这话,一颗种子投下去便开始疯狂地抽枝发芽。 他忙是对著容枝枝一拱手,道:“嫂嫂,日后我定是唯你马首是瞻,嫂嫂若有什么吩咐,我一定照办!” 容枝枝等的就是这句话呢,不然都懒得骗他。 第75章 还想要我的暖手炉吗? 容枝枝笑了笑:“小叔言重了,我便先回去了,婆母近日里对我有诸多不满,小叔若是得空了,便去为我开解一番。” 眼下覃氏正是恨自己恨得要死的时候,她的好儿子过去说自己的好话,还能不將覃氏再气出两口血? 齐子贤近日里其实很討厌母亲,可为了容枝枝今日这番话,忙是道:“嫂嫂放心,我一定会去的。母亲上了年纪,总是不讲道理,我也是应当好好说说她!” 容枝枝果真是放心地走了,等著看齐子贤这个炮仗,今日是否能再为自己提供一些惊喜。 到了晚间。 奴才们端来了膳食,容枝枝刚开始用。 便听朝夕眉飞色舞地稟报:“姑娘您是不知道,四公子去了覃氏那边,两人为了您发生了爭执,四公子还说了不少重话,覃氏气得哭了一个时辰,哭得抽过去了。” “那边又是掐人中,又是叫大夫的,折腾了好一阵。四公子竟是半点內疚之心都没有,覃氏醒了之后,他还说覃氏气量狭小,气得覃氏又吐了血,拿著茶杯砸他,叫他滚了。” 容枝枝一点都不意外齐子贤的所作所为。 如今有了一个能支持他当侯爷的嫂嫂,他还会怀疑嫂嫂人不好吗?他只会觉得,母亲连支持自己前程的嫂嫂都不能容,那不是自己的好母亲。 他们这样互相狗咬狗,没多久,便会互相撕下对方所有的血肉。 她淡淡问道:“覃夫人母女还在府上吗?” 朝夕:“那倒是不在了,覃氏將她们打发了,说叫给她三日时间,她好好想想如何给覃家一个交代。” 覃氏一辈子的烦心事,恐怕加起来都没这几日多。 只是覃氏不高兴了,她们自然就高兴了。 容枝枝頷首,倒是难得多用了几口饭。 第二日一早,朝夕便是喜滋滋地伺候容枝枝起床:“姑娘,玉曼华那个贱蹄子来给您敬妾室茶了,这会儿正是鵪鶉一般,在外头等著呢。” “听说你们走了之后,世子不知为什么又动了气,气狠了,夜间又叫府医守了半夜,这会儿还没能下床,这杯妾室茶世子是喝不上了。” 照著大齐的规矩,妾室茶是要主君和主母一起受的。 容枝枝嗤笑了一声,也不难推想齐子赋为什么生气。 他的父亲,他的妻子,甚至於整个人间,都应当围著他转啊,怎么能去操心他弟弟的事呢? 他定是一晚上都想不通,也接受不了的。 僕人伺候著她起身梳洗好了,容枝枝便开口道:“叫玉曼华进来吧!” 朝夕:“是。” 玉曼华走进正厅,便见著容枝枝端坐在主位上,因著容老太君新丧,容枝枝並未穿红著绿,头饰也用得十分素淡。 可这般瞧著,更显得纤尘不染,眼神盼顾之间,竟似神仙妃子,叫人只可遥望,不敢冒犯。 令一直在昭国受天下供养的玉曼华,竟都生出了一丝自卑来。 走到容枝枝跟前后,她便见礼:“见过世子夫人。” 容枝枝看著她满脸屈辱,淡声问了一句:“你似乎不服?” 玉曼华挑衅道:“世子夫人,一个主母的位置有什么用?世子回来之后,来你房里留宿过吗?” “一个女人,活成你这般,难道你不觉得可悲?” “你年岁渐长,今年已经二十了吧,可夫君一直到今日都还不肯碰你,心里只记掛著我,难道你不妒忌吗?” 朝夕气坏了:“放肆!竟敢在世子夫人面前说这等话,你是不要命了吗?” 玉曼华轻蔑地道:“怎么?我腹中怀著世子的孩子,难道你们还真的敢打死我不成?” “世子夫人,我尊重你才叫你一声夫人,我若是不肯尊重,实则……世子心尖上的我才是夫人,而你才是妾。” 容枝枝倒是觉出了几分意趣来:“想来你在门口的那副鵪鶉状,也是装给外院的奴才看的了。” 只有在自己的面前,才表现出张牙舞爪的一面。 若是自己真的教训了她,落到府上僕人们的眼底,想来便是盛气凌人的自己,欺负一个柔弱可怜之人。 玉曼华扬起下巴:“不错!世子夫人你若是不希望日后府上的僕人,都说你是个毒妇,夫君也为此与你离心,我劝你还是放我回去,別想著喝什么茶,不然日后,夫君更是不会来你房中了。” 朝夕听著气坏了:“你这个贱妇在胡言什么?世子几次要与我们家姑娘圆房,是我家姑娘不乐意!” 玉曼华:“这样的话,你们骗骗自己就行了!世子夫人你自己肯相信吗?” 容枝枝嗤笑了一声,懒得与她继续分说。 只淡声道:“玉姨娘,你既然犯到我的头上,我今日便教你几个道理。” 玉曼华一愣。 容枝枝冷声道:“跪下。” 玉曼华还想反对,却是被人押著,跪在了容枝枝的跟前。 容枝枝掐著她的下巴,不咸不淡地道:“叫你做妾,是陛下的圣旨,今日这杯妾室茶你若是不肯敬给我,便是抗旨不遵,明白吗?” 话毕,容枝枝鬆开了她,拿著帕子嫌恶地擦了擦指尖。 玉曼华叫她这副模样嚇到了,只觉得跟前的容枝枝看自己的眼神,宛如毒蛇一般,好似只要她想,一口便能咬死自己。 容枝枝语气轻蔑:“莫说是兰苑了,这府上都没一个你的心腹,你孤身一人在此,是怎么敢这样轻狂的?” 玉曼华听到这里,又想起来沈砚书说容枝枝可以勒死自己,更是恐惧了,脸色也有些发白。 容枝枝吩咐道:“给玉姨娘一杯茶,要开水。” 朝夕:“是!” 不多时。 这杯开水便到了玉曼华的跟前。 她明白了容枝枝的意思,对方这是要自己用开水敬茶,茶杯的瓷器那样轻薄,里头又是开水,端在自己手里,手定是会被烫伤。 她犹疑著没动。 容枝枝道:“怎么?这杯妾室茶,你是不愿意敬?若当真是如此,我眼下便遣人將你送回鸿臚寺,再求见陛下,说你不甘心做妾。” “陛下和沈相正是厌恶你,便是你去说因著是开水才不肯,想来他们也是懒得听你分辩,会不会见你的面都说不好。” “你自己好好想想,你那个床都下不来,前程毁了泰半的夫君,届时保不保得住你!” 玉曼华面色一变,权衡了一下,便立刻端起了那杯茶。 叫她为妾的那封圣旨,也说明了永安帝对自己的憎恶,定是不会维护她的,她不能因为一杯茶就被赶走。 只是那茶水是真的烫。 烫得她想哭,死死咬著下唇隱忍著,却又不敢將茶杯丟出去。 容枝枝冷冷地看著她:“听说你受了冻,手生了冻疮。眼下,你的手还冷吗?还想要我暖手炉吗?” 第76章 我现在就写休书! 这回玉曼华算是明白了,容枝枝今日叫自己过来敬茶,实则就是为了敲打自己要她的暖手炉的事。 她烫得指尖通红,哭丧著脸道:“不……不冷了!世子夫人,您请喝茶。” 然而容枝枝並不接。 只淡淡看著她被烫得快发疯的模样,不紧不慢地道:“便是如此喜欢抢旁人的东西?夫君你要抢,一个暖手炉都要抢?” 玉曼华咬唇,满面的委屈,只是道:“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请世子夫人喝茶。” 然而容枝枝还是不动。 见著玉曼华开始发颤,那杯茶几乎就要端不稳。 容枝枝淡淡提醒:“这茶若是泼到了我裙摆上,你便重新敬茶。” 玉曼华只好重新將茶杯端稳。 眼见眼泪就要掉下来。 容枝枝道:“世子不在这里,想必你明白,你的眼泪对我是无用的。对了,方才你说谁才是妾室来著?” 玉曼华这会儿后悔死了,早知道容枝枝一点不按自己的预想出牌,她今日也不会叫囂了,平白叫自己吃这份苦。 她只好把眼泪憋回去,憋屈地道:“是奴,奴才是妾室!” 容枝枝:“你不是说,不被爱的才是妾室吗?” 玉曼华:“……” 她眼下只觉得,世人都被容枝枝骗了,她在昭国的时候都听说过,大齐的第一贤妇容枝枝,温良贤惠,端庄典雅。 如今看来,这是哪里温良了? 说容枝枝是厉鬼投胎来的,玉曼华都相信。 容枝枝轻声道:“怎么?不愿意答话?是因著茶水渐渐冷了,叫你手不烫了,嘴反而硬了?朝夕,给她再换一杯开茶。” 玉曼华忙是道:“不不不,世子夫人,奴错了!不用换了!奴方才是糊涂了,说了不该说的,还请世子夫人宽宏大量,原谅则个!” 方才她有多轻狂,眼下瞧著便是有多窝囊。 朝夕都忍不住在心里冷笑,还以为是以为多了不得的一个人物呢,便在他们家姑娘面前叫囂,没想到一杯开水便能收拾了。 玉曼华做了那么多年公主,在宫里一直受宠,从前只想著自己日后若是成婚了,駙马也是不敢纳妾的,哪里需要什么手段应付后宅眾人? 这会儿落到了容枝枝手中,她才知道原来一点小伎俩,都能將自己折磨得面无人色。 她从前也不是没用伎俩去折磨別人,今日落到了她自己身上,她才知道多难受! 容枝枝看著她:“你年轻貌美,正是轻薄张狂的好时候,郎君们眼里想必都是你,哪里还需要我一个二十岁了的老女人原谅。” 玉曼华脸都白了。 这容枝枝真是记仇无比,自己做了叫她不高兴的事,说了叫她不高兴的话,都是要还给自己的。 她忙是道:“世子夫人也正是年轻,是我,真是我糊涂了……” 朝夕讽刺地道:“你也知道我们家姑娘正是年轻呢?二十岁了都要叫你嘲讽一句,怎么了?你是天生命薄,活不到二十吗?” 玉曼华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哪里知道容枝枝没自己想像的好对付就罢了。 就连容枝枝的丫鬟,都能叫自己难堪。 也是了,当日容枝枝守孝完回来,不也就是这个死丫鬟,骂自己是娼妇吗? 可这会儿,她也不敢辩驳什么,只是看向容枝枝,又说了一遍:“求夫人喝茶!” 容枝枝不言不语,便由著玉曼华恐惧惊惶地继续跪著。 待到那杯茶已经温冷了,容枝枝才不紧不慢地將茶接了过来。 玉曼华还没来得及鬆一口气。 容枝枝便反手將那杯温茶,泼到了玉曼华的脸上,叫玉曼华惊叫了一声:“啊……世子夫人,您……” 容枝枝放下了茶杯,不紧不慢地道:“实则是你太过恬不知耻,我便帮你醒醒神,洗洗面。” “免得你日日对你自己轻薄下贱的言行,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届时丟的是你的好夫君的脸。” “一会儿你回去与他哭诉的时候,告诉他不必谢我了,为他的声誉著想,都是我这个主母应当做的。” 玉曼华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这容枝枝竟是都料到了,自己打算回去与齐子赋哭诉了,可她一点都不怕吗? 瞧见玉曼华脸上的诧异。 容枝枝眸光轻蔑:“下回来想我跟前作妖的时候,可千万记住两件事。第一,打蛇要打七寸,莫要拿一些对敌人无关轻重的东西去嚇唬人。” 她竟是觉得,自己会怕她去找齐子赋告状?齐子赋如今在她眼里,是个什么东西? 玉曼华麵皮一抽。 容枝枝接著道:“第二,你离开了这个院子后,大可以去看看,那些僕人会不会为你说一句话。” “他们知道他们的命握在谁手里,也知道平日里对他们好的是谁,你在我的院子门口装委屈,实则观眾只有你自己!” 容枝枝执掌侯府中馈三年,覃氏身体不好且懒,事情都是丟给她在管。 府上除了几个主子身边紧要奴才卖身契在覃氏手里,其他的都在容枝枝手中,何况平日里容枝枝对府上的僕人极好。 逢年过节,从来不曾亏待眾人,常常赏赐,若是谁遇见个难处,容枝枝也是能帮则帮。 她三年累积的好名声,做的善事,收拢的人心,岂是玉曼华一阵表演便能消去的? 世人可並不都如齐家几口忘恩负义。 玉曼华听完,更是难堪得很。 而这会儿齐子贤也急匆匆来了,在门口便叫喊:“嫂嫂……” 容枝枝:“让四公子进来吧。” 这会儿在齐子贤的眼里,容枝枝便是自己这边的人,更是能叫自己金榜题名,成就无边伟业,还当上侯爷的人! 是故他进来,瞧见了玉曼华,便是讥讽了一句:“你怎么在这儿?不怕污了我嫂嫂的地?” 他討厌玉曼华,可並不完全是为了容枝枝,也是为著玉曼华昨日说的那句质疑他和容枝枝关係的蠢话。 容枝枝也看她一眼:“茶敬了就走吧,还留在这里做什么?是等我打赏你不成?” 玉曼华本就被容枝枝收拾得心中委屈难言,此刻又叫齐子贤刺了,听完这话,捂著脸哭著跑出去了。 一路跑回了齐子赋的院子。 便是哭哭啼啼的,將自己今日的遭遇,都与齐子赋说了,只是却隱下了自己说了那些轻狂的话,只说了容枝枝欺辱自己的部分。 听得齐子赋眉头直皱:“我当真是没想到,她骨子里竟是这样的毒妇!你都放下身段给她敬茶了,她还敢折辱你。” “有你这样尊敬她的好妹妹,有我这样在乎她的夫君,还有世子夫人的尊贵身份,她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的?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她简直是贪得无厌!” “她是不是以为,我当真是不敢休了她?拿笔来!我现下便要振夫纲,给她写一封休书!” 第77章 就知道耍她的大妇威风! 被休的女子,可是比和离严重多了,在整个大齐都会是笑话! 她那样沽名钓誉,容家那样在乎名声,待看到了自己的休书,她便会明了,自己只需要一张纸,就能叫她墮入地狱,不能翻身。 惊惶之下,她定然不敢再如此对待曼华! 曼华腹中可是他的孩子,他的孩子,不就是容枝枝的孩子吗?难道未来就不会叫容枝枝一声母亲吗?她还欺辱孩子的生母,简直是不知所谓! 玉曼华眼前一亮,嘴上继续挑拨道:“赋郎,世子夫人或许只是一时气头上,为了暖手炉的事情不快,不如你还是莫要与她计较了……” 齐子赋果然越听越生气:“为了一个暖手炉,我都被打成这样了,东西也被她拿回去了,她还有什么可不快的?” “你这样懂事,处处让著她,她却一天到晚就知道耍她的大妇威风,我当初想叫她做妾,果真是对的!” “若做妾人的她,以你的宽容大度、体贴他人,我们侯府如今又岂会闹得家宅不寧?” 玉曼华擦著眼泪道:“赋郎,可別再说这些话了,若是传出去了,陛下和相爷怕是对你更不满了……” 齐子赋嘆了一口气,心里更是感怀,忍不住將玉曼华抱在怀里安慰。 同样是做妾,曼华却还是处处为自己著想,可枝枝呢? 秋熠胆战心惊地取来了纸笔,问道:“世子,您是真的要写休书吗?” 齐子赋:“写!” …… 齐子贤为了拉拢容枝枝,待玉曼华走了之后,还坐下辱骂了玉曼华好半晌。 刚要谈及自己的来意。 便听得有僕人进来稟报:“世子夫人,世子闹著要休妻,正在写休书呢……” 纵然容枝枝早就已经清楚,齐子赋並非良人,可在知道对方竟是在写休书之后,她还是有些意外。 这人噁心起人来,当真是半点不念情。 齐子贤嚇了一跳:“兄长这又是在闹什么?” 容枝枝嘆了一口气:“想来是发病了心情不好,又听了玉姨娘的挑拨吧。朝雾,你去请侯爷过去劝劝夫君,小叔,不如你也与公爹同去劝劝?” 她还正愁不好支开齐子贤,单独去见姜先生商量事儿。 齐子赋又帮了自己一把。 齐子贤:“这……那去探问新夫子的事……” 容枝枝:“这你还不相信我吗?我一人去便好了,正好小叔脸上还有伤,若说是摔的,恐姜先生不信。你不如就留在府上好了,世子那边还指著小叔你呢。” 齐子贤听到这里,也不疑有他。 因著哥哥闹这事儿,也確实是突然,便忙是道:“那好,嫂嫂放心,哥哥只是一时糊涂,父亲与我一定会劝阻他的!” 容枝枝轻嘆:“但愿吧。” 说著,她脸上忧心忡忡地带著朝夕出门了。 而齐子贤则忙是绷著脸,往齐子赋的院子去了,兄长到底是怎么回事?是真的要害死自己才甘心吗? …… 马车上。 朝夕欲言又止:“姑娘,世子写休书,您不担心吗?” 容枝枝看她一眼:“担心什么?我与他在户籍处,是玉嬤嬤拿著和离书去消的婚事,眼下与他已经不是夫妻了。” “他还能休了一个早已同他没婚姻干係的人?即便他眼下写三千张休书,也不能影响我的名声分毫。” 朝夕鬆了一口气,气呼呼地道:“亏得是先前您已经要了和离书,没打算与他过下去,不然想想只要玉姨娘隨口挑唆几句,齐子赋就要给您休书,那日子是怎么过啊!” 说著,朝夕气得眼眶都红了。 只是她又想起来什么:“可一会儿若是侯爷和四公子没劝住世子,便是那休书不影响您的名声,咱们也得离开侯府了,走了之后报仇不是难多了?” 覃氏那个该死的老虔婆还活著呢! 容枝枝轻嗤了一声:“你放心,信阳侯和齐子贤会劝住他的。信阳侯就是逼,也会逼著他把休书撕了。” 朝夕见姑娘篤定,也放心了几分,但还是道:“早知道离开府邸的时候,遣个人过去悄悄听听看了。” 容枝枝不咸不淡地道:“没什么好听的,无非就是父子二人一起,教齐子赋对我过河拆桥罢了。” “告诉齐子赋我还有用,且还愿意为这个家付出,是以即便是要休妻,也叫他先忍一忍,等我价值尽了再將我赶出门。” 朝夕听完心里一堵。 容枝枝嘲讽地道:“不然你当我为什么要与他们演戏,做出事事会为他们盘算的模样?” “除了算计,更是掣肘他们,叫他们想对我怎么样,都掂量几分,如此我在侯府行事,也更轻鬆些。” 朝夕瞧著自家姑娘淡然的神情,到底没再多说什么了。 只希望姑娘已经如此机关算尽,老太太在天上,可万万是要保佑姑娘,成功报仇才是。 …… 姜老先生如容枝枝意料中一般好说话,都没犹豫便答应了容枝枝的要求。 容枝枝忙是谢过:“此事劳烦您了。” 姜老先生摆摆手,道:“无妨,不过就是叫我的老友配合演出戏罢了,何值一提?想想你总算是同意老夫不必再教齐子贤,对老夫才是大恩大德。” 说著这话,姜老先生的面上,痛苦极了。 容枝枝脸上带了几分歉意:“先前叫您教他,是我糊涂了,害您不快了这样久。” 姜老先生摇摇头:“他这样难教,人品又这样差,也不是你能预料的!你自己受得委屈也不少,日后好生保重。” 容枝枝:“多谢姜老先生关心。” 全天下都知道自己受了委屈,偏生的只有在齐家人的嘴里,自己是个有福气的、嫁进他们家是走了大运。 容枝枝离开了姜家,马车便往侯府而回。 只是车马到了半路上。 却是骤然停住了。 朝夕推开车门,便问了一句:“发生什么事了?” 接著便见著一名二十五岁的妇人,站在路边,笑盈盈地瞧著这边,一副温和良善的模样。 那妇人问道:“车上可是信阳侯府的世子夫人?” 容枝枝听著对方温和的声音,多了一分好感,便也起身露了面:“夫人何事?” 那名妇人道:“妾身乃是吏部郎中申鹤的姐姐,仰慕夫人已久,今日刚好见著侯府的马车,便斗胆拦下,想请夫人赏脸,与我去喝一盏茶。” 容枝枝只沉吟了片刻,便道:“那便请夫人带路吧。” 想见自己的,並不是申鹤的姐姐! 第78章 相爷送姑娘的第一份礼 容枝枝下了马车,便令僕人们在下头茶楼外头等著,只与那妇人一併进门去。 也客气地问了一句:“不知夫人如何称呼?” 实则是因著对方梳的妇人髮髻,她才这般问。 那妇人笑了笑,道:“妾身申雅,姑娘称我申氏便是了,我当年由父母做主,冲喜嫁给夫君,那会儿弟弟进京赶考还遭人陷害入狱了,也无能为我做主。” “可大婚当日夫君便去世了,婆家待我並不好,弟弟申鹤將我接回来,如今寡居在娘家。” 容枝枝想起来似乎从前也听过申鹤这个人。 出身都不算寒门,是贫困人家,想来她父母的作为,是当初家境艰难,又不將女儿放在心上所致。 只是申氏的言行,实在是叫容枝枝奇怪。 她也不藏著自己的想法:“夫人似乎与我交浅言深。” 她们二人是第一次见面,申氏便与她说这许多,实在是有些不合常理。 申氏轻声笑道:“不过是想告诉姑娘,相爷当真是个好人罢了,当年我弟弟参加科举。” “明明考上了,却与他的几名朋友,一併被人陷害舞弊,顶了名次不说,还关在狱中。” “是相爷,他与我弟弟素不相识,无亲无故,却一力翻查此案,还了我弟弟和他的几名好友清白。” “便是妾身的事,也是弟弟说服父母良久无用,终是求到相爷跟前,相爷在父母面前为我开了口,才將我接回娘家脱离苦海。” 当初的舞弊案,容枝枝也是有耳闻的。 只听说沈砚书雷厉风行,救下不少学子,將那些想顶替名次的世家,也狠狠打压了一番,还了科举一片清明。 若不是他大权在握,换了任何一个人,那样得罪世家,怕是都举步维艰。 但听了申氏的话,容枝枝依旧是警惕地四下看了一眼。 申氏笑道:“容姑娘不必过虑,此茶楼是我如今经营的私业,今日不待客,並无外人听到这些。” “妾身说这些,不过就是想叫姑娘知道,相爷对遇到困难的陌生人,尚且能够出手相助,何况是姑娘您这样对他有恩的人呢?” 容枝枝看向申氏,问道:“这些话,是夫人自己的意思,还是……” 申氏笑了笑:“自然是我自己的意思了,只是我人微言轻,还这般多话,请姑娘勿要见怪。” 她是听弟弟日前念叨,相爷对容枝枝十分上心,只是容枝枝好似不太信任相爷,今日弟弟又央自己,假託自己的名义,请容枝枝一见,她才自作主张这般讲。 到了雅间的门口。 容枝枝问道:“是相爷在里头?” 申氏这下倒是意外了:“姑娘如何知道?” 容枝枝:“猜的罢了。夫人若是想见我,定是直接上门拜访,何必当街拦人?” 申氏真心讚美道:“容大姑娘果真冰雪聪明!不过,若是姑娘担心相爷会害您,不愿意相见,妾身便將相爷要见您的来意,直接告知姑娘,再送姑娘出去。” 容枝枝没再多言,推开了这扇门。 沈砚书已经帮了她一把,现下再说不信任,未免显得寡情又不识好歹。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何况沈相风光霽月,持正守恆,天下皆知,难道还能对她不轨不成? 接著。 她便见著了站在墙边赏画的男子,长身玉立,矜贵逼人,令人不觉想起一首诗: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艷独绝,世无其二。 他身侧站著一个护卫。 容枝枝带著朝夕进屋后,便客气地跪下见礼:“见过相爷!” 沈砚书那双平素淡薄的眸子,在落到容枝枝的身上,便霎那间被她的身影填满。 似天地失序,似日月无华。 苍茫人间,软红十丈,只余她一人,熠熠生辉,璨然夺目。 他淡声道:“容姑娘请起。” 站在后头的申氏,见著了沈砚书的眼神,眼底闪过一丝落寞,但很快便强撑起笑容来:“那相爷便亲自与容姑娘一谈吧,妾身在外头等候。” 话音落下,便退了出去。 容枝枝也起了身,双手交叠在跟前,恭敬地站著,轻声道:“多谢相爷考虑周全,叫申家姐姐帮忙。” 若直接是沈砚书的人,拦下马车,叫人知道自己见了相爷,便不知道有多少閒话等著自己了。 閒话也就罢了,若是叫信阳侯府生出了怀疑,便是误了自己的事。 沈砚书淡淡“嗯”了一声。 他今日穿了一身雪色的衣袍,发间仅有一根形態如竹的髮簪,长眉似剑,眼若星河,白玉般的鼻樑高挺,鬢角的碎发使他多了几分慵懒。 倒不像是那个权倾朝野的沈相,反像是个一心做学问的名士。 平白叫容枝枝少了几分防备,多了一丝自在。 容枝枝哪里会知道,这副穿著,也是沈砚书认真考虑过的,他与容太傅同朝为官,且容太傅总是与他过不去,世人便说他们水火不容。 他也只能从这些细小的地方,去消减她对自己的戒心。 容枝枝小心地道:“看申家姐姐的意思,相爷是有些重要的事情,想与臣女说?” 乘风这个时候,拿出一个信件,递给了容枝枝:“这是相爷送给容姑娘的第一份礼,上头有一个消息,还有一个人,想来都会对容姑娘有所帮助。” 容枝枝意外地接过,拆开信件看了一眼。 微微愕然,接著便抬眼问他:“这些消息属实吗?” 乘风翻了一个白眼,没好气地道:“姑娘若是不相信,可以去查证,我们家相爷还能骗您不成!” 只是说完这句话之后,乘风又有点后悔,因为上次他对容姑娘大小声的下场,就是挨了一顿打,伤还没好全呢! 乘风这样一说,容枝枝也知道自己糊涂了,便当真是有所怀疑,也不该当著摄政首辅的面,去问出这样的问题。 好在沈砚书似乎没有怪罪的意思。 容枝枝也鬆了一口气,忙是道:“多谢相爷,相爷之助,容枝枝铭感於心!这一份礼,容枝枝一定善加利用,不会叫相爷您失望。” 沈砚书:“嗯。” 容枝枝:“那……臣女告辞了?” 沈砚书微微抿了薄唇,有些不快她这么快便急著走,但又没理由强留,只好点了点头。 容枝枝离开之后。 沈砚书看了一眼乘风。 乘风麵皮一抽,捂著脸崩溃地道:“相爷息怒,属下自己回去领板子!” 屁股跟著自己,是真的造孽啊! 第79章 把容老太君的魂魄钉死在阴间 回侯府的马车上,容枝枝有些愣怔,实在是忍不住诧异沈砚书怎么会閒心帮她调查这些事。 按理说,他那样的人,高坐庙堂,生杀予夺,这等后宅的小事,对方应当不会放在心里才是,更不会过眼。 看著自家姑娘坐立难安的模样。 朝夕忍不住问了一句:“姑娘,您是有什么困惑吗?” 容枝枝果真也是难得有些迷惑,说了一句:“只是意外沈相对我的善意罢了!或许,我也不必想太多,他只是为了报恩?” 却没想到,朝夕却是道:“奴婢觉得,相爷怕是喜欢您,堂堂首辅大人,还要摄政,日理万机,为何要在那儿亲自等著姑娘您去会面,只为了让人交给您一个信封?” “这事儿不是隨便使唤哪个奴才都能做吗?还这样迂迴,劳动了申氏,他想见姑娘一面的动机,再是明显不过了。” 容枝枝:“……” 你是够大胆,也是敢猜的! 朝夕心情极好:“奴婢就说了,姑娘您是最好的女子了,就连权倾朝野的首辅大人,都对您心动。” “那谢氏还当她有什么了不得呢,那般羞辱您。王府的大公子再好,也好不过首辅大人啊!” 容枝枝看她一眼,蹙眉:“好了,这样的话不要胡说了!沈相是何等人,哪里会有姑娘能上他的心?” 这些年,可没听说沈相与谁有点什么。从前也不是没人问起沈相的婚事,据闻沈相回答:一心许国,暂无此心。 朝夕麵皮一抽,觉得也是。 相爷那样的人物,旁的姑娘怕是惦记都不敢,便是耷拉著脑袋道:“是奴婢多言了!” 马车回到了侯府。 容枝枝刚到兰苑,齐子贤便过来邀功:“嫂嫂,父亲与我,已经一併將兄长劝住了,兄长当著我们的面烧掉了休书,说日后再也不提了。” 容枝枝故意问:“那不知公爹与小叔,是如何劝动世子的?” 齐子贤闻言,眼神闪躲了一瞬。 方是开口道:“自然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了。” 他怎么会说,他是叫齐子赋先忍一忍,容太傅和容枝枝对他们侯府都有用,此刻並不是翻脸的最好时机? 看著他的眼神,容枝枝在心中暗讽,她便知道,这一家人没有半个有良心。 齐子贤担心容枝枝再问下去,自己露馅了,便忙是道:“嫂嫂,找夫子的事如何了?” 容枝枝故意先坐下,喝了一口茶水,叫齐子贤等得心焦不已。 方才不紧不慢地开口:“姜老先生说这两日,便去信给徐先生,待说好了,便让小叔你去徐先生府上,考校一下天资与学问,看能否入门。” “你如今脸上都是伤,缓个几日也好。” “便是徐先生那里,你真的不能入门,小叔也不必心急,我还能继续为你筹谋。总之,一定会给你选一个好夫子!” 齐子贤闻言大喜,忙是起身道:“多谢嫂嫂!” 他眼下已是有了一种京城的好先生,都任由他挑选的兴奋。 容枝枝假意打了个哈欠,齐子贤这会儿自是有眼色得很:“嫂嫂既是累了,便小憩一会儿吧,弟弟先退下了。” 容枝枝:“去吧!” 一直与他虚情假意,容枝枝也挺累的,忽悠得差不多了便可。 齐子贤离开了此地,回到他自己的院子,便实在是没忍住兴奋。 与春生道:“这容老太君当真是死得好!容家只有老太太一个人看重容枝枝,那老东西一死,容枝枝便只能事事为我们侯府盘算了。” “便是从前,她都没能为我许诺,徐先生那边不行,还会给我找旁的!其实姜先生看不上我,难道我就瞧得上他吗?他总是对我多有责备。” “若是容老太君早点死,说不定我早就叫容枝枝给我换了先生,也不会平白受那姓姜的侮辱!” 春生有些听不下去,便开口道:“四公子,不论怎么说,世子夫人也是在为您盘算,您这样说话,也实在是不应当……” 齐子贤不快地看了他一眼:“有什么不应当的?你就是妇人之仁!那死老婆最好都別去投胎,留在地府里没事就给容枝枝拖个梦,叫容枝枝清楚她自己孤立无援的处境,便对我更是有利!” 想到这里,他忙是开口道:“你这几日去帮我问问,可有什么高僧和得道之人,能將容老太太的魂魄,钉死在阴间,不能超生。” 春生听得脸都白了,实在是想不到自家公子小小年纪,心思竟是这样残毒。 他还想劝一句什么。 可见著齐子贤脸上的神情,也明白自己若是再劝,想来只会惹怒主子,便只敢道:“奴才这就去办!” 世子夫人说了,叫自己少去兰苑那边,免得被人瞧见。 是以春生两日后,好不容易才寻了一个玉嬤嬤出门的机会,在府外將此事告知了玉嬤嬤。 玉嬤嬤听完,气得浑身发抖,与春生道:“你晚些时候,去一趟厨房,朝夕会告诉你如何做。” 春生心事重重:“可万是要快一些,四公子那边催的急。” 玉嬤嬤忙是点了头。 …… 容枝枝听完了玉嬤嬤的话,亦是气得面色发白。 朝夕也是愤愤地道:“他们一家人为什么能恶毒到这个份上?亏得姑娘您没对齐子贤心软,没想过当真给他找个好夫子,不然这会儿,岂不是被气死?” 玉嬤嬤:“姑娘,您得快想个法子,可万是不能让这些混帐,搅得老太君死后都不得安寧!” 容枝枝略微思索了一下,便开口道:“玉嬤嬤你出去买通一个道人,叫他假称能帮齐子贤行恶事,实则是去帮祖母超度一番。如此对那道人也不算为难,齐子贤那边也交代了过去。” 玉嬤嬤点点头:“也只能这样办了。” 容枝枝这会儿的眼神,却是冰冷得很,齐子贤既然敢做这一步,那就別怪自己更不留情面了! 她吩咐了朝夕一句:“你去一趟四公子的院子,问问他帮我与覃氏说和,说得如何了?可有真的对此事上心。” “顺道一提,说覃氏手腕上的那个玉鐲子,我极是喜欢,不知他能否为我求来。” 朝夕:“姑娘您是想……” 容枝枝冷声道:“去做就是了,很快你便知道我想做什么了!” 第80章 將容枝枝送去府衙受刑 容枝枝还补充道:“告诉他,婆母素来喜爱那个鐲子,只有她將鐲子送给我,才能证明小叔也在为我尽心呢,如此我也更是会为小叔不遗余力。” “莫说只是找夫子了,將来小叔在朝堂上,叫我父亲为他走动,也不是不能的!” 自私自利,以自己的利益为第一考量,是齐家人的传统,更別说眼下齐子贤满脑子都是找个好夫子的事。 如此,谁的利益他捨不得牺牲? 朝夕忙是道:“是,奴婢这就去!” 没到半个时辰。 齐子贤便是急匆匆地进来,將手里的鐲子交给了容枝枝:“嫂嫂,这是母亲最喜爱的那个鐲子……” 容枝枝眼前一亮,满面都是欣喜:“婆母当真捨得给我?” 她就知道齐子贤不会让她失望。 若鐲子是齐子贤的,他不一定捨得给,说不定还要与自己讲许多大道理,可鐲子是覃氏的,自己又拿出那么多利益诱惑他,他哪里会顾念他母亲的心情? 齐子贤:“自然了,嫂嫂为这个家,如此尽心地操持,母亲怎么会这样不讲理,区区一个鐲子都捨不得?” 然而他话音刚落。 门外便传来了覃氏骂人的声音:“容枝枝,你这个挨千刀的贱妇,你怎敢叫我儿来我手里抢鐲子!你给我滚出来,立刻出来!” 知道这个鐲子果然是齐子贤抢来的,容枝枝便是放心了。 面上却是一脸迟疑:“这……小叔,你不是说,鐲子是婆母自愿给的吗?” 这说话之间,覃氏已是不耐烦地闯进来了。 虽然信阳侯是叫她禁足,可她怒极之下,非要出来,也是没有奴才敢拦著的,到底信阳侯如今就只有三个孩子。 府上的哥儿姐儿,都是覃氏所出,奴才们哪里会不知道,夫人的份量? 齐子贤忙是拦在容枝枝身前,不快地看著覃氏:“母亲,你这是做什么?你一个做婆母的,不过就是一个鐲子罢了,给了嫂嫂又如何了?” 覃氏都气糊涂了,愤恨地道:“什么叫只是一个鐲子罢了,这可是老侯夫人给我的侯府传家宝!” 齐子贤理所应当地道:“既然是传家宝,那自然是要传下去了,给嫂嫂又有什么不对?” 容枝枝这会儿还適时地道:“我也就戴著赏玩几年,待小叔娶亲了,大婚第二日,我便將这个鐲子送给四弟妹!” 齐子贤一听这话,便是更不能让覃氏拿回去了:“好了,母亲,您可讲点道理吧!您一个当长辈的,如此小家子气,一个鐲子都捨不得,若是传出去了,也不怕叫人笑话!” 覃氏气得脸都绿了:“便是这个贱人说什么,你就相信什么是吧?我这个母亲说的,你一句都不肯信?” “我都告诉你了,她虚情假意,口蜜腹剑,她根本就没想为我们家任何一个人著想,你为什么就死活不肯听我的?” 容枝枝一脸受伤地道:“婆母,你这是说得什么话?我先前可是为小姑找了许多外地贵公子的画像。” “若不是您的娘家侄女挑唆,害得小姑在乾王府丟了顏面,如今好郎君她说不定已经选上了。” “徐先生那边也已经传了消息过来,叫小叔后日便去徐府校考。我分明是事事都在为这个侯府考虑,我实在是不明白,婆母何出此言啊!” “倒是婆母与你的娘家人,屡屡地害小叔和小姑的前程,儿媳有些时候都会怀疑,他们怕不是您在哪里捡回来的孩子。” 覃氏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容枝枝,你还敢挑拨!” 容枝枝:“儿媳绝无挑拨之意!朝夕与儿媳是一同长大的,您若是不相信,可以问与我问一同长大的她,我是不是一直盼著这个家好。” 容枝枝故意强调了两次“一同长大”。 这话果真是触动了覃氏的某些记忆。 覃氏便像是得了什么杀手鐧一般,扭头便对齐子贤道:“贤哥儿,你可知道,与你自小一同长大的冬凌,上哪儿去了?” 听覃氏这么一问,容枝枝眼底露出一抹满意的笑,这个蠢妇总算是上当了。 齐子贤愣了一下:“冬……冬凌?先前你们不是说,他祖父病重,便开恩许他去庄子里养病,也允了冬凌去给他侍疾吗?” 冬凌是家生子,他的祖父也是侯府的僕人,当时是伺候了老侯爷的,所以府上愿意开这个恩典,齐子贤也没觉得奇怪。 覃氏冷然一笑,一副揭破真相的模样:“冬凌实则是衝撞了容枝枝这个贱妇,容枝枝下令將他乱棍打死了!” 齐子贤难以置信地瞪大眼,回头看向容枝枝:“什么?嫂嫂,这事儿是真的吗?” 他素来与冬凌最是玩得来,对方说是自己的奴才,可却是齐子贤最好的玩伴,且冬凌有什么好东西,都会念著齐子贤。 比那个总是喜欢对自己劝来劝去的春生,令齐子贤舒心多了。 这一年他也不是不思念冬凌的。 容枝枝蹙眉,看向覃氏:“婆母,您真是冤枉我了,我没有这样做!” 覃氏满脸都是恶意:“你若是没有这样做,你便让人將冬凌叫回来啊!冬凌是陪著贤哥儿长大的人,可你一点不快,就將他打死了!” “眼下还有脸面与贤哥儿说,你事事都会为贤哥儿盘算,可怜我儿单纯,才会被你糊弄!” 容枝枝一脸委屈地看著覃氏:“婆母,你当真想將冬凌找回来吗?您明知道,冬凌不是什么好奴才……” 覃氏:“对!我就是想將冬凌找回来!说来,冬凌的卖身契,一直在我的手里,你既然打杀了他,我便是去府衙告你,都是告得的!” “我儿,冬凌一直对你那样好,尽心尽力,临死的时候,都还惦记著你,是府上一等的好奴才,我甚至想收他做义子。” “可你嫂嫂就为了一点微末的小事,便要了他的命,现下还说冬凌不是好人,要污衊於他,母亲当真是为那个可怜的孩子心痛啊!” 齐子贤问道:“嫂嫂,母亲说的是真的?” 若容枝枝真的打死了冬凌,他便当真是要怀疑容枝枝对自己的用心了。 容枝枝脸色煞白。 覃氏见此,便觉著自己是震慑住容枝枝了:“来人,现下便为老身写一纸诉状,送去衙门,老身要这个满嘴谎言的虚偽贱妇,在府衙受刑……” 容枝枝忙是道:“別!婆母,可別送我去衙门,既然你们这样想冬凌回来,那儿媳这就遣人去庄子里將他接回来,继续伺候贤哥儿好了!” 这下,轮到覃氏傻眼了:“冬凌还活著?” 那冬凌,可是个祸害,不能回来啊! 第81章 容枝枝这个偽善的贱人 容枝枝:“是啊,还活著!婆母既然觉著冬凌千好万好,事事都为小叔著想吗?朝夕,遣人去禺山脚下的庄子里接人吧!” “恰好两个月前,我也听说他祖父已经去世了,倒也能回来伺候小叔了。” “这样的好奴才,可万是不能落在外头!待他回来了,我便为婆母办一场认亲宴,以后叫他做婆母的好义子。” 覃氏忙是道:“不……不是,这冬凌要不还是……” 容枝枝打断道:“婆母不是说,这是陪小叔一同长大的人?我说他不是好奴才,婆母也说是我污衊,还要送我去衙门。都是您在说,儿媳当真是不知道当如何了!” 齐子贤却是眼睛都亮了,忙是道:“接回来吧,赶紧接回来吧!我委实是有些想他了,我亲自去接!” 覃氏急得险些跳脚:“站住!不准去!” 齐子贤极是不快,蹙眉看著覃氏:“为什么不准去?母亲你自个儿都说他好了!要是不准我去,我就不读书了,我死给你看!” 只有在与冬凌在一起的时候,他过得最快乐。 冬凌会带他斗鸡斗蛐蛐,带他翻墙钻狗洞,带他一起溜去青楼听墙角,他的日子只有与冬凌一起过的时候,才欢愉又刺激。 齐子贤再如何精明盘算,可到底也只是个十四岁的孩子,心里还是有玩心的。 这一年没有冬凌,他是显得上进了不少,可他觉得他活得都不像自己。 想到这里,他更是懒得理会覃氏,大步出门,亲自去接冬凌。 覃氏气得跳脚:“站住!你快站住啊,拦住他!” 可这里是兰苑,这里的人,覃氏怎么叫得动?奴才们没一个搭理她。 她自己忙著过来抢回鐲子,也只带了李婆子,一个李婆子哪里拦得住齐子贤?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还被齐子贤推倒在地上:“你这个老刁奴,还不滚开!” 他如今上了脾气,连覃氏都会推倒,何况是她了! 李婆子“哎呦”一声,被推到地上。 齐子贤头也不回地走了。 覃氏愤怒地回头,看向容枝枝:“容枝枝,你还不叫人拦住贤哥儿?你是想看我儿毁了是不是?” 容枝枝淡淡道:“这不是婆母要送我去衙门,才求来的好事吗,我怎好拦著?” 覃氏:“你!” 她指著容枝枝的鼻子,气得七窍生烟,愤恨地道:“老身当初叫你打死冬凌,你没照做?” 容枝枝轻嗤:“若是真的照做了,今日儿媳怕是当真要被下狱了。” 当初发现齐子贤总是定不下心读书,容枝枝观察了许久,才知道是冬凌的问题,那奴才自己不学好,还教唆著哥儿一起去玩。 可那到底是从小就陪著齐子贤长大的奴才,她一个刚嫁进来不久的嫂嫂,忽然就要换了小叔身边的人,岂不会叫人疑心,她是想掌控府上的一切? 所以她是嫁进来两年,徐徐图之,得了覃氏的信任之后,才开了这个口。 覃氏那会儿也是相信容枝枝是为了齐子贤好的,恰好冬凌的祖父病了,覃氏便叫容枝枝將冬凌打杀了,骗齐子贤说人去侍疾了。 只是容枝枝觉得,这冬凌是不大成器,可到底也没到要处死的份上,才私下留了对方一命,真叫他侍疾去了。 覃氏这会儿心焦不已:“你这个混帐东西!老身叫你打死他,你竟然不听!” 容枝枝冷笑:“亏得我没听,不然照著婆母你的意思,这会儿都被扭送到哪儿去受刑了!” “就是不知道贤哥儿一会儿回来了,婆母打算什么办呢?强行將人打死,贤哥儿怕是死也不让!” “公爹还不知道冬凌是个什么人呢,他要是知道了,还听说婆母今日闹的这一出,想来更是觉得婆母担不起这个侯夫人的位置了吧?” 覃氏好险没晕过去,指著容枝枝的鼻子道:“你若是敢告诉侯爷,老身撕了你的嘴!” 容枝枝要的就是这句呢,便是笑道:“谨遵婆母教诲!” 见她这样听话,覃氏狐疑地上下看了她好几眼,可到底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恼火地道:“把鐲子还给老身!” 容枝枝本也不是真的稀罕这个鐲子。 她目的已成,便笑著递给了覃氏。 覃氏拿回后猛地瞪大眼,瞧著容枝枝道:“老身明白了!容枝枝,你就是故意的是不是?” “你有意借这个鐲子逼著老身过来闹,故意引导老身说出冬凌的事,就是为了叫老身自己主动把冬凌弄回来,你想养废了贤哥儿!” “这下,便是那冬凌回来之后,真的带著贤哥儿去做了什么糊涂事,责任也是老身的,而你都是被逼无奈!” 容枝枝眨眨眼,温声道:“婆母怎將我想得这样坏,儿媳可是什么都没想过啊。” 覃氏气得整个人都不好了,甚至想抓了容枝枝的脸。 然而容枝枝还提醒了一句:“婆母,你现在可还是在禁足呢,还不快回去?叫公爹知道你过来闹事,想来是又要生气了!” 覃氏:“你……” 见著容枝枝云淡风轻的神情,覃氏也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是不会对她有半分影响了,在李婆子的搀扶下,她咬牙切齿地回了自己的长寿苑。 李婆子一直安慰她:“夫人息怒,莫要气坏了您自己的身子!” 覃氏恨得脸都青了:“先前老身还想著,容枝枝到底是子赋的夫人,这个侯府好,对她也只有好处,她高低是会为府上眾人盘算的。” “可她一转眼,却是屡屡教唆贤哥儿过来与我吵架,今日更是闹成这样,她分明就是个祸害,根本就不是真心为了这个侯府好!” “不行!老身要提醒侯爷,一定要防著容氏,断然是不能这样信任她!就该叫子赋將这个祸害给休了才是!快,你去叫侯爷过来!” 李嬤嬤倒是把信阳侯请来了,只是信阳侯来的时候,却是满脸不耐烦,听覃氏说了隱忧之后。 更是沉著脸道:“你莫要一天到晚胡思乱想,那些贵公子的画像,枝枝是真的搜罗了,她还亲自去拜会了姜先生。你成天说些没影的话,是还嫌你害两个孩子害得不够吗?” 覃氏都快急死了:“侯爷,你要相信我!她当真是想害……” 信阳侯厌烦的打断:“你说她要害人,可是有证据?” 覃氏自然也是不敢说出今日的事,只因那冬凌是自己闹著要接回来的,说出来不是更坐实了自己无事生非?容枝枝更显得无辜。 便是噎住了。 恍然觉得那个小贱人,当真是好手段,把这个家闹得一塌糊涂,可面上好似事事都与她无干! 赏宴出的乱子,容枝枝做的好人;语嫣去乾王府丟人,也是娉婷的教唆;两个儿子打起来,虽是为了暖手炉,可容枝枝轻飘飘一句也劝了小叔不要去,又把自己摘出去了! 容枝枝这个偽善的贱人,怎么这样难对付! 第82章 你吃我侯府的,用我侯府的 信阳侯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等到覃氏吭声,更是觉得这个夫人不称心。 耐著性子等了好半晌,覃氏终於想起来一件事:“她叫贤哥儿过来抢我的鐲子……” 信阳侯都听笑了:“一个鐲子罢了,你怎就如此短视?你又不是不知,因著玉曼华的事,她对我们颇有成见,如今想要她为我们所用,笼络几分又如何了?” “且不说要鐲子,到底是她的意思还是贤哥儿的意思,便是她的意思又如何?只要她能给贤哥儿谋个好前程,就是把侯府的鐲子都给她又怎么样?” 信阳侯嘴上这么说著,但內心里其实觉得,容枝枝作为自己的儿媳妇,为府上奉献再多也是应当的,谈不上要笼络。 可他到底是堂堂侯爷,勛贵出身,哪里会在意一只鐲子? 覃氏这般,只更是叫他觉得小家子气,这点事儿就有必要闹吗? 想著,他还不快地道:“我知道你不喜欢她,但你身为侯夫人,也要识大体,不该在这个当口闹事!” “等她当真对这个家没用了,別说休了她了,你就是设计將她沉塘我也不会说什么,只如今还不是时候!” “覃氏,本侯是看著孩子们的面子上,才屡屡容忍你短视和愚蠢,你再与我说这些闹心的话,休怪我不讲情面將你给休了!你如今种种,哪里有半分比得上薛氏!” 信阳侯说完便一拂袖,没好气地转身出去了。 薛氏是信阳侯唯一爱过的女人,可惜薛氏早逝,叫自己只能面对这个不知所谓的覃氏! 覃氏听得一阵眼晕,竟是气得哭了起来:“我与侯爷才是夫妻,他竟是半点都不相信我,是了,他从来就没看得起我,从来没爱过我!” 开口便说自己短视愚蠢,想来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觉著她说的话都是没过脑子的,觉著都是因为她自己蠢笨,才会不识好歹,以为容枝枝是坏人。 李婆子也是嘆了一口气:“唉,夫人,您先別哭了,还是想想法子吧。侯爷越是指望不上,您便越是要自己立起来啊!” 她有时候也是服了夫人了,都已经这把年纪了,孩子也这么大了,还在乎著侯爷是不是爱她这个问题,早已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了啊。 覃氏攥紧了帕子:“你说得是!” 只是说著这话,她的眼泪还是忍不住往下掉,仿佛被负心之人狠狠辜负,又伤感了好一会儿,也骂了薛氏好一会儿才作罢。 李婆子见她终於冷静了,才建议道:“实在不行,不如就与侯爷说,您也没想到冬凌还活著,今日只是因为鐲子的事情衝动了,一时间在兰苑说错了话,才说叫冬凌回来。” “四公子不听您的话,还敢不听侯爷的?叫侯爷出面將冬凌处置了便是了,终归是哥儿的前程要紧!” 覃氏忙是摇头:“不行!侯爷已经对我意见这样大了,若还听见我不过是为了个鐲子就险些害了孩子,怕更是念著薛氏那个贱人,一怒之下真的休了我也说不定。且如此做,贤哥儿也会记恨我这个母亲。” 李婆子也住了口,如此也是。 覃氏接著道:“其实说来,当初老身也不是没想过,容枝枝说不能叫冬凌跟著贤哥儿,是不是想得太严重了!” “我的贤哥儿是那样出色的儿郎,区区一个奴才,怎么可能將他带坏,又怎么可能影响他的前程?” “待贤哥儿带著人回来了,先试著能不能將冬凌誆出来打杀了嫁祸给容枝枝,若是不能,盯著他几分就是了,只要我们看得严,冬凌又能带著贤哥儿做什么呢?” 李婆子想了想,开口道:“倒也只能如此了!” …… 兰苑。 朝夕道:“姑娘,夫人將侯爷叫过去,没一会儿侯爷便气冲冲地走了,想来也是在侯爷跟前没落著好。” 容枝枝如今对这一切,自是半分都不会意外。 她吩咐了一句:“儘快寻个机会,叫春生提醒私下冬凌小心著些,就说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人想对冬凌不利。” “冬凌虽不学好,却是格外机灵,许多事情他心內都有数,他自个儿仔细些,又有齐子贤护著,便不会轻易遭覃氏的毒手。” 朝夕忙是道:“是!姑娘您是想借著冬凌,养废了齐子贤吗?” 容枝枝寒声道:“怎么叫我养废他?他本就是个废物,还是个恶毒的废物。” “旁人与姜先生学一年,就是不中举,也高低能考个秀才,他学一年却被赶出师门。我如今,至多也不过是叫他废得更彻底一些罢了。” “覃氏只怕还不知道,冬凌后头还沾了赌,这一年在庄子里头,也常常私下与那些管事赌博,欠了不少债务,却还是不知悔改。” “齐子贤小小年纪,钻营有余,可心志不坚,难逃玩性,从前对冬凌也是言听计从。” “覃氏若是除不掉冬凌,定是想著好好看著他们,可百密也总有一疏,只要有一两回没看住,冬凌便能带给我们惊喜!” 齐子贤想叫她的祖母在阴间不寧,容枝枝便要他在阳间活得人不人鬼不鬼。 这世上沾了赌的人,能有几个有好下场? 朝夕抚掌道:“如此,便是等著瞧好戏便是了!” 给齐子贤“安排好了人生”,兰苑的眾人心情都是不差,容枝枝还叫小厨房特意烧了一只羊,与她们一併分食了。 齐子赋进来的时候,便看到了满桌的羊骨头。 他的脸色当即便难看了起来:“枝枝,我这两日都没能下床,你都不去看我,我还以为你是有什么大事,好不容易我能下床了,便主动寻过来看看。” “却没想到,你在这里大吃大喝,你的心怎么就这样宽?你吃我侯府的,用我侯府的,却半点不关心我这个夫君,你还能要点脸面吗?” 容枝枝听笑了。 这三年因著覃氏吝嗇,总是故意给话她听,她没用过侯府一件东西,俱是她从娘家带来的,或是自己掏嫁妆钱添置的。 就连吃的,都是覃氏当初说与她吃不到一起,叫她自己在兰苑准备一个小厨房,自己遣人去採买东西,自行吃用。 她何时用过侯府什么,吃过侯府什么? 倒是侯府眾人从前吃过不少山珍海味,都是覃氏遣了陈婆子过来,叫容枝枝小厨房的人,一併钱採买的。 眼下齐子赋却在说什么? 第83章 枝枝,你的心怎么这么冷? 容枝枝上下打量了齐子赋一眼,也懒得同他生气。 只慢声问道:“那不知世子能下床了,便急忙来我这边,是有什么指教?只是为了谴责我不关心你吗?” 齐子赋只觉得心头一堵,什么叫只是为了谴责这一点? 这一点难道还不够严重吗? 她一个给自己做夫人的人,如此不把夫君放在心上,这是多大的问题她不清楚吗? 他阴著脸道:“我看你的女德和女戒,都是白读了!” 容枝枝喝了一口茶,漫不经心地道:“我从前倒是照著上头做的,可如今瞧来,那两本也不是什么好书,照做並无什么好下场。” 齐子赋看著她的模样,满脸失望:“你还在为我先前要贬妻为妾的事,耿耿於怀?此事都已经过去多久了?你怎就不能宽和一些?” 容枝枝放下茶杯,不紧不慢:“我也不过就是没去看世子罢了,左右世子都想休了我,想来也是不想看见我的。既然如此,没去看你这点小事,世子怎不宽和些,还特意来问责?” 齐子赋剑眉皱起,生气地道:“如此的牙尖嘴利,有你这般做夫人的吗?本世子甚至怀疑,自己外出交几个朋友,借几张嘴回来,都不一定能说得过你!” 容枝枝云淡风轻:“我不过是照著世子的道理说话罢了。” 齐子赋:“……” 朝夕在边上翻白眼,世子为什么说不过,那不就是因为按照世子的道理,世子根本就是强词夺理吗?被姑娘强词夺理回来,便受不住了? 呸! 齐子赋深呼吸了几口气,將自己的火气压下来。 这才道:“罢了!此事我先不与你爭执!你既然知晓我要休了你,你为何还能这般稳得住,不过去与曼华好好致歉?” 容枝枝听懂了。 原来是为了给玉曼华出气来的,她嘲讽一笑:“原是碰了世子心尖上的人,世子过来出头了?既如此,先前又说那些多余的话做什么呢?” 齐子赋见著容枝枝脸上的讥讽,竟是下意识地解释了一句:“本世子心尖上的人,分明是你!” “若不是你总是这样糊涂,本世子也不会这样对你。你若是还有半分明事理,便与本世子过去与曼华致歉,莫要叫曼华继续伤心了!” 他没想到容枝枝听完,竟像是听了什么笑话一般。 捂著自己的腹部,笑得直不起腰。 她如此情状,叫齐子赋尷尬不已,一张俊脸也涨红了:“你笑什么?” 难道她知道,自己的心上人实则是她了,得意上了不成?这个念头,叫齐子赋都已经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不该暴露自己的心思。 却不想容枝枝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拿著帕子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瞧著齐子赋道:“好好好,世子心上的人是我,所以才要我给別的女人让位置,去做妾。” “世子心上的人是我,所以叫我成为整个京城的笑柄。” “世子心上的人是我,这才为了玉姨娘三言两语的挑拨,一会儿要休妻,一会儿来问责,最终要我一个主母去给妾道歉!” “想来世子的心,是世上最不值一提之物了,所以我被世子放在心上,才显得这般可笑!” 齐子赋听完容枝枝的话,不快地道:“你何须在这里说些偷梁换柱的话?你口中的那些不过都是身外之物罢了,若你真的在乎我,又哪里会在意这些?” 容枝枝冷笑,是啊,若是在乎他,就应当什么都不要。 尊严不要,脸面不要,身份地位不要,傲骨不要,只余下无怨无悔的牺牲,没脸没皮的存活。 幸好自己如今,已经並不在乎他。 只是与他说这些,也是没意义,他根本不可能听得进去,只是白费口舌罢了。 她只慢声道:“朝夕,你告知世子,我当日为何要罚玉姨娘。” 朝夕应了一声“是”。 便將当日玉曼华轻慢容枝枝的话,都一字一句与齐子赋说了。 齐子赋听完之后,便铁青著脸道:“胡言乱语!曼华性格温顺,哪里会是这种人?” 容枝枝:“是啊,她不是说这种话的人,我便能是故意污衊她的坏人了。世子心里既然早有定见,此事还有什么可说的?” 齐子赋听完,默了一瞬。 缓了语气道:“枝枝,不是我不相信你,实在是你们编也要编得像样一些,曼华那个性子,便是拿著刀逼她,她也是说不出那般尖酸的言词的。” 容枝枝笑了:“所以这不是不相信我,又是什么?” 齐子赋气坏了:“你简直是不可理喻,难道我便是偏要听了你片面之词,误会曼华,才算是信任你吗?那我与偏听偏信有什么区別?” 容枝枝:“世子眼下便不是偏听偏信?” 齐子赋是真的觉得,容枝枝蛮横无理,自己都已经好声好气与她说道此事了,她还是坚持要污衊曼华,实在是令他心寒。 他黑著脸道:“便是为了我,你也不能与曼华好好相处,多忍让关爱她几分了吗?” 容枝枝实在是不清楚,齐子赋为什么到了今日,还觉得他自己对她来说重要得很。 一时间愣神,没第一时间回他。 齐子赋倒是以为容枝枝听进去了。 他语重心长地道:“我如今身体不適,说不定当真是神医说的,旧疾復发了,也不能总是为你们调解,你就当是为了我的身体著想,不要再刻意刁难曼华了。” 容枝枝笑了:“世子是为我们调解,还是屡屡为了玉姨娘欺压於我?” 齐子赋见自己怎么说,她都不听,还动不动便讥讽一笑,仿佛自己今日所有的言行,在她眼里就是个笑话一般。 这也是令他动了气:“你便就是让著曼华几分又如何了?” “她如今国破家亡,她的兄长玉城,更是因为记恨她与我这个间谍在一起,连正妻的位置都不愿意为她爭。” “如今曼华她只有我的,她又是这样柔弱,若是我还不站在她这边,任由你欺辱污衊她,她要如何在这世上活得下去?” “枝枝,你的心怎么这么冷?你就一点怜悯之心都没有吗?曼华她比你善良多了,这两日还一直劝我勿要为此事与你闹,你再看看你自己,你应当羞愧才是!” 第84章 叫齐子赋將银子还给我 听著他这番狗叫,朝夕气得发抖,她当真不止一次怀疑,这信阳侯府看似人住的地方,实则是个狗窝,养出来主子,一个比一个会狗叫。 亏得姑娘已经与齐子赋和离了,不然生生是她家姑娘,都要被这些狗东西给连累,一併墮了去。 容枝枝懒得与齐子赋攀扯什么。 不紧不慢地道:“世子若是没事了,便回去吧。你若是对我不满,只要公爹答应,世子你隨时休了我便是。” 齐子赋:“你……你就是算准了,父亲不会同意我休了你,才这般张狂是吗?容枝枝,我真是看错你了!” 容枝枝淡淡道:“嗯,那世子你以后好好看看,真正的我是什么样。” 她才不在意在齐子赋的眼里,她是个好人,还是个坏人。 他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吗? 他不过就是自己穿过了,觉得硌脚,甚至还扎人,不打算要了的敝履。 不过是自己好吃好喝养了一段时间,却发现只会回头撕咬主人的每一片血肉,是以不得不划清界限的疯犬。 谁会在意敝履和疯犬,对自己的看法? 齐子赋:“你……!好好好,好得很!容枝枝,你这样与我说话,你可是不要后悔,过来求著我原谅!” 容枝枝轻笑:“世子放心,我决计不求。” 齐子赋:“刁妇!” 骂完这两个字,齐子赋气得愤愤往外走。 本以为容枝枝听了,多少会自我反省一下,他便刻意放慢了步伐,给她一个追上来懺悔的机会,却不想自己都快与乌龟一般慢了,她还是没出来。 齐子赋失望地嘆了一口气。 自己已经给了她这么多机会,可她竟是一次都不抓住,她当真是要一错再错了吗? 自己这个夫君,竟然不能劝她回头,这实在是令齐子赋难受极了。 难受的齐子赋走了之后。 朝夕看著齐子赋占过的地方,小脸都是厌恶:“奴婢明日,都想去求个桃木剑,在这屋子里头掛著去去晦气。” 齐子赋真是比厉鬼还要不吉。 本只是隨口抱怨了两句,没想到她家姑娘竟是开口道:“倒也可以,求些小的,可以隨身携带的,我们一人身上戴一个。” 朝夕被姑娘这一本正经的模样逗笑了。 见著她展露笑顏,容枝枝道:“少与他们动气,百病从心起。整日里气呼呼的,容易生出许多毛病来,他们不值得我们为他们气得减寿。” 朝夕:“……是!” 姑娘是大夫,最是明白这些道理不过。 可朝夕更明白,姑娘才是最苦的那个人,姑娘明明知道,生气对身体不好,明明还能劝自己这许多道理,可为了老太太的事,姑娘心里还是憋著一口气。 朝夕知道,那口气从未鬆散,常常將姑娘折磨得不得安寢。 好在快成事了,齐家如今已是一片混乱。 容枝枝看向玉嬤嬤,吩咐了一句:“劳烦嬤嬤你些功夫,將我这些年来侯府的吃用,都盘点一番。” “也將覃氏他们,透过我的小厨房吃的山珍海味,还有我这些年给他们一家买的首饰衣服,一併记帐。” “整理好了,送去齐子赋那边,叫他看看,到底是谁在吃用谁的,不要脸的又是谁!” “定是要与他说,我知晓他是最要脸不过的人了,总是不会厚著脸皮,去用夫人的嫁妆的,叫齐子赋儘快將这些银子都还给我吧。” 若不是齐子赋今日闹这一出,噁心了容枝枝,她还想不到追回这笔银子呢。 玉嬤嬤:“是!” 朝夕忙是道:“奴婢也要同玉嬤嬤一起办这事儿,奴婢记性好,定是叫他们家用姑娘您的一个铜板,都不会遗漏。” 玉嬤嬤哭笑不得:“数你鬼灵精!” 容枝枝缓声道:“你既是不嫌麻烦,便与玉嬤嬤一起处理吧,倒也正好为玉嬤嬤分担几分。” 朝夕欢欢喜喜地答应下来。 朝雾这会儿也进来了,低声与容枝枝道:“姑娘,我们的人跟了两日,终於是確认了,日前茶楼里,首辅大人的隨从给您的信件上,有关覃娉婷的母亲覃夫人的那些消息,是真的。” 容枝枝意外也不意外。 先前想著沈砚书与父亲同朝为官,或许接近自己,其间有算计,可回头想想,自己似乎也没什么值得沈砚书算计的。 再说了,以沈相手中的权势,他若是想对付容家,父亲根本没有招架之力,又何须如此迂迴? 既如此,又何须他一国首辅,动这么多心思? 想来从前是她过于谨慎了,便是頷首:“如此便好。照著时间,刘氏明日就该上门了吧?” 覃娉婷的母亲覃夫人,母家姓刘,便称刘氏。 朝雾:“正是!覃娉婷伤了脸,覃氏打发刘氏回去的时候,说了三日便会给个交代,明日便满了三日了。” “奴婢也是没想到,覃大人死了之后,刘氏老老实实守寡了这么些年,到了如今竟是守不住了。” “悄悄养了一个年轻的狂徒不说,腹中还怀了那狂徒的骨肉,只是还並不显怀。” “要不是她常常悄悄摸肚子,我们的人还看不出来呢。覃氏和覃娉婷,如今都还蒙在鼓里!” 容枝枝问道:“你说是才確定此事,想来就是这两日,也见著刘氏密会狂徒了?” 朝雾道:“正是呢!两个人年纪相差了快二十岁,方才却是在一处小院的后门口,连门都来不及进,便迫不及待吻得难捨难分,奴婢才赶忙將消息告知您。” 朝雾到底是个云英未嫁的姑娘家,稟报著这些消息,都替刘氏燥得慌。 朝雾接著道:“就是那狂徒还需要时间查,不知道他的品性,是不是如相爷说的那般……” 容枝枝淡声道:“不必查了,剩下的便相信相爷吧。” 小心一些是谨慎,过度小心便是疑心病了。 玉嬤嬤也是道:“相爷这样的大忙人,能操心这样的事,想来也是真心想帮姑娘,我们先前去查覃氏,已是表明了对相爷不信任,若还揪著去查狂徒,难免会叫相爷寒心,姑娘这般是对的。” 朝夕一脸激动,忙是问道:“姑娘,您是打算明日去长寿苑,揭破刘氏的丑事吗?若是这般,定是叫那覃氏极是没脸!” 容枝枝:“糊涂丫头,只是叫覃氏没脸,能对我报仇有什么帮助?首辅大人送我这样的人情,也不只是为了叫我笑话覃氏的。” 朝夕不再问了,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儿蠢,总是想不明白姑娘的盘算。 便只期待起明日的热闹来! 第85章 给齐子赋生嫡子,他配吗? 而那厢,齐子赋阴著脸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玉曼华忙是上来,问道:“赋郎,你与世子夫人没有发生衝突吧?” 齐子赋听了,心情复杂地瞧著她:“你便只是关心,我们有没有吵起来,一点都不关心我有没有为你出气吗?” 玉曼华擦著泪道:“赋郎,只要你心情畅快,与世子夫人好好的,妾受一点委屈不算什么。” “妾这几日瞧著你动怒,便一直后悔当日不该回来,不该將受了世子夫人磨搓的事与你说的。” “只是那会儿妾心里当真是太委屈了,一时间没想多的,见著赋郎你,便像是看见了主心骨,这才没忍住。说来,也是妾当时糊涂……” 说著这些话,她是满面自责。 齐子赋听完,感动地將她抱在怀中,轻声安慰道:“这不是你的错!你满心都是我,受了欺负便告诉我,这有什么错呢?” “更別说,你这会儿也不顾及自身,只想著我与夫人,只怪相爷糊涂,当初竟是要你做妾。” “若做妻子的是你,做妾的是她,以你的温柔体贴,这家里哪里还会有这许多矛盾与事端?” 玉曼华忙是伸出手,拦住齐子赋的嘴。 惊惶地道:“赋郎,此话你与妾私下说说就罢了,可千万莫要在外头说了,若是叫相爷听到了,怕更是耽误赋郎你的前程。” 齐子赋听完,便是感动得眼眶都红了:“还是你在乎我……你放心,因为相爷的缘故,为了这个家的未来,我暂时动不得她,但我不会让你永远屈於容枝枝之下的!” 他已经想清楚了,比起他爱的人,还是爱他的人更为重要。 曼华对自己一片真情,丝毫不在乎那些身外之物和名声,还事事为他想,她这片心意,他绝不会辜负。 秋熠见他们郎情妾意的差不多了。 方才问了一句:“世子,您今日身子已经好些了,明日可要去官署,还是奴才再给您告个假?” 齐子赋:“要去的!” 玉曼华也不拦著他:“赋郎刚在龙行卫得了职位,也確实是要用心一些,这样才能得到上峰的信任!” 齐子赋也沉眸,开口道:“相爷能阻我一时的前程,却是阻不了我一世。这一回我立的功被他以我试图贬妻为妾为由,弹压下去了,可下一回我立功了,他总不能以同一个理由压我两回!” 玉曼华点点头:“妾相信赋郎你很快便会又立下大功,叫大齐的所有人,都看见你的能力!” “妾第一回见著赋郎你,虽然浑身是伤,可一瞧便觉得龙非池中物,你不可能永远只是个六品龙行卫督正!” 齐子赋听她这样一说,更是觉得心里被填得满满的:“谢谢你相信我曼华,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只有曼华相信他有未来,只是因为觉得他本身不凡。 不似其他人,只要见著他立功了,心里都想著容枝枝从前为他做过什么,觉得一切都是因为容枝枝的贤德。 倒是秋熠没忍住,大著胆子说了一句:“可是世子,您的身体还能经得起劳累吗?” 齐子赋道:“府医不是已经说,瞧著脉象没什么大碍了吗?神医是容枝枝的义父,说不定就是见著我对他的义女不好,故意嚇唬我的!” 秋熠:“这……” 他有心说一句,他觉得神医就是再怎么討厌世子,应当也不会拿自己行医多年的名声开玩笑。 可这会儿玉曼华说道:“妾也觉得赋郎你说得对,当初你在昭国受那么严重的伤,被妾救下的时候,都没有復发,如今不过是与小叔打了一架,如何就復发了?” “怕当真是危言耸听!说不定是世子夫人叫神医来嚇唬您的呢。姐姐也是,就是对世子您有什么不满,也不该这样啊!” “哎,妾糊涂了,怎么又叫世子夫人姐姐了,她听到了怕是又会生气……” 齐子赋不快地道:“你叫她姐姐是抬举她!你放心,以后自有我护著你,不会再准她欺辱你的!” “她也真是太糊涂了,就为了后院这点事,便要叫神医来嚇我,若真嚇得我不敢去官署,耽误了我的前程,难道对她没有影响吗?” 玉曼华:“世子消消气,姐姐想必就是气头上,也不是故意的……” 齐子赋被她劝了一会儿,在她的额头亲了一下:“你真是我的贤內助!” 是容枝枝万万比不得的。 秋熠:“……” 他们话都到这儿了,秋熠一个奴才,自然是什么都不敢说了,他怕世子和玉姨娘怀疑自己是被世子夫人收买了。 故意嚇唬世子,耽误世子的前程。 便只是擦了一下冷汗,先退出去了。 …… 翌日一大早。 容枝枝起了身,便听得玉嬤嬤过来稟报:“姑娘,世子今儿个竟去官署了,想来身子是大好了?” 容枝枝听笑了:“怕是能下床了,便以为自己没事了。他这病,若是肯静养,还能多拖一段时间,可他偏要去操劳,便是后果自担了!” 朝夕给容枝枝插上白玉簪子:“其实也好啊,如此说不定世子还真的能为国家,再做点什么呢。否则他这样的人,活著也是虚度光阴,浪费粮食!” 容枝枝听完,竟也没有斥责她什么。 淡声道:“你说得很是!” 玉嬤嬤小心地看了一眼容枝枝的脸色,问道:“常言道一日夫妻百日恩,姑娘您对世子,是半分留恋也没有吗?” 姑娘恨覃氏是应当的。 世子虽然是糊涂,可老太君的事,到底不是世子故意的,只是覃氏一个人的计划,如今姑娘也是做著正头娘子…… 玉嬤嬤忍不住道:“其实姑娘您有没有想过,侯爷素来不管事又好糊弄,整死了覃氏,养废了侯府其他人。” “您再想法子给世子吊一吊命,给世子生个嫡子,待您当上了侯夫人之后,世子一死,这个侯府便是您的了,许是会比和离好过一些。” 玉嬤嬤见多识广,也见过不少主母对婆家和夫君失望了,不谋爱,只求自己的身份与富贵。 姑娘其实也可以如此啊。 外头说不定是有许多男子倾慕姑娘,可难保就不会同那乾王府的大公子一样,其母瞧不上姑娘的二嫁身份,不让姑娘进门。 左右和离的事,那户籍处的小吏,还没有说出去,说不定拿点银子,能叫对方帮个忙,当没消过婚事呢? 容枝枝起身道:“嬤嬤,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担心我离开齐家之后,被人说閒话,担心我无处容身,可你知道我多恨他们。” “待覃氏死了,我容枝枝日后,即便落魄到出去討饭,也不会再与信阳侯府这样的人家,有半分牵扯!” 还给齐子赋生嫡子,他配吗?不要污了她孩子的血脉。 玉嬤嬤听到这儿,便不劝了。 朝雾进来道:“姑娘,刘氏来了!” 容枝枝:“走吧!去长寿苑!” 第86章 要覃氏一半嫁妆 容枝枝还没走进长寿苑,便已经听到了刘氏哭闹的声音,还有覃娉婷破碎崩溃的哭喊。 “小姑子,你无论如何,也是要给我们母女一个交代啊!你哥哥就只有娉婷一个女儿,你当真是忍心叫娉婷的一辈子就这么毁了吗?” “姑母,我一直尊重您,敬重您,这些年总是往侯府跑,侍奉您恨不得比侍奉我母亲还尽心,如今语嫣將我害成这般,您也不帮帮我吗?” 容枝枝听著覃娉婷的话,嘴角勾起一抹讥讽。 实则是因为这覃娉婷的话,其实还是真的,大抵是她太想当信阳侯府的世子夫人、太想做未来的侯夫人了。 这几年一直对覃氏百般討好,就是她的亲生母亲刘氏,她都是往后放的。 如今想来,刘氏守寡之后,只这么一个女儿,女儿心里又都是姑母,十日里恨不能有八日都跑到侯府陪伴姑母,刘氏一时间被狂徒勾了心思,倒也是合情合理。 刘氏接著哭:“是啊,小姑子!我这女儿,素来將你当作亲娘一般!你说了三日给我们一个交代,这如今三日已经到了,你想好了没有?” “你若实在是想不好,我们这便去官府告状!我若不是想著到底是一家人,今日这侯府我都不会来,早就让齐语嫣下狱了!” 容枝枝这会儿举步走了进去。 覃氏本就焦头烂额,看见容枝枝进来,脸色更是难看了:“容枝枝,你来做什么?” 容枝枝淡淡道:“听说覃夫人为了表姑娘的事,很是不快,儿媳过来,自然是为了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覃氏铁青著脸道:“帮忙?你会真心想帮忙?你过来看热闹还差不多!” 刘氏看了看覃氏,又看了看容枝枝。 她素来也是知道,容枝枝是挡著她女儿的路的,便开口道:“世子夫人,这是我们覃家的事,还是不劳你过问了!” 容枝枝扬眉,讶异道:“这样吗?我是见著婆母实在是拿不出法子,好不容易想出一个主意,这才巴巴赶过来呢。” “还想著拿出来,与你们商量一番,既然覃夫人您並不需要,那大抵当真是我多管閒事了,我便先回去好了!” 刘氏听到这里,忙是问道:“什么主意?” 容枝枝回头看她一眼,似乎在奇怪她的出尔反尔。 刘氏麵皮一抽,有些尷尬,但还是道:“世子夫人你不妨说说,我方才也是爱女心切,心乱如麻,衝动了,才拒绝了你的好意。” 左右覃氏这会儿是拿不出主意了。 刘氏便想著,容枝枝的主意,好用不好用的,自己听一听也是不吃亏的,觉得不妥,再骂容枝枝一顿不就行了? 有覃氏在,自己骂这个世子夫人,也不用担什么责任。 覃氏却是怒道:“容枝枝,你给老身滚出去!这里用不著你,你这一天天穿得一身素白,瞧著就晦气,以后莫要来老身的院子!” 按照大齐律,即便是出嫁的女子,也是要守孝的。 容老太君去世,容枝枝这样穿,其实没有任何问题,不戴孝才会被人脊梁骨。 覃氏这样骂她,不过就是看她不顺眼,便瞧著哪一点都不顺眼,变著样挑刺罢了。 容枝枝也懒得同这个老虔婆生气。 便只是不温不火地道:“这样啊?既然婆母不想听我的主意,我便先走了,覃夫人您继续哭吧,唉……也不知道婆母是不是根本没想解决问题。” 刘氏一听这话,哪里还会让容枝枝走? 因为容枝枝说的,就是她害怕的,她也担心覃氏继续拖下去,这事儿就真没个后续了。 就是叫齐语嫣去坐牢了,女儿的脸也好不了啊! 她当即便拉住了容枝枝的胳膊:“世子夫人,你先別走,你还是在府上掌著中馈的人,此事你也合该与我们一併商討才是!” 与容枝枝说完之后。 刘氏又没好气地看著覃氏:“若不是你一直支支吾吾,拿不出个说法,外甥媳妇怎么会过来?你听都不想听,难不成是真的想叫我的娉婷无端咽下这口气不成?” 见著刘氏这样闹。 覃氏也是无法,只能看著容枝枝道:“好,容氏,你来说!你若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老身今日定是不会轻饶了你!” 她也是真的头都大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覃娉婷这会儿,也是警惕地看著容枝枝,她实则也不相信容枝枝会有这么好心,当真给自己想个好主意。 旁的不说,自己这几年噁心过容枝枝多少回,给容枝枝添过堵,她自己自然也是记得的。 见所有人的眼神都盯著自己。 容枝枝才终於开了口:“如今表姑娘毁了脸,婚事便是难说了。想来这便是覃夫人和表姑娘,最为头疼的问题!” 覃氏不耐烦地道:“容氏,你出主意就出主意,不用多余说一些大家都知道的话!” 这不就是强调了一番刘氏和覃娉婷的痛点,鼓励她们继续与自己闹吗? 容枝枝不疾不徐地道:“是以,儿媳以为,婆母应当要先为表姑娘解决了这个问题。” “表姑娘伤了脸,嫁给外人难免被人嫌弃,自然是不如嫁给自己人。” “只是世子已经有了我这个正妻,即便不是我,想来有玉曼华在,先昭国的人也是不会再容许其他人越过她做正妻的。小叔又年纪尚小……” 容枝枝这样一说,覃娉婷就明白过来:“你是说,叫我给表哥做妾?” 容枝枝:“表姑娘不管怎么说,也算是官家小姐,做妾总是不好听的,我自己也不知道这个想法是不是好的,才说只是有个想法,想过来与你们商量嘛!” 做妾,刘氏和覃娉婷,自然是不甘心的。 覃娉婷从前总是来挑拨离间,那也是为了叫齐家厌弃了容枝枝,迎娶自己给表哥做妻子。 可想想毁了脸,也是找不到什么好亲事了,在她们母女看来,做侯府世子的妾,定是比做外头那些名不见经传之人的妻子要体面的。 便又有些心动…… 覃氏一听,便是喜出望外:“这是个好主意,是个好主意啊!” 她先前哪里敢往这里想呢,在大齐,没几个官家女子是愿意做妾的,何况是自己亲哥哥的女儿。 刘氏听到这里,生气地道:“好什么好?我好好女儿,被你的女儿毁了脸不说,还不得不做妾,你还说好?” 覃氏的眼神心虚地闪躲了一下。 容枝枝接著道:“自然是不能叫表姑娘平白吃这样的大亏的,所以我想著,若当真是做妾,我们侯府定是要补偿表姑娘一二,决不能叫表姑娘似一般妾室那样过门。” “不如婆母就拿出您的一半嫁妆,还有侯府库房的部分財產,给表姑娘做聘礼,將表姑娘迎回来吧!” 覃氏一听说要动自己的嫁妆,差点没昏过去:“你说什么?” 刘氏却是大喜:“如此,倒才有几分诚意!” 她那个小郎君,整日里与她说银子不够使,近日里闹得正是厉害,若是拿了这一笔聘礼,不是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第87章 这个小贱人记性也太好了 可覃氏哪里会同意?侯府库房的银子虽在覃氏的眼里,也是她的银子,可与嫁妆终究是不同的。 嫁妆原原本本全是自己的,她算每一笔帐时,都没想过都拿出来。 当初便是府上最难,铺子盘不活的时候,她也就是叫下头的人,去让容枝枝拿容家给的嫁妆出了银票去盘铺子,也捨不得动自己的嫁妆。 信阳侯不管家,也並不在意这些,所以她的嫁妆到如今,其实分文未动,平日里的用,给齐子赋准备的聘礼,都是用的侯府的。 这会儿一开口就要她拿出一半来,她自是死也不愿。 她忙是道:“不可能!绝不可能!” 容枝枝似乎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啊?可是当初婆母您的嫁妆,不都是表姑娘的父亲为您准备的吗?” “如今舅老爷不在了,您便是拿一半出来,给表姑娘下聘也不情愿吗?表姑娘过门可是贵妾啊,我朝贵妾都是要给聘礼的!” “瞧著舅母覃夫人是答应的,儿媳还以为,婆母您会欣然同意呢!毕竟叫表姑娘好好的姑娘做妾,不再给几分体面如何是好?却不想您竟然不答应。” 覃氏出嫁的时候,她的父亲已经臥床好几年了,当时的家底都是她哥哥挣来的。 她哥哥也是十分疼爱这个小妹,便將家里一半的银钱,都给她做了陪嫁,后头她哥哥去世了,剩下的那些钱,覃夫人刘氏用到如今。 本来省吃俭用,就母女两个人,几个奴僕,也是够一辈子使的,可惜刘氏养了个所需无度的小白脸,很快便捉襟见肘了。 刘氏听完容枝枝的话,当即便与覃氏大闹起来:“小姑子,当年你大哥是如何对你的?你便將那一半给你侄女都不肯,你对得起你大哥在天之灵吗?” “你看看你侄女这脸,都成什么样子了?好好的官家小姐要做妾,不也都是你家害的!你心里就一点都不內疚吗?” 以容枝枝对覃氏的了解,覃氏自然是不会內疚的,有错都是旁人的。 果然覃氏没好气地道:“若不是她自己犯糊涂,非要在语嫣的面前说些挑拨的话,怎么会害得我女儿丟尽脸面?” “我女儿若是不丟脸,又怎么会下手打她?难道这一切不都是她自找的吗?小小年纪就知道搬弄是非,也不知你是怎么教的女儿!” 容枝枝坐在边上瞧热闹,心道覃氏原来知晓,覃娉婷惯是会搬弄是非,只是从前对方挑拨来去,都是给她容枝枝添麻烦罢了。 是以覃氏从来不曾劝阻,还说自己的好侄女千好万好。 如今自己只撒手一回没管,这刀子落到覃氏母女身上,覃氏便是终於知道责骂覃娉婷了。 覃娉婷故作委屈地道:“姑母,您实在是冤枉我了,我当初並不是为了挑拨,我只是担心表妹……” 容枝枝在心里点点头,嗯,从前覃娉婷这么说的时候,覃氏都会一百个认同,说自己的侄女一片好心,今日不知覃氏准备如何说? 覃氏听完暴跳如雷,指著覃娉婷的鼻子道:“担心你表妹?你从小是我看著长大的,你心里在盘算什么,你想针对的是谁,难道我不清楚吗?” 容枝枝故作迷惑地道:“表姑娘想针对的是谁啊?难不成是我吗?可我也没得罪过表姑娘啊!” “况从前,我也不是没怀疑表姑娘针对我,但婆母您不是说我多心了,说我小肚鸡肠,不容您娘家的侄女吗?” “婆母,今日这话,您可千万不要再说了,不然显得您太容易多心,也太小肚鸡肠了,这到底是您娘家的侄女啊,您自己也不容了?” 覃氏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便是她做梦的时候,都不会想到,有朝一日容枝枝会把这样的旧帐,都与自己翻一遍。 这小贱人的记性未免也太好了。 覃氏甚至怀疑,容枝枝连三岁的时候有谁得罪过她都记得! 她愤怒地看著容枝枝:“你给我闭嘴!你不说话没人將你当哑巴!今日这事儿都是因你起的,若不是你过来出这个餿主意,我哪里会与娘家人吵成这样?”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容枝枝:“婆母这话说得稀奇了,我这样的主意,放在哪一家,想来都会说是个好主意。” “谁会不念著待自己好的娘家几分呢?唯独婆母您一听说要您的嫁妆,就变了脸。” “罢罢罢,这事儿本也是与我无关,我也不过是心疼表姑娘年纪轻轻,就遭逢如此大难罢了。那儿媳便先走了,婆母您与覃夫人继续商量吧!” 刘氏哪里会让容枝枝走呢? 她当即便攥住了容枝枝的手腕:“外甥媳妇,你可不能走!你要好好劝劝你婆母,照我说,要她一半嫁妆都是少的,她整副嫁妆可都是我夫君给的。” “便是侯府的家业不肯给我们下聘,我也不说什么,可小姑子你那嫁妆凭什么不给啊!若不是因为你女儿毁了我女儿的脸,我需得求这点东西吗?” “如今不过要一半我夫君给你东西做聘礼,你都要推諉!莫不是要我的女儿光溜溜地进你家门不成?我便是要去街上大闹,將此事都说与百姓们知晓,叫他们都来评评理!” 刘氏也知道,侯府的库房早就没多少银子了,要侯府库房的一半,那也是不占理的,没必要去扯。 可覃氏嫁妆,他们家要一半,是无论如何都要得的。 覃氏气得头都大了,如今侯爷对她一百个不满,若是她连自己娘家的事情都处理不好,又叫侯府丟脸。 想来侯爷不止会觉得她不堪,还会觉得她娘家人也不堪,到处落侯府的面子。 更甚,若是知道,矛盾的起因是因为自己不肯拿嫁妆给覃娉婷做聘礼,侯爷怕是更瞧不上自己的小家子气,休书都会忍不住给自己写三封! 想起自己嫁的这个夫君,覃氏也不是不窝火,侯府银子没多少,信阳侯却好似一天天坐在金山上,但凡自己为了钱与谁生出矛盾,他都会讥讽地看著自己。 仿佛他是世上最清贵的人,而自己是满身铜臭,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將这些想了一圈之后,覃氏觉得自己人都颓了一大截。 崩溃地道:“好!老身答应了,我就拿自己一半的嫁妆给娉婷做聘礼,就当作是老身报答哥哥了,只是今日过后,刘氏,你再也不能拿哥哥对老身的恩情说道了!” 覃氏最后也想明白了,稍微要脸的人家,收了聘礼,都是会再添一些嫁妆,过门的时候一併抬回来的,聘礼並不会留在娘家。 到时候覃娉婷过门,把自己给的聘礼都抬回来,不就还是自己这个婆母的吗?自己要取用,娉婷难道还敢不给? 这么一想,她心里便也鬆快了。 只是她却不会要容枝枝鬆快:“容氏,这个妾既然是你开口要替子赋纳的,你就不给添点什么?我听说你那里还有几件好宝贝!” 第88章 拿她的东西让贤? 先前语嫣要容枝枝的珊瑚、夜明珠、鎏金冠,容枝枝可是没答应给呢! 刘氏母女放光般的吸血眼神,也落到了容枝枝的身上。 容枝枝早就料到了覃氏会有这一出,便是笑笑道:“婆母,我是有几件宝贝,但那都是留给孩子们的。” “您也知道,玉姨娘已是怀孕了,等孩子出生了,我这个做母亲的,总不能什么体面的东西都不赏给世子的第一个孩子。” “再有,表姑娘过门了,日后给世子添了一儿半女,儿媳不也得给赏给她的孩子?” “表姑娘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將来恐是不止生一个,那些宝贝不都是表姑娘的子女的,表姑娘你说是不是?” 容枝枝这话,將覃娉婷说得满面红霞。 覃娉婷一直便想嫁给齐子赋,因著觉得齐子赋相貌出眾,而且还是侯府的世子,如今虽然是做妾,也勉强也算是圆了心中所想。 她毁了脸的时候,便已经觉得人生完了,能有这个出路已经很满意了。 又被容枝枝这样描绘了一番前景,她只觉得美好极了,便红著脸羞涩地道:“世子夫人快別说了!” 这模样,哪里还有抢宝贝的心思? 倒是覃氏狐疑地看了容枝枝一眼:“给孩子们?你有如此好心?” 这几日容枝枝可是一直在给自己添堵,给府上添乱。 容枝枝脸都不变地撒谎:“儿媳未来自然是要指著府上的孩子的,將他们都养好了,个个心甘情愿地叫我一声母亲,我未来也是有靠了,不是吗?” 覃氏听了,纵然心里对容枝枝颇有疑虑,可倒也觉得有理。 便是撇嘴道:“行吧!” 只是她想不到的是,她放过容枝枝了,容枝枝却是没有放过她。 见著刘氏的眼珠子转著,仿佛还在盘算什么。 容枝枝又道:“婆母手腕上的那个鐲子,是信阳侯府的传家宝,小叔拿来要给我,婆母还不同意,非得抢了回去。” “想来是我这个儿媳,不得婆母喜欢所致。按理说既然是传家,那自然是传给嫡长媳的。” “表姑娘既然是婆母的侄女,未来又是世子的妾,想来婆母对表姑娘是再没有不满的。不如这个鐲子,我就让贤给表姑娘吧!” 覃氏:“?” 她眼睛都瞪大了。 容氏这个贱人,让贤就让贤,拿自己的东西让贤? 容枝枝说完之后,那母女两个的眼神,便落到了覃氏腕上的鐲子上,可別管容枝枝是不是有什么宝贝,那都是还没见过,自也是说不上有多好。 可覃氏那个水头极好的鐲子,可是直直地落到了这母女二人的眼里。 覃娉婷道:“姑母,既然世子夫人都愿意让贤给我,不如您就……” 覃氏气得脸都歪了:“她让贤什么?这是我的东西,她凭什么替我让贤?” 刘氏没好气地道:“你都已经这把年纪了,身体也素来不好,传家宝你还不传下来,是想留著做什么?难不成是打算带进土里吗?” “世子夫人都摆明了不要了,你还捨不得拿出来,这是何等道理?莫不是轻贱我女儿不成?若是这样,你仔细我將有些事情嚷嚷出去,如此都別想好了!” “我告诉你覃氏,我已是忍了你很久了,若不是外甥媳妇明事理,一直为我女儿说话,叫我知道这府上还有个能议事的人,我早就想与你同归於尽了!” 容枝枝听到这里,眉梢挑了一下。 这个“有些事情”是什么? 覃氏还有什么事,是眾人都不知道的? 覃氏听到这里,明白了刘氏想说什么,脸色渐渐变了,咬牙切齿地道:“行!老身可以给她,但是也得等她过门的时候再说!” 刘氏:“不行,你现在就要给!” 两人眼看又要闹起来了。 容枝枝仿佛想起来什么:“哎呀,小叔今日要去拜会徐先生,想来也快回来了,大抵会去兰苑找我,婆母和舅母你们先聊,我先走了!” 覃氏气得脸色发青。 这个小贱人给自己惹了一大堆麻烦,惹完了她自己倒好,有事要先走了,留下自己被刘氏刁难! 刘氏纵然可惜没弄到容枝枝的好处,但她也清楚容氏作为京城第一贤妇,不是好对付的。 便是道:“今日真是辛苦外甥媳妇了,你若是忙就先去吧!剩下的事,我再与你婆母自行商討便是。” 容枝枝笑笑,起身一礼后,便离开了。 已经走出去老远,还听见长寿苑那边在吵嚷:“鐲子现在就给我们带走!” “不行,等过门再说!” “谁知道过门的时候,你是不是又反悔了?” “那老身怎么知道婚事会不会有变数,你女儿没进门呢?” …… 待到吵架的声音渐渐远了。 容枝枝也带著僕从回到了兰苑。 朝夕颇有些不明白,问自家姑娘:“姑娘,那个鐲子早给晚给,又有什么区別?覃家舅母这是在闹什么?” 容枝枝:“若这会儿就给了刘氏,便也算作是聘礼的一部分了,將来带不带回侯府,不就是刘氏的一句话吗?” 朝夕瞪大眼,难以置信地道:“您的意思是,刘氏会扣下覃娉婷的聘礼?” “可不管怎么说,那覃家原也是做官的,也是留了几分声誉在的啊,若是扣下了聘礼,日后,日后……” 容枝枝笑看她一眼:“日后如何呢?覃家也只覃娉婷这一个女儿能在檯面上见光,她的婚事也已经定下了。” “便是覃家的名声坏了,也不会影响其他孩子的婚事。” “刘氏肚子里的孩子是见不得人的,自然也不会以覃家的名义养著。那覃府的名声,刘氏还有什么可顾的?” “一个早已没有用处的覃家名声,和自己下半辈子和和美美与俊美小郎君偷偷恩爱的好日子,你觉得刘氏会如何选?只要脸皮厚一些便扛过去了。” “覃氏最后肯答应,想来也是因著以为,这份聘礼最后还是会抬回侯府的,等覃娉婷过门的时候,一看没带回来,覃氏的脸色怕是极为精彩。” “这个她素日里放在心上的侄女,想来也是不香了,在她跟前也不得脸了。” 覃娉婷不是总想嫁给齐子赋吗?不是喜欢与自己过不去吗?从前不是总是茶里茶气地说:有覃氏做婆母的人,是修了八辈子的福气。 以这话,把覃氏哄得高高兴兴吗? 容枝枝就成全了她的念想和福气! 朝夕唏嘘道:“可刘氏就一点都不心疼自己的女儿吗?她真的那样做,她女儿在侯府怕是再也抬不起头了!” 容枝枝:“先前我也担心刘氏心疼女儿,聘礼还真的抬回来了,令我白忙活一场。可朝雾不是说了,这两日还瞧见覃氏与狂徒见面。” “覃娉婷的脸伤了,哪个在乎孩子的母亲,会有心思在这个当口出去与狂徒吻得难捨难分?如今刘氏的眼里啊,怕是只有狂徒和自己腹中的骨头了!” “说不定这几日来闹事,给女儿出头是小,主要还是为了打秋风,闹些好处回去养著小郎君呢!” 朝夕抚掌期待道:“待覃氏知道,自己的嫁妆,被背叛哥哥、背叛他们覃家的嫂嫂,拿去养了小白脸和孽种,还不得怒髮衝冠?” 原来这才是相爷的用意? 想来相爷这番心思,也只有她家姑娘这么聪明的人,才能接得住吧? 第89章 想我回娘家找父亲帮忙说情? 容枝枝淡声道:“我想做的,还不止如此,就看这个狂徒,究竟有几分能耐了。” 乘风给自己的信件里头说,刘氏养的那个名为司徒檜的狂徒,颇有本事,刘氏其实並不是第一个把银子都叫他骗完的贵妇人。 对方这两年骗了不少寡妇和与夫君感情不睦的夫人们。 卿卿我我地骗完前头一个的钱,再骤然翻脸,找个由头吵架分开,接著去骗下一个,但凡与他有一段情的,如今无一不是一贫如洗。 夫人们被骗了之后,碍於名声,又不敢將此事大肆宣扬。 更出彩的是,他骗完了银子找了下家后,还回头誆骗那些夫人们,说自己也是被逼无奈,出来討生活罢了,对其他人都是虚情假意,真心只给了对方,心里从未忘却。 把夫人们还骗得原谅他,不恨郎君薄情,只恨自己钱少。个个想著什么时候有钱了,再將小郎君弄回来养几天。 如今,他口中心里的人,大抵是刘氏。 但是等刘氏的银子被骗完了,下一个目標是谁呢? 说起来,容枝枝的那个婆母覃氏,这些年总是不得信阳侯的喜爱,最近也已经是分床睡了许久了…… 见著容枝枝的神情,朝夕便知道,好戏还在后头。 容枝枝一直等到了中午,也不见齐子贤过来与她说被徐德老先生拒绝的事儿,心情便是忍不住好了起来。 甚至还亲自修剪了寒梅,插入了瓶。 朝夕忍不住道:“论起插,这京城也没几个人比得上姑娘了,与您相比,奴婢们先前插得就似鸡毛掸子一般。” 容枝枝看她一眼:“你倒是越发爱夸人了。” 朝夕吐吐舌头:“奴婢说的可都是实话!” 齐子贤那边越晚没人过来,容枝枝便越是愉悦,一直到了黄昏时分,才看见春生明著从院子门口走了进来。 容枝枝便明白,当是齐子贤派他过来的。 春生到了容枝枝跟前,便稟报导:“世子夫人,四公子叫奴才过来与您说,徐先生觉得他心思太为跳脱,也是不肯收他,他想叫您再看看张锦汉老先生。” 这张锦汉不止满腹经纶,而且在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中,最精通的是“数”。 在大齐,“射”被纳入了武举之时,“数”也被纳入了文举。 如今在户部这样统管財务的重要部门当差的,在精通策论之余,也无一不是数学中的佼佼者,户部尚书、户部右侍郎,都是张锦汉老先生的得意门生。 便是陛下的算数,也是沈砚书安排张先生去教了三年。 想来这齐子贤,如今是打起了將来考进户部的心思? 春生接著道:“咱们大齐谁都知道,张老先生十分重规矩,便最是看重容太傅,素来將容太傅当作自家晚辈般亲近,所以四公子是想著,想著……” 容枝枝嘲讽一笑:“想著叫我回娘家去,找父亲给他帮忙说情?” 春生擦了一下额角的汗珠:“正是如此。” 朝夕忍不住骂道:“真是不要脸!” 老太君死的时候,信阳侯府的人去弔唁,都被主君赶出去了,明眼人瞧著肯定明白,姑娘若是回娘家找主君说这事,定是要倒霉,齐子贤也是敢提。 容枝枝淡声道:“你去与他说,这几日父亲在气头上,我暂且不敢去与他提,过段时间父亲气消了,我再去试试看!” 父亲已经答应报仇的时候,自己可以对他求助。 容枝枝不直接回去求容太傅,当然不是怕父亲不快,而是有意让齐子贤这几日閒著,没得事干,冬凌便更能发挥效用了。 春生鬆了一口气:“那便太好了,若是世子夫人您不答应,想来奴才回去了之后,还得被四公子骂没用,挨打也是会的!” 容枝枝看他一眼:“冬凌回来之后,你的日子不好过了?” 春生一脸苦不堪言:“这才回来了两日,他便凭著溜须拍马的本事,叫四公子如今看奴才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奴才耳光都挨了两回了,头上还有个四公子砸出来的包。” 他这会儿也是庆幸,幸好自己心里的主子,一直都是救自己回来的世子夫人,並非是四公子。 不然如今,不知该是如何心寒。 抱怨了几句之后,春生又道:“还有一事,今日出了徐府,四公子说自己要去喝茶,便打发那些赶马车的先回去。” “可赶马车的都是夫人安排的人,也不知是不是眼线,便是不肯回去,四公子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也是无用。” “后头那冬凌想了个主意,叫奴才和四公子换了衣服,奴才一人在马车上假作小憩,他们两个下车去办事,四公子下车的时候低著头,竟也没被认出来。” “只是后头赶车和护卫的隨从们意识到不对,已是来不及了,四公子早就没影了。” “四公子大摇大摆地回来后,说今日自己是他们看丟的,日后自己想做什么,叫他们最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然就把今日的事告诉夫人,叫夫人打死他们!” 容枝枝欣慰地道:“如此说来,他日后是自由了?” 春生:“可不是!那些奴才都嚇坏了,只能由著他。奴才本以为,四公子今日出门,只是想与冬凌去放放风,谁知道……” “听他们那话意,他们是去了赌场,不过主要是冬凌在赌,四公子也就是看了看,只是最后走的时候,四公子小试了一把。” 这一点容枝枝不奇怪,齐子贤好歹读了这么久的书了,若说第一次去赌场,就玩得跟回家一般,也並不可能。 厌恶又好奇地跟著去看热闹,瞧著瞧著试探地赌一把,才合情理。 她忙是问道:“四公子赌的这一把,是贏了还是输了?” 春生道:“贏了!四公子的赌运还不错,下了一两银子的注,竟是贏了十两银子回来!” 容枝枝笑了:“看来上天也在帮我。” 朝夕奇怪地道:“姑娘,四公子贏了钱,您高兴什么?” 不是该盼著齐子贤那个狗东西输钱,盼著他倒霉,盼著他事事不顺心吗? 第90章 枝枝,我不是故意推你的 这一回都不需容枝枝开口,便是玉嬤嬤道:“说你糊涂你是真糊涂,四公子第一回下注,便尝到了甜头,日后才会想去啊。” “若是临门一脚,便受了打击,日后还赌什么?怕是觉得自己没有赌运,再也不会往赌坊去了。” 朝夕这才恍然大悟:“原是这般!” 若是从前春生听了这些,知道齐子贤要入歧途了,心里说不定还会有点儿不忍,可今日是半点都不会有了。 四公子叫自己假扮他,他们两个去玩。 让夫人知道了,自己肯定活不了,对方根本就没想过自己的死活。 更別说这两日,四公子还对自己多番打骂,这叫春生只觉得,四公子有如何下场,俱是活该,都是他应得的! 春生道:“那奴才就回去復命了,后头若是再有什么消息,奴才再与您说。” 容枝枝頷首,叫朝夕去拿了一瓶伤药,交给了春生:“对你头上的包有帮助,药瓶上头没有標识,也不是什么值钱的药材做的,不会叫你家公子看出是我给的。” 春生忙是接过,感动地道:“多谢世子夫人!” 別说值钱不值钱的,世子夫人一个金尊玉贵的主子,能对自己一个奴才的小伤,如此地上心,他哪里会不感动呢? 春生离开不久。 朝雾便来稟报:“姑娘,长寿苑那边闹了一天,可算是闹完了,覃娉婷的手腕上戴著覃氏的那个鐲子走了。” 这倒是叫容枝枝觉得稀罕得很。 覃氏那样看重那个鐲子,最后也能鬆口提前给出去,想来刘氏口中的那个威胁覃氏的事儿,非同小可。 那事情可就更有意思了。 齐子赋要纳妾,叫玉曼华很不高兴,据说去齐子赋的院子里闹了好几回,齐子赋得知是为了给自己的妹妹擦屁股,便只能安抚玉曼华。 玉曼华见闹他不成,便来找容枝枝,只是被奴才们拦下来了,她还不肯走,在兰苑门口破口大骂。 容枝枝出去瞧了瞧她。 会面的时候。 玉曼华正是生气,看著容枝枝怒道:“世子夫人,你便就是因著世子瞧不上你,不肯与你圆房,所以便故意把世子的表妹迎进来,分我的宠是不是?” 容枝枝嗤笑:“你要不听听你在说什么?好歹也是做公主出身的,心里就想著分宠呢?” 玉曼华瞪著容枝枝道:“什么公主?那已经是从前的事了,我如今心里就只有赋郎!” 容枝枝:“既然心里只有你的赋郎,想必你的赋郎也是说,覃姨娘是该过门的,既是这般,你还特意过来闹什么?” 玉曼华沉著脸道:“你当真就没想过,真的进来了一个女人,你的日子会更难过吗?” 容枝枝:“其他哪个女人,能比你还叫我难过?你当初是连我正妻的位置都要抢了去,那覃姨娘比你可是好多了。” 玉曼华:“你……世子夫人,我可是好言相劝,你莫要不识好歹!” 容枝枝点点头:“嗯,你劝过了,我不听,你可以回去了,需要我遣人送你回去吗?” “其实也不瞒你说,將覃姨娘迎进来,我也是为了你,实则是怕你在府上觉得无聊,找个人陪著你罢了。” 就是让她们狗咬狗啊。 玉曼华瞪圆了眼睛,她算是听懂了:“你是斗不过我,所以找个人替你与我斗是不是?” “你自己不得世子的心,便看不得我好,希望我也与你一般守活寡?我懂了,你就是深夜寂寞了,发了骚,嫉妒我有赋郎陪著!” 容枝枝“啪”的一声,一耳光便將玉曼华打消音了。 冷著脸道:“斗不过你?我打你,你既不能还手,也不能反抗。你一个做妾的,有什么资格与我这个主母斗?我看你是昏了头了!” “你的赋郎不来陪我,我求之不得,你最好每晚都將他留在你房里,莫要来噁心我!” “再说这些污言秽语,我听一回打你一回!” 玉曼华捂著自己的脸:“你说这些话谁信呢?你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容枝枝看了一眼她的肚子:“信不信隨便你,你该庆幸你肚子里怀著孩子,我不对孩子下手,这是你的保命符。” “你如果懂事,就滚回自己的菊园待著待產,莫要再来我跟前晃,我打贱人是从不挑日子的!” 玉曼华:“我也是为你好!你就没想过,那到底是世子的表妹,未来谁能轻易动得了她?而且她来了,后院多了一个女人,世子分了心,便更是不会看重你了!” 容枝枝:“我与世子的事,不劳你费心。你若当真是为我好,你都不会出现在这个家里,也不会与世子有半分干係!” 齐子赋听说玉曼华来了兰苑,生怕玉曼华受了欺负,便是匆忙赶来。 却不想到了这跟前,就听见了容枝枝这句话。 他没好气地道:“枝枝,这都多久了,你还咬著此事不放,有意思吗?你怎么就这么不容人?” 容枝枝淡淡道:“世子与玉姨娘倒是稀奇,世子觉得我不容人,不够大度,过来骂我。” “玉姨娘觉得我太过大度,將覃姨娘迎进门是不应当,也过来骂我。” “你们二人,素来也是心意相通,十分相爱的,不如你们先好好商量,到底该骂我点什么?” 齐子赋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玉曼华当即便开始哭:“赋郎,你都已经有世子夫人,还有我了,我才跟了你多久,你便又要纳妾,你有將我放在心里吗?” 齐子赋听她这么一哭,忙是安慰道:“自然是有的,我都与你说了许多遍了,表妹进门只是权宜之计,总不能叫语嫣去坐牢吧?” 玉曼华大哭起来:“我的命真是好苦啊,赋郎你要我为语嫣著想,世子夫人还打我耳光,哎呀,我肚子好痛,好痛……” 齐子赋听到这里,脸都变了。 偏头看向容枝枝:“你又打了曼华耳光?” 容枝枝淡淡道:“她自己说些不堪入耳的话,我还不能打了?” 齐子赋气急了,一把將容枝枝推倒在地:“你以为她是你吗?她怎么会说难听的话?我看你就是看不得我的孩子好,想叫曼华动胎气!” 谁都没想到他会动手。 这一推,把容枝枝推到了院门口,额头磕到了拱门处的墙上。 当即便见了血…… 朝夕嚇了一跳:“姑娘!” 齐子赋也愣了,也是有些后悔,忙是上去扶她:“枝枝,我不是故意推你的!” 第91章 夺了信阳侯的爵位! 可这会儿,玉曼华哭得更大声了:“赋郎,我不行了,我的肚子……” 齐子赋回头將玉曼华打横抱起。 看了一眼容枝枝,道:“枝枝,我先给曼华请大夫,回头再来看你。” 枝枝身边有那么多隨从关心,曼华可是只有自己。 齐子赋说完便匆匆离开。 朝夕忙是將容枝枝扶了起来,气得脸都青了,当真是忍不住了:“姑娘,世子太不是东西了!” 姑娘是被世子推倒的,结果世子转头去关心那个小贱人了。 玉嬤嬤也是心疼得紧。 想著自己先前还说什么,叫姑娘给世子生个嫡子,在府上做个侯夫人,她就恨不能给自己一个耳光。 世子这样的人,就该叫他断子绝孙。 进院中查看了一番,容枝枝身上没摔得多严重,就额头一点轻伤,瞧著流血了,但只要用药,並不会留疤。 朝夕仿佛摔的是她自己一般,泪珠子一直往下掉。 容枝枝显得平静许多:“我这一跤不会白摔,玉嬤嬤,我写一封信,你帮我送回去给父亲,父亲的那些门生,也该派上用场了。” “朝夕,封院!就说我谁也不见,若是谁要硬闯,我便回娘家去。齐子赋这一推,反而给我省下许多麻烦。” 玉嬤嬤看著对方冷静的模样:“是!可是姑娘,您……不伤心吗?” 到底做过夫妻,世子这样对姑娘。 容枝枝淡淡道:“我无心可伤,我只关心如何报仇,还有,如何转败为胜,如何抓住每一个敌人送到我手里的机会。” 齐子赋对自己动手,叫自己受伤,怎么能说不是机会呢? 玉嬤嬤喉头一梗,便也不说什么了。 忙是拿来纸笔给了容枝枝。 写好了信件给了玉嬤嬤,容枝枝又看向朝夕:“这两日你遣人在外头看著玉曼华和世子的动静。” 朝夕气呼呼的:“他们两个贱人有什么好看的!” 容枝枝摇摇头:“我大意了!今日一跤摔下去,將脑子里的热血衝散一些,倒叫我清醒许多,注意到了一些从前不曾注意的细节。” “玉曼华的诸多表现,实在奇怪,我一个太傅嫡长女,都不能容忍自己做妾,可玉曼华为什么能接受得这么好?” 朝夕:“可能是她不要脸!” 容枝枝沉眸:“齐子赋定是许诺过叫她做妻子的,说过我贤德,会將位置让给她,可我没让,按理说,她也算叫齐子赋骗了,她怎会对齐子赋一点怨言都没有?” “再有,她到底是做公主出身的人,做陛下的妾也就罢了,做齐子赋的妾无论如何都是辱没。她还为了爭宠,来与我吵架,说那样的市井粗话,她哪里像个公主?” 朝夕:“姑娘的意思是……她是假的?” 容枝枝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昭国公主的身份,朝廷能不查清楚吗?哪就有那么容易以假乱真?我是怀疑,她进信阳侯府是別有用心!” 她的目的不是齐子赋,也不是自己。 朝夕也知道这事儿大意不得:“好,这府上大多是效忠姑娘您的人,奴婢隨便指几个就能用,但凡她那边有半点风吹草动,奴婢都会来与您说。” 容枝枝:“如此甚好。” 齐子赋说晚些时候再过来看容枝枝,但最后被玉曼华绊住,便像是忘了这件事情一般。 他觉得枝枝会原谅自己脱不开身的。 可他不知道翌日一早,朝会上出了大事。 永安帝大步走进清政殿,先对著坐在旁边,高华清贵的沈砚书,弯腰一拜:“相父!” 以示对沈砚书的敬重和倚重,这才坐到了自己的龙椅上。 这是先帝的要求,少帝在亲政之前,都必须如此,沈砚书在君王面前也可免跪,少帝对此心甘情愿,也觉得十分应当。 眾人跪下参拜:“拜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永安帝:“眾卿免礼。” 杨大伴扬声道:“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陛下,臣有本奏!信阳侯世子殴打容太傅的嫡女,致容家姑娘受伤,实当严惩!” “陛下,他还是朝廷命官,竟是这般糊涂,先是要贬妻为妾,后是殴伤贵女,实在是荒唐!” “先前齐家气死容老太君,还能说是因为老太太本身就有心疾,容太傅便是生气,也不好说都怪他们,可这回,容太傅的嫡女是实打实的被打伤了!” 他们心里也不大明白,为何容太傅叫他们弹劾齐子赋的时候,不要说是宠妾灭妻,只说殴打贵女,仿佛他二人並不是夫妻。 但太傅既然这样吩咐,他们就这样办。 御史大夫也是道:“陛下,此事务必要严惩,不然何以正法纪,何以正纲常!” 永安帝也十分不快,怒道:“这齐子赋是被下了降头不成?朕见他有几分本事,才给他机会,他却不知珍惜,变本加厉,如此辜负皇恩,实在荒唐!” 见著陛下动怒,容太傅的门生便知道,此事成了一半。 眾人的眼神,悄悄地往沈砚书的身上看,就等相爷发话了。 沈砚书身著先帝特赐的墨色朝服,上头用金线绣了四爪龙纹,衬得他威仪逼人,加上他长年身为上位者的气势,叫人在他跟前大声说话都不敢。 只是眾人这会儿也察觉到,素来喜形不於色的首辅大人,今日好似…… 生气了? 那双一贯清冷无波的凤眸,此刻如淬了冰一样寒。 这叫永安帝这个做皇帝的,都不由得小声了几分:“相父,此事您如何看?” 沈砚书淡声道:“齐允身为信阳侯,寸功未立,还屡屡教子无方。大齐有这样的勛贵,陛下不觉得可笑?” 永安帝蹙眉:“相父您的意思是……” 是朕想得那么重吗? 沈砚书:“夺爵,让齐允跪在宫门口听训。” 永安帝麵皮微微抽搐了一下,按理说,倒也不必要罚这么重啊,总觉得齐家是不是什么时候惹到相父了,近日里相父看齐家人似乎就没顺眼过。 少帝清了清嗓子,问道:“诸位爱卿以为呢?” 別管相父为什么看不惯齐家,相父看不惯自然有相父的道理,几时被相父针对的,不是奸佞邪罔之辈? 作为一名英明的君主,自己跟上相父的脚步就是了。 朝臣们面面相覷。 就是容太傅的门生,都没想到这事儿能有这么美好的结尾,好似拿了几个铜板,想出门买一把铁斧头,却被塞了一个金的在手里,还问你喜不喜欢。 喜欢是过於喜欢了,就是心里有点儿惴惴不安。 沈砚书沉声问了一句:“谁反对,来本相跟前分说。” 朝臣们的头瞬间摇成了拨浪鼓:“相爷如此处置,十分公允!” “对,就是齐允应得的!” 便是刚正的御史大夫,近来也烦齐家得很,没有出声。 笑话,谁会为了齐允得罪相爷? 他们是刚正,又不是傻,他们都是国家的股肱之臣,他们一心许国,从来不会为了一些不值一提的小角色,在相爷跟前乱说话,害得自己没有继续为国尽忠的机会! 第92章 这都是我的报应 谁不知道,平日里在朝堂上,相爷只会对容太傅一个人的反对意见听几句,也从来不会对太傅动怒。 但是其他人…… 呵呵,就没一个好下场。 但偏偏你也不得不服这个人,正是这个人上位摄政之后,他们大齐的版图越来越大,齐国也越来越强盛。 便是永安帝都常常说:“朕躺著什么也没干,就成了齐国史上,功绩堪比高祖的帝王。” 这一切,自然都是沈相的功劳。 永安帝道:“既然眾卿都无异议,便褫夺信阳侯封號,贬为平民,叫信阳侯跪在宫门口听训,叫百姓们都去围观!至於齐子赋……” 说著,他又悄悄看了一眼沈砚书。 沈砚书淡淡道:“齐子赋在齐家大门口,对著武陵山的方向磕头,磕至鲜血淋漓,伤十倍於容家大姑娘为止!” 永安帝:“就这么办!翰林承旨处擬旨吧!” 负责撰写、审核圣旨的官员,站了出来:“臣等领命!” 此事言罢,又討论了一番国政,便下了朝。 沈砚书如往常一般,隨永安帝去了御书房,如今少帝已经可以自己批阅奏摺,只是遇见了难处,总是要请教沈砚书一番。 沈砚书每日便会有一个时辰,特意在宫中相陪,或早或晚。 路上。 少帝没忍住问道:“相父,那齐子赋磕头就磕头,为何是对著武陵山的方向?那里有什么特別的吗?” 武陵山既不是帝陵,也不是封禪之处,更不是齐家祖坟所在,对著那边磕头做什么? 永安帝相信不止是自己,许多朝臣也有这样的困惑,只是其他人不敢问,但是他有什么不敢的!他可是相父视如己出的好孩子啊! 沈砚书眉峰都没动一下,语气清冷:“武陵山风景秀美,能除他心中浊气。” 永安帝看著相父的表情,开始跳脚:“相父!朕已经十三岁了,不好糊弄了,你这是欺君,快说实话!” 听到“欺君”两个字,有宫人的眼神,忍不住往这边瞧。 永安帝没好气地道:“看什么看?谁准你们偷看相父?” 嚇得那些宫人连忙磕头认错。 永安帝也没理会他们,继续围著沈砚书转:“不行,相父您得给朕说,不然朕今日就不看奏摺了!” 杨大伴忍不住抿唇笑,陛下如今已快亲政,朝臣们也多有畏惧,却也只有在相爷跟前,才会跟个孩子一般,该吵就吵,该闹就闹,便是在太后跟前,也没有这般自在。 “朕不用膳了!朕不喝水了!” “朕也不用红枣板栗羹、红烧乳猪蹄、青丝梅酥了……” 乘风都忍不住悄悄翻白眼,陛下这真是好严重的威胁呢,威胁著这些话,陛下自己都咽了一下口水。 沈砚书被他闹得头疼。 便看了乘风一眼:“你为陛下解惑。” 永安帝亮晶晶的眼神看著乘风。 乘风在心里嘖了一声,难怪相爷顶不住呢,这才赶忙道:“陛下,从侯府的门口,往武陵山的方向看,会经过容家大姑娘住的兰苑。” 所以呢,那齐子赋不是在对著武陵山磕头,这是在对著容枝枝磕头呢! 只是到底明面上,那两人还是夫妻。 相爷便没如此明言。 永安帝恍然大悟了:“原是这般!可是相父,你们怎么会知道,侯府里头的苑子划分?又怎么知道容家姑娘住在哪个苑子?” 相父是那种要把臣子家里的布局,都查清楚的人吗? 乘风麵皮一抽,也开始替自家相爷尷尬。 沈砚书面色一顿,淡声道:“上位者当少言多思。如再问,今日陛下便多批阅奏摺两个时辰。” 永安帝捂住嘴,哼,不问就不问。 有相父在,他根本不想操心太多,反正事情相父都会为他解决,自己出面处理,说不定还办砸了呢。 小皇帝对自己啥也不做,功绩却越来越多的日子很满意,谁想整天批阅奏摺来著! …… 圣旨落到信阳侯府的时候。 府上所有人都要出来听旨,圣旨是给齐家的,容枝枝早已不是齐家人,自是不必出去听,便是朝中有人问责,也是能分说一二的,是以她没来。 齐家人只以为有好事发生,哪里顾得上容枝枝来没来,可听完旨意,只觉得天都塌了。 覃氏都想去兰苑杀了容枝枝! 传旨的太监还道:“再容咱家提醒一句,如今贵府唯一做官的,只有齐子赋一个六品官员,容氏却是正一品大员的嫡长女,不该得罪的人,日后你们还是別得罪为好!” 他来传旨的路上,遇见了相爷的门生,吏部郎中申鹤,申大人让自己来说这一句,太监哪里会不知道,申大人的意思,就是相爷的意思。 这话说完,覃氏和齐家其他人,哪里还敢造次? 太监接著道:“陛下虽然褫夺了侯爷的爵位,可到底还將这个侯府留给了你们齐家居住,还不谢恩!” 信阳侯,不……齐允都气得想死,却也只能道:“臣领旨,谢主隆恩!” 大太监带著人,呼呼啦啦地走了,只是还留了一个小太监在门口。 齐子赋的语气里,都是难以置信:“她竟然还找她父亲告状?” 齐允回身便怒道:“她不告状,你怕是都忘了她有一个娘家!” 齐允简直想呕血! 今日之前,怕是谁都不会想到,容太傅在朝堂上这么有影响力,打了他的女儿,侯爵都能丟了! 如果这份影响力是来帮自己的儿子,齐子赋如今能是个六品的破官员吗? 都怪这个逆子,好好的日子不过,好好的老丈人不巴结,找了个亡国公主回来添晦气! 齐子赋的脸色青白交加,从前他还总觉得,容枝枝嫁给自己是高攀,侯府是百年勛贵,而容太傅纵然位高,可也只是寒门出身,哪里比得上他们家的根基? 今日他算是明白了,原来高攀的是自己,他们这个侯府在朝中屁都不算! 齐允恼火地道:“我且问你,你推了枝枝之后,有没有好生安抚,求得她的原谅?” 齐子赋心虚地道:“没……没有!当时曼华她……” 齐允听到这里暴怒,上去一脚就把齐子赋踹倒在地:“祸是你闯的,你也不知道安慰一番,哪怕有两句话呢?” 在他看来,容枝枝如今还在为齐家盘算诸事,只要齐子赋肯好好安抚几句,摔得这一跤根本算不得什么,她定是不会与她父亲告状的! 都怪这个混帐! 玉曼华:“公爹,您不要打赋郎,都怪我……” 齐允扭头也是一耳光打在她脸上:“你也知道都怪你!若不是你这个丧门星,我们好好一个家会变成这样!” 玉曼华捂著脸,哭著道:“可是赋郎接我进府那天,公爹您也是高兴的啊……” 齐允一时间沉默了,人都站不稳,后退了几步,恍惚地道:“是啊,我是高兴的,这都是我的报应……” 他这辈子唯一骄傲的,就是自己身上的爵位,眼下什么都没有了。 他都忍不住捂著脸哭了起来,要是自己重几分与容太傅的朋友义气,念几分容枝枝对齐家的付出,当初在宫宴上就打儿子一顿,叫他好好对枝枝就好了。 要是自己拦著儿子,不叫玉曼华这个搅家精进门来就好了。 要是自己…… 他没伤春悲秋完,门口留下的那名小太监道:“齐允,你的报应还没完!宫门口有人等著你过去听训呢。” 第93章 相爷定是为了我家姣姣 齐允:“……” 小太监:“可別叫翰林院的大人等急了!” 负责去训斥的,乃是一位翰林院的学士,正五品,若是从前,这点官职在信阳侯的面前,自然是不够看的。 可如今齐允已经是一介白身,哪里还有资格叫人等著? 他面如土色地应了一声:“是!” 那小太监还提醒了齐子赋一句:“齐大人,可莫要忘了磕头!” 说完他悄悄翻了一个白眼,往常去谁家里宣个不好的圣旨,那都是一家人抱头痛哭,互相安慰。 唯独只有齐家,互相指责,觉得错都是旁人的,他今日也算是开了眼了。 齐子赋灰头土脸地应下。 而齐允出门之前,恶狠狠地看了齐子赋一眼:“磕完头给我好好哄一哄枝枝,叫她去你岳丈那里给我们一家求求情!” 在齐允看来,容太傅既然能有这个影响力让他们家被夺爵。 便能有影响力让他们家重回巔峰。 齐子赋:“儿子知道了。” 小太监再次悄悄翻白眼,在朝中没说得上话的人,便会如齐允这样,连自家是因为首辅大人的一句话才倒霉的都不知道,只想著巴结容太傅呢。 偏生的大齐律,京官虽然都要上朝,但五品以下,九品以上的,都是七日一朝,七日中这些官员轮著上,而今日不是属齐子赋的那七日,便没去。 …… 消息传到兰苑的时候,容枝枝也是十分愕然,她想到自己摔的这一跤,能够叫齐家倒霉了,可是没想到竟然能这么倒霉。 朝夕简直是眉飞色舞:“照著圣旨那个意思,是齐子赋屡屡犯错,不知悔改,所以今次重罚了!不愧是咱们家主君,一出手则已,一出手就叫齐家连侯爵都丟了。” 即便说是因为不知悔改,可容枝枝还是觉得,这个侯爵之位,齐家丟得轻易了一些。 若只是父亲一人,未必会有这样的好结果。 她隱约觉得,或许是那个人插手了,但她又不敢往那边想。 便只是问道:“玉曼华是什么反应?” 朝夕正色道:“说起来,玉姨娘是一点儿別样的反应都没有,就好似齐子赋是不是侯府的世子,对她来说一点儿都不重要。” “齐允打齐子赋,她还上去拦著,心疼她的赋郎呢,后头也被齐允打了一个耳光,真是活该。” 容枝枝:“这样啊……” 朝夕撇嘴道:“也不知道齐子赋有什么好的,玉姨娘竟是对他这么真心,这女子脑子里怕是只有情情爱爱,早就叫那些山盟海誓填满了!” 容枝枝以前也是这样想,可如今不得不慎重几分:“继续盯著,不得鬆懈。”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朝夕:“是!不过姑娘,齐子赋这会儿,正在侯府门口,对著武陵山的方向磕头呢,您说巧不巧?咱们的苑子也在武陵山的方向!” 这下,莫说是朝夕了,其他丫头们也忍不住捂著嘴笑起来。 这可不就是对著他们家姑娘磕头认错吗? 怎一个快意了得。 容枝枝也愣住,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旁的什么。 她们不知道的是,莫说是其他人觉得信阳侯府这一回被罚得重了,便是容太傅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陛下保留了他的职位,但他因为丁忧,没有亲自去朝中。 等齐家被夺爵,齐允还去听训的事情,传到了容府,容太傅都不自信了。 王氏看他满面疑惑,便是问道:“夫君在想什么?” 容太傅也不瞒她,摸著鬍子深思:“老夫在官场上,虽然一直是颇有分量,可老夫自觉也没到这个份上。我女儿见了点血,一个百年侯府都能变成白身?” 他差点都以为,先帝当初其实是叫自己摄政,莫不是自己记错了许多年,所以低估了自己的影响力? 王氏理所当然地道:“夫君素来样样都好,宛如天上明月,门生也眾多,便是有这般分量,又有什么奇怪的?” 容太傅却觉得,事情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恰在这会儿,管家来稟:“主君,工部左侍郎徐喆大人求见。” 徐喆想来也是为此事而来,容太傅便是道:“请他到我的书房!” 王氏忙是道:“妾身亲自备一些糕点过去。” 徐喆是容太傅的得意门生之一,在后进当中极是优秀,总是称呼王氏为师母,王氏对他也十分亲厚。 容太傅点了点头。 王氏进书房的时候,便恰好听到徐喆与容太傅说,此事相爷插手了。 容太傅听得有些沉寂。 而徐喆小心地道:“恩师,如今看来,相爷对您还是颇为倚重的,您不如也打消几分对相爷的偏见?” 这些年容太傅总是与相爷过不去的事儿,谁不知道?也亏得是相爷不计较。 容太傅也难得自省了几分:“上一回母亲去世,相爷在老夫府上,便仗义执言,將齐家人打走,这一次又帮了老夫一把。” “如此说来,倒確是对我容家,颇有善意。老夫虽然不是会被小恩小惠打动的人,但也並非不识好歹之辈,你的话老夫会好好想想的!” 徐喆也放了心:“那学生先告退了。” 恩师能听进去就好,恩师虽然因为性格过於古板清正,总被人詬病,但也確是国之股肱,若是能同相爷同心同德,大齐说不定会更好。 容太傅点了点头,徐喆对著王氏一礼后离开了。 王氏开口道:“夫君,若是从前你在朝,相爷多次帮我们家,还能说是为了拉拢你,可如今你在家丁忧,纵还是有影响力,却还是远不如前,这可不是拉拢你的最好时机。” 容太傅看她一眼:“你的意思是……” 王氏一脸认真地道:“相爷会不会是为了我们家姣姣?你想啊,姣姣也已经到了许婚的年纪,相爷都已经快而立之年,也没有成婚,更没个子嗣,说不定是动了心思呢。” 容太傅听了自己都不信:“容姣姣?她?” 虽然是自己的女儿,可对方对母亲不孝,住在家里也未曾去侍疾的事,容太傅一直放在心上。 他实在是不觉得容姣姣的品性能被相爷看上,亏得是此事没传到外头,不然莫说是相爷了,嫁给一般人都费劲! 王氏见著夫君的神情,麵皮一抽,便是道:“夫君,你也不要太看轻姣姣了,她有时候是有些糊涂,但事情没传出去。” “而且不管怎么说,她也是你的女儿,太傅嫡女与相爷的婚事,不是门当户对?能比我们家门第高出许多的,便只能是皇室的公主和郡主了!” “可先帝叫陛下拜相爷为义父,相爷便已是高出了一辈,先帝那一辈適龄的公主和郡主可都已经婚嫁了。” 总不能叫相爷去娶陛下的姐姐,那是乱了辈分的。 容太傅:“你这样一说,倒也有几分道理!” 从身份上来论,確是没有几家比容家合適。 王氏便笑道:“那不如妾身寻个人,找相爷的母亲公孙氏,探个口风?姣姣爱慕相爷许久,若她能得此良婿,夫君你也是面上有光啊!” 在门口偷听的容姣姣,想著自己就要做首辅夫人,登时羞红了脸:“母亲!” 第94章 我会坐稳首辅夫人的位置 王氏看她一眼,嗔怪道:“真是不知羞,我与你父亲说话,你来偷听什么?” 容姣姣:“是有个样子没母亲绣得好,便想来请教母亲,也是无意听见的。” 说著她的脸更红了。 她与容枝枝不一样,容枝枝为了那个死老太婆总是不去宫宴,可容姣姣还是跟这母亲去过几次的。 她第一次看见沈相,便觉得世上再没有比他更俊美、更出眾的男儿了,將对方放在心里已经两年了,先前母亲想为她说亲,她才总是推拒。 王氏知道她的心思,可沈相说了一心许国,她哪里好多言?还是这一回见著沈相示好,她才与容太傅开口。 容太傅不快地看了容姣姣一眼:“既是准备议亲,你便將你从前那不成器的模样都收一收,莫要到了婆家还是这样不知事,丟我们容家的人!” 容姣姣道:“父亲放心,女儿一定好好侍奉相爷,坐稳首辅夫人的位置,绝不会像姐姐一样无能,让后来者居上,一个正妻的位置都保不住,还连累了祖母!” 待自己做了相爷的妻子,必是要容枝枝在自己的面前,头也抬不起来,想想那样的光景,容姣姣都快活得想回去浮一大白庆贺一番。 说起容枝枝的事,容太傅也觉得闹心:“行了,做好你自己便是!” 容姣姣:“那女儿先告退了。” 容姣姣离开之后。 容太傅看著王氏道:“那此事便你去安排吧!不对,不妥……那公孙氏是个糊涂人,怕是做不了沈相的主。” 从前知道公孙氏与沈砚书关係不好的时候,他还觉得是沈相不孝。 但是后头又听说了些事,容太傅倒也理解了沈砚书。 王氏:“那……怎么办?夫君你也看见了,姣姣对相爷,也是一往情深,他们既然两情相悦,我们做父母的,哪里有不帮著促成的道理?” 容太傅始终对沈砚书喜欢姣姣这件事,有些存疑。 便是开口道:“这样吧,过几日老夫找个机会,请沈相上门一敘,亲自探一探沈相的口风!” 王氏有些迟疑:“这……夫君你作为女儿家的父亲,亲自探问,会不会伤了咱们家的面子?” 跟上赶著嫁姑娘似的。 容太傅覷了她一眼,便是他与沈相多年不睦,也不得不说了一句真话:“这些年找沈相亲自探问的父亲们,不知凡几,伤面子也轮不到我们家!” 想要这个乘龙快婿的老父亲,不知有多少。 若是从前,容太傅是拉不下这个面子的,可沈相既然先示好,倒也无妨了,总比去问那公孙氏惹出麻烦得好。 王氏一听,觉得也是:“那姣姣的幸福,便靠夫君你了!” 容太傅:“我自会上心,枝枝不爭气,也只能靠姣姣为这个家的姑娘们挽回声誉了。” 姣姣若是真的能嫁给沈相,他们容家姑娘的名声,定是会好许多,宗亲那边也算是有交代了,省得三不五时地给他几句话听。 王氏:“相爷放心,姣姣是我看著长大的,定是比枝枝成器!” 容枝枝是那个没见识的老太婆养大的,侯府看不上也是应当,可姣姣是自己这个前任首辅的独女养大的,自是不同。 只是这句话,她是不敢与容太傅说的。 …… 齐家,齐子赋在门口磕得头破血流之后,便只觉得一阵一阵眼晕,叫人扶著回了自己的院子。 他並不知道这是自己磕头流血后,病情加重的徵兆。 只因为是自己跪太久了,没往心里去。 回了院子,玉曼华便流著泪,看著府医为他包扎伤口:“赋郎,见你如此,妾真是心疼万分。” 齐子赋听得心中感动。 便是自己受了一点苦,曼华都会流泪,可枝枝呢?她就是把自己害成这样的人! 父亲怪自己昨日没有去哄枝枝,若不是不敢忤逆父亲,他都想问一句,相较她们二人对自己的態度,难道他不应该留在曼华身边? 府医离开后,齐子赋躺下,慢声说道:“你一个公主,跟了我,近日里却总是被打耳光,不得人敬重,是我对不住你!” 玉曼华:“这倒也没什么,只要能与赋郎在一起,妾都甘愿,只是……” 齐子赋看她一眼,眼神里都是警惕:“只是什么?” 枝枝爱他是有条件的,要保证她的正妻之位,还要围著她转,事事以她为先,不然她就给自己添乱。 难道曼华对自己的爱,也有条件不成? 玉曼华擦了一下泪,开口道:“赋郎,只是有时候,妾总觉得自己一个人在府中,有些孤零零的,少夫人执掌中馈,僕人们哪里会真心听我的话?” “妾的日子,过的极是不安。赋郎你能不能……將妾从前的宫婢细雨找回来,在妾身边做个伴?” 细雨不在身边,她做许多事都不方便,事事被府上的人盯著,也无法与外头的人联繫,实是麻烦。 从前昭国那些宫婢,都已经被放回家中,成为平民百姓了。 这事儿对齐子赋来说,自然也是不难。 玉曼华接著哭道:“妾与她情同姐妹,只有她在妾的身边,妾才敢安心待產,不然总是担心有人会对赋郎你的孩子不利。” “自然了,妾也不是怀疑姐姐,妾就是自己心眼小,胆子小罢了……” 齐子赋忙是应下了:“你也是为了孩子,这点小事为夫会为你办好的,你且放心便是!” 玉曼华破涕为笑,扑入他怀中:“我就知道,赋郎对我最好了!” 只是齐子赋没能瞧见,她眼底都是恨火,绝无半分对齐子赋的温情。 他拍拍她的背:“你为我付出了这么多,我对你再好,都是应当的!一会儿还得去容枝枝那儿认错,你让我先休息一会儿。” 他確是头晕得很。 玉曼华:“好!” 到了晚间,齐子赋才觉得自己好了些。 朝夕进来稟报:“姑娘,齐子赋说想见您,奴婢照您的意思,说您谁也不见,若硬闯您就回娘家。他便背了荆条在咱们院子外头等著,说他等您原谅他,您不原谅他就不走。” 容枝枝轻嗤一声。 齐子赋这会儿定是觉得他肯背著荆条,是忍了奇耻大辱,认为她应当立刻出去原谅他,若是不然,很快便会拂袖而去。 她不想理会,打算逕自就寢。 忽然见著一只极其漂亮的鸚鵡,叼著一个十分精致的环飞进房中,对著容枝枝一扔,还衝著她翻了个白眼,扇扇翅膀飞走了。 容枝枝接住环:“?” 玉嬤嬤跟了进来:“姑娘,这鸚鵡是从咱们院边的墙外飞进来的,齐家当是没人瞧见。” 朝夕是个有见识的,诧异地道:“姑娘,这环上的,瞧著虽小,可都是这个季节不好找的名,朵朵价值不菲。” “这还儘是素雅的顏色,想来是顾著您守孝的事。谁这样捨得,折下这些来討您高兴?” 第95章 不然我午饭也不吃了! 容枝枝:“会不会是这鸚鵡,自己认错路了?” 朝夕:“……不大会吧?” 容枝枝又仔细地看了看那环,发现內环处的树枝,叫人细细地打磨过,十分圆润,便是她额头上有些小伤,小心点將之戴上,也是不会弄疼额头。 而朝夕这会儿,还想起来什么了:“姑娘,奴婢忽然想起来,当年咱们捡到受伤的相爷时,您的头上,也戴著一个环,可好看了,难道是……” 相爷觉得您喜欢? 当年的,都是在林间摘野果的时候瞧见了,容枝枝摘下后,隨手编作了环,戴在头上。 十六岁正是烂漫的年纪。 如今心境虽早不同於从前,可瞧著如此美丽的事物,心情还是会不自觉地变好。 容枝枝也知道,朝夕是想猜什么人。 可没个证据,也没什么好猜的,便是將环放下:“且看看明日,有没有人上门来討。” 朝夕:“是!若是明日白天也没有,您就自个儿戴著玩吧,万一真是给您的,放任著它枯萎,岂不是浪费了?” 容枝枝没出言反对。 实则是因著朝夕的话有道理,而且这个环,確实是编得很好看,素色朵相间的距离、细微大小的摆放搭配,都能叫人觉出编造此物之人的品味非同一般。 额头擦完药之后。 玉嬤嬤便走进来,对容枝枝道:“姑娘,齐子赋在外头等了您没到半个时辰,便气呼呼地走了!” “他先前还说,一定要等到您原谅他,才肯走呢。老奴还真的以为,他是心里有亏欠了,看来还是老奴想多了!” 朝夕噁心地道:“他哪有半点致歉的诚意!就没听说谁家的负荆请罪,是半个时辰都待不住的。” 这一切本就在容枝枝的意料之中,她不咸不淡地道:“生气什么?难道他在外头等上一整夜,我就会原谅他不成?” 朝夕一愣,反应过来:“这倒也是!” 总归姑娘是不打算原谅他的,他是不是请罪,请罪多长时间,於姑娘而言,也没多少区別。 只是她还是道:“就是觉得便宜他了!” 容枝枝:“早早地走了,也免了院子里的人,还惦记著他在外头的事儿,平添了许多晦气。” 朝夕:“既然姑娘您这般说,那奴婢就不生气了吧。” …… 齐子赋那边气呼呼地回去了之后,还特意没去玉曼华菊园休息,而是宿在了自己的松苑。 他冷著一张俊脸道:“枝枝也太能拿乔了,我去给她道歉,她既然连院子都不让我进,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秋熠小声道:“少夫人或许还在气头上吧?” 如今他的主子不是世子了,那对容枝枝称呼,自然便成了少夫人。 齐子赋:“能有多大的气?她先动手打曼华,本就不应当。我纵然是推了她一下,可推得又不是很重,我也不是故意的。” “今次我都没叫她去与曼华道歉,甚至还特意去给她道歉,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秋熠不敢评价此事,便只是小声道:“公子,老爷叫您想法子,获得少夫人的原谅,您就这样回来了,老爷会不会生气?” 齐子赋摇摇头,道:“不必担心!我都在枝枝门口站了那么半晌,我就不相信她一点都不心疼我这个做夫君的。” “见我走了,她定也知道自己做得太过了,过不了多久,她便会过来与我致歉的。” 所以他才没去菊园,回了自己的院子,就是怕枝枝想著曼华在,拉不下脸给自己道歉。 他都已经为枝枝想得这样周全,她不过来,实在是说不过去。 秋熠愣了:“啊?少夫人会来吗?” 实在是如今少夫人对公子的態度,当真是很不怎么样,都能上娘家告状让侯府变成白身了,还会心疼公子? 这可不像是会心疼的样子啊。 齐子赋嘴上那样说,其实想著枝枝近日的態度,心里也並不是很有底。 但最终他不知是说给秋熠听,还是安慰自己:“你忘了?从前枝枝对我那么好,这样深刻的一份感情,她怎么会轻易就放下?” “无非就是闹一些女儿家的脾气,想我像怜惜曼华一样,多怜惜她几分罢了!” 说完了之后,齐子赋也安心了一些,沐浴之后躺在床上,等著容枝枝来找自己。 可是遗憾的是。 天都等亮了,也没瞧见人。 秋熠也是不敢说话,怕触霉头。只因他看得出来,因为少夫人没来,公子的心中十分焦躁,松苑一直燃著灯,烛火整夜未熄。 天亮之后,见著公子眼下的一圈黑影,秋熠道:“公子,您近日里身体本就不好,昨日磕头之后,额头还包扎著。不如今日就告假,先不去官署了吧?” “再则,昨日老爷被夺爵,你们受罚的事情,外头大抵也已经是沸沸扬扬了,您在府上避几日也好啊。” 不必想都知道,公子今日出去,定是会遭人指点笑话的。 齐子赋却是不以为然:“越是如此,我越是不能躲在家里。陛下已经对我不满,若知道我还消极怠工,我身上这个六品的官衔,都不一定保得住。” “再有,越是在逆境,便越是要更努力才是,人被逼到了绝处,才更能激发自己的潜能。” “去了官署,说不定我还有机会,立下几个大功,到时候我齐家才能绝地翻身,若只是指望岳父大人,那一辈子就只能由著容家人拿捏,我齐子赋不是那样没出息的人。” 玉曼华这会儿也正好进来了。 笑著道:“赋郎说得好!果真不愧是妾看上的人,妾最敬仰的,便是赋郎这样有志气的英雄模样,这官署我们是得去,妾相信以赋郎的能力,很快便能得到上峰的认可。” 秋熠眉头皱了一下,这几日公子的身体一直不怎么好,可玉姨娘竟是一点都不心疼公子,也不说叫人在家休息,张口便是叫公子去谋前程。 这当真是好吗?他心里甚至觉得有些古怪。 可好不好的,又不是他一个奴才能说的。 齐子赋被她鼓励了一番,笑了起来:“我便知道,你是最懂我的人!” 玉曼华:“赋郎,不如我们一起用早饭?” 齐子赋刚要应下,又想起来什么了,开口道:“为夫就不吃了!秋熠,你一会儿去兰苑,告诉枝枝我被她气得早饭都吃不下,叫她中午去官署给我送饭,不然我午饭也不吃了!” 第96章 齐子赋说他夫人今日来送饭 秋熠:“……是!” 莫说是他了,就连玉曼华都惊呆了。 如今容枝枝对齐子赋的厌恶和冷淡,几乎就写在脸上,他还能说出这等话,也不知道是不是有病。 不待她说什么。 齐子赋便正色道:“你莫要瞧著枝枝近日不爱搭理我,她实则是在与我赌气罢了,只是气性未免太大了一些。” “我只要多给她几个台阶,她自然是会下的。” 玉曼华甚至不敢如往常一样说他讲得对,因为担心自己鼓励了他,容枝枝真的不送,他要是饿了一天肚子,回头怪自己乱鼓励怎么办? 心思转了转,才终於想到了一个不出错的法子:“少夫人近日里,颇有些任性,万一真的不去……赋郎你不如带些糕点在食盒中,到了官署若是饿了,也能吃一些。” 然而齐子赋摆摆手,道:“不了!若是带了,枝枝岂会知道我是认真的?细雨的事情你放心,今日我便去打听她的下落,若人还在京城,我便给你带回来!” 话音落下,便大步走了。 玉曼华:“……” 得,好言难劝挨饿的鬼。无妨,肯给自己把细雨带回来便行。 …… 容枝枝睡醒后,正用著小厨房送来的红枣燕窝,额头虽然有点儿小伤,但不至要包扎的程度。 玉嬤嬤道:“今日姑娘的气色,可比昨日好多了。” 朝夕抿嘴笑道:“不知是不是那个环,叫姑娘心情好了呢。” 容枝枝看她一眼:“就你贫嘴!” 主僕说著话,朝雾走进来,將齐子赋要人过来传的话,都与容枝枝说了。 最后道:“他那个意思,便是您不送饭,他就绝食一日叫您心疼。”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朝夕气得脸都绿了:“他要挨饿,关我们家姑娘什么事?我看他的脑子,怕不是昨日磕头磕坏了!” “还去给他送午饭?怎不美死他呢?寧南今年產的蜂蜜,怕是都叫他一个人喝了,才给他甜得头昏脑胀的,尽想些佳事。” “不给他送一碗砒霜拌饭、一碟鹤顶红炒肉、一杯断肠草泡酒,便已是我家姑娘爱惜自己的羽毛,不想亲自染血!” 容枝枝忍不住笑出声来。 朝夕回头看了她一眼,嗔道:“姑娘,您还笑得出来!” 容枝枝:“实在是你很会骂人,总能叫人啼笑皆非,便是我这个做主子的,都有些欣赏你这份本事。” 朝夕冷不防被姑娘夸了,心情好了些,方才那怒髮衝冠,几乎要亲自去剁死齐子赋的神情,才缓下来几分。 朝雾问道:“姑娘,那外头的人怎么回?” 总不能照著朝夕的话回。 容枝枝道:“不理会就是了。” 朝雾:“是。” 朝夕撇嘴道:“也是姑娘您性子沉静,若是奴婢,早就忍不住出去骂人了!也不知齐子赋,是从哪里来的这样大的脸!” 容枝枝轻笑了一声,眼底却丝毫不见笑意:“无非是我从前对齐家的尽心尽力,叫他忘了照镜子罢了!” 若他肯认真照一照,检视一下自己的德行,想来也一定有几分自知之明。 朝夕狠狠地唾了一口。 不多时又有奴才来稟报:“姑娘,四公子带著冬凌出府去玩了,夫人那边还是叫上回的那一批护卫,跟著四公子。” 容枝枝微微一笑,那批护卫早就被齐子贤拿住了短处,自然是不敢管。 “还有,因为姑娘您封了院子不管事,长寿苑那边覃氏自己在操持覃娉婷过门的事了,她说一定要办得热热闹闹,將她的侄女迎进门。” “说是齐家近日里颇有些晦气,便想借著这件好事冲冲喜。” “还听说覃姨娘的婚服,备的是正红色,就跟那迎娶正妻似的,想来覃氏就是为了故意噁心您。” 覃氏如今不敢再正面得罪容枝枝,便暗戳戳地用这样的软刀子来噁心人。 要是放了从前,容枝枝大抵是真的会在意,可是如今,她还有什么可在意的? 她用完了燕窝,慢声笑了笑:“冲喜?那便希望覃娉婷过门的那天,覃氏真的能欢喜得起来吧!” 给覃娉婷做正红色喜服? 待到那一日,覃氏怕是瞧著这府上每一件红色的东西,都觉得扎眼。 朝雾道:“因著覃娉婷伤了脸,两家只想快点把这桩亲事给结了,想来覃氏乐极生悲,也就是这几日的事了。” 容枝枝:“覃氏把聘礼送到刘氏手中后,刘氏养的那个狂徒,这几日手里是不是又有钱了?” 朝雾:“可不是?他也去了赌坊,昨晚输红了眼,赌了一整夜,竟输了足足六千两银子!” “说来也巧,他去的就是先前冬凌带四公子去的那个赌坊,若是再去,说不定还能遇见四公子呢!” 朝夕恍然大悟:“难怪那狂徒骗了那么多夫人的钱,还要一直接著骗,原来也是有赌癮。” 容枝枝:“覃氏给了刘氏自己一半的嫁妆,核算下来也未必有六千两,他昨夜赌这一场,说不定把覃氏那些嫁妆用了不说,將刘氏的余钱也掏空了。” 想到这里,容枝枝心思一动,忽然笑了一下,吩咐了朝雾几句话。 …… 龙行卫所在的官署,叫龙行司。 今日龙行司来了一位大人物,所以龙行卫的统领宇文湛,亲自出来接人,见著了身著墨色朝服的沈砚书,便是將头低得极下。 恭敬地道:“相爷,您要知道什么消息,末將去与您稟报就是了,何至於要您亲自来一趟!” 沈砚书没出声,大步进了龙行司的內狱。 他坐在上首,冷冷瞧著龙行卫的人,审问那名昭国余孽。 一个时辰下来,所有人都看出了那余孽的血性。 人只剩下一口气,但眼神还是十分坚决:“呸……你们死心吧!我是断然不会说出二王爷的下落的!只要二王爷他还活著,一定能为我们大昭復国!” 宇文湛小心地看了沈砚书一眼,稟报导:“相爷,他是个硬骨头,这几日我们所有的大刑都已经用遍了,他却还是不肯招供,倒也算是昭国的义士。” 若不是立场不同,宇文湛或许也会有几分佩服。 片刻后,沈砚书起了身,语气清冷:“赐他一个痛快,使他面朝先昭国的方向而死,全其忠心。” 那名余孽听闻这话,便是一颤。 难以置信地盯著沈砚书,只见作为大齐实际最高掌权者的对方,淡淡决定了他的生死之后,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半晌,他几不可闻地艰难地挤出了一句:“……多谢。” 沈砚书是他最恨的人,可到了这个时候,心里竟是百味杂陈,也许他们並没有谁对谁错,只是立场不同罢了。 出了內狱。 几名官员討论的声音,传到了沈砚书的耳中,隱约听到什么齐子赋,他的夫人。 只是在见著沈砚书之后,那些官员便噤声了,恭敬地跪下见礼。 沈砚书走到那几人跟前,淡淡问道:“在聊什么?” 那些官员哪里敢隱瞒,忙是道:“回稟相爷,下官……下官们是听齐大人说,今日他夫人会给他送午饭来,便討论了几句。” “相爷您日理万机,恐是不知道,齐子赋的夫人,乃是我们大齐第一美人。” “闻那容氏样样都好,既是美人,又是才女。下官们没齐子赋那个好福气,便想著今日若是能远远瞧一眼,也是心满意足。” “就是意外那容氏都被齐子赋打了,还愿意送饭来!” “夫妻嘛,床头吵架床尾和,本该如此……” 他们说到这里,竟是感觉周遭越来越冷。 相爷的语气,更是寒得令他们心惊:“是么?” 第97章 她一点都不担心饿坏了他? 那些个官员头皮发麻,实在是不明白相爷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好似不太高兴的样子?他们品阶低,从前没机会见著容枝枝,今日盼望一下也没问题吧? 他们又不是想做什么,只是想看看而已啊。 当分不清楚上峰意思的时候,聪明的官员,总会知道保持沉默,避免多说多错。 他们便哆嗦著都没做声。 沈砚书冷冷看了他们一会儿,便转身往龙行司的官署正殿而去,大部分的龙行卫官员,都在正殿里头办公。 其中自然也包括齐子赋。 见著沈砚书过来,眾人都跪下:“拜见首辅大人!” 沈砚书语气清冷:“免礼。” 齐子赋小心地抬眼去看,若不是因为沈相,曼华不会是妾,自己也不会只是一个六品的小官。 然而,就是陛下都尊对方一声相父,这令齐子赋想有意见,都是不敢。 沈砚书在上首落座之后。 宇文湛便立刻开始体察上意:“相爷莫不是想了解一番,我司如今办公的进展?” 沈砚书没反对。 宇文湛便自顾地整理了龙行司最机密的卷宗,恭敬地递给了沈砚书。 有的卷宗说明了龙行卫近日里,派出去的间谍有多少,叫什么名字,是什么身份,在分別做些什么事。 有的说了,他们近日里抓获了多少人,姓甚名谁,分別是为了获悉哪方面的消息。 重点便是对前朝余孽的探查情况。 昭国明面上的势力,都已经被相爷亲自去了一趟收拢,只是他们的二王爷,昭国君王的亲弟弟,在相爷抵达昭国之前,便已经潜逃。 宇文湛紧张地一样一样递给首辅大人看。 沈砚书的神情始终是淡淡的,骨节分明的长指,依次打开卷宗瞧了瞧,只是看似在看,又好像没看。 叫宇文湛心慌,越发摸不准相爷的想法。 却是乘风在心里翻白眼。 宇文湛上呈的这些东西,相爷早就瞭然於心,相爷在这儿,哪里是为了听这些?想来是想瞧瞧,那容枝枝是不是真的会给齐子赋送饭。 有的首辅看起来风光霽月,清冷淡薄,其实嫉妒心可重啦,擅长发酸。 一直到了用午饭的时候。 大齐的每个官署,都是有配备厨师和饭堂的,按理说眾人这会儿也该去饭堂用饭了,只是想著相爷在此,官员们都想表现一番。 於是都是叫自己的隨从,或是官署內的杂役,去打了饭过来,他们坐在正堂一边吃,眼神一边看卷宗。 个个都在表现:“我生来努力,我是国家的良才,我从来不浪费一瞬为国尽忠的时间,哪怕用饭的时候,我对公务都是如此的用心。” 宇文湛小心地问道:“首辅大人,不如下官也去给您,准备一些饭菜过来?” 沈砚书:“不必,本相不饿。” 乘风的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 相爷不饿,那是因为相爷心里有事,感觉不到饿,但是他饿了。 宇文湛听著这声音,便也是討好地道:“那乘风公子,本官给你打点饭菜过来?” 相爷的隨从,便是相爷身边最得用的人,自然是要討好的了。 乘风摆摆手:“不必了,我也不饿。” 主子都没饿,他哪里敢饿,他不是那种没眼力见,要赶在主子前头吃用的蠢货。 於是宇文湛也不敢饿,只好在旁边等著。 冷不防的,齐子赋的肚子也叫了一声,他眼角的余光,见著同僚们都在吃饭,饭香四溢,只觉得更饿了。 他的这份飢饿比乘风还难忍,因为他早上还没吃早饭。 由於相爷在,大家吃饭都十分安静,几乎没发出什么声音,所以有的人肚子叫的声音,就显得特別大。 齐子赋的肚子叫两声,乘风的肚子就叫一声。 偶尔还伴有宇文湛的肚子叫一声。 好似没有一点胃口,真的不饿,肚子没叫过的,只有沈砚书一个。 坐在齐子赋旁边的一名官员,被他肚子叫的声音吵得不行。 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小声问齐子赋:“齐大人,你不是说你的夫人,今日会给你送饭来吗?” 乘风发现,自家相爷看似毫不在意,但耳朵已经悄悄竖起来了。 齐子赋有些尷尬。 但还是自信地道:“想来是枝枝不知道我们官署用饭这么早,所以来晚了一些。” 那名官员道:“那齐大人你当真不用叫人打些饭菜过来,先用著?” 齐子赋笑了笑:“不必了,若是一会儿枝枝送来了饭菜,我却已经吃过了,怕是会令她失落。” 他这样一说,那名官员也不再劝了。 乘风也发现,自家相爷的薄唇紧抿,想来对容枝枝要来送饭的事儿,说不上是不快,还是紧张。 等眾人都已经吃完了。 已然过了午时。 还没瞧见容枝枝出现,齐子赋的笑容越来越维持不住,麵皮也越发僵硬,因为他发现,许多官员的眼神都在往他身上看。 嘴上虽然没说什么,但意思再明白不过:你夫人不是要来送饭的吗?我们都等了半天了,你不会是在吹牛吧? 首辅大人无端坐在这里,给眾人压力,眾人看似积极表现,实则心里慌的不行,生怕被沈相瞧出自己有什么事儿没办好。 唯一的盼头,就是不知道那贤名在外的容枝枝出现,他们有没有机会看一眼。 可是等得卷宗都翻烂了,也没瞧见人啊。 齐子赋心里其实已经没底了,但还是装作冷静的样子,不待谁问,便自顾地道:“枝枝想来是太忙了,这会儿应当在路上了。” 眾人:“……” 行,我们就再信你一回。 然而。 再等下去,都快到了用晚饭的点了,还是没见著容枝枝的出现,乘风和宇文湛已经饿过了,肚子反而不叫了。 而齐子赋的肚子却是没停过,甚至越来越吵。 都到了这会儿了,眾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齐子赋装出一副夫纲坚强,便是容枝枝有一个强大的娘家,也会顺著他、爱重他的模样。 这下好了,打脸了吧?大家的眼底都已经满是讥笑了。 齐子赋觉得自己甚是坐不住,心里也开始暗怪容枝枝。 自己都把话说到那个份上了,竟然也不过来给自己送饭,她就真的一点都不担心,饿坏了自己这个夫君吗? 她知不知道,就是因为她,自己今日丟尽了脸面! 同僚们看自己的眼神,都嘲讽得很? 第98章 为復国,本公主不惜一切 沈砚书自也是明白了,到了这个时辰,都没见著容枝枝的人,所谓送饭的事,怕便只是齐子赋的自作多情。 心情不差的首辅大人起了身,看了一眼宇文湛:“公务办得不错。” 宇文湛喜笑顏开:“多谢相爷讚誉!” 他如此的諂媚,除了是不愿意得罪相爷,还有一点是相爷一直是他所崇拜的人。 如今得到了敬仰之人的认可,宇文湛若是长了一条尾巴,怕是能摇成拨浪鼓一般欢快。 只是送走了相爷之后,宇文湛还是不太明白,相爷到底是夸奖自己哪里做得好。 於是便將刚刚给相爷看过的所有卷宗,都回味了一遍,认真地找了找自己的优点,然后悄悄得意。 若是乘风没走,瞧著他这模样,说不定会提点他一句:別回味了,你也没有什么做得特別好的,只是相爷心情有点好,隨口表扬了你罢了。 …… 齐子赋恼火地回府,倒是没忘记给玉曼华找回了她的侍婢细雨。 瞧著他一脸铁青,玉曼华不敢多问,她自个儿人就在府上,哪里会不清楚,兰苑那边的主子,今日莫说是出府门了,就连院子门都没出? 想来齐子赋是饿坏了。 秋熠是心疼自家公子的,便是立刻端了小米粥过来给他,但齐子赋太生气了,也没用两口便躺下了,还背对著眾人。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一副我今日心情不好,谁也別来惹我的模样。 他是真的想不通,他已经给了枝枝那么多台阶,她为什么一个都不下?这日子她是真的不想过了吗?离开了自己,她还能过得更好不成? 玉曼华看了他一会儿,也不想触霉头,便带著细雨回了自己的菊园。 关上门,细雨便跪下哭著道:“公主,您受苦了!” 玉曼华脸色冰冷,慢声道:“为了我大昭,不过是与齐子赋虚以委蛇罢了,这点苦又算得了什么?你快起来!” 细雨:“奴婢这些日子,一直记掛您,担心您过得不好,可又没法子进齐家!” 玉曼华:“齐子赋的那个夫人,颇有几分本事,我也是故意挑拨,使得她与齐子赋离心,闭园不出,才好同齐子赋开了口,接你进来。” “不然,若那容枝枝在外头盯著,我还真的不敢这样贸然动作。” 细雨难以置信地道:“那容枝枝有这么厉害吗?” 玉曼华頷首,认真地道:“有!齐家的人都觉得,是我把齐子赋迷得五迷三道的,可我心里清楚,是因为容枝枝这段时日根本没想与我爭。” “她若是对齐子赋用心几分,恐怕都没我什么事。” “好在她大抵是对齐子赋失望得很,齐家除了她之外,都是蠢货,如今她不出面,便没人是我的对手了。” 说起容枝枝,玉曼华的眼底,甚至有一分激赏。 细雨看著公主的表情,推测道:“或许……如果不是立场不同,公主说不定还挺愿意与那容枝枝做朋友?” 玉曼华:“正是!可惜了,她是我的阻碍。我必须获取齐子赋的信任,让齐家所有人都以为我深爱齐子赋,他们才会对我放鬆警惕。” “为了復国,本公主不惜一切代价,容枝枝拦了我的路,我自然也只能將她和她的人生都牺牲掉!” “齐子赋是龙行卫的人,如今也是在龙行司当差,当初我昭国的许多机密,也是他偷出来的,齐家是我最有可能获取有用讯息的地方。” 这便是为了什么,不管齐子赋的身体是否不对劲,她也一直鼓励对方去官署。 齐子赋人品虽然不怎么样,可这人脑子转得很快,办差的本事毋庸置疑,否则当初也不会把他们大昭的人骗得团团转了。 自己也是抓住他自恋这一致命缺点,才有机会潜伏在他身边。 对方若是得到了龙行卫首领更多的信任,那自己能探查到的消息,便会越来越多。 细雨嘆了一口气:“二王爷若是知道公主您如此尽心,想来也会钦佩您!” 玉曼华道:“二皇兄是大昭皇脉,我也是。难道因为我是女子,便比他差不成?软骨头只有我们那个大皇兄,也不知皇考当初怎么会把皇位传给他!” 细雨:“不过公主,您腹中的孩子……” 玉曼华:“一个孽种罢了!到了齐家后,我还以为容枝枝会出手,害得我流產,如此便能借这个孩子,叫她与齐子赋关係更恶劣,逼她直接离开齐家。” “可没想到她竟然不出手,还说什么看在孩子的面子上,留著我的命,真是妇人之仁,可她既然这样说了,那孩子我便先留著吧,也算是个保命符。” 先前沈相可是说了,容枝枝能隨意勒死自己,那留著孩子也还行。 只是有些遗憾,至今还没把容枝枝赶走,若是容枝枝已经不在府上了,她在齐家便堪称是如鱼得水,再无半分阻碍。 细雨小声道:“奴婢还担心,到底也是您的孩子,您心里会有些不舍……” 玉曼华冷笑道:“齐子赋害得我国破家亡,从金尊玉贵的公主,变成人人可欺的亡国奴,我会给他生孩子?我会对他的孩子有不舍?你莫不是疯了!” 从头到尾,这个孩子与齐子赋一样,都只是她利用的工具罢了。 细雨也不敢谈论此事了。 便只是道:“二王爷还等著您的消息,復国的大任,公主您担了一半,只希望齐子赋不负您所望,当真能被龙行司重用。” 玉曼华:“这些我清楚,你且起来,日后叫我玉姨娘,这院中到处都是容枝枝的眼线,我们日后要小心一些。” 明明是齐家,可大多数的僕人们,心里都是容枝枝这个儿媳妇。 足见这个女人的手腕。 玉曼华能把齐子赋当昏了头的蠢男人骗,却绝不敢糊弄容枝枝。 细雨:“是!” 只是玉曼华並不清楚,细雨进府的事,不止落到了容枝枝眼里,相关的讯息,还被稟报到了沈砚书跟前。 …… 覃娉婷过门的那天。 朝夕一脸的兴奋,挡都挡不住:“姑娘,您猜怎么著?那覃娉婷进门,就抬了两床被子,还有些不值钱的锅碗瓢盆。” “气得覃氏上去將覃娉婷身上的大红喜袍,都给撕碎了!覃娉婷到底是个官家女子,大庭广眾的,被撕得只剩下一件中衣,她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委屈?” “当场就要撞死!险险被人给拦住了!覃娉婷怕也是邪火难消,竟与覃氏扭打在一起,最后覃氏摔断了一条胳膊,覃娉婷嚇懵了。” “嘖!覃氏今日一早笑得见牙不见眼,这会儿好了,不嘻嘻了吧?听说不止聘礼没带回来,就连那个鐲子都没带回来!” 这个结果没出容枝枝的预料。 而在这个时候,玉嬤嬤也来稟报:“姑娘,四公子在院外求见!他倒是心宽,他母亲都断了一条胳膊,他也不去关心,却是过来找您借钱!” 第99章 相父,朕的御花园被你薅禿了 容枝枝听完,满意地勾了一下唇角,齐子贤还能是为什么借钱?自然是这两日已经赌上癮了,说不定已是欠了赌坊的债务。 这真是双喜临门。 玉嬤嬤道:“將他打发了?” 容枝枝:“不,让他进来。” 玉嬤嬤:“是。” 近日里容枝枝谁也不见,独独见了齐子贤的事,叫齐子贤十分意外,忙是大步走了进去。 见著了容枝枝后,他便单刀直入道:“嫂嫂,可否借我一百两银子?” 齐子贤年纪还小,府上每个月只给他六十两银子,用作自己的开销,他张口就要一百,足见近日里的確是有了跳出往日生活习惯的开销。 他本有些担心容枝枝会拒绝。 没想到容枝枝倒是乾脆:“朝夕你去取银子来。” 齐子贤一听就鬆了一口气,也看著容枝枝道:“嫂嫂,还有一事,我也不得不说你。” “哥哥不过是推了你一把,你的伤都快痊癒了,又不是多大的一件事,为什么还要告到娘家呢?” “所谓家丑不外扬,这事闹得沸沸扬扬的,害得我们府上连爵位都丟了,嫂嫂你自己脸上难道就有光了吗?” 容枝枝一点都不意外齐子贤会说出这种话。 这人便是如此,惯会蹬鼻子上脸。 “照我说,嫂嫂该与容太傅好好说一说,叫陛下恢復我们家的爵位,嫂嫂也还能当人人羡慕的世子夫人。” “兄长当日是糊涂了,可这世上,哪个人活著不受点不平、不经歷一些委屈呢?嫂嫂你……” 容枝枝没给他继续狗叫的机会。 打断道:“你说的这些,我最近也在思索。” 齐子贤一笑:“嫂嫂自己也在反省就好,我知道嫂嫂是聪明人,如此我就放心了。” 他这番话,气得兰苑不少丫鬟的脸色,都不大好看。 而容枝枝也不与他生气,只接著道:“不过,我倒是有些替小叔不值。” 齐子贤一愣,问道:“什么不值?” 容枝枝:“小叔莫非不知道,侯府不过给你哥哥纳个妾,婆母光是聘礼就用了五六千两,听说府上的婚宴,还办得十分热闹,想必也是了上千两吧?” “可是小叔你呢,区区一百两,还要找我这个做嫂嫂的借,如此看来,婆母实在是有些太偏心了!” 说到这里,容枝枝又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似的。 忙是道:“哎呀,我话多了!只是我也实在想不明白,小叔样样都不比你哥哥差,婆母为什么要这样厚此薄彼呢?” 齐子贤的脸色也沉了下去,显然是將容枝枝的话听进去了。 这会儿朝夕也拿著银票出来。 容枝枝將银票递给他,语气十分怜悯:“小叔,这是你要借的……” 齐子贤盯著那张银票,咬牙说了一句:“不用了!” 然后转头就走了。 他走了之后,容枝枝便好心情地命人备了水,净手焚香,等著好消息。 果然没过多久。 玉嬤嬤便进来稟报:“姑娘,齐子贤从我们这儿走了之后,便去了长寿苑要钱,还说覃氏偏心,声音闹得很大,奴才们都听见了……” 容枝枝问道:“最后给了吗?” 玉嬤嬤:“给了,齐子贤威胁若是不给,便去找他哥哥要,天天去官署討,想来覃氏也是不想闹得兄弟失和。” “一开始她要给三百两,齐子贤还不答应,最后给了五百两才作罢。” “姑娘您这一出,实在是高,也不怂恿他去找覃氏要钱,只说出覃氏对他们兄弟的不平之处。” 容枝枝淡淡道:“世上之事,本就是不患寡而患不均。覃氏若是对两个儿子都吝嗇,自也是没什么,可她对其中一个大方,另一个自是忍不住了。” 覃氏或许会解释,那是因为覃娉婷是自己的娘家人。 可齐子贤那个满肚子歪理的人,哪里听得进去这些? 有了今日这五百两,齐子贤的胃口只会越来越大。 玉嬤嬤又道:“对了,姑娘,咱们的人,已是假扮成侯府路过的普通僕人,在那狂徒身边,说过不少话了。” 玉嬤嬤將那些话,学给容枝枝听: “咱们家夫人可是真有钱,那嫁妆不过是拿出了一些给刘氏,便足足有五千多两。” “对啊,不过就是纳个妾,便这么多银子。” “你也不想想,咱们府上从前到底是侯门,是百年勛贵,那底蕴哪是一般的人家能比的?夫人有钱不是十分正常?” “也是,夫人的嫁妆是她自己的不说,侯府库房的银子不也都是夫人的?” “只可惜咱们如今已经不是侯府,只是普通六品的官家了,唉……” 这番话呢,就对那狂徒强调了两个信息。 第一,覃氏有钱。 第二,齐家已经不是侯府了,是可以算计的了。若还是侯府,那狂徒恐怕还会有些惧怕,不大敢招惹。 毕竟先前对方骗的夫人,都是四品以下的人家。 容枝枝:“那狂徒听了,可有反应?” 玉嬤嬤:“自然是有了,我们的人瞧见,他那眼珠子转得飞快,一脸算计的小人模样……” 容枝枝頷首:“这便是极好了。” 网都已经张开,便只剩下等收成了。 玉嬤嬤又道:“那齐语嫣这两日总是往外跑,齐家又是多事之秋,覃氏也没空管她。” “她近日里遇见了一名穷秀才,那秀才长得油头粉面,嘴上也颇会哄人,两个人渐渐走得近了些。” 容枝枝不咸不淡地道:“不必管她。” 齐语嫣已经起不了风浪了,只要对方不再来噁心自己,日后对方是与举人在一起,还是与秀才在一起,容枝枝都不会过问。 不会有意维护,也不会刻意算计。 她又转念问道:“玉曼华那名侍婢,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玉嬤嬤道:“没有,进府之后乖觉老实,一直待在玉曼华身边,也未曾出过府。” 容枝枝蹙眉,难道当真是自己多心了? 不如,找个机会试试玉曼华好了。 …… 黄昏时分。 皇宫的御园,从前便是在冬日里,都百盛放的所在,这两日竟是一片破败,但凡顏色素雅些的,都遭了“毒手”。 小皇帝带著杨大伴走了过来。 见著坐在石桌边上,长指被冻得有些红,却还垂著眸,正在编环的沈砚书身上,而边上是不少没用上的。 笑著说了一句:“相父,你几个环,可是让朕耗费不少。朕的御园,这两日都快被你薅禿了。” 首辅大人薄唇微抿,思索了一会儿,接著让乘风拿出一张巨额银票,放在桌上。 眸光扫向少帝,语气淡淡:“赔你。” 永安帝:“……” 第100章 相爷您是这么俗气的人吗? 朕想说的是这个吗?朕缺这点银子吗? 小皇帝撇嘴,坐到对面的石凳上:“相父,你这个人就是太无趣了,一点都不幽默,连玩笑都听不出来。” 沈砚书语气清冷:“君无戏言。” 小皇帝一哽,眼神落到那张银票上,一万两金。 他“嘖”了一声:“几个环,耗费这么多银子,相父你就不会心疼?” 沈砚书:“不会。” 永安帝:“……” 相父就是这点不好,话太少,让自己想与对方多聊几句,都总是找不到门路。 他眨著眼,看著沈砚书把环编好了。 冷不防问了一句:“相父,环你定不会是自己戴了,难不成你这是送给喜欢的姑娘的?” 沈砚书:“……” 他没做声。 但少帝还是发现,相父的耳朵,已经被染红了,小皇帝觉得自己破案了,肯定就是给喜欢的姑娘的。 帝王来劲儿了,立刻道:“相父,不是朕说你,你给姑娘家送礼物,送个破环有什么用呢?” 沈砚书诧异地抬眼。 他送环,自然是因为知道她喜欢,也见过她从前將环戴在头上,便笑逐顏开的模样。 如今诸多不好的事情,发生在她身上,他也只是希望她能开心一些罢了。 可现在,十三岁的小陛下,却说这东西没用? 见著一向运筹帷幄,无所不知般的相父,一双清冷的眸子看著自己,眼底是罕见的疑惑。 小皇帝第一回有了被相父请教的感觉,他得意得很,便是清了清嗓子。 咳嗽了一声道:“相父,朕才十三岁都明白一个道理,给姑娘家送礼物,不能送一些虚头巴脑,看似团锦簇,实则没什么用的。” “如此说不定不能叫姑娘家开心不说,她还会误会相父你是那种满口言巧语,不做实事之辈。” “你瞧瞧,你都了这么多银子赔朕,落到那姑娘眼里,送的物件,却是对她半点用处都没有,这不是亏大了吗?” 沈砚书沉眸,他倒是不在意亏不亏的问题。 只是陛下这番话,也不是全无道理,这些看似美丽,却的確是並无实际的效用,能陶冶心情不错,可想来或许当真差了点什么?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永安帝支著下巴,接著道:“相父,朕觉得,其实你可以將一些宝石,镶嵌在环里头,一起送过去。” “宝石能为环添光,若是排布得当,说不定会更好看一些。” “再有呢,那位姑娘看见了值钱的东西,也是更能看出你的心意了,甚至什么时候若是遇上困难了,需要用钱,这宝石还能帮那姑娘一把呢。” 说完了之后,小皇帝摇头晃脑的,得意得很:“看吧,相父,你也总算有地方不如朕了!” “若不是朕的点拨,你还日日在做无用功。” “你不如也拜朕为师,朕閒来无事的时候,还可以多教教你怎么討姑娘高兴。” 刚得意地说到这里。 沈砚书冰冷的眸光,落到了少帝的脸上:“陛下近日里看了些什么书?” 小皇帝麵皮一抽,眼神心虚地到处看:“就……就只是看了一些帝王策,看了些史书啊!” 沈砚书:“是么?是哪本史书,教了陛下如何追求姑娘呢?” 小皇帝坐不住了。 耷拉著脑袋,站了起来,低著头一副做错事的模样。 小声道:“对不起,相父!朕是日前看到有一名宫女在偷偷看话本子,看得满面幸福,一直偷笑,朕有些好奇,便拿过来看了看。” “朕再也不敢看那些杂书了,朕一定好好看奏摺,好好看策论,不再辜负相父对朕的期望。” 早知道不来相父跟前嘚瑟了。 竟是几句话就被相父看出来,自己看了一些不该看的。 杨大伴这会儿也擦了一下额角的汗,尷尬地道:“相爷,陛下也没有看很久,只看了半个时辰便看完了,后头也没有叫咱家再去寻別的话本子回来……” 他也担心啊,作为陛下身边的奴才,若是没看好陛下,叫陛下在年纪小的时候,便歪了心思,那自己也是有大罪的。 相爷或许不会將陛下怎么样,但杖毙自己一个奴才,那不就是一句话的事? 沈砚书听了杨大伴的话,神情缓和了一些。 小皇帝连忙道:“是的,相父,朕真的就看了那一本!朕只是想著作为帝王,博览群书也是应当的,朕决计没有到玩物丧志的程度。” 沈砚书敛下了眸中冷意,淡淡道:“陛下有分寸便可,望陛下记得,不到一年,陛下就要亲政了。” 小皇帝听见亲政就心烦,但他也知道,那是自己无法逃避的责任。 相父能为他担几年,却不会给他担一辈子。 哭丧著脸道:“朕知道了,別训了,相父別训了,朕今日本是一片好意啊……” 沈砚书没再说什么,只是道:“臣先回府了,陛下回御书房,再批阅半个时辰奏摺吧。” 小皇帝:“……朕知道了。” 沈砚书起身离开。 將手里编好的环,递给乘风拿著跟上。 眼看相父大步离开的背影,小皇帝目送了良久,才长长地嘆了一口气:“母后和国舅总是与朕说,要当心相父狼子野心,会覬覦皇权。” “担心到了朕到了十四岁,相父也会因为不想放权,而拖著朕亲政的时间。” “可他们哪里知道,相父一直耳提面命,担心朕鬆懈了,他只想著让朕越早亲政越好。” 杨大伴心里有些想法,但不敢出声。 小皇帝看了对方一眼,苦笑了一声:“朕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敢说,朕心里也明白。” 真正覬覦皇权的,真正想替他一直做这个大齐的主的,从来不是相父。 而是母后和舅父。 …… 沈砚书回到了相府。 乘风跟在沈砚书身侧,大著胆子嘀咕道:“陛下小小年纪,歪理还挺多,竟然还提出在环里头放宝石,笑死,相爷您是那么俗气的人吗?” 却不想,沈砚书听到这里,偏头瞧了他一眼,眼神冷得很。 乘风:“?” 属下……是说错什么话了吗? 进了內院。 沈砚书刚落座,便吩咐了黄管家:“將库房所有的宝石,都寻出来。” 乘风听完,恐惧地捂住了自己的破嘴! 第101章 实则富可敌国! 好傢伙,我出息了,我长进了,我竟然已经开始骂自己的主子俗气了! 我不该叫乘风,我应当叫驾鹤啊,因为驾鹤的人才总是往西天去。 黄管家得令后,便赶忙去找宝石,这些年相爷立下不少功劳,足够封侯拜相七八回。 是以相府得了巨额赏赐无数,相爷手下也有一个名为钱万千的厉害人物,帮相爷打点產业。 別看他们相府就这么几口人,实则堪称富可敌国。 所以不多时,外头那些一颗就能卖出不菲价格的宝石,被黄管家遣人搬来了五箱。 黄管家目光如炬,紧紧地盯著这些宝石,可是一颗都不能遗漏。 沈砚书却当这些並不是宝石,只是普通石头般,隨手抓出几把,放在桌案上,便斟酌著挑了些素淡,往那环中镶嵌。 容老太太新丧,太艷丽的顏色,她想来也不会喜欢,送去更是一种冒犯。 约莫三炷香之后,镶嵌好了。 沈砚书唤道:“锦和。” 黄管家连忙四下去看,锦和是四年前,相爷捡回来的一只鸚鵡。与它一併被捡回来的,还有一只狸猫,叫锦狸。 都颇有灵性。 两只奄奄一息的小动物,被捡回来之后,便过上了谁也看不起的神仙日子。 先前便是锦和帮著送了环去齐家。 黄管家道:“相爷,还是叫锦和少爷送吗?这些宝石十分名贵,若是在路上遗落了几颗……” 沈砚书:“无妨。” 见相爷並不在意,黄管家不说话了。 锦和听见声音飞出来之后,便叼起那环,却发现竟然比先前重了许多,它很不高兴,放下环转头便啄了沈砚书一下,表示不满。 好在只是啄在胳膊的衣料上,没真的伤到沈砚书。 而在这时,一只狸猫飞快地窜出来,叼起环就跑了。 黄管家瞪大眼:“坏了!猫少爷先前没送过。” 该不会送错地方吧? 先前鸚鵡少爷去送,也是带著去认过路,认过气味的。 气味是相爷三年多前,私下高价买下的容家大姑娘的画上所得,因为画一直收藏得很好,它们还能辩识。 可猫少爷气味是知道,但不知道路啊。 乘风:“属下去给猫少爷指路。” 他说完便立刻用轻功出去了,猫少爷是不是需要他指路,他也並不是很清楚,只是留在此地,若是相爷忽然想起来自己先前说的那几句话…… 自己的屁股怕是又要开。 他统共就一个屁股,还是应当珍惜保护几分。 乘风离开了之后。 黄管家擦著额头的汗珠,开始分析一贯懒散的猫少爷,今日抢著干活的动机。 足足好一会儿,才得出一个猜想:“莫非因著先前是锦和少爷送,回来您餵了它不少好吃的,锦狸少爷心里妒忌了?” 锦狸確实是一只馋猫,而且嫉妒心也一直很重。 若说是这个原因,倒也说得过去。 沈砚书淡声道:“大概吧。” 锦和却是气坏了,开始在桌面上跳脚,可是体型的原因,它也打不过锦狸,那货还跟一般的蠢猫不一样,身手矫健得很,还十分记仇。 白天啄那猫一下,便是飞走了没被抓住,三日之內也必会被臭猫找到机会,狠狠咬一口。 因此锦和只能无能狂怒。 …… 齐家,兰苑。 容枝枝正坐著泡茶,忽然见著一只猫窜进来,將嘴上叼著的环,放在了她膝盖上。 与先前那只翻白眼鸚鵡不一样,它竟然还衝著容枝枝夹著嗓子喵喵叫,用头去蹭容枝枝的手。 朝夕嚇了一跳:“哪里来的狸奴?” 容枝枝摆摆手,示意朝夕不必反应太大,这只猫对自己没恶意,而且对自己的態度温驯得很。 而那猫又爬到桌面上,小脸跟容枝枝的脸贴了贴。 看得一路跟过来,此刻躲在屋顶上的乘风,目瞪口呆! 他手里捏著几颗猫少爷一路行来,掉落在地的宝石。相爷一点都不心疼宝石,他心疼啊! 只是他此刻,恨不能自戳双目! 因为有的猫少爷,平日里看起来高冷得很,但它却是知道,谁才是它该討好的人,这一场卖乖…… 值得乘风反覆观摩学习。 蹭完了容枝枝,锦狸迈著猫步,如来时那样,上墙走了,尾巴竖得高高的,傲慢无比,同方才与容枝枝撒娇的模样,判若两猫。 乘风:“……” 跟猫少爷比一下,乘风觉得,总是一不小心就对著容家大姑娘,大呼小叫的自己,简直就是个智障。 真,人不如猫。 而朝夕看著那猫离开,拍了拍胸口:“姑娘,可嚇死奴婢了,生怕那只狸奴发疯了抓您。可要给您净脸?到底是外头的狸奴,怕是不乾净。” 容枝枝却是笑了笑:“不必了,它挺乾净的。” 她素来就很喜欢狸奴,只是祖母有心疾,从前怕惊到她老人家,而覃氏又不喜欢狸奴,便一直不让她养。 方才见如此乖巧可爱的一只猫,自也是心生欢喜。 拿起手里的环瞧了瞧。 却发现与先前不一样,有些地方竟然在发光,朝夕也忍不住凑过去看:“姑娘,这亮晶晶的,莫非是……宝石吗?” 好漂亮的宝石。 这样的光泽,便是在京城最好的金银玉器店,也是不曾看过的。 容枝枝也愣住了,仔细检查了一遍,察觉小小一个环里头,竟嵌入了几十颗碎石大小的宝石,足见编造此环之人的財力。 能在这个季节,弄来那么多,还有这么多宝石,又与自己相识的人…… 几乎不做第二人想。 这令她的心绪也忐忑起来。 若当真是沈砚书所赠,便是她觉得收下如此贵重的东西不妥,也不敢过去拂他的面子,说要还给他。 朝夕却是已经將环拿过去,戴在了容枝枝的头顶。 接著取来镜子,往容枝枝的跟前一摆:“姑娘您看,多好看啊!最叫奴婢没想到的是,这么多和宝石在这儿,可最扎眼的,依旧是您的脸,这世上可再没有比您更好看的女子了。” 容枝枝被夸得好笑:“成日里说齐子赋吃了蜂蜜想美事,我看吃了蜂蜜的人实则是你,嘴甜得叫人招架不住。” 朝夕不乐意了:“姑娘,奴婢说得可都是实话!” 正是说著。 外头传来一阵喧闹的动静,容枝枝忙是取下了环,递给朝夕收起来。 蹙眉,侧身去问:“出什么事了?” 不待僕人回话,一个酒瓶子碎落在地的声音,便传到了容枝枝耳中。 第102章 齐子赋哭著懺悔 容枝枝的眼神落到了门口,便见著齐子赋喝得烂醉如泥,脚边是碎掉的酒瓶,此刻正扶著门框:“枝枝……” 僕人也是一脸难受,在门口道:“姑娘,公子他非要闯进来,我们也不敢动手……” 到底都是奴才,齐子赋这会儿喝多了,不讲道理,硬是动起拳脚来,真的出了点什么问题,这些奴才是一个都招架不住的。 容枝枝袖中攥了一包软禁散,能立刻生效的那种,正打算直接將齐子赋迷晕,叫人把他抬出去。 齐子赋却红著眼眶看著她:“枝枝,我有话想与你说……” 容枝枝沉默了一会儿。 她其实觉得自己与齐子赋之间,早就无话可说了,只是这会儿见著他的模样,到底也是有几分好奇,这人醉酒之后,会不会说点不一样的? 左右她手里有药,齐子赋也伤不著她,便看了一眼僕人们:“你们先退下。” 僕人们鬆了一口气:“是。” 齐子赋踉蹌著过来。 容枝枝却只是静静站在原地,连扶他一下的意思都没有,仿佛便是他此刻摔死了,也是他自己个人的造化,与她没有半点干係。 这令齐子赋的心里,生出一股委屈。 他也知道自己这会儿,根本坐不稳,便索性走到了墙边,靠著墙坐下。 望著容枝枝,语气悲愴地道:“枝枝,我们真的回不去了吗?” “其实这段时间,我……嗝,我一直觉得,我离你越来越远了,我越来越害怕。” “我甚至有时候会做梦,梦到自己已经失去你了,梦到你和別的男人在一起,为他付出一切,就像三年前对我那样……” “我特別难过,好似心被人捅了一个窟窿一般,疼得我夜夜自梦中惊醒。” 容枝枝看著他的模样,心里半分动容都没有。 淡淡道:“如果你是要说这些,想来是喝多了说胡话,还是回去吧。不必说的你好似多爱我一样,你不过是捨不得我从前对你们家掏心掏肺的付出罢了。” 齐子赋:“不……不是的!我喜欢你,我爱你的!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便对你一见钟情……” 若是平常,齐子赋是说不出这些话来的,他总是高高在上,觉得容枝枝应当顺著自己这个夫君。 可今日表妹过门,家里一团糟。 母亲断了胳膊,父亲大发雷霆,弟弟不见人影,表妹哭著要自尽,曼华也因为纳妾的事又闹他,他实在是忍不住多喝了几口。 喝得晕头转向了,便只想来找枝枝。 容枝枝险些听笑了,嘲讽地道:“对我一见钟情?你若坦诚地承认,你对玉曼华一见钟情,娶我不过是父母之命,我还高看你几分。” 自从他回了大齐,哪一回他不是站在玉曼华那边? 为了玉曼华要自己做妾,玉曼华一挑拨便谴责自己。 看到她们发生矛盾,他甚至会对自己动手,眼见自己被推倒见了血,他也顾不上,抱著玉曼华头也不回地离开。 这便是对她一见钟情?一见生恨还差不多! 齐子赋盯著容枝枝,一脸难过地道:“枝枝,那是因为你太硬气了,你为什么就不能对我服软一次呢?” “只要你肯跟曼华一样哄哄我,只要你肯同她一样,说你除了我,什么都不在意,什么都不要,我怎么会站在她那边!” 容枝枝听笑了:“哦?又是我的错了!” 怪她素来自立自强,怪她过来是做妻子的,將自己当主母看待,是以自尊自爱,没有摆出一副痴缠郎君的小妾做派。 齐子赋垂眸道:“不是,不是……我也有错……” 容枝枝挑了一下眉梢,心想还真是难得了。 这段时日以来,齐家哪个人在自己的面前,不是理直气壮的?齐子赋一开始,虽然也认可对不起自己,可很快又挺直了腰板,与自己说些不要脸的话。 今日这懊悔的样子,当真是前所未见。 齐子赋哽咽道:“我做错了!我肯定是做错了!当年你对我虽然好,可我总觉得,你完美得像一个假人,好似爱我,又好似没那么爱我。” “还有,大家都夸奖你,大家都说你好,说你样样出眾,是世上最完美的女子,好似我娶了你,是我高攀了你。” “好似我没有半点配得上你的地方。” “我看著他们羡慕我,嫉妒我,我一开始很高兴,可那样的话听多了,后面……我就开始自卑了。” 容枝枝听到这里,难以置信地道:“你莫要告诉我,你是因为这份自卑,所以做出这样的事!” 齐子赋醉得厉害,便也是顾不得自己的脸面,捂著脸呜咽道:“对!就是这份配不上你的自卑,叫我总觉得在你面前抬不起头!” “所以那个时候,我被曼华所救,她对我献身,因为寂寞,也因为我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爱我,所以我就……” “我想著,若是你肯做妾也要留在我身边,便说明你是真的爱我的,是真的愿意为我不惜一切。” “我甚至卑劣地想著,到时候你只是一个妾室,如果曼华欺负你,你只能依附我活著,从此我便再也不用自卑了,我终於高出你一头,我终於能压著你了。” 接著他苦笑:“后头因为沈相,叫你做妾不成,我心里虽然遗憾,但其实也暗中鬆了一口气。” “因为我看得出来,你是真的不愿意做妾,若是继续下去,我恐怕真的会失去你。” “所以我便想著,妻就妻吧,只要你肯像曼华那样,能哄哄我,能与我撒娇两回,我也一定放下那些卑劣的心思,与你好好过。就我们两个人,好好过。” 容枝枝听著这些话,难以置信地扶住了桌面。 眼眶也不觉热了。 何其可笑,原来她这一辈子,样样做到最好,回回心里想著为祖母爭光,最后却成了祖母的催命符,是他的自卑毁了她的人生,也害了祖母! 原来男人喜欢的,也从来不是完美的女子,而是他自己没得到的。 他在自己身上,没得到女子不要脸、不顾一切的倾慕痴缠,便去其他的女人身上寻。 最后,齐子赋的声音有些崩溃,流著泪道:“可为什么最后,不尽人意!你虽然还在齐家,可我总觉得你已经离开了。” “我一次一次看似踌躇满志,確定你会对我低头,可心里却一天比一天不安。” “枝枝,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你能不能原谅我?就一次,我只要你原谅我这一次!曼华也好,娉婷也罢,我可以將她们送去庄子里,这辈子再也不见她们。” “枝枝,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求你了,我绝不会再负你了!” 第103章 他要挽回枝枝的心 容枝枝轻蔑又厌恶地看著齐子赋,给他一次机会? 那谁给自己的祖母一次机会? 齐子赋没得到想要的回答,便是踉蹌著站起来,往容枝枝身边走:“枝枝,今日我本该同娉婷在一起,可我满心都是你……” 容枝枝没兴致再听他多言。 手一扬,白色的粉末便散开,她早已在决定与齐子赋单独聊的时候,就已经服下了解药。 齐子赋当即感到全身无力,头一懵,加上几分醉意,便倒了下去,直接昏睡在地。 容枝枝也不担心他风寒,更不会从地上扶起他。 只扬声道:“叫玉曼华来接他!” 朝夕忙是应声:“是!” 接著便使唤自己跑腿的奴才过去叫人了。 整个兰苑,在上次容枝枝被齐子赋弄伤了之后,便再也没有人希望他在这里留宿了,便是没人劝容枝枝留下他。 只是玉嬤嬤有些顾虑:“姑娘,要不直接將齐子赋送走?那玉曼华是个事情多的,一会儿过来接人,若是又与姑娘衝突……” 容枝枝不紧不慢地道:“我早就想试试她。况且齐子赋昏迷了,她也知道这会儿没人给她出头,便是闹事也不会太过。” 玉嬤嬤:“老奴明白了!” 不多时。 玉曼华便带著细雨过来了,看见了躺在地上的齐子赋,她当即便哭著跑过去:“赋郎,你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 容枝枝淡淡道:“他喝多了。” 玉曼华一愣,见著门口还没清扫的酒瓶子,还有齐子赋满身的酒气,不疑有他。 忙是谴责了容枝枝一句:“少夫人,便是再与赋郎闹脾气,看他喝这么多酒,你也应当劝著他才是!” “难不成夫人是想把赋郎留下来圆房不成?可现在你弄巧成拙了吧?赋郎成了这般,哪里还有余力做別的事?” 朝夕听完之后,气得脸色都变了。 齐子赋来之前就已经喝了那么多了,如何就能怪到他们家姑娘头上,还有什么圆房的,不是无稽之谈? 然而她还来不及说什么。 容枝枝便淡淡道:“玉姨娘,你若是不想接他回去,將他留在这里也行。” 玉曼华怎么会將齐子赋留在这里?留在这里,不就与她平日里,总是为了齐子赋爭风吃醋的表现,並不相符? 她气呼呼地道:“夫人灌醉了赋郎,却要妾身来收尾,真是好本事啊……” 容枝枝:“你若是不想收尾也行,朝夕,取一些合欢树皮,混著我常用的几种药草,给公子煮一碗汤,便將他留在这里吧!” 玉曼华当即便尖声道:“容枝枝,你不要脸!还想对赋郎用合欢之物?” 莫说是容枝枝差点听笑了,就是朝夕都愣住了。 朝夕虽然是不懂药理,但是跟了姑娘许多年,而且总是嘰嘰喳喳的爱问问题,所以对这合欢树皮也是了解的。 它听著像是合欢散的成分一般,实际上並不是,它有解郁,和血,寧心,消痈肿之功效,常常是用来助眠、化解忧鬱用的。 自从老太太去世了之后,姑娘每晚睡前都会喝一碗药,才能入眠,其中便有此药材。 容枝枝故作惊讶:“哎呀?居然被玉姨娘你瞧出来了?难怪你当初,还能救下重伤的他了!” 玉曼华觉得容枝枝是不是有病。 便只是做出往日在容枝枝跟前那轻狂的模样,开口道:“少夫人莫不是以为我是傻子?” “莫说是我了,少夫人到路上隨便找个人问问,也没人不知道这东西的效用吧?” “更何况我的医术也是不差的,当初我捡到赋郎的时候,便是你大齐的兵马,將要打进昭国京城的时候。” “那些给赋郎治伤的药材,可都是我冒著被皇兄发现的危险,从太医院里给赋郎偷出来的,他的伤也是我一点点用心治癒的!” 容枝枝一脸瞭然:“哦?原来是这样!” 玉曼华得意完了之后,便是一副懒得再与容枝枝多言的模样,忙是叫人把齐子赋抬走了,容枝枝也未曾阻拦。 她走了之后。 朝夕一脸惊愕地道:“姑娘,这玉姨娘……她方才都说了些什么东西?只有一点都不懂医的人,才会弄错合欢树皮的功效吧?” “她连这东西都不清楚,还自称,齐子赋的伤是她治癒的?” “她还去太医院偷药材?她不怕用错了药,把齐子赋给毒死?” 容枝枝淡淡道:“不止如此,我给齐子赋用了软筋散,便是寻常的医者都能看得出来,她方才咋咋呼呼的模样,明显是完全没看出来!” “先前齐子赋说自己的命是她救的,可现在已经明了,给齐子赋治好伤势的,另有其人。” 朝夕瞪大眼:“姑娘您是说,这玉曼华冒领了其他人的功劳?” 容枝枝笑了一声:“这可不一定。你方才听见了,是昭国的京城快被破的时候,齐子赋被捡到。” “如此说来,那时昭国已是大厦將倾,便是再有本事的人,也无法力挽狂澜了,杀了十个齐子赋都改变不了什么。” “所以昭国人在发现了齐子赋这个细作,並让他重伤之后,极有可能想的,是反过来算计大齐一回。” “治好齐子赋,让玉曼华潜伏在他身边,获取对昭国有用的信息,暗中图谋復国之机!” 不然当真是很难解释,玉曼华的许多表现。 朝夕听得脸都白了:“若玉曼华当真是间谍,齐家被偷走了什么机要信息,那整个齐家人都没好下,姑娘您……” 容枝枝:“我没事,我不是早就与齐子赋和离了吗?” 齐家人,早就不包括她了。 朝夕反应过来之后,鬆了一口气:“那怎么办?我们是揭破她,还是……” 朝夕其实也想齐家人倒霉,但是作为大齐的子民,她也担心当真被玉曼华盗取了有用的信息,害了自己的母国。 容枝枝思索了一会儿,吩咐道:“明日一早,你便拿我的帖子,出府一趟,就说我要与申雅一会,望她一定相见!” 朝夕:“是!” …… 翌日一早,齐子赋头疼欲裂地醒来。 便坐在床边开始发愣。 世上最尷尬的事之一,便是在喝多了之后,做了许多不体面的事。而更尷尬的是,酒醒了之后,他还记得自己具体干了什么! 想著自己昨夜,在容枝枝面前哭泣,服软。 他脸色都有些发白,难堪到恨不能找把刀一了百了! 他回头看向床榻上的玉曼华,不快地道:“我是怎么回来的?” 玉曼华:“是少夫人叫妾身將你接回来的啊!” 齐子赋瞠目欲裂,冷著脸道:“她叫你去你就去?你不知道拒绝吗?你没事总是出现在枝枝面前做什么?” 若是她不接,他就能留宿在枝枝的院子里了! 要能那般,说不定枝枝已经原谅他了。 不行,他不能坐以待毙。既然昨夜已经在枝枝面前失態,表露了自己的真实面目,他索性也不打算继续装无情了! 他从今日起,要做许多的事,挽回枝枝的心! 第104章 相爷装得跟多冷淡似的 他从前就是太硬气了,可如今他已经知道,硬气对枝枝是没有用的。 或许他能试试服软,好好哄哄她! 玉曼华冷不防地被他吼了一顿。 当即便捂著脸哭了起来:“赋郎,你怎这样凶我?昨夜你喝多了,可是我照顾了你一整夜!” 齐子赋想起她腹中有孩子,不宜情绪过激,到底是软了语气:“行了,別哭了,是我的不是,只是日后我再去少夫人那边,你就不必管了。” 玉曼华啜泣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你心里放不下她……” 齐子赋:“你知道就好。” 玉曼华:“?” 齐子赋还自顾地道:“若是她肯原谅了我,我就……罢了,没什么。” 他本想说,那时候就把玉曼华送庄子里去,可想来她听了,定是会继续哭闹的,他便没有急著给自己惹麻烦。 倒也不是因为他捨不得现在把人送走,给枝枝表忠心,只是若曼华激动之下,动了胎气也不好。 除非是枝枝当即原谅自己。 那什么胎气不胎气的,他也顾不得了,又不是枝枝给他怀的孩子,能有多珍贵? 玉曼华咬唇,淒婉地道:“赋郎你既然放不下少夫人,那我自然也是希望,她能原谅你的!” 若是换了从前,齐子赋听了这话,一定十分感动,又与玉曼华说许多好听的。 但今日,他只是一副鬆了一口气的模样。 起身道:“你能这样想是最好的!我先去官署!你收拾好了,早些回自己的菊园,日后我不叫你,你暂且不要过来了。” 玉曼华心头一沉。 啜泣道:“可是赋郎,如此我会很无聊的……我从前就有些爱看书,不如这样,你忙的时候,我去你的书房坐坐,看看书好了!” 齐子赋有些迟疑:“这……” 书房总是会放一些与自己公务相关的东西,按理是不该让人隨便进去。 玉曼华开始哭闹起来:“你连书房都不准我去!如果是少夫人说要去,你肯定不会阻拦吧?” “昨夜明明是她叫我把你接回来的,你不怪她,却来骂我。原来从前那些山盟海誓,都是骗我的!” “你心里是不是从来就没有我?好,我这就去买一碗墮胎药,落了这个孩子,从此与你两不相干,再也不要见面了!” 齐子赋忙是拦著她:“行了,你要去就去吧,只是我那些公文你不要碰。” 也是了,若是枝枝要去,自己也是不会阻拦的。 曼华虽然是昭国公主,但她已经怀了自己的骨肉,对自己又这样深情,寧可背叛自己的故国,也要与自己这个密探在一起。 自己还在疑心什么呢? 玉曼华破涕为笑:“好!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是有我的!你儘管放心,我对政务没有兴趣,我一个妇道人家,看你那些公文做什么?” 齐子赋隨意地点点头,便出门去了。 只是他临行,私下叮嘱了秋熠一句:“若是玉姨娘去了书房,找人先悄悄盯几天,与我回报。” 便是相信曼华,也不得不小心一些。 秋熠:“是!” 玉曼华沉著一张脸,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细雨方才自然也见识到了齐子赋的无情,关上门之后,开口道:“公主,这齐子赋当真不是个东西……” 玉曼华苦笑了一声:“若非如此,我也不会这样恨他!” 不管怎么说,齐子赋是自己的第一个男人,他容貌俊美,还很有本事。最初他们两个浓情蜜意的时候,她不是没有迷失过,也不是没有彷徨过。 更是整夜里做梦,梦到齐子赋知道自己只是细作,他们之间分道扬鑣。 那种痛苦是那样真实! 她一直暗笑自己,明明是演戏,却是险险要將自己也演进去。 可就在回齐国的路上。 她发现了齐子赋的坐立难安,发现齐子赋梦中总是会叫容枝枝的名字,尤其是回了齐家之后,她更是看出了,齐子赋心里惦念的都是容枝枝。 而她玉曼华对於齐子赋而言,不过是一个笑话,甚至是一个磨练他与容枝枝感情的验刀石罢了! 至此,她收回了自己所有的意动,爱没有了,只余下自己心里明晰的復国大业,和对齐子赋覆灭自己国家的恨! 看著公主微红的眼眶,细雨哪里有不明白的? 她心疼地道:“公主,成功的路总是崎嶇的!待您重新回到公主的尊位上,日后要什么样的男人,二王爷不会成全您?齐子赋將来,只配做您的一条狗!” 玉曼华面色冰冷,不再言语。 只是外头传来一阵动静,原来是覃娉婷知晓,昨夜齐子赋是与玉曼华一起睡的,认定了是玉曼华有意毁了自己的大喜日子。 过来找玉曼华吵架了。 便是玉曼华说了,是容枝枝叫她接的,覃娉婷也听不进去,只是骂道:“少夫人只是叫你去接人,叫你睡了吗?” 不多时,菊园便是鸡飞狗跳,哭闹声一片。 …… 申雅收到了容枝枝的消息之后,只过了一个多时辰,便遣人回了话,约了容枝枝在先前的那个茶馆见面。 容枝枝要出门,齐家也没人阻拦。 都知道她日前被齐子赋打了心情不好,齐允甚至觉得,她多出去转转也好,能放鬆放鬆心情,也好早日去容太傅那里说好话。 进了茶馆,里头竟也是如上回一般清净。 申雅轻声道:“容大姑娘,相爷已是在先前的雅间等著你了。” 容枝枝愣了:“相爷也来了?” 在她看来,沈砚书作为首辅,应当是很忙的,这个国家有许多事情,都需要对方了来决策,哪里有空见自己? 便只是想著,见一见申雅,对方的弟弟是相爷的人,或许能通过申家人,把消息传到沈砚书那里。 申雅抿嘴一笑:“容姑娘你这话说的,我与你不过一面之缘,也算不得至交好友。” “我哪里会不知道,你根本不会有什么事找我,若是有,那也定是为了与相爷说点什么了。” “既是如此,我还耽误你的时间做什么呢?叫来相爷,让你们自己聊就是了!” 容枝枝有些尷尬,却也不得不承认,她也確实是要与沈砚书说点事。 便只好道:“劳烦夫人了。” 房门推开,便见著了端坐在桌边的沈砚书,与上一回的隨性散漫不同,他的身上今日穿著墨色的朝服,衬得他威严霸凛,俊美逼人的脸,叫人不敢直视。 容枝枝垂眸见礼:“臣女见过首辅大人。” 沈砚书语气清冷:“容姑娘请起。听申氏说,姑娘有事找我?” 他从宫里出来,申鹤便急匆匆来找他,说容家大姑娘想见他,所以他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便到了茶馆。 乘风听著自家相爷不咸不淡的语气,直撇嘴。 装得跟多冷淡似的,心里指不定多高兴呢! 第105章 还钱!一个铜板都不能少 容枝枝頷首,隨即简明地说明了来意。 最后道:“臣女不知玉曼华在齐家之外,是否还有其他的同党,便没有贸然打草惊蛇。是以才想叫申家姐姐帮忙,將此消息传给相爷,请相爷定夺。” 乘风道:“容姑娘你做的是对的!那个细雨在被接进齐家之前,便已经被我们盯著了。” “齐子赋將她接回去之后,我们便一直有人暗中看著齐家,想看看会不会有人与玉曼华或细雨接头。” “只是先前,我们还並不確定玉曼华是否確为细作,今日倒是借姑娘您的口確认了。” 容枝枝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实在是因为先前几次见面,乘风对自己的態度都不怎么样,今日却骤然这般客气,叫她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乘风见她的眼神看过来,连忙呲著大白牙,衝著容枝枝笑得諂媚。 要不是自己不方便上去蹭两下,他都想学一学猫少爷,他现在认为,討好容家大姑娘,才有好果子吃。 容枝枝:“?” 好奇怪,这个人。 而这会儿,沈砚书淡声道:“昭国的二王爷,还没有落网,玉曼华或许是抓住他的鱼饵。” 容枝枝鬆了一口气:“看来臣女今日,先找相爷確定此事,果是对的。若是臣女贸然处理了,倒是坏了朝廷的事了。” 只是沈砚书连二王爷的事情,都明確地与自己说。 是不是说明,他很相信自己呢?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沈砚书:“嗯。” 乘风听著相爷嗯完不出声了,很为自家相爷著急,这是在“嗯”什么呢,赶紧多说几句话啊,这不是难得见一面? 然而老半天,他家主子一个屁都没嘣出来,真令乘风心焦。 诡异地沉默了半晌。 最后是容枝枝想起来什么,又斟酌地问道:“对了,相爷,有一件事情,臣女贸然请教一下您。” 沈砚书淡声道:“姑娘请说。” 容枝枝:“相爷可知道一只猫和鸚鵡?近日里,它们都给臣女送了环……” 沈砚书的眼神立刻落到了桌面的杯子上,逃避容枝枝质询的眸光。 耳根悄悄红了,语气还是冷冷清清的:“那不知它们送的东西,容姑娘可喜欢?” 容枝枝迟疑了一会儿,斟酌著道:“太贵重了,无功不受禄。若是知道主人是谁,臣女还是想还给对方。” 说著,她偷偷地去看沈砚书,担心对方会有不快之色。 她怀疑是他送的,可若真的是他,听见自己说想退还,不知道会不会不高兴,若对方动怒,不是自己能承担的。 想著她也是觉得头疼,不退回难道就不明不白地拿人家那么多宝石?祖母可不是这么教她的。 沈砚书听到这里,耳根处的红,立刻散了。 薄唇也微微抿了一下,看向容枝枝,淡声道:“既不知道是谁送的,姑娘又不喜欢,可以扔了。” 容枝枝有些意外:“呃……那,相爷的意思是,您也不知道?” 沈砚书:“本相从未见过什么猫和鸚鵡。” 乘风白眼都快翻上天了,好好好,若是容家姑娘喜欢,您说不定就高兴的承认,现在人家说要退回,一副您送错礼的模样,您就开始撇清关係了! 府上的猫和鸚鵡,都没见过了,真有您的啊! 他这样说,容枝枝自然也不敢再多问了,便是屈膝道:“那臣女便先回去了,若后头臣女又察觉昭国的蛛丝马跡,会遣人与您说。” 沈砚书:“嗯。” 容枝枝离开后。 沈砚书清冷的眸光沉了下来,淡声吩咐道:“让杨大伴翻遍陛下的寢殿,若还有任何杂书,尽数销毁。” 乘风:“……是。” 可怜的陛下!若不是陛下说要放宝石,想来容家姑娘也不会说出礼物太贵重,想找到主人退回。 看来相爷其实更了解容枝枝,单单是环,她未必会这么说。 然而却被看了杂书的陛下,弄得相爷自个儿不自信了,真的放了宝石进去,现在可好了?陛下自己也倒霉了。 沈砚书:“陛下最近得的新蛐蛐,也没收了。” 乘风心疼陛下一炷香:“属下领命!” 斗蛐蛐是陛下唯一的爱好,相爷管束极是严格,每十日只准陛下玩半个时辰,算作放鬆心情。 按理明日就是陛下心情放鬆的时候,现下好了,新蛐蛐没了,还放鬆什么?看著旧蛐蛐,陛下大抵也高兴不起来。 …… 容枝枝根本不知道,自己一番话说完,她自己什么事都没有,却是害得这个国家的皇帝都倒了大霉。 马车上,朝夕还在奇怪:“奴婢还以为,环是相爷送来的。” 容枝枝也是纳闷得很,但沈砚书矢口否认,总不能强行以为是对方。 朝夕嘀咕:“这事儿就真有点儿奇怪了……” 偏生的,由於沈砚书地位尊贵,手中权力太大,是以为了防止有心人的算计,沈砚书的喜好,都是对外保密的。 便是连他喜欢吃什么菜,喜欢什么顏色,都无人知晓,他养了猫和鸚鵡的事,自然也没对外言说。 回到了齐家。 玉嬤嬤便上前来,將一本小册子,递给了容枝枝: “姑娘,这便是齐家吃用我们的东西,一共两千七百五十六两三贯九个铜板,算了好几天,决计是没有半点遗漏了。” 容枝枝淡淡看了一眼:“挺好的,晚些时候,齐子赋回来了,朝夕你便送过去,你说我等著他还钱给我,一个铜板都不能少。” 朝夕眼睛都亮了:“是!” 玉嬤嬤又道:“姑娘,您出府的这会儿,两位姨娘打得菊园一团乱,后头玉姨娘还动了胎气。不过覃氏自己的胳膊都才接上,自身都难保,自然也没功夫去管。” 容枝枝:“隨她们去闹。拿些静心丸过来,晚间齐子赋回来,看见我真的討债,说不定又要吵架,眾人都吃一些,莫被他气著了。” 若不是真的想要回这笔钱,想想齐子赋可能又过来噁心人,容枝枝都不会叫朝夕去招他。 玉嬤嬤觉得姑娘是懂齐子赋的。 然而到了晚间,一切却是让容枝枝意外了。 朝夕都是满脸困惑地回来:“姑娘,齐子赋看完了帐单,脸色都涨红了,说叫您等著,他去找覃氏要钱!” 容枝枝诧异,本以为至少要与齐子赋,唇枪舌战一番,才能逼著对方还钱,却没想到这么干脆? 他这是想玩什么样? 很快,她就知道齐子赋的样了! 第106章 我能为你请封六品安人了 与其他人找覃氏要钱艰难不同,齐子赋过去找对方要钱,却很是轻鬆。 他也没与覃氏说要钱做什么,只与覃氏许诺,自己日后在朝堂上,得了赏赐或是旁的,一定儘快地还给母亲,覃氏就毫不迟疑地给了三千两银票。 因为在覃氏的眼里,自己的好大儿是千好万好,先前在昭国都能立下大功,日后继续立功,那也是轻而易举! 是以没多久,齐子赋便到了兰苑。 容枝枝知道他来还钱,自然也没叫人拦著他,索性了解了院子的封,反正夺爵的事情之后,齐家人也不敢隨便惹她了。 齐子赋拿著三千两银票进来,交给了容枝枝:“这是三千两,多的都给你!” 容枝枝讥讽一笑,叫玉嬤嬤规规矩矩给齐子赋找了钱。 不咸不淡地道:“先前我没吃用侯府半点东西,都要被你指责,如今我可不敢多拿这二百多两,不然以后不知又有怎样的难听话等著我。” 齐子赋听到这里,脸色青白一阵:“枝枝,先前是我不知情况,误会了你。” 容枝枝冷嗤,他先前便是知道情况又如何呢?也只会对她说,都是一家人,分什么你我,用你的银子和用侯府的银子有什么区別? 她冷漠地道:“既然银子已经送到了,你便离开吧。” 齐子赋看出容枝枝今日並不想与自己说话。 犹豫了一会儿,从怀中拿出一个珠釵,递给容枝枝:“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昨日我与你说的话,你好好考虑一下。” “这是我今日特意给你买的珠釵,也是素白的款式,你近日里守孝期,也是能佩戴的。” “虽然不值什么钱,但也是我的一片心意。你今日不想与我多言,我便改日再来。” 容枝枝瞧著他的模样,差点笑出声来。 难怪如此轻易就愿意还钱,原来是看著她不吃硬的,如今准备用软的获取她的原谅。 容枝枝懒得与他虚情假意,淡声道:“我素来不喜欢珠釵,你还是送给其他人吧。” 她確实是不喜欢,从来佩戴都是玉簪和金簪。 但凡齐子赋当真用心一些,也不会连这点都发现不了。 齐子赋面色一顿,忙是道:“我是从来没见你佩戴过珠釵,便想著,买一支给你,叫你试试其他的风格也是好的。” 容枝枝:“那你倒是稀奇,旁人送东西都是投其所好,你送东西,便是叫人依著你的意思打扮自身。” 齐子赋:“……” 叫她这样一说,他倒也觉得自己不占理了。 若是没有这许多事,不管齐子赋送点什么,容枝枝应当都是高兴感激的,但是如今看这个人不顺眼了,自是哪里都不顺眼,也没个好话。 齐子赋把珠釵放下,开口道:“是我考虑不周,下回我再买別的,这个你先收著。” 容枝枝:“我说过了,我不需要。” 可齐子赋就跟没听到一样,把珠釵留在桌上,转身就走了。 容枝枝蹙眉,看著那支珠釵,只觉得厌恶。 吩咐了朝夕一句:“明日一早,將它送给覃姨娘,说是齐子赋给她买的。” 朝夕:“可是姑娘,奴婢倒是觉得,不要白不要。您在齐家受了这么多委屈,收下几件东西,弥补一下您自个儿又如何了?” 容枝枝轻嗤:“齐家人的东西可不是好收的,你若不怕回头被他们攀扯著吵架,说我们收下了他不少大礼还忘恩负义,你便儘管收下。” 朝夕听完嚇了一大跳,也觉得晦气得很,便忙是道:“算了,奴婢还是把它送走吧!” …… 接下来的几日,听说玉曼华日日去齐子赋的书房看书,只是也並未闹出什么动静。 而齐子赋这几日总是早出晚归,消耗著自己仅剩的那几天健康,不知是在忙什么公务。 只是他每天回来,都给容枝枝带个小礼物,不管容枝枝要不要,他都坚持放在这儿。 容枝枝一样没留,都打发朝夕扔给覃娉婷或玉曼华了。 玉嬤嬤今日一脸凝重,来容枝枝跟前稟报消息:“姑娘,覃氏近日特別的恨您,奴婢照著您的意思,私下拉拢了一下陈婆子,没想到竟是成了。” “陈婆子上回被您杖责了之后,覃氏竟然根本不管她的死活,由著长寿苑那些拜高踩低的奴才欺辱她,陈婆子的许多伤药还是我们的人偷偷送去的。” “因此她恨毒了覃氏,觉得自己为覃氏付出了一辈子,事事忠心,可覃氏竟是半点不念著她的好。” “加上老奴还给了一些好处,她如今是半点不站在覃氏那边了!她与老奴透露,覃氏竟准备在小年那天,设计污衊您与人有染!” 容枝枝听到这里,眸光如冰。 好一个覃氏! 玉嬤嬤话音刚落,朝雾也进来稟报消息:“姑娘,听府上的僕人说,刘氏过来看望覃氏了,可覃氏与她吵得好厉害。” 玉嬤嬤诧异道:“这刘氏也是奇怪了,按理说扣下了覃氏给的聘礼,她应当是要避著覃氏才是,怎么还巴巴地凑过来?” 容枝枝略微思索了一下,问道:“刘氏来的时候,可带了什么人?” 朝雾:“与往常一样,带了一个婆子,不过今日多带了一个小廝,僕人们还说,那小廝容貌倒是有些出挑。” 容枝枝听笑了,看著朝雾道:“你遣认识司徒檜的人过去瞧瞧,那名小廝是不是他假扮的。” 朝雾嚇了一跳:“刘氏有这么大的胆子,还带著自己的姦夫来串门?” 容枝枝:“她自然是没有这样的想法了,可架不住小郎君与她闹啊。怕是司徒檜听我们的人说了,覃氏很有钱。” “他如今榨乾了刘氏,便开始覬覦覃氏的银子了。只是他有什么机会见著覃氏的面呢?人都不认识,自是央求刘氏带他来齐家了。” 朝雾费解地道:“刘氏竟然也肯?” 容枝枝吹了吹手里的茶,淡声笑道:“有什么不肯的呢?他编个理由就是了,比如他听说侯府十分富贵,自己从来没去过侯府,求刘氏带他见见世面,看几眼便回家……” 朝雾一哽,觉得十分合情合理,领了命去办事。 不多时。 朝雾便回来稟报:“姑娘,神了!当真是那狂徒!覃氏与刘氏吵完之后,刘氏气呼呼地带著那狂徒走了。” 容枝枝笑了:“那狂徒果然已经盯上了覃氏,现在万事已毕,只欠一阵东风了。” 覃氏想小年那天,叫自己万劫不復,那自己便在小年之前,就先让覃氏日暮穷途! 朝雾不放心地道:“可覃氏不是还没喜欢上那狂徒吗?” 容枝枝轻笑:“谁说一定要喜欢上,才能成事?” 喜欢上了,事情能成得更好。 可若是没喜欢上,也不是不能瓜田李下!正如覃氏不是也想陷害她吗? 主僕几人话刚说完不久。 齐子赋满面喜色地过来了,眉飞色舞地道:“枝枝,我与你说一个好消息!我今日立功了,能为你请封六品的敕命安人了!” 在大齐,朝臣们的母亲和夫人,並不是直接就有品级。常是朝臣立功后单独请封,五品以上称誥命,六品以下称敕命。 容枝枝闻言扬眉,六品,安人,真是好大一个品级呢。 只要她嫁的不是他,嫁给任何一个门当户对、又有点良心的男人,想来如今她至少也是个四品的誥命恭人了! 齐子赋说著,便来拉她的手:“你一定没想到,这样的好事能发生在你身上吧?除了我,还有谁能给你这样的尊荣?你想来也是高兴坏了!” 第107章 你的爱让我觉得噁心 容枝枝立刻起身,后退几步,避开了他的手。 齐子赋见她如此,眼底掠过一抹受伤,盯著她道:“你现在就这么討厌我吗?” 容枝枝也不遮掩什么:“正是如此。” 齐子赋沉眸,气闷地道:“可是我那日,我都已经与你把话说明白了,你便是原谅我一次又如何了?” “我当初在昭国,忍辱负重,都是身不由己!而且我不是说了,我爱的一直都是你。” 容枝枝本是懒得多说,可委实是被他逗笑了:“管不住欲望与玉曼华珠胎暗结,叫身不由己?非要我做妾,也是你身不由己?间接害死我祖母,还是你身不由己?” “齐子赋,就因为你对我有一点儿微薄的感情,你做的所有伤害人的事就不存在了?” “就因为你那不值一提、只能感动你自己的爱,你与你一家的卑劣狠毒、虚偽自私、薄情寡恩,我就应当尽数原谅?” “你以为你的爱是什么东西?是什么稀罕物吗?你可不要总是把爱我掛在嘴边了,我只觉得你侮辱了爱这个字。” “齐子赋,你的爱让我觉得噁心!” 齐子赋深受打击,后退了数步,今日没有喝酒,眼眶竟然也热了。 因为他从容枝枝的眼里,看到的都是对自己的绝情与冷漠,就跟看仇人没什么两样。 他哑著嗓子道:“你祖母的死,我当真不是故意的,我也觉得很遗憾……” 容枝枝:“你的爱不值钱,你的遗憾更不值钱!那个六品的安人,你不如去问问两位姨娘,她们谁要当谁当,我容枝枝不稀罕!” 齐子赋难以置信:“你就这么恨我?恨到连到了手的敕命都不要?” 容枝枝冷笑道:“齐子赋,你不要自欺欺人了!如果你不带著玉曼华回来,你会只是一个六品的官员?你立功后,能给我请的,会只是个敕命安人?” “前程都是你自己毁的,六品的龙行卫督正,你当不情不愿,为什么我却会对六品的安人高兴得不行?” 齐子赋立刻心虚地垂眸。 现在想想,这个六品安人,或许当真是太低了一些。 最后他咬牙道:“枝枝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出人头地,与岳丈一般的!统领大人宇文湛如今也很看好我的能力,这次旻国派来的密探,都被我一网打尽。” “宇文大人都说我前程无量,未来绝对不止是在龙行卫!总有一天,我能为你请封一二品的誥命!” “而且,这几日我当真是一门心思,在討你欢心,不管多忙,我都会给你精挑细选带礼物回来,更是没有去两位姨娘那里留宿,我……” 容枝枝冷淡地道:“你如何我並不关心,你未来便是做了首辅,做了太师,我也不需要你的庇荫。” “至於你要在哪里休息,更是与我无关。还有你那些礼物,真的別送了,厌恶的人送的礼物,我並不会多看一眼!” 齐子赋:“你……你再好好想想,若是后悔了,今晚子时之前,遣人与我说!你要想明白,若是这个敕命给了娉婷或曼华,以后她们就是有品阶的,你见著她们还要礼让三分!” 容枝枝:“哦,知道了。” 看著容枝枝油盐不进的模样,他气闷地拂袖而去。 他高高兴兴地来,走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却是一脸困顿与伤怀,仿佛对容枝枝的绝情,难过又意外。 他离开了之后。 朝夕忍不住“呸”了一声:“这会子装深情给谁看呢?孩子死了知道奶了,枯了知道浇水了,夫人没了知道哄了!” 容枝枝本是十分气闷,与齐子赋这种人说了话,哪里还有个高兴脸? 可这会儿却是被朝夕的话,逗得笑出声。 见著姑娘总算是笑了,朝夕轻哼道:“姑娘,亏得您没原谅他!奴婢瞧著他那副顛样都来气!只是,他若是当真给两位姨娘请封,您日后在这府上……” 容枝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淡声道:“不必担心,我们待不了几日了。” 她向覃氏索命的局,与沈相抓出亡国余孽的局,都已进入尾声,只等一阵东风。 东风若是不来,容枝枝便自己借一阵风来! …… 齐子赋离开此地后,便收敛了自己脸上的神色,不欲自己这般落寞的样子被人瞧见。 说真的,当初他便是臥病在床的时候,也不曾似今日这般心灰。 感情的事情,当真是磨人心。 见著秋熠过来,齐子赋想起来什么,问了一句:“曼华这几日在书房,可动过我的文书?” 秋熠:“没有,玉姨娘都在看一些史书,看得津津有味,常常有人与她说话,她都没注意,便是一门心思沉入书中了一般。” 听到意料之中的答案,齐子赋也算是放心了:“那之后,便不必继续盯著她了!她能给自己找几本书看,静静心也好,我也能清净几天。” 秋熠:“……” 先前说玉姨娘在您身边,能为您排遣寂寞,现在好了,又想要清净了,再想想公子近日的种种离谱作为…… 说真的,这若不是自己的主子,秋熠都想给他拖出去丟了。 因为公子不在大齐的那几年,少夫人对他们极好,比夫人和公子对他们都要好,他秋熠又不是冬至那等忘恩负义之辈。 齐子赋回到自己的院子之后,一直等著容枝枝遣人来与自己说后悔。 可是子时都过了,也没人过来。 他一开始还很內疚,可后面越想越是生气,他都已经做到这一步了,足够低声下气,足够用心,可她还是不识好歹。 就是闹也该有个分寸!她若当真是不稀罕自己了,那为什么不离开齐家呢?如今留下,还不是因为舍不下自己? 气呼呼地睡著了之后,第二天,覃娉婷还过来了。 一大早的给齐子赋备了不少吃食:“夫君,这些都是我亲手做的,你快尝尝!” 她都过门几天了,齐子赋也不曾与她圆房,她到底是急了,想多在对方面前,给自己爭几分好感。 然而齐子赋的眼神,却是直勾勾地盯著她头上的珠釵,问道:“这是哪来的?” 覃娉婷:“少夫人给妾身的啊,说是夫君你给妾身买的!少夫人还送了胭脂、罗帕过来。” “夫君你也是,你给妾身买东西,自己叫人送来就是了,何必劳烦少夫人呢?她若是吃醋了怎么办?” 说著,她害羞地红了脸。 齐子赋却差点气死,原来枝枝不止不稀罕自己的感情,连自己送的东西,也隨手转赠了! 恼恨之下,齐子赋拂袖便走。 覃娉婷急了:“夫君,你还没用早饭呢……” 齐子赋头也没回。 清政殿上,永安帝难以置信地盯著跪在中央的齐子赋,问了一句:“齐子赋,你说你要给谁请封敕命?” 齐子赋:“陛下,曼华先前到底是公主之尊,如今做了妾,將敕命给她,臣才觉得对得起她几分!” 第108章 送容枝枝直上青云! 永安帝听得脸都青了,当真就没见过这么不拿自己的前程当回事的,亏得自己看著对方立功,还想著要不要与相父商量,给对方升职。 没想到齐子赋在令自己失望这一上点,竟是从没让自己失望过。在气自己这一点上,可堪称是回回有著落,事事很用心! 张御史当即就气得站不住了,出来道:“齐大人,自古以来,哪里有妻子尚在,给妾请封敕命的道理?祖宗礼法,你如今是半点也不顾了吗?” 齐子赋道:“张大人,我只是觉得对不起曼华罢了,如果不是因为我已经有了正妻,她也不会沦落到这步田地。” “况且这敕命,本就是枝枝不稀罕的,她觉得六品实在是太低了,配不上她!” 他这话一出,场上譁然。 先前在眾人的眼里,容枝枝可是第一贤妇,如今齐子赋说对方竟是瞧不上这个敕命,便是令眾人开始对容枝枝有所成见了。 哪里有妻子嫌弃丈夫官职低的? 便是正经走科举的状元,到了朝中,一开始也只是个七品啊。 莫非那容氏並没传闻中的那么好? 沈砚书当即沉了脸。 齐子赋这话,是半点没將容枝枝名声放在心上,或者他就是故意的,他不会不知道,今日他的话若是传出去了,对容枝枝会有怎样的影响! 眾人议论纷纷之间。 沈砚书淡声开了口:“容家大姑娘,瞧不上六品的安人,也是应当的。若非齐子赋你想贬妻为妾,你与她,都不可能只是六品。” 沈相这样一说,大家又醒过神来,也是啊。 张御史嫌恶地看了齐子赋一眼:“齐大人,或许是尊夫人还在生气,你应当再哄一哄她,而不是她说了一句气话,你便要把敕命给一个妾,再次折辱她!” 齐子赋也憋著气呢:“哄了好几日了,不见半点效用。既然枝枝確实是不稀罕我的庇荫,那给曼华又有什么错?” 张御史还想骂人,什么叫哄了几日不见用处? 自己惹了夫人不高兴的时候,做小伏低几个月都是有的,齐子赋自己做出那么离谱的事,容枝枝生气几天都不行了? 然而。 他还没来得及骂出口。 沈砚书清冷的声,便响了起来:“既然齐大人这般坚持,陛下便成全他吧。” 眾人:“?” 谁都没想到,一向持正守恆的首辅大人,会叫陛下答应齐子赋这样离谱的要求。 永安帝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偏头,难以置信地问道:“相父,你是说……真的让那玉曼华,做敕命安人?” 沈砚书淡淡道:“齐大人立功之后,连朝廷提拔的机会都不要,也要给玉曼华请封,如此真心,陛下为何拒绝?” 实则,容枝枝也不能做这个敕命安人。 她暗中与齐子赋已经和离,若是真的领受了这个封號,便同欺君,她定也是明白这一点。 齐子赋听完沈砚书的话,却是醒过神来了。 一时间也有些后悔。 他只急著与容枝枝赌气,想著既然她不要这个封號,多的是人想要,可却是忘了,自己若不开口求这东西,陛下可能要给他升官! 给枝枝求封號,眾人还能觉得是他悔悟了,陛下说不定也会想著再多给他一些机会,可给曼华求是怎么回事? 但是开弓哪里有回头箭?他总不能说自己不求了。 永安帝还是有些犹豫:“可是……这实在是於礼法不合!” 沈砚书眸光冰寒:“齐大人行事无羈,不顾礼法,已是一贯作风,陛下何必阻拦?既然他立下大功,只求这个赏,陛下成全也无妨。” 他这话一出,许多朝臣讥讽的眼神,便忍不住往齐子赋的身上看。 可不总是行事无羈吗? 齐子赋也是脸色煞白,明白自己衝动之下,又犯了糊涂,沈相这样评价自己,想来是对自己更不喜了,自己好不容易立下了功勋,竟又是被自己搞砸了! 小皇帝撇嘴道:“既然相父坚持,便如此做吧,翰林院安排此事!” 帝王第一次觉得,相父怕不是真的糊涂了,若是叫玉曼华得了这个敕命,以后容枝枝在齐家,岂不是更加难以立足? 帝王虽然跟容枝枝非亲非故,可人家到底是原配嫡妻,怎么能蒙受这等羞辱? 翰林院的人站出来道:“臣等领命。” 其实他们觉得出来领这等命令,万分晦气,齐子赋这是一个宠妾灭妻的行为,在大齐本也是要被指摘的。 张御史有点心烦,眉头皱得很紧。 他用眼神去看申鹤,申鹤是相爷的门生,平日里在相爷跟前很说得上话,旁人劝不动相爷,对方说不定能再劝劝。 然而申鹤就当没看到他的眼神,无他,他相信恩相,恩相做任何事,那都有恩相的道理! 眾人心思各异之间。 沈砚书忽然起了身,一张清冷俊美的脸,並无多少表情。 他缓步走到了正殿中央,优雅矜贵地撩起衣摆跪下:“陛下,臣有事相求!” 永安帝嚇了一跳,忙是道:“相父,快起来!你有什么事,直说就是了,哪里还需要下跪?你这不是折煞朕吗?” 小皇帝很清楚,自己的皇位能坐得这么稳,都是多亏了相父,虽然相父有时候有点严苛,但一直是他如师如父的人。 沈砚书淡声道:“臣日前在容老太君的葬礼上,方才认出,容家大姑娘,竟是四年前臣的救命恩人。臣这些年一直不曾求过陛下什么,如今想求陛下,赐予容枝枝一个封號,能让臣报答一二!” 永安帝惊了:“什么?有这种事?” 沈砚书:“千真万確!” 当年她出嫁在即,他担心说出此事,与她之间传出什么閒话,那些说书人乱猜乱想,反叫她在夫家不好过。 可如今,他也想明白了,他百般顾忌,她也並没有因此好过多少,甚至一再受辱。 既如此,不如送她直上青云!她若去了云端,能欺负她的人,便只能越来越少,谁若真敢污她名声,他也自有铁血手腕! 齐子赋听到这里,骤然白了脸! 枝枝她……救过相爷? 第109章 封容枝枝为南阳县主 难怪,只要自己对枝枝不好,相爷便看自己如此不顺眼。 她也是!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要瞒著自己?她到底有没有把自己当作夫君? 永安帝听到这里,开口道:“相父功在社稷,容枝枝救过相父的性命,便等於救过大齐,朕要赐封容枝枝为县主,赐封號南阳。以南阳为封地,食邑八百户!” 帝王这话一出,眾人都愣了一下。 大家本以为陛下给了封號,全一全容枝枝的体面就罢了,没想到陛下还正经给了封地和食邑! 胡御史提醒道:“陛下,大齐歷代以来,只有公主和郡主有封地,县主从未有过封地……” 国策不同,与他们亦战亦和的旻国,县主是有封地的,可大齐是前所未有啊。 永安帝看向他:“那你的意思是,朕应当封郡主?” 胡御史不敢叭叭了:“没有,老臣没有这个意思……” 因为他还意思到,相爷冰冷的眼神,也在往自己的身上看!嚇人! 永安帝:“那此事便这样定了,相父快起来吧!” 沈砚书:“多谢陛下。” 他起身后,冷冷看了齐子赋一眼,眼神似乎就是在说:本相说过了,六品安人,確实是配不上容枝枝。 齐子赋就像是被人当眾打了一个耳光一样。 一生里从未觉得如此难堪过。 尤其是想想,他与容枝枝说除了自己,便没人能给她带来荣耀,他更是觉得有些羞耻。 …… 六品敕命的赐封詔书,很快地便送到了齐家,这会儿齐子赋已经回了府上。 玉曼华怔忪著接了旨,心中颇为难以置信。 倒不是因为一个六品安人,能让她高兴到哪里去,只是她先前以为,以齐子赋这几日对自己的冷淡,这好事只会是容枝枝的。 她面上只装出欢喜的模样:“赋郎,你对我真好!” 齐子赋听她这么说,嘴里都是苦的,他觉得这两日自己的头更晕了,这会儿难受之下,除了头晕,腿脚都有点发软。 玉曼华忙是扶著他:“赋郎,你如何了?” 齐子赋不及说话,人便晕了过去。 秋熠赶紧跑去找府医,一阵抢救之后,人终於是醒了,但是府医头皮开始发麻了。 公子的脉象,是真的旧疾復发了。 可是自己日前没诊断出来名堂,信誓旦旦地与公子说,神医不过就是在危言耸听,这…… 齐子赋问道:“我到底是如何了?” 府医:“公子只是操劳过度,不如在府上休息几日?” 他还不敢说实话,他打算再看看,万一跟先前一样,今日好似復发,明日一早脉象又恢復正常呢? 齐子赋应了一声,望著床顶没有出声。 …… 在大齐,赐封县主的詔书,与区区一个六品安人是不一样的,过程极为繁琐,还要挑选黄道吉日。 是以,兰苑还没听到要赐封容枝枝的消息。 朝夕大骂起来:“我还当齐子赋这几日是真的悔过了,没想到姑娘几日没原谅他,他便立刻弄出这样的事情来噁心咱们!” 这样的人,一辈子都不值得被原谅。 容枝枝听了都有些意外,按理齐子赋上次为了玉曼华,已经影响了仕途,他就是再糊涂,也是不该再次为了对方耽误前程才是。 她哪里知道,齐子赋是被她气到了,一心想著赌气,好叫她后悔呢! 便是在这个时候。 玉嬤嬤进来稟报:“姑娘,刘氏亲自送了帖子过来,说她后日要办一场四十岁生辰宴,热闹热闹。” “说覃家是覃氏的娘家,要覃氏和府上眾人,无论如何都举家去赴宴,覃氏一开始不答应,不知刘氏与她说了些什么,她竟是应下了!” 刘氏婚后几年,才得了覃娉婷一女,如今也已有四十了。 容枝枝问道:“可还有其他府上收了帖子?” 玉嬤嬤:“有的,先前覃家父子还活著的时候,在朝中还是有些人脉的,这些人如今虽已经不愿意再帮覃家一些什么,但总归也无妨借著参加宴会,全一全自己不忘旧情的好名声。” 容枝枝笑了:“看来,我等的东风来了!” 寻常若非是顶级权贵,是少人有这样大张旗鼓地办四十岁生辰的,要办都是给家里的老人办六十大寿。 刘氏这么做,多半也是那狂徒怂恿的。 而那狂徒的目的为何,不是再清楚不过? 玉嬤嬤问道:“姑娘,咱们去不去?” 容枝枝:“最后一齣好戏,怎么能不去呢?只希望刘氏养的小郎君,莫要让我失望。” 玉嬤嬤跟著笑了起来。 一转眼便到了刘氏生辰这一日。 覃氏提出近日里心情都不好,不如举家一起去赴宴,沾沾热闹,心里也好鬆快几分,所以一家人都是要出发了。 见著容枝枝出现,覃氏不快地道:“容枝枝,你来做什么?” 容枝枝淡声道:“公爹,我不能去吗?” 齐允忙是道:“能去!自然是能去!” 接著不快地看向覃氏:“枝枝好不容易想出去散散心,你又在闹什么事?” 他虽然因为消息闭塞,加上齐子赋臥床了两日,还没人与他说容枝枝要做县主的事,可人家高低是容太傅的嫡女。 覃氏被骂了一顿,不好再出声。 而容枝枝的眼神,也落到了齐子赋的身上,见著对方的面色,还有虚浮的脚步,明白了什么,轻嗤了一声。 如果没有奇蹟发生,那这应当是齐子赋最后一次安然下地了。 见著容枝枝看向自己,齐子赋忙是道:“枝枝,我与你同坐一车吧。” 容枝枝:“玉姨娘不是也要去?她有孕在身,你还是多陪陪她吧。” 话音落下,容枝枝便率先走了出去。 覃氏气得脸色铁青:“这个贱人!长辈都还没出去,她就匆忙往外跑,赶著去投胎不成?子赋好心好意要陪她一起,她还不识抬举!” 齐允不快地道:“住口!你声音小一点!” 覃氏憋闷地住了嘴。 容枝枝对他们只以为小声的对话,充耳不闻,上了自己的马车。 马车上,朝夕也是与她閒聊几句:“姑娘,这几天那齐子贤日日赌得不著家,今日若不是要举家赴宴,想来也是不会回来,只是奴婢有一事不明。” 容枝枝扬眉:“什么事?” 朝夕:“他已经与覃氏要了好些次银两了,覃氏的私库应当已经被掏空了。可覃氏怎么捨得给的啊?” 容枝枝顿了一下,乐了:“覃氏约莫是叫齐子贤骗了!” 至於用什么理由骗的,就只有他们母子自己知道了。 …… 到了覃家。 刘氏在门口迎客,男宾和女宾也分席而去。 覃氏眼看齐允父子几人,去了男宾席面那边,当即便放飞了的鸟一样。 总算是敢当著眾人的面,逮著容枝枝骂了:“你这个无贤无德的贱妇,哪里能先坐?还不把位置让给曼华,她可是有朝廷敕命的,你是个什么东西?” 她与齐允不同,她根本不怕容枝枝,容老太君那死老太婆都死了,容枝枝回了容家,又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赌完气了,早晚是要继续为齐家谋算的! 在场总有消息灵通的夫人,此刻听了覃氏的话,都是惊呆了,覃氏在说什么?她没事吧?容枝枝很快就是尊贵的县主了啊! 见大家眼巴巴的望著自己,覃氏还以为是自己威风婆母的模样,令人心折。 便受了鼓舞一般,接著骂道:“子赋有敕命都不请封给你,你也不好好想想是为了什么!” “嫁给我家子赋三年多,就跟那不下蛋的母鸡一样,肚子还是空的!” “你啊,就连曼华的一根头髮丝都不比不上,我若是你,早早就让出了正妻的位置,也不看自己哪里配得上我品貌非凡、足智多谋的儿子!” 第110章 覃氏的死期,到了! 说完这些不算。 覃氏还用自己没受伤的那只手,拉住玉曼华:“曼华,你放心,虽然你只是个妾,但是子赋爱重你,为你请封了敕命,你便比某些名不副实的正室,要体面风光多了!” 玉曼华笑道:“婆母,夫君的心意,我是明白的!只不过姐姐到底是先进门的,儘管我如今身份已经在她之上,我还是愿意给她几分薄面。” “姐姐若是真的想先坐,那便坐吧!我不是这样小家子气的人,只是姐姐先前,要偏要我称呼你夫人,不让叫姐姐,不知你如今可觉得尷尬?” 覃氏翻了一个白眼:“我若是她,得找个麻袋,將自己的脸套上,省得出来丟人现面!” 她们婆媳你一言我一语的。 说得一名夫人实在是没忍住,开口道:“可是,容氏不是要被册封县主了吗?” 覃氏一愣:“啊?你说什么?” 莫说是她了,就连容枝枝都有些意外。 她在朝堂上没人,父亲也没遣人与她说这事,加上人在齐家这两日也没出门,竟还真的不知道。 那名夫人接著道:“陛下亲口说的啊!我夫君是礼部的,他与我说,近日里相爷叫他们负责,找最好的工匠、绣娘与裁缝,儘快为容氏赶製髮釵与暄衫礼衣。” 在大齐,有品阶的女子,都有自己的髮釵和礼衣。 暄衫礼衣是这些高贵女子的礼服中,最正式的一种。 只不过三品以下的誥命和敕命,都是由朝廷管制的库房直接下发,只有三品以上的,才会拥有礼部特意安排,单独定製的髮釵和礼服。 “这事儿我也听夫君提起过,说来,在我大齐,县主是正二品吧?” “自然了!礼部自也是给容氏备了八尾青鸞翠釵!说来,纵观我大齐所有身份高贵的女子,髮釵能有八尾的,可是都没几个!” 命妇礼服所配的髮釵样式,一贯是宫中的娘娘们用凤凰金釵,其余的用青鸞翠釵,按照品阶来定几尾。 “如此说,今日这场席面,品阶最高的,便是容氏了!” 眾人看容枝枝的眼神,也不觉羡慕起来,有的人还带著巴结与討好。 覃家本也请不来多少身份尊贵的人,侯府还被夺爵了,那些位高的人更是不会来给覃氏的娘家做脸,是以在此地原本身份最高的,是工部侍郎的夫人徐氏。 徐氏忙是起身道:“容氏,我將位置让给你!” 虽然还没到正式册封的日子,可陛下已经金口玉言说了,难道还能收回不成?眼下不討好容氏,日后想討好都是难了。 覃氏难以置信地指著容枝枝:“她?你们说她要做县主?你们还是莫要与老身开玩笑了!她无才无德,不孝不悌,她凭什么做县主?” 若是旁人被婆母这样评价,夫人太太们或许还会觉得,是这个媳妇做得不好。 可容氏被这样评价,夫人们只觉得覃氏有病。 容氏这几年为齐家付出的一切,眾人都看在眼里,她们捫心自问,也是没有几个人做得到的。 便是不屑地看著覃氏道:“就凭她四年前救了相爷的命!” 这下,容枝枝才明白了,自己这个县主是从哪里来的。 覃氏更是不相信了:“相爷是不是认错人了?” 徐氏道:“相爷是何等人?能连自己的救命恩人都认错?倒是齐夫人你奇怪得很,自家儿媳做了县主,竟是一点都不高兴,好似还受了什么打击一样!” 覃氏面色黑沉得厉害。 玉曼华的脸色也不好看。 便是做梦都没想到,她附和了覃氏几句,一起噁心容枝枝,最后却是让自己丟尽了脸面,难怪这两日齐子赋都怪怪的。 徐氏说完,故作亲昵地过来拉容枝枝的手。 笑著道:“我一见你啊,便觉得十分投缘!当初你救下相爷,想来医术也是十分精湛吧?” 容枝枝礼貌地道:“略通岐黄罢了。” 覃氏也想起来容枝枝是懂医术的,当即没好气地道:“又叫你瞎猫碰上了死耗子一回!” “说不定相爷本来就没什么事,误以为你的医术起了多大作用!以后莫要再多事。” “若是害了哪名贵人,还要连累我齐家跟著一起倒霉!” 夫人们听完更觉得覃氏的脑子已经病入膏肓,谁家有这等有恩於相爷的儿媳,能不好好巴结著?覃氏倒是好,偏是要反其道而行。 容枝枝心里却是再明白不过,覃氏不过就是故意否定她的价值,故意打压她,好叫她觉得,自己其实並不怎么样,嫁给她儿子都是自己高攀罢了。 她也懒得理会,眼看徐氏真的要拉著容枝枝坐到主位上。 覃氏越想越是不服气,若不是因为容枝枝,自己还是侯府的夫人。 无论如何,那个主位也会是自己的! 想到这里,她上去便一屁股將容枝枝挤开,没好气地落座,道:“我是你的婆母,这个位置自当是我的!” “哪里有儿媳妇坐在主位,婆母坐在下头的道理?说出去也是叫人说你没家教!你自寻个位置坐吧!” 徐氏听完,脸色一沉。 覃氏这么一闹,自己都被下了面子,她是要巴结相爷的恩人,她是想巴结惹了陛下厌弃的齐家人吗? 覃氏坐什么坐!也不怕屁股生了疮! 她忙是看向容枝枝,却没想到容枝枝只是淡淡笑了一下,並不以为意,在边上隨意落坐。 拉著徐氏的手道:“夫人若是不嫌弃,不如就坐在我旁边吧。” 徐氏当即又是一副笑脸。 容氏可比覃氏会做人多了。 覃氏得意洋洋地坐在主位上,对著覃府的僕人,颐指气使,心里高兴得很,容枝枝再有本事又怎么样? 最后换来的尊荣,还不是便宜了自己? 她哪里知道,这个主位,容枝枝巴不得她坐! 果然。 没过多久,容枝枝眼角的余光,瞧见不远处的假山后头,来了一个人。 那人鬼鬼祟祟地往这边看,是个容貌十分俊俏的少年。 对方见著覃氏高高在上地坐在主位,觉得覃氏果然是最值得自己下手的女人,他那双眼里都是志在必得的光。 不多时。 一名侍婢过来,不小心將茶水泼在了覃氏的衣摆上,忙是惊惶地跪下道:“夫人,奴婢该死!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带您去换衣服吧?” 容枝枝眉眼里都是笑。 来得好,覃氏的死期,到了! 第111章 狂徒,快放开老身! 覃氏很是不快,加之近日里实在是憎恶刘氏。 便黑沉著面色道:“覃家如今都是你这等废物了吗?连个茶水都端不好!刘氏到底是如何掌家的?” 她这般一骂,在场的人都静了一静。 那丫鬟水没端好,確实是有些糊涂,但覃氏一个出嫁这么多年的外嫁女,当眾这样说嫂嫂的不是,也是很没规矩,十分招人嫌的。 那丫鬟忙是磕头道:“还请夫人息怒!” 覃氏再是恼火,也不能一直穿著湿衣服,便是没好气地起身:“且带我去换衣服吧!换完再收拾你这个没用的贱婢!” 丫鬟哭丧著脸道:“是,奴婢给您引路,去宾客们更衣的清风阁!” 临走之前,覃氏还想起来什么,回过头看了一眼:“那主位是老身的,二品的县主都是老身的儿媳!一会儿若是有谁要坐老身的位置,都掂量一些!” 这下,眾人同情的眼神,便往容枝枝的脸上看。 先前覃氏骂她骂得多难听,眾人也不是没听到,可这个婆婆却是一边嫌弃儿媳,一边享受著儿子带给自己的优越感。 这真是…… 眼看覃氏离开,徐氏忍不住低声说了一句:“真是粗鄙!难怪信阳侯府,能落到如今这样的光景了,上樑不正下樑歪,倒是苦了县主你!” 说著这话,她小心地看著容枝枝的脸色,想瞧瞧自己的马屁拍正了,还是拍马腿上了。 见著容枝枝一脸温和,她便知道拍对了,松下心来。 眾人又閒聊了几句。 徐氏端起茶杯,正是打算以茶代酒,偏身敬容枝枝一杯,却不想刚好容枝枝偏身过去,似是要与朝夕说话,这茶水就泼到了容枝枝的胳膊上。 徐氏大惊失色,满面抱歉地道:“县主,这真是对不住,妾身不是故意的!” 容枝枝当然知道她不是故意的,因为是她自己故意撞翻徐氏的茶水的。 眼下便是笑道:“夫人不必掛怀!覃姨娘,我出门匆忙,竟是没另带一套衣服,你府上可有什么衣服能让我换一换的?” 徐氏见著因为自己,容枝枝要求一个姨娘办事。 她心里更自责了:“县主也不似您的婆母那般本就是覃府的姑娘,府上有她的衣衫……今日我这真是害人不浅,一会儿我要陪著你一起去换衣服!” 容枝枝对此自是求之不得:“夫人一片好心,那便有劳夫人了!” 有几名夫人想巴结容枝枝,见著徐氏已经在叫县主,她们也忙是开口道:“妾身也陪县主一起去吧?” “左右坐著等主家迎客也是无趣,不如大家一起凑个热闹,陪陪县主?” “妙极,妙极!” 容枝枝也不推拒,笑著道:“如此劳师动眾,实在不该,但夫人们这番美意,容枝枝也不好辜负,便多谢各位夫人了!” “县主实在是客气了……” 覃娉婷討厌容枝枝得很,却也不能不管,到底是在自己的娘家,还有这么多夫人都在,便是起身道:“少夫人,我带你去!” 说著吩咐了自己的丫鬟一句:“我出嫁前有一身絳红色的新衣裳,还没穿过,少夫人与我身量相似,你便取到清风阁来,给少夫人穿吧。” 丫鬟:“是,奴婢这就去取!” 刘氏这会儿也刚好在门口接待完客人进来,见著一群人乌泱泱地起身,忙是问了一句:“这是怎么了?” 覃娉婷与她说明了情况,她心里不喜容枝枝,但知道是徐氏不小心泼的,她也不好说什么。 便是笑道:“我作为主人,也一併去吧!” 容枝枝自然更不会拒绝。 看来天都在帮自己,刘氏竟还恰好回来了,这齣戏想来会更精彩。 …… 却说覃氏被丫鬟带著,到了清风阁。 李婆子看著那丫鬟,不快地道:“你就在外头等著,我进去伺候夫人便是!” 丫鬟:“是!” 便是李婆子不说这话,她也是会主动提出的,她要在外头给公子守著。 覃氏在李婆子的伺候下,开始宽衣。 而有个人,早就潜伏在屋子里头,慢慢地靠近过去,趁著李婆子不注意,从她身后將她敲晕了。 覃氏只听见“咚”的一声响。 正是要回头。 却猛地被人一把搂住了腰,一偏头她就看见了一个俊美的小郎君,她嚇了一跳:“天爷啊!你这个狂徒,你这是做什么?快放开老身!” 狂徒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哪里有放开的道理? 忙是拿出从前骗那些夫人的话,开口道:“夫人,上一回在齐家见著你,我便思慕已久,今日才等到机会与你见面,你可不能这样无情啊!” 覃氏:“荒唐!狂徒,给老身滚开!” 狂徒贴著她的耳朵,曖昧地道:“夫人,听说你与齐允夫妻感情不睦,难道这些年,你不寂寞吗?不希望有个人,能抚慰夫人的心吗?” 覃氏愣了一下,一时间有些天人交战。 她哪里会想到,自己这把年纪了,竟然还能被一个俊美的小郎君瞧上?对方比齐允年轻的时候,都好看多了! 小郎君此番还与她说:“夫人,你怎么自称老身呢?其实夫人您才四十岁不到,正是一样的年纪,半点都不老……” “女宾席面那么多人,小生眼里却只能看见夫人一个!夫人,你就依了我吧,这里也没有旁人。” 覃氏的虚荣心从来没被如此满足过。 要知道方才在女宾席面,不止有不少年轻人,还有自己那个被称为第一美人的儿媳,可这小郎君却只看上了自己。 足见自己才是真正的美人。 见著覃氏的挣扎,已不似方才那般激烈了,那狂徒便忍著噁心,上去亲她,看似深情款款,心里却是想著,钱难挣,屎难吃。 覃氏被美少年迷得晕头转向,加上多日与齐允没有夫妻生活,正所谓三十如狼,四十如虎,这会儿也有些忍不住。 这个瞬间,她甚至有些明白,为什么那些男人,总是受不住年轻貌美的小姑娘的投怀送抱。 她也受不住年轻俊美的小郎君诱惑! 被对方抱著亲了一阵,覃氏本就没穿好的衣衫,更是凌乱不堪,不一会儿,兜衣都不知道飞哪儿去了。 心里有两个自己在对峙,一个说自己不能这么糊涂,自己已经有了三个儿女,要为了家想。 另外一个在说,齐允对自己那样不好,心里总是惦记著薛氏那个贱人,自己为什么就不能也给自己找点乐子? 刘氏带著眾人,便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清风阁的门口的。 门口的丫鬟见著刘氏,就嚇了一大跳。 而屋內那狂徒见著覃氏已经开始欲拒还迎,他得意自己的魅力之下,继续拍著马屁,声音还不小,明明白白传到外头眾人的耳中:“夫人真是冰肌玉肤!” 第112章 你为了偷情,竟身残志坚 刘氏在见著丫鬟的脸色,便知道怕是出了不好的事! 这会儿还听见了自己情郎的声音,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覃氏尖叫的声音还传了出来:“哎呦!你莫要这般孟浪,老身的胳膊还没有痊癒呢,伤被你碰著了……” 在场的夫人们面面相覷,她们哪里会听不出来,那就是覃氏的声音。 容枝枝也是一副白了脸的模样:“这……” 她心里却也是对那狂徒有几分佩服,听著这声音,覃氏竟这么快就真的被他给迷惑了?难怪有本事骗了那么多夫人! 刘氏这会儿几乎气疯了。 直接便衝过去,一脚將门踢开。 门口的丫鬟忙是扬声道:“夫人,您消消气……” 刘氏哪里还能消气,一脚就將她踢到一边去。 一眾夫人小姐们,心里跟猫抓似的挠,又想过去瞧瞧热闹,又怕看到什么不堪入眼的画面,叫人说自己閒话。 於是,她们选了一个折中的法子:捂著脸,从指缝偷看。 有些不够沉著的夫人,还一边捂著脸,一边伸长了脖子瞄,这是什么要人命的鬼热闹,这可真是太精彩了,今日这宴会是真没白来! 只见屋內那狂徒光著上身,覃氏更是赤条条的,两人抱在一处。 这会儿瞧见刘氏进来,外头还有那些人,都是嚇坏了,覃氏更是如一只刚被割喉的鸡,惨叫一声之后,忙是爬去拿衣服遮著自己。 她的第一直觉,就是她被人给害了! 可接著。 便见著刘氏过去抓了那狂徒的脸,刘氏此刻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分毫顾不得自己的名声了,只想与这对姦夫淫妇玉石俱焚! 恨意涌动之下,想起来先前许多事,怒骂道:“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难怪你非要我带你去齐家,原来就是为了见覃氏这个贱人!” “今日也是你怂恿我办这个生辰宴,骗我说一定要把我討厌的覃氏叫来,叫她好好看看我的风光和美貌!” “没想到都是为了成全你们二人的姦情!你骗得我好苦啊!我腹中还怀著你骨肉,你竟是半点不顾!” 眾人都听懵了,刘氏这是自爆姦情啊! 而本觉得是有人害她的覃氏,这会儿竟也是愣了,怎么个意思?难道並不是容枝枝暗害自己,是这小郎君当真喜欢自己,才百般找机会与自己亲近? 那狂徒这会儿也是尷尬得很,忙是把自己的衣服给穿上。 刘氏又想起来什么,接著骂道:“我为你了多少银子!你心里还有数吗?你都將我府上的银子掏空了,前前后后了我一万多两!” “便是今日的生辰宴,我都是咬著牙,勒紧了裤腰带办的!你怎对得起我?怎对得起我啊?” “你们这对姦夫淫妇,你们不叫我好过,你们也別想好过了!覃氏,你勾引我男人,大家一起死!” 说著。 她又过去跟覃氏扭打在一起。 覃娉婷这会儿却是皱眉,见著自己状若疯癲的母亲,急切地过去问道:“母亲,你上哪儿找了一万两银子给他?你莫不是把我的聘礼也让他给了?” 痛殴了覃氏几拳头的刘氏,缓过神来。 心虚地道:“你都嫁去齐家了,你记得那些聘礼做什么……” 覃娉婷气得脸都变了:“当初明明是你说,齐家被夺爵了,以后也不知道是好是坏,叫我把银子先留在娘家,你帮我保管,这样便是齐家倒霉了,我也还能回家取银子使!” “可现在……你竟然拿我的银子,去养你的姦夫?你肚子里面还怀了姦夫的孽种!母亲,你对得起我吗?” 刘氏这会儿也不爱听了:“我有什么对不起你的!我將你养这么大,拿了你的聘礼又如何了?你不该孝敬我吗?” 覃氏迷迷糊糊算是听懂了,难以置信地问道:“所以刘氏,我一半的嫁妆,你都拿去养男人了?难怪你女儿就带了几床破被子、一些破铜烂铁入门!你对得起我哥哥吗?” 刘氏:“你还有脸问我呢!你今日与他在这里通姦,你又对得起谁呢?” 齐语嫣听到这里脸都白了,因为她已经明白,她的母亲做出这样的事,还被这么多人发现,作为对方的女儿,自己这辈子的名声,完得更彻底了! 她的秀才郎,怕是不会娶她了! 这么大的动静。 男宾那边不多时就听到了风声,眾人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分席之事,匆匆过来看齐家的热闹,啊不,过来维护天理正义了。 而人群中站在最前头的,是头上顶著无形绿帽的齐允! 便是一些品阶高一些的官员,这会儿都不好走在他前面,毕竟齐允才是今日的主角! 一名夫人道:“哎呀!齐老爷和齐家两位公子来了……” 那狂徒一听见这话,更是恐慌了,若是叫男人亲自瞧见了姦夫,还不得打死自己? 他忙是过去,一脚把覃氏踢开。 將刘氏护在自己的怀中,假作深情地道:“覃氏,你这个贱人!你假扮了刘氏来勾引我就算了,现在还敢打我心尖上的人,你要不要脸?” 这么大一个黑锅,落到了覃氏的头上,覃氏听完差点被锅砸出一头血! 刘氏也懵了,难道自己的郎君是叫人骗了? 一片混乱中。 齐允出现了,杀人般的眼神,落到衣衫不整的覃氏身上,冷笑道:“覃氏,好好好,你真是好得很!” 齐子赋本就苍白的脸色,这会儿宛如一片白纸:“母亲,你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容枝枝忙是给出一个覃氏好好的夫人不当,非要与人通姦的理由。 只见她一脸惊讶和不赞同,说道:“婆母,你便是喜欢俊美的小郎君,你也要考虑一下这个家啊!” 哦! 眾人明白了,原来覃氏是贪图男色! “容枝枝,你知道什么?你给老身闭嘴!”覃氏忙是要解释,“夫君,子赋!不是这样的!我在席间被人泼了水,这个狂徒潜伏在这个屋子里头,强迫於我……” 一名夫人忍不住说了一句:“强迫?可我们方才在外头,没听出夫人你的反抗之意啊!” “是啊,你只说了胳膊还没好,叫他不要过於孟浪……唉,这些污言秽语,我都不愿提。” “伤了胳膊还要偷情,这真是身残志坚!这份意志若是拿来做旁的事,做什么有不成的?” 覃氏的脸色青白一片,也暗怪自己,竟是当真被这小郎君迷惑了! 她眸光一冷,看向容枝枝:“容枝枝!是你害我是不是?不然怎么一出这事,你就带著这么多人来了这里?你真是个毒妇,竟然用这样的奸计,来谋害自己的婆母,你罪该万死!” 第113章 英明神武却头冒绿光 她这话一出,不少人的眼神,都落到了容枝枝的身上。 然而容枝枝半点都不慌,只作出惊讶的模样:“婆母……你这当真是冤枉我了,我绝没有做如此想,夫人们可以为我作证!” 徐氏第一个开了口:“实则是我没有端稳茶杯,泼到了县主身上!” 齐允一愣:“县主?” 说起此事,齐子赋也是觉得没面子,但他还是解释了一句:“枝枝救过相爷,陛下特封的,就等一个黄道吉日。” 齐允很想问容枝枝为什么不早点与家里人说救过相爷的事,上次问她,她还说不认识。 但是他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便是深呼吸了几口气,重新看向覃氏:“你听见了!枝枝过来也只是个意外!” 覃氏生气地道:“谁知道是不是她与徐氏串通好的?” 这下,徐氏不依了,对齐允道:“齐老爷,这是你家的家事,按理说本夫人不该干涉,但是攀扯到本夫人身上,本夫人就不得不掺和了!” “不如將所有相关的人,都抓起来,好好地审上一审!如此便是真相大白了!” 那狂徒一听这话,便是嚇得变了脸色,忙是道:“不行……不行!” 这哪里经得起审问啊! 齐允见著姦夫说不行,那自然觉得就是行了! 当即便冷著脸道:“如此,那便审吧!將这个狂徒给老夫捆起来!” 刘氏也是很想知道真相。 便是阴沉著脸道:“捆起来!还有这个在门口守著的贱婢,一併捆起来,一起审了!” “一定是覃氏这个贱人勾引我的男人,我相信我心爱的男人是不会背叛我的,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她对感情的信任,令在场不少人都感到了震惊。 便是徐氏与她无冤无仇,甚至反而与覃家有些来往。 此番都忍不住开口道:“我看你是真的糊涂了!二十岁不到的男子,与你一个四十岁的人在一起,还真心相爱?” “爱你什么?爱你人老珠黄,还是爱你孩子都与他差不多大?” “你莫不是已经忘了自己被骗了多少钱?你该不会与覃氏一样,真的以为自己冰肌玉肤,令小郎君心折吧?” 不少夫人闻言笑出声来,大家可都还记得,先前她们刚到清风阁门口的时候,那狂徒抱著覃氏说的那冰肌玉肤呢! 覃氏听到这里,脸色也是青白交错,深感难堪。 刘氏却是不高兴地看向徐氏:“你知道什么?真正的爱情,才不在乎年纪与你说的那些外在的东西,那些银子我是自愿给他的!” 徐氏见她说不通,也不再说了,好言难劝。 齐允顶著眾人看好戏的眼神,开始审问这个案子,心里也是后悔自己是不是糊涂了,应当直接回去处理了,还公开审什么! 可眼下已是骑虎难下,內心便只希望,覃氏当真是被人害了,如此还能勉强挽回几分自己的顏面! 几板子下去之后。 那狂徒和丫鬟,將该招的全都招供了…… 捋了捋之后,眾人眼里的真相便是: 狂徒为了银子,盯上了给覃娉婷下聘的覃氏,觉得她十分富有,便叫刘氏办了这场生辰宴,想对覃氏下手。 而那泼水在覃氏身上,在门口望风的丫鬟,是那狂徒的人,便是与他合谋为之。 全程並没有容枝枝任何事,她们一起过来,当真就只是个巧合。 容枝枝擦著眼角的泪,一脸委屈:“婆母,我知道你素来不喜欢我,可这样大的事,您也不能隨口就冤枉我啊。” “亏得公爹英明神武,將案子审出了一个分明,不然我的名声是全毁了!” 英明神武却头冒绿光的齐允,被夸了也是开心不起来! 覃氏看向刘氏,气呼呼地道:“你听到了!是他为了我的银子,对我下手的,我从来就没有勾引他!” 刘氏脸色发白。 却不想那狂徒却是对覃氏道:“我是下手了不错,但我可没有强迫你啊!你不是假意抗拒了一会儿之后,便开始兴奋起来了吗?” “扑哧……”不知道是哪位大人没忍住。 齐允更是觉得头上的绿帽,更亮了。 覃氏心虚却又大声地道:“我没有!” 狂徒:“你还没有?方才那些夫人们,可是都听见了!” 事情到这里,已是真相大白。 那狂徒对刘氏哭著道:“爱妻,在我心里只有你一个妻子!你快救救我,我勾引她,实则也是为了你,我们没钱了日后怎么生活?我都是为了孩子的未来啊!” 可没想到他的话刚出口。 那名给他们守门的丫鬟,便难以置信地道:“郎君,你不是说,你接近覃氏,是为了给我一个未来吗?” 刘氏上去就给了那丫鬟一脚:“我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怎么会去帮他,原来是你们早已背著我有了姦情!” 眾人:“……” 这下,不少大人们的眼神,都往那狂徒的身上看,只觉得长得好看就是好,这么多女子喜欢他也就罢了,覃氏一个被强迫的,后头竟然都高兴了起来。 狂徒还在对刘氏哭:“爱妻,那丫鬟也是被我骗了,我心里真的只有你……” 却是看了半天热闹的申鹤,对那狂徒道:“没人能救你!按大齐律,你与覃氏这样的有夫之妇通姦,若被送到官府……” “她非自愿,你是死刑,她无罪。而她若是自愿,你是宫刑,她是幽闭之刑!” 幽闭可不是关起来,而是女子的宫刑。 但一般根本用不上这样的刑罚,因为有夫之妇通姦被夫家发现,少有送官,都是被宗族直接將之沉塘了,而且这样的私刑,官府是不管的。 狂徒听完了申鹤的话,竟是神来之笔地问了一句:“那……像覃氏这样,一开始不愿意,后面又愿意了的,我们分別是什么刑罚?” “噗……” “扑哧……” 大人们纷纷笑起来,齐允更是生吞了覃氏这个娼妇的心都有了! 申鹤的麵皮抽搐了一下,说道:“这……这样的情况比较复杂,本官毕竟是吏部的人,不是刑部的。在场可有刑部的大人出来,帮著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一番?” 倒是有一名刑部的主簿在,笑死,他根本不想出去分析,分析得好不好都得罪齐家人,他只想悄悄看热闹。 他甚至都不知道,申鹤到底为什么要插话,大家一起看戏不好吗? 覃氏却是已经听懂了,如果自己是被强迫的,自己在律法上是无罪的!那自己还有一线生机! 她忙是激动地道:“就是他强迫老身!老身从来就没有乐意过,老身冰清玉洁!你们说破了天,老身也是被迫的,老身是受害者!” 第114章 走开,你有什么面子? 容枝枝觉得,刘氏一定还知道点覃氏的什么事儿,否则近日里不能总是威胁覃氏做她不想做的事。 她心里其实对这件事情,已经隱隱有所预料。 此刻便是故意激了刘氏一把:“其实我也相信,婆母不是坏人,她是世上心地最善良的人,定是这狂徒贪恋婆母的银钱与美色,喜欢婆母纯白无垢的心,才生出歹意来!” 刘氏这会儿已经是恨毒了! 先前她还是信任自己的小郎君的,可在这丫鬟也爆出了与小郎君的姦情之后,她哪里还不知道自己是被骗了感情,还骗了钱? 她算是完了,银子没了,还怀了孽种,名声也坏了。 既如此,她也是不会叫其他人好过的,特別是毁了自己幸福,將这不堪的一面都展现在自己面前的覃氏! 听见容枝枝这样夸奖覃氏,她哪里还忍得住? 当即便怒道:“她?心地善良,纯白无垢?覃氏,不如你说说看,齐允心爱的薛姨娘薛氏,还有齐允的庶长子都是怎么死的!” 容枝枝眼底掠过冷笑,果然是这件事有內情。 眾人也不由得想起来,齐允还是信阳侯世子的时候,薛家获罪,他青梅竹马的薛家嫡小姐,成了奴籍,自然是配不得侯府世子了。 齐允与家里闹了一段时间,最后达成和解,让薛氏过府为贵妾。 只是有了这个爱妾之后,齐允十分满意,也不想娶妻的事,如此便更是没有其他人家,肯把正经姑娘嫁去受苦了。 而出身低,从强盗被招安的覃家,为了攀上这门富贵,將覃氏嫁了过去。 齐允听到这里,忙是对刘氏道:“你说清楚!薛氏如何?我的庶长子又是如何?” 覃氏慌忙地去拉齐允的裤管:“夫君,你不要听她胡言乱语!” 齐允一脚將她踢开:“滚一边去!刘氏,你说!” 看著把自己今日害得如此狼狈的覃氏被踢,刘氏眼底都是快意,便是扬声道:“覃氏托我夫君,给她找了一条罕见的毒蛇!” “在与薛氏一同去礼佛的路上,悄悄將毒蛇放出,咬了她与薛氏,而侯府当初的庶长子,也在惊慌失措之下坠下了山崖!” 覃氏忙是道:“夫君,你不要听她胡言乱语,当初我也被蛇咬了,难道我为了害薛氏,命都不要了吗?” 这会儿,容枝枝斟酌著道:“其实……我一直有一个疑问,夫君还没痊癒的时候,有一回婆母你来看他,那会儿他睡著了。” “你握著他的手,哭著说对不起他,说你也是没有办法。后头见著我来,婆母便不哭了。难不成此两事之间,是有什么关联?” 正是因为有了那一回的事,容枝枝一直觉得古怪,加上覃氏母子的身体状况,令人生疑,所以她怀疑过此事。 但是那是快二十年前的事,她哪里有什么线索和证据? 是以近日见刘氏拿捏了覃氏几回,她就忍不住往这边想了想。 眼下看来,自己没料错,真是如此。 刘氏咬牙道:“自然是有关联了!因为覃氏那会儿已经有孕了,与薛氏一起出发前,她就服了一种药,把蛇的毒性,引到她腹中的胎儿身上!” “她当初想的便是,牺牲了肚子里的孩子,將薛氏给害死,把她自己也摘出去!” “没想到齐子赋竟是命大,最后活著出生了,臥病了许多年!覃氏,看著你的儿子躺在病榻上的时候,你可有后悔过害了薛氏母子?” “或者,你想的是,你儿子与其那样躺著当个废人,还不如一开始就死了算了,免得叫你抬不起头来做人?” 齐子赋听到这里,也是难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的母亲。 他本来觉得,儘管自己身体不好,但母亲还是对自己无微不至,他一定要好好报答母亲,所以每次枝枝与母亲发生衝突,他都觉得是枝枝不懂事。 是枝枝不孝顺!不感恩母亲这些年对他这个夫君的付出! 可现在…… 自己竟然一开始,就是母亲的弃子?母亲对自己的好,並不全是爱,还有愧疚? 容枝枝:“我也是懂些医术,若是用药將毒故意引到胎儿身上,母体只会有些虚弱,常感身体无力,但並无大碍!没想到,婆母竟是这种人……” 容枝枝这样一说,眾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覃氏还在狡辩:“没有,我没有做过!” 刘氏:“没做过?你当初写给你大哥的信件,我可是还收著呢!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拿捏你,可要我取出来给眾人看看?” 这下覃氏瘫坐在地。 夫人们议论纷纷:“覃氏竟然如此残毒,那薛氏的父兄都死了,便只余下她一个,不过是个妾罢了,覃氏竟也容不得。” “这也就罢了,主母看不得夫君宠妾灭妻,心中不忿也是有的,只是到底是稚子无辜啊,齐老爷庶长子,当年才多大啊?” 她们倒也不是真的对薛氏有多同情,她们有的处理起妾室,下手其实更狠。 只是这会儿借著踩覃氏一脚,衬托她们这些做当家主母之人的大度,何乐而不为? “那真是个可怜孩子,若如今长大了,说不定也是一名英才……” 这些话说得齐允肝肠寸断。 他从来就没有这样恨一个人!不管是薛氏的事,还是覃氏与这狂徒的事,他都是不会叫覃氏活了! 他冰冷的眼神,落到了覃氏身上,冷著脸道:“带她回府!” 覃氏对上他的眸光,哪里不知道自己回到家里,只有死路一条? 眼角的余光,见著了申鹤,忙是求情道:“申大人!你与小儿近日里走得近,看在小儿的面子上,你帮帮我吧?” 申鹤愣了:“我什么时候与你儿子走得近了?” 覃氏:“我的小儿子齐子贤,近日里不总是与你来往吗?他说你是相爷的门生,你十分看好他……” 申鹤一脸晦气,忙是摇头:“你在胡说什么?哪有这回事?” 覃氏怒了:“你收了我儿子那么多贿赂,那都是我的嫁妆银子,你现在翻脸不认人了?” 申鹤气得差点跳起来:“谁收你儿子钱了?你可不要血口喷人!你小儿子人在哪儿呢?叫他出来把话说清楚!” 容枝枝听到这里,才算是明白了,齐子贤近日里是怎么找覃氏骗到钱去赌博的了。 原来是说拿去贿赂相爷的门生了。 眾人的眼神落到了齐子贤的身上,齐子贤尷尬得要命,心里恨不能把覃氏给撕了,好端端的,將自己扒出来做什么? 申鹤不快地道:“就是你说本官收了你的贿赂?我告诉你,污衊朝廷命官,可是重罪!” 接著,竟是那狂徒看著齐子贤,意外地说了一句:“是你?我最近在赌坊老遇到你!还寻思是谁家的小公子这么有钱,一天输一千两呢!” 容枝枝觉得,他们两个在同一家赌坊赌博,不失为一件好事,这下都不用去查齐子贤了,这狂徒直接將齐子贤揭破了。 覃氏:“赌……赌坊?” 看著申鹤和儿子的反应,又听了这话,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想著自己一半嫁妆叫刘氏养的狂徒挥霍了,剩下的一半被小儿子拿去赌了,她受不了这些打击,白眼直翻。 而眾人看齐子贤的眼神,也都是轻视,沾染赌博,不学无术就算了,还在家里骗钱,说是贿赂给申大人,这真是…… 申鹤冷笑道:“原来是这样呢!齐子贤,你这样陷害本官,污衊本官的名声,你现在就跟本官走,去官府定罪!” 嘿嘿,相爷知道自己帮容姑娘把齐子贤收拾了,一定会对自己更加另眼相看! 他,申鹤,就是相爷的门生里,最熠熠生辉的那一个! 齐子赋忙是道:“申大人,可否给本官一个薄面……” 申鹤:“走开!你有什么面子?” 齐子赋面色一僵,深感没脸。 忙是看向容枝枝:“枝枝,你是相爷的恩人。申大人是相爷的门生,只要你开口,申大人是一定会网开一面的!你若是帮我救下子贤,我就不怪你嫌我官职低的事了!” 第115章 打四十大板! 容枝枝听得眉心微蹙,齐子赋是当真不知道,当眾说自己嫌弃他官职低微,会影响自己的名声,还是假的不知道? 她哪里会清楚,自己面前的这个人,在清政殿上已经当著许多人的面这样说过了。 眼看有些当日没参与朝会、消息又不灵通的大人,用一种鄙夷和不赞同的眼神往自己身上看。 容枝枝微微一笑,看著齐子赋道:“齐大人你说笑了,当初太医说你命不久矣,我都不曾嫌弃你,如今你做了个六品的官,我有什么好嫌弃的?” 这番话,叫齐子赋面色一僵,她叫自己齐大人是什么意思? 而其他的大人们对视了一眼,觉得也是,要知道先前齐子赋都不一定能活,容氏还是嫁过去了,也不怕守寡,足见贤德。 要说她嫌齐子赋的官位小,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容枝枝还接著道:“齐大人你想我帮忙求情,好好与我说就是了,实在是没必要说些诛心的话污衊我。” 齐子赋有心想说,容枝枝当日,確实是看不上六品的安人。 自己並不算是污衊。 可是这会儿到底还有求於她,便不好再揪著此事说,便只是道:“那你做嫂嫂的,便给子贤求求情吧!” “还有,这么多大人都在,你便是与我闹脾气,也回家再闹,叫什么齐大人!” 齐子贤也是道:“嫂嫂!嫂嫂!你这些年最疼我了,事事为我著想,你帮帮我吧!” 容枝枝笑了,这会儿知道自己这些年最疼他了,那连她祖母死后都不放过,要找人去迫害祖母魂魄的时候,做什么去了? 容枝枝正眼都懒得看他们。 便是看向申鹤,笑著道:“申大人,你也都听见了!不如便给我一个薄面,不要送官了,將小叔打四十杖就算了,你说呢?” 齐子赋:“?” 要知道按他们大齐律,诬陷朝廷命官,送到官府,本就是四十杖,这求情等於没有求啊。 申鹤忍著笑道:“嗯!下官便给县主这个面子,不如就在此地打吧!” 齐子赋:“申大人,不可,咳咳咳……” 他今日其实一直觉得自己气力不济,此番更是猛烈地咳嗽了起来,容枝枝假意关心地过去,拍拍他的身体。 实则拍到几处穴位,叫他咳得更严重了些,说不出旁的话。 还温声与他道:“我知道你心疼弟弟,可也不能一点都不罚啊,便是申大人大量,可你弟弟骗了令堂那么多银子出去赌博,回去也是要受家法的,照我说,不如就一併打了。” 齐子贤难以置信地看著容枝枝:“嫂嫂?” 申鹤看了一眼覃家的僕人,道:“打吧!免得一会儿送到官府,还留了案底!” 留下案底,是会令齐子贤无法参加科举的。 齐允便是连忙应下:“打!就在这儿打!打到申大人消气为止!” 他与齐子赋的妇人之仁不一样,他倒是觉得,都是打板子,容枝枝叫就在这儿打,不用留案底,確实是帮了他们家。 他哪里知道,在容枝枝的眼里,齐家有了玉曼华这个奸细在,不被满门抄斩就不错了,本就不会有前程了,在哪里打都是一样的。 再说了,一会儿还用得上齐子贤呢。 覃家的僕人哪里敢违逆这些大人们,尤其是申大人还是相爷身边的人,便忙是將齐子贤按住。 拖到板子上打得他嗷嗷叫。 哭得眼泪鼻涕都掉下来了,一股子血腥味到处飘散。 容枝枝还故意道:“哎呀,我哪里知道,四十板子竟是这样严重啊!婆母也是!便是真的以为小叔贿赂了申大人,也该回家去说啊,怎就在这里说?” 齐子贤本是暗怪容枝枝没帮自己免刑。 这会儿被一提醒,心里也是冒火,可不是?母亲根本就没想过自己的前程,当眾说出申大人受贿,此事若是真的,申大人不得整死自己? 他真的好累,他为什么会有这么愚蠢又无能的母亲。 覃氏早已说不出话了。 她是受不得这些打击,一直抽筋,看那模样……竟像是中风了,可是在场没有一个人关心她。 待齐子贤挨完了板子,被打得面无人色了。 齐允道:“回府吧!” 只是话音落下,他抽出一名护院腰间的佩刀,转头便是一刀,將那狂徒刺死了! 在大齐,淫人妻女,若是证据確凿,被人当场抓获,父兄与丈夫是可以刺死姦夫,不必负责的。 那些夫人们嚇得惊叫起来,有些胆子小的,嚇得晕了过去! 齐允寒著脸將长剑丟下。 刘氏见著自己又爱又恨的情郎死了,一时间心情说不出的复杂,捂著自己的肚子,只觉得一阵剧痛,瘫倒在地。 刘氏的婆子忙是扶著她,呼天抢地的叫大夫。 覃娉婷看著自己的母亲,有些担心,可是想起来对方竟然一点都不管自己的死活,把自己所有的聘礼,都拿去给那个姦夫了,她狠狠一咬牙。 扭头便跟著齐家人离开。 刘氏看著她的背影,哭著道:“娉婷,娉婷你別走啊!你不过就是个女儿,大夫说我肚子里头的九成是儿子,难道你就不想要一个弟弟吗?你留下来照顾母亲啊!” 覃娉婷很快地便感觉到,不少人奚落的眼神,落到了她的身上。 仿佛已经为她打上了一个淫妇之女的標籤。 她只觉得丟人至极,恨恨地对刘氏说了一句:“你自己宝贝著你的儿子吧,我可半点不稀罕!我没有你这样的淫妇做母亲!” 话说完,头也不回地大步走了。 容枝枝也並不同情她们母女,覃娉婷这些年在齐家,多少次让自己举步维艰、难以立足,她是不会忘的,这其中必然也有刘氏的默许与授意。 热闹散去。 齐家人一行人也回了府邸,覃氏这会儿已是口歪眼斜,话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了,就在那儿:“啊,啊啊啊……” 不知是想说什么。 容枝枝看向齐允,明知故问道:“公爹打算如何处置婆母?” 齐允黑沉著脸色,眸光几乎能杀人,咬牙切齿地道:“一碗药毒死了,明日对外说,她是羞愤自尽!” 覃氏虽然说不出什么完整的话,但是眾人说话的声音,她还是听得清楚的。 忙是激动地“啊啊”,看向自己的几个孩子,暗示他们为自己求情! 第116章 鹤顶红、鴆酒,还是一刀? 却不想,已经被打了一个半死,就剩下一口气吊著的齐子贤,第一个嫌恶地开了口:“父亲,用鹤顶红吧!鹤顶红无药可解!” 覃氏难以置信地看著用了自己一半嫁妆的小儿子,不敢相信这样的话,是从对方的口中说出来的。 她本以为,齐子贤拿著自己的钱去赌博了,至少还会对自己有一丝內疚与亏欠。 却不想齐子贤恼恨地道:“看什么看?母亲,你害了我两次了!你可真是我的好母亲!” “上一次也是你,非要把姜先生写的信件公开,害得我在那些贵族夫人的跟前,丟尽了脸面!” “今日又是你,偏生的要在那么多人面前,说出我的事,害得我挨打不说,本来就已经屎一般的名声,如今是更臭了!” 齐语嫣也指责道:“更別说母亲你还不知廉耻,与人通姦!你知不知道,你今日闹了这一出,我这辈子是很难嫁出去了!” “你既然一开始就不情愿与那狂徒在一处,你为什么不挣扎到底呢?你为什么不以死明志呢?你后头开始半推半就是什么意思?” 覃氏听到这里,眼神也闪躲了起来。 她心里也知道自己今日的举动,確实是不体面,不应当被那个小郎君迷惑了心神,实是有些对不起女儿。 齐语嫣还冷笑道:“当初说起我的嫁妆,叫你拿侯府库房的给我添、拿你的嫁妆给我添,你都不乐意!” “可是拿去给刘氏那个娼妇的姦夫,你就乐意了?难怪你今日与他抱在一处,怕不是早就有姦情吧!” 覃氏连连摇头:“不不不……” 艰难地吐出几个单音节。 她確实在今日之前,根本就不认识那个狂徒,上回刘氏是带著那狂徒上门了的,可是覃氏当时只顾著跟刘氏吵架,哪里注意到他了? 齐语嫣接著冷笑:“日前哥哥找你要三千两,说给就给了!小弟找你骗钱去赌博,你也都给了。” “就连你的侄女要过门,你也给了不少,传家的鐲子都给了出去。” “唯独我,你什么都不肯给!还先在乾王府坏了我的亲事,今日又坏了我的名声。” “我受你恩惠最小,遭你连累最多!想来我是八辈子没做好事,才托生做了你的女儿。你就快些死了算了,莫要再连累子女了!” 覃氏说不出话来,急得手在地上小幅度地乱撞。 她想说她不是捨不得给女儿,只是她想把容枝枝的东西,多算计一点出来。 她也不是故意毁了乾王府的婚事,是那谢氏本就不想结亲了。 可是她“啊啊啊”了半天,竟是无口能辩。 然而齐语嫣也不在乎她想说什么,只冷著一张脸道:“你什么都不必说了,我也不想知道你心里想什么,我早就说了我没有你这样的母亲!” “父亲,听说鹤顶红穿肠烂肚的,要被折磨一两天才能慢慢死去,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到底母女一场,不如还是用鴆毒吧,好似死的时候没那么痛,也走得快一些!” 覃氏听得脸色发白。 眼巴巴的眸光,看向了自己的大儿子。 齐子赋看覃氏的眼神,比覃氏更加复杂,他只问了一句:“母亲,你当初真的是为了害薛氏,就决定放弃我吗?” 这下,覃氏哑了声,就是“啊”都啊不出来了。 齐子赋又红著眼眶问:“所以你这些年对我的好,不是因为爱我,只是因为愧疚对吗?” 覃氏脸色发白,难以面对自己爱了一辈子,也愧了一辈子的儿子。 她倒是想否认,可是刘氏和容枝枝这两个贱人,今日三言两语加上一封信,把自己的罪都钉死了,还有什么是能够辩解的? 齐子赋看著覃氏的表情,深受打击地后退一步:“想来你一直让父亲保有我的世子之位,也是觉得我活不过多久。便想著至少在我死之前,让我有几分尊荣,好让你心里好过一些吧?” 覃氏流下了眼泪,已经不敢再指望齐子赋为自己求情了。 见著她这副模样,齐子赋自嘲一笑,知道自己都料中了,看著齐允道:“父亲,你们做主吧,此事……儿子不过问了!” 他怎么会想到,害得自己做了半辈子废人的,竟然並不是意外,而是自己最敬爱的母亲有意的牺牲! 他只觉得气血翻涌。 覃氏又看向覃娉婷,这个侄女她是真心疼爱,她指望著对方能帮自己说一句话,她其实不想死,哪怕把自己送到庄子上呢。 可覃娉婷也是怨恨覃氏得很。 若不是对方嫌贫爱富,嘴上说疼爱自己,实际上却让表哥娶了容太傅的嫡女,自己怎么会沦落到被划伤了脸不说,还只能做妾室? 今日自己的母亲丟尽脸面,累带了自己的名声,覃氏也是罪魁祸首。 她低声道:“姑父,姑母到底为您生了三个孩子……” 覃氏听到这里,眼睛渐渐地亮了起来,还好,还有一个人愿意为自己求情就好。 可没想到,覃娉婷话锋一转:“不如您就给她一个痛快好了,您方才杀那狂徒的一刀,就很好,十分乾脆利落!” 她这话里话外的,还有故意提及那狂徒,挑起齐允怒火的意思。 覃氏又开始激动地啊起来。 她没想到自己的侄女,竟然也如此无情。 而在场的一切,容枝枝是都预料到了,先前覃娉婷看向她姑妈的眼神,总是带著几分恨意,想来是不甘心没能成为齐子赋的第一个正房妻子。 当时她还好心提醒过覃氏,说覃家姑娘似是有些怨言。 没想到覃氏拿起茶杯,就对著她砸过来,骂她挑拨她们的姑侄关係! 现在覃氏该知道,她们真实的姑侄关係,是何等模样了吧? 覃氏已是求救无门,只好又把眼神看向容枝枝,这个贱人是自己儿媳,一日为婆母,自己一辈子都是她娘,她就该为自己求情! 然而容枝枝看都不看她,只唏嘘一嘆,阴阳道:“婆母今日一直污衊我,说我害她。可到底我也是做儿媳的人,也不得不为婆母求情。” “公爹,虽然婆母害死了薛氏和她的孩子,让你失去了心爱的人,失去了长子,还在大庭广眾之下戴了绿帽。” “但是婆母今日可是让我们这个家,出了大风头,我们走的时候,都还有许多人目送呢,不如你还是放了婆母吧!” 第117章 本就想红杏出墙了 齐允听得脸都青了,这种风头到底是什么人在想出? 他哪里又听不出来,容枝枝看似在求情,实则是在拱火?若是放在往常,他或许还要质疑一下容枝枝的用心。 可是今日,这个家里没有任何一个人,比他更想要覃氏死了! 他沉眸道:“去拿鹤顶红来!我亲自餵给她喝!她哪里还配用鴆毒速死?我就是要她用鹤顶红,受尽折磨后死去!” 鹤顶红,无药可解,必死无疑!用量得当,不到半个时辰便会发病,两日之內便会受尽苦楚而亡! 僕人见没有一个主子求情,这才道:“是!” 李嬤嬤也是在闹剧之后,被人弄醒了,眼看主子们都已经回府了,匆忙地赶了回来,见此忙是扑过来求情。 涕泗横流地道:“老爷,夫人这么多年,为了这个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容枝枝微微笑道:“確实,害了公爹的长子和爱妾,害了夫君的身体,害了小叔的名声和前程,害了小姑的婚事,毁了齐家的名声。” “这样多的苦劳,寻常的主母都是办不到的。婆母当真是京城命妇中的表率,是做母亲的楷模!” 李婆子麵皮一抽,一时间觉得自己的脸都跟著发烫。 夫人如今確实吧,叫人有点儿拿不出手。 而覃氏这会儿急得很,在地上又是啊啊,又是想办法挪动自己已经不好使唤的身躯,弄出声响来。 李婆子见此,急切地道:“老爷,夫人今日真的是被人给算计了,那会儿老奴都被人给打晕了……” 她觉得老爷就是气头上,並不会真的杀人。夫人到底生了三个孩子,如今哥儿姐儿们气头上要杀了夫人,可等气消了,说不定又会开始想念夫人。 老爷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自己不妨赶忙求情,在夫人在面前,留下一个忠心护住的好印象。 却没想到,齐允冷漠地道:“你还有脸提你晕倒的事?护主不力的东西,拖出去乱棍打死!” 李婆子白眼一翻,嚇坏了,忙是改口道:“没……没有!不是老奴护主不力啊,实则是老奴见夫人近日里,对您的冷待颇有微词。” “夫人本就想红杏出墙了,对,就是这样……老奴做的一切,都是听从夫人的吩咐!老奴也是被迫的啊!” 为了保命,她开始胡说八道。 覃氏刚刚才被忠僕感动,下一瞬便直接气得呕出了血。 李婆子改了口,可还是没能保住她自己,被拖走了。 她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自己便不出去多嘴了,说不定老爷还记不起她这个护主不力的废物来呢! 这会儿僕人也端了鹤顶红过来。 齐允伸出手接过。 在覃氏激烈的挣扎之下,抓起她的头髮,亲手將毒药灌进了她的口中。 覃氏拒不下咽。 但齐允一直扯著她的头髮,叫她仰著头。 穿肠的无解之毒,终究是灌进去了。 齐允这才感到了一丝畅快,將手里的碗丟掉,冷著脸道:“待她断气,便发丧!” 僕人:“是!” 玉曼华看著这一切,也是神情复杂,她总觉得好似是一个无形的推手,將这一切推到这一步的,可她又看不出什么痕跡来。 仿佛事事都与容枝枝有关,但是事事都查不到容枝枝的身上。 思虑之间,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紧张得肚子都开始抽痛:“我肚子不舒服,快扶我回去休息……” 细雨:“是!” 容枝枝回头看了一眼玉曼华的背影,眼底都是冷芒,害怕了吗?害怕了就好! 害怕了,就会急躁,急躁之下,就会慌不择路地撞进首辅大人为她和昭国余孽准备的天罗地网! 齐家其他人都散去。 而覃氏总不能在路上躺著,齐允吩咐道:“將她拖回自己的院子,让她在自己的院子里头等死!” “从前那个陈婆子,对她不是最忠心?叫陈婆子照顾她最后一段路!也算是全了这夫妻二十多年的情分!” 容枝枝险些笑出声,不管是齐允和覃氏,想必都是想不到,陈婆子这会儿对覃氏那是恨之入骨,覃氏生命最后的一两日,也是不会好过了! 覃氏眼底已是无光了,眼泪一直往外流。 曾经尊贵的侯夫人,如今像是一块死猪肉一般,被僕人们隨意抬起,拋回了长寿苑的塌上! 容枝枝敛下了眸中的寒意,覃氏饮下鹤顶红,她想她今日开始,不必喝安神的药,也能睡得著觉了! 將要转身离开,却是被齐子赋拦了下来。 容枝枝一挑眉,问道:“齐大人有何指教?” 见她又开始称呼自己齐大人,齐子赋本就难看的脸色,一时间更加难看了:“枝枝,你不该这样称呼我!” 容枝枝轻嗤了一声,懒得接话:“大人若是没事,还请让路。” 齐子赋生气地道:“你一定要这样尖锐吗?今日我叫你给子贤求情,你阳奉阴违,叫子贤被打了四十大板,此事我都没有怪你!” 容枝枝:“他自己污衊朝廷命官被打,怪我做什么?今日他没留下案底,难道不是我帮忙?” 若不是想著要齐子贤回来,一併说出要覃氏死的话,叫覃氏更加心如刀绞,容枝枝一定不会拦著申鹤送他去官府。 齐子赋:“你明明知道,这不是我要的结果。” 容枝枝不咸不淡地道:“齐大人你做的许多事情,也不是我想要的结果。你从前又何曾顾及过我的感受了?还不是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齐子赋:“你……” 容枝枝:“齐大人口口声声说不怪我,却拦下我来,指责了半晌,这便是你说的不怪我吗?若是没什么事,还请你让开!” 齐子赋压了一下心里的火,也有些懊恼:“我本不是想说这些的,是你一副漫不经心的尖锐模样,我才……” 容枝枝:“哦,又怪我態度不好了。” 齐子赋蹙眉道:“我倒也不是这个意思!枝枝,我是想说,我先前有许多回待你不好,其实都是母亲的挑拨。” “我感念她的生养之恩,才会站在她那边欺负你,可是我今日已经知道了,母亲是害我的人,而你才是让我病情好转的那一个。” “枝枝,我已经醒悟了,日后再也没有母亲在我们中间挑唆了!我对你態度,一定比从前好上千倍万倍,你再给我一个机会行吗?” 第118章 让你死个明白 容枝枝听完,讥讽一笑:“齐大人推得倒是乾净!你当真觉得,一切都是你母亲的错,与你没干系不成?” “哪一次你听你母亲的话,过来噁心我,不是你自己的选择?你也没有被人夺舍吧?” 齐子赋急切地道:“我那是一片孝心……” 容枝枝笑得更加嘲讽:“孝心?你若当真是孝顺她,怎么不自己对她好一点?怎么不自己学学按摩?怎么不自己付出点什么哄她开心?” “你所有哄她开心的法子,便是站在她那边,一次一次责怪我不应该惹她生气,还叫我去给她按摩。” “从头到尾,你牺牲的都是我,而你自己几乎什么都没付出过。齐大人真是好孝顺一个儿子,总是拿別人来孝顺,相信你的母亲一定到死都在感动吧!” 齐子赋被容枝枝说得哑口无言。 好半晌才道:“枝枝,你我夫妻本是一体,我孝顺和你孝顺,又有什么区別?” 容枝枝冷嗤:“谁爱与你一体,你去找谁。我实是不稀罕与你这样的人,做这样的一体夫妻。” 这种既要又要的模样,实在是叫人噁心至极。 齐子赋:“枝枝……” 容枝枝根本不理他,大步从他身侧走过,撞开他拦著自己的手臂。 齐子赋的身体本就已经是强弩之末,她非要走,他也是拦不住的,他还想追上去。 却忽然感到又是一阵气血翻腾,忙是叫秋熠把自己扶回院子,一阵头晕之后,便倒了下去。 秋熠:“公子!”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容枝枝回到了院子之后,还觉得噁心得很,她是真的不明白,齐子赋为什么还有脸要求她的原谅。 也是了,但凡她能了解他们一家的厚脸皮,想来也不会为他们奉献了三年,才看出他们的真面目。 她吩咐了朝夕一句:“覃氏將死,府上在准备发丧的事情,忙得很、也乱得很,玉曼华极有可能在这个时候去书房盗取机要,你注意她几分。” 朝夕:“是!” …… 覃氏咽气的时候,容枝枝特意去了一趟。 从前体体面面,婆子婢子一大堆的长寿苑,此刻十分萧条,那些个僕婢抢著去后院烧火,也是不愿意在这儿了。 无他,跟著覃氏的陈婆子,日前被容枝枝下令打了。 钱婆子被覃氏自己杖毙了。 李婆子又被老爷杖毙了。 合著跟在覃氏身边就没好事,夫人她克奴才啊!她们不跑,更待何时?左右如今覃氏已经当不了这个齐府的家了,她们也不怕被惩罚。 容枝枝走进去的时候,还闻到一阵臭味。 原来是覃氏中毒之后呕吐,中风之后还无法自行下床如厕,所以竟是弄了一床。 陈婆子根本就不管她不说,不高兴了,还將热水泼在覃氏的身上。 覃氏人生最后的几顿饭,齐允倒是没有苛待,还是让人送来了,不过都进了陈婆子的肚子里,给覃氏的都是些剩菜剩饭。 覃氏这辈子都没吃过奴才的剩饭,临死倒是尝到了。 如今她当真是只恨自己毒发得太慢了,受这样的罪,还不如早早死了去呢。 见著容枝枝进来。 陈婆子忙是起身,諂媚地道:“少夫人您来了?这家里可就您一个人好心,愿意来看看这死老太婆呢!” “那些脏污都是她刚弄出来的,您先在屏风外等著,这里有些臭,老奴稍微收拾一下,您再见她!” 其实这脏污都已经一两天了,並不是刚拉的,陈婆子在撒谎。 容枝枝心里有数,但是她会在乎吗?便只是笑著点点头:“辛苦你了!” 不多时。 陈婆子便草草地收拾好了,恭顺地对容枝枝道:“少夫人,想来您是有话想与这老东西说的,老奴便先退出去了?” 容枝枝:“你知道该退去何处吧?” 陈婆子一听,便明白过来:“老奴自然是清楚了!” 她直接转身去了院子门口,而不是房门口,如此容枝枝与覃氏的对话,她是半点不可能听到了。 朝夕也出去,守在了门外,不准人靠近。 容枝枝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著这个用婆母的身份,以一个孝字,折磨了自己三年的人。 轻轻地笑了:“婆母,可有觉得悲凉?这个家就我一个人来看你了!” 覃氏开始流泪,还“啊啊啊”地叫,试图告诉容枝枝,陈婆子那个刁奴对自己不好。 她不由地想起来,容枝枝从前,对自己是那样恭顺孝顺。 想来就是对亲娘,也没几个有那样上心的。 自己病了,容枝枝也是衣不解带地照顾,若是叫对方知道自己受苦了,她一定也会帮自己出头吧? “呜呜呜……” 想到这里,她更伤心地哭了起来。只有容枝枝这个自己从未善待的儿媳来看自己,自己的丈夫和孩子一个都不来。 看著她哭得肝肠寸断的模样。 容枝枝讥誚地笑了:“覃氏,你该不会以为,我当真是来关心你的吧?我是来让你死个明白的啊!” 覃氏听到这里,懵住了。 容枝枝轻声道:“你想想,从前你一家多么和睦,母慈子孝,如今却成什么样了?” “你想想,你从前身为侯夫人,尊贵无双,手上还有不少几十年未动的嫁妆,如今呢?” “钱財、名利、夫君、子女,都远离你了。这种一无所有,眾叛亲离的感觉,好受吗?” 覃氏瞪圆了眼睛,像是看魔鬼一般,死死地盯著容枝枝:“真……真真真……” 容枝枝知道她想说什么。 她想说:真的是你? 覃氏怀疑过容枝枝,但是半点证据都没有。 容枝枝淡淡道:“对啊,就是我!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在背后推波助澜!” “谢氏退婚,將责任推给你,是我的意思。” “覃娉婷当日教唆齐语嫣去王府闹事,是我故意不拦,还通知齐允去抓她回来,她这才聋了耳朵。” “激你把冬凌叫回来,带齐子贤去赌博,骗走你的钱,是我的盘算。” “让覃娉婷过门,叫刘氏光你一半嫁妆,是我的安排。” “陈婆子也是被我拉拢,她还说出你想在小年夜毁我清白的事。我故意对她极好,便是叫她对比一下后,更恨你这个无情无义的主子,如今你才临死都不得安生。” “我想想,我还做了什么,哎呀,想起来了,就连那狂徒,也是听了我的人在他耳边特意说起你的有钱,才会盯上你!” “我为你盘算了这么多,你怎么好似不太开心?哎?你激动什么?” 第119章 取走掌家对牌 覃氏气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盯著容枝枝,磨牙切齿地问:“为……为为……” 可如今的她,只能发出一个单音节。 容枝枝微微笑道:“你想问为什么吗?原来你故意害死我祖母的时候,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一天啊?” 覃氏气得发红的面色,在听到这番话的瞬间嚇白了! 容枝枝步步靠近床边,看著她道:“怎么?原来你也会知道害怕啊?” 覃氏:“毒……毒……” 容枝枝知道她想骂什么,她想骂自己毒妇。 她冷笑道:“论起狠毒,这个世上谁又比得过你呢?三年,我自认在你齐家事事尽心,没有半点对不起你们一家人的地方。” “可你们呢?欺我,辱我,负我也就罢了,你这个毒妇,连我的祖母都不放过!” “你当初是想著,害死这个世上唯一疼爱我的人,我便再也没有亲人倚靠了对不对?” “那你觉得,像不像现在的你自己?这个世上也没有亲人爱你了!他们都要你死,这种滋味好受吗?” 正如祖母去世之后,再也没有亲人真正的爱她了。 正如她的亲人也都要她去死。 如果不是祖母临终留下遗言,父亲说不定也会做出最无情、冷酷的抉择。 覃氏给她的痛苦,容枝枝会一分不差地还给她! 覃氏看著容枝枝,心里又是恨,又是恐慌,眼泪一直往下流:“呜呜呜……他,他,他……” 容枝枝觉得,自己还算了解这个前婆母。 她微笑道:“你是不是想说,你的孩子们都是无辜的?他们事先不知情,不应当被我毁了?可他们真的都是被我毁了吗?” “覃氏,你仔细想想,你女儿齐语嫣,这三年衝动莽撞多少次?如果不是我拦著,她早就名声扫地。” “冬凌本就是齐子贤身边的人,若不我察觉他不对,要將他送走,齐子贤恐怕早就去赌博了。” “就连齐子赋的身体,也是我求来药治好的,如今他既然忘恩负义,那倒回病床上,也不过是他咎由自取罢了!” “我只不过是让他们所有人,都回到他们自己本该走的轨道罢了,事实上三年前若不是我嫁进来,你们这个家,如今也是一样破碎不堪!” “而且,你再想想他们在我跟前的嘴脸,他们又都当真无辜吗?我怎么觉得,自己只要你的命,对他们已经很仁慈了?” 覃氏又开始啊啊啊。 容枝枝:“你是想问齐子赋的病情吗?其实他需要服用两支天蚕莲才能好,只是释空大师叫我保密,我才未曾与你们多言。” “从他决定要將我贬妻为妾之后,剩下的一支我已经送人了,你儿子,旧病復发,再也难好了!” 覃氏抓心挠肺一般的难受,她好想跑出去,將这些事情与自己丈夫儿女说一说。 叫他们都知道容枝枝的真面目,叫他们知道,近日里发生的所有的事情,都不是自己的错,他们怪错人了,其实都是容枝枝干的! 可她根本下不来床。 容枝枝:“你是不是觉得,所有的家人都不理解你,认为是你害了他们,你很冤枉?” “如果是就对了!我的家人也不理解我,认为是我无能,不能抓住你儿子的心,才害了我祖母!” “本来你们再等两日,我拿了和离书离开齐家多好?大家相安无事,可你偏要把事情做到极端。” “覃氏,你今日有这样的下场,都是你逼我的!希望我的连环棋局,已是让你满意了。” “若你觉得,还有什么地方不够尽善尽美,你且在地府等著我,百年之后,我会再去教训你!” 覃氏发颤,一时间都不知道是恨死容枝枝,表示自己做鬼都不会放过她,还是害怕,希望自己不要在地府遇见这样的恶魔了! 心情激愤恐慌之下,她捂著自己的心口,越发地觉得喘不上气。 容枝枝轻声道:“你大限將至了!你的孩子们都这么恨你,想来他们是不会好好为你送葬的。” “你死了之后,你的亲人都未必会给你烧冥幣使,覃氏,你真可怜啊,是不是?” 她在嘲笑覃氏,可又何尝不是在嘲笑自己? 如今没了祖母,天地之间,她哪里还有真正的亲人呢?谁又一定会烧冥幣给自己呢? 覃氏知道自己快不行了。 她好不甘心,又好恨。 作为大夫,容枝枝很清楚,人在將死的时候,身体的器脏,会將所有的力气,都调整到自己的声带,以便於人交代遗言。 覃氏在恨毒了之后,竟也是衝破了中风的桎梏,断断续续地说出了一句遗言:“容枝枝,你以为害死你祖母的,只有……我一个吗?” 容枝枝脸色一变,忙是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然而,覃氏说完这句话,就咽了气。 容枝枝立刻拿出银针,试图再给她吊一口气,可已经死了的人,便是她有再高明的医术,也是无法叫对方再活过来。 “你將话说清楚!还有谁?” “覃氏!” 朝夕听到里头的动静,忙是小跑进去,见著覃氏死不瞑目的样子,她忙是过去抓住容枝枝的胳膊:“姑娘,您冷静!” 容枝枝一怔,头脑慢慢地清醒了。 覃氏已经死了,自己继续在她身上纠缠无用。 朝夕忙是问道:“姑娘,您这是怎么了?” 容枝枝:“覃氏说她还有帮凶。” 朝夕意外地道:“怎么可能?齐语嫣不是不知道这件事吗?齐家其他人瞧著也不像知道的!难道与玉曼华那个贱人?” 会是玉曼华吗? 容枝枝也不是很確定,按理说玉曼华应当更希望自己离开齐家才对,怎么会与覃氏合谋害祖母,断自己的后路? 她很快地说服自己冷静下来。 不管还有谁,她都会查出来,任何害死她祖母的人,都不能活! 她沉眸道:“你一会儿找个机会,叫齐语嫣身边的夏语,悄悄来见我。” 朝夕:“是!” 容枝枝走出了覃氏的院子,淡淡说了一句:“夫人已经死了,她从前的那些丫鬟奴才卖身契,都收在何处?” 陈婆子忙是將东西都找出来。 容枝枝从里头取出了自己要的那一张后,淡淡道:“你去与齐家人报丧吧。” 陈婆子没一点悲伤:“老奴这就去。” 在她看来,覃氏无情无义,死有余辜。 …… 容枝枝回到了兰苑不久,夏语还没到。 倒是玉曼华先到了,她微笑著道:“少夫人,从婆母服毒之后,夫君已经在床榻病了快两日了,此事你应当知道吧?” 容枝枝自然是知道的,覃氏毒发的过程中,齐子赋也再也没能从床榻上下来。 他打发秋熠过来叫了她好几回。 容枝枝也没过去看他。 玉曼华作出一脸小人得志的模样:“便是因为你一直不肯去看赋郎,赋郎他生气了!所以特意叫我过来,把掌家的对牌取走,日后这个家,就归我管了!” 第120章 玉曼华被抓 朝夕有些冒火,正要发脾气。 容枝枝却是求之不得,轻声道:“朝夕,去把掌家对牌拿给玉姨娘。既然日后是她掌家,府上的事情兰苑便不多过问。” 齐子赋或许以为,这样能够噁心她,叫她难受。放在从前的三年中,她或许会,可是如今,她半点都不在意。 朝夕:“啊?” 她一头雾水,可是玉曼华就在此处,她也不好贸然发问。 便是即刻照著自家姑娘的意思,去取了掌家对牌,交给了玉曼华。 玉曼华都懵了,饶是她自詡聪明,一时间都不知道容枝枝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容枝枝下了逐客令:“玉姨娘已经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怎么还不快走?怎么,等著我恭喜你不成?” “你稀罕这东西,我可半分不稀罕,我很快便要离开齐家了!你自己捧著,去给覃氏治丧吧!” 见容枝枝露出与平日里一样厌恶自己的模样,玉曼华才算是消下了疑心。 讥讽地道:“少夫人当真是个大度的人!敕命不要了,掌家对牌不要了,还说要离开齐家,这便是连夫君也要让给我……” 先前她还以为,敕命安人,当真是齐子赋一开始就想给她的。 可日前在覃家那一出闹剧,她才听明白,原来是容枝枝嫌弃齐子赋官小,想来这个六品敕命,容枝枝根本就不稀罕。 容枝枝:“你之蜜,我之砒霜。” 玉曼华看著容枝枝淡然的样子,这才真正松下心来:“也是了,我都已经有了赋郎的孩子,以后这个齐家註定是我的儿子继承,少夫人但凡有两分骨气,也不该厚著脸皮继续与我爭!” 朝夕:“你……!” 这个贱人! 她还不及破口大骂。 容枝枝便打断道:“玉姨娘,叫完了便走,我这里可没有狗食餵你!” 玉曼华脸色一变,也知道这里是兰苑,都是容枝枝从娘家带来的人,自己討不到好。 冷笑了一声,便转身离开了。 她走了之后,容枝枝吩咐了朝夕一句:“与府上的僕人们说,日后既然是玉姨娘掌家了,她说什么,他们便都听著,不要违逆,免得平白吃苦。” 朝夕確实有些不理解:“姑娘,您怎么还帮玉曼华在齐家立足了?” 容枝枝:“我不帮她,她怎么好露出马脚?府上她做主了,她这个细作,才更好做她想做的事啊!” 不然一直畏首畏尾的,等她暴露还要等多久? 朝夕这才明白过来:“是,奴婢这就去安排!” 到了晚间。 夏语才寻到了机会过来,紧张地问容枝枝:“少夫人,您叫奴婢过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容枝枝:“你还记得当日,覃氏与齐语嫣谈话的所有內容?”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夏语:“自然是记得的!” 容枝枝忙是问道:“那覃氏的话中,可有透露她害死我祖母的计划,是否还有其他人参与?” 夏语想了好一会儿,才猛然想起来什么:“夫人说过一句,『我一个人当然难以成事了』!” 容枝枝心绪沉了下去,看来还真的有帮凶。 夏语小心地道:“奴婢上次没与您讲,是只以为夫人说的是帮她的奴才们……” 如今看少夫人的模样,事情还不是如此。 容枝枝:“她没说有谁帮她成事?” 夏语摇摇头:“没有,想来也是因为知道我家姑娘不是个多聪明的,也不敢叫她知道太多。” 容枝枝有些失望,但也並没多意外。 夏语:“少夫人,奴婢一直想问您……夫人的事情,是不是同您有些关係?” 从自己与少夫人说出那事,这短短的一段时日,侯府便鸡犬不寧至此,夫人也丟了性命…… 容枝枝看著夏语,微微笑道:“你多心了,覃氏都是咎由自取,与你没有干係,与我也没有干係。” 夏语也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不该再问:“奴婢明白了。” 容枝枝:“你去吧,今日辛苦你走一趟。” 夏语:“……应当的。” 少夫人对她有恩,还不止一次,可自己都不敢出来给少夫人作证,她心里一直觉得很对不起少夫人。 只是看少夫人的样子,似乎並不怪她。 容枝枝是不怪她,只是也不会为她多盘算什么了,她们算是两清,日后夏语如何,都是她自己的造化。 夏语离开之后,朝夕气呼呼地道:“姑娘,奴婢觉得,帮凶一定是玉曼华!虽然覃氏计划的时候,玉曼华还没进府,但说不定早就想法子,递话进来了!” 在她看来,玉曼华就是害她家姑娘最深的人,这样的事儿,她便也只会往玉曼华的身上想。 容枝枝眼神微沉:“谁知道呢!其实帮凶也不一定在齐家,你忘了?当初容家说漏嘴的那个丫鬟,死得那样轻易!” 朝夕嚇了一跳:“您的意思是……可能是容家人做的?若真的是……” 容枝枝:“不管是谁。” 她是说给朝夕听,也是说给自己听:“不管是谁,一样要死!我绝不饶恕!” 饶恕是神明和圣人才会做的事。 她只是个俗人,还是恶人眼里的毒妇、恶魔! 朝夕看出了姑娘的决心,不再多言,只是也在心里祈祷,可千万別是容家人做的啊,那都是姑娘的家人啊! 容枝枝敛下心神,第二日叫了春生过来。 先是將春生的卖身契还给了他:“这是我先前答应你的!” 春生恭敬地接过:“多谢姑娘!” 容枝枝又道:“姜先生瞧不上齐子贤,却有些看重你的刻苦,我已写信求过他了,他允许你去他的学院旁听。” “束脩我已帮你交过了,这二十两银子你且带著度日,日后好好科考,为自己谋个前程。” 这一次春生帮了她良多,容枝枝自然不会亏待他。 春生红了眼眶,磕头道:“多谢姑娘大恩!我一定好好努力,绝不负姑娘的看重!” “姑娘,我本名陈毅然,待我榜上有名,在世人眼中有名有姓,能可报答姑娘了,会再来寻姑娘!” 容枝枝:“你过好自己便是。对了,你出府之后,去一趟申府,帮我递个话。” 陈毅然:“是。” 容枝枝交代完了之后,陈毅然离开。 朝夕看著他的背影,忍不住小声嘀咕道:“姑娘,奴婢今日才发现,这春生……不,陈毅然,长得还挺俊秀的!” 容枝枝看她一眼:“你喜欢他这样的?” 朝夕连忙摇头:“没!没有!” 她是觉得,对方临走看姑娘的那一眼,不太对劲,那不像是看主子的眼神。 倒像是年少落魄的少年,看自己不配得之物,所透出的倾慕与眷恋,还有……一丝雄心。 罢了,自己还是不要与姑娘说这些了,姑娘怕是又会说自己胡思乱想。 …… 覃氏死了之后,如容枝枝所料,齐家並无一个人真正对此事上心。 玉曼华也就是象徵性地办了个葬礼,覃氏生了三个孩子,但一个守灵的都没有,叫覃氏走得好生孤独。 停尸三日之后,齐允叫人將覃氏胡乱葬在了野坟林立之处。 在他看来,覃氏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葬入齐家祖坟。 而陈毅然没有叫容枝枝失望,把消息传到了申府的第五日,细雨便和昭国的余孽,被抓了一个人赃並获。 惊喜的是,他们的二王爷也在其中! 隨后,齐家就被围了,带队的人,便是齐子赋的顶头上司宇文湛。 齐子赋被人扶著,强行从榻上下来,一出自己的院子,便见著玉曼华被哭著拖出来。 齐子赋眉头一皱,忙是问道:“统领,你们抓曼华做什么?是不是发生了什么误会?” 宇文湛看著齐子赋的眼神,失望得很:“没什么误会!倒是你,我本是十分看重你的!” 齐子赋心头一颤,兀地瞧见了容枝枝缓步过来。 他心思一沉,开口问道:“枝枝,是不是你陷害曼华?” 第121章 原来你一直在骗我 饶是容枝枝早就已经知道,齐子赋是个很噁心的人。 可这会儿还是又被噁心到了。 她也不见多少怒色,只是扬眉:“我陷害她?齐大人有证据吗?” 齐子赋沉眸,认真地道:“曼华如此柔弱,在大齐除了我之外,已是无依无靠,她怎么可能做坏事?” “倒是你,身后有容太傅。容太傅位高权重,想陷害一个人还不容易?” 容枝枝頷首:“我明白了!在齐大人的眼里,只要表现得柔弱,便都是无辜之人。” “只要有权有势,便是有罪,尽数都是做尽坏事之辈。” “如同我父,齐大人如今也是什么证据都没有,便能攀诬父亲做局对付他人。” 齐子赋冷著脸道:“你少故意这般说,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你素来不喜欢曼华。” “可是我都答应你,能把她送去庄子了,你为什么还要赶尽杀绝?” 玉曼华愣了一下,难以置信地看了齐子赋一眼,她纵然早就知道,齐子赋心里真正的人不是自己。 可是她也没想到,对方竟然都打算把自己送走了。 这会儿却是宇文湛听不下去了:“齐子赋,你误会你夫人了!” “是你这位玉姨娘的丫鬟细雨,自你的府上,偷出了日前我让人送来给你的京畿布防图,交给了昭国的二王爷玉驰!” “此时已经是人赃並获,玉驰在反抗中重伤,也落网了!” 齐子赋懵了:“什……什么?” 玉驰一直下落不明,这一点齐子赋也是清楚的。 容枝枝微笑道:“想来齐大人一定还觉得,我父亲有本事,找几名得道高人,將细雨和玉驰一起夺舍了,演这一齣戏陷害玉曼华吧。” 齐子赋的脸色青白交加。 他哪里会不知道,如果是这样的情境,便不可能是陷害了。 宇文湛也失望至极地看著齐子赋,道:“本统领看你当真是被后院的事情,坏了心神。” “你倒是想想,容太傅是何等身份?容家是何等人家?” “你再宝贝玉曼华,在容太傅眼里,玉曼华也不过就是一个妾而已。” “容太傅素来最是古板刚正,他会过问女婿的房中事,连你一个妾室也要管吗?” 在那些家主们的眼里,妾不过就是一个玩物。 又不是帝王的妾,谁会当多大回事? 齐子赋沉默了,也是了,其实如果一开始,自己就说叫玉曼华做妾,以岳父的性格,说不定还会规劝容枝枝不要善妒,要接纳曼华,要有容人之量。 玉曼华忙是道:“赋郎,你救救我!那是细雨和二皇兄做的,与我没有半点关係,我是无辜的……” 宇文湛看了她一眼:“是不是无辜的,带去龙行司的內狱审一审就知道了!” 玉曼华:“赋郎,我不能去內狱啊,听说那里有许多酷刑。我还怀著你的孩子呢,我若是去了內狱,我们的孩子怎么办?” “当初我为了救你,冒了多大的风险,你知道吗?我一直在宫中躲躲藏藏,想办法给你弄药来……” 说著,她一脸淒婉,泪流满面。 齐子赋听到这里,眼里也终於有了一丝动容。 忙是看向宇文湛:“大人,要不您还是先弄清楚了再来?曼华到底是个孕妇,她柔弱无依,胆子又小,万一此事只是细雨做的……” 宇文湛听笑了:“到了这会儿了,你还有心思为她求情?齐子赋,难道你不知道,你自身都已经难保了?” 齐子赋脸色一白。 宇文湛接著说道:“若不是因著覆灭昭国,你在所有密探中是首功,我们先前也已经知晓你是被玉曼华蒙蔽,眼下被带去內狱一併用刑审问的,还会有你全家!” “可你丟失京畿布防图,让玉曼华潜伏在身边,將细雨带回齐家,都是重罪,陛下断然不会轻饶!” 齐子赋想了想,让秋熠扶著自己的病体过去,抓著容枝枝的胳膊道:“枝枝,走!陪我一起去找相爷!” “你对相爷有恩,你让相爷网开一面,无论如何不能將曼华带去內狱!她一个怀孕的女子,去了內狱还能活吗?” “你知道的,如果不是曼华,我早就死在昭国了,我虽然不爱她,可我这条命是她给的……” 容枝枝用力地抽出了自己的胳膊。 如今齐子赋虚弱至此,便是叫她抽了出去。 她退后一步,眼底都是嫌恶:“齐子赋,你到现在还不肯相信,你是被玉曼华骗了吗?还是你不肯相信,你眼里深爱你的人,其实一直將你当復仇工具?” 看出了容枝枝对自己的憎恶。 齐子赋竟是不知道,面前的一切,到底哪一个让自己心里更难受一些。 玉曼华哭著道:“姐姐,你在说什么啊,我知道你恨我抢走了赋郎,可是我真的没有与我皇兄勾结。” “赋郎你相信我,你一定要为我洗刷冤屈,救我出去……” 容枝枝偏头看向玉曼华:“你是不是以为,只要你硬著骨头不招供,便能力证你是冤枉的?” “你想骗得齐子赋强迫我为你奔走,再借著先昭国公主的身份,谋一个脱罪的机会?” 玉曼华脸色一变,意外容枝枝竟然猜到了自己心中所想。 容枝枝慢声道:“那你知道,你是为什么被抓的吗?我没有陷害你,但的確是我,给你铺好了暴露细作身份的路。” 玉曼华兀地一惊,皱眉看著容枝枝:“你这话什么意思?” 容枝枝淡淡道:“你当初错认了合欢树皮的功效,便叫我知道,其实你根本就不懂医术。” “齐子赋受伤,並不是被你所救,假意救下齐子赋,只是你与你二皇兄商议好的一步復国的棋。” “后头你过来拿掌家的权力,我也给得很乾脆,便是让你更无后顾之忧地做你的想做的事。” “给你掌家对牌后,我便叫春生去了申鹤大人的府上,说明如今府上已是你说了算,想来你很快便会动手。” “宇文大人这个时候,也故意表示对齐子赋的看重,送来一幅京畿布防图。” “面对这样的东西,你怎么会忍得住?果然,你不负我们所望,盗出此图后,叫细雨偷溜出去,引出了昭国的余孽!” 玉曼华心惊肉跳,一旦容枝枝说出自己不懂医术,自己就更难从这件事情里头摘出去了。 齐子赋到底没有蠢彻底,听到这里之后。 他难以置信地看著玉曼华:“曼华,枝枝说的是真的吗?你没有救我的命?你一直都在骗我?” 玉曼华:“我,我……” 看著玉曼华的神色,齐子赋还有什么不懂的? 他又回头看向容枝枝,指责道:“枝枝,你既然早就知道她有问题,你为什么不与我说?有你这样做夫人的吗?” “你为何糊涂至此?竟然连我都瞒著!你如今高兴了,齐家与我,都被你害了!” 第122章 枝枝,我也受伤了 容枝枝听笑了,也懒得再忍他半点:“被我害了?齐子赋,你好好想想!” “把玉曼华带回来的是谁?將细雨带回来的是谁?允许玉曼华进自己书房的人是谁?” “都是你自己!” “已经嫁给了你了,口口声声爱你,但心怀故国,害齐家將要获罪的是谁?是玉曼华!” “害了你们一家的,明明是你们两个自以为聪明的蠢货!” 齐子赋脸色越发的白,盯著容枝枝道:“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些,我说的是……” 容枝枝:“你说的是我为什么不提前告诉你!因为我怕提前告诉你,你说我诬陷玉曼华啊!” 容枝枝当然不会当著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自己就是要齐家倒霉的话。 这种事情自己心里知道便可,实在是没必要当眾说出去,叫外人议论。 齐子赋想著自己方才,的確是说枝枝诬陷曼华,一时间有些失语。 容枝枝接著道:“玉曼华是引出昭国二王爷玉驰的关键,齐大人你並不信任我,既如此,与你说了,若是打草惊蛇,岂不是坏了龙行卫的大事?” 宇文湛听到这里,对著容枝枝拱手道:“夫人聪明、高义,本官佩服!” 他这话就差没直接说:幸好你没跟齐子赋那个感情用事的蠢货多说,不然说不定坏了大事。 这宛如无形的巴掌,打在了齐子赋的脸上。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士兵小跑进来,对宇文湛说道:“將军,玉驰不治身亡,已经死了!” 玉曼华听到这里,受了极大的打击。 难以置信地看著那人:“你说谁死了?” 士兵看她一眼:“你二皇兄啊!” 宇文湛讥讽地笑道:“难不成你还以为,他不死的话,你们还有机会逃出內狱,日后捲土重来?” 玉曼华真的是这么想的,她一直觉得,只要二皇兄还活著,復国的事情的就还有机会! 可是现在…… 宇文湛:“將她带走!” 齐子赋也终於不再开口求情,看玉曼华的眼神,也满是复杂。 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玉曼华竟然在下一瞬,抽出了一名卫兵腰间的佩剑! 挽起剑,眼底都是冷冽:“带我走?就凭你们?” 看她这架势,武功竟然还不低。 宇文湛下令:“围住她!必要生擒!” 玉驰死了,还需要从玉曼华口中得知,他们是否还有其他余党! 接著。 玉曼华被人包围,令齐子赋目瞪口呆的是,玉曼华竟一人在人群中廝杀起来,短时间没落下风。 武功极是高强,便是怀孕了,竟然丝毫没碍著她的身手。 没一会儿就有几人,死在她剑下。 齐子赋脸色发白,原来他心里柔弱无依的玉曼华,一剑便能杀一个人,而他心里十分坚强的容枝枝,才是那个被自己一下,便能推倒在地撞破头的人。 他……何其眼瞎! 这也是容枝枝意料之外的,她也没想到玉曼华一个深宫的公主,武功竟然这么高。 自己揭穿了对方的真面目,那她极有可能对自己不利! 想到这里,容枝枝觉得此地不宜久留,转身便要走。 却没想到依旧是来不及,玉曼华竟是在挑飞自己面前一人之后,一剑对著容枝枝刺来:“容枝枝,你坏我好事,就该有丧命的觉悟!” 容枝枝后退三步仍是来不及。 却骤然看到一个人影,挡在了自己跟前。 “相爷!” 有人惊呼。 容枝枝也愣住了,因为沈砚书比容枝枝高许多,所以本该刺入容枝枝心臟的长剑,刺入了沈砚书的后背! 乘风脸都青了。 玉曼华见杀容枝枝不成,又听得他们叫相爷,冷笑一声:“杀不了容枝枝,杀了你沈砚书也是好的!” 说著便抽出剑,又是一剑打算刺过来。 可乘风哪里还会让她如愿? 手中长剑一挑,玉曼华的长剑飞了出去,玉曼华也知道,沈砚书身边有几个武功极高的护卫。 一看乘风的架势,便已经清楚自己不是对手。 容枝枝看著面前的人,紧张地道:“相爷,您的伤……” 沈砚书脸色极白,却还是淡声道:“无妨。” 而这会儿,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玉曼华杀沈砚书不成,又拔出簪子。 转头对著齐子赋扎了过去:“都是你这个奸贼!盗取我昭国那么多机密,才害得本公主国破家亡!” “如果我难逃一死,齐子赋你得给我陪葬!” 宇文湛一剑刺了过去。 伤到了玉曼华的胳膊,使她动作偏移,只扎入了齐子赋的肩膀。 对上玉曼华恨极的眼神。 齐子赋便是受伤之后,都没反应过来:“你,你竟然……这么恨我?那你之前的那些爱……” 玉曼华:“自然都是装出来的!” 其实过程中也是有过真心的,只是在知道齐子赋对自己从无真心之后,便再也没有了! 可这样丟人的事,她是不会说出来的。 玉曼华受伤之后,很快便被拿下。 宇文湛满头是汗,跪在沈砚书跟前:“相爷,下官失职,是下官大意了!” 若不是他觉得,玉曼华就是有武功,也高不到哪里去,没有第一时间亲自出手,想来也不会弄出这样的乱局。 看著面前的一切。 玉曼华狂笑不止:“算你们命大!我武功高强,精通兵法,若我是男儿,我们大昭才不会亡在你们齐国手里!” “可怜我忍辱负重,委身於仇寇,不惜怀上孽种,最后却落到这样的下场!” “容枝枝,都怪你!这一切都是你的错!我本该是个万人敬仰的女英雄,最后却败於你这个满脑子相夫教子、无知妇人的脏手!” “这不是因为我不如你,不是因为我比你笨!而是因为我心光明磊落,没有你那样多的阴谋诡计!” “大家同为女子,你害得我国讎家恨不能报,你害我大业不能成,害得我兄长惨死,你心里就不会有半点亏欠吗?你怎么配与我一样做女子,你怎么配啊!” 朝夕气得脸都变了:“是是是,你配做女子,你光明磊落!你坏了我家姑娘好好的姻缘,间接害死我家姑娘的祖母,那时候你怎么不想著同为女子了?你自己先伤害我家姑娘的地方,你就绝口不提是吧?” 容枝枝根本懒得理玉曼华,她更掛心沈砚书的伤势。 沈砚书本就体弱,先前听说还常常吐血,哪里还经得起这一剑? 果然。 见玉曼华被控制住,沈砚书放了心,晕了过去。 沈砚书身体不好,总是隨身带著大夫出门,此刻沈家的府医立刻上去给沈砚书处理伤口。 容枝枝满心都在沈砚书的伤势上,若是府医处理不了,便是顾不得眾目睽睽,顾不得男女大防,她也得亲手救下沈砚书,为他处理后背的伤势。 这一次,他是她的救命恩人! 她全程看都没看齐子赋一眼。 齐子赋嗓子有些干,心里更是慌张,看著她的背影道:“枝枝,你没看到吗?我也受伤了……” 第123章 容太傅来接枝枝回家 容枝枝眉心一跳,心里是难以言喻的厌烦,像是看什么三分骯脏三多余还透出四分晦气的腌臢之物一般,扫了他一眼。 这样的眼神刺得齐子赋后退了一步。 容枝枝淡淡道:“齐大人府上不是有府医吗?你受伤了,叫我又有什么用?” “我这点总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的医术,又不能为你的身体帮上多大的忙!” “相爷是为了救我受伤,我合该聊表关心,齐大人还是赶紧唤府上的大夫吧。” 沈砚书来的时候,离她比齐子赋更远,但是对方能过来给自己挡刀。 而齐子赋口口声声爱的是自己,却只有想拖著自己去给玉曼华求情的时候,方才能够强撑著力气,走到自己身边拉扯自己。 谁是更值得容枝枝关心的人,显而易见。 话说完之后,便再也不多看齐子赋一眼。 齐子赋的脸色骤然惨白,眼眶也红了,府医倒也是终於来了,给齐子赋处理伤势。 而齐子赋一时间都说不出自己是身上的伤痛一些,还是心里的伤痛一些,直接晕了过去。 …… 沈家养著的府医,医术到底还是不低,身上还隨身带著百年的人参。 將沈砚书扶进了齐家的客苑不久,便处理好了对方的伤势。 人也脱离了危险。 大抵也是觉得齐家晦气,乘风便带著还未醒来的沈砚书,决定立刻离开。 眼看相府的人浩浩荡荡的离去,容枝枝鬆了一口气。 回兰苑的路上,她在心中暗自琢磨,沈相今日捨身相救目的为何?是为了还自己的救命之恩,与自己两清吗? 眼见四下无人,朝夕紧张地道:“姑娘,您知道奴婢方才有多害怕吗?” “奴婢从小跟著您长大,最是了解您不过了,当真是害怕您当著这么多人的面,去给沈相处理后背的伤。” “若是这般,那您的名声就全毁了,除非相爷娶您,否则还会连累府上的姑娘们婚嫁!” 便是四年前,姑娘救下沈砚书,沈砚书作为一个外男,身上的外伤也都是府上的男僕帮著上的药。 容枝枝轻声道:“他是因为我才受伤,我自不会不管。大不了绞了头髮去做姑子,如此也不会连累族中姐妹了。” 朝夕忙是道:“呸呸呸!这样的话姑娘日后可莫要瞎说了……” 容枝枝轻轻一笑。 是瞎说吗?若不是祖母临终的遗言保了自己,並不需等到自己去救沈相坏了男女大防,单单自己和离,就能被父亲送去庙里,或是找一根绳子勒死。 而和离之事,她之所以不愿去庙里成全姐妹们,同样也是因为她知道祖母也不觉得此事是她的错,祖母不捨得送她去。 刚进兰苑。 覃娉婷便往里头闯,容枝枝知她有话要说,便命人放她进来。 覃娉婷显然也已经得知今夜府中发生的一切。 此刻她眸光猩红,衬得她脸上那道未曾痊癒的疤痕,在屋內烛火的映照下,颇有些狰狞。 她看著容枝枝,气得胸腔剧烈地起伏:“容枝枝,你早就料到了齐家会被玉曼华连累是不是?” “正是因为如此,你才要我进来做妾,你就是想叫我也一起被累带?” “你也瞧见了,我这会子是一个人来的,你不必担心落人口舌,大可与我说实话!” 容枝枝实话实说:“叫你进门的时候,还並不知道玉曼华就是细作。但想到齐家会败落,叫你跟著一起倒霉,的確是我的安排。” 她一定会让齐家落败,只是因为玉曼华,齐家落败得更彻底更快了一些。 覃娉婷:“你!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害……” 容枝枝微笑著打断:“我与你当真是无冤无仇吗?” 覃娉婷回忆了一下,难免有些心虚,可又接著道:“我便是有些过错,也不至於被你害到这步田地!” 容枝枝淡淡道:“哪一步田地呢?齐语嫣將你的脸弄伤,难道不是你咎由自取?你明知她衝动莽撞。” “我並无责任每一次都为你们收拾烂摊子,你自己惹的疯子,自己安抚不了,为何来怪我?” “至於跟著齐家一起倒霉,这不是你从前口口声声求的吗?” “我嫁入齐家的第一个小年夜,你一早便过来与你姑母说了些什么,难不成你忘了?” 容枝枝绝不会忘记那一天。 那时她嫁入齐家不到两个月,风雪漫天,齐子赋已经去了昭国,她见著雪大,精心缝製了暖身的狐裘过去送给覃氏。 没走到门口,便听见覃氏与覃娉婷谈笑的声音。 覃氏道:“容氏冲喜一般嫁给我儿,老身心里还是念著这一份好的。” 覃娉婷儘管误以为,自己的表哥那个时候还在家里养病,也依旧是对覃氏道:“姑母,这是多大的一点子事儿,也值得您念著?” “表哥他一表人才,若是我,不论表哥是什么出身,不论表哥身体如何,我都是愿的。” “容枝枝更看重的,也还是表哥的世子身份罢了!只有我才是真心想给您做儿媳,什么也不图!” 覃氏听完觉得十分熨贴,忙是拍著她的手道:“可惜哥哥去的早,不然这娃娃亲,哪里轮得到容枝枝?你如今才是我的儿媳啊!” 姑侄两个就抱著哭了起来。 叫容枝枝在外头脸色青白交加,还是添炭的婆子出来,瞧见了雪中的她,忙是提醒,容枝枝也索性装自己刚来。 但是容枝枝记得很清楚,从那一日起,覃氏就再也没有半分好婆婆的样子,开始对自己颐指气使,毫不心疼。 再后头,覃娉婷每来一回,都不知与她姑母说点什么,回头覃氏总要寻自己一点不痛快。 可以说,自己那三年被磨搓,有一小半都是拜覃娉婷夜以继日的挑拨所赐。 覃娉婷显然也想起来了那些事,一时间脸色也难看起来,眼底带著羞愤和尷尬。 容枝枝微笑道:“看你的样子是想起来了!当初你说你什么都不图,不在乎齐子赋身份也要嫁他的时候,可想到了今日?” “我如今也不过是叫你求仁得仁罢了!” “怎么,你眼下过来闹事,难不是因为后悔了,其实你也图他的世子身份?” 覃娉婷眼神闪躲。 容枝枝接著道:“覃娉婷,在过门之前,知道侯府被夺爵,其实你就已经不想嫁了吧?只是婚事定了,聘礼收了,你毁了脸也没有更好的路可以走了。” 覃娉婷承认容枝枝说的是事实,她就是做妾,也想做风风光光侯府世子的妾,哪里会是个六品小官的妾? 可那会儿也是真没办法了。 容枝枝:“便是我猜对了,你可也千万別承认啊!你姑母这会儿指不定在天上看著你呢,知道你骗她,她夜里说不定会来找你!” 覃娉婷嚇得浑身一抖。 容枝枝也冷漠地道:“送客!” 覃娉婷挣扎道:“我不走!容枝枝!我当年不过就是说了几句话罢了,你当初不与我计较,如今为什么就要计较了?” “你怎这样小肚鸡肠?为了几句话,就要毁了我一辈子!” 容枝枝:“我为什么变得小肚鸡肠?你若是有机会的话,下去问问你的好姑母,她会给你答案。” 因为那个教自己宽和待人、与人为善的小老太太,被覃氏那个贱妇害死了。 留在这个世上的,便只剩下一个有冤报冤,有仇报仇的容枝枝! 覃娉婷脸色青白地被送出去之后。 容枝枝便写了信件,交给朝夕:“覃氏已死,齐家已败,事已成。叫父亲明日一早,便来接我!” 朝夕:“是!” …… 齐子赋从伤痛中醒来,便已是第二日一早,得知容太傅竟是大张旗鼓地来自己府上接人了! 第124章 我跪下来求你 他一时间也顾不得自己的身体了,忙是叫秋熠將自己从床榻上扶了起来,坐在他三年前一坐便觉得万分耻辱的轮椅上,被秋熠推了出去。 路上他还一直在催促:“秋熠,你快一些!若是去晚了,怕是来不及了!” 秋熠心里暗自觉得,以昨夜少夫人半点都不关心公子的態度,就是去早了也没多大的用处,可到底也不好打公子的脸面。 便只好加快了步伐。 容枝枝带著人刚出了內院的垂门,踏入齐府的外院,便被齐家的族老堵住了。 原来是听说容太傅命人抬著小轿,一路遇见了同僚相询,竟是公然说要来接和离的女儿回家。 齐家住得近的族老闻讯,统统赶来。 七嘴八舌地劝著容枝枝:“容氏!这京城哪里有谁家的贵女,嫁出去之后还闹著和离回娘家的?你这不是瞎胡闹吗?” “便是与子赋有些齟齬,夫妻之间,哪里又有不吵架的?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 “快叫你父亲回去,你闹出这等笑话,也不怕丟你们容家的人!你又將我们齐家的面子,放在何处?” 容枝枝看了他们一眼,讥讽地道:“齐家的面子?那我今日倒是要问一问各位族老!” “你们作为齐家的长辈,当初齐子赋要贬妻为妾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来劝劝他,说这样会丟齐家的面子?” 齐家族老中,辈分最高的齐九祖叔公道:“那毕竟是你们小辈的事,我们长辈怎么好插手?你身为齐家大妇,本就该事事以子赋为先。” “便是叫你做妾,你也该听从,如此,才不枉妇德!老夫这是看重你,才与你这些讲道理,你不要冥顽不灵!” 容枝枝冷嗤:“笑话!我从未听过这样的妇德!道理?便是说破天也没这样的道理!” “齐家是侯府,三百年的钟鸣鼎食之家,世袭罔替的侯爵,却闹出这等礼崩乐坏的笑话,叫整个上京瞧热闹。” “你们作为族老,难道没觉得羞愧过?你们当初不过是不想得罪侯府的掌家人,才不来劝他们一家。” “那个时候,齐家和你们不想要脸,今日怎么又忽然想要了?” 那些族老们被容枝枝这样一挤兑,竟有些说不上话来。 齐九祖叔公默了一会儿,不快地指责容枝枝道:“你一个晚辈,怎么这样与长辈说话?还说容家家风好,老夫看也不过如此!” 容枝枝不咸不淡地道:“谈辈分的时候,你们讲歪理。讲道理的时候,你们谈辈分。” “你们倒也不愧是姓齐,都是一脉相承的不要脸!” “我容家是什么样的家风,恬不知耻的齐家,还没有资格评论!” 齐九祖叔公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容氏,你这样顶撞老夫,这是不孝!” 容枝枝:“齐老先生想叫后辈孝顺你,儘管去找齐家的小辈,与我一个姓容的说什么?” 齐九祖叔公:“你……!哪里有你这样牙尖嘴利的妇人,你先前的贤德,恐都是装出来的!” 容枝枝嘲讽地瞧著他们:“贤德对齐家人有什么用?无非是叫你们更好拿捏罢了!族老们今日来拦我,应当也不是为了我的贤德,而是有事相求吧?” 眼见容枝枝看穿了他们的机心。 族老们面面相覷,也不敢再如方才一般猖狂指责。 齐九祖叔公软了语气道:“容氏,你也知道,子赋一时糊涂,带回来了一个搅家精,等龙行卫审完了她,圣上说不定就要处置齐家了!” “你便是要与子赋闹脾气,也万不能是这个时候啊!你对他一往情深,当初不顾他那样的身体,也要嫁过来,你真的忍心不管他吗?” 齐允也忙是道:“是啊,好儿媳!如今只有你能帮我们齐家了!相爷感念你的救命之恩,为你挡刀。” “你父亲在陛下面前,也很说得上话。只要他们肯开口,想来定是能让陛下网开一面!” 在齐允看来,沈砚书帮容枝枝挡刀,除了报恩,不可能是別的原因,相爷那样的人,还能看上一个嫁过人的女人不成? 容枝枝都听笑了,到了这个时候了,齐家还想著利用自己,帮他们脱罪呢,真是做梦! 见她没第一时间顶撞回来,齐家人还以为是他们的话,说动了容枝枝。 齐九祖叔公忙是趁热打铁:“容氏,你想啊,如今是我们齐家最难的时候!” “只要你肯继续留在齐家,帮助我们渡过难关,便是我们齐家的恩人,我们都会记得你的好!” “从今以后,便再也没有人,能够动摇你正妻的地位。日后便是子赋犯了糊涂,我们也一定会好好说他的!” 容枝枝满脸不屑,寒声道:“当初我嫁过来的时候,我跪上山给齐子赋求药,磕破了头的时候,诸位不也是说了我对齐子赋有情有义?” “后面你们又是怎么对我的?你们齐家人,配我与你们一起度过难关吗?” 至於齐子赋的正妻之位,狗都不稀罕! 齐允道:“好儿媳,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那都是从前的事了,你如今离开了齐家,外头必是会说你只能与我们同甘,不能共苦!” 容枝枝淡声道:“相信明眼人都知晓,我便当真是如此,也是因为你齐家有难同当,有福自己享在先!” 齐允:“容枝枝!你怎这样冥顽不灵?你当离开了我齐家,你一个嫁过人的女人,还能有什么好前程?” “世人都会戳你的脊梁骨,都会骂你,骂你们容家姑娘无德。” “甚至教养你的容老太太,都会被人说不贤无德!” 说起祖母,容枝枝刚要发怒。 便传来了容太傅冰冷的声音:“我倒是要看看,谁敢说我母亲半句不是!若有,我容墨青与其不死不休!” 原来是容太傅等了若久,不见人出去接待他,也不见容枝枝出来,猜到容枝枝是被为难了,想著母亲的遗言,他便带人直接进来了。 到底是大公子的岳丈,又是当朝一品、只等復职的太傅,便是如今丁忧,齐家的奴才也不好强拦。 在大齐,长者去世后,儿女、媳妇守孝三年,不必在坟前守,可在家中搭祭台,然但凡讲孝道的子女辈,无大事是不隨便出门的。 而孙辈只守孝一年,且偶有出门无妨。这乃是齐国高宗皇帝见太多孙辈、重孙辈因长辈去世,守孝三年不出门耽误了婚嫁大事、误了一生,特意定的规矩。 当年朝堂上,还很是爭论了一段时日才定下。 见著一向古板重规矩,还出了名的孝顺的容太傅,为了接女儿回去,竟都不怕被人指摘,闯进齐家,也不顾自己丁忧之身出门。 齐允也知容太傅今日是认真的,当即訕訕道:“贤弟……” 容太傅冷漠地打断:“担不起!日后莫要叫我贤弟,从你支持你儿子叫我女儿做妾,我容墨青就没了你这个兄弟。” “我自问对你齐家重情重义,好好的女儿嫁给你家的病秧子,你们却这样回报,你的脸怕不是刷了上万层粉,才有脸还与我称兄道弟!” 齐允被这样下了面子,脸色才真的与刷了粉一样惨白难看了。 齐九祖叔公皱眉道:“容太傅,你作为容氏的父亲,怎能这样与亲家说话?这样容氏日后在齐家怎么过?” 容枝枝不需父亲回话,便是道:“不劳您为我费心,父亲已来接我,自是不会再与齐家过。” 齐九祖叔公:“你……” 他还想说什么。 齐子赋也被推著进来了,他远远地就听到了爭执声,也看见了容太傅带人进来。 此刻他开了口:“好了,祖叔公,您不要再说了!” 齐九祖叔公皱眉,到底住了口,但眼神在催促齐子贤自己爭点气,將容枝枝留下,齐家现在不能失去对方,她现在是唯一可能救下齐家的人。 齐子赋看向容枝枝,叫秋熠扶自己起来。 一脸屈辱难堪地道:“枝枝,我知道你怨怪我!但你不要再折辱我的家人了!” “如今我这个做夫君的,为了齐家上下上千口人,跪下来求你,你能不闹了吗?” 第125章 原来他们本可以很幸福 说完,他竟是踉蹌著,真的要跪下。 容枝枝离开避开好几步。 她岂会真的当著这么多人的面,受齐子赋一跪?如此若是传出去了,便是自己有理,也会给容家其他的姑娘们,落下一个不堪的名声。 容枝枝:“齐大人,你实在是不必拿出这等做派。没人要刻意羞辱你的家人,是他们强拦我。你若真的心疼他们,便叫他们都回去吧。” 齐子赋皱眉道:“枝枝,长辈们也都是为了我们二人好。” 容枝枝轻嗤,为她好,还是为他们齐家好? 齐子赋看向容太傅,道:“岳父大人,可否让小婿与枝枝单独说几句?” 容太傅沉著脸道:“我並非你的岳父,也没那么多閒工夫。” 齐家的族老却是纷纷开始斥责容太傅的不是:“容太傅,便是你深得陛下器重,可你也不能如此蛮横!” “他夫妻有几句话要说,你一个做父亲的阻拦,是何道理?” “便是两家真的和离,也都是两家族老一起商议,你一个人前来,本就不合规矩,想来容家的族老,也不赞同你的所为!” 容太傅冷笑,正想说你们齐家如今沾上与前朝余孽勾结的事,容家族老们与你们撇清关係都来不及。 却是齐子赋拱手道:“岳父大人,两边一直拉扯著也不是个办法!您不如就给小婿三炷香的时间,若小婿不能说服枝枝,齐家便不会再拦你们!” 齐九祖叔公不赞同地道:“子赋!” 齐子赋:“还请祖叔公相信我!” 容太傅也知道他们一家这会儿人多,还有些年纪大的,若撒泼起来躺在地上不让走,当真是有的闹,若三柱香能决断也是好的。 便看了一眼容枝枝:“那你与他说两句,我们在前院等你。” 容枝枝明白父亲的顾虑,点了点头。 其他人都离开,此地只剩下他们二人,秋熠扶著齐子赋坐回轮椅上后,也退了出去。 见她点头,齐子赋心头一松:“枝枝,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是有我的,这才……” 容枝枝实在是不欲听他自作多情。 淡声打断道:“齐大人,我与父亲不过是不想与你家纠缠,希望三炷香之后,你当真能一言九鼎,叫你家里的人都散开,莫要再挡道。” 齐子赋见著她冰冷的脸色,蹙眉道:“你对我就真的一点眷念都没有?” 容枝枝冷笑:“我若是有半分眷念,便不会去早早就拿著你给的和离书,去户籍处消了婚事。” 齐子赋如遭雷击:“你说什么?你什么时候拿去的?” 容枝枝:“你签字的当天。” 齐子赋脸色一白,难以置信地道:“从当日起,你便不打算同我过了?” 容枝枝:“正是如此。” 齐子赋:“那你这些日子,一直留在府上,你……” 他到底不是蠢人,一番思索之后,很快地想明白了什么,眼底都是震颤,瞧著容枝枝说不出话。 容枝枝知道他已经想明白了一切。 齐子赋捂著自己的胸口,艰涩地问道:“为什么?就因为我负你吗?我负了你,你就要我母亲的命?” 左右这里就他们两个人,便是说了什么,出去也可以不承认。 容枝枝直言道:“你负我是男女之事,我容枝枝从来不是那等心里只有男人和姻缘的女子。我认命便与你过,不认命便走,不至於只为此便要害了谁的性命。” 她先前想的,都不过是脱出齐家,叫齐家人把该还的,还给她罢了。 齐子赋:“那你……” 容枝枝淡淡道:“你母亲覃氏,故意买通人气死了我祖母。” 齐子赋颤著唇瓣道:“不……不可能……” 容枝枝戳破他的不安:“你知道这是你母亲做得出来的事,不是吗?我本该在拿了和离书那日便走,只是无意得知了真相。” 齐子赋颓然地闭上眼,是,他知道,这是母亲做得出来的事。 他怎么会忘记,先前容枝枝带著自己回容家演戏,是那般在乎容老太太,他们之间横了这条命,她无论如何是不会原谅他们家的。 齐子赋哑著嗓子道:“原来你从来不是因为捨不得我才留下,竟一直是我自作多情了……” 容枝枝没有否认,她觉得齐子赋早就该清醒了。 齐子赋低声问道:“那你……心里对我,有没有半点眷念吗?” 容枝枝淡淡反问:“你觉得呢?” 齐子赋沉默了一瞬,才道:“其实三年前我便总觉得,你好似爱我,又好似不爱。我总是不明白,你在意的到底是我,还是你贤德大妇的名声。”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与玉曼华在一起,故意回来闹她,他太想证明她爱的是他了。 他也太想作为她唯一的依靠了。 容枝枝也觉得,话还是要说明白好。 便是不紧不慢地道:“你我在大婚之前,並没见过几面,且你当初一事无成,身体孱弱,我爱你什么?” 齐子赋脸一白。 容枝枝接著道:“自古婚姻大事,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从无几个姑娘会自己挑拣婚事的。” “我当初想的,不过便是既定了你家,便嫁与你为妇,做好一个夫人该做的一切,全了我与容家的声名。” “若你能痊癒,我也与你处得来,说不定日久生情,也能琴瑟和鸣地过完一生。” “可我总算治好你,还来不及如何相处,你便去了昭国。听闻你立功的时候,我也曾与有荣焉,对你的归来有过一丝期待。” “那时我也曾想,我嫁的郎君,確不是平庸之人,容貌俊美、年轻有为,亦能添我荣光,若他真心疼爱我,我们或能白首偕老。” “儘管那时我已经看出你家有些人,愚蠢恶毒、偽善自私,可世上哪里有完美的家庭?只要你待我好,便很好了。” 齐子赋豁然看向她,眼眶也红了。 容枝枝轻声道:“你带回曼华公主,我是极其失望的,若你一开始便叫她做妾,我不图与你恩爱一生,图侯府主母的体面,也是好的。” “我也能劝自己,上京的爷们,没多少是不纳妾的,你们恩爱你们的,我守著自己与容家姑娘们的好名声亦可。” “可你一回来便要我做妾,情义不给,体面也不给,你一家还算计我的嫁妆,漠视我的付出,你们要辱我到哪一步才会满意呢?” “便是我早对你家人的本性,有所了解猜测,可我依旧没想到你同他们,竟都能狠心至此。” “所以我当初便想了,我一定要离开齐家,你们都说我与你和离了,未来没有好前程,可我从没想过好前程。” “我只想著,只要不与你们这样的一家人在一个屋檐下,便是再好不过的日子了。” “可是你们,连我祖母也不曾放过。我如今再回想当初那个盼著好好照顾你,好与你生儿育女、携手一生的自己,都只觉得可笑。” 齐子赋热了眼:“枝枝,对不起,是我错了,是我做错了……” 原来,他们本来可以有很好的一生。 原来,她一直便想著好好与他过日子,她也曾以他为荣。 原来,他们本可以很幸福,会成为京城人人羡慕的爱侣。 是他的自以为是和愚蠢,將一切亲手毁了! 更是他的母亲,害死了她的祖母。 容枝枝敛下眸中的泪与恨,痛与不甘,淡淡道:“你若真心觉得对不住我,真心觉得还对我有一丝亏欠,就莫要再拦我了,让我回家吧!” 齐子赋忙是看向她:“枝枝,让我补偿你!” 第126章 我会重新迎你过门! 容枝枝看向他,故意说出极难听的话:“你自认为你现在又能补偿我什么?你如今站都站不起来,你有什么地方配得上我?” “你带回玉曼华,惹上大罪。你不连累我和容家,就是对我最好的补偿了,不是吗?” 她知道齐子赋虽然看似不要脸,自作多情,可这个人自尊心强得很。 她这样说,必能让他退让。 果然。 齐子赋的脸色惨白一片,闭上眼道:“你走吧!我不拦著你!我当初也病成这样,你已扶持过我一次,我確是没脸叫你再扶持第二次了。” 他知道,容枝枝已经將话说得这般清楚,自己也没法子叫她留下了。 容枝枝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齐子赋却又叫住她:“枝枝,我到底曾立下汗马功劳,陛下不一定会叫我死。” “你祖母被我母亲逼死,你也杀了我母亲,你也算是报仇了!” “你能不能等等我!待我东山再起,我再去容家下聘,重新迎你过门?” 容枝枝好似听到了什么笑话:“从前我没因为你一事无成,选择拒婚。日后自然也不会因为你功成名就,重新嫁给你!” 齐子赋隱忍著自己情绪,嘴硬道:“你真的不会后悔吗?你现在拒绝我,便是我將来封侯拜相,你也无法再回到我身边了!” 容枝枝只是嗤笑一声,再未回头。 齐子赋的拳头鬆了又紧,反覆多次,也压不下自己失去她的心慌与难过。 前院齐家人,等得十分焦灼。 容枝枝来了前院,她淡声道:“我与齐大人已经谈完了,诸位散开吧!” 齐九祖叔公:“这,不可啊……” 容太傅沉著脸道:“难不成你们还要出尔反尔?” 齐允:“贤弟……” “让她走!” 秋熠推著脸色难看,眼眶红著的齐子赋出来了,这三个字是他说的。 齐子赋看著齐家眾人道:“让她走!我齐家的难关,自己过。我早就写下和离书给她了,如今与她早已没了干係!” 他这般一说。 容太傅倒是第一回高看了自己这个前女婿一眼。 没想到这个时候,对方竟是有了几分骨气。 齐允都气坏了:“子赋!” 现在是要讲骨气的时候吗?! 齐子赋根本不理他,只看著容枝枝道:“枝枝,不管你是不是需要我的补偿,我也不会死心的,我一定能养好身体!” “这一次我会靠自己重振旗鼓,再造家业,到时候我会再去寻你,续我们未了之缘,完成我们不能白首偕老的遗憾!” 容枝枝淡淡道:“那是你的遗憾,不是我的。” 她的祖母被他母亲害死,想些大不敬的:便是齐子赋做了皇帝,她也不会再与他有半点可能。 齐子赋低声道:“你不要嘴硬了,你不会有更好的选择的!” 他也不知道这话是说给容枝枝听的,还是强行安慰自己的。 容枝枝不理他,只吩咐玉嬤嬤:“嬤嬤,叫他们儘快將我的嫁妆搬出来吧!” 玉嬤嬤:“是!” 容枝枝从前兰苑的人,进去接著搬嫁妆,容太傅带来了不少僕从,也进去帮忙。 一抬一抬东西被抬出来的时候,齐家的族老心都在滴血。 他们哪里没听说,侯府都被覃氏给败光了的事?她不止被骗得败光了她自己的嫁妆,还把侯府公中的银子都用得见了底。 齐九祖叔公实在是忍不住,骂了齐子赋一句:“你当真是糊涂啊!齐允,你还不说说话,这婚姻大事,哪里能由小辈做主?” 容枝枝:“为了防你们拦我,我早就將和离书送去户籍处了,在我大齐的律法上,我与齐家早就没干系了,你们同意不同意,都並不要紧。” 齐九祖叔公:“那也能重新成婚,重新送婚书过去……” 容枝枝觉得他有病,实在是懒得理。 却是在这个时候,齐语嫣也收到了消息,从府中冲了出来:“容枝枝,你要走就走,这些嫁妆你可不能拿走!” “这都是你从前答应给我的!我出嫁你要给我一百抬就嫁妆,这是说好了的,你现在都拿走是什么意思?” 容枝枝轻笑了一声,问道:“我什么时候答应过?” 齐语嫣一愣,难以置信地看著她:“你亲口答应的啊!你竟然不承认?” 容枝枝想了一会儿,微笑道:“许是真的说过吧,但是我也没给你写过契书,我眼下不想给了,你也不能去官府告我啊!” 齐语嫣面色一僵。 很快地想起来,自己去找容枝枝要嫁妆那天,对她说的那句话: “我也知道哥哥当年说了不会负你,还说给你请誥命,可他也没给你签个契约,如今你就是不满,也没法去告他啊!” 被自己从前说过的话,扎到自己的心口,齐语嫣面色红白交错,说不出的难受。 容枝枝淡声道:“你是不是觉得我的话,有些耳熟?从前你们怎样对我,如今我如何对你们罢了。我这个人,很讲公平!” 齐语嫣总算是明白过来了。 她愤愤地道:“容枝枝,你从来就没想过真的把嫁妆给我是不是?” 容枝枝:“对,我凭什么给你呢?你若是不服,便去官府问问,按律,你嫂嫂和离了,用不用把嫁妆留给你做陪嫁!” 齐语嫣怎会不知道,官府是不会判自己贏的。 齐子赋听到这里,沉著脸道:“语嫣,那是枝枝的东西,你莫要再闹了!” 枝枝如今对自己心灰意冷,他更明白了她所有的想法,若是自己还算计她的嫁妆,她未来更不可能与自己和好。 齐语嫣偏头怒道:“你现在装什么好人?当初母亲说算计她的嫁妆,你不是也同意了吗?” 齐子赋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甚至已经能感受到容太傅和容枝枝看自己的眼神,都颇为轻蔑讥讽,算计夫人的嫁妆,本就是个笑话。 他当初是同意了,可他当时图的也不是钱啊,他只是想枝枝依附他! 为了挽回顏面,他开口道:“当初我那是觉得,枝枝与我夫妻一体,她的东西与侯府的没什么区別。如今我也知道是我糊涂了,所以不能一错再错!你退开!” 齐语嫣气坏了:“你这个窝囊废!要不是你自己偏要带玉曼华那个贱人回来,这个家怎么会变成这样?我都是被你害了!你还不准我给自己要点嫁妆了!” 齐子赋难堪地道:“你的嫁妆,日后侯府会给你出,我会想法子的!” 齐语嫣冷笑:“侯府还有钱吗?你如今被玉曼华与昭国余孽连累,自身难保,又能想出什么法子?” “若你当初不那么乾脆地给容枝枝写和离书,如今还能靠和离书拿捏她,叫她把嫁妆留下,让我风光大嫁,都怪你……” 齐子赋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撑著身子站起来,便给了齐语嫣一耳光:“够了!给我住口!” 如今陛下会如何处置齐家,都没个定数,她还有心思操心出嫁的事,还当眾说出这些叫齐家没脸的话。 这些话私下说说就罢了,哪里能在这儿说? 却没想到这巴掌,將齐语嫣打得猩红了眼。 她抽出自己的簪子,站在门前:“我告诉你们,谁也別想把这些嫁妆拿走,我不会让你们带走的,除非你们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覃氏通姦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 她的秀才郎已经与她说过了,他不在乎她母亲坏了名声的事,但是他的母亲很在意,除非有极其丰厚的嫁妆,才能叫未来的婆母点头! 第127章 回到容家 齐子赋脸色铁青:“语嫣!你让开!” 然而齐语嫣这会儿,已经是一副疯魔了的样子,半点话都听不进去。 把簪子抵在自己的喉咙处,已然见了血,激动地道:“不可能!留下嫁妆,我就会让开!不然我便血溅三尺在此!” 容枝枝淡淡提醒:“你的死活,只能威胁到在意你生死的人,你觉得我在意吗?” 齐语嫣一噎,反唇相讥道:“我不相信你不在意你的名声!” 容枝枝轻笑:“我都和离了,在京城还能有多好的名声?” 齐语嫣心里一时间没底起来。 但她很快又硬气了,又把簪子往前送了送,眼底都是偏执与疯狂:“总比加上逼死前小姑子这一条好吧?” 容太傅也蹙了蹙眉。 他其实也没想到,齐家人能这样不要脸,自己女儿的嫁妆,按理按律,既然和离了都是不该留下的。 这令他鄙夷的眸光,也看向了齐允。 齐允心里也尷尬啊,他到底当了那么多年侯爷,怎么会不要脸呢? 只是这会儿,他竟然道:“枝枝你看,语嫣也是真心想留你,不如你就別走了!” 容枝枝差点听笑了,是真心想留她,还是真心要留她的嫁妆? 这话里话外的,就是叫自己留下不说,还赔上自己所有的嫁妆给齐语嫣做陪嫁? 齐九祖叔公也是道:“是啊,你看你小姑子这么捨不得你,你们年纪相差也不大,想来这三年感情也很好,你就真的捨得她吗?” 见他们一个接一个的睁著眼睛说瞎话。 气得朝夕都想往这群不要脸的脸上泼粪。 齐语嫣这会儿还对著齐子赋嘶吼:“哥,难道你真的不管我的死活了?” 齐子赋看向容枝枝,商量道:“枝枝,我知道你今日是非走不可。但是语嫣的样子你也看到了,你能不能將你的嫁妆先留下?” 说著这话,他自己脸上也是燥得慌。 於是急忙补充道:“以后我再迎你过门,聘礼会照给,你今日將嫁妆留下,日后就不必重新带嫁妆过来了,这些都会给你记在帐上!” 容枝枝讥讽地道:“你们齐家真是无耻之尤,叫我大开眼界!” 齐子赋第一回觉得自己头都抬不起来。 心里又有些埋怨容枝枝,难道这是自己想的吗?自己这不也是被语嫣逼的? 他一个做哥哥的,就不管妹妹的死活了?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 忽然一只猫,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往齐语嫣的身上一跳,抓了齐语嫣的手一把。 齐语嫣吃痛,手一松。 抵著喉咙的簪子,便掉落在地,玉嬤嬤离她近一些,忙是一脚將簪子踢开。 齐子赋见此,立刻道:“將她捆起来!” 齐家的僕人立刻抓住了她。 齐子赋也大大地鬆了一口气,他终於不用丟这个脸了! 容枝枝和朝夕意外地瞪大眼,看著那只猫,那不是……先前来送带著宝石环的狸猫吗? 锦狸跑入了暗处的巷子里。 乘风等在那儿,將小傢伙抱起来:“辛苦猫少爷了,咱们回府,给你加鱼乾。” 相爷刚醒过来,伤得太重还下不得床,申大人说容太傅来接人了,相爷知晓事情怕是不容易,便叫自己来瞧瞧可需要相爷帮忙。 锦狸少爷也跟来了,这不,就帮上了,都不需要相爷亲自出手。 锦狸小声:“喵。” 眼看自己被捆,齐语嫣恨透了那只猫。 更是破口大骂:“齐子赋!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到底还是不是我哥哥?你竟然向著她这个贱人?” 容太傅冷哼了一声:“当眾辱骂兄长和前嫂嫂,以死相逼要前嫂嫂的嫁妆,齐家的家教老夫真是见识了!” “也是了!有覃氏那样通姦的母亲,又会有如何成器的子女?” “若是老夫的女儿这样丟人现眼,老夫早就將之杖杀了!” “齐允,你记住了,我两家不止是和离,还是义绝!你一家气死我母亲,两家再无半点情分可言。” “日后你见著我,恭敬地称一声大人!如果你一家將来还有命见我的话!” 话说完,容太傅一拂袖:“回府!” 若非罪魁祸首覃氏已经死了,他还会再放几句狠话,才会罢休。 容枝枝在齐子赋眷念又不舍的眸光中,上了马车。 朝夕抱著汤婆子,上去侍奉,气呼呼地道:“姑娘,这齐语嫣真不是个东西!” 容枝枝:“不必生气,日后他齐家是好是坏,再与我们没半点干係了。” 朝夕点点头:“先前老太太也是叫您莫与他们攀扯了,若不是知晓覃氏那个贱人故意害老太太,您也懒得与你们周旋这样久。” “不过,今日倒是那只猫,帮了大忙。也不知是谁家的猫,这般有灵性。” 容枝枝脑海中闪过一个人。 但是对方又说並不知道猫和鸚鵡,这实实是令她疑惑。 轿子自大街上经过。 百姓们议论的声音极大:“那是容太傅接女儿回家?” “好似是的!这容家也是!容氏都嫁给齐子赋了,竟然还和离回家,就是受了委屈又如何了?男子为天,女人为地,有什么不能忍的?哪有半点贤良淑德可言?” “可不是!都出嫁了,死了也当埋在齐家,居然还好意思回去。” “听说齐家要倒霉了,想来容家是为了明哲保身吧?呵呵,原来清正的容太傅,也不过如此!” “什么京城第一贤妇,还不是大难当头各自飞?” “容太傅也是糊涂了!这样的女儿,就该叫她死在外头才是,还接回去丟人现眼。” “若是我,就是死在夫家,也不会离开,这京城第一贤妇应当让我来当才是!” 朝夕在马车里听著这些话,气色脸色铁青,咬唇道:“姑娘,他们太可恶了!” 这伙人分明是故意说这么大声噁心人的。 容枝枝裹紧了自己身上的狐裘,淡淡地笑了一声:“无妨,早就料到会有这些话了。” 和离之身,本就为俗世眼光所不容。 若是祖母还在,她也不畏惧这些恶言,可祖母不在了,便只觉得这个冬天更冷了。 朝夕知道姑娘心里苦,並不似表面那样云淡风轻。 便是开口安慰道:“姑娘,过一段时间就会好的!” 容枝枝轻声道:“无妨,我也没多少心思放在他们身上,你且放心,我不会想不开,我要为祖母找出谋害她的帮凶。” 朝夕听得这里,却是害怕不止。 那等找出来了呢?找出来了之后,又是什么再支持姑娘活下去呢? 轿子回到了容家。 容太傅的脸色也不大好看,他活了一辈子,第一回这样丟人,被百姓们一路奚落回来,心里也不免怨怪容枝枝。 而这会儿,王氏也从大门出来了。 忙是嫌恶地道:“枝枝,你和离回来,怎么还走大门?还不快从后门进去,你还嫌你让我们容家不够丟脸?” 第128章 天蚕莲,本是相爷之物! 朝夕听到王氏的话,差点气哭,这外头的人都欺负姑娘,回家了夫人竟还是不依不饶。 容太傅眉心一皱,看著王氏,正要开口。 王氏忙是道:“夫君,我知道你是因为老太太的交代,才想叫枝枝从正门回府,可是这和离妇从正门进,是会坏了我们家的气运的。” “若是族中其他的姑娘,被她这霉运给害了,日后个个和离回来,那可如何是好,夫君你说是也不是?” “族老们本就对咱们没有一根白綾叫她吊死的事情,十分不满。叫她走后门,也算是给他们一个交代了!” 容太傅听到这里,到底是犹豫了。 而王氏见此,得意的眼神,落到了容枝枝的身上。 容枝枝心里明白,王氏这是因为上回叫自己服毒自尽,自己没有听她的,所以心里不满,这是故意在给自己下马威。 好叫自己知道,便是自己回了容家,这个家里也是她王氏说了算。 她不同意,自己连正门都走不进去。 然而对容枝枝而言,她本也不在乎走正门还是后门,她回来又不是以为家里会给自己什么好日子过,她是回来查案的。 容太傅回身看向容枝枝:“枝枝,那你……” 话刚到这里。 便见著一行人马过来。 为首的人竟是杨大伴,手里拿著圣旨,到了这跟前,扬声道:“呦,这不是容太傅吗?既然正巧在外头,便一起接旨吧!” 容太傅忙是跪下,其他人自也都跪下听旨。 杨大伴开口道:“奉天承运,皇帝詔曰。容家嫡长女容氏,贤良温婉,秀外慧中,为贵女隨表率。” “更是对朕之相父有救命之恩,德在社稷,功在千秋。特赐封为南阳县主,封地南阳,食邑八百户,以嘉其行。钦此!” 眾人:“叩谢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杨大伴竟是亲自过去,將容枝枝扶了起来:“县主快请起!陛下也听说您今日回府了。” “叫您好生休整几日,过几日陛下要亲自召见您这位医术出眾的奇女子呢!” 容枝枝:“谢陛下抬爱,容枝枝愧不敢当!” 杨大伴笑道:“这有什么不敢当的呢,陛下说了,您是相爷的恩人,便是陛下的恩人,切不可妄自菲薄。” “那齐家辜负您,是齐家没脑子,配不上您这样贤德的姑娘。” “县主只管好好过日子,莫要再念前尘。” 可不是齐家人配不上吗?那配得上的,自是另有其人啊! 那个人,今日一醒来知道她和离归家,生怕容枝枝在容家受了委屈,便是传了话给陛下,叫陛下无论如何,今日都將圣旨送到容家,务必多说几句嘉勉的话。 陛下和自己,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容枝枝笑道:“杨大伴说得是,容枝枝记下了!” 她哪里会不知道,杨大伴故意说这些话,都是陛下和对方对自己的抬举,是说给父亲母亲听的,她心里自然是感激。 容太傅:“……” 便是女儿做了县主,也不过是个正二品,而自己这个太傅,虽是丁忧,也早晚復职,是正一品。 杨大伴便是要扶,也该是扶自己才是,怎么就去扶枝枝了? 將圣旨亲自放到了容枝枝手里。 杨大伴笑著道:“今儿个是个一切皆宜的好日子,三日后其实也是,县主的礼衣和翠釵,三日后便会送来。” “既然圣旨已经送到了,咱家便先回宫了,陛下还等著咱家回去復命呢!” 容枝枝道:“多谢公公,公公请!” 说著话,她也將一张银票,亲自塞给了杨大伴。 杨大伴忙是塞了回来,以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这可使不得!咱家可担不起,县主將来多为咱家说几句好话,咱家心愿便足!” 饶是容枝枝自觉自己不算笨,此刻也是听懵了。 这世人都是指望杨大伴在陛下面前给自己说话的,什么时候轮到他人给杨大伴说话了?她便是做了县主,说的话也不会如此有分量啊! 杨大伴不给容枝枝反应的机会,笑容满面地走了。 他纵是陛下身边最亲近的人,可也知道陛下待相爷如同亲父,谁也是挑唆不得,这哪里是自己一个奴才能比的? 日后容氏做了陛下的义母,自己能还越过她去? 这银子啊,是真收不得。 杨大伴一走。 王氏便不快地扫了容枝枝一眼,蹙眉道:“竟是如此不懂事!都已经是和离的妇人了,做这个县主又有什么用?” “还不如早些与相爷说,叫相爷將这份殊荣给姣姣,日后姣姣有光了,还不也是你的福气?” 容枝枝听笑了,她自己救了人,得来的荣耀,竟然也要让给妹妹,再靠妹妹借光给自己? 她这个母亲,真是偏心到心臟都长到身体外头了,亏得自己已经与她断绝了关係。 容太傅也蹙眉,不快地看了王氏一眼:“在外头胡说八道什么?你是想叫陛下觉得,你对陛下的圣旨不满吗?” 王氏脸一白,忙是道:“是妾身糊涂了!” 容太傅看了容枝枝一眼:“你跟为父来,我有话要与你说。” 容枝枝:“是!” 王氏忙是道:“枝枝,快去后门……” 容太傅厌烦地看了她一眼,甚至不明白,自己恩师的独女,为何这样蠢笨:“方才杨大伴的態度你没瞧见?还叫枝枝走后门?” 王氏一噎。 容太傅接著道:“你自己好好想想,为何礼衣和翠釵还没制好,圣旨便先一步送来了。” 陛下这不就是给枝枝撑腰,叫自己知晓陛下的態度? 王氏竟是连这也看不明白。 王氏看出了夫君眼底对自己的厌烦,更是憎恶容枝枝了,都是这个灾星害的,夫君都对自己不满了。 却不敢再说什么,给容枝枝让了路。 …… 相府。 申鹤已经哭了半个时辰:“恩相啊!您太衝动了,怎么能给人挡剑呢!您知道学生有多难过吗?” “只恨学生没与您一起去齐家,没能替您挡下这剑!要是您有个三长两短,那学生也活不下去了!” 沈砚书只觉得被吵得头疼,可也知道对方是真心关心自己。 便只好任由自己的太阳穴突突地跳。 乘风这会儿总算回来,打断了申鹤的哭声,把齐家门口发生的事情与沈砚书说了。 黄管家也进来,稟报导:“相爷,圣旨送到容家十分及时,容姑娘从正门进了府。” 沈砚书总算放了心,淡声道:“如此便好。” 却在这时。 门房带著一个小和尚进来了:“相爷,释空大师的弟子,悟心求见。” 这几年,释空大师一直与相爷有些来往,是以悟心前来,门房直接带过来了。 沈砚书:“请他进来。” 门房应了一声“是”。 不多时悟心便进来了,看了一眼申鹤,申鹤也很有眼色,先退了出去。 悟心看著沈砚书的模样,嘆了一口气:“阿弥陀佛!小僧奉师命前来,瞧瞧相爷服用了那支天蚕莲之后,毒可治好了,却不想相爷又受伤了。” 沈砚书淡声道:“劳烦释空大师关心,本相毒已清。” 悟心道:“师尊有一个问题,叫我问相爷。” 沈砚书:“小师傅请讲。” 悟心看著沈砚书的眼睛:“当初相爷找来两颗天蚕莲的种子,因只有师尊修行的高山,適合此生长,能叫此奇药存活,便委託师尊种出此。” “后头容家姑娘不知此乃相爷所有,一路跪上山,找师尊求这,想要治好她的夫君。” “相爷得知后,委託师尊隱瞒此事,將天蚕莲相让。更不顾让出此,您自己便无药可救。” “以至您病了三年,多次险些毒发而亡。” “不知这三年之间,面对生死魔考,病痛缠身,相爷可有片刻后悔过?” 世人皆不知,那天蚕莲,本是相爷之物! 第129章 沈相三愿 沈砚书淡声道:“不悔。” 沈砚书一生共有三愿。 一愿大齐成为第一强国,百姓安居乐业。所以他知道,让出天蚕莲后,自己只余下三四年寿命,便雷厉风行。 在这数年中吞併北疆、薛、昭三国,使得大齐强大、富庶。 將陛下已培养得独当一面,在朝中亦为陛下铺好了路,便是他当真有个万一,骤然身亡,陛下也能提前亲政,他国也秋毫不敢来犯。 二愿功成名就,名留青史,他早已做到。 三愿,便是藏在心中那人,所得皆所愿,事事顺意,岁岁平安。 在他眼里,生命的长度並没那么重要,能在有限的生命中,完成自己所有的夙愿,使他的生命拥有足够的厚度,一样令人心满意足。 既如此,不过是完成她的心愿,又有何后悔?若说真的后悔,那也只是后悔自己不够卑劣,没有强取豪夺,才叫她所託非人。 悟心听到此处,又颂了一声:“阿弥陀佛!红尘冉冉,世浪滔滔。是因亦是果,是缘亦是劫。” “人生羈绊,无人常得自在。世间有苦,世人常求超脱。” “然,这三载,有苦有痛,有惊有险,相爷依旧能说出不悔。” “相爷您这般豁达之人,莫怪乎能与师尊论道。小僧告辞,相爷保重。” 沈砚书:“小师傅请。” 悟心离开之后。 申鹤撅著嘴不高兴地进来了,气呼呼地道:“那小和尚好不懂事,不知道我乃是恩相您身边,最受信任、最得用之人,还暗示我出去,真是分不清亲疏。” 乘风翻白眼,很想问他,相爷最信任的人是你,那我是谁? 罢了,今日相爷身体不佳,不想与他爭吵。 申鹤问道:“对了,恩相,今日一早,好些人在找学生打听,您为容家大姑娘挡剑,原因为何,学生当如何回答?” “可要隱约说出,您对容姑娘有意?” 沈砚书:“不可。” 容枝枝前脚方才离开齐家,若传出自己对她有意之事,难免叫人议论,说她在和离之前,便与他有首尾。 对她的名声,极其不利。 女子和离,她本就容易被指指点点,他哪里还能胡乱放话出去,叫她活得如烈火烹油? 他淡声道:“便说,本相是为了报她救命之恩便可。” 申鹤正色:“学生明白!” 好!相爷將这欺骗世人的大任,也交给自己了,这怎么能说不是器重? …… 容家。 容枝枝跟隨容太傅进了书房。 容太傅缓步走到桌案后头落座,容枝枝规规矩矩地低著头,恭敬地站著,是一副孝顺重规矩的子女模样,没有半点当上县主的轻狂。 容太傅略微放心,这才试探著问道:“齐家这一切,都是你的手笔?” 容枝枝也不隱瞒:“父亲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 容太傅纵然知道这个女儿聪明,可一开始,也並不对容枝枝抱多大的希望,然而眼前她將事情做得这样漂亮,就是他这个做父亲的,都难免心惊。 他盯著容枝枝道:“看来为父从前,倒是看轻你了,你若是想叫一个人死,是不是轻而易举?” 容枝枝抬眼看向容太傅,直接问道:“父亲在担心什么?” 容枝枝已经清楚,父亲与自己的这一次会面,並不是为了夸讚她將事情做得好。 而是试探与防备。 容太傅怔了一下,未曾回答。 容枝枝:“父亲是担心,我这样聪明,又这样心狠。府上若是有人对我不好,我是否也会像对待覃氏一样算计,让其万劫不復?” 容太傅被戳中心事,避开了容枝枝的眼神:“你母亲和弟弟妹妹,为父心知,都不是你的对手。” 容枝枝:“从前他们待我也不好,父亲可曾见我如此对付过他们?” 容太傅听到这里,才鬆了一口气。 强扯出慈父的模样来:“想来是为父多心了,你今日归家,也是累了,下去休息吧。” 容枝枝:“不急,女儿还有事想与父亲说。” 容太傅:“你说。” 容枝枝轻声问道:“先前与祖母说漏嘴的丫鬟,父亲可查出什么了?” 她先前没问,那是因为知晓,父亲不是笨人,他知晓此事是覃氏的计划,一定会去查那个丫鬟,若有消息,也会遣人与自己说。 容太傅道:“没有,那个丫鬟並无亲人,死得很乾净,房中床底下藏了二十两银子,想来是覃氏给的,其他任何有用的讯息也无。” 这个答案没有出乎容枝枝的预料。 只是容太傅又问了一句:“你问这个做什么?” 容枝枝轻声道:“没什么,就是希望此事全须全尾罢了。” 她没有与父亲说,她怀疑家里也有人参与了此事,父亲本就担心她算计家里人,若再听自己这样一说,更是会防备自己。 不待父亲深思,她话锋一转,又道:“想必父亲也知道,相爷为了女儿受伤。於情於理,容家都应当去探望。” “只是女儿刚刚和离,便踏上相爷的门槛,难免有损家风,此事还请父亲定夺。” 容太傅想了想,开口道:“那便叫你弟弟世泽,带上厚礼,走一趟相府,聊表感激。” “我在家丁忧,不便总是出门,想来相爷会理解一二。” 容枝枝蹙眉:“二弟?” 她这个弟弟,一向不喜欢她,她怕对方上门说些蠢话。 容太傅却是弄错了容枝枝的意思,不快地道:“难道你还想亲自登门,去与沈相道谢不成?你当真嫌家里的姑娘们,还被你害得不够惨?” 容枝枝:“女儿並无此意,只是怕二弟不愿,父亲决定就是。” 见她没有忤逆自己。 容太傅满意地点点头,道:“相爷与你虽然互相搭救过,但你日后也要与相爷保持距离,你妹妹姣姣就要与相爷议婚了,你这个姐姐理当避嫌。” “你如今是和离之身,便是相爷对你有好感,也不会娶你做妻子。为父希望,你要有自知之明,莫要叫我家闹出二女爭一夫的笑话!” 第130章 你也不看你自己配不配 “如今你妹妹守孝期,不能成婚,但按我大齐律,先交换庚帖暂时定下是可以的。” 容枝枝有些意外,容姣姣要与沈相议婚?她想起来那个清冷矜贵的人,又想想自己那看似娇俏可爱,实则愚蠢恶毒的妹妹。 实在是很难觉得,这两个人是良配。 只是婚姻之事,自也不是自己能置喙的,这些话也更是不能说出来。 她便只是頷首道:“父亲放心,女儿並未生出过妄念。” 乾王妃那般喜欢自己,谢氏都不容许自己进门,何况是素来与容家不合的相府了。 只是她也没想到,从前总是瞧沈砚书不顺心的父亲,会起了叫沈相做女婿的心思。 容太傅满意地点点头:“你去吧!” …… 容枝枝回到了自己出嫁之前住的倚梅园。 却不想这里头的陈设早就变了,放了许多枝招展的衣物,一瞧便知晓是容姣姣的。 想来是守孝这一年,穿不得这样的衣服,便都放了过来。 朝夕气得小脸都变了:“姑娘,老太太才走了多久?三姑娘便连您的院子都占了去!” 她就不相信,一个偌大的皓月阁,还放不了几件衣裳了,偏要放到他们家姑娘的院子,不是纯纯噁心人么? 若老太太还在,三姑娘哪里敢? 容枝枝淡淡道:“玉嬤嬤,你去一趟容姣姣的皓月阁,叫她遣人將她的物件收走。” 玉嬤嬤是府里的老人,从前又是祖母身边的陪嫁,父亲平日都给两分薄面,她过去说,至少不会被打。 玉嬤嬤:“是!” 容姣姣这会儿正是恼火,与王氏哭著呢:“也不知相爷是如何想的,无论如何,也不该为那个贱人挡刀啊!” “他都没为我挡过,那容枝枝凭什么,真是叫我心烦!” 王氏忙是安慰她:“你也知道,她先前是对相爷有恩的,想来就是为了报恩罢了……” 正是说著。 王氏身边的赵婆子便来稟报:“夫人,打听清楚了,申鹤申大人对外说,相爷的意思是报恩。” 王氏忙是道:“你看,果真吧!” 容姣姣听到这里,便是破涕为笑。 王氏拍拍她的手:“她有什么地方比得上你的?本就不如你娇俏可爱,如今还是个丟人现眼的弃妇,相爷难道还放著你不喜欢,喜欢她不成?” “这京城本就没几个比你更適合给相爷做夫人的姑娘,说不定相爷早就看中了你,只是你先前年纪尚小,一直等著你长大些。” “不然就凭你姐姐救过相爷,相爷便要让她做县主?那他怎么不叫御医还有他府上的府医,都去做县君?” “想来,是你姐姐这个妻姐,沾了你的光罢了!” 王氏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容姣姣害羞道:“那这么说,相爷定是不想我跟著容枝枝那个和离的弃妇丟人,所以才叫她做县主,看似抬举她,实则都是为了我铺路?” 王氏:“我觉得正是!不然她一个克母的贱人也配当县主?” 母女两个想到这里,越发觉得一切都说得通了。 倒是王氏身边的赵婆子,心里觉得怪怪的,先前也没听说相爷与三姑娘,有什么渊源啊,可主子们这样篤定,她也不敢乱插嘴。 而这会儿,门外有人稟报:“夫人,玉嬤嬤求见三姑娘!” 容姣姣不快地道:“她来做什么?不见!” 王氏却是道:“叫她进来!她是你祖母身边的老人,照看你父亲长大,不可一点面子都不给。” 容姣姣不快地撇嘴。 玉嬤嬤进屋之后,见了礼,便是开口道:“夫人,大姑娘的院子里,如今都是三姑娘的衣裳,老奴是来请三姑娘派人取回来的。” 王氏一听就变了脸色:“她是一回到这个家,便要闹得家宅不寧吗?姣姣不过就几件衣裳放在她那处,她也不依?” 玉嬤嬤规矩地道:“夫人,实则是三姑娘的衣裳,都掛在了大姑娘的臥房和妆房,实在是叫大姑娘不好施展。” “若是夫人准许,將那些衣衫,都收到倚梅苑的偏房,大姑娘也是能让三姑娘將衣衫暂存在倚梅苑的。” 王氏不快地道:“放在偏房,若是受潮了怎么办?你叫枝枝自己收拾一下,住在偏房好了。” 玉嬤嬤眉心一蹙,也实在是没想到王氏竟这样蛮横。 將三姑娘看得比大姑娘紧要就算了,便是三姑娘的几件衣衫,也是比大姑娘重要的。 玉嬤嬤含笑道:“夫人,您这话说的,外头的人听了,还以为您这个母亲不慈,偏心三姑娘呢。” 本以为王氏会顾及几分名声。 没想到王氏冷笑道:“我就是偏心又如何了?我的姣姣是名门贵女,岂是枝枝那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能比的?” 容姣姣也是轻哼一声,不屑地道:“她一个和离回家的废物,还在府上摆起谱来了?” “能叫她在倚梅苑住偏房,已是母亲给她面子了,她还想怎么样?叫她住到我的院子里好不好?” “母亲看在祖母的面子上,叫你进来,你还真当我这皓月阁是你能隨便说嘴的地方?” 玉嬤嬤憋了一肚子的火气。 可如今没有老太太给大姑娘撑腰,她也实在是没办法,只得压著火,说了一句:“老奴告退!” 见王氏没说什么,便转身离开。 容姣姣气哼哼地道:“母亲,这老刁奴女儿老早便瞧不上眼了,今日如此敲打一番也是好的。” 从前便总是靠祖母撑腰,站在容枝枝那边对自己指手画脚,可如今啊,那死老太婆是不能从棺材里爬出来,给她们出头了。 王氏慈爱地笑道:“我们姣姣看不上眼的人,自都是不好的,母亲明日再给你做几身衣裳,便是要穿素净的,也得要比你姐姐显眼才是。” 容姣姣:“多谢母亲。” …… 那边正是母慈女孝。 玉嬤嬤沉著脸回来,便瞧见僕人们已经將容姣姣那些衣裳,都搬到偏房去了,草草收在一个角落,隨便寻了一匹粗糙的料子用来挡灰。 玉嬤嬤一愣:“姑娘,这是……” 容枝枝淡声道:“容姣姣不可能来取,容夫人知晓了,也只会站在她那边。” “我叫你过去一趟,也算是通知过她们了,將东西搬去偏院也怪不得我。” 玉嬤嬤当即笑起来:“夫人敢如此,便是料定了,您不会为这点子事去找主君。” 否则主君定会觉得,是姑娘一回来就找不痛快。 “可现下您如此做,她们也是不好去找主君的,本也是她们不占理,还过去叫主君评理,挨骂的也只能是她们。” 家里的爷们,常常並不在乎到底谁对谁错,在他们看来,给自己添麻烦的人就是错的,能让自己顺心省心的人才是对的。 容太傅也是不能免俗。 好容易將东西都收拾好了,已是黄昏时分。 朝夕来稟:“姑娘,二公子求见!” 不等容枝枝说什么。 容世泽便自己进来了,他一张脸酷似容太傅,五官十分出彩,只是眼底都是戾气。 瞧著容枝枝道:“父亲叫我明日去一趟相府,替你道谢!” 容枝枝淡淡看向他,等著下文。 容世泽一脸厌恶地道:“你以后能不能少给我找事情?你死了就死了,一条贱命而已,还要我为你跑一趟!” 容枝枝陈述事实:“这是父亲的意思,不是我的意思。” 容世泽:“你少拿父亲来压我!叫我去给你致谢,你也不看自己配不配!这次算我倒霉!” “对了,你的绣活一直很好,姣姣妹妹想在自己的素衣上,绣几十只白色的蝴蝶。” “她自小细皮嫩肉的,扎伤了手,看坏了眼睛如何是好?此事你来做吧!” 容枝枝听笑了,容姣姣细皮嫩肉,她就皮糙肉厚了? 容世泽:“你笑什么?你一个和离的贱妇,姣姣肯要你绣的衣衫,不嫌你晦气,是你的荣幸!” “那齐子赋对你也是情深义重,听说你闹成这样,他都捨不得你回来,你走之后他还伤心得吐了血,也不知道你在矫情什么!你就是看不得所有人好!” “你快些將衣衫绣出来,如今给你机会是抬举你,不然等姣姣嫁给相爷了,你就是求著要给她绣衣衫,都没那个命!” 第131章 这个弟弟,她不要了 容枝枝轻嗤了一声,她实在是不明白,对方怎么能將这些话,说得这样理直气壮。 容姣姣是他的亲妹妹,难道自己就不是他的亲姐姐? 她淡声道:“你说得很是,我晦气得很。” 不知道为什么,容世泽听完这话,瞧著仿佛更生气了。 他看著容枝枝冷笑道:“既然你知道你自己晦气,那你还不立刻感恩戴德地答应下来?也就是姣姣真心將你当姐姐,才不嫌弃你!” 容枝枝:“我倒与你想得不同,既然知道我晦气,你还是找些吉祥如意的人,去给容姣姣做衣衫。” “不然她若是也被我连累得將来和离了怎么办?到了那个时候,过来找我要这件衣裳的你,也是个罪人。” 容世泽:“你……” 他一时间竟是被呛得不知如何开口。 容枝枝接著道:“还有你说,齐子赋情深义重,既然你这样喜欢认同他,你大可以把自己嫁去齐家与他过。” “只要你能说服父亲,我倒也並不十分反对这桩婚事。日子都是你自己的,你开心便可。” 容世泽听懵了:“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我与齐子赋,都是男子!我如何將自己嫁给他?” 容枝枝似乎还真的为他考虑了一会儿,这才道:“齐子赋倒是有个妹妹,叫齐语嫣。你实在在意齐子赋的男儿身,將齐语嫣娶回来也是好的。” 容世泽气得脸都红了:“你当我没听说齐语嫣那些糟糕的名声?容枝枝,你安得什么心?” 容枝枝:“哦?所以你只听见了齐语嫣的坏名声,但齐子赋糟糕的名声,你没听见?” “还是事不关己,你指责起我来,才高高在上。轮到你自己又不情愿了?” “至於你方才说,日后姣姣嫁给沈相了,我是否有会求著给她做衣服,这话不如去同父亲说一说。” “便是容姣姣真的嫁给了首辅,我堂堂容家的嫡长女,也犯不上要求著绣衣服巴结她,若我当真如此,父亲只会將我这样没风骨的女儿打死。” 他愤愤地道:“我懒得与你爭执这些!你將衣衫绣出来,姣姣若是不喜欢,丟掉就是了,她是你亲妹妹,你总不能做都不肯为她做。” 她是亲妹妹?可她却没將自己当过亲姐姐。 容枝枝心知容姣姣定是不会穿,自己便是真的做了,也只有一个被容姣姣丟弃的下场。 只是她略微思索了一下,还是看著容世泽开了口:“我可以绣,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容世泽一脸厌恶地道:“给你自己的妹妹做点小事,你还有条件!容枝枝,你果真是令人噁心。” 容枝枝轻声道:“既然你不肯,那就算了。” 容世泽烦闷地道:“你说吧,是什么条件!你最好不要太过分。” 容枝枝:“很简单,我想知道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恨我。” 与王氏和容姣姣一开始就厌恶她不同,她这个弟弟,小时候与她关係极好,很听她的话,也不粘王氏,整日里跟在容枝枝身后。 姐弟年纪相差两岁不到,但他极其依赖她,总是奶呼呼的,叫著姐姐,姐姐。 可以说,从知事起,容世泽就是跟著容枝枝长大的,便说是长姐如母也不过为。 但是后头却是渐行渐远。 容世泽面色一顿,冷言道:“我为什么这么恨你,你自己心里没数吗?你做过什么下作的事情,你都忘了?” 容枝枝盯著容世泽:“我容枝枝这一生俯仰无愧,自认没有做过任何下作之事。” 容世泽冷笑:“你倒真是能装!” 容枝枝:“若有误会,你不如直言。” 甚至容枝枝直觉,是有人从中挑拨,可容世泽什么都不肯讲,那便是有误会,也不知从何处化解。 容世泽沉眸道:“没什么误会,都是你自己做的齷齪事!我只怕说出来之后,你羞愤而亡!” “这些废话日后不必说了,这衣裙你只说你做还是不做吧,若是不做,你便別怪我日后不认你这个姐姐!” 话音落下,容世泽一拂袖,大步离开。 朝夕小心地看了容枝枝一眼,见著容枝枝有些低落,她哪里会不知道姑娘在想什么,从前姐弟情深,如今走到这一步。 便是比从未关係好过,更叫人唏嘘难过。 朝夕低声问道:“姑娘,那这衣衫,您……做不做?” 她觉得是不该做的。 可偏偏姑娘从前,很是在意这个弟弟,一贯都是只要姑娘能做到,都有求必应。 容枝枝的声音里有一丝难过,但更多的是坚定:“不做。便当真是与世泽有什么误会,我做姐姐的,今日已经拿出了足够的诚意。” “我甚至愿意给容姣姣做衣裳,不怕容姣姣糟蹋我的心血,只望他说出缘由,可他还是不肯。” “他既然无心化解,那便罢了。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本就只有一段,强求不得。” 从前她总是她照顾弟弟,说起来,她不欠弟弟什么。 既然他不要自己这个姐姐了,她也不是什么厚脸皮,非要贴上去的人。 既这般,这个弟弟,她也不要了。 振作了心情,容枝枝看向玉嬤嬤:“你且去查一查,容夫人身边的赵嬤嬤,看看她的亲人都在做什么,可有我们能下手的地方。” 她已经不称王氏为母亲,而是容夫人。 当日杖杀那名丫鬟,嫌疑最大的是王氏,可容枝枝始终觉得哪里不对,以王氏满脑子都是父亲而言,她哪里捨得叫父亲难过? 又哪里捨得冒这般与父亲夫妻反目的风险?祖母虽然不喜欢王氏,可总念著对方当年下嫁的情分,从未刻意为难过王氏。 这事儿,其中定然还有內情。 玉嬤嬤:“是!” …… 皓月阁。 容世泽大步进来,到了容姣姣跟前,开口道:“妹妹,你要的衣衫,我已经与容枝枝说了,想来不出一个月,她就会送来!” 容姣姣一脸惊喜地道:“哥哥对我真好!” 那衣衫她是不会穿的,可叫容枝枝忙活一阵,自己再將之烧掉,想想都叫人心里畅快。 容世泽看著妹妹天真的脸,忍不住说道:“若是容枝枝也有你这般纯良可爱,该有多好!” “罢了,她自私自利,心如蛇蝎,哪里配与你相提並论!” “你见她和离了,也不曾嫌弃她的绣活,不知道她在不满什么,还与我谈上条件了,我才懒得理她!” 容姣姣抓著容世泽的袖口,轻声道:“哥哥,许是姐姐刚刚和离心情不好,你不要与她计较。” “姣姣也只是怕姐姐整日里想著那些伤心事,才说叫她给我绣蝴蝶,给她找些事做,好分散分散她的心神。” 容世泽揉揉她的头:“你小时候,我总觉得你娇纵跋扈,如今看来是我错了。” “你分明是最心善不过的小姑娘,你如此温柔体贴,从前当真是哥哥误会你了!” 容枝枝说自己与她有误会?有个鬼的误会!他真正误会的人是姣姣! 容姣姣:“哥哥,那都不算什么,姣姣並未放在心上。不过哥哥,姐姐近日里,脾气很是不好。你確定这衣裙,她当真会为我做吗?” 容世泽一脸自信:“她会的,除非她不想要我这个弟弟了!” 第132章 我这是给你台阶下 容枝枝是多有在乎容世泽这个弟弟的,容姣姣心里自然是一清二楚。 小时候自己这个二哥,可是家里除了祖母之外,唯一愿意亲近容枝枝的人,所以容枝枝也珍惜他得很。 眼见容世泽都这般说了,那容姣姣自也是知道,此事是十拿九稳了。 …… 第二日正午。 容枝枝便见朝夕一脸古怪地进门来,开口稟报:“姑娘,外头好多说书的人,將您和齐家的事情,一通乱说……” “明明是齐家辜负您,最后却说得像是您对不住齐家一般。” “奴婢也真是不明白,明明从前世人都是骂齐家人的,也不知道如今为何开始骂您了。” 容枝枝淡声道:“因为从前的我,逆来顺受,符合世人心中,受尽委屈的可怜妇人模样,他们自然不吝於给我一些同情。” “可如今我和离了,我叫他们知道,女子受到委屈和不公的时候,是可以抗爭的,他们心里自然就不满了。” “因为我再也不是那个柔弱可欺,等著他们几句高高在上怜悯话的可怜虫了。” “他们会开始觉得我离经叛道,给了这个世上诸多女子一个极其不好的榜样,在他们的心里,我就是受尽委屈吊死在齐家,也不该和离出来。” 朝夕咬牙:“这世道对女子,真是不公……” 容枝枝笑笑:“若是女子容易,容夫人与容家的族老,便不会都希望我去死了。只是你今日,似乎性子平和了许久?” 若是从前,朝夕听著外头说那些难听的话,定是会气呼呼的,破口大骂,今日倒是冷静多了。 朝夕忙是道:“因为乾王府的大公子姬无蘅,给您说话了!他那会儿正好也与友人在客栈。” “听见那说书人,说您不守妇道,胡言乱语,他极是不快,起身与那说书人引经据典,辩了三炷香。” “他说是齐家忘恩负义在先,圣人都云: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他说身为男子,享得世间更多的便利,便该为女子提供更多的庇护。齐子赋反受姑娘您的照顾,却还辜负姑娘,才为世间男子所不耻。” “他还说想来您正是因为,不耻与齐子赋这样的小人为伍,才一定要离开齐家。” “大公子开了口,也终於有人忍不住附和起来,自然有的人是支持大公子,有的只是为了攀附乾王府,与大公子结交。” “总之最后那说书人败下阵来,面红耳赤地住了口。” “不止如此,大公子还说,他家住乾王府,在翰林院当值,若是谁觉得他说的不对,他隨时等眾人上门寻他分辩。” 容枝枝听得心情复杂。 轻声说了一句:“大公子明理知义,实乃端方君子,大雅之士。” 朝夕小声嘀咕道:“这样的人,姑娘您若是嫁给他,得是多好的姻缘啊,而且姑娘您还这样欣赏他……” 容枝枝笑了笑:“你这话说得稀奇,世上明事理的人很多,得我欣赏钦佩得也不少,难道我要一个一个嫁过去?” 朝夕一跺脚:“姑娘,您明知道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容枝枝当然知道了,朝夕是为自己可惜,这样好的人家,这样好的郎君,还有意於自己,放在谁眼里,想来都会觉得是再好不过的姻缘。 只是谢氏不容自己。 容枝枝道:“这些话,以后都莫要再提了。我既已经答应了谢氏,便绝无出尔反尔的道理。” “总是想这些,平白叫你添一些没用的想头,若不小心传出去了,还会累带双方的名声。” 姬无蘅今日如此,都不知是否会传出些风言风语。 朝夕不情不愿:“奴婢知道了。” 只有天知道,姑娘错过这样的好郎君,朝夕的心,简直就是在滴血。 主僕话至此。 门房进来稟报:“姑娘,那齐语嫣来了,在外头吵吵嚷嚷的,要求见姑娘!” 想著昨日离开齐家的时候,齐语嫣以死相逼,闹著要容枝枝留下嫁妆,得知对方今日再来,容枝枝自然也知道没什么好事。 便是开口道:“不见!” 她是真没想到,自己都离开齐家了,齐家人还能阴魂不散。她以为便是玉曼华的案子没审完,齐家也正在为那事焦头烂额,满心想法子如何自保。 只是刚与门房说了不见,玉嬤嬤脸色难看地进来。 开口道:“姑娘,三姑娘竟是出去,见那齐语嫣了,不知又是想作什么么蛾子,不如您还是出去瞧瞧?” 容枝枝脸色一沉,也不得不起身出去。 她这个妹妹是个事精,由著对方在外头生事,还不知会闹成何样。 果真。 容枝枝一出去,便见著容姣姣握著齐语嫣的手,仿佛已经与齐语嫣亲如姐妹。 笑著道:“哎呀,这不是我姐姐的小姑子吗?你今日过来,想来是接姐姐回家的吧?快隨我进去,我姐姐已是等你许久了。” 齐语嫣狐疑地道:“她真的在等我们家来接她?” 容姣姣:“这是自然!女儿家闹脾气回家,自然就是为了叫夫家哄著了,不然还能是为了什么?纯然是为了叫娘家丟人不成?” 齐语嫣听到这里,腰板都硬了,颐指气使地道:“我就知道,她是捨不得我们齐家的!既然这样,那你还不快点带我进去!” 容姣姣掩下眸中的讥讽,看了齐语嫣一眼,哪里待见对方用这种语气与自己说话?更是瞧不起对方的作派! 只是为了將容枝枝赶走,她只得忍著。 忙是笑道:“一会儿你瞧见了我姐姐,还是说几句软话!其实她心里一直还是惦记著你们齐家,惦记著你哥哥的,你……” 话刚到这里。 容枝枝的声音,传了过来:“我倒是不知,妹妹什么时候,成了我肚子里的虫了,竟是对我的心思这般了解。” 容姣姣脸色一僵,那肚子里能有什么了解人的虫?不就是蛔虫吗? 容枝枝是会噁心人的。 齐语嫣瞧见了容枝枝,当即就不屑地笑道:“好了,你以后也不用对我装模作样了!你的心思,你妹妹方才已经与我说了!” “既然放不下我哥哥,你和离什么呢?我今日过来,就是给你一个台阶下!你还不赶紧带著你的嫁妆跟我回去!” “你不快些收拾收拾与我走,以后你就是想求著回我们齐家,那是连我家的门槛都踏不进去的!” 第133章 容娇娇反遭羞辱 容姣姣听到这里,也忙是道:“是啊,姐姐,你就莫要闹了,还是赶紧与齐家三姑娘回齐家去吧。” “你看她人都来了,足见齐家是有诚意的。拿乔拿一回两回就罢了,总拿也没什么意思。” 说著,她还轻轻推了齐语嫣一下:“还不快与我姐姐说几句好话?” 齐语嫣听了容姣姣这些话,哪里还將容枝枝放在眼里,不过就是一个想跟自己回齐家,还要摆架子的烂货罢了。 便是轻嗤道:“容枝枝,我该说的话可是都与你说了,你爱回不回!我的耐心可是有限的。” 容姣姣看向容枝枝:“姐姐,你看齐三姑娘都生气了,你若是不赶紧回去,便宜了其他的女人,这可如何是好?” “我也是怕肥水流入外人田,又怕你拉不下面子,这才替你接待齐三姑娘的。” “齐家可是难得的好人家,姐夫也是难得的好郎君,近日里虽然是糊涂了些,可我相信他一定改过了。你快去收拾一下!” 容枝枝淡淡问道:“是给你收拾一下吗?是了,你有不少衣物,都在我的院子里,朝夕,去给三姑娘收拾好了,叫她搬去齐家。” 容姣姣听得脸色一变,忙是道:“姐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搬去齐家做什么?你这不是坏我名声吗?” 容枝枝:“我看你这样积极地叫我去齐家,还以为那里是什么神仙乐府,令你心生嚮往呢,这才想成全你。” 容姣姣咬牙,齐家哪里是什么神仙乐府,虎狼窝还差不多。 她才不想去。 容枝枝这样的贱人,才適合在那种地方待著! 她强扯起笑:“姐姐,我今日可是一片好心,怕你当真令齐家厌弃了,你怎么不识好意呢?” 容枝枝面无表情地道:“下次多將好心和好意,用在你自己身上,我可消受不起。” “父亲都將我接回来了,你再这般上赶子与齐家人来往,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想去齐家做继室。” 容姣姣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你胡说什么!” 叫容姣姣没想到的,竟是齐语嫣眼前一亮,问了一句:“那你们谁的嫁妆更多?谁的嫁妆多,我就叫我哥哥让谁做嫂嫂!” 容姣姣脸都绿了:“你在做什么春秋大梦?谁要给你做嫂嫂了?” 容枝枝却对齐语嫣微笑道:“妹妹才是家里最受宠的女儿,是母亲的掌上明珠,不必想都知道,定是妹妹的嫁妆更多啊。” 齐语嫣都听得兴奋了,一双眼睛如狼一般瞧著容姣姣,恨不能当场就从容姣姣的身上,撕下一块血肉来。 容姣姣气坏了,指著容枝枝的鼻子道:“容枝枝,你存心叫我丟人是不是?” 容枝枝一脸诧异地瞧著她:“谁叫你丟人了?你不是说齐家是难得的好人家,担心肥水流入外人田?我將肥水给你还不好吗?” “我也知道你是害羞,不便自己言说,这才將你的心思告诉齐家三姑娘,你怎么不识好意呢?” 容姣姣:“你……” 看她气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容枝枝只觉得嘲讽。 先前这般坑自己的时候,容姣姣就不觉得她过分,还说是好心,眼下自己不过是以牙还牙,她便受不住了? 原来她也知道这都不是人能听的话啊? 容枝枝扫向齐语嫣,道:“我自请和离,也是觉得配不上你兄长,你既然与姣姣投缘,你们不如多说几句,我先回去了。” 话音落下,容枝枝便带著朝夕转身离去。 容姣姣忙是道:“容枝枝,你走什么?她是来找你的!” 齐语嫣立刻上去,抓住了容姣姣的胳膊:“不,我找你!我找她做什么?” “其实我一见你,就觉得投缘得很!对了,容枝枝都有一株大珊瑚,你在家里这样受宠,想来你母亲至少给你两株吧?” “到时候我出嫁,你分我一株好不好?我只要你一株,算客气的了吧?” “你姐姐小气得很,我当初好说歹说的,她竟是半株都不肯给,你这般识大体,又善良,想来定是不会吝嗇的?” 容姣姣:“你,你……”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人,一时间竟是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令她更生气的是,齐语嫣还將她上下打量一番:“虽然模样比你姐姐差了一些,气度也不如她,可也还算得上是娇俏可人。” “只是我们家换一个不如从前的媳妇,你家更是要多出点才行。你至少得给我打两套一两万银子的头面,不然休想我叫你一声嫂嫂!” 容姣姣算是明白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一辈子就没受过这种羞辱! 亏得这会儿门前没百姓经过,不然叫齐语嫣这样一闹,自己这个人可是丟大了! 她气愤地抽出胳膊转身就走,不想同齐语嫣拉扯。 却不想齐语嫣竟又拉住她的袖子:“你跑什么?你是害羞了吗?也是了,你方才也说了,我们齐家是好人家,我哥哥千好万好,你害羞也是应当的。哎,你怎么了?” 她几句话下来,不曾想容姣姣竟是被齐语嫣活生生地气晕了。 …… 倚梅苑。 容枝枝回来三炷香后,玉嬤嬤便过来道:“姑娘,三姑娘被齐语嫣气昏了之后,夫人闻讯出去了。” “听见齐语嫣口出狂言,说要夫人多给三姑娘备一些嫁妆,气得叫人將人打出去,还大骂齐语嫣不要脸。” “齐语嫣哪里受得了这委屈?便要上去与夫人廝打在一处,不过齐语嫣就一人能成什么事?最后被赶走了。” “夫人还狠狠警告了她,若是从她口中再听到三姑娘的名字,便整死齐语嫣,瞧齐语嫣那模样,倒也是有点怕了。” “三姑娘回到皓月阁,掐了好一阵人中,才终於醒过来,正在与夫人哭诉。” 朝夕气哼哼地道:“都是夫人的女儿,我们家姑娘受辱,就不见夫人出去帮忙撑腰,三姑娘受辱,夫人就有做母亲的样子了。” 玉嬤嬤嘆气:“现下最要紧的可不是这个……” 而是三姑娘说都是大姑娘害的她被齐语嫣攀咬,以夫人的个性,又要来为难他们家姑娘的。 这叫玉嬤嬤都忍不住说了一句:“姑娘,您今日有些衝动了,既是在府上住著,还是要忍一忍的。” 如今老太太不在了,夫人要收拾姑娘,不是轻而易举? 容枝枝哪里不知道玉嬤嬤的顾虑,她从前也是能忍便忍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发觉自己越来越不能受气了。 主僕话刚到此处。 王氏的声音,便传了进来:“容枝枝,你这个丧门星!你回来就害你妹妹是不是?” 进门之后,一瞧这屋內,便是更气了:“我不是叫你住在偏房?我的话你都当耳旁风了?你將你妹妹的衣裳都弄到哪里去了?” 第134章 搬出去,另立门户如何? 容枝枝出嫁之前,但凡王氏动这样的大怒,容枝枝定是十分乖顺地站在王氏的面前。 不管王氏是叫她跪下认错,还是扇耳光,容枝枝都不会有半分怨言。 然而今日,王氏进来发作了一通,却见容枝枝坐在主位上,动都没动,手里还端著一杯茶,优雅品茗,只淡淡抬眸瞧了王氏一眼。 王氏被这云淡风轻的一眼,看得差点背过气去。 她气得发颤,指著容枝枝道:“你见著我来了,还不过来拜见我?” 容枝枝淡淡道:“拜见什么?我如今是正二品的县主,而夫人並无封號在身,若真是要拜,怕是夫人要拜我!” 她也算想明白了,既然已经做了这个县主,那也不妨靠著这个身份,叫自己过得好一些。 王氏差点没被容枝枝的话气死,只因自己並无誥命在身,先前一品誥命夫人的位置,容太傅请给老太君了,还没机会给自己请。 这论起身份,自己还真不如容枝枝,更別说如今夫君丁忧在家,外人虽还是叫一声太傅,但严格说来,其实就是白身。 她青著脸,瞧著容枝枝道:“你是不是不知道你这县主的位置,是从哪里来的?” 容枝枝奇怪地看她一眼,淡声道:“我自然知道了。” 圣旨上说的,难道还不够清楚? 王氏咬牙:“你既然知道你是沾了谁的光,你还敢这样猖狂?” 容枝枝觉得,自己这生母,真是越发令人费解,或许她是沾了沈相的光,可她为什么就不能猖狂了? 救了摄政首辅,沈相又认自己这份恩情,自己便是在上京横著走路,也没人敢骂她是螃蟹。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见容枝枝瞧著自己不说话,王氏气得心梗:“你真是忘恩负义!我怎么生了你这样不知道感恩的东西?” 明知道是得了姣姣的好处,竟然还这样害姣姣,可怜她的姣姣,被气得脸都青了,这会儿还头昏著。 容枝枝也不知道此事怎么就扯上忘恩负义了,她也並不关心。 便只是道:“容夫人觉得是就是吧,总归这些年,容夫人也没用过什么好词来形容我。” “三妹妹的衣裳在偏房,容夫人若是担心放坏了,便给她带回去。” “今日之事,相信夫人寻个守门的奴才问问,便能知道来龙去脉。若夫人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我们一併去父亲跟前评理也是行的。” 王氏气急了,她当然也知道,是姣姣不该出去见那齐语嫣,到了夫君跟前,姣姣也会挨骂。 便是怒道:“容枝枝,有你这样同自己的母亲说话的吗?” 容枝枝轻笑:“夫人真是健忘,我们不是早就断绝母女关係了?” “夫人自己也说了,日后再也不会管我,不会多说我一句。” “今个儿这是怎么了?又摆出母亲的谱了?” 王氏指著容枝枝的鼻子道:“当日不过是一句气话,你便当真便不孝至此,连你的亲生母亲也不认不成?” 容枝枝想笑,这人该履行些母亲的责任的时候,不曾將自己当作母亲。想找自己麻烦了,倒是知道拿母亲的身份压人了。 她不咸不淡地道:“夫人,你我之间,本就从未有过母女之情。说这些没意思的话做什么?你与其过来摆谱,不如回去好好关心关心妹妹。” 王氏听完,气得指著容枝枝的鼻子:“好好好!我算是明白了,你这就是因著做了县主,觉得自己不同往日了!” “我看等你妹妹与相爷的婚事定了,你还能得意什么,还敢不敢在我与你妹妹跟前猖狂!” 话说完,王氏气哼哼地要走。 见著玉嬤嬤还真的叫人將偏房里,容姣姣的衣服都取出来,想叫王氏一併带走。 王氏厌恶地道:“这些衣衫放在倚梅苑,沾了不少晦气,我的姣姣才不会再穿,我自会给姣姣置办新的衣裳,这些都烧了吧!”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离开。 见她走远了。 朝夕才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容姣姣穿过的衣服才晦气呢,放在这里才是坏我家姑娘的气运,烧了就烧了,呸!” 玉嬤嬤看她一眼:“如今是在容府,当谨言慎行。” 朝夕撇撇嘴,不说话了。 玉嬤嬤一回身,却看容枝枝望著窗外,看著那面院墙,眼神似要看到屋檐外头去,看到容府之外的广袤天地,玉嬤嬤一时间有些心慌。 也是这个时候,容枝枝叫人关上了门。 问了一句:“玉嬤嬤,你说,等查出与覃氏一起害祖母的帮凶,我搬出去,另立门户如何?” 玉嬤嬤最害怕的事情还是来了。 她忙是道:“姑娘,如此万万不可啊!如今您在家中,虽然诸事不顺,夫人和公子、姑娘多有为难,可到底还有主君的庇护。” “若是出去另立门户,那些流言蜚语且不说,更难的是……您这样的容貌,落到外头,家里又没有郎君,难免是要惹出祸事的。” 姑娘如今虽然已经是县主了,可这是哪里? 是盛京。 王爷、郡王、一品国公府都不知多少家,这其间也不是没有覬覦姑娘美色的。若是遇见那强取豪夺的、肆意为难的,姑娘当如何是好? 许多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得很,倾城的好相貌,是好东西,可也是要命的东西。 玉嬤嬤甚至道:“不说旁人,就是陛下的皇叔祖之一,丧了王妃的驍郡王,回回瞧见您,那眼神都不对劲。” “你若是出去立了门户,家里没个郎君做主,主君也鞭长莫及。” “驍郡王带人上门污了您的名声,陛下还能杀了他不成?便是杀了他,您的声誉也挽不回了,怕只会叫您嫁给他做续弦!” “更难听的,说不定还会有人说您,是故意勾引郡王。” 容枝枝哪里不知道,玉嬤嬤的话有道理。 她笑了笑,轻声道:“你放心,我有办法的!” 只待祖母的事情处理完,她便走,这个家里並不比齐家好过。 她求的从来都不多,有一个家人在乎她,爱她就可以,从前有祖母在,容家的不顺心她都能忍,可如今一个都没有。 父亲防备,母亲刻薄,弟妹更是不提也罢,皆没半分温情。 她实在不愿意与这样的家人,生活在一起,天天被他们为难。 玉嬤嬤害怕得很,生怕姑娘有什么寧为玉碎的消极想法,还想劝什么,却见容枝枝闭上了眼睛,一副不想再谈的模样。 …… 容世泽听了容太傅的命令,带著礼物上门看望沈砚书。 得知是容家来人,黄管家笑著出去迎接,毕竟相爷的心思,还有哪个心腹不知道? 见著相府的人,都对自己客气得不像话,容世泽更是觉得,相爷与姣姣的婚事是稳了。 跪下对沈砚书见礼之后。 他便听见了沈砚书带笑的声音:“容二公子请起,不必多礼。” 乘风小心地去看相爷的脸色,看得出来自家一贯冷冷清清,不苟言笑的主子,是很想要这个小舅子,也很想表达友善了,这都强笑了。 申鹤嫉妒得眼睛都红了,只恨自己没机会认容枝枝当个乾姐姐什么的。 容世泽起身,却开口道:“相爷您这回,也属实是太冒险了,容枝枝她一个弃妇,一条贱命,哪里值得相爷您捨命相救?” 乘风:“?” 完了。 他家主子一脸的笑意,登时蒙上寒霜了,冷得叫人害怕。 第135章 我何时將枝枝接回来为好? 沈砚书:“管家,送客。” 容世泽:“?” 不是,他才说了一句话呢,怎么就送客了?而且方才相爷不是还语气含笑? 黄管家:“容二公子,请吧。” 黄管家也当场给容世泽表演了一个川剧——变脸。 从满脸笑嘻嘻,到脸色阴沉得仿佛在心里准备了一万句脏话,伸出手摆出送客的姿势,请人离开。 容世泽蹙眉,开口道:“相爷,是在下……” 说错什么话了吗? 然而话方说了一半,申鹤就跟一头牛似的,拿出一种能把人拱飞的架势,便將容世泽往外推:“还不快滚!相爷都叫你走了!” 容世泽懵了:“申大人,我话还没说完呢!” 申鹤:“说什么说!没看见恩相不想瞧见你吗?莫要在此耽误恩相养病,你的话没人想听!” 哼,恩相的小舅子不长眼,好啊,妙啊。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这样就不可能比得过自己在恩相心里的地位了!容世泽还想把话说完,挽回恩相的心?做梦! 容世泽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赶出去了。 到了相府的门口,申鹤还用了大力气,將容世泽从高高的门槛上,往下一推,容世泽直接绊了一跤,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还差点被路过的一辆牛车踩到。 气得容世泽脸都青了,愤怒地发出了一声:“申鹤!” 这个梁子与申鹤结大了。 申鹤站在相府的门口,头也不回地摆摆手:“容二公子,本官是不小心的啊,当真是不小心的,你赶紧爬起来,快回家去吧!” 容世泽慪得脸色紫胀,恨恨地回府去了。 申鹤回去將自己做的好事,立马与沈砚书说了说,一脸邀功:“恩相,下官知晓那到底是容太傅的嫡长子。” “您就是生气,也不便越俎代庖,替容太傅教训儿子,如此是打老丈人的脸,是以学生代劳了。” 沈砚书淡声道:“做得很好。” 申鹤在心里一蹦三尺高,被恩相夸奖了欸! 可沈砚书也不会轻拿轻放,他看向黄管家,吩咐道:“你去一趟容家,將容世泽方才的话,一字不落,说给容太傅听。” 申鹤登时明白过来:“容太傅性格古板,严正刚直。若知道儿子在外头这样辱骂长姐,辱没家风,必定大怒。他自己的儿子,让他自己收拾好了!” …… 齐家。 齐语嫣被叫到了齐子赋的病榻前,齐子赋靠在床榻上,面色难看得很,连呼吸都有些困难,身体是越发不好了。 他此刻盯著齐语嫣,不快地道:“你又去容家闹事了?” 齐语嫣也是满心不悦,哪里不知道哥哥叫自己过来,是为了教训自己? 她忙是道:“哥哥,我不也是为了我们这个家吗?那容姣姣……” 说到这里,她顿住了。 齐子赋:“容姣姣怎么了?” 齐语嫣本想说,容姣姣或许也喜欢哥哥,叫哥哥不如將对方娶进门,可是冷不防地想起王氏警告自己的话,心里有点儿发怵。 便是没说这事,转而道:“容姣姣说,其实容枝枝心里还念著咱们家,念著哥哥你呢。” “只是哥哥你先前做的不好,所以她还在生气罢了。” “实则她也是盼著我们家,將她接回来的!” 齐子赋听完,眼前一亮:“此话当真?” 齐语嫣忙是道:“这还能有假?若不是这般,我也不会在容家门口徘徊这样久了,说来说去,还不是知道哥哥你放不下嫂嫂,我才过去打听打听的。” 齐子赋觉得自己乾涸的心,在齐语嫣的几句话之下,又活了过来,就连精气神都好了不少。 齐语嫣接著道:“哥哥,照我说,不如你还是叫上族老,亲自去將嫂嫂接回来!” “我一个做小姑子的独自上门接人,到底是有些失礼的,她不想跟我回来,也在情理之中。” “可是哥哥你去就不同了,难道她还会不给哥哥你几分面子吗?你说是不是?” 齐子赋眉心一蹙,显然是有些动心了。 可是想想先前,又是自己信誓旦旦,同枝枝说这一次的难关,他们齐家自己过,若是自己这会儿便去找她,难免被她瞧不起。 说不定会叫她以为,自己並不是真心挽回她,只不过是想让她给齐家帮忙罢了。 想到这里,他为难了。 齐语嫣还在怂恿:“哥哥,嫂嫂还说,是她配不上你,才自请离开,你自己想想,这不是气话是什么?” “这女人啊,不能一直晾著,时间长了,便是对你有不舍、有眷念,见你不主动,也慢慢淡去。你若是想哄,还是越早越好。” 哥哥不快些將容枝枝哄回来,自己的嫁妆可怎么办? 想起来她都冒火,她本来是可以嫁去王府的,如今婚事却成了这般,好在她的秀才郎对她温柔体贴,王府的二公子还未必比得上,她心里才勉强好受一些。 齐子赋蹙眉道:“此事,你让我再想想……” 齐语嫣在心里暗骂对方是个窝囊废,明明喜欢、惦念,都不敢去找容枝枝,嘴上却也不敢惹他。 容枝枝走了之后,父亲衝著哥哥发了一通脾气,更不管事了,现在家里是哥哥说了算。 她便道:“那我先回自己的院子了,哥哥,时间不等人啊,你仔细磨蹭著,嫂嫂叫別人娶走了……” 给齐子赋留下这句催促的话,齐语嫣这才回去了。 覃娉婷在边上听了许久,没有出声,心里却是怨恨齐语嫣到了极点。 好不容易容枝枝走了,玉曼华被抓去龙行司的內狱,覃氏也死了,府上的中馈交到了自己手里。 齐语嫣又跑来怂恿齐子赋將容枝枝接回来是什么意思? 更叫她生气的是,齐子赋还问她的意见:“表妹,你说,我何时將枝枝接回来为好?” 覃娉婷面上的温柔小意都险些没绷住。 齐子赋一脸沉重,自顾地道:“语嫣的话也有些道理,若我一直不去接枝枝,说不定枝枝心灰意冷,一气之下隨便將自己嫁给哪个不入流的男人,那可如何是好?说不定,她也有些想我了!” 第136章 都別活! 覃娉婷都被齐子赋这股子自信,说得愣住了。 容枝枝舍不捨得齐子赋她不清楚,可她算是明白,齐子赋是半点没將自己当个人了。 她试图提醒齐子赋自己的身份:“夫君,少夫人既然都和离走了,不如你还是怜取眼前人,看看那些真心爱你的,还留在你身边的!” 齐子赋:“眼前人?我眼前哪里还有人?曼华也被抓了,也是我糊涂,竟然相信她对我一片真心,而没有多做防备……” 他也算是明白,为什么自古以来,那么多英雄,死在美人手中了。 英雄难过美人关,是真的。 “我也觉得讽刺,我明明都不爱曼华,我自以为自己是高位的那个人,居高临下地瞧著她爱我,最后却將自己闹成了一个笑话。” 覃娉婷差点被气死:“夫君,难道你身边就只有少夫人和玉姨娘两个女人吗?” 齐子赋奇怪地反问:“难道我还有別的女人?” 他是真的没將覃娉婷当作自己的女人过,在他眼里,对方从前是表妹,后头纳了对方也不过就是为妹妹划伤她的脸善后。 是以他不是故意装傻,是打心眼里没明白覃娉婷在说什么。 覃娉婷差点气得撅过去,齐子赋明明没说一句侮辱的话,但是她觉得自己好似被羞辱了千百遍。 覃娉婷压著火:“夫君既然想不起来,就好好休息吧。” 齐子赋摇摇头:“我有几个女人,我自己难道不清楚?你还想糊弄我,表妹你倒是变得幽默了许多。” 覃娉婷:“……” 幽默的到底是谁?! 她沉眸道:“夫君,便是想接少夫人回来,也最好是能亲自走过去,坐在轮椅上也是不好看的。” 这话倒也有几分道理,齐子赋便喝了药躺下了。 而覃娉婷气呼呼地出去了。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秋熠实在是没忍住,在对方离开后,提醒了齐子赋一句:“公子,覃姨娘说的眼前人,应当是她自己吧?您莫不是忘了,她早已不是表小姐了,而是您的姨娘了?” 齐子赋:“……” 所以他方才是不是说了蠢话了? “罢了,我如今心里也只有枝枝,若是枝枝回来,娉婷早晚也是要送走的,伤了她的心也是没办法的事,不如眼下就不要给希望好了。” 秋熠:“……” 若是您遇见玉曼华的时候,也有这样的自觉,或许您与少夫人,就不会有这一天了。 唉,悟了,却可能晚了。 日后再也难有少夫人那样慈悲宽和的主母了。 覃娉婷气恼地离开了齐子赋的院子,心里恨得没法言说,齐家落难她也没想要脱身离开,可最后齐子赋根本没將她放在眼里。 她甚至不知道该先恨谁,恨齐子赋薄情寡义,恨齐语嫣愚蠢恶毒今日还犯贱…… 还是恨自己从前总是与容枝枝作对,给对方找事,就是为了嫁进齐家! 冷不防地还想起,那日自己去兰苑,容枝枝承认一切都是她的算计,说也算是叫自己心愿得偿嫁给表哥了。 可这一刻…… 覃娉婷真希望自己从来没有过这种心愿。 恼火之下,她衝去了齐语嫣的院子,与其暗恨自己,不如折磨他人!齐语嫣毁了自己的脸,还怂恿她哥哥去接容枝枝回来,真將自己当病猫? 齐语嫣回到自己的院子不久,便见覃娉婷疯了一样衝进来。 抓著齐语嫣的头髮,便將她往庭院的池水边拖,把她的头按进池水中。 齐语嫣气坏了:“覃娉婷你疯了?” 覃娉婷:“对!我疯了!被你逼疯的!你不想叫我好过,那你也別想好过,你给我去死!” 夏语嚇得脸都白了:“覃姨娘,您冷静啊……” 齐语嫣挣脱开了之后,將覃娉婷一推,覃娉婷落了水,覃娉婷哪里会叫齐语嫣好过?扯著对方的裙摆,两个人都在水里沉浮! “都別活!” “覃娉婷,你这个疯婆子!” “哪比得上你这个贱人!” 丫鬟婆子们嚇坏了,忙是张罗著救人,大冬天的,两个人被捞起来的时候,都面色青白,仿佛去了半条命,后头双双染了风寒。 齐子赋得知此事,气得又吐了一口血。 …… 容世泽气哼哼地回到府上,便去书房见自己的父亲。 进门之后,见父亲正在提笔写字,也不敢打扰。 容太傅又写完了一首缅怀母亲的诗,这才抬起头来,看向自己的儿子:“礼都送去相府了?” 容世泽说起这事就来气:“儿子好端端地送礼过去,不知为什么,相爷忽然便要送客,那申鹤更是囂张,推著儿子就往外走!” “摆明了就是看不起我们容家!到时候他来求娶姣姣,父亲要好好为难他,给儿子出了这口气才是!” 容太傅蹙眉:“沈相竟如此失礼?” 他一直看不惯沈砚书是一回事,但这些年沈砚书一直对自己还算客气,这三四年尤为温和有礼,是以容世泽这话,叫他有些费解。 容世泽还要告状。 管家来稟报:“主君,相府的黄管家来了,说是相爷下不得床,不便亲自前来,他便替相爷来走了一趟。” 容太傅心有疑虑,便道:“让他进来。” 黄管家进来,见了礼。 容世泽气哼哼地道:“先前不是瞧不上我,还要赶我走吗?怎么又来我家了?” 想来是怕父亲生气了,不將姣姣嫁去相府吧! “是相爷叫你来致歉的吗?你道歉可不算,让申鹤来给我道歉,他还害本公子摔了一跤!” 黄管家根本不理他,而是客气地看向容太傅,將容世泽去后说的那句话与容太傅讲了。 说完之后,黄管家笑道:“太傅,二公子毕竟是容家人,便是做出些荒唐事,有辱容家的门风,相爷也不好將手伸得太长。” “只是您的嫡长女,是相爷的救命恩人,又是相爷求陛下封的县主,二公子却说她一条贱命,仿佛连陛下和我家相爷也一併骂了一般。” “这哪里像去看望相爷?上门寻衅还差不多。该说的老奴都说完了,便先告辞了!” 容太傅听完脸色铁青,命人送了黄管家出去,阴沉著脸看向容世泽:“那些话是你说的?” 第137章 容世泽被打得半死(加更) 容世泽看著父亲怒髮衝冠的模样,只觉得头皮发麻。 他哪里会想到,自己被赶出相府的原因,不过就是说了容枝枝一句不是? 他更想不到的是,沈相將他轰走便罢了,居然还特意派人来找父亲告状?这也太小题大做了! 容世泽忙是道:“父亲,儿子那是想著,与沈相说话隨意一些,便能亲近几分!” 容太傅听儿子这样说,哪里还不明白这个混帐,当真去说了蠢话! 容太傅气笑了:“隨意?隨意到当著外人的面,骂你姐姐是贱命?你姐姐贱了,那你呢?那为父呢?” “你骂的到底是你姐姐一人,还是全家?你的脑子想不明白?” “你可知道,你今日说的那话,若是传出去了,容家会成为整个京城的笑柄?” 容世泽听到这里,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只是依旧小声狡辩了一句:“父亲,儿子不是想著,沈相日后早晚也是自家人……” 容太傅更生气了:“婚事还没定,你就开口闭口自家人!你不怕传出去了,坏了你妹妹的名声?” 到时候沈相真的娶姣姣也就罢了,若是不娶,那便是个天大的笑话! 容世泽:“……” 他已经感受到一种说不出的晦气,都怪容枝枝,若不是为了对方,自己哪里会去相府,又怎会说错话回来挨骂? 更令他想不到的是,容太傅竟还道:“跪下!” 容世泽乖乖跪下,心里慌张极了,想给自己求情:“父亲,儿子其实也没说错吧,是沈相太小气了……” 容太傅:“拿家法来!” 容世泽:“父亲……” 容太傅阴沉著脸:“你若是还有一分骨气,就给我闭嘴受罚!” 容世泽绝望地闭上了嘴。 父亲对他们的教育,素来是挨打的时候,越是哭,越是求饶,打得越狠。 管家送了一条鞭子,交给了容太傅。 接著。 鞭子抽到人身上的声音接连响起,是半分都没容情,打得管家都不忍心地闭上眼,明白主君这回是真的气得狠了。 容世泽更是叫都不敢叫一声,只是疼得闷哼。 最后被抽得跪都跪不住了,半倒在地上,若不是因著这是冬日,衣服穿得厚,能抵挡几分,容世泽怕是早疼昏了。 这个时候,王氏闻讯而来。 抱著自己的好大儿,哭著道:“別打了!夫君,別打了!我们就这一个儿子啊,你若是再打下去,打坏了可如何是好?” 王氏在容姣姣之后,其实又生过一个儿子,只是那孩子福薄,一岁多的时候便夭折了,她哭得伤了身子,后头就没再怀上。 容太傅本就不是贪色之人,並无纳妾通房,是以他膝下当真只有这一个儿子。 他怒道:“正是因为我只这一个儿子,才更不能放纵他!他这副德行,日后能继承容家吗?” “养不教,父之过!从前是我忙於公务,疏於管教,如今丁忧在家,正好好好教教他!” “你且问问,他去相爷说了些什么?说自己的亲姐姐一条贱命,他是將我们整个容家的脸面都往地上踩,生得这样的儿子,当真丟人现眼!” 王氏看著儿子满身是伤,心疼得要命:“夫君,世泽也没说错啊!枝枝一个和离的弃妇,不是贱命,难道还高贵吗?” 容太傅气坏了:“今日这话,我只说一次!你们都给我听好了,她再不成器,也是陛下亲封的县主。” “在外头说她下贱,是打陛下的脸!你们能听得懂最好,若实在是听不明白,从今日起就不要再出门了,在这府上禁足一辈子!” 王氏也是被容太傅这样疾言厉色的模样嚇到了。 心道以后不在外头骂她下贱,在家骂骂好了。 嘴上忙是道:“夫君说得有道理,世泽,快与你父亲好好认错!” “夫君你也是,就是世泽有做得不对的,你做父亲的好好教就是了,何至於又要请家法呢?” 容太傅余怒未消:“你让开!这个混帐东西,他知不知道沈相不止是首辅,且兼任吏部尚书?” “吏部在我朝是什么地方?是六部之首,是负责文官的任免、考核、升降、调动的地方。” “他在沈相的跟前,摆出这副糊涂样子,他日后的前程怎么办?不准备入仕了?便是沈相无摄政之职,他这也是自断前程。难道日后,要我豁出这张老脸求沈相不成?” “他还连申鹤都得罪了!命黄管家叫申鹤来道歉!你当那申鹤当真只是一个吏部郎中?” “他是沈相门生,吏部左侍郎也已將自己的爱女许配给他,他在吏部堪称如鱼得水,便是朝中,谁不给他几分脸面?” 先前误以为是沈相和申鹤无礼在先,容太傅自不会在意这个角色,甚至觉得儿子做得对! 他容墨青都敢与沈相针锋相对,他的儿子还怕一个申鹤不成? 可知道儿子蠢笨如猪,一点不占理,平白得罪了第一权臣,还得罪了后起之秀,他哪里会不窝火? 王氏哭著道:“夫君,你骂也骂了,打也打了,你就当可怜可怜妾身吧,世泽是妾身的命根子啊!” “我知道你心里记掛著婆母的遗言,可我们就不是你的家人吗?就因世泽说了容枝枝一句不是,你便发作至此。” “你不如就打死我们母子好了!让我们母子给容枝枝赔命,你看如何?” 容太傅拿著鞭子指著她:“你!你可知道慈母多败儿?” 王氏:“夫君,世泽都被你打了个半死,你还要如何?” 夫妻两个对峙了一会儿,容姣姣也听说了消息,哭著过来求情:“父亲,您就別打哥哥了,你要打就打我好了!” 容太傅疲惫地看了她们母女一会儿,丟下了手里的鞭子,颓然离开。 王氏看著自己的儿子,大哭不止:“世泽啊,娘可怜的孩儿!都怪容枝枝这个丧门星,娘一会儿就过去给你报仇!” 容姣姣:“哥哥,你疼不疼?” 容世泽看著容姣姣为了自己哭得梨带雨,再想想把自己害成这样的容枝枝,恨恨咬牙,他以后一定要对姣姣更好! 第138章 她不管他这个弟弟了吗? 容世泽被打得极狠,纵然是被王氏和容姣姣中途救下,依旧还是发烧了,嚇得王氏一晚上没睡。 容太傅看似无所谓,但也是在管家稟报说,对方已经退烧了,才放下心来,只是也长长嘆了一口气,儿子这德行,实在是叫他为容家的未来担忧。 容枝枝在得知这一切的时候,心里有过一瞬间的担忧,可是想想容世泽这几年来,对自己冷言冷语,一时间只觉得心灰,便没再多想。 但为免有人说嘴,她还是过去看了看。 只是到了容世泽的院子门口,便被拦了下来,门口的小廝裕乐道:“大姑娘,请回吧,二公子早就说了,他的院子不欢迎你来!” 若是从前容世泽病了,容枝枝便是被拦在外头,也是要焦心地守著,过一会儿便问问容世泽如何了。 还时而不时地亲自熬一碗汤药过来,被容世泽冷著脸泼掉。 裕乐以为,这一次容枝枝也还是会同从前一般,所以眼甚至带了一分轻蔑。 却没想到,这回容枝枝听了,淡淡道:“那好,你叫二弟自己好好养伤!” 话音落下,她带著僕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裕乐:“?” 反覆烧了一两日,容世泽的身体才算是稍微好了一些,王氏这才鬆了一口气,与容姣姣一併回去换衣裳修整一番。 容世泽问了一句:“容枝枝是不是也来过了?” 裕乐:“来过了!不过奴才將她拦在了外头。” 容世泽语气讥讽地道:“她是不是又跟癩皮狗一般,在门口赶都赶不走?” 裕乐:“……” 还来不及回答。 容世泽又接著道:“想来她又给我熬了不少药吧?真是多此一举!府上又不是没有府医,她真当自己医术有多高明?” “不必拿来给我了,去把药都倒掉吧,我怕被她毒死!” 裕乐尷尬地道:“二公子……大姑娘,並没有送汤药来。” 容世泽一愣,不屑地道:“那定然是亲手给我燉了些我小时候爱吃的东西。” “她真是个笑话,我小时候喜欢吃的,难不成现在还喜欢吗?” “你端来,我瞧瞧!是不是还是那几样!” 裕乐更尷尬了,只是这回是替他家公子尷尬:“公子,大姑娘也没送吃的过来。” 容世泽理所当然地道:“那便是还不眠不休地等在我院子外头了?你叫她有多远滚多远,別在我的院子外头,沾了她身上的晦气,只会耽误我养病!” 裕乐站著没动,正斟酌著如何说,才能不伤到公子的自尊心,免了对方迁怒自己。 容世泽便不耐地道:“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难不成你还对她心软了不成?” 裕乐痛苦地闭上眼,实在是想不出什么高明的说法。 只好一骨碌实话实说:“二公子,大姑娘昨日来了一回,奴才说您不见她,她便直接回去了,说叫您好好养伤,多的话都没有一句。” 至於二公子说的那些,统统没有发生。 容世泽愣了,盯著裕乐道:“你胡说什么?莫不是容枝枝自己也觉得,我不见她,实在是有些丟人,便收买了你来骗我,说她今次没守著我?” 裕乐当即跪下了,忙是道:“公子,冤枉啊,奴才对您可是忠心耿耿,怎么会被大姑娘收买呢!” “您若是不相信,也可以问问其他奴才们,大姑娘当真是被拦下之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容世泽的心里,有种难以言喻的失落:“怎么可能?” 她不是最在乎自己了吗?从前不是自己给她再多的冷脸,她依旧还是会关心自己吗?难道她不管自己这个弟弟了? 他竟是有些心慌。 好一会儿之后,他才想起来什么了,冷笑道:“我明白了!这不过就是她以屈为伸的伎俩罢了!” “她以为这般故作姿態,我便会在意,重新与她姐弟情深不成?真是笑话!” 裕乐也是道:“奴才也与公子您想的一样,大姑娘不在乎您了,这说出去谁相信啊?” 容世泽轻嗤:“等著吧,过不了几天,她就会再来求著关心我的!” …… 倚梅苑。 玉嬤嬤低声在容枝枝跟前稟报:“姑娘,老奴查到夫人身边的赵婆子,有个兄弟日前与人打架,將人伤得很重。” “那边索要五十两银子,否则便要报官。” “这五十两,他们一家一时间竟是拿不出来,近日里正是急得焦头烂额。” 容枝枝思索了一会儿:“赵婆子这些年在容夫人跟前,还算是得脸,可五十两都拿不出,足见她这兄弟是当真吸了她不少血。” 容府的一等奴才,每个月都有二两银子,吃穿住都是府上的。 主子逢年过节,遇到喜事还多有赏赐,按理说存个五十两,於赵婆子而言,也就三年的事,何况她已经在王氏身边几十年了。 玉嬤嬤:“正是!赵婆子早年守寡,这些年,挣了不少银子,都拿去接济自己娘家兄弟赵刚了。” “只可惜那赵刚是个不成器的,没本事就罢了,这还开始惹事了。” 玉嬤嬤已经知道了容枝枝的心思,便是问道:“姑娘,您可是打算借这个机会,卖给赵婆子一个人情?” 容枝枝轻声道:“她是容夫人身边的老人,断然不会因为我帮她这点子事情,便站到我这边来。” “因为这般事,她若是肯找容夫人开口,就这一回,容夫人应当是会帮她的。” 玉嬤嬤:“那我们不管?” 容枝枝笑了:“不!当然要管!你拿五十两银子去找赵婆子,就与她说,叫她日后遇上麻烦了,也儘管来找我。” 接著,容枝枝又吩咐了玉嬤嬤一些事。 玉嬤嬤赶忙应了下来。 主僕二人话刚说完。 外头就传来一阵脚步声,王氏气冲冲地进来,拿著桌上的杯子,就对著容枝枝的脸砸了过来。 亏得容枝枝避得快,这茶杯才只是砸到了她的肩窝,但依旧还是一阵闷痛。 可想而知若是砸到脸上,必是头破血流! 王氏切齿骂道:“你竟然还敢躲!都是你害得你弟弟被打,他发烧了两天,你竟也不去他院子外头守著!我生了你这种没良心的东西,真是作孽!” 第139章 容枝枝,你竟敢打姣姣? 容枝枝对王氏的行为,竟是一点儿都不觉得意外了,已是在心里默默想著,自己下回或许应当避得更快一些,这样肩膀都不会被砸。 与暴跳如雷的王氏不同。 容枝枝心绪淡漠:“容夫人,二弟不想看见我。且你们不是都说我十分晦气?想来我在院子门口赖著不走,才耽误二弟养病。” 真是笑话,人家都不愿意见她,却还怪自己没有似从前如狗一般,继续守在院外。 她傻了几年,又不打算傻一辈子。 王氏竟是被容枝枝的话噎住:“你……” 容枝枝不咸不淡地道:“容夫人出身名门,还是莫要动不动就打人、砸人,若是传出去了,外人还以为容夫人是泼妇,想来对妹妹的名声也是不好的。” 王氏的脸色红白一阵:“你竟敢骂我这个做母亲的是泼妇?” 这便是叫容枝枝最心烦的地方,便是母女二人说了断绝关係,可在世人眼里,王氏永远都是自己生母,摆脱不掉。 自己若是忤逆,便是大罪。 她第一回,竟是希望自己是捡回来的孩子。 暗处躲在树后,奉命过来瞧瞧容枝枝在府上过得如何的乘风,见著这一幕,默默地蹙眉。 心里也知道容大姑娘的为难之处,只因他们家相爷其实也是一样的。 他想了想,立刻回相府稟报消息去了,王氏其人,或许得相爷帮著解决。 容枝枝:“没骂,我那话意,不是担心外人误会了容夫人吗?” 王氏气得头晕,懒得多扯,便只怒道:“你这几日亲手燉些补品,给世泽送去!” 容枝枝平静地陈述:“容夫人,二弟受的是鞭伤,此等外伤,不宜服用过多补品,对伤势有害无益。” 燉了汤,再叫容世泽羞辱自己几回?她没那么閒。 王氏咬牙:“如今我是说一句,你便要顶撞一句是吗?” 容枝枝淡声道:“实则我一句话都不想与夫人多说,夫人若是无要事,不如请回。” “二弟被父亲打,是因为他自己在不合適的人跟前,说了不该说的话。” “若当真有人要为此负责,那也该是將二弟教养得如此莽撞的母亲,与我有什么干係?是我逼著二弟去相府骂我的吗?” 王氏听完这番话,差点气得心梗,捂著自己的胸口,“你”了半天,说一出一句完整的话。 容姣姣本是跟著过来瞧热闹的。 可一到门口,便见王氏被气成这样,还听见了容枝枝最后的话。 便是怒气冲冲地道:“姐姐,你如今是疯了不成?” “在齐家不肯好好过日子,回了容家还看不得所有人好,这般顶撞母亲!” “你这般人不如去娼馆算了,想是只有那样的地方,才能叫你活得如鱼得水!” 王氏听到这话,都愣了一下,不赞同地看了容姣姣一眼。 而容枝枝毫不犹豫地捡起王氏方才砸自己的杯子,对著容姣姣砸了过去,“砰”的一声,就砸破了容姣姣的头! 王氏惊得瞪大眼,当即便惊呼起来:“姣姣啊,我的女儿!” 容姣姣摸到自己头上的血,唯恐自己毁容,当即便大声哭了起来。 王氏怒视容枝枝:“容枝枝,你疯了是不是?你竟敢打姣姣?” 容枝枝淡淡道:“我不过是教她尊重长姐,明白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罢了。” “想来若是叫父亲知道,她张口闭口还有娼馆这样的言词,她的下场不会比二弟好看!” 王氏听完,气得想呕血,哪里还不知道,容枝枝这话是威胁,是不能闹到容太傅那里去。 她也暗怪容姣姣乱说,便是她们有理,被容姣姣说了这样一句,也是无理了! 容枝枝再怎么惹自己这个母亲厌恶,也绝不该说出叫对方去娼馆这样的混帐话啊! 她忙是看了赵婆子一眼:“你还不去找府医来,你还愣著做什么?” 赵婆子:“是!” 王氏四下看了一眼,铁青著脸道:“今日之事,就说是三姑娘自己摔的,你们听明白了没有?” 若叫夫君知道容姣姣说了什么,女儿便是要与儿子一起受鞭子,发烧、躺在塌上了。 僕人们:“是!” 容姣姣委屈地哭著道:“母亲,难道我就平白挨打吗?” 容枝枝看著这母慈女孝的一幕,心里忽然有了一个很邪恶的想法,这念头竟是叫她笑出声来。 王氏又惊又怒地看向容枝枝:“你笑什么?” 容枝枝轻声道:“我是在想,我总算是知道,若日后容夫人再对我动手,我当如何了。” “容夫人在世人面前,到底是我的母亲,我自是不能还手的。” “但是容姣姣是我的妹妹,她若是做错了什么,说错了什么,我这个长姐打她几顿,也不为过吧?” 王氏明白了她言下之意,难以置信地道:“你……你的意思是,是……” 是以后自己打她,她就打姣姣?! 看著王氏的神情,容枝枝微笑道:“看来夫人已经明白我的意思了!我知道夫人与妹妹母女情深,想来一定是捨不得小女儿受苦的。” “唉,家里的姐姐妹妹动动手,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况且我如今还是县主,便是真的要抽妹妹两个耳光,妹妹可是躲都不能躲呢!” 容姣姣听著这阴惻惻的语气,竟是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而就在这个时候。 门房还进来道:“大姑娘,礼部的人送来了您获封县主的礼衣和青鸞翠釵!” 容枝枝还歪头看了容姣姣一眼,才亲自出去,將东西自礼部官员的手中接过。 王氏出於礼节,也只得同容枝枝一起去。 而容姣姣的额头受伤了,还留在此地等府医包扎伤口。 见著容枝枝带著华贵的暄衫礼仪回来,那是容姣姣这辈子碰都没碰过的样式,更別说那青鸞翠釵上的八尾,还栩栩如生。 这叫她嫉妒坏了。 竟是再也忍不住心底的火,对著容枝枝道:“容枝枝,你真的不知道你这个县主你哪里来的吗?” “是父亲要与沈相议婚,相爷想娶我,才给你请封的!” “你不知道感恩就算了,还在我面前耀武扬威,拿县主的身份来压我,还打我,我这辈子头一回见你这样不要脸皮的贱人!” “你现在就跪下给我磕头道谢!不然等我嫁给相爷了,一定剥了你的皮!” 第140章 你不下跪是吗? 容枝枝听著这些话,忍不住蹙眉,先看了王氏一眼,王氏是外祖一家的独女,从小金尊玉贵地宠著。 是以一直娇纵跋扈,而且愚蠢,这一点都是祖母看不上的,可容姣姣也被王氏教成这般,实在是上不得台面。 她盯著容姣姣:“所以你与相爷,是过了三书六礼了?” 容姣姣:“这……” 容枝枝又道:“既然你如此篤定这桩婚事,不如將相爷的庚帖拿出来给我瞧瞧?” 容姣姣哪里有什么庚帖,怒道:“容枝枝你故意的是不是?你明知道只是要议婚了,又不是已经议好了。” 容枝枝淡淡道:“哦,原来不是已经议好了。” 容姣姣哪里会听不出这话里面的讥讽,对方分明就是在提醒自己,事情还没有板上钉钉,自己这样说话,有些不要脸。 可她扬眉道:“此事几乎是板上钉钉了!就等沈相身体好些了,父亲请他上门商议。” “若不是为了救你这个贱人,相爷受伤,此事怎会延误,又怎轮得到你这个贱人在此羞辱我?” 容枝枝点点头,淡声道:“那好,等事情板上钉钉了,你八抬大轿嫁去相府了,再来叫我对你下跪不迟。” “莫要如今庚帖都没有,连边和影都没有的事,就已经拿出来叫囂了。” “在家里乱叫几声还好,若是什么时候糊涂了,出去在外人面前叫,那才是惹人笑话。” 容姣姣:“?” 什么叫在家里乱叫几声?为什么要用叫这个字?不知道的听了,还以为自己是狗呢。 她咬牙道:“容枝枝,你不跪下是吗?” 容枝枝:“不跪。” 容姣姣切齿道:“好!那你记住了,日后你就是想跪下与我道谢、道歉,我也不会受了。” “以后你便莫要说我这个做妹妹的,当了首辅夫人,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为难你。” 容枝枝听完,无动於衷,看她的眼神与看傻子没什么不同。 容姣姣以一种高傲的姿態,拉著王氏离开:“母亲你也看到了,我今日给过她机会了,日后便是外人,也说不得我不顾姐妹之情。” 王氏:“你本就不该给她这个机会,她素来狼心狗肺、不识好歹,这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母女两个说完了,便大步离开。 仿佛头髮丝上都写著:容枝枝,你今日既然没有乖乖跪下,那你下半辈子就再也高攀不起我们了。 目送她们离开之后。 朝夕都忍不住说了一句:“姑娘,夫人和三姑娘,该不会是患了什么癔症吧?” “奴婢是当真想不明白,她们为何这样篤定三姑娘能嫁入相府。” “便是姑娘您得了相爷好几回帮助,也没拿出过这般要嫁去相府的姿態,那三姑娘与相爷,过去连交集都没有吧?” 况且那相爷早就说了,一心许国,暂且无心婚事。 容枝枝思索了一会儿:“想来是因为,如今这个京城,门第能够配得上相爷的实在是不多,容姣姣的確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加上相爷近日里,对我们容家,有过几分帮助,他们便联想到容姣姣身上了吧。” 朝夕更不理解了:“那便是要想,也是往您身上想啊,相爷关照的、搭救的,不都是您吗?关三姑娘什么事?” 容枝枝没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答案还不够清楚吗?在王氏的眼里,容姣姣才是最好的,倘若相爷真的有结亲的心思,她觉得也只有她的小女儿配,而自己是万万配不上这样的好事的。 父亲那便就更容易理解了,父亲想必也知道妹妹愚蠢,配不上沈相,可无论如何比自己一个和离妇是好些的。 在世人眼里,和离和被休的女子,与別人不要的破鞋没两样,从她回府当日被百姓们骂,便能深知这一点,父亲又怎会高看自己? 见姑娘不说话,朝夕也不强问,只又是道:“姑娘,您觉得,相爷当真是为了三姑娘,才对咱们府上示好的吗?” 容枝枝:“应当不是。” 她更相信沈砚书是为了报答自己的恩情,成婚不成婚的,他怕是都没想过,但是容家人已经开始为容姣姣高兴上了。 朝夕小声嘟囔:“若相爷当真能看上三姑娘,奴婢便斥巨资给相爷买些药,治一治眼睛。” 她甚至愿意为此付出自己存了许多年、所有的体己钱! 容枝枝好笑地看她一眼:“莫要成日胡说。” 便是沈砚书真的要娶容姣姣,那也不是自己能过问的,只是今日叫自己给容姣姣下跪,她做不到,也不想做到。 一炷香之后。 门房又来了:“姑娘,宫里来人了!” 容枝枝立刻起身出去。 …… 皓月阁,容姣姣回去了之后,嘴上还在怒骂:“这个贱人,我看她还能猖狂几天!” 王氏忙是安慰她:“姣姣,莫要心急。她早晚会知道,今日讥讽你,是她自己狗眼看人低。” “亏得这额头伤得不重,府医说不会留疤,不然娘一定划了她的脸给你报仇。” 容姣姣扑在王氏怀里大哭:“相爷也真是的,他想抬举容家的姑娘,就不能叫我做县主吗?平白叫她这样欺辱我。” 虽然上回与母亲聊过之后,她知道相爷这都是为迎娶自己铺路,也这可太迂迴了。 王氏拍拍她的背,到底还保有一分理智:“她到底救过相爷,你身上並无半点功勋,相爷便是要你做县主,也说不过去。” “你这几日先莫要去招惹她,免得她又动手打你。” 容姣姣生气地道:“难道女儿就这样咽下这口气吗?她还说您打她,她就打我呢!” 王氏:“为娘自会替你收拾她!你只要不出自己的院子,她就是想打你,也找不到你的人,她还能硬闯进来不成?” “如此,就是闹到你父亲面前,我也能说不过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教训了她,她便与你为难,你父亲听了也不会给她好果子吃。” “你今日就吃亏在不该过去说那句难听的话,那哪里是世家小姐该说的?你自己也好好反省,若是传出去了,你这名声怕是保不住了!” 容姣姣撒娇道:“这家里事事都是母亲做主,能传出去什么?女儿这不是相信母亲吗?” “母亲贤德无双,治家有方,府上哪里会有出去胡言乱语的糊涂虫?” 王氏听完,很是受用,姣姣才是她的贴心好女儿。 哪里像容枝枝,嘴里没几句好话,有时候还会提点自己哪里做的不好,好似自己这个母亲还不如她似的。 便是从前给自己送个汤来,都跟个哑巴似的,也不知说两句討好的话,看著就討厌! 而这会儿,也有奴才过来请:“夫人,宫里来人了,太傅已经出去迎接了,您也快过去!” 王氏一愣,宫里来人做什么? 第141章 將她的嘴打肿 不管人家是来做什么的,都不是王氏能怠慢的。 她忙是起身出去,並对容姣姣说了一句:“你好好养伤,心放宽一些,还是那句话,容枝枝得意不了几天的。” 话说完便出去了。 容姣姣想了想,招呼自己的贴身丫头:“繁星,你出去瞧瞧,看看宫里的人来做什么,是不是封我做郡主的。” 说不定是相爷终於想起来,姐姐做这个县主,压著自己一头,对自己实在是不利,会叫自己很没面子。 所以给自己请封了郡主呢,若是他真的这么有眼色,自己就原谅他先前考虑不周,抬举容枝枝的事! 繁星忙是道:“奴婢这就去,姑娘您別急,是您的,跑不掉!莫说这郡主不郡主的,日后您嫁给相爷了,陛下说不定会封您一品国夫人,视您如同义母。” 容姣姣害羞地红了脸。 繁星急急地出去了。 而这会儿,容太傅、王氏、容枝枝也都到了前院。 容太傅蹙眉问道:“杨大伴亲自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他与那些阿諛諂媚之徒不同,与杨大伴说话,也是客气有礼之外,有什么便说什么。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杨大伴对容太傅也是十分尊重的,给了个笑脸:“是陛下叫咱家过来,將陈女官送到贵府。” 他身边那名容貌严肃的陈女官,出来一礼道:“见过太傅,夫人,县主。” 容太傅有些纳闷:“不知陛下叫公公您送女官过来做什么?” 杨大伴:“还不是太后担心您的嫡长女刚当上县主,有许多规矩不懂,日后还少不得是要进宫的,便指派了陈女官,来教县主一些规矩。” 王氏一喜:“那可真是太好了,枝枝一贯是个不成器的,陈女官任意打罚,都是不要紧的。” 容太傅听到这里,不快地看了王氏一眼,眸光十分阴沉。 王氏瑟缩了一下,住了口。 容枝枝也被自己的生母蠢到了,这个时候说这般话,与主动说他们容家的孩子没家教有什么区別? 她这是为了噁心自己,连容家的脸面都不要了。 杨大伴这下才算是明白了,容枝枝在府上有多不得母亲喜欢,难怪相爷忍不住又插手,叫自己跑这一趟。 陈女官却是笑著道:“容夫人言重了,谁不知道南阳县主嫻静温良,是世上最贤德不过的女子?妾身前来,也不过就是走个过场罢了。” 容太傅的脸色好看了几分,他还以为,太后特意派陈女官来,是给他们容家脸色看,觉得容枝枝不配做这个县主,要对容枝枝挑三拣四。 若是那样,打的也是自己这个父亲的脸。 他开口道:“拙荆素来谦逊,这才说了那些话,还请陈女官勿要见笑。” 除了说王氏那句蠢话是谦逊过头所致,容太傅都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陈女官微笑頷首:“哪里有见怪之礼。” 只是下一瞬,她看向容枝枝,开口道:“县主,虽然妾身只是五品的女官,身份远不如您。” “但妾身到底是太后使臣,有些东西该教您的,妾身是不会委婉的。” “太后可是说了,妾身若在府上,见著些不规矩的事,打骂了谁,那也只当是太后娘娘亲自动的手,眼下妾身便先请县主您包涵了。” 容枝枝頷首:“本县主明白。” 她也开始琢磨,陈女官到底是何意?按理说,自己没答应乾王妃与姬无蘅在一起,谢氏应当不会去找太后报復自己才是。 所以今日这是哪一出? 陈女官接著道:“县主您如今身份尊贵,已经不是普通的闺阁小姐,您的行事,都要注重郡主的体面,不能丟了我们大齐的脸面。” 容枝枝:“这是自然!” 王氏听著容枝枝挨训,心里一阵爽快,这个小贱人,平日里自己骂她的时候,总是喜欢顶罪,今日总算有个人的嘴,她顶不得了吧? 陈女官:“既然县主知道了,就万万莫要叫一些阿猫阿狗,舞到您的面前来。” “有些不知道尊敬您的人,该打就打,该骂就骂,哪怕是亲人,也不可隨意放纵!” 王氏:“?” 怎么这话听著,有些不对劲了? 容枝枝反应过来什么,笑道:“陈女官说的是。” 陈女官:“接下来一段时间,妾身就留在容府了。除了教县主一些规矩,也是防著一些糊涂虫,不敬县主,藐视天威。容太傅,日后叨扰了!” 容太傅:“辛苦陈女官。” 杨大伴笑道:“太傅,人已经送到了,那咱家就先回去了!对了,想来太傅您知道,陈女官是陛下的乳母,陛下也多有看重,还望容府勿要怠慢。” 容太傅頷首:“自然。” 古板的人,不屑諂媚之道,但也最重忠君爱国,既然是君上重视的人,容太傅自是不会轻慢。 杨大伴任务完成,转身走了。 而王氏的心情,有种说不出的沉鬱,她已经开始怀疑,陈女官並不是过来教训容枝枝的,方才那话里话外的,好似在针对自己一般。 容太傅看了王氏一眼,吩咐道:“你去给陈女官安排住处。” 陈女官笑著道:“不必麻烦,就安排在县主的院子里就是了,挑一间偏房即可。” 容太傅点点头:“那日后便劳烦陈女官了。” 陈女官:“大人言重了。” 王氏心中存著疑惑,便主动道:“陈女官,我送你过去,也与你说一下府上的事,免了与宫中不同,你觉得不习惯。” 陈女官很是客气:“有劳夫人。” 容太傅看了一会儿她们的背影。 想著陈女官那若有所指的话,他都要怀疑,是不是容枝枝出去说,王氏对自己不慈,不尊重她这个县主,才会引宫里派人来。 可想想容枝枝回来之后,除了齐语嫣来,去了一趟门口,便没出去过,且方才陈女官来的时候,她也是一脸愕然。 他便更是深深皱眉,叫来了府上的管家:“今日下午,可有哪位大人单独进宫求见?” 管家摇摇头:“没有啊。” 如他家大人这样的身份,便是丁忧在家,也会关注朝堂的动向,会有专人在宫门口盯著,是否有大人忽然去宫里求见。 容太傅沉眸:“这就奇了……” …… 王氏一路都在与陈女官说话,容枝枝並未插嘴。 到了倚梅苑。 见陈女官对自己一直十分有礼客气,王氏心里的防备也慢慢放下,回头看了一眼容枝枝:“日后陈女官的话,你好好听著!” “陈女官,她若是学不好规矩,你儘管告诉本夫人,本夫人一定將这个逆女的嘴打肿!” 第142章 妾身是来给县主撑腰的 陈女官听完这话,微笑著看向王氏:“不知夫人是几品誥命?” 王氏一愣,觉得有些难堪:“因为夫君他孝顺,从前有过一回请封誥命的机会,夫君给了婆母。” “不过想来等夫君回朝了,有了机会,定是会为我请封的……” 她说这般话,自是为了圆回自己的面子了。 陈女官却是点出重心:“如此说来,夫人是没有誥命了?” 王氏咬牙,尷尬地道:“眼下的確是没有。” 陈女官面色一整,开口道:“既然夫人只是一介白身,有什么资格打肿我们县主的嘴?” 王氏:“本夫人……本夫人是她的亲生母亲,还打不得她吗?” 陈女官神情严肃:“夫人,所谓忠孝礼仪,为何忠排在孝前头?自然是因为忠君爱国比孝道更为重要。” “县主是陛下亲封的,夫人这是要越过国法去不成?” “县主出於孝心,没有叫夫人见面的时候问安,夫人就应当感恩在心,怎还会有如此大不敬,殴打县主的想法?” 王氏脸色一阵青白,没好气地道:“自古以来,哪里有女儿在家里,还要父母问安的?” 陈女官:“自是少,可那不过是因为自古以来,大多数时候,女儿得到的一切,都是来自於父母的庇荫。” “可这一回,反而是县主为夫人您增添光彩,这自是不同。” 王氏算是听明白了,不快地看著陈女官道:“如此说来,本夫人日后是动不得她了?” 陈女官:“正是如此。” 王氏阴沉著脸道:“若是本夫人非要动手打她,她还能还手不成?还能去宫里状告自己的母亲不成?” “陈女官,你不要忘了,我朝极重孝道,子女若是去状告父母,列为十恶之一,终身受天下唾骂,还要受杖刑!” 陈女官笑著道:“夫人,你这话说得严重了,县主哪里会还手打夫人呢。” 王氏的脸上刚露出笑容。 陈女官便接著道:“有妾身在这里,若是有什么白身之人,想殴打县主,妾身一定一个耳光打得她头晕目眩,脑中天地顛倒。” 王氏:“?” 陈女官:“妾身这几年,一直在陛下宫中侍奉,別的本事没有,就爱打人脸。” “一巴掌就能打肿一张嘴,这盖因妾身年轻的时候,就略通拳脚之故。” “夫人若是感兴趣,得空了可以与妾身切磋一番。只是妾身是天子使臣,便是打人也是替太后打的,难不成夫人您要还手打太后?” 王氏的脸色青白一阵,到底做了这么多年太傅夫人,不至於蠢到好赖话都听不懂。 对方是宫里的人,她也得罪不得,便压著火强笑道:“陈女官说笑了!” “日后若是缺了什么,便遣人去本夫人的院子说。你今日刚来,想来也是要与枝枝好好认识一番,本夫人就不打搅你们了。” 陈女官:“夫人请。” 她十分客气有礼,温和典雅,仿佛那个说要跟王氏比打耳光的不是她一般。 王氏咬牙,气哼哼地走了。 还是不放心自己的爱女,去了皓月阁,这会儿容姣姣已经在繁星的稟报下,知晓宫里是派了女官过来。 她开心得很,忙是对王氏道:“母亲,那个女官严厉吗?” 王氏:“严厉得很!重规矩到迂腐,方才还与我说了好些不客气的话,不过这样也好,她既是这般严格,对容枝枝肯定也更不会鬆懈。” “但凡容枝枝有什么做的不妥的,几个耳光也是免不了的,都不必我们出手,想来她的脸就能叫人打成猪头!” 王氏不是没想过那陈女官是为容枝枝出头的,可对方凭什么给容枝枝出头? 容枝枝与太后和陛下,都没什么交集。 是以那陈女官,大抵也只是本身古板罢了。 容姣姣听到这里,满脸惊喜:“我早就知道,容枝枝上不得台面,不配当这个县主,想来太后也是这样想的,才派人过来磨搓她。” “不对!说不定是相爷知道,她日前在门口羞辱我,要我去齐家做继室,为了给我出气,这才叫来的陈女官折磨她呢!” 王氏听完,一脸恍然大悟:“你若是这般说,倒也不是不可能!” 容姣姣:“哼!与我作对?她哪里知道,相爷的耳目遍布天下!我看她还有什么好果子吃!” …… 容枝枝与陈女官素不相识,又没有容姣姣那般自作多情的想像力,也只以为对方真的是来教规矩的。 待王氏走了,她便与陈女官道:“本县主若是有什么做得不好的,还请陈女官不吝提点,本县主定会好好学。” 陈女官连王氏的脸面也半点没给,那即便为难自己,想来也不是针对自己,只是性格如此罢了,是以容枝枝也愿意听对方的话。 却没想到陈女官却是笑了:“县主,您还有什么需要学的?您在宫中的言行举止,堪称是贵女典范。” “妾身这一次来容家,只是因为陛下知道,县主在府上过得不好,叫妾身过来给县主撑腰罢了。” 容枝枝一愣:“这……” 陛下什么时候如此细心,连臣子家里的事,都知道得如此清楚,还要过问了? 陈女官看出容枝枝的愣怔,笑著道:“县主,妾身既然来了,日后便是县主您的心腹。” “有什么事,县主不必避讳妾身。容府不管发生了什么,回到宫里,妾身一定只字不提。” “陛下不过是借了太后的名头,叫妾身来的,实则妾身是陛下的人。至於陛下为什么这般照拂县主,县主日后会明白的。” 容枝枝没来由的,就想到了沈砚书,莫不是因为他想帮自己? …… 宫中,永安帝手里抱著一只猫,那正是锦狸。 小皇帝捏捏它的脸:“胖了,是不是近日里,总是帮相父跑腿,相父餵你吃了太多东西?” 锦狸:“喵……” 听著它理直气壮的声音,仿佛是在说,自己吃再多都是应得的,能者多吃! 永安帝忍不住笑了笑。 而这会儿,杨大伴也回来了,开口稟报:“陛下,事情已经办好了!” 宫里养了许多猫,一来是陛下爱猫,二来便是相爷有什么讯息,不便叫外头的人知晓,便叫锦狸跑腿。 因著宫里猫本来就多,陛下还故意养了几只和锦狸长得像的,所以便是侍卫们瞧见了它,也不敢隨便动手伤害,只以为本就是陛下的猫。 永安帝听完,笑著道:“相父真是用心良苦,想来是怕容太傅怀疑相父要插手容家的事,甚至怀疑容枝枝,从而不喜这个女儿,便没叫申鹤来见朕,而是叫锦狸来的。” 容太傅那个个性,若是怀疑女儿在家里受委屈了,找外人帮忙,把家丑说到外头去,怕是会气得打死她。 第143章 二公子叫您把药都给他 永安帝接著道:“容家大姑娘,也的確是国色天香,没想到相父到底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呵,还不准自己看写情爱的杂书呢。 相父自个儿的脑子里头,早就装满情爱了。今日请封县主,明日挡剑,后日躺在病榻上下不来,都不忘记找自己给容枝枝撑腰,真是辛苦相父了。 “朕总算是明白,相父为何总是耳提面命,叫朕早些准备亲政,叫朕一心放在国事上了。” “合著是他知道自己的脑子被情爱荼毒了,觉得大齐还是要靠朕。” 先前见相父请封县主的时候,他便怀疑了相父的环都是送给容枝枝的,用的都是素色的,正合了容枝枝近日里守孝的身份。 今日,帝王已是確定了,就是容枝枝。 “说来,自从容家大姑娘和离之后,相父丟给朕的政务也是越来越多,一副要当甩手掌柜的模样。呵,呵呵……” 这是打算多些心思追媳妇去了是吧? 杨大伴低著头抿嘴偷笑:“奴才倒是觉得,更紧要的原因,是相爷知道陛下您如今虽偶尔在他面前孩子心性,却早已可以独当一面,便想慢慢放手了!” 永安帝嘆了一口气:“朕何尝不知道呢……” 他其实也不是真的多懒散,多不愿意处理国事。 不过是有那样一个人,如师如父地照看著自己,他害怕自己不再那样依赖对方之后,他与相父之间就越行越远了。 可到底,他是这个国家的君主,一切还是得以责任为先,以国事为重,这是相父一直教他的,所以还是得担起来啊。 小皇帝忽然又想起来什么了:“从前相府说自己一心许国,不想谈婚事……呵呵。” 他算是明白了,这哪里是不想谈婚事,分明是想谈婚事的人已经成婚了,他死心了。 “朕和大齐的政务,该不会是相父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吧?” 没能与心爱的人在一起,所以便一心许国了? 杨大伴道:“那倒也不是,陛下您忘了,相爷已经做了五年摄政首辅,但是容家大姑娘是三年前才出嫁的,说明相爷本就是想为国尽忠的。” 小皇帝听到这里,心里才好受一些。 捏了捏锦狸的猫耳朵,轻声道:“朕有点嫉妒了……” 还有点担心,相父把心思放在容枝枝身上之后,便不关心自己了。 杨大伴没听清,问道:“陛下,您说什么?” 永安帝:“没什么。” 嫉妒也没办法,他也不能太自私了,相父已经二十八岁了,早该成婚了,有的成婚早的男子,三十多岁就做祖父了,相父可还是孤身一人呢。 “相父这些年过得也不好,看似人上人,可他的家人不在乎他,他自小应当没有感受过爱。” “父皇叫他摄政,想来是因为他不止是纯臣,更是孤臣,便是做得不好,也能轻易地舍掉他一人,不动我大齐根基,也不牵扯到眾多世家。” 自己如今都能想明白这一点,想来相父本也是清楚的。 “这么多年,相父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千难万险才走到今日、令眾人信服,他身体也不好,希望容家大姑娘对相父好一点吧。” 她若是肯对相父好,那自己把相父让给她一半也不是不行。 杨大伴想了想,倒是开口道:“那容家大姑娘,是个心地好的,便是当初嫁去齐家,对那样狼心狗肺的一家人,也能那般付出。” “相爷对她这样好,难道她还能不在乎相爷不成?” 永安帝攥了掌心:“哼,她若是敢对相父不好……” 杨大伴忙是劝道:“陛下,您可是勿要衝动,相爷对容家大姑娘这样上心,您若是为难她,这不是平白叫相爷难受?” 永安帝:“你急什么?朕都没说完!她若是对相父不好,朕就日日叫她来宫里,听朕说一个时辰相父是多好的人!” “朕烦都烦死她!她早晚会知道自己错了!” 他又不傻,相父这副非卿不娶的模样,他还去为难容枝枝?这不是平白影响与相父的父子关係? 杨大伴:“……” 陛下,不愧是您,这真是好恶毒、好严重的一个威胁呢! …… 陈女官在容府住了几日,王氏和容姣姣等了许久容枝枝挨打的好消息,可都没等到。 反而是等到神医登门拜访,来找容枝枝的消息。 容姣姣立刻遣了繁星过去打听。 容枝枝去了前院,见著了神医,便见礼道:“义父,近日可好?” 神医笑了笑:“都听说覃氏死了,齐家也败得不成样子,我还有什么不好的?” 他是个江湖中人,为人十分洒脱,幸灾乐祸的时候,半点都不遮掩。 “不瞒你说,听说覃氏死了,玉曼华被抓了,我高兴得买了几千捆烟,在河边放了三天。” 容枝枝素来知晓义父是性情中人,便只轻笑了一声:“难怪听说,近日城中总有人放烟火,还有人特意去瞧呢,原来是义父放的。” 神医轻哼了一声,脸上都是得意。 容枝枝温声问道:“义父此来,想来也是有事找我?” 神医也正色:“正是!” 说著,他从自己身后的药童身上,取过来一个包袱,递给了容枝枝,慢声道:“这里头是各种各样的药。” “有止血的,有祛疤生肌的,有退烧的,有解毒的,还有各种效用的。” “你一闻就知道是做什么用的,所以瓶身上我懒得写效用,你自己看著用。” “虽然这些药丸你也会製作,只是其中有些药材,是我走江湖好多年才找到的,珍稀得很,你在京城未必买得到。” 容枝枝心头一紧:“义父忽然製作这些东西给我,莫不是要离开京城了?” 神医笑笑:“你还是这样机灵,你也知道,我的性子爱逍遥,在一处待不住,先前是为了义母,如今义母她老人家……” “我如今也不必继续留在京城了,你家里人实则也不是很瞧得起行医的人,我都清楚,日后我便少与容家来往吧。” 他哪里没看出来,自己教容枝枝医术的时候,容家人都不是很高兴?容家人瞧不起自己一个大夫,却又总是想利用自己的本事。 只是小时候若不是义母一时善心,捡到自己,当了她的金釵,將他送去拜师学医,他不会有今天,便一直忍著罢了。 容枝枝听他说少与容家往来,眼一热,上前一步:“义父,您也不要我了吗?” 神医笑笑:“傻丫头,还哭鼻子呢!我是说与你家里不来往,又不是说不与你来往!” “这只信鸽留给你,日后若是想我了,只管给我写信,我去了什么地方,也会写信给你。” 容枝枝这才算放心,擦了一下眼角的泪。 她也知道义父爱自由,也没有自私地阻拦他:“那义父,您一路顺风。” 神医摆摆手,大步走了。 容枝枝伤神了好一会儿,才笑起来,义父是过他自己想要的生活去了,自己不该觉得难过的。 …… 容枝枝拿著药,回了自己的院子没多久。 裕乐便过来了,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大姑娘,二公子听说,神医给了您许多好药。他叫您把药都交给奴才,他拿去与三姑娘分一分!” 第144章 我的耐心可是有限的! 容枝枝扬眉,万是没想到,义父才来了这么一会儿,这药就叫他们盯上了。 裕乐见著容枝枝没动作,还催促了一句:“大姑娘,您还是快些,二公子和三姑娘那边,还等著呢。” “一会儿二公子若是等得不耐烦了,更是不待见您这个做姐姐了的,您可別怪奴才没提醒你。” 容枝枝听完,轻嗤了一声:“说完了吗?” 裕乐在容枝枝的脸上半点紧张都没看出来,不由得有些纳闷:“大姑娘,奴才的话,您没听清楚?” 容枝枝:“听清楚了,回去告诉你家主子,药是义父给我的,我没打算拿去给他们分。” 裕乐一愣,难以置信地道:“大姑娘,您是认真的吗?二公子已经许久没对您的什么东西感兴趣了,他好容易为自己开一回口,您竟然不要这个机会?” 先前要蝴蝶衣衫,也是为三姑娘要的,这回可是说二公子自己要的呢,大姑娘怎么也是这个態度? 容枝枝实在是不明白,裕乐这个居高临下的態度是哪里来的。 哦,或许是因为,从前自己对这个弟弟太好了吧,好到容世泽也好,他身边的奴才也罢,都已经迷失了自己,觉得她一辈子都得巴结著容世泽。 她淡声道:“是的,这个机会,谁想要,你便叫容世泽儘管给谁,我不需要。” “还有,你带句话给他,他不是討厌我吗?既然这样討厌我,日后就莫要再派你过来,提出一些离谱的要求。” “他这一会儿说我晦气,一会儿惦记我的东西,总是这般又当又立的,实在是惹人笑话。” 裕乐听了,脸色都胀红了,主子受辱他这个奴才当然也觉得面上无光。 便是没好气地道:“大姑娘,这话当真是要传给二公子吗?您可是莫要说气话!二公子真的听到了,对您更失望了,您后悔也是来不及了。” 容枝枝微微一笑:“你大可以睁大你的眼睛看看,我会不会后悔。” 裕乐见著容枝枝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留下一句:“这可是您自己说的!” 隨后转身走了,可是走出去了,也没听容枝枝叫住自己。 这叫裕乐不由得有些难受,如此的话,自己的差事是没办成啊! 朝夕气坏了:“姑娘,二公子身边的奴才,总这般囂张,不將姑娘您放在眼里,这实在是太过分了!” 容枝枝淡淡道:“奴才不过也是看主子的眼色办事罢了,他敢如此,无非是因为容世泽不尊重我而已。” 朝夕:“他们也真是太不要脸了!” 容枝枝淡声道:“此事恐怕没这么容易了结,朝夕,你去办一件事。” 说著,容枝枝交代了几句。 朝夕立刻领命去办了。 玉嬤嬤这会儿也到了容枝枝跟前,稟报导:“姑娘,那五十两,奴婢已是给了夫人身边的赵婆子,也將您的话转达给她了。” “只是这个老泼皮,一点感恩之心也无,还讥讽了老奴好一阵,说姑娘想凭这点好处便收买她,那是万万不能的。” “手脚倒是诚实得很,忙是把钱收了,嘴上的话却是没得叫奴婢不痛快。” 玉嬤嬤这些年,在容枝枝身边,也算是施恩了不少人,如赵婆子这样半点好都不念,还要叫囂几句的,实在是少见。 容枝枝轻笑道:“无妨,我早料到她会如此。她不止会如此,想来还会將此事说给容夫人听,表一表自己的忠心。” 朝夕著急地道:“姑娘,那我们这岂不是在做无用功?” 容枝枝轻笑:“怎么会?” 她没多说什么,只交代玉嬤嬤:“找几个人给赵婆子那兄弟找点事,叫他找赵婆子要几回钱。” 玉嬤嬤:“是。” …… 这会儿,容世泽的院子里头。 容姣姣一脸期待与紧张:“哥哥,你说容枝枝会將药给我们吗?” 她叫繁星去打听了此事,便忙是过来,叫容世泽帮自己找容枝枝要那些药了。 容世泽轻嗤了一声:“放心吧,既然是我开口,她自然是会给的。” 容姣姣满脸都是笑容:“还是哥哥对我好,我一开口,哥哥便立刻叫裕乐过去了。” “实在是姐姐不喜欢我,我这才找哥哥你帮忙的。” “我倒也不是覬覦姐姐的东西,只是姐姐砸破了我的头,我担心留疤,所以才想著神医给姐姐的药,效用会不会好一些。” 她想的是,那么多好药,隨便拿一些去卖了,也能叫自己多不少体己钱,说不定还能多打几套头面。 母亲虽然是宠爱自己,但是父亲不喜奢华,她都没几套耀眼夺目的头面。 说起容姣姣额头的伤,容世泽也冷了脸:“她一个做姐姐的,回来竟然还对你动手。” “便是你说了两句难听的话又如何了?她又不会少一块肉。她本也该赔给你一些药!” 兄妹二人正说著,裕乐回来了。 容世泽对容姣姣笑道:“你看,裕乐不是回来了?你要的东西也取回来了!” 只是看见裕乐空空如也的手,蹙眉又问了一句:“药呢?” 裕乐一脸事情没办好的尷尬与为难:“公子,药,药……” 容世泽看了他一会儿,轻嗤了一声,明白过来:“我知道了,定是容枝枝想借著送药的机会,过来看看我,所以便没將药交给你对吧?” 他就说嘛,他在房中养伤了几日,容枝枝怎么会忍住不来看他? 想来是在找一个叫自己无法拒绝见面的机会,这下可算是便宜她了,叫她找到了。 裕乐忙是想说不是。 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容世泽便自顾地接著道:“我自然是不想见她的,但是姣姣既然喜欢那些药,为了姣姣,我忍一忍这份噁心,一会儿与她见一面、说两句也行!” 容姣姣捂著嘴偷笑,接著道:“哥哥,其实我也是为了你。你想啊,这药我们兄妹分一分,日后若是哪位大人身体有些不適,你拿出药丸送去,不也是卖了一个人情?如此对哥哥的仕途也是有利的。” 容世泽听完,感动地看了容姣姣一眼:“你不说,为兄竟是没往这里想!你当真是我的好妹妹,事事都为我著想。” 话到这里,见裕乐还支支吾吾的。 容世泽不耐地道:“容枝枝说什么时候来?我的耐心可是有限的!” 第145章 把她的珊瑚搬去姣姣房里 “其实你去之前,她应当就已经想好,主动將药分给我一些了吧?” 容枝枝从前有什么好东西,总是记得自己这个弟弟的,不管自己要不要,她都会拿出来,捧到自己跟前。 可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更恨她。 裕乐:“二公子,要不等三姑娘回去了,奴才私下与您说?” 男人都是要面子的,他相信二公子作为兄长,是不想在三姑娘的面前丟人的。 然而容世泽却是蹙眉:“姣姣是我的亲妹妹,有什么话得需避著她?你直说便是了!” 裕乐一咬牙,只得把容枝枝方才说的那些话,都与容世泽说了。 容世泽听完,差点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铁青著脸色道:“你说这些话,都是容枝枝说的?” 裕乐哭丧著脸道:“千真万確,奴才难道还敢骗您不成?那会儿大姑娘说您又当又立,奴才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容世泽气得剧烈地咳嗽起来,捂著自己的胸口,拼命地喘气,几乎就要背过气去。 裕乐紧张地道:“公子,您冷静,您先冷静……” 容姣姣这会儿,也是满面的愕然,容枝枝有多在乎二哥,她是十分清楚的,正是因为如此她才过来找容世泽撒娇。 哪里知道对方能说出这些话来? 容世泽气呼呼了半晌,方才开口道:“好,好得很!以退为进这一招,算是被容枝枝给玩明白了!” “她以为她这样说,我就会高看她一眼不成?她以为自己是庄周吗?梦里全是漂亮蝴蝶!” 容姣姣一听,轻声道:“哥哥,你消消气!姐姐也是糊涂。” “明知道你被父亲打了,身子不好,还故意说这些不顾姐弟之情的话来气你。” “姣姣看哥哥你这样,真是好心疼……” 说著这话,她的眼泪也叭嗒叭嗒地往下掉。 容世泽忙是安慰她:“別哭了!我没事!你这般哭,才是叫我心里不好受。” “你放心,她过几日自然会把药送过来!到时候我便送去你的皓月阁。” 容姣姣:“可若是姐姐不送呢?” 容世泽嗤笑了一声:“你在说什么?她怎么可能不送?” “她若是真的不送,我便亲自上门去找她要,我不信她还是不给。” “你放心,哥哥答应了你的事情,是定然会做到的!” 容姣姣听到这里,才放心地笑了起来:“那哥哥你好好养伤,姣姣相信哥哥。” 容世泽点点头:“你也回去吧,我歇一会儿。” 容姣姣一脸乖巧地离开之后。 容世泽这才沉了脸,容枝枝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给药就算了,还说这样难听的话叫裕乐传回来? 她难道不知道,他们的姐弟之情,早就如风中残烛,根本经不起她这般闹?如此只会叫自己更厌恶她? …… 相府。 申鹤进门来,到了沈砚书跟前:“见过恩相。” 沈砚书看向他,淡声问:“事情查清楚了?” 申鹤点头,忙是道:“查清楚了,先前在外头说书,败坏容家大姑娘名声的,乃是城阳侯府的嫡次女徐青青。” 容枝枝回到容家的当天,便有说书人开始编她的不是。 第二日更是说得天下皆知。 相爷得知此事后,便知道不对,便是有说书人讲此事,写个说书的本子按理也没这么快才是,怎么也要一两日。 况且容枝枝到底是容太傅的嫡长女,又是容太傅亲自接回家的,那些说书先生也本该有些顾忌,犹豫一番才是。怎个个那般大胆,还点名指姓? 申鹤接著道:“钱財能使鬼推磨,那几个说书的人,收了一笔不菲的银子之后,立刻便聚在一起,半个时辰便编好了故事。” “只是城阳侯府的人,做事还算是谨慎,说书人根本不知晓是谁收买了他们,只知道有贵人给了钱。” “学生也是费了好一番功夫,才从一些线索,將徐青青给挖出来。” 沈砚书淡声问道:“可知徐青青为何如此?” 申鹤:“学生起初是不知的,倒是家姐一语惊醒梦中人,她说……大抵是嫉妒。” “容家大姑娘从前样样都好,事事在京城都拔尖儿,同样是贵女,徐青青嫉妒也是该然。” “后头学生查了一下,这才知道,徐青青从前在容大姑娘跟前,的確总是阴阳怪气的。” “那妒忌劲儿,几乎是显而易见!” 沈砚书闻言,眸光冰寒,同是女子,徐青青只是因为妒忌,便使出这样阴毒的手段。 叫容枝枝本就因为和离而被人议论的名声,变得更差。 如此歹毒的心机,实在叫人憎恶。 申鹤小心问道:“恩相,您觉得,此事当如何处理为好?” 沈砚书淡声道:“查一查城阳侯府所有的阴私,还有徐青青从小到大,做过的所有坏事。” “不论是空穴来风,还是確有其事。” “一律交给说书先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徐青青既然能叫说书先生顛倒黑白,將容枝枝说得薄情寡义,不与夫家共患难,那他也不必讲什么君子之道。 若是有些坏事,徐青青確是被人冤枉了,被说书先生讲出去,那也是她应得的。 申鹤听到这里,也是明白恩相这是憎恶徐青青到了极点。 若否,恩相是断然不会叫人去编排女子的名声的,且城阳侯府百年世家,阴私的事自是少不了的,这事儿好办得很。 他立刻开口道:“恩相放心,学生一定將此事办妥,不会叫人查到我们身上。” 沈砚书却是淡声道:“不,叫他们查。让他们知道,自己得罪了谁。” 申鹤一颤,在心里默默地给城阳侯府点了一炷香。 走好! 惹得相爷这般,这个簪缨大族,后头若还是这般糊涂做派,怕是要从大齐的贵族中除名了。 申鹤:“学生这就去安排!” 只是往外走了几步。 申鹤又想起来什么,回头看向沈砚书,说出自己心里的忧虑:“恩相,您总是这样默默在容姑娘身后护著,她却什么也不知道,这也太亏了。” 沈砚书淡淡道:“本就不需她知道。” 申鹤觉得头疼,不得不说出一个事实:“恩相,学生知道您付出了什么,也不需她如何回报您。” “可是您总是这般藏在暗处,私下为她筹谋,也不见几面,您与她的感情,什么时候才会有进展?” 沈砚书闻言,耳朵一红。 面上还是一片淡然:“咳,胡说什么?什么感情进展?” 申鹤一脸死意地看著沈砚书,仿佛在说:学生早已看透了一切,您还遮掩,恩相您开始不信任学生了是不是?那学生就要撞死给您看了! 在申鹤这样的眸光注视下。 沈砚书沉眸,语气清冷:“她不喜见到我。” 先前几面几回,她瞧著自己,不是恐惧,便是防备,后头在茶楼,她也是与自己说完了正事,头也不回地离开。 似乎多寒暄一句,都觉得厌烦。 正是因为如此,他不大想出现在她跟前,惹她不喜。 申鹤:“啊?” 这个大齐有几个女子不想做首辅夫人?容家大姑娘连齐子赋都嫁过,竟反而看不上相爷?这是什么眼神? 不行,自己得帮帮恩相才行! …… 如容枝枝所料。 赵婆子这会儿正在王氏的身侧,说出了容枝枝给自己银子的事儿。 隨即道:“大姑娘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难不成以为就这点银子,老奴就会做她的內应不成?” 王氏想一会儿,轻嗤了一声:“想来她不过就是希望你在我跟前,说说她的好话罢了!” “她以为这般,就能得到我的宠爱,让我將她也当作掌上明珠?实在是做梦!” “对了,婆母从前不是给了她一株珊瑚陪嫁?你一会儿將那株珊瑚,搬到姣姣房里去,她哪里配用那么好的东西!” 第146章 怀疑我家姑娘通敌? 赵婆子:“这……夫人,大姑娘能同意吗?老太太的东西,她素来最是宝贝的。” 王氏:“她既然想討好我,自是会同意,你不必想这么多,直接去便是了。” 赵婆子:“是!” …… 听赵婆子说明了来意,容枝枝轻笑了一声:“祖母给的东西,按理我是无论如何不会送人的,但既然来的是赵嬤嬤你,我自然要给你这个面子。” 赵婆子:“……” 我什么时候有这样大的面子了?她可是半分都没忘记,上回夫人命自己叫容枝枝不要吃饭,结果对方拿出糕点,把自己嚇晕的事。 “赵嬤嬤先回去吧,我一会儿將那株珊瑚找出来,仔细擦拭乾净了,亲自送去三妹妹房中。” 赵婆子满心疑虑,將信將疑地离开了此处。 待赵婆子走了,容枝枝吩咐朝夕:“去將东西找出来。” 朝夕气哼哼地道:“姑娘,您还真的要將这珊瑚,送去三姑娘房里不成?” 容枝枝淡声道:“放心,不出十天,她自要亲自將东西送回来,且王氏与她,日后再也不会隨便惦记我的陪嫁之物。” 朝夕听自家姑娘这样说,自然也是相信姑娘的。 便忙是喜滋滋地道:“那行,奴婢去取珊瑚来。” 容枝枝自神医留给自己的诸多瓷瓶当中,取出了一个,她已经知晓里头都是什么,也已经规整过了。 待朝夕找出了那株漂亮的红珊瑚。 容枝枝將瓷瓶中的药液,往珊瑚上头滴了几滴,接著便收了起来。 待药水干了。 容枝枝带著人,將它亲自送到了容姣姣那边,见著那硕大的一株珊瑚,还要两个人一起抬进来。 容姣姣看得眼睛都亮了:“是母亲叫你送来的吗?” 她喜欢这株珊瑚许久了,可惜那死老太婆,將它给了容枝枝,瞧都没让自己瞧一眼。 好在母亲与自己说,早晚会將这株珊瑚为自己要来。 容枝枝一脸不舍地道:“正是,这株珊瑚日后就给妹妹了。不过妹妹,有些话,我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容姣姣狐疑地看著她:“你想说什么,说就是了,卖什么关子?” 容枝枝嘆了一口气:“其实祖母知道,你也喜欢这株珊瑚,当初没肯给你,是因为得了这珊瑚之后,有个高人说,这是仙人留在人间之物,只有有缘人可以拥有。” 容姣姣冷笑道:“容枝枝,你的意思,莫不是我不配拥有这株珊瑚吗?” 容枝枝:“倒也不是这个意思,那高人只是说,妹妹你的八字与这珊瑚不合,若是放在你房中,想来定是会克你。” 容姣姣脸色一青,骂道:“容枝枝,你不想把珊瑚给我,还编这么多鬼话来糊弄我,你当我是三岁的孩童不成?” 容枝枝一脸无奈地道:“我就知道,说出来了,妹妹你也不会相信。既然如此,就將它留在这里,让妹妹与它相处一段时间看看吧。” “不过三妹妹千万要记住一点,此乃海神之物,已暂时认我为主。若在人间有损,你恐会被神明诅咒。” “你便是真的发现它克你,也万不能损坏,只能归还我这个原主,如此你身上种种的不利才会消失。” 容姣姣越听越是火大:“容枝枝,你少给我危言耸听,你是真能瞎编!” 容枝枝轻嘆:“三妹妹你不相信便罢了,我做姐姐的,该同你说的,都已是说了,我这便先回去了。” 容姣姣气得脸都变了,目送著容枝枝离开。 接著看向繁星,没好气地道:“將这株珊瑚就放在本小姐的房中,最显眼之处!” “一株容枝枝都能驾驭的珊瑚,我才不相信我容姣姣驾驭不了!克我?那倒是克我一个看看!” 繁星:“姑娘,莫要生气,大姑娘想必就是不捨得將珊瑚给您,才故意说那些话叫您不快呢,您动怒了,才是著了她的道。” 容姣姣听完,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轻哼一声:“你说得是!我一个得了珊瑚的人气愤什么?让她自己一个人因为失去珊瑚难受去吧。” …… 容枝枝离开了皓月阁之后,也不急著回去。 而是去了王氏的院子。 王氏听说她將珊瑚送去给容姣姣了,正在外头求见,便一脸大发慈悲地道:“既然她懂事,便叫她进来吧。” 容枝枝进来,轻声道:“容夫人,我此来,是与你说两件事。” 王氏眉心一皱,她这是什么態度? 怎么听起来,半分对自己的敬意都没有? 容枝枝接著道:“夫人应当也知道,我是和离之身,我用过的东西,对未嫁的女子来说,都是不吉的。” “三妹妹用了我的东西,日后被影响了姻缘,那可就不好了。” “只是珊瑚既然已经送过去了,我自然也不会强要回来。只是请夫人日后,还是掂量几分为好。” 王氏听著心里本是有些窝火,可又不得不承认,容枝枝的话是有几分道理。 也是自己糊涂了,忘了她是和离之身,她的东西给姣姣用,不是平白添些晦气? 王氏冷著脸道:“第二件事呢?” 容枝枝:“东西我本是不想给的,只是赵嬤嬤既然亲自走了这一趟,我也不得不给她几分面子。” “到底是府上的老僕了,总不好叫她因为完不成容夫人的交代受罚。我先告辞,容夫人自便。” 话音落下,容枝枝头也不回地离开。 王氏愣了,难以置信地看了一眼赵婆子,眼底甚至多了几分猜疑,没好气地问道:“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在容枝枝的心里,地位这样紧要了?” 赵婆子都慌了:“夫人,您还不了解老奴吗?老奴对您一直是忠心耿耿啊!大姑娘这怕是离间之计,对,就是离间之计,想叫夫人与老奴生分!” 王氏狐疑地收回了眸光。 …… 回到了倚梅苑。 朝夕问道:“姑娘,您是想挑拨夫人和赵婆子的关係,叫赵婆子为您所用吗?” 容枝枝:“是啊。她是母亲身边最得用的人,如果害祖母的帮凶在家里,只要能撬开赵婆子的嘴,便一定能知道我想知道的。” 朝夕蹙眉:“可是您做得这样明显,夫人会相信吗?” 容枝枝看她一眼,轻声道:“你知道什么叫阳谋吗?” 朝夕:“便是……所有人都知道姑娘您的盘算,可还是心甘情愿地上当。” 容枝枝笑了:“正是如此。” 王氏和赵婆子都知道自己想离间,可如此,她们便会互相信任了吗?並不会! 以她生母的那个个性,从此以后,只会开始小心提防赵婆子,担心对方什么时候就被自己策反。 …… 接下来的时日,容枝枝耐心地等著容姣姣將珊瑚送回来。 只是还没等到珊瑚。 却是先等到了门房稟报的消息:“姑娘,龙行卫的统领宇文湛来了,请姑娘您去內狱走一趟。” 朝夕脸色一变:“叫我家姑娘去內狱做什么?难道还怀疑我家姑娘通敌不成?” 第147章 我把齐子赋让给你 容枝枝看了朝夕一眼,示意她稍安勿躁。 按理说,龙行卫是不可能怀疑她通敌的,因为抓住玉曼华,她在其中也颇有功劳。 门房道:“奴才也不知是为什么,主君这会儿,已是在前院与宇文统领聊上了。” 容枝枝頷首,举步往前院去。 既然父亲还能与对方聊起来,而不是剑拔弩张地对峙,想来並不是什么坏事。 宇文湛见著了容枝枝,忙是见礼:“末將见过县主!” 容枝枝:“宇文统领不必多礼,不知统领寻我,所为何事?” 宇文湛一脸惭愧地道:“实不相瞒,末將是来求县主帮忙的。” “县主,昭国的二王爷玉驰已经身亡,可我们又查到,他们还有一支五十多人的臥底队伍,並未落网。” “玉曼华和细雨抵死不招,可今日,玉曼华忽然说只要单独见您一面,便告知末將,他们昭国人联繫的暗號。” 容太傅道:“既然是为了国事,枝枝你便走一趟吧。” 容枝枝也没有犹豫分毫,吩咐道:“备马车。” 宇文湛鬆了一口气:“末將还担心县主不愿意见玉曼华,或是害怕您一个姑娘家,出入內狱,叫人说长道短。” 容枝枝轻声道:“统领过虑了,国事为重的道理,容枝枝还是明白的。” 况且,她本来也想见见玉曼华。 宇文湛听完,心里也对容枝枝多了一分敬意。 马车到了龙行司。 容枝枝是戴著面纱下车的,面纱的外头,繫著一圈金子製作的流苏,压著面纱,免了被风吹起那层轻纱。 然而便是遮住了容貌,还是难掩国色之姿。 龙行卫不少人翘首盼望。 见著朝夕扶著容枝枝下了马车,他们眼底都浮现出几分痴然来,美人,有时候是一种感觉。 单只看气质,只瞧眉眼,便令人觉得如天上神女,只敢远观而不敢褻瀆。 眼见容枝枝在宇文湛的引路下,往牢狱去了。 那些个人才回过神,还发觉自己不自觉地屏息了。 有人忍不住小声骂了起来:“齐子赋是有病吧!放著这样的夫人不喜欢,还要闹什么贬妻为妾?” “先前与他做同僚的时候,我还將他引为至交好友,想来我也是病得不轻。” 与齐子赋这样不惜福的人来往,自己的福气都会散掉! “可惜了,这样风华绝代的佳人,这辈子算是被齐子赋毁了。” 便是二嫁,又能嫁到什么好人家去?再难门当户对了。 眾人一阵嘆惋。 这些容枝枝自是不清楚的。 带著她走到了玉曼华的牢房门前,宇文湛看向玉曼华:“你想见的县主到了,可以告诉我暗號了吧?” 玉曼华:“可以!” 她在地上划了一个符號,开口道:“在城西青巷的第十二家门槛处,划这个符號,会有人出来见你。说你是我的人,会有人带你去臥底的根据地。” 宇文湛审视的眼神,盯著玉曼华,似乎是想知道对方的话,是真是假。 玉曼华自嘲一笑:“我已经落到这个地步了,矇骗你们,对我並无什么好处。” 宇文湛收回了怀疑的眸光,看向容枝枝:“县主,辛苦您了。” 容枝枝点点头。 宇文湛便暂且离开了此地。 只余下容枝枝和玉曼华隔著牢房相望。 看著容枝枝一副纤尘不染的模样,玉曼华又瞧了瞧自己这一身的脏污,苦笑了一声:“没想到再与你见面,会是这副模样。” 容枝枝平静地看著她,眼睛里头没有一丝波澜。 只淡淡问道:“你想见我做什么?” 她们两个之间,可並不是能够敘旧的好友关係。 玉曼华见著她这般模样,兀地有些生气:“容枝枝,你看见我,就半点內疚都没有吗?” 容枝枝听笑了:“我內疚什么?” 玉曼华:“如果不是你,我与皇兄復国的计划,此刻一定十分顺利。同为女子,你坏了我的好事,毁了我復国的梦想,难道你不用內疚?” 容枝枝轻嗤:“那你呢?同为女子,你明知道齐子赋已经有妻子,还要跟了他。” “你与齐子赋二人,將我变成整个大齐的笑话。” “叫我被人指摘,被人辱骂,你什么时候又內疚过了?你不是一直都理直气壮?” 玉曼华盯著容枝枝,气愤极了:“你这种小家小情,哪里比得上我的復国大业?” 容枝枝:“莫要说些笑话!你想顛覆的,是我的母国。你的復国大业,並不比我维护母国的心高贵。” “玉曼华,从头到尾,你傲慢地將我视作你復国大业的牺牲品,介入我的婚姻,毁了我的完美名声,间接害死我的祖母。” “可你想没想过,我会报復你,你会输给我?” “如今,我也毁了你的人生目標,毁掉你的復国梦想,害死你视作希望的二皇兄,我们应当算是扯平了才是。” 玉曼华心里怨恨极了,眸子都充了血:“你……” 容枝枝眼中都是嘲讽:“夺夫復国,忍辱负重,心有宏愿的公主,嘖,多么完美的一出大戏,可惜了,你的对手是我。” “既然你这么捨不得亡国,我帮你与你的国家,还有那些余孽一起亡个彻底,也挺好的不是吗?你们也算能走得整整齐齐。” 玉曼华怒道:“容枝枝,你在得意什么?你不过就是用阴险的手段贏了我罢了,你这个鼠辈!” “罢了,我懒得与你吵!我叫你过来,並不是为了听你讥讽我的!” 容枝枝也不想再听她那些脑瘫般的道理。 便淡淡道:“嗯,我一直在等你说出叫我来的用意。” 玉曼华深呼吸了几口气,用一种商量的语气道:“我帮你和齐子赋重归於好,你想办法救我出去!” “你不是救过沈砚书?他还为了挡剑了,想来如果你去求他放了我,他是会给你这个面子的!” 容枝枝觉得自己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帮我,跟齐子赋,重归於好?” 玉曼华理所当然地道:“你不就是生气我毁了你的婚姻,毁了你的完美人生吗?” “如果我能够叫你和齐子赋和好如初,你还有什么理由怪我?” “我知道如你这般,文臣世家培养出来的女子,一辈子就以做好一个贤妇为人生目標。” “我看你不起你这样的人,也同情你这样的人,但我也不吝於成全你,將齐子赋完完整整地让给你。” “只要你能保住我这条命,我便答应你,去骗齐子赋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如此他就能彻底放下我,回到你身边了!” 第148章 我会让你名声更差的 玉曼华心里其实也清楚,齐子赋对她並不是爱,只是她肚子里的孩子,想来齐子赋多少是记掛的。 她觉得自己提出了一个叫容枝枝无法拒绝的条件。 容枝枝轻嗤了一声:“你真的觉得,我对齐子赋还有丝毫感情?” 玉曼华沉眸,开口道:“我知道你对他没有,若是你有,想来也不会叫齐家被我连累至此。” 甚至,如果对方喜欢齐子赋,自己可能在齐家早就没有立足之地了。 但是…… “你这样的贵女,更在乎的,不是你的名声,还有贤妇的身份吗?难道不想回到齐家,继续做你的大妇?” “你我都清楚,二嫁是是会遭人嫌弃的!” 容枝枝兀地道:“我问你一件事。” 玉曼华:“什么事?” 容枝枝:“我祖母的事情,你参与了吗?” 玉曼华一脸迷惑:“参与什么?” 看著玉曼华的表情,的確不像是装的,容枝枝的心思沉了下去,也是了,自己在期待什么呢? 帮凶肯定是自家人。 玉曼华哪里有本事,叫王氏將那名说漏嘴的丫鬟打死? 她淡声道:“既然你不清楚,就算了。” “玉曼华,你又错判了我,从齐子赋叫我做妾的那一刻开始,我便不想再做贤妇了。”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你见过谁家的贤妇,会於公婆还在席面上的时候,掀翻了饭桌的?” 玉曼华一噎:“这……” 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容枝枝,对方一把掀翻了桌子的那一幕,她到现下都觉得心有余悸。 容枝枝:“你该庆幸,我祖母的事情你没参与,否则你早就没命与我说话了。” “日后莫要再找我,从我身上你得不到任何你想要的。” 话说完,容枝枝转身便走,似是多看玉曼华一眼,都觉得晦气。 玉曼华脸色都变了,她好不容易才想到自己唯一的生路,却不想容枝枝竟完全不照著自己的计划与期待行事。 玉曼华试图追上去,可是被栏杆拦住,她只能衝著容枝枝的背影叫囂:“容枝枝,你站住!” “你不帮我的话,你会后悔的!我会让你名声更差的,容枝枝,你听到没有?” 容枝枝置若罔闻。 名声这东西,对她来说,早就是可有可无之物了,有固然很好,没有她也不甚在意。 只是她也兀地顿住,轻蔑地回头看向玉曼华:“玉曼华,日后还是少以昭国的女英雄自居。” “对宇文湛说出你们联络的暗號,出卖你的同袍,就是为了找我求你活命的机会。你这样的人,配自称英雄吗?” 玉曼华生气地道:“你知道什么?我比他们有用多了!他们五十多个人,加起来也不及我一个出眾。” “我活著,日后才能做更多的事!” 容枝枝讥讽一笑,没再理会她,自私自利的人,口中总是有数不尽的藉口。 她这般瞧不起自己的模样,气得玉曼华咬牙,若是她能活下来,她早晚会证明给容枝枝看,她就是英雄! …… 令容枝枝意外的是。 刚走出內狱,便见著穿著一袭墨色锦袍,长身玉立的人,大步往这边而来,他白玉般的脸,此刻瞧著还有几分浮白,想来身体还没有痊癒。 容枝枝一脸意外,微微屈膝见礼:“见过相爷。” 如今她是正二品的县主,已不必行跪礼了。 沈砚书:“免礼。” 容枝枝问道:“相爷您怎么来了?您的伤势,已是大好了吗?” 沈砚书淡声道:“嗯,好些了。” 只是说出这句话之后,沈砚书的眼神,往边上的申鹤脸上看,有点儿冷沉。 申鹤不是说,容枝枝遣人去申家说单独去见玉曼华有些害怕。 他才立刻出门赶来。 可看容枝枝的样子,根本就没想过他会来。 申鹤的眼神往天上看,不与恩相对视,他觉得自己做得很对,若是没有自己神助,相爷与容家姑娘,还不知拖拉到何时呢。 容枝枝恪守礼仪:“相爷先请。” 沈砚书没说什么,转身先行,而容枝枝慢了一步在身后,她心想沈砚书过来,或许是想知道,玉曼华见自己做什么? 於是淡声將玉曼华与自己说的话,娓娓道来,都与沈砚书稟报了。 沈砚书听完之后,也就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申鹤深深皱眉,就一个“嗯”字? 他简直是恨铁不成钢,於是看向容枝枝,笑著问道:“县主,您觉得我们恩相为人如何?” 沈砚书步子一顿,偏头看了申鹤一眼,眼神仿佛冰刃,只是心里也难免紧张起来,对於容枝枝的回答,既期待又忧虑。 容枝枝一愣,实话实说道:“相爷风光霽月,世无其二。” 申鹤笑得见牙不见眼。 大著胆子无视了恩相的眼神,接著道:“那想来县主应当不討厌恩相了?” 容枝枝蹙眉,意外地道:“不知大人何出此言?容枝枝怎会厌恶相爷?” “於公,相爷是国之栋樑。於私,相爷也多次有恩於我。” “我这辈子做最对的一件事,应当就是四年前,救了相爷一次。” 她话音一落。 沈砚书便回头,那双好看的凤眸,定定地看著容枝枝:“果真?” 容枝枝哪里会知道,沈砚书看似镇定,袖中的手早已紧握成拳。 她轻声道:“自然是真。” 只是面前这个男人,实在是好看得过分,叫容枝枝对上他这样的眸光,都不自觉地愣怔了一下。 难怪这个京城,倾慕沈相的女子,如过江之鯽。 这样一个出眾的人,还长了一张瀲灩如画的脸,谁能不心动? 沈砚书薄唇淡扬:“嗯,本相知道了。” 本就是好看至极的男人,笑起来自然更是好看。 容枝枝自认自己並不是肤浅的人,可也是觉得,与对方这样出眾的人,多相处几回,怕也是忍不住有些不该有的心思。 想起父亲警告自己的话。 她轻声道:“相爷,我先回去了。” 沈砚书:“好。” 容枝枝上了马车后,才不自觉地吐出一口气。 朝夕小声道:“姑娘,您好似见著相爷,挺紧张的。” 容枝枝一愣:“是吗?” 朝夕认真地点头。 容枝枝实话实说道:“相爷是个……容易令人自卑的人。” 他是一个太过完美的男人。 哪怕她不是和离之身,未曾婚嫁过,沈砚书这样的人,或许都会令她自惭形秽。 沈砚书哪里知道她主僕的对话? 宇文湛这会儿,也到了沈砚书的跟前,与他稟报相关消息。 容枝枝的马车到了闹市区,兀地一声响,竟是塌陷了下去。 容枝枝抓住了车壁,才堪堪坐稳! 朝夕好险没摔出车外,忙是问道:“姑娘,您没事吧?” 容枝枝的眼神,当即森冷如冰! 第149章 你想自毁容貌? 这个马车,是祖母重金给她打造的那一辆,无缘无故的,自然是不会出问题。 车夫的声音从外头传了进来:“县主,车轮断了。” 容枝枝与朝夕一起下车。 车夫擦了一下额角的汗,紧张地道:“县主,这样的动静,亏得是没有惊马,若是嚇到了马,那后果当真是不堪设想。” 他这般一说,容枝枝也明白,有人对她的马车动手脚,是想要她的命呢! 大街上不是查案的时候,她便只是去看了看那马车,好在只是车轮坏了,换一个轮子,便能修好。 她心里的火气,堪堪压下一些,这是祖母留给她的东西,若是修不好,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车夫:“姑娘,这可如何是好?这里离我们府上,还颇有些远,这天寒地冻的……” 眼看这天,又要下雪。 “要不,您先上边上的茶楼,小坐一会儿,奴才去买个车轮,回来修一修?” 容枝枝正要答应。 却在这个时候,一辆马车也行驶过来,见著路被拦住,那边的僕人便即刻过来问了问。 瞧著对方马车上的標识,容枝枝下意识便想避开。 立刻转身往茶楼去。 却不想,那马车的主人打开车窗,看到了容枝枝,忙是下来了:“原来是县主!” 容枝枝只觉得头疼。 看到乾王府马车的標识的时候,她觉得不管是谁,自己最好都是避开为好。 令她难受的是……居然还是最麻烦的那个人。 姬无蘅! 人家都上来打招呼了,容枝枝自也只能回身一礼:“姬大公子!” 但见面前的男子,俊美的脸上带著几分青涩和羞赧,对容枝枝的心思,几乎是藏都藏不住。 容枝枝也不觉开始反省,自己从前是不是有些迟钝,怎么在乾王妃与自己开口之前,她一点都没察觉姬无蘅的爱慕之意? 姬无蘅的眼神,往容枝枝的马车上瞧了瞧。 对容枝枝拱手一礼:“原来是县主的马车坏了,县主若是不嫌弃,不如乘坐在下的马车回去。” 容枝枝看他一眼。 他忙是道:“县主莫要误会,在下一会儿自行回府,並不与县主同车。” “姬无蘅不是莽撞无礼之辈,自也不会坏了县主名节。” 在大齐,除非已是夫妻,或已经定亲,否则男女是不能同车的。 见他思虑如此周全,朝夕都忍不住对姬无蘅多了几分好感,心里更是觉得可惜,若是谢氏不反对就好了。 容枝枝都没思索,便淡声道:“多谢姬大公子好意,此事容枝枝会自行处理。” 若是真的让姬无蘅派马车送自己回去,谢氏知道了,还会以为自己自嘴上答应了不打算同姬无蘅在一起,私下却又有不该有的心思。 姬无蘅一愣,没想到容枝枝会拒绝。 他想起来,容老太君去世了之后,祖母派了人去齐家问容枝枝的意思,可最后也没告知他结果。 祖母只是叫他再等一等,先不急。 难道…… 她当初是拒绝了? 他心中难掩失落,只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有一名侍女从不远处过来,到了容枝枝跟前。 笑著道:“是南阳县主的马车出了问题吗?我家菁华郡主路过,想送县主一程,不知县主可愿意赏脸?” 容枝枝鬆了一口气,虽不知郡主为何帮她,但也是解了眼下困局。 便忙是道:“劳烦郡主了。” 接著,容枝枝看向姬无蘅,一礼道:“今日多谢姬大公子好意,听闻公子近日为我说了不少话,容枝枝也感激在心。不好叫郡主久等,本县主先行一步。” 姬无蘅拱手道:“县主先请。” 他脸色有些苍白,眼底是藏不住的伤怀,都是聪明人,容枝枝既然不肯接受自己的好意,那便是不想与自己沾上关係了。 容枝枝上了菁华郡主,宗政瑜的马车。 容枝枝为表礼节,取下了面纱,才道:“见过郡主。” 菁华郡主出自钧王府,钧郡王乃是大齐唯一的一个异姓王。 宗政瑜身著一袭艷色衣裙,眸光坚定,眉眼瞧著颇有些强势,审视的眼神,在容枝枝的身上扫视:“坐吧。” 容枝枝:“多谢郡主。” 她如今和离,名声不好,大家闺秀,都是轻易不敢同她来往的。 宗政瑜肯帮她,確实也值得谢。 宗政瑜倒是个直白的人,直言道:“不必谢我,我是从隔壁的小巷路过,被沈相遇著了,请我帮忙送你一程。” “沈相想来也是知道我的性情和出身,才求到我这儿,几句閒话奈何不了我,我也並不看在眼里。” 容枝枝:“……” 她哪里会知道,她离开不久,沈砚书也离开了龙行司,两府有一段路是要同行的。 沈砚书的车夫,远远瞧见这一幕,沈砚书又看到了菁华郡主这个“有缘人”。 容枝枝:“相爷有心了。” 宗政瑜看她一眼:“好端端的,马车怎会出事?是你家里的人,不想你好?” 容枝枝轻笑,不答反问:“郡主是出门游玩的吗?” 她实则很欣赏宗政瑜这样快人快语的人。 可对方是钧王府的独女,是全家的掌上明珠,从小金尊玉贵地长大,自然可以有什么便说什么,说错了,也会有人给她善后。 与自己自是不同。 宗政瑜轻嗤了一声:“你啊,一瞧就是没被家里人善待!” 浸泡在爱里的人,不会活得这样小心翼翼。 “可你长这样好看,也不便搬出来住,只是一个县主身份,怕是保不住你。” 见宗政瑜与玉嬤嬤说了一样的话。 容枝枝对对方的防备,也散去许多,眼底多了一丝决然:“若是没这容貌,不就省心了?” 宗政瑜一惊。 她这是什么意思?是当真打算寻机会搬出来,但是也担心容貌惹祸,所以想自毁容顏不成? “你可別衝动!你这张脸,便说是女蜗娘娘的杰作也不为过,若是毁了,多可惜?” 容枝枝淡声道:“身外之物罢了,能活著顺心才更要紧。” 宗政瑜本是有些瞧不上容枝枝这副闷沉沉的做派,可听到这里,才算明白,容枝枝的难处,想来是超过了自己的想像。 若不是无路可走,哪个姑娘家会想到毁容来? 心里难免多了几分同情:“你且不要衝动,不要绝处,勿要走极端。” 容枝枝:“自然。” 哪个女子不爱美呢?若非必要,她也是捨不得的。 宗政瑜心惊肉跳了看了她一会儿,才又道:“我有件事,想找你帮忙!” 容枝枝有些意外,以宗政瑜的身份,有什么事能求到自己身上? 她斟酌著道:“郡主请讲。” 宗政瑜:“我近日里瞧上了一个小郎君,想你帮著说媒,你放心,此事若是成了,我会报答你的。” 容枝枝麵皮一抽,觉得她这话真是来得莫名。 钧王府要给宗政瑜说亲,哪里犯得著找自己帮忙?再者说,自己如今是个和离妇,在世人眼里,说亲也是不吉的。 宗政瑜接著道:“实则是你先前帮他说成过一回,我觉得你在乾王府,较能说得上话。” 容枝枝可就说过一回亲事,迟疑道:“你是说……乾王府的二公子,姬无偃?” 宗政瑜点点头,清了清嗓子道:“先前听说他退了齐语嫣的婚,我本是瞧热闹的,没想到那小郎君瞧著水灵灵的,我喜欢得很。” 容枝枝:“……” 倒是很少听见女子用水灵灵,来形容郎君。 宗政瑜脸色有些热:“只是乾王妃这个人你也知道,她喜欢像你这般沉稳內敛性子的姑娘,怕是会嫌弃我强势、无拘了些。” “这忙你能不能帮,给个话!” 容枝枝想了想,开口道:“我与乾王府,如今也有些尷尬,若是有机会,我可以试试,但不能保证。” 她上回就给姬无偃说了门糟糕的亲事,按理是不好开口,可今日对宗政瑜印象不错,加上沈砚书也请宗政瑜帮忙,想来他也认为对方是个好的。 宗政瑜听完,心情便好了:“那就多谢你了!” 马车到了容家。 容枝枝下了车,宗政瑜笑道:“相爷委託的事,我也算做到了,我先回去了!” 宗政瑜决定一会儿去相府,与沈砚书说一说,怎么能让容枝枝毁掉自己的脸呢? 容枝枝:“今日多谢郡主,郡主请!” 目送著马车离开,容枝枝难免有些羡慕宗政瑜,能活得这样自在。 而这会儿,容姣姣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郡主说的相爷委託的事,是什么事?难道是相爷让她送你回来的?” 容枝枝不想理她,便当没听到,往府里走。 容姣姣没好气地拦下她:“容枝枝,我说话你没听到?相爷看在我的面子上,叫人送你回来,你也不与我说声谢?” 第150章 三百条求婚的计策 容枝枝今日马车损毁,不是王氏的手笔,便是容姣姣干的好事,她心里本就十分不快。 还一再听容姣姣这种脑瘫言论,到底有些不耐了。 转身便抓住了容姣姣的手腕。 容姣姣一惊:“你这是做什么?” 容枝枝盯著她:“走吧!我们现在便去相爷府上,问问他到底是不是回回都为了你才帮我的。” “若都是为了你,日后便要他离我远一些,我不需要他的帮助!” 容枝枝这也是心里话,倘若沈砚书当真是为了容姣姣,那她的確是不稀罕对方帮忙。 许多事情她也不是不能自己解决,何必要让容姣姣隔三差五地说这些话噁心自己? 容姣姣看著容枝枝眼里的疯感,只觉得对方对自己的容忍,好似已经到了极限一般。 忙是把自己的手腕抽出来:“容枝枝,你是不是疯了?哪里有人上门问这种事的?” 容枝枝冷笑:“怎么,你不敢?” 容姣姣:“我是为了家里的名声……” 容枝枝:“既然不敢,你以后就给我闭嘴,莫要再说这些话来噁心我,我不是每次都有耐心听你出虚恭!”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话说完,她鬆开容姣姣的手,大步走进了府內。 容姣姣的脸色青白交加,出虚恭不就是放屁吗?她说自己放屁? 若不是担心相爷觉得,自己在家里与姐妹都相处得不好,从而对自己印象不佳,她早就去相府对峙了。 罢了,以后不说这些就是了。 …… 宗政瑜离开了容家之后,便直接往吏部附近的茶楼去。 瞧沈砚书那会儿的模样,也是去吏部当值了。 待到黄昏时分,沈砚书从里头出来,便被她的奴婢请上了楼。 宗政瑜便是一贯无羈,可面对沈砚书,还是不敢造次。 起身一礼道:“相爷。” 沈砚书:“郡主不必多礼,本相今日,欠了郡主一个人情。” 宗政瑜笑笑:“这个人情,南阳县主自己会还,我已经与她说好了。” 沈砚书眉心微蹙,但也还算了解容枝枝的本事,便也没有追问。 “本郡主这会儿邀相爷过来,是想与相爷您说一事。” 接著,她便把容枝枝想搬出去,还想毁容的事情,都同沈砚书说了。 沈砚书听完之后,眸光也沉了下来。 申鹤都懵了:“这……这也不至於吧?便是在容家过得不好,好歹也不会有性命之忧啊,何必要……” 乘风摇摇头:“你不懂!上次王氏有多噁心人,我也是见识过的。” “我那日一去容府蹲著,便见王氏打骂县主,赶忙回来稟报了。” “一天天与那样的家人在一起,真正相处的人,才会知道有多窒息。” 宗政瑜故意道:“连容貌都不想要了,想来容枝枝是没打算再嫁人了啊,难道当真那样爱齐子赋,被齐子赋伤了心,便谁都看不上了?” 她说完,悄悄地去看沈砚书的脸色。 果然便发现沈砚书听完,薄唇微微抿著,一副不大高兴的模样。 嘖…… 宗政瑜懂了,果然啊。 沈砚书思虑片刻,便道:“今日之事,多谢郡主提醒。” 宗政瑜:“別忙著谢我啊,相爷打算如何处理此事?” 沈砚书也没隱瞒什么,道:“抓出昭国余孽之事,县主本也有功,可藉此让陛下,赐给县主一座府邸和一些亲卫。” 他再私下放几个高手在亲卫中,应当也能保护她。 宗政瑜觉得,面前这个人,大抵是个榆木脑袋,偏生的对方的身份在那儿,叫她讽刺都是不便。 便是道:“相爷您就只能想出一些古板的法子?” 沈砚书:“?” 宗政瑜也不与他绕弯子了:“您怎么不考虑娶她呢?若是相爷娶了容枝枝,日后还有谁能欺负她?” “您想的法子是好,但也只能保证她的安危。可那些不长眼的,嘴上想说话中伤她,也还是会伤到她。” “但她做了首辅夫人,可就不同了。” 接著她就看见,素来泰山崩於顶而面不改色,永远都是一脸清冷的沈砚书,在听完她的话之后,一张白玉般的俊顏全红了。 沈砚书:“娶,娶她?” 乘风嫌弃地转过头去,谁信啊!他们家运筹帷幄的相爷,说起与心上人的婚事,甚至能结巴! 宗政瑜瞧著沈砚书的脸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只觉得稀奇得很,原来世人眼里,心中根本放不下情爱的沈相,早就有白月光呢。 她道:“自然了,相爷您好好想想,我说出来的,是不是最好的法子?” “虽然说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只是县主如今这般情况,也较为特殊。” “她是个聪明人,本郡主以为,相爷斟酌一番说辞,亲自与她谈谈,她说不定会同意的。” “天色也不早了,菁华便先回去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也实在是捨不得容枝枝那么好看的脸毁了,这才特意来说这些的。 沈砚书頷首,示意对方自去便是。 宗政瑜离开了好一会儿,首辅大人还能听见自己“怦怦”的心跳声,一直未曾平息。 那种隱秘的期待呼之欲出,面上的薄红也並未散去。 申鹤道:“恩相,郡主这个法子妙啊!左右容家大姑娘都和离了,也该轮到您抱得美人归了吧?” “先前您误以为县主不想见您,今日学生也帮你问过了,她不止不討厌您,还挺欣赏的,既然如此,您何不抓紧机会?” 沈砚书抿著薄唇,一直不出声。 听完了申鹤的话,竟是连脖子都开始泛红了。 申鹤也是没想到,自家恩相都已经快三十岁了,这些年也不是没有姑娘投怀送抱,虽然他一个都没碰,可到底也不该纯情到这个份上吧? 他试探著问道:“恩相,您可是不好意思主动与县主提及婚事?” 话是这样问,可申鹤也觉得不可能,要知道相爷这些年,与他国君王谈判,都半点未曾露怯,气场能强到叫那些帝王都抬不起头。 这点小事儿,相爷怎么会胆怯呢? 然而。 片刻之后,他听到恩相发出一声极轻的:“嗯。” 申鹤:“?” 乘风也是翻白眼,道:“主子若是好意思开口问容家姑娘嫁不嫁他,至於一个环都要锦狸和锦和少爷送?” 申鹤挺直了脊背,觉得这事儿还是得靠自己。 他拱手道:“恩相,此事便由学生来安排。您为官十载,做首辅五年,门下门生幕僚无数。” “您给学生三日时间,学生必与他们一起,为恩相您写下求婚计谋三百策,总有一策是您能用的。” “每一策论中,如何与县主开口,县主可能如何回復,您再如何应对,学生们都会给您推算得清清楚楚。” “保管叫您好意思与她聊,且不出半点差错。他们都是您的人,自也不会在外头说什么不该说的。” 每一句话都教恩相说,照本宣科都不会,那还说得过去? 乘风麵皮一抽:“倒也不必如此夸张吧?你將相爷说得跟废物一般,还要你们一句一句推算,一句一句教了?” 话刚说完,沈砚书冰冷的眼神,就落到了他身上。 乘风:“?” 沈砚书见他噤声了,轻咳一声,扫向申鹤:“此事便交你,句句谨慎推断,万勿出紕漏。” 申鹤:“学生领命!” 乘风:“……相爷,属下回去之后,自己去领板子。” 所以我刚刚是骂了相爷是废物对吧?有时候吧,就真的很想把自己的嘴捐了。 腚跟著这嘴是真倒霉。 第151章 把这破珊瑚还给容枝枝 容枝枝回了容府之后,倒也不急著回自己的院子,而是逕自去了容太傅的书房。 容太傅见她前来,先是扬眉问道:“內狱的事,处理的可还算顺利?” 容枝枝:“一切顺利。” 容枝枝没有多说,容太傅也没有多问,龙行司的事情有沈砚书看著,不需要自己插手,况且他如今丁忧,更没插手的理由。 便只是道:“那你此刻前来,是有何事?” 容枝枝轻声道:“今日女儿的马车车轮断了,父亲应当知道,祖母是请了何人为我打造的马车。” 有时候话也不必说太白,到了这里,容太傅便已经听明白了。 他蹙眉问道:“你觉得是谁做的?” 容枝枝:“女儿不知。” 容太傅换了一个问题:“那你希望此事,如何处理?” 容枝枝一脸恭敬地道:“女儿只希望不会再有下回便可。”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她何其了解自己的父亲?这一次自己並未出事,如果自己揪著不放,表示非要严惩动手脚的人,他只会觉得自己不识大体。 既然这样,她都懒得亲自去查了,查出来也是重拿轻放,是故只需表明自己的態度,父亲自会处理。 如她所料,容太傅听完之后,满意地点了点头:“你能这样想最好,你放心,此事为父会给你一个交代!” 容枝枝:“多谢父亲,女儿告退。” 她前脚离开。 容太傅便沉著脸,开口吩咐道:“叫夫人过来。” 僕人:“是。” 难得知晓夫君找自己,王氏是欢天喜地地前来的,来的时候还带上了自己刚为夫君煮的薑茶。 “夫君,你快喝一口,天冷得很,暖暖身子。” 便是容太傅的书房,点了不少炭火,可这薑茶也是有益无害的。 容太傅本是极为不快,可见王氏对自己如此尽心,眉宇间的戾气到底散去了几分。 语气还是有些严厉:“薑茶先放著,我有事问你。” 王氏立刻正色,小心地道:“夫君,何事?” 容太傅把容枝枝马车出问题的事情说了。 王氏当即变了脸色:“夫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怀疑是妾身动手不成?” 容太傅冷著脸道:“你是府上的主母,掌管中馈,无论此事是否你亲手为之,你也有责任在身。” 王氏脸色一白,也只得称“是”:“是妾身治家不严。” 容太傅:“再不喜欢枝枝,她也到底是容家人,是你我的血脉。今日她也十分懂事,只与我说了此事,並无要追责的意思。” “她若当真摔死在大街上,又是县主,若是大理寺查一查,府上如何收尾?” “你想让我变成笑柄,叫全天下都觉得,我前脚將她接回来,后脚就要她的命?” 王氏听到这里,忙是保证道:“此事妾身当真是不清楚,一会儿妾身回去查一查,日后府上绝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夫君放心。” 容太傅的脸色缓和了几分。 王氏忙是端著薑茶又过去:“夫君消消气,妾身日后一定万分注意,不叫人犯糊涂。” 容太傅接过了薑茶,未再责备。 只是道:“一会儿你给枝枝送些衣衫首饰过去,也算是安抚。” 王氏心里不情不愿,嘴上也只好道:“妾身知道了。” 王氏离开书房之后,脸色就变得极其难看,逕自去了皓月阁。 瞧著容姣姣道:“你姐姐的车轮,是不是你叫人动的手脚?” 容姣姣的眼神闪躲了一下:“这,母亲……” 看她这样子,王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蹙眉道:“方才你父亲將我叫过去骂了一顿,就是为了这事!以后你莫要再做这种蠢事了,她真的摔死在外头,谁的脸上都不好看。” 容姣姣嘟著嘴,不高兴地道:“那难道就由著她一直在我们跟前,顺风顺水地活著不成?” 王氏:“对付她的法子有的事,没必要闹得你父亲不快。” 容姣姣小声嘟囔:“您都已经这把年纪了,怎么还是事事以父亲为先。” 王氏横她一眼。 容姣姣撇嘴,不敢多说了,只是蹙眉道:“母亲,我这几日身上很难受,又是燥又是痒的,也不知是怎么了。” 王氏忙是问道:“可找府医看了?” 容姣姣:“瞧了!没什么大碍,还细细盘问了我每日的膳食,都是无事的。可就是不舒服,夜间难受得睡不著!” 倒是繁星这会儿想起来什么了,说了一句:“姑娘,好似就是这株珊瑚送来了之后,您才开始不舒服的。” “难不成……难不成大姑娘说的是真的,当真是这株珊瑚克你?” 容姣姣听完,脸都青了。 忙是开口道:“会不会是容枝枝在珊瑚上动了手脚?” 繁星:“可是……若是珊瑚动了手脚,奴婢们不是也得出事吗?” 容姣姣面色僵住了。 王氏本就心情不佳,这会儿还听说这事,更是来气,起身便道:“我砸了这珊瑚!” 容姣姣嚇了一跳,忙是拉住了王氏:“母亲,砸不得!” 也立刻把容枝枝说的其他话讲了。 若是珊瑚克自己是真的,那容枝枝说的其他的话,想来也是真的!只有物归原主,珊瑚对自己的坏影响才会消失! 母女两个对著珊瑚看了许久。 王氏就是再生气,到底也不会拿容姣姣的身体开玩笑,只好沉著脸隱忍下来:“难道要將它送回去不成?” 好不容易才要来的。 容姣姣其实也不甘心,还找府医过来看了看。 府医瞧了半晌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来,而且他也认为,在房里进出的其他人都没事,那应当不是珊瑚的问题。 这下容姣姣是真的慌了。 她死活不肯还,又忍了两日,结果身上的症状更严重了,最后实在是受不了了。 遣繁星道:“你將东西赶紧给她送回去!晦气死了!什么海神之物,分明是邪祟之物,拿走,赶紧拿走!” 看著珊瑚被送回来,等皓月阁的人走了。 朝夕瞪大眼,问容枝枝:“姑娘,想来三姑娘是真的相信这珊瑚克她了?” “您是在珊瑚上下毒了不成?不对,可若是下毒了,她房里的其他人不是也会中毒?” 第152章 坑了王氏两斤金子! 容枝枝轻嗤一声:“我滴在珊瑚上的,是上好的补药。此补药无味,红色,滴两滴在血珊瑚上,府医自然瞧不出来。” “容姣姣平日里都会服用燕窝,与此药合在一起,身体自然会不適。” 身体虚会不舒服,补过头也会不舒服。 容姣姣房里的侍婢平日里不会吃燕窝,自然也不会跟著一起难受了。 “府医未必没有怀疑过容姣姣是不是补过头,可检查过她食用过的东西,这个疑虑当然也打消了。” 朝夕惊了:“奴婢还是第一回知道,上好的补药也能整人的,倒也不愧是神医他老人家的手笔,奴婢將珊瑚擦乾净放好!” 容枝枝点头:“去吧。” 不多时,赵婆子带著人,送了些衣衫和首饰过来,皮笑肉不笑地道:“县主,这是夫人给您添的,您看著选吧。” 容枝枝瞧了一眼,王氏是知道噁心人的。 这些衣衫无不枝招展,都是时下最兴的款式,只是她如今守孝,自然是穿不得的。 待日后能穿了,这衣衫也过时了。 如此王氏衣服是给了,她却是將之穿上身的机会都没有。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那些首饰也是同样,並不是普通的金器,上头用了五顏六色的珐瑯彩工艺,也是时兴的款式,她若是戴这样的东西出门,怕是会叫人骂得抬不起头。 见容枝枝没个动静,赵婆子扬了一下眉梢:“姑娘,您还愣著做什么呢?难道都不喜欢?” “主君说,上回您马车出事,受惊了,要安抚安抚您。” “所以啊,这些物件,不拘您选多少件,夫人都是不会见怪的。只是您若是一件都看不上,那也怪不得夫人了,老奴可就都带回去了。” 容枝枝轻声问道:“赵嬤嬤近日里,在容夫人身边,过得还顺心吗?” 赵婆子面色一抽,说起这事,她就来气。 上回大姑娘过去挑拨了那两句后,夫人动不动就用一种防备的眼神看自己。 赵婆子没好气地道:“老奴好得很,不劳烦姑娘费心!” 只要自己今日这事儿办好了,夫人一定会重新信任自己的,想著赵婆子的下巴都微微抬了抬。 容枝枝看著她的模样,就明白了什么:“想来送这样的首饰来,也是赵婆子你对容夫人,提出的建议吧?” 赵婆子也不怕她知道,扬眉道:“正是老奴。” 容枝枝淡声道:“既然这些首饰可以隨便选,朝夕,你將所有的金器,都留下吧!” 赵婆子脸色一变:“不是,姑娘,您这……您莫不是忘了,您还在守孝?” 这些红红绿绿的金器,哪里適合留下? 等明年再戴,也是会叫人笑话的,以为容枝枝戴不起时兴首饰的啊。 容枝枝:“自然是没有忘的,但既然是父亲的一番安排,我自然不会辜负,朝夕你一会儿將这些金器,都拿去融了。” “打一座金佛,请回来,我放在房中,好庇佑我日后一切顺心,免了车轮再出事。” 赵婆子忙是道:“姑娘,这些款式,可都是夫人精心挑选的,您捨得將它们都融了吗?” 姑娘从前是最在乎夫人不过的,赵婆子觉得,自己若是如此说,或许能打消容枝枝的念头。 容枝枝纵然说了什么断绝母女之情,可赵婆子始终认为,怎么可能真的断得了呢?无非就是在闹脾气罢了。 却不想,容枝枝笑笑:“我与容夫人,也不过就是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罢了,有什么捨不得的?” “这么多金器,想来融在一处,也有两斤了。” “赵嬤嬤回去之后,便替我谢谢容夫人吧。” 朝夕忙是上去,將那些金器尽数留下。 赵婆子的腿却是软了:“姑娘,这些金子都是名匠打造的,若是都融了,多可惜啊,姑娘……” 容枝枝微笑道:“可惜不可惜的,就不劳赵嬤嬤费心了。赵嬤嬤,自求多福。” “对了,我素来与你投缘,是很乐意帮你的,这话赵嬤嬤且记住了。” 赵婆子听著,只觉得一阵眼晕!什么帮自己,她不害自己就不错了!一会儿回了夫人的跟前,自己可怎么交代啊,这主意是自己想的啊! 夫人近日里,本就怀疑自己,这还得了? 容枝枝:“送客。” 赵嬤嬤哭丧著一张脸,如丧考妣地走了,完了,完蛋了。 朝夕忍不住“呸”了一声:“就这等小伎俩,就想对付姑娘您呢?姑娘从前常常被她们算计,那是因为在乎夫人。” “如今您不在意了,她们还能討什么好?” 將那些金器都规整在一处。 玉嬤嬤叫了几个护卫,一併带著出去打金佛了。 王氏得知此事,气得整个人都不好了,给了赵婆子一个耳光,愤恨地道:“这就是你的好主意?” 赵婆子忙是跪下:“老奴也是没想到,大姑娘有这样的路数啊!” 这大户人家的贵女,哪里有眼皮子浅的?这等情况,便是已经明白夫人是有意为难,但凡有几分傲骨,都会冷笑一声,把东西都退回来。 谁知道,大姑娘全然不照著她的推想行事! 王氏狐疑地盯著赵嬤嬤:“你该不会是被她收买了,故意誆我的金子吧?” 赵婆子一听,把头都磕破了:“夫人,绝无此事啊!老奴跟了您这么多年了,老奴是什么人,您还不清楚吗?” 她一下一下地磕头。 磕得额头都出血了,王氏才终於收回了怀疑的眼神,摆摆手:“罢了,想你也不敢背叛我!去处理一下额头吧!” 赵婆子:“是!” 只是赵婆子起身出去的时候,王氏脸色阴沉地看著她的背影,到底还是生疑了。 赵婆子何其了解自己的主子? 她不必回头,都知道夫人这会儿看自己的眼神,有多刺目,她简直是欲哭无泪,她真是被大姑娘给害死了! …… 朝雾不多时便来稟报了消息:“姑娘,赵婆子额头受了伤,瞧著是自己磕的。” 容枝枝轻笑一声:“倒也多谢赵嬤嬤自己自作聪明,將把柄送到我手里。” “凡事不过三,容夫人已怀疑她几次。” “再抓个把机会,將这把火烧旺一些,便能逼得她不得向我投诚。” 王氏的性子,容枝枝再了解不过,到了极处,那便是寧可杀错,也绝不放过,赵婆子想来也是明白的。 朝雾一点都不同情赵婆子,那个老东西这些年也没少为难姑娘,如今这些下场当她还债了。 …… 翌日一早。 容世泽大步进来了,没好气地看著容枝枝:“叫你送药过去,你为何不送?” “等了几日都没瞧见你,就是想我亲自来见你是不是?行了,我来了,你目的达到了,將药给我吧!” 第153章 玉曼华流產了 容枝枝抬眼看他,眼神与看一个傻子没两样,甚至带了几分讥讽。 容世泽脸一青:“你这眼神是什么意思?” 容枝枝:“意思很简单,药是义父给的,与你和容姣姣没半分关係,日后莫要惦记。” 容世泽难以置信地道:“你不给?” 容枝枝轻声道:“那倒也不是,朝夕!” 朝夕將姑娘先前,便叫自己准备好的两瓶药,放在了桌面上。 容枝枝淡淡道:“这两瓶都对外伤有奇效,你与三妹妹既然都有伤在身,一人给你们一瓶,倒也无妨,至於多的,便不要再提了。” 容世泽盯著那两瓶药,问了容枝枝:“就分我两瓶,你打发叫子呢?” 容枝枝心下冷笑,这便是打发叫子了? 这些年来,容世泽和容姣姣,又给过自己什么东西呢?自己在他们这儿,可是连叫子都不如。 她淡声道:“你也可以不要,我自是不会勉强你收下,若无他事就请回吧。” “还有,男女有別,你如今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日后来我的院子,记得要通报!” 容世泽心头一梗。 不免想起来,从前与容枝枝姐弟情深的好时光,那个时候她岂会这样冷漠地与自己说话,甚至叫自己进门都先通报? 他问道:“容枝枝,这是你准备的什么修復姐弟之情的新手段吗?如果是,那我只能告诉你,都是白费心机!” 容枝枝都懒得与他说,她明白为什么王氏也好,自己的弟弟也罢,甚至是齐家人,个个在自己跟前,都是一副自以为是的嘴脸。 说来,都怪她从前对他们太好了!反而叫他们个个都以为,他们高她一等,可以肆意拿捏她。 她淡声道:“说完了吗?说完了就走吧!” 容世泽:“你……” 他气闷了一会儿,又问道:“对了!我叫你给姣姣做的裙子呢?你做到哪儿了?你怎这样悠閒,手里针线都没有?” 容枝枝:“没做。” 容世泽难以置信地道:“没做?你在与我开玩笑?我都已经答应姣姣了!” 容枝枝淡淡的:“我从来没答应过你,你凭什么替我答应她?你若是心疼你的好妹妹,你自己给她做就是了。” “是不会针线活吗?不会我聘几个绣娘回来教教你。” “只是若是父亲为此骂你,说你不求上进,多了些小女儿家的爱好,那可就怪不得我了。” 他们要表现兄妹情深,叫自己在中间干活? 放在从前,容枝枝会做的,因为还对自己这个弟弟有期待,也不想叫祖母担心她与弟妹都不和。 可如今,祖母不在了,这个弟弟她也不要了,所以这些事,想都不要想! 容世泽咬牙道:“容枝枝,你是想气死我不成?我一个男人,做什么针线活?又是哪里来的小女儿家的爱好?” 容枝枝轻嗤:“既然你觉得男人做不了这个,日后就別乱答应三妹妹。平白叫她期待了这许久。” 容世泽:“你……!你不做是吧,那你不要后悔!” 容枝枝:“嗯,你放心。” 容世泽瞪了她许久,最后拿起桌上的瓷瓶,愤愤地拂袖离去。 他离开之后。 朝夕:“姑娘,先前您叫奴婢,找两个与神医给您装药的一模一样的瓷瓶,装了一些普通的伤药进去,想来便是预料到了今日了。” 容枝枝端起茶杯,淡淡道:“他们身上还有伤,且我有好药。如果我连伤药都不给,父亲得知了,必会不快。” “觉得我这个做长姐的人,对弟妹不好。如此,我在府上的处境只会更难。” 既然如此,倒也不如糊弄他们一下。 这样大家面子上都过得去。 …… 容世泽哪里知道,自己手里拿的,並不是什么好药。 他离开了倚梅苑,脸色难看得几乎能滴墨,將一个瓷瓶交给裕乐:“一会儿你送去给姣姣。” 裕乐:“二公子,您不亲自去吗?” 容世泽:“不去。” 他怎么去?他信誓旦旦地与姣姣说,会从容枝枝那里,把药都拿过来,还说会给容姣姣弄到想要的衣裙,可是现在呢? 他实在是丟不起这个人! 裕乐道:“公子,奴才觉得,大姑娘是不是有些不一样了?她怎么好似,真的没那么在乎……” 您了? 剩下的两个字还没说完。 容世泽冰冷的眼神,便落到了裕乐的脸上:“你胡言乱语什么?她怎么可能不在乎我?她又凭什么不在乎我?” “她怎么敢!她欠了我的,欠了南梔姐姐的,我都没找她討!她就敢不在乎我了?这不可能!” “她就应当继续巴结我,討好我,为她自己赎罪!而不管她对我多好,我都不可能原谅她!” 裕乐没敢再多说。 容世泽又接著道:“她若是真的不在乎我,给我这两瓶药做什么?她不过是在装罢了!” “她不肯给姣姣做衣服,也不过就是嫉妒我对姣姣好。” “算了,你去外头找最好的绣娘给姣姣做,做好了之后送过去,就说是容枝枝给她做的。” 如此,姣姣就不会不高兴了。 自己也不会因为容枝枝的拒绝,在姣姣跟前顏面尽失! …… 玉嬤嬤找的打造金佛的人,动作特別快。 只短短一日,便打造好了,將之请了回来,一座小小的金佛,特意从王氏的跟前路过,气得王氏的脸都绿了。 又狠狠地剜了一眼赵婆子。 赵婆子想哭,她开始怀疑,自己在夫人身边待不住了,可是自己知道夫人那样多的秘密,夫人若不用自己了,还能叫自己活吗? 金佛到了容枝枝的院子,容枝枝立刻將之供了起来,还点了香。 为祖母诵了一会儿经。 到了黄昏时分,玉嬤嬤脸色难看地起来了:“姑娘,不好了!” 容枝枝看向她:“何事?” 玉嬤嬤:“玉曼华流產了!” 朝夕:“她流產了有什么不好的?说明她自己不做好事,遭了报应!连她的孩子,都不想认她这样丧尽天良的母亲,转投別处了!” 容枝枝却是沉了脸。 因为她记起来,她拒绝帮玉曼华的时候,玉曼华说了,会叫自己名声更不好! 玉嬤嬤果然也道:“姑娘,玉曼华说昨日见了您之后,就开始腹痛了,今日孩子就流掉了!这话里话外的,是暗示您害她呢!” 第154章 邀沈相上门议婚(加更) 朝夕很是冒火:“害她就害她了!她本就是一个亡国公主,我们大齐不杀她,就已经是恩泽。” “她还想顛覆大齐,十个头都不够砍的。” “既是如此,就是害她流產又怎么样了?难道外头还有些瞎了眼的,站在她那边不成?” 玉嬤嬤:“他们的想法,可不是这般……” 朝夕:“那是哪般?” 她也当真是没想到,那玉曼华自己在监狱里头流產了,竟然还能怪到他们家姑娘头上,他们家姑娘太倒霉了! 容枝枝淡声道:“他们会觉得,我与齐子赋都已经和离了,还连妾室肚子里的孩子都容不得,如此,善妒两个字,便被钉死在我身上了。” 朝夕恨得牙都咬碎了:“姑娘您上辈子怕是撅了玉曼华的祖坟,將她祖宗十八代都晾成了乾尸,她这辈子才同一条疯狗一般咬著您不放。” 容枝枝倒没这样紧张:“玉曼华当时在牢房中,与我隔著牢门,我不可能对她动手。“ “是以她定是不会说,是我推了她。既然如此,便只会说是我用药害了她,是也不是?” 玉嬤嬤忙是道:“正是如此,因为案子没审完,她还不能死,龙行司找大夫给她瞧过了,最后说是因为药物中毒的,推断是红。” 容枝枝:“那事情就好办了,玉嬤嬤你遣人走一趟內狱,求见宇文统领,与他说几句话。” 先前她帮了宇文湛,才落到这个地步,宇文湛自然也会给她这个面子,投桃报李。 玉嬤嬤得了交代,领命:“老奴这就去。” …… 外头流言蜚语,甚囂尘上。 王氏生了好大的气,因为不止容枝枝被人说,如今她都被人说了。 那些不长眼的,说容枝枝之所以这样善妒,都是因为遗传了她。 说容太傅这么多年,一个妾室都没有,皆是因为王氏不容人。 从前夫君没有纳二色的想法,这一点一直令王氏十分快活,外头也有不少夫人羡慕她,可现今“託了容枝枝的福”,这成了眾人攻訐她的点了。 她咬牙道:“我早就说容枝枝克我!当初就险些要了我的命,如今又败坏我的名声!” “岂止是我,这般下去,姣姣怕是也要被她害了!” “这还没与相爷议婚呢,相爷就知道容家的姑娘是善妒的,这可如何得了?不行!” 话到这里,她匆忙往容太傅的院子去了。 容太傅也得知了外头的流言,脸色正是难看,见著王氏进来,便是问道:“你可问过了枝枝,此事是否是她所为?” 从覃氏的事情来看,他这个女儿,真的下手起来,残狠的程度,他这个父亲都自嘆弗如。 所以他都拿不准,到底是不是容枝枝的手笔。 王氏道:“夫君,这事儿问她又有什么用?她若是不承认,我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妾身觉得,肯定是她做的!不然那玉曼华早不流產,晚不流產,怎么她昨日一去,今日就流產了?” 容太傅:“不一定!枝枝对敌人够狠,但她不会轻易留下这样大的把柄。” 就如同覃氏死了,外头的人都觉得是覃氏活该,没人知道是枝枝一步一步促成的。 王氏头疼地道:“不管是不是她,这事情也是难以说清楚了!夫君,照我说,不如將她送到乡下庄子里头算了。” “她和离了我们容家收容她,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哪里还能总是被她这样连累?” 容太傅看她一眼:“她如今是县主,可不是你说送去庄子里头,便能送去的。” 王氏不快地道:“那叫她去自己的封地啊!为何就非要在家里害人?夫君你是不知道,外头不止是说她,就连妾身都被说得抬不起头了!” 容太傅也是觉得头疼:“她一个姑娘家,独身去南阳,人生地不熟的,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如何是好?” 他实则是不想对容枝枝太差,一则是母亲临终的交代,二则,母亲的仇是枝枝报的,这一点比他这个父亲做得好。 叫他如此无情无义,过河拆桥,他实在是做不出来。 见容太傅犹豫,王氏知道他狠不下心,灵机一动:“不如给她定亲吧!” 容太傅一愣,诧异地看向王氏。 王氏接著道:“她如今虽然名声不好,但总归是有想攀附夫君的男人肯娶她,只要给她定了亲,將她嫁出去了,麻烦不就解决了?” “外头的人瞧见,她都还是嫁得出去的,便也知道容家姑娘还是有人要的,对族中其他孩子的影响,也能小一些。” “再说了,难道她还一辈子住在府上不成?也早晚是要安排一门亲事的!” 王氏如今是一眼都不想多看容枝枝,只想快些將这个麻烦扫出去。 她最后一句话,说动了容太傅。 既然不好送去乡下,那早晚也是要嫁人的,娘家不可能留她一辈子。 他便开口道:“那你私下替她相看一番吧!如今容府在守孝,此事不宜大张旗鼓。” “且她才刚和离,那么快便议亲,难免叫人说我与你不慈,容不下她。” “便是定了人,私下叫人过来看看便是,莫要闹得天下皆知。待孝期满了,两家再交换庚帖,过三书六礼。” 王氏觉得总算是发生一件好事了,虽不是立刻就把那个扫把星赶出去,可晚一点赶走她也可以忍受。 忙是笑道:“夫君放心,妾身会安排好的!” 容太傅:“她和离之身,怕也是嫁不了太好,既是如此,倒也別指望將她嫁入高门,往下挑一个吧,也不图富贵,下半辈子对她好就行了。” 如此,他也算是对母亲有个交代了。 王氏:“妾身明白。不过夫君,与沈相给姣姣议婚的事,你打算何时提?照我说,盯著首辅夫人位置的人,不在少数,我们还是要快一些得好,夜长难免梦多!” 容太傅道:“就明日吧!如今外头对我们府上姑娘不利的流言,越传越烈。我也想看看沈相,如何看待那些话。” “若他也因此有了偏见,那些话就不提了,免了遭他轻贱,你也安心给姣姣另择婚事。” “他若是不在意,那便看看能否定下鸳盟。” 母亲新丧,他实则並没什么心情,这事儿便没急著办,本想再等等,只是事情一件接著一件,令人心烦,还是都快点处理好算了。 王氏高兴坏了:“行,那就这般!” 她都顾不上能把容枝枝嫁出去的事了,忙是跑去找容姣姣分享这个好消息。 …… 翌日。 工部左侍郎徐喆,送了帖子,邀请沈砚书去太傅府一聚。 乘风很是奇怪:“相爷,这徐大人邀请您见面,怎么请到容府去了?” 沈砚书:“徐喆是容太傅的门生,当是太傅想见我,只是因著守孝,不便以自己的名义邀请客人。” 乘风:“那您去不去?” 沈砚书没理他,逕自起身去了房中,命僕人伺候著,换了好几身衣服。 最后选了一身月白色的锦袍,少了几分运筹帷幄的凌厉,多了几分謫仙般的清俊。 这是容太傅第一回邀请他过府,自是要在对方跟前,表现得好些。 乘风:“……” 呵,这副丑媳妇要见公婆的慎重样子是怎么回事? 第155章 我与相爷定下婚事了 待沈砚书选好了,乘风过去给自家主子,披上了狐裘,更显贵气逼人,高不可攀。 乘风倒也想起来什么了:“相爷,您说玉曼华流產的事儿,会不会真的是容家大姑娘做的?” 沈砚书淡声道:“不是她。” 乘风咋呼道:“您怎么如此篤定?万一真的是她呢?” 沈砚书:“那也有她的道理。” 乘风:“……” 爱情果然令人盲目。 …… 沈砚书的马车到了容家。 容太傅亲自去门口接,两人会面之后,便往书房去。 容姣姣早就激动地起了床,寻了一个好地方偷看,便见父亲身边,那个俊美无儔的男人,自雪中缓步而来。 长身玉立,雪衣墨发,叫人心生无限嚮往。 她只觉得,对方每一步,都走在了自己的心坎上。 每回见到对方,她都会再心动无数下。 待沈砚书过了迴廊,往书房去,容姣姣才捂著自己狂跳的心臟,回过身,靠在身后的柱子上,红著脸紧张得微微喘气。 繁星见著四下无人,故意討好她:“姑娘,您如今瞧相爷一眼,都紧张成这般。將来若是洞房烛,那不是……” 容姣姣听完,果然脸色更红,便似一只刚煮熟的虾一般。 作势要去打繁星:“你这丫头,真是贫嘴,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话是这般说著,下手却很轻,一副高高兴兴的打闹姿態。 …… 书房中。 容太傅与沈砚书寒暄了一阵,也关心了一番沈砚书的身体。 而素来高高在上的摄政首辅,今日在容太傅的跟前,竟是正襟危坐,风仪无双,像是一个听话且上进的晚辈一般。 见著对方如此,容太傅更是觉得,谈论婚事,没有那样难以启齿了。 他轻咳了一声,开口问道:“不知相爷近日里,可听到了外头对枝枝的评价?” 沈砚书蹙眉,淡声道:“自是听到了,流言止於智者,本相以为太傅不必过於掛心。” 容太傅对这个答案,十分满意。 便是摸著鬍子道:“那不知相爷你,对本太傅的女儿,印象如何?” 沈砚书一愣,耳朵不觉有些发热:“太傅之女,德行兼备,温良嘉敏,智谋不输男儿。” 容太傅一愣,这是在说姣姣? 姣姣何时能在沈相眼里,落下这样的好印象了?莫不是,她在沈相跟前装出来的? 这样一想,容太傅觉得十分合理,一下子还颇为意外对方的演技。 容太傅端起茶杯,以一种开玩笑的口吻,道:“既然相爷对本太傅的女儿印象不差,那不如我们两家结亲如何?” 沈砚书手里的杯子都翻了。 乘风白眼直翻,有这么激动吗?他算是明白了,回回撞上容家大姑娘的事,他家相爷就跟被夺舍了一般。 沈砚书有些尷尬,轻咳一声:“本相没拿稳。” 容太傅忙是叫人处理乾净,给沈砚书换了茶杯。 待僕人出去后,容太傅以为沈砚书这样的举动,是不想谈,脸上的笑便淡了一份:“看来是本太傅的玩笑没开好。” 沈砚书却是正色,紧张地道:“太傅,她……愿意吗?” 她回回见著他,都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忽然谈及婚事,他还真是没底。 容太傅看著面前年轻人的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笑了出来:“她自然是愿意的,高兴得很呢。” 他这会儿有些佩服姣姣了,瞧相爷这模样,分明就是早就喜爱姣姣了。 沈砚书不自觉地脸都热了:“是吗?” 容枝枝……也很高兴吗? 容太傅故意道:“就是不知道相爷愿不愿意!” 沈砚书立刻起身,弯腰一礼道:“若能聘得太傅之女为妻,实乃沈砚书毕生之幸!” 他这一生里,上一次如此激动,还是当上摄政首辅之时。 容太傅高兴地起身:“好好好!” 他拍了拍沈砚书的肩膀:“只是母亲过世不久,老夫的女儿,要满了一年的孝期才能谈婚论嫁,到时候两家再交换庚帖,不知相爷以为如何?” 沈砚书:“应当的,沈砚书等得。” 容太傅只觉得,这糟心的日子里,总算是发生了一件好事了。 而就在这会儿,门房进来:“主君,宫里来人了,陛下有事要找相爷商量。” 沈砚书:“太傅,那本相先行告辞。” 容太傅点点头:“国事为重,应当的!相爷请,我送你出去!” 送走了沈砚书,王氏便带著容姣姣上前来。 容姣姣有些按捺不住,却因为自己是姑娘家,不好意思问,忙是悄悄推了推王氏。 王氏哪里会不知道女儿心中所想? 她本也是为此而来,便是笑著问道:“夫君,相爷和姣姣的婚事,谈得如何了?” 容太傅也是难得对她们母女露出了一丝笑脸:“相爷答应了,就等孝期满了换庚帖。” 王氏大喜:“妾身就知道这事儿一定能成!” 容姣姣更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兴奋之下,竟是捂著胸口,晕了过去。 王氏嚇了一跳:“姣姣!” 待府医將人叫醒,与容太傅说,她就是太激动了。 容太傅的脸色都沉了下来,没好气地骂了她一顿:“就这也值得你晕倒?这般不稳重,日后如何与人为妇?” 王氏忙是道:“夫君,姣姣也就是太高兴了,到底是件好事,你便少说几句吧!” “先前枝枝嫁的不好,外头还说是夫君不会选女婿,这回姣姣嫁给相爷,我看外头还能说什么!” 容太傅也確是觉得,这一回容姣姣算是为自己挽回了几分面子,便也没有再苛责。 只是心里忽然生出了一种古怪的感觉。 越发觉得容姣姣这不成器的模样,不像是相爷方才描述的那个德才兼备的人,他冷不防地想起自己的大女儿来,难不成相爷说的是枝枝? 枝枝倒是担得起沈砚书的那几句评价。 但是很快地,容太傅將这个荒谬的念头,扫出了脑海,不可能! 枝枝再如何出眾,也已是个和离妇,相爷要什么样的女人不行,怎会想要她? …… 容姣姣醒来之后,实在是忍不住得意之情。 便与王氏一併去了倚梅苑。 扬声道:“姐姐,你不知道吧,父亲今日问了相爷,相爷与我已是口头定下婚事了!” 容枝枝眉心一动,確实是有些意外。 而王氏今日心情不差:“先前还担心你这个灾星会耽误姣姣的婚事,如今看来我的姣姣是有大福气的,你便是想克她也客不著。” “罢了,姣姣的婚事已经定了,你也看看我给你安排的婚事吧!这些画像你瞧瞧,哪个看得上眼,便让你父亲叫上门来谈谈!” 说著,她一副施捨的模样,將几幅画像,放在了容枝枝跟前。 玉嬤嬤一看,脸色就沉了下去。 第156章 姬无蘅失恋发烧,谢氏后悔落泪 她这把年纪了,在京城生活了许多年,自然也对各家的公子郎君讯息,都略有了解。 夫人给出的名单,分明就是在侮辱姑娘。 王氏:“你自己好好选,选好了与我说!” 话说完,她就带著容姣姣离开了。 母女二人出了倚梅苑。 容姣姣还激动地与王氏道:“母亲,到时候便將我与姐姐的婚事一起办。” “不论她选了谁,都不会有我做首辅夫人风光体面。” “我便要在大婚的时候,將她狠狠地比下去,看她日后还在我跟前高贵什么!” 王氏宠溺地笑笑,拍了拍她的手:“好好好,依你,都依你!” 倚梅苑里头。 朝夕的脸都快气成了河豚,她是做梦都没想到,相爷那么好看的一双凤眸,竟然说瞎就瞎了! 玉嬤嬤比她更愁,翻著画像道:“姑娘,这陈家大郎丧妻,已是剋死了两名妻子,而且都已经四十多岁了。” “这王家十一郎出生便是个瘸子,口歪眼斜,还眼高手低,一直说不上婚事。” “这薛家五郎,更是离谱了,听说他喝了酒,便控不住脾气,还会打夫人,他的元妻就是被打得受不住了,投河死了,还留下一个嫡长子,脾气差的很。” “这……夫人这哪里是要给您相看好人家?这分明就是有心要磨搓您呢!哪家不是个火坑?” 朝夕都气哭了:“明明都是夫人的孩子,夫人为什么就这样偏心?这不是想害死我们家姑娘吗?” 玉嬤嬤也嘆气:“当年若不是老太太一起与老奴,从夫人的房中,將大姑娘抱出来,老奴都要怀疑,大姑娘实则不是夫人的女儿。” 世上哪里有这样做母亲的? 容枝枝却是清楚,王氏这个人认死理,当她开始怀疑是自己克她的时候,她人生中发生的所有不快的事情,都会被归咎到她身上。 她小时候,王氏便是不小心摔了一跤,都要转身给她一个耳光,说是她克的。 王氏养的狗,被容姣姣带出去玩,被成王府的大犬咬死了,王氏也觉得是自己克的,若不是祖母来得及时,差点打死自己。 她淡淡道:“人活在世上,本就会有许多不顺心的事,少有人是事事顺利的,但我这个生母,从前出生开始,便將自己所有的不幸,都归结在我身上。” “外祖母病了,是我克的。她的死了,是我克的。她喝茶被烫到了,都是我克的。” “她对我克她这件事,深信不疑。对我的仇恨也是经年累月地累积下来,直至如今。” “她这辈子算是值了,但凡有个不快的,都是我的错。能活成这般,怎么不算舒服呢?” 王氏就是那种,决计不会忧鬱而死的人,有不满都撒在自己这个出气筒身上,便什么鬱结之气都散了。 玉嬤嬤心疼地看了姑娘一眼,若不是已经对夫人死心,又岂能这样平静地说出这番话? 她又往后翻看了一番,无一不是令人噁心的选择。 “还有这个,听闻整日里流连在街柳巷,去年被诊出了柳病,了不少银子才治好。” 玉嬤嬤忍不住红了眼眶:“姑娘您如今即便是和离了,可也是堂堂的正二品县主,是太傅的嫡长女,这些人哪里配得上您?” “若是老太太还活著就好了,若是她老人家还活著,您哪里会受这份委屈?” 如今看来,与这些人相比,齐子赋竟然都算是好的。 就在这时候。 门房进来:“姑娘,乾王妃邀请您过府一聚。” 容枝枝听完,没怎么犹豫,便起了身:“我这就去。” 先前答应了宗政瑜那事。 而且乾王妃如此看重她,她也该当面正式与对方拒绝此事。 玉嬤嬤问道:“那姑娘,夫人给您择婿的事,等您回来之后再说吗?” 容枝枝淡淡道:“將这些人的问题,都挨著写在画像边上,逕自送去给父亲便是。” 王氏不想她好过,才给她找这样的人家,可父亲是决计不会答应的。 王氏到底还是愚蠢了些,把她嫁给这样的人家,害的不是她一个人,还有容家的脸面。 玉嬤嬤听容枝枝这样一说,才勉强放下心来。 倒是陈女官心里觉得古怪得很,她还以为相爷喜欢的是容家大姑娘,才叫自己来帮忙,怎么又要娶三姑娘? 她是不是该找个机会,去问问看? …… 马车往乾王府去。 谢氏竟是亲自在门口接,笑著握住了容枝枝的手,用了些力:“可算是来了,如今你已经是县主了呢!婆母已是等你许久了。” 先前听说容枝枝的马车,刚好坏在儿子的车架前,谢氏心里就一直怀疑,容枝枝是不是故意的。 或许还有心思呢!这会儿自是紧张。 容枝枝哪里会不知道,谢氏这是在警告自己,日前她没有接受姬无蘅的马车,竟也还是没有打消谢氏的疑虑。 她拍拍对方的手,微笑道:“劳烦世子妃亲自来接,只是,今日怕是要让王妃失望了。” 都是聪明人,谢氏听了才松下心来,笑著与容枝枝说了些话。 到了乾王妃的跟前,乾王妃笑道:“你这孩子,今日可算是来了!” 容枝枝有些愧疚:“叫王妃记掛了。” 乾王妃:“你是个聪明孩子,想来你也知道,我叫你来所为何事了?” 容枝枝一脸恭敬:“我明白,我配不上大公子,这话,王妃您日后莫要再提了。” 乾王妃脸上的笑一顿,问道:“当真不考虑一下了吗?” 谢氏也是道:“是啊枝枝,婆母和我都很是喜欢你,我儿也算得上是青年才俊,这样好的一门亲事,你不该拒绝啊。” 朝夕听著,都想上去撕了谢氏,明明是对方不要他们家姑娘过门,还在王妃面前装这副样子。 容枝枝却是不见半点怒色,她知道谢氏只是不想惹自己的婆婆不快,便把责任都推在自己身上。 可谢氏她得罪不起,是以看乾王妃的眼神,带了几分愧疚:“是我不识抬举,还请王妃勿要见怪。” 谢氏彻底放心了。 乾王妃嘆了一口气,有些遗憾,却也並不勉强她。 “孩子们的缘分,是强求不得!你也不必为这件事,就觉得对不起本王妃。” “从前本王妃对你如何,日后也还是如何。” “你不愿嫁给无蘅,是他没福气,绝不是你的错处,你且放宽心。” 容枝枝莫名觉得有些眼热。 如此宽和,如此明事理的老太太,就与她祖母一样,她对姬无蘅確实没有过想法,但不能与这样的老太太生活在一起,也却是叫人惋惜。 只是她很快地敛下了念头,怎么能因为思念祖母,便覬覦別人的好祖母呢? “多谢王妃体谅!” 乾王妃又与容枝枝说了几句话,便招呼谢氏:“我有些乏了,你替我送枝枝出去吧。” 谢氏:“是。” 她们离开之后。 乾王妃看了一眼屏风,道:“出来吧,你自己都听到了。” 姬无蘅俊美的脸色,苍白一片,从屏风后头走了出来。 乾王妃嘆气:“我与你母亲,都是愿意成全你的,可人家姑娘不同意。我这把年纪了,也没做过亏心事,临到老了,更不便以权势压人。” 她的夫君乾王,虽然年迈,但身体康健,战功无数,手中更有八万大军的虎符。 谢氏是太后的亲妹妹,陛下都叫无蘅一声表兄,若当真是要强娶容枝枝,倒也不是不能。 只是乾王妃觉得强迫別人,不好。 姬无蘅道:“孙儿明白,这一切都是孙儿自己无能,不得容家大姑娘青眼。” “至於强求这样的话,祖母日后莫要再提。她已然是瞧不上孙儿,孙儿不希望她对孙儿印象更差。”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求之不得,便是他的不足,哪里能逼迫人家嫁给自己? 乾王妃其实也有些不解,她这孙儿样样都好,这好端端,容枝枝为什么就是瞧不上呢? 上回容枝枝拒绝,自己今日又问一回,如此诚恳,就差没求著她了,可结果还是如此。 她嘆气:“我看著你长大,你的心性我自然是明白的。” “只是你也勿要妄自菲薄,感情的事情,从来是勉强不得的,从不会因为你多出眾,对方就一定会喜爱你。” 姬无蘅这会儿眼眶都是热的:“孙儿明白。” 乾王妃:“如此说明,她不是你命中之人,回头叫你母亲给你相看其他的婚事吧。” 姬无蘅摇摇头,苦笑道:“祖母,我无心婚事了,此事不必再提了。” 乾王妃:“这……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犟!” 可瞧著对方这样子,她只觉得心疼,知道对方伤怀,不忍心再苛责,便摆摆手道:“你回去吧。” 她怕再过一会儿,孙儿会忍不住在自己跟前落泪。 不如放他回去平復一番,或许时日长了,他慢慢便放下了呢? 姬无蘅一礼:“孙儿告退。” 话音落下,便失魂落魄地出去了。 …… 容枝枝与谢氏往外走,出了院门。 容枝枝叫谢氏遣散了僕从,这才低声与她说了宗政瑜的事。 隨后道:“菁华郡主不失坦率纯真,只是有了上一回齐语嫣的事,我也不好多言,此事世子妃自己思虑一番吧。” 將將才拒绝了乾王妃,容枝枝实在不好与对方提这事。 且谢氏素来拜高踩低,小儿子能娶钧王府的独女,对她来说是好事,想来不会轻易拒绝,她便索性与谢氏聊。 果然,谢氏听完,眼前亮了一下:“此事我会好好斟酌,劳你上心了。” 说罢,拍著容枝枝的手道:“我娘家还有几个侄子,未曾婚配,个个都中了举,也並无什么不良嗜好,若你瞧得上,只管与我提,我来给你保媒!” 在谢氏看来,容枝枝是配不上自己的嫡长子的,但谢家子嗣眾多,配一个是不要紧的。 若是小儿子能娶了宗政瑜,容枝枝確是做了好大一份人情给她,且今日容枝枝的表现也很好,她也是投桃报李的人。 容枝枝笑笑:“世子妃客气了。” 谢氏:“我是与你说真的!你好好想想。” 谢氏也有一份私心,容枝枝若是都二嫁了,也不曾选无蘅,儿子或许便不会继续惦记了。 容枝枝:“我记下了,多谢世子妃,我先回去了。” 说来好笑,便是谢氏如此瞧不上她,觉得配不上她的儿子,且必有私心,可给自己提的,都是谢家的才俊。 反而她的母亲王氏,给自己安排的都是些什么人? 就在这会儿。 一名僕人出来,在谢氏耳边稟报了什么,谢氏的脸色登时就难看下来。 容枝枝关心了一句:“可是出什么事了?” 谢氏对著容枝枝强笑了一声:“没什么事,你不必掛怀,自去便是,我就不送了!” 容枝枝也是知情识趣的。 知晓谢氏是不想告知自己,便頷首离开。 而谢氏匆匆忙忙地往后头去,到了內院,才脸色难看地道:“好端端的,大公子怎么就落水了?” 这大冷天的,儿子便是身体好,掉进那冰窟一样的湖水中,也是受不住啊。 僕人道:“跟著大公子的奴才,说是大公子失魂落魄的,根本不瞧路,来不及提醒,大公子就掉进去了!” 谢氏还有什么不懂的?想来是容枝枝不嫁他,失了魂! 她心疼儿子,眼眶都红了:“这真是冤孽!” 好一阵折腾,才將姬无蘅救起来。 泡了热水,换了衣衫,人昏迷不醒。 府医也是擦著汗,道:“公子鬱结在心,又受了寒,怕是得发烧好一阵了。” 谢氏:“什么时候能好转?” 府医:“这……” 看他的无能样子,谢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忙是吩咐道:“取我的牌子,求太后派几个御医过来。” 却不想半昏半醒的姬无蘅,竟是听得到,抓住了谢氏的手腕:“母……母亲……勿要传扬出去,对她名声不好。” 世人对女子苛刻,知道此事,只会怀疑她是不是不守女德,故意勾引他。 谢氏眼泪直掉。 姬无蘅强撑著支开眼皮,低声道:“母亲莫要担心,我会好起来的。也莫要叫她知道,我不想叫她觉得,我是个废物。” 话音落下,他又昏迷过去,人事不知。 谢氏看著儿子如此,心都碎了,心里竟有些后悔了! 第157章 原来他真的冤枉枝枝了? 杨嬤嬤看著自家夫人的神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在心里嘆了一口气,她就知道会有今天。 谢氏最终咬牙,她相信自己的儿子能挺过这一关的,只要挺过去的,这情劫就算渡了。 她纵然后悔,但並不觉得自己做错! 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 容枝枝刚回到容家的门口,便听见了熟悉的声音:“枝枝。” 她诧异皱眉,偏头看了一眼。 竟然齐子赋。 他倒是身残志坚一般,便是下不得床,还坐著轮椅到了容府的大门口。 齐子赋深呼吸了一口气,道:“枝枝,我能不能与你单独聊几句。” 容枝枝觉得没这个必要,刚要收回眼神。 齐子赋便道:“是曼华的事!我想与你说说曼华的事。” 容枝枝迟疑一瞬,心道莫非齐子赋知道什么內情?便淡声道:“单独聊不必了,你有什么就在这里说吧。” 齐子赋犹豫了一下,才不赞同地看著容枝枝道:“枝枝,曼华流產的事情我知道了。” “其实你不喜欢那个孩子,你与我说就是了,我会叫她拿掉的,何必要將你的名声弄成这般?” 容枝枝差点被他气笑了,有种被死去的前夫,疯狂拿刀攻击的感觉。 她沉了脸道:“所以你是特意来给我定罪的?” 齐子赋摇摇头,忙是道:“不是!我是特意来与你说,叫你不必將此事放在心上。” “就算你真的害了曼华的孩子,我也並不在意。” 容枝枝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看他的眼神极其陌生。 齐子赋愣了一下,不解地道:“枝枝,你这样看我做什么?” 容枝枝:“我只是在想,我当初是有多瞎,才没瞧出你狼心狗肺就罢了,还愚笨如猪。” 齐子赋生气地道:“难道我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吗?你心里还是有我的,你越想越气,才会容不下那个孩子!” 若不是因为这般,他如何也不会在自己依旧不能下地的时候,叫人將他推过来的。 他便是想让枝枝清楚,哪怕他现在身体不好,玉曼华肚子里面的孩子,甚至或许是他唯一的孩子了。 可是为了枝枝,他还是並不在意。 可现在她的態度,实在是令他始料未及。 容枝枝冷了脸:“我实在有些不明白,你明明办公的时候还颇有几分脑子,怎么面对私事,便仿佛换了一个人,蠢得恰似脑瘫一般。” “也是了,但凡你少几分自作多情,少高估你自己的魅力,想来也不会叫玉曼华骗了。” 齐子赋听完,脸色青白交加:“枝枝,我知道你心里还怨我,你说我什么,我都愿意受著。” “只是你也不要嘴硬,外头的人若是知道我並不计较此事,想来会对你的名声好一些。” 容枝枝冷笑,他若是真的希望她名声好,就不该特意过来,一副看透了一切的模样,將罪名钉死在她身上! 齐子赋还接著道:“枝枝,我没有半分私心,我是在想,如何把此事对你影响降到最低,我对你……” 容枝枝不耐地打断他:“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內狱查清楚了,自然会公开。” “我如今不是齐家妇,没有权力处理玉曼华肚子里的孩子,我若是真的做了,自然会被问罪。” 齐子赋急切地道:“我就是怕你被问罪,想帮你,这才来的!实在不行,你可以说,孩子是我叫你去打掉的,那是我的孩子,我有权力不要,这样你就被摘出去了!” 容枝枝真的是骂他的力气都没了:“你以后不要想帮我了,你不出现在我跟前,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记住了,我容枝枝不屑对付一个还没出生的孩子。你口口声声说爱我,但你从未真正了解过我。” 话音落下,她不再多看齐子赋一眼,大步进了容府。 齐子赋:“枝枝……” 却是没换来她回头一顾,容府的大门在他跟前关上了。 秋熠尷尬地小声道:“公子,奴才就说,您应当先问问是不是县主做的……” 这一上来就给县主定罪,现在好了吧,县主生气了。 齐子赋蹙眉道:“有什么好问的?此事不就是明摆著的吗?” 秋熠大著胆子问了一句:“公子,您处理公务的时候,也是这般没有证据,只因著一些线索就作出决断吗?” 这话將齐子赋问住了。 是了,如果是公务,自己决计不会如此,他至少会找到容枝枝用了什么药,在什么地方买的,要人证物证都在。 一时间,他也开始忍不住反思自己了,方才枝枝也是评价他,处理公务和私下判若两人,难道他真的弄错了? 最后他道:“肯定是枝枝做的,枝枝是爱我的,一定是她做的……” 或者说,他希望是枝枝做的。 这样,才能从她身上,找到一些爱他的证据,才让他的心里不至於这么苦。 秋熠看著他的样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齐家的人过来,將齐子赋抬上了马车,还没到齐府。 隨行的僕人便见著龙行司的人,出来贴了告示,说明玉曼华流產,是她的髮带早就被红反覆浸泡过了。 她自己用嘴含了那髮带一夜,才落了胎,陷害容枝枝。 齐子赋听僕人说完,铁青著脸打开车窗,对著自己从前的同僚咆哮:“不可能!那也是曼华的孩子,她怎么会这么狠心!” 一名龙行卫看他一眼:“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齐大人……” 语气十分讥讽,因为谁都知道,等昭国余孽的案子审完了,齐子赋这个“大人”是当不成的。 “我知道齐大人你难以置信,不过呢,大夫说玉曼华是被红所害。南阳县主认为,玉曼华一定是將这东西一直藏在身上。” “红气微香,味微苦。长时间在身上,定然是会留下味道的,便委託宇文统领,检查玉曼华所有的衣物。” “这不,就检查出来了,在髮带里头!那条髮带是我们抓她的时候,便一直绑在头髮上的,可没人换过。” 齐子赋听完,脸色苍白,脑瓜子嗡嗡的响。 原来他真的冤枉枝枝了?她是不是更討厌他了? 第158章 恩相,您订错亲了! 容枝枝刚回到自己的院子。 王氏就同疯了一般进来,抬手就要打人,只是却被陈女官抓住了手腕,还用力一折。 最后王氏惨叫了一声:“啊……” 陈女官面无表情地后退一步,一脸公事公办地道:“夫人,妾身早就说过了,自己略通一些拳脚,谁若是对县主不敬,妾身定是不会客气。” 王氏的脸色难看之极,她抱著自己疼得要命的胳膊,看著陈女官道:“你还当真敢对我动手?” 她本以为,对方只是过来装模作样一番,说著嚇唬自己罢了,现在她才知道自己错得离谱,这手骨怕是都折了! 陈女官提醒道:“夫人,妾身是天子使臣!” 王氏横眉冷对:“那你可知道,我女儿姣姣要嫁给相爷了,你如今得罪我,你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陈女官不卑不亢地道:“那便祝愿夫人真的能叫我死。” 王氏:“你……” 她恼恨地收回了看陈女官的眼神,拼命地叫自己冷静几分,陈女官是陛下的乳母,陛下亲政在即,是不该轻易得罪的。 王氏扭头看向容枝枝,沉著脸道: “乾王妃叫你过去了不起吗?乾王府这样的人家还能要你过门不成?你莫要以为你去了一趟乾王府,我就会对你另眼相看!” “你就是要逼死我,你才开心是不是?你真是有本事得很,你这样害我,日后什么事都別来求我!” 话说完,王氏便拂袖而去。 容枝枝觉得,王氏说话当真是越发没个头尾章程,说得好似自己从前求成了她给自己办什么事似的。 还叫自己別求她。 陈女官道:“夫人这一通火,发得十分莫名。” 容枝枝淡淡道:“想来是挨骂了吧。” 玉嬤嬤也果然道:“姑娘,老奴照著您的意思,將那些画像送到了主君那里,主君很是生气,便將夫人叫过去骂了一顿。” 容枝枝轻嗤:“果然。” …… 隔日。 容太傅遣人將容枝枝叫了过去。 將一幅画像,放在了容枝枝跟前,开口道:“这是为父亲让徐喆为你挑的人选,工部主簿陆於新。” “虽然並不是多高的职位,但你如今和离之身,也难以匹配到更好的人家。” “且他祖上也是贵族,家底还算是殷实,容貌也出挑。他母亲早逝,你嫁过去之后,便能在府上直接做主。” 容枝枝盯著那画像看了看,並没出声。 她其实並不想嫁人。 容太傅以为她是看不上对方的门第,接著道:“看人不能只看当下,陆於新才弱冠之年,便做了工部主簿,前程不可限量。” “为父昨晚已经叫他过来谈过了,他很是愿意。” 容枝枝淡声道:“如果女儿不愿意呢?” 容太傅沉默了一瞬,因为这个女儿,虽然一贯十分有主见,但少有忤逆自己这个父亲的时候。 他本是想动怒,可想想先前也就是自己非要她嫁给齐子赋,才生出许多事端来。 便是开口道:“为父不逼你,左右孝期还长,你有一段时间考虑。但你要相信一件事,为父从来没想过要害你。” 这一点容枝枝是相信的,父亲虽然对子女感情都很淡薄,但说厌恶自己,恨自己,故意害自己,那真谈不上。 她也没有说得太强硬,便只是道:“女儿会听父亲的好好考虑的。” 容太傅的脸色缓和了一些,点点头道:“去吧!你母亲糊涂了些,但她到底生你一场,你也不要与她计较了!” 他这话,半分没出容枝枝的预料。 父亲是最讲孝心的人,这也是为什么,她至今没与父亲说过,自己与王氏早就闹到断绝情分的地步了。 若是说了,王氏会挨骂,自己却说不定要挨打。 容枝枝:“女儿告退。” 容太傅点点头,她出去后,他也长长地嘆了一口气,若是女儿能老实嫁给陆於新,日后好好过日子,自己也算是对母亲有一个交代了。 …… 出了书房,回自己的院子,容枝枝遇见了容世泽。 她看都没看他一眼,更无打招呼的意思。 如此作態,叫容世泽一阵气闷:“容枝枝,你没看见我吗?” 容枝枝就当没听到。 容世泽更恼火了,容枝枝关心他,或者是骂他,都比眼下这样看都不愿意看一眼要强多了! 他没好气地看著她的背影,怒道:“听说母亲给你选的夫婿你不满意,我真不知道你有什么可不满的!” “你自己如今在世人眼里是个什么样子,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你能嫁出去就不错了,还轮得到你挑三拣四?” 他骂了好半晌。 结果容枝枝就跟没听到似的,直直地將他给忽视了个彻底,让容世泽更生气了。 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一只费尽心思,跳起来想引起容枝枝注意的吗嘍,可人家连一个眼神都不稀罕给。 …… 吏部。 这几日吏部的左右两位侍郎將明年官员的任免、调派名单,都拿给沈砚书过目了,一直到这会儿,沈砚书才处理完公务。 相爷虽然依旧还是十分严格,挑出了几个人,叫他们重新斟酌一番。 但两位侍郎还是察觉到,相爷这几日心情极好。 与他们说话的语气,都多了几分温度。 两位侍郎嘀咕著,走出了屋子:“感觉这几日,相爷比从前多了几分人气。” “可不是!甚至都有笑脸了,莫不是发生了什么好事?” “可也没听说啊!不然我们还能准备个席面,给相爷庆祝庆祝。” 申鹤刚好进来,心里默默地想,那还不是因为相爷打算求婚了?但是这事儿,只有自己知道。 自己未来的老丈人,虽然已经贵为吏部左侍郎,照样不清楚。 他与他们打完招呼,到了沈砚书跟前,得意地將手里的厚厚的计策,放到了沈砚书面前的桌案上。 接著挺胸,还微微扬起下巴,一副等著夸奖的模样。 沈砚书翻看了几页,是先前说好的求亲策论,倒也知道申鹤用了不少心思。 乘风斜著眼睛看了一眼,接著轻嗤了一声:“这玩意儿用不上了,悄悄跟你说,容太傅已经答应许婚了!” 申鹤:“啊?那先前怎么没人告诉我?” 沈砚书面色一顿,脸上倒是难得多了一分歉意,他这两日太高兴,竟是忘了叫乘风提醒申鹤,不必钻研了。 看著相爷的神色,申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捂著自己受创的胸口:“好好好……” 沈砚书刚想宽慰他几句,没想到申鹤自责地道:“都怪我这几日没跟在恩相身边,没能察觉恩相的愉悦,不然我早就知情了!” 乘风:“……” 你是懂在自己身上找原因的。 这下沈砚书都沉默了,便只是道:“辛苦了,我那里有一方千金难求的墨,晚些时候叫人送去给你。” 申鹤再次提胸扬下巴,笑出一口大白牙:“多谢恩相!” 还挑衅地看了一眼乘风。 乘风:“?” 有的时候都觉得申鹤是不是有病,虽然大家一直在明里暗里爭夺相爷身边第一人的位置,但是这人总是闹得仿佛后院爭宠的女人一般。 实在令人胃寒。 见著沈砚书还是在看那些策论,乘风有些奇怪:“相爷,这还有什么可看的?” 沈砚书淡声道:“看看,日后也知道如何与她说话。” 这几回见她,总是找不到话题。 或者说是因为担心他的话题,她不感兴趣,是以总是沉默得过分。 而申鹤提供的三百条策论,虽然是围绕求婚展开,但若是撇开了求婚不谈,这般她说一句什么,自己如何接才不会令她厌恶,倒是可以举一反三。 乘风觉得相爷实在是有点儿过于谨慎了,便在心里悄悄翻了一个白眼。 下值之后。 申鹤长吁短嘆地离开了吏部官署,心里多少是有点鬱闷的,他甚至怀疑,乘风也是故意不提前告诉自己策论可以不写了。 恩相是太高兴了忘了,那乘风呢?哼,这个狗东西,他以为把自己累死了,恩相身边就只有他乘风一个了吗? 做梦! 暗骂的他心情不佳,便去了自家姐姐开的茶楼,到雅间坐著品茶。 却是隱约听到了隔壁房间,两个人的议论:“陆兄,那真是恭喜了,能娶容家的嫡长女。” 因著两个房间外头,都有一处阳台,若是不压低了声音,也没关上阳台这边的门,声音就会传过来。 申鹤一愣,啥……啥玩意儿?容家的嫡长女?哪个容家? 总不能是容太傅家吧?容太傅还能做出一个女儿许配两家的离谱事? 他竖起了耳朵。 接著就听到另外一个声音,颇为不好意思地道:“容大姑娘还在孝期,定亲的事情也不宜大肆宣扬,且婚事也並没有板上钉钉,王兄你要为我保密!” 另一人哈哈笑道:“自然,自然!没正式定亲之前,传出去了容家或许会不快。” “虽然容家大姑娘的名声,並不怎么好。可她那样的美人,世间罕见,陆兄无论如何都是不吃亏的!” 那个被称为陆兄的人,忙是笑道:“正是因为如此,我也很是高兴,且此事我只告诉了我最好的兄弟你!” 申鹤听得眉头都皱起来了。 容家,守孝,名声不好,还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 这…… 当真这么巧,京城还有另外一个容家的姑娘,这些特徵都与容枝枝一模一样? 他还想再听,但是隔壁没再说此事了。 申鹤叫来了掌柜的,低声问了一句:“隔壁雅间是谁?” 掌柜也小声道:“工部主簿陆於新陆大人,还有他的好友,如今在鸿臚寺当值的王新阳王大人。” 回了自己的府上。 申鹤越想越是觉得,这事儿会不会有点儿太巧了。 这令他晚上在床榻上翻来覆去了半个时辰都睡不著,他猛地坐起来就穿衣服起身,他决定直接去问问陆於新好了。 他作为恩相的门生,他非要知道,他不相信陆於新敢不说! 虽然如此就暴露了自己偷听別人说话的事实,可是为了相爷的幸福,他顾不得这许多了。 然而坐著马车出门不久,僕人说,瞧见了陆府的马车。 申鹤想了想,便叫人跟了上去。 却见对方竟然去了青楼。 正打算要不改天再说,结果却看见驍郡王的轿子,也落在门口,陆於新毕恭毕敬地到了驍郡王跟前见礼。 申鹤觉得事情不简单,便悄悄跟进去了。 老鴇过来笑道:“这位公子,不知您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奴家来为您安排……” 申鹤沉眸道:“我想知道那两个人来谈什么。” 老鴇脸上的笑一僵:“公子说笑了,其他的客人们谈什么,您怎么可能知道,要不还是让奴家给您安排几个……” 申鹤將一张银票递给了她:“这是一千两,你只管带我去听,不管听到什么,在下都不会在此地闹事,也不会出卖这家青楼。” 老鴇当即笑顏如:“那好,公子跟奴家来。” 申鹤被安排到了陆於新隔壁的房间。 老鴇对著申鹤比了一个手势,叫他不要发出声音,因为两个房间中间的墙很薄,都能听见双方那边的声音。 申鹤頷首表示明白。 老鴇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而那边,两个人已经聊了一会儿了。 这会儿是驍郡王开口道:“如何?容枝枝不过就是个和离的弃妇,你要她又有什么用?” “只要你肯在婚后,將她送到本王榻上,本王保管你连升三级!” 申鹤一听,懵了,还真是容枝枝! 陆於新十分犹豫:“这,这……” 驍郡王:“你犹豫什么?我知道你是徐喆的门生,可徐喆与容太傅一脉相承,都古板得很,不会轻易为了你在官场走动。” “你还不如投靠本王,送你直上青云!” “若不是本王年纪大了,自知容太傅不会同意將容枝枝嫁给本王做续弦,还犯得上来求你?” “说来,若不是本王的外甥,你的好兄弟王新阳,告知本王此事,本王都不知道容太傅打算把女儿许给你!” 陆於新:“可……可若是太傅知道了,下官这条命怕是都保不住!” 驍郡王:“他如何会知道?难道容枝枝失了清白,还敢回去告诉她父亲自己成了烂货不成?本王大可以说她是蓄意勾引本王,到时候谁说得清楚?” 陆於新短暂的犹豫了一会儿之后,开口道:“那就依王爷之意!只是容枝枝还没答应嫁我,若她答应了,她便是王爷的人了!” 驍郡王大喜:“好好好,真是后生可畏!你会前途无量的!” 申鹤听到这里,半分坐不住了,起身就去了相府。 黄管家还很奇怪,申大人怎么这个时辰来了?这都快子时了! 申鹤:“快去稟报恩相,说我有十万火急的事与他说!” 黄管家哪里还敢犹豫,立刻进去通报。 沈砚书也起身见了申鹤。 申鹤到了沈砚书跟前,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恩相,学生怀疑,您订错亲了!” 第159章 容太傅是不是有病? 沈砚书愣了一下。 乘风也是赶忙道:“怎么可能?你该不会是看著你的策论没用上,故意来嚇唬相爷吧?” 申鹤人都麻了,连忙道:“这么大的事,我岂会开玩笑?” 接著,他便將有关於陆於新的事情,都讲了出来。 说完之后,申鹤也问道:“恩相,您与容太傅提亲的时候,说明白是哪个女儿了吗?” 这个问题倒是问到沈砚书了。 他沉眸道:“没说名字,但理应是容枝枝。” 乘风更是直接道:“正常人也会觉得是容家大姑娘吧,那会儿容太傅先问,相爷对外头那些说容大姑娘不好的话如何看。” “相爷说了流言止於智者,他便说婚事了。” “难道前一句问大女儿,后一句却说小女儿不成?若真是那般,容太傅是不是有病?” 这人聊天,那也太跳跃了! 正常人哪里有和和气气聊著对张三的看法,忽然就问要不要娶李四?这不扯淡吗? 沈砚书这会儿脸色沉如墨。 乘风接著道:“再说了,相爷对容家大姑娘几番维护示好,便是平常注意了男女大防,不至於落下閒话,但相爷的好意也是显而易见。” “这谈婚事怎么也谈不到三姑娘身上啊!” “前脚给大姑娘挡剑,后脚就要娶她妹妹?容太傅怎么想的?这听起来都觉得离谱。” 他那会儿也是在相爷身边的,他也没听出话里的问题啊,根本没想过会订错亲。 申鹤问道:“那……庚帖呢?也还没看?” 如果有庚帖,看一眼便知道是否弄错了。 乘风也觉得窒息:“说是因为容姑娘守孝,庚帖等孝期满了再交换。若是有那玩意儿,相爷回来还不得把庚帖看上一百遍,早就发现不对劲了?” 申鹤也相信,相爷拿到了之后是会看一百遍的。 他看向沈砚书,问道:“恩相,此事如何处理?” 沈砚书:“明日一早,便递拜帖去容府,本相与太傅確认一番。” 申鹤頷首,觉得可以,缓过来神来之后,也是笑道:“其实我觉得自己是不是紧张过头了。” “就是这会儿真的弄错了,换庚帖的时候也是会说明白的,应当也不至於娶错人。” “且孝期还长,便是成婚也不是一时半会儿,我实在是没必要这个时辰打扰恩相您休息。” 沈砚书却是道:“你做得极好。” 申鹤不由自主地又挺直了自己的腰板,夸了自己一句:“那是!学生早就说了,一定会为恩相您,好好盯著容家大姑娘的事的。” 沈砚书吩咐了乘风一句:“拿一万两给他。” 申鹤连忙摆手:“恩相,不必给这么多,学生今日也就了一千两而已。” 沈砚书淡声道:“你配拿这么多。” 不然,他还不知道,容太傅打算將容枝枝许给陆於新这样的小人,甚至还叫驍郡王惦记上了。 申鹤一听这话,当即眉开眼笑。 银子不银子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恩相对自己的看重。 他笑盈盈地道:“那学生就收下了,不过说起来,容太傅怎么会瞧上陆於新?那不过就是个工部主簿。” 沈砚书语气清冷:“徐喆是容太傅的学生,陆於新是徐喆的人。” 申鹤无语了:“想来是徐喆介绍的了!徐喆这个瞎了眼的东西!介绍的什么人啊,他是害死容大姑娘不成?” “不过,徐喆应当也不是有意的?那陆於新瞧著,也是晚上被驍郡王诱惑了一番,才起的心思!” 沈砚书:“徐喆不敢故意为之。” 徐喆不会蠢到刻意去坑自己的恩师,只是沈砚书还是不满。 他淡淡吩咐:“还有半个月,明年官员任免的调令就要发出。陆於新人品不佳,告知吏部左侍郎,將其免职,缘由不必细说。” 申鹤:“是。” 作为摄政首辅,区区一个工部主簿的任免,恩相是不需要给理由的。 …… 翌日一早。 黄管家便往太傅府送了拜帖,表示沈砚书想登门拜访之意。 黄管家:“相爷,待太傅府回话了,奴才会去稟报您。” 沈砚书頷首:“嗯。” 应下之后,他便坐上了马车,去宫中上朝。 这几日养伤,早朝应被免了数日,只是他也並不得轻閒,陛下犹豫不决的事,都会送来给他决断。 政务並未落下,身上的伤也好得慢了些。 一路上,官员们见著了他,都恭敬地拱手见礼:“首辅大人!” 沈砚书淡淡点头,缓步往殿中去。 眾人面面相覷。 虽然相爷平日里,也总是一张冷脸,可今日看起来,竟是尤为嚇人。 叫他们都不觉地提神醒脑,觉得今日在朝堂上,需得小心几分,莫要被拿捏了错处。 朝会开始后。 小皇帝如往常一般见了礼,又受了眾人的朝拜。 这才道:“相父,您伤还没好全,务必要保重身体,日后来上朝,可在宫中乘坐轿輦。” 朝臣们不觉倒吸一口气。 开国以来,便没有哪个朝臣,可以在宫里乘坐轿輦的,陛下对沈相的看重,再一次超出了眾人的认知。 先前还有人想著,陛下若是亲政了,相爷手中的权柄,或是远不如前,甚至有人觉得自己要上位了,如此看来,他们是太天真了。 沈砚书淡声道:“多谢陛下。” 小皇帝多看了相父一眼,嘖……谁惹相父不高兴了?与自己说话都这么冷淡。 眾人谈了一下国事。 工部尚书出来道:“陛下,阳河日前决堤,此乃我大齐三大河流之一,臣举荐工部右侍郎程勉亲自前往,监督修建防御工事。” 一个工部右侍郎亲往,也能叫人看出朝廷对此事的看重。 永安帝看了程勉一眼:“程爱卿,修建防御工事,十分危险,若再次决堤,你有丧命之虞,此事你可愿意?” 程勉掷地有声道:“陛下,为国尽忠,臣万死不辞!” 永安帝满意地点点头,也偏头看了沈砚书一眼,等著沈砚书发话。 工部左侍郎徐喆在下头神情微动,这事儿他也想去,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工部尚书年纪大了,快要退了。 他与程勉谁能將此事办好,谁就应当是下一任的工部尚书。 程勉是相爷的人,徐喆觉得自己希望不大。 可冷不防地想起来,他的恩师容太傅私下与他说,小女儿已经许婚给沈相,他心想对方或许卖给恩师一个人情? 便也站出去道:“陛下,臣也愿前往!臣的恩师容太傅也一直指点臣,若国有需要,应一马当先,臣亦不怕危险!” 徐喆故意提及了自己的恩师,便是希望沈砚书能给这个情面。 小皇帝也不笨,自然听出了什么。 工部两位侍郎之爭,已然是到了白热化阶段。这两人能力相当,派谁去都是一样。 沈砚书淡声道:“既然工部尚书举荐程勉,便由程大人前往。” 徐喆难免失望。 悄悄看了一眼沈相,却发现对方竟然也正看著自己,眸光还冰冷得很,瞬间叫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是什么时候,得罪相爷了吗? 第160章 本相想娶的人,是你! 他在脑海中恨不能把自己出生至今的事情,都想了一遍,也没记起来什么时候惹到过沈砚书。 而这会儿,沈砚书还开口道:“驍郡王年轻的时候,也在工部任职过,作为皇亲,让他也一同前往,以示陛下对阳河附近,那三洲百姓的关切。” 哈? 眾人懵了,只因此事,程勉和徐喆想去,那都是为了能再往上升一升,可驍郡王去能有什么好处? 办不好要倒霉,办得好陛下最多夸奖两句。 甚至一不小心,或许还会丟了性命在外头。 程勉连忙问道:“首辅大人,是以驍郡王为主使,臣为副使吗?” 沈砚书:“自然是你为主,一应事由,都由你来调配,驍郡王只作为皇族的代表前往。” “务必让驍郡王多出现在河堤处,他是陛下的皇叔祖,他在,更能鼓舞那些工匠努力。” 朝臣们:“……” 相爷,您是会坑人的!这话字字句句都是为了公务,可在场哪个人精听不明白? 河堤处是什么地方?那是洪灾处,最危险的地方! 您就把驍郡王派去那儿,还叫他多出现,是生怕他不被洪水捲走吗? 沈砚书:“若驍郡王到了阳河附近,不肯按命令行事,便形同抗旨,特许你遣人將之押送回京问罪。” 程勉立刻领命:“是!” 若是真的押送回来,驍郡王就要获罪了,想来对方只能冒著死亡的风险,兢兢业业好好去做这个皇族的代表了。 永安帝看了沈砚书一眼。 嘖,皇叔祖是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吗,惹得相父下这等狠手? 不过说起来,他也挺討厌那个皇叔祖的,好色的恶名恨不能天下皆知,实在是丟皇族的脸。 想著,小皇帝道:“那事情就这样定了,一会儿送圣旨去驍郡王府,叫皇叔祖儘快准备好,早日出发。” “臣等领命。” 说起来,驍郡王已是当了几年富贵閒人了,也没来上朝,这会儿说不定都还没睡醒,一会儿圣旨送到…… 对驍郡王而言,想来就是一觉睡醒,天塌了! …… 容枝枝对朝堂上的这些事,自然是一概不知。 倒是玉嬤嬤稟报导:“姑娘,按照您的意思,老奴已是给赵婆子的弟弟找了不少麻烦。” “短短几日功夫,已是欠了不少钱,他还一直以为,只是自己格外倒霉呢,赵婆子这几日焦头烂额的。” 容枝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淡声道:“她弟弟与我们无冤无仇,嚇唬嚇唬就是了,不必真的动他。” 玉嬤嬤:“老奴明白。赵家没钱平事儿,您说,赵婆子会开口求夫人帮忙吗?” 容枝枝轻笑一声:“若是先前,容夫人或许会帮她,只是如今,容夫人已经对她生了疑心,想来是不会捨得那么多银子了。” 玉嬤嬤:“等实在没法子了,那老泼皮说不定会求到姑娘您这儿来,若是她主动开口求您帮忙,此人便好拿捏了。” 容枝枝轻嗤:“只是这会子,她心里大抵还煎熬著,是主子比较重要,还是弟弟比较重要。” 玉嬤嬤笑道:“在赵婆子眼里,她弟弟就是她老赵家的命根子,捨弃夫人只是早晚的事。” 话说完。 朝夕进来,说起外头的新鲜事:“姑娘,您可是不知道,这外头传城阳侯府家里的事,传得可热闹了,这轰轰烈烈的,都已是传了几日了。” 饶是容枝枝都有些意外,淡声问道:“说了些什么?” 城阳侯府到底也是侯府,也不似自己这般大张旗鼓地和离归家,按理说是不该传出许多閒话,还闹得整个京城人人尽知的。 朝夕道:“嗐!说什么的都有,说城阳侯夫人,毒杀了好几名妾室,其中还有怀著身孕的。” “说城阳侯覬覦自己的儿媳,嚇得自己的儿子与儿媳都分家出去了。这事儿有鼻子有眼的,他家小儿子是搬出去了的。” “说城阳侯的女儿徐青青,嫉妒庶妹比自己好看,把庶妹推进河里,害得庶妹险些丟了性命。” “哦,还有,说徐青青爱慕乾王府的大公子姬无蘅,亲手做了好几回吃食送去,但都被婉拒了。” 容枝枝听得愣怔。 按理说这都是些很私密的事,都是如何叫人扒出来的? 朝夕还道:“还有一事,姑娘您可记得,有一年的赏宴,徐青青不是作出一首极好的诗?” “若不是您想出一首七言绝句,將她击败,第一才女早就不是您了。现在说,她那个诗,是偷了一位大家的。” “那位大家与城阳侯关係不错,知道对方把自己的诗在外头念了,还冒名顶替,本是很生气,最后是城阳侯说尽好话,事情才作罢。” 容枝枝:“这……城阳侯一家,怕是得罪了什么人吧?” 朝夕:“指定是!像是衝著徐青青来的,因为有关於她的流言最多。什么嫉妒妹妹,坑害嫂嫂,毒打庶母,一样没逃过……” “现在外头將她说得十分不堪,因著他们家的事情,闹得挺大,都已是没有人谈论姑娘您和离的事了。” “城阳侯府的人真是活菩萨,也算是转弯抹角地帮了您一把了!” 如今是他们家替姑娘,承担这满京城的指指点点了。 容枝枝听完哭笑不得,她觉得徐青青虽然有些小性子,但並没什么脑子,所以应当也没有外头说得这样狠毒。 朝夕还说道:“姑娘您可別软心,先前那徐青青总是在您跟前耀武扬威的,那眼神里头对您的嫉妒,是个人都能看得清楚。” “同人提起您,总是阴阳怪气的,如今她这般,也算是遭报应了,老天开眼!” 正是说著这些事。 却不想门房竟是来稟报:“大姑娘,城阳侯夫人和城阳侯府的姑娘来了,说是要求见您!” 容枝枝一愣,找自己做什么? 犹疑之间,门房还道:“夫人已经叫赵婆子將人带进来了,逕自往倚梅苑来了。” 容枝枝沉眸:“知道了,朝夕,备茶水迎客。” 想来因为城阳侯府如今名声不好,王氏不愿意与他们家打交道,怕跟著污了名声,可侯府姻亲眾多,得罪也是不便。 左右她们是来找自己的,便直接叫赵婆子將人送到自己这里来。 这般,自己不见也得见了,否则得罪人的,就成了自己。 朝夕觉得挺晦气的,哪里想到將將才在说城阳侯府的事,后脚人家就上门来了,还要备茶招待那徐青青,真是噁心人。 不多时。 她们二人便进来了。 从前总是一脸跋扈的城阳侯府夫人夏氏,此刻看起来一脸憔悴,而傲慢的徐青青,这会儿也像是被霜打过一般,脸色苍白得不像话。 往日里瞧著容枝枝,总是横眉冷对的她,今日脸上竟是透出了几分惧意。 这更是令容枝枝觉得一头雾水。 嘴上却是客气著:“城阳侯夫人,今儿个怎有空前来?” 夏氏忙是强笑道:“实则是有些事,不得不来。如今我城阳侯府的名声这样差,冒昧来访,本夫人也觉得十分过意不去。” 说著,她推了一把夏青青:“还不与县主见礼。” 难得的,徐青青今日没了半点硬气,规规矩矩地对容枝枝行了礼:“徐青青见过南阳县主。” 容枝枝觉得她们母女都怪得很。 只是对方没说出来意之前,她也未曾表露半分,不动声色地道:“不必如此多礼,请上座!” 城阳侯夫人忙是摆摆手:“本夫人如何好意思坐,还是请县主您坐吧!” 她一脸局促不安的模样,叫容枝枝颇为惊奇。 朝夕这会儿也端来了上好的茶水,再是不待见这家人,可礼数上还是要做周全的。 容枝枝:“夫人作为客人若是不坐,我一个主人,更是不便独自坐下了。” 夏氏闻言,便只好尷尬地落座。 容枝枝坐下了之后。 夏氏一个眼神过去,她带来的奴才,將一个礼盒送到这跟前来。 夏氏脸上都是笑,看起来甚至有些諂媚:“县主,这是本夫人的一点心意,还请你一定笑纳!” 容枝枝想都不想便直接拒绝:“夫人,无功不受禄,无情无故的,本县主哪里好收你的东西?” 夏氏面色一僵,低声道:“如此说来,县主是不能原谅我们徐家了。” 聪明人说话,並不需要说太白。 夏氏这般一讲,容枝枝想了想,便明白了什么:“夫人莫不是觉得,外头那些流言与我有关?” “实不相瞒,我自己近日里,自身难顾,並未在外头生事对付城阳侯府。那些私密的事,也不是我能打探出来的。” “再者说了,城阳侯府与我也並无什么仇怨,我也没有理由这样做。” 夏氏愣住:“这事儿,县主竟是不知道?” 容枝枝摇摇头:“確是不知。不知夫人为何觉得,此事与我有关?” 夏氏看了一眼徐青青:“你还不过来跪下!” 徐青青乖乖走过来,灰头土脸地跪在了容枝枝跟前。 接著夏氏道:“我们查到流言,是相爷手下的人所为,不瞒县主,相爷我一家是得罪不起的,夫君便登门想找相爷求饶。” “却不想,相爷闭不见客,夫君没法子了,问了问申鹤申大人,申大人说叫我们自己想想得罪了什么人,若是想不起来,就问问徐青青。” 说著,夏氏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徐青青一眼。 “我们这才知道,这个混帐东西,在外头买通了说书先生,说县主您的不是。” “她如今已经知道错了,我们也狠狠教训过她了,还请县主高抬贵手,让相爷放过我们一家吧。” 惹到容枝枝,竟还开罪了相爷,想来相爷是看不惯有人这样对待他的救命恩人吧。 徐青青啜泣道:“县主,都怪我!是我自己小心眼,一直嫉妒你,才闹成这般。” “我小时候便识得乾王府的大公子,可几次诗会,他的眼神总是在你身上,我不甘心极了,才在你妹妹的教唆下,做出了这等蠢事。” 容枝枝扬眉:“我妹妹?” 徐青青说起容姣姣都来气:“不错,就是她说只要我让说书先生说你不好,无蘅公子听说了之后,便不会再欣赏你了。” “可谁知道,分明是弄巧成拙,我这般做了之后,他反而开始为你说话,当时我就后悔死了。” “现如今我家也被流言蜚语困扰,事情落到了我自己身上,我才知道外头那些话,对女子的伤害有多大。” “我哪里有外头说的那样十恶不赦?我那庶妹分明是自己跳水诬陷我的,如今外头都说是我推她,我更是洗不清自己了。” “我今日来认错,不止是为了给城阳侯府求活路,也当真是因为心里愧疚。” 这下,容枝枝也不觉得奇怪了,难怪徐青青能想出这种招数了,原来是容姣姣教的。 徐青青:“我如今已经受到惩罚,比县主您被人骂得还惨,父亲说您今日若是不肯原谅我,就要把我杖杀了。” “请县主你饶了我这一回吧,我再也不敢害您了,真的再也不敢了。” 便是城阳侯府,又哪里惹得起权倾朝野的沈相? 容枝枝考虑了一会儿,徐青青说得也没错,对方也付出代价了,勉强算是扯平了,且她也是被人教唆利用,也犯不上要她的命。 她便淡声道:“此事我不確定相爷是不是为了我,我愿意找相爷试一试,他会不会收手,我也不能保证。” 她这般一说,徐青青眼泪鼻涕都流出来了,给容枝枝磕头:“谢谢你,县主的大恩大德,我不会忘了!” 夏氏道:“这十株百年人参,是我们侯府多年的珍藏,还请县主一定收下,不论事情成不成,也当是给县主赔罪。” 容枝枝没有再推辞,百年人参十分难得,对於她这样研究医术的人来说,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东西。 送走了她们母女。 容枝枝便叫人给申雅递了帖子,说想约对方一见。 申雅立刻回了帖,说下午在茶楼等她。 容枝枝迟疑一瞬,便去了茶楼,还是先前的雅间,也见著了那个冠盖京华之人,只是今日的他,似是有些心事。 容枝枝:“拜见相爷。” 沈砚书一双清冷好看的凤眸盯著她,眼神温雅:“县主不必多礼,不知县主找本相,所为何事?” 容枝枝也不转弯抹角:“敢问相爷,不知城阳侯府的事,可是与我有关?” 沈砚书也没隱瞒,直言道:“確因为他们詆毁你,苦果自招。怎么,他们莫非找你求情了?” 听申鹤说,徐家人去了一趟容府。 容枝枝在心里迟疑了许久,索性跪下,大著胆子开口道:“相爷,您的一片好意,容枝枝十分感激。” “只是您已经与我妹妹订婚,我的事情还请相爷日后,不要过多插手,如此实在是不妥,您理应避嫌才是。” 听容枝枝这样一说,沈砚书原只有八九成觉得,容太傅误以为自己想娶的是容姣姣,这会儿便是全然確认了。 他看著容枝枝,眼神像是盯著猎物的雄狮,淡声道:“可是本相想娶的人,是你!” 第161章 本相自然都听你的 容枝枝愣了。 而沈砚书说完这话之后,耳朵已经红得不像话,却还是强自镇定著。 接著问道:“你父亲想將你许给陆於新的事,你可清楚?” 容枝枝回过神:“自然是清楚的。” 沈砚书的看似面无表情,实则心早就提起来:“那你……同意了吗?” 容枝枝实话实说道:“並未。与齐子赋和离之后,我对成婚之事,唯恐避之不及,便只对父亲说考虑,拖延此事。” 沈砚书听她说对成婚並无兴趣,心里的紧张散去几分,他倒反而还多了几分把握。 他语气清冷地道:“如此说来,容太傅是一定要给你找个人出嫁不可了?” 容枝枝沉默了,半晌道:“看父亲的意思,確是如此。” 沈砚书扬眉:“你可知陆於新是何人?” 容枝枝意外地抬眼。 乘风连忙將陆於新和驍郡王的事,绘声绘色地说了出来,甚至还加油添醋,把陆於新犹豫之后才答应,说成迫不及待地立刻答应。 沈砚书听著他的话,眸光动了动,却也並未出言拆穿。 乘风最后道:“县主,嫁给陆於新,您下半辈子受的噁心,决计不会比在齐家少。” 容枝枝听完,心也沉了下来。 父亲给她找一个门第低的,便是想拿捏对方,不敢同齐子赋一般轻慢她,却没想到,对方也正是因为门第低,居然想踩著她登高。 沈砚书淡声与她分析利弊:“人心难测,容太傅纵是好意,可也难以揣度他人想法,难以把控未来。” “他將来为你选的任何一个人,都未必比陆於新好。”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容枝枝垂眸道:“我自有办法。” 沈砚书的语气冷了几分:“有什么办法?自伤自残,叫他人瞧不上你?” 容枝枝:“……” 她觉得,宗政瑜这个人嘴,怕是並不牢靠。 沈砚书见她一脸默认,淡声道:“何不试著利用本相呢?” “若是嫁给本相,你父亲定要將你嫁人的问题,迎刃而解。那些贪色之人,也不敢再覬覦首辅夫人,你的脸亦不必损伤。” “更重要的是,嫁给我,你不愿之事,本相不会强迫。你所寄望之事,本相会尽力成全。” “便是你厌烦婚姻,不想与本相生活在一处,想出京游山玩水,看遍大好河山,本相也会派人保护你前往。” “容太傅能阻拦自己的长女出远门,却是无法阻拦本相的夫人,纵情天下,过自己想要的人生。” 他最后几句话,是真的说得容枝枝动心了。 因为她从沈砚书的话中,听出了两个字——自由。 这是她从小到大,从未有过的,而他的意思,是想用一场婚事,来成全她? 儘管她其实对游山玩水没太大的兴趣,可他连这都能许诺,那她想做其他的事,他不是更不会阻拦? 容枝枝压下自己心中对自由的渴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才轻声道:“择婿当以人品贵重为先,容枝枝还算是了解相爷的声名与人品,自是相信相爷答应我的,都会做到。” 沈砚书听到这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遮住自己的唇角。 乘风却是看得分明,相爷这是被心上人夸了,暗自高兴去了。 而容枝枝话锋一转,道:“可容枝枝能为相爷做什么呢?若是当真如相爷所言,利用您。可我这个人,生性不爱占人便宜。” “纵然曾经救过相爷,可相爷近日里对我的回报,早就超过我对相爷的微末恩情。” 当日若不是他挡剑,她已经被玉曼华刺中的胸口,救命之恩,他们已经互偿了。 而且,她如今还因为他做了县主。 更別说,对方还帮自己收拾徐青青。 沈砚书知道自己已经说动她了,至於她的问题……他脑中飞快地闪过申鹤写给自己的那三百条策论。 如果想说服她…… 他正色道:“县主想必也知道,本相身体不好。本相得知县主师从神医,而神医已经离开了京城。” “男女有別,若是本相总是请县主上门,照看本相的身体,难免有瓜田李下之嫌。” “如此,对你我名声都不好,容太傅也会阻拦。既如此,你我成婚,倒也是最简单的法子。” 容枝枝听完,觉得心下轻鬆许多,便只诧异地问了一句:“相爷府上的府医,医术不是也很好?” 沈砚书:“可比起县主,还是远远不及。” 这是一句实话,他知道容枝枝的医术,甚至已经有超越神医的势头。 事实上。 他如今服过天蚕莲,身体早已大好,府上的府医已经够用了,可若不这样说,如何叫她答应婚事? 容枝枝:“我明白了,相爷的意思是你我联盟。相爷予我自由,我替相爷看病?” 也是了,他一心许国,或许对他来说,娶谁都不过是娶个门面放著当摆设,那不如就娶一个对他有用的。 如此,她反而觉得轻鬆许多,这事儿是真的能考虑。 沈砚书:“正是。” 容枝枝反问道:“那相爷要娶我妹妹,是怎么回事?” 沈砚书听著这话,便是喉头一梗,只觉得自己亲自去与容太傅谈婚事,两个人谈到鸡同鸭讲,各说各的,此事当真是颇为丟人。 乘风看出了自家主子的尷尬,便將那个乱七八糟的对话同容枝枝都说了。 容枝枝听完,目瞪口呆:“就是说……谈错了?” 沈砚书白玉般的面上,染上薄红,是难得的自惭:“嗯。” 他捏著杯子的长指,都忍不住紧了紧,容枝枝听完,该不会怀疑他是智障吧? 幸好还有容太傅陪著他一起做这个智障。 不然首辅大人这辈子,是抬不起头了。 虽然不应该,但容枝枝还是没忍住说了一句:“两个正一品的要员,谈一桩婚事,竟然……人都弄错了?” 沈砚书:“……” 一生里很少有这般,觉得无地自容的时刻。 他尷尬地不敢去看容枝枝的眼神,轻咳了一声:“太傅已经回了帖子,叫本相明日下午过府,届时本相会与太傅说清楚。” 容枝枝也看出了他的窘迫,虽然觉得很好笑,但顾忌他的面子,到底忍住了,没笑出声。 她便起身道:“婚事我会好好考虑,会儘快给相爷答覆。” 沈砚书看她的神情,其实已经知道,她多半是会应下的,只是事出突然,她还要仔细想想。 压下心中的雀跃,他轻声道:“好,本相等县主回復。” 容枝枝:“那……城阳侯府的事?” 沈砚书淡淡道:“既然县主说算了,本相自然都听你的。” 容枝枝听完这话,没来由地脸一红,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都听她的? 第162章 您是会给自己骗媳妇的 对上她异样的眸光,沈砚书掩下自己面上的热意,语气清冷地道:“沈家的家训,唯夫人之命是从。” “既有意迎娶县主,县主的话,本相自然会听。” 容枝枝听完,面上更热,一辈子没觉得自己如此容易脸红过,几乎是逃避一般,一礼道:“相爷,我先回去了。” 沈砚书:“县主请。” 等容枝枝走了,憋了半晌的乘风,才终於憋不住了:“相爷,您方才为何不直接对县主表明心意,说您想娶她,是因为喜欢她?” 沈砚书道:“若这般说,她就不会嫁了。齐子赋当初,想来也是许诺了她一些东西的。” 乘风明白过来了:“所以您若是说您喜欢县主,她怕是反而觉得您油嘴滑舌,觉得男人的感情瞬息万变,不可轻信。反而对您生出防备,不敢答应?” 沈砚书:“不错。且她如今对本相,还並无男女之情。若说因为喜欢她要娶她,反而对她来说是负担。” 她恐怕会担心不能回应这份感情,而拒绝嫁他。 倒不如与她分析局势与利弊,似交易一般,她反而会动心。 乘风瞭然,又撇嘴道:“不过相爷,您说的,沈家的听夫人话的家训,先前属下怎么没听您提过?” 沈砚书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今日刚有的。” 沈家是没有过这个家训,但日后他的相府会有。 乘风:“……” 好好好,您是会给自己骗媳妇的。 …… 回容府的路上,朝夕高兴得快疯了:“姑娘,原来相爷想娶的是您啊!奴婢就说,相爷好端端一个人,应当不会那么瞎才是啊。” 方才在雅间,朝夕就兴奋得不得了,一直忍著没吭声。 她简直想仰天大笑三声。 容枝枝沉默著没吭声,沈砚书没打算娶容姣姣,倒是並不让她多意外,可他想娶自己这一点,却是真正叫她诧异了。 朝夕接著道:“姑娘,您方才为什么不直接答应相爷好了?相爷都说了,婚后不会勉强您做任何不想做的事。” “说句不知羞的,这话的意思当是您不想洞房,他都不会逼迫您。既是如此,您还有什么顾虑?” 在她看来,就算姑娘不喜欢相爷,相爷也是一个强大的靠山,若是做了首辅夫人,能欺压她姑娘的人,便屈指可数了。 就是乾王府那看不上她家姑娘的谢氏,日后与姑娘说话,都要仔细掂量一番呢。 容枝枝轻嘆了一声:“你可知道,齐家那样对我,为什么我还是能成为这一场婚姻的倖存者?” 朝夕一愣,一时间没理解。 容枝枝接著道:“因为我自始至终清醒,我没爱过他,无爱不生忧怖。你试想,若我深爱他,是不是会比现在更惨?” 若她喜欢齐子赋,哪怕没有后头那些事,单单只知道她苦等三年,玉曼华却怀孕而来,她都极有可能伤心到日日以泪洗面。 朝夕点点头:“……是会更惨。” 要知道姑娘先前许多时日,根本觉都睡不著,要喝安神的药,甚至剂量还下得很猛,若还有感情上的伤痛,无疑是雪上加霜。 便是鬱鬱而终都不是没可能。 容枝枝淡声道:“在这一场浩劫走过,唯一能让我理智且平静的,便是不爱。” “可沈相这个人,他是我从做姑娘的时候,便会欣赏的类型。我担心真的嫁给他,朝夕相对,会对他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他其实於我而言,也是一个危险的选择。” “祖母去世之后,我总是想著,如果我什么都守不住,至少也要守住自己的心,不给人拿刀子扎我的机会,我不想落到一个更悽惨的境地。” 四年前的相遇,见著沈砚书那样瀲灩出眾的容貌,容枝枝其实失神过,两三日的相处,对方的谈吐也叫她欣赏。 只是那会儿她知道自己有婚姻,才不曾有半分多的心思。 如今她已是自由之身,而他竟是比从前更有魅力了些,有时候会叫她多看一眼都觉得不自在,今日更是脸红,她怎么会不担心? 亏得沈砚书求婚的理由,是希望她帮他调理身体,而不是喜欢她,不然她怕是退避三舍。不谈情爱,只聊利益,保持冷静清醒,才能守住最后一条防线。 朝夕心疼地看著容枝枝,说不出话来。 她家姑娘,从前也是有过无忧无惧的时光,如今却像是缩在壳中的蜗牛,只想著如何保护自己,如何不再被人所伤。 瞧著朝夕的眼神,容枝枝笑道:“好了,你也不必这样瞧著我!我这不就是仔细想一会儿,也没说就要拒绝。” “毕竟我只是可能喜欢他,又不是一定会。” “再说了,他人品贵重,想来我便是喜欢上他,他也不会叫我输的太难看。” 她帮过沈砚书一次,对方便如此回报她,人品比齐子赋好了太多,至少她应当是不会被他狼心狗肺地对待。 便是没有男女之情,其他地方也不会亏待了她去不是? 朝夕连连点头:“对!奴婢也是这样觉得!更重要的是,若是您嫁给相爷,看三姑娘还得意什么!” “你瞧瞧她一天到晚,以相府女主人的身份自居,恨不得骑到您的头上作威作福。” “奴婢回回看到她轻狂的嘴脸,都很是来气!奴婢若是您,便立刻答应了相爷的求婚,叫三姑娘没脸见人!” 容枝枝素来知道朝夕是个性情中人,这会儿听著她的话,也是忍不住笑起来:“你啊!” 她当然也知道,直接答应了,能叫自己在容姣姣面前,扬眉吐气。 可婚姻是大事,既有机会自己决断,自然要思量再思量,仔细地权衡利弊得失,是不能拿来只爭一口气的。 马车回到了太傅府。 容姣姣早就在府中等著了,见著了容枝枝,便嗤笑道:“姐姐,听说你出去见申鹤的姐姐申雅了?” 容枝枝绕开她,往自己的院子去:“与你无关。” 容姣姣冷笑:“怎么就与我无关了?你该不会是想借著申雅,在相爷面前说我的坏话,好毁了我的亲事吧?” 容枝枝:“你倒也不必將你想得太重要。” 容姣姣最烦的就是容枝枝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总是將自己反衬得如同跳樑小丑。 她拦在容枝枝的跟前,语气尖锐地道: “容枝枝,你少给我假清高!我告诉你,你最好是不要起害我的心思,便是相爷不娶我,也轮不到你这个没人要的破鞋!” 第163章 相爷不如將错就错? 容枝枝压了一下火,她算是更加明白了,似朝夕这样的性情中人,才会有的感受! 若不是理智尚在,有那么一个瞬间,她都想立刻去相府,表示自己愿意嫁给沈砚书,好叫容姣姣再也吠不出声来。 她扯了扯唇角,瞧著容姣姣:“好,那我就等著你嫁入相府的那天,三妹妹你可一定要加油,莫要嫁不进去啊。” 她也想知道,等容姣姣清楚一切,会是什么表情。 容姣姣轻嗤一声,一副十拿九稳的模样:“那姐姐你就瞪大眼看著吧!” “到时候可別嫉妒哭了,我听说父亲给你选的郎君,只是一个小小的主簿呢,那才真是笑死人了!” 容枝枝淡声道:“希望明日,你还能笑得出来。” 照沈砚书的意思,便是明日就会与父亲说清楚,如容姣姣这般张狂嘴脸,过了明日,是想看都看不见了。 容姣姣哪里知道容枝枝在想什么? 她不屑地道:“那你就放心,我岂止是明日,我后日,大后日,甚至我这辈子,都会笑得十分开心。” 容枝枝:“但愿。” 轻描淡写地说完这两个字,她刚准备离开。 容姣姣叫住她:“我找你是有事,你当我乐意在这儿等著你?表舅母送了诗会的帖子过来,父亲叫我们和二哥,明日下午一起过去。” 容枝枝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声:“知道了。” 回了倚梅苑,朝夕还气呼呼的:“她就得意吧,看她还能得意几天!不过姑娘,按理说,咱们府上毕竟是在守丧。” “便是咱们大齐不拘著守孝的孙辈出门,可聚会还是当能避就避,主君这一回怎么叫姑娘和公子们都去?” 若是其他人家,也不足为奇,只是主君素来十分孝顺,却下了这样的命令,实在是古怪。 容枝枝却是瞭然:“表舅先前在外地任职,刚被调入京城,只等上任的文书。” “京城的官员同他不熟,这场诗会,实则是一个认识各家,与世家搭上关係的机会。” “父亲守孝不便前往,便叫我们这些晚辈一起上门,给表舅撑一撑场面罢了。” 只是容枝枝还是有一点想不明白。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那便是父亲嘴上没多说什么,实则也是觉得她一个和离的人,是丟家里的人的,既是如此,又岂会叫自己代表容家出门? 容枝枝思索了一会儿,便明白了什么。 交代了玉嬤嬤两句。 …… 翌日下午。 容枝枝走出容家的大门,容世泽和容姣姣已经在门外了。 见著容姣姣的身边,还有赵婆子,容枝枝的心情不差,看来今日之局,赵婆子也是参与了,说不定还是对方献策的呢。 容世泽看著容枝枝,没好气地道:“出个门也是慢慢吞吞的!我跟三妹妹在外头受冻,等了你快半个时辰!” 容枝枝看他一眼:“是吗?半个时辰?你们刚刚踏出大门的时候,我也就只在你们身后十丈远。” 容世泽被戳破,脸色青白交加:“总之我们是等了你!” 容枝枝面无表情地道:“没人要你们等,你们大可以先行。” 话音落下,她也不再理会他们,往自己的马车上去。 容世泽登时气结:“你……” 容姣姣忙是拦住他:“好了,哥哥!大姐姐一直就是这个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还是参加诗会要紧,莫要叫表舅一家等急了。” 容世泽堪堪压下火气:“还是你懂事!也难怪相爷都喜欢你,要同你定亲了,有的人啊,怕是一辈子都羡慕不来!” 他故意对著容枝枝的背影拔高音调,就是说给容枝枝听的。 容姣姣当即害羞地红了脸,跺脚道:“哥哥!” 容枝枝却仿佛根本没听到他说话,头都没回一下。 这叫容世泽更气了,咬牙道:“她这个脾气,也难怪遭到齐家嫌弃了!也就只能嫁到那小门小户,靠父亲的庇护活著。我都有些心疼我前姐夫!” 只是说到这里,容世泽又被自己噎住。 因为想起来上回容枝枝叫他嫁去齐家的事,若是叫她听到自己心疼齐子赋,怕又要说那话噁心自己,便忙是闭了嘴。 容姣姣:“好了,好了,哥哥快上马车吧!我们若是迟到了,父亲会骂我们不懂规矩。” 容世泽只好上了车。 实在是自己背上的伤还没好,怕父亲又动怒打自己,不然他一定好好骂容枝枝一顿。 …… 他们的马车离开了容家不久。 相府的马车,便到了容府的门前,容太傅闻讯,依旧是亲自出来接人,这是这一次他的脸色,並没有上回好看。 沈砚书也不以为意,他清楚容太傅为何如此。 容太傅保持著礼节,將沈砚书带入书房后,便皮笑肉不笑地道:“沈相要见老夫,不知所为何事?” 沈砚书:“太傅可是因为徐喆的事不快?” 见沈砚书如此直接,容太傅也愣了一下,平日里朝堂上的事,便是有些不快,也都是转弯抹角地聊,沈相这般直来直往,他差点没接住。 沈砚书看了一眼乘风。 乘风立刻便將陆於新的事,与容太傅说了,自然隱去了申鹤钱偷听的部分,只说是无意中听到的。 容太傅听完,脸都青了:“竖子!安敢如此!” 沈砚书语气清冷:“此事亏得申大人无意中听见,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想来是徐喆与太傅推荐了他,徐喆如此识人不明,將来如何做工部尚书?” 容太傅一时间哑口无言,本来因著徐喆告状,说沈砚书不给自己这个未来的岳父面子,用了程勉没用他,容太傅心里不爽快,但这会儿,还能如何说? 只是他也奇怪地道:“枝枝的婚事,相爷这般在意做什么?” 沈砚书也冷了脸,淡声道:“本相还想问太傅,不是已经將县主许配给本相,怎又与陆於新扯上了干係?太傅莫不是在戏耍本相不成?” 他自是故意假装不知道容太傅弄错了人,如此便能反將容太傅一军,叫容太傅內疚,觉得对不住他,接下来才好谈。 容太傅险些失態:“什么许配……相爷求娶的,不是老夫的小女儿吗?” 沈砚书一脸诧异:“本相何时提过贵府的三姑娘?” 容太傅抬起手:“等等,您让老夫想一想!” 容太傅回忆了一下,也確实是发现了不对劲,好似是没提过姣姣的名字,且沈砚书当时说自己的女儿,德才兼备,好似说得也的確是枝枝。 这下,容太傅懵了,这就是说,是自己弄错了人不说,还將一个女儿许两家?这令他看沈砚书的眼神,都多了一分歉意。 乘风在边上瞧著,都想笑,聪明一世的太傅,上套了! 容太傅內疚又尷尬,犹豫半晌,商量道:“这,这……相爷,你与姣姣的婚事,府上的人都知晓了。” “若是换成枝枝,对姣姣的名声不好。左右都是老夫的女儿,不如,相爷你就將错就错,娶了姣姣?” 第164章 沈砚书怒懟容太傅 沈砚书似气笑了,放下了手里的茶杯:“很好,容太傅將女儿许配给本相,又意欲將她另嫁他人。” “本相来討个说法,太傅毫无歉意不说,还要隨便塞个女儿打发本相。既如此,我们不如去陛下跟前评评理!” 容太傅一听这话,眉心皱起,诧异地道:“怎么叫隨便塞个女儿?难道换成姣姣,相爷反而不满意?” 沈砚书看他一眼:“本相想娶的人,只有南阳县主一人。” 容太傅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被王氏的话带偏了,或许沈砚书从头到尾想要的,都是他欣赏的女子,而並非是衝著娶他的女儿。 只觉得自己像个笑话的容太傅,苦笑了一声:“本太傅明白了。” 沈砚书问道:“既然明白,想来岳父大人,应当不会悔婚吧?” 这一声岳父大人,又表了几分敬意,叫容太傅的心里好受了几分。 他缓了脸色道:“相爷,若是枝枝的婚事,老夫不好一口应下。母亲临终的时候留下遗言,不准老夫薄待她,自也是不好强迫她嫁给不想嫁的人,此事还得问过她的意思。” 先前陆於新,他就未曾逼迫她同意,如今沈砚书,也是同样。 只是容太傅心里也明白,没有几个人能拒绝嫁给沈砚书这样的男人。 沈砚书闻言,进退有度,立刻改回称呼:“太傅的意思是,若县主同意,太傅便不会反对?” 容太傅:“自然。” 沈砚书放了心:“那便请太傅记住今日的话。” 容太傅又是一声苦笑:“这是自然!” 这事儿本是自己这个做父亲的,想答应就答应,不想答应就不答应。可现在一女许两家的人是自己,沈砚书开口就是要去圣上跟前评理。 容太傅哪里还好拒绝? 只是……他也难免开始怀疑沈砚书,这只狐狸怕是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只是许错了人,並非故意愚弄他。 他眼下的话术,都是叫自己顺著他的意思走罢了。 沈砚书又道:“方才太傅说,容老太太让您勿要薄待县主,其实本相有一事好奇!” 容太傅:“相爷直言便是。” 沈砚书:“沈砚书虽年纪比適龄的郎君大了些,但好在身体已经大好。敢问太傅,在你眼里,有多少男子,比本相更称得上一句如意郎君?” 容太傅对他这个问题感到诧异,只因沈相併非是自恋自傲的人,可忽然问这种问题…… 他实话实说:“除了陛下,自是没有了。只是陛下年纪尚小,並不急著婚配。” 沈砚书:“既然太傅知道这一点,那为何会想到,叫本相將错就错,娶了贵府三姑娘?” 容太傅愣住:“这……” 沈砚书接著问:“將大女儿难得的好亲事,强行安排给三姑娘。难道在太傅眼中,这还不算是一种偏心?” 容太傅只觉得一语惊醒梦中人。 他先前只是想著,手心手背都是肉,都是自己的女儿,谁得了这桩好亲事都是一样的。 他忙是为自己解释:“枝枝一贯坚强,嫁给谁她都能自强,便是真的嫁给陆於新了,或许以她的聪慧,都有法子脱身。” “而姣姣天真单纯了些,若是不选一个十全十美的人选,老夫实在是很难放心,所以才想让相爷娶了她。” 沈砚书几乎气笑了:“那太傅可曾想过,同样是你的女儿,为何一个能天真烂漫,一个却不得不坚强?” “县主也只是一个二十岁的小姑娘,便经歷了这么多坎坷,吃了这么多苦,太傅还想要她如何坚强?” 容太傅答不上来,便只好转而道:“其实老夫也是为了相爷好,枝枝到底是和离之身,哪里比得上姣姣清清白白一个姑娘家?这才……” 沈砚书打断:“太傅,容老太君让您照顾好县主,本相以为,所谓照顾,除了生活上的关心,应当还有人格上的尊重。” “你从心里便瞧不起县主,觉得她不如贵府三姑娘,这难道不是对她的一种羞辱?” “她不过是嫁错了一个人,不是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据本相所知,当初那婚事也不是她自己选的。” “本相实在不明白,她明明也是受害者,是更需要关心的可怜人。为何太傅身为父亲,反要如此轻视她?” 容太傅听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因为沈砚书就差没指著他的鼻子说:你自己强行將女儿嫁给败类,掉头还嫌弃起女儿了。 只是这会儿,他也算是听明白了,沈砚书想娶枝枝,看来还並不是一时兴起,他是真的动情了! 否则一贯性子冷清的他,岂会与自己说这么多? 最后,沈砚书淡声道:“太傅府的家事,本相本不该过问,只是希望太傅勿要陷入迷障而不自知,辜负了容老太君的託付。” 容太傅强笑道:“此事老夫自会斟酌,多谢相爷提醒。” 话说得差不多了,沈砚书便起身告辞。 马车离开容家。 行了一段路,乘风忍不住扒拉开车门,坐到了车夫旁边,不赞同地道:“相爷,属下觉得,您今日实在是太莽撞了。” “与太傅说的那些话,太不好听了,便是想说,也该等將县主娶回来,再说不迟啊。” 沈砚书眸光冰冷:“不吐不快。” 他实在是难以想像,平日里她在府上过的是什么日子,回到了家中,父母竟然都是这般態度,难怪她便是划了脸,都想离开容家了。 乘风撇嘴:“话是这么说,可您看那会儿,太傅的脸色都难看成什么样了,万一他气得狠了,又反对这桩婚事,可如何是好?” 沈砚书淡声道:“担忧什么?本相只是不喜欢以权势压人,並不是不会。” 乘风想了想也是,便也不多说了。 相爷只是为了表示对岳父的敬重,拿出一副晚辈的姿態罢了,又不是真的是个孙子,只能由著太傅的意思行事。 …… 送走了沈砚书。 容太傅反覆想了一会儿沈砚书的话,心里倒是终於生出了几分內疚。 这个晚辈虽然叫自己有些没面子,可有些话也是令他羞愧了,他好似的確是偏心而不自知。 嘆了一口气,便叫人將王氏叫来。 王氏进门便高兴地道:“夫君,相爷上门,莫不是来谈聘礼等一应事宜的?” “妾身就知道,我的姣姣这么好,你既然同意了许婚,相爷一定也是迫不及待,要將我们的女儿娶过门!” “可惜姣姣这会儿去参加诗会了,不然若是叫她知道相爷如此上心,指不定会有多高兴呢!” 第165章 姣姣的嫁妆要多给些 见著王氏这般高兴,说的话如此理所当然。 容太傅想说的话,险些噎在喉中说不出。 王氏还在滔滔不绝:“夫君,照我说,姣姣的嫁妆我们也一定要多给一些,万是不能比枝枝少,毕竟是嫁给相爷的,哪里能叫人看不起……” 容太傅实在是忍不住了:“好了。” 王氏一愣,见容太傅的脸色实在是不好,小心问道:“夫君,怎么了?是发生了何事吗?” 容太傅这才道:“弄错了!沈相想娶的人,並不是姣姣!” 王氏懵了:“啊?夫君,你是不是糊涂了,不是姣姣还能是什么人?这天底下难道还有比我们的姣姣更好的女郎?” 王氏越是说著,便越是觉得不可能,最后笑道:“夫君你是在与妾身开玩笑吧?” 容太傅揉了揉眉心道:“我不会拿这么大的事情开玩笑!相爷要的人是枝枝,不是姣姣,是我误会了!” 王氏险些跳起来:“什么?!相爷是疯了不成?放著姣姣这样清清白白,甜美可爱的好姑娘不要,偏是要容枝枝一个弃妇?” 容太傅:“行了,不要嚷嚷得如此大声。这事儿从一开始,便同姣姣没半分关係,既然我们误会了,將之导正就是了!” 王氏说著便要出门:“不行!我要亲自去与相爷说说,姣姣比枝枝好多了。” “姣姣样样完美,是最十全十美不过的姑娘,相爷一定是被容枝枝那个扫把星迷惑了,这才分不清好赖来!” 容太傅不耐地呵斥了一声:“够了!” 他少有这般疾言厉色的时候,嚇了王氏一跳,当即安静许多。 她其实一直清楚,当初容太傅並不是很看得上她,若不是感激她父亲的知遇之恩,也不会娶她。 是以她这些年在容太傅跟前,总是自觉弱势,他一发火她便紧张得很。 容太傅沉著脸道:“我知道你一直宠爱姣姣,但是你也不必因此就胡言乱语,你心里明白,姣姣並没有你说的那么完美。” “如果她那没脑子的蠢模样,都能称得上十全十美,这京城怕是没有几个不出眾的女郎了。” 王氏听得这里,极是难堪,含泪小声道:“夫君,姣姣到底是我们的女儿,你怎这般说她?” 容太傅:“我不过说几句实话罢了!便是你日日里犯浑,觉得她什么都好,这才纵得她如此浅薄。” “害得我不得不拉下老脸,让沈相將错就错娶了她算了,免了日后费心。可最后还被沈相拒绝了,我一生里就没这么丟人过!” 王氏听懵了:“这……夫君你都提了,相爷还拒绝娶姣姣?这如何可能?” 容太傅:“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可说的了。所幸此事还並未传开,只有家里人和徐喆知道。” “徐喆不是嘴巴大的,不会讲出去。至於姣姣那边,你仔细想想如何措辞,好好与她说说便是了!” 王氏眼泪都掉了下来:“夫君,姣姣以为能可嫁给沈相,高兴成那般,妾身怎好过去说弄错了?这不是诛她的心吗?” 容太傅:“不说又能如何?难道叫她揣著期待日日做梦,等沈相来娶她姐姐不成?” “你此番也正好与她说明白,叫她好好反省一下自己,为何都是我的女儿,她姐姐二嫁沈相都要求娶,她却是我腆著老脸都塞不出去!” 王氏听完,只觉得自己的脸上,像是被人打了两个耳刮子,火辣辣的疼。 姣姣与枝枝唯一的不同,便是一个是自己教养的,一个是老太太教养的。 这不就是在说自己还没有那个死老太婆会教育女儿吗? 容太傅说完,还沉眸道:“你先前说的不错,既然是嫁给相爷,嫁妆是不能薄了,除去先前母亲给枝枝陪嫁的,你再给她多准备一些。” 王氏气得失声:“夫君!姣姣好好的婚事被枝枝抢去了,你还叫我多给枝枝准备一些嫁妆,你莫不是想逼死姣姣不成?” 容太傅:“行了!什么抢婚事的浑话,你莫要再说了。一个二嫁的女儿,换来与沈相结盟,对我们容家来说,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其实说来,於容府的名声而言,枝枝嫁给沈相,更稳妥一些。日后有沈相做连襟,又有我这个父亲,姣姣的婚事也不必愁!” 王氏哭著道:“可哪里还有比沈相更好的夫君人选啊……” 容太傅沉默不语,那確实是没了。 能如沈相这般,二十几岁便如此位高权重的,从古到今都没几个人,这除了要能力,还要天大的气运。 容太傅二十几岁的时候,还只是个四品官员。 他皱眉道:“便是没有了,那也就是姣姣的命。这一桩婚事,成了便是强强联合。” “有沈相这个乘龙快婿,能保我三年后官復原职,朝中地位也依旧如故。” 每个丁忧后还有心还朝的大臣,最担忧的都是等自己回去之后,从前的那些势力和人脉通通不在了。 今日见沈砚书对枝枝这样上心,甚至不惜转了冷淡的性子为她怒懟自己,容太傅觉得,但凭这份感情,只要容家日后不作死,沈相也不会叫容家倒台。 想到这里,他还道:“便是枝枝不肯同意婚事,为了家族,你也该好好劝劝她。” “我与沈相同朝为官多年,他样样都好,是一个值得託付之人。” “若是婚事顺利,有沈相与我护航,容家后辈的仕途、世泽未来的路,几乎是通天坦途!” 有这样的父亲与姐夫,想来世泽未来,再不成器也得是个六部的侍郎,而若是成器,至少也是个尚书。 王氏虽然偏心小女儿,但儿子在她眼里是更重要的,听容太傅都说到这里了,为了儿子的前程,也只能抹著眼泪应下。 毕竟儿子將来如何,才决定她老了之后的荣光。 只是还是哭了几声:“我可怜的姣姣!” 想著夫君还叫自己去劝容枝枝答应婚事,王氏都想吐血。 走出了书房。 王氏叫了一句:“赵婆子……” 今日伺候她的文嬤嬤道:“夫人,赵婆子不是被您指派今日陪三姑娘,去表舅家参加诗会了吗?” 王氏这才猛然回过神,想起了她们今日的计划,差点昏过去:“坏了!你快去拦著她们,將她们都叫回来!” 不然姣姣这个脸,就要丟得天下皆知了! 第166章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教本相做事? 文嬤嬤:“这……是!老奴这就去!” 王氏又赶忙在她耳边交代道:“就是不便喊回来,也让她们切莫说些不该说的了。” 文嬤嬤:“是。” 她匆匆出门去了,王氏急得心乱如麻,若不是又记起自己守孝儿媳的身份,不便去诗会,她恨不得亲自前往。 …… 这会儿,李府。 李家虽然是新买的宅子,可这几日已是好好整修了一番,李夫人很费了一些心思装点。 见著容家的几个孩子到来。 李家表舅、舅母,笑著迎出来:“表姐当真是有心了,叫你们都来了,我们这真是蓬蓽生辉。” 容枝枝作为长姐,自是温声道:“应当的,舅母家的诗会,理当捧场。” 李夫人看她一眼,眼底却是有些不屑。 若不是王氏发了信,叫她配合著,好好奚落容枝枝一回,叫她日后不敢在王氏面前猖狂,她才不想要一个和离过的外甥女上自己家的门。 平白添些晦气,耽误了其他姑娘的婚事。 她上前一步,抓住了容姣姣的手,笑著道:“姣姣真是越发娇俏可爱了,笑起来还是跟小时候一样甜,似个小太阳一般,舅母瞧著便心情好。” 王氏已是悄悄与她说了,她这个外甥女是要做首辅夫人了,李氏自是迫不及待地巴结著。 容姣姣一脸羞赧地道:“哪比得上舅母,姣姣看您是越来越年轻了,竟是比十年前还要好看呢!” 这话將李夫人说得喜笑顏开,女人上了年纪,最担心的不过就是年华老去,容姣姣真是夸在她的心坎上了。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两人互相吹捧著。 容枝枝的表舅李兆恆也看向容世泽,笑著道:“好小子,长这么大了,听说你与云家姑娘定了亲。” “她今日正巧也来了,一会儿诗会,你们未婚的小夫妻还能见见面。” 说起大理寺少卿的女儿云雪瀟,容世泽愣了一下,俊脸上也染上一丝薄红,云家姑娘是上京有名的才女,且品貌端庄,他一见倾心。 求著母亲找媒人上门说亲,太傅唯一的嫡子,云家自是没有拒绝的理由。 可惜定亲之后,先是齐家出事,又是祖母去世,他们两个还没有正式说过几句话,也没有约著出过门。 婚事也被推迟到守孝期满了之后,好在云家理解。 他忙是道:“表舅莫要取笑,外甥只是来参加诗会的!” 李兆恆哈哈笑了一声:“小子还害羞了!” 说著夫妻二人,便领著他们进门,只是竟然將容枝枝忘了一般,一个拉著容世泽,一个拉著容姣姣。 丝毫没理会容枝枝的意思。 朝夕见此,气得脸都变了,如此轻慢,哪里有半分待客的体面?就差没將不欢迎她家姑娘写在大门上了。 好似她家姑娘想来似的! 容枝枝却不以为意,举步跟在他们身后,她早就知道,今日这就是针对自己的一场鸿门宴,既然如此,还指望什么好脸色呢? 只是就是不知道,这一齣戏,能笑到最后的是谁了,但愿沈砚书不会叫她失望才好。 只是进门之后,看了一眼府內,容枝枝便微微蹙了眉,她这个表舅一家,怕是要叫人瞧不上了。 这些摆设金碧辉煌,不少东西都是金子打造。 可上京的高门的人家,追求高雅之物,如青瓷古董、如掛在墙壁上的名画、如品种难寻的修竹,这满眼的金灿灿,反是叫人轻视。 李夫人却丝毫不知上京名门的做派与规矩,这会儿还觉得自己宴会办得极好。 笑著与容姣姣道:“我还要出门迎客,你们先进去玩,夫人们与各府的哥儿、姐儿都聚在这一处,你们自去热闹热闹。” 至於那些大人们、大儒们,自然是在另一处吟诗作赋,谈论时政,不会同这些小辈们待在一起。 大齐的诗会,一贯是如此举办。 容姣姣甜甜笑道:“舅母自去忙吧,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的。” 李夫人叫来了自己的女儿李湘瑶:“瑶瑶,你好好陪著你三表姐,莫要叫人衝撞了去,记住了吗?” 李湘瑶看了一眼容枝枝,这才道:“记住了,母亲。” 话音落下,便笑著上去抱著容姣姣的胳膊,一副亲近的模样。 李湘瑶没到京城的时候,便总听说自己的大表姐是如何出眾,她心里一直十分嚮往。 却没想到自己到了京城,对方便已经成了一个弃妇,成了大齐的笑柄,这样的人,自然也不配与自己来往了。 到了內院。 见著了容枝枝,一些夫人笑著起来见礼,她们暂且还没听说沈砚书求亲的事,自然还是看重容枝枝这个相爷的恩人的。 “见过县主!” “县主请坐!” 这里还有国公府的夫人,容枝枝自是没有上座,与夫人姑娘们互相见了礼,便给自己挑了一个清净些的位置。 而容世泽的眼神,立刻去寻找自己的心上人。 对上了云雪瀟的眼神,他面上一热,云雪瀟也是害羞地忙拿著扇子遮了一下脸。 见著两个年轻人如此,云夫人很是高兴,觉得这桩婚事定对了。 不多时。 李家的宾客就都到了,而眾人的眼神,时而不时地往容枝枝的身上看,虽然不少人羡慕她当了县主,可还是鄙夷她是个弃妇居多。 李夫人进来的时候,还有几个夫人在寻容枝枝说话,希望借著她搭上沈相,或者是打听与沈砚书有关的事。 容枝枝都滴水不漏地应付著。 容姣姣见此,早就快忍不住了,相爷明明是自己的未婚夫婿,怎么就轮得到容枝枝拿来显摆了?见著李夫人进来,她才扬眉吐气一般,呼出了一口气。 客人总算是都来了! 李夫人落座之后,也是与眾人笑道:“说起来,有一件好事,诸位或许是不知。” 眾人看向她,脸上都是好奇。 李夫人:“其实相爷已经与我们姣姣定亲了!” “什么?” 不少人发出惊讶的声音,先前相爷的婚事,也不是没人去问,相爷都是避而不谈的。 容姣姣也是一脸意外,隨即故作羞涩地道:“舅母,你怎將这样的事,当著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了?这……羞死人了!” 容枝枝觉得她今日演技还不错,若不是她早有预料,单单看她这会儿的模样,想来都看不出她是装出的意外神情。 夫人太太们瞧著她这反应,便知道是真的了,若不是已经板上钉钉,谁家的姑娘会在外头说这些? 於是便纷纷开始巴结容姣姣,问东问西,將她从头到脚夸了一个遍,叫容姣姣好不得意开怀,挑衅的眼神时而不时地往容枝枝那边看。 不少姑娘只觉得心都碎了,看容姣姣的眼神又慕又妒。 容枝枝也不在意,毕竟这会儿容姣姣有多高兴,一会儿跌下云端就有多惨。 被夸得心怒放的容姣姣,也没忘记自己的目的,看向容枝枝:“姐姐,你怎么不说话?难道你不为我高兴吗?” 容世泽冷嗤了一声,轻蔑地道:“她高兴?她想来都快嫉妒死了!” “毕竟她一个齐家不要的女人,下辈子都想不来这样的好亲事,便是想厚著脸皮给相爷做妾,想来相爷都是不要的!” 容姣姣听著,眼眶一红:“也是了,姐姐昨日才说怕我乐极生悲,嫁不进相府呢,姐姐一定是厌恶我极了!” 她这话一出,眾人你一言我一语,开始指责起容枝枝来。 与救了相爷的容枝枝相比,自然是容姣姣相爷未来的夫人,更值得他们討好。 “县主,不管怎么说,三姑娘也是您的亲妹妹,您说这样的话,你的良心过得去吗?” “就是啊,难道是自己嫁得不好,就看不得妹妹过得好吗?可你捫心自问,如今的你哪里比得上三姑娘?她比你嫁得好不是应当的?” 李湘瑶更是道:“大表姐,照我说,命不好就是不好,那是嫉妒不来的!你该不会以为你诅咒三表姐嫁不进相府,相爷就会让你做外室吧?” 开口闭口的外室,瞧著进门的时候,李家那些金灿灿的摆设,容枝枝也不意外她这个表妹被教成这副蠢样。 容世泽也是一脸厌烦地看著容枝枝:“也不知道你跟著出来做什么,真是丟人现眼!” 李夫人这会儿还適时地道:“我的帖子也只请了世泽和姣姣,没请枝枝呢。” 容枝枝听著想笑,李夫人若不是特意请了自己,父亲才不会叫自己一个刚刚和离的人出来“丟人”,只是这会儿就是为了叫自己难堪,才如此说罢了。 也不知王氏是如何与李夫人说的,才说服了对方,这样轻慢自己,难道就不怕父亲生气? 容姣姣又开始假装好人:“罢了,姐姐虽然嫉妒我,但到底我们是亲姐妹,我愿意原谅她!” 李湘瑶立刻道:“她有什么值得原谅的?三表姐就是心太好了,才叫她跳到你的脸上作威作福!” 容姣姣:“好了,表妹別说了。她可是县主,我如今却並无品阶在身,我哪里得罪得起她。” 李湘瑶:“姑母写信给母亲说了,相爷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叫她做的这个县主。既然相爷最在乎的是你,你就该叫相爷夺了她这县主的封號!” 话刚到这儿。 一名僕人在李夫人耳边,说了几句话。 李夫人连忙放下了茶杯,起身笑道:“相爷竟然来了!昨日我们发帖子请相爷,相爷是拒了的。” “今日却来了,且不去见大人们,而是来了这边。想来是为了姣姣你来的,我出去迎接!” 容姣姣听得脸又红了。 李湘瑶忙是道:“相爷来了正好,三表姐你快叫相爷將这个不要脸的容枝枝,贬为平民,这县主该你来做才是!” 她话音刚落。 便听到一道清冷好听的男声,带著冷意传来:“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教本相做事?” 第167章 各掌嘴二十五下 陪著沈砚书进来的李兆恆,见相爷动怒,嚇得变了脸色,忙是呵斥李湘瑶:“混帐,还不跪下给相爷赔罪!” 李湘瑶也是嚇坏了,她父亲如今是正四品的官员,调入京城,听到风声是要做太常寺卿的。 可这个职位在大齐,也不过就是从三品,在相爷跟前都不够看,更別说相爷一句话,父亲便能离开京都,升职变成贬职。 她赶忙跪下:“臣女知罪,请相爷原谅!臣女只是维护姣姣姐姐心切,这才说了糊涂话。” 说这话,便是希望相爷看在他的未婚妻的面子上,饶恕自己。 其他人也终於反应过来。 纷纷见礼:“拜见相爷。” 若对方只是首辅,有些高品阶的夫人,本该是不必见礼的,只偏偏对方还是陛下的义父,陛下如今见著他都要弯腰见礼,何况是她们了。 沈砚书:“免礼。” 眾人都起身了,只是李湘瑶还跪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也才十五六岁的年纪,这会儿已是要急哭了。 眸光往容姣姣的身上看,希望表姐为自己说句话。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容姣姣立刻出声道:“相爷,表妹虽然没个轻重,说错了话,但您不如……看在我的面子上,便原谅了她吧。” 说著,她自己的脸也羞红了。 她相信相爷是一定会给自己这个面子的,李家人也是鬆了一口气,看向容姣姣的眼神,满是感激。 瑶瑶这孩子是为了维护容姣姣不错,但是说话也太没分寸了。 李兆恆笑著道:“相爷,既然日后都是一家人,不如此事便揭过?小女年纪还小,有些不懂事,还请您高抬贵手。” 沈砚书:“小时不懂事不教,日后长大了,只会更不懂事。” 李兆恆脸一白:“这……” 竟没放过的意思? 容姣姣听完脸色也没好看多少,相爷不是要娶她吗?她第一回在相爷面前討面子就討不著,他就没想过,如此会叫自己这个未婚妻没面子吗? 沈砚书冷声道:“指点本相、辱骂县主,掌嘴五十。是自己动手,还是乘风动手?” 李湘瑶都急哭了:“相爷,我真的知道错了,相爷……三表姐,你再帮我说说话啊,三表姐!” 李夫人也忙是轻轻將容姣姣推了推,示意她赶紧帮忙。 自己的女儿要是在这大庭广眾的,被掌了嘴,日后婚事可就不好谈了,比容枝枝那个二嫁妇都不会好多少。 容姣姣哪里能叫李湘瑶挨打?方才所有帮自己骂容枝枝的人,不都是想著,自己是相爷的未婚妻,自己能庇护他们才开口的吗? 自己今日若是庇护不了他们,日后还有谁会做自己的附庸? 她便大步走到了沈砚书的跟前,忍著看到心上人的紧张。 作出一副熟络的模样:“好了相爷,您都嚇唬了瑶瑶表妹半晌了,便是別作弄她了,再作弄,她都要哭了。” 却没想到,她话说完。 沈砚书淡淡扫她一眼,清冷的眸中,透出明显的疑惑:“你是谁?” 这三个字出来了,整个场上便是死一般的寂静。 就连站在沈砚书身后的乘风,都忍不住捂了一下脸,也是了,相爷从前从来不把容枝枝之外的女人放在心上。 恐怕除了几位常常与相爷一样出入宫廷的公主、郡主,还有宴会常常见到的要员夫人,相爷根本就不识得几个贵女,不认识容姣姣也正常。 容姣姣的脸色震惊中透著一丝难堪。 容世泽忙是站出去,帮自家妹妹解围:“相爷,这是下官的三妹妹容姣姣啊,您可真是爱开玩笑!” 沈砚书:“不认识。” 这下,便是一贯沉稳內敛的容枝枝听著,都有些想笑了,只是自己若在这笑话自己的妹妹,回去了父亲怕是会不快,又堪堪忍住了。 容世泽懵了一会儿,才干笑道:“如今不认识,今后便熟悉了!哈哈哈……” 眾人听著这话,仔细想了想,想来相爷只是打算与太傅府联姻,他也並不在乎容姣姣长什么模样,所以才不认识容姣姣? 这般倒也是说得过去。 只是容姣姣的心就凉了半截,原来他並不是因为爱慕自己,才要娶自己的,但是没关係,她相信他早晚会喜欢自己的! 容世泽哈哈了半晌,刚停住。 沈砚书便淡声问了他一句:“容公子今日怎么有空来诗会?上回你在相府大放厥词,辱骂你姐姐,被你父亲打的伤已经好了?” 容世泽的面色彻底僵住,半分笑不出来了,就跟被点了哑穴一般。 他便是不明白了,这好端端的,相爷说这事儿做什么?自己一个世家公子,不要面子的吗? 最叫他难受的是,他还感受到自己的未婚妻云雪瀟,意外又难以置信的眼神,落在他的身上,他只觉得更是没脸。 偏生沈砚书还盯著他,不允许他逃避问题。 好一会儿,他脸色浮白地答道:“多谢相爷关心,已是没事了。” 说完后退了好几步,这局面还是姣姣自己应付吧,他应付不来。不是他做哥哥的不照顾妹妹,而是他丟不起这个人了。 容姣姣忍著尷尬,小声道:“相爷,既然您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那瑶瑶表妹的事……” 沈砚书扬眉,淡声问道:“你的身份有什么特別的?” 容姣姣的表情都险些掛不住。 他这是什么意思?他在大庭广眾之下,几次下自己的面子,就不怕自己生气了,不嫁给他了吗? 而沈砚书见她不说话,似是想起来了什么一般:“哦,你的身份,是县主的妹妹,李家姑娘的表姐。” 容姣姣:“?” 她是这个身份吗? 接著。 沈砚书一脸认真,淡声问:“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想替你表妹分担,各掌嘴二十五下?” 这话一出,容姣姣险些惊呆了:“不,不……” 她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李湘瑶也是猛地抬头,看容姣姣的眼神都不对了。 她现在甚至已经开始怀疑,所谓两家定亲的事,该不会是表姑母和三表姐吹牛的吧? 沈相怎么可能当眾掌嘴自己的未婚妻?那打的也是他自己的脸啊! 沈砚书似是勉力理解了容姣姣的意思,这才看向容枝枝,轻声问道:“县主,你觉得呢?本相能否成全你妹妹?” 第168章 谁想自打耳光奏乐啊! 容枝枝今日才知道,沈砚书这人其实腹黑得很,先前他不认识容姣姣或许是真的,但是眼下曲解容姣姣的意思,却决计是他故意的。 眾人的眼神,也落到他们奚落了半天的容枝枝身上。 这…… 为什么相爷处事,半点面子都不给容姣姣就罢了,还要问容枝枝的意思?这不知道的,还以为相亲定亲的对象,实则是容枝枝呢! 容枝枝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淡淡道:“此事相爷决定便可。” 沈砚书頷首,扫向容姣姣:“你確定要一起挨打?” 从他的眼神,容姣姣看出来,他是说真的,並不是与自己开玩笑,她脸色白了又白。 忙是后退了一步:“我……我没这个意思!” 李湘瑶难以置信地看了自己的三表姐一眼,自己若不是帮她说话,才不会落到这个地步,可对方显然是不想管自己了。 沈砚书扫了一眼场中其他人,语气清冷:“那,还有谁有这个意思?” 这话的言下之意,便是谁求情,谁分担二十五耳光。 不少人甚至忍不住都后退了一步,表示绝不干涉。 有的退得慢的,还横了自己身侧的人一眼:你退的时候怎么不叫我一声,我差点就被落下强行出头了! 沈砚书:“看来是没有了,那就打吧。” 乘风大步上前,问道:“要我来吗?不如李大姑娘还是自己打?我一介莽夫,下手没个轻重的,若是打掉了姑娘的牙,还是打碎了颧骨,便不好看了。” 李湘瑶这下犹豫都不敢了,忙是道:“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接著,她便跪著掌自己的嘴。 只是下手轻飘飘的。 乘风轻嗤了一声:“怎么了?没吃饭,打不动?要不还是我来?” 笑话!自己上次呵斥了容枝枝一句“放肆”,挨的是军棍,男儿泪都差点打出来。 这李湘瑶今日骂容枝枝不要脸,却想这样轻飘飘地打?天理何在,公平何在?这不能够!他乘风第一个不同意! 李湘瑶一听这话,嚇得一颤,哪里还敢跟没吃饭似的。 力气大了许多。 眾人只听得“啪”、“啪”的响声,李家夫妻的脸色也是难看极了,李夫人已经开始后悔,自己不该听王氏的,在诗会上顺道为难容枝枝。 李兆恆心里更是窝火,偏生的,相爷这样的客人,便是上门打了他这个主人家的脸,自己也开罪不得,还得討好赔笑,免得被这个逆女连累。 他可是好不容易才被调到京城,好不容易才靠近权利的中心,他不想离开! 他乾脆不看李湘瑶,忙是道:“相爷,请上座。” 沈砚书落座在主位后,其他人才敢坐下,眾人心里也是纳闷,相爷怎这么大的火气,便是那李湘瑶说话莽撞,也不至於要罚这样重吧? 李湘瑶打完之后,乘风仔细看了看她的脸,红肿还带著血痕,嘴角还出了血,他才满意了,就是应当如此,要让公平之光,无处不在! 而李湘瑶已经崩溃了,眼泪往下头直掉:“相爷,小女子说错话,便先退下了!” 她实在是没脸继续参与这场诗会了,她这辈子都不想出来见人了。 沈砚书却端起茶杯,淡声道:“急什么?赐座。” 虽然是在李家,可她犯错了,沈砚书不准她坐,她也是坐不得的。 听对方给自己赐座,李湘瑶觉得更委屈了,她只觉得三表姐夫这是打自己一巴掌,再给,可是这巴掌未免打得太重了。 她委屈又埋怨地哭著道:“多谢相爷!” 容姣姣方才没帮到她,这会儿赶紧上前:“瑶瑶,相爷还是看重你的,才准你继续参加诗会!” 沈砚书:“確实看重。” 容姣姣一喜,她就知道,相爷怎么会真的一点面子都不给自己? 没想到,沈砚书话锋一转,接著道:“她若是走了,没了她的脸在此参照,眾人如何知晓,侮辱县主的下场?” 眾人:“……” 方才也跟著说了容枝枝不好的人,这会儿只觉得自己的头皮都快炸了! 容姣姣更是脸都绿了,她明白了,相爷就是想表示他对救命恩人的看重,可他有没有考虑过自己这个未婚妻的感受? 沈砚书这会儿还看了眾人一眼:“本相来得晚,不知可还有其他人,说过县主的不是?” “不如站出来,本相也想知道,是否都想学李家姑娘掌嘴,为这场诗会奏乐助兴。” 大家都麻了,谁想自打耳光奏乐啊! 她们连忙乾笑道:“相爷,方才的事情都是误会,我们也只是偏听偏信了。” “是啊,还请相爷原谅则个!” 她们哪里会想到,相爷把救命恩人,看得比未婚妻重要? 沈砚书慢条斯理地品了一口茶,所有人都胆战心惊地瞧著,等著对方的下一句话。 茶杯放下,他才淡声道:“需要原谅你们的,是本相么?” 他们一听,立刻反应过来。 纷纷开始给容枝枝道歉:“县主,方才是我们糊涂了,还请县主高抬贵手!” “是啊,县主若是能原谅,我一定铭记县主的大恩大德!” “是我等不该以下犯上,还请县主饶恕!” 呔!再也不敢想当然地諂媚他人了,这下好了,好没討著一分,还落了这么个下场,这也太丟人了! 若是也掌嘴了,日后可怎么出来见人呢? 容枝枝这是第一次知道,大齐至高的权力,到底有多醉人,为了巴结沈相的未婚妻,他们一起辱骂自己。 为了沈相一句话,他们又一起给自己道歉。 甚至沈砚书喝杯茶,眾人不止不敢有丝毫不耐,还凝神屏息地等著,竖起耳朵听他说的每一句话。 难怪那么多人,都想做这个首辅夫人了。 “县主……” 这语气里头,已经带了几分哀求之意。 容枝枝这才开了口:“但愿不会有下回。” 眾人鬆了一口气:“一定,一定……县主真是宽宏大量!” “是啊,我辈楷模!叫我等羞愧不已!” 接著,他们若有若无的轻视眸光,往容姣姣的脸上看,仿佛在说:一个未婚妻混成这般,根本入不得相爷的眼,真够丟人的! 容姣姣只觉得委屈得不行,沈砚书丝毫不顾及她的面子,话里话外都在维护她姐姐,她怎么受得住? 想著,她眼泪都掉下来了,一跺脚,转身就走。 想来如此,相爷便知道她生气了,一定会追上来! 第169章 本相何时同你有过亲事? 容姣姣离开的背影,眾人自是都瞧见了,多少也能理解小姑娘使性子。 与容姣姣交好的姑娘,甚至在心里暗怪沈相实在是不知道怜香惜玉。 怎能这样不顾惜自己未婚妻的脸面呢? 沈砚书自也注意到了容姣姣的动静,淡声道:“站住!” 容姣姣脚步一顿,心想总算是叫住自己了,心里还是紧张自己的吧? 她轻哼了一声,看向沈砚书:“相爷您心里,不是只有维护姐姐吗?又叫住我做什么?” 说完,她还一边擦眼泪,一边留给沈砚书一个倔强的侧顏。 相信他看到自己面上的泪水,一定会知道他做错了,她也曾经仔细对著镜子瞧过,这样哭起来会更美。 沈砚书眸光清冷:“本相心里有谁,轮得到你置喙?” 容姣姣听完更气了:“那相爷叫住我做什么?” 沈砚书蹙眉,语气冷淡而不悦:“谁给你的胆子,告退都不曾,便贸然离席?” 眾人:“……” 得,所有人都以为,是一出相爷挽留小娇妻的折子戏。 却没想到,竟是问她的罪。 容姣姣麵皮抽搐了一下,难以置信地看向沈砚书。 还是赵婆子赶忙过来:“三姑娘,快跪下给相爷认错。” 摄政首辅还坐在主位上,三姑娘一句话都不说,便起身离开,往轻了说是失礼,往重了说……那可是大不敬的罪过! 容姣姣一脸被伤透心的模样,悽然地看了沈砚书一眼,这才不情不愿地跪下:“是臣女错了,请相爷恕罪!” 眼泪流得更凶了。 好好好,他今日当著这么多人的面,这样欺负她是吧?日后他得给自己说尽好话,自己才会为他生儿育女了! 赵婆子也忙是跪在容姣姣的身侧,也是一个头两个人,先前也没听说,未来姑爷是这么个脾气啊! 沈砚书收回了看她的眸光。 扫向李兆恆,开口道:“不是诗会么?眾人便开始作诗吧。” 容姣姣:“?” 相爷是不是忘了叫自己起来?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乘风瞧著她,心里都是冷笑。陈女官还以为相爷不知道订错亲的事儿,方才在路上拦了相爷说此事。 讲完之后,还绘声绘色地描述,容姣姣在府上,是怎么以相爷未婚妻的身份,在容枝枝跟前得意张狂的。 相爷寻机叫她罚跪,都是轻的了。 不少贵族公子见著相爷来的时候,还诗兴大发,想著要在相爷跟前好好露个脸,现在一连两个贵女受罚,弄得他们都灵感全无。 就是…… 相爷的未婚妻在罚跪,那这诗,我们是作呢,还是不作呢? 最后李兆恆强笑了一声,开始主持此事。 赵婆子悄悄用手肘,捅了容姣姣一下,低声道:“三姑娘,您快与相爷好好求求情,就说您知道错了。” 好歹还是先起身来啊,一直跪在此处,不是平白叫人笑话吗? 容姣姣倔强地低声道:“我不!” 明明是他做错了,为什么要自己认错求情?她就不! 赵婆子难受极了,接著低声道:“我的好姑娘,您还不看不明白吗?相爷这个人,大抵是不喜欢旁人忤逆他,也不想被女人牵著鼻子走,所以今日才不给您面子的……” 容姣姣一愣:“啊?” 赵婆子:“相爷怕是要立夫纲,也想看看姑娘您,是不是会顺著相爷,毕竟堂堂的首辅夫人,总不会只是一个只会使小性子,在相爷动怒的时候,开口闭口就让他原谅这个、原谅那个的女子。” 容姣姣一脸迟疑:“竟是这样?” 赵婆子:“是了,定是如此!姑娘,您要学会示弱。相爷这等位高权重的人,难道还能低下头颅来哄您不成?” 不然如何解释相爷当眾为难自己的未婚妻呢? 她们主僕两个嘀咕完。 容姣姣终於鼓起了勇气,在一名才子作诗结束之后。 哭哭啼啼地开口道:“相爷,我知道错了,您能不能让我起来,姣姣膝盖好痛,地上又冰又冷……” 赵婆子暗暗点头,这就对了。 三姑娘哭得这般我见犹怜,便是相爷再要振夫纲,想来也是会心软,亲自过来將三姑娘扶起来的。 她这般一哭,场面又是静了一瞬。 李夫人心里其实恼恨得很,为了容姣姣,自己的女儿今日算是毁了。 可这会儿也不得不帮忙说话:“相爷,这天寒地冻的,姣姣只是个十七岁的小姑娘,膝盖哪里受得住这寒?” 她与瑶瑶今日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巴结王氏,巴结太傅府。 便是瑶瑶已经倒霉了,她还是不能放弃容姣姣这个外甥女,相爷今日恐只是一时心情不好,日后说不定还是爱重她的。 想著,她还指责了容枝枝一句:“县主,那到底是你的亲妹妹,你怎一句话都不说?也不帮著求求情!” 容枝枝淡声道:“因为知道表舅母会帮著求情,本县主便没有掠美。” 李夫人一噎:“你……” 却不察沈砚书的冰冷的眼神,已经落到了她脸上,淡声道:“李夫人倒是悲天悯人,是个慈善的长辈。” 李夫人:“……这,不敢担相爷如此夸讚。” 她不敢担实则是因为,相爷嘴上是在夸奖她,可眸光叫她身上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沈砚书一脸宽宥地道:“既然夫人这般心疼容三姑娘,那你替她跪吧。” 李夫人:“?” 这她怎么能愿意? 她一脸尷尬:“相爷说笑了……” 容姣姣听到这里,实在是受不住了,自己都已经服软了,相爷还要怎么样? 难道是要自己难受死才甘心吗? 她生气地道:“相爷,若是你对我是这般態度,我们的婚事,便就此作罢吧!” 说完,哭得更伤心了,她哪里捨得真的不要这桩婚事? 她只希望他明白,他今日真的做的太过分了,她已经退无可退了!她都快开始恨他了! 眾人倒吸一口气,这么好的亲事,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 李夫人第一个劝道:“姣姣,莫要衝动!” 沈砚书却一脸意外,问道:“三姑娘莫不是在发梦?本相何时同你有过亲事?” 第170章 本相求娶的,是你姐姐 这下,所有人都愣住了,不少人责怪的眼神,都往李夫人的身上看。 不是!没定亲你糊弄我们干什么? 我们方才不是白白巴结了半晌?!你知道我们方才將容姣姣从头夸到尾,废了我们多少心神吗? 几乎就绞尽脑汁了! 李夫人也是懵住了,按理说,王氏不会丧心病狂到编造这种事情才是! 见著眾人责怪的眼神,她试图解释:“不……不是!我……姣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容姣姣难以置信地看向沈砚书:“相爷,我真的没想到你是这般人!你看见我生气了说要悔婚,不肯哄我就罢了,还说自己没提亲过?” 眾人听完这话,看著容姣姣篤定的模样,一时间也开始奇怪了。 狐疑的眼神两边看。 乘风没忍住,怒懟道:“荒谬!我们家相爷提亲的人,一直都是南阳县主,同你有什么干係?你怎就自得上了,都要解除从没有过的婚约了?” 眾人:“???” 不是! 天爷啊!这……乘风不是在开玩笑吧,相爷这么多年不肯娶亲,这一求亲,便求了容枝枝这样一个二嫁妇? 有的闺秀甚至在懊恼,莫非自己不得相爷青眼,是因为自己是头婚?相爷觉得有过一段婚姻的女子更成熟? 容姣姣脸都白了,看了看沈砚书冰冷的容色,又看了看坐在边上好整以暇的容枝枝,难以置信地道:“不……不可能!”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乘风竟还学著她的模样,怪声怪气地跟了一声:“不……不可能!” “噗……”不知是谁家的闺秀,没忍住笑出了声,接著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生怕眾人的眼神,往她身上瞧。 容姣姣本就觉得天都塌了,还见著乘风学她,好险没气出一口血来,捂著自己的胸口,艰难地喘气。 眼神还巴巴地去看沈砚书,希望对方能说出反驳的话。 却不想,沈砚书没开口。 倒是乘风接著讥讽道:“自古以来,头一回见著庚帖都没换,便將定亲的事情宣扬得人尽皆知的,好似生怕自己赖不上我家相爷似的。” 便说容太傅弄错了此事,怪不得容姣姣,可哪个要脸面的姑娘,会庚帖没换,三书六礼都没过,就將事情到处说的? 就不怕出了什么变数? 容姣姣听完,面上更是掛不住。 一直没开口过的寧国公夫人,问了容姣姣一句:“三姑娘,你既然说相爷是要娶你,不知可有庚帖?便是没有,婚书也能为证!” 容姣姣:“这,这……我没有!我尚在孝期,哪里有那东西。” 这下,不少贵女忍不住蹙眉,眼底都是轻视。 尤其是云雪瀟,她瞧著自己未来的小姑子,眉心都皱在了一起,姑娘家定亲了,担心有变数,往往恨不能成婚当日才叫外人知晓才好。 如此就是有个什么不妥的,另许人家也不会太丟人。 可容姣姣连婚书都没看到,便到处以相爷未婚妻的身份自居,实在是不知羞耻。 寧国公夫人转了一下自己手里的佛珠,轻蔑一笑:“原来是这样。” 见著眾人看自己的眼神,从震惊变成了嘲讽。 容姣姣几乎是六神无主,她忙是看向沈砚书:“相爷,您说句话啊!难道你要为了与我赌气,真的娶我姐姐不成?” 沈砚书正色瞧著她。 一字一顿地道:“容三姑娘,你听清楚了,今日之前,本相连你长什么模样都不清楚,从未有过娶你之念。” “从头到尾,本相求娶的人,都是你姐姐。你若是不信,可以回去问问你父亲。” 容姣姣摇著头,难以接受这一切。 她认为面前的一切,根本就不可能是现实,而是一场令人心悸的噩梦,她哭得更惨了:“不会的,怎么可能呢,怎么……” 就在这会儿,李府的奴才,还带著文嬤嬤进来了。 文嬤嬤一看这场面,便知道怕是坏了。 沈砚书看了一眼文嬤嬤,淡声问道:“想来你是来告诉你家三姑娘,本相想定亲的到底是谁的?” 沈相问话,文嬤嬤哪里敢不答? 忙是跪下,白著一张脸道:“正是!您求娶的是大姑娘……” 沈砚书看向容姣姣,淡声问道:“听清楚了么?同你赌气,你也配?” 这个女子,身为容枝枝的妹妹,见著姐姐受了齐家的辱,竟半分不心疼不说,还一直寻姐姐的不痛快。 今日更是蓄意聚眾取笑容枝枝,想令她成为笑话。 是可忍,孰不可忍? 容姣姣听到这里,看著心上人无情的眼神,眸光都已经涣散了,当即瘫软在地,喃喃道:“不会的,不会的……” 见著她这副模样,容枝枝半点都不同情她,倘若容姣姣不是有了嫁给沈砚书的希望,便想在大庭广眾之下叫自己难堪,又怎么会落到顏面尽失的田地? 不过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咎由自取罢了! 这下,方才讥讽容枝枝的人,开始讥讽容姣姣了: “原来是一听说定亲,就误以为是自己,这才出来丟人现面啊!我真是头一回见著婚书都没写,就急著出来显摆的!” “县主说她怕是嫁不进相府,她还不高兴呢!实则县主是怕她空欢喜一场。” “我就说嘛,相爷来了之后,都是在维护县主,连认都不认识三姑娘,怎么就还定亲了,原来是有人自作多情!” 先前他们如何想討好容姣姣,此刻便是如何想討好容枝枝,只希望容枝枝听了这些话,心里能痛快。 容姣姣听著这一句一句讥讽,一辈子都没觉得自己这么丟人过。 难堪之中,她竟是指著李夫人道:“不是我想显摆,都是表舅母胡说的!你们要骂就去骂她,同我有什么关係!” 李夫人气得险些將自己当作爆竹炸上天:“若不是你母亲写信,叫我揭露此事,好好將你捧著,你当我愿意多管閒事!” 她今日折了自己的嫡长女进去,还被容姣姣这般说,她哪里受得住? 容姣姣大声道:“那也是母亲的错,同我有什么关係!我根本就不知道此事,我也是被误导了,而且,我心中其实也是存疑的!” 这下,眾人看容姣姣的眼神,更轻视了,哪里有儿女在外头,当眾把责任推给母亲的? 而乘风这会儿,还落井下石:“你心中存疑?” 他学著容姣姣方才的模样,一手翘著兰指,一手作抹泪状: “相爷,若是你对我是这般態度,我们的婚事,便就此作罢吧!” “相爷,你真的要为了跟我赌气,娶我姐姐?” “半分没看出你存疑啊!你不是篤定得很吗?” 第171章 要她不要我,你会后悔的! 便是容枝枝见著乘风的模样,都拿著帕子掩了一下唇角,也不知沈砚书是从哪里得来这样一个活宝。 真是好玩得很! 容姣姣本就难受,还被乘风这样一闹,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我,我……” 想著自己今日名声总是坏了,她乾脆豁出去了! 恶狠狠地看著容枝枝道:“容枝枝,是你故意抢我的姻缘是不是?你就是不想我好过,你……” 容枝枝还不及开口。 沈砚书便寒声道:“荒谬!本就是她的东西,何谈要抢?你不如看看你表妹的脸,再想想是否还要继续胡言乱语。” 一句话,便將容姣姣震慑住了。 从沈砚书的容色,她看得明白,他並不是在与她开玩笑,自己继续闹,是真的会被掌摑。 见她总算是安静了。 寧国公夫人笑道:“先前去齐家赴宴,见著齐家一塌糊涂,县主这样的好姑娘,却深陷其中,老身本是十分为她惋惜。” “却不想,县主与齐家断婚了之后,竟然是有这样的好姻缘,好好好!这实在是好。” “如此说来,待县主满了孝期,老身便能上相府討一杯喜酒喝了?” 沈砚书闻言,白玉般的面上,竟是染上薄红,叫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他对容枝枝的心思。 抬眼看了一眼容枝枝,旋即抿唇道:“县主还未应允。” 眾人:“?” 什么?!他们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相爷这样的好男人求亲,容枝枝竟然还不答应? 眸光都齐刷刷地往容枝枝身上看,似乎在问她,这样的好姻缘你都不要,你是想嫁给谁?玉皇大帝吗? 对上眾人眸光的容枝枝,开始怀疑没有第一时间同意婚事的自己,是不是有些……不识好歹。 寧国公夫人笑笑:“好事多磨,不过老身相信,有缘分的人,终究会在一起的。姻缘天定,上天不会让有情人错过。” 沈砚书却温声道:“可只等上天安排,未免过於乐观。” 寧国公夫人:“沈相的意思是?” 沈砚书竟道:“夫人在京中德高望重,若得空,还请帮本相,在县主面前美言几句。” 谁都没想到,首辅大人为了容枝枝,竟然將自己的姿態,放得这样低。 便是容枝枝都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却发现他的眼神刚好瞧过来。 两人对视一下,便像是触了什么一般,纷纷偏过头去,一个耳朵红了,一个觉得心跳快了一瞬。 寧国公夫人索性笑道:“县主,你也听见了,相爷这般用心,你还不快快从了他,做得这首辅夫人,早日为相爷开枝散叶。” 容枝枝难得红了脸:“夫人莫要取笑。” 她本是国色之容,这面颊一红,便更是好看得叫人移不开眼。 不少公子哥都被这一瞬迷住,忍不住在心中想,莫非相爷喜欢容枝枝,便是为她的美貌所惑? 原来相爷也不能免俗。 可若是他们……他们也免不了!眾人不由得咬碎牙,这齐子赋是真该死啊,这样的美人都不知道珍惜。 李夫人这会儿也是尷尬得很,今日最大的笑话是容姣姣,第二的笑话就是他们李家了。 她强笑著开口道:“不如我们还是继续作诗……” 將眾人的注意力引到诗会上,便没有这般尷尬了。 云夫人作为容世泽未来的岳母,心情也复杂得很:“甚好,继续作诗吧!” 李夫人討好的眸光,看向了容枝枝:“枝枝,早闻你是京城第一才女,不如你作诗一首,也好叫我们大开眼界!” 容枝枝淡声道:“我並未准备,还是其他人作吧。” 李夫人的脸上有些掛不住,但也知道,先前是自己做得难看,容枝枝生气也是该然,便是举步到了容枝枝的跟前。 抓住她的手,笑著道:“你才思敏捷,作诗哪里需要准备?眼下隨意得了一首,想来都是极好的。” 容枝枝不动声色地將自己的手,从对方的手里抽出来:“说起来,舅母那会儿不是说,今日並未邀请我?” “我不请自来,委实也是不应当。相爷,诸位,还请尽兴,本县主先行告辞!” 容枝枝说著,便起身要走。 李夫人慌了,忙是道:“这……枝枝,误会!这都是误会!舅母只是一时糊涂说错话罢了!” 容世泽终於没忍住,不耐地道:“姐姐,难道你还要跟长辈置气不成?舅母都这样好声好气与你说话了!” 知道相爷要求娶的其实是容枝枝,他便算是明白,自己当日为什么挨父亲那顿打了! 想起那件事,心里便更是怨恨容枝枝了。 容枝枝似乎好脾气地道:“並无置气,不过是有些自知之明,唯恐舅母瞧见我心烦罢了,刚到李府门口,不是也没人搭理我?” “我本心中疑惑,听舅母方才说了那些,才算是明白自己是多余来的。” “想来是父亲误会了,误以为舅母要我来,一会儿回去了,我也问问父亲。” 这下,李夫人的脸色更白了,若是叫容太傅知道,自己在帖子里头特意叮嘱一定要叫容枝枝来,最后却叫她难堪,容太傅怕是要生气! 先前是想著,能让容姣姣这个未来的首辅夫人高兴要紧,且还有王氏为自己兜底,可现在…… 她忙是道:“枝枝,你听舅母解释,舅母其实……” 容枝枝只是笑笑,又与沈砚书一礼:“相爷,容枝枝先行告退。” 沈砚书闻言也起了身。 他淡声道:“是县主叫人传信,说你表舅初来京城,或许想认识本相,商请本相前来。既然县主要走,本相自然也不留了。” 容枝枝一听,便知道他是故意的,他是想叫李家人后悔,她可没与他说过这样的话。 果然,李兆恆和李夫人一听这话,肠子都悔青了! 如此好的一个攀附沈相的机会,叫他们都搞砸了! 寧国公夫人笑著说了一句:“县主叫人请相爷来,相爷便肯出门么?看来相爷对县主,委实看重。” 沈砚书薄唇淡扬,淡声道:“对心上人,不当看重么?” 谁都没想到,一贯清冷孤傲的沈相,动心之后,会是如此地热烈直白。 容枝枝也是没见过这般路数,忍不住轻咳了一声,觉得脸有些烫。 而赵婆子听著,觉得自己像个戏曲里头的丑角儿,她方才还与容姣姣说,沈相是个要振夫纲的人,只喜欢未来夫人什么都听他的。 现在看来……分明是他对未来的夫人事事听从才是! 容姣姣嫉妒得脸都青了,没忍住道:“相爷,她一个齐家不要的弃妇,一个贱人,她有什么好?你竟是不要我要她!你会后悔的!” 第172章 答应沈相求婚! 沈砚书眸光森寒,走到了容姣姣跟前。 居高临下地看著她,冷声问道:“你说谁是贱人?” 他常年身为上位者的气势,嚇得容姣姣脸色发青,忍不住跪著往后挪动了一步,泪含在眼中,险些又掉出来。 哆嗦著唇瓣道:“我,我,我……” 沈砚书看她的眼神,就像看一个死物:“本相今日,给容太傅一个面子。” “你在这里跪两个时辰,掌嘴一百,便能起身。” “若下回再叫本相听到这样的话,你的舌头便不必要了,龙行卫有许多拔舌的方法,能听懂吗?” 容姣姣嚇得一阵尿意上涌,第一回知道,自己爱慕的男人,竟然有这般嚇人的一面,哆嗦著道:“能……能听懂!” 沈砚书冷笑一声,拂袖而去。 容枝枝见此,都有些发愣。 祖母虽然疼爱她,但鲜少出门,因此,这她倒是第一回,体会到被人如此明目张胆地维护的感觉。 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酸胀,甚至有些眼热。 她觉得自己如此,大抵很没出息,便是很快地压下了自己所有的情绪。 而沈砚书走了几步,没见容枝枝跟上来,还停住了等她:“县主,不一起走?” 容枝枝回过神,加快了脚步。 一步一步往他跟前走,但见俊美无儔的男人,长身玉立,站在不远处,那双好看的凤眸里似是有她,也只有她。 她忽然觉得,或许嫁给他……当真会是个不错的选择。 不过,他演技是真的好啊,他今日这诸多表现,她差点都以为,他是真的喜欢她了! 出了李府。 沈砚书与容枝枝,先並行了一段路。 容枝枝低声道:“今日多谢相爷。” 其实,沈砚书確实是容枝枝遣人叫来的,只是她遣人送去的那句话,並不是他方才故意说给李家夫妇听的,叫他来与李家结交。 而是一句:“容姣姣恐要以相爷未婚妻的身份,在李府羞辱於我。” 其他並未多言,便是看他会如何做。 他来不来,来了会说什么、做什么,容枝枝先前都並未预设太多,大抵是因为齐子赋曾经让她太过失望,她也不再轻易对其他男子,抱有过多期待。 而令她没想到的是,沈砚书真的来了,而且立场鲜明,维护她维护得如此明目张胆。 沈砚书闻言,淡声问道:“那不知县主今日的考验,本相可算是过了?” 容枝枝一愣,旋即抿唇笑了:“不愧是相爷。” 也是了,他若是瞧不出这是一场考验,便也坐不到如今的高位了。 “相爷当日求婚,便是与我互惠互利的意思,容枝枝今日,也是想瞧瞧,您这个盟友是否牢靠。” “眼下看来,容枝枝说相爷人品贵重,果真没说错,您是一个极其合格的盟友。” “今日之后,想来眾人都会误以为,相爷是真心喜欢我了,日后慑於相爷,当也不敢轻易轻慢於我。” 沈砚书:“……” 看来自己上回说只是想叫她给自己看病,说得过於深入人心,叫她以为自己今日种种,不过是出於盟友的责任,並无半分真情。 不过这般也好,若是叫她知道了他的心意,说不定她就没这般自在了,甚至可能想逃。 他淡声问道:“既然县主满意,那不知婚事,县主考虑得如何?” 他看似镇定,心里其实紧张得很,袖袍下的手,都不自觉地紧握成拳。 容枝枝默了默,对著他一礼道:“如蒙不弃,便请相爷在我孝期满后,上门提亲。” 沈砚书的眸中,立刻被喜悦盈满。 却又唯恐她看出自己的心思,立刻轻咳一声,垂下长长的羽睫,淡声道:“日后相府的一切,还有本相,便一併託付给县主了。” 容枝枝听得麵皮微微抽搐了一下,觉得他的措辞好笑得很,什么叫他也一併託付给她了? 有那么一瞬,她甚至怀疑他们之间,男女是不是顛倒了过来。 她也不是煞风景的人,便也开著玩笑,配合道:“容枝枝必定珍之重之,还请相爷放心。” 沈砚书听著她玩笑的语气,依旧是热了脸,忙是偏过头去。 乘风在后头悄悄“嘖”了一声。 酸得他牙疼。 容枝枝也没有忘记他想娶自己用意,便看向沈砚书,轻声道:“相爷可介意,我为你诊断一下脉象?” 沈砚书:“自然不介意。” 他立刻抬手。 乘风一摆手,几名护卫出现,遮挡了一下,不叫外人瞧见他们肢体接触。 她的手落在沈砚书的手腕上。 烫得沈砚书心尖一颤,一时间脸更红了,心底甚至有了些难以启齿的隱秘渴望。 容枝枝摸著脉象,意外地道:“相爷心跳怎么这样快?” 沈砚书:“……” 他在心中默念著清心咒,叫自己慢慢冷静下来,淡声道:“许是走快了些吧。” 容枝枝看了一眼他的大长腿,他走一步,她得走两步才能跟上。 她都没因为走得快喘气,他的心臟倒是先不舒服了? 不过想想,他从前身体就不好,或许是因为底子差吧。 诊断完了之后,她沉吟道:“相爷体內的毒已经排出去了,只是被蛇毒伤了根基,需要慢慢调养。” “若是相爷信得过,我回去製作三个月的药丸,相爷先服用。” “待三个月之后,重新诊脉,依据身体的状况换药,定会慢慢將相爷您彻底治好。” 沈砚书:“如此,便劳烦县主了。” 见著他的眼神,一直落在自己的手上,容枝枝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从前青葱的玉指,如今粗糙得很,都是嫁去齐家之后,给覃氏按摩按成这般的。 她生命里第一回,感觉到有些自卑,忙是缩回了手,藏入了自己袖中。 一场糟糕的婚姻,便是如此,能將一个人从里到外,摧残得不成样子。 沈砚书何其聪明?將她的情绪看在眼里,什么都没说。 只淡声道:“本相送县主回去。” 容枝枝也感激他没多说多问,更没推辞他的好意,上了自家的马车,而沈砚书也上了相府的马车,先后往容府去。 …… 李府。 见著相爷都走了,谁还不知道相爷是厌恶李家了? 有的大人们还不知情况,听说相爷来了,见李兆恆去接,半晌没接到人来,原来对方是去了年轻人的席面那边。 他们的夫人也是纷纷遣了奴才过去,说明了这边的事。 这下谁还敢留? 得罪了相爷,李家以后在京城可是不好过的,客人们立刻起身,逃也似的离开,有的大人作了一半的诗都作不下去了。 生怕走慢了,被相爷归为“李党”,一併不待见。 李兆恆夫妇真正是有苦说不出。 容姣姣还跪在地上,一边哭,一边打著自己耳光。 容世泽瞧著妹妹这模样,心疼得不得了。 待人都走了,她的耳光也打完了。 容世泽道:“姣姣,你別伤心!容枝枝敢叫你丟这么大的人,一会儿回了府上,有她好看的!” 说著,他眼底都是寒意:“再说了,她想嫁给相爷,有那么容易吗?哥哥绝不会让她心想事成,你放心,我自有办法!” 容姣姣扑在容世泽怀里,大哭起来:“她害我丟了这么大的人,我要她不得好死!” …… 他们兄妹不知道的是。 云家母女上了马车之后,云雪瀟眉头紧皱:“母亲,我今日瞧著,那容世泽,似乎颇为不明事理。” “他当眾说那些话,轻视自己的亲姐姐,哪里像是贵族人家养出的温润公子?” 云夫人道:“你是何意?” 云雪瀟想了想,嫌弃地道:“我想退亲!” 第173章 相爷心眼比针眼还小 云夫人噎了一下,看著云雪瀟道:“退亲可不是小事,传出去了,到底会对你的名声有损。” 云雪瀟:“先前不是因著容老太君的丧事,定亲之事並未大张旗鼓地宣传?” “想来也就两家亲戚知晓,不如私下解除了婚约,若外头真有什么流言,咱们便说是误会。” 云夫人点了一下她的眉心,嗔道:“我看,就是你父兄將你惯坏了,这样没边的话,也敢胡言。” “你瞧瞧这上京,谁家的贵女,会主动要退亲的?我从前听都未曾听过。” 云雪瀟有些丧气,她在开口的时候,实则也没报多大的希望,这世道对女子条条框框的要求一大箩筐,对男子却是宽宥得很。 倘若今日在诗会上,言行无状,令人轻视的是自己,容世泽便是退婚,也没人会说他半点不是,她云家上下还要被指指点点。 可事情反过来,自己想退亲,便成了自己的想法大逆不道,不成体统! 见著女儿沮丧的模样,云夫人到底心软,缓了语气道:“事情不能只看坏的一面,你要想想容世泽是太傅独子,你嫁给他本是高攀。” “容太傅一生不纳二色,家里关係简单,没得许多糟心的事,再有,有他父亲在前头做样子,或许未来姑爷也不是个贪色之人。” 云雪瀟听得心中存疑:“母亲,您当真觉得,容家的关係会简单吗?瞧瞧容姣姣那个样子,便是个不省心的。” “谁家的贵女,当著相爷,当著眾人的面,一会儿將责任推给舅母,一会儿將责任推给母亲,一会儿辱骂自己的姐姐是个贱人?” “女儿若是真的嫁过去了,她但凡有什么不顺心的,还指不定有什么话来辱骂女儿。” “难道您就不怕哪天她也当眾指著女儿的鼻子,说些污言秽语,叫女儿抬不起头不成?” 云夫人被问住了,想想自己生了四个儿子,才得这一个宝贝女儿,全家都看得跟眼珠子似的,若是被那容姣姣那般羞辱…… 她怕是想生吞了那小蹄子去。 只是她念头一转,又道:“容姣姣已经这个年纪了,待你嫁过去的时候,她的婚事想来也订了。” “说不定你前脚过门,她后脚出嫁,也碍不著你多少事。” “再说了,日后你是她的嫂嫂,她若是想娘家帮她,要巴结你才是,你怕什么?” 云雪瀟还是忧心忡忡:“可容世泽那个不讲理的模样,我当真是担心成婚之后,与他难以相处。” “再者说了,如容姣姣那样娇蛮的小姑子,婚后回来插手娘家的事,也不是不可能。” 云夫人听完,也开始发愁。 而云雪瀟还说了一句:“母亲,您莫不是忘了,那会儿李夫人说,一切都是王氏的意思,如此看来,王氏也是个糊涂的。” 云夫人:“……” 她也难免想起来,当年她做姑娘的时候,就听说王氏为了与江氏抢著嫁给容太傅,拿一把刀嚇唬江氏的荒唐事。 事情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可眼下被女儿这么一说,尘封的记忆被唤醒了! 云雪瀟素来比寻常女子,清醒一些:“母亲,您想想,我若是嫁过去,虽然容家家世是高,可婆母糊涂,公爹古板,夫君不讲理,小姑子刁蛮,日子怎么过啊!” 云夫人攥紧了帕子:“这样吧,一会儿回去之后,与你父兄商量一番再说!” 云雪瀟的父兄,恰好今日都当值,並未前来。 “朝堂上的事情,牵一髮而动全身,两家联姻也是如此,此事还是得你父亲点头。” 云雪瀟抱著云夫人的胳膊撒娇:“我就知道母亲最好了。” 云夫人却是觉得头疼:“你啊,就是书读得太多,这会有这些个想法!” 换了其他的姑娘家,便是觉得前程不明朗,想来也是认了,至多不过寻思著婚后,如何在逆境中杀出一条路来。 云雪瀟笑道:“我觉得容家大姑娘,一定也是读了许多书,才有这般和离的气魄,女儿实则还挺佩服她的。” 这下把云夫人嚇坏了:“你休要再胡言乱语了!准你说退亲,已是家里对你的看重,和离这样的话就莫要说了,日后成婚了,也莫要轻易去想。” 云雪瀟吐舌:“知道了。” …… 另外一边。 到了容府,下车之后,容枝枝没忍住多看了乘风一眼,夸讚道:“相爷的这个护卫,性子倒是有趣。” 被未来的女主人夸了,乘风立刻悄悄挺直了腰板:“县主过誉了,属下只是见著不要脸的人,忍不住就想奚落罢了。” 容枝枝也不再多说什么,看向沈砚书:“相爷先行。” 照礼节,她是应当在家门口,目送沈砚书离开。 然而沈砚书却淡声道:“外头风大,县主先进去吧。” 容枝枝:“这……” 沈砚书好看的凤眸盯著她,一贯清冷的语气,此刻听起来不容置喙:“听话。” 容枝枝一怔,面色不由得一热,頷首道:“好。” 她转身同朝夕进府,只觉得首辅便是首辅,当真下命令起来,是不许人反驳的。 沈砚书回了府上。 乘风的尾巴还一直翘在天上。 沈砚书瞧了他一眼,淡声道:“你今日表现不错,得了县主的夸讚,去领一万两赏钱。” 乘风高兴坏了,齜著大白牙就笑起来。 然而八颗牙齿还没露完。 沈砚书又道:“再去领三鞭。” 乘风:“???” 不是!所以属下到底是做得好还是不好啊? 瞧著相爷抿著薄唇,神色不善地盯著自己,得了,明白了! 他可以有趣,但是不能太过有趣。他可以做得好,但是不能做得太好。 不然……有的人,会吃醋。 世人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他今日才算是知道,但凡什么事同容家大姑娘有关,相爷心眼比针眼还小。 好在相爷大抵也知道打自己不占理,所以只罚了三鞭子,不多,打完了可以拿著一万两的抚慰金,与兄弟们一起喝一杯,还能剩下不少银两。 接著。 沈砚书又吩咐了黄管家办些事,並走一趟容府,这才缓步去了书房。 …… 李府发生的事情,文嬤嬤很快地回来与王氏稟报了。 王氏知晓容枝枝回来了,而自己的小女儿因为得罪了沈相,还在李家跪著,急得直接晕了过去。 等醒来之后,得知容姣姣哭哭啼啼地归家,关在自己的房间不见人。 王氏气得脸都青了,衝去了容枝枝的倚梅苑,便怒骂道:“容枝枝,你害你妹妹丟了这么大的人,害得我们容家顏面扫地,你现在高兴了?你给我滚去祠堂跪著反省!” 第174章 让王氏去跪祠堂 王氏如今自觉也是想到妙招了。 陈女官在,她不便对容枝枝动手,可作为母亲,叫容枝枝跪一跪容家的祠堂,便是太后亲自来了,也是没得指摘的。 容枝枝扬眉,看了一眼王氏:“容夫人这话说错了,今日叫三妹妹丟了脸面的人,可不是我。” “说出她与沈相有婚约的,是李家舅母。澄清没想娶三妹妹的,是相爷。此事从头到尾,同我有什么干係?” 王氏恼怒地道:“你还敢说同你没关係!如果你不是处心积虑,抢走你的妹妹的婚事,相爷怎么会放著的乾乾净净的姣姣不喜欢,要你这个別人穿过的破鞋!” 陈女官蹙眉:“夫人,慎言。” 她自认也是见多识广,却也是从来没看到哪个做母亲的,会这般轻贱自己的女儿。 容枝枝听了王氏的侮辱,脸上却半点怒气都无。 反而轻笑了一声,反唇相讥道:“说得好!我是破鞋?可惜了,你放在心尖上宠爱的小女儿,却是连你口中的破鞋都不如。” “她今日不管如何哭著闹著,话里话外的威胁,相爷却还是不愿意娶她,这可如何是好?” 王氏气得心口一堵,捂著自己的胸口,艰难地喘气:“你还得意上了是吗?” “你妹妹丟了脸,难道我们容家不是也面上无光?你对得起列祖列宗吗?” “我叫你去祠堂跪著,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难不成你是想叫我让人押著你过去?” 容枝枝听得想笑,整了这好大一出,让容家脸上无光,对不住列宗列祖的,难道不是王氏自己吗? 还想赖在自己头上! 她也懒得再与王氏爭辩什么,这个人根本不讲道理,便只八风不动地坐著:“今日之事並非因我而起,祠堂我是不会去的。” 王氏又要动怒,可心思一转,又是想起来什么了:“你不想去祠堂也行!那你去找相爷,说你什么都比不上姣姣,叫他娶姣姣好了。” “娶姣姣一个黄大闺女,怎么都比娶你一个弃妇有面子,只要你好好与相爷说这些道理,想来相爷一定是听得进去的。” “如此一桩好亲事,落到谁的身上都是泼天大幸,你本就应当多为你妹妹盘算,不然你还配当姣姣的姐姐吗?” 容枝枝反问了一句:“既然容夫人你知道,这样的好亲事落到谁的身上,都是泼天大幸,我又为什么要让给三妹妹?” 王氏噎了一下,但她很快便理直气壮起来:“姣姣天生就是富贵命,你本就是个福薄的。” “那好亲事便是给了你,你又能接得住吗?怕是没过两天好日子不说,还平白折了寿!” “我叫你让给姣姣,其实也是为了你好。你若是知道个好歹,便当感激我才是!” 容枝枝都听笑了,这样的歪理,王氏都讲得出来。 她轻嗤了一声:“可惜了,我没那个本事说服相爷另娶,容夫人若是有能耐,便自己去吧,相信相府的路,容夫人也知道当怎么走,不需要我指路才是!” 王氏咬牙,她若是有把握说服相爷,何至於在这儿逼著容枝枝去? 她沉著脸道:“这是你们年轻人的事,当然是你自己去处理最好!只要你说你不想嫁给他,又何愁不能拒婚?他自然会想到你妹妹这个更好的人选!” 听著王氏这番话,容枝枝甚至有些恶意的觉得,自己答应沈砚书的求亲当真是做对了。 她是一点都不想便宜了王氏与容姣姣! 而王氏说著,竟然还灵机一动:“你还可以与相爷说,你生性放荡,不堪为配,你还能杜撰说你染了柳病,如此,相爷不就避你如蛇蝎,放弃你了吗?” 饶是容枝枝早就不对王氏抱什么期待,听到这话,都白了脸。 而这一回,不必她开口。 门口传来了一阵怒喝:“荒唐!你在说什么疯话?” 王氏偏头回头一看,便瞧见了容太傅,再回想了一下自己的话,眸光有些发虚:“夫君,妾身……妾身方才只是一时失言!” 容太傅脸色铁青地道:“有你这样失言的吗?你若是失言的时候,会说这种话,还不如吃一包毒药,自己將嗓子毒哑了省事!” 王氏心头一涩,委屈得眼眶都红了,这是成婚以来,夫君第一回对自己说这么重的话。 这令她忍不住愤愤地道:“夫君,今日都是枝枝做得不对,若不是因为她,姣姣怎么会在外头成为笑柄?” 容太傅寒著脸道:“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想顛倒黑白?你可知沈相已经遣了黄管家过来,將诗会上的事情,一五一十都与我说了?” “黄管家怕遗漏了什么细节,还找了好几个人打听明白了沈相到李府之前的细节,才来与我开口。” “挑事的是你李家那个糊涂表弟媳,荒唐愚蠢的是姣姣。沈相叫黄管家去李家质问了一番,李兆恆夫妇最后还供出了你!” 说著,他將王氏写给李夫人,说叫她一定要好好在诗会上的羞辱容枝枝的信件,甩到了王氏的脸上。 这下,饶是容枝枝听著,都有些意外,没想到沈砚书做事情如此细致。 想来他也是猜到,有了诗会上的那一出,自己回来后恐怕会被王氏为难,才会遣人来吧? 见沈砚书为自己考虑得这样周全,容枝枝心中也生出了几分暖意。 王氏將信件接住,看著上头的字跡,也確是自己写出去的。 她心虚又恼火,暗怪自己的表弟和表弟媳,竟然这样不牢靠,说出卖自己便出卖了,还是不是一家人了? 她囁嚅著道:“夫君,这还不是怪枝枝……” 容太傅不耐地打断:“怪她什么?王氏!你快四十岁的人了!身为正一品大员的夫人,难道你连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都不懂?” “难道你不知道,在外头羞辱枝枝,打的也是我与你的脸面?” “你联合你的弟媳,羞辱自己的女儿,你能得到什么?谁会夸你?外头真的依了你的心思,觉得枝枝上不得台面了,又能高看姣姣吗?” “还有你方才说的蠢话,你叫枝枝自称有柳病,你想没想过,她当真出去这样自称,丟的是谁的脸?” “你生出染了柳病的女儿,自己的脸不要了?你不怕被人戳脊梁骨、不怕被唾沫星子淹死吗?还是你已为自己备好白綾,欲羞愤自尽了?” 王氏一脸懵然,如梦初醒地道:“这……夫君,是妾身糊涂了,妾身就是昏了头,一时间未曾多想……” 容枝枝淡淡道:“父亲,母亲近日里行事毫无章法,说话也是荒诞不经、不堪入耳,好似白昼见鬼。” “女儿听说遇见了不乾净的东西,便会如此。也不知母亲是不是撞邪了,不如叫母亲去祠堂跪几日,也能驱驱邪!” 第175章 容世泽在哪儿?看我不打死他! 王氏差点没被这话气死,扭头怒道:“容枝枝,你说什么?你一个做女儿的,竟然敢叫我这个做母亲的去罚跪?” 容太傅在此,容枝枝自然不会傻到称呼她容夫人,惹得容太傅不快。 便是不咸不淡地道:“母亲,我容家先祖都是正气之人,想来是一定镇得住你身上的邪祟的。” “女儿做如此提议,其实也是为了母亲你的身体好,你应该感激才是!” 王氏咬牙,方才自己叫容枝枝把婚事让出来,还说自己是为了她好的,叫她心怀感激,这会儿容枝枝又说这些…… 她哪里会感受不到,容枝枝这是在报仇呢! 她咬著牙道:“容枝枝,你休要胡言乱语,哪里有什么邪祟?哪有这般诅咒你母亲的,你……” 容太傅这会儿却是沉著脸,打断道:“不论是不是有邪祟,你也该去祠堂好好反省一下!” 王氏失声:“夫君?” 容太傅失望地看著她:“从前我只想著你是恩师的独女,从小受尽宠爱,难免娇纵莽撞些,可今日……” “见你做出这些事,说出这些话。王氏,我已是在想,当初娶你为妻,到底对不对。” 他的夫人浅薄糊涂,他的独子被她教养得莽撞不成器,他的小女儿也在她的计划下,今日叫他丟尽脸面。 这个家一团乱,他这辈子都没觉得这么累过。 唯一令他觉得有些安慰的,竟然他先前觉得十分无能,连个世子夫人的位置都坐不稳的枝枝,叫沈相看上了,能勉强为容家挽回几分脸面。 想著,他面露疲態:“你若实在是不想去祠堂反省,我也不逼你,你到底眼下还是我的妻子,我自是不会有意刻薄你。只是日后,你我不如就……” 不待容太傅说完。 王氏忙是道:“夫君,不必说了!我愿意去祠堂反省,妾身……妾身其实也知道自己最近做的不对,你快消消气,妾身真的会反省的。” 说著,她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夫妻这么多年,她哪里听不出来,若是叫容太傅继续说下去,怕是就要说到恩断情绝了。 她怕了!她实在是怕了!因为她是真心爱著容太傅的。 容太傅瞧了她一会儿,到底做了二十多年夫妻,也不是没有半点感情,见著她眼中都是泪水,便也忍住了没將话说太绝。 只是道:“去吧!但愿你是真的去反省,是真的想著好好消停,不会再叫我容家在京城这般『打眼』。” 王氏攥著帕子,难堪地哭著走了。 教训完了王氏。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容太傅又看了一眼容枝枝:“今日之事,你可知道你也有错?便是姣姣在外头说错了话,相爷要罚她,你也当拦著相爷才是!” 容枝枝一点都没意外父亲能说出这话。 他叫王氏去反省,其实也並不是为了给自己出头,不过也就是为了容家的声誉,怕王氏继续犯蠢罢了。 见她不说话,容太傅加重了语气:“她到底是你妹妹,她跪在那里掌嘴,你又能闹著好吗?” 说著,他心里都有些怨怪沈砚书,將姣姣罚得太重了,相爷就没想过如此做,自己这个岳父的面子,也会过不去? “我知道你是个聪明孩子,你若是想保住我们容家的顏面,必有法子!” “可你最后你只保住了你一人的荣光,枝枝,你让为父有些失望!” 容枝枝都听笑了,凭什么他们在外头惹事、闹事,辱骂自己,还要自己来给他们擦乾净身子? 可这话怎么能与父亲直说? 她假作委屈地道:“父亲,您说的道理,女儿都明白!” “可是父亲,您也知道,女儿是个和离之身,相爷不嫌弃我,肯提出娶我,我本就是战战兢兢。” “生怕自己说错了半句话叫他不快,毁了这好不容易得来的亲事,我实则也是很难啊。” “当时相爷生那么大的气,眾人都嚇到了,女儿又哪里敢开口……” 说著,她还假意抹泪。 容太傅被噎了一下,上下打量了容枝枝一眼,詰问道:“你从前並不是这样諂媚他人的性子!” 容枝枝一副乖乖女的模样。 小声道:“可是父亲,先前不是您说,和离一回,还能说是齐家的错处,若以后再和离一回,那就都是女儿的错了吗?” “女儿当日听了您的教导,一直在反省自身。怕自己那副刚强的模样,又惹得沈相不快,这才强压著性子。” “女儿这都是听父亲的话,难道女儿……又做错了吗?” 容太傅:“……” 他很难不觉得,是不是自己当初说的那句话,叫枝枝心里不舒服,她生生记了这么久,今日故意拿出来堵自己。 他也是第一回知道,自己的女儿竟然这样记仇,那番话都过去多久了?! 容太傅沉眸道:“为父看得出来,相爷並未因为你和离之身,对你有所嫌弃,你在他跟前,也大可以大胆一些!” 容枝枝还是一副无所適从的样子:“父亲,女儿如今自卑得很,哪里敢恃宠而骄呢?” “其实女儿也不知道,到底自己是什么样子,才能叫郎君一直喜欢。” “女儿见著沈相的时候,也极是彷徨。女儿今日看似风风光光,实则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惴惴不安。” 容枝枝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演技,能不能骗过容太傅,因为父亲信不信都无所谓,如今沈砚书要娶她,她对容家有用。 单凭这一点,父亲不会轻易与自己撕破脸。 果然,容太傅看了她半晌,最后嘆了一口气:“罢了!” 两个字说完,他疲惫地转身往外走。 而这会儿,容姣姣一团火一般冲了进来:“容枝枝,今日都是你害了我,我同你拼了!父……父亲,您怎么在这儿?” 不是说,是母亲过来为自己出头了吗?母亲呢? 最后迎接她的,是容太傅的一个耳光。 半柱香之后,容家的祠堂有两个木鱼,被敲得蹦蹦响,王氏与容姣姣跪得端端正正,整整齐齐。 母女二人眼底却都是恨火,都是容枝枝將她们害成这样的,等她们出去了,断然不会放过她! …… 而此刻,云家。 退亲的事还没商议出个结果,门房便来寻云雪瀟:“姑娘,容家二公子,遣人送来了这支玉簪给您。” 云雪瀟接过玉簪,一时间有些犹豫了。 云家大哥也是说道:“瀟瀟,如此看来,容二郎心里还是有你的,不如你再给他一个机会?” 云雪瀟顿了顿,问门房:“他可让人留了什么话给我?” 门房支支吾吾地道:“留了!容家二公子说,都怪容大姑娘那个丧门星害了他妹妹罚跪,才叫他不能亲自送您回来。” “送这个玉簪过来,便是与您赔罪。” “他还说,他知道您也是心疼他妹妹的,只是碍於沈相,您在李府时才没有帮三姑娘说话,他不怪您。” “只要您下回,见著了容三姑娘,诚心对她请个罪就是了,容三姑娘宽宏大量,定会摒弃前嫌原谅您……” 门房越说越小声。 云雪瀟方才鬆动的神情,登时木然了:“呵呵。” 什么破簪子。 她隨手就扔了! 云家大哥被誉为京城有名的温润君子,是出了名的好脾气。 这会儿竟是气得擼起了袖子:“容世泽在哪儿呢?看本公子不打死他!” 第176章 她会把婚事让给你的 那些屁话,容世泽是如何说得出来的? 这还没过门呢,就要她妹妹在容姣姣的跟前做小伏低,日后若是过门了,那还得了? 不是得踩在瀟瀟脸上! 见他如此衝动,云大人忙是拦住他:“不可!容世泽到底是太傅的儿子,不宜动手。” “况且你眼下若真是上门去將人打了,事情闹大了,全天下都知道你妹妹同他定亲了!” 他们还是更想不动声色地取消婚约,全当事情没有发生过的。 云家大哥这才勉强冷静下来。 云雪瀟咬著牙,脸色难看地道:“他也不看看那容姣姣,在李府说的都是些什么蠢话,我若是出去帮她说话,我们云家的名声也完了。” “我没有一起指责容姣姣,表示自己看不起她那样的女子,已是很看在这场婚约的面子上了!” 天知道她当时有多想出去踩容姣姣一脚,不为巴结容枝枝,只单单是瞧不上容姣姣那等人。 云家的几兄弟纷纷道: “父亲,这桩婚事还是推了吧!我们就一个妹妹,可不能送去容家吃苦啊!” “是啊,父亲,高嫁虽然是好,可郎君如此糊涂,日子怎么过?” “父亲,儿子也以为,我们如今个个都有一官半职,虽然品阶还不高,可谁不知道我们云家將来不可限量?实在是没必要委屈妹妹。” 在大齐,容太傅是正一品,而云雪瀟的父亲大理寺少卿,不过是正四品。 可容家最终能够叫自己独子来娶瀟瀟,而不是去求个郡主回来,这其中固然有容世泽自己看上了瀟瀟的缘故…… 但更多的,不也就是容太傅瞧得上云家的几个儿子,觉得他们个个出息,將来能与容世泽守望相助? 本是互惠互利的一桩姻缘,却叫容世泽闹得好似他们家瀟瀟,低了容姣姣一等,这谁能忍受? 云大人嘆了一口气,道:“罢了,过两日我与你们母亲一起,带上瀟瀟,亲自上一趟容家,与容太傅商量退亲之事。” 云雪瀟闻言,立刻便鬆了一口气。 云夫人道:“如此怕是少不得要得罪太傅,夫君日后在朝中,或许会被为难。” 也正是因为顾虑到了这一点,云家人才迟迟商议不出个结果。 云大人苦中作乐地笑道:“好在容太傅要丁忧三年,至少我这三年没那么难过,说不定等三年后,容世泽有了更好的亲事,他也將我们家忘了。” 云雪瀟听到这里,心里有些內疚。 云家大哥云九旻拍拍她的头,笑道:“好了,不必一脸愁绪!有父亲和兄长们在,不会有问题的!” 云雪瀟素来敬爱自己的大哥,乖巧地点头:“好。” 反正她不要嫁给容世泽,她也不想找容姣姣请罪。 …… 一转三日过去。 王氏和容姣姣在祠堂,已是面无人色,因为整日里要茹素不说,还要跪著敲木鱼,抄经书。 王氏还稍微好一些,因为容太傅只是叫她过来反省,没规定跪多久。 可容姣姣,容太傅是明確说了,叫她每日至少跪上八个时辰。 这分明就是要將她往死里教训。 今日容姣姣实在是受不了了,哭著道:“母亲,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啊?我不想天天吃青菜了!” 她一贯爱吃肉,爱吃山珍海味。 原本在守孝期,父亲不让吃肉,她就已经十分难受,如今好了,要跪在这里不说,连燕窝都没得吃了。 王氏又哪里想吃青菜? 她心疼地摸摸女儿的脸:“可怜我的宝贝女儿,都瘦了!若不是容枝枝,我们母女岂会这样惨?” “从前我说她克我,她还不肯承认!如今她都能明目张胆地害我罚跪了,她还有什么好说的?” 容姣姣流著泪道:“都怪女儿不爭气,不得相爷喜欢,否则母亲也不会一併被父亲责罚……” 王氏嫌恶地道:“这哪里能怪你呢?这要怪容枝枝,不知道在哪里学来了这许多狐媚手段,勾引了沈相。” “你清纯可人,哪里有那些下作能耐?自是比不上她的!” “不过事已至此,待出去之后,为娘重新给你相看亲事好了,沈相瞧不上你,是他自己没福气!” 想起沈砚书竟然还遣人,去李家表弟家里,將自己写的信件取出来,送到容太傅的跟前,害得夫君都说出后悔娶她了,她恨不能连沈相都一起生吞了。 哪里还赞成自己的宝贝女儿嫁他为妻? 可容姣姣却是不依,擦著眼泪道:“母亲,女儿心里只有相爷!您又不是不知道,这上京就没有比得上他的郎君。” 王氏一贯糊涂,反省了这几日,却是难得地清醒了一回:“可是姣姣,他既然都能这样对你,心里定然是没有你半分位置的。” “你还挣扎什么呢?这不是平白叫人轻贱吗?你好歹也是太傅的嫡女啊。” 容姣姣痛嚎道:“我不管!我就是要嫁给他,除了他我谁都不要,若是不能嫁给他,我寧可绞了头髮做姑子,一辈子不嫁人了!” 王氏:“这……” 她也难免六神无主起来。 若她还是从前那个首辅的独女,或许还能想办法叫父亲恩威並施,可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掌权的人,已经是沈砚书了。 “姣姣,母亲是真心想帮你的,但是母亲当真是束手无策!她如今半点不將我这个母亲看在眼里,早不是从前敬重我的模样了。” 是的,在容枝枝说出自己撞邪了,怂恿夫君叫自己反省的时候,王氏便已经清楚,她的大女儿,彻底地变了。 那不在乎自己的样子,还真不是装的! 容姣姣:“那怎么办嘛……难道叫我眼睁睁的,看著相爷娶了容枝枝不成?” “若是那般,我可如何活得下去?日后她一辈子,都踩在我头上了!” 话刚到这里。 传来一道男声:“你放心,不会的!” 王氏偏头一看,便瞧见容世泽进来了。 她嚇了一跳:“你父亲可是说了,这几日除了府上送饭和茶水的杂役,不许任何人进来,你是怎么来的?” 容世泽耸耸肩:“我是父亲的独子,那些奴才们知道日后这府上是谁说了算,威胁两句,自是不敢拦著我!” 容姣姣忙是道:“哥哥,你方才说不会,你是有什么好法子了吗?” 容世泽:“我不是早就跟你说了,我自有办法?我手里有筹码,她会把婚事让给你的。” 当年他被狼咬伤,险些死了,是姣姣將他救回来的,姣姣想要的东西,他都会成全! 第177章 她就是恃宠而骄了! 见容世泽这样篤定,容姣姣还是有些迟疑。 而容世泽放下了手里的食盒,开口道:“知道你们这几日受苦了,这是我特意去买的糕点,还带了妹妹爱吃的燕窝。” “母亲和妹妹你们快尝尝,一会儿吃完了,我还要將食盒带出去,免了被父亲知道。” 容姣姣看得口水直流,平日里天天吃,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可被要求不能吃的时候,那便是时时刻刻都记掛著那一口。 她当即便端出来,大口吃了起来。 王氏本还有些犹豫,但见女儿吃的香甜,也跟著一起用了。 只是她也嘱咐容世泽:“你后头就不要再来了,若是叫你父亲知道,你也是要受罚的,他近日本就对你不满,你后背的伤都还没好全。” 容世泽頷首:“儿子明白。” 王氏又问:“你与云家姑娘如何了?她家虽然门第远远不及我们家,但她那几个哥哥都不简单,尤其是他大哥已经入了翰林院,听说天子颇为看重。” 容世泽听著此事,俊脸有些红:“母亲,不说此事!” 王氏见他如此,知道儿子这是不好意思了,笑了笑:“能得你这样喜欢,也是那云雪瀟的福气!” 容姣姣却是不高兴地道:“母亲,您是真不知道,当日在李府,我那未来的嫂嫂,是一句话都没帮我说,一直冷眼旁观。” “她嫁给哥哥本来就是高攀,还这般不將我这个容家的姑娘放在心上,我瞧她就是恃宠而骄了!” 王氏蹙眉道:“有这等事?” 容世泽遮掩道:“想来是当时沈相瞧著太嚇人,云家姑娘也被嚇到了,才没敢出声吧。” “妹妹你放心,我已经说过她了,她下回见到你,定会与你致歉的!” 容姣姣轻哼,一副骄横模样:“这还差不多!” 王氏也是满意地道:“她能过来与你妹妹道歉,想来也不是个糊涂至极的,她应当也清楚若不是凭藉你的喜欢,她根本迈不进我家的门。”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世泽,我知道你是真心喜爱她,只是女人不能惯。” “你从一开始就得给她立规矩,叫她知道尊重这个家里的人,日后她才会事事以这个家为先,事事听你的。” 容世泽想了想,也觉得母亲说得有道理:“儿子明白。” 母女两个吃完了。 容世泽方才鬼鬼祟祟地提著食盒,离开了此地。 …… 翌日一早,云家的人便来了。 见著未来的亲家到访,容太傅还十分高兴,只因云大人在官场上也是刚正不阿,性子十分对容太傅的味。 他觉得他们是一类人。 便是立刻遣人將他们请了进来,他出来接待。 同时也吩咐自己的僕人:“去將二公子叫来。” 既然云家带著丫头一起上门,那自然也该叫世泽出来陪一陪人家。 到了正厅。 看云大人的神情有些尷尬,容太傅面上的笑意微微一顿,但依旧是不动声色,打了招呼之后。 云夫人问了一句:“怎不见容夫人?” 容太傅有些尷尬,不便说出对方在受罚的事,便是笑道:“她今日有些不舒服,便没有出来。” “只是不知亲家过来,是为了何事?” 云大人在自己的袖中,取出了容世泽的庚帖:“我这也不转弯抹角了,我们一家正是为了退亲的事情来的。” 容太傅的脸色僵住了:“退亲?” 他几乎都怀疑自己听错了,待自己丁忧之后,也依旧还是太傅,自己儿子的亲事竟然都有人会退? 这实在是离谱! 云大人嘆著气道:“太傅,小女实在是高攀不上容公子,还请两家就此退回庚帖。所幸结亲的事,还並未外传,日后我们就当没有过这回事吧。” 容太傅:“云大人,老夫素来知道,你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今日我们不妨將话说开,或许是有什么误会?” 这下是云夫人说的话:“想来李府发生的事情,太傅已经有所耳闻,容二郎对自己的亲姐姐,半点敬重之意也无……” “太傅您知道的,我们云家的家风极好,几个兄弟姐妹的关係也十分亲近。” “见容二郎对自己的亲姐姐尚且如此,我实在是担心他將来对瀟瀟也会不好。” 容太傅听完,脸色也极是难看! 相府的黄管家其实也说过,容世泽也说了些不好听的,只是他那会儿火气都在王氏和容姣姣身上,倒是没教训他。 容太傅压了一下心头的暗火,才道:“许是年轻人一时衝动,说错话了……” 若先前云家说要退亲,他一生气定是应了。 可眼下,他实则是很想让儿子娶云家的姑娘,无他,只因云家四个儿子都出息,云雪瀟在京城的名声也很好,足见云家家教、家风都极好。 容家今日已经被王氏祸害成这样,他想儿子能娶个好姑娘进门,辅助儿子撑起容家的门楣。 云夫人摇摇头:“哪里是说错话……” 接著,她又將容世泽叫人上门说的话,都同容太傅讲了。 最后道:“当日三姑娘那样糊涂,瀟瀟怎么能为她说话?便是太傅您在场,想来也不是维护三姑娘,而是一巴掌叫她闭嘴。” “容二郎责怪我们瀟瀟不说,还要我们瀟瀟给三姑娘请罪,可怜我女儿做错什么了?这就有罪在身了?” 说著,云夫人还拿著帕子擦泪,一副委屈的模样。 这叫容太傅心生內疚,哪里还有脸面怪人家要上门悔婚? 他气得脸都青了,甚至怀疑容世泽的脑子是不是坏了,明明小时候跟在枝枝身后当跟屁虫的时候,还是很明事理的一个好孩子。 这几年不知怎么就与枝枝生分了,人也变得同那缺了几根重要的脑筋似的! 好在此时,去叫容世泽的僕人回来,瞧著这般情景,顺势稟报:“太傅,二公子不在自己的院子。” “他院子里的奴才说他去与大姑娘化消怨懟,一笑泯恩仇去了。这……奴才可要去大姑娘的院子请?” 这僕人是容太傅身边的人,也知道大姑娘和二公子关係不好,两人难得有化消矛盾的机会,他怕自己贸然过去,反而坏了事。 容太傅听完,鬆了一口气,看了云家人一眼:“云夫人,你也听见了,世泽心里还是敬重姐姐的,想来是亲自去道歉了。” “他叫人去云家说的糊涂话,当也只是一时想岔了,我回头好好说说他,一定叫他去云家给五姑娘赔礼,你们说呢?” 云家夫妇听完,有些犹豫,容太傅被退亲,还这般好言好语,他们不好不给面子。 且年轻郎君偶尔说错话,也是有的,若是能想明白,其实也不是完全不能给机会。 可万一是容太傅不想退亲,糊弄他们的呢? 容太傅哪里会看不出他们心中所想? 便是笑著看向云雪瀟:“五姑娘比枝枝也小不了多少,不如你去找枝枝玩。若回来还是坚持退婚,便依了你们的意思。” 都是人精,怎会不明白,容太傅哪里是叫云雪瀟去找人玩。 他的意思是:你不信就亲自去看,世泽是不是去道歉了,是不是变得明事理了。 云雪瀟看向父母,见著云大人点点头。 便起身一礼,应了下来:“小女子也很想与县主交朋友,有劳太傅遣人指路。” 见著她知书达礼的样子,容太傅更是满意,一摆手叫人带路。 云雪瀟便带著最后一丝期待,往倚梅苑而行。 第178章 你就不想与我重新做回好姐弟? 便是容世泽还是叫自己失望,云雪瀟也是愿意走这一趟的,因为她想与容枝枝结交已经许久了,这其实是个好机会。 她离席之后。 容太傅便与云家夫妇閒聊,他態度十分好,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说要悔婚,本就理亏,云家夫妇便也是好声好气地聊著。 一时间正厅,竟是欢声笑语。 云大人与云夫人对视一眼,眼底都是一个意思,容太傅到眼下都没半点对他们的不满,足见他是看重瀟瀟这个儿媳的。 若是孩子们能互相满意,实则双方都是看好这桩婚事的,一切,便看容世泽的表现了。 …… 倚梅苑。 容枝枝听朝夕稟报容世泽来的时候,意外地挑了一下眉梢。 他今日倒是比先前几回有规矩多了,倒是知道先在外头等著人通稟,是自己上回提醒男女之防,到底是有用了? 朝夕问道:“姑娘,见不见?” 容枝枝淡声道:“自然是要见的,上回我没帮容姣姣求情,父亲便已经有所不满,今日二弟来求见,我又不见,怕是又要来骂我了。” 而且,她也是有些好奇,容世泽来找自己,是为了什么。 不多时。 容世泽便进来了,他今日瞧著冷静得很,不似先前那样,总是衝进来便说许多难听的话。 见容枝枝端著茶杯,不紧不慢地看著他。 容世泽深呼吸了一口气,仿佛有些屈辱一般:“容枝枝,我是来同你谈条件的!” 容枝枝扬眉,淡声问了一句:“哦?” 她实在是意外容世泽这话,因为她自觉容世泽的身上,早就已经没有什么她感兴趣的东西了。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见著容枝枝看吗嘍一般瞧著自己,仿佛在等著看自己能表演出什么猴把戏。 容世泽心里一堵,高高在上地道:“我想过了,只要你想法子,叫相爷娶了姣姣,我便与你重新做回好姐弟,你觉得如何?” 容枝枝愣住了。 他为什么还会觉得,自己稀罕与他做好姐弟? 沈砚书对她那样好,为她爭来郡主的尊位,在外头维护她,她回了家里他还遣人来处理后续,收拾了王氏,免了自己受气。 而容世泽对自己呢?小时候便什么都要自己照看,长大了,他被狼咬了,自己为了把他救回来,更是九死一生。 她自认自己这个姐姐,做的是没话说的,他却忽然撞了邪一般,站在王氏和容姣姣那边,与自己作对,动輒辱骂自己,对自己提一些非分的要求。 今日的意思,更是叫自己为了与他这样一个人姐弟情,放弃沈砚书? 见著容枝枝不说话,容世泽以为是她高兴坏了。 冷嗤道:“我知道你並不是贪慕富贵的人,所以是不是要嫁给沈相,对你来说也是无关紧要。” “放弃一桩可有可无的婚事,能够重新得回我这个弟弟对你的敬重和喜爱,你也是赚了不是?” 容枝枝听笑了:“容世泽,你这人,好笑得很。” 她这话一出,容世泽蹙眉,看著她:“你什么意思?难道你不愿意不成?” 容枝枝很明確地告诉他:“是,我不愿意。” 容世泽懵了:“你怎么可能不愿意?在过去的这几年,你不是一直费尽心机,想挽回我这个弟弟?” 容枝枝对他的在意,就是他最大的筹码。 便是近日里,她对自己的態度没那么好了,但容世泽也一直认为,她不过就是多次碰壁了之后,不想继续热脸贴自己的冷屁股了。 只要自己放下身段,好好与她说和,她一定会开心死。 容枝枝瞧著他,淡声道:“从前我在乎你,珍惜你这个弟弟。但是我的珍惜,换来的是你的侮辱。” “这么多年,我对你的关心和爱护,是从无条件、不求回报的。而你如今说要与我重修旧好,却都还要以我让出自己的利益为前提。” “容世泽,你实在是配不上我从前对你的种种。” “所以今日,莫说你要我让出婚事才会和好了,你便是没有任何条件,过来求我重新当你的好姐姐,我也不稀罕。” 容世泽看著容枝枝淡然的神色,还有仿佛看陌生人一样看自己的眼神,一辈子都没觉得自己如此心慌过。 他嘴上还强硬著:“容枝枝,你好好想清楚,这是你唯一的机会了!” 容枝枝:“我想得很清楚。你將我对你的在意,当作拿捏我的筹码,我真的觉得很可悲。” “我为从前,真心真意地將你当作弟弟的自己可悲。也为你好赖不分可悲。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得到任何人的真心对待!” 容世泽咬著牙道:“容枝枝,我都已经鬆口,原谅你的过错,也不要你对我道歉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你还要顛倒黑白,说这些难听的话!” 容枝枝实在是不清楚,自己有什么事情需要他原谅,又有什么事情需要给他道歉,他一直怨懟她,也不肯给个解释。 今日这话,又是因为自己“欺压”了容姣姣,还是自己害得王氏去跪祠堂? 但她已经都不在意了。 他的怨懟、敬重、喜爱,她皆不放在心里,一切与她再无关係。 便轻嗤道:“我不会为任何事情给你道歉,也不需要你的原谅,更不稀罕同你重新做回姐弟,你若是没什么事,便请回吧。” 容世泽指著容枝枝:“你……我已经答应姣姣了,此事你不应也得应!” 他话音刚落。 门外传来了云雪瀟恍惚的声音:“原来,这便是容太傅,叫我进来看的姐弟情深?” 听听容世泽说的都是什么话? 亏得自己还没爱上他,没有非他不可,不然他岂不是也会拿捏自己:你若是还想继续与我好好做夫妻,你便要为我做什么做什么……? 容世泽一愣,一回头便见著了心上人。 听著云雪瀟的话,他更是恼火了,回头看向容枝枝:“你瞧瞧你!这下还叫云五姑娘看了你的笑话!” “叫她也见著了你冷漠无情,自私自利的嘴脸!亏得她也是自家人,若是叫外人看了去,你会更丟人!” 第179章 生块烧肉都比生他有用! 云雪瀟听完,忙是开口道:“容二公子莫要胡言,小女子与你,可不是自家人!” 容世泽只当她是害羞了,笑著道:“是我糊涂了,这话说早了,云五姑娘勿要见怪!” 两个人还没成婚,自己就说是自家人,確实是有些莽撞了。 可容枝枝是明明白白的在云雪瀟的脸上,看见了对容世泽的嫌弃。 她淡声提醒容世泽:“二弟,要不你先確定一番,云五姑娘觉得自私自利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容世泽像是看傻子一般,看了容枝枝一眼:“我的未婚妻,自然是向著我了,难道还向著你,觉得我自私自利不成?” 在他看来,自己与云雪瀟,是最亲密的人,对方自是会无条件地站在自己这边。 云雪瀟立刻道:“其实我今日,是来退亲的,二公子日后还是莫要以我未婚夫的身份自居了。” 容世泽得意地瞧著容枝枝:“你也听见了,她是……等等!” 他震惊地回过头,看向云雪瀟。 问道:“你说什么?你来退亲?” 莫说是他了,便是容枝枝都有些意外,在这世道,想退亲,可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云雪瀟:“正是!当日在李府,我便有了这个想法了……” 容世泽忙是上前一步,问道:“你当时是不是觉得,容枝枝作为姐姐,太糊涂了,只顾著自己风光,完全不管姣姣的死活,你瞧不上她,也连带地误会我了?” 容枝枝都差点听笑了,她早已不清楚,自己这个弟弟想法到底是怎么歪成这样的,事事以他自己和容姣姣为中心,说些叫人难以理解的话。 云雪瀟也听懵了。 她后退一步,与容世泽保持距离:“在李家丟人现眼的,难道不是你妹妹吗?” “我若是有了这样的小姑子,我这辈子怕是抬不起头了。容二公子,你是当真辨不清楚当日的对错吗?” 容世泽顿住,一脸语塞:“我……” 他这副模样,容枝枝和云雪瀟哪里会瞧不明白,他並非真的分不清楚对错,他只是偏心容姣姣偏到已经不在乎是非了。 云雪瀟接著道:“好的姻缘对女子来说,便是半条命,你开口便要县主让出来,条件却也不是给县主多少补偿,而只是重新接受她的关心?” “容二公子,你自己再仔细想想,我到底该嫌弃谁自私自利呢?” 容世泽的面上燥红一片,但又有些失望地看著云雪瀟:“我本以为,你会站在我这边。” 云雪瀟摇摇头:“我云家的家教,可不是如此,所谓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 “我云雪瀟將来的夫君,若是做错了什么,我会督正他。他若是不成器,我也会鞭策他。” “而非好似我自己没长脑子一般,糊糊涂涂地站在他那边,一起做错事。” “像容二公子这样不明事理的人,云雪瀟高攀不起!” 容世泽看著她的模样,也知道她是认真的,赶忙道:“好了,好了!我听你的就是了,我不逼著姐姐让出婚事了,这还不行吗?” 妹妹重要,心上人也很重要。 这下,饶是容枝枝都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容世泽能做出让步,想来是真的喜欢云雪瀟。 云雪瀟也愣了一下。 见她脸上有了犹豫,容世泽忙是上前道:“我也想了想,你的话確实是有几分道理,是我一时间没转过心思,其实你也是因为不了解容枝枝是什么样的人,才误会了我。” 容枝枝:“……” 她其实也挺想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云雪瀟皱眉道:“无论如何,我觉得县主不是坏人。” 哪个坏人,当初能嫁给齐子赋,为齐家做到那个份上? 容世泽只想哄好自己的心上人,便顺著她点头:“好好好,你说她不是坏人便不是!” 容枝枝心想,若是自己能有云雪瀟这样聪敏的弟媳,说不定自己这个糊涂弟弟,还能重新长回脑子。 想来父亲也是这般想的吧? 云雪瀟一时间犹疑住了,容世泽糊涂是糊涂,可若是肯听她的话,日子也不是没法过下去的。 她便试探著问了一句:“那你上次,叫我给你妹妹道歉的事……” 容世泽一听,脸上登时露出笑意来:“我就知道,你还是將我放在心上的,这才记得我遣人上门说的话。” “今日你正好来了,不如我带你去祠堂,好好与姣姣说道说道,她也正是为当日的事情不高兴,昨日才与我发脾气。” “你知书达礼,自然是会让著她的,且此事本就是你做得不对……” 云雪瀟听得脸色越发难看:“如果我不想去呢?” 容世泽皱眉道:“你为什么会不想去?你可知道母亲也因为此事不满?你若是不拿出个姿態来,日后过门了,母亲给你立规矩怎么办?” 云雪瀟也算是听明白了,王氏果然也是个不好相与的。 她一礼道:“二公子,你的妹妹,你与容夫人宠著便是了,就莫要拖累旁人了,云雪瀟先行告辞。” 话说完,便转身而去。 容世泽懵了,忙是追上去,但云雪瀟走得很快。 他回头看了容枝枝一眼,怒道:“容枝枝,你方才怎么不帮我劝劝她?” 容枝枝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姣姣才是你的亲人,你应当叫姣姣出来帮你说话,反正你今日话里话外,不都是为了她?与我有什么干係?” 容世泽怒极了:“你……” 他也是担心未婚妻真的没了,便也不继续同容枝枝打嘴上官司了,忙是大步往前院去。 他们离开之后,闹哄哄的倚梅苑,才算是安静下来。 容枝枝淡声道:“可惜了。” 是为容世泽可惜,也是为容家感到可惜,今日看来,云雪瀟当真是个好姑娘。 朝夕道:“奴婢上前院打听一番,看看最后如何了?” 容枝枝頷首默认。 半个时辰不到,朝夕便回来了,幸灾乐祸地道:“云五姑娘在前院,將二公子说的疯话,都与主君说了,主君气得脸都变了。” “二公子赔了好半晌礼,云大人夫妇还是坚持要退婚,主君也没脸再强留,便互相退回了庚帖。” “二公子一脸失魂落魄,看样子都快哭了!可惜了,不止没人心疼他,主君还踢了他一脚。” “主君说,就是生了一块烧肉,也比生了二公子有用,至少烧肉不会叫主君丟这样的人!” 容枝枝明白父亲为何这样说,无他,寻常情况下,是不会有人想到退太傅家的亲的,父亲是何等身份地位? 云家不会不担心以后被父亲记恨。 所以但凡容世泽还有一点救,云家也不会如此,父亲往这里一想,哪里会不恼火? 但是叫容枝枝没想到的是,容太傅竟然亲自来了她的院子。 吩咐道:“枝枝,你过几日走一趟云家,好好说和说和,瞧瞧能不能挽回这桩婚事,你是个聪明孩子,应当知道我容家如今需要一个贤德的儿媳!” 第180章 你能懂事最好 容枝枝看著容太傅,诚心问道:“父亲为何会觉得,您亲自说好话都没用,我去说和却会有用?” 容太傅:“沈相想娶你的事情,云家人也是明白的,如果你前往,有沈相这个姐夫,云家可能重新权衡这桩婚事。” “且先前云家就是不满世泽同你关係不佳,若你去了,也好表示你与世泽再如何闹,也依旧是亲姐弟。” 容枝枝:“可此事女儿半分把握都没有,若事情不成……” 容太傅道:“放心,只要你肯去说和,便是事情不成,我也不会责怪你。” 容枝枝鬆了一口气:“那好!想来云家这几日,还在气头上,我过几日再去,父亲可让库房备些礼物,我一併带过去给云家姑娘赔礼。” 好端端地叫人家受了些噁心,是要送点东西的。 容太傅见容枝枝愿意去,看她也顺眼了几分:“你能懂事最好,世泽好,对你也只有好处!” “他如今虽然糊涂了点,但早晚是会懂事的,你好好帮他,待你成婚后,他这个娘家人,自然也会为你撑腰。” 容枝枝心下不屑,根本没指望容世泽,他不给自己添堵就不错了。 只是对容太傅的话,她依旧不动声色地应下:“女儿明白了。” 容太傅满意地离开。 待他走了之后,朝夕撇嘴问道:“姑娘,您难不成真的打算上门去说和?” 容枝枝:“上门是上门,说不说和,那不是看我心情?” 她是没准备说和的,只是父亲下了命令,不妨糊弄一番,免得父亲不依不饶。 这会儿玉嬤嬤进来。 对容枝枝稟报导:“姑娘,如您所料,赵婆子这几日一直忧心忡忡,今日更是开始鬼鬼祟祟的,探头探脑,看那样子怕是要出逃。” 容枝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轻声笑道:“王氏本就怀疑赵婆子的忠心,赵婆子跟著容姣姣一起去诗会,想来这诗会上叫我丟人,也是赵婆子献策。” “待王氏出来之后,定是不会放过她的,说不定还会以为,赵婆子是与我早就串通好了,故意叫容姣姣名声扫地。” 玉嬤嬤:“赵婆子想来就是明白这些,她知道等夫人从祠堂出来,自己定是活不了,这才想逃走。” 容枝枝低声吩咐了几句。 玉嬤嬤称是,便退下了。 …… 不出容枝枝所料,赵婆子当晚便背著包袱,对门房说夫人特许了她回娘家看看弟弟。 门房知道她是夫人身边得脸的人,自然是不会想到她想逃走的,更是不敢得罪她,立刻让了路。 赵婆子慌慌张张地从后门出去。 刚转过一个小巷,便叫人捂住了口鼻,晕了过去,叫麻袋装了扛走了。 …… 翌日宫中。 小皇帝处理著国事,长吁短嘆,他发现相父近日里越来越懒,除了棘手的国事,其他的都丟给了自己。 眼看这会儿沈砚书还不知道低著头,在图纸上画什么。 小皇帝把头凑过去:“相父,您做什么呢?” 沈砚书將他的脑袋按回去,淡声道:“看你的奏摺。” 小皇帝犟了起来,非要瞧个明白:“有什么是朕这个一国之君不能看的?” 这一看,便见著画著院子的图纸。 但见高台之上,百齐放,似是一座绝美的空中园,而沈砚书也刚好画完停笔。 永安帝纳闷地道:“这是什么?” 沈砚书收起了图纸,没理会他,递给乘风,淡声道:“拿去太傅府,给县主瞧瞧,可还满意。” 见没人搭理自己,帝王有些恼火,指著乘风道:“你说!这到底是什么!” 乘风哪里敢忤逆陛下? 便直言道:“主子给南阳县主画的图,若是县主满意,便要动工將相府內,她將来要住的院子,改造成这般了。” 永安帝眨眨眼:“那便是说,相父您要成婚了?容家大姑娘终於开窍了?” 沈砚书面上一热,语气清冷:“陛下年纪还小,这不是你当过问的事。” 小皇帝气得直哼哼:“你將国事都丟给朕的时候,说的却是朕长大了!” 沈砚书没理他。 乘风问道:“相爷,这图纸说是您亲自画的吗?” 沈砚书淡声道:“说是工匠画的。” 如此会更稳妥,他显得过於上心,她难免会起疑心,怀疑他娶她,並不只是想看病那么简单。 乘风:“是。” 永安帝是个聪明皇帝,眼下便已经瞧出,相父大抵是用了点小心机,才叫容枝枝答应了求婚。 这会儿宇文湛进来稟报:“陛下,相爷,近日里齐家的族老,在內狱闹事,偏说是南阳县主害玉曼华流產,要我们拿了县主审问。” “我们与他们好说歹说,说是玉曼华自己所为,他们都不相信,胡搅蛮缠,您看此事如何处理?” 沈砚书冷冰冰地道:“何处不好处理?” 宇文湛听出相爷有些不快,提心弔胆地道:“齐子赋虽然做错了事,但齐家祖上是有功的,那齐九祖叔公年纪太大,也不好推搡……” 沈砚书:“內狱的刑具生了锈?” 宇文湛鬆了一口气:“下官明白了!” 有了相爷的吩咐,事情便简单了。 沈砚书淡声道:“若是这点事你都怕担责,日后这个內狱的统领,你不必做了!” 宇文湛嚇得冷汗流了出来:“相爷放心,下不为例。” 沈砚书:“去吧。” 宇文湛:“是,下官告退。” 小皇帝哪里会不知道,沈砚书如此动怒,除了是因为宇文湛有些窝囊,更是因为事关容枝枝? 永安帝支著下巴,嗤笑:“想来齐家人如此,並不是为了玉曼华,也不是为了那个孩子。” “他们是故意做给容家看的,想让容枝枝获罪,走投无路,求他们收手。” “他们便好藉此逼迫容枝枝回到齐子赋身边,给他们家求情!这心思,真是九转十八弯。” 沈砚书语气清冷:“打一顿,他们便什么都不想了。” 好在玉曼华兄妹復国的事,也快结案了。 小皇帝麵皮抽了抽,见他对容枝枝的事这样在意,有些吃味地问道:“相父,如果朕和南阳县主一起掉进河里……” 沈砚书没给他说完的机会。 淡声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陛下身为皇帝,肩负国之大任,若轻易落水,便是臣平日里將陛下並未教好,既如此……” 永安帝知晓相父接下来,怕不是命自己去处理完了国事去抄弟子规,就是要自己去抄帝王策。 小皇帝急得脸都红了,连忙摆手道:“其实朕不过是虚晃一枪,假装掉进河里,但是並没掉进去!” “朕还命人,將南阳县主立刻救了起来,为她找来狐裘,端来薑汤,备好汤婆子,免了她感染风寒令相父忧心!” 第181章 哀家不许容枝枝嫁给沈砚书 沈砚书定定地看了他一眼,淡声评价道:“孺子可教。” 永安帝这才算是鬆了一口气。 得!以后不该问的问题,不乱问。 沈砚书离开皇宫之后,便有奴才来稟报:“陛下,太后娘娘请您去永寧宫。” 永安帝頷首前往。 到了太后跟前,永安帝单膝跪下请安:“儿臣见过母后。” 太后笑著道:“皇儿,快起来吧。” 永安帝起身,便见著自己的舅父,谢国舅也在此,他不觉蹙了一下眉,而谢国舅也立刻跪著见了礼。 永安帝:“国舅不必多礼。” 谢国舅:“谢陛下。” 少帝在他们二人的面前,极是沉稳內敛,没半分在沈砚书跟前的皮猴模样,不动声色地在太后对面的小几便落座。 宫婢上了茶过来。 谢国舅起身后,永安帝也不主动与他们说话。 兄妹二人对视了一眼。 最后是谢国舅先开了口:“陛下,您可知道,沈相意欲求娶容太傅的女儿一事?” 少帝抬眼看他,眸中都是帝王的威严:“自然知道,怎么了?相父娶什么人,难道还要国舅同意?” 谢国舅忙是道:“陛下,臣不是这个意思!臣只是担心沈相会有不臣之心。” “陛下您试想,沈相如今在朝堂上,便已经是呼风唤雨,若是还与容太傅结亲,日后在朝中,岂不更是他一家之言?” “如此,便是陛下您亲政了,想来日后也还是得看沈相的脸色行事。臣以为,这桩婚事,陛下断不能同意!” 谢国舅说完,永安帝並未搭腔。 他不由得有些心急,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 太后看向永安帝,温声笑道:“皇帝,你舅父也是为了你好,那沈砚书毕竟是外人,又怎么能真心为你筹谋?” “权力这东西,人握上手了,便不会捨得轻易放开!哀家也是觉得,应当重新给沈相寻一门婚事为好!” 永安帝听到这里,抬眼看向太后:“所以国舅今日来,便是与母后说此事的吗?” 太后一愣,她这个儿子才十三岁,但她渐渐感到,对方一年比一年不在她的掌控中,如今对方的眼神,竟都会让自己这个做母亲的,觉得惊惧。 不得不说,沈相的確是颇有培养帝王的本事。 她掩下自己眸中心绪,微笑著道:“正是,你舅父也是担心你,这才……” 永安帝打断:“母后,后宫不得干政,你可明白?” 太后脸一白,未想到自己的亲儿子,竟是这般不给自己面子。 接著。 少帝偏头看向自己的舅父,脸色更冷:“国舅,你若是有諫言,便去御书房找朕。” “你来与母后说道,是何居心?莫不是想陷母后於水深火热,叫御史台弹劾她不成?” 谢国舅忙是跪下,道:“陛下,臣绝无此意,臣只是,只是……” 永安帝冷声道:“只是什么?只是得意过头,忘了你身为臣子的本分,只將朕当作寻常外甥?那朕便要问问你,是谁给你的胆子!” 谢国舅灰头土脸地跪著,以头抢地:“臣知罪!” 太后的脸色颇有些难看,这到底是自己的兄长,她不悦地道:“皇帝,你如此,是打哀家的脸吗?” 永安帝品了一口茶:“儿臣不敢!相父与容家姑娘的事,朕瞧著是极好的。” “他形单影只,好不容易有了喜欢的女郎,朕可不做那棒打鸳鸯的事,母后和国舅也歇了这份心思吧!” 太后皱眉道:“皇儿,事情哪里有你想得那样简单?沈砚书哪里只是爱慕容枝枝,他分明是……” 永安帝放下了茶杯:“母后的茶不错,只是朕还有政务,便不多留了,您与国舅还是多说说家常话,不当您操心的事,便莫要费心了。” 话音落下,帝王便起了身。 太后一时间气结:“皇儿!” 然而永安帝头也不回,大步离开了永寧宫。 太后气得脸都青了,將茶几上的东西都掀翻了。 永安帝听著身后传来的动静,唇角露出冷笑,母后大抵还当他是三岁的孩童,能令她隨意操控在手中。 待帝王走远,谢国舅才起了身。 永寧宫的大门,被宫婢关上。 谢国舅一脸愁绪地道:“若真让沈砚书与容太傅结亲,未来便是陛下不再信任沈相,这个丞相之位,我也是难以爬上去。” 太后深呼吸了几口气,开口道:“陛下这边不能下手,便从其他人身上下手。” 谢国舅抬眼:“太后的意思是……” 谢太后立刻说出了计划。 说完之后,她眸中都是冷光:“无论如何,哀家也不许容枝枝嫁给沈砚书。” 见著太后有些偏执疯狂的眼神,想著妹妹如今也才三十出头的年纪,又想想沈砚书那张俊美无儔的脸,谢国舅心里咯噔一下。 心里有了个可怕的猜测。 但他不敢多问,只是道:“太后放心,此事臣会处理好。” …… 容枝枝收到了沈砚书的图纸,只觉得精妙绝伦:“如此巧夺天工,不知是哪位大家的大作?” 乘风笑著道:“那位大家不想透漏名姓,县主便不必追问了。如此看来,县主您是喜欢了?” 容枝枝:“自然喜欢,恐怕没有女子会不喜欢这样的阁楼。” 乘风:“那您將来在相府住的院子,便这般改造了,您放心,您满孝期之前,一定会造好。” 容枝枝愣了,给她造的院子? 她忙是道:“相爷不必这般麻烦,其实……” 乘风:“县主不必推辞。属下还要回去復命,便先行一步了。” 话音落下,他根本不听容枝枝多言,大步走了。 容枝枝:“……” 朝夕捂著脸,一脸开心地道:“姑娘,相爷对您可真是上心!奴婢都开始期待你们婚后的日子了。” 容枝枝不由得想,沈砚书对自己並无男女之情,只是与自己做一对互惠互利的夫妻,想叫自己帮他治病,都这般周全。 若真的是被他爱上的人,他又会如何对待?莫不是连天上的星星,他都能为其拽下凡尘? …… 在容太傅的催促下,几日后,容枝枝打算走一趟云家。 只是刚出院子,便被人拦了下来。 是容世泽。 容枝枝挑眉。 容世泽道:“你去了云家,也不必为我说什么好话,更不必求云家人!” 容枝枝有些意外:“你確定?” 她还以为自己这二弟,会很后悔错过了云雪瀟,希望自己帮忙美言几句,毕竟听奴才们说,他这几日都很难过。 容姣姣跟著冒出头,不屑地道:“自是確定了!母亲今日出了祠堂,也知晓了此事。” “母亲说云家不过是高攀了我们家,他们自知不配、心里发虚,才想假作退婚,拿捏二哥罢了!你若是上门帮二哥说好话,反而是丟哥哥的人!” “你不如上门好好教训云雪瀟一顿,叫她作闹也要有个尺度,仔细与你一般落到一个弃妇的下场。我的话,你清楚了吗?” 第182章 男人死绝了也不会嫁他 听著容姣姣的疯话,容枝枝也算是明白,自己的生母,平日里到底是如何教育弟妹的了。 成日里在他们耳边,说这样的蠢话,他们想有几分正常的想法都难。 她看了容世泽,淡声问了一句:“你也是这样想的吗?” 容世泽:“我……” 他眼中有显而易见的纠结,想来他纵然是来拦了容枝枝,可心里也还是吃不准如此做,到底是对还是不对。 容姣姣见他犹豫,蹙眉道:“二哥哥,你担忧什么?你想想,你可是太傅的独子,日后这个容家都是你的。” “大理寺少卿才几品的官?他们就真的为了一点小事便要退婚不成?你不过就是叫她给我道歉罢了,又没提出多过分的要求。” “眼下你与她,便是看谁更能稳得住。你若是沉不住气,下半辈子就都要被那个女人拿捏了。” “你仔细想想,你堂堂七尺男儿,当真想在她面前伏低做小不成?便是你自己不在乎,可我们容家也是被人笑话的。” 容世泽终於被说动:“……那好吧。” 容姣姣满意地道:“你就等著看吧,等她著急了,自是会回来求你,到时候莫说是给我道歉了,给我做奴婢怕是都愿意!” 容世泽皱眉,呵斥道:“什么做奴婢?不管怎么说,她也是你未来的嫂嫂!” 容姣姣吐吐舌头,一脸娇俏可爱的模样:“好嘛,人家就是一时说错话了,其实人家都是为了哥哥好!” 她心里却是想著,这云雪瀟出嫁之前连给自己道个歉都不愿意,自己回头一定要攛掇母亲,等新妇嫁过来了,好好磨搓她一番。 琢磨完了,她不客气地看向容枝枝:“耳朵没聋吧?要是听明白了,便赶紧去云府!” 容枝枝在他们两人身上都看了看。 最后轻嗤了一声,冷冷吐出了一个字:“行,你们別后悔。” 她本来还有些纠结。 想著万一什么时候容世泽真的不糊涂了,变成从前那个正常的人,自己这一回没帮他,是不是不妥? 眼下有了这一出,她觉得没有什么不妥的了。 她带著朝夕很快地离开了府邸。 容世泽看著容枝枝的背影,还是有些忧虑。 容姣姣开口道:“好了,哥哥,笑一个!別担心了,我保证没有一点问题的,你难道还信不过我跟母亲吗?” 听她这样说,容世泽勉强放下了心中担忧,拍了拍她的头:“行,为兄相信你们!” 只是容姣姣又想起来一事:“对了,哥哥,先前你不是叫容枝枝给我做裙子吗?她做得如何了?” 说起来,她还有些不高兴:“上回你去找她要那些药,她便只肯给我们两瓶。” “我去找父亲说理,父亲还骂了我一顿,说我有那么多病吗,要一大堆药做什么!” “这裙子总该不会还出紕漏吧,要是药不肯多给,裙子也不愿意给我做,那容枝枝未免也太不给你面子了!” 容世泽:“……” 容枝枝近日里,的確是没给自己半分面子。 可在容姣姣的面前,他还是想给自己留几分脸面,於是开口道:“放心,过两日裙子就给你送去了。” 他叫裕乐去找裁缝做了,想来裙子快做好了。 容姣姣眼底都是算计,等拿到了裙子,她再狠狠算计容枝枝一回! …… 云府。 云夫人亲自將容枝枝接了进来,表明便是两家没有结亲,也不打算结仇的態度。 容枝枝称是来找云雪瀟玩的,云夫人便將她带到了云雪瀟的院子。 云雪瀟不卑不亢地一礼:“拜见县主。” 容枝枝:“不必多礼。” 云夫人笑道:“那你们年轻人聊,我便不在此处耽误你们说体己话了。” 容枝枝温声道:“夫人请便。” 云夫人不由得在心里比较了一番,同样都是容太傅的女儿,怎一个端庄典雅,一个却似那没长脑子的蠢妇一般? 云夫人离开之后,容枝枝与云雪瀟閒聊,云雪瀟也十分沉得住气,容枝枝不主动提家里的事情,她也绝口不说。 如此,容枝枝也更是高看了对方一眼,的確是个能做宗妇的稳重姑娘。 总归是要说到正题的,容枝枝轻声道:“父亲希望我来说和,是以我才走了这一趟,叨扰五姑娘了。” 云雪瀟听出了容枝枝的言外之意:“如此说来,县主其实並不愿意说和了?” 若是愿意,想来容枝枝就不会特意表示,是领命而来。 容枝枝轻笑了一声,淡声道:“虽然世泽是我亲弟弟,但如今的他,確是配不上五姑娘。” 想想方才出门,容世泽甚至还赞同了容姣姣的屁话,容枝枝確实对他一百个不看好,还是莫要害了人家姑娘了。 她这话一出,云雪瀟心里的防备当即散去了,看向容枝枝的眸光,也少了几分疏离的客套,多了几分笑意。 云雪瀟:“多谢县主讚许,云雪瀟惭愧。不知贵府公子,可有说了什么话叫县主带过来?” 到底是第一回定亲的人,且对方也的確是俊美。 云雪瀟多少还怀了一分期待,希望不管婚事如何,对方都没那么差劲。 容枝枝:“这……” 她一时间不知道,是应当说两句善意的谎言,叫云雪瀟心里舒服一点,还是实话实说,因为实话確实是不好听。 且她终归还是容家人。 看著容枝枝的表情,云雪瀟就知道怕是没什么好话,她正色道:“还请县主直言相告!” 容枝枝没多犹豫,都说了。 无他,实则是她也想起来,是容姣姣要求她来说,容世泽也是这个意思,她也只是成全他们罢了。 最后容枝枝道:“我是不乐意听他们的过来羞辱云姑娘,叫你莫再作闹的。是以你不问,我当真是没打算说的。他们二人,大抵是昏了头吧。” 云雪瀟听完,气得浑身发抖! 竟是顾不得自己世家贵女的身份,愤愤地道:“劳烦县主回去后,替我传一句话给他,便是天底下的男人都死绝了,我云雪瀟也绝不会嫁给他,更不可能回去求他。” 她说完之后,又道:“不过若是县主不便开口,我也不勉强……” 容枝枝:“放心,好开口。” 她把容世泽兄妹的难听话,传给了云雪瀟,自然也该把云雪瀟的难听话传回去不是? 云雪瀟:“多谢县主,感激不尽。” 容枝枝离开了云家后,在一个小巷子里头,她的马车忽然停下了。 车夫道:“姑娘,是前姑爷拦了路。” 齐子赋听著这句“前”姑爷,麵皮抽了抽。 而马车內的朝夕,忍不住黑了脸,小声道:“这龙行卫做点事情也太慢了,怎么让齐子赋还有心情出来寻您呢?” 容枝枝扬声吩咐车夫:“不必管,绕行便是,我没什么要同他说的。” 齐子赋听著她冷淡的声音,却忙是道:“枝枝,上次曼华的事情是我误会你了!” “但这次我是真的有重要的事情要同你说,我都是为了你好,你听我说一句吧!” 第183章 我不止卑鄙,还残忍恶毒 他如此坚持,可容枝枝半分面子都不打算给。 淡声吩咐道:“若是齐大人不肯让开,你们便將他『请』一边去。” 护卫:“是!” 接著。 容府的护卫果真上去,將齐子赋的轮椅推到一边。 齐子赋气坏了:“枝枝,我今日过来,当真是一片好心!你这般对我,这般不识好人心,你是会后悔的!” 容枝枝听得这里,冷笑了一声:“齐大人若真的有这么好心,不如还是叫你们齐家的族老,莫要再去龙行司闹了,他们不要脸,我们容家还要脸呢!” 齐子赋一愣:“什么?他们几时去龙行司闹了?” 容枝枝没理他,容家的马车就这样从他面前经过了。 齐子赋看著远去的马车,心里很不是滋味,那马车里头坐著的,本来是他的妻子。 可现在他想见她一面都不容易,她车窗都没给他开一个,话也不愿意同他说半句,这怎叫他心里不失落? 眼看马车走远了。 齐子赋剧烈地咳嗽了几声,秋熠忙是道:“公子,您如今身体越发不好了,奴才觉得,您近日里要不还是少出门吧!” 齐子赋没將秋熠的话太当回事。 只是道:“遣人去龙行司打听打听,枝枝说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闹事?他当真是一点都不知道! 秋熠:“是!” …… 容枝枝没有急著回府,而是下令,说想顺道去祖母给自己买的院子瞧瞧,僕人自是领命。 赵婆子自从被抓到这个院子之后,便一直被人锁在一个偏房內。 每日里都有人送吃的,好吃好喝地招待著,可就是不放她出去,她一直提心弔胆的。 今日。 她终於等到门开了。 她一喜,以为是要放她出去了,接著就见著容枝枝大步走了进来。 赵婆子当即白了脸:“大姑娘,怎……怎么是您?” 容枝枝淡声道:“不是我,你觉得会是谁?难道是你的主子王氏?如果当真是她,你还有命在吗?” 容枝枝一句话,便说到了赵婆子最担心的事情上。 赵婆子还以为是夫人知道她要出逃,把她抓了,可还是捨不得杀她,才关了自己几日,今日为了原谅自己来的。 可现在…… 她强自镇定著,开口道:“大姑娘,老奴不知道您在说什么!您將老奴抓起来做什么?若是夫人知道了,定是不会放过您的!” 容枝枝:“我不过是抓一个逃奴罢了,王氏又能如何不放过我?” 说著,朝夕摆出了赵婆子出逃的时候,背著的包袱。 容枝枝不紧不慢地道:“听说里头,装著你所有值钱的东西!赵嬤嬤,不知你是打算逃去哪儿呢?” 赵婆子忙是道:“误会!大姑娘,这都是误会,老奴从来就没想过逃,老奴带这些东西,只是因为,因为……” “因为娘家兄弟欠债了,没钱还,所以老奴便想著,將这些东西都当了,如此便能解了燃眉之急。” 容枝枝:“是这样啊!那既然如此,不如你眼下就跟我回府吧,这些东西我遣人送去你娘家兄弟那儿。” “王氏出了祠堂之后,便一直在找你!想来她也是盼著你儘快回府的,你跟了她一辈子,她离不得你也是该然。” 一听说王氏在找她,赵婆子的脸色便是一片菜绿。 她这会儿也不继续与容枝枝装傻了,索性跪下哭著道:“大姑娘,您高抬贵手,就饶了老奴这一回吧!” “老奴从前虽然是糊涂,对您有些不敬,可老奴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 “您一步一步离间夫人和老奴,將老奴逼到这个份上,又是何必呢?老奴身轻命贱,哪里值得姑娘您费这许多心思啊!” “如今夫人身边,老奴是真的不敢回去了!您就放过老奴一命,让老奴走吧,老奴保证即刻逃出京城,再也不碍著您的眼!” 容枝枝盯著她道:“只要你將我想知道的事情告诉我,你想去哪里都是无妨。” 赵婆子一颤:“大姑娘,您想要老奴出卖夫人?” 容枝枝微微眯了眯眸子:“如此说来,王氏的確是有些秘密,可以拿来出卖的了?” 赵婆子避开容枝枝的眼神:“大姑娘多心了,夫人没什么秘密,老奴方才不过就是隨口一说!” 只是她心虚的眼神,又有谁瞧不出来? 容枝枝淡声道:“那赵嬤嬤你就要好好想清楚了,是王氏的秘密重要,还是你自己性命重要!” 赵婆子咬了牙道:“老奴要出逃,也不过就是因为怕夫人冤了老奴,不想含冤受屈而死罢了。” “可叫老奴出卖夫人,老奴是万万做不到的,这些年来夫人对老奴不薄,老奴不是那般丧良心的人!” 容枝枝轻笑了一声,倒也不以为意:“你不肯说也无妨,我有耐心等。只是我听说,你弟弟近日里惹了不少事,他的债主有没有耐心等,那我可就不清楚了!” 赵婆子:“大姑娘,您……” 她的弟弟就是她的软肋,容枝枝这句话,是真的拿住她了。 容枝枝缓声道:“你可以考虑几日,是將我想知道的告诉我,然后我放了你,帮你弟弟把事儿平了。” “还是坚持什么都不说,等我下回过来,將你带回府上,还给王氏。” “相信你很清楚,我有本事故意误导王氏几句,叫她以为你什么都说了,到时候你就更难活了!” 赵婆子难以置信地道:“大姑娘,你卑鄙!” 容枝枝闻言,眼底浮现出冷芒。 森然的眼神,嚇得赵婆子跪著后退了几步,头皮都开始发麻,是谁说大姑娘温柔典雅的?她此刻就跟那地狱的恶鬼差不多! 容枝枝勾唇一笑:“卑鄙?我是挺卑鄙的!你最好珍惜我最后几日的耐心,否则下回过来的时候,我会叫你知道,我不止卑鄙,还恶毒、残忍!” 容枝枝说完,大步离开。 而赵婆子呆呆地跪在原地,半晌回过神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大冬日里,竟是叫容枝枝嚇得后背都湿了! …… 回容府的路上,朝夕问道:“姑娘,您说那赵婆子,会出卖夫人吗?” 容枝枝淡声道:“会的,她一直便將她弟弟视作全部,怎会不救她弟弟?而且她嘴上硬气,实则贪生怕死。” “否则不会被我一个眼神,就嚇成那般。她只是需要几日时间,过了自己心里那关罢了。” 毕竟这世上,没几个人愿意让人说自己背主求荣。 马车回到了容府。 容枝枝一下车,便见著宛如狗皮膏药一样甩不掉的齐子赋,齐语嫣竟也跟著一起来了。 她还呵斥了一声:“容枝枝,你怎么这么半晌才回来?你知不知道我跟哥哥等了你多久?我告诉你,你若是不好好给我们赔礼道歉,这事儿没完!” 第184章 沈相只是想纳你为妾 容枝枝怀疑了齐家人脑子的病,是不是比从前更重了。 从一开始自己就不想见齐子赋好么?谁要他们在这儿等了? 朝夕没忍住,叉腰骂齐语嫣:“你怕不是个一流的画师,旁人不给你脸,你自己却能给自己將脸画得又大又圆!” “我家姑娘看见你们兄妹,都只觉得晦气!” “你们自己巴巴地凑上来,在容府门口赖著不走,现下还说得好似谁求你们来一般,居然还要同你们道歉了?” 齐语嫣听完气得脸色铁青,看向容枝枝道:“容枝枝,你也不好管管你的奴才!” “你听听她说的都是什么话?主子说话,什么时候轮得到一个狗奴才插嘴了?” 齐子赋被朝夕这样一骂,也觉得很没面子。 容枝枝面无表情地道:“朝夕是奴才,也只是我的奴才,还轮不到你来教训。” “这里不是你们齐家,我也不是你们齐家人,你想耍威风,回你府上去耍!” “我也不觉得朝夕那句话说得不对,反而是你兄长应当套好链子,莫要放了一些疯狗出来咬人!” 齐语嫣指著自己的鼻子:“你骂我是疯狗?” 她气坏了,忙是看向齐子赋:“哥哥你看看她,她说的都是什么话!” 齐子赋也不赞同地蹙眉,看向容枝枝道:“枝枝,虽然语嫣方才是莽撞了一些,但是也不应当这样说她,你……” 容枝枝没耐心听他废话下去:“你知道是她莽撞就好。还有,齐大人,我与你已经和离,有劳你称呼我为县主。” “若你放任你妹妹下回继续在本县主的面前大呼小叫,本县主不介意教一教她规矩!” 齐子赋一哽。 心里十分难受,这不止是因为,枝枝与自己生疏了,自己连叫她的名字她都不准,更是因为她如今已经是县主,而自己却將要获罪。 他感到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渐渐如同天堑,好似他再也配不上她了一般! 齐语嫣险些被容枝枝的话气哭了,忙是对齐子赋:“哥哥你看,她如今当了县主,就看不上我们了!” “你还事事为她著想,生怕她出事,偏要过来劝她,她这样的人哪里配得上你这般为她筹谋!” 齐子赋听著,脸色也是更加难看。 这两兄妹的话,当真是將容枝枝给听笑了,偏身扫向他们:“好,那你们倒是不妨说说,你们为我筹谋了什么?” “我从你们身上什么都没得到过,却平白承了你们这天大的人情,你们也不觉得自己可笑?” 齐子赋压了一下火,也有些心烦。 见齐语嫣还想说什么,他警告了妹妹一句:“好了!是你自己说,你也想好好劝劝她,我才同意你一起过来的,但是你瞧瞧你,你一直在说什么?” 他纵然是对容枝枝態度不好,感到心里不舒服。 可他到底也不是傻子,並非是察觉不到,因为妹妹的几句话,枝枝对自己更厌恶,更不耐烦了! 齐语嫣重重地哼了一声,这才不情不愿地闭嘴。 齐子赋这才看向容枝枝,开口道:“我听说,沈相先前在诗会上,提出已经去容家对你求亲了,不知可有此事?” 朝夕不客气地讥讽道:“是又怎么样?此事与齐大人你有什么干係吗?” “难不成是见著相爷也心悦我家姑娘,终於明白是你自己瞎了眼,错把珍珠当鱼目,错把內奸当心肝,这会儿后悔了?” “可惜了,你后悔也没用!你半分比不上首辅大人,无论你说多少好话,我家姑娘也是不会回到你身边的!” 若是从前在齐家,朝夕这样说话,是有些莽撞的,可如今她已经是县主身边的大丫头,常言道打狗也要看主人。 在齐家人面前说点什么,她是半点都不担心给姑娘惹祸了。 容枝枝也的確没有责备的意思,毕竟有时候亲自骂他们,也挺累人的。 齐子赋听完了朝夕的话,沉著脸看向容枝枝,问道:“你也是这样想的?你也觉得相爷什么都比我好?” 容枝枝不咸不淡地反问了一句:“难道不是吗?” 齐子赋听完差点噎死。 容枝枝故作不解,又问了一句:“或者你疑心,你有什么地方比相爷出挑?” “是容貌、声望、气度、人品,还是能力?不如你说出来,我也好帮你清醒地认识你自身。” 齐子赋听完,脸色更是胀红,可他就是再不要脸,也不可能真的说出自己哪里比沈相出眾的话! 他沉眸道:“我也不是想同你说这些!我只是想叫你认清楚现实,你不过是一个二嫁妇,沈相是什么人?他怎么可能真的想娶你!” 容枝枝:“哦?” 齐子赋以为她听进去了,接著道:“想来他不过就是瞧上了你的美色,想纳你为妾罢了,难道他不怕娶你丟人吗?他不会让你当正妻的!我是担心你被他骗了,才好心过来提醒你!” 第185章 他不能接受她跟其他男人在一起 这下,倒是把朝夕嚇了一跳,因为她记起来,相爷先前是说了要娶她家姑娘,可是是妻还是妾,似乎並未明確分说。 齐语嫣也是跟著咋呼道:“若不是因为我哥哥心里有你,他才不会在你身上耽误这么多功夫,更別提亲自过来提醒你这件事!” “我们一片好心,你却还当作驴肝肺一般,当真是不识好歹!” 容枝枝冷嗤了一声,淡然瞧著他们:“我的事情不需要你们费心,你们这份好心,最好是找一些你们口中识得好歹人接受,我是半分消受不起。” 见她这样说,齐子赋深深皱眉,看著容枝枝道:“怎么?难道你不相信我说的?” 容枝枝自然不信:“相爷是聪明人。我若是愿意做妾,当初就不会与齐家闹成这般,他不可能这样糊涂。” 朝夕一听,也觉得有道理,这下看齐子赋更是不顺眼了,居然还来危言耸听,挑拨相爷和她家姑娘的关係! 齐子赋沉著脸道:“枝枝,我知道你与我和离了之后,很想证明你自己,赌著一口气,想表示没有我齐子赋,你会嫁得更好。” “但是你终究还是要面对现实,莫要一直自欺欺人,到时候想回头都难了!” “你现在就跟我一起去相府,与相爷说明白你不想嫁给他,你若是稀里糊涂的答应了,將来想反悔都是不能了!” “男人最是了解男人,我看他这会儿,一定也在笑话你天真!” “我也清楚,因为族老的事情,你心里对我有些偏见和误会,可他们眼下已经都被我派人叫回去了,我对你当真没恶意,所以你真的该好好考虑我的话。” 容枝枝都听笑了,事实上她与齐子赋和离了之后,根本就没想过要重新嫁人。 若不是家里的几个人实在令她生厌,她也不会轻易答应沈砚书! 几时就是为了与他赌气?为了证明自己能够嫁得更好了? 她沉眸道:“齐大人,有的话我只说一遍,莫要太自以为是,以为全天下的男人都同你一样!请你谨记!” 话说完,她便转身离开。 齐子赋急了:“枝枝……” 然而容枝枝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齐语嫣没好气地道:“哥哥,算了,別管她了!让她自己去撞南墙吧,到时候有她哭的!” “她还以为自己还是那个惊才绝艷的京城第一才女,无数郎君的梦中情人呢?” “也不想想自己现在不过是个弃妇,而且已经是二十岁的老姑娘了!居然还以为能嫁给首辅大人为妻,也是真敢想!” 她故意说得十分大声,便是生怕容枝枝没有听到她的话。 容枝枝確是听到了,但根本懒得理会她的狗叫声,毕竟她也不打算丟根骨头叫齐语嫣闭嘴。 眼看容枝枝离开了自己的视线。 齐子赋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不行,我得去一趟相府!好好同相爷说说。” “她这样烈的性子,最后若是落到一个与人为妾的下场,怕是会想不开!” 而且,他不能接受她与其他男人在一起。 他当初以为的和离,不过只是他们短暂的分开,等自己东山再起了,还能再重新娶她回来。 他从来没有想过,她还有嫁给別人,为別人执掌中馈、生儿育女的可能! 只要往那边想,他都觉得自己心里难受得很,似针扎一般,而且觉得自己很没面子,好似被人戴了绿帽。 齐语嫣听了齐子赋的话,却是嚇了一跳:“哥哥,你莫不是疯了?你要去找沈相?万一沈相生气了,那可怎么办?” 齐子赋哪里不担心沈砚书生气? 但他最终还是咬牙道:“我到底与枝枝夫妻一场,先前便是我对不住她,如今我不能看著她怀著不该有的期待跳火坑,为了她,便是被沈相责罚,我也认了!” 齐语嫣:“你真是糊涂!你这样一心一意为她著想,可是她半点不领情,我当真是不知道你图什么!” 齐子赋:“图良心过得去罢了。” …… 容枝枝去见了容太傅,说自己劝过了,云家不答应。 她没有说出齐子赋和容姣姣交代自己说的那些话,因为他们可以交代,自己却不能去真说。 自己说了,父亲只会反过来骂自己不懂事,连什么该说都不清楚。 她便索性都没有提,让父亲蒙在鼓里。 容太傅知道失败了,虽然有些失望,但是也没多做责怪,叫她回去了。 回到倚梅苑。 齐家兄妹二人在容枝枝进府后,又在门口说的那些话,都被朝雾学给了容枝枝听。 容枝枝素来沉稳,此刻都不觉微微抽搐了一下麵皮,还图良心过得去?齐子赋是不是快被他自己感动坏了? 朝夕都差点听吐了:“原来拼命往自己脸上贴金,非要做些討人嫌的事情,便是有良心了?齐家人的良心,还真是特別!” 只是她心念一转,又说了一句:“不过他知晓將齐家的族老都叫回去,没继续在內狱诬陷姑娘,倒也算是做了一件人事。” 齐子赋偶尔能像一回人,都令朝夕感到震惊。 容枝枝却是轻嗤道:“齐家族老若是听了他一句话,便愿意回去,那一开始都不会背著他去闹了。” 那会儿齐子赋的反应,分明就是对齐家族老闹事的事情,一无所知,想来齐家那些老傢伙,根本没打算听他的。 朝夕一愣:“姑娘的意思是……” 容枝枝淡淡看了朝雾一眼:“遣人出去打听打听,齐家族老是为什么离开的。” 朝雾:“是!” 不出容枝枝所料,半个时辰不到,朝雾便回来了。 开口稟报:“姑娘,宇文统领见齐家人又去闹事,今日发了大脾气,將他们全部抓起来,打了一顿!” “还说若是再有人无凭无据,便到內狱胡搅蛮缠,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 “那倚老卖老的齐九祖叔公,是被人用担架抬回去的,一路上破口大骂,说他是功臣之后,宇文湛打了他是会后悔的。” 容枝枝:“果然如此。” 朝夕听完,更鄙视齐子赋了:“明明就不是他的功劳,他却说得仿佛是他叫人回来,便起了作用一般,当真是虚偽!” “这世上人与人之间的差別,太大了!有的人越看越觉得哪里都好,有的人越看越觉得比从前以为的还要烂!” 容枝枝笑了笑,不置可否,清楚朝夕说的是沈砚书和齐子赋的区別。 却是朝雾有些担忧:“齐子赋竟是当真去找沈相了,姑娘,万一他对沈相胡说八道,说一些对您不利的话,那可如何是好?” 容枝枝淡声道:“沈相既是打算娶我,定是少不得有人拿我与齐家的事情,在他跟前说道。” “若他听了齐子赋的几句话,便要反悔,觉得我当真只配做妾,那他也不值得我託付!” 齐子赋有一句话是没说错的,她的性子是真的烈。 朝雾:“这……倒也是。” 既如此,倒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主僕的话刚到这里,容世泽和容姣姣便来了。 门口的人打算拦,容姣姣怒道:“放肆,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挡本姑娘的路!” 容枝枝瞥了一眼:“让他们进来吧。” 到底是在容府,没必要叫自己的奴才被他们为难。 容姣姣趾高气昂地进来之后,便扬起脸道:“我们听说你回来,就立刻过来了!” “容枝枝,我与你说的法子,是不是十分奏效?那云雪瀟一听,便嚇坏了吧?” “也不知道父亲为何总觉得你更聪明,实则我与母亲,都比你聪明一万倍!若是靠你,能想得出这么好的办法吗?” 第186章 本相什么时候说过,她是妾? 容枝枝点点头,轻声道:“不错,你与你母亲想的办法,十分的好。” 容姣姣听完,眼前都亮了。 神情越发得意:“我就知道!父亲虽然官至太傅,可是这后宅姑娘的想法,他哪里有我与母亲清楚?” 容世泽提著的心也终於放下了一大半。 其实在容枝枝出门之后,他还是觉得有些害怕的,手里拿著书也读不进去,这下算是能安心了。 容姣姣接著问道:“云雪瀟可是说了,他们云家什么时候来重新提婚事?又什么时候与我道歉?” “我也真是服了他们这一家,好好的日子不过,非是要这么闹。最后还要厚著脸皮上门,重新求哥哥娶她,这不是更丟人吗?” “哼,也不知道闹这一出,都是为了什么!” 容世泽却是道:“其实我也不需要她来求我什么,只要她將庚帖重新送回来,与姣姣说声抱歉就是了。” “到底我也是想娶她的,虽然她作了一些,没有我想像的那般知书达礼,可我也不想太为难她,只要她日后改过就是了!” 容姣姣轻哼:“哥哥,你就是太宽容了!云雪瀟有你这样的未婚夫,当真是她的福气,换了其他男子,还不得藉机好好嚇唬嚇唬她?” 容枝枝品著茶,平静地听著他们胡言乱语,人嘛,越是猖狂,越是自以为是的时候,面对真相就越难受,越丟人。 所以她不吝於给他们猖狂的机会。 待他们说得差不多了,她才淡声道:“说完了吗?” 容姣姣不快地看向她:“什么说完没有?你这种语气是什么意思?怎么?” “是因为最后发现,其实你没我聪明,想不出母亲和我商量的好主意,心里妒忌了?” “我告诉你,妒忌也没有用,人的脑子好不好,那是天生的,你羡慕不来!” “法子是我们想的,你不过就是一个跑腿的罢了,你也少得意,这事儿你半分功劳都没有!” 容枝枝微笑著点头:“说得好!人的脑子好不好是天生的,那想来三妹妹你的脑子,一定是坏透了,才会想出这般好的主意。” “但凡你的主意不够好,云五姑娘都说不出便是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也不会嫁给二弟的话!” 容姣姣愣了:“你……你说什么?” 容枝枝淡然瞧著他们,语气是难得的温和:“我说得不够清楚吗?你没听明白,二弟应当听明白了吧?” 容世泽自然是听明白了,他脸都白了! 遇见了云雪瀟之后,他才知道什么样的感觉,叫辗转反侧,寤寐思服。 在两家定亲了之后,他觉得自己一定是这个世上,最幸福的男人了。 可怎么一转眼,局面就成了这般? 容姣姣看著二哥变得难看的脸色,不由地咽了一下口水,才与容枝枝道:“你是开玩笑的吧?云五姑娘怎么可能说这话?” “你当真是將我叫你说给她听的话,全部都说了?而不是自作聪明,非要央求她重新订婚,才叫她又开始拿乔了?” 容枝枝慢声道:“自然都是照著三妹妹你的话说的,世泽这个当事人,都对你计划言听计从,我不过就是一个跑腿的,哪里敢自作主张?” 容姣姣:“你……” 见著容枝枝半点心虚也无,她一时间有些吃不准了。 而容枝枝还说了一句:“你们若是不相信,可以遣人上门去问云五姑娘,我可有求她重新嫁来容家?我又是不是將三妹妹你交代的话,一字不落地全讲了。” 容姣姣见容枝枝对质都敢,更是惊讶了,她难以置信地道:“这,这怎么会呢……” 容枝枝见著她被自己蠢到的样子,倒觉得心情不差。 便也点拨这两个蠢货几句:“父亲看中云家,便是因为云大人为官也十分清正,云家不是那等趋炎附势的人家。” “且云五姑娘的四位兄长,个个出息,虽职级不高,可手里都掌著实权,她云家根本也不需巴结谁。” “而云五姑娘在云家也极为受宠,是全家人的掌上明珠,想来他一家都是不捨得她受委屈的。” “但从这三点来看,云雪瀟也不会是你们以为的,故意拿乔,威胁几句,便会过来求著要嫁的姑娘。你们想的餿主意,只会將人越推越远!” 这世上有那种听几句威胁和难听的,还反过来跟条哈巴狗一般上去毫无尊严地求人的吗? 自然是有的!只是这其中,决计是不会包括云雪瀟。 她这般说完,容姣姣恼火地道:“容枝枝,你把事情办砸了,你还好意思在我们跟前说教了?” 容枝枝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不咸不淡地道:“三妹妹,你方才也说了,我不过就是一个跑腿的,这事儿我是没有半分功劳的!” “这將事情办砸的偌大功劳,可都是你的,我有自知之明,不敢与你抢!” 容姣姣气得脸都青了:“你……” 容世泽深呼吸了一口气,瞧著容枝枝道:“既然你知道我们的主意有问题,那你为什么不早点提醒我们?” “非得要將事情弄得无法挽回了,才在这里放马后炮?你眼下的作为,与说风凉话又有什么区別?” 容枝枝抬眼,似乎意外地道:“我本来就是在说风凉话,需要什么区別?” 容世泽:“你……” 他觉得有些心梗,看容枝枝的眼神,也变得失望至极: “我以为就算你不似从前在乎我了,你也至少记得你是容家人,也会为这个家族的人爭取利益,没想到你这样糊涂。” 容枝枝笑了:“容世泽,讲点道理,如果我出门时候,提醒了你们那样做不对,你又会相信我的建议吗?” 容世泽一时间被噎住。 因为他不得不承认,那会儿就是容枝枝说了,自己也不会当回事。 容枝枝瞭然地道:“你们只会觉得,我不懂装懂,甚至还有可能怀疑是我不怀好意,与我纠缠不休。” “既然这样,我除了照你们的意思做,还有什么旁的法子?” 容姣姣气呼呼地道:“那你可以假意应承下来,到了云家再按照你的法子行事不就行了?” 容枝枝反问:“然后事情成了,都是你与你母亲的功劳,事情不成,都怪我自作主张?” 容姣姣眼神一闪,心里有些发虚,只因她自己心里也清楚,容枝枝说的会是事实。 容枝枝冷笑道:“你们想得很好,可惜了,我与你们早已没有那么深厚的交谊!” 那种有什么错,有什么责任,自己一力承担,有什么好,都让他们享了的事儿,从前容枝枝做过不少,而且义无反顾。 但如今,她是一件都不愿意做了,因为他们,皆是不配! 她盯著容世泽:“你与其在这儿怪我,还不如怪那些自以为长了聪明脑子的人,嘖……真是天菩萨开眼,才叫人想出这么妙的主意!” 说著,她还抿唇一笑,嘲讽和幸灾乐祸,几乎就写在脸上。 容姣姣气得跳脚:“容枝枝,你这般,就不怕我去与父亲说,你去云家都说了一些什么话!” 容枝枝点点头:“去吧,我便说出这都是你的意思,大不了大家一起挨打,一起受罚,谁也別落下谁!” “对了,我如今是县主,父亲將来便是要官復原职,可如今到底也只是白身,你们说父亲会不会不便真的打我呢?” “若是那样,你们用你们那天生的脑子,好好想一想,到时候更惨的会是谁呢?” 容姣姣哪里会听不出来,容枝枝最后一句话,又是在讽刺自己先前说,脑子好不好,全靠天生的话! 便是她恼火,可容枝枝这样恐嚇了之后,她哪里又敢去找父亲说什么? 父亲要是知道就是自己和母亲的主意,把云家姑娘气坏了,还不得打死自己! 容世泽铁青著脸,拉了容姣姣一把:“我们走!” 临走之前。 容世泽深深地看了容枝枝一眼,一脸心死地道:“容枝枝,今日你这样对我,我记住了!” “日后不管你做什么,不管你如何挽回我,我也再不会原谅你了!” 母亲和姣姣的想错了法子,固然是不对,但最令他失望的还是容枝枝,她明知道他们的法子是错的,还跑去用。 她和从前全然不同了! 容枝枝微笑:“你放心,我日后一定什么都不做,也不会挽回你。还有,云家五姑娘,她值得更好的郎君。” 容世泽:“你!” 容世泽气得眼眶都红了,容枝枝是懂刀子怎么扎人最痛的!他娶不到云雪瀟了,最担心的事情,当然就是对方嫁给別人了! 容枝枝对他的怒气不以为然,云淡风轻地继续品茶。 他怒气冲冲地带著容姣姣出去了。 离开了倚梅苑。 容姣姣咬著牙怒道:“哥哥,你看看容枝枝那有恃无恐的样子,我真想撕了她的嘴!” 容世泽现在哪里有心思理她。 就这样平白失去了自己心爱的人,他现在已经开始怀疑,自己总是站在母亲和妹妹这边,到底对不对。 母亲是生了自己,妹妹也救了自己,可明明他本就知道,姐姐比她们两个都聪明的! 他一直这样与姐姐对著干,跟著母亲她们犯蠢,未来真的还会有幸福可言吗? 见容世泽不理自己,容姣姣撇嘴道:“哥哥,其实我觉得容枝枝就是在危言耸听,那云雪瀟也不过就是嚇唬你罢了。” “不如我们再等等,过几日她发现找不到比你更好的郎君,想来就后悔了呢!” 容世泽:“住口!” 他就是因为一直听妹妹的话,才搞成这样的,她居然还叫自己一错再错! 还有,什么叫云雪瀟说不到更好的郎君,便回来找自己?难道只能是云雪瀟的备选吗?他本来是首选的,都是为了妹妹,才弄成这样! 容姣姣冷不防地被他吼了一声,当即便红了眼眶:“哥哥,你凶什么凶,我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你吗?” “若不是关心你,我才不会与母亲为你盘算这么多!” “还有,上回你明明说了,能叫容枝枝將婚事让给我的,到今日也没个动静,我都没怪你呢,你还怪上我了!” 容世泽:“我……” 见著她哭得可怜兮兮的,容世泽想想对方一个爱哭鼻子的小姑娘,当年竟然能从狼口里把自己救下来,哪里还忍心责怪? 便忙是道:“好了,別哭了,都是哥哥的错!” 容姣姣抹著眼泪:“那你要补偿我!日后更是要事事与我为先。” 容世泽:“……好。” 他不由得想,如果是容枝枝,就算与自己吵架了,也断不会说这样的话,她会叫自己明事理,以大局为重,而不是以她为重。 他只感觉糟糕透了!真的,从姣姣救了自己之后,他的人生,他生活中的一切都变得十分糟糕,为什么容枝枝当年要拋下自己落荒而逃? 为什么不是容枝枝救了自己?而是姣姣!容枝枝这个满口仁义的偽善之人,让他好恨! …… 此刻,相府。 齐子赋本以为,以自己如今的尷尬处境,想见到沈砚书,並不是一件容易事。 却没想到他一来求见,没多久黄管家便带著他进了相府。 进了前院的正厅,他被秋熠扶著,从轮椅上起身,跪下与沈砚书见了礼:“下官拜见相爷!” 沈砚书手里拿著书在看,好似没听到他的话,也没出言叫他起来。 而齐子赋自己也並无起身的意思。 他俯身道:“相爷,下官知道自己有罪在身,不该贸然来打搅您,但有一件事,下官实在是不吐不快!” “下官知道枝枝的確是美貌过人,还是还请相爷您高抬贵手,放她一条生路,她当真不是会给人做妾室的人!” 沈砚书这才拿开手里书,清冷的凤眸盯著他,眼神像是看著一个蠢得要人命的蠢货:“本相什么时候说过,她是妾?” 齐子赋一愣,脸色更难看了! 愕然道:“难道相爷是打算,是让她做外室不成?若是那般,相爷又为何上门求娶?您这样,是真的会叫她变成笑话的!” 第187章 本相会教你,如何爱重妻子 沈砚书语气清冷:“本相觉得,你大抵是脑子坏了。” 齐子赋却是会错了意,忙是道:“相爷,下官知道自己糊涂,不该为了一个女人的事情,来您这里说这许多话。” “可不管如何,容枝枝到底曾经也是下官的夫人,下官实在是担心她受不了打击与伤害,这才……” 沈砚书冷笑了一声:“可据本相知,迄今为止,伤害她最多的人,似乎是你。” 齐子赋一哽,有些接不上话:“下官,下官……” 他支支吾吾了半晌,最后还是挺直了背脊:“可下官是真心喜欢枝枝,相爷您对她不过就是一时兴起,您何必……” 沈砚书打断:“谁与你说过,本相是一时兴起?” 齐子赋一时间愣住,难以置信地看向沈砚书:“难道相爷的意思是……您从前就喜欢她不成?” 沈砚书轻蔑地看了他一会儿。 语气冰冷地道:“便是你这样一个人,耽误了她足足四年的光阴,叫本相好等,也叫本相为她不值。” 確是不值!不止是因为齐子赋先前辜负了她,更是因为齐子赋如今,话里话外,都似乎在贬低她,好似觉得她不配做自己的夫人一般。 齐子赋的脸色当即惨白如纸:“相爷你意思是,四年……四年前,您便喜欢她了?” 这话意是等了枝枝四年? 难道…… 首辅大人的意思是,若是自己不同枝枝分开,他便一辈子都不打算娶亲了不成? 沈砚书没答这句话,算是默认。 齐子赋只觉得荒谬至极:“若是相爷您喜欢她,那当年为什么没从中作梗,如果您想强娶她,应当是可以的!” 这回是乘风不屑的答了话:“相爷是爱慕县主,但相爷尊重县主的想法。” “当初我探知县主是乐意嫁给你的,相爷便只盼望县主能过得幸福。” “你以为谁都像你,自私自利!县主嫁给你,你对她不好,你们和离了,你还看扁她,觉得我们相爷不会让她做正妻。” “你真是吗嘍照镜子,牛头插喇叭,笑死人了!” 齐子赋难以置信地道:“所以相爷……您是真的打算娶她为妻?” 沈砚书俊美的脸上,满是厌恶。 居高临下地盯著他,沉声道:“珍宝在手,你不知珍惜。那你便一辈子都睁大眼瞧著,本相会教你,该如何爱重自己的妻子。” 齐子赋听完这话,只觉得自己仿若一只被抽掉了虾线的虾一般,浑身无力,膝盖酸软,心中悲愴。 如果是旁人,自己或许还有机会爭一爭,可沈相…… 他怎么爭? 正如容枝枝所言,自己有什么地方比得上自己面前这个人? 他骤然抬眼道:“所以……枝枝早就知道,相爷您喜欢她?便是因为这个,她才如此自信,与我和离?” “难怪了!我就说,世上的女子都担心成为弃妇,她却半点都不担心,原来是早就与您商量好了,呵呵……” 乘风翻著白眼:“你想太多了!相爷从来就没与县主表明过心跡,你们和离之前,相爷都害怕人知晓自己的心思。” 齐子赋明显不相信,大著胆子看向沈砚书:“下官斗胆问相爷,果真如此吗?” 沈砚书轻嘲:“齐子赋,背叛她的人是你,你却想污衊她早就与本相有首尾。心臟的人,果真瞧什么都脏。” 齐子赋定定地看著沈砚书,试图从对方的面上,找出说谎的证据,然而看到的只是一片坦荡。 齐子赋咬牙道:“所以相爷是想说,便是您爱慕她,这些年也未曾有过逾越之举?” 沈砚书没回答,而只是道:“她与本相,都是守礼仪、知廉耻之人。” 齐子赋哪里会听不懂,沈砚书是在说,只有不知廉耻的自己,才会说出那样的话来,才会生出那样离谱的怀疑。 齐子赋刚想坚称自己不相信。 可沈砚书又说了一句话:“你口口声声,说你真的喜欢她,可你到了本相府上,做的每一个猜想,都是在侮辱她。” “齐子赋,你真的觉得你的喜欢,拿得出手吗?” 这下。 齐子赋的脸色是彻底难看了下去,拿得出手吗?他想,至少在枝枝的眼里,他是拿不出手的,她现在对他的厌恶,几乎都写在脸上。 乘风也是呸了一声:“齐大人,你可別再侮辱『真心喜欢』这四个字了。” “你一会儿说我家相爷要县主做妾、做外室,一会儿说县主与我家相爷商量好了才同你和离,污衊她婚內不贞。” “知道的听了你狗叫说是喜欢,不知道的,听著你这一句接一句地出虚恭,还以为你恨死她了呢!” 齐子赋听完,面上更是掛不住。 而沈砚书也起了身,寒声评价了一句:“犬彘之辈,不堪入目。” 话音落下,他不再停留,拂袖而去。 本是想瞧瞧,这齐子赋是有何种优点,才叫她当初愿意下嫁,或许自己能去其糟粕,取其精华,將来也能更得她欢心。 如今看来…… 他的心上人,从前看男人的眼光,是真的不佳。 齐子赋被骂了,都不敢犟嘴,那毕竟是陛下都叫一声相父的人。 乘风盯著齐子赋,再次熟练地翻白眼:“將人丟出去吧,瞧著晦气,脏了咱们相府的地。” 他这话声音不算小,尚没走远的沈砚书,自然也是听见了。 可他也没有半分制止的意思。 於是…… 齐子赋就极其不体面的,被相府的人抬著,丟出去了。 一屁股鐓摔在地上,若不是这是情敌的大门口,他还想保持最后的一分尊严,齐子赋简直要疼得叫出声! 齐语嫣忙是上去,將他扶起来:“哥哥,我早就叫你不要来找相爷了,他果真动怒了吧!” 齐子赋心绪正是纷乱,没有出声。 而齐语嫣接著问道:“最后如何了?相爷答应了不招惹容枝枝了吗?” 齐子赋心下绝望,灰头土脸地道:“没答应,相爷真要娶她为妻!” 齐语嫣尖声道:“什么?这怎么可能?那我不是再也指望不上容枝枝的嫁妆了?” 她这样大声地一喊,叫相府的黄管家听见了不说,还叫路过的百姓听见了。 黄管家讽刺一笑:“哎呦,县主都与你们家和离了,你们还惦记著县主的嫁妆呢!” 齐语嫣理直气壮地道:“她做过我一回嫂嫂,就该一辈子都为我著想,我惦记她的嫁妆又怎么了?” 百姓们好似听不下去了,开始对著他们兄妹丟餿馒头和烂菜叶: “真是不要脸,这话也说得出来!” “没见过这般不知羞耻的人!这么贪財是不是吃不上饭了?” “来来来,那这个餿馒头砸给你们了,你们快分著吃了!” 第188章 沈砚书没那么风光霽月 齐语嫣气得脸都青了:“刁民!你们这些该死的刁民,你们知不知道我哥哥是什么人?” “我哥哥可还是六品的官员,你们殴打朝廷命官,你们不要命了!” 那些百姓听完,半分恐惧没露出来不说,还讥讽地道:“哎呦,我们真是太害怕了,快叫你哥哥將我们都抓起来啊!” “只是我们这么多人,怕是上京的牢房都装不下吧?” 法不责眾,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百姓们说著这些话,砸得更来劲了。 齐语嫣:“贱民,你们这些……” 齐子赋实在是受不住了,伸出手捂住了她的嘴:“够了!你……咳咳,你莫要再说话了!” 继续说下去,不过就是继续激怒这些百姓罢了。 他这会儿看向相府的眼神,便同淬了毒一般,他怎么会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沈砚书的安排,对方不过就是想叫他丟人罢了。 否则怎么会这么巧,这么多百姓路过就罢了,手里竟然还刚好带著这些砸人的脏东西? 他也算是明白了,原来沈砚书並没有他表面上看起来风光霽月。 他就是想羞辱自己,好叫枝枝知道自己在首辅面前如同螻蚁,让枝枝对自己更失望! 兄妹两个几乎被臭鸡蛋和烂菜叶给埋了。 齐家跟著出来的车夫和护卫,反应过来之后,忙是上去帮著主子挡著这些秽物。 百姓们人数太多,他们就这几个,也是没本事制止的,只能儘量让主子少遭罪! 可当一个一个臭鸡蛋,砸了他们一头一脸,百姓们连同他们一起辱骂的时候,他们甚至有些想哭。 当初卖身给齐家的时候,也没说还得经歷这个啊! 有时候……就挺想报官的,他们这会儿甚至觉得他们的卖身契,是被齐家骗著签的! 黄管家站在门口,看著人群后,不远处巷子口的申鹤,对著他竖起了大拇指。 其实,申大人先前在相府。 相爷在听说齐子赋来了之后,便看了申鹤一眼,吩咐了一句:“他们走的时候,你看著招待一番。” 申鹤立刻领命,从后门先出来的。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这才有这一齣好戏。 得到了黄管家的讚许,申鹤得意一笑,挥一挥衣袖转身而去,深藏功与名。 百姓们也觉得,这银子挺好挣的,齐语嫣方才张口就说不要脸的话,叫他们都不用刻意找藉口,就能把人给砸了。 真好!真好啊! 下回再有这样的事儿,可一定记得再雇他们,使命必达! …… 齐家兄妹在相府门口丟了人事,很快便传到了容枝枝的耳中。 容枝枝听著,颇有些疑惑:“这好端端的,相府门口怎么会有那么多人?” “且便是憎恶他们兄妹,百姓们又怎么敢在相府的门口,便对著他们丟秽物?” 朝夕:“谁知道呢!也许是多行不义必自毙吧!姑娘您是不知道,听说今日好多百姓特意过去砸他们。” “有的百姓发现臭鸡蛋买不著了,还在去相府的路上,抢了几只屎壳郎推著走的粪球,一併扔到了齐家兄妹身上!” “今日这件事儿,最大的受害者,竟然是屎壳郎!若是屎壳郎有银子,想来都会忍不住给自己请个状师申冤!” 容枝枝听到这里,都不知道自己是该笑还是不该笑。 门房此刻进来稟报:“姑娘,相爷遣人过来,邀请您明日一早过府一敘。” 容枝枝问道:“可与父亲说过了?” 门房:“说过了,主君叫奴才来问您,看您自己的意思。” 容枝枝頷首:“知道了,与相府的人说,我明日会去。” 门房:“是。” 门房回身往外走,路过迴廊的时候,正好撞见了容姣姣。 容姣姣见著他过来的方向,问他:“你去倚梅苑做什么?” 门房把事情说了。 容姣姣沉了脸:“知道了!对了,我房中有一盆兰枯了,盆极重,几个丫鬟搬不动,你去帮我將它拿出去丟掉。” 门房:“这……可是相府的人,还在门口等著奴才回话呢!” 容姣姣不甚在意地道:“无妨,我会叫人去帮你回话的,就说大姐姐去对吧?” 门房点点头:“对。” 容姣姣:“行,我知道了。” 门房应了一声是,便狐疑地搬盆了,按理这事儿,也应当是叫小廝做,怎么就轮得到自己一个门房去干了? 可是三姑娘吩咐了,自己也不敢不从。 待门房走了之后,容姣姣在原地等了一会儿,见著一个小廝经过,招招手道:“你出去与相府的人说,大姐姐明日有事,没空见相爷。” 小廝一愣,应了一声:“是。” 接著便稀里糊涂地出去传消息了。 繁星诧异地问道:“姑娘,您这是做什么?” 容姣姣冷然一笑:“相爷日理万机,明日叫容枝枝过去见面,想来也是在百忙中抽出空来,可她不去,那相爷自然便去忙自己的公务了。” 繁星明白了过来:“所以姑娘您的意思,是叫大姑娘特意过去,跑一个空,如此便会对相爷有所成见?” “而相爷那边邀见被拒绝,想来也会觉得没面子,心里怕是对大姑娘也有所不满?” 容姣姣:“自然!我那个大姐姐,素来清高,明日去了相府,听说相爷居然不在府上,定是会十分不快,立刻回来。” “而相爷不满之下,自然也懒得多解释什么,如此误会不就成了?” 此计虽然是有些冒险,但为了破坏他们,容姣姣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繁星有些不確定:“可就这么一个小误会,会有用吗?” 容姣姣轻嗤道:“有时候两个人闹翻,就是数个小误会,堆积在一起的结果,一次不行,多几次,他们不就闹崩了?” 繁星:“这倒也是!” 容姣姣眸光冰冷:“容枝枝不把婚事让给我,我也不会让她春风得意!” …… 翌日一早。 容枝枝的马车出门,容姣姣便一脸期待地冷笑,等著容枝枝一会儿气呼呼地回来。 容府的马车,到了相府的门口。 下了马车之后。 容枝枝便叫门房去通传,不多时,黄管家便出来了,他见著了容枝枝有些意外,县主不是说今日不来吗? 可这也不好问,问出来便像是不欢迎对方一般。 便忙是道:“县主,您来了?相爷一早便去吏部官署了,奴才这就遣人去请他回来!” 容枝枝有些意外。 朝夕不高兴地道:“姑娘,要不咱们回去吧!” 第189章 耳朵和脸红什么呢? 按理说朝夕是不敢在相府门口,轻易说这样的话的,只是她实在是为姑娘感到委屈。 原本齐家人便已经在怀疑,相爷只是叫她家姑娘做妾了,如今相爷还这般轻慢姑娘,明明是他叫姑娘过来的,他人却不在府上。 这谁不生气? 容枝枝眉心微微动了一下,若是寻常这般情况,她恐怕的確会不高兴地掉头就走,只是这事儿发生在沈砚书身上…… 她便觉著有些离奇。 他可不像是约了自己,又言而无信之人。 黄管家一听,忙是道:“这……县主,您別急著走啊,您若是就这么走了,一会儿相爷回来,老奴怕是无法交代!” 他们未来的主母,今日难得上门一回,自己放任对方就这么走了,自己不是办事不力是什么? 容枝枝笑了笑,淡声道:“行,那我便在府中等等相爷。” 朝夕奇怪地看了自家姑娘一眼。 …… 將她迎进门之后,黄管家立刻吩咐了乘云前往吏部,乘云是相爷的几名武功高强的护卫里头,轻功最好的一个。 黄管家:“你速速前往,若是县主等得不耐烦走了,你我的下场,你心里有数!” 乘云听完,便当真似那能乘著云朵前行的仙人一般,一个闪身便消失在了黄管家跟前。 近日里乘风都挨打好几回了,他们两个可一点都不想步后尘。 而吏部这会儿,正是一片冷肃。 只因今日本该在府上休沐的相爷,不知为何来了吏部处理公务,来就来了吧,还冷著一张脸,抿著薄唇,像有些委屈似的,不高兴得很。 闹得他们这些下属,也是战战兢兢的,生怕说错一句话,被人给迁怒了,也不敢轻易靠近相爷一人办公的房间。 乘风心里跟明镜似的。 相爷这是因著想见容枝枝见不到,心情不好呢,为免在府上胡思乱想,一直琢磨容枝枝为什么不见他,这便索性来办公了,倒也能分散心神。 乘风小声安慰了一句:“相爷,其实您也不必多想,说不定县主是真的忙,没有別的意思!” 沈砚书偏头看他:“当真?” 乘风点点头:“自然了,不然她无缘无故的,为何要拒绝邀约呢?” 沈砚书听完安心了几分,面色缓和几许。 只是令乘风没想到的是,脸色没缓和多久的首辅大人,没一会儿又蹙起剑眉,问乘风:“你確定吗?” 乘风:“哈?” 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相爷这是问自己是不是確定容枝枝是真有事呢。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样小的一件事,相爷有必要这样百爪挠心、患得患失吗? 於是他试探著问道:“要不……属下走一趟太傅府,看看县主到底在忙什么?” 沈砚书还不及开口。 乘云便风风火火地进来了:“相爷,县主到相府了,正在府上等著您呢。” 沈砚书立刻起身,吩咐了一句:“將这些公文送还给左侍郎。” 一名小官员:“是。” 接著他便见著首辅大人大步离开了。 吏部左侍郎看著那些送回来的文书,陷入了沉思,其实这本是自己今日该完成的工作,相爷一来,就命人把这些东西都送去给相爷处理。 他还想著挺好,自己乐得清閒。 可怎么才三炷香不到,文书又送回来了呢?就只给自己处理了很小很小的一部分! 他摸著鬍子:“相爷近日里行事,越发鬼神莫测了,我等办公还是要仔细些,再仔细些,莫要被他抓到什么错处。” 就在他开始寻思,自己是不是已经开始有些了解相爷的当口,今日对方又来了这一出,叫自己万分迷惑。 看来相爷,是自己永远看不透的上峰。 其他官员深以为然:“侍郎大人此言有理。” …… 马车上,沈砚书面上都是笑。 乘风实在是没忍住,问了一句:“相爷,您在高兴什么?” 沈砚书俊脸微红,淡声道:“她说自己今日本没空,可她还是来了……” 乘风明白过来自家相爷的言下之意,揣摩道:“所以,县主说不定心里已经有您了?才为您百忙之中,抽出空来?” 沈砚书轻咳了一声,这下耳朵都红了,淡声道:“胡言乱语什么?本相从未这般想过。” 乘风:“……” 呵呵,您没想过,那您一贯冷静深邃的眸光,怎么都染上了几分兴奋与激动呢?还有,您耳朵和脸红什么呢? 他家相爷,是会自己给自己写相爱的话本的。 …… 容枝枝没等多久,便见著披著狐裘,长身玉立的沈砚书,大步而来,俊美的男人眼底,都是笑意。 她有些意外,因为吏部离相府可没这么近,按理说他应当没这样快便回到府上才是。 她哪里知道,这是乘云靴子都差点冒烟,相府的马车也在路上扬起一片尘土的结果? 容枝枝起身见礼:“见过相爷。” 沈砚书:“不必多礼。” 容枝枝也没转弯抹角,她实则不是有疑惑不揭开的人,站直后便道:“容枝枝厚顏没走,是想问相爷一个问题!” 沈砚书凤眸盯著她,人也不自觉地变得紧张起来:“你说。” 她想问什么? 莫不是想问,自己是真的不喜欢她吗?要是这样,自己可如何回答?这般想著,他只觉著自己身上薄汗都出来了。 然而容枝枝道:“不知相爷明明请我今日前来,却为何去了官署?是因为突发急事吗?” 沈砚书一愣。 乘风奇怪地道:“县主,您不是说您今日没空来吗?” 朝夕:“胡说!我家姑娘分明说的是会来!” 两人將话一对。 沈砚书与容枝枝对视一眼,看出他清冷眸中的愣怔。 容枝枝便淡声道:“我明白了。” 看来,是容府有人闹么蛾子了,亏得她觉得蹊蹺,问了一句。 沈砚书也明白过来,蹙眉道:“是本相考虑不周,当叫乘风当面去问县主。” 容枝枝摇头:“这怪不得相爷,此事我回府自会处理!倒是我府上出这样的事,劳烦相爷两头跑,是容枝枝的过失。” 沈砚书淡声道:“罢了,倒也不必各自自责,实则是卑鄙小人的过错。” 这一点容枝枝是赞同的。 朝夕也是后悔,亏得姑娘没听自己的转身就走,不然不就被小人得逞了奸计? 乘风咂咂嘴,好消息:是有人从中作梗,县主没有不想见相爷。 坏消息:县主没有忙得不行,还抽空来见相爷,相爷白白將自己感动了一番,也多余兀自甜蜜了一番! 知晓了真相的沈砚书,想著自己方才的愉悦,也有些尷尬。 警告的眼神看了一眼乘风,乘风立刻捏住自己的嘴,表示自己绝不会把刚刚马车上的事情说给容枝枝听。 容枝枝此番也问道:“不知相爷邀请我前来,所为何事?” 沈砚书清了清嗓子,端著自己清冷孤高的姿態,淡声道:“想给县主看些东西,不知县主可愿意隨本相去一趟后院?” 容枝枝:“自然愿意,相爷请!” …… 沈砚书的母亲公孙氏,正与自己的小儿媳买首饰,一名侍婢过来道:“老夫人,我家主人想请您在二楼单独一见。” 公孙氏蹙眉:“你家主人是何人?” 侍婢:“谢国舅的夫人!” 公孙氏笑著道:“原来是国舅夫人,还不快带老身前往!” 说著,她吩咐自己的小儿媳自己先转转。 侍婢:“老夫人请。” 上了二楼,二人寒暄了一番。 公孙氏便问道:“不知国舅夫人,寻老身是为了何事?” 谢夫人一脸担忧地道:“好姐姐,我实在是担心你,这才来见你的。你可知道,相爷想迎娶容太傅的嫡长女?” 第190章 將相府宝库的钥匙给她 公孙氏闻言,脸上的笑容立刻凝住。 谢夫人本以为是自己说出的消息,果真是叫公孙氏不满了,眼底浮现出笑意来。 却不想公孙氏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谢夫人,你是不是有些不懂规矩?” 谢夫人麵皮一抽,既是想利用公孙氏,自然也不会去得罪她。 忙是笑道:“好姐姐,你这是……何出此言啊?” 公孙氏不快地道:“我虽没比你大多少,可你是什么辈分?你是陛下的舅母,我又是什么辈分?我儿是陛下的相父。” “算起来,我是比你高了一倍的,你却叫我姐姐,你懂不懂事?” 谢夫人差点被公孙氏的话噎死。 她先前便听说,公孙氏不是个好相与的,泼辣、好占便宜又爱计较,沈相那样风光霽月的儿子,都不像是她能生出来的。 这下才算是明白了! 今日这话,换了任何一个夫人,就算真的不满,也是不会明著说出得罪自己的。 公孙氏说完,还不快地起身道:“罢了,既然你一点都不尊重老身,老身与你也没什么好说的!” 谢夫人忙是拉住她,赔笑赔笑道:“好婶婶,你误会了!我这是见著婶婶你瞧著年轻貌美,一时间忘了辈分的事,这才叫错了。瞧我,真是糊涂了,婶婶你可消消火!” 见她如此,公孙氏的气登时就消了:“不是故意的就行,老身也不是小气的人,你方才想说什么,接著说!” 谢夫人身为国舅夫人,有太后这个小姑子,平日里在那些个王妃的跟前,也未曾如此做小伏低过。 见公孙氏如此趾高气昂,心里有些憋屈,可想著夫君的吩咐,也只好压著性子,继续说自己想讲的事。 …… 而这会儿,相府。 容枝枝瞧著满地的树苗,愣了一下:“这是……梅树?” 沈砚书:“听说县主爱梅,本相便命人將这些树苗,都种在了院中。” 容枝枝沉默了。 她爱梅,所以在容府,祖母在的时候,便命人在她的院子里种了梅,给她的院子取名叫倚梅苑。 只是容姣姣每回都刻意去捣乱,不是故意压断了树苗,就是故意將它们浇死,再装自己是不小心的,容枝枝便死心了,没再种过。 嫁到了齐家之后。 又因为齐子赋爱兰,覃氏命人在她的院子里,种的都是白兰,她本都已经快忘了自己对梅的喜爱。 如今,他却告诉她,两家三书六礼都还没过,因著她爱梅,他便已是先在府上准备好了。 见著她不出声,首辅大人面上装得淡然,心里却十分紧张:“怎么,不喜欢吗?” 容枝枝回过神,有些感动地看著他:“怎会?自是喜欢的,多谢相爷为我考虑得如此周全。” 朝夕这会儿更是忍不住悄悄在后头给了她自己一个耳光。 相爷对自家姑娘这么好,自己方才事情都没弄明白,便怂恿姑娘回去,自己的脑子怕是被屎壳郎推著粪爬过了! “不过,这么多树苗,想来相爷叫人种,也很是费了一番功夫吧?” 沈砚书:“还好。” 乘风瞧著自家主子什么都不爱说的死出模样就著急,於是插话道:“我们相爷亲自种了许久呢!” 沈砚书偏头看了一眼乘风,眼神警告。 乘风的眼神到处瞧,就是不与相爷对视,而且他腰杆可硬了,他觉得自己没有做错! 容枝枝诧异地看向他们主僕。 沈砚书轻咳一声,勉强找了个藉口:“本相閒来无事,便喜欢种种草。” 容枝枝笑道:“原来如此。” 乘风这回没敢插话,因为他也知晓,相爷是怕容枝枝知道他的心意了,反而不敢嫁了。 沈砚书又带著容枝枝四下看了看。 容枝枝慢慢明白了他的意思:“相爷今日叫我过来,是想让我瞧瞧对这相府內的一切,可还满意?” 先前已经给她瞧过了她未来的院子怎么建造,如今是整个相府的一切,都要她来看一遍。 沈砚书:“自然,这將来是你要住的。” 他不希望她有半分不满的地方,若是有,也好立刻拆了重建,趁著如今一切都还来得及。 容枝枝也没推辞什么,只一礼道:“相爷有心了,容枝枝不甚感激,相府的构建和陈设,品味高雅,没什么需要特意改的。” 沈砚书,当真是个君子。 哪怕並不是因为喜欢而娶她,他也还是给足了她脸面与尊重。 接著。 沈砚书又带著容枝枝到了相府的库房门前,黄管家都不必他吩咐什么,便將库房的门打开。 容枝枝一进去,便见著了琳琅满目的宝石、玉器、古董瓷器、名家字画…… 有些上等的东西,便是她的嫁妆里头,也不过只有两三件,而他这里几乎遍地都是。 正是惊嘆於这个人的富有程度。 一回身,便见沈砚书將手中的小木盒递给了她。 小小的锦盒,用的竟然是沉香木。 容枝枝打开后,瞧见一把钥匙,那一半不必插入锁芯的部分,镶了好些细碎的粉色宝石,瞧著精致又可爱,姑娘家瞧见了,便轻易移不开眼。 容枝枝抬眼看他,问道:“这是……?” 沈砚书:“这个库房的钥匙,日后本相府上的一切,都是你的,可隨意取用。” 容枝枝一愣,忙是道:“可是我们还没成婚呢……” 这给的是不是太早了一些? 当时便是在齐家,她替覃氏执掌中馈了三年,也没能拿到落魄侯府库房的钥匙。 而沈砚书却是將装满了宝物的库房钥匙,如此轻易地就给了她,她的心情是说不出的复杂。 沈砚书淡声道:“可你已经答应了婚事,难道你想过反悔?” 容枝枝摇摇头:“这倒是没有!” 一会儿要嫁,一会儿不嫁地戏弄摄政首辅,借给她三个胆子,她都是不敢的。 沈砚书:“那不就是了,黄管家已经將这些宝物都整理成册。你今日便將册子一併带回,若是想取用册子上的何物,直接遣人来取便是。” 容枝枝这还有什么听不懂的?这人的意思,便是自己根本都不必顾及成婚没有,他的钱和珍宝,她想用就用。 沈砚书还道:“不如现下便挑一挑你喜欢,先带回去一些用著。” 容枝枝觉得好笑,便问了一句:“相爷不怕我实则是个败家的,將你府上的银钱都败光了?” 沈砚书闻言,语气淡淡:“既然娶你为妻,银钱自也是为你挣的。你想如何你自己的银子,本相有什么可担心的?” 容枝枝:“……” 这就……成了她自己的银子了? 乘风也插话:“县主您就放心吧,我们相爷常常立功,隔三岔五便能得不少赏赐,相府一直只缺女主人,从不缺钱。” 说著,他还衝著容枝枝一阵挤眉弄眼,暗示:当我们相府的女主人你不亏,钱想如何就如何。 而就在这会儿,外头兀地传了一阵动静。 容枝枝偏头去看。 却不想,沈砚书先她一步瞧见了外头的情境,脸色一白,竟是顾不得那许多,上前便捂住了容枝枝的眼睛! 第191章 相爷这人,还挺傲娇 男人温热的气息,近在咫尺,修长的手遮住了她的眼睛,肌肤相贴。 容枝枝愣了一下,一时间有些羞赧。 脸也不自觉地热了。 沈砚书下意识地做完这件事,也懵住了,知晓男女授受不亲,他们到底还没成婚,是不该有这样的肢体接触的。 他忙是收回了自己的手,俊脸红得几乎要滴血:“抱歉,县主!本相……本相逾越了。” 容枝枝觉得,怕是满朝文武,都没一个见过沈砚书的这副慌乱无措的模样。 但她自己其实也没好多少,自然也是不好意思取笑他的。 面红心跳地说了一句“无妨”,眼神便诧异地往外头看,外头到底发生了什么,沈相才慌得什么都顾不得了,直接动手捂眼了? 见著她眼神往外看。 沈砚书闭了眼,甚至有些绝望。 顾上了礼节,便来不及阻拦她瞧见外头的一切了。 他心中也开始暗恨容府的人,从中作梗,叫他以为她今日不会来,所以没有提前交代此事。 接著。 容枝枝见著一只熟悉的鸚鵡和猫,正在打架,半空中有猫和鸚鵡的毛漂浮著,战况十分激烈,方才的动静便是它们发出的。 两个小傢伙打著,鸚鵡还一条腿蹬在猫的脸上,对著猫道:“听我说,叫爹!” 猫也不知道听懂没,但显然又被激怒了,又是一番“决战”。 沈砚书都愣了一下。 乘风更是呆呆地张大嘴:“是谁教锦和少爷说叫爹的?” 因著鸚鵡会学舌,府上便是有奴才会说脏话,都是万万不敢叫锦和少爷听见的。 谁知它不知上哪儿学了一句这个。 容枝枝讶异地看完了这一出,似笑非笑的眼神,便瞧向沈砚书:“原来相爷是怕我瞧见它们!” 朝夕也惊愕地道:“这不就是先前,给我们家姑娘送环的猫和鸚鵡吗?姑娘,是不是它们?” 容枝枝故意道:“好像是呢。” 先前沈砚书还说没见过什么猫和鸚鵡呢。 沈砚书活了这许多年,还比容枝枝年长八岁,可从没有哪一日,觉得如此尷尬过。 半晌,他轻咳了一声:“本相也是这两日才瞧见它们,常来討吃的,便叫僕人收留了它们。难道上回县主问的,便是它们么?” 容枝枝:“是它们。那照相爷的意思,您认识它们並不久,环也与您无干了?” 沈砚书一脸孤高冷清:“自然。” 容枝枝忍著笑:“原来如此。” 如果不是他方才那样著急地捂著她的眼睛,单单看他这会儿的表情,她说不定真的相信了。 相爷这人,竟还挺傲娇。 两个小傢伙还丝毫不知道,它们打的这一架,把主人给出卖了。 鸚鵡拍拍翅膀飞走,狸奴直接扑了过去,打打闹闹地消失在此地。 沈砚书看向她,面不红心不跳地鬼扯:“虽然本相只收留了它们几天,但它们一直都很乖,极少这般打闹。” 容枝枝笑道:“相爷放心,我也很喜欢狸奴,那只鸚鵡也很是可爱。” 先前鸚鵡送环的时候,衝著容枝枝翻白眼,令容枝枝好感不多,但今日见著对方竟然这样通人性,还会让猫叫爹。 新鲜得很。 沈砚书鬆了一口气,从前没听说她养小动物,他还忧心她会不喜欢两个小傢伙。 接著。 容枝枝將手里的钥匙,放回了锦盒中。 递迴给沈砚书:“相爷,这东西我还是觉得,自己眼下不能收下。相爷不如等大婚之后再交给我,如此也合情合理的一些。” 沈砚书却道:“本相知晓,近日里有些不长眼的,在你跟前说胡话,说本相不过是想让你做妾、做外室。” “今日本相將这东西交给你,是安你的心,也是堵他们的嘴,再免了他们挑拨你我,你可明白?” 容枝枝愣住了,笑道:“那如此说来,这钥匙,我是非收不可了?” 沈砚书:“自然。” 乘风也是笑嘻嘻地道:“县主,您好好瞧瞧这把钥匙,可是相爷特意找人为您打造的。” “上头那些粉色的细碎宝石,可是了相爷不少心思,您还是赶紧收下吧。” “不然这粉嘟嘟的钥匙,留在府上哪个掌事儿的爷们手上,瞧著也怪得慌,您说是不是?” 这下,容枝枝也才算是明白了,原来这钥匙並非本就如此,竟也是精心打造的。 与他们都將话说到这个份上,她又犹豫了片刻,最后收下了:“那好,我便先保管此物。” 便是真的要用,她也会等自己真的嫁过来之后再用。 听她愿意收下,沈砚书薄唇扬起笑来:“这便好。” 容枝枝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这令沈砚书愣了一下:“县主,怎么了?” 容枝枝红著脸,偏过头去:“没……没什么!” 她倒也是第一回知道,自己是这般肤浅的人,竟也会被人的皮相迷得愣神,可此事也不能全然怪她不是? 要怪便怪他的容貌,本就过於出眾,笑起来还更好看了。 她忙是开口道:“朝夕,將我让你带的东西取出来。” 朝夕一愣,立刻反应过来,拿出了三个瓷瓶。 容枝枝將它们交给沈砚书:“这是我为相爷製作的药丸,每日服用一粒即可。” “相爷若是不放心,可以找人检查过后再用。” 她也是知道的,沈砚书这样的身份地位,是不会隨便服用什么东西的,检查一番也是该然。 沈砚书却是接过后,当著她的面,直接便服用了一颗。 话里也都是对她的信任:“用人不疑,本相素来信任县主的医术。” 容枝枝见此,心情更是复杂,她先前在齐家也用自己的医术,为他们做过不少事,可齐家人根本就不相信她。 覃氏觉得她每回都是瞎猫碰见死耗子,她精心调製给覃氏补身体的药丸,也被覃氏丟掉。 就连当初她诊断出来,齐子赋的病要服用天蚕莲,他们也说她瞎胡闹,最后不得不將义父请来,由义父说出確是要用天蚕莲,他们才肯相信。 而沈砚书,却如此认可她的价值,如此信任她的能力,一如四年前。 在他面前,她竟然有一种自己的心受过的伤,都会慢慢疗愈的感觉,他在证明给她看,她值得人尊重,值得人信任,也值得人珍视。 她有些艰涩地道:“多谢相爷信任,容枝枝必不负相爷所託。” 他这样好的一个人,她一定要调理好他的身体,让他长命百岁。 …… 琳琅阁的二楼。 谢夫人滔滔不绝:“好婶婶,您想想,相爷是何等人物,娶一个二嫁的女人,这合適吗?” “郎君被美色迷惑了,才起了那样的糊涂念头,可您是最明白事理不过的人,怎么能不制止相爷呢?” “我朝以孝治天下,这婚姻大事,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婶婶你不同意,此事必不能成!” 第192章 姬无蘅知道容枝枝拒婚的原因 公孙氏听著,麵皮微微抽搐了一下,她倒是想对大儿子的婚事指手画脚,可是她根本就说不上话啊。 沈砚书这个长子,早就不受她摆布了。 可在谢夫人的面前,她也还是要面子的,她如今在京城的身份地位,可都是仪仗著沈砚书。 若叫外人觉得她左右不了沈砚书,那还得了?自己日后怎么抬起头做人呢? 便只好违心地道:“娶二嫁的也没什么,二嫁的女人从前有过一回失败的姻缘,日后为人妻子会更谨慎一些。” “砚书既然喜欢她,我这个做母亲的,自是应当成全他,不然外头还说我这个母亲不慈呢!” 谢夫人也是万分没想到,公孙氏竟然这样说,她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眼看公孙氏好似都想走了。 她连忙道:“可是婶婶,日后相爷要是后悔了,说不定会责怪婶婶您没有阻拦他,说您这个做母亲的,没有好好给他掌眼!” 公孙氏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摇摇头:“儿孙自有儿孙福,我想得很开。想开些,对自己也好,命能更长。” 因著过去她偏心小儿子,她与沈砚书的关係,本就不尷不尬的。 加之上回她想將自己的娘家侄女,送上沈砚书的床,好逼著沈砚书娶了侄女。 最后没能得手,还闹得沈砚书大发雷霆,便再没给过她几个好脸色,她实在是不想上去触霉头。 谢夫人没想到传闻中根本没什么脑子的公孙氏,竟是这般难说服! 公孙氏还道:“你说你担心我,才特意来找我说这些。可其实这都是孩子们的事,为人父母的,只要把心放宽,由著他们自己去走路便是了,我实则是没有什么要你忧心的。” 公孙氏自觉自己说得非常好,这样国舅夫人应当是一点都看不出来,自己並不是真的宽心,自己只是无能为力。 谢夫人心思一转,想到了什么:“可是婶婶,你就没想过,这事儿会连累到你的气运吗?” 公孙氏本来都已经准备走了,因为扮演一个心宽的母亲,实则也是挺累的。 可一说会影响到自己的气运,她立刻认真了起来。 竖起耳朵看著谢夫人,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谢夫人轻嘆了一声:“婶婶,你莫不是没听说齐家的那些事儿?” “你瞧,南阳县主在他们家做儿媳,最后她虽然是和离了,可还是做了风风光光的县主,但齐家呢?” “那些个爷们的情状,我们便不谈了,可是那覃氏,人都没了啊!” 公孙氏听到这里,也是嚇了一跳,脸都白了半分:“这……可那覃氏,不是因著她自己偷人吗?” 齐家说覃氏是自尽了,可是自尽还是被齐家人毒死的,谁说得清楚?不过这些也不重要,覃氏被抓姦那会儿,便是必死无疑了。 谢夫人:“话是这么说不错,可很难不怀疑,是南阳县主剋死了婆婆啊!更有甚之,怕是南阳县主借走了她婆婆的命数,补了她自己的气运呢。” 公孙氏听得后背都开始发麻:“这……” 见著公孙氏一片惨白的容色,谢夫人过去,拍了拍她的手:“所以我才说担心婶婶你啊!” “好婶婶,此事你一定要好好想想,想来便是为了你的身体,相爷也是不会一意孤行的!” 瞧著公孙氏的脸色,谢夫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已经说服对方,也成功地嚇唬到对方了。 公孙氏头脑昏昏沉沉地下了楼,她的小儿媳陈氏忙是上来,扶著她:“婆母,您不是上楼与谢夫人敘话,怎么脸色这样难看?” 公孙氏:“走,走走走!” 她这会儿已是没有心情买首饰了。 婆媳两个离开了琳琅阁,上了马车,公孙氏才慌慌张张地將谢夫人说的这番话,都与陈氏讲了。 接著道:“你说,你大伯哥若是娶了容枝枝,老身该不会真的短命吧?” 陈氏思索了一会儿,劝道:“婆母,您莫不是忘了,我们与大伯哥分家的时候,大伯哥便与夫君说过,叫我们离国舅府的人远一些。” “方才您一口便应下了去见谢夫人,儿媳都不便再开口阻拦您。” “儿媳觉得,这国舅府,既与大伯哥是政敌,那说什么话,做什么事,断然是不会为了我们府上好。” “此事婆母您可万不能听他们的挑唆,如此反而会將您与大伯哥的关係,推得更远。” 如今夫君之所以迟迟不能借著大伯哥的关係,更上一层楼,便是因为婆母当年偏心所致,陈氏实在是不希望他们关係更差。 若是那般,夫君未来便更別想沾大伯哥的光了。 公孙氏不快地道:“那是因为她克的是我,不是你,你才能说这许多风凉话!” 陈氏忙是道:“婆婆,您误会儿媳了,儿媳与夫君这些年,对您难道还不够孝顺吗?怎么会不真心盼著您好?” “说句最实在的,有您在世上,兄长那边,无论如何都不会叫夫君这个弟弟过得太差的,你说是不是?儿媳自是盼著您长命百岁啊!” 公孙氏一听也觉得是这个道理:“那好吧。” 只是她心里,也暗暗有了些计较,兀自盘算了一般。 …… 谢夫人离开了客栈,便顺道去了乾王府,瞧瞧谢氏这个二姑妹。 谢氏见著她,便是一喜:“是哪阵风將长嫂吹来了?” 谢夫人笑著与她敘话,也把自己与公孙氏说的那些话,都同谢氏说完了。 这才喝了一杯茶:“你兄长忧心容枝枝嫁给了相爷,叫沈相和容太傅结盟。我为了此事,险些说破了嘴皮子!” 谢氏蹙眉:“竟还有这一茬?” 而姬无蘅今日高热已是好多了,能下床了。 这几日母亲为了照顾他的病情,衣不解带,他自觉哪怕是为了母亲,自己也不能因为被心爱的人拒绝,便鬱郁丧志。 听闻舅母来了,便起身去前院拜访,也算换个心情。 却没想到,刚快进那道门。 便冷不防听见谢氏的声音:“说来,当初我婆母还想叫容枝枝嫁给无蘅,婆母也是糊涂了,一个二嫁妇,哪里能进我家的门?” “我便立刻同容枝枝说了说,叫她自己识相一些,莫要想她不该想的事。” “她倒也是识相,听我说嫌弃她,便立刻表示会拒婚。后头婆母又与她说了几回,她都没敢应!” 姬无蘅听到这里,脸色惨白一片! 第193章 你要为了容枝枝,逼死母亲? 谢氏身边的杨嬤嬤正要去上茶,却不想走到门口,便见著了站在门口的姬无蘅,手里的茶壶惊得摔在地上,成了碎片。 惊惶地道:“大公子……您,您怎么在这儿?” 她知晓容枝枝的事情,一直是夫人从中作梗,她也一直都清楚,大公子有多喜欢容枝枝。 眼下叫大公子听见了这些,这可如何是好! 谢氏也嚇了一跳,忙是起身到了门口,对上了儿子震惊又失望的眼神,她哪里还不明白,儿子这是听见了她方才的话! 她忙是解释道:“无蘅,你听母亲说,母亲这么做,是因为,是因为……” 姬无蘅看著谢氏,此刻看起来竟是格外平静:“那好,母亲您说,如果您不同意我娶她,您为什么不直接与我说?” “为什么要私下叫她拒绝,为什么要骗我?我……还是您的儿子吗?” 谢氏气得变了脸:“你说的这是什么糊涂话啊!你当然是我的儿子了!” “正是因为你的我的儿子,我才不得不为你著想!你是什么身份?你是堂堂王府的嫡长子!” “那齐子赋呢?齐子赋只是个侯爵之子,他不要的女人,你娶回来不丟人吗?” 谢夫人这会儿也出来,帮著谢氏劝道:“是啊,无蘅,你年纪轻,不懂事。你母亲都是你一为你的……” 姬无蘅冷笑:“是啊,一心为我,这才叫我恋慕了四年的人,毫不犹豫地拒绝我。” 谢夫人皱眉:“你这孩子,你怎么这样说话呢?难道你还为了一个女人,就要责怪你母亲不成?” 姬无蘅惨然一笑:“我怎么敢呢。” 话音落下,他一礼道:“舅母,我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了。无蘅今日失礼了,改日再去府上拜会。” 接著他转身便走。 谢氏心里慌乱得不行:“这可怎么是好?” 谢夫人笑道:“你是不是太紧张了?无蘅一向十分孝顺,且婚姻大事,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他本就该听你的。” 谢氏摇摇头:“不是,这事没有这么简单……” 姬无蘅是她的儿子,她也算是了解对方,对方外表温润好说话,內心却十分固执,认死理。 先前让他觉著,是容枝枝不喜欢他,那等他年纪再长一些,日后还有机会,用孝道压著他娶亲。 但今日叫他听见了这些,他与自己这个母亲心中,横了一根刺,以后怕就不可能听自己的了! 谢夫人笑笑,不以为意,在她看来,也不过就是年轻人一时间的迷恋罢了,两个人又说了好一会儿话。 她察觉谢氏一直魂不守舍,心思早就飘到了姬无蘅的那件事情上,谢夫人也算是识相。 便起身道:“今日见了你,瞧著你过得好我也就放心了,我便先回去了,你兄长还等著我回话。” 谢氏也不挽留:“我送大嫂出去。” 谢夫人来的时候,谢氏心里还十分开怀。 可是这会儿,她甚至有些怨恨对方,没事来串什么门,有那么多话想与自己说吗?平白叫儿子听了自己的话去。 待谢夫人走远了,谢氏忙是去姬无蘅的院子,想与儿子好好聊聊。 却不想。 院中的僕人却是道:“夫人,大公子说这几日谁都不见,想好好静静。” 姬无蘅自从落水之后,这几日本也是告假了在家养病,也不必去官署。 谢氏:“这……” 儿子也在气头上,她也不好硬闯,只得先回了自己的院子,想著那会儿姬无蘅看自己的眼神,谢氏越想越是害怕。 竟是端著茶杯都走神,手还有些发颤。 这是她最出眾的儿子啊,从小便明理知义,孝顺体贴,这京城的贵妇无不羡慕她的孩子出息,现如今…… 她只担心,此事会叫他从一个听话的孩子,变得叛逆顽劣。 一直惴惴不安地到了用晚膳的时辰。 谢氏忙是叫来僕人,问道:“给大公子送吃了没有?” 僕人:“送了。” 谢氏眸光中都是急切:“大公子用了吗?” 僕人:“用了。” 谢氏慢慢地鬆了一口气,如此看来儿子还好,他不快归不快,言行还是同从前一样,没有犯糊涂。 只是她还没高兴多久,又有僕人匆匆跑过来:“夫人,不好了,大公子吐了!吃完就吐,也不知是什么缘故。” 谢氏猛地起身,又强行叫自己坐下,开口道:“他许就是故意在威胁我,先不必管!” 僕人犹豫著,很想说大公子那瞧著不是装的,是真的吐。 可他也不敢多嘴。 …… 一晃几日过去,姬无蘅吃什么吐什么,身子越来越差。 到底是府上的嫡长子,这样的大事,自然也惊动了姬无蘅的父亲,王府的世子姬渊。 他赶到姬无蘅院子的时候。 谢氏先一步进了姬无蘅的院子,终於见著了自己宝贝儿子,看著姬无蘅瘦得都不成人样了。 她难受得眼泪直掉:“我的儿,你为了容枝枝,莫不是想逼死母亲不成吗?” 姬无蘅看她的眼神冷淡又陌生,语气虚弱:“儿子没这个意思,母亲生我养我。我明白,身体髮肤受之父母,我自知没资格损毁。” 谢氏眼泪朦朧:“那你这是……” 姬无蘅低声道:“儿子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吐。” 府医严肃地皱著眉头,將谢氏叫了出去,低声道:“夫人,大公子这像是害了相思病,鬱结在心所致。” “这个病听著不是什么大事,实则麻烦得很。要自己想开,想不开,鬱鬱而终也是有的。” 谢氏险些没站稳:“你说什么?就这样一件小事,能有这样严重?我儿怎会是这样软弱的人?” 府医作为姬无蘅的大夫,自然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道:“夫人,因为公子至情至孝,他放不下心爱之人,又无法责怪您这个母亲,於是便只能是为难自己。一直自苦,便会如此了。” 谢氏:“这……” 这会儿,姬渊也到了她身后。 没好气地瞧著她道:“你就是这样掌家的?好好的儿子,叫你害成这般了!你是想毁了他,还是想毁了乾王府的未来?” 第194章 谢氏,你去求求容枝枝啊 谢氏听到这里,觉得委屈极了,她不也是为了这个家的顏面吗? 姬渊还不快地道:“那容枝枝便是二嫁,也是容太傅的嫡长女,与我家门当户对。” “你自己也是女人,你非要为难一个女人做什么?闹成这样,你高兴了?” 谢氏到底出身谢家,也是豪门望族,还有个嫡亲妹妹在做太后,娘家硬气,她自然也不会是逆来顺受的性子。 便是问道:“那夫君,那你捫心自问,若是无蘅的身体,没严重成这般,你就愿意叫那容枝枝过门吗?” 这话也是將姬渊问住了。 他也確实是看见儿子的身体不妥了,这才觉得上火,认为谢氏太刚愎自用了,可若当时此事是自己办,自己应当也是不同意的。 姬渊道:“我有法子!” 谢氏诧异地瞧著他。 “你好好瞧著,到底该如何办事!” 接著姬渊便进了屋,谢氏將信將疑地跟上。 进去之后,到了姬无蘅的床边,见对方想起身,便开口道:“既然病了,就不必下床问安了。” 姬无蘅:“多谢父亲体谅。” 姬渊道:“你的事情,为父已经知道了,你母亲是糊涂了些,但事情其实也没有这样严重,並非不能转圜,为父有一个折中的法子。” 姬无蘅:“父亲请讲!” 姬渊:“据为父所知,容枝枝有个妹妹,叫容姣姣。你母亲不是不同意你娶容家的女儿,她只是不能接受二嫁的女子罢了。” “不如你母亲替你上门说媒,你娶了容姣姣好了,左右都是亲姐妹,都是一样的!” “虽说容姣姣前几日在诗会上丟了人,但至少还是清清白白的一个姑娘家,总比和离妇好听。” 姬无蘅脸色一白:“父亲,这不一样!儿子要娶的,不是容家的女儿,儿子要娶的,是自己喜欢的女人!” 谢氏站在姬渊后头,听完了这些话,好险没忍住翻个白眼。 她还真的以为夫君是有多好的招。 如今看来,这內宅的事,就不能对男人抱什么希望,若这个主意有用,儿子早就娶亲了。 令谢氏没想到的是。 姬渊竟然一脸意外地道:“哪里不一样?不都是差不多?就像为父,当年娶你母亲,也是因为门当户对。” “若是岳父要將谢家其他的嫡女许配给为父,为父也一样会应下。” “两家结亲,本就结的就是两姓之好,姐姐和妹妹,又有什么区別?” 谢氏:“?” 夫妻这许多年,她这才知道,原来夫君一向是这样看自己的?是自己也可以,不是自己,换个人也成? 他这么想就算了,竟然还说出来?说给儿子听?他真的有尊重自己这个夫人吗? 这个瞬间,她看姬渊的眼神,都变得陌生了许多,开始怀疑自己这么多年,为这样一个男人生儿育女,到底值不值! 姬无蘅也愣住了,没想到父亲会这样说。 但他还是坚决地道:“父亲,姐姐是姐姐,妹妹是妹妹,在儿子看来,是天差地別,您说这样的话,是否定儿子的真心,侮辱儿子的感情。” 姬渊听完差点气死:“你身为世家子弟,王府的继承人,你的婚事,竟只想与为父说真心和感情?” 姬无蘅定定地看著姬渊:“父亲,容太傅与我家,本就是门当户对,儿子並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和对家族的责任。” “儿子只是希望您与母亲,放下那些世俗偏见罢了。” 姬渊:“你真是不可理喻!” 姬无蘅抿唇不语。 气得姬渊拂袖便往外走,还看了谢氏一眼,示意谢氏跟著自己出去。 谢氏本就被儿子弄得心乱如麻,还被夫君伤了心,这会儿脑子都是木的,昏昏沉沉地跟著出去。 外头,姬渊低声道:“实在不行,就强行將与容姣姣的婚事说定了,哪里由得他任性!” 倒是府医没忍住,道:“世子,大公子如今身体本就已经十分不好了,若是再这样刺激他,只怕会更差。” 姬渊:“这……” 谢氏也是没好气地道:“本以为夫君你是当真有什么好想法,却不想竟是个更刺激儿子的餿主意!” 姬渊:“你!” 他觉得谢氏有些奇怪,刚刚不是还好好的,怎么就开始这般与自己说话了?从前便是顶撞自己,也不会说得这样难听才是。 他压了一下火,没与谢氏计较什么:“罢了,再过一两日,若实在是没个好转,你就亲自去一趟容府,与王氏说说婚事,將容枝枝求娶过来!” 谢氏不快地道:“先前是我说不要她过门的,眼下我怎好再去?” 姬渊没好气地道:“那你去求求她啊!不然还能怎么样呢?祸都是你闯的!” “无蘅的心思你清楚了,府医的话你听明白了,难道你的面子比儿子的命还重要?” 谢氏白著脸不说话。 姬渊也知道她好面子,便也软了语气:“你想想,她嫁过来了,你也是婆婆。” “便只是婚前做小伏低一回罢了,日后她一辈子还是得孝顺你的。” “且容枝枝从前贤德的名声也是不差,母亲也很喜欢她。你自己快些想通,这事儿就这么定了,莫要再闹了!” 话说完,他转身离去。 谢氏静静看著姬渊离开的背影,险些搅烂了手里的帕子。 她这是第一回意识到,难怪世上会有女子想和离了,她有一个瞬间,都有了这样的想法。 姬渊说娶她和娶她的姐妹都是一样,他甚至都不觉得这句话会伤到她,出来之后也没有安慰她半句,似乎觉得她也应当默认此事。 她对於他来说,就是一个两家联姻的工具罢了? 她从前总觉得,齐家虽然是过分,可容枝枝要和离也实在是惊世骇俗,可今日姬渊还並没想动自己的正妻之位,都叫自己有些受不住,觉得自己这辈子真是不值当。 杨嬤嬤心疼地道:“夫人……” 谢氏闭了眼:“我没事!” 罢了,都已经这把年纪了,还能如何了?为了孩子忍一忍吧,难道当真和离了回谢家去吗?谢家也是不会给她好脸的! 她居然都有些羡慕容枝枝,能及时止损。 杨嬤嬤:“那……南阳县主那边,您当真要去求她吗?” 谢氏的脸色惨白如纸:“我……我再想想。” …… 容府。 自上次容枝枝带著沈砚书给的钥匙回来之后,朝夕都把那钥匙拿著反覆看了好几回,將沈砚书的心意,那是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玉嬤嬤进来道:“姑娘,府上来客人了!” 第195章 你说什么?你骂了谁一顿? 容枝枝淡声问道:“谁?” 玉嬤嬤回话:“乃是主君的亲叔叔,叔老爷来了,还带著两个孙女一起过来的。” 容枝枝沉眸,父亲的这个亲叔叔,一直在老家侑阳,並不在京城。 还特意带著孙女过来…… 她当即便起身道:“隨我出去逛逛,给相爷买一件礼物。” 既然已经对那几个环是怎么来的,心內有数了,她也当还礼,尤其其中还带了宝石。 且自己这个叔祖父今日过来,怕是在外地听说自己和离了,特意来问罪的。 也不知父亲能否说服对方,她便也懒得打交道,免了平白遭人轻贱。 朝夕:“好嘞!” 因著上回她犯蠢,在相府门口叫姑娘回来的事儿,她一直觉得挺对不住相爷的,所以这会儿一听说姑娘要给相爷买东西,她积极得很。 玉嬤嬤道:“姑娘不如走侧门,夫人这几日一直就想寻您的不痛快,走正门遇见她了,怕是又要发作。” 王氏必是会说家里有客人,姑娘还往外跑,半点礼数都不懂。 容枝枝頷首,上回她去了相府,回来之后便將僕人乱传话的事情,与父亲稟报了,不多时就弄清楚了来龙去脉。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1???.???】 容姣姣当日原是满心愉悦,在自己的院子等著繁星来稟报容枝枝出门后没多久,就气呼呼地回来。 可惜等了一两个时辰容枝枝才回来不说,父亲还亲自来她的院子,给了她一个耳光! 容太傅常常打不听话的儿子,实则很少亲自动手打女儿。 可容姣姣总是叫他忍无可忍。 將她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让她抄写一万遍观音心经,容太傅才勉强压下了火气离开。 王氏的宝贝女儿挨打受罚了,王氏自然是心疼得很,又怪到了容枝枝头上,可此事就是容姣姣不占理,她也不敢明目张胆地过来找事,怕容枝枝又去找容太傅告状! 这等情状之下,容枝枝行事自是要小心几分,不能叫她当面抓住错处。 容枝枝应了一声:“我明白。” 只是走侧门,便路过了府內的后园。 將將走近,容枝枝便听见两个小姑娘的交谈声:“不知祖父与堂叔聊得如何了。” “我是没抱什么希望,人家如今可是县主呢,堂叔难道还会为了我们,將她送去做姑子不成?” “堂叔一家太自私了!堂姐一点都不为我们想,我的婚事就是因为她被退了,我以后可怎么办呢!我还能说到好人家吗?” “姐姐,你別哭!堂姐这般行事,她会遭报应的。” “她遭报应又有什么用?她就是死了,我还不是一样嫁不出去?妹妹你也是,你的婚事日后也是难说了!” “唉,她可害死我们了,我们怎么有这样的堂姐,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容枝枝静静听著她们的对话,心里也不是滋味,先前她便是知道,自己一意孤行,会连累妹妹们,可她应当怎么办呢? 与害死祖母的人过一辈子吗? 她也做不到! 朝夕听著她们说得这般难听,有些生气,本想上前说什么,容枝枝却是看了她一眼,叫她冷静。 而那两个小姑娘,也不过一个十三岁,一个十五岁的模样,且也的確因为她被退亲了。 这会儿她们也瞧见容枝枝了。 年纪大些的那个姑娘,小心地问道:“是三堂姐吗?” 她没来过京城,並未见过两个堂姐。只知道太傅府有两个姑娘,不是容枝枝,那便一定是容姣姣。 她们方才说了那么多对容枝枝不利的话,若听到的是容枝枝,定是会发作的。 朝夕轻哼了一声:“是你们最討厌的人!” 两个小姑娘脸色一白,私下说人家坏话被人听到了,到底是一件上不得台面的事,有辱教养。 容枝枝见著那年纪大些的姑娘,脸上都是泪珠子,便上前递给她一个帕子。 淡声道:“信我,你会有更好的婚事。” 这话不是简单的安慰,而是她答应嫁给权倾朝野的沈砚书,待成婚之后,不会再有人说她半句不好,眾人甚至还会说许多话来恭维她。 而她的族妹们,自然会有更好的人家来说媒。 容怡哪里知道容枝枝在盘算什么,只当自己这个堂姐,是害了自己心里过不去。 想著对方还说这样的话糊弄自己,她一时间火上心头。 一把挥开了容枝枝的手,打掉了她手里的帕子。 没好气地道:“你少在这里假惺惺!我知道,你如今是县主,你了不起,我在你跟前根本不够看。” “但容枝枝,你记住了,是你对不住我,你一辈子都对不住我!” “你过的每一天畅快的日子,都是我们这些族妹的终身幸福换来的!” “你这样的人,死了也不该安生!” 说完之后,她也不给容枝枝半点分辩的机会,拉著另外一个小姑娘便道:“阿玉,我们走!” 容玉似乎还有点害怕,但看著姐姐委屈成这样,狠狠剜了容枝枝一眼,才一跺脚跟著离开。 容枝枝默然,她当初已经为了族妹们的幸福和名声嫁过齐家了,如今过不下去了离开,便还是害人精吗? 所以她从前付出的一切,吃的苦都是白吃了吗? 她们不曾感激她为她们受过的苦难,只恨她没有牺牲到底,没有流儘自己最后一滴血,去成全她们所有人。 朝夕心疼地捡起了容枝枝的帕子。 安慰道:“姑娘,別理她们!您与齐家的事,明眼人都知道是齐家的错。” “那些见著您和离就与容家其他姑娘退亲的,能是什么明事理的好人家?” “她没嫁过去,实则是她逃过一劫!等您嫁给相爷了,她们沾了您的光,怕又是另一副嘴脸了!” 容枝枝轻嘆,也不想多谈什么,大步出门去了。 …… 容怡和容玉跑到了前院,心还在怦怦跳,那到底是县主,她们也不是不怕容枝枝摆县主的威风收拾她们。 好在她们也没被人拦住。 这会儿容枝枝的叔祖父容釗已是与容太傅聊完了,脸上都是笑意,只因为侄儿说了,日后容枝枝是要做首辅夫人的。 那自己的两个孙女,还怕许不到好人家?他甚至还要將她们多留个一两年,待价而沽,挑几家最好的! 见著他出来,而且喜悦都藏不住,两姐妹只以为事情成了。 容怡忙是问道:“祖父,堂叔是决定勒死堂姐,还是將她送去寺庙出家?” “方才我们遇见她了,她还想哄我,说我能许到更好的人家,呵呵,谁会信她的鬼话,我骂了她一顿就走了!” 容釗脸都青了:“你说什么?你骂了谁一顿?” 容怡:“容枝枝啊!祖父,您……您怎么了?您的脸色怎么忽然这样难看?” 第196章 这把扇子我要了,给我放下 容釗气得都想给孙女两个大耳刮子。 他跳著脚没好气地道:“我不是叫你们在院中赏玩一番,等等我就是了,你们怎么就给我惹出事来了?” 带著她们来,不过就是为了给容太傅施压,叫对方心里內疚罢了。 哪里知道这两个蠢货这样沉不住气? 容怡有些莫名其妙:“祖父,她害得我被退了亲,难道我连说她几句都说不得吗?” 容釗气闷地道:“那你可知道,首辅大人要娶她过门?日后这个大齐,除了太后就再没有比你堂姐更尊贵的女人?” 容怡:“什……什么?” 容玉还没明白过来:“可那又怎么样?不管她多尊贵,她还不是一样將姐姐害了!” 容怡年纪大些,倒是明白过来:“她若是真的做了首辅夫人,世人不会再说她丟人,只会觉得她和离对了。” “如此,没了世俗的偏见,还有相府和太傅府的权势,自然多的是人会想与我们容家的姑娘结亲。” “所以她方才说,我日后会有更好的婚事,其实並不是糊弄我的,竟……竟然是真的?” 说著这话,她脸色煞白一片。 容釗没好气地道:“可你骂了她一顿,她若是记仇了,叫外头知道与你们姐妹关係並不好,那就什么都完了!” 容怡觉得腿脚都有些发软,开始惴惴不安,极是担心被容枝枝报復。 容玉更是抓住了姐姐的胳膊,著急地问道:“姐姐,这可怎么办啊?” 她心里甚至已经有些暗怪姐姐。 本来她见县主听见了她们的对话,都是有些害怕的,根本不敢再说什么难听的,偏偏姐姐上去骂一顿不算,还要拉著自己走。 想著自己临走的时候,还剜了容枝枝一眼,她甚至想把自己的眼睛给戳瞎了,真是显著自己了! 容釗也很是难受,他最后道:“你堂叔说我们来一趟京城不容易,叫我们暂住在太傅府几日再回去。” “你们姐妹这两日便去挑个礼物,同你堂姐好好道个歉,她素来温婉贤良,且此事本也是她对不住你们。” “老夫想来,她不会太与你们计较!若她当真是小肚鸡肠,那老夫亲自过去劝劝她。” 事已至此,也只能这般了。 说著,容釗拿出一笔银子给她们,嘱咐道:“此事万不可轻忽,你们可明白?” 容怡接过:“是,我们一定好好致歉,求得堂姐原谅!” 待容釗走了,容怡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银子,瞪大了眼。 容玉更是惊愕:“姐姐,祖父竟然给了我们三千两!” 她们两个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虽然是容家的亲族,可哪里会真的有容太傅一家过得好? 容怡的眼里掠过一丝嫉妒,就是她出嫁的时候,祖父都未必会给自己这么多银子的嫁妆。 却不想,不过就是给容枝枝道个歉,就得拿出这么多来。 凭什么? …… 容枝枝没有特意於孝期故意在街上乱逛,而是逕自叫车夫带著自己去了雅颂阁,买了东西便罢。 琳琅阁是上京女子们最喜欢的首饰铺。 而雅颂阁与琳琅阁相对,卖的是適合上京的公子们用的物件,里头有各种名贵的笔墨纸砚、玉簫、玉笛,皆是男子会喜欢的风雅之物。 容枝枝便打算在此地,给沈砚书挑一件东西。 掌柜的见著蒙著面的容枝枝进门,看那架势便已经知道是大家小姐,忙是客气的引路,依次给容枝枝介绍著东西。 “姑娘,这是上好的青云墨,一两可抵千金,是难得一件的稀罕物。” “这是一支碧玉萧,传闻是六百年前一对佳偶的定情之物,用的玉是上好的翡翠,这样的水种和显色,全天下都找不出几支来。” “您看的这个是我们刚收的一把摺扇,扇骨是和田白玉的薄片,只是扇面一片空白,我们还没想好请哪位名家来作画!” 容枝枝听到这里,拿著那半成品的扇子瞧了瞧。 她想,白玉为骨,若扇面上画上碧色的修竹,定是好看。 心思一动。 她笑道:“那就这把扇子吧。” 掌柜的一愣:“啊?这把扇子?可是这上头……” 容枝枝:“无妨,我要便是这一片空白的扇面。” 沈砚书也不缺什么名贵之物,她买下此物,白玉配得上他的身份,她再亲自题画,如此加上自己的一番心意,这礼物便成了。 见她要买半成品,掌柜也不好意思乱要价,便是笑道:“那便收姑娘四……” 刚说出这个字,他兀地瞧见了容枝枝腰间的一块玉佩。 话锋一转,道:“四百两吧!” 容枝枝愣了一下:“才四百两?” 作为名门贵女,她岂会看不出来这些东西的价值?这白玉扇骨,掌柜的至少要卖三千两,才能回本。 而来这雅颂阁买东西的,大多都是不缺钱的,东西素来也不便宜,对方卖出四千两,她也会觉得在情理之中,可现在对方说四百两? 掌柜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实则是姑娘今日来得巧,小店的东家今日过生辰,便说今日进店的第三十七位客人,买东西只一成银子便可。” 容枝枝素来不喜欢占人便宜,便蹙眉犹豫。 掌柜看出她的犹豫,便忙是道:“姑娘不必过意不去,这玉石採购的门路,我们东家不少,便是亏也亏不了多少。” “姑娘若是觉得此次我们厚道,以后常来照顾小店的生意不就是了?” “再者说了,今日到底是东家生辰,姑娘您若是拒绝这一份好意,岂不是反而败了我们东家的兴,少了分吉利?” 见容枝枝眸光有些鬆动。 掌柜还说了一句:“再说了,我们雅颂阁,最不缺的便是银子了,这一点姑娘也是明白的。” “东家提出给第三十七位客人这个优待,也不过是希望这世上多一个人,真心实意地为东家的生辰高兴罢了!” 容枝枝听到这里,再拒绝便是要觉得是自己不识抬举了。 於是笑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只不过,我倒是有个疑问,为什么偏偏你们东家选的这个数,是三十七?是有什么特殊的寓意吗?” 她是真的有些好奇。 掌柜:“因为,因为……” 因为您刚好是第三十七个进来的啊,我未来的主母! 却不想。 这会儿进来一名女子,也瞧见了容枝枝手里的扇子,开口道:“这把扇子我要了,你给我放下!” 第197章 容枝枝竟敢不让扇子给她? 容枝枝偏头一看,便见著了一张熟悉的面孔,谢国舅的小女儿谢敏君。 瞧见容枝枝的瞬间,她嗤笑了一声,对方便是戴著面纱,她也能认得出来,只因为容枝枝的那双眼睛,实在是好看得过分。 谢敏君轻嗤了一声:“哟?这不是容枝枝吗?出门怎么还蒙著面纱呢?原来也是知道羞耻啊?那你还敢和离?” 谢敏君作为太后最宠爱的侄女,小时候便由先帝册封了嘉柔县主,与容枝枝是同一品级。 容枝枝与她並无什么交集,且人家上来就说这些不好听的,她並不想理她。 便看了一眼掌柜的,开口道:“劳烦帮我將扇子装起来。” 掌柜笑了一声:“好嘞。” 谢敏君不快地看著掌柜:“你没听见我方才的话?我说这个扇子我要了!” 掌柜一脸恭敬地看著谢敏君:“姑娘,您的话小的听见了,只是今日是这位姑娘先来的,凡事有一个先来后到。” 谢敏君冷笑一声:“什么先来后到?我瞧上的东西,断没有让给別人的道理!容枝枝,让给我,如何?” 容枝枝看她一眼,淡声道:“不让。” 莫说这是选给沈砚书的礼物,她不会让了,便是衝著谢敏君方才说的那几句难听的话,她也是不会让的。 谢敏君难以置信地道:“你说什么?” 作为姑母最宠爱的侄女,便是宫里那些个庶出的公主,都不敢轻易与自己抢东西,容枝枝几斤几两? 不过只是一个屁股都没坐热的县主罢了。 自己开了口,她还敢不让? 容枝枝定定地看著她,重复了一遍:“我说,不让。” 谢敏君指著她的鼻子:“好!你好得很!你以为你不让,我就没一点办法了,这东西便都是你的吗?笑话!” 她扭头看向那名掌柜:“她出多少银子?我出双倍!” 掌柜客客气气地道:“姑娘,当真不是银子的问题,实则是我们做生意,要讲规矩。” 说著他还笑了笑,指了指其他的物件:“姑娘,不如您再瞧瞧,其实那位姑娘买的扇子,扇面一片空白,不过是个半成品罢了,兴许您能瞧上其他的稀罕物呢?” 一听说是个半成品,谢敏君蹙了蹙眉,她进来的时候,便见著那剔透的和田玉,张口便说自己想要了。 倒是不知,扇面竟是什么都没有? 她还以为是名家字画呢!这令她也不由得奇怪,那容枝枝买给半成品回去做什么? 她讥讽地瞧著容枝枝:“扇面上什么都没有,你拿回去难不成是想自己作画吗?” “容枝枝,你也要有些自知之明,他们说你是天下第一才女,实则也是看在你美貌的份上罢了。” “你自己画了图送出去,谁会稀罕?不过就是平白污了扇面,毁了这把扇子!” 容枝枝平静地道:“阁下或许忘了,当初我也卖过不少字画,捐钱给那些伤兵,每一幅画的价格都不低。” 谢敏君一哽,倒是將这件事情给忘了。 確实,那年容枝枝委託了一家画楼卖画,本是引起不少人的议论,叫人觉得容太傅的嫡女,竟是满身的铜臭味,却不想她转头將银子都捐出去。 名声也是更上一层楼,当初在京城一时间风头无两。 容枝枝说完这句不算,还温声道:“还有,多谢你夸我美貌,愧不敢当。” 谢敏君差点听得心梗,她方才说那番话,是为了夸奖容枝枝长得好看吗?她分明是想说容枝枝只是个空有美貌的绣枕头啊! 她压了一下火,懒得与容枝枝多言,瞧著那掌柜道:“我出五倍,总行了吧?” 事实上在知晓扇面上什么都没有的时候,谢敏君已经不大想要了,只是既然都同容枝枝爭了起来,她自然是不愿意认输,不然多没面子? 掌柜心道,你便是出四百两的五倍,我们这扇骨也回不了本啊! 他依旧是客气地道:“姑娘,是真的不行!” 谢敏君大怒:“十倍!十倍总行了吧?你別想著什么规矩不规矩,你得先明白,你们开店做生意,首要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挣钱!” “我不相信谁能比我开出比十倍更高的价格!” 说著,她还挑衅地看了容枝枝一眼。 容家家风清正,容太傅这个人一身的文人傲骨,断然是不可能比自己家有钱的。 更何况谢敏君还是家里最受宠的女儿,手里的银子是真的不少,若是斗富,容枝枝是抢不过自己的。 掌柜客气地道:“姑娘,莫说是十倍了,便是一百倍,那位姑娘不肯让,小的也是不会给您的,您当真再瞧瞧別的东西吧!” 谢敏君半分没想到,掌柜竟是这般油盐不进。 沉著脸盯著他:“你知道我是什么身份吗?” 她这样一说。 掌柜脸上的笑容倒是收了起来,面无表情地道:“无论姑娘是什么身份,小店都不会退让。” 谢敏君:“你……” 掌柜包好了扇子,双手交给了容枝枝:“姑娘,您的东西!” 容枝枝有些犹豫,看著那把扇子没有第一时间接过,倒不是別的,她是不怕谢敏君的,她到底是容太傅的嫡长女。 父亲虽然不是什么慈父,也不会由著谢国舅家打自己女儿的脸。 只是这掌柜到底只是平民,对方帮著自己,半点脸面都不给谢敏君,她实则是有些担心,如此会不会连累了掌柜。 那名掌柜自然也看出了容枝枝的迟疑,笑著道:“姑娘不必担心,小店能在京城开这么久,自然也非泛泛。” 未来的主母,真是慈悲心肠,难怪相爷喜欢了! 他这样一说,容枝枝倒也放了心,也是了,能在京城开一家这样的铺子,后头的人定是不简单的,权势未必就输给国舅府。 她收下了扇子,示意朝夕给了银子。 便淡然离开,临走看都看没谢敏君一眼。 谢敏君气坏了,这容枝枝是不是真的以为,她嫁给沈砚书已经是板上钉钉了,才狂成这般? 回头看了一眼掌柜,她也没了买东西的兴致,没好气地道:“你们等著!” 掌柜眼神都没动一下,摆出了一个送客的姿势。 接著。 他乐滋滋地上二楼去,楼上坐著一名青衣男子,双手枕在脑后,双腿交叠翘著,姿態有些不雅。 掌柜一脸討好地道:“东家,那位姑娘的腰间,戴著的便是画里的那块玉佩,想来就是相爷的心上人了。” “四千两银子的东西,进货都了三千两,小的就卖了她四百两!小的做得好吧?” 容枝枝腰间,有一块白色的玉佩,刻了一个“枝”。 男子闻言起身,讚赏地拍了拍掌柜的头,吊儿郎当地往外走:“干得漂亮!我去相府討赏了,回来分你一点儿!” 掌柜喜笑顏开:“谢谢东家。” 他们东家叫钱万千,百年难得一见的经商奇才,帮相爷打理私產,如今相爷的有钱程度,已是难以想像的了。 …… 容枝枝回来的路上,倒是想起来,被谢敏君那样一打岔,倒是没与那掌柜说明白,为什么刚好是三十七。 或许是这个数字,对於那个东家来说,比较特殊? 回到府上,刚进倚梅苑。 管家便脸色难看地进来:“大姑娘,主君请您立刻过去!” 容枝枝诧异地跟著过去。 刚进门,便传来了容太傅的呵斥:“你给我跪下!” 第198章 世泽你这个毒男,竟谋害三妹妹! 容枝枝眉心一蹙,淡声道:“父亲,便是要罚女儿跪下,您是不是也应当將事情先说清楚?” 她自觉自己近日里,应当是没有什么把柄落到他们手中。 容太傅沉著脸道:“你还有脸问?” 这会儿,边上的王氏嗷嚎大哭起来:“枝枝,便是你近日里,与姣姣之间多有齟齬,你也不该起了谋害你妹妹的心思啊!” 容枝枝诧异地瞧著她:“您这话,我不明白!” 她几时谋害过容姣姣了? 甚至,上一回自己从相府回来之后,因著容姣姣被罚在皓月阁里头抄经书,自己连她的面都没见过。 父亲叫容姣姣抄那么多遍,根本就不是短时间能抄完的。 容姣姣哭著道:“姐姐,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不肯承认吗?都是因为你,我身上起了好多疹子。” “大夫说亏得发现得早,不然我这条命都要没了!” 容枝枝心头一跳,对方说的,莫不是先前那株珊瑚的事?那株珊瑚上面自己用了补药,容姣姣的確是会全身发热,也有可能起疹子。 只是……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又怎会如此突然地提及?这会儿疹子该早就消了。 义父的东西不该这般轻易就被察觉问题,而且珊瑚拿回去之后,她已经清理好了,是没有留下什么证据的。 想到这里,容枝枝自觉不能轻易上套,稳住了心神,不动声色地道:“你说是我害了你,可是有什么证据?” 容姣姣一脸伤心地道:“姐姐,事已至此,你还想狡辩吗?你若是认了,好好与我道歉,到底我们姐妹一场,我说不定还能帮你与父亲求求情……” 容枝枝有些不耐烦听她瞎扯,索性上前一步,抓著容姣姣的手腕诊脉,刚刚断明白,便被王氏猛地一推。 险些摔倒在地,亏得是被朝夕给扶住了。 而王氏破口大骂:“容枝枝,你害了姣姣一回还不够,你还想再靠近她,你又是想动什么手脚?” “相爷的婚事你都已经抢去了,你日后定是比姣姣过得好,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非得要了她的命才甘心!” 容枝枝懒得理会王氏,沈砚书选自己,从来便与容姣姣没有半分关係,根本就没有自己抢走对方婚事这一说。 这些屁话,她听得耳朵都快生出茧子了,想必王氏多说几句,王氏自己都相信了,真的以为是自己抢了容姣姣的婚事。 她只理了理自己的裙摆,站直了,淡淡地看向容太傅:“父亲,姣姣是过敏的症状,此事与我无关。” 上次珊瑚上的补药,也不过就是叫容姣姣过分受补,並不会有半点过敏的症状。 王氏生气地道:“与你无关?不是你做的还能是谁做的?” 容枝枝覷了她们一眼,淡声道:“我实则也很想知道,到底是谁做的。” 王氏:“你的意思,难道你是妹妹故意把自己弄得过敏了,特意来陷害你不成?” 容枝枝:“我没这么说,但您既然这样讲,倒也不是完全没这个可能。” 容太傅眉心一皱,开始犹豫起来。 因为他这会儿冷静下来之后,倒也觉得枝枝没理由这么做,一来枝枝素来对家里人,都没这么狠毒。 二来,她们姐妹虽然关係不好,可也都是些口角之爭,应当犯不上要姣姣死的程度。 这会儿容世泽也闻讯而来,他怒髮衝冠。 进门就不由分说地推了容枝枝一把:“你怎么这么恶毒?姣姣可是你的亲妹妹,你也下得了手!” 亏得容枝枝早有防备,错开了一步。 叫容世泽推了一个空。 容枝枝看了一眼容太傅,淡声道:“父亲,我有时候实则有些奇怪,我们府上倒也算得上是高门。” “怎么一家子,不是动不动就口出秽言,便是一言不合,世泽这个做弟弟的,还能推搡姐姐。” “我们容家,当真还是这京城上得了台面的人家吗?” 容太傅听完她这番话,也是觉得面上无光。 没好气地看了王氏一眼:“母亲去世之后,这个家被你管成什么样子了!你看看世泽这个混帐模样!” 便是容枝枝真的做错了,也该是做父母的管教,他一个做弟弟的,上去动手像什么话? 王氏冷不防地挨骂,心里恼火得很。 容世泽梗著脖子道:“父亲,事情是我做的,您骂我就是了,骂母亲做什么!” “我听府医说,姣姣菊粉过敏,她从小就碰不得这东西,容枝枝也是知道的!” “可她还是下这样的毒手,她还是人吗?” 容枝枝沉眸,慢声问道:“好,你们都说是我下手,你们是有人瞧见我买菊粉了,还是见著我去了容姣姣的院子下药了?” 王氏愤怒地道:“你还在这里装什么?不是你送去给姣姣的衣服上头动了手脚吗?” “姣姣见著你送衣服过去,还以为你当真要与她好好相处了,她心里还一喜,欢欢喜喜地穿上,没想到你竟是要下毒手!” “若不是府医发现问题及时,赶忙將衣裳换了,现在姣姣都不知还有没有命在!” 容姣姣眼底都是得意,原本容枝枝送来的东西,她是不打算穿的。 但是想想自己近日里总是在她跟前吃亏,这实在是叫容姣姣窝火,便想了这个主意,她就不信容枝枝能脱身。 容世泽听完,都没过脑子,扭头就骂容枝枝:“你这个心机深沉的毒妇,竟然在送给姣姣的衣服上动手脚!” 容枝枝淡声问了容姣姣一句:“我什么时候给你送过衣服?” 容姣姣:“那绣满了蝴蝶的裙子,不是二哥请你为我做的吗?东西是二哥昨日亲自送来的,二哥定然是不会害我的,那就只能是你,你还想抵赖不成?” 容世泽听到这里,僵住了。 一时间明白过来什么,难以置信地看向了容姣姣…… 容姣姣也愣了,二哥这样瞧著自己做什么? 容枝枝看向容世泽:“是吗?我昨日叫你送了裙子过去?” 容世泽不说话,脸色铁青。 容太傅看著他们的神情,知道事情有蹊蹺,便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最后是裕乐小声道:“主君,那个裙子,大姑娘不肯做,所以二公子叫奴才去外头,请最好的绣娘给三姑娘做的!” 容枝枝一脸会意:“原来如此!世泽你这个毒男,原来谋害三妹妹的竟是你!你明知她对粉过敏,你还这么做!你是什么居心?你还是人吗?” 第199章 三妹妹根本不值得他维护 方才他骂容枝枝的话,被原封不动地送了回来。 偏生的,他憋屈得要命,还没脸反击什么,便生生地將一张已经燥红的脸,憋成了青紫。 王氏闻言不快地道:“容枝枝,事情都没弄清楚,你胡乱指责世泽做什么?” 容枝枝学著王氏方才说自己的:“不是世泽还能是谁?难道还能是姣姣自己害了自己,就只为了陷害世泽吗?” “二弟,可怜三妹妹一直將你当作好兄长,对你恭恭敬敬,没想到你却利用她对你的信任,在衣服上动手脚害她!你太恶毒了!” 王氏听著容枝枝学自己,气坏了,指著她道:“你,你,你……” 你了半晌,说不出来。 容姣姣脸色全白了,眼珠子飞快地转动,想著这事儿到底应当怎么办。 容枝枝也盯著她道:“三妹妹,那裙子是你二哥送去的,也是你二哥叫人出去买的,你说害你的人是谁呢?” “到底也是亲兄妹,要不你也学方才劝我的,劝劝你二哥,只要他好好给你道歉,你就为他给父亲求情!” 容姣姣心里难受得很。 因为她察觉隨著容枝枝的话,二哥看自己的眼神,越发不善了。 容太傅揉著眉心,呵斥了一声:“够了!” 容枝枝只觉得可笑,方才全家人一起问责自己的时候,父亲没叫他们住口,她不过各说了他们几句,父亲就听不下去了。 她便也半分不惯著容太傅。 温声道:“是应当够了。不过父亲,您是不是应当也叫世泽跪下,也好便於您问罪?” 容太傅怎会不明白,她这是在讽刺自己,事情都没弄清楚,她一进门,自己便叫她跪下的事。 见她无差別地將所有人的讽刺了一遍,甚至还讽刺了自己心爱的夫君。 王氏恨恨地道:“有你这般同你父亲说话的吗?便是真的有什么误会,你也当知道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之理,你还埋怨起你父亲了不成?” 容太傅烦躁地道:“住口!” 王氏得意地瞧著容枝枝:“听见没,你父亲叫你住口!” 却不想,容太傅沉著脸看著她:“我叫你住口!” 王氏一噎。 为了表明自己做父亲的公正,容太傅开口道:“世泽,你跪下!” 容世泽:“……” 知道自己误会了容枝枝,也不知是出於內疚还是出於別的什么,他灰头土脸地跪下了。 容太傅沉著脸道:“说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容世泽面无表情地道:“父亲,儿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当初姣姣说大姐姐的绣活好,叫儿子去求大姐姐给她做裙子,大姐姐不肯答应,儿子便找外头的人做了,昨日送了过去……” 王氏忙是道:“夫君,事情还不明白吗?都怪枝枝身为姐姐,为自己的妹妹做一条裙子都不肯,才让外头那些不懂事的人,在裙子上放了菊粉!” 容枝枝有时候都有些佩服王氏,在对方的眼里,所有不好的事情,责任便都是自己的。 转弯抹角都能说成是自己的错,或许她应当叫容错错,才能顺了王氏的心! 好在容太傅还没有糊涂透顶,没好气地看了王氏一眼:“那照你的说法,最应当怪的是姣姣!” “同为容家的女儿,当初教她们绣活的,还是同一个老师,为何她就学得不如她姐姐?” “闹出这些事,还不是因为她学艺不精?成日里就知道撒娇卖痴,还要她姐姐给她绣裙子,到底是哪里来的脸!” 容姣姣听著父亲这羞辱的话,眼泪都差点掉出来了。 容枝枝淡声道:“倒也亏得我躲懒,並未给三妹妹做这条裙子,否则今日,我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自身了。” 容太傅听著这话,想著自己一开始也差点冤枉了枝枝,更是觉得尷尬。 冰冷的眼神在容世泽和容姣姣之间,来回看。 沉著脸问道:“说吧,到底是你们谁做的?还是要我將你们和绣娘,还有你们身边的奴才,都送去衙门审问?” 无冤无仇的,他可是不相信,外头的绣娘,胆子能大到谋害他的女儿。而哪家做裙子的,会无缘无故往上头撒粉,也不同客人说一声? 王氏嚇了一跳,忙是道:“夫君,可是不能如此啊!若是真的送去衙门,世泽和姣姣的名声就完了,我们容家也成了笑话!” 容太傅冷嗤了一声:“你倒是终於有一天,也顾了一回容家的面子!” 王氏听著这话,想著自己先前的作为,还有被罚在祠堂反省的事儿,也是没脸得很。 容太傅接著盯著自己的一双儿女:“还没想明白?” 他当然没有真的想把自己的两个孩子送去衙门,如此说也不过就是嚇唬他们说真话罢了。 繁星此刻嚇得站都站不稳,竟是腿脚一软,跌坐在了地上。 衙门的官老爷碍於太傅,或许是不敢对公子和姑娘动刑,可是自己区区一个丫鬟,不说实话可是一定会挨板子的啊。 繁星这般心虚的模样,再瞧瞧容姣姣脸上的恐慌,容太傅还有什么不懂的? 想来这个局是容姣姣自己做的,就是想害枝枝,而世泽还跟个傻子一样,衝进来维护,却不想最后嫌疑人是他自身! 容太傅心里窝火至极,沉著脸看向容姣姣:“容姣姣,你当真没有什么要对为父说的?” 容姣姣急得快哭了:“父亲,女儿,女儿……” 倒是这会儿,容世泽木著脸开了口:“父亲,此事跟三妹妹无关,是我的错!” “是我特意在上头撒了粉,只是忘了妹妹是菊过敏,將之记成了兰,这才险些害了三妹妹,还请父亲责罚。” 容枝枝意外地看了容世泽一眼,对方对容姣姣的这份兄妹之情,还真是感天动地。 可到了此刻,又还有谁瞧不出来,容世泽这是在给容姣姣顶罪呢? 容姣姣感动地看向容世泽。 却没想到容世泽的眼神,根本就没看她,他心里难受得要命。 原来姣姣並不是他想的那样单纯善良,相反她恶毒得很,为了陷害容枝枝,她对她自身都能下狠手,这样的三妹妹,根本就不值得他维护! 可他有什么办法?他欠了她一条命啊! 第200章 容太傅要纳妾练小號 容太傅听了容世泽的话,眉头深深皱起,开口问了一句:“我再问你一遍,你確定是你做的?” 容世泽毫不犹豫地咬牙:“对,是我!” 容太傅看向容姣姣,问了一句:“你呢?你也觉得是你哥哥做的?” 容姣姣根本都不敢与容太傅对视。 她犹豫了一会儿,若是自己眼下承认是自己做的,父亲一定会打死自己的。 但自己承认了,哥哥便会对自己没那么失望,知道自己心里还是有他这个兄长的。 容太傅冷声道:“容姣姣,我在问你话!” 容姣姣心一横,开口道:“我也不知道!但是既然哥哥说是他,他就……是他吧!” 她已是想明白了,容世泽那么笨,自己回头再骗骗他,说几句好听的,他不就原谅自己了吗? 可父亲真的恼了自己,把自己送去庄子都不是不可能! 上回诗会的事情,父亲对自己还不满著呢,哪里还能经得起自己再作妖? 容世泽听完了容姣姣的话,心更是冰凉如水,他也没想到,三妹妹竟然这么无情。 他第一次开始怀疑,当初救下自己的三妹妹,和如今这个,到底是同一个人吗? 容枝枝嘲讽一笑:“看来这桩案子,已经是水落石出了,想来二弟对这个结果,一定十分满意吧?” 容世泽听完更觉得疲惫,闭上眼说不出话。 王氏今日实则也是被蒙在鼓里,当真以为是容枝枝害了自己的小女儿,眼下所有人都明白了真相,她自己还一头雾水呢。 因为她根本就不相信自己的好儿子,会这样疏忽。 也不相信小女儿竟然都不与自己通个气,就利用自己的担心和害怕,来对付容枝枝! 她衝著容世泽问了一句:“世泽,真的是你做的吗?你可別是给容枝枝顶罪!” “我知道你素来重情重义是个好孩子,但你千万別叫容枝枝偽善的面容给骗了,做出糊涂事来!” 容枝枝听到这里,实在是没忍住笑出了声,她觉得自己真的高估王氏了,她以为所有人都明白怎么回事了。 没想到王氏是个例外! 她这话也说得好笑,容世泽还能为自己顶罪?他厌恶自己都快到极处了,如果说容世泽被谁偽善的面孔给骗了,那王氏怕是弄错了人。 骗了她好大儿的,是容姣姣。 王氏恶狠狠地看著她:“你笑什么?” 容枝枝:“没什么,想起好笑的事情罢了。” 王氏瞠目欲裂道:“世泽都给你顶罪了,你还笑得出来!夫君,照我说,应当把枝枝送去衙门审问,姣姣和世泽是要名声的,他们都不能去!” 她话说完,便察觉到容太傅盯著她的眼神,几乎能下刀子。 那其中有厌恶、嫌弃、复杂,甚至有些噁心。 容太傅实在是没想到,恩师的女儿,竟然能蠢笨至此,果真惯子如杀子,王氏从小被惯坏,才能没脑子到这个地步。 从前他总是忙於政务,有母亲操持这个家,他竟然一直都没看出来:王氏不是不够聪明,而是蠢出了天际! 王氏被他这样的眼神伤到了,忙是道:“不不不,妾身只是一时衝动了,忘了將枝枝送去衙门,也会坏了我家的名声……” 容枝枝差点忍不住又笑了。 王氏还以为父亲只是嫌弃她这一点呢,殊不知父亲这会儿,大抵都已经想到,如果自己娶了一个聪明的夫人,所有的一切会不会都不一样! 容太傅已是懒得与她多说,好似多看她一眼,都会叫他难以忍受。 便是沉著脸,失望地瞧著容世泽,开口道:“既然你说是你做的,想来你也是愿意受罚了?” 容世泽:“自然,请父亲惩罚!” 他哪里不怕挨打呢?父亲的鞭子是鞭鞭到肉,每一下都能叫他皮开肉绽,可现在他不应下又能如何? 不应下,被打的就是姣姣了! 容姣姣忙是开口求情:“父亲,哥哥也是不小心的,您就不要罚他了吧,我已经不计较这件事了,我不计较了……” 说著,她眼泪直往下掉。 因为她心里明白,这一回容世泽被罚得多重,对方日后与自己的关係,便会有多生疏,她还需要容世泽帮自己一起对付容枝枝呢。 容太傅瞧著她冷笑了一声:“你不计较?方才以为是枝枝做的时候,你可是恨不得叫为父杀了她才好!” 容姣姣脸色煞白,想著自己刚来的时候,確实是说容枝枝要自己的命,叫父亲给自己一个公道,要她付出一样的代价,现下…… 容太傅没再看她。 只失望地看了容世泽一眼,开口道:“你自己好自反省,在这里跪到子时,我与你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儿子不辨是非,到了这个时候还包庇容姣姣,这蠢东西真的以为是帮她吗? 这是害她罢了! 做错了事情不需要承担责任,日后就只会一错再错。 可对方作为哥哥,又有为妹妹承担一切的兄妹之情,这又叫容太傅下不了狠手,便只叫他罚跪。 王氏还想说什么。 却没想到,容太傅看了一眼王氏,率先道:“我方才也仔细想过了,你与我夫妻一场,我又与恩师师徒一场,自是不便停妻再娶。” “只是你將世泽养成这样,我看他是担不起容家的门楣,竟是这样,待我孝期满了,你帮我张罗著纳妾吧!” 王氏听完这些话,只觉得天都塌了:“夫君,你说什么?” 容太傅皱眉,淡声道:“我说得很清楚了!我膝下子嗣实在是太单薄了些,你若是贤德,早就该为我纳妾了。” 这一点,容太傅说的也是实话,这个京城像他这般年纪的一品大员,没几个家里只有一个儿子的。 “子嗣单薄,对我容家的未来极是不利。只是我从前想著,你到底是在我刚考上状元不久就嫁给我,陪我一路到如今,也很不容易,我便也无心那些。” “可你自己瞧瞧,因为你不贤,这个家一团乱,成日里不是吵架,便是叫我来为你们主持公道。” “世泽还是这样一个糊涂东西!我还能与你们说什么?我只能庆幸我还不算垂垂老矣,待孝期满了,纳了新人,还有老来得子的机会!” 容世泽白著脸道:“父亲!父亲!这都是我一人之错,您莫要这般,母亲她受不住……” 容太傅第一回在他们跟前,展现出了自己作为上位者的冷漠无情:“受不住也得受著!妾室不拘什么出身,贤德便可!” 这句“贤德便可”,更似耳光一样打在王氏脸上! 第201章 既然纳妾,就多纳几个 “既然是纳妾,便多纳几个,总有人能给老夫生一个长了脑子的儿子!” 容太傅说完,不再管顾她的心情,拂袖大步往书房而去。 若不是出於对母亲的孝心,瞧著儿子这个没脑子的样子,他恨不能现下便纳妾,抓紧了时间,好好培养下一个儿子! 王氏看著他绝情的背影,一时间心內崩溃了,怒道:“容墨青,你真的是疯了,叫一个庶子继承家业,你不怕被人嘲笑吗?” 容太傅脚步一顿,冷淡地道:“叫人嘲笑,也比这个家败完了好!我容墨青一步一步走到今天,为的就是光耀门楣!绝不会毁在这个没脑子的东西手上!” 王氏脸一青:“我儿子怎么没脑子了?再者说了,常言道,养不教父之过!你如今对儿子不满意,便將责任都推在我头上,难道你这个做父亲的,就一点责任都没有?” 容太傅面色微动,眸中掠过沉思。 王氏本以为自己这番话,到底是说得他羞愧了,他想来是会打消那个决定! 若是年轻的时候,容太傅身边就有了妾室,有了便有了,可如今临老了,一辈子都过去了一大半,他不怕被笑话也要纳妾,这叫自己如何接受? 却没想到,容太傅竟是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冰冷地道:“你说得对,我有责任!” “我从前不该一心政务,误以为王家这样大家族出身的你,一定能做好主母,教养好孩子,才在世泽的教育上多有疏失。” “他如今这个年纪了,还依旧是如此糊涂,想来是已经废了。我只能在下一个儿子身上下工夫!” “待妾室为我生了庶子,我自然是会好好教导,不会重蹈覆辙!” 话说完,他大步走了。 王氏险些没叫他这番话气死!她的儿子他没好好教养,养废了,所以容墨青就学到了教训,要好好教养其他女人的儿子是吗? 杀人诛心,莫过於此! 容枝枝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戏,举步便要离开。 王氏愤怒地瞧著她,问道:“容枝枝,你父亲如今摆明了嫡子都不要了,以后要以庶子为重,你方才怎么就不劝劝他?” “你到底是沈相看上的人,你在你父亲跟前,是说得上话的!你为什么不说?” 她绝不能接受,最后容家的家业,都是其他人生的儿子的! 容枝枝觉得她有意思得很,先前不是最恨沈相看上了自己?这会儿怎么就恨自己不借著这一点,帮他们说话了? 她不咸不淡地道:“父亲要以哪个儿子为重,与我有什么干係?” 王氏生气地道:“世泽到底与你是一母同胞,其他女人生的儿子,能与你一条心吗?” “庶子未来继承了家业,难不成你这个世泽的亲姐姐,能討得著好?” 容枝枝讥讽一笑,瞧著他们道:“如今世泽做这个继承人,我也没討到好啊,方才不是才险些被推了?” “容夫人是什么时候,瞧著他与我一条心过了?是在梦里吗?” “说不定將来姨娘生的弟弟,会更喜欢我这个姐姐!既如此,我维护他做什么?” 她这句话说完,容世泽难以置信地抬眼看著她。 没想到对方会说出这样绝情的话!而且语气如此的幸灾乐祸,轻描淡写。 她已经想有別的弟弟了吗?那他算什么? 王氏气得起身就想打她。 容枝枝飞快地避开,淡声道:“今日的事情,容夫人若实在是生气,不如责怪罪魁祸首,责怪我做什么?同我有什么干係?” 容枝枝说的也是实话,做局的不是自己,叫容世泽顶罪的不是自己,她更没怂恿父亲纳妾。 怪她?真是莫名其妙! 她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走的时候比容太傅还毫不留恋。 王氏没打著人,捂著自己的心口,瘫坐在地哭了起来:“凭什么,凭什么要这样对我啊!” “你父亲真是糊涂啊,今日这事儿,一定是容枝枝做的!世泽,你为什么要给她顶罪啊!现在你父亲也怪你了……” 容世泽实在是忍不住了:“母亲,您还不明白我是在给谁顶罪吗?做这一切的人是姣姣!” 王氏泪眼朦朧地看向容姣姣,一脸茫然:“什么意思?” 容世泽黑著脸道:“她自己烂了心肝,想害容枝枝,也骗了您罢了!” “我不为她顶罪说是我不小心的还能怎么办?叫父亲知道她陷害亲生姐姐吗?她怕是要被打死!” 王氏看向容姣姣:“真是你?” 容姣姣瑟缩了一下,不敢作声。 王氏只觉得一阵头晕,將自己和儿子害成这样的,要毁了自己一辈子的幸福的,竟然是自己最疼爱的女儿! 她不由得想起来,自己素来不待见自己的婆母,生前不止一次与自己说过,分不清鱼目与珍珠,她莫非……真的错了? 容姣姣忙是哭著道:“母亲,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啊!” “哥哥,都怪你,那衣裙不是容枝枝做的,你为什么要骗我,最后闹成这般……” 容世泽:“呵呵。” 还怪他了! 行吧,都怪他,他也不想说什么了,早知道自己这辈子会活成这样:父亲放弃他,容枝枝开始期盼別的弟弟,妹妹怪他,心爱的未婚妻也没了…… 他真不如当年被狼咬死了算了。 看著容世泽这般冷笑,容姣姣心里也发怵:“哥哥,我就是一直紧张说错话了,我知道你都是为我好。” “我方才在父亲面前把责任推给你,也只是想著你到底是父亲的独子,他就是生气也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哪里会想到……” 哪里会想到,父亲直接打算纳妾生庶子了! 容世泽根本不想理她,因为他知道,如果是容枝枝,今日一定不会把责任都推给他。 那个女人虽然偽善,在生死关头丟下他跑了,但是明面上做的事,容枝枝从前是从来没叫自己失望过的。 容姣姣:“哥哥,你怎么不说话?母亲,您怎么也不说话,我……我害怕!” 王氏定定地看了容姣姣一会儿,最后狠狠地闭上眼,便是看错了,也疼爱了这个女儿这么多年了,她又怎么捨得下? 她只能骗自己,没有看错! 便是切齿道:“都怪容枝枝,如果她不狡辩,如果她肯承认是她害你,哪里会有这么多事?她有半分做姐姐的样子吗?” 容世泽听到这里,喉头一梗,难以置信地看著王氏,只觉得母亲和妹妹,都陌生得很。 或许,他从来就没有真的认识过她们! 第202章 容世泽想跟枝枝重修旧好 见著容世泽这样盯著自己,王氏不快地道:“你这样盯著我做什么?难道我说错什么了吗?” 容世泽沉默片刻,开口道:“母亲,您有没有想过,今日的事,您该先问一下姣姣,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她为什么要这样做?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或许父亲对自己失望也没错。 母亲半点责罚姣姣的意思都没有,自己顶了罪,父亲也没法责罚了,姣姣以后怕是更无法无天了! 王氏恼火地道:“有什么好问的,不都是因为容枝枝占了你妹妹的婚事,你妹妹心里不高兴,才惹出这些麻烦吗?” 容世泽闭了嘴,他不想说了。 为了这件事不满意,姣姣天天去骂容枝枝,容世泽都可以理解,可陷害姐姐,他实在是理解不了! 看著儿子一脸疲惫,仿佛要与自己离心的模样,王氏更是烦躁:“你这是什么表情?” “你以为你父亲要纳妾,针对的只是我吗?他首要便是针对你!” “要不是你上回在相府胡说八道,叫你父亲生气打了你一顿,只单单因著今日的事,你父亲绝不会放弃你!” 容世泽一下子火了,指著她们母女道:“是!都怪我!什么都是我的错!” “容姣姣,你给自己下药演苦肉计被拆穿,你不责怪你自己歹毒,你却怪我不该怕你失望,送你一条裙子!” “还有母亲你,都是你出的餿主意,叫云雪瀟气我气得要命,扬言男人死绝了,都不会嫁我!” “这些事情我说过你们吗?可你们呢?你们但凡有一点不顺心,话里话外都是我的责任,好似恨不能將我拖去砍头!” “行,我们日后各过各的,谁也別再管其他人的事!” 王氏脸色惨白,难以置信地看著容世泽:“世泽,你……” 容世泽:“母亲要是没什么事,就带著姣姣回去吧,她不是过敏了吗?您得带她回去好好歇息啊!” 说著这些话,他厌恶地扫了一眼容姣姣,眼底都是讥誚。 容姣姣也是头一回见著容世泽,对自己如此不假辞色,紧张地道:“哥哥……” 容世泽:“你去休息吧,如果你觉得你做的对,你就继续做。只是想必你也看得明白,下一回就是我想给你顶罪,父亲也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便是方才,父亲的眼底也都是隱忍,分明就是在考量,到底是处置自己,还是处置姣姣。 容姣姣:“哥……” 容世泽语气里已经有了不耐烦和怒火:“走!你们都走!” 若不是顾忌著面前有个人是自己的母亲,容世泽简直想说滚! 他近日里真的太惨了,他到底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一直到现在,他统共不过就是说了容枝枝几句难听的话罢了。 今日是衝动了想推容枝枝,可不是也没推到? 但是他都付出了一些什么代价?又是被父亲的鞭子打得差点没了半条命,又是罚跪,还失去未婚妻没了一辈子的幸福! 而他一心维护的单纯、善良,被姐姐欺压的姣姣呢?她甚至还有閒工夫给她自己下药! 想著这些,容世泽额角的青筋都忍不住直跳! 这下便是王氏都有些嚇到了,拉起容姣姣:“我们先回去,让你哥哥冷静一下!” 容姣姣:“是,母亲!” 王氏临走还不放心,瞧著容世泽说了一句:“你也勿要衝动,到底我们才是一体的,等你清醒下来了,我们一起商量一下如何办,总不能叫这个家將来当真被庶子占了去!” 容世泽没理她。 等他清醒了再商量?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几个时候,比现在更加清醒! 真正不清醒的人是谁?是他的母亲! 王氏见他不理自己,也不再多说,带著容姣姣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容姣姣不放心地问王氏:“母亲,哥哥该不会以后,又与我们生疏了吧?” 王氏想了想,从前容世泽便是与她们母女生疏,心里只有容枝枝这个姐姐,她才依了姣姣的意思,让世泽当真以为,当初是姣姣把他救回来的。 才將世泽拉到她们这边来! 听了容姣姣的话,王氏摇摇头:“他应当就是一时气头上罢了,说来,都是那个云雪瀟不识抬举,叫我儿为此怨恨上了我!” 说著,她眼底掠过一丝算计。 …… 而还在罚跪的容世泽那边。 裕乐站在边上呼吸都不敢太大声,因为知晓公子眼下正是冒火呢! 却是容世泽先主动问了一句:“裕乐,你觉得过去的那些年,是谁对我好一些?” 裕乐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出心里话:“除了您遇见狼那一回的事之外,一直是大姑娘对您最好。” “您忘了?小时候便是有什么好东西,大姑娘都是先紧著您的!” 容世泽沉眸,他总是觉得,容枝枝后头对自己的好,都只是因为愧疚罢了。 可如今想想,当真只是愧疚吗?发生那件事情之前,姐姐对自己也是很好的。 裕乐大著胆子道:“其实有时候,奴才也觉得,您对大姑娘是不是有点过分,只是奴才也知道您有心结,所以一直不曾多言。” 而他既然是主子身边的奴才,自然也要与主子一条心,所以对容枝枝也是不假辞色。 容世泽没回这句,是,他是一直有心结。 他从前有多爱重大姐姐,那件事情之后就有多恨她,他有一种自己被最在乎的人背叛的痛楚。 更別说她的自私自利,还害死了小时候也对他很好的南梔姐姐。 许多时候他维护姣姣,真的只是维护姣姣吗?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不是如此!他更多的是泄愤,发泄压在他心中多年的心痛与怒火。 半晌,容世泽忽然说了一句:“你说,如果我给她道歉,她会原谅我吗?” 裕乐一愣:“啊?” 容世泽也觉得这话说出来,面子掛不住。 便立刻一骨碌地道:“我是说今天的事!今天的事情,確实是我弄错了,不由分说地骂她,推她……” 他心里矛盾又痛苦,他真的很想跟姐姐重修旧好!他真的很怀念他们小时候在一起玩闹的时光,可他们中间的那个坎,他过得去吗? 第203章 齐家被抄家了! 裕乐看著自家公子痛苦的神情,搜肠刮肚了半晌,也不知道该如何开解对方。 因为他想如果遇到这些事情的人是他自己,他大抵也会十分犹疑。 迟疑了半晌之后,裕乐道:“公子,有句话您说的没错,至少今日的事情,是您衝动了一些。” “奴才以为,其他的事情,您若是暂且想不明白,便先放著不要想,只这一件事,还是与大姑娘先道个歉,您说呢?” 如此,也算是能勉强缓和了双方的关係。 容世泽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道:“行,那就先这样吧,我过几个日找个合適的机会!” 他绝对不是已经原谅容枝枝了,他只单单是觉得自己今日做得不对罢了,对,就是如此! 裕乐看著公子的神情,在心里默默地琢磨,看来自己日后对大姑娘,还是客气点吧。 …… 容枝枝离开之后,王氏母子三人吵架的消息,自然也很快地有人传入了她耳中。 朝夕一脸解气地道:“可算是叫他们翻了一回脸!” “就是夫人这人,实在是有些奇怪,明明今日罪魁祸首是三姑娘,她却说都没说三姑娘一句。” “连二公子都被夫人骂了,三姑娘却是一点事没有!” 容枝枝想了想,没忍住笑了:“王氏虽然疼爱容姣姣,但她素来將儿子看得比女儿重要,今日却骂世泽,这说明什么?” 朝夕:“说明夫人已经入了魔,被三姑娘下了降头?” 容枝枝“噗”了一声,敲了一下她的头:“这反而说明,王氏內心里,已经开始不认可容姣姣了!” “可是她不想承认自己过去都是错的,所以强压著那些念头,依旧维护著容姣姣!” 要说王氏心里一点都不怪容姣姣吗?那是不可能的! 可爱护了半辈子的女儿,王氏想起自己过去那些年的付出和心血,一时半会哪里捨得下? 朝夕听说王氏开始不认可三姑娘,眼前都亮了,对王氏和容姣姣决裂的那一天,感到万分期待。 玉嬤嬤这会儿进来,开口稟报:“姑娘,夫人出了祠堂,一直没见著赵婆子,便遣人去赵婆子的娘家问。” “也没找到之后,她便派了张彪暗中去寻赵婆子了。” 容枝枝听了,很是满意:“劳烦嬤嬤你將张彪找她的事,告诉赵婆子,想来她会更快地做出选择!” 接著,容枝枝还交代了几句。 玉嬤嬤听完便道:“老奴明白了!” 容枝枝:“小心些,莫要叫王氏的人,发现你的行踪。” 玉嬤嬤笑道:“老奴明白的!夫人如今也未曾怀疑到我们身上,因著您沉得住气,夫人自是想不出我们要抓赵婆子的理由。” “且她近日里焦头烂额了,哪里顾得上老奴这个从前就叫她看不顺眼的奴才?” 容枝枝点了点头。 …… 赵婆子听完了玉嬤嬤的话,嚇得脸都白了。 玉嬤嬤面无表情地道:“想来你也知道,为什么你跑了,夫人没有大张旗鼓地下令抓逃奴,而是叫张彪私下找你。” “大张旗鼓的抓你,自然是怕你狗急跳墙,直接將夫人做过的不体面的事情,都说出去。” “而张彪是什么人,素来是用来做什么的,这一点你应当清楚吧?” 每个府上总是免不得有些不便传到外头的事,张彪这样的人,在府上负责的便是私下將那些签了死契,又有出卖主子风险的人处理掉。 赵婆子自然也清楚这些的。 她脸色发白:“你是骗我的吧?夫人怎么会对我这么无情?我可是跟了她几十年啊!” 玉嬤嬤:“姑娘还说了,你若是不相信,这几日我便会找机会,叫人暗中带你出去瞧瞧,是不是张彪在到处找你!” 玉嬤嬤说完之后,便转身离开。 赵婆子见她这样篤定,腿脚一软,便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喃喃道:“怎么办,怎么办……” 难道她真的出卖夫人? 可夫人真的想要她的命了,对她这般无情无义,难道她还要继续为夫人效忠吗? 而且,她就是不顾自己,也不能不顾弟弟啊,大姑娘可是答应了,会帮自己把弟弟的事情平了! 赵婆子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只要让她瞧见,当真是张彪在找她……夫人就怪不得她了! …… 容枝枝耐心地等著赵婆子,容府因为守孝,还有近日里所有人心情都不快的事,小年夜没有庆祝。 甚至都没凑在一起用饭。 容太傅一副不想见著王氏的模样,近日里吃住都在书房,不准王氏去打扰。 这一切叫王氏心如刀割,从守孝开始,他们虽然没有同房歇息,可她每日都是能去书房见夫君几回,用饭也是在一处的。 现在见不著人,她心里更乱!这是要如何给自己说情呢? 如今的容枝枝,自然也不在乎王氏的痛楚,在王氏第三次於容太傅的书房前,吃了闭门羹之后。 便来寻过容枝枝的麻烦。 容枝枝早已不想听她说那些难听的话,在王氏开口之前,便率先道:“容夫人过来寻我,莫不是想我帮父亲看看妾室的人选?” “其实这京城有几个小官家的姑娘,我瞧著都是极好的,虽然是庶出,可个个贤德,想来父亲一定很是满意。” 寻常的官家姑娘,是不乐意做妾室的,但是做手握实权、当朝一品大员的妾室,那便是另一回事了。 多的是人乐意。 王氏听到这里,脸色一白,容枝枝这个孽障,当真是知道用什么话来刺自己最痛。 容枝枝还接著道:“夫人盯著我做什么?难道你过来不是为了这事?那夫人说明来意吧,我便数著,夫人有多少句话说得我不顺心,我便给父亲推举多少位姨娘。” 王氏听完,哪里还敢说什么,气得扭头而去! 那之后便消停了好几日。 容枝枝也是乐得清净。 这一日,容枝枝端详著自己买回来的扇子,扇面上的修竹,她已经画好,墨跡也已经晾乾。 但是她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她是不是犯了一个错误,这大冬天的,相爷要扇子做什么?当时买东西,怎没想到这一处? 正是苦恼,朝雾带著笑进来:“姑娘,玉曼华和齐家的案子终於判了,齐家被抄家了!” 朝夕忙是问道:“那玉曼华呢?” 第204章 枝枝不会眼睁睁看著我们去死的 与姑娘不一样,姑娘在覃氏身亡、玉曼华被抓,其二皇兄还死了之后,与他们之间的帐,便当作是清算完了。 可朝夕却还是恨玉曼华得很,这个小贱人,在齐家的时候,就害得她家姑娘被齐子赋推得磕破了头。 入狱之后竟然还都是不消停,居然还自己落了孩子,陷害他们家姑娘,虽然事情对她家姑娘是没什么影响,但朝夕就是气! 朝雾道:“如今快新年了,陛下想来也不想惹这份晦气,便判了玉曼华明年秋后处决!” 朝夕扶掌道:“这才是真的大快人心!姑娘,您说呢?” 容枝枝淡淡道:“他们是好是坏,都是他们自己的造化,早就与我无关了,只要他们莫要再来噁心我便是。” 覃氏死了,齐家败了,玉曼华復国的梦想毁了,她对他们的復仇,便已经完成。 朝夕道:“那玉曼华死了不就更好了,日后想噁心您,都只能靠阴魂了!” 朝雾都有些头疼:“朝夕,你好端端说这样嚇人的话做什么?你仔细別嚇著了姑娘!” 朝夕吐舌:“姑娘才不怕呢!” 容枝枝確实不怕,她淡声道:“我行得正,坐得端,本就是她们先对不住我,莫说是她了,就是覃氏的阴魂夜夜来寻我,我也半点不惧。” 甚至,若是对方敢出现,容枝枝就敢找道士给覃氏镇魂! 当初齐子贤打算用在祖母坟前的手段,用在覃氏身上也不是不行。 朝雾道:“是奴婢太谨慎了,忘了姑娘不是胆小之辈。” 虽然知道姑娘恐怕並不在意,但朝雾还是把消息都说完:“齐子赋身上那六品的官职,也是已经被免了!” “被抄家之后,侯府的宅院也被查封,他们一大家子都被赶出了家门,所有的银钱也都被官府收走。” “齐家人都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无处可去!” “对了,他们就连锦衣华服,都没能穿著出门,龙行卫的人亲自去查抄的时候,只给他们那些个主子留了些粗布衣衫。” “此番一家人站在外头,穿著僕人们的衣服,竟是都分不清楚谁是僕人了!” 朝夕呸了一声:“报应!若不是要在姑娘身边当差,奴婢都想出去瞧瞧热闹。” “不对,去不得!若是叫人瞧见奴婢了,说不定还以为是姑娘您幸灾乐祸,叫奴婢去的,如此对您的名声不好。” 容枝枝笑笑:“你倒是难得机灵了一回!” 虽然说齐家人怎么样,与她没关係了,但是齐家倒霉,说一点都不高兴,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她何尝不想同义父一样,幸灾乐祸的时候,就放个烟庆祝? 只是人在世家,身不由己,总得顾及父亲和容家其他姑娘的名声。 …… 齐家大门口,寒风瑟瑟。 大门上贴著封条,那个齐府牌匾,也被摘了下来。 想著短短一段时间,就眼睁睁地看著自家门口信阳侯府的牌匾,变成了齐府,最后乾脆没有了,而他们一家在门外“纳凉”受冻。 齐允一时间热了眼:“当初父亲將爵位传给我的时候,便说了不指望我如何將齐家发扬光大,只希望能守住家里这百年的荣耀便可,如今都没有,什么都没了……” 齐子赋也难得有些內疚:“父亲……都怪儿子!怪儿子太过自信,竟是被玉曼华骗了……” 齐允看他一眼:“你的错只是自信吗?还有忘恩负义,狼心狗肺,分不清局势!” “我有时候甚至都怀疑,在昭国的功劳不是你立的,你该不会冒领了別人的功劳吧!” 齐子赋的脸色青白一阵,男子总是在意自己是否能得到父亲的认可,他也不例外。 听对方这么说,他也是难受:“父亲,我那当真只是一时糊涂……” 现在时过境迁,莫说旁人不能理解自己了,就连齐子赋自己都不能理解前段时间的自己,怎么就如同鬼迷日眼了一般! 齐语嫣道:“好了,別吵了,现下说这些也没用了,还是想想之后怎么办吧!” 齐允也不再说了,因为他知道那件事情,自己其实也是有责任的,若是自己当初在宫宴上,坚定地站在枝枝这边,想来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齐子贤更是冻得打了几个喷嚏:“哥,我好冷!” 信阳侯府从前即便富贵不比其他侯府,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齐子贤从小到大就没在生活上吃过什么苦,这是他第一回感受到什么叫冻得浑身哆嗦。 齐子赋其实很想说他也冷。 可是今日齐家的一切,都是他造成的,他也不敢诉苦。 只好安慰眾人:“大家也不要丧气,亏得我们齐家祖上有功勋,加上先前我立功了。” “陛下没有要我们的命,也没有让府上的人落入奴籍,更没有禁止齐家人重新考科举。” “只要我们一起挺过了这一关,日后我们齐家还是有机会东山再起的!” 齐子贤:“阿嚏!哥,什么时候东山再起的事情,咱们先別说,咱们还是先说说今天晚上我们睡哪儿?” “还有,我好饿,这会儿我们所有人加起来,都凑不出一个铜板,我们今日午饭吃什么?” 他眼下只想吃点真实的饭,不想吃哥哥凭空画的饼。 这话將齐子赋给问住了。 三文钱难倒英雄汉,这是他第一回感受到。 却是齐语嫣眼前一亮:“哥哥,我想起来容枝枝先前,不是在京城有几个院子吗?” “我们家附近就有一个是她名下的,不如我们先过去住几天,等哥哥你东山再起了,我们再搬出来?” 齐子赋脸都青了:“你在胡说什么?” 他要脸!他才不会去容枝枝的院子借住,如此只会叫她更瞧不起他。 齐子贤道:“哥,姐姐也没说错啊!不然我们还能去哪儿呢?我们一家人若是真的冻死、饿死了,嫂嫂脸上也没光啊!” “我们还是赶紧住进去,叫嫂嫂派人给我们送些吃的吧!” “你就算不顾及你自己和我们,你也要顾及父亲吧?父亲这么大的年纪,若是在外头冻出个好歹可怎么办?” 齐子赋仔细想了想,嘆了一口气:“也是,也没有別的办法了!枝枝素来善良,想来也是不会这样狠心,眼睁睁看著我们去死的!” 第205章 送齐家人住牢房、吃牢饭 只是说完这话之后,他心里还是有些迟疑,男人是要面子的,他尤甚。 又看了一眼齐允,问道:“父亲,您觉得呢?” 齐允考虑了片刻,开口道:“那就这么著吧!” 他倒也知道,过去住容枝枝的宅子,会是一件丟人现眼的事,只是如果他们住过去了,儿子与枝枝不就又有机会见面了? 说不定两个人再相处几回,便和好了呢? 齐家人商量好了,便浩浩荡荡往容枝枝的院子去。 …… 这便令齐家被处置的消息,还没过去多久。 看守著別院的奴才,便慌慌张张地来了倚梅苑:“姑娘,不好了,齐家人都去了您的院子。” “他们人多,奴才们就两个,愣是没守住,还被他们打了一顿!” 平日里那些个空院子,自然是不会许多人在那守著的,一个院子至多不过两个护院。 而齐家虽然被抄家,朝廷並没有没收他们的奴才,齐子赋虽然遣散了大部分的奴才,但他们身边还有几个忠僕,两个护院哪里是对手? 容枝枝愣了一下,先是问:“你们伤势如何?” 那奴才感激地道:“都没什么大碍,他们也没敢下死手,奴才过来报信,还有一人在应付他们!” 容枝枝鬆了一口气,才问道:“他们去我的院子做什么?” 那奴才都为齐家的不要脸惊呆了:“齐家人说,您从前是他们家的人,一日是便一辈子都是,您收留他们是您应当做的。” 齐家有人说出这么噁心的话,她不觉得奇怪,只是齐子赋素来好面子得很。 那是一个便是有人给他一碗软饭,他也是要挺直了腰板硬吃的人。 先前对方都说了,要东山再起之后,再来找自己,如今这是…… 她问道:“齐子赋呢?他说什么没?” 奴才道:“前姑爷瞧著有些尷尬,说他也不是为了自己,他是担心他父亲的身体,不能风餐露宿……” 朝夕气得鼻子都歪了:“他父亲不能风餐露宿,关我们家姑娘什么事?真是好不要脸!” 容枝枝的眼底也都是讥誚,原来人被逼到了极处,便是齐子赋那样自詡有自尊的人,也是能放下顏面的。 这奴才还忍不住说了一句:“这还不是最离谱的,最离谱的是,他们进去之后,齐家姐弟还吩咐奴才给他们准备饭菜,说他们饿了!” 朝夕气得拳头都紧了:“他们还当真將自己当作主子了?” 还在他们家姑娘的院子里,颐指气使,打算叫他们家姑娘养著了? 容枝枝轻嗤了一声,只能说庆幸自己的运气还没有差到底,齐家虽然是闹到了自己的院子去了,可好歹没正好去关押赵婆子的那个院子。 不然这会儿,才是真的麻烦了。 那奴才小心地看了一眼容枝枝,颤巍巍地问道:“姑娘,此事……如何办?” 他们没守住院子,本能就是失职,这会儿还得姑娘出主意,他自然是心虚的。 容枝枝淡然起身:“他们既然想要我为他们解决风餐露宿的问题,我自也不是冷酷无情之辈。” 朝夕一急,还当容枝枝是真的要让他们在姑娘的院子住著。 没想到,容枝枝吩咐了朝雾几句话,朝雾听了容枝枝的吩咐,立刻出去办事了。 朝夕捂著嘴笑了,还得是他们家姑娘,下手是够狠的。 容枝枝道:“走吧,我这个事主,如何也得亲自去一趟別院。” …… 容枝枝到別院的时候,里头正是闹哄哄的。 齐子贤正在与她院子里头的奴才爭执:“我叫你去买吃的,你没听到?” 小廝:“齐小公子,我可不是你们齐家的奴才,我家姑娘都没答应你们在这里住,我去给您买什么吃的?” 齐子贤:“便是现在没答应,一会儿也会答应的!你到底懂不懂事?你这样没有眼力见,日后如何成为主子身边得用的奴才?” 那小廝听著就没忍住翻个白眼,这种眼力见他是真不敢有。 而齐家人这会儿也瞧见容枝枝了。 齐子贤眼前一亮,立刻道:“你看,你家主子这不就来了吗?哥,嫂子心里还是有你的,听说我们落难了,便立刻过来关心了!” 齐子赋来了之后,心里就一直很尷尬,这会儿听齐子贤这样一说,內心陡然生出了一丝期待和温暖来。 眼巴巴地看著不远处,缓步而来的倩影。 清了清嗓子:“枝枝,你来了?” 容枝枝不咸不淡地瞧著他:“你们占了我的院子,我作为主人,过来看看情状,很奇怪?” 齐子赋的面上,当即就觉得掛不住。 齐子贤忙是道:“嫂嫂,你想想,我们若是流落街头,外头人定是会说你无情无义的,这般对你的名声也不好啊,你说是不是?哥哥其实也是为了你的声誉!” 容枝枝讥讽一笑:“你的意思是,我还应当感谢你们打了我的奴才,强占我的院子了?” 齐子贤:“嫂嫂,话可是不能这么说,实则……” 容枝枝哪里不知道,齐子贤这个人,读了几天书,一肚子都是歪理邪说? 懒得理会他,只看向齐子赋:“你不是说,你们齐家这一回出事,不打算靠我的吗?这话你才放了几日,便腆著脸带著一家人来找我了?” 这话便是容枝枝搬回容家当日,齐子赋自己说的。 她眼下这样问,无异於就是在问齐子赋:怎么?你说过的话,这么快就当屁放了?你是真不要脸了? 齐子赋尷尬地道:“枝枝,我也是看父亲……” 容枝枝打断道:“那是你的父亲,同我有什么干係?” 齐子赋难以置信地道:“枝枝,你怎么这样无情?若是你们容家落难了,我是一定会收容你们的!” 容枝枝讥讽一笑:“就不劳你们收容了,我们容家落难不了。不过你喜欢收容人的事,我確也知晓,你若不是收容了落难的玉曼华,你们也不会有今天!” 齐子赋听完,难堪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试图解释:“枝枝,当初我真是一时糊涂,男人哪里有不犯错的?你就再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沈相说要娶她了,齐子赋实在是害怕得很,怕永远失去她。 容枝枝都懒得理他,他自己不做人,说是因为男人都犯错,也不知道普天之下,是不是所有的男人,都乐意被他这样代表。 见她不出声,齐家人还以为说服她了。 齐子贤忙是道:“嫂嫂,我们真的饿了,你便是对兄长有气,也晚些再说吧,先给我们准备饭菜可好?” 容枝枝淡淡道:“我给你们准备饭菜了,已经在路上了。” 齐子贤眼前一亮,搓手道:“多谢嫂嫂,我就知道嫂嫂您面冷心热,嘴上虽然说得不好听,但决计是不会真的放著我们不管的!” 容枝枝不紧不慢地道:“先別急著谢,我怕你一会儿谢不出来了。” 齐子贤:“这有什么谢不出来的?嫂嫂是担心买的饭菜,我们不爱吃吗?不会的!” “我相信嫂嫂,你从前执掌中馈的时候,对我们一家人的口味,是了如指掌的!” 齐语嫣也急忙道:“是啊,是啊,嫂嫂你看我这衣服也不符合我的身份!” “龙行司的人太过分了,竟叫我们穿奴才们的粗布衣裳,你一会儿还是给我再安排一身衣服吧!” 容枝枝看了她一会儿,轻声道:“好啊!” 齐语嫣当即便得意上了,这容枝枝嘴上总是说得那样强硬,心里还不是放不下她哥哥? 这不,他们求什么,容枝枝便给什么,本就是他们家的一条狗,就是跑出了齐家,还不是得衝著他们摇尾巴? 齐允更是高兴地道:“好好好,老夫还怕枝枝你还在置气,如今见你这般,老夫也算是放心了!你与子赋是天作之合,哪里有什么隔夜仇呢?” 他话刚说完。 便见著府衙的人,带著一大伙衙役过来了,府衙的府君还是亲自来的,问道:“是县主遣人报案吗?” 齐允一愣,忙是道:“什么县主遣人报案?没有啊,是不是有什么误……” “误会”两个字还没说完。 容枝枝便打断了他:“是本县主!王大人,他们一家擅闯民宅,还打伤了本县主护院的奴才,还请您秉公执法,將他们都抓走!” 齐子赋懵了:“枝枝?” 他这般一叫,容枝枝还仿佛被提醒了一般。 接著对府君道:“大人,他们说没地方住,想来您给他们安排几间牢房,他们也是感激的,至少日后不必风餐露宿了。” “对了,他们还饿了,相信您是会给他们准备牢饭的,如此,本县主也能放心了!” 第206章 给齐语嫣换上囚衣! 齐允人都懵了:“枝枝,你这是在说什么?你莫要说气话啊,这事儿可不是能开玩笑的!” 他们怎么能坐牢呢? 容枝枝淡淡道:“谁与你们开玩笑了?你们日后最好是称呼我为县主,若是再这般直呼本县主名讳,本县主不介意教教你们规矩和尊卑!” 齐允:“你……” 看著容枝枝冰冷的脸色,他才终於明白,怕是他们一家从一开始,就会错意了,容枝枝根本就没打算收容他们。 府君讽刺的眼神,往齐允和齐子赋的身上看。 不管如何说,齐家人也曾经是做了侯爷、做了官的人,如此寡义鲜耻,將县主害得声名扫地,还好意思闹这儿来? 两个人都被这样的眼神刺激到了,一时间竟都没脸开口。 却是齐语嫣气呼呼地道:“容枝枝,你这个贱皮子!我们来住你的院子,是给你面子,你给脸不要脸是吧?” 容枝枝回身便给了她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响。 打得所有人都愣住。 容枝枝眼神冰冷地瞧著她:“想来是我从前给你太多脸了,若是早些扇你几回,想来你也说不出这样烂嘴的话!” 齐语嫣反应过来之后,气坏了,便要衝过去与容枝枝廝打。 容枝枝带著的护卫和府衙的府君,自然都是不会让她得逞。 府君立刻道:“胆敢对县主不敬,將她拿下!” 衙役立刻擒住了齐语嫣。 齐语嫣还想骂什么。 容枝枝看向那府君:“王大人,她对本县主不敬,也请您一会儿一併处置了!” 府君:“下官领命!对县主不敬,轻则杖四十,重则判刑、流放,她辱骂县主,四十板子是逃不掉的。” 容枝枝满意点头。 看向一脸不服气的齐语嫣:“你若是还想骂,也可畅所欲言。只是你若是又骂出来了,王大人应当不介意再多打你四十大板!” 齐语嫣一瞬便老实了。 四十板子下去,她都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在,何况再加四十了。 她也再不敢想动手的事了,若是动手,自己的责罚被“升华”成了流放,可如何是好? 见她安静下来。 容枝枝还对府君道:“本县主倒也想起来了,她先前说身上的粗布衣衫,已是配不上她了,本县主也答应了给她换衣裳。” “一会儿到了狱中,还请王大人务必快为齐语嫣换上囚衣。囚衣会与她辱骂县主、擅闯他人宅院的言行更相配!” 齐语嫣听完气得脸都绿了,她想换的是囚衣吗? 她想换的是锦绣华服! 府君听完,半分犹豫都没有,点点头道:“县主放心,这都是应当安排的,下官不会有疏漏!” 坐牢的人不穿囚衣像话吗? 这不是踩他这个府衙府君的脸面?他第一个不同意! 容枝枝頷首,轻声道:“大人您这样说,本县主便放心了!” 府君呵斥一声,道:“將这些不法之徒都拿下!” 衙役立刻上去动手。 齐允忙是道:“王大人,这其间有误会!我们与枝……县主是一家人!” 他已经不敢直呼容枝枝的名讳了,他害怕也被打四十大板,他活了这么多年,还没挨过板子,那种痛楚和羞辱,都不是他能承受的。 他近日里已经承受太多了! 府君没好气地道:“你们在讲什么笑话?整个京城还有谁不知道,县主已经与你儿子和离了?” 还一家人?真是能胡咧咧! 同为相爷的门生,县衙府君王元林,早就已经清楚,县主將来就是自己的师母。 申鹤张罗写的求婚三百策,王元林就贡献了自己“微薄”的力量,写了足足五十三策在里头! 若县主最后还是齐家人,那辛苦想策论的自己算什么?算笑话吗? 越想越气的府君,还接著道:“什么叫和离你们清楚吗?要本官將和离二字的释义,详细解释给你们听吗?” 其实,在县主府上的奴才去报案之前,相爷便已经听说齐家人往这儿来了,遣王元林过来处理。 王元林也是出门的时候遇见的朝雾,若非事关师母,他岂会亲自前来? 这事儿丟给普通衙役就能做! 齐允脸微白,到底是做了这么多年侯爷的人,他哪里会看出来,府君对自己的敌意和不喜? 如此,对方是不可能站在他们这边了! 容枝枝也看出王大人说话的时候,明显带了几分私人感情,兀地想起来,对方好似也是沈相的门生。 是沈砚书第一年主持科举的进士榜第九名,她眼底没忍住笑。 开口道:“本县主的两名护卫,也被他们打伤。他们刚被抄家,是没银子赔偿的,便请王大人叫他们写下欠条,相信早晚能还得起!” 府君点头:“县主的要求合情合理!你们是写欠条,还是多判半年?” 大齐律,打人寻衅判半年起,但如果愿意给予足够的赔偿,能够不判刑或少判刑。 齐子赋看向容枝枝,咬牙半晌,才改了称呼:“县主,你当真这般不容情面?” 容枝枝冷笑道:“我这辈子犯的最大的错,便是过去那三年,给了你们齐家人太多情面!” 府君:“县主说得好!” 见著县主一点要与齐家人和解的意思都没有,府君十分为恩相感到放心!前夫哥没有机会,那胜利便属於恩相。 见著他跟捧哏似的,齐子赋看了那府君一眼,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盯著府君道:“王大人,是相爷要你为难我们吗?” 王元林乐了:“你这话说得逗趣得很,不是你们自己犯事吗?本官不过是秉公办理罢了!” “我们大齐律典上,明明白白写了,擅闯他人宅院,鞭二十,徒三个月!” “你们闯的还是县主的宅院,得鞭四十!这些同相爷有什么干係?” “相爷都不必做什么,你们就能给自己找牢坐、找牢饭吃、找鞭子受,还怪相爷了?” 齐子赋说不出话。 他这会儿是真的后悔了,早知道那会儿,就不该听弟弟妹妹的,直接闯进来,应当至少先去容家问问枝枝的意思再说。 也不会闹成这样! 容枝枝淡声道:“好了,本县主和王大人都很忙,你们快些写欠条,赶紧去服刑吧!” 齐子赋咬著牙,闭了眼:“拿纸笔吧!” 他这辈子是真的没这么丟人过,被人赶出去不算,还要落下一张欠条在这里。 容枝枝可不管他是如何心境。 瞧了一眼护院,那护院立刻在院子里头取出了纸笔,寻常院子虽然空著,但是床和纸笔都是有的。 齐子贤恼火地道:“县主,这院子您本来就空著,便是给我们住几日又如何了?就真的非得这么闹吗?” 容枝枝微笑道:“这院子我便是一把火烧了,也不会给你们住!” 府君就是喜欢听容枝枝要同齐家划清界限的话,眼下便立刻捧哏:“县主办事乾净利落,真不愧是女中豪杰!” 容枝枝眉心跳了一下,她发现沈砚书身边,可都是一些有意思的人,想来日后若是真的嫁给对方,生活也是不会无趣了。 齐子赋白著脸:“你竟然这么恨我!” 容枝枝淡淡道:“说不上恨你了,只是绝不会帮你罢了。” 齐子赋写完了欠条,只是在多少两银子那里空著,忍著屈辱问了一句:“你们要多少银子?” 容枝枝看向那两名护院。 两个对视一眼,开口道:“二十两,共给二十两银子就行了!” 二十两银子,是他们两人一年多的工钱了,他们也不过就是一点皮肉伤,觉得自己已经十分狮子大开口了。 容枝枝:“那就依他们的意思写吧。” 齐子赋写下了二十两之后,脸色更是难看了,想他从前可是侯府的世子,如今给人写个欠条不说,竟然只有二十两! 这欠条若是叫外人看见,知道自己二十两都拿不出来,他这辈子再也抬不起头了! 容枝枝哪里会管他抬不抬得起头。 接过了欠条,递给了他们二人,接著对府君道:“劳烦大人了!” 府君笑呵呵地道:“不劳烦,维护这个京城的治安,本就是下官应当做的!” 接著,衙役便將齐家人都捆了,齐子赋坐在轮椅上,便直接把人捆轮椅上,看起来好不滑稽。 齐家人本已经觉得十分丟人现眼。 容枝枝这会儿也故意讲给他们听一般,吩咐朝夕:“找人將这个院子给卖了吧,虽然是祖母留给我的,但沾了这家人的晦气,想来祖母也是不喜!” 朝夕故意大声道:“是!” 齐子赋更难受地看了容枝枝一眼,没想到她会说出这般话来,可偏偏对方提起了她祖母,容老太君。 想著那是母亲故意害死的,他心里到底也觉得內疚,说不出什么话来。 齐子贤却恨毒了,瞧著容枝枝道:“我先前还叫你一声嫂嫂,看来你是真的不配!” “你今日这样对我们,来日你就是求著我哥哥多看你一眼,我们家也是不会同意的了!” 容枝枝微笑道:“你也不必如此多心……” 冷不防想起云雪瀟的话,她借用过来:“全天下的男人都死绝了,我也不会再嫁给你哥哥!” 齐子贤被堵了嘴,拖了出去。 在门外站了半晌的沈砚书,薄唇到底是扬了起来。 乘风双手抱臂站在相爷后头,嘖……听说县主来见齐家人了,即便知道县主已经报官了,相爷还是担心她对齐子赋余情未了。 亲自过来了! 容枝枝一出来,瞧见了沈砚书,愣了一下:“相爷如何来了?” 沈砚书轻咳一声,抿著薄唇,俊脸淡漠:“路过,正好见著你的马车。” 站在他身后的乘风,开始对容枝枝挤眉弄眼:別听相爷胡说,他就是怕前夫哥死灰復燃,稳不住了,来偷听的! 第207章 你清高!大家一起坐牢行了吧? 见著乘风的表情,实在是有趣,容枝枝当然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她这样一看。 沈砚书也狐疑地回头,乘风眼角的余光一直盯著自家主子,且还有武功在身,反应很快,自是立刻便整肃了神情。 所以沈砚书只对上了他微笑的脸,並无什么特殊的表情。 容枝枝心里猜到了什么,忍了忍笑没出声。 王元林一出来,就瞧见了自家相爷,他哪里会不知道对方的来意?其实在他们这些门生的眼里,相爷最是风光霽月,最是完美。 容枝枝再好,也到底是个和离妇,眾人心里多少是觉得配不上相爷的。 不过见著相爷这样上心…… 那自然便是相爷高兴便好,总不能叫他们眼睁睁瞧著,相爷一辈子当孤家寡人吧? 王元林拱手道:“下官见过相爷,案子已经办好了!” 齐允连忙给全家求情:“相爷,此事当真是个误会,还请您帮忙说说情,高抬贵手!” 齐子赋偏头以一种警告的语气道:“父亲,够了!我们不求人!” 他想了想过去的一段时间,他们齐家丟掉爵位、父亲被安排在宫门口挨训、自己磕得头破血流地认错、甚至包括他们今日被抄家,都是沈砚书下令! 要说对方对他们家一点私人恩怨都没有,打死齐子赋都是不信,说不定王元林都是奉了沈砚书的命来的! 既如此,求情不过是更丟他们家的脸罢了。 齐允听完却差点没气死! 不求人?行行行,你清高!大家一起坐牢行了吧? 接著齐家人便被带走了。 容枝枝一礼道:“那相爷,我先回去了。” 沈砚书薄唇一抿,他实在是不明白,为何他们每次见面,恨不能都是正事处理完了她就要走,仿佛一句多的话没有。 他正犹疑著如何开口挽留,甚至想著,若是挽留,会不会引起反感…… 便见容枝枝蹙眉瞧著他:“相爷?” 怎么不说话? 倒是乘风当机立断一些:“县主,前面恰好有一片梅林,开得正艷,您与相爷来都来了,不如一同过去走走,赏赏?” 容枝枝问了沈砚书一句:“相爷今日忙不忙?” 乘风心道,从我家相爷打算追妻,近日里真正忙的那个人,是宫里的陛下。 对方都不晓得抱怨了几回了。 沈砚书一声轻咳,淡声道:“若县主有兴趣,本相可以相陪。” 容枝枝觉得他这意思,是不是有些勉强? 於是道:“如果相爷忙,不如还是算了……” 沈砚书:“不忙,走吧。” 说完这四个字,生怕容枝枝拒绝一般,便往梅林那边走了。 容枝枝:“……” 难怪眾人都说相爷这个人难以揣度,她自詡聪明,却是连人家到底想不想逛梅林都品不出来。 他腿长,走了几步,大抵也意识到容枝枝没跟上。 便缓下了步子等她。 容枝枝跟上之后,瞧著他凤眸有笑,好似心情还不错,她也放鬆许多,意识到自己与他相处了几回之后,倒是没有最初那样怕他了。 沈砚书试图与心上人閒聊两句。 但他绝望又意外地发现一件事:只要他愿意,平日里与谁,他都能侃侃而谈,可容枝枝在一处,心里又焦躁又侷促。 好似什么话题都想与她说,但什么话题都不敢说。 担心不合时宜,担心她不感兴趣,担心她觉得他这人无聊…… 最后,他竟是绞尽脑汁一般,挤出了一句:“今日的天,真冷。” 乘风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心道,相爷您说这种话,还不如乾脆別说呢,他是真的服了! 容枝枝顿了一下,问道:“那相爷可要先回去?” 沈砚书:“……那倒也不必。” 他心里也是有些懊恼,怎么就说到天冷了呢?或许他应当说今日真暖和? 倒是乘风笑著帮忙破局:“县主与我们相爷极少见面,可有什么好奇的事儿,想问问我们相爷?” 指望相爷这个没用的模样,这天是很难聊了。 他也是服了,以前也不知道相爷与心上人相处,能是这样的“一等废物”啊。 一切还是得靠他陆乘风,这个家没自己,得散! 听乘风这样一说。 容枝枝大抵也是明白,这位权倾朝野的首辅大人,怕是並不擅长与女子閒聊。 於是便笑笑,主动找话题:“四年前见著相爷,您不曾说明身份,想来当时是有难言之隱,如今可是能为我解惑了?” 沈砚书鬆了一口气,便是淡声將当年,自己隱藏了身份,出去查什么案子,细细地与容枝枝说了。 那些案子早就处理完,也不再是什么机密,便是细节也能讲。 沈砚书作为一个毫无背景的孤臣,这些年走到手握大权,实则並不轻鬆,经歷了无数次的腥风血雨,他当初受伤也是遭遇內奸出卖所致。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 许多时候,沈砚书还没说到自己下一步打算如何做,容枝枝便笑著猜出他下一步或许会有的举动,两人在言谈中,对对方都颇为讚赏。 便是乘风听著都觉得,若县主是个男人,他们怕是能聊出英雄惜英雄的感觉。 气氛愈发缓些,两个人也感受到双方亲近不少。 容枝枝便问起一件自己好奇了几日的事:“我听闻齐子赋日前,去相府找了相爷您。” “后头他们兄妹,在相府门口,被人用烂菜叶和臭鸡蛋攻击了,不知此事可与相爷您有关?” 沈砚书闻言,当即便肃色。 他淡声道:“自然无关,本相便是厌恶齐子赋,也並非如此小心眼之人,自不会使这等手段。” 但是他会不会让自己的手下这么做,他可就不保证了。 他觉得,她是喜欢风光霽月的谦谦君子的,自己还是不要让她获悉自己阴暗的一面为好。 容枝枝听他说无关,心中存疑。 便故意道:“这样啊?枝枝还以为相爷是有仇报仇的性情中人,此事也是您所为,心中还颇为敬佩倾慕呢!” 沈砚书一顿,面不改色,语气清冷:“但是话又说回来,有时候本相小心眼之后,自己都忘了。” “教训他们兄妹的事,兴许是本相吩咐人做的吧。” 第208章 耙耳朵相爷 容枝枝听他故作镇定地说出这话,好险没笑出声。 从前怎么没听说,相爷的性子如此傲娇可爱? 可是她忍了忍,终究还是有些绷不住…… 於是。 沈砚书小心地说完之后,没等到回应,一偏头便见著了心上人抿唇低头,显然是怕笑得自己听见了。 沈砚书:“……” 这个瞬间,他也算是明白,自己怕是叫她给誆了,一时间说不上来心里是懊恼还是好笑。 枉他自詡聪明一世,在她跟前,却跟个毛头小子一般稳不住。 倒是白活了这些年。 这叫他也忍不住笑了一声。 听著身畔清溪击玉般的好听笑声,容枝枝也忍不住瞧了他一眼,心知他也是知道他自己上当了。 沈砚书语中含笑:“如此看来,本相今日倒是叫县主算计了。” 容枝枝:“那还不是因为相爷您不诚实。” 首辅大人觉得这个指控,实在是有些严重,也不知她是否生气了,甚至怀疑他的品性。 却见容枝枝笑看了他一眼:“相爷,我倒是以为,日后这样的事情,您不必隱瞒我,我不是不知好歹的人。” “再说了,我们不是已经决定成婚?您这般行为,反似將我当作外人一般。” 不是外人,那便是內人了? 想到这两个字,首辅大人兀地俊脸一热,轻咳了一声,语气几乎称得上是乖顺:“知道了,本相日后会注意。” 乘风觉得看不下去,因为他瞧著相爷的模样,想起了一个著名的词——耙耳朵。 这还没成婚,相爷便已是这般了,日后成婚了还得了? 容枝枝兀地想起自己买的那个尷尬的礼物。 试探著问道:“相爷,不知您对人给您买礼物的时候,不注意,买了反季节的东西如何看?” 沈砚书听到这里,心便跳得飞快。 因著日前钱万千与他说,容枝枝在雅颂阁买了一把扇子,这东西放在如今拿出去当礼物,季节上自然是不合宜的。 她忽然过来问他,难不成…… 是买给他的? 他忍著心中的愉悦,强压著自己上扬的嘴角,故作冷清明睿地道:“本相以为,送礼物只看心意,並无什么季节適合送什么礼物之说。” “只要是真心挑选的礼物,在任何时候送出去,都是合时宜的。” 容枝枝听到这里,才算是放了心,脸上也浮现出笑意:“相爷的话如醍醐灌顶,叫我茅塞顿开,容枝枝受教了!” 如此,那把扇子,便能挑个合適的时机送给他了。 恰在这个时候,雪毫无预兆地落下。 容枝枝麵皮微僵,道了一句:“难怪相爷说今日冷呢!” 沈砚书:“……” 那会儿倒也並不是真的觉得冷。 近日里总是下雪,乘风和朝夕都是隨身带著伞的,两人便立刻打伞过来。 只是到底举到主子头上,需要几步路。 眼见一片雪就要落到沈砚书头顶,容枝枝想到他身体弱,这样的大冷天,若是淋了雪,少不得要生病。 便立刻踮起脚,用手接住了那片雪。 只是如此,两个人便靠得极近,呼吸可闻,沈砚书的凤眸带著几分愕然瞧著她。 彼此温热的气息莫名绕在一处,叫两人皆是面上一红。 容枝枝忙是收回手,將雪给他看:“只是怕相爷淋了雪,染上风寒罢了。” 她运气好一些,刚好在一棵梅树繁茂的枝椏下,倒暂且没雪往她头上落。 朝夕和乘风的伞,都打了过来。 沈砚书轻咳一声,忍著心里的窃喜,红著俊脸道:“多谢县主关心。” 他只觉得自己心跳如鼓,好似要离开自己的胸腔,与他一分为二一般。 容枝枝忙是扬了手里的雪,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既然下雪了,我出来也许久了,便先回去了。” 沈砚书:“本相送县主。” 容枝枝心里乱,便也没有拒绝,先后上了各自的马车之后,她还觉得心慌气燥的厉害。 便是闭目了,都能瞧著他那张俊美无儔,堪比謫仙人的脸,浮现在她的脑海中,与自己离得极近。 朝夕都忍不住笑话道:“姑娘,奴婢跟了您这许多年,倒是第一回见著您这般脸红模样!” 听她打趣,容枝枝的面上更是掛不住。 拿起马车內的一块糕点,忙是堵住了朝夕的嘴:“可快住口!” 朝夕的嘴是被堵住了,但是眼睛里的揶揄,是一点没挡住。 容枝枝热著脸,全当没瞧见。 她都已是慌成这般了,首辅大人自是没好多少,他俊脸似熟透了柿子,真是奇了,两人半分肢体接触都没有。 她不过就是踮著脚,替他接了一片头顶的雪。 怎就曖昧得不成样子,涟漪阵阵,繾綣悱惻,似有风月无边。 马车到了容府的门口。 容枝枝还是瞧得出来的不自在,都未曾同上次一般,在门口与沈砚书客套一番她先进屋还是他先走。 便匆匆说了一句:“我……先回去了。” 见她面红得仿佛涂了胭脂,沈砚书心里便也明白,面红心跳的不止自己一人,他也因此心情不差。 只也有些意外,她与齐子赋做了四年的夫妻,按理说,男女之间的事,该经歷的应当都经歷过了。 怎如此瞧著…… 似与自己一般青涩难言? 沈砚书頷首:“近日天冷,县主注意保暖。” 容枝枝:“多……多谢相爷关心,您亦是。” 她也实在是不好意思继续同他相处了,便是多看他一眼都不敢,匆匆回头进府了。 沈砚书带著乘风离开后。 乘风没忍住与自家主子道:“相爷,属下看县主方才那模样……她怕是並非对您半点想法都没有。” 沈砚书面色一顿:“就你话多。” 他其实也这般猜想了,可並不敢想得太多,若是自作多情了,便是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乘风撇嘴,心道我今日要是不话多,你俩都没机会在一起聊天,且早就將话题聊死了。 这话倒也不敢说,便只问道:“相爷,我们回府吗?” 沈砚书:“不急。” 沈砚书竟是亲自去买了不少东西,见著那些玩意儿,乘风沉思,他隱约觉得,陷入了情爱的人,脑子恐怕多少有些问题。 沈砚书:“明日一早,將之都送去给县主。” 乘风:“……是!” 但愿县主不觉得您有大病。 …… 容枝枝进了容府的大门,竟是被王氏给拦住了,王氏看她的眼神极其复杂,倒是与平日里单纯找事的眸光不同。 容枝枝淡淡问:“容夫人有事?” 第209章 她是不是真的克老身? 王氏问道:“齐家人你处理好了?可是叫他们住在你的院子里头?” 容枝枝蹙眉,讶异地反问:“容夫人为何觉得,他们还有资格住在我的院子里头?” 王氏一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没准他们住?” 容枝枝轻笑道:“自然了,夫人若是遣人去打听一下,还能获悉我给他们找了更好的去处,他们至少三个月是不必操心衣食问题了。” 王氏身边奴才,也回来將消息稟报给了王氏。 王氏难以置信地道:“你……你竟然將他们送牢房去了?你怎么这样狠心?” 容枝枝微笑道:“其实我这个人记仇极了。容夫人有没有觉得,我对你这个生母,实则已经是很好了?” 王氏觉得后背一凉。 哪里不明白,容枝枝的言下之意,是若非自己同她是血亲,单凭自己从前那样对她,自己早就能看到容枝枝收拾自己的一面了。 见王氏一脸惊怒,盯著自己不说话。 容枝枝也有些意兴阑珊:“夫人莫不是特意给他们出头的?只是他们与夫人你,似乎也没这么好的关係吧?” 王氏皱眉道:“我只是觉得,你没必要做到这个份上,齐子赋其实对你还挺好的。” “他都已经与你和离了,但如今落难,还来投奔你。” “男人最是要面子,他如此还能是为了什么?自然是为了找机会与你相处,想与你和好了!” “这样的一片心意,难道你看不明白吗?” 容枝枝上下打量了王氏几眼,想从对方的眼睛里面看出一丝违心,没想到竟是半点没看出来,这叫容枝枝明白,王氏竟然还是真的这样想? 王氏一脸憔悴地接著道:“如果你换了你父亲,真的同我和离了,未来落难了,他便是去乞討,也不会来求我。” 容太傅说要纳妾,王氏近日里很是伤怀,也渐渐意识到,自己的夫君好似这些年对自己,只有对夫人的责任与尊重,没有半分真情。 容枝枝真没忍住笑了。 王氏有些不快:“你笑什么?” 容枝枝盯著她,不咸不淡地道:“夫人,如果一个人真的对你好,你应当有所得,得到了对方给予你的真心、精力、甚至是银钱。” “你能无时不刻感受到,对方对你的尊重与在意。” “而非是在对方狠狠伤害你之后,落难了又像一条狗过来求你,想占你的便宜。你还要自己骗自己,说对方这是爱你。”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这般廉价的“爱”,还不如屎。 狗见了屎,说不定还尝一口,但见了这样的爱,狗怕是都要摇摇头。 王氏狠狠皱眉,显然是没想到,容枝枝会给自己一个这样的答案。 她接著道:“可不管怎么说,你这样做,到底还是太狠了一些,我看你还是赶紧去衙门,说你不告了,將他们放出来。” “只要你好好与他们道个歉,想来他们一家人是会原谅你的。” “枝枝,现在齐家正是落难的时候,只要你帮他们一把,他们日后定是不会再负你的!” 容枝枝眼底都是讥誚,从前齐子赋都快不行了,她嫁过去的,也算是与齐家共难了,可她最后闹著什么好了? 那一家人就不会知恩图报的。 再说了,她如今也不稀罕他们知恩图报。 她嘲讽地看著王氏:“然后我就可以同齐家人生活在一起,將婚事让出来,成全你的小女儿和沈相了是吧?” 穷图匕见。 王氏的心思,已是昭然若揭。 王氏的眼神躲闪了一瞬,她如今也不敢明著得罪容枝枝,生怕对方真的用心给容太傅选妾,便是这般迂迴地过来劝,没想到还是叫容枝枝看出来了。 她一脸慈母模样:“其实你们是亲姐妹,实在是没有必要为了一桩婚事,就闹得这样僵,你若是愿意成全你妹妹,她一辈子都会感激你的!” 容枝枝轻嗤:“从前没有这桩婚事的时候,我与她的关係也不怎么样。” 说实在的,先前她对沈相併没什么想法。 倘若那个时候,妹妹与她感情好,是真正的亲姐妹,她应当真的会与沈砚书保持距离,一心一意成全自己的妹妹。 在她看来,一桩婚事並没有血脉之情重要。 可容姣姣从前都是如何对她的?那並不是什么姐妹,说是仇人都不为过!那她凭什么要让? 她正色:“还有,容姣姣的感激,分文不值!我一点都不觉得,她做了首辅夫人,会如何感激我,她不到我跟前耀武扬威,叫我给她跪下就不错了。” 更別说沈砚书也不会同意了。 王氏显然也是了解容姣姣的,知道容枝枝说的也是实情,容姣姣是真的会耀武扬威。 她忙是道:“真到了那个时候,我会劝姣姣的。” 容枝枝都懒得理她,逕自往自己的院子里去。 她明明可以做站在高位的那个人,为什么要將位置让给別人,再期盼別人的怜悯与施捨? 她的选择错过,但是她脑子並没坏过。 王氏见她不听自己的,到底是装不下去了:“容枝枝,你这样冷血无情,你还指望哪个亲人在乎你?” 容枝枝脚步都没停,她的这些亲人,以前也没在乎过。 半分没叫住她,王氏恨恨地咬牙。 …… 翌日,街头。 公孙氏独自一人出门,鬼鬼祟祟,偷偷摸摸地找到了一个算命的摊子。 给了一锭银子:“你赶紧给老身算算,容府的嫡长女容枝枝,是不是当真克老身!” 第210章 你和离之身,与我儿不相配 自当日国舅夫人与公孙氏说了容枝枝或许克她的话,公孙氏已是好长一段时日,没能睡个好觉。 便是自己的小儿媳陈氏安慰了自己许多次,她心內也是难安。 是以今日便撇下了小儿媳,一人偷偷出门来了。 那算命的瞎子,闭著眼问了一句:“老夫人是哪里人士,如今年岁多少?” 公孙氏忙是说了。 瞎子掐指算了算,便是面色一肃,道:“老夫人,大凶!您要算的这个人,命星带煞,与您的命星衝撞,是你死我活之相。” “而她命格虽然极差,但是命硬,是以危险的是老夫人您。” 公孙氏一听这话,脸就白了:“果真如此吗?可有什么办法能解?老身是有银子的……” 她算命也不止一回两回,自然也是知晓,有的算命先生、得道高人,都是有一套解法的。 算命的瞎子摇摇头,道:“没有!此等命格,怕是再有本事的人也解不了,在下是没有这个本事的,不如老夫人再去问问別人?” “既然没有帮上老夫人,今日这一卦便当是我送给老夫人的,这银子老夫人也可以拿走。” 听他说银子可以取走。 公孙氏的脸色更是难看了,若是对方说出一些嚇人的话,哄著她出更多的钱,她许是会怀疑,对方这是不是骗自己钱的。 可对方连钱都不要,那便证明,容枝枝是真的克自己了? 公孙氏是个实在人。 听算命先生这样一说,便真的將银子拿走了:“既然这样,那老身先走了。” 算命先生:“……” 按理说,这等有钱人家的夫人,不该在意这点银子才是啊。 不过,他眼下任务已经完成了,可以回去交差了。 暗处。 流云皱眉,上回谢夫人在琳琅阁见老夫人的事情,有些人瞧见了,不克便被传入了相爷耳中。 但二人私下聊了什么,暂且不得而知,也不好去逼问老夫人。 相爷担心老夫人犯糊涂,便遣了自己这段时日盯著老夫人,本是一直没瞧见动静,他就以为没事了。 可今日见老夫人又有了异常举动…… 眼看那算命的瞎子,只给老夫人算了一卦之后,便开始收摊了。 流云心里存疑,遣了自己的下属去跟著老夫人,接著便到了那摊子前,一屁股坐下:“算命!” 那算命先生道:“公子,我今日收摊了。” 流云面色冷然:“这才什么时辰,你就收摊?” 算命先生知道来者不善,心里有点儿慌张,但还是强笑道:“公子,我想什么时候收摊,似乎是我的自由!” 流云拿出自己的长剑,放在了对方的摊子上:“是吗?可我若是不准你收摊呢?” 算命先生麵皮一抽,尷尬地道:“公子,我不过就是一个普通人,您为难我做什么呢?” 流云:“我看你一点都不普通,你掐指一算都知道,谁克谁,那你有没有顺道算过,你自己今日有一大劫,或许会死在我手上?” 算命先生正在收摊的手一僵,东西落了地,砸出一声响,他的腿也开始哆嗦起来。 既是这般,流云岂会还不知道他有问题? 长剑架在他的脖子上:“跟我走一趟吧!” 带著那算命先生,刚到了相府。 他的下属便来稟报:“流云大人,老夫人去了容府!” 流云脸色一变:“坏了!相爷呢?” 黄管家了解始末之后,脸色也难看了下来:“相爷上朝去了,我这就遣人去一趟宫里,相爷下朝之后,便立刻与他稟报消息。” 这事儿是真麻烦,若是换了一个人,他们还能去阻拦一番。 但是偏偏那个人是老夫人,是相爷的亲生母亲,他们哪里敢不敬? 流云黑著脸拎著那个算命先生:“相爷回来之前,我先將他审问明白!” …… 容府。 今日天刚亮不久,沈砚书便遣人,送了许多礼物过来给容枝枝,王氏好奇地去看了看,接著眼底都是轻蔑。 容枝枝接到这些礼物的时候,也是啼笑皆非。 只因沈砚书送来的,都是些反季节的礼物,比如夏日里製作衣裙才会用的轻薄锦缎、更適合夏日佩戴的首饰、团扇等一应物件。 朝夕一脸奇怪地道:“姑娘,您说相爷送这些东西来做什么?难不成您昨日与问他,对反季节的礼物如何看,他误以为您想收一些夏日用的物件,这才……” 容枝枝笑著摇头:“应当不是如此,他或许是知道,我想送扇子给他了。” 当日与谢敏君在店铺里头发生了衝突,沈砚书在京城眼线应当不少,或许已经有人告诉他,自己买了一把扇子。 他也猜到自己想送扇子给他了。 “他想来是怕我送夏日才出手的礼尷尬,便特意也送了这些,如此我將扇子拿给他,心內自也没什么隱忧了。” 朝夕明白过来:“这样啊……相爷考虑问题,当真是周全,不过也亏得是姑娘您有这份玲瓏心思,寻常人怕是还领会不了相爷这份心意呢。” 比如自己,就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笨蛋。 主僕正说著话。 玉嬤嬤进来道:“姑娘,昨夜我们的人,带著赵婆子见著了张彪。赵婆子確认了夫人真的要杀她,已是心如死灰,一早便传了消息过来,说是想见您。” 容枝枝满意一笑,如此看来,自己查的事情,终於要有结果了。 她正要起身出门去。 便听得门房来稟,说是公孙氏来了,想见她。 公孙氏是沈砚书的母亲,自然是不能不见,容枝枝闻言,便亲自出门去迎。 到了前院,便瞧见公孙氏与王氏已在一处寒暄。 两人说了几句,见著她过来见礼,公孙氏便对王氏道:“夫人,老身有些话,想与县主说,不知……” 王氏虽然算不得聪明,可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 便是起身笑道:“那你们聊,我去叫人备些茶水。” 王氏走了之后,公孙氏上下打量了容枝枝几眼,不得不说,容枝枝的確是长了一张天上有,地下无的好相貌。 公孙氏单刀直入:“县主,老身今日前来,实则是有句话想与你说。” 容枝枝看出公孙氏的眼神,並无多少善意,有的只是打量。 便淡淡道:“老夫人请讲。” 公孙氏喝了一口茶,这才道:“其实老身觉得,你一介和离之身,与我儿並不相配,你觉得呢?” 第211章 你吊死在容府门前,也与我无关 听她如此说,容枝枝便已是明白,对方的来意了。 公孙氏开口道:“你到底是我儿喜欢的人,我也不想將话说得太难听,点到即止就可,你觉著呢?” 她倒不是因为这个不说太难听,而是因为自己方才那句,已经就不算好听了。 她担心自己说太多难听的话,叫儿子知道了,儿子不与自己善罢甘休。 她心里还是惧怕沈砚书的。 容枝枝轻声道:“我明白了,相爷今日送我不少东西,还请夫人悉数带回。” 话音落下,她看了一眼朝夕。 公孙氏麵皮微微一抽,长子送来的礼物,她还真的不敢贸然带回去,只是没一会儿,见著那些礼物之后…… 她满心的担忧,立刻消失了。 砚书这是给容枝枝送的什么?礼物连季节都送得不对,足见砚书对她也並不上心嘛! 她还担心这事儿叫砚书知道了,会与自己闹起来呢! 这下可算是安心了。 她起身道:“县主,你是个识时务的人,老身很是欣赏你。” “既然这桩婚事不结了,这礼物老身便先带回去了,省得县主瞧著睹物思人,有些不该有的心思。” “老身今日要办的事情已了,便先回去了。” 容枝枝:“夫人请。” 她半分留客的意思都没有,也没有与公孙氏说什么难听的话,人家作为母亲,瞧不上自己二嫁之身,实则也是一件十分正常的事。 与谢氏並无什么不同。 只是对一个登门来羞辱自己的人,她也无心招待,更给不出什么好脸色。 公孙氏遣人带著东西离开。 门外便传来了嗤笑声。 接著容枝枝便见著了容姣姣,还有容怡和容玉三个人,这三人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到的外院,更不知听了多少。 但想来也是知道了一个大概。 容姣姣进门便奚落道:“哎呦,我还以为大姐姐真的要嫁入高门了呢,没想到还是遭人嫌弃啊!” “真可怜!听母亲说,相爷实则也没將你当回事,但凡他用心几分,想来也不会拿夏日里的东西来送你。” “怕不是夏日里,给谁准备了物件没送出去,便拿来打发姐姐了吧?你叫沈老夫人將东西拿走了也正好,省得瞧见了,日日觉得刺目!” 朝夕气坏了,很想说明那礼物不是那么回事。 可话到嘴边,如何说呢?自己又没个证据证明相爷的用意,真的说出来,三姑娘说不定说她们是在自作多情。 於是便生生噎住了。 容枝枝倒是淡然地瞧了她一眼:“三妹妹今日怎就出来了?父亲叫你抄写的经书,你已经抄完了?” 容姣姣脸色一变,恨恨咬牙,容枝枝这个贱人,是明白如何打蛇打七寸的。 自己近日里受罚,这绝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她青著脸道:“两个族妹来做客,我自是应当出来招待的,毕竟她们也不喜欢大姐姐你,不是吗?” 容枝枝:“哦,那祝你们玩得开心。” 容姣姣讥讽道:“我们自然是会很开心了,就是不知道大姐姐你还开不开心得起来呢!” “想来大姐姐你心里也有数,父亲近日里对你的好,同相爷想娶你这件事情脱不了干係。” “如今这桩婚事想来是不能成了,我倒是要看看,日后你在这府上,还如何耀武扬威!” 容枝枝依旧不动声色:“我便是不嫁给沈相,我也是正二品的县主,三妹妹你呢?” 容姣姣:“你……” 她再次被堵住了。 容怡没好气地开口道:“难怪婶母不喜欢大堂姐,平日里行事无羈,不顾家里人的死活。” “得了个县主的尊位,便全用来欺负家里人了。” “先前还与我许诺,说我能有更好的亲事呢!想来是觉得自己首辅夫人的位置稳了。” “现下好了吧?相爷的母亲根本就瞧不上你一个和离妇,平白叫我期待了一番。” “你说吧,你怎么与我们交代!” 她听说公孙氏来找容枝枝,还以为是婆母看重未来的儿媳,想著祖父叫自己给容枝枝道歉的事,便忙是將礼物揣在袖中,过来道歉了。 半路上遇见容姣姣,才结了伴。 却在门口听了这一出,这礼物自己还有必要送出去吗?容枝枝根本就不配啊。 容枝枝冰冷的眼神,看向容怡,开口问道:“你当真是觉得,我做事不顾你的死活是吧?” “那我问你,当初如果不是为了你们,我为什么要嫁给当时行將就木的齐子赋?” 容怡面色一顿,开口道:“那……那是……” 她本想说那是因为容枝枝贪图侯府的富贵,可仔细想了想,她也知道自己的话立不住脚。 作为太傅嫡长女的大堂姐,实在是没必要贪那点富贵。 於是她心思一转,道:“你既然將你说得这样伟岸高大,那为何不索性再多为我们想想?” “但凡你愿意在齐家忍过了这辈子,我都不会叫人退婚!” 容枝枝反问一句:“你算什么东西,我凭什么为你忍一忍?” 容怡惊了:“你……你说什么?” 从她来了容家,第一回见著了容枝枝,对方对自己便有几分亏欠,对自己还十分善意,她便因此觉得,自己更是能张牙舞爪,尽情地抒发自己的不满。 可没想到这会儿,容枝枝说出这样难听的话来了! 容枝枝重复了一遍:“我说你算什么东西?就因为有那点浅薄的血缘,我就得为你牺牲一辈子?” “我当初为你们嫁过齐家,你们又为我做过什么?” “我在齐家受尽欺辱,你们没有一个人心疼我,没有一个人去齐家为我说半句话,我凭什么要为你们著想?” “你们怎就没想,为了我能够顺遂地过一生,便牺牲你们自己的婚姻。却只一心想著叫我牺牲自己,成全你们?” “你们的脸怎么都这样大啊?都姓容,你们比我高贵吗?” 容怡:“你,你你……” 她一时间语塞,竟是答不上来。 容枝枝寒声道:“今日公孙氏过来羞辱我,你们有安慰我半句话吗?你们有半分做妹妹的样子吗?” “没有!你们只会奚落我,只会幸灾乐祸,只想著你们自己好似不能借著我的光高嫁了,然后来骂我!” “你们也知道我是县主了,到底是谁给你们的胆子来我跟前大呼小叫?是我对你们太宽容了,让你们忘了自己是谁?” “既然你们不將我当作姐姐敬重珍惜,我凭什么要在乎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的死活?” “你莫说是被退婚,你日后便是叫人吊死在容府门前,也与我半分不相干!” 第212章 枝枝平等地创死所有人 容枝枝这一生都少有这样疾言厉色的时候,实则是过於噁心自己面前的几个人了。 这辈子她们没有为自己做过半点事,没有关心过自己一句,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来骂她,只恨她为她们牺牲得还不够多。 什么东西! 容怡听得脸都白了,眼泪都已经浮在眼眶里头,將掉不掉。 容玉更是嚇得不敢吱声。 容姣姣难以置信地道:“大姐姐,你……你怎么说这样难听的话?” 容枝枝反问道:“你们与我说的难听的话还少吗?尤其是你,容姣姣,你不是句句如虚恭、似狗吠?” 她当真是忍太久了。 被一个贤良淑德框架,一直束缚著自身。被自己对家人的期待,一直压抑著,逼著自己少与他们计较,多多与人为善。 可她最后得到什么了?得到了所有人的变本加厉! 既然做一个贤良的女子,便是要日日被羞辱,天天受气,她还压抑自己的脾气做什么? 不如自今日起,做个泼妇算了,她不高兴,谁也別想高兴! 容姣姣:“你……我不与你说我!你就没看见,容怡妹妹都要被你气哭了?” 容枝枝眸光不屑:“我日日被你们拿著软刀子剜心,我心里流的血你们没一个人瞧见。” “她眼眶里流几滴水,我就该自责了?会哭是什么大本事,很了不得吗?” “可要我去厨房,给你们拿一些洋葱,能叫你们哭得更酣畅淋漓一些?” 容怡被这话噎得哭都哭不出来了。 容世泽一来,便听见了容枝枝那些话,他难以置信:“容枝枝,你是不是疯了?” 容枝枝眼神冰冷:“便是疯了,也是被你们这些狼心狗肺、自私自利、不识好歹、是非不辨的人逼疯的!” “怎么?你也是听说公孙氏不想叫沈砚书娶我,特意来嘲讽我的吗?” 容世泽一噎:“我……我不是。” 他实则是想为上次,自己误会了容枝枝的事情来道歉的,只是一进门听见她那些话,他没过脑子便直接问她是不是疯了。 眼下想想自己的来意,容世泽也有些后悔了,他本是来道歉的啊。 容枝枝讥讽道:“那就是来为你的哪个好妹妹出头的了?” 容世泽:“……也不是。” 想想从前,他出现在容枝枝的跟前,好似也都是为了给容姣姣出头,所以这会儿对上了容枝枝的眼神,他难免有些心虚。 容姣姣想著自上回之后,自己与哥哥的关係便生疏了。 此刻自是急忙帮容世泽说话:“大姐姐,你与哥哥说话这么冲做什么?哥哥也没得罪你!” 容枝枝:“他进门就问我是不是疯了,难道还是好话不成?” 容世泽一下子也来了脾气:“你方才那模样,不像是疯了的吗?便是那公孙氏不要你做媳妇,你也不能將气撒在家里人身上吧!” 容枝枝冷声道:“你用你那只有绿豆大的脑子,好好想想,我是因为公孙氏迁怒你们,还是本就对你们不满已久,只是今日刚好忍无可忍了!” 尤其是在知道,赵婆子打算说实话了,容枝枝知道自己报仇的路不远了,更没必要忍了! 待事情了结,她便会走。便是不嫁沈砚书,她去自己的封地也好,去寻义父一起游歷江湖也罢。 日后容家这些人,与她没半点干係! 想著,她还诛心一般,说了一句:“难怪父亲想生个庶弟了,你这个脑子,父亲不忧虑,才是他过於心大了!” 容世泽的脸绿了! 这是近日里最能伤到他的一件事了。 容姣姣也是第一回,见著容枝枝如此不留情面,这般会骂人的一面!难道从前,容枝枝少与他们爭吵,並不是吵不贏,而是根本懒得吵? 就在这个时候,门房进来了。 到了容枝枝跟前:“大姑娘,相爷求见!他知晓他的母亲来过了,他说其中有些误会,想与姑娘解释清楚。” 听说沈砚书亲自来了,而且不是借著自己的摄政首辅的身份,直接大摇大摆地进来,而是规规矩矩地与容枝枝求见。 容怡和容玉姐妹对视一眼,容怡心里也有些懊悔,方才是不是不该急著得罪容枝枝的? 那不想要容枝枝过门的,是公孙氏,又不是相爷,万一这事儿还有转圜呢? 容姣姣也是暗自咬牙,攥紧了自己手里的帕子,十分紧张。 却不想容枝枝竟是对门房道:“不见!” 门房:“啊?” 容姣姣却是听得心中一喜。 门房刚要出去,容枝枝又想起来什么:“等等。” 容姣姣立刻讽刺道:“怎么?大姐姐又捨不得了?我还以为你多有骨气,叫公孙氏羞辱了,便果真不见相爷了呢,原来也还是放不下这桩婚事!” 容枝枝看都懒得看她,瞧了朝夕一眼:“將相爷送我的钥匙取来,你同门房一起出去,退还给他。” “告知相爷,容枝枝虽然和离,但並不轻贱,经不起他母亲的侮辱。他从前的帮助,我不胜感激,请他另觅佳配!” 朝夕:“……是!” 朝夕这下算是明白了,她家姑娘今日是要平等地叫所有人不高兴,亏得是那公孙氏走得早。 若是在姑娘被三姑娘和两个族妹惹怒了之后才走,想来公孙氏也是没什么好果子吃,怕也是要憋一肚子气回去! 容枝枝话说完,便拂袖回自己的院子。 容世泽看著她的背影,又是头疼又是懊恼,只因……自己不是来找她道歉的吗? 怎么弄得她更討厌自己了! 偏生的这会儿,容怡还小声嘀咕道:“明明就是大堂姐害我被退婚,她还指责上我了?” 容世泽恼火地道:“指责你又怎么了?这是我家,你不舒服可以滚啊!” 容怡:“?” 疯了,今日都疯了! 容姣姣撒娇道:“哥哥,本就是大姐姐做的不对,你这样嚇唬怡妹妹做什么?她还只是个小姑娘呢!” 容世泽也没好气地道:“你这么心疼你的怡妹妹,你不如搬去叔祖父家,与她做亲姐妹算了!” 第213章 只有他有资格针对容枝枝 容姣姣愣了,难以置信地瞧著容世泽:“二哥哥,你怎这样说我?” 容世泽看著她眼睛里的盈盈水光。 心里一时间有些迟疑与后悔,觉得自己是不是话说重了,可转念想到什么。 骂得更大声了:“难道我说错了吗?你到底知不知道谁才是你的亲姐妹?把个堂妹看得比亲姐姐还重,不知道你成日里在想些什么!” 平日里与容枝枝过不去也就罢了,可那关上门也是在自己家里。 两个堂妹根本都不是太傅府的人,容姣姣也不晓得维护自家人,实在是叫容世泽觉得莫名其妙! 容姣姣眼眶一热,开口道:“可是哥哥,如果不是为了你不平,我也不会这般厌恶姐姐啊……” 容世泽抿唇。 这些年来,容姣姣一直便是这样与自己说的,话里话外……与容枝枝不合,与容枝枝为难,都是因为不忿对方当初对自己见死不救。 可这一回,容世泽迟疑了:“你真的只是为了我不平吗?” “我怎么忽然想起来,我的那件事情发生之前,你跟大姐姐的关係也不怎么样?” 自从上次姣姣陷害大姐姐,容世泽觉得自己的脑子,慢慢清醒了一些,想起来自己过去被仇恨与怒火忽略的很多事。 容姣姣面色一顿,眼底掠过一丝慌乱和异样,她这个哥哥怎么忽然就变得不好骗了? 她当即抹著眼泪道:“自然都是为了哥哥了,小时候我与姐姐关係不好,那也只是因为我与她性格不合罢了。” “后头长大了懂事了,我也不是没想过要与大姐姐修復关係,可为了哥哥,我觉得她不值得……” 容世泽沉默了。 因为容姣姣若是非要如此说,那其实也不是说不过去。 见著他的神色已经有了动摇,容姣姣哭得更伤心了:“哥哥如今是半点都不信任我了吗?我们这几年的兄妹之情,难不成都是假的吗?” 她这样一哭,容世泽到底心软了:“是我的错,不该怀疑你一行为我著想的心意。” 容姣姣的垂下头,掩下了自己眸中的不屑,果然还是个笨蛋,自己糊弄一下便又相信了。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真正地高兴起来。 却听得容世泽道:“不过既然是这样,日后我与大姐姐的事情,你就不要过问了,也不必再为了我与她为敌,你与她好好做姐妹就是了。” 容姣姣:“?” 她难以置信地抬眼看著容世泽,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哥哥,你是同我……开玩笑的吧?” 容世泽皱眉,认真地道:“我没有同你开玩笑!我们三个是亲生的兄弟姐妹,你本就没有必要在我与大姐姐之间分一个亲疏。” “如今我自己都不打算计较当初的事了,你便也將那件事放下吧!” 容姣姣难以置信地道:“哥哥,你糊涂了不成?那样的大的事情,你怎么能说放下便放下?” 容世泽其实自己都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能放下。 可如今他既然是在劝和,便勉强做出了篤定的样子:“都已经这么多年了,我对她的惩罚也够了,就到此为止吧!” 容姣姣还想说什么:“哥哥……” 容世泽打断道:“还是你根本就不是为了我,你只是因为她从小就比你强,因为沈相的事情嫉妒她,所以才与她过不去,还推说了是为了我?” 说著这话,容世泽审视的眼神,落在了容姣姣的脸上。 其实他怀疑这一点许久了,只是他並不愿意用这样的想法,去揣度当初救下他性命的妹妹。 直到对方竟然那样恶毒,用苦肉计陷害容枝枝不说,且当真在父亲面前,將责任都推给自己,他对她的信任,才破了一个口子! 容姣姣冷不防地被戳中了心事,但很快地遮掩了心中的尷尬:“哥哥,你说什么呢!” “我只是担心,姐姐已经做了三回只顾她自己死活的事,我不敢与她这样的人交好,万一日后她又如此呢?” 容世泽抿唇,一时间也说不出话了。 是啊,三次!一次差点害死自己,一次要了南梔姐姐的命,最后一次便是和离害了族妹们。 和离的事,还勉强能说得过去,但是从前那两件事呢? 容姣姣看出他再次动摇,接著道:“哥哥,一个人的本性是什么样,便是什么样,不会轻易改变的,我不相信大姐姐能改过……” 容氏子听到这里,也觉得心灰。 只是他也抬头,看了容姣姣一眼:“那你呢?你的本性是什么样?” 容姣姣心头一跳,知晓日前自己陷害容枝枝的事,哥哥心里过不去,她连忙辩解道:“我还不是想好好惩罚她一下,给哥哥出气!” 容世泽:“……以后不用你如此!我不希望你做任何一件坏事,最后拿出的理由是为了我,你明白了吗?” 看出了容世泽的认真,容姣姣只好低声道:“我明白了!” 她看得出来,自己若是再不顺著对方,这个哥哥自己是如论如何都哄不回来了。 罢了,今日容枝枝的婚事算是黄了,她高兴得很,倒也不在意这点小事。 容世泽哪里知道她在想什么?只觉得她以后別再做那么恶毒的事就行了! 转头看向容怡姐妹二人,脸色冷了下来:“我大姐姐再怎么样,也是太傅府的嫡长女,我与姣姣怎么对她,是我们一家人的事。” “你们有什么资格对她出言不逊?你们上门做客,做得忘记自己是谁了?真当你们是什么大人物了?” “又想沾我们太傅府的光,又怕被我们一家人连累,你们要不要脸!” “父亲给你们一家面子,我却不会给!下回叫我听见你们对容枝枝不敬,我亲自把你们赶出去!” 他这几日已是想好了,日后,要辱骂容枝枝、针对容枝枝,那也只有他容世泽有资格,他们是一家人,是从前关係再好不过的亲姐弟! 其他人,他不准! 两个小姑娘毕竟脸皮薄,上门做客被主人这样羞辱,她们哪里受得住? 当即拿著帕子捂著嘴,呜咽了一声,转身哭著跑了。 容姣姣张了张嘴,这回到底没敢给她们说话,又將嘴合上了。 第214章 难道他还能叫公孙氏给我道歉? 只是容世泽发了自己的嫡公子威风没多久,便被容太傅叫了过去,狠狠地骂了一顿。 …… 朝夕带著钥匙出了门。 便见著立在门口,身上还穿著官袍的沈相,想来是下朝了便过来了。 对方清冷孤高,俊美逼人,风华无双,对自家姑娘又好,无论朝夕如何看,都觉得是再好不过的姑爷人选,只是…… 没想到竟是与乾王府是一般情状。 她心里难免觉得有些遗憾。 见著她手里的锦盒,沈砚书的眸光便暗淡下来:“她叫你退给本相?” 朝夕頷首,並说出了容枝枝方才交代自己的那些话。 说完之后,也实在是没忍住开口道:“相爷,我家姑娘自从和离以来,被世人誹谤无数,什么样的难听话都听过。” “奴婢瞧得出来,她本是无心婚事的,是相爷您有诚意,她才收下这东西。” “可最后,相爷您却让您的母亲来羞辱我们姑娘,还害得姑娘又被府上的几位姑娘嘲笑讥讽……” 想到这里,朝夕气得红了眼眶,恨恨地將东西往乘风怀里一塞:“相爷府上若是做不到尊重我们家姑娘,便別来招她吧!”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乘风哪里敢接? 这可是相爷好不容易送出去的东西! 他赶紧將盒子塞回给朝夕:“朝夕姑娘,今日这事儿真的是个误会!我们老夫人是被人算计了,並不是我们相爷叫老夫人过来的!” “我们相爷对你家姑娘的心思,你这些日子想来也是看得明白,你就帮忙说几句好话嘛!” “我们相爷会感激你的!” 朝夕还是气呼呼的:“我不用谁感激!只要別来害我家姑娘伤心丟脸,我能感激所有人!” 乘风在心里嘖了一声,这小姑娘气性还挺大。 沈砚书瞧著朝夕,淡声开了口:“本相过来,是想与她解释,今日之事本相不知,並非我授意。” 朝夕很生气,很想反问一句:那又如何?不是你授意的,也是你家里人来的! 可沈砚书到底是首辅,对方此刻心情也明显不佳,朝夕莫名有些发怵,没敢触霉头继续懟人。 沈砚书接著道:“母亲今日做的事,本相会处理妥善。” “至於这把钥匙,既然送给你家姑娘了,便是她的,她若是不想要,扔掉便是了。” “本相不会將这把钥匙,给第二个人,此话有劳你转告。” 朝夕听了这几句话,勉强觉得满意了几分,好歹有解决问题的態度,而不是叫他们家姑娘一味忍让。 也表明了非他们家姑娘不可的决心,倒也不枉费自己先前看好这个姑爷。 沈砚书:“本相知道她在气头上,她不想见我无妨,只叫她莫要气坏了自己,此事本相会给她一个交代。” 话说完,沈砚书便沉著脸,转身离开。 乘风忙是跟上去,走出去一段路,开口道:“相爷,咱们就这么回去吗?” 沈砚书看他一眼。 乘风接著道:“属下觉得您应当在门口等一等,说不定县主心软了,便见您了呢?” 沈砚书沉眸:“如此逼她,她只会更不快。” 乘风想想相爷的话,也觉得有道理,这会儿还死皮赖脸地不走,容大姑娘怕是更恼火,想著他便不再多话了。 沈砚书看似镇定,心里却是又乱又没底,好不容易才哄得她答应了婚事,如今竟是又生出了变数。 她的性子,怕是很难原谅他。 这令他內心对国舅府,第一回有了一股难言的怒火,甚至是恨意,眸色也是森冷如冰。 …… 朝夕回了倚梅苑。 见著她將那个小盒子带回来,容枝枝有些讶异。 朝夕把沈砚书的话都转达了,容枝枝沉默著没说话。 玉嬤嬤道:“相爷还是有分寸的,没有堵在门口不走,叫人说閒话,也没有强要过来见您,惹得您更恼他。” “姑娘,老奴倒是觉得,这桩婚事,您不妨再好好想想,且看看相爷后头会给您什么交代。” 容枝枝压下心中的情绪,淡淡道:“谢氏侮辱我,我便不会考虑嫁给姬无蘅。公孙氏如此,我自然也不会……” 玉嬤嬤打断道:“姑娘,倒也不必说这些绝对的话,相爷和乾王府的长公子,对姑娘您来说是不一样的,不是吗?” 容枝枝一愣,意外地看了玉嬤嬤一眼。 却撞见了玉嬤嬤神色里的瞭然,从前姑娘还没嫁去齐家的时候,也不是没有人想撬齐子赋的墙角。 不少公子往府上送礼物,但是姑娘正眼瞧的都没有,便叫人送回去。 可这一回,沈相送来那些反季节的礼物,姑娘眼底是根本遮不住的笑意,若说姑娘对沈相一点心思都没有,玉嬤嬤是不信的。 容枝枝也抿了唇,她也不得不承认,当初谢氏嫌弃她的时候,她虽然也觉得受到侮辱,可心內的那份难过,只是出於自尊心受到伤害。 但是这一回,除了自尊心受到的伤害,她还有一些別的情绪。是什么情绪她自己也说不明白,总之那种微微刺痛的感觉,是未曾有过的。 她最后垂眸,冷下心来:“没有什么不一样,如果做不到尊重我,那任何男人对我都没有不同!” “我日后的日子,要以自己舒心为紧要。” “相爷便是再看重我,又能如何?难道还能叫他母亲来与我赔礼不成?” “他母亲不喜欢我,我去了相府,將来也未必比如今好过。” 本就是衝著日后能过得顺心些,才答应婚事的,若不能,她何苦来? 倒是陈女官小声说了一句:“说不定相爷还真能叫公孙氏来道歉呢……” 她是陛下宫里的人,在她来容府之前,相爷便为了一个女子,把陛下的御园薅禿了。 到如今她怎会不知道那个女子是谁? 容枝枝却是不这样认为,无他,只因世人都十分重视孝道,世家的婆婆们最是喜欢在儿媳妇的跟前拿架子,公孙氏岂会过来对自己低头? 若是这般,日后她婆婆的威望如何立得起来? 想想从前她在齐家的种种,容枝枝嗤笑了一声:“相爷今日没叫我反过来理解公孙氏,去给公孙氏道个歉,我便是已经谢天谢地了!” 齐子赋当初最爱的,便是叫她给覃氏道歉了。 第215章 要怪,怪她自己命硬克婆婆! 玉嬤嬤还想说什么。 容枝枝淡声道:“嬤嬤,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您希望我未来能有一段好姻缘,有一个知冷暖的人在身边,將来能过得好一些。” “可您好好想想,如果嫁去一个婆母不喜欢我的人家,我能过得多好?” 玉嬤嬤却是不认同:“姑娘,若是郎君明事理,事事维护姑娘,那便是婆母不明理,日子也是过得的。” “就如那礼部尚书的夫人江氏,不就是再好不过的例子?” 容枝枝想了想,也確是如此。 礼部尚书慕容耀,爱慕江氏,並不在意江氏婚前喜欢容太傅的事,娶到对方后也是百般珍重。 可因为江氏婚前与王氏爭抢容太傅的事情,叫她的婆母十分不喜,即便江氏是大长公主的女儿,婚后还是被为难。 但慕容耀事事维护,叫她的婆母规矩也没立成,后头反而是把江家老夫人弄得气呼呼的,闹了一段时间的彆扭,一家人便好好过日子了。 只是容枝枝这会儿,也无心在此事上耗费太多的心神。 便开口道:“还是先去看看赵婆子吧。” 玉嬤嬤:“……” 也不知道姑娘到底像谁,说著这样的婚姻大事,她都能毫不在意地掠过不提,以老太太的事情为重。 若是老太太还活著,也不知是心疼还是欣慰。 …… 齐家人下狱之后,便被鞭子挨著一个一个打了,齐语嫣不止挨了鞭子,还被打了不敬县主的板子。 男女在牢房是分开关的,只是狱卒不知是恶趣味还是旁的什么。 竟是叫他们家男丁的牢房和女人的牢房在正对面。 於是。 齐语嫣在那边奄奄一息地躺著流泪,齐子赋在这边奄奄一息地躺著发烧。 因为不是死刑犯,不能叫他们死在这里,倒是有大夫给他们用了点药,但並不是什么珍贵药材。 而其他人也都是齜牙咧嘴,疼得嗷嗷叫,没一个心里是好受的。 齐语嫣哭著道:“哥哥,我绝不允许你將来原谅容枝枝了,你听见没有?我们落到这个下场,她不止没有雪中送炭,她还落井下石……” 齐子赋当然听到了,但是他就当没听到。 齐允疼得老脸皱在一处:“只怪內狱的人,处理我们实在是太认真了!” “当初担心我们会被抄家,老夫早就取出了一些银子,藏在自己常常去钓鱼地方。” “没想到宇文湛竟然都挖出来了,还拿到老夫跟前晃了晃!” 覃娉婷也道:“我也將库房的一些银票,还有剪碎了的金子,缝在衣里头。” “没想到他们竟是早就料到了一般,我们那些衣裳,一件没准带出来!” 齐子贤:“我们齐家亲族也都被抄家了,个个与我们一样自顾不暇……” 不然无论如何,他们也不会落到这步田地。 齐子赋苦笑了一声:“不是內狱与我们有仇,与我们有仇的,另有其人!” 沈砚书当日见他,字字句句都是对自己的怨恨,责怪自己得到了枝枝也不珍惜,可齐子赋难道不恨对方吗? 想到將来枝枝有可能真的嫁给他,齐子赋只觉得这夺妻之恨的怒火,都快將自己烧死了! 齐允想著日前听说沈砚书要求娶容枝枝,还有他们入狱的时候,儿子见著沈砚书的异样表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嘆了一口气:“唉,先別说这些了,我们还是想想,过几个月出狱后,我们住在何处吧!” 如今住在牢房里面,的確是不用操心吃住了,可难道他们要为了解决吃住的问题,以后反覆违法,隔几日便出狱,当日再关回来吗? 齐子贤难受地道:“我们还能住哪儿?跟那些乞丐去爭抢破庙和桥洞吗?” 倒是这会儿,覃娉婷开了口:“不如……我回娘家求求母亲,叫她收留我们一段时日?” 她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 只因覃家便是当初覃氏与那狂徒被捉姦,害得齐家人丟尽了脸面的地方! 按理说,刘氏还怀了那狂徒的孩子,遇见了规矩的人家,为了家族的声誉,必是要拖她去浸猪笼的。 可偏生的她运气好,刘家和覃家人丁单薄,竟是都没人了,所以娘家和婆家,都没人办浸猪笼这事儿,官府也不爱主动管这事儿。 她如今还好好在覃府待著,任由旁人指点也毫不在意。 想来刘氏当初也正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才敢当眾爆出自己同那狂徒的姦情。 齐语嫣生气地道:“谁要去你家?你母亲是个不守妇道的女人,我们要是住在你家,我们齐家人的脸都丟完了!” 覃娉婷差点笑死:“你母亲难道不是更丟人?我母亲好歹是因为守寡了。” “你母亲呢?你父亲还活著呢,她被那狂徒强迫著还愿意了呢……” 齐语嫣:“你!” 齐允:“够了!” 为什么已经到了这个时候,还要把这件叫自己抬不起头的事情,重新抓出来鞭尸? 齐子贤道:“那就住在舅舅府上好了,总比死在外头强吧?父亲,人活著才有未来,才有东山再起的可能,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齐允痛苦地闭上眼,所以…… 他这是要在哪里戴了绿帽子,就要在哪里住下来? 齐子赋听到东山再起四个字,便忙是应下:“好,就听表妹的!” 他要活著,他一定要活著,活著才有东山再起的希望,才有机会让枝枝回到自己身边! 可这会儿。 覃娉婷却是道:“我有一个条件,你们都能进去住,但是齐语嫣不能!” 她恨死齐语嫣了,要不是对方毁了自己的脸,自己根本不会落到这样惨澹的境地。 更別说容枝枝离开了齐家之后,她还与齐语嫣发生了好几次衝突,两个人更是差点一起在水里淹死。 齐语嫣:“你找死!” 两个人又吵了起来。 齐家几个男人头都快炸了!他们到底,是怎么落到这步田地的呢?明明不久之前,陛下还亲自给他们齐家设了接风宴! …… 相府。 公孙氏被乘风从她小儿子的府邸,请过来的时候,脸色不大好看。 纵然一贯有些害怕自己的长子,可她进来之后,不等沈砚书开口,便不快地道:“我知道你找我做什么!” “可那容枝枝的事,能怪我吗?要怪只能怪她自己命硬克婆婆!你是我儿子,自古没有儿子问罪母亲的道理!” 却没想到,话音刚落。 便听得一声老迈浑厚的声音:“那不知老身能不能问你的罪!” 第217章 公孙氏去容家道歉 公孙氏乾笑了一声,道:“婆母,那不知您看好谁家的姑娘,儿媳去给您说回来?” 余氏不快地瞧著她:“你休要装傻!砚书心里只有容家那个姑娘,老身自然也只认这个孙媳妇!” 这些年她劝砚书成婚,不知道劝了多少回,这孩子每回都敷衍了事。 叫余氏越发绝望。 正当她以为对方是要打一辈子光棍的时候,小子忽然开窍了,有了成婚的心思,余氏哪里容得人破坏? 公孙氏不想去容家低这个头,便一脸迟疑地开口:“婆母,那容枝枝到底是个二嫁妇,哪里配得上我们砚书?” 余氏不由分说地道:“砚书既然喜欢,那便是配得上!你自己的儿子,都快三十岁了,还没娶妻,你就一点都不操心?” “难得他有了心思,你还要去搅黄了?” “我告诉你,如今只要砚书愿意成婚,莫说那容家姑娘是个二嫁妇,便是五嫁、六嫁,你也给老身张罗著,风风光光地抬进门!” 若是十年前,叫余氏给沈砚书张罗婚事,她是绝不会瞧上已经嫁过人的容枝枝的,可催促了这么多年都没个成果…… 余氏的想法,早就从要给孙儿挑个世上最完美的女子,变成挑个过得去的女子,最后变成了如今的——是个女子就行。 不接受孙媳妇是男人,是余氏最后的倔强! 公孙氏苦著脸道:“可是婆母,话是我今日一早去放的,难道您是要我去给她道歉,將人哄回来不成?” “您也是做婆母的,这哪里有还没过门,就要先给儿媳低头的道理?” “砚书,要不你自己上门,与她说说好话,就说是我误会了,想来她便不会计较了!” 沈砚书面色冷然:“她不肯见我。” 公孙氏:“这……她还没嫁给你,气性便这样大,日后若是过门了,那还得了?砚书啊,照母亲说,你还是换一个媳妇好了!” 沈砚书也不与公孙氏说什么,只看向余氏:“祖母,孙儿只认这一个夫人,若不是她,孙儿终身不娶。” 余氏听完便怒喝公孙氏:“换什么媳妇!你说的都是什么话!” “人家还没嫁过来,你自己就上门羞辱她一番,还將砚书送她的礼物都带走,还不准人家有脾气了?” “若那容家姑娘,被你这样轻贱,都逆来顺受,我反而还瞧不上她!” 若是那样没脸没皮的女子,哪里能做砚书的夫人! “你立刻去容府道歉,务必要求得容家姑娘的原谅!” 公孙氏嘴里发苦:“母亲,儿媳也是要面子的……” 余氏斜著眼睛瞧她:“你要面子,那容家姑娘不要面子?你不愿意去,那老身亲自上门,替你道歉?” 公孙氏哪里敢啊。 若是叫外头的人知道,她羞辱了人不肯道歉,逼得余氏这个婆母前去,怕是唾沫星子都要淹死她。 她委屈地道:“婆母,在你眼里,儿媳为这个家付出这么多年,还不及容枝枝一个没过门的媳妇重要吗?” 余氏差点听笑了:“那你倒是说说看,你为沈家付出了什么?砚书的父亲活著的时候,是他养家。” “他父亲去世后,是老身拿银子接济你们,还为你请了僕从照看孩子。” “但是你呢?处处偏心小儿子砚明,苛待砚书!” “你眼下还有脸面说你为这个家付出!倒是那容家姑娘,还救过砚书的性命,比你对这个家的贡献大多了!” 公孙氏听著这些话,面色一阵青白,低声狡辩道:“我何时苛待砚书了?” 余氏:“你莫要以为我不在你们身边,你做的那一桩桩、一件件事情,我都不清楚!” “公孙氏,这歉你道也得道,不道也得道。” “你若当真是不肯去,碍著砚书娶新妇,那老身只好替我儿给你一纸休书,让砚书与你撇清关係,如此也算是给容家一个交代了!” 公孙氏听余氏都说到这儿来了,急著眼泪都险些掉出来:“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作为沈砚书的母亲,她如今是这个京城最风光的老夫人,可若是真的拿了这休书,自己脸上的荣光,就从此都变做难堪了。 余氏青著脸道:“你现在便去!” 公孙氏灰头土脸地道:“是,婆母!” 话音落下,她便出门往容家去了。 沈砚书看向余氏,温声道:“多谢祖母!” 余氏嘆了一口气:“也是我应当做的!这些年未曾在你们身边照看,我也一直觉得自己这个做祖母的失职。” 沈砚书:“孙儿知道祖母不易,您做得並不少。” 祖母当初本就是与余家闹翻了才嫁给祖父的,余家一气之下,都没有给嫁妆。 祖母几乎是身无分文,回了余家养病,仰人鼻息,还要找娘家拿银子,接济他们,这其间或许看人不少脸色,沈砚书岂会不知? 余氏一听这话,眼眶便是一热。 孙儿到底是懂事的,知道她的不容易和委屈,哪里像是公孙氏,这些年还一直以为她当初回娘家是享福呢。 余氏道:“好在都熬过去了,你知事后,便不再准我接济。如今更是出息了,祖母在余家也更体面了。” 从前见她在余家“吸血”,她的弟媳总是想將她扫出门,可为了当时还在幼年的孙儿们,她只能厚著脸皮伸手。 砚书出息了之后,弟媳待自己的態度也是大变,孙儿几次想接走自己,弟媳都是不让。 因为她的弟媳清楚,养著她一日,沈砚书便会照拂余家一日,余氏也自知承了余家的情,便依著弟媳。 若非是这一回,为了孙儿的终身大事,余氏也下不了决心回沈家。 “你也莫要怪你舅公一家,你舅婆虽从前嘴上刻薄了些,却也是多亏了他们一家,否则凭当初重病的我,与你糊涂的母亲,你活不过五岁。” 沈砚书:“孙儿明白。” 是以他功成名就之后,给余家送过不少厚礼,也给自己的两个表兄安排了不错的差事,叫已经落败的余家,再次起势了。 余氏忽然想起来什么,问道:“对了,当年那个八岁的小恩公,你这几年找到了吗?” 她知道孙儿前些年,一直在找人。 说起此人,沈砚书清冷的眸中有了暖意,轻声道:“找到了。” 看著他的神色,余氏一愣,问道:“莫非……?” 沈砚书笑了笑:“正是。” 余氏很是欣慰,拍了拍沈砚书的手背:“好好好,你们两个孩子,也当真是有缘分!” 沈砚书淡声道:“她没认出孙儿,孙儿在等。” 等她自己认出来。 她曾经说过,只要他做了大官,她一定会认出的,可他已经位极人臣,她的记忆里却好似没他一样。 第218章 查出杀害祖母的帮凶 余氏笑了笑:“想来当年你没想到,你会对长大后的她动心吧?” 沈砚书俊脸微红,没答祖母这话。 不错,初见的时候,她只是个八岁的小姑娘,在他眼里只是一个小孩子罢了,哪会多想什么? 而他们第二次见面,已是她及笄后一年。 少女倾城,谈吐不俗,顾盼神飞,叫他第一次明白心动的滋味。可女大十八变,她看不出半分当年的模样,他起初竟是没认出来。 直到见著她腰间的玉佩,又见著了容老太君,才知道她就是当年的小恩公。 见著孙儿如此,余氏也只是笑。 看他有些心神不寧。 便开口道:“你若是不放心,便也走一趟容府,看著你母亲,我这边有金嬤嬤在,不必你陪。” 沈砚书也的確不大放心,便应下出了门。 …… 容枝枝到了別院,见著了惴惴不安的赵婆子。 眼看容枝枝到来,赵婆子都不等她开口,便问道:“大姑娘,您先前答应我的话,都还作数吗?” 容枝枝也不急著回答,故意叫赵婆子心急。 慢腾腾地坐下,朝夕给她倒了茶,轻轻抿了一口,在赵婆子几乎快稳不住的当口。 她方才淡声道:“自然是作数的,但前提是,你能说出我的想要的讯息。” 赵婆子苦笑了一声:“大姑娘,您是想知道,老太太的事吧?” 容枝枝骤然抬眼看向她。 手里的茶杯也捏紧了,定定地看著赵婆子! 赵婆子轻嘆:“从前老奴帮夫人为难您那么多次,如果您只是为了您自己要找老奴麻烦,或是想找夫人报仇,想来早就动手了,决计等不到今天。” “老奴这几日左思右想,才算是勉强想通了您的意图。” 容枝枝盯著她道:“你这般说,那祖母的死,便是果真有问题了?” 赵婆子:“老奴说没问题,姑娘您也不会信!” 大姑娘兜了这么大一圈,將自己从夫人的身边分化开来,才来问自己此事,那必是早就得了一些蛛丝马跡。 容枝枝声音轻颤:“所以,祖母当真是王氏害的?” 她始终觉得不是王氏,不该是王氏! 便只说最简单的一点,父亲至孝,守孝期间怕是都不会与王氏同床,王氏的性子那可是一日都离不得父亲,哪里会愿意分床睡三年? 更別说她不可能不顾及父亲的感受! 果然。 赵婆子摇摇头,神色凝重地道:“大姑娘,这事儿,还真不是夫人做的!” “夫人得知消息的时候,老太太已经没了。” “夫人打杀那名丫鬟,也不过就是为凶手遮掩罢了。” 容枝枝:“凶手是谁?” 她的眼神盯著赵婆子,就连对方脸上半丝异样也不曾错放。 赵婆子吐出了答案:“是三姑娘!” “在知晓覃氏试图买通容府的丫鬟时,她便示意那名丫鬟去接应了。” “得知是衝著老太太来的,三姑娘便参与了计划,她一直不满意老太太偏心您,早就想要老太太的命了。” “她与覃氏联手,做完了一切之后,又开始心慌,担心事情查到她身上,去找夫人帮忙。” “夫人气得当场打了她一个耳光,可又不能不管女儿的死活,便只好立刻打杀了那名丫鬟。” 容枝枝眸光猩红:“原来是这样……” 她一直想不通王氏怎么会做这件事,可最大的嫌疑人又是对方,如果事情是容姣姣做的,那便都说得通了。 赵婆子嘆气道:“三姑娘说,从小到大,老太太都將您带在身边,仿佛只有您一个人是她的孙女。” “老太太有什么好东西也是都给您了,在家里也是事事维护您。” “她怨恨了好些年,实则是忍无可忍了,才动了手。” “她跪著抱著夫人的腿懺悔,说自己只是一时糊涂,以后不会再做那样的事了!您也知道夫人素来疼爱她,自是没有过多怪罪。” 容枝枝:“呵……” 她祖母的一条命,便是过多怪罪都不曾,只轻轻鬆鬆地打了一个耳光,王氏便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们母女,真是好得很! 她眸中闪过寒光,既然这样母女情深…… 那她倒是要看看,到了生死关头,她们会不会互相背弃,王氏又会不会后悔保下一只毒蝎子! 她问了赵婆子一句:“如果我需要你在適当的时候,於父亲面前坦诚你方才的话,你愿意吗?” “你应当清楚,你如今还是容府的逃奴身份,日后对你到底是不便的。” “可你若是愿意与父亲坦诚,我能许诺你无事,也能把卖身契还给你,如此你日后也会更自由!” 赵婆子都没怎么犹豫,便道:“我愿意!” 王氏不仁,她也不义。 “只是无凭无据的,主君恐怕不会相信老奴的话,说不定还会以为,是大姑娘您收买了老奴,陷害夫人和三姑娘!” 容枝枝:“那便是我要费心的事了,你不必管,我会找机会让你与父亲见面。” 王氏正在找赵婆子,自己就这样带著对方回去见父亲,太过招摇,叫王氏看见了,计划就毁了。 赵婆子:“是!” …… 容枝枝刚回到容府。 门口的奴才便道:“姑娘,沈老夫人又来找您了,知道您不在府上,便在府中等您……” 见著那奴才神情不对。 容枝枝问了一句:“还有別的?” 奴才一副不知该不该说的模样,最后犹豫著道:“三姑娘和怡姑娘都去见她了,两人……好似在討好沈老夫人!” 容枝枝讥讽一笑,看来容怡也惦记上这桩婚事了! 第220章 早知道就不得罪她了! 公孙氏听到这里,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不是!同你有什么关係?你忙著上来表这些情做什么?” 容姣姣:“?” 难道,不是来问自己的? 公孙氏昨日也是很喜欢容姣姣的,但是儿子的態度她也是看明白了,哪里还敢触霉头? 便笑著又看向王氏:“砚书实在是爱慕贵府的嫡长女,夫人若是有什么要求,不妨直接提,聘礼什么的都好商量。” 左右都是儿子自己出,也不用自己一个铜板,公孙氏也无所谓。 王氏见不是为了姣姣,脸上的笑收了半分,却也不得不招待著,叫人去请容太傅。 容姣姣第二次会错了意,以为自己要嫁去相府,此刻只觉得自己是个傻子一般,一时间羞愤难当,便捂著唇哭著离开了。 王氏看了一眼小女儿的背影,纵是担心,可有客人在也不便追上去。 …… 容姣姣哭著到了后院。 撞见了容怡,容怡不必想都知道是什么情状。 便是嘲讽一笑:“呦,三堂姐你这个太傅的嫡女,如此门当户对,看来也是嫁不进相府啊。” “哎呀,是因为你也跟我一样不配,还是因为你不想啊?” 容姣姣本就窝火,哪里听得了这话? 当即便上去,同容怡廝打在一处,容怡丝毫没想到,堂堂太傅的嫡次女,竟然说打架就打架! 便是她这样的容家旁支,活了这些年,都未曾与人动过手。 眼看自己髮髻也被扯乱了,她也忍不得了,两人不一会儿就打做了一团。 …… 容枝枝听说她们二人打起来的时候,淡然得很,只希望容怡下手重一些,也算是帮祖母的仇收些利息。 没过多久。 容太傅身边的僕从便过来了:“姑娘,沈老夫人来议婚,太傅叫奴才来问问您的意思。” 容枝枝放下了手里的茶杯,轻声道:“告诉父亲,我不嫁。” 僕人一愣:“这……” 这样好的婚事,府上两个姑娘都为此打起来了,大姑娘竟然不嫁? 容枝枝:“去回话便是,若她要见我,也说不见。” 僕人:“……是。” 见著僕人走了。 玉嬤嬤开口道:“姑娘,您这是……?” 容枝枝轻声道:“没什么,就是不想答应了。” 昨日公孙氏上午走了,下午便来,她也猜测过大抵是来与自己致歉的。 可凭什么別人要羞辱自己便羞辱,要与自己致歉,自己就要原谅呢? 她从来不是非要做谁的儿媳,非要做谁的夫人不可。 见姑娘如此,玉嬤嬤也知道,是公孙氏的话叫姑娘委屈了,倒也不再劝了。 …… 公孙氏在前院一脸胸有成竹地等著,这个上京有多少人想嫁给自己的儿子,她心里是清楚的。 便是自己昨日说了不好听的,可自己今日都拉下脸过来议婚了,容枝枝不会不同意。 却不想。 僕人进来之后,一脸为难地道:“主君,姑娘说她不嫁。” 公孙氏惊了:“什么?” 王氏心中一喜,忙是道:“沈老夫人,若是枝枝不想嫁,不如你再瞧瞧容家其他的姑娘?” 其实上回沈砚书在诗会羞辱了姣姣,王氏是很不高兴的,只是架不住姣姣实在是喜欢沈相,不然她也不会反覆撮合。 且不知容枝枝是在闹什么,反正这对姣姣来说是一件好事。 容太傅闻言便皱眉,不快地看了王氏一眼,他们容家的姑娘,是隨便人挑吗? 对上夫君这样的眼神,王氏心下一惊,立刻住了口。 公孙氏有些失魂落魄,但很快坚定起来:“不不不,不行,只能是南阳县主!这桩婚事非要成不可,县主便是不嫁也得嫁!” 祸是自己闯的,容枝枝要是真的不嫁,自己的小儿子可怎么办? 容太傅却是冷了脸:“沈老夫人,话可不是这般说的,既然枝枝不答应,便是相府再有本事,也不能逼迫老夫的女儿。” 公孙氏:“这……老身不是这个意思!那……可否让老身见县主一面?” “老身也知晓,是昨日的话说得过分了。” “实则老身也就是叫人利用了,老身想亲自与县主致歉,再好好解释一番。” 僕人道:“我们家姑娘说了,不想见您!” 公孙氏:“……” 她当真是觉得焦头烂额,难受极了。 早知道这容枝枝这般不好哄,自己一开始才不得罪她呢! 接下来几日。 公孙氏日日来,容枝枝都拒不见面。 沈砚书也重新买了许多礼物送来,一年四季的都有,还有不少珍惜药材,容枝枝也是悉数退回。 闹得乘风直摇头,看自家相爷的眼神,都带了同情。 前几日相爷有多高兴,这几日就有多难受,那心情便说是从云端跌到泥地里,还被人踩了几脚都不为过。 他忍不住道:“按理说,县主不该是这样小气的人啊……” 上一回徐青青买通了人说书,说县主的不好,最后徐家人登门致歉,容枝枝最后也原谅了,还帮忙在相爷跟前说了情。 可这一回…… 怎如此坚决? 沈砚书听完薄唇紧抿,显然心情更差了。 便是府医给他请平安脉,都劝了他一句:“相爷,您沉疴本就不轻,烦心事还是要看开一些才好。” 不然这般忧思几日,怕是又要咳血了。 好不容易近日里身体才慢慢好转。 …… 见著沈砚书送的那流水的东西,都被容枝枝退了回去,容姣姣气得眼都红了。 她心心念念都得不到的东西,容枝枝竟然半点都不在乎,她到底凭什么啊? 正是想著。 便见著容枝枝从倚梅苑出来。 容姣姣上去讥讽道:“容枝枝,你是不是很得意?可惜过不了几日,相爷没了耐心,便不会理你了!” “到时候他定了其他的亲事,你便知道自己什么斤两了!什么东西,还日日拿乔呢!” 容枝枝压抑著心里对容姣姣的恨,劝告自己不能打草惊蛇,这才反讽了一句:“你便是想拿乔,都没那个机会!” 容姣姣:“你……” 这会儿传来了容世泽失望的声音:“容枝枝,被相爷看上了了不起吗?竟又是嘲讽起家里人了!” 亏得他还想著自己是不是原谅她好了,结果他一来,便听她又在欺负妹妹! 容枝枝根本不想理傻子,直接便往前走。 容世泽被这样的眼神刺到了,挡在了容枝枝跟前:“你就这么走了?你先给姣姣道歉!” 第221章 天蚕莲的事,老衲想告知县主 容枝枝脚步一顿,讥讽地瞧著他:“道歉?怎么?你只听得我嘲讽她,没听到她嘲讽我?” “你是耳朵间歇失聪,还是脑子一直就不灵光?” 容世泽一噎,倒也缓过神来,想起来好似的確是如此:“我,我……” 他没脸说是因为他习惯了,习惯了她们每次发生衝突,他都直接维护姣姣,习惯一旦养成,有时候没过脑子便表现出来了。 容姣姣咬唇道:“姐姐,你怎么这样骂哥哥?哥哥只是为了给我出头罢了,他並没有什么坏心眼啊!” 容世泽其实想说,自己並不是为了出头,他只是希望容枝枝能够改过,不要总是与家里人为难了。 可现在…… 不管说什么,都是他偏心容姣姣了。 容枝枝:“是是是!你们毕竟是再好不过的亲兄妹,不过你们日后能滚远点吗?我没有閒工夫日日看你们表演兄妹情深。” 容世泽生气地道:“容枝枝,你怎么这样说话?我与姣姣是亲兄妹,难道你就不是我们的亲姐姐吗?” 容枝枝:“哦?没看出来你们將我当姐姐,让开。” 容世泽本来不想让开。 可对上了容枝枝冷漠得仿佛看仇人的眸光,心头一凉,被这般充满敌意的眼神刺伤了,不自觉地退开了一步。 容枝枝大步从他身边离开,半个眼神都没给他。 容世泽看著她的背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容姣姣嘟嘴道:“姐姐真是的,对我不客气就算了,怎么对哥哥你也这样……” 若是从前,容世泽听了这话,定是会觉得,姣姣这是心疼自己,会忍不住与姣姣一起骂容枝枝。 可是今日,他却是回头看了她一眼,不快地道:“你没事招她做什么?她拿乔不拿乔的,要你说?” 容姣姣嘴一瘪,说了一句:“我討厌哥哥!” 接著,哭著走了。 容世泽:“……” 好了,他成功的里外不是人了!容枝枝叫他滚远点,容姣姣说討厌他。 他这是何苦来,他今日就是多余长了一张嘴,不该说话的! …… 容太傅的书房。 见著容枝枝到来,他开口道:“可是有事?” 他这个女儿,他如今也是看明白了,对家里人寡淡得很,若不是有事,想来是不会来见他的。 容枝枝开始忽悠道:“確实有事,父亲,女儿这几日,频频做梦,总是梦见祖母喊冤。说还有害她的凶手没有落网,不知父亲近日里是否也做了同样的梦?” 容太傅愣住了:“没有!” 容枝枝一脸苦恼,伸出手揉了揉额角,一脸困顿地道:“这倒是奇了!” 容太傅皱眉道:“子不语怪力乱神,你想来是太思念了你祖母的缘故。” 容枝枝轻声道:“女儿一开始也是这样想的,只是连续做同一个梦,女儿才觉得蹊蹺。” “父亲若是不介意,女儿想这几日请个高人来府上瞧瞧,若真是女儿凑巧做梦,也能请高人再为祖母超度一番,您说呢?” 容太傅觉得,给老太太超度一下,让女儿心安也是好的。 便是点了点头:“那好!不过对外就只说是超度,將人请进来了再说你的梦,千万处理好,莫要叫外头到处都是风言风语!” 容枝枝:“是!那女儿便先回去了。” 容太傅一顿,开口道:“对了,你与相爷的婚事,是打算如何?若只是拿乔,闹几日脾气就算了。” “公孙氏到底是你未来的婆母,你如今这样得罪她,日后也是要吃亏的。” 容枝枝听完轻嘆,所有人都以为她只是拿乔罢了,没人相信她是真的不想嫁了,沈砚书確实是很好,可有公孙氏,她確实是要不起了。 只是她也明白,父亲还需要这桩婚事来挽回容家的名声。 为了便於日后行事,她便暂且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道:“女儿知晓分寸的。” 容太傅点了点头。 …… 回了倚梅苑之后,院子里头还是沉闷得过分。 素来性子最活泼的朝夕,都觉得这几日压抑得厉害,便忍不住开了窗户透透气。 陈女官到底並不真正是他们的人,玉嬤嬤寻了个藉口,叫对方出去了。 这才笑著道:“姑娘这回的气性,似乎尤为大。” 容枝枝一愣,气性大吗? 她当然知道,玉嬤嬤是在说自己与首辅的事。 她轻声道:“或许是近日里心情不好吧!” 知道了容姣姣也参与了谋害祖母,她心情怎么会好?她以前便知道容姣姣又蠢又坏,可没想到还能歹毒到这个份上。 玉嬤嬤却是摇摇头:“老奴觉得不然!姑娘这是对相爷上了心,所以这事儿才能伤到您。” “不然您从前的性子,人家几句话说得您不高兴,这般多次登门,您想来也是心软了。” 她家姑娘记仇得很,但是旁人对她有一点好,她又格外放在心上,除非遇上不能退让的事,否则从不吝於给人真心悔过的机会。 唯独这一次,是真的犟上了! 容枝枝抿唇,她也不知道玉嬤嬤说得是不是,但想想她从前好似真的没这样“不好说话”过。 她与谢氏都还能表面和谐,但却见公孙氏一面都不乐意。 玉嬤嬤年纪大,看得明白些:“能真正伤到自己的人与事,往往是自己真正在乎的人与事。” 没那么在意的,反而也没那么难受。 容枝枝:“是么……” 確实,这几日她想起沈砚书的事,心情便是不佳,如今细细思索,自己好似还真的憋著一口气似的。 她明白玉嬤嬤是希望她再多考虑一下。 正要说话。 倒是朝夕进来了:“姑娘,释空大师来了,说是来找您的!” 容枝枝有些意外,释空大师是得道高僧,寻常人便是想见他一面都难,今日对方怎么还亲自来了? 她忙是出去迎接对方。 当初天蚕莲虽然救了一个不值得救的齐子赋,可此事终究是她欠了释空大师莫大的人情。 见著了她,释空大师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容施主,又见面了!” 容枝枝也忙是一礼:“大师请进!” 释空大师也没有客套。 进了前院,他四下看了一眼,容枝枝明白他眼神的意思,便吩咐朝夕:“叫奴才们都退下,你在这里守著便是了!” 朝夕:“是!” 待人清了场,释空大师才开了口:“今日老衲前来,是听说相爷与县主之间,似乎生出了齟齬?” 容枝枝麵皮一抽,心道难道沈砚书將释空大师都请来当说客了? 释空大师看出了容枝枝在想什么,笑道:“並非是相爷的意思,老衲也只是下山来看看相爷。他心情不佳,乘风送老衲出来时说了几句。” “这些红尘俗世,老衲本是不爱管的,只是有一件关於天蚕莲的事,老衲觉得还是应当告知县主,便自作主张过来了!” 容枝枝一愣:“何事?” 第222章 相爷被蛇毒咬伤的真相,您该知道了 释空大师微笑道:“施主可还记得,当年你先是请人问老衲,天蚕莲能否给你,老衲拒绝。” “后头施主听说,若是能从山下,跪三千台阶上老衲所在的护国寺,菩萨会满足世人心愿。” “是以施主一路跪上山,再次对老衲开了口。” 容枝枝有些赧然地道:“当年如此,也只是试试看,希望大师能看到信女的诚意。” “自然,若是容枝枝跪上去了,大师依旧不给,我也是不会有半分怨言的。” 因为东西本就是释空大师的,人家给或者不给,都是不便强求的,她只展现出自己的诚意便可。 释空大师却是笑道:“那施主你可知道,这天蚕莲的种子,是相爷委託老衲在山上种的。” “只因怕相爷的政敌知晓,此物关係相爷的性命,便一直未曾对外言说,当初第一次拒绝施主的时候,老衲也未曾明言。” 世人大多只知道相爷身体不好,但知道是因为中毒的只有一些权贵,知晓是什么毒,且知晓天蚕莲能解的,寥寥无几。 便是容枝枝一开始没认出沈砚书的时候,都只是想试试看,天蚕莲能不能帮到沈砚书。 容枝枝闻言一惊,难以置信:“什么?” “老衲起初不给,那是因为本就不是老衲的东西。否则出家人慈悲为怀,老衲岂会藏匿此物,不予施主救人性命。” “而是要施主你自己想法子,一路跪上山?” “后头是你为了药,跪著来求老衲的事叫相爷知晓了,相爷即刻遣人送信过来,叫老衲成全施主的心愿。” 容枝枝一时间心里有些乱。 那如果是这样,沈砚书这些年的毒,这些年身体不好…… 释空大师身后的悟心,此刻也开了口:“三年前相爷出使旻国,回来的时候,天蚕莲便已经长好了,他只需服用一株便能痊癒。” “可就是在此时,容施主你跪上山的消息,传到了相爷耳中,而您开口便是两支都要。” “相爷放弃了自己痊癒的机会,成全了施主你。” 容枝枝抓紧了自己的袖口,原来是这样。 原来他曾经离解毒只有一步之遥,甚至后面她只带走了一株,留下了一株在山上,若是沈砚书愿意,隨时可以取走另外一株。 可他一直未曾去取! 她是个通透的人,此刻便问释空大师:“所以当年,您只给我一支天蚕莲,並不是因为已是窥得天命,知晓齐子赋会负我?” 她一直以为,释空大师是算到了今日的一切,当年才只给一支。 释空大师笑笑:“世上的事,从来便是一体两面,有好便会有坏。” “老衲当时只是想著,既然第二株,齐家公子三年之后才会用到,那不如便暂留老衲身边。” “人心易变,如此也算是给所有人一个三年的考验,万一齐家公子不值得,施主也有反悔的机会,而相爷也有活命的机会。” 容枝枝听到这里,心里五味杂陈。 她一直以为,第二株天蚕莲,是她让给沈砚书的,想想当年自己救他一命,又送他一株天蚕莲,她便觉得…… 便是她近日里承了他不少情,两条救命之恩也是够还的。 然而现下…… 悟心这会儿更是道:“日前小僧走过一趟相府,问相爷这三年来,受蛇毒折磨,是否后悔让出解药,相爷也称不悔。” 容枝枝心情更复杂,不悔吗? 那样的毒,落到谁的身上都是难受的,他足足多承了三年,却说……不悔? 释空大师轻声道:“如今这一切,是人心,也是天意。老衲本是方外之人,却也看得出来,相爷对施主的一番心意。” “男女之事,不克强求。若施主实在无意,老衲自不会多劝。” “老衲只是明晰,世上一切都有因果,容施主有权知晓一切因,权衡一切果。” 容枝枝听到这里,认真道:“多谢大师今日告知。” 若非是如此,她还一直以为,自己对沈砚书的帮助,比他对自己的只多不少。 如今看来,他当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世上有几人能做到,把自己活命的药都让出来?释空大师今日若是不说,她怀疑沈砚书这辈子都不会告诉自己。 释空大师:“老衲的来意已成,便先告辞了。” 容枝枝却开口道:“大师可否暂留容府一日,帮我一个忙?” 悟心刚要替自家师尊拒绝,因为除了能被师尊当作“佛友”的相爷,师尊可是从未在谁家中留宿过。 释空大师便先问道:“是何事?容施主应当知道,老衲不插手世事。” 容枝枝:“我只说出自己所求,大师是否愿意相助,全在大师,容枝枝绝不强迫半分。” 她本也是要找个高人前来帮忙,释空大师正好来了,说不定也是天意。 其他的“高人”说的话,父亲或许还会当作无稽之谈,但释空大师的话,父亲一定会慎重。 释空大师:“施主请讲!” 待容枝枝压低了声音,將一切都说完。 释空大师闭目道:“此事老衲答应了。” 这下,不止是容枝枝有些惊喜,就是悟心都愣了一下,按理说师尊是不会应这种事的。 似能明白他们的疑惑。 释空大师主动道:“只因此事事关容老太君,容老太君一生行善积德,有功德於人世,老衲相助,本是该然。” 容枝枝感激地道:“大师慈悲为怀,容枝枝不甚感激!朝夕,去给大师安排一下,让大师在客房住下。” 释空大师起身:“劳烦施主了!” 容枝枝:“本是应当。” 然后她便去准备明日一早,需要使用的所有物件。 容太傅在听容枝枝说要请高人来办事的时候,心里还没当回事,但听说这个高人竟然是释空大师。 且对方还在他府上住下,他惊了。 还亲自去拜访了一番,释空大师在大齐的地位非同小可,是公认的第一高僧,其弘扬的佛法,不知使得多少人弃恶从善。 待容枝枝將需要的物件,都叫人备好了,已是深夜了。 明日是一场戏,可也是规规矩矩地先请大师给祖母超度,所需的物品,自是应当一应俱全,半分马虎不得。 看姑娘忙完了。 朝夕上去给姑娘按头,忍不住小声问了一句:“姑娘,今日听了释空大师的话,您对相爷的事儿,是个什么想法了?” 容枝枝面色一顿,只觉得本就疲乏的脑识,更是怠倦。 她也是在权衡。 只是容枝枝也说了一句:“莫说我,倒是你,今日释空大师与我说了那些话之后,你便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这会儿怕也是有什么想说?” 她还没多想什么,只以为朝夕只是也想帮沈砚书说说情。 却不想朝夕道:“姑娘,其实……奴婢瞒了您一件事!” “因为当初答应了相爷不与您说,且那会儿也觉得,姑娘您不知晓会更好。” “可今日听了释空大师的话,奴婢一直在想,或许……相爷被毒蛇咬伤的真相,您该知道了!” 容枝枝诧异地看她:“什么真相?” 第223章 沈砚书对谢国舅的报復 莫非当初的事,还有什么內情不成? 朝夕立刻跪在了容枝枝脚边,將那些细节,都与容枝枝说了。 讲完了之后。 朝夕告罪道:“姑娘,此事是奴婢的错,奴婢不应当听了相爷的吩咐,便当真欺瞒您。” 其实那事儿,便是告诉姑娘,也没什么用,无非就是让姑娘心里难受,感到负担罢了。 所以她才不说的。 可如今仔细想想,她到底是自家姑娘的奴婢,她应当听姑娘的话才对啊,怎么相爷叫自己不说,自己就真不说了? 容枝枝都懵了:“你……” 她又不傻,哪里会不知道,朝夕不与自己说,是考虑到什么? 今日一天,就叫自己知晓了这样的两件事…… 朝夕磕头道:“是奴婢糊涂,姑娘若是责罚,奴婢也绝无半分怨言。” 容枝枝:“……” 她还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责罚这丫头。 她原本就很纷乱的心情,此刻更是一团乱麻,这般说来,如果不是因为他,当年被蛇咬了的,其实是她自己? 要缠绵病榻多年,动不动就吐血的,也是自己? 他欠了自己的救命之恩,实则当年就已经还了? 甚至回过头来,是她欠他更多了。 玉嬤嬤这会儿也道:“姑娘,其实老奴觉得,相爷待您是真的没话说。” “且不说今日这两件事,便单单说这几日,惹得姑娘不高兴了,沈家老夫人日日登门来致歉,难道还不足看出相爷的诚心吗?” 换了任何一个人家,这般情状,能叫公孙氏来一日都是难的,何况是来这么多日。 容枝枝哪里不知道这些道理? 她心里本是有些怨怪沈砚书的,他自己家里的事情都没弄明白,便来招她,怎会叫她不心烦? 可他说给的交代,也是十分用心。 释空大师的话,叫她心里的火气消去了一半,朝夕的话叫她消去了另一半,甚至多了几分难言的愧疚。 她看了一眼朝夕,最后说了一句:“你起来吧!” 朝夕刚鬆了一口气。 容枝枝又接著道:“你日后若是再替人瞒著我,就不必跟在我身边了。” 朝夕嚇得眼泪都险些掉出来。 忙是应了一声:“是,姑娘,奴婢明白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她跟了姑娘这么多年,也不是没犯过错,可姑娘从未真的与她计较什么,这已然是姑娘对她说得最重的一句话了。 玉嬤嬤道:“那姑娘,您与相爷的事……” 容枝枝轻声道:“要嫁的。” 也必须嫁了。 沈砚书的身体,没有三年五载是养不好的,他是因为她才被蛇咬了,也是因为她取走天蚕莲,他身体才差成这样的,这份责任她非担不可。 如他先前所言,她只有嫁给他,住在他府上,才便於常常为他调理身体。 不论其他,只单单为了这个,这份恩义她也非还不可。 玉嬤嬤闻言鬆了一口气:“姑娘您能这般想,那自然是最好了!” 玉嬤嬤活了这许多年,她自然是清楚,世上本就难有十全十美的事,所有人活著,都会有这样那样的烦恼。 如相爷这般出眾的郎君,又对姑娘如此上心,已经算得上是十全九美。 姑娘实不必太过严苛。 容枝枝道:“下回公孙氏再来,我便出去见见她吧。” 玉嬤嬤笑著道:“好嘞!” …… 皇宫。 小皇帝斜著眼睛看了看沉著脸,坐在那边看奏摺的沈砚书。 摸著下巴道:“相父,您这几日怎又勤奋起来了?” 对方懒散了好几日。 小皇帝都快被迫习惯独立自主了,结果对方又换了一副嘴脸,上朝下朝十分积极就罢了,今日天都黑了。 他还特意跑来,陪著自己看了一个时辰奏摺。 沈砚书抬眼看向他,淡声问道:“陛下想自己一人看?” 小皇帝飞快地摇头,笑容諂媚:“不不不,多谢相父分担……” 只是相父的心情显然不好啊! 永安帝的眼神看了看乘风,一阵挤眉弄眼:该不会是与容家大姑娘的事,生出了变数吧? 乘风竟然看懂了帝王的眼神,一脸痛苦地闭上眼,沉重地点了点头:是啊,我们近日都因此好难度日的。 永安帝:“……” 朕一时间都不知道,应当高兴还是不高兴,你说高兴吧,显得朕有些没良心。 可你说不高兴吧……朕近日少了很多公务,越发轻閒,实在没法说自己痛苦。 最后良知战胜了躲懒的本性,帝王提议道:“相父,不如朕为你们赐婚吧?” 一道圣旨下去,容太傅也好,容家大姑娘也罢,都只能听命,相父还有什么需要苦恼的? 沈砚书听完,顿了一下。 最后揉了揉眉心,淡声道:“陛下,此事让臣自己处理。” 这个时候赐婚,便是逼她,此事本就是他的疏忽,她有任何脾气,他都应当受著,哪里还能这样欺负她? 乘风也衝著陛下摇摇头,自己提出不如把天蚕莲的事情说出来,说不定容枝枝会心软,相爷都不答应,说这是挟恩相报。 更別说是赐婚逼迫了。 不过乘风是个有自己的想法的乘风,所以他背著相爷悄悄与释空大师说了,希望释空大师別让自己失望! 相爷太在乎容姑娘了,反而瞻前顾后,进退失据。 申鹤已经总结好了:谈感情这事儿,相爷实在是没什么能力,还是得靠他们这些下属帮忙,乘风深以为然! 小皇帝还想说什么。 沈砚书却道:“陛下,臣以为,您当想想您的婚事了。” 永安帝懵了:“啊?朕的婚事?朕……朕还小呢!朕还没满十四岁!” 不过按照歷代以来的惯例,若是幼帝,十四岁亲政的时候,便该同时成婚了。 沈砚书看他一眼:“是么?可臣听说,顾家打算给顾浅浅议婚了,她比陛下大了快两岁,拖不得了。” 小皇帝立刻红著脸改口:“其实朕也不小了!可以定下来了!” 顾浅浅是户部尚书的女儿,小时候常常进宫来玩,小皇帝自那会儿起,心里就只有他的浅浅姐姐。 沈砚书:“那好,帝后之位,便定她吧。” 小皇帝意识到什么,问道:“相父,是不是国舅一家得罪您了?” 因为母后本是要从谢家给自己选后的,暂定的是谢敏君。 相父从前也並无反对的意思。 他本都觉得,有母后在,相父也没与谢家为难的意思,顾浅浅便是进宫,也不可能是皇后了,可今日…… 沈砚书看向帝王,淡声道:“陛下,臣在朝一日,绝不会允许谢家出第二名皇后。” “若您將来有立谢家女为后的想法,臣便请旨辞官,归隱山林,陛下可另觅良才替代臣!” 永安帝听懂了,国舅这不止是得罪相父了,这是得罪狠了! 第224章 求太后將容枝枝赐给姬无蘅为妾 他连忙跳起来:“相父,万万不可!这个朝堂可以没有国舅一家,但绝不能没有相父您!” 一个整日覬覦自己权力的舅舅,和相父这个一心为自己国士,作为帝王,他能不知道怎么选? 沈砚书淡声道:“陛下这般说,臣就放心了,那臣明日便代陛下宣旨。” 所谓疏不间亲。 沈砚书从前觉得,太后到底是陛下的生母,对方想选什么儿媳妇,他是不便干预的。 可如今,谢国舅竟是算计到自己身上,他们不想叫自己顺心,那谢家也別想顺心了! 少帝高兴坏了:“好好好!” 他如今觉得,自己真是世上最幸福的皇帝的,事业与爱情都如此美满,皇考真是给他挑了一个好相父! …… 容府。 翌日一早。 释空大师便坐上了蒲团,在容枝枝备好的法事场地,为容老太君诵经超度。 此刻容家人也都跪著,跟著一起诵经。 待超度完了。 释空大师忽然脸色一变,伸出手掐指一算,神色也凝重起来,眼神落到了王氏和容姣姣的身上。 见著他这般模样,容太傅忙是问道:“大师,可是发生何事了?” 王氏和容姣姣也有些心慌。 因为容老太君的事,她们一个参与了谋害,一个帮著遮掩,今日二人一起跪在这里,本就都十分心虚。 哪里还经得起释空大师看? 释空大师开口道:“太傅可先叫僕人们退下,老衲有些话要说,不便叫太多人知晓。” 容太傅立刻依言而做。 接著,释空大师直言道:“这两位身上,有容老太君之死的因果。” 容姣姣本就心虚,听完这话,嚇得腿一软,险些直接跪坐在地。 亏得王氏悄悄搀扶了她一把,才没当场露馅。 王氏怒道:“你这老和尚,胡说八道什么?是不是容枝枝请你来陷害我们的?” 容太傅呵斥了王氏一句:“休得无礼!” 他哪里会不知道释空大师的名声?释空大师一辈子在世人眼里都是得道高僧。 已是这把年纪了,依旧一贫如洗,名利富贵一样都不图,容枝枝有什么本事收买了他帮著说谎话? 他接著看向释空大师:“大师,您確定吗?” 释空大师沉眸道:“出家人不打誑语,只是到底是谁所为,老衲还不能確认。” “老衲不便参与太多人世因果,此事容太傅自己判断、查证便是。” 容太傅的脸色,凝重至极。 而释空大师也起身道:“既然为老太君超度的事情已经了结,老衲也不便多留,先离开了。” 容太傅道:“老夫送您出去。” 释空大师:“太傅客气了,阿弥陀佛。” 他们出门去,容枝枝自然也去送了。 回来之后。 容世泽还是一脸懵,怒问容枝枝:“当真是你收买了大师吗?你便是怨怪母亲和姣姣,也不能这样栽赃她们吧?” 容姣姣也是哭著道:“父亲,一定是姐姐陷害我们的,我与母亲什么都没做过,那可是我的祖母,我们怎么会狠心下这样的手?” 这回是容太傅开的口:“够了!枝枝没有这个本事收买释空大师,也没人有这个本事!” 容姣姣:“那一定是姐姐用了什么手段,骗了释空大师……” 容枝枝:“那你不妨说说,是什么手段?你看到我用手段了?你要指控我,自然要拿出证据,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容姣姣咬牙道:“我也没有整日里跟著你,我怎会知晓,你用了什么手段?” 容枝枝轻嗤:“哦?那就是瞎编了?” 容姣姣激动地道:“可那释空大师难道就不是瞎编吗?他有半分证据吗?” 王氏这会儿也是如梦初醒,忙是开口道:“是啊,夫君,那释空大师半分证据都没有,总不能只凭他一句话,就定了我们的罪吧?” 容枝枝道:“这般看来,是要人证物证了!母亲,你身边的赵婆子,似乎已经失踪许久了,她是不是知道了点什么?” 王氏脸一白:“你胡言乱语什么?赵婆子能知道什么?她不过就是府上的一个逃奴罢了!” 容枝枝:“她好端端的为什么逃了?父亲,不如將赵婆子抓回来问问,您说呢?” 王氏心乱如麻,这段时日她一直没能抓到赵婆子。 本就害怕得很,生怕那贱奴在外头说什么对自己不利的话,眼下听容枝枝这般一说,她更是心慌了。 难不成那刁奴了落到容枝枝手上,与容枝枝说了什么? 便忙是道:“一个赵婆子的话,怎么足以取信?夫君,先前诗会的事情,便是赵婆子怂恿我做的。” “那件事情之后,我便觉得这个狗奴才別有用心,將她留在我身边,怕是只会出餿主意害我。” “於是我便想,不如將她处置了好了,谁知道这老刁奴先一步跑了。” “她的话,可是一句都不能信啊!” 容枝枝早就知道,王氏会这样说。 她轻声道:“父亲,能不能信,將人找到,问问再说,万一她手里有证据呢,您说是不是?” 朝夕听著有些迷糊,那赵婆子手里是没证据的啊。 她一开始本以为,姑娘是打算先借释空大师的口,再將赵婆子带出来说明真相,可眼下,她全然看不懂了。 姑娘到底在想什么? 容枝枝自是不会用这样浅薄的手段,父亲未必会相信赵婆子的一面之词,而释空大师的话,到底也不算证据。 自己若真的眼下就拎著赵婆子来,只会叫父亲確定,是自己要陷害王氏和容姣姣! 果然。 容太傅沉著脸,问了容枝枝一句:“赵婆子在你手上?是她与你说了什么?” 容枝枝一脸诧异:“父亲怎么这样说?若赵婆子真的在女儿手上,还说了这些话,女儿不是早就將她带回来,指控母亲和三妹妹了?” “女儿只是觉得,您可以下令找找这个人,她素来是母亲身边最得用的人,忽然就不见了,或许她知道点什么。” 容太傅听完这话,面色才缓和几分,只是心中还是有些怀疑。 王氏也勉强鬆了一口气。 只要她在容太傅之前,找到了赵婆子,將人灭口,这事儿便没下文了。 容太傅下令道:“传我的命令,立刻將赵婆子抓回来。” 话音落下。 容太傅冷冽的眼神,在王氏和容姣姣的身上看了看。 最后道:“將近日里伺候夫人的文婆子,还有三姑娘身边的繁星一併抓起来,严刑拷问!” 文婆子嚇坏了,忙是道:“主君,老奴什么也不知道啊!” 繁星也是哭著道:“三姑娘救奴婢……” 可王氏和容姣姣这会儿自身难保,哪里能救谁? 容姣姣看著繁星道:“繁星,你不用担心,父亲只是审审你罢了,我什么都没做,你诚实一些,如实说便是了!” 繁星对上容姣姣的眼神,猛地一颤,她父亲的名字,便叫汪诚实! 眼看两人被拖下去。 容太傅深沉的眸光,落到了容枝枝的身上,看得容枝枝心头一跳。 但只是一瞬,他就收回了眼神,没有多说什么。 容枝枝心知,父亲还是对自己起了疑心,无妨,她早就料到了,父亲毕竟不是蠢辈。而她,要的就是父亲的疑心! …… 乾王府。 姬无蘅几日下来,依旧是吃了就吐,已是不成人样了。 这会儿姬无偃进来,一脸犹犹豫豫的样子。 姬无蘅诧异地看他一眼:“怎么?有心事?” 姬无偃实在不知该不该说,他觉得这事儿,实在是不妥。 最后还是嘆气道:“是你的事!母亲打算进宫了,求太后姨母,將容家大姑娘赐给你做妾!” 第225章 儿子再也不敢喜欢她了,请母亲放过她 姬无蘅难以置信地起身,问道:“你说什么?” 姬无偃道:“母亲怕你不同意,不准我与你说。可我觉得这样不对,那容家姑娘本就是不愿意做妾,才与齐家闹成那样的。” “若是姨母当真逼著她给你做妾,那不是要活生生逼死她吗?” 虽然父亲和母亲二人,都眼高於顶,总是瞧不上这个,看不起那个,但姬家兄弟两个,一贯是不赞同他们的做派的,只是那到底是长辈。 便是不赞同,也不敢说什么忤逆的话来。 可今日这事儿…… 姬无偃觉得自己要是不说,良心过不去。 姬无蘅忙是问道:“母亲眼下到哪儿了?” 姬无偃:“正在换进宫要穿的礼衣,想来是快出门了。” 姬无蘅立刻吩咐了僕从:“扶我起来。” 姬无偃亲自將兄长扶起来。 姬无蘅生怕追不上母亲,都顾不上穿外袍,便要出门去,僕人细致,忙是给他披上了雪色的披风。 “大公子,外头天冷。” 姬无蘅赶到了院中,果真便见著谢氏这会儿已是穿好了礼衣,一应僕从跟在她身后拿著謁见太后的礼物。 见著瘦了几圈,脸色苍白的儿子出了院子。 谢氏的脸上有了一瞬僵硬,瞧了一眼他身后的姬无偃,便已经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当即便狠狠瞪了次子一眼! 姬无偃摸了摸鼻子,但丝毫没退。 他觉得自己没做错。 谢氏看向姬无蘅,道:“这么冷的天,你穿这么点出来做什么?还不快回去!” 姬无蘅沉著脸,看著谢氏,满眼都是对她的失望:“母亲,您真的打算求姨母叫她做妾?” 谢氏被儿子这样的眼神刺痛了。 以至於语气也冷厉了起来:“不然呢?那你要母亲怎么办?你这身体一日比一日差,你要我看著你去死不成?” “那容枝枝一个二嫁妇,我是绝不会允许她做你的正妻的,我谢婉莹还丟不起这样的人!” 姬无蘅眼底都是沉痛:“母亲,是我爱慕她,这並非是她的错。您为何要一再侮辱她?” “她是太傅嫡长女,她怎肯做妾?” “儿子爱慕多年的人,儿子又如何捨得叫她做妾?” “难道,母亲是要叫她觉得,被我姬无蘅放在心上,是一件十分不幸的事的吗?” 谢氏:“我……” 她觉著儿子实在是太感情用事了。 她沉著脸道:“你可知道,沈相在诗会上,也表明自己求娶她了?你认为,堂堂首辅会娶一个二嫁妇做妻子吗?” “沈相还不是一样要叫她做妾!做相爷的妾,和做你的妾,又有什么不同?” “他沈砚书虽然是权倾朝野,可到底只是一介孤臣,论起根基哪里比得上我们这样的皇亲国戚?” “以她如今的处境,入你房中为妾,也不算辱没她!” 姬无蘅白著脸道:“母亲,你也说了,沈相说的是求娶。若是纳妾,为何用求娶二字?” 谢氏愣了一下,接著理所当然地道:“这还不简单么,沈相想必是要在外头顾著她的面子。” “不然你好好想想,如果是做首辅夫人,这样的好姻缘,她为什么没有答应?” “相爷说的可是他有意求娶,只是她还没应呢。” 姬无蘅皱眉:“她便不能是因为暂且无心婚事?不能因为是与相爷还不熟悉?不能因为是还在权衡考虑相爷的用心?” 谢氏听著都有些生气了:“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固执?难道母亲还这点事情都看不透,骗你不成?” 姬无蘅心里明白,固执的人並不是自己,而是母亲。 他与沈相同朝为官多年,知道那是个风光霽月的人,不可能一面在诗会上捧著容枝枝,又一面拿纳妾来羞辱她。 只是此刻总不能去相爷府上问询。 他便也索性不与母亲爭辩,郑重道:“母亲,相爷要如何,与我无关,总归,我姬无蘅不能如此!” 谢氏一时间也来了火气。 蹙眉道:“你真是冥顽不灵!罢了,此事你不用管了,你先回去休息,母亲和你姨母会將一切处理好!” 姬无蘅拦在谢氏的面前:“母亲,儿子说了,此事不可!” 谢氏气得脸都变了:“有什么不可?姬无蘅,你便是想气死我是不是?” “你父亲与我还活著,这个家还轮不到你做主!来人,请大公子回房间!” 说是请,便是要强行將姬无蘅押回去了。 僕人战战兢兢地上来,拉住了姬无蘅,要送他回去,姬无蘅是个文官,且这几日心情不佳,总是吐,身体虚弱得很,哪里是他们的对手? 眼看便是要被拉走,看著母亲离开的背影,他心里痛苦又绝望。 如果姨母真的下那样的懿旨,她怎么办啊?她一定会恨死乾王府,恨死他的! 谢氏冷著一张脸,带著人离开。 却不想就在这个时候,她听见了膝盖落地的声音,她诧异地回头一看。 便见自己挣脱不开僕人的儿子,红了眼眶,跪在自己身后。 对著谢氏一下一下地磕头:“母亲,求您,別去!勿要辱她,她是世上最好的女子,她不该做妾,也不能做妾!” “求您放过她吧,是儿子错了,都是儿子的错!” “儿子再也不敢喜欢她了,求您了!” 他磕得极重,不消一会儿额头便是青紫一片。 谢氏心疼不已,捂著胸口道:“我儿!她容枝枝何德何能,哪里值得你这般?” 姬无蘅也不说话,只是磕头。 他喜欢的人,什么都配得上,什么都值得。 是他不配,他挣脱不了家族的束缚,他违抗不了自己的父母,那他能做的,便只有离她远远的。 她那样美好的一个人,怎么能做妾啊。 不能!绝不能! 见儿子如此倔强,谢氏也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与手段,一时间也热了眼:“母亲又做错了什么?” “母亲为了这个家的名声,为了不叫你被人指指点点,说你娶了一个二嫁妇做正妻,难道我错了吗?” 姬无蘅哽咽道:“谁都没有错,是我一人之过!我决定不了自己的人生,我斗不过自己的父母,还妄图心悦之人。” “所以的苦果,应当是我姬无蘅一人承担!请母亲高抬贵手,放过她!” 谢氏听到这里,脸都白了,“斗不过自己的父母”,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儿子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是在为他好? 他甚至觉得,她这个母亲眼下的作为,是敌人才有的作为? 第226章 谢氏打算上门求娶容枝枝 姬无偃到底也是心疼兄长的,便忙是道:“母亲,算了吧,您看大哥都成这样了!” 谢氏这会儿本就生气。 此番也看向他,没好气地道:“若不是你多事,岂会闹成这样?” 姬无偃心里也有些火光,便忍不住辩了一句:“母亲,我们本就不该这样做事!” 谢氏气得心肺都疼:“好!我叫她做妾不应该,那你觉得你大哥娶个二嫁的女子做妻子就应该吗?” 姬无偃沉默了。 他暂且没有爱慕过什么人,如果母亲叫他娶个二嫁的女子,他恐怕也会觉得丟脸。 所以最后他道:“那不如您就依了大哥的,別去招人家就是了!” 总不能因为怕自己丟脸,就逼著人家做妾,叫人家丟脸吧?不是这个道理啊,那容家姑娘也没得罪他们家! 谢氏:“我想去招她吗?还不是你大哥为了她,茶不思饭不想,整日里与我这个母亲生闷气。” “我若是早知道会这样,我当初就不该叫她拒婚,而是应当……” “应当什么?”一声怒喝传了过来。 谢氏当即噤声,眼神也躲闪起来:“婆母,您……您怎么来了?” 乾王妃忙是吩咐身边的张嬤嬤:“去將大公子扶起来!” 接著乾王妃看向谢氏:“我若是不来,这事儿你们还打算瞒我多久?我就说,好端端的,枝枝为何不愿意做我的孙媳妇!” “原来都是你暗中搞的鬼!” “谢氏,你当真是有本事得很,当著我的面一套,对枝枝百般客气,背地里竟然是另外一套!” 谢氏被骂得灰头土脸,却也不敢辩驳什么。 乾王妃接著道:“行了,事情我都清楚了!” “叫她做妾的事情,不许再提了!你是不是忘记了,枝枝当年对老身是有恩情的!” “若不是她出手搭救,老身如今怕不是个瘸子,就是早就没命了!” “我们家报恩的方式,就是叫人家太后的嫡女来做妾?你是疯了不成?你是要老身一辈子叫人戳脊梁骨吗?” 谢氏听到这里,也愣住了,是啊。 她先前怎没往此处想过! 看出她的愣怔,乾王妃没好气地道:“想来是你將她当年对老身的恩情,半点没放在心上,今日才有这样糊涂的想法!” 谢氏忙是道:“没有,没有!婆母您误会了,儿媳只是一时疏忽了……” 这会儿姬渊也听到动静过来了。 他的脸色也没好看到哪里去,看著谢氏道:“你果真是疯了,你自己想想,若是叫容太傅的嫡长女来我家做妾,容家还不得与我们家翻脸?” 这不是平白给乾王府找了个政敌? 他愤恨道:“这是结亲吗?这是结仇!” 谢氏小声道:“可那容枝枝是个二嫁妇啊……” 姬渊恼怒地道:“那人家也能去个小官家做正妻,再不济便是给哪个高门的庶子做正妻,也比做妾强吧?” 妾是什么?妾在大齐只是半个奴才! 便是贵妾也就只是嘴上说著好听罢了。 谢氏自以为的两全其美的好主意,没想到府上没有一个人站在她这边,婆母被气坏了,夫君觉得她疯了。 大儿子几乎要与自己结仇了,小儿子更是不赞同到去找大儿子告密。 谢氏越想越是难受。 乾王妃最是心疼自己的长孙,只因这孩子打小便十分出眾,宗亲的孩子大多都是二世祖,便是她的嫡长子姬渊都是如此。 但这个孙子却是出眾得很,不晓得叫皇家多少亲族羡慕。 眼下被谢氏折腾成这样了,瘦骨嶙峋,面如白纸,额头更是磕得血都出来了,瞧著堪称是触目惊心。 她盯著谢氏怒道:“老身看你是要活活逼死你的儿子才甘心!你自己好好想想,在你闹出这许多事之前,无蘅是什么样子。他眼下又是什么样子?” 谢氏看著落魄的儿子,再想想先前,对方可是温文尔雅,清俊出眾,出个门甚至常常有姑娘隨行偷看。 短短一段时间,都瘦得皮包骨,脱相了。 这才终於悔痛地捂著眼哭了起来:“难道我真的做错了吗?我也是为了这个家的面子啊,也不止是为了我一人……” 乾王妃哪里不知道自己这个儿媳的秉性? 嘆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你素来好面子,可你想过没有,枝枝对我有恩情。” “我们家明明可以说,是老身为了报答她,所以不介意她嫁过人,娶她过门做无蘅的妻子,给她的未来一个倚仗。” “如此也得了容太傅一句好,外头也会说我们乾王府知恩图报,说你们夫妻孝顺我这个老太婆,为了我愿意接纳枝枝,无蘅的心愿也能满足。” “事情本可以有不同的说法,詆毁就能变成讚誉,你为何一定要钻牛角尖?” 谢氏懵住了:“这,儿媳……” 是啊,若是这样说,外头也说不得她什么了。 乾王妃:“你当初心里有迟疑的时候,便应当与老身开诚布公地聊一聊,老身也能与你说这许多道理。” “可你与姬渊两个混帐,觉得你们如今翅膀硬了,什么事都不与老身说,便是无蘅落水生病都不叫我知道,最后將我好好的孙儿折磨成这般,眼下你们算是高兴了!” “怎么?莫非无蘅喜欢上枝枝,他便是你们捡回来的了?你们还有半分做父母的样子吗?你们为儿子想过吗?” 姬渊心道,哪个孩子的婚事,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分明是无蘅这小子不懂事! 但是瞧著自己最骄傲、最出色的长子,眼下这个模样,他也说不出来了。 他便是摆摆手道:“罢了,罢了!夫人,既然这是儿子的执念,你便成全他好了!我先前也是叫你去容家求娶的,谁知道你搞这些……” 姬无蘅听到这里,眸子亮了一下。 他本是都不敢想了。 可眼下…… 谢氏嘆了一口气:“罢了,那就这么著吧!你们去准备准备,我明日一早,便亲自去太傅府拜会!” 说来,若是无蘅娶了容枝枝,她还为娘家解决了一个问题,哥哥也不必担心沈家与容家结盟了。 接著她看向自己的儿子:“我会去给她致歉,亲自为你求亲,你也……莫要再怪母亲了!” 说著,她泪如雨下,方才儿子那句斗不过父母,可知伤她的心几何? 这是她从小疼到大的孩子,便是为了这样一件事,母子之间,都用上“斗”这个字了。 乾王妃却是没好气地看她一眼:“你先把人求回来,再与无蘅说怪不怪的话吧!” 说著便忙是道:“还不快叫府医过来给大公子瞧瞧!” …… 乾王府眾人不知道的是,这会儿沈家老祖宗余氏,见著公孙氏几日都没见著容枝枝的面,竟是亲自上了门。 还带上了公孙氏和沈砚书一起。 她这个辈分的人过来,且今日沈砚书也到了,容太傅自也是亲自出来接待。 寒暄一阵后。 余氏笑著道:“我的儿媳日前说了些糊涂话,实在是冒犯了县主,今日老身亲自腆著一张老脸前来,便是希望县主能给老身几分薄面!” 第227章 容家与沈家交换庚帖 容太傅笑著道:“去请大姑娘过来!” 先前公孙氏上门说那些话,容太傅当然也是不高兴的,但是对方登门好几日,已是给足了诚意。 这会儿更是连老祖宗都亲自上门了。 若是再不原谅,反而是他们容家不占理了。 僕人:“是。” 容枝枝在得知余氏来了的时候,也是愣了一下,本来公孙氏一个做未来婆婆的人,肯上门道歉,都是一件十分稀罕的事了。 没想到余氏竟然也来? 想著自己昨晚的决定,她自是起了身,走到门口又想起来什么,吩咐了朝夕一句:“將先前我给相爷备的扇子带上。” 朝夕:“是。” 到了前院,余氏瞧著容枝枝,面上是止都止不住的笑:“原来这便是南阳县主!” 这样的容貌,这样的气度,难怪自己的孙儿喜欢了,她这个老太婆也是喜欢得很,当真是一张倾国倾城,国泰民安的面容。 容枝枝客气地与他们见礼。 接著便感受到沈砚书清冷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 容枝枝看他一眼,沈砚书薄唇微动,眼底都是歉意。 却不想,容枝枝却是冲他笑了一下。 沈砚书:“?” 她该不会是气坏了,才这般与自己笑的吧? 这下,首辅大人不止没觉得放心,反而更紧张了,便是袖袍下的手,都忍不住握紧了。 正要开口。 却是余氏先笑著开了口:“县主,若是不嫌弃,不如坐到老身身边来!老身一瞧著你,就觉得十分投缘。” 想想若是没有眼前的女子,自己的孙儿,决计没有今日,甚至恐怕已经死在四年前。 余氏看容枝枝眼神,更是亲厚了。 容枝枝笑笑,坐到了对方身侧:“老祖宗抬爱,晚辈自是不甚荣幸。” 沈砚书:“……” 他觉得,她叫他有些看不懂,本以为今日瞧见的,会是她薄怒的容顏。 或是不咸不淡地应付他们几句,便送客。 可她笑靨如,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这令首辅大人甚至觉得眼前的一切,有些不真实。 公孙氏在边上尬笑。 尷尬地与容枝枝道:“县主啊,日前的误会……” 容枝枝淡淡看她一眼,温声道:“老夫人与我,能有什么误会?” 公孙氏:“这……就是日前……” 她一时间吃不准容枝枝的意思,若说她是在讽刺自己吧,可对方是笑著的,哪里有这样讽刺人的? 可若说对方是真的高兴吧,应当也不能吧…… 自己当日是切实气到了她的。 正当公孙氏有些无所適从的时候。 容枝枝轻声道:“日前发生过什么事吗?我可是一点都不记得了。” “老夫人你这几日常常登门要见我,只是我有些不舒服,才一直待到今日才出来。” 她这般一说,余氏和容太傅都笑了起来。 只因他们都是聪明人,知晓容枝枝这样说,便是不再將日前的不快放在心上的意思。 公孙氏不管如何说,也是未来的婆母,若是打算嫁过去,那便是没必要一定逼著婆母给自己道个歉。 如此公孙氏丟了脸面,心里不满意,婚后说不定得闹著討回来。 容枝枝能如此做,便说明她当真是个聪明人。 余氏都忍不住在心里想著,难怪从前有人夸讚,容枝枝是京城第一贤妇,砚书娶了这样聪明得体,又知道进退的女子,定是能镇得住家。 她笑道:“好好好,这真是极好!” 沈砚书却是有些意外。 他自认自己应当还是有些了解容枝枝的,母亲说出那样的话,她不该这般重拿轻放才是,难道中间,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 余氏忙是褪下了自己手腕上的鐲子,就要给容枝枝戴上:“这是老身的母亲留给老身的鐲子,传女不传男。” “虽不是什么世间难得的珍品,但却是老身最重视之物,如今老身便传给你吧!” 若当真是收下这个鐲子,便意味著是要嫁了。 容枝枝是要嫁的,只是她还是道:“这鐲子对您的意义非同小可,我怎好收?” 余氏笑道:“长者赐,不可辞,除非你是瞧不上我们砚书!” 她这样一说,容枝枝笑道:“那便谢过老祖宗了。” 接著。 那碧色的鐲子,便落到了容枝枝的手腕上。 公孙氏瞧著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她有不少成色更好的鐲子,可此物余氏没给自己,说明老太太认可容枝枝,但没那么认可自己。 沈砚书都愣了。 他眼下已经有一种幸福得不真实的感觉,容枝枝不可能不知道收下这个鐲子意味著什么。 沈家人都以为,今日会十分艰难,便是余氏都准备好了被奚落两句。 只觉著能让自己的孙儿娶到心爱的女子便好,她老太婆受点委屈没什么。 却没想到,容枝枝是这样好的一个姑娘,叫她半分难堪都没有。 余氏满意极了,笑著看向容太傅:“太傅,既然老身今日已经来了,不如我们两家就將庚帖换了吧?” 按理说,应当是要等到容枝枝守孝期满了再换的,如此更妥当一些。 只是沈家想快点订下来,而容太傅想起上次没换庚帖,闹出的误会,也觉得换了庚帖,明明白白的好。 便是笑道:“既然老太太您都提了,晚辈自是从命,枝枝你说呢?” 眾人的眼神,都落到了容枝枝身上。 王氏攥紧了帕子,心里恼火得很,容枝枝前几日不是都还很坚决,表示不想嫁了,今日这是怎么个意思? 容枝枝看了一眼沈砚书,见著沈砚书的凤眸也正盯著她。 他眼底的灼热,竟烫得她面上一红,错开了眼神,垂眸道:“婚姻大事,本该遵从父母之命,女儿自是但凭父亲做主。” 容太傅听完这话,十分高兴,女儿这也是给足了自己这个父亲脸面:“好好好,那便这样定了!” 余氏也是欢喜极了,自己可算是要有孙媳妇了。 正当两家要交换庚帖的当口。 门口传来了一道尖锐的声音:“我不同意!” 容太傅一愣,险些没反应过来,庚帖递了一半顿住了。 而沈砚书却是生怕有什么变故,都懒得去看是谁在外头喊,立刻將容枝枝的庚帖,从容太傅的手里抽了出来,攥紧了反手藏在袖中。 再將他自己的庚帖,像是烫手山芋一样,塞到容太傅的手里。 容太傅:“?” 倒也不必如此吧? 接著。 沈砚书冰冷的眼神,才看向门口,见著了容姣姣,他凤眸中甚至有杀意,一字一顿道:“你不同意?” 嚇得容姣姣脸色一白,后退了一步。 但她还是稳住了,接著道:“对!我不同意!我姐姐嫁过人了,她都不是完璧之身,嫁给相爷你,你不嫌脏吗?” 第228章 老身和砚书都会疼你的 沈砚书听完这话,脸色当即便沉了下去。 容太傅也难以置信地瞪大眼,想不到自己的女儿,竟然能说出这等蠢话来。 眼看沈砚书眼底的杀气,容太傅忙是先一步上前,狠狠的一个耳光,打到了容姣姣的脸上! 这一巴掌非同小可,打得极重。 容姣姣竟是被扇得撞上了墙,狠狠地磕破了额头,摔倒在地上:“父亲……” 容太傅气愤地道:“你这个混帐东西,说的都是些什么话!” 打完之后,他回头看向沈砚书:“相爷,是老夫教女无方,这个孽障,老夫回头会好好教训!” 沈砚书听明白了容太傅的言下之意。 这便是希望沈砚书给他一个面子,莫要重惩容姣姣的意思。 却不想容姣姣却一点没被打怕,反而捂著自己的脸抬起头来,愤怒地道:“父亲,我哪一句话说做了吗?” 与容太傅顶完嘴不算,她竟然还衝著沈砚书道:“相爷,我这分明就是一片好心,我都是为了你好,你怎么就看不明白?” 沈砚书冷笑了一声,语气冰寒:“为本相好?你方才说脏,谁能有你的嘴脏?” “县主今日起,便是本相的未婚妻,辱她便是侮辱本相。” “岳父大人,她的板子是在府上打,还是送去內狱打?若是送去內狱,或许便不只打板子这样简单了。” 容太傅听到这里,脸色微微变了一下,听懂了沈砚书一定要教训容姣姣这个混帐的心思。 王氏忙是站出来开口道:“相爷,今日到底是两家定亲的好日子,哪里好打姣姣板子呢?沈家老祖宗,您说呢?” 按理而言,今日到底是两家议婚,无论如何是要给容家些许面子。 可余氏听完了之后,竟是攥紧了容枝枝的手,微笑道:“容夫人,孩子若是犯错了,该教训还是要教训的!” “常言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眼下轻拿轻放,日后只怕越错越远,这可不是真的为了孩子好啊。” 容枝枝听到这里,意外地看了余氏一眼,她本也以为便是为了给父亲面子,余氏也会劝沈砚书算了,却不想…… 对方竟然这样维护她。 余氏的话没有触动王氏,却是將容太傅触动了,他当即便冷下脸道:“拖出去,重打四十大板!”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这段时日,容姣姣几次三番地犯错。 自己每次都罚得不重。 可最后的结果,便是她越来越离谱,今日这样的大好日子,如此难听的话,她竟然都敢出来说! 容太傅甚至怀疑,她的脑子是被谁家的驴反覆踢过! 若是再不下重手,未来怕是当真难以收拾了。 王氏听完嚇得脸都白了:“夫君,四十大板是会要了姣姣半条命的啊,她从小娇生惯养,细皮嫩肉的,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刑罚?” 容太傅沉著脸道:“今日不要她半条命,以她的愚蠢和口无遮拦,早晚害得全家跟她一起丟了性命,拖走!” 这个家到底还是容太傅做主,他这话一出,容姣姣便是真的被往下拖。 王氏急得要命,转头便看向容枝枝,生气地道:“枝枝,姣姣可是你的亲妹妹,难道你就要坐视你父亲这样罚她吗?” “你都如愿抢了你妹妹的婚事,你还要怎么样?她心里有些怨懟,有几句不满,难道不是应当的吗?” 沈砚书蹙眉,冷声道:“岳母慎言,从未有抢婚事这一说,婚事本就是县主的。” “至於亲妹妹?本相以为三姑娘的作为,是將县主当仇人了,哪里还有半分姐妹的样子?” “太傅已经罚得很轻了,若是本相的动手,拔舌都是有的。” 容枝枝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只因自己为了查案住回府上之后,每每发生什么事,都是听见眾人一起指责她。 仿佛她不是这个家里的人一般。 这倒是第一回,容姣姣噁心了自己,她都不必说半句话,余氏和沈砚书便都在帮自己出头了。 王氏听到拔舌,嚇得脸白了,扶著桌案颤抖著坐下:“何至於啊,这是何至於啊……” 她已是明白,自己再求情也是无用了。 若是再说几句话激怒了沈砚书,怕是会罚得更重。 公孙氏小声嘀咕:“要不就……” 算了吧? 她实则是挺喜欢容姣姣的。 没想到,她才说了三个字,余氏不快的眼神,便落到了公孙氏的脸上,带著警告。 沈砚书冰冷的眸光,同样落到她身上。 公孙氏麵皮一抽。 而王氏也眼巴巴地看著公孙氏:“亲家母,你想说什么?” 公孙氏到底是沈相的亲生母亲,想来若是她愿意帮姣姣说话,事情或许也不会完全没个转圜。 公孙氏被婆母和儿子看得头皮发麻。 一时间都不敢与王氏充满期盼的眼神对视,改口道:“要不就打快点吧,快点打完,也免了过程漫长,容夫人一直心痛。” 王氏:“……” 你倒也不必为我考虑得这样“细致”,这份细致不是我真正想要的! 外头不断地传来容姣姣的惨叫声。 王氏攥著帕子,听得眼眶都红了,看容枝枝的眼神也越发仇视。 容枝枝其实也不明白,明明是容姣姣进来辱骂自己,最后被收拾了,为何就连这王氏都能怪到自己头上。 大概不被爱,才是真正的罪过吧。 却不想,余氏这会儿握著容枝枝的手,又紧了紧。 便是当眼下容姣姣的事情不存在一般,与容枝枝笑道:“枝枝你且放心,待你过门了,老身和砚书都会疼你的!” 老太太活了这许多年,只这一会儿,便看明白了容枝枝在家里的处境。 容枝枝对上了余氏的眼神,明白了余氏是想告诉她:你的家人对你不好,那你日后大可以將我们当作你的家人,我们会好好待你。 不知怎的,她忽然觉得鼻子有些酸。 原来真正会让人感到委屈想哭的,从来不是尖锐的言词,而是在疲惫之后骤然得到的温暖。 她含泪轻声道:“多谢老祖宗。” 沈砚书看向容枝枝,淡声道:“县主,本相有些话,想私下与你说。” 两人已经定亲了,便是同车都算不得什么,何况是私下说几句话了。 余氏当即调侃道:“看来两个年轻人,是有些不便叫我们这些老傢伙听的话要说了!” “哎呀,老了老了,遭人嫌了,你们且快去吧,老身在这儿等著你们!” 她这般一说,沈砚书俊脸一红:“祖母……” 余氏摆摆手,示意对方快去。 而令人想不到的是,容姣姣这会儿都已经被打得痛哭嚎叫。 她咆哮的声音,竟然还能传到前院来:“相爷,你娶一个別人穿过的破鞋,你日后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第229章 相爷你是不是喜欢我? 容太傅听到这里,都不待沈砚书发作,便铁青著脸道:“堵住她的嘴!再加二十板子,打重一些!不必留情!” 他怕自己说慢了,沈砚书会真的拔掉容姣姣这个蠢货的舌头! 见容太傅反应如此之快,沈砚书面色沉了沉,倒也不便再说什么,若半点面子都不给对方,那自己走了之后,容太傅怕是会为难容枝枝。 便只是冷嗤了一声,说了一句:“岳父大人,日后若的確是管不好三姑娘,可请本相代劳。” 容太傅只觉得面子上掛不住得很,自己家里的事,哪里高兴沈砚书插手?女婿到底也不是容家人。 可容姣姣这样不爭气,他也只好道:“她会学好的,本太傅一定好好盯著她!” 沈砚书頷首,同容枝枝一併去了园。 站在树下。 容枝枝问道:“相爷想与我说什么?” 沈砚书定定地看著她,淡声道:“母亲的事,是本相之过。” 她今日摆出了不打算计较的態度,没要母亲道歉,可他却是不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容枝枝頷首道:“嗯,我也觉得相爷有大错。” 沈砚书:“那……为何……” 为何她还是同意了婚事? 他问了一半顿住了,没敢將接下来的话问出嘴,袖袍中攥著庚帖的手收紧了。 薄唇也微微抿了抿,他可是一点都不愿意將庚帖还回去的。 容枝枝也不瞒著他,直言道:“释空大师见过我了,与我说了说天蚕莲的事,朝夕也將当年相爷你被蛇咬了的真相告知我了!” 沈砚书听到这里,面色微微一变:“是为了这些?” 容枝枝冷静地道:“正是,我觉著无论如何,我至少要帮相爷將身体调理好,否则我良心难安。” “相爷也不必忧虑,虽是为此才嫁,但我並不觉得勉强,因为您的祖母和您都对我很好。” 沈砚书:“那调理好了之后呢?” 容枝枝顿了一下,看他一眼:“若那个时候,相爷觉得我价值已尽,我们再和离也行。” 沈砚书忙是道:“不和离,本相绝不和离!” 容枝枝瞧著他急迫的模样,觉著有些好笑。 对上她带著笑意的眸子,沈砚书轻咳了一声,也知道自己失態了。 淡声为自己挽回形象:“本相的意思是,本相不是那等过河拆桥之人。” 容枝枝反问了一句:“那若是將来,我有了喜欢的人呢?” 眼下他们商议的,不过是盟友的夫妻关係,想来婚后怕是连夫妻之礼都不会有。 是以,容枝枝这个问题,问得是合理的。 不过…… 她也是坏心才问的,单纯想看看他的反应罢了。因为她並不觉得,自己日后还有多少心思侧重於情情爱爱。 沈砚书听完,俊脸发白。 本就是以请她治病为由求的婚,他自然不会以为,他们大婚后便是相亲相爱的夫妻了,可她这句话,依旧叫他的心刺了一下。 只是他面上丝毫不显,语气冷清道:“本相会成全你们。” 然而,容枝枝在他眼底,看见了一丝极是明显的委屈,藏都藏不住。 可不是委屈么? 从前她有个齐子赋做未婚夫,他嫉妒得要命,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瞧著他们成婚。 如今其实也算是在齐子赋作死之后,趁虚而入。 可她心里却还有別的惦念,並没有认定他的意思。 容枝枝听完他这话,扬眉问了一句:“相爷,你该不会是……真的喜欢我吧?” 不然要如何解释,他种种的作为? 又如何解释他这会儿显而易见的失落与委屈? 沈砚书清冷的面色微僵,怕婚事有了变数,哪里敢承认这事? 他眸光一敛,冷冷清清地道:“县主多心了,本相一心许国,无心男女情事。这桩婚事,不过是互惠互利罢了。” 乘风一个白眼差点翻到天上! 你无心男女情事,方才抢庚帖那么快做什么? 容枝枝沉默著看著沈砚书,说真的,若不是见著他这会儿俊脸全红了,耳朵也热著,还有他身后的乘风一脸听不下去的模样…… 单单他那冷淡的语气,她说不定还真的信了他的话,是一点都不喜欢她。 见容枝枝不出声。 首辅大人有些急了,担心自己没骗过去,接著道:“其实释空大师说,本相十分有佛缘。” “县主你也知道的,佛家弟子都是不近女色的,本相確是没那许多旖旎心思。” “还有陛下,陛下的教养,本相也要操心,也无心多想旁的。刑部的事情也不少……” 容枝枝看他继续说下去,怕是要將大齐所有的政务,都说一遍,来证明他有多忙,好佐证他不喜欢她。 她忍著笑打断:“我明白了,看来是我多心了!” 其实她觉得,自己一点都没多心,沈砚书如果真的不喜欢她,不该是这样的反应。 不会脸红,也不会忙中出错把释空大师和陛下,还有刑部的事情都抬出来说。 以他的性子,只会冷冷淡淡地说出“不必多想”四个字。 沈砚书平日里运筹帷幄,气场能轻易威慑眾人,可涉及容枝枝的事、与她说话脑子便一团乱,哪里会知道自己已经被看穿? 听她说相信了,他鬆了一口气,一脸清冷淡漠地道:“本相当真未曾多想什么,县主放心嫁与本相便是。” 容枝枝继续忍笑:“好!” 他还挺装的! 她本来只是將嫁给沈砚书,当作一条摆脱容家眾人的路去看,可到了这会儿,容枝枝开始觉得,这桩婚事,这个人,都有点儿意思了。 她回身取出了锦盒里头的摺扇。 递给了沈砚书:“新年將至,这便当作是我送给相爷的新春贺礼吧。” 看到这把扇子,首辅大人眼前都忍不住亮了一下。 近三十岁的人,此刻那亮晶晶的眸光,叫容枝枝瞧著,只觉得他就跟可爱小狗一般招人怜。 小狗还在装模作样,轻咳道:“这摺扇以玉为骨,瞧著便颇为贵重,本相怎好收下?” 容枝枝:“相爷不想要?那便罢……” 话没说完。 沈砚书便將扇子飞速接下,抿著薄唇道:“但话又说回来,县主一片心意,本相怎好辜负?” 哼,怎么也不劝劝他? 按理不是送礼的时候,收礼的人要先客套推辞一番,送礼的人再劝两句,最后收礼者才好意思收下么?便似祖母给她鐲子的时候那样。 她真是一点都不宠他,他客套一下,她就不给了! 第230章 小婿备了八百抬聘礼 容枝枝:“……” 人在想笑的时候,是真的容易憋不住。 她偏转了眸光,还是没叫他瞧见,既然他想假装不喜欢她,那就让他先装著吧,她觉著逗逗他也挺好玩的。 唔……或许她本性上,其实有点“坏”吧。 她轻声道:“相爷愿意收下,那我便放心了!扇面上的画,是我的拙作,还望相爷勿要嫌弃。” 她这般一说,沈砚书自是立刻展开了扇面。 见著上头的修竹,一笔一划,不逊於大家,他凤眸染笑:“多谢县主,这是本相此生,收过最好的礼物。” 容枝枝不语,这人贵为首辅,自然是收过不少比自己的这把扇子,更加贵重,更加新奇的礼物。 但他却说自己送的,是他“此生”收的最好的。 都这样了,还敢说不喜欢她? 容枝枝索性又撩了他一句:“既然我们已经定亲,相爷倒也不必如此生疏,日后相爷私下里叫我枝枝便是。” 这话叫沈砚书好不同容易恢復如常的面色,瞬间又红了:“枝……枝枝?” 这两个字,他忍不住在心中反覆咀嚼。 每默念一遍,便觉得心海翻滚,似要將他吞噬,心跳也是快得失去频度。 心中缺失的部分,也在此刻被喜悦填满,凤眸中的笑意都遮不住。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也有资格唤她如此亲密的称呼。 容枝枝坏心眼地故意问道:“怎么?相爷不喜欢?” 乘风:“……” 这场面,怎么说呢?有人见过钓鱼吗?他觉得容家大姑娘,这一个鱼鉤甩下去,自家相爷自己翘著嘴就来上鉤了。 果然…… 沈砚书右手成拳,放在唇边咳嗽了一声。 故作冷淡地道:“倒也没有喜欢不喜欢的,只是县主说得有道理,既然已经定亲,叫枝枝的確能令你我显得亲密些。” 容枝枝:“那便这样定了,倒也不好叫长辈们久等,我们先回前院吧。” 沈砚书唇角的笑意难压,却还在故作冷淡:“好。” 到了前院。 沈砚书主动对容太傅道:“小婿暂备了八百抬聘礼,岳父大人觉得何时抬来合適?” 容太傅都愣了:“你说多少?” 八百抬就罢了,用的还是“暂备”? 整个上京,几百年来都没听说谁家迎新妇,备了八百抬聘礼的,能有个一百抬,便是极好了。 从前顶格的聘礼,也只有两百抬。 沈砚书这哪里是娶二嫁妇的架势?娶公主都没这样大手笔的。 沈砚书:“八百抬,若后头小婿想到什么,也想一併添进去,或许不止八百。岳父大人此问,可是嫌少?” 容太傅连连摆手:“没有,很多了,莫要再加了,也待孝期满了抬来吧!” 他额角甚至出了点汗。 在大齐的京城,体面的娘家,都是不会私吞聘礼的,会叫新妇当作嫁妆一併带走。 而自己作为父亲,到时候自然还要添妆。 沈砚书送来八百抬聘礼,自己添少了,也没面子,叫人笑话。可添多了……容府的家底,没那么多啊! 女婿过於富有,令容太傅压力过大。 沈砚书眉心微蹙,似还有些惋惜若是应下,未来自己又瞧上了什么適合做聘礼的东西,不好一併送来。 但想想便是留在相府,他的不也一样都是她的? 便勉强说服自己应下了:“好!” 容太傅本是打算等沈砚书走了,便去教训容姣姣,可有了这一出,他决定一会儿还是先去清点一下库房,旁的事情等自己清点完了再说。 …… 沈家人离开了太傅府之后,沈砚书先是进宫陪小皇帝看奏摺一个时辰,又去了刑部办公。 所有人都见著他大冬日里,手里拿著一把扇子,时而不时地展开扇两下,丝毫不顾及站在他左右之人的感受。 相爷不冷,可这么扇几下,他们站在旁边的冷啊。 就连小皇帝都嗷嗷叫:“相父,您扇风的时候离朕远一些,冷得朕一个帝王都想报官!” “您今日到底是怎么了?您不是身体弱,体寒吗?” 怎么大冬日的,拿著这玩意儿把玩起来了? 乘风看著自家主子不值钱的样子,忍不住撇嘴:“陛下,理解一下,这毕竟是容姑娘第一回送我们相爷礼物。” 小皇帝搓了一把脸。 相父的爱情,叫朕通体生寒! 忍不住吐槽一句:“得瑟什么?有本事把人娶回来啊!” 本以为自己这么说,会惹得相父不快,所以小皇帝说完便有些后悔了。 却没想到沈砚书竟是藏不住好心情般,淡声笑道:“已换了庚帖,就等她孝期满了。” 小皇帝:“……” 呵,昨日还要死不活的,在朕跟前一副看全天下都不顺眼的模样,叫朕一个皇帝在您跟前都战战兢兢,今日就春光明媚了? 真是没眼看! 短短半日的功夫,小皇帝和沈砚书的心腹,都已经知道两家已经换了庚帖的事了。 申鹤合理地怀疑,若不是因著容家大姑娘到底是在孝期,此事不便大肆宣扬…… 相爷怕不是要將此事写在告示上,张贴在京城最显眼的地方,来表示他的愉悦! 乾王府作为能够与相府一较高下的人家,自也不会消息闭塞,知晓沈家人今日去了容府便罢了,连他们家老祖宗都一併去了。 忙是遣人打听了一番。 便知道两家已经换了庚帖,沈砚书还要以八百抬聘礼迎娶容枝枝为妻的事,谢氏听得脸都沉了。 她是真没想到,竟是被自己儿子料中了,沈砚书確是娶妻! 这时候她最后剩下的一分迟疑也没了,就连沈相都肯叫容枝枝做妻子,乾王府又有什么好顾忌的? 她皱眉道:“八百抬聘礼,我乾王府也不是拿不出来!沈家再如何富贵,沈砚书也只是一介孤臣,论底蕴,哪里比得过我们王府?” “且沈砚书从前身体不好,总是咳血,我儿还比他年轻了七八岁。” “想来若不是我先前对容枝枝说那话,容枝枝万是不会选他的!” 而是会选自己的儿子! 杨嬤嬤这会儿也是替她后悔,更替大公子忧虑:“夫人,眼下可怎么办啊!两家都换了庚帖,那大公子不是……” 谢氏沉著脸道:“庚帖便是换了,也能退。去,送我的帖子进宫,我明日进宫拜见太后!” 第231章 將你和容枝枝的花轿换了 容府。 容太傅惆悵地清点了一下库房之后,觉得自己这个脸面怕是丟定了,难道出门借一些银两添妆,给容府撑脸面? 可是借钱,也会叫自己没脸啊。 唉,自己比沈相还多为官许多年,怎么就没对方这般富有? 从前总是嫉妒沈砚书的容墨青,今日也不得不承认,对方为官时间比自己短,但功绩確实是比自己多,被陛下厚赏的时刻也比自己多。 容太傅怀著浓浓的心事,往皓月阁而去。 却在半路上,遇见了容枝枝。 容枝枝轻声道:“父亲,女儿想与您说说祖母的事,不如借一步说话?” 容太傅没有拒绝,他倒也想知道,容枝枝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 此刻的皓月阁,容姣姣刚刚上完药,换完衣衫,哭得跟泪人儿一样。 王氏安慰道:“好了,別哭了!你今日也是,到底那么多客人在,你怎好出去说那些话……” 说著,王氏也擦著眼角的泪,容姣姣可是她的心头肉,打在对方的身上,痛在自己心上。 容姣姣啜泣道:“难道女儿说错了吗?容枝枝本就配不上相爷啊,相爷本该是我的郎婿才对!” 王氏劝慰道:“事已至此,也是你与相爷没有缘分,照我看,以后你就別想了,京城的好郎君也不是只有相爷一个,那乾王府的长公子姬无蘅,照我看也是极好的……” 容姣姣哭著摇头道:“我不要姬无蘅,我只要相爷!这京城只有相爷一人配得上我!” 王氏一时间失语。 而容太傅就是在这个时候走进来的。 他冷笑了一声,没好气地道:“只有相爷配得上你?那你怎么不问,你配不配得上人家?” 容姣姣被父亲下令打了,本就一肚子怨气。 这会儿竟是回头道:“我有什么配不上的?难道我还连容枝枝一个破鞋都比不上吗?” 容太傅听到这里,只觉得心梗,看著容姣姣的眼神失望至极,指著她道:“你,你这个混帐!” “你可知道家族之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这样羞辱你姐姐,辱骂的也是容家?” “你在客人面前丟脸不说,还在家中顶撞我,你真当我打不死你不成?” 容姣姣听著这话,看著容太傅眼底的怒火,到底是有些害怕。 颤声道:“父亲,我,我……” 王氏也忙是拦在容姣姣跟前:“夫君,姣姣就是心情不好,一时间衝动了。”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接著回头看了容姣姣一眼:“还不与你父亲认错!” 容姣姣哭著道:“父亲我错了……” 其实她没错!她不觉得自己错了,可识时务者为俊杰。 容太傅深呼吸了一口气,沉眸道:“罢了,看来还是得早些给你安排一桩婚事,你才能沉下心!” 容姣姣惊了,难以置信地瞧著容太傅:“婚……婚事?” 眼下这个局面,她也不傻,自然知晓自己这婚事,定是与相爷是没什么干係了。 王氏方才也是这么想的,便忙是道:“那不如就乾王府的大公子吧……” 容太傅:“她言行无状,哪里能嫁去太好的人家,若是乾王府,日后被打死在婆家都说不好!” “刑部左侍郎杨宏是我的门生,他的嫡长子还未许婚,便嫁去杨家吧!” 他这是真心为容姣姣好,她这样的蠢货,若是嫁去了乾王府这样的人家,说错几句话,谢氏能寻个藉口吊死她! 杨家到底还要仰仗自己几分,不敢轻慢自己的女儿。 却不想,容姣姣听完,激动地道:“父亲,您也太偏心了!姐姐二嫁都能嫁那么好,我凭什么只能嫁给一个侍郎的儿子?” 容太傅皱眉:“你姐姐嫁得好,是她自己足够出眾,相爷喜欢她。至於你,你还瞧不上侍郎的嫡长子?” “就你这副鬼样子,你若不是老夫的女儿,侍郎的庶子都不会娶你!” 容姣姣受到羞辱,眼底都是泪:“父亲,我在你眼里就这样轻贱吗?” 容太傅:“人必自贱而后人贱之!你自己不做出这许多蠢事,我今日也不会如此说你。” “此事就这样定了,不必再论!” “还有,文嬤嬤和繁星什么都没招,但枝枝与我说,她已经掌控了证据,凶手就是你与你母亲当中的一个!” “只要找到赵婆子,便知晓到底是你们谁做的!” 说完,容太傅阴鷙的眼神,在她们母女的身上看了看:“你们记住了,不管是你们谁干的,我绝不会姑息!” 枝枝与他说,若是真的想查出凶手,便叫自己在她们母女的面前假称枝枝已经有了证据,还要篤定地说必是她们当中一人。 他也问了枝枝,若此事与她们二人都没关係,那又当如何? 枝枝表示,她愿意承担任何处置。 容太傅这话一出,王氏和容姣姣的眼底,都浮现出惊惧来,一时间都顾不上容太傅要把容姣姣嫁给谁了。 王氏忙是道:“夫君,你莫要听枝枝胡言乱语,她哪里有什么证据……” 容太傅冷笑:“证据我已经看过了!此事確是你们当中的一人做的,无可抵赖!” “待赵婆子抓到,真凶浮出水面,你二人之间必要死一个!” 母女两个的脸色更白了。 看著她们眼底的慌乱,容太傅也心也沉了下去,他其实並不希望枝枝说的话是真的,可这二人分明就是心虚了。 王氏眼神躲闪地道:“夫君,枝枝就是怨恨我这些年对她不好,她的话信不得,证据或许也是偽造的……” 容太傅又是一声冷笑:“是不是偽造的,眾人都清楚!你们好自为之!这府上,怕又是要办丧事了!” 话说完,他大步离开。 等他走了,这里只剩下她们母女的心腹。 容姣姣浑身都在发抖,握著王氏的手问道:“母亲,是什么证据?父亲掌握了什么证据?” 王氏也是懵的:“我哪里知道,我当时应当是处理好了啊!难道我还遗漏了什么细节?” 容姣姣咬牙,在心里暗怪王氏是个废物,帮自己善后都善不好,居然还叫容枝枝抓到了指控她们两人的证据! 王氏安慰她道:“不必担心,只要我们先你父亲一步找到了赵婆子,將之灭口就好。他便是怀疑我们,可不能確定,也总不能冤杀我们吧?” 容姣姣心思动了动,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她不能只指望母亲一个了!她自己也要出手了! 接著王氏眼神微沉,道:“至於婚事,你不必担心,杨家的事情你不妨由著你父亲安排。” “你与你姐姐同一天出嫁,我悄悄將你和容枝枝的轿换了,你还不是一样能心愿得偿?” 第232章 给哀家淋她一桶冰水 倘若夫君最后给姣姣选的,是姬无蘅这样的人,王氏是不会生出这个念头的。 因为她觉得,姬无蘅这样一切都好的郎君,也是配得上自己的女儿的。 可杨侍郎的儿子,算什么东西,怎么配得上自己的宝贝姣姣? 容姣姣听到此处,眼前一亮:“那……那就多谢母亲了。” …… 黄昏时分。 容太傅在与王氏母女说了那番话之后,便在书房等著,下头的人探查到容姣姣也私下派人,出去寻找赵婆子的下落了。 他颓然地坐在了椅子上。 女儿若是没问题,哪里会听了自己的话,便这般稳不住,立刻有所动作? 这个畜生,难道真的参与了谋害她祖母吗? …… 翌日一早。 太后宫里的人便来宣召容枝枝进宫,容枝枝心头一跳,她实则是没有忘记谢氏先前与自己说,若是不识相,就要太后让自己给姬无蘅做妾的事。 她近日里自认是十分识相的,那太后找自己做什么? 旁的人与事,她好应对,可作为陛下生母的太后,一句话便可以叫她连翻身的余地都没有。 为免意外,容枝枝吩咐了朝雾一句:“我出门之后,你便去相爷府上稟报此事。” 朝雾:“是。” 进宫自是不能穿著孝服进去,朝夕立刻张罗著给容枝枝换衣衫,第一回穿作为县主的暄衫礼衣,八尾的青鸞翠釵插入发间。 雍容端庄,姝色无双。 容枝枝心情忐忑地坐在马车上进了宫,在宫人的引路下,到了太后的永寧宫。 年轻的太后此刻端坐在凤座上,身著华丽的凤袍,头戴凤冠,贵不可言。 而谢氏也穿著告誥命夫人的礼衣,坐在她身侧,姐妹二人正说著话,脸上都带著笑。 见谢氏也在此处,容枝枝不动声色地蹙了一下眉梢,心中更是难安。 她跪在大殿中央:“臣女拜见太后,愿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后的眼神落到了容枝枝的脸上。 意味不明地笑道:“起来吧,赐座!” 容枝枝谨慎地起身,也对谢氏见了礼:“见过世子妃。” 谢氏语气温和:“县主不必客气。” 容枝枝落坐在一旁,规矩地挺直了腰,微微垂著头,半步都不敢行差踏错。 见她如此,太后看向谢氏道:“哀家先前便听说过容太傅嫡长女的贤名,如今一看,倒果真是出挑,难怪阿姐看上了她,想叫她做无蘅的夫人。” 容枝枝诧异地抬眼。 姬无蘅的夫人? 不是妾? 谢氏这会儿也是笑道:“不瞒太后,今日我正是前来请太后赐婚的。” 容枝枝眉心一动,忙是开口道:“启稟太后娘娘,臣女已经同沈相定亲了。” 不知是否是容枝枝的错觉。 她只觉得在自己说完这句话之后,太后看自己的眼神,竟是陡然阴冷了几分,还带著叫人难以忽视的敌意。 太后沉著脸道:“你这意思,是你的婚事,轮不到哀家说三道四了?” 容枝枝哪里听不出来这话中的责怪? 她即刻跪下,垂首道:“臣女不敢,只是两家已经交换了庚帖,此为信义。” “且世子妃先前警告臣女的话,犹言在耳,臣女不敢多想。” 谢氏听到这里,忙是道:“枝枝,先前的事,是我一时间想差了。” “无蘅对你一往情深,我这做母亲的,自也是只有成全的道理,还望你勿要记恨我才是。” “今日將你叫到这儿来,便是想叫太后帮著说个和,叫我们两家成了这桩好事。” 太后冷笑一声:“可眼下看来,容太傅的这个嫡长女,似乎並不將哀家看在眼中,哪里还由得哀家说和?” 容枝枝:“臣女不敢!臣女未曾记恨世子妃,自也谈不上要说和。” “呵……”太后冷笑,端起茶杯,盯著容枝枝道,“哀家也不想与你虚以委蛇,你且说哀家的侄儿,你嫁不嫁吧!” 容枝枝淡声道:“请太后恕罪。” 太后听到这里,手里的茶杯便砸到了容枝枝跟前,茶杯碎裂,开水溅起,若非是因为冬日里穿的衣服厚,容枝枝怕是要被烫到! 太后黑著脸怒道:“容枝枝,你当真是如此不识抬举,半分脸面都不肯给哀家?” 谢氏立刻起身,过去扶容枝枝起来,嘴上还劝著:“枝枝,还是莫要惹得太后动怒,快起来。” “你与相爷也不过定亲了一日,事情也没传开,你回去將庚帖退回就是了。” “相爷能够许给你的聘礼,我们乾王府也一样能许给你!何须要闹成这样呢?” 若是先前,肯叫容枝枝进门就不错了,谢氏哪里会许诺八百抬嫁妆? 可沈相都拿得出来,她家拿不出,到底也是少了筹码不是? 容枝枝听著只觉得想笑,谢氏看似为自己著想,实则今日之举,不过是借著太后逼迫自己罢了。 先前沈砚书惹了自己不快,自己不肯见他,他也不曾叫陛下直接赐婚来逼迫自己。 谁家更尊重她,高下立判。 且从前,谢氏决计不会许诺这样的聘礼给自己,便当真是抢著的东西比较香吗? 她缓缓挣开了谢氏的手,轻声道:“多谢世子妃好意,只是容枝枝已经答应了相爷,断无悔婚之理。” 太后黑著脸道:“容枝枝,你休要给脸不要脸!区区一个县主,真当自己多了不得了,敢在哀家跟前造次?” 容枝枝恭敬地道:“臣女不敢!” 便是公主在太后的面前,也是不敢造次的,何况自己只是个县主罢了。 太后冷笑:“不敢?哀家看你敢得很!日前你在大街上,欺辱哀家的侄女谢敏君。” “哀家宽宏大量,未曾与你计较!” “还將无蘅的婚事许给你,你却给脸不要脸,怎么?你莫不是瞧不上哀家,横了心地要与谢家、与哀家为敌了?” 容枝枝不疾不徐地解释道:“太后,臣女並未欺辱嘉柔县主,当日不过是因为县主看中了臣女先看中的东西,臣女……” 太后打断道:“够了,哀家不想听你解释!如此说来,这沈相你是非嫁不可,哀家你也是非要为敌不可了?” 眼看局势越发紧张起来。 谢氏忙是道:“枝枝,快服个软……” 日后乾王府是要交给无蘅的,容枝枝嫁给无蘅,將来就是王府的女主人,若这丫头今日当真是令太后不满至极,將来对乾王府也没什么好处。 容枝枝淡声道:“臣女不敢与太后为敌,只是沈相,臣女確是非嫁不可!” 太后冷笑:“好!来人,將她给哀家拉到雪地里,淋一桶冰水,哀家看她的嘴,是不是还是这样硬!” 第233章 不怕,有我 谢氏听完太后的话,当即便是一愣,她只是希望妹妹能帮忙促成这桩婚事罢了,嚇唬嚇唬容枝枝也是行的,可没必要动真格吧? 若是真的將容枝枝淋了一桶冰水,叫儿子知道,怕是第一个就不会原谅她。 她便开口求情了:“太后,倒也不必如此,枝枝只是一时间没想明白罢了……” 却不想太后打断了她的话:“哀家看她想得明白得很,也坚决得很!拖出去!” “淋完了在雪地里跪两个时辰!哀家要让她知道,这个宫里是谁做主!” 谢氏捏著帕子,脸色彻底变了。 她觉得事情已经脱离自己的掌控了,太后眼下的愤怒,根本都不像只是为了自己的儿子! 她了解自己的这个亲妹妹,容枝枝在儿子的事情上忤逆了几句,对方是不至於发这么大的火的。 眼看宫婢就要上来拖人。 容枝枝淡淡道:“住手,不必你们拖,我自己会走。” 谢氏极是纳闷,怀疑容枝枝是不是什么时候得罪太后了,此番忙是道:“枝枝,你不如答应了算了!” “这么冷的天,被冰水淋了,还罚跪,你这条命怕是都保不住!” 容枝枝好似没听到她的话,起身便往外走。 她是不会答应的。 一来她有对沈砚书的责任,二来……祖母一直教她明理识义、傲骨不折,她容枝枝有她自己的风骨,她从来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谢氏见此,心里已经开始后悔了,早知道自己不来求妹妹施压了。 她纵然先前对容枝枝有过许多瞧不上,可从来没想过要对方的命啊! 甚至谢氏对容枝枝在齐家的那些遭遇,私心里还是有几分同情的,根本不忍对方又经歷这种事。 她忙是对太后跪下:“太后,今日这事罢了吧,无蘅与枝枝的事,臣妇出宫之后自行处理便是了!” 容枝枝闻言脚步一顿,也算明白,谢氏虽然有胁迫她的意思,但並无害她性命之心。 太后却是不咸不淡地看了谢氏一眼:“姐姐,你就是心太软了!你这样的性子,难怪被无蘅拿捏。” “我今日实则也是在帮你,不磨一磨她的傲骨,日后便是嫁入了乾王府,你怕也是治不住她!” 说著。 太后还看著容枝枝的背影,说了一句:“容枝枝,你若是后悔了,也可以出言求情,看在容太傅的面子上,哀家会给你这个机会!” 容枝枝心知,除非自己同意嫁给姬无蘅,否则这顿磨搓是免不了。 可她怎么可能悔婚?她才刚刚觉得,沈相这个人有些意思,甚至刚刚开始有些期待,与他的未来会不会別有意趣。 既然知道惩罚免不了,她不再吞忍什么,回头道:“太后,容枝枝不会后悔!” “我父为先帝太傅,为三代帝王尽忠,二十多年来为朝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最后他的女儿却要因为守信守诺被惩处。” “容枝枝倒也想知道,今日之事毕,御史和天下人会如何看待太后,史官会如何提笔书写太后!” 话落下,她转身一步一步往外走,傲骨嶙峋,丝毫不惧太后的权势压迫。 太后气得脸都青了,指著她道:“好好好,你真是好得很!” 她心里憎恶至极,却又隱隱有几分佩服。 不由得想起当年先皇与自己说,容太傅此人是国之栋樑,为国为君,他敢死諫,只是为人太过刚直。 如今看容枝枝,竟是颇有乃父之风! 然而这一份欣赏,到底是压不下她心头的怒气:“立刻去给哀家准备冰水,哀家倒是要看看,你有没有命看到御史弹劾哀家!” 谢氏:“太后!” 太后看她一眼,绷著一张脸道:“好了,阿姐你快坐著吧,哀家这也是为你调教未来的儿媳妇!” 谢氏眼看容枝枝都出去了。 心乱如麻,便是从地上起身,衝出去要亲自阻拦。 太后见姐姐如此,脸色更难看了。 吩咐道:“拦住世子妃,莫要叫她捣乱!” 宫婢们:“是!” 容枝枝跪在雪地中,眼看著宫婢拎著冷水过来,而谢氏想上来阻拦,被人拉住。 谢氏的眼底都是歉意,有些急切地道:“枝枝,我真的不想如此的,我真的……” 她急得眼眶都红了。 她自认自己虽然势利了一些,自私了一些,但绝称不上恶毒。 今日若是容枝枝在这里出事,她自己良心过不去,而且回去了,也无法与婆母和儿子交代。 她肠子都快悔青了! 容枝枝看了谢氏一眼,知道对方现下是真心想帮自己,可她到底没说什么宽慰的话,毕竟自己眼下的处境,也都是谢氏一力造成的不是吗? 朝夕上前两步,要去拦那桶冰水。 太后宫中的婢女好似知道她想做什么,冷笑著看她一眼:“你想做什么?太后下令,你这贱婢难道想挡?岂不知雷霆雨露,皆为君恩!” “莫说只是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臭丫头,便是武林高手在这儿,阻拦太后行刑,也是死罪!” 容枝枝也立刻看了朝夕一眼,衝著她摇摇头。 便是父亲在此,都不能踢开那桶水,只能跪著求太后收回成命,何况只是朝夕。 朝夕清醒过来,也明白自己若是真的衝上去阻拦,跟太后宫里的宫婢廝打在一起,太后还能说他们容家是不是有反心,如此更是害了姑娘! 便只能红著眼眶,在边上看著,一语不发,拳头也攥得死紧。 一大桶冰水被高高举起。 容枝枝闭上眼,等著冰凉的水,从头顶漫下来。 却不想,哗啦啦的水声过后。 没等到意料之中的寒意,却是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护在怀中,却是沈砚书及时赶到,替她扛下了这桶冰水。 容枝枝一时愕然,当日在齐家,他为她挡剑,今日他又…… 水桶落地的声音,伴隨著宫婢的惊呼:“相爷!这……” 永安帝的脸色也青了:“相父!” 见著冰水从他俊美的脸上滑下来,只一瞬,他脸色便冻得发白,容枝枝不觉眼眶有些发热,也不知是感动,还是见著他如此而心疼。 而沈砚书见著她眼眶微红,以为她是嚇到了。 轻声道:“不怕,有我。” 第234章 哀家还处置不得她了? 容枝枝想解释自己並不是害怕,只是对上他关切的眸光,忽然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口了,心里酸软成一片。 明明被淋了冰水的是他,明明这会儿受冻的也是他。 可他却丝毫没放在心上,只担心她的心绪。 她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防,左右是要嫁给他的,拿起帕子便立刻给他擦去脸上的冰水。 沈砚书一怔,凤眸也不觉火热了几分。 小皇帝忙是道:“都还愣著做什么?还不快去给相父取乾净的衣服来,备热水!” “若是相父染了风寒,朕要了你们这些狗奴才的命!” “薑汤呢!立刻给县主和相父备薑汤!” 容枝枝本想说自己並不需要薑汤,但看著永安帝急切的模样,到底没有拒绝。 那名淋了沈砚书冰水的宫婢,此刻嚇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与其他几名宫婢一起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竟是泼了首辅大人,那可是陛下的相父,陛下上朝之前,都要遵照先帝的遗命,先给首辅大人弯腰行个礼! 她们算什么?她们几条命都不够赔! 永安帝也立刻对容枝枝道:“南阳县主起来吧,母后那边,朕会去说!” 他真是不明白母后到底在做什么。 若不是相父的人传了消息给相父,方才那冰水淋到容枝枝身上,小皇帝觉得……真正倒大霉的,会是谢家! 容枝枝:“多谢陛下。” 她起了身。 永安帝看向沈砚书:“相父,您快去更衣,有朕在,南阳县主不会有事!” 沈砚书却是固执地攥著容枝枝的手腕。 小皇帝看懂了,得!这是不信任自己的意思! 帝王也很是懊恼,也是了,宫里本该是自己地盘,容枝枝险些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出事。 自己也是责无旁贷! 还是容枝枝道:“相爷快去换衣服吧,我在此处等你。” 永安帝更甚至道:“相父,若您回来之前,南阳县主有半点不妥,朕任凭您处置!” 容枝枝忙是道:“陛下言重了。” 沈砚书这才隨著宫人去换衣服。 容枝枝和谢氏这也才想起来什么,忙是对永安帝见礼:“见过……” 容枝枝正要跪下,却被永安帝扶住了。 少帝道:“不必多礼了,你今日受惊了。” 容枝枝:“……谢陛下。” 她倒是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陛下会如此给她脸面,竟是亲自將她扶住。 跪在地上,行了一个完整的跪拜礼的谢氏:“……” 明明她才是陛下的亲姨母,从前陛下也是会扶自己的,没想到对方今日竟是去扶容枝枝了,把自己丟在一边。 谢氏第一回在陛下跟前,受到如此冷待,一时间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而令她更难受的,是永安帝这会儿还瞧了她一眼:“想必表兄若是知晓了宫里发生的事,一定会对世子妃另眼相看吧!” 听到帝王的讥讽,谢氏心里更是不好受。 白著一张脸道:“是我做错了!” 真的是她做错了,她哪怕是学著公孙氏,天天去容府痴缠道歉,也比叫妹妹帮著自己处理这事儿好。 都怪自己要面子,这下可好了,亲没结成,仇更深了。 见谢氏麻溜地认错,小皇帝也没再与她为难,毕竟对方方才极力想帮容枝枝求情的模样,他过来的路上也看在眼里。 只是小皇帝看向那名宫婢,还是越想越气。 上去就给了对方一脚:“不知死活的狗奴才,连相父也敢泼!你最好求神拜佛祈祷相父无事,否则你九族的命都不够赔!” 宫婢被踹翻在地。 觉得自己委屈透了,她哪里知道相爷会过来,给县主挡下这盆冰水啊,若是知道,借给她一万个胆子,她也不敢如此。 可陛下责骂,她也不敢喊冤,怕叫陛下更是生气。 恭顺的跪著磕头:“奴婢该死,请陛下恕罪!” 朝夕看得十分解气,方才就是这名贱婢耀武扬威,与自己说既是太后下令,便只能受著。 这会儿既是陛下想打她,收拾她,那她也只能受著了。 外头的动静,自然很快地传入了殿中。 永安帝进殿的时候,太后的脸色颇为难看。 常言道打狗也要看主人,儿子哪里是真的要教训那名宫婢? 这分明就是不便对自己这个母后不孝,便借那奴才发作,故意做给自己这个母亲看的! 她语气不由得染上几分火气:“皇帝真是好大的威风,如今哀家处置一个臣女,都处置不得了?” 若是换了从前,永安帝见她不高兴了,许是会哄著她几句。 可今日小皇帝是半分都不哄,反讽道:“哪里比得上母后,无缘无故都能下令凌虐朕亲封的县主。” “这若是传到他国,怕是要笑话我们大齐皇室,太后与皇帝失和!” 太后一噎。 冰冷的眼神扫了一下容枝枝,方沉著脸道:“是容枝枝对哀家不敬在先,哀家还不能处置她了?” 永安帝扫向谢氏:“不如世子妃你说说,方才发生了什么!” 谢氏心头一跳,当真不知道该如何说。 將责任推给容枝枝,她多少有些不忍心。可她又不能与自己的妹妹为敌,这实在是叫她难受得很。 几经犹豫之后,她支吾著道:“误会,今日的一切都是误会罢了……” 永安帝冷笑:“好一个误会!” 却是太后不耐烦了,开口道:“哀家想將她指婚给无蘅,难道是辱没了她吗?她竟然还不同意,分明就是没將哀家放在眼里!” “自古以来,忠孝二字,便是忠在前,孝在后!” “哀家既然提出了赐婚,自然就当以哀家的意思为先,她父母便是为她许婚了,那又如何?” 太后这话,其实也不乏道理,歷代以来也是有不少家里早有定亲,但一封圣旨或懿旨,便改换了亲事的事。 是以太后並不觉得她做错了,容枝枝或许是有容枝枝的道理,但是她也有她的! 她沉著脸道:“小情小义,岂有对皇室,对大齐的忠心紧要?” “再说了,无蘅是皇帝你的表兄,从小你们表兄弟的关係便是不差,如今他的亲事,你既然也不帮忙?” 这话里话外的,便是指责永安帝將胳膊肘往外拐。 第235章 朕已经赐婚了 永安帝算是明白了,为何相父听说母后將容枝枝叫来了,做的第一件事,便是…… 他看著太后,一脸遗憾地道:“哦?那晚了!儿臣已经赐婚了,圣旨写好了,玉璽也盖上去了!” “母后为何不昨日才与朕说呢,若是昨日,此事或许还有得商量。” 太后难以置信地道:“此言当真?” 永安帝:“自然是当真了,圣旨还在乘风手里拿著呢!” 他本是说叫杨大伴先拿著,待容枝枝一会儿回了容家,再行宣旨,可相父都不放心。 偏要取过去,叫乘风保管了。 太后很是生气。 谢氏也有些著急,忙是跪下道:“陛下,还请您收回圣旨,无蘅也是真心想娶县主的!” 永安帝嗤笑了一声:“世子妃这话说的,像是相父假意要娶容枝枝一般!八百抬嫁妆,怕是我大齐开国以来头一回。” 谢氏忙是道:“陛下,我们乾王府也能拿的……” 永安帝却冷了脸:“世子妃,父皇让朕尊沈相为亚父,正是因此,相父才能逾礼送出八百抬嫁妆,怎么你们乾王府也能逾礼了吗?” 便是皇子嫁娶,都没有八百抬的先例。 若此人不是沈砚书,此事是能被问罪的,这是要越过天家去了。 作为帝王亚父的沈砚书有这个资格,乾王府是万万没有的! 谢氏听到这里,白了脸:“臣妇知错,请陛下恕罪!” 倒是她糊涂了。 是了,他们家虽然是皇亲国戚,可陛下亲政之前,沈砚书几乎能凌驾於皇权之上,这哪是自家能比的? 她先前觉得儿子样样比沈砚书好,如今看来竟是想错了。 沈砚书担心容枝枝又被太后为难,自然也没有耗费太多时间换衣服,不多时便过来了。 他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头髮也没有全乾。 叫容枝枝也不免有些忧心。 见他进来,太后的脸色好转了几分,竟是关切了一句:“沈相可有察觉不適?哀家叫御医过来给你瞧瞧?” 容枝枝眉心一动,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 是她……想多了吗? 沈砚书却是一副拒人千里的態度,先是看了容枝枝一眼,见她安然也放了心。 这才语气冷淡地道:“微臣见过太后,微臣的身体,不劳太后费心。” 太后碰了个不咸不淡的软钉子,心里难免有些窝火。 冷笑道:“沈相对县主,倒是情比金坚,连冰水都能替她挡了。” 她本是想从沈砚书的口中,听到否认的话。 却不想,沈砚书竟是淡声道:“既然太后心中已经有数,將来若是县主再有什么惹怒太后之处,太后惩罚微臣便是。” 太后脸色一青,看沈砚书的眼神,既是难以置信,又是失望。 她沉眸道:“沈相先前不是说了,无心婚事……” 沈砚书:“太后您也说了,那是先前。” 太后眼底的神色一片灰败,见小皇帝狐疑的眼神,都开始往自己的身上扫,太后连忙闭上眼,收敛著自己的情绪。 接著睁眼道:“无蘅是哀家最宠爱的侄儿,他也是姬家皇室之人,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成婚的心思,哀家想成全他,不知沈相能否割爱?” 沈砚书淡声道:“既然太后也知是『爱』,如何割捨?又为何割捨?” 见他也是如出一辙的油盐不进,同方才容枝枝反抗自己的时候一模一样,好似这两人连性子都是天生一对。 思此极,太后登时又是一阵怒火上涌。 可没等她再发作,少帝先开了口:“母后,相父也是好不容易才有了成婚的心思,与相父相比,表兄还算是年轻,朕以为,应当以相父为先才是。” “再有,沈家与容家也已经定亲了,容家大姑娘也是愿意嫁给相父的,您何苦一定要棒打鸳鸯?” 小皇帝觉得自己这话说得很好。 却不想沈砚书却是在帝王说姬无蘅比他年轻的时候,眉心跳了一下,几乎是立刻去看容枝枝的脸色,生怕从她面上看到一丝嫌弃。 好在,容枝枝听完皇帝的话,並无什么反应,沈砚书才勉强放心。 太后蹙眉,反问道:“棒打鸳鸯?你是想说,容枝枝喜欢的人,是沈砚书不成?” 她不相信。 从前容枝枝在齐家的时候,对齐子赋那样尽心尽力,要说这么快就放下了齐子赋,心里都是沈砚书,根本就不可能! 在所有人看来,容枝枝真正爱的那个人,应当是辜负她最深的那个人才对。 “容枝枝,你告诉哀家,你爱慕沈相吗?是什么时候开始爱慕的?是你与齐子赋和离之前,还是和离后这短短一段时间?” 太后这问题,问得十分尖锐。 若是容枝枝说自己喜欢沈砚书,想来逃不出一个水性杨的恶名,便是说和离后才喜欢的,也能被质疑才和离几日就喜欢別人了? 而她若说自己不喜欢,太后便找到理由,再给这桩婚事闹出些变数。 容枝枝沉默半瞬,竟是不正面接题。 而是道:“太后,女子有三从四德,容枝枝当年是遵循父亲的命令,嫁给齐子赋。如今也是遵从父亲的命令,嫁给相爷。” 在被齐家辜负之后,容枝枝后悔过自己做贤妇,对三从四德更是生出了由衷的厌恶。 可如今……贤妇和女德对她来说,是最好的挡箭牌。 “臣女实在是不知道,太后说的爱慕和不爱慕,到底是什么意思。” “臣女以为,作为世家女,当以家族为先,作为女儿,也该听父亲的话,您说的那些都不是臣女应当想的。” 太后听到这里,险些没噎死,她坑是挖了,可容枝枝根本不跳。 第236章 微臣只好恭送太后薨逝 就连小皇帝都忍不住在心里给容枝枝竖起大拇指,难怪相父喜欢她了,是真聪慧,这能都给她想出解法来。 谢氏忙是笑道:“其实我们乾王府也是不错的,想来就是叫容太傅在两家之间挑,也是选不出个所以然的。” “枝枝你不妨重新选一选,你选了无蘅,你父亲应当也是不会责怪的。” “你知道的,婆母一直很喜欢你,这些年对你的维护和爱重也是不少。” 容枝枝眉心一动,明白谢氏是拿乾王妃出来与自己说情,想叫自己看在乾王妃这么多年来,一直十分照顾自己的份上,选了姬无蘅。 太后听到这里,也是道:“世子妃说得不错!容枝枝,眼下哀家要將你赐婚给无蘅,陛下想將你赐婚给沈相。” “我们母子几乎都要为你失和,不如你自己好好权衡一番,到底嫁给谁更好!” “既然只是为了你父亲的意思,想来有哀家在,你选了无蘅,你父亲也是能谅解的!” “你想想,无蘅更年轻,又是未来乾王府的继承人。” “与寒门出身的沈相不同,无蘅是真正的王孙贵胄,更別说沈相的身子也一直不大好,难道你不觉得无蘅才是更好的选择?” 沈砚书听到这里,薄唇一抿,呼吸都不觉紧了。 他纵然未曾妄自菲薄,却也不得不承认,姬无蘅的確是有些地方比自己强。 他亦是小心翼翼的,等著容枝枝的答案。 容枝枝听罢,实则也能感受到,沈砚书紧张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 她看向太后,语气十分坚决:“启稟太后,臣女觉得,相爷便是最好的选择!” 沈砚书当即便鬆了一口气。 眸光也晶亮坚定起来,他不会去阻拦她选择她觉得更好的人,姬无蘅此人他也十分了解,是个正人君子。 而最后,她选了他。 他自然更是高兴,也不会辜负她这一份果决。 小皇帝当即大笑起来:“母后,您也听到了!您也算是愿赌服输,此事也不必再论了吧?” 虽没明確说要赌,但谁又不知,方才叫容枝枝自己选,便是一个三方默认的赌局? 话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太后还能说什么? 自是皮笑肉不笑地道:“既然如此,那哀家便先恭喜沈相了!” 沈砚书淡声道:“多谢太后。” 谢氏的脸色也是一片灰白,自己的儿子,算是彻底没戏了。 太后摆摆手,一脸不快地道:“都退下吧!” 沈砚书却没有半分要走的意思。 语气清冷地道:“太后这段时日,过於焦躁,无故处置贵女,实在有失凤仪,微臣恳请太后在永寧宫抄经一个月。” “如此有利於太后平心静气,以免生出祸乱来,影响前朝。” 太后听著,气得脸都变了:“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要罚哀家禁足、抄经?” 沈砚书淡声道:“太后多心了,微臣不敢,微臣只是对太后提些许建议罢了。” “说来,我朝近年与旻国屡屡衝突,一直缺一名好的先锋人选。” “微臣觉得国舅其实不错,太后您觉得呢?” 太后面色黑沉,气得胸腔剧烈起伏,哪里会听不出来沈砚书对自己的威胁? 自己的兄长虽然也与一般的世家公子一般,学过六艺,精通骑射,可到底没有真刀真枪上过战场。 若是做了先锋,还回得来吗? 她偏头看向小皇帝,问道:“皇帝,你觉得沈相的建议如何?” 她这般说,自然是希望永安帝能站在自己这边。 然而小皇帝实则也觉得母后今日有些过分了,那容枝枝便是不同意嫁给姬无蘅,也犯不上要淋冰水啊! 娇滴滴的姑娘家,若是在冬日淋了冰水,还在那雪地里罚跪,这还能活吗? 他便开口道:“母后,朕这几日频频梦到皇考,不如您就为父皇抄几日经书,也算是为皇考超度了!” 旁的姑娘也就罢了,毕竟是相父的心上人,小皇帝没法不维护。 太后气坏了,瞪著小皇帝道:“皇帝,你便这样对哀家这个母后?” 沈砚书温声道:“若是太后觉得陛下对您不好,认为大王爷侍奉您会更尽心,微臣愿意破例送太后您去大王爷的封地,叫大王爷侍奉您颐养天年。” 太后听到这里,脸色一白,也注意到了自己的儿子眼底的讥讽。 单手扶著凤椅道:“罢了,哀家也有些思念先帝了。” 如此,便是服软,表示愿意禁足抄写经书的意思了。 她一直以为,皇儿当年还小,是不会记得许多事的,如今看来,皇儿竟然还记得。 难怪了,难怪总是不肯站在自己和谢家这边,心心念念只有他的相父。 说起大王爷,陛下的庶长兄,谢氏也不免心惊,当年的事,太后的確是有些糊涂。 小皇帝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笑著道:“既然事情已毕,那朕便先回去处理政务了。” 沈砚书淡声道:“微臣有句话,想单独与太后说,陛下自去便是。县主若是不忙,可在外头等本相。” 他这话一出,小皇帝举步离开。 容枝枝看了一眼,想著他到底是沈砚书,当朝首辅,自己实在也不该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便举步出去了。 谢氏也是自觉地告退:“臣妇先告退了。” 眾人一走。 里头便只剩下太后与沈砚书,太后自嘲一笑:“相爷还有什么想与哀家说的?” “你想娶的人,也心愿得偿了,你要哀家禁足抄经,哀家也应了。” 说著这话,她眼底甚至有几分涩然。 看向沈砚书的眼神,满是伤怀与委屈。 对方今日宣布顾浅浅做皇后,乱了他们谢家的计划,她都未曾责怪他半句,可他今日呢? 为了另外一个女人,这般对她!她可是堂堂太后,他一点脸面都不给她留! 太后这样的眸光,看得沈砚书都是一愣,分外不解,只是这並不影响他说出自己留在此地的用意。 他凤眸俱是寒意,一字一顿道:“今日之事,臣希望没有下次。” 太后怒了,拍案道:“若是有下次呢?若是哀家不止有下次,甚至下次还会索性要了容枝枝的性命呢?” 她还以为沈砚书留下,也是知道今日对自己太过分,想安慰自己几句。 没想到竟然是警告自己! 她如何受得了这样的气? 沈砚书冷嗤了一声,看太后的眼神,阴鷙毒辣到令她莫名发怵,忍不住坐在凤座上都往后挪了挪。 沈砚书笑了一下,这一笑更是叫太后头皮发麻:“若太后当真伤她性命,微臣只好恭送太后薨逝。” “相信太后知道,微臣有不下一百种神鬼不知的方式。” “谢家也会为太后您陪葬。” 太后颤抖著指著他:“沈砚书,你疯了是不是?是谁给你的胆子对哀家说这样的话?” 沈砚书冷然道:“如果太后当真杀她,沈砚书会疯给您看。相信太后清楚,沈砚书能走到今天,靠的从来不是心慈手软。” 话音落下,他转身离开。 太后忍著心中的惊惧,看著他的背影道:“她知道你的这一面吗?如果她知道,她还敢嫁给你吗?” “你叫她出去,便是担心她看到你这样的真面目是不是?” 沈砚书脚步一僵,回头温和地笑了一下。 他白衣墨发,长身玉立,仿佛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太后说什么?什么真面目?微臣听不懂。” 太后嚇得脸都白了,腿也发软。 而沈砚书出来之后,便对上了容枝枝担忧的眸光,她忙是问道:“没事吧?” 沈砚书抿唇,一副受了惊嚇的模样。 低声道:“放心,太后虽然咄咄逼人,令本相惊惧,但有陛下站在我们这边,本相不会有事。” 乘风翻白眼,还惊惧?到底惊惧的是谁!好一个柔弱需要陛下保护的相爷! 陛下知道您这般依赖过他吗?为了被媳妇怜爱,真是脸都不要了! 第237章 嫁我之后,你可以做泼妇 正义的乘风都有些看不过去!但到底还是没有出卖自己的主子。 容枝枝听了沈砚书的话,面上也多了几分忧虑:“相爷,那此事会影响您,会对您不利吗?” 见著她明显在担忧自己。 沈砚书心中愉悦,淡声道:“不必担心,本相能可应对。” 他这般一说,她才勉强放心几分,只是心里竟是有了一种与他在做亡命鸳鸯,一同对抗人世一般的荒谬感觉。 无端还觉得亲近不少。 永寧宫到底不是他们的地盘,倒也不便在这里说太多,两人往外走,容枝枝按照规矩慢了他半步。 沈砚书脚步却是一顿,回头道:“枝枝不愿意与本相併行?” 容枝枝一愣,奇怪地瞧他:“相爷,照身份,你是摄政首辅,而我只是县主,自是不能僭越。” “你我虽是订婚,可即便是成婚了,妻子慢丈夫半步,也是自古以来的规矩……” 沈砚书却淡声道:“与本相在一起,不必有那些规矩。” 容枝枝愣了:“啊?” 沈砚书:“你想如何便是如何,肆意些便是。” 容枝枝低声道:“但是相爷娶我,想来也是有安定內宅,做好相爷的贤內助,与各家夫人交好的意思,是故……” 他却打断:“没有这些意思。” 容枝枝听完眼底惊诧更多,没这些意思? 抬眼撞进了他好看的凤眸中,他眼底摄人心魄的灼热,几乎要將她烫伤。 他语调缓慢而清晰,重复道:“没有过你的说的意思!从前相府没有女主人,朝堂上的事,与各家的关係,本相也能处理得很好。” “枝枝,嫁我之后,你做你自己便是。” “你不必去理会你不想处理的人情世故,不必想著如何识大体,甚至你可以不必是贤妇,做泼妇也好。” “只好你开心顺意便可。” 容枝枝失语:“相爷……” 她一直认为,自己想得到任何东西,都该是有条件的,所以她这些年来,样样出挑,在齐家更是事事尽心。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从前对王氏他们千好万好,便是想换来他们的尊重和在意。 可这却是第一次有人告诉她,你可以不用做那么好,你可以不必为我提供那么多价值,你只需要开心就行。 沈砚书见她如此,生怕自己的心思叫她看出来。 便忙是轻咳一声:“你当初本也是为了顺心,才选择答应嫁我为妻。所以,为本相调理好身体便是,那些你都不必管。” 容枝枝在意识到,这个人八成是喜欢自己之后,哪里还会想不明白,调理身体这件事,並不是非自己不可? 他既然装装的,她也不戳穿。 便只是笑道:“好,我知晓了!” 倒也顺了他的意思,与他並肩而行,只是很奇怪,她明明只往前走了半步而已,容枝枝却好似忽然觉得,自己的人生与视野都因此开阔起来。 不再是一抬起头,便只能瞧见男人的后背,遮住自己身前的半个天地。 他们两人方才的对话,也没有特意避著谁。 自也是传到了小皇帝的耳中,少帝深感肉麻地搓了搓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做泼妇也好?” 呵呵,若是那容氏真的成了泼妇,他看相父还有好日子过不!相父真是糊涂得很,这事儿也能隨便怂恿吗? …… 容枝枝跟沈砚书出了宫。 却不想谢氏並未离开,而是在宫外等著他们。 见著了容枝枝,谢氏的脸上都是尷尬之色,开口问道:“枝枝,我可否与你借一步说话?” 容枝枝犹豫了一会儿,想著这几年,乾王妃对自己的关照。先前自己瞎了眼,將齐语嫣说亲到他们家,他们也未曾见怪。还有今日谢氏到底是为自己求情了。 便到底还是应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抿著薄唇,似乎有些不高兴的沈砚书:“相爷头髮还未乾,外头寒凉,您还是先去马车上等我。” 沈砚书:“好。” 他似乎十分乖顺,但只有乘风看得出来,自家相爷正压抑著將谢氏丟出这个大齐的衝动。 谁不知道谢氏还在想挖墙脚啊? 可惜在媳妇面前,有的人只能装谦和温润。 与谢氏往边上走了几步。 谢氏先是道:“今日太后要罚你,当真不是我的本意。” 容枝枝轻嘆一声,认真地道:“我明白,若非明白如此,眼下我与世子妃也没什么话可说了。” 听她相信自己,谢氏到底是鬆了一口气。 自责地道:“可到底是我糊涂了,若不是我来找太后帮忙,也不会闹成这般。” “都怪我自己好面子,拉不下脸去求你,便想著能借太后……” “罢了,终究是我对不住你!当初与你说了那些不该说的话,我实则也是真心想与你道歉……” 容枝枝:“世子妃,从前那些话,虽然不好听,但我可以理解。” 她再是如何自命清高,但二嫁的確会承担许多世俗的压力,谢氏当初並未说错什么。 只是理解体谅是一回事,有没有必要同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谢氏听容枝枝这样说,心里又有了期望:“那无蘅的事……” 容枝枝一礼道:“世子妃,终究是无缘,我已经与相爷定亲了。” 谢氏满面苦涩。 想了又想,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若是当初……当初婆母第一回问你,要不要嫁给无蘅,我未曾威胁你拒绝。” “你会不会有可能,就答应嫁给无蘅了?” 容枝枝思索了一会儿,直言道:“那时我想和离,可担心影响家里的族妹们,若我能有一桩更好的婚事,自能將我和离对容家的影响降到最低。” “且老王妃待我很好,若世子妃愿意接纳,於情於理,当时嫁给长公子对我而言,都是再好不过的选项!” “虽然彼时我无心婚事,且对长公子並无那番心思,但思虑全局,我当是会应的。” 且姬无蘅为人端方,是真正的大雅之士,容枝枝觉得婚后彼此欣赏,日久生情,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是,那样的时机都过去了。 谢氏听完悔得肠子都青了,比得不到更叫人心痛与不甘的,其实是“本可以得到”。 她含泪道:“都是我的错,都怪我!你就不能再给我们无蘅一次机会吗?一切都是我糊涂,可无蘅从来没有做错什么啊!” 第238章 相爷您会为我请封一品誥命,对吗? 她甚至忍不住,有些想將这几日无蘅为了娶容枝枝,在家里做的一切努力,与自己做的对抗,都一併告诉容枝枝。 “其实这段时日,无蘅为了你……” 容枝枝打断道:“世子妃,既然无缘,这些话不必再说了。將来我与长公子,或许还会见面,眼下知悉太多,未来相见反而尷尬。” 谢氏听到这里,心彻底凉了下去,哪里会不明白,容枝枝这是半分不会考虑了。 虽然觉得自己如此说有些无耻,但为了儿子,她还是垂眼道:“你便一点都不念著婆母?婆母从前事事为你想,总是为你说话……” 容枝枝轻嘆了一声,她本不愿把话说得太明白,反而会显得生疏,但谢氏既然想挟恩相报。 容枝枝也只得道:“世子妃,王妃她老人家的確是个好人,可还请您不要忘了,是我救了王妃在先。” 王妃这几年对自己种种的好,实则也都是在自己救过她之后。 若真的要论起恩情,那容枝枝觉得,自己对乾王府的恩情更大一些,当初没有自己相助,王妃是不是还活著都难说。 谢氏唇瓣动了动,也终於觉得羞愧:“也是了,当初是你先对我们乾王府有恩,你在齐家落难,我却没有雪中送炭。” “你不愿意再进我家的门,也是该然。与儿子因此生分,也都是我自找的。” 说著,谢氏抹了一下眼角的泪。 她不止没有雪中送炭,甚至在沈相对容枝枝伸手的时候,跑去捣乱,险些害了她的性命,谢氏眼下都开始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 容枝枝无意干涉乾王府的家事,便没有就他们母子关係的事多做评价。 只是淡声道:“冬日天凉,世子妃请回吧。” 一礼过后,容枝枝转身离开。 而谢氏也失魂落魄地,被杨嬤嬤扶著离去。 沈砚书在马车上坐立难安地等著,终於等到马车的车门打开,容枝枝上车来了。 沈砚书愣了一下。 容枝枝却是一笑:“照我大齐的规矩,既然已经定亲,同车也是无妨了,想来相爷也要去容府宣旨,便载我一程吧。” 她自然也是坐了马车过来的。 只是担心沈砚书今日淋了冰水受了寒,所以想上来给他瞧瞧。 首辅大人俊脸一红,轻咳了一声:“坐吧。” 容枝枝也是发觉,这人还挺容易脸红的。 接著她对著沈砚书抬手,作出要诊脉的姿態,沈砚书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竟以为她这是要牵他。 於是伸手便握住了她的手,柔荑落入掌心。 接著便是心擂如鼓,故作镇定地问道:“怎么了?” 容枝枝麵皮一抽,手被他微凉的指尖握住,一时间哭笑不得:“相爷,我是想看看你的脉象。” 沈砚书当即便是一僵,忙是缩回手。 这下不止脸红,甚至还有些无措,语无伦次地道:“本相……本相併非有意冒犯。” 想来若是叫太后瞧著他这会儿的慌张模样,都要怀疑他是不是被夺舍了。 容枝枝实在没忍住笑出声,把住了他的脉搏,在有的人已经浑身不自在,懊恼尷尬得几乎想原地消失的情態下。 她方才轻声道:“是受了些寒,但並无大碍,相爷回去之后,要连喝三日薑汤,一日不少於三次。” 沈砚书还抿著薄唇,心里一片兵荒马乱。 容枝枝:“相爷?” 他回过神,这才淡然頷首:“三日薑汤是么?本相记住了。” 看著对方故作镇定的模样,容枝枝觉得自己还是应当给他留几分面子,所以这一回她没有再笑出声。 短暂的沉默之后。 首辅大人忍了又忍,实在是没忍住,还是问了:“谢氏依旧贼心不死么?” 容枝枝看他一眼。 他忙是故作淡然:“本相只是隨口一问罢了,实则……” 他本想说一句,实则自己並不怎么在意,继续模糊容枝枝的视听,隱藏自己的心思。 然而话到了嘴边,首辅大人觉得,说自己不在意,实在是太勉强自己了。 甚至虚偽到他有些难受。 便顿住了。 容枝枝好整以暇地问:“实则什么?” 沈砚书抿唇,牵强地转了话锋:“实则枝枝若是不想说,本相也不会勉强。” 容枝枝也不想叫他难安,便直言道:“世子妃是有些想法,不过我与已与她说清楚了。” “凡事总是讲一个时机,错失了便是错失了。” “长公子是个端方君子,也值得很好的姑娘,相信將来会有他自己的姻缘。” 沈砚书默了默,他心里明白,姬无蘅难以有自己的姻缘了,便似从前的自己,在她嫁给齐子赋之后,便没有再想过娶妻的事。 只是眼下,他哪有必要说出这般实情,叫她去心疼担心情敌? 便是頷首道:“京城出眾的贵女不少,本相也相信,姬无蘅能觅得好姻缘。” “只是枝枝你对他,对他……” 他也不知该不该问,小心地看了容枝枝一眼。 容枝枝当日在祖母坟前,战战兢兢地跪在他身前的时候,断然是不会想到,这人有朝一日,在自己跟前,会是这般模样的。 仿佛她才是他们之间,身份地位更高的那个人,他总是在察言观色。 又小心谨慎,似乎生怕她不快。 容枝枝扬眉问道:“对他什么?对他可有喜欢和心动吗?” 沈砚书抿唇:“嗯,有么?” 她方才说错失了,而不是说从来没想过,他自也是问一问。 容枝枝觉得近来与他相处,自己心中恶劣的一面,总是会忍不住被勾起来,於是故意作出迟疑的模样:“这嘛……” 沈砚书听她犹豫,当即俊脸微白,沉眸道:“不必说了,本相不想知道了。” 容枝枝觉得,这傢伙並不是不想知道,而是担心知道他不想听的答案。 沈砚书想了想,又道:“如果你当真喜欢他,圣旨的事……” 他又顿住了。 他很矛盾,他想成全她所有的心意,可他又不想假装大度,明明他也是好不容易才得她许婚的,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 他凭什么要让给別人? 却不想就在他难以启齿,在自私与成全之间煎熬的当口。 容枝枝兀地抓住了他的手。 轻声笑道:“相爷,我还是更想知道,做首辅夫人是什么滋味。相爷您会为我请封一品誥命的,对吗?” 第239章 拉踩前夫哥! 沈砚书见著她如此举动,又听到这样的话,凤眸中忐忑的冰雪,在瞬间化开,是源源不绝的热意与笑意。 万分珍惜地反握住她的手,郑重道:“自然,本相定会为你请封一品国夫人。” “什么六品的敕命安人,哪里有半分配得上你。” 他话音一落,马车刚好停下。 车夫也打开了车门,他这话自也落入了外头的乘风耳中,乘风忍不住又仰天翻一个白眼。 好傢伙,相爷这还踩上县主的前夫了! 容枝枝哪里会不明白,他冷不防地提起六品安人是为了什么?今日也才知晓,看似高高在上,清冷孤高的相爷,既然还有这些攀比的小心思。 她忍笑,没出声。 而沈砚书看向车外,淡声道:“赐婚的圣旨,眼下宣了吧。” 乘风:“是。” …… 容家人接旨的当口。 谢氏也回到了乾王府,乾王妃本是以为她是去太傅府说好话去了,万是没想到对方竟是去了宫中。 宫里的动静,不多时也叫乾王府的人打听到了。 所以谢氏一回去,便面对了好几张冷脸。 谢氏对上了儿子失望的眼神,心里也实在是难受,便索性道:“不如这般,明日起,我便同公孙氏先前那般,每日去容府痴缠。” “我舍下这张脸,瞧瞧看枝枝会不会心软,如此说不定便……” 姬无蘅却摇头道:“不必了。” 谢氏一愣,盯著儿子。 姬无蘅轻声道:“母亲,事已至此,便就这般吧,儿子也没有脸面说想娶她了。” 就是因为他想娶她,太后险些要了她的命。 他还有什么脸面? 他们乾王府又有什么脸面? “她过得好便行了,我们乾王府日后,勿要再打扰她与沈相了。” 谢氏实则也是觉得,自己没有脸面再登门了,好好一桩事,都被自己给毁了。 乾王妃担心地看了长孙一眼:“无蘅……” 孙儿先前为了容枝枝那般颓丧,这婚事最终还是不成,她自是会担心对方的。 姬无蘅轻声道:“祖母放心,孙儿会振作的。孙儿如今已经想明白了,只要我好好活著一日,她便还有一条退路。” 他相信沈砚书的人品,相信相爷是不会辜负她的。 可凡事无绝对不是吗? 正如他从前也没有想过,她会走上与齐子赋和离的道路。 “况且,乾王府也需要我。家族培养我多年,朝廷也需要我贡献一份心力,我不会叫眾人失望。” 他会振作的,吃不下也要吃,吐了也还要接著吃,他总会好起来的。 命运要他的情意终成遗憾。 可他还能站在合適的位置,一心一意守候她。 谢氏忙是道:“我儿,其实这京城还有不少好姑娘,也不比枝枝差多少啊……” 姬无蘅笑笑:“是。可母亲,世上只有一个容枝枝。” 他喜欢的人,从来不是“优秀的好姑娘”,他喜欢的是容枝枝啊。 话到此处,他也觉得疲惫,便叫小廝扶著他回了院子。 乾王妃失望地看著自己的儿媳:“你如今高兴了?” 姬无蘅的意思,已是再明白不过,不是容枝枝,他就打算孤独终老了。 而这几日,府上眾人也都看出来了,他们若是逼迫姬无蘅,並不会叫他妥协,而是能生生將他逼死! 谢氏高兴什么? 她只想时间能够回到乾王妃问容枝枝要不要嫁来当日,好握著容枝枝的手,给她无限的底气。 叫她儘管和离,有他们乾王府这样的好亲事,给她兜底。 可如今说什么都来不及了,世上什么药都有,唯独后悔药,无价亦无市。 姬无偃嘆了一口气:“母亲,您为我安排,见见钧王府的菁华郡主吧……” 先前与齐语嫣退婚后,姬无偃觉得很是自由,根本不想这么早议婚,且他一直觉得,自己在兄长前头定亲是不妥的。 所以谢氏说要他与宗政瑜相看时,他直接拒绝了。 可如今大哥这副样子…… 这府上就他们两个嫡子,传宗接代的事情,便指望自己了。说真的,这件事情上,大哥还没有自己识大体。 或许识得情滋味的人,才会如此吧。 他只庆幸,幸好自己不懂情爱! 谢氏看他一眼,疲惫地点了点头,有一个儿子顺著自己的安排也是好的,长子也確实是不能再逼了。 …… 容府,圣旨宣读完了之后。 容家人一併接了旨意,就连挨了打的容姣姣,也是不得不从床上叫人扶起来,跪著一起听。 听完她的脸色全白了。 只因陛下下旨,想来换轿的事,怕是不成了,如此是欺君。 王氏的脸色也同样难看。 沈砚书哪里在意她们母女的感受,只看向容枝枝,微红著耳朵道:“那本相先回去了。” 容枝枝:“我送相爷出去。” 容姣姣又想说什么难听的话,王氏眼明手快,忙是捂住了她的嘴,她希望自己这个女儿莫要再说什么不该说的了,不然夫君怕是真的要起杀心了。 “唔唔唔……” 容姣姣不甘地唔了几声,又在容太傅冰冷的眸光下,彻底消了音。 见已经有容枝枝去送沈砚书,容太傅也没有过去碍眼,自顾回了自己的书房。 如今看来,母亲的事与容姣姣脱不了干係,他是要好好想想,等真相大白,到底如何处置这个孽障! 沈砚书坐上了回相府的马车,乘风没忍住爬了上去。 摸著下巴问道:“相爷您说,容家大姑娘到底是想嫁给您,还是想当首辅夫人啊?” “您看她今日,还说要您给她请封一品的誥命,难道她只是利用您罢了?” 虽然他只听到了相爷那句话,但不难听出,是容枝枝先问的。 沈砚书冷冷清清的眼神,落到了他身上:“如果只是利用,那她为何不去利用別人?” 乘风正色道:“可如今只有您能为她请封一品国夫人啊……” 首辅大人听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摆,微微抿唇,矜骄地道:“那说明,只有本相配得上她的野心。” “本相当感激上苍,拜谢漫天神佛,庆幸如今做首辅的人,是我。” 乘风:“……” 很好,相爷没救了!幸好容家大姑娘是个好人,不然就相爷如今这模样,能被骗去倾家荡產、挖心挖肾,再流尽心头血。 …… 容枝枝回了府中,主动去了容姣姣的院子。 祖母的事,也该收网了。 只是她刚走到容姣姣的院子门口。 却被容世泽拦住了,他一脸失望:“容枝枝,姣姣日前被父亲打成那样,听说你在边上都没求情,你这会儿就没什么要对我说的?” 容枝枝反问:“说什么?说父亲打得好?” 容世泽:“你!母亲和姣姣平日里,虽然对你態度差了一些,但那也是因为你从前做得不好,其实她们都是真心在乎你的……” 容枝枝实在是不想听他隨地放大小屁,便避开他,逕自往容姣姣的房间走。 容世泽愤愤地追上来。 却不想靠近了容姣姣的房间,门口竟没人守著。 原来是为了好好地搀扶容姣姣进屋,免了牵动她的伤势,一屋子的丫鬟婆子都跟进屋內,仔细侍奉著表忠心去了。 也就是这会儿,他们听到了王氏的声音传了出来:“姣姣,便是陛下下旨赐婚也是无妨的。” “实在不行,我们就將容枝枝毒杀了,说是她自己想不开。” “如此,容家与沈家的婚事,不就是你的了吗?” 容世泽听完如遭雷击,满面都是不敢置信! 第240章 父亲说会勒死你 这当真是母亲能说出来的话吗?不管怎么说,容枝枝也是母亲十月怀胎所出的孩子啊! 容姣姣道:“可是母亲,若是被父亲知道了,可怎么是好?” 容枝枝看了容世泽一眼,轻蔑一笑:“三弟说得不错,她们都是真心在乎我的。” 这声音也没刻意压著。 里头的王氏和容姣姣,登时便消音了。 容枝枝举步走了进去。 王氏不快地回过头,瞧著容枝枝道:“你来做什么?” 容枝枝:“本是有些话,想私下与三妹妹说,不料来得不巧,竟是耽误了夫人与三妹妹商量谋害我的计划。” “但你们也不必心急,一会儿我走了之后,你们接著商量便是。” 想谋害人到底不是什么光彩的事,王氏与容姣姣听到这里,脸色都有些尷尬。 更是忍不住瞪了一眼她们的丫鬟婆子,一群废物,竟然如此大意,都不知道在外头守著。 容世泽却是有些听不下去,看了容枝枝一眼:“母亲和妹妹不过就是说气话罢了,都是一家人,哪里会真的害你?你有必要这么阴阳怪气吗?” “家里的狗到处撒尿的时候,我生气了也会说想打死它,但你看我真的打死它了吗?” 容枝枝瞥了他一眼,眼神轻蔑得仿佛在看一个惊天蠢货。 容世泽正要发作。 容姣姣不快地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容枝枝也懒得理会容世泽,四下看了一眼:“与赵婆子相关的事,不如还是私下说吧,三妹妹觉得呢?” 容世泽没好气地道:“有什么好私下说的?你直接讲便是了,这里也没有外人。” “难道你还真的相信释空那个禿驴的话,以为祖母的死,母亲或是妹妹参与了不成?” 他先前也是十分尊重释空大师的,认为对方是得道高僧。 可自从上次那件事情之后,容世泽只觉得,那就是个神棍,懂个什么?天下人都被那个老禿驴给骗了! 容枝枝就当他在狗叫,半个眼神都不曾给他。 只淡淡瞧著容姣姣道:“如果你不想谈,那我就先回去了,不过你不要后悔才好!” 说著便作势要走。 容姣姣却立刻叫住了她:“等等!母亲,哥哥,你们先出去,我私下与大姐姐说几句!” 容世泽听到这里一愣,难以置信地看著容姣姣,眼神也多了几分狐疑:“这是为何?” 容姣姣一副委屈的样子:“其实我也不知道大姐姐到底想说什么,可是姐姐鲜少过来,只是想私下与我说几句话罢了,我这都不同意,哪里还有做妹妹的样子?” 容世泽松下心来:“我就知道祖母的事情跟你没关係!” 谋害祖母,这样的事听起来都离谱,姣姣再是不懂事,应当也不会如此大逆不道。 他警告了容枝枝一句:“姣姣身上的伤还没好,你勿要太刺激她。” 说完这才不放心地出去。 王氏也是心惊肉跳的,因为老太太的死,她是知道內情的,这也是担心容枝枝真的掌握了什么了不得的讯息。 便也一步三回头地先出去了。 临走还对容姣姣说了一句:“我们都在外头,若是有人想对你不利,你大叫一声,我与你哥哥立刻进来救你!” 这个“有人”说的是谁,自是再明白不过。 说完不算,她还满是不放心地看了容枝枝一眼。 容枝枝轻嗤,懒得与他们多言。 待他们出去之后,容枝枝叫朝夕过去关上了门。 容姣姣这才有些不安起来:“容枝枝,你叫所有人出去,该不会真的是想对我动手吧?” 容枝枝淡声道:“多心了,我是想与你说一件事,父亲已经决定了,若是赵婆子被人灭口,就杀了你。” 容姣姣怔住,瞪大眼道:“你说什么?” 容枝枝轻嗤道:“杀你啊!因为我给父亲的证据,指向了你与母亲,但父亲並不相信事情是母亲做的。” “他们到底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他是了解母亲的,他认为母亲不会这样糊涂。” “是以他与我说,如果不能从赵婆子的口中得到別的答案,他便叫人勒死你。” 容姣姣听到这里,已经开始惊恐地咽口水。 她本想著只要赵婆子死了,父亲拿不到供词,这件事情就只能不了了之,可是现在容枝枝说…… 她兀地抬眼,盯著容枝枝道:“我不相信!你骗我的!” 容枝枝淡声笑道:“你若是不信,可以去问问父亲,问问他是不是觉得是你做的。” 容姣姣想著那会儿圣旨来的时候,父亲离开时看自己的眼神,分明是失望冰冷还有杀气。 一下子心里也信了些。 如果只是因为觉得自己糊涂,父亲应当不至於想要自己的命。 只是…… 她还是迟疑地盯著容枝枝道:“你告诉我这些,对你有什么好处?” 容枝枝:“因为我觉得父亲太武断了,怎么能觉著了解王氏,便认为事情不是王氏做的?” “当然,我也不信任你。” “我並不在乎父亲杀错了你们谁,但是我担心死错了人,放了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 “是以我便將此事告诉你了。” “若当真是你做的,那倒也没什么了,可若是王氏做的,那你可是小心一些,莫要为她顶罪了,若你有王氏行凶的证据,拿出来也是好的。” “你知道的,我很在意祖母,我想杀的是真正的凶手。” 她这般一说,容姣姣更是信了泰半。 若是容枝枝说是因为关心自己,在乎自己这个妹妹,她自是不会相信容枝枝的半句话。 可容枝枝说,是担心真正的凶手没落网,想让自己若有证据就出卖王氏,容姣姣自是信。 毕竟这个家里,容枝枝心里在乎的,恐怕就只有那个老太婆罢了! 容枝枝:“我言尽於此,你好自为之。” 话音落下,她便转身离开,仿佛她过来当真就只是“善意的提醒”罢了。 容枝枝前脚出去。 后脚王氏和容世泽便担心地进来了,王氏忙是问她:“容枝枝与你说什么了?” 便是生怕她被欺负了。 容姣姣这会儿心里难受极了,如今看来,抓到了活的赵婆子,对方说出真相自己会死。抓到了死的,父亲还是要杀自己? 她倒是想把王氏推出去给自己顶罪,可是她哪里有证据证明是王氏做的? 她心乱如麻之间,王氏诧异道:“姣姣,你怎么了?她到底说什么了?” 容姣姣回过神,哪里会將那些话,说给王氏听?自己与母亲当中是要死一个的,她可不想死! 便隨口道:“不过就是警告我,不要覬覦相爷罢了,她说陛下已经赐婚了,让我认清楚自己,她根本就没提赵婆子……” 王氏:“这个贱人,我就知道她说不出什么好话!” 容世泽听到这里,脸都变了,立刻气冲冲地追了出去! 第241章 我愿意给相爷做妾 眼看容世泽往外冲,容姣姣心头一跳,心想他莫非是要去找容枝枝算帐? 本想叫住他,但她想了想,没必要。 反正为了查出真凶,容枝枝是不会与容世泽多说什么的。 …… 容枝枝刚走进倚梅苑。 容世泽便追了上来:“容枝枝,你站住!陛下都已经给你赐婚了,你还刺激三妹妹做什么?” “你明明知道她也喜欢相爷,你还特意过去耀武扬威?你是想逼死她才甘心吗?” 容枝枝听到这里,已是明白过来,想来是容姣姣不便说出真相,便乾脆胡说八道了。 她反而有几分高兴,容姣姣不与他们说真相,那就说明自己的计划成了。 容姣姣相信了自己,而且已经开始为活命盘算了。 见容枝枝听了自己的话,不知道在想什么,嘴角还有笑,容世泽一时间更生气了。 “你笑什么?你怎么还有脸笑?” 容枝枝这才看他,不咸不淡地道:“你真是稀奇,她们二人商量著要我的命,你亲耳听到了,也未曾责备她们半句。” “容姣姣说我找她炫耀,你求证都没有,便过来责备我。” “你到底有什么资格责备我啊容世泽?” 容世泽一时间语塞:“我……” 容枝枝点点头,会意道:“也是了,到底她们一个是你母亲,一个是你妹妹,我不过就是个不值一提的外人罢了。” 容世泽:“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他深深的皱眉,瞧著容枝枝道:“你为什么总是要这样尖锐,將想靠近你的人推得更远呢?” 容枝枝险些听笑了:“想靠近我的人?谁?你吗?先前我討好你多少次,又面对你多少冷眼,需要我提醒你吗?” “还是你说王氏与容姣姣?我没看出她们想靠近我,但是她们为了一桩婚事就想谋害我,我可是听清楚了。” “如果这些便是你口中的想靠近我,不如你们还是离我远一些吧,我怕会中毒。” “別说我没去炫耀婚事了,便是我去炫耀了,那也是容姣姣应得的,我与你们本就不是相亲相爱一家人的关係。” 话说完,容枝枝转身便离开。 容世泽站在原地,眉头深深地皱起,尤其是在听容枝枝说到与他们並不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的时候,他觉得心里像针扎一样难受。 明明从前她是最將他们当作一家人的! 一定是母亲和妹妹说话太过分了,他要回去好好劝劝她们,对! 王氏安慰了容姣姣一会儿。 便见容世泽回来了,她绷著一张脸,没好气地问道:“容枝枝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与你妹妹道歉?” 容世泽抿唇,想起容枝枝方才说自己没炫耀的话。 眸色深深地盯著容姣姣:“姐姐方才真的与你炫耀了吗?” 容姣姣心头一跳。 她也有些担心继续坚称自己被羞辱,或许会激怒了容枝枝,不管不顾地与母亲说出一切,叫自己完全没法子应变。 便挪开了眸光,有些心虚地道:“也许是我会错意了,她只是隨口说说,但是我自己不甘心,所以便误以为是炫耀吧……” 她这般一说,容世泽的面色缓和了几分。 原来容枝枝没有故意炫耀,姣姣也没有故意栽赃,不过都是误会罢了。 这才是他最希望看到的,他已经决定原谅容枝枝了,那一家人就应该和气一些才是。 他盯著容姣姣道:“那你下回想清楚再说话,免得又像是今日一般,闹出误会来!” 王氏却是有些听不下去了。 瞧著容世泽道:“世泽,是你怎么回事?怎么还帮容枝枝说起话来了?便是姣姣会错意,那也是容枝枝今日根本就不该来!” 容世泽听到这里,眉心皱起。 听了这话他才猛然惊觉,母亲是不是有些太偏心了,为什么姣姣会错意,也是要怪容枝枝不该来,这是个什么道理? 他从前竟都没深想过这些细节。 他不快地道:“母亲,你还是讲些道理吧!” 王氏难以置信地看著他:“你这还怪起我不讲理了?” 容世泽:“方才你们说的什么?还说要毒害她,好叫姣姣嫁去给相爷,便是气话也没有这般说的啊!” “她到底也是我们的亲人,也是母亲你生的!” 王氏一脸冷硬道:“我只希望我没有生过她!” 容世泽心里一堵。 烦躁地道:“母亲你如何想不要紧,总归以后莫要再说太难听了,闹得我在她跟前为你们说话,都觉得自己直不起腰!” 话说完,他甩袖走了。 若不是惜情,上回帮姣姣顶了粉的罪后,他便不会再与她们走这样近了,只希望母亲不要总是让自己难做。 王氏指著他的背影,一时气结:“你……” 这还责备起她来了! 容姣姣小声道:“母亲,还是少惹哥哥生气吧,近日里他对我们意见可是不小。” 容姣姣是不敢得罪容世泽的,只要与容世泽关係好,自己未来不管嫁给谁,也是有娘家给自己撑腰的。 她可不想將来在婆家,只能忍气吞声。 父亲虽然说打算培养庶子,但那庶子还是没边儿的事儿呢,生不生得出来、能不能长大都不知道,想到这里,她眼底掠过狠意。 王氏撇嘴道:“都怪云家那个不识抬举的东西,若不是那个小贱妇要退你哥哥的亲,他何至於与我们如此生分?” “倒是平白便宜了容枝枝,叫你哥哥还为她说上话了!” 容姣姣应和了两句,忽然试探了王氏一句:“母亲,若是父亲查出了真相,要杀我,您打算怎么办?” 王氏皱眉道:“你为何忽然这样问?” 容姣姣低声道:“女儿就是害怕,已经做了好几日噩梦了……我梦见父亲要勒死我,母亲,我真的很怕……” 她期待地看著王氏,想从王氏的口中听到会给自己顶罪的话。 却不想,王氏只是道:“你放心,你到底也是你父亲的亲生女儿,若是真的查到你身上,母亲一定会为你求情的!” 容姣姣低下头,眼神变得阴冷起来,只是求情吗? 那要是这样,就不能怪自己自私了! …… 这会儿,沈砚书的弟弟沈砚明的府邸,来了一位娇客。 陈氏出来接待,有些奇怪:“原来是亲家府上的容怡姑娘,不知你过来求见婆母,是为了何事?” 公孙氏因著更喜欢小儿子,分家之后,一直便住在小儿子的府上。 容怡也打听到了这一点,便过来了,她红著脸,支支吾吾不说话。 陈氏也不好再追问,不多时公孙氏出来了。 容怡见是见了礼,又好好吹捧了公孙氏一番,这才掏出了自己袖中的玉簪。 笑著道:“日前见著此物十分適合老夫人,我便买来给您了。” 其实这簪子,是祖父给的银子,叫她买东西给容枝枝赔罪的,可她如今已是改了心思。 公孙氏大喜,忙是准备收下。 却是陈氏问道:“怡姑娘,所谓无功不受禄,你忽然送婆母簪子是为了什么?” 公孙氏手一顿,有些不快地看了儿媳一眼,还能是为了什么? 自然就是因为喜欢自己,觉得自己受人尊敬啊,方才对方说自己那么多好话,儿媳竟是都没听进去吗? 容怡却是脸一红,开口道:“我不过是想侍奉老夫人一辈子,侍奉相爷罢了。” 公孙氏一僵,哪里会听不明白这话呢? 这下她哪里还敢乱收东西?摇头道:“砚书已经定了你堂姐,这事儿你应当是知道的!” 容怡低著头道:“我也知晓自己的身份,不配给相爷做正妻,所以我……我愿意给相爷做妾,好好孝顺老夫人您!” 第242章 纳妾是要未来大嫂同意的 陈氏听著脸都变了,她在大伯哥发跡之前,就嫁给了沈砚明,所以她並不是什么名门闺秀,是小门小户出来的。 可便是如此,她也知道,容怡这话说得实在是有些不知羞耻了。 哪里有姑娘家自己登男方家的门,上赶著要做妾的? 她开口道:“想来怡姑娘是开玩笑的,今日特意过来,拿婆母与我打趣了。” 她认为自己是一片好心,是想帮容怡將脸面挽回来,便当作是开了个玩笑,什么事都没发生就罢了。 然而容怡却是不能理解她这番好意,红著脸道:“並……並不是玩笑,我真心这样想。” 起初她只是觉得,嫁给首辅,一定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 只是如此而已。 可在亲眼见到了沈砚书之后,她方才明白什么样的人叫面如冠玉,顏如舜华,便是卫玠在此,怕都会黯然失色。 若是能与那样的男子在一处,莫说是做妾了,便是叫她做通房丫头她都是乐意的。 只是如此,家里定是不答应,她才出来为自己爭一爭贵妾的身份。 陈氏好意提醒道:“怡姑娘,做妾可不是什么好事……” 容怡道:“这一点我自是知晓,只是做首辅大人的贵妾,总是不同的,不是吗?” 她一个官家小姐,若是做寻常人的妾,怕是会叫人笑话。 可若攀附的人是首辅大人,又有谁会瞧不起她? 陈氏的眼底有了讥誚:“你前来说这些话,与你大堂姐说过了吗?” 这跟背刺自己的姐姐,有什么不同? 容怡脸色一变,也有些尷尬,明白陈氏在讽刺什么。 她挺直了背脊道:“大姐姐早就说过了,我们的死活,她是不会管的。” 她也没说谎,当日容枝枝就是问她,算什么东西,凭什么要她为她们想。 所以她觉得,自己便是做了什么对不住容枝枝的,那也是容枝枝应得的。 陈氏听明白了她的言下之意。 不喜地道:“在我们大齐,纳妾也是要正妻点头的,你能不能做这个妾,得问过我未来的大嫂。” “自然了,若是你有本事得了大伯哥的喜欢,叫他不顾你大堂姐的想法,也要纳了你,你去找大伯哥便是。” 倒不是因为陈氏有多喜欢容枝枝,她与容枝枝都没见过面,谈不上喜不喜欢的。 只是大伯哥的事,她们確是不能隨便插手,若是惹怒了他,都闹不著好,且她也確是看不上容怡的行为。 容怡听到这里,哪里还会瞧不出来陈氏不喜欢自己? 她也不在意,能大著胆子过来说这样的话,她便是已经把脸面什么的,都放在一边了。 她笑著道:“话虽然是这么说,可老夫人到底是相爷的母亲,难道老夫人给相爷纳妾的资格都没有吗?老夫人您说是不是?” 公孙氏一下子被架起来了。 实则她並不敢掺和长子的事了,可眼下若是说,自己连给儿子纳妾都说不上话,这实在是没面子。 容怡拿著簪子,自顾地起身,插入了公孙氏的发间:“我就知道,这簪子老夫人佩戴,定是好看的。” “老夫人可是相爷的生母,想来老夫人提出了什么,相爷也是断绝不会拒绝的。” “不然外头不是得笑话老夫人?” 她与公孙氏已经相处了几回,瞧得出来对方是个好面子的,此番便也是抓准了这一点。 公孙氏沉默了一会儿,道:“罢了,你既然都已经求到了老身头上,那老身……” 陈氏忙是打断:“婆母!” 说著还给公孙氏使眼色。 然而公孙氏这会儿却是连她的面子都不给,不快地道:“叫我做什么?不过就是给砚书纳个妾罢了,这是多大的事!” “我知晓你不敢与你大伯哥说,你放心,既然是我答应的,那事情便是我去说!” 容怡的脸上当即便都是喜色。 容姣姣不是瞧不起自己吗?可自己能想法子进相府的门,便是做妾,也比容姣姣只能在家里挨打、哭闹、无能发怒得好! 公孙氏又看向她:“只是你大姐姐得先进门,若是先纳了你,我们沈家会叫人笑话不懂规矩!” 陈氏极力规劝:“婆母,大伯哥娶了容家的姑娘,又纳她妹妹做妾,这说出去也不好听啊!” 公孙氏不快地道:“有什么不好听的?娥皇女英,本就是一桩佳话!好了,你不必再说了。” 容怡:“多谢老夫人了,老夫人您放心,我一定將您当作亲娘一般侍奉。” 陈氏烦透了,不客气地道:“真是笑话!你一个要做妾的,有什么资格將婆母当作亲娘?” “妾就是半个奴才,你只能称呼老夫人!这点规矩都没人教你,你就要上门做妾?” 容怡的脸色青白一阵,咬唇道:“陈姐姐,我是什么时候得罪你了吗?” 陈氏气得头疼。 得罪自己是真没有,她是怕母亲犯糊涂,最后连累了她这个一併在场的人,还有自己的夫君! 公孙氏没好气地看了陈氏一眼:“好了,客气些,日后都是一家人!” 陈氏也不好顶撞婆母,只好压著火。 等容怡走了,才头疼地道:“婆母,您这是做什么?大伯哥若是知晓了,怕是会不高兴!” 公孙氏嗤笑了一声:“你当我真的是被这个簪子,还是她几句话打动了不成?” “琼英等了砚书这许多年,砚书就是不肯娶她。” “我如今想想也是,琼英虽然是我侄女,可门第是低了些,不能做砚书的正妻也是该然,但將来做个妾也是好的。” “既然这容怡自己送上门来要做妾,我不妨便答应了她,先叫她去打头阵,给琼英探探路好了!” 如此,过得不好,是容怡自找的。过得好,那琼英再进门不是理所当然? 陈氏脸都白了:“表姐的事儿,您还没打消念头呢?” 公孙琼英是沈砚明的表姐,沈砚书的表妹,当初就是因为婆母使计,想让大伯哥和公孙琼英把生米煮成熟饭。 惹怒了大伯哥,才与他们分了家! 第243章 相爷不可能守著一个女人过 公孙氏皱眉道:“打消念头?打消什么念头?琼英是多好的姑娘?我见犹怜,你大伯哥娶她也是我们家的福气。” “我都已经退一步,叫琼英做妾了,难道他还不允吗?” 陈氏头都是大的,她觉得大伯哥若是能愿意叫表姐做妾,想来早就已经安排了,哪里会等到如今? 她忙是道:“婆母,这事儿要不我们还是从长计议?” 公孙氏:“我这不是已经十分迂迴了吗?都已经想到了叫容怡先探路,难道这计议得还不够长?” 陈氏自觉自己说的从长计议,恐怕也不是婆母口中的这个意思。 罢了,她这个婆母糊涂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她头大如斗地起身,开口道:“婆母,儿媳忽然想起来,后院还有些事,儿媳先去处理了。” 公孙氏点点头:“你就是应当多操心后院的事,勿要总是对我指手画脚,你一个年轻人,哪里有我懂得多?我过的桥比你走的路都多。” 陈氏听完,险些没吐出一口血。 只好恭顺地应了一声“是”,便转身出去了。 公孙氏身边冯婆子开口道:“老夫人,老奴觉得二夫人的想法,也不是没半分道理,您……” 公孙氏摆摆手:“她小门小户出来的,她父亲至今都只是个九品小官,自是胆小怕事,不必管她。” 冯婆子:“……那好吧。” 其实说起来,老夫人娘家的门户,还不如陈氏呢,老夫人当年嫁过来的时候,其父只是个教书先生。 陈氏的父亲,在当地好歹还是个正经的九品县令。 只是这话,是自己能说的吗? 陈氏离开了前院之后,並未如她所说的去后院办事,而是急匆匆追了出去,赶在容怡上车之前,叫住了她。 “怡姑娘!” 容怡今日被陈氏明里暗里挤兑了多回,此番见著她追上来,心里也觉著怕是没什么好事。 可到底也不能失礼,便强笑道:“陈姐姐,唤我何事?” 陈氏上前自袖中取出了一张三千两的银票,递给容怡:“今日婆母那个簪子,便当是我央你买的。” “这银票你拿走,婆母答应你的事,你便当没有过吧。” 容怡脸色一变,不肯收下:“陈姐姐这是什么意思?” 陈氏实在不想丈夫被婆母连累,便將银票强硬地塞入容怡的手中:“都是聪明人,你装什么不懂?” 容怡脸色微微一变,问了一句:“是老夫人的意思吗?” 陈氏不想节外生枝,便开口道:“不错,正是婆母的意思,她起初看你一片真心,便答应了下来。” “可后头越想越是觉得不妥,这才叫我追出来的还你。” “日后我府上你也不必再来了,我实在是不欢迎你。” 她不想再生出这许多变数与是非了。 容怡的面子有些掛不住,红著眼眶,一脸委屈地道:“陈姐姐何必这样针对我?” 陈氏嫌恶地道:“许是你太寡义鲜耻了吧,旁的人也罢了,自己的姐夫也覬覦,无端叫人噁心。” 当年,得知自己的夫君,能沾了大伯哥的光,在京城混个閒职之后,陈氏的庶妹便妄图爬她夫君的床。 这事儿把陈氏噁心坏了,所以从容怡开口的时候,她便已是看不顺眼了。 “莫要红著眼像是我欺负了你一般,你若是不服气,我们也大可以將邻里乡亲们,都叫来评评理。” 当年庶妹就是拿出这副泪汪汪的样子噁心她的。 容怡也知晓,在陈氏的跟前是討不到好了,便也不想自取其辱。 一礼后,试图將银票塞回去:“东西既然已经送给老夫人了,我自然是没有收回的道理。老夫人若是不喜欢,扔掉便是了。” “陈姐姐,我知晓你对我有些偏见,但你放心,我不是你想的那么坏的人,日后你会对我改观的。” 容怡真心不觉得自己是个坏人。 她不过就是为自己的前程筹谋罢了,她有什么错? 她也没有害容枝枝,更没有在外头污衊对方什么,她今日自荐为妾,捨弃的也只是她自己的脸面。 她甚至都没打算叫公孙氏扶持自己做正妻。 她实在是不明白陈氏有什么好不满的。 想著她还道:“相爷那样的身份,早晚都是会有妾室的,从前不近女色也就罢了,可娶了姐姐,沾了荤腥,哪里还能守著一个女人过?” “既然如此,与其便宜了外头的女人,还不如我来呢,好歹我们都是容家人。” 陈氏听完都惊呆了:“你当真是官家姑娘吗?怎么说的话如同娼女一般?” 什么沾了荤腥…… 这是一个未出阁大姑娘,应当说出的话吗? 容怡面色一僵,她父亲有一个姨娘,是青楼出身,平日里也是这样说话的,她耳濡目染的,倒是不自觉地学了一些 听陈氏这般一讲,她一时间也燥红了脸:“与陈姐姐开个玩笑罢了,我先回去了!” 陈氏却没那些玩笑与她开,更不接银票:“你若是不自己將银票拿回去,我一会儿便亲自送回容家,叫容太傅转交给你了。” 容怡听到这里,脸才白了。 若是叫堂叔知道,她住在堂叔家里做客,却惦记起堂姐夫……便是堂叔不说什么,祖父都要將自己打死。 没再敢將银子塞还给陈氏。 陈氏见震慑住她,这才冷笑了一声:“人要脸树要皮,我今日本不想说这么难听的,全是你逼的,怡姑娘你好自为之。” 话说完,陈氏转身回去了。 容怡咬紧了牙关,不过是相爷的弟媳罢了,竟也敢这样与自己说话,等自己进了相府的门,早晚吹枕边风叫相爷处理了她。 上了回府的马车。 她的侍婢琳琅劝道:“姑娘,既然沈家是这样的態度,您不如就罢了……” 若是叫老太爷知道姑娘今日做的事,怕是要气坏,打死她家姑娘都是有的,若是那般,自己这个贴身侍婢还能活? 所以琳琅也是心慌得很。 容怡笑笑:“为什么要罢了?陈氏说得越是难听,便越是说明沈老夫人根本不听她的,是陈氏自己想叫我知难而退。” “你想想,倘若当真是老夫人要將东西退给我,定是將簪子送回来了,哪里会送银票出来?” 琳琅:“那……姑娘的意思是……” 容怡道:“沈老夫人这关,我已经过了。为免意外,可双管齐下,近日里你打听一下相爷的行踪,我多製造几回偶遇的机会。” 她容貌也不差,且她比容枝枝年轻,哪有男人不喜欢年轻貌美的女子,只喜欢容枝枝那个二十岁的老姑娘? 第244章 我只是与姐姐分享男人罢了 相爷只是一时间被容枝枝第一美人和第一贤妇的虚名迷了眼罢了,早晚是会清醒过来的。 琳琅道:“可是姑娘,若是我们做的事情,叫老太爷知道了……” 容怡道:“我们不成功,叫祖父知道了,祖父或许是会动怒,可我们若是成功了,祖父知道了便知道了,他只会夸我做得好。” 不知廉耻从来不是罪过,成不了事的废物才是罪过。 如果牺牲些许脸面,能做相爷的枕边人,对她一家来说,决计是一个好买卖。 琳琅总觉得有些冒险,可自己一个奴婢,又能说什么? 便只好胆战心惊地应下:“奴婢知道了,奴婢这几日会去探听的。” 容怡瞧著自己手里的银票:“陈氏退回来倒也好,总归沈老夫人那关已经过了,我还能多给自己买几身好看的衣衫……” 如此,接近相爷的时候,才好叫对方动心。 陈氏大抵以为她自己很聪明吧,其实不过是个蠢货罢了。 琳琅:“京城好的成衣铺子,奴婢倒是知道几家。只是到底是老太太丧期,姑娘当是不要穿太艷得好,免得叫人说閒话。” 纵然不是姑娘的亲祖母,但也总归是不大好的。 容怡撇嘴:“这个我自然知道……” 她也是觉得,自己这个叔祖母过世得太不是时候了,不然自己还能穿得万分娇俏,叫相爷多见见年轻女子枝招展的样貌。 容枝枝那整日里端庄沉闷的模样,有什么好的? 主僕正说著,马车却是叫人拦下来了。 打开车门,容怡见著了容世泽的脸。 容世泽沉眸问道:“你们这是去哪儿了?” 按理说,只是逛逛街,应当是不会经过这条巷子才是。 容怡见著他,一时间有些心虚:“没……没去哪儿,不过就是路过罢了。” 她这个堂兄,她上回也是见识了,对方一言不合,是真的会將自己赶走的,虽然堂叔已经教训过他了。 可容怡也知道,堂叔的教训不过就是做在面上给祖父看的罢了,实则堂叔也是不满她对容枝枝出言不逊的。 容世泽蹙眉:“路过?” 能打这条巷子路过,那头可是没几户人。 他心思一动,想起先前容怡在府上,討好公孙氏的行为,怀疑地眯起眼:“你该不会是去沈家二爷的府邸,寻沈老夫人了吧?” 容怡没想到对方猜这么准,心里七上八下的。 嘴上却哪里敢承认:“没……没有,我去寻沈老夫人做什么?堂兄你实在是太多心了!” 容世泽上下打量了她一会儿,最后冷著脸道:“你最好是真的没有,相爷与大姐姐的婚事,已经是定局了。” “若是叫我知道,你在背后打什么心思,我有你好果子吃!” 如今陛下都赐婚了,便是姣姣还惦记,他都会觉得不应当,容怡算什么东西,哪里配惦记? 容枝枝再怎么样不好,也是他亲姐姐。 容怡叫容世泽这副模样嚇到了,哪里敢呛声? 忙是道:“堂兄放心便是了,我不是不知分寸的人!” 容世泽冷哼:“你最好是。” 话音落下,他便大步离开,往云家的方向去了。 这叫本就害怕的琳琅,更是害怕了,哪里会想到,竟然还会偶遇了容世泽? 她胆战心惊地道:“姑娘,要不咱们就算了,您方才都答应了……” 容怡:“我答应了什么?我只是说了,我不会不知分寸。可我都把自己放在做妾的位置了,我的分寸难道还不够好吗?” “若是容姣姣,只会想著怎么取代容枝枝的正妻之位。” 同样是官家女子,她没想过要抢走婚事,她从来不是要夺走大姐姐的东西,她只是想与大堂姐分享男人罢了。 …… 容世泽去云家,是为了找云雪瀟道歉,希望自己的婚事,还能有转圜。 他已是不敢再听母亲和妹妹的鬼话,想著如何拿捏对方,如何趾高气昂了。 然而便是他日日登门求见,云家也是拒不见客。 容枝枝来他们都是愿意见的,可这份脸面就是不肯给容世泽,摆明了他们云家並不是要与容家为敌,只单单瞧不上他罢了。 这叫容世泽难受至极。 日子就这样风平浪静地过著。 容枝枝十分沉得住气,一直在等容姣姣动作。 一直到了今日晚间,朝雾便发现容姣姣的另一个一等丫鬟,鬼鬼祟祟地出了门。 忙是过来稟报容枝枝:“姑娘,辰星出门了,偷偷摸摸去了药铺,买了毒药回来。” 容枝枝问道:“这事儿,父亲的人可瞧见了?” 容姣姣自以为自己做事十分神秘,实则在释空大师过来了之后,父亲的人就一直盯著她。 而容枝枝就不必说了,从回来之后便叫人悄悄盯著她与王氏二人。 朝雾:“瞧见了!主君的人,已是去书房稟报了,主君大抵知晓,我们也盯著三姑娘。” “因为今日我们监视辰星的人,还与主君的人打了个照面。” “还有,这几日主君的人,实则也经常盯著姑娘您的院子。” 容枝枝笑笑:“这是最好的,我当初故意引起父亲对我的疑心,便是想叫父亲也遣人盯著我。” “只有我所有的作为,也在父亲的眼皮子底下,他才会明白,我纵然是引导了一些事,但我决计没有栽赃构陷谁。” 她先前在齐家给祖母报了仇,可她的那些手段,在父亲看来,必然是心机深沉。 所以容姣姣这事儿,就是自己把真相放在父亲面前,父亲也会怀疑自己做了手脚。 可眼下一切都叫父亲盯著,父亲自然便再无什么可怀疑的。 朝夕这会儿紧张地问道:“姑娘,三姑娘买毒药,该不会是为了杀您吧?先前她可是与夫人商量著,要杀掉您取代您的婚事来著!” 容枝枝讥讽一笑:“她想杀的,可不止是我,还有不肯为她顶罪的王氏。” 若是王氏肯给她顶罪,想来容姣姣也不会在这个时间动作。 自己与沈砚书的婚期还早,如果只是为了毒杀自己谋夺婚事,容姣姣没必要这么著急,屁股的伤都没好全,就著急忙慌地买毒药。 第245章 容怡被当成奸细抓了 就是不知道,王氏在面对容姣姣的杀意之后,还能不能做这个慈母,容枝枝可是十分期待。 朝夕却是有些不明白:“姑娘,三姑娘好端端的,毒杀夫人做什么?夫人便是不肯为她顶罪,也当不会出卖她啊!” 容枝枝没解释,只是笑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她如今只庆幸,王氏心里排第一的永远是父亲,所以便是父亲说了要纳妾,王氏也没打算与父亲撕破脸,去顶这个罪。 因为王氏明白,如果她说是自己谋害祖母,父亲与她便是仇人了。 …… 本是等著容姣姣露出真面目,却没想到,这一幕还没等到,內狱的人倒是先上门来了。 来的还是宇文湛,他过来了不说,还带了不少兵。 將容府给围了。 这下,不止是容太傅嚇了一跳,便是容枝枝也听到了风声。 朝夕都懵了:“这是出什么事了?莫非主君叫人构陷了?” 寻常若是做到这个份上,那都得是通敌卖国的大罪了,上回出动了內狱这么多人,还是抄齐家的时候。 容枝枝也蹙眉,她哪知晓发生了什么? 若当真是被人构陷,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容家所有人都会倒霉,她便也立刻起身往外走。 到了院中,遇见了沉著脸的容太傅。 容枝枝问道:“父亲可知道发生了何事?” 容太傅摇摇头,他如今即便是丁忧在家,但日后是要还朝的,眼线自然也是不少,可也没听说哪个不长眼的,在朝堂上弹劾了自己啊。 见父亲都不知晓,容枝枝更是忧虑了。 按理说这样的事儿,容枝枝一个姑娘家,容太傅是不想叫她一併出去的,只是想到內狱到底是沈相在管。 以沈家这一回对亲事的態度,容太傅也是瞧得出对方对女儿的在意,想来宇文湛也会给枝枝一些面子。 便没阻拦她一起。 王氏也是著急忙慌地来了,瞧见了容枝枝,便不快地道:“你跟著出来添什么乱?” 容太傅皱眉看她一眼:“出来添乱的是你!” 王氏被噎住,咬牙没说话。 本以为闹这么大的阵仗,他们瞧见的会是宇文湛十分冷酷的容顏。 却不想在见到了他们一家人之后,他客客气气的:“下官见过太傅,夫人,县主!” 宇文湛已经知晓了,相爷求了赐婚的事儿,他甚至觉得自己明白了,那日齐子赋说容枝枝要去內狱送饭给他,相爷为何都没心思用饭。 在內狱看了半日卷宗,累带自己也跟著挨饿了半天。 见他態度还好,容太傅勉强鬆了一口气,开口问道:“宇文统领今日带著这么多人来,不知所为何事?” 宇文湛皱眉道:“太傅,我们怀疑您府上有他国的奸细!” 容太傅麵皮一抽。 盯著宇文湛道,极其不快地道:“宇文统领,老夫相信你清楚,你的话是多严重的指控!” 这与说他们府上的人,通敌卖国有什么不同? 宇文湛忙是道:“还请太傅不要误会,太傅您忠君爱国,自然是不会做出背叛我们大齐的事!” 容太傅的脸色缓和了几分:“那是这是何意?” 宇文湛:“太傅的府上,怕是混进去了一些不乾不净的东西……” 容太傅冷眉道:“你可有证据?” 宇文湛拱手道:“自然是有的,这府上住著您这个不日便会官復原职的正一品大员,还住著正二品的县主,若是没有证据,下官哪敢过来造次?” 见他这样说,容太傅的脸色再次沉了。 若是已经有了实证,便是陛下相信奸细的事情与他无关,他恐怕也是免不了罪过,到底人在他府上。 只是看陛下和沈相的心思,处以罪轻罪重的区別罢了。 轻的话,便当没事,罚俸禁足了事。可重的话……就像是齐家因为玉曼华被抄家! 宇文湛道:“下官还要带人回去审问,那便……抓人了?” 其实他是可以直接抓人的。 只是相爷叫乘风吩咐了自己,此事不会牵连容家,叫宇文湛不得对太傅一家无礼,是以他还是客气地问了问。 容太傅点了头,心想这桩婚事还是有些好处的,这便也是各家都想攀附沈砚书的原因。 宇文湛一摆手,他手下兵便进去抓人了。 王氏忙是问道:“不知这奸细,到底是谁?” 按理在奸细被抓出来之前,是不该问的,若是问了,奸细听到了风声,或许就跑了。 所以王氏这话一出,容太傅看傻子的嫌恶眼神,便又落到了她脸上。 王氏哪里看不懂对方的轻视?她麵皮一抽,住了口不说话了。 她实则希望將容枝枝抓走才好,可她到底也没有蠢到极点,若自己的女儿是奸细,她这个母亲也逃不掉。 便也是攥紧了帕子,紧张地瞧著后院。 不多时。 容怡便被抓出来了,与她一起被抓出来的,还有琳琅。 这下,便是容枝枝都愣了一下,她这个堂妹自私自利她是十分清楚的,可若说对方是奸细,她却是不太相信。 容太傅哪里不是这样想? 便忙是问道:“宇文统领,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宇文湛扬声道:“没有误会!我们察觉有人,今日一直悄悄跟著相爷,打探相爷的行踪。” “乘风將此人抓住之后,对方供出是容家怡姑娘的侍婢指使的。” “我们怀疑,怡姑娘与他国有所勾结,是以便来拿人了!” 容怡脸色一白,忙是道:“没有,我不是奸细,我不是……” 她哪里会知道,这京城眾人的確是有不少各家的眼线,可大人们打探消息,也有打探消息的规矩。 大多都是在官署附近放人,或者是在宫门口放人,再不然就是自己的门生眼线瞧见了什么,过来告知。 沈砚书作为摄政首辅,掌军政大权。 眾人再怎么放肆,也不敢派个人去相府门前探头探脑,甚至整日里跟踪相爷,这常常是奸细才会有的作为。 宇文湛道:“一开始只当是不懂规矩的,在相府门前偷瞄,相爷本没放在眼里。可那人后头竟然还跟踪相爷,这才被抓了!” “容怡姑娘,既然你说你不是奸细,那你为何派人做这种事?” 容怡脸色青白一片,她哪里敢当著容太傅,当著容枝枝的面,说出自己只是叫人瞧瞧相爷平日里总是去哪儿,自己好製造偶遇的机会? 便是支吾著说不出来。 宇文湛也失去了耐心:“行了,带去內狱审问吧!” 第246章 堂姐,求你替相爷纳了我吧 容怡哭著道:“不,我不去!我是冤枉的,我真的是冤枉的堂叔,您救救我……” 容太傅皱眉道:“你不肯说你为何这样做,我如何救你?” 他自然也不希望自己的侄女被內狱抓走,这多少也会连累自己。 容怡:“我这是因为,是因为……” 她心慌意乱之下,竟然指著琳琅道:“是这个贱婢自作主张,同我没有一点关係!” 琳琅不敢置信地瞪大眼:“姑娘?” 容怡偏头对宇文湛道:“这位大人,就是她!你要抓就將她抓走吧,您也说了,那个跟踪相爷的人,供出的人是她,既然如此,与我有什么干係?” 宇文湛:“容怡,你当本统领是傻子不成?她区区一个丫鬟,哪里来的那么多银子收买人跟踪相爷?” “或许是她攒的呢?”容怡说完之后,又接著道,“再不然便是她偷了我的银子,对,一定是这样!” 说著,她还衝著琳琅道:“你这个背主的狗奴才,你跟踪相爷不说,竟然还偷我的银子!” “这位大人,照我看不必审问了,直接將她打杀了便是!” 孙女被抓,容釗便是心再大,这会儿自然也是听到风声出来了。 听著容怡这样说,他二话不说便上去,狠狠地踹了琳琅一脚:“你这个混帐东西,竟然这般害你家姑娘,你安的什么心?” 琳琅被这一脚踹得吐出了一口血。 倒是宇文湛站在了琳琅跟前,冷著脸道:“够了!案子还没审完,还由不得你们私下处置了这奴才!” 容怡擦著眼角的泪道:“大人,定是这不安分的狗奴才,闹出的事儿,我明白了,她近日里总是与我谈起相爷,想来怕不是对相爷起了心思,才做出这种事。” 说著,她一脸轻蔑地道:“真是个不守妇道的小贱人,你也不想想,相爷可是天上明月,是你能肖想的吗?” 琳琅听到这里,实在是忍无可忍:“姑娘,背主、偷盗主子的钱財、惦记主家堂姑娘的夫婿、癩蛤蟆想吃天鹅肉,您到底打算栽赃多少罪名给奴婢?” 她跟了姑娘这些年,也不是完全不念著主家的恩情,若是姑娘今日什么都不说,她怕也是忍不住出去给姑娘顶罪的。 可现在姑娘如此待她,实在是叫她心寒。 原来这些年,所谓的“將自己视如亲姐妹”,只有自己当了真! 容怡见她这般说,心慌得不得了:“什么叫栽赃你?难道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肯认罪,打算攀咬我不成?” “我本还想著,看在你服侍我多年的份上,便是你做了这么多错事,我也会为你好好照顾你重病的兄长,如今看来,却是你不配!” 琳琅哪里会听不明白,容怡这是拿自己的兄长威胁她? 她冷笑了一声:“看来姑娘真是一点都不了解奴婢,奴婢的兄长已经病故了!” “当时奴婢还与姑娘您说了!姑娘那会儿还宽慰了奴婢。” “也是了,那会儿您心里都是您自己被退婚的事,哪里记得奴婢的兄长这点无关紧要的小事呢?” 兄长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当初姑娘安慰自己,她还真的以为姑娘也很为自己伤心,如今看来,自己真的是个笑话! 容怡脸色一白,便也是明白自己没有可以威胁琳琅的了,她忙是道:“琳琅,这些年我对你也是不薄。” “你犯了错自己认了就是了,莫要攀咬我,如果你只是因为对相爷一片痴心,我会为你求情的……” 琳琅见她威胁自己不成,便开始打感情牌,心中更是觉得自己这个主子噁心! 便是扬声道:“姑娘,对相爷一片痴心的不是你吗?眼巴巴地跑去沈家二爷的府上,求沈老夫人叫她许你做妾,不也是你自己吗?” 容枝枝:“什么?” 饶是她都不敢置信。 在她看来,容家的姑娘,再是如何,当也是不会自甘墮落,要去做妾的!便是容姣姣那样又蠢又坏的人,也不会生出这样的心思。 容怡惨白了脸,指著琳琅道:“胡说,你这都是胡说!我怎么可能做这么不要脸的事……” 这会儿,容世泽也听到动静,到了前院。 见著了容世泽。 琳琅忙是道:“姑娘您去沈二爷府上的时候,二公子还在路上遇见我们了!二公子您说是不是?” 眾人的眼神,也都落到了容世泽的身上。 容世泽这才意识到,自己当日的巧遇,竟然还成了关键。 他黑著脸看向容怡:“你当日不是说,你不是去见沈老夫人?我就说,你好端端的,怎么会路过那条巷子!” 他这般一说,眾人还有什么不懂的? 容釗一时间气得都心梗了,捂著自己的胸口,难以置信地看著容怡道:“她说的都是真的?你当真做了这般丟人现眼的事?” 琳琅:“岂止!老太爷您先前给了姑娘,叫她买礼物给县主道歉的银子,她却买了簪子拿去討好沈老夫人了。” “可惜沈二夫人不想与姑娘有什么纠葛,硬是將银子退给了她。” 接著她对宇文湛道:“这位大人,奴婢句句属实,您若是不相信,可以去问问沈二夫人,到底是不是这么回事!” “跟踪相爷,也是姑娘的安排!姑娘说想製造与相爷偶遇的机会,如此便能叫相爷对她心动!” 容釗听到这里,气得险些背过去,脸都涨得通红。 瞪著容怡道:“你说话啊!这丫头说的是不是真的?” 宇文湛蹙眉道:“我一会儿去沈二爷府上问问,是否確有此事!” 容怡听到这里,便知道事情瞒不住了,只要宇文湛去问了陈氏,一切便会水落石出。 想到这里,她一语不敢发,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见她这般模样,眾人还有什么不懂的? 容釗看著容太傅,一脸羞愧地道:“侄儿,是我对不住你,不该带这个孽障来你府上!” 住在太傅府上,却惦记太傅女儿的未婚夫婿,这说出岂不是丟死人? 容怡听到这里,却猛地一怔,拼了一般,爬到容枝枝的脚边,跪著哭道:“堂姐,我是真的喜欢相爷的,求求你成全我吧!” “我只想做个妾室而已,你放心,我一定恪守本分,好好尊重你的!” “我生的孩子,也会都送到你膝下教养,看在我们是同族,姐妹一场,你就替相爷纳了我吧,求你了!” 容釗听到这里,想了想,竟也是看向容枝枝:“枝枝你看,如今闹成这样,怡儿的名声也是毁了,日后哪里还嫁得出去?” “她到底是你的堂妹,不如你就替相爷做主,收了她吧,你说呢?” 第247章 你本就欠了你怡妹妹的 容枝枝盯著他们祖孙两人,当真是被他们的不要脸惊呆了。 容怡在背后这样谋算就罢了,事情闹到了人前,他们不止没有悔不当初,竟然还好意思顺势要进相府了? 她冷笑一声,瞧著容釗道:“我竟是不知道,我的亲族中,竟有如此寡义鲜耻之辈!” 容釗被这般一说,面上自然也是掛不住。 当即便涨红了脸,斥责道:“枝枝,你是怎么同长辈说话呢?莫要以为你做了这个县主,就能不將家里的族老放在眼里了!” “便是你父亲都要叫我一声叔父,你一个小辈,胡言什么?” 容枝枝淡声道:“叔祖父说不出道理,便也只能抬出自己的辈分威慑我了。” 容釗这把年纪了,哪里会听不出来,容枝枝这是在骂自己不讲道理,倚老卖老? 他又哪里不明白,自己的確是显得不要脸? 可是事已至此,他又能怎么办?一根绳子把孙女勒死吗? 与此相比,还不如就真的叫孙女去给相爷做妾,日后他们家得到的,或许比仰仗容墨青得到的更多! 容釗黑著脸道:“你也莫要如此说,若不是因为你与齐家和离,你怡妹妹也不会被退亲!” “你本就欠了你怡妹妹的,如今她既然也喜欢相爷,不过就是做个贵妾罢了,你也不肯成全,这是什么道理?” “若当真是如此,我便將族老们都叫来,叫他们都评评理!” 容枝枝轻嗤,容怡的確是因为自己被退亲了,可如今自己与沈相定亲,便是容怡不与自己道歉,回了老家也能寻到更好的亲事。 甚至当初退亲的那家,说不定会悔不当初地求回来。 何至於要给人做妾? 自己便当真是连累了容怡什么,也在陛下赐婚的圣旨下来之后,消弭了这份影响。 且容怡口口声声喜欢的是沈砚书,想来对自己的前未婚夫婿也没什么放不下的。 既如此,自己还欠了她什么? 她淡声道:“也好,若是叔祖父当真觉得自己如此有理,便將亲族都叫来,我们好好议一议。” “我倒也想知道,他们对容怡作为容家族中的嫡女,却跑去沈老夫人跟前说自己要做妾的事如何看。” 容釗青了脸:“就算是怡儿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可这不过就是因为她年纪尚小!” “你作为她族中的大堂姐,难道不应当为她扫尾?” 容枝枝讥笑:“我都还没嫁去相府,她便要先一步上赶著做我未婚夫婿的妾,还要我给她善后。” “若是做她的堂姐这样倒霉,大家还不如早些断亲。” “我族中堂妹也有几十个,若是个个都这般,相府的后院会是何等热闹!” 容釗都没想到容枝枝竟然如此不好说话,他偏头看向容太傅道:“墨青,此事你如何说?” “不过是一个妾室之位罢了,怡儿嫁过去之后,实则也是能与枝枝互相扶持。” “不管她们谁先为相爷诞下麟儿,也左右都是我容家的姑娘所出,相信你明白这个道理!” 容太傅也有些心烦。 他实则也觉得,沈砚书纳个妾也没什么,可容怡这样的作为,与背刺他们家有什么区別? 他犹豫之间。 容怡忙是膝行到了容太傅跟前,哭著道:“堂叔,求求您帮帮我吧!若是您也不肯帮我,我便只能撞死在你府上了!” 容太傅脸色一变,他当然也厌恶容怡这般威胁自己。 可若是对方真的撞死在自己府上,只因为自己一个妾室的位置都不愿意成全,族老那边也实在是很难交代。 想著,他看向容枝枝道:“枝枝,正妻与妾室总是不同的,既然事已至此,不如你就……” 容枝枝轻嗤了一声,问道:“父亲,您在怕什么?堂堂太傅,你的嫡长女叫人这样算计,你不生气吗?” 容太傅抿唇不说话,他怎么可能不生气?可他能怎么办? 王氏这会儿却是开了口:“你父亲也是有你父亲的难处!容氏一族都指著你父亲,他哪里能这样自私,为了你一个,逼死容家其他的姑娘?” 容怡做妾不做妾的,王氏不在意,她插话只是因为不想叫容枝枝痛快罢了。 容釗看向容枝枝:“枝枝你也听见了,你母亲都觉得,你应当接纳怡儿!难道你连你母亲的话都不听了吗?” 容太傅最后嘆了一口气,沉著脸道:“好了,此事枝枝你与相爷商量一番吧,还是莫要惊动族老们了,他们先前已经觉得你很不懂事。” 容釗的脸上露出得意来,容怡的眼底已满是笑意,似乎已经瞧见了自己与心悦之人洞房烛的未来。 容世泽也抿唇没出声,如果容怡是不识好歹要做妻子,他怕是会忍不住给对方一个耳刮子,可只是做妾…… 他觉得也没什么。 且容枝枝先前犯下那么多错,她未来的婚姻若是顺遂,老天怕是也看不过去,她接不住这种福气的,叫容怡给她添添乱也好,这也是为了她好! 倒是宇文湛同情地看了容枝枝一眼。 怎么容府就没半个人维护县主呢?个个都这般紧逼,想来她只能同意了? 却不想。 容枝枝並没有他以为的崩溃,也没有他想像的暴跳如雷,更没有忍气吞声地应下。 而是扬眉扫了一眼所有人,淡声道:“此事我绝不同意!你们爱叫谁来评理叫谁来。” “当初族老们都想吊死我的事,我实则也没有忘怀,我对他们的宽宏大量,也只有那一回罢了!” “不必一口一个族老地威胁我,我如今是正二品的县主,未来是相爷的正妻。” “我倒也想知道,事到如今,族老们是不是也都还想与我作对。” “大抵他们的儿孙,都不想出头了,才会忍不住个个站著叔祖父你这边吧?” 言下之意,若是哪个族老敢为了容怡的事情,试图逼著她捏著鼻子点头,她不介意报復眾人! 她嫁给沈砚书,可以帮衬容家所有人一把,自然的,也可以反手害所有人! 这下,容釗瞪大了眼:“你这是说得什么话?有你这般威胁自己的族人的吗?你日后嫁去了相府,不打算要族人的支持了?” 容枝枝嘲讽地笑出了声,她倒也想知道先前她嫁给齐子赋,族人支持了她什么?支持吊死她吗? 第248章 你早晚被相爷休弃 本以为与他们还有的爭执。 却不想在这个时候,传来了一道声音:“哎呦,这么热闹?看来本官来对了!” 眾人的眼神偏头看去,便瞧见了申鹤。 申鹤到了这近前,见礼道:“下官见过太傅,见过县主,见过宇文统领!” 宇文湛忙是道:“申大人客气了!” 对方虽然品阶比自己低,可手里的实权可是不少,宇文湛是乐意与申鹤交好的。 容世泽还记得上回在相爷府上,申鹤把自己推出去,害得自己摔了一跤的时,所以见著申鹤,他老大不高兴,还轻哼了一声。 但申鹤根本不理他,当自己没瞧见他一般。 开口道:“琥城忽然出了急事,陛下急召相爷进宫了。不过相爷对这边的事情不放心,便叫下官过来瞧瞧。” 一听说申鹤是沈砚书指挥来的。 容釗忙是上去討好:“这位大人,我们方才也正在商討一件对相爷来说,百利而无一害的好事呢!” 申鹤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哦?是何事?” 容釗笑著道:“实则是因为老夫的孙女也爱慕相爷,还差点闹出了误会,叫人以为是奸细。” “老夫便想著,不如叫孙女给相爷做妾,只是枝枝竟是这般善妒,连自己的堂妹都容不下!” 容枝枝听他这般说,脸色沉了下来。 实则在大齐,贵族男子,位高权重的男子纳妾,都並不是什么稀罕的事,她也並不確定,沈砚书对此事如何看。 只是如果这个妾室是她的堂妹,她是绝不会同意的! 太噁心了! 申鹤听完,笑了:“哦?是这事儿啊?说来,本官正是为了此事来的。” “相爷说了,若是有不要脸不要皮的人,非得要逼著县主將她纳进门,便叫下官转达……” “还请死了这条心,他不喜欢不知羞耻的女子!” 容怡听完,脸色惨白一片。 容枝枝一愣之后,兀地想明白了什么。 容釗的面上也极是掛不住,青著脸道:“这位大人,这当真是相爷的原话吗?你確实能代表相爷?” 申鹤笑得礼貌,看他的眼神却是轻蔑:“老先生想知道本官能不能代表相爷,不如问问太傅大人,问问宇文统领啊!” 笑话,他申鹤都不能代表相爷,还有谁能? 他可是相爷身边第一人! 容釗回头便看向容太傅,用眼神询问。 容太傅沉默了一会儿,道:“既然相爷已经表明了態度,此事叔父便莫要再提了,还是回去为容怡好好寻一门婚事吧。” 容釗听明白了这话的意思。 他不死心地道:“相爷实则是没有见过我们家怡儿,若是见过了……” 申鹤笑笑:“相爷说了,这种连自己的姐姐都要算计的女子,只会脏了相爷的眼睛。” “是以本官斗胆猜测,相爷是不想瞧见她的。” “至於先前老先生你说,此事对相爷百利而无一害,本官看也是个笑话,纳这种厚顏无耻的女子为妾,您以为我们相爷不要面子的吗?” 这下,容釗祖孙两人,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容世泽也是颇为意外,万万没想到,沈相竟然这般帮著容枝枝,相爷难道半点都不知道,以容枝枝的人品,根本就不配被这样维护吗? 相爷对容枝枝越好,她越是会因为得到了自己不配得的,而遭到老天的清算! 不行,为了容枝枝好,他要找个机会好好与相爷聊一聊才行。 容怡眼眶泛红,最后不堪受辱。 对著柱子便撞了过去:“告诉相爷,我只是爱慕他罢了,爱一个人没有错。我並不是不知羞耻,我愿意以死自证!” 宇文湛嚇了一跳,没想到她还来真的。 他立刻拎住了容怡的后领,拦住了她,没叫她真的自尽。 容怡见著有人救自己,当即委屈地哭出声。 却不想,宇文湛根本不是心疼她这条命。 他骂了一句:“你想死別连累本统领!你的案子都没去內狱画押,你就在这儿撞柱子,你想让本统领因为你,担上办事不力的罪过是不是?” 容怡:“……” 申鹤摇摇头:“嘖嘖嘖!怎么不知羞耻就算了,还这么晦气,要连累无辜的人呢?” “爱一个人是没错,但你爱慕你姐夫,你还背著你姐姐自荐枕席,这还不是错?” 容怡听完脸色通红,更想死了。 但是被宇文湛拉著,根本没法成事!她真是不明白,到底世上为什么有申鹤与宇文湛这么贱的两个男人! 他们到底有没有半分同情心? 宇文湛也確实深感晦气:“呸!若不是老子不打女人,真想扇她两个耳光!” 容怡越听越气,瞧著他们道:“难道你们都看出来,我是真心喜爱相爷,否则我怎会愿意去死?” 申鹤乐了:“这个京城喜欢相爷的多了去了,愿意为相爷去死的也不在少数,你为什么会觉得你愿意去死,我们就要高看你一眼?” “还有,你方才说你不是不知羞耻,你要以死自证。恕本官不解,你死不死的,跟你知不知道羞耻有什么干係?” “你撞死了,难道你就不是不要脸的臭女人了吗?” “就算你没气了、断魂了、尸体腐烂了,我们依旧会记住你的恶臭!” 申鹤觉得要是乘风在这儿,说不定还会学著容怡,尖著嗓子,怪声怪气地喊一句:爱一个人没有错…… 容怡没想到一个男人,竟然能说这么难听的话:“你,你……” 她气得半晌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 见著这女人是做不了相爷的妾了,宇文湛也没什么可犹豫的了。 拎著对方就走:“太傅,虽然案子差不多是清楚了。” “但此事毕竟事关相爷,下官还要带她去內狱仔细盘问、確认一番,还要她们主僕亲自画押。” 容太傅也知道这是规矩,便点了点头。 容怡羞愤地闭上眼被带走了,她真的希望自己能死了算了,可以挽回自己的名节,可申鹤说,她就算死了,也还是个臭女人。 那她还死什么? 这一出闹剧结束。 容太傅看向容釗,开口道:“叔父今日便搬出去吧,我会给你们安排客栈。” 这话也是表明,他方才虽然也是赞同了叫容怡做妾,但他也確实是烦了容釗一家人。 容釗忙是道:“贤侄……” 容太傅根本懒得理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又是立刻转头看向王氏:“侄媳妇,你帮我劝劝贤侄啊……” 方才王氏可是帮他说话的。 可惜王氏见著容太傅的態度,哪里会为了容釗去惹得自己的夫君不快?她还希望自己能够挽回夫君的心,让他放弃纳妾呢。 此番便是道:“本也是怡儿做得不对,叔父还是好好教教她吧!” 话说完,她便也走了。 容釗心乱如麻!这下攀附相府不成,还被羞辱一通,最后更是惹了侄儿不高兴,可谓是鸡飞蛋打! 恼火之下,他扭头指著容枝枝的鼻子道:“你这般善妒,日后早晚也会被相爷休弃,我等著看你的下场!” 第249章 他可是为大姐姐出头了! 容枝枝嗤笑了一声,淡声道:“我不过是与齐子赋和离,容怡便被退婚,累得叔祖父你带著两个孙女过来討说法。” “我若是当真是被休了……容家其他姑娘,会有什么下场?到时候叔祖父你是会高兴,还是会鬱闷?” 容釗听完眼睛也瞪圆了:“你……” 陈女官冷笑道:“这容家上下,当真是一点规矩都不懂,什么人都能在县主跟前狗吠几句!” 容釗气坏了,指著她的鼻子道:“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在老夫面前大呼小叫?你仔细老夫叫墨青打杀了你!” 申鹤:“嘖……陛下的乳母,宫里来的陈女官你也敢打杀,有能耐!有能耐!” 容釗只以为陈女官是容枝枝身边的一等丫鬟罢了,哪里知晓会有这么大的来头? 当即嚇得白了脸。 陈女官也是哼笑道:“行!妾身今日就等著,看谁会来打杀了妾身。莫要叫妾身等到满头白髮,也没等到那一天。” 容釗忙是虚虚打了自己一个耳光:“是老夫说错话了……不知使者来头,还请恕罪!” 陈女官轻蔑不语。 而这会儿,容世泽吩咐道:“將叔祖父的物件,一併收拾出来,还有,把容玉也请出去!” 早就看不顺眼这一家人了。 “念在同族一场的份上,父亲客客气气地对你们,你们却这样算计本家人!” “如此狼心狗肺,实在留不得!” 说完之后,他便看了一眼容枝枝的脸色,想看看大姐姐听完他的话是什么反应,他可是在为她出头呢。 却不想,容枝枝眼底只浮现出一丝意外,多的眼神都没给他一个。 容世泽登时气结。 容釗还想耍自己的长辈的威风。 可这会儿,府上的管家也出来了,衝著容釗道:“叔太爷,主君叫奴才去给你安排客栈,马车已经备好了,您且隨老奴去吧。” 容釗一噎,事已至此也实在是没脸待下去了。 容玉这会儿也是一脸茫然地被叫出来,一併上了马车,她今个儿有些不舒服,便多睡了一会儿。 將將觉著身子好些了,便被下了逐客令。 她上了马车,疑惑地问道:“祖父,出什么事了?姐姐呢?姐姐说近日里要做一件大事……” 想著,她眼底都是喜色:“难道姐姐已经成事了,要接我们一併去过好日子了吗?” 容釗一时间失语,半晌盯著她问道:“她可与你说了是什么事?” 容玉摇摇头:“这倒是没有说,只是叫我等著她的好消息!” 容釗知道容玉是不知情的,脸色才缓和一些。 他哪里会真心赞同容怡不要脸的行为?只是那会儿,事情已经到了那个地步,他也实在是没办法,才叫容枝枝收了怡儿。 眼下他才开始觉得有点儿后悔:“我本是给你们银子,叫你们去给你们大堂姐致歉的,如何就將事情闹成这般了!” “这下好了,得罪了你大堂姐不说,连你堂叔也得罪了!” 本想著若是能將容怡塞去相府,便是得罪了就得罪了,到底是一家人,过不了多久,容墨青气消了,或许就没什么事了。 可眼下…… 他在这厢懊悔。 而容府的大门口,申鹤客气地衝著容枝枝道:“县主,既然事情已经处理好了,那下官便先回去了!” 容枝枝:“大人请慢!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本县主有事想请教大人。” 见未来的主母对自己如此客气。 申鹤自然是诚惶诚恐:“县主,请!” 容世泽听到这里,脸就青了,拦在了容枝枝身前:“你有什么需要请教他的,你问我就行了,何必与他一个外人多说!” 他厌恶申鹤厌恶得不得了。 作为太傅的唯一的嫡子,他在京城这么多年来,谁敢轻易得罪他?可申鹤得罪他就算了,竟然还把他推倒! 这份“大恩”,他记申鹤一辈子! 容枝枝蹙眉,不快地看向他:“不得无礼,且此事与你无干。” 容世泽听完,气得脸色都变了,盯著容枝枝道:“什么叫与我无关?什么叫不得无礼?” “你竟然向著一个外人,也不向著我这个弟弟?” 他面上都是难以置信,还有对容枝枝的失望。 容枝枝觉得他实在是莫名其妙,他这几年,又何曾將她当作姐姐过?她凭什么要向著他? 她实在不知道容世泽到底是在发什么疯。 怕耽误了申鹤的公务,便是不快地道:“让开!” 容世泽一脸委屈地道:“你非要与他说话是吧,你知不知道他对我做过什么?” “他將我从相府推出来,把我摔得不轻!” 从小姐姐最是维护他了,他相信姐姐若是知道,申鹤这样欺负他,定是与申鹤无话可说了。 可没想到。 容枝枝听了,只是蹙眉看著他:“所以呢?” 这下,容世泽僵住了:“什么?” 容枝枝有些不耐地道:“所以呢?这与我要同申大人说话,有什么关係?” 容世泽懵了,对上了容枝枝疑惑的眸光,她似乎是真的不解这二者之间有什么关联。 这说明什么? 说明她已经不在乎他了,別人如何对他,都不关她的事吗? 他一时间眼眶红了,愤愤地说了一句:“好,好好!容枝枝,你好得很,你不要后悔!” 说完之后,他便气冲冲地走了。 容枝枝十分不解地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实在是不知道她需要后悔什么,难道时至今日,容世泽还以为,自己依旧是那个满心维护弟弟的好姐姐不成? 收回了眼神,她客气地笑道:“申大人,请!” 两人往边上走了几步。 申鹤担心被容枝枝记恨,实在是有些紧张。 便忍不住主动道:“县主,当初下官推了贵府的公子,是因为他在相爷面前辱骂您的缘故,下官绝不是有意对您的弟弟不敬……” 容枝枝愣了一下,淡声道:“原来如此,我清楚了。” 申鹤意外地道:“啊?县主,您相信我吗?” 常言道,疏不间亲,他还担心县主不相信自己,误以为他挑拨离间呢。 容枝枝温声道:“我了解世泽,我也相信大人你断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自然不会对大人的解释存疑。” 申鹤听完之后,便觉得心里暖暖的。 未来主母真是明理,还这么相信自己,他就喜欢这样慧眼如炬的主母!相爷真是好眼光! 不愧是他最崇拜的相爷! 他这才道:“那不知县主您,是想问下官什么事?” 第250章 他好久没喝大姐姐燉的汤了 容枝枝问道:“从一开始,相爷便知道,容怡不是奸细对吗?” 申鹤眉心一跳。 当即便摸了摸鼻子,这……未来的主母太聪明了可怎么办?自己来之前送,也没与相爷討论过,是不是能將真相与容枝枝说啊。 见他如此迟疑,容枝枝笑了笑:“我明白了!” 倘若自己猜错了,想来申鹤是会直接否认的,而不是沉默著不吭声,还一副犹豫的模样。 见容枝枝这样聪明,只是不过是一会儿没回应,她都能猜出结果来。 申鹤也不瞒著她了,嘆了一口气,直言道:“那名跟踪相爷的人被抓之后,便已经交代了,琳琅买通他,是因为有女郎喜爱相爷。” “若不是先前便问好了叫他跟踪的目的,这样的活儿他也不敢接啊。” “是以相爷便清楚了,是县主您府上的姑娘不安分。” “相爷便索性叫宇文湛过来抓姦细,好叫县主知道您这个堂妹的真面目,免了您被她算计。” “再有呢,这事儿叫太傅知晓了,太傅定是不快的,说不定就將他们一家扫地出门了,也免了他们又闹出什么事儿噁心县主您。” 容枝枝从申鹤骂容怡的时候,便怀疑了所谓抓姦细,都是沈砚书的计划罢了。 若沈砚书不是对容怡的心思早有预料,想来是不会叫申鹤带那样的话来的。 眼下求证了,她一时说不好心中是何种感受。 见容枝枝不出声,申鹤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深恐自己惹得县主对相爷有意见。 便忙是解释道:“相爷也不是故意针对您的堂妹。” “他只是担心,您出於她是亲人,她又是客人的考量,不便与她说什么难听的话,也不好收拾她,这才出手的……” “您要相信下官,相爷对您,决计是没有半分坏心的!” 看著申鹤急得脸都红了,生怕自己误会了沈砚书。 容枝枝笑了:“难道在申大人的眼里,我是这样分不清好歹的糊涂之人吗?今日谁在帮我,谁在算计我,我一清二楚,一目了然!” 她没说话,只是在想,他这是打算还为她盘算到哪一步? 申鹤鬆了一口气,他实则也觉得容枝枝是个聪明人,可聪明人也难免会有不聪明的时候。 比如自家相爷,平日里运筹帷幄,在县主面前像个憨憨。 比如齐子赋在昭国办事都办的好好的,却能被玉曼华骗得团团转。 眼看容枝枝一直都是聪明的,他也放心了。 便还接著道:“相爷本是要亲自来的,可琥城那边出了一件江湖仇杀案。” “江湖中的名门魏家五百多口人,只剩下一个孤女魏舒,其他人竟一夕之间死绝了。” “更离谱的是,当地的县官查此案,一家竟也被血洗。这伙歹人,连朝廷命官都敢杀,此案自是惊动了圣上。” “圣上急召,相爷便只能先进宫了。” 容枝枝沉眸,能一夕杀掉五百口人,想来也不是简单的势力,更別说还有县官一家的命。 此案沈砚书定然也是要过问的,还得指派合適的人去查。 看出来申鹤在担心什么,她轻声道:“申大人不必多心,相爷是一国首辅,本就应当以国事为先。” “何况他还派了申大人来帮我,可见他即便日理万机,也依旧对我不减重视。” “我自是不会多想什么,也不会有半分责怪的意思。” 申鹤鬆了一口气。 挺好的,跟有格局的主母说话就是省事儿,他也是很担心容枝枝忽然开始闹什么小姑娘脾气,说什么相爷把公务看得比自己重要云云…… 容枝枝微笑道:“既然本县主想知道的,已经问清楚了,就不耽误申大人了!” 申鹤也道:“下官也的確还有些事要处理,便先告辞了。” 容枝枝客气地道:“大人请!” 申鹤匆匆离开,看得出来,是真的有急事。 而容枝枝转身回府,刚刚进了大门,便见著了一脸怒色的容世泽。 容世泽方才气呼呼地进门之后,便等著容枝枝追进来,哄一哄自己。 却没想到,他都险些跑回了自己的院子,也没瞧见容枝枝跟上来! 便是压著火在这里等著。 眼看容枝枝回来,他讥讽道:“聊完了?与推我的人,就有这么多话想说?还是只要是个外男,你就有说不完的话?” 容枝枝脸色一沉:“你再说一遍!” 见著她脸色不好看,容世泽抿唇,面色有些僵硬,也知晓自己的话是有些过分了! 可这能全怪他吗? 还不是怪容枝枝向著自己的仇人,气得自己失去了理智? 他不情不愿地道:“算我说错话!但是容枝枝,你就没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你同我的仇人谈天说地,你对我就没半分歉意吗?” 见他竟然还能承认他自己说错话,便是语气不好,態度不佳,容枝枝都觉得十分意外。 因为这已经是他很难得拿出的姿態了。 只是她也是扬眉问道:“我为何要对你有歉意?难不成你是忘了,你当日是为什么被申鹤推的?” 容世泽脸色一僵,他还真的险些忘了,事情的起因。 他气冲冲地道:“好,我不与你说这个!今日我帮你將容釗赶出去,你总该谢谢我吧?” 然后亲手给自己燉汤喝,他已经好久没有喝过大姐姐燉的汤了! 然而不等他说出自己的诉求。 容枝枝便听笑了:“谢你什么?他逼我接纳容怡的时候,你帮我说话了吗?” “要赶走他们一家,是父亲的决定,不接纳容怡是相爷的决定。” “你告诉我,你的话在其中起到了什么作用?” 若是那会儿容家所有人,都叫自己接纳容怡的时候,容世泽站在自己这边,帮自己说了一句,她或许当真会对他改观几分。 可他不过是在一切了结之后,说了几句对事情没半点影响的话,这也值得她感恩戴德? 听她这样说,容世泽气得脸都变了:“你就这样践踏我的真心吗?我的维护在你的眼里一文不值?” 容枝枝淡淡道:“如果你的维护,是在我被所有人为难的时候一语不发,那確实是一文不值。” “你口口声声说申鹤是你的仇人,可今日人家句句都站在我这边。” “即便他是相爷派来的,可我也想与你说,你今日的表现,在我眼里,连给他提鞋都不配!” 话说完,容枝枝掠过了他,大步离开。 容世泽气坏了:“容枝枝,你给我站住!你听到没有!你怎么这样不知足?你一点都不体谅自家族妹的难处,我还昧著良心帮你说了话,你还要怎样!” 第251章 容釗被套麻袋打了 “那些好的东西,你本就不配一人独占,就是分怡妹妹一点又怎么了?你还要威胁族老!” “你想来是觉得你要嫁给相爷了,当真是威风得不行吧,便已经要窝里横了!” 容世泽怒急之下,难听的话,一句一句往外窜。 容枝枝心头一刺。 觉得自己方才有些好笑,她嘴上冷硬,心里其实也不是没想过,她这个弟弟有没有可能改过? 到底是她曾经真心疼爱的弟弟,到底是小时候有了什么好东西,都会第一个拿给姐姐看的弟弟。 可现在她明白,自己刚刚內心的动摇,不过是个笑话。 觉得她自私自利,觉得她不配得到好的东西,才是他的心里话! 容世泽骂完之后,也不管容枝枝什么反应,便气冲冲地带著裕乐回自己的院子。 却是刚走过迴廊,便遇见了王氏。 王氏显然听见了他们姐弟的对话,瞧著他轻嗤了一声:“你看看,这就是你的好姐姐,你日前还为了她警告姣姣,你现在觉不觉得后悔?” 容世泽咬牙,也是觉得自己贱得慌。 便是自己方才在关键时刻,没帮她说话又怎么了?那会儿本来就不该说啊!她竟然因此就否认自己的好意! 她真是一点都不值得自己对她好! 他黑著脸道:“姣姣好些了吗?我去瞧瞧她!” 王氏这才露出微笑来:“去吧,你妹妹说你这几日对她生疏了不少,也很是难过。” 容世泽去了皓月阁。 容姣姣见著他,便满面惊喜,甜甜地笑道:“哥哥,你来了!” 见著她娇俏可爱的笑脸。 容世泽的火气才散去一些:“嗯,哥哥来看你!” 姣姣这般期待自己到来,才值得自己关心爱护,容枝枝既然不稀罕自己,那就算了,他也不是非要贴上去不可! …… 申鹤匆匆离开了容府之后,便立刻派人去打听了,容釗到底在哪个客栈落脚。 容釗刚住进客栈没多久,就被人捂了嘴,用麻袋套了。 他懵了! 这……这是谁?他是得罪谁了吗?难道是容枝枝要对付自己?可……应当不会吧,她一个小女娃,哪里会这样狠毒? 而且若是叫墨青知道了,是不会饶了她的啊! 他心思千转百回之间。 不少拳脚已经落到了他身上,下手都特別重,半分不客气。 疼得他想惨叫,可偏偏被堵著嘴,还叫不出声,只能一边闷哼,一边流泪,他已经是这把年纪了,他这老骨头,哪里遭得住这样的罪啊! 他怀疑自己的骨头都被打断了几根。 便在这个时候,那些凶徒终於是停手了,伴隨著他们离开的脚步声,容釗鼻涕眼泪已是糊了一脸。 等他被人发现的时候,都已经是晚饭的时候,容玉来找他了。 一整天在麻袋,好险没直接憋死。 而打了他的那伙凶徒,正是流云和他的手下,他们打完便出去,到了巷子里头申鹤跟前。 申鹤扬眉问道:“成事了吗?” 流云双手抱臂:“申大人,你这句话是瞧不起谁?” 他们这一伙武功不低的壮汉,还打不了一个死老头? 申鹤笑嘻嘻道:“好好好,是我说错话!兄弟们干得漂亮!这老东西还说等著看县主的下场呢!” “县主什么下场,他是来不及看到了。但是他乱说话的下场,我申鹤是一定要他当场领受!” 他方才急匆匆地离开,就是为了此事。 若是不今日及时揍了这个死老头,缓个几日,申鹤都担心臭老头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挨揍! 流云也是轻嗤一声:“当时在容府门口总是不好动手的,若是叫人怀疑到县主头上,难免会有人说閒话,还是在客栈打合適!” 却是流云的一名下属,不安地道:“不过,这到底是容家的长辈,就这么打了,一会儿相爷那边,怎么交代?” 申鹤像是看傻子一样看了他一眼,拍拍他的肩膀:“年轻人,你知道为什么我和流云,都是相爷最得用的人,而你只是一个小护卫吗?” 他神神秘秘地將话说完,也不等对方回应,便大步离开了。 连自己动脑子,主动帮相爷分忧的念头都没有,怎么可能在相爷跟前出头呢? 相爷知晓了此事,不止不会怪罪,只会褒奖自己和流云做得好,因为他们都不必相爷多吩咐,就能知道相爷想收拾谁。 容釗被打了之后,躺在床榻上都动不了,叫容玉哭哭啼啼地去了容府,请容太傅为他查出凶手。 然而容太傅在书房得知了这个消息。 沉默了一会儿,最后一句“京城这么大,实则是不知叔父得罪了谁”便將人给打发了。 他又不是傻子。 从申鹤出现,他便知晓所谓抓姦细就是一个局,这个年轻人对枝枝的感情,比自己想像的还要深。 容釗是谁的人打的,一目了然。 若是从前,他是会给叔父出头的,可今日他们祖孙这样逼他,他实在是不欲管他们的閒事了。 容釗知晓容太傅不管,气得厥了过去,可除了容玉,没有人在乎。 朝夕將这个笑话讲给容枝枝听的时候,容枝枝愣了一下之后,便也忍不住笑了。 能打了叔祖父的人,不会是父亲,也不是自己,那还能有谁的人? 心照不宣了! …… 一晃便到了大年夜。 容枝枝去见了容太傅,与对方说了些话。 容太傅听完之后,脸沉了下来:“你確定这个计划会有用?” 容枝枝:“十之八九。” 容太傅皱眉道:“你可知道今日是什么时候?大年三十,明日便是新春,你一定要在今日动手吗?” 他现在怀疑自己这个女儿,心是不是跟冰一样冷,按理,怎么也该一家人先好好过了这个新年再说! 容枝枝微微一笑:“父亲,辞旧迎新。谋害祖母的人,今日伏诛了,我们一同迎接新年新气象不是更好?” 容太傅听得更为心惊! 想著姣姣先前还买毒药,意图不明…… 他艰难地点了点头:“行,那就按你的意思办!可若今日一切不如你所料,你待如何?” 容枝枝:“父亲想如何?” 容太傅想了想,沉著脸盯著她的眼睛道:“姣姣一心都是沈相,若你当真冤枉了她,你大婚之日,便让她替你上轿。” “而你剃了头髮去做姑子,断了沈相的念想,当作是补偿姣姣了!如此,你可敢赌?” 他哪里不知道,沈相是不愿意娶姣姣的,姣姣强行嫁过去,强扭的瓜也不会甜? 他实则是想借这个赌约,逼容枝枝为了婚事放弃追查,因为他这几日心里十分矛盾,很想查出来,又怕查出来。 一边是自己的母亲,一边是自己的小女儿。 或许闭著眼睛,不查不问,装聋作哑才是最好的! 第252章 自己是他气容枝枝的工具罢了 容枝枝闻言,轻笑了一声:“父亲,何须如此麻烦?我与三妹妹的事,同相爷有什么干係?” “大不了若我当真是错怪她了,我將命赔给三妹妹就是了。” “难道我一条命,还补偿不了她所受的冤枉吗?” 容太傅蹙眉:“若她不忍心你这个姐姐死呢?” 容枝枝听笑了,反问道:“这句话,父亲您自己相信吗?” 容太傅脸色微微一僵,倒也是了。 这些年容姣姣什么都想与姐姐爭,事事与容枝枝过不去,甚至寧可害自己过敏都要陷害容枝枝,他也看在眼里。 见容太傅说不出话,容枝枝淡淡道:“还是父亲觉得,我们不过是查查她,我一条命竟然还不够赔?” 容太傅皱眉道:“为父也不想你死!” 他若是孩子多也就罢了,一个女儿他死活他根本不看在眼里,可他一共就三个孩子。 以他这样的身份来说,三个当真是极少了,死了谁他都会可惜。 容枝枝淡声道:“但我寧可死,也不会与你们一起设计沈相。” 容太傅诧异扬眉:“对你来说,叫你妹妹替你上轿,比死还为难?” 容枝枝语气坚决:“沈相併没做错什么,要查案也是我自己的事。他对我事事尽心,样样周全。” “女儿再是如何自私,也不会为了自己,去算计他。” “他不愿意娶姣姣,我若那般便是伤他、害他。” “在这个盛京,权与势的谋算已经太多,一份赤诚的善意何其可贵?若连他的好都要辜负,我將何其可悲?这更不是祖母教我的为人处世之道。” “我容枝枝寧可身死魂消,也绝不会对不起真心待我之人!” 容太傅听到这里,一时间沉默了,他察觉自己这个女儿,才是最像自己年轻时候的人。 那个时候自己未曾走入官场,还是满心赤诚。 只是走到如今,早已不知为了所谓的大局,放弃多少,失去多少,便是连自己,也不似从前的自己了。 见容太傅沉默,容枝枝接著道:“父亲心里其实也清楚,您不可能叫姣姣替我上轿,那是欺君之罪。” “您想逼我回头,叫我知难而退罢了,可惜了,我不会退。” “或者,父亲您问问自己,难道您真的不想替祖母报仇吗?” 最后一句话,到底是触动了容太傅。 他沉著脸道:“好,为父与你赌!” 罢了,若是真的装傻,他又怎么对得起母亲? 容枝枝轻声道:“那便请父亲派人出去吧!” 容太傅似乎整个人都苍老了许多,跌坐在椅子上,叫管家叫来,吩咐了几句。 容枝枝满意地离开了书房。 回到了倚梅苑,朝夕还有些忧虑:“姑娘,您赌这么大……可若是您贏了,主君也还是捨不得处置三姑娘呢?” 容枝枝却是笑了:“他会处置的。” 方才父亲要与自己打赌,反而证明了如果查出真相,父亲一定会处死容姣姣,否则他在怕什么?他为什么要逼自己別查了? 他大可以等自己查出来了,再宽宏大量地原谅容姣姣。 “父亲的孝顺不是装出来的,只是人性本就复杂,孝顺祖母与捨不得自己的孩子,並不衝突罢了。” “祖母的死,没有真相放在他面前,父亲还能自欺欺人。” “可真相放在他跟前了,他再是捨不得,也一定会下手!不然,他如何面对祖母?” 况且,捨不得容姣姣,对父亲而言,也不过是捨不得他自己的血脉,出於男人的本能罢了,父亲对子女也没那么多感情。 朝夕听容枝枝如此篤定,才放下心来:“这便好!” …… 天刚黑。 容太傅府上做秘事的杨樺便带著人,將容姣姣派出的一行寻赵婆子的人,都给抓了起来! 这些人当中,有在容府当差的容姣姣的心腹,也有容姣姣了银子,叫人收买来的。 实在是因为赵婆子不好找,不得已雇了一些人。 容府的那些容姣姣的心腹,在见到杨樺的时候,便已经开始发抖了。 杨樺:“看你们的模样,想来你们心里也已是清楚,自己做错了什么事了。” 府上的杂役德旺跪著道:“二管家,奴才们也是被三姑娘要求的,奴才们也是没法子啊!” 杨樺:“我认得你,你母亲是三姑娘的乳母。” “想来你也知道,这个家里能使唤我的人只有主君。” “你们的动静,主君一直看在眼里。” “眼下你有两条路走,第一,帮主君做事,保你和你母亲没事。第二,將你全家杖杀。” “想来你应当清楚,三姑娘是你们的主子,可主君才是容府真正的主子!” 德旺是个识时务的人,自是立刻道:“杨先生,您有什么交代,逕自吩咐就是了,小的这条命都是主君的,定是不会违逆主君的!” 杨樺:“那就好!你现在便回府上,去找三姑娘,与她说……” 杨樺交代完了之后,又警告了一句:“你的一举一动,我会派人暗中瞧著,莫要玩什么样!” 德旺忙是说了一句:“小的决计不敢!” 便缩头缩脑地回府去了。 因著容家人在孝期,大年夜容府也並没有喜气洋洋的氛围,门口也是贴著白色的輓联,只是到底还是將府上的主子都叫出来,一起用了一顿饭。 桌上也没做什么大鱼大肉,都是些十分精致的素菜。 因著製作的工艺十分复杂,味道也不比那些个大鱼大肉差,只是这顿饭吃的心思各异。 王氏討好地往容太傅的碗里夹菜,夹的都是夫君爱吃的,还是希望能与对方和好。 而容世泽一个劲儿地给容姣姣夹菜:“姣姣,你尝尝这个……” 他一边夹菜,还一边去看容枝枝的脸色。 希望能从容枝枝的脸上,看出嫉妒来,然而叫他失望了,容枝枝莫说是嫉妒了,就连看他一眼都不曾。 她自顾地吃著饭。 不出意外的话,容姣姣说不定今晚就会忍不住动手,她得吃饱了,才有精神收拾她! 见容枝枝看都不看自己,容世泽气坏了。 给容姣姣夹菜的动作更频繁了。 直到容太傅都看不下去了,瞧了他一眼:“你当你妹妹是猪,要將菜夹成小山高?” 容姣姣这会儿也不高兴了,她哪里看不出来,哥哥给自己夹菜的时候心不在焉?眼神一直在看容枝枝? 好似自己只是他气容枝枝的工具一般! 可她也没有发作,反而温言看向容太傅:“父亲,哥哥只是怕我身体不舒服,伤没有痊癒,自己不便夹菜罢了!” 见著容姣姣如此体贴,容世泽的心里更加感动,忍不住又瞪了一眼容枝枝。 她哪里比得上妹妹? 容枝枝觉得他有病,不做理会。 用完了这顿饭。 容姣姣在僕人的搀扶下,刚艰难地回到了皓月阁,辰星便来稟报:“三姑娘,德旺来求见!” 第253章 容姣姣毒杀王氏 听说德旺的名字,容姣姣立刻激动了,开口道:“快,叫他进来!” 莫不是已经找到赵婆子了? 德旺胆战心惊地进来之后,便跪在地上,眼神都不敢去看容姣姣,生怕自己露馅了。 这才开口道:“姑娘,我们已经找到赵婆子的尸体了……” 容姣姣一愣:“尸体?她死了?” 德旺道:“对!她不知怎么,自己掉进河里淹死了,顺著河水衝到城外去,叫渔民捞著了,才找了这许久都没有线索。” 容姣姣皱眉道:“原来是这样!这老刁奴死得好!她活著终究是个祸患,对了,这事儿父亲那边知道吗?” 德旺:“主君那边还不知!” 容姣姣鬆了一口气,眼底浮现出了喜悦:“行,你先退下吧,这是赏你的!” 说著。 她將一锭银子,丟给了德旺。 德旺千恩万谢地下去了。 他离开了之后,辰星担忧地道:“三姑娘,主君早晚是会知道赵婆子死了的。” “先前大姑娘说,若是赵婆子真的死了,主君会杀您,这……” 容姣姣沉著脸道:“不必担心,你照我吩咐的去做就是了!” 说著,她吩咐了几句。 冬日里天黑得早,且大齐素来有守岁的习惯,是以府上的主子都没休息,在等著子时到来。 临近子时的时候。 两碗燕窝放在了容姣姣跟前,她在里头倒了毒药,带著便往王氏的院子去。 到了院外,她倒也不急著进去。 而是先將去给王氏取回茶水的文婆子,在院外给拦了下来,母亲这个时辰,常常会叫文婆子去换茶水。 文婆子有些意外:“三姑娘,您拦著老奴,是有什么吩咐?” 容姣姣將一碗燕窝递给她:“你送去倚梅苑给大姐姐吧,就说今日大年夜,母亲叫你送去的。” “你送完了,便赶紧回来,莫要停留,母亲还等著你伺候呢!茶水先放一放,等回来再带进去。” 她的人送东西过去,容枝枝不一定会用,但是母亲的人送过去,容枝枝想来是会吃的。 她那个姐姐,从小到大,可是做梦都希望得到母亲的关爱呢。 以前討好的母亲的可怜样子,叫她都觉得可笑,今日自己也算是全了她的心愿了。 文婆子:“啊?这……可要与夫人说一说?” 容姣姣:“不必说了,母亲素来对姐姐颇有成见,只是我想著家和万事兴,想暗中如此说和一番。” “文嬤嬤你若是与母亲说了,母亲不同意,岂不是节外生枝?你放心,母亲那边我帮你寻个藉口的。” 文婆子:“这……” 她觉得三姑娘说得也有道理,想了想感嘆道:“三姑娘到底是长大了,您能这般想也是极好的!” 其实在文婆子看来,一个家族的所有人,就是应当勠力同心,兄弟姐妹互相扶持才对。 天天窝里斗,对所有人都不是什么好事。 容姣姣听著这话,心里也是烦文婆子得很,面上却是半点不露声色,笑著道:“那就劳烦文嬤嬤了!” 支开了文婆子,容姣姣才进了王氏的院子。 王氏见著女儿过来,惊了一下:“姣姣,你的伤都还没好,不宜过多走动啊……” 容姣姣移动得確实十分艰难。 可她知道这事儿不能拖,她只能速战速决。 她笑著道:“话是这么说,可是守岁,女儿还是想与母亲在一起,与您私下说些体己话,这屋子里头怎么这样凉……” 王氏一听,忙是叫人把门关上,让奴才们都退下,只留下了辰星伺候行动不便的容姣姣。 倒也奇怪地道:“按理说,文婆子取茶水,应当回来了啊!” 容姣姣笑道:“女儿有个小惊喜想给母亲,让她过去帮著取了。” 王氏听完便笑了:“原来如此!你啊,当真是母亲的小袄,还知道为母亲准备惊喜呢,母亲生了你,当真是母亲的福气!” 只是她们母女不知道,在门关上之后。 容太傅便沉著脸过来了,他身后还跟著容枝枝,文婆子这会儿已经被捆了,嘴里还堵著布条。 那些奴才们刚要见礼。 容太傅一抬手,眾人都不敢出声,管家进来,便將他们都一一堵了嘴,控制了起来。 屋內。 对这些一无所知的容姣姣,將燕窝放到了王氏的跟前。 甜甜地笑著,开口道:“母亲,这是女儿叫厨房给您燉的燕窝,您快用了吧!” 在容枝枝回了府上之后,王氏在吃用方面,便十分小心,生怕自己为人所害。 王氏倒不是觉得容枝枝会害自己,她是真心觉得容枝枝克自己,对方这个扫把星在家里,或许会影响了不长眼的奴才来害她。 所以容姣姣没想过直接在王氏的饭菜里下毒,而是冒险亲自送过来。 便是想叫王氏没有戒心地服下。 果然,她亲自带来的东西,王氏一点疑心都没有,便直接端起来用。 还夸讚容姣姣有孝心:“这冬日里,喝这一口热的,著实是叫人的心都暖了起来!” 只是王氏用完,又与容姣姣说了许久的閒话,忽然觉得腹部一阵绞痛,浑身没了力气。 接著发现自己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回事,捂著自己的喉咙,只觉得气血翻滚,冷不防地有些怀疑容姣姣,但她並不敢这样想! 却不想容姣姣这会儿竟然看著她,眼泪直掉:“母亲,对不起,我这也是没有办法了……” “父亲说了,除非赵婆子將你供出来,不然凶手肯定就是我,父亲要为了祖母杀了我。” “现在赵婆子已经死了,父亲早晚是会知道的!若是那样,我的死期就不远了。” “母亲,您已经活到这把年纪了,您也够本了。我还年轻,我还能有很美好的未来!” “您替我去死吧,您放心,我一定会给您烧很多很多纸钱的……” 说著,她还从自己的袖中,掏出了一封信,放在了桌面上:“这是我模仿您的笔跡写的遗书!” “谋害祖母的事情,您就替我认了吧,父亲见著您畏罪自杀了,便不会再查我了!” 王氏难以置信地看著她,艰难地想说话,却出了不声。 容姣姣竟然要杀她? 她最爱的女儿,为了活命,要杀了自己? 容姣姣也是心虚,不敢再去看她。 只低声道:“母亲,这毒药十分厉害,说是旻国来的奇毒,中毒之后一炷香便浑身无力,说不出话,不多时就会身亡。” “您不用吃很长时间的苦,忍一忍就过去了。” “对了,我让辰星用您的名义,去厨房取了两碗燕窝,说是您要的,叫她代为取走。” “有一碗燕窝,我让文婆子送去大姐姐那边了,容枝枝一会儿也会陪著您一起死的。” “您不是一直最討厌她了吗?我让她给母亲您陪葬好不好?先前也是您出的主意,叫我毒死了她,好占了她的婚事!” “女儿一向是最听您的话了……” “还有文嬤嬤,您放心,她把燕窝送去之后,我便已经安排了人,在她回来的路上,將她推入湖水中淹死,如此便死无对证了。” 她之所以叫文婆婆送完,便赶紧走,就是要赶在容枝枝毒发之前,杀死文婆子。 “文婆子伺候您一向很是尽心,我也叫她一併陪著您去了……” 王氏算是听明白了,容姣姣不仅想叫自己死,还想一石二鸟,除掉了容枝枝,一併嫁祸给自己! “其实女儿也知道,我这个计划有不少漏洞,会將一些嫌疑引到我身上,但是母亲,有了这封遗书,这些漏洞便也都补上了!” 说著这些话,容姣姣哭得肝肠寸断! “母亲,女儿其实是捨不得您的,女儿真的捨不得您,这世上最爱女儿的就是您了!” “可是女儿真的没有办法了,女儿不想死啊!您会理解我的是吗,母亲?” 第254章 你以为我对她失望,就会对你好吗? 容姣姣没想到,自己话刚说完。 门就被容太傅一脚踹开了。 她嚇了一跳,脸色惨白地回头去看,哆嗦著道:“父……父亲?您怎么会在这里?” “还有容枝枝,你为什么也在?” 容太傅冷著脸道:“我是真没想到,你谋害你祖母不说,连你自己的亲生母亲也不放过!” “一个晚上你要杀三个人!容姣姣,你当真是个畜生不成?” 他现在甚至有些后怕,只觉得亏得自己听了枝枝的,最终决定追查这个案子,否则…… 是不是哪一天,容姣姣会將全家人都给杀了? 杀赵婆子,那只是一个奴才,容太傅不会觉得有什么,杀容枝枝……她们姐妹素来不合,容太傅也没觉得意外。 可容姣姣竟然能弒母,那是不是有一天,她也能弒父? 这样的毒蛇,怎么能叫她活著? 容姣姣惊慌失措地道:“不不不……父亲,这是个误会,我方才说的那些话,都是与母亲开玩笑的!” 说完不算,她眸光猩红地看著容枝枝道:“父亲,是她陷害我!今日的一切,都是容枝枝的计划!” 容枝枝听笑了,这蠢话她也说得出来? 自己再怎么设计,方才那些话,可都是容姣姣自己讲出来的,没有人逼她。 容枝枝也不理会她,只是大步过去。 將容姣姣放在桌案上的“遗书”夺走,容姣姣想抢,可是她屁股的伤还没好,哪里抢的过容枝枝? 反而撞到了桌角,疼得嗷嗷叫。 容枝枝后退几步,將这封所谓的遗书打开,上头都是王氏认罪的话,说祖母的死她参与了。 说她是畏罪自尽。 说文婆子送去给自己的燕窝,也是王氏的吩咐。 她將这份遗书,递给了容太傅:“父亲看看吧!” 容太傅看完之后,脸色越发青黑,上头的字跡,模仿的是真的与王氏的字跡一模一样! 看著容姣姣一脸懊悔,容枝枝怎么会不明白,对方並不是后悔做了这些事,而是后悔方才不该以为事情成了,便將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她点破容姣姣的幻想:“你应当清楚,只要你的母亲还没死,文婆子也没死,你的计划就不可能成功。” “方才那些话,你说不说,都是能查出来的。所以你不用以为,你若是没多话,你就能脱罪!” 只是对方自己说了,倒也是省下了一番重新盘问一圈的功夫罢了。 容姣姣的脸色灰败一片。 想著这个时候父亲出现,容枝枝没有被文婆子毒死,而是跟著一起过来了。 她终於明白了什么,哆嗦著道:“这就是一个局,德旺是骗我的,你先前说若赵婆子死了,父亲就要杀了我,也是骗我的?” “你就是想让我自乱阵脚,慌忙之下,对母亲做出这种事来?” 容枝枝淡声道:“还不算太蠢。” 话音落下,容枝枝拿出了一瓶药,放在了王氏跟前,淡声道:“这是解药。” “旻国的那个奇药,效果是很好,但缺点是有法可解。” 鹤顶红死得慢一些,但优点是服下便无解。 从容姣姣买下毒药,玉嬤嬤便已经弄清楚了,到底是什么毒药,若不是因为她有解药在手,父亲也不会同意这个冒险的计划。 父亲如今不待见母亲是一回事,但绝不赞同眼睁睁看著母亲去死。 容太傅扫了一眼,一名奴婢立刻过去,將解药餵给了王氏。 王氏咳嗽了好几声,才慢慢找回了自己的力气和声音,只是她整个人像是离魂了一般。 她流著泪,颤声道:“怎会如此,怎会这样……” 她瞧著容姣姣,像是今日才认识她一般,她一直觉得,姣姣虽然有时候有些坏,可对她这个母亲,是万分孝顺的。 况且自己一直对姣姣这样好,说掏心掏肺都不为过,她便是做梦都想不到,自己最爱的孩子,会想杀自己! 见著母亲这副模样,容姣姣慌了,忙是过去抱著王氏的腿:“母亲,您救救我吧,我都是被容枝枝算计了!” “都是她,挑拨我们母女之间的关係,我才会做出这种事的!” “不然我如何狠心,我如何捨得啊?” “母亲,我真是只是衝动了,我现在也十分后悔,其实在您毒发的时候,我就已经后悔了,真的……” 王氏白著脸没有吭声。 姣姣后悔了吗? 那会儿自己毒发的时候,对方確实是难过的,流出的眼泪都不是假的,可若是说对方后悔…… 王氏是半分都没看出来,姣姣分明就是一副决然地要捨弃自己的態度! 见母亲不出声,容姣姣又扭头指著容枝枝,怒气冲冲地道:“都是你这个贱人,你从中作梗!” “一切都是因为你!你骗我说父亲要杀我,你把我逼到了极处,我才做出这等糊涂事的。” “母亲,这都是容枝枝的错!都是她害的!” “这些年来您这样爱我,我便是没有良心,也不会感受不到啊,我就是被容枝枝坑了,才鬼迷心窍的!” “母亲,您原谅我一次吧,母亲……” 她已然看出来,父亲对自己起了杀心,容枝枝肯定是要自己死的,她只能指望挽回母亲的心,叫母亲维护自己了! 王氏闻言,骤然抬眼看向容枝枝:“你为什么要算计你妹妹,你害得我们母女失和,现在你满意了?” “你以为,你挑拨得姣姣这样对我,我对她失望了,我就会对你好吗?” “容枝枝,我告诉你,你做梦!” 第255章 將容姣姣这个畜生勒死 容姣姣听到这里,十分高兴,因为她知道自己的话对母亲来说,是有用的。 王氏说完不算,还想起来什么。 盯著容枝枝道:“我懂了,你便是早早地准备好了解药,就是想著姣姣下毒,你把解药给我,如此便可在我面前討好卖乖!” “你为了得到我的关注,便將你妹妹逼到这个份上,你真是好狠的心!” 容枝枝看王氏的眼神,都多了几分不可思议。 她明明只是想给自己的祖母报仇罢了,她实在是想不出来,王氏为何这样自作多情。 容姣姣也赶忙道:“是啊,母亲,女儿都是被算计的,都是因为容枝枝心思深沉,我哪里是这么坏的人啊!” 王氏听著这话,唇瓣微动,眼神竟也没往容姣姣的脸上看。 攥著帕子,像是死死压抑著情绪。 容枝枝总算是看明白了,王氏並不是一点都不怪容姣姣,只是比起容姣姣,她更怪把容姣姣的真面目撕开的自己! 她恨自己使计,让她们这么多年的母慈女孝,都成了笑话。 果然,王氏恨恨地看著容枝枝:“查案本可以有无数种方式,你却偏生用这一种,就是要叫这个家的所有人离心,你心思怎如此歹毒?” 容枝枝实在是没听懂,诚心问了一句:“难道心思更歹毒的,不是给你下毒的人?” 王氏一噎。 容姣姣却忙是道:“姐姐,若不是你算计我,我怎么可能给母亲下毒,母亲您说是不是?” “容枝枝,所有的事,你才是罪魁祸首!” 容枝枝嗤笑了一声:“罢了,你们怎么说,怎么想,无所谓。父亲,谋害祖母的人,我们已经找到了,您如何说?” 她本也不是为了与她们斗嘴的,也从不在乎王氏到底如何看她。 她的目的一直十分明確,就是送害祖母的人上西天! 容太傅盯著容姣姣,沉默著不说话。 容姣姣对上了父亲冰冷的眼神,嚇得浑身发抖。 忙是抱著王氏的大腿哭道:“母亲,您帮我求求情吧,我知道自己错了,您让父亲再给我一个机会吧,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会犯了……” 王氏没出声,似是权衡。 而容太傅深呼吸了一口气,开口道:“这个孽女,联合外人,气死祖母,如今又对自己的亲生母亲下手,我容墨青没有这样的女儿!” “今日便將容姣姣这个畜生勒死,对外就说是她祖母去世,她伤心过度,染急病而亡!” 容枝枝眉心跳了一下,对外如此说,倒是保全了容姣姣的好名声,不过容枝枝也明白父亲的考量。 如果传出容姣姣谋害长辈的事儿,容家所有人的名声都不会好,容家的子侄、姑娘们也都会被连累。 不过她觉得也无妨,容姣姣死了就行。 容姣姣听完又哭了,嚇得发颤:“母亲,母亲您救救我啊母亲……” 父亲心里只有那个死老太婆,他是不会对自己心软的,她只能指望母亲了。 王氏这会儿也是愣住了,瞧著容太傅道:“你要杀了娇娇?” 她以为到底是他的女儿,便是做错了事,夫君也会留她一命,至多不过將她送去乡下的庄子关起来罢了。 容太傅沉著脸瞧著她:“难道这个畜生的所作所为,不该死吗?” 王氏拍案而起:“不行,她不能死!她是我十月怀胎所出,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 “与容枝枝这个不孝的东西不同,姣姣从小就知道如何哄我开心。” “夫君,她虽然是做错了这一回,但我相信她本性是不坏的!” 容枝枝嘲讽一笑,她没討好过王氏吗?没哄王氏开心过吗? 只是王氏不喜欢她,所以不待见她的討好,不觉得她孝顺罢了。 王氏还道:“孩子做错了,我们做父母的,不是应当给她机会,耐心些好好教她吗?怎么能杀了她?” 容枝枝懒得与她爭辩別的,只盯著她道:“给容姣姣机会?那谁给祖母机会?她的命是命,祖母的命就不是命吗?” “你倒是可以耐心教她,但祖母能活过来吗?” 王氏面色一僵,有一段时间的失语。 见她说不出话,容枝枝又道:“当初容姣姣告诉你,她害死了祖母的时候,你好好教她了吗?” “你只是在第一时间就帮她杀人灭口,掩盖罪证!” “而你放纵她的结果,便是如今她为了自己活命,连你的命都不放过。” “你到了这会儿,还执迷不悟?” 王氏脸色一白:“你,你怎么会……” 容枝枝反问:“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清楚,你帮她掩盖罪证了对吗?因为赵婆子一开始就在我手上。” “你们之所以找不到,是因著她被我藏起来了。” “真相她早就告诉我了,若不是先前便知谁是凶手,我也设不出今日之局!” 王氏颤抖著手,指著她:“那你为何,为何没早早地就將赵婆子带来对质,而是这般迂迴?” 先前他们便是因著觉得,赵婆子若是落到了容枝枝手里,她早就出来告发她们了,这才没有著手从容枝枝那边找! 容枝枝淡声道:“区区一个赵婆子的供词,没有任何证据,你们若是抵赖,甚至反咬一口,说我收买赵婆子诬陷你们,我当如何?” 王氏咬著牙道:“你真是好重的心机……” 说著,她战战兢兢地去看容太傅的脸色。 却见容太傅看她的眸光,也极是失望怨恨:“原来你早就知道姣姣是凶手,原来是打死那个侍婢,是为了帮她!” “我怎会娶了你这样不明事理的女人?你有哪一点比得上江氏?” 当年母亲便是更看好江氏,可惜他念著恩师王丞相的情,无法拒绝恩师要將女儿许配给他的好意。 却不想最终是这般光景! 作为一个深爱夫君的女人,王氏哪里能容忍夫君说自己不如其他的女人? 她当即气红了眼,哭著道:“你心里竟然还念著江氏!既然如此,你娶我做什么?你怎么不与我父亲说明白,说你喜欢的人是她?” 容太傅听得脸都青了:“我何时说过,我喜欢的人是她?” 他只是平静的陈述,做一家之主母,江氏比王氏更合格罢了。 然而男人哪里懂得女人的心思? 没有一个女人是愿意自己的夫君,说这样的话的,王氏如何听,都会觉得是夫君有二心的表现。 王氏恨恨地道:“好好好,是我强求你!你母亲不喜欢我,你也不喜欢我,你如今还要为了你母亲杀了我的孩子!” “容墨青,我告诉你,你想都不要想!如果你要杀姣姣,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说著,她抽出了自己发间的簪子,抵住了自己的喉咙! 第256章 你杀了姣姣又能改变什么? 容太傅惊了:“你这是做什么?” 王氏眸光猩红,瞪著他道:“谁也別想为了那个老太婆杀了我女儿!” “她叫人气死了,能全怪姣姣吗?她已经那把年纪了,本就身体不好!” “便是姣姣没有气她,她又能活一万年吗?” 容太傅听完,气得发抖:“你说的这都是什么话?” 王氏怨恨极了:“我这么说话怎么了?这些年我对她还不够毕恭毕敬吗?可她有將我当作儿媳看吗?” “她总是瞧不上我,看不起我,她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可容墨青,为了你,我堂堂前任宰相之女,在你母亲跟前做小伏低,事事討好,到头来你竟然说我不如江氏!” “那好,我总归是不如江氏的,我总归是不明事理的,既然这样,我凭什么要牺牲我的女儿,去成全你的孝心?” “说难听些,你母亲也不是我的谁!” 容太傅都听愣了,难以置信地瞧著她,气笑了:“原来这才是你一直以来的心里话!” “你说母亲不喜欢你,你怎么不想想,她为什么不喜欢你?” 王氏愤恨地指著容枝枝:“还能是为什么?不就是为了她!为了这个生来就克我的孩子,你母亲总说我脑子不好,拎不清楚……” 这便也是为什么,她更怨恨容枝枝。 她本来与老太太相处得还不错,就是因为自己当日生出这个孽女,一时间生气想掐死她,惹得老太太再也没给过自己好脸! 叫自己这个媳妇,更是难当! 容太傅听得胸腔剧烈地起伏,阴著脸问了王氏一句:“难道母亲错了吗?难道枝枝不是我最出色的孩子?” “难道你千娇万宠的小女儿,最后要毒死你,都还不足够说明你拎不清?” 王氏听到这里,通身一颤,抓著簪子抵著喉咙的手,险些握不住手中的物件! 她的眼泪也忍不住掉了出来。 她真的一点都不后悔吗?不是的!其实在夫君要纳妾的那日,她就已经有些后悔了。 可她已经走到如今了,她怎么回头啊! 她对容姣姣付出了那么多,好比为了一笔生意,她投入了自己的大半身家,忽然有人要她割捨那些投出去的身家,一无所有地抽身而退。 她怎么甘心啊? 她难道要回过头去,说自己过去的二十年,都做错了吗?她一共才活了不足两个二十年,这是否认她自己的大半生! 想到这里,她决绝地闭上眼道:“我拎不拎得清,我这一生也就这样了!姣姣决不能死!” “容墨青,你若是要逼死我们母女,你便好好想想,如何与我父亲交代!” “我平白死在你府上,父亲是一定会来查问的!” 父亲虽然因为身体不好,已经告老还乡,可对方还活著,决计不会让自己死得不明不白。 容太傅:“你……” 他犹豫了,岳父对自己恩重如山,若是逼死对方的女儿,他这辈子都无法面对恩师。 就在这个时候,容世泽也听到动静过来了。 见著闹著这般,他懵了:“这是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大过年的,要闹成这样?” 容太傅指著容姣姣道:“你自己问问这个畜生做了什么?” 容姣姣自然是一个字都不敢说。 最后是边上的管家,將事情大致说了说。 容世泽难以置信地问容姣姣:“祖母的死你真的参与了,你难道是疯了不成?那可是我们的长辈啊!” 容姣姣其实也觉得委屈:“什么长辈?祖母何时对我们好过?在她心里,一直都只有容枝枝罢了!仿佛只有她一个人,才是祖母的孙女!” “哥哥,这么多年了,祖母是怎么对她的,又是怎么对我们的?难道你一点都没觉得不公平吗?” 这会儿,是容枝枝开了口:“那你们怎么不想想,你们是怎么对祖母的?祖母生病,你们侍疾过吗?” “平日里在府上,你们去看望过祖母几回?” “祖母喜欢什么,爱吃什么,你们都了解过吗?” 容世泽微微抿唇,自知理亏地道:“我对祖母確实没有大姐姐上心,她更喜欢大姐姐也是应当的!” 他倒不是討厌自己的祖母,只是祖母有心疾,从他记事起,对方就做什么都慢吞吞的,他又是个急性子。 且常常被父亲耳提面命,叫他不准刺激祖母,不准惹祖母生气,他觉得好生麻烦。 於是,便是跟在容枝枝屁股后头那些年,他也对祖母多有迴避。 后头他没想过祖母会死,也没怎么去侍疾,这事儿他心里一直很內疚。 见他这般说。 容枝枝又盯著容姣姣道:“前年年关,祖母想与你亲近,你避如蛇蝎。” “回头还与自己的丫头说祖母身上有老人味,叫祖母无意中听到,伤心了许多时日,这些你怎么不说?” 容太傅的脸色登时更难看了:“还有这事?” 容姣姣瑟缩了一下,含泪道:“我那时候只是年纪小不懂事罢了……” 王氏深呼吸了一口气:“好了,这些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谁对谁错也没那么重要了!世泽,你父亲要勒死姣姣,你还不给你妹妹求情!” 容枝枝盯著容世泽,问道:“她做出这样的事,你还要给她求情吗?” 容世泽一时间噎住。 两边看了看,他捨不得姣姣死,可姣姣害死祖母,他也说不出求情的话,便索性闭上眼不作声了。 他虽然是没说话,但容枝枝到底也觉得欣慰,好歹没有给容姣姣帮忙,不算是彻底无可救药。 却不想,容姣姣却开口道:“哥哥,你真的不管我了吗?你忘了吗,你答应了你要一切以我为先的!” 这是容世泽日前说的话。 “你还答应了就算你自己没命,也要保我性命的!” 而这一句,是当初容世泽从昏迷中醒来,面对自己的救命恩人容姣姣,说出来的话。 容世泽心头剧震,一番挣扎之后。 终究还是睁开眼,看著容太傅道:“父亲,姣姣不能死!祖母已经去世了,逝者已矣,您杀了姣姣又能改变什么?” 说著这些话的时候,他的眼神都不敢去看容枝枝。 不想去面对她眼中对自己的失望! 第257章 你说从狼口救你的是她? “父亲,今日是什么日子?是大年三十!本该是闔家团圆的日子,祖母已经不在了,我们活著的人应当將日子过好不是吗?” “处死了姣姣,父亲难道不怕这个家里冷清?” 他痛苦地说完了这些他自己都听不下去的话。 他甚至有些后悔,自己今日或许不该过来,若是不来,也不必被逼著求情了。 可姣姣到底救了自己的命,自己又怎么能眼睁睁地看著她去死呢? 自己不能这样忘恩负义啊! 想著,他索性还道:“父亲,如果您真的要杀死姣姣,您不如將我和母亲一起杀了算了!” “我们是一家人,生死都要在一起!” 王氏感动得红了眼眶:“世泽,你真不愧是母亲的好儿子!” 容世泽抿著唇没有说话,他第一次觉得,母亲对自己的夸奖,比骂人还难听,他哪里想当这种不辨是非的好儿子? 可是他有什么办法? 容太傅听到这里,怒极了,抬手便给了容世泽一个耳光:“你这个混帐东西!” 这是他的嫡子,这种时候也这样糊涂,这叫容太傅觉得,这个容家简直看不到明天! 容世泽被这一耳光,打得踉蹌了一下。 可他依旧还是坚定地挡在容姣姣身前,红著眼眶跪下:“父亲,这事儿就算了吧,您就当不知道不行吗?” 容太傅气得气血上涌,眼底都是犹疑。 容枝枝这会儿,却是神情冰冷地开了口:“这事儿我不可能当作不知道,如果父亲不处死容姣姣,我自有我自己的手段!” “只是若是走到那一步,希望你们都不要后悔!” 容太傅听到这里,便是后背一凉,他哪里会听不懂容枝枝话中的威胁? 如今处死了容姣姣,这个小女儿还能保有一份好名声,在家里安安静静地死去,不连累容家所有人的名誉。 可若是自己不处死,枝枝怕是要叫姣姣像覃氏一样,死得身败名裂,让容家和齐家一样,成为笑柄! 他沉眸看向容枝枝,问道:“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容枝枝淡声道:“不敢,女儿只是想给祖母討一个公道罢了!” 王氏恨恨地盯著她:“容枝枝,你一定要这个家散了,一定要容家家破人亡,你才开心吗?” 容枝枝神情冰冷:“是,害祖母的人死了,我就会开心。” 至於家破不破的,无所谓,在祖母去世之后,她早就没有家了。 王氏怒骂道:“你到底有没有心?” 容枝枝冷嗤,没有心的是她吗?祖母对她好了那么多年,所以她一定要给祖母报仇。 而王氏对容姣姣好了这么多年,容姣姣却为了活命,要王氏死。 王氏却说她没有心。 可与不爱自己的人说这些有什么用,她只要活著,她连呼吸在王氏眼里都是错的! 她只挺直了背脊,强调道:“父亲,容姣姣一定要死!” 看在王氏先前並不知情,只是为容姣姣遮掩的份上,容枝枝可以不与她计较,总归凶手自己查出来了,她遮掩也是白遮掩。 可容姣姣绝不能活! 容姣姣流著眼泪看向容世泽:“哥哥,哥哥你快帮我说话啊……” 她相信父亲会杀了自己,但是她不相信父亲会一併逼死哥哥和母亲。 容世泽狠狠一咬牙。 最后瞧著容枝枝道:“容枝枝,你別闹了!姣姣的事,你就当你不知道。如此,你做的坏事,我也当不清楚,大家就算扯平了!” “不然我就要去顾家,將六年前的真相说给他们听了!” 容枝枝听懵了,诧异地扬眉,开口问道:“你要去顾家说什么真相?我又做了什么坏事?” 容世泽冷笑道:“你还装!六年前你和南梔姐姐一起遇险,你说是南梔姐姐为了保住你的命,打晕了你,將你藏在庙中,她独自一人引开了恶人!” “官兵们找到南梔姐姐的时候,已是来不及了,她为了躲避恶人的刀子,跌下了山崖!” 容枝枝听著这事,眼眶一热,这是她心中放了数年的隱痛。 她也一直觉得,自己对不起南梔,如果不是为了保护她,南梔也不会死。 她压下情绪,看著容世泽:“所以呢?你忽然提起这件事,是什么缘故?” 又与她做坏事有什么干係? 容世泽讥讽地笑道:“你还装!一定是你为了活命,出卖了南梔姐姐,所以你能脱身,而南梔姐姐坠崖而死!” 容枝枝难以置信地道:“你胡言乱语什么?这是谁与你说的?” 容世泽:“这还要谁与我说吗?你的本性就是这样,贪生怕死!你看到了危险,一定会自己逃脱!” “可惜顾家人不知道你的真面目,听你说南梔姐姐是主动为你引开坏人的,竟相信了!” “容枝枝,我一直便知晓真相!可我为了保护你,我什么都没有对顾家说!” “你知道这些年,我有多討厌自己吗?我不想出卖自己的亲姐姐,可我又觉得对不起南梔姐姐!” “我觉得自己卑鄙又虚偽,就像是见不得光的老鼠!” 她不会明白,自己心里有多苦,他越是爱这个姐姐,便越是恨她为什么要那样做,为什么要害得他这么难。 说与不说,都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容枝枝都听笑了:“你知道什么真相?你还保护我?我真是谢谢你,你不要一天到晚將我想的狗屁不是,便是对我最好的保护了!” 容世泽瞪大眼:“你不承认?” 容枝枝冷笑:“没有做过的事,我承认什么?或者你能拿出证据,叫我心服口服!” 容世泽沉著脸道:“我確实没有证据!但我能做出这样的推断,不是没有根据的。” “容枝枝,七年前我被狼咬了,南梔姐姐要上来救我,你却拉著她就跑。” “后头是姣姣……” 容姣姣听到这里,脸都白了,忙是拉住他道:“哥哥,好了,当年的事情都过去了……” 容枝枝却听出了不对劲,上前一步,逼问容世泽:“后头是姣姣怎么了,你说清楚!” 容姣姣:“哥哥,不要提了……” 容世泽挥开了容姣姣,愤怒地道:“我为什么不要提!这些年我一直不说,就是因为怕容枝枝羞愧!” “可是她自己都不怕,我凭什么还要给她留面子!” “容枝枝,当年你不顾我的死活,却是姣姣將我救了回来,如果不是她,我早就被狼咬死了!” “你七年前便有拋弃我,只图自己活命的前科。那六年前你为了你自己活命,害死南梔姐姐,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容枝枝难以置信:“你说当年自狼口救下你的,是容姣姣?” 第258章 这是我为了救你被狼咬伤的伤痕 容姣姣忙是道:“不是我又是谁?容枝枝,你这个语气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还想冒领我的功劳不成了?” 容枝枝轻嗤道:“什么叫冒领你的功劳?当初明明是我……” 容世泽打断道:“够了!我当时眼睁睁看著你跑掉的,你现在还想说是你救了我不成?” “容枝枝,你还要不要脸了?你已经让我很失望了,便不要再满口胡话,叫我更失望行吗?” 容枝枝深呼吸了一口气。 许多事情便慢慢在心里清晰了,如此说来,似乎就是在他被狼咬了之后,他看自己的眼神便复杂许多。 只是彼时容枝枝並没想到,自己的功劳是被人替了。 几次三番问他为什么,他也从来不说。 后头南梔去世,她伤心欲绝,了很长的时间才振作,等自己缓过神来的时候,容世泽已是彻底与自己生疏了。 她还以为只是因为她那段时间疏於关心他,才会如此。 她瞧著容世泽,慢慢將当年的事情说出来:“七年前,你甩开了自己的护卫,偷溜去玩,连学堂都不肯去。” “我怕叫父亲知晓了打你,便与朝夕她们悄悄分头找你。” “也在路上遇见了南梔,她叫自己的婢女,將她母亲急用的东西送回去,与我结伴同行。” “找到你的时候,便瞧见你与驯兽园刚偷跑出来的野狼对峙。”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南梔慌忙就要上去,可我与她两个弱女子,怎么会斗得过一匹狼?是以我拉著她转身就跑。” 容世泽气坏了:“既然你承认了,那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我看见你们逃走,我就晕了过去,等醒来便已在府上了,姣姣在我身边照顾!” 容枝枝看了一眼容姣姣,容姣姣有些心虚,但她知道这会儿自己不能说出真相,否则哥哥会恨死自己。 便瞪著容枝枝道:“你看什么看?你当初拋下哥哥,你还好意思说!” 容枝枝冷笑:“我掉头跑,不过就是想引开那匹狼罢了!我后头拿起石头砸它,叫南梔与我分头跑,然后请她折返帮我送你回去!” “她本也十分不赞同,但情况危急,她见狼已经被我激怒,你又命在旦夕,只好成全我,寻机回头救你。” “我跑不过那匹狼,便是拼了命奔逃,也就在一条巷子之后被追到,好在那里正好放著一个竹棍。” “我与它廝打没多久,便已是负伤,亏得萧家小將军刚好路过,萧家的护卫斩杀了那匹狼,才救下我一条命!” “他们將我送到家门口便离去,而彼时南梔也找了路人帮忙,带著你回来了。” “现在你们跟我说,救下你的是容姣姣?” 自己为了引开那匹狼,被咬了好几口,险些葬身狼腹,可容世泽记的却是容姣姣的恩情,她真的很想知道,容姣姣在这其中做了什么! 容姣姣避开了容枝枝的眼神。 当初容世泽醒来之后,见著自己在他床前,便问是不是自己救了他,她当时支支吾吾没说话。 容世泽以为她是默认了,便感动地红著眼眶道:“姣姣,从前是哥哥忽视你了,你放心,日后哥哥一定是天下最好的哥哥!” 就为了这句话,容姣姣冒著被拆穿的风险,顶了这个功劳。 因为她想好了,左右哥哥本就不喜欢她,就算被拆穿了,也不过就是恢復原样。可若是没被拆穿,不就多了一个人,关心自己、爱护自己? 於是她便道:“哥哥,我不怪你,只要你以后对我好就行了。还有,这件事日后你就不要提了。” “我们是亲兄妹,我为你做什么都是应当的,你总是掛在嘴边,反而生疏了。” 正是因此,容世泽便极少主动当眾提及。 她起初也不是没担心过穿帮,但容枝枝和容世泽一起养伤,两个人伤势都好了之后才见面,都没再说这事,她就彻底放心了。 容枝枝不说,是因为她认为应当有人告诉了容世泽真相,且她真心觉得,自己救了弟弟也没什么可说的,没必要日日炫耀自己的救命之恩。 而容世泽不说,是觉得容枝枝对不起自己,不说是给她留几分面子! 此番容世泽听完了容枝枝的话,难以置信地蹙眉,回头看了容姣姣一眼,问道:“她说是真的吗?” 容姣姣咬牙道:“我不知道姐姐在胡说什么,分明是我瞧见哥哥孤零零一人遇险,忙是上去救你!” “我实则也受了很重的惊嚇,当初確实是我带你回来的,这事儿母亲也是知道的!” 容枝枝本想找门房对峙,那么多人,总归是有人记得此事,记得是南梔送人回来的。 可她忽然想起来,当年自己养好伤之后,门房好似都换了,说是那些僕从家里有事,她当时也没有放在心上。 想到这里,她的眼神落到了王氏身上:“是你?” 是了,容姣姣那时候年纪也还小,才十岁罢了,她小小年纪便起了这样的心思,可一个人却是扫不了这个尾。 只能是王氏帮忙! 王氏抿唇,冷著脸道:“什么是我?你为了鼓动世泽站在你那边要姣姣的命,竟然骗世泽说是你救他,现在还想拉我下水?” 確实是她做的,是她见著儿子与小女儿关係好,觉得如此甚好,便顺水推舟了。 可这个时候,她怎么可能会承认? 听了王氏这话,容枝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容姣姣这会儿忙是道:“哥哥你看,我有母亲给我作证,而且你自己也记得,你昏迷之前她跑了!” “现在难道你还由著她瞎编不成?容枝枝,你口口声声说是你救了哥哥,你有证人吗?” “我看你就是瞧著南梔姐姐已经去世了,萧小將军也戍边多年,不在京城,无人对峙,所以才信口雌黄!” “还是说,你身上有被狼咬了的伤痕,拿出来看看啊!若是有,我就承认你说的是真的!” 容枝枝脸色一沉,她身上是没有伤痕的,因为当年受伤之后,祖母担心她留疤了,忙是请来了神医帮自己调配了许多膏药,让自己一点伤疤都没留下。 而容姣姣也是知晓这件事的。 令容枝枝意外的是,容姣姣掀起她自己的袖子。 指著上头的齿痕道:“容枝枝,你没伤痕吧?但这是我当初为了救哥哥,被狼咬了一口留下的!” 第259章 想打王氏几个耳光 容世泽看著容姣姣胳膊上的伤口,看著容枝枝怒道:“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还是你也有伤痕?” 容枝枝自己都没想到,容姣姣胳膊上为什么会有伤痕。 一时间有些失语。 容世泽见她不说话,嘲讽一笑:“容枝枝,你果然都是骗我的,你真是让我觉得噁心!” 亏得他方才还在心里期待了一下。 天知道他这么多年来,有多希望救下自己的是姐姐,而不是这个逐渐展露出又蠢又坏的真面目的三妹妹! 可老天根本听不到他的祈祷,姣姣的伤也叫他没办法自欺欺人。 容枝枝沉著脸道:“府上知道我受伤的僕从也是有的,且神医也知晓此事……” 容姣姣忙是道:“那些你所谓的知道的僕从,想来不是你的人,就是祖母的人吧?他们自然是都会为你说话了!” “至於神医,那可是你的义父,难道他不向著你吗?” 容枝枝哑然,的確,那些都是自己的人和祖母的人。 见容枝枝说不出话,容姣姣心中得意的不得了,只觉得祖母和顾南梔都死得好,没有力的人给她作证! 容枝枝冷笑著盯著容姣姣:“照你这意思,即便南梔活著,为我说出真相,你或许也会说,南梔是我的好朋友,她说的话不足以取信吧?” 容姣姣刚要说当然如此! 容世泽却道:“若是南梔姐姐说的话,我信。南梔姐姐自小正气不输任何男儿,她绝不会为了自己亲近的人说谎!” 容枝枝听到这里,一时间说不清楚自己是高兴还是难过。 她应当高兴自己的知己好友,人品能够得到他人的认可,却也替自己觉得可悲,世泽能认可南梔的人品,却不信任她这个从前朝夕相处的亲姐姐。 她觉得有些疲惫,最终道:“或许南梔也曾经与顾家人,提过这件事,你可以去顾家问问。” “还有,萧小將军虽在戍边,可並不是联繫不上,你也可以写信问问他此事!” 容枝枝这样一说,容姣姣心里也有些慌张。 顾家人不一定知晓这件事,但萧小將军,定然是知道的,可自己现在不能露怯,无论如何,要先將眼前这关过了再说! 她便是道:“我懂了!容枝枝,你便是故意这样说,想叫哥哥去找萧小將军问询。” “可写信过去,旷日持久。哥哥心中对我存疑,今日便不会为我求情了,你好叫父亲杀了我是吧?” 容枝枝冷笑一声:“不管容世泽是不是相信我,不管他是不是要为你求情,也不改我要你命的决定!” 容世泽沉著脸道:“你现在露出真面目了,不装了是吧?” 容枝枝淡声道:“我说过了,你可以与萧小將军求证!” “伤痕当年义父为我处理好了,我身上確实没伤痕。” “至於容姣姣胳膊上的伤,只有她自己知道是哪里来的!” 容世泽见她口口声声,一直叫他去问萧小將军,如此篤定的模样,心里也存了一分疑惑。 毕竟写信问萧鸣风,一个来回,不过也就是一个月的功夫罢了。 如果她说谎,一个月自己也能拆穿。 容太傅听得云里雾里,都插不上话,这下也算是明白,从前自己满心都是政务,对家里的事忽视到了何种地步。 儿女被狼咬了,都一无所知。 王氏也没与他提,只是……王氏为什么不与他提? 想到这里,他恍然明白了什么,或许……枝枝说的才是真的,王氏不提,便是怕自己追溯此事,叫世泽知道姣姣在说谎? 可这都是他的猜想,既不確定,自也没什么好说的。 他看著王氏和容世泽,冷声道:“够了!不管当初救了世泽的是谁,姣姣犯下这样的错,也只有死一途!” “如果她害死了祖母都能原谅,是不是有朝一日,我被她害死了,你们也要一併將她原谅了?” 王氏当即便道:“这如何可能?夫君,你可是姣姣的生父,她无故杀你做什么?” 容太傅嘲讽一笑:“你不是她的生母?难道她今日没杀你?” 王氏一噎,但她很快地为容姣姣解释道:“夫君,姣姣要杀我,还不是被容枝枝这个畜生逼得走投无路了?” “她从小便孝顺我这个母亲,无缘无故,怎么会杀我?” 若不是顾念著恩师,若不是因著自己无论如何,也不想动手打自己的夫人,他眼下真的想给王氏几个耳光,看看能不能將她打清醒! 容太傅疲惫的沉著脸道:“来人,將夫人和二公子拉开!” 容姣姣听著嚇坏了,不停地哆嗦,眼泪和鼻涕也不能控制地往外流,悽然道:“母亲,哥哥,救命啊……” 王氏怒喝一声:“我看谁敢拉开我!” 说著,她手里的簪子,竟是往前送了送,鲜血顺著她的脖子流了出来,足见她今日当真是要拿命保护容姣姣的决心! “容墨青!这二十年多年来,我父事事为你打算,我更是事事以你为先,更为你容家生儿育女!” “你可以不喜欢我,但是你不能否认我与王家对你的真心与付出!” “现在我不过就是求你,饶了我女儿一命罢了!你要將她送去乡下,或者是叫她剃了头髮做姑子,我都能接受!” “可你要杀她,我绝不同意!” 容世泽犹豫著,到底还是站在了容姣姣身前:“我也不同意!” 在事情弄清楚之前,他不会同意的! 姣姣的身上有伤疤,才更有可能是救了他的人,他怎么可能眼睁睁看著姣姣去死? 容太傅长嘆了一口气:“罢了!冤孽!” 容枝枝偏头看向容太傅,冷了语气:“父亲?” 容太傅:“你也看见了,你母亲和你弟弟,都拿性命护著她,为父又能如何?难道真的逼死全家人吗?” 只是话是这样说著。 容枝枝发现容太傅在暗中对她使眼色,还悄悄与自己打了一个手势。 这个手势,容枝枝看懂了。 容姣姣听了容太傅这话,当即便鬆了一口气,得意地看了容枝枝一眼,便是杀了那个死老太婆又怎么样? 容枝枝又能给那老东西报仇吗? 瞧见了容姣姣这样的眼神,容枝枝在心中讥笑,她是死到临头,还不自知! 第260章 我很快就会戳破你的谎言 王氏立刻过去抱著自己的宝贝女儿,开口道:“既然夫君你决定算了,便回你的院子去吧!” “明儿个一早,便是新年了,到时候我们一家好好欢庆,便当今日的事没发生过!” 王氏实在是怕容墨青一直留在这里,越想越气,又起了要姣姣性命的心思。 容太傅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道:“枝枝你跟我来!” 容枝枝:“是。” 见著容枝枝竟然没有继续坚持要杀容姣姣,容姣姣自己都有些奇怪。 等他们二人出去之后。 容姣姣问出了自己心里的疑惑:“容枝枝怎么会这么轻易就离开?我还以为,她便是以死相逼,也会叫父亲杀了我!” 容世泽想了想,最后讥讽一笑:“我明白了!父亲叫她过去,想来是为不杀你补偿她了!” “她平日里装得好似十分在意祖母,可若是有足够的利益,祖母的性命在她眼里又算得了什么?” 容姣姣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哼,等过几日父亲消气了,她一定要去容枝枝跟前,好好嘲讽一番,再好好得意一番,叫容枝枝知道,她才是这个家里的团宠,容枝枝什么都不是! 只是王氏却抿著唇没有说话,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 容枝枝跟著容太傅到了书房,便直接问道:“父亲打算什么时候下手?” 父亲方才悄悄给她比的手势,她见过许多次,那是府上有奴才犯了死罪,父亲打杀他们的时候,才会用的手势。 容太傅沉著脸道:“你母亲不可能整日里守著她,便是能守,守一日两日,也守不了三五日。” “只要你母亲不在她身边,我便遣人將她捆来处死!” 如此,便可以不与王氏正面衝突了。 “我受你外祖父大恩,你母亲对我也十分真心,如今她以死相逼,我断无法眼睁睁看著她去死,也无法与你外祖父交代。” “但等避开你母亲,私下处死了姣姣,便是你母亲不满意,也说不得什么了。” “到时候事情已经成了定局,难道她还能隨著姣姣去了?她会清楚,她就是死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容枝枝頷首,確认了一句:“所以父亲果真是下定决心了吗?” 容太傅断然道:“你不必存疑,她害死你祖母,我若不知道便罢了,可证据確凿,断然不会叫她活。” “不然我如何对得起你祖母的养育之恩?” 容枝枝沉眸,她今日才发现,自己原来並不是很了解自己的父亲。 她从前一直想不明白,父亲如此孝顺,便当十分重视亲缘,可为何对子女如此漠不关心? 今日见对方在王氏以死相逼的时候退让,说出担心容姣姣弒父的话,她才算是隱约明白了。 父亲本性寡情,实则是自私之人,但所幸他有个优点,便是有恩必报,在他眼里,祖母对他好,他就要报答祖母。 外祖父对他好,他便不能辜负外祖父。 王氏对他好,他便不忍心让王氏死,若不是对世泽失望透顶,恐怕这辈子都不忍心纳妾去伤王氏的心。 谁对他好,他便念著谁的情罢了。 而他们这些子女,更多的是依附他这个父亲,从前他总是忙政务,神龙见首不见尾,他们也没什么机会去尽孝,他便也热心不起来。 当时他不想查这个案子了,想来也不是因为多珍惜容姣姣,只单单是因为他自私,不想失去自己的血脉罢了,好在祖母的恩情,压过了父亲这份自私的心思。 那既然这样…… 容枝枝故意道:“说来,母亲这些年对姣姣这样好,她都敢下手。那若是对她一般的人,还能有活路?” “父亲在朝中也有不少政敌,更有不少人嫉妒父亲,如今您这样的选择是对的!” 容姣姣有杀父亲的可能,父亲这样自私的人,怎么会让这样的危险留在身边? 容太傅听完果然脸色一沉。 他自认自己对姣姣很是一般,甚至还动手打过那个混帐,日后她要是被自己的哪个政敌“逼到极处”,那便是自己的死期! 只是他也扬眉看向容枝枝:“你不必挑拨什么,这些我心里都清楚!” 正是因为如此,他也是下了决心要容姣姣死的。 容枝枝一礼:“父亲清楚便是最好了,到底姐妹一场,那女儿明日一早,便暗中叫人去给妹妹准备棺材和寿衣了。” 容太傅顿了一下,最后点了点头:“就这样办吧,叫人在棺木上雕,寿衣也寻好看些的,你妹妹素来爱美,叫她走得体面些。” 容枝枝得了这话,全然放了心:“女儿一定办好。” …… 容姣姣自以为脱身,得意得不得了,王氏却是不敢鬆懈,守在容姣姣身边,一整夜都睡不著。 只因她虽然不聪明,但是她了解自己的夫君,若是夫君最后失望的提出要將容姣姣送到乡下,她或许真的就相信夫君不打算杀掉姣姣了。 可夫君竟然就这么算了,这…… 怎么可能完全不罚呢? 她越想越是不对劲,便將容姣姣叫了起来:“姣姣,明日一早,母亲就送你走!” 容姣姣:“去哪儿?” 王氏连忙將自己的分析,都与容姣姣说了,容姣姣也是听得脸色发白。 王氏道:“容枝枝那会儿愿意隨著你父亲离开,说不定是因为他们父女之间,商量好了什么!” 容姣姣嚇得眼泪朦朧:“母亲,那怎么办?” 王氏忙是道:“当年你外祖父离开京城这时候,给了母亲一条路线,说若我在容家有了变故,万不得已时,可沿著这条路线逃走。” “凭藉这块玉佩,一路上都会有你外祖父的人接应,他们会在途中给你银子,给你路引。” “这条路线只有我一人知晓,连你父亲都不清楚!” “你且安心潜逃,日后莫要再回来了!” 容姣姣哭著抱著她:“母亲,我捨不得你!” 王氏本因为她谋害自己,心里还是有些芥蒂,此刻见她这样一哭,她也软下心来:“母亲也捨不得你……” 容姣姣:“多谢母亲原谅女儿,女儿心里真是愧疚极了……” 王氏嘆气:“我的儿,你是母亲的孩子,我不原谅你又能怎样呢?” 想来自己这次原谅了姣姣,她一定知道后悔了,再也不可能对自己做这样大逆不道的事! 她却不知,在她怀中的容姣姣,眼底再一次有了杀意! …… 翌日一早。 在听说王氏带著容姣姣出门礼佛的时候,容枝枝差点笑出了声。 寻常谁会初一去礼佛?看来她这个母亲是难得聪明了一回,知道父亲要杀死容姣姣。 所以想送容姣姣走? 容枝枝也是乐见其成,因为送君千里,终须一別,一旦王氏与容姣姣分別。折返回来,容姣姣这条命就没了! 她还以为要等三五日呢,没想到大年初一,王氏就给自己这么大的惊喜! 她立刻过去找父亲了。 冷不防地遇见了容世泽。 容世泽瞧著她道:“我现在就去顾家问问,有没有人记得当年的事!还有,我已经写信,叫人去问萧鸣风了。容枝枝,我很快就会戳破你的谎言!” 第261章 你为什么又要杀我? 容枝枝轻嗤一声,淡淡道:“希望你真的能戳破,我拭目以待。” 容世泽:“……” 她听了自己的话,不是应当心虚和害怕吗? 容枝枝要去找容太傅,也懒得与容世泽多做纠缠,便绕开了他,往书房去。 却不想,容世泽竟看著她的背影道:“你想证明救我的是你,是不是想跟我重归於好?” 他其实都有些忍不住想与容枝枝说,如果真的想与自己和好,倒也不用说这些谎话。 只要她好好与自己道歉,他……也不是不能勉为其难地原谅她。 只是她也要退一步,不要一直揪著姣姣的事情不放了。 却不想,容枝枝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 头也不回地道:“你多心了,我只是想顺利地杀了容姣姣罢了。” “我与你还有什么可能重归於好?不要大年初一就说梦话,我怕你这一年都活在梦里。” 这些年,他伤了自己的心多少回?践踏自己的心意多少回?当著自己的面,倒掉了自己燉的多少次汤? 又站在王氏和容姣姣那边,辱骂嘲讽自己多少回?如果说痛苦与忍耐有閾值,他的行为早就超过自己能够承受的极限。 与他重归於好,那她这人未免也太不记仇了! 听见了容枝枝这话,容世泽当即就气得变了脸色,只觉著伤了面子和自尊。 也不由得在心里暗骂自己是真的贱,居然还想原谅她! 他没好气地冷笑道:“你记住你今日的话,日后你若是求著我和好,你就是狗!” 这回容枝枝理都没理他。 容世泽气呼呼地出门去了。 容枝枝进了书房,先是跪下一礼:“给父亲拜年,祝父亲福寿安康!” 这令近日对她看法十分复杂的容太傅,瞧她的眼神和缓许多。 他的三个孩子,这一大早的,也就只有枝枝一个人过来给自己拜年了,世泽和姣姣,竟然如此不懂规矩。 容太傅:“起来吧,这个家里,如今怕也只有你一个人在乎我过年高不高兴了。” 实则便是都来给自己拜年,他也並不会高兴。 只是他们不来,那就更不高兴了! 容枝枝起身,恭敬地道:“父亲事事顺著女儿,允许女儿和离,也没有听族老的勒死女儿,更是愿意处死容姣姣,您对女儿这般好,女儿自是应当孝顺父亲。” 既然已经知晓父亲是个自私的人,容枝枝当然捡著对方爱听的话说,叫父亲觉得自己十分感念他的恩德。 与可能要杀他,还有大年初一都不来拜年的两个不孝的子女,大不相同。 如此,父亲就会更顺著自己了。 容太傅听完之后,果真看她的眼神更温和一些:“你是个念情的孩子,这很好。” 容枝枝这才切入主题:“父亲,母亲一早,带著妹妹去礼佛了。” 容太傅自然也是聪明人,听完这话就明白了王氏和容姣姣去搞什么鬼了,他昨日查明真相之后就没叫人盯著她们了。 他沉著俊脸吩咐僕人道:“我要出门,多带些人。” 僕人:“是。” 接著他看向容枝枝,到了这会儿,他稍微回头想想,就会明白对方方才的那些小心思了。 看来给自己拜年是假的,怕自己心软放跑了容姣姣才是真的! 容枝枝道:“我与父亲一起去吧,我实在是怕姣姣发了疯,连父亲也要谋害,我同行也能保护父亲。” “且父亲也知道的,不亲眼看著她死,女儿是决计不会甘心的。” 容太傅:“……好。” 容枝枝是在与他玩阳谋,等於就是在问他,你到底是要我这个日后对你、对容家应当大有助益,以后还会好好孝顺你的大女儿。 还是要那个杀了你的母亲,以后还不知道要杀谁的小女儿。 你若是要选她,那日后可是怪不得我行事偏激了。 偏生的,容太傅明知道是阳谋,也只能往心头跳,怪谁?只能怪容姣姣不爭气。 出门的路上,容枝枝也並不十分心急,王氏与容姣姣母女情深,想来分別的时候,还得依依惜別一番。 母女两个都是爱哭的性格,说不定还要抱在一起哭几场。 是以他们决计是赶得上的。 …… 如容枝枝所料。 王氏一路哭著,將容姣姣送到了京城之外的十里长亭。 因著怕惊动了容太傅,她们出门也没带几个僕从。 王氏遣人在石桌处摆了些茶点,擦著眼泪道:“这许是我们母女,最后一回在一处用饭了。” “此行千里,我儿你一路上要小心。” 容姣姣也热了眼:“母亲,女儿知道。女儿有些体己话想与您说,您叫奴才们迴避一下吧。” 王氏摆摆手叫他们退下,她实则也是有体己话要说。 她伤心地道:“你走了之后,母亲身边便再也没有乖巧的女儿伴在膝下了,容枝枝当真是害我们母女不浅。” “但是你放心,便是你不在京城了,母亲心里最爱的女儿,也永远都是你,母亲不会给她一个好脸的!” 容姣姣坐到了王氏的身边,抱著她的胳膊道:“女儿自是相信母亲的,母亲是我的母亲,才不是容枝枝的!” 王氏见她这样依赖自己,只觉得更加心痛。 摸了摸她的头髮,嘆气道:“只可惜我无法看著我的女儿出嫁了,你將来自己寻郎婿,也记得擦亮了眼睛知道吗?” 说著,她眼泪又掉了。 容姣姣呜咽道:“母亲,女儿会过得很幸福的,您只管放心就是了。您也不必担心您看不到女儿出嫁,只要您不急著去投胎就好了……” 话音落下,她藏在袖中多时的匕首,扎入了王氏的腹中。 王氏难以置信地瞪大眼,颤抖著手指著她:“你,你……” 为什么会如此? 她已经原谅女儿谋害自己一次,她不是应该对自己心怀愧疚,从而更加珍惜自己这个母亲吗? 怎么会又要杀自己? 那些奴僕嚇坏了,便忙是上来。 容姣姣看了他们一眼:“你们护主不力,必死无疑!与其过来抓我,不如逃走,说不定还能侥倖留下一命!” 她若不是算好了这些,哪里敢出手? 那些奴僕听完,果然犹豫了。 王氏这会儿,却紧紧地抓住了容姣姣的手腕。 眼眶猩红,艰难地质问道:“我……我事事为你想,你为什么又要杀我?到底……为什么?!” 容姣姣哭著道:“母亲,是您说的啊,我逃走的路,只有您一个人知道!只要您死了,父亲不就追不上我了吗?” 第262章 枝枝,是母亲对不起你 王氏被她这话,气得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只觉得自己內心悲凉无限,这就是她宠爱了这么多年的女儿吗? 自己为什么那么愚蠢,会以为自己原谅她犯的所有的错,便能得到女儿更多的在乎和爱? 她真的好蠢啊! 王氏咬牙,悲愤地道:“我既然……我既然都帮你逃走了,我又怎么会与你父亲说你逃离的路线?” 容姣姣愤愤地道:“还不是因为您太爱父亲了,万一父亲用美男计,骗得您说出真相呢!” “若不是您这么爱父亲,怕父亲记恨您,这事儿您大可以给我顶罪的。” “父亲记掛著外祖父的恩情,至多不过是將您关起来,绝不会杀您。容枝枝也不能担上弒母的恶名!” “可是您呢?您只顾著自己的爱情,您根本就没想过我!” 王氏第一回被自己的女儿气笑了,眼泪也落得更凶。 忍著腹部的剧痛道:“你说我没有想过你?我……我若是没有想过你,为何……为何要冒著激怒你父亲的风险放你走?” “我若是没有想过你,你上回给我下毒,我怎么可能……原谅你?” “我若是没有想过你,我这些年……这些年桩桩件件为你想,不惜为你想害了容枝枝的命……” “你竟然说,我没想过你?” 她其实还想问容姣姣,到底是谁没想过谁呢?她这个女儿,在乎了她这个母亲的死活了吗? 为了她自己,两次要自己的命! 开口便要自己给她顶罪,从此与夫君反目成仇,担上谋害婆母的名声,一辈子抬不起头,落魄寂寥一生。 自己非得如此,才能是在乎她吗?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这份母女之情,代价真的好大啊!这就是她一直宠爱这个小女儿的下场吗?就是她识人不清的下场吗? 她忽然……好后悔啊! 容姣姣理所当然地道:“你说的那些,难道不是你做母亲的,应当为我做的吗?” 王氏:“……” 是做母亲应当做的吗?她忽然想起来,枝枝也是她的女儿啊,可她作为母亲,又为枝枝做过什么? 接著,容姣姣还难以置信地问道:“还是你后悔了?你后悔为了我,对容枝枝不好了?” 她这辈子最討厌的人,就是容枝枝了!若是母亲真的这样想,那她就不配做自己的母亲了! 想到这里,本来还觉得有些捨不得王氏死的容姣姣,眼泪都收了! 眼神狠毒地道:“我可不准你后悔!是你自己觉得她是灾星,我是福星!这都是你自己选的,不是我逼你的!” “也好!母亲你现在死了也好,这样你就不会去做容枝枝的母亲了。” “她哪里配有母亲呢?” “母亲,其实这些年我是感激你的!我什么都比不过她,可只有你的爱,让我觉得,我总算贏过了她一点!” “每回看见她羡慕你对我好的眼神,我就觉得好畅快!” “母亲,您安心去吧!如此,她一辈子都斗不过我了,她永远都別想再填补这个遗憾了,哈哈哈……” 说到这里,她整个人仿佛陷入了魔障,面上、眼底都是令人心惊的疯狂! 王氏直到今日,才终於觉得自己看明白了这个女儿的真面目:“魔鬼,你就是个魔鬼……” 她甚至有些惊惧。 容姣姣猛地抽出了刀子,扬手便又要补刀。 却不想,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暗器对著她的方向射过来,打中了容姣姣的肩膀。 手里的匕首便脱了手! 接著便见著了容太傅铁青的脸色,还有容太傅身边出手的杨樺。 容太傅见著王氏捂著腹部,倒在地上,还有方才容姣姣拿著带血的刀子动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当即便冷著脸怒道:“抓住这个畜生!” 他只庆幸自己到底是听了枝枝的劝,决定出来杀了这个畜生,否则她日后还不知要做出什么! 看见容太傅,容姣姣嚇得脸都白了,哪里还顾得上王氏死不死。 也顾不上自己的伤,转身就跑。 然而她一个娇滴滴的千金,还受了伤,也就只能暗算一下王氏了,如何有本事跑得过那些有身手的护院? 王氏的那些僕从,也是知道跑不掉了,忙是过去扶起王氏。 眼前这一切,便是容枝枝都没想到的,她虽然並不相信王氏原谅了容姣姣,容姣姣就会过改过自新,做一个好人。 只是她也想不出来,容姣姣有什么理由杀王氏! 她与容太傅一起到了这跟前,冷眼瞧著倒在血泊中的王氏,这明明是她的生母,容枝枝却发现自己见著她如此,半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丝毫没有见著祖母发病时的焦灼与担忧。 好似王氏就是一个与她无关的路人。 原来不管是姐弟之情,还是母女之情,耗尽了都是一样。 王氏被扶起,对上了容枝枝的眼神,已是看不出这个女儿对自己的半分关切。 明明枝枝小时候,自己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这孩子都会心疼得不得了,过来扶阿娘。 可那个时候,自己是怎么做的? 自己將枝枝一把推开,她小小的身板,倒在地上,磕破了头,比自己摔得更重,愕然又无所適从地看著自己,哭也不敢哭。 那个孩子如今长大了,与眼前这张明艷的脸合在一起,看自己的眼神,却再没有半分爱重了! 容太傅忙是道:“枝枝,你不是跟著你义父学了医术吗?你快救救你母亲!” 王氏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力极速的流失,她摆摆手道:“枝枝,不用你救我!” 容枝枝讥讽一笑,轻嘲道:“因为你不稀罕我救你,因为你觉得我便是救你,也只是为了得到你的关怀,也是心怀算计,想取代容姣姣在你心里的位置对吗?” 王氏想著自己昨夜得了枝枝的解药之后说的话,哪里还不明白,她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她悔得眼泪直接掉,摇头道:“不是!不是!是……是母亲活不成了,没救了。枝枝,这些年……这些年,是母亲对不起你,辛苦你了!” 第263章 我什么都不欠你了! 这是她的孩子啊,却从来没有吃过她一口奶,只得到了她无数的冷待和数不清的虐打。 许是人之將死,才会意识到自己这一生,都做错了什么。 她涕泪横流,哭著道:“是母亲之过,是母亲……分不清珍珠与鱼目,如今的下场,都是母亲应得的。” “枝枝,对不住……对不住……” 容枝枝听著这些话,渐渐模糊了视线,一滴泪不觉滴落在掌心,好似自己心中一块压了多年的石头,终於被人搬开。 原来,她是那么需要这一句抱歉。 原来这些年的委屈,她一直等著有人给她一个交代。 等著有人跟她说一声对不起。 原来,她以为自己早就平静无波的心里,偷偷藏了这么久、这么多的怨恨啊…… 容太傅看著容枝枝,不快地道:“枝枝,你愣著做什么?救你母亲啊!” 容枝枝沉默片刻,蹲在了王氏跟前,拿出隨身携带的续命和止血的药,用在了王氏身上,为她简单地处理了伤口。 最后在王氏期盼的眼神下。 她淡淡道:“我很需要这一声道歉,因为我觉得这是我应得的。可是容夫人,我不会原谅你了。” “上一次设局让容姣姣入套后,我给你解药,是我与父亲的约定。” “这次,我会救你一命,因为我这条命是你给的。夫人,从此你对我的生育之恩,我还清了!” “日后,我什么都不欠你的了!”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王氏听完这话,崩溃大哭起来,她第一回知道,痛不欲生是什么滋味。 爱她的女儿、惦记著她的生恩的女儿,被自己伤透了心,再也说不出一声原谅。 而她千娇万宠长大的女儿,却觉得她付出一切都是应当的,只要能活命,能连续杀她两回! 她为什么不早点悔悟啊! 若是在齐家要將枝枝贬妻为妾的时候,她就悔悟,她也不会走到今天。 容姣姣在边上瞧著,气得眼球都布满了红血丝。 她恼恨地对王氏道:“你是什么意思?谁准你跟她道歉的?你最爱的女儿不是我吗?” 王氏腹痛得要命,哭得抽噎,哪里还有功夫理她。 “我不准你跟她道歉!不准你后悔,不准你对她好脸色,你听到了没有!” 容枝枝闻言,看了一眼容姣姣:“其实你从没真的在意过容夫人对吗?对你而言,爭得她的宠爱,不过就是你贏过我的战利品罢了!” 容姣姣被说中了心思,一时间顿住了,仇视的眼神死死地盯著容枝枝。 容枝枝自然清楚自己猜对了。 她有些不解:“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敌视我?从小到大,你什么都喜欢跟我抢,只要我喜欢的,你都要占去。” “我们不是亲姐妹吗?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恨我?” 容姣姣激动地道:“都是容家的孩子,你凭什么样样都比我强!你知道外头多少人喜欢拿你跟我比吗?” “只要你出现,所有人都会讚扬你!都会夸你!可是我呢?他们好似都看不到我!” “容枝枝,你知道当你的妹妹有多累吗?” “我一辈子都只能像阴沟里的蛆虫一样嫉妒你,一辈子都只能活在你的阴影下!” “你告诉我,你为什么那么爱出头,你为什么不能让一让我?” 容枝枝一时间失语,她为什么那么爱出头? 因为她从小就知道母亲不爱她,她想出头,好叫母亲为她骄傲,如此说不定母亲就会多看她一眼。 可母亲眼里还是没有她,只有祖母为她高兴,从此她的天,就是祖母了。 却不知因此,叫容姣姣怨恨至此! 可这样的理由,她又怎么会在这种时候说出来?太丟人了!容枝枝,你太可怜了,太悲哀了,不是吗? 容姣姣陷入了自己情绪中,恨恨地道:“我明明也是太傅的嫡女啊!我为什么永远只能做你的陪衬?” “就连我喜欢的人也喜欢你!他连多看我一眼都不愿意,你却还能生气了,就拒了他的婚,让他一家来求你。” “凭什么啊,到底凭什么啊!我就是不满,我就是不甘心!” 却是容太傅听不下去了,过来便一个耳光,打在了容姣姣的脸上! 他怒道:“你这个混帐东西!你自己不成器,自己是个废物,不躬身自省,却怨恨你姐姐太出眾?我怎么有你这样的女儿?” 容姣姣被这一巴掌,打得脸都肿了。 她知道自己今日定是活不成了,便也不再吞忍什么,看著容太傅道:“那你这个父亲,除了衣食住行,又为我做过什么?” “过去的十几年,我一年能与你说上几句话?” “你眼里只有那个得了心疾的老太婆,还有你的公务,你多看过我们这些孩子一眼吗?” “你本来就没好好教过我,那你又凭什么打骂我,说我不成器?” 容太傅气得手发颤,却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確实没有尽到多少父亲的责任,可朝堂上有几个大员不是如此? 他们不都是与自己一样,忙於公务,疏於管教家里? 罢了,他的同僚有贤妻治家,可他的妻子,是个糊涂虫啊。 明知自己娶妻不贤,也不多看管子女几分,也確是他的错! 他最后看了一眼杨樺,杨樺明白了主君的意思,在石桌上的茶杯中,倒入了毒药。 容太傅艰难地闭上眼,也流下了两行泪:“是!我没有好好教养你,是我之过,但你已成了这般,我只能赐你一死!” “我觉得你不是好女儿,你也觉得我不是好父亲,既然如此……” “来生,你莫要再投胎做我的孩子了!我们父女,生生世世不要再见了!” 说著,他一摆手。 杨樺过去,將放了毒药的茶灌入了容姣姣的口中,便是她拼命的挣扎,也到底是比不过杨樺的力气。 而这一回,王氏只是哭,没有为她说半句话。 容枝枝瞧著呛咳的容姣姣,淡淡道:“是鹤顶红,无药可解,你活不成了。” 这样的剧毒,从杨樺倒出来的时候,她便已经辨出了。 容姣姣捂著自己的腹部,苦笑道:“容枝枝,你贏了,是你贏了!但我死了也不会放过你的,我会一直诅咒你……” 鹤顶红虽然无药可救,可毒发而亡没那么快。 容枝枝並不在乎她的诅咒,只瞧著她道:“你既然已经要死了,有一件多年前的事,你应当可以告诉我真相了吧?” 容姣姣:“你想知道什么?” 第264章 母亲,你为了四弟亲手杀我?(加更) 容枝枝问道:“四弟……是你杀的吗?” 她这般一问,容太傅当即难以置信地看了过来,王氏也嚇得不哭了,红著眼看著这边。 “四弟是落水夭折的,可他从小就怕水,洗个澡都会哭,他一岁学会走路,按理说不足两岁的他,应当不会自己跑到水边才是。” “而四弟死的时候,你正与他一起玩耍。” “但你叫人来,四弟被捞起来,已经没命了,若你喊人及时,按理说四弟也不该淹死。” “后头那些看著四弟的丫鬟婆子,也说是你纸鳶飞走了,你叫她们都去帮你找回来,你看著弟弟。” “那些丫鬟婆子因著將孩子交给你看顾,导致四弟出事,全被杖毙了。” 说起这事,王氏的脸色都是白的。 当时三女儿与自己说,弟弟落水了,她试图救对方,但是没能救起来,王氏怎么会责怪一个才四五岁的孩子? 那么小的孩子知道什么? 自然只觉得那些丫鬟婆子没脑子。 容枝枝盯著容姣姣,开口道:“当年我就觉得不对劲,但所有人都因为你年纪小,没有多想什么。” “且按理说,你无缘无故的,不该谋害亲弟弟才是。” “可如今你连你的母亲都谋害,或许你就是天生坏种,从小便是坏的,以前便有前科。” “不然你对夫人下手的时候,怎么半分犹豫都没有,这样乾净利落?” 容枝枝一直觉得弟弟不该往湖边跑的,可谁又会怀疑那时候只有四五岁的容姣姣呢?且救命也是她帮忙喊的。 容姣姣听到这里,冷笑了一声:“是我又怎么样?” 王氏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艰难地道:“真……是你?” 容姣姣嘴角已是出了血,靠在亭子上微微喘气,低声道:“对啊!那个小杂种出生之后,母亲你都没先前关注我了。” “就连不怎么在乎我们这些孩子的父亲,有时候都会抱一抱他。” “祖母,容枝枝,二哥哥,都喜欢他。” “凭什么啊,那时候祖母他们都不喜欢我,连母亲的宠爱四弟也要夺去一大部分,那个小杂种有什么好的……” 容枝枝沉默了,大家都喜欢四弟,那是因为四弟年纪最小,眾人都多了几分怜惜。 且四弟也不像容姣姣一样,什么都好东西都喜欢抢,都想霸占。 从小也不爱哭不爱闹,很是听话。 容太傅听到这里,气得脸都青了:“你真是个畜生!那个时候你才五岁不到啊,你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容姣姣冷笑:“五岁不到怎么了?我四岁不到的时候,就將顾南梔从高台上推下去,摔了腿养了几个月,你们不是也没怀疑我?” “什么南梔姐姐,她眼里的朋友也只有容枝枝和世泽罢了,我討厌她討厌得要死。” “可惜当时没摔死她!” 容姣姣说的那件事,容枝枝自然也是记得的,当时南梔说是姣姣推的,可大人们都觉得,只是孩子之间的玩闹罢了。 没人放在心上。 只是那之后,南梔就更是不待见姣姣,也叫自己少跟这个妹妹来往。 说著,容姣姣又深呼吸了几口气,缓解了自己身上的疼痛,才慢慢又道: “年纪小真是好做事,如果现在我也才五岁,想来我就是杀了母亲,你们也会以为,我是被人教唆了吧?” 反正都要死了,她也不怕承认任何事。 甚至还道:“我最后悔的就是没早点对那个小杂种下手,一天天三姐姐、三姐姐的,吵死了,还跟我撒娇,以为我很喜欢他吗?” 王氏听到这里,忍无可忍。 不知道是从哪里来力气,竟是忍著腹部的剧痛,爬起来捡起地上的匕首,对著容姣姣狠狠地捅了几刀! “我怎生了你这样的女儿,你给我去死!你赔我的世恆命来!” 容姣姣难以置信地看著她:“母亲,你……为了四弟,亲手杀我?他果然……果然是该死啊……” “不过你也別想著跟容枝枝和好,那时候你……你哭四弟的死,说的最多的,最多的就是……为什么不是容枝枝替他去死。哈哈,哈哈哈……” 说话间,她挑衅地看著容枝枝,便是她死,她也不会让她们母女和好,也不会叫容枝枝痛快。 又是几声笑,呛咳之下,容姣姣彻底没了生息。 第265章 母亲是不是你害成这样的? 一直到死,她都没有后悔自己做的任何错事! 容枝枝看著她咽气,心里只为四弟感到惋惜,容姣姣的死她一点都不难过,对方临死的挑拨,动摇不了她半点。 王氏为了別的孩子想让自己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说出那样的话一点都不奇怪。 而王氏因为飞扑过来对容姣姣出手,以至於扯到了自己腹部的伤口,令容枝枝方才的简易处理失效。 腹部绞痛,又是许多血流了出来,人也昏死了过去。 容枝枝见著没了意识的王氏,不止没觉得心疼,甚至觉得有些麻烦。 这般,伤势处理起来,便更是要功夫了。 容太傅知晓自己的母亲和幼子,都是死在容姣姣的手里,眼下对她恨毒了! 竟是对容枝枝道:“那些棺材寿衣都用不上了!我会叫人將她抬去火化了,送回老家找个地方埋了!” “对外就说,她去寺庙给祖母祈福了,过几年再宣布她病逝的消息。” 这样的混帐,怎么能让她入容家的陵墓? 母亲和幼子都是不想看见她的! 容枝枝也还没来得及吩咐人去买东西,得了容太傅的交代,便是淡淡应了一声:“是!” 她终於,给祖母报仇雪恨了! 四弟的死,也算是有个交代了。 …… 容世泽从顾家出来,回想著顾家人与他说的话。 “六年前南梔身边的僕从,因为看护主子不力,都被处死了,是以她身边的人也问不了了。” “你七年前遇见狼的事,南梔倒是与我们提过。” “只是因当时她祖父骤然晕倒,此事便並未与我们细说,只说有惊无险,其中细节我们並不知情。” 这一行,容世泽一无所获。 如此,便是只能等萧鸣风的消息了? 恍恍惚惚地回了府上,却见家里气氛不对,主子们都不在府上。 他忙是问管家:“发生什么事了?” 管家便说了夫人大抵是想让三姑娘逃跑,主君和大姑娘去追人了。 容世泽焦急地坐下等著。 他心里有些奇怪,父亲不是都已经说了不与姣姣计较了,那母亲还要她跑什么? 罢了,既然都已经跑了,只希望姣姣能安然离开,可是千万別真的被追回来了。 等了许久,总算听说他们都回来了,只是走得后门,见著王氏浑身是血地被抬回来。 容世泽猩红了眼,看见人群中的容枝枝,便拉住了她的胳膊:“母亲是不是你害成这样的?” 容枝枝:“鬆手!” 容世泽恨恨地道:“母亲不过就是把姣姣送走了罢了,你便是不快,母亲也罪不至死吧?你竟下这样的毒手!” 容枝枝有时候都不知道他的脑子是怎么长的,沉著脸道:“下毒手的是你的好妹妹容姣姣,鬆开!” 容世泽一愣,僵在了原地,攥著容枝枝手腕的手,也鬆了几分。 容太傅没好气地呵斥道:“滚一边去,莫要耽误枝枝医治你母亲!” 容世泽下意识地道:“她能医治什么,父亲还是找府医吧,实在不行求陛下赐个御医来帮忙。” “她不过就是与神医学了些三脚猫,父亲你竟然真的信任她?” 容枝枝使了些力气,挣开了他的手,头也不回地与眾人一起进了王氏的院子。 容太傅也遣人去叫了府医过来,叫他与容枝枝一起治病。 容世泽见著房门紧闭,容枝枝和府医都在里头。 他还是很不放心:“父亲,您想想,先前母亲与大姐姐关係那么差,大姐姐当真不会趁著这个机会,谋害母亲吗?” 容太傅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若不是枝枝及时为你母亲处理了伤口,你母亲早就流血过多而亡了!” “这……”容世泽想了想,最后冷笑道,“怕不是大姐姐又想出什么对付姣姣的计划,害得母亲受伤了,心里愧疚,这才出手救人吧?” 容太傅第一回知晓,与自己这个儿子说话,竟是这样累的一件事! 他深呼吸了几口气,耐著性子將今日发生的一切,都与他说了。 最后道:“我们赶到十里长亭的时候,你母亲就已经受伤了,与你姐姐没半点干係!” 容世泽霎时间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父亲,怎么可能?姣姣如何会做出这种事?” 容太傅:“她是为父的女儿,你当为父愿意相信这一切?” 容世泽登时消音。 半晌后,他红著眼眶问道:“那姣姣的尸体呢?” 容太傅脸色阴沉:“没有尸体,骨灰我已是叫人送走了。” 容世泽白了脸:“父亲,您这……也太残忍了!人都死了,哪里还有必要做这样绝?” 在大齐,人死了之后都是土葬。 便是平民百姓,父母故去,都是必须买地买棺材安葬,没有钱的人寧可卖身葬父葬母。 可父亲竟是將姣姣一把火烧了? 容太傅恼怒地道:“她的所作所为,便是死了都赎不清这份罪孽!” “我能叫人將她送回老家买块地埋了,而不是將她的骨灰扬了,已是十分念情了!” “行了!住口吧,我看见你不明事理的样子就来气!” 他这个时候甚至都不由地想,若是自己的幼子世恆还活著,说不定就是个温文尔雅、明理知义的小郎君。 哪里会同容世泽这个混帐一样! 而这一切,都怪容姣姣那个畜生,实在是气煞他! 容世泽心里还是畏惧父亲的,被这般一斥责,不敢再討论此事,只与容太傅一起等著王氏的治疗结果。 而容太傅也吩咐了眾人一句:“今日之事,任何人不得討论,也不得往外透露,听懂了没有?” 眾人:“是!” 两个时辰之后,容枝枝终於从里头出来了,与她一併出来的,还有府医。 府医开口道:“万幸,夫人已经没事了,只要好好休养三个月,便能慢慢痊癒!” 容世泽鬆了一口气:“辛苦你了!” 府医正想说,自己其实根本没做什么,都是在旁边打下手。给夫人处理伤势的人,都是大姑娘。 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 容世泽便接著道:“有大姐姐在里头碍事,你依旧將母亲救了回来,便称你是再世华佗也不为过!” 说完他还瞥了容枝枝一眼:“现在知道你没用了吧?还要一起进去救母亲,不就是为了做样子给父亲看吗?” 第266章 你少拿我当出气筒 容枝枝听著容世泽这些话,心里明白,对方在顾家怕是没得到答案,不然想来也不至於急著说这么尖酸刻薄的话。 她淡声道:“让开,我要回去休息。” 救人实则是一桩极其耗费心神的事,两个时辰说长不长,说短也是不短,而这过程中,她一直需要全神贯注,一直盯著王氏的伤口。 生怕已经止住的血,再次流出来。 且现在说是已经脱险了,可后头若是发烧,便有可能再次面对危险,她也得休息好了,才能继续照看。 王氏总是说,当初生她的时候,险些丟了性命,在鬼门关门口走了一遭,容枝枝如今虽觉得救她十分麻烦,但辛苦些其实也好。 如此,她便不必听诸如:我生你废了那么多功夫,你救我不过是举手之劳的话了。 既然是想与王氏算清扯平,容枝枝自是半点都不想欠她的。 容世泽讥讽道:“呦!演戏演累了?要回去休息了?” 容枝枝盯著他道:“我知道你在为容姣姣的死不高兴,所以找我的茬,拿我撒气!” “但是容世泽,你搞清楚,她死是因为她咎由自取,是因为她害死了祖母和四弟,甚至几次三番要杀她自己的母亲。” “这些都不是我造成的,你要怪应该怪她不该害人,而不是怪我查出真相。我不欠她什么,你少拿我当出气筒!” 话说完,她对容太傅一礼:“父亲,女儿告退。” 容太傅点点头,示意她可以离开。 容世泽被容枝枝说得哑口无言,她竟也是看出来了,自己不过是想撒气罢了。 可他很快又觉得,自己就算是想撒气又如何?自己也没说错什么话啊!她救人,难道不就是演戏演上癮了? 而这会儿,府医也瞧著容世泽的脸色,小心地开口道:“二公子,今日救下夫人,实则都是大姑娘的功劳。” “小的见著伤口那么深,以为怕是没救了,不想大姑娘说没有伤及脾臟,还能救。” “她用极其特殊的针法和止血药,帮夫人度过了死劫。” “从前小的也在想,大姑娘与神医学医术是不是闹著玩,如今这才知晓,大姑娘的医术不知道比小的好了多少。” “当真不愧是神医高徒,若不是因为是大家闺秀,不便去做医女,想来大姑娘的医术,早就扬名天下了。” 他甚至还想说,若不是大姑娘日后是要嫁给相爷的,不会一直在容家住著,他会觉得自己都有些多余了。 这府上既然有大姑娘这样的国手,哪里还有自己发挥医术的余地? 容世泽听完这番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颇为不敢置信:“怎么会!你该不会是收了她什么好处,所以糊弄我吧?” 府医:“天地良心,小的哪里敢啊!唉,小的去给夫人熬药了。” 他其实都想劝劝二公子,还是莫要因为对大姑娘偏见,便总是误会对方,可想想这到底是主子们的事儿,也不是自己能插话的,便没多言。 容世泽尷尬地站著,难以接受自己弄错了情况。 而容太傅瞧他一眼:“你一会儿去看看你母亲吧,你大姐姐至少为了给你母亲救命,辛苦了许久。” “你不要自己半分贡献都没有,还要出一张嘴羞辱真正出力的人!” 容世泽听完父亲的话,只觉得自己仿佛被父亲打了一个无形的耳光,对他的肉体毫无伤害,但精神受到了很大的羞辱。 容太傅说完便走了,王氏已经没事了,他也没必要守在这儿,他暂时並不想与她见面,昨夜对方说母亲的那些话,他很是不高兴。 今日对方想送容姣姣逃走,他更不高兴。 对方若不是他的夫人,若不是这二十多年一心一意对自己好,他都想进去骂一句活该! …… 王氏这七日总是半梦半醒,时而不时地发烧,少有清醒的时候,只是耳朵却能听得见。 总是听人劝容枝枝去休息,说夫人有她们照看。 这令她在昏昏沉沉中,眼角都忍不住落下泪来,如此说来,枝枝是一直守著自己。 她更是觉得自己一直宠错了人。 待她终於幽幽转醒,容枝枝探了一下她的脉象。 隨即淡声道:“夫人身体已经大好,今日起,可以说话,也勉强可以进食了。” “只是夫人还是不要说太多话,情绪起伏也不宜过大,如此会影响伤情!” 听著容枝枝冷淡得仿佛陌生人的声音,王氏心中升起的內疚与母女之情,竟是哽在喉头,一时间有些失语。 容枝枝哪里在乎她在想什么? 交代完了之后,便瞧了府医一眼:“我回去休息,接下来就麻烦先生看著了。” 府医点点头:“姑娘去吧。” 容枝枝一走。 府医没忍住对王氏道:“夫人,大姑娘这几日可是一直守在您身边,足见孝心啊!” 王氏情绪低落,她觉得不是的! 她觉得容枝枝对自己根本没什么孝心了,那分明就是要还乾净自己的情分,日后老死不相往来的意思。 想到这里,她热了眼。 而这会儿,门外传来动静,接著便见容世泽进来了。 容世泽瞧著她道:“母亲,您总算醒了,这当真是太好了!” 王氏点点头:“你有心了!” 容世泽落座之后,王氏问了奴才们一句:“夫君这几日,可是来看过我?” 奴才们互相看看,都不敢说话。 最后是府医道:“主君没来过,不过每日都会叫小的过去,问一问夫人的伤情。” 王氏抿了唇,明白这一遭之后,夫君已是对自己有了芥蒂。 可好歹还算是关心了自己伤势。 这会儿容世泽忍不住了,问道:“母亲,父亲说,四弟也是姣姣杀的,您的伤也是姣姣的手笔,当真是如此吗?” 他这几日辗转反侧,一直想著父亲的话,始终觉得姣姣不该是这样的人。 他觉得自己怕不是被父亲骗了! 说起容姣姣,王氏冷了脸色:“你日后不要再与我提起她了,我从前竟然以为,我一再原谅她,会得到她的內疚,甚至得到她对我的补偿。” “可我这一回才算是明白,没有良心的人,我的原谅只能得到她的变本加厉、丧心病狂。” “她那样的天生坏种,只会一错再错,永不回头!” “你父亲说的都是真的,她被你父亲灌了毒酒,我也没忍住,给了她几刀!” 说著这话,王氏闭上眼,忍不住落下泪来。 到底是她放在心尖上宠爱了那么多年的女儿,那几刀下去,哪里是捅在容姣姣身上? 那分明是捅在她自己的心上! 她心痛得无以復加,感觉自己在生死之中走了一遭。 容世泽听到这里白了脸:“怎么会……怎会真是如此,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王氏见他如此难受,便打算与他说一说当初他被狼咬了的事。 第267章 本相是惧內之人 却不想这会儿,受不了刺激的容世泽,竟是起身冲了出去。 这將王氏嚇了一跳,忙是吩咐僕人:“快去跟著二公子,瞧瞧他做什么去了!” 僕人:“是!” 待僕人出去之后,王氏平復了许久的心情,方才问了一句:“姣姣出殯了没有?” 如今换来伺候她的许婆子道:“夫人,三姑娘尸体都没了……” 王氏难以置信地瞪大眼:“什么?” 许婆子忙是將容太傅处置容姣姣的决定,都与王氏说了,王氏听完之后,先是一愣,隨即忍不住嗷嚎大哭起来。 她还在心灰意冷地想著,若是还没下葬,自己要不要去看女儿最后一眼。 却不想尸首都没有,只有骨灰。 从前她千娇万宠的孩子,如今成了一捧灰了,她哭著道:“人死如灯灭,夫君怎么这样狠心啊……” 这与挫骨扬灰,又有多大的区別? 许婆子不敢说话。 倒是府医嚇了一跳,忙是道:“夫人,您不能激动啊!您的身子骨可经不起折腾……” …… 倚梅苑。 朝夕老大不高兴地瘪嘴道:“夫人听说三姑娘尸首都没留下,还大哭了一场,险些把伤口又扯开。” 倒是玉嬤嬤想得明白些:“养了几年的狗都会有感情,何况是夫人倾注了这么多年心血的女儿。” “便是对三姑娘失望至极,可眼下见她尸首都没留下,总是要哭一哭的。” 容枝枝不甚在意地道:“以王氏从前对容姣姣的好,为她死都愿意,如今便是失望了,从前的感情也不作假。她哭几声算什么?” 想来王氏若不是不想与父亲决裂,祖母的事,她早就给容姣姣顶罪了。 大年夜,王氏抵著喉咙的簪子,那可不是开玩笑的,当真是出了血,下了赴死的决心的,不然父亲当时也不会退让了。 朝夕小心地问道:“姑娘,您不难受吗?” 容枝枝奇怪地看她一眼:“容姣姣的母亲,为她的死哭几声,与我容枝枝有什么关係?我难受什么?” 朝夕放了心,接著笑开了:“姑娘不难受就好。” 玉嬤嬤问了一句:“夫人可提出了叫人送一些值钱的物件,送去老家给三姑娘陪葬?” 心疼孩子的母亲,总是会忍不住多放些东西陪葬的,当年四公子夭折,陪葬的东西多得险些放不下。 朝夕摇摇头:“这倒是没有提。” 玉嬤嬤笑了:“如此看来,夫人伤心是真伤心,失望也是真失望,今日哭完,日后是不会再將这个女儿当心头肉念著了。” 她念不念的,容枝枝也不是很在乎。 而这会儿奴才来稟报:“姑娘,相爷遣人送来一块玉佩,说此玉是阴阳双极玉佩。” “本是一对,歷代以来,得到此玉的夫妻,皆是伉儷情深,一世圆满。” “只是相爷只得了一块,另一块不知所踪。想著阴佩更適合姑娘家佩戴,是以送来给姑娘。” 有如此名气的玉佩,自然价值也是不菲。 容枝枝没做犹豫,便收下了。 她怀疑有的人,手里已经有了那块阳佩,只是还在那里装著不喜欢她,怕自己不肯收,又怕透露了他对自己的心思,便在那儿装只得了一块! 僕人接著道:“相爷听闻夫人身体不適,送来了许多补品。他说姑娘您懂医术,所以叫您瞧瞧哪些夫人用得上,便都送到了您这里。” 容枝枝瞧著那些补品,好险没笑出声,沈砚书送的件件都是好东西,可这药材没有一件是王氏这会儿能用的。 王氏是受了伤,並非身体虚弱,许多补反而是受不得的。 眼下容家对外说的,是王氏感染了风寒,这些药材確实都很適合得了风寒的人用。 可她不相信以沈砚书的本事,会弄不清楚母亲到底如何了。 但他依旧送来这样的补品,明白来讲,就是做给外人看: 他是关心岳母的,只是东西都给了她容枝枝,岳母用不上那也怪不得他。 容枝枝轻声道:“替我多谢相爷。” 僕人立刻领命出去了。 …… 而同时。 沈砚书受林太师的邀请,在京城名流出入的客栈喝了一会儿茶。 两人聊了好一会儿。 林太师才轻咳了一声,颇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今日老夫邀请首辅大人,实则是有一件事,想与相爷商討。” 沈砚书客气地道:“太师请讲。” 林太师道:“老夫的嫡么女林十一娘,乃是老来女,老夫一直十分宠爱她。不知相爷可是有意,与我们林家结亲啊?” 若不是小女儿在家里日日哭闹,他实在不想出来开这个口。 沈砚书意外地扬眉,淡声道:“陛下已经为本相和容家大姑娘赐婚了,太师不知?” 林太师嘆气:“自然是知晓的,不过小女说,她愿意与容家大姑娘共事一夫。” 沈砚书放下了手里的茶杯:“这恐怕不行。” 林太师:“相爷是有什么顾虑吗?凡事有个先来后到,老夫也不是那等不要脸皮的人,强抢他人婚事。小女说……她愿意为妾!” 他堂堂太师的嫡女,给人做妾,这诚意便算是没得说了。 沈砚书却是冷冷清清地道:“那也不行,太师不知,本相性格懦弱,是惧內之人,实在是不敢惹未婚妻不快!” 林太师:“……?” 你雷厉风行地为陛下剷除异心之人、覆灭他国的时候,怎么不说你性格懦弱? 令他更窒息的是,面前的人还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其实本相的未婚妻,温柔贤德,颇有容人之量,只是本相为人畏畏缩缩,生恐行差踏错了半步,还请太师谅解。” 虽然林太师知道沈砚书在胡说,但他便是贵为太师,也还是得罪不起面前这个人。 他绷著一张老脸,把林家所有子侄的前程都想了一遍,才忍住了掀桌的衝动! 第268章 我是她弟弟,还会诬陷她吗? 最后他压下了自己心头的火,笑容虚偽地道:“既然如此,那下官便不强迫相爷了,下官府上还有事,便先行一步。” 沈砚书:“太师请。” 林太师脸色铁青地离开。 他走了之后,乘风问了一句:“相爷,您方才为何那样说?如此玩笑一般的姿態,林太师怕是觉得您看不起他。” 这般,便是会记恨相爷了。 沈砚书语气清冷:“堂堂太师,要將自己的嫡女与我做妾,本相拒绝,你以为什么样的说法,能叫他不动怒?” 乘风一噎,想想也是。 林太师这个人素来心高气傲,想来不是被女儿逼得没法子了,也是不会开这种口的。 结果满怀信心地来,却失望而归,想来不管相爷如何措辞,他都会动怒。 沈砚书说罢,起身离开。 几不可闻地淡声道:“况且,本相也没骗他。” 可不是没骗他么? 自己在容枝枝的跟前,的確是怯懦,又畏畏缩缩,他说的惧內,也是实话。 难道婚后她有什么指示,他还敢不听不成? 乘风麵皮一抽,有时候吧,就恨自己的耳力太好。 沈砚书往客栈外走,却是见著了容世泽坐在大厅喝闷酒,整个人瞧著十分狼狈。 容世泽真的很伤心,不敢相信姣姣会杀那么多亲人。 他现在甚至有些恨姣姣,为什么要对家里的其他人那么坏,却对自己那么好。 想著姣姣胳膊上因为救自己留下的疤痕,他就止不住的心痛。 这令他怨她也不是,怀念她也不是,他真的好痛苦! 他不知道的是,但凡他方才跑慢一些,王氏或许就將他真正的救命恩人是谁告诉他了,他就不用在这里平白痛苦了。 沈砚书瞧见他这副模样,半分理会的心思也无,他自然是不会忘记,先前容世泽在相府与自己说的那些蠢话。 然而,容世泽却是瞧见了他,忙是道:“相爷,稍待!” 他拎著自己的酒壶,打著酒嗝就过来了。 沈砚书蹙眉,剑眉中藏了几分不耐,可这到底是大庭广眾之下,他也不好不给这个小舅子面子,否则若是传出去了…… 外头怕是会觉得,这是他轻慢容枝枝的表现。 便只好冷声问道:“何事?” 容世泽:“我有我姐姐的事,想与相爷你说……” 沈砚书直觉他怕是说不出什么好话。 只是见著他一副喝多了模样,怕自己若是不听,他在外头乱嚷嚷,如此反而是坏了容枝枝的名声。 罢了,他倒也想知道,容世泽想说什么。 便淡声道:“来雅间。” 容世泽打著酒嗝跟了过去,他整张脸都喝得通红,但是理智尚在,只是情绪被无限放大,颇有些衝动。 进入雅间之后,乘风便立刻將门关上。 生怕有半声狗叫被传了出去。 沈砚书居高临下地看著容世泽,语气冰寒:“说吧,注意你的言词。” 容世泽苦笑一声:“相爷以为,我又要骂她吗?你放心,我不是为了骂她找你的,我就是想让你知道她的真面目罢了!” 接著,他便將容枝枝先是对自己见死不救,后是为了活命牺牲了顾南梔的事,都与沈砚书说了。 最后道:“相爷,您对她那么好,可是她根本就不值得啊,她这种蛇蝎心肠的女人,根本就不配得到任何人的真心对待。” “您不如以后就对她差一点,多惩罚她,多让她难受,说不定上苍就觉得,她是在无形之中为自己犯过的错赎罪,天谴就找不上她了!” “其实我说这些,是真心为了她好,我真的怕她的命格担不起……” 不止是真心为了容枝枝,也是他这个做哥哥的,最后为姣姣做的一件事了。 姣姣那么討厌容枝枝,想来在九泉之下,是一定不会希望容枝枝过得太顺心的。 自己如此,姣姣一定会含笑九泉吧。 沈砚书听完,俊美的脸色,沉了下来,看容世泽的眼神,轻蔑至极。 容世泽脑子还清醒著呢,对上他这般眸光,难以置信地道:“相爷,难道……嗝,您不相信我的话?” “我可是容枝枝的亲弟弟,难道我还会诬陷她吗?” 沈砚书淡声道:“本相相信你不会有意诬陷,但本相也清楚,你没有看清真相的头脑。” “拥有智慧这一点,对你而言,太过勉强。” 沈砚书少有这般毒舌的时候,但他觉得容世泽“配得上”自己的这番话。 此言说得容世泽颇为恼怒。 他明白过来什么:“你不相信我的话?嗝,你觉得……你觉得是我被人骗了?” “呵呵,相爷,真正被骗的人,想来是您吧。” “容枝枝她,嗝,她是个偽善至极的人,您如此说,不过就是因为您不够了解她罢了,等您真正了解了……” “就会知道……嗝,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她甚至为了离间我跟姣姣的关係,还说是她救了我,呵呵,真好笑,她以为我会相信她吗?” “等萧鸣风给我回信了,我看她还怎么装!” “相爷,您不要因为她从前救过您一次,就被她迷惑了,嗝,她小时候也对我很好,可大难临头,还不是不顾我的死活?” 沈砚书听完,却极其不屑:“不是本相不够了解她,是你从未真正信任过她。” “你以为你亲眼看到她逃跑就是真相,可世上之事哪有你想的那样简单?” “顾南梔的事,不过是你的推测。” “你只单单凭藉你被狼咬了那一件事,就推翻你姐姐所有的好,將她想成世上极恶之人,听不进她的半句解释。” “殊不知圣人有云:所信者目也,而目犹不可信;所恃者心也,而心犹不足恃。” “你连这般浅显的道理都不懂,便真觉得这样的你,有能力知道所谓的真相?” 实则,若不是因为面前这个人,到底是容枝枝的弟弟,以后还会出现在枝枝身边,沈砚书都懒得与他讲这些道理。 容世泽听了他这一番说教,很是不快。 他不相信自己就算了,还暗示自己枉读圣贤书,连孔子的话都不记得? 他口齿不清又恼怒地道:“相爷,您今日若是不相信我,嗝……你以后一定会……会后悔的!” “若是有朝一日您落难,她一定……嗝,一定也不会管您的死活!” 第269章 杀了容枝枝! 却不想,沈砚书听完之后,只轻笑了一声,覷著容世泽道:“若她当真那般,本相只会高兴。” 容世泽失语:“什……什么?” 沈砚书:“倘若本相当真落难,自然希望自己能一力承担所有的灾祸,盼望她能平安无事。” “容世泽,你说你姐姐拋下你走了,是不在乎你。” “可你问过你自己,你又是真的在乎她吗?你真的值得她为你不顾生死吗?即便你说的都是真的……” “可为什么,面对一匹狼的时候,你会觉得她应当跟你一起死,一起面对危险才是好?” “而不是希望你姐姐快些离开,免了她为你受伤丧命?” 容世泽听到这里,脸色惨白一片,他从未往这边想过。 沈砚书最后道:“说到底,你不过就是一个自私自利,一心享受著他人对你好的吸血鬼罢了。” “但凡他人表现出半分你以为的不好,你便会推翻对方过去为你做的一切,理直气壮地记恨。” “这样一心利己的你,又有资格揭穿谁的真面目呢?又有资格指责谁对你见死不救呢?” 容世泽被沈砚书这几句话,说得几乎没站稳,拎著自己手里的酒壶,踉蹌著后退了几步,竟是摔倒在地。 沈砚书最后道:“本相不希望再听到你找本相说这些,这是本相对你最后一次耐心。” 话说完,他大步离开。 乘风走得慢些,是为了到容世泽的跟前“呸”他一声:“还相爷有朝一日落难呢!你放心,你落难三辈子,相爷都不会落难!小白眼狼!” 可不是白眼狼吗? 从容世泽的话不难听出来,县主对他很好,但后头出事了,他连县主的解释都不相信,只相信容姣姣那个矫揉造作的蠢货! 今日还恩將仇报,来相爷跟前说县主的坏话。 就是想让相爷和县主离心,从此婚姻不幸。 这是亲弟弟?仇人都没有这样的! 令人噁心! 容世泽被这句白眼狼侮辱到了,因为太生气,竟然没能第一时间想到什么话骂回去。 等他反应过来,乘风已经大摇大摆地走了。 他气闷地把拳头砸在地面上。 却不想因为他方才摔倒,他手里的酒壶摔出了一地的碎片,他这一拳头直接砸到了碎片上。 “啊——” 抬手一看,都是血。 疼得容世泽俊脸扭曲,酒都醒了一大半。 脑中回想著方才沈砚书的话,他觉得又羞又怒。 半晌,他终於转念道:“冤枉我!我根本就不是沈相说的那样,我不是希望容枝枝跟我一起死,我也不是不担心她遇险。” “我只是太失望了!如果她当时没跑,我也会叫她跑的!” “我只是没想到她居然犹豫都没有,也不等我开口就直接跑!” 比起她不顾自己死活地离去,他更加希望她在离去之前,也是被自己逼迫的,是自己非要她走的,如此才算是姐弟情深不是吗? 但是容枝枝,终究是让他失望了! …… 沈砚书回到了相府,僕人便过来稟报:“相爷,您叫奴才们送去容府的东西,都已经送过去了!” 沈砚书淡声问道:“她可收了?” 僕人:“收了!” 沈砚书:“玉佩也收了?” 僕人:“也收了。” 沈砚书頷首,嘴角有笑:“知道了,退下吧。” 僕人立刻应声离开。 乘风悄悄撇嘴,问道:“相爷,您骗县主说另外一块玉没找到,那县主佩戴的时候,您可怎么办?” 岂不是想与县主佩戴一样的,都不方便佩戴出去? 沈砚书淡声道:“过几日你便知道了。” 乘风:“?” 行行行,我就过几日再瞧瞧,您还有什么忽悠媳妇的样! …… 林太师压著一头的火,脸色铁青地回了自己的府上。 林惜月已是在门口等著了,满心期待地见著父亲回来,便忙是上去问:“父亲,此事如何了?” 林太师怒道:“沈砚书半分面子都不给老夫,日后此事不必再提了!” 林惜月懵了:“父亲,他竟是拒绝了吗?您有没有与他说,我不是爭正妻之位,我可以做妾的?” “我知道相爷娶容枝枝,不过就是因为念著她的恩情,想为她挽回名声罢了。” “我都成全了相爷的报恩之心,相爷应当会同意才是啊!” 想著,她还接著道:“相爷是不是担心我会与容枝枝爭风吃醋?他大可以放心便是,我没必要与一个二嫁的女子吃醋。” “她到了府上不过就是个摆设罢了,哪里值得我与她闹起来?” 她当真是可以忍著委屈做妾,再与相爷一起,好好敬重容枝枝这个恩人的,只是恩人是恩人,她与相爷才会是真的夫妻。 只要容枝枝不肖想不属於她的东西,他们会一生都为容枝枝保有首辅夫人的体面! 林太师瞧了她一眼,嘆气道:“相爷说他惧內,不想惹容枝枝不快,如此听来,实则是动了真情。” “你就死了这条心好了!” “自古以来,不止英雄救美能叫美人生出以身相许的心思,美救英雄也一样可以。” “说不定沈相是当初就动心了,既然如此,你也没有必要去掺和了。” “此事已是叫为父丟尽了脸面,你也莫要再任性了,你的哭闹能逼得为父妥协,可为父没法子逼沈相妥协!” 他今日被沈砚书气得甚至有些想从中立,站到谢国舅那边去! 只是人贵在有自知之明,谢国舅加上自己,也不大可能斗得过沈相,所以理智让他还咬著牙隱忍著怒火。 话说完之后,林太师便回自己院子去了。 林惜月难以置信地听完了父亲的话,恍恍惚惚地回到了自己的院子,怎么可能呢? 相爷怎么可能喜欢一个嫁过人的女子? 甚至连自己堂堂一个太师嫡女当妾都不同意! 她越想越是生气,越想越是委屈,最终眼底都是恨火,掀翻了所有的摆件,才怒道:“韶华,你拿我的银子去寻最好的杀手,杀了容枝枝!” 她心里风光霽月的相爷,喜欢的应当是最完美,最无暇的女子才对。 即便不是自己,也不该是容枝枝! “我要为相爷除掉她,否则相爷的身上,永远都沾著爱上一个烂货的污名,我决不允许!” 说著,她眼里寒芒乍现:“我林惜月得不到的,谁都不配得到!容枝枝那样的二嫁妇,更是想都不要想!” 第270章 杀她,不如毁了她 她的侍婢韶华听完,嚇了一跳:“啊?这……姑娘,买凶杀人,还是谋害县主,这可是要命的死罪啊!” “况且太傅府是什么样的地方?守卫也一定十分森严,若不是绝顶的高手,莫说是进去杀人了,就是去偷看一番都难!” 可不是所有人都有相爷身边那几个护卫的本事! 虽然许多人探查,也不知道那四个人的来歷,可外界能猜到的……是他们的身份决计不简单! 个个都是天底下顶尖的高手。 若是陆乘风他们去杀容枝枝,或许还能有希望成功。 可是其他杀手……韶华觉得真的挺难。 林惜月听了她这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正是要发怒,却不想这个时候,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 一名端庄华丽,头髮白了一半的贵妇人,缓步走了进来。 盯著林惜月道:“开口闭口就是要杀人,说这些话的时候连大门都不关,我这些年就是这样教导你的?” 见著对方,林惜月冷静了几分。 心虚地道:“母亲,是女儿的错,女儿太衝动了!” 林夫人语气有些严厉:“比起你每一回衝动了做错事,来与我道歉,我更希望你一步都不要踏错。” “我几日不在家中,就听闻你一哭二闹三上吊,求你父亲让你去做妾,都是你父亲將你惯坏了!” 林惜月都不敢作声,因为这个家的许多事情,都是母亲说了算,便是父亲,真的与母亲僵持起来,也是会退让的。 她小声委屈地道:“可是母亲,女儿真的喜欢相爷……” 林夫人冷声道:“既然喜欢他,就要做他的妻子,做什么妾室?我堂堂朝阳郡主,先帝的大堂姐。” “你父亲更是太师!你作为我们的嫡女,与人做妾?你想叫你父亲和母亲,日后都在京城抬不起头来?” 林惜月眼泪都掉出来了:“可是陛下都赐婚了,女儿又有什么办法……” 林夫人没好气地道:“收起你那没出息的样子,我每每看见你哭,便想当自己没生过你这般废物!” 林惜月立刻乖乖地擦掉了眼泪。 见她还算是乖觉,林夫人这才道:“我如今才明白,沈相从前不肯娶亲,恐怕就是因为心上人已经另嫁他人了。” “但你杀了容枝枝又有什么用?沈相的心思,不在你身上。” “或许她死了,沈相还更惦记她了,只觉得曾经沧海难为水,谁也无法取代。” “更別说,杀人这等事,到底是有风险的!若是东窗事发,你自己的性命保不住,全家的名声还要遭你连累!” 林惜月立刻看向她:“那母亲的意思是……” 林夫人冷然道:“毁了她就是了!你莫要总是小鼻子小眼睛,只看见她二嫁之事。” “她身上有多少头衔,你细细数过吗?” “大齐第一才女,京城第一贤妇,大齐第一美人,先前还不惜沾染铜臭味,多次卖画、捐款帮助有困难之人。” “甚至还有相爷的救命恩人这一项,这些你都想过没有?” 林惜月:“这……” 她也就只在容枝枝和离之后,便开始瞧不起对方了,一时间竟是忘了,从前容枝枝做姑娘的时候,便是所有人当中最亮眼的那一个。 也忘了,当年羡慕齐子赋有这样一个未婚妻的世家公子有多少。 见她终於冷静下来。 林夫人这才慢慢道:“既然要毁掉一个人,就要先毁掉她的名声,毁掉她所有为人称道的东西。” “叫世人都觉得,她先前的一切,不过都是浪得虚名。” “相爷渐渐也会觉得,她实则也不过如此,自然也就慢慢对她失望了。他对自己的挚爱失望了、失去了兴趣,其他女子才有机会。” 林惜月明白过来:“就像徐青青先前那样,找了说书先生,到处说容枝枝的不好吗?” 徐家被相爷报復了之后,林家自然也查到发生了什么。 林夫人摇摇头:“徐青青也是个蠢货罢了!那些说书先生能愚弄的都是什么人?都是人云亦云的蠢人!” “世家里头,那些真正出眾、真正明辨是非的大家公子,有几个不明白,容枝枝和离实则是齐家人的错?” “他们没有都如姬无蘅一样出来替容枝枝发声,不过是因为事不关己,不想为家族惹上麻烦罢了。” “可他们的心里,依旧未曾真正看轻过容枝枝。” “在他们眼里,容枝枝並不是成了你口中不值一提的烂货,而只是一块有了瑕疵的美玉!” 林惜月听到这里,皱著眉头道:“那母亲的意思是……” 林夫人微微一笑:“我的意思是,你不要以为用那种浅薄的手段,就能害人。” “脏水从美玉上流过,美玉也还是美玉。” “你应当想法子,让所有人觉得,那並不是什么美玉,她一开始就只是一个表面光鲜亮丽,內里平凡无奇的顽石。” 林惜月听懂了:“母亲的意思是说,想办法让人觉得,她除了美貌什么都没有,先前旁人夸她的那些,都不过是弄错了?” 林夫人:“正是如此!杀人从来不必刀口染血,叫她变得平平无奇、泯然眾人,才是叫她从相爷心里消失的最好方式。” 林惜月明白是明白了,可她……没这个本事啊。 她小心翼翼地走到了林夫人的身边,抓著对方的袖子晃了晃,开口道:“母亲,您可要帮帮女儿……” 林夫人瞧她一眼,嘆气道:“那你好好学仔细了,这些手段,母亲只为你示范这一次!” “只是,这一回容枝枝,我可以为你兵不血刃地处理掉,但日后的路,你还是得靠自己。” 林惜月心中欣喜不已:“那就多谢母亲了,女儿一定会好好学的!” 容枝枝是么?敢与自己抢男人,她林惜月要她明白下场! …… 容世泽与沈砚书见了一面之后,也没有心情喝酒了,一脸丧气地回了容家。 只是他在府上也是一直借酒消愁。 王氏也因为容姣姣没留下尸体,消沉了两日。 这一日。 容太傅总算是进了王氏的房间,王氏本以为他是来关心自己的,心头一喜。 却不想只面对了容太傅的冷脸:“我问你,当初救世泽的人,当真是姣姣吗?” 容枝枝这会儿也走到了门口,只是她没急著进去,在外头听著。 她倒也想知道,王氏会不会说出真相! 第271章 你要懂得知足! 王氏没得到想要的关怀,心里一阵失望。 但还是强压下这份委屈,开口道:“夫君……怎么忽然好奇这个问题?” 容太傅道:“大年夜见你们爭执,我便觉得此事恐不简单。这两日世泽为了姣姣的死,伤心难过,日日酗酒。” “我便想著,若是救世泽的人是枝枝,那倒也不如告诉世泽真相,免了他日日难受。” 王氏听完,竟是犹豫了好一会儿。 最后抿唇道:“夫君,你就让世泽难过几日吧,过几天想来他就缓过来了。” “如今你怨恨姣姣,我也对她失望至极,枝枝也討厌她,我们都不会真心记掛她了。” “既是如此,何必还要破坏她在世泽心里最后的好印象?” “如今她尸骨都没留下,便留下一份完整的兄妹之情给她吧,日后清明节,也算是叫她在地下不至於太过孤冷。” 其实她当日,本是准备与世泽说出真相的,可在知道夫君竟然將姣姣火化了,连个可供怀念的尸体都没留下…… 这令她犹豫了。 要不,还是不说了,总该还有人愿意好好记著姣姣,也算是全了她最后的一分母女之情,全了自己亲自捅了她那么多刀的內疚。 容太傅听出了言外之意:“你的意思是,你知道真相,但你不打算说?” 王氏垂眸道:“我不知道夫君你在说什么真相。” 容太傅有些生气:“你……” 王氏接著道:“世泽素来是害怕夫君的,你若是不想叫他继续酗酒了,让僕人將他的酒丟掉,好好约束他就是了,何必纠结这些往事。” “总归,当年的事,不必问我,我只有一个答案,姣姣虽然不是你我的好女儿,不是枝枝的好姐妹,但至少还能是世泽的好妹妹。” 这番话说得容太傅上火:“她真的值得被谁记住吗?” 王氏愤怒地道:“你当我想如此吗?若不是因为夫君你太过无情?” “她到底也是在我们膝下长大的孩子,是我们做父母的没有教好她,还亲手杀了她。” “她咽气了,你为什么连好好下葬都不肯,要叫人放一把火?你这些日子,当真没有愧疚过吗?” 容太傅被她说得沉默了。 他当时说要把那个畜生火化了,也是气头上,可如今想来,如此对自己的女儿,到底残忍。 但他依旧还是道:“我並不后悔,那个畜生本就不配被好好安葬。” 若是將她好好安葬了,自己怎么与九泉之下的母亲和幼子交代? 王氏闭上眼,流下眼泪道:“我也不后悔杀了她!可夫君,就给姣姣留下一分乾净的感情在世上吧,算是我们对她的补偿了,总归我们也有罪过啊,我们做父母的也有疏失啊!” 容太傅犹豫了半晌,长长地嘆了一口气,算是默认了。 容枝枝在外头险些听笑了,她的父母不是不清楚,容世泽因为误会了此事,这些年是怎么对自己的。 也不是不清楚自己因此被他针对辱骂多少回。 明明只要王氏肯说出真相,至少容世泽可以少噁心自己。 可为了他们心里那点亲手处死、火化了容姣姣的心痛与愧疚,便毫不犹豫地牺牲她,好叫他们自己心里好受一点! 容太傅与王氏说完之后,便转身离开。 容枝枝根本没打算避开,所以容太傅走到门口,便与自己的大女儿打了一个照面。 他一僵,登时有些尷尬:“枝枝,你什么时候来的?” 容枝枝也不隱瞒什么:“父亲前脚到,我后脚便来了。” 她是故意这么说的,她倒是想知道,她的这对自私自利的父母,对容姣姣会感到心痛和內疚,那对她呢? 她这个父亲,做出这样的决定,会不会有一点內疚? 容太傅其实是愧疚的,他眼神闪躲了一下,都不敢去面对自己的大女儿。 里头的王氏听到了容枝枝的声音,更是忍不住攥紧了自己身上的被子,枝枝本就不愿意原谅她这个母亲,想来听到她这番话,怕是对自己更加失望了。 可是……她有什么办法呢? 她这两日一直做梦,都是梦见姣姣被大火吞噬,流著血泪问她,父亲和母亲为什么连她的尸首都不放过,她闭上眼就能看到那个画面…… 她实在是受不住了,只能如此补偿一二。 容太傅最后轻咳了一声,开口道:“我知道你是来照顾你母亲的,母女没有隔夜仇。” “先前你在十里长亭叫你母亲夫人,我便极是不快,如今你气消了,就莫要如此任性了。” 容枝枝反问了一句:“请问父亲,容夫人是做了什么足够让我消气的事吗?” 容太傅一噎,一直以来,这个女儿在自己的面前,大多数时候都是乖顺的,便是自己有的话说得不好听,她也没有与自己呛声。 可是今日这是…… 他哪里知道,从前容枝枝忍著他,顺著他,那是因为她和离需要他答应,她杀容姣姣需要他点头。 可如今,容枝枝还有什么要求他的? 如果父亲当真是好父亲,她自然愿意事事为父亲想,可父亲如此作为,那她只好叫他知道,父亲如果不仁,那她也可以是过河拆桥之辈! “还是父亲觉得,我应当对你们决定一起隱瞒真相,叫二弟一直误会我的事情,感恩戴德?” 这句话,便是一点脸面都没给容太傅留了。 容太傅沉著脸看著她:“枝枝,做父母的体谅孩子,你做孩子的,也应当体谅父母。” “当初你要和离,我没有阻拦你,这便是为父对你的体谅。” “当初你要设计引诱姣姣出手,我配合了你,这也是我对你孝顺你祖母的体谅。” “那你呢?你体谅为父一次都不行吗?何至於言词这样尖刻?” 容枝枝听完之后,沉默了一瞬,她就知道,她得到的所有的东西,都是有代价的。 当初父亲对她的支持,终有一日是要收取报酬的。 她如今大抵也就只有在沈砚书跟前,才能感受到自己不必付出什么,也能得到珍视。 见她不说话,容太傅接著道:“枝枝,你做人要懂得知足,你现在什么都有了!” “你是高高在上的县主,还定了与沈相的亲事,你日后前途无量。” “何必苛求事事都顺著你的心意?我与你母亲也没有要求许多,不过就是想安心几分罢了,你为人子女,本该成全!” 第272章 要搬出容家就搬出去! 容枝枝听完只觉得嘲讽,她做县主也好,嫁沈砚书也罢,这些都是她自己的缘法和造化,凭什么她就要为此,被容世泽一直冤枉? 就因为她以后会很顺利,所以她便活该倒霉一些吗? 既然已经明白父亲的想法,她也不想与容太傅爭执什么了,因为爭执也不会改变对方的决定。 便只淡淡道:“父亲和夫人想与二弟说什么,不想说什么,都是你们的自由,我无权干涉!” 容太傅哪里会听不出来,她这还是有气的意思,並不打算顺著自己? 一贯不喜欢被孩子忤逆的他,也有些生气了,便不快地道:“你若是有本事叫世泽相信你,为父也不会拦著你!” 说真的,对容枝枝来说,容世泽到底知不知道真相,对她来说早就没那么重要了。 只是见著父亲也如此作为,她依旧还是觉得寒心。 她本来以为,与王氏、容姣姣、世泽都走到这一步,无可挽回。但至少她与父亲还能好好做父女,即便彼此之间有猜疑和算计,可他们到底都有同一个在乎的人。 那就是祖母。 然而今日,听了父亲这番话,她觉得自己心气都散了几分。 瞧著容太傅道:“父亲其实自己心里也知道,您方才的许多话,都十分委屈我,甚至有些不讲理吧?” 对方作为正一品的大员,怎么可能这点东西都不知道呢? 可他知道,依旧还是这么说了,这只证明一件事,那就是父亲並不在乎她会不会难过! 容太傅果真抿唇,没有出声反驳。 容枝枝接著道:“当初允许女儿和离,其实也並不是因为父亲真的有多体谅女儿,父亲更多的是,是不愿意自己的嫡长女与人为妾。” “倘若齐子赋要娶的,是大齐的公主,父亲或许觉得勉强可以接受让我做妾。” “但一个亡国公主,在您眼中螻蚁一般,齐子赋却敢如此。您只觉得他太不將您看在眼里了,太折损您的顏面了不是吗?” 容太傅被说中心事,看容枝枝的眼神也更沉了一些。 容枝枝还道:“至於同意给容姣姣设局,父亲是因著心疼我孝顺祖母的说法,更是无稽之谈。” “那个时候您心里其实只有两点,叫您徘徊。” “第一点是如何对九泉之下的祖母交代,第二点是要不要捨弃自己的血脉。” “哦,对了,或许还有第三点,是您觉得我这个女儿更有价值,又是县主,不能隨便杀了,又怕不肯依我,我闹出更大的事。” “总之,这其中当真是有半分为我的心情考虑过吗?当真有怜惜我失去祖母的悲痛吗?其实並没有吧!” 容太傅听到这里,更是觉得如芒在背。 不错,他的確不是因为体谅容枝枝才决定的,她当真是將自己看透了一般。 只是容太傅还是沉了脸道:“总归,不管为父是如何想的,但最终你在为父这里,都得到了你想要的不是吗?” 容枝枝点点头,轻声道:“父亲说得不错,所以我並不打算责怪父亲什么。” 只是,在父亲默认的当口,她再也不会对所谓的亲情,还有半分期待了。 都说家人,才是人之一生最深的羈绊,而她早就应当认清现实,祖母去世之后,她早就没有真正的家人了。 容太傅听她说不责怪自己,將將鬆了一口气。 却不想,容枝枝一礼道:“待容夫人伤好了,我会搬出容府去住。” “也免了我以后在府上与眾人见面,又因为『不知足』,生出许多不该有的怨念,坏了这个家的和谐!” “相信父亲您,是不会反对的!” 容太傅的脸色青了,只觉得这个女儿的脾气,当真是越发大了。 与从前世人眼里,贤良温婉的模样,大不相同。 这个脾气,竟然还拿来对付家里人,与自己这个父亲叫板了? 觉得自己的父权受到严重挑衅的他,冷笑了一声,拂袖大步而去:“要搬出容家就搬出去,隨你!” 听到这句话,容枝枝扬唇。 她方才自然不是閒著没事,故意点出父亲的自私激怒他的。 除了是想看看他的反应,也是因为她了解自己的父亲,便索性破釜沉舟,故意用激將法,令他不快,好顺利叫他答应自己搬出府的事! 进了王氏的房中。 王氏本来以为,容枝枝会因为自己方才的话,十分生气,她甚至已经准备好了许多道歉的话,求著大女儿理解她这个做母亲的心。 可是叫她意外的是,容枝枝进来之后,竟是眼神都没与她对视。 自顾地给她诊脉,接著淡声道:“夫人近日里情绪浮动过大,还请冷静一些,好好整肃心情为佳。” 王氏一愣,小心地问道:“枝枝,方才我与你父亲说的事,你不生母亲的气吗?” 容枝枝捫心自问,见著他们这般,她生气和愤怒自然都是有的。 哪怕他们不是自己的父母,只是路人,她都会不快。 只是刚刚与父亲聊完之后,她已经彻底想开了:“夫人为自己的女儿盘算,自是应当。正所谓亲疏有別,既如此,我一个外人,有什么可气的?” 她只需要考虑,容世泽误会自己的事儿,她需不需要自己出手解决,而不必去与这些不在乎自己的人,继续生一些没必要的閒气。 王氏听完,一时间失语,心里是说不出的空落落。 她有些难受地道:“既然你不在乎我,那你为何还担心我的情绪……” 容枝枝正色瞧著她:“夫人,你情绪不佳,会好得很慢,如此会耽误我的时间,延缓我离开这个容府。” “想来夫人已经方才已经听见我与父亲说,日后要搬出去的事了不是吗?” 王氏心里的期盼被打破,极是恼怒地道:“明明你父亲与我,做出的都是一样的决定!” “明明你也觉得你父亲並不爱你,可你为什么叫我夫人,叫他父亲?” 她这会儿竟是觉得心里十分不平衡。 容枝枝淡淡道:“因为这么多年来,父亲从来没有对我动过手,没有不分青红皂白地打过我。” “父亲只是自私和不爱我,世上本就没有规定父母一定要爱子女,所以他不爱我,我会生疏些,也会学著自私些,但我不会因此就否认这份亲缘。” “可夫人你,打我不算,还几次三番地想杀我,我私以为世上应当没有您这样的母亲!” 说著,她还讥誚地道:“夫人在过去,於容姣姣和我之间,不问对错,从来没有选择过站在我这边。” “如今你都对容姣姣失望到亲手杀了她,却还是觉得她在容世泽心里的印象,比我的更重要。” 说著,她眼神嘲讽:“夫人您总是说,您生下我是你最大的败笔,是你这辈子最晦气的事,今日这话,我也想还给夫人!” “托生於你的腹中,也算得上是我这辈子最倒霉的事了。” “虎毒尚且不食子,有你这样的母亲,我过去的十八辈子,想来都是坏事做绝了,每一世都是大奸大恶之徒!” 第273章 母亲愿意补偿你! 王氏听得面色发白,眼眶也红了,可她搜肠刮肚了半晌,竟然都说不出半句为自己辩解的话,一时间心中更是难受。 便只好瞧著容枝枝道:“枝枝,我知道不与世泽说出真相,实则是委屈你了,我也知道我这些年,对你一点都不好,但是母亲会补偿你的!” “待你出嫁的时候,母亲的嫁妆你可以都带走,我没有叫人拿去给姣姣陪葬,便都是为了你啊!” “我也知道自己那些年都做得不好,你便看在母亲愿意为你付出这些的份上,放下那些事情可好?” 容枝枝险些听笑了,过去的那些痛苦,是银钱就能补偿的吗?倘若王氏是个爱財如命的人,对方愿意把银子都拿出来。 或许还能说明对方真的有几分诚意。 可是王氏从小到大,就没有缺过银子,更是没有將银子当作一回事过,哪里会心疼那些嫁妆呢? 她淡然起身道:“夫人莫要再说笑了,你的东西我是不会拿的,夫人还是叫人送去给您最心爱的女儿陪葬吧。” “虽然她害死了祖母,还杀死了四弟,但她可是被火化了,她多可怜啊,若是还没些东西陪葬,夫人你怎么睡得著呢?” 听出了容枝枝话中的讥讽,王氏的心中更是难受。 眼泪往下直掉:“枝枝,你莫要这样……” 看她说著说著又哭了,容枝枝的心里有些烦乱,若是这般,这人什么时候才能痊癒? 或许自己日后乾脆不过来为好,免得说几句话就又刺激了她。 虽然她都不知道王氏到底在哭什么,莫不是还想假装有多在乎自己这个女儿不成? 她有些厌恶地道:“夫人好好养伤,日后有什么不舒服的,便与府医说,府医处理不了,便叫他去倚梅苑寻我。” 如此是最好的了,左右只要王氏不自己起来给自己的腹部几拳头,是不会再有什么危险的。 说完之后,她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王氏哭得抽噎,都没得到容枝枝的半点心软不说,还瞧见了她眼底对自己的厌烦,以及一个头也不回地离开的背影,她一时间更难过了。 她忍不住问许婆子:“枝枝连我的嫁妆都不要,她这是真的……绝不可能原谅我了吗?” 许婆子犹豫了又犹豫,开口道:“夫人,实则您也没有真的想让大姑娘放下心结啊。” “若是您肯对二公子说出当年的真相,至少也能证明您想补偿大姑娘的诚意。” 可现在一点诚意都没有,甚至几乎是在继续伤害大姑娘,就平白要大姑娘原谅夫人。 以为拿出双方都没那么在意的银钱,就能抚平一切。 这不是……可笑吗? 王氏听完,沉默著不说话,继续默默垂泪,但依旧是不愿意妥协。 …… 容枝枝回去之后,便遣人说府医说了,日后她就不去王氏跟前日日侍疾了,左右有丫鬟婆子照顾,若府医有什么处理不好的,再来找自己。 接著就吩咐了朝夕她们,开始收拾东西。 將平日里用不上的物件先装箱,日常要穿用的,便等离开的那天再收拾。 玉嬤嬤知晓她要搬出去,倒也没什么可担忧的了。 如今她家姑娘已经是未来的首辅夫人了,还有陛下的圣旨在,即便住在外头,借给那驍郡王几个胆子,对方也是不敢对她家姑娘起半分不该有的心思的。 而容枝枝也借著这段时日,不必日日在王氏跟前陪著的閒暇,遣人在祖母给自己的嫁妆中,选了一块上好的皮毛。 亲手做了一个极其精致的狐裘披风,叫人送去给沈砚书。 她收了沈砚书的玉佩,还有那么多补品,自然也是要回礼的。如今他们已经定亲,送些衣物也没什么了。 做好之后,叫僕人领了自己的几句话,便去了沈砚书的府上。 相府。 当这件披风,落到了沈砚书的跟前,他眼底是遮挡不住的笑意。 只是他也说了一句:“回去叫你姑娘日后不必如此劳心,这等事情,日后请绣娘去做便是了。” 他实则是高兴她亲手给他做披风的,只是他並不希望她为了自己劳累。 僕人立刻应下:“是!相爷,姑娘叫奴才带些话给您。” 沈砚书竖起耳朵,面上却装得很冷淡:“什么话?” 莫非,她也有些想他了? 王氏身体不適,她明面上必须侍疾,他也不好与她相约。 倒是想借著去探望王氏,上门见见她,可容太傅大抵是不想叫外头看出来,王氏不是风寒,而是受伤。 所以闭门谢客,便是容太傅自己的侄子们,也不让上门探望。 不过……她就算是真的想他,应当也不会借僕人的口来说吧? 想著,他心里的期待散去许多。 就在有的首辅面上淡然一片,心里千转百回的当口…… 僕人犹豫了一会儿,大著胆子道:“姑娘说,天寒地冻的,她虽然知晓相爷您很喜欢她送的那把扇子,但您还是不要总是带在身上了扇风了。” “可因为到底是她的不是,送礼没有考虑季节,便再赠您一个狐裘,请您在冬日里穿用一些应当穿用的东西。” 乘风没能及时捂著自己的破嘴,於是发出了一声:“噗……” 对上沈砚书瞬息间空白的表情,还有冰冷的眸光。 乘风两眼泪汪汪,完了! 县主可以调侃相爷,但是自己不该笑啊,谁来救救他的屁股,挺急的,燃眉之急! 而这会儿黄管家匆匆进来了,开口道:“相爷,县衙的府君王大人说,那齐语嫣大抵是因为在牢饭吃得不好,住得也不舒服。” “昨晚忽然发了疯,掀翻了自己的吃食之后,便开始辱骂县主,辱骂了一整夜。” “骂得十分脏,什么难听的话都有,王大人叫奴才来问问您,如何处理为佳?” 第274章 你的脑子跟粪水一起醃过? 沈砚书听完,眸中儘是冷意,看了一眼就在自己跟前的容府的僕人,他压了一下火。 仿佛君子地道:“口出秽言,污人耳目,叫王元林打到她不敢再放肆为止。” 黄管家:“是。” 容府的僕人东西送完了,这会儿也是道:“相爷,那奴才先回去了。” 沈砚书頷首。 对方出去,而黄管家刚准备离开,沈砚书却道:“等等。” 黄管家回头看向自家相爷。 沈砚书寒声道:“她既然那样爱骂人,便叫她日后,再也说不出话,事情办温和些,倒也不必让枝枝知晓本相心狠手辣的一面。” 黄管家听明白了:“是!” 如此的话,什么拔舌杀头之类的血腥手段,是不方便用了,用哑药大抵是最好的了。 也不知这齐语嫣算是有福气还是没福气,竟然有机会得到相爷如此周密地收拾她的方案。 还先说了句假话,糊弄了一下容府的人呢。 黄管家出去之后。 沈砚书看了一眼乘风,淡声道:“你近日里,心情一定不错。” 乘风有些难受,嗐!这不就是不满自己方才笑出声的事儿吗? 沈砚书:“既然如此,你这个月与流风换一换。” 乘风:再也笑不出来了。 因为流风乾的活,是他们四个人当中最累的,几乎整日里都在外头到处奔波。 噗,不噗。 乘风忍不住小声嘀咕:“县主让您不高兴,您算在属下身上做什么?” 沈砚书瞧他一眼:“她何时叫本相不高兴了?” 他真正不高兴的是乘风那一声笑,到底有什么可笑的?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乘风瞪大眼:“县主叫您不要摇扇子了,这不就是在调侃您吗?难道您没有不高兴?” 沈砚书淡声道:“京城冬日里摇扇,故作风雅的公子,也不在少数,她怎么不去调侃別人,而是调侃本相?” “如此证明,只有本相能入得她的眼。” “且她因此亲手做了狐裘,赠予本相。分明是在乎本相,更证明本相对她的重要。” “只有愚蠢的你,才会看不见这其中的真意,笑出声来。” “本相罚你,只是因为本相厌蠢罢了。” 愚蠢的乘风:“……” 好好好,您是会自己攻略自己的!娘的,不过为什么听您这么一说,属下居然还觉得……很有道理? …… 齐语嫣在牢房里头,骂得正是高兴,忽然见著两个狱卒进来,端著许多吃食。 放在了齐语嫣跟前。 她警惕地问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在她大著胆子开始骂容枝枝之后,她本来已是准备好棍棒加身了,可现在狱卒竟然给自己送来了不少美食。 鸡鸭鱼肉都有,她已是好久没有吃过这么好了。 覃娉婷在边上说风凉话:“该不会是断头饭吧?” 按照大齐的规矩,人死之前,都是会让吃一顿好的。 齐语嫣听完之后,脸都嚇白了。 狱卒覷著齐语嫣,开口道:“还不是怕你死在这里了?吃吧,快点吃了给我闭嘴,日后莫要再说些不该说的了!” 反正,也说不出来了! 齐语嫣听完眼前一亮:“早知道骂容枝枝,能得这些美食,我便早些骂了!” 对面的牢房,齐子贤听见了,瞧著那些大鱼大肉,直咽口水。 甚至想问一句,自己现在开始跟著骂容枝枝,还有用吗? 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齐子赋便警惕地道:“语嫣,不要吃,那些食物没那么简单!” 他这几日在牢房里头,警醒自身之后,脑子都清醒了许多,也逐渐找回了几分睿智来。 齐语嫣却並不相信自己的哥哥:“难道还能毒死我不成吗?哥哥你太小心了!” “说不定是容枝枝把我们关进来之后后悔了,又听说了我骂她。” “知晓我们一家都恨她,怕会叫她不能回到哥哥你身边,所以便遣了狱卒送这些东西来安抚我!” 齐语嫣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覃娉婷听完了这些分析,都有些紧张,好不容易玉曼华被关在內狱,容枝枝回了容家,夫君身边只有自己了,容枝枝可千万別回来! 她纵然已经知晓,齐家就是一坨臭狗屎之家,可她还能怎么办? 脸毁掉了,母亲养小白脸坏了覃家的名声,她不可能二嫁了,只能牢牢地缠著齐子赋了。 於是她还拉了齐语嫣一把:“你还是別吃了,她一给你就吃,如此岂不是很没面子?显得你半分操守都没有?” 她可是不能让齐家人被容枝枝一点美食,就重新哄了回去。 她是不在乎齐语嫣,可齐语嫣用完饭菜之后,若是齐家其他人也用饭菜,那可如何是好? 齐语嫣挥开她:“关你什么事,我同你关係是很好吗?” 这几日她们两个人住在同一间牢房里头,互相扯头已是不知道多少回了。 她哪里会觉得覃娉婷对自己有半分好心? “你就是嫉妒我能用美食,而你只能吃窝窝头,喝餿水粥。” 齐子赋想了又想齐语嫣先前的分析,还是觉得不太可能:“你別吃,这东西与枝枝应当没关係……” 他就是再自信,也不会觉得,枝枝会放著好好的首辅夫人不当,回来挽回自己一家。 然而齐语嫣昨晚掀翻了东西之后,饿了许久,哪里还听得进去齐子赋的话? 她只觉得,自己的哥哥怕不是还是同先前一样,死要面子。 他要他的面子去吧,別耽误自己享受! 想著,她將自己先前的贵女用饭的规矩,都放在了一边,抓了一个鸡腿就往嘴里塞。 还对那些狱卒说了一句:“你们最好是叫容枝枝那个贱人,早点放我出去,不然我天天骂她,我还有许多难听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呢!” 两名狱卒对视一眼,觉得这样十分好,也省了他们费功夫往她嘴里硬塞。 她直接用手吃的动作,几乎击碎了齐家所有人的最后一分骄傲,他们本也是百年勛贵,钟鸣鼎食之家,如今竟是与乞丐一般吃东西。 更令他们感到难堪的是,他们看齐语嫣吃得那么香,想想自己这段时间,在天牢半点油水都没吃到。 眾人都开始觉得馋了。 齐子赋到底是要面子,便索性闭上了眼不去看。 但早就嘴馋的齐子贤,实在是忍不住了,对著齐语嫣道:“三姐姐,丟给我一个鸭腿,快!” 齐允听著,难堪得老泪纵横。 忍不住骂了齐子赋一句:“都是因为你这个脑瘫了一般的混帐,闹什么贬妻为妾,我们家才走到今天!” “爱一个人就要她做妾,这种被猪拱了、被狗尿了的想法,你到底是如何有的?” “你的脑子是与粪水一起醃製过吗?” 第275章 齐语嫣被毒哑了 齐允一辈子都十分注重自己的形象,极少吐出这种不堪的言词,可当真是忍无可忍了。 在高处站过的人,便只是往下走了一坎,心里都会觉得有落差。 何况是直接就从云端,跌落到了泥地里头,活得像是臭狗屎一般,就连狱卒对他们一家,都能如此轻蔑? 齐子赋被父亲这样辱骂,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自己也觉得无顏面对,他有时候甚至都会怀疑,自己当初是不是被什么不乾净的东西夺舍了,才做出那么多蠢事。 当时只觉得自己正確无比、甚至英明神武,事后却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而这会儿,齐语嫣对齐子贤的话,就当没听到一般,自顾地吃自己的。 齐子贤有些生气了,狠狠地踢了一脚自己的牢门,对著齐语嫣咆哮:“齐语嫣,你听到了没有?你现在就只顾著你自己一个人享受是吗?” 齐语嫣继续假装没听到。 毕竟她也不知道自己的下一餐,是不是也还是如此丰盛,她打算一会儿把吃不完的东西,都保存起来,明日接著吃。 覃娉婷在这边瞧著,也是忍不住了,因为实在是太香了。 且齐语嫣那个吃法,叫人也是食慾大动。 但是她与齐语嫣的这个关係……对方连齐子贤都不肯给,自然是更不可能给自己了。 想到这里,覃娉婷竟是直接上手去抢了,齐语嫣一个不查,被她抢到了一个鸭腿,气得她当即就要破口大骂。 可令她意外的是,她捂著自己的脖子,衝著覃娉婷,竟是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了:“啊,啊,啊……” 接著她惊恐地瞪大眼,回过头去看那两名狱卒。 指著他们道:“啊,啊啊……” 她发现自己竟然除了这个“啊”字,连一个完整的音节都发不出来。 这下,覃娉婷看著她的样子,总算是意识到不对劲了。 嚇得手里的鸭腿都掉了,只庆幸自己方才没第一时间將它塞入口中,白著一张脸瞧著那些狱卒:“你们……下药了?” 狱卒笑了:“她终日辱骂县主,按规矩就是拔舌也说不得什么,只是相爷仁慈,见不得血腥罢了。” “我们还好好生生地让她吃了一顿好的,她才成为一个哑女,如此你们还有什么可不满的吗?” 齐语嫣听完,瞠目欲裂,便要上去与那些狱卒动手? 可狱卒哪里是吃素的?一脚就將她踹翻在地! 她本来先前受了杖刑,伤就没有好全,此刻跌坐在地上,更是疼得眼泪鼻涕都流了出来。 接著越想越是伤心,越哭越是大声。 她没想到在自己被父亲的一个耳光,打成了一个半个聋子之后,如今自己还成了一个哑巴,她不该…… 不该过这样的生活啊! 刚刚愤怒地骂齐语嫣只顾自己享福的齐子贤,也登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和声音,呆呆地看著她,心里一阵后怕。 只觉得亏得自己的姐姐,是个自私自利之辈,不然他眼下岂不是也说不出话了? 齐子赋听著这些声音,难受地睁开眼,瞧了她一眼:“我早就与你说了,这些美食没那么简单,你不肯听我的劝……” 狱卒还说了一句风凉话:“左右已经毒哑了,你不如再多吃一点,毕竟你以后在牢房是不会有更好的吃食了!” 齐语嫣哪里还吃得下这些东西?她瞧著这些食物,心里只觉得恐惧。 便索性是抬脚,將它们全部踢翻。 狱卒没好气地又给了她一脚,说了一句:“真是不识抬举!” 接著便转身离开了。 有了她这一出,齐家人午饭啃窝窝头都有劲了,再也不敢嫌弃自己吃得不好,也不敢再骂谁了。 覃娉婷看著齐语嫣一直哭,还假模假样地说了一句:“我和表哥方才都叫你不要吃,但你不肯听我们的,现在好了吧?” 齐语嫣想起来这个人,方才明明还与自己抢吃的。 只是自己的反应叫她知道食物被下药了,眼下竟然反过来说这些臭不要脸的话,气坏了。 当即“啊,啊”两声,便上去与她廝打在了一处。 谁也没想到,两个从前再不好不过的姐妹,两个总是在一起,不是商量怎么占容枝枝的便宜,就是怎么给容枝枝添堵的人…… 如今竟像是生死仇敌一般,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 甚至打著打著,就想要对方的性命。 齐子赋疲惫地看著她们再一次“决战”,这会儿却是在想,枝枝一定是被沈砚书给骗了,沈砚书这么心狠手辣,一言不合就將好好一个人毒哑了! 等他出狱之后,一定要將此事告诉枝枝! …… 王氏养著伤,一晃就过去了三四个月。 今日从府医的口中得知,王氏已经好了,已是可以正常的下地走路,甚至是进食了。 容枝枝很是高兴,立刻张罗著眾人,將自己剩下的东西也都收拾好。 赶紧离开这个家。 容世泽不情不愿地到了倚梅苑,便瞧见里头的丫鬟都在收拾东西,他当即就变了脸色:“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容枝枝不答反问:“你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容世泽看著她明显不欢迎自己的表情,阴著脸道:“你以为我愿意过来吗?还不是因著母亲身子大好了,叫我喊你过去一起吃顿饭!” 容枝枝:“哦,我用过了,你们自己吃吧。” 她脑子也没坏掉,为何要与王氏一起用饭?这不是平白影响自己的食慾么? 容世泽听完就生气了:“容枝枝,我好心好意地请你过去,你不要不识抬举!” 容枝枝轻嗤,他们如今叫自己过去吃个饭,都觉得是抬举自己了,真是了不起呢! 陈女官都忍不住了:“二公子,你大姐姐是正二品的县主,若是与你一起用饭,实则是抬举你,还请你认清楚你自己的身份。” 容世泽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偏生的这陈女官还是宫里来的,自己也隨便开罪不得。 听著朝夕她们收拾东西的声音,让本来心情就不好的他,更觉得暴躁。 转头撒气道:“你们在折腾什么?吵死了!收拾屋子收拾得动静这么大,闹得好似要搬出去一样,做给谁看呢?” 第276章 你还没原谅母亲,怎么能离开? 容枝枝面无表情地道:“什么叫闹的好似要搬出去?我本就是要搬出去。” 容世泽:“搬就搬唄……等等,你说什么?你要搬出去?你好好的自己家里不住,你疯了不成?” “你知道多少和离的女人,想住回娘家都没人要吗?” “家里好吃好喝地把你伺候著,你还不想在家住了?容枝枝,你到底是在矫情些什么?” 说完这番话不算,他还猛地想起来什么了:“我知道了,你就是因为上回想骗我,说救我的人是你。” “可后面我知道你在说谎,此事叫你心里尷尬,觉得不能面对我是不是?” “你如果好好与我道个歉,我又不是不能原谅你!母亲如今对你態度也变了,我也愿意给母亲一个面子。” “一家人哪里有隔夜仇?你搬出去不是叫外头笑话,让他们以为我们容家不合?” 容枝枝听完,倒是有些意外,容世泽不是说了,已经给萧鸣风写信了? 这已经过了三四个月,按理说萧鸣风早就应当回信了,为什么他还是在说这种话? 思虑之间。 容世泽自己也道:“说起来,我给萧鸣风写了信件,问他到底是不是有从狼口救下你,他竟然没有回信给我。” “容枝枝,想来你也明白,这说明什么了!说明你先前就在撒谎骗我,萧小將军也不想配合你胡说!” 容枝枝一时间沉默,她其实也不大明白,萧鸣风为什么会不回信。 按理说,讲出真相,对对方而言,只算是举手之劳。 她也不耐烦为了一件事,一直与容世泽掰扯,便淡淡道:“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吧,总归我今日要搬出去。” 容世泽见自己话都劝到这个份上了,她竟然半分面子都不给,恼怒地道:“你什么意思?你以为父亲会同意你这么做吗?” 容枝枝:“不劳你费心,父亲已经答应了。” 容世泽懵了:“什么?” 他眼底都是不敢置信,好端端的,父亲为什么要答应她出去住? “我不相信!我去问父亲!难道是父亲要赶你走?你別收拾了,你放著,我去求父亲留下你!” 容枝枝本是十分不愿意理会他的。 可到了这个时候,当真是很不耐烦了:“你凭什么会觉得,我很愿意与你们这样的家人生活在一起?” “你和你的母亲,我真的多看一眼,多听你们说一句话,都觉得厌烦。” “你自以为是,愚蠢至极。你的母亲偏心自私,拎不清事。” “若是你们能与父亲一般,少来招我,这府上我也勉强能住,可是你们不然啊,隔几日就要来噁心我。” “我是什么很贱的人吗?我为什么放著外头好好的轻閒日子不过,要日日在府上受你们的閒气?” 容世泽被她骂了自以为是和愚蠢,心里很是窝火。 但他还是狠狠压下了这份不满,想著自己莫要与她一个女子一般见识。 这才咬著牙道:“你先前在府上住著,不是也好好的,为什么现在忽然就开始计较这些了?” “难道是因为姣姣已经死了,你是这个府上唯一的女儿了,你觉得我们都离不开你,才故意用这种手段来嚇唬我们不成?” “你大可不必如此!容枝枝,你只要与我道歉,我以后一定尝试……重新接纳你,与你好好相处!” 他已经退了这么多步,她也该给自己面子了。 容枝枝觉得自己额角的青筋都在跳动,她自觉自己不止一次与容世泽说过,並不稀罕他这个弟弟。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他为何像是听不懂人话一样! 她讥讽一笑:“我最后说一次,没人要你接纳,也没人想与你相处,请你日后,有多远滚多远,见面就当不识得我。” “我先前愿意待在这个府上受气,不过是为了查出杀害祖母的真凶罢了,实则我早就受够你们了!” 容世泽:“你……” 见她好似是铁了心一般,容世泽狠狠咬牙,转身离开了。他要去找父亲,与父亲好好说一说,让父亲把她留在家里! 一家人本来就应当住在一起,分开住是什么意思? 他自己心里竟然有一种隱秘的恐惧,觉得容枝枝若是搬出去了,好似与他们就再也不是一家人了一般。 不论如何,他都不希望发生这种事。 看著他终於走了,容枝枝也算是觉得清净了许多。 想著日后自己再也不必与他们这样的人,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她甚至觉得神清气爽! 若不是还在孝期,她甚至有些想在搬去祖母给自己的陪嫁庄子之后,放鞭炮好好庆祝一番,除除晦气! 王氏遣人去请容太傅,容太傅拒绝过来一起吃,接著她便一直等著容枝枝过来一起用饭,可等了半晌也没等著人。 甚至去叫人的容世泽都没回来。 她焦急之下,遣人去打听了一番,这才知道,容枝枝打算收拾东西走了! 王氏当即坐不住了,立刻起身去了倚梅苑。 而这会儿容枝枝的东西已经收拾了,她正叫人把箱子往外头的马车上搬。 王氏立刻挡在了容枝枝的跟前:“枝枝,你这是做什么?我们难道不是一家人吗?你现在搬出去,外头如何看你父亲?” 容枝枝淡淡道:“夫人只管说担心我一个二嫁妇,坏了家里的名声,所以让我住在外头,如此外头说不定还会夸讚父亲与夫人当断则断。” 王氏:“不行,我不同意!枝枝,你与母亲还没有冰释前嫌,你还没有真正原谅母亲,你怎么能离开?” “再说了,母亲才刚能下地,还没有好好补偿你,没有给你买新的衣裳首饰,你这样走了,母亲心里如何会好过?” 容枝枝听到这里,转身去屋子里头,取出了一个小匣子。 递给了王氏:“这是我离开之前,送给夫人的礼物,还请夫人笑纳。” 王氏一听说自己还有礼物,便以为枝枝还能与自己和好,便是欢喜地接过来,但在看见里头的东西之后,她的脸色白了一个彻底! 第277章 不是谁都像你一样不要脸 便是连拿著匣子的手,都在发颤,眼眶更是红了一个彻底。 容枝枝淡淡道:“想来容夫人应当还记得,这两件东西的来源吧?若是不记得了,我倒也不介意提醒一下容夫人。” 王氏颤抖著后退了一步,竟似站都站不稳。 这副模样,足见她是记得这两样东西的。 容枝枝轻嗤道:“看来是不必我提醒了。夫人从前的诸多作为,我一件都不敢忘,这个匣子就留给夫人做纪念吧。” “夫人下回再大言不惭,想叫我原谅你的时候,不妨將这两件东西拿出来多瞧瞧,想想你到底有没有资格被原谅。” 她这般一说,王氏哆嗦著唇瓣,难过地道:“枝枝,母亲……” 容枝枝:“如果夫人不希望我更討厌您,还请您让开,莫要挡道。您口口声声的补偿,总该不会是强我所难吧?” 王氏听到这里,犹豫了良久,终归是不再挡道。 一脸淒哀地让到了一边去。 容枝枝面无表情地指挥僕人,將所有的东西都装好之后,便大步往外走。 王氏瞧著她的背影,忍不住往前头跟了一步:“枝枝……” 容枝枝听到了,但头也不曾回。 女儿这般半点情面都不留,便是连给她一个眼神,都十分吝嗇的模样,叫王氏难受又难堪。 许婆子是容太傅新调过来的,自是不清楚那两个物件的。 便是问了一句:“夫人,大姑娘给您这两样东西,是……是什么意思?” 王氏听了这个问题,闭著眼睛不说话,一副懊悔至极的模样,眼泪也落得更凶了。 这里头有一只鞋。 这是姣姣小时候不听话,偷了自己一张银票,自己以为是枝枝做的,不由分说拿著这只鞋,將她的脸都抽肿了。 后头问过了丫鬟婆子,才查明白竟然是姣姣乾的。 她不曾想,这只鞋枝枝竟然留了十二年!足见她这个母亲,当年给她多大的伤害。 另外的一件东西,便是一瓶药。 是当日自己亲自去齐家,叫枝枝自尽的时候,送去的药,枝枝让她拿著药离开,她人走了,但是毒药还是留在了兰苑。 没想到对方將那瓶毒药也留著! 两样东西,今日一併还给自己,无声地言明了她对自己的怨与恨! 许婆子见夫人也没有回答的意思,也没敢再多问。 …… 容太傅在听容世泽说,容枝枝真的要搬出去的时候,到底还是变了脸色。 而容枝枝到了门口,想起来什么。 便请陈女官去找了一趟容太傅,她实在不想再进去府中,又瞧见王氏还是容世泽令人不快的脸。 与她的父亲,她如今也不想多言。 陈女官到了书房,便开口道:“太傅大人,县主说查老太君的案子,赵婆子说出了真相,也算是有功,县主许诺过將卖身契还给她,您看这……” 容太傅一摆手,便示意管家去找王氏,要了赵婆子的卖身契过来。 一个奴才罢了,他倒也乐意做这个人情,免了容枝枝为了先前那点小事,一直记恨自己这个父亲。 王氏正为容枝枝的事情难受,只以为东西是容太傅要,没有多问就给了。 陈女官一礼之后,便拿著卖身契转身离开。 见著陈女官离开后,父亲脸色变得不好了。 容世泽自顾地猜想道:“父亲,看来大姐姐搬出去的事,您也是不快的!” “那她竟然还说,她搬出去是您同意的,她这不是就是胡闹吗?实在是太任性了!” 他哪里知道,容太傅的脸色不好,是因为他本以为枝枝说要搬出去,不过是当时与自己闹闹脾气,说的一句气话罢了。 谁知道竟是真的要搬出去! “既然您没答应,那我去將她拦下来!” 容世泽是真心不想容枝枝搬走,说著就要出去强行留人。 容太傅却道:“够了!她要走就让她走!” 容世泽惊了:“父亲?为什么?难道您不知道她忽然搬出去,或许会引起外头对我们容家的各种猜想?” 容太傅也不好说他怀疑容枝枝如此,是因为自己与王氏的决定,叫她寒心了。 便只是道:“她这段时日在家里,府上总是鸡犬不寧,从前还没这般过,她想出去,我们也当清净些好了。” “况且她能搬出去多久?无非就是近日里心情不好罢了,过几日自然就回来了!” 便是容枝枝將来要嫁给首辅,可她也没必要与自己这个父亲闹得太僵。 需知娘家才是出嫁的女子最后的倚仗,他到底还是会帮衬对方几分的,相信枝枝那么聪明,早晚会想明白,她与自己这个父亲,是一条船上的人。 届时,也不必谁去劝,她自然就搬回来了。 容世泽想著自己得知她要搬走时的不安,皱眉道:“可是……” 容太傅不耐地看了他一眼:“可是什么?先前她在府上的时候,你不是也没与她好好相处?” “你明里暗里也是嘲讽了她不少回,更是为了姣姣粉过敏的事情对她动手。” “现在你又拿出这副捨不得她搬出去的模样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这个姐姐,有多深的感情!” 容世泽被父亲这样一说,很是没脸。 想起来那会儿容枝枝也是说,因为自己总是找事儿,不想与自己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才要搬走。 他小声嘀咕了一句:“我那回虽然是动手了,可她不是也没受伤吗?” “我平日里说话虽然是难听了一点,可也没对她造成什么实际伤害啊,又不会少一块肉!” 他这话说完,容太傅却是看他一眼,冷眼问了一句:“容世泽,你已经这个年纪了,难道还以为只有身体上的受伤,才是受伤吗?” 容世泽沉默一瞬,接著道:“可她也对我说了不少难听的话,我不也没有记恨她?一家人为什么要那样计较?分明是她小气!” 容太傅麵皮一抽,最后说了一句实在话:“那是你自己脸皮厚!不是谁都像你一样不要脸!” 容世泽:“……” 搞不懂这些女人,为什么为几句话也要生那么大的气,容枝枝是这样,云雪瀟也是这样! 都太矫情了! 父亲居然还说是自己的问题。 …… 容枝枝在京城有好几处別院,最后决定搬出来之后,便选了离相府最近的那个院子。 三个月前开始,她便已经陆续悄悄叫人先后搬了几箱东西过来了。 选了这个地方,倒不是因为她已经对沈砚书有多动心。 而是因为,搬出来到底不比在容府安全,离沈砚书的宅子近一些,若是真的遇上什么麻烦,他也能照应一二。 只是到了院子之后。 容枝枝愣住了! 第278章 静静地看著相爷表演 只因这个院子,瞧著一点都不像许久没人住的,倒像是近日里正被人仔细打点好,打算隨时入住的新居。 院中有不少修剪得宜的草,庭院也是乾乾净净,焕然一新。 更別说还有不少价值不菲的古董摆件。 容枝枝还不及询问,僕人便自顾地开口道:“姑娘,您先前开始往这边运些物件,隔日相府便来人了。” “將这府中好好收拾了一番,还放上不少摆件,奴才们都插不上手。” “更甚之,黄管家还遣人,给您打了一条火龙冬日里取暖,只是想来也没想到,您快四月份了才搬出来。” 火龙在大齐,是打在地下,用於取暖的,比炭盆和汤婆子,取暖的功效都要好得多。 只是做工十分繁杂不说,冬日里需要烧用的碳量也是惊人的。 便是容府,都因著父亲多年来为官清廉,没有那东西。齐家那等外强中乾的人家,更是没有了。 容枝枝问了那僕人一句:“此事怎未曾与我稟报?” 僕人愣了:“啊?相爷先前没遣人与您说吗?” 为了给姑娘弄这个院子,相府那边可是了不少银子,费了不少心思,他以为相爷总该去找姑娘知会过一声。 没想到竟是没提? 见著僕人的反应,容枝枝揉了揉眉心,也猜到对方大抵在想什么了,便是开口道:“日后这样的事,还是儘早与我说。” 火龙都打出来了,屋里也安置成这般了,她便是再客气,都会显得过於虚偽了。 可若是早些知晓,或许还能推辞一般,无功不受禄的,总叫人不好意思。 不想她刚说完这句话。 门外传来一道清冷的声:“枝枝不喜欢本相的安排么?” 听到他的声音,容枝枝回身便想见礼。 沈砚书却道:“你我私下便不必行礼了,未免生疏。” 容枝枝短暂地犹豫了一下,便应下了:“好。” 总归都是要做夫妻的人了,既然沈砚书说不必行礼,那自己从善如流便是。 她看了一眼院內,这才回了他的话:“倒也不是不喜欢,只是觉得相爷这般,我不知如何回报罢了。” 沈砚书淡声道:“上个月你不是也为本相研製了新的药丸?本相近日里,觉得身体好了许多,如此不过是投桃报李罢了。” 容枝枝看他一眼:“只是因为如此吗?” 对上她的明眸,首辅大人微微偏身,避开了她的眼神,淡声道:“自然了,不然还能是为了什么?” 容枝枝看著他忽然又红了的耳尖,点点头:“嗯,那就当是如此吧。” 沈砚书面色一顿,神色凝重几分,什么叫就当是如此?难道她看出什么了不成? 而这会儿,乘风將礼物,都送了上去:“县主,这是相爷贺您乔迁之喜的。” 他日前因为一个“噗”,被换去干其他兄弟的活,好不容易才换回来。 容枝枝麵皮一抽:“又不是买了新居,算什么乔迁?” 沈砚书淡声道:“离开那个家,远离容夫人与贵府的二公子,这份愉悦,难道还比不上买新居不成?” 容枝枝:“……那便多谢相爷了。” 沈砚书还真的是……很懂她。 不必与那两个人住在一起,对她来说,比买一百个新居都叫人开怀。 倒是陈女官这会儿一礼道:“相爷,既然县主已经搬出了容家,那妾身就回宫了!” 先前只是瞧著王氏动不动就打骂县主,县主到底是为人儿女的,不好还手,她是特意为王氏而来。 如今既然不与王氏住在一起了,自然也不需要她了。 沈砚书故作惊讶:“陈女官是陛下派来的,此事怎会问本相?应当先问过陛下才是。” 陈女官:“?” 不是您求陛下派我来的吗? 不过她到底是个在皇室做了许多年女官的人,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当即便明白过来,相爷怕是没打算叫县主知晓,自己是相爷找来帮忙的。 反应过来之后,立刻便道:“相爷您是陛下的相父,想来问您也是一样的!” “县主其实也並不需要学什么规矩,该知晓的她自己都知晓,妾身当能功成身退。” 沈砚书顿了一下,頷首道:“既是如此,那陈女官便回吧。” 陈女官一礼:“妾身拜別相爷与县主。” 容枝枝立刻將一张银票,塞入对方手中:“这些时日,多谢陈女官帮忙,本县主送你。” 陈女官虽然没说过几次话,可就是因为对方在自己身边,王氏已是很久没有一生气就对著自己砸东西,打耳光了。 陈女官將银票推回:“县主太客气了!若是县主不弃,便当交妾身这个朋友吧。” 比起这张银票,陈女官更希望能成为首辅夫人的朋友,孰轻孰重,她还是分得清的。 容枝枝:“这……荣幸之至。” 送走了陈女官。 容枝枝瞧了沈砚书一眼。 首辅大人清了清嗓子,故作不解:“枝枝看什么?陈女官与本相,可不熟。” 说完之后,他俊脸一僵,甚至是有些难受,为什么自己在她跟前,就跟丟失了脑子一样,说这话,与此地无银三百两有什么区別? 容枝枝看穿了一切,忍著笑没有拆穿:“自然了,相爷与宫里的女官,能有多少交集?” 说完便转身回屋。 沈砚书:“……” 他鬆了一口气,枝枝竟是这般好糊弄吗? 眼角的余光,瞧见了容枝枝腰间的玉佩,正是自己赠送的那一块,他薄唇淡扬。 容枝枝刚请他进了屋。 流云便一脸喜色地进来:“相爷,真是太巧了!那阴阳双极玉佩,属下近日里得到了阳佩的消息,给您买回来了,您瞧瞧是不是真的!” 乘风:“……” 今早出门之前,就知道了相爷样的他,又想翻白眼了。 接著便见沈砚书取过玉佩,一本正经地看了看,语气清冷地道:“没想到还真是,既然如此巧合,又叫本相得了。” 说著,他用眼角的余光,去偷看容枝枝的脸色。 容枝枝静静地看著他表演,沈砚书这演技,其实挺好的,若不是她先前就有所怀疑,今日都看不出破绽呢! 从她的脸上,他没看出什么来。 便试探著,淡声问了一句:“枝枝,既然这样巧,阳佩本相也得了,也是缘分,不如本相就佩上吧?” 第279章 与你作对,就是与本相为敌 他语气清冷得仿佛世外謫仙,但拳不自觉地紧张握紧,唯恐她不想与他佩戴夫妻双佩。 容枝枝不知怎地,坏心思又起了,竟是故意没有第一时间回他。 而是端起茶杯去喝茶,故意吊他。 如此举动,令首辅大人极为不安,內心也颇为沮丧,只是面上装得一片淡然。 正打算说,既然她不喜欢就算了,他將玉佩收起来就是了。 却不想,这会儿容枝枝笑著开了口:“既然这么巧,相爷便戴上嘛,其实说来东西也是相爷的,您想不想佩戴的,哪里还需要问过我?” 见著她並不是很介意,甚至还同意了。 沈砚书以拳掩唇,轻咳了一声,遮掩住了唇边险些藏不住的笑。 这才开口道:“既然枝枝不反对,那本相便戴上了。” 接著他十分顺溜地將玉佩,掛在了自己的腰间,看了看自己的,又看了看容枝枝腰间的,终究是没藏住眼底的愉悦。 容枝枝故意问道:“相爷似乎心情不错!” 沈砚书薄唇微抿,说出藉口:“自然,琥城的灭门案件,已是有所进展,本相自是心情愉悦。” 乘风:“……” 呵呵,如果一个案子有进展,您心情就能好,那您这些年,还能因为心情抑鬱,身体越来越差? 也只能骗一骗与您不熟的容家大姑娘了。 只是乘风不知道的是,容枝枝虽然与沈砚书不熟,可沈砚书还是没能骗过她。 她倒也没多言,只转而道:“说来有件事,还要请相爷原谅。” 沈砚书一愣:“何事?” 容枝枝道:“日前我因为容怡之事,与家中人起了一些衝突,当时……咳,借了相爷的势。” “拿自己未来首辅夫人的身份,威胁恐嚇过他们。” 说起来,容枝枝也有些不好意思,她与沈砚书至少明面上,只是因为双方互有所需而结合。 自己就开始利用对方夫人的这个身份了,倒也实在是…… 沈砚书还以为是多大的事,听到这里,薄唇反而淡扬:“无妨,你本也没说错什么。” “至少对外而言,你將是本相明媒正娶的妻子,与你作对,本也就是与本相为敌!” 容枝枝听罢,觉得心中一暖。 对方这般毫不犹豫的维护,怎叫人不动容?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她故意道:“既然相爷这般说,那我日后,怕是要总是借相爷的权势,作威作福了!” 沈砚书:“本相荣幸之至。” 玉嬤嬤见他们二人,逐渐有些“郎情妾意”,忙是开口笑道:“不知相爷用过饭了没有?不如在此一併用了?” 沈砚书:“嗯。” 玉嬤嬤的提议,很合他的心意,只是一贯在这个大齐,几乎是言出法隨的他,在应下之后,又立刻去看容枝枝的脸色。 唯恐她不欢迎自己。 好在容枝枝並没什么反应,只是吩咐了玉嬤嬤:“菜做的清淡些,相爷的身体不宜用辛辣之物。” 玉嬤嬤:“是。” 不多时,一桌饭菜,便是已经备好了。 沈砚书是瞧得出来的跃跃欲试,立刻大步过去坐下,说来,这还是他第一回,与容枝枝同桌吃饭。 便是当初被她所救的时候,也不过就是各自吃著乾粮罢了。 容枝枝见著他就跟等著开饭的小孩子一般,坐下之后,看似面色冷淡,实则眼巴巴地等著自己过去,忍不住又想笑。 怕是天下人都不晓得,沈相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她也过去坐下之后。 两人便拿起筷子,一起用饭,当沈砚书的筷子,要去夹鯽鱼的时候,容枝枝的利眼忽然扫了过去。 语气有些严厉:“相爷,您的身体,不宜吃鯽鱼。” 玉嬤嬤听完也愣了一下,她倒也不晓得这些,早知道就不让厨房做了。 实则姑娘守孝期也没用过荤腥,今日也是与相爷一起吃,她才叫人做了几个荤菜给相爷用,没想到便做了相爷不能吃的。 乘风听著,忍不住道:“县主,我们相爷最爱吃的就是鯽鱼了,平日里恨不能每日都要吃一碗鯽鱼豆腐汤。” “便是您上个月送药过来,提醒了叫他不要用鯽鱼,相爷还是没忍住,在宴席上用过三回。” 容枝枝不快的眼神,落到了沈砚书的脸上:“是吗?” 作为大夫,最不喜欢的,自然就是不听医嘱的病人。 沈砚书脸色都有些僵硬,仿佛是被人抓了后脖颈的猫,他倒也不是故意在这儿吃鯽鱼,惹她不快。 只是见著自己喜欢吃的东西,人又在心上人旁边,满心都是愉悦,未曾多想其他罢了。 他猛地放下筷子,砸出一声响。 如此,嚇了眾人一跳,都觉得他是被冒犯了作为首辅的威严,要与容枝枝算帐了。 容枝枝也微微蹙眉,她觉得就是他真的要与自己发火,她也是不会他吃鯽鱼的! 没想到。 沈砚书偏头便看向乘风,寒声道:“是谁叫你胡言乱语,诬陷本相?本相何时用过鯽鱼了?” “莫非你收了本相政敌的银子,故意抹黑本相不成?” 乘风:“???” 不……不是!相爷,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吗?您的政敌收买我,也不让我抹黑您別的,就抹黑您吃鯽鱼? 到底哪个政敌,会脑瘫至此? 可这会儿,主子话都说了,乘风也只好配合,跪下道:“相爷,您误会了,属下怎么可能被人收买!” 沈砚书:“那本相吃鯽鱼的事……” 乘风一脸生无可恋:“应当是属下记错了。” 沈砚书偏头看向容枝枝,淡声道:“枝枝,你听见了,是他记错了,本相对你的交代,素来是言听计从。” 只是有时候確实忍不住了,会偷吃两口。 他倒也觉得离谱,旁的男子惹了未婚妻不快,偷吃都是因为招惹了其他女子,而他是……偷吃鯽鱼。 容枝枝扬眉:“哦?相爷这段时日,是否真的吃过鯽鱼,我只需要一摸脉象,就能分明,不如相爷让我瞧瞧?” 乘风听完差点流出兴奋的眼泪,自己可算是能沉冤得雪了! 沈砚书:“……” 他把手往宽大的袖袍中藏了藏,没有半点要给容枝枝诊断的意思。 只低著头,夹別的菜,並闷声狡辩道:“枝枝,有的客栈做菜有些狡猾,將鯽鱼做成本相完全认不出的样子,骗本相吃过两口。” 第280章 我也算熬出头了,我有靠山了 容枝枝是半点都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小聪明,拿出这样一套说辞来糊弄自己。 合著他平日里出门吃饭,还常常能遇见鯽鱼刺客是吧? 见容枝枝盯著他不说话,首辅大人额角有冷汗渗出,主动保证道:“日后本相出去用饭,会注意一些。” 接著,他还像模像样地斥责乘风:“隨本相出门,你也要盯著客栈之人,令他们莫要用这般手段,谋害本相。” 乘风:“是,是是是。” 好好好,不是您自己要吃的,都是別人处心积虑害您,强行塞您嘴里的! 容枝枝心里也知晓,他吃都吃了,眼下再与他计较先前的事,意义也不大,主要是看著以后罢了。 她便沉眼道:“日后若是叫我知道,相爷在痊癒之前,又用这些东西……” 沈砚书立刻道:“枝枝放心,绝不会了。” 这会儿他下筷子都谨慎多了,每一次都离那鯽鱼远远的,根本不敢凑过去,仿佛那是什么洪水猛兽。 玉嬤嬤立刻笑道:“既然相爷也不吃这鯽鱼,我们姑娘如今守孝也不沾荤腥,那这道菜老奴就撤下去吧。” 她其实也是怕姑娘过於强势,惹怒了相爷,便主动帮著圆场。 容枝枝哪里会不知道玉嬤嬤的好意?她纵然並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多大的问题,但也不想叫老人家为自己操心。 便淡声道:“嬤嬤端下去,你们用了吧。” 玉嬤嬤笑道:“誒,多谢姑娘赏赐!” 那碗鯽鱼被撤下去之后,首辅大人也几不可闻地鬆了一口气,造成矛盾的罪魁祸首从桌上消失了,矛盾自然也就不会再那般激烈了。 怀著一辈子都未曾有过的忐忑,沈砚书同容枝枝一起用完了这顿饭。 刚放下筷子,一名相府的僕人匆忙过来:“相爷,陛下召见您进宫,商议要事。” 沈砚书听完如蒙大赦。 平日里他倒是期盼与容枝枝多相处,可自从“鯽鱼事变”之后,她时而不时扫来的眸光,都令首辅大人在爱情的战场上,心虚又胆寒。 他这顿饭,如履薄冰! 眼下藉此先躲一躲也是好的。 便清了清嗓子,瞧著容枝枝道:“那本相先行一步。” 容枝枝:“相爷有公务,自去忙碌便是。日后相爷吃鯽鱼的事儿,便有劳乘风先生帮我看著。” “若是管不住相爷,自来与我说便是。” “今日也好,未来也罢,希望相爷不要因为乘风与我说出相关事由,便处罚乘风。” “相爷既然希望我为您调理身体,那便请相爷莫要轻忽我的建议。” 沈砚书顿了顿,抿紧了薄唇道:“……本相明白了。” 本是打算回去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出卖自己的东西,如今看来,也是教训不成了。 乘风听到这里,眼底一热,险些流下快乐的泪水! 他还以为自己今日要倒大霉了,如今看来,我乘风也算是熬出头了,我有靠山了! 话说完之后,沈砚书便起身离开了。 他们主僕走了之后。 朝夕捂著自己的胸口道:“姑娘,方才相爷忽然放下筷子,当真是嚇死奴婢了,奴婢还担心相爷要处置您呢。” 容枝枝倒是淡然许多:“他不会。” 沈砚书不是不识好歹的人,便是真的不满自己的態度,觉得自己过於冒犯了,想来顶多也就是警告自己两句,应当谈不上要处罚。 朝夕笑道:“倒是奴婢多心了,姑娘想来也是不会做没分寸的事。” 容枝枝笑道:“好了,今日搬过来的这些东西,都要收拾,辛苦你们了,先去忙著吧。” 眾人:“是!” 搬过家的人,其实都知道,搬家是一件很累的事。 但想著她们这一回搬出来,姑娘再也不必在府上受鸟气,眾人都十分开心,可谓是干劲十足。 到了黄昏时分,一眾婆子、婢子们,便收拾得差不多了。 玉嬤嬤不忙了之后,犹豫了片刻,到了容枝枝跟前,终是没忍住道:“姑娘,其实夫人瞧著,还挺后悔的。” 容枝枝看了玉嬤嬤一眼,她心里清楚,玉嬤嬤並不是真的想给王氏说话,对方想来是知道,自己从前是很期待与王氏母女情深的。 便担忧著,自己会不会只为赌这一口气,便不肯与王氏和好,赌气反而是苦了自己。 她轻声道:“嬤嬤,其实王氏的后悔,不过就是后悔自己从前对容姣姣的好,没有得到好的回报罢了。” “她便忍不住想著,若是当初她所有的好,都是给我的,她是不是不会落到这样可笑的下场。” “她的难受,她对我的挽留,不过是因为她希望得到我的原谅,让她错误的人生,有一个修正的机会。” “这其中没有半点是出於对我的母女之情,说到底不过就是为了叫她自己好过罢了。” 玉嬤嬤听到这里,也渐渐沉默下来,老人年纪大了,便总是想著冤家宜解不宜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如今姑娘这样一说…… 容枝枝轻嗤:“再有,嬤嬤我问你,一个从前多看我一眼,都觉得噁心的人。一个多年来,一直將我当作自己的污点的人。” “要说她一夕之间,因为另外一个人对她的伤害,便忽然爱我爱得不行,心疼我心疼得不行,你觉得可信吗?” “更何况王氏与我做的,还都只是表面功夫,不是说些不痛不痒的话、流几滴没有价值的眼泪糊弄我,就是试图拿她根本没放在心上的银子来打发我。” “便是那样简单的,对容世泽说出真相,为我沉冤昭雪,她都做不到,若说她对我有母女之情,你不觉得可笑吗?” 玉嬤嬤嘆了一口气:“您说的也是!” 容枝枝:“真相是,王氏对容姣姣再失望,在她心里容姣姣也是她的亲生女儿。她对我再內疚,在她心里我也不过就是一个能叫她好过的工具。” 玉嬤嬤眼底浮现出一丝心疼:“姑娘……” 姑娘如此清醒,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容枝枝笑笑:“嬤嬤不必担心我,实则在她当初去齐家给我送毒药的时候,我便已经不在意她了,她如何想,与我无关。” “便是她眼下真的如同爱容姣姣一样爱我,我也不会有一丝感动和波澜,只会觉得想笑。” 见容枝枝这样说,玉嬤嬤鬆了一口气:“姑娘您能自己想开便好,倒是老奴糊涂了,以为化解了怨恨,对您才是好,终究是我想得浅了。“ 容枝枝笑笑没有说话,如果怨恨真的那么容易化解,便不会变成怨恨了。 她受过那么多苦,怎么可能说放下就轻易放下? 玉嬤嬤:“姑娘以后只管將自己过得顺心便罢了,您活得风风光光,那些欺负您的人,便会越发后悔。” 容枝枝实则想说,谁稀罕他们那些不值一提的后悔? 只是想想,日后自己若能上云端,而那些欺辱自己的人,匍匐在自己的脚边,实则也应当是令人舒心的画面。 便笑道:“嬤嬤说的是,我们过好自己便是!” …… 翌日一大早。 朝夕便气呼呼地进来道:“姑娘,叔太爷来了,竟是在咱们府上的大门口,背著荆条负荆请罪,说希望您能原谅他!” “这会儿不少百姓们,都在外头瞧热闹,您若是不出去,想来是会背上一个不敬长辈的恶名!” 第281章 你做了什么不要脸的事,你快说啊! 容枝枝听到这里,眉头蹙了蹙,心里生出了几分厌恶。 她万是没想到,自己都已经搬出了容家,容家竟然还能有人如赖皮蛇一样,非得缠著自己,莫不是自己上辈子杀过他们? 朝夕也是难得聪明了一回,咬著牙怒道:“叔太爷若是真的想给您道歉,想来应当是日日拜访,好言相求才是。” “怎会故意在外头闹这么大的阵仗?他这分明就是逼著您原谅他罢了!” 这等人是最噁心的了。 玉嬤嬤忙是劝道:“姑娘您消消火,便是生气,一会儿也莫要在那些个外人面前,过於衝动。” 容枝枝闭上眼,压了一下火,起身道:“嬤嬤放心,我不是没有分寸的人。” 玉嬤嬤一愣,也明白自己的確是关心则乱了,姑娘的確不是糊涂人。 容枝枝心思一动,交代了朝夕几句,便起身出去。 这若是不出去,容釗作为自己的长辈,一直被晾在门外,莫说是她了,父亲也会被人戳脊梁骨。 而父亲那人,若是见著自己搬出来才两日功夫,就给他惹了事,连累他的名声,怕是捆都要將自己捆回去容府住。 届时又是麻烦! 到了大门口。 容釗果真就站在正中央,身上背著荆条,只是他衣服还穿得好好的,荆条也没几根,並不会当真伤到他。 可架势却是做足了! 四周也確是有不少百姓在看热闹,容枝枝日前先是轰轰烈烈的和离,又是被赐婚给首辅大人,哪一件事都是奇闻。 大家本也对她好奇。 可他们只见著一个戴著面纱,气度无双的美人,出现在了门口,没能一睹第一美人的芳顏,不少人心里都觉得可惜。 容枝枝走出来,淡声道:“叔祖父若是想道歉,为何不直接来府上与我商量,而是闹成这般,这不是平白叫人笑话?” 容釗忙是道:“这不是老夫为表诚意吗?外头笑话什么?这些都是邻里街坊,也不是外人,倒也没什么不好叫他们瞧见的。” “侄孙女啊,先前的事,的確是老夫做得不妥,老夫今日已是做到这个份上了,不如你就看在都是一家人,都是亲族的份上,原谅了老夫吧!” 伤筋动骨一百天,他养了快四个月,被套麻袋打了的伤,才算是彻底好转。 他还去报了官,然而县官给他说查不到,容太傅也不管,想起此事他就心烦。 今日来这里么,自然是希望容枝枝能够在大庭广眾之下原谅自己,日后若是自己再来求她什么,在门口闹一闹,她也不好拒绝了。 容枝枝哪里会看不出来,这实则是她有多善,容釗便会有多恶? 今日对方不过就是故意藉此过来试探,看看自己好不好拿捏,若是好拿捏,一个小阳谋就能叫自己低头,日后他便能尽情地从她这里获益了。 容枝枝想到这里,故作好奇地问道:“不过叔祖父,我有些不解,您到底是为哪一件事情,来求我原谅?” 容釗听到这里,麵皮一抽,老脸有些掛不住。 难道自己要在大庭广眾之下说出来,自己和容怡的所作所为吗?要是如此,自己和孙女的名声,不是都毁了? 见他犹豫著不出声。 容枝枝接著问道:“您怎么不说话?您不说明白您是为了何事来致歉的,侄孙女如何知晓,能不能原谅您?” “且您弄得这样声势浩大,负荆请罪都用上了,想来一定是做了对我很过分的事。” “您不说清楚、讲明白,我也不敢轻易许诺我心里会没芥蒂。” 容釗麵皮又是一抽:“这,这……” 朝夕想著出门之前,容枝枝的吩咐,此刻便开口附和道:“叔太爷,您支支吾吾什么?” “莫不是您做的事情太不要脸、太不將我家姑娘当作自家晚辈了,您自个儿也觉得上不得台面,不敢叫乡亲们知晓不成?” 这下,乡亲们的眼神都热切了,要说县主是不是要原谅她家这个叔太爷,眾人其实也不是特別好奇。 无非就是瞧瞧热闹,回去隨口说说閒话罢了。 可要是说容家叔太爷做了什么都说不出嘴的下作事,他们可就要竖起耳朵听一听了! 热衷吃烂瓜、將別人上不得台面的事到处说,是群眾永不磨灭的爱好。 容枝枝听完,先假模假样地斥责了朝夕一句:“朝夕,不管叔祖父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你也不得对叔祖父无礼!” 朝夕:“是!” 容釗:“?” 不是,我这还什么罪名都没交代呢,就已经人神共愤了? 容枝枝接著看向容釗,语气十分可亲地道:“叔祖父,朝夕这丫头被我惯坏了,你多担待,不过话说回来,她说的话也不乏道理。” “您若是迟迟不肯当眾说出,您到底是为何来道歉的,乡亲们怕是要乱想,怀疑您的人品了。” “您不如就直言吧,就像是您说的,他们都是邻里街坊,也不是外人,对自家人,您有什么难以启齿的呢?” 那行百姓们听到这里,也是按耐不住了,开了口: “是啊,老爷子,您方才不是也说,我们不是外人吗?要不您就说说,眾人也好给您评评理嘛!” “可不是!如果不是什么大事,我们还能帮您劝一劝县主呢,一家人没有隔夜仇嘛。” “对,可您若是什么都不肯告诉我们这些热心群眾,我们怎么好帮你说话呢。” “正是!我们若是真相都不明白,就胡乱劝县主,不是反而显得我们不明事理了吗?” 还有一个路过的、脾气急躁些的人,扬声道:“你到底做了什么不要脸的事,你倒是快说啊!” 容枝枝意外地眼神看过去,容釗不管怎么说,也是容家的亲族,竟有人这样不客气地说话? 这一看,发现是一个年轻的小公子,穿著堪称是金尊玉贵、且品味不凡,不难看出出身高门,就是瞧著有些吊儿郎当。 原来是京城有名的紈絝子弟,兵马大元帅王將军的幼子王瑾睿! 容釗听著眾人的话,越听越是头大,额角甚至有冷汗流出来。 他本以为自己过来,假模假样地说道歉,就能逼得容枝枝原谅自己,不管她是不是真的原谅,她也只能咽下这口气。 可他没想到容枝枝这么难缠啊,居然要自己在大庭广眾之下讲细节! 容怡被確定了不是奸细之后,好不容易才从监狱里头放出来,因为跟踪首辅,在牢房住了三个月,还挨了一顿板子,正是伤心难过。 若是外头都知道她做的那些不要脸的事了,她岂不是又要想不开了? 他试图规劝容枝枝:“枝枝,倒也不是我不说,是您父亲也不希望此事天下皆知……” 之所以容怡做的好事还没有闹大,便是因为容太傅为了容家的名声,亲自打点过了。 容枝枝哪里会听不出来,他是在拿父亲压自己? 第282章 我这人最喜欢与人拼爹了! 容枝枝嘆气:“可叔祖父你这么一闹,大家想不知道也不行了啊,想来父亲也是会明白,我叫您说出事由,也是无奈之举。” 潜台词:是你自己先要来闹事的,那父亲便是责怪,想来也是不会放过你,甚至主要责任在你,我不过是被你逼的罢了。 容釗犹豫了又犹豫,终於还是没有厚著老脸,把自己家的嫡孙女,主动跑去姐夫那里说要做妾,最后被羞辱,他们祖孙还逼著容枝枝认下的事情说出去。 他的儿子是个正五品的官,此事说出去,还会连累儿子的官声。 想到这里,便只得开始装晕:“哎呀,老夫在这儿站了许久,头好痛啊,有些站不稳了……” 他就不相信他这个长辈,晕倒在容枝枝的门口,她还敢当眾说不原谅自己! 將將要装晕往下倒。 没想到人群中的王瑾睿一个箭步衝上来,强行將容釗扶住:“別晕啊!你事情还没说清楚呢!” “小爷还以为有热闹看,都等了半晌了!” “你该不会是想装晕,不让小爷知晓內情吧?若是那样,小爷会叫你知道,小爷有多少唤醒装晕之人的手段!” 说话之间,王瑾睿攥容釗胳膊的手攥得极其紧,甚至使了些力气,疼得容釗脸都变了:“哎呦,哎呦……” 这下莫说是装晕了,他觉得自己即便是真晕,也会被这人给捏醒,这简直是下死手啊,他这把老骨头都险些断了!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com】 別提容釗了,就是容枝枝都没想到,这王瑾睿会有如此神来之笔。 倒是把她都整不会了,先前准备好的应对之策,一时间竟然没用上! 王瑾睿拍拍他的肩膀:“这几声哎呦,叫得还挺大声嘛,中气十足的,想来是不晕了是吧?” “小爷就说了,小爷是治晕倒的一把好手!” 容枝枝觉得这人挺有意思,朝夕更是险些笑出声。 倒是把王瑾睿的小廝,看得痛苦地闭上眼,公子掺和容家的事情做什么嘛,得罪了谁都可能惹麻烦,回去怕是又要被夫人收拾了! 只怪自己手慢了,没抓住对方! 容釗气坏了,跳脚道:“老夫晕不晕的,与你有什么相干!你这个黄口小儿,到底知不知道我是谁?” 他儿子在京城排不上號,可在老家也是数一数二的。 只是生气地说完了之后,他才意识到,面前的小公子衣著不凡,他心里咯噔一下…… 他是不是衝动了?都说京城的一块砖掉下来,都能砸死一群人,隨便拎出一个官,在地方上便是大员。 这小子,该不会是自己得罪不起的人吧? 王瑾睿听笑了:“那你说说,你是谁啊!我爹是兵马大元帅王擎,你说给我听,你爹是谁!我这人最喜欢与人拼爹了!” 容釗:“……” 这……!这真是冤孽啊!怎么就惹上这么大一个人物,便是容墨青没与自己这个叔父翻脸,都不一定会为了自己,与王家槓上。 如今把自己扫出家门的侄子,更是不可能为了自己去得罪王家了! 王瑾睿:“你怎么不说话了?是不喜欢拼爹吗?那要不我们拼一拼母亲?我母亲是景阳王府的郡主,你老娘是哪位?” 容釗这个时候不止不想谈论自己的父亲,也並不是很想谈论自己的母亲。 他最后难受地看向容枝枝:“枝枝,是叔祖父糊涂了,其实有什么事,我们私下说才是硬道理,不如我们进屋再详聊吧!” 他再也不想被容枝枝逼著说出自己多有不要脸,也不想与王瑾睿谈论先人了,容釗的父母都是普通人,而且早就不在世了! 王家到底是怎么养儿子,仙人板板的! 容枝枝故作意外:“为什么要进屋谈,叔祖父是不將乡亲们当作自己人了吗?” 容釗被她削得一点面子都没有,还拿自己先前说过的话,疯狂地打自己的脸。 他痛苦地闭上眼道:“现在我觉得,人还是应当有些隱私为好。我们私下一聊,枝枝你原谅不原谅的,叔祖父都能理解,可好?” 见容釗终於想好好解决问题,而不是拿捏自己了,容枝枝眼底都是讥誚。 还没来得及开口。 却不想王瑾睿这人,便毫无边界地对容釗道:“什么事是我尊贵的王家公子不能听的?” “不要这样小气嘛,大胆地將你的隱私,分享给小爷!” “人与人之间,秘密太多,距离就会太遥远!你放心,小爷一定把你的秘密传得天下皆知,叫京城人都与你亲密得仿佛穿同一条裤子!” 第283章 打算强行咳出一口血讹本公子 容釗听得脸都绿了,有毛病吧这个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谁要跟他分享隱私了? 谁想跟全京城的人穿同一条裤子了? 能不能滚蛋! 他黑沉著脸,內心难受,几乎央求地道:“王小公子,虽然老夫没將乡亲们当作外人。” “但这毕竟是我们的家务事,不如你还是先回去,让我们关上门自己处理!” 王瑾睿:“本公子来都来了,今日就想加入你们这个家庭,成为你的家人。也不为別的,就为听一听你到底做什么了!” “快说,不说就是看不起本公子,不说就是不將本公子当作你的家人!” 容釗气得险些破口大骂,他活了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回见著有人这样疯癲,抢著与人当家人的。 他实在是受不了这个软硬不吃的人了。 用了全身的力气,挣开了王瑾睿,开口道:“老夫还有事,老夫先走了,改日再来!” 罢了,今日就不是个说事情的黄道吉日。 说完,大步跑走,仿佛身后有狼在追。 看著他灰溜溜离开的背影,王瑾睿扬眉:“快,拦住他!別让我们的家人跑了!” 百姓们鬨笑出声,他们到底不是王瑾睿,家里没有一个能拿出去拼的爹,平头百姓总是不敢得罪官老爷的亲人的。 所以他们没敢直接正面拦人,於是选择了“不经意”地拦人。 容釗不管从哪里跑,都“正好”有百姓想走两步,“不小心”挤他一下,使得他竟然没能跑出百姓们的包围圈。 王瑾睿过去把他拉回来,笑意不达眼底:“你该不会是想让本公子和家人们,都空耳而归吧?我们都等了多久你心里没数吗?” “本公子的耐心特別特別有限,你若是再不说,本公子怕是要对你动手动脚了!” “到时候鼻青还是脸肿了,別怪本公子没提醒你啊!” 容釗这会儿甚至想提醒他,动手动脚四个字,它不是这么用的! 眼看所有人看热闹的眼神,都落在他身上,容枝枝还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他忙是看向容枝枝:“枝枝,你快劝劝王小公子啊,你就这样冷眼看你叔祖父的笑话不成?” 王瑾睿拎著他的衣领:“好了,你可別指望县主了!我王瑾睿要办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除非你现在就把我爹叫来,不然谁也拦不住我!” 容釗被这么一闹,也算是明白了,自己这轻易是走不掉了。 於是跟王瑾睿商量:“王小公子,如果你真的十分想知道,你附耳过来,老夫悄悄告诉你可好?” 他也是想明白了,在王瑾睿一个人的面前丟脸,总比在这么多百姓的面前丟脸好。 王瑾睿:“那行,那你说!” 容釗难受地凑过去,在王瑾睿地耳边小声道:“其实根本不是什么大事,也就是我孙女担心她大堂姐嫁给首辅大人,独木难支,想一併嫁过去为妾,帮衬枝枝罢了。” 他也是会给自家孙女圆场的,將容怡的行为,说成一片好意。 他们两个在这儿说悄悄话,百姓们看得眼都热了,他们刚刚也是帮忙拦人了啊,凭嘛他们就不能跟著听一点真相? 凭嘛?! 谁也没想到…… 王瑾睿听完了之后,扭脸就对那些百姓们道:“他说他孙女勾引姐夫,还是为了姐姐好。” 容釗:“?” 他听完险些吐出一口老血!王瑾睿到底能不能听得懂人话,自己是这样说的吗? 自己美化了真相,王瑾睿是半分没在意自己的美化,甚至最后说出来的比真相还难听! 容怡也还没去勾引相爷呢! 他这会儿悄悄话都顾不上了,跳脚道:“王小公子,你弄错了!我家孙女没去勾引相爷,她还连相爷的面都没私下见著呢!” 王瑾睿立刻对百姓们,大声註解道:“他说他家孙女想去勾引姐夫,但还没来得及!” 百姓们本也不傻,这会儿听了王瑾睿的话,更是明晰得不能更明晰,倒吸一口冷气,看容釗的眼神满是鄙视。 容釗脸一青,捂著自己的胸口,白眼直翻。 不同於先前的装晕,这回他好似是真的要晕了。 王瑾睿忙是上去,掐他的人中,还大声说了一句:“他因为自己一家的作为,太过羞愧,险些昏死过去!” 容釗开始拼命地喘粗气,颤颤巍巍地道:“没……没有的事,王公子,你方才说的所有的话,都曲解了老夫的意思!” 王瑾睿对百姓们道:“他刚刚又说了一些狡辩的话,试图强行挽回自己的面子,但其实我们眼下都已经知道他不要脸了!” 容釗气坏了,厉声道:“王公子!!!” 王瑾睿再次註解:“他拔高音量喊小爷,因为小爷看出了他的真面目与不堪,他羞愤难当!” 容釗人都快崩溃了:“老夫不是羞愤,老夫是因为你胡言乱语,想叫你莫要再毁坏老夫的名誉!” 王瑾睿打断,並高声道:“容釗刚刚顛倒黑白,说他自己还有名誉。” 围观的百姓们哄堂大笑。 容釗开始眼晕,一开始是打算把这些百姓们都叫来,逼著容枝枝在眾目睽睽之下,被迫原谅自己的,眼下却是好了,自己被反噬了。 被百姓们笑话,指指点点,品头论足的人,倒成了他自己! 王瑾睿还问了一句:“你倒是说说看,这事儿是你的哪个孙女乾的?” 容釗闭上嘴,哪里肯说? 却不想,王瑾睿扭脸就对百姓们道:“容釗难以启齿,大抵是他所有的孙女都去了!” 容釗开始跳脚,这会儿是真的生吞了王瑾睿的心都有了:“王公子,还请你自重,莫要肆意抹黑,我家只有一个孙女做了这事……” 百姓们的语气,意味深长,还带著意犹未尽:“噢……” 容釗可算是反应过来了,自己激动之下,竟是承认了!他著了面前这个小子的道! 想著自己为孙女的婚事,特意来京城找容墨青討公道,最后孙女甚至还被內狱关起来,现在还因为自己,声名扫地。 他又急又怒,捂著胸口,疯狂地咳嗽起来,甚至已经察觉到了自己喉头的腥甜。 王瑾睿瞧著他的模样,道:“诸位,容釗被拆穿真面目,百口莫辩,打算强行咳出一口血来讹本公子!” 第284章 打听打听你的其他隱私 一口血已经到了喉头的容釗,听完这话,通身一僵,硬生生地將那口血咽了下去。 然而喉管忽然被这口血哽住,捂著胸口往下一倒,这下是真的晕过去了! 王瑾睿:“嘖……” 他实则也是知道,这死老头被自己气到极限了,自己若是继续气下去,怕不是真的要出人命的。 到时候回了府上,父亲怕是要打死自己。 便到底住了口,暂且没有继续说风凉话。 容枝枝总不好真的叫容釗,死在自己的大门口,便立刻上去救人,还故作惊惶地道:“叔祖父,您怎么了叔祖父?” 掐了容釗的人中,又在他的穴位上扎了针,容釗总算是醒过来了。 只是人是被气坏了,一时半会儿躺在地上,竟是起不了身。 容枝枝吩咐僕人们:“將叔祖父扶起来,进府中休息一会儿。” 僕人们:“是!” 王瑾睿听著这话,开口道:“既然人是与小爷聊天的时候晕的,小爷也有责任。便与县主一起进去,等你家叔祖父好些了再走吧!” 正被僕人们扶走的容釗,开始激烈地挣扎起来,他竟然管方才那样整自己的行为叫聊天?谁家好人是这样聊天的?! 他並不想王瑾睿陪著他好起来。 他希望这个遭瘟的死小子能快点滚,滚得越远越好! 便是艰难地道:“不……不用你,不用你进来,我自己能好……” 王瑾睿摇摇头:“那不行!小爷是个有责任心的男人,非要守著你不可!” “你可一定要快些缓过来,不然小爷就天天为你侍疾,顺道……打听打听你的其他隱私。” 容釗听他这样说,差点当场痊癒。 他便是一个瞬间,都不愿意与王瑾睿待在一起! 正要强行起来表示自己没事,可是眼前竟然有些发黑,只好艰难地重新躺了回去,被僕人们除了他身上的荆条,抬了进去。 容枝枝看向王瑾睿,轻声道:“王公子既然如此善意,想照顾叔祖父,本县主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公子请吧!” 容釗听到这里,觉得眼前更黑了。 王瑾睿对著百姓们一拱手,开口道:“本公子是个大方的人,愿意与眾人同乐,所以今日之事,你们不必为本公子保密!” “我王瑾睿敢作敢当,诸位,回见!” 容釗:“你,你你……” 什么意思?这是在怂恿百姓们,把自己家的事情到处说是不是? 眼看容釗脸色青紫,浑身开始颤动。 容枝枝立刻给他在手上和头上扎了几针,並开口道:“叔祖父,冷静,你继续放任自己的情绪,会中风!” 容釗已经是表现出一丝中风的前兆了。 容枝枝实则並不在乎这个所谓的长辈中风不,只是眼下对方到底是被王瑾睿气成这样的,若是真的中风了,怕是会连累王瑾睿。 对方也是为了帮她这个陌生人,才掺和到这件事情里头的,容枝枝岂能不管对方的处境呢? 容釗听了之后,想想自己再不冷静的下场,就是瘫在床上,屎尿都无法自理,终究是强行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在心里默念了许多次:莫生气,我若气死,王瑾睿如意。 这才能够逐渐均匀地喘气。 眼看故事的主角就这样离开,都进了府中,也没了热闹可看。 百姓们虽然觉得意犹未尽,且好奇心也没被彻底满足,因为到底是哪个孙女,他们还不知道,但也只能各自散去。 打算回家之后,动用自己在这个京城所有的人脉,比如自己大姑妈的表姐的堂哥的姑奶奶的弟媳,也要把这个事情深挖出来,知道那个孙女姓甚名谁。 当好奇的群眾铁了心地想查一件事,通过蛛丝马跡,还有人际关係,总是能搞清楚的。 …… 进了府中。 容枝枝给容釗反覆施针几次,容釗的症状才慢慢好转。 王瑾睿在边上瞧著她嫻熟的动作,眨眨眼,颇为意外:“县主还懂医术?” 这人今日上来给自己帮忙,容枝枝自然是態度极好,温和地道:“略通岐黄,师从神医胥先生。” 王瑾睿嘖嘖称奇。 眼看容釗的脸色已经缓和过来,瞧著是没事了,他还轻轻踢了对方的胳膊一下。 开口道:“好了,没事了就起来,別装了!” 容釗被他气得要死,偏生的人家老子是王擎,踢了自己一脚……踢了就踢了唄,还能怎么样? 难道上门去王家討公道吗?怕是公道討不到,还会给自己的儿子喜提几双小鞋回来! 他只好艰难地起了身,深呼吸了一口气:“王小公子,老夫已经好转了,你自去吧!接下来的话,老夫想单独与枝枝说。” 王瑾睿:“那不行!你不安然走出这个府邸,小爷怎么敢走?要是后头你自己摔了一个狗吃屎,断了胳膊腿的,非要栽赃小爷,小爷岂不是亏死了?” 容釗算是明白了,这人是非得参与全程了! 他只好扭头看向容枝枝:“叔祖父都亲自登门道歉了,我相信枝枝你是个识大体又心软的孩子,不会再与我计较了才是!” 罢了,王瑾睿在这里,也有在这里的好,容枝枝当著外人的面,总归是要装一装大度的。 容枝枝心里明白,怕是自己前脚说出了原谅,对方后脚就会立刻提出一些非分的要求。 第285章 我想与相爷抢媳妇 她瞧著容釗,淡声道:“叔祖父,这原谅不原谅的,以后不必再提了。” “以后您一家与我不要再来往便是,我不会特意报復你们什么,也不会帮你们什么。” “日后桥归桥,路归路,还请莫要再来打扰。” 容釗听懵了:“不是,枝枝,你,你……” 怎么有外人在,她对自己这个长辈,还是这样的態度?她不要自己的名声了不成? “枝枝,你可知道你到底在说什么?” 容枝枝语气疏离:“自然清楚!当初叔祖父来京城,不过就是为了叫我父亲勒死我,或者送我去当姑子,成全你孙女们的名声不是吗?” 王瑾睿难以置信地瞪大眼:“什么玩意儿?你要逼死县主?不是!就你这作为,怎么还好意思上门,以县主的长辈自居的?你还要脸不?” 当初齐家那么不要脸,王瑾睿虽然很意外容枝枝和离的行为,但心里是激赏的。 彼时陛下已经下旨叫玉曼华做妾,容枝枝却依旧能豁出名声,不要世子夫人的位置,爭这一口气,这一点不是谁都能做得到的。 后头听说容太傅还亲自接她回家,王瑾睿还以为容家人都十分通情达理呢,没想到还有这等內情? 难怪容釗今日会上门犯贱了。 容釗听到这里,眼神闪躲了一下:“没……没有的事!枝枝你误会了,我只是叫你父亲给我一个交代,没说要你死……” 容枝枝:“说没说,叔祖父你自己心里有数。我心知我的確是害了容怡,所以也没有面目责怪你们什么。” “甚至还想著,便是落下脸面不要去求相爷,日后也一定要给容怡找一桩更好的亲事,补偿她。” “可容怡一声不吭,便去找沈老夫人,说自己要做相爷的妾,这与背刺我有什么区別?叔祖父你当时还逼著我应下。” “如今她自己在內狱受到了教训,听说叔祖父你也不知是被谁给打了。” “我觉得你们也付出足够代价了,本想著你们若是好好与我道歉,此事便算了,到底事情的起因,的確是我与齐子赋和离,叫容怡被退了亲。” “可是叔祖父你今日呢?你当真是为了道歉来的吗?你並不是!” “你只想著如何拿捏我,可惜了,我容枝枝从来就不是软柿子,从前不是,现在不是,日后更不是!” 她或许会为了自己在意的人退让一二,甚至牺牲一二,可她从来不是窝囊废,且她素来事事记仇。 忍耐到了极限,谁也不可能在自己跟前討到半分面子! 容釗听到这里,哆嗦著唇瓣:“枝枝,我这,我这……” 这会儿,他才是真的开始后悔了。 枝枝的话说得很明白,如果自己诚心来道歉,他们便还是亲人,但自己自以为聪明,存了坏心,这便反而是將对方彻底推到了对立面。 容枝枝冷著脸道:“既然叔祖父的身体已经没事了,来人,送客。” 容釗还想说什么,但容枝枝已经没有听下去的意思,僕人们將容釗半推半送了出去。 容釗:“枝枝你听我解释啊,误会啊,这真的都是误会……”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容枝枝自是懒得去听的。 王瑾睿竟也没急著离开,而是等容釗走远了之后。 好整以暇地问容枝枝:“如果他今日,的確是来好好道歉的,而不是整这一出扑棱蛾子,县主你是真的会原谅他吗?” 容枝枝倒是没想到,这个传闻中只吃到吃喝玩乐的紈絝子弟,竟然如此之敏锐。 王瑾睿扬眉:“县主该不会不与小爷说真话吧?” 容枝枝笑了:“当然不会!我最厌恶背刺了!方才故意那样说,不过就是想叫我的这位叔祖父,心里更加难受罢了!” 人最难过的从来就不是得不到好结果,而是知道自己如果选了另外一条路,才会有想要的结果。 想来容釗回去之后,怕是肠子都悔青了,日日翻来覆去的难受吧! 王瑾睿乐了,抚掌道:“妙!看来县主也算是相信小爷,才会说真话了!” 容枝枝:“王公子今日仗义执言,我若是还防备公子,岂不是显得薄情寡义?” 王瑾睿眼底也有了笑:“嘖……京城虚偽的人不少,倒是难得瞧见县主这样的……” 自个儿帮了她,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回以真诚。 容枝枝笑笑:“王公子过誉了,今日之事……” 王瑾睿不待容枝枝说完,便先说了一句:“好了,不用谢小爷,行侠仗义是小爷的天命!” “小爷不过就是看不惯有的人假作道歉,实则噁心人罢了!” 身为世家子弟,他什么阴私没了解过?容釗撅起屁股,他连对方是想放屁还是窜稀,都一清二楚。 “下回他若是再来,你儘管遣人去王家叫小爷过来,小爷再来给你整他!” “反正我这一天天,閒著也是閒著,醒著也是醒著,也没什么正经事儿!” 话说完,他打了一个哈欠,摆摆手:“白祁,走了!” 他大摇大摆地离开,他的小廝也很快地跟上了他的步伐。 他们出去之后。 玉嬤嬤笑著对容枝枝道:“姑娘,从前总是听说这王家小公子,是如何的不成器,今日瞧著,倒还是个极有意思的人。” 这人世人眼里的紈絝蠢货,竟是连前情都不知晓,便能猜出容釗的心思。 说话行事还这般有趣,怕是京城世家子弟里头独一份的了。 旁的世家子弟,若是在外头这样惹是生非,还动不动將自己的父亲和母亲拿出来,与人拼一拼,怕是早就被家里打老实了。 容枝枝淡声道:“世人看到的,往往不过就是他人想叫世人看到的东西罢了。” 正如从前世人都说她是第一贤妇,宽和大度,有女德,是世间女子的表率。 可那也不过就是她装出来的罢了,她本身记仇,錙銖必较,且十分討厌单方面的为齐家付出。 不过是因为容家需要她这样的形象,祖母也喜欢眾人夸她好,可如今嘛,她早就懒得演了,能保全名声最好,实在保不住的时候,不要就不要吧。 无所谓! …… 王瑾睿离开了容枝枝的府邸,白祁简直是想哭:“公子,您可是好好想想,一会儿回去之后,如何与夫人交代吧!” 王瑾睿负手身后,自顾地开口道:“有意思,有意思啊!” 白祁奇怪地问道:“什么有意思?” 王瑾睿:“你没瞧出来?这容枝枝,颇为表里不一?” 从前他对容枝枝这人,是没什么好感的,在他看来从前的容枝枝太死板,太活在世人的眼神和需要中了,难免无趣。 但今日他却是瞧出来了,这人看似端庄贤惠的外表下,藏著浓浓的恶趣味,竟然还故意说那番话,叫容釗后悔呢! 白祁哭丧著脸:“她是不是表里不一,奴才是真的不知道,奴才只知道,自己怕又要跟您一起挨打!” 公子每次犯错,他都会和公子一起受罚,这是他没看好公子的代价。 王瑾睿:“男子汉大丈夫的,挨点打算什么?再说了,母亲每次打你,不是也一併打我吗?府上的人下手都是一样重啊!” 白祁:“……” 话是这么说,可每次祸都是公子您闯的啊,谁想每次都被您连累了? 他难受之间。 王瑾睿根本没管他,摸著下巴道:“小爷有一种预感,如果与容枝枝这样的女人生活在一起……” “诱出她本性中所有的恶趣味与坏心眼后,我们一起到处整人,小爷这无趣的人生,一定会因为她而充满乐趣!” 白祁:“?” 不是,公子,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心里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是我想得那样吗? 不多时,他的预感成真了。 回到了府上,他家夫人正铁青著脸,拿著鞭子等著公子,想来是已经知晓公子做了什么好事了。 然而,夫人还没开口问罪。 他家公子就一个滑跪过去,抱著丹阳郡主的腿:“母亲!这个世上最疼爱我的母亲大人,我最敬仰的母亲大人,倾国倾城的母亲大人……” 丹阳郡主眼皮子突突直跳:“你到底想说什么?” 王瑾睿眨眨眼:“母亲,没有家族势力支持的爱情,就是一滩烂泥。您最最最孝顺的儿子我,想与相爷抢媳妇,您能不能帮帮我?” 第286章 你终究是活腻了 白祁:“?” 要不,公子你直接杀了我,给你突如其来的爱情助助兴唄?您是怕夫人打不死我们两个是不? 他已经开始瑟瑟发抖的当口。 果真便听得丹阳郡主盯著王瑾睿,面如土色地道:“看来你终究是活腻了。” 若沈砚书是个被陛下猜忌的首辅,那他们家的確是有可能与对方斗上一斗,可沈砚书被陛下拜为亚父,陛下对他的信任和倚重,人所共知。 丹阳郡主还提醒了一句:“你莫不是忘了,虽然你父亲是兵马大元帅,可这个大齐手里兵权最多的人到底是谁?京畿的兵权又在谁的手里?” 沈砚书不是普通的文官之首,先帝当初是將军政大权,都交给了对方的。 王瑾睿抱著母亲的腿道:“虽然如此,但是我相信如果母亲愿意支持我,我们家还是能够斗上一斗的。” 丹阳郡主十分务实地摇摇头:“不,我们家不能!” “且不说我们斗不过相爷了,就是能斗得过,你父亲也不会同意。若不是因为站在沈相这边,你父亲的位置不会这么稳。” “且你父亲对沈相十分推崇,甚至是敬仰,他是不会同意你做这种事的。” 王瑾睿开始闹腾:“我不管!我就是想娶容枝枝……” 丹阳郡主沉默许久之后,扬起鞭子道:“无妨,打一顿你就不想了!” 王瑾睿开始跳脚:“母亲,手下留情啊母亲!啊……我可是你的亲儿子,当真要下这么重的手吗?” “住手!住手啊!你有本事就打死我啊!打不死我还会惦记。” “只要我命不绝,我贼心就不会死,啊,嗷呜……” 丹阳郡主:“……” 看来还是打轻了。 …… 容府。 在知晓自己极力压下去有关容怡的事情,被容釗和王瑾睿这个活宝,在外头闹开了之后。 容太傅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容世泽自也是急忙来找父亲:“父亲您看,大姐姐才搬出去多久,容氏一族的名声就更差了,不如还是將她接回来好了!” 容太傅沉默了一会儿,有些心动。 容世泽:“起初我就说不能让她搬出去,父亲您不听我的劝,母亲还为她搬出去的事情很是伤心!” “她也是太不孝了!一点都不顾及母亲的心情,母亲就是从前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可那也是生养她的人啊!” “您真的是要好好教训教训她才行!” 容太傅听著儿子这些话,本打算命令容枝枝搬回来的心思,瞬间歇了。 他好似有点明白,她为何这样迫不及待地要走了。 夫人痊癒之后的第一天,她就走了,多一天都没耽误。 容世泽见父亲盯著自己不说话,诧异地问道:“父亲,您盯著我做什么?” 容太傅已经有些懒得说他:“行了,此事是你叔祖父先去闹起来,把事情弄得天下皆知的,也是王家小儿瞎胡闹,不关你姐姐什么事。” 容世泽的语气不可思议:“父亲,您怎么突然这样说?” 父亲方才分明也是已经有些动摇了的不是吗? 容太傅抿唇没出声,也许是忽然开始觉得,这个家里似乎没人真的心疼枝枝。 也许是因为自己与夫人一起瞒著世泽,到底愧对了枝枝,他心里终究还是有些內疚。 从前枝枝时而不时,还会来与自己请安,可那一回的事情之后,她再也没有来过,就连搬出去那天也没亲自来辞別。 容世泽自顾地道:“莫不是父亲您先前已经同意大姐姐搬出去了,所以不好出尔反尔?” “若是那般,儿子替您去就是了!” 说著他就准备去找容枝枝了。 容太傅蹙眉道:“好了,不要去打搅她了!只要她不惹出天大的事,她要怎样就怎样吧!” 母亲临终之前叫自己善待枝枝,自己没能做得特別好,可他也不想做得特別坏。 如今女儿也没求自己什么,只是想在外头住著图个清净罢了,他何必要步步相逼? 容世泽:“父亲?” 容太傅摆摆手:“此事不必再论,你有这些功夫,不如研习一下政务,你守孝期满,还得去户部当差!” “男子汉大丈夫,整日里掺和內宅的事情做什么?多將心思放在事业上!” “她对你母亲孝顺还是不孝顺,也是你母亲自找的。姣姣还能杀你母亲两回呢,枝枝难道还能比姣姣的表现更差不成?” “你若是不能体谅她的心情,就管好你自己,当与她不相熟也行!” 只是这话说完之后,容太傅忽然也有些纠结了,枝枝未来是首辅夫人,世泽若是能与枝枝修復关係,將来沈家说不定也能与自己一起举托世泽一把。 自己瞒著世泽那事儿,让他们姐弟关係这么差,真的是做对了吗? 容世泽尖锐地道:“父亲,我与她是亲姐弟,怎么能当作不相熟呢?” 容太傅冷嗤:“你觉得你们是亲姐弟,可你问过她如何想吗?你又知道她愿不愿意与你做亲姐弟吗?” 容世泽脸一白,容枝枝如今对自己的態度,奇差无比,好似是並不想与自己做什么姐弟了。 容太傅:“回去好好读书,少操心旁的事!” 容世泽不情不愿地道:“是,儿子记下了。” 他阴著脸转身走了出去,只觉得父亲是真的糊涂了,不管容枝枝愿不愿意与自己做亲人,可大姐姐继续在外头住著,还不知道生出多少麻烦呢。 而且这样,一家人不是会更加生疏吗? 罢了,既然父亲不想管,那此事自己来处理好了。 他不知道的是,他离开了之后,容太傅的脸色,复杂而纠结,倒是难得如此困顿。 …… 容枝枝搬出容府一段时日,除了容釗那日莫名的出现之外,其他时候倒觉得十分清净。 常常研製药丸、看看医书,再不然便在佛堂给祖母诵经,只是这样的轻閒日子並没能持续多久。 这一日玉嬤嬤便进来了,將请柬递到了容枝枝手上:“姑娘,林太师府上,月中十五那一日,打算举办一场诗会,邀请您前往。” 容枝枝看了一眼后,淡声道:“替我回了吧,就说我在孝期,不宜总是出门参会。” 大齐守孝期是不怎么限制孙辈出门的,可若是常常出门,到处窜,难免会招人閒话,被人指责不孝。 且她本也没有什么心情前去,容家与林家,这些年交情也不深。 玉嬤嬤:“是!” 本以为既然已经拒了,此事便过去了,却没想到隔日林家的人又来了。 玉嬤嬤心事重重地道:“姑娘,这一回是溧阳大长公主的意思,她说诗会没有您这个第一才女,实在是有些失味,命令您一定前往!” 对方是大长公主,陛下的皇姑祖母之一,既是有这样的命令,容枝枝是不能违抗的。 便是自觉自己不够聪明的朝夕,这会儿都蹙眉道:“林家是什么意思?为什么非要我们家姑娘去?” “连大长公主都搬出来了,怎闹得像是来者不善,准备了一个偌大的陷阱给我家姑娘一般?” 容枝枝自觉自己是没有得罪过林家的人的,可到了这一步,也是非去不可。 便只好道:“应下吧,就说容枝枝听命。” 过度的忧思也並没什么用处,眼下,也只能兵来將挡,水来土掩。 玉嬤嬤忧心忡忡地頷首,出去回林家人的话了。 …… 月中诗会这日,容枝枝坐著马车,到了林太师的府上。 在僕人的带领下,进了院中。 场面已是十分热闹,此刻溧阳大长公主正坐在主位上,她头髮白,笑容灿烂,正与林惜月说著什么。 容枝枝规规矩矩地上去见了礼:“见过大长公主!” 溧阳大长公主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喜怒不辨:“起来吧!” 容枝枝应了一声“是”,便起了身。 只是在起身之后,她的眼神无意中,落到了溧阳大长公主身边的一名男子身上。 短短一瞬,她便白了脸! 第287章 捧起容枝枝来了 甚至连袖袍下的手,都忍不住轻颤起来。 见她盯著那男子,一动不动。 溧阳大长公主姬紓蹙眉,脸上也浮现出异色,问道:“南阳县主,你在瞧什么?” 容枝枝回过神,也知道如此盯著对方身边的男子看,是极其不妥的,她少有如此失態的时候,可此人实在是…… 见姬紓脸色不善,容枝枝道:“只是觉得这位先生有些眼熟,可一时间想不起来是谁,便多看了一眼罢了。” 姬紓回头看了那男子一眼:“哦?梓健从前见过南阳县主?” 那名男子看了容枝枝一眼,接著摇摇头。 对著姬紓笑道:“大长公主,我平日里就知道读书写字,门都很少出。” “那日若不是出门给母亲买药,都不会遇见公主您,岂会见过南阳县主?” 姬紓笑笑:“县主你也听到了,梓健並不识得你。他名为吴梓健,是本宫瞧上的人。” “打算叫他做本宫的第二任駙马,只是准备过些日子,再与陛下稟报。今日带出来,也是为了混个脸熟,叫眾人都认一认!” 姬紓早年为了帮先帝肃清逆党,嫁给了第一任駙马,里应外合之下,为先帝剷除了心腹大患,但她的駙马也因为谋逆而被满门抄斩。 她实则也爱上过自己的駙马,可最后还是选了家国大义,她当年的行为,世人一直对她有褒有贬。 但她是大齐的功臣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后头她一个人过了这些年,先帝在时便一直想再给她指一门婚事,只是当时她因为亡夫伤怀,没这个心思。 容枝枝听到这里,心绪微动,吴梓健?难道当真是自己认错人了?这男子名字不一样,而且他方才那意思,是在京城还有母亲。 对方到底是大长公主的未婚夫,没確认之前,她也不便打草惊蛇。 於是笑道:“物有相似,人有相同,想来只是个误会罢了。说来,倒是要恭喜大长公主,觅得良缘!” 姬紓好不容易有了再嫁的想法,想来对这个駙马也是十分重视,如此,容枝枝便更要谨慎。 姬紓頷首笑了笑,也没多在意此事,她纵然將自己的男人看得很严,但是她这把年纪了。 还没有愚蠢到会认为,容枝枝会放著沈砚书这样的未婚夫不要,惦记吴梓健。 便摆摆手道:“快坐吧!惜月想与你交个朋友,本宫想著你们年纪相差不大,或许聊得来。” “本宫又是她的外姑祖母,便也倚老卖老,托大一回,叫你过来一趟,但愿没有惹你不快才是!” 姬紓与林惜月的外祖父,是亲兄妹,是以林家对她开了口,她就帮了这个忙,毕竟也不过是个小事罢了。 容枝枝客气地道:“大长公主言重了,您叫我前来,实则也是抬举。” 她只是有些不明白,这林惜月无缘无故的,为何要与自己“交朋友”,还不惜抬出姬紓逼著自己过来。 姬紓倒是想得很简单,在她看来,容枝枝未来是要做首辅夫人的,便也只以为林家是为此,想与对方结交罢了。 毕竟她这样身份尊贵的女子,是断然不会想到,以林惜月的出身,竟然还想过要做妾,惦记一个已经有了婚约的男人的。 眼下见容枝枝这么说,她语气也和善几分:“县主日后无事,可以到本宫的府上多走动!” 姬紓如今虽也不必依附谁,可与相府和太傅府交好,总是没坏处的。 容枝枝笑道:“一定。” 她还愁到时候若是想接近那个叫梓健的人,探查对方的身份,会找不到机会,现在姬紓这样说,倒是给了自己契机。 世上真的有这么巧,长得如此相似的两个人吗?容枝枝不太相信! 这会儿,客人们也陆陆续续地进来。 不少贵女们来到之后,看向容枝枝的眼神,都带著一点羡慕与嫉妒,相爷那样的高岭之,从前没人能折下,倒也就罢了。 可忽然落到了一个人手中,自是会叫人心里觉得不平衡,想著凭什么她可以,而我不可以? 对上如此形形色色的眼神,容枝枝心里其实早有准备,常言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沈砚书就是那块“璧”,她手握至宝,自然多的是人覬覦,这些人未必是因为喜欢沈砚书这个人,也或许只是喜欢首辅夫人这个身份。 毕竟有几个人不想做人上人,又有几个人不想当“第一夫人”呢? 是以她也没有將部分人的敌意,当作多大一回事,只端起了茶杯品茗,怡然自处,只是心里依旧因为那名吴梓健而惊涛骇浪。 容枝枝对外的淡然模样,看得姬紓很是满意。 便对林惜月道:“难怪你要与南阳县主做朋友了,县主稳重內敛,不似你一般毛燥,你確实当好好与她相交,多学得几分才是。” 她瞧得出来场上不少人对容枝枝的嫉妒,可容枝枝面对这些恶意,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一个二十岁的小姑娘能做到如此,是不易的。 林惜月今日本是想將容枝枝狠狠压下去的,却没想到自己这还没开始呢,姑祖母就先拆自己的台,捧起容枝枝来了! 第288章 你的才华,根本比不过魏姑娘 她心里也不禁恼恨,若不是外祖父去世得早,她哪里需要这个姑祖母帮忙叫容枝枝来,平白叫自己被下了面子! 她隱忍著不满,摇著姬紓的胳膊,撒娇道:“姑祖母,惜月还小嘛,皮一些不也是该然?” 姬紓笑笑,看她一眼:“也不小了,该议婚了吧?户部尚书的嫡次子顾淮,本宫看就很是不错,与你很是相配!” “你若是不反对,姑祖母倒是很乐意为你牵线。” 顾淮的亲妹妹顾浅浅,很快就要做皇后了,做未来皇后的二嫂,实则是一桩极好的婚事,姬紓也是真心为林惜月好。 林惜月听完脸色便是一僵,谁想嫁给其他男人了?她只想嫁给相爷一人! 可这话怎么能说? 她便是故作羞涩地一跺脚:“姑祖母,您说什么呢!我还不想出嫁,想多陪我母亲几年呢!” 姬紓笑了笑,揶揄道:“你想陪你母亲,你母亲还不一定要你陪呢。朝阳啊,可不能叫这丫头太任性,仔细留著留著,就留成老姑娘了!” 朝阳郡主林夫人笑笑:“姑母您能为这丫头的事情这样上心,倒也是我们惜月的福气。” “不过这丫头素来有想法得很,又极有孝心,便还是叫她先陪一陪我吧!” 姬紓见她们母女都不应,也觉得没多大意思,被驳了面子,脸上的笑也淡了下来:“本宫也就是说笑罢了!” “若当真是想说媒,也当私下与你们说才是,哪里会在这里提?” 林惜月娇嗔道:“姑母就知道拿月儿打趣!” 只是这会儿,姬紓和容枝枝的心里,都有了同一个疑惑: 顾淮是京城排得上號的才子,是真正的青年才俊,人品出眾,容貌也是不俗,將来还是国舅爷。 林惜月连顾淮都瞧不上,她到底想嫁给谁? 正是纳闷之间。 又有些受邀的公子们结伴而来,走在最前头的,倒还是容枝枝的熟人:“呦呵,县主,您也正好在啊!” 白祁:“……” 公子,您能更虚偽一点吗?您不就是因为打听到了,南阳县主会来参与诗会,才忍著自己浑身的伤,硬是拉著小的翻墙跑来的吗? 想想回去之后,大抵又要跟公子一起挨打,白祁甚至想给自己赎身,离开元帅府。 容枝枝客气的笑笑:“好巧!” 林夫人愣了一下:“王小公子来了?你母亲没到?” 这样的诗会,王家人其实是很少参加的,王擎不在京城,王夫人疏懒,不爱出门交际,而王瑾睿不学无术,寻常也不会前来。 但林夫人还是为了表示礼貌,送了请柬,毕竟王家身份不凡,王夫人丹阳郡主也是自己的堂妹。 王瑾睿道:“母亲忙,便让我一个人来了!怎么?姨母难不成是不欢迎我?” 林夫人笑笑:“怎么会?小子言重了,快请坐!” 倒也不是不欢迎,只是忽然多了个惯於插科打諢的傢伙,难免叫人担心一会儿出了什么变数罢了。 王瑾睿:“这里的人小爷都不熟。” “不过日前,小爷在县主门口,与容釗那个老不休,发生了点衝突,算也与县主有了两分交情。” “既然如此,小爷就坐在县主旁边吧!” 因著大齐的诗会,年轻人男女並不分席面,且每两个桌位之间,都有一个摆茶的高案几,是以熟识的男女挨著坐,倒也没人多说什么。 只是容枝枝的两边,都已经有人坐著了。 他过来盯著坐在容枝枝左侧的一个姑娘,眼神直勾勾地瞧了好一会儿,那姑娘麵皮一抽,起身换了个座位。 她就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男人,一点君子风度都没有,用眼神逼著自己一个姑娘家给他让位置,呸! 只是王瑾睿这一出,就叫与他在路上相遇,一起过来凑热闹的张家和李家的两个紈絝看不懂了。 不是…… 这小子说啥来著?与在场其他人都不熟,只与南阳县主熟?所以他们这两个与他穿同一条裤子长大的人算什么? 算他们友情错付吗? 被两个好兄弟的眼神直勾勾地瞧著,王瑾睿衝著他们使眼色,暗示他俩別多话,赶紧找个地方坐下。 那二人:“……” 罢罢罢!等诗会结束了,再问这小子在打什么哑谜。 容枝枝看了他们几个一眼,她其实也觉得王瑾睿的举动有点儿怪。 但她也並未多想什么,只以为这位王家小公子,是从自己身上嗅到什么热闹的气息了,想看戏。 见著人都到得差不多了。 林惜月也终於开了口:“今日举办诗会,实则是因为我近日里,认识了一个十分有才华的姑娘,想將她介绍给诸位认识一番。” 她的话说完,一名白衣女子,便施施然走了出来。 容貌出眾,瞧著还是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叫不少人的心里顿生了好奇与好感。 那女子一礼道:“小女子姓魏,见过诸位贵人!” 姬紓的眼神看过去,好奇地道:“惜月这丫头眼高於顶,竟这样推崇你,不如你即兴作诗或作词一首,叫本宫品鑑一番?” 那魏姑娘一脸自信地道:“谨遵大长公主之命!” 接著,她嗓音清朗地道:“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淒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鬢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1 她作完之后,整个场中安静下来,眾人的眼底都是惊嘆与欣赏,便是容枝枝都有些意外。 那女子也十分自信,在场不可能有人比得过她! 姬紓听完之后,更是眼一热,半晌说不出话来,显然是想起了自己的亡夫。 就在这会儿。 林惜月看向容枝枝,挑眉道:“南阳县主,都说你是京城第一才女,既是如此,想来你作出一首诗超过魏姑娘,当是手到擒来吧!” 那姑娘也是对著容枝枝一礼,捧杀道:“小女子自然是比不过县主的,若是县主不嫌弃,不如也请作一首,好叫小女子顶礼膜拜!” 到这会儿,容枝枝算是看明白林家人想做什么了。 林惜月的眼神里头,有了几分快意:“县主怎么不说话,该不会见著了真正的才女,自惭形秽了?” “可是自觉你这个第一才女,不过是虚有其名?实则你的才华,也不过尔尔,根本比不过魏姑娘?” 第289章 她没想一起丟人啊 这便是母亲给自己准备的计划。 首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將容枝枝第一才女的名声剥离,叫眾人知晓,她並没有世人先前以为的那样好,那样出眾! 若不是林惜月这几日背诗,总是磕磕跘跘,担心自己在关键的时候紧张了忘词,她才不会让这姓魏的来出风头,到时候第一才女就是自己了! 想到这里,她眼底还闪过一丝不甘。 她们二人这般咄咄逼人,在场的人哪里还会看不明白,这分明就是林家准备的一场针对容枝枝的鸿门宴? 其他嫉妒容枝枝的女子,也是没忍住跟著道:“怎么可能呢,县主一定是在酝酿更好的辞赋了!” “我也是这般想呢,若是县主连这从前名不见经传的魏姑娘都比不过,那所谓的京城第一才女,岂不是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是啊,县主,您可是莫要叫我们久等了,还是您反应没有魏姑娘快,需要一些时间思考?若是如此,那我们也是等得的。” “对对对,常言道,好饭不怕晚!县主定是不会叫我们失望。” 她们碍於容枝枝的身份,不敢明著讥讽什么,便只是个个出言阴阳她。 但凡读了几年书的人,谁能不知道,魏姑娘这首诗,註定是要流传千古的? 莫说是容枝枝了,纵古观今,能有这等造诣的诗句,都是数得出来的。 容枝枝哪有那么容易比得过? 沉默了许久的容枝枝,终於开了口:“不知魏姑娘,叫什么名字,师承何人?” 她这般一问,明显瞧见那名魏姑娘的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但很快又镇定下来:“启稟县主,小女子名为魏舒。” “只是因为名讳与大长公主同音,怕衝撞了大长公主,林姑娘介绍小女的时候,便没有说出全名。” “至於师承,小女子实则是无师自通。” “自己小时候爱看书,便喜欢隨便作一些诗词,难登大雅之堂,还请县主勿要见笑。” 姬紓道:“不过是名字同音罢了,本宫还觉得十分有缘,你不必担心!” 姬紓到这会儿,也算是看出来,自己一开始是被自己这个侄孙女骗了,惜月並不是真心想与容枝枝交什么朋友。 她內心本是有些窝火的,自己这活像是被她们母女当枪使了。 只是这魏舒作的诗词,实在是作到她的心坎里头了,她与第一任駙马,是有过不少好时光的,如今纵然是瞧上了吴梓健,但那份情依旧未曾放下。 魏舒一礼道:“多谢大长公主宽宥!” 接著便看了一眼林惜月,两个人对视,林惜月的脸上都是得意,她还不了解自己的姑祖母吗? 她就是故意叫魏舒作一首这样的词,来博得姑祖母的好感。 林惜月:“县主,您觉不觉得,魏姑娘实在是有些过分谦虚了?若是她今日的这首词,都叫难登大雅之堂。” “那县主您从前做的诗词,又算什么?难道算笑话吗?” 容枝枝听到这儿,总算是瞧了她一眼:“林十一娘实则也是太师的嫡女,不知你又是否有作过什么不算笑话的好诗?” “今日这诗会,实则也是你举办的,想来你应当也不吝於作诗一首,叫眾人敬仰一番才是。” 林惜月面皮一抽,她若是有这个本事,她还找魏舒做什么? 见她不出声,王瑾睿道:“哟?该不会是自己作不出来,还要讥讽別人吧?” 林惜月恼火地一跺脚:“表兄,你怎么还开起我的玩笑来了?” 他们两家都是皇亲国戚,双方的母亲是堂姐妹,按理说王瑾睿不该站在自己这边? 王瑾睿喝了一口茶,一脸吊儿郎当的样子:“就是看你奚落县主,奚落得十分起劲,表兄觉得你也有好诗好词,不好意思作,所以表兄好心帮帮你!” “诸位,还是別著急叫县主作了,不如还是先叫我这表妹作诗一首,叫我们见识一番。” “想来表妹与魏姑娘交好,那一定是伯牙子期,二人不相上下,难分伯仲!” 林惜月的脸色全青了,她的母亲朝阳郡主的脸色,也极是难看,她就知道自己这个惯於插科打諢的侄儿过来,一准是没什么好事! 她给女儿圆场道:“瑾睿,你也不是不知道,你表妹从小就不喜欢辞赋……” 王瑾睿扬眉:“哟?不喜欢?既然不喜欢,怎么还要办诗会?表妹啊表妹,你这样强行附庸风雅,也是会招人耻笑的!” 林惜月拳头都紧了,只恨自己的堂姨母丹阳郡主,为何没把这人打死! 她今日的目的,只是为了让容枝枝一个丟人而已,根本没打算自己一起丟人啊! 朝阳郡主沉著脸道:“惜月只是因著觉得魏姑娘这样的才女,或许南阳县主会想认识一番,这才办了这样一个诗会,为她们引荐一番罢了!” 王瑾睿一脸敷衍:“好好好,我信了,我信了!我相信表妹你不是自己没才华,还好意思讽刺他人的人了。” “我也相信表妹你不是故意找来这个魏姑娘,假惺惺地说是为了让她和县主认识,实则就是为了针对县主,奚落县主了。” “你和姨母说的这些,小爷都相信!相信在场的诸位,也都是信了的!” 朝阳郡主母女:“……” 她们的呼吸都已经开始剧烈的起伏,有的时候,想杀一个人的心思,她们甚至都不想隱藏! 眼看不少没出声的公子和姑娘,讥讽的眼神,都落到了林惜月的身上,林惜月简直想发疯。 她决定乾脆不与自己这个亲疏不分,脑子显然有毛病的表兄纠缠。 便索性当他的话自己都没听到,只瞧著容枝枝道:“县主,你方才还问过魏姑娘的师承了。” “想来你也想不到,世上竟然有她这样的天才,便是没有师承,也能有如此文采吧?” “照我说,你倒是不如直接將自己第一才女的名头让给她,还是莫要继续占著不属於你自己的东西,徒然惹人笑柄!” 第290章 本相就没瞧见过你 说实话,容枝枝自觉单单从方才那首诗看来,自己恐怕是真的比不过这位魏姑娘。 若的確是不及,將第一才女的位置让给她,在容枝枝看来倒也是应当的。 只是她心中实在是疑惑,这魏舒瞧著不过才十七八岁的年纪,如何能作出这样的东西来? 词句中,作词者对於亡故的另一半的真情流露,不该是魏舒这般小姑娘能体会,且能可表达出来的。 心中既然存疑,便是叫人奚落,容枝枝也不会急著认输。 便淡声道:“既然魏姑娘,如此轻易便能作出这样的诗词,想来的確是內有乾坤,学富五车了。” 魏舒一礼道:“县主实在是谬讚了,魏舒愧不敢当。” 只是嘴上说著谦虚的话,眼底却儘是得意,只因她看得出来,在自己作诗之后,许多世家公子看自己的眼神,都充满了欣赏。 这份虚荣,叫她內心极是满足。 容枝枝轻声道:“不如魏姑娘再作几首,叫眾人一併听一听如何?” 她这话一出,一道清冷的声,也传了过来:“正好叫本相也听一听。” 此言一出,眾人的眸光都看过去。 竟是见著沈砚书大步进来,俊美的面容,还有身为上位者的气势,叫人心生嚮往,却又不敢冒犯。 眾人立刻起身,纷纷见礼:“见过相爷。” 沈砚书语气淡淡:“免礼。” 姬紓见著沈砚书之后,顷刻之间清醒了过来,便也是开始有些后悔,自己不该为了一首诗词,便当真站在魏舒那边了。 为了一首词,去得罪沈砚书,她当真是有些老糊涂了! 便是立刻笑道:“相爷今日怎么有空前来?” 沈砚书回了姬紓的话:“刚忙完政务。” 姬紓听著他不甚热络的语气,在心中嘆了一口气,看来自己今日叫容枝枝过来赴会,怕是真的得罪他了。 回头沈砚书打听一二,也会知道自己方才也没维护容枝枝。 林惜月在沈砚书出现后,脸上都是娇羞,眼巴巴地往沈砚书的身上看,只是冷不防地想起来,父亲说自己为妾,沈砚书都不答应。 那一份娇羞又僵在她脸上,只余下对容枝枝的嫉恨,还有对面前这个男人的怨懟! 思绪到此,便瞧著沈砚书开口道:“相爷来得正好,这位魏姑娘,便说是天纵奇才,也是不为过的。” “我们正是在想,南阳县主是不是能更胜一筹呢!” “不过县主到眼下,还未能做出什么碾压魏姑娘的诗,倒是还虚心地请魏姑娘再作一首。” “倒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向魏姑娘偷师一二!” 她这话里话外的,便是想告诉沈砚书,容枝枝的文采,远远不如魏舒,希望沈砚书能够看清楚,他选中的女人,也不过如此。 却不想,她话音刚落。 沈砚书冰冷的眼神,便落到了她脸上:“偷师?本相的未婚妻在想什么,本相都不清楚,你为何如此明白?” 林惜月一噎。 沈砚书又道:“若县主这般琴棋书画,无一不精的女子都要偷师,林姑娘你是不是该从三字经学起?” 这下,林惜月的脸色,已然是青白交加,內心也是难受至极。 就连眼眶都已经热了:“相爷,您便这般看不起我吗?在您眼里,我便如此不学无术?” 什么叫从三字经学习?那是三五岁的孩童读的东西。 林惜月便是没什么才华可言,但也不至於废物到三字经都要重新学啊。 沈砚书对上她热泪盈眶的眸子。 面无表情地道:“林姑娘误会了,本相併非看不起你。” 林惜月刚觉得心里安慰几分。 没想到沈砚书接著道:“本相就没瞧见过你,你是否不学无术,本相实则一无所知。” “只是见你眼下言谈,实在不像有內涵的世家贵女。” 林惜月气得差点尖叫起来! 没將自己看在眼里过,这还不如瞧不起自己呢!自己眼下的言谈怎么了?怎么了?! 朝阳郡主见著女儿被这样奚落,面子十分掛不住。 便蹙眉道:“惜月年纪小,便是说错了什么,相爷也该包容几分才对。且她麵皮薄,相爷您说话,何须如此不留情面?” 沈砚书再是如何厉害,可惜月到底是自己的女儿,是皇亲国戚,更是太师嫡女,人活在世上,总归也是要爭一口气的。 是以她便是得罪不起沈砚书,也不能叫自家女儿,被对方如此轻贱。 沈砚书看她一眼,语气清冷:“郡主,是林姑娘主动与本相说话,本相不过是回她两句罢了。” “若非她过於主动,本相都不会理她。” “是以郡主说林姑娘脸皮薄,本相是半分没瞧出来。” “至於包容,本相与她非亲非故,更不是林家长辈,本相为何要包容她?” 沈砚书极少这般奚落姑娘家,可林惜月摆明了要与枝枝作对,那他自然也不会留情。 这下,几名不怕得罪林家的贵女,忍不住笑了出来。 朝阳郡主听得眼都沉了,母女二人脸上都觉得火辣辣的烧,她倒也是瞧出来了,沈相对自己的女儿,当真是半分心思也无。 其实容枝枝这会儿,也是颇有些意外的。 先前倒是真不知晓,在自己跟前总是找个聊天话题都十分费劲的沈砚书,在他人跟前,竟是如此毒舌。 接著,沈砚书的眼神扫向魏舒:“这位想必就是林姑娘口中的魏姑娘了?” 魏舒见著这般大人物主动问自己,脸上都是藏不住的笑意。 一脸喜悦地道:“回相爷的话,正是小女子!” 姬紓也笑著开口道:“这个魏姑娘,的確是十分有才华,想来便是相爷你听了她作的词,也会万分惊嘆。” 说著,她便叫魏舒將那首词,也念给了沈砚书听。 姬紓此举,其实也就是为了侧面对沈砚书解释,自己为何会被魏舒打动,而並非是有意要与相府为敌。 魏舒念完了之后,扬起笑脸,一副等著讚扬的模样。 看得林惜月忍不住攥紧了手帕,她开始有些难受了,只怪自己记性不好,那些诗词死活记不住。 加上她没想到相爷今日会来,才给了魏舒在相爷跟前露脸的机会。 眼下想来,这魏舒有如此容貌和才华…… 若是相爷不喜欢容枝枝了,转而喜欢魏舒,自己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沈砚书听完词作后,问了魏舒一句:“魏姑娘似乎心情愉悦?” 魏舒討好地道:“民女能够借著自己浅薄的才华,见著这样多的贵人们,还得了相爷您亲自垂询,怎能不高兴?” 却不知。 沈砚书下一句话,就叫魏舒白了脸! 第291章 根本不像是同一个人作的诗 “据本相所知,魏姑娘乃是琥城灭门惨案唯一的倖存者。你家中不日之前,死了几百口人。” “你对本相派去查案的秦大人自诉,你母亲为了保护你,让你出逃,被乱刀砍死。” “而杀死你祖父母、亲生父母、兄弟姐妹的凶手,至今还没有落网。” “此刻秦大人还在琥城找线索,而魏姑娘你便已经有了心情,离开案发地点,特意来京城显摆自己的才华。” “更是在眾人跟前笑成这般,如此不孝不悌、没心没肺,实在是叫本相惊讶。” 这话与当面骂魏舒是个冷血的畜生,几乎没有任何区別。 容枝枝也骤然想起来,容怡被当作奸细抓走的那日,申鹤与自己说过琥城灭门惨案的事,说是牵涉江湖仇杀。 难怪她方才听说魏舒的名字,觉得有些耳熟。 眾人这会儿也开始议论起来: “什么?家里的人都死光了?只剩下她一个?” “她居然没在老家配合秦大人办案,跑来京城参加诗会了?” “看她方才笑嘻嘻的,这种事儿都不难过,太嚇人了!” “她母亲还是为了她死的,可见她內心如何薄凉……” 这下他们倒也意识到,同样在孝期的容枝枝,这段时日脸上少有笑容,便是客气地笑笑,身上也总是带著难以忽视的愁绪和淡淡的哀伤。 谁也不会觉得,她那是真的高兴展顏。 还有人听说,这一场诗会,容枝枝本来是不愿意来的,是大长公主的意思,才不得不来。 如此比较一下,高下立判。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魏舒这等人品,便当真是有惊天的才华,也是叫人景仰不起来了。 魏舒忙是白著脸解释道:“启稟相爷,小女子是……是因为想著,家人既然已经不在了,自己便当带著他们对小女子的寄望好好活下去。” “家里的案子,所有的线索,能与秦大人说的,小女子都已经说明白了,实在是没有更多了。” “且一直留在老家,总是伤心,更是难捱,小女子便想出来走走,实则也是为了逃避现实。” “小女子只是觉得,若是自己能够过得开心一些,快乐一些,想来家人也会欣慰,对小女子更加放心,这才一直强顏欢笑呢。” 乘风没忍住道:“你管你那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諂媚討好、兴高采烈的模样,叫强顏欢笑?” “大抵是我没读几天书,所以不识得强顏欢笑这个词的意思。” 大部分人本来就不傻,没那么好糊弄。 还被乘风这么一拆台,魏舒的狡辩,更显得半分说服力也没有。 林惜月倒是挺高兴,她的目的本来也只是叫容枝枝没脸,失去第一才女的名头罢了,她又不想把魏舒举托得多高。 便是开口道:“虽然魏姑娘人品不佳,但才华是有目共睹的!” 魏舒听完拳头都紧了,若不是自己的性命在林惜月的手中,她都想与林惜月拼了! 旁人说自己人品不好,自己还能辩驳两句,可对方一个把自己介绍给眾人的人,也说自己人品差,自己还如何辩? 沈砚书淡声道:“既是有才华,那便如县主所言,再作诗几首,叫眾人一併品鑑吧。” “只是品性低劣之人,终究难登大雅之堂。” “便是有什么好的诗词,出自於她,倒也不必四处传唱了,这等人不配扬名。” 这句话下来,便是摆明了,就算魏舒的才华,当真在容枝枝之上,眾人也不得到处说。 因为他们大齐,並不需要一个人品不好的第一才女。 眾人立刻应下:“谨遵相爷之命。” 大齐作为礼仪之邦,一直將人品放在才华与能力之前,数百年来,人品不佳空有才华的人,在大齐都难以出头,这一点自然是不会因为区区一个魏舒改变。 纵然他们这些人的人品,也不见得就好到哪里去了,可只好藏好了自己的恶,那就是不存在。 魏舒自己藏不住,怪谁? 魏舒听完,已是跪都跪不稳了,被人羞辱批判至此,她还得忍著难受,继续作诗,这种煎熬叫她心如火焚。 乘风催促道:“怎么?相爷叫你作诗,你没听到?是想违抗命令吗?还是说,你也就只会那一首词,不会別的了?” 林惜月听到这里,连忙道:“怎么可能呢!魏姑娘厉害得很,魏姑娘你快作!” “本姑娘就是知晓你才华好,才带你来的,你可是莫要叫本姑娘跟你一起成为笑柄!” 就算魏舒的诗句不能被传出去,可是来过这场诗会的人,也都会知道对方的才华远远胜过容枝枝了,林惜月觉得,这样还更好了。 魏舒哪里会听不出来,林惜月话中的威胁? 她如今一介孤女,哪里斗得过太师之女?更是不敢公然违抗沈砚书的意思。 便只好忍著自己的尷尬与难堪,开口道:“这几百年来,天下纷乱,我大齐也常有征战。” “既如此,小女子便作诗一首,讚颂我大齐的將士们吧。” 自己选这种题材,说不定还能鼓吹自己实则是爱国的,有著爱国的情怀,或许便会弱化眾人眼里,自己的不孝不悌。 这般才有让相爷重新评判自己,给自己找回名誉的机会。 沈砚书端起茶杯忙,不咸不淡:“作吧。” 魏舒:“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髮生!”1 这一首诗出来,眾人的眼底又是惊嘆。 可沈砚书蹙眉,看了容枝枝一眼,在对方的眼底,看见了同样的意思!魏舒方才那一首和眼下这一首…… 风格堪称是天壤之別,根本就不像是同一个人作的! 首辅大人这才算是明白了,为何自己来的时候,便听见枝枝说,叫魏舒再多作几首,想来枝枝也是有疑心! 林惜月却还为魏舒的才华得意著,忙是道:“相爷您听,这也算得是一首绝世好诗吧?想来县主都快羞愧死了!” 第292章 罪名从剽窃变成通敌叛国 沈砚书倒是偏头,问了林惜月一句:“林姑娘你都不羞愧,县主羞愧什么?” 林惜月哽住! 默了好半晌,才终於强笑道:“相爷,小女子不羞愧,那是因为吟诗作赋,本就不是我的专长。” 沈砚书淡声道:“那你的专长是什么?琴棋书画?不知你哪一项专精?既是诗会,不如你展示一番,也好叫眾人开眼。” 林惜月作为父亲的老来女,从小就被宠得无法无天,不愿意学的东西,家里从来都不会勉强,但世家贵女需要懂的,也必须懂一些。 这就令她什么都学了一点,也都是勉强应付眾人足够,要说专精便真是算不上,展示出来,也不会有什么出彩的。 最后是朝阳郡主解围:“相爷,小女想说的,约莫是她觉得,县主並无足够的才华,却得了第一才女的名声,该当羞愧罢了。” 这会儿是王瑾睿忍不住了:“姨母,你们这话是真有些离谱。” “第一才女的名声,从来不是县主自己封的。” “这位你们眼里更有才华的魏姑娘,从前自己没出来吟诗作赋,那能怪人家之前没把第一才女的位置给她吗?” “你们就是想找县主的茬儿,也不能如此不讲理吧?” 別说他是不是对容枝枝有好感了,那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啊! 若是说从前诗会上,魏舒也来了,大家明明觉得她更有才华,可偏偏容枝枝恬不知耻,非说自己是第一才女。 那她们说容枝枝应当羞愧,好似也没什么毛病。 那魏舒自己躲在家里內秀,那能怪容枝枝去当这个第一吗? 眾人一贯是觉得,王瑾睿这个人很不著调的,可这会儿听了他的话,竟也觉得十分有道理。 朝阳郡主黑著脸道:“侄儿,姨母府上的糕点,味道十分不错,你小时候便爱吃,不如多吃几块。” 这是委婉地叫他闭嘴。 王瑾睿紈絝多年,哪里受得了別人叫自己闭嘴的委屈? 当即便道:“小时候爱吃的东西,现在还能算数吗?小时候我还觉得姨母通情达理,可长大了,您还不是成了我无法理解的样子?” “小时候我觉得惜月表妹玉雪可爱,长大了瞧著……唉,不提也罢,不提也罢,算了,你们继续说!” “噗……”又有公子和贵女,忍不住笑了。 容枝枝也是觉得,这王瑾睿是有几分本事的,对方这样插科打諢地闹一闹,恐怕就是那魏舒的才华真的在自己之上…… 有王瑾睿这搅和的本事,眾人也慢慢忘记林家母女想叫自己名声扫地的主要目的了。 林惜月气坏了:“王家表兄,你不如把话说清楚!我是如何不提也罢了?” 王瑾睿眨眨眼:“表妹,算了吧,这么多人呢。” 林惜月还要发作,被朝阳郡主拉住了,惜月是真的蠢笨,继续逼著王瑾睿说些不好听的话,传出去了,也无非是让惜月自己的名声变差罢了。 朝阳郡主沉著脸瞧著王瑾睿:“一会儿这些事,我会遣人去与你母亲好好说一说。” 王瑾睿不在意地摆摆手:“无妨,我皮厚,挨打习惯了。” 林家母女:“……” 遇见这种无赖,当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倒是沈砚书的眼神,往王瑾睿的身上落了落,对方这般积极地帮枝枝出头,是什么意图? 首辅大人心中警铃大作,瞧著王瑾睿的眼神,警惕不少。 魏舒作了一首好诗之后,半晌没有人夸讚自己,更没及时得到相爷的正面评价,倒是听他们东拉西扯,说起別的事去了。 她心里说不出的失落和难受,一时间没忍住,便开口將话题转回来。 一脸期待地道:“不知相爷觉得,小女子的诗如何?” “想来相爷您是听得出来,小女子心怀家国,先前您觉得小女子不孝不悌,实在是误会魏舒了。” 说著,还是一副泫然欲泣,受了委屈,想哭又不敢哭的模样。 倒是我见犹怜。 沈砚书语气清冷,凤眸盯著对方的脸:“诗的確是极好,只是……当真是魏姑娘你作的吗?” 魏舒听完,脸色一白,面上都是慌乱。 如此神情,沈砚书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想来自己是说中了。 魏舒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颤声道:“不知相爷何出此言?这诗自然都是小女子作的。” “小女子虽然不是什么名门贵女,也可是知道羞耻的,怎么会將他人的作品剽窃而来呢?” “还是说,相爷您从前在其他地方,听闻过这些诗词?” 姬紓这会儿,也看向沈砚书:“相爷,本宫也知晓,你瞧不上这魏姑娘的品性,可剽窃到底是极其严重的指控。” “您忽然这样问,莫非是有什么证据?” 沈砚书:“切实的证据么,本相没有。只是魏姑娘作的两首诗,但凡会吟诗作赋的,都会知晓,二者的风格天差地別。” “诚然,会有一些文豪,十年二十年之后,人生有了不同的境遇,风格大变。” “然而本相却並不知道,魏姑娘一个江湖女子,年纪轻轻,是何时能够理解战场的豪迈不说,还能同时理解人失去爱侣的悲伤。” 沈砚书这样一说,倒是点醒了不少人。 是啊,若是这魏舒是將门虎女,那也就罢了,作出相关的诗词,都並不奇怪,可是对方都没去过战场呢! 那些东西,都凭空想像不成? 姬紓盯著魏舒道:“魏姑娘,不如你自己说说,那个什么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这些你是如何想出来的?” 魏舒正是紧张的当口。 王瑾睿还神来之笔地问了一句:“你该不会是偷偷溜到军营,刺探过军情吧?说!你是谁派来的?是旻国人还是哪国的余孽收买了你?” 他一句话下来,魏舒的罪名,从剽窃甚至变成了通敌叛国! 她忙是摆手,慌乱地道:“没有!我没有去军营刺探过军情,我也没有与他国的人有任何来往,王公子你当真是误会我了……” “我能作出这样的诗词,都是靠读书和做梦!对,正是如此。我博览群书,且从小就开始做一些怪力乱神的梦,常常在梦中得到灵感!” 第293章 將帝王带入了九个大坑 眾人总不能打开自己的脑子,看看自己看过什么书,又做过什么梦。 作为今日话题主角之一的容枝枝,这会儿终於是开了口:“实则本县主一直有一件事不明。” 见著容枝枝终於加入了话题,林家的母女都看向她。 相爷来了之后,容枝枝就跟局外人一样,叫她们都开始觉得,是不是对方不用开口,这事儿就被相爷解围了。 这会儿她终於入局,倒至少是令她们母女觉得,今日种种都没有白安排。 魏舒忙是问道:“县主您有什么疑问?” 她哪怕是被容枝枝拉过去,重新怀疑自己是不是剽窃,她也不想继续听王瑾睿怀疑她是不是通敌叛国了。 容枝枝淡声道:“我想问你,的卢是什么意思?” 她这个问题一出,便对上了沈砚书带著笑意的眸光,显然他也是瞧出来了。 魏舒还愣了一下:“什么的卢?” 一名公子没忍住提醒道:“魏姑娘,不是你方才作诗,说马作的卢飞快吗?” “你自己作的诗,你自己就忘了?” 问完之后,那些个公子姑娘们,心里也开始纳闷了,他们方才的確没太注意这个小细节,因为其他句子都令人十分惊艷。 便只当魏舒说什么“的卢”,只是为了押韵罢了。 可隨便找来一个词押韵,是不是也很奇怪? 魏舒这才回过神:“啊?这,哦,是的,是的!小女子只是方才听那位公子误会我刺探军情,心中一时间紧张了,才没反应过来!” 容枝枝淡声道:“既是想起来了,便请魏姑娘为我们解释吧。大齐之前,有史书记载的朝代,约莫一千年,大齐也建国几百年。” “据我所知,这一千几百年来,从未有过將马比作的卢的说法,也並未听说过,有一匹名为的卢的良驹。” 魏舒听到这里,脸色发白,她兀地想起来,自己拿到的这些诗词,据说都是另外一个时空的。 另外一个时空的歷史和文献,与这个时空有重合,但並不完全一样。 那的卢马,怕不是在其他时空的名驹,可在她们这个时代,是真的没有。 见魏舒不出声。 容枝枝轻嗤道:“魏姑娘,你不是博览群书?或许你看的书,比本县主多。还请魏姑娘你赐教,你是在哪一本书上,瞧见过的卢马?” 魏舒支支吾吾半晌,说不出话来,一时间也后悔自己太大意了。 竟是没有注意到如此细节。 姬紓看她这副模样,脸色也沉了下来:“魏姑娘怎么不出声?难道你果真是剽窃了他人的作品,在本宫和相爷面前,行欺世盗名之事不成?” 若说今日最觉得自己冤的是谁,那自然就是非姬紓莫属了! 她自以为自己是好心让林家和沈家交好,便受了自己素来信任的侄女和侄孙女的忽悠。 接著,又被魏舒的好诗糊弄了,没有第一时间在容枝枝被奚落的时候,出言维护,若说她今日有什么做的不妥的吗? 那必然也是有的!可她觉得更大的原因,是因为这些人將自己当作了冤种! 她是老了,但是还没有老糊涂到由人这样愚弄吧? 魏舒摇摇头:“没……没有,公主您误会了?” 她哪里会听不出来,姬紓语气中的怒意?若是让对方知晓,自己果真是骗了她,自己的下场一定会十分悽惨。 姬紓:“既然你说是本宫误会了,那你便立刻解释!” 魏舒开始胡诌道:“这的卢马,实则並不是什么歷史上有名的名驹,只是从前我魏家马厩的一匹马!” “此马能日行千里,是我父亲生前最爱的一匹良驹,只是那谋害我族人的凶徒,太过丧心病狂,连那匹马也没放过!” 说完之后,她都忍不住在心中讚嘆自己的聪明,竟是能临场应变,想到这样的说词。 眾人对视了几眼,心里多少都觉得,魏舒这个说法,是不是有点儿牵强? 可好似要仔细说有什么问题,倒也说不出来。 沈砚书听到这里,却是开口道:“既然是你父亲生前最喜欢的良驹,想来你魏家的亲友,也是知晓这匹马的。” “本相会修书一封,叫琥城的秦大人,去你魏家友人的家中都问问,是否当真有这样一匹的卢马。” “若是没有,那魏姑娘你剽窃的罪名,便是逃不掉了。” 魏舒:“这……” 先前也没人与她说,沈相是这样较真的一个人啊,特意去查问一匹马,需要多少时间和功夫? 当真是有必要如此吗? 她连忙道:“父亲一直十分低调,不愿意到处吹嘘自己的爱马,所以友人之家,或许也都不清楚。” 这话,便是叫眾人对她的疑心,又多了几分。 容枝枝索性又问了一句:“既如此,那不如魏姑娘解释一番『吾与君兮斋速,导帝之兮九坑。灵衣兮被被,玉佩兮陆离。壹阴兮壹阳,眾莫知兮余所为。折疏麻兮瑶华,將以遗兮离居』1,是为何意?” 魏舒懵了:“什……什么?” 这下,就是王瑾睿都不敢置信,问了一句:“怎么?你听不懂?堂堂才女,这都不懂?” 他这个紈絝子弟,小时候也是被逼著学过呢。 魏舒忙是道:“不不不,我不是不懂,我就是……方才县主说得太快了,我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罢了,可否劳烦县主再说一遍?” 容枝枝果真依言再说了一遍。 接著淡声道:“想来魏姑娘如此才华,不会连这都解释不明白的,此辞赋在我大齐,与四书五经一道,是所有读书人必须要学的。” “若魏姑娘连这个都不懂,我实则是很难相信,你是一个极其有才华的人。” 魏舒的额角开始沁出冷汗来,她明白自己若是不回应,便等於承认自己一直在撒谎! 在所有的人眸光注视下,她艰难地解读道:“这,这意思是:我,我……我与你快速地用斋饭,將帝王带入了九个坑……” 话刚到这里,满场爆出了轰然的笑声! 第294章 还是处死吧 有的人甚至是笑得直不起腰来,这魏舒连这个都不懂,还敢说自己博览群书? 什么才女?这不是笑话是什么? 容枝枝这个问题,实则也就是撞运气问问看罢了,因为她从前读书的时候,实则也觉得有些句子,不大容易理解。 想著魏舒这样的江湖儿女,从小学的更多的,约莫是武功和剑术,而非是琴棋书画,便隨口试探,没想到对方竟是又露馅了。 王瑾睿捂著自己笑疼的肚子,开口道:“小爷若是这样与夫子解释,怕我母亲早就將小爷打死了……” 可別瞧不起他们紈絝子弟,紈絝子弟也是通六艺的,虽然不精,但都懂一些。若完全不懂,那不叫紈絝,叫泼皮无赖。 可现在这魏舒知道的比他还少,却要什么第一才女的名头,这不是平白叫人笑掉大牙? 魏舒见著眾人这样的反应,还有他们落在自己的身上,轻视又嫌恶的眸光,心內渐渐凉了下去。 知晓自己今日怕是完了! 姬紓彻底青了脸:“魏舒,你还有什么话好说?我当你还真的是个才女,才高看你一眼,却不想你竟是如此下作的小人!” 到底是什么才女,会连《大司命》都译不出来? 魏舒:“公主,小女子,小女子……” 她很想说一切只是一个误会,很想说自己虽然不懂容枝枝说的那些,但是自己就是会作诗。 可是再想想,先前说自己作诗有灵感,除了做梦,就是因为博览群书的,也是自己! 现在又说自己根本看不懂书,这不是前后矛盾? 到了这会儿,她算是明白了,难怪容枝枝方才,一直不怎么说话,这个女人就是在等自己自乱阵脚。 等自己说出一些对自己不利,又难以挽回的话,一条一条地抓住自己所有的破绽,再一击杀之! 王瑾睿:“还想狡辩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道理你都不明白吗,魏大才女?你可別是偏要装什么才女,把自己装死了啊!” 他的“魏大才女”四个字,念出来的时候,充满了讥讽的意味,刺得魏舒觉得自己面上都有些痛。 可事已至此,她也明白,自己装不动了,一会儿容枝枝若是再说出什么辞赋要自己解释,自己又解释不出来怎么办? 认命的她,艰难地道:“是小女子的过错,是小女子捡了一本诗集,说有许多诗词,都来自另外一个时空……” “小女子一时糊涂,想著既然这世上,没有其他人知晓那些诗词,那小女子就说是自己的,想来也是无人知晓。” “都怪小女子一时间虚荣,做了错事……” 容枝枝听到这里,淡声问了一句:“诗集?那如此说来的,你先前那两首诗,確实不是同一个人所作了?” 魏舒哭丧著脸,摇了摇头:“不……不是!” 与她一开始的得意自满不同,此刻她的模样,狼狈得如同一只丧家之犬。 容枝枝不紧不慢:“若是与这诗集中的文豪相比,容枝枝的確远远不及。” 她不知道自己二十年之后,有了更多的阅歷,是否能与那些人比肩,可只是眼下,必是比不上的。 沈砚书:“莫说县主不及,普天之下,便是那些大德、大儒中,也没几个人能可比擬。” 眾人点点头,都十分认同,若不是如此,他们一开始听魏舒念出来的时候,便不会那般惊嘆了。 只是沈砚书又沉眸,问了魏舒一句:“你说这些诗词,来自另一个时空?” 作为摄政首辅,他对这种东西的敏锐度自然是更高,不清楚所谓的另外一个时空,是否会对大齐造成威胁。 魏舒点点头:“对,那书上就是那般写的……但並没说那个时空在哪儿,也没说两者之间如何连接。” 眾人实则都觉得,这个说法颇有些离谱,可是想想,那样出眾的诗词,先前也没听说其他人作出来过,魏舒也承认了不是她自己的。 那若不是另外一个时空来的,好似也没有別的解释。 沈砚书问道:“那本诗集在何处?” 魏舒灰头土脸地道:“小女子將之反覆背诵之后,烧掉了。因为担心留下证据,这般小女子出去展示自己的才华,被人拿到此诗集给戳破了。” 她是真的烧掉了。 林惜月听到这里,瞪大眼,看著魏舒道:“所以你的意思,你……你实则没才华?” 魏舒先前刚到林家,在自己面前写下不少诗词,林惜月一个並不精通诗词的人,瞧见了都觉得厉害得很,没想到居然是假的? 朝阳郡主的脸色也不好看。 被派去琥城查案的秦大人的副手,是林大师的门生,她也就是听对方说,此案的受害人魏舒,诗才惊人,这才想利用对方。 她沉著脸道:“你便是这般,愚弄惜月,愚弄本郡主?” 魏舒也不是个傻子,听到了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林家母女,其实就是想牺牲掉自己一个,將此事同她们完全撇清罢了!自己是骗了她们,假装诗都是自己的,可她们二人就无辜吗? 姬紓不快地道:“如此人品低劣之辈,还敢愚弄这许多人,照本宫看,应当乱棍打死才对!” 朝阳郡主忙是求情道:“这……姑母,倒也不必如此吧,照我说,不如打一顿,赶出去就是了!” 她这是担心,当真要处死魏舒,会激得魏舒索性將自己和女儿都供出来! “说来,这魏舒虽然十分可恨,可到底如今家破人亡,全家只剩下她一个,本郡主以为,倒是不妨饶她一命,也算是慈悲。” 她这般一说,姬紓倒也有些犹豫了。 全家都只留下这一个活口,听著也委实是可怜,她偏头看了一眼沈砚书,问道:“相爷的意思呢?” 沈砚书扫了朝阳郡主一眼,对方实则並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 可此刻却给魏舒求情,还能是为了什么?无非就是怕魏舒供出她们罢了。 她们母女设这么大一个局,来为难他的未婚妻,首辅大人自然是不会让她们全身而退! 思此极,他故意道:“魏舒今日之举,分明並非单纯虚荣,而是想坏县主的名声。如此心思歹毒之辈,活著日后也只会继续害人,还是处死吧。” 魏舒听到这里,脸都嚇青了:“不不不,不是,要坏县主名声的不是我!是……” 第295章 供出林家母女 林惜月听她如此说话,脸都嚇白了。 朝阳郡主立刻出言打断:“魏姑娘,你今日的下场,都是因为你自己虚荣心过剩。” “眼下你莫不是为了活命,想攀咬他人不成?” “本郡主是惜月相信你,才將你引为上宾,可你连我们都骗了,眼下你还想说什么瞒天过海的话?” “你还不如早些承认了你自己的恶行,诚心求情,说不定相爷还能网开一面!” 魏舒听完脸一白,朝阳郡主如此先声夺人,那自己接下来岂不是不管说什么,都成了为了活命,攀咬对方了? 倒是容枝枝这会儿瞧了魏舒一眼,温声道:“魏姑娘你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事情到底如何,你言明了,是真是假,眾人自有分辨。” 不少公子和姑娘们,其实还挺想听一听魏舒如何说的。 不管这女子的话是真是假,好歹也是个乐子嘛,茶余饭后聊一聊,多少是个消遣,是以他们一个比一个期待,耳朵也都禁不住纷纷竖了起来。 朝阳郡主看著大家好似手里已经握上的无形的瓜子,打算看热闹的模样,颇为不快! 她沉著脸道:“魏舒这样的人,不孝不悌,虚荣可恶,能说出什么值得信任的话来?” “县主偏要问她,岂不是又给她胡言乱语,糊弄眾人的机会?” 容枝枝笑著看她一眼:“郡主,便是那些罪大恶极的杀人犯,临死之前,也有交代罪行和同谋的机会。” “魏舒的罪过还没他们那么大,你为何不肯让她好好將自己想说的话说完?” “没由得显得您十分心虚一般,不知道的,还以为郡主是有什么把柄,在魏舒手中呢!” 她这般一说,眾人看朝阳郡主的眼神,也更是狐疑了。 从朝阳郡主一开始打断魏舒的话,眾人便觉得她反应有些奇怪,此番被容枝枝这样一说,自也更是怀疑。 朝阳郡主冷笑:“本郡主能有什么把柄在她手里?县主还是莫要说些惹人发笑的话!本郡主只是觉得,没有必要节外生枝罢了。” “好了,不要爭执了!”这会儿是姬紓忍不住了。 她开口道:“南阳县主说的也有道理,魏舒即便再是罪大恶极,也应当有为自己申辩的机会,朝阳你不该阻拦!” 朝阳郡主不敢置信地瞪大眼:“姑母?” 她不相信姑母这样的年纪,会瞧不出来,那魏舒一会儿八成说出的是对自己不利的话。 姬紓看都不看她一眼,只盯著魏舒道:“你说吧,儘管將你方才想说的话都说完便是!” 她何尝不清楚,自己此举会与朝阳生分?可对方今日的种种算计,也並没有將自己当作亲人看待。 既如此,在掺假的亲情和沈相之前,姬紓自然也知道如何选。 大长公主都发了话,朝阳郡主作为晚辈,再是不满,也只能將满心的怨气咽下,眸光恶狠狠地盯著魏舒。 眼底都是警告:“魏姑娘,仔细祸从口出!” 魏舒眼下都已经面对处死的境遇了,哪里还担心朝阳郡主的威胁?能先活著才是最紧要的! 她开口道:“启稟大长公主殿下,一开始朝阳郡主將小女子找到京城来,便是说叫小女子写出几首诗,让林姑娘背下来,好让林姑娘在诗会上出风头,比过了南阳县主!” 林惜月没想到魏舒一点都不害怕母亲的威胁,且第一句话就將自己供出来了! 她生气地道:“你胡说!在诗会上出风头的明明是你!” 魏舒:“那还不是因为林姑娘你果真离谱,十几日的功夫,都背不下几首诗,你们实在是没法子了,才索性叫我来诗会算了!” “噗……”又有人忍不住笑了起来,且这一回,笑的还不止一个。 眾人都是晓得林惜月算不得才女的,可是对方几首诗都背不下来,实在是叫人发笑,这不是小孩子都能做好的事情吗? 看出了眾人对自己的嘲讽和鄙夷。 林惜月气坏了,指著魏舒的鼻子道:“你给我闭嘴!谁准你胡言乱语污衊本姑娘的名声的?你信不信本姑娘打死你!” 魏舒梗著脖子道:“我没有胡言!你的书房还有我给你默的诗呢,眾人若是不相信,可以去她的书房瞧瞧。” “对比一下我与她的笔跡,便能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了!” 林惜月气得跳脚:“你这个贱人……” 朝阳郡主猛地咳嗽了一声,看林惜月的眼神,极其不快,就是再生气,也是不应当在这么多人的面前骂脏话,世家嫡女哪里能是这样的做派? 跟那齐语嫣、容姣姣一般上不得台面,这不是更叫人笑话? 林惜月兀地被提醒,没继续骂下去。 朝阳郡主制止了女儿犯蠢,这才看向魏舒:“便是惜月的书房,当真有你默的诗,又能说明什么?” “说不定你是为了陷害惜月,率先放进去的!便是为了眼下说出此事,好叫你脱身!” 魏舒立刻道:“郡主,可我事先並没料到局面会变成这般,既如此,我怎么可能事先准备什么?” 朝阳郡主:“谁知道是不是因为你心机太过深沉,防患於未然?” 魏舒:“你……” 她觉得百口莫辩,心里是说不出的憋屈! 恼恨的道:“我说不过你!但是公主,相爷,我说的话句句属实!” “林惜月说了,只要我能在诗会上叫南阳县主名声扫地,令世人知道,她根本就配不上第一才女的盛名,她便会帮我在京城安排一桩好亲事。” 姬紓问道:“你的意思是,你受她们的指使,只是为了求一桩好亲事?” 魏舒咬牙:“对!” 这世道,女子能做什么?行走江湖?她武功不济。想为官论道?那是大逆不道。出去做生意,也会因为拋头露面,被人指摘说不检点。 女子最好的出路,便是找一个如意郎君。 她一家全灭,父亲和家族再也不能庇护她了,也无法给她安排亲事,她也不过就是想给自己找一个好前程,叫自己下半生安稳罢了! 想著,她接著道:“我想著她堂堂太师嫡女,林夫人又是郡主,此事想来对她们也是不难。” “所以不管她们是叫我默写诗词,还是叫我来出这个风头,我都听了!” “相爷,坏县主的名誉,当真不是我的本意,我与县主无冤无仇的,先前都没见过,我何必如此?我当真是被人指使的!” 第296章 撞死证明我的清白 朝阳郡主听到这里,忙是道:“你与县主无冤无仇,难道我们家惜月,与县主就有什么怨仇吗?” “她们从前甚至都没如何见过面,我们母女有什么理由,折腾这么大一出,来与县主为敌?” 她自觉夫君与沈相说的事情,是私下说的,断然是不可能闹得天下皆知的。 没有动机,自然没有这样做的理由。 却不想魏舒开口道:“你们以为你们一直不曾告诉我你们这样做的理由,我就当真是半点都不知道吗?” “你女儿在书房里头,藏了许多相爷的画像,虽然她的画技实在是一般,但还是能勉强认出来是谁。” 这话叫王瑾睿没认出,又笑了出来。 魏舒接著道:“我先前也不知道这个男子是什么身份,可今日瞧见了相爷,我才明白过来。” 魏舒如此一说,林家母女的脸色已是开始浮白。 朝阳郡主更是狠狠地瞪了自己的蠢女儿一眼,既然將魏舒这样的外人,带到自己的书房,那为什么不將里头不该被人瞧见的东西,都先收拾出来? 魏舒:“我刚入京城的时候,就听说了相爷和县主的婚事,林家姑娘到底是为了什么,也不必我说得更明白吧?” 眾人忍不住小声议论起来,言谈之间不乏嘲讽和讥笑。 想做这个首辅夫人的,整个京城不知凡几,所谓权力是最好的药,哪怕沈砚书没有如此出眾的气度与外貌,单单对方的身份也会叫贵女们心动。 便是那些想除掉了容枝枝,给自己的女儿铺路的世家,都不是没有。 可是如林家这样,被放在檯面上笑话的,到底还是少数。 姬紓看向朝阳郡主:“朝阳,你们今日摆这一出鸿门宴,果真就是如此目的吗?” 朝阳郡主连忙道:“姑母,旁人不相信我,难道您还不相信我吗?惜月虽然没那么出眾,但从小就十分守规矩。” “她如何可能,做出魏舒说的那些事情?那些所谓的画像,说不定也是……” 魏舒打断道:“你想说,说不定也是我未雨绸繆,事先放在你女儿书房的是吗?” “可惜了,这一回你糊弄不了眾人了,今日之前我根本就不知道相爷生做什么模样。” “我可是没有凭空想像的本事!” 朝阳郡主立刻道:“我也没说就是你!惜月的书房,也並不只是她一个人在用,她还有几个庶姐也会出入其中。” “你们也知道,妾室都是上不得台面的,教出来的女儿能有什么好东西?” “想来就是那些不成器的,做出了这等下作事,连累了惜月罢了!” 容枝枝听到这里,脸色也微微变了,知晓朝阳郡主这是想牺牲几个她原本就很討厌的庶女,好让她女儿脱身。 而人群中,出来参与诗会的几名林家庶女,都白了脸。 纷纷跪下道:“母亲,没有的事,我从来未曾做过如此不知羞耻的事!” “母亲,我也没有!我小娘身子总是不好,我平日里也没出过门,我也不知道相爷长什么样子啊。” “母亲明鑑,十一妹素来不喜欢我,不准我进出她的院子,我怎会去她的书房?” 朝阳郡主黑著脸瞧著她们:“你们都反了天不成?到了这等时候,竟然还敢狡辩!” “莫非以为我这个当家主母,是奈何不得你们了?” 她这样一说,那些庶女们的脸色更白了。 林九娘实在是受不住这般压力,竟是起身道:“母亲,我这就撞死,证明我的清白!” 话说完,她便对著那柱子,狠狠地撞了过去。 所有人都没想到,她会有这样一出,竟是拦阻不及,林九娘磕了一头血,就这样晕死过去。 眾人大惊,不少贵女尖叫出声! 朝阳郡主的脸色也难堪到了极点,不必想她都知道,今日之后,外头都会传她如何刻薄庶女了! 这令她看林九娘的眼神,恶毒极了,恨不能剥了对方的皮! 一条人命就在跟前,容枝枝自然是不能袖手旁观,立刻起身,拿出自己袖中的药粉,给林九娘的额头止血。 接著又连忙施针。 林惜月在边上瞧著,冷嗤道:“县主,你这是做什么?这可是一条人命啊,你就敢隨便上手,一会儿我九姐要是死了,你能负得起责任吗?” 其他人也纷纷开口道:“是啊,县主,人命可不是儿戏!这可不是您逞能的时候啊。” “县主还是立刻让到边上去,等府医过来吧。” 林惜月嘲笑道:“县主该不会是想扎死我九姐,好叫眾人都以为,是我们林家人逼死了她吧?” 容枝枝什么也没说,冰冷的眸光,便往她身上扫了扫。 对上如此眼神,嚇得林惜月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只是退完了之后,她也觉得自己如此十分丟人,像是自己怕容枝枝似的。 她便又挺直了背脊,重新站直了:“县主,我这也是关心我九姐罢了!不过,一出事她就寻死觅活的,该不是心虚吧?” 到了这个时候,谁还瞧不出来,这林九娘是受了冤屈? 林惜月竟还说这等话! 眾人心里对她是个什么人,已是有了定见。 朝阳郡主都快烦透了,只觉得自己这个女儿,当真是蠢得没边,她今日少说几句话,是会死吗? 容枝枝稍微处理了一下,便听见有人喊:“府医来了!” 她起身退到了一边去。 林惜月道:“府医你快瞧瞧,方才可是有人自作聪明,给九姐扎针呢,这会不会害了九姐?” 也不乏看热闹的贵女道:“是啊,府医你可是看清楚了,该不会是有的人,对林家不满意,想除掉林家的人吧?” 只是话刚到这里,沈砚书冰冷的眼神,就落到了对方的脸上。 那名贵女嚇得脸一白,立刻噤声,险些出了一身冷汗,哆嗦著不敢多嘴了。 府医看完之后,蹙眉开口道:“这是谁处理的!这几针怎么能这样扎?这不是瞎胡闹吗?人没事都要扎出事来!” 第297章 林家真是上樑不正下樑歪 林惜月听完,立刻得意地道:“县主,我就说了,叫你不要多事了,你看吧,我好好的九姐,反而是被你害了!” 朝夕听到这里,都想上去撕烂了林惜月的嘴。 林九娘撞成这般模样,这女人竟然还能说是好好一个人,被她家姑娘害成这样的? 要不是担心给自家姑娘惹事,她必是要破口大骂。 容枝枝听了林惜月和府医的话,也不动气,只是淡淡看著府医道:“那你觉得,这针应当如何扎?” 那府医自信地抽出容枝枝下的一根针,道:“这一下,应当下在……” 却没想到,他刚將针抽出来,林九娘的嘴角就开始往外飞快地流血。 府医懵了:“这……” 容枝枝:“你不想她死,我劝你还是立刻將针扎回去!还是说,你家夫人已经暗中命令你,不留九姑娘的性命?” 朝阳郡主听完这话,勃然大怒:“南阳县主,说话可是要有证据!” 容枝枝反问:“若不是郡主想要九姑娘的命,那为何要让这府医,將针抽出来?” 府医忙是道:“不是的,县主,我抽出来只是因为你確实是扎错了!” 容枝枝:“是吗?可明眼人都瞧见了,先前我已是为九姑娘止住血,因为你,现下又开始流了!” 府医还想解释些什么。 朝阳郡主愤怒的对府医道:“你就將那针扎回去,本郡主倒是要看看,南阳县主到底有什么本事救人!” “她若是当真能將九娘救活了,日后还能得个京城第一女神医的虚名!” 这话里头都是对容枝枝的讥讽。 林惜月更是瞧著容枝枝道:“县主,我知晓你素来好面子,但这可是一条性命,不是你沽名钓誉的时候!” 实则不少人也想说这种话。 不管是待见容枝枝的,还是不待见的,都觉得太过冒险。 但是碍於沈砚书在这儿,方才有一名贵女才说了一句不中听的,就被相爷的冷眼扫了,他们哪里还敢胡说八道? 他们当中是有些人,敢得罪林家的,可敢得罪沈砚书的,那是一个都没有! 府医这会儿长嘆了一口气,一副绝不赞同容枝枝,但是自己也没办法的模样,重新將针扎进去了。 容枝枝这才鬆了一口气,好好的一条人命,她並不希望对方折在自己跟前。 可林九娘到底是林家的人,朝阳郡主要如何给对方治病,都是自己没资格过问的,所以她方才不过就是故意用激將法罢了。 逼的朝阳郡主命令府医將针扎回去。 府医道:“不知县主觉得,这针要扎多久才行?” “容小的提醒一句,这种错误的扎法,若是时间保持的时间太长,说不定还会损伤了九姑娘的脑子!” “若当真是那样,就真的麻烦了!”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林惜月再次讥讽道:“想来若是我九姐变成了一个傻子,南阳县主也是打算为我九姐负责一辈子吧!” 沈砚书道:“诸位是不是忘了,县主四年前,救过本相的命。” 他这话一出,原本对容枝枝的医术,皆十分怀疑的人,静了一瞬,对啊,他们怎么忘了这事儿? 林惜月跺脚:“相爷,当初县主能够救下您,说不定只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一时间的运气而已。” 沈砚书:“等林九姑娘醒了,诸位就知道,是不是运气。” 见沈砚书这样篤定,眾人哪里还敢说什么? 却是容枝枝瞧了沈砚书一眼,对方如此信任她,自然是叫她觉得暖心的,两人这样的一眼对视,又叫林惜月嫉妒地红了眼。 容枝枝:“三柱香便好,劳烦诸位等候了。” 大家听完,便也只能等著。 而到了这会儿,姬紓蹙眉,不快地道:“好好一个诗会,弄成这样乌烟瘴气的样子,实在是叫人笑话!” 王瑾睿笑嘻嘻地道:“姑祖母,您以后离姨母他们一家远一点,那些乌烟瘴气的事,不就找不到您了吗?” 朝阳郡主听完,再一次恨不能將自己这个侄子一刀结果了。 姬紓没说王瑾睿说的对还是不对,只是对著对方招招手。 开口道:“姑祖母也好些日子没见过你了,到我身边来坐坐,你母亲丹阳郡主近日里可好?” 王瑾睿:“好嘞,母亲近日里好得很呢,她力大无比,打我的时候从来不会没劲儿……” 他几句话,把姬紓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这下,眾人看明白了,溧阳大长公主日后怕是不会再与林家母女亲近了。 朝阳郡主手里的帕子,都已经攥紧了! 她看了自己另外的两个没出嫁的庶女一眼:“你们二人说吧,那些画像到底是你们谁放进书房的!” 眼下她也顾不得外人如何看待自己这个嫡母了,先在明面上,把惜月的名声保住才是最要紧的。 那两名庶女瑟瑟发抖,根本就不想承认,可是又担心自己不承认,在府上会活不下去。 容枝枝见此,打算不再追究此事了,已经有一个林九娘出事,继续这样下去,也不过就是让朝阳郡主再推出其他无辜的姑娘顶罪罢了。 且就算是坐实了林家母女,想让自己失去第一才女的名声,无非也只能指责她们心眼不好,也无法给她们定罪。 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 却是沈砚书先开了口:“当真是府上其他姑娘的画作吗?可本相怎么记得,日前林太师寻本相,说要將林家十一娘许给本相做妾?” 他这话一出,满场譁然。 谁也没想到他会当眾说出这种话来,这与將林太师的脸面,放在地上踩有什么区別? 朝阳郡主的脸色,沉得能滴出墨汁来,她从一开始就没想过,沈砚书会直接说出此事,因为私下拒婚,自家虽然不快,但也不是不吞忍。 可沈砚书这样做,那便是要明著为敌了! 眼见眾人看笑话的眼神,都落到了林惜月的脸上,林惜月甚至有些想哭。 “哎呦,做妾呢?林太师莫不是疯了不成?自己的嫡女做妾,传出去了,得多不好听啊!” “林太师哪里是这样不要面子的人?想来是被女儿闹得没法子了吧!” “也是,我先前就听说,林太师十分宠爱这个女儿,是老来女呢!唉,小小年纪不学好,儘是些齷蹉心思……” 王瑾睿带来的紈絝好友,小嘴也飞快地叭叭: “忽然想起来,林九娘比十一娘大了十岁,都已经是老姑娘了,怎么还没嫁出去?” “林十娘不是也大了林十一娘九岁?先前郡主说她们是想多侍奉她们的小娘几年,如今看来,也就是郡主刻薄庶女呢!” “林家真是上樑不正下樑歪,有这样的母亲,难怪林惜月也如此了……” 虽然他们俩也不知道,王瑾睿为什么要掺和这事儿,但是管他呢,跟著兄弟走就对了,为兄弟两肋插刀,就是他们紈絝子弟的天命! 第298章 哎呀,我好害怕啊! 虽然兄弟好似不咋靠谱,来了之后便说与他们不熟,只与南阳县主熟,呸! 朝阳郡主听著这些话,气得脸都绿了:“你们胡言乱语什么?你们在林家这样大放厥词,真当本郡主是好欺负的不成?” 李家紈絝李五郎小声嘀咕:“事情做了就要允许人评价啊,那您不好欺负,是打算將我们怎么样呢?” 张家紈絝张三郎:“是啊,该不会也要把我们关在你家,像对林家几个庶女一样,养到快三十岁,也不让我们出嫁吧?” “哎呀,我好害怕啊!” “我也怕!兄弟,抱抱我!” 两个紈絝子弟,当著朝阳郡主的面,抱在一起假模假样地瑟瑟发抖,把一贯觉得自己聪明、很沉得住气的朝阳郡主,鼻子都险些气歪了。 她今日算是明白了,只要对手够贱,你多沉著冷静都是无用! 王瑾睿这会儿,还说了一句风凉话:“姨母,你做事情说话,还是得略微掂量一点为好啊。” “树敌太多,总是不利的,您说是不是嘛?” 別看他这两个兄弟也不成器,但李家和张家,是一个是国公府的嫡子,一个是侯府的嫡子,而且不像是从前的齐家那样外强中乾,这两家是如日中天。 家里都有个有本事的老爹,还有一个出息的嫡长兄。 这也是他们三个能够臭味相投,玩到一起的原因。 朝阳郡主权衡了一下,只怪自己的亲王父亲去世得太早,陛下又与自己不亲厚,不然她需要忌惮谁? 终究是一朝天子一朝臣。 她不再与他们为敌,只冷著脸道:“沈相怕是误会了,我家惜月是我的掌上明珠,定是不可能做妾的。” “想来是相爷您听岔了,或是夫君说错了,夫君本想许给相爷你做妾的,是府上其他的姑娘。” 王瑾睿:“姨母你府上的其他姑娘真倒霉,就像是一块砖,表妹在哪里丟人现眼了,就把她们往哪里搬!” “噗……”这下,就是容枝枝都忍俊不禁了。 其他的公子姑娘们,更是险些笑作一团,有的得罪不起林家的,心里甚至有点怨怪王瑾睿,没事儿说话那么逗趣做什么? 知道他们忍笑多痛苦吗?知道他们没忍住笑多担忧吗? 王瑾睿这样一拆台,朝阳便是面上的功夫都不想与他装了,没好气地指著自己府上的大门道:“你回去吧,我这里不欢迎你!” 这还是王瑾睿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被下逐客令。 但他一点都不在乎,厚著脸皮抱著姬紓的胳膊道:“我要在这里陪外姑祖母,难道姨母你要把我和外姑祖母一起赶走?” 笑话,这事儿没了结之前,他才不会离开! 姬紓也不快地看向朝阳郡主:“怎么?你当真要赶走本宫不成?” 朝阳郡主只得赔了个笑脸:“姑母说笑了,我哪里敢!” 姬紓是皇室的功臣,当年她为了皇族设计先駙马的功绩,三代帝王都十分放在心上,皇室宗亲也对她多有敬重,朝阳郡主还真惹不得。 何况对方还是长辈,惹了更是会招人閒话。 就在这家里闹翻天的当口,林太师总算是听到了风声回来了。 进来后,与眾人互相见了礼,便沉著脸问道:“这是发生什么了?” 朝阳郡主三两句便將事情与林太师说了说,可她自然是没有当眾说出魏舒是她们叫来的,只说是魏舒自己虚荣,还攀咬她们。 总归就是不承认。 林太师听完了所有的事,看著自己的妻女,还有晕倒在地上没有醒过来的林九娘,心里说不出来的疲惫! 他不是都与女儿说了,叫她死心了吗?为什么还会闹这样一出? 朝阳郡主忙是问他:“夫君,先前你与相爷说的,应当是叫府上的庶女给相爷做妾吧?怎么会是惜月呢?” 林太师也不傻,哪里会不知道,夫人的意思是叫自己牺牲一名庶女,挽救惜月的名声? 左右他也没將庶出的女儿当过一回事,便开口道:“確是个误会!相爷,老夫当日说的,是十娘,许是老夫说岔了,也许是您听岔了。” 林十娘听到这里,脸色煞白如纸,知晓自己已经成为了父亲的弃子。 本以为他都已经这么说了,这事儿应当就算揭过了,可叫他没想到的是,沈砚书听完了之后,竟是道:“哦?是么?” “怎么本相记得,自己拒绝的时候,太师说的明明是你的嫡么女?” “嫡么女这三个字,本相记得可是十分清楚。” “也罢,太师非要说是十姑娘,那便是十姑娘吧,毕竟本相当初也不是在衙门与太师谈的,也没留下个人证物证。” 林太师的脸绿了,朝阳郡主和林惜月的脸色也不好看。 眾人看笑话的眼神,都往他们一家三口身上扫,眾人都是人精,到了这会儿,自是都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有林十娘的眸光亮了一下,感激的眼神看向了沈砚书。 若不是相爷帮自己说了这句话,她眼下也是恨不能跟自己的九姐一样,一头撞死算了,坏了名节,日后怎么活? 她可不是那等厚脸皮的姑娘! 这会儿容枝枝也蹲下身,取下了林九娘身上的银针。 林九娘迷迷糊糊地睁了眼:“我……我死了吗?” 见著她醒过来,林惜月和府医都瞪大眼,十分不相信。 府医忍不住上去,给林九娘號了脉。 容枝枝问道:“如何?” 府医羞愧不已,拱手道:“是小的才疏学浅!” 这下,林惜月的脸色更难看了,先前那些一起质疑容枝枝医术的人,这会儿也都说不出什么话了。 而林九娘还是一脸迷糊,甚至有些失望:“我没死?” 容枝枝轻声道:“你没死,九姑娘,还是好好活著吧。你死了,不在乎你的人也並不会內疚。” 就像是她,从前不管被王氏如何对待,也从没想过要寻死觅活,叫对方后悔。 不在乎她的人,根本就不会因为她死了还是活了后悔。 以为伤害自己的人会幡然醒悟,实则不过就是一种精神上的自我洗脑和欺骗罢了,他们只在一种情况下会醒悟…… 那就是没能把你怎么样,还踢到了铁板,你过得更好了,他们自己的日子却过得不好,他们才会后悔! 林九娘听完容枝枝的话,先是一怔,接著捂著脸大哭起来。 是了,她这条贱命,没人在乎,便是她小娘,心里也只有她的庶兄罢了,待此间事了,嫡母一定不会放过她,会狠狠地惩罚她自尽的行为。 容枝枝瞧著,心里有些怜悯,便故意道:“林太师,该不会我们走了之后,你们打算杀了林九娘吧?” 林太师一愣,沉著脸道:“县主慎言,九娘是老夫的女儿,本也是受了冤屈,老夫杀了她做什么?” 容枝枝:“哦?本县主听说,有的主母磨搓庶女,都有的是法子,弄死了之后还能说是她自己想不开……” 林太师怒道:“荒谬,老夫府上决计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就是从前发生过,日后,至少是最近,也是断然不能再发生了,否则他们家眼下本来就已经很差的名声,日后岂不是更差了? 容枝枝:“如此就好,日后本县主或许会常常请九姑娘,一起去大长公主府上做客,相信林太师也是不会反对吧?” 林太师只想儘可能地挽回家里的名声,自是无有不应:“县主能看得起她,是她的福气,老夫自是不会阻拦,就是不知大长公主殿下的意思?” 姬紓立刻道:“本宫自是欢迎之至!” 林九娘听到这里,哭都忘了哭,如此自己不止不会被惩罚,嫡母日后想来也是不会肆意磨搓自己了,多少会担心自己与长公主和容枝枝告状。 这使得她看容枝枝的眼神,几乎都能发光。 沈砚书:“……” 怎么如今,一个两个,都拿灼灼发亮的眼神,眼巴巴地看他的未婚妻?王瑾睿如此就罢了,林九娘也这般? 第299章 她死之前,还要把她丟给乞丐 容枝枝覷了魏舒和林家人一眼,淡淡道:“今日之事,到底是魏姑娘自己的盘算,还是郡主和林姑娘的计划,各执一词,难以分辨。” “即使如此,眾人心里各有定见便是了,各位自己好自为之。” “可是莫要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她这一句话出来,林家人和魏舒的脸色,没一个好看的。 乘风还跟著阴阳道:“太师,虽然林十一娘书房的画像,是你府上她看不顺眼,进她书房都难的庶女藏的。” “虽然相爷和属下听著是嫡么女,但你偏说是林十娘。” “虽然林十一娘今日对县主,字字句句都是针对,但她称这都是魏姑娘一人的计划,与她没有半点关係。” 林太师越听眸光越差沉:“你说这些虽然,是什么意思?” 他家相爷这会儿都没出声,乘风区区一个侍从,竟也敢这指点他家的事情来了。 然而不等他发作。 沈砚书清冷的声,也响了起来:“他的意思是,虽然今日的事,林姑娘和郡主满身疑点,通身破绽。” “但既然太师和郡主的言词如此坚决,眾人也只好假装信了,好叫太师不至於羞愤自尽。” 林太师气得脸都红了:“你……” 你了半晌,可到底也不敢说出什么话来。 姬紓这会儿也是烦躁地起身:“行了,笑话闹够了就都散了吧!我都已经这把年纪了,也没得叫我省心。” “我本是抱著一番好意来,如今也是闹得里外不是人,朝阳你日后也莫要再往我府上递帖子了!” 朝阳郡主还想著,日后再寻机会哄一哄姑母,可对方一下便恨不能將话说绝了,她心里也忍不住恼火起来:“那就如姑母的愿吧!” 从前父王还活著的时候,姑母对自己也是千好万好,可没想到父王才走了几年?姑母一点不如意,便这样对自己。 她眼下对姬紓,也是失望了。 见朝阳郡主一点悔改之意都没有,好似反而还怪上自己了,姬紓难以置信地看了她一眼,冷笑了一声,这才大步离开。 姬紓走了,眾人便也散去。 沈砚书瞧了林家母女一眼,淡声道:“先帝忌日在即,便请朝阳郡主和林姑娘,在一个月之內,抄写一万遍往生咒,送入宫中。” 林惜月瞪大眼:“一万遍?” 那是要断了自己的手,也抄不完吧? 沈砚书:“若找人代笔,或是没抄写完,照不尊先帝之罪论处。” 林家母女:“……” 这沈砚书是真的狠毒,知道她们干的事儿,算不得触犯法律,明面上奈何不得她们,便想出这样阴损的招数。 朝阳郡主求救的眼神,立刻看向了林太师。 林太师开口道:“沈相,三五千遍,倒也还有机会抄写完,可一万遍,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沈砚书语气清冷:“太师还没叫尊夫人和令嬡一起试过,便觉得强人所难?” “怎么?为先帝的忌日做点事,对你们林家而言,就如此为难?” 林太师:“这……下官也不是这个意思。” 先帝的名头是真的好用!沈砚书想收拾谁,都能把先帝搬出来! 沈砚书:“不是这个意思最好。” 话音落下,他便转身离开。 容枝枝自也一併往外走。 魏舒看著他们的背影,扬声道:“相爷,县主,你们別走啊!你们救救我啊,你们走了我可怎么办?林家人是不会放过我的!” 容枝枝闻言,回头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脸上半分怜悯也无,人总归是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 她也没有追究对方欺世盗名,过来针对自己的罪过,便已是宽容的极限。 至於帮魏舒脱身?她真没这么好心。 见著他们没救自己的意思,魏舒有些生气:“我都交代了真正指使我的人,你们竟然还是不肯帮我?” 沈砚书冷嗤一声,没作理会。 倒是乘风回头说了一句:“你这个蠢东西,如果你没交代,你觉得相爷凭什么放过你这条性命?” 魏舒听到这里,才算是醒过神来。 王瑾睿从魏舒身边路过,倒是给了一个忠告:“你这一回,要是能从我姨母手里活下来,还是赶紧回你的琥城去吧!” “这京城遍地都是算计,处处都是大官,哪里是你得罪得起,算计得过的?” “且你真当林家能给你安排多好的亲事?那些世家又不是傻子,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放著联姻不要,取一个孤女?” 张三郎也是忍不住摇摇头:“不知道她是不是话本子看多了,以为诗词歌赋十分厉害,就能得到眾人的青睞。” “便是今日所有人真被她糊弄过去了,以为她当真是才华横溢,可哪个大家族的嫡子,会让她当正头娘子?” “想来做个贵妾,当个玩意儿养著,附庸风雅一番就是极限了。” 世家公子们会取平民女子吗?那自然也是有的。 可若是能叫他们衝破世俗和家族的束缚,为了一人与全家为敌、有的为此还必须与家族切割,被赶出家门。 那必然得是真爱。 决计不会单单只是因为这个女子会吟诗作赋这么简单。 魏舒听著这些话,脸色越发的白,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的天真,原来她与林家人,是互相骗了! 王瑾睿一行人,也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等他们都走了之后。 林惜月实在是忍不住了,开始跳脚:“母亲,你不是说,今日的计划,一定能叫容枝枝成为一个笑话吗?” “为什么现在变成笑话的,成了我们家?” “容枝枝反而又因为医术,叫眾人高看了一眼!” 只要略微地回忆一下,今日有多少人嘲笑她,又有多少人临走的时候,用一种鄙夷又唾弃的眼神看自己,林惜月就想发疯,想摔东西! 朝阳郡主本就窝火,怒道:“你当眼下这一切,都是我愿意的吗?事情是如何演变的,你也不是没瞧见!” “是我的计划不好吗?不是!只是我们被魏舒这个贱人骗了!” 若是魏舒的才华是真的,她的计划怎么会失败? “还有你,惜月!你知不知道你今日到底说错过多少回话?我便是拿著一个绣针跟著你,想来都是缝不上你的嘴!” 林惜月本就窝火,这会儿哪里还听得进去朝阳郡主对自己的责怪? 她先是衝著自己的几个庶姐,说了一句:“都给我滚!” 把她们赶走了之后。 才愤愤地道:“明明是母亲你自己没用,说要给我示范收拾容枝枝,但是你根本就斗不过他们!” “今日容枝枝没丟人,我的脸面倒是丟完了。” “您开口闭口,就说一切都是因为魏舒是骗子,可魏舒难道不是您找来的吗?” “您找来了人,为什么不好好確认一番?” “沈相和容枝枝没几句就看出来她是个骗子了,可您为什么看不出来?” “现在好了吧,所有人嘴上不说,可心里都已经明白,一切都是我们母女的计划了!” “他们甚至还知道了,我想给相爷做妾,相爷都不要!” 一贯將女儿將蠢货训斥的朝阳郡主,这会儿被林惜月说得哑口无言。 她確实是太过大意了,先前听夫君的门生说有个才女,把人弄来之后,对方也的確是写出不少好诗,她也没有多起疑心。 林太师听到这里,却是沉了脸:“混帐东西,是谁准你如此跟你母亲说话的?” “便就是你母亲有什么做的不妥的地方,也不该有此不孝的言行!” 林惜月听到这里,麵皮微微抽了抽,心里也有些后悔了,倒不是因为后悔自己不孝,而是因为知晓母亲的脾气。 对方若是生气了,恐怕会动手打自己! 她只好压著火气,认错道:“母亲,是女儿糊涂了,女儿一时间衝动了!” 朝阳郡主深呼吸了一口气,开口道:“罢了,你说的也没错,今日的事,我的確是有几分责任。” 林惜月难得得到了母亲的道歉,心里却是半点都高兴不起来。 一肚子火很想找地方发泄,转头便踹了魏舒一脚:“都怪你这个贱人!如果不是你假装什么才女,我们母女怎么会被你害得这么惨?” “母亲,不如將她杀了算了!我想將她千刀万剐,不……这还是太便宜她了,她死之前,还要把她丟给乞丐。” “她叫我成为这个京城的笑柄,我便要她不得好活,也不得好死!” 她恶毒得叫魏舒心惊:“不……你们不能这样对我!你们如此对我,是违法的!” “我是欺骗了公主和相爷,但是他们都没有处置我,你们凭什么下这样重的手?” “且你们就是下手,我也当罪不至死,更不至於要被人凌辱才是!” 林惜月冷笑一声:“你现在倒是知道怕了?违法?你在这个京城,与我们这样的权贵之家谈法?你怕不是脑子坏了!” 说著,她还拍拍魏舒的脸:“那会儿出卖我的时候,你不是很伶牙俐齿吗?这会儿怎么还开始发抖了?” 魏舒嚇坏了,开始拼命地磕头:“太师,郡主,求求你们,饶了我一命吧!” “我一定立刻离开京城,再也不出现在你们跟前。” “对了,我从前有一个未婚夫,他武功十分高强,我可以去求他,求他帮你们杀了容枝枝!” 林惜月听到这里,考虑了一番:“你这倒还有几分诚意!” 朝阳郡主看了一眼林惜月,道:“好了,魏舒的事情你不必过问了,我来安排。” “不止如此,母亲手里还有容世泽这个蠢货做棋子。” “你且放心,母亲不会再叫你失望。母亲答应你的事情,都是会做到的。” 林太师听到这里,不快地道:“够了!我先前便已经说了,沈相既然不愿意取惜月,你们就不要再纠缠此事了,为什么你们就是不听?” “我太师府多年的清名,被你们闹成这样,脸面也丟尽了,难道你们还嫌不够吗?” 他方才斥责林惜月,也不过就是看不惯对方不孝罢了,並不意味著他赞同她们闹事! 朝阳郡主冷著脸看向他:“林成福,你少给我大呼小叫!你莫要忘了,你今日的太师之位,都是谁给你挣来的!” “你以为你是容墨青,虽然娶了王氏,但只凭著自己的功绩,没要老丈人几分提携,也能走到太傅之位?” “你一个庸才,若不是本郡主当初看上你,若不是我父王的帮扶,你能有今天?” “你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又是找通房又是纳妾,我看在你没將那些庶出的杂种放在眼里的份上,都吞忍了。” “可你今日还敢教我做事了,我是不是给你脸了?” 林太师:“你……” 他被朝阳郡主说得面上无光,气得一甩袖,大步离开。 见著父亲如此,林惜月还有些紧张:“母亲,父亲这……” 朝阳郡主替她理了一下头髮,淡声道:“不必管他,我还活著,这个家还轮不到他说了算!” …… 出了林家。 姬紓看向容枝枝,神情颇为內疚:“今日是我老糊涂了……” 容枝枝笑道:“公主莫要如此说,您不过也是被蒙蔽了,我並没有怪您。” 姬紓並不是真心想与自己为敌,容枝枝也不想得罪对方,且作为女子,对方这些年已经够苦了。 姬紓笑了笑:“你是个好孩子,那本宫便在府上,等著你拜会!” 其实对方先前提出,要与林九娘上自己家里做客的时候,姬紓就知道容枝枝不怪自己了。 可对方不怪,不意味著自己不必致歉。 容枝枝:“我会的,公主请。” 姬紓转身离去,但容枝枝的眼神,一直盯著扶著她的吴梓健的背影,吴梓健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回头看了容枝枝一眼,那一眼又邪又恶,看得容枝枝手足冰凉,心里生出了一股恨火! 是他!一定是他! 第300章 下半生,会被沈相宠上天 察觉容枝枝的情绪不太对,沈砚书立刻问道:“枝枝?怎么了?” 容枝枝看了一眼马车,此刻人多嘴杂,且事关大长公主,便示意沈砚书上去聊。 他立刻过去,还亲自去扶容枝枝上马车。 如此情状,看得不少刚才林家出来的人,心思复杂,要知道在大齐,“夫为妻纲”四个字,困锁了女子的后半生,按理他们便是未婚夫妻,要上马车…… 那也应当是相爷先上去,容枝枝后上去。 哪里有沈砚书亲自扶著容枝枝上马车的道理? 眾人心里一时间都说不清楚到底是羡慕还是嫉妒,只觉得……若相爷能一直如此,容枝枝的后半生,会被他宠上天。 巧的是,齐家人坐了几个月牢,如今也出狱了。 他们厚著脸皮,去覃家住下了,刘氏上一回与覃娉婷生出了不少齟齬,可当时受了那狂徒太大的打击,孩子流掉了。 覃娉婷如今是她唯一的女儿,便是互相有怨,也只能互相容忍。 齐子赋安顿好了没两日,便叫齐子推著自己,出来找容枝枝,打听到许多人都在林家参加诗会,他们便也过来了。 兄弟二人此刻正在不远处的小巷口,看到了容枝枝,可还没来得及上去。 就远远地瞧见了这样一幕。 只见沈砚书与容枝枝二人,郎才女貌,说不出的登对,而四面眾人看他们的眼神,都是惊羡万分。 齐子赋不禁又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狼狈的样子,这一个瞬间…… 一种名为自卑和难堪的情绪,狠狠地涌动了上来。 他本想去跟枝枝说,沈砚书其实是个很恶毒的人,但沈砚书和枝枝看起来郎才女貌,且他对枝枝比自己从前用心得多。 既是如此,枝枝岂会听得进去自己半句话? 齐子贤忙是催促道:“哥,你不是来找嫂嫂的吗?你快上去啊!” 齐子赋:“不了,我们回去吧。” 至少此时此刻,他是没有半点脸面,出现在容枝枝的面前的。 齐子贤有点儿冒火,他始终觉得,他们齐家若是还想过回从前的好日子,那最好是能把容枝枝给哄回来。 但到了这跟前,哥哥忽然不出去了,他真是闹心,那他们今日辛苦跑出来,是为了什么? 他恼火地开口道:“罢了,你不去我去!” 话说完,便自顾地往那边跑,齐子赋忙是拉住他,结果齐子贤跑得太急,带得齐子赋从马车上摔了下来! 齐子贤一惊,难以理解地回头扶人:“哥,你拉我做什么?” 兄弟二人正说著,覃娉婷也找来了,脸色极其不好地道:“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齐子贤:“这……” 他难免有些心虚,他们如今吃覃家的,住覃家的,覃娉婷本是十分討厌三姐姐齐语嫣,不准她住到覃家。 可是齐子赋说情,覃娉婷才勉强同意下来。 现在他们兄弟两个背著覃娉婷来找容枝枝,这无论如何,也是说不过去啊。 齐子赋倒是没多想什么,竟是实话实说道:“表妹,子贤带我来找枝枝,先前沈相对语嫣下那么重的手,如此心狠手辣,一定要让枝枝知道才是!” “不然枝枝嫁给他,岂不是嫁入了虎狼窝?以后沈相有个不痛快的,还指不定怎么对枝枝呢!” 只是他现在觉得,自己就是说出说这些,枝枝恐怕也不会相信的! 覃娉婷听到这里,难以置信地道:“齐子赋,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人看!我被你一家连累成这样,我还收容你们一家,可你这么对我?” “你心里念著的,嘴里说著的,全是容枝枝!我覃娉婷在你眼里,到底算什么?算个笑话吗?” 齐子赋意外地道:“你不是我的表妹吗?你是我的亲人啊!” 覃娉婷气坏了,上去便与齐子赋廝打在一起:“我不是你的表妹!我是你的妾!你到底明不明白!” 齐子赋懵了。 一时间就像是被卡了脖子的鸡,到了这会儿,他才反应过来这一身份的转变,更是明白过来,覃娉婷对自己是有其他期待的。 他自觉理亏,也没有还手,由著覃娉婷一直打。 覃娉婷是真心觉得委屈,自己这一生都被他们家害了不说,竟然还连半分重视都得不到,放在谁的身上不觉得冤枉? 她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多少次后悔,当初不该去招惹容枝枝那个煞星了。 齐子贤看他们打在一起,而那边的马车都快走了,也顾不上他们了,忙是跑过去,对著那边大喊:“嫂嫂,嫂……” 才喊出了三个字。 就被眼明手快的乘风上来,捂住了嘴。 容枝枝恍惚地上了马车之后,才意识到,竟然是沈砚书扶著自己上来的,她心里自然知晓不合规矩。 就在这会儿,听到了外头的动静。 她诧异地道:“发生什么事了?” 那声音怎么有点儿耳熟?听著像她前小叔子的声音。 沈砚书打开车窗看了一眼,也故意遮挡住了容枝枝的眼神,接著便瞧见了不远处,正被覃娉婷廝打的齐子赋。 还有在跟前,被乘风擒拿住、捂著嘴,呜呜哇哇想叫,却发不出声音的齐子贤。 长指关上了窗户。 首辅大人语气清冷淡漠:“没什么,几个紈絝子弟,不小心踩在一起摔了罢了。” 容枝枝:“哦,这样啊。” 她心里觉得可能不是这么简单,因为她好似真的听到齐子贤的声音了,不过既然沈砚书这么说,那她也不打算深究什么。 她又不是脑子有问题,明知道齐家人总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还喜欢与他们打交道。 沈砚书不打算继续说齐家人的事。 瞧见都觉得晦气得很。 便问起在意之事:“大长公主身边的男子,你先前认识吗?” 容枝枝道:“说起此人,倒是想请相爷帮我查一查。” 纵然容枝枝的手下,也是有一些人的,但是若想查多年前的秘事,那想来还是沈砚书的人,能够查得更为精准详细一些。 沈砚书:“他可是有什么疑点?” 容枝枝不自觉地攥紧了自己的袖口,咬著唇瓣道:“我怀疑,他是当年害死我的好友顾南梔的人!” “我在想,如果他活著,那南梔……会不会也活著?” 第301章 一世知己,永不相负 顾南梔的事情,先前沈砚书倒是也听容世泽提过一嘴,只是容世泽说的那些屁话,他是一个字都不相信的。 此番他便也问道:“能否详说,当初是何等情景?” 容枝枝点点头:“自然可以。” 既然要沈砚书给自己帮忙,她当然也要將当初的事情,诸多的细节,都告知他,否则案子如何能查? 而此刻马车徐徐往容枝枝的宅院而去。 外头齐子贤眼睁睁地瞧著马车走远,却被捂著嘴,半句话都说不出,眼看马车都消失在他的视线了。 乘风才鬆开了他的嘴,並且將他狠狠揍了一顿:“不要脸的东西!谁是你嫂嫂?我们未来的首辅夫人,与你们齐家,可是半点干係都没有!” “我劝你管住你自己嘴,还有,少往县主跟前凑!自己在县主眼里算什么东西,自己心里没数吗?” “怎么?上次去找县主最后坐了牢,你还没坐够?竟然还敢来?你们一家是吃牢饭有癮还是怎么著?” 齐子贤被打得抱头缩在一起。 嘴上却是半分不让:“先前嫂嫂不过是因为日子短,还在气头上罢了,如今事情过去了这么久,她早就该消气了!” “再说了,她在我们齐家生活了三年,与我们齐家是有感情的,我来找她又怎么了?” “你不准我与她说话,说到底还不是担心嫂嫂看到我就心软了?” 乘风听完,又是狠狠地给了他一脚:“你脑子有毛病是不是?还对你们齐家有感情?” “你当县主是什么很贱的人吗?上赶著对一家白眼狼有感情?我还怕她对你们心软?” “老子是怕你这脑子萎缩过的模样,出现在县主的面前,会衝撞了县主,惹得县主心情不好,你可是听明白了?” “你们一家人,最好日后是离县主远一点,不然老子见著你一次打一次!” 齐子贤大叫道:“救命啊,救命……还有没有王法了?” 王瑾睿一脚踩在他的嘴上:“吵死了!住口!” 那容枝枝就算不是自己的夫人,也不可能再是齐子贤的嫂嫂了啊! 有眼尖的人,也一下子看见了在巷子口挨打的齐子赋:“哟?那不是从前的信阳侯世子吗?” “怎么在被一个女子廝打?那女子还毁容了,这是谁?” “嗐!你消息未免也太不灵通了,这个是齐子赋的表妹呢,如今是他的妾室,听说他们出狱了之后,一直就住在这妾室的娘家。” “堂堂信阳侯府的世子,如今竟然落魄到这个地步,兄弟两个还一起当街挨打,这也太惨了!” 这些话叫原本就已经觉得十分难堪的齐子赋,更是难堪的头都抬不起来了。 对覃娉婷几乎哀求地道:“表妹,我们回去吧……娉婷,求你了,我们先回去吧,有什么话我们回去再说!” 从头到尾,他也没有还过一次手。 覃娉婷的火气,也因此渐渐地消了下来,见著那么多人在看他们的热闹,她也不是全然不要面子的,便咬著牙推著齐子赋离开。 齐子贤被狠狠地打了一顿之后,狼狈地起身,一瘸一拐地走了。 眾人看著他们的背影,唏嘘不已。 有人小声道:“这就是狼心狗肺的报应吧……” 陈家的嫡女陈纤纤小声嘀咕:“话说回来,难道这一切,真的都是齐家的错吗?南阳县主就一点问题都没有吗?” 她这话一出,不少人回头看她一眼,接著自觉地保持了一段距离。 陈纤纤:“……我也没说错什么啊,两个人之间处不来,怎么可能是一个人的问题?那定然是两个人都有做得不对的地方!” 可是没人顺著她的话往下说。 最后是王瑾睿白了她一眼:“好好好,陈姑娘你记住了,日后你若是嫁得不好,那你自己肯定有问题!咱们谁也別同情她!” 陈纤纤听完,很是生气,但是又得罪不起王瑾睿,只好隱忍了。 她咬牙攥著帕子,她会证明给所有人看的,本来就是容枝枝做得不够好,这个第一贤妇,早就该让自己来当! 想著,她心里已是有了许多计较。 …… 而另一边的马车上,容枝枝也將当年的事情,对沈砚书娓娓道来:“当初我与南梔二人,去京郊游玩,却遇见了一伙劫匪。” “我与她心里都知道,绝对不能落到他们手中,只要落到劫匪的手里,不管是否发生了什么,名节都会尽毁,家里少不得为了其他姑娘的名声要縊死我们。” “忠僕们为了保护我们,替我们引开了劫匪,我与南梔逃了另外一个方向。” “但还是有几名多疑的劫匪,追了我们这个方向,他们还在小路口分头追寻,最后有一人发现了我们的行踪,往我们这个方向追来。” “我路过一处山坡的时候,不小心踩滑了,从上头摔了下来。” “接著我的腿便受伤了,行动极是不便,我叫南梔不要管我自己跑,但是她不肯,扶著我踉踉蹌蹌地逃。” “最后逃到一处密林,我们二人躲在树后,我们都知道躲不了多久。” “南梔与我说:枝枝,看样子,我们今日必要死一个了,也或许是两个都活不了。” “我与南梔说,我受伤了,本来就不可能跑多远,一会儿我往东面跑,將那劫匪引开,叫南梔跑西面,看看能否脱身。” “南梔点头说好,我便打算往东面跑,可我才起身迈出脚,便被南梔从背后被石头砸昏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被县衙的人找到,他们告诉我,他们往东面追赶,但到底是晚了一步,亲眼看见了南梔为了躲避劫匪的刀子坠崖。” “而我晕倒的树下泥地上,是南梔仓促间给我留下的字: 枝枝,你我之间,註定活下来的那个最痛苦,请你坚强。一世知己,永不相负,下辈子我再来找你。” 说到此处,容枝枝已是泣不成声。 “我太笨了!我枉为她的知己,竟然真的相信了她会同意我往东面跑引开劫匪,最后才会……” “如果我反应快一些,如果死的人是我,她就不会有事了!” 第302章 萧鸣风回京 沈砚书见她如此伤心,到底是没忍住,大著胆子將她拥入了怀中,低声安慰道:“枝枝,不是你的错。” 容枝枝也知道他们如此亲密,有些不妥。 但此刻她已然是哭到抽噎,哪里还顾得上这些。 沈砚书道:“你们都希望用自己的命,换对方活。至少六年前,顾姑娘完成了她的夙愿。” “无论是生还是死,她都没有遗憾,且她一定真心觉得欣慰,自己保住了自己毕生的知己。” 容枝枝当然知道,沈砚书说的都是对的,因为如果是她,她在坠崖的那一刻,也一定是欣慰的。 可正是因为明白,才更难过啊。 这意味著,自己失去了这个世上最真心的朋友,失去她最重视也重视她的知己。 这份痛苦会伴隨她一生一世,不得解脱。 甚至,就连她过得不好的时候,她都会觉得,自己对不起南梔。 南梔为自己牺牲了,她一个人肩负著两个人的性命与未来,却没有能力过得很好,她时刻都会觉得辜负了好友。 容枝枝了好一会儿的时间,才平復下来心情。 沈砚书倒也问了一句:“容世泽似乎一直觉得,是你自私自利,害死了顾南梔。” “可地上既然有顾南梔给你留的字,他想来应当是知晓真相才是,那为何还……” 容枝枝道:“那字是我醒来的时候瞧见的,县衙的人抓到了其他的劫匪之后,便下了一场大雨,將那些泥地上的字跡都冲刷掉了。” 容枝枝没有细说,当那场雨將好友留给自己最后的几个字,都冲刷得一塌糊涂的时候,她是怎样的崩溃,又是如何不愿意离开那片密林。 那是南梔在这个世上最后的痕跡了,可老天也不肯留给她。 最后还是父亲到了,將她强行绑回去的。 接著她又自嘲一笑:“即便容世泽看见了那些字又如何?他既然不相信我,自然看什么都觉得虚假。” “我不相信衙门的人,当初没与眾人提过那些字的事,可他依旧固执己见。” “他大抵觉得,那些字根本就不是南梔留给我的,是我自己写在地上,就是为了给自己脱身的。” “且当初我的身上还有被南梔砸晕的伤,若是容世泽愿意信任我,那个伤就足够他相信我了。” “但他没信,说不定他还会觉得,是我为了取信於人,自己把自己弄伤的。” 人性就是如此,当觉得一个人、一件事情不可信的时候,无论怎样去看,都处处皆为破绽。 沈砚书听到这里,也委实是有些被容世泽蠢到了。 容枝枝彻底平静下来之后,便立刻坐直了,拿帕子擦了泪珠,多少有点儿尷尬。 沈砚书当然也知道她不自在。 他便没事人一般,说起那吴梓健的事:“所以当年,吴梓健就是那名追你们的劫匪?” 容枝枝:“我怀疑是!因为……因为他好似是个採贼,他追我们的时候,一直说一些淫词浪语。” “为了证明他生得好看,还故意扯下了面巾,约莫有一刻间的功夫才戴上,说让我们瞧一瞧他,说……说我们从了他也是不亏的。” “我们躲在林中的时候,见著那个淫贼到处寻我们,自是看清楚了他的面貌。” “也正是因为如此,南梔一定是想著离他越远越好,许是因此激怒了他,他才在崖边动了刀。” 沈砚书听到这里,眸中亦满是杀意。 容枝枝接著道:“只是我有一点,实在是不明白。” “据说那个劫匪在南梔坠崖之后,看到官兵追上来,知道自己逃不掉了,便也索性跳崖了。” “后头落网的其他劫匪交代,那人叫王武,是个孤儿,从小就被他们大当家收养,大字不识得一个。” “可现在他名字变了,还说自己家里是有亲人的,也是京城人士,甚至还常常在家中读书,这一点实在是奇怪。” 沈砚书頷首:“本相明白了,此事我会去探查。如你所言,既然他坠崖还活著,顾南梔说不定也会有奇遇,本相也会找人去探探线索。” 容枝枝:“多谢相爷。” 沈砚书见著她眼角,还有一滴泪,长指伸出替她擦去:“若是真心谢本相,日后便莫要再哭了。” 见著她伤心,他也是说不出的难过,只恨自己六年前没帮上任何忙。 他如此举动过后,两个人都愣怔了一下,都有些不自在,各自偏过了眼神,不去看对方。 沈砚书在心里担忧,她会不会觉得自己的举动,太过孟浪了,他方才也是一时衝动了,未曾多想。 容枝枝却在想,她遇见沈砚书这般人,若叫南梔知晓了,想必也会为她高兴吧? 马车到了容枝枝的宅院门前。 刚下车,流云过来稟报消息:“相爷,萧小將军回京述职,说有军情要与陛下稟报,陛下召您进宫!” 朝夕忙是问道:“萧小將军?哪个萧小將军?” 这大齐萧家將才辈出,萧老將军与王擎元帅二人,乃是他们大齐的两大战神,而萧家有几名小將军,都颇有本事。 其中最有本事和声望的,就是萧鸣风了。 流云道:“正是正四品的虎威將军,萧鸣风。” 朝夕听完便是一喜。 容枝枝道:“相爷宫中有事,便先去忙吧。” 沈砚书:“嗯,你委託的事,本相今日便叫人处理,不会拖延,你且放心。” 容枝枝听完,自是明白,他这话是为了安自己的心,不叫自己胡思乱想才说的。 他如此事事有回应,如此仔细周全,她自然感动,頷首道:“我等相爷的消息。” 她自己也会找机会,去大长公主的府上,探听一下虚实。 沈砚书离开了之后。 朝夕一脸兴奋地道:“姑娘,萧小將军回来了,可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也不知他当初为何不回二公子的信件!” “但人都已经到了京城了,奴婢觉得可以叫二公子亲自去萧家问问,这样三姑娘当初的谎言,就都被戳破了!” 容枝枝看了她一眼:“你怎还在意这些事?我已经不將容世泽当作我的弟弟了,他如何看我,与我没关係。” 说完她便回了屋。 朝夕却是觉得不行,姑娘不在乎容世泽怎么想,她却不想自家姑娘受冤枉! 她伺候著容枝枝小憩之后,便与玉嬤嬤找了个藉口出了门,去了容府! 她要立刻把萧鸣风回来的事情,告诉二公子,叫二公子赶紧去问! 到了容府。 容世泽也刚好要出门,打算与自己朋友一起再商量商量,如何能得到云雪瀟的原谅,却不想正好撞见了朝夕。 朝夕上去道:“二公子,奴婢来找您的!” 容世泽一撇嘴,理所当然地道:“可是你家姑娘在外头住了一段时间,还是觉得不如容府好,又不好意思自己跑回来,就叫你回来探探口风?” 他还当容枝枝多硬气呢,没想到自己还没出手,她就在外头撑不住了。 想著不等朝夕回话,他接著道:“我早就说了,叫她不要搬出去!现在好了吧,还要求著才能住回来。” “你与她说,只要她诚心给姣姣准备一份供品,让我送回乡下祭奠姣姣,我便找父亲说情让她回来住!” 第303章 我们一起去萧家对质 朝夕听完容世泽这番话,堪称是惊呆了。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算是有些明白,姑娘为何表示,根本不在意容世泽如何想了。 二公子这脑子,到底是为何长成了这般模样? 莫说是她家姑娘了,朝夕觉得,自己都不怎么想与他打交道! 容世泽:“怎么了?为何不说话?” 他哪里知道,朝夕这是在嫌弃他,已是嫌弃到一时间不知道下一句该说什么。 便自顾地道:“罢了,她实在是拉不下脸,直接住回来也是行的,就当我方才的话没有说好了。” 左右他也是一直希望容枝枝能够回来的,既然如此,让一步也不是不行。 “你叫她儘快搬,父亲那边不用顾忌什么……” 无语至极的朝夕,这会儿终於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二公子,您实在是误会了,我们家姑娘没打算搬回来。” 容世泽一愣:“什么?” 朝夕:“姑娘都不知道奴婢回府上找您了,怎会是想回来?” 容世泽明显不相信,他上下打量了朝夕几眼:“既然不是她想搬回来,那你回来做什么?” 朝夕道:“奴婢是听说萧小將军回来了,特来与您说一声。” “你先前不是想问萧小將军一些事吗?如今去问,正是合宜。” 容世泽讥誚地看了朝夕一眼:“该不会是你们已经见过了萧鸣风,与他串通好了,叫他骗我吧?” 朝夕听完气得脸都红了,自家二公子的脑子里头,是有几个大鱼泡不成? 她没好气地开口道:“二公子,您不妨去打听打听,萧小將军回京之后,与我们家姑娘见面没有。” 容世泽又是一声冷笑:“我去打听这些做什么?” “容枝枝不是不在乎我这个弟弟了吗?她不是还很嫌弃我?” “既然如此,我如何看待她,对她来说还重要吗?” “你也是,竟然还假装是你自己要来的,你当我傻不成?” 朝夕觉得她们家二公子是真的挺傻的! 不止是纯粹的傻,而且还纯粹地听不进去他人的话。 实在说不通,她也不想多说什么了,屈膝道:“奴婢先回去了。” “萧小將军您乐意问就去问,不乐意奴婢也不勉强了,奴婢告退。” 罢了,或许姑娘的决断才是对的,自己就不该来。 容世泽见著她一个奴婢,气性还这么大,都不等自己应允,就气呼呼地转身而去。 一时间也来了些火气:“站住!我让你走了吗?” 朝夕停住步伐,压著火问道:“二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看著朝夕满脸的不服气,容世泽越想越是冒火: “不过就是我们容家的一个贱婢,在我面前竟把自己当主子一般!” “是谁教你总是以如此语气和態度与我说话的?” “难怪大姐姐近日里做事,越发没个章法。” “从前她那般在乎母亲和我,如今也是半分不看在眼里了,想来就是因为她身边,有你这样不知死活的贱婢挑唆!” 朝夕难以置信地瞪大眼:“二公子,不是的……” 姑娘不將他们母子看在眼里,难道不是因为对他们太失望了吗? 与自己有什么关係? 容世泽:“不是?我说话你还敢顶嘴?我今日替大姐姐教一教你规矩,就知道是不是了!” “来人,把这个贱婢抓起来,重打二十大板!” “再將她送去容枝枝那边,说她身边的贱婢,她自己狠不下心管,我替她管教过了!” 朝夕脸都白了:“二公子?您要打我?” 容世泽:“不然呢?” 容府的僕人们,立刻上来拿人,朝夕便是大姑娘身边的人,也不过就是个丫鬟,奴才就是奴才。 二公子下令要打,他们自然不敢不从。 朝夕挣扎道:“二公子,打狗也要看主人,您打我,是打我们家姑娘的脸面!” 容世泽:“我与大姐姐是一家人,她的奴婢就是我的奴婢,分什么脸面不脸面的?拖下去!” 奴僕们:“是!” 朝夕被人拖走,按在长凳上打得皮开肉绽,咬著牙一直没有服软,也没有给自己求情。 她自觉自己若是求情,折的是她家姑娘的面子。 容世泽看著她这幅犟种模样,更是生气,仿佛看见了容枝枝近日里对自己不冷不热、油盐不进的样子。 便是恼怒地道:“狠狠地打!” 僕人们:“是!” 这下他们下了死手。 想著自己与朋友们还有约,容世泽也没有继续在府上观刑,转身出门去了。 …… 容枝枝浅眠了半个多时辰。 便听得外头的动静,玉嬤嬤急匆匆地进来:“姑娘,不好了,朝夕出事了……” 容枝枝少见玉嬤嬤如此慌忙的模样,心里顿生了不好的预感。 忙是问道:“她怎么了?” 玉嬤嬤跺脚道:“唉,这丫头是不是傻啊,竟然跑回容府去找二公子,说萧小將军回京了的事情。” “最后不知是如何惹怒了二公子,竟是下令將她毒打了一顿。” “这会儿被容府的奴才们抬著回来了,人已经是昏死过去了!” 容枝枝的面色登时就难看了起来,忙是起身出门。 命人將朝夕抬到了屋里,亲自处理著朝夕的伤势,她的脸色也一直很沉。 看得府上其他的僕人,都不敢隨意说话。 只有玉嬤嬤嘆了一口气:“唉,今日是老奴糊涂了。” “明知道这丫头衝动,她说要出门,老奴竟也是没多想,就放她出去了!” 她话刚说著。 朝夕慢慢醒了,迷迷糊糊地也听到了玉嬤嬤的话,小声道:“嬤嬤,不怪您,都是我自己太衝动了……” 对上了容枝枝的眸光。 朝夕更是心虚:“姑娘,对不住!是奴婢糊涂,没有听您的话,老老实实在府上待著,给您添麻烦了……” 说著,她自己眼里也都是泪,她也就是生气自家姑娘被冤枉,又被二公子反覆曲解,那会儿才会气呼呼的。 谁知道,竟是受了这么重的刑法,最后还累得姑娘亲自给自己处理伤势。 容枝枝瞧著那些伤,就知道容家的僕人们都是下了重手。 她问道:“你与容世泽说什么了?” 朝夕將方才在容府门前发生的事,都一一与容枝枝讲了,没有半点添油加醋,也没有隱瞒自己的莽撞。 容枝枝问了她一句:“朝夕,你总是如此衝动,万一哪一日,你当真折在了谁手里,我如何与义父交代?” 朝夕虽然是七八岁就跟著容枝枝,但是並不是家生子。 而是义父当年从外头带回来的孤儿,只是这丫头厌恶义父,非要跟著容枝枝做奴婢,不想与他生活在一处。 最后只能依了她。 否则朝夕这样火爆又莽撞的性子,当初是不会被选为自己身边的贴身丫鬟的。 朝夕愤愤地道:“他是我的杀父仇人,姑娘您提他做什么?” “我便是死了,您也不必与他交代什么,就说是我自找的便罢!” 容枝枝蹙眉,也不知说句什么好。 而这会儿。 门口的僕人来稟报:“姑娘,二公子来找您了,正在门口等著!” 容枝枝冷了脸,大步走了出去。 容世泽见著她出来,便撇嘴道:“既然你偏要说是你救我,得,正好我这会儿有空,我们一起去萧家对质!” “你可动作快点,走慢了我是不耐烦等的!” 其实容世泽还是怀疑,萧鸣风已经被容枝枝收买了,但是他想想,既然她这么想冒认这份功劳…… 那自己不如装傻算了,如果能令这个家里清净一些,也是勉强值得的! 第304章 我早就该打你了 他正是想著,却没想到容枝枝上来,扬手便给了他一个耳光! 下手极重。 容世泽的脸瞬间麻了不说,甚至还伴有一阵耳鸣。 这叫他脸色发青,偏头看向容枝枝:“你打我?” 容枝枝冷著脸道:“打的就是你!我早就该打你了!” 从对方一次一次,不尊重自己这个姐姐的时候。 从对方一次一次用尖刻的言辞,讥讽自己的时候。 从他先前因为容姣姣的陷害,直接对自己动手的时候。 她早就该打了,她都不该忍这么久! 容世泽指著容枝枝,气笑了:“好,好好!我明知道你想骗我,还特意过来要与你一起去见萧鸣风。” “你却反手打我一个耳光!容枝枝,你真是好得很!” 容枝枝听笑了:“我想骗你?朝夕都知道叫你去查证,我见过萧鸣风没有,你却不去。” “什么没脑子的话,都是张口就来!” “我当真是怀疑,你这偌大一个头里面,是不是根本就没长过脑子,只有一个夜壶装在里头!” 容世泽听得脸都青了:“你,你,你竟然说我头里头是,是,是……” 是了半晌,他都说不出来。 容枝枝从前自然也不会说这样粗鄙的话,今日实在是忍无可忍。 朝夕虽说是只挨了二十板子,可打那么重,生生比寻常的四十板子都狠得多! 若是再挨两下,朝夕的腿都废了,命也不一定保得住! 她冷著脸道:“容世泽,我不在乎你如何看我,也从没想过要与你去找萧鸣风。” “朝夕去找你,那是因为朝夕对你还有期待,但我没有。” “朝夕的卖身契在我的手里,不在容夫人手里。” “你是你,我是我,我的奴婢轮不到你来教训!”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若是你再对我的人动手,便是父亲要打死我,我也会把你告上衙门。我的话,你听懂了吗?” 事实上,朝夕是容枝枝手下,唯一一个没有卖身契的丫头,只是先前为了在容府过明路,就说卖身契在她手里。 容世泽听到这里,算是明白了,怒气腾腾地道:“原来你是为了朝夕发这么大的脾气!” “她不过就是一个奴才罢了,我可是你的亲弟弟!” “难道在你的眼里,我还连一个奴才都不如了不成?” 容枝枝真的每一次都会被容世泽的自信惊到。 她实在是不清楚,容世泽凭什么会觉得,他在她心里比得上朝夕。 朝夕虽然莽撞衝动了一些,可她总是事事以自己为先,想来为了容枝枝捨命都是愿意的。 便是今日,被容世泽下令打成那样,醒来都不是喊冤叫屈,而是內疚给她添了麻烦。 她也懒得与这个说不通的人多说,便只道:“你知道你比不过就好!” 容世泽听得脸色越来越白,最后冷笑了一声:“好,容枝枝,你不要后悔!” 话说完,他愤愤地离开。 瞧著眼眶都已经红了,好似被容枝枝伤透了心一般。 容枝枝见他如此,心里不止没有半点动容,而且觉得他有病,虚偽又能演戏。 处理完了他之后。 容枝枝回了府中,见著她脸上还有几分余怒。 朝夕问道:“姑娘,您是不是为了奴婢,与二公子发生衝突了?” 容枝枝没否认,只是道:“这些事你不必管,好好养伤就是了。” 朝夕低下头,自责地道:“都是奴婢的错,如果奴婢今日不出去与二公子发生衝突,您与他的关係,也不会更差。” 她去找二公子的时候,就是期待瞧见二公子后悔、失望,过来求他们家姑娘原谅。 只要二公子转性了,好好补偿姑娘,姑娘也不亏不是? 她自以为自己聪明,没想到最后搞成这般了。 容枝枝不甚在意:“无论有没有此事,我与他的关係也不会好。” “只是朝夕,你一定要记住今日的教训,仔细祸从口出,仔细你的態度。” “若是容世泽今日发了疯,將你打死了,便是我不与他甘休,你也活不过来了!” 这个京城,有权有势的人那么多,容枝枝已经护了朝夕几年,她没自信能护一辈子。 想到这里,容枝枝还道:“其实义父离开京城的时候,我就想过,你的性子,或许更適合在江湖中生活……” 朝夕听到这里,便是慌忙道:“姑娘,您不要赶奴婢走了,奴婢知道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奴婢在江湖中人生地不熟的,如何能活得下去?” 容枝枝:“你可以去找义父……” 朝夕摇摇头:“奴婢不去!当初如果不是他,救了那名杀手,我父亲就不会死!” 容枝枝轻嘆:“当时义父也不知道,那是个杀手,只是见他躺在路边,起了惻隱之心罢了。” 朝夕红著眼低下头:“奴婢知道他不是故意的,但是奴婢还是恨他!” 虽然她知道神医不是故意救那个杀人凶手的。 而且神医后头还杀了那名杀手,救下了自己,后头更是给自己找了一条活路。 但是,在神医赶到之前,她爹是死了啊,就死在她面前! “如果神医当初不与奴婢懺悔,不与奴婢说那杀手之前是他无意救的,奴婢什么都不知道,或许还能活得开心一些。” 若是那样,她没了亲人,却是多了一名恩人,上天对她也算是不薄,可…… “总之,奴婢不想去江湖中,也不想去跟著他,姑娘,奴婢日后会改的!” “奴婢再也不会这么衝动了,不会再给您惹麻烦,奴婢……” 朝夕越说越激动。 担心她碰到伤口,容枝枝只得道:“好了,我知晓了!你日后稳重一些,这些话我便不再提了。” 朝夕这才算是放了心。 容枝枝思绪飘远,她隱约记得,当初义父將这丫头带回来的时候,神情十分凝重。 与祖母密谈了好一会儿,祖母才决定留下她。 足见朝夕的身份是不简单的。 只是如今祖母已经去世了,义父对此也不愿意提,朝夕自己也不知道她父亲是什么身份,只知道他们一家一直在被各路杀手追杀。 如此,容枝枝也无从得知。 …… 容世泽愤愤地从容枝枝府上离开,大步回容府,心里越想越气。 他与朋友们谈论完了事情,第一时间就来找容枝枝,是有心修復关係的。 可她只是为了一个朝夕,就这样对自己!他真的为自己感到不值。 却在这个时候,正巧见著出宫来的萧鸣风,坐在马背上,从他跟前经过! 第305章 相爷说过等我长大了娶我 容世泽下意识地喊了他一声:“萧小將军!” 萧鸣风回头看他一眼。 容世泽对上了对方的眸光,忽然有些后悔叫住他了,容枝枝都那样对自己了,自己还有什么可问的。 而萧鸣风好似也並不想搭理他,在看清楚他之后,转头便策马走了,甚至懒得打声招呼应和一声。 容世泽心里有了迟疑与不快,便也没有上去追问。 哼,罢了。 …… 沈砚书帮容枝枝探查的这段时日,她便也在府上照看朝夕的伤势。 朝夕作为一个奴婢,却被自家主子日日诊脉开药,只觉得羞惭极了。 只想著等自己能下地了,一定要更用心更仔细地服侍姑娘。 只是还没等到她下地。 府上就来了人。 门房进来稟报:“姑娘,外头来了客人,说是相府的表姑娘,公孙琼英。” 容枝枝眉心一皱。 大抵是因为覃娉婷的原因,容枝枝现在对“表姑娘”这个词,听著就觉得不大舒服。 可人都来了,照面都没打过,总不能叫人家回去。 万一对方对自己没敌意呢? 她便淡声道:“既然来了,就请她进来吧!” 门房:“是。” 不多时,便见著一名白衣女子,带著一名侍婢,柳腰款摆而来,瞧著容貌身段,都是极佳。 只是玉嬤嬤见此,厌恶地皱了一下眉头。 只因她见多识广,自然是清楚,没几个大家闺秀,是公孙琼英这样走路的。 便是后宅的妾室,会这般走路的,都是那些极不安分的小蹄子。 相爷有个这等作派的表妹,若说没旁的心思,真是叫人不敢信。 公孙琼英到跟前后,便对著容枝枝盈盈一礼:“见过未来的表嫂。” 容枝枝並未因为她这个称呼,便贸然对她有好感。 只礼貌一笑:“公孙姑娘客气了,不知姑娘今日前来,可是有何要事?” 按理说,自己还没过沈家的门,公孙琼英眼下便过来拜访,实在是太早了一些。 公孙琼英捂嘴一笑,开口道:“没事便不能过来,与未来的表嫂聊聊天,培养培养感情么?” “毕竟我们早晚会是一家人的,表嫂你说是不是?” 容枝枝轻笑了一声,淡声道:“公孙姑娘,虽然你是相爷的表妹,可你到底姓公孙呢。” 言下之意:这一家人,委实是谈不上。 此刻若是应了对方这个一家人的说词,对方是个老实人还好,若是个不老实的,指不定日后拿这句话如何做文章。 公孙琼英碰了个钉子,也並不生气。 抿嘴笑道:“是我失言了,表嫂,我素来是个不大会说话的。” “若是说错了什么,你只管这般提点就是,可千万莫要放在心里闷著,叫我们生分了。” 照理说一般人听了这话,应当是会宽慰她几句,说不定还会反省方才不该反驳一家人的说词。 却没想到。 容枝枝竟是故作耿直地道:“公孙姑娘放心,我一定提点,我不是那等藏得住话的人。” “但凡你让我有半分不快,我都不会口下留情。” 公孙琼英:“……” 不是说,容枝枝此人,很是温良贤德吗?怎么还直来直往起来了? 按理说,自己是沈砚书的表妹,她就是不喜欢自己,也该给自己几分面子才是啊。 她哪里知道,容枝枝这是想著,沈砚书先前与她说,若是嫁给他,日后是可以做泼妇的。 她先试著演练一番瞧瞧。 眼下看公孙琼英精彩的脸色,容枝枝在心中咋舌,这做泼妇,真真是別有一番意趣呢。 公孙琼英木了好一会儿脸色,才缓过来,笑著道:“说起来,这些年,我与表兄青梅竹马。” “我初来京城的时候,也是住在相府里头,与表兄身在一个屋檐下。” “那会儿我便在想,將来给我做表嫂的,会是何等佳人,没想到竟是容姑娘这等绝色。” 容枝枝当然知道,对方想说的,並不是最后一句。 对方是想与自己强调,她同沈砚书青梅竹马,情分非同一般! 她也不生气,只故作惊讶地问道:“公孙姑娘说是先前住在相爷府上,不知后头怎么不住了?是不喜欢吗?还是有了更好的去处?” 容枝枝虽然並不知道,公孙琼英当初是为什么搬出来的,但对方今日过来炫耀这些,那定然是对沈砚书有些想法的。 既然有想法,又怎么会心甘情愿的搬走呢? 料想要么是搬走的原因不体面,要么便是沈砚书后头不欢迎了。 果然。 她说完之后,公孙琼英的脸色就僵了僵。 糊弄道:“还不是二表弟想分家,恰逢表弟妹有了孩子,姑母想过去照顾,我便跟著一起住过去了!” 容枝枝嘴角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哦,这样啊!” 公孙琼英瞧著这笑,心里便有些窝火,因为她觉得容枝枝好似看出自己在逞强了。 容枝枝又接著道:“虽然公孙姑娘年纪比我稍长一些,但我既然已是相爷的未婚妻,你也叫我一声未来表嫂,我便也称呼你一声表妹吧?” 好似谁不会假作亲和、实则噁心人的说话一般,她容枝枝也是能一学就会的。 公孙琼英被这样一噁心,更是窝火。 心思一转,便是开口道:“表嫂愿意叫我一声表妹,自然是我的福气。” “不过说起来,小时候相爷说过,等我长大了之后要娶我呢。” “哎呀,这些玩笑话,不知表兄他还记不记得!” 容枝枝听到这里,脸色有些变了。 见著容枝枝总算是变了脸色,公孙琼英一阵得意,总算是贏了一局。 接著道:“那会儿我还与表兄过家家酒,他扮演丈夫,我扮演妻子,表弟扮演我们的孩子,说不出的逗趣。这一转眼啊,我们都长大了!” 却不想。 她话刚到这里,门外兀地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本相怎不记得,有表妹说的这些事?” 第306章 容枝枝还来劲了是吧? 公孙琼英一僵,偏身瞧了一眼,便见著沈砚书缓步而入,到了这跟前。 只是瞧著她的眼神,著实不算是和善。 她立刻起身,强笑道:“表兄,你怎么也过来了?” 沈砚书没回她的话。 只又问了一句:“我在问你,你方才说的,是何时的事,本相为何没半分印象?” 当年他父亲早亡,母亲的娘家人,生怕被他一家连累,多年来少有联繫。 是他高中之后,他外祖父一家,才与他们家频繁走动起来,而他母亲也半分不记仇一般,热切来往。 如此,他们儿时,又如何可能发生公孙琼英说的那些事情? 公孙琼英尷尬地道:“这,表兄……就是我们小时候的事啊,难道你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沈砚书定定地盯著她,也不说话。 公孙琼英又是一声乾笑:“表兄,未来的表嫂还瞧著呢,要不你好好想想?” 她这话的言下之意,便是希望沈砚书看在有容枝枝在的份上,给自己留几分面子。 然而,正是因为容枝枝在,沈砚书便是坏了头脑,也不会愚蠢到在此刻给她这种面子。 便只是盯著她不说话。 在对方充满压迫的注视下。 公孙琼英到底是受不住了,只好声如蚊蝇地道:“表兄,事情已经过去太久了,兴许是我记错了,是与其他表兄玩的游戏也说不定。” 她只希望自己声音小些,容枝枝没听到,能够给自己保留几分面子。 可沈砚书语气冰冷:“我没听清。” 公孙琼英闻言,只得涨红了脸,大声重复道:“我许是记错了,大抵是与其他表兄说的玩笑话。” 沈砚书淡声道:“下次弄清楚了再说话。” 公孙琼英难堪地道:“知道了!” 她自然也知道,自己这话会叫容枝枝不快,可实际上也不过就是一两句话罢了。 表兄至於要让自己没脸到这个份上吗? 容枝枝如此聪明的人,自然是能看明白眼前的局面的。 这令她看公孙琼英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揶揄和打量。 公孙琼英本就十分难堪,对上这样的眼神,便已是觉得有些待不住了。 便是开口道:“既然表兄过来了,想来是有不少话,要与未来表嫂说,我便先回去了。” 罢了,来日方长。 下回表哥不在的时候再说,她今日也是倒霉,没想到正说著,表哥就来了。 沈砚书语气淡漠:“嗯。” 单单只是听他这语气,不知道的,恐怕都以为他跟公孙琼英就是两个陌生人。 容枝枝轻声道:“玉嬤嬤,劳烦你送表妹出去。” 她当然是故意叫表妹的。 果然,公孙琼英听见了之后,面色当即又沉了几分,谁是她表妹了!这容枝枝还来劲了是吧?她难道还以为,自己是真心实意叫的表嫂不成? 气闷之下,她不快地离开了。 只是容枝枝没注意到,沈砚书在听见她这声表妹的时候,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了几分。 待公孙琼英离开。 沈砚书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先道:“本相与她之间並没什么……” 本以为还要仔细与容枝枝言说一番。 却不想,容枝枝竟是道:“我清楚,相爷不必多言。” 若是有点什么,方才也不会是那样的情形了。 沈砚书抿紧了薄唇,倒没说话。 一时间竟是没想透,她是真的相信自己,还是因为根本不在乎自己。 所以自己与表妹有什么瓜葛,她都无所谓。 容枝枝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变化,意外地问了一句:“相爷似有不快?” 沈砚书:“没有。” 容枝枝见他不承认,自也不好多追问些什么。 乘风这会儿,也说起了他们的来意:“县主,您让我们相爷查的事情,已是查出眉目了。” 只是没想到,他们这一到,正好还瞧见表姑娘来了。 来了就来了,还编造一些根本没有的事。 若不是相爷也到了,还不知道能被对方说成什么模样。 容枝枝立刻正色:“那吴梓健可是有问题?” 乘风道:“有没有问题不知道,但疑点是真的有。” “吴梓健的確是京城人士,三十年前他母亲吴桂芳未婚而有孕,还不肯供出姦夫,险些被乡邻和其父母沉塘。” “只是后头绑著她到了塘边,装著她的笼子竟然破了。” “那些乡邻认为或许是上天有好生之德,怜悯她腹中的孩儿,才会发生如此巧合。” “最后便留下吴桂芳一条命,只是也將她赶出了村子,让她独自一人去附近的荒山生活。” “且不准许她再回村丟村中人的脸面,后头他们村的人,就再也没见过吴桂芳。” “对吴桂芳是否平安生產,是死是活,都一无所知。” 容枝枝道:“这么说的话,除了吴梓健的母亲吴桂芳,没人知道吴梓健长什么样子?” 乘风:“不错!但是很不巧,我们探查到十五年前,吴桂芳因为一场意外,眼睛瞎了。” 容枝枝愣了。 见她一脸意外,乘风道:“那名劫匪落下山崖,是六年前的事。” “所以即便此人就是劫匪,吴桂芳的眼睛,与他应当也没什么关係。” 但容枝枝听出了其中的关窍:“可是,因为从前没有其他的人见过吴梓健,所以的確是有李代桃僵的可能?” 乘风:“对!更巧合的是:吴桂芳母子独自生活了二十七年的那座荒山,刚好就是那名劫匪和顾家姑娘当初落崖的地方!” 容枝枝眸光一凛。 若如此,虽是没有什么切切实实的证据,可吴梓健的身份,几乎是十拿九稳了。 容枝枝问道:“你方才说,他们母子在山里只生活了二十七年,那就是说,三年前他们就搬出荒山了?” 乘风:“对!因为吴桂芳虽然才四十六岁,可因为独自在山中扶养了孩子多年,遇见过不少危险,身体不怎么好了。” “可住在山里,求医很是不方便,吴梓健担心老母亲,便带著她搬出来了。” “只是吴桂芳从前的村子,自然是不欢迎他们的,他们换了一处地方。” “靠著吴梓健砍柴打猎的银两,租了一处又破又小的宅子,母子两个一起住在那里,吴梓健偶然一次出门,与公主相遇了。” 容枝枝诧异地问道:“可先前吴梓健在林家,说他整日里忙著读书……” 乘风:“是,吴桂芳希望吴梓健多读读书,做个有出息的人,而非是整日里与那些柴火、皮毛为伍。” “他存下一些银两后,倒也认真地念了几年书。” “所以属下说,不能確定他是不是!因为他如果不是真的吴梓健,他对吴桂芳这样孝顺做什么?” “便就是要借吴梓健的身份行事、脱身,那应付一些吴桂芳便是了,何须如此上心?” 第307章 首辅大人茶里茶气 这个问题,倒也是问住容枝枝了。 若说吴梓健要搬出山中,是为了他自己,並不是他担心吴桂芳的身体,可他照著吴桂芳的心思读书,又是什么缘故呢? 半晌后,她蹙眉道:“莫不是怕露馅?也许从前的吴梓健是个孝顺的人,他担心吴桂芳起了疑心,是以拿出这般姿態?” 因为她实在是难以相信,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而且劫匪落的山,也是同一座,最后却只是巧合? 这回,是沈砚书开了口:“吴梓健虽然搭上了溧阳大长公主,可每日还是回自家府上住,说是要照顾母亲。” “溧阳大长公主怕吴桂芳受苦,给他们母子买了一座华宅,还买了不少奴僕伺候著。” “可流云潜伏在吴家附近,观察了他们母子几日,发现便是僕役满屋,吴梓健每日还是要亲自给他母亲洗脚。” 容枝枝:“这……” 亲生的母子,能做到如此的,都少之又少,便是父亲那等自詡大孝子的人,也未曾日日给祖母洗脚。 沈砚书:“吴梓健的孝顺,实在是不像是装的。” 容枝枝凝眸:“但这並不意味著,他就不是当初那个劫匪。”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对吴桂芳这么好,但这与他是不是劫匪王五,没有绝对的关係。 这一点沈砚书自也是赞同的:“只是,想要验证他的身份,还需要更多的证据。” 乘风也道:“县主,当初营救您的那些官差,也没有一个人看见王五长什么样子,他坠崖的时候是蒙面的。” 这一点容枝枝清楚,王五也就在密林里头,將面巾扯下了一会儿,后面就戴上了。 “且当时王五的那些落网的同党,手里都有命案,几年前就都被处决了,现在没人识得王五。” “当年王五坠崖,没人想到他还能活著,自然也没有想到叫他的同党留下画像。” 所以,知道王五长相的,只有容枝枝一个人,第二个能佐证的人证都没有。 容枝枝听完並不觉得丧气,那么多年前的事情,能查出这许多眉目,已是十分不易了。 吴梓健疑点重重,她或许能够诈一诈他! 她盯著沈砚书,开口道:“相爷,我想找你借一个人。” 沈砚书对上了容枝枝的眼神,便知道了她的意思。 他蹙眉,道:“如此太过危险。” 容枝枝沉著脸:“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沈砚书沉默了一会儿,道:“此人若是害死顾南梔的凶手,本相知道,无论如何你也不会放过他,强要拦你,是拦不住的。” 容枝枝惊讶於他对自己的了解,便也道:“相爷,既然您也知道我的性子和想法,便莫要拦我。” 沈砚书凤眸微沉:“本相可以不拦你,但这个计划要从长计议,你等本相安排至万无一失再动手。” 容枝枝还想说什么。 沈砚书道:“莫要忘了,先前你在齐家,便是聪明到可以顛覆了整个齐家,可最终也险些折在玉曼华手里。” 容枝枝闻言,想起来当初若不是沈砚书帮自己挡下玉曼华那一剑,自己是不是还活著,当真是两说。 当初他满身是血的模样,仿佛还在她眼前,这叫容枝枝这会儿想说几句话反对他,都硬气不起来。 便只好道:“那好吧。” 知道她急於將害死顾南梔的人,绳之以法。 沈砚书道:“你放心,本相会儘快。” 他既然说了会儘快,容枝枝也没有怀疑的道理:“嗯!南梔的下落,可有消息?” 那座山太大,当年下山去搜寻的人,找了许多天都没找到南梔和那名劫匪。 所以南梔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只是那么高的一座山,从崖顶上摔下去,几家人在山下找了半年也没找到,又有谁敢抱著她还活著的期待? 沈砚书:“暂无线索。” 吴梓健母子身边,先前並没有別的姑娘,如今他们身侧也没出现过顾南梔。 容枝枝有些失望:“这样吗?” 沈砚书淡声道:“也不必急著绝望,本相已叫人在整个京城,地毯式搜索。” “只要她还在京城,一定是有机会找到的。” 乘风还连忙帮自家相爷邀功:“可不止是京城,相爷还派人调阅了顾姑娘落崖那段时间,京城进出人口的记录。” 在大齐,並不是想去哪里就能去哪里,换一个城市,常常是需要官府给的文牒或路引的。 是以当年外地人进出的记录,也都是收录在册的。 “我们的人若是查到疑点,便会与相爷稟报。” “只要顾姑娘还活著,无论人在京城还是外地,一定能找到的。” 寻常人找人,或许宛如大海捞针。 但是他们家相爷找人,定是会有所获的,只要人还活在世上,便不可能找不到。 所谓权倾朝野,不止是说说而已。 但前提是,人真的还活著! 容枝枝听到这里,感激地看向沈砚书,她未曾想到,他对她的事情能够如此用心。 就是她这一时半会儿的,都没想到查当年的路引那里去:“那便拜託相爷了!” 沈砚书頷首,示意她安心等消息便是。 乘风邀功完毕,便顺势道:“县主,三日后乃是十五,释空大师要在九禪台传扬佛法。” “我们大齐的年轻男女,也一直都有佛会后,在九禪台放许愿灯的习惯。” “小的倒是觉得,您可以去一去,为容太老君许个愿超度一番。” 容枝枝听著,倒也有些心动。 若不是这段时日事情都是一桩接著一桩,她早就想去寺庙求菩萨庇佑祖母,在另外一个世界,也能过得极好了。 玉嬤嬤也道:“是啊,姑娘,您也该出去瞧瞧了!” 姑娘的孝期已经过了半年,这段时日里,事情层出不穷,麻烦多到都令人觉得晦气。 佛会倒当真是可以去一去,说不定就转运了呢? 容枝枝:“也好,我去为祖母放一盏河灯。” 告诉祖母,她的日子已经慢慢过好了。 告诉祖母,可以放心了。 莫要再记掛。 乘风接著道:“我们家相爷整日里在府上閒著也是閒著,不如县主您行行好,也带我们相爷出去转转?” “他这一不出去喝酒,二不出去交友的,属下都担心会不会在府上憋出什么事儿来。” 沈砚书扫了一眼乘风,语气冷淡:“胡言乱语什么?” 乘风歪嘴斜眼表示不满。 他哪里就胡言乱语了,他分明就是在为了自家相爷的幸福,努力奋斗! 而有的首辅大人,假模假样地斥责完了自己的侍从。 便又看向容枝枝,语气淡薄地道:“枝枝,你不必理他,本相一个人在府上也可以的。” 说著,他好似还颇有些低落。 容枝枝:“?” 沈砚书接著道:“小时候,母亲总是带著弟弟去放河灯,从来不会带上我。” “本相纵然也想去,可……罢了,这些年一个人也习惯了。” 第308章 我一定好好收拾她 容枝枝听完他这番话,嘴角已经控制不住地开始抽搐起来。 她眼下觉得,沈砚书说话的调调,与方才的那公孙琼英,竟然是一个路数。 这二人还真不愧是表兄妹! 若不是担心伤感情,容枝枝险险便要与他说一句:你若是想与我一起去,直说便是,实在是没必要说这许多离谱的言辞。 乘风也嘆气:“唉,我们相爷早年丧父,母亲不爱,弟弟不亲。相爷啊,我可怜的相爷……” 他这淒婉的语调,若是那不知道情形的,冷不防地听见了,还会误以为他是打算哭丧。 感觉自己颇有些受不了他们主僕的容枝枝。 忍著想笑又不好笑的心情,故意道:“唉,我本来还想邀请相爷一道的。” “可相爷偏说自己已经习惯一个人待著了。” “这若是强行叫相爷陪我一起去,未免也显得我太不懂事了。” “罢了,罢了,我还是自己去吧!” 沈砚书:“?” 乘风听到这里,当即闭上嘴不嚎叫了,也覷了他家相爷一眼,这下好了,演戏演过头了。 首辅大人轻咳了一声:“话又说回来……” 容枝枝已经快忍不住笑了。 这人每次给他自己圆场的时候,都会来一句:话又说回来。 “若是枝枝想要本相陪,本相也不是不愿意。” “乘风说的也不错,在府上到底是无趣了些。” 容枝枝故意斜著眼睛瞧他:“哦?那不会太勉强相爷了吗?” 沈砚书实在是有些不解。 因为枝枝不该是这么迟钝的人,怎么会完全听不明白自己的意思? 难道…… 他这一抬眼,就对上了她满是笑意的眸子,首辅大人这才明白,自己怕是又在她跟前闹了笑话。 这令他躁得面颊发烫,颇有些待不住的他,兀地站起来。 语气淡淡地道:“本相还有事,先回去了。” 话说完,便转身离去。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容枝枝看著他的背影,有些好笑,她倒也是今日才知道,他脸皮竟然这么薄。 禁不住取笑的时候,就落荒而逃了。 叫她都忍不住开始自我反省,是不是逗他逗得太狠了? 就是玉嬤嬤都摇摇头,瞧著容枝枝笑道:“姑娘,您若是再这般下去,怕是要成个促狭鬼了!” 好在看相爷那模样,倒是並没生气。 容枝枝一愣,摸了摸自己的脸,促狭鬼啊?可为何她竟然觉得,这才更像是自己真实的样子? 当促狭鬼比当贤妇,可真是轻鬆快乐多了。 就是不知道有些人恼羞地离开了,三日之后的佛会,他还去不去了,嘖…… …… 公孙琼英回到了沈砚明的沈府。 便是一副鬱闷模样。 公孙氏见著她脸色不好,便立刻上去问道:“这是怎么了?难道容枝枝还敢给你气受不成?” 侄女去找容枝枝之前,自然是与自己请示过的。 她也是觉得,可以叫琼英先与容枝枝打好关係,日后抬她进府做贵妾,才更好开口,便是同意了。 她也是提点过公孙琼英,多尊重容枝枝几分,到底以后对方才是正妻。 可怎么还是脸色这样难看地回来了? 公孙琼英听完便开始掉眼泪,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嘴上却是道:“没,没有……县主对我很好。” 公孙氏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她若是真的对你很好,你哭什么?” “你有什么委屈,只管与我说便是,你放心,姑母是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你是我的侄女,她不给你脸面,那就是不给我这个老太婆脸面。” 先前自己惹得容枝枝不高兴,是自己理亏,可自己的侄女好好地去拜访容枝枝,被欺负成这样! 到了余氏的跟前,自己也是敢硬气地辩的。 公孙琼英哭得都快背过气去,哽咽道:“姑母,真的没什么……” “您便当什么事都没发生吧。” “您想想,上一回您不过是说了两句叫她不快的话,表兄也未曾向著您。” “还逼著您一个未来的婆母,几次三番地上门道歉。” “您若是为了我又与她闹起来,回头您与表兄的母子之情,只会更生分的。” 公孙氏听到这里便冒火。 先前上门给容枝枝道歉那么多次,对方一直拿乔不肯见自己,余氏上门一回,她就变了一副嘴脸,肯出来与她们好好说话了。 说到底,分明就是没把自己这个未来的婆婆放在眼里! 公孙琼英还在啜泣:“就是侄女真的受了委屈,也没什么的,决不能连累姑母……” 公孙氏听到这里,感动不已,握著她的手道:“好孩子,你的心思姑母都知道。” “你这些年尽心侍奉姑母,姑母都看在眼里。” “你放心,你今日受的委屈,姑母早晚会给你討回来。” “那容枝枝先前能拿捏我,无非是因为她与你表兄还没成婚罢了,待他们成婚了,我就是她的婆母!” “婆母叫她跪,她都不能站著!届时我一定好好收拾她,给你出了今日这口恶气!” 第309章 你立刻给琼英赔礼! 公孙琼英听著这番话,满心都是喜悦,只是忽然又想起来一件事。 瞧著公孙氏,抽噎著道:“可是姑母,咱们不是都已经与表兄分家了吗?” “日后您莫说是与她算帐了,便是我想出现在表兄跟前都难。” 说著,公孙琼英的眼泪,落得更凶了。 从前总是觉得只要能见著表兄的面,便一切都有希望,却不想那一回姑母的计谋之后,她们便被表兄赶出了门。 公孙氏道:“无妨,这有什么可担心的!我自有办法带著你住回去。” 公孙琼英心里一喜。 嘴上却还是淒婉的抽噎道:“姑母,琼英不过是一条烂命罢了,哪里比得上金尊玉贵的太傅嫡女?” “即便她只是个二嫁妇,可身份也比我高贵了不知道多少。” “她怎么可能瞧得起我家那小门小户,您也当真是没有必要为我与她为难。” 公孙氏听到这里,脸都青了:“我倒那容枝枝为何对我的婆母余氏和对我,全然是两种態度。” “原来竟是因为瞧不起我?瞧不起我们落魄的公孙一族?” 是了,余氏也是出身高门! 先前公孙氏还只觉得,容枝枝只给老太太面子,不给自己面子,是因为觉得自己辈分还不够! 没想到竟然是如此? 公孙琼英一愣,啜泣道:“姑母,您会不会是误会了?她或许只是看不起我,並没有看不起您!” “她也单单只是觉得,与老祖宗余氏出身相仿,更加聊得来罢了……” 公孙氏冷笑:“我与你都出身公孙氏,她看不起你与看不起我,有什么区別?” “是啊,你说的是!她只与余氏聊得来,与我这乡野村妇,有什么可说的呢!” 公孙琼英挑拨得差不多了,嘴上还在道:“这……或许是我误会了。” “我只是一时间太伤心了,才胡乱分析,说的话都没过脑子,县主应当不是这种人。” “姑母,您相信我,县主真的从来没有欺负我,她对我还……挺客气的。” 说著,她又开始掉眼泪。 公孙氏看她又哭,只篤定了对方是受了万般委屈,便是开口道:“好了,莫要伤心了。” “你都已经被她欺负到这个份上,还在为她说话,世上像你这般善心的孩子哪里找?” “砚书也是糊涂,放著你这样的好孩子不喜欢,竟是喜欢她那样跋扈气性还大的!” 说著这话,公孙氏的脸上,也满是不快。 她的侄女明明样样都好,模样和身段都这般出挑,砚书也不知道是不是瞎了眼,竟是如此没有眼光。 公孙琼英一脸委屈地道:“好了姑母,您莫要再说这样的话了,是我自己不够好,不是表兄的问题……” 她这样一说,公孙氏更是长长地嘆气。 瞧著她道:“你对砚书一往情深,便是我说砚书半句不是,你都觉著不高兴。” “唉……你放心,砚书早晚是会知道你的好的。” 公孙琼英只是抹泪,不说话。 陈氏这会儿进来,瞧见公孙琼英哭哭啼啼的样子,心里便是十分不喜。 开口道:“这又是怎么了?” 夫君的这个表姐,是真的烦人,谁与她相处谁知道的那种烦。 总是动不动就哭,活像是在家里受了多大的委屈,明明自己总是什么都没做,就被对方哭得被婆母和夫君谴责。 所以眼下见著公孙琼英一哭,她心都凉了一半,生怕又是与自己有关係。 公孙氏不快地道:“还不是你们那个未来的嫂嫂,我纵然是砚书的母亲,我也想不明白他。” “怎生的就喜欢那个別人用过的矫情精?先前一点不快,还闹著要退亲。” “如今琼英上门去拜访,还被她活活欺负了一顿回来,我当真是越想越生气。” 陈氏一听说这个表姐被欺负,就好险没当面翻一个大白眼。 便是上去握著公孙琼英的手,问道:“不知道县主是如何欺辱表姐的?” “该不会是动手了?还是辱骂了表姐?你可是快与我们说一说。” “莫要不明不白地哭啊,这不是平白叫婆母为你担忧吗?” 陈氏虽然是没有与容枝枝打过交道,但是她私以为,不管是哪个姑娘,都比公孙琼英好。 便是那容怡,瞧著都比公孙琼英顺眼一些,至少那容怡是明明白白的不要脸。 不像是有的人,话也不说清楚,动不动就哭,不知道的还以为对她做什么了呢! 公孙琼英麵皮一僵,容枝枝自然是没有打骂自己的,她这哪里说得上来? 见著她不出声。 陈氏道:“哎呦,该不会是没有打骂吧?那表姐你哭那么伤心是做什么?闹得跟陷害县主似的……” 陈氏完全是看不惯公孙琼英才开口的。 公孙琼英哪里敢让公孙氏觉得自己是陷害? 便忙是道:“虽是没有打骂我,但是我说我们是一家人,县主当即便否认了,她果然是瞧不起我……” 陈氏道:“这……表姐啊,不是我说。我倒是还能勉强与县主算作未来的一家人。” “你与县主將来,也只能说是亲戚啊,哪里能说得上是一家人呢,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却不想,公孙氏却是衝著陈氏呵斥道:“你表姐早晚是你表兄的女人,如何就不是一家人了?” 陈氏:“婆母,大伯哥不是还没答应这事吗?” 公孙琼英一听这话,便捂著脸哭了起来:“我知道,表弟媳你一直看不起我,觉得是我厚脸皮缠著表兄……” 陈氏確实是这么想的,可是嘴上怎么好说出来呢? 公孙琼英说著,还扬声道:“罢了,我索性撞死算了,也省得叫弟媳你笑话……” 说著,她就假模假样地要自尽。 如先前的许多次一样,公孙琼英的丫鬟拉住了她:“姑娘,您莫要衝动啊,我苦命的姑娘……” 公孙琼英的眼泪就活像是不要钱一样往下掉。 公孙氏生气极了,走到了陈氏跟前,抬手就是一个耳光,打到了她脸上! 怒道:“你这个混帐东西!还不赶紧给你表姐道歉!” “你当著我的面,都这样对你表姐,私下里还不知道如何囂张呢!” 陈氏活了这许多年,还是第一回被人打脸。 她难以置信地看向公孙氏,从前最多不过被说几句,今日还动手了。 公孙氏怒道:“你看什么看?难道你还不服气吗?” “小门小户的,是我儿良心好,发达之后才没有拋弃你!” “你立刻给琼英赔礼,不然我就叫砚明休了你!” 公孙琼英得意的眼神,往陈氏的身上看,如今陈氏的处境是如此,將来容枝枝的处境,也一样是如此。 有姑母的庇护,她们谁也別想在自己跟前討著好! 第310章 你怎变得如此尖酸刻薄 挑衅地悄悄看了一眼陈氏之后,也確认对方瞧见了自己的眼神。 公孙琼英才假惺惺地哭著道:“姑母,您这是做什么啊!” “您怎么能为了我打弟媳呢!你有什么不高兴,打骂我都是使得的,何须要对弟媳这般啊!” “弟媳,你莫要听姑母的,你不必与我道歉了。” “我们是一家人,你说了什么难听的,我从来都没有放在心上……” 公孙氏听完之后,看陈氏的眼神更加失望:“你瞧瞧,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表姐还在为你说话!” “可是你呢?你便是如此的不懂事,没有半分待客之道,逼得你表姐要自尽!” “你非要把好好一个家,搅和得鸡犬不寧你才满意是不是?” “还是你打算將老身也逼得与你表姐一起自尽,你才算是高兴了?” 陈氏捂著自己的脸,红著眼眶看著公孙氏。 把这个家搅和得鸡犬不寧的人,到底是谁?不就是婆母放在心上,捧在掌中的公孙琼英吗? 是因为公孙琼英会哭,所以受委屈的就总是自己? 哦,也不是! 是因为沈家如今发达了,觉得嫁来他们家的自己,配不上沈砚明了! 公孙琼英忙是擦掉了自己的眼泪,过去抚著公孙氏的胸口:“姑母,您消消气!” “弟媳不过就是一时糊涂罢了,她断然不是故意的。” “您莫要说得这般严重,气坏了您的身体不值当的……” 公孙氏欣慰地道:“也就只有你会心疼我的身体,哪里像陈氏这个不孝的东西,整日里就会惹我生气!” 说著扭头看了一眼陈氏:“你这样盯著我做什么,难道你还想顶撞我这个婆母不成?” 陈氏没出声,捂著脸转身出去了。 公孙氏见此,气得跳脚。 瞧著她的背影怒道:“你跑什么?我叫你道歉你听见没有?” “琼英好说话不用你道歉,我却不是好说话的性子!” “你话就放在这里,你若是不赔礼,晚间砚明回来了,我定是会叫他休了你的!” 陈氏受不了这份屈辱,没有理会公孙氏,头也不回地回了自己的院子,万分后悔自己当初不该嫁入这个家里来。 她十五岁就不顾父母的反对,嫁给了当初一无所有的沈砚明。 彼时母亲与她说,沈砚明除了好看的皮囊,没有多少优点,耳根子软什么都听他母亲的,而他母亲公孙氏又是个拎不清的。 只恨自己当初被猪油蒙了脑,不肯听母亲的话! 本以为沈砚明如今借著大伯哥的风,可算是起来了,日子也过好了,没想到她这婆母竟然早就瞧不起她了! 见陈氏今日真如此硬气,不肯听自己的道歉,將公孙氏气坏了。 她怒道:“你一会儿可是不要后悔!” 沈砚明回来之后不久,便青著一张脸来找陈氏:“你今日是怎么回事?把母亲惹得那样不快?” 陈氏平日里能忍都是忍了,今日实在是太委屈了。 抬眼便道:“你怎么不问问婆母为什么要对我动手?你怎么不问问我的脸疼不疼?” 见著她的脸还肿著。 沈砚明的语气软了几分,开口道:“今日的事我也知晓了,你也是!” “表姐与容枝枝的事情,你掺和个什么劲儿?” “平白惹得母亲这样不快,你这不是自討苦吃吗?” 陈氏没好气地道:“你表姐在这个府上,惹我的次数还少吗?” “她就是个搅家精,我哪回与婆母发生衝突,不是因为她?” 沈砚明皱眉道:“不管怎么说,她也是我的表姐,是我的亲人……” 陈氏生气地道:“什么亲人?你沈家发跡之前,他们家认你们这门亲戚吗?” “瞧著大伯哥有本事了,就巴巴地跟著到京城来。” “做不成妻子,如今还想做妾。上赶著与县主说是一家人,还怪县主不肯认下。” “本就是她不要脸不要皮,我还没將话说这么难听呢,就受不住了要自尽!” “在这府上自尽多少回了?倒是死啊!哦,不止人没死成,头都没磕破过!” “整日里在府上演戏,也就只有婆母和你吃她那一套!” 陈氏实则是忍了很久了,便一骨碌地將自己所有的不满都说了出来。 她还接著道:“整日里动不动就在府上哭,跟那哭丧似的,好好的福气都被她哭散了!” “难怪大伯哥不喜欢她,只有你们把她当个宝似的!” 沈砚明听到这里,盯著陈氏,颇为不可思议地道:“你怎变得如此尖酸刻薄?” 陈氏险些气炸了:“我尖酸刻薄?是我尖酸刻薄,还是你们母子从来没向著我?” “沈砚明你明不明白,我才是你夫人,是你孩子的母亲,是要与你过一辈子的人,是你最亲近的人。” “你为著一个惺惺作態的表姐,如此说我,你还有良心没有?” 想著自己这么多年来,为对方生儿育女,她只为自己感到不值。 沈砚明一脸失望地道:“母亲说你从来没有將我的亲人当作你的亲人,果然是如此!” “如果表姐是你自己的亲表姐,你还会这样说话吗?” 陈氏都听懵了,没想到沈砚明能说出这种话来。 沈砚明见她不说话,还以为她是无话可说,羞愧了。 不快地道:“你自己好好反省一下,一会儿赶紧去给表姐道个歉!” “表姐到底是客人,你这像什么样子?” “还有母亲也是被你气坏了,你一会儿给母亲端一盆洗脚水过去,好好伺候伺候她老人家。” “母亲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只要看见了你的孝心,是会原谅你的!” 话说完,沈砚明就拂袖转身离开了。 陈氏呆呆地坐著发愣。 这样的日子,她当真还要继续过下去吗? …… 翌日一大早。 容枝枝便听玉嬤嬤来稟报:“姑娘,沈二夫人来拜会您了,咱们见不见?” 第311章 请县主放弃相爷那个肾虚的老东西 昨日公孙琼英才来,今日沈二夫人又来拜访,玉嬤嬤都难免觉得,姑娘未来婆家的人,颇为麻烦。 容枝枝闻言,却是道:“请她进来,务必以礼相待。” 先前她便已经知晓,容怡拿簪子去討好公孙氏,沈二夫人將银两退回。 足见对方是个明白事理的。 且对方若是来找自己的麻烦,昨日便该与公孙琼英一起来,而不是今日单独前来。 玉嬤嬤愣了一下,应了下来。 不多时。 陈氏便进来对容枝枝见了礼:“见过县主,今日冒昧来访,希望没有叨扰县主。” 容枝枝:“沈二夫人太客气了,坐吧。” 陈氏一脸苍白,眼下还有青黑,想来昨夜怕是没怎么睡觉。 容枝枝瞧著她,问了一句:“沈二夫人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陈氏一听,便觉得十分意外。 便是自己的夫君,张口闭口也就只知道指责自己,她倒是从第一回见面的容枝枝这里,得了几分关心。 她嘆了一口气,將昨日发生的事情,都与容枝枝说了说。 不止说了昨日的事,她还將公孙琼英从前在府上的种种作为,都与容枝枝说了说。 说著说著,她眼泪也掉了下来。 拿著帕子擦掉之后,陈氏道:“我今日来与县主你说这些,倒也不是为了叫你替我出气,只是想提醒县主一番。” “那公孙琼英当真不是个好对付的,她就知道哭,一哭所有人都心软,个个向著她。” “她一直喜欢大伯哥,先头我们本来都是住在相府的,就是因为一日大伯哥回到府上之前,婆母便將公孙琼英藏在了大伯哥房中。” “还是大伯哥养的那只叫锦狸的猫,刚好进去挠了她一爪子,她惨叫了一声。” “大伯哥听见了动静,便没有回臥房,只叫了几个婆子將她抓出来。” “后头大伯哥动怒,婆母和夫君反而说是大伯哥不识好歹,最后大伯哥一怒之下,才与我们分家了。” 容枝枝听了,也明白过来:“原来如此。” 所以自己昨日问公孙琼英为什么不继续住相府了,倒还是问对了。 正好戳了对方的心窝子。 陈氏道:“府上的婆子告诉我,她们姑侄二人,正是谋划著名日后如何搬回相府去住,如何让公孙琼英做妾。” “而且这个女人,极其擅长装可怜和挑拨离间,搅和完了之后,又开始假装善良,劝这个劝那个,叫人说不出的噁心。” “婆母被她耍得团团转,將来想来也是少不得为她为难你的。” “我也不瞒县主,我来这一趟,是有私心的,我实在是不想看见公孙琼英得偿所愿。” “但也是为了提醒县主,小心她们二人,这世上已经有一个我,被逼到此处了,我不希望县主也落得跟我一样的结局。” 容枝枝比她幸运的是,大伯哥的性子和夫君不同,大伯哥素来十分有主见,婆母的话他不一定会听。 但比她不幸的是,公孙琼英盯著的人,正是大伯哥,所以想来,那个贱人会用更多更密的手段。 容枝枝听到这里,頷首道:“沈二夫人的来意,我已经明了。” “多谢你的提醒,我会注意的。” “只是夫人你日后,打算如何办?” 陈氏苦笑了一声:“我也不知道了,沈砚明若是真的要休了我,便让他休了吧。” “总归这一回,我是绝不会再与那个贱人低头了。” “我每一回都低头,那个贱人只会越发得意,她也只会越来越看不起我,我的日子只会比现在还难过。” “只怪我当初不肯听母亲的劝告,非要嫁给他,如今到了京城,离娘家那么远,父兄也无法为我撑腰。” 陈氏说著,眼泪又是直掉。 她家虽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可她从小也是父母娇生惯养,被兄长呵护著长大的。 却不想嫁了人,仿佛就成了人鞋底的饭粒,遭人嫌不说,还被人又踩又碾。 同为女子,容枝枝瞧著她,也生出了几分同情。 便开口道:“沈二夫人若是不嫌弃,日后无路可走了,在我府上暂住也是行的。” 这宅院里头,只有她一个主子,不少院子也空著,倒也收容得了陈氏。 陈氏听完一愣,感动地道:“多谢县主!” 想不到自己到了这京城,第一回感受到温暖,竟然是在自己这个未来的嫂嫂身上。 只是她却不打算给容枝枝惹麻烦,自己作为沈二爷的媳妇,与婆家闹翻了,住在容枝枝府上,算怎么回事? 会给容枝枝招閒话的。 容枝枝轻声道:“举手之劳罢了,我是和离之人,京中本就有我不少閒话,倒也不怕什么,你不必担心给多惹麻烦。” 陈氏见她竟然还看出了自己的顾忌,又说出这番话。 她真心实意地道:“难怪大伯哥对县主你一往情深,我若是个男子,怕也是忍不住对县主这样的姑娘心动。” 容枝枝一愣,一时间叫她说得有些赧然。 陈氏说明了来意之后,也不多留,便起身离开了,容枝枝亲自將她送了出去。 目送著陈氏上了马车。 玉嬤嬤嘆了一口气,道:“还是姑娘您有先见之明,叫老奴好好请她进来,陈氏是个好人,只可惜遇人不淑。” “沈家那表姑娘若是这般麻烦的一个人,想来公孙氏以后,也是少不得让姑娘烦心了。” 姑娘可以不给公孙琼英面子,但不能完全不给公孙氏面子,好在如今看相爷的模样,应当是会站在姑娘这边的。 就是不知道相爷婚前如此,婚后又是如何,能够做到始终如一的男子,也极是少见。 容枝枝轻嗤:“公孙氏的难缠,我早就有预料了。” 当初她想退婚,便是因为知道,公孙氏能上门了羞辱自己,婚后也一定会找自己的事儿。 只是没想到,沈砚书竟然还有个这样烦人的表妹。 正说著话。 陈氏的马车也走远了,容枝枝正要回屋,一匹马到了这跟前。 上头的人翻身下马。 手中拿著一捧,笑容满面地走过来。 还在容枝枝面前前走几步,后退几步,仿佛跳舞一样地表演了一番。 最后一个转圈,加上一个浮夸的单膝跪地:“县主,我对你一见钟情,二见难忘,三见魂牵梦縈。” “相爷比你大了八岁,可我不一样,我还比你小两岁。” “我们男人不管多大的年纪,都喜欢十八岁的小姑娘,难道县主你不喜欢十八岁的俊美小郎君吗?” “我今年不多不少,正好十八,可谓是风华正茂,身体正好,更重要的是,我肝肾不虚!” “相信县主你作为大夫,也明白相爷那样常年喝药养身体的人,肝肾胃都是不好的。” “还请县主你明智地放弃相爷那个肾虚的老东西,嫁给小生!” 第312章 公孙琼英的礼物 容枝枝活了这许多年,第一次有如此哑口无言的时候。 这王瑾睿……他知道他都在说些什么吗? 王瑾睿说完,见容枝枝怔怔地看著自己不说话,还故作瀟洒地拨了一下自己额前的碎发。 对著容枝枝拋了一个媚眼:“县主,你仔细看看我,不俊美吗?其实我也没比相爷差多少吧?” 容枝枝有些想说,虽然王瑾睿確实也是很俊美,但是与相爷相比,多少还是有几分差距的。 只是王瑾睿其人,性子还挺好,又几次三番地帮自己说话,容枝枝也並不想说什么话伤害对方。 於是一时间竟是没好开口。 却不想,这会儿张家和李家的两个紈絝,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一个人手里还拿著一个篮。 跟两个犯了羊癲疯的人一般,在容枝枝的大门前来回撒瓣。 嘴里还在说:“嫁给他!” “嫁给他!!” 容枝枝:“……” 眼看这两个人,继续在门口鬼叫一会儿,怕是要把百姓们都引来围观了。 她当机立断,后退了三步,进了自己的府中。 对边上的僕人说了一句:“关门!” 僕人虽然也高兴自家姑娘有更多的人喜欢,可王小郎君的这种喜欢人的方式,便是他们这些僕人瞧著,都觉得有些丟人。 是以他们万分理解姑娘的心情,“砰”的一声,便將门给关上了。 王瑾睿连忙跟上去:“哎!县主,你別走啊……” 然而大门还是无情地关上了。 甚至险些夹到了王瑾睿的鼻子! 撒了半晌瓣的张家三郎和李家五郎,见著门关上,也都顿住了。 张三郎嘆了一口气,道:“我就说了这样不行吧,这太浮夸了,县主这么稳重的人,怎么会喜欢这种表白的方式呢!” 李五郎:“你什么时候说了这样不行了?你一开始听说这个主意的时候,不是连连感嘆真是妙计吗?” 张三郎飞快地摆手:“你记错了,我什么也没说过!” 李五郎翻了个白眼,懒得跟这个“记性不好”的人多说。 只拍了拍王瑾睿的肩膀,嘆气道:“兄弟,你也不必太难受了,县主这等样样都好的姑娘,不喜欢我们这种紈絝才是正常的!” 张三郎也点点头,耿直地对王瑾睿道:“对啊,你本来也没有什么配得上县主的!” “她琴棋书画都是一绝,你啥也不行。” “她没沾上齐家那滩屎之前,名声极好,但是你的名声一直犹如臭狗屎。” “你们真的不匹配,兄弟,你也要接受现实,真的没什么好难过的……” 王瑾睿实在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张老三!” 张三郎:“啥?” 王瑾睿:“你若是实在不会安慰人,可以闭嘴,你少说几句话,也並不会有人因此怀疑你的舌头健在与否。” 张三郎:“……得,是我多嘴。” 李五郎倒是摸著下巴,对王瑾睿道:“你说,会不会是你方才那番话没说好?” “比如你说,男人都喜欢十八岁的小姑娘,但是县主二十了。” “那你不是摆明了说,她比你喜欢的小姑娘,大了两岁吗?” 张三郎也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道:“对啊,我先前怎么没往这里想?” “瑾睿兄,你方才那个说法,实在是太不严谨了!” 王瑾睿抹了一把脸,一脸懊恼地道:“还真是!先前只是想突出我的年龄优势,怎么就没注意到我话里还有这么大一个破绽?” 李五郎道:“没事,我们回去再合计合计,再接再励!” 张三郎有些惆悵:“我们闹这么大的动静,被家里知道了,怕是一个的腿都保不住,不知道还有机会重新合计不!” 方才已是有不少百姓,注意到了他们了。 他们载歌载舞地跳了一段,父母想著他们竟然敢如此胡闹,挖相爷的墙角,怕是一个都没有好下场。 李五郎也沉默了。 为了兄弟义气,他们两个是豁出去了的,就是不知道豁出去之后,他们还能不能把自己挽回来。 …… 他们在外头商量了些什么,容枝枝自然是不知晓的。 只是略有些头大地回自己的院子,只希望外头看热闹的百姓不要太多,她不想与那三个人一起成为京城的笑话。 玉嬤嬤好笑地道:“这王家公子,倒是颇有几分意思。” “他都知道县主您被陛下赐婚给相爷了,竟然还敢来闹这一出,想来是十分喜欢姑娘了。” 容枝枝却是摇摇头,开口道:“我倒是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她並非是妄自菲薄的人,可瞧著王瑾睿的模样……要说他对自己有好感,容枝枝是相信的。 可要说已经喜欢自己到了不惜和沈砚书为敌,和圣旨对抗的地步,她觉得不太可能。 “王家公子能当朋友看,不可当作我的爱慕者来看,他的意图到底是什么,还得慢慢瞧。” 因为王瑾睿看自己的眸光,坦荡了些,没有瞧心上人的羞怯。 玉嬤嬤听她这样一说,便也知道容枝枝既然如此说,自是有她的道理,便也不多说什么了。 只稟报导:“对了姑娘,赵婆子的卖身契,老奴已经还给她了。” “她还一直等著去主君跟前说出真相呢,却没想到您已经处理好了。” “她离开的时候,千恩万谢的,也不知道她弟弟本就是被您设计的。” 容枝枝淡声道:“也不必让她知道了。” 虽然没將对方看在眼里,却也实在没必要节外生枝。 玉嬤嬤:“老奴明白。” 门房这会儿也进来稟报:“姑娘,王家、李家和张家的都来人了,將他们家的公子都抓回去了!” 容枝枝听到这里,麵皮也忍不住微微抽搐了一下。 倒也確是服了他们几个,胡闹起来的確是有些真本事,也难怪紈絝之名,响彻京城了。 她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只是还没清净多久,门房便又来稟报:“姑娘,相府的表姑娘,给您送礼物来了!” 容枝枝扬眉:“礼物?” 她可不相信公孙琼英会存有好心。 门房:“她说上回记忆出了错,在县主您跟前说错了话,险些造成误会,便是特意遣人送礼来给您道歉。” 容枝枝冷嗤了一声:“哦?所以她送了什么?” 第313章 给相爷生一个庶长子 门房道:“是一只银喉长尾山雀。” 容枝枝听笑了,银喉长尾山雀,长得圆润可爱,大齐还有人给这种鸟,取了一个別称。 叫小肥啾。 这公孙琼英送礼物给自己是假,给自己示威才是真的,这是在讽刺自己鳩占鹊巢呢。 玉嬤嬤皱眉道:“姑娘,这个小贱人心思倒是多得很,怕也是想到送一只鳩,姑娘您能够发作。” “但是送银喉长尾山雀,您便是说她想喻指什么,她也能说是您想多了。” 容枝枝冷笑:“岂止!或许不止说我想多了,还会说我是因为自己心思阴暗,才故意往坏处想她。” 而从陈氏的话意来看,公孙氏一定是会相信公孙琼英,想来还会站在她那边,噁心自己。 玉嬤嬤平日里是不爱说嘴的,但如今也委实是不快: “她区区一个表小姐,相爷若是喜欢她,早就娶她了。” “如何就轮到她说什么鳩占鹊巢了?到底谁是鳩谁是雀,她心里半分没计较吗?” “这女子到底是要脸还是不要了?” 容枝枝轻笑:“她若是要脸,上回就不会在我跟前编造相爷小时候说娶她的事了。” 玉嬤嬤脸也是一黑:“姑娘您说的也是。” 若是寻常的姑娘,便是小时候真的与外男说过那样的话,担心影响自己的名节,当是生怕被人提起才是。 公孙琼英呢?还特意去编造些莫须有的话。 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如此不要脸,怎不叫人轻视? “那……姑娘,咱们如何处理?这礼物,我们是收还是不收?” 若是收吧,这不是平白叫人噁心?可若是不收,那公孙琼英说不定又要去公孙氏的跟前哭闹。 说姑娘瞧不起她,又挑唆了公孙氏与姑娘的关係。 容枝枝轻笑了一声,道:“收,怎么不收呢!” 她不止要收,这东西还能派上用场呢。 接著她吩咐了玉嬤嬤一句:“你也替我准备一份回礼给公孙琼英,就说……” 交代完了玉嬤嬤,玉嬤嬤沉著脸点了点头。 容枝枝:“我早已不是从前那等隱忍的性子,她既然叫我不痛快,那她也別想痛快了。” 从前在齐家的时候,覃娉婷噁心她,她为了家宅安寧,为了覃氏不对自己有太多成见,一直隱忍。 可最后她得到了什么? 得到了覃娉婷的变本加厉,得到了齐家所有人的辜负。 傻子做过一次便够了,要她做第二次,不能够! …… 公孙琼英將东西送到了容枝枝处之后,极是得意。 与自己的侍婢道:“容枝枝收到了我的大礼,想必是气得脸都歪了。” 侍婢讚嘆道:“姑娘如此聪慧,便是她是南阳县主又如何?还不是只能生生吞忍了这口恶气?” “若是她敢將您送去的东西退回来,您便可以去与老夫人告状了!” 公孙琼英给自己涂上丹蔻,轻轻吹了吹。 满面春风地道:“自然了,银喉长尾山雀,便是我都觉得可爱得紧。” “我好不容易得了一只,自己都没留,送给她了。” “她若是不喜欢,或是曲解我的『好意』,姑母自然是不会放过她的!” “太傅的嫡长女如何?县主又怎么样?只要不得婆母喜欢,下半生依旧是难过。” 侍婢道:“那南阳县主若是聪明,便当好好討好您,主动將您迎为贵妾,让您为相爷生一个庶长子,您自然不会再多为难她。” 只要她家姑娘生下庶长子,相信以老夫人对姑娘的偏袒,想要这孩子继承沈家是不难的。 公孙琼英:“你是个聪明的丫头,可惜了,世人眼里聪慧的容枝枝,却未必有这样聪明的头脑。” “既是如此,我便只好先费些心思,叫她知道在沈家的生存之道。” 侍婢:“她早晚会明白的!对了,今日二夫人出府,去见过南阳县主了,不知道是过去说了什么。” 公孙琼英脸色微微一变,眸光冷了几分:“陈氏该不会是去找容枝枝做盟友,一起对付我吧?” 侍婢:“这……倒是有可能!” 二夫人与她家姑娘,素来是不对付的,否则昨日也不会发生那许多衝突了。 公孙琼英怒道:“陈氏真是个不识抬举的贱人。” “昨日的事,她一直没来与我道歉,我还没与她算帐,她倒是先来寻我的不痛快了。” “你去与表弟说,昨日陈氏的那些话,我仔细想过了,想来弟媳是不欢迎我才会如此。” “既然是这样,我这几日便收拾行李,回老家去了,免了在这里受人白眼!” 侍婢笑了一下,假惺惺地道:“姑娘,奴婢都开始心疼二夫人了!” 姑娘若是这般说了,二爷定然是会逼著二夫人过来低头的。 公孙琼英冷笑道:“那个贱人自找的!嫁来沈家这么多年,连该巴结討好谁都不知道,还为了容枝枝挤兑我,也是该教教她规矩!” 主僕二人的话刚说完。 便有门房进来了:“表姑娘,南阳县主那边遣人来了。” 这门房是公孙琼英自己的人,平日里得过她不少赏赐。 此刻公孙琼英的脸上,都是得色:“如何?登门的奴才,是不是气坏了,脸色都是青的?” “莫不是已经在府门口,说了许多难听的话了吧?” “若当真是如此,你可是要立刻告诉姑母,一句刺耳的话,也不要遗漏!” 门房道:“这……表姑娘,县主府上的人过来,倒是客客气气的,还给您送回来一份礼物呢。” 公孙琼英一脸愕然:“怎么可能?” 难道容枝枝没明白自己送那只银喉长尾山雀的意思? 没理由吧?这些世家养出来的贵女,不是大多心思深得很?容枝枝这种在齐家管过三年中馈的,应当尤其精明才是。 怎会这都瞧不出来? 狐疑之下,她问道:“容枝枝给我送了什么礼物,拿给我瞧瞧!” 门房道:“县主说要您亲自拆开。” 公孙琼英飞速地拆开了盒子,看清楚的里头的东西,脸色登时就绿了。 当场就將礼盒掀翻在地! 第314章 相爷怎能任人打骂? 侍婢见著她勃然大怒,当即便是一惊,忙是去看容枝枝到底是送来了什么,竟是会叫她家姑娘这般不快。 接著便见著两张脸谱,从礼盒里头滚了出来。 落到了地上。 侍婢捡起来一看:“这,这不是……唱戏的人,变脸的时候用的脸谱吗?” “南阳县主给姑娘您送这东西,这……” 公孙琼英气得发抖,磨牙切齿地道:“这个贱人,真是好大胆!” “竟然敢反讽我!她是觉著,我整不死她是不是?” 容枝枝这是什么意思? 是在说她公孙琼英有两张面孔,擅长变脸吗?还是说自己不要脸,所以送自己两张,让自己戴著出门? 更甚至是两种意思都有? 不论是哪一种解读,公孙琼英都是半分忍不得的,她简直是气坏了。 侍婢道:“姑娘,我们去找老夫人告状吧,就说县主故意送礼物侮辱您!” 门房却是道:“这……可是南阳县主府上的人送东西过来的时候,说这是京城近日里时兴的玩意儿,买了些送来给表姑娘您把玩。” “若是您去找老夫人告状,县主会不会说您……是想多了?” 公孙琼英哪里会不知道这个道理? 她这是终日里噁心人,半分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被人噁心回来。 且自己竟也进了和容枝枝一般的局面,想发作都是不能。 她沉著脸道:“行了,都退下吧!將这两个面具拿去扔了。” 好一个容枝枝! 这个梁子今日是结大了,只要她公孙琼英活著一天,便断然不会叫容枝枝好过! …… 一转眼便到了佛会这一日。 刚到黄昏,离晚间的佛会还有一个多时辰,沈砚书的马车,便停在了容枝枝的府邸门前。 容枝枝闻讯走到门口,瞧著他笑了笑:“我还以为,习惯了一个人的相爷,今日是不会来了!” 沈砚书:“……” 他先前倒也是真的没想到,枝枝的心眼儿,能“坏”到这个份上。 便是抿紧了薄唇道:“枝枝不欢迎么?” 容枝枝:“那倒也没有,多一个人热闹嘛!”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她也没有继续捉弄他下去,也是怕接著捉弄,这个脸皮薄的人,又受不住跑了。 沈砚书頷首,故作淡薄:“本相也想体会一番,热闹是什么样子。” 乘风又开始翻白眼:不,您不是想体会热闹是什么样子,您只是想体会与媳妇出去玩是什么样子。 容枝枝道:“左右时间还早,也不急著出发,我倒正好有件东西,想拿给相爷瞧瞧。” 沈砚书看向她,等著下文。 伤已经好了许多,容枝枝打算带著她出去放放风的朝夕,拿来了日前公孙琼英遣人送来的鸟笼。 容枝枝淡声道:“相爷看看,这可是您的表妹,送来给我的鸟儿。” 她並未多说什么,没说自己对这只鸟的解读。 只让沈砚书自己去领悟,沈砚书也是个聪明人,相信他会明白她的意思。 她收下这只鸟,便是为了等此刻。 沈砚书盯著那只鸟,眸子登时就沉了下来。 扫了一眼乘风:“將此鸟拿去放生。” 容枝枝明白,他既然有这话,便是懂了自己的意思。 而拿去放生,便意味著他並不认可公孙琼英的心机。 接著他看向容枝枝,眼底藏著对公孙琼英的怒火,淡声道:“你放心,此事本相会处理。” 朝夕难免想起来,上一回公孙氏上门羞辱他们家姑娘,相爷也是说了,会將事情处理好。 会给姑娘一个交待,而后头也確实是处理得很好。 便也为自家姑娘感到安心几分。 而容枝枝也没瞒著沈砚书:“不过我也不是好欺负的,我叫人送了两张脸谱,送给表姑娘。” 说著这话的时候,容枝枝始终瞧著沈砚书的表情,想知道对方的反应。 当初齐子赋离开齐国去做密探之前,她便在府上与覃娉婷有过不快。 她也曾经试探过齐子赋的反应,而彼时躺在床上修养身体的齐子赋,只是劝慰她:“莫要与表妹一般见识,她年纪还小。” 而这一回。 沈砚书听了容枝枝的话,倒是轻笑了一声。 笑声清冷悦耳:“枝枝,做得好。” 容枝枝一愣,她想过沈砚书会做出许多反应,可能怪她,也可能不怪她。 但唯独没想过对方竟然会夸她。 沈砚书哪里会看不出来,容枝枝眼下对自己,也有试探之意,可他並不觉得不快,只觉得心疼。 若不是因为她在齐家过得太不好,想来也是不会如此小心翼翼。 明明只是做了对的事情,只是为她自己出了一口恶气,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却还得这般小心。 在容枝枝愣怔间,他接著道:“日后这样的事,若是觉得麻烦,都丟给本相便是。” “不必为此烦心,你要相信,本相既然决定娶你,定是会站在你这边的。” 容枝枝心下一松,又觉得有些暖流滑过。 便也终於展露了笑顏:“我明白了!” 沈砚书又盯著她的眼睛,认真地说了一遍:“表妹的事,本相会处理。” 即便容枝枝自己已经处理过一次了,他还是会再处理。 容枝枝有些奇怪:“相爷为何反覆强调这一点?” 沈砚书没说话。 倒是乘风没管住嘴:“这还不简单吗?县主,咱们相爷这是怕您不高兴,忽然又想退婚!” “说真的,您日后若是有什么不快的,便是打骂我们相爷,都是使得的,可是莫要再退婚了。” 却不想。 林惜月这会儿,也正是与自己的好友,自此地经过去往佛会。 一行人也没坐马车,冷不防地就听见了乘风的话。 她听得脸都绿了,大步过来,生气地道:“相爷,您身边的下属,怎么这般没脑子?” “您是什么身份,怎么可能由著南阳县主打骂?这实在是荒谬!” 沈砚书扫她一眼:“你说的不错,本相的確是不能任人打骂。” 林惜月一喜,刚要得意…… 没想到,沈砚书的下一句话,便叫她的笑都僵在了脸上! 第315章 相爷,我明明是在为你说话 “可对象若是本相的未婚妻,那算什么打骂?那不过是培养感情。” 容枝枝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想不到他能维护自己到这等程度。 林惜月又自討了个没趣,正是恼怒。 乘风这会儿还开了口:“也不知道林家姑娘,到底有多爱管閒事。” “我们相爷,和我们相府未来的主母的事,怎么就轮到你插嘴了?” 还敢说自己没脑子,当著自己的面在相爷跟前给自己上眼药,自己能看得惯她? 林惜月被乘风骂完,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沈砚书。 按理说,沈砚书即便只是为了礼貌,也应当立刻斥责乘风一句才是。 却不想,沈砚书就淡看了林惜月一眼。 语气冰冷:“林姑娘,多嘴多舌、好管閒事,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林惜月觉得委屈坏了:“相爷,我明明是在为你说话。“ “怕那些不长眼的奴才,或者一些不长眼的人,当真冒犯您,对您不敬。” “您怎么还说起我的不是了?” 沈砚书淡淡问了她一句:“那林姑娘不妨想想,今日不长眼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他对林惜月的不喜,是半点遮掩也无。 叫林惜月想假装听不懂都是不行。 与闺中密友一起出门,最后却受了奚落的她,恼恨地一跺脚,转身走了。 她的两个密友,忙是叫住她:“惜月,佛会的方向在那边,你是不是跑错了?” “还是你忘了什么东西在家没带?我们可以等等你。” 林惜月没想到自己的两个好朋友,这么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难道看不出来,自己是受不住羞辱了吗? 她头也不回地道:“我忽然有些不舒服,我今日不想去了,你们自己去吧!” 那两人还在纳闷:“出门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是啊,方才说指责乘风没脑子的时候,也是中气十足。” “算了,她不想去我们也不勉强,我们先去吧!” 林惜月听到这里,好险没气得吐出一口血来。故意的吧?她们两个是故意的吧? 朝夕:“……” 这真是物以类聚,她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够缺心眼了,眼下才知道,林惜月的朋友们更缺。 容枝枝本就懒得与她们这伙人打交道。 便是自顾地上了沈砚书的马车:“相爷,走吧!” 沈砚书:“嗯。” 上了马车之后。 沈砚书说了一句:“溧阳大长公主素来信佛,这场佛会,她说不定会带著吴梓健一起去。” 容枝枝頷首,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马车到了九禪台附近,前头便已经是人来人往,还有不少小贩看到了商机,在边上摆摊子。 时辰还早。 容枝枝便提议:“相爷,我们不如下车去逛逛?” 沈砚书自是没有拒绝的理由。 他率先下了车,扶著容枝枝也跟著下来。 一些不认识他们的百姓,见著如此俊美的男子,和如此美丽的女子,都忍不住惊嘆。 “我今日是何德何能,能瞧见神仙眷侣?” “该不会当真是天上的神明,来凡间玩耍,瞧一瞧我们人间的佛会吧?” “你这么一说吧,我觉得也像……” “像个大头鬼!这两人你们都不认识?他们一个是相爷,一个是容太傅的嫡长女。” “啊?就是陛下赐婚了的那一对?我宣布我同意这桩婚事,確实是相配,甚至还有夫妻相。” “你这么一说,倒还真是,不过你有什么资格同意不同意的?” 这些无拘无束的百姓,在那里自以为小声的议论,却不知道这些话,都传入了容枝枝和沈砚书的耳中。 两个人忍不住对视了一眼。 想看看他们是不是真的有夫妻相,只是对上了彼此的眸光之后,都有些不好意思地偏过头去。 沈砚书对著容枝枝抬起了袖子。 开口道:“人多,为免一会儿走散了,你抓著本相。” 容枝枝顿了一会儿,从善如流地抓住了他宽大的袖袍,也瞧见了沈砚书眼底一闪而过的笑。 两人往前头没走多远,容枝枝便见到了熟人。 正是当日帮自己把齐家人关到牢房的王元林,而对方的身侧还有一人,容枝枝並不认识,但看穿著和气度,应当也是个文官。 那两人这会儿,正是在他们前头聊著。 王元林:“过段时日恩相生辰,你想好送什么礼物了没有?” 另一人道:“没!我跟著恩相这些年,对恩相喜欢什么东西,竟也是半点不知!” 容枝枝听了,才算是被提醒了,看来她也要给沈砚书准备礼物了。 而那两人还在聊著。 王元林:“恩相喜欢什么,你还不明白?他最喜欢的,不就是容家大姑娘?” 容枝枝:“……” 不是,怎么就聊到她身上来了? 王元林是想著,反正陛下都已经赐婚了,这事儿也没啥需要藏著掖著的。 另外一人道:“你这么一说,倒也是。恩相若不是喜欢容家大姑娘,当初也不会让我们帮他准备追妻三百策论了。” 容枝枝听到这里,难以置信地偏头看了一眼沈砚书。 首辅大人这会儿,真真是话都说不出来了。 只恨自己没有早一点出声,叫他们知道自己在后头,从而莫要多言。 沈砚书心思一转,低声狡辩道:“是陛下,那些东西都是为了陛下要的。” “陛下倾慕顾浅浅若久,只是怕对方嫌弃他年纪尚小,是以有些忧虑,才来找本相求助。” 在宫里一边批阅近日里越来越多的奏摺,一边打喷嚏的小皇帝四下看了看: 谁在背后往朕的身上砸锅呢?莫名背脊有点儿重是怎么回事? 容枝枝听完是信了的,因为她並不觉得,沈砚书这样聪明的人,追求女子还需要自己的幕僚献策。 然而…… 王元林这会儿还说来劲儿了:“我找乘风打听过了,相爷就是用了我的计策,才令容家大姑娘点头的!” “我那五十多条,条条出挑,最值得称道的,就是叫相爷假装不喜欢容家大姑娘,与她谈交易,先把人骗回来再说!” “嘿嘿,想不到吧,一骗一个准……” 容枝枝:“?” 首辅大人:“……”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想把一个好人的舌头拔了! 第316章 都怪我太虚荣了 眼看容枝枝的眼神,落在了自己身上。 沈砚书反应极快,一脸淡薄地开始演戏:“本相倒是第一回知晓,王元林是如此虚荣浮夸之人。” “他为了在外头显摆自己,竟是连这样的谎言也编。” “想来也是乘风多嘴,叫王元林知道了,本相是如何求婚的。” “王元林过於爱面子,便强行將功劳说成他自己的,才有了这许多胡言乱语。” 容枝枝仔细地去看他的表情。 首辅大人挺直了腰背,脸上的表情冷淡得像是天上的謫仙,仿佛凡尘俗世都与他没有一点关係。 既然与世俗都如此无关,那他又有什么可能,去做王元林说的那些事呢? 前头那两个人,还在聊。 另外那名文官也是道:“先前我倒是没想到,恩相是一个如此痴情之人。” “那谁能想到呢?就是申鹤一直陪伴在恩相左右,还不也是最近才知道?” 容枝枝再次看向沈砚书。 沈砚书觉得自己的眉心,都已经忍不住开始痛了,生怕枝枝听信了他们的话,知道了自己的感情,不敢嫁给自己。 便立刻对容枝枝道:“他们对本相有误解,申鹤也是想太多了。” “那些年轻人的心里,都是情情爱爱,理解不了本相与县主纯粹的交情。” 容枝枝:“……” 申鹤虽然还没娶亲,但是她没记错的话,对方今年也有二十三了。 没比沈砚书小多少啊。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王元林:“还有啊,我给你说……” 容枝枝刚是竖起耳朵。 便听得自己身边的人,终於忍无可忍,咳嗽了起来。 身为恩相的门生,前头那两个傢伙,自然是听得出来沈砚书的声音的。 正在长篇大论的王元林,立刻顿住了。 回头看了一眼,接著就看见了一脸疑惑的容枝枝,还有明显脸色暗沉的沈砚书。 电光火石之间,王元林就已经明白,自己说了不该说的,叫容枝枝听到了。 他难受得在心中发出了土拨鼠般的尖叫,完了! 他是不是给相爷惹祸了? 怀著一种忐忑的心情,王元林与身边同行的人,慢慢地走到了沈砚书跟前:“见过恩相,见过县主!” 乘风这会儿也正是害怕呢。 因为王元林这个害人精,方才还说了,相爷用的那一条计策成事儿,是自己告诉他的。 乘风觉得,相爷这会儿怕是撕了自己嘴的心都有了。 便忙是开口道:“王大人,做人可不能像你这样啊,你这么要面子,非要把恩相的婚事,记一功在你身上,难道你不会心虚吗?” 说著,他就是一阵挤眉弄眼,暗示王元林识相点,立刻走上一条正確的道路。 王元林心思一转,明白了什么。 当即便一脸羞愧地对容枝枝道:“县主,是我太好面子了,这才胡说呢!” “其实根本没有什么追妻策论,这也是我瞎编的。” 沈砚书脸色更是难看了。 因为他方才已经说了,策论是有的,只不过是为陛下准备的! 王元林还在滔滔不绝地说著:“我们相爷可是个实在人,与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决计没有使用什么上不了台面的计策。” 沈砚书听得额角的青筋都快跳出来了。 这人几句话说下来,自己的嫌疑更大了不说,还特意说出计策是上不了台面的。 容枝枝也不说自己信不信,只是语气意味深长:“这样啊……” 短短三个字,叫首辅大人並他的门生和下属们,都十分紧张。 生怕容枝枝说出那她不嫁了的话。 好在就在这个时候,申鹤也在不远处瞧见了他们。 过来打了一个岔:“恩相,县主,王兄,成贤弟,你们都在啊!” 容枝枝的眼神瞧过去,便见著了跟在申鹤身侧的两名女子,一人是老熟人了,申雅。 另外一人,好似是吏部左侍郎的千金,也就是申鹤的未婚妻江琴。 两个姑娘也见了礼。 申鹤问道:“你们在聊什么呢,恩相您怎么了?脸色怎么这样难看?” “莫不是哪个不长眼的惹您不高兴了?让学生来替您分忧!” 恩相整日里日理万机的,不是每个小嘍囉,都有资格让恩相亲自去处理的。 只是说完话,他眼角的余光,瞧见了容枝枝。 心里咯噔一下,立刻给自己找补:“如果让恩相您不高兴的人是县主,您就当学生什么也没说。” “学生不是那等会插手恩相家务事的不长眼之辈。” 好险! 幸好自己反应及时,不然若当真是容枝枝惹的,自己是要如何才能收场? 沈砚书:“与枝枝无关。” 倒是申雅笑著打了一个圆场:“想来只要县主未有不快,便不会是什么大事。” “今日佛会是个好日子。” “既然都是出来听经放灯的,若真是有人惹了相爷不快,您不如先放一放。” 沈砚书偏头看了容枝枝一眼。 想知道她此刻的意思。 容枝枝本也没当多大回事:“没有什么不开心的,我只是没想到,王大人竟是这样有趣的一个人罢了。” 沈砚书见她没提退婚,才算是鬆了一口气。 王元林也悄悄擦了一把额角的汗珠。 乘风更是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在那些爱装的兄弟面前多话了! 可不是爱装吗?相爷用了王元林的计策,自己告诉了他,他心里有数,悄悄高兴一下就行了嘛。 竟然还要说出去,还正好说的县主听到了,这么好大喜功的兄弟,令乘风感到腚痛! 也不知道自己回府之后,会不会因为话太多又挨打。 他们一行人聊著,便往佛会那边走。 却不想,这个时候,不远处的高台上,容世泽已是瞧见了他们。 容世泽在心里冷笑一声,容枝枝还一天一天,装得好像很不在乎自己、也不屑於跟萧鸣风勾结了欺骗自己的样子。 可今日还不是来了? 想来是听到了风声,知道自己和萧鸣风,今日都会来参加这场佛会吧! 第317章 失去了县主,你连人样都活不出来了? 可是容枝枝为了朝夕那个贱婢,打了自己的事,他是不会这么轻易就原谅她的。 所以容枝枝今日便是来了,也是白来。 与此同时。 另外一条巷子里头,覃娉婷也推著齐子赋往这边来了: “表兄,我们齐家近日里这样倒霉,就像是惹上了什么脏东西似的。” “你心情也实在是算不得好,妾身便想著,带你出来放放风。” “听一听佛经,说不定能去去晦气,你说是不是?” 齐子赋恍恍惚惚的,竟然都没听清楚她在说什么,因为出了巷子,他就看见了不远处,站在沈砚书身边的容枝枝。 她的脸上虽然没多少表情,但却是看得出来的閒適。 而这会儿她的手,还正攥著沈砚书的袖子。 这一切刺得齐子赋红了眼。 明明站在她身边的人,应当是自己才对!明明应当是自己来陪著她来佛会。 沈砚书就是个乘虚而入的小人! 覃娉婷说了半晌,也没得到半分回应,诧异地道:“表兄?” 隨著齐子赋的眼神看过去,她也瞧见了容枝枝。 她的脸色当即便黑了,为什么这么倒霉,一出门就遇见这个贱人! 还有,齐子赋也是有病的。 事到如今了,他居然还惦记著容枝枝的一举一动。 齐子赋被她一声叫得回过神,开口道:“表妹,你推著我走快些,莫要误了佛会!” 覃娉婷都险些气笑了。 这个人到底是怕误了佛会,还是怕自己走慢了,容枝枝就消失在他的视野中了? 覃娉婷不快地道:“表兄,我忽然有些不舒服,不如我们先回去吧!” 齐子赋不快地道:“今日的佛会极为难得,回去做什么?” “难道你不知道,这是给母亲超度的最好机会?” “且出门本也是你提议的!” 覃娉婷:“……呵呵。齐子赋,你真当我是傻子不成?给姑母超度?” “你摸著你自己的良心问问,你这几日想起过姑母吗?” “我黄昏时分要带你出来,你还不乐意,我说了许多好话,你才勉强同意下来。” “现在你明明是见著了容枝枝,生出了妄念,你还想糊弄我推著你快些走?” 齐子赋被她戳破了心思。 恼羞成怒地道:“你不想推我去,我自己转轮椅去就是了。” “你想回府你便先走,我参加完了佛会,自然会回去!” 覃娉婷:“不行,你是跟著我出来的,自然也要与我一起回去!” 想让自己给他机会与容枝枝见面,做梦! 说著她便要推著齐子赋回去。 可齐子赋这会儿与她槓上了,双手拉著自己的轮椅滚子,偏要往前推。 他如今身体越发地差了,实则没多少力气,有时候甚至平白无故的,都喘不上气。 而覃娉婷也只是个女子,近日里在牢房住了那么多时日,身体也虚得很。 两个人竟然还就这样,有来有往地拉扯了一会儿。 最后覃娉婷一个用力,竟是將轮椅给拉翻了,二人双双倒在地上,模样一个比一个狼狈。 还不小心撞倒了路人。 路人哪里会惯著他们,从地上爬起来,便指著他们二人道:“你们是脑子有问题,还是眼睛有问题?” “这大街上这么多人,你们在这里拉扯什么?都有没有教养?” 齐子赋摔在地上本就难受,还被骂了一顿。 登时便气结了:“你……” 路人没给他机会说太多,横了他一眼:“你什么你?你不服气?那你起来,老子几拳头把你揍服气!” 齐子赋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堂堂从前的侯府世子,有朝一日竟然会沦落到被一个平民百姓,如此欺辱。 这边动静闹得还挺大。 沈砚书一行人,也回头看了一眼,见著齐子赋摔倒在地上。 申鹤吹了一声口哨,就开始嘲讽了:“唉呀,这不是我们艷福不浅的信阳侯府的世子吗?” “如今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了?失去了县主之后,你已是连个人样都活不出来了?” 他是半点都没有嘴下留情。 王元林为了给自己赎罪,也是赶忙跟著说了一句:“还赖在地上做什么?” “莫不是手里的確是没银子了,想看看哪个倒霉的路人,踩到了你,你好讹诈一笔?” “本府可是这个京城的父母官,齐子赋你要是真的有这种齷蹉的心思,本府还是劝你儘快打消了。” “莫要偷鸡不成蚀把米,又因为构陷他人入狱了!” 齐子赋听得脸色青白交加。 黑著脸道:“我只是摔了一跤罢了,我齐子赋行得正、坐得端,哪里有你说的这样不堪?” “表妹,扶我起来!” 覃娉婷正在与他生气,听著他这颐指气使的口吻,也十分不快。 只是她心里也明白,如果这会儿自己不管齐子赋,叫对方真的丟尽了脸面,自己就再也没有机会走进他的心了。 便只得强行压下了自己心里的怒火,慢慢將他扶了起来,重新坐回了轮椅上。 齐子赋怒气冲冲道:“王大人,你看到了,我不是不想起来,只是因为身体的原因,方才是真的起不来!” “你身为京城的父母官,日后说话还是多想想,莫要张口就来,冤枉了他人!” 王元林:“哦?我险些忘了齐公子你狼心狗肺,辜负县主,最后遭了天谴,身子不便的事了!” “是本官疏忽了,太疏忽了!” “对了,刚刚齐大公子你还说什么来著?说你行得正、坐得端?” “你觉得这六个字与你真的相配吗?你这等品性的人,怎还好意思往自己的脸上贴这许多金片?” 申鹤摇摇头:“果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啊!” 他的未婚妻江琴也是道:“连县主这样的好姑娘也辜负,他还有什么不要脸的话是说不出来的?” “今日倒也算是开了眼界了,这一趟出门,佛会之前还先看了猴,倒也著实是意趣!” 容枝枝从前盛名在外,江琴实则是有些崇拜她的,她就是喜欢出眾的姑娘和美丽的事物。 而容枝枝是两头都占了。 如今可算是有机会夫唱妇隨地同申鹤一起,奚落齐子赋几句,给容枝枝出口气,何乐而不为? 沈砚书语气轻蔑:“丧家之犬罢了,莫要为他浪费时间。” 齐子赋:“!!!” 被情敌这样侮辱,可悲哀的竟是他都找不到一句话反驳,因为他如今的確是丧家之犬。 容枝枝见著他们个个都偏帮自己。 心情极为复杂。 她还记得祖母去世后,她找齐子赋要和离书的那天…… 齐家所有人恨不能一人说几句难听的话,羞辱自己和祖母,若不是有朝夕在身边,她几乎是孤军奋战。 那便是她嫁给齐子赋的下场! 而如今,她站在了沈砚书身边,她眼下还没与齐子赋发生什么衝动,申鹤等人便都开始维护自己,个个替自己说话! 原来,只要给自己换个好男人,日子就能顺心这样多啊! 却不想,覃娉婷这会儿竟是看向容枝枝:“姐姐,他们这般欺辱夫君,你便就在一边冷眼旁观吗?” “你真是枉费夫君这些时日,对你念念不忘,更是半分也配不上夫君的深情!” 第318章 我让你试试我的耳光大力否 覃娉婷倒也不是真的多想指责容枝枝不帮齐子赋说话。 她不过就是刻意提醒齐子赋罢了:你瞧,你这般心心念念的人,看著你受辱,毫无感觉,她对你,能有我对你真心吗? 你还记掛著她做什么,你该多念著我啊。 齐子赋听完了覃娉婷的话,果真看了容枝枝一眼。 眼底都是失望和伤怀。 看得容枝枝一时间都没明白,这个人是在矫情个什么劲儿,他们可是早就没半分干係了。 倒是申鹤听得直接跳了起来:“听听,你在说些什么?齐子赋这样的人,还叫深情?他知道什么叫情吗?” 齐子赋觉得自己的真心受到了质疑,感情也受到了侮辱。 便是开口怒道:“我怎会不知道?我这段时日,只要一闭上眼,心里便都是枝枝的模样,都是我们从前的点点滴滴……” 说著这些话,他期盼的眼神去看容枝枝,希望能够在她的身上,看到一丝对自己,对那段夫妻之情的眷念。 哪怕只有一丝都好。 却不想,容枝枝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只对沈砚书道:“相爷,佛会快开始了,还是莫要在此地浪费时间了。” 齐子赋听到这里,脸色惨白了下来。 原来在容枝枝的眼里,不过只是与自己说几句话,都已经是浪费时间了吗? 他痛苦地的颤声道:“枝枝,你到底有没有心?” 容枝枝看了他一眼,实在是不明白,自己一个前妻,需要对曾经无数次撕破了脸皮的前夫哥有什么心。 於是索性面无表情地道:“你问心啊?那我对你,確实是没有。” 齐子赋苦笑了一声:“我懂了!我明白了,你如今已经攀上了高枝,哪里还瞧得上落魄的我?” 容枝枝觉得他这话说得很是没依据。 自己从前没有攀上“高枝”的时候,不也是毅然决然地离开了齐家,与齐子赋和离吗?怎叫他说得自己是因为沈砚书,才不待见他了似的? 覃娉婷也是道:“表兄,你如今知道她是个什么人了吧?所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当头各自飞!” “这个世上,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会毅然决然守在你身边的,只有我覃娉婷一人!” 容枝枝听覃娉婷这么说,一时间竟是与他们辩驳的心思都没有了。 只讥讽地嗤笑了一声,发自真心地道:“那你们可一定要一辈子都在一起,把对方锁在自己身边,莫要再出去祸害其他人了。” 覃娉婷:“你!” 朝夕瞪大眼:“你什么你?我们家县主是什么身份,你又是个什么东西?你再叫唤两声看看,我让你试试我的耳光大力否!” 虽是已经承诺了姑娘,以后要稳重一些。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但作为县主身边的大丫头,怎么能由著覃娉婷这个小贱人,对自家主子不敬?如此还哪里有规矩? 容枝枝也果然未曾怪她,反是道:“我家朝夕近日里,心情並不是很好,覃姨娘说话注意一些,若是真的被她打了,本县主也是不会赔礼的。” 齐子赋听到这里,不可思议的眼神,落到了容枝枝的身上:“枝枝,你怎这般……这般……” 容枝枝打断道:“我怎这般与你表妹说话,怎这般刻薄泼辣是吗?我实则忍你表妹多年了。” “你若是觉得陌生,那便只能证明,在过去的许多年里,你从来没有真正试图了解过我。” “你与覃娉婷口中的,对我的所谓的深情,也並不是因为你有多爱我,你只是捨不得从前那个为你付出忍让的人罢了!” “说到底,你还是自私。” 齐子赋想说,自己不是这样的,他是真心喜欢枝枝的,便是日后叫自己事事顺著她,一直为她忍让和付出也是行的。 可是容枝枝根本没有听他说的心思。 冷淡地说完了想说的话,便看向沈砚书:“相爷,我们该走了!” 与这样的人,真的没什么可说的。 沈砚书:“好。” 只是这一回,他索性反手握住了容枝枝的手,就是握给齐子赋看的。 小手落入他温热的掌心。 容枝枝心跳兀地快了一拍,诧异地偏头看了他一眼,脸不觉地有些热了。 沈砚书却像是没事发生一般,好似自己经常这样牵容枝枝的手,当著齐子赋的面转身走了。 齐子赋看著这一幕,气得眼睛都红了。 盯著容枝枝的背影,难过地道:“枝枝,你是故意气我的,你就是想让我嫉妒,想让我后悔对吗?如果是的话,你真的做到了!” 事到如今,容枝枝都佩服他心里竟然还是有一份这样的自信。 陈纤纤这个时候,倒是不知道从哪个角落走了出来,先是一礼,接著瞧著容枝枝道:“县主,常言道一日夫妻百日恩。” “你如此对待齐公子,是不是太过分了?且你也不该仗著自己对相爷有救命之恩,便利用相爷来激起齐公子的胜负欲啊!” 容枝枝觉得,这陈纤纤大抵是有些眼瞎。 方才分明是沈砚书牵自己的手的,怎么就成了自己利用沈砚书了? 齐子赋自己当局者迷,没看出来,可这陈纤纤没理由看不出啊! 那便只有一个解释…… 陈纤纤是故意挑拨离间。 陈纤纤还看著容枝枝,接著挑衅道:“县主如此作为,哪里还配得上京城第一贤妇的美名?” “便是齐公子从前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你也不该否定他这个人的全部啊!” “他身上必然是有值得称道的点,你为何不能好好看看他的优点,却绝情至此,作如此漠然冷酷之態?” 第319章 我嫁给齐子赋就是了 容枝枝听到如此荒谬之言,倒是正眼瞧了瞧陈纤纤:“陈姑娘的意思是,你觉得齐子赋此人,还挺好的?” 陈纤纤道:“自然了!女子活这一辈子,就是应当相夫教子。小女子一直认为,这世上没有坏男人,只有不会引导夫君,做不成贤內助的女人!” 容枝枝怀疑这个女人,莫不是將女德和女戒,彻底洗进自己的脑子了。莫非四书五经,陈纤纤是一点没读? 话里话外的,竟是再负心的男人都没有错,错的永远是女人。 容枝枝淡声道:“所以你认为,若当初嫁去齐家的人是你,你一定会做得比我更好了?” 陈纤纤挺直了背脊,微微扬起了下巴:“那是自然!县主,咱们做女人的,本就应当多包容男子。” “齐公子当初虽然是一时糊涂,提出了要贬妻为妾,可后头做妾的人,既然是玉曼华,县主你就该隱忍了才是。” “这世上有几个男子,不是三妻四妾呢?何况齐公子那会儿,还是堂堂的侯府世子。” “只要是人,就一定会犯错。你连夫君偶尔的任性,都不能谅解,也未曾在外头为他挽回名誉,我实在是为你不耻。” 容枝枝听笑了:“陈姑娘说得好!既然你这样欣赏齐子赋,而且觉得你一定会做得比我好……” “左右如今齐子赋还没有正妻,不如你嫁给他算了。” “我等著看你这个贤內助,將来將他引导好,届时我一定备上厚礼,恭贺你们二人。” “我也会对天下人承认,我確实不如你。” 齐子赋难以置信地道:“枝枝,你当真要我另娶他人?” 容枝枝瞧他一眼,根本懒得理会,其实齐子赋娶谁不娶谁的,同她都没半点干係,这不是与陈纤纤聊到这儿了? 陈纤纤看了齐子赋一眼,见他一脸虚弱,面露嫌恶。 接著道:“县主说笑了,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怎好自行谈论自己的婚事?” 容枝枝会意道:“哦?所以陈姑娘的意思是,说说可以,但是真的叫你给齐子赋做妻子,你是想都不会想的。” “果然,站著说话的人总是不会腰疼,伤害没落到陈姑娘你的身上,你便善於让其他女子原谅隱忍。” 陈纤纤被她这番话,说得面上极是无光。 蹙眉道:“县主,齐家如今声名狼藉,你要我嫁给他,这不是叫我跳火坑吗?” 容枝枝:“但我看陈姑娘你方才信誓旦旦,我便觉得,以你的本事,一定能扶起齐子赋的青云之志,让齐家重新焕发生机。” “还是说,陈姑娘你对你自己,其实也没有那么多信心,方才也不过就是想隨口踩我一脚,衬托衬托你自己罢了?” 陈纤纤觉得这容枝枝实在是太不讲道理了。 自己只是叫她好好做个女人,好好做个贤良的夫人,对方却偏得聊得如偷梁换柱一般,要自己嫁给齐子赋。 齐子赋如此的鬼模样,哪里配得上自己? 眼看自己出来谴责容枝枝不成,却是反闹得申鹤等人奚落的眼神,落到了自己身上。 陈纤纤当即心思一动,拿出了藉口:“我自然是有本事,扶起齐公子的青云之志的,只是我家里是不会答应这门亲事的。” “女子要遵循三从四德,出嫁之前,要事事以父亲的话为先,我不敢擅专。” 却是这个时候,沈砚书开了口。 他眸光冰冷,语气淡薄:“本相倒是觉得,此事陈姑娘你不必操心。本相为你请一道赐婚的圣旨,你便可如愿嫁给齐子赋了。” 陈纤纤听完瞪大眼,嚇得容失色:“相爷?臣女没说过自己想嫁给齐子赋啊!” 乘风翻著白眼道:“你方才不是说,你担心家里反对才不肯应吗?若是陛下赐婚,你家里还有谁敢反对?” 陈纤纤这回才是真的慌了:“不,这样不行……” 江琴嘲讽一笑:“我还以为陈姑娘真的多有本事呢,原来也不过就是满嘴纸上谈兵之辈。” 边上静静地看了半晌热闹的百姓们,此刻也忍不住开始小声嘀咕起来:“还以为这陈姑娘有多贤良呢!” “还不是说起旁人,一套一套。轮到她自己,便是这也不行,那也不可了!” “世上总是有这么多沽名钓誉,自詡清高之辈,说起来还叫人怪噁心的。” “说实在的,我觉得真小人,都比她这种偽君子,叫人看得顺眼一些!” 他们这你一言,我一语的。 说得陈纤纤难堪极了,几乎就想找个地洞自己钻进去。 而偏生的,这会儿齐子赋还一脸嫌恶地道:“陈姑娘,你若是没什么事,还请你以后离我远一些,我与枝枝的事情,轮不到你过问!” 他又不傻,自然是看得出来,陈纤纤为自己说话是假,利用自己扬她的贤德之名才是真。 陈纤纤不愿意嫁给自己,难道自己就愿意娶她这种女人不成了? 陈纤纤被他这样一说,蹙眉道:“齐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明明是一片好心……” 齐子赋反讽道:“那你还是將你好心留给自己吧,我可消受不起!你说若是当初嫁给我的人是你,你会比枝枝做得好?” “我看,如果真是你,我如今怕是早被你偽善的模样噁心坏了!” 说著这话,齐子赋还去看容枝枝的脸色,他想证明给容枝枝看,他也是可以站在枝枝这边的,也是可以为她说话的。 却不想,容枝枝这会儿一脸的事不关己。 好似一个看热闹的局外人。 百姓们奚落陈纤纤的声音,也是越来越大,这令陈纤纤明白,今日这事情处理不好,自己的名声就全毁了! 整个京城的人,都会知道自己偽善,满口大话,沽名钓誉了…… 想想自己日后若是变成那样的处境…… 她竟是索性心一横:“不就是嫁给齐公子,证明我能比县主做得好吗?我嫁就是了!” 陈纤纤的侍婢听完这句话,差点嚇晕了。 忙是扯了一下她的袖子:“姑娘,你別衝动,话可是不能在外头乱说啊……” 这若是叫老爷知道了,自己这个陪在姑娘身边,也没能劝阻姑娘的人,怕就不能活了! 陈纤纤將自己袖子扯出来。 看著沈砚书和容枝枝,掷地有声地道:“我嫁就是了!相爷只管去请陛下赐婚,臣女会证明给所有人看,谁才是实至名归的第一贤妇!” 第320章 帮你把容枝枝夺回来 她的侍婢听到这里,白眼一翻,堪堪没站稳,险些直接晕过去。 完了! 她家姑娘怕是疯了! 便是这几年在府衙里头,自詡还算是见识过世间百態的王元林都听懵了。 世上竟然还有这样坏了脑子的贵女,为了证明自己的贤德,將自己的下半生都毁了? 方才议论陈纤纤的百姓们,也一併没了声音。 陈纤纤假装要吃屎,眾人自然是看她不起,可现在人家是真的要吃屎了,这何不令人“肃然起敬”? 陈纤纤只因为眾人是被自己的品性折服。 她心里十分满意,一脸高傲地道:“虽然齐家如今落魄了,可我陈家难道还扶持不起一个女婿吗?” 陈家先祖,是跟著太祖皇帝打天下的开国功臣。 这也是为什么,陈纤纤十分硬气。 便是陈家早已不同从前的辉煌,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陈家的势力,在朝在野,都盘踞了不少。 只是令她没想到的是,齐子赋竟然开了口:“谁要娶你了?我没想过要做你陈家的女婿!” 陈纤纤气结:“你……” 齐子赋如今已经是这个鬼样子,自己今日若不是被逼到这个程度,自己会说出愿意嫁给他吗? 这人竟然还挑拣起自己来了,他是不是疯了? 朝夕开始说风凉话:“这可怎么是好?陈姑娘你这个第一贤妇,连齐家的门都进不去,你这还怎么证明自己呢!” 容枝枝看了朝夕一眼,淡声道:“这样的事情,对於一般的姑娘来说,或许是个麻烦。” “但对於陈姑娘,想来是算不得什么。” “她自是有本事叫齐子赋点头的,毕竟在陈姑娘的眼里,世上没有不好的男人,只有不会相夫的女子。” “她这样有见解,又这样能干,试问怎么会嫁不进齐家呢!” 朝夕点点头:“姑娘说的也是!虽然眾人都说,强扭的瓜不甜,但奴婢也相信,以陈姑娘的本事,自是能让自己过得甜甜蜜蜜。” 见著她们主僕二人,一唱一和的,陈纤纤一时间气结。 但面上还是尽力地保持著得体的微笑。 齐子赋已经有些著急了,看向沈砚书道:“相爷,在下並不想迎娶陈姑娘,还请相爷莫要与陛下提及!” 沈砚书语气淡淡:“你想不想,很重要么?” 齐子赋:“……” 他听懂了,他在沈砚书的跟前,没有半分话语权。 他只好转而看向容枝枝:“枝……县主,你与相爷说说吧,我不想娶陈姑娘,而且我相信我另娶他人,应当也不是你愿意看到的!” 容枝枝却是道:“齐公子你娶谁不娶谁,同我没有半点干係,更没有你所谓的我不想看到之说。” “实则,我觉得齐公子你与陈姑娘,都是想法十分独特的人,说不定反而比一般的夫妻相处得更好一些。” 可不是两个人都想法独特吗? 一个口口声声说爱自己,但是要自己做妾。 一个张口闭口说被男人辜负,是因为女人不会调教男人。 那就应当让这两个人,做一辈子夫妻,互相適应才是。旁的人,想来是难以適应他们了。 齐子赋听得脸都白了,看著容枝枝:“这真的都是你的心里话?” 容枝枝面无表情:“自然,真得不能再真了。” 齐子赋苦笑了一声:“好,好……” 朝夕看见他这副样子就心烦,翻了个白眼,以眾人都能听清楚的声音,嘀咕道:“也不知道作这一死出干什么,属戏子的吗?这么爱演!” 申鹤摸著自己的下巴:“你这么一说吧,他苦笑的样子,確实挺像昨日梨园戏场里头,被杀头的小生!” 齐子赋气得脸都青了,他们竟然拿自己跟下三流的戏子相比?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说话。 覃娉婷便是先忍不住了:“我表兄已经说了,不想娶这个不要脸的贱女人,见过强买强卖的,还没见过你们这样逼著人成婚的!” 陈纤纤扭头看了她一眼,寒著脸问道:“你说谁是不要脸的贱女人?” 对上了陈纤纤阴冷的眼神,覃娉婷有一瞬间的慌张,知道陈家不是自己能斗得过的。 只是想想自己如今几乎一无所有,还要养著齐子赋一家,还要眼睁睁看著他再娶一房妻子,那她未免也太惨澹,太可笑了! 想到此处,她便硬气起来:“我说的就是你,夫君与县主先前是什么样,同你有什么干係?” “你想做第一贤妇,你喜欢调教男人,那你去找个乞丐,找个赌鬼嫁了,再好好调教不就是了!” “你凭什么强迫我夫君娶你?你是恨嫁了是不是?” 陈纤纤怒斥一声:“放肆!” 说话之间,过去就给了覃娉婷一个耳光,怒道:“你区区一个姨娘,一个妾室,也敢对我大呼小叫?” “看来齐家从前果然是没规矩,县主在齐家做正妻的时候,也没能好好压住你猖狂的性子!” 容枝枝挑了一下眉梢,哪里会听不出来,陈纤纤这又是在变著样骂自己,做不好齐家的主母,管不好后宅? 她也不动怒,因为陈纤纤说的也是事实,覃娉婷过门的时候,她都已经与齐子赋拿了和离书了。 她自也是没那个兴致去管教齐子赋的妾。 覃娉婷在大庭广眾之下,冷不防挨了打,这可是將她给气坏了。 她今日心情本就不佳,抬手就一巴掌打了回去:“我就算是妾,又不是你家的妾,你算什么东西,竟然敢打我?” 陈纤纤也瞪大眼:“你真是好大胆,竟然还敢还手!” 覃娉婷嘲讽道:“怎么?你还要与我在大街上廝打吗?我左右是不要名声了,你陈家的名声,你自己也不要了?” 陈纤纤压了一下心里的火,开口道:“我今日不与你一般见识,早晚好好收拾你,叫你知道尊卑有別!” 覃娉婷清楚陈纤纤这是在警告自己,对方若是真的进了齐家的门,当真做了齐子赋的正妻,自己怕是没半点好日子过了! 容枝枝看了一会儿热闹,淡声道:“就不打搅陈姑娘给妾室立规矩了,我们先走了!” 话毕,他们一行人头也不回地离开。 陈纤縴手里攥著帕子,先是狠狠看了一眼容枝枝离开的方向,又回头轻蔑地看了一眼齐子赋,这才一脸晦气地大步离开了! 覃娉婷也是十分窝火:“我早就说我不舒服,我们今日先回去算了,可你非要与我拉扯,要去看什么佛会,不然怎么会有这一出?” “你要去看佛会,你就去看吧,你自己一个人看个够!” 说完她便气呼呼地自己走了,把齐子赋独自留在了此处。 齐子赋只觉得,自己今日像是一个笑话,一个三个女人斗法的工具,他不由得想问,难道自己的人生,真的只能这样了吗? 却在这个时候。 一名陌生的男子,走到了齐子赋的跟前,低声开口道:“齐公子,我家公子想见你!” “只要你愿意,你失去的,我家公子都能帮你夺回来。不论是前程,还是容枝枝!” 第321章 让姣姣下辈子再来与我们相遇 齐子赋眯起眸子,问道:“你家公子是何人?” 那人道:“齐公子,你跟我去瞧瞧不就清楚了?左右你如今已经落到这步田地了,处境也很难更差了不是吗?” 齐子赋听到这里,又是一声苦笑。 是了,处境很难比眼下更差了,既如此,与其这般继续浑浑噩噩下去,倒也不如去瞧瞧,看看能不能为自己博一份前程。 他慢声道:“你带路吧!” …… 而另外一边。 陈纤纤也是被今日的事情,弄得败了兴致,已是不想再去参加佛会放河灯了。 沉著一张脸,带著自己的侍婢回府。 侍婢在路上极是慌张:“姑娘,回头相爷若是真的找陛下赐婚,您可怎么办啊,难道当真嫁给齐子赋那个废人吗?” “您是陈家的嫡女,如今齐家落魄至此,齐子赋的身子骨也不好,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去了。” “你在这个当口嫁给他,这不是跳火坑吗?” 陈纤纤冷笑道:“嫁给他?你当我是真的傻?你放心,这桩婚事成不了!” “我陈家有功於社稷,圣上虽然年轻,但慧眼如炬,岂会不知齐子赋並非良配?” “便是念在我陈家的功绩,圣上也是不会赐婚害我的。” “我方才不过是假意答应下来,成全自己的名声罢了。” 侍婢:“这……” 可是,咱们府上的功绩,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过去快两百年了,还能用得上吗? “姑娘,那咱们回府之后,要不要先与老爷通个气?” 陈纤纤皱眉道:“告诉父亲做什么?既然陛下不会答应,又何必节外生枝?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侍婢:“……是。”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 申鹤是个十分有眼色的人,他实则也是瞧得出来,恩相併不想与他们这么多人一起去佛会。 於是便在一个做人的铺子口。 开口道:“恩相,学生要给家姐和未婚妻做几个人,不如您与县主先行?” 沈砚书淡声应下:“好。” 申鹤心里美滋滋,因为他瞧见了此刻恩相眼底对自己的讚赏。 偏生的王元林这人,在关键时刻又犯了糊涂:“那我也与恩相一起先行吧,这些甜滋滋的人,我不爱吃!” 申鹤一把將他拉住。 拿起摊子上的一个人样品,塞入了王元林的口中:“不,你爱吃!” 王元林眨眨眼。 终於会意了! 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哈哈一笑:“哎呀,原来吃甜食,能叫学生的心情如此愉快啊!恩相,您先行吧,下官与申大人同行便是。” 沈砚书冷睇了他一眼,便与容枝枝先行了。 目送著恩相走远后,王元林抱著申鹤就开始嗷嚎大哭:“我完了,兄弟我完了……” 我那会儿的话都给县主听去了,恩相刚刚看我的眼神还很冷。 申鹤:“?” 一口人吃坏了脑子?这不能吧? …… 佛会有条不紊地举行,释空大师高坐在莲台上讲经。 一座巨大的佛像,耸立在他身后的九禪台上,威严无比,慈悲普照世人。 容枝枝与沈砚书被小和尚领著,坐在一个十分靠前的地方,安静地听经,她也在心里默默地期盼祖母已能摆脱一切苦难。 而坐在不远处的容世泽,眼神一直往容枝枝的身上瞧。 想看出她对自己是否有几分歉意。 却不想,他眼巴巴望眼欲穿了半晌,容枝枝好似根本没发现他,这令容世泽一时气结。 他到了这佛会场,第一眼就瞧见她了。 可是她呢?她呢?!她眼里半分没有自己! 她还有半分做姐姐的样子吗? 在他满身戾气的当口,释空大师终於讲完了经,却也瞧了容世泽一眼,微微笑道:“施主,心不在此,来也无用。” 一句话便点出了容世泽占了一个好位置,但却並不认真听大师讲经,反而满身的戾气,根本不像心中有佛之人。 这下,不少虔诚的信眾,不快的眼神,便落到了容世泽的身上。 容枝枝自然也看了一眼,发现被点名的居然是容世泽,也愣了一下。 容世泽终於被容枝枝注意到了,可是这种方式被注意到,他当真是半点都高兴不起来! 便是绷著一张脸,起身,双手合十道:“是我心乱了,还请大师勿怪。” 见他態度还算是好,那些信眾不善的眼神,也都收了回去。 释空大师也只轻笑,好意劝了一句:“施主,人之一生,到了闔眼那一刻,都是一场空。” “施主不妨先明心见性,想好了自己更重视什么再出发,实在不必太过急躁。” 容世泽皱眉:“可不急躁……若是迟了呢?” 难道他想急躁吗?他是觉得,容枝枝离自己真的越来越远了,自己若是再不抓住她,她就真的不会回来了。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焦躁不安,佛经都听不进去。 释空大师诵了一声阿弥陀佛,便起了身,临走留下轻飘飘的一句:“便是迟了,也比方向错了好。” 不少人都觉得容世泽的运气实在是不错。 竟然能得到释空大师亲自提点两句,有的人瞧著他,都羡慕得有些热了眼。 容枝枝却是与沈砚书一併去领河灯,仿佛並不认识容世泽。 小小的一个莲灯落在自己掌心。 容枝枝將自己早先准备好的小纸条,放了进去。 十几年来,佛会的心愿都是提前写好,信眾自己带著出门的,此地並未单独备上笔墨纸砚,她自也如是。 容世泽却在这个时候冷不防地过来,劈手便將容枝枝的河灯抢了过来,试图打开里头的纸条:“你写了什么?” 容枝枝冷了脸,呵斥道:“住手,还给我!” 她语气极差,把容世泽都嚇了一跳:“不过就是一个写心愿的纸条罢了,你这么激动做什么?我看看都不行?” 容枝枝断然道:“不行!” 容世泽见她冷漠,也是生气了,將容枝枝写好的纸条,直接往河里一扔。 开口道:“罢了,我做弟弟的,不与你计较!你最近糊涂得很,想来许愿也只会是为了祖母,但你忘了,生者其实也很重要。” 说著,他將他自己袖中的纸条拿出来,放进了容枝枝的河灯中: “这张纸条里本来是我的愿望,我將它送给你,让你拿去许愿好了,如此你的生活才会更美满!” “我在里头写了好多內容,写了我们容家要家和万事兴,写了让姣姣在天之灵要快乐,下辈子再来与我们相遇。我还写了……” 第322章 我们二人断绝姐弟关係 容世泽丝毫没注意到容枝枝越发难看的脸色,还在滔滔不绝: “我还写了如果我们下辈子,还是姐弟,你一定会做一个好姐姐,再也不会让我们这些弟弟妹妹失望。” “还有,我还为你许愿,希望母亲能容许你在她跟前尽孝。这些都是你从前想要的吧?” “你看,我都为你考虑得这样周全了,想来你也会十分感动才是!莫要再与家里闹脾气了!” “至於祖母,都已经超度那么多回了,我觉得这一次不写也没什么,主要是纸条只有这么大,委实是写不下了。” 容枝枝听到这里,已是忍无可忍,厉声道:“谁要实现你口中的这些破愿望了?” “容世泽,你能不能离我远一点?你知不知道你这个人如今有多叫人厌恶?” 容世泽瞧著她疾言厉色的模样,也是有些心惊:“你……你怎么了?” 不就是叫她换个愿望而已吗?有必要反应这么大吗? 他又不是为了自己,他都是为了这个家好啊,也是为了她能有更多福报! 容枝枝从容世泽的手里,把自己的河灯抢回来,接著取出里头容世泽放的愿望纸条,宛如敝履一般,对著容世泽扔了过去! 她寒著脸道:“这里面没有一个是我的愿望,你少给我自以为是!滚!” 容世泽一时间气结,愤愤地將地上的纸条捡起来:“你在生什么气?难道我给你写的愿望不好吗?我好心把纸条让给你,你居然还不领情!” “现在你的纸条,已经被我扔了,你不要我这张纸条,你打算做什么?” “难道你寧可不许愿,也不想实现我写的这些心愿不成?” 容枝枝断然道:“对!我寧可不许愿,也不想实现你写的这些噁心人的愿望!” 容世泽满脸的不可思议:“容枝枝,什么叫噁心人?这哪里噁心人了?你是不是疯了?” 容枝枝:“我看你才是疯了!我都已经搬出容家了,我早就说过不想与你来往,你是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你为什么总是要隔三岔五地来噁心我?你为什么要像是阴魂不散的厉鬼一样缠著我?” “你没有別的事情做了吗?还是你脑子实则有问题?” 平日里她是极少如此失控的,只是想著自己今日,用心祈福了这许久,就差这个河灯放进去,便能对祖母在另外一个世界的日子安心几分。 却被面前这个自以为是的人毁了! 她如何会不生气? 容世泽气笑了:“我脑子有问题?容枝枝,你不妨去问问,我们两个现在谁更像是脑子有问题的那个人!” “我们可是亲姐弟,不过就是一个河灯,一个愿望罢了,你当眾下我的面子,给我说这么多难听的话。” “你一点都没觉得你自己不可理喻吗?你如今到底怎么了?你越来越奇怪了你知不知道?” 容枝枝算是明白了,容世泽一直到现在都还並不清楚,不可理喻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沈砚书对容世泽的忍耐,也早就到了极限,微微偏头,看了一眼乘风。 乘风会意,悄悄捡起一块石头,便对著容世泽砸了过去。 容世泽冷不防地被人偷袭,都还没瞧见是谁出手,便“噗通”一声,掉进河水中去了。 容世泽一时间大怒:“是谁?是谁干的?” 抬眼看向岸边之后,他便对上了沈砚书冷沉的眼神,如今纵然已经七月了,不似冬日天寒,可这大晚上的泡在冷水里,也著实是提神醒脑。 他黑著脸问道:“相爷,是你的手笔?” 他觉得沈砚书是不是有病,就算沈砚书日后是他们容家的女婿,可是那又如何? 这不是还没正式成婚吗? 且容枝枝跟家里关係更好一些,难道对沈砚书来说,不是一件好事吗?难道他是在想…… 沈砚书没正面回答容世泽的问题。 只是冷淡地道:“容二公子身上已经湿透,不如还是先回去吧。叫容太傅知晓了,怕是会动怒。” 河水並不深,容世泽也会泅水,很快便上来了。 他一脸的不以为然:“父亲就是要动怒,那也不会是与我生气!而是生气大姐姐分不清好赖,在大庭广眾之下,对我这个亲弟弟如此刻薄,平白叫人笑话!” 容枝枝狠狠地闭了一下眼。 再次睁开,冷冰冰地看著容世泽道:“你说吧,到底要怎么样,你日后才能离我远一点?” 容世泽:“你……” 他见著容枝枝这会儿眼里明显的厌恶,还有从前都未曾有过的漠然,一时间有些心慌。 眼神闪躲了一下,这才道:“容枝枝,你莫要说气话!我们是一家人,为什么要离远一点?” “今日我怎么落水的,我也不想与你们计较了。” “我的愿望纸条,我刚刚落水都小心地攥在手心里,就是担心它被打湿了,你快將它放回你的河灯里面吧,不然一会儿来不及许愿了!” 容枝枝实在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坚持非要自己拿他的纸条许愿。 明明容世泽也参与了佛会,他本可以自己拿一个河灯,把他自己的愿望放进河里! 难道就只是因为,自己是他血缘上的姐姐,他便非要来指点自己,左右自己的心愿,才能彰显他的重要? 容枝枝只觉得浑身上下透著说不出的累。 便是淡淡地问了容世泽一句:“断绝关係可以吗?” 容世泽愣了:“什么?什么断绝关係?你什么意思?” 容枝枝认真地看著他,一字一句地道:“我说,我们二人,今日便断绝姐弟关係!” “我们即刻写下断亲书,请京城的乡邻们做个见证,日后你再见到我,便当作不识。” “从此,我要放什么河灯,许什么愿,对人生有什么期盼,都与你半点无干,不用你来插手。” “同样,你的事情,也与我无关。我容枝枝保证,绝不多话,亦绝不干涉!” “若你没有异议,我们现在就签。今后半生,你我老死不相往来!” 第323章 得罪了娘家,婆家也不要你 从前的容枝枝,与世上的大多数人一样,都觉得亲情是这个世界上最深的羈绊。 她一直觉得血缘是无法斩断的,是不应分割的。 可王氏也好,容世泽也罢,都是仿佛非得將她逼到与他们一刀两断,他们二人才会感到高兴。 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本来就强求不得! 容世泽听完几乎是暴怒了:“容枝枝,你在胡言乱语什么?你在与谁说老死不相往来?” 容枝枝面无表情地道:“与谁?与一个自以为是的人,与一个自大自负的人,与一个不懂得什么叫尊重的人!” “容世泽,同你这样的人来往,真的太累了,应付你一个,我时常感到比应付十个人都要辛苦。” “既是如此,我愿意与你互相放过彼此,还给对方一片寧静的天空。” “此后你不必看见我便一肚子意见,我也不必总是被你闹得万分心烦。” 容枝枝说的当真是心里话,应付容世泽是真的累! 她收拾齐家那些忘恩负义的人的时候,根本不需要手软,甚至都不需要多少情绪。 可容世泽呢?偏偏还是她的亲弟弟。 她需要顾及血缘,需要顾及姐弟两个小时候的情分,需要顾及家族的荣辱与共,还需要顾及父亲那边。 处处掣肘。 她真的太累了,也烦透了! 容世泽瞧著容枝枝的表情,试图从她的脸上,看出几分口是心非,但见著的都是疲累。 他避开了眸光,开口道:“容枝枝,我劝你说话之前,还是想清楚!父亲年纪越来越大,你与我闹掰了,与不要娘家有什么区別?” “女子出嫁之后,没有娘家撑腰,可都是由著夫家拿捏的。” 首辅大人闻言,轻嗤了一声,语气里都是讥誚。 覷著容世泽道:“容二公子,本相以为,县主有你这样的娘家兄弟,还不如没有。” 容世泽:“相爷,您確实身份尊贵,可也不该这般讽刺於我。我相信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我是为了姐姐好,相爷你不可能看不出来!” 沈砚书:“?” 首辅大人第一次怀疑,自己是否高估了自己洞悉世情和人性的能力,不然他怎么半点都瞧不出来,容世泽为容枝枝好的意图? 容枝枝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能像容世泽这样,打著为她好的幌子,疯狂地烦她。 好似自己有一瞬间的顺心,都是对容世泽的莫大折磨,所以他才这样乐此不疲,一次一次地过来给她添堵! 而容世泽说完不算,还接著道:“相爷,您就该与我一起劝劝姐姐才对!哪里有还没出嫁的姑娘,就急著跟娘家人撇清关係的?” 容枝枝忍著怒火:“我同你的事情,你又將相爷攀扯进来做什么?” 容世泽嗤笑:“大姐姐,你莫不是疯了?你仔细想想,如果你不是容家的嫡长女,相爷会娶你吗?” “你们的婚事,便是沈家与容家的联合,所谓门当户对你明白吗?” “你要与我断绝关係之前,你不如先问问相爷,他是不是支持你再说!可莫要著急忙慌地得罪了娘家,婆家也不要你了!” 沈砚书听完,俊美的面容,已是有些阴鷙。 宣告著他的耐心告罄。 不等容枝枝开口,他便盯著容世泽道:“本相从未想过与容家联合,婚事是婚事,与政务无关。” “不论县主是否是容家的女儿,一样是本相的未婚妻,还请容二公子你慎言!” 容世泽反问了一句:“难道相爷是想说,即便我姐姐被容家赶出家门,与我父亲都断绝了关係,你也还是要娶她?” 沈砚书:“是。” 他一个字掷地有声,便连片刻的迟疑都没有。 叫容世泽眉心都蹙了蹙。 乘风也是有些受够了容世泽,翻著白眼说了一句:“我们相爷並不需要与谁联合好么?从前相爷没定亲的时候,相爷第一权臣的地位,又有谁动摇到了?” 本以为容世泽听完之后,能明白几分道理。 岂知容世泽竟是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我先前就怀疑了,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见著他眼神里头都是清澈的愚蠢,容枝枝觉得他口中的“果然如此”,一定又是总结出了更加荒谬的结论。 果然,容世泽一脸瞭然地道:“我就说我为什么一直觉得不对劲!” “我懂了!相爷你就是故意给大姐姐底气,好叫大姐姐有胆子与娘家翻脸。” “如此,等你们成婚之后,她就任由你拿捏了。” “將来无论你怎么对她,怎么欺负她,也没有娘家站在她身后,日后便都是你说了算!” 容枝枝:“……” 她真的很想去刑部,提议在法典上加上一条:被人蠢到了,可以要求对方赔偿损失、给予补偿。 容世泽总结完了之后,还对容枝枝道:“你现在还看不明白吗?你眼下口口声声要与我断绝关係,其实是在害你自己!” “相爷站在你身边,根本就不是真心为你好,他只是想你身边只有他一个,想你孤立无援,日后好隨意地像齐家那样对你罢了!” 乘风怒了:“放肆!你敢这般污衊我们相爷?” 说著,他手里的长剑,已是架在了容世泽的脖子上! 一阵凉意逼近自己的脖子,容世泽心里有些发怵,但面上丝毫不慌。 反而看向沈砚书道:“相爷,是我说中你的心思了,所以你的狗便要动手了?” “呵呵,可惜了,就算你现在要杀了我,我也还是要说!” “容枝枝再怎么不好,也是我亲姐姐,我是不会让你的计划得逞的,容枝枝你还不明白吗?” “这个世上为你好的,只有我!若是这样你都还看不清他的真面目,那你也太蠢了!” 第324章 被父亲打死也不与他做姐弟 容枝枝心知以容世泽如今的偏执和顽固,她便是將道理与他说破了,也是说不通的。 便索性道:“我不需要你为我好,你觉得我蠢笨,那你就让我蠢著。你最好还离我远一点,免得我的蠢传染给了你。” 容世泽看她如此冥顽不灵,一时间气结:“你这是什么样子?你明不明白我方才说的那些话的重要性?” 容枝枝实在是不清楚他方才出的那几个虚恭,到底有什么可重要的。 便是不紧不慢地道:“我不明白,日后你儘量说给那些能明白你的人听,说给那些能感受到你言词重要的人听。” 容世泽脸都变了,气闷地道:“你现在如此不以为然,我料定你將来在相府吃亏了,一定会后悔的!” 容枝枝:“你不必管我后悔不后悔,那都是我的事。你且放心,我就算是真的吃亏了,也不会去找你帮忙,更不会给你增添一点麻烦!” 容世泽看著她顽固不化的样子,一时间火气又上来了,放了狠话:“这是你自己说的,你日后莫要回来找我哭!” 容枝枝好似听到了一个什么笑话。 回去找他哭? 眼泪这种东西,从来都只对在乎自己的人有效,如容世泽这样的人,看到自己哭,不幸灾乐祸,或者顺口奚落自己几句,便已是了不得了。 还与他哭呢! 看出了容枝枝对自己的讥讽,容世泽没好气地道:“你这样笑是什么意思?” 容枝枝不想再与他打嘴官司。 今日遇见这个人,算她倒霉。 便是不咸不淡地道:“没什么意思!你只管放心就是了,我日后不会与你抱怨任何事。” “不管我过得好还是不好,都与你无干。” “我还是觉得,我们最好还是现在就把断亲书写了,也免了你成日里担心我会来找你。” 容世泽十分心烦,他什么时候担心容枝枝来找自己了? 他只是好心好意,想帮容枝枝防患於未然而已啊,他甚至是在担心她將来没人出头啊。 她为什么一点都不能理解他的好意?还一直曲解自己的心意! 他烦躁地道:“眾人都来了佛会,而且已经这个时辰了,哪里还有什么卖笔墨纸砚的铺子没关门?断亲书今日写不了!” 容枝枝点点头,表示理解。 然后抬起手来:“那我们击掌三下断亲,让乡亲们为我们做见证也是好的。” 她其实很清楚,今日若是真的在这里与容世泽断亲了,父亲一定会教训她,上门来打自己一顿都不是不可能。 可是…… 比起继续与容世泽这样的人做姐弟,比起自己动不动被对方这样噁心,她更愿意被父亲打,就算被父亲打死,也比与他继续做姐弟好。 且挨打之后,一定从此清净了。 容世泽盯著她的手:“容枝枝,你认真的?你可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日后你就是求著要认回我这个弟弟,我也是不会回头的!” 容枝枝故意激他:“我们还是快些击掌,你莫要继续拖拖拉拉,叫我怀疑你是不是捨不得!” 容世泽:“笑话,我有什么捨不得的!” 说著他便怒气冲冲地抬掌。 容枝枝也扬手,两个人的手掌“啪”的一声,便合上了。 容世泽心头一振。 有些退却了。 而容枝枝又是一掌,拍了上来。 与容世泽相反的是,容枝枝这会儿满心轻鬆,只想快快地斩断这段让她不得开怀、不得自由的孽缘。 见她的第二掌这么快,容世泽的眼底,甚至有些受伤。 瞧著她道:“容枝枝,你就这么迫不及待?” 容枝枝淡声道:“既然你我相看两相厌,我相信你也是迫不及待的,不是吗?最后一掌了!快写吧!” 说著,她又是一掌击过去。 只是令她没想到的是,当手掌快碰到容世泽的时候,容世泽忽然把手缩回去了,叫容枝枝击了一个空。 容枝枝的脸色,当即便沉了下来:“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容世泽將手背在身后。 开口道:“你今日是衝动了,才说要与我断绝关係,但是我做弟弟的,不与你计较!” “且我是男人,总是比你冷静一些,不能由著你的性子胡来。” “此事你还是再好好想想,改日再与我说吧!” 容世泽见著容枝枝这样积极地要与自己断亲,其实也是很生气的,恨不能真的赶紧击三下算了。 省得自己总是费心费力,但她半点不领情,平白叫自己恼火。 可是方才他冷不防地想起了释空大师的话。 大师说:不必急躁,迟了,也比错了好。 他觉得自己真的这么做了,日后或许会后悔,那就还……再想想吧。 容枝枝盯著容世泽,慢声道:“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这是我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容世泽,我不是你,从来不会衝动行事。” 她这几年里,走的每一步,都是盘算后的结果,从未头脑一热,就衝动地做什么。 报復齐家时是如此,答应沈砚书的求婚是如此,如今查吴梓健,她也依旧十分沉得住气。 所以,她其实是真的很早就想这样做了。 容世泽轻嗤了一声:“你还说你不衝动!你是衝动而不自知!罢了,不就是因为我换了你的愿望,你心里不高兴吗?” “你將你自己的愿望重新装进去不就是了?我不强迫你放我的愿望了,这总行了吧?” 容枝枝听笑了:“你是不是记性不好,我的愿望纸条,不是被你丟进河里了?” 一张纸,自落入河水那会儿,便已经被水流打湿了。 捞起来,也什么都不是了。 信眾放入河灯的愿望纸条,听佛会的时候便必须带在身上,一併隨著听大师讲经沐浴了佛光,再放入河灯流走,才会实现愿望。 若是轻轻鬆鬆能够重新写一个纸条放进去,容枝枝何至於会如此生气? 容世泽一时间哑然,虽然他並不觉得这是多大的一件事,可对上了容枝枝的眼神,他到底还是觉得有些理亏。 便开口道:“那今年就先这样好了,明年我赔你一个愿望,到时候让你许两个!这总行了吧?” 容枝枝讥誚一笑,明年?她对祖母的祝福,他要自己等明年?怎么不乾脆等下辈子再赔给她? 自觉自己已经做了很大的退让的容世泽。 还接著道:“什么击掌断亲的话,日后不要再说了!你二十岁了,不是两岁,我不是每次都能原谅你的莽撞和衝动!” 第325章 大庭广眾,抱住相爷 沈砚书扫了一眼乘风,冷声吩咐道:“送容二公子回府。” 乘风:“是。” 容世泽急了:“什么意思?” 乘风过来便拎起了他的后领,开口道:“二公子,你还是先回去吧,你看你这身上湿漉漉的,夜间风大,若是受凉病了,可如何是好?” 容世泽挣扎道:“受凉了也是我的事,不用你们操心……” 乘风:“那可不行!你可是我们相爷未来的小舅子,相爷怎么能不操心你的身体?” “不过,你要是愿意跟县主断绝关係,那我们相爷就不管你了。你断不断嘛?” 容世泽沉默了,他自然是不想断的。 他想与乘风过两招,可就像是三岁孩童在对战一个大人,最后被乘风拎著像风箏一样,一路“放”回容府去了。 他嘴里还不服气也不甘心,衝著容枝枝道:“你看明白了吧,相爷就是不想你与娘家走得近,还要把我送走,他就是在挑拨……” 容枝枝烦躁之间,沈砚书乾脆抬手,捂住了容枝枝的耳朵。 容世泽便只剩下口型在叭叭叭,说了什么,容枝枝是半句没听清。 等容世泽彻底从她眼前消失。 沈砚书才收回手。 容枝枝诚心说了一句:“相爷帮了大忙!” 她当真是觉得,多看容世泽一眼,多听他说半句话,都是对自己莫大的折磨。 也不知道对方到底在想什么,明明三击掌都击了一半了,竟然还会反悔。 这令容枝枝心內只感可惜。 沈砚书看出她心情不佳,倒开了一句玩笑:“只要枝枝莫要当真相信他的鬼话,误以为本相在你们之间挑拨便是。” 容枝枝捂住眼睛:“相爷,別说了!” 真的,容世泽这个弟弟,如今当真是令她觉得很拿不出手,丟人得很,容枝枝有时候甚至荒唐到想將他塞回王氏的肚子。 就在此刻。 九禪台上的钟声响了。 有小和尚扬声提醒:“施主们,子时將近,要放河灯的还请及时,再晚就来不及了。” 容枝枝看著自己手里的河灯,长长地嘆了一口气。 她的愿望被容世泽丟进了河里,她今日算是白忙。 见她神情低落,沈砚书將自己袖中的纸条,递给了她,语气清冷:“不如用本相的愿望吧。” 容枝枝一愣:“啊?” 今日这是怎么回事?一个两个的,都希望自己拿他们的心愿去许愿。 容世泽犯傻很正常,但沈砚书不该是如此离谱的人。 想著她问了一句:“相爷许了几个愿望?” 难道是对方带了两个愿望出门,他自己的河灯不够装,左右自己的愿望也被扔了,不如帮他放了? 如果是这样,事已至此,容枝枝也是乐意帮忙的。 没想到,沈砚书却道:“就这一个愿望,在你手里了,你打开瞧瞧,心情或许能好些。” 这话倒是引起了容枝枝的好奇心。 便立刻展开了纸条,只见上头写了一行俊雅的字:愿枝枝所求,皆能如愿。——沈砚书 容枝枝愣住,难以置信地抬眼看他。 原来,他带来的愿望,只是希望她心愿成真。 沈砚书摸了摸鼻子,偏过了头,有些不敢看她,只淡声道:“將它放进你的灯里,相信许愿的效用是同样的。” 只是本该是他们一个一盏灯,两个人为容老太君祈福,如今被容世泽闹得只剩下一盏了。 容枝枝听见自己低声说了一句:“多谢。” 便忙是將纸条放进了河灯,目送它隨著河流飘远。 原来,在心灰意冷的时候,忽然有人拉了自己一把,带著自己看见柳暗明,是这样的一种感觉啊。 原来,生活中出现了意外,自己没有办法及时解决的时候,有人给自己兜底,是如此的安心。 见著她眉梢的愁绪舒展,首辅大人的唇角,也有了笑。 又是几声钟响。 有人將孔明灯,放上了夜空,天上的星子在映照下,忽明忽暗,恍惚之间,容枝枝似在虚空中看见了祖母。 容老太君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她身边的沈砚书。 好似放心了,微微一笑,消失在夜空。 容枝枝眼一热,不觉往前走了一步:“祖母……” 沈砚书怕她掉进河中,忙是扶了她一把。 回过神的容枝枝泪中有笑,她好似真的瞧见祖母了,是因为她与沈砚书共同的心愿,叫祖母听见了吗? 沈砚书有些担心她:“你……” 却不想,只说了一个字。 容枝枝竟是回身抱住了他,泣不成声:“谢谢,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这些日子里,她为了祖母落泪无数次,而唯独这一次,她是开心的,是快乐的,甚至觉得多亏有他,所以她今日是幸运的。 容世泽终归是没害到她,一切都没有太遭。 祖母听到了她的祈愿。 朝夕一下子都看懵了。 因为她家姑娘这些年,一直都是很讲规矩的,从未行差踏错一步,如今怎么就在大庭广眾之下,抱著相爷了? 沈砚书一愣之后,也环住了她的腰,將她按在自己怀中。 那双清冷的凤眸,此刻也有了不忍。 他的小姑娘,这些年是吃了多少苦啊,才会只是这样小的一件事,便叫她开心感动成这般。 天地失序,万物失声。 此时此刻,他们二人眼里,唯有彼此。 而这一切,却落到了不远处,阁楼高台上齐子赋的眼里,他的双手紧握成拳,心中的嫉恨,几乎要將他烧成灰烬。 边上的人轻笑了一声:“齐公子,这可是夺妻之恨,你当真是这都能忍?” 齐子赋沉了脸,道:“够了,我愿意与你合作。” “我就知道,齐公子是个明白人!大家都是人,凭什么沈砚书什么都有,有权有势有地位有钱,还能占了你的夫人?” “齐公子放心,只要你助我成事,沈砚书如今拥有的一切,都是你的!” 齐子赋愤恨地道:“到时候,我要沈砚书活著,亲眼瞧著我与枝枝是如何伉儷情深!” “如你所愿!” …… 容世泽被丟回了容家之后,越想越气,只不过是往河里丟了容枝枝的纸条罢了,有这么严重吗,就要与自己断绝关係? 他换了一身衣服,收拾好了自己。 便带著一群僕从,浩浩荡荡地出发,往那条河的下游去了。 忙活了半个多时辰。 裕乐擦著汗,难受地道:“公子,您丟进河里的纸条,早就被水给化了,现在也捞不起来了啊!” 这不是瞎忙活吗? 容世泽愤愤地道:“捞不起来也得捞,哪怕是捞起来一些纸沫也行,我拿去还给容枝枝!” 多了不起的一件事啊,她就要如此上纲上线! 说著,容世泽还打了几个喷嚏。 裕乐著急地道:“公子,您还是赶紧回去吧,可別感染了风寒!” 容世泽:“我就是要染上风寒,叫容枝枝自责!” 第326章 把公孙琼英送回乡下 裕乐:“……” 別说他不向著自家公子,真的,有时候他自己都觉得,自家公子是不是有那个大病。 容世泽求仁得仁,落水之后,还出去吹了半夜的凉风。 是真的染上了风寒。 天快亮的时候,竟然还因为发烧晕过去了。 人被抬回容府的时候,嘴里还在嘀咕著:“能找到,我一定能找到那些纸沫……” 最后將王氏心疼得不行。 容太傅得知了一切,脸色也极不好看。 …… 夜间。 一条小道上,吴梓健手里提著灯笼,一人独行,他刚送参加完佛会的姬紓回府,这才回自己家中。 路过巷口的时候。 容枝枝忽然出了声:“吴公子!” 吴梓健脚步一顿,看向容枝枝,见著她身边带著不少僕从,他笑著走到了容枝枝跟前。 开口道:“见过县主!县主这个时辰在这里,难不成是在等在下吗?” 容枝枝微微一笑:“既然吴公子都知道我在等你,想必你也知道,我寻你的原因了吧?” 吴梓健摇摇头,一脸疑惑:“那在下还真的不知道,不知县主可否明示?” 容枝枝上前一步,冷了语气:“王五,你真当我认不出你的脸?这几年来,你这张脸时刻出现在我梦中,叫我恨不能將之划烂!” 吴梓健听完,一脸惊恐地后退了一步:“县主,您到底在说什么?上一次林家的诗会,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你会不会是认错人了?莫不是你说的那个王五,长得与我有几分相似?小人名叫吴梓健,我母亲叫吴桂芳,相信这些县主不难打听到!” 容枝枝:“那不如你解释一下,你为何与当初落下山崖的王五,长得一模一样,而且你们正好出自同一座山?” 吴梓健耸耸肩:“这一点我如何会清楚?县主你不如自己去找证据,若您当真有证据,我自然是认罪的!” “可您若是没证据……我好歹將来也是大长公主的駙马,可是由不得县主您胡乱冤枉!” 容枝枝:“你便这样篤定,我没有证据吗?” 吴梓健一脸讥誚:“若县主你有证据,眼下站在这里等我的,便不是县主了,而是府衙的人不是吗?” 容枝枝笑笑,转而试探道:“其实本县主一直想知道,真正的吴梓健到底去了哪里。” “还有,若是吴桂芳知道,侍奉在自己身边的儿子,並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吴梓健一听这话,脸色便冷了下来。 攥著灯笼的手也收紧了,盯著容枝枝道:“县主,我就是吴梓健!请你不要胡言乱语挑拨我与母亲的关係!” “此刻我还能当你是在与我开玩笑,可若当真影响到我母亲,在下不会坐以待毙!” 话到这里。 他还警告道:“县主,该过去的事情,还是早点让它过去,没必要纠缠不放,將人逼上极端,破坏所有人的好日子!” “我言尽於此,县主你好自为之!” 话说完,吴梓健提著灯笼,转身离开。 容枝枝目送著他离开后,回了自己府上,吴梓健看似什么都没承认,但是对方已经暴露了软肋,吴桂芳! 且不知道王五为什么会这样在意吴梓健的亲娘,但只要对方有了软肋,事情就好办多了。 事情已经有了计较,可夜间,容枝枝没怎么睡著。 不知道为何闭上眼,脑海中就是那会儿在河边,自己忽然抱著沈砚书的画面。 这令她脸颊发烫,索性忍不住坐起来,將自己的脸搓了搓。 这样的动静,自是把外间小塌上的朝夕也惊醒了。 忙是问道:“姑娘,您怎么了?可是要喝茶?” 容枝枝哪里好意思说自己都嫁过一次人了,今日却是被自己这样一个小动作,就搞得面红心跳,浑身不自在? 於是立刻躺下,扯过被子盖住了自己的头顶:“没什么……我很好,你快休息吧!” 朝夕觉得自家姑娘有点儿不对劲,跟平常很不一样。 仿佛是在逃避著什么一般。 她悄悄地问了一句:“姑娘,您是不是有点儿……喜欢上相爷了?” 容枝枝立刻从床上坐起来,否认道:“你在胡说什么?我哪里有喜欢他?我与他之间的婚姻不过就是合作。” “你莫要看我今日抱著他,那只因我那会儿情绪上来了,与情情爱爱的,断然是没有半点关係!” 朝夕:“那……” 容枝枝没给朝夕说话的机会,又忙是道:“你可別不信!我说的都是实话,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我也没有必要骗你不是?” 朝夕抽搐著麵皮道:“姑娘,奴婢也没说不信啊,您反应这么大做什么?活像是被奴婢说中了心事一般!” 容枝枝:“……” 朝夕接著道:“其实奴婢也觉得,相爷这个人挺好的,若不是相爷满心都是帮您实现心愿,二公子就真的將您给坑了。” “其实您就算是喜欢上相爷,奴婢觉得,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啊……” “有什么不好承认的?喜欢相爷那样的男人,只能说明您有眼光,这是光荣,又不是耻辱。” 朝夕觉得,便是哪一日,她家姑娘与相爷和离了,与相爷的这一段婚姻,那也是姑娘的成功史,这个前夫是拿得出手的。 哪里像那个齐子赋,说出去就是姑娘人生的污点。 平素里十分稳重的容枝枝,叫朝夕说得脸颊更红:“好了,好了,这话日后莫要再说了!” 朝夕看著自家姑娘又躺回去,心里只觉得好笑,她跟了姑娘这么多年,可从来没见姑娘为了哪个男子这样过。 还当真是被玉嬤嬤说中了,有时候事情不够好,便说明更好的还在路上。 相爷才是她家姑娘的正缘? …… 翌日一早。 容枝枝刚起,玉嬤嬤便来稟报:“姑娘,那公孙琼英,已是在我们门前,哭了好一会儿了,您……见不见她?” 容枝枝奇怪地道:“她来我们门前哭什么?” 玉嬤嬤:“好似是说,相爷把她送您的银喉长尾山雀还给她了,並叫她今日便收拾好东西,遣人送她回乡下老家!” 容枝枝:“……” 沈砚书这处理事情的手段,著实是令她……始料未及。 这会儿,公孙琼英的痛哭声,还隔著院墙传了进来:“表嫂,我知道错了表嫂!我再也不敢了!” “我不想回乡下,求求你了,你让我留在京城吧,我保证以后再也不碍你的眼!我看到你就躲起来!” 第327章 我们表姑娘得了失心疯 玉嬤嬤一脸嫌恶地道:“这公孙琼英当真是噁心人,在咱们门口这样一哭,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姑娘您欺负她呢!” 正是说著。 门房进来道:“姑娘,相爷身边的流云求见。” 容枝枝頷首:“请他进来。” 流云进来的时候,额角都是冷汗,单膝跪下道:“县主,是属下办事不力!” “相爷叫属下通知表姑娘今日便收拾好东西,连夜送她出城。” “属下想著到底是些姑娘家的私物,收拾的时候属下也不便在边上看著,便在交代完表姑娘之后,去做了些其他的差事。” “哪里知道还没回来,便得知表姑娘闹到您府上了。” 要是让相爷知晓,自己办这点事儿都办出了紕漏,他与乘风怕是要组成腚痛二人组了。 容枝枝明白了原委,宽慰道:“无妨,你也不是故意的,只是她在外头这样闹著……” 流云道:“县主您放心,属下是有法子的,您若是不信,可以同属下一起出去瞧瞧。” 容枝枝倒也不是不放心,只是有些好奇流云说的法子是什么。 公孙琼英这样闹,要將对方送走,还不影响自己的声誉,可並不是一件轻鬆的事。 於是温声道:“行,那我与你一起出去瞧瞧。” 一併出门,若是流云真的处理不好,她也是能临场应变一番,省得局面变得更差。 容枝枝走出了大门,便见著公孙琼英过来,抱著她的腿哭得悽惨:“表嫂,您別生气,先前是我送错了礼物,是我没过脑子,请你千万息怒!” “你帮我给表兄求求情吧,我一点都不想回乡下。” “我都已经这个年纪了,若是被送回去,我爹一定隨便找个人家就把我嫁了。” “表嫂,我再也不敢惹你生气了,您就给我一条生路吧……” 容枝枝知道公孙琼英说的是真的,对方比沈砚书小不了多少,这个年纪没出嫁的,都是老姑娘,若还被沈砚书送回去,那家公孙家的眼里,怕是真的失去了价值。 对方的父亲,的確是可能隨便找个人家將她塞过去。 容枝枝轻声问了一句:“那你留下是想做什么呢?” 同为女子,她也不希望整日与其他女子对著干,若是公孙琼英能洗心革面,放弃沈砚书,不再找陈氏的麻烦,也不再与自己作对,只求沈砚书能给她安排一桩好婚事…… 容枝枝觉得,也不是不能接受。 然而,公孙琼英到底还是叫她失望了:“我只求在表兄身边,做个姨娘就好,我一定对县主您万分恭顺,断然不会再有半点不敬的心思。” 公孙琼英哪里想做个听话的妾?可眼下局面至此,她只想著服软就服软,先骗骗容枝枝,说自己会老实,留下再说。 只有自己留下,才能有机会贏过容枝枝。 容枝枝:“哦,那还真是可惜。” 公孙琼英没能抓住自己想给的机会,对方心里在盘算什么,容枝枝也一目了然。 她偏头看了一眼流云,示意对方想做什么,可以直接做了。 流云清了清嗓子,看了一眼这周遭的眾人,开口道:“诸位,你们也看见了,哪里有未出阁的女子,一边叫著县主表嫂,一边说要给表兄当妾的?” “我们家表姑娘,实则是这里有点不正常。” 说著,他指了指自己的脑子,示意大家公孙琼英是个疯子。 接著嘆气道:“她在京城住了许久,总是时而不时地发病,一会儿以为自己是我们相爷的妾室,一会儿以为自己是我们相爷的长辈。” “一会儿对县主恭恭敬敬,一会儿又衝著县主破口大骂。” “她这样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近日里御医对我们相爷说,或许是京城过於繁华,不接地气,才叫表姑娘的病迟迟不能好。” “便提议相爷將她送去乡下养病,说不定过段时间就不药而愈了。” “谁知道表姑娘听说要送自己回乡下,又平白想出了是县主不准她留在京城的戏码,这才哭哭啼啼的闹过来了。” 便是容枝枝听完,都惊呆了,没想到沈砚书身边,这么多“妙人”。 说公孙琼英失心疯,他都想得出来。 公孙琼英听完,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衝著流云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几时失心疯了?” 流云看著她嘆了一口气:“唉,好了,表姑娘您別闹了!御医说了,像是您这样的病情,越是说自己没疯,便越是疯得厉害。” “你也莫要继续在县主的门前闹了,平白叫人误会了县主,可怎么是好?” 公孙琼英愤怒地道:“我好好一个人,说话条理也十分清晰,你凭什么空口白话说我疯了?” 这也是叫百姓们心中存疑,因为公孙琼英说话的时候,口齿清晰,神情看著也並不疯癲,平白说她疯掉了,委实是有些奇怪。 流云却道:“表姑娘,您也是我们相爷舅父的女儿,公孙氏的嫡女,若您不是疯了,怎么会一大早的,在县主的门口,抱著县主的大腿,如此不顾体面的哭哭啼啼?正常的贵女能干出这种事吗?” 他这话一出,百姓们恍然惊觉:“是啊!相爷那样的人物,他的舅父想必也是非同一般,其女怎会如此上不得台面,做出这等上不得台面的事呢?” 公孙琼英脸都白了:“不是!我是……” 然而流云不给她继续说下去的机会。 一摆手,两个武婢上来,便捂住了公孙琼英的嘴。 他说了一句:“表姑娘,实在是得罪了!属下先带您回二爷府上,继续给您收拾东西。” 接著流云又对容枝枝道:“县主,让您见笑了!属下也没想到表姑娘会忽然疯得这样狠,希望您不要见怪才是。” 公孙琼英听到这里,气得眼睛都红了。 流云都已经將局铺设到这个地步了。 容枝枝自然也顺著对方的好意,嘆了一口气道:“表姑娘如此国色天香,得了这样的病,也是真的可惜。” “我心中同情她都来不及,哪里还会见怪?” “流云公子你且將她带走吧,在乡下好好养病,我相信她吉人天相,一定会好转的。” 公孙琼英险些气炸了,什么叫同情自己都来不及?谁要容枝枝同情她了? 她生气的想说话,但是嘴被捂住,只能艰难地发出一些:“嗷,呜呜,嗷嗷……” 让她更生气的是,百姓们这会儿,竟然还开始夸奖容枝枝了:“县主真是宽宏大量啊!” “可不是!如此菩萨心肠!表姑娘来她门口这样闹事,她还盼著表姑娘能早日痊癒。” “难怪相爷丝毫不在乎县主是二嫁之身了,这女子啊,还是以德行为美,其他的都没那么重要!” “正是此理呢!” 公孙琼英见著自己过来闹事,不止没能留下,也没能坏容枝枝的名声,甚至还让全天下以为自己得了失心疯,反成全了容枝枝的美名…… 她越想越气,最后白眼一翻,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第328章 相爷的真心,很拿得出手 容枝枝哪里会瞧不出来,公孙琼英是因著什么缘故晕过去的? 她还故意上去道:“哎呀,表姑娘这是怎么了?我略通一些医术,我这就將她救醒……” 说著,容枝枝便掐住了公孙琼英的人中。 不多时,公孙琼英就幽幽转醒了。 可惜醒来了之后,只听见百姓们夸讚容枝枝夸奖得更起劲了:“还是县主心善啊,竟然还將表姑娘救醒了!” “我方才还怀疑了,这其中是不是会有內情呢,如此看来,表姑娘当真是疯了,县主也当真是好人。” “你们瞧,表姑娘看县主的表情,很是狰狞,恨不得將县主给生吞活剥了!想来她委实是疯得太狠,已经分不出好坏了。” “无妨,御医不是说了,表姑娘去了乡下,说不定会不药而愈吗?等她身体好了,她就会知道县主是真心为她好,也会知道自己眼下对县主的敌意,是当真错得离谱!” 公孙琼英气死了:“什么为我好,唔……” 又被捂住了嘴, 容枝枝坏心眼地嘆了一口气:“好了,表姑娘,你如今身体不好,说了一些荒谬的话,我也不怪你,更不会放在心上,大家都是亲戚,你安心回去养病吧,我日后会遣人去乡下看你的。” 她哪里会不知道,自己这会儿表现得越善良,公孙琼英就会越生气呢? 既然对方没对自己存著好心,那容枝枝自也不会客气,尽情地惹对方发怒。 流云见已经演得差不多了,便拱手道:“那县主,属下就先不打搅您了,属下带表姑娘回去了!” 容枝枝点点头:“路上好生照看著表姑娘,她也是病了才这般糊涂,也不是诚心发疯的,你们多担待些!” 公孙琼英:“!!!” 容枝枝这个偽善的贱人!她又不是不知道自己没疯,她是诚心想气死自己是不是? 流云:“县主放心!属下等会的!相爷见您这样关心表姑娘,也一定会十分感动。” 接著。 流云带著脸嘴都气歪了,却说不出话的公孙琼英离开了。 百姓们又是好一通讚扬了容枝枝的菩萨心肠,这才各自离去。 容枝枝本打算转身进屋。 却被人叫住了:“大堂姐!” 她脚步一顿,回头便见著了许久不见的容怡,自对方被內狱的人带走,容枝枝便没瞧见过她了。 此刻她看向容怡的眼神,也算不得和善。 毕竟不日之前,容釗过来闹事的事儿,还歷歷在目。 容怡到了容枝枝跟前,低著头道:“大堂姐,我今日不是来找事的!” 容枝枝也不出声,就等著对方的下文。 这会儿门口就剩下她们姐妹,还有容府的僕人,百姓们都已经散去了。 容怡一脸失落地道:“我近日里一直在想,我是如何落到现在这个下场的。” “一直到今日,看见了公孙琼英,我才想明白了,我最大的错,是没看明白相爷对你的心意。” 容枝枝挑了挑眉。 而容怡接著道:“我以为对於相爷来说,身边多一个如美眷,对他而言也不算坏事,他实在是没有拒绝的理由。” “所以才厚著脸皮,去找公孙氏自荐,偷偷打探他的行踪。” “却没想到,我在相爷的眼里,连你的一根头髮丝都比不上,他不想叫我噁心你,便索性將我送去了內狱,让我丟尽了脸面。” “或许他也是觉得,我这般背刺你,是对不起你,所以想给你出气吧!” 容枝枝问了她一句:“所以呢?你恨相爷吗?” 容怡面色苍白地道:“本来是恨的,但是今日我不恨了。相爷为了你,连他自己的亲表妹,都能这样对待,我在他眼里又算个什么东西?他又怎么可能对我手下留情?” 今日说公孙琼英疯了的,虽然是流云,但是容怡明白,如果不是相爷默许,流云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胆子。 说好好一个姑娘得了失心疯,对这个姑娘的名声是极不好的。 原来沈砚书並不是针对自己一个,他是针对所有会叫容枝枝不快的人,察觉有人与自己差不多惨,甚至更惨,容怡心里的那股恨意,竟是散了。 容枝枝听到这里,一时间也不知当如何评价为好。 而容怡接著道:“大堂姐,我其实挺羡慕你的,有这样一个男子,满心满眼都是你,甚至他还会帮你对付情敌。” “你这样聪明,想必你也明白,男人总是享受自己被一眾女子爭抢的虚荣,哪里会主动去帮女人处理这些?” “相爷的真心,很拿得出手。这一回我是诚心希望你日后过得好,以前的事,就当是我不懂事吧,对不住!” 她这段时日一直在思考,若是自己不犯糊涂,一开始就听祖父的话,哄一哄自己的这个堂姐,容枝枝说不定真的会为她筹谋婚事和前程。 可她一步错,满盘皆输。 容枝枝也瞧得出来,容怡是真的在內狱吃了不少苦,也是真心悔悟了。 便也问了她一句:“你日后打算如何?” 容怡道:“我打算劝祖父带我们回家,这京城本就不是我们该来的地方,且虽然我在京城丟了人,但回老家了,山高路远,兴许没人知道!” 说著,她还俏皮地眨眨眼:“堂姐,我再也不想给谁做妾,也不想攀什么高枝了,我现在就想找一个能像相爷对你这样对我的男子。” “找一个心里和眼里都只有我,不管其他女子是什么身份、是美是丑,都始终站在我这边的郎君!” 世家女子,从小受到的培养,就是不要耽於情情爱爱,要以家族利益为先,以一辈子过得风光为先。 可如今,见识了相爷对堂姐的好,容怡的心里也忽然生出了一丝妄念。 容枝枝听完,诚心劝了一句:“世上男子,其实比女子更为现实,一份纯粹的真心,十分罕见。” “在大多数男子的眼里,权力、金钱、亲情,甚至是兄弟之情都比爱情重要。箇中真假,你要仔细辨认。” 容怡苦笑了一声:“到了这个时候,你竟然还会真心劝告我一句,大堂姐,我与你,当真是云泥之差!” “你才是真正知道,家族中人,应当同气连枝的。” “我虽不如你,但我不会自暴自弃,自怜自艾,你且放心,今后你再听到我的消息,定是大变样了!” 容枝枝目送著容怡离开,心思也极为复杂,细细回想著容怡方才的话。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容怡竟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瞧见了沈砚书对自己的用心,她先前竟然都没往这儿深想。 朝夕问了一句:“姑娘,您在想什么呢?” 容枝枝:“在想,日后对某人,还得更好一些才行。” …… 陈纤纤在得知公孙琼英一大早,便去容枝枝那里闹事,最后却被带走,不屑地骂了一句:“废物!” 一点用都没有! 还以为公孙琼英能叫容枝枝跋扈善妒的名声满天飞,这般自己才能更快地成为第一贤妇不是?没想到世人还夸起容枝枝了。 林惜月安慰了她一句:“好了纤纤,莫要生气了,容枝枝得意不了多久的。” 陈纤纤:“她一个弃妇,满心都是她自己的私利,当初嫁给齐子赋也管教不好夫君,她又有什么资格得意?” “她这等妇德,还被当作京城的表率多年,当真是侮辱我等。如果当年嫁给齐子赋的是我,绝对不会闹出那许多笑话来!” 林惜月:“说的是,她哪里比得上你呢,论起妇德、妇容,你在我心里才是第一!” 陈纤纤心中很认可林惜月这话,嘴上却道:“你过誉了!” 林惜月面上恭维,眼底都是算计。 母亲叫自己利用陈纤纤,夺走容枝枝贤妇的美名,让天下人都觉得,容枝枝小肚鸡肠,担不起贤德二字,只希望陈纤纤別叫自己失望才好。 而陈纤纤全然不知朝堂之上,她的父亲陈大人正跪著。 为她据理力爭:“陛下,齐子赋那是什么人?怎么能將臣的女儿许配给他?沈相如此提议,实在是狠毒!请陛下您明鑑,为臣做主啊!” 陈大人头都快想破了,也没想起来自己近日里是如何得罪了沈砚书,竟叫对方过问起女儿的婚事了! 第329章 查封相府 少帝听了陈大人的话,却扬眉道:“是么?朕怎么觉得,是一段佳缘?” 皇帝陛下认为,就是应当快点给齐子赋安排婚事,好叫齐子赋再也没有余力去寻容枝枝,如此相父的婚事就稳当了。 相父高兴了,自己的日子就会好过! 对,一定得快些把齐子赋嫁出去!啊呸,是把陈纤纤嫁给齐子赋! 陈大人听完这话,便已经开始眼晕。 而沈砚书还淡声道:“是陈姑娘说自愿嫁给齐子赋,想扶持姑爷,好证明她的贤德远远胜过南阳县主。” “陈大人既是陈姑娘的亲生父亲,便当支持女儿的志向,怎还质疑起本相的用心了?” 陈大人愣了:“什么?” 他女儿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蠢话?他现在不止不想支持女儿的志向,还想回去“支持”女儿几个巴掌! 永安帝也听懵了:“相父,此事当真?” 世上竟会有贵女,糊涂到这个份上?虽说这世上不乏沽名钓誉之辈,许多人为了好名声,將自己一生都过得极是难捱。 但这种主动跳火坑的,帝王都是第一次听说,这是读女德读傻了吧? 沈砚书:“千真万確,当时还有不少百姓瞧见了,陈大人若是不相信,可以回去问问令嬡。” “本相也只是一片好心,想成全陈姑娘而已。” 见沈砚书说得这样篤定,陈大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对方是不可能在大庭广眾之下欺君的,那唯一的解释,就是女儿真的脑子犯病了! 永安帝:“陈爱卿,既然令嬡当真如此有魄力,那你也不必反对,朕倒也想看看,令嬡是不是当真能做好这个齐夫人,成为我朝女子的表率。” 陈大人忙是磕头道:“陛下,小女就是一时糊涂!她的话是当不得真的啊,陛下……还请陛下您念在陈家先辈功绩的份上,原谅小女少不知事吧!” 永安帝扬眉:“陈家先辈的功绩,太祖爷没有赏赐过吗?” 陈大人一噎:“这……赏赐了。” 永安帝:“既然已经赏赐了,陈家也一直靠著这份庇荫,几百年来都活得如此自在,你又找朕谈什么先辈功绩?” “朕反而想问问,陈爱卿你这么多年来,食君之禄,为朕做出了多少功绩,可曾对得起你陈家如今的富贵?” 陈大人听完脸都白了:“是臣无能,是臣失言,还请陛下恕罪。” 確实是他糊涂了,无论如何,也不该在陛下的面前,挟恩图报。对皇室有功,可以等君上赏赐,却断然不能自己提。 少帝冷漠地道:“知你失言就好,这桩婚事就这样定了,你两家儘快完婚。” “你若是因为陈家祖辈的功绩,对朕不满意,觉得朕忘恩负义,就叫你陈家先祖与太祖爷聊聊,叫太祖爷上来给朕託梦!” 这话硬生生地將陈大人嚇得背后的冷汗都出来了。 哪里还顾得上女儿的婚事不婚事? 便忙是磕头道:“陛下,雷霆雨露皆为君恩,臣不敢不满,更不会有陛下忘恩负义的荒唐念头。” “相爷说的是,既然是小女自己求的,想来也是她的造化,说不定当真是一段佳缘,臣领旨谢恩!” 永安帝:“起来吧。” 陈大人乖顺地起身,站到了边上,整个人也已经冷静清醒了不少,心里也是拔凉拔凉的,就像是被人浇了冰水。 而这个时候,谢国舅站了出来:“陛下,臣要弹劾一人。” 少帝覷著自己的舅父,问道:“国舅想弹劾谁?” 谢国舅道:“陛下,臣弹劾首辅大人中饱私囊,贪污受贿,还请陛下严查、严惩!” 他这话一出,满朝譁然。 户部尚书立刻站出来,开口道:“谢国舅,你如此指控当朝首辅,可知若是诬告,便是你也是重罪!” 谢国舅:“我自然清楚,若不是有十足的把握,本国舅也不会亲自站出来了!” 永安帝盯著谢国舅:“那国舅如此说,可是有什么证据?” 谢国舅拱手道:“启稟陛下,臣日前得知首辅大人要迎娶容家嫡长女,竟提出能出八百抬聘礼!” “便是世代富贵的国公府,侯府,也很难说自己一定能拿得出这许多聘礼来。” “沈相为官才多少年?单单聘礼就能拿出这个数,陛下不觉得奇怪吗?” “臣想请陛下下令严查,若相爷真是中饱私囊,也好给陛下,给满朝文武,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不少朝臣们也听懵了。 他们也是没想到,沈相会如此高调,提出八百抬嫁妆来,谢国舅的这番怀疑,实在不是没有道理。 谢国舅还对户部尚书道:“顾大人,您是户部尚书,掌財政大权,您的数术天下没几个人能比。” “想必您自己估算一下,这些年陛下给沈相的赏赐,也能勉强算得出来,绝对没有如此天数。” 户部尚书也沉默了:“这……” 事实上,大多数人都是相信沈相的,相信沈砚书的人品,决计不可能中饱私囊,且相爷从前甚至成婚都不曾,大多数时间就在宫里教养陛下。 贪那么多银子又有什么用? 可现在谢国舅提出的问题,也確是叫人生疑。 申鹤想站出去说什么,却被沈砚书眼神一扫,顿在了原地,他心中有些不解,相爷是在盘算什么? 谢国舅见没人出声,得意地看向沈砚书:“相爷,您怎么不说话,难道是百口莫辩了?” “照本国舅看,相爷你不如当场认罪。” “陛下瞧著您有这么多年功绩的份上,说不定还能网开一面,留你一条性命!” 沈砚书听完,俊美的脸上带著几分轻蔑。 並不理会谢国舅。 只转而对永安帝道:“陛下,清者自清!臣的每一笔银钱,都是合理合法而来,该给朝廷缴纳的税款,臣也一分不少。” “为了证明臣的清白,臣请陛下查封相府和臣名下所有的宅院,让大理寺儘快理清事由,还臣一个清白。” 少帝蹙眉,不赞同地道:“相父,叫大理寺去查就是了,何须还查封相府呢?” 朝臣们自然都听得明白,陛下这话,是依旧相信沈相的意思。 沈砚书:“自是为了公平公正,叫谢国舅无话可说。” 少帝:“?” 是吗?帝王心如明镜,他这个相父看似謫仙人,实则是个心狠手辣的老狐狸,能这么轻易就被国舅几句话,打到將相府都查封了? 第330章 相父就是贪污一点又怎么了? 谢国舅听到相府都能查封掉,登时便高兴坏了,忙是乘胜追击:“陛下,既然相爷自己都这样说,您不如成全了他。” “如此,查出来的结果,才能叫眾人心服口服啊!” 永安帝又看了一眼沈砚书,確认道:“相父,您確定吗?” 见著少帝如此模样,谢国舅心中暗恨。 陛下如此信任依赖沈砚书,自己想取代对方,得到什么时候?该不会陛下就是查出沈相贪污了,也不愿意惩治吧? 想到这里,他正色道:“陛下,臣知道您对首辅有父子之情、君臣之义,可这个天下,是天下黎民的天下,您可不能为一人偏私,坏了国法!” 永安帝对谢国舅弹劾自己的相父,本就十分不满,眼下还见对方说这些。 当即便不快地盯著他道:“国舅说得好,天下是黎民的天下,朕確实不会为了一人便乱了国法。” “是以,等大理寺还了相父清白,国舅你这个诬告首辅的人,儘管是朕的亲舅父,朕也不会法外开恩!” 谢国舅:“?” 沈砚书这一派的人,见著谢国舅被陛下这样怒懟,忍不住小声笑了起来,国舅当真是半点自知之明也无啊。 帝王说完不算,还道:“趁著朕还没有下令查封相府,国舅你现在收回对相父的诬告还来得及!” 见永安帝这样信任沈砚书,开口闭口便说自己是诬告。 谢国舅的心里也十分不满:“陛下,事实摆在眼前!臣不认为自己是在诬告首辅。” “您下令严查便是,一切后果,臣都愿意承担!” 瞧著自己的舅父冥顽不灵的样子。 永安帝沉眸道:“那便查吧!大理寺卿,此案你亲自来查,事无巨细,直接与朕回报。” 大理寺卿虽然一直支持沈砚书,但为人刚正不阿,眼睛里一直容不得沙子,这些年因此在朝堂上得罪不少人。 若不是帝王和沈相信任,他早就当不成这个大理寺卿了。 此刻他来查案,眾人也並不反对。 因为谢国舅也知道,大理寺卿就是一头倔驴,如果沈砚书真的贪污了,就是在大理寺卿的脖子上架著一把剑,对方也会说出真相! 大理寺卿:“臣领旨,陛下放心,臣定不负陛下所託!” 谢国舅还开口道:“陛下,臣以为,应当將沈相立刻关起来,直到案件查清楚再说!” 这下,沈砚书这边的人,便都站不住了。 纷纷出来表示反对:“陛下,首辅大人身负摄政之职,案件真相尚且不明,怎能如此草率地將相爷关起来?” “不错,朝廷还有不少事情,需要相爷处理,只因为谢国舅怀疑相爷,连相爷贪污的人证和物证都没有,便要关押,这不是儿戏吗?” 沈砚书也淡声问了一句:“谢国舅,倘若本相说,本相怀疑你通敌叛国,但本相併无证据。” “本相是否可以主张叫陛下先將你关押起来,等事情查清楚了再说?” 谢国舅:“这……” 他一时间也觉得自己有些不占理了。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1???.???】 也是了,旁的人就罢了,可沈砚书到底是先帝钦点的摄政人选。 自己人证、物证都没有,只靠著推论,能將相府查封,便已经是一个极大的成功了,想把沈砚书关起来,这的確有些难。 沈砚书道:“不过……” 眾人都看向他。 沈砚书接著道:“若是国舅觉得,本相有嫌疑在身,在大理寺卿查清楚案件之前,要本相不过问国事,本相愿意配合。” 这下,第一个反对的是永安帝:“万万不可,朕不同意!” 开玩笑,相父这段时间不过问国事,是想累死自己是不是? 少帝不快地看了沈砚书一眼后,冷声对眾人道:“除了查封相府之外,相父的职责、权柄,一切如旧!” 沈砚书看著小皇帝不快的模样,心里明白,若是自己再坚持躲懒,永安帝怕是贪污案直接不查了,相府也不查封了。 他便索性没有出声。 谢国舅:“可是陛下……” 永安帝盯著他:“朕意已决,国舅想抗旨?” 谢国舅拿自己这个外甥,也是没有一点办法:“……臣不敢。” 帝王起身,拂袖而去:“退朝!相父,朕有事请教,你跟朕来。” 沈砚书:“是。” 谢国舅满意地离宫,沈砚书近日里事事与自己作对,还害得自己的女儿做不成皇后,今日自己可算是出了一口恶气了! …… 內宫。 小皇帝问道:“相父,你那些银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哪里来的?” 沈砚书覷了他一眼,淡声道:“等大理寺卿查清楚了,陛下不就知道了?” 小皇帝见他到这个时候了,还卖关子,一时间气结。 最后蹙眉道:“无妨,到时候若当真有什么银钱对不上,你就说是朕私下赏赐的。” 乘风都没忍住道:“陛下,您这话要是被谢国舅听到了,他怕是要气得直接一蹬腿,人没了!” 小皇帝不快地道:“他本就是在没事找事!相父根本就不会是贪污的人!再说了,以相父的功绩,就是贪污一点又怎么了?就是一点不值一提的小事罢了。人无完人,谁还不能有点小缺点了?” 永安帝作为帝王,比任何人都明白,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 看一个人是否能用,从不是看此人是不是完美无缺,而是该看优点是否大过缺点,看是否瑕不掩瑜便可。 且大齐如此富庶,相父贪污了也动摇不了国本。 沈砚书哪里会不明白,永安帝的態度,便是相信他,以及,即便他真的贪了,也会保他。 他眸中有笑,拍拍少帝的头,语气清冷:“陛下放心,臣並未贪污,不会令陛下难做。” 永安帝这才鬆了一口气:“朕就知道,相父是完美无缺的!那相父能不能与朕说说,您今日到底是在盘算什么?” 第331章 枝枝,本相无家可归了 沈砚书淡声道:“盘算两件事。” 帝王正襟危坐,认真地瞧著沈砚书,能叫相父付出如此大的代价,连相府都查封掉,那必然得是大事了。 沈砚书语气清冷:“旻国七皇子已经潜入京城。旻国多年来,一直担心我大齐会对他们动手。” “而其七皇子姜文纠,素来是主战派,主张先下手为强。他此番前来,想来是別有用心。” 永安帝听明白了:“所以相父你是故意製造你因为贪污被查,自顾不暇的假象,好叫姜文纠行事更大胆一些,如此您便能更快获悉他的谋划?” 沈砚书听完,语气清冷:“不错。” 今日谢国舅来这一出,他不过是將计就计罢了。 “臣的相府都已经被查封,在外人看来,这自然是天大的一件事,是臣即將失去圣心的证明。” “更甚之,或许已经有人在猜测,陛下亲政在即,而臣不肯放权,这一次的贪污案,实则是陛下对臣的打压与警告。” 永安帝摸著下巴道:“若是叫姜文纠当真如此想,那怕是要高兴坏了,指不定不止露出马脚,怕是猪蹄和驴蹄都忍不住一併露出来!” “说不定,他还会给相父您拋出橄欖枝,说朕飞鸟尽良弓藏,是个过河拆桥的狗皇帝,怂恿相父为他们效命,许给相父富贵荣华。” 沈砚书淡声道:“不无可能。” 小皇帝听到这里,立刻抱著沈砚书的胳膊:“相父,你可不要被外头那些妖精迷了眼,朕才是你的原配啊!” 沈砚书无情地抽出了自己的胳膊。 语气淡漠:“陛下您不是,臣的原配是枝枝。” 小皇帝:“……” 呸!朕说的是这种原配吗? 一会儿出宫还有事儿,沈砚书也没心思继续与永安帝闹下去。 便收了玩笑的心思,淡声道:“陛下在必要的时候,儘管假装对臣有猜忌之心,也好叫他们儘快落网。” 永安帝:“这……这挺难的,朕儘量!” 对於少帝来说,就是怀疑他自己,都不会怀疑相父,要假装猜忌相父,这真是太难了。 沈砚书道:“臣的人已经盯著他了,但凡他联络过的朝臣,臣都会將名单送到陛下案前。” 若是从前这样的事情,相父都是处理好了,再与自己说,这一次在途中便將名单给自己。 小皇帝心里也清楚,对方这是真的想叫自己一步一步自立起来了。 他也没有再耍赖逃脱责任:“朕明白了,相父放心便是,这一回,咱们君臣联手,將他们瓮中捉鱉。” 沈砚书:“陛下能这样想最好,那臣便先出宫了。” 永安帝却又想起什么了,追问道:“等等,相父,您还只说了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呢?” 沈砚书这回只是笑了笑:“那就与陛下无关了。” 永安帝气呼呼的,有什么是朕这个尊贵的皇帝不能知道的? …… 陈家。 陈纤纤灰头土脸地跪著:“父亲,女儿当时想的是,陛下是不可能答应赐婚的,这才……” 陈大人都快气死了:“陛下为什么不可能答应?你可知道,当年的开国功臣,除了我陈家,还有朱家,杨家,吕家。” “这几家几百年来,一直坐大,陛下早就看我们这些世家不顺眼了,正愁没有机会打压我们。” “你倒是好,自己往上撞!” 陈纤纤惊了:“什么?可……我们家不是有开国之功吗?陛下为什么还看我们不顺眼?” 陈大人疲惫地道:“一个功劳吃了几百年了,还要如何?君王处理朝政,讲的权术与平衡,你以为讲的是几百年前的感情吗?” 陛下那个人,要说他真的对谁有感情,那恐怕便只有沈相一个。 对他们陈家,有的只是看不顺眼,又不好处理罢了。 陈纤纤的脸色登时灰败起来。 陈大人难受地道:“你若是在出事了之后,先与为父说一声,为父带著你上门去找相爷和县主道歉,说不定这事儿就过去了。” “我们陈家日后夹著尾巴做人,便能躲过这一劫。” “可你偏偏瞒著为父,让沈相直接將事情捅到了御前,为父也是半点帮不得你了!” 最令他苦恼的是,各大世家瞧见了陛下今日对陈家的態度……日后怕也是不会与他们陈家走得太近了,陈家怕是要败了。 陈大人越想越生气,本来好好苟著,什么事都没有,实在是不明白这个蠢女儿为什么要强出头! 而他的蠢女儿听到这里,竟还也有些动了气:“父亲,女儿觉得无妨!不就是嫁给齐子赋吗?” “世人都瞧见容枝枝那个所谓的第一贤妇嫁过去,是个什么下场了。” “等女儿嫁过去了,將齐子赋从泥地里面扶起来,眾人自然会对女儿,对我们陈家刮目相看!” “便是再烂的开头,女儿也有自信打开局面!” 陈大人见她这个时候,脑子里头还是什么贤妇不贤妇的,便是说都懒得说她了,想法不在一个层次,多说也是无用。 且家族的未来,她一个小姑娘也帮不上什么忙。 便绝望地嘆了一口气:“罢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他大步走了出去。 而陈纤纤眼神坚定,她一定会將齐子赋培养成三公之一,她一定会做风风光光的一品誥命夫人,证明给所有人看,自己並不只是嘴上厉害,自己本身就胜过容枝枝万千! …… 正午时分。 午膳刚上桌,容府便来人了,对容枝枝道:“姑娘,主君说,昨夜二公子为了捞您的纸条,將自己冻病了,叫您回去瞧瞧他。” 容枝枝面无表情地道:“我没空,相信府上的大夫能將他照顾好。” 僕人:“这……姑娘,您不回去,主君怕是会不高兴。” 容枝枝淡淡道:“那就只好请父亲息怒了。” 她不回去,父亲会不高兴,但是她回去了,见著了容世泽,她自己会不高兴。 所以,还是让父亲不高兴著吧,世上的事,总是难以两全的,希望父亲能早点明白这个道理。 见说不动容枝枝,僕人也不多留,说了一声告退,转身便走了。 岂知他前脚刚走,朝夕便慌慌张张地进来:“姑娘,不好了,相府被官差给查封了。” 容枝枝一愣:“出什么事了?” 朝夕道:“说是国舅爷弹劾相爷贪污,这会儿好多人去相府门前瞧热闹了……” 容枝枝:“这……你快去打听一下,相爷此刻在何处。” 朝夕:“是。” 知道沈砚书出事,容枝枝瞬间便没了胃口,一桌子菜她都没动两筷子,坐立难安地等著,也是到了这会儿,她才反应过来,他对自己已经这般重要了。 这份焦灼,持续到了下午。 沈砚书登门了。 容枝枝听说他来,忙是起身,大步往外走,见著他长身玉立,容色如旧,瞧著身上也没个外伤,才勉强放心了几分。 她开口问道:“相爷,此次的事,严重吗?” 沈砚书闻言一脸失落,长长的羽睫轻颤:“严重!本相未曾想到,为陛下付出多年,陛下只因为谢国舅的几句话,便查封了相府。” 乘风:“?” 皇宫里的小皇帝,毫无预兆地打了几个喷嚏,狐疑的眼神四处看,是谁?谁在编排朕? 见著他一脸伤怀,容枝枝也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什么刺了一下。 轻声安慰道:“陛下只是一时被奸人蒙蔽,想来很快就会想清楚的,而且我相信大理寺也一定能还相爷清白。” 沈砚书轻嘆一声,语气孤寂:“未曾想,我沈砚书为官多年,到头来却孑然一身。枝枝,本相已是身无分文,无家可归了。” 容枝枝心疼地道:“相爷不要如此想,您若是不嫌弃,可以先住在我这儿。” “对面的宅子,祖母当初也一併买下来给我了,不如我叫人收拾出来,我们做个对门邻居,如此外头也说不得什么閒话。” “至於吃穿用度,相爷都不必担心,我会给相爷安排好!” 第332章 会不会罚他跪搓衣板? 乘风听到这里,算是明白自家相爷到底是在盘算什么了。 合著是想吃软饭了! 啊呸,不是,是想找机会,与未来媳妇多相处了! 沈砚书听了容枝枝的话,愣了一下,剑眉蹙起:“这……如此会不会太麻烦枝枝了?” 容枝枝正色道:“既然相爷与我已是未婚夫妻,自是没有麻烦我之说。” 首辅大人努力地压著自己的唇角,不让它自己翘起来。 男人垂眸之间,眼底似还有水光:“枝枝,本相其实不想连累你。若此刻你要弃本相而去,本相也能……谅解,不会怪你的。” 他这话就叫容枝枝听著不高兴了。 她皱眉道:“相爷多次相助我於危难之时,我岂会在相爷落难的时候,与您分道扬鑣?” “相爷只管放心,容枝枝或许不能与您同甘,但一定能与您共苦。” 若沈砚书更上一层楼,容枝枝因著什么缘故,不想同他过了,兴许还真的拍拍屁股,一走了之。 可一个真心对自己好的人,落到如今这个地步,她是无论如何不会让他一个人面对的。 首辅大人听了这话,心里咯噔了一下。 这么说,自己日后的仕途,岂不是还不能太顺利?毕竟枝枝可是只许诺了共苦。 接著容枝枝吩咐了玉嬤嬤:“嬤嬤,你遣人去对面收拾吧!” 玉嬤嬤:“是,老奴这就去安排。” 乘风在心里暗自嘀咕,想来若不是担心未婚夫妻,住在同一个府邸,招人閒话,他们家相爷哪里想做什么邻居,他怕是更想做一家人。 就赖在这个宅子不走了! 玉嬤嬤带著人过去后,容枝枝又道:“不如我一会儿,回一趟容家。” “父亲虽然丁忧在家,但朝堂上还有不少人,说不定能为相爷您说说情,走动一番。” “如此,或许能帮相爷早日脱罪。” 她断然是不相信,沈砚书这样风光霽月的人会贪污,那必然就是有人陷害了,如今陛下不相信他,她自也要帮著想法子。 朝夕听到这里,却是道:“可是姑娘,方才主君遣人来请您回去,您拒绝了,眼下再为了相爷的事情回去,主君怕也是没个好脸给您的。” 容枝枝哪里会不知道这个道理? 却也只能蹙眉道:“便是被父亲奚落,我也非得走这一趟不可,总不能叫相爷含冤受屈。” 哪怕他们並非是未婚夫妻,单单因著对方先前对自己的帮助,容枝枝也是无法袖手旁观的。 说著,容枝枝便要出门。 却被沈砚书抓住了手腕。 男人声线温雅:“枝枝,不必劳烦岳父大人,本相尚有不少门生,这段时日都会为本相运作。” 见著她为了自己,竟然不惜回容家挨骂,首辅大人只觉得心里甜滋滋的。 可他总不能真的累得她为了自己挨骂不是? 容枝枝抬眼看他:“他们果真能处理好吗?” 沈砚书淡声道:“相信本相便是,若他们处理不好,岳父大人也是没法子处理的。” 容枝枝:“这……那好吧。” 朝堂上的事情,沈砚书总会比自己更了解一些。 “可若是有我能帮得上的,相爷只管开口,刀山火海,绝不推辞,相爷万不必与我客套。” 沈砚书眼底都是笑:“好。” 却是乘风在边上忧心忡忡,相爷为了住在媳妇这儿,玩这些小阴谋,想没想过要是哪天,县主知晓了真相,会不会罚他跪搓衣板? …… 公孙琼英早上闹了那一出之后,流云为免夜长梦多,都没等到晚上,下午便已是押送著公孙琼英出了京城, 城门口,公孙氏呼天抢地地哭著:“砚书当真是糊涂了,琼英一片好心,送那样可爱的鸟给县主,县主自己心思阴暗不领情,怎还怪到了琼英身上?不行,我要去找砚书理论!” 流云冷漠地道:“老夫人,为了二爷,您还是別闹了。” 公孙氏哪里会听不出来流云的威胁? 沈砚明和陈氏,此番也一併出来送行,陈氏的心情复杂至极,她本以为,有公孙琼英在,自己与容枝枝在婆家的处境,恐怕相差不了多远。 可这一次大伯哥的处事法子,落到了陈氏眼中,两厢对比之下,她难免对自己的夫君失望至极! 公孙琼英哭著道:“姑母,我不想走,我捨不得姑母,也捨不得你们。表弟,要不你去给表兄说说情吧……” 沈砚明听到这里,不快地道:“阿兄的確是糊涂了,表姐与我们才是一家人,那县主便是千好万好,也还没过门呢!” “怎么就为了她,欺负起我们沈家自己的亲戚来了?” “母亲不好去找阿兄说,我去就是了!我就不相信了,阿兄还当真能为了县主处理表姐不说,还把我这个亲弟弟也一併处理了!” 说著他就要走,却被陈氏拉住了:“夫君,县主是我们未来的嫂嫂,你此番过去找大伯哥,叫县主知晓了,会如何看待你这个未来的小叔子?” “照我说,表姐这些年在京城,也实在是耽误了青春,回去说一桩好亲事,也没什么不妥的。” “表姐,你且安心回去吧,日后在老家好好过日子,想来是不会比如今差的!” 公孙琼英听到这里,便哭了起来:“弟妹,你从前就不容我,如今表兄要送我走,你想来是高兴坏了吧?好好好,我走,我走就是了,如此才算是遂了你的意了……” 陈氏:“什么叫遂了我的意?分明是你自己不老实,要去招惹未来嫂嫂……” 沈砚明打断陈氏的话:“都是一家人,你为什么总是对我表姐这样不善?给表姐道歉!” 先前他叫陈氏道歉,陈氏就没听,夫妻两个已是僵持了一些时日了。 此刻他又如此说。 陈氏看沈砚明的眼神,更为失望:“她算是哪门子的表姐,如果大伯哥没有如今的身份地位,她还会如此捨不得走吗?” 沈砚明反唇相讥道:“表姐是为了亲人之间的情谊,才捨不得走!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眼里只看得到权势富贵?” 陈氏:“你说什么?沈砚明,你有没有良心?我当初跟你的时候,你有什么权势富贵?我若是那样的人,我会嫁入你沈家?” 沈砚明也自知理亏,但他还是道:“不管怎么说,你也不该这样奚落表姐,你快些给表姐道个歉,我们夫妻一起去找阿兄和县主求情!” “先前你不是还去县主府上,拜访了未来嫂嫂?她对你定是有些好感的,你来开口,她一定会给你几分面子!” 陈氏都快气笑了,县主对自己有好感,自己为什么不把这份好意留给自己,而是要用在公孙琼英这个贱人身上? 她怒道:“你莫要做梦了!我是不会站在你们这边,为难未来嫂嫂的!要道歉你自己道歉,要求情你自己求情!我不去!” 话说完,陈氏转身就走。 沈砚明生气地道:“你如此张狂,信不信我休了你?” 陈氏听得怒火直衝天灵盖:“我朝律法除了七出之条可以休妻,还有三不去!” “前贫贱后富贵,不去。我嫁给你时你家贫穷,如今你家富贵了,不能休弃妻子,此乃背弃恩德!” “休妻你是不要想了,但是我要与你和离!” “日后你就好好维护你的好表姐吧,就当我陈姍姍瞎了眼,嫁了你这么个东西!” 沈砚明慌了:“你……你说什么?和离?你与我和离了,你上哪里去?你在京城无亲无故的……” 陈氏苦笑一声,满眼受伤:“原来你也知道,我在京城无亲无故,你还总是这样对我!沈砚明,我在家里等你回来写和离书,你不写就是狗!” 话说完,陈氏决然地回去了。 沈砚书一时间懵了,六神无主,心乱如麻。 公孙氏看著儿子的模样,皱眉道:“你不用担心,她就是嚇唬你的!” “你从前没有功名,她都愿意跟你。” “如今你还有个差事在身,吃皇家饭,她还捨得你不成了?” 沈砚明听了,勉强压下了心中的不安。 公孙琼英看著眼前这一切,只在心里暗骂陈氏,弄不清楚她自己的位置,还敢闹腾起来了。 却不知流云这会儿看她的眼神,嫌恶极了,分明就是个搅家精,二爷从前与二夫人那样恩爱,都被搞成这般了。 相爷要把她送走果然是应当的。 便是冷著脸道:“表姑娘,还请上马车吧!时辰不早了,属下还要回去復命。” 公孙琼英:“不,我不走……” 她拉著马车,就是不肯上去。 流云一挥手,那些武婢便动手,强行送她上去。 恰在这个时候,公孙琼英见著一队人马,骑著高头大马经过,身上还穿著盔甲,好似是个將军。 便忙是对著那边大喊:“官爷,救命啊,这里有人拐卖人口!” 流云:“?” 这动静叫那边的人马立刻勒住了韁绳。 策马往这边来。 居高临下地看著流云等人,问了一句:“怎么回事?” 流云是认得此人的,便拱手道:“萧將军,这是我们相府的表姑娘,脑子有些问题,相爷叫属下將她送回乡下,利於养病!” 萧鸣风扬眉,意味不明地道:“脑子有问题?我看她脑子清楚得很啊!” 公孙琼英立刻道:“將军,我脑子没坏,是这个狗奴才污衊我!其实就是南阳县主瞧我不顺眼,表兄为了討好佳人,要送我走罢了!” 萧鸣风:“南阳县主?容枝枝?” 公孙琼英:“对!就是她!世人都说她温柔善良,是菩萨心肠,其实眾人都被骗了,她跋扈善妒,根本就不容人!” “这位將军,您一定要救救小女子,莫要让他们当真將小女子当作疯子送走了!” 第333章 枝枝,本相只有你了 萧鸣风扫了公孙琼英一眼,接著看向流云:“这位姑娘说了她不想走,既如此,本將军以为,你不应当强迫她!” 流云脸色难看地道:“萧小將军,这是我们相府的家事。表姑娘是来投靠沈家的,沈家自然有权送她走,还请您莫要多管閒事!” 公孙氏这会儿却是道:“老身是沈家的老夫人,老身也觉得琼英应当留下!” “倒是这流云,假传砚书的命令,才应当被重惩才是!” 流云难以置信地看了一眼公孙氏,没想到对方竟然帮著萧鸣风为难自己。 公孙氏避开他的眼神,接著道:“琼英留在我身边,不过就是为了照顾我这个姑母罢了,且住的也是砚明的府上,也不是砚书的府上。” “砚明都没有赶人,怎么就轮到砚书过问这件事了?照我说,就是这些相府的狗奴才自作主张,会错了砚书的意思!” 萧鸣风看著公孙琼英道:“这位姑娘,既然你说你没有疯,不如我带你去相爷和县主跟前,你们自己面对面再谈一谈?” 公孙琼英犹豫了一下,想著自己若是去谈,还有一点机会,如果不谈,就半点机会都没有。 最后一咬牙道:“好!” 却没想到,就在这时候,流风过来了。 对流云道:“你的事情怎么还没办妥?对了,老夫人,二爷,相爷涉嫌贪污,相府已经被查封了!” “你们近日里少出门,行事低调一些,免得被相爷的政敌抓住把柄,又做文章。” 公孙氏懵了:“什么?相府被查封?” 那自己的好日子还有吗? 沈砚明也瞪大眼:“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流云道:“人在朝堂,本就是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表姑娘这是怎么了?一脸的眼泪,是捨不得走吗?” 公孙琼英听到这里,还有什么捨不得的? 忙是道:“姑母,我离开家这么久了,许多时日没有见过父亲母亲,我实则也挺想他们的。” “既然表兄叫我走,我便先回去看看他们,回头再来京城寻您。” 萧鸣风扬眉道:“你不想去见相爷和县主了?” 公孙琼英连忙摆手:“不见了,不见了!表兄此刻想必正是焦头烂额,也没空理会我,我还是不给他添乱了!” 说完,公孙琼英生怕谁要把她留下一般,立刻爬上了马车。 还催促车夫道:“快走吧,再不走天要黑了!” 她想做表兄的女人,那是因为贪慕权势富贵,眼下表兄出事了,不连累自己就不错了,还有什么能给自己图的? 她越早离开京城,越是安全。 眼见公孙琼英一听说阿兄出事,走得一气呵成,沈砚明都看呆了。 等马车跑出去一段路了,他都还没反应过来:“表姐她不是说捨不得我们吗?她怎么……” 冷不防地,陈氏方才的话,便闯入了沈砚明的脑海:如果大伯哥没有如今的身份地位,她还会如此捨不得走吗? 难道,夫人是对的,错的是自己? 表姐对他们一家,並没有什么所谓的亲人情谊? 流风讥誚一笑,他其实是故意来的,他就知道表姑娘不会甘心走,说不定要多生事端,所以特意將此消息带了出来。 公孙氏这会儿也是一脸愣怔:“琼英她……” 流云瞧著他们二人,嘆了一口气:“老夫人,二爷,表姑娘在意的到底是什么,想来你们如今是都明白了!” “萧將军,您还有別的事吗?” 萧鸣风见公孙琼英走了,俊美的脸上露出了一分讥誚,也不再多言,带著自己的人打马入城。 只是离开此地之后。 他的副將忍不住小声道:“將军,您方才为何想插手相府表姑娘的事儿?难道您是瞧上那如似玉的表姑娘了不成?” 公孙琼英瞧著,虽然是比他们家將军大了几岁。 可的確是容月貌。 却不想,萧鸣风扭头看他一眼:“那女子矫揉造作,虚荣无脑。瞧上她?你当本將军瞎?” 副將麵皮一抽,更加纳闷:“那您是为了什么?难不成是想利用那表姑娘,破坏相爷和容家大姑娘的婚事不成?” 他其实就是瞎猜的,猜完之后他也觉得离谱:“瞧我这脑子,您与相爷和容家姑娘无冤无仇的,破坏他们的婚事做什么,对您也没什么好处啊!” “不对!將军,您这是什么表情?难道,末將还猜中了?” 萧鸣风眼神有些冷:“可惜公孙琼英是个蠢货!” 但凡她聪明半分,都会知道,沈砚书没这么容易就倒台,利用这样的蠢货,或许目的不成不说,还会弄巧成拙。 既如此,还是罢了。 副將人都懵了:“末將能知道,您为什么想搞破坏吗?” 这一回,萧鸣风没回答,眸光却万分寒凉。 …… 到了黄昏时分,容枝枝遣人去对面,叫了沈砚书过来一起用晚饭。 她其实是担心沈砚书遭逢如此打击,一人独处会想不开,便是想將他叫过来,安慰他一番。 果然。 沈砚书来的时候,似乎有些失神,走到门口还在门槛上绊了一下,才堪堪扶住了门槛。 將一个官场失意的男人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乘风要不是怕被打烂了腚,这会儿甚至想给自家相爷丟点铜板:演得好,赏! 容枝枝担忧之下,也顾不得那许多,过去牵住他的手。 將他带到桌边,柔声道:“相爷,人之一生,本就有起有落。我知晓您心情低落,但还是要以身体为重。” “忧思过度,对您的病情十分不利。” “人好好活著,才是一切的根本。您这般失魂落魄,熬坏了自己,岂不是叫陷害您的人,越发得意?” 沈砚书的凤眸,盯著她握著自己长指的柔荑。 眼底的喜悦根本压不住。 早知道自己落难了,枝枝能对自己这么好,他早就给自己安排上监狱五件套,进去住两天,好让她对自己更加怜惜了。 落座后,他轻嘆一声:“枝枝说得是,是本相钻入牛角尖了。” 容枝枝还给他夹了菜:“既是心情不佳,便准相爷今日用一口鯽鱼吧,晚些时候,我再给相爷熬些调理身子的药。” 心满意足地吃下自己最爱的美食后。 首辅大人淡声道:“辛苦枝枝了。枝枝可有什么爱吃的菜?明日晚饭,本相亲自做给你吃。” 容枝枝一愣:“相爷还会做饭?” 沈砚书一脸落寞地道:“自然了,小时候母亲偏心砚明。不再接受祖母接济之后,家中所有的活儿,都是我一人做的。” “上山摘药材、种田、砍柴、洗衣、煮饭,都是本相一人承担,母亲懒得动。” “而砚明,只需拿著本相挣来的银钱,出去买玩具、零嘴便可。” 容枝枝听得这里,心中更是酸涩。 原来他与自己一样,家里也有一个偏心的母亲,这叫她觉得自己的心,与他又靠拢了许多,像是同病相怜,又像是在別人的身上照见自己。 乘风既然已经明白,自家相爷在玩什么套路,便也帮著道:“所以咱们相爷和老夫人的关係,一直就不怎么好。” “您是不知道,当年我们相爷准备参加科举的银子,竟然都被老夫人偷偷拿去,给二爷买了补品补身体。” “老夫人还说,科举有什么好考的,二爷健康、身体壮实才是最要紧的。” “就差那么一点儿,我们相爷就因为没钱,错过了科举。” “当初县主您还险些为了老夫人,要退了咱们相爷的婚,您知道相爷多冤吗?” 容枝枝带入了一下,想想若是沈砚书因为王氏的几句话,便要退亲,自己心里大抵也是觉得万分冤屈的。 一时间有些自责地道:“当初是我思虑不周。” 沈砚书看向她,淡声道:“无妨,枝枝你也不知那些內情,此事怎能怪你?” “大抵是本相命贱,所以註定没人在意吧。” 容枝枝听他这样说,都忍不住有点儿难过了,握著他的手道:“相爷,你不要这样说,不管如何,你还有我。” 沈砚书抬眼看向她。 容枝枝在他漂亮的凤眸里,瞧见了希冀与脆弱。 接著听得他用一种万分小心的语气,轻声探问:“枝枝,你说的是真的吗?你不嫌弃本相?” 容枝枝断然道:“为什么要嫌弃你?其实祖母去世之后,我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亲人了,我与相爷是一样的。” “或许,你我之间的確是有些缘分的,才叫我们两个处境如此相似的人相遇。” “既如此,我们心怀彼此,互相温暖对方。携手走过这一生,倒也是极好的。” 乘风本是陪著自家相爷演戏,冷不防地听见容枝枝如此说,他的心都忍不住颤动了一下。 是了,两个处境如此相似的人,心繫彼此,又何尝不是对彼此人生的救赎呢? 沈砚书听到这里,心头一暖。 定定地瞧著容枝枝,淡声问道:“枝枝你说,携手走过这一生,这话的意思是……未来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会与本相分开?” 不知道为什么,容枝枝听到这里,忽然有了一种很古怪的感觉。 好似自己掉进了一个什么圈套里面。 但是对上面前的男人破碎而又期待的眼神,她愣是说不出半句反对的话。 只好忍著心內的异样,郑重地许诺:“若相爷一如既往,待我始终如一,容枝枝也决不辜负。” 接著,容枝枝便瞧见了他凤眸中的笑。 像是万年的冰雪,自他眼底一点一点化开,照见了山河万里,照见锦绣人间,最后只照见她一人。 这样的一双眼,好看得惊心动魄。 叫容枝枝第一回知道,原来自己也是个俗人,也会沉溺於男子的皮相。 接著,便听得那人轻嘆,难过地颤声道:“那便说好了。枝枝,本相只有你了,也幸好还有你。不然陛下如此无情,本相都不知该如何说服自己坚持下去。” 乘风:“……” 陛下承受了太多他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黑锅! 第334章 相父吃软饭吃出优越感了 容枝枝听到这里的时候,心里其实有一丝异样。 只因先前她一直觉得,陛下其实是个明君,且上一回自己在宫里被太后为难,陛下也是很坚定地站在他们这边。 也一转眼,对方就变成了一个坏人,委实是有些奇怪。 只是相府被查封了也是事实。 她便也敛眉道:“陛下这样冤枉相爷,早晚是会后悔的!” 沈砚书:“但愿吧。” …… 接下来几日,整个京城人心惶惶,谢国舅一党,兴高采烈,恨不能弹冠相庆。 首辅一党有些胆小的朝臣,却已经开始担心自己的前程。 而只有小皇帝知道,自己那作为风暴中心的相父,这几日心情好得不得了,自己叫他一声,想与他说两句国事。 却不想相父竟是先问道:“陛下是不是很羡慕臣,如今有未婚妻养著?” “是了,枝枝这几日对臣关怀备註,嘘寒问暖。” “臣未曾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也能吃上软饭。” 小皇帝:“……” 不,朕根本没想与你说这些! 我朝的男子,便是用了妻子的嫁妆,都会深以为耻,像是您这样,吃个软饭还吃出优越感,到处炫耀的,当真是古往今来第一例。 乘风见著陛下的神情,在心里偷偷嘀咕:陛下您这就觉得无言以对了?要是叫您知道,我们相爷是通过詆毁您吃上的软饭,怕是要气哭。 永安帝抽搐了一下麵皮,开口道:“那真是恭喜相父了,常言道患难见真情。” “相父你如今落难,容家大姑娘却不曾拋下你,足见她对相父你,是一片真心啊。” 沈砚书听了这话,薄唇上扬。 竟是淡声道:“陛下近日里,处理政务辛苦了,臣今日可代陛下批阅半日奏摺。” 永安帝狂喜:“多谢相父!” 相父,您爱听这个您早说啊! 帝王喜滋滋地偷得浮生半日閒。 到了晚间,有人来稟报:“陛下,齐子赋今日去了死牢探监。” 永安帝扬眉:“去见玉曼华?” 侍卫道:“正是。” 永安帝和沈砚书立刻对视了一眼。 …… 下午。 吴梓健回到了自己的府邸,却见著自家门口,有一辆马车,还有不少僕从。 他心中一惊。 大步走进了屋內,便见著自己的母亲吴桂芳,正与容枝枝谈笑风生。 他眉头一皱,如狼般阴鷙的眼神,盯著容枝枝道:“你来做什么?” 吴桂芳听著儿子的口吻,很是不快:“梓健,县主是听说我的眼睛不好,特意上门来给我看眼睛的,你怎么如此无礼?” 容枝枝听到这里,立刻去看吴梓健的表情。 果真在听到说治疗眼睛的时候,吴梓健的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和不自在。 但他嘴上只是道:“原来如此,那真是多谢县主了。不知县主觉得我母亲的眼睛,是否有痊癒的可能?” 容枝枝瞧著吴梓健,挑衅地笑道:“我今日仔细瞧过了,只需要在三个月中,每七日针灸一次,吴夫人的眼睛便能好。” 吴桂芳也是高兴地道:“我这眼睛瞎了这么多年看不见,当真是叫我难受得很,也因此拖累了我儿,总要事事照看我。” “眼下县主能將我治好,真正是祖宗赐福,上天保佑。” “也是亏得县主心善,愿意管我这个糟老婆子的閒事。” 吴梓健不快地道:“母亲的眼睛,便是公主请了御医,都束手无策,县主你当真有这个本事吗?” 容枝枝笑道:“吴公子不妨去打听打听,当初相爷的命都是我救下的,乾王妃也曾为我所救,令堂不过只是一双眼睛罢了,还难不倒我。” “倒是吴公子你听说,我能治好令堂的眼睛,面上半分喜色也无,难不成,你是不希望令堂痊癒不成?” 吴桂芳听到这里,嘴角也垂落下来:“我儿,你不希望我痊癒吗?” 吴梓健忙是道:“母亲说得哪里话,儿子哪里有不希望您痊癒的道理!” 吴桂芳:“那既然是这般,便劳烦县主,常常来为老身针灸了。” 容枝枝:“举手之劳罢了,老夫人不必掛怀。天色不早了,既然吴公子已经归家,那我便先回府了。” 吴桂芳笑道:“好,梓健,你替我好好送县主出门。” 吴梓健:“……是。” 將容枝枝送到了大门口,吴梓健的脸色难看至极。 他盯著容枝枝道:“县主,你当真非要如此不可吗?” 容枝枝偏头道:“吴公子,你的话本县主听不懂,本县主非要如何了?” “先前本县主说你是王五,你说你不是,本县主也信了。” “听说你母亲眼睛不好,本县主想著先前既然误会了你,帮你母亲治好了眼睛,也算是给你赔罪了。” “可你的脸色这么难看……怎么了?难道你真的是王五,担心你母亲眼睛被治好了,指认了你的真实身份?” 吴梓健皮笑肉不笑地道:“县主多心了!我只是以为,县主还在怀疑我,既然县主只是一片好意,那我就替母亲谢过县主了。” 容枝枝:“吴公子客气了,改日再会。” 吴梓健:“县主请。” 容枝枝上了马车后。 朝夕胆战心惊地道:“姑娘,那吴梓健方才看您的眼神,好似要將您生吞活剥了一般,想来定是恨死您了。” 容枝枝:“若他真是王五,吴桂芳的眼睛好了,他的好日子就到头了,他自然是会恨我。” 朝夕皱眉道:“姑娘,他会不会因为担心身份暴露,杀了吴桂芳灭口?” 容枝枝:“应当不会。” 吴梓健对吴桂芳的在意程度,不似作假。 且沈砚书把乘云借给了自己,乘云隱匿身形的本事是一等一的,对方正潜伏在吴家,暗中保护吴桂芳,若吴梓健真的下毒手,也来得及救。 “吴梓健若真的出手,便也坐实了他就是王五了!” 主僕正是说著。 马车外头,忽然传来了一道声音:“县主,是你吗?” 容枝枝掀开车窗看了一眼,见著了齐子赋,还有他身后的死牢。 死牢里面的確住著一个同齐子赋有关的人,她便也明白对方大抵是来看了玉曼华的。 也不知这齐子赋是真傻还是假傻。 玉曼华贼心不死,他想明哲保身,更应当与玉曼华保持距离才对,他竟然还特意去死牢探监,是觉得齐家还不够凉吗? 看容枝枝的眼神,从死牢掠过,便是一副瞭然的模样。 齐子赋忙是解释道:“我来见玉曼华,不是因为放不下她,我是因为……” 说到这里,齐子赋顿住了。 只因没法说出自己的动机来。 容枝枝淡淡地道:“齐公子想探望谁,是你自由,曼华公主不管怎么说,也曾是你孩子的母亲,你过来探望她,也无可厚非,不必同我解释。” 话音落下,便关上了车窗。 齐子赋一脸挫败。 却不想,马车又走了几步,被另外一人拦了下来:“南阳县主请下车,我有话想请教你!” 第335章 你就是故意叫他对你放不下 容枝枝听著熟悉的声音,本是不欲理会。 但车夫却为难地道:“县主,陈家姑娘拦在路中间不让。” 对方出自陈家这样的大家族,总不好从她身上直接踩过去。 容枝枝只好耐著性子,让朝夕打开了车门。 从马车上下来,看著陈纤纤道:“不知陈姑娘想做什么?” 陈纤纤盯著容枝枝,脸上都是不快:“我想问问县主,已经有婚约在身的人,还与外男不清不楚,是不是不知羞耻?” 容枝枝道:“自然。” 陈纤纤詰问:“既然县主你也这样看,那已经有婚约在身的你,为何还要与齐子赋纠缠不清?” 容枝枝都气笑了:“陈姑娘是哪只眼睛,见著我与齐公子纠缠不清了?我不过是路过遇见他,他非要叫我。” “我打开车窗告诉他,他的事情与我无关,若这都算纠缠不清,不知什么才叫清清白白?” 齐子赋听到这里,自己推著轮椅过来。 对陈纤纤道:“县主说的是事实,陈姑娘你莫要无事生非!再说了,就算县主真的与我纠缠不清,又同你有什么干係?” 陈纤纤见齐子赋维护容枝枝,心里更恼火。 她眼下虽然並不喜欢齐子赋,可对方是自己名义上的未婚夫,他站在容枝枝那边,自己岂不是顏面尽失? 想到这里,她生气地看向齐子赋:“同我有什么关係?难道还没人告诉你,陛下已经將我指婚给你,叫我们早日完婚?” 齐子赋懵了:“什么?” 这事儿,容枝枝都还不知道,听到之后还有几分意外,没想到陛下还真的促成这桩婚事。 陈纤纤也反应过来什么:“是了,你齐家如今在朝堂上也没人,陛下也没特意叫人颁发圣旨,你不知道也很正常。” “齐子赋,你既然是我的未婚夫,以后你就当离其他女子远一点。” “不管是死牢里面的玉曼华也好,还是南阳县主也罢,这些女子都不是你该关心的了。” 齐子赋听闻如此噩耗,本就生气,还听陈纤纤这么说。 当即便不客气地道:“你有病吧?就是陛下叫我娶你,你又有什么资格管我?” 陈纤纤:“你……” 容枝枝实在是没有兴趣听他们两个人,在自己跟前耍嘴皮子,便开口道:“二位的事情,二位自己慢慢处理。” “本县主还有事,先行一步。” 却不想。 陈纤纤扭头看向容枝枝:“县主,被我发现了你的心机,没脸面对了,便想离开吗?” 容枝枝觉得这人实在是病得不轻。 她诚心反问了一句:“不知陈姑娘觉得,本县主有什么心机?” 陈纤纤冷笑道:“你嘴上说是无意中遇见齐公子,实则这都是你精心设计的,不然无缘无故的,你岂会从这里经过?” “太傅府和你如今居住的地方,离此地可都是有很长的一段距离。” 朝夕气坏了,开口怒道:“我们家县主,是听说溧阳大长公主未来駙马的母亲眼睛不好,去吴家帮吴夫人看病,正好经过此地罢了。” “谁能知道齐公子今日閒著没事,正好去了死牢?” 陈纤纤却是不以为然:“那怎么早不去吴家,晚不去吴家,偏偏今日去?” 容枝枝先前只知道这陈纤纤读女德读傻了,眼下还不幸地知道,对方的脑子,问题一点都不比齐家那些人少。 她淡声道:“我想什么时候去吴家就什么时候去,与陈姑娘你有什么干係?” “你怎么不问你的未婚夫,为什么早不去死牢,晚不去死牢。” “偏生的要今日我路过的时候,跑去死牢?” “还非要与你一起,先后叫住我的马车,与我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她今日出门,当真是没看黄历。 活像是不小心踩到了一滩屎。 臭不可闻,还洗不乾净了一般。 陈纤纤不屑地道:“齐公子明明白白是来见玉曼华的,那当然便不是为了遇见你,所以此事只能是你谋划的。” 容枝枝看著陈纤纤,诚心发问:“我如今有相爷这样的未婚夫,陈姑娘是当我脑子不好使,才放著大好的姻缘不要,特意回头看一眼噁心人前夫?” 齐子赋听到这里,眼里浮现出受伤来:“枝……县主,我如今在你眼里,当真有如此不堪吗?” 容枝枝回头看他一眼,面无表情地实话实说道:“你在我眼里,比我眼下说的,还要更不堪一些。” 事实上,容枝枝觉得,世上所有难听的词汇,加起来都不够形容齐家人的噁心。 齐子赋脸一白,连眼眶都红了。 陈纤纤冷笑了一声,开口道:“南阳县主,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相爷近日里因为涉嫌贪污案被查了!” “你是怕相爷那边出了问题,担心自己没有退路,这才过来接近齐公子吧?” 容枝枝都快听笑了,她再没有退路,也是太傅的嫡长女,且是县主。 便是不与沈砚书在一起,又真的恨嫁,父亲给自己寻个四五品官员的婆家,也是易如反掌。 她需要齐子赋这一介白身,来当什么退路? 而陈纤纤还自以为了解容枝枝一样,接著道:“我心里明白得很,你嘴上说不稀罕齐公子,其实不过就是你以退为进的手段罢了!” “你就是故意在他面前路过,让他惦念你。再以一副不屑的姿態,激起齐公子的胜负欲,叫他对你更加放不下。” “这种后宅妇人的阴私手段,我了如指掌。” “可县主,我告诉你,只要我陈纤纤活著一天,便断然不会让你奸计得逞!” 齐子赋听到这里,眼前反是一亮。 忙是问了容枝枝一句:“枝枝,她说的是真的吗?你……当真是故意的?” 容枝枝头都大了,只觉得与他们二人,在这里爭论这些,分明就是將自己的身段放低。 无端侮辱自身。 她懒得理会齐子赋,只不耐地对陈纤纤道:“陈姑娘,相爷再如何落难,也远远胜过你的未婚夫。” “你这样爱重齐公子,你好好看著他就是了。” “你喜欢秽物,你自己好好珍惜,不是谁都与你有一样的爱好。” “我容枝枝敢发誓,但凡我对齐子赋有半点想法,我不得好死,也不得好活。” “陈姑娘你敢赌咒发誓,若我对他真无想法,你不得善终吗?” 齐子赋听完愣住了。 只因他们大齐的人,是十分重视誓言的,眾人都相信举头三尺有神明,容枝枝竟然敢发这样的誓,她是真的对自己半分留恋也没了? 第336章 你这叫野狗护食 陈纤纤却是不以为然,只因为她父亲在大理寺任职。 她冷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多的是死刑犯,为了逃脱罪责,在监狱里头髮毒誓?” “如果发誓有用,这世上所有的案子都不必查了,眾人依次发个誓就行了。” “那些被辜负的姑娘们,也不用难过了,老天自会將那些曾经发誓只爱她们一人的薄情郎劈死了!” 容枝枝揉著眉心:“所以你到底要怎么样?” 陈纤纤冷著脸道:“我要你日后,见著了齐公子,能离多远就离多远,儘量不要与齐公子说话。” “如此才能证明,你是真心对他没有眷念了!” 朝夕听完便十分生气:“凭什么?这京城是你家的吗?我们家姑娘可是县主,你有什么资格……” 容枝枝抬手,打断了朝夕的话:“好了,朝夕。” 朝夕愤愤地住了口。 容枝枝对陈纤纤道:“我答应。若是可以,我必定避开。不是因为陈姑娘你今日震慑到了我,只是因为,我本也不想看见他,更不想与他说话。” 陈纤纤本以为容枝枝是不可能答应的,没想到对方应得如此乾脆。 这叫她也愣住了。 难道自己真的误会了? 容枝枝还接著道:“陈姑娘,当初是我要与齐子赋和离,此事在京城並不是什么秘密。” “但凡我还对他有丝毫想法,当初不和离就是了,何必如此迂迴行事?” “你的要求我应下了,也请陈姑娘你日后管好你的未婚夫,若是他自己非要来找我,非要来我跟前,非要与我说话,这你可怪不得我了。” “且,我还会因此质疑陈姑娘你相夫教子的能力,怎么口口声声说自己能做第一贤妇,到头来却连自己的未婚夫都管不住,总是叫他来骚扰我!” 陈纤纤听完,下巴一扬:“你放心便是,我不会让他再去找你!” 容枝枝:“既然如此,就多谢陈姑娘了,告辞。” 说完之后,容枝枝便乾脆地转身回马车,整个过程中都没看齐子赋一眼,好似齐子赋根本不存在。 这般不在意齐子赋的模样,令陈纤纤发愣,难道自己真的小人之心了? 边上有百姓忍不住道:“这陈家姑娘是不是有病,县主的脸上分明都是对齐子赋的嫌恶,她为什么偏要攀扯县主?” “县主说得对啊,她要是喜欢齐子赋,她和离干什么?平白还叫京城眾人笑话了她多日,这也不合理啊。” “陈家姑娘还说县主不知羞耻,与外男纠缠呢,分明是她自己不知羞耻吧,都还没过门,就拿著未婚妻的身份耀武扬威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嫁入什么高门了,可这齐家,嘖嘖……” 眾人奚落的声音,越来越大。 听得陈纤纤的脸色青白交加。 更令她难受的是,这个时候竟然还有一个人开了口:“你们没见识了吧,有的野狗见著了一滩屎,便以为不止自己爱吃,別人也都爱吃。” “所以立刻张开獠牙,警惕四顾,见著路过的人都要咬一口,陈姑娘这个行为,在犬类当中,叫做野狗护食!” 陈纤纤听完,气得脸都青了。 扭头就怒骂:“你说谁野狗护食呢?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可一偏头。 就看见了手里拿著一把扇子,吊儿郎当摇著的王瑾睿,他身边还有张家三郎和李家五郎那两个紈絝,方才的话显然是王瑾睿说的。 王瑾睿眉毛一扬,问道:“说你野狗,你这么生气做什么?得得得,算是小爷说错话,你是家犬好了吧?” 陈纤纤一时气结:“你……” 野狗和家犬,是有很大的区別吗?不都是一样骂她是狗? 张家三郎撞了一下王瑾睿的肩膀,道:“兄弟,她方才还问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王瑾睿伸了伸脖子,走到了陈纤纤跟前:“来来来,小爷是有点不想活,你是敢成全吗?” “照著这儿,来一刀!你要是敢动手,小爷算你是个巾幗英雄!” 陈纤纤气得脸都胀紫了,可便是借给她几个胆子,她也不敢真的对王家公子动手啊! 见她半晌没动。 王瑾睿道:“呦?没胆子啊!以后没胆子就不要到处汪汪叫,整日里跟只到处撒尿占地盘的公狗似的,还自称贤妇呢!” “张三郎,你日后对兄弟我好一点,不然要是遭了天谴,老天就会让你娶到陈纤纤这样的女人做夫人!” 张三郎听完很生气:“放屁,这是你夫人!” 王瑾睿一脸噁心:“不不不,是你夫人!” 最后两个人对视一眼,竟然对李家五郎道:“是你夫人!” 李五郎气得跳脚:“滚,是你们的夫人!” 三个人便仿佛陈纤纤是什么晦气东西一样,踢了一整圈,最后反应过来什么了。 一併看著齐子赋,幸灾乐祸齐刷刷地道:“哎呀,是你的未婚妻!你自求多福啊!” 说完之后,一起大摇大摆地走了。 陈纤纤被这三个泼皮,气得眼泪都掉出来了,她自视甚高,觉得能配得上自己的,只有相爷和姬无蘅那般人物。 却没想到有一天,会被三个紈絝如此羞辱。 齐子赋更是面如土色。 他本就不喜欢陈纤纤,今日对方还逼著枝枝以后离自己远一点,他更是討厌对方了。 现在还被他们三个这样一整活…… 叫他觉得,自己若是娶了陈纤纤,自己就是男人中的笑话! 他沉著脸看著陈纤纤道:“陈姑娘,你父亲在朝堂上,想必还是说得上话的,不如让你父亲去求求陛下,取消这桩婚事。在下与你,並不相配!” 陈纤纤没好气地道:“你当我想嫁给你不成?我父亲若是求陛下有用,我犯得著过来逮你?” 她本是听说,齐子赋去见玉曼华了,很是不高兴,打算过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叫对方为了齐家,以后离玉曼华远一点。 没想到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先见著了容枝枝。 最后將自己闹成了一个笑话。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道:“罢了,事已至此,也是天意,我也不嫌弃你,你也不用太自卑……” “不是!”齐子赋打断她,“我自卑什么?我根本看不上你!你如此莫名其妙,莫说是与枝枝相比了,连曼华都比不上,不,甚至连我表妹都比不上。” 陈纤纤:“?” …… 容枝枝深感晦气地回到了家中。 刚进门,便看见已经有人,坐在府中的主位上等著她了。 看见来人,容枝枝皱了皱眉。 第337章 这是给相爷的通房丫鬟 竟是多日不见的王氏。 对方此刻正一副惴惴不安的模样,端著茶杯品茶,见著容枝枝回来了,脸上浮现出喜色,隨之又是一丝不確定与担忧。 好似是不知容枝枝会如何对待自己。 尷尬地笑道:“枝枝,你回来了?” 容枝枝落座,语气十分冷淡:“按理说,夫人守孝期,不该出门来寻我才是。” 大齐对子媳的守孝要求,比对孙辈要严格许多。 王氏如果没有要事,是不能出门的,否则容易招人閒话。 王氏侷促地笑道:“话虽然是这么说,但若是有重要的事,出门一回,也算不得什么。” 容枝枝抬眼问道:“所以夫人眼下前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看出了容枝枝拒人千里的態度,王氏也不继续与她套近乎,只因她也瞧得出来,自己继续套近乎下去,枝枝只怕是越发不待见自己。 她便是拍拍手,接著,有几名美貌的侍婢,从门外走了进来。 个个容顏出眾,身段婀娜,低眉顺耳地站在了容枝枝跟前。 容枝枝扬眉:“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王氏嘆了一口气,开口道:“枝枝,母亲知道,你如今对我颇有成见,也不想瞧见我。” “但从前是我对不住你,如今我这个做母亲的,自然也是要多为你盘算一番。” “我也不奢求你因此便原谅母亲,只是希望你能够看见母亲想获取你谅解的诚意……” 听著她半晌说不到重点。 容枝枝有些不耐:“容夫人单刀直入便是,何须如此浪费双方的时间?” 见容枝枝好似多与自己说一句话都不情愿,王氏的眼底浮现出一抹受伤。 这才开口道:“这几名女子,都是母亲精挑细选的,將来你可以一併带著,嫁去相府。” “相爷早晚是要纳妾的,与其让他在外头挑一些女子回来对付你,倒是不如一开始便將这些女子,都掌握在自己手里。” “你有孕的时候、不便伺候相爷的时候,便能让她们做个通房丫头,替你伺候相爷,如此还能为你固宠。” 容枝枝听完她的话,简直气笑了:“容夫人,我还没嫁过去,你便先给我的未婚夫送几个女人,如此便是你绞尽脑汁,为我做出的盘算?” 盘算得很好,只希望她这辈子都不要再盘算了! 王氏一听容枝枝这不快的语气,便忙是道:“我就知道你这孩子会曲解母亲的意思。” “这自古以来,男子三妻四妾,本就是常理,便是你父亲如今都已经有了纳妾的心思,难道相爷还能免俗了?” “母亲如今教你早做准备,是为了你好,总比真的到了那等时候,你应变不及来得好!” 容枝枝深呼吸了一口气,压著火道:“多谢容夫人美意,只是你这番心思,怕是用不上了,夫人若没旁的事了,还是请回吧。” 王氏见容枝枝这样不识好人心,一时间也是急了:“枝枝,这可不是你赌气的时候。” “你身边的几个贴身侍婢,毛燥的毛燥,沉闷的沉闷,想来相爷都是不会喜欢的。” “这些解语,放在相爷的身边,才正是合適。” “男人本质上都是一样的,就没有不惦记野的,你早早地將她们都收在身边,带进相府,还能给自己求得一个好名声。” “相爷见你如此识大体,定也是会对你刮目相看!” 容枝枝冷笑道:“容夫人是与相爷很熟么?你怎么便知晓相爷是如何想的?” “我与夫人早就断绝了母女关係,夫人今日是真心也好,是假意也罢,我皆不需要。” “还请夫人自重,立刻离开!” 王氏口口声声,都是为了自己好。 可容枝枝清楚得很,如果今日要嫁给沈砚书的人,是容姣姣,王氏只会教容姣姣怎么笼住沈砚书的心,而绝不会是安排几个其他的女人。 见著容枝枝几次三番对自己这个生母下逐客令。 王氏一时间也来了火气,声音也大了一些:“枝枝,你为何总是如此倔强?” “若不是你的性子太过强硬,总是不得郎君欢心,我何至於要为你操持这些?” “当初你失了齐子赋的心,要被贬妻为妾的事,难不成你这么快就已经忘了?你就不怕重蹈覆辙?” “母亲就是知道你没有叫男人对你死心塌地的本事,才不得不为你筹谋这许多,你竟然还不领情!” “你对我这个母亲有心结,我不怪你,只是如今当真不是你与我赌气的时候,你眼下不肯听我的,將来就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容枝枝冷然道:“容夫人,夫君对我如何,更多的取决於他自己的人品。” “在我眼里,相爷与齐子赋,绝不是一类人,夫人与其操心我与相爷的事,还不如操心操心父亲要纳妾的事。” “照我看,这几名女子外形出挑,夫人放在父亲的房中才是最好,但也省了父亲费时间去选人。” 王氏听到这里,气得脸都变了:“你在胡言乱语什么?哪里有你做女儿的,想往你父亲的房里塞人的?” 容枝枝將王氏方才的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了对方:“容夫人,我实则也是为了你好。” “左右父亲都是要纳妾的,你这个做主母的,替父亲收了这些通房丫鬟,不是正好彰显了你的贤良大度?” “与其让父亲在外头选一些女子回来对付你,你还不如就用这些握在你手里的人。” “说不定父亲看你如此识大体,会对你刮目相看也不一定!” 王氏被气得整张脸都青了,指著容枝枝半晌说不出话,夫君是要纳妾,可此事她阻拦还来不及,哪里还会帮著选人? 容枝枝还学著王氏方才说自己的,接著道:“夫人没將弟妹教养好,父亲已是对你十分不喜。” “我也知道,夫人素来浅薄,是没有法子笼住父亲的心的。” “我也是为了帮夫人你,才诚心为你筹谋,给你这许多建议,夫人还是不要太倔强了,要听得进好话才是!” 第338章 他是为了你才生病的 王氏勃然大怒:“容枝枝,你故意挤兑我是不是?” 容枝枝淡然扫向她:“我不过就是將夫人方才与我说的话,还给夫人罢了。” “夫人为何动怒?难道是夫人也发现,这些话其实挺没道理,听著只平白叫人生气?” “那若是如此,我倒是想问一问夫人了,己所不欲,夫人为何一定要施加给他人呢?” 王氏一时间语塞,手里的帕子都快扯烂了,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容枝枝:“夫人既是说不出话了,便带著这些人离开吧,日后还请夫人少关心,不,最好是莫要关心我,我实在是消受不起。” 王氏还想说什么。 但容枝枝已经彻底没了耐心,开口道:“玉嬤嬤,代我送客。” 王氏烦躁地道:“行了,不用你赶,我自然会走!” “这几个人我暂且带回去,你自己再好好想想,若是后悔了,隨时遣人来找我。” “她们也都不是外人,都是我娘家的表侄女们。” “有些虽然是远亲,但到底都是自家亲眷,是不会害你的。” 王氏虽然是独生女,但是表兄和表弟,还是有不少的。 这几个姑娘,大多是他们家中的庶女。她还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说服族人们將她们送来,先从通房丫鬟做起。 不然以她们正经官家女儿的出身,便是庶女,无论如何也是要做个姨娘的。 却没想到,自己这一番费心筹谋,容枝枝是半点都不领情。 容枝枝听完,不咸不淡地道:“说起来,这些年来欺我最甚的,除了齐家人,便是我自家的亲眷了。” “夫人这句她们不会害我,我实在是不敢相信。” 王氏听完这话,脸色又有些难堪,她哪里会不知道,容枝枝眼下说的,便是从前容姣姣总是与对方为敌,而自己也总是虐打她的事?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自知理亏,王氏便也不再说这个。 只转了话题道:“世泽发烧了好几日,你若是得空了,还是回去看看他吧,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因为你才生病的。” 容枝枝听著想笑,容世泽是因为她生病的?他分明是因为他自己行事荒诞生病的。 不管他丟掉自己的愿望纸条,还是在下游捞明知道已经被水融了的纸,都不是正常人能做出的事。 也不知道他这一天天的,到底是在表演给谁看。 王氏不知她心里的想法,还在为容世泽说话:“他虽然嘴上不饶人,但是心里一直是有你这个姐姐的,你也莫要太绝情了。” 眼看容枝枝接话的心思都没有。 王氏自己也觉得没趣,便一脸不快地带著自己的几个表侄女走了。 她离开之后。 容枝枝看了一眼玉嬤嬤,吩咐道:“日后王氏再来,莫要再让她进来,隨便找个由头打发了就是了!” 看著王氏那副发自內心地觉得当真是为了她好的模样,容枝枝只觉得心累。 她能想到的最好的解决办法,便是少打交道。 玉嬤嬤却是为难地道:“姑娘,我朝以孝道治理天下,王氏到底是您的生母,她亲自来找您,若是奴才们將她拦在外头,闹將起来,总归是对您的名声不好的。” 容枝枝:“……” 生平第一次,她竟然有些羡慕孤儿。 玉嬤嬤也觉得王氏令人难以评价:“老奴见著夫人亲自过来,还以为是相府被查封,她过来与您商量对策的。” 放在寻常父母那儿,见著未来姑爷落难,那便必然是会为女儿心焦的了。 谁知道夫人过来之后,对那件事情只字不提,倒是变著样想著如何给姑娘添堵了。 朝夕翻了个白眼:“真正该关心的,夫人是一点不关心,不该操心的,倒是做了不少,看样子还將她自己感动坏了。” 容枝枝只觉得王氏如今这样,还不如像是从前那般討厌自己呢,至少不会过来给自己出这些“好主意”,还自以为是为了她好。 …… 王氏带著人,心情糟糕地回到了府上,容世泽便已经在她院子里头等著了。 见著王氏灰败的脸色。 容世泽瞭然道:“母亲,她不领情对吧?我早就劝您不要去,您不肯听我的。” “她如今刚愎自用,目光短浅,哪里能领会您对她的好意?” “说不定还以为,您就是看不得她好,要破坏她和相爷的恩爱关係呢。” 王氏嘆了一口气:“我实则也料到了,她或许会不相信我的话,可我到底是她的母亲,就是她不信任我,我也该尝试一番。” “我总不能什么都不做,眼睁睁地看著她再一次婚姻失败吧?” 容世泽翻著白眼道:“她哪里知道母亲您的良苦用心?” “也不想想,相爷是什么身份,她自己又是什么身份。她一个二嫁之身,如今相爷对她还在兴头上,自然事事以她为先。” “可过不了多久,就会色衰爱弛。到时候她打算怎么办?” “母亲您的远见,她是半分都没遗传到。” 王氏嘆气:“算了,也是我咎由自取,我从前对她不好,她不肯相信我,对我有戒心,也是人之常情!” 容世泽道:“母亲您就是太宽容了,我就不明白她了,家里所有人都对她这样宽谅,她为什么就如此睚眥必较。” “將多年前的事情,都放在心上,不肯原谅这个,对那个也是满腹怨言。” “她哪里有半分將我们当作亲人的样子!” “我为了她病了好几天,父亲叫她回来看看我,她竟然都不肯!” 王氏想起自己没说出那件事的真相,到底还是有些心虚,便也没跟著容世泽怪容枝枝不原谅她。 只是道:“你身体还没好全,还是先回去好好歇息。” 容世泽起身道:“知道了,那我先回去了!等我身体好些了,我便去叫她搬回来住,到时候母亲您也好就近说服她,收下那几个表妹。” 说著,他都来气:“表妹们不惜牺牲自己,做个通房丫鬟,也要去相府帮她。” “她呢?一点都不感念眾人的付出,如果是姣姣,哪里会如她这般蛮不讲理?” 第339章 相爷真有冷到这个份上吗? 只可惜姣姣死了,容枝枝这副模样,却是自己唯一剩下的手足至亲,容世泽只觉得上天对自己真是残忍。 …… 夜幕落下。 容枝枝刚用完了晚饭,朝雾便回来稟报消息:“姑娘,那陈纤纤竟然在京都最繁华的地段,给齐子赋买了一处宅子。” “今日更是叫齐子赋一家人,从覃家搬到那个宅子里头去了。” 容枝枝听了这些,倒也不觉得奇怪,陈纤纤到底是陈家的嫡女,將来与齐子赋完婚的时候,总不可能嫁到覃家,在齐子赋的妾室家里落脚。 这个宅子便是她不准备,陈家人也会准备的,他们陈家丟不起那么大的人。 朝雾:“说起来,齐子赋还不乐意住过去,听说他与陈纤纤大吵一架,说他是不可能迎娶陈纤纤的,也不想住到她安排的地方。” “却不想,那陈纤纤竟是直接叫陈家的僕人,强行將齐子赋一家的东西都收拾好,连人带物一起弄过去了。” 朝夕咋舌道:“原来这陈纤纤做贤妇的方式,就是当母老虎啊,齐子赋不肯配合,她就直接用陈家的权势来硬的。” 她这话一出,在院子里头的僕婢们,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想著那陈纤纤口口声声说要如何超过他们家姑娘,没想到竟是如此超法。 朝雾也觉得可笑:“可不是!齐子赋一路上,都在反抗,说陈家人没有王法了!” “覃娉婷还闹去了府衙,说陈家欺压齐子赋,不顾他的意愿,將他强行弄去陈家的院子。” “可惜府衙的王元林大人不管,他说赐婚是陛下的意思,齐子赋若是不娶,那就是抗旨,全家都要杀头的。” “也不知覃娉婷是不是將话带回去了,总之后头齐子赋老实了,不说自己不娶了,覃娉婷也不敢闹了。” 容枝枝想了想,淡淡道:“这桩婚事里最惨的人,怕是覃娉婷。” 娘家收容了齐家人,结果最后自己还是个妾室,且当日佛会,陈纤纤与覃娉婷还结了梁子。 想来陈纤纤嫁给齐子赋之后,少不得要收拾覃娉婷了。 朝夕道:“恶人自有恶人磨,覃娉婷从前与姑娘您作对的时候,没想到会有今天吧?哼,她的报应,就是陈纤纤!” 朝雾又想起来什么:“不过,齐家其他人倒是挺高兴的,齐允和齐子贤都兴高采烈,齐语嫣更是一路劝齐子赋,说陈纤纤挺好的,陈家嫡女是配得上他的。” 这自然也不难理解。 齐家从前可是侯府,一朝落魄至此,定是个个都想回到从前的好日子,若是攀上了陈家,吃上了陈纤纤的软饭,定是比在覃家的日子滋润许多。 更別说,陈大人也极有可能,为自己的女婿谋划运作一番,给齐子赋提供一些立功的机会。 朝夕想到这里,蹙眉担忧地道:“姑娘,您说这齐家,该不会真的借著陈家的东风,东山再起吧?” 齐家人辜负了他们家姑娘,瞧著他们先前过的那样差,朝夕心里是极痛快的。 可若是一转头,齐家又过上好日子,这叫朝夕如何接受? 容枝枝对此,倒是无所谓:“齐家人如何,早已与我没半点干係了,他们若是真能起復,那便说明他们家运道还没有尽。” “若不能,那也是他们家咎由自取。我不关心,也不干涉。” “天色已晚,相爷还未回吗?” 玉嬤嬤道:“还没有。” 容枝枝:“今夜风大,恐相爷受凉,嬤嬤你遣人去宫门口等著,送一件披风给相爷。” 玉嬤嬤听完这话,便是揶揄道:“姑娘如今,倒是知道心疼郎君了!” 容枝枝脸一热:“嬤嬤!” 玉嬤嬤也不再取笑她,反而是道:“这可是好事呢,老奴先前还担心,因著齐家那一遭,您对人间的情情爱爱,再也没兴趣了。” 容枝枝口是心非道:“无关情爱,只是吴梓健和南梔的事,我还要相爷帮忙罢了,自然也是要看顾著他的身体的。” 只是说著这话,她脸上的嫣红,是半分也没下去。 玉嬤嬤挤眉弄眼道:“好好好,姑娘您心里只有正事,半点没有相爷,都是老奴多心了!” 容枝枝:“……” …… 沈砚书处理完政务出了宫门,颇有些疲惫,如玉的长指揉著眉心。 容枝枝派来的小廝,拿著披风到了他跟前,一时间有些迟疑了:“这,相爷……” 沈砚书在容枝枝的宅院,是见过这名小廝的。 便出言问道:“枝枝叫你来的?” 小廝:“县主怕天晚了,您受了凉,便让奴才给您送了披风过来,只是……” 只是相爷的身上,披著披风啊,自己这岂不是白跑一趟? 乘风看了一眼自家相爷身上的披风,这是陛下担心相爷的身体,遣人给相爷准备的。 沈砚书听完小廝的话,凤眸中便有了笑。 当即便接过了披风,淡声道:“替本相多谢枝枝,亏得她如此有心,不然本相怕是要染上风寒。” 僕人:“啊?” 接著便见沈砚书將他自己身上那个华贵的紫色披风取下,交给了乘风,再把自己送来的这个对比起来,十分普通的黑色披风披上。 语气清冷地道:“宫里的披风也不知怎么回事,竟是有些漏风,还是枝枝送来的暖和些。” 僕人心里充满了怀疑。 相爷解下的那个披风,瞧著可半点都不像漏风的样子啊,而且看著不止暖和,还特別值钱。 可这也不是他能过问的,便是笑道:“那奴才先回去了。” 沈砚书:“嗯。” 乘风抖了抖自己手里的披风,见著那僕人走远了。 诚心对沈砚书说了一句:“相爷,等陛下知晓了宫门口发生的事,漏风的怕不是披风,而是陛下的龙心。” 事情发生在宫门口,怕是已经有眼线传到陛下耳中了。 想著少帝知晓了自己如此厚此薄彼,明日怕是要与自己闹起来,满地打滚都说不定,首辅大人深感头疼。 便索性將乘风手里的披风也取过来,一起披上了。 乘风:“……” 一碗水是端平了,但是披著两个披风吧,瞧著真是……保暖但有病。 恰在此时。 大理寺卿带著自己最新探查的消息,打算进宫稟报消息,见著了披著两件披风的沈砚书,心里直犯嘀咕。 晚上风是有些大吧,但相爷真的有冷到这个份上吗? 难道这是时下年轻人的新穿搭方式,自己年纪大了,欣赏不来? 压下满心的疑虑,过去见了礼,又顺口道:“相爷,您的贪污案,脉络已是查得差不多了,您放心,下官一定会儘快整理好,还您一个清白。” 沈砚书听到这里,眉心一跳:“此案复杂,本相不著急,大人可以慢慢查。” 姜文纠还没落网,他的软饭也还没吃够。 大理寺卿心里咯噔一下,他怀疑首辅大人在说反话,这案子有啥可复杂的? 莫不是相爷嫌弃自己查得太慢了,故意这么说的? 他慌了,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忙是道:“相爷,下官当真没有懈怠,也绝不敢耽误进度!” 沈砚书定定地看著他:“大人误会了,你可以懈怠,也可以耽误。” 大理寺卿:“?” 第340章 我要亲手杀了他! 大理寺卿歪著鼻子眼睛,试探道:“那……下官再查查?再查细致一些?” 沈砚书正色道:“一国首辅的贪污案,也该当细致。” 大理寺卿真的是服了。 按理说,但凡哪个人被查贪污,那自然都是希望查案的人能够马虎一些,放自己一马,如此就能少查出点破绽,或是能够快些结案。 这还是第一回被人追著叫查慢些的。 他继续试探道:“或许不止案件应当慢慢查,整理卷宗给陛下的时候,也该反覆检查,多核实几日,免了紕漏?” 沈砚书淡声道:“该当如此。” 大理寺卿既然坐到了这个位置,自然也不是蠢货,聊到此处,总算是福至心灵了,明白了相爷怕是有些其他的盘算。 拱手道:“相爷只管放心做大事,案子適合查完的时候,遣人去大理寺与下官说一声便是。” 案件的脉络已经十分清晰,他也已经知道了相爷是冤枉的。 是以他能够做出如此许诺。 並且在心里默默地想著,相爷应当是在办一件滔天大案,自己可是万万不能拖了相爷的后腿。 沈砚书頷首:“有劳。” 大理寺卿拱手道:“下官份所当为。” …… 京畿这段时日,表面平静,內里却是暗流汹涌。 容枝枝瞧得出来,沈砚书近日里一定在忙一件要事,她便也不打搅,只隔几日便去一趟吴家,给吴桂芳针灸。 自也瞧得出来,吴梓健看她的眼神,一回比一回阴冷。 沈砚书自然也关注著此事。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这一日,容枝枝特意没有坐马车,而是与朝夕一起步行回家,眼角的余光,也扫向暗中跟著她们的吴梓健。 看样子,对方今日是打算找机会对自己动手了。 吴梓健神色冷冽。 却就在这个时候,吴家的僕人过来稟报:“公子,不好了,老夫人被人给抓了,来人用飞鏢丟下了一封信就跑了!” 吴梓健:“什么?” 他打开那张纸一看,登时便白了脸,立刻吩咐道:“备马,立刻给我备马!” 僕人:“是!” 见著吴梓健匆匆转身离开,容枝枝知晓,鱼儿上鉤了。 吴梓健匆匆策马到了山崖。 便见著双目失明的吴桂芳,被人用绳子掛起来,吊在山上,那人的脸上有个刀疤,手里拿著一把刀。 刀疤男子瞧著吴梓健道:“王五,你可终於肯来了!” 吴梓健冷著脸道:“我不是王五!我是吴梓健!你认错人了,你快放了我母亲!” 刀疤男子冷笑了一声道:“你还想骗我?王五,你就是化成灰,我都认得你!” “当年就是你与你大哥他们,灭了我们镇隆鏢局,劫了我们的货。” “我兄长为了让我活命,为我断后,死在你们手中!这些年我一直在查你们山寨里的那些人。” “本以为六年前你们都死绝了,没想到你竟然还活著,给了我今日能找你报仇的机会!” 吴梓健听得脸色发白:“你真的认错人了,我……” 刀疤男子打断道:“你少糊弄我!我唯一的兄长死在你们这伙歹人手中,我寧可杀错,也绝不会放过!” 说著,刀疤男子的脸上,都是嗜血的恨意。 吴桂芳慌乱地道:“你在说什么啊,什么王五?那是我的儿子,他……” 刀疤男子打断道:“住口,我知道他是你的儿子!王五,我还以为你们寨子里的人,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 “没想到你竟然还有母亲呢!你还与她相认了?” “凭什么我一个亲人都没有了,你还能与你母亲好好活在这个世上,共享天伦?” “我今日就当著你的面杀了她,让你也品尝至亲死在你眼前的痛苦!” 说著,他扬起刀,便要砍断绳子。 吴梓健厉声道:“你別杀她!你要找的人是我,你要杀便杀我,她是无辜的!” 刀疤男子冷笑:“无辜?她既然是你王五的母亲,她就不无辜!你杀我的家人,自然也要你家人的性命来偿!” 说著,他又要动手。 吴梓健瞠目欲裂:“你住手!她不是我的家人,她不是我的母亲!” 吴桂芳一脸愕然:“我儿?” 吴梓健看了她一眼,红著眼眶对刀疤男子道:“够了!我是你找的王五,但我不是她的儿子。” “他的儿子当年死在野兽口中,我不过是盗用了她儿子的身份。” “我与你的恩怨,与她无关,你放了她!” 吴桂芳道:“胡说!你怎么可能不是我儿子?我儿,你莫要为了保护我的性命,说些违心之言……” 刀疤男子听完,便又要动手:“好啊,王五!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想使计骗我……” 吴梓健扬声道:“我没骗你!当年镇隆鏢局押送的货物,是一块绝世美玉,还有两件金丝软甲!” “我若不是王五,便不可能知道这些!” “而吴桂芳,她是京城人士,你但凡去查问一下便会知道,真正的吴梓健,多年来一直生活在京城,当初不可能参与劫鏢!” 他话音刚落。 便听见了身后容枝枝的声音:“大长公主,您听见了,他不是吴梓健,他是王五!” 吴梓健通身一怔,难以置信地回过头。 便见著了溧阳大长公主,容枝枝,还有沈砚书,以及不少官兵。 到了这个时候,他才明白过来:“是计?” 容枝枝:“不错!你们当年留下的案底中,包括劫过镇隆鏢局,相爷便找了一个人来冒充报復你的倖存者。” 吴梓健难以置信:“你不是能治好我母亲的眼睛?既然如此,你等著她眼睛痊癒了,让她指认我的身份便是,为何还要演这一齣戏?” 他猛地意识到什么了,瞪大眼:“难道……你说能治好我母亲,是假的?” 到了这会儿,容枝枝自然也不必瞒著他什么了:“吴夫人的眼睛已经失明太久,能治好的机会,十分渺茫。” “我说三个月就能治好,只是为了让你上鉤,实则我也不知道是否能治好。” “而且,我若是不骗你,你怎么会一门心思觉得我揭破你身份的手段,便是治好她的眼睛。” “你又怎么会半点都不设防,来到这山上之后,丝毫没想过这是我的计谋,直接便相信了那刀疤男子的话?” 吴梓健听完,一脸颓然:“是我技不如人!” 乘风立刻过去,三下五除二,便將吴梓健拿下了,而刀疤男子也將吴桂芳放了下来。 吴桂芳落地之后,人瞧著也是怔怔的:“原来县主说的都是真的,你当真不是我的儿子!” 吴梓健,不,王五听到这里。 难以接受地看著吴桂芳:“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早就与他们串通了?” 吴桂芳哆嗦著唇瓣,没有说话。 王五登时便激动起来:“吴桂芳,我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你为什么要跟他们一起害我?” “这六年来我对你不够好吗?我对你不够孝顺吗?” “就是你自己的亲生儿子活著,他做的能有我好吗?如果不是为了你能活命,也不会自爆身份!” “可你联合外人算计我,难道这六年来,我们的母子情深,都是假的吗?” 说著这些话,他眸光猩红,比起自己身份被拆穿,他更难以接受的,似乎是吴桂芳的“背叛”。 吴桂芳颤声道:“可你不是我儿子!你做得再好,你始终也不是我儿子!” 王五听完之后,忍不住仰天狂笑起来:“好!好啊!六年的付出,在你的眼里,到底是比不过所谓的血缘!” “亏得我方才,竟然还在心里庆幸你没事,庆倖幸好是计,你不会被我连累而死!” 到底是朝夕相处了六年的人,听王五如此,吴桂芳心中也有些不忍。 低声道:“是县主说,我儿或许死於你手,我才……” 这也確实是他们所有人的怀疑。 王五听完了之后,愤怒地道:“我当年坠崖,是你自己认错了我,將我捡回去!” “我为了活命,骗你將我治好,便没有说明一切。” “我痊癒之后,便出去替你找你儿子了,但是我只找到了一具人骨,还有他的衣物,他被野兽分食了!” “我没杀他!我甚至都没在他活著的时候见过他!” 吴桂芳听闻儿子惨死,“噗通”一声,跌坐在地。 哭著道:“既然我儿死了,你为什么不早点与我说实话,而是骗了我这么多年?” 王五听著这话,眼泪也掉了下来:“因为我犯贱啊!我是个孤儿,小时候就被大哥收养,与他一起为非作歹,我根本没有选择!” “我以为我的一生就是这样的,我註定就是个坏人,是个江洋大盗,是个採贼!” “可我偏偏遇到了你,你对我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我第一回知道,被母亲爱护是这样的感觉,我第一回也想和正常人一样,有母亲,有家人。” “我为了做好你的儿子,这六年来没有再做一件坏事,我一心一意將你当作我的亲生母亲侍奉。” “我还遇见了大长公主,她虽然年长我许多,可也是心善柔软的人,对我事事用心。” “我明明已经改过了,为什么你们一定要揭穿这一切,为什么你们一定要毁了我好不容易求来的新生?” 容枝枝听到这里,才算是明白了,先前吴梓健为何对自己说,该过去的事,还是早点让它过去,不要破坏所有人的生活。 原来是因为,他找到了所谓的新生。 容枝枝冷笑:“新生?你这样的人凭什么拥有新生?” “你做王五的时候,杀了多少人你还记得吗?” “那些被你所杀的人都回不来了,凭什么你一句你要改过了,你就能拥有新生?” “那谁给那些亡者公道?又要如何为那些惨死在你手下的人平冤?” 王五听完,便对容枝枝怒道:“你为什么一定要咬著我不放?” “当年我是想害你,可你不是没事吗?你不是还好好的活著吗?” “为什么我如何嚇唬你,你都不为所动?非要查我不可?” 从诗会上与容枝枝重逢,知道对方怀疑自己,他便故意用阴冷的眼神,嚇唬过对方,便是想叫她知难而退。 可这个女人,竟然步步紧逼! 容枝枝盯著他,眼底都是恨意:“我为什么要咬著你不放?我的至交好友因你坠崖,你说我为什么咬著你不放?” “你莫说只是嚇唬我了,便是刀剑加身、至毒灌喉,我也会给我的南梔討一个公道!” 王五愤恨地道:“原来你是为了顾南梔!原来你是为了她才这样针对我,那我告诉你啊,她死了!” “她就摔死在我旁边!但是没想到死状竟也半分不影响她的美丽,所以我对她的尸体做了我想做的事!” “你满意了吗?我只恨当时不知你会为了她找上我,不然我一定多玩几次泄愤!” 容枝枝听完,瞠目欲裂,拔刀便要杀了他:“你说什么?” 沈砚书立刻抱住了她:“枝枝,冷静。” 容枝枝只当他是担心自己亲手杀人,违背了律法,可现在她只想將这个畜生千刀万剐。 便要挣开他:“我如何冷静?你鬆手,我要亲手杀了他……” 沈砚书:“他在骗你,你莫要因为气愤失了理智。” 容枝枝闻言一愣,挣扎的动作便迟疑了。 王五犹在激怒容枝枝:“我没骗你!我就是这么做的,那个顾南梔,不愧是能与你一较高下的美人。” “虽然那会儿年纪小,还没长开,但也堪称是肤如凝脂……” 流云一脚便將他踹得说不出话:“够了,闭嘴!你这几年也读了些圣贤书,这样说一个姑娘,你还有人性吗?” 王五苦笑:“人性?我还有什么人性?我不需要人性了……我就不该贪恋人世间的亲情,我真傻!” 沈砚书憎恶地看了他一眼,才对容枝枝道:“他当时坠崖,被吴桂芳捡回去,伤成那般,如何对顾姑娘行不轨之事?” 容枝枝听完,这才冷静几分。 而吴桂芳这会儿,也颤声道:“他的声音与我儿相似,我才会认错。” “我捡到他的时候,他十分虚弱,只能痛苦地哀嚎。” “应当確是做不了別的……” 王五听到这里,却是看了吴桂芳一眼,冷笑道:“你现在又在装什么好人呢?” 吴桂芳颤了颤,没有说话。 王五挑衅地看向容枝枝:“你想知道顾南梔到底如何了是吧?我確实知道!可惜了,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告诉你!” “你毁了我的新生,毁了我这辈子追寻的美好,毁了我对世间的希冀,我要你这辈子也別想知道你的好友是生是死,是好是坏!” 第341章 你被指认为恶,本相不会独自为善 容枝枝:“你……” 乘风看向容枝枝,道:“县主,好多犯人被抓的时候,也都这样吹牛,以为自己的骨头有多硬,能死活不招供。” “但真的落到了大理寺或內狱人手中,还没下两鞭子,便恨不得连祖父穿什么顏色的褻裤都招了。” “您不必与他生气,只管让人將他带走查问就是了!一定能问出顾姑娘的讯息!” 事已至此,容枝枝自然也明白,王五这会儿恨死自己了,断然是不可能与自己说出什么真相来的。 便丟下了自己手里的长剑。 看向沈砚书:“我已经冷静了,相爷不必担心了。” 沈砚书这才鬆开了她。 姬紓一直到现在,沉默著没有说一句话,眼看王五要被带走了,才对他说了一句:“你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王五对上了姬紓哀伤的眸光。 到底不敢直视,垂眸道:“对不住,是我配不上你,我……是个坏人。” “还有……多谢你。是你叫我知道,如果我从前没做那么多坏事,那我也是一个值得被喜欢的人。” 姬紓大了他二十岁。 他知道许多人看不起他,以为他与姬紓在一起,是因为攀附权势富贵,但其实並不是,他是真心倾慕过这个女人,甚至是崇敬过这个女人。 王元林担忧地看了姬紓一眼,担心她会想包庇王五。 姬紓看出他所想,回视他一眼:“王大人,你看轻了本宫。” 当年,为了国家,她能放弃自己心爱的駙马。 如今,为了国法,她也一样能放弃自己如今想要託付的人。 王元林拱手一礼,羞愧地道:“是下官浅见了!” 王五被带走,经过吴桂芳身边的时候,吴桂芳唇瓣颤动,还是有眼泪落了下来。 山崖上一阵冷风掠过。 姬紓看了容枝枝一眼:“南阳县主,你是个很聪明的女子,而且至情至性,顾南梔有你这样的好友,想必不论是生是死,都深感欣慰。” 容枝枝察觉到,姬紓嘴上虽然在讚扬自己,但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冷。 便没有贸然接话。 原本清朗的天空,此刻忽然毫无预兆地下起了雨。 姬紓轻声道:“当年駙马被人带走的时候,也是一个雨天,从那日之后,本宫心里的雨,淅淅沥沥地下了几十年。” “遇见吴梓健之后,他的温柔善良与孝顺,叫本宫心中云开雾散。” “而今日因为县主你,为好友查多年前的案件,闹成这般。或许从此,你待顾南梔的心明朗了,但本宫心里潮湿,再也干不了了。” “容枝枝,你且记住了,本宫恨你。是你害我至此,是你叫我失去好不容易盼来的救赎。” “將来不论本宫如何与你为难,也请你无怨无悔,概括承担!” 沈砚书皱眉:“大长公主……” 姬紓抬手,拦住了沈砚书的话:“相爷和县主大可以公正执法,本宫管不著,也不会阻拦。” “但本宫的恨意,你们也管不著。” “以后我们各凭本事!” 王五失去了他所期望的新生。 她又何尝不是?她是金枝玉叶,这一生却並不顺遂,她这一生爱过两个男人,命运弄人,都是这样的结果。 余生,如果连恨都没有,她也不知当如何说服自己撑下去了。 话说完,姬紓便转身而去。 而吴桂芳这会儿,也终於忍不住,嗷嚎大哭起来:“县主,你为什么要骗我,说王五杀了我的儿子……” 容枝枝:“我未曾骗你,我只是与你说,有这样的可能。” 王五以吴梓健的身份活著,最大的可能便是杀人后取代对方。 她当时也不过就是与吴桂芳说,或许她儿子是被王五杀了,叫吴桂芳如果想知道真相,便考虑与自己合作。 可谁也没想到,吴梓健的死,竟与王五无关。 吴桂芳痛哭道:“可眼下並非如此……王五他或许真的曾经是个坏人,但他是个好儿子啊。” “我糊涂啊,都怪我糊涂……是我害了他!” “县主,是你害了我,是你害得我一日之內,没了两个儿子!” “你以为你是个好人吗?你不是!你说王五坏,其实世上最坏的就是你了,你让我下半生怎么活啊?” 容枝枝一时间失神。 沈砚书带著失魂落魄的她,上了马车。 外头的雨越下越大。 沈砚书拿著帕子,擦掉了容枝枝脸上的雨水。 容枝枝回过神看著他:“为什么她们都恨我?为什么吴桂芳说我是坏人?我做错了吗?我应当……没做错啊!” 王五恨她,理所当然。 可溧阳大长公主明明当是再明睿不过的女子,为什么说恨她? 吴桂芳明明也是与自己站在一边,要与自己一同查案的,可最后……却说她是世上最坏的人。 沈砚书看著她的眼睛,认真地告诉她:“枝枝,你没有错。让凶手被绳之以法没有错,让她们知道真相也没有错。” “错的是王五,是他不该做坏事,辜负所有人的是他。” 容枝枝却觉得难过:“可是她们都被此事所伤,她们似都因为我,坠入了无边地狱。” “她们是不是觉得,只要王五变了,变得善良温柔,他从前做的那些穷凶极恶的事情,便都不存在了?” “她们是不是觉得,人放下屠刀之后,便能够立地成佛?” “可他立地成佛了,我的南梔呢?我的南梔就白白坠崖,白白生死不明吗?凭什么呢?” 沈砚书知道,她是因为心地善良,不希望无辜的女子因她受伤才会如此。 將她揽入怀中,轻声道:“枝枝,到底该不该给做错事的人机会,给多少机会,千古以来,都是难辩的话题。” “纵然法典再完善,也终究无法令所有人满意。” “可作为受害者,作为受害者的亲友,你有资格不原谅任何加害者,也有资格叫加害者偿罪。” “不因为王五也有亲友、王五也有的人爱,你惩罚他便是错的。” “你与大长公主,与吴桂芳,不过是立场不同罢了。” “她们再恨你,也不意味著你做错。” 容枝枝茫然的心,在他怀中得以安寧。原来不知不觉,他已是能令她安心的存在。 最终,她语气坚定地道:“她们如何看我,我都不后悔。” “一世知己,永不相负。” “大长公主和吴桂芳有多少怨恨,我都愿意承担!” “哪怕当她们眼里的坏人,哪怕要承担她们怨恨下的业报,为了南梔,我也在所不惜!” 沈砚书语气清冷,却叫人安心:“枝枝,无论路途如何,你都不会一人独行。” “你若被怨念缠身,本相与你同坠无间。你若被天下指认为恶,本相也不会独自为善。” 第342章 不需要你假惺惺 容枝枝也终於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沉眸道:“世间的善恶,由谁来判定?” “世事如双刃剑,有人觉得你做得好,便难免有人觉得你做得不好。” “是以,问心无愧便可。” “我容枝枝,问心无愧,便也不惧他人指责。” 是了,便如同自己当初和离回到容家,那么多人辱骂自己,男人们觉得她不受控制,女人们觉得她有失女德。 可她也未曾觉得自己做错。 如今亦然。 沈砚书听她这样说,到底放了心。 马车回到了府上,便有人来找沈砚书:“相爷,陛下传召。” 沈砚书看她一眼。 容枝枝轻声道:“相爷去就是了,我情绪已经平和,不必担心。” 她也是极少陷入这般自我怀疑的情景,幸运的是,有他陪在她身边,寥寥数语,令她知晓她並非一人独行,心中亦再无鬱郁之情。 不论如何,王五落网,对她来说是好事一件。 只希望县衙那边,能儘快问出自己想要的讯息。 看她眸光恢復清明,沈砚书也再无半分忧虑,起身进宫,下马车后,也嘱咐了朝夕一句:“伺候你家姑娘沐浴更衣。” 方才到底是淋了雨的。 朝夕心中暗自觉得,相爷说这话,简直便是瞧不起自己这个一等丫鬟,难道自己愚昧到这个都需要相爷提醒吗? 可想想如此倒也说明,相爷对自家姑娘的关心无微不至。 便也笑著应下了:“相爷放心,奴婢会照顾好姑娘。” 容枝枝沐浴更衣之后。 已到了晚间。 玉嬤嬤道:“姑娘,相爷这会儿还没回来,他这几日总是早出晚归的。” 容枝枝其实怀疑,京城这几日,怕不是有什么大事,他才这样忙碌。 沈砚书今日能陪著自己,去处理了王五的事,她都觉得讶异。 不及说点什么,朝雾便进来稟报导:“姑娘,大长公主收回了给吴桂芳买的宅子,也撤回了伺候她的奴僕。” “公主府上的奴才,还斥骂了吴桂芳一顿。” “说是她不分好赖,活该独身一人,无儿无女,露宿街头。” 容枝枝沉默无语,姬紓並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可对方还是如此做了,想来王五的事情,已是叫对方失去了理智。 她说的以后要与自己为敌,也是真的了。 朝夕撇嘴道:“也不知那王五有什么好的,大长公主就跟魔怔了一般。” 可不是魔怔了吗? 都已经明知道那是个十恶不赦之人,从前甚至还做过採贼,大长公主竟还是如此放不下。 玉嬤嬤嘆气道:“所谓女之耽兮,不可说也,便是如此之理。世上有太多女子,都是明知道那个人並不是好的选择。” “甚至明明知道与那个人在一起,自己只会受伤难过,但还是放不下。” “何况王五一直將大长公主哄得很好,今日之前,在大长公主眼里,他都是个好人,大长公主一时间想不明白也是有的。” 如她家姑娘这般,清醒地面对情爱与婚姻,觉得齐子赋不是良配了,立刻走人,在如今世间,反是极少数。 容枝枝最后吩咐道:“去给吴桂芳买个宅子,派两个人伺候。” 朝夕道:“姑娘,她那会儿还骂您呢。” 容枝枝淡声道:“不管如何,她是为了配合我查案,才落到这个下场。且帮她一把,不过是举手之劳,对我不算什么。” 朝夕还想说什么。 玉嬤嬤看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多言,朝夕便闭了口。 玉嬤嬤心知,姑娘不是不知道吴桂芳莫名其妙、蛮不讲理,姑娘如此做,不过就是求个心安罢了。 朝雾安排人出去办此事。 只是不过半个时辰便回来了,一脸为难的模样。 容枝枝问道:“可是吴桂芳不领情?” 见姑娘都料到了,朝雾自也不隱瞒什么:“吴桂芳知晓是姑娘您派去的人,十分激动。” “將我们府上的奴才赶走,还说不需要姑娘您假惺惺。” “王五带著她来城中的时候,曾经租过一个破落的院子,那个院子还没满租期。” “吴桂芳自己问著路,回那个院子落脚了。” 容枝枝淡声道:“我知道了。” 吴桂芳的眼睛已是许多年瞧不见,但从前依旧还能生活,甚至还能想法子將王五捡回去照顾。 想来如今对她来说,独自一人生活,暂且没什么问题。 对方既然不领自己的情,便隨她吧。 …… 王五落网了数日,容枝枝一直耐心等著府衙审问的结果,然而一直没个下文。 沈砚书近日里太忙,常常神龙见首不见尾。 便將流云放在她身边,协助她处理此事。 流云此刻也是一脸头疼:“大长公主说了不会干涉国法,便是真的没干涉。” “王五落网之后,她便像是没有这个人一般,並未过问。” “是以,衙门审案也没半分顾忌,什么样的刑讯手段,都用上了,但是王五还是坚持不肯说出顾姑娘的事。” “没想到,他这般无耻之徒,竟还是个硬骨头。” 容枝枝想著当时王五落网时,怨恨自己的模样,眼下知道对方什么都不肯说,竟没觉得十分意外。 流云接著道:“负责审问的王大人说,王五或许本来就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故意假装知晓,好叫县主您为了顾姑娘的下落,投鼠忌器,一直不敢杀他罢了。” 容枝枝:“是有这种可能。但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找到南梔,我也不能轻放此事。” 流云也理解:“相爷知晓,您十分在意此事,所以也亲自吩咐了王大人用心一些。” “还有,顾姑娘当年出事的那几天,进出京城的约莫有一万七千多人。” “人数实在是太多,我们在一个一个排查,只是的確需要时间。” 容枝枝衷心感激:“辛苦你们了!” 流云眨眨眼:“县主不必客套,日后您与我们相爷,可是一家人。您的事儿,可不就是我们自己的事儿?” 容枝枝觉得脸上发烫,便避开这个话题,开口道:“那王五如疯狗一般,刑讯的时候,他若是说出什么对南梔名声不好的话……” 流云:“县主放心,王大人心中有数,他早就交代过了。” “眼下除了当日去捉拿王五的人之外,外头並没有其他人知晓,此案与顾姑娘的事情有关。” “自然也不可能有任何关於顾姑娘的流言蜚语传出。” 他这般一说,容枝枝自也放下心来。 只是忽然,流云脸色一变。 容枝枝:“怎么了?” 流云拔出了腰间的长剑,守在容枝枝跟前,神色凝重:“县主莫要离开属下身侧,有刺客!” 第343章 把银票都找出来给他们 此刻已是晚上,倒也是刺客出来作案的好时机。 容枝枝正色,第一反应,便是姬紓派人前来,她近日里也只得罪了对方。 可很快又迟疑了,姬紓作为大长公主,且说了会尊重国法,既如此,怎么会派刺客来自己这儿? 接著。 便见府上的几个奴僕,都被黑衣人一脚踢翻,摔到了屋內。 隨后便是几名黑衣人进来,將容枝枝所在的会客厅包围,为首的黑衣人开口道:“我们劫財!將银子都交出来,便不会伤你们性命!” 朝夕挡在容枝枝身前,哆嗦著道:“若是我们不肯交呢?” 黑衣人道:“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朝夕怒道:“你们知不知道,这可是南阳县主的府邸?天子脚下,你们如此放肆,难道不要命了?” 黑衣人生气地道:“少废话!不想死便立刻去拿银子,不然我就先杀了你这个多嘴的狗奴才!” 朝夕分毫不让:“你们做梦!便是杀了我,我也不会將姑娘的银子交出去!” 那些银钱可都是老太太当年留给姑娘的嫁妆。 姑娘如今的日子,还能过得这样自在顺遂,有极大的原因,便是手里不缺钱。 若是叫这些人把银子都劫去了,日后可是半点傍身的东西都没了! 容枝枝却与朝夕所想不同,祖母留给自己的东西,虽然是宝贵,可人命才是最重要的! 想来便是祖母活著,也会支持自己將银子交出去,保住性命和身边这些重要的人。 她也有些紧张,但依旧保持著镇定,问道:“你们当真只是要钱?” 黑衣人:“自然!你要是肯交出来,我保证不伤你们一人性命!” 容枝枝反问:“那你们如何保证你们说的是实话?若是我交出所有的银钱,你们又反悔呢?” 在容枝枝问话的时候,流云正在不动声色地打量这些黑衣人。 那名黑衣人冷了语气,对容枝枝怒道:“你以为你还有选择的余地不成?”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若是不肯交,我杀了你们所有人,將这府上翻一个底朝天,自然也能將银子找出来!” 容枝枝也清楚了,对方的確是可以这样做。 权衡之后,她看了一眼朝夕,吩咐道:“將银票都找出来给他们!” 朝夕不赞同道:“姑娘!” 容枝枝正要强行命令。 可流云这会儿忽然开了口:“县主,先等等!” 容枝枝一愣,顿住看向流云的背影。 而那黑衣人闻言,也颇为愤怒,手里的刀指著流云:“你什么意思?” 流云打量了他们几眼,问了一句:“就你们这些人?” 语气里面,好似有点儿轻蔑。 黑衣人自然感受到了这瞧不起自己一般的口吻,沉著脸道:“你什么意思?” 流云拿出一块帕子,擦了擦自己手里的长剑。 接著道:“意思是,如果还有別的绝世高手,这事儿还能再谈谈。可要是没有,只有你们的话,那你们今日是真的来错地方了!” 容枝枝听完也有些意外。 流云平日里很是沉稳,至少瞧著比话多的乘风稳重许多,眼下他能说出这话,难道是真的有些把握? 那伙黑衣人仿佛是被流云的话侮辱到了。 没好气地开口道:“就你一个人,你想挑我们这么多人?” 流云笑了:“挑你们这些废物,应当是够的!” 黑衣人们当即感觉受到了侮辱:“你倒是真能吹!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能耐!” 流云回头看了一眼容枝枝,问道:“县主,您要活口,还是要尸体?“ 容枝枝自然是想知道,这些人到底是被人派来找自己麻烦的,还是当真只是见財起意。 便开口道:“要活口!但,以你安危为先。” 抓活口自然是比杀人要难上许多,她也不希望流云为了自己的命令,受伤或者出事。 流云听完“安危为先”这四个字,忍不住在心里感嘆,县主当真是个好人,是个好主母。 他流云先认为敬! 那名为首的黑衣人瞧著流云,冷笑道:“还要活口?我看你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吹牛吹得你自己都信了!” 流云轻嗤:“那就看看我是不是吹牛吧!” 话音一落,流云提著剑,便自己走入了这些黑衣人的包围,开始与眾人缠斗在一起。 容枝枝认真地看著战局,想著若是流云不敌,自己也能尝试第一时间叫住那些黑衣人。 莫要害了对方性命! 然而…… 令她意外的是,流云与这些黑衣人,实力完全是天差地別,那些黑衣人是能將她府上的小廝打倒在地,可…… 到了流云的跟前,对方行云流水的一套剑法,便叫好几名黑衣人受伤倒地。 有一名黑衣人对著容枝枝这边衝来,打算劫持了容枝枝威胁流云。 可还没跑到容枝枝跟前,就被流云一脚踢飞,身体撞上了边上的墙壁,又滚落在地。 容枝枝:“……” 她好似明白,为何沈砚书吩咐流云配合自己查案、保护自己安全的时候,他那样放心了,原来流云竟是这样的高手。 朝夕看得瞪大眼。 先前便听说,相爷身边的四大护卫,个个武功绝世,她今日才算是见识了。 不多时。 这些黑衣人,便都被流云打倒在地,一个个求饶的求饶,嗷嗷叫的嗷嗷叫。 流云手里的长剑,指著那为首的黑衣人的鼻尖:“说!谁派你来?” 京城的治安一直很好,且容枝枝可是县主,一伙武功平平,应付小廝绰绰有余,但对上高手没半点反抗能力的刺客,竟然能潜入京城,来容枝枝府上打劫,这委实是奇怪! 容枝枝的神色也有些凝重,先前只当他们是高手的时候,她自然想过是不是什么江洋大盗团伙。 可眼下见他们只有这本事,却敢在京城造次,也是冷了脸,等著黑衣人回话。 那黑衣人嘴硬道:“没人派我们来,我们自己为了银子来的!” 流云:“好啊,那我送你们去府衙,各种大刑给你们用一遍,將你们所有的亲友都抓起来,挨著审问……” 那些黑衣人听完,心中大惊。 恐惧地道:“县主!饶命啊,县主!我们也不想的!县主,我们若是被送去县衙,对您的名声也是不好的!” 容枝枝扬眉,对她的名声也不好? 第344章 是二公子叫我们抢走您的钱 朝夕没好气地道:“你们上门打劫不成,被我们抓了送官,怎么还对我家姑娘名声不好了?” 那黑衣人支支吾吾。 流云不耐烦地踢了他一脚:“说!” 黑衣人这才跪著,哭著道:“大姑娘,都是二公子叫我们做的!我们也知道这般不对,可我们这都是听命行事啊!” 容枝枝脸色一变,惊愕地起身:“二公子?你说容世泽?” 黑衣人扯下了自己脸上的面纱,露出一张熟悉的脸,那是裕乐的哥哥,裕成。 此人虽然没有父亲身边的杨樺厉害,但也算得上是容府有几分拳脚的人。 难怪能带著人,將自己府中的小廝都打倒! 只是对方平日里话少,也很少出世泽的院子,容枝枝竟是没听出他的声音。 她的眼神扫向其他的黑衣人,裕成道:“他们……他们都是鏢局的人,是二公子让我出去钱雇的。” 那些鏢局的人,这会儿也很害怕当真被送官,甚至是连累自己的亲友。 也忙是跪下道:“县主,我们不是坏人啊。” “是这位裕成先生来买通我们的时候,说只是您与贵府二公子之间有一点小误会,都是为了化解矛盾。” “裕成与我们保证,就是东窗事发,您也是不会生气,也不会与我们计较的。” “他说这不过就是你们容家的家事罢了,断然不会闹开,我们这才过来的。” “还请县主饶命,请县主网开一面!” 容枝枝听著他们的话,都有些站不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难以置信地问道:“容世泽为什么要你们抢走我的银子?” 裕成又犹豫了。 流云当即又要抬脚踹他。 他登时不敢犹豫了,避开流云的脚,赶紧开口道:“二公子说,说……您如今之所以任性,不肯回府上,就是因为,因为……” 他觉得,接下来的话可能会激怒容枝枝。 但他看著脾气糟糕的流云,只好硬著头皮说了下去:“都是因为老太太当初糊涂,平白无故给您一个姑娘家这么多银子当嫁妆。” “纵得您不知道天高地厚,还与家里所有人生分了。” “若是您手里没钱了,用不上饭,买不了新衣裳,自然会乖乖回容府,与眾人好好相处了!” 容枝枝听了,被气得变了脸色:“容世泽有病是不是?” 她不止一次觉得她这个弟弟长歪了,没脑子,却没想到对方有朝一日,能没脑子到这个份上! 竟是这般想法都能生得出来。 裕成小声道:“这……奴才也是劝过二公子的,可是二公子说,您之所以对家里的谁都爱搭不理,无非就是无欲则刚。” “等您得求著府上的眾人,给您一口饭吃的时候,求著……主君和夫人给您嫁妆的时候,您自然就会容家人该有的模样。” “大姑娘,其实奴才也不想做这种事啊,奴才演江洋大盗哪里演得像呢?” “大姑娘您高抬贵手,放我们回去吧。我回去之后,一定再好好劝劝二公子……” 只是裕成心里也知道,二公子那个人,认定了什么东西,便固执得很,不是自己能劝得动的。 不然他今日都不必出现在此处了! 容枝枝听完了裕成的话,被气得头昏。 原来在容世泽的眼里,自己得像一条狗一样,求著容家给自己一口饭吃,才能够令家庭和睦。 朝夕气坏了:“二公子是疯了吧?” 玉嬤嬤看了朝夕一眼,警告道:“少说两句!” 这丫头前几日才被二公子下令,打了一个半死,怎么还是不长记性? 只是玉嬤嬤心里其实也怀疑,容世泽是不是日前感染风寒,烧坏了脑子。 裕成不敢评价。 只是低声道:“或许……或许二公子是太在乎大姑娘您了,他想您搬回容府去住。” “但是他也知道,过来找您,您是不可能回去的,这才想出了这样的手段!” 容枝枝扶著桌案艰难地坐下,只觉得自己气得心肝肺都在疼。 沉眸道:“他有没有想过,倘若当真被你们得逞了,我若是对外说,你们真的只求了財,会有多少人相信?” 裕成听得到这里,细细想了一下,脸色也渐渐白了:“这……” 是了。 一伙江洋大盗,到京城第一美人的府上,踢翻了所有的奴才,没图色,只带了银子走…… 便是大姑娘府上如何坚称没有女子受辱,外头也是少不得有些流言蜚语,还有捕风捉影的猜想的。 朝夕气得红了眼,便是要被打死,也是忍不住要说:“二公子哪里是想逼我家姑娘回府,他分明是想逼死我家姑娘才是!” 裕成连忙道:“奴才能保证,二公子绝没这么想过。他只是马虎大意了,没往这边想。” “奴才也没能及时想到这里,是以也並未劝阻。” “姑娘,您相信奴才,若是二公子想到了这一层,是断然不会如此做的,因为他心里还是有您这个姐姐的。” “奴才看得出来,他很想与您和好。” 流云一个局外人听著都笑了:“想与一个人和好的方式,不是对这个人好,不是温言与这个人说些好听的话。” “而是抢走这个人所有的钱財,让这个人无法安身立命,只能求著对方一行人施捨自己一二?” “他心里有县主这个姐姐?我看他心里约莫只有他自己吧。” “但凡有人不顺著他的心意来,他就会拿出一些手段,逼著人屈服,逼著人在他跟前卑躬屈膝。” 虽说容世泽是相爷未来的小舅子,流云是不该说这些的,但是忍不住啊,根本忍不住! 真的很难相信一个这样的蠢货,是县主的亲弟弟,是容太傅唯一的嫡子? 裕成被讥讽得说不出话来了,只囁嚅道:“总归……二公子是从没想过要坏了大姑娘的名声和清白。” “这一点当真只是个误会,他只是想叫大姑娘身无分文,一贫如洗罢了……” 容枝枝深呼吸了一口气,敛眸问道:“容世泽可说了,夺走了我的嫁妆后,打算拿去做什么?” 裕成:“这,这……” 他心知,自己说了之后,容枝枝怕是会更加生气。 第345章 去大理寺状告容世泽 若是当真更生气了,那自己被安然放回去的可能,便更少了。 容枝枝见他不肯说,便是已经猜到了什么,难以置信地问道:“该不会打算拿我的嫁妆,送去老家给容姣姣陪葬?” 裕成没想到大姑娘竟是如此敏锐,他听罢低下头,没有反驳。 容枝枝这会儿也算是明白了,人在被气狠了的时候,是真的会很想像个疯子一样仰天大笑。 她终究还是强行找回了自己的理智,没有失態。 只冷声道:“他可真是容姣姣的好哥哥,那么捨不得容姣姣,他为什么不跟容姣姣一起死了算了?偏要活著祸害我?” 裕成听容枝枝连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心里自也是知道,姑娘对他们家公子,当真是失望极了。 不然想必是说不出这样怨毒的话的。 他便赶忙解释道:“其实二公子倒也没想著都给三姑娘陪葬,他还打算留下一半,在您需要的时候,拿出来帮帮您的……” 他说这话的本意,只是想说容世泽心里也不是只有三姑娘,那笔钱,对方还想过要用在大姑娘身上。 容枝枝却是冷笑了一声:“哦?那我是不是还要感激他,抢走了我所有的钱,分一半给我的仇人。” “把剩下的部分施捨给我,还要我以为他是个好人,对他感恩戴德?” 裕成张了张嘴,这回是彻底说不出话了。 因为二公子確实与他们说过,等他拿钱出来,帮助大姑娘的时候,大姑娘一定会十分感激,重新变成从前那个亲手给他燉汤的姐姐。 朝夕生气地道:“姑娘,奴婢觉得,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您应当回府去,將这件事情告诉主君,让主君好好收拾二公子一顿!” 对方如此荒唐,此事怎能轻拿轻放? 流云也是道:“县主,虽然说属下是相爷的人,但是属下也觉得,您还是与容太傅好好谈谈为好,叫他好好约束容二公子。” “不然这日后,他还不知道要做出多少叫人费解的荒唐事来!” 同为男人,流云其实也有个姐姐,但是他完全共情不了容世泽,根本难以理解对方的心思。 裕成听他们都这样说,难受极了,叫主君知晓了,二公子会不会受罚,这不一定,但是自己恐怕会被主君下令打死! 想著他连忙磕头道:“大姑娘,奴才真的不赞同二公子的作为,只是主子的命令难以违背,还请大姑娘您饶了奴才。” “便是真的要去找主君,也替奴才说两句好话,救奴才一命吧……” 说著,裕成眼泪都忍不住掉下来了。 如果可以选择,谁想当二公子那种糊涂虫的心腹,出来干这种事呢? 容枝枝沉默片刻,最后开口道:“此事我不打算与父亲说了。” 父亲与王氏,因为將容姣姣火化的那点愧疚,便不將当年自己救了世泽的真相说出。 这令容枝枝已经对父亲失去了信任。 她並不觉得,今日的事情,父亲会给自己多大的公道,了不得就是骂容世泽一顿,或者打他一顿。 这种不痛不痒的教训,与自己被抢走了所有的银钱相比,算得了什么? 朝夕闻言不赞同地道:“姑娘,难道就这么算了?” 容枝枝摇头,淡声道:“我打算明日一早,便將他们送去大理寺,亲自状告容世泽,告他买通人来我府上打劫!” 她如今的身份是县主,而容世泽也是官身,只是因为守孝在家,暂时停职。 对方干出这种事,按照大齐律,县衙是没有权限管的,只能上大理寺,或者上御前。 朝夕惊了:“啊?这……” 她是万万没有想到,姑娘知晓了此事是二公子所为之后,竟然还是想將这些人送官。 流云也是懵了,因为容世泽要是惹上了这样的官司,日后定然是会影响仕途的,这辈子大抵就毁了。 玉嬤嬤都忍不住说了一句:“姑娘,二公子这一回是糊涂了一些,但老奴觉得,您还是仔细考虑考虑。” “若当真是送官,您与容家,与二公子的关係,都会变得剑拔弩张。” “且……外头对您的评价,恐怕也是不会好听!” 女子一辈子,终归还是要依附娘家一二的,倘若姑娘的父亲不是容太傅,当初想从齐家全须全尾的带著所有的嫁妆离开,都不会是容易的事。 若是跟家里闹得太僵,委实是对姑娘不利。 裕成也是嚇坏了,去了县衙,那自己不是死得更惨吗? 他连忙道:“姑娘,万万不可啊!二公子不管怎么说,也是主君唯一的嫡子。” “您若是都不与主君说一声,便毁了二公子的仕途,主君一定不会原谅您的。” “而且,外头也都会说姑娘您无情无义,连自己的亲弟弟也要状告!” 此事说出去,那自然是容世泽不占理,可容枝枝当真因此与自己的亲弟弟对簿公堂,世人怕又是要反过来斥责容枝枝了。 容枝枝淡声道:“世人议论我也不是第一次了,我也不差这一回。” “我自然也知道,如此会叫父亲憎恶我,可我总不能让容世泽总是这样没完没了地与我纠缠下去吧?” “先前他犯错,父亲也不是没有教训过他,打个半死都是有的。” “可你们瞧,对他有用吗?” “他不止没有悔改,而且还变本加厉,如今连这样的事都做出来了,我若是继续放任下去,他只会更加荒唐。” 玉嬤嬤听完之后,也觉得姑娘的话,倒也有些道理。 只是…… 她还是劝了一句:“姑娘,你们到底是亲姐弟,老奴觉得,没有必要闹到双方都身败名裂,谁也討不到好处的地步。” “要不,您这一回便消消火,再给二公子最后一次机会?” 可不是双方都身败名裂吗?谁也討不到好,二公子糊涂的名声坐实了,大姑娘无情无义的名声也坐实了。 便是衝动的朝夕,也直觉这件事情有些大,这会儿也是不敢贸然怂恿容枝枝。 裕成也忙是磕头道:“大姑娘您息怒,如果您这一回原谅了二公子,他是真的会改过的!您就当是全了最后一分姐弟之义吧!” “如此,主君,夫人,二公子,都会感激您的!” “无论如何,他们都是您的家人啊!” 第346章 他应该说爱,还是不爱? 容枝枝冷笑,家人?容世泽做这一切的时候,真的有將她当作家人吗? 至於所谓的最后一分姐弟之情,也当真是可笑至极,她对容世泽的姐弟之情,早就在对方一次一次为了容姣姣伤害自己的时候耗光了。 倒是流云这个时候,试探著说了一句:“县主,这个时辰已经很晚了,想必大理寺的大人们,也都回去休息了。” “既然如此,属下觉得,您倒也不必心急。” “您不如先好好睡一觉,等明日一早冷静下来了,若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再去大理寺告状不迟!” “属下今夜看著他们,不会叫他们逃走的。” 流云其实也不知道,容枝枝如何做是对的,他也並不是觉得她不该去状告容世泽,他只是不希望容枝枝在衝动之中,做下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是以他是诚心认为,她当真是可以等睡醒了,冷静之后再说。 玉嬤嬤听到这里,也忙是点点头:“是啊,姑娘,老奴也是觉著,您明早再决断不迟。” 这回朝夕也点头。 裕成先前討厌流云至极,若不是因为对方今日在容枝枝府上,自己的任务早就完成了。 可这会儿也是发自內心地感激对方,便忙是道:“是啊县主,这位公子既然帮您抓了我们,定然也是为您好的,您就听他的建议吧!” 所有人都叫容枝枝明早再决断。 容枝枝被容世泽气狠了,身心俱疲,这会儿其实也有些倦意。 便頷首道:“好,那明早再论!” 人也的確是不该在衝动有情绪的时候,做下重大的决定。 这个晚上,那伙劫匪自然是都睡不著的,个个胆战心惊,与他们一样的是容世泽,他也睡不著。 因为裕成一直没回来復命,那或许就是出事了?可若是裕成被抓了,容枝枝应当会回来找父亲主持公道啊。 怎么也没见著人? 这令他十分难安,等了许久,直到天色快破晓,实在是忍不住了,便派了裕乐过来打探消息。 一大早。 容枝枝睡醒了之后,心情出奇的平静。 朝夕小声问道:“姑娘,您这会儿……还想去状告二公子吗?” 容枝枝语气淡淡,却十分坚定:“要去。” 昨夜去,或许是带著气的,可这会儿她都已经冷静下来了,也还是觉得自己应当去,那自然是得去了。 朝夕这会儿也不劝了,不为別的,只为她昨儿个一晚上,竟也是没睡好。 越想越气,觉得他们家二公子值得入狱一游! 当容枝枝宣布了自己的决定之后,玉嬤嬤嘆了一口气,但也没有再阻拦,她知晓姑娘这个人,下定了决心的时候,是没人能动摇的。 便只是道:“姑娘,一会儿到了大理寺,若是二公子真的诚心悔改了,您便再考虑考虑。” 容枝枝默了默,知晓玉嬤嬤並不是维护容世泽,只是担心自己的名声和日后的处境。 便应下了:“好。” 估算著时间,朝会大抵已经结束了,大理寺卿的几名要员应当也回到大理寺了。 容枝枝便出了府门。 只是走出门,便见沈砚书回来了,正打算来找她。 容枝枝问了他一句:“昨夜的事情,相爷已经知晓了?” 沈砚书:“嗯,枝枝打算如何做?” 容枝枝想了想,道:“我打算去告大理寺告他,但是我去了,世人恐怕会骂我无情无义,连自己的至亲手足都不肯原谅。” “若是那样的话,我的名声或许会比眼下更差。” “为了沈家的日后的名声,相爷可以重新考虑一下这桩婚事。” 只是,话虽然是如此平静地说著,容枝枝的心里却並不平静,与沈砚书走到这一步之后,她其实也不想与他就这么算了。 或许是在这个人身边,总是觉得太安心了。 也或许是祖母去世之后,他给予了她关心与温暖,叫她捨不得轻放。 总归,有些不舍。 沈砚书听罢,淡声道:“枝枝,看来你的记性,实在是不太好。本相不久前才与你说的话,你全忘了。” 容枝枝眨眨眼,回想了一下,大抵他说的,是从山崖回来的路上,他在马车上与自己讲的那番话。 若她被天下指认为恶,他也不惜与自己一起当恶人。 思绪到此,她心中云开雾散。 倒也有心思故意调侃一句:“那还不是因为知晓相爷並不喜欢我,便觉得,相爷或许没必要为了一个不爱的女人,叫人指指点点罢了。” 首辅大人顿住,谨慎地瞧著容枝枝的表情。 一时间也吃不准她心里到底是如何想的。 於是也不知晓,自己这会儿是应当说爱,还是应当说不爱,才能叫这桩婚事更加稳妥。 想了好一会儿,便是鬢角都出了冷汗,也没拿定主意。 倒是此刻宫里来人了,行色匆匆:“相爷,陛下急召!” 沈砚书反而鬆了一口气:“本相先进宫了,大理寺卿是公正之人,本相下朝之后已经与他打过招呼了,你且放心,他不会徇私枉法。” 虽然料到了姜文纠这几日便要动作,自己怕是没空陪她去,但他已是为容枝枝打点好了。 容枝枝頷首:“国事为重,相爷快去吧!” 沈砚书离开。 而裕乐在容枝枝的宅院附近等了许久,见著流云押送著自己的兄长出来,其他刺客也都被五大绑了一併出来。 容枝枝的马车,也逕自往大理寺去,裕乐白了脸。 赶紧回府去了。 容世泽一夜没睡,眼下都是青黑,见著裕乐回来,忙是问道:“如何了?难道是裕成没用,被容枝枝抓了?” 裕乐点点头。 容世泽撇嘴,道:“那我要不还是先躲出去吧,先去庄子待几个月再回来!” “她肯定要回来找父亲告状的,我过三个月回来,父亲大抵也消气了,想来也不会罚得太重……” 裕乐忙是道:“公子,您还是別去了,不然就成了畏罪潜逃了,到时候官府的刑罚会更重的!” 容世泽嗤笑道:“什么官府的刑罚,你说到哪里去了?” “不管怎么说,我与容枝枝是亲姐弟,打断骨头都还连著筋,难道她还会狠心到去官府告我不成?” “她绝对不会的!再说了,难道她不怕毁了我的仕途,被父亲赶出家门?” 第347章 死的是你,不是姣姣就好了 见著自家公子自信的模样,裕乐难受地道:“可……可是公子,姑娘带著人直接去大理寺了!” 容世泽差点跳起来:“什么?大理寺?” 若是將那伙人,只是送去县衙,那便只是针对一般的匪徒,可是送去大理寺,那…… 难道是衝著自己这个官身来的? 裕乐:“正……正是!” 容世泽想了想,摆摆手,还是觉得不可能: “她不会不知道去大理寺告我,对我的前程会有何种影响。难道是你哥哥为了脱罪,信口胡诌,交代出了其他有功名在身的人?” 裕乐:“这……” 他也不在现场,自然也不清楚,可是他觉得公子所说的这个可能,听著就很小啊。 他战战兢兢地道:“公子,要不您还是去找主君说说此事吧,这……就是真的有点什么,主君也能应变一二啊!” 容世泽心里觉得没这个必要。 他根本不相信容枝枝会把事情做这么绝。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与裕乐说出不必去打搅父亲。 门房便急匆匆地来了:“二公子,大理寺来人了,说是您涉嫌雇凶抢劫伤害县主,叫您立刻过去走一趟!” 容世泽瞪大眼:“怎么可能?” 门房哪里知道容世泽干了什么蠢事? 他立刻开口道:“二公子,是不是大姑娘叫人挑拨了,误会了什么,冤枉了您?” “您要不赶紧去大理寺走一趟,与大姑娘把事情说清楚!” 裕乐:“……” 那可是一点没冤枉咱们家二公子啊! 门房:“二公子,您快出去吧,不然一会儿,那些大理寺的官差,怕是要进来拿人了!” 眼下也只是给主君面子,才没进门呢。 容世泽听到这里,怒气冲冲地往外走:“好好好,我倒是要看看,容枝枝是不是真的想叫我前程尽毁,身陷牢笼!” 说著便已是出门去了。 裕乐心乱如麻,知道二公子今日若是真的出事了,主君和夫人定是不会放过自己这个贴身的奴才的。 便立刻往容太傅的院子求救去了。 …… 大理寺。 容世泽到的时候,容枝枝正坐在大堂的左侧,静静地等著。 见著容枝枝云淡风轻的模样,容世泽一时间满心戾气,瞧著她冷笑了一声。 才对著大理寺卿见礼:“见过大人!” 大理寺卿盯著容世泽,只见对方身高九尺,容貌出眾,锦衣玉带,气度不凡,瞧得出来是大家氏族养出的公子。 可令他费解的是……这样一个人,怎么能干出这么离谱的事? 对方不应当是一个温润君子,好似乾王府的姬家兄弟吗? 看出大理寺卿看自己的眼神,极是复杂,容世泽心里更是窝火,若不是因为容枝枝糊涂,闹到这里来,对方对自己印象怎么会这么差? 他当即便扭头对容枝枝道:“容枝枝,一点微末小事,你闹到大理寺来做什么?你是不是疯了?” 容枝枝根本懒得理他。 找人半夜里拿著刀杀到自己的府上,將府上眾人都嚇坏,便是她一开始,都只是强自镇定与那些黑衣人交谈。 事情到了容世泽的口中,只是微末小事。 也是了,只有容姣姣的事情对他来说,才是大事,她这点事情算得了什么? 她便只是与大理寺卿道:“大人,既然人已经来了,您便按规矩办案吧!” 容世泽正要发怒。 大理寺卿的眼神,便落到了他身上:“容世泽,县主状告你命令自己的僕从,买通了鏢局的人,谋夺县主的家產,可有此事?” 容世泽满脸不快地道:“那又怎么了?容枝枝的银子,难道就不是我们容家的银子吗?” “她如今与齐家人和离大归,便是我们容家的人。” “银子从她的手中到我手里,不也就是我们自家的一点家务事罢了,有什么可惊动官府的?” 大理寺卿没想到,容世泽竟然如此不明事理。 蹙眉问道:“如此说来,容二公子是对县主的指控,供认不讳了?” 容世泽一怔。 他到底也不全然是个傻子,心里自然是清楚,应下大理寺卿这句话,就等於是认罪了。 他避开这个问题不答,而是看向容枝枝。 耐著性子道:“大姐姐,我知道你有些不高兴,但有什么事我们回去再说吧,我自会好好与你解释!” “大理寺是什么地方?是秉公执法之处,我们的一点家务事,在此地处理,这不是浪费人力物力,耽误大理寺办正事吗?” 容枝枝:“我与你没什么好回去说的!” 容世泽见她如此不给自己面子,当即勃然大怒:“容枝枝,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看来是我高估你了,想来是你一介妇孺,根本不清楚你这样做的下场,那我来告诉你!” “若是你坚持告我,我会坐牢,我的前程也毁了,此后再难在朝廷立足!” 容枝枝看著他愤怒的样子,笑了:“我当然知道啊!” 容世泽:“我就知道你不清楚才会……等等,你说什么?你知道?你知道你还这么做?你想害死我不成?我们可是亲姐弟啊!” 他眼眶泛红,难以置信地看著容枝枝,好似自己是一个被无情冷酷的姐姐,深深伤害了的可怜弟弟。 容枝枝觉得他可笑得很,他或许这会儿还觉得他自己是受害者呢。 可是真正被伤害的人,分明是她! 她面无表情地道:“你忘了?上回我就想与你断绝关係了,只是你自己临场反悔。” “且你的所作所为,我一丝也没觉得你有將我当作亲姐弟!” “还请大人秉公执法,还我一个公道!” 容世泽气坏了:“容枝枝,你为了一点银子,將自己的亲弟弟告上公堂,如此无情无义,满身铜臭,你就不怕被天下人耻笑?” 容枝枝冷嗤:“你雇凶抢我的银子,都不怕被人议论你满身铜臭,我又有什么好怕的?眼下,只要能將你绳之以法,我不惧天下人如何言说!” 容世泽满脸失望地道:“没想到你如此无情无义,心中没有半点手足之情!” “容枝枝,如果当初死的是你,不是姣姣就好了!” 第348章 你可以去地府与她继续做兄妹 饶是容枝枝早就不对面前的人,抱有什么期待,眼下听了这样的话,心中依旧觉得被刺了一下。 被一种难以言喻的难过,卷席了全身,甚至气得有些发颤。 这令她毫不客气地反击道:“那你可以现下便自尽,去地府里头继续与她做兄妹!” 容世泽闻言大怒,沉著脸道:“容枝枝,你竟然咒我死?” 容枝枝冷笑:“不是你先盼著我死的吗?” 容世泽:“我那是……” 他想说自己那是被容枝枝的无情逼急了,说的气话罢了。 可是姐弟两个,对峙到了如此境地,自己这样说,不是好似输给她了一般? 他便咬著牙道:“还不是你自己无情无义,半点姐弟之情都不顾!如果是姣姣,才不会来官府告我!” 容枝枝想笑:“如果是姣姣,你会僱人去抢她的嫁妆吗?” 容世泽理直气壮:“姣姣对家人一直很好,如果是她,根本就不会搬出去容府,也不会逼得我出此下策。” 容枝枝听明白了,总归在容世泽的眼里,所有的错都是她的。 他说任何难听的话,他做任何离谱的事,都是被自己逼的,他真是好一朵盛世白莲! 见她不说话,容世泽还道:“姣姣那么小的时候,就愿意为我豁出生命,可你呢?你只会害我!” “同样都是容家的血脉,我实在是不明白,你为什么就比姣姣差那么多。” “我说如果死的是你就好了,又有什么错?难道你是我,你不会这般想吗?” 他话到此处。 门外传来一声冷喝:“住口!容世泽,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容世泽回头一看,便见著了脸色青黑的容太傅。 见著父亲,他心里发怵,因为他清楚,父亲知晓了自己的所作所为,是一定会生气的! 可他还是忍不住道:“父亲,我也没说错什么啊,哪个姐姐与弟弟发生了一点矛盾,会闹到大理寺?” 容太傅皱眉看他,寒声道:“便是你姐姐今日莽撞了一些,你也不该说这样的狠毒的话!” 容世泽绷著一张臭脸,一脸的不服气。 容太傅:“给你姐姐道歉!” 他真的是服了王氏,竟然能给自己养出这么蠢的儿子,枝枝把事情闹到大理寺,定然就是动了真怒。 但凡这小子有点脑子,今日过来,都应当是找长姐求情,拿从前姐弟的美好时光唤醒对方对自己的情感。 以求得枝枝的原谅,息事寧人。 他倒是好,反其道而行,还过来对枝枝大呼小叫,甚至要咒枝枝去死!他是担心大理寺差他这口饭吃吗? 容世泽委屈得红了眼,气愤地道:“父亲,明明是她做得太过分了,为什么还要我道歉?” “我方才说的那些话,又有什么错?” 容太傅见他到了这个时候,还冥顽不灵,抬手便是一个耳光,打到了容世泽的脸上:“混帐东西,你竟还敢忤逆生父!” 容世泽被打了脸,更生气了,咬著牙道:“父亲,就是你打死我,我也不会收回方才的话的!” “她哪里比得上姣姣?如果是姣姣知道我被她告到这里,不知道会心疼成这什么样子!” 容太傅被气得胸闷,捂著胸口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你……” 容枝枝见父亲如此,却是嘲讽地笑了一声:“父亲何必如此生气?容世泽之所以这么怀念姣姣,怨恨我,不都是父亲和容夫人所期望的吗?” “他全然遂了你们的心意,不止將容姣姣当作好人,还想將我的嫁妆抢去,送去老家陪伴姣姣呢!” “想来他是十分心疼自己的好妹妹,连陪葬品都没有,所以才惦记起我的东西吧!” 容太傅听著这话哽住了,也听出了容枝枝对自己的怨懟。 容枝枝讥誚地看著他,就像是一个局外人一般。 淡然评价:“这就是父亲和容夫人,费尽了心思,要容世泽怀念一条毒蛇的结局。” “最后闹得容世泽乾脆將自己折腾到违法犯罪,惹上了官司。” “只希望父亲见著今日的局面,勿要后悔才是!” 容太傅到了这一刻,哪里会不后悔?他肠子都快悔青了! 只怪自己一时间妇人之仁,叫王氏几句话说得昏了头,还真的觉得王氏瞒著世泽是对的,逼著枝枝咽下这口气。 枝枝是咽下了,与他这个父亲也生出了隔阂,可最终呢? 竟是让儿子又干出了蠢事! 容世泽听著他们的哑谜,心中十分奇怪:“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有些听不明白?” 容太傅疲惫地看了他一眼,开口道:“是为父之过!当初就应当告诉你,在狼口救下你的人是枝枝。” 容世泽听了这话,只觉得十分荒诞:“父亲您在说什么?怎么可能?那件事情您不是根本就不知道?” 容太傅:“但是我后头从你母亲口中知道了!只是你母亲顾念最后一分母女之情,希望有一个人真心怀念姣姣,所以为父便没与你说。” 容世泽只感觉自己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轻嗤道:“父亲,我知道您在想什么!您无非就是想我给她道歉,所以骗我罢了。” “父亲,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希望我能低头,好叫她莫要坚持告我了,但没这个必要!” 容太傅脸色铁青地道:“我是你父亲,你连父亲的话都不相信吗?” 容世泽反讽道:“父亲,您看她如今丝毫不顾及我前程的样子,像是会从狼口救下我的人吗?” 容太傅一时间气结,也懒得继续与自己这个糊涂儿子多言。 便转身看向容枝枝道:“好了枝枝,今日闹到这里,已是给了世泽教训了。” “此事到此为止!你也回去吧,为父会好好教训他的!” 说完这话,他看向大理寺卿:“於大人,今日耽误了你不少时间,我改日请大人喝茶!” 按理说,这的確是容家的家事。 且容太傅这个早晚会官復原职的人,作为父亲要替女儿撤诉,大理寺卿应当给对方一个面子。 免了日后他们一家和好了,和和美美,自己枉作小人。 但想起沈砚书的交代,大理寺卿还是看向容枝枝,问道:“县主,此案你同意撤诉吗?” 第349章 逐出容家,从族谱除名 容枝枝断然道:“我不同意!” 容太傅听完,回头看向容枝枝,脸上有了怒意:“你也想忤逆为父不成?” “你既然没出什么事,何必要將事情闹这么大?你从前也不是如此不懂事的孩子!” “不论如何,你与世泽也都是为父的子女,难道你一定要让我看到你们互相残害,你才满意?” 容枝枝盯著容太傅,认真地道:“父亲,容世泽与您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您不想看见我们互相残害,那您为何不好好看著他?” “为什么放任他来残害我,却在我回敬他的时候,叫我撤诉?” “如父亲所言,我们都是您的孩子,是以,您处事如此不公,我不服!” 容太傅问道:“你这般说,便是怪我了?” 容枝枝:“女儿只是在与父亲讲道理罢了,说不上怪谁不怪谁。” 她愿意与父亲讲道理,自然是因为父亲纵然有时候偏颇,但到底还是个讲道理的人。 容太傅沉默一会儿。 开口道:“为父与你保证,只要你放过他,今日开始,为父一定好好看著他,断然不会再叫他做任何伤害你的事情!” 容世泽闻言,不服气地道:“父亲,我什么时候伤害她了?我这么做,不都是为了一家人能够和和美美地生活在一起吗?” 容太傅恼怒地看向这个只会火上浇油的混帐:“你给我住口!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容枝枝嗤笑一声:“父亲你也看到了,他一点都没觉得自己做的事有半分问题。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原谅他?” 出门之前,玉嬤嬤与她说,若是他知错了,便叫自己再好好想想此事。 出於他们身上流著一样的血,为了容家,容枝枝到底还是答应了。 可容世泽是个什么模样?囂张狂妄至极,甚至屡次说出诛心之言! “父亲,便是要给人机会,那也当是给知错能改的人。容世泽这般模样,您觉得他配拥有机会吗?” 容世泽愤怒地道:“谁稀罕你给我机会!行,你告我吧,你有本事就让我坐牢,只要你这辈子都不后悔!” 容太傅回头就是一脚,將容世泽踹翻在地:“我叫你住口,你没听到吗?” 容枝枝看了地上的容世泽一眼。 偏头看向大理寺卿:“大人你瞧见了,犯人到了大理寺,依旧不思悔改,还屡屡对受害者口出恶言……” 容太傅扬声打断,语气里都是警告:“容枝枝!” 容枝枝看他一眼:“父亲一生清正廉明,还是莫要为了容世泽,坏了您自己的名声,在这里屡次打扰大理寺办案才是。” 看出了容枝枝眼底的冷情。 容太傅皱眉道:“你当真要如此?你心里应当清楚,为父眼下只有他一个儿子,他若是入狱,容家的未来就毁了!” 容枝枝听完,不发一语,是她要如此吗? 是容世泽要如此!是对方的言词,让自己就是想原谅他,都找不到藉口! 容世泽在边上冷笑道:“父亲您看吧,她如今就是翅膀硬了,当了县主,能嫁给相爷了,便是连父亲都不看在眼里了。” “容家的未来对她来说算什么?她如今都要叛父忘祖了!” “您现在还觉得,我要將她的嫁妆拿走有错吗?” “她就是被祖母惯坏了!如果她身无分文,需要父亲养活,她还会在您面前如此囂张吗?” 容枝枝越听容世泽说话,便越是觉得,自己不原谅对方是对的。 便对容太傅道:“父亲不必多说了,我心意已决!” 容太傅冷了脸:“心意已决?哪怕你为此,被赶出容家,从族谱上除名,你也在所不惜?” 容枝枝听到这里,鼻头有了一瞬酸涩。 为了保护容世泽,父亲竟要將她赶出容家。若是这些年,父亲丝毫没有为她想过,她或许也不会难受。 可到底父亲从前曾经维护过她,幼时父亲还没当上太傅,不忙的时候,也曾经亲自教她这个长女写字。 可最后,竟是这般…… 不知是赌气,还是別的什么,容枝枝忍下了眼底的泪意,冷声说道:“对,即便被赶出家门,我也在所不惜!” 她被容世泽找来的刺客,嚇唬了一遭,父亲没问她是否害怕,没关心她是否委屈,张口便逼自己原谅。 罢了。 母亲是容姣姣的母亲,父亲是容世泽的父亲。 弟弟是容姣姣的哥哥。 族人自私自利,心里只有他们自己,甚至几次三番想要她死。 既然他们没一个將自己真正放在心上,既然他们都能为了別人的东西捨弃她,將她弃若敝履。 那…… 她也可以! 她也不要了,她什么都不要了! 容世泽难以置信地道:“容枝枝,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疯话?一个女子,被赶出家门,与容家断绝关係,你以后的名声和处境你都想过吗?” 容枝枝在心中苦笑,到时候她是什么样的名声和处境,父亲又想过吗? 他想过了!他就是因为想过了,就是因为知道若是那样,她会万分可怜,他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威胁她! 想到这里,容枝枝闭上眼,忍著心底的委屈道:“那也是我自己的事情,不劳你费心!” “我容枝枝日后,就是去討饭,就是缺胳膊断腿,就是死在街头,也与你,与容家无关!” 虽已是闭上眼,但泛红的眼眶,还是泄露了她的情绪。 容世泽见她眼眶泛红,將哭不哭,已经到了嘴边更加难听的话,一时间竟是说不出来了,心里一阵气闷。 她到底为什么非要这样?一定要闹得所有人都不开心才行吗? 大理寺卿看局面如此,便开口道:“太傅,县主如此坚决,您也看明白了。既然如此,下官就按律办案了!” 容太傅生气道:“我是她父亲,难道我还不能替她撤诉吗?” 大理寺卿道:“太傅,照我大齐律,倘若县主只是您的女儿,太傅您作为父亲,自然是可以强行替她撤诉的。可是县主如今也是正二品的官身,是以您无法替她撤诉了!” 容太傅听到这里,心里也是一阵窝火,只觉得沈砚书为她请封县主的作为,实在是多余。 正是因为给了她过多的底气,才叫这个女儿,变得如此不受控制。 一个女子,在父亲面前都是这番做派,像话吗?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偏头看向裕成,寒声道:“你这个狗奴才,覬覦枝枝的嫁妆,偷盗了世泽的银子雇凶不算,还反过头来攀咬世泽,诬陷自己的主子!还不快向大理寺卿认罪!” 第350章 萧鸣风,我姐真的救过我吗? 裕成听到这里,当即就白了脸! 他明白太傅是要自己给二公子顶罪了! 而太傅口中的偷盗主子的钱財、雇凶去县主的府上打劫、反过来攀诬主子,哪一项都是死罪! 裕成忙是对容世泽道:“二公子,救救奴才啊!” 他虽然是对容枝枝供出了容世泽,但那其实也是二公子的交代,二公子说若是自己此行失败,只管说出他,叫容枝枝放了自己。 可他与二公子谁都没想到,大姑娘知道了是二公子所为后,不但不放人,还把事情闹到了这里。 眼下他只希望二公子能救下自己的性命。 容世泽也有些不忍,刚要说话,却被容太傅一个別有深意的眼神止住,他一顿,心知父亲或有盘算,便没开口。 接著,容太傅对裕成道:“你的父母和弟弟,若是知晓你是这种人,想来也是会因为你一辈子抬不起头!” 这一句话,叫裕成再也说不出半句辩驳之言,明白了容太傅的威胁之意。 他不可能不考虑自己的父母与弟弟的死活。 他眼泪落了下来,垂头对大理寺卿道:“大人,此事都是小人一人所为,与我家二公子没半点干係!” “都是小人自己生了歹心,又以为攀污二公子,便能叫县主原谅小人,这才犯下如此大错。” “小人罪该万死,请大人惩处!” 容太傅对大理寺卿道:“於大人你也听见了!此事都是这个奴才所为。” “世泽方才虽然说了一些糊涂话,疑似承认自己指使了此事,但不过是因为他们姐弟最近闹矛盾。” “世泽见枝枝只是因为一个奴才的指控,便真的来告他而生气了,说了几句气话而已,此事我儿是冤枉的!” 容枝枝听到这里,满脸不敢置信。 父亲不会不知道,裕成是不能违背主子的命令才如此,若是按律,被罚得最重的,应当是容世泽这个主谋! 而鑑於歹徒並未得手,也没造成什么伤亡,容世泽应当不过是坐牢几年了事。 至於裕成等人,也会坐牢,但年份会比容世泽这个主谋少。 可是父亲如此说,便是要裕成的性命了! 她盯著容太傅,问了一句:“父亲,您还是我所熟知的父亲吗?” 父亲便是不能说是个善人,可也决计不是个坏人。 父亲也曾经在衙门当过府君,从未冤杀过一人性命。按理他不当如此狠心,叫一个不得不奉命行事的人,为此赔命才是! 容太傅看了容枝枝一眼,冷然道:“我自然还是你熟识的父亲,眼下为父想知道的是,你还是不是为父所熟悉的女儿!” “此事,此事继续闹下去,死的只会是世泽的忠僕,你確定你还要接著告吗?” 容枝枝听明白了,父亲並不是真的要裕成的命。 他是觉得她不会愿意冤杀被迫行事的裕成,才故意这样说,说到底,就是逼著自己退让罢了! 她扭头看向大理寺卿,开口道:“大人,想来你也看得出来,裕成不过是顶罪罢了,此案……” 容太傅打断道:“枝枝,为父要提醒你一件事!如果你当真一意孤行,被赶出家门后,你就不是我容家人。” “既然如此,我会吩咐下去,你再也不能靠近我容家的祖坟。” “不论是清明还是冬至,你再也没有资格给你祖母上坟,更不配为她烧一份供奉!” 容枝枝气得攥紧了椅子的扶手:“父亲,你……” 他分明是知道自己的软肋,故意威胁自己! 容世泽也不想害死裕成,便忙是道:“容枝枝,你不是一直觉得对祖母最孝顺的人是你吗?” “你该不会为了这点小事,便愿意日后再也不去给祖母上坟,再也不去给祖母尽孝了吧?” 容枝枝咬牙,与容家所有人断绝关係,都是无妨。 可是再也不去给祖母上坟,她做不到! 那是那么好的祖母,那是不管发生什么事,都站在她这边,说“我的枝枝是世上最好的孩子”的祖母。 见容枝枝神色动摇。 容太傅缓了语气,开口道:“枝枝,若是你愿意就此算了,为父保证,以后容世泽再也不会去惹你不快,也不会再对你说出半句难听的话。” “为父清楚,你之所以如此坚决地要他坐牢,无非就是厌烦他的纠缠。” “这一回之后,为父一定好好约束他!” “容世泽,你应当能保证这一点吧?” 容世泽有些愤愤,叫他不去惹容枝枝不快,他勉强可以做到。 但是容枝枝如今说话,也常常极其难听,他很难保证自己不对她说出难听的话! 见他犹豫,容太傅说了一句:“还是说,你想眼睁睁地看著裕成为你而死?” 容世泽一哽。 最后咬牙道:“好,我答应!容枝枝,只要你撤诉,我保证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也不会再故意惹你不快。” “还有……我便是再不满,也再不会对你说半句难听的话羞辱你。” 容世泽保证完之后。 容太傅又盯著容枝枝,接著道:“还有,不管你如何看我这个父亲。” “你也不能否认一件事,是为父的身份、为父的庇护,才让你活著长大。” “我对你有生养之恩!” “如今,我也不图你等我老了,如何孝敬侍奉我,只要你放过你弟弟一回,算是报答我的恩情,这不过分吧?” “从此以后,我容墨青也保证,不会再拿这份恩情要求你做任何事!” 说著这话,容太傅都心烦。 若不是因为沈砚书让她当了这个县主,他这个父亲何至於落到这个田地,叫女儿做点事,还得拿这个来谈条件? 容枝枝听到这里,忍不住低低地笑出声来,父亲不愧是做一品大员的人,足够了解她,且事事都说到了关键处。 他知道自己是个好人,不会忍心罪不至死的人死,便故意让裕成陷入死境。 他知道自己最在意的是祖母,所以拿祖母威胁她。 他也知道,自己之所以咬著容世泽不放,就是厌烦了对方一而再、再而三地噁心自己,所以叫容世泽保证那些。 他更知道,自己是知恩图报的人,所以拿出养育之恩说事。 父女一场,他对自己所有的了解,便都用来偏帮容世泽,成全了这一场父女之间没有硝烟的对战。 好得很,当真是好得很! 看出她对自己这个父亲的失望,容太傅也只是抿唇不语,他哪里愿意与自己的女儿闹到这个地步? 也实在是她將自己逼到极处了。 他眼下就这一个儿子,若是今日毁了,容家日后怎么办?妾室能不能生出儿子,谁能保证? 今日不保容世泽,他容墨青叱吒朝堂半生,后继何人? 容枝枝闭了眼:“我还有一个条件!” 容太傅:“你说!” 容枝枝冷声道:“我要父亲你保证,从此以后,不论发生任何事,不得再拿给祖母尽孝的事情威胁我!” 容太傅乾脆地道:“可以。” 容枝枝:“一言为定!至此,我欠容家、欠父亲你的,都还完了!容世泽,你记住你自己今日说的话!” 容世泽对她这个態度很不满,又想说句什么。 可想想自己方才的保证,到底是把话咽下了。 容枝枝看向大理寺卿:“我撤诉,这些刺客交给容家处置,今日叨扰大人了!” 大理寺卿道:“无妨,县主请。” 他其实觉得这样也好,县主到底是个姑娘家,和家里彻底翻脸也不是什么好事。 事情已毕。 容枝枝转身便走。 容太傅眾人也没再留,一併出去。 容太傅心知,今日是委屈女儿了,到了门外后,开口道:“你的嫁妆,为父已经为你准备好了,定是能……” 容枝枝打断了他的话:“父亲,不必了,女儿不需父亲准备嫁妆,毕竟欠了父亲的,早晚都是要还的,我不想再欠了!” 容太傅一时间失语。 这会儿外头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只因容枝枝告自己的亲弟弟,实在是一件稀罕事。 容世泽听著容枝枝的话就生气,可想著自己方才的保证,又不好骂她! 就在这个时候,他在人群中看见了萧鸣风。 便是扬声问道:“萧小將军!萧鸣风!你在这里正好!” “我有事想问你,我姐姐说七年前她为了救我,差点被狼咬死,是你刚好救下了她。” “刚好我们都在这儿,不如你说说,我姐姐救我的事,是真是假?” 第351章 指望本將军配合你说谎? 容世泽这话一出,眾人的眼神,都落到了萧鸣风的身上。 容枝枝亦然。 先前半点不在乎容世泽是否知道真相的她,这一刻倒也在想,或许待萧鸣风说出了实话,自己从此能够清净得更加彻底。 只是,在对上了萧鸣风的眼神时,容枝枝心头兀地跳了一下,隱约不安。 萧鸣风双手抱臂,瞧著容世泽,扬眉轻嗤了一声:“什么七年前的事?七年前有这回事吗?本將军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容枝枝难以置信地蹙眉。 容世泽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回头讥讽地看了一眼容枝枝。 若不是因为方才在大理寺承诺了日后不再对她口出恶言,他此刻定是要骂她几句,她真是不要脸! 朝夕不服气地道:“萧小將军,您不妨再好好想想!是不是事情太久了,您忘记了!” 朝夕当初虽然没有陪在自家姑娘身边,可她相信她家姑娘是不可能说假话的,姑娘既然说有了这回事,那就一定有! 萧鸣风俊毅的脸上,都是讥誚:“没有过的事,你便是叫本將军回忆一万遍,本將军也想不起来啊!” “本將军先前怎么没听说县主还有凭空想像的本事?该不会指望本將军配合你说谎吧?” “也是了!今日县主无情无义,状告自己亲生弟弟的事情,在京城已经传开了。” “临场编个故事,说自己救过弟弟,倒是或许能將县主的名声,挽回一二!” 朝夕气坏了,还想说什么。 容枝枝拦住了她:“好了。” 朝夕:“姑娘?” 容枝枝:“爭执无用!” 萧鸣风既然这么说,定是早有成算,朝夕与对方继续说下去,不过就是让萧鸣风找到机会,说出一些更难听的猜想罢了。 只是,她还是没有想到,从前与她关係还算不错的萧鸣风,竟然会在大庭广眾之下,睁著眼睛说瞎话! 甚至有意抹黑自己,叫自己名声变差。 容世泽瞧著萧鸣风道:“先前萧小將军没回我的信,想来便是因为觉得我说的都是无稽之谈,懒得理会。” “可笑我今日竟然还多余一问!叨扰萧小將军了,告辞!” 他说完之后,便立刻往容府走,因为担心自己再多留一会儿,就会忍不住破除自己刚刚的誓言,將自己满肚子嘲讽的话都说给容枝枝听。 他就知道,容枝枝就是个自私自利的人,拋下了自己,害死了南梔姐姐! 从此以后,谁再说她救了自己,他都不会相信了!除非她有本事叫南梔姐姐活著回来,为她辩驳! 萧鸣风:“无妨,先前未曾回应,也確是本將军失礼!” 这下,是容太傅皱眉,惊疑不定地看了萧鸣风几眼,只因他从王氏的口中,已经得知了真相。 可萧鸣风眼下这话,这…… 他抬眼问道:“萧小將军,你所言是真?” 萧鸣风断然道:“自然了!” 容太傅也不是蠢人,见他如此说,便知道是问不出別的结果了。 想著得回去收拾容世泽那个混帐东西,处置裕成等人,容太傅便也没有多留,若有所思地离开。 瞧著没热闹看了,百姓们神色各异地离去。 眾人都走了,便只剩下萧鸣风和容枝枝留在此地。 而他也耸耸肩,轻嗤一声,毫无愧色地转身离开。 容枝枝到底还是没忍住,跟了上去,追问道:“为什么?” 萧鸣风回头看著她,挑眉道:“什么为什么?” 容枝枝沉著脸道:“这里只有我们,你又何必装傻?” 萧鸣风双手再次抱臂,脸上露出恶意的笑:“你不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不想让你好过啊!” “容枝枝,这些年我一直都在后悔,如果七年前我没有救你,如果我让你葬身狼口,那后来,南梔是不是不会为了保护你而死!” “我一直在自责自己当日多管閒事,没有一天可以原谅自己。” “凭什么我过得如此煎熬,我的南梔尸骨不存,你还能过得顺心?这不公平,不是吗?你就该跟我一样痛苦才行!” 容枝枝听到这里,脚下一颤,险些没站稳。 原来……是这样。 是了,萧鸣风与南梔青梅竹马,小时候便定了娃娃亲。她知道失去南梔,他们一样痛苦,可她没想过,他竟然如此恨她。 见她明白过来,萧鸣风的语气更是恨毒了: “如果你这辈子就是嫁给齐子赋那个病秧子,日后守寡,或是在齐家憋屈地过一辈子,我倒也懒得再对付你。” “可你竟能和离,还能转而嫁给沈砚书,做风风光光的首辅夫人。” “容枝枝,你捫心自问,你配吗?” “你害我与她生死相隔,自己却过得好不自在,还想我为你说话,让容世泽將你当作好姐姐。” “你是不是疯了?以为全天下的好事,都是你一个人的?以为我与南梔生来就是为了给你做垫脚石的?” 容枝枝听著这些话,心知他对自己积怨已久,断然不会是自己几句话能开解的了。 见她脸色灰败,萧鸣风却是满脸愉悦:“我瞧著你心情不好,我就觉得开心,你说我是不是疯了?” “哦,即便疯了,那也是被你逼疯的!” 朝夕忍不住为容枝枝辩驳:“可这一切,也不是我家姑娘故意的,她也不想发生这些事啊!” 萧鸣风寒声道:“那又如何?我救了她的命,她活下来,却害死了我的未婚妻,你说我该不该恨她?” 他恨容枝枝,也恨他自己。 一切都错在他救了她,他真希望时光从来一次,他可以抹消那一段过去,如此便是容家大姑娘,早早地惨死。 而南梔,还陪在他身边! 朝夕生气地道:“萧小將军,你想过没有,顾姑娘与我家姑娘是何种交情?她为了我家姑娘,都不惜赴死。” “你却这样伤害我家姑娘,你觉得顾姑娘在九泉之下,知道你这么做,会如何想?” 萧鸣风哪里会不知道朝夕说的这些道理? 可他只是对著朝夕冷笑道:“好啊,那你叫南梔来骂我,打我,便是要南梔为了她杀了我,我都认!可你能做到吗?你能叫南梔出现在我眼前吗?” 朝夕气结:“你……” 萧鸣风:“做不到就闭嘴!” 他说完话,不再多留,转身大步离去。 容枝枝站在原地,久久无语。 见著自家姑娘泛红的眼眶,朝夕以为她是因为萧鸣风的行为,叫她委屈了。 忙是安慰道:“姑娘,莫要管萧小將军如何做了,您先前不是也说了吗,您如今不在乎二公子如何想,既然如此,隨便他们好了!” 容枝枝却摇摇头,轻声道:“如果南梔知道,她最爱的两个人,为她闹成这样,她一定会难过吧。” 南梔如果知晓,萧鸣风这样正直勇毅的人,因为失去她变得如此,不知要伤心成什么样子。 朝夕心中愤愤,只觉得自家姑娘才是更在乎顾姑娘的人,会去考虑顾姑娘的感受,为顾姑娘难过。 萧小將军的对顾姑娘的爱,还没有她家姑娘无私呢。 就在这个时候。 流云匆匆过来了,脸上都是喜色:“县主,顾姑娘有消息了!” 第352章 齐子赋退婚 容枝枝一惊,立刻回头:“果真吗?” 流云点点头,开口道:“是真的!王五说顾姑娘还活著,但是要您亲自去一趟府衙,他要亲口与您说。” 容枝枝立刻道:“我们现下就去!” 牢狱离此地並不远,且途中经过闹市,坐马车恐是不便,她便索性疾步而往。 路上,朝夕问道:“王五当初那么恨姑娘,而且这段时日审问,他受遍了刑罚都不肯招供,怎么会忽然转性了?不会有诈吧?” 流云道:“应当不会!因为今日吴桂芳去看了王五,王五起初是冷嘲热讽。” “但吴桂芳说是她对不起王五,她对不住这些年的母子之情,王五死了她也活不了,她愿意陪王五一起死。” “王五只当她是假惺惺,却没想到王桂芳竟当场撞墙自尽,人还活著,只是头破血流,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王五急了,忙是叫狱卒救她,说只要他们能救下他母亲,他什么都愿意说!” 容枝枝听罢,心情复杂。 王五的確是个坏到了极点的人,可对吴桂芳来说,他也的確是个好儿子,或许他这一辈子心底滋生的所有的善,都给了吴桂芳与大长公主。 她问道:“吴桂芳如何了?可是救下了?” 流云道:“狱卒就近请了大夫,救下了,只是人还昏迷著,怕是得过两日才会醒。” 容枝枝闻言放了心,如此王五想必就不会反悔了。 不多时,她便已是到了狱中,隔著栏柵,见著了里头的王五。 王五这会儿瞧著情绪低落,狼狈不堪。 他抬眼盯著容枝枝,也没耽误功夫,便直接道:“顾南梔还活著,她与我先后坠崖,可我们运气不差。” “因为我们下坠的途中,一直都有藤蔓,还有长在峭壁上的树阻拦,叫我们没有直接从那么高的地方摔在地上。” “但我们都浑身是血,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当时她昏迷了过去,离我並不远,我眼看她被一些江湖侠士所救。那些人当中为首的是一个年轻人,当时瞧著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 “那些人称呼他霍公子,他也看到了我,只是一眼,便与同行的人说我不是好人。” “便没管我的死活,也没与我说半句话,放我自生自灭,只救了顾南梔一人。” “至於后头的事情,我便不清楚了!” “但是我在地上躺了许久,才被吴桂芳捡回去,依旧能活命,她早我许多时辰获救,那霍公子还给她餵了保命的药。” “看那些人的反应,那药应当十分珍贵,所以我觉得,她肯定还活著!” 容枝枝听完这些话,激动得发颤:“你说的是真的?” 王五將细节说得如此细致,便极有可能是实情了。 王五冷笑:“自然是真的!你是沈砚书的未婚妻,他那般神通广大,如今还知道了那位公子的姓氏,想查到那人是否救过顾南梔,不是易如反掌?” 容枝枝也知道,他说得在理:“我会回去求证!王五,你坏事做绝,如果不是因为你,南梔也不会坠崖,我不会感激你。” 王五道:“我也不稀罕你的感激!只是,我叫你来,是有一事相求!” 容枝枝沉默著看著他,並没有直接应下。 王五也不甚在意,开口道:“想必你也知道,吴桂芳是无辜的,这件事情跟她没一点关係。” 容枝枝问道:“你希望我为她安顿晚年?” 王五点头:“对!” 容枝枝直言道:“可是先前我想帮她,她並不领情。” 王五听了这话,还有点儿高兴:“她就是这样一个人,一直固执得很,她肯定是因为我被抓而討厌你,所以不肯领情。” 容枝枝没有否认,事实如此。 接著,王五脸上的笑敛下,低著头道:“你让府衙的人告诉她,我当日在山崖上是骗她的。” “就说她儿子是死在我手里,你们找到了我杀死她儿子的证据,我是因为想顶替她儿子的身份行事,才陪在她身边的。” “这样的话,她就能好好活下去,不会想著陪我一起死,也能接受你的好意了。” 容枝枝提醒道:“你想骗她?可是这样的话,她会恨你。” 王五捂住了自己的脸,眼泪从指缝间流了出来,哽咽道:“没关係,恨我就恨我吧,她活著就好。” “这世上有无数人,过得比我幸福,过得比我好。可我谁也不羡慕,我只羡慕吴梓健。” “如果我真的是他就好了……” “容枝枝,对不起啊,当年是我对不起你们。” 容枝枝沉默著看他良久,无法让自己说出那句没关係。不是所有的对不起,都能得到一句原谅。 哪怕知道王五是真心悔过,容枝枝也无法谅解。 她转身离开,也说了一句:“我答应你!” 不是为了罪大恶极的王五,而是为了无辜的吴桂芳,还有那个始终没有办法成为真正吴梓健的……吴梓健。 …… 这个晚上,京城出了大事。 旻国七皇子姜文纠,带著一行人去死牢劫狱,想要救出玉曼华,换取昭国龙脉藏宝图的下落,可最终落网,被宇文湛抓获。 而令所有人意外的是,这一次齐子赋在里头,竟是立了大功。 他假意与姜文纠合作,得知了姜文纠所有计划之后,在关键的时刻,出卖了姜文纠。 姜文纠落网之后,简直难以置信,盯著齐子赋道:“你一直都在骗我?” 齐子赋面无表情地道:“难道你不知道,我在昭国做过密探,最会的就是演戏?” 只是过於自信,令他没想到玉曼华的演技,也不逊色於他。 姜文纠:“那我们先前谈的条件和约定……” 齐子赋打断:“我不否认,我很心动。但我齐子赋再如何不堪,也不会出卖自己的国家!” 若是那样,枝枝只会更看不起他。 姜文纠愤愤入狱。 此事发生之后,京城眾人都惊了,没想到在所有人眼里,已经完蛋的齐家、齐子赋,竟然还能有立功的机会。 也不知道他这算不算运气好,姜文纠竟然找到他。 不过也是了,齐子赋是唯一对昭国十分了解,且还与玉曼华有过纠葛的人。 陈纤纤得知了这一切,当即便高兴得不行,翌日一早便故意到了容枝枝的门前路过。 扬声將话说给那些门房听,想叫他们传给容枝枝:“我与齐公子订婚不久,齐公子便立下大功,足见我才是真正的旺夫之人。” 林惜月在她身侧,故意应和道:“可不是!不像有的人,说是贤妇,却害得夫家一无所有。” “且不止克夫,她还心狠手辣,连自己的亲弟弟都不放过呢……” 陈纤纤:“你说昨日大理寺的那一出笑话?我也是有所耳闻!” 倒也有不少百姓瞧见了她们,先前眾人都还挺看不起陈纤纤的,可如今见齐子赋住进了她陈家准备的宅院,还真的就立功了。 便也忍不住道:“莫非这陈姑娘,才是真正的贤良之人?” “说不定齐公子就是因为她的劝諫,才没有与那些歹人狼狈为奸呢!” “能鞭策督导未婚夫,令其走向正途,这的確是贤妇……” 陈纤纤闻言,得意得不行。 还挑眉看了门房一眼,问道:“你们家姑娘怎么不出来,与我说道说道?我倒是想知道,她如今羞愧不羞愧!” 她不知道的是…… 这个时候,朝堂上。 齐子赋撑著自己破败的身体,艰难地跪在大殿中央。 少帝心情复杂地瞧著他,没想到此人人品虽是不好,却也有作为大齐子民该有的原则。 永安帝道:“齐子赋,你这一次有功,希望朕如何赏赐你?” 齐子赋磕头道:“陛下,臣別无所求,只求能退了与陈纤纤的婚事!” 第353章 枝枝出嫁啦(大婚撒花) 陈大人的脸上本还有几分笑意,心想这个未来的女婿,倒也还不差,却没想到对方开口就是这话。 当即就黑了脸,对齐子赋道:“齐子赋,我女儿有什么地方配不上你,你要退婚?” 齐子赋本不想得罪陈大人,可他担心自己退不了婚。 便索性道:“你女儿性格强势,自以为是,傲慢无礼,刚愎自用。还十分莫名其妙,对我颐指气使,活像是有病一般!” “如果叫我娶她,还不如叫我去死!” “每每想到我这一次立功了,便有机会退婚,我便是身体再难受,也会想拼了命与姜文纠虚以委蛇,只求能够解脱!” 陈大人:“你!” 所有人都以为,齐子赋有了这个机会,一定会求个功名,但是没想到他竟然求这个。 齐子赋哪里不想顺势求个功名呢? 可想想自己要是娶了陈纤纤那个脑子有问题的人,与枝枝再无可能了不说,他料想那个女人日后也会让他十分痛苦,没一天好日子过! 永安帝:“此事相父如何看?” 齐子赋可是容枝枝的前夫,要是退婚了,不知是否会去纠缠容枝枝,小皇帝也不敢贸然应下。 便是在这个时候,乘风从后头绕进去,在沈砚书耳边悄悄稟报了消息: “相爷,流云传信,陈纤纤因为齐子赋立功,自詡贤妇,在县主门前得意上了……” 沈砚书听完,凤眸微沉:“既然齐子赋想退,那便退了吧。” 齐子赋一愣,也没想到沈砚书竟然会同意,他还以为对方会好好为难他一番。 陈大人一辈子没觉得这样丟脸过,气得脸都紫了。 永安帝对齐子赋道:“你虽说除了退婚別无所求,但你到底对朝廷有功,是有才之人,便去內狱任七品的文职吧!” 若是当真除了取消赐婚,半点都不赏赐,世人见了,便会觉得对国家有功也是无用。 沈砚书对此未置一词,因为他知晓齐子赋是起是落,枝枝如今並不在意。 齐子赋:“谢主隆恩!” 他心里只觉得苦涩不已,因为他冷不防地想起了杨大伴当日宣旨,让自己做六品小官的时候,对自己说过…… 不必沮丧,这或许是自己仕途的巔峰。 没想到如今……七品,还真是没越过从前! 大理寺卿这会儿也站出来稟报:“陛下,臣已经查清楚了,相爷是冤枉的。” “相爷之所以有那样的多的钱財,是因为相爷手下有一个能人,名为钱万千。” “此人拿著相爷的钱財,为相爷经商,赚下了许多银钱,臣每一笔都核查过了,所以的进项都合法,也上缴了税银。” 谢国舅一听这话,脚一软就倒了下去。 永安帝瞥了他一眼,冷声道:“国舅诬告首辅,褫夺身上的一切职务,日后不用来上朝了!” 谢国舅没想到他罚这么重,当即哭嚎道:“陛下,还请陛下宽宥啊,陛下……” 永安帝一挥手,便有侍卫將他拖了下去。 …… 陈纤纤没有高兴多久,齐子赋在朝堂上说的话,便传遍了大街小巷,所有人都知道她被退婚了。 她本还得意地在容枝枝的门前不肯走。 可眾人一阵交头接耳之后,看她的眼神就跟看笑话没两样! “我以为齐子赋是为了她才立功,没想到……的確是为了她立功啊,是为了不娶她。” “还贤妇呢,门都进不了,笑话还差不多!” “竟还有这样反向激励郎君上进的,真叫我开了眼界了!” “听说齐子赋说她性格强势,自以为是,傲慢无礼,刚愎自用。还十分莫名其妙,对未婚夫颐指气使,活像是有病……” 这些人说话还挺大声,根本没避讳她。 陈纤纤听懵了:“你们都在说什么?你们什么意思?” 正是纳闷不安的当口,她家中的僕人过来与她道:“姑娘不好了,齐子赋退婚了,主君叫您快回去……” 陈纤纤这才算是听明白了,她脑中嗡嗡作响,方才的得意半分不存,脸一白就倒了下去。 僕人大惊:“姑娘!” 陈纤纤被陈家的人扶回去,林惜月愤恨地在原地绞手帕,母亲的计划又失败了,利用陈纤纤取代容枝枝第一贤妇的名声,没能成。 而令她更惊诧的是…… 竟然有百姓指著她道:“这是谁家的姑娘?刚刚与那陈家姑娘一唱一和的,该不会两人是一路货色吧?” “极有可能!常言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 “蛇鼠一窝,正是此理……” 林惜月气得脸都绿了:“你们胡说什么?你们信不信本姑娘拔了你们的舌头?” 却没想到一句话引起了眾怒:“呦!天子脚下,是谁家的姑娘这么猖狂呢?” “我们这几十个人,你要都拔了?” “看来是权贵之女,不知是哪个权贵,我们还是赶紧问明白,如此也好去敲登闻鼓喊冤啊!” 林惜月还想说什么,被她的侍婢拦住了,侍婢小声道:“姑娘,我们还是快走吧,事情闹大了对府上名声不好……” 林惜月咬牙,恨恨地走了。 但还是有百姓把她认出来了:“那个好似是林太师的嫡女,林十一娘……我先前在金楼买东西,瞧见过一回,旁人就是这么叫她的!” 这下可好。 陈纤纤和林惜月两个人的名声,当即便在京城变得臭不可闻,二人便是连大门都不敢轻易出去了。 …… 容枝枝得知了这一切,心中明白,齐子赋在朝堂上的话,能这么快便传开,甚至连他具体说了什么,都能叫百姓们知晓…… 想来这都是沈砚书的手笔。 朝夕眉飞色舞:“您是不知道,那陈纤纤方才在门口,就好似一只忽然被掐住脖子的鸡,可笑极了!” “那林惜月也本是猖狂无比,最后也是落荒而逃!” 容枝枝只觉她们是自作自受,懒得多言。 她一直就没理解过陈纤纤这个人,活像是有病一般,又或许是……被什么人挑拨了,大抵是林惜月吧。 …… 那位霍公子的消息,沈砚书遣人在查。 一晃数月过去,容老太君忌日的第三天。 沈砚书带来了消息。 乘风稟报导:“县主,王五口中的霍公子,被確定是江湖中第一门派,天地盟的少盟主。” “相爷派了流风前往,问霍公子六年前是否救过一个人,他不肯承认。” “但流风察觉他神情有异,便一直想法子,暗查此事,因为到底是第一门派,想在里头获悉消息,並非易事,才耽误了许多时日。” “流风查到里头有一个姑娘,行跡神秘,被霍公子保护著,只是脸上戴著面具,也难以辨认是不是您要找的人。” 容枝枝霍然起身,激动地道:“一定是南梔,也必须是南梔!我要亲自去瞧瞧!” 沈砚书:“天地盟也在琥城,魏舒一家和当地官员被灭门的案子,这么久也没查出凶手,且近日得知当地有怪病蔓延。” “本相打算亲自走一趟,处理这两件事。枝枝你有医术,也想去看看是不是顾姑娘,你不如与本相同往?” 容枝枝忙是道:“好!” 沈砚书一脸为难:“可枝枝,我们到底还没有成婚,你与本相一起出京,恐引起许多流言蜚语。” “不过,我朝孙辈的孝期是一年,恰好枝枝你也满了孝期了,不如我们立刻成婚,也好名正言顺地一併出门?” 容枝枝愣了:“啊?” 她还没往这边想过,但这会儿思索了一下,觉得竟也……可以。 “只是大婚旷日费时,不是会耽误我去找南梔吗?” 沈砚书:“我们可以一切从快,明日便是个好日子,本相將一应事由都备好了。” “照我大齐民俗,若是因守孝耽误亲事,三书六礼等繁琐程序,可以几日內便过完,昨日本相便已经与太傅走完了。” “唯独只有聘礼,不知是下到枝枝这里,还是送去太傅府。” 因为知晓她与太傅府闹翻了,便不知她打不打算从太傅府出嫁。 容枝枝:“???” 不是,你这么就这么快呢? …… 第二日天没亮。 容枝枝便被人拉起来,梳妆打扮,而聘礼自是下到了她这边,她不打算从太傅府出嫁,也不需要她的那些所谓亲人,参加她的婚事。 看著穿在自己身上的华丽婚服。 还有沈砚书早就请好的给她梳头婆婆,容枝枝甚至有种自己被算计了的感觉。 这人到底是有多心急?这些都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她现在觉得自己就像被赶鸭子上架一样…… “一梳梳到尾。” “二梳举案齐眉。” “三梳……” 听著梳头婆婆的声音,容枝枝才慢慢有了自己要再一次嫁人为妻的实感。 奇怪的是,不同於上一次嫁给齐子赋的心情平静,这一次她竟然在此刻,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紧张。 外头逐渐热闹了起来。 容枝枝问朝夕:“怎么回事?” 朝夕正要出去问。 玉嬤嬤便笑著进来了:“姑娘,来了不少客人呢!礼部尚书一家来了,乾王府的人来了,户部尚书一家也来了,还有几个国公府的人也来了……” “老奴还担心,姑娘您在这儿出嫁,会冷清,如此看来,是半分不会了!” 容枝枝想了想,乾王府和户部尚书许是为了自己来的,但那几个国公府的人,想来是沈砚书安排来给自己撑场面的了。 他倒真是面面俱到,想来在她眼里仓促的婚事,他已是准备了许多时日,有了无数备案,不然不会这么快就將一切处理得这般好。 玉嬤嬤也看出了这一点,笑著道:“姑娘,您今日就安心嫁人吧,相爷说打点好了,便是真的打点好了!” 容枝枝的脸上也露出笑来:“好!” 正说著。 宗政瑜风风火火地进来,瞧著容枝枝笑道:“新娘子可真美,只是这婚事,有人委实是太急了一些,逼得本郡主不得不起一个大早,急吼吼地来为你添妆!” 说著,她將一个锦盒,塞给了容枝枝:“你可不要推辞,正是你的帮忙,我才与姬无偃订下婚事。” “日后你就是我宗政瑜最好的姐妹了,若是將来相爷待你不好,你儘管来王府找我,我做你的娘家!” 顾浅浅也拿著添妆的锦盒进来了,闻言笑道:“郡主,可是莫要以为,枝枝姐姐只有你一个姐妹啊!” 乾王妃也走了进来,容枝枝虽然不能做自己的孙媳妇,可她也是真心为她高兴。 便是笑著道:“枝枝是老身恩人,日后也可以將老身当做你的祖母,莫要在意那些薄情寡义的家人。” “以你的品行,你自可以有不是亲人,却胜过亲人的家人!” 容枝枝哪里会不知道,他们都是知晓自己与容家闹翻了,宽慰自己。 不由得觉得心中温暖,几欲落泪。 宗政瑜忙是道:“大喜的日子,可不兴哭啊,不然有人怕是怪我们了!来来来,本郡主亲自给你涂胭脂……” 第354章 她大婚竟没要我们这些家人参加 与容枝枝这边的热闹不同的是,太傅府那边冷冷清清。 一大早。 容太傅正在用早膳,王氏和容世泽便进来了,自先前容太傅说要纳妾之后,已是许久没有与他们一起用过饭了。 此刻王氏正在抹眼泪。 容世泽更是满脸怒气:“父亲,您可知道,容枝枝今日出嫁了!她大婚竟然都没要我们这些家人参加!” 容太傅也听懵了,放下了自己手里的碗:“你说什么?” 先前过三书六礼的时候,沈砚书不曾將聘礼送来,反是与他说,聘礼送到何处,要问问枝枝的意思。 容太傅那会儿虽然是不快,可想起自己在大理寺的言行,確实是对不住枝枝,倒也忍下了。 他心想枝枝便是再生气,难道还真的叫沈砚书將聘礼送到她那里? 眼下可好,对方不止聘礼没送来,就连出嫁都不在家里出嫁了! 王氏道:“夫君,沈相与我们过礼的时候,婚书上暂且空著,给了三个成婚的时间,说是要问问枝枝才確认。” “可最后竟是说都没与我们说,便直接办起婚礼了,这……他这也太不將夫君这个岳父看在眼中了!” 容太傅却是心如明镜:“他怕也不是故意轻慢老夫,否则也不会来过礼。他不过是太宠著枝枝了,枝枝说如何便是如何了!” 只是枝枝这样不將自己这个父亲当回事,想来沈砚书日后也不会对自己太尊重。 回想他从前计划的沈容两家结盟,容太傅只觉得头疼。 王氏听到此处,抹著眼泪道:“夫君,枝枝这是当真要与我们一家人断绝关係吗?” “今日若不是世泽的好友前来说这事,我们甚至都不知道她成婚!” “自古以来,哪里有女儿出嫁,不从家里出嫁,而是从自己的宅子出嫁,甚至都不通告父母的?” 最令人难以接受的,是枝枝从前是再懂规矩不过的孩子,今次如此做,那决计不会是因为疏忽,只能是故意的。 容世泽更生气了:“听说她那边这会儿热闹极了,不少朝廷要员都去捧场。” “外头此刻肯定都在笑话我们容家,明事理的会说容枝枝不懂事。” “那些不明事理的,说不定还会说是父亲与母亲不慈,才逼得她如此!” “我真是服了她了,她如今什么离谱的事情都做得出来!我现在就去找她!” 说完他就要出门。 容太傅呵斥道:“好了!你在大理寺对她保证过什么,你都已经忘记了?” 容世泽:“可是……” 容太傅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没有可是!大丈夫立於天地之间,应当明白人无信则不立的道理!” “不论你是为了什么,对你姐姐做下的保证,你都不该失信於人。” “否则你在世上,便再无立身之本,今后在朝堂上为官,也没人会信你!” 容世泽不情不愿地撇嘴:“儿子知道了,父亲的话,儿子会放在心上!” “可,那我们怎么办,难道就真的在家里待著,当什么事都没发生吗?” “外头知晓了,怕是要笑死我们家。” “尤其是父亲您的政敌,怕都是要叫人將这事情写成折子戏来嘲笑您!” 正是因为想到,如此会让父亲的仇家都欢快至极,容世泽才尤其不能接受容枝枝的行为! 王氏也是抹泪道:“枝枝这孩子也是,便是对我们这些做父母的有意见,也不该做到这个份上啊!” “先前她去大理寺状告世泽,便是有许多人说她冷酷无情,亏得是撤诉了,后头说閒话的才不多。” “可今日她如此,堪称是不孝不悌,难道她就不怕天下人指摘吗?” “便是不为了我们容家的脸面,她也不该如此不顾及她自己的名声啊。” 容世泽越听越气:“这会儿族老们怕也是一头雾水,蒙在鼓里呢,这世上哪里有这样的事儿啊……” 她这没有被迁出族谱,却胜过迁出了一般。 容太傅本就头疼,还听著他们母子两个,你一言我一语的,便更是头大。 王氏道:“夫君,不如立刻发帖给亲朋好友,叫他们前来参加婚礼,你亲自去命令枝枝回家了,这婚礼还是在咱们府上办?” “虽说我们先前並无什么准备,但你我还在孝期,孙辈先出了孝期,便是在府上办婚礼,也不该太过铺张。” “既如此,婚礼就是简陋些,也是说得过去!” 容世泽也是道:“对,父亲!母亲这个主意是不差的,若是容枝枝不肯回来,您就將她绑回来!” “她一点头脑都没有,做出这些蠢事,您定是不能太放纵她了!” 容太傅听到这里,沉了脸道:“好了!你先前也说了,已经有朝廷要员过去捧场,为父过去叫她將婚礼改回府上,岂不是更显眼了?” 容世泽:“那怎么办?总不能由著她如此胡闹吧?” 容太傅心里哪里不冒火呢,这个女儿如此叛逆,都说未嫁从父,她如今心里哪里还有自己这个父亲? 他冷著脸道:“我们一併过去,参加婚礼。眾人见此,必也是明白,不是我们不愿意作为家人送她出嫁,是她自己犯糊涂,要与家里生分!” “也去通知族老,能过去的便过去一趟,她想来都没为我们容家人备席面。” “到时候眾人便都清楚,是她自己不孝不悌,心中没有长辈亲族,非是我们容家人无情无义!” 容世泽听了,脸上也露出笑来:“父亲这个主意好,如此便是当真笑话我们一家人,想来也是会先指责她!” 说到这里,容世泽心里才舒坦一些,凭什么她做出这种蠢事,让家里人丟人,她一个人风光大嫁? 王氏听著这些话,也是嘆了一口气:“罢了,我去整理一番我的嫁妆。” “这孩子这么糊涂,我也是不便大张旗鼓地为她添妆,如此反而显得我这个母亲巴结討好她一般。” “我就將能整理的银票都整理起来,悄悄给她吧!” 容太傅也烦躁地看了一眼管家,道:“將我先前给她准备的嫁妆,能折成银票的,立刻折成银票!” 容世泽道:“父亲和母亲到了这个时候,还想著给她添妆,可她呢?她真是不识好歹!” 容太傅长长地嘆了一口气,骂了他一句:“若不是你没长脑子,做出那许多糊涂事,能闹成这样吗?” 容世泽气闷地不做声了,因为上次父亲回来就把他打了一个半死,养了数月身体才能下床,他也不想再挨打了。 王氏和管家整理好了一切,一家三口便黑著脸出了门! 第355章 枝枝认了江氏做乾娘 此刻容枝枝的宅院,热闹非凡。 容枝枝梳妆打扮好了之后,却是觉得有些不妥,便是问了玉嬤嬤一句:“这外头是谁在替我待客?” 府上没一个主子待客,在这些朝廷要员的眼里,总是轻慢的,便是有人能理解,可其他人或许会將之当作谈资。 玉嬤嬤开口道:“眼下是申鹤申大人帮著操持著,不过申大人说了,叫姑娘您不必忧心,不会有人说閒话的,因为相爷后头还有安排。” 容枝枝是极其谨慎的性子,若是从前,她定是要细细问清楚,是什么安排的。 可想想安排这一切的是沈砚书,她顿了顿,便也是笑著放了心:“好,我知晓了。是我太紧张了,他都说了安排好了,定是没问题!” 宗政瑜也是从旁笑道:“可不是,相爷是什么人?便是国家大事都能处理得这样好,难道一个婚事还安排不妥当?你啊,就是心思太细了。” 江氏是个好热闹的性子,此刻也是进来了:“我这不请自来,县主不会不欢迎吧?” 容枝枝笑著道:“自是不会了,夫人快请坐!” 遥想上一回出嫁,屋內只有祖母一人陪在她身边。 这一回虽然祖母不在,但有这许多关心她的人,她这半生,也算是不枉了。 江氏过来之后,便坐在容枝枝身边,將自己手上的鐲子褪给她:“这是我出嫁的时候,我母亲给我的嫁妆。” “这鐲子传女不传儿,可惜我福薄,生的五个都是儿子。” “如今不如给你好了!” “我总是不忿,你这样的好姑娘,如何投生到王氏的腹中了,若是我的女儿,我定是將你千娇百宠地养大!” 江氏嫁给了礼部尚书之后,与夫君十分恩爱,再想想容太傅那个古板的性格,有时候她都会有些庆幸,当初王氏將容太傅抢走了。 可一直喜欢闺女的她,这些年瞧著容枝枝这般样样都好的姑娘,总是觉得眼热。 倒也不是没有悄悄想过,若是自己当初嫁了容太傅,这个闺女会不会便是自己生的? 只这些想法,她是不会叫自己的夫君和儿子们知道的。 这便也是为什么,她总是忍不住为容枝枝说话。 如今见容枝枝还与王氏闹翻了,江氏更悄悄觉得,这就是宿命,这本来就该是自己的女儿! 她当初或许本就不是想嫁给容太傅,只是命里应当有这个女儿,她才一时被容太傅的脸迷了眼睛。 容枝枝一看那鐲子,可是帝王祖母绿,价值不菲。 便是见惯了好东西的她,也是一惊:“这样贵重的东西,我不能收!” 江氏却是强行戴在她手上:“好了,你就收下吧!我这个鐲子,七代高僧开光过,你前半生命途多舛,日后戴上它气运或许会好些,如此我也能安心几分。” 容枝枝听了这样的话,不由得有些眼热:“夫人为何对我这样好?” 江氏没忍住说出当年的事:“我第一回在宫里见到你的时候,你才两岁,一个人在御园玩耍,我只觉得像个年画娃娃一般。” “那时候我便很是喜欢,还抱过你,可没想到后头你祖母来寻你,我才知晓你是王氏的女儿……” 江氏没说的是,自己想生闺女没生出来,一胎生了三个儿子,鬱闷得很。 见著那么好看的小姑娘,她趁著四下无人,拿著甜糕,哄骗容枝枝叫自己娘亲。 小姑娘还当真被骗迷糊了,奶声奶气地说了一句:“娘亲香香……” 此事叫江氏惦记了许多年。 可想想那是王氏的女儿,她心里总是觉得彆扭。 后头听说王氏对这个大女儿不好,她不由得觉得王氏有病,甚至还魔怔了一样,觉得或许那孩子本就是自己的,王氏才看容枝枝不顺眼。 这一回知晓她在办婚礼,还不要王氏参加,江氏大喜! 旁的人,许多都是沈相打招呼叫来的,江氏是一大早自己跑来的,不止她来了,她还携全家一起来了,一点不怕得罪容家。 倒是乾王妃看出了江氏对容枝枝的喜欢,在边上笑道:“老身瞧著江氏你同枝枝,眉眼还有些像呢。” “枝枝倒也不如认江氏为乾娘,也算是一桩母女缘分。” 乾王妃其实是有些故意,因为她觉著,王氏知晓枝枝认了江氏做乾娘,怕是会气坏。 她哪里不知道,王氏对枝枝不好?乾王妃就是想气气王氏,给枝枝出口气! 此事委实是有些突然,容枝枝愣了一下。 江氏眼巴巴地望著容枝枝,又担心她会拒绝。 於是焦躁地揉著自己的帕子,为自己挽回顏面道:“哈哈哈,枝枝的生母素来不喜欢我,枝枝总归是要照顾王氏的脸面了,算了算了,还是算了……” 只是说著,不知怎的,心里还有点酸涩,低下了头去。 容枝枝本是觉得犹疑,可听江氏提起王氏,她开口道:“夫人若是不嫌我是容夫人所生,我是愿意的!” 因为她想起来,齐家欺负自己的时候,江氏屡次为自己说话,在御前就为了她与覃氏吵起来。 可王氏呢?作为她的生母,却从没站在她这边过,甚至叫她去死。 她是一个正常的人,她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样的母亲。 江氏眼泪都快到眼角了,听容枝枝这么一说,当即收住了,抬眼惊喜地看著容枝枝:“果真吗?” 这激动的模样,瞧著还有些滑稽。 容枝枝笑道:“自然是真的!只是夫人回头还是与礼部尚书说,你只是瞧上了我首辅夫人的身份,才做我的乾娘,免了尚书大人多想,以为夫人忘不掉父亲呢。” 见她为自己考虑得如此周全,江氏更是觉得,这本就该是自己的心肝,若不是命中注定的女儿,哪里会为自己想如此多? 她握著容枝枝的手道:“你不必担心,我夫君不是小气的人!” 江氏说谎了,她夫君小气得很! 但是她夫君早就知道她只是喜欢容枝枝,如今心里只有他,没有容太傅,所以是不会介怀的。 容枝枝:“那便好,是我多虑了!” 乾王妃道:“那今日真是双喜临门,枝枝不如眼下就给你乾娘敬茶、磕头,將这拜乾娘的礼成了!” “虽是仓促了一些,但想来江氏也是乐意的,本王妃就给你们做这个见证人!” 江氏笑得见牙不见眼:“那自然是乐意的,敬茶便可,磕头就不必了,今日认亲本就突然,心意到了便可!” 她哪里会嫌弃仓促?她只怕不赶紧定下来,回头容枝枝后悔了! 容枝枝笑道:“朝夕,快去备茶!” 朝夕也觉得是一桩喜上加喜的好事,日后姑娘又算是有亲人了,便忙是应了一声,立刻去了。 容枝枝便在乾王妃的见证下,给江氏敬了茶,叫了一声:“乾娘!” 江氏高兴坏了,拍著她的手:“乖女儿!” 王氏不要的女儿,她要! 叫王氏那个瞎了眼的疯婆子,后悔去吧! 高兴的江氏起身,走路都是发飘的:“既然认了我做母亲,我的儿子们便都是你的兄长弟弟。” “我去叫他们帮著招呼客人,日后便是相爷想欺负你,也得掂量下。他如今可是有三个大舅子和两个小舅子了,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他!” 容枝枝见江氏高兴,便也没有扫她的兴,由著她去了。 於是王氏跟著容太傅一进门,便见著江氏才像是这个家里的女主人一般,笑著站在门口接待客人,她一时间脸都青了! 第356章 你叫谁阿姐呢?容枝枝是我一个人的阿姐! 这是她女儿的婚礼,江氏凭什么在门口接待客人?她算哪根葱?! 王氏气呼呼地过去,对著江氏道:“慕容夫人倒真是会越俎代庖,我女儿的婚礼,怎轮到你在门口待客了?” 江氏:“哟?你女儿?既然是你女儿的婚礼,怎么没在你们府上办啊?怎么你们夫妻这会儿才来啊?” “也是了,像你们这样做父母的,枝枝怎会在你们府上办婚事呢,那不是大喜的日子平添晦气吗?” “该不会枝枝也没邀请你们,是你们自己非要来吧?那你们可真不要脸!” 见著江氏懟王氏的时候,还带上了容太傅,礼部尚书慕容耀也算是彻底放心。 好好好,夫人果真只是惦记容墨青的女儿,並不惦记他本人! 便也是跟著夫人站出去,开口道:“怕不是因为有的人,枉为人父,枉为父母,叫枝枝伤透了心吧!” 如今夫人是容枝枝的乾娘,自己不就是容枝枝的乾爹了吗? 慕容耀觉得自己有资格以容枝枝长辈的身份说话。 容太傅听完他们夫妻的话,脸色也难看得很,他也想不明白,年轻的时候,对自己温言细语的江氏,如今与自己说话,怎么就如此难听。 他沉著脸道:“那也是我们一家人的事,与你们夫妻无关!” 江氏:“哟!那可惜了,如今可是有关得很呢,枝枝方才可是认了我做乾娘,眼下我女儿的事,我当然是要插手的了。” “你们是来参加婚礼是吧,礼物放在那儿登记,进去后我儿和申大人会给你们安排座位!” 江氏如今看著容太傅,都只觉得自己年轻的时候,肯定是瞎了眼,才看上这个人。 哪里有父亲在大理寺那样逼迫自己的亲生女儿的? 他心里只有容世泽那个逆子,就好好看著他儿子算了,枝枝的婚礼,不需要他过来装慈父! 容家三口听完这话,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他们明明才是枝枝的正经亲人,怎被江氏说得像是客人一般?还轮得到江氏的儿子来给他们安排座位了? 王氏更是气得脸发绿:“你胡言乱语什么?枝枝怎么会认你做乾娘,我才是枝枝的母亲,我不同意,你凭什么?” 江氏嘲讽地看了她一眼:“你还知道你是枝枝的母亲呢,那你仔细想想,你这些年做过什么母亲的身份该做的事吗?” “你还不同意?你凭什么不同意?枝枝已经认亲了,还是乾王妃做的见证,你同不同意都是无用,早轮不上你发话了!” 王氏浑身发抖:“这不可能!是不是你们逼枝枝的?枝枝素来孝顺我,断然是不会做出这种事的!” 枝枝是知道自己这个母亲,极其厌恶江氏的! 她与江氏年轻的时候便是你死我活的关係,这些年也是互相看不顺眼,枝枝怎么可能认江氏为乾娘! 江氏白她一眼:“枝枝如今可是首辅夫人,她若是不愿意,还有谁能逼著她认亲?” “再说了,枝枝的性格,想来你们夫妻也是清楚的了,她是那种会轻易被左右的人吗?” 容家夫妇的確是很清楚,枝枝若是容易被左右的人,如今也不会与他们家闹成这样了! 王氏脸都白了,后退了好几步,失魂落魄地道:“怎么可能呢,不会的,你骗我,枝枝不会这样对我的……” 江氏的白眼翻得更嫻熟了:“你都能那样对你的女儿,她凭什么不能这样对你啊!” “你表弟李家当初办那个诗会,不就是想故意叫枝枝难堪吗,难道不是你指使的?” “这些年你什么时候,將枝枝当作你的亲生女儿过?无数回宴会,你身边都是容姣姣,言词对枝枝也都是奚落。” “可怜我的枝枝这些年都被你这个生母磨搓,不过没关係了,日后她有我这个乾娘疼,用不上你了!” 江氏一直就在想,如果自己有闺女,就要买许多漂亮的衣服和首饰,好好打扮自己女儿。 如今这个梦想算是能成了。 虽然枝枝出嫁了,但她还是能买了送过去,叫枝枝穿给自己看啊,至於王氏这个疯妇,哪里凉快哪里待著去! 最好日后莫要来碍她们母女的眼! 王氏听完了江氏的话,极是生气,当即便道:“我不相信,我要亲自去问问枝枝!” 枝枝怎么能这么对自己? 她可是自己十月怀胎,险些丟了性命生出来的女儿,她认自己的仇人做乾娘,想没想过自己这个母亲的感受! 看出她想闹事的意图,江氏沉著脸道:“今日可是我女儿的大好日子,王氏你莫要在今日捣乱!” “不然我怕是不会让你进这个门,將你们一家三口都赶走!” 容太傅听完,脸色也沉了:“江氏,我可是太傅,轮不到你……” 这回是慕容耀打断道:“容太傅,眾人如今依旧尊称你一声太傅,那是因为知道你孝期满了会官復原职。” “可如今实际上,你还是一介白身呢,若是要耍官威,不如还是等你復职了再说?” 容太傅:“你……” 他为官这么多年,可是第一回有同僚,如此不给他面子! 实则礼部尚书看他不顺眼许多年了,爱妻当年好顏色,眼里只有这个第一美男子,他哪里会不吃醋? 可偏偏对方官职在自己之上就罢了,摄政首辅从前也不知为什么,总是对容太傅多有忍让,这叫礼部尚书因此隱忍了许久。 如今他的爱妻现在是容枝枝的乾娘,那自己还有什么可忍让的?也算是跟著夫人水涨船高,扬眉吐气了! 容世泽气坏了,不快地道:“你们两个老东西要不要脸?鳩占鹊巢什么?难道你们不知道,容枝枝真正的亲人是我们?” “便是她认你当乾娘又怎么了?她亲生的父母都还在这里呢,轮得到你们作威作福吗?” 他的话刚说完,屋內走出来一名清俊公子。 原来是礼部尚书府的五公子慕容枫,他不快地道:“是谁在这大喜日子,於我阿姐门前喧譁呢?” 容世泽听到他这一声“阿姐”,当场破防了:“你叫谁阿姐呢?容枝枝是我一个人的阿姐,你凭什么这么叫她?” 第357章 你看我们兄弟五个打不打你吧 慕容枫眉梢一扬:“哦?我当是谁,原来是雇凶去自己亲姐姐府上抢钱的容二公子啊,真是失敬!” 容世泽:“!” 礼部尚书一家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慕容耀夫妇阴阳怪气懟他的父亲母亲,儿子又来阴阳怪气嘲讽自己! 他还没想好怎么接这句话,慕容枫还诚心问了一句:“二公子是近日里缺银子使吗?” “看在你是我阿姐亲弟弟的份上,你日后缺银子,可以来找在下借钱。” “可莫是要再做出那种请人去阿姐府上抢钱的丟人事了,你上不得台面就算了,还连累阿姐被人说对你无情。” “我实则也一直在好奇,阿姐一个柔弱的姑娘家,要如何对雇凶来府上威胁自己身家性命的弟弟有感情,不嚇得当场断绝关係就不错了吧?” 他这话说得声音还挺大的,便是叫一些先前觉得容枝枝试图告容世泽,有些过分的人,都忍不住回头想了想…… 也是啊,容世泽这事儿也是做得太离谱了,哪里又是亲弟弟作为呢? 容世泽听完气得脸都绿了:“慕容枫,我跟我姐姐之间的事情,同你有什么关係,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吗?” 慕容枫瞧著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平和地打量了他一眼:“以前是没什么关係,但是如今县主是我义姐了。” “你下回再做这等事,你就看我们兄弟五个打不打你吧!” “说来阿姐也真是可怜,怎么有你这种亲弟弟!” “回头我要好好带阿姐去寺里拜一拜,这辈子遇上你就罢了,下辈子可莫要还遇见了。” 容世泽气疯了:“你……” 就在这会儿,慕容家的大公子慕容梟也走了出来。 他如今是京城禁卫军副统领,乃是百年来京畿的副统领里头最年轻的一位,身上自有一股为將者的气势。 他站在门口,轻蔑地瞧了一眼容世泽:“原来是容家不入流的二公子!” 容世泽指著他道:“你说谁不入流?” 容太傅见自己的儿子被这样奚落,脸上也不好看,他自己的儿子,他自己教训就是了,什么时候轮得到外人指指点点? 便是开口道:“慕容大公子,还请你慎言!” 慕容耀阴阳怪气地道:“可不是!儿子,你要慎言,说容家老二不入流的时候,要全面一些。” “莫要忘了,所谓上樑不正下樑歪,他绝不是平白就这么不入流的,不入流的肯定不止他一个!” 容太傅:“慕容耀!你不要太过分!” 什么叫上樑不正下樑歪?这是將自己一併骂了吗? 慕容梟看向父亲,恭敬地道:“父亲,儿子到底是晚辈,哪里有对长辈指手画脚的道理?若如此,岂不是毫无教养?” 这话如同一个无形的大嘴巴子,甩到了容世泽的脸上。 只因他方才就对著慕容耀夫妇出言不逊了。 悄悄往门口看热闹的眾人,瞧瞧慕容梟,又瞧瞧容世泽,看容世泽的眼神更轻蔑了。 容太傅都忍不住回头瞪了容世泽一眼! 便是慕容耀夫妇噁心人,也是轮不到他一个小辈上去大呼小叫的! 容太傅深呼吸了一口气,开口道:“行了,今日是枝枝大喜的日子,老夫不与你们计较!” “慕容大人和夫人,请进去入座吧,老夫与夫人在门口待客便是了!” 就是枝枝不在府上成婚,论起待客,自己与王氏,自然是比慕容耀夫妇合情合理一些。 江氏皮笑肉不笑地道:“太傅还是莫要说笑了,你们待客?你们知道今日多少桌客人吗?你们知道院中是如何安排的吗?” “一会儿若是安排不得当,还反而是闹了笑话。” “今日我女儿婚礼,你们要是乐意喝这杯喜酒呢,就进去找个位置坐下,不想喝就请回!” “莫要在这门口堵著,一会儿还有客人来呢!” 王氏听到这里,忍无可忍。 对著江氏冲了过去:“江氏,你年轻的时候抢我夫君,年纪大了还要抢我女儿!” “你就是看不得我好过是不是?我今日与你拼了!” 慕容梟几步过去,挡在自己母亲的面前,王氏的拳头落到了他的胸口,练武之人身体硬朗,王氏的拳头非但没有將他打疼,反而打疼了王氏的手! 疼得她嚎叫一声,后退了一步,怀疑自己一拳头打在砖头上了。 慕容梟沉著脸道:“夫人自重!今日是我义妹的婚礼,还请夫人莫要闹事。” “在慕容梟跟前,无人能伤我母亲,也无人能在我义妹的婚礼上捣乱。” “否则慕容梟的拳头,也不是吃素的!” 容太傅恼怒这个小儿如此狂妄,也更烦王氏一个贵妇,竟然要在这大庭广眾之下,过去殴打江氏。 跟个市井泼妇一般,哪里有半分太傅夫人的样子? 瞧见不少同僚奚落的眼神,容太傅烦躁地瞪了王氏一眼:“你还嫌不够丟人吗?” 王氏委屈地咬牙。 江氏缓过神来,也是气笑了,看著王氏道:“这会儿就一口一个女儿了,从前你有把枝枝当作女儿吗?” “可怜我的枝枝这些年在你跟前,怕是过得连丫鬟都不如。” “如今倒是有脸来我跟前摆母亲的谱了,也不怕害臊呢!” “我看你们今日就是来捣乱的!儿子,遣人將他们赶走!” “够了!”容太傅沉著脸,看著江氏夫妇,“不管你们夫妻有多少道理,我也是枝枝的生父。” “今日之事,就是闹到了官府,闹到了御前,也没人有资格將我们这对亲生父母赶走。” “江氏,你便再是囂张,也不能蛮不讲理!且放任你赶走我们,世人也只会说枝枝不孝罢了!” 他说別的,江氏是不怕的,便是告到了御前,她母亲是榆阳大长公主,去陛下面前哭一哭,这点子事必是能过去。 可若是连累枝枝被骂不孝,那便不是自己愿意看到的了! 王氏见著夫君强势起来,也挺直了腰板,扬声道: “夫君所言不差!枝枝是我十月怀胎所生,今日便该是由我来主持这个婚事。” “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有资格替我主持此事的!” 第358章 枝枝来选谁迎客吧 江氏听完,气得脸色发青。 而这会儿,不远处竟是传来了杨大伴的声音:“陛下驾到!”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懵了。 自古以来,天子不入臣家,以保证天子的威严,若是到访,都会被当作莫大的恩泽。 以陛下对首辅大人的看重,对方出席婚礼,委实是不意外,只是按理说,陛下不是应当去沈相家中吗? 怎么来这儿了? 眾人惊惧之下,便都是出门跪迎,容枝枝知晓了,自也是要出来迎接。 帝王的龙輦到了这跟前。 眾人扬声跪拜:“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杨大伴扶著永安帝从龙輦上下来,永安帝谁也不曾理会,上来便先將跪在中间的容枝枝扶了起来。 开口道:“今日新娘子最大,县主不必理会朕,回新房准备便是。” 容枝枝恭敬地道:“多谢陛下。” 容太傅见此,心情复杂地问了一句:“陛下,您怎么亲自来了?” 若是枝枝的婚事,是在太傅府办的,陛下亲自前来,对於自己来说,对於容家来说,將是何等的荣光? 可偏偏枝枝不懂事,在这里办的,倒是令自己不尷不尬。 这不知道的,见著陛下来了,还觉得陛下支持枝枝不在太傅府出嫁呢! 他正是想著,没想到永安帝开口道:“朕听闻数月之前,太傅在大理寺逼迫南阳县主撤诉,还以不准县主给祖母上坟为挟。” “朕心想太傅为父竟是如此离谱,连女儿的孝心都能拿来利用,想来是厌恶县主至极,难以用心为县主操持婚事。” 容太傅听得此处,脸色都变了,跪下道:“陛下,臣惶恐,当时的事,是有些內情,绝非是陛下您以为的那样!” 若是叫陛下觉得,自己连孝心都能利用,对自己仕途,绝不是一件好事! 永安帝轻嗤了一声:“行了!今日朕也不是为了与太傅你说这来的。” 容太傅听著他一口一个“太傅”,更是觉得心凉。 只因陛下年轻,素来是爱憎分明,管自己待见的臣子叫爱卿,不待见的才直呼官名。 “南阳县主到底是朕亲封的县主,又是相父的妻子,朕忧心太傅会令她的婚事潦草,便亲自前来主持。” “只是没想到,方才听见容夫人大放闕词,说县主的婚事,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主持。”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转弯抹角地骂朕,朕眼下可是比太傅你还惶恐!” 永安帝这话说完,王氏脸色煞白,“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忙是为自己辩解道:“陛下,您误会了!臣妇决没有说您的意思!” 此刻莫说是王氏自己了,便是其他的大臣,都为王氏捏了一把冷汗。 骂人骂到陛下头上了,这不是打著灯笼去茅房——认真寻“死”吗? 不过容枝枝这荣宠当真是独一份的,能叫天子亲自操持婚礼,便是公主都少有如此殊荣,日后容枝枝……得罪不起啊。 江氏这会儿才感觉到扬眉吐气。 而跪在地上的王氏,对著容枝枝使眼色,示意容枝枝给自己求情,容枝枝全当没看见,这令王氏一时间又是生气,又是心灰。 永安帝到底也要给王氏的父亲,前任王首辅一个面子,对方在任的二十多年,也是为大齐做了不少事的。 便冷嗤道:“起来吧!容夫人日后说话,还是注意一些好,毕竟朕不是每一次都能安慰自己,你並没有说朕!” 王氏白著脸起身,这会儿是半点囂张的气焰都没了:“多谢陛下宽宥!” 永安帝扫一眼眾人:“都进去吧!” 眾人战战兢兢:“是!” 倒是江氏这会儿开口道:“虽婚事由陛下您亲自操持,可总不能叫陛下您在门口迎客,枝枝今日认了臣妇做乾娘,便由臣妇在门口迎客吧!” 永安帝刚要应下。 王氏便不甘寂寞地道:“不行!” 永安帝的眼神,落到了她身上。 王氏经歷了方才那一出,依旧是有些惊惧,但她还是强压下来。 倔强地道:“陛下,臣妇才是枝枝的亲生母亲,迎客之事,理应由臣妇来才是!” 永安帝在她们两个人身上看了看,倒是有些犹豫。 乾王妃笑著道:“到底是县主的婚事,谁来迎客,陛下不如让县主决定!” 永安帝点点头:“也好!” 相父叫自己过来,本就是给容枝枝撑场子的,那自然便由容枝枝自己决定合適。 王氏胸有成竹地看向容枝枝:“枝枝,你一定是希望母亲为你迎客吧?” 她觉得便是枝枝如今与自己有些摩擦,可自己也总比江氏在枝枝心里的地位重要,江氏都没与枝枝说过几句话,一个外人凭什么与自己比? 江氏这会儿,也看向容枝枝。 心里颇为不安,搅著自己手里的帕子,她到底只是个半路认的乾娘,哪里比得过人家的亲生母亲?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便是枝枝选了王氏,那也是应当的,自己也不能怪枝枝。 却不想。 容枝枝笑著看向江氏:“母亲数月之前,大病一场,身子骨或许还没有好全。还是请乾娘为我迎客吧,今日辛苦干娘了!” 王氏听完脚下踉蹌著,直接往后倒。 亏得是被容世泽扶住了!她哪里看不出来,枝枝根本不是心疼她的身体,只是不想要自己插手罢了。 江氏当即便是喜笑顏开,扬声道:“不辛苦,不辛苦!乾娘高兴还来不及呢!枝枝快进屋,新娘子不宜在外头待太久。” 容枝枝頷首,转身进去了,看都没看王氏等人一眼。 容世泽听完容枝枝的话,差点没气死,江氏一个外人,哪里比得上自家人? 容枝枝是不是疯了,竟然不要母亲迎客,让江氏迎客? 可想起自己的保证,他再次把想骂的话,都咽了下去,真的,他觉得自己继续这般忍下去,都要憋出內伤了! 江氏这会儿得意地瞧了容家人一眼:“容太傅,容夫人,你们也听见了!欢迎你们来参加我乾女儿的婚礼啊,快请进啊!” 容太傅和王氏听完险些气死! 第359章 容家祖叔公是吧,要不你坐到朕的头上来? 可陛下都说了叫枝枝选了,枝枝也选了,他们心里就是再不满,也只能堪堪忍下。 灰头土脸地往里头走。 王氏委屈得甚至想哭,这明明是她的女儿啊,为什么一点脸面都不给她,也不站在她这边? 都说母女没有隔夜仇,可她对自己的仇恨,怎么这样深? 而永安帝这会儿,还想起来什么了一般,瞧了容世泽一眼:“容家二公子,也是有功名在身的吧?” 容世泽忙是道:“陛下,臣是两年前科举的传臚,还是陛下您钦点的。” 殿试第四名,为传臚。 容世泽平日里虽然瞧著糊涂,近日里行事更是越发荒唐。 但作为容太傅唯一的嫡子,王氏给他请了不少名师,还是颇有些才学的,策论也写得极好,对地方上的治理也十分有见解。 永安帝听完之后,上下打量了他许久:“好似是有这么回事……” 只是帝王已经很难將两年前,在殿试上对自己和相父的问题对答如流的容世泽,同如今知法犯法,雇凶打劫自己的姐姐的容世泽联想在一起。 这实在是太割裂了! 与去昭国立功回来后,闹出许多笑话的齐子赋一样割裂! 容世泽听著陛下的话,心情忐忑,也不知对方是怎么个意思。 最后少帝嘆气道:“如今看来,一个人的人品个性,与才能没有半分关係。” 难怪这世上,会有那么多奸佞之臣,那么多贪官,还有那么多发跡了就拋弃糟糠妻子的读书人了。 容世泽:“???” 这…… 陛下这到底是在说我人品个性不好,但才能不差。还是说我才能不行,但是人品个性好? 不过似乎哪一种,都不是什么好话! 正是疑惑之间。 永安帝竟然还诚心建议了容世泽一句:“若是没银子,可以去乞討,打劫姐姐是怎么回事?” 容世泽:“陛下,臣……” 他都想哭了,慕容枫建议他没钱可以借钱,陛下更狠,直接建议他去討饭! 他正想认真地解释一番,自己並不是为了钱,自己只是为了这个家好,如果不是裕成他们没用,如果不是相爷身边的流云,正好在容枝枝的府上…… 他的计划已经成功了! 容枝枝会乖乖搬回府上,更不会有今日在外头出嫁这种事发生…… 然而永安帝並没兴趣听容世泽多言,在他说了三个字之后,便打断道:“乞討虽然丟人,可至少不犯法!” 容世泽:“!!!” 陛下,臣要辩解的不是丟人不丟人的问题啊! 帝王负手进门,还摇头道:“你不必多言了。亏得是县主最后没坚持告下去,不然你这十几年的圣贤书,都是白读了!” 容世泽灰头土脸,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狼狈地垂下了头。 府中。 容枝枝的房间內,宗政瑜笑著道:“难怪相爷说,待客的人选他有安排,合著是让陛下亲自来为你待客!” “这可是古往今来头一份的荣耀,也就只有你能有了,便是我都看得有些眼热了!” 只是话是这样说著,她却也是真心为容枝枝高兴。 外头那些宾客,心情也是复杂得很,本以为今日容枝枝不在太傅府办婚礼,叫申鹤一个吏部的小官来打点婚事,替她待客,多少是缺了些排面。 却没想到,最后竟是容太傅一家,和礼部尚书一家抢著待客…… 最后礼部尚书一家,也只得到了迎客的机会。 因为名义上待客的那个人,可是陛下! 不少人甚至觉得,亏得他们来了,不然回头,陛下或许还说,他操持婚事,眾人都不来,是不给帝王面子呢! 容枝枝听了宗政瑜的话,想著帝王此来,心里却是纳闷得很。 只因上一回,沈砚书的贪污案,陛下看似十分冷漠无情,今日怎就又对自己的事热情起来了? 果真是伴君如伴虎,君心难测。 说是永安帝操持婚事,但哪里好当真让他过问细节?他进来之后,便也就是在主位坐著喝茶,用些糕点罢了。 外头迎客的是江氏夫妇,里头安排一切的是申鹤。 却是这会儿,容家的族老们来了。 瞧见了门口的江氏夫妇,他们心里很是奇怪,纳闷地问:“墨青呢?不该是他们夫妻在门口迎客吗?” 江氏皮笑肉不笑地道:“他们倒是想,不过枝枝只叫我这个乾娘迎客呢!诸位还是快进去吧!” 先前齐家贬妻为妾,容家的族老要吊死枝枝的事儿,她也不是没听说。 一群老不死的,江氏可没个好脸色给他们! 容家族老听完这番话,便很是生气,容枝枝是怎么回事?在外头办婚礼打自己父母的脸面就算了,还让江氏一个外人替她迎客? 可江氏身份不凡,他们也不敢得罪,压著火气进了门。 申鹤一看是他们,便指著边上的桌子,打算带他们过去:“容家的族老们坐那一桌!” 虽然並不欢迎容家人,但申鹤安排一切的时候,还是將容家族老和容太傅等人,安排在十分重要的位置。 免了外人议论县主不孝。 然而容家族老一看那並不是主桌,只是次桌,且容太傅也坐在那边。 主桌上,坐著一个陌生的年轻人,穿著一身青色华袍,看著不过十几岁的年纪。 他们当即就怒了! 一名族老道:“我们可是新娘子的长辈,墨青是枝枝的亲生父亲,我们怎么能坐在次桌?” “这场婚事当真是半点规矩都没有了,操持婚事是一些外人,座次也是这般离谱!” “你去叫容枝枝出来,我要打醒这个不孝不悌,没脑子的混帐东西!她今日若是不跪著认错,我绝不干休!” 他们也不过是因为容太傅发跡了,才在京城立足,这些年纪大的族老,没一个有幸见过皇帝。 且今日永安帝不想喧宾夺主,抢了新人的风头,穿的衣物,龙纹都是暗纹绣在身上,瞧著並不十分明显。 刚好拿著那拂尘,穿著公公衣物的杨大伴还去请顾家姑娘了,是以容家的族老都没认出帝王来。 他发威完了,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容太傅也白了脸。 那族老看眾人安静下来,还以为自己威风得很。 却不想,就在这个时候。 坐在主位的那个在他眼里,十分没有规矩的年轻人,齜著大白牙,扬眉笑了笑。 衝著他开了口:“容家祖叔公是吧?还是太祖叔公?你的意思是,朕要给你腾腾位置?要不,你坐到朕的头上来?” 第360章 朕差点以为你是玉皇大帝 容家族老听懵了,这个年轻人……自称什么? 朕?! 他还没反应过来,便见著边上的容太傅立刻起身,跪到了永安帝的边上。 一脸惊恐地求情道:“陛下息怒!叔太爷他老人家没有见过陛下,不知陛下身份,还请陛下饶恕一二!” 为官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一次,在君王的面前,跪得如此战战兢兢、形容狼狈。 便是几位国公,都为容太傅捏了一把冷汗。 那伙“威风”的族老,瞧著容太傅的模样,总算是反应过来了,一个一个面色惨白,好似齐齐掉入了麵粉盆里,顺道用麵粉抹了一把脸。 当即便呼啦啦地跪下了:“陛下恕罪,我等该死!” 不是!枝枝的婚礼,为什么陛下会在这儿啊?墨青怎么没派人提前与他们说? 永安帝笑了:“你们確实该死!你们方才还说什么来著?县主的婚礼,都是外人在操持?” “怎么,你们对朕这个为县主待客的外人,是有什么不满吗?” “来来来,你们排著队,將你们心中的不满,一条一条说出来,除了对座位不满,你们还对什么不满?” “不要憋著,朕是个明君,准你们畅所欲言!” 这下,容家的眾族老跪都跪不稳当了,开始颤抖了起来,一个一个仿佛被狂风卷席的杂草,枯败又淒凉。 今日是陛下待客?谁能告诉他们,枝枝有什么资格,让陛下亲自来待客啊! 陛下不是应当日理万机吗?他就没別的事情可做了吗? 陛下是不是能让他们畅所欲言的明君,他们不知道,但是他们现在敢畅所欲言吗?敢吗?! 方才发威的容家叔太爷,磕头的姿势简直快將自己的头埋进裤襠里。 语气里面都已经带了哭腔:“陛下饶命啊,陛下!是草民糊涂……” 永安帝扬眉:“哟?这么囂张,原来只是个草民啊!朕看著你方才那得意的模样,差点以为你是玉皇大帝下凡了!” 容家叔太爷擦著眼角嚇出的泪:“没有,没有的事……” 谁能告诉他,陛下这个一国之君,为什么这么会讽刺人啊? 永安帝脸上的笑意一收,寒声道:“没有?区区一介草民,也敢大放厥词,要打醒朕亲封的县主?” “容太傅,你是朕的股肱之臣,你来告诉朕,忠与孝,应当以何为先?” 容太傅被自家这伙族老,连累得生平第一次,嚇得满头冷汗。 忙是道:“启稟陛下,所谓忠孝、忠孝,忠在前,自然是应当以忠为先!” 永安帝:“既然应当以忠为先,那你告诉朕,为何你家的草民,能够凭著一个孝字,张口闭口都要打朕亲封的县主?” “他们是想表示对朕的不忠之意吗?该不会是容太傅你教唆的吧?” 容太傅的脸也白了。 这自古以来,是应当以官职为先,可有再大官职的人,在家中也是要孝顺长辈的。 陛下今日如此说,就是摆明了看容家族老不顺眼,所以只讲纲常,不讲伦常了! 他忙是道:“陛下,您误会了!臣哪里敢如此糊涂!” “族老们年纪大了,不懂律法,不知以下犯上的严重性,只想著枝枝是家里的晚辈,才会口出恶言。” “还请陛下莫要误会,我容家断无不尊重陛下之意!” 容家的族老们也是连连磕头:“是啊,是啊,陛下!墨青说得对,我等只是因为无知,不知者无罪啊陛下!” 江氏见著容家人倒霉,心里只觉得痛快极了。 便故意说了一句风凉话:“那可不是无知吗?无知到叫陛下给你们让位置了!” “亏得如今只是在枝枝的府上,若是在宫里说这话,那还不知道你们是想干什么呢!” 宫里陛下的位置,可是龙椅! 要是在宫里说这话,跟想造反有什么两样? 容太傅听得头都大了,做梦都没想到,江氏如今对他们家有这么大的敌意!他也没对江氏做什么吧?她为什么这么恨他们家? 想想日前他与王氏吵架的时候,还说后悔娶的不是江氏…… 他估摸著王氏这会儿都在心里笑话自己。 他忙是道:“陛下,慕容夫人,容氏的族老当真只是因为不知陛下身份,这些话在宫中,他们是断然说不出来的,还请陛下明鑑!” 容家的族老们也是飞快地磕头:“是啊,是啊,陛下,墨青说得对,我们说不出的……” 王氏跟著跪下后,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婆子,示意对方去找容枝枝来求情。 婆子立刻悄悄离开。 容枝枝其实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便只等著吉时到来,倒是丫鬟婆子们忙得很,进进出出的,做著各种准备。 杨大伴这会儿正笑著在顾浅浅身侧,点头哈腰地道:“顾姑娘,陛下说您若是忙完了,便请您过去伴驾!” 顾浅浅是未来的皇后,赐婚的圣旨早就下来了。 如今陛下也早已亲政,两人的婚事定在了明年的中秋佳节。 顾浅浅翻了个白眼,道:“枝枝姐姐出嫁的大日子,我可没功夫伴驾,你让陛下自己寻点乐子!” 旁的人要是说这话,杨大伴怕是要说一句大胆,但是陛下心尖上的“浅浅姐姐”说这话…… 杨大伴只敢赔笑:“顾姑娘,陛下这些时日可想您了,一直怪相爷將婚事定得太晚呢,要不您就救救咱家,过去一趟?” 相爷说为了叫陛下亲政之后,先用心政务,婚事便往后推了推。 就在这会儿,王氏身边的婆子在门口吵起来了:“大姑娘,不好了,族老们惹怒了陛下,这会儿正是在告罪呢,夫人让您赶紧过去求情……” 顾浅浅问道:“怎么回事?” 朝夕將那婆子叫进来,草草地將事情说了。 容枝枝听完了,脸色有些难看,实在是没想到,族老们在她的婚礼上也想捣乱。 可不是捣乱吗? 若今日坐在主位、主持婚宴的人不是陛下,他们是不是还真的想將自己叫出去,在大喜的日子把自己这个新娘子打一顿? 顾浅浅冷哼道:“枝枝姐姐,別出去,莫要管他们的死活!一群老糊涂虫,就是该叫陛下给他们一点顏色看看。” 婆子忙是道:“大姑娘,可是不能不去啊,那到底是您的长辈,您若是不管,外头的人还指不定如何说您呢……” 顾浅浅冷眉道:“我可是未来的皇后,枝枝姐姐,我命令你不准出去!谁要是说你,叫他们只管来指点我!” 这些老不死的,整日里拿著孝道欺负枝枝姐姐,枝枝姐姐受够没有她不知晓,但总归顾浅浅是听到就上火! 婆子听完脸都白了,这未来的皇后,谁也不敢惹啊。 顾浅浅说完,还握著容枝枝的手道:“若我姐姐在,是万万容不得这些人这样欺负你的,怕也是要气得与他们吵起来。” “如今我姐姐不在,我自然也得与我姐姐一般站在你这边。” “枝枝姐姐你且安心等著待嫁,烦心的事都不要问不要管。” “我去找陛下,今日就是要好好收拾收拾这帮老泼皮!” 第361章 竟然还想逼死朕的义母? 宗政瑜也是颇有些不快,十分支持顾浅浅:“是应当给他们点顏色瞧瞧!” “大喜的日子跑来扬言要打枝枝不说,惹怒了陛下,还反过来要枝枝给他们求情,多大脸啊这伙人!” 顾浅浅看了那名婆子一眼,只觉得十分碍眼:“將她拖出来,莫要影响了枝枝姐姐的心情,隨我去前院!” 杨大伴喜笑顏开:“是!” 不管怎么说,自己也是將顾姑娘请到陛下跟前了不是? 顾浅浅离开房间之后,容枝枝有些怔然。 南梔与浅浅性子不同,从小南梔便是温柔典雅,会为他人著想的性格,而浅浅个性鲜明,爱憎分明。 她何其有幸,有南梔这样一个知己,浅浅还替她姐姐守护自己。 希望自己这一回婚后去琥城,是真的能找到南梔,將她活生生地带回来,给浅浅和顾家人一个惊喜,也算是不负浅浅对自己的这份心意了。 …… 前院。 永安帝正是满心怒火,瞧见顾浅浅过来,心里的怒气,当即便熄了一半,瞧她的眼神就跟小狗勾一般,眼巴巴的。 只是容家族老未敢抬头,没注意到帝王的神情变化。 顾浅浅瞥了一眼僕人,僕人將那婆子丟到了王氏身边。 她不快地道:“容夫人,有什么话你同我说就是了,枝枝姐姐今日是新娘子,那些个令人烦心的事儿,还是不要叨扰她了吧!” 王氏尷尬地道:“这……顾姑娘……” 她真是服了,这同顾浅浅又有什么干係,她为何要出来管这个閒事啊。 容家族老见顾浅浅这样说,还以为这是枝枝让自己的好姐妹出来帮他们说情呢,听王氏称呼她顾姑娘。 忙是道:“顾姑娘,你可快帮我们说说话吧,我们当真都是无心的……” 顾浅浅柳眉皱起:“无心的?你们无心的,都要在枝枝姐姐的婚宴上捣乱,若是有心你们还想干什么?该不是还想在这大喜的日子里见血吧?” 他们一愣,也都不是傻子,感受到了顾浅浅对他们態度不佳。 容家叔太爷当即不快地道:“小姑娘,不是枝枝叫你出来的吗?难道她不是叫你来帮我们求情的?” “你这般说话,可就有些不懂事了!你回去,还是叫枝枝自己来。” 枝枝从前在他们这些长辈的跟前,都很是规矩孝顺,若是枝枝在这里,定然是不会如此不给他们脸的,也一定会好好给他们求情。 顾浅浅扬眉:“哟,这是赶我走了?” 容太傅脸都青了,忙是道:“没有,顾姑娘你误会了,族老他们……” 说话之间,他还扭头对自家族老使眼色。 可惜容家叔太爷对容枝枝这么半晌,也不出来帮他们说话,已经十分不满,他一把年纪了,还被个小姑娘这样奚落,心中闷烦。 陛下他们得罪不起,一个小姑娘还得罪不起吗? 对上了容太傅的眼神,他不快地道:“墨青,你对她那么客气做什么?她本就不该过来说这样的话。” “陛下御前,什么时候轮得到她说三道四了?” “如此不懂规矩,不如將她赶走,我们容家不欢迎她这样的客人!” 说完他还看向永安帝,討好地道:“陛下,此女到了您跟前,都不知道见礼,小小年纪还讽刺我们这些族老,草民已经替您教训过她了!” 容太傅:“……!” 这个瞬间,他疲惫到想死,已经失去了为自家族老们辩解的所有手段,心里只剩下一句: 累了,毁灭吧!这个该死的世界! 永安帝盯著那些族老,笑容都变阴鷙了:“替朕教训过了?狗东西!朕未来的皇后,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来教训了?” 看著本像是猫捉老鼠一样玩容家族老的陛下,此刻龙顏上更是不快,边上有些悄悄吃瓜子看热闹的朝臣,都嚇得放下了手中的瓜子。 跟著一起跪了下去。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朝臣们的脸上也都是同仇敌愾,只希望陛下明白他们与陛下是站在一边的,可是千万莫要觉得他们在幸灾乐祸,把他们也一併收拾了。 容家族老是真的会作死啊!他们对这个人世间,已经没有丝毫眷念了吗? 容家叔太爷也懵了:“未……未来的皇后?” 不会吧! 他们想了想,也猛地记起来,哦,对了,未来的皇后,好似的確是也是姓顾来著! 只是他们便是去容家参加席面,也常常都是男宾和女宾分席的,哪里认识顾浅浅? “陛下,我们知错了,我们不是故意的啊,我们也不知道这个小姑娘就是……就是未来的皇后啊!” “枝枝这孩子真是的,与未来皇后关係如此好,怎么不早些与我们这些族老说呢?” 要是说了,他们一定会谨慎一些的! 先前不是只听说,有个叫顾南梔的,与枝枝交好,但是那孩子去世了吗?怎么与顾浅浅也交好呢? 不少家里的族老也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朝臣,这会儿听著容家族老告罪,都琢磨著,他们要吸取容家的教训。 回去之后便將陛下和顾浅浅,还有一些重要人士的画像,都给自家族老们看看…… 可是千万不要步了容家族老的后尘,连累了他们! 永安帝看向容太傅,问道:“太傅,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容太傅甚至有些心酸,磕头道:“臣没有了,臣任凭陛下处置,无话可说!” 他若不是不想被天下人指摘背祖忘亲、无情无义,他这会儿都想与容家的族老们当场断绝关係! 想想一开始,他叫族老们来,想的是让世人知道,不是他这个做父亲的不慈,而是枝枝不孝。 可现在呢? 族老的表现,恐怕只是让世人觉得,枝枝不在太傅府出嫁,与他们容家人撇清关係,是对的!是明智之举! 容家族老见容太傅这么说,急坏了:“墨青,你不能没话说啊,你可是太傅,你快给我们求求情啊,今日你是叫我们来的啊……” 容太傅:“……” 我是叫你们来了,但是我叫你们先来才开罪陛下,再来教训未来皇后吗?你们自己活够了,我还没活够呢! 顾浅浅瞥了那些族老一眼,不屑地道:“陛下,听说先前枝枝姐姐和离,这些老东西,还逼著太傅杀了枝枝姐姐,好成全他们自家孙女、太孙女的婚事呢!” 永安帝听完气笑了,瞧著他们道:“看来你们果真都是天庭来的神仙,竟然还想过逼死朕的义母?” 第362章 慕容梟有什么资格送我姐姐出门? 义……义母?! 眾人听完这话,也算是明白相爷在陛下心里的份量了,先前还想著先帝让陛下认这个相父。 陛下或许会因为这么多年来,权力都在相爷手中,感到不满。 如今见他直接称呼沈砚书的妻子为义母,这哪里还有半分不满? 那分明就是一家人! 容家族老已是嚇得尿意上涌…… 永安帝也懒得再与他们耽误时间,沉著脸道:“今日大喜的日子,朕也不想见血。” “將这几个目无君上的东西,流放三千里,朕再也不想在京城瞧见他们!” 那几名族老听完,哭著扬声求情:“陛下饶命啊陛下,我们年纪大了,经不起流放啊……” “若是流放,怕是要死在路上!还请陛下网开一面!” 永安帝冷笑:“年纪大了?朕看你们一个一个,精力都好得很!莫说三千里了,怕是六千里的流放,你们都挺得住!拖走!” 杨大伴:“是!”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他一招呼,立刻便有人將容家这几名族老带走了。 顾浅浅瞧著,悄悄对著少帝竖起了大拇指!容家的族人里头,最噁心的就是这几个老东西了,都流放了,日后枝枝姐姐便清净多了。 得到了未婚妻的肯定,小皇帝尾巴差点翘到天上。 只是面上还保持著帝王的威严,偏头扫了一眼容太傅,冷声道:“太傅起来吧!” 容太傅勉强鬆了一口气:“谢陛下!” 好歹陛下也知道,糊涂的只有这几个族老,没有连累到自己,也没有连累今日未曾到来的其他族人。 王氏这会儿跟著站起来之后,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只感觉浑身发冷。 只因为她先前还亲自去给枝枝送过毒药,只希望没有人特意去提醒陛下,自己也曾经想“逼死他的义母”。 客人们陆续到了,嗩吶声与吹打的声音也越发大了。 眼看著快至吉时。 永安帝坐在主位,竟是张罗了礼部尚书一家,与自己同坐主桌:“既然义母请你们在门口迎客,你一家便与朕一桌吧!” 江氏和慕容耀,自是欢欢喜喜地坐下了:“多谢陛下抬举!” 容家三口孤零零地坐在次桌上,瞧著江氏和慕容耀坐在主桌,甚至慕容家的五个儿子都坐了过去,一时间说不出的心塞。 不知道的见了如此情状,还以为是他们慕容家嫁女儿呢! 容世泽气得甚至已经开始喝闷酒。 就在这个时候,外头有人吆喝了一声:“新郎官到了!” 慕容家的五个儿子闻言,竟是齐刷刷地起身,过去便將沈砚书拦在门外,出诗谜的出诗谜,要保证的要保证。 叫首辅大人都愣了一下:“这是……” 慕容梟站在沈砚书跟前,人都硬气了起来:“相爷,今日县主可是认我母亲做了乾娘,日后下官就是您的大舅子了!” 沈砚书闻言明白过来,俊美无儔的脸上露出笑意来。 本是清冷孤傲如天上明月的人,这会儿十分好脾气地应对著自己的五个大小舅子的刁难。 容世泽看得十分气闷,因为他觉得,站在门口为难相爷的,本该是自己才对。 怎么就轮得到慕容家的五兄弟越俎代庖了? 他不服气地起身,也想在沈砚书的跟前,找几分存在感,却不想慕容枫將他挤得根本没法靠近。 他卯足了劲儿想过去。 慕容家的二公子慕容麟,竟然还悄悄一脚將容世泽踢到一边,摔了一个狗吃屎。 容世泽简直气疯了,起身就要发作! 却不想四公子慕容羽茶里茶气地过去扶著他:“容二公子怎么了?怎么站都站不稳?” “既然站不稳就莫要到前头来显眼了,还是回你父亲母亲身边坐著吧。” “给阿姐守门的事儿,自然有我们兄弟来,不必劳烦你了,你安心吃酒便是了。” 听见慕容羽也叫容枝枝阿姐,容世泽怒极:“你们这些不要脸的,那是我姐姐,到底与你们有什么干係!” 慕容羽也不正面与他爭执,只是一脸受伤:“容二公子,我好心扶你起来,你怎么还骂人?过几日我要找阿姐告状,你太不讲理了!” 容世泽:“你……” 他还想说什么,不知又被慕容家的谁推了一下,又是一个趔趄,险些再次摔倒。 这回根本都没人理会他了,没人在乎他气不气,更没人在乎他摔了没。 一行人在大门口热热闹闹了一阵。 沈砚书还给慕容家的几个大小舅子,都送上了大红包,容世泽这个正儿八经的小舅子,他却是看都没看一眼。 容世泽:“……” 他好气,真的!旁人也就罢了,相爷为何也这样糊涂,难道他不知道,自己才是容枝枝的亲弟弟吗? 呵呵,相爷一会儿要是不好好给自己赔礼,別指望自己帮他把大姐姐背到大门口了! 沈砚书与眾人进了屋內,便又在容枝枝的闺房门前,被宗政瑜等人拦住了,顾浅浅自然也是凑了过去。 又是好一阵为难沈砚书,短短一炷香的功夫,诗谜便出了三十多个。 最后宗政瑜笑著道:“哎呀,相爷才高八斗,我是拦不住了,今个儿便给相爷让路了,日后可是得好好对我们新娘子啊!” 沈砚书:“一定。” 她们几个小姐妹,自然也都拿到了大红包,沾沾这份喜气。 容枝枝听著外头热热闹闹的声音,知晓沈砚书来了,不知怎地,竟是越来越紧张了,掌心都不由得出了些汗。 喜娘给她盖上了红盖头,笑著扶著容枝枝出了房门。 王氏忙是道:“枝枝,让世泽背你出去吧!” 在大齐,素来便有新娘子的亲兄弟,背著新娘子出大门,表示一辈子给新娘子撑腰的意思。 容世泽轻哼了一声,脸上有些不情不愿地走了过去。 心里却是得意得很。 慕容家的五兄弟在门口嘚瑟又如何?能背著容枝枝出门的,不是只有自己一个? 他们再怎么样,也都是外男,背著容枝枝出门,怕是会被说的! 却不知,红盖头下的容枝枝,蹙了蹙眉,说真的,与其被容世泽背出门,她还不如自己走出去呢! 江氏这会儿心思一动,也是道:“枝枝啊,不如还是叫你义兄送你出门!梟儿是懂规矩的,一会儿你隔著衣物,搭著你义兄的胳膊,他扶你出去!” 如此,倒也不失为一个好的安排。 容世泽听到这里,就青了脸:“慕容梟有什么资格送我姐姐出门?” 慕容梟冷嗤了一声,往前站了一步:“有没有,也不是你说了算。” 沈砚书的凤眸,定定地看著穿著嫁衣,站在自己跟前的容枝枝,这是他多年来想都不敢想的綺梦。 他一贯清冷的语调,此刻温柔得令人沉醉:“枝枝想让谁送你出去?” 容世泽扬起下巴,一定是他! 也必须是他! 否则,叫自己在慕容家几兄弟跟前丟了人,他是不会原谅容枝枝的! 第363章 容二公子,阿姐不要你背,你好可怜哦 便在他心思千转百回之间。 容枝枝轻声道:“既如此,劳烦阿兄了。” 容世泽听完瞪大眼,难以置信地后退了好几步:“容枝枝,你说什么?我劝你不要衝动,好好想清楚了再做决定!” “慕容一家今日表现得再怎么好,那也並不是你真正的亲人。” “难道你竟然会蠢到以为,江氏一家未来当真会全力做你的后盾不成?” 事实上。 容枝枝这会儿並未思考,慕容一家是否能做自己的后盾,她认江氏做母亲,不过是因为感受到江氏是真心喜欢她罢了。 本也不是为了图谋什么。 便是不咸不淡地道:“便是阿兄他们与我只是表面兄妹的关係,也总好过你。” 一贯爱憎分明的顾浅浅,当即便讥讽道:“可不是!” “礼部尚书一家不会真心维护枝枝,难道有些雇凶去姐姐府上抢劫的人就会吗?” “谁敢相信这样的弟弟以后会护著自己?还是莫要平白惹人发笑了!” 顾浅浅从前便是个嘴上不饶人的性子,总是被她母亲虞氏斥责,可如今是要做皇后的人了,便是她母亲也懒得管了。 容世泽听完此话,面上也难堪得很。 顾浅浅语气不屑:“还是说,容二公子你打算眼下便发誓,日后会好好对待枝枝姐姐,尊敬枝枝姐姐?” 容世泽心里想的是,他是愿意的。 只是想著自己近日里与容枝枝的关係,想著对方先前坚持要告自己,他觉得自己应下这句话,会显得自己丟人至极。 好似自己不要脸,容枝枝都对自己这么不好了,自己还要巴结著她似的! 便是一撇眉,扬起下巴,愤愤地道:“怎么可能?她在做什么梦?我容世泽没有这样的姐姐!” 他希望容枝枝识相点。 只要她现在为当日状告自己的事情,给自己道个歉,看在她今日大婚的份上,他也可以退上一步,当作先前的事情没发生过! 然而,容枝枝只是淡声道:“没有我这样的姐姐?你若是真是这样想的,便再好不过了。” 天知道她如今有多希望容世泽就当没自己这个姐姐,莫要总是来自己跟前噁心自己。 容世泽听完,脸都青了:“容枝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江氏这会儿也算是缓过神来,不快地道:“什么叫做我们慕容家,与枝枝不是真正的亲人?” “什么叫做我一家不会真心给枝枝做后盾?” “我江氏今日在此发誓,但凡我有半分没將枝枝当作自己的亲女儿,但凡我將来不是真心將她当作女儿维护,就叫我不得好活。” 若不是这大喜的日子,不便说那些不吉利的字眼,江氏本想说的是“不得好死”。 慕容梟听闻母亲此言,也是掷地有声地道:“母亲的意思,便是我慕容梟的意思!” “我慕容梟能否做好县主的阿兄,便请诸位宾客为我做这个见证!” “十年、二十年,五十年,我慕容一族都经得起诸位的任何检视,也经得起任何事由的考验!” 相爷的人品和眼光,慕容梟信得过。 容枝枝从前在京城的贤名,慕容梟也早有耳闻。 他丝毫不觉得自己眼下的保证,有任何需要迟疑之处。 眾人將眼神,落到了慕容耀这个一家之主身上。 慕容耀齜牙笑了笑:“梟儿是我的嫡长子,慕容家的继承人,他的话自然是能代表慕容家!” 好好好,好啊! 老夫本是顺著夫人的意思才这般说的,可说完就发现相爷看老夫一家的眼神,温和亲近了许多,陛下还衝著老夫满意地点了点头。 老夫该不会熬到中年,就有机会继任太师、太傅了吧? 啊哈哈哈,嘻嘻嘻,嘿嘿! 不行,老夫要忍住!老夫不是那种不稳重的朝廷大员! 容世泽气坏了:“你们……” 却没人管他憋屈的模样了。 喜娘提醒了一声:“县主,该出门了,可是莫要误了吉时!” 慕容梟立刻走到了容枝枝身侧,抬起自己的胳膊。 容枝枝听完他一家的话,心中觉得感动又荒诞,她自己的亲人总是口出恶言,而今日认下的乾亲,却如此坚定地站在她身边。 或许世事本就是如此无常,难以解释。 但认下江氏这样的乾娘、慕容梟这样的兄长,毫无疑问是自己的福气,更或者是上天看她在祖母去世之后,吃尽了亲情的苦头,给予她的补偿。 她將手虚虚扶在慕容梟手臂的袖袍上。 慕容梟露出笑来。 喜娘喜气洋洋地扬声道:“各位官人夫人快让一让,新娘子出门啦……” 容世泽难受得眼眶都红了:“容枝枝,你真的要这样?” 容枝枝根本不理他。 在慕容梟的带领下,亦步亦趋地往外走。 容世泽又说了一句:“我给你道歉还不行吗?” 可嗩吶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还有鞭炮燃放的声音,將他的声音盖住了。 容世泽不甘心地想上去拦著他们,想將慕容梟赶到一边去。 然而慕容家的另外四兄弟,就跟防狼一样瞧著他,他这才往前头走了一步,便被几个人拦了一个严严实实。 容世泽快气炸了:“滚开,你们都给我滚开!” 慕容羽过去勾住容世泽的肩膀,茶里茶气地开口道:“容二公子,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叫你额头的青筋都气得爆出来了?” “快与本公子说一说,本公子素来乐善好施,很愿意帮助你!” 容世泽:“……” 你在装模作样什么?我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你们兄弟心中没数吗? 慕容羽又好似想起来什么了:“哎呀,该不会是因为阿姐不要你背吧?你好可怜哦……” 被他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容世泽,气得脸都升温了,比那刚出锅的小龙虾还要红:“滚开,不关你的事!” “你莫要一口一个阿姐,容枝枝姓容你知不知道?我与她才是同姓的人,她同你们姓慕容的没有一点关係!” 慕容羽:“这样吗?那为什么阿姐要我们姓慕容的扶出去,也不要你这个姓容的背啊?” “是不是因为你不做人事啊?是不是因为你人品太差啊?” “哎呀,容二公子你不要生气嘛,我就是好奇罢了,是诚心请你指点迷津的。” “不对,我一直这样戳容二公子的伤疤,你该不会不高兴吧?你该不会跟我生气吧?” “你的表情好嚇人哦,你再这样看我,我可是要找阿姐告状啦!” 第364章 容太傅惨遭奚落与嘲笑 容世泽活了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这么噁心的男人! 对方如此讲话,便几乎字字句句,都踩在能够叫容世泽当场发疯的点上,一会儿在那儿装柔弱,动不动就要找谁告状…… 一会儿好似关心自己,可每一句都在嘲讽自己。 正当他气得想与慕容羽打一架的当口。 他的屁股忽然被人踹了一脚,又是一个狗啃泥,直挺挺地趴在地面上! 慕容麟嫌恶地收回脚,看了一眼自家四弟:“你哪里来的那么多话?” 乾脆利落地踹完了容世泽,大步往外走。 慕容羽摸摸自己的鼻子,跟上了自家二哥的步伐:“二哥,你这种动不动就直接飞一脚的莽夫,自然不知道我这么玩的乐趣!” 他还想多跟容世泽“玩”几回呢,真心担心被二哥踹坏了没得玩了! 每次见容世泽被自己噁心得想吐的模样,他都愉悦得很。 慕容麟白了他一眼。 那他確实是不知道,容世泽有什么好玩的,他看见对方这种人,只会觉得有碍观瞻,何况是说那么多废话了。 容世泽摔倒在地,最后是被裕乐扶了起来。 他看著慕容麟的背影,气得眼睛都红了,也算是明白方才在大门口,是谁在多次明里暗里踹自己了! 他咬牙切齿地道:“欺人太甚,慕容一家欺人太甚!” 裕乐只得道:“二公子,您消消火,没法子,他们是榆阳大长公主的外孙,榆阳大长公主又素来护短得很……” 若当真是將自家公子怎么著了,倒也是可以闹的,可不过就是年轻郎君之间,略动了一下拳脚,发生了几句口角…… 这……闹起来也是討不到多大的好! 容世泽生气地道:“他们有榆阳大长公主做后盾又如何?陛下还叫我大姐姐义母呢!” 只是说完了之后,他与裕乐主僕都沉默了。 眼下的问题便是,容枝枝也並不站在他们这边。 这会儿容枝枝都已经走出了大门,容太傅沉著脸和王氏一併沉默著,將容枝枝送到了门外。 一时也没注意到容世泽,便也不知道他同慕容家那几个小子又闹起来了。 容枝枝弯腰上了轿。 容太傅本以为这会儿,沈砚书总该对他们夫妻二人说几句话,做一些保证。 王氏这会儿还仿佛一个当真捨不得女儿出嫁的母亲一般。 站在门口,拿著帕子擦眼泪。 却不想,沈砚书竟是瞧都没瞧他们一眼,反而是对一脸欣慰的江氏道:“夫人放心,本相会照顾好枝枝。” 江氏连连点头,竟也是拿帕子按了按眼角,是真心为枝枝高兴,替那孩子觉得苦尽甘来。 便泪中带笑地道:“好好好!我是信得过相爷的!” 容太傅听得脸都青了,便忍不住咳嗽了一声:“贤婿!” 试图提醒沈砚书,到底谁才是他的泰山大人。 沈砚书看他一眼,竟是一脸不解,语气清冷地问道:“岳父有何指教?” 容太傅一时间哽住。 对方这般好奇的模样,便活似料想自己这个枝枝的生父,在枝枝大喜的日子,没什么值得沈砚书放在心上的话要说一般。 他压下了心里的不快,同一般岳父那样说了两句:“枝枝是我的嫡长女,还请相爷日后,一定好好待她!” 沈砚书闻言,竟是反问了一句:“本相自然会。只是,这当真是岳父您在意的问题吗?” 容太傅:“……?” 他也算是明白了,他的“贤婿”过三书六礼的时候,表面上是没与自己说什么,但对方心里对自己的成见,大抵也不比枝枝对自己成见浅。 小皇帝瞧出了相父对容太傅的不喜。 便是適时地开口道:“好了,太傅,还是快让开吧,莫要耽误了吉时。平日也没见你如何真心在乎义母,这会儿假惺惺地拦著路做什么?” 容太傅麵皮一抽,被人这样下脸面,只觉得面上十分掛不住。 边上已是有同僚小声嗤笑起来。 可偏偏下自己脸面的,还是皇帝陛下,他就是心里有万分的不满,也不能发怒。 他回首,试图对永安帝解释些什么:“陛下,臣並非是不在乎这个女儿,只是当日在大理寺,枝枝咄咄逼人,臣也是没有办法罢了……” 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冤枉得很。 他若是不在乎这个女儿,当初会支持她和离吗? 他在乎容世泽,並不意味著,他就不在乎枝枝啊,只是那会儿事有轻重缓急罢了。 沈砚书冷声打断:“岳父还是不必说了,枝枝非是咄咄逼人之人,想来也不过是因为太委屈了。” 容太傅竟是到了这会儿,还在大庭广眾之下指责,说是因为枝枝这个做女儿的,在父亲的面前如何不妥。 他哪里有半分为人父母,应当有的歉意?又何曾考虑过枝枝的名声? 首辅大人偏头看了一眼喜娘。 喜娘会意,高声道:“起轿!” 嗩吶声又开始吹奏起来,奴才们又在边上热热闹闹地放起了鞭炮。 容太傅瞧著沈砚书的脸色,也缓过神,反应过来自己被陛下谴责后,一时间情急,竟是没多做考虑,便说错了话。 他轻嘆了一声,知晓自己再不上一边去,今日这怕与沈家不是结亲,而是结仇了。 只得住了口,从旁目送轿离开。 沈砚书骑著高头大马,走在队伍在前头。 仪仗吹吹打打的前行,后头跟著他送到枝枝这里来的聘礼,还有容老太君从前为枝枝准备的嫁妆。 在大齐,那些为官的体面人家收到的聘礼,但凡要面子的,都是会给新娘子带回夫家,还会添上同等甚至更多的嫁妆,给自家长脸。 而这彩礼与嫁妆,从此都会作为新娘子的嫁妆,是容枝枝一人的个人私產。 是以,那加起来上千抬的嫁妆,看得不少百姓都热了眼。 又是羡慕,又是有点儿……嫉妒。 这样多的嫁妆,这娶亲的队伍,说是“十里红妆”,都是说少了。 有的妇人实在是没忍住,感嘆了一句:“先前瞧著相爷送来那么多聘礼,我还以为自己看眼了,没想到竟是真的。” “我真是不敢想像,如果有这么多嫁妆的人是我,我这辈子还有什么烦恼,我又该是多么活泼开朗的女郎!” “从前只觉得,和离是一件丟人的事,在家中有再多的委屈都忍著,今次才知道,若是运气好,离了那负心薄情的人,说不定才是真正的好日子来了!” 王氏听著这些话,才算是终於反应过来什么。 想起自己来了之后,一直在生气、难堪,竟是忘了將带来的银票,给枝枝添妆! 果真也有人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低声议论:“容太傅他们好似没给县主添妆?” “是啊,听说八百抬是相爷的,一百多抬是当初容老太君给县主备的,当初县主和离的时候,不是抬著回容家了吗?” “天哪,还有这样做父母的……便是出不起相爷那同等价值的嫁妆,如何也当意思一下,略添一些啊。” “难怪方才陛下都说,叫容太傅不要假惺惺了……” 慕容耀终於又逮到机会攻击情敌,大声嘲笑:“有的人银子是不出的,嫁妆是不给的,但是岳父的谱是要摆的!” 第365章 巧了,本相就是喜欢善妒的女子 这下,又有人忍不住跟著低声鬨笑了起来。 说真的,容太傅这样早晚復职的朝廷要员,按理说眾人是万万不敢轻易笑话对方的,可忍不住啊! 是真的忍不住! 且今日眾人也看出来,首辅大人已不似从前那样敬重容太傅了,容家甚至还有些失去了圣心…… 说真的,將来能不能安稳復职,还不一定呢。 所谓的一手好牌打得稀烂,说得就是容墨青了! 容太傅听到这里,脸色发沉,回头看向王氏,用眼神问责对方,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夫妻出门的时候,不是给枝枝准备了不少银票陪嫁吗? 王氏也只觉得冤枉,委屈地道:“夫君,今日到了之后的情状,你也都是瞧见了,妾身一时间是真没顾上。” 来了之后便是生气枝枝站在江氏那边的事情,接著族老他们又闹出事…… 解释完了之后,王氏急切地道:“快快快,赶紧跟上出嫁的队伍,我將带来的银票一併给枝枝带走……” 江氏讥讽地道:“哪里有做母亲的,在女儿出嫁的日子,连压箱的东西都忘了给?” “王氏,你们夫妻还是莫要演戏了,你们不累,我们这些看官瞧著都累。” “还是莫要追上去了,迎亲的队伍都走了,娘家人还追著送银票,无端丟枝枝的人!” 这其实也是实话。 確实会很丟人,且对於大家氏族来说,全然以银票当嫁妆,也不是什么光彩事,满身铜臭的,与那些商贾之家有什么区別? 王氏被江氏几句话,说得顿住了脚步,却也是生气地道:“江氏,你又有什么资格笑话我?” “你说我没准备,可你就给我女儿准备什么了不得的嫁妆了吗?” “可怜我女儿还被你蒙蔽了,一口一个乾娘,你也不怕害臊!” 江氏听笑了:“枝枝出嫁的时候,手腕上的鐲子,就是我添的!” 王氏怒道:“一个破鐲子,有什么好得意的?我给枝枝备下的银钱,足够她买上百个上好的鐲子!” 作为前任首辅的独女,王氏的嫁妆自也是不菲。 江氏扬眉:“破鐲子?” 这会儿乾王妃是忍不住,出来做了解释:“江氏送给枝枝的帝王绿翡翠,乃是几百年前虞国进献的国宝。” “此物从前是高祖皇帝赐给了张家,一直传女不传男这么多代之后,便由已故的昭贤皇后从娘家带著出嫁,后头传给了榆阳大长公主,最后到了江氏手中。” “別看只是一个鐲子,其歷史之渊源,价值之昂贵,便是做国礼都是做得的。” “最难得的是,歷代以来,当过这个鐲子主人的女子,日子都过得十分顺心顺意,也极是长寿,就没一个没活过八十岁的。” 这下,不少宾客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没想到江氏竟是如此大方。 且这鐲子都不止是银钱的事儿,这叫人长寿顺心的寓意,谁见了不眼热? 先前本还悄悄觉得,容枝枝如此对自己的亲生父母,却对江氏那样客气,是否有些不孝的人,一时间都哑然了…… 江氏若不是真心喜欢容枝枝,是送不出这份礼的,王氏若不是真心没將女儿当回事,也是不会添妆都忘记的。 乾王妃还道:“正是因为本王妃知晓这个鐲子的来歷,才会提议枝枝要不就认了江氏做乾娘,毕竟这等好东西,也只有真正疼爱孩子的亲生母亲才捨得给。” 王氏听完这些,只觉得不少无形的耳光,都打到了自己的脸上,难堪得很。 江氏还扬眉看向她:“听清楚了吗王氏?你倒是去买上百个这样的破鐲子回来给枝枝啊!” 王氏:“……” 莫说是一百个了,便是一个她都寻不来。 只是这会儿,她也更恨江氏了!这个贱人,为了抢走自己的女儿,竟然这么贵重的东西都捨得! 当真是处心积虑,心思恶毒! 她还想说什么…… 只感今日丟尽了脸面的容太傅,打断道:“够了!不必多言,那些陪嫁等枝枝三朝回门的时候再给她!” 王氏:“是。” 他们夫妻想著自己出门的时候,还觉得枝枝不懂事,她在外头出嫁,他们不能明著给枝枝添妆,免得叫他们做父母的没面子,好似巴结女儿。 可今日在陛下和沈相对枝枝的维护之下,在江氏一家的捣乱下…… 他们没添妆,且只备银子,才变成了笑话。 容世泽愤愤地走出来,容太傅夫妇还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若不是这个混帐在枝枝出门的时候,不好好说话。 在那里口出狂言,说自己没有这样的姐姐,又怎么会轮到慕容梟扶枝枝出门,让慕容一家如此欺压他们? 容世泽:“……” 这么看他做什么?他自己还委屈生气得想死呢! …… 迎亲的队伍,走到了半路。 竟是被坐在轮椅上的齐子赋,拦了下来。 沈砚书眸光一冷,乘风便要上去,將对方丟开。 却不想,齐子赋这会儿,竟是对著轿大喊大叫:“枝枝,我不准你嫁给別人!” 乘风嘲讽地道:“你特意来唱戏的?你准不准又如何?滚一边去!” 说著乘风就要將他拎开。 齐子赋眼看自己要被带走,憋屈之下,他扬声对著轿道:“容枝枝,你带著我齐家当初给你的聘礼,一併嫁去相府。” “你不觉得亏心,不觉得对不住我吗?” “你若是不从轿上下来,取消这桩婚事,我便要去大理寺告你,以成婚为名,到处骗取男子的聘礼!” 他这话一出,百姓们一愣。 接著忍不住小声议论起来:“说起来好似也是啊,当初南阳县主嫁去齐家的时候,就是一百多抬嫁妆。” “齐家给的聘礼,容太傅贵为一品大员,断然是不会扣下的,定是给她一起带走了。” “所以那聘礼,就在那一百多抬嫁妆里头!县主和离的时候,也是带走了一百多抬,想来当初齐家的聘礼,她也是一併带走了?” 有人开口道:“就是带走又怎么了?县主嫁给齐家三年,给他们家当牛做马的,难道就不配带走一些聘礼吗?那本就是齐家该给县主的!” 有的人能认可。 可大多数的人,尤其是男人难以认同。 甚至还有人说道:“先前从齐家挣了一笔,这一回嫁给相爷,也挣了这么多聘礼,下一回嫁给別人,岂不是又能……” “若是我大齐女子都是如此,那我们男子的財產,该如何保全?” “县主,要不您还是將齐家当初给您的聘礼,退还给他们家吧!” “是啊,您如今都有这么多了,也不缺这一点啊!” 齐子赋其实也不是在乎这点钱,他就是想叫沈砚书难堪,寄望著对方觉得没脸了,或许就不想娶枝枝了。 却不想。 轿中的容枝枝冷笑了一声,扬声道:“齐子赋,你还是莫要讲笑话了,你家当初根本就没给过我聘礼!” 眾人都愣了:“什么?” 就是齐子赋也懵了。 容枝枝接著道:“彼时你父亲说,这些年为了给你治病,家中用了无数的名贵药材,库房暂无什么银子。” “便与我父亲商量,先写下借条,等宽裕些了,再將聘礼给我。” “父亲觉得你们堂堂侯府,应当是不会做出赖帐之事,犹豫之后便答应下来。” “更可笑的是,你父亲为了面子,还往我家抬了不少空箱子,叫我父亲配合,对外说那就是你家给的聘礼。” “彼时,此事將我祖母气得不轻,还骂了我父亲一顿。” “我到了你齐家之后,知晓你家外强中乾,那些铺子有的还要我贴钱才能周转。” “你母亲说是让我主持中馈,实则侯府的银子超过一百两都要她允准。” “你今日倒是好意思,与我说聘礼的事!我却反而想问问你们家,我上你们家做牛做马了三年,那些报酬什么时候给我?” “说来,你家的借条上倒是写了不少奇珍异宝,可惜我这些年是一件都没看到,要不你先补上,我再退给你?” 齐子赋听懵了:“什么?怎么可能?” 这事儿他是一点都不知道! 围观的百姓们也听傻了,当场便譁然了,这下嘲笑齐家的嘲笑齐家,骂容太傅糊涂的骂容太傅糊涂。 “齐家是真不要脸啊!” “太傅也是,那样优秀的女儿,是嫁不出去了吗?聘礼写借条也能答应,他是疯了不成?” “我看倒不是疯了,许是沽名钓誉,想表示自己並不是卖女儿,也並不在意钱財罢了!” 不得不说,最后这名百姓说得还是很中肯的,容枝枝也一直是如此解释父亲的行为的。 “好名声也不是这么个好法啊……” 齐子赋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我齐家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容枝枝:“你若是不相信,大可以回家问问你的父亲。说起来,那张借条也一直在我的妆匣內。” “你若是一定要,我眼下也能叫朝夕找给你,上头还盖著你父亲的私印,还有他的手印!” 容枝枝说得如此言之凿凿,此事还有什么悬念可说? 沈砚书冷著脸瞧著他,沉声道:“听明白了就滚吧!” 他知道枝枝嫁给齐子赋是受尽委屈,却没想到齐家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竟是聘礼都没给过,写了一张借条糊弄人。 他心尖上的人,本该配得上最好的一切,却平白受了如此多的苦,他怎能不怒? 齐子赋眼看一计不成,还丟了自己面子。 心思一转,又是急切地扬声道:“相爷,枝枝她並非是大度的女子,当初陛下已经让玉曼华为妾,她还是要与我和离。” “你娶了她,日后定是家宅不寧!你若是想纳二色,她如此善妒,指不定要如何闹,你还是考虑清楚!” 容枝枝脸色发沉,她就知道,或许有人说自己善妒,却没想到是齐子赋在自己大婚当日,拦著路这样说她。 沈砚书却冷嗤一声,寒声道:“巧了,本相就是喜欢善妒的女子,若是將来枝枝让本相的房里,多了其他的女子,本相才会勃然大怒。” 齐子赋:“?” 容枝枝:“??” 眾人:“???” 他们应当是……都没有听错吧? 第366章 为夺我齐家妇,相爷竟谋算了这么多! 沈砚书说完这句令所有人震惊的话不算。 还盯著齐子赋,讥誚地说了一句:“倘若本相的夫人,当真有你说得这般不堪,齐子赋你又何必在此捣乱?” “更何必在过去的这段时日,屡次试图叫前妻回到你身边?” 他说到自己,便说这是他的夫人,说起齐子赋,便说那是齐子赋的前妻,將关係算得明明白白,让齐子赋面对这些关係的转变。 而沈砚书还道:“你如今无非是看枝枝不愿意回头,便起了歹心,前来挑拨离间罢了,你觉得谁会受你所骗?” 他此言一出,那些个围观的百姓,也终於是反应过来。 是啊! 容枝枝要是真的这么不好,齐子赋为何跟那饿了千年的野狗一般,整日里咬著容枝枝不放? 一听说县主成婚,闻著味就来捣乱! 先前陈家要与他一家结亲,说不定能暗中帮助抬举他的仕途,他都不乐意,非要把亲退了,很难不怀疑他是放不下县主! 容枝枝听到这里,便也放心下来。 沈砚书眼下这番话说出来,她的名声才算是彻底保住了。 乘风阴阳怪气地道:“齐大人,起开吧!什么叫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我今日也算是见识了。” “你已经很好笑了,可是莫要叫自己变得更好笑了!” “今日这大街上,想来是真的太脏了,这才叫齐大人你忍不住出门来,拿自己一家的顏面来回仔细地扫地!” “娶媳妇聘礼写个借条,还好意思出来叫人还你聘礼呢……哎呦,我真是长见识了!” “你父亲怎么不在借条上,写一座金山?那如今才是有得讹了!” 他一说完,边上就有不少人,忍不住鬨笑起来。 齐子赋难堪得脸色青白,他心中其实根本不相信父亲做过这样的事,可他也算了解容枝枝了,她不会撒这样的谎。 乘风单手推著他的轮椅,就给他扒拉到一边去。 齐子赋自己两个手抓住了车轮,却根本不是乘风的对手,若不是鬆手及时,人都会从轮椅上栽倒下去! 听著百姓们对他绵延不绝的嘲讽和讥笑,他拳头紧握。 本以为自己回到了官场上,慢慢地便会找回侯府曾经的荣光,却没想到,到了內狱之后,根本就没什么出头的机会。 如今更是重新变成了眾人口中的笑柄。 他內心淒冷之间。 却不想齐子贤也听到风声来了,见著自己的兄长被人这样对待,他也觉得没面子得很。 竟是对著轿的方向,扬声怒道:“相爷,容枝枝不过就是个残败柳,你娶我兄长睡过的女人,你就不怕被人嘲笑吗?” 此言一出,沈砚书眸中满是寒光。 就是齐子赋都懵了,难以置信地看向齐子贤:“你胡说八道什么?” 他纵然是想搅黄了这桩婚事,可不管说枝枝有什么缺点都行,断是不能说这样的话啊。 这对一个女子来说,是何种羞辱? 子贤如此胡言,只会叫枝枝日后便是与沈砚书有了什么矛盾,也不会考虑回到自己身边! 齐子贤看了自己的兄长一眼:“兄长我说错了吗?这天下女人那么多,相爷偏要娶別人穿过的破鞋,他就不怕不乾不净……” 他接下来的话没说完,便被乘风黑著脸捂住了嘴:“我看你早上是吃了些屎,这会儿才跑出来乱喷粪!” 朝夕气得浑身发抖,大声解释道:“我家姑娘如今也是清白之身!当初刚嫁给齐大人的时候,齐大人身体不好,便没想过那些。” “后头齐大人身体养好了,还没来得及圆房,便出国做密探了。” “再后头的事诸位便清楚了,他带著玉曼华回来,要我家姑娘做妾,我家姑娘噁心他还来不及,哪里愿意同他圆房!” 这等私密的事,本是不该在大庭广眾之下说出来。 可是齐子贤將话说到这个份上,朝夕若是不说,才真是叫她家姑娘平白蒙受这份噁心了。 也不知她家姑娘是倒了多少辈子的霉,当初才嫁给这齐子赋,到了如今还叫齐家人似疯狗一般追著攀咬! 这一切,却是沈砚书没想到的。 他以为枝枝嫁给齐子赋三年,他们早就圆过房了。 容枝枝盖头下的脸,也有些发白,此刻听完了朝夕的话,犹豫片刻,最终忍著屈辱道:“我愿验身。” 对於大家闺秀来说,验身是极丟人的事,可对比日后总是叫齐家人抓著这一点,说这些下三滥的话…… 她愿意忍了验身的辱。 实则便当真是与齐子赋圆房了,容枝枝也不觉得是一件多难堪的事。 可齐子贤无耻到这个地步,在她大婚之日当眾说出这种话,她不得不行此一著,免了沈砚书无端叫天下人议论。 他娶了她,如果可以,她不愿叫他因为她成为笑话。 只是,她心中更觉得委屈,她与齐家的婚姻,明明不是她的错,为何到最后,还是要落到如此难堪的境地? 就因为她是女子吗? 却不想。 沈砚书竟是淡声道:“不必!本相相信夫人。且本相求亲的时候,便知夫人是二嫁之身。夫人是否完璧,本相併不在意。” “沈砚书娶妻,娶的是心上之人,娶的是高洁正直之妻,並非浅薄之人眼里的所谓贞洁。” “婚后圆房本是合情合理之事,我朝从未禁止女子和离再嫁,齐子贤说这等话,才是不尊重天下女子,可笑至极。” “在沈砚书眼中,不乾不净的从来不是受了委屈的和离妇。” “而是连自己的妻子、儿媳都要亏待,如今更是口下无德、品性有缺的前夫一家!” 容枝枝听到这里,忍不住落下泪来。 这一次,她到底没有选错人。 而她方才担心自己连累他的名声,也全然是白担心了,他根本不在意,他也自有他作为真正君子的风度和德与行。 不少明事理的人听到这里,忍不住开口道:“相爷说得对啊,不乾不净的是齐家人才是!” “就是!那般对待县主不说,如今县主有了自己的好婚事,他们一家还出来捣乱,说如此下作的话,这才是真正的腌臢之人!” “本以为出来叫县主还聘礼的齐子赋,已经够不要脸了,没想到齐家还有更不要脸的人,我也真是长见识了!” “这齐家真是极品秽物凑一桌,县主能活著从齐家出来,都是不容易!” 齐子贤见著没人维护自己,他还想说什么,然而却被乘风捂著嘴无法发表。 冷不防瞧见齐子赋看他的眼神,也是冰冷得很,好似也想打他一顿。 眼看这会儿子竟是没一个人站在自己这边。 他心中窝火极了!他明明是为了兄长好,兄长居然还不领情! 却是齐子赋想起来什么了,抬眼看向沈砚书,问道:“所以当初派我出去做密探,就是因为你不想让我与枝枝圆房对吗?” 沈砚书诧异地瞧著他,一时竟是没听懂。 齐子赋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我就说为何朝廷那么多人都不用,偏偏派我这个在病榻上缠绵多年的人,稍微病好些了,便立刻去出使昭国!” “原来你就是不想让我和枝枝圆房,难道……玉曼华其实也是你设计的,是你故意將她引到我身边的?” “哈!我明白了!相爷,你可真是下了一盘大棋!为了夺我齐家妇,相爷你竟谋算了这么多!” 第367章 本相曾比所有人都希望你们幸福 沈砚书听到这里,只觉得可笑。 他本是不欲理会,不想耽误自己的婚事,只是想到枝枝也听著齐子赋的话,他实在是不想叫枝枝以为,他沈砚书是那样的卑鄙小人。 便沉眸看著齐子赋道:“当初选你前往昭国,是你父亲亲自来求的。” “他说你缠绵病榻多年,外头的人都知道此事,也没人知晓你的病渐渐好了,更没几个人见过你。” “既如此,你悄悄潜伏去昭国,便不易被人认出,旁人也不会往这里想。” 齐子赋没想到这一切又与自己的父亲有关。 但他厉声反问道:“那你为何要同意?你不就是顺水推舟吗?” 沈砚书都只觉得自己被眼前这个没脑子的蠢货,气得头疼。 忍著怒气道:“因为彼时你年岁已经不小,却缠绵病榻,一直未能参加科举。” “本相在那个时候便倾慕枝枝,知道她有未婚夫,也未敢表明心跡。” “想著她已经嫁给你,本相便想著给你立功的机会,好叫她过得好些罢了。” 比起嫁给一个毫无建树的侯府世子,自然是嫁给一个有功劳在身的人会更好,更是风光。 想到此处,沈砚书俊脸上满是阴鷙:“可本相给你机会,你最终却辜负了本相的用心。” “本相若是早知道你会在昭国,暗中同玉曼华有苟且,当初决计不会同意你父所求。” “你眼下说本相为了让枝枝保有完璧之身,为了横刀夺爱,便谋算这一切,甚至將自己被玉曼华引诱的事,也栽赃到本相头上,才是可笑至极。” “本相从未想过要破坏你们的婚事,本相甚至曾经比世上所有人,都希望枝枝能与你过得好,希望她一生顺遂!” “齐子赋,真正毁了你们婚事的人,是你自己!” 齐子赋万万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答案! 他想骗自己沈砚书在说谎,对方没有这么好心,可他的理智却叫他清楚,沈砚书此刻的神情也叫他清楚,对方没有骗他,也不屑骗他! 原来一开始,就连他的情敌都在“帮他”,可他最终还是没能守住这一份姻缘。 这样的思绪到了脑海中,他不觉得眼眶都有些热了。 沈砚书冷然瞧著他:“既然你没有能力给枝枝幸福,便滚开,日后,你不会再有机会。” 他沈砚书再是心机深沉,也断然不可能因为自己的私心,故意破坏枝枝的婚事。 若要如此作为,还不如一开始便阻挠他们的成婚。 也免了平白叫她在齐家受那些苦。 齐子赋今日的猜想,简直可笑! 容枝枝在轿上听著这一切,竟是有些坐不稳,手不由得扶上了车身,微微发颤。 她只知道,沈砚书曾经为她被蛇咬、曾为她让出天蚕莲。 竟是不知,他还曾经默默守护她的婚事,真心提拔她的丈夫,只希望她能过得好。 她从前只觉得,世间的爱与恨,都不过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缘分罢了。 没有什么值得特別在意,也没有所谓配得上配不上之说。 可到现在她,竟在想,自己何德何能,才得到他这般相待。 齐子赋失神之间。 沈砚书扬声道:“起轿!” 流风將失魂落魄的齐子赋,推到了一边,这一回他竟是挣扎和反抗都忘记了,更是没话能说出口了,眼睁睁看著轿从自己的面前经过。 看见他心爱的女人,看见他没有好好珍惜的女人,嫁作他人妇。 乘风本打算將他们这对过来捣乱的兄弟,都好好揍一顿。 有些围观的百姓,也跃跃欲试,因为齐家这两个人是真的太贱了,便是不便殴打齐子赋这个有官职在身的,他们打一打齐子贤总没事吧? 在齐子贤被眾人打得鼻青脸肿的当口。 乘风正准备去揍齐子赋,却不想对方竟瞧著轿离开的方向,猛然呕出了一口鲜血。 乘风:“……” 算了,打不起,莫要讹上我了! 想想齐子赋没有第二支天蚕莲,能活到如今,已经是十分不容易,乘风不想好端端地惹上打死朝廷命官的麻烦。 还是让齐子赋自己慢慢死吧…… 齐子贤本是有些怪哥哥方才一脸不站在自己这边的模样,可眼下瞧著对方吐血,也只能將自己心中的苦闷按下。 忍著浑身的剧痛和心里的不满,从地上爬起来,过去问了一句:“兄长,你没事吧?” 齐子赋回过神之后,竟是抬手就给了齐子贤一个耳光:“谁叫你出来胡言乱语的?” 齐子贤被打懵了:“哥,我不也是为了你吗?我不也是想搅黄了这桩婚事吗?” 齐子赋咬牙怒道:“便是搅黄婚事,也不该是这么个做法!你想过没有,你今日这样说了,枝枝日后会如何看待我,如何看待我们一家?” 齐子贤憋屈地瞧著他,想著自己一片好心,最后是这个结果,也忍不住了! 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哥,你醒醒吧!容枝枝如何看待我们一家的,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便是我今日不来,她又会想回到你身边吗?” “她不会回到你身边了,她恨你恨得要命,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齐子赋听到这里,脸色发白,是了,枝枝如今其实也很看不起他们一家,便是自己今日不来,便是子贤今日不说什么…… 她也是不会愿意回头看自己的! 想到这里,他心里更是悲愴,忍不住又咳嗽了数声,咳出了不少血沫来。 齐子贤见此,也收起了自己的锋利的言词:“好了,哥,事已至此,你想开点吧!” 上回与陈纤纤退婚了之后,他们一家便被赶出了陈家的宅子。 又回覃家住了没多久,他哥领了俸禄之后,坚持租了一个破败的院子,一家搬出去了,不想叫人笑话他一家住在妾室娘家。 如今这个家里,就靠著哥哥那点七品的俸禄勉强过活。 对方要是真的有个三长两短的,自己买纸笔的银子都没有,他还想著自己能考上科举呢! 齐子赋擦掉了唇边的血跡,开口道:“回家去,现在就回家去,我要问问父亲,枝枝方才说的那些话,都是不是真的!” “我齐家怎么可能如此不堪?” “我们家当初明明是侯府啊,我是堂堂的侯府世子!” “我娶妻的聘礼,父亲怎么会写欠条不说,竟然还要抬些空箱子过去撑脸面?” 他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父亲做的! 倒是齐子贤没忍住,开口道:“不用问了,这事我知道,那会儿父亲与母亲商量的时候,我也在。” “母亲一门心思想著如何少出一些聘礼,心里十分苦恼。” “父亲说,容太傅这个人就是好名声,断然是不会为了聘礼的事情,与他爭执起来的,因为太傅会担心天下人指责他想卖女儿。” “父亲与母亲一合计,便想了这个空手套白狼的主意,三姐姐也知道这事儿!” 齐子赋白著脸道:“这么说,整个家里,就只有我一个不清楚?” 若他早就知道,今日也不会出来说这些丟人的话了! 齐子贤小声嘟噥道:“父亲知道你素来好面子,自尊心高,哪里会与你说这事……” 可不是好面子吗? 若不是好面子,他们也不必从覃家的大院,搬到如今的破院子。 若不是好面子,当初容枝枝带著嫁妆离开齐家的时候,他们家怎么也该从容枝枝身上剥下一层皮,怎么会叫她带著嫁妆全须全尾地走? 甚至……若不是好面子,兄长当初强行与容枝枝圆房,也不是不行。 到了如今局面,齐子贤不必猜都知道,哥哥想来是见著她不愿意,一时间心气高了,便拂袖走了。 害得自己今日也跟著变成了笑话! 齐子贤哪里会想到,他们竟然都没圆房! 齐子赋听完,难以接受,竟是又吐了一口血,难过地道:“我到底欠了她多少啊,你们还要我欠她多少……” 齐子贤撇嘴,只觉得对方虚偽得很。 欠了容枝枝最多的,难道不是兄长自己吗? 第368章 本相跟前,不会叫你受一丝委屈 令他们兄弟二人没想到的是,在家里躲了许多时日都没出门的陈纤纤,竟在角落瞧著这一切。 眼看四下无人。 陈纤纤走出去,一个耳光就打到了齐子赋的脸上! 齐子赋一愣,难以置信地抬眼看她。 陈纤纤愤恨地道:“你看什么看?就是因为你在御前胡说八道,我才会名声扫地!” 齐子赋噎了一下之后,竟是开口道:“可我说错什么了吗?你本就跟撞邪了一般!” “我与枝枝和离之后,满京城的贵女都绕著我们齐家走,你还愿意嫁进来,你不是有病是什么?” 便是他素来心气高,也是不得不承认,如今他们齐家在京城的名声,极其不堪,正常人都不会想嫁进来! 陈纤纤一时间语塞,但又很快地道:“眼下知道你们家薄情寡义就罢了,就连聘礼都要算计,下聘还写欠条,齐子赋,我真是多谢你不娶之恩!” 她这一回想嫁给齐子赋的时候,便已经知道他们家穷得揭不开锅了。 根本就没想过要聘礼的事。 可齐家真的没钱给聘礼,和有钱却捨不得给,在家里暗中盘算,出一些卑鄙计策,那就不是一回事! 这下轮到齐子赋张不开嘴了,因为这件事,他们家確实是做得上不了台面。 而陈芊芊接著道:“我从前只觉得容枝枝徒有虚名,可如今见识了你一家能有多无耻,我现下都不知道她当初是如何忍的!” 齐子贤不服气道:“我一家到底怎么你了?不就是退了你的婚吗?我兄长不喜欢你,退婚又如何了?还不是你自己不招人喜欢,你怪谁?” 没想到,陈芊芊的婢女嘲讽地道:“你一家怎么了?你可知道你三姐姐齐语嫣,今日来找我们家姑娘!” “她便是被毒哑了,说不出话了,也是连比带划,还加上写字地叫我家姑娘给她准备嫁妆。” “她狮子大开口,恨不能叫我家姑娘將自己所有的嫁妆都给她!” “我真是开了眼了,第一回见著都退了我家姑娘的婚,还要我家姑娘给你妹妹出嫁妆的人家!” “她还在地上写著,若是我家姑娘不肯,她是不会帮我家姑娘的,我家姑娘死也不可能嫁入你们齐家呢!” 齐子赋听到这里也懵了,没想到齐语嫣还能出去干出这等事,难怪一大早没见著她的人! 便是言之凿凿的齐子贤也哑然了。 陈纤纤冷笑道:“我一个被你退婚的女子,都要受你妹妹这样的噁心,我当真是难以想像,容枝枝嫁入你家之后,又是如何被你们算计嫁妆的!” 陈纤纤这辈子就爱两样东西,一样是名声,另一样就是银子,只是银子她是悄悄爱,根本不敢叫人知晓,怕被笑话。 她知道齐家穷也愿意为了名声嫁,点银子养著他们一家,想的是少量的银钱损失换来贤名,她可以忍痛接受。 但是要被齐家人认真地算计大笔的嫁妆,那是万万不能够! 她这般话,自也是叫齐子赋想起来,当初母亲的確是为了语嫣,算计枝枝的嫁妆,此事他不止清楚,而且还同意了母亲这么做。 一时间又是难堪不已。 陈纤纤阴沉地道:“管好你妹妹,日后莫要叫她再来噁心我!呸!” 发泄完了之后,她转身走了。 走出去没多久,就有一名奴才,从陈家跑来找陈纤纤:“姑娘,林姑娘来咱们府上了,说是有话想与您说!” 陈纤纤听完这话,当即便冷了脸,没好气地道:“將她赶走!叫她日后再也莫要来寻我!” “我与她从小一起长大,我自以为自己是她的闺中密友,是她的手帕交,对她言听计从。” “可如今回头想想,若不是她总是在我耳边煽风点火,说容枝枝不如我,说我才应当是京城名声最好的女子。” “这般那般地捧杀我,我如今怎会落到这步田地?” “我只恨自己没有早早地听母亲的话,与她保持距离,没有早早地看出她的心机,还以为她直率单纯、绝无坏心。” “成为笑柄之后,我想来想去,都只觉得自己是叫她当枪使了!” 她算是明白了什么叫交友不慎,可如今说再多也晚了,世人只会觉得是她自己没脑子,是她自己莫名其妙。 她实则也不明白,从小交往的林惜月,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坏,连自己这个最好的朋友都要害! 倒是她的侍婢说了一句明白话:“姑娘,说不定並非是林家姑娘起的害您的心思,而是……朝阳郡主。” 林惜月的母亲,朝阳郡主那个人,心机可是深得很。 上次诗会之后,对方狠毒,苛待庶女的名声,也是天下皆知。 陈纤纤咬著牙道:“我断是不会与她们母女干休!” 是!她自己也是糊涂,才为了虚名信了林惜月的邪,是她自己活该!但是故意利用她的人,她也不会放过! …… 与他们这边的期期艾艾、苦大仇深不同的是…… 相府这会儿吹吹打打的,很是热闹,眾人都是喜气洋洋。 沈砚书的贪污案之前,便因著余家侄儿生病,搬回了余家的老祖宗余氏,今日也在相府主持婚事。 倒是叫公孙氏这个做婆婆的,没多少存在感。 眼看新人要进门。 公孙氏终於找到机会,忙是插嘴道:“还不快些准备火盆,容枝枝本就是二嫁之身,晦气得很,那火盆的火要烧得旺一些才行。” 余氏听完她的屁话,脸当场黑了。 不快地瞧著她道:“你若是不会说话,就不要开嘴,大喜的日子,平白叫人心里不快!” 自古以来,跨火盆的確是大婚时候的重要仪式。 且他们大齐的跨火盆,不像是有的国家一般,有给新娘下马威的意思。 在大齐跨火盆,只是单纯地希望新人和和美美,驱祸避凶的意思罢了。 可是眼下被公孙氏这样一说,一会儿新妇跨火盆,便是少不得叫人多想,认为他们沈家有意羞辱容枝枝。 公孙氏被余氏一骂,心里憋屈得很,其实她並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 容枝枝一个二嫁妇,本就配不上她儿子,自己觉得她晦气,又有什么问题? 大门之外。 沈砚书翻身下马,便听到了自家母亲拔高音量,恨不得叫全天下都听到的话,眸光当即便是一沉。 他走到轿之前,接容枝枝下轿。 二人牵著红绸往屋內走。 有人把火盆,放在了容枝枝的前方。 喜娘也是觉得老夫人的话,確实是叫容枝枝跨火盆变得难堪起来。 看著沈砚书不善的面色…… 她却也不得不硬著头皮,强笑道:“相爷,这大婚的日子,都是要跨火盆的!” “如此才有个吉祥如意的好寓意,这都是为了您与夫人的未来……” 容枝枝早就知道,公孙氏不是善与之辈,当初更是因为对方险些退婚,如今便也没打算发作。 看在沈砚书的面子上,她打算忍了,便当作没听到公孙氏的话好了。 总归如今也知道,公孙氏对沈砚书,也不比王氏对自己好多少,自己也没理由因为对方,就迁怒沈砚书。 想到这里,她自如地打算跨过火盆。 却不想,刚要抬脚,一贯瞧著病弱的沈砚书,这会儿却是弯腰將她抱了起来。 惊得容枝枝嚇了一跳,忙是抓住了他胸口的衣襟。 若非是从盖头下,能瞧出抱著自己的人也穿著喜服,知道是他,她怕是要受惊! 而令她意外的是,男人的臂膀竟格外有力,半分都不像是虚弱之人。 可明明一年前给他诊脉的时候,也未见他有这般好的身体。 勉强压下心中疑惑,容枝枝惊疑地出声:“相爷这是做什么?” 接著眾人便瞧见沈砚书抱著容枝枝,將她与自己换了一个位置放下,接著他执著红绸,牵著她,由他来跨过了火盆。 如此,大婚该有的仪式完成,容枝枝也未曾如公孙氏所言,因为二嫁,非得亲自跨过一个火烧得极旺的火盆去晦气。 宾客们也是看明白了,或许公孙氏这个婆婆,对新妇有些成见,但相爷是无论如何都会护著新妇的。 男左女右,大齐素来以左为尊,相爷竟不惜为此让容枝枝站在左边。 容枝枝明白过来什么,心也霎时间软成一片。 接著便听得男人清冷的声,自她身畔响起:“夫人放心,在本相跟前,不会让你受一丝委屈。” “夫人如此完美,若真有什么晦气,那也是去本相身上的晦气。” “你我定会琴瑟和鸣,吉祥如意,诚挚相守,和美一生!” 第369章 首辅夫人真是羡煞我等 容枝枝听著这些话,心中微怔,一时间忍不住又热了眼。 从前她也觉得自己十分完美,事事都能做到作为一个女子,在这个时代能做到第一。 可在齐子赋带回了玉曼华之后,她耳中再听到的,却都是对她的指责和不认可。 有人说她无能,连自己的夫君都看不住。 有人说她並非真正的贤妇,便是夫君纳妾也不能容。 有人说她不能共患难,还有人嘲讽她二嫁之身…… 当这个世界都开始否定她的时候,便是自傲如她,也忍不住开始自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当真如世人说的那样不堪。 而到了今日,却自他的口中得知,在他眼里,她依旧完美。 原来选对了人,不止是日子会顺心,不止是有人维护,便是连自尊和自信,都会有人为她重塑。 她在这段时日里,渐渐失落的自己,竟也会被他帮著找回。 这样的安全感,是从未有过的。 公孙氏见著面前的一幕,却是觉得极为刺眼,不快地道:“砚书,你如此做,还有什么规矩可言?” “自古以来,哪里有男子跨火盆的?又哪里有女左男右的?” 沈砚书不快的眸光,看向公孙氏:“从前没有,那今日开始有了。母亲,儿子並不以为,夫妻之间,连左右都必须分得太清楚。” 公孙氏还想说什么。 却是余氏不快地看著她:“你闹够了没有?你若是愿意,就好好坐下等著孩子们拜高堂,你若是不想受这个礼,就回后院好好待著。” 最后一句,余氏是靠近了公孙氏,用只有她们婆媳能听到的声音说的:“你莫要逼我在最高兴的日子扇你!” 公孙氏:“……” 她知道余氏这个人,说扇自己,是真的会扇自己。 对方好歹在眾人面前,给自己留了最后一丝面子,將最后的话压低了声音说的,公孙氏到底是个识相的人,沉著脸住了口。 心里暗自诅咒余氏,这老妖婆,还不如早早地死了,活著就是给自己添堵的。 喜娘见著总算没有人说些扫兴的。 便是撑起笑脸,迎著新人进来,扬声道:“一拜天地……” 容枝枝虽然是第二回成婚,但其实也是第一次同男人拜堂。 先前嫁给齐子赋的时候,对方的病情比如今还严重,床都下不得,她嫁过去的时候,与冲喜没什么两样。 侯府找了一只大公鸡,同她拜了堂。 那时候她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与今日的感受,浑然不同。 好似……从前都是闹著玩的假把式,如今才是真的嫁人一般。 “二拜高堂!” 伴隨著眾人的喝彩声,新人完成了这一礼,公孙氏作为上首脸色黑沉,但无人在意。 “夫妻对拜!” 这一拜。 沈砚书刻意將腰弯得低了许多,与容枝枝一拜。 喜娘也是见惯了大场面、给许多大户人家主持了婚事的。 也瞧得出来沈砚书对容枝枝的在意,便故意扬声笑道:“哎呦,相爷放低身段至此,想来这娶了新妇后,会是个妻管严呢,首辅夫人真是羡煞我等了!” 宾客们也跟著笑起来:“可不是,旁人羡慕不羡慕我不清楚,我反正是羡慕了!” “还是相爷知晓如何尊重夫人,我等自愧不如!” 容枝枝听著眾人起鬨的话,盖头下的脸也忍不住红了红。 接著听到了沈砚书的低声笑。 见他十分愉悦,没半点动气的意思,先前对这桩婚事,多有猜测的宾客们,这才算是明白了…… 相爷这一回娶亲,怕不是找个人凑合、不是为了与容太傅结盟、也不是为了答谢容枝枝的救命之恩,给她一个容身之所。 这人分明就是在娶心尖上的人啊! 容枝枝在一阵欢声笑语中,被送入了洞房,在里头规矩地坐著等著,心中竟是没来由的紧张。 朝夕这会儿开心得不行,进来之后小嘴就忍不住叭叭个不停:“姑娘,您是不知道啊!” “相爷跨火盆那会儿,还有夫妻对拜的那会儿,好多夫人和姑娘们瞧著您,都羡慕到恨不得替您拜堂了,想来都是没见过这样宠夫人的郎君。” “从前奴婢跟在您身边,只觉得您如此出眾,世上没有一个男人能配得上您,谁与您在一起都是高攀。” “可是如今啊,奴婢觉得,如果那个人是相爷的话……那可真是天造地设了!” 容枝枝听著朝夕的话,眸中不觉地染上了她自己也未曾察觉的笑意。 就在这会儿,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在门框上轻轻扣了扣。 朝夕一愣,立刻出去瞧了瞧,没一会儿便回来了。 笑著与容枝枝道:“姑娘,是乘风。相爷说,今日宾客太多,一时半会儿怕是回不来。” “知晓您今日想必还没吃东西,叫您先用一些。” “相爷还说,您若是觉著这一日折腾有些累了,先休息,不等他也是行的。” “相爷对姑娘真是事事周到,样样做到了以姑娘为先,奴婢今日当真是脸都笑烂了!” 玉嬤嬤听了,虽也是欣慰。 但还是不赞同地道:“浅浅吃点东西也就罢了,怎么能先休息?还是得等相爷回来揭盖头,饮合卺酒的。” “姑娘,相爷在乎您,您也要尊重他。” “夫妻之间也好,朋友之间也罢,便是再深的感情,只是一人付出也是不会长久的。” 她自然是维护自家姑娘的,只是她也不希望自家姑娘因为郎君的温柔,便失了自己该有的体面。 再是如何跋扈的女子,都不会在新婚之夜不等郎君,自己先休息,那都不不止是没分寸了,还极是没教养。 容枝枝闻言,轻笑道:“嬤嬤放心,相爷体贴,可我也並非糊涂的人。” 某人日日装作不喜欢她,若说先前她故意逗他的时候,尚且有几分將信將疑,那今日见他这般维护自己,那份最后的迟疑也彻底没了。 既如此,想来他对这场婚礼,对大婚之夜,也是极期待的。 他虽是以她为先,可她若真的是先休息了,他一会儿回来,应当会失望吧? 而她,不想让他失望! 朝夕寻了些糕点过来:“那姑娘,您先吃一些……” 话正说著。 窗户那边兀地传来了敲击声,容枝枝眉心一皱,朝夕也嚇了一跳:“是谁?” 第370章 县主,你就跟小爷私奔吧 若是相府的人正经有事前来,应当是会走正门,或者像是乘风那样在门口敲几下。 但是从窗户这边敲,便是令人惊疑了。 而在大齐,新婚的时候,为了叫新娘子不会过於紧张,这会子大多都是新妇的奴僕们陪在里头。 容枝枝这里也不例外,房內都是自己带来的僕从。 朝夕惊惶地道:“该不会是什么坏人吧?我出去叫人……” 接著。 外头便传来了王瑾睿的声音:“不不不,別叫人啊,不是坏人,是我!是我!英俊瀟洒的小爷,王瑾睿是也!” 容枝枝听闻是他,倒也觉得合理几分。 只因相府不是谁都能潜伏进来的,除非来者是今日的宾客之一,才好寻机会往內院来。 玉嬤嬤黑了脸,走到了窗户边上,打开窗子,没好气地道:“王公子,你这个时辰偷摸来后院做什么?” “若是叫人知晓了,瓜田李下,以讹传讹,不是坏我家姑娘名声吗?” 王瑾睿摇摇头:“不会知道叫人的!我有两个兄弟在前院给我放风呢……” 玉嬤嬤一听就知道是他们那京城搅屎棍三人组,张三郎、李五郎和面前这个货。 先前对方站在姑娘这边的时候,玉嬤嬤瞧著他自是怎么都顺眼的。 可是今日嘛…… 她不快地道:“所以王公子,你到底是有何贵干?若是没別的事,你立刻走吧,莫叫人瞧见误会了!” 王瑾睿道:“我是来带县主逃婚的!” 容枝枝:“……” 眾人:“?” 不是!这王家公子他没事吧,她们家姑娘嫁给相爷这样的好郎君,是哪里想不开,竟然好好的日子不过,要跟王瑾睿去逃婚? 玉嬤嬤没好气地道:“我看王公子您莫不是疯了!您还是赶紧回去吧,我家姑娘好好的,不必逃婚!” 王瑾睿一脸不可思议地道:“县主嫁给一个肾虚的男人,还好好的?你们到底是如何想的啊!”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可莫是要被沈砚书俊美的外表给骗了啊!” “这世上哪里有什么完美的人呢?他如今表现得如此面面俱到,在小爷看来,就是为了掩盖他致命的缺点。” “这个缺点是什么,也不必小爷再赘述了吧?” 玉嬤嬤听完气坏了:“王公子,我敬您先前帮过我们家姑娘,才对您客气几分,您可莫是要再胡言乱语,詆毁我们姑爷了。” “这里委实是不欢迎你,你要开玩笑也不该在今日,你还是快走吧!” 王瑾睿一副犟种模样:“我不走!除非是县主亲自与我说,不打算跟我逃婚,我才愿意离开。” “她半晌没有说话,说不定也是觉得我说的话有道理,也是十分心动呢!” 他话刚说完。 沈砚书清冷的声,便自窗外响了起来:“是么?” 王瑾睿冷不防地被这么一嚇,脚下一滑,就摔了一屁股墩,惊慌失措地道:“相爷,您……您不是应当在前头待客吗?” 乘风双手抱臂道:“从你鬼头鬼脑往后院走,我们便注意到了。” “若不是想知晓你到底是想盗取机密,还是有別的盘算,你以为你有机会走到婚房这里说这些屁话?” “你的两个兄弟这会儿也被拎来了!” 王瑾睿也果真看到了在流云和流风手上的张三郎和李五郎。 不过这里的事儿,没有惊动前院的宾客,只有他们在此处。 知道自己大势已去,王瑾睿还是梗著脖子道:“相爷!要不您先让县主说说,到底是选你还是选我?” “你若是真心喜欢她,她要是选我,你就该让她跟我走才是!” 沈砚书打量了他几眼,看似镇定,心里却紧张得很。 因为他也知晓,枝枝一直没说话。 却不想,这会儿容枝枝终於开了口:“我没出声,不是因为我在考虑要不要跟王公子你逃婚,而是因为我在思考,王公子你到底在算计什么。” 王瑾睿眼神躲闪了一下,接著扬声道:“我想干什么还不容易瞧出来吗?我想抢婚啊,我倾慕县主你!县主,你就擦亮眼睛,就跟小爷私奔吧!” 容枝枝却笑了:“不是!你或许对我有好感,但决没有到倾慕,甚至抢婚的程度!” “你分明是別有所图,只是我还不清楚,你到底在图什么!” 她毕竟对王瑾睿不够了解,所以难以得知对方心中所思。 王瑾睿听完之后,却是一脸不服气:“县主何以如此自信?我是不是倾慕你,这个世上自是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容枝枝却轻嗤了一声:“你若当真有如此喜爱我,不会在过去的三个月,都不曾在我面前出现,却在大婚当日捣乱。” “你若是真心想怂恿我逃婚,在我的宅子寻我,不是比在相府容易成事得多?” “你完全没有理由,在我已经与相爷拜堂之后,才来找我。” “我若所料不差,我不会愿意与你走、还有相爷此刻抓到你,想来也都在你意料之中。” “从头到尾,你只是想激怒相爷罢了。” “正如当日,你在我门前大张旗鼓地表白,其实也不过就是做给相爷看的吧?” 只是容枝枝想不明白,激怒沈砚书,对王瑾睿有什么好处! 世人可都是想巴结討好对方的,这王瑾睿的行为,確实是令她费解。 “我眼下还能心平气和地与你说话,便是因为你能在拜堂之后才来寻我,想来並不是真心想破坏这桩婚事。” “所以王公子,事已至此,你还不打算说出你真正的图谋吗?” 王瑾睿还想狡辩什么。 却是沈砚书明白过来了,盯著王瑾睿问道:“你想去边关?” 对方作为王將军的儿子,不断激怒自己,却没造成什么大问题的后果,应当就是被自己送去边关做前锋了! 王瑾睿的麵皮微微抽了抽,眼见沈砚书已经看破自己,便知晓自己的心机是瞒不住了。 他嘆了一口气:“我假作对县主情根深种,先前连相爷都骗过了,也骗过了我的两个好兄弟,却是没想到叫县主发现了破绽!” 是他低估容枝枝了,当真以为这个从前享誉京城的第一才女和第一贤妇,只是空有美丽的容貌而已。 容枝枝其实也觉得好笑,问沈砚书:“相爷这样的人,一开始竟也真被他骗过了?” 沈砚书摸了摸鼻子,有些尷尬,实话实说:“本相被骗过並不奇怪。” “因为在本相看来,世上任何一个男人爱上枝枝,为你失去理智,都是理所当然的。” “王瑾睿对你一见钟情,也该是情理之中。” 容枝枝:“……” 本以为他是一时疏忽了,没想到他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毛病太严重了,竟是在心中神化了她的魅力! 倒平白將她夸得有点不好意思,便只好转移话题。 转而问王瑾睿:“所以,王公子不惜闹这一出,到底想去边关做什么?” 第371章 夫人要为外面的野男人说话吗? 这会儿张家三郎和李家五郎的眼睛,都瞪得圆溜溜的,难以置信地瞧著王瑾睿。 因为他们两个可都是把对方当作自己的好兄弟。 好兄弟说自己这辈子,除了容枝枝,或许是不会爱上別的女人了,他们才冒著被相爷派人拧掉脑袋的风险,过来给这小子望风的。 可眼下说……他们被骗了? 王瑾睿根本不敢与他们对视,低著头道:“想去边关还能是为了做什么?自然是为了杀敌立功啊!” “县主应当知道,我上头有几个哥哥吧?” “我父亲带著他们,一直在边关,很少回来。” “其实我也想去。” “作为男人,有几个不想闯出一番事业,闯出一番功名?我一点都不想在家里当一个吉祥物,当一个眾人眼里的紈絝子弟。” “我也希望自己能保家卫国,这本就该是刻在我王家人骨头上的意志,该是流淌在我王家血脉中的大愿!” 容枝枝诧异地道:“既然想去,直接去就是了,为何闹这一出?” 这一点,沈砚书倒是知道一二:“王將军觉得,战场上刀剑无眼,他不希望自己满门都上战场,想给王家保有一丝血脉。” 容枝枝听到这里,一时间哽住了。 敬佩王將军对大齐的忠心,也敬佩这满门忠烈的一家人,为了国家,他们都愿意马革裹尸。 王瑾睿苦笑道:“大家都以为我是个废物,其实他们不知道,我的武功並不逊色於我父兄。” “我也不是没有反抗过,我几次三番想偷偷溜去边关,但都被母亲抓回来了。” “她甚至將我拎到王家列祖列宗的牌位面前,问我自觉自己这样的行为,是否对得起祖宗。” “可是为什么啊?为什么我只能是一个为王家繁衍后代的机器?就因为我是王家最小的儿子吗?” “我的人生……不该是这样的啊!我不认命,我不想认命……” 容枝枝听懂了:“所以你想到了利用我激怒相爷,好叫相爷强行送你去边关,如此你父母也別无他法?” 王瑾睿小声道:“不错。抱歉!是我太自私了,將县主你牵扯其中,但是我想不出別的主意了……”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只是,他没有告诉容枝枝的是,他能够想到这里,並不是凭空来的,而是真的对她有点好感与心动后…… 冷不防想到自己若是惦记相爷的女人,是不是会触怒对方? 这个念头出来,想了想触怒沈砚书的下场,他心里激盪的情绪,便一发不可收拾。 慢慢的,对去边关建功立业的渴望,大过了他对容枝枝的那一点好感与悸动。 他颓丧地道:“如今我的计谋被看穿,想来相爷也是不会成全我了……” 沈砚书语气冰冷:“王將军並非不讲道理,你这些心思,本可以开诚布公地与他一谈。” “且你的长兄王矜霖早与本相说过,等我大齐横扫天下,他便不想再做武將了,他更喜欢读书写字,希望能够做一个大儒。” “或许他很愿意与你换一换,替你留在京城。” 王瑾睿难以置信:“长兄他……可他在我跟前,不是一直说,自己很喜欢征战沙场吗?” 沈砚书:“想来是为了你的安全,希望你留在京城。” 王瑾睿:“可我已经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 容枝枝客观地评价道:“你们兄弟各有志向,若是一家人好好谈一谈,未必不能让双方各得所需。” 王瑾睿对容枝枝的提议,狠狠地心动了。 然而。 沈砚书却开口道:“王矜霖如今是我大齐的猛將,自然不能一句话,说调回便调回。” “便是你们兄弟想换,本相和陛下也是不会批的。” “听了这话,王公子你不必太『感动』,这都是你来本相的婚礼上捣乱,妄图拐走本相的夫人应得的。” 王瑾睿气得跳脚,直呼其名:“沈砚书,你不能公报私仇!” 沈砚书反问:“本相为何不能?难道本相为大齐殫精竭虑,坐到如此高位,便是为了放著手中权势不用,有什么委屈愤懣,都自己独自咽下?” 他不会让齐子赋在朝堂上,有身居高位的机会。 也不会叫王瑾睿顺心! 但凡来他婚礼上捣乱的男人,都会令首辅大人变得失去温雅,心狠手辣。 王瑾睿被他理直气壮要拿权势欺压自己的话噎住了。 沈砚书淡声吩咐:“將他们三个人毒打一顿,从后门丟出去。” “王公子请放心,令兄与你的调令,五年內本相绝不会批,你自己犯的错,苦果自尝。” 王瑾睿气坏了:“沈砚书,你身为首辅,怎么能……” 沈砚书眸光淡薄,讥誚道:“等你坐到本相这个位置,有平视本相的资格了,再来教本相该如何做事。” 王瑾睿:“……” 他们兄弟三个被拖走,王瑾睿武功不低,可也打不过乘风他们几兄弟。 容枝枝依旧端坐在床榻边,盖头纹丝不动地盖在头上。 她轻声开口道:“相爷,我觉得,您倒也不必如此生气,总归……” 沈砚书闻言,在容枝枝跟前首见强势,冷然打断:“夫人,你要为外面的野男人说话吗?” 容枝枝麵皮一抽,野……野男人? 好吧,王瑾睿这一上来,便要带自己逃婚、私奔的路数,即便是別有所图,可不够野也当真干不出来。 被沈砚书冰冷的语气惊到的她,语气也不觉小心几分:“莫不是我要为他求情,相爷便要同我生气不成?” 沈砚书淡声道:“自然不会,不管夫人说什么做什么,本相都不会责怪夫人。” 容枝枝刚鬆了一口气。 没想到他接著便道:“但是那些野男人的下场会不会更惨,本相保证不了。” 那些男人算什么东西,也配让枝枝给他们说话? 首辅大人在夫人面前硬气不起来,在他们跟前还硬气不起来吗? 第372章 被两声夫君叫迷糊了的首辅大人 容枝枝听著他冷然又强势的声音,心想这大抵才是敌国的眼里,沈砚书的另外一面? 她顿了顿,轻声道:“夫君身体不好,还是莫要气坏了自己。” 首辅大人当即一怔。 俊美的面容和耳朵立刻红了,轻咳了一声,不確定地问:“你……你叫本相什么?” 感受到男人的语气,瞬间变得温和起来,里头还有一丝显而易见的雀跃,与方才的肃杀冷冽浑然不同。 容枝枝心思一动,多了分试探的心思:“夫君?” 沈砚书立刻剧烈地咳嗽起来。 这下本就红透了的俊顏,霎时间更红。 乘风在边上瞧著,在心里翻白眼,老铁树开,竟然也就这点出息,令人瞧之不起,如果是他乘风,绝对不会如此。 被两声夫君叫迷糊了的首辅大人,咳嗽完了之后,立刻应声:“嗯。”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能再叫枝枝叫自己两声吗? 容枝枝接著道:“夫君,王公子虽然糊涂,但也並不是真的有坏心,想来也没有存心破坏我们婚事的意思。” 嘖…… 这回自己叫他夫君,他就能耐著性子,听自己为“野男人”说话了? 沈砚书听她一声声的“夫君”,根本压不住唇角,哪里还听得清楚她说了什么。 “所以我觉著,夫君薄惩一番就好,五年实在是长了一些,两三年也可。” “夫君,你认为呢?” 沈砚书:“嗯,嗯嗯!都听夫人的。” 虽然高兴到不知道夫人说了些什么,但总归都听夫人的。 容枝枝语中有笑:“夫君待妾身真是极好。” 沈砚书听了媳妇这句认可,这下更是不得了,若是有个尾巴,此刻怕是要竖到天上了。 这会儿黄管家找来了:“相爷,宾客们到处在找您呢!说是一定要將您灌醉,您再不去前院,老奴要拦不住了!” 沈砚书:“知道了。” 容枝枝:“夫君快去吧,莫要叫宾客们笑话。” 若是令眾人误会,沈砚书等不及招待宾客,就要洞房,那传出去的確是会叫人调笑。 沈砚书:“遵夫人之命。” 沈砚书离开了之后,朝夕小声道:“姑娘,奴婢觉得……您好似找到拿捏姑爷的法子了!” “您盖著盖头是没见到,姑爷方才的嘴角,怕是几十块砖都压不住。” 容枝枝哪里没意识到一个称呼,便能叫他对自己言听计从? 只是听完朝夕这话之后,她意识到,自己的嘴角似乎也是扬起来了…… 这还当真是,久违地感受到了开心。 原来被人如此在意,是这样一种感觉啊。 朝夕为容枝枝高兴:“看来相爷从前说,婚后都听您的,还真不是一句虚言……” 方才都因为情敌气成什么样子了,最后还不是姑娘两个字,就被顺毛了? …… 那个被“顺毛了”的人。 这会儿正在前院同眾人喝酒,大家嘴上说是想將相爷灌倒,但事实上人出现在他们跟前了,他们哪里又真的敢乱灌? 都是沈砚书喝一口,他们便喝一大杯,来表示自己对相爷的尊重。 只是眾人没喝几杯,就发现平日里高冷至极,宛如高悬在天边冷月的相爷,今日竟是格外平易近人。 甚至要与他们推心置腹。 只见他淡声问道:“诸位大人,你们平日里被自己的夫人夸过么?” 大人们心里一头雾水。 也不知相爷这是关心他们,还是想与他们亲近一番、拉近彼此的距离,毕竟能问这种私人问题的,向来可都是自己的好友啊! 眾人为了靠拢相爷,自然是滔滔不绝:“相爷,那自然是夸过了!下官的夫人说下官颇有本事,当初嫁下官的时候,都没想到下官能有如今的成就,哈哈哈,不过自然是比不过相爷的本事了……” “哈哈哈,下官夫人也夸奖我,说下官容貌俊秀,当初就是看上下官这张脸!” “嗐!你们这算什么,俺夫人还说俺鹤立鸡群,在哪里都十分显眼呢!” “张大人,尊夫人怕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你这个身高也显眼不起来啊!” 眾人你一言,我一语,还互相调笑,说得哈哈大笑起来。 都以为这会是宾主尽欢的好局面。 没想到他们这些宾客哈哈了半天,沈砚书这个主人脸上的表情,却是越见严肃,大人们一时间都有些笑不出来了。 心想莫不是自己哪句话说错了,叫相爷不快了? 正是自我反省著。 沈砚书便冷冷清清地开了口:“诸位大人,本相认为,交朋友还是应当互相关心。若是有人关心了你们,你们是不是也应当关心一番自己的朋友?” 啥? 几位大人云里雾里之间…… 宇文湛心思一动,试探著问道:“相爷,诸位大人可都是被自己的夫人夸过了,不知首辅夫人可是夸奖过您?” 接著,便见沈砚书的嘴角露出笑来:“今日只浅浅夸了一句罢了。” 首辅大人说完这句,眼神紧紧地看著宇文湛…… 就差没拿把刀放在对方的脖子上,说:你快问啊!你快问到底夸了什么!! 宇文湛的额角不由得流下一滴汗珠,心里当真是觉得无言以对。 嘴上却赶忙“好奇”地大声问道:“哎呀,不知首辅夫人是夸了什么呢,相爷要不说给我等听听?” 沈砚书故作淡薄:“没什么,不值一提。本相方才问那些,也只是关心诸位,不是为了炫耀。” 但眸光还是锁著宇文湛不放。 眼神在说:快追问!赶紧追问!! 宇文湛:“……!那可不行!相爷,诸位大人都说了,您可是不能一个人藏私啊,诸位大人你们说对不对?” “啊?啊!对对对!相爷,不如也说给我等听一听!” “是啊,相爷,下官真是好奇极了!” “俺也一样!” 到了这会儿,他们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合著有人是想炫耀自己被夸的事情,所以拋砖引玉呢! 他们都反应了过来,立刻配合! 沈砚书清了清嗓子,淡声道:“既然诸位大人都好奇,那本相便不瞒了。” 眾人心道:我们看你也没想瞒,这已经是处心积虑想广而告之了! 他们嘴上却是配合道:“那可是不能瞒!相爷您非说不可,不然下官晚间,怕是都好奇得睡不著觉!” “下官也是!” “俺也一样!” 大家想著,相爷有如此多的优点,容貌绝世,文采斐然,气度一绝,位高权重,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也不知县主到底是夸了哪一点,才叫这人高兴成这般。 接著便见沈砚书略有些骄傲,还抬了抬矜贵的下巴:“夫人夸本相对她极好。” 眾人:“……” 这…… 这是真没想到!! 第373章 夫君,你不必逞强 若不是为官多年的头脑,叫他们保持著理智与清醒,知晓面前这个人不能得罪,知晓不该在对方高兴的时候说令他不快的话…… 他们有的人甚至想问一句,相爷,这也算夸您吗? 而沈砚书这会儿,还在故作谦虚地吹嘘自己:“做人夫君,能得到夫人最高的夸讚,不就是对夫人好?” “夫人今日说本相待她极好。” “其实本相想了想,自己也没做什么,只是夫人她太容易满足了。” “本相日后,还是要更为努力才是。” 他这几句话,倒是將几位大人说沉默了,与人为夫,最高的夸讚,原来是对夫人好吗? 好似……还真是挺有道理的。 他们先前竟然都没往这儿想过。 摸著他们男人的良心说,大抵这个世上,都没几个似相爷一般,对为人夫是这般理解的。 他们都习惯了娶一个夫人回来,让夫人事事为自己打算、为自己生儿育女、將自己照顾妥帖了。 一名品行还不差、且妻子对自己极好的大人,到这会儿心里甚至有些羞愧了。 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感怀地道:“相爷说得极是,下官以后也要多多努力才是,希望下回也能得夫人一句这样的讚誉!” 其他不管真心还是假意的大人们,也都跟著应和起来: “相爷真是了不起,第一日做人夫君,便得到首辅夫人的认可了,我等真是自嘆弗如!” “哎,我羡慕极了!” “俺也一样!” 沈砚书叫眾人的夸讚与羡慕,说得嘴角忍不住又扬了起来,嘴上说著:“这没什么……” 但乘风哪里看不出来,他家相爷真正想说的是:你们说得很好!再多说点,好听,爱听! 宇文湛趁著所有人不注意,擦了擦自己额角的汗。 好傢伙,他仿佛又看见了相爷先前,认真在那里炫耀容枝枝送的披风、扇子的模样。 真可怕! 枯树生的男人真可怕! 眾人恭维了许久,也热闹了许久,瞧著天色也是不早了,也没人敢真的將相爷灌得迷迷糊糊的,怕耽误了对方好不容易盼来的洞房烛。 便都找了藉口,纷纷告辞了。 乘风本以为,见著这些客人识相都走了,也没人敢大著胆子去闹洞房,相爷是应当高兴的。 只是没想到,等客人走完了之后,沈砚书明显变得焦灼了起来。 乘风很是不解:“相爷,您怎么了?” 为什么往洞房走的步伐,有些沉重,知晓的明白您是去洞房,不知晓的还以为您是犯错了去见夫子,就连眉头都不觉地皱起来了。 沈砚书脚步一顿,开口道:“今日本相在街上与齐子赋说的话,夫人应当听见了。” 乘风还没反应过来:“那怎么了?” 沈砚书手心出汗:“可本相不是还在假装不喜欢她吗?” 那会儿齐子赋逼得太急,迫使他说出了那些话,可眼下想想……真是头痛。 乘风翻了个白眼:“相爷,都说人容易当局者迷,可您这也太迷糊了吧?” “先前您是担心县主不放心嫁给您,才不敢表明心跡。” “可如今人都娶到了,也没有退婚的风险了,您还怕什么?” 这下,是沈砚书看傻子一般看了他一眼:“夫人是什么性子,你不清楚?她性情刚烈,成婚了也是能和离的。” 乘风被噎住了:“这……倒也是!” 他怎么忘记了,他们家夫人,从前可是已经与齐家和离过一回的,一个不高兴,要与相爷闹和离,那也不是不可能。 这对话之间。 沈砚书已经走到了房间门口。 罢了,便是紧张,也不能叫枝枝久等,也不知她是否听了他的,已经用过膳食了。 说不定…… 她累了先休息了,如此自己就不用交代了! 可若是真的休息,都没喝交杯酒的机会,他又会有些失落…… 思绪千转百回的。 玉嬤嬤笑著道:“相爷回来了?瞧著您没喝多少?可要先用醒酒汤?” 沈砚书:“不必,夫人睡了吗?” 玉嬤嬤:“自是没有,等著相爷呢。” 沈砚书:“……” 高兴,又担心。 进门之后,便见容枝枝双手交叠,十分规矩地坐在床榻上,乃是世家大妇该有的姿態,却半分不显无趣死板,反而是仪態端方,气度高雅。 沈砚书缓步往前走,一时间竟是忘了自己方才担忧的那些事。 只听得自己的心跳,渐渐加快。 那种不真实的幸福感越发强烈,好似是从何处偷来了一段美梦,如果这场美梦要还,便是叫他拿命偿,他也在所不惜。 朝夕笑著道:“相爷,给姑娘揭盖头吧!” 容枝枝听了这话,心跳也没由来的变快了,强自令自己镇定下来。 遮挡了自己视线一日的红盖头被揭开,容枝枝见著了面前男人的脸,他今日穿了一身红色的喜服,更衬得容色如玉。 鬢角的墨发微卷,落在颊边,將一张本就夺天地造化的脸,修饰得更摄人心魄。 不必说容枝枝都知晓,新郎官今日打马从街上经过的时候,叫多少姑娘羡慕自己这个新娘子了。 沈砚书此番也定定瞧著容枝枝的脸。 艷丽的妆容,叫本就姝色无双的她,更是美得令人沉醉,许是夜色醉人,也许是今晚的酒醉人,沈砚书只觉得自己耳畔,一片静謐。 只余下面前的女人,叫自己的心渐渐失控。 玉嬤嬤端来了酒杯,笑著道:“相爷和姑娘……哎呀,老身这张嘴,不能再称姑娘了,相爷和夫人喝了这交杯酒吧!” 夫妻二人拿起酒杯。 对视一眼后,交杯饮下。 玉嬤嬤抚掌道:“好好好!祝相爷和夫人夫妻和睦,早生贵子!” 其他的僕人们也各说了些吉祥话。 沈砚书红著俊顏,下令赏赐眾人各一百两,出手之大方,便是玉嬤嬤都笑得合不拢嘴。 可真不愧是富有到被朝廷误以为贪污的相爷。 奴才们又走完了剩下的一些仪式后,也不耽误新人。 玉嬤嬤笑道:“相爷和夫人好好休息,我们先告退了!” 沈砚书听到“休息”两个字,身躯微微一震,眼神没敢去看容枝枝。 他是以合作为名,將枝枝娶回来的,这圆房一事,倒是不敢期待。 然而他的眼神迴避,落到容枝枝的眼里,却是叫她心里咯噔一下,冷不防地想起来先前王瑾睿说他肾不好。 想想对方病弱多年,她暗自觉得,莫不是真的被王瑾睿说中了? 左右她也觉得,如今圆房多少有些尷尬。 於是她十分体贴地安慰道:“夫君,我们各自歇息便是,你先养好身体,实是不必逞强。” 沈砚书:“?” 第374章 我不想分房,我可以睡地上 逞……逞强?! 沈砚书几乎被气笑了,盯著容枝枝,淡声问道:“夫人,你这句话,是认真的?” 他便再是无用,也不至於连圆房的本事都没有吧? 她这是有多看不起他? 首辅大人也冷不防地想起来,自己那会儿来后院,听见王瑾睿说的那些鬼话…… 莫不是叫她当了真? 他第一次有一种想把一个人的头拧掉,叫上自己认识的所有人,將那颗狗头一起当球踢的感觉! 王將军忠正一生,到底生了个什么狗东西? 容枝枝觉得他似乎不大高兴。 迟疑了一下,反思了一下自己的话,莫非还是太直接了,伤到他的自尊心了? 她试图解释自己並没有瞧不起他的意思,开口道:“夫君,你的身体早晚是能调理好的。” “从两月前的脉象来看,温养几年,便会与常人无异,你实是不必担心。” “妾身只是担心你的身体,才叫你莫要逞强,並无他意。” 其实她也觉得奇怪,因为从脉象看,並不觉得他的肾臟十分不妥。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可他方才眼神闪躲,加之对方服药多年,令容枝枝对自己先前的诊断,都不那么自信了。 首辅大人一点都没被她的话安慰到。 反而確认了她就是那个意思! 他压著火淡声道:“巧了,本相生平最爱逞强。” 容枝枝:“?” 她现在怀疑是自己解释太多,反而是弄巧成拙,叫沈砚书气糊涂了,人也是变得越发激进了。 头疼的她,乾笑了一声,转移话题道:“今日这桩婚事,三波五折,折腾了一日,倒是真累。” 沈砚书微微一笑,语气清冷:“本相不累。” 他试图让自己的夫人明白,便是今日闹事者眾多,一桩婚事成得格外繁杂漫长,可自己丝毫不觉得疲惫,也不影响自己洞房的能力。 她可以因为不喜欢他,拒绝洞房。 也可以因为他们只是结盟,不愿意洞房,而与自己提出此点。 但她不能是因为觉得他没有这个能力! 然而他越是这么说,容枝枝越是怀疑,他是否是在苦苦硬撑,心里不由得思索,男人果真都是好面子的。 便是出眾如沈砚书,也半分不例外。 便只好继续转移话题,故作好奇地道:“对了,夫君今日在街上,你与齐子赋说的话,委实是令妾身不解。” “夫君不是不喜欢妾身,娶我只是为了妾身的医术吗?怎……那般与他说?” 沈砚书冷不防地被问到了进门之前,最担忧的问题,眉心微微跳了跳,一句稳妥些的糊弄她的话,已经到了嘴边…… 可方才被夫人小覷了的他,忽然就不想糊弄了,若糊弄了,今日定是別指望圆房了,他都不喜欢她,她凭同意什么圆房? 放在先前,不圆就不圆了。 可现在他迫切地想叫自己的夫人清楚,那对自己如同探囊取物,轻鬆得很,並不需他苦苦硬撑什么。 便是试探著问她:“倘若本相与齐子赋说的是真话,本相会有什么下场?” 容枝枝一愣:“啊?下场?” 首辅大人有些紧张:“会……被和离吗?” 他今日才成婚,好不容易才变成一个有夫之妇,总算是在心爱的人跟前拿到名分了,他不想和离! 容枝枝听到这里,才算是明白了,为何这人总是假装不喜欢自己,她还以为他是好面子,爱装。 因著她琢磨著这些没说话,便叫本就十分紧张的首辅大人,更加紧张了。 就连呼吸都觉得漫长许多,只怕她是真的在考虑和离。 便是不等她说话,赶忙道:“好了,和离的事情不必想了,本相今日不过就是应付一下齐子赋罢了。” 容枝枝故作惊讶地道:“啊?竟不是夫君的真心话?既然夫君对妾身无意,那我们不如还是分房睡吧。” 沈砚书听到这句,想得头都快炸了。 不是真心话便分房,是什么意思?难道如果他说的是真心话,就可以不分房了? 首辅大人当真是觉得自己在朝堂上遇见的所有麻烦,皆没有与容枝枝来往复杂。 他总是在到处想,怕自己想得太多,又怕自己想得太少。 还怕自己想得不对! 他索性闭上那双清冷又好看的凤眸,豁出去了。 他也不想再骗她了:“罢了,我承认,我確是倾慕你多年。枝枝你这样聪明,或许早就看出来了吧?” 先前有几次她好似就是在故意捉弄他,他怀疑了,但是並不確定。 容枝枝一惊,没想到他竟是捨得说出来了。 见她没说话,他接著道:“当初结盟,我也並非有意矇骗,我以这桩婚事为你解围的心思不变。” “希望你莫要想和离的事,你放心,我不会勉强你喜欢我,也不会勉强你同我圆房。” “爱慕本就是一个人的事,你更不需因为不能喜欢上我,便觉得抱歉,更不必因此有负担。” “我不想分房,我可以睡地上。” 最后一句话,他的语气里头,除了担忧,还带著几分明显的委屈。 第375章 为夫伺候夫人的本事还是有的 容枝枝听到这里,看他一眼,旋即轻轻笑了:“夫君,你今夜还是睡床吧!” 沈砚书听完一怔,难以置信地看她。 他……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容枝枝起身,到了妆檯前坐下,取下自己头上那许多首饰。 然而过於繁杂的头饰,却並不容易独自取下,正想著是不是唤朝夕进来帮忙,沈砚书便起了身。 走到她跟前,仔细地帮她將头饰取下。 未曾扯到一根髮丝。 容枝枝倒是对他的细心十分意外,她一开始没想著求助於他,便是觉著郎君多是马虎大意的,对这些东西也不够了解,说不定扯断她好几根髮丝。 却不想,这人竟恨不能比朝夕还小心些。 收了心思,她走到床铺边上,看他一眼:“夫君习惯睡里侧还是外侧?” 按理说,男子都是应当睡在里侧的,因著这男尊女卑的规矩,便是不允许女人半夜起来如厕的时候,从男子的身上跨过。 不过沈砚书今日当著眾人都能女左男右了,想来他也是不会在意这些了? 见她如此认真地邀请他同榻而眠,首辅大人紧张得路都不会走了。 同手头脚,颇为滑稽地走到了容枝枝跟前。 还自以为自己的形象保持得很好,一脸冷然地淡声道:“都可,隨夫人习惯便是。” 开什么玩笑,能与爱慕多年的人同榻而眠,他还会挑拣睡在里侧还是外侧? 笑话,他是那般不懂事的人么? 容枝枝眨眨眼,试探著道:“那我睡外侧了,我习惯了。” 这些年总是一个人入眠,她自然是习惯睡在外头,起夜的时候方便一些。 沈砚书:“好。” 见他当真是一点犹豫都没有,叫容枝枝彻底放下心来,婚前婚后,他都没半分在她跟前摆夫君的谱,要她三从四德的样子。 忍不住笑了一声:“夫君,我觉著你这般惯著我,或许过一段时日,这京城便会少了一个贤妇,倒是多了一个恃宠而骄、隨性而为的妇人。” 她这样一说,沈砚书竟是正色。 一双凤眸定定地看著她,认真地道:“枝枝,那正是本相所愿。” 做什么世人眼里的贤妇? 在他看来,他珍藏在心中的小姑娘,便应当如当初她救下他时所见一般,率性烂漫,能在林间摘果子,给自己编漂亮的环。 而不是活在世人眼里,活在一个套子里,活在笼中,做这世道要她做的沉稳妇人。 容枝枝一时间怔住,婚前他便说过自己可以做泼妇,她当真了,却不敢当得太真,只因她成婚过一次,知晓郎君的心意总是一时一时的。 却不想,这人一直如故。 她是真的可以,取下自己在脸上戴了多年的面具,只做她自己吗? 沈砚书看著她的模样,就知晓她並未全然將他从前说的话当真。 他轻嘆了一声:“夫人,本相婚前说的所有话,都是作数的。人无信则不立,君子一言,一生无悔。” 听到这里,容枝枝竟是冷不防地想起来齐子赋,对方从前对她说决不辜负,可最后却是理直气壮的食言而肥,將说过的话当作放屁。 沈砚书呢?半年前许诺的事,他如今还是记得清清楚楚,並未因为已经与她成婚,便立刻变了嘴脸。 人与人直接的差別,当真是极大。 令她意外的是,她正想到齐子赋那个不堪的人,乘风竟是在外头敲门:“相爷?” 他在外头听著动静,里头不像是在洞房,他才敢打扰。 沈砚书扬眉:“何事?” 乘风倒是没有不识相地进来,只是站在门口道:“相爷,齐子赋到了咱们府门前,喝得醉醺醺的,哭著说想见夫人,属下是將他赶走,还是如何?” 他没多嘴地说,齐子赋还哭著说,希望夫人再给他一次机会。 如此不是还平白给对方帮忙了一般? 沈砚书听完,眸中生出了几分戾气来,却在这个时候,外头开始打雷,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白日里都是晴空万里。 他冷声道:“將府门紧闭,不必理他。” 便让齐子赋在外头淋著大雨,以为自己与枝枝在鸳鸯被中缠绵好了,想来如此,比直接给对方一刀,都能叫对方难受。 越是难受,那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便越是会懊悔自己当初对枝枝的所作所为! 乘风:“是!” 他是担心齐子赋那个身体,把自己搞成这样,要是还死在相府的门口,这不是大喜的日子平添晦气? 不过相爷既是如此说了,他自也是不操这份心了。 乘风退下之后。 容枝枝便宽衣上床去休息,没將这事儿放在心上,齐子赋来不来,哭不哭,后悔不后悔的,她半分都不关心。 只是在脱掉了外袍之后,她搭在腰带上的受顿住了。 总觉得在沈砚书的跟前,脱成中衣,会令她十分不好意思…… 沈砚书实则与她也是同样,脱掉了外袍之后,也尷尬住了。 容枝枝掩下了眸中羞涩,索性就这般上了床榻,扯过被子盖住自己的脸,假装睡觉本来就是要穿这么多衣服的。 而沈砚书轻咳了一声,也同她一样上了床榻,扯了扯被子,安静地躺在里侧。 只是躺下之后,他才兀地意识到什么。 猛地偏过身体,看向躲在被子里的人,喉结动了动,紧张又不確定地问:“枝枝,你允许本相上床睡,是打算……与本相做真夫妻么?” 不然,按理说,她应当是不会愿意与他同床共枕才是啊。 容枝枝躲在被窝里,小声道:“自然了,相爷一片真心,我也想……试试看,是不是真的能握住这一份幸福。” 她没必要困在给自己设下的囚笼中不是吗? 不过沈砚书身体不妥,洞房的事情,今日定是不会做了。 没想到正是思索著。 便兀地叫人扯开了被子,她惊愕之中,便被身侧的男人,揽入了怀中,將她压在方寸之间,动弹不得。 容枝枝一愣,脸色有些红:“夫君,你的身体……” 沈砚书见她还在说他身体的事,一时间都不知道,自己该气还是该笑:“夫人,为夫便是再不济,在大婚之夜,尽心伺候夫人的本事还是有的!” 容枝枝脸色涨红,娇艷欲滴,因为她已是察觉到他身上的异样。 难道,自己是误会了? 那他是打算如何伺候,又怎样……尽心? 第376章 夫人好乖 令容枝枝感到窒息的是,对上了面前这人炽热的眉眼后。 沈砚书喉结滚动了一下,竟是问了她一句:“枝枝,那……我可以亲你了吗?” 容枝枝:“……” 这句话是叫她如何回答?难道说:你快来亲? 她实在是不明白,沈砚书到底是为何多此一问,平白叫她不好意思。 一张脸也是更红了,偏转了眼神不说话,只轻轻点了点头。 得到允准,沈砚书的唇瓣,立刻覆上她的,却一点都不似他方才礼貌问询的时候那般温柔。 这是一个侵略性十足的吻,像是想將她吃拆入腹一般。 叫容枝枝竟是没来由得被他吻得心慌起来,无措地抓住了他胸前的衣襟,连呼吸也渐渐变得困难。 男人的手,放在了她的腰带上。 却兀地顿住,鬆开她已然红肿的唇瓣,声音低哑磁性:“枝枝,本相可以……” 容枝枝听到这里,已是快疯掉了。 她或许应当高兴沈砚书尊重自己,这样的事情,会问她的意见,可是他现在的尊重,是不是有些过头了? 难道他打算,就这般一直问下去: 我可以扯开你的腰带吗?我可以脱掉你的衣衫吗?我可以…… 若真是步步都这般问,他是想叫她如何回答? 方才表示同意他的亲吻,已是用尽了她的羞耻心了啊! 想到此处,素来稳重平和的她,竟然被闹得有种一脚將他踢下床的衝动。 见著容枝枝的眼神逐渐不善,首辅大人眸中的热焰,一时间消褪了大半,有些紧张地道:“枝枝,是不是为夫……做错什么了?” 容枝枝真的很想说,你这会儿最大的错,就是话太多! 实在不知该如何措辞,解决眼前困境的她,深呼吸了一口气…… 竟是索性胡诌道:“罢了,相爷,我毕竟嫁过人,我有经验,我技术很好,不如让我来吧。” 其实她有个狗屁倒灶的经验! 首辅大人意外地道:“哦?” 先前在大街上,她可是提出愿意验身,齐子赋的话意也是没有圆房过,这经验,她怕是没有。 但是见她这样说,沈砚书便觉得,怕是自己叫她不舒服了,她才会如此。 最后便笑了,应了一声:“好。” 声音听起来,极其乖巧。 容枝枝掌握了主导权之后,本以为自己能挥斥方遒,却不想却是更不好意思了,不敢与他四目相对。 衣衫渐渐落了一地,两人都动了情。 只是到了后头…… 沈砚书有些意外:“枝枝?” 容枝枝最后將自己埋在了被子里头,有些丧气地道:“相爷,或许我们在房事上,並不合適。” 是的,一定只是因为小小的盆,种不下参天的树。 一定只是因为缘分不足,天意如此。 断然是不会因为她是个废物,没有那个能力…… 她再也不敢吹嘘自己有经验了,真丟人啊!现在回头想想,她在新房上说自己对这种事有经验,其实也不是什么明智的行为。 但也不能怪她,都怪他方才问太多。 对,都是他的错! 沈砚书听到这里,忍不住低低地笑出声来,咬著她的耳道:“夫人,不如还是交给为夫吧。” 容枝枝狐疑地道:“可相爷不是也没经验……” 沈砚书:“嗯,是没有,但昨夜为夫看了许多小册子。” 虽一开始没寄望过能圆房,可万一呢?他总也得做好完全的准备不是? 容枝枝:“……” 不必想,她也已是知道,是什么样的小册子了,实则两回成婚,玉嬤嬤都拿给她看过,只是到底是姑娘家,哪里好意思仔细看。 都是草草看了一眼,便放到一边了。 接著就过於自信地觉得,自己能够处理好接下来的一切,可现实打了容枝枝一个响亮的耳光。 只是他倒也是有意思得很,看就罢了,还看了……许多? 来不及思索更多,便叫他夺去了所有的心神。 慢慢地她知晓了,还是自己学习不够努力,远远不及他,只是……她也实在是心惊,他到底是如何办到的。 明明…… 真的很不匹配。 窗外雨打海棠的声音,竟是盖不过屋內的声响,沈砚书也並没有他想像的那样运筹帷幄。 毕竟理论与实战,也还是有很大的距离。 但男人似乎天生便对这方面的事,极有天赋,不多时便掌控了全局…… 这个晚上,叫了八次水,闹得僕人们都一夜没睡。 后头没叫水了,倒不是因为容枝枝所想的,沈砚书没有这个能力,逞强不下去了,而是她自己累昏了过去。 失去意识之前,她还在想,大意了! 自己是真的大意了! 还以为他病弱多年,便是有这个能力,也不会多折腾人,却不知这人什么时候偷偷锻炼了身体! 她甚至想骂一句……卑鄙! …… 容枝枝只睡了大半个时辰的功夫,便猛然惊醒了过来,此刻天已经亮了。 令她没有想到的是,一睁眼便对上了沈砚书的那双凤眸,竟是晶亮地瞧著她。 容枝枝惊恐地从他的眼神里头,看出了食髓知味,意犹未尽的意思,不是……他还是个正常人吗? 莫不是这二十八年,当真將他给憋坏了? 她也不知是羞还是恼,一时间也不知道眼下这局面,自己是应当觉得她昨夜说他逞强打脸一些,还是说自己有经验技术好打脸一些。 总之脸疼,身上也疼。 就没什么地方是舒服的。 见著她这般害羞,沈砚书又忍不住笑出声来:“夫人躲什么?你不是技术很好?” 容枝枝对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十分不齿。 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不准说了!我没有经验,我再也不敢吹牛了,你满意了吧?” 沈砚书叫她逗得笑起来,从前竟是不知道,他的小姣夫人,还有如此可爱的一面。 昨夜她是真的娇啊…… 又软又姣。 见他还敢笑,容枝枝更是恼火,正要发作。 却被男人抓入了怀中,长臂揽著她的腰,另一只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发,低声笑道:“夫人好乖。” 第377章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容枝枝:“?” 谁乖了?到底是谁乖了!她怎么觉得,听著还是像在笑话她没用一样呢? 只是她方才明明是想发火来著啊,怎么被他这样说了说,竟是有种火气发不出来的感觉?瞬间泄了气般。 深感自己被拿捏了的她,不快地故意道:“夫君可是莫要得意,如此我怕是起不来给长辈们敬茶了。” 她一会儿起来之后,还得仔细地给自己涂上药膏。 只是沈砚书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就是了,他身上可是有不少抓痕,莫说是背部了,就是胳膊都不能倖免。 想到此处,她心里又觉得有了些微妙的平衡。 接著道:“新妇婚后第一日,便不早早地起来给婆母敬茶,怕是你沈家,真是迎了个懒妇了。” “叫外头的人知晓了,怕是都要笑话相爷,千挑万选,却是娶妇不贤,不敬婆母,不孝长辈。” 其实容枝枝也就是说说,嚇唬他罢了,她哪里会真的做出这样不得体的举动? 若不是因为记掛著给长辈敬茶,她也不会惊醒了。 如此说,不过是想叫他立刻好好与自己说话,央著她起床,且不准再明里暗里嘲笑她罢了。 却不想,沈砚书闻言,却是揽紧了她的腰:“管外头的人说什么?日子是我们自己过的。” “你昨夜没休息好,祖母能理解的,再睡一会儿吧,不困了再起身。” “我知你记掛顾姑娘的事,待你身子舒服些了,我们便起程。” 容枝枝愣住了,想不到他还真要惯她至此了。 沈砚书也不是说假话,祖母素来是个明事理的明白人,昨夜叫水那么多次,祖母想来是欢喜都来不及,哪里会责怪枝枝起得晚? 容枝枝其实也困得很,只是心里还是觉得不妥:“长辈能够谅解是一回事,但做晚辈的如此,是不是有些不自觉?” 沈砚书轻嘆:“枝枝,娶你是因瞧著別人养不好你,本相便决定亲自来养,非是叫你来沈家当牛做马。” “安心吧,以祖母的性子,我们若是这会儿便去给她老人家敬茶,怕是她才要动怒,说我这个孙儿糊涂,不知体贴新妇。” 容枝枝:“那婆母那边……?” 公孙氏可不会像余氏一样好说话。 沈砚书扬声吩咐了门外的乘风一句:“告诉母亲,我们下午再去敬茶,叫母亲也可以多睡一会儿。” 乘风一脸喜气洋洋:“是。” 嗐!他还担心相爷娶了夫人,两个人一晚上什么也不做,盖上被纯聊天呢,没想到竟是一步登天。 他也自是为他家相爷高兴。 容枝枝听懵了:“还可以这样?” 说晚点去,叫公孙氏自己也躺著? 沈砚书捂住她的眼睛:“好了,睡吧,母亲晚一会儿喝茶,也没什么影响。” 容枝枝:“……” 但说实话,她也確实是困得不行,眼皮子上下打架,只是世家贵女多年的教养,叫她觉得自己再困也是要起来的。 可沈砚书如此坚持…… 那她还是接著休息吧,不管了!左右公孙氏对沈砚书也不好。 思绪到这里,睏倦的她闭上眼,很快就失去了意识,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还不自觉地往沈砚书的怀里钻了钻。 如此举动,叫首辅大人不觉心思一动,那双好看的凤眸,又染上了欲焰。 可这会儿还能做什么?只得在心中苦笑了一声。 他的情绪、欲望,都只能被她一个人轻易牵动,这辈子大抵是翻身无望了。 好在他自求婚的那一刻起,便没想过要翻身。 玉嬤嬤在门外,见著姑娘日晒三竿了还不起,只觉得心焦。 姑娘如此当真是十分不妥,这可是不知要被说多少閒话的,便是寻常的妇人都不会如此,姑娘这般世家大族出来的却做出这种事,这不是…… 平白给人把柄吗? 她忍了又忍,实在是忍不住了,便打算进去叫姑娘起来。 却是被流云的剑鞘拦住了,沉眸道:“嬤嬤,您初来乍到,不知我们相府的规矩。” “相爷没有吩咐,他的房间谁也不能闯入。若是有人贸然进去,便当奸细处理。” 玉嬤嬤被他这般动不动就拿出刀剑的姿態,嚇了一大跳。 压下了心中的惊惧,她开口道:“相爷和夫人睡太久了,老身觉得,还是要提醒他们起床,不然这哪里合规矩……” 乘风咧开嘴笑了笑:“玉嬤嬤是吧?我觉得您老人家还是少操点心,我家相爷都说了晚些时候敬茶了。” “我们相府呢,该严格的地方严格,该鬆弛的地方鬆弛。” “相爷和夫人没起,就叫他们睡著,什么规矩不规矩的……这府上,除了明事理的老祖宗,相爷便是规矩。” 玉嬤嬤烦躁地跺脚,只觉得这些年轻人说不通:“你们明白什么?男子与女子哪里一样?” “世道待女子严苛,姑娘不过是多睡一会儿,可这一会儿的顺心,换来的或许是一辈子的骂名。” “我可不能叫我家姑娘犯糊涂,你们快让开……” 乘风听笑了,盯著玉嬤嬤道:“嬤嬤,那我倒是问问你,先前夫人在齐家的时候,做得不够好吗?” “为夫君跪上三千台阶,尽心侍奉婆母,给小叔子谋前程,照看没脑子的小姑子,將侯府经营得如同铁桶一般,保护著信阳侯府那一家子蠢货。” “最后夫人得到了什么?日子过得好吗?她心里畅快吗?” “您啊,不如把心放宽,叫夫人跟著我们相爷过点好日子吧,难道在您的眼里,外头陌生人的几句閒话,比夫人自己舒心还重要?” 玉嬤嬤听到这里,竟是愣住了。 她本是觉得年轻人不懂事,可这会儿,竟是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太古板了。 想了想姑娘从前在齐家殫精竭虑,最后却是那样的下场,她一时间也火了。 竟是说了句脏话:“去他的吧!夫人想睡到什么时辰,便睡到什么时辰!能睡是福,夫人是有大福的人!” “都小声些,莫要吵醒了夫人与相爷,我看外头有谁敢说首辅夫人的閒话,叫相爷撕了他们的嘴。” 乘风笑道:“就是该这样嘛!” 玉嬤嬤也觉得,自己日后要换个心思了,让姑娘换个活法也不错!说不定这一晚上八次水,姑娘都怀上了。 她是想通了。 但是公孙氏在自己的院子,气得脸色发青,咬著牙狠狠地道:“没一个人尊重我,这府上没一个人尊重我!” 她本是跟老二住,昨晚特意没走,留在这里,就是想等容枝枝来敬茶,叫自己摆一摆婆婆的谱,给新妇立一立规矩。 也能让容枝枝知晓,婚前那样看不起自己这个婆母是错的。 现在好了,她肚子都等饿了,也没见著容枝枝的人,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第378章 肾非但不虚,还是肾中龙凤 越想越气的公孙氏,吩咐了自己身边的婆子:“你去,將容枝枝给老身叫过来!作为新妇,过门的第二日,到了这个时辰了,都不来奉茶,算什么道理?” 婆子的脚不敢动,小声道:“这……老夫人,相爷的脾气,您也是知道的。” “他身边那几个人是什么性子,您也明了。” “既然相爷都已经说了晚些时候来,老奴过去,怕也是討不著什么好。” 说著,婆子连脖子都缩在一处了,委实是感到害怕。 只因乘风他们几个人,凶悍就罢了,尤其是那个耐心不好的流云,动不动还会拔刀,她一把年纪了,实在是受不得那许多惊嚇。 公孙氏:“你……” 她气呼呼地瞧著那婆子,半晌说不出话来,只因想了想那些人的秉性,明白她自己过去,怕同样討不著什么好。 气闷地道:“这么说,老身岂不是只能坐在这里,等著他们自己过来?” 婆子却是道:“老夫人,照老奴看,要不咱们直接回二爷那边去吧?左右您在相府住著,也不自在,这是何必呢?” 老夫人的心里只有二爷,哪里在意相爷啊。 强留在此处,互相给双方添堵,这委实是没有必要啊! 公孙氏:“你住口!老身就是要住在此处,一会儿容枝枝起来了,好生教一教容枝枝规矩。” “她一个做人儿媳的,到这个时辰都不起床,说出去不是叫人笑话?我看她分明就是故意给我脸色看!” 公孙氏越想越是觉得,容枝枝其心可诛! 且就是要躲避,也应当是新妇躲著她,哪里有自己躲著新妇,没等到奉茶便去小儿子家的?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说出去还叫人以为自己怕了她呢! 婆子:“……这,哎!老夫人,老奴听说,昨夜相爷叫了八次水,想来夫人当真不是故意的。” 其实她都想说,相爷真是糊涂得很,哪里有新婚之夜,便这般索求无度的? 也不怕將人嚇著了。 公孙氏却气愤地道:“那个容枝枝,表面看起来端庄,没想到就是个狐媚东西。” “砚书的性子素来清冷淡漠,哪里会如此重欲?” “定是她没个分寸,一直痴缠。这般折腾郎君的身体,时日长了,砚书是个铁人都受不住!” “这一大早的,还以此为由,不来给我问安,真是个没脸没皮的东西,哪里像是大家闺秀!” 这下婆子也不知道应当说什么了。 因为她发现自己一开始,只是想著好好劝劝老夫人,让这个府上少些矛盾和齟齬,但看老夫人的样子,是越劝她越生气了。 索性给对方倒了茶:“老夫人消消火,要不您先把早午膳用了?” 公孙氏:“……” 也確实是有些饿了。 …… 午时刚过,到了下午,容枝枝便醒了。 这会儿是无论如何也在床上躺不住了,立刻起了身,也推了沈砚书一把:“相爷快起来,再不去敬茶,便太不像话了。” 沈砚书其实根本没睡著,因为心情过於激动。 闭上眼,脑子便亢奋得无以言表,他不过是闭著眼在装睡,好叫她也心安理得地睡著罢了。 这会儿见著她坚持要起,他无奈地笑了一声,也起来了。 罢了,从前她学的规矩,將她束缚得太狠,今日能拉著她睡到下午,想来已是她眼下能接受的极限的,还是得慢慢来。 他相信总有一日,会將她养得无拘无束,心中除了顺心与愉悦,再无其他。 只是不知到那个时候,她能不能想起她小时候,与他之间的交集。 容枝枝本是打算唤朝夕进来帮忙,但是看著自己身上的痕跡,霎时间红了脸,罢了,她还是自己穿衣服好了。 瞧著她的模样,首辅大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便是毛遂自荐道:“夫人,朝夕可以做的,我也可以。” 容枝枝看他一眼,有些无言以对,虽然两人是已经坦诚相见过了,但不知怎的,此刻对视,依旧是叫她脸红心跳的。 叫朝夕给她帮忙会不好意思,叫他……那不是更不好意思? 她披著外袍下床,先是取来了药。 首辅大人十分积极地道:“我来给夫人上药。” 见著那些痕跡,他也开始自责了,也不知是因为自己没个轻重,还是因为她实在是身娇体软。 容枝枝没好气地白他一眼:“不必!” 猫哭耗子假慈悲! 昨夜每一次,他都温声哄骗自己,说这次绝对是最后一次了,因为他也有些累了,可是后来呢? 这会儿倒是装上好人,要给自己上药了。 沈砚书心虚地摸了摸鼻子,看出她眼底的控诉。 轻咳了一声,淡声道:“夫人,为夫发誓,下回会注意的。” 容枝枝皮笑肉不笑地道:“我身子爽利之前,相爷是不要想有下回了。” 首辅大人正在羞愧內疚,自是无有不应:“理应如此,可是很痛?” 容枝枝没好意思说,已经难受得分不清楚那算是肿还是痛,因为他们的身体当真是不合,很是不合。 便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劝道:“相爷如此放纵,总归是不好的,对相爷的身体……” 说到这里,兀地对上了他危险的眸光。 想著自己昨夜叫他不要逞强的下场…… 容枝枝麵皮一抽,也不敢再说他的身体如何了,生怕刺激了这个人。 便识相的话锋一转道:“对相爷的身体影响不大,毕竟相爷的肾非但不虚,还是肾中龙凤,可对我伤害却是不小。” 沈砚书听到这里,俊脸红了,立刻认错:“是本相孟浪了,辛苦枝枝了。” 容枝枝心道確实挺辛苦的。 昨夜圆房的时候,她想的本来是一大早,她必是羞涩不已,可没想到她现在除了羞,满肚子更多的竟然是怨气。 最后那药,还是叫他抢了去。 没羞没躁地给她抹上了。 容枝枝的脸红成一片,不涂胭脂都艷丽惊人。 首辅大人还学会了一个小技巧:给夫人系兜衣结绳,至於那兜衣穿好之前,又发生了些什么,自是不必多想。 两人穿好了衣衫。 容枝枝唤了一声,朝夕便进来伺候她梳妆。 沈砚书坐在旁边,仔细瞧著,眼神之认真,让朝夕心里七上八下,一直打鼓,她怀疑相爷是想偷学技巧,抢走自己的活儿! 第379章 被相爷描的眉丑哭了 那可是不能够,自己伺候了姑娘这么多年,哪里能叫一个臭男人抢了去? 想到此处,朝夕还特意故作不经意地遮遮掩掩,就是不想叫相爷將自己梳头的手法看全了! 沈砚书看出了几分朝夕的用心,倒也並不说什么。 如此不过是说明,她身边有忠心耿耿的人罢了,他自是不会不快。 只是瞧著朝夕给容枝枝梳好了髮髻后,首辅大人也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些髮髻的繁复程度,一回两回,自己想来是学不会的。 且想想髮髻分许多种类,想来自己还是得再看看,徐徐图之。 他倒也不是真的想取代朝夕,只是为了保证,日后即便她的身畔没有旁人,只有他一个,他也能將她面面俱到地照顾好罢了。 容枝枝哪里知晓他在想什么,睡了这许久,朝夕给她梳头的时候,她竟还是有些犯困,一直昏昏沉沉,眼睛都不大睁得开。 朝夕这会儿又给容枝枝上妆,到底是要给长辈奉茶,定然是要收拾得妥帖一些。 首辅大人见她画得差不多了。 这剩下描眉,一时间有些心痒痒,便自告奋勇道:“不如本相来给夫人描眉?” 只是描眉,朝夕倒是没有反对。 这自古以来,能够给夫人描眉的男子,无一不是十分珍爱夫人的,世上都留下不少类似的佳话。 她当然也是希望自家姑娘与相爷,神仙眷侣的故事,能叫外头口口相传。 便是將手里的眉笔,递给了沈砚书。 容枝枝也没当多大回事,因为从前她自己描眉和朝夕描眉,都没出过什么岔子,在她看来是十分简单的一件事。 却不想…… 沈砚书端著她的脸画著,眉头越皱越紧,画完后,他整张俊美的脸都僵住了…… 朝夕踮著脚看了一眼,气得一跺脚,直接哭了:“相爷您干什么呢,您给夫人画成什么样子了……” 沈砚书:“这……” 原本首辅大人想著,描眉与画画,应当是一个原理,是以拿著眉粉画下去,只一下就重了。 为了圆场,显得不那样奇怪,只好把其他地方也重重描上。 描完还发现有的地方,粗细並不一致,於是一直填补,希望画得对称…… 最后,对称是对称了…… 只是容枝枝的眼睛上头,像是臥了两条黑虫,还是那种又粗又大的黑虫…… 容枝枝对著镜子看了一眼,也沉默了。 旁人上妆都是给自己添彩,只有沈砚书……都不知是不是来捣乱的,將自己画得人不人鬼不鬼。 沈砚书本就心虚,鬢角的冷汗都流出来了。 还叫朝夕这样一哭,更是觉得难以面对,嘴上还在弱弱地道:“枝枝生得好看,眉如何画都好看。” 其实不画也是好看的。 早知道会被自己画成这样,他还不如假装画了几下…… 朝夕难受地哭著道:“亏得相爷您还能说这好看呢,我家姑娘被您画丑了不知道多少……” 容枝枝哭笑不得地道:“好了好了,別哭了,相爷也是第一回画,他也不是故意的……” 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因为她知晓,她是先上好了別的妆。 叫沈砚书如此“捣乱”之后,之前的妆怕是也得洗掉,重新上了,否则怕是会与眉毛附近的肤色显得不均匀。 毕竟有的人给自己画眉毛,都快画到眼皮上去了。 太粗了! 朝夕好歹是想起来姑娘新婚,自己继续哭下去,怕是会平添不少晦气,这才忍住了,赶忙用帕子將眼泪擦掉。 重新给容枝枝上妆。 这回首辅大人坐在边上,安静得不像话,掌心都是冷汗,再也不敢开口说什么要帮忙的事了。 虽然朝夕不过是个丫鬟,自己不必畏惧。 可自己画的眉毛,將一个小姑娘都丑哭了,他哪里会不羞愧? 重新整理好妆面之后,沈砚书都尷尬得不敢与容枝枝对视,低声道:“日后本相练好了,再来给夫人上妆。” 若不是对方是自家姑爷,是主子,朝夕都想说一句:可拉倒吧,相爷您別害人了! 本来自己三炷香就能整理好的妆容,被相爷这样一捣乱,还多了三炷香的功夫。 容枝枝想了想沈砚书那毫无天赋的描眉技巧,温和地笑道:“这些事情妾身与朝夕能处理好,相爷日后,还是多將心思放在政务上罢!” 沈砚书:“……” 已是听出媳妇的婉拒之意了。 所以他想像的,成婚之后,他们过著自己每日都给夫人描眉的快乐日子,竟是要泡汤了? 不行,首辅大人觉得,自己还是不能轻易认输。 心思动了动,已是有了计较。只是乘风等人,冷不防地忽然打了个寒战,总觉得好似有什么人在算计他们。 往余氏的院子走,容枝枝问了一句:“出发要带的东西,相爷可是命人收拾妥当了?” 乘风抢答:“都收拾好了,玉嬤嬤也帮著收拾了不少您要用的东西,就看夫人您还有没有什么旁的私物,想一併带著。” 容枝枝听得有些惊奇:“玉嬤嬤帮忙了?” 玉嬤嬤的性子,没来叫早早地叫自己起床,便已是十分奇怪,竟还有心思帮著收拾东西? 乘风道:“对啊,玉嬤嬤带著几个丫头,忙活了两个时辰。” 容枝枝頷首。 只在想,难道是相府的风水与自己从前住的地方不同,这才叫玉嬤嬤这样古板的人,进来了一日,便转了性子? 余氏见著他们夫妻进来,笑得合不拢嘴。 眼看著孙儿和孙媳妇,一起跪在自己跟前,给自己敬茶,余氏喝下后,拿了两个大红封,竟是一併交给了容枝枝。 笑著道:“砚书不缺银子使,他的也给你吧。” 容枝枝都愣了:“这……” 不妥吧? 余氏道:“女儿家自己手中银钱多,腰板都硬气一些,你都拿著吧。日后这臭小子若是敢欺负你,你就带著银子过你的逍遥日子去,叫他一个守活寡!” 只是余氏也知道,孙儿心心念念,好不容易娶回来的人,想来是不会辜负的。 沈砚书听完这话,好笑地道:“祖母,您到底是谁的亲祖母?” 余氏笑著道:“自然是你们夫妻二人的亲祖母,女儿家更娇贵一些,且枝枝从前吃了不少苦,容家也没人心疼她,我自要心疼她多一些。” 第380章 建议夫人当好狐媚子 容枝枝听到这里,不由得心头一烫,眼角有些酸涩。 余氏也是心疼他们,揶揄道:“好了,快起来吧,新妇昨夜也是辛苦了,也不敢再叫你跪著,不然老身这心里啊,也甚是难安。” 容枝枝听到这里,眼角的泪一收,霎时间就闹了一个大红脸。 忍不住瞪了沈砚书一眼,都怪这人没个节制,害得自己一大早的没来就罢了,还叫长辈笑话。 首辅大人摸了摸鼻子,不敢吱声儿。 其实他觉得这事儿也不能怪他,换了任何一个男人,娶到自己爱慕许久的人,竟然还得了圆房的意外之喜,昨夜都会有些失控。 他只是……过於失控。 “你们应当也还有事,去忙吧,不必陪伴老身了。” 余氏素来不喜欢公孙氏,觉得对方糊涂得很,早早地就吩咐了,叫对方没事不必过来寻她,是以此刻公孙氏也不在此处。 二人告辞之后,便往公孙氏那边去了。 一路上,见著容枝枝若有所思,沈砚书问了一句:“夫人在想什么?” 容枝枝也没多想,便直言道:“只是有些意外。” “从前我拒绝嫁给姬大公子时,见著老王妃待我亲厚,同我祖母一般无二,彼时还真有些可惜。” “甚至想过,若不是谢氏不喜欢我,只因著老王妃,我或许真的愿意。” “可如今夫君的祖母也这般疼我,叫我只觉得,该是我的,当真一直都是我的。” 或许她命中,就更有祖母缘也不一定。 只是说完了之后,容枝枝也意识到,自己这话是不是不该说,怕不是会影响夫妻感情。 沈砚书听完,面色果真僵了一下。 语气清冷地道:“乾王府真是卑鄙,姬无蘅魅力不足,竟抬出乾王妃来诱惑夫人。” 容枝枝麵皮一抽:“倒也不是那般,是我自己的想法,乾王府应当是没抱那个心思……” 沈砚书:“果真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有祖母在,枝枝日后应当不会后悔嫁的是本相,而不是姬无蘅了。” 姬无蘅有个好祖母,他也有。 他半点不惧。 容枝枝本是担心,她说错话他会不会生气,结果这人竟然只操心了她日后会不会后悔,比她还忧心他们的关係,她一时间又是啼笑皆非。 或许自己在他跟前,真的不必过於小心,若是齐子赋,说不定都气坏了,说出无数指责的话。 真是越对比,越觉得沈砚书好。 乘风这会儿却听得胆战心惊,原来这个世道,追媳妇都要拼祖母了? 想想打光棍多年的自己,他一时间心凉如水,他只有陆乘云一个亲弟弟,没有祖母,也没有別的亲人了怎么办? 他在婚恋市场,岂不是毫无竞爭力? 到了公孙氏的院子里头。 公孙氏瞧见他们,便是阴阳怪气地道:“可总算是来了,怎不来得更晚一些呢?” 容枝枝麵皮一抽,就知道自己听沈砚书的,睡到下午,定是会面对如此局面。 不想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致歉。 沈砚书竟好似没听出公孙氏的阴阳,淡声道:“母亲说得极是,儿子与枝枝起来之后,还未曾用膳。” “既然母亲也问为何不来得更晚一些,不如我们去用过饭了再来?” 他倒是叫枝枝先吃一些填填肚子,可枝枝不肯听,说睡到下午,已经很失礼了,若是还用个饭了再过来,她自己实在是过意不去。 公孙氏听完这话,气得脸都青了,盯著沈砚书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故意气老身吗?” 沈砚书淡声道:“母亲何必这样大的火气?你本也不待见儿子,更不会心疼新妇。” “若您实在不想喝这杯茶,我们也不会勉强您,这就告退了。” 公孙氏噎住,只因沈砚书说的是对的,若不是对方如今做了首辅,她大抵都懒得多看这个儿子一眼。 更別说在这里等著他们夫妻敬茶了。 可这话沈砚书点明了,也实在是叫她面子上过不去,便是没好气地道:“谁说我不想喝了?我哪里有你说的那样无情,敬茶吧!” 自己继续苛责下去,还真的就成了沈砚书口中的,不待见他,也不心疼新妇。 容枝枝心里十分意外,她本以为这样的场景,自己是得自行应付的,换在其他府上,郎君怕也是懒得管。 却不想沈砚书竟是將公孙氏的怒火,都引了过去。 自己竟都没说上话。 夫妻二人给公孙氏敬茶,公孙氏没好气地喝了沈砚书的那杯,轮到容枝枝那杯,她故意不接,打算让容枝枝一直端著。 容枝枝早就料想过她会如此了,没多意外,自也懒得动气。 没想到沈砚书直接將她手中的茶杯夺过,放在了桌案上:“母亲不渴,枝枝最是孝顺,莫要逼母亲做不想做的事。” 公孙氏鼻子都差点气歪了:“沈砚书,你……!” 恼火之后,她转头就去骂容枝枝:“我儿从前都没有如此不懂规矩,没分家之前,他早上也会规规矩矩地来给我问安。” “你进门才一日,便將他带得如此与我作对,你是不是挑拨了我们母子的关係?说,你是安得什么心?” 容枝枝只觉得自己冤枉得很,她什么时候挑拨过了? 沈砚书沉了脸:“够了,母亲。从前您刻薄儿子一人,儿子忍让,因为儿子这条命是您给的。” “可枝枝不欠您什么,您莫要与她为难。” “茶我们已经敬过了,我们先退下了。” 说著,他牵著容枝枝的手,便打算起身离开,他丝毫没觉得自己的母亲,会给自己和枝枝准备红封或礼物。 公孙氏也的確什么都没准备,听了沈砚书的话,她气坏了。 不敢与如今身居高位的儿子呛声,便是指著容枝枝道:“都是你这个狐媚子!” “若不是你昨夜將我儿勾得五迷三道的,他岂会为了你,这般与我说话?” “一个晚上叫八次水,你们太傅府就是这样教你的?是想早早地害死我儿子不成?” 容枝枝听到这里,终究是变了脸色,只因公孙氏这话,將自己说得过於不堪,全无半分尊重。 沈砚书却是看了一眼容枝枝,开口道:“夫人你听见了,你如此贤德,多番劝本相保重身体,最终还是被母亲冤枉。” “既如此,本相建议夫人日后不如当好狐媚子,如此才免了你蒙冤,也免了叫母亲失望,总不能平白叫人说不是?” 第381章 本相是真的会哭 公孙氏听到这里,瞪大眼道:“这……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我还不了解吗?便是柳下惠都没有你坐怀不乱。” “如果不是她有意引诱你,你岂会如此糊涂,你还为她开脱……” 琼英那样的容貌身段,这些年来给砚书示好了无数回,砚书也未曾將她放在心上,更不曾多看一眼。 容枝枝美是美,可论起身段,绝无琼英妖嬈嫵媚。 砚书都看不上琼英,岂会主动与容枝枝这样纠缠? 沈砚书语气清冷:“坐怀不乱是对其他人,不是对枝枝。母亲,日后你有什么不满,衝著我来便是。” “不让枝枝早起的人也是我,只因我明白,心疼枝枝的人会谅解,不心疼的人,也不必在乎其感受。” “我们今日便要连夜离京,还有要务,不陪母亲了。母亲若是无事,还是回二弟那边吧。” 公孙氏难以置信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上回你为了赶我走,还与砚明分家,今日为了她,你又要赶我走?” 沈砚书淡声道:“没有又。上一回我只是想让表妹离开,是母亲不同意,以搬出去威胁我,我成全了母亲。” 至於这一回,他没解释。 便是在明说:上回没赶你,但这回是真的在赶人了。 公孙氏气得胸口都开始疼了。 沈砚书:“母亲若是想留下,不求您对儿子当一个慈母,只对枝枝和善些,莫要过问她的事情,也莫要苛责她便可。” “若不想留下,便请您自便。” “您的吃穿用度,若是有缺的,只要不太离谱,皆可以如从前一般,命人来相府取。” “我也希望母亲在外头慎言,莫要说出半个对枝枝不利的字,否则这些后果都会应验在二弟身上。” 公孙氏气得脸都青了:“你总是拿你二弟威胁我,你想没想过,那是你的亲弟弟?” 沈砚书轻嗤,语中带了几分轻嘲:“亲弟弟么?他小时候惹了事,故意报我的名字,让我替他挨打的时候,怎么不记得我是他的兄长?” “他当年攛掇母亲,抢走我准备去科考的银两时,怎就不记得,他是我的弟弟?” 容枝枝听到这里,心里忽然闪过一丝什么。 先前沈砚书在她府上,与她说此事的时候,她当时心里也是有些异样,只是一时间没想起来。 沈砚书:“他还做过多少离谱之事,推到本相身上。本相这些年为他收拾过多少次残局,今日也不提了。” “作为兄长,本相自认没有什么对不住他的。” “拿他来威胁母亲,也算是他还本相债与人情了。” 公孙氏生气地道:“你当哥哥的,就是为你弟弟承担一二又怎么了?他不如你出色,你帮衬他,让著他,不是应当的吗?” 沈砚书听笑了:“母亲说的是。那他作为弟弟,为了兄嫂的好日子,被拿出来威胁母亲,也是应当的了。” 公孙氏:“你……” 沈砚书懒得再与她分辨。 容枝枝先前便已经听说了公孙氏如何偏心小儿子,不將沈砚书放在心上,今日才知比自己想像的还要严重,便也没有劝他什么。 叫沈砚书牵著手就出去了。 到了外头,沈砚书看她的脸色还不太好:“母亲明明在刁难你,你为何还要傻乎乎地端著那茶杯?” 容枝枝无奈地笑了一声:“今日本也是我失礼在先,挨训也是应当的,只是后头婆母说的话,確是令人觉得难忍……” “罢了,为人儿媳,哪里有不受委屈的?” “相爷如今明白,当初我为何要退婚了吧?” “多数的婆母都喜欢给儿媳立规矩,何况是一个本就不喜欢我的婆母。” 只是,她叫朝夕將库房的钥匙退还给他,说明了联盟作废,本以为事情就此打住。 也闭门谢客,免了再见面尷尬。 没想到他却是没死心,坚持要求得她的原谅。 沈砚书听到这里,嘱咐道:“夫人,日后你不必忍让什么。” “人对你不善,你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不论是谁,一律如此便,任何后果与残局,本相来收拾。” 容枝枝一怔,竟是笑了:“好。下回谁若是故意不接我的茶杯,我便將茶杯砸了。” 沈砚书听她应下,才终於放心,也低声说了一句:“枝枝,抱歉。” 容枝枝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抱歉什么?” 沈砚书凤眸中掠过一丝难堪,淡声道:“如果本相是砚明,母亲今日便不会这样为难你了。” 容枝枝:“可陈氏说,她在婆母跟前,也没討著好!” 沈砚书摇摇头:“那不一样,陈氏討不著好,是因为砚明並不总是护著她。” “若是砚明愿意护著她,他只需与母亲撒撒娇,母亲再大的气也会消,不会再与陈氏计较。” “可因为这个人是本相,她不喜欢我,自然也不喜欢你。” “我本想著,不过是起晚了些,母亲骂你,本相替你受著就是了。却不想她还说出那样的话,叫你难堪。” 什么狐媚,什么挑拨,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心里再明白不过,母亲只是因为不喜欢自己,也不待见自己的新妇,借题发挥罢了。 寻常婆母知晓儿子与媳妇恩爱,想著说不定能为家里添丁,高兴还来不及。 便是因著没及时奉茶,或担心儿子的身体,嘴上说几句,心里也都还是欣慰的。 哪里会如母亲这般,出言如此狠毒? 容枝枝知晓他心里是有些难过的,正如她过去的许多年,每每想起王氏的偏心,都会觉得委屈与愤懣。 她盯著他眨眨眼,最后道:“可是,她对你二弟再宽容又如何?妾身想嫁的人,只有夫君啊。” “妾身也没有觉得今日特別难受,大抵是因著夫君护著我吧。” “反正是夫君不让我起的,叫你自己去挨骂,与你母亲爭执,也是应当的!” “而且,今日这一遭下来,妾身也没觉得后悔,反而觉得嫁给夫君真的嫁对的。” 他是真的宠她,她不是傻子,她感觉得到爱。 原来人在被爱意重重包围的时候,是不会感觉到冷意和难过的。 沈砚书听完,那双漂亮凤眸里的寒霜,几乎瞬间就化去,像是冰山消融,万物回春,眼底只余笑意。 像是受到了莫大的鼓励,温声道:“有夫人这话,为夫忽然觉著,將来人生中没有什么难关,是本相过不了的。” 儘管他知晓,她如今还没有那么爱他,可他还是忍不住愉悦。 大抵在人生的任何低谷,为了她也会振作。 容枝枝轻笑:“我心中的相爷,本也不是软弱之辈。” 沈砚书:“那倒也不是。” 容枝枝意外地看他一眼:“嗯?” 沈砚书定定地瞧著她,好似威胁地道:“再坚韧的人,也会有软弱的时候。” “譬如,夫人若是喜欢上別的男子了,本相是真的会哭。” “不止会哭,还会闹,还会满地打滚。” 容枝枝:“……” 这你便是真的贏了! 不想听他胡扯这些,便开口道:“我们若是今日便出门,三朝回门的事,便来不及了。” “那一会儿,我们是否先去慕容府,拜会过乾娘和义兄、义弟他们,再离开京城?” 她丝毫没提容家。 沈砚书:“自然是依夫人的意思。” 只是如此,容家人怕是要失望了! 第382章 相爷他们没来容家回门的意思 临近黄昏时分,慕容家。 见著容枝枝和沈砚书,江氏十分意外:“相爷,枝枝,怎么这个时辰来了?” 容枝枝道:“夫君要去琥城处理公务,我打算陪他同去,今日便要出发。大婚当日辛苦干娘了,我今日是来拜会的。” 江氏听完立刻笑了起来:“难为你还记掛著我。” 沈砚书也带了不少厚礼登门,便似一般人家的晚辈,来拜会岳丈一家一般。 这叫礼部尚书高兴得很,笑得见牙不见眼,总觉得自己一家前途光明的好日子,就在眼前。 与他们说了一会儿话,江氏也知晓他们忙,便也没有多留。 送他们出去后,她站在门口不放心地道:“枝枝,那琥城人生地不熟的,你可万万要小心。” 容枝枝看出江氏对自己的担忧,也觉得暖心:“乾娘放心,我会的!” 沈砚书:“本相会照顾好枝枝的。” 江氏点点头,目送著他们夫妻离开,竟然还忍不住按了按眼角,將泪擦去:“枝枝这一去,还不知道多久才会回来,也不知会不会遇到危险……” 慕容枫忍不住道:“母亲,我们平日里出门的时候,可没见您如此担忧!” 江氏白了他一眼:“你们几个臭小子,有什么可担心的?我不担心你们兄弟又欺负了別人,让人上门討债就不错了。再说了,枝枝是姑娘家,能一样吗?” 慕容枫笑了,只因母亲说的是实话,他们兄弟早些年在外头,的確是惹下不少事。 倒是礼部尚书安慰道:“好了,夫人,枝枝有相爷在身边,还有几个那般厉害的护卫,能有什么问题?你就莫要杞人忧天了!” 江氏点点头,但还是说了一句:“不行,我要连夜上山,给枝枝求个平安,这样我才能放心!” 慕容麟:“为义妹求个平安也是应当的,我明日休沐,今夜便由我陪母亲上山,也好保护母亲的安全。” 江氏:“辛苦我儿了。” …… 容家,容太傅消息灵通,先前便已经知晓,沈砚书向陛下请旨,要去琥城处理那边的怪病还有灭门惨案。 便一直叫人盯著相府的动静,得知了他们今日便要出发。 这会儿。 王氏的脸色极是不好看:“相爷和枝枝也是,回门怎么先去了慕容家?便是真的將江氏当作乾娘看,可不也是应当先来见过我们才是吗?” 容太傅想著昨日,容家已经失去圣心的事,心里愁闷得很。 此刻听王氏说这话,摆了摆手道:“好了,慕容府本就在相府与我们容府的路途中,他们顺道先去拜会,也能省时间。” “你就大度些,莫要计较这些小节了。” “一会儿枝枝他们来了,你也別黑著一张脸,摆出点笑意来。” “她如今本就对我们意见很大,莫要还叫她以为,我们不欢迎她回门。” 王氏撇嘴道:“我知道了!只是一会儿枝枝来了,我一定要好好与她讲讲道理。” “那江氏与我作对了一辈子,恨我恨得要命,枝枝又是我生的,江氏对枝枝能有什么好心?” “想必她就是故作慈爱,忽悠得枝枝以为她是个好人,日后好算计枝枝,再利用枝枝首辅夫人的身份,找相爷谋利罢了!” “不过说起来,族老他们得罪了顾浅浅,她父亲又是户部尚书,世泽又是户部的,今后顾大人该不会故意为难世泽吧?” “一会儿枝枝来了,我也叫她同相爷说说,让相爷与户部打个招呼,叫世泽日后好过一些!” 容太傅听到这里,皱了皱眉,到底没出声。 若非顾家要做国丈了,这事儿自己就能摆平,也不必去求女婿。 容世泽听到这里,不快地道:“父亲您一会儿也好好说说姐姐,便是我们一家人置气,也没必要与那慕容家人搅和在一起啊。” “那个慕容羽像脑子有病,慕容麟更是莽夫一个,还有……不提了,他们家就没一个人正常人。” “也不知道容枝枝哪根筋搭错了,还將他们当作亲人看了!她也不怕被人笑话!” 想起来容枝枝当著那么多人的面,对慕容一家人的亲近,容太傅的面子上也很掛不住。 容世泽越说越生气:“父亲您还要叫她给我道歉!” “她状告我的事、骗我说萧鸣风救了她的事、还有要慕容梟扶也不要我背出去的事。” “桩桩件件,都要对我道歉!” 容太傅听到这里,与王氏对视了一眼,其实他们夫妻到如今也没明白,萧鸣风为何要撒谎。 容世泽还责怪地看了一眼容太傅:“父亲先前还与姐姐一起骗我,说母亲也承认,救了我的是容枝枝!” 王氏不想说实话,便是尷尬地道:“好了,你一个大男人,也不要总是揪著这件事情不放。” “你姐姐便是撒谎了一回,你原谅她一次又怎么了?” “这般才能彰显你作为男子的大度不是?” 容世泽没好气地道:“我揪著事情不放?我能比得过容枝枝喜欢揪著事?” “她近日里什么时候原谅过我?她还不是经常与我翻旧帐?我凭什么要大度原谅她?” “呵,她若是不给我道歉,指望得到我的原谅,想都不要想!” 只是说到这里。 他又想起来什么:“不过她要是愿意去慕容家,与江氏断绝关係,辱骂一番慕容家的那五个杂种,那我也还能勉强將她当作一家人!” 王氏也是希望容枝枝与慕容一家断绝关係的,听了容世泽这话,竟也是心动了,便没有再劝。 他们已是盘算好了,一会儿要与容枝枝说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僕人疾步进来了:“主君,夫人,相爷他们……” 容太傅问道:“可是登门来了?走吧,我们出去接。” 容世泽冷哼:“我不去!父亲、母亲你们自己去吧!不然容枝枝还以为,我多待见她呢!” 容太傅正要骂他。 僕人却是摇摇头,紧张地道:“不……不是的!主君,相爷他们的马车,逕自从我们门前经过了,好似是没有来我们容府回门的意思!” 第383章 滚!別让本相说第二遍! 王氏懵了:“什么?” 容太傅也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他们走了?可是前头有什么急事,还是有人寻相爷?” 僕人擦著汗道:“没……没看出有什么急事啊,也没人寻,相府的马车不徐不疾地经过,到咱们门前顿一下都不曾,好像真的就只是从我们门前路过的。” 他其实也担心主君生气了,迁怒自己这个传话的人。 因为自从府上知道相爷出门了,便已是为了迎客,准备了半晌了,吃的用的,都已经摆出来了,僕人们也在忙前忙后。 却没想到,相爷和大姑娘根本不来,这不是都白准备了? 容太傅眉头皱了起来:“这……” 王氏迟疑著道:“莫不是相府赶车的人,一时间没注意,不小心驾车走过头了?” “夫君,我们不如派人將枝枝他们拦回来?免得跑错太远,回头耽误时辰?” 容世泽却是气炸了:“我看她就是存心的!就是想给我们一家难堪,不想让我们面上好过!” “备马,我亲自去追她,问问她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难道父亲和母亲,就白养了她一场吗?她回门都不回来?” 容世泽这样一说,容太傅和王氏僵住了,容太傅想起来先前自己在大理寺,已经用生养之恩,换了容枝枝撤诉。 而王氏想起来,容枝枝上回救自己性命的时候,便已与自己说明白了,她救自己,是为了与自己两清。 王氏囁喏著唇瓣道:“难道她先前,是……是认真的吗?她是真的不要我们这些亲人了,她是真当与我们已经两清了?” 她忽然觉得有些心痛。 她自己都觉得很奇怪,明明她一直就没喜欢过这个大女儿,甚至多次希望对方早点死。 可有一天,这个女儿当真不要她了之后,她又觉得很难接受。 容太傅嘆了一口气:“大抵是吧……” 也是了,枝枝这个孩子,从小就倔,又有主意得很,想想她从齐家和离的时候,头也不回,如今与他们容家…… 在她心里,怕也已经是断绝关係了。 王氏看了一眼自己放在桌上的匣子,竟然掉了眼泪。 难过地道:“就是不待见我们这些亲人,至少也该回来看看我们啊,我们给她准备的嫁妆都还没有给她呢!” 容世泽听到这里,咬牙怒道:“家人之间的关係,便是她斩不断的血缘,她凭什么说断绝就断绝,说两清就两清?” “母亲,您將这个匣子给我,我去拿给她,叫她知道自己辜负了什么!再押著她回来给你们赔罪!” 王氏:“这……” 她还在犹豫,但是容世泽快她一步,抢过了匣子,便衝出去了。 王氏心乱如麻:“这……夫君,让世泽去找枝枝,真的对吗?” 容太傅看著容世泽的背影,考虑了一瞬,道:“世泽嘴上说的难听,实则是刀子嘴豆腐心。” “他要带匣子去,想来也是想著便是枝枝不与他回来,至少也要把嫁妆给她。” “他心里其实一直很在乎枝枝这个姐姐,只是用错了方式。” “由他去吧,说不定姐弟两个狠狠吵一架之后,和好了呢?” 话是这么说著,但容太傅知道可能不大。 世泽对枝枝最大的心结没有解开,而枝枝也对世泽失望至极,只是他想著,至少还是藉此把嫁妆给她吧。 他也不希望自己这个父亲,太不像样子,母亲她老人家若是在九泉之下,知晓自己一点嫁妆都没给枝枝,也是会怪自己的。 王氏擦著眼泪道:“枝枝这孩子,不是將事情做得不留情面,便是將话说绝,她为什么总是不能体谅我们的心情呢……” …… 马总是比马车跑得快些的,容世泽不多时,便追上了相府的马车。 此刻已是临近城门口。 容世泽扬声道:“容枝枝,你站住!” 马车里头的容枝枝,刚刚睡著。 这个马车很大,能够在里头铺著被休息,昨夜的洞房,消耗了她太多的精力,正是在沈砚书怀中睡觉。 却是冷不防地听到了容世泽的声音,將她嚇了一跳,直接惊醒了。 沈砚书看她受惊,忙是拍了拍她的背:“可是嚇到了?” 刚睡醒的时候,骤然被人叫醒,心臟会跳得特別快,人也会感到异常恐慌,容枝枝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只是心里便因此格外愤怒,容世泽是不是有病?大呼小叫什么?! 而容世泽的声音,还在往里头传:“容枝枝,你別装死!我叫你,你没听到是吧?” 沈砚书闻言,眸中满是怒意。 打开了车窗,瞧了一眼马背上跟著他们的容世泽,属於上位者的气势,在瞬息之间便蔓延开来。 冰冷的眼神,看得容世泽头皮发麻,后背发怵。 这叫他囂张的气焰,也收敛了几分,鬱闷地小声嘟囔道:“姐夫,你別这么看我啊。” “我也不想跟著大呼小叫的,还不是因为你们回门,去江家都不去容家,这也太离谱了……” 若是从前,容世泽没有如此惹容枝枝厌烦的时候,听到对方叫自己姐夫,沈砚书大抵会很高兴。 可是今日,他只是寒声道:“滚!別让本相说第二遍!” 第384章 这不是容二公子?怎么像死狗一样躺在地上 若是换了旁的人,这会儿本就害怕,再听见这话,怕是早就掉头跑了。 可偏偏这个人是容世泽这个犟种! 他有种上了脾气之后,根本不怕死的轴劲儿,气愤地道:“姐夫!虽然您贵为首辅,但今日这事儿,本就是你们做得不对。” “我知道这是我姐姐的意思,可我姐姐糊涂就算了,您怎么也不劝劝她?” “那慕容家同你们有什么干係?你们去他们家回门也不来我们容家,这不是平白叫笑话,照我看……” 沈砚书听著,耐心尽失,扫了一眼边上的乘风。 乘风飞起一脚,就把容世泽从马背上,踢到了地上,翻著白眼道:“照你看什么?你这个脑子,我建议你平常少看!” 容世泽很是生气,但是他已经顾不上发火了,只因为隨著他“啊”的一声惨叫,便抱著自己的腿,躺在地上痛苦地哀鸣了起来! 抱在怀里带来的小匣子,也摔在地上。 里头的银票都散在了地上。 这下,倒是叫乘风愣了一下,这人该不会是来给夫人送钱的吧?那要是这样,自己这样打人,是不是不好? 不待沈砚书问,乘风便开口道:“相爷,死不了,应当只是右腿骨折。” 沈砚书看著容世泽,淡声道:“今日只是小惩大诫,你好自为之。” 首辅大人口中的小惩大诫,却是容二公子这些年,在外头吃亏吃得最大的一次了! 接著,沈砚书看了一眼容枝枝,担心她觉得自己收拾得太狠了。 容枝枝对上他的眼神,便明白他在想什么:“夫君,容世泽怎么样了,妾身並不在意。” 既然他自己已经忘记了在大理寺许诺的:不会再来找自己的麻烦,不会对自己口出恶言。 那受点教训也是应当的。 乘风道:“那属下派人给他叫个大夫?” 看这熊样,应当是没法子自己安然地回到容家了,只能让医馆的人送回去了。 容枝枝考虑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办法说服自己不计前嫌地下去给他处理伤势。 便淡声道:“可以。” 见著乘风叫人去请大夫。 躺在地上的容世泽,也终於缓过了短暂的麻木之后,叫人难以忍受的剧痛,可以开口说话了。 难以置信地扬声道:“容枝枝,我为了你才被踢下马背的!你竟然都不肯给我处理伤势?” 他是知道他姐姐多少有些医术的。 “你甚至都不下来看看我,你还有半分良心吗?” 容枝枝都差点听笑了,他们好好地出京,对方忽然跟一只疯狗一样追过来,將自己嚇醒。 张口闭口还叫自己不要装死。 现在一转头,竟然还能说是为了自己才受伤! 沈砚书冷笑了一声:“良心?你也配说良心?” 容世泽听到这里就生气了:“我知道了,相爷您一定也是被容枝枝骗了,以为她救过我,才觉得我没良心是不是?我告诉您,萧鸣风他说……” 沈砚书打断:“既然那么信任萧鸣风,你去认他当哥哥好了,来此地寻枝枝做什么?” 容世泽被噎住了。 他疼得冷汗直冒,也记起来了先前沈砚书与自己说,是自己从来未曾真正地相信过容枝枝…… 他恨恨地道:“姐夫,你真的是被蒙蔽了……” 沈砚书都听笑了:“本相活了这许多年,只见过姐姐做坏事,弟弟在姐夫跟前帮著遮掩的。” “倒是第一回见著你这般,明明你姐姐是个好人,却偏要在姐夫跟前诬陷她的。” “枝枝有你这样的弟弟,大抵当真是当初轮迴时,在黄泉路上不小心踩到了臭狗屎,才惹上如此晦气。” 容世泽听完气得脖子都涨红了,没想到沈砚书会这样说他:“那还不是因为容枝枝自己……” 沈砚书:“够了!你是名义上还是枝枝的弟弟,本相不想当街拔了你的舌头,你说话前,最好自重。” 这句话出来,容世泽是真的嚇到了。 若是先前,他还会觉得,也许沈砚书就是嚇人的,並不会真的把自己怎么样,可是自己现在腿骨怕是都摔断了,拔舌头对方又有什么不敢的? 容世泽寧可接受自己变成一个死人,也不能接受自己变成一个残疾人。 便將自己刚刚准备说容枝枝不是的话,噎在了喉咙里。 沈砚书:“出发吧。” 请大夫叫个人去便是了,他们也不必特意在此地陪著等。 容世泽不敢再说什么难听的话,只看了一眼自己跟前的匣子,扬声道:“容枝枝,这是父亲和母亲给你陪嫁,你不回去就算了,你把这些带走吧!” 他要容枝枝知道,他们一家人对她都是不薄的。 这么多银子,已是母亲八成的嫁妆,和容家库房九成的银钱,自己这个唯一的嫡子,也没有因此不快吃醋,没有因此担心自己没足够的聘礼迎娶新妇。 作为弟弟,他真的觉得自己够好了! 他就不相信,容枝枝看到了这些,会不羞愧! 先前都是沈砚书替她的应付的,这回涉及到要不要容家给的嫁妆,他没有贸然出声,这该是枝枝自己决断。 只是首辅大人兀自觉得,他们真的不稀罕,自己的银子还不够枝枝用的么?何必要这家人的! 容枝枝也冷然扬声道:“那些嫁妆我不稀罕,你们自己留著吧。我不想欠容家什么,便是不想你们再来沾边,日后莫要相扰。” 容世泽听著她如此无情无义的话,头脑一热,又想说什么。 但是见乘风眸光冰冷地看著他,眼神好似在说,你要是继续狗叫,那我真的要拔掉你的舌头了! 便再次忍住了。 而马车就在容世泽的跟前,毫不迟疑地离开。从他摔下马背,一直到现在,容枝枝莫说下车来帮他处理伤势了…… 她甚至连打开车窗看他一眼都不曾。 眼看马车从视线中消失。 而沈砚书只留了一名护卫去给他请大夫,將他一个人孤独地丟在路上吹冬日的冷风,容世泽难受得很。 他冷不防地还想起来,自己小时候,只是轻轻摔了一跤,姐姐都会立刻过来,问自己摔得疼不疼。 再想想如今……他越想越伤心,越想越委屈,越想越觉得容枝枝无情。 竟然忍不住掉下了男儿泪。 还越哭越伤心。 更令他难受的是,他没想到自己哭著哭著,竟然见著自己现在的头號大敌——慕容家这会儿唯一不在府上,亲自来城门口视察的慕容梟路过。 见著了躺在地上的容世泽。 慕容梟讥笑一声,扬眉道:“这不是容二公子吗?怎么像条死狗一样躺在地上?” 第385章 为了他妹妹才舔上来的 容世泽看到慕容梟的时候,便想赶紧將自己脸上的眼泪,都擦乾净,不想在对方的面前丟人。 没想到根本就来不及! 他更没想到的是,这个人竟然还特意到自己跟前,来嘲讽自己这一句! 慕容梟还是个人吗? 而且慕容梟还不是一个人来,后头还跟著不少一起巡访的弟兄,眾人像是看猴子一样,一起围观容世泽。 若是放在从前嘛,太傅家的儿子,他们自然是不敢的。 可是现在跟著他们的將军,他们还有什么好害怕的? 容世泽被他们围起来,恼恨地道:“你们都在这里做什么?都给我们滚,看什么看!” 慕容梟笑道:“容二公子这么生气做什么?首辅夫人如今是我的义妹,你是她的弟弟,我关心你一下不应当吗?” “来,说说看,你一个人躺在地上哭,是有什么心事吗?” 那眼神便直勾勾地是在说,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快些说出来,好叫我们一起笑话笑话啊! 容世泽这会儿就是傻了、疯了、脑子被骡子反覆踢了,也是断然不会说的! 他愤怒地道:“滚!我没话与你们说!不必你假惺惺!慕容梟,你少得意!容枝枝早晚会清醒过来的,到时候你看她还理不理会你们慕容家的人!” 慕容梟听笑了:“义妹应当是越清醒,便越將我们慕容家的人当作自己人吧?” “她若是哪日稀罕你们容家这帮不明事理的亲人了,我看那才是糊涂了,需得请释空大师来帮著驱驱邪。” 他觉得,他义妹是不会有那一天的! 两人正是说著。 正好一辆马车,从这跟前经过,乃是刚出京探亲回来的云雪瀟,听著外头的动静,她打开车窗好奇地看了一眼。 这下,容世泽冷不防地还被自己多次求见无门的女人,瞧见了自己狼狈的模样,如遭雷击,恨不能当场就死了算了! 慕容梟往这边一看,同云雪瀟眼神对视一瞬。 接著,云雪瀟厌恶又轻蔑地看了一眼容世泽,立刻关了车窗。 低声与自己的侍婢说了一句:“看容家二公子这模样,又不知是怎么丟人现眼了,亏得我当初退亲了,不然我们云家也要跟著成为笑柄!” 侍婢也是摇头嘆气:“这容二公子也是一表人才,都说他遗传了容太傅年轻时候的好相貌,是咱们京城排得上號的俊美公子,怎么就半分贵族的体面都没有?” 云雪瀟:“他身边那位將军,容色虽是冷峻些,瞧著倒是一身正气,还有些眼熟,我好似在何处见过。” 侍婢道:“姑娘,那是礼部尚书的长公子,慕容梟,也是年轻有为呢,是咱们京城禁卫军的副將,说来他已经二十岁了,但还並未婚配。” “礼部尚书的夫人江氏说,她的儿子们喜欢什么姑娘,叫他们自己去选,做父母的不干涉,便没给他们定亲。” “姑娘,奴婢觉得,慕容將军倒是个不错的夫婿人选,他在京城风评极好,便是咱们家大公子提起他,都是讚不绝口,要不您考虑考虑他?” 云雪瀟瞪她一眼:“你少胡说!” 只是脸微微有些红了。 …… 马车里的事,慕容梟和容世泽他们,自然是不知晓的。 在容世泽的几番驱赶和咒骂之下,慕容梟看够了笑话,挤兑完了容世泽,便带著自己的弟兄离开了。 走了老远之后。 他身边的士兵道:“將军,方才那个,似乎是云家五姑娘的马车。” 慕容梟一扫方才嘲讽容世泽时的意气风发,瞬间变得懨懨的:“嗯,看到了。” 士兵同情地看他一眼:“將军,您都陪云姑娘的大哥喝了几个月的酒了,他也没有邀请您去云家做客,或是与您谈一谈他家小妹的婚事吗?” 慕容梟颇为沮丧:“本將军也以为,他將我当作知己了,便会想到自家没有婚配的妹妹。” “可没想到,看云大公子那模样,他怕是觉得我就是与他一样爱喝酒,热爱文学罢了!” 云家大哥是个温润君子,但也是个诗人,最喜欢酒后成诗。 慕容梟一个武將,对文学的喜欢,自然是远不如云家大哥的,一直都是在附和捧著对方罢了。 只是云家大哥,还单纯地想著,慕容梟的父亲官职比自己的父亲高多了,对方的品阶也比自己高,但是对方每日陪自己喝酒,还一直夸奖自己的诗好。 那还能是为了什么? 自然是因为发自內心地欣赏自己的才华了! 他心里都是伯牙遇见子期的知交之情,只觉得上天对自己不薄,哪里知道人家是为了他妹妹才舔上来的。 士兵道:“將军,照小的说,要是云家大公子不主动提,那您就自己提!实在不行,索性叫夫人找媒人上门提亲。” “您出身好,自己又有本事,如今首辅夫人都认您做义兄。” “加上云家大公子也十分欣赏您,小的觉得,说不定一击就能成呢!” 慕容梟被鼓励到了:“你真这样觉得?” 士兵点头如捣蒜:“都是小的的真心话!” 慕容梟:“那好,那就这样办!我回去之后,便叫我母亲请人去提亲试试看。” …… 容世泽后头知晓这个消息的时候,自又是气了一个半死。 与他一样难受的,是云家大哥,他本以为自己遇见了知己,没想到人家根本不是真的欣赏自己,与自己虚以委蛇若久,都是为了偷家。 惦记他如似玉的宝贝妹妹。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容世泽被人送回府上,王氏见著他没把容枝枝带回来不说,人还狼狈不堪,忙是问道:“这是怎么了?” 容世泽將所有的事情都说了,还说了自己倒霉,刚好遇见了慕容梟和云雪瀟的事。 说著说著,眼眶又红了:“父亲,母亲,相爷和容枝枝一点面子都不给我留!” “不要你们给的嫁妆就罢了,她还让相爷將我打骨折了。” “父亲,您要去告御状,为儿子討回公道!” 第386章 有过七世的母女缘份 容太傅头疼地道:“好了!先是你姐姐去大理寺告你,后是我为你去告御状?你还觉得我们家不够丟人吗?” 再说了,告御状,告谁?告相爷? 陛下会站在他们家这边吗?那不是自討没趣又是什么?! 容世泽不忿地道:“难道就叫儿子平白咽下这口气吗?” 容太傅嘆了一口气:“等著吧!枝枝还年轻,不懂男人,等相爷厌倦了她,看上了其他女子,她早晚会回来与我们亲近的!” 便是容太傅,捫心自问,能这么多年来面对那些美色的诱惑,毫不心动,除去自己並不贪色,一开始也是因为不敢得罪岳父,后头也是因为感激岳父的知遇之恩。 枝枝如今帮不到相爷什么,相爷也不惧怕他们容家,变心也是早晚的事。 容世泽愤愤地道:“父亲到时候可不能理会她,除非她自断一条腿!” 容太傅听到这里,沉著脸正色,认真地看著他:“世泽,你最好是弄清楚,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再说话!” “你整日里说这些难听的,与你姐姐的感情能好?” “你捫心自问,你是真的想要她断一条腿?” 容世泽语塞:“我……” 他其实不过就是说气话罢了。 容太傅嘆气:“有自尊心是好事,但是对自家人,不必太好面子,就是真情实感地表达自己的在乎,也不会少一块肉。” “何必一时气愤,就说些彆扭的违心之言?” “世泽,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要总是如五岁稚儿一般幼稚、口无遮拦!” “为父这些话,你自己好好想想!” 话说完了之后,容太傅便回自己的书房去了。 容世泽绷著一张脸,若有所思,他最近其实也是想和好的, 可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见著容枝枝不像是以前那样在乎他、惯著他了,甚至动不动就让自己莫要沾边,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根本没法控制自己。 …… 江氏给容枝枝在佛祖跟前求了平安,恰好遇见了释空大师。 便是笑著上去打招呼:“大师,先前我苦苦求女不得,来山上请您帮忙,您说叫我不必忧心,十年之后必有惊喜。” “如今刚好十年了,我本以为您是说我如今会怀上,却没想到是认了一个乾女儿!” 释空大师看她一眼,微微笑道:“夫人喜气洋洋,想来这般好心情,也是不亚於诞下亲女了。” 说起这个,江氏都觉得奇怪:“大师,不知为何,我遇见小时候的枝枝,便觉得她玉雪可爱,觉得她应当是我的女儿。” “她长大之后,瞧著有人欺负她,我也总是忍不住帮她说话。” “便像是冥冥之中,我与她有什么羈绊一般,她如今出门,我也是牵肠掛肚的,这著实是令我费解。” 她还没说,自己在过去的许多年,多次想去容家偷女儿。 若不是自己生孩子与王氏根本就不是同一日,她简直都会怀疑,自己的孩子是不是被换了。 呸呸呸。 话也不能这样说,她的儿子也个个都是她的心头肉。 释空大师双手合十,轻声道:“夫人,您与南阳县主,有过七世的母女缘份。” 江氏懵了:“什么?您的意思是,是……” 她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了,唇瓣也忍不住哆嗦起来,眼眶也热了。 释空大师道:“今生令人费解之果,常常是前世所生之因。夫人如今认了县主做乾女儿,想来也是你们母女之缘未尽。” 江氏兀地又想起来什么,红著眼眶道:“枝枝大婚的时候,我送了她一个鐲子,刚好有七代高僧帮著开过光……” 释空大师笑笑:“七代高僧的功德,正好为夫人续了第八世的母女缘份,都是天意,我佛慈悲。” 江氏想想,也的確是自己送出那个鐲子之后,乾王妃提议了认乾娘。 她立刻虔诚地双手合十:“我明白了,多谢大师指点。” 释空大师:“夫人客气了,请!” 江氏:“大师请!” 与释空大师分开之后,江氏先是惊喜,总算是明白了自己对枝枝的喜爱,是为了哪般,原来枝枝从前七世都是自己的孩子。 想到这里,她更是恨不得撕了王氏,这个贱妇,这么多年,竟然这样对她的女儿! 接著又有些怪枝枝,这个糊涂孩子,肯定是当初投胎的时候,看错了、投错了肚子,才便宜了王氏,还叫她们母女分离了多年。 想著,脚下竟是乱走一气,慕容麟知晓母亲心不在焉,且这个时辰了,他们本也打算在山上留宿,便只安静陪著对方到处走。 母子路过佛寺中的一处梅林,江氏冷不防地听到了有人议论的声音,此刻已经是半夜,来佛寺的人很少。 且此地偏僻异常,能在此地议论,想来说的不会是什么光明正大之事。 她忙是抬起手,示意自己的儿子莫要闹出动静。 接著。 便听见了林惜月母女的声音。 “母亲!先前您叫女儿去怂恿陈纤纤坏了容枝枝的名声,可最后却是女儿的名声被坏,不得不在这寺庙躲了许久。” “如今相爷和容枝枝都已经成婚了,您还说教我抢相爷呢。” “最后人没抢到,我还落到这样一个下场……” 林惜月越说越委屈,还忍不住哭了起来。 林夫人道:“哭什么哭?相爷娶了容枝枝也没什么不好,听说他是爱慕了容枝枝许多年。” “男人么,有执念的时候,便会放不下,真的娶到了,又会觉得不过如此。” “说不定都用不了半年,他就腻了,心里也没那个容枝枝了,到时候你再嫁给他,还更好一些。” 江氏听到这里,脸都气绿了。 正要出去与林夫人廝打。 林惜月又道:“母亲,相爷都已经娶亲了,我再嫁给相爷,那不是妾吗?您先前不是说了,我不能做妾?” 林夫人:“你忘了?我们还有一张牌!刚好,他们去的还是琥城,容枝枝能不能活著回来,还不一定!” 接著,母女两个又小声商量了一会儿。 江氏躲在暗处,听完了她们的计划,手足冰凉。 待她们母女走远了,江氏忙是对慕容麟道:“走,我们连夜下山!你快马加鞭去將我们听到的,告诉相爷和枝枝,可是莫要叫这两个贱妇得逞了!” 她今日来求平安,还真是来对了,求完佛祖就叫她听到了歹人的毒计! 第387章 霍公子是魏舒的未婚夫 这真是佛祖佑她,阿弥陀佛! …… 慕容麟与江氏回到府上,已是天亮了,母子二人面上都是疲態。 慕容梟便替慕容麟出发了,他匆匆赶上容枝枝一行人的时候,他们已经离开京城两三日了。 见著他追来。 容枝枝还颇有些奇怪:“可是京城出什么事了,阿兄竟是特意前来?” 慕容梟神色十分凝重。 他也知晓能一併跟著去琥城的,都是沈砚书和容枝枝的心腹,便也没有避讳什么,直接开口,將江氏当日听到的话都说了。 “她们母女商议了片刻,母亲才知晓,那个魏舒还没被她们处理掉。” “而是被她们关了一段时间之后,確认了魏舒未婚夫的能力和身份,接著將她放回琥城,找她的未婚夫来杀义妹你了。” “且她的未婚夫在琥城,在整个江湖,都地位不凡。” “乃是第一门派,天地盟的少盟主,霍成煊。” “林夫人已是遣人前往,將你们要去琥城的事情,告知魏舒,叫她快些动手了。” 容枝枝听到这里,愣住了,只因为从沈砚书他们查到的消息来看,南梔极有可能便在天地盟。 而从王五提供的消息来看,霍成煊大抵就是当年救下南梔性命的人。 对方竟然……正好是魏舒的未婚夫? 见著容枝枝发愣,慕容梟问道:“义妹,你在想什么?” 容枝枝回过神,道:“没什么,多谢阿兄亲自前来,告知我们此事。” 霍成煊可能因为魏舒杀她,那他们这一路,的確是应该当心了。 慕容梟也知晓他们夫妻是有事情出去办,更知道自己虽然是她的义兄,但目前交情还浅,见她不说,便没有追问什么。 只开口问道:“正好近日里另外一位休假的副统领復职,京畿並不忙,可要我隨行保护你们?我出京的时候,已与上峰说过了!” 他们这些有功名在身的官员,离开京城都是要与上峰报备的。 相爷出京办事,自己保护对方的安危,统领大人也是支持的,因为在统领大人眼里,相爷是他们大齐的国士,对方一人能抵百城,极是重要。 只是乘风笑道:“慕容大公子,说这话就是小覷我们了!” 四年前相爷遇险,那是因为那个时候,他们几大护卫,有的人还没跟著相爷混,有的人被留在京城保护陛下。 且那会儿相爷刚掌大权不久,根基未稳,想要他死的人太多了。 如今那些人哪里还敢乱出手? 听出乘风的言下之意,慕容梟道:“那好,既然先生有把握,那我便不多事了。对了……” “义妹,昨日释空大师还与母亲说,她与你有过七世的母女缘份,所以今生才会格外亲切。” 容枝枝听到这里,也愣住了。 她其实也觉得,江氏给她的感觉,还有对她的態度,都比王氏更像是自己的母亲。 原来她们之间,竟然还有这样一份渊源。 而接著,慕容梟拿出一块玉佩,上头雕刻了梅的图案:“送你,听说你喜欢梅。” 容枝枝还在迟疑收不收,慕容梟便已是將东西,塞入了她手中:“你大婚大当日认亲仓促,我不及准备礼物。” “日前回门,我也刚好不在府上。” “既称我一声义兄,由我扶著出的家门,也断没有推辞的道理。” “若是不收,才是生分了。” 听他这话,不难明了,恐怕是她大婚第二日,他就想法子去打听她的喜好了,给她备上了这样一份礼物。 既然对方如此用心,容枝枝自然也没有推辞的道理。 笑道:“那我便收下了,多谢阿兄了!” 沉默了许久的首辅大人,清冷的声,忽然响了起来:“希望慕容大公子一定清楚,你是枝枝的义兄。” 慕容梟偏头,意外地看了一眼沈砚书。 便瞧见了对方看自己的眼神,满是警惕,好似在看情敌一般。 他麵皮一抽,明白过来什么,立刻解释道:“相爷,还请您勿要多心。末將是有心上人的,已是请了母亲为末將安排求亲之事。” 沈砚书听到此处,凤眸中的寒光,才算是散去了。 看慕容梟的眼神也温和不少。 容枝枝觉得沈砚书疑心太重,有些无语。 听慕容梟说了此事,笑道:“如此真是太好了,希望我们回来的时候,已是听到阿兄定亲的好消息,能討得一杯喜酒!” 说起此事,竟是叫慕容梟麵皮一红,轻咳了一声:“嗯,我会努力的!” 这模样,分明便是对自己的心上人,十分喜爱。 沈砚书看到此刻,才算是彻底放下心来,淡声道:“本相库房中有一柄青云剑,待慕容大公子大喜之日,便做贺礼送与大公子。” 慕容梟听到这里,眼睛都亮了! 那可是天下四大名剑之一。 他如今使用的兵器,也不过排第九罢了。 作为一个喜欢舞刀弄枪的人,他根本说不出半句拒绝的话:“末將既是相爷的大舅子,就不推辞了,多谢相爷!” 沈砚书:“天色不早,大公子回吧,莫要叫府上担心。” 慕容梟:“相爷,义妹,一路顺风!” 沈砚书和容枝枝回了马车上,慕容梟也离开了。 容枝枝拿著手里的暖玉梅佩瞧了半晌。 十分珍爱地掛在了腰间,眼底都是喜悦:“我倒是第一回知晓,有哥哥是这样的感觉!” 作为家中长女,她只有弟弟和妹妹,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她照顾弟弟妹妹,可最后也没闹著什么好。 而慕容梟只是做了她几日的兄长,便会投她所好,给她买礼物。 沈砚书:“他確是真心对你好。” 正是因为看出了这一点,首辅大人才毫不犹豫地许诺出去那把剑。 容枝枝明眸璀璨,但很快眼底都是忧思:“我觉得我的日子越过越好了!只是南梔……” 先前知道南梔被霍成煊保护的时候,她还以为对方过得很好。 可是知晓霍成煊有未婚妻,还是那个魏舒,她实在是担心南梔如今的处境。 不必她明说,沈砚书也知晓她在想什么,淡声道:“吉人自有天相,且霍成煊与魏舒之间,恐怕有些齟齬。” “否则魏舒本就有了未婚夫,为何还要去京城,让林家为她寻好亲事?” “魏家当初被灭门,霍成煊为何还不管她的安危,叫魏舒一个人孤苦无依?” 第388章 魏舒是神医的徒弟,那她容枝枝是谁? 容枝枝听到这里,也觉得十分有道理,只是还是难以安心。 一路上都是一副心事重重,茶饭不思的模样。 若不是沈砚书一直盯著她,要求她必须吃东西,想来等人到了琥城,怕是已经消瘦得不成人样了。 一转眼奔波了不少时日,终於到了琥城。 琥城的太守亲自前来迎接,与他一併前来的,还有被派来查灭门案件的秦琼。 秦琼此刻脸上都是羞愧:“相爷,下官无能,一直到今日也没查出什么有用的线索。” “那凶徒实在是太过厉害,他將魏家和县官家里,几百口人全杀了不算,连县衙的衙役都没有放过。” “最后还一把火將魏家和官署都烧了,半点人证物证和线索都没留下,此人简直是丧心病狂到了极致。” “唯一从大难中没死的魏舒,当日並不在家,下官问她,他们家是不是有什么仇家,她说江湖中人,仇家自然不少。” “只是如此厉害的,一家都没有!” 沈砚书听到这里,剑眉扬起:“已经確认都是一人所为?” 秦琼点点头:“这一点已是反覆確认过了,我们一开始都不敢相信谁能有这种本事,一个人能两次上门杀几百口人。” “还能叫这些人一个活口都逃不出去?” “所以下官找了七八个仵作验尸,可得出的结论都是一样,这些人死於同一种手法,推断是一人所为。” “且死者生前都没有中过蒙汗药、散功散之类药物的跡象。” 乘风听著忍不住插了嘴:“吹牛的吧!便是我都一个人,恐怕都办不到,这世上能有如此剑法的,我看大抵只有……” 说到这里,他猛然顿住了。 秦琼看向乘风,眼睛竟然在发光,追问道:“先生,你觉得,能有这般武功的,还能有谁?” 这倒是提醒他了,听说陆乘风和陆乘云两兄弟,在跟隨相爷之前,也是江湖人士,对方说不定能指出何处有这样的高手。 乘风对上秦琼的眼神,脸上的笑忽然淡了一下。 接著道:“没有,这世上没这样的高手,又不是话本子,怎么可能如此厉害?” “那魏家又不是普通人家,本就是江湖门派,家主和长老什么的,武功想来都不会太低,可竟然一个都没活下来。” “这……大概是神仙才能做到吧!” 秦琼脸上的期待,立刻消失不见,嘆了一口气:“本官问了不少江湖中的高手,眾人也都是如此说。” 接著看向沈砚书:“相爷,所以当真不是下官不努力,实在是所有人都觉得此案荒诞离奇。” 太守是知晓秦琼在查案的,只是有如此势力杀死那么多人,是以先前秦琼是防著太守的,觉得是不是对方这个琥城最高的行政官员做出了此事。 可事到如今,他甚至觉得太守根本就不一定有能力找到这等高手,就是那位天地盟的霍公子,都称他自己没这个本事。 沈砚书淡声道:“本相知晓了,此案秦大人將你掌握的所有的线索,不论有用或无用的,都整理好交给本相,你便可以回京了。” “接下来的事由,本相来处理便可。” 秦琼却不同意:“相爷,下官来了琥城这么久,案子也没能查明白,求您让下官在这儿待著吧。” “下官也想明白,真相到底如何,而且下官毕竟在这里已经快一年了,也有不少见解,兴许后头能帮上忙呢?” 沈砚书犹豫片刻,最后应下:“好。” 接著。 沈砚书看向太守,问道:“马大人与天地盟的人,可有交情?” 天地盟能够坐上第一门派的交椅,自然是同各方势力都有些关係,霍家与马太守必然相识。 马太守闻言,脸色一变,战战兢兢地道:“这……认识自然是认识的,只是相爷,下官决计没有与他们一起,做什么残害百姓的事啊。” “而且天地盟的少盟主霍成煊,是个侠义之士,魏家的灭门案决计不是他做的。” “下官確实是能够担保,因为当日正好是下官母亲的寿辰,他带著一位带著面具的南姑娘前来赴宴,此事是所有的客人都瞧见了的。” 容枝枝听到南姑娘这三个字,脸色一变,立刻问道:“可知那个南姑娘全名叫什么?” 马太守摇摇头:“夫人,南姑娘的闺名,下官哪里好问?只是霍公子私下告知了下官,南姑娘是他的未婚妻。” 容枝枝听懵了:“可是,他的未婚妻不是经歷了灭门惨案的魏舒吗?” 马太守摆摆头道:“夫人您有所不知,魏舒从前是霍公子的未婚妻这不假,只是此事知道的人不多,且外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霍家在琥城一直是如日中天,但八年前霍老盟主被仇家算计,变成了活死人,一直到现在还躺在病榻上。” “彼时霍家树倒猢猻散,霍公子回到霍家,力挽狂澜,也就在霍家最难的时候,魏家选择了退婚。” “下官也是因为与霍老盟主有过命的交情,才能得知內情。” “霍公子知晓魏家被灭门的时候,也是眉梢都没挑一下,儼然並不关心。” “只是有些奇怪的是,近日那魏姑娘忽然回到琥城,去找霍公子,霍公子竟然收留她住下了!” 容枝枝听到这里,脸色更是难看了,怎么听这件事,都感觉对南梔不好。 太守说著,还接著道:“说起来,也是巧。享誉天下的神医,在京城有一名女弟子,正是近日里去了一趟京城的魏舒。” “魏姑娘运气倒是好,竟是正巧遇见了神医,得了对方的眼缘。” “我们琥城近日里,有怪病四处蔓延,有些人喝了她开的药,病情居然真的缓解不少。” 容枝枝听到这里,神色一凛,难以置信地问道:“你说,魏舒是神医的女弟子?” 太守:“是啊!一开始眾人还是存疑的,只是不日前刚好有人在鹿城见过神医。” “那时正好有人想拜他为师,神医说自己有一个青出於蓝的女弟子,他的医术已得传承,便不打算收其他的徒弟了。” “如此想来,便一定是魏姑娘吧,没想到她竟然还有这份机缘,大抵也是老天看她太惨了,给她一份补偿吧!” 容枝枝都听懵了,魏舒是神医唯一的徒弟,那她容枝枝是谁? 第389章 魏姑娘都治不好,你有什么办法? 朝夕第一个没忍住,开口道:“这个臭不要脸的女人,她是不是……” 刚说到这儿。 容枝枝兀地回过头,瞧了她一眼,对上自家姑娘的眼神,她一噎,登时安静了下来。 马太守意外地道:“这位姑娘反应这么大,这是因为……” 容枝枝:“没什么,她就是性子比较著急,大人还知晓什么与那魏舒有关的事吗?” 马太守摇摇头:“就这些了,没旁的了。” 接著他再次对沈砚书解释:“相爷,下官当真没与江湖中人勾结,做过任何不法之事,请您一定要相信下官!” 他还在担心,沈砚书问他是否与霍成煊相识,是怀疑他是个狗官。 沈砚书扫了他一眼,语气清冷:“本相併未怀疑大人什么,只是既然大人与霍成煊相识,不如替本相递一张拜帖,本相明日想去拜访天地盟。” 枝枝担心顾南梔的事情,他自然要儘快前往。 且如此看来,魏舒还与近日的怪病有所关联。对方此刻也在天地盟,那里是非去不可了。 马太守立刻鬆了一口气:“这点小事,下官自然能办妥!只是下官不解,相爷为何对江湖中人感兴趣了?” 沈砚书没多说,只是道:“一点私事。” 马太守便不多问了:“那下官去安排了。” 沈砚书:“嗯。” 与他们商討完了之后。 沈砚书与容枝枝,进了马太守为他们安排好的房间。 关上门后,朝夕不解地问道:“姑娘,方才奴婢想说出那魏舒在吹牛,您为何拦住奴婢?” “奴婢一开始还以为是神医私下新收的弟子,没与您说呢。” “可是他们竟然说她是唯一的一个,那怎么可能是她?” “她真是太不要脸了,先前在京城便拿著別人作的诗,假装是自己的。” “现在到了琥城,仗著京城远,没人知晓她做过什么。还又开始假装起神医的弟子了,这人未免也太虚荣了!” 容枝枝看她一眼,轻声道:“你想想,魏舒並不是真正的神医徒弟,那为什么她能开药,缓解琥城许多病人的病情?” 朝夕听到这里,瞪圆了眼睛:“难道……这一切都是魏舒在搞鬼不成?” 容枝枝摇摇头:“不知道!正是因为不清楚,所以我们不能打草惊蛇。” “好在便是京城,眾人都知道我会医术,且与义父有交情,但並不知道义父早已將我视作亲传,倾囊相授。” “琥城就更不可能有人知道,如此倒也能看看魏舒到底是在玩什么把戏。” 说不定托魏舒虚荣的福,阴差阳错的,还能將怪病的事情也查清楚了。 朝夕明白过来:“原来是这样!都怪奴婢多嘴,幸好姑娘看了奴婢一眼,不然奴婢怕是要坏了事……” 这下,她自己心里也难受起来,姑娘已经与她说过许多次了,叫她不要衝动,但她总是忍不住。 想著她自责地打了自己一个耳光。 容枝枝见她如此,也不好再责备什么,但也没有安慰她,这丫头一直不够稳重,便是不跟在自己身边,日后都容易吃亏。 是以她没有多言。 接著她看向沈砚书:“夫君先前提出要去霍家,想来除去为了南梔的事情,也是想知道魏舒在搞什么名堂吧?” 事情虽然看著多,但竟是因为一个魏舒,揉在一起了,逮著这根线查,必有所获。 沈砚书看向她:“知我者,夫人也。” 他现在甚至怀疑,这怪病就是魏舒自导自演出来的,只是眼下还不知道,她是如何避开眾人的耳目与怀疑,对城中人下手的。 容枝枝道:“明日一早去过天地盟之后,我想去看看那些得了怪病的人。” 这会儿天色已经不早,过去搅扰病人反而不好。 便索性明日再说吧。 沈砚书道:“好,本相一会儿让马太守,將那些病人的症状和医案,都搜集一些,拿给夫人瞧瞧。” 容枝枝:“嗯。” 而一贯话多,且活跃得过分的乘风,一直沉默著,还有些走神,似是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到了晚间。 马太守来寻沈砚书:“相爷,霍公子那边知晓您要去,十分欢迎,说是明日亲自来请您前往!” 沈砚书頷首,表示清楚了。 接著马太守又將医案递给了容枝枝:“夫人,这段时日,忽然有人集体得病,每个人的症状还不一样。” “有的人咳嗽,有的发热,有的呕吐昏迷,严重的会直接死亡。” “我们琥城的大夫想了不少法子,也配了不少药物,对他们的病情有所改善,可改善並不多。” “魏姑娘最后拿出来的方子,是效果最好的,只是也只是治好了部分人,还是有不少染病身亡了。” “不过眾人都能理解她,毕竟再是厉害的大夫,也只是大夫而不是神,我们也派了人去鹿城,延请神医前来帮忙。” “还与神医说了,他唯一的女徒弟也在此地,但还不知神医他愿不愿意前来!” 神医脾气古怪,还真是说不好。 马太守其实也不知道容枝枝要这些医案做什么,她看得懂吗?只是想起来听秦大人说过,容枝枝先前救过相爷。 他便想著,对方也是看看能不能帮上忙吧? 不过他也是道:“首辅夫人,这病没有您想的那么简单。因著症状相似的人越来越多,我们又四处排查了水和食物,不是集体中毒。” “所以十日前我们已经確定了,这么多人同时生病,是此病能够传染所致。” “您是千金之躯,还是莫要掺和此事了。毕竟魏姑娘这个神医弟子,都不能治好所有人,您又有什么办法呢?” 他其实也是好心劝告,也是不希望容枝枝在这里染病出事了,叫相爷记恨自己。 却是叫朝夕听得脸都绿了,她真想告诉所有人,魏舒是个死骗子,她家姑娘才有可能有法子! 她忍得真辛苦啊! 容枝枝只淡淡看了马太守一眼:“多谢大人提醒,我自有决断,大人忙去吧。” 马太守:“这……好。” 马太守离开了之后,沈砚书的眉头皱了起来:“这病既然会传染,不如……” 容枝枝打断了他的话:“夫君,我知晓你担心我,但我学了医术,自也是要治病救人,为生民立命。” “否则岂不是辜负了义父选我作为唯一的亲传弟子?” “將来夫君为了国家,需要去面对生命危险的时候,我也一样不会阻拦。因为你我是一样的人,我们都是先国家,后自己。” “我们应当更明白彼此,不是吗?” 沈砚书与她对视片刻,败下阵来:“知道了,到时候为夫陪你一起去。” 容枝枝正要说什么。 沈砚书冷然道:“不能拒绝,否则本相不能放心。” 容枝枝:“好。” 继续爭执,他怕是都不准她去了,到时候偷跑出去算了。 …… 乘风晚间偷偷溜了出去,去找了秦琼。 问道:“秦大人,能否让我看看,那些死者的伤口,都是什么样的?” “虽然时间已经很久了,但是我相信,你们一定请人画下来了,或是记载了细节。” 秦琼只以为是沈砚书叫来他的,便都与他说了,也拿了图纸给他看。 乘风听完之后,心事重重地回了沈砚书的院子,守在外头保护对方。 想来想去都觉得不放心,最后吹口哨,叫来一只鸽子,写了信件放在鸽子脚上,將鸽子放了出去。 只是鸽子刚飞走,他一回头,便见著了他身后的沈砚书,嚇了一跳:“相爷,您……还没休息吗?” 沈砚书语气清冷:“说吧,瞒著本相什么!” 第390章 剑道第一人,白羽泽 乘风又是尷尬,又是纠结,眼看不止相爷出现了,夫人,还有流云也直勾勾地盯著自己。 他尷尬地道:“相爷,您怎么会盯上属下?” 沈砚书的语气冷冷清清:“你从整日话多搞怪,变得一言不发,心事重重。本相盯上你,不正常么?” 乘风听完麵皮一抽,一时间也是无言以对,他的破绽竟然这么明显。 流云这会儿头都大了,紧张地问了一句:“兄弟,你该不会掺和了这事儿吧?” 乘风立刻把自己的两条手臂,疯狂地左右摆动,几乎摇成了两个车轮子:“怎么可能!我是这样的人吗?” 沈砚书:“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看著相爷的模样,乘风也明白,这事儿不是自己打哈哈就能混过去的了。 最后丧气地道:“相爷,您知道的,这个江湖没几个人是属下的对手。” “就是那个所谓天地盟的少盟主,属下虽然没见过他,可属下敢说他不一定能打得过属下。” “可秦琼口中的这种级別的高手,属下是万分不及的,便是属下的师尊也不一定能做到。” “但是有一个人,他真的可以……” 流云都瞪大眼:“还真有这样的人?那江湖上怎么没听说?” 乘风道:“此人为人沉默寡言,十分低调,是个剑痴,他十八岁的时候,便三十招挑了我师尊的剑。” “而我师尊,是现在世人眼里的江湖第一高手,岳青云。” “这五年过来,他又不知道精进到了何种程度,他是真真正正的剑道第一人。” “乃是我的大师兄,白羽泽。” “外人之所以只知师尊,不知他,是因为他在外头行侠仗义,自报家门都说是岳青云的大弟子,从不说他自己。” 乘云也讶然道:“原来是白羽泽,难怪兄长你当时不肯说了。” 流云看向他:“你也认识此人?” 乘风摇摇头:“当初拜师学艺,岳青云前辈只看上了兄长的资质,没瞧上我,我便去了另一个师门。” “后来与兄长各自出师下山,重逢之后,兄长私下与我聊天,动不动就將白羽泽掛在嘴边。” “说白羽泽是他在武道上,最为崇拜之人。若这是一个没有礼法、强者为尊的世界,以此人剑法之高,怕是能杀遍天下,自己一人独活。” 乘风摸了摸鼻子道:“这个说法,虽然可能夸张了一点点,但確实是对他实力最好的写照。” “就我所知,世上能办到独自一人,灭掉魏家的,除了他,没有第二个人。” “可是他不可能做出这种事的,真的不可能!” “他虽然一心只想证剑,话不多,但对师父十分尊敬,对我们这些师弟们都十分照顾,从不吝於指点剑法。” “十五岁的时候,便常常下山行侠仗义,不知道在天灾人祸中救了多少人。” “我师尊的许多好名声,都是我大师兄的一句『在下是岳青云的首徒』换来的。” “大师兄怎么可能如此丧心病狂,忽然杀这么多人?” 沈砚书听到这里,明白了:“所以你是写信,与你大师兄联络,看看他对此事的看法?” 乘风点点头:“下山之后,师尊便叫我们没事少上山,所以我已经有两年没回去了,也不知如何联络大师兄。” “便写信回了师门,问问师尊,大师兄可还在山上,近况如何。” “但两年之前,我回去的时候,大师兄还一切如常。他是师尊收养的孤儿,没打算离开山门。” “我认为,他应当是要继承师尊衣钵的。” 说到这里,乘风也不好意思了,尷尬地摸著鼻子道:“相爷,非是属下要瞒著您此事,只是属下真的不觉得凶手会是大师兄。” “属下那会儿要是对著秦琼贸然开口了,那大家不是都怀疑他了吗?” “属下觉得,谁都可能做出这种事,就是我乘风都有可能发这种疯,但唯独大师兄不可能!” “大师兄这些年救的人,名单若是列在捲轴上,比我命都长,他怎么可能嘛!” 见乘风如此篤定。 沈砚书道:“那便等你师尊回信。” 乘风:“好。” 见著他还是有些魂不守舍的模样,沈砚书想了想,便淡声道:“你若实在不忧心,便准你离开本相身边一个月,亲自前往调查此事。” 乘风:“这……你们可以吗?” 说著这话,他的眼神看向流云等人。 嘴最毒的流风冷嗤道:“放心去吧,有没有你,对相爷也没有什么区別,你走了还清净不少。” 乘风听完脸色扭曲,可到底是忧心大师兄的事情,也没功夫与他打闹。 便对沈砚书拱手道:“那属下先离开了!多谢相爷信任,相爷放心,不管查到什么消息,属下都一定如实稟报,绝不欺瞒。” 相爷能够让自己离开去处理自己的私事,化解对大师兄的担忧,他自然也不会辜负相爷。 沈砚书頷首:“路上小心。” 乘风此刻也终於鬆了一口气般,立刻去找自己的马,连夜离开,回师门去。 他走了之后。 容枝枝问了沈砚书一句:“相爷如何看待此事?唯一的嫌疑人,却是一个绝对的好人,此事听著確实有些……蹊蹺。” 沈砚书沉眸道:“本相了解乘风,他不会说假话,也不至於分辨不清楚善恶。” “若白羽泽当真是凶手,唯一的可能,恐怕是因为他曾经面对了极其不公的对待。” 能將一个绝对的好人,逼成这样,足见对方面对的事情,残酷到了什么地步。 “秦大人一直找不到凶手,或许是因为方向错了。” “从他交给本相的卷宗来看,他更多地在关注魏家有什么极其厉害的仇家,而不是魏家曾经欺负过什么人。” 也是了,一个有能力將魏家灭门的人,先前有多大的可能被魏家欺负过? 所以,便是秦琼查到过这种线索,或许也没太放在心上,卷宗上也只提了寥寥数笔。 想到这里,沈砚书立刻扫向乘云:“去问秦琼魏家血案发生之前,魏家是否欺负过什么人。” “不论是瞧著多微不足道、弱小之人,也將名单一一整理过来。” “还有,著重关注不止受过他们的欺负,还同时受过县衙欺负人的。” “便是县衙和魏家都被大火付之一炬,可他们也总还有邻居,那些邻居或许见过什么。” 乘云:“是!” 若当真是白羽泽做的,只能说怕不是魏家作死的时候,以为那是一只病猫,最后一家都葬身虎口! 第391章 她一定是南梔 翌日一早,霍成煊便依言,亲自前来迎接沈砚书。 容枝枝也上下打量了对方,此人面色冷酷,即便说是来迎接,看得出对沈砚书的善意,但脸上也並无多少表情,想来是性情沉稳之人。 其人高大俊美,比沈砚书也不逊色多少。 双方见礼过后。 霍成煊便带著沈砚书去了天地盟,里头的陈设,与京城权贵人家大不相同,没有金碧辉煌之物,也没有附庸风雅之筑。 倒像是那些將军们的府邸,气势恢宏。 第一次来这里的乘云,还在府门的附近,瞧见了不少机关,一看便知道天地盟的防卫非同小可,便是有人想上门来刺杀,也难以轻易得手。 进门之后,霍成煊道:“相爷,夫人请坐。来人,奉茶!” 僕人:“是。” 霍成煊开口打探道:“相爷亲自前来琥城,想来是为了此地的怪病吧?” 沈砚书:“不止,还有魏家和县衙的灭门案件。” 说著这话,沈砚书的眼神,淡淡地盯著霍成煊,瞧著对方的反应,而霍成煊脸上半分破绽也没有。 既没有对魏家的怜悯,也没有半点惊慌。 只勾唇说了一句:“那便祝愿相爷一切顺利,在下府上,有神医的弟子,说不定能帮上相爷一二。” “有任何需要在下帮助之处,相爷也只管提。天下兴亡,匹夫有责,霍成煊不会推脱。” 沈砚书顺势道:“霍公子大义!既如此,不知霍公子可乐意收容我们夫妻数日,也好就近与那名神医的弟子交流?” 容枝枝听到这里,自然心喜,先前流风查到的消息,便是霍成煊將那位南姑娘保护得很好。 既然如此,想轻易与对方接触,恐怕不可能,直接提起还有可能引起霍成煊的疑心。 但如果在天地盟住下,那能接触的机会就多了。 霍成煊其实也没想到,沈砚书作为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开口就与自己提出如此非分的要求。 直接就要住在他府上。 是京城的权贵与人来往,都是如此路数不成? 只是他也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便开口道:“既然相爷赏脸,在下自然没有拒绝之理。” 接著,他便吩咐人,前去准备房间。 容枝枝起身笑道:“想来夫君与霍公子还有些话要说,那本夫人便去房间布置一番,想来霍公子也不会介意本夫人自行在后院转转解闷吧?” 霍成煊这回是真懵了。 他几乎都要怀疑,他们夫妻是衝著他府上来的,一个要住在这儿,一个要在他的院子后院溜达? 他迟疑了片刻,自问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便同意了下来:“首辅夫人请吧!” 或许自己真的多心了,这对夫妻只是为人比较自来熟? 管家派了一名名为青城的侍婢,给容枝枝和朝夕引路:“青城武功不差,便指派给夫人了,夫人有什么吩咐和需要,交代她便是,她也能在府上保护夫人。” 容枝枝谢过管家之后,便跟著青城去了霍成煊给他们安排房间,假模假样地认真瞧了瞧。 接著不动声色地让青城,带著她去后院转转。 青城也不疑有他,给容枝枝引路。 容枝枝开口道:“青城姑娘的打扮,瞧著如此干练,却也不掩姿容出眾,本夫人有幸,竟遇到你这般美貌与武功兼备的女侠。” 青城没想到对方堂堂首辅夫人,竟然会夸奖自己小小一个丫鬟,这哪里会觉得对方是有意与自己拉进关係? 毕竟自己也没什么配叫首辅夫人惦记的啊。 便是忍不住高兴起来,认为对方是真心欣赏自己:“夫人谬讚了,与夫人相比,奴婢姿色平平!” 容枝枝笑道:“姑娘太谦虚了,我也就是空有美貌罢了,哪里像青城姑娘还有武功。” “我在京城的时候,便一直十分仰慕女侠,幻想著自己什么时候也能行侠仗义。” “如今一瞧青城姑娘,便与我想像中仗剑天下,英姿颯爽的女子,一模一样,我心中很是仰慕!” 没有人不喜欢听夸奖,尤其容枝枝还说得如此诚恳。 青城的嘴角忍不住扬了起来,话也不觉多了起来:“夫人別夸了,青城实在是当不起。” “不过夫人您放心,接下来的时日,奴婢一定会保护好夫人的,不会叫不长眼的人衝撞了夫人。” 容枝枝状若閒谈地道:“霍少盟主一表人才,却没见著他的夫人一起,难道他还没成婚吗?” 说起自家主人的事,青城多了几分警惕,瞧了容枝枝一眼。 容枝枝笑道:“姑娘莫要多心,只是我在京城有不少关係不错的大家闺秀,想著霍少盟主如此出眾,说不定能介绍给他,这般我就是大媒人了!” 青城明白过来:“原来如此……” 她就说嘛,首辅夫人这样和善又有眼光的女子,怎么可能是坏人,又怎么可能想害他们家公子呢? 青城是个典型的大大咧咧的江湖女子,心眼没那么多,便笑著道: “这事儿,夫人您就不必操心了,我们少盟主如今正是为这事焦头烂额,哪里还有心思招惹別的姑娘。” 容枝枝听到这里,心思便沉了沉。 焦头烂额是什么意思?莫不是霍成煊在南梔和那个魏舒之间,有所摇摆不成? 她也不便追问太多,怕引起青城的疑心。 却不想这会儿,正好听见一阵动静,像是什么打翻在地的声音,容枝枝偏头一看,便瞧见迴廊上,魏舒和一个背对著自己的女子站在一处。 容枝枝霎时间僵在原地,不知为什么,她就觉得那背对著自己的女子,就是南梔!她一定是南梔! 即便六七年没有见过,对方的身形早就变化了,可她还是確定得不得了! 地上是摔碎的茶杯。 魏舒怒道:“瞎了你的狗眼了?你瞧不见本姑娘吗?就这么对著我撞过来,就是想烫伤我是不是?” 她虽然武功算不得多高,只是一些拳绣腿,但到底出身江湖门派,將一个柔弱女子踢倒在地,是十分轻易的事。 说话之间,魏舒一脚便將那女子踹翻了。 容枝枝瞧见对方受苦,她仿佛有感应一般,觉得心痛得不行,便立刻大步往那边走! 第392章 舒儿只有我了,我必须娶她 青城愣了一下,忙是拉了容枝枝一把:“首辅夫人,您还是別管了,魏姑娘和南姑娘的事,谁管谁倒霉啊……” 容枝枝置若罔闻,只是大步往那边走。 魏舒这会儿,还在骂地上那个人:“你以为自己陪在霍哥哥身边这么多年,就有什么了不起的吗?” “即便我当年退了他的婚,他心里还是惦记著我。” “这几天你瞧著他维护过你吗?哪一回不是站在我这边?他已经答应过我了,他会取消与你的婚事,娶我为妻!” 容枝枝听著这话,心中一头邪火往上冲。 到了那跟前。 赶紧先去扶倒在地上的女子,那女子和魏舒,见著了容枝枝,都嚇了一跳。 魏舒指著容枝枝:“你……你怎么会来这里?” 对方不是应当在京城吗?难道霍哥哥说的,今日有贵客来此,说的便是容枝枝? 而被容枝枝扶著的女子,在看见她之后,也颇为意外,也是与魏舒一般,没想到来的贵客是她! 容枝枝握著她的胳膊竟在微微发颤。 而她脸上戴著面具,与容枝枝对视之间,一双眼立刻就红了。 偏头过去不看容枝枝,低声道:“多谢姑娘。” 容枝枝见著她的反应,听著她的话,剎那间仿佛叫人浇了一头冰水,这一定是南梔,南梔认出她了! 可为什么…… 她的话这么生疏? 她……不想与自己相认吗? 还有,南梔的声音怎么了?为什么这么哑,像是几分艰难,才磨出来的声。 容枝枝颤声问道:“你不认识我?” 那女子垂眸道:“姑娘如此国色天香,奴家这些年,没有见过你这般出眾的人。” 容枝枝难以置信:“你……” 这会儿魏舒冷笑著开了口:“县主,不对,你如今应当是首辅夫人了。她一个又丑嗓子又难听的女人,怎么可能认识你?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她还愁没法子杀容枝枝呢,没想到上天竟然把容枝枝,送到了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真是天助她也! 正是说著话,沈砚书和霍成煊也往这边来了,瞧著地上摔碎的茶杯,也不难瞧出此地发生了衝突。 霍成煊立刻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沈砚书也担心地看向容枝枝。 却见容枝枝这会儿,根本都没注意到他,眼里只有她紧紧攥著的那个姑娘。 魏舒立刻一改方才咄咄逼人的模样,转头对霍成煊哭著道:“霍哥哥,我不过就是从此地路过,曾南这个贱人端著茶水,就往我身上撞,烫死我了……” 容枝枝心思一凛,曾南?是南梔如今的名字吗? 而魏舒说著,举起自己的手,可手上莫说是烫伤了,就是微红的痕跡都没有。 霍成煊偏头便对曾南冷声道:“你怎么这么恶毒?就因为我將魏姑娘收留在府上,让你照顾她两天,你就心生不满,故意烫伤她吗?” 曾南听著这话,抿唇不发一语。 却是容枝枝没忍住,抬起曾南的手道:“霍公子,你倒是看看,受伤更严重的是谁?” 霍成煊听完,瞧见了曾南手上的血跡,那是摔倒在地之后,被瓷器割伤的。 只是伤口不深,並未一直流血。 但他眸中还是立刻闪过慌乱,走到了曾南的面前,抓住她的手,责备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手受伤了,为什么不叫大夫来包扎?” 魏舒一听这话,立刻在边上哭起来:“霍哥哥,你怎么还关心起她来了?你不管我了吗?” 霍成煊的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 却还是立刻放下了曾南的手。 面无表情地对曾南道:“想来是你自己想烫伤舒儿不成,反而弄伤了自己,这便是你心思歹毒的下场!” 曾南听到这里,也不反驳什么。 只静静地瞧著他,开口问道:“方才魏姑娘说,你要与我退婚娶她,此事是真的吗?” 霍成煊顿了一下,没出声。 而魏舒立刻道:“霍哥哥本来就是我的未婚夫,如果不是我父亲当初看著霍家落魄了,非要退婚,他怎么可能与你定亲?” “霍哥哥你知道的,我当初是被我父亲逼的,我心里一直只有你!” “我家被灭门之后,我怕你怪我,也不敢来找你,还因此还被人带去京城,吃了不少苦。” “如今我真的只有你了,如果你也不要我,我可怎么活……” 说著,她又是一副可怜模样,哭得泣不成声。 霍成煊立刻將她揽入怀中,安慰道:“好了,你放心,我不会不要你的!我既然答应了会娶你,就一定会。” “阿南,我们的婚事就当没有过吧,舒儿现在真的只有我了,我必须娶她。” 曾南点点头,微微红著眼眶道:“我明白了!那霍公子,我祝你们百年好合。” “我与魏姑娘之间多有误会,既如此,我今日便离开天地盟,如此也免了你与魏姑娘之间,因我生出齟齬。” 霍成煊听到这里,却立刻鬆开了魏舒,怒道:“你想去哪儿?除了我之外,你还有別的亲人吗?” “离开了天地盟,你一个弱女子孤身在外,若是遇见了危险,该当如何?” “阿南,虽然我不会娶你了,但你永远是我的妹妹,我会照顾好你的!” 容枝枝听到这里,脸都变了,她才算是明白了,为何每次朝夕见著有人欺负自己,都会如此生气! 她正是要说话,却是曾南悄悄攥了一下她的胳膊,显然是示意她不要出声。 容枝枝一愣,冷静下来几分,骤然意识到,今日这事儿,好似有些不对劲,便没再贸然出声。 而曾南对霍成煊道:“我日后的生死,与霍公子你没有关係,不劳霍公子费心。” 霍成煊冷笑道:“没有关係?你莫要忘了,当初你这条命都是我救的,我不准你死,你就不能自己出去找死!” “传我的命令,今日起,任何人不许放曾南踏出天地盟。” “舒儿心地善良,今日定然又是你无事生非,我都没叫你给她道歉,你还要闹脾气离开!” “你自己回你自己的院子好好反省,近日无事不要再出来了!” 第393章 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说完之后,他还看了一眼容枝枝:“既然首辅夫人与她投缘,方才还帮她说话,那劳烦你无事去陪陪她,好好劝劝她不要犯糊涂。” 叫自己多去陪陪她,容枝枝倒是求之不得,至於是不是犯糊涂,那另当別论。 然而曾南却道:“不必,我喜静!” 容枝枝:“我有一位故人,同南姑娘极其相似。姑娘拒绝我接近,难道是因为逃避我不成?” 曾南有些急切地道:“我没有!” 容枝枝:“既然没有,那南姑娘就给个交朋友的机会吧,还是说南姑娘心虚了?” 曾南:“……” 她到底没再多说。 霍成煊打量了容枝枝一眼,关切地对魏舒道:“我带你回去!” “立刻去找大夫来给魏姑娘包扎!” 僕人:“是!” 恰在这个时候,秦琼说想到了新的线索,来找沈砚书,与容枝枝对视一眼之后,他便先行离开。 目送著霍成煊护送魏舒离开后。 容枝枝强行跟著曾南,一起回了“慕南阁”。 见著门口的牌匾,上头的三个字强劲有力,便是容枝枝这样没有武功的人,都瞧得出来是武功极高的人出手刻上的。 慕南,慕南。 自然便是爱慕曾南之意。 容枝枝猜测道:“这牌匾,是霍少盟主亲自提的吧?” 青城道:“姑娘好眼力。只是如今……” 说到这里,她又意识到有些话,不是自己该说的,便顿住了,接著同情地看了曾南一眼。 曾南对容枝枝的问题,似乎漠不关心,大步走进了屋內。 容枝枝进屋后,对青城道:“劳烦取些药来,我为南姑娘包扎伤口。” 天地盟这样的江湖门派,自然是常常有人受伤,府上是备著不少药的。 曾南眉头皱了皱,但到底没出声。 青城应了一声:“是。” 便立刻取了药过来。 容枝枝为她处理伤口的时候,曾南也没有说话,趁著容枝枝低头上药的功夫,她眼神温柔而贪恋地看著容枝枝的脸。 只是等容枝枝包扎完了之后,她立刻移开了眼神。 语气疏离地道:“今日多谢夫人仗义执言,也多谢夫人为我处理伤口。” 容枝枝四下看了一眼,沉著脸问道:“这院子里头,没有伺候你的人吗?” 曾南:“夫人,这是我的事,还请您不要过问。” 容枝枝听著她这般態度,终究是有些生气了,看了一眼青城和朝夕:“你们先出去,我有话想与南姑娘聊聊。” 两人退下后。 容枝枝盯著曾南,眼眶不由得红了:“南梔,我不相信你没有认出我,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你为什么戴著面具,可是脸受伤了?还有你的嗓子……” 曾南急切地打断:“首辅夫人,我一介贱民,实在是听不懂你说的话。我也没有什么苦衷,我当真不是你要找的人!” 容枝枝盯著她的眼睛:“你不是我要找的人?那你告诉我,从前你说一世知己,永不相负,这话……也不作数了?” 曾南通身一震。 眼眶不觉得热了,偏过头去,起身背对著容枝枝道:“夫人,我当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见夫人都能认错人,想来你要与我谈的,是许久之前的人与事了。” “既然都已经那么久了,夫人说的那些话,您的故人应当已经忘了,夫人自己也请忘了吧。” 容枝枝起了身,看著她的背影,只觉得心碎:“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可能忘得了?” “南梔,我们从前说过的,遇到了什么问题,永远都不会欺瞒彼此,要一起面对。可如今为什么你连认我都不敢?” “当年我说我来引开劫匪,你假意答应我,却自背后將我打昏藏起来,最后你自己坠崖。” “你已是骗过我一次,如今你还想再欺瞒我一次吗?” 曾南听完了她的话,眼底都是湿热,嗓音平静:“首辅夫人,您说的那个人,想来曾经当真是非常在乎您,才会为您做那些吧。” “您也说了,她坠崖了,从山崖上掉下去,绝无生机。” “奴家知晓您思念故人,可您仔细想想,你还没见过奴家的脸,奴家的声音和身形,与那人都像吗?” 容枝枝哽咽道:“都不像,一点都不像。但是……我知道是你,一定是你!” “南梔,我相信不管我变成什么样,你也一定能一眼认出我。” “我也同样。” 曾南袖袍下的手轻颤:“如果夫人与我只有这些话想说,夫人就请回吧,日后也请夫人莫要再来打扰我。” 容枝枝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她的背影。 最后颓然落座:“好,我不逼你!南姑娘坐吧,既然你坚持是你曾南,便以曾南的身份与我相处吧。” 她早就该料想的,南梔既然还活著,却没有半点音讯传回京城,定然有原因! 曾南轻嘆了一声:“既然已经知道我不是首辅夫人要找的人,夫人其实不必继续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容枝枝道:“我觉得两个人能够成为知己的人,便是以陌生人的身份重新来往,也一定能够再次成为知己。” “既然你不想认我,那我们便重头开始好了。” “我叫容枝枝,不知道为什么,见著你就觉得投缘,我们日后做好朋友吧?” 她这话,叫曾南眼眶又是一热。 只因她忆起十五年前,便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站在自己面前,眼睛灿烂得像星子。 笑盈盈地用小手拉著自己的:“我叫容枝枝,不知道为什么,见著你就觉得投缘,我们日后做好朋友吧?” 那个时候。 她也笑著说:好,我叫顾南梔,我见著你,也觉得十分投缘。 曾南轻轻地道:“夫人,人世间的缘份,有聚就有散,缘尽了就要认,你何苦执著。” 容枝枝:“便是散了,也能再聚。便是尽了,也能再续。南梔,捫心自问,如果现在你我身份对调,你会甘心放手吗?” “你说我执著,我承认,我是执著。” “可如果面对你,我都不执著,那这一生也没几个值得我在意的人了!” 曾南道:“我有些累了,夫人请离开吧。” 容枝枝:“南梔!” 曾南语气十分尖锐:“请你立刻离开!” 第394章 你帮我杀了她 容枝枝见她如此,也不敢继续在此地刺激她,便只好起身道:“那你冷静一下,好好休息,我改日再来!” 她勉强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见曾南没有半分改变心意的意思,便暂时转身离开。 来日方长,既然南梔不想相认,她也不急在一时。 而曾南在听见了脚步声走远之后,颓然地跌坐在地,眼泪再也止不住,往外滚落:“枝枝,对不起……” …… 容枝枝心情沉重地离开了慕南阁。 实在是没想到,她与南梔的重逢,竟然会是这样的。 倒是青城看出来容枝枝对曾南的好意,回了房间之后,便与容枝枝开口道:“夫人,其实我们也很喜欢南姑娘。” “虽然她从来不在我们跟前以真面目示人,但是她为人温柔善良。” “莫说是少盟主了,我们天地盟上下都非常喜欢她。” “那个魏姑娘,真的半点都比不上南姑娘,可不知道少盟主到底是怎么回事。” “魏姑娘到了之后,他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把南姑娘身边的僕人都撤走了,还要南姑娘去服侍魏姑娘。” 青城並非是极其莽撞之人,只是作为江湖儿女,向来是快意恩仇。 她对这件事情已经不满许久,只是上一个为南姑娘说话的奴婢,被少盟主下令打了一个半死。 南姑娘就私下与他们说,若当真是为了她好,就莫要在少盟主跟前为她说话了,眾人如果因为她受罚,对她而言才是残酷之事。 是以他们只好忍著。 青城甚至说道:“南姑娘先前被少盟主捧在心上的时候,对我们许多人都十分关照。” “若不是南姑娘担心我们,叫我们莫要多管她的事情,其实我早就想將那魏舒踩在地上!” “见著她那般模样,我就来气!就跟鸽子成了精似的,开口便是哥哥,哥哥!无端叫人噁心!” 她那会儿虽然是拉著容枝枝,叫她不要过去掺和那两个人的事,可心里甚至想过去一脚將魏舒踢飞! 容枝枝本就觉得整件事情都透著古怪,听到这里觉得更奇怪了。 此刻也安慰了青城一句:“那魏舒高兴不了太久的。” 青城:“哼!我也相信人贱自有天收!” 在她眼里,南姑娘才是真真正正的好人,是值得被他们家少盟主好好对待,值得做他们天地盟女主人的,魏舒是个什么东西? 他们天地盟上下没一个瞧著那女人不討厌,偏生的少盟主跟瞎了一般。 容枝枝想著,既然南梔这会儿情绪激动,不想见自己。 沈砚书也刚好与秦琼谈话去了,倒是自己溜出去的好时机。 容枝枝便问了青城一句:“你们这儿可有后门?” 青城:“自然是有的,夫人问这个做什么?” 容枝枝:“我想出门一趟,处理一些私事,劳烦姑娘为我引路。” 青城眼下对容枝枝的印象好得很,觉得她断然是不会做什么坏事的,便也没有多问,带著容枝枝到了后门处。 容枝枝道:“姑娘就在府上吧,一会儿我夫君若是回来,你便说我出门买些东西了。” 青城道:“那可不行!这话我找个人的吩咐一句便是了,我还是陪著夫人一起。” “夫人如此美貌,是福,却也容易招祸。若是在外头出了什么意外,我没法对我们家主人交代!” 容枝枝听到这里,沉吟一瞬:“那好吧,劳烦姑娘了。” 沈砚书若跟著,或许不会听她的与病人保持距离。但是青城和朝夕,应当是听话许多,到时候叫她们都离远一些就是了。 …… 另外一边。 魏舒的院子里头,霍成煊一副十分在意她的模样,盯著大夫给她处理好了伤口。 魏舒这会儿还在发脾气:“霍哥哥,那个丑女人方才说要走,你就应当让她离开才是,为什么要拦著她,难道你是捨不得她不成?” 霍成煊一脸好笑地道:“我怎么会捨不得她?我若是捨不得她,日前会叫她来伺候你吗?” “只是你也知道,她从前是我的未婚妻。” “我如今要悔婚便会有损我们天地盟的名声,若是我还让她离开,外头的人说不定以为是我赶走她。” “如此她若是在外头出了事,我们霍家不知道要承担多少骂名。” “名门正派,最是要名声的,你也是江湖中人,不会不明白这一点!” 魏舒听到这里,才勉强放心了一些:“哼,我就知道,霍哥哥的心里只有我!” 霍成煊颳了一下她的鼻子:“既然知道,你还生气?” 魏舒被眼前俊美高大的男人,这样一个小动作,弄得面色泛红,满面羞涩:“好嘛,我再也不胡闹了!” 接著她试探道:“霍哥哥,首辅大人他们来天地盟,是为了做什么?” 霍成煊道:“是为了怪病的事,我也已经与首辅大人说了,你是神医弟子,他后头或许要找你帮忙!” 魏舒听到这里,脸色微微僵了一下。 霍成煊:“怎么了?你不愿意吗?” 魏舒尷尬的笑笑:“怎么会呢!做好事,我有什么不愿意的?不过霍哥哥,我真的好討厌那个首辅夫人!” “她方才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好似瞧不起我一样,还不分青红皂白,为曾南说话。” “明明我才是被欺负的人,是曾南险些烫伤我。” “霍哥哥,你武功这么高强,能不能帮我杀了她?” 霍成煊眉头一皱,不可思议地瞧著她:“你在说什么?就因为首辅夫人说了一句话,你就要她的命?你还是我心里那个善良的舒儿吗?” 魏舒麵皮一抽,忙是道:“不……不是的!我其实没对你说,先前在京城,当眾欺辱我的人,就是首辅夫人。” “她嫉妒我作的诗好,便冤枉我,说我是抄来的。” “你先前不是说要给我报仇吗?” “当初想著她身份尊贵,不想霍哥哥你因为我惹上麻烦,就没给你说那贱人的身份。” “可是如今他们到了琥城,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 “霍哥哥若是想让她不明不白地消失,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第395章 你敢动枝枝,我会杀你 魏舒每天都害怕得不得了,林夫人给她下了毒,才放她回琥城,每个月要服用一次解药。 而解药只给了她六颗,还是考虑到京城和琥城离得远,给她来回奔波和找人杀容枝枝的时间。 如果霍成煊不帮她除掉容枝枝,她必死无疑! 霍成煊听到这里,有些犹疑:“果真是她害你?” 魏舒:“对!就是她!只是她身份太高贵,我不敢开口,霍哥哥,你应该不会因此就不帮我出气了吧?” 她打败了那个叫曾南的贱人,在霍成煊今早出门前,逼著他匆匆承诺了娶她,眼下才有勇气开口叫他去刺杀首辅夫人。 不然容枝枝这种身份,她毫无把握,先前怎敢开口? 霍成煊看她一眼:“你放心吧!既然她欺负你,我断然不会放过她。” 魏舒鬆了一口气:“谢谢霍哥哥,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霍成煊道:“你是我的未婚妻,对你好是天经地义之事。对了,舒儿,父亲的身体,你当真有把握吗?” 魏舒一脸自信地道:“自然有了,霍哥哥你放心吧,我说了针灸半年就治好霍伯父,就一定能。” “小时候霍伯父对我那么好,这么大的事情,难道我还能骗你不成?” 本书首发.com,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霍成煊听到这里,才放下心来。 对她道:“那你先好好休息,除掉容枝枝的事情我来安排。” “沈砚书不是等閒之辈,不动声色地除掉他的夫人並非易事。” “你要耐心,给我一点时间!” 魏舒点点头,含泪道:“那你一定要快一些。” “我每每想起她先前欺负我的事,我就倍感羞辱。” “每天晚上都会为此做噩梦! 霍成煊一脸心疼地道:“委屈舒儿了!你已经这样难过,先前为了不让我去京城冒险,也依旧没与我说出恶人的身份。” 魏舒依偎在他怀中:“因为我对霍哥哥是真心的!” 霍成煊:“我对舒儿也是真心的。” 两人“郎情妾意”完,霍成煊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冷著脸问了一句:“南姑娘如何了?” 僕人道:“首辅夫人似乎很喜欢南姑娘,亲自为她包扎了伤口。” 霍成煊放了心,想著自己方才颳了魏舒的鼻子,抱过魏舒,只觉得反胃。 厌恶地吩咐道:“备水,我要净手、沐浴。” 僕人:“是。” 收拾好了自己,霍成煊便避开眾人,去了慕南阁。 进屋之后,看著坐在桌边的人,见著对方的手被绑带缠著,他眼底都是心疼:“阿南,委屈你了。” 曾南冷淡地道:“我受些委屈,不是你用这个计划之前,早就预料到了的吗?” 霍成煊眼底都是內疚:“抱歉!可魏舒说她能治好我父亲,我真的没办法。” “你也知道我父亲的情况,拖不得了,继续拖下去,他真的会死。” “你放心,等我父亲痊癒了,我一定会让她走,她对你的伤害,我都会让她十倍百倍的还!” 曾南闭了眼不说话,她想这或许是天意,其实她坠崖那年,枝枝也是跟神医学过医术的。 可偏偏神医的徒弟是魏舒,而不是枝枝,想来是因为枝枝对医术並无太大的天赋。 如果枝枝是神医的弟子,所有的事情都会简单很多。 她只轻声道:“你放心,当年你救过我的命,你父亲的事,我会配合好你。” 霍成煊:“难道我与你之间,只有救命之恩可说了吗?” 曾南不想与他多言。 半晌,霍成煊试探著问道:“你与首辅夫人是旧识吗?当年我救下你之后,你说不希望我探查你的过去,便是因为,你本是名门之女?” 也正是因为她说希望他不要查,他才一无所知。 “魏舒到来的前夕,有人来我天地盟鬼鬼祟祟地探查,或许也是为了你?” 首辅夫妇如此自来熟,难道也都是为了她? 曾南:“既然你已经说了是过去,那还有什么好问的?至於你说的来探查的人,我没见过,自不清楚。” 霍成煊也不是傻子,自然是能感受到曾南对自己的冷漠。 他嘆了一口气:“阿南,再忍一忍!等魏舒的利用价值尽了,我会赶走她,你知道的,我说的是真话!” 但霍成煊不知道的是,正是因为知道他说的是真话,正是因为知道他心里的人是她,曾南的心中才更为难过。 如果他只是不爱她,或许她反而不会有这许多怨懟。 “对了,魏舒希望我除掉容枝枝……” 曾南立刻起身,抓著他的胳膊道:“不准动她!我不管你要与魏舒怎么样,总归你不准动枝枝,否则……” 霍成煊盯著她的眼睛,问道:“否则怎样?你就这么紧张她?” “自从我与你商量欺骗魏舒,你便一直对我拒之千里,今日第一回与我亲近,便是为了那个容枝枝。” “阿南,她对你来说,比我重要是吗?” “如果我杀了她,你会怎么样?” 曾南並没有回答他谁比较重要,只是盯著霍成煊的眼睛道:“我会杀你!如果你杀了她,我一定会想尽办法杀了你!” “枝枝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朋友,霍成煊你记住,我不会原谅任何伤害她的人!” “如果你不希望我恨你,你最好想点別的办法,串通枝枝也好,矇骗魏舒也罢。” “枝枝若是因你流一滴血,你我之间就此成仇,不死不休!” “你救过我,大不了杀了你之后,我这条命还你。” 霍成煊冷笑:“她真那么重要?你越是这样说,我越想杀她了!杀我?如果我不想死,你永远不可能成功!” 曾南忽然笑了:“是!那如果,我杀了自己呢?” 霍成煊怒极:“你!” 他胸腔剧烈地起伏,最后道:“阿南,你是真的不懂我,还是故意气我?你明知道你这么紧张她,我便绝不可能动她,我不过是想听你说两句好听的罢了,你却这般惹怒我!” 曾南道:“我是真的不懂你,现在的你,我真的不懂。魏舒的事,明明只要耐心一些,一定有更好的办法。” “但我能理解你,毕竟那是你的父亲。” “霍成煊,此事了结,你就放我走吧,我好像……真的不想嫁给你了。” 霍成煊听到这里,眼底掠过受伤,反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做梦!阿南,我不会放你走的!” “我知道你最近很委屈、很难过,看你受苦,我並不你好受。” “与魏舒来往,我比你更想吐。你信我,这一切很快就结束了!” “你不要逼我拿容枝枝的性命威胁你!” 第396章 她为了一本诗集,虐杀了我的挚爱 曾南难以置信地看著他:“霍成煊,这便是你现在对付我的方式吗?知道我在乎枝枝,所以你就肆无忌惮地拿枝枝威胁我?” 霍成煊一时间语塞:“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太心急了……” 曾南指著门口:“你出去吧,去陪你的好舒儿演戏,我不想看见你。但你记住,如果枝枝死在琥城,不管是不是你做的,我保证一定让你看到我的尸体!” 这意思,便是不止不让霍成煊动容枝枝,还要他保护好对方。 霍成煊:“你……!” 他一时间气结,可他也知道,曾南瞧著温柔好说话,个性却十分倔强,一向是言出必行。 他鬆开了她的胳膊,软了语气:“你放心,我不会动她,但是你也別想走!” “阿南,我最难的时候,是你陪我度过的。是你陪著我走到今天,躲过明枪暗箭,重振霍家。” “日后,如果没有你,我真的会死!我们都冷静一下吧。” 话说完,霍成煊步履困顿地离开,他已经不知道自己选择用这种方式,是不是错了。 他看著阿南脸上的笑容,一天一天地消失,看著她看自己的眼神,一天比一天冷淡疏离。 两个人从谈婚论嫁,变成如此几乎就要成为生死仇敌。 他不由得捫心自问,如果再来一次,他还会这么选吗?可躺在床榻上的是他父亲,他又能怎么办? 曾南沉默地看著他离开,最后轻轻笑了一声,却有眼泪从眼角滑了下来。 用只有她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轻轻说著:“阿煊,没有人失去另外一个人真的会死,至少你我,都绝不会……” …… 霍成煊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却不想刚推开门走进去,便已经感觉到了杀气。 他眸光冷然,见著了一名白衣剑客,他先是一愣,但也並不意外对方能够避开天地盟的这么多耳目进来。 他反手便关上了门,隔绝了外头下属的视线。 而白衣剑客看见他的时候,显然愣了一下:“天地盟的盟主,竟然是你?” 霍成煊顿了顿,道:“抱歉,当初是父亲的吩咐,我在外头才用了假名字。” 白衣剑客敛下讶异:“给我一个理由!” 霍成煊:“什么理由?” 白衣剑客:“庇护魏舒的理由!” 霍成煊眸光一凛,难以置信地道:“你问魏舒做什么?难道……魏家当真是被你灭门?为什么?” 白衣剑客语气冷然:“与你无关。我找了她许久,才知道她近日回了琥城,且成了你的座上宾。” 霍成煊:“你想杀她?” 白衣剑客:“不明显吗?我只是想知道,是什么人活腻了,竟敢庇护她。你要庆幸这人是你,否则你已经人头落地!” 霍成煊听著他的话,只觉得心惊:“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你从前,不是这样的……” 怎么会只是因为有人想庇护魏舒,都想除掉对方。 白衣剑客沉默一瞬,淡淡道:“人是会变的。看在过往的情分,我不杀你,但魏舒今日要死!” 霍成煊忙是道:“不可!我也憎恶魏舒,我留下她只是利用她罢了!你给我半年时间,等我父亲醒了,她任由你处置。” 白衣剑客冷笑:“我等不了。” 霍成煊知晓,对方若是真的要杀人,自己便是今日强行保住了魏舒,后头也是后患无穷。 绞尽脑汁终於想到了一个说辞:“当年你的第一把剑,便是我父亲听我说,有你这样的绝世高手,欣赏之下委託我送你的。” “当年你说过,这份人情你会还!” “我不求你饶了她,我只求你为我父亲宽限半年而已,甚至或许不需要半年,这数月之间,只要我父亲醒来,我就把她交给你!” 白衣剑客沉默许久,最后转身离开:“好!半年,多一天都不可能。记住,谁也不准碰她,她的命是我的!” 霍成煊听著,都觉得心惊,追问道:“她到底做了什么,你如此恨她。她已经全家死绝,你还非亲手杀她不可?” 白衣剑客脚步一顿,留下了一句冰冷的话:“她为了一本诗集,虐杀了我的挚爱。” 霍成煊听到这里,怒从心头起。 魏舒果真是个狠毒的贱人!虐杀他人,还故意欺辱阿南! 可,若只是魏舒一人行事,为何魏家和县官还有那些衙役,无一活口? 他还想追问一句,可白衣剑客已经从窗口离开,武功之高深,竟是叫天地盟的眾多高手,无一人察觉。 …… 容枝枝离开了天地盟之后。 便请青城带她去看那些得了怪病的病人:“既然马太守都说了,这个病可以传染,想来那些病人,都已经被找了一个地方隔离开来了吧?” 青城也是很意外,像容枝枝这种身份地位的人,竟然会不怕危险,想去看看病人。 一时间对她又多了几分崇敬。 要知道这世上不怕死的,多是光脚的人,那些穿鞋的,尤其是身份尊贵,家中有钱有权有势的,可都怕死得很。 此刻便也是无有不答:“倒也没有特意寻地方隔离,此病是从一个小村庄忽然起的,后头临近的几个村庄,也都被感染了。” “后头马太守便叫他们都不要出来了,各自在自己的庄子里头养病就是。” “治病的事情,官府的人也会想办法。” “所以如今病人都集中在星海村,瑶山村和睦和村,瑶山村是第一个发病的村庄。” 容枝枝道:“我打算去一趟瑶山村,这几个香囊,你们隨身携带,对大多数的传染病有隔绝之效。” “只是安全起见,到了附近之后,你们都停留在村外便可。” 朝夕道:“夫人,奴婢跟著您,您不怕死,奴婢也不怕!而且奴婢也相信,即便奴婢得病了,您也一定能治好奴婢的。” 青城也是道:“夫人,青城不是贪生怕死的小人,既然一起出门了,我们就一起去吧。” 容枝枝好笑地道:“我只是觉得,这么多人都病了,恐怕需要不少药材治病。” “你们离远一些,少一个病人,也能让更多病人,得到救命的药草不是?” 她这么一说,朝夕和青城一愣。 两个丫头竟是很同步地抓了抓腮:“那好吧,我们稍微离远一点。” 到了瑶山村,竟是见著官兵在远处把守,不准里头的人隨便出来。 容枝枝拿出自己作为县主的令牌,他们才放行,且有两名士兵非要跟著,保护她的安全,容枝枝没办法,便也给了他们香囊防身。 刚进村没几步。 竟就见著前方一阵吵嚷,容枝枝眉心一皱,十分纳闷,为什么病人们面对生死考验,竟然还有心情吵架? 这个时候,外头看守的官兵擦了擦眼睛,小声问自己的同僚:“你方才看见什么影子了吗?像是一道残影,从我旁边经过了。” 他从小眼睛就特別好使,很远的东西都能瞧见,正是因为如此,很得上峰的重用。 同僚:“什么影子?没看见啊,你眼了吧?” “难道大白天的闹鬼了?” “呸呸呸,什么鬼不鬼的,说这种晦气话,你看了!” “我们也什么都没看见!” 却不知,是白衣剑客一个闪身,如一道光影,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进了瑶山村! 第397章 留下做我的小妾 容枝枝拿出出门之前,便用药水浸泡过的帕子遮了脸,又给了自己身后的两名士兵一瓶药水,叫他们倒在自己脖子处的红色方巾上,將脸遮住。 白衣剑客闻著里头的味道,剑眉皱起,立刻拿出一颗药丸吃了。 接著以面巾遮了口鼻。 容枝枝到那跟前,发现竟是在为一个坟墓吵架。 站在坟墓边上的男人,剧烈地咳嗽著,扬声道:“滚开!这个墓一定要掘了,此地是我们瑶山村风水最好的墓地之一!” “我父亲重病快不行了,就得埋在这里!” 暗处的白衣剑客闻言,眸光猩红,手放在了剑柄上。 而一个老婆婆带著一个小女孩,极力地阻拦著:“不行!” “这块地我们早就买下了,银子当初也是数倍给你的!” “你现在怎么能拆掉这个墓!” 那男人道:“卖了我就不能收回来吗?我爹是村长,难道我们家还连一个墓地都做不得主了?” 老婆婆道:“可是这是苏姑娘的埋骨之地,你们卖了的,银子你们都收了!” 男人怒极:“老子就不明白你们了,她一个来歷不明的外乡人,你们这么护著她做什么?” “我爹与你们才是同村,才是乡邻!” “她又不是我们村的人,死都死了,埋在哪里还重要吗?” 老婆婆看了一眼周围的百姓:“乡亲们,你们帮忙说说话啊。” “哪里有人已经埋在地下,还要掘坟出来的?” “这不是丧天良的事吗?当初苏姑娘在村子里,也是帮你们不少人干过农活的!” 那些百姓面面相覷,没一个吭声。 倒是容枝枝听到这里,已是明白了事由,扬声道:“既然这块地,已经卖给了已故之人的亲友,那便没人有资格將她挖出来。” 那男子看向容枝枝,冷著脸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我们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了?” 他这般一骂。 旁边有个妇人扯了他一把:“稳重些……” 这姑娘看著衣著不凡,不像是他们这小地方的人,而且身边还跟著两个士兵,未必就是他们能得罪得起的。 可男人已经在气头上,哪里还顾得上那妇人在规劝什么! 当即便没好气地对容枝枝道:“这里没你的事!想逞英雄你来错了地方,我爹死了,下一任村长就是我,这瑶山村永远都是我们家说了算!” 容枝枝笑了:“那如果你日后不是村长了呢?” 男人脸色一僵:“你什么意思?你不要以为你带著两个士兵进来,就能嚇唬我。” “能让我当不成村长的,只有我们的新上任的县官大人,他们家千金与你身量可不一样!” “哦,我懂了!你是以为你家有几个小钱,买通了两个士兵给你壮大声势,就有什么了不起了是吧?” “少给我装腔作势,滚滚滚!再不走,就留下给我做小妾!” 他话音一落,容枝枝身后的士兵便怒道:“放肆!混帐东西,这是当朝南阳县主,首辅大人的夫人,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舌头若是不想要了,现在就伸出来,我给你切了!” 男人麵皮一抽,有些惊惧,將信將疑地道:“唬……唬人的吧?” 倒是他身后的妇人有眼力见多了,扯著他的胳膊道:“应当是真的,你几时在咱们这小地方,看见过这等气度的姑娘……” 那男人摸著良心说,也是觉得新上任快一年的县官,对方女儿的气势,跟面前这个也是没法比。 “而且我们这里是被上头下令封锁的,她若不是真的首辅夫人,怎么会有人放她进来?” “先前不是也听说了,首辅大人夫妇为了我们的事情,亲自来此地了……” 男人听完,开始腿软了。 而那老婆婆立刻到了容枝枝跟前,但她自己身体不適,便也是怕传染给她,立刻顿住了。 又后退了一步,这才开口道:“首辅夫人,您快帮帮苏姑娘!怎么能叫死者死后不得安寧,这是要遭报应的啊。” “何况苏姑娘从来都是个再心善不过的孩子,怎么能叫她遭遇这种事,如此老婆子我这辈子也是难安了!” 容枝枝安抚道:“您放心!这块地既然是你们的,我自然不会让有的人为所欲为。” 说著,她冰冷的眼神,看向那名男人:“你仗著村长儿子的身份,如此欺凌他人,你觉得你父亲这个村长,还能做得下去吗?” “还有你自己,你这样的品行,能继任你父亲的村长之位?我看你莫不是在做梦!” 男人听到这里,像是听到了什么可怕至极的事。 “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对著容枝枝磕头道:“夫人,我知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只是因为父亲的事情,一时心急。” “便是不让我继任村长也是行的,可是莫要夺取我父亲的村长之位啊。” “他这些年为村里呕心沥血,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眼见人都快不行了,却没了村长之位,我父亲要如何承受得住?” “都是我的错,是我一人之过,饶恕我父亲吧!他这会儿早就神志不清了,也不知道我在做什么……” 说著,他竟还跪在那个坟前,自打耳光:“是我错了,是我对不起苏姑娘,我再也不会惦记这块墓地了!” “我给苏姑娘磕头,还请苏姑娘饶恕!” 见他如此,村子里的其他人,有的帮忙小声说情:“夫人,我们的老村长確实是个好人。此事无论如何,还是不要牵扯到老村长吧……” 他们之前不敢吭声帮苏姑娘说话,是惧怕那个男人真的当上村长之后,也不放过他们。 “至於虎子,是个孝顺的,但在乡里也太横了一些……” 言下之意,就是希望容枝枝说的是真的,老村长死了之后,他们能够重新选村长。 容枝枝淡淡道:“按我朝律法,掘人坟墓等於杀人父母。” “成事者,轻则黥面,重则杀头。未成事者,杖二十,徒三月,通知县官大人该怎么判就怎么判吧!” “人死了,就该入土为安,这位苏姑娘的墓地,是合法买下,任何人都动不得,听明白了吗?” 那叫虎子的男人,连连点头:“是是是,小的明白了,小的再也不敢了!” 他只觉得晦气极了,没想到首辅夫人会忽然来到他们这小地方,一名士兵也立刻出去通报,找县官下令处置徐虎。 容枝枝的眼神,这才落到了那墓碑的字跡上。 只是看见上头的碑文,她愣住了! 第398章 我们只喝魏姑娘的药 碑文上书:挚爱苏绵绵之墓。——白羽泽。 看到“白羽泽”三个字的瞬间。 容枝枝感觉背脊发凉,没想到自己过来看看病人,竟然还正好遇见了这样的巧合! 这……白羽泽是刚好同名还是什么? 倘若对方就是陆乘风口中的白羽泽,且对方还真的就是杀了那么多人的凶徒,这人此刻甚至极有可能就在这个村子里!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单单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自己,还有青城她们,定然不会是白羽泽的对手。 据马太守上报给朝廷的消息,上一个查魏家案件的县官被灭门了,这一次她和沈砚书也要查案,也不知白羽泽是否知晓了这一点,她会不会落到跟那县官一个下场! 她状若什么异常都没察觉,只隨口般问道:“挚爱苏绵绵?这位叫白羽泽的公子,与苏绵绵姑娘是未婚夫妻?” 秦琼等人一直都没锁定嫌疑人,白羽泽的名字,只是乘风私下与他们提了。 想来白羽泽就算在这里,也不会知晓,自己能从对方的名字瞧出端倪,不至於因此下手才是。 小姑娘咳嗽著道:“不是,他们没有定亲!不过,白大哥是苏姐姐喜欢的人,他也喜欢苏姐姐……” 容枝枝笑吟吟地问:“你们这样维护苏姑娘,想来她一定是个很好的人吧?” 赶忙说两句那个苏姑娘的好话,是打探消息。 也是想著或许看在自己方才给那位苏姑娘保住了坟墓的份上,白羽泽就不杀自己了。 她是第二次觉得死亡离自己这么近,上一次还是被王五追杀的时候。 不过…… 或许白羽泽並不在村子里?不然怎么只有老婆婆和小姑娘,帮著维护坟墓,没见著对方的人? 心思千转百回之间,容枝枝的后背也不觉地被冷汗浸湿了。 小姑娘虽然因为染病,十分虚弱,但说起她的苏姐姐,她还是特別高兴:“对!苏姐姐人可好了。” “她会教我读书认字,还会教我很多道理。” “只不过她……” 老婆婆听到这里,立刻捂住了孙女的嘴:“好了,莫要耽误贵人的时间。” 小姑娘看出祖母不希望自己多说,便住了口。 接著老婆婆看向容枝枝,问道:“夫人是为何来我们这小地方的?” 容枝枝:“为了你们身上的怪病而来。” 老婆婆听完,明显鬆了一口气。 这叫容枝枝更加觉得,灭门惨案想必就与白羽泽和这位苏绵绵姑娘有关係。 而这对祖孙,或许是知道什么。 只是不知白羽泽是不是真的在此地,她不敢打草惊蛇。 老婆婆:“这怪病已是有些时日了,我们这个村子无一倖免,老婆子我已是吐了许多日了,孙女也是天天发烧。” “这还不是最难受的,最难受的是我们夜间总是咳得睡不著。 “村子里已经死了些人,还有些人在苟延残喘……” “若是再找不到解方,怕是都活不了几日了。” “夫人您方才也听说了,我们村长,虎子他爹也是不好了……” 这会儿一名妇人开口反驳:“张大婶你胡说什么,我们不是有魏姑娘帮忙吗?” “她可是神医的徒弟,她一定能治好我们的,我们要给她时间。” “村长不好了,也是因为他年纪太大了,身体挺不住。” “虽然我们已经死了一些人,但大部分人不是还活著吗?” “你说这种叫人灰心的话,不是平白让魏姑娘寒心?她这会儿还在努力为我们研製解方呢!” 容枝枝心道,他们的魏姑娘这会儿可没努力研製什么解方,倒是努力在天地盟跟南梔爭风吃醋。 被她称为张大婶的老婆婆,却是冷笑了一声:“魏舒能是什么好人?会好心救我们?” “神医一定是瞎了眼,才收她做徒弟!” 容枝枝嘆气,义父其实也没瞎,只是有的人吹牛上癮,喜欢到处冒充。 却是那妇人道:“我们喝了魏姑娘的药,身体都好了不少。” “你自己倔,不肯喝她的药,天天发烧咳嗽,半点不能缓解,也是你自找的。” “你怎么能说魏姑娘不是好人?她若不是好人,她会管我们吗?” “你说这种话也不怕丧良心,若是被她知道了,以后真的不管我们了可怎么办?” 她这般一说,其他村民也被嚇到了,忙是道:“就是,你自己想死是你自己的事,可別拖累我们!” “要是魏姑娘知道你今日说的这些疯话,怪罪我们,你就立刻从我们村子搬出去。” “对啊!就说魏姑娘是天上的神仙下凡都不为过,真不知道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连这样的活菩萨,你都能说成坏人,这世上还有好人吗?” 张大婶懒得与他们爭辩:“你们要相信她你们就相信她吧,反正我不会相信她是好人,我跟我孙女病死,也不会喝她的药。” 话说完,她牵著自己的孙女回院子去。 临走还看了容枝枝一眼:“老婆子的家就在那边。” “贵人帮了我们,若是不嫌弃,可以过去做客。” “只是我们祖孙都染病了,担心也传染了贵人。” 容枝枝却是道:“您若是不介意,能否让我给您看看脉象?” 老婆婆迟疑地伸出手:“贵人也会医术?” 容枝枝笑道:“自然是会了,只是不知到时候我给您开的药,您可愿意信任服下?” 张大婶毫不犹豫地道:“夫人是个好人,老婆子自然是相信姑娘的!” “您开的药方,老婆子和孙女一定喝。” 容枝枝没想到她这样轻易就答应了,也是明白自己今日没有管错閒事。 边上的村民却忍不住小声道:“夫人,虽然我们知道您身份尊贵,但是行医这事儿可不是儿戏。” “对啊,夫人,这都是活生生的人命,你可不能为了您的一时爱好,就害了我们。” “对啊,要是让魏姑娘知道了,说不定还以为我们不信任她,找了別的大夫来看诊,到时候就不管我们村子的死活了。” 容枝枝给张大婶诊断完了,心里已经大致有了判断。 此刻听著这些话,反问了一句:“既然你们都说魏姑娘是活菩萨,是好人,她这么好的人,怎么可能因为你们看了別的大夫,就不管你们了?” “这……”村民们语塞了。 但他们还是坚定地道:“总之除了魏姑娘的药,其他人的药我们都是不会喝的!” “对!即便您是首辅夫人,我们也不会因为畏惧强权喝您开的药,因为我们都想活。” “对,我们只相信魏姑娘!只有魏姑娘才有本事让我们更多的人活下来!” 第399章 首辅夫人,你想偷师? 容枝枝听了这些话,也不生气。 只淡淡问道:“那……魏姑娘先前给你们服用的药,不知你们可还有药方或残渣在家中?” 村民们对视一眼:“药方我们怎么会有?这在新上任的县官手中,但是残渣我们还是有的!” 容枝枝语气温和:“残渣能否给我瞧瞧?” 那些村民立刻变得激动起来:“首辅夫人,您要看残渣做什么?您莫不是想偷师吧?” “您如果真的想学些医术,不妨去找魏姑娘请教一番。” “是啊,魏姑娘宅心仁厚,是一定不吝於指点的,可若是偷师,便將您自己的面上也弄得难看了!” 跟著容枝枝进来的士兵听完,勃然大怒:“放肆!谁准你们这样对首辅夫人说话?” 那些村民听完嚇了一跳,看容枝枝的眼神也变得恐惧迴避起来。 容枝枝在心中轻嘆一声,回头看了那些士兵一眼:“不必动怒!” 这些村民本来就不相信她,若还如此嚇唬他们,他们只会更觉得她不怀好意,远远比不上他们心里的活菩萨魏舒。 张大婶也是嘆了一口气,只怪自己先前知道药是魏舒的,看都没去看一眼。 不然说不定这会儿还能给容枝枝弄些药渣来。 她开口道:“那药官府三日会给我们送一回,夫人您可以等到时候瞧瞧!” 容枝枝听完蹙眉,寻常治病的药,都应当是一日服用两到三回。 可魏舒这药,三日才一回,想来怕是虎狼之药。 事已至此,容枝枝也不与他们继续耽误时间,淡声道:“我去一趟县衙,诸位自便。” 话说完,容枝枝也不再留,立刻离开。 事实上在怀疑白羽泽在这里的时候,容枝枝当场便想离开,等带上几个高手,再重返此地打探消息。 只是她都说了,自己是为了眾人的病情来的,若是问都不问便走,反而会引起白羽泽的疑心,只得硬著头皮先问完。 她离开之后,那些村民面面相覷了一会儿。 最后道:“县官大人该不会真的把药方拿给她看吧?” “那可真说不定,人家可是首辅夫人!” “说不定她会抄了魏姑娘的药方,再隨便加上两味药,就说药方是她自己研製出来的,抢走魏姑娘的功劳。” “我们可不能让魏姑娘被人如此对待,魏姑娘功劳被抢了,生气了,肯定真的不管我们了!” “可我们无权无势,又有什么办法?” “到时候送来的要是首辅夫人的药,我们就把药桶给推翻了,叫他们换魏姑娘的药来。” “法不责眾,难道县官还能把我们都杀了不成?” “有道理!” 张大婶听到这里,却是气得变了脸色:“你们想死,我可不想死!到时候首辅夫人的药若是送来了,我是无论如何都要喝一碗的。” “谁要是推翻了我药,不让我和孙女活命,我就一把火烧了他们家,大家同归於尽好了!” 村民们怒极了:“你……” 最后是一名好脾气的妇人道:“好了,张大婶年纪大了,犯糊涂乱说话也是难免的。” “她一定要喝首辅夫人的药,到时候叫她们祖孙先去喝就是了,等她们喝完我们再把剩下的药桶推翻。” “如此,魏姑娘就是要怪,也不会怪到我们头上,她会知道只是张大婶一家不想活罢了。” 接著有人道:“可以!说起来,首辅夫人或许都不知道,药与药之间是相衝的,根本不能隨便往里头加。” “张大婶既然这么信任她,那你自己寻死去吧。” “到时候我们痊癒了,而你命丧黄泉,你就会知道你错得有多离谱。” 张大婶恼恨地道:“我懒得与你们说!” 话说完,她就牵著自己的孙女,回了自家屋子里,还“砰”的一声,重重地关上了门。 村民们只当她约莫是患了失心疯,也不再理会她,各自回家。 嘴里还在说著:“这张大婶也是,太糊涂了,自己一个人不想活就罢了,还连累她孙女跟她一起死,这不是老糊涂了是什么?” “哎,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她自己不听,那便是他们自己一家的造化,可是万万怪不得我们。” 他们散去了之后。 门口没了人,白衣剑客闪身到了张大婶家门前,敲了敲门。 见著了他,张大婶瞪大眼。 连忙叫他进来,再四下看了看,见著没人发现,接著立刻关上了门。 小姑娘见著来人,可高兴了:“白大哥,你终於回来了!祖母和我这段时日,都很担心你。” 白衣剑客摸了摸小姑娘的头,没说话。 张大婶道:“小泽,你这个时候不该回来的,我们村子里近日染了病,你回来,或许也会被传染。” 白羽泽淡声道:“放心,我不会有事,我有內功护体,且服了药。” 张大婶擦了擦眼角,哽咽道:“你回来了就好,回来就好!我这些日子一直胆战心惊,担心你遭遇了不测。” “不过你去哪儿了?那魏舒消失了一段时间,忽然又回我们这儿了……” 白羽泽道:“寻找魏舒的路上,经过了我的师门,我回去处理了一些旧怨。下山之后,我四下打听,终於又找到了魏舒的踪跡!” 张大婶:“听说先前她是去了一趟京城,难怪难找了……如今她倒是摇身一变,成了我们的救世主了。” 说著,张大婶满面不屑和憎恶。 白羽泽寒声道:“她活不了多久。” 正是说著。 一只鸽子飞了过来,白羽泽取下腿上的纸看完,眼神立刻冷了下来。 只见上头写著:白公子近日务必小心,首辅大人已经查到奴家身上了。——瑶姬。 看著他脸色不对,张大婶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白羽泽冷声道:“魏舒一家真是命好,县官为她一家出头不算,堂堂首辅竟然也亲自来为他们家查案。” 张大婶看出他眼底的寒光,嚇了一跳:“首辅大人是个好官,你可不要对他起杀心啊!我们大齐没有他,是真的不行。” “而且天下皆知,他身边的护卫,都是一流的绝世高手,即便逊色於你,单打独斗不是你的对手,但那可是好几个呢!” “你去刺杀他太危险了,魏舒还没死,若是你落网了,谁给绵绵报仇?” 白羽泽沉眸道:“我有分寸。” 再多高手,白羽泽也有一战之力,胜负难说。可偏偏对方的夫人是个好人,帮绵绵护坟,这叫白羽泽只觉得麻烦! 第400章 相爷见了琥城第一名妓 容枝枝离开了此地之后,回到马车上,就连脸色都有点儿发白。 若是放在与祖母去世那会儿,她或许还没这么怕死,甚至会觉得死了就死了,反正活著也是受苦。 但是如今日子渐渐过好了,她甚至还找到了南梔,这一时半会儿的……她对这个人世间还有许多眷念! 朝夕看出她神色不对,问道:“夫人,您怎么了?” 她方才奉命在外头等著,只远远地看著有人在爭执什么,细节便不清楚了。 容枝枝:“没事,我们先去县衙。” 县官在那个虎子惹了容枝枝不快的时候,便打算亲自去瑶山村看看了,一出门竟是与容枝枝的马车迎面相逢。 这下索性哪里也不用去了。 得知了容枝枝的来意之后,他也不敢耽搁,立刻便將药方交给了容枝枝:“夫人您瞧!” 只是眼神多少是有点轻蔑的,在他看来,容枝枝才不可能看得懂这东西。 然而,只见著她的脸色越来越沉。 县官的心里也开始不安起来:“夫人,您这是……” 容枝枝抬眼问他:“这药方,可给太守看过?” 县官:“自然是看过的。” 容枝枝:“那想必也是找不少大夫,一起瞧过了?” 县官:“是……是啊!若不是寻了大夫们来一起会诊,下官哪里敢隨便给百姓们使用?” 容枝枝的脸色冷了下来:“那就没有一个大夫指出,这个药方里头都是虎狼之药。” “短时间或许能够压制咳嗽、发烧,但是时间长了之后,会反噬身体?” “且发烧本就不该一概而论地压制,有时候轻微的高热,反而对身体的恢復有利,这一点那些大夫也都不清楚?” 县官听到这里,脸上的神色才认真起来,知晓容枝枝这还真的不是不懂,人家是个硬茬儿。 忙是低头道:“夫人,这些我们都是清楚的……” 容枝枝语气更冷:“既然清楚,为什么还要给百姓们用?” “你们可知道,眼下看起来好似是在救人,时间长了,他们的命都保不住?” “这种药方,吃个一回两回,倒是没什么,长期吃……” “你们这等同在给百姓们投毒!” 县官听到这里,腿一软就跪下了,忙是道:“夫人,您言重了!便是下官不敢自詡是什么好官,可也断然是不会害人啊!” “这都是太守大人与下官,还有一眾大夫们一併商量之后的结果。” “这个药方虽然有不足之处,可我们也拿不出更好的药方来了!” “眼下有的百姓,是因为过度的高热直接烧死的,我们只能先用著,暂且保住部分人的性命再说,也算是缓兵之计。” “而且我们也不敢天天给他们用,都是三日才用一次。” “魏姑娘也许诺,她会想办法,继续给我们研製更好的药方。” “只是到现在,也没什么进展……” 容枝枝沉眸,原来如此。 不过那魏舒,应当是不会有什么进展了,对方若是当真担心这些百姓,想来也是没时间在天地盟针对南梔。 不过,魏舒的这个药方,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看了一眼县官:“大人起身吧,劳烦大人陪我去一趟太守府,我有些事情要与马太守商討。” 她除了是首辅夫人,还是当朝的县主。 县官自是无有不应:“夫人请,下官这就陪您前往!” …… 此刻。 沈砚书与秦琼刚在客栈见过了瑶姬,瑶姬离开之后。 秦琼道:“相爷,照下官看,应当將这女子抓起来审问,她一副八面玲瓏、长袖善舞的模样应付我们,下官看她並没有说真话。” 沈砚书:“不急,钓鱼要耐心。” 秦琼一愣,明白了过来。 沈砚书吩咐道:“秦大人先回去吧,若是想起別的线索,再来与本相说。” 秦琼:“是。” 没过多久。 流云便进来,在他跟前稟报:“相爷,瑶姬回到春风楼之后,便悄悄写信出去。” “属下將信鸽拦截后,抄下了信件上的消息。” “为免打草惊蛇,便將原信件放回鸽子腿上,由著那鸽子飞走了。” “这是瑶姬传出去的话,如此看来,这女子果真知道些什么!” 说著,他將纸条递给了沈砚书。 乘云等人看完,也有些紧张:“瑶姬信件里头用的称呼是白公子,难道我兄长还真的猜中了,白羽泽便是凶手?” 他这话出来了之后。 一贯沉稳的流云也沉眸,开口道:“若是如此,我们近日保护相爷,要更加小心了。” “此人能独自一人灭门魏家,还能击败岳青云前辈,一对一,我们几个都不是对手。” “因此只能守望相助,联手起来,才有机会贏他!” 嘴欠的流风,这会儿也不敢说乘风可有可无了,面色凝重地道:“乘风回来之前,我们是得小心!” 多一个人,才多一分贏的机会,能在十八岁的时候,就三十招败了岳青云的剑客,谁也不敢小覷。 流云道:“也不必嚇成这样,相爷早就不是五年前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了。” 相爷虽然因为一直体弱,刀剑功夫不怎么样,但…… 不可说,不可说。 这可是一张暗牌。 有人进来,在流云的耳边说了一句什么,流云面色一变,对沈砚书道:“相爷,那个信鸽飞去了瑶山村,白羽泽可能在瑶山村,还有……” “我们的人,跟过去的时候,瞧见夫人从瑶山村出来了,那一处是怪病初发的地方。” “此刻她正与县官一起,往马太守府上去,这……” “夫人这会儿不是应当在天地盟,陪著那位曾南姑娘吗?” 沈砚书听到这里都气笑了,她竟是偷偷跑了,想来还怕自己发现,从后门溜走的。 他冷著脸起了身:“去太守府,派人盯著瑶山村。” 流云:“……是。” 因著这里离太守府近,且回去稟报消息的人,轻功极好,跑得比容枝枝的马车快得多。 所以沈砚书已经到了太守府一会儿,容枝枝才到了门口。 门房道:“奴才这就进去稟报!” 县官呵斥道:“混帐东西,这可是首辅夫人,当朝县主,稟报什么?你直接领我们进去就是了!” 门房也知晓对方说的有道理,便直接带了路。 於是容枝枝一进门,就听见马太守大笑的声音:“下官听说相爷方才召见了我们琥城的第一名妓,瑶姬姑娘,相爷果真风流……” 本来对容枝枝满腹火气的沈砚书,听完马太守这话,又正好瞧见容枝枝走进来,一时间脸都嚇白了,心中慌乱不已。 忙是解释道:“马太守误会了,本相不过是为了查案罢了。” 马太守没瞧见容枝枝,还露出一副“都是男人,我都懂”的表情:“相爷,下官明白,下官明白……” 这下,首辅大人彻底稳不住了,风度骤失。 他抬手就將杯子对著马太守砸了过去,寒声道:“你明白什么?滚!” 第401章 您这么怕媳妇您早说啊! 马太守嚇了一大跳,脸都白了,甚至见著相爷的杯子对著自己砸过来,都不敢躲。 杯子里砸到身上,茶叶和水溅了一脸。 他觉得丟人又尷尬,却又偏偏不敢得罪,接著便见著稳噹噹地在自己旁边坐著,一身上位者气势惊人的首辅大人,立刻起了身。 大步到了容枝枝的跟前,俊脸惨白地解释道:“夫人,此事有误会,你听我说。” 容枝枝举步往屋內走,淡声道:“嗯,我在听。” 她倒也没有急著生气,大抵是因为了解沈砚书。 对方会不会得到自己之后,觉得不过如此,然后起那些风流心思,或许真的说不好,但是…… 以沈砚书过去许多年,对大齐呕心沥血的作风来看,对方应当是不会在琥城怪病蔓延的时候,有心思去风雪月的。 沈砚书跟在她身侧,急切地解释道:“是秦琼过来与我说,瑶姬先前是魏家大公子的宠姬,常常將她请去魏家陪伴左右。” “瑶姬去了魏家许多回,或许对魏家的事情有所了解。” “本相便与秦琼一起去客栈,遣人传了她过来,询问魏家的事。” “与她见面的时候,秦大人还有乘云他们都在,本相併不是单独见她,且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她就离开了。” “客栈的人也能证明,是她先离开之后,秦大人才离开的。” “若是夫人不相信,本相可以將客栈的人请来作证。” 滔滔不绝地说著这些话,首辅大人的额角,却还是难以避免地被冷汗浸湿了。 还小心地观察著容枝枝的脸色。 乘云也是指天发誓:“夫人,相爷当真没有做对不起您的事儿,他就连多看那瑶姬姑娘一眼都不曾,草草问了几个问题,就打发人走了。” “属下也可以作证啊夫人!” “属下当时也在!” 马太守看到这里,对自己方才被砸的理由,才算是感到心如明镜了,原来竟是如此! 先前他还想著,南阳县主一个二嫁妇,嫁给相爷是绝对的高攀。 想来相爷並不会將她当多大回事,且一定她用尽了法子巴结討好相爷,才能嫁给对方。 这会儿才算是明白,自己完全想错了! 县官这会儿也是在心里,轻轻舒出了一口气,只感觉自己真是有先见之明,知道面上一直客客气气地对待容枝枝! 容枝枝听到这里,一边往屋內走,一边问一句:“既然是为了查案,夫君为何不將瑶姬叫到公堂审问,而是私下见面?” 首辅大人心知,这个问题能不能回答好,便决定了自己能否取信於她。 便忙是道:“见她之前,为夫並不確定她与魏家和凶手关係都是如何。” “担心大张旗鼓在府衙见她,反而引起凶手的注意,寻机將她也灭口。” “如此我们便又少了一个线索,且害了一条人命。” 容枝枝听完,点点头:“勉强合理。” 首辅大人听到这里,认真地问容枝枝:“夫人为何要用上勉强二字?可是对何处还有疑虑?夫人儘管提出,为夫一定想尽办法为夫人释疑!” 马太守和县官两个人听到这儿,看得眼睛都直了。 还当真是第一回见著同僚对夫人如此在乎的,且这人还是首辅大人。 更別说男人都是要面子的,哪里好让他们这些外人,都瞧见自己在夫人面前如此小心翼翼的一面? 相爷却根本忘记了他们的存在一样,一点都不在乎他们会不会笑话他惧內。 容枝枝对上他好看的凤眸,见著里头没半分心虚,有的只是担心自己不信任他的紧张。 便是淡淡道:“疑虑是没有了,只是希望相爷日后再见其他女子之前,先与妾身打个招呼。” “妾身不希望再从旁人的口中得知这类事由,相爷可能做到?” 见容枝枝已经开始称呼自己“相爷”,而不是夫君,沈砚书的心都凉了半截。 他立刻应下:“自然能,夫人放心,日后这等事,为夫一定先请夫人批准。” “夫人可以与为夫一起去见,也可以指派夫人信任的人,从旁监督为夫,为夫不惧任何考验。” 话里话外的,他一直在自称“为夫”,强调自己与她的关係,希望她不要在这种时刻,再叫出“相爷”这样生疏的称呼了,他真的会害怕! 且话说完,他还回头冷冷地瞪了多嘴多舌的马太守一眼,似恨不得將他生吞活剥了。 马太守立刻低下头…… 相爷您这么怕媳妇您早说啊,您早点说,下官还敢耍嘴皮子与您开玩笑吗? 先前他还觉得相爷拿杯子砸自己这个一城的最高长官,是不是太侮辱自己了。 可现在瞧著对方嚇成这样,又是解释又是保证,俊脸惨白,大冬天的,额头都是冷汗的…… 马太守哪里还能感受到半分侮辱?他只觉得,相爷方才没杀了自己,大抵都是因为遵纪守法了。 他赶紧帮忙圆场:“哈哈哈,夫人,下官方才是与相爷开玩笑的,相爷这么多年来,素来是洁身自好,我们大齐无人不知,那瑶姬算得了什么,怎么可能引起相爷的兴趣……” 见马太守总算说了一句人话,沈砚书眸中对他的杀气,才淡去许多。 容枝枝頷首道:“既然如此,这一次我便相信夫君,希望夫君下回当真先与我说明,莫要叫你我之间生出嫌隙才是。” 沈砚书这才算是鬆了一口气。 说话之间,容枝枝已经走到椅子跟前,准备落座。 她也不耽误功夫:“我此次过来,是想与马太守说一说怪病的事,怪病的病因,我已经有了怀疑。” 马太守立刻过去,亲自用自己的袖子,给容枝枝把椅子擦了擦:“夫人请上坐,下官洗耳恭听!” 他算是看明白了,相爷没什么可討好的,见著夫人好似老鼠见了猫,还是討好首辅夫人比较稳当! 第402章 我家夫人才是神医弟子 容枝枝:“我给村民探过脉象了……” 马太守立刻眼露惊恐。 容枝枝补充道:“大人放心,衣物已经在马车上换过,与我的手一併倒了药水处理,断然不会传染出来。” 马太守其实还想问一句:夫人您確定您的药水果真是有用吗? 只是想想对方是首辅夫人…… 罢了,不问了。 闭著眼睛“信任”便是了。 县官想著自己都与容枝枝相处这么久了,要传染早就传染了,倒也破罐子破摔,顾不得那些了。 直接问道:“夫人觉得不是怪病,是什么?” 容枝枝:“是瘴气,有毒的瘴气引起的。村民之所以久久不愈,想来便是因著瘴气一直未曾间断之故。” 马太守愣了:“这一点,夫人確定吗?” 容枝枝:“確定!我亲自去了一趟村子,想来若非是用浸过药水的面巾遮了脸,隔绝呼吸,说不定也染上病了。” “眾人应当是一开始都中了瘴气,而发烧和咳嗽也能够互相传染,最后局面才变成这般。” 她此话一出,马太守也凝重了几分。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有些诧异地道:“可这瘴气是从哪里来的?若当真是那几个村子有瘴气,那又为何居住在那里的那些百姓们,从前都没事,近日里却是忽然出问题了?” 正是因为如此,才没人往瘴气这边想。 容枝枝道:“瘴气多出自山林,而瑶山村靠近瑶山,这个答案大人恐怕要派人去山上找了!” “我从前常常跟著我祖母探亲,途经不少山林,也偶然遇到过瘴气,这味道我能够识別,绝不会出错。” “奇怪的便是大多数的瘴气,山林中的树木就能阻断,极少会蔓延到山下的村庄。” 马太守见容枝枝说得如此篤定。 心中的疑虑也顿时消失泰半,开口道:“下官明白了,下官这就派人上山瞧瞧!” 不管是不是,还是看看稳妥。 容枝枝道:“劳烦大人拿纸笔来,我写几张方子。大人不放心,还可以多请几位大夫来,一起看看我的方子是否有用!” 马太守立刻照办。 容枝枝將方子写完,拿著一张道:“按照这个药方抓药,分別製成汁水与药丸。” “让上山的士兵们先用药丸,再將汁水打湿了面巾戴上,才去山上探看,以免也被瘴气所害。” 接著拿另外一张药方给马太守:“这个药方是给村民用的。” “只是他们之前服用过的魏舒的药,若是服用得少,就能好得快一些。” “服用得多,身体里头有沉毒,就会好得慢一些。” 马太守接过药方之后,自己也看了看,別看他瞧著不靠谱,喜欢乱开玩笑,他其实也是个好官,百姓们生病之后,他也翻阅了不少医书。 一看便觉得这法子有些新奇,只是也不能確认。 大夫们来了之后,他又立刻拿给那些大夫们瞧。 大夫们起初是怀疑不屑,聚在一起看了片刻之后,脸上的神色都慢慢变了。 “这……这个药方也能对症治病,且比魏姑娘给的那个方子,要温和多了。” “这一日服用三次也是可以的,且不会让身体积下沉毒。” “我先前怎么就没想过用这两种药,取代魏姑娘方子里头的药?” “我也没想过啊!” 几个大夫討论得如火如荼,容枝枝见此,倒也鬆了一口气,她还担心这边的大夫医术实在是太差,看不出自己的药方是有用的。 要是那样,还要想办法说服眾人。 还好,他们只是想不出办法,不是分不清好坏。 马太守听到这里,眼睛都亮了:“照这么说,这药真的能將病人们治好?” 容枝枝:“光靠这个是不够的,大人还得將瘴气的问题处理好,可以用我方才让大人熬成汁水的药方,去瘴气所在之地洒一洒。” “但这还不够,若这些瘴气是由动物或者人的尸体形成的,还得將那些尸骨撒完药水后,都收埋起来,甚至是烧掉。” 马太守听到这里,神情越发凝重。 如果是动物的尸体也还好,若是人的尸骨,说不定还牵扯许多复杂的案件,且若是真的要烧掉…… 在山上放火也是一个十分危险的行为。 他开口道:“夫人,下官一定谨慎处理!” 对方作为琥城的太守,本事自然是有的,容枝枝將该点出的问题都尽数点出,想来对方会想出最好、最合適的法子来解决问题。 容枝枝:“辛苦大人了。” “这是下官分內之事,只是……”马太守诧异地问道,“夫人的医术,为何如此高超,竟是比那魏姑娘还要厉害?” 容枝枝笑了笑,看了朝夕一眼。 朝夕这才明白,自己终於是不用憋著了,开口道:“因为我们家夫人,才是真正的神医弟子!” “你们也不打听打听,神医认我们老太太为义母,常常往我们府上跑,那魏舒有什么机会遇见神医?” “且学医这东西哪里是几个月就能大成的?” “我们家夫人可是学了许多年,那魏舒可笑得很,不过几个月,就敢厚著脸皮回来吹牛了!” 马太守听懵了:“啊,这……” 他迟疑的眼神,看向了沈砚书,用眼神问对方,这可是真的。 却见沈砚书凤眸带著笑,静静地盯著容枝枝,一副“我媳妇真有本事,我也跟著沾光”的与有荣焉模样。 马太守:“……” 好好好,原来真的是这样。 不过相爷这德行,是真的没眼看! 只是他还是问道:“那先前下官说,魏舒是神医弟子的时候,夫人为何没有反驳?” 容枝枝道:“彼时还不知她是否用特殊的方式给百姓们下毒了,更不知有的毒药是否能轻易找到解毒的药材,且大人说魏舒有药方,如此敌暗我明,自然是弄清楚情况了再说明合適。” 马太守听完之后,一下子看容枝枝的眼神更敬重了几分。 没想到夫人一介女流之辈,考虑事情竟然也如此周全,与他想像的无知的后宅妇人,浑然不同。 一名大夫诧异地道:“那既然魏姑娘不是神医的弟子,先前她的药方是从哪里来的?” 第403章 这事儿得跪搓衣板才能了结吗? 虽然说那个药方,算不得什么好方子,但也確实是有些效果的。 容枝枝:“这就只有她自己清楚了!她的药方,若只是短时间与瘴气接触,是能治癒的。” “因为短时间接触,便只需要服用一两次,便是虎狼之药,一两次对身体也不会造成过大的负担,若此人本身身体就不差,慢慢便好了。” “只是这一回村民是在长期接触,此药才无法控制。” “太守大人也要做好准备,若瘴气处理不了,便得准备让瑶山村的村民迁居了!” 对於村民来说,迁居也是大事,许多村民顾念著自己家的祖坟在此地,都是捨不得迁走的。 而这些,便只能朝廷的人想办法处理了。 马太守:“夫人的话,下官都听明白了,下官会处理好的,只希望情况並没有我们想像的那么差。” “不过,既然已经知晓魏舒並非是真的神医徒弟,我等是不是能將此事公诸於眾了?” 容枝枝脸色有些沉,將方才瑶山村那些村民说的话,都与马太守说了。 马太守也是个聪明人,一时间也露出了为难的神色:“这……这些村民愚昧又顽固,恐怕在这个时候说出夫人才是神医弟子,他们是不会相信的。” 容枝枝也很认同:“不止不会相信,还会觉得是我盗取了魏舒的药方,以权势逼著你们承认我神医弟子的身份,冒充顶替了魏舒。” 马太守一时间也觉得头疼:“而且他们万一因为不相信夫人您,不肯服药,错过了救治的时机……” 容枝枝:“就先不说吧,叫他们以为是魏舒的药,先將病治好,等事情了了,你们再公开此事便是。” “病治好之后,他们也不会再怀疑我的医术。” “到时候又有大人和这么多大夫作证药方是我的,且过几日恐怕义父也过来了,见过神医画像的人不在少数,他也能为我正名。” “到时候也不怕不能揭穿魏舒,此刻没有必要为此无谓爭端,延宕了治病之机。” 马太守听完之后,蹙眉道:“这个主意好虽好,只是是否太委屈夫人了?” 容枝枝:“无妨,以百姓们的性命为先。” 马太守闻言,正色对容枝枝一礼:“夫人大义,下官佩服!” 捫心自问,就是换了他自己,他也未必能有容枝枝这样的觉悟和为大局著想的精神。 容枝枝:“大人客气了,还请诸位先生也先保密。” 这些个大夫们,也都是抱持著医者仁心之人,否则也不会愿意掺和到传染病里头了。 这会儿也对容枝枝一礼:“夫人不愧是神医高徒,不论医术还是心性,都叫我等佩服!” “如今想想,当初我见著魏姑娘,想顺势请教她一些医术上的问题,她一副不耐烦的模样……” “那会儿我只当她是为人孤傲,眼下看来,她恐怕是根本答不上来。” 又有人道:“我见过神医一回,他虽然性情古怪,但对医者的问题,从来是不吝指教了,也是了……” “按理说,徒儿的作风,应当也像师父才对,那魏舒的言行举止,当真是不像!” 容枝枝:“诸位若是在医术方面有什么疑问,可以写在纸张,让马太守转交,我一定知无不言。” “其实义父早前便与我说过,他打算著书,让更多的医者知晓他研製的方子与理念。” 眾人听到这里,也是大喜:“那真是天下医者之福,更是天下百姓之福。” 先前对容枝枝的身份还有疑虑的大夫,此番也没什么可怀疑的了。 便是道:“研製药丸的事情,老夫来帮著办!” “药汁的事情就交给小生吧。” “抓药的事情,在下当仁不让……” 不多时,这些个大夫便已经分工好了。 马太守见著这一切,也是十分欣慰:“辛苦诸位了,我琥城有诸位,是本官的福气!” “相爷和夫人千金之躯,为了百姓们冒险而来,夫人更是亲自进村,给百姓们看病,实乃我大齐之福!” 若说先前他只想著,巴结討好他们夫妻,让自己屁股下头的椅子安安稳稳,甚至运气一好,升职到京城去做京官。 现下便是完全不同了。 眼下他是发自內心的钦佩! 容枝枝:“大人快去忙吧,琥城有大人这样的好官,也是我大齐之福。” 马太守看了一眼沈砚书。 沈砚书:“不必管本相,本相会自便。” 马太守:“是!” 他立刻领著人办事去了。 沈砚书好看的凤眸,扫向容枝枝:“因为夫人,马太守对我们夫妻,已是敬服不少。” 容枝枝眨眨眼:“从前在京城,都是我沾首辅大人的光,如今倒也是让权倾朝野的首辅大人,沾上我的光了,不错不错!” 下一瞬。 沈砚书却笑得有点儿冷:“但夫人不是答应,去看病人,带著本相一起的吗?” 容枝枝麵皮一抽,倒是没想到对方还记著这一茬呢。 沈砚书:“很好,还学会偷跑了。” 容枝枝失信於人,自然是有些心虚,先是辩解道:“那还不是因为瞧著夫君太忙了,所以……” 沈砚书微微一笑:“夫人继续编。” 容枝枝只好硬著头皮道:“夫君从前因为蛇毒,身体虚弱多年,比寻常人更容易染病,我自然是不便带著夫君去的。” “再说了,夫君几时见著大夫出去给人瞧病,还带上家属的?” 沈砚书又是一声冷笑:“如此便能欺瞒我了?” 容枝枝觉得十分头大,他一直这样步步紧逼,她若是提起自己看见那个墓碑的事儿,知晓她可能面对了生命危险,他不是更生气? 想到这里,她索性以攻为守:“哪里比得过夫君呢,我的欺瞒,说到底也不过是为了夫君好。” “而夫君招呼都不打,就去见瑶姬姑娘。” “不知瑶姬姑娘可果真是十分美貌,是否叫夫君想再去见佳人一面?” 沈砚书:“……” 怎么就说到这儿了?方才不是已经说了相信自己了,还兴翻旧帐的? 难道这事儿,得跪搓衣板才能了结吗? 见他僵住,容枝枝继续进攻:“夫君怎么不说话,是妾身说中夫君的心事了吗?不如妾身给瑶姬姑娘让位可好?” 第404章 治好你们病的,是首辅夫人! 话说到这里,容枝枝倒是意外地发现,自己好像还真的有点儿在意这个事儿! 就算知晓沈砚书应当对瑶姬没心思,可她心里確实膈应。 看出了容枝枝神色异样。 沈砚书不太敢確定地问了一句:“夫人莫非是……吃醋了?” 听到吃醋这两个字,容枝枝没来由的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总觉得这样的词用在自己的身上有些违和。 可她也並非是矫情之辈,便是反问了一句:“怎么了?我不能吃醋吗?” 沈砚书俊美的脸色一僵。 心里有种难言的窃喜,倒是没想到这阴差阳错的,反是叫他觉出了她如今渐渐將他放在心上了。 只是短暂的开心之后,他诚恳地道:“是为夫之过,不该让夫人吃醋。” 吃醋的感觉,並不好受,在当年她嫁给了齐子赋之后,他便品尝了许久嫉妒之果,吃醋两个字早就不够形容。 又酸又涩,甚至还没有立场说自己委屈难过。 他因此鬱结在心,那些年病情才越来越重,他半分也不希望,她同自己一般吃那样的苦。 容枝枝点点头:“夫君知道自己也有错就好,既然如此,你我之间也算是扯平了,夫君说是也不是?” 沈砚书听完了,幽幽地瞧著容枝枝。 这会儿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受骗了,她根本就没吃醋,只是不想自己问责她偷溜的事情而已。 见著他这样看著自己,眼神还有些委屈。 容枝枝瞥他一眼:“看什么?不服?” 沈砚书像是被婆家欺负的小媳妇,又像是地里没人管的那棵小白菜,小声道:“不敢不服。” 乘云等人面面相覷,若是叫朝堂上的诸位大人,瞧见素来孤高冷漠的相爷,如今这般模样,怕是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 就连容枝枝都忍不住轻咳一声,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点儿太欺负他了。 只好立刻说起自己瞧见那个墓碑的事情。 沈砚书听完了之后,也沉眸道:“我先前不快,也有极大的原因是知晓白羽泽应当在瑶山村,你拋开本相独自前往,实在太过危险。” 接著,他便將瑶姬写信给白羽泽的事情,与她说了。 容枝枝:“夫君觉得,白羽泽与魏家的恩怨,会不会同那个苏姑娘有关係?” 沈砚书:“有可能。” 他扫了一眼流云:“遣人查一查瑶姬与苏姑娘之间,是否认识。” 流云:“是。” ……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容枝枝夫妻都住在天地盟,只是曾南一直避著她,不愿意相见。 容枝枝失落之下,也只得將心思都放在百姓们的病情上,常常在天地盟早出晚归。 倒是魏舒为此,与霍成煊私下闹了好几回。 今日忍不住又闹了起来:“霍哥哥,你不是说了,要帮我除掉容枝枝的吗?她在你府上这么久,你也不下手?” 霍成煊一脸头疼地敷衍她:“她住在我府上,我如何下手?岂不是叫人直接怀疑到我头上?” “还是等她搬出去,或者回京的路上处理掉她,更为稳妥。” 魏舒:“那你把容枝枝赶出去啊……” 霍成煊:“只能等她自己走,否则我前脚赶她出去,她后脚就出事,我嫌疑不是更大?” “舒儿,你不是最为我著想的吗?难道你想害死我不成?” 这下,魏舒也不敢继续逼他了。 只好道:“那行吧,我也知道霍哥哥你的难处,那些百姓们如今也不知道如何了,我也出门去瞧瞧他们吧!” 霍成煊心情复杂地道:“好,我陪你去。” 他也是看不懂魏舒,白羽泽说对方杀了自己的挚爱,她在自己的府上也是日日与阿南作对,只是她竟然还挺在乎那些百姓死活。 只是他话刚说完,便有一名下属过来:“少盟主,鹿城风云盟的路盟主来拜访您,可是要请他一见?” 霍成煊:“舒儿,路前辈是我的父亲的故友,我理应接见。瑶山村你自己去吧,注意安全。” 魏舒也没有闹,自己出门去了。 …… 此刻容枝枝也正往瑶山村而去。 一路上。 县官对她稟报导:“多亏了夫人,马太守果真在山上发现了瘴气,好在並不是人的尸骨形成的。” “是些动物和一些树腐烂而成,只是从前是有许多树,把那些瘴气都挡著。” “不知近日是哪个丧尽天良的人,偷偷在山中砍了许多树,才叫那些瘴气蔓延出来。” “最可恶的是,此人砍的树,都留在山中,也並未拿出来卖掉,想来这也並不是为了卖树牟利。” “这是纯坏,就是要让瘴气毒害眾人,太守大人十分生气,正在全力捉拿此人!” 容枝枝问道:“那瘴气可都处理好了?” 县官:“用了夫人您的药水洒了,將那些动物的尸体收埋之后,便好了许多。” “下官也令人立刻移植了一些树木过来,阻拦瘴气出山。” “虽然並没有从小就生长在瑶山的树效果好,但效用也是不差。” “再配上您给百姓们开的药,如今许多壮年男女,身体都已经大好了,就剩下一些老弱之人,还在慢慢恢復。” “夫人,此番就是公开您的身份,也是十分合宜了。” 这段时日,县官也是见著容枝枝为了病人的事情,十分劳心,並不是只开了药方就不管事了,中途药方还调整了几次。 有些药材比较昂贵,夫人甚至私下捐出了自己的银钱买药。 可最后百姓们病好了,却都在夸奖魏舒好。 他都替容枝枝憋得慌! 正是说著,就见著魏舒这会儿,竟然已经在瑶山村了。 不少百姓们上去就给魏舒磕头:“魏姑娘,真是多谢您啊,若不是因为您,我这条命早就没了!” “是啊魏姑娘,你真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一定是魏姑娘你改良了药方,所以才治好了我们所有人吧?” 魏舒听得云里雾里,她只是过来看看这些人都死绝了没有,马太守会不会怀疑她的医术,没想到眾人竟然都好了? 难道自己的药方长期服用也没事,还能把人治好? 见著眾人崇拜的模样,她难掩得意地道:“那是自然,我为了救治你们,可是日夜难眠!” 容枝枝闻言,讥讽地道:“好一个日夜难眠,据我所知,魏姑娘在天地盟,可是每日早睡晚起,过得好不自在。” 一名村民闻言,生气地对容枝枝道:“就算你是首辅夫人,你也不能这样胡言乱语,詆毁我们的恩人!” “就是!因为你自己没有研製出来救治我们的药,所以看魏姑娘不顺眼吗?” “魏姑娘可是神医的徒弟,夫人你比不过也是应当的,有什么好阴阳怪气的?” 县官听到这里,气坏了:“好了,別胡说了!真正治好你们的,是首辅夫人!” 百姓们生气地道:“狗官!我看你是被收买了吧?” “你害怕她的权势,我们可不怕,我们要保护我们的救命恩人!” “就是!” 魏舒见著这么多人维护自己,得意地讥讽了容枝枝一句:“夫人,便是窃取他人成果,也没有你这样的吧?” “你可知道我是神医的弟子?不知你师从何人,竟伙同县官欺瞒眾人?” 她的话刚说完。 一名衙役跑来:“大人,神医坐著风云盟路盟主的马车,到了咱们琥城” “路盟主去了天地盟拜会,但神医已经与他分道,去了马太守府上。” “太守大人正领著神医往这边来!” 村民立刻看向容枝枝:“首辅夫人,魏姑娘的师尊可是过来了,得罪了神医,將来您若是生病了,怕他老人家都不会救你,草民劝您还是赶紧给魏姑娘道歉吧!” 第405章 听说有人冒充本神医的弟子? 容枝枝听著他的话,都不知道该不该“感谢”他对自己的关心。 趣味的眼神看向魏舒,问道:“魏姑娘可是听清楚了?神医已经到琥城了。” 魏舒听到这里,眼里闪过一丝慌乱。 但她很快地镇定下来:“我自然是听清了,我师尊要来的消息,我其实早就收到了!” 她已是想明白了,一会儿神医到了,知道自己治好了这么多人,难道会不想沾自己的光? 承认是自己的师尊,就能让神医的名声更上一层楼,他根本没必要拒绝这种好事,非要揭穿自己! 容枝枝听她这么说,意外地挑眉,都开始怀疑魏舒是不是被哪个假神医骗了,不然怎么到了这会儿,也不见半点慌乱不说,反而还自得上了? 县官都迷糊了,看了一眼容枝枝:“这……首辅夫人……” 魏舒这么自信,先前还能拿出勉强能用的方子。 可病是首辅夫人给眾人治好的啊! 村民听到这里,更是大声了:“县官大人,你还不给魏姑娘道歉!” “明明是魏姑娘治好我们的,你偏要说在首辅夫人的身上,也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 “就是!若不是神医要到了,魏姑娘怕是要被你这狗官冤死了!” 县官从上任以来,一直兢兢业业,没想到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变成了狗官,一时间也有些上火。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倒是张大婶走出来,极其恼怒地道:“你们这些糊涂虫!真是分不清好赖。” “谁的真话也听不进去,就听那魏舒一人胡言乱语!” “她是你们的亲爹还是亲娘,叫你们这么孝顺,对她如此深信不疑?” 一名妇人道:“张大婶,你怎么说话呢?你说的也太难听了!” “你这段时日吃的可是魏姑娘给我们开的药,你和你孙女的身体,才渐渐好起来。” “现在病好得差不多了,你就开始过河拆桥,说魏姑娘的不是了。” “你还有良心吗?我们跟你这种人住在一个村子,当真觉得耻辱!” 张大婶都气笑了:“我几时服用了魏舒开的药了?” “这药早就是首辅夫人给我们开的了。” “后头的新药,第一次送来的时候,官兵担心我以为是魏舒的不肯喝,就私下与我说了,药是首辅夫人开的!” “只是夫人见你们这些糊涂虫,被魏舒骗得头昏脑涨,担心你们因此不愿意喝药,害了你们自己的性命,才没有说出真相罢了!” “把你们一个一个都治好了,倒是来指责首辅夫人,骂起县官大人了!” 那些村民们听完面面相覷:“这……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张大婶讥讽地冲他们一笑:“首辅夫人是好人还是坏人,你们自己心里没有数吗?” “如果不是因为上回她护著绵绵的坟,叫你们知道她是个好人,你们怎么敢对著她大呼小叫?” “无非都是些欺善怕恶,欺软怕硬之辈罢了,还好意思说跟我在一个村子是耻辱!” 先前虎子要掘了绵绵的坟,他们都不敢跟虎子呛声,现在倒是敢对著首辅夫人和县官大呼小叫了。 不就是因为觉得虎子不高兴,会把他们打个半死,但夫人心善,县官是好官,就是生气也不会把他们怎么样吗? 他们被张大婶这么一说,面子上也颇为过不去,燥得脸上一阵红绿交错,很是精彩。 张大婶还盯著魏舒:“你自己是人是鬼,你自己心里有数!” “要说这个病是你害我们得的,我相信。” “但是要说是你治好我们,那真是天方夜谭!” 魏舒听到张大婶说病是她害的,眼神不由得躲闪了一下,但又很快地镇定下来。 厉声道:“你在胡说什么?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害大家得病的?” 张大婶:“我若是有证据,早就把你送官了!还由得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在这里欺瞒眾人!” 村民们见张大婶如此言之凿凿,怀疑的眼光正是两边看…… 魏舒蹙眉,一副被冤枉的模样,深呼吸了一口气。 看著张大婶道:“这位婆婆,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也不知道你为什么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 “但是这个药方真的是我的!” “你就算是不喜欢我,说说我便是了,何必要指责这些村民呢?” “他们都是无辜的!他们没有什么错,他们只是知恩图报,知道维护自己的救命恩人罢了。” 她这番话一出,本来被指责欺善怕恶,觉得很没面子的村民,一时间腰板又硬起来了。 更加觉得这么为他们著想的魏姑娘,应当才是救下他们性命的人。 便是开口道:“张大婶,你年纪大了,被那些官兵骗了,过来胡说八道,我们不怪你。” “但是你不要得寸进尺!辱骂我们这些乡邻就算了,竟然还辱骂起魏姑娘了!” 张大婶气得心肝都开始疼了:“你们这些蠢东西……” 容枝枝瞧著魏舒和村民们,都开始双向奔赴,互相说著“你可以骂我,但是不要骂我们在乎的人”,简直听笑了。 先是轻嗤一声,问了魏舒一句:“魏姑娘,你既然说药方是你的,那本夫人想问问你,你一共给了官府几个药方?” 魏舒:“一个!我先前以为一个药方治不好眾人,现在才知道原来可以!是我低估了自己的医术。” 她確实只给了一个药方,现在让她拿两个她也拿不出来,马太守也不会由著她在这件事上瞎编。 容枝枝转头看向眾人:“那各位,你们就没有觉得,你们最近喝的药,味道变了一些?” 村民愣了,这么一说好像也是。 一个小孩儿也童言童语:“最近的药是好喝了一些,以前又苦又酸,现在不酸了,也没那么苦了……” 小孩子对苦,比大人敏感得多。 其实那些大人们也感觉到了,只是之前没有多想。 魏舒也懵了,她一直觉得,这些人的病好了,也不过是因为自己的药起了效果,现在这么看……难道真的是换了药吗? 见他们神色动摇,容枝枝接著道:“先前你们三天用一次药,最近一天用三次药,又怎么可能是同一个方子?” 魏舒慌乱地解释道:“那是因为眾人刚开始吃药,不能接受那么猛的药,后头身体慢慢可以承受了,才加量了!” 有村民一脸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魏舒见著有人相信她,腰杆又硬了:“想来是负责熬药的人想著,一日多喝几次,怕眾人身体受不住,把味道调淡了些罢了。” “却没想到竟然被有心人抓到这一点做文章,说药不是我的!” 想到这里,魏舒还顿悟了:“不对,我知道了!是负责熬药的人想巴结討好你,故意想出了这么个主意,把药调淡了,让眾人多喝几次,好窃取我的成果?” 魏舒觉得,真相一定是如此,她自己都拿不出更好的药方,容枝枝怎么可能拿得出来! 正是说著。 神医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听说有人在这里,冒充本神医的弟子?” 第406章 我徒儿治好人,与你有什么关係? 看到神医出现,不少村民眼前都亮了,因为神医的大名家喻户晓,不少人也看过他的画像。 此刻自然是能认出对方! 他们七嘴八舌地开了口: “神医,这里没有人冒充您的弟子,你的弟子魏姑娘就在这儿呢!” “不对,首辅夫人一直怀疑她,还想顶替她的功劳,难道是首辅夫人想冒充您的弟子?” “这么说,亏得神医亲自来了,不然魏姑娘还不知道会被欺负成什么样子!” “神医您是不是知道有人想欺负您的徒儿,才从鹿城赶来的?” “您放心,您的徒弟救了我们的命,我们是不会让別人欺负她的!” “对!” 眾人七嘴八舌地说著。 神医眉梢皱起,嘲讽地道:“我的徒弟,魏姑娘?” 村民们:“对啊,就是魏舒姑娘啊……” “她近日去了一趟京城,正好得了您的青睞,难道您忘了不成?” “魏姑娘就在这儿啊,神医你快瞧瞧!” 眾人都有些迷惑,神医怎么会是这个反应?这叫他们原本篤定的心,也开始变得不確定了。 听他们说义父和魏舒是在京城遇见的,容枝枝也觉得离谱,因为魏舒到京城那会儿,义父已经离开京城了。 两个人怕是面都没见上! 魏舒这会儿虽然尷尬,但还是硬著头皮走到了神医的面前。 跪下道:“徒儿拜见师尊,师尊与徒儿已是好久不见了,不知师尊近日可好?” 神医都看懵了。 方才在路上听马太守说,先前魏舒在冒充自己的徒弟,他就觉得很离谱。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人都在这儿了,对方还敢说胡话呢! 魏舒见神医没出声,只觉得自己的想法是对的,神医是不会拒绝好名声的,收下自己这个救了这么多人的徒弟,对他百利而无一害。 便忙是道:“师尊,徒儿幸不辱师门,因著您的悉心教导,徒儿治好了许多人的病。” “这些村民先前都病得特別严重,都是因为徒儿痊癒。” “但是徒儿也不敢居功,都是因为师尊教育得好,徒儿才有今日。” “也是您叫徒儿习得了医术,便要好好救人,让百姓们不再受病痛折磨,徒儿记住了您的话,这一回才这般尽心。” “如今能將师门发扬光大,不辱没您的名声,徒儿觉得十分荣幸!” 她这一番话,恨不能將所有的功劳都推在神医身上。 便是希望对方能够因此承认自己的身份!只要对方当眾说出自己是他的徒弟,那自己不是也是了! 以后她在这个天下,也算是有倚仗了,毕竟谁也不敢保证自己一辈子不得病不是?那谁又会轻易得罪神医的徒弟呢? 神医听到这里,都想给魏舒把个脉,为她看一看脑子。 到底是什么令她在这胡说八道,说得跟真的一样? 他正儿八经教枝枝医术的时候,都没有说那些诸如为百姓著想、不让百姓被折磨的矫情话。 因为他相信自己的眼光,这些话不用他说,枝枝心里也明白! 然而他的沉默,却让百姓们觉得是默认。 竟是开始交口称讚起来:“原来神医您不止医术好,医德也这样好!” “难怪能教出魏姑娘这么出眾的徒弟了!这真是我们大齐之福。” “先前还有人说您性情古怪,总是不近人情,想来都是对您的污衊!” 神医:“……” 不不不,老夫是真的性情古怪,不近人情,外人真的没污衊我! 眼看自己的形象,都要被他们说崩了,神医终於厌烦了眾人的胡说八道。 盯著魏舒问道:“老夫怎么不知道,自己教过你这些?” 魏舒面色一变,察觉神医这个言下之意,好似是不打算认自己。 忙是道:“师尊,您再好好想想?您要知道,可是您的徒弟救下了好几个村子的百姓性命呢!” 神医听到这里,才算是点点头:“这倒是不错。” “方才马太守与老夫说过了,因为老夫徒儿开的方子,百姓们身上的病患,都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老夫这一趟琥城,竟是白跑了!” 村民们立刻道:“对啊,神医,就是您的徒儿魏姑娘救了我们,如果不是她,我们怕是都已经没命了!” “她当真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可不是!多亏了她……” 魏舒还以为神医这话,是要认下自己的意思呢。 便立刻顺著道:“我怎么糊涂了,师尊您虽然教了我许多道理,但是也告诉徒儿,为人要低调。” “徒儿方才不应当说出您教的那些话的,倒是平白惹得师尊您不高兴了。” “还请师尊息怒,徒儿日后一定注意!” 神医像是看疯子一样瞧著她,问了一句:“你怎么这么喜欢自说自话?这么会编,为什么不去写戏摺子?” “我徒儿治好了眾人,与你有什么关係?” 魏舒懵了,忙是道:“师尊,您在说什么?您方才不是说了,是您的徒儿治好了病人吗?” “那不是我,又是谁?难道您想说,您的徒儿不在这里?” 神医:“老夫的徒儿,的確是在这里。” 魏舒鬆了一口气,还开玩笑道:“那师尊您还这样捉弄我做什么?您的徒儿不是我,难道还是首辅夫人不成……” 她是知道的,京城的那些大户人家,都觉得学医不是大家闺秀该做的事儿。 容枝枝出身太傅府,怎么可能是神医的徒弟呢。 想著她还给自己叫屈:“您是不知道,方才首辅夫人还说,治好了百姓的药方,是她研製出来的。” “她想抢走徒儿的功劳不算,这不是连师尊您的功劳都要抢走?您说她是不是太过分了?” 百姓们听到这里,也是道:“是啊,神医您放心,我们都会站在您这边,站在魏姑娘这边的。” “若是首辅夫人要拿强权压我们,我们就告到京城去,敲登闻鼓找陛下告御状,也一定为您和魏姑娘討回公道!” 神医摆手道:“这就不劳烦你们了,老夫的徒儿,確实是在这里,只是並不是你们口中的魏姑娘!” 第407章 他做错了什么,惹上这坨狗屎! 一名村民迷糊地道:“那……不是魏姑娘,那是谁?” 神医看了容枝枝一眼,道:“就是你们口中,想冒充老夫徒弟,还欺负你们魏姑娘的首辅夫人!” 村民们都噎住了,难以置信地看著神医。 魏舒自己也懵了,盯著容枝枝半晌说不出话,又在神医和容枝枝之间,两边看了看…… 只觉得自己真是倒霉透顶! 难不成自己还刚好装到正主头上来了? 那如果,容枝枝才是神医的弟子,对方换掉了自己的药方,拿出一个更能给百姓们治病的药方,好似也是……合情合理? 想到这里,她都快鬱闷死了,容枝枝是克她吗?当初自己装才女,也是因为对方露馅,如今又是! 张大婶这会儿忍不住笑了一声:“原来是这样,我就说,为何首辅夫人一来就要把魏舒的方子换了!” “原来人家才是真正的神医弟子,知道有人在我们这儿招摇撞骗呢!” “你们这些人方才还那样维护她,现在觉得自己可笑吗?” 那些村民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有人问神医:“神医,您是不是弄错了什么,按理说,这魏姑娘应当才是您的徒弟啊……” 神医气得鬍子都吹起来了:“这魏姑娘是给你们灌了什么迷魂汤不成?” “老夫本人都在这里,难道我还认不出自己的徒弟?” “需得你来告诉我,谁才应当是我的徒儿?” 此话將那名村民也说得哑口无言,这倒也是了,难道人家自己认不出自己的徒弟? 马太守这会儿也扬声道:“诸位,是首辅夫人来了一趟瑶山村,给一名病人诊断了,才知晓你们不是得病,而是染上了瘴气。” “她换掉了魏姑娘先前给你们开的药方,用了新的药方,这才將你们都治好。” “也是她提醒了本官,去瑶山看了看,才知道有丧尽天良的人,故意將山上的许多树木都砍了,才让瘴气蔓延了下来!” “本官处理好了那些瘴气,你们才能不被继续毒害,从而慢慢好起来。” “这一切,都是首辅夫人的功劳!” 县官也忙是开口道:“此事正如那位张大婶所说,夫人是担心你们不相信她,不肯用药,所以才没有第一时间与眾人说明药已经不是魏舒那一帖了。” 容枝枝也是第一回知道,原来位高权重,並不完全是好事。 有时候即便好事是你做的,就因为你身份比別人高,你手里有权力,反而会叫人怀疑,怀疑你是否窃取了他人的成果。 “不止是本官,还有我们琥城的许多大夫,都可以作证,不少药材都是他们帮忙抓的。” “你们若是不相信,本官现下便能將他们都叫来,与你们好好解释一番!” 说著,县官使了一个眼色,便有衙役过去请人了。 马太守道:“你们就是不相信本官,至少也要相信那些大夫们吧,许多大夫都是我们琥城的名医,医德和人品,你们都是清楚的!” 话说到这里,百姓们才彻底动摇了。 马太守和县官,倒是有可能因为畏惧强权,在乎自己头上的乌纱帽欺骗他们,但是城中许多名医的人品,他们是信得过的。 魏舒这会儿,却是尖锐地道:“你们分明就是官官相护,想要抢走我的功劳!” “师尊,我知道您为什么忽然不认我了,您是因为觉得有首辅夫人这样的徒弟,能带给您更多利益是不是?” “那些大夫,说不定也是你指使的吧?” “他们或许不会因为害怕权势,便出卖自己的良心,但你若是与他们谈条件,叫他们听你的,然后你传授一些医术给他们,他们或许就答应了!” 神医:“你……” 他自问行走江湖了许多年,见过了无数流氓地痞,但是像魏舒这样不要脸,还善於顛倒黑白的,他还真的是第一次见。 魏舒这会儿还一脸伤心地道:“师尊,您不想认我这个徒弟了,您直说就是了。” “您是我的师尊,您想要我把功劳让给首辅夫人给她铺路,我也无话可说。” “你只要事先与徒儿知会一声,徒儿一定什么都听您的。” “您为何要忽然联合外人来这一出,叫徒儿如此下不来台,在外头丟这样大的人?” “难道徒儿在您心里,真的就这般不值一提吗?” 她知道自己如此做,会得罪神医,但是她没办法了,她必须让所有人都相信,自己是神医的弟子! 不然,霍成煊就会知道,她並不是真的能治好他父亲,他要是觉得自己是个骗子,还会对自己那么真心吗? 且容枝枝才是神医的弟子,那为了救他父亲,霍成煊又怎么可能帮自己杀掉容枝枝? 容枝枝不死,林夫人就会让自己死! 所以魏舒也只能继续硬著头皮装下去了! 神医听到这里气坏了:“你少攀咬我!我几时收过你做徒弟了?枝枝的医术,就是老夫都自嘆弗如,什么时候需要你来铺路了?” 令他最生气的,还不是魏舒的胡说八道,而是那些眼神透出清澈的愚蠢的村民,看样子竟然还相信了! 看自己的眼神都变得不对味了起来! 魏舒:“那如果不是为了铺路,又能是为了什么呢?” 说著话,她一副被自己的师尊伤害到,万念俱灰的模样,对著神医磕了几个头: “师尊,既然您不想认我这个弟子,我今日便自行將自己逐出师门便是!” “您放心,徒儿日后在外头,再也不会说自己是您的徒弟了。” “徒儿惟愿……惟愿师尊所有的心愿都能得偿,只是將来不能侍奉在师尊左右,还请您原谅徒儿……” 说著,她还哭了起来,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神医被噁心坏了,连忙跳脚,避开了魏舒,像是看著什么腌臢之物:“你能不要继续噁心老夫了吗?” “被你强行叫几声师尊,被你这样乱演一通,老夫去年的年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却有村民开始劝神医了:“神医,魏姑娘对您这个师尊如此尊重,您就真的半点都不心软吗?” “对啊,她都这么可怜了!好歹也曾经是您的徒弟,您怎么就狠得下心啊!” 神医只觉得自己的风评严重受害! 立刻看向容枝枝:“枝枝,你来说!” 快想点办法!不然自己的名声要被这魏舒害得不能要了!这真是造孽啊!他做错了什么,惹上这么一坨狗屎! 第408章 你与神医先前面都没见过! 容枝枝见著义父求救的眼神,便也站了出来。 盯著魏舒道:“魏姑娘的演技是真的好,若不是我知晓义父就我这一个徒弟,我都被魏姑娘骗过去了!” 魏舒抬眼看向容枝枝,一脸委屈:“首辅夫人,师尊都已经认下您了,你还这般欺辱我,有意思吗?” 容枝枝轻嗤:“魏姑娘,容我提醒你,你到京城的时候,义父已经离开京城数月了,你与神医先前见面都不曾,又何来的他教了你医术?” 魏舒一愣,眼底闪过慌乱…… 容枝枝接著道:“魏姑娘出现在京城的那段时间,想来京城眾人都是记忆犹新,而据我所知,义父那会儿,人在惠城!” “他们两个人是否在同一时间出现在京城,想来不少人都知晓,不难探查!” 神医听到这里,可算是眼前亮一下:“不错,你们要是不相信,能去惠城打听一下,老夫是什么时候到惠城的!” 他真的是服了,见过胡搅蛮缠的,没见过魏舒这么能胡搅蛮缠的! 魏舒灵机一动,又要开口。 容枝枝轻嗤道:“我知道魏姑娘又想说什么,你又想说就算我们能找来惠城的百姓作证,那些百姓说不定也是被我们收买的。” “你还想说,就算我们能拿出京城和惠城那段时间,官府记载的人员进出的记录,那也一定是我利用相爷的权势,叫人作假了,是也不是?” 魏舒道:“夫人既然知道,那还问我做什么?那些东西本就有作假的可能!” 要怪,只能怪容枝枝身份太高,沈砚书太过位高权重,所以什么都能作假! 接著。 容枝枝的眼神扫向那些百姓,淡声道:“诸位,你们听明白了,就因为我是首辅夫人。” “所以但凡有证人为我说话,证人都是被收买的。但凡我能拿出证据,证物都是偽造的。” “所有的人证物证皆不可信,就连神医自己出来说自己的徒弟是谁都不可信,只有你们魏姑娘一个人的话能相信,是如此吗?” “难道在你们的眼里,首辅夫人的身份就是原罪,这意味著我一定无恶不作?” 那些百姓听到这里,倒是被这些话问住了。 而她还接著道:“就是官府判案,都讲求一个人证物证,你们是有人看见我串通神医了?” “还是有人瞧见相爷叫人去改记录了?” “或者是有人看见神医如何与那些大夫们谈条件了?” “还是有人见著我派人收买百姓了?” “都没有吧!既然没有,为什么魏舒两句话就能给我定罪?甚至还能將神医也说得如此不堪?” 马太守也是没好气地道:“你们也不好好想想,神医这些年救过多少人,他行走天下多年,从来不给权贵脸面,这些你们都没听过吗?” 百姓们面面相覷,一时间动摇了。 是了,魏姑娘如今名声虽然好,但是神医的名声也是不差啊,他们为何只相信魏姑娘,不相信神医? 现在想想,他们好似也的確没什么证据,证明是首辅夫人想顶替。 容枝枝又道:“我清楚你们许多人,之所以如此维护魏姑娘,並不是因为愚蠢,而是害怕。” “因为你们也只是普通百姓,你们会担心,如果有一天,你们做了好事,会不会也被权贵三两句话就抢走了功劳。” “你们甚至还会因此担心,今日有一个魏姑娘受欺负,你们若是不站出来为她说话,甚至——” “未来会有无数百姓的孩子,其中也包括你们的孩子,被权贵的孩子顶替了功名,高居庙堂,是也不是?” 这番话,才是真的说到这些百姓的心坎里面去了。 他们哪里是单纯的愚蠢,偏听偏信,他们只是想著,权贵的確能够做成魏舒说的那许多事。 他们今日不保护无权无势的魏舒,將来他们倒霉的时候,也不会有人帮他们说话!到时候他们又上哪里求助?世人也只会说他们活该! 见著不少人默认的表情。 容枝枝扬声道:“那你们可知道,当初震惊我大齐的科举冒名顶替案,冒著得罪一眾权贵的风险,为那些寒门学子正名的人是谁?” “是我夫君,沈砚书!我既为沈家妇,自与他夫妻一体,岂会为了一点虚名,便辱没我夫君这半生的英名?” 那些百姓们听到这里,可算是醒过味来了。 是啊,他们怎么忘了,相爷不止是大齐的相爷,是陛下的相爷,更是他们大齐百姓的相爷啊! 当时好几个寒门子弟,被权贵之子顶替不说,还被关在牢狱之中。 听说相爷为了查此案,得罪了不知道多少人,单单好几次被人刺杀,险些没命的事儿,他们这些远在琥城的百姓都听说过! 那具体还经歷了多少凶险,岂非更是难以想像? 马太守也立刻道:“相爷是什么人,你们也算是明白的,你们试想,以相爷的作风,如果首辅夫人当真为了这点虚荣心,叫相爷去偽造证据,他是会劝夫人莫要任性,还是当真配合?” 眾人一时间更安静了。 终於有人问了魏舒一句:“魏姑娘,你口口声声说你是神医的弟子,你有什么证据吗?” 神医听到这里,连忙道:“就是!你说你是老夫徒弟,你倒是拿出证据来啊,为什么得老夫想办法证明你在撒谎?” “老夫是给过你什么医书吗?还是给过你什么信物?” “你还想说枝枝偽造这个,偽造那个。你自己呢?你不会什么证物都没偽造,就出来瞎编吧,不会吧,不会吧?” 容枝枝也看得出来,义父是当真被气坏了,不然不会这般说话。 魏舒看著局面渐渐不对,已经开始心慌了,却依旧是抹著眼泪道:“难怪师尊当时什么信物都不肯给我,原来就是为了今日……” 神医:“你……” 他捂著自己的胸口,这回是真的气得想吐血了。 容枝枝覷著魏舒道:“魏姑娘,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我拿不出实证揭发你,只能与你耍嘴皮子了?” 魏舒紧张地看向容枝枝:“首辅夫人想如何陷害我?难不成是想叫我將我之前那张药方上,所有药材的效用,都说给你听,来证明我是懂医术的?” 如果是这样,那容枝枝可是要失望了。 自己就是担心像在诗会上假装才女那样被揭穿,所以早就將药方上,所有药材的效用都背了一遍,堪称是烂熟於心! 第409章 对不起,是我虚荣心太重了 看著魏舒志得满怀的神情,容枝枝看了看时间也差不多了。 果然,这会儿官府的人,带著今日要给百姓们喝的第二次药,来到了这里。 容枝枝看了一眼那些药,扫向百姓们:“诸位喝一口,试试看,今日这药的味道,是否与你们最近每日喝三日的药,味道一致?” 那些百姓们是知道,马太守是不可能毒死他们这么多百姓的,不然对方没法对朝廷交代,也的確是到了眾人平常喝药的时辰了。 便都去喝了药。 接著开口道:“是!我们昨天喝的药也是这个味道……” “早上喝的也是如此。” “同近日是一样,不过同最开始喝的味道有点偏酸的药是不同的……” 容枝枝看向魏舒,开口道:“魏姑娘,你说你只开了一帖药,百姓们是被你治好的。” “眾人方才也喝过药了,证明了这的確就是他们最近喝的药。” “既然药方是你的,按照你的说法,只是將口味调淡了,那你不如你说一说,这桶药的药方是什么?” 魏舒:“这,这……” 既然药方的確是被容枝枝给换了,现在是新的药方,那她哪里会知道,这桶药的药方是什么? 容枝枝:“怎么了?你不会答不上来吧?连你自己开的药方,里头用了什么药材,魏姑娘你都已经忘了?” 魏舒眼神躲闪了半晌,最后道:“我……时间有些久了,我一时间想不起来,也是有的。” 容枝枝轻笑了一声:“想不起来还不容易吗?来人,端一碗药给魏姑娘尝一口。” “出眾的医者,喝一口药便知道,里头用了什么药材。” “只要你能將用药都说出来,我便將这救治了百姓的功劳拱手让给你,可好?” 容枝枝也是在赌! 赌即便魏舒先前拿出过一个药方,但其实也与她假装才女一样,都不是她自己的真本事! 因为在魏舒的身上,容枝枝未曾感受到医者的半分特质,也没闻到过半分药草味。 魏舒:“这,我……我……” 一名还有些相信魏舒的村民,打了一碗药过来:“魏姑娘,你快尝尝,我相信你一定能记起来药方的!” 魏舒盯著那碗药,迟迟不敢接。 张大婶嘲讽地笑道:“呵呵,她哪里敢尝啊?本来就不是她写的药方,她能记起来才奇怪了!” 容枝枝见此也知道,自己是赌对了。 那些村民见魏舒不接,纷纷开口道:“魏姑娘,你怎么了?” “你不是要证明自己的身份吗?只要你说出你自己开的药方,就能洗清自己了啊!” “难道你自己开的药方,你自己喝一口都想不起来开了什么?” “魏姑娘,你该不会真的是骗我们的吧?” 魏舒身上的冷汗都出来了,竟是一把打翻了那名村民手中的药碗,一脸生气地道: “我说是我开的药方就是我开的,信不信隨便你们!” “我为什么要为了你们这些怀疑我的人,证明自己?” “你们所有的询问,在我看来,都像是我侮辱我一样!” “你们要觉得是容枝枝治好你们的,那就是容枝枝吧,我遂了你们的心意就是了,只要你们觉得对得起你们自己的良心!” 本以为这一次,百姓们听了她的话,还会无条件地站在她这边相信她,认为她只是生性清高。 可这一回…… 叫魏舒失望了!百姓们看她的眼神,都变得怀疑了起来…… 只因为与一併被怀疑的容枝枝相比,首辅夫人比她坦荡多了,什么都不怕被问,什么都不怕被怀疑,愿意耐心地配合他们理清楚真相。 还说出了相爷的善行,叫他们怀疑自己是不是太武断,为了魏舒的几句话,连相爷都要冤枉,觉得他帮容枝枝偽造证据…… 可是魏舒呢?除了一张嘴,什么证明都没有,叫她喝口药说出药方都不愿意! 一名村民问道:“魏姑娘,你是不是心虚了?” 张大婶讥笑道:“这不是心虚了还能是什么?一个恶毒爱装的女人,只有你们將她当好人看!” 村民不耐地道:“魏姑娘,你快喝一口,证明你自己啊!” “魏姑娘!我们相信你能说出药方的,魏姑娘!” 容枝枝这会儿,也微微一笑,诛心一般地道:“魏姑娘,这些百姓们都这么信任你。” “你自己被冤枉就算了,我知道你是不在乎的,可是你怎么能让他们也被蒙蔽呢?” “你可是一定要证明你自己,为你自己据理力爭,不然你如何对得起这些百姓对你的支持?” “还是,从一开始你就不在乎百姓们的想法,也不在乎他们被不被蒙蔽,你本来就是在耍著眾人玩?” 魏舒:“我……” 这容枝枝,真是厉害,自己若是不自证,便是不顾这些百姓们的感受了,与自己先前说的那些话相悖。 可她怎么自证?她根本说不出来啊! 神医恼火地道:“都到这个份上了,你还不肯说实话?马太守,老夫看你们府衙的板子,是不是快生锈了?” 容枝枝也轻声问了一句:“如魏舒这样,詆毁首辅夫人,引导百姓们诬陷你们这些朝廷命官也沆瀣一气的人,都不必受刑吗?” 魏舒听到这里,才算是害怕了起来。 她可是受不住板子的! 马太守也沉了脸,瞧著魏舒道:“魏姑娘,你还是说实话吧!其实你先前开给百姓们方子,虽然不是什么能治好病的良方。” “但不得不说,那个方子也是暂时为一些百姓留住了性命,你本是有功的。” “你何必一定要假冒神医弟子,將首辅夫人后来想出来的方子,硬要说成是你的,反而给自己惹了罪名在身上?” 这一点马太守是真的不理解! 虚荣心就有这么重吗?到这时候了还不肯说实话! 他哪里会知道,魏舒是为了骗霍成煊,才编造自己是神医的弟子,再借那个药方能短暂地帮助百姓们,好叫霍成煊对自己深信不疑。 此刻也是因此,才紧紧咬著这个说法。 马太守烦躁地道:“如果你实在是不肯说实话,那本官当真只有用刑了!” 事已至此。 见著百姓们看自己的眼神也不覆信任,魏舒明白还是脱身要紧,便只好开口道:“对不起,是我虚荣心太重了……” 第410章 想收回一个磕头,並赏给魏舒一个大嘴巴子 她这话一出,先前那些帮魏舒说话的百姓们,瞬间便如同霜打过的茄子,一个瞧著比一个难堪…… 张大婶毫不留情地嘲讽他们:“还说魏姑娘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是你们的救命恩人呢,要不你们再过去给魏姑娘磕几个?” 她本不是一个性格这么尖锐的人,只是实在是替容枝枝感到委屈。 对方做了这么多事情,甚至神医都过来帮她正名了,这些人居然还不相信她,只听魏舒一个人忽悠,叫她老婆子看著都上火! 村民们被张大婶说得燥得慌。 尤其是方才已经磕过头的村民,都想收回一个磕头,並赏给魏舒一个大嘴巴子! 神医也是一脸难忍地道:“你们还非要老夫承认她是老夫的徒弟!” “还一口一口枝枝欺负你们的魏姑娘?谴责老夫太狠心?” “我看是你们狠心,欺负老夫才对!老夫险些被你们逼得想自尽!” 有几个瞬间,若不是行医多年,深諳生命的可贵,神医都差点气得一刀抹了自己的脖子,以死明志,证明自己与魏舒没半点干係! 马太守都嚇了一跳:“神医,您可不要衝动,那是万万不可啊……” 神医这样的国手,要是在自己的治下,被逼得自尽了…… 不必想马太守都知道,日后但凡哪个权贵家里有人生病,找不到神医救命,都会记在自己这个“废物”头上! 那些村民也是万分羞愧:“神医,首辅夫人,对不住!是我们糊涂!” “我们自以为自己是在保护好人,没想到到头来,我们竟然反而成了助紂为虐的蠢货……” 尤其想想,首辅夫人这样尊贵的身份,被他们冤枉了半天,也不曾动怒要打杀他们。 反而於情於理地与他们讲道理,这叫他们更是觉得无地自容! “我们对不住首辅夫人,也对不住神医……” “张大婶你骂得对,是我们欺善怕恶,欺软怕硬,我们还瞎……” 张大婶本来一肚子火气,叫他们这样一说,轻哼了一声,火气也消去了泰半,到底也是邻里邻居的,且她今日说眾人的许多话,也並不好听。 眾人这么说了,她倒也不便再骂了。 马太守这会儿也是开口道:“你们的確是对不住首辅夫人,这次给你们治病的药材,有些十分昂贵。” “本官请求朝廷拨款的帖子,想来才刚送到京城,便是朝廷同意,想来也是没那么快。” “首辅夫人自己捐了足足三万两银票,才叫你们的药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断!” 村民们惊了:“什……什么?夫人还捐了这么多银子?” 三万两!他们是见都没见过。 也是到了这会儿,才知晓他们的命,竟然如此值钱!! 这下,便是忍不住纷纷对容枝枝跪了下来:“多谢夫人,夫人才是救我们性命的恩人!” “夫人为了我们,少了那么多傍身的银子,我们却还误会夫人,我们当真不是人!” “我们罪该万死!无顏面对夫人!” “夫人大人大量,还请您原谅我们吧,我们日后一定不会再犯这等错了!” 他们现在都想把魏舒给撕了! 为什么演技那般好,说得跟真的一样,將他们唬得一愣一愣的。 不少人杀人般的眼神,已经在往魏舒的身上看了,看得魏舒心头髮怵,脸有些白,甚至忍不住后退了好几步。 容枝枝听完了他们的话,道:“诸位起来吧!那些银子,有些是相爷给的聘礼,有些是我祖母为我备的嫁妆。” “我平日自己销也用不了那么多,用来帮助眾人,想来祖母在天有灵也会欣慰,相爷也是赞同的。” “且眾人也並非是有意误解,也不过是被误导罢了。” “只是希望日后还是不要如此偏听偏信,不然还当真是叫无辜的人百口莫辩!” 村民们见她如此大度,不与他们计较先前的事,更是羞愧不已。 她还不如骂他们几句呢,这样他们心里还舒服一点。 一名村民恼火地看向魏舒:“魏姑娘,我们这么相信你,你欺骗我们有意思吗?” “你看我们被你几句话耍得团团转,你心里一定十分得意吧?” “亏得我还赶忙给你打一碗药,好让你记起药方。你將药打翻了不说,还平白摔碎了一个碗!” “那碗不要银子买吗?你有病是不是?” 这些村民越说越气。 当信任一个人的时候,对方无凭无据,说什么依旧会被认为是真的,可当失去了信任,觉得这是个坏人之后…… 对方打碎一个碗,那都是不赦之罪,他们甚至想把她拉去杀头! 魏舒看得出来眾人此刻对自己的怒火,心里明白自己要是再不说点什么,怕是都很难走出村子,至少要被毒打一顿! 便立刻开口道:“虽然治好你们的不是我,可一开始,如果不是我最初的药方,你们有的人已经死了不是吗?” “我的药方纵然是有些问题,不够完美,可暂时为许多人延命了,这也是事实!” 她这样一说,眾人也沉默了,因为这也是实话。 马太守方才也是这样讲的。 魏舒对著容枝枝等人道:“我不过就是因为虚荣,冒充了神医弟子,詆毁了你们几句罢了,又不是什么杀人放火的大罪,说起来也算是功过相抵了!” “还是夫人,神医,还有马太守,县官你们……觉得我先前给眾人延命的功劳,竟然都比不过詆毁你们几句?” “我也不求你们上表朝廷为我请功了,只求你们放我走,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这不过分吧?” 马太守看了容枝枝一眼:“夫人,这个要求的確是不过分,您说呢?” 马太守方才其实也被村民明里暗里地怀疑了是个狗官,不过他觉得,与魏舒先前的功劳相比……他就忍了吧! 神医像是看臭虫一样,看了魏舒一眼,厌恶地道:“滚吧,快滚吧!以后莫要再攀扯老夫,瞧著你都觉得脏了眼睛!” 魏舒二话不说,立刻离开。 这事情闹得这么大,霍成煊一定会听到风声的,她要在他知道这边的事情之前,先获取对方的谅解! 霍哥哥那么爱她,在最难的时候被她拋弃,也还是要娶她,就这么一件小事…… 他应当会原谅她的吧? 等魏舒离开了之后,神医和容枝枝又为许多村民重新看了看脉象。 过了半个时辰。 忽然有一名衙役匆匆过来,到了之后,问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大人,魏舒呢,不是说她也在这里吗?” 马太守:“她回天地盟了,发生什么事了?” 第411章 魏舒不止没救他们,还是害他们的凶手 衙役道:“我们查出砍掉那些树的人了,正是魏舒!树被砍掉的那段时日,有人躲在林中树后撒尿,亲眼所见!” 马太守懵了,难以置信地道:“那么多树,她一个人砍的?” 亏得他还怀疑了敌国,怀疑了是不是自己大意了,让他国的人混进来,自己也没发现! 没想到自己国家的畜生害起人来,是一点不比敌国下手轻! 衙役道:“大人您忘了?魏舒虽然算不得武功高强,可到底出身江湖名门,杀几个高手或许办不到,可砍掉几棵树,也不是什么难事啊!” 村民们听到这里,才算是明白了过来:“你们是说,魏舒不止不是救下我们性命的人,还是將我们害成这样的凶手?” 马太守回头想了想,百姓们前脚遇到了瘴气,魏舒这个没有医术的人,后脚拿出了一张能暂时能用的药方。 一时间脸色全黑了! 立刻下令道:“传我的命令,去天地盟捉拿魏舒!” 衙役愣了一下,接著道:“可是大人,那到底是天地盟,霍少盟主那边……” 马太守当即就给了他一脚:“不管那是什么地方,先前被瘴气害死的人,魏舒都得负责!” “霍公子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与他把事情说清楚,告诉他魏舒是冒充的,也是她在暗中害人就行了!” 说完了之后。 马太守还觉得有些不放心,便是开口道:“罢了,我亲自去与霍少盟主说!” 说完,他对著容枝枝一拱手,容枝枝点点头,他大步而去。 他前脚刚走。 沈砚书后脚便到了,病情都已经控制住了,容枝枝也没阻拦他前来,这会儿也瞧见多日不见的乘风。 乘风一脸苦瓜相。 容枝枝便索性与他们走到边上去,问了一句:“你大师兄的事情,可是弄明白了?” 乘风:“夫人,属下觉得不止没弄明白,还令人更迷糊了!” “回到宗门之后,属下发现师尊受了重创。师尊说,动手的是人是大师兄。” “师尊还说,一年前……大抵魏舒家被灭门的两个月之前,大师兄就因为覬覦他掌门的位置偷袭他,幸好师尊早有警觉,才没被他得手。” “当时师尊將他逐出师门了。” “没想到前不久大师兄竟然又回去报復,將师尊打成了重伤……” 乘云诧异地问道:“兄长,莫非你真的看错人了,你大师兄不止不是什么侠义之士,还是个地地道道的小人?” 乘风生气的道:“胡说!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我大师兄绝对不是这种人,我觉得这其中肯定有误会!” 沈砚书淡声道:“此事的確有问题。” 乘风立刻看向他。 这会儿是流云道:“你离开之后,相爷派了人前往你师门的山脚下打听此事,山下的村民也知你师尊逐白羽泽出师门的事。” “只是村民们都是一脸讳莫如深的模样,嘴上都说你大师兄道貌岸然,但我们的人多追问几句,他们眼底却会有愧疚,关上门叫我们走。” 乘风意外道:“原来相爷您也派人去了……” 沈砚书:“本相併非不信任你,只是当局者迷,涉及你在乎的人,难免会判断失误。” 乘风也没有怪对方的意思,如果不是对方派人去,察觉了这一点不对劲,他只会更加心烦。 他开口道:“不行,我要找到大师兄,亲口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砚书道:“日前他曾出现在瑶山村,我们迟迟没有证据,便没有动手。不过他今日天亮之前离开了,此刻行踪不明。” 流风一脸羞愧地道:“我亲自跟的人,但还是跟丟了。” 果真是乘风口中的剑道第一人,就连轻功,自己都远不是对方的对手。 乘风攥紧了拳头:“我去找他!” 流云却道:“还是先別找了,你大师兄的本事你清楚,留在相爷身边保护相爷的安危要紧!” “如果杀死魏家的人是他,我们早晚会与他打交道的!” 乘风这才冷静下来:“是我糊涂了,险些忘了相爷身边还需要我保护。” 大师兄不知道是发了什么疯,涉嫌杀了魏舒和朝廷命官一家不算,还把师尊打了个半死,师门还有不少师弟为了保护师尊都受伤了。 谁知道对方会不会忽然对相爷下手? 但他还是道:“相爷,属下可以拿自己的项上人头担保,大师兄绝不会是奸佞邪恶之徒!他或许……是被什么妖术控制了也不一定!” 乘风寧愿相信自己的大师兄是中了邪,也不愿意相信对方是个坏人。 流云道:“此事或许与一位叫苏绵绵的姑娘,还有一位叫瑶姬的姑娘有关。” “只是我们查了一下,只知道有一位白衣剑客,常常去给瑶姬姑娘送钱,但並不留宿。” “瑶姬常常推拒银子,但剑客也只是留下钱就走。” “青楼的老鴇说,瑶姬先前並不认识那名剑客,也並不认识苏绵绵。” “可瑶姬不日前给白羽泽送过信。” “官府的人几次盘问瑶姬,她也只字不肯透露,秦大人的耐心已经用尽,將她抓了起来,威胁她三日不说,便要用刑!” 一直到今日都未曾用刑,就是因为得知那位瑶姬姑娘,虽然身陷青楼,但常常行善,在琥城的名声也极好。 可是对方始终不肯配合,那也只能照规矩办了。 正是说著。 忽然有衙役跑来稟报:“相爷,如您所料,瑶姬姑娘被抓之后,有人去我们牢狱打伤了许多衙役,寻了瑶姬姑娘……” 沈砚书也是故意带著流云等人离开,就是给白羽泽机会动手,对方既然与瑶姬有来往,应当是不会坐视瑶姬落难。 只要白羽泽动了,便算是证据了。 流云问道:“劫囚了?” 以白羽泽的武功,劫囚倒也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 却不想,衙役道:“那倒是没有!对方进去,就对瑶姬姑娘说了一句:此事本就与你无关,实话实说,將你自己撇清便是。” “接著便自顾地走了,看样子他就是去说句话的,只是我们的大牢对他来说,形同虚设,就跟进自家后园没什么两样。” “轻轻鬆鬆地打进去,说了一句话之后,面无表情地走出去。那凶徒根本没將我们看在眼里,我们也实在是打不过……” 衙役说著,也擦了一把额角的冷汗,觉得丟脸得很。 沈砚书沉眸:“这般说来,瑶姬应当能说些有用的消息了。” 只是,还没来得及去问。 青城匆匆赶来了:“夫人不好了,您快回去救救南姑娘,她快不行了!” 第412章 我要霍成煊也给南梔偿命! 容枝枝嚇了一跳,忙是问道:“她怎么了?” 说著,也不耽搁时间,立刻往马车那边走,沈砚书也知道顾南梔对容枝枝的重要,且事关人命…… 左右瑶姬那边也是不急,便与她先去天地盟。 青城立刻说起了方才发生的事…… 原来魏舒从瑶山村回去了之后,霍成煊也与路盟主聊完了江湖中近日发生的事,接著便去找曾南。 魏舒回到了府上,竟是正好瞧见霍成煊正抱著曾南,试图说著什么,而曾南正拼命地推开他。 青城道:“奴婢瞧著也是惊呆了,少盟主不是只喜欢魏舒姑娘,不喜欢南姑娘了吗?” “魏舒姑娘勃然大怒,少盟主想解释,但是魏姑娘根本不听,说都是谎言。” “然后她说,她今日见到了神医,知晓了现在就能叫我们老盟主醒来的法子。” “如果少盟主想要老盟主好起来,就必须杀了南姑娘!” 容枝枝听到这里才明白过来,难以置信地问道:“这么说,魏舒是一直欺骗你们少盟主,自己是神医的弟子,假称能够治好你们老盟主,所以你们少盟主才要悔婚娶魏舒?” 青城小声道:“如此看来,的確是这样。先前我们还在奇怪,好端端的,少盟主怎么会忽然就移情別恋了……” 容枝枝听著,只觉得心头髮冷,先前她就觉得十分不对劲。 因为见到南梔的那天,魏舒说了一句,每次她与南梔衝突,霍成煊都是站在她那边。 以容枝枝对南梔的了解,南梔是个聪明人,霍成煊既然不会站在自己这边,那南梔应当是会干脆避其锋芒,不与魏舒见面才是。 怎么还会端著茶杯,又撞上对方? 只是那日之后,南梔一直不肯见她,也不肯承认身份,所以没与自己將事情说明白,若说明白了…… 或许一切早就不同了! 她颤声问道:“你们家少盟主答应了?” 青城道:“少盟主犹豫了,与魏舒说他不能杀人,说南姑娘是您的朋友,如果杀了她,您一定会查到他身上。” “魏舒便说,既然如此,那自己就离开天地盟,她还说自己与神医说了,老盟主的病情,叫神医不要过问。” “所以我们少盟主便觉得,如果魏舒不救,神医也不会管,老盟主必死无疑。” “后头他们协商,最后魏舒说要放南姑娘三碗血,是生是死,看南姑娘自己的造化,我们少盟主……同意了!” “只是要求放血之后,魏姑娘立刻救醒老盟主!” 容枝枝听完,气得发抖。 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魏舒是看明白了霍成煊並不是真的爱她,也明白並非神医弟子的她,在霍成煊得知真相之后,她一定没有好下场。 就想拉著南梔陪她一起死! 她白著脸问道:“南梔怎么说?” 青城气闷地道:“南姑娘还能怎么说?她一个弱女子也逃不掉啊,不过她也没有反抗的意思,反而很平静。” “魏姑娘说的放三碗血,可她找来是装汤水的大碗,寻常人哪里能放那么多血?” “少盟主起初是不答应的,魏姑娘说不答应那就一拍两散,就是少盟主杀了她,她也不会救人!” “少盟主只得对南姑娘说了一句对不起……” “放到第三碗血的时候,南姑娘已经失去了意识,少盟主脸色惨白,攥著魏姑娘的胳膊问她够了没有?” “魏姑娘也被少盟主的样子嚇坏了,就在这个时候,太守大人带著人来了,说出魏姑娘根本就不是神医徒弟!” “您是不知道,少盟主那会儿几乎气疯了,当场就要把魏舒大卸八块。” “但是马太守说村民的事情要魏姑娘回去交代清楚,少盟主又掛心南姑娘的伤势,只得让马太守把人带走了!” 容枝枝听到这里,嚇得发颤。 寻常人哪里能放那么多血?她忙是道:“叫义父一起,快去请义父!” 义父这么多年行医,见多识广,或许能有好办法。 沈砚书握住她的手,感受到她指尖冰凉,此刻也只能安慰她:“枝枝,南姑娘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马车飞速的先行。 容枝枝闭上眼恳求满天神佛,能够让南梔平安无事,她好不容易找到了对方,却因为这样的阴差阳错,害得南梔遭难,她心中如何不痛,如何不悔? 沈砚书知道她在想什么,轻声道:“枝枝,此事不能怪你。” 容枝枝白著脸道:“怎么能不怪我?如果我早就知道,魏舒是靠冒充我的身份,在天地盟立足,一切就不会变成这样!” 沈砚书:“可南姑娘什么都不肯与你说,你怎么可能早知道?” 再是聪明的人,也是不可能因著一点点不对劲,凭空就想明白这许多事。 他接著道:“要怪也应当怪魏舒,蛊惑了百姓,使得你为了叫百姓们安心服药,没有第一时间公开身份。” “且要害南姑娘,逼著霍成煊放血的也是魏舒。” “霍成煊……也不配做南姑娘的未婚夫,他甚至还不如萧鸣风。” 萧鸣风对枝枝不好,可对方至少对顾南梔是一片真心,顾南梔“死”后,他再也没有议婚,心里也只有对方一人。 想来也断然不会做出伤害心爱之人的事。 容枝枝红著眼眶道:“魏舒放出瘴气,害了那么多百姓,定是活不了了。” “如果南梔有个三长两短,我要霍成煊也给南梔偿命!” 第413章 枝枝对不起,我不该不认你 魏舒是罪魁祸首,霍成煊也並不无辜! 沈砚书:“如果南姑娘真的……他也应该偿命。”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提出要求的是魏舒,但动手的是霍成煊。 青城也难受,只怪当日陪著首辅夫人去完瑶山村,又去马太守府上,而自己作为天地盟的人,见他们要谈事情,主动避嫌,退了出去。 要是自己当天跟著进去多听听,说不定也早就知道对方才是神医弟子,能够告知少盟主一切了。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一行人匆匆到了天地盟。 也不耽搁功夫,立刻进了慕南阁。 此刻顾南梔正躺在床榻上,气若游丝,而霍成煊脸色惨白的握著她的手,浑身发颤。 哽咽著道:“阿南,我错了,是我做错了……” “我从一开始就做错了!我不该逼著你陪我演戏,我不该……” “你醒过来好不好?你打我骂我都行,你起来杀了我……求求你了,醒过来!” 容枝枝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將他这等武功高强之人狠狠推开。 气愤地道:“滚开!你在假惺惺什么?不是你下令放南梔的血吗?” 霍成煊被推倒在地,也不敢有半分生气的意思。 忙是红著眼眶道:“夫人,马太守说你才是神医的弟子,求你救救阿南……” 容枝枝:“不必你多嘴!” 看出了容枝枝是真的憎恶自己,霍成煊识相的沉默了。 容枝枝给顾南梔诊脉,知道要救醒她,必须针刺人中。 便抬手去取顾南梔脸上的面具。 霍成煊见此,本想阻拦,但也明白是为了救阿南的性命,没有开口。 取下面具之后,容枝枝看著她脸上陈年的伤痕,眼眶一热。 难道……南梔是因为毁容了,才不想与她相认? 她一半的容顏美丽无暇,另外一半俱是疤痕,而完好的那一半,正是容枝枝所熟悉的人。 可此刻也不是在意这些的时候,先救人要紧。 她刺顾南梔的人中,刺了好几下,都渗出了血珠,顾南梔才幽幽醒来,只是眸光还颇为涣散。 见著了自己床边的人,对上容枝枝通红的眼眶,虚弱地道:“枝枝,是你啊,我是不是活不了了?” 大抵也是觉得自己活不了了,她也不再遮掩什么。 容枝枝连忙摇头:“不是!你能活的,你一定能活,你放心,我会救你的,我一定能救你的……” 顾南梔轻轻笑了一声:“枝枝,你不用骗我了……” 她流了那么多血,怎么活? 她攥著容枝枝的手,颤声道:“对不起枝枝,对不起,我不该不认你……” “我明明知道你一定因为我的死,这些年都很自责。” “但我只是因为毁了脸,只是因为不想回京被人嘲笑,我就不肯回去,也不肯与你相认,我太自私了。” “我说过一世知己,永不相负……可最后,是我负你!” 容枝枝哽咽道:“没有!你没有负我,如果不是为了保护我,你也不会坠崖。” “你便是对不起任何人,也一定对得起我!” “南梔,你不要想那么多,你一定能好起来的……” 只是容枝枝口中如此说著,心里却並不似嘴上那样有把握。 南梔失血过多。 她取了人参放在对方口中,也仅仅只是延一口气罢了。 慢了一步的神医,此刻也终於进来了。 容枝枝立刻看向他:“义父,您先前说人失血过多,可以输血。” “不如您將我的血放出来,想办法送入南梔的血管。” 神医皱眉道:“此法极其危险,两个人都是九死一生,且几乎不可能成功。” 输血的法子,若是几千年之后,有了乾净的管道与针,用来导血,还有可能成功。 但是现在……哪有那种管道? 输血的说法,还只是一个概念罢了,他有这个想法,但是实际上根本没法实施。 血从身体里放出来,就已经脏了,弄到另一个人的身体里头,另一个人也活不了。 且放血的那个人,也可能因为不好控制放血量,失血过多而亡。 容枝枝断然道:“请您试试看,我不怕死,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我也愿意一博!” 顾南梔听到这里,眼泪更是止不住往外流,枝枝为了救她的性命,明知九死难有一生,也毫不迟疑。 她怎么会不认枝枝?她怎么捨得不认她啊? 她哑声道:“枝枝,生死有命,你不用管我,我不同意……” 容枝枝难得发了脾气:“你住口!你有什么资格不同意?现在没有你说话的份!” 顾南梔一怔。 容枝枝也意识到自己语气太差,崩溃地道:“对不起,南梔,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冲你发火的……” 顾南梔也落下泪来:“没关係枝枝……” 她哪里不知道,对方只是担心她才会如此。 沈砚书听到这里,正色道:“如果只能输血,用本相的血,不能用枝枝的。” 神医闻言看他一眼,也是知道枝枝没有嫁错人。 霍成煊此刻也道:“阿南是被我害成这样的,用我的血!” 神医蹙眉:“现在不是用谁的血的问题,是不管用谁的,都没用。” “输进去也还是会死啊……” “不对!老夫最近得了一只血蟾蜍,那东西能吸血、渡血,如果用它来输血,兴许能够一试。” 说著,神医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如此血就不会暴於体外。 “用血蟾蜍吸血,也便於控制取血量,如此放血出来的人危险也会变小。” “只是,血从血蟾蜍身上流到这位姑娘的身体里,是否会出事,老夫也不清楚。” “这个法子自古以来都没人用过,老夫也没多大的把握。” “但是这是眼下唯一的办法了,你们仔细考虑一下。” 既然是唯一的办法,容枝枝自然是道:“那便如此!” 神医:“取一碗水来!要先看看这位姑娘的血,和谁的血能融。” “不能融便一定无效,能融才有成功的可能。” “枝枝你当清楚,並不是血亲的血才能融,有的血亲也融不了,而有的人並非血亲,也一样可以。” 这一点容枝枝確实清楚。 立刻便有人去取了碗来验血。 容枝枝看著自己的血滴进去,眼神紧紧盯著顾南梔的那滴血,在心里祈祷能融,但竟是慢慢分开。 沈砚书也试了试,同样不行。 令人意外的是。 霍成煊的血,竟然能融! 他眼底都是兴奋:“用我的血,阿南有救了……” 顾南梔冷漠的声音,却自榻上响了起来:“我不要你的血,我寧可死,也不想再与你沾上半点关係!” 第414章 魏舒成了过街老鼠,人人打杀 霍成煊闻言脸色一白,眼底的喜色褪了个乾乾净净:“阿南,我只是想救你……” 顾南梔:“我说了,不用你救。” 容枝枝也没想到,偏偏他的血可以。 局面一时间陷入僵持。 她轻声道:“南梔,你……” 她其实想劝劝顾南梔,与性命相比,忍著噁心接受霍成煊的输血也没什么,这本就是霍成煊欠她的。 可作为知己,容枝枝想了想,倘若自己是南梔…… 自己想必也是无法接受一个伤害自己至深的人,来救自己的性命,比如容世泽来给自己输血,她是真的一点都不稀罕。 顾南梔道:“枝枝,你不要劝我了……你应当,咳,应当懂我。” 这话將容枝枝劝解的话,堵回了喉咙里。 倒是沈砚书拍拍容枝枝的肩膀,道:“神医说了,用血蟾蜍取血,取血量较好控制,那么给顾姑娘输血的人,危险不大。” “既然如此,这么多人,总有其他人的血也能与顾姑娘相融,问问眾人是否愿意便是了。” 沈砚书话音一落。 乘风便率先划破了手指,他之后,朝夕,流风他们,都相继划破了手指,排队看看能不能融,就是神医也试了试…… 容枝枝看著他们的举动,眼眶发热:“多谢你们。” 她哪里会不知道,这些人都是为了她。 神医也道:“若是能多几个人的血与顾姑娘相融,才是最好的,如此多取几个人的血,每个人出的血就更少一些,对眾人的危害也更小。” 他的话说完。 更多的人站了出来,青城也是道:“三年前我犯错,如果不是因为南姑娘求情,我早就被赶出庄子了,我也来试试……” 令人意外的是,青城的血竟然能融。 流风的血也能融。 天地盟还有不少受过顾南梔恩惠,或者敬重她人品和为人的人,闻讯都过来试著融血。 最后连同青城和流风在內,一共有五个人可以。 眼见还有人要进来尝试,神医摆摆手道:“够了,够了!五个人已经够了!” 顾南梔看得眼眶泛红。 她这些年对眾人的好,也总算没有被辜负,世上还是有良心的人更多。 神医將他们五个喊过去。 给他们先后诊脉,確认他们身体健康之后,便开始为顾南梔施救。 霍成煊想上去,都被容枝枝挡住了:“你没听到吗?南梔不想用你的血!” “你放她那么多血的时候不曾手软,现在又装什么好人?” “难不成是想捣乱,不让义父给她施救吗?” 神医这辈子罪討厌的就是狗渣男了,真的给他们做男人的丟脸,这会儿闻言,也是阴阳了一句: “你放的那么多血,得用五个人的血去补。” “真不知道是如何下得了手。” “莫不是跟南梔丫头,有血海深仇?” 顾南梔从前与枝枝玩得好,也算是神医看著长大的小姑娘,哪里知道几年不见,竟是落在了琥城,还被害成这样了。 霍成煊被哽住,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经过一个多时辰的施救,五个献血的人,除了脸色微微有些白之外,並无什么其他不適的反应。 神医道:“你们近日喝一点补血的药,应当就能很快养回来,老夫给你们开方子。” 容枝枝道:“朝夕,辛苦你现在就去为眾人把药抓来。” 这其中有些献血的人,是天地盟的僕人,容枝枝不稀罕霍成煊给他们抓药,便索性自己出这个银子。 朝夕立刻应下:“好。” 霍成煊哪里看不出来容枝枝的用意? 眾人安静地等著再次昏迷过去的顾南梔醒来,天快黑的时候,她终於转醒,脉象也平稳下来,更无发烧和不適的症状。 神医大喜:“这法子真的有用!” 接著便抱著自己手里的血蟾蜍:“这可真是个好宝贝,可惜十分罕见,只得了一只,不然不知可以救多少人!” 容枝枝也万分欣喜。 过去牵著顾南梔的手:“南梔,你现在觉著可还好?” 顾南梔轻轻笑了笑:“让你担心了,枝枝,我很好。” 容枝枝这才彻底放下心,这会儿眼泪是半点都忍不住了,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往下掉! 顾南梔抬手给她擦泪,也跟著掉眼泪:“枝枝,不要哭了,你这般哭,我心里更难受了……” 容枝枝也明白,病人的情绪不宜起伏过大,否则不利於养病,便死死地隱忍下来。 “好,我不哭,你也不要哭。” “我们总算相认了,应当开心才是。” “如果我早一点知道,魏舒是凭藉什么欺负你,或许就……” 顾南梔:“不要怪自己。是我糊涂不肯与你相认,也不肯与你多说,才闹成这样。” “我便是死了,也是被自己蠢死的,同你有什么相干?” “枝枝,你不要什么错都往自己的身上揽。” “你这样活著会很累的,有时候也要学会责怪他人啊。” 容枝枝听著,眼底又有了热意,南梔还是从前那个南梔,会为他人著想,温柔善良的南梔。 是她熟悉的故友。 神医:“好了,都出去吧,让南梔丫头好好休息,莫要打扰她了。” 霍成煊道:“我留在这里陪她。” 神医不客气地道:“可拉倒,你在南梔丫头的面前,只会刺激她气血上涌,让她的病情更加严重,你第一个要滚出去。” 霍成煊:“……” 接著,他就被轰出去了。 神医把容枝枝也轰了出去:“你们两个丫头匯在一处,话便说不完一般,病人哪里能说这么多话,你也不能在这儿。” 最后只留下了两个从前在天地盟伺候顾南梔,与她关係不错的丫鬟在此处。 神医也亲自留下照看著。 容枝枝等人被赶出了顾南梔的房间后,朝夕也买了药回来了。 见著容枝枝后,开口稟报:“夫人,您是不知道,奴婢方才去买药,恰好就瞧见马太守带著魏舒打街上经过。” “那些村民都很生气,情绪十分激动,有人的亲人被魏舒放出的瘴气害死的,都要上去叫魏舒偿命。” “魏舒成了过街老鼠,眾人都要打杀她!” “路都被堵著走不动,马太守甚至调动了城中的军队,极力地疏散眾人,说要先把魏舒带回去审问,但愤怒的百姓根本不让道,眼看都要暴乱了。” “亏得夫人您那会儿耐心与眾人把事情解释清楚了,不然指不定那些百姓这会儿还维护著魏舒,说有人为了抬举您陷害她呢!” 到时候,被暴乱的百姓们围著的人,说不定就变成了他们家夫人了! 话刚说完不久。 就有人匆匆过来稟报:“不好了……” 第415章 魏舒死无全尸 沈砚书看向他:“怎么了?” 那衙役道:“相爷,魏舒被人劫走了,是个极其冷峻的白衣剑客,他都没蒙面,在我们上千士兵的眼皮子底下,如入无人之境,当眾抢走了魏舒。” 霍成煊此刻也恨魏舒到了极致。 听到这里,豁然开口道:“是白羽泽!” 乘风也看向霍成煊,嘆了一口气:“小师弟,你知道什么?能告诉我们吗?” 他来琥城的第一日,就回师门查大师兄的事情了。 也是方才见面才知道,天地盟的少盟主霍成煊,竟然是自己的小师弟,对方当初拜师的时候,用了假名。 后来霍老盟主出事,小师弟就不见了,想来就是那个时候回琥城继承霍家了。 霍成煊其实也没想到,自己的二师兄如今竟然做了沈砚书身边的护卫。 知道白羽泽蒙面都不曾,便明白对方是不打算隱瞒什么了,霍成煊也不必遮掩,开口道:“大师兄说魏舒害死了自己的挚爱。” “日前便要杀她的。” “只是我以为魏舒能救我父亲,便拿当初大师兄欠我父亲那把剑的人情,叫大师兄宽限半年。” “眼下大师兄想必已经知道,魏舒的身份是假的,我父亲不需要魏舒来救,便直接动手了。” “魏舒落到他手里,不会有好下场的!” 白羽泽与那些失去了亲人,急切要魏舒死的暴乱百姓一样,不同的是,他比一般的百姓更有能力,所以劫走了对方。 沈砚书:“去瑶山村查,看看他是否在那儿。” 流云:“是。” 乘风长长地嘆了一口气,扶额苦笑道:“这是怎么了?到底是怎么了?短短几年不见……” “我的大师兄变成了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我的小师弟变成了伤害心爱女子的人渣。” 霍成煊对顾南梔的感情,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只是乘风想不到对方能干出这种事。 他现在真想找一桶冰水,淋在自己身上,让自己好好冷静冷静,这个世上的所有人,都快变成了乘风不认识的样子! 霍成煊闻言苦笑:“是我做错了……”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沈砚书看他一眼,淡声道:“你確实做错了,连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算什么男人?” “作为儿子,你为你父亲,付出你自己的一切都是应当。” “可顾姑娘也是一个人,她不是你的附属品,不应当被你理所当然地牺牲。” 霍成煊听到这里,只觉得醍醐灌顶。 红著眼眶低声喃喃:“是我的错,是我太自私了……” 容枝枝根本懒得理他。 因为从南梔的反应,她知道霍成煊这辈子都不可能得到南梔的原谅了,如此诛心,可比自己骂什么都有用。 至於如何处理这个人,等南梔好起来,让她自己做决定。 乘风也没兴致听自己的师弟懺悔,不是他没有同情心,实在是在他看来,若是真的要后悔,一开始都不应当做这样的事。 既然都做了,后悔又有什么用? 他直接问道:“大师兄可提到了,魏舒为什么要杀他的心上人?” 霍成煊的伤感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安慰,甚至都没人有耐心听,纵然他並不需要这些,可依旧觉得难堪。 低声回答了乘风的问题:“好似是说,为了一本诗集……” 容枝枝听到这里,记了起来:“原来如此!当初魏舒在京城,作了许多好诗,她说那本诗集是自己捡来的。” “如今看来,竟是魏舒为了那本诗集,杀人夺物?” 朝夕听著忍不住骂道:“真是个死装的贱人!为了一点虚荣心,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都干得出来!” 之前为了诗集杀人,如今又为了假装神医的弟子害死那么多百姓。 霍成煊:“她就是死,也不该死得太便宜!” 乘风:“所以,大师兄是因为挚爱被人所害,才会转了心性?” 沈砚书冷冷清清地道:“应当不止如此,乘风,你心里应当也还怀疑一些人了。” 乘风喉头哽住:“是。” 在听流云说,山下许多百姓奇怪的反应,再想想师尊说的那许多离谱的话之后,他心里其实也怀疑师尊和师门的眾人了。 关於事情的大致脉络,沈砚书心中已经有数。 天彻底黑了之后。 流云总算打探完消息回来了,开口道:“相……相爷,魏舒死了,被白羽泽所杀。” “死状极其悽惨,白羽泽將她的尸体跪著摆放在那位苏绵绵姑娘的墓前。” “只是跪著的那个尸体……” “头和胳膊都被切下来,隨手丟在坟墓边上。” “如此情状,嚇得不少百姓都不敢靠近。” “马太守大抵也已经知道,他就是两桩灭门案件凶手,想派人捉拿,但是……” “但是那些官差和衙役都不敢过去。” “只因白羽泽在坟前抚琴,单单跟著琴弦散出的剑气,便叫方圆几十米的人不是头髮被削断,就是衣衫被划破。” “他在警告眾人不可靠近。” “马太守又找了不少弓箭手,可惜白羽泽琴音之下,周围都是內力聚成的罡风,那些人的箭还没靠近,就落在地上。” “如此,得是绝顶的箭术高手,才能破此罡风了。” 说著,流云意味深长地看了沈砚书一眼。 乘风听得心惊:“大师兄果真又有进益了,当初我离开师门的时候,他已然不再依赖於任何好剑。” “他將从前所得的剑,尽数送人了,手里只需一把最普通的铁剑,便已是天下无敌。” “如今竟都能化剑气为琴声……” 如果对方没有杀这么多人,该是如何出眾的一代宗师,又该是多少剑客一辈子追逐崇拜之人? 沈砚书冷声道:“本相去与他一谈。” 流云不赞同道:“相爷,太危险了!” 沈砚书:“此事总该有个结果,且本相与你们,皆不是废物!” 第416章 满头青丝,一瞬成雪 见沈砚书心意已决。 乘风闻言,郑重道:“属下等誓死保护相爷!” 流云等人也道:“有我们在,不会叫白羽泽伤到您。” 容枝枝:“我也去。” 沈砚书刚要反对。 容枝枝便道:“我先前阴差阳错,为苏姑娘守住了坟墓,白羽泽当时在瑶山村也未曾对我动手。” “想来他是念及这一份恩情的,我去了,非但不会有危险,或许还有用处,更能取信於他。” 左右这会儿南梔这边不需要她,与其一个人留在天地盟担心、胡思乱想,倒还不如与沈砚书一同前去。 “且方才霍成煊也说了,当初赠剑之恩,白羽泽都是顾念的,说明他虽然心性变了,但还是有恩必还之人。” “既如此,我更安全。” 她如此说,沈砚书也明白在理,便也同意下来。 马车立刻往瑶山村去,而霍成煊留在这里,守在顾南梔的门外。 到了那附近,马太守一副焦头烂额的模样,上来道:“相爷,下官为官多年,从来没见过这样厉害的凶徒。” “若是叫士兵们直接上,怕拿下此人,至少得有上千人为此身亡。” 这魏舒到底是惹上了一个什么人啊! 若不是职责所在,马太守需要把所有的事情都搞清楚,他现在真想带著所有人离开,莫要被魏舒这个贱人连累了! 秦琼也是脸色发白:“没想到世上真有这样厉害的人……” 此刻天已经全黑了,但四面有不少士兵,手里举著火把照明,月光皎皎,使得这里亮如白昼。 沈砚书和容枝枝的眼神,也落到了几十米之外,无人敢靠近的白羽泽身上。 对方好似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 眼神盯著面前的坟墓,沉默著弹琴,琴声一声比一声悲切,竟是叫不少围观的人听著听著,驀然生出惻隱之心。 马太守都忍不住按了一下眼角。 明明对方是一个凶徒,为何却能弹出如此震撼人心的悲曲? 令眾人更意外的是。 白羽泽弹著弹著,满头青丝,竟在所有人眼下,寸寸成雪,竟是一瞬白头…… 乘风哽咽著,忍不住往前一步:“大师兄……” 他的大师兄,到底都经歷了什么啊?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可即便是师弟的面子,白羽泽也半分不给,琴风像是一把利箭,攻击了乘风脚下的土地,幸好他收脚快,否则已经为琴风所伤。 沈砚书见此。 看了一眼马太守,吩咐道:“拿一把琴过来。” 马太守:“是。” 不多时,一把好琴,也落到了沈砚书手里。 他席地而坐,与白羽泽对弹。 不似对方罡风化劲,而是柔若细雨。 白羽泽弹出了至极悲痛之声,而沈砚书弹出了悲悯天下之爱。 两人的琴音相会。 竟似多年不遇的知音,叫白羽泽琴音下的杀气,渐渐消散,只余下悲与痛。 一曲罢。 白羽泽终於抬眼,往这边看了一眼。 见著了沈砚书和他手里的琴,自然也认得出对方,便是那位权倾天下,来此地查案的首辅。 容枝枝也明白沈砚书的用意,以琴会友,双方能够明白对方的心志。 若相投,自会少许多敌意。 果真。 白羽泽盯著他们夫妻,淡声道:“你们是好人,你们想知道什么,我允你们一谈。” 沈砚书起身,將琴交给马太守,便要举步往那边去。 马太守:“相爷不可,此人的武功如此高深,若是骗您过去,想对您不利……” 白羽泽听到这里,眼底都是讥誚,眸光却看著沈砚书,似在问他敢不敢过来。 沈砚书抬手,示意马太守退下:“他不会。” 接著大步往白羽泽那边去。 容枝枝也跟上,且不由分说地握紧了沈砚书的手,乘风同样跟上,白羽泽这回倒是没什么反应。 但流云也打算抬脚的时候。 他手中琴弦一拨,一道气劲对著流云攻击而去,將对方留在了原地。 沈砚书回头看他一眼:“等著便是。” 也吩咐马太守:“叫士兵们都回去。” 以白羽泽的武功,那些士兵在这里,也无非就是送死罢了,抓人的代价太大,倒不如交给他们。 马太守担心沈砚书,可也不敢违抗对方的命令:“这……是!” 沈砚书到了这跟前,也与白羽泽一起,席地坐在苏绵绵坟前的不远处,附近就是魏舒的尸体。 但想著对方害死那么多人,还害了南梔。 容枝枝竟然也没觉得害怕,甚至觉得死有余辜。 白羽泽丟给沈砚书一个信封,面无表情地道:“这是魏舒死前的供词,交代了她为何杀死绵绵,为何放出瘴气,为何有那个药方,上头有她的签字画押。” 马太守远远地听到了这话,有些难以置信。 根本没想到白羽泽竟然在杀人之前,还帮他们官府將事情都问清楚了! 白羽泽一句话解释了自己的行为:“她所有的罪行,都应当天下皆知。” 还不屑地道:“官府办事,件件讲章程,我没有那么多耐心。” 江湖人,便是快意恩仇。 魏舒这样的贱人,不肯交代,就砍掉她一条胳膊,再不肯,再砍。 还有什么敢不说的? 沈砚书不必看,也早就猜到大致脉络。 便只问道:“本相还想知道,魏家灭门,是否是你所为?是否是因为苏姑娘含冤而死?” “以及,你杀死上一任县官还有那些衙役,是否因为苏姑娘的死也与他们有关?” “可是因为上一任县官包庇魏家,不肯给苏姑娘一个公道?” “你可以放心,本相既然来了琥城,不会叫任何一个人死得不明不白,尤其是清白无辜之人。” 白羽泽听到这里,眸子里浮现出一丝瞭然:“难怪陆乘风会甘心跟在你身边做个护卫。” 也难怪,对方能弹出这等悲天悯人的琴音。 这人並不只在乎魏家人和县官一家的生死,也在乎绵绵是否蒙冤。 不会上来就指责自己,为何心狠手辣要杀那么多人。 更不会开口便说出,要自己这个十恶不赦的人,立刻给那些人偿命。 乘风实在是忍不住了,开口道:“大师兄,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为什么师尊还说你反叛了师门,说你覬覦他的位置。” “你为什么打伤了师尊和那么多师弟……” 白羽泽语气平静地道:“严格来说,我不是你师兄了。你真的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只是信不信由你。” 乘风看著自己自小就崇拜的人,对方对自己如兄如父,比师尊指点自己的都多。 此刻坚定地道:“大师兄,只要你肯说,我都信!” 白羽泽闻言,轻笑了一声,竟落了一滴泪:“这天下,竟然还有人信我啊……” 第417章 遇见了人生的救赎 乘风见此,一时间眼眶也红了:“大师兄,你只管说便是!谁若是对不起你,我不会放过他!” 就算要他也变成一个世人眼里的恶人,也在所不惜! 他决不允许他人欺辱他如兄如父之人! 白羽泽看他的眼神温和不少:“不必!我的仇,想报的,我自己都报了。” 乘风颤声道:“所以……其实是师尊对不住你?” 白羽泽垂眸,淡声道:“我也不知,我与他之间,算谁对不住谁。一年多前,他忽然说有要事要私下与我商討。” “却早一步在茶水中对我下了毒。” “那一日我见著了一个与以往不同的师尊。” “他说他恨我,他说他收养我,我对他的报答,竟然是他十数年来,一直活在我的阴影之下。” 乘风瞪大眼:“可是师尊平日里,不都是说,以你为傲吗?” 白羽泽:“是啊,所以我心中比父亲还要伟岸的人,竟然是个偽君子,你意外吗?” 乘风儘管已经早有预料,听到这里,心里还是觉得惊涛骇浪,拳也不自觉地握紧。 “他趁我中毒分神之际,將我打成重伤,復又刺了他自己一剑。” “对师门眾人说,是我覬覦他的位置,谋害於他。” “宗门五百七十三人,其中不乏是我指点教导过的师弟,是我在每一次宗门竞技中拼命保护的人,可他们……竟无一人信我。” “他们说我大逆不道,罪该万死。” “他们群起而攻之,最可笑的是,我看出来他们当中许多人,並不是真的觉得我是坏人。” “他们只是觉得,我挡了他们的道。” “也是了,没有白羽泽,他们每个人都会有机会,继承岳青云的衣钵,做山门的宗主。” “我悲极怒极,且战且退,一路逃下山。” “山下的百姓见著我的狼狈模样,將我救起,带回家中。” “我本以为自己获救,却不想他们趁著我鬆懈之时,冷不防给了我一刀,復將岳青云等人引来,欲致我於死地。” 乘风听得脸都变了:“那些山脚下的百姓,不都是你这些年行走江湖救回来的?” “如果不是因为你,他们早就死了,哪里有机会在山脚下种地,好好活著?” “他们竟然出卖你,他们有没有良心?” 白羽泽轻轻笑了笑:“我也想知道,他们有没有良心。只记得我最后意识昏聵的时候,有人对我跪下……” “说对不住,山脚下的地是岳青云的,他们也是没有办法。” “岳青云说了,只要有人能协助他,处死我这个孽徒,山脚下的地他便再也不会收回,否则就要赶走他们。” “那些百姓们说,他们很珍惜得来不易的生活,他们想好好活著。” “他们想好好活著,所以就要牺牲我。” “没有问我想不想好好活著,也没有人记得曾经是我,出生入死,在地震下,在火山口拼死救下他们。” “为什么啊,我身边竟然一个好人都没有……” 容枝枝听著,都觉得心里揪的慌。 自己视作父亲的师尊,因为嫉妒就要杀他。自己当作弟弟照顾的人,没有一个站在他这边。 就连自己救过的百姓,竟然只是为了几块地,就背叛他,反手要他死。 一个人如果走到那一步,世上还有什么可信? 怕是觉得万念俱灰。 果然。 白羽泽淡声道:“我听完他们的话,忽然觉得很没意思,活著没一点意思。” “我以为自己够强,师尊就会喜爱我,我就能做更多好事。” “我以为自己行侠仗义,就算不一定会有人报答我,至少天会看见,我会善终。” “我以为我將师弟们当弟弟,他们便也会將我当兄长。” “没想到一切都是我以为。” “所有的我认定了多年的东西,在那一日都被击碎,让我觉得自己的人生就是个笑话。” “让我觉得,或许白羽泽这个人,就不该存在。” “所以我弃了剑,自己跳入了湍流的河水中,准备就这样结束这一生。” “世间太污浊了,我一刻也不想停留。” 乘风听到这里,已是哽咽道:“对不住,大师兄!如果那个时候,如果那个时候,我也在宗门就好了,你绝不会独自面对那些!” 白羽泽看得出来,乘风此刻对自己关心,是出自真心的。 轻嗤道:“你当时不在也好,如果你在,师门大逆不道的『叛徒』,就不止我一个了,还会有你陆乘风!” 乘风切齿道:“我不在乎!” 谁在乎是不是叛徒了! 他只恨在自己成长的时候,师兄无数次帮助自己,指点自己有了如今的武艺。 可在师兄需要自己的时候,他却远在千里之外,没帮上半点忙! 沈砚书听到此处,问了一句:“后来,是苏姑娘救了你?” 一个万念俱灰,自尽之人,最后能活下来,一定是遇见了自己人生的救赎。 说起苏绵绵,白羽泽冰冷的眼神里有了光,面上满是柔情。 语气也不自觉温和几分:“对!我不记得自己沿著河水漂流了多久,最后被她所救。” “彼时岳青云他们还在追杀我,可她说她以前见过我救人,她知道我是好人。” “我让她不要管我,可她不听,还特別凶,叫我闭嘴。” “她那么瘦弱一个人,背著我逃了五里地,才摆脱师门的追杀,然后找到马车带我离开。” “我后头昏昏沉沉,一直没什么意识。” “等我再醒来的时候,她已经带著我逃到了千里之外的琥城,被张大婶一家收留。” “我那时全无求生的意志,我一直想不通自己做错了什么,不明白他们为什么都要如此对我。” “是她一直安慰我,为此绞尽脑汁,她甚至悄悄跟我说,她跟我一样,在这个世上也是无依无靠。” “她还编故事骗我,说她是几千年之后的人,有一天一觉醒来,忽然就到了一个陌生的身体上。” “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必须想办法一个人在陌生的时代討生活。” “我当时觉得她一定当我是个傻子,世上哪里会有这样离谱的事?” “可我还是不自觉地被她所描述的故事吸引,她就像一个小太阳一样感染我,让我不知不觉就听她说了好多好多话。” “她说別人的想法和评价,都不重要,她叫我不要在乎那些坏人,他们不配染黑我。” “她说就算世上只有自己,也一定要坚强,如果自己都放弃自己,这一生才算是完了。” 第419章 我去几千年后找绵绵了 “我给瑶姬的银子,是我清清白白为人办事得来的,是给绵绵还情。本想著如此就不会连累她,没想到你们还是查到了她。” 沈砚书:“本相明白了。” 容枝枝也看得出来沈砚书的低落,儘管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县官之过,不是他之错。 但他依旧为自己身为首辅,没能保护好每一个人而感到自责。 白羽泽看著他的表情,也道:“你是一个好官,我相信你如果早一点知道这里的事,或许魏家和那县官,早就没有机会在琥城为恶。” 他也不希望好人颓丧,这世上有他一个走到这一步,就够了。 乘风问道:“所以大师兄,你这一次回山门,也是为了给自己报仇?” 白羽泽:“对,不过岳青云说,他当初救了我的命,收留了我,我本就欠他的。” “所以我只是重创了他,没有杀他。” “至於那些百姓,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之辈,我也不屑於再计较。” 乘风没想到师门的人这样对待大师兄,大师兄竟然还念著师父收养他的恩情。 大师兄好像变了,但好像…… 又没有变。 沈砚书盯著他,问道:“若我能为你换个身份,你可愿意留在陛下身边,保护陛下安危?” 白羽泽这等世间无二的高手,若在陛下身边,沈砚书便再也不必担心帝王的安全了。 这不合礼法,但对大齐决计是一件好事,日后他国之人,再也不要想对陛下不利。 只是白羽泽听完,颇为意外。 问了一句:“你敢信我?你就不怕我对陛下不利?” 沈砚书:“本相相信自己不会看错人。” 白羽泽听到这里,低低地笑了一声:“多谢你的好意,不过,杀人偿命,我罪大恶极,早有赴死的觉悟。” “沈砚书,如果我与你早些相识,或许能成为至交好友。” 方才对方悲天悯人的琴声,与白羽泽从前仗剑江湖的心志,一般无二。 “我想你贵为首辅,这些年,应当也与我一样,曾被你帮助的人背叛过。” “但你比我幸运,你身边有人。” 他的眼神,落到了容枝枝的身上。 沈砚书抿唇,的確,在过去的许多年,他面对过不少质疑,不少背叛,但他从未动摇。 不止因为对家国之爱,也因为他的救赎,他所爱之人,一直在就京城,一直对他抱有期待。 他盯著白羽泽:“你我什么时候相识,都不算晚。本相希望,你可以有戴罪立功的机会!” 白羽泽轻咳了一声:“不必了,子时將至了。” 说话之间,他咳出了一口黑血。 容枝枝蹙眉:“你早就服了毒?” 而且,她从对方吐出的血色,一眼便看出,是无解之毒。 白羽泽:“嗯。我在这个世上,早就没有半分眷念了。是绵绵救下我,她不在了,这人间,我也不想奉陪了。” 说话间,他看向天上的月。 雪白的发在月色下更显淒冷。 低声呢喃道:“绵绵说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你们说,她说的会不会是真的?” “你们想啊,她真的知道好多诗词,叫魏舒捨得为此钱给绵绵配药。” “她有时候有许多奇妙的想法,她说她那个世界叫现代,这些我从前听都没听过。” “她还与我说,以后要穿婚纱嫁给我,我也不知道婚纱是什么,但我想,她穿著肯定很美吧。” “她死的时候,说她可能是回家了,那日也是子时。” “所以我想,我也死在这个时辰,说不定就有机会,去她的世界,与她再次相遇。” “你们不必为我的死惋惜,我只是……去几千年后找绵绵了。” 容枝枝和沈砚书听到这里,不忍地热了眼。 而乘风更是忍不住哭了起来:“大师兄……” 他其实也觉得十分荒谬,哪里有什么几千年之后的人,忽然来到这个世界?如果有人这样对他说,他一定会觉得那个人疯了! 可现在,见著大师兄痴妄的神情。 他流著泪,坚定地道:“我相信绵绵姑娘说的一定是真的!” “我不叫你大师兄了,岳青云不配是你师父,我也不该是你师弟。” “白羽泽,我想叫你兄长。兄长你放心,你一定能找到嫂嫂的!” 白羽泽听完,眼前也亮了一下,被乘风说的可以再见苏绵绵的话,弄得满心都是期待。 他对乘风道:“你这个弟弟,我认下了。” 接著他在坟墓边上,挖出了一本秘籍,丟给了乘风:“这是我毕生所学,本打算一起埋入地下。” “算是兄长赠你之礼了。” “但望你有所精进,能保护好沈砚书,如此也能保护更多的人,如此也不会有第二个绵绵了。” 乘风郑重地捧在手里:“我会的!兄长你放心,我会。” 白羽泽的眸光,忽然落在不远处的虚空,眼底都是夺目的光彩。 轻轻地笑了一下:“绵绵,你来接我了?” 话音落下,他再没了呼吸。 乘风只觉得痛不欲生,跪在地上,痛哭起来。 容枝枝自觉自己不是极其感性之人,可此刻根本压不住自己眼角的泪。 谁能想到,震惊天下的灭门案件,世人眼里的穷凶极恶之徒,却是如此重情重义之人,至情至性之辈?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容枝枝回头看去,见著一个美艷的姑娘,到了此地。 她喃喃道:“我骗那些衙役,说我或许能叫白羽泽束手就擒,才得以从监狱出来,便是想过来为他解释,他不是坏人。没想到,还是晚了……” 容枝枝:“瑶姬姑娘?” 那女子道:“正是。” 容枝枝轻声道:“所有一切,白羽泽已经告知我们,他是自己自尽而亡。他说苏姑娘告知他,你是好人。你可是与他们之间,有过什么牵绊?” 瑶姬苦笑了一声,道:“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只是苏绵绵在魏家被虐杀那日,我也在。” “只是我到得晚,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不知他们为什么杀人。” “我人微言轻,给苏姑娘求情,他们不肯听。” “直到后头,我的恩客,也就是魏舒的长兄魏源,说苏姑娘虽然丑了一点,但想必还是个处子,不如死之前让他尝尝。” “我想著我救不下苏姑娘的命,但至少让她死得有尊严一点,所以便假装吃醋,哭闹起来,才没让魏源碰她。” “白公子其实並不知道原委,他只知苏姑娘说我是个好人,我不想叫他更加难过,所以也没忍心將当日的事细致地告诉他!” 第420章 上天不会叫有情人分离 容枝枝:“原来如此。” 这般看来,瑶姬姑娘的確是个好人,先前没对对方用刑,果真是对的。 瑶姬一脸自愧地道:“白公子並未与我多说什么,只告诉我遇见麻烦,可以去瑶山村寻他帮忙。” “但从他告知我,自己是为了苏姑娘来找我,接著又听说魏家被灭门,我便能猜到这一切。” “民女有罪,事前官府多次寻找民女,民女也未曾说出自己所知。” “只是民女並不后悔,白公子虽然行事极端,但他是个好人,是民女眼中的朋友,民女死也不会出卖朋友。” “官府要如何处置民女,民女都认。” 容枝枝:“从前便听说,瑶姬姑娘身陷青楼,却常常拿自己赚来的银子,帮助过不少可怜之人。” “如今又知姑娘不止有侠肝,更有义胆,姑娘的气节我们已经明了。” “我以为姑娘不必受到处罚,夫君觉得呢?” 沈砚书只看向瑶姬,说了一句:“念在你从前行善,下不为例。” 他当然明白,下一回发生这样的事,瑶姬应当还是会包庇朋友,但作为首辅,他职责所在,既然要特赦知情不报之人,自也只能如此说。 瑶姬一礼道:“多谢相爷和夫人宽恕。” 说话间,她复杂伤心的神情,落到了白羽泽的脸上,眼泪更是止不住地往下掉。 容枝枝见此,意外地询问:“难道姑娘对白公子……” 瑶姬回过神,摇摇头道:“没有,瑶姬不过是羡慕苏姑娘罢了。” “若是论起容貌,非是瑶姬自夸,我们可谓是云泥之別,苏姑娘远远不及。” “论起良善,对朋友之义气,瑶姬也自认不逊色於苏姑娘多少。” “但苏姑娘却能得到一颗真心,世间有人如此待她,纵然身死,一生也算不枉。” “而瑶姬阅人无数,却无一不是贪图美貌之辈,还有人甚至算计我的银钱。” “瑶姬只是一时间唏嘘,忽然明白,人与人的命运,並不相同,容貌也並非一定是好东西。” “自然了,也是为他们惋惜,他们这般相爱,本应相守才对。” 她也不是要与苏绵绵比什么,她就是羡慕对方罢了,她觉得……若是这一生也能遇到一个人如此对自己,也算是值得了。 但或许,从她沦落到青楼开始,便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容枝枝轻声道:“缘份罢了,瑶姬姑娘不必强求。” “有的人一生都未必会遇到这般生死相隨的感情,但本夫人也並不觉得可悲。” “人一生的价值,往往掌握在自己手中,非是只有他人是不是爱自己。” 她也是近日里,才慢慢明白这个道理。 比起留在京城,纠结自己的父母为什么都偏心,都不爱自己。难过自己从前付出过的人,为何都要辜负自己…… 当真是不如静下心,好好做一些事儿,比如来琥城救人,如此才更能让自己这一生有意义。 瑶姬愣了一下,接著笑了:“夫人说的是!虽然我没有如愿得到任何郎君的真心,可却有不少我帮助过的人,记住了我的恩情。” “自己的生命,能够对他人有帮助,对世道更好有所帮助,也不失为一种意义。” 容枝枝闻言却沉默了。 其实比起白羽泽,瑶姬是幸运的,至少她帮助过的人,是有真心在感激她的,不似白羽泽一般可悲。 过去来往的,皆为忘恩负义之辈。 但凡对方在师门出事的时候,多几个人站在他身边,他也不会在给苏绵绵报仇之后,心事一了,便瞬间白头吧。 在边上等了许久的马太守和秦琼上来。 马太守开口问道:“相爷,这白羽泽的尸首,要在菜市口示眾吗?” 沈砚书冷睇了他一眼。 马太守当即便明白,自己问了一句蠢话,便立刻道:“不如下官將所有的真相公之於眾,是非功过叫百姓们去评断。” “至於白羽泽的尸首,就此收埋便是?” 沈砚书:“可以。” 乘风抬眼,想说什么…… 沈砚书没等他开口,便吩咐道:“將白羽泽与苏姑娘同葬吧。” 乘风红著眼眶道:“多谢相爷。” 將他们葬在一处,兄长便更有可能心愿得偿,找到嫂嫂。 却在这个时候。 容枝枝意外地见著了悟心的身影,对方是释空大师的高徒,常常陪伴左右,按理说应当是在京城才对,怎么会来到了琥城? 悟心缓步走过来,与眾人一礼:“相爷,夫人。” 沈砚书问道:“小师傅前来,不知所由为何?” 悟心道:“师尊不日前叫我自京城出发,於今日给相爷送来一串佛珠。” “师尊说,无数次救人之功德,与杀人之过错……” “冥冥之中,算是恩怨两消。” “上天不会叫有情人分离,这串佛珠会在冥冥之中有所指引,相爷您应当知晓如何用。” 乘风听到这里,难以置信地问道:“这……这是什么意思?是释空大师算到了什么吗?” “难道,那位苏姑娘,当真是从几千年之后来的?” 悟心双手合十:“佛曰,不可说。” 倒是容枝枝道:“苏姑娘说她不是这世道之人,其实白公子也不像。寻常人哪里能练就他那样的武艺?” “若是话本子,倒像是什么仙尊来人间歷劫了一般。” “苏姑娘那样善良的人,说不定也是仙人转世,天道也该奖励她心愿得偿才是。” “相信以他们二人的不凡,一定能再续前缘。” 乘风听到这里,疯狂地点头:“是!夫人,从前属下便一直觉得,大师兄根本就不像是个正常人。” “哪里有人的武功能高成他这样?” “拿一把破琴,都像是握了一千把利,叫上千人不能近身,说不定他就是神仙下凡。” “我那嫂嫂说不定就是他的命定道侣!” 乘风越想越觉得,一定是这么回事。 悟心只是笑笑,未有评价。 沈砚书道:“既如此,便把这串佛珠,同他们二人埋在一处。” 悟心:“阿弥陀佛,我佛慈悲。” 话说完,便离开了。 乘风作为白羽泽的小弟,亲自给白羽泽挖坟立碑。乘云也上去帮忙,口中道:“兄长的兄长,自然也是我的兄长。” 在远处观看了许久的张大婶,见此走到了沈砚书和容枝枝跟前:“相爷,夫人,阿泽赴死之前,与老婆子我交代了一个秘密!” 第421章 陛下有秘密了 容枝枝定定地看著张大婶:“不知能否直言?” 张大婶道:“阿泽说,倘若相爷与夫人心善,决定將他与绵绵葬在一处,而非是將他的尸首示眾之后,丟弃在乱葬岗。” “便叫老婆子告知你们这件事,只因阿泽他说,不想欠你们人情。” “只是相爷、夫人,此事要借一步说话!” 容枝枝闻言,与沈砚书对视了一眼。 虽已是知晓,白羽泽是有恩必报之人,可先前也是没想到,对方连这样的人情都不想欠下。 马太守和秦琼闻言,立刻闭上眼,走到一边去。 一副对这件事情,丝毫不感兴趣的模样。 为官多年,他们早就已经明白一个道理,不该知道的东西还是不知道,对自己而言比较安全。 瑶姬也是个知情识趣的人,一礼后,便退到了一边。 这下。 张大婶也不踌躇什么了,她开口道:“阿泽说他这一次回师门,无意中发现他的师尊在与旻国人来往。” “那些人的口中,隱约还提到了一个名字,叫玉曼华。” “可是细致的,阿泽没能探听到。” “他回来的路上,追踪了那些旻国人,只是因著那些旻国密使忠心耿耿,什么都不肯招,便顺手把他们给杀了。” “他说这个消息,或许会对相爷您有用。” 容枝枝闻言,愣了一下:“旻国?玉曼华?” 这实在是很奇怪。 先前旻国的姜文纠,想劫狱救出玉曼华,两者之间应当是有来往的,可去年祖母死后,玉曼华的身份被揭穿…… 便判决了玉曼华秋后处斩。 按理说,姜文纠落网后不久,也就是几个月前,玉曼华便应当已经被处死了啊! 张大婶点点头:“对,就是这个名字和旻国,阿泽赴死之前的交代,老婆子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记错的。” 沈砚书神色凝重,语气清冷:“本相明白了,多谢。” 张大婶:“相爷客气了!是老婆子应当谢谢你们才对。” “绵绵和阿泽与老婆子虽然没有血缘关係,但他们对老婆子而言,与亲孙女和孙女婿没什么两样。” “多谢你们愿意怜悯他们,让他们葬在一处。” 话说著,张大婶也抹起了眼泪。 阿泽还给她留下了许多银子,说是庇护她们日后衣食无忧,算是答谢当初的收留之恩。 可这傻孩子哪里明白,她並不需要这些答谢,她一直只希望这两个孩子都好好的。 容枝枝见张大婶的模样,也明悟了,苏绵绵还活著的那一段时光,不止对白羽泽是温暖的,对张大婶祖孙二人也是温暖的。 独行的江湖剑客,不讲那些停灵三日之类的虚礼。 眾人也知晓,白羽泽並不需要。 將对方收埋之后,眾人离开瑶山村。 到了门外,马太守对沈砚书请罪:“相爷,前任县官与魏家之事,下官也有失察之罪。” “此案接下来的事情,相爷便请放心都交给下官整理吧,也算是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更希望相爷能原谅下官一回,下官日后一定更加尽心!” 比起沈砚书的自责,马太守其实觉得,他自己才是更应当自责之人。 相爷人在京城,与琥城可说是天高首辅远。 便是没能发现那些骯脏之事,也是情有可原。可是自己呢?自己可是琥城的最高长官,自己治下出了这样的事,他竟也浑然不觉。 先前还指望著能调任到京城呢,马太守现在只觉得,能保住自己乌纱帽就不错了。 秦琼也是一脸羞愧:“下官无用,下官先前查案,都只以为那凶徒穷凶极恶,魏家和前任县官都是受害人。” “下官甚至不止一次,说要將恶人绳之以法。” “想来便是因此,叫白羽泽觉得下官也是个狗官,没与下官说出实话不说,还半点线索都没给下官留下。” “一直在此地虚耗了这么久,还劳烦相爷亲自前来。” 他太过於先入为主了,作为查案的官员,实在是失职。 沈砚书道:“回了京城,这些陛下自会定夺。” 马太守和秦琼,都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虽说如今陛下已经亲政,但是处置他们二人这点小事,相爷应当是能拿主意的。 怎么都说给陛下定夺? 他们也没多言,便只应了一声是。 这会儿张大婶还追出来,衝著容枝枝道:“对了,夫人,先前绵绵写给魏舒的诗,加起来想来是有一本诗集之多了。” “那些並非都是魏舒的才华,还请夫人您也一定將此事公诸於眾。” 此事京城的人早就清楚了,但琥城的人却还不知。 容枝枝点点头,表示答应。 回天地盟的路上,容枝枝坐在马车上,看出了沈砚书心情不佳,她明白,已不止单单是为了白羽泽的事。 她轻声问了一句:“夫君,玉曼华之事,你如何看?” 沈砚书苦笑了一声,淡声道:“陛下有秘密了。” 若是玉曼华真的还活著,且还与旻国又有了关係,那只有一种可能,在自己放权给陛下,將內狱也交给对方之后…… 对方背著自己,放了玉曼华! 除了陛下暗中授意,几乎没有別的可能。 容枝枝安慰道:“自古以来,君臣有別。上一回的贪污案,陛下也怀疑过夫君,查过你。” “如今陛下刻意瞒著夫君什么,甚至不信任夫君,也该是理所应当之事,夫君又何必太过掛怀?” 想来,沈砚书就是知晓,陛下或许已经没有之前那样信任他了,方才马太守和秦琼的事,他才说让陛下定夺吧。 沈砚书听完了容枝枝的话,只觉得有苦说不出。 贪污案的事儿,本就是他忽悠媳妇的。 是以,他这会儿也不便讲出,一直以来,他与陛下亲如父子,彼此之间从无任何秘密。 也正是因此,將帝王的权力,还给了对方后,他也未曾多过问陛下私下的作为。 如今…… 竟是说不准,陛下对他这个相父,到底是何种心思了! 罢了,空想无用。 不如待回京后,与陛下开诚布公一谈吧,如果陛下还愿意与他开诚布公的话! 第422章 相父篡位,朕不也还是太子? 思绪到此,沈砚书也敛下了情绪,轻声道:“夫人说得是,君臣有別,我当早有觉悟。” 容枝枝看得出来,他分明是在强压情绪,心里多少还是介意的。 但他不想叫她操心,她便也没有再多言。 …… 却不知这个时候,京城的皇宫里头,永安帝也嘆了一口气。 杨大伴瞧著,实在是忍不住了:“陛下,自从您背著相爷放了玉曼华之后,整日里没事便私下嘆气。” “奴才觉著,实在是不行,待相爷回来了,您便与相爷直说吧。” 不然他都担心,陛下会愁出病来。 永安帝道:“可是朕不敢说,朕担心……” 说到这里,他顿住了。 但是又觉得,自己不说,相父也是早晚是会知晓的。 杨大伴大著胆子道:“陛下担心什么?难道是担心相爷因此不快,甚至要反叛陛下,夺取皇位?” “以相爷的本事,若是真的要谋反,对陛下而言,或许真的十分棘手。” “但只是为了这样一件事,奴才觉得,相爷应当……不至於吧?” 永安帝听到这里,翻了一个白眼:“朕怎么会担心你说的那种事?相父不是这样的人。” “他若是对皇位有一丝一毫的兴趣,朕的龙椅早就飞了。” “再说了,相父与朕亲如父子,便是相父真的篡位,他也会封朕为太子。” “这对朕来说有什么区別?日后当皇帝的不还是朕?朕还能躺在东宫轻鬆几年,让相父来替朕坐在龙椅上劳心劳力。” 杨大伴听完,脸都绿了,忙是道:“陛下,这等胡话可是不兴乱说啊,这若是传了出去……” 陛下怕是要被骂昏君! 永安帝摆摆手:“朕自然知道了!这不是只有你在此,朕才畅所欲言吗?” 杨大伴擦著自己额头的汗珠,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感谢陛下的信任。 接著小心地问道:“既然陛下不是担心相爷夺位,那您又有何好担忧的?” 帝王懨懨道:“自然是担心相父因此与朕生份了,对朕失望了,再也不將朕当作他的好大儿了。” 杨大伴再次擦汗。 说真的,陛下虽然是叫相爷一声相父,可到底也是君臣有別,什么好大儿的……也就只有陛下敢说了。 小皇帝懊悔不已:“早知道如此,朕当初就先与相父商议一番了。作为当事人,朕如今就是后悔……” 说不定那会儿商议了,如今反而没什么事。 杨大伴见著对方如此,安慰道:“那陛下不如等相爷回来之后,与相爷开诚布公的一谈?” 小皇帝犹豫半晌,最后鼓起勇气点了点头:“那……就如此吧!” 拼了! 再不与相父说明,他感觉自己怕是要因为鬱结在心和长时间的失眠,成为一个年纪轻轻就薨逝的短命帝王。 杨大伴接著道:“对了,谢国舅近日里,总是来宫里想见陛下,都被奴才拦回去了,他口中说著陛下应当防备相爷……” 谢国舅如今已经被逐出了朝堂,可到底还是太后的亲弟弟,国舅的身份还在那里放著。 有太后撑腰,也不能不放他进宫。 小皇帝闻言,差点笑死:“他为什么总是叫朕防备相父?朕都想给相父当太子,他叫朕防备什么?” 说真的,他觉得自己应当三四十岁再亲政,让相父再为自己操劳一二十年。 如此也不会叫自己有秘密瞒著对方了。 杨大伴:“……” 他甚至都不知道,该不该提醒陛下,相爷如今已经成婚了,是会有亲生儿子的。 若是对方当了皇帝,能不向著自己的亲儿子? 到时候这太子,陛下当不当得上还两说! 罢了,作为一个了解陛下的人,这种明知道说出来会让陛下不高兴的话,自己还是別讲了。 永安帝:“你拦著国舅是对的,他一日无法与相父同心,朕便一日不会再用他。” 杨大伴:“陛下放心,奴才晓得了。” …… 天地盟。 容枝枝回来之后,便问了问南梔的情况,得知南梔身体没什么异样,眼下已经歇息了,也彻底放了心。 而沈砚书担心地看了乘风一眼。 乘风对上了对方的眸光,哑著嗓子道:“相爷,您不必忧心属下,属下虽然伤心,但会很快振作的。” “因为属下明白,兄长不会希望看见属下懨懨的模样。” “属下了解兄长,比起看属下为他伤怀,他更想看属下在剑道上——超越他!” 所以,他会努力的! 听乘风如此说,又瞧见他坚定的眸光,沈砚书也放下心来,让眾人都去歇息。 回了房中。 容枝枝沐浴完了,正是要歇息,沈砚书却拿著一个热乎乎的布巾,敷在了容枝枝的眼睛上。 她颇为意外:“夫君?” 沈砚书坐在她身侧,清冷的声从她头顶传来,语中带了几分责怪:“眼睛都哭肿了,日后不许这样哭了。” 容枝枝莞尔。 今日先是为了南梔的事情,痛哭一场,又是为了白羽泽和苏绵绵的事,难过落泪,確实一直觉得眼睛不大舒服。 只是她自己没当多大回事,沈砚书倒是放在心上了。 她心念微动,抬手握住男人的手:“夫君今日提出要替我给南梔输血,你之心意,妾身感怀在心。” 沈砚书却轻嗤了一声,淡声道:“可惜在夫人眼里,顾姑娘比为夫重要多了。” 容枝枝:“呃……” 这该不会是……连南梔的醋也要吃吧? 隨即。 就听见某人淡淡道:“从到了琥城,见著了顾姑娘当日,夫人便只顾拉著她的胳膊,连多看为夫一眼都觉得麻烦。” “后头为了顾姑娘,不惜性命,伤心欲绝。” “不过,为夫一丝不快也没有,毕竟顾姑娘救过夫人的命,夫人在乎她也是应当的。” 容枝枝:“……” 他嘴上是说一丝不快也没有,可是语气……满是酸涩啊。 沈砚书轻嘆:“罢了,自小母亲便更在乎小弟。” “本相看著长大的陛下,如今也有秘密了。” “或许沈砚书,本就不配叫人放在第一位。” “既如此,夫人將顾姑娘看得更重要,也是该然。” “呵,本相今日也是糊涂了,无端说这些做什么,平白叫夫人不快。也显得本相认不清自己,颇为不懂事。” 第423章 沈砚书,你可真贪心 容枝枝叫他这样一说,心里只觉得很不是滋味。 尤其是想像一下他那张俊美无儔的脸上,露出委屈的表情,她甚至觉得自己不是个好人。 而沈砚书手里的布巾也冷了,打算重新浸了热水再拿过来。 容枝枝这会儿攥了他的手,没叫他起身,一双哭得兔子一般的水眸,盈盈望著他。 轻声道:“夫君何必这样说?倘若今日需要输血的人是夫君,我也一样愿意的。” 她说的也是实话,沈砚书待她这般好。 纵然她自认自己对他的感情,並不如他对自己深刻,可为他付出,她当真是乐意的,因为他值得。 首辅大人眸光一亮:“夫人此言当真?” 容枝枝:“日月共知,天地能鉴。” 只是说完了之后,看著男人眼底都是被哄好的笑意,容枝枝不由得开始想,那些总是欺骗女子感情的书生,是不是也同自己一般…… 说两句好听的,就要请上苍见证。 虽然她说的话是真的,可沈砚书瞧著,还当真就似那些满眼满心都是心爱郎君的姑娘一般好哄。 沈砚书听她这般说,情难自抑,低头吻住了她的眼睛。 容枝枝轻颤,抓紧了他的胸前的衣襟,轻声道:“夫君,不可……” 首辅大人哪里会不知道,顾南梔还在病榻上,她不会有这个心情,不过是想亲亲她罢了。 便是轻笑了一声:“不可什么?为夫也没想做什么,难道……夫人想了?” 容枝枝闹了个大红脸。 一把將他推开,故意装傻道:“妾身不知夫君在说什么……” 將自己藏进被窝中,露出了一个小脑袋,但眸光低垂,根本不好意思与他对视,脸色更是红得不像话。 偏生的那男人还坏心眼地低低笑起来。 叫容枝枝很想跳起来,捂住他的嘴,脑海中还不由得想起来,他们大婚当日,翻云覆雨的事儿,一时间不止是连红了,就连心里都燥得慌。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沈砚书:“夫人忧心顾姑娘的事情若久,待顾姑娘好起来了,可是要好好补偿为夫才是。” 他二人自大婚那夜之后,便没再同房过。 起初是怜惜她身上被他折腾得没好全,后头便是瞧出她心里有事,毫无心情,他自也不会不识趣。 容枝枝听出他说的补偿是什么。 剎那间脸色更热,小声道:“都说首辅大人不好女色,是世上最清心寡欲之人。” 怎么嫁给他之后,发现他与传闻完全不一样? 新婚之夜便是那般…… 如今甚至还记掛上了,要自己给予补偿,这还真是…… 沈砚书轻笑一声:“夫人,本相的清心寡欲,是对別人。若是与心爱之人在一起,本相还能寡慾,除非本相不是个男人。” 容枝枝听到这里,只觉得脸更烫了。 便是扯过了被子,將自己的头也盖了进去:“好了,莫要说了,快些歇息吧。” 真是奇了怪了,明明两人也没说多露骨的话,用词也极含蓄,並不明確,怎就叫她觉得羞得头都抬不起来? 沈砚书却是笑著將她从被窝里捞出来。 换了几回布巾,將她眼睛敷得差不多了,才放她休息。 容枝枝今日也折腾得很累,进了被窝不久,被窝在他怀中睡下了。 见她睡著,男人的薄唇,轻轻吻在了她头顶。 低声自嘲一笑:“沈砚书,你可真贪心……” 明明一开始,想的只是娶到她就好了,便是她对自己没半分感情,自己能护著她也是好的。 后来,想的是不圆房也没关係,他虽然有妄念,但也不会勉强她半分。 现在呢…… 圆房了,竟又想得到她的心。 甚至还胆大包天,敢与她的挚友比在她心中的位置,故意示弱引起她的怜惜。 他竟觉得,在她跟前,他好似不知不觉,变成了一只名为饕餮的凶兽,贪婪不止,贪慾无休。 冬日里委实是有些冷。 沉眠中的容枝枝,不自觉地又往他怀里钻了钻,甚至还在他胸口蹭了一下,这叫他眸光一炽。 每日这样与她睡在一处,什么都不做,还真是折磨人。 容枝枝睡醒了之后,能感受到身边之人的幽怨。 她对自己昨夜的撩人一无所知,还关切地问了一句:“夫君瞧著气色不佳,是昨夜没睡好吗?” 沈砚书懨懨的:“嗯。” 没关係,待回了京城,他会叫她陪著自己一起“睡不好”的。 容枝枝对他的“报復欲”一无所知,还关心地道:“左右事情都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夫君不如再睡一会儿?” 瞧著自己单纯善良的小妻子,对比了一下自己內心的邪恶。 首辅大人都觉得有些心虚了,深感不配与她清澈的眸光对视,便垂下那双好看的凤眸,轻声道:“不了,本相还有些公务。” 容枝枝便也不再多劝。 二人起身之后。 便见著马太守已经在外头等著了,马太守上来稟报导:“相爷,我们整理了白羽泽留下的魏舒生前的供词。” “魏家刚好也在瑶山附近。” “从前他们魏家的人上山之后,被瘴气所伤,便是回宗门用她先前给我们的那一帖药方。” “因著只是短时间的接触瘴气,那个药方是有效的,是以此方是出自魏家,是他家的秘方,数百年前就已经有了。” “后头她为了偽装神医弟子,取信於霍成煊,便故意放出了瘴气,再后头的事情,您便都清楚了。” 容枝枝明了:“原来如此!” 她就说,魏舒一个完全不懂医术的人,怎么会有那样的药方,弄了半晌竟是他们魏家的方子。 马太守道:“下官將此事,还有白羽泽杀死魏家人,和上一任县官一家的起因,都公告出去之后……” “从前骂白羽泽穷凶极恶的人,反是都夸起他重情重义了,甚至有些茶楼都开始写话本子,唏嘘他与苏姑娘的感情了。” “而至於魏舒,放出瘴气害死那么多人,那些百姓们的家人,见著她死成那样,都只觉得大快人心,更是讚许白羽泽。” “不止如此,愤怒之下的他们,將魏家的祖坟都掘了,还將魏舒早就不完整的尸首,大卸八块了!” 第424章 求夫人为我美言几句 事关家人的生死,人的愤怒是压抑不住的,便是见著对方的头被砍了、胳膊断了,家里人都不在了,百姓们依旧还是恨极、怒极。 一名跟著马太守来的护卫道:“夫人,先前您认真地在百姓们面前解释一切的时候,小的还在想。” “他们若是一直胡言乱语,拖下去打一顿就是了。” “或者乾脆將那个魏舒拖下去打死了事,她一个孤女,凭什么在您跟前叫囂?” “小的这会儿,才算是懂了您不得不解释清楚的原因。” 试想当初要是没说清楚,以魏舒的三寸不烂之舌,说不定还得说,是夫人放出的瘴气,还要杀魏舒灭口。 要是那些百姓再次相信,说不定得调来军队保护夫人的安全。 容枝枝淡声道:“所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正是此理。舆论和名声,是真的能害死人的,在任何时候都是一样。” 她也没说还有一点,那就是她也不希望沈砚书的好名声,因为自己被连累。 他这些年为大齐做了那么多事,总不能因为自己懒得与眾人解释,就连累他与自己一起被天下人指责。 马太守也是看了一眼自己那多嘴多舌的属下,没好气地道: “本来就要解释清楚,为什么不解释?” “救人的是夫人,银子给眾人买药的也是夫人,凭什么要將自己的功劳,拱手让人?” “若是让给自己的朋友,让给自己的亲人,夫人甘心那也就罢了。” “可是让给魏舒那个毒妇,算怎么回事?” 护卫点点头:“大人说的是!” 事情谈完后。 容枝枝去找顾南梔,沈砚书却没有一起,容枝枝以为他与马太守还有话要说,便先行离去。 却不知,沈砚书转身去找神医了。 神医昨夜睡得晚,沈砚书在外头的石凳上坐著,耐心地等了许久,待对方醒来之后,他才过去拜会。 神医很隨意地伸了一个懒腰,打著哈欠问道:“小子,找老夫什么事?” 態度里头没有半点对当朝首辅的敬重,语气更是熟络得仿佛沈砚书只是自家晚辈。 这令首辅大人极是愉悦,因为这反而说明,枝枝的义父,是认可自己的。 他一抬手。 乘风便將一些药草,放在了桌案上。 沈砚书:“晚辈是来找前辈帮忙的。” “晚辈近日里,也看了不少医书,知晓这些东西的用途。” “只是不知如何搭配,如何製作最佳。” 神医面色一顿,奇怪地道:“枝枝的医术不逊色於老夫。” “这一次输血,老夫比她有办法,也都只是因为老夫意外得了一只血蟾蜍。” “既是如此,你怎不问问枝枝就罢了,问老夫做什么?” 沈砚书笑笑:“自是不便叫她知晓,免得她觉得晚辈多此一举。” “其中有一种药草,还刚好是在琥城所得。” “晚辈本想著回去问问御医,前辈您刚好也来了琥城,那晚辈自是厚顏前来叨扰了。” 他在神医的跟前,也是谦逊得仿佛对方真正的晚辈,没有半分摆架子的意思。 神医盯著那些药草看了看,知其功效之后,也明白过来沈砚书的用心。 最后笑了:“行,此事就交给老夫吧,你们返京之前,老夫会將东西交给你。” “你这般事事上心,枝枝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沈砚书:“如此,便劳烦前辈了。” 神医却是吹鬍子瞪眼:“还前辈呢?老夫就担不起你一声义父了?” 沈砚书眼底都是笑,起身一礼,从善如流道:“义父在上,受小婿一拜!” 神医满意地摸了摸鬍子:“这还差不多!” 比那个齐子赋看著顺眼多了! 果然嫁的不好,决不能拖,就该立刻找个更好的改嫁才行! …… 顾南梔的房间外头,容枝枝一过去,便瞧见霍成煊一脸狼狈落魄,坐在屋外。 便是不快地道:“霍公子在此地做什么?莫不是想逼迫南梔见你不成?” 霍成煊自然已经知晓,容枝枝口中的南梔,就是他的阿南。 他抬眼看向容枝枝:“夫人,我知晓你憎恶我……” 容枝枝:“既然知晓,就莫要碍眼,少堵在南梔门口,也少与我说话。” 霍成煊身后的护卫生气地道:“首辅夫人,你莫要忘了,这里是天地盟,你也只是客人而已!” 他们江湖中人,也不似朝廷人那么怕官府的人。 容枝枝笑了:“我过来也正是要说此事,我们打算搬离此地,南梔也会与我一起离开。” “先前在天地盟住了多久,霍少盟主大可以折算一番,这些银子我们还是付得起的。” 霍成煊变了脸色。 先是回头看了自己的护卫一眼:“闭嘴!” 復又客客气气地对容枝枝道:“夫人,下头的人不懂事,在下会教训他们!” “阿南的身体还十分虚弱,这个时候不宜移动,还是叫她就在府上养伤为好。” 容枝枝当然知道,霍成煊的话是有道理。 只是想想南梔在这里治病,每日还知道霍成煊在门口,想来心情会更加糟糕,她一点都不认为,如此会对南梔的病情,有半分帮助。 便是毫不客气的道:“可本夫人觉得,最容易影响南梔养伤的人,是你的存在!” 霍成煊的护卫又想动怒。 只是方才才被主子警告了,此刻也不敢吭声,气得脸都红了,死死隱忍著。 霍成煊:“夫人是阿南的至交好友,对我有气,也是应当,不论夫人说什么,在下都不会放在心上!” 且容枝枝还是阿南的救命恩人,若非对方前来,还带来了神医,这一次阿南怕是要被自己和魏舒害死了。 容枝枝听了他的话,却是不快地道:“你最好还是把我说的难听话,都放在心上!” “因为那都是我的心里话,你若是不放心上,我岂不是白说了?” 霍成煊苦笑一声,也不在意容枝枝话里带刺,只是道:“夫人如何说,我都受著。” “夫人想打,想骂,也是霍成煊应得的。” “只求夫人进去之后,能为在下在阿南的面前美言几句。无论如何,还是让她见我一面!” 第425章 你的脸有恢復的可能 容枝枝都听笑了,是真没想到对方能够如此不要脸。 她冷著脸道:“霍少盟主,你还是別做梦了,我是不可能帮你在南梔跟前说好话的!” 便是真的要与南梔提起面前的这个人…… 容枝枝应当也是会说,这决计不是良配,叫南梔立刻跟自己离开这个鬼地方! 霍成煊:“夫人,我与阿南这么多年的感情,都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放下的!” “这一次我也是情非得已,而且我已经知道自己做错了,我会改的。” “夫人若是不相信,可是问问阿南,我们这些年是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只是因为魏舒的出现,才出了这些岔子。” “难道过往那么多年的感情,都换不来犯错之后的一个赎罪的机会吗?” 容枝枝道:“一直都好好的,出了大事,你便放弃南梔,更说明你不是一个能託付的人。” “无事就有福同享,有难便南梔一个人当。” “你怎么有脸要什么赎罪的机会?你又让人如何相信你赎罪的心是真的?” “再说了,世上哪里有什么所谓的赎罪?难道因为你有苦衷,或者因为你愿意弥补,从前你给予的伤害,就都不存在吗?” “那你不如去问问白羽泽,若是魏舒真心悔改,要补偿他和苏绵绵,他会不会给魏舒改过的机会?” 霍成煊:“我……” 他本是想说,自己和魏舒不一样,可回头,又有什么不一眼?魏舒害死了苏绵绵,而自己也险些害死了阿南。 他也实在是没想到,容枝枝竟是如此油盐不进,都说妇人容易心软,可容枝枝当真是比寻常男子,都要果决几分。 容枝枝懒得继续与他掰扯,便转身大步往屋內走。 护卫有些生气:“少盟主,她……” 他们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便是霍家最落魄的时候,都没见著几个人在少盟主的跟前如此说话。 霍成煊神情低落,道:“无妨,她也只是气头上,等她们都消气再说吧。” “且我现在说什么,怕也是都是难以取信於她们。” “还是用行动来证明吧!” 护卫道:“您满身脏污,不少是南姑娘的血,不少是地上的灰,还是先回去换一身衣服吧。” 霍成煊点点头,失魂落魄地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容枝枝进了屋內。 顾南梔这会儿已经醒了,自然也听见了他们两个人在门外的爭执。 便也是苦笑了一声:“枝枝,叫你为我操心了。” 容枝枝:“朋友之间,不说这些。” 两人对视著,顾南梔最后笑了笑:“好,不说这些!你也不必再为了我的事情,同霍成煊针锋相对!”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容枝枝听到这里,当即不快地眯起眼:“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还打算原谅他不成了?” 对於每个好友来说,最不能接受的,就是自己的闺中密友,对一个渣男耿耿於怀,死活都放不下了。 看出了容枝枝的忧虑,还有她刺蝟一般的防备模样。 顾南梔好笑地道:“自然不是了!只是当初我落下山崖,是霍少盟主救了我的性命。” “如今我与他,也算是两清了。” “这般其实还好一些,如此我与他了断,也能心无旁騖,对他再无半分亏欠。” 容枝枝听到这里,才鬆了一口气。 也算是明白,自己与南梔果真是知己,她们是同一种人,越是面对那些不想再来往的人,便越是忌讳欠著对方什么。 只希望將一切能还的人情,都尽数还了,日后再也没有半分关係才好。 正如自己对王氏和父亲那样。 她问道:“那你打算同我回京吗?” 顾南梔一下子沉默了。 容枝枝认真地瞧著她:“南梔,你要想清楚,你如果不与我回京,以霍成煊在琥城的势力,是能够將你强留在他身边的。” “而且,顾伯父和顾伯母他们,还有浅浅,都很想你。” “我成婚的时候,你不在身边,浅浅出嫁的日子,你也还是打算错过吗?” 说起自己的家人,顾南梔也很是神伤。 低声道:“枝枝,你清楚的,我这副样子,回了京城,只会成为眾人眼里的笑柄!” “我每回对著镜子,瞧著我这怪物一般的脸,我自己都觉得可怕。” “我根本就不想再见到故人,我不想面对眾人或是同情,或是讥誚的眼神,我只想把自己藏起来。” “枝枝你知道吗?当我获救醒来,发现自己毁容了之后,我不止一次觉得,以这副面目活在世上,简直毫无尊严,还不如死了算了!” 女子都爱惜自己的容顏。 何况顾南梔从前与容枝枝,並称京城双姝,从一个人人称羡的绝世美人,变成这样…… 就似从云端,忽然落到了泥地里。 谁也受不住这样的打击。 世人都说,人不该只看皮相,可又有几个人能真的不看呢? 容枝枝道:“但是你的脸我看过了,並不是完全没有恢復的可能!我不能与你保证和从前一模一样,但一定能比现在好很多。” 顾南梔听到这里,眼前一亮,灰败的眸光终於有了希冀:“枝枝,你说的是真的?” 容枝枝:“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倒是你当年骗了我!” 顾南梔听到这里,心虚地移开了眼神,是她假作同意枝枝去引开敌人,却又悄悄打晕了对方。 容枝枝看她心虚,也不多说什么,只接著道:“我研製过一种祛腐生肌的药,能叫你毁掉的半张脸,重新长出来。” “只是有一个问题,那便是毁掉的脸,刚长出来的新肉,会与另外半边的肤色,有所不同。” “最终两边的肤色,是一辈子都一浅一淡,还是能够慢慢变成一致,这一点我也无法保证。” “但是我觉得,值得一试,你说呢?” 顾南梔听到这里,也是点点头:“好!我愿意一赌,因为无论如何,也不会比现在更差了!” 见南梔总算对人生有了几分期待。 容枝枝才又问道:“你与霍成煊,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到底喜不喜欢他?你远在琥城,或许不知道,萧鸣风这些年,一直在等你。” 她虽然不喜欢萧鸣风的所作所为,但是她觉得,南梔有资格知道这些。 朝夕听到这里,生气地道:“姑娘,萧小將军那样害您,您还在顾姑娘跟前提他做什么?” “霍少盟主不是良配,难道萧小將军就能配得上吗?” 顾南梔听到这里,意外地问道:“他对枝枝做了什么?” 朝夕生气地將萧鸣风做的事,都与顾南梔说了。 顾南梔听完,难以置信地道:“枝枝,这些年世泽竟然一直在误会你?鸣风还因为我,对你……” 说话间,她的眼泪一直往下掉。 只觉得自己对不住枝枝,若不是因为自己懦弱,不肯回到京城,哪里会连累好友被人这样冤枉? 朝夕道:“所以顾姑娘,您可一定要跟我们家姑娘回京城,帮我们家姑娘把事情说清楚!” 原本十分犹豫的顾南梔,听到这里,坚定地道:“好,我回去!” 她必须回去!不管她的脸能不能治好,不管別人怎么笑话她,她也不能让枝枝再因为自己,背负半点冤屈。 却不想。 她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了霍成煊怒极的声音:“你想去哪儿?” 第426章 你对我没有真心,只是恩情? 冷不防的声音,叫顾南梔和容枝枝都嚇了一跳。 眼神往门口看了过去。 霍成煊本是没打算闯进来的,因为知道顾南梔还在生他的气,可是冷不防地在外头听见对方说要离开,他便是半点都待不住了。 容枝枝没好气地看他一眼:“自然是同我回京城了,难道还留在此地,继续受你的委屈不成?” 霍成煊眉心一皱:“所以从一开始,你们要住在这里,果然是衝著阿南来的?” 从他们刚来的那天,他就有所预料了。 但他依旧是对他们客客气气,因为知道阿南在乎容枝枝,可万分没想到,他们竟然想带阿南走! 容枝枝也没迴避什么:“正是如此!她有自己的家人和朋友,回到自己的亲人身边,有什么问题吗?” 霍成煊:“没什么问题,但是你们方才说的萧鸣风是什么人?” 说著。 他冰冷的眼神,落到了顾南梔的脸上:“就是你念念不忘多年的那个人吗?” 当初救她回来,昏迷的时候,她迷迷糊糊地喊过一个名字,有一个风字,口齿不清,听不真切,但不难判断是个男人的名字。 顾南梔深呼吸了一口气。 到了这会儿,也不再隱瞒什么:“他是我的未婚夫。” 霍成煊听到这里,几乎都站不稳,脚下发颤,难以置信地后退了几步:“未婚夫?那……我算什么?” “你一开始答应嫁给我,难道是骗我的?” “你心里从来就没有过我?” 顾南梔只觉得眼下的情境,叫自己尷尬不已,但左右也没什么外人,便闭上眼道: “当初我醒来,发现自己毁容之后,我最不想面对的人就是萧鸣风。” “从小他便宠我、爱我,我了解他,他不会因为我毁容就嫌弃我,但是想想我要顶著这样一张脸,做他的夫人……” “我就觉得,这根本就是给他丟人。” “上京的人,看似锦衣罗裙,但软刀子说话伤人的方式,比江湖中人都难听。” “所以我更觉得,我必不能回去,不能当萧家妇,不能害他因为我抬不起头。” 霍成煊脸色惨白,开口道:“难怪当初你总是对著镜子流眼泪,原来是捨不得你的情郎!” “既然你这样在乎他,那后来又为何答应嫁给我?” 他们是未婚夫这件事,並不是魏舒来之后才开始演戏的,先前他们就已经定亲了。 顾南梔面无表情地道:“因为我想著,我总归不能回到京城了,而你又很喜欢我。” “你甚至与我说,除了我,谁也不娶。” “所以我便想著,那就不如嫁给你,当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了,总不能叫你霍家绝后。” 霍成煊眼眶都已经红了:“你……你说,你对我没有丝毫真心,只是恩情?” 顾南梔拳头紧了紧,坚持道:“对!只是恩情!如今你的救命之恩我已经还了,我没有义务再嫁给你了不是吗?霍少盟主!” 说话间,她冰冷的眸光,与霍成煊对视。 霍成煊难以置信:“不可能,你是骗我的,不可能……” 从前那些浓情蜜意,难道都是假的吗? 他不相信! 他盯著顾南梔的眼睛,难过地道:“阿南,你別用这种眼神看我,你以前不是这样看我的……” 以前她看自己的眼神里面,明明是有爱的。 可现在,一片冰冷寂然,好似当真从未在乎过他。 顾南梔冷硬地道:“霍少盟主,那是因为你我恩怨两清,我已经没有必要再演戏安慰你了。” “你素来是骄傲之人,想来你也没必要將一个不爱你人的,强留在身边。” “如此不是更显得你可怜?所以劳烦你放我走吧!” “作为交换,我可以请枝枝帮你瞧瞧你父亲的病,你不是最在乎你父亲了吗?” “如果他能好,我是去是留,对你也没什么影响吧?” 霍成煊:“你……” 他始终难以接受自己听到的。 最后逃避一切般地转身出去了。 容枝枝看了一眼朝夕,朝夕跟出去看了看,確定了对方真的走远了,方才叫朝夕关上了门。 她实在是不希望她们谈到一半,又有人忽然进来捣乱了。 顾南梔抱歉地看了容枝枝一眼:“枝枝,我擅自替你答应看看霍老盟主的病情,实在是……” 容枝枝知道她想说什么,便打断道:“无妨,你我之间不分彼此,若是这样能叫霍成煊放手得更乾脆,我也是乐意的。” “且来了琥城之后,我先前也不是没听说过,霍老盟主是个乐善好施的好人,救他也不是什么坏事。” 对她们二人之间,话不说完,便能明白彼此的心意,顾南梔只觉得愉悦。 只是这会儿。 容枝枝也问了她一句:“南梔,你刚刚,撒谎了吧?” 顾南梔长长的睫毛,微微一颤。 容枝枝何其了解自己的好友,如果当真是一点爱都没有,南梔不会如此神伤,此刻见她这样的表情,她更觉得自己猜中了。 顾南梔白著脸,与容枝枝说了实话:“枝枝,我不是一个好女人……” “我一开始的確是不想回去,叫萧鸣风为我丟人。” “可我在这里待了不久之后,竟然渐渐喜欢上了霍成煊,还意识到,自己对萧鸣风的感情,好似只是对兄长的依赖。” “明白了这一点之后,我便更不敢回京城了,我觉得我没有办法面对萧鸣风。” “如果我执意要解除婚约,还会影响父亲和萧伯父几十年的关係。” “所以我自私自利地待在此处,对京城的一切不闻不问,想著时间长了,他总会忘了我,有自己的生活。” 可是没想到,枝枝方才告诉她,萧鸣风一直没有娶亲。 这一切,让顾南梔更难受了。 小时候她便知道萧鸣风与她定了娃娃亲,所以一直觉得自己长大了肯定要嫁给对方的。 但是那个时候她年纪小,从未真正的细思过,那些青梅竹马的情谊,到底是爱情还是亲情。 等她明白了之后,已是进入了两难的境地。 容枝枝瞭然,也更是心疼好友:“果然,你方才说你没喜欢过霍成煊,是骗他的。” 若是真的没喜欢过,被霍成煊那样对待,或许失望和委屈是有,但至少不会伤心。 可喜欢过了,想来是摧肝沥胆、痛彻心扉。 顾南梔:“不错,他个性骄傲得很,我只有这样说,他才有可能放手。” “否则以他的偏执,说不定要与你们拼命,也不准我离开。” “我如今也想明白了,逃避下去不是办法。” “霍成煊如此对我,我对他已经死心。” “而萧鸣风,我也该回京城与他说实话,叫他莫要在我身上耽误时间了!” 第427章 你会原谅世泽吗? 逃避始终不是解决问题的最终方式,且逃避的这些年,她也从未觉得真正的快乐。 总觉得心里像是压著一块大石头。 觉得自己是个坏人,觉得愧疚像是一道枷锁,捆得自己良心难安。 既然如此,那就索性勇敢一点面对吧。 说完这些之后,顾南梔看容枝枝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小心翼翼:“枝枝,你一定对现在的我,很失望吧?” 她不再是那个完美无瑕的顾南梔了。 她懦弱,自私,她甚至三心两意,不是一个好女人。 容枝枝走到床边坐下,轻轻抱住她:“南梔,不管你是什么样,你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 “就算你真的做错了什么,我也会相信你有苦衷,坚定地站在你这边。” “所以你不用顾忌我什么,你只需要知道,不管你做什么选择,你身后永远有我。” 顾南梔眼眶一热:“枝枝,你……” 容枝枝笑笑:“真正的好友之间,不就应当是这样的吗?我相信如果你我身份对调,你也会坚定不移地支持我。” 顾南梔眼底泪中有笑:“对。” 她们两人这些年来,其实都没有多少所谓的朋友,可此刻都只觉得,如对方这样的知己,一辈子有一个就已经足够。 顾南梔情绪平復后,也问了容枝枝一句:“枝枝,等回到了京城,我將事情与世泽说明白了,你会原谅他吗?” 她也实在是觉得惋惜,从前关係那样好的一对姐弟,如今变成这样。 容枝枝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他不止是误会我,他这些年还做了许多事,叫我对他几乎已经无心可伤了。” 接著。 朝夕愤愤的將容世泽这些年,多少次將容枝枝对他的关爱弃如敝履,多少次帮著容姣姣欺负容枝枝,还將对方做的许多离谱的事,都与顾南梔说了。 这些事一直將朝夕气得不行,所以她桩桩件件都记得。 顾南梔听得目瞪口呆:“他是疯了不成?他还是我从前认识的那个容世泽吗?” 她还记得自己出事之前,容世泽是个十分聪慧的小郎君。 小小年纪,虽然调皮捣蛋,但颇有君子之风,听顾家弟弟说,夫子还常常夸讚容世泽的才学。 怎么几年不见,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容枝枝也揉了揉眉心:“我也不止一回,怀疑他是不是被谁给换了,可偏偏容貌还是那个容貌……” 顾南梔旁观者清,想了想之后,道:“我明白了,从前世泽总是与你亲近,你是老太太教养的,你与世泽说的,也是堂堂正正的为人处世之道。” “后头他误会你,便与你生分了,和你母亲那个糊涂之人,还有你那个恶毒的妹妹待在一处。” “耳濡目染了几年之后,脑子便也跟著不清不楚了。” “亏得你母亲至少也是希望世泽出息的,所以在读书的方面,应当是不曾让他懈怠。” 顾南梔小时候也常常为王氏待容枝枝不好的事情,打抱不平,是以说起王王氏糊涂,也没有嘴软。 容枝枝一愣,倒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朝夕回忆了一下,也是道:“说来还真是!从顾姑娘您出事后,我们家公子慢慢的就只剩下几分才学,和对读书的上进心。” “年纪轻轻就考中了科举殿试第四名,可是为人越发不成样子。” “听说,我家姑娘大婚的时候,陛下都是一副想不到二公子竟变化如此之大的模样。” “此事都成了京中笑谈呢!” 容枝枝:“可见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果真是有道理的。” “我们將来,若是有了孩子,一定得好好教导,叫其离糊涂之人远一些。” 话里话外,丝毫没有半点要原谅容世泽的意思,只是仿佛一个局外人一样,认真地吸取了容世泽的事情给她的教训。 顾南梔嘆气:“若我出事的那年,世泽已经十八二十岁了,想法都已经成熟,或许还能好一些。” “可那会儿他才十岁出头,就跟著王氏混在一处,唉……” 容枝枝道:“命运既然如此安排,便有它的道理,倒也不必耿耿於怀,也许在容家,除了祖母,我与其他人本就是没缘份的。” 顾南梔点点头,也没半点劝容枝枝原谅容世泽的意思。 这些年为这份姐弟之情吃苦的人是容枝枝,她自己受了委屈,任何人也不应当替她原谅。 朝夕倒是又与顾南梔说了些好事:“虽然我们家姑娘与容家没什么缘份,但是与慕容家的缘份,却是不浅……” 接著,她就將江氏一家的好,都与顾南梔说了。 末了还道:“说起来,那慕容家的五个公子,个个都十分俊美,顾姑娘您如今左右也不喜欢霍成煊了,回京之后,不如瞧瞧慕容家的郎君们!” 这也是朝夕的心里话,她是半分也不想顾南梔回去之后,再同萧鸣风继续牵扯,就是应当把关係断了。 萧鸣风隱瞒真相,陷害她家姑娘,就不是个君子! 顾南梔被朝夕这没个头尾的话,说得啼笑皆非。 只是她也想起来一事:“枝枝,先前魏舒一直怂恿霍成煊杀你,可你们之间本无多大的矛盾,此事你也要放在心上。” 容枝枝点点头:“魏舒其实已经交代了,她为什么要欺骗霍成煊,以及林家人想杀我的事情。” “只是白羽泽將魏舒给杀了,眼下单单只有魏舒死前的供词,怕是难以给林家人定罪。” 林夫人贵为郡主,一个死去的犯人生前连官府都没过堂的供词,如何给皇亲国戚定罪? 对方甚至还能反咬一口,说是他们诬陷。 若是陛下信任沈砚书,那也还好说,可如今看来,陛下与夫君之间,好似又有了齟齬。 正是说著。 门外有人敲了敲门…… 第428章 你们这些姐妹,就是喜欢做朋友感情的绊脚石 容枝枝瞧了朝夕一眼,朝夕便过去將门打开。 接著神医便一脸心事重重地进来了,瞧见了容枝枝之后,他轻咳了一声,方才开口道:“枝枝,老夫有件事情,想同你商量一番。” 容枝枝:“义父直说便是。” 神医的眼神到处漂移,都不敢与容枝枝和顾南梔对视:“你知道的,这一回来琥城,老夫是与风云盟的路盟主一起过来的。” “他与霍老盟主是八拜之交,在路上就已经拜託过老夫,过来给霍老盟主瞧瞧病。” “老夫在路上已经答应了……” “只是霍家这小子这样对南梔,老夫怕自己去给他老子瞧病,你们两个小丫头不高兴。” “所以便先过来与你们聊一聊……” 他也是没想到,最后会变成这样,这都是什么事儿嘛…… 容枝枝道:“义父您可以去救,不过您先与霍成煊谈个条件,就说您救人可以,但是不管您能不能治好霍老盟主,他都必须放南梔走。” 神医:“啊,这……” 容枝枝冷笑道:“义父您放心,他会答应的,他不是自詡孝子吗?他已经放弃过南梔一回,我相信他会放弃第二回。” 会让人失望的人,永远不会只叫人失望一次。 神医看了她一眼,又看了顾南梔一眼,最后点点头:“那好吧,那老夫去与他们说!” “如此也算是给了他们一个折中的办法,若是霍成煊不答应,那路盟主也怪不得老夫了。” 容枝枝頷首。 神医便回身大步而去。 容枝枝也看向顾南梔:“想来南梔你也很想知道,霍成煊这一回的选择吧?” 说是伤心了,不会再原谅,可对真正在乎过的人,想要放下,又哪里有如此轻易? 便是她,决定不要王氏这个母亲,不要容世泽这个弟弟,也是犹豫了数年之久。 顾南梔默认了容枝枝的话。 她出事了之后,霍成煊说他知错了,说他会改,想著他们过往的时光,看著他眼底的內疚,要说一点心软都没有吗? 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她也不知是给自己找藉口还是什么,低声道:“其实他对我,应当是有真心的,不然以他霍少盟主的身份,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 “实在是没有必要,在我一个毁了容的女人身上浪费时间。” 这世上能不在乎皮相的男人,少之又少。 何况是他这等天之骄子。 容枝枝当然也相信,霍成煊是有真心的,便也没有多言。 …… 神医与霍成煊说完之后,霍成煊表示自己需要考虑。 但是在第二日,他脸色苍白地进了慕南阁。 看著顾南梔,说了一句:“对不起!” 这三个字,便已经叫顾南梔明白,他再一次选择了自己的父亲。 很奇怪,顾南梔这一回,竟没觉得多意外,也远远没有上一次难过了,她只淡淡地道: “祝福你,希望你父亲早些痊癒。” 看著顾南梔冷漠的模样,霍成煊自顾地道:“我也想过了,左右你也不喜欢我,反正你也想走。” “强留你也没什么意思,既然这样的话……” “我为人子女,也更当选我的父亲。” 只是说完了之后,大抵他自己也觉得,自己的解释有些薄弱,自己也无法面对那个说会改过的自己,便转身匆忙地离开。 而顾南梔看著他的背影,轻声说了一声:“你的选择没有错!” “霍少盟主,其实从你第一次选择你父亲的时候,我便能理解你。” “父子之情,是人伦天性,爱情在你眼里远远不及,也是该然。” 第二次他选了父亲,顾南梔也同样能理解。 霍成煊没有回头,哽咽著问道:“可以理解我,但无法原谅我,对吗?” 顾南梔没有说话。 但霍成煊知道她是默认了。 他疲惫不堪,恍惚著大步走出去了。 他离开后,顾南梔也觉得意外,茫然地低头瞧著从她眼里掉出来,落在掌心的泪珠,一时间有些失神…… 不是说了,已经不难过了吗? 为什么还是会哭呢? …… 霍成煊离开慕南阁不久,便与过来找顾南梔的容枝枝迎面相逢。 瞧著霍成煊的模样。 容枝枝便已经明白,对方已经选好了,再一次放弃了南梔,她一点都没觉得意外。 然而霍成煊见著了她之后。 却是勃然大怒,盯著容枝枝道:“你为什么这么逼我?你同那个萧鸣风,是关係很好吗?所以你要为了他,把阿南从我身边夺走?” 容枝枝觉得不可思议。 上下打量他一眼:“你真的觉得,南梔是我从你身边夺走的吗?明明再次让她失望的人,是你自己啊!” 霍成煊:“你……可逼我做选择的是你!” “为什么你们这些所谓的闺中密友,会如此討厌,总是要做好友感情的绊脚石?” “看到我与阿南分开,会让你觉得开心吗?” “还是你就是看不得我们好?” 容枝枝都听笑了:“倘若你是一个值得的人,我自然只会祝福你们,撮合你们。” “我无缘无故的,为何要做这个所谓的绊脚石?” “还有,你弄错了一件事,我与萧鸣风之间的关係,一点都不好,我甚至很討厌他。” 没有人会不討厌一个当眾说谎,叫自己被那么多围观的百姓,怀疑自己的人品、怀疑自己要冒认容姣姣功劳的人。 霍成煊觉得不可思议:“你既然討厌他,那你为什么还要帮他將阿南从我身边带走?” 容枝枝冷然道:“我只是带南梔回京城,回顾家,並不是带她去萧鸣风身边。” “还有,比起为难过我的萧鸣风,我其实更討厌伤害过南梔的你。” “我受点委屈不算什么,但谁也不能在我眼皮子底下,让我的南梔受了委屈,还得捏著鼻子与这个人在一处!” 霍成煊几乎崩溃地道:“那你告诉我,我有什么办法?你也好,魏舒也罢,你们都拿我父亲的性命威胁,我有什么办法?” 容枝枝:“堂堂霍少盟主,能將霍家重振的人,会真的想不出一点別的办法吗?” “可你不止没想,你甚至尝试一下都不曾。” “因为从前在魏舒那里,你觉得伤害南梔,是最简单的方式。” “而如今,你也觉得,放弃南梔是最省心的方式!” “或许一直到现在,你还在想著,南梔只是一时间气头上,等气消了自然会原谅你的。” “你还觉得,你们这么久的感情,她一定离不开你,不是吗?” “从头到尾,自私自利的都是你!” 霍成煊也不知是否被说中了心事。 怒火一瞬间便到了顶点:“但凡你愿意帮我说一句话,但凡你可怜可怜我,莫要如此威胁我,我与阿南也走不到这一步!” “你自己过得幸福,却不愿意让別人幸福是吗?” “你好好想想,阿南的脸都成了那样,那个萧鸣风真的还能待她如故吗?离开我,她真的会过得更幸福?” “我真是不明白,世界上为什么有你这样恶毒的女人!” 第429章 他想两头都要 容枝枝听到这里,眼底多了对霍成煊这个人的失望。 对方能够在这个时候,提出南梔的脸,那就说明,至少在他的眼里,他並不是完全不介意这件事。 他也认为这是南梔的一个污点。 她沉著脸瞧著他:“所以你是觉得,南梔的脸若是治不好,她就不配拥有幸福是吗?” “还是你觉得,这世上只有你一个人高尚,可以说服自己不看外表?” 霍成煊一僵,神色有些狼狈:“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分明是在说你的问题,说你的为人……” 他心里確实是觉得,除了真心爱南梔的自己,没人能不在乎她毁掉的脸,可他也不是傻子,此刻是不能承认的! 容枝枝不耐地道:“我並不在乎我的为人在你眼里如何,所以我也无心与你解释。” “你若非要觉得当真是我恶毒,是我看不得你们好,那就让你以为。” “我並不觉得,你这样的人有能力给南梔幸福。”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从前你能救下南梔,这说明你是个好人,但是也仅此而已了,你或许是个好人,但並非一个对心爱之人,有所担当的人。” “从你方才的话来看,我更认为我的判断是对的。” “你且放心,我一定会努力治好南梔的脸,努力让她与值得的人一起过得幸福。” 霍成煊听到这里,忍耐似乎已经到了极限。 拔出了自己腰间的软剑,架到了容枝枝的脖子上:“你如此与我为敌,是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容枝枝的脸上,半点畏惧也无。 淡然瞧著他:“对,我就是觉得你不敢杀我!你父亲需要我与义父来救,且你也清楚我对南梔来说多重要。” 霍成煊气结! 还当真就是如此被面前这个女人,拿住了短处。 容枝枝不紧不慢道:“如果我不是有你不敢害我的把握,我也不会在身边没有一个护卫的时候,便如此激怒你了。” “霍成煊,摸著你自己的良心,好好想想吧,你和南梔走到这一步,当真是怪我吗?” “还是你觉得,將所有的责任,都转嫁给我,將一切都说成是我的错,能叫你心里好受一点?” 霍成煊听到这里,手一颤。 手中的剑已然拿不稳了。 “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只因他捫心自问之后,当真无法欺骗自己,一切都是容枝枝的错…… 容枝枝冷著脸从他身边经过,淡声道:“与你一样,我也有过对你恨之入骨,想杀了你的时候,相信你清楚是什么时候!” 霍成煊双拳紧握。 自然是明白她口中说的是什么时候! 便是顾南梔被放血的时候,容枝枝回来狠狠推开他,那会儿的眼神是当真恨不能喝了他的血,啖了他的肉。 回想起来那一刻,他也不得不承认…… 容枝枝其实是在乎顾南梔的,並不是自己说的,看不得阿南过得好。 见著容枝枝从他们跟前离开,护卫瞧著霍成煊道:“少盟主,如果您真的恨她,属下帮您悄悄杀了她好了。” “到时候就算是查到了属下身上,您也大可以说是属下一个人的主意,同您没有半点关係。” 作为一个堪称愚忠的下属,他实在是看不得容枝枝在自家主子跟前,如此囂张的样子。 霍成煊哑声道:“不用了!” 护卫:“少盟主?” 霍成煊:“我说不用!” 他没有忘记,当初阿南威胁他的话,如果容枝枝死了,她也会死给他看,不管是不是他所杀。 护卫见此,也不敢再吱声,只是眼底都是凌冽与不快。 …… 因著神医要留在这里,给霍老盟主瞧病,偶尔还需要容枝枝打下手,顾南梔的身体也的確是不宜移动,一行人便暂且没有搬离天地盟。 霍成煊倒是有耐心,每日里不是往顾南梔那里送自己亲手做的吃的,便是往那边送她喜欢的。 容枝枝见他出现在南梔这里,却是没半点好脸色。 还会讽刺他一句:“霍少盟主是不是走错地方了?你父亲可不住在这里,扮演孝子你也不该来此处啊!” 霍成煊气得脸色发青。 他是真的觉得,容枝枝这个人太討厌了,明明刚来琥城的时候,对方瞧著是一副端庄典雅,十分好说话的模样,也不知眼下这到底算怎么回事。 论起阴阳怪气和讥讽人,他怀疑这个琥城都没几个人是她的对手。 拳头已经紧了,当真是忍不住又动了杀机。 倒是乘风抱臂道:“小师弟,动手之前,劝你三思。” 上一次他提著剑放在容枝枝的脖子上,他们家夫人是没当多大回事,但是相爷听完脸都沉了。 立刻便將自己和乘云,都放在了夫人身边。 且派人去给霍成煊找了点麻烦,叫他疲於应付,只是没想到即便对方都快被烦死了,却依旧还是坚定地在百忙之间,抽空往顾南梔的身边凑。 顾南梔也警惕地瞧著霍成煊:“如果你想对枝枝不利的话,我们现在就搬走!” 霍成煊只觉得这明明是在自己家,但自己就像是一个外人,没半个人站在自己身边。 失落地冷嗤了一声,便不快地转身大步离开。 他出去了之后。 顾南梔也瞧了容枝枝一眼,好笑地道:“枝枝,你也莫要再与他起衝突了,我也说了,我与他恩怨两清,他不欠我什么。” 容枝枝撇嘴,倒也没与她说当日霍成煊威胁自己的事。 她自己没当多大回事,也懒得讲。 只是直言道:“根本忍不住!看见他如此就来气,南梔你这么聪明,不会不明白他天天送送吃的,到底是在想什么!” 这人哪里是真的选他父亲? 他依旧还是想两头都要!先表示自己选父亲,待神医去救人之后,他再来找南梔示好,只要能够让南梔心软,他不就留下南梔了吗? 这么明显的心机,谁看不懂?既然看懂了,容枝枝怎么会不气? 第430章 她那张脸,我看著都噁心 顾南梔更觉得好笑了:“你管他在想什么?只要明白我们自己心里想的是什么就是了。” “他如何想的,如何期待的,对我们来说都不重要。” “枝枝你从前也不是如此钻牛角尖的人啊。” 容枝枝撇嘴,倒是难得孩子气:“反正看见他痴心妄想的模样,就压不住心里的火!” 顾南梔却是了解好友:“只怕你不是烦他痴心妄想,你是担心他日日来我这里,我会对他心软吧?” 容枝枝被说中了心事,脸色僵了僵。 轻嘆了一声:“还真的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顾南梔却有些得意:“若你能瞒得过我,当初就不会被我矇骗打晕了,枝枝,你再是聪明,也莫要忘了,我比你大半岁,我才是姐姐呢!” 只是说完之后,瞧见了容枝枝豁然沉下去的脸。 顾南梔也知晓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忙是哄她道:“好了,我说错话了!我与霍成煊之间,你只管放心便是,我不会心软的,哪怕只是不想叫你担心,我也断不会心软!” 她心里明白,如果她真的原谅了霍成煊,她的枝枝怕是回了京城之后,也是夜不能寐,日日担心著她在琥城过得不好。 在琥城又被人欺负了。 容枝枝斜眼睨她:“你记住你自己说的话,决不能原谅他,不然我真的会生气的!” 至於顾南梔为提起当年的事道歉,容枝枝虽然不快,但也並未动怒,即便她再如何不愿意被南梔用那种方式救下,但事实就是…… 她是受益者。 而南梔却毁了脸,一个人在无亲无故的琥城躲了这么多年。 顾南梔点头如捣蒜:“嗯嗯嗯,我明白!” 接下来的时日。 顾南梔的身体,渐渐好了起来。 而霍老盟主也渐渐有了知觉,今日一早,手指头还动了动。 神医预测,便是不能恢復成正常人,但至少几日之內,对方是能醒过来,恢復意识的。 容枝枝给顾南梔的脸用了药。 见著上头的腐肉和疤痕,慢慢地褪去,也渐渐长出新肉…… 她十分心疼地瞧著顾南梔:“我已是用了不少麻痹知觉的药在里头,只是没法子,祛腐生肌,总是会有些疼和痒的。” 顾南梔却是毫不在意,眼神反而十分晶亮:“没关係枝枝!与能让这张脸好一些相比,我吃的这点苦不算什么!” “大概我本质上,还是一个浅薄的女子,所以才这样执著於皮相。” 容枝枝:“没有女子不在意的。” 就像是她,也只有在最绝望的时候,才会想到毁掉自己的脸,平日里也是根本捨不得的。 顾南梔脸上的变化,霍成煊每日往这里跑,自然也是瞧得见。 这令他看容枝枝的眼神,更是不快了。 他只觉得,容枝枝就真的是如她所言,要把阿南治好,好叫她同別的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瞧著他此刻的眼神,容枝枝也半分不客气:“霍少盟主看什么?” “怎么?难道因为你自私地想著,如果南梔的脸好不了,才便於一直留在你身边。” “所以你就不希望她的脸痊癒不成?” 顾南梔听到这里,不善的眼神,也落到了霍成煊的身上。 对方不会不清楚,自己因为脸毁了,这些年过得有多痛苦,尤其是魏舒刚来的那段时日,好奇她长什么模样。 强行取下了她脸上的面具,接著开始每日嘲笑她是个丑八怪。 她便觉得心里像是被针扎似的难受。 若霍成煊当真不希望她好起来,她觉著自己与他,怕都不止是恩怨两清,是要成仇了! 霍成煊对上顾南梔凌厉的眼神,忙是道:“我……我没这个意思!” 顾南梔:“你最好是真的没有,我相信你没有忘记你的好妹妹魏舒,是如何讥讽我的,除非你希望我一辈子动輒被人看轻!” 霍成煊当然记得! 他还记得那日自己为了演戏逼真,没有站在阿南这边,还说了一句:“她这张脸,我看著都会做噩梦,哪里比得上舒儿你。” 当时阿南眼底的光,几乎整个碎掉了。 他试图为自己解释什么:“阿南,当初我……” 顾南梔:“当初的事情没什么好再提的,提起来也不过就是平白叫人不快罢了。” “你的那些解释和苦衷,我也一清二楚,不必一再赘述。” 正是因为她明白霍成煊的苦衷,所以没有提及他当日说那句伤人的话,因为她知道他那句话不是真心的。 但是当时,他当著眾人的面,当著魏舒的面那样说…… 当真是將她的尊严,都踩到了脚底。 霍成煊红了眼眶,低下头,说了一句:“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 “天地盟作为江湖中的第一门派,人脉和势力都是不用说,阿南的脸,首辅夫人你若是缺什么药草,儘管与我说。” “就是要血蟾蜍,我也未必不能为你找来第二只。” 容枝枝当然是相信对方的势力的,所以一开始知晓顾南梔与他在一起的时候,她也觉得对方虽然只是江湖人,没有功名在身,但也是配得起南梔的。 可在得知对方是如何对南梔之后…… 配什么配?他连一个手指头都配不上! 她冷然道:“不劳霍少盟主费心,该找到的药草,我夫君早就为我找来了。” “若是霍少盟主早个三五日说这话,我兴许还真的以为你有几分真心。” 那个时候药材还没齐全。 霍成煊脸色一变:“我只是没想到你真的能治好阿南的脸……” 那么多年的陈年伤疤,听容枝枝说能治好的时候,他只觉得对方是故意气自己的。 加上他也厌恶这个女人,这才没有早早地便主动去问容枝枝是否需要帮忙。 容枝枝:“是是是!我这个真正的神医弟子,应当没有本事治好南梔的脸。” “倒是魏舒那个冒牌的,一定能够治好你久病在床的父亲。” “霍少盟主这一手只相信自己想相信的,也是叫我开了眼界!” 霍成煊被刺得额角的经络,突突地往外跳,沉著脸看著容枝枝道:“你就非要如此讥讽我,你心里才会痛快吗?” 容枝枝:“说两句实话罢了,哪里有什么痛快不痛快的。” 霍成煊再次气结。 想著对方这几日,总是在阿南的面前,说些话叫自己下不了台,叫阿南对自己更加生疏,他越想越气。 忍不住也讽刺了她一句:“相爷也当真是倒霉,那样风光霽月的人,偏偏娶了你这样尖酸刻薄的二嫁妇做夫人!” 第431章 夫人真无情,利用完本相就丟 顾南梔听到这里,当即就变了脸色,拿起床边茶几上的杯子,就对著霍成煊砸了过去:“霍成煊,你给我闭嘴!” 这段时日,她也已经听朝夕说了,京城发生的事情,明白自己的好友能获得如今的幸福,很是不易。 更是明白,在自己一个人宛如蛆虫一般,躲在琥城的时候,枝枝的日子也好似人间炼狱。 眼下却听得霍成煊这样说话,她如何不怒? 霍成煊竟也没躲。 那杯子砸伤了他的额头,只是一瞬便鲜血淋漓的,他或许也是想流点血、受些伤,还她一些,好叫自己心里好受一点。 只是这会儿,他心里也是难过:“阿南,这是你第一次对我动手……” 便是从前他为了演戏,做得再过分,阿南都没有对他动手过。 可今日他不过就是说了容枝枝一句不是,对方便勃然大怒,叫自己身上见了血。 顾南梔看了一眼他额头的伤,逼著自己冷下了心肠:“如果你日后依旧羞辱枝枝,我依旧还是会这样对你。” 有什么好心疼他的。 他也不配叫自己心疼。 他放了自己那么多血的时候,又可曾手软过,自己不过就是叫他的额头擦破了一点皮罢了。 顾南梔如此在心里对自己说。 她绝不能心软,便是再爱这个人,她也应当清醒地离开,否则她从前受的所有的伤害,都是活该! 而这会儿,沈砚书也沉著那张俊美的脸,大步走了进来。 他显然也是到了门口,便听见了霍成煊的话,此刻寒声道:“本相娶到枝枝这样完美的女郎,是本相毕生之幸。” “霍少盟主有閒工夫同情能与所爱之人相守的本相,倒还不如同情同情你自己。” “像你这般遇见事情,便將心上人推出去的男人,顾姑娘先前与你定亲,才是她的不幸!” 所谓官字底下两个口。 沈砚书能坐到首辅的位置,作为大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官员,想打蛇打七寸,想说话字字句句都刺到霍成煊,自然是易如反掌! 果然。 霍成煊听完之后,脸色更加难堪了。 只觉得这对夫妻,是没一个好说话,嘲讽人一个比一个难听。 更令他鬱闷的是…… 沈砚书这会儿,还到了容枝枝身边,都是安抚的味道:“夫人莫要在意旁人如何说,能与你在一起,一直是沈砚书高攀。” 这是实话。 她是他最落魄之时的光。 又是他险些绝命的时候,將他捞回人间的手。 更是他多年来可望不可及的月光。 爱会让一个人感到自卑,感到自己做得再多,在世人眼里再出色,都依旧配不上对方。 他在容枝枝面前,便一直是如此。 容枝枝听完,却眨眨眼,看了他一眼:“哦?这样巧吗?其实我也一直觉得,嫁给相爷是我高攀。” 二嫁之身,在这个世道毕竟是不好听的,想来就是在苏绵绵口中的那个几千年之后,怕也是有人会以有色的眼神,去看二嫁之人。 是以,她心里纵然不认为和离是自己的错,但总担心他会因为娶了自己,被人笑话。 她眼角的余光扫了一下霍成煊铁青的脸。 故意笑著握住沈砚书的手:“既然我们互相觉得高攀,那不如以后就当扯平了,便觉得我们门当户对好了!” 沈砚书薄唇淡扬:“好,本也是门当户对。” 见著他们夫妻两个旁若无人地说这些,霍成煊的心里,更不是滋味,如果没有魏舒的出现…… 或许他与阿南有朝一日,也是如此的恩爱。 他哪里会知道,容枝枝平日里是不会当著外人的面,与沈砚书如此的,眼下就是故意刺激他,叫他难受后悔! 顾南梔见此,也很为好友开心:“枝枝,见相爷待你这般真心,我也算是能安心了!” 见著面前的几个人,浓情蜜意的浓情蜜意,为好友高兴的为好友高兴。 不开心的只有霍成煊一个。 阿南甚至都没有关心一句他的伤势,他额头的血,这会儿都已经滴到地上了,也无人在意。 霍成煊生气又失落地转身出去了。 霍成煊前脚离开,容枝枝后脚就把自己的手,从沈砚书的手里抽了出来。 沈砚书见此,倒也不生气,只是笑笑:“夫人真是无情,將本相利用完就丟。” 他怎会看不出来,她故意噁心霍成煊的机心? 容枝枝麵皮一抽,也不好意思解释,是因为南梔在呢,怕对方一会儿揶揄自己,才立刻抽出手的。 顾南梔看向容枝枝:“枝枝,抱歉,霍成煊方才……” 容枝枝打断了她的话:“你不是已经与他恩怨两清,那他说的话,你有什么必要同我道歉?那根本与你无关。” 顾南梔:“话虽如此,但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被他针对……” 容枝枝:“若不是为了救我,你还不会与他有纠葛呢。南梔,你我之间,说那些道谢、道歉的话,很没意思!” 顾南梔笑了:“说的也是!” 两日后,霍老盟主甦醒的消息传来,神医便叫人递了话,说后头不必容枝枝帮忙了。 若是顾南梔已经好些了,他们想离开琥城,自去便是。 容枝枝收到消息的时候,自然是半分犹豫也没有,就立刻叫人收拾行李,安排了马车回京城。 她实在是担心霍成煊每日来晃,当真將南梔晃心软了。 在打算跟顾南梔上同一辆马车的时候。 容枝枝稍微迟疑了一下,回头看向沈砚书,担心这个人吃醋,主动解释道:“南梔的身体还有些虚弱,我得陪著她……” 沈砚书作为外男,自然只能单独坐一辆马车。 却不知她如此,沈砚书心里极是愉悦。 这说明,她已经开始在乎他的感受了,便是他不提,她也会为他想。 他长长的羽睫垂下,似乎有些失落,但还是“强撑”著一笑,温声道:“夫人放心,为夫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顾姑娘是夫人的挚友,夫人关心她也是应当的。” “为夫自己一个人……坐车,也可以的,只要夫人心里有为夫,为夫便已经满足了。” 一番话说得容枝枝內疚不已,只觉得自己回了京城,一定要好好补偿他。 她柔声道:“委屈夫君了。” 沈砚书:“不委屈,只要夫人能安心,为夫如何都没关係的。” 容枝枝怀著满心的內疚,颇感自己不是人的上了顾南梔的马车。 对上了顾南梔古怪的眼神…… 方才车门没关,沈砚书的话,顾南梔自然是听得清清楚楚。 她都不知道该不该提醒枝枝:你这个夫君怎么茶里茶气,一肚子算计似的? 第432章 我觉得你脏 但她到底也不是蠢人。 心思一转,也明白过来,有的人大抵只是太爱枝枝了。 是以用了些夫妻间相处的小技巧。 若真的是算计,想来也不过就是为了算计枝枝的心罢了。 想到这里,到了嘴边的话,顾南梔咽下去了。 倒是容枝枝诧异地问道:“南梔,你为何这样瞧著我?” 顾南梔眨眨眼:“只是没想到,我们聪明的枝枝,竟然也有这般稀里糊涂的时候。” 自觉自己十分睿智的容枝枝,诚心发问:“你是指什么?” 顾南梔只是笑:“没什么,隨口说著玩呢!” 容枝枝:“……” 总觉得南梔说这话的时候,神情是真的怪诞,不像只是与自己说著玩。 只是对方不肯说,容枝枝总不能逼著她说不是? 马车走了一段路。 容枝枝一个不算健谈的人,一直拉著顾南梔谈天说地。 以避免她回去之后,不明情况为由,將京城这些年的事情,都尽数与顾南梔说明。 实则也就是故意转移一番她的注意力。 免了南梔捨不得霍成煊。 虽说每个人的人生,都应该有自己的缘法,即便是作为最好的朋友,她也不应当替南梔决定什么。 但是霍成煊这样的姐夫,她將鼻子捏烂了,也无法说服自己认下。 然而。 马车没走出去多远,还是叫人拦下了。 容枝枝脸色难看地打开了车窗。 果然见著了一群江湖人,將他们团团包围起来,而为首的人,正是霍成煊。 陆乘风双手抱臂,瞧著霍成煊,冷声问道:“小师弟,拦截当朝首辅的马车,你知晓是什么罪过吗?” “你纵然身在江湖,可到底也是大齐人,是逃不过大齐律法制裁的!” 霍成煊俊美的脸上,满是冰寒:“想处置我,也等你们活著走出琥城再说吧!” 陆乘风看他的眼神,变得不可思议:“你疯了不成?” “你不可能不知道,若是真的伤了相爷,朝廷会如何处置你,处置你们霍家。” “你自己不要命,便是连天地盟那么多人,也都不顾了?” 霍成煊:“愿意跟我来的,自是愿意为我冒险赴死。不愿意跟我来的,回去之后,我自会让他们离开!” 陆乘风:“你……” 看著对方的眼神,陆乘风也明白,这小子是认真的,他是真的疯了。 霍成煊神情冰冷:“我走到这一步,也都是你家主子逼的!” 话音落下。 他的眼神看向顾南梔所在的马车。 冷著脸道:“阿南,下来!” 容枝枝打开了马车的车门,盯著霍成煊道:“你出尔反尔?” 对方是已经许诺了,义父帮他救霍老盟主,他便放南梔跟自己离开的。 “你们江湖中人,不是最重视信诺,最重视义气?” “你今日如此,若是传出去了,你们天地盟日后如何在天下立足?” 霍成煊眼底都是寒意:“你不必与我说这些,我既然来了,便什么都不打算顾!” “什么名声,性命,我通通不在乎,我只要阿南!” “你们夫妻若是还想安然离开琥城,便將阿南放下。” “大家当什么事都没发生,也算是皆大欢喜!” 容枝枝:“你做梦!我就算当真要死在这儿,也断然不会让你將南梔带回去欺辱她!” 霍成煊知晓容枝枝是个犟种。 不再与她爭执,眼神与顾南梔对视:“阿南,你是下来,还是铁了心要跟他们走?” 顾南梔看著他,轻嘆了一声:“霍少盟主,你回去吧,何必如此!” 她这般一说,霍成煊眼眶都热了。 从前他们本是生死相依的关係。 在一次一次被仇家算计的时候,他们曾经躲在一处,约定同生共死,但是如今,他与她之间…… 只剩下一句生疏的“霍少盟主”,她已经许久没有称过他阿煊了。 霍成煊红著眼眶道:“阿南,我们不该是这样收尾的,我们的缘份不该只是到此为止……” 顾南梔:“缘份这个东西,本就是一段一段的。” “这些年,我们其实也有过不少美好的回忆,我希望如今你能够洒脱一些。” “这般,將来我们回忆彼此,尚且能够觉得怀念。” “而不是满心都只剩下对彼此的怨懟,甚至觉得曾经在乎过的人,面目可憎。” 霍成煊听著她的话,只觉得每一句都能刺伤自己的心。 难过地看著她:“你为什么能这样冷静?冷静得仿佛在说別人的事情!” 顾南梔:“因为……” 霍成煊打断:“你还想说,因为你没爱过我,只有恩情是吗?” “阿南,那样的话,只能伤到我,但是不可能真的骗到我。” “我仔细想过了,你的性子,如果一点爱都没有,你当初是不可能答应嫁给我的!” 到底是朝夕相伴了这么多年的人,也是自己真心爱著的人,霍成煊对顾南梔的了解,不如容枝枝少。 顾南梔闭了眼,不得已开口道:“既然你一定要听实话,那我便与你讲吧。” “霍成煊,我觉得你……有点儿脏!” 霍成煊一怔,瞪大眼瞧著她,一时间甚至没明白顾南梔在说什么:“什么?什么脏?” 顾南梔深呼吸了一口气。 轻声道:“从你为了演戏,多次抱著魏舒之后,我便觉得你脏脏的。” “这些难以言喻的噁心,在当日亲眼看见魏舒亲你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你不知道,我瞧见之后,回去吐了一整晚。” “是以后来,只要你想碰我,我都会后退好几步,半点都不想挨著你。” “我不知道你明不明白我在说什么。” “可这的確就是我內心,最真实的感受。” “你的骯脏,比你做的那些伤害我的事,还叫我难以忍受!” 霍成煊惨白著脸道:“我当时只是为了演戏。而且魏舒亲我,是我没预料到的!我反应过来之后,立刻就退开了!” 顾南梔:“我知道啊,但是我就是觉得你好脏,我剧烈呕吐的那个晚上,忽然就一点都不想嫁给你了。” “我觉得与你在一起,会很难受,这对我的精神和身体来说,都是很大的折磨!” 霍成煊半分顾不上自己作为天地盟少盟主的顏面。 在这大庭广眾之下,几乎是哽咽著哀求了:“阿南,我能洗乾净的!阿南,求求你,別不要我!” 第433章 你以为我会被嚇退吗? 看著他这般模样,顾南梔轻嘆了一声。 实话实说道:“霍成煊,其实我还是会因为你,被牵动情绪。” “看著你这个样子,我还是会觉得心疼,觉得不忍心。” “但是我知道,我们不可能有好结果了。” “我只要瞧著你,就会反覆地想起你们亲吻,你们抱在一起的画面。” “你我都无法自欺欺人,那不是能洗乾净的。” “如此,就算我勉强留在琥城,我们也只会成为怨偶。” “你既然了解我,那我相信你也明白,我此刻说的都是我的心里话!” 顾南梔是个再聪明通透不过的女子。 她一直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想要什么,也能够平和地透过时间的轴线,去精准地预测未来。 既然已经知道未来不会好,那就不必强求了。 霍成煊摇头,猩红著眸光道:“我不相信这一点办法都没有,你明知道我一点都不喜欢她……” 顾南梔压下自己心中的酸涩。 平静地问道:“如果你无法理解我,你不如试想一下,倘若是你亲眼看见我与萧鸣风,发生那些亲密的事,你会做如何想!” 霍成煊眸光一颤,脸色更白了。 他尚且还没有见过萧鸣风,还不知道那个从前占据了她未婚夫身份的男人,长什么样子…… 只听阿南说这样的话,他便觉得难以接受,心如刀绞。 再想想,阿南先前是亲眼看见他与魏舒…… 顾南梔轻轻地道:“看你的眼神,你已经明白我所承受的痛苦了。” “你说的很对,我其实很爱你。” “在你当初叫我配合你演戏,欺骗魏舒的时候,我虽然不高兴,但还在心里为你找藉口。” “我甚至一次一次怪自己,是不是太不识大体了,明知道你的难处,也不愿意体谅你?” “我这段时间真的活得好累,好多次我甚至拿起刀,想割断自己的脉搏,一了百了。” “但是我又觉得,顾南梔不该是这样软弱的人,不该只是因为感情受伤,就要放弃生命。” “我日復一日处在煎熬中,我甚至不知道到底是我们谁错了。” 霍成煊听得哽咽:“对不起,阿南,对不起……” 他一直想不通,为什么自己心爱的人,一点都不能体谅自己。 那是他的父亲啊。 可是到了现在,他才明白,原来她曾经那么想要体谅他。 在一次一次受到伤害的情况下,还在反省她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甚至想过伤害她自己。 顾南梔的眼眶,也不觉地热了: “霍成煊,就是因为太爱你,这份感情,我才尤为揉不得沙子。” “如果我没那么爱你,或许莫说只是你与魏舒的亲密了,就是你纳几个妾我也能接受。” “你我之间,就好似已经打死的结,解不开了。” “阿煊,你曾经说过,等治好了你父亲,我的任何心愿,你都会为我实现。” “那么,我的心愿就是跟枝枝一起离开这里,请你帮我实现它,可以吗?” 霍成煊压著自己眼角的热意,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他已经让她受了许多委屈,他其实不想继续委屈她了,可是……成全她吗? 那就意味著自己要永远失去她,他也並不甘愿。 顾南梔还道:“你也不必因为我们的事情,就对枝枝夫妻有如此大的敌意。” “说到底,枝枝不过就是维护我,心疼我罢了。” “不想再同你在一起,是我的选择,枝枝的意见对我很重要,但我一直明白,人生是我自己的。” “所有重大的决定,都一定是我自己內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如果你真的要恨,那就恨我绝情吧,不必憎恨他人。” 她今日,便是將彼此之间,所有的一切,都摊开来说。 没有一丝隱瞒,也没有半点死角。 也正是因为如此,霍成煊的心中,才更加绝望,他能够在她看似冷淡的字里行间,听出她曾经有多爱他。 也同样能够听得出来,她是如何的心如死灰。 他们之间,又是怎样的覆水难收。 霍成煊垂眸道:“如果,我还是不肯让你走呢?哪怕与你一辈子做怨偶,叫你一辈子见著我都觉得噁心,我依旧还是不放手呢?” 顾南梔被他问住了。 沉默了许久之后,轻声道:“那我大概会鬱鬱而终吧。” 霍成煊通神一颤,握著剑的手发抖,死死地闭上眼,压抑著悲鸣的衝动。 而这会儿。 前头马车里的沈砚书,也终於出了声:“徐將军,不必躲藏了。” 话音落下,许多官兵出来,又將霍成煊等人包围了。 霍成煊的眼神,豁然看向前头的沈砚书:“你早有预料?” 早就算到了他会带著人来拦截,所以事先便已经派人暗中保护。 沈砚书语气清冷:“若不是霍少盟主满心都是拦住顾姑娘,想来也不至於到现在才知道,沿途本相都安排了人。” 霍成煊:“你以为我会被嚇退吗?” 沈砚书冷声道:“本相自然不会如此以为,想来阁下心里想到是,你寧可战死在此,也不想眼睁睁地看顾姑娘离开。” 被说中了心思的霍成煊,咬了咬牙。 而沈砚书接著道:“但本相还是劝你回去,因为你如此拦阻,只会叫顾姑娘更厌恶你罢了。” “你觉得,你眼下的作为,便是你对爱的表达?便是你所谓的对她的亏欠与补偿吗?” 沈砚书大可以直接叫人动手。 但如非走到极端,他並不愿意真的杀死霍成煊,如顾南梔所言,对方对霍成煊是有感情的。 即便决定了分开,但一时半会恐怕难以放下。 如果霍成煊真的死在自己的命令下,叫枝枝与顾南梔的关係,因此受到影响,不开心的就是他心尖上的夫人了。 霍成煊被沈砚书这般一说,越发动摇了。 他哪里会不知道,现在的自己,看起来不止自私自利、出尔反尔、阴暗偏执,而且面目可憎? 这个时候,不远处传来一道陌生却威严的声音:“够了!” 第434章 乾娘,我能叫您母亲吗? 眾人的眼神,看了过去。 接著便见著马车靠近,一个老成持重的中年男人,坐在轮椅上,被人从马车上抬了下来。 见著来对方,霍成煊面色一僵:“父亲!” 霍老盟主沉著脸道:“所有的一切,我都已经清楚了。” 霍成煊:“父亲,儿子……” 霍老盟主:“霍成煊,作为男人,一再放弃自己应当保护的未婚妻。” “眼下又出尔反尔,在这里牵扯不放、丟人现眼,便是为父教你的侠义之道吗?” 霍成煊叫自己的父亲这样一骂,眼眶更红了。 低声道:“父亲,我没办法,我没办法失去阿南……” 霍老盟主恨铁不成钢地道:“那你为什么不好好珍惜她?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霍成煊低著头,倔强地道:“儿子知道,是我太自以为是了,可是儿子真的想要一个机会!” 霍老盟主都快被气死了:“你要机会的方式,便是提著剑,站在这里,逼一个被你伤透心的女人原谅你,同你在一起?” 霍成煊一时间语塞:“我……” 霍老盟主没好气地道:“你哪里有办法求机会该有的样子?” “还不退到一边去!我霍家男儿的脸面,都快被你丟光了!” 骂完霍成煊,他命人推著轮椅,叫自己到了马车前头。 瞧著顾南梔红著的眼眶,也不难认出她来。 他內疚地道:“孩子,因为我的缘故,因为霍成煊的糊涂,叫你受委屈了!” 顾南梔也知道,这一切並非是霍老盟主想要看到的。 便也只是礼貌的笑笑:“天意罢了,霍老盟主不必內疚。”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见著这个孩子到了这个时候,也没有口出恶言,对自己还是客客气气,霍老盟主更是喜欢她。 也是惋惜自家臭小子没福气。 霍老盟主:“不论如何,是我们霍家对不住你,老夫与你说一句对不起!” “霍成煊做错了事,老夫没有脸面求你原谅他。” “而老夫更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更没有资格多说什么。” “老夫只能诚心地盼望,顾姑娘你今后,顺心顺意!” 顾南梔:“多谢霍老盟主,你明事理,是真正的侠士!” 她这句话,叫霍成煊垂眸,心中更是羞愧。 他哪里会不明白,阿南说父亲是真正的侠士,便意味著,她极其不认可自己如今的作为。 认为自己早就偏离了侠士之道! 霍老盟主回头看向霍成煊,没好气地道:“还杵在那里做什么?” “难道你想让你心爱的姑娘,不止对你失望透顶,还看不起你?” 这话终於是刺到了霍成煊,让他沉默许久后,后退了一步。 掩下了眼底的泪意,极轻极轻地说了一句:“阿南,后会有期……” 霍老盟主发了话,霍成煊也退到了一边,天地盟的其他人,自然也都退下。 其实,说真的,他们这些人一开始,都是很支持主子留下顾姑娘的。 但方才听了顾姑娘那些发自肺腑的话…… 他们也觉得,顾姑娘真的好好,也挺可怜的,主子当真是不该再强迫人家了,如此才是真的会將好好一个人逼死。 霍老盟主也对沈砚书道:“开罪了相爷,是我教子无方,还请相爷大人大量,勿要计较。” 沈砚书若是真的要计较,天地盟很快便会在江湖中销声匿跡。 沈砚书没回这话,只说了一句:“启程。” 没了霍成煊的阻拦,马车畅行无阻地离开。 出了琥城之后,顾南梔打开了车窗,呼吸著外头的新鲜空气,只觉得心中的沉鬱与重担,终於卸下几分。 “枝枝,谢谢你来找我,给了我另外一条路走。” “不然这一回,我真的死在琥城了。” “便是侥倖不死,以霍成煊的偏执,也不会放我走。” 若是那样,她不敢想像自己今后的人生,会如何灰暗。 容枝枝却心疼地看著她:“你能放下他吗?” 与沈砚书在一处的这段时日,容枝枝也渐渐食得情滋味。 便是她自认对沈砚书还没那么深的感情,也是难以轻易放下,何况南梔这样爱霍成煊。 顾南梔却不是很在意这个问题:“不知道,也不重要,人生本就不止只有爱情这件事不是吗?” 正是因为明白这一点,她当初才没有选择自尽。 “我相信时间,我相信只要我愿意,早晚能放下,日后莫要再提及琥城的事,莫要再提起他就是了。” 只要渐渐不提,就会慢慢忘却。 容枝枝点点头:“好!京城有那样多的好儿郎,如朝夕所言,我的几位义兄和义弟,皆是不差。” “多见几个俊俏的郎君,说不定南梔你连霍成煊,生做什么模样都忘了。” 顾南梔:“噗嗤……” …… 她们不知道的是,霍成煊回到了天地盟,便与自己的父亲说: “待您身体好了,我想去一趟京城。” 霍老盟主静静地盯著他。 霍成煊:“父亲您说得对,本就是我做错了事,是我应当补偿她。” “届时我不会再强求什么,只要能为她做点事,我便知足了。” “至於她会不会再回头看我,听凭天意吧。” 霍老盟主:“你能如此想才对,顾姑娘因为我们父子,已经吃了不少苦。” “无论你如何放不下,也不该再欺负她、勉强她了。” 霍成煊:“儿子明白!” …… 首辅大人即將回京的消息,对京城来说,是一件大事,眾人自然早早地便知晓了。 容枝枝一行人,进入京城的时候,夜幕刚好落下。 一入城门。 马车便停下,车夫稟报导:“夫人,礼部尚书夫人江氏,来城门口接您了。” 容枝枝愣了一下。 从前她与祖母离开京城探亲多次,王氏也没来城门口接过自己。 便是在大门口,也只是接祖母。 多看自己一眼都不曾,却不想乾娘竟然来接她? 她立刻下了马车。 江氏瞧见她眼眶就红了,上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满眼心疼地瞧著她:“枝枝瘦了,这些日子在外头过得可好?” 说著关切的话,江氏竟然还掉了泪,面上都是对容枝枝的关心和思念。 容枝枝见著她这模样,心头酸软一片,第一回如此真切地感受到,有母亲的孩子,是何等幸福。 竟是未经思虑,便红著眼眶问了江氏一句:“乾娘,日后我能叫您母亲吗?” 第435章 江氏就爱给在乎的人花钱 江氏闻言一愣,一时间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呆愣地瞧著容枝枝道:“你说……称呼我什么?” 是她方才听到的那个词吗? 她內心已然是兴奋地打起鼓来,却又不敢表现得过於明显。 生怕嚇到了自己的宝贝女儿。 容枝枝却以为,对方这是觉得不便的意思,是了,便是释空大师说她们从前就有几世母女缘份…… 可今生不是亲生的母女便不是。 自己如何好自欺欺人呢? 她垂下眸子,轻声道:“抱歉乾娘,是我唐突了……” 江氏满心欢喜地等著容枝枝说出自己梦寐以求的那句话。 却冷不防等到了这一句。 一时间脸都变了:“唐突什么?我方才不过是没听清楚你那句话。” “你我母女之间,说什么都不算唐突。” “你快告诉乾娘,你方才是不是,是不是说……想叫我母亲?” 孩子脸皮薄,不好意思再说。 但江氏觉得自己为了女儿,可以舍下脸皮不要,就算真是自己听错了,叫人笑话她痴心妄想,她也认了。 左右不能错过半分机会。 对上了江氏希冀和期待的眸光,容枝枝微微一愣,便是试探著道:“是,我是这样说的!那……可以吗?” 江氏登时高兴得又快落下眼泪。 拍著容枝枝的手道:“好孩子,自然可以了!你想叫我什么都行。” 看著她高兴的模样,容枝枝也笑自己方才多心。 大抵是因为太少得到爱,所以面对好意,她总是会小心翼翼地试探,稍有不对,便嚇得想撤退。 亏得江氏也勇敢,追问上来。 她轻声道:“既然您也同意,那就如此说定了。” 江氏听她说完这句,没说別的的意思,脸色却耷拉下来:“就这?” 容枝枝愣了:“什么……怎么了?” 江氏:“枝枝啊,你我之间改了称呼,这可是一件大事,怎么能如此草率呢?” 容枝枝:“乾娘您是觉得……” 需要过宗谱祠堂不成? 还是需要跪拜之礼? 前者有些麻烦,但后者容枝枝是乐意的。 江氏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孩子想差了,她轻咳了一声。 压下了自己心里的羞赧:“我是觉著,你就不先叫几声听听,好好练习一番,你我母女也能儘早习惯?” 直接说定了是什么意思! 你这个傻孩子,快点叫为娘几声母亲听听啊!! 江氏看似端庄,心中却是在疯狂咆哮。 容枝枝莫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却也压不住自己心里的期待。 轻声唤她:“母亲?” 江氏立刻应下,生怕有人与她抢:“噯!” 容枝枝第二遍叫得更顺口:“母亲?” 江氏:“噯!!好好好,这真是太好了。” “不过我觉得,叫母亲也还是太生疏了?” “不如枝枝你日后,叫我阿娘或是娘亲,你说呢?” 她觉得自己果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得了一声母亲,就还想更进一步了。 可谁叫她这些年,总是做梦都记得,枝枝小时候的那句“娘亲香香”? 她觉得自己香香软软的女儿,就应当更加依赖自己,唤自己唤得更为亲密,更加粘粘糊糊才是。 哪里能与那几个臭小子一样,一板一眼地称呼母亲? 容枝枝:“那便依娘亲之意了。” 江氏:“哈哈哈……太好了!太好了!我真想大摆三日流水宴,將此事广而告之!” 但她又很快地想起来什么了。 摇摇头,不行不行,她日后还是得省著些银子,多给女儿买首饰才是。 说话之间,江氏摆摆手。 跟在她身后的婆子,便抱著一个偌大的匣子过来,江氏將之递给了容枝枝。 温声道:“乖女儿,先前你为你祖母守孝,一年没有穿红戴绿。” “大婚之后,又匆匆同相爷一起离京办事。” “为娘想著,你的珠宝匣子里头,定是没有购置如今京城最时兴的珠宝首饰。” “便自作主张,给你买了好些年轻人喜欢佩戴的。” “也不知是不是合你的心意,你回去之后好好瞧一瞧,若是不喜欢,娘亲再重新给你购置。” 说话间,江氏颇为紧张。 生怕容枝枝不肯收下自己的心意。 她身侧的秦婆子也忙是跟著说了一句:“首辅夫人,您离京的日子,我们家夫人一直十分掛心您。” “夫人这个人自年轻的时候,便不是很会表达自己的情感,只一条,爱给自己在乎的钱。” “是以,每当夫人忧心您一回、思念您一回,就带著老奴去琳琅阁买一件新首饰。” “这一件一件,都是夫人精挑细选的,也都是夫人的爱女之情,您可一定要收下才是!” 若是依照容枝枝从前的性子,哪里会收下江氏这么大一匣子珠宝? 可如今,既然都叫对方娘亲了,她客套才是伤了对方的心。 便是含笑点头道:“娘亲的一番心意,女儿自是要收下的。” 江氏只觉得这真不愧是自己的乖女儿,自己这些时日的精心挑选,是一丝都没有白费。 “至於款式,娘亲更是不用担心了,只要是娘亲喜欢的,枝枝都喜欢。” 世上还有什么首饰,比他人怀著对你真挚的情感,为你精心挑选的更精美? 便是江氏买了一根形似狗尾巴草的首饰给她,她也会高高兴兴地戴著出门。 江氏一听容枝枝这话,便是高兴的不得了。 果然是能由著她打扮的乖女儿啊! 抚掌快慰地道:“好好好,女儿你喜欢就好!” 只是容枝枝也笑道:“日后娘亲还是不要给枝枝这么多银子了。” “兄长和弟弟们也都要议婚了,聘礼也需耗费娘亲不少银钱呢。” 纵然她並不觉得,慕容家的几兄弟,会如此小气。 但容枝枝还是觉得小心为上,莫要伤了娘亲与他们的母子之情。 江氏摆摆手,笑道:“你不用为他们操心,一来娘亲嫁妆丰厚,给你买些东西也不会伤筋动骨。” “二来么,这些首饰里头,也有不少是你的兄长弟弟们听说了,偏要塞了银子,叫我一併买的呢。” “说是当初认亲仓促,都没为你添妆。” “如今那些个臭小子,不是拿出俸禄,便是掏出了自己多年的私房钱,说得给你补上!” 第436章 慕容梟与云雪瀟定亲 江氏怕枝枝笑话自己的几个儿子,都没好意思与她说: 那几个小子听说慕容梟一人,独自率先给枝枝买了礼物…… 一个个都气坏了! 都说长兄不地道,不等他们一起,甚至还怀疑了慕容梟就是想图表现,想让枝枝只敬重他一个。 四个人还排挤了慕容梟好几天,把慕容梟闹得哭笑不得。 与她自己盼著女儿一样,那几个臭小子,也是一直盼著家里有个姐姐妹妹呢。 罢了,这话还是不说了,给儿子们留几分顏面! 容枝枝听到这里,也觉得暖心:“那我改日还得登门,找哥哥弟弟们道谢才是。” 江氏摆摆手:“一家人不需如此客气。” “这也不早了,你们一路上舟车劳顿,也是辛苦。” “我便不耽误你们了,快回去歇息吧。” “我们母女日后,也多的是见面的机会,来日方长。” 容枝枝立刻道:“枝枝一定常常去看望娘亲。” 沈砚书平日里政务繁忙,她多陪陪江氏也是无妨的。 江氏高兴坏了:“那就说好了,一言为定!” 如此自己才好再把枝枝忽悠出去,给枝枝挑选自己喜欢漂亮衣衫,给枝枝穿上啊! 她一定要把女儿打扮得更好看才行! 容枝枝哪里知晓,江氏的心中住著一个疯狂想打扮她的灵魂? 江氏又说起一事:“对了,阿梟已是定亲了,过不了多久,你便能喝到喜酒了。” 容枝枝闻言,眼前一亮:“果真?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谁家姑娘?” 江氏:“今日一早才订下,还没大肆宣扬呢,订的云家五姑娘云雪瀟,你想来也是不陌生的。” 云家人敞亮,直接便与他们家私下说明了,先前与容家定亲过。 江氏其实也是担心,容枝枝知晓从前要做自己亲弟媳的人,做了义兄的未婚妻,有些不高兴。 这才试探著提一提。 心里也是心烦,万一枝枝更看重自己的亲弟弟,为此与自己这个娘亲生分了,可如何是好? 却不想容枝枝却是晶亮了眸子:“那当真是太好了!” “兄长是男儿中的英豪,云姑娘也是个秀外慧中的姑娘,他们二人可以说是天作之合。” “且云姑娘十分明事理,想来將来做慕容家的宗妇,也定能做好。” 比同容世泽在一起,要合適太多了。 江氏见著容枝枝未有半分不快,是真心为阿梟高兴,这才算是彻底放下心。 与容枝枝道:“那想来你们姑嫂二人,未来也会相处得十分好。” “我也不瞒你,阿梟如今很是感激你这个妹妹。” “只因云家五姑娘明言,说你大婚的时候,她虽刚好不在京城,可听闻你是选了阿梟送你出门,没叫容世泽送。” “想来你是认可阿梟的品性的,而她也信得过你。” “这桩婚事才能如此顺利。” “阿梟本是要来当面与你道谢的,可惜陛下急召,他进宫去了。” 容枝枝没想到,这其中还有如此渊源。 只是她也有些不解:“阿兄样样都好,为何还得需要我的原因,才能说成婚事?” 江氏道:“还不是他聪明反被聪明误,先去討好云家大哥。” “反而惹怒了云家大哥,觉得他心思太多,不是良配,怕妹妹日后吃亏。” “我们第一回上门提亲的人,被云家大哥赶了出来!” “还是阿梟好说歹说的赔礼,我又多次拉下脸皮登门拜访,云家大哥才勉强消气。” “最后云夫人问了云家五姑娘的意思,便应下了婚事。” “只是,日后阿梟与自己这个大舅哥,怕是极难处的好了!” “今日两家说定亲事,素来有温润贵公子雅称的云家大郎君,整个人都气鼓鼓的,脸几乎就臭成了一个球!” 容枝枝听著,也觉得好笑得很。 江氏:“行了,这些事儿我们母女回头再说,你先回去歇息!” 容枝枝:“好。” 高高兴兴地与江氏会面之后,母女二人便暂且分別了。 回到了马车上。 坐在车上,暗自听了半晌的顾南梔,也是真心为容枝枝高兴: “江氏的出身,是不需討好任何人的,陛下都是她的晚辈。” “她这般在乎枝枝你,断然不会是装出来的。” “大抵是老天都看不过眼王氏那样对你,便將你真正的母亲,送到了你跟前。” 容枝枝听著,也笑了起来:“或许罢,总归,我真的很高兴!” 若是早知道,江氏与她会有这样的缘份,她一定早早地便多与江氏亲近。 说完了江氏的事儿。 顾南梔也有些悵然:“不知我回去之后,母亲会不会生气。” 她其实也想母亲了。 很想很想。 刚刚落崖那会儿,在每个因为疼痛睡不著的夜晚,她都渴望回到母亲的身边,让母亲哄哄她。 可是她如此不孝,明明活在这个世上,却叫母亲白髮人送黑髮人,伤心这么些年,她也觉得自愧。 容枝枝:“我觉著比起生气,顾夫人心中更多的,应当是开心才对!” 南梔从小便是顾家的掌上明珠。 失而復得的珍宝回到身边,顾家人不知会高兴成什么样子。 “当初离京寻你,我忧心你不回来,是另有苦衷,所以不曾与顾家人说明我去寻你的事儿。” “整个京城,应当都不知道你也回来了。” “你是打算今日便归家,还是等明日一早?” 顾南梔犹豫著攥紧了自己的手指,许是近乡情怯,最后道:“明日吧,明日一早我再回去!” 儘管一路上,她已经想了无数遍,当如何与父母说。 可当真到了京城,她还是害怕了。 看出她的紧张,容枝枝虽觉得她杞人忧天,但还是攥紧了她的手: “你放心,不论是什么样的局面,你身边都有我!” 朋友紧张担心的时候,需要的並不是你与她讲道理,她会更需要一个无条件站在自己身边的人。 顾南梔点了点头。 回到了相府。 容枝枝同先前一路上,夜间未曾赶路的时候,他们在驛馆入住的时候那般。 对沈砚书道:“夫君快去歇息,我今夜陪南梔。” 沈砚书什么不满都没说。 只一脸低落地应了一声:“知道了。” 容枝枝:“……” 唉,这一日一日的,愧疚已经快压得她抬不起头来。 首辅大人却隱隱兴奋。 因为他知道,自己这些时日所受的“委屈”,很快便能借著枝枝对自己的內疚,连本带利地索回了。 压抑得越久,討债的时候,便越是畅快。 顾南梔却並非蠢辈,这一路上,她已是目睹了沈砚书对枝枝事事用心。 此刻竟是笑道:“枝枝,都已经回到京城了,我们也都能鬆一口气了。” “你今夜不必陪我了,便与相爷一起歇息吧。” “我正好心思有些乱,也想一个人好好静一静,捋一捋这几年所有的事。” 这下,沈砚书意外地扬了扬剑眉。 只因为这一路上,顾南梔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总是与自己爭抢枝枝的注意力。 若不是想著,等回到了京城,对方会回顾家,他早就有些压不住怒气了。 可今日,对方说出这话来了。 对视之间。 顾南梔笑道:“相爷,枝枝便交给你了。” 两个人都明白。 她说的並不是今夜,枝枝交给沈砚书了,她说的是以后。 在这一路上,在她所谓的“为难”之后…… 顾南梔彻底认可了自己这个妹夫,她在告诉沈砚书,她已是放心了。 或许有人会觉得她如此,是多管閒事,但那是她此生唯一的好友,是她拿命都要护著的人。 多管就多管吧,旁人如何看,她不在乎。 沈砚书:“顾姑娘放心便是。” 容枝枝两边看了看,总觉得他们是不是在打哑谜:“你们……” 沈砚书握住她的手,淡声道:“没什么,夫人,我们回去歇息吧。” 容枝枝:“这……好吧!” 朝夕在边上看著,忍不住偷笑,这一路上相爷和顾姑娘,两个人明里暗里“吃醋”多少次。 爭夺姑娘多少次。 也只有姑娘自己一个人傻乎乎的,对他们的机心没瞧出半点,只恨不能將她自己分成两半。 就是一向被眾人觉得没脑子的朝夕,都是看出来了。 各自回了房间。 见著容枝枝还有些不放心顾南梔的模样。 沈砚书开口道:“夫人,顾姑娘实则还比你大半岁,也不是小孩子了,你实不必如此。” 容枝枝闻言,也恍然回过神:“也是……” 她只记得自己失而復得的喜悦,所以便想时时刻刻,都陪在好友身侧,事无巨细地照顾对方。 却是忘记了,南梔並不是稚嫩幼童,她既然说了今晚不必她陪,那想来便是真的不必。 而这个时候,沈砚书取出了一个匣子。 她意外地问道:“这是什么?” 第437章 比昨日更喜爱夫君了 沈砚书取出里头的瓷瓶。 將药水倒入部分在水中,亲自端著水盆,放在了容枝枝跟前。 抓著她的手,浸泡了进去,轻轻按揉。 他语气淡漠,掌心却温热:“这是本相请义父帮忙,製作的药水和药膏。” 容枝枝医术高超,感受到手入了水中,那一丝触感,又闻著淡淡的药香,便已经明白了这里头是什么。 她一时间有些懵:“夫君找这些药材,应当了不少功夫吧?” 不止了不少功夫,想来还了不少银子,都是些价值不菲的药。 沈砚书语气清冷:“既然是给夫人找到,多少功夫都是应当。” 容枝枝也不知是自卑还是什么。 眼神闪躲著,以一种开玩笑的语气,笑问了他一句:“夫君是嫌弃我的手粗,才费了这些心思吗?” 这些都是上好的药材,与自己给南梔用的祛腐生肌的药,有类似的功效。 能够让自己肌肤变得柔嫩,加以轻轻的按摩,便是粗糙的手,也极有可能慢慢恢復纤细。 且因为不需去腐,也不必长出新肉,所以此物用起来,也不会疼和痒。 沈砚书闻言手一顿。 抬眼认真地看著她:“夫人,不是因为本相在意,是因为你在意。” 容枝枝一愣:“什么……?” 他怎么知道,她很在意? 沈砚书淡声道:“本相记著,你第一回答应本相上门提亲那日。” “本相不过是多看了一眼你的手,你便立刻將它藏在袖中。” 容枝枝没想到,自己这样的小动作,竟然是被他瞧见了。 他当时没有提,竟是將此事放在心上。 沈砚书:“我尚记得,当年你救下本相的时候,你的手並非如此。” “听闻覃氏一直身体不好,你嫁去齐家后,对婆母又十分孝顺。” “想来正是为了她的身体,才將你自己的手磨搓成这般。” 容枝枝未曾想到,他竟然是连这个,也都猜中了。 垂眸苦笑道:“確是如此……” 沈砚书:“枝枝,本相知晓,上一段婚姻,叫你吃了许多苦。” “但你放心,如今你嫁的是我。” “你所经受的创伤,沈砚书都会尽力为你抚平。” “不论是心上的,还是身上的。” “在本相心中,你完美如初。本相也期望,你能够自信如故!” 她应当是骄阳,应当是明月。 应当光芒万丈,应当耀眼夺目。 更应当被娇养。 而非是活得小心翼翼,便是旁人多看一眼她的手,她都会自卑地蜷起来。 他明白,劝她再多都是无用,言语终究匱乏。 最好的方式,自然便是亲自为她將青葱玉指养回来。 容枝枝听到这里,眼睛里的泪珠,没出息地直接落到了面前的水盆中。 她为齐家付出那么多,齐家没有一个人感激她,覃氏更是恶毒如廝。 而沈砚书呢…… 这些明明不是他的过错。 这都是她嫁给別的男人吃的苦,可他依旧还是心疼她。 见她一哭,沉稳的首辅大人,倒是慌了:“夫人,可是我说错了什么?” “本相当真没有嫌弃你的意思……” 他生怕是女儿家心思纤细敏感,当真曲解了自己的意思。 容枝枝却哽咽著笑道:“我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夫君你挺傻的!” 换了別的男人,这会儿应当是会要求她,你从前对你前夫的母亲都那样好,那你对我母亲,也万万不能差吧? 沈砚书:“所以……你不是不高兴?” 容枝枝抬眼看他,对上他那双好看的凤眸。 她轻轻道:“我不是不高兴,我只是发现,自己好似比昨日更喜爱夫君了。” 她分得清楚,这是感动,也不全是感动。 是彼此灵魂的共鸣,是知道他真正懂她。 沈砚书闻言,冷白的俊顏,瞬间染上緋色,强自镇定著,给容枝枝擦去了泪水。 淡声道:“既是欢喜,便莫要哭了。你知道的,本相娶你,是为了自己娇养著,可不是为了叫你日日垂泪。” 容枝枝觉得这是他的问题:“谁叫你冷不防做出令我这样感动的事,我落泪也是人之常情……” 沈砚书听完,却没有应这话。 因为他並不觉得自己做了多了不起的一件事,明明只是小事罢了,但因为枝枝这些年得到的爱太少了。 所以只是一点点好,她都认真的放在心上。 他知道,要很多很多的爱,才能慢慢填补她心中的空缺,他有一生的耐心,去慢慢做好这件事。 不想她继续哭哭啼啼。 沈砚书便提起另外一件事:“夫人既然这样感动,那本相此刻,与夫人坦白一事,想来夫人是不会怪罪吧?” 容枝枝讶然:“何事?” 第438章 册封容枝枝为郡主 沈砚书小心地看了一眼她的脸色。 方才淡声道:“我们离开琥城之后不久,霍成煊也从琥城出发了。” “不知是因为霍老盟主已经痊癒,还是他们父子商议好了一切。” “不难得知他应当是要来京城找顾姑娘。” “本相对他先前多次对夫人出言不逊,甚至拿剑架在夫人脖子上的事,怀恨在心。” “便下令派人刺杀了他几回,他如今伤得不轻,短时间怕是到不了京城了。” “左右夫人应当也不想看见他出现在京城,为夫这样做,夫人应当……没意见吧?” 容枝枝麵皮一抽,问道:“若是他没离开琥城,你会动手吗?” 沈砚书:“……” 容枝枝:“说实话。” 沈砚书:“会。” 如果不是因为要动手,他也不会发现,霍成煊已经往京城来了。 见容枝枝不出声。 他解释道:“为夫並非是故意不听夫人的,只是本相越想越气……” 后面四个字,他说得越发小声。 容枝枝扶额,当初跟霍成煊发生了衝突之后,她便与他说,左右霍成煊也没有真的將她怎么样,叫他不必在意。 倒也不是因为她多宽宏大量,而是觉得一点小事没必要,也免了叫南梔难做。 现在么…… 见她不出声,沈砚书试探道:“夫人,你生气了?” 容枝枝默了默,嘆气道:“算了,事已至此,我明日与南梔说说吧。” 先前已经说好了不再提霍成煊的事情了。 可这不说一声不行啊。 且就是他们不提,霍成煊养好伤了,还是得出现在京城,此事逃避是没有用的。 沈砚书悄悄鬆了一口气。 自己若是不自首,霍成煊早晚说给枝枝听,他也不便杀了霍成煊灭口。 本以为这事儿已经过了。 却不想,容枝枝的声音,从他头顶响起:“夫君,日后与我有关的事,你先与我商量一下行吗?” 沈砚书:“……好。” 若不是因为知晓商量的结果,一定是枝枝劝自己算了,他也不会偷偷出手。 枝枝懒得计较,他却不行。 但不管了,先应下。 日后忍不住了再说。 看著他俊美无儔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底露出犟种一般稍纵即逝的神色…… 容枝枝麵皮一抽,觉得这傢伙怕是要阳奉阴违。 可是…… 手还泡在人家用心准备的药水中,所谓拿人手软,她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泡好了手,首辅大人又耐心给容枝枝的手抹了药。 两个人便抱在榻上,相拥而眠。 容枝枝还有点意外,直勾勾地看了他一眼。 却被男人如玉长指,遮住了眼睛:“夫人,別看,这般看,为夫会忍不住。” 容枝枝轻咳一声:“我本以为……” 还以为这傢伙忍了这么久,回到了相府,就会如何呢…… 沈砚书低笑:“赶路一日,夫人应当累了,且你明日还要陪顾姑娘回顾家,为夫岂好在这时候折腾你。” “再者说,方才为你涂药,不多时便那般。” “夫人说不定还以为,为夫待你好、说些甜言蜜语,都只是为了如此罢了。” 容枝枝默了默,只觉得这傢伙考虑得的確周到。 不然她说不定还真的觉得,这只是他为了叫自己心甘情愿被他折腾的小伎俩呢。 她也不想明日下不来床,叫南梔笑话,便立刻闭上眼,抱著他的腰:“夫君,睡吧!” 沈砚书脸一红:“好。” 从前都是他主动抱著她,將她揽入怀中休息,今日她主动抱他睡还是第一回。 虽说二人已经是夫妻,该做的都已经做过了,可他还是会为她一句话,一个小动作,便面红心跳。 …… 翌日一早。 沈砚书入宫上朝復命,而容枝枝陪著顾南梔,去了顾家。 一路上,顾南梔都十分紧张,甚至忍不住攥紧了容枝枝的手。 容枝枝拍著她的手背安慰她,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便也顺口就將沈砚书对霍成煊动手的事情,与她说了。 顾南梔愣了一下,问道:“没有性命之忧吧?” 容枝枝:“应当没有。” 若是有,沈砚书应当会特意告知。 顾南梔:“没有便可。” 至於多的,她没有问,大抵是並不在意了。 到了顾家。 见著顾南梔回来,顾家的僕人都惊呆了,立刻飞跑进去稟报。 顾夫人出来看见女儿。 颤抖著上去抱著对方,哭著捶打她的后背:“你这个冤家,既是活著,怎么不早早地回来找母亲啊,你可知母亲多伤心……” 顾南梔也跟著掉了泪。 母女二人哭了一会儿,顾浅浅便红著眼眶,劝她们先进屋再说。 回屋之后。 顾南梔让人遣散了僕人,跪在母亲的跟前,將这些年发生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与虞氏说了。 接著对虞氏磕头:“女儿不孝,请母亲原谅。” 虞氏虽然生她的气,可还有什么比孩子活著回到自己的身边,更加紧要? 便是嘆了一口气,含泪道:“罢了,就对外说,你被人所救,因为这些年失忆了,才没有回家。” “而枝枝这一回去琥城,刚好遇见了你,將你治好带回来了。” 顾南梔明白,母亲这是为了府上其他姑娘的名声。 她一个离家多年的姑娘回来,本就少不得被外人说长道短。 若是还叫人知晓,她曾经与人私定终身,顾家其他女郎的名声便都要不得了。 便是磕头道:“听凭母亲之意。” 虞氏:“快起来吧,你这脸……” 顾南梔:“已是好了许多了。” 容枝枝也道:“先前我还担心恢復之后,两边脸的肤色有差异,如今看来是我多虑了。” “南梔本就白,这些年戴著面具,脸也没怎么照太阳。” “竟是与生出的新肉,所差无几。” 虞氏高兴之余,也叱骂了顾南梔一句:“你若是早些回来,说不定枝枝早就给你把脸治好了,何须吃这么些年苦?” 顾南梔只觉得自己愚蠢,接不上话。 母女又是抱头哭了许久。 …… 而此刻宫中。 永安帝坐在龙椅上,对眾人道:“琥城的马太守上书。” “南阳县主这一回在琥城,用医术救下不少被魏舒荼毒的百姓。” “不止如此,她还拿出自己的嫁妆和聘礼,足足三万量银票,给百姓们购置药材。” “如此大功,如此忠君体国之心,朕必要厚赏!” “传朕旨意,册封南阳县主为郡主,以俞郡为封地,赏金万两,以表其功!” 话说完,他悄悄看了一下相府的脸色,先册封相父的心肝宝贝,拉进自己与相父的关係。 一会儿摊牌的时候,相父或许不会太生气! 第439章 册封容枝枝为一品镇国夫人 小皇帝这会儿,都有些佩服自己的机智。 他也在心里感嘆,亏得是义母爭气,立下如此大功,也不必他这个君王绞尽脑汁想著如何厚赏她。 沈砚书:“臣替夫人谢过陛下!” 见著相父微微扬起的嘴角,帝王心里的大石头,放下了几分。 接著他问道:“这一次琥城几百口灭门大案,亏得相父查明。” “不止如此,相父还查出来这些年,前任县官和魏舒一家勾结,所做的恶事。” “挽回了朝廷的顏面,也为那些含冤受屈者,伸张了公道。” “如此大功,不知相父这一回,可有所求?” 沈砚书位极人臣,银钱也不少,到了这一步,帝王自己都想不出来,该如何奖励他了,便索性问他了。 沈砚书跪下…… 小皇帝见著他一跪,连忙道:“相父,你直言便是,不必行此大礼。” 沈砚书没听,跪著道:“臣请陛下为臣妻册封一品誥命,除此外,別无所求。” 小皇帝算是看懂了。 相父只要为容枝枝求点什么,那必然要对自己行大礼,让自己只能立刻答应。 可他本来就不会拒绝啊! 便是道:“相父请起,朕应了!册封南阳郡主,为一品镇国夫人!” 满朝文武不由得唏嘘,还记得去年这个时候,齐子赋在这里,为玉曼华请封六品敕命。 没想到短短一年的功夫,齐子赋不愿意抬举的容枝枝,已是在相爷的庇荫下,成了一品国夫人。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甚至还有郡主的头衔。 不知齐子赋得知了这一切,会不会羞愧。 倒是礼部尚书慕容耀,笑得见牙不见眼,忙是扬声道:“陛下圣明,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朝臣们:“?” 不是,又不是册封你闺女,你这么高兴做什么? 其他人也终於反应过来,高呼陛下圣明。 而沈砚书接著道:“陛下,臣还有一事!” 小皇帝:“相父请说!” 相父啊,只要咱们父子之间,关係如故,朕没有什么事是不能答应的! 沈砚书:“魏舒临死之前,供出她屡次针对臣妻,都是受了林太师的夫人,朝阳郡主的胁迫。” “臣请陛下严查此事,还臣妻一个公道!” 林太师瞪大眼,立刻出来跪下,开口道:“陛下,臣冤枉啊……” 他嘴上高呼冤枉,內里却是心乱如麻。 只因他知道自己的妻女,的確是在针对容枝枝,而且是自己百般劝告都没有用。 永安帝哪里会不明白,以相父的性子,若不是確定此事,是断然不会在朝堂上提出的。 便是冷了脸,瞧著林太师道:“是不是冤枉,查一查不就清楚了?” “林太师今日起,停职在家,待此事查明之后再作定论。” “大理寺卿,此案交你,该如何审问便如何审问,不必顾忌林夫人的郡主身份。” 沈砚书一句话,便叫陛下直接停职了一个正一品大员,甚至连身为皇亲的林夫人的郡主,也要受审。 这令眾人再一次感受到了,所谓皇恩浩荡,到底是什么意思。 先前一直盼著沈砚书不再摄政之后,地位一落千丈的朝臣们,个个都觉得自己像是戏园子里头的丑角! 日后见著相爷,还是要更加尊重才是啊! 惹不得,万万惹不得! 大理寺卿:“臣领命!” 林太师腿脚一软,便跌坐在地,知晓自己的日子怕是难过了。 他这辈子,当真是成也是因为给朝阳郡主做了郡马,得了老丈人的帮扶,但败也败在这里了! 接著。 眾人又稟报了一些事。 退朝之后。 小皇帝看向沈砚书:“相父,隨朕来。” 沈砚书:“是。” 小皇帝:“……” 是错觉吗? 总觉得相父与朕说话的语气,都生疏了许多。 往御书房走的途中。 小皇帝嘰嘰喳喳,问著琥城有没有什么新鲜事,试图对相父展现自己的天真烂漫,唤起对方对自己的父子之情。 然而沈砚书始终不咸不淡。 这叫帝王的心几乎沉入谷底,相父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进入御书房之后。 沈砚书静静地瞧著帝王,问道:“陛下有何事要与臣说?” 永安帝像是做错事的孩子。 在他对面垂首道:“相父,朕……背著您放了玉曼华。” 沈砚书听到这里,反而鬆了一口气。 对方肯与自己开诚布公便好。 到底是自己看著长大的孩子,忽然背著自己行事…… 纵然知道是早晚的事,可这一天来得这样快,他自也不是不感慨。 沈砚书:“理由呢?” 永安帝:“玉曼华在临行的前一日,私下求见了朕。” “说出当年昭国先皇,属意的继承人,本是她的三皇兄。” “是以,先皇早就告知了她的三皇兄昭国宝藏所在。” “只是没想到,昭国皇帝的外祖一家,势力庞大,竟是在先帝驾崩当日,叫三王爷在政斗上输了。” “没能坐上那把龙椅,亏得三王爷在朝中颇有声望,令昭国皇帝一时间不敢妄动,才堪堪保住了性命和王爷的爵位。” 玉曼华將此事稟报给永安帝的时候,也是十分气愤: “三皇兄的血性和能力,都远远胜过我那个坐上帝位的废物皇兄,只恨三皇兄没有一个有力的外祖。” “宝藏的事,三皇兄便索性没有提,自己暗中藏起来了。” “当初三皇兄让我帮他迷惑齐子赋,作为报酬和信任我的意思,便將宝藏的地点告知了我。” “我可以献上这批宝藏,唯一的条件就是我能活!” 永安帝当时问她:“你说你的皇帝哥哥没血性,但为了你的性命,献出宝藏,这便是你所谓的血性?” 玉曼华冷笑道:“我也不瞒著陛下,我活下来,依旧还是为了復国。” “只要日后不被你发现我復国的铁证,你不得杀我。” “你同意,我们就成交,不同意,那我就带著宝藏的消息下地狱!” 沈砚书听完,淡声问:“陛下是为了宝藏,才答应留她一命?” 永安帝:“不止如此,还有一事……” 第440章 小皇帝抱著相父的腿痛哭 “当初旻国的七皇子姜文纠,被我们抓了之后……” “旻国不想与我大齐开战,便说那是姜文纠一个人的意思。” “將姜文纠留给我们处置了。” “而没了主战的姜文纠,他们主和派的大皇子姜文曄便坐上了太子之位。” “他也避开旻国人,暗中送信过来,与朕交涉。” “说只要朕愿意將玉曼华给他,待他登基之后,他愿意送我们大齐一座城池。” “他还愿意立下字据。” 说著,永安帝將字据,放在了沈砚书跟前: “朕已经確认过了,的確是姜文曄的笔跡,上头的太子印也是他的。” 沈砚书也瞧了瞧,得知的確如此。 小皇帝接著道:“朕想著,姜文曄登基之后,若是真的如此做,那他必然就是个昏君。” “朕答应他的条件,正好便叫旻国人日后对他不满。” “且將玉曼华那样自以为聪明的女人送过去,想来对於旻国来说,也是祸国殃民。” “再想想那批昭国的宝藏……朕完全没有不答应的理由。” “相父您去琥城之后,朕也派人去將那些宝藏取出来了,约摸有我大齐半个国库之多。” “至於玉曼华,朕將她暗中送去了旻国,她知晓姜文曄想要她,也同意如此安排。” “她必然是想借姜文曄的势力,帮她復国。” “但很好,朕本就想吞併旻国,只怕没有合理的理由,她去把旻国祸害一番,对我大齐是大利。” “这过程中,朕对姜文曄隱瞒了玉曼华要交出宝藏的事,也只对玉曼华说,姜文曄要她,但没说会给一座城。” “两人没能见上面,也不知对方的许诺,所以双方都给了朕利益。” 沈砚书问道:“姜文曄可说了,为何要玉曼华?” 小皇帝:“说了,据说是从前两国来往时见过,一见钟情。” “昭国出事之后,他是想救下玉曼华的,只是他的父皇不同意出兵。” “他自己派人出来探查,便知道玉曼华已经是齐子赋的人,还没来得及做什么,玉曼华就入狱了。” “咳,虽然姜文曄的眼光,有些特別,但是朕觉得自己应当尊重他!” 想著未来,会是这样一个人当旻国的皇帝,永安帝真的做梦都会笑醒! 他一直將旻国当作心腹大患。 相信有了姜文曄和玉曼华的存在,这个心腹大患,日后便不值一提了。 沈砚书听完之后,语气清冷:“臣明白了。” 永安帝小心翼翼地道:“相父,朕……做对了吗?” 沈砚书:“自然,陛下已经是一个合格的帝王,臣很欣慰,臣没有辜负先皇所託。” 从大局来看,姜文曄和宝藏当中的任何一项,换取玉曼华的性命,对大齐都是大利。 而陛下將两个利益,都成功地攥在了手中,確实是做得很好,他没有什么要教的。 永安帝:“朕没有提前与相父说,是因著玉曼华当初,伤害了容枝枝……” “朕担心您知晓此事之后,为了妻子,不同意放了她,便索性自己处理了。” “也免了相父您在国事和家事之间,左右为难。” 其实他也有部分是好意,不想相父为难罢了,若是容枝枝非得要玉曼华死,那相父不是更难做? 沈砚书听完了,盯著帝王道:“陛下,您弄错了两件事。” “第一,玉曼华入狱,昭国三王爷惨死之后,枝枝便已经表示,与她之间的恩怨,就此了结。” “第二,您看轻了枝枝,如果枝枝知晓这一切,为了大齐,她也会支持陛下如此做。” “甚至,陛下您的目的,本就是吞併旻国,玉曼华去了旻国,她与我大齐为敌的野心,也一定暴露。” “待旻国覆灭,玉曼华一样活不成。” “既然如此,枝枝反对的理由是什么?” 永安帝一时间哑然,半晌才道:“朕……也是因为不了解容枝枝……” 沈砚书:“陛下,她能立下被您册封为郡主的功绩。” “便说明她將国家的利益,放在个人之前。” “也將琥城那些百姓的性命,放在她的性命之前。” “陛下到底在忧虑什么?” “臣为枝枝请封一品誥命,也並非只是臣个人的私心。” “更多的是因为臣知道,她的品性担得起国夫人的尊荣,不会叫我大齐蒙羞。” 永安帝听完之后,沉默了半晌。 低下头,开口道:“相父,朕明白了!” 沈砚书:“既然已经说明白,那臣便先回去了。” 见著他冷淡的模样,永安帝只觉得心慌:“相父,您是不是生气了?” 沈砚书:“臣没有资格生气,大齐本就是陛下的大齐。” “臣虽然是首辅,但也不过是辅佐陛下。” “陛下有资格决定什么事让臣知晓,而什么事不让。” “是以陛下放心,这一次的事也好,日后发生同样的事情也罢,都不会影响臣对陛下的忠心。” 永安帝:“但是朕知道,您不高兴了……” 沈砚书沉默了片刻。 说出了心中隱忧:“陛下可知,在您开口之前,臣便已经知晓此事?” “龙行司臣已经交给了陛下,臣自然会与之切割,也並非是他们告知臣。” 小皇帝愣住了:“那相父是如何知晓的?” 沈砚书將白羽泽从岳青云那里,查到的事情,都与小皇帝说了。 接著道:“陛下可曾想过,此事若是早点让臣知晓,臣就能早些为陛下防范一切。” “而不是等白羽泽意外发现之后,来告知臣?” “陛下又是否想过,玉曼华对枝枝恨之入骨。” “她如今活下来,还有了姜文曄作为后盾。” “若是臣对此一无所知,或许什么时候,她借旻国人的手,对枝枝出手,臣也没能防住?” 永安帝听到这里,愧疚地道:“对不起,相父,是朕考虑不周!” 沈砚书却还是道:“陛下没有做错,陛下是一个合格的皇帝。” “臣今后,也会用对待君主的方式,正確地与陛下相处。” 正是因为他也糊涂了,以为对方会一直是自己教养大的孩子,以为对方不会瞒著自己任何事,没有给自己留后手。 想想若是枝枝因此被暗算,他绝不会原谅自己! 但小皇帝听明白了,这言下之意…… 到底是影响了他与相父的父子之情了。 沈砚书:“陛下,臣告退。” 小皇帝看著对方的背影,只觉得眼眶酸涩得厉害,相父是世上唯一一个,没有任何私心对他好的人。 也是唯一一个真正希望,自己能够手握大权,做好千古一帝的人。 但自己到底是伤了对方的心。 想著日后,他们会如一般君臣一般生疏,帝王终於没忍住,几步过去。 像小时候一样,抱住了对方的大腿。 坐在地上痛哭:“相父,朕错了,朕真的知道错了,您原谅朕一次吧,呜呜呜……嗝……” 第441章 朕是个返少还童的婴儿 沈砚书:“……” 杨大伴的麵皮也抽搐了一下,心想亏得陛下与相爷谈论要事,只留了自己在此地。 不然陛下这脸算是丟尽了。 而已经哭得打嗝的永安帝,越哭越来劲:“相父,朕真的不是故意的……” “咱们这么多年的父子之情,您都忘记了吗?” “您看,朕知道您心疼夫人,今日又是册封郡主,又是册封国夫人……” “便是她当真有功,史上也没几个女子,是得过这等殊荣的啊!” “朕真的还是您的好大儿,您不能不要朕啊……嗝……” 沈砚书见著他这般哭,一时间只觉得头疼。 沉眸道:“起来!” 小皇帝抱著对方的大腿,嗷嗷哭道:“不!不起来!相父您不原谅朕,朕就不起来了……嗝……” 沈砚书提醒他:“陛下,您已经快十五了,不是五岁。” 小皇帝:“朕不管,朕还是个返少还童的婴儿……” 沈砚书:“……” 杨大伴这个时候到底是没忍住,开口劝道:“相爷,陛下如此有诚意,您不如就原谅陛下一回吧……” “实则这段时日,陛下也一直担心,他吃不好睡不香,也是生怕影响了同您之间的关係。” “您试想,若非是在乎您这个相父,陛下又何须如此呢?” 只希望陛下看在自己帮忙求情的份上,不会想到要把自己这个看到了不该看到画面的人灭口…… 应当,不会灭口吧? 沈砚书低头看了一眼永安帝,揉了揉剧痛的眉心,再次开口:“起来!” 小皇帝:“不不不,朕不起来!相父只要一日不原谅朕,朕就一日不起来!” 沈砚书嘆气。 小皇帝还在撒娇痛哭,眼看下一步便是要满地打滚了。 沈砚书只得道:“够了,下不为例。” 小皇帝:“相父,您不能这么无情。” “父子之间有时候有些齟齬,也是常事啊,您不能因为一时间的不开心,就不要儿子了,朕……” “不对,相父,您方才说什么来著?” 小皇帝都哭出鼻涕泡了,才猛然意识到,自己方才听见的,似乎不是拒绝原谅自己的话。 沈砚书淡淡看他:“陛下若是不喜欢臣方才那句话,臣也可以收回。” 小皇帝连忙摆手,胳膊都险些摇成车轮子:“不不不,不可收回!朕很是喜欢!” 他从地上爬起来。 杨大伴立刻送来了帕子,永安帝將脸上的鼻涕擦了擦。 沈砚书盯著这个在臣子的面前,哭成这副狼狈样子的少帝。 一时间都不知道,自己將这个孩子教得好还是不好。 半晌,只觉疲累地道:“陛下已经长大了,日后不该再如此失態。” 也不该让他有这种孩子带了好几年,归来还是幼童的心累。 永安帝眨眨那双哭得通红的兔子眼。 开口道:“可是相父,朕认您为父,在您跟前,朕不是应当永远是个孩子吗?怎么可能有长大的时候?” 首辅大人第一回感觉语塞。 小皇帝见他不说话,还想起来什么了一般,眼眶又是一红。 眼泪又掉出来了:“还是朕到底是不如亲生的儿子,相父想的一直都是把朕养大了,能独当一面了,就不管了……” 看样子,如果沈砚书应一声“是”,永安帝又要开始满地打滚了。 被吵得头疼的首辅大人,只好嘆气道:“臣没有这个意思,也不会不管陛下。” 小皇帝瞬间把眼泪收回去:“这还差不多!” 变脸之快,令人咋舌。 杨大伴给的那块帕子,擦完了鼻涕,便已是湿答答,脏兮兮的。 已是不够擦眼泪了。 杨大伴正打算出去叫人送新的帕子来。 沈砚书便自袖中,掏出了一个帕子,递给了永安帝。 小皇帝瞬间露出不值钱的笑容,呵呵傻乐,拿著帕子擦掉了眼泪。 相父果然还是关心朕的! 他乐滋滋地道:“相父,您的帕子好软,好暖……” 是父亲的味道! “朕可以留下做纪念吗?” 沈砚书:“不行。” 小皇帝眼眶又是一红,看样子又想哭。 但是这回,首辅大人一点心软的意思都没有。 盯著少帝的眼睛,认真地道:“用完立刻洗乾净,还给臣。” “这是枝枝亲手绣给臣的帕子,能借给陛下用已是极限。” “陛下想要,叫顾姑娘给你绣一方。” 这可是他们大婚之前,枝枝难得閒暇,绣给他的。 那会儿他还装了可怜,说从来没人给自己绣过帕子和香囊。 枝枝听完怜惜不已,在他生辰的时候,便送上了亲手绣的两方帕子,两个香囊,还有她亲手製作的两件衣衫。 见著衣衫上绵密的针脚,他还心疼了她的眼睛,叫她日后莫要如此劳心费力了。 这东西,怎么可能给陛下? 小皇帝听完,拿著帕子瞧了瞧,在角落瞧见了漂亮的墨竹,还有“砚书”二字。 麵皮一抽,气鼓鼓地道:“还就还,哼!” 他现在合理的怀疑,相父根本就是想跟自己显摆帕子,显摆他有媳妇疼! 一开始自己有鼻涕的时候,相父可是没拿出来。 后来只有眼泪了,才拿出来,该不是嫌弃自己的鼻涕太脏?哼! 哼哼哼!! …… 待小皇帝面上哭过的痕跡消失,杨大伴才叫了宫人进来。 沈砚书也带著清洗乾净的帕子,离开了宫中。 小皇帝看著对方的背景消失,还是气鼓鼓:“说明日还给他都不行,非得现在就还他,好似生怕朕生吞了他的宝贝帕子……” 跟谁没有媳妇似的,自己没多久也要跟浅浅姐姐大婚了。 让他好好想想,怎么叫浅浅姐姐给自己绣一方帕子,在相父面前扳回一局! 想完了这些。 少帝脸上的稚气一扫而空,沉声吩咐道:“传令宇文湛,日后龙行卫事无巨细,依旧对相父稟报!” 也是他糊涂了,许多事情,相父若是知情,以对方的能力和手腕,能为自己处理得更好。 他还在刚走在掌权的路上,相父虽然说他长大了,可比起相父,经验还是不够老道。 杨大伴:“奴才领命!” …… 此刻的容家,却是宾朋满座。 容太傅一脸疑惑:“诸位大人,怎么有空结伴而来?” 徐喆道:“恩师,大喜事!您的嫡长女,今日被陛下封了正一品镇国夫人,还册封了郡主!” “郡主可是位同皇室宗姬,如此两重荣光,是前所未有啊。” “大人们都是来恭喜您的!” 一名大人还笑著道:“镇国夫人能有今日,当真是太傅您教女有方!” “不如太傅您请首辅夫妇过来一聚,下官们也好一併为镇国夫人庆祝一番啊!” 相爷性情冷淡,他们上门去祝贺,怕是要吃闭门羹,所以討好对方,不如通过对方的老丈人! 容太傅听得心里发苦,他们夫妻,自己还叫得来吗? 第442章 沈砚书是个过河拆桥的女婿 这会儿,那些个大臣,还在拼命地夸讚容枝枝: “从前便知,镇国夫人是第一贤妇,如今才知道,她还有这般为国为公的心性。” “太傅您是不知道啊,马太守上报,她去了琥城,不顾自己的安危,治好了疫区的病人不说……” “眼看琥城的经费不足,百姓们也没银子买药,她还拿出了自己的嫁妆和聘礼钱,捐出去救助百姓。” “真是颇有太傅您为官之风骨啊!” “可不是,若是个男儿,怕也是不比我们这些人差!” 容太傅的性子或许古板一些,但是他为民的心,为官的责任感,是毋庸置疑的。 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太傅,没有鱼肉过百姓,没有收过贿赂,每回有天灾,他也是带头派人施粥。 所以眾人在瞧见容枝枝能够如此,便都觉得是容太傅教的好。 容太傅在心里苦笑一声,哪里是自己教的好,是自己的母亲教的好。 自己和枝枝对这个国家的爱,骨子里对百姓的善,都是母亲培养的啊。 王氏也是难以置信:“枝枝她竟然,又有了这许多成就吗?” 作为一个女子,在这个时代,不可考科举,大家闺秀也不可拋头露面出去经商。 但枝枝依旧还是辟出了另外一条路,不止是依靠沈砚书的庇荫,还靠她自己的品性和医术。 一名大臣笑著对王氏道:“对啊!教养出这样出眾的女儿,这个京城的夫人们,怕是都要羡慕容夫人您了!” 王氏听了这些话,第一回感觉到了羞愧。 只因从前她都觉得,容枝枝是自己的污点,而姣姣才是自己的心头宝。 若是谁能让自己长脸,也一定是活泼可爱的姣姣。 可最后,却是枝枝叫自己被所有妇人羡慕,而姣姣险些要了自己的命! 她强撑著笑,开口道:“诸位大人,快请进来坐吧……” 不多时。 这些大人们的夫人,也都闻讯赶来,与王氏攀关係,论交情。 甚至问她女儿到底是如何培养的,要取经回去教自己的孩子。 王氏听著听著,便渐渐被这些夸奖,衝散了自己心中的不自在,枝枝就是与自己关係不好又如何? 她还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是从自己的肚子里爬出来的! 这些羡慕也是自己有资格受的! 便也是与她们聊得火热朝天起来。 容世泽这段时日,已经养好了腿伤,闻讯到了前院,知晓了一切之后…… 容太傅吩咐他:“去一趟相府,请你姐夫和姐姐回来一趟,就说府上有诸多大人来贺。” 他心想,他们夫妻就是不给自己面子,高低也要给这些大人面子吧? 说来,他也是服了沈砚书,提亲的时候一口一个岳父大人,过三书六礼的时候,对自己也是万分尊重。 礼走完了之后,当场就表演了一个过河拆桥!也不知道他这个女婿,良心会不会痛! 容世泽不情不愿地道:“好!” 因为他们,自己的腿断了,养了几个月,他心里烦得很。 不过都已经这么久了,容枝枝应当知道当日对自己太绝情了吧? …… 容枝枝送顾南梔回去之后,刚回到相府。 宫里便来了人,將两道册封的圣旨,都宣读了,两道惊喜砸在容枝枝的头上,她一时间都没缓过来。 示意朝夕將一包金叶子,塞入了內侍的手中。 那內侍也笑笑:“今日是沾夫人喜气,咱家就不客气了!” “相爷也是真心疼爱夫人,咱家听说陛下问相爷立功了,要什么奖赏。” “相爷直接便跪下为您请来誥命,犹豫一下都不曾!” 若是寻常,他可不敢收首辅夫人的银子,得是他们巴结討好著夫人才是。 容枝枝笑著亲自將人送了出去。 说起来,当初嫁给沈砚书之前,她便提出要他为自己请封一品誥命,其实那会儿也就是说说罢了。 半分没想到,这么快便真的实现了。 想想沈砚书,再想想从前说一定不会负她,一定会为她请来誥命,最后却去给玉曼华请封敕命的齐子赋,她真的觉得,男人比男人…… 有的男人真的可以丟进粪池,溺死了了事! 內侍刚走。 容世泽便到了这大门口,正好瞧见了容枝枝。 大步过来,没好气地道:“今日听说你被陛下嘉奖,我们府上来了不少人祝贺。” “父亲叫你和相爷回去一趟。” “当日你婚后,便没有回门,今日总该回去一趟吧?” 容枝枝扫了他一眼,淡声道:“相爷上朝还没回府。” 然而容世泽没有听懂她的婉拒。 撇嘴道:“那你先回去,反正眾人也是为了祝贺你来的,一会儿相爷回来了,再叫相爷过去不就是了!” “那些夫人们还带了不少礼物登门,给母亲道贺,你若是回都不回去,母亲的面上也会过不去!” 容枝枝:“我没有空閒。” 容世泽听到这里,就来了气:“你没有空閒是什么意思?你刚回京城,还能有什么要事不成?” 容枝枝见他还没懂,只觉得他是不是真的脑子坏了:“没有,只是这个时辰了,我该午睡了,无暇理会不相关的人和事。” 容世泽这才算是听明白了。 瞪大眼道:“你不想回去?容枝枝,你出门了一趟,脑子更糊涂了是不是?” “就算你对家人有什么意见,你至少也要顾及那些朝臣们的面子吧?” “而且你不回去,我们容家也会丟脸,你是容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难道你不明白?” 容枝枝:“你们是你们,我是我,各不相干,欠容家的,我都还清了,容家的顏面,不关我的事。” “至於那些朝臣们,他们自己愿意去容家,又不是我叫他们去的,他们高兴不高兴,与我何干?” 见著容枝枝这副模样,容世泽气结:“你是不是觉得你得了册封,就有什么了不起的了?” “你一个大家闺秀,出去拋头露面,给人治病,如此丟人现眼,我都不好说你!” “若不是你救下几条人命,你以为会有人夸讚你?眾人都只会笑话你罢了!” “叫你回家一趟,你还拿上乔了,你以为家里没你不行吗?” 第443章 你这个马屁精,以为我姐会对你另眼相看? 容枝枝只觉得,自己再看著这个弟弟,听著对方说的那些话,就连生气的情绪都没有了。 淡声道:“既然你也觉得家里並不是没我不行,那还来找我做什么?” “你们自己接待应付就是了。” “父亲官至太傅,想来便是我不回去,他也是有本事將局面处理好的。” 只是能不能打发了那些朝臣是一回事,会不会丟人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不过,这些都不是容枝枝会为容家操心的了。 容世泽愤怒地吼了她一声:“容枝枝!” 他真的快被气死了。 每次都是这样! 更令他上火的是,为什么每次都是他气出一个半死,而容枝枝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好像自己怎么发火,怎么闹腾,在她眼里都只是跳樑小丑? 容枝枝:“不必喊这么大声,我听得到。” 容世泽怒气衝天地道:“你今日若是不回去,那你索性这辈子都不要回去了!” 容枝枝听完,轻声问道:“这辈子都不回去了?” 容世泽轻哼:“对!不过你若是识相,现在就跟我走,我便当你方才那些糊涂话都没说过!” 容枝枝脸上露出了一丝笑:“你急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一辈子不回去,我可是求之不得,你最好也不要反悔。” 容世泽气懵了。 好不容易反应过来,还要说什么…… 就在这会儿。 慕容梟策马到了这门口。 见著了容世泽,他眼底浮现出一丝讥誚与憎恶。 容世泽看见他也很生气:“慕容梟,你来我姐姐府上做什么?” “你又想攀关係是不是?你到底要不要脸!她姓容,你姓慕容!” 慕容梟根本懒得理他。 只当他是在狗叫。 从他身侧经过,还故意撞了一下容世泽的肩膀,將容世泽撞出一个趔趄! 什么东西,也配与自己爭抢妹妹! 看见慕容梟,容枝枝云淡风轻的脸上,满是笑意:“阿兄怎么有空过来了?” 慕容梟道:“还不是妹妹你出息,今日得了陛下嘉奖。” “不少朝臣知晓你与母亲的关係,竟是来慕容家道贺了。” “父亲和母亲叫我来看看你有没有空,若是有空,便去府上瞧瞧。” “没空也是无妨,他们自己能应付的!” 原来,只有那些与容太傅交好的朝臣、消息不灵通的朝臣,以及觉得容枝枝就是与容家有什么不愉快,也到底还是一家人的朝臣去了容家。 那些心思活络的聪明人,想著大婚当日,相爷夫妇明显的偏向,可是都往慕容家去了。 容世泽听到这里,气炸了:“那些朝臣有病是不是?” “我姐姐被陛下册封了,他们去你家做什么?” 慕容梟这会儿才算是捨得理他一句了:“去我家,自然是知晓妹妹与我们,才亲如一家。” “听到这样的消息,你应当做的,是反省是不是你们容家做得太差了,才叫他们来我们慕容府拜访。” “而不是问他们是不是有病!” “哦,对了,你对那些大人们身体的关心,我一会儿也会转达给眾人!” 容世泽听完脸都绿了,若是慕容梟回去转达一番,自己不是平白又得罪了许多人? 他没好气地怒道:“不用你多嘴多舌!” “你回去吧,我姐姐说了,她要休息了,她没有空!” “她去我家待客都没有空,还会有功夫去你家吗?” 慕容梟闻言,也不见丝毫对容枝枝的不满,反而关心地看向她: “妹妹可是一路奔波太累了,这才要休息?” “我府上库房有不少养精气神的补品,我一会儿回去给你取来。” “既如此,你便在府上好好歇息吧。” 容枝枝看了看容世泽和慕容梟,也只觉著这两人高下已判。 慕容梟来了之后,便与自己说了,想去便去,不想去就算了,听说自己要休息,便如此关心自己。 而容世泽呢? 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叫自己回去,自己不回,便说那些难听的话刺伤自己。 慕容梟这会儿,还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其实也是我的私心!” “我听说妹妹你在琥城救了许多人,为兄心中十分敬佩,想早些恭喜妹妹。” “未曾多想就过来叨扰了,忘了你一路舟车劳顿,当真是我今日考虑不周!” 容枝枝听著,心里更是感怀,他认可她的功绩,认可她的价值,甚至敬重她的人品。 而不像是容世泽,说她出去救人,是丟人现眼! 眼下,她只觉得,自己大婚当日,认了这个阿兄,让他送自己出门,是真没错。 慕容梟与她,才更像是一家人。 容世泽气愤地看著慕容梟:“你这个马屁精,你以为你说这些好话,我姐姐就会对你另眼相看吗?” “我告诉你,你这样的小伎俩,我们容家人根本看不上眼!你……” 正是说著。 沈砚书的马车,回到了的相府。 见著当日一脚就將自己踢骨折的乘风,容世泽只觉得腿疼,一时间竟是顿住了,忘了自己刚刚想说什么。 沈砚书下车之后,便见著自己的夫人,从门口大步过来,亲自接自己。 受宠若惊的他,问了一句:“夫人这是……?” 容枝枝柔声道:“夫君,今日有许多客人,去慕容家为我道贺了。” “我知夫君素来性子淡薄,不喜欢这样的场合。” “但阿兄既然已经来了,还请夫君看在我的面子上,破例陪我走一趟可好?” 她知晓沈砚书的脾性,自然也不会因为他爱自己,便藉此对他颐指气使,强迫他跟自己一起去。 便是给足了他尊重,让他自己决定。 沈砚书听完,凤眸染笑:“原来是这点小事,夫人有命,为夫岂会不从?” 容世泽听完气坏了! 什么意思?自己请她回去,她就要午睡了,没有空! 慕容梟来请她,便温言细语,去哄著夫君一道前往? 他又憋屈又愤怒:“容枝枝,你到底知不知道,谁才是你的亲弟弟?” “你当初做出那样的事情,我都原谅了你,你却这样对我,你还有良心吗?” 说起当初。 容枝枝倒也回头看了他一眼:“你或许不知道,这一次我去琥城,遇见了南梔。” “我已经治好了她,也刚把她送回顾家。” “不管是当初我与你的事,还是我与南梔的事,你都可以上门亲自去问问她。” “如此你才明白,我问心无愧,从来就不需要你的原谅!” 第444章 容世泽得知真相,后悔吐血 容世泽愣住了:“南梔姐姐,回来了?” 容枝枝:“不错。” 说真的,她早就不在乎他知不知道真相了,因为她不在意他对自己的看法。 但是这人总是拿当年的事情出来说…… 一副自己欠了他很多的模样,实在是令人心烦。 不耐地与容世泽说完,容枝枝看嚮慕容梟:“阿兄,我们走吧。” 慕容梟也不糊涂,听到这里哪里还不明白,妹妹所谓的要休息了,大抵就是打发容世泽的。 便是笑道:“好。” 乘风也忍不住在心中感嘆,这些大臣吧,说聪明也聪明,知晓相爷素来不爱待客,也不喜欢人巴结奉承。 便没想著来相府祝贺,而是迂迴的去了夫人的娘家,想勾搭一下相爷。 但是怎么还有蠢货去了容家呢…… 唉,这觉悟,还当什么官,不如把乌纱帽让给自己戴,自己都能戴得比他们板正。 容世泽这会儿脑子里头乱得很,一时间竟是都顾不上阻拦。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马车都已经离开了相府门前。 裕乐紧张地道:“这……二公子,我们没將大姑娘和姑爷请回去,主君该不会生气吧?” 其实裕乐都想过,以二公子同大姑娘如今的关係,叫二公子来请人,还不如直接派个小廝来。 至少不会起这许多衝突。 可偏偏要请的人是相爷,只派来一个小廝,那是轻慢,唉…… 容世泽一听,一时间又火了:“父亲生气?我还生气呢!” “容枝枝这样抬举慕容梟,却是一点面子都不给我。” “待眾人都知晓,我们一起来请人,结果他们夫妻去了慕容家,还指不定会如何笑话我!” 裕乐立刻不敢说这事儿了,怕自己被迁怒。 便只是转而道:“不过公子,大姑娘说顾姑娘回来了,您要不要去问问她当年之事?” 看大姑娘那言之凿凿的模样,裕乐都忍不住觉得,大姑娘说的大抵才是真话。 容世泽没好气地看著他:“问什么问?容枝枝不过就是故意糊弄我,好跟著慕容梟离开罢了!” “再说了,我叫她回容家她不回,她叫我去顾家问南梔姐姐我就去问,她以为她是谁?” 裕乐噎住,没好再吭声。 主僕两个一起回容家,容世泽一路上越想越气,裕乐低眉顺眼地跟著。 走著走著。 容世泽的脚步猛然一顿,沉著脸道:“罢了,你回府上,將此事与父亲私下稟报。” “我去一趟顾家,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如果南梔姐姐没回来,或者南梔姐姐也说容枝枝在骗我,那我与容枝枝这辈子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真的觉得噁心,姣姣都死了,容枝枝还一直要抢走姣姣的功劳,她是个人吗? 要他去顾家是吧? 行! 希望容枝枝不要后悔。 裕乐听完了,应了一声:“是。” 便目送自家公子,一路往顾家去了。 接著战战兢兢地回了府上。 容太傅见著只有他一个人回来,心里便咯噔了一下。 裕乐到容太傅身侧,小声稟报了相府门前的事。 容太傅的脸色完全沉了下来。 放在先前,他对容枝枝还有几分愧疚,但在这个大女儿多次不给他面子,叫他难做之后…… 容太傅也开始烦她的记仇和睚眥必报了。 大人们本是在谈天说地。 见著容太傅的脸色沉了下来,也迟迟不见首辅大人到来,心里已经隱约猜到了什么。 有人试探著问道:“太傅大人,可是相爷和镇国夫人有事情忙,无暇前来?” 其实沈砚书夫妻就是不来,他们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 相爷確实不喜欢这种场合,不然他们也犯不著不去相府道贺,来容家了。 容太傅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片刻后,找藉口道:“也有不少大人去了慕容府,世泽去晚了。” “等他到的时候,老夫的女儿和女婿,已是去了慕容家!” 他將一切解释为並非容枝枝厚此薄彼,去慕容家不回他们家。 只说是因著时间上的问题所致。 朝臣们面色一顿,心里已经隱约有了猜想,相爷那样的性子,若不是当真很看重慕容家,是不可能去慕容家聚会的。 因为慕容家並不是镇国夫人的亲娘家。 可对方去了,这说明什么?说明相爷怕是更加觉得,慕容家才是他的岳家! 一时间他们心思都活络了起来。 有人道:“太傅,下官忽然想起来,府上还有些事情,下官便先回去了!” 说完,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廝,叫对方去请夫人一併回去。 “哈哈哈,我等也都叨扰了太傅您许久了,也都该回去了!” 眾人纷纷打算走人。 没別的意思,只是想快点离开这里,赶紧去慕容家,说不定还能赶得上巴结相爷。 容太傅也正是觉得难堪。 且他性格古板,本也不是喜欢听奉承的人,若不是这些人来都来了,夫人直接请人进来,他或许也会请他们回去算了。 眼下听他们说要走,他也没半分挽留的心思:“诸位自便就是!” 王氏这会儿,还在夸夸其谈。 与眾人分享自己教育女儿的经验:“枝枝这孩子,从小就像我,她能有如今,我也很是欣慰,说明我的苦心孤诣的教导,没有白费!” 一位夫人道:“那一会儿,还得请容夫人您牵线,让我这不成器的女儿,与镇国夫人交个朋友,这日后啊,也好寻个好亲事呢!” 他们都已经忘了,从前得知容枝枝和离的时候,眾人是如何避如蛇蝎。 生怕自己的女儿,被容枝枝连累闺誉。如今一个个,只想著巴结討好。 王氏听了这位夫人的话,面色微微一顿。 想著一会儿枝枝回来了,面子上定是会做得过去的,便是笑著应下:“一定!” “我一定引见令嬡与枝枝来往,只是两个孩子能不能玩得来,本夫人可就保证不了了!” 那名夫人听完便是大喜。 正是又要巴结王氏两句,没想到就在这会儿,自家的僕人来叫自己回去了。 接著。 不少夫人面色古怪地起身,告辞离开。 叫本来打算说一说容枝枝小时候的两三事的王氏,笑容僵在了脸上。 人走了泰半之后。 王氏才叫了自己身边的婆子,去前头问问是怎么回事,得知了容枝枝不会回来,她的脸彻底青了。 那些墙头草一样的大人们,自然是都离开了。 只剩下容太傅这一派的人,诸如徐喆这样的门生,为了维护恩师的顏面,还没有走。 他自然也是不会去慕容家,打恩师的脸的。 只是等著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作为一个真心维护恩师的人,他还是劝了容太傅一句:“恩师,您与沈家结亲,本是一件好事。” “陛下对相爷,也是信任如故。” “学生斗胆建言,您便是与女儿有什么齟齬,也还是早日化解了为好。” “学生知晓您不在乎能不能攀附谁,只是到底面上不好看啊。” 今日谁都能看得出来,恩师这脸面是丟尽了。 若非他这些年,亲如恩师的义子,他也是不好直说这些话的。 容太傅沉著脸嘆了一口气:“你的意思我明白!” 他哪里不知道,徐喆这是一番好意? …… 容世泽这会儿,已是浑浑噩噩地从顾家出来了。 他见著了多年不见的顾南梔。 南梔姐姐看到他的第一眼,便与他说:“世泽你来了?你若是不来,我也要去找你的!” 接著。 不待他问什么,顾南梔便將当年的事,都娓娓道来,一併告知了容世泽。 她说,当初狼的事,是容枝枝独自引开,並且叫她找人来救容世泽。 她说,当初被王五追杀,也是枝枝先提出,受伤的枝枝去引开劫匪,叫自己分道逃跑。 是顾南梔打晕了枝枝。 她还说,所有人或许都觉得,当年王五的事情,枝枝是受益者,她顾南梔是牺牲最多的人。 但事实上,这样认为的人,都並不真正明白她与枝枝之间的友情。 “你们不懂,以我和枝枝二人的知交之情……” “能为对方牺牲性命的那个人,才是真正的受益者。” “把好友独自留在世上,让好友承担丧友之痛的那个人,才是真正的自私之人。” “你们不是枝枝,不会清楚她这些年心里都压抑著什么。” “会有多么自责,內疚。但是我懂她,我一直都明白她。” “正是因为我当初自私自利,没有能力承担这份心痛,我才选择打晕了她。” “认为那件事情是她受益,指责她活下来的人,大抵都没有以命相交的朋友。” “他们不懂真正的友情,不懂枝枝,也不懂我。” 容世泽很想怀疑顾南梔,很想说她的话是假的,是她与容枝枝串通了的。 但是对方与自己说的每一句话,都充满了温暖真挚的感情,与自己记忆中温柔美丽的南梔姐姐,一般无二。 他如何怀疑对方的话? 他就连一句质疑,都说不出口。 而这会儿,他也看见萧鸣风策马而来,萧鸣风翻身下马之后,瞧著从顾家出来的容世泽。 急忙问道:“南梔是不是真的回来了?” 显然是听见了风声前来的。 容世泽:“是!” 萧鸣风满脸都是喜色,大步往里头跑。 容世泽却道:“可她说,当初在狼口,救我性命的人是我姐姐。” “但是你说,你当日没有遇见我姐姐,也没有见著她与狼相搏,你们……” 谁说的是真的? 只是话还没说完,萧鸣风便已经僵住了。 回头看向容世泽,抿紧了薄唇:“对不起!” 容世泽听著这三个字,脚下踉蹌了一下,上去抓著萧鸣风的衣领。 红著眼眶问道:“对不起是什么意思?你为什么要与我说对不起?” 萧鸣风低声道:“当初的事,是我骗你的,我確实救下了你姐姐!” “但是我后悔,我觉得我如果没有救下她,或许南梔就不会为她而死。” “所以我否认了这一切……” 如今,南梔活著回来了,而且听说还是容枝枝带她回来的,她是一定不会原谅自己当初欺瞒容世泽的行为。 所以萧鸣风觉得,此刻坦诚了也好。 容世泽气疯了,一拳就打在萧鸣风的脸上:“你为什么骗我?你凭什么骗我?” 萧鸣风受了一拳。 但当容世泽要打第二拳的时候,萧鸣风攥住了他的拳头,將他甩开:“够了!” “方才那一拳,是我骗了你,算我欠你的,我可以受著!” “但是多的没有了!” “容世泽,你与其责怪我为什么骗你,不如捫心自问一番。” “那是你的亲姐姐,她的话你都不相信,你却相信一个与你並不十分相熟的我。” “我们到底谁问题更大?” 容世泽脸色一白,再一次想起来,沈砚书与自己说,一直以来,是他不相信自己的姐姐。 萧鸣风懒得再理会他,进了顾府。 而容世泽像是游魂一样,缓缓回了容家,心里依旧觉得这事儿离谱得厉害。 进门之后。 便听见了父亲和母亲爭执的声音。 这会儿客人都已经离开了。 王氏语气恼怒地道:“枝枝实在是太不像话了,不回容家就算了,去慕容家找江氏那个贱人,她是想气死我不成?” “我方才在那些命妇跟前,还说了那许多吹嘘的话,她们此刻说不定都在心里笑话我,我日后在这京城真是没脸活了!” 这个京城,谁不知道她与江氏不合? 为什么枝枝总是要站在那个贱人那边,踩自己的脸面! 容太傅没好气地道:“你还好意思说!我们为何与枝枝闹成这个样子,你心里没数吗?” “如果不是你坚持不肯告诉世泽真相,偏要骗世泽,当初救他的人是姣姣。” “闹得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去噁心枝枝。” “闹得他们姐弟上了公堂,让我为了保住世泽,也与枝枝翻了脸。” “她怎会与我们容家走到这一步?” 王氏今日丟了大脸,难得又顶撞了一回夫君。 生气地道:“可我一开始说隱瞒此事的时候,你不是也同意了吗?” 容太傅:“我……” 他也语塞了。 容世泽在门外,可算是把事情听明白了。 他哆哆嗦嗦地进门,颤声问道:“父亲,母亲,你们方才的话,都是什么意思?” 王氏见著他忽然回来,也是嚇了一跳。 这会儿想收回那些话也是来不及了! 容太傅没好气地看他一眼:“你自己都听明白了,还问什么?” “当初你与你姐姐闹上公堂,我就与你说了实情,还不是你自己不肯相信!” 容世泽红著眼眶,难以置信地问道:“所以,姣姣骗我,母亲骗我,萧鸣风也骗我,父亲也瞒著我……你们所有人都骗我?” 见著儿子伤心的模样。 王氏连忙道:“世泽,你听我解释,我只是见你妹妹死得可怜,希望有个人真心地怀念她!” 容世泽听著她这等同承认的话,气疯了:“她可怜,我不可怜吗?” “我像个傻子一般,被你们骗你这么多年,与对我最好的人反目成仇,你还与我说容姣姣可怜?” 王氏:“我……” 容世泽看著王氏无法辩解的模样,几乎都站不稳,他一点一点地回想著这些年的所有事。 想著容枝枝一次一次燉汤给自己,自己却伤她的心,当著她的面把汤掉到,看著她红著眼眶离开。 想著自己为了姣姣多次针对辱骂她…… 甚至还对她动手。 他只觉得气血上涌。 王氏见著他模样不对,连忙上去扶著他:“世泽,冷静……” 容世泽红著眼,一把挥开了王氏,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恨恨地看著自己的母亲:“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你就是因为不喜欢容枝枝。” “所以当初你故意骗我,让姣姣冒认了她的功劳。” “就是想將我拉到你们这边,与你们一起对付容枝枝是不是?” 王氏一时间语塞,只因为容世泽说中了,她当初就是这么想的。 容世泽看著王氏的模样,还有什么不懂的? 他捂著自己剧痛的胸口,跌坐在地上:“我真可笑啊!” “我被你们骗得针对了自己的救命恩人多年!” “我被你们骗得一再伤害这个世上对我最好的姐姐!” “我真是愚蠢,我为什么会相信你们!为什么……” 想想那个时候,方才十多岁的姐姐,为了救自己,险些被狼咬死。 脱险了之后,自己这个被她拼命救下来的弟弟,却像是疯了一样,针对她,排斥她。 她该有多伤心啊! 再想想这段时日,自己还多次大放厥词,说自己宽宏大量,原谅了她当年的所作所为…… 更別说,姐姐最在乎的祖母去世之后,自己对她没有半分的关心爱护,还站在母亲她们这边…… 一次一次为难她,让她孤立无援…… 父亲在大理寺护著他的时候,她大抵觉得,她在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一个亲人了吧? 想著这里,他猛然又想起来什么。 抬眼看向王氏,眼神几乎能吃人:“那姣姣身上,被狼咬了的痕跡是怎么回事?” 王氏眼神躲闪,不敢答话。 容世泽已经顾不上不可冒犯母亲,攥紧了王氏的胳膊:“说,你告诉我!” 王氏只得哭著道:“是被狗咬的,你可还记得,你那时候养了一条狗,你很喜欢。” “姣姣当日刚好踢了那狗一脚,便被你的狗咬了一口,她很是生气,下令將狗打死了。” “后来为了顶下枝枝的功劳,她便刻意没有用祛疤痕的药……” 如今想想,姣姣那个年纪,就已经有如此心机了,王氏自己都自嘆弗如。 容世泽听到这里,脸色更难看。 那条狗陪伴了自己许多年,是自己的爱犬。 他盯著王氏,愤愤地道:“你们还骗我,说是容枝枝不喜欢我的狗,把我的狗扔了!” 这是他一直藏在心里的隱痛,他一直不提,一直没拿此事攻訐容枝枝,是因为怕被人笑他把一条狗看得比家人还重要。 可事实上,在他眼里,那条狗就是他的家人! 没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 现在想想,当初姐姐常常给自己的狗餵好吃的,又怎么会討厌自己的狗? 而他却是把真正害死那条狗的妹妹,捧在手心里多年! 容世泽越想越是难受,越想越是后悔。 越想越觉得自己过去的几年,就是个笑话! 最后竟是捂著自己的胸口,猛地吐出了一口血,晕了过去! 王氏嚇了一跳:“世泽……” 容太傅也白了脸:“快,立刻叫府医过来!” 这是他唯一的儿子,可不能出事。 王氏看著儿子成了这般,痛哭道:“冤孽啊,这都是冤孽……” 容太傅烦躁地看她一眼:“你哭什么?你有什么脸面哭?” “如果不是因为你当初偏心姣姣,这个家根本就不会闹成这样!” “当年枝枝和世泽的关係好好的,你到底在其中挑拨什么?” “枝枝对弟弟好,为了弟弟命都不要,你做母亲的竟然一点都不高兴,还非要整出事,你脑子是不是坏了?” 王氏哭著道:“我还不是因为瞧著他们两个总在一处,却都不怎么理姣姣,我心疼姣姣没有兄弟姐妹亲近吗?” 容太傅黑著脸到:“老四倒是亲近姣姣,他现在人呢?” 王氏脸色煞白,自也是不会忘了,自己的小儿子,被容姣姣害死了的事儿! 也没个话再去为自己辩驳了。 府医过来,立刻给容世泽瞧了瞧。 对容太傅道:“主君,二公子是悲愤过度,才会吐血晕倒。” “若是后头好好养著,不会有什么大碍,只是近日里,情绪不能起伏过大了!” 容太傅沉著脸道:“知道了!” 他也是心烦,只觉得自己这段时日,白髮都生了不少,继续这般下去,岂止是世泽吐血晕倒。 他这个做父亲的,都快顶不住了! 他看著王氏道:“等他醒了,你好好劝劝他,也莫要再说任何话矇骗他了!” “这个家已经成了这副样子,难道一个死掉的恶毒女儿,还不如活著的人重要吗?” “只怪我也是太晚想明白,当初才一时心软,听了你的鬼话,与你一起瞒著世泽!” 那一日起,枝枝便提出搬出去了。 再后来,他便感觉自己在一点一点,失去这个嫡长女。 明明枝枝两三岁的时候,也曾经很粘自己这个父亲。 会扒著他的腿,与他撒娇:“爹爹抱。” 现在枝枝看自己的眼神,冷漠的根本就不像是一家人,有时候甚至与看仇人都没什么不同! 王氏经此一遭,眼睁睁地看著自己唯一的嫡子,在自己跟前吐了血。 她哪里还敢隱瞒什么? 便是点点头,白著脸道:“我知道了,夫君你放心便是!” …… 与他们这边的愁云惨澹不同的是,慕容家高高兴兴。 老四慕容羽还把自己的大哥拉过去。 勾肩搭背地小声逼逼:“大哥,与我们说说,你是怎么斗过了容世泽,把阿姐和姐夫带回来的?” 慕容梟嘲讽地道:“斗过?我根本不用特意做什么,容世泽自己够拉胯了。” “他自己几句话,就能让妹妹厌恶他至极,我还需要用什么心机?” 笑死,不是他有多睿智,全靠对手太废物! 第445章 做哥哥的就要给妹妹扫清障碍 慕容羽:“我有一种直觉,容世泽日后,怕是还得与我们兄弟几个爭。” “我们要不要好好商量一个计划,若是我们五个加起来,还输给他一个,那也未免太丟人了。” “你们觉著呢?” 慕容梟不屑地道:“我们能输给容世泽的,除了血缘之外,还能有什么?” 容世泽那张胡说八道的嘴,根本没半分竞爭力。 妹妹得是傻了,才会选容世泽,不选他们。 慕容家看似最君子,实则心机最深沉的老五慕容枫,轻声开口道:“长兄也不可如此大意轻敌。” “若是容世泽输给我们几回,咽不下这口气,將来换一个路数接近阿姐呢?” 慕容梟的脸色沉了下来:“你的顾虑也对……” 容世泽虽然糊涂,但毕竟是考上过殿试第四的人,他若是真心想哄一个人回心转意,想来也是不会固执得总是与枝枝对著干。 慕容麟:“照我说,不如我没事就去相府附近守著,看见容世泽就打一顿,叫他没办法见妹妹。” 慕容羽扶额:“二哥,如果你想不出好主意,你可以不要开口!” “那到底是太傅的儿子,你打个一回两回的,还能说是咱们血气方刚的男儿之间小衝突。” “你总是打他,这可如何说得过去?” “再有,若是叫阿姐知晓,容世泽常常挨你的打,万一还怜惜他起来了,我们兄弟不是得不偿失?” 他是真的服了这个一言不合就想动手的二哥。 慕容梟:“老四说的有道理!老二,容世泽之所以令枝枝厌恶,便是因为他明明已经与枝枝不合,还总是正面气枝枝。” “我们若是常常將他打成半死,他过去卖惨……” “到头来,可別是对付他不成,还叫枝枝对我们几个有成见,觉得我们太粗鲁了!” 慕容麟烦躁抓头:“那怎么办?容世泽此人太过噁心,听说先前就总是气妹妹,我实在是不想他再去骚扰她!” 平日里极少说话,一说话就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慕容家老三慕容鴆。 这会儿露出了阴鷙的笑:“那就杀了他,一了百了!” 慕容羽儘管已经十分眼明手快,但还是没能第一时间捂住自己三哥的嘴。 他就知道三哥开口,主意一定比二哥还餿! 慕容鴆一个走位避开了慕容羽的手,拿出自己腰间的小葫芦,认真地与兄弟们分享: “我新养的小蛇和小蝎子,很毒,很会咬人!” “不如拿容世泽给它们练练嘴!” 这下是慕容梟“砰”的一记爆粟,打在了慕容鴆的头顶:“你可赶紧给我闭嘴!” “我们只是说如何胜过容世泽,免了妹妹与这等人做兄弟,平添晦气。” “可不是说要杀人,还要把你的性命赔进去!” “你莫不是以为,大理寺和內狱的人,都是吃素的不成?” 慕容鴆眼底都是冷毒:“不管!他气我妹妹,他该死!” 慕容梟头都大了,早知道自己就不该將辛苦打听来的,容世泽多次与容枝枝过不去的事情,与这几个小子说。 慕容枫劝道:“三哥,冷静!要是让母亲知晓,你又养了新的小蛇和小蝎子,它们怕是都活不成了!” 慕容鴆立刻伸出手,保护宝贝似的按住了自己的葫芦:“不能让母亲知道,我骗母亲说里面只有酒!” 慕容梟白他一眼:“不想让母亲知道,你便不要总是如此衝动!” 慕容鴆:“那好,我不衝动。我给你们时间,儘快商量出来一个让我满意的计划。” “如果商量不出来,就准备给容世泽收尸!” 慕容梟气结:“你……” 慕容鴆还在那儿掰著手指算呢:“我们家五个儿子,容家就一个,一命换一命,我们也赚了!” 这下慕容麟都听不下去了:“你在放什么屁,容世泽什么东西,也配与你一换一?” 慕容鴆很固执:“做哥哥的就要给妹妹扫清障碍。” 以容世泽从前的所作所为,他確定这个世上如果没有容世泽,容枝枝一定会过得清净许多。 没认这个妹妹也就罢了,既然认了,他是要拿命护著的。 慕容羽:“三哥,这事儿……” 慕容鴆:“好了,你们不用说了,我已经很冷静了,先交给你们处理,你们处理不好,我再来!” 话音落下,他拒绝了跟自己所有的兄弟沟通。 转身就走。 慕容家剩下的四兄弟差点原地裂开! 本来是兄弟几个高高兴兴商议打败容世泽计划的局,怎就变成了生死局面了? 慕容梟头大地道:“到底是谁把这个疯子叫来的?” 平日里他们兄弟也不是没一起计划过对付人,但是很少叫慕容鴆的,这小子从前叫慕容镇,长大了之后非要闹著去族谱,把名字改成了慕容鴆。 后头便是人如其名。 动不动就想鴆杀这个,弄死那个! 慕容羽和慕容枫齐刷刷地瞧著慕容麟:“是二哥!” 慕容麟也自觉心虚,只因老三要是真的做出那事儿来了,自己便也算是害死老三的元凶之一了! 他摸著鼻子道:“我想的是多个人,多个主意!” 慕容梟差点气死:“他那个脑子,除了杀人之外,还能想出什么主意?” 他都不明白,他与二弟和三弟,明明是三胞胎,为何三个人性格如此迥异就算了,老三还能极端到这个份上! 而这会儿,府上的僕人过来了:“几位公子,主君在找你们呢,你们怎在此处?” 府上来了这么多客人,他们几个合该一起帮著待客。 慕容梟:“知晓了,我们这就来!” 他嘱咐了自己的几个弟弟一句:“这几日盯著老三,莫要叫他真的弄出人命来!” 慕容枫头疼地道:“知道了!” 虽然他也觉得,容世泽消失在这个世上,是最好的办法,但是没必要啊,真的没必要赔命啊! …… 慕容府的宴会,依旧是男女分席。 江氏的面上,都是笑意,一名方才从容府赶过来的夫人道:“镇国夫人认了慕容夫人您做乾娘,想来也是因为欣赏夫人人品之故。” 江氏摆摆手:“不不不,我与枝枝这孩子,只是投缘罢了!” “是我欣赏这个好孩子的人品,才厚著脸皮与她认亲的。” “你们啊,都不必夸我,枝枝有今日,都是因为她自己本身就很好,我不过是个沾光的人罢了!” 那些夫人们听完,神色各异。 只因方才王氏一听眾人夸奖容枝枝,她便恨不能將功劳都揽在自己教女有方上,但江氏却是只单单夸讚容枝枝一人。 想来她们若是容枝枝,对比一番,也是更愿意要江氏这样的母亲的。 而这会儿。 一名慕容府的奴僕,走到了容枝枝的身边,低声问了容枝枝一个问题。 容枝枝听完,脸色一变:“什……什么?” 第446章 请首辅夫人饶我女儿一命 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那僕人又低声重复了一遍:“三公子叫奴婢来问您,喜欢小蛇和小蝎子吗?若是您喜欢,他可以把自己的宝贝送您。” 婢女说的时候,也是头皮发麻的,並不是很能明白自家三公子。 但她还是补充了一句:“镇国夫人,我们家三公子最宝贝的,就是他养的那些蛇蝎了……” 容枝枝哑然,也不知道该感嘆自己这个三哥,是真的大方,就连最喜欢的东西都愿意送给自己。 还是应当疑惑对方的品味,怎么会喜欢那些东西。 她纵然在药材里头,接触过不少毒物,可那也都是尸体了,活生生的蛇和蝎子,在自己跟前跑,那也还是嚇人的。 便是低声道:“替我谢谢三兄的好意,说我不喜欢。” 她纵然是不想让对方失望,可还是没办法昧著良心说出喜欢那些东西来,若是三兄当真了,真的送来…… 他失去了宝贝,自己还弄了个麻烦在手。 婢女:“是!” 见著那婢女与容枝枝小声嘀咕。 江氏问了一句:“在说什么?” 容枝枝直觉,还是莫要叫眾人知晓三兄的小爱好为好。 便是轻笑了一声:“三兄遣人来问我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他去买给我。” 江氏眉心一跳。 只担心自己那疯批似的三儿子,与容枝枝说些什么嚇人的话了。 可这大庭广眾,江氏也不好多问,便是点点头表示知晓了。 在前院等了好一会儿的慕容鴆。 听婢女回来稟报妹妹不喜欢自己小蛇和小蝎子,还有点儿失落。 倒是他的隨从擦著额角的冷汗,说了一句:“三公子,您也不必失望。” “镇国夫人到底是个姑娘家,哪里有姑娘家瞧见这些蛇蝎,心里会不害怕的?” “若是换了一个姑娘,说不定会嚇得骂您,觉得您有恶意呢!” 慕容鴆诧异:“这样吗?” 隨从连忙点头:“是了,是了!您想想,便是您院子里的婢女,见您养这些东西这么多年,还不是依旧不敢靠近?” “大公子先前不是还与您耳提面命,说等大少夫人过门了,您的这些东西万不能舞到她面前去?” 本书首发1?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慕容鴆悟了。 原来不是妹妹不喜欢,是大多数的姑娘家都害怕。 他苦恼地道:“妹妹连我最宝贝的东西都不喜欢,那我还能给她准备点什么?” 隨从擦汗,战战兢兢地道:“或许准备什么,都比准备这些毒物好……” 慕容鴆:“有了!” …… 慕容家的这一场宴会,堪称是宾主尽欢。 也没不长眼的蠢货,故意去刺探容枝枝和王氏的关係,数个时辰之后,夫人们都入席用饭。 江氏连忙命人,將那些夫人们送来的礼物,都整理起来。 抓著容枝枝的手,私下与她开口道:“枝枝,这些礼物都是眾人为了你送来的,你一会儿便一併带回去吧!” 容枝枝笑著道:“还是娘亲自己留下吧。” 江氏:“这……” 容枝枝:“不过是一些礼品罢了,难道我们母女连这个,都要分得如此清楚?” 江氏听完,便是笑了:“那好,依你!” 她只是不希望占枝枝的便宜,叫人觉得她认下这个女儿,是別有用心罢了。 但枝枝既然不在乎,她太坚持,反而不美。 宴席闭。 眾人虽是为了容枝枝来道贺的,可这到底是慕容家不是相府,容枝枝也是客人。 那些个朝臣和夫人们,自然也没有先离开。 而是打算送沈砚书和容枝枝先走。 却不想。 刚出门,便在慕容府的大门外,眾目睽睽之下,见著一名中年妇人,到了这跟前。 有人认得她,那正是申鹤的母亲吴氏。 便也没有拦著。 申鹤也是跟著过来喝酒的,冷不防地见著母亲过来,还愣了一下:“母亲,您怎么来了?” 他虽然是恩相的心腹,但品阶不高。 自己能来礼部尚书府上拜会,便已是难得,自也是没有厚著脸皮还带上家人。 吴氏也不与申鹤说话,竟是“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容枝枝的跟前。 哭著道:“夫人,还请您给我女儿一条活路吧!” 容枝枝愣了:“什么……活路?” 申鹤的脸色,一时间也有些难看,嚇得酒都醒了,立刻过去拉扯自己的母亲。 开口道:“母亲,您有什么事,回去之后先与儿子商量!莫要在外头瞎胡闹!” 吴氏挣脱了儿子的手。 没好气地道:“我胡闹什么?你姐姐命都快没了,你就半分都不关心吗?” 申鹤:“怎么就命都没了?我早上出门的时候,姐姐不是还好好的吗?” 申鹤的姐姐申雅,容枝枝对对方的印象,还是极不错的。 当初对方还帮著她引见沈砚书。 吴氏:“你姐姐出门一整天都没回来,到处找不到人,难道不是被首辅夫人所害?” 申鹤都快急死了:“母亲,您到底在胡言乱语什么?好端端的,首辅夫人害姐姐做什么?她们两个无冤无仇的……” 他真的很担心这件事情,会叫恩相对自己不满。 恩相对自己恩重如山,母亲今日这些言行,简直是要逼得自己抬不起头! 吴氏自自己的袖口,掏出了几张画像。 一展开,竟然都是沈砚书的画像。 她固执地道:“这是我在你姐姐的闺房发现的,她定然也是爱慕相爷。你姐姐在京城与人无冤无仇,那除了首辅夫人,还有谁会杀她?” 她此话一出,还有那些画像展开。 满场譁然。 申鹤的脸色也是惨白一片,母亲是疯了不成?她这才是要害死姐姐啊! 吴氏还对著容枝枝磕头:“夫人,您就高抬贵手,放我女儿一马吧!我做牛做马报答您,夫人!” 第447章 惹妹妹不开心的人,都做成尸体 吴氏正是磕著头。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丫鬟疾步跑了过来:“夫人,您出门不久,大姑娘就回府了!” 吴氏愣住了,回头看向那名丫鬟。 问道:“她今日做什么去了?” 丫鬟:“去京郊的铺子查帐了,有些远,便回得晚了一些!” 江氏一脸憎恶地道:“我就说我女儿怎么会对你女儿动手,吴氏,你拿著几张画像,便来诬陷首辅夫人,你莫不是活腻了?” 申鹤此番对自己的母亲,已是满心怨懟。 可偏偏对方是自己的生母,自己总不能眼睁睁地看著她死。 只好跪下求情:“恩相,母亲只是一时糊涂,还请恩相您网开一面!” 但是所有人都明白,今日这事儿,看似是个申雅回府了,便能处理好的误会,可闹成这样,事情就並不这样简单了。 而这会儿。 申雅也急急忙忙地赶来了,到了此地,见著母亲手中的那几张画像,一时间脸色煞白! 母亲將自己的心思,就这样摊在大庭广眾之下,自己的名声,便是再不能要了。 日后她要在京城如何立足?怕是只能三尺白綾了事! 她不敢去看沈砚书,也无顏面对容枝枝。 最后竟是气急攻心,捂著自己的胸口晕了过去。 申鹤急了,立刻去扶她:“阿姐!” 江氏生怕这家人藉此赖上容枝枝,便都顾不上要处置吴氏了。 忙是道:“申大人,既然你姐姐身体不好,你便赶紧带著你母亲和姐姐回去吧!” 此事实在是麻烦,倘若是其他人的母亲也就罢了。 但偏偏是申鹤的母亲! 吴氏看了一眼女儿,竟又回头对著容枝枝道:“夫人!夫人,你听我说,我女儿虽然寡居在家,但也是个好女郎!” “她不止会挣钱,而且秀外慧中,也一定是个会敬重主母之人。” “如今老身一时糊涂,坏了我女儿的名声,还请夫人您高抬贵手,让我女儿进相府,保下她的性命吧!” 申鹤听完,气得脸都青了:“母亲,您到底在胡言乱语什么?” 吴氏没好气地回头看他一眼:“我说错了吗?如今眾人都知道,你姐姐爱慕相爷了,如果她不进相府为妾,她还有什么活路?” 江氏听到这里,差点气坏了:“真是好大的脸!若是所有人想进入相府,都同你这样演一出,相府的后院岂不是早就塞满了?” “这世上爱慕相爷的女子何其多,便是你女儿最金贵不成,要我女儿忍下此辱?” “吴氏,你还是莫要做梦了,否则便是枝枝大度不收拾你,我这个做母亲的,也不会由著你这样算计我的女儿!” 作为榆阳大长公主的女儿,將江氏逼急了,叫一个人不动声色地从京城消失,对她来说不过是小事一桩! 她这些年没做过这种事,只是因为她不愿,而不是她不能。 吴氏哪里瞧不出来,江氏已是怒极? 对方是自己得罪不起的! 於是她转而对沈砚书磕头:“相爷,申鹤这些年来,一直对您忠心耿耿,还请您看在这一点上,给我的女儿一条活路吧!” 申鹤气得眼都红了,將自己的姐姐交给僕从。 上去拉起母亲,便要离开。 也对沈砚书道:“恩相,我母亲近日里脑子有些不清楚,那些画像其实是我画的,同我姐姐没关係。” “学生这就带母亲回去,今日之事,风过无痕,还请恩相和师母莫要放在心上!” 他觉得母亲当真是疯了。 从来不是恩相离不开他申鹤,而是他申鹤离不开恩相的栽培。 母亲竟然求恩相看在自己对他忠心的份上,接纳姐姐?母亲知道,这个大齐想对恩相效忠的人有多少吗? 恩相能够选中自己,才是自己烧了高香! 吴氏生气地对申鹤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怎么一点都不向著你姐姐?” 申鹤:“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是母亲您自己弄不明白!” 说完,他也顾不上什么孝道,强行拉著吴氏便走。 吴氏却还是不甘心,对著容枝枝的方向,大声呼喊:“首辅夫人,作为女子,我不相信你不清楚,今日的事对申雅来说意味著什么!” “难道你就如此善妒,为了独占相爷,连一个女子的性命都不顾了吗?” 申鹤听完,真的想死都心都有了。 容枝枝其实也为难,她知晓吴氏今日的作为,是个局,看申雅和申鹤的样子,这姐弟二人先前是不知情的。 若是其他的女子,名声被她自己的母亲坏了,容枝枝是不会过问的。 可偏偏这申雅,先前帮过自己。 申鹤也是多次站在自己这边。 眼睁睁地看著对方被流言蜚语逼死,令人不忍。 但叫自己打开门,给沈砚书纳妾……容枝枝又不甘愿,是的,她很確定,自己一点都不想给沈砚书纳妾。 她是真的…… 想独占了! 她早已不是从前那个“贤德”的妇人了。 这会儿,是沈砚书沉下俊顏,瞧著吴氏开了口:“申夫人,不愿意纳妾的人是本相。” “若当真有人因此丧命,此恶名记在本相头上便是,同我夫人並无任何干係。” “看在申鹤的面子上,申夫人今日胡闹,本相可以网开一面。” “但若冥顽不灵,这京城倒也不缺一间给夫人的牢房。” 申雅帮他们牵过线,沈砚书自也不希望对方死,但此事並非没有解决的办法,不是只有纳妾这一条。 见沈砚书的模样,分明是动了真怒。 吴氏一时间也被嚇到了! 惊惧之间,就被申鹤拉走了。 江氏只觉得今日的事情,实在是晦气极了,开口吩咐道:“日后吴氏这个老泼皮,靠近府上三丈,就给我打走!” 僕人:“是!” 沈砚书握住了容枝枝的手:“夫人,我们回去吧。” 容枝枝点点头,心里多少还有些担心申雅日后的处境,只因对方当真是个好姑娘。 而这会儿,抱著一捧,在边上站了半晌的慕容鴆过来了。 將手里的,都递给了容枝枝:“妹妹,送你的。” 他掌心有些绿色的汁液,是方才被吴氏气到了,抓著枝的时候,用了些力气,捏出来的,但他没给容枝枝瞧见,將手背在了身后! 见著,容枝枝的心情好了几分:“多谢三兄!” 看她眼底还有愁绪。 慕容鴆並不知她是担心申雅,只以为她是心烦申家人。 便压低了声音道:“妹妹放心,不必烦忧。有必要的时候,哥哥会为你送上尸体!” 所有惹妹妹不开心的人,慕容鴆很乐意把他们都做成尸体! 第448章 为了妹妹,努力做个好人 容枝枝听到这里,嚇了一跳! 偏头看了慕容鴆一眼,却见他眼底都是淡然,好似提了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她心想…… 莫非自己是会错意了,他说的尸体…… 是先前所讲,那些小蛇和蝎子的尸体? 於是开口道:“那既然是三兄喜欢之物,倒也不必急於做成尸体给我,还是先养一段时间吧。” 慕容鴆一愣,他喜欢之物?他喜欢申家人吗?妹妹在说什么? 倒是江氏在边上,隱约听见了什么尸体不尸体的,白了脸,纵是没听全,也知晓自己的儿子没说什么正常话。 便是立刻打断道:“枝枝,娘亲过几日再去看你。” 容枝枝:“好。” 他们夫妻离开之后,不少朝臣们也揣著意犹未尽的看热闹心情,离开了此地。 都是聪明人,谁能看不出来吴氏的心机? 就是可怜了申鹤。 明明是相爷身边第一人,偏偏摊上了这么一个娘,日后怕是前程难料。 待客人都走了。 江氏拉下脸来,对慕容鴆道:“老四,你跟我来!” 见著母亲不好看的脸色,慕容鴆就知晓没啥好事。 到了屋內。 江氏皱眉道:“你方才在偷偷与你妹妹胡说八道什么?” 慕容鴆一副根本没觉得自己做错的模样,將自己方才与妹妹讲的话,都尽数告知了江氏。 江氏听得脸都白了:“你平日里胡言乱语就罢了,怎么还说那些话嚇唬你妹妹?” 慕容鴆:“不是嚇唬妹妹,是关心妹妹。” 江氏捂著自己的胸口,觉得气都不顺了,也不知道自己是造了什么孽,生了个这样的儿子。 她试图与儿子讲道理:“申鹤和申雅,罪不致死。” 那对姐弟看得出来,是浑然不知情。 慕容鴆犹豫了一下,反问道:“那吴氏可以死一死吗?” 江氏只觉得心里堵,盯著慕容鴆道:“你处事能不能不要总是如此极端,你觉得你的想法,是好人应当有的想法吗?” 慕容鴆的嘴角浮现出讥誚:“好人?我为什么要做好人?” “难道母亲相信好人一定会有好报?” “妹妹从前在齐家够好了吧,齐家人对她好了吗?” “妹妹从前还在京城捐款,救过不少百姓,但她和离之后又有几个人心疼她?更多的人不都是在骂她离经叛道?” “世上又有多少好人,做了一辈子善事,最后患病的是他自己,无人问津的是他自己,孤苦伶仃的还是他自己?” “母亲,儿子从来不想做好人。” “我只想做我想做的事,还有我觉得对的事。” “你莫要与我说,我动不动就想杀人不对。其实换一个想法,我想除掉世上所有的渣滓,还人间一片清明,这又有什么不对?” 江氏被他这一番歪理邪说,气得脸都绿了。 慕容鴆还在发表:“小时候母亲便总与我们说,我们早晚会有妹妹的,我盼望了这许多年,才终於成真。”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我见著妹妹就觉得很亲近,根本就不像是义妹,好似她本就应当是我的亲妹妹。” “既然如此,我定是不会让人欺负我妹妹。” “谁爱做好人让他去做,我从小就冷漠残忍,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母亲您也不是不清楚!” 他滔滔不绝,长篇大论,当真是一点都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 然而江氏忽然心思一转。 瞧著慕容鴆道:“但是你妹妹喜欢好人!” 慕容鴆愣了,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哈?” 江氏接著道:“你自己好好想想,你妹妹这些年就没做过坏事,在琥城的作为也能看得出她的善良。” “她的知己顾南梔,也是愿意为朋友牺牲性命的善良姑娘。” “她如今的夫君,更是悲天悯人的首辅。” “你觉得,她会喜欢一个疯子一样,整天想著通过杀人解决问题的兄长吗?” 慕容鴆有些慌了:“这,我……” 江氏:“我看枝枝方才那模样,应当是不知晓你想杀的是申家人,若是叫她知晓了,怕是要叫你嚇死!” “日后,她哪里还会亲近你这个兄长?怕是见著你,就嚇得落荒而逃!” 慕容鴆脸色发白:“这……这么严重吗?” 江氏:“自然了!” 慕容鴆犹豫了好一会儿,艰难地道:“我……我知道了,日后不与妹妹说那些了。” “既然妹妹喜欢好人,那我……努力做个好人看看!” 江氏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嘲讽道:“呦?这就要做好人了?你方才不是还理直气壮,说做好人没什么好的?” 慕容鴆绷著一张俊脸:“母亲,现在的我,已经不是方才的我了。” “妹妹喜欢好人,那自然有妹妹的道理,我儘量听妹妹的。” 但若是那些人实在是爱找死,他慕容鴆忍不住了。 那就不能怪他了! 见著儿子偏执的想法,总算有所改善,江氏勉强鬆了一口气:“你能慢慢往正道上想便好,你回去吧。” 她也知道,这事儿不是一蹴而就的。 慕容鴆:“是!” 江氏看著令自己头疼至极的儿子离开,心下微嘆,世人都觉得她生了五个儿子,个个才貌双全,文武不俗。 可却没人知晓,她家里有这样一个异类! 过去的许多年,她一直想尽了办法,压抑著老三的疯性和杀性。 只希望那些个不长眼的,莫要再想著欺负枝枝,若是真的逼得她的儿子走了极端,江氏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来! …… 容枝枝回到了相府。 便在相府的门前,见著了萧鸣风,对方显然是等著她回府。 容枝枝眉梢一扬。 下了马车之后,萧鸣风便大步过来,猩红著眼对容枝枝道:“你与南梔说了什么?” 沈砚书沉了脸。 凤眸微沉,属於上位者的气势散开,令久经沙场的萧鸣风,都颇为不自在。 他不快地道:“萧將军,对本相的夫人放尊重一些。” 萧鸣风这才不情不愿地见礼:“见过相爷,见过镇国夫人!可否请夫人告知我,为何南梔回了京城之后……” “竟然与我说,她弄错了对我的感情,她对我只有兄妹之情,甚至还要与我退婚?” 说著这话,他的眼神直勾勾地盯著容枝枝,似是要將她看穿。 容枝枝只觉得荒谬,反问了一句:“所以萧小將军是觉得,因为我的从中挑拨,南梔才不喜欢你了?” 萧鸣风:“难道不是吗?我知晓当日我当眾说谎,骗了容世泽,此事一定令你怀恨在心,可我已经与容世泽说清楚了!” “你也该去与南梔说明白,叫她莫要这般对我!” 第449章 夫人想要什么补偿,萧鸣风会儘量做到 容枝枝听著,只觉得好笑:“萧小將军,我有几个问题请教!” 萧鸣风定定地瞧著她:“你说!” 容枝枝淡声道:“第一,凭什么你想欺瞒眾人,坏我名声,便隨性而为。你不想做了,我就要立刻原谅你,还必须反过来为你说话?” 萧鸣风脸色一变,也自觉理亏。 垂眸哑声道:“本將军知晓我先前有错,镇国夫人你便是有什么不满,皆可以衝著本將军来。” “便是夫人你要下令,打折我一条腿,萧鸣风也不会有半句怨言。” “或者夫人想要什么补偿,萧鸣风也会尽力做到。” “只求夫人高抬贵手,莫要让南梔这样对我!” 说话之间,他眼眶都已经红了。 那是他从小到大,就想娶回家的人,是他心心念念了多年,魂牵梦縈的人。 可现在,她看向自己的眼神,除了內疚和亏欠,別无其他,这叫萧鸣风如何接受? 容枝枝虽然厌恶萧鸣风当初的作为,但瞧著对方这模样,明白对方对南梔的真心,她的火气也消了泰半。 看著他道:“说起这个,便涉及本夫人想问萧小將军的第二个问题了。” “你已经与南梔当面谈过了,那你当真是觉得,此事都是因我而起吗?” “还是,其实你心里已经有了悲观的答案,但是你不愿意接受,你希望通过把责任推给我,来逃避现实?” 容枝枝也知道,自己这样说,逼著对方直面真相,会十分残忍。 但换一个角度,若是叫萧鸣风一直自欺欺人下去,便不算是另外一种残忍吗? 且她的烦心事,已是不少。 也不乐意担著萧鸣风毫无根据的怨气和恨火。 萧鸣风听到这里,脚下便是一颤,只觉得痛彻心扉,因为容枝枝说到他的心里去了! 他真的是在逃避现实。 好似只要容枝枝肯承认,是因为她从中作梗,那南梔心里的人,便依旧还是自己! 瞧著萧鸣风的模样,容枝枝淡淡道:“想来萧小將军已经明白我的意思了。若是没什么別的事,还是请回吧!” 萧鸣风垂首。 苦笑了一声,开口道:“你知道吗,因为你,南梔说我最爱的人根本就不是她,而是我自己。” “她说,如果我是真的爱她爱到骨子里,以为她去世了,便应当帮著她照顾她重视的亲友才对。” “但我不止没有为她保护你,还因为自己心里的怨气而害你。” “她说我对她的爱,胜不过我对我自己的爱,既然如此,倒也不必继续自己骗自己,不必再为她执迷。” 容枝枝听到这里也是哑然,没想到南梔会如此说。 萧鸣风又是一声苦笑:“如果我知晓自己一步踏错,会叫南梔这样看我,我断然不会那样做!” “眼下在你眼里,在她眼里,想来我都並非是什么正人君子,而只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小人吧!” 容枝枝没有就此多做评价。 只是轻声道:“萧小將军,我只能与你说,我虽然厌恶你当时的作为,且告知了南梔此事。” “但我並没有因此,便在她的跟前,编排你许多不是。” “因为我记得,当初的確是你救我一命,不论你承不承认这件事,我总归欠著你的恩情!” 事实上,她起初都没打算说萧鸣风对自己做的事。 因为她觉得萧鸣风只是对自己不好,又不是对南梔不好,自己没必要咬著此事不放。 所以一开始只是告诉南梔,萧鸣风一直在等她,当时是朝夕没忍住將那件事情讲了。 可此刻容枝枝总不能说,那是我的婢女说的,不是我说的,如此未免太过虚偽。 谁会相信,此事不是她指使了自己的婢女呢? 萧鸣风听完之后,没再就此说什么。 只问了一句:“那个人,对她好吗?” 他也不是傻子,便是南梔没说,他也明白,如果她能忽然懂得兄妹之情与男女之爱的区別,定是因为有別的人出现了。 容枝枝也不瞒著他:“对她不好!南梔说没打算与那人和好。” “所以她也並非是为了与別人在一起,才与你说这些,她只是真心不想欺骗你罢了。” “其实,南梔也是很在乎你的,即便不是男女之情,也有亲人之间的情谊,我希望你不要怪她。” 萧鸣风自嘲一笑:“难怪她对你事事维护,因为你对她也是一样,便是这个时候,也怕我记恨她,为她说这些话。” 南梔与他说,便是他因此恨她,她也认了,確实是她对不起自己。 可是,他怎么可能去恨她呢? 不待容枝枝说什么,萧鸣风很快地振作起来:“既然她不打算与那个人和好,那便说明我还有机会!” “或许这么多年不见,她再见我,又意识到与我之间,还是能够培养出男女之情呢?” “今日是我叨扰首辅夫人了!我也始终欠夫人一句对不起,改日我会再来赔罪!” 话音落下,便拱手告辞。 容枝枝目送对方离开,一时间也说不明白心中复杂的思绪,到底为何,或许是唏嘘吧。 因为小时候,总是见著萧鸣风守在南梔身边。 两人金童玉女般的长大。 青梅竹马的情谊,容枝枝也一直觉得,自己能够喝上这杯喜酒的,可最后竟是这样收尾。 一回头。 便见著沈砚书眼底的寒光。 容枝枝好笑地伸出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开口道:“好了,我欠过萧鸣风救命之恩。所以夫君不必这样瞧了,也不必对他怀恨在心,更不要报復他……” 上一个被沈砚书报復的霍成煊,这会儿还不知道怎么样了。 沈砚书握住她的手:“知道了。” 两人刚进了相府。 黄管家便来稟报:“相爷,夫人,申大人来了,说他母亲的事,另有隱情,要亲自与您稟报!” 第450章 夫君的意思,是要纳妾? 沈砚书的脸上,不见喜怒,淡淡道:“让他进来。” 却是容枝枝奇怪地看了沈砚书一眼:“此事有隱情,夫君似乎没觉得意外?” 沈砚书也不瞒著她。 语气清冷地道:“申家父母,並不真正在乎申雅这个女儿。所以吴氏会因为担心申雅,闹到我们跟前,本就是一齣戏。” 眼下唯一令人不解的,便是这齣戏到底是吴氏一人的安排,还是有旁人插手。 容枝枝这才会意。 不多时,申鹤便一脸內疚地进来了,他心中委实是憋闷得厉害,只因他早就对自己说过,自己这辈子便是对不住所有的人,也一定要对得住恩相。 可是如今…… 到了沈砚书跟前,他利落地跪下,磕头道:“恩相,学生有罪,请恩相责罚!” 沈砚书瞧著他,也並不就此多说什么。 只是道:“说真相。” 申鹤这才白著脸,將一切都慢慢说了:“母亲发现姐姐不在家是真的,她本没当作多大一回事。” “但有人找到她,问她想不想当您的岳母。” “母亲深知,我有今日,都是因为恩相您的栽培,便觉得若是能够亲上加亲,对我的仕途一定大有助益。” “於是,便受了那人的蛊惑。” 他真的是服了自己的母亲了,明明自己过得好好的,偏要来这一死出,这哪里是想助益自己的仕途? 这分明就是嫌弃自己平常的日子太好过。 所以特意给自己找麻烦! 沈砚书问道:“此人是谁?” 申鹤低垂著头道:“溧阳大长公主,姬紓。” 他知晓大长公主先前为了王五的事,与首辅夫人之间有齟齬,想来也是因此,对方才会找上自己的母亲。 但他这会儿也没有什么“神仙打架,小鬼遭殃”的糊涂想法。 只因他明白,如果不是自己的母亲犯傻,他们家根本就不会被搅到这件事里来。 容枝枝一时间哑然:“先前一直没见大长公主动作……” 她还以为,对方当时只是气不过,说了那几句话,恐嚇自己罢了。 如今看来,姬紓是认真的在给自己和沈砚书添堵。 沈砚书沉眸,语气清冷:“选了申鹤,倒也不愧是溧阳大长公主。” 申鹤也不傻,这会儿便是埋首道:“大长公主想必就是想著,若是您纳妾,那便是叫夫人不快,也算是令她高兴了。” “而若是不纳妾,任凭流言蜚语逼死了我姐姐,便是叫您与我生分。” “更甚之,其他站在相爷您这边的同僚们,见著对您如此忠心的学生,在您跟前都保不住姐姐的性命,想必心思也会活络起来。” “大长公主这一手,已不止是衝著夫人来的,也是衝著恩相您来的。” 只恨自己的母亲,看不出来这其中关窍,还以为大长公主是一心为他们申家好。 容枝枝轻声道:“她看似只是强塞一名女子入府,实则便是等我拒绝,好藉此剪除夫君身边的羽翼。” “因为姬紓明白,只要夫君在朝中地位如故、眾人对夫君信服如故,有夫君的庇护,她便不能將我怎么样!” 申鹤一点都不意外师母的聪敏,毕竟也不是第一次见了。 便是磕头道:“正是如此!” “恩相,师母!此事学生可以指天发誓,学生先前,当真是半点不知。” “阿姐已是被大夫叫醒了,此刻也是丟了魂一般。” “学生从来没有半分要算计恩相您的意思!” 作为恩相身边的心腹,他哪里会不知道,叫师母不开心,便会让恩相更不开心,他申鹤自己,做不出如此蠢事。 沈砚书:“本相清楚。” 这点识人之明,沈砚书自认还是有的。 申鹤苦著脸道:“我母亲这会儿,算是明白过来遭人算计了。” “但是她却觉得,我姐姐的名声既然已经坏了,便要学生求求您,网开一面,让我姐姐进府……” “可是学生哪里能厚著脸皮,做出这种事来?” “学生早就已经羞愧不已,都想抹了自己的脖子,覆面盖首而亡,无顏再见恩相!” 说起申雅,容枝枝也觉得头疼:“此事,你姐姐打算如何?” 申鹤:“虽然我已经对外说,那些画像是我因为敬佩恩相画的,叫我母亲误会了。” “但是外头哪里有人真的相信?” “京城里头沸沸扬扬,都是在说我们申家的笑话。” “我姐姐的名声已是不能要了。” “我出门的时候,她便想撞柱而亡,被我拦住了。” 说著,申鹤的眼眶也红了:“我相信此事一定能有个解决办法的,我姐姐不该是死路一条!” “此事我会慢慢想办法,恩相和夫人您不必管了。” “这本就是我申家的家事,是我母亲惹出来的,也不该牵累你们。” “学生此来,只是想告知恩相此事的幕后之人,免了恩相日后再遭人算计。” “而恩相要如何处置学生,如何处置申家,学生都没有半句怨言!” 申鹤是真心觉得亏欠,母亲的作为,是陷自己於不义,恩相救过自己的性命,为自己正名,给了自己好前程,甚至还为自己谋来一桩好姻缘。 可到了最后,却是自己一家背刺恩相。 这与恩將仇报,又有什么区別? 沈砚书听完之后,偏头看向容枝枝:“夫人,申鹤对本相忠心耿耿,申雅先前也帮过我们夫妻,本相……” 容枝枝听到这里,心里咯噔一下。 望著沈砚书,打断道:“夫君的意思是,你要纳妾?” 不知为什么,这句话说出来,容枝枝觉得自己心里很不舒服,即便是为了救下一条人命,但她依旧还是觉得闷得慌。 於是不等沈砚书回话,就一股脑地道:“夫君的意思我明白,申家姑娘是个好人,总不能叫她就此丧命。” “夫君若是已经想好了,妾身也是同意的。只是不知夫君是希望妾身来安排婚事,还是让黄管家来安排?” 容枝枝看似很淡然,但眸子一直垂著。 怕自己与他对视,眼泪就忍不住掉出来了。 却不想。 沈砚书听完,语气十分古怪,带著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怒意:“夫人你同意纳妾?还要为本相安排婚事?” 第451章 相爷说日后分房睡 容枝枝听著他古怪的语气,颇为诧异。 难道这不是他的言下之意吗? 下一瞬,沈砚书起了身,对申鹤道:“隨本相来!” 接著根本不理会容枝枝,二人直接往书房去了。 留下容枝枝迷惑的坐在原地。 她瞥了一眼边上黄管家,觉得对方应当比自己更了解沈砚书。 便问道:“相爷是不是生气了?” 不然怎么招呼都不与自己打,便直接离开? 临行的背影还带著几分拒人千里的寒气,叫容枝枝口都不便开。 黄管家跟隨沈砚书多年,自然能看出一二。 低眉道:“夫人,瞧相爷的模样,是动了大怒,老奴极少见著相爷这样生气……” 他见相爷上一回这么生气的时候,还是知晓齐家人欺辱夫人的时候。 容枝枝觉得心烦。 朝夕更是快人快语:“明明是相爷为了申鹤要纳妾,怎还生起我家姑娘的气了?” 黄管家麵皮一抽,小声道:“但是老奴觉得,相爷的意思不是要纳妾。” 虽然他也不明白相爷到底怎么个意思。 但是相爷好不容易才將媳妇娶回来。 要说相爷打算这么快就要纳妾,与夫人產生隔阂,黄管家是一万个不相信的。 容枝枝见黄管家如此篤定,不由得也开始思索,自己是不是会错意了? 想著方才在慕容家大门口。 沈砚书还说了不想纳妾的是他,叫吴氏若是要记恨,便记恨在他头上。 这会儿一转眼就改了心思,也说不过去? 黄管家道:“既然相爷有事私下与申大人谈,夫人您不如先回院中歇息?” “说来,夫人过门至今,还未曾开始执掌中馈。” “不如明日一早,老奴便將帐册和掌家对牌,都送入夫人房中?” 容枝枝从前作为京城第一贤妇,便一直认为,为夫家掌好家,是自己嫁人后的第一要务。 可是眼下,想著今日的烦心事,她竟是一点心情都没有。 到了嘴边的甚至有一句:黄管家你自己掌吧! 然而理智到底压住了心中的邪火。 她儘可能使自己平静地道:“知道了,你明日一早便送来吧。” “將府上僕人的名册,还有卖身契,也都一併送来。” 黄管家喜滋滋:“是!” 他是没把相爷和夫人今日的矛盾,当多大回事儿。 只在乐呵呵的想著,这个相府总算是有真正的女主人了。 容枝枝回了房中。 朝夕便伺候著她,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裳,嘴上却也在不满地叨叨: “夫人,照奴婢说,您脾气就是太好了。” “那申雅死不死的,也是她自己的母亲害的,与您有什么相干?” “凭什么便要您委曲求全,答应让她过门?” 朝夕简直是越想越气。 容枝枝:“並非我想委曲求全,而是如果相爷如此决定,我也没法子。” 朝夕咬牙。 也明白是这个道理。 郎君若是一意孤行,做夫人的除了接受,还有什么路走? 难不成再和离一回,叫全天下都確认了她家姑娘就是善妒? 但朝夕还是道:“就是没法子,夫人您也不该这么干脆就同意,怎么也该闹一闹!” 容枝枝:“……” 是吗?闹一闹? 大抵是她这个人太要面子了,觉得为了这样的事情闹起来,是一件很不体面的事。 便是轻嘆了一声:“闹起来,除了叫我顏面尽失,还能有什么別的用处不成?” 朝夕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夫人,这您就不明白了。” “闹起来,有一个好处,那便是您不开心,他们谁也別想开心。” “凭什么您一个人吞忍著这口气呢?” “今日这一切又不是您造成的!要不开心大家就都不开心好了。” “那申雅无辜,难道您就不无辜吗?” 听著朝夕语气里面的疯感。 容枝枝觉得好笑,但是心情不佳,也实在是笑不出来。 她从小接受的大妇教导,可没有夫君纳妾,就要在家里撒泼打滚闹事这一条。 朝夕还在发表自己的见解:“而且您若是闹起来了,相爷那样在乎您,改了心思也是有的。” 纵然黄管家说相爷的意思应当不是纳妾,可朝夕不觉得。毕竟除了纳妾,还有什么好法子? 且相爷那会儿的话意,也好似是在请姑娘谅解他的难处了。 容枝枝:“行了,你让我安静一会儿。” 她都觉得自己很奇怪。 若是齐子赋当初回来的时候,要纳玉曼华为妾,而不是要贬妻为妾,她觉得自己应该可以平静的答应。 除了一点微末不满,並不会有任何难过。 毕竟勛贵人家的男子,少有没纳妾的。 但现在轮到沈砚书,她只觉得心里烦闷又酸涩。 若不是多年的教养压著她,她或许真的想像朝夕说得那样,不管不顾的闹一回。 看出姑娘心情不佳,朝夕便也不敢开口了。 三炷香的功夫不到。 朝雾便进来稟报:“夫人,申大人离开了。” 朝夕:“那相爷呢?” 朝雾:“相爷还在书房,大抵是在处理公务。” 容枝枝沉默著没出声。 倒是玉嬤嬤问了一句:“那相爷可有吩咐,叫人准备喜事?” 朝雾:“这倒是没有。这么大的事儿,若是有,哪里还要您问?奴婢不得进门就稟告姑娘了?” 容枝枝揉了揉眉心:“行了,知道了。” 玉嬤嬤道:“姑娘,您也得想想,晚间相爷过来,若是与您说:让那申雅过门,但相爷不碰她,只是给她一个安身之所,您待如何应对。” 说著,玉嬤嬤也嘆了一口气:“自古以来,许多郎君就是这样纳妾的。” “一开始都说得千好万好,绝不碰对方。” “但妾室过门之后,总是又因为这样那样的不得已,便圆房了。” “女子一生便是如此艰难,一步不退,就会叫眾人说善妒,可退了一步,將来还要退无数步。” 容枝枝不由得恍惚,沈砚书也打算叫她退无数步吗? 可她现在,退这一步,都觉得锥心刺骨,甚至又想掀桌呢,將来的无数步,要怎么退? 正是想著。 乘风过来了:“夫人,相爷说今日公务较多,便不过来陪您用膳了。” 容枝枝:“好。” 到了晚间。 乘风神情古怪,带著几个僕从进来收拾东西。 容枝枝扬眉:“这是何意?” 乘风低声道:“相爷说,日后与夫人分房睡,他晚间就不过来了!” 容枝枝冷了脸:“他到底想做什么?” 第452章 相爷开始闹脾气了 乘风一脸苦瓜相。 哭丧著脸道:“夫人,这……相爷心里在想什么,属下也不清楚啊。” 瞧著像是相爷开始闹脾气了。 但是这话自己做下属的能隨便说吗? 容枝枝也清楚,为难乘风没什么意义。 便沉默了没出声。 不多时。 奴僕们便將沈砚书平日里,贴身要用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带了出去。 他们离开之后。 朝夕没好气地道:“这申雅还没进门呢,相爷就要为她守身如玉了不成?” 玉嬤嬤闻言,像是看傻子一般瞧了她一眼: “朝夕,你平日里还是少说话,莫要平白挑拨相爷和夫人之间的关係。” 说完。 她看向容枝枝,开口道:“夫人,相爷这约莫是故意做给您看,想著您去哄他回来。” “不然这富贵泼天的相府,什么东西不能叫黄管家备双份?” “怎还要多此一举,来主院將这些东西都取出去?如此不是更麻烦?” 唯独叫玉嬤嬤疑惑的是,相爷到底在不高兴什么? 这按理说…… 不该是他们家姑娘不高兴吗? 容枝枝也十分不解,本就不快,他还来这一出。 这令她一时间竟也是来了火气,没好气地道:“他要分房睡就分房睡吧,难道没有他,我还不能入眠了吗?” 见著两个年轻人闹起来了,玉嬤嬤麵皮抽了抽,也没敢说话。 而另外一边。 书房里头。 乘风带著那些物件过来,都觉得头大:“相爷,这些东西都放哪儿?” 要知道,先前夫人还没过门的时候,相爷寻常忙公务太晚了,便就在书房歇息了。 是以,这书房里头,所有的物件,都是应有尽有。 里头有一个小臥房。 哪里还需要將主院的东西取出来? 沈砚书没理会乘风这个无足轻重的问题。 只状若不经意,但竖起了耳朵,问道:“你將东西搬出来,夫人说什么了吗?” 乘风:“夫人有点生气,问了一句您到底想做什么……” “属下说自己也不清楚,夫人就没再问了。” “平静地瞧著属下,將所有的物件都弄了出来。” “对了,属下还没走远的时候,还听夫人发了脾气,说没有您,她也能入眠。” 最后一句话说完,乘风捂住了自己的嘴,心想自己是不是不该这么老实? 好糊涂啊,早知道这句不说了! 沈砚书:“……” 呵,很好。 见著自家主子不说话。 乘风战战兢兢地开口道:“相爷,照属下说,您若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不如直接与夫人说。” “这样大张旗鼓地闹著……” “属下瞧夫人那样子,那是连您为什么不高兴,都没闹明白。” 沈砚书听到这里,更生气了。 她竟连哪里惹著他了,都浑然不觉,可真是他的好夫人! 心情鬱闷之下。 首辅大人不再理会乘风,继续处理公文。 乘风眼尖地发现,有些公文是应当明日送给陛下处理的,从前就是陛下求著相爷帮忙分担一些,相爷也是不愿意。 今日倒是好…… 陛下成了相爷夫妻矛盾的第一受益人。 …… 申鹤回了申家。 吴氏便眼巴巴地瞧著他,问道:“相爷如何说?可是说了,何时让你姐姐过门?” 在吴氏看来,那样偌大的一个相府,纳个妾室进去,根本就不算什么。 而且她的女儿申雅,便是不说旁的,那模样也是极其出挑的。 就是比不过容枝枝,可比这世上大多数的姑娘都好看。 申鹤听见母亲还在说这个,便只觉得来气:“母亲,您能不能清醒一点?” “若是相爷真的捏著鼻子,叫姐姐过门了,儿子的仕途就到此为止了!” 他確定一定会如此。 如果相爷真的能答应,定会与自己说,师生之间的缘份尽了,日后两不相干。 吴氏愣了:“什……什么?” 吴氏的本意,就是希望此事能够帮上儿子,一听说反而影响仕途,自是难以理解。 “你姐姐嫁过去了之后,对相爷吹吹枕边风,难道还不能提携你一二吗?” “我看你就是把事情想得太可怕了。” 申鹤只觉得与自己的母亲沟通问题,十分费劲。 便是懒得再多说什么,只问了一句:“母亲觉得,是您了解相爷,还是我了解相爷?” 话说完,不待吴氏开口,便去后院寻申雅了。 申雅看见申鹤回来。 也是霍然起身,问道:“阿弟,相爷如何说?夫人她,同意我过门吗?” 申鹤听到这里,整个人僵住了。 凉气从脚底板一路窜上了天灵盖。 瞧著申雅道:“姐,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申雅的眼神躲闪了一下,低声道:“我……我没什么意思。” 申鹤:“难道母亲的计划,你事先是知道的,你也默认了?” 申雅听完,立刻反驳道:“我是疯了吗?” “我好端端的,岂会同意这种计划,平白叫人看轻我?” “如此我便是嫁给了相爷,日后在这个京城,都抬不起头来。” 申鹤听到这里,心情才勉强好了几分。 只是也詰问申雅:“那你为何问夫人是不是同意你过门?” 申雅:“你出门去找相爷,难道不是为了谈我过门的事?” 申鹤沉著脸道:“自然不是,我只是为了供出姬紓。” 申雅脸上的期待,立刻黯淡了下来。 申鹤盯著自己的姐姐,沉眸道:“阿姐,你莫要忘了,如果不是我求相爷帮忙。” “你如今还在你的婆家受苦,没法子回到申家,过如此恣意的日子。” “眼下你却想进相府,破坏他们的夫妻的感情,破坏相爷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你这是恩將仇报!” “一直到现在,我与相爷和夫人,都默契地没有提为什么你房中,会有相爷的画像。” “这是所有人都想留给你一丝脸面,你自己也要自重!” 申雅冷不防地听弟弟说了这样的重话。 脸色也是青白交加,红著眼眶道: “我也没有做什么对不住他们的事,你何须说得如此难听?” “难道我有了心悦之人,便是期待一下嫁给他,都期待不得吗?” 第453章 冷战不到两时辰就给自己找台阶 申鹤直言道:“你不是期待不得,你是不该在这种时候期待。” “阿姐你这样聪明,我不相信你不清楚,这个时候,你若是以这样的原因嫁入了相府……” “对夫人会是一种伤害。” “而伤害相爷心爱的人,与伤害相爷也没什么区別。” 申雅一时间沉默了。 申鹤还道:“你自己不妨想想,如果夫人允你进门,还能因为什么?” “只能是因为夫人是个好人。” “你利用她对你的善意,利用她不想你死的好心,上门分享她的丈夫,你不亏心吗?” 申雅终於是有些听不下去了。 红著眼眶垂眸道:“我知晓了,你莫要再说了……” 看得出来,阿姐是真的觉得无地自容了,申鹤便也没再继续指责她。 只是道:“阿姐,这个京城爱慕相爷的女子不在少数,你喜欢相爷我也不觉得意外。” “只是咱们做人、做事,应当有自己的风骨,相信你明白我在说什么。” “其实夫人人很好,当时也是说了,若是相爷要你过门,她是同意的。” “你应当也清楚,夫人只是不忍心你死罢了。” 申雅听到这里,只觉得无地自容。 嘆了一口气:“我明白了。” 是了。 可以是相爷喜欢她,纳她入府。 也可以是夫人不在意府上是否有姬妾,又觉得与她投缘,纳她入府。 而绝不该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是我糊涂了,这样的蠢话,我不会再问了。” 申鹤知道她是真的想明白了。 便也缓了语气,道:“你也不要想著死不死的,你的事没那么难解,我会想出办法。” “相爷那边……如果夫人允许,他也会帮忙。” “毕竟在相爷的眼里,你也算是他与夫人的媒人。” 申雅垂眸:“好。” …… 相府。 时辰已是越来越晚。 正在处理公文的沈砚书,骤然抬眼。 淡声问了一句:“夫人今日,可用药水泡过手了?那些奴婢给她涂药膏了么?” 乘风:“这……要不属下去打听打听?” 呵。 还以为相爷能坚持与夫人冷战多久呢。 两个时辰到没到? 就已经忍不住了! 好歹倒是坚持一天,叫我们看看相爷您的骨气啊! 沈砚书:“哦?你能打听得到?” 乘风麵皮一抽,假模假样地道:“属下先去试试看?” 沈砚书:“去吧。” 接著。 乘风走出了书房,但根本没往容枝枝那边去,在外头站了一会儿之后。 便故作灰头土脸地进屋:“夫人那边的丫鬟,脾气大得很。” “属下一问药膏的事儿,朝夕便骂了属下一顿,说关属下什么事儿。” “属下无能……此事怕是要相爷您自己去问了。” 沈砚书知晓乘风根本没过去问。 乘风也知晓,自家相爷明白自己根本没去问。 至於演这一出是为了什么…… 那当然是因为,乘风看见有人没等到媳妇来哄,自己忍不住了,又没有台阶下…… 作为一个机智的下属,他便与自家相爷配合著,自铺台阶。 沈砚书听完了乘风的话,放下了自己手里的笔。 沉著俊顏道:“本相亲自去问。” 乘风点点头:“是!若是相爷您亲自过去,那些个丫鬟,想来也是不敢瞒著您的。” 好傢伙。 相爷您再不过去,属下就得绞尽脑汁,再给您在台阶上,铺上地毯了。 …… 容枝枝沐浴之后,因著心情烦闷,便叫朝夕点了安神香。 而朝夕也学著沈砚书平常那般。 端来了药水,给容枝枝泡手。 容枝枝闭目养神,由著朝夕给自己按揉。 只是按著按著,便能察觉,给自己按著的手不太对,比朝夕的手长一些,还有略微冰凉一些。 她豁然睁开眼。 便瞧见了蹲在自己跟前,一张冷脸的沈砚书。 不待容枝枝问什么。 沈砚书语气清冷地道:“你的婢女根本不会按手,本相怕她平白浪费了本相的药水。” 朝夕在边上气鼓鼓。 这又不是多难的一件事,自己怎么就不会了? 相爷分明就是在故意贬低自己。 但是瞧著不远处的玉嬤嬤,对著自己使眼色,朝夕到底是闭了嘴,与玉嬤嬤一起退了出去。 容枝枝盯著沈砚书,问道:“相爷不是说,今夜不回房睡?” 沈砚书面色一顿。 接著冷著脸道:“自然,等为你上好药了,本相便回书房歇息了。” 他现在已是明白了,夫人对自己无心又冷情。 他便是要与她闹一闹,那也是得每日过来给她把药上了,为自己找一些存在感。 否则十天半个月之后,他怀疑夫人已经忘记了他是谁! 乘风在门口瞧著自家冷脸为夫人泡手的相爷,心中暗自觉得,他这大抵与那些冷脸给夫君洗褻裤的女子没什么区別。 没眼看。 他悄悄为他们关上了房门。 容枝枝盯著自己跟前的人,感受著自己掌心的温度,心里认为他应当是很在乎她的。 既如此,她也不是一个扭捏的人。 便索性开口道:“相爷今日到底在闹什么?” 听她已经开始叫自己相爷了,沈砚书的脸色更难看了。 竟是阴阳了一句:“左右本相在夫人的眼里,不过是一个无关轻重的外人,本相闹什么,夫人会在意吗?” 容枝枝耐著性子道:“不知相爷是从何处觉得,你对我而言无关轻重?” 沈砚书冷笑:“夫人不是都同意本相纳妾,还要为本相张罗婚事?自古以来,能似夫人这般支持夫君纳妾的,世所罕有。” 说起这事,容枝枝也心烦了。 抽回自己的手道:“分明是相爷你那会儿,在与我讲道理,说申鹤对你忠心,而申雅帮过我们。” “你话里话外地要我体谅你纳妾,我不同意又能怎么样?” “难道由著自己的性子,发泄心中的不满,將这个相府都掀了,提著一把刀,说这个家里有她没我不成?” 沈砚书听完,眨眨眼。 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难以置信地瞧著容枝枝:“夫人是说,你那会儿,心里其实很生气?” 容枝枝都被他气笑了:“不然呢?难道我应当很高兴吗?” 第454章 恪守男德,反而受冤 这个瞬间,她甚至觉得与沈砚书有些无话可说。 烦躁之下,便是泡手的心情都没了。 便要起身。 然而却被沈砚书拉住手,按了回去。 男人轻声道:“夫人莫急,还没泡好。” 容枝枝轻嗤,索性闭了眼不去看他。 沈砚书这才开了口:“为夫不高兴,是因为……见夫人半点不快都没有,便应下纳妾……” 容枝枝明白了什么,反唇相讥道:“那相爷的意思是……” “你要纳妾,我非得大闹一场,满足了相爷作为男人的自尊心。” “否则相爷感受不到这份在意,就要反过来怪我了?” 她实在是不明白,明明是她吃亏的事儿,怎么还反过来变成他对自己真心的考验了。 难道男人都是如此蛮横? 听她这般说,首辅大人面色微微一顿。 倒也终於意识到,在这个时候与她计较什么真心不真心的,好似的確是自己有几分糊涂。 他在夫人面前,是个有错就认的男人:“为夫错了,不该与夫人置气。” “更不该见著夫人忍辱负重,说同意纳妾,不经问询,便武断地误以为是夫人不在意本相。” “原来夫人为了本相压著火,是为夫糊涂了。” “但是,夫人你难道就一点错都没有吗?” 容枝枝静静听到最后一句,倒也没直接发火。 她自认自己不是那些陷入了爱情之后,心里只余下爱与不爱,只计较男人態度好不好的小姑娘。 她冷静地问道:“那不知相爷觉得,我有什么问题?” 沈砚书:“为夫从来就没想过纳妾,但夫人听本相说话听一半,就匆忙同意。” “本相不高兴了,你还反过来觉得本相蛮横,这难道不是夫人的过失?” 容枝枝愣了:“你没打算纳妾?那你先前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沈砚书:“本相是想著,申雅是个好人,见她死的確不忍,倒不如帮他们一把。” “申雅素来喜欢经商,倒不如索性让她离开京城,让本相手下的钱万千,安排她去本相外地的產业掌事。”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如此,便是天高皇帝远,京城的人对她是什么看法,她在外地也听不到,见不著。” “若她还是不放心,还可隱姓埋名,用化名生活。如此,无论如何也是不必自尽以全名声。” 容枝枝听到这里,只觉得有些尷尬:“相爷你一开始便是如此想的?” 沈砚书微微一笑,反问了一句:“不然呢?” 容枝枝知晓自己是真的会错意了。 那若是这般,他生气好似也应当? 这令她难得侷促了。 但很是强撑著顏面道:“既只是如此想的,那相爷您直接安排就是了。” “为何还与我说那话,闹得我以为相爷要纳妾,怕我不同意……” 沈砚书都快被气笑了。 盯著容枝枝道:“夫人,不管如何,那申雅到底是个女子。” “此事也並非因我们夫妻而起,而是她母亲闹出来的。” “本相要出手帮其他的姑娘,难道不需要夫人你允准?” “否则岂非显得不尊重夫人?甚至容易叫夫人怀疑本相別有心思?” “然而本相话没说完,夫人便急切地同意了纳妾。” “好似有多厌烦本相,急需一个女子来为夫人分担一般。” 容枝枝:“呃……” 这个是真没有。 首辅大人此刻也是一声苦笑:“未曾想本相恪守男德的行为,却反而为本相招致一肚子怒火和夫人的怨懟。” 容枝枝听到这里,更是尷尬,都替他觉得冤得慌。 沉默片刻后,便开口道:“我確实有错。” “不论做如何反应,也该等夫君將话说完。” 沈砚书:“只有这一点吗?” 看来自己半晌的话没白说,她此刻已经开始叫自己夫君,而不是相爷了。 容枝枝诚心问道:“夫君觉得还有什么?” 沈砚书盯著她道:“你我夫妻一体,本该是世上关係最亲密的人。” “但夫人心有不快,却不明言。” “而是瞒著为夫,假做大方。夫人觉得这是不是错?” 容枝枝一时间噎住。 忍不住为自己辩解:“那我应当如何呢,难道摆出一副善妒的姿態不……” 话没说完,便见著沈砚书一副“理应如此”的神情。 容枝枝麵皮一抽。 抿唇道:“我从小学的东西,不是如此。” “一时半会儿的,叫我转了性子,我实在是转不来。” “让我如同一个疯妇一般,大吵大闹,失了体面……” “这於我而言,实在是为难。” “再者说了,难道夫君就不想见著我开开心心,情绪稳定的生活,非得看我变成泼妇你才高兴?” 沈砚书听完,沉吟片刻。 最后低了头,语气清冷地道:“夫人此言,倒也有理。” “若当真叫夫人失態发疯,也的確是为夫的过失。” 两人聊到此处。 容枝枝只觉得有些好笑,从前她与齐子赋在一起的时候,但凡有点什么…… 齐子赋都要说成是她的错。 即便不是她的错,也要怨怪她为什么不包容、不体谅他们全家。 而沈砚书这会儿,却是蹲在自己跟前认真地与自己商討,到底是谁的问题。 但凡有一丝责任是他的,他毫不推脱,立刻便认错。 这般夫妻生活,倒是叫人觉得別有意趣。 她扬眉道:“好了,既然我们都有错,此事便就此揭过。” “日后我一定耐心听夫君说完话。” “有何不满,纵是不想闹出来,也会平静地对夫君表达我的不快。” “但夫君亦然,便是不高兴了,也好好与我说。” “而不是收拾东西,闹著要搬出去,同我冷战。” “夫君以为如何?” 沈砚书细细思索了一番她的话,很是满意。 竟是起身,对容枝枝拱手一礼:“夫人处事十分公允,提出的策略也叫为夫敬佩,为夫自是谨听夫人教诲。” 他这般做小伏低,反而激得容枝枝起了坏心思,故意摆起高姿態捉弄他。 轻声道:“既然事情都说开了,夫君要那般安排申雅,我也是同意的。” “手已经泡好了,夫君若是没有旁的事,便回书房吧。” “天色不早了,想来夫君与妾身一般,都要歇息了。” 沈砚书俊脸一僵,不是…… 他为什么还要回书房? 第455章 活该!自己睡! 来不及作出反应,人便被容枝枝不轻不重地推出了门外。 “砰!”的一声,房门被她关上! 甚至差点夹住了首辅大人高挺的鼻樑! 沈砚书:“!!!” 这绝不是他所预期的结果。 素来聪明绝顶的首辅大人,生平难得地感觉到了费解! 按理说,今日不该是夫妻之间说开,化解了矛盾,便欢欢喜喜的局面? 接著,他们夫妻,应该为彼此之间受到波转,但更为牢靠的感情深情相拥才对啊! 为何还是將自己赶出门了? 他实在是难以接受这种结果,抬起手敲门:“夫人?” 容枝枝:“妾身困了,夫君莫要相扰。” “且夫君的物件都已经搬出去了,这搬来搬回的,不是平白耽误功夫?” “僕人们还以为,我们夫妻是如何爱折腾他们的无良主子。” “既是这般,夫君快回去歇了吧。” 沈砚书:“……” 不是!难道今后,自己都只能睡书房,回不来了不成? 见著自家相爷吃闭门羹,乘风抬头望天,不敢多看相爷吃瘪的场面,怕被记恨。 说起来,相爷这些年,要去哪里,受过如此阻碍?便是在宫中,在陛下跟前,都是畅行无阻。 没想到反而是在自己府上,被关在了门外! 沈砚书在门口发了一会儿呆,心里哪里会不明白,这是他的夫人在惩罚他试图冷战、搬出去的愚蠢行为。 首辅大人有些委屈,轻嘆:“怎说话不算话……” 明明她都说了,此事大家都有错,便就此揭过。 可眼下看来,她的错是被她揭过了,他自己的还没有呢! 男人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奈何竟是妾心如铁,容枝枝丝毫没有给他开门的意思。 最后首辅大人无法,几乎是有些落魄地回书房去休息了。 这件事情让沈砚书明白了一个道理: 那便是女子总是比男子记仇的,这一点,便是讲道理如他的小娇夫人,也不能免俗! 沈砚书养的那只鸚鵡锦和。 这会儿还在他的桌案前,跳来跳去:活该!活该!” “自己睡!自己睡!” “媳妇不要你,不要你了!” “不要你啦!嘎嘎嘎!” 沈砚书:“……” 这些话到底是谁教它说的?都是上哪儿学的? 这会儿他算是明白了,自己的爱猫锦狸,为何每日的日常,便是吃饭、睡觉、打锦和。 这只鸚鵡是真欠揍。 正是想著,忽然一只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窜了进来。 衝著鸚鵡攻击而去。 猫和鸚鵡又和往常一般,打作一团。 而府上一眾打光棍护卫们,今天也学到了一个道理: 他们日后有媳妇了,可千万不能学相爷闹什么分房睡。 因为搬出去容易,搬回来可就难了! …… 这个晚上,夫妻二人都是独自入眠。 沈砚书一大早,便满腹怨念地起床。 去上朝了。 所有的大臣们,都能感受到相爷今日心情不佳。 便都是客客气气见礼之后,便老老实实站著,半分不敢过去搭话。 生怕唧唧歪歪的,被相爷迁怒了。 就连小皇帝看著相父不佳的脸色,都不敢隨便招他。 而容枝枝其实也没好到哪里去,本来是说整他玩,却没想到好似整了自己。 因为…… 也不知是不是与沈砚书,一起睡了几个月习惯了,她一个人竟还有些睡不著。 一大早起床,精神还有些不济。 先前她与南梔一起,也是能睡著的啊,真是怪了! 想想自己昨日,在乘风来搬走东西的时候,还大放厥词,说他以为自己没有他就睡不著不成…… 呵,还真是险些一语中的了。 但是这等丟人的事情,要面子的容枝枝,是不会叫人察觉的。 一大早起来,洗漱之后。 她还难得地化了个妆,將自己眼下的青黑都遮住。 黄管家这会儿,也是探头探脑地到了。 容枝枝看了对方一眼,开口道:“黄管家,有事便进来吧!” 黄管家指挥著人,抱著帐册、掌家对牌。 还有相爷名下所有铺子的名单,规规矩矩地放到了容枝枝跟前。 小心探问:“不知夫人今日可有时间交接?” 他哪里会不知道,小夫妻昨日分房睡的事儿呢,如此问,不过就是怕容枝枝没心情管罢了。 容枝枝淡淡笑了一声:“放下罢。” 黄管家鬆了一口气:“那好,老奴就在前院,夫人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或是有疑虑之处,只管遣人唤来老奴问询。” 容枝枝:“好。” 管理偌大一个相府,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单单是这些帐目,也不是一日两日,便能算的清楚的。 这倒是叫容枝枝完全无心旁的事了。 到了正午。 沈砚书下朝后过来用饭,容枝枝还在一边吃东西,一边走神,心算著几笔帐目。 都无暇理会他。 首辅大人为了引起媳妇的注意,几次三番故意闹出很大的响动。 但容枝枝眼神都没去一个。 平白又將他气得不行。 知晓是因为黄管家把中馈交给容枝枝了才会如此,黄管家也被沈砚书用眼神杀了好几回。 黄管家深感冤枉:“相爷,那些东西早晚都是要给夫人的。” “若是不给,许是您心里想的是,不想夫人操劳。” “但夫人会觉得,您这是不信任她,府上的银钱也不想叫夫人看管的意思。” “掌不了中馈的贵妇人,在这京城都是要招人嘲笑的。” 沈砚书自然也知道,黄管家的话是有道理的。 於是也不便责难。 接著,在容枝枝待在主院臥房,沉迷处理帐册的时候。 沈砚书这几日,便借著过去看媳妇看到哪一步了,频频造访臥房…… 每回过去,就悄悄把乘风当日搬去书房的东西,偷偷带回臥房一件放好。 先是自己的梳子、后是自己惯用的夜灯、还有自己沐浴后要穿的中衣…… 一件一件,慢慢地偷渡了回去。 等容枝枝发现不对的时候,这个人,已经把他的枕头也偷渡回来了。 容枝枝:“?” 第456章 心疼男人,是真的会倒霉! 两个枕头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呢? 这几日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在枕头,在榻上吗? 偏头一看。 便见著首辅大人轻咳了一声,一副自如的模样。 他瞧著一本正经,嘴上却是在胡言乱语: “夫人,这些东西也不知怎么长脚了,竟是都自己跑回来了。” 容枝枝都听无语了。 还长脚呢。 她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婢女们。 问了一句:“你们可曾瞧见,它们是如何自己跑回来的?” 朝夕倒是难得聪明了一回,眨眨眼道: “许是府上的猫和鸚鵡叼回来的吧,奴婢先前竟都未曾发现。” 她哪里会没看见,相爷做贼似的,偷偷搬东西回来呢? 既然都已经知道了,相爷並不是要纳妾,朝夕自然也没有为难对方的道理。 有些东西弄回来的时候,她还同玉嬤嬤一起,偷偷给相爷打了掩护。 夫人如今是满心帐目的事儿,可夫妻总是分开睡,也不是个事儿啊。 沈砚书听了朝夕的藉口。 也是从善如流道:“本相府上的猫和鸚鵡,的確是有些顽皮。” 101看书1?1???.???全手打无错站 “这么大一个枕头,也不知是它们谁弄过来的,还当真是辛苦了。” “不过夫人,它们这般顽皮,倒也免了夫人先前说的,奴僕们將东西搬出搬进……” “也自是不会有人指责我们夫妻,对僕人不好了。” 容枝枝哪里会不知道,猫和鸚鵡没这么大的力气? 她还在屋子里头,巡视了一番。 枕头还好说。 那忽然出现在衣柜里头,叠得整整齐齐的中衣,也能是猫和鸚鵡放好的? 倒是辛苦了沈砚书竟是“收买”了朝夕,也跟著一起胡编乱造。 觉得好笑之余。 她也不戳破。 便只点点头,开口道:“如今怕是就只剩下一床被了吧?” “那我便耐心瞧瞧看,它们两个小傢伙,要如何將被弄进来。” 沈砚书:“………………” 偷渡物件回来,自然是从小的物件开始,慢慢变成大的。 他们夫妻虽然常常盖在一床被子里。 但有时候为免漏风,或是谁卷了被子,榻上一直是有两床被子的。 首辅大人这会儿,也是烦乘风得很。 本就是演戏的事儿,这小子这么认真做什么,要把被子都抱走,真是个没脑子的蠢货! 这个晚上。 首辅大人满心困顿地回了书房。 盯著自己的猫和鸚鵡,试图教它们拖动被子。 然而被子是它们身量的不知道多少倍。 这哪里是它们应当承受的? 锦狸勉强理解了主人的意思之后,耐著性子拖了几下。 发现拖不动之后,便撒爪不管。 坐在边上舔自己的脚趾去了。 而锦和拖了几下之后,不止放弃了,甚至还开始骂骂咧咧: “一天给几个零嘴儿啊,就奴役鸚鵡!” “杀鸟啦!” “没有天理啦!” “有人强迫动物表演节目啦!” 黄管家上去就捂住了鸚鵡的嘴:“小祖宗,你可別胡说八道了……” 锦和还有些不满。 眼珠子滴溜溜转,好似想回嘴。 黄管家:“该说不说,零嘴儿您没少吃不是?这京城就没鸚鵡比您吃得还好了!” 鸚鵡沉默了。 好似…… 確实是吃得比其他家的鸚鵡多许多,零嘴儿也细腻许多。 算了,不骂了,不骂了! 別把明儿个的零嘴骂没了。 猫嫌弃地看了鸚鵡一眼,接著换了一个姿势,舔自己的另外一只爪。 而沈砚书也沉著脸,骂了锦和一句:“没用的东西。” 拖不动被子就罢了,竟还反过来骂骂咧咧。 平白令人上火。 锦和:“……” 你明天最好是有很多零嘴儿封口! 不然鸚鵡大爷要把你奴役我的事情到处说了! 黄管家也是直擦额角的冷汗,倒是头一回见著相爷破防成这般,锦和少爷这张嘴啊! 首辅大人的鬱闷。 没有超过这个晚上。 只因他躺在书房的臥榻上,再一次孤枕难眠的时候…… 夜间忽然听到了响动。 他猛地睁开眼:“谁?” 警惕不过是一瞬,便消失了,只因他都能听到的动静,守在外头的乘风他们,没理由听不到。 接著。 他便在夜灯下,见著了自己几日不得一起共眠的夫人。 解下了身上的披风,钻进了被窝。 沈砚书:“?!” 待到容枝枝钻进他怀中,他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便是做梦的时候,他都没敢梦见这般事儿。 沈砚书低头看向怀里的人,小声道:“夫人?” 声音极轻,像是怕略微大声一些,便惊醒了一场美梦。 容枝枝抬眼瞧他,眨眨眼。 揶揄道:“夫君为了搬回去,都开始假冒猫和鸚鵡。” “妾身若是不做些什么,岂不显得妾身太过无情?” “只是本以为这书房的床榻,会不如主院绵软。” “如今看来,竟是一般无二。” “难怪夫君一个不高兴,便要宿在书房了。” “想来,左右也是不会影响夫君安眠的,倒是妾身平白操心了。” 沈砚书听到这里,一时间百味杂陈。 竟是不知该先高兴她夜里过来哄他,还是当先赔罪自己先前不该闹脾气。 最后,他长臂將怀中人紧紧抱著。 只低声道:“多谢夫人。” 他活了这许多年,倒是难得有人,如此为他准备惊喜。 是的,就是惊喜。 她本可以高高在上地与他说:你今日可以搬回来了。 便只是这样,他也会很高兴。 可她却是夜里过来,分明便是有意让他开心,让他知晓,他们之间不止是他一个人在努力。 她也是愿意主动靠近他的,也是愿意哄一哄他的。 容枝枝也没想到,自己一个小小的举动,夫妻之间相处的小意趣,竟然能让他如此感动。 难怪有人说,哄男人有时候就同哄孩子一样。 她轻轻拍了拍沈砚书的背。 只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见男人一双好看的凤眸晶亮,像是盯著猎物一般锁著她: “夫人既然自己送上门来,那为夫便不客气地享用了。” 容枝枝:“?” 这人折腾到了翌日上朝,才算是罢休。 更羞耻的是,这个晚上,他竟是不止拉著她在榻上,还去了书桌没羞没燥。 等第二天容枝枝揉著自己的腰,艰难下床的时候。 她深切地明白了一个道理:心疼男人,是真的会倒霉! 而这会儿。 朝夕脸色难看地进来了:“姑娘,不好了!” 第457章 相府的中馈,我这个婆母来管 容枝枝抬眼看去,淡声询问:“怎么了?” 朝夕撇嘴道:“老夫人听说相爷和您回京了,便自二爷府上,搬著自己的行李回府了。” “此刻马车已经到了相府的门口,叫您立刻出去迎接呢。” 大齐以孝道治天下,老夫人回来,容枝枝作为儿媳,也理应去门口迎接。 朝夕嘆了一口气,耿直地道:“这会子开口,只是叫您出去迎她。” “但夫人您也是同老夫人打过不少交道的,她可万不是个好应付的人。” “叫您出去迎接她,怕只是个作妖作难的开始!” 容枝枝也明白,朝夕说的是事实。 只是不管对方要闹哪一出,容枝枝也是不得不出门迎的。 到了门外。 公孙氏已经从马车上下来了。 她一脸做婆婆的高傲,瞧著容枝枝道:“竟是如此姍姍来迟,也不早些在门口候著。” “先前这满京城的人,都说你贤德。” “可你这对婆婆的轻慢態度,哪里有半分贤德的模样?” 容枝枝脸上的笑意收了不少。 而公孙氏见容枝枝没回嘴,更是白眼一翻:“也是难怪你那前婆婆不喜欢你!” “谁摊上这样的儿媳,能欢喜得起来?” 容枝枝听到这里,脸色彻底沉了下去。 她知晓公孙氏看自己不顺眼,但对方竟然还拿覃氏来说事,委实是令她感到噁心。 她皮笑肉不笑地道:“如果婆母回府之前,提前告知儿媳,或许儿媳便能早些在门口候著了。” “儿媳不是您腹中之虫,总不能一天到晚,都在门口候著不知何时归来的婆母不是?” 公孙氏愣住了,瞪大眼瞧著她:“你……你竟然顶撞老身?” 在这大齐,便是名声再不好的儿媳,也是不会轻易顶撞婆母的。 何况是容枝枝这素有贤名的。 容枝枝轻笑道:“婆母言重了,儿媳不过是在与您讲道理罢了。” 若公孙氏不提覃氏,容枝枝到底是做人儿媳的,或许便真的忍下了这口气,叫公孙氏图个嘴上痛快。 可对方偏偏提起自己最恨的人,那她便不客气了。 公孙氏气得胸腔起伏,指著容枝枝道:“你这话的意思,是老身不讲道理了?” 容枝枝反问:“婆母今日讲道理没有,您自己心中真没半分计较么?” 公孙氏气坏了:“你!你!你!好你个容枝枝,才嫁入相府几个月,便已是在我跟前原形毕露至此!” “若是再过一段时日,怕是天都要叫你翻过来!” 她说话的声量越发大了起来。 容枝枝皱眉:“婆母在这大门口大声喧譁,是想叫整个京城看热闹不成?” 公孙氏:“我就是要让这上京的人,都瞧瞧你的真面目!” 容枝枝原本还想爭执几句。 但瞧著公孙氏的模样,莫名觉得有些厌烦。 或许是近日里,看帐册本就看得心烦,还被沈砚书折腾了一宿,人没睡好的时候,肝火本就旺盛。 为了避免自己说出什么更难听的。 她索性道:“看婆母的精气神极好,想来不必儿媳迎接,也是能自行进府的,儿媳还有事,便先去处理了。” 话说完,容枝枝转身便走。 留下公孙氏站在原地,满面呆滯。 扭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吴婆子,气得脸都青了:“你看看她,你看看她像什么样子?” “竟然將我这个婆母,就这样丟在大门口,有她这样的吗?” “这京城做儿媳做成她这般的,怕是独一份!” “无非就是见著我儿喜欢她,便恃宠而骄,丝毫不將我这个长辈放在眼中!” 吴婆子也头疼得很。 开口劝解道:“老夫人,夫人或许是担心继续与您聊下去,衝突会越发激烈,便先回府了。” “未必就真的是不將你看在眼里的意思。” “您试想啊,她若当真是不尊重您,这会儿也是不会出来接您了不是?” 公孙氏不快地道:“若是担心与我衝突,便该立刻低头认错才是!” 吴婆子也不敢公然说夫人的不是。 便只提醒道:“好了,好了,老夫人您消消火!您莫要忘了,您过来可不是为了与夫人置这种閒气的。” 她这句话,倒是叫公孙氏想起自己的来意,便当即冷静了下来。 冷哼了一声,沉著脸大步走了进去。 …… 容枝枝被公孙氏弄得心情不佳。 回了自己的院子,继续翻看著帐册,却是在瞧见帐册上,两个进项极大的铺子时,愣住了。 见著容枝枝神色不对。 朝夕也踮著脚看了一眼,接著捂住了自己的嘴,惊叫道:“夫人,这……” “上京最挣钱的首饰铺琳琅阁,和世家公子们最爱去一掷千金的雅颂阁,竟然都是相爷名下的產业?” “奴婢没有看眼吧?” “若是这般,日后夫人您佩戴的首饰,不都能是京城最时兴的?” 只是想像一下,朝夕都能预测,这会叫上京的其他夫人们,羡慕成什么样子! 比起朝夕对这一点的惊讶与欣喜。 容枝枝倒是明白了另一件事:“原来如此!” 她就说,当初自己去雅颂阁,给沈砚书买扇子,怎么就忽然成了幸运客人,被铺子里的掌柜少收了那么多银子。 谢家姑娘当时与自己爭抢,说愿意多出许多银子,掌柜都不让。 主僕正是说著。 公孙氏忽然风风火火地过来了。 没好气地瞧著容枝枝道:“將我撂在门口,便进来与丫鬟谈天说地,这便是容府教养的好女儿?” 容枝枝冷下脸,关上自己手上的帐册。 平静地道:“婆母,我只是在接手府上中馈,並非是在玩乐。” 公孙氏一听这话,更是来气了。 只因她也是眼热自己儿子的银钱的,不止一回对儿子提了,想接手府中中馈。 但最后都被儿子不咸不淡地挡了回去。 她沉著脸道:“我正值壮年,正是能管理中馈的时候,你们年轻人哪里掌得好家?” “这样吧,这些帐册和掌家对牌,我便带走了。” “日后相府的中馈,我这个做婆母的来管,你就不要过问了!” 第458章 就问婆母您气不气吧! 说著,她便看了一眼吴婆子,示意对方將帐册拿走。 吴婆子有些犹豫,不敢动作。 容枝枝也冷著脸道:“婆母,这事儿你还是与夫君商量吧。” “若是夫君觉得应当交给您,儿媳自也不会將这些东西强留在手。” “只是眼下夫君似乎没有让您掌管的意思。” “儿媳贸然给您,怕是会惹得夫君不快。” 按理说,公孙氏这个年纪,在各家府上,的確应当是在掌管中馈。 如容枝枝这般刚过门不久的新妇,是没有机会插手府上事物的,就是交给她,也是一点一点往下放罢了。 而不会这么快,就全部放到她这里。 便是从前,她在齐家能掌管中馈,也不过就是因为覃氏身体不好,管不了事儿,且不过是表面將事情交给她。 真正要动银子的时候,都要覃氏点头。 可也正是因为如此,事情便更是怪异,沈砚书好端端的,不让自己的母亲管事儿,定然也是有他的道理。 容枝枝自是不会稀里糊涂,就隨便答应下来。 公孙氏没好气地道:“我自己儿子的钱財,难道砚书还会不给我管吗?” “我看你就是將东西攥在手里的,就不想交给我罢了!” “你难不成是想贪墨不成?” 然而。 不论公孙氏如何诬赖。 容枝枝的態度,始终不咸不淡,叫公孙氏有种拳头打在上的感觉: “夫君约莫还有一个多时辰,便下朝回来了。” “婆母一会儿,可以当面与夫君说。” “眼下为难儿媳,也没什么意思!” 公孙氏沉著脸道:“你的意思是你不肯交了?” 她越是这样步步紧逼,不肯等沈砚书回来决断,容枝枝便越是清楚,交不得。 便是沉眸道:“如果婆母非要这样想,儿媳也无话辩驳。” 不辩驳,那就是默认坚决不交了! 公孙氏气结:“我儿怎娶了你这样一个事事都要忤逆长辈的泼妇?” 若不是还念著一点孝道,容枝枝其实都想反问: 沈砚书这样的人,为何就摊上你这泼妇一般的母亲! 沉默片刻后,她偏头看了朝夕一眼:“你去通知黄管家,叫他立刻去宫门口等著夫君。” “让夫君下朝之后,立刻回来决定中馈的归处!” 朝夕:“是。” 公孙氏面色一僵,她哪里会不知道,砚书怕还是不一定会给自己? 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故意咋呼著,逼迫容枝枝。 但凡性子绵软一些的儿媳,被婆婆这样说两句,都乖乖交出来了,偏生地遇见了容枝枝这个硬茬儿! 她黑著脸问容枝枝:“若是老身现在一定要带走这些东西呢?” 容枝枝:“这院子里头,都是我自娘家带来的奴才。” “婆母只带了一个婆子,两个丫头就过来了。” “还是莫要闹得太难看吧!” 公孙氏脸都绿了:“你……!你还要指使这些狗奴才,与老身动手不成?” 她这会儿是真的生了大气! 这样不尊重长辈的儿媳,怎能叫她不怒? “老身看,真是应当有个人,好好教教你如何与人做儿媳才是!” “你的弟媳陈氏,比你好一万倍!” 虽然陈氏喜欢在自己跟前说教,但只要自己拿出婆婆的谱,对方就闭嘴了。 而容枝枝呢? 便是遇强则强一般!自己越是摆谱,她越是不给自己面子。 容枝枝没说话,还喝了一口茶。 左右这会儿被气坏的人是公孙氏,也不是她自己。 而公孙氏说了这几句还不解气,接著道: “也怪砚书糊涂,放著琼英那样的乖孩子不娶。” “非要娶一个你这样的二嫁妇!” “叫老身也跟著在府上受窝囊气!” 容枝枝轻声道:“听说夫君当初被查贪污,他那捨不得离开京城的表妹,可是立刻就返乡了。” 这事儿,当初城门口不少人都瞧见了。 朝夕自也是当作笑话,私下讲给容枝枝听了。 公孙氏听完便好似被踩了尾巴的猫:“你知道什么?难道你以为,琼英是与我们大难当头各自飞不成?” “她不过就是想著,自己先离开,留著有用之身。” “回到了公孙家,说不定还能说服她父亲,想法子帮一帮我们!” 对,一定是这样! 容枝枝像看傻子一般,看了公孙氏一眼。 瞧著对方的神情,竟还是真情实感这般想的。 淡声问了一句:“表姑娘的父亲,如今是七品还是八品?他竟是有这般本事,能给堂堂首辅平事儿了?” 公孙氏没好气地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瞧不起我兄长吗?” “你父亲倒是官至太傅,他又帮扶你们夫妻什么了?” “老身可是听说,你出嫁的时候,他连嫁妆都没给你准备!” “你这等没父亲疼、没母亲爱的杂草,自是不懂琼英。” “我兄长夫妻都疼爱女儿,便是豁出一切,也会为了琼英尽力而为。” “你自己也当反省一下,为何同样是容家的女儿,容姣姣就被你母亲捧在手心,你却叫她看不上眼。” “难道这不是你做人有问题?做女儿也不称职?” 容枝枝脸色再次沉了下去。 这公孙氏是真的討厌,极是擅长在他人的雷区点火。 既然这样,容枝枝也不客气了:“可惜了,表姑娘千好万好,夫君就是不喜欢。” “便是婆母用尽了心思,夫君也只爱我一个。” “就问婆母您气不气吧!” 公孙氏:“?” 她几乎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还伸出手掏了掏自己的耳朵。 她恍恍惚惚,以为一切都是幻觉之间。 容枝枝竟还在嘲讽:“就连这中馈,夫君也直接给我了。” “还要婆母一把年纪了,舍下脸皮,过来与我这个小辈爭抢。” “唉,说来我都有些心疼婆母!” 公孙氏气得浑身发抖,拍案而起:“容枝枝,你是在与老身说话?” 容枝枝微笑道:“既然婆母不將我当作自家晚辈,还肆意羞辱,我自也不是只会忍气吞声。” “夫君说了,我嫁给他,凡事自己顺心便是。” “他是鼓励我不必隱忍任何事,做个泼妇的。” “是以婆母您千万放心,儿媳今日若是对您有什么不满,绝不会憋在心里!” “这个瓷瓶里头,是几颗救心丸,婆母您还是隨身带著。” “免了您什么时候,被我的直言不讳气出了一个好歹,外头还说我这做儿媳不孝顺您!” 第459章 拿著休书,给老身滚出相府 这下,莫说是公孙氏了。 便是一直跟在容枝枝身边的玉嬤嬤和朝夕,都险些惊掉了下巴! 她们哪里会不知晓,自家姑娘其实能言善辩? 只是她们便是做梦也想不到,姑娘有朝一日,会將这一点用在自己的婆母身上! 吴婆子有些听不去了,黑著脸道: “夫人,亏得老奴方才还为您说话。” “说您心里是敬重老夫人的。” “如今看来,竟是老奴糊涂了。” “您这般对老夫人说话,便不怕被天下人指摘吗?” “老奴看夫人您的《妇德》,是看都没看!” 容枝枝看向吴婆子,冷然道:“什么时候一个奴才,也能在我跟前指手画脚了?” 从来都只有其他主子呵斥朝夕。 容枝枝也总算是体会了一回! 吴婆子沉著脸道:“夫人,老奴再不成器,那也是老夫人身边的奴僕。” “无论如何也轮不到您教训!” “您这般,可是半分脸面,都没给老夫人留。” 只是话说到这里,吴婆子自己也僵住了,只因从方才开始,容枝枝就没给她家老夫人留过面子。 何况是对她了! 容枝枝也果是嗤笑一声。 不咸不淡地道:“先前婆母不是说,我在齐家就不被前婆婆喜爱?” “这一点其实说得很是。” “我离开齐家的前夕,还下令將前婆母身边,最得用的婆子打了板子。” “且不是私下打的,而是在大庭广眾之下,拖到院中打,以杀鸡儆猴,提醒府上所有的僕人。” “吴婆子你的口齿如此伶俐,以至区区一个奴才,也敢在我跟前摆谱。” “想来你也是想当这只挨板子的儆猴之鸡了?” “只要你应一声,我即刻便能成全你!” 吴婆子这下子脸是真的白了。 甚至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往公孙氏的身后躲了躲。 因为她瞧得出来,容枝枝不是在与她开玩笑,对方是真的会动手。 公孙氏听著,伸出一只手指,指著容枝枝,捂著胸口道:“你你你……你实在是太过分了!” “你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 容枝枝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 不咸不淡地道:“婆母先前不是一直说,看出了我的真面目吗?” “还说我是个只知道忤逆长辈,做人和做女儿都有问题的人。” “我既都叫婆母这般说了,平白受冤岂不可惜?” “既如此,我便好好做一做婆母口中的那种人,也免了婆母失望!” 公孙氏只见过觉得自己受冤了,便竭力想要將事情解释清楚,为自己平反的人。 还没见过这等“好好好,你说我不是好人是吧,那我就坏给你看!”的。 真不知这到底是什么路数。 她咬牙道:“你如此不孝,一会儿我儿回来了,便叫我儿休了你!” 从前,她便总是以这一点拿捏陈氏的! 说完之后,见容枝枝脸色微微一顿。 公孙氏还得意起来:“我知晓你是不怕和离的,毕竟你先前已经和离过一回了。” “可休妻与和离,却是完全不同。” “只有犯下大错的女子,才会被休。” “似你这般不敬婆母的,本也犯了七出之条,休了你也不算是冤枉了你!” “你若是识相,便立刻跪下认错,將府上的中馈都交给我。” “一会儿砚书回来了,我还能为你说说情,將你留在府上!” “左右你如今爹不疼娘不爱,与自己的亲兄弟还不睦,离开了相府也没地方可以去!” 在公孙氏看来,自己的话一定能嚇到容枝枝。 若是容太傅还会给容枝枝撑腰,那容枝枝说不定还硬气著,可她与容家闹得那样不愉快…… 半分退路都没有,安敢如此囂狂? 容枝枝听完,脸色更沉。 这样的话,外人说说也就罢了,公孙氏竟也是说得如此来劲,真是比外人也不如。 亏得是自己今日没想过服软,否则怕是一辈子都叫公孙氏觉得,这套噁心人的说辞能够拿捏她。 她眉梢淡扬:“既然婆母如此有把握,觉得能叫夫君休了我。” “那一会儿夫君回来了,儿媳便静待婆母的表现了。” “今日儿媳若是拿不到休书,说不定以后也是会轻视婆母的。” “毕竟婆母的娘家不显贵,儿子也不肯听婆母的话。” “婆母这把年纪了,还能有什么好出路,唉……” 公孙氏听完,直接气得跳脚了:“容枝枝!你疯了是不是?” 自己说她没退路,她就说自己没有好出路了? 怎么了? 这是怎么了?! 都说媳妇熬成婆,就能在府上摆谱,作威作福了,怎么自己成了婆婆,却被儿媳妇像是骂平辈一样回敬? 容枝枝端起茶,喝了一口:“婆母多心了,我不止没疯,而且清醒得很。” 公孙氏愤怒地道:“拿纸笔来!我要亲自为我儿写休书,將这个疯妇赶出相府!” 吴婆子眼下也是不喜欢如容枝枝这样强势的夫人。 连老夫人身边的得用婆子都想打,这还得了? 眼下一听公孙氏的话,她便立刻去老夫人的院子,取纸笔过来。 公孙氏见著容枝枝神情冷淡,半点都不慌。 也是越发来气: “你是不是以为老身只是假把式,並不会真的休了你?” “容枝枝,你若是这般想,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 “你若是再不跪下认错,一会儿老身將休书写完了,你便是哭著懺悔都没用了!” 在大齐,父母是可以做主,替自己的儿子休妻的。 她就不相信如此都不能震慑容枝枝。 然而容枝枝始终一副不咸不淡的模样,甚至一点都不將她看在眼里地翻看起帐册了。 公孙氏:“……”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吴婆子拿来纸笔之后,公孙氏气呼呼地写下了休书,说容枝枝不孝婆母、犯口舌。 字字句句尖刻至极。 写完之后,还看了容枝枝一眼:“你真的不与老身道歉?” 容枝枝没理她。 公孙氏黑著脸,签上自己的大名! 便气呼呼地对著容枝枝的脸,甩了过去: “拿著休书,给老身滚出相府!” “我们沈家,可容不下你这样的儿媳!” 第460章 嚇得自己撕掉了休书 公孙氏做完这一切之后,只觉得扬眉吐气。 容枝枝要是不哭著认错,指天发誓再也不敢对自己不敬,她是断然不会收回这封休书的。 还真的是倒反天罡了! 哪里有儿媳这样跟婆母说话的? 以为自己当真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吗?今日她就叫容枝枝知道自己的厉害! 容枝枝拿著休书看了一眼。 淡声道:“婆母……” 公孙氏打断:“你都已经被我休了,便不再是我沈家妇。” “你还有什么资格叫我婆母?” “你同外人一般,客气地称呼我沈老夫人就是了!” 容枝枝笑了,好意提醒道:“照我大齐律,婆母的確是可以替儿子休妻。” “但没有盖官府印章的休书,並不具备任何效用。” “婆母让我称呼您为沈老夫人之前,不如先去管理户籍的府衙把章盖了?” “对了,您还得请来沈家的长辈,开族谱將我除名。” “如此才算是完整的替夫君休妻了。” “这些步骤少一项,都是不妥的,想来婆母不会不清楚吧?” 公孙氏听到这里,脸都变了。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要是真的將沈家的长辈们都请来,惊动了余氏,余氏怕是又没自己好果子吃! 而容枝枝也微微笑道:“休妻这么大的事,祖母要是不在跟前也是说不过去的。” “朝夕,不如你去將老祖宗请来。” “有老祖宗为婆母做主,將来此事也会办得更加顺遂。” 公孙氏立刻变了脸:“不……不必了!” “此次我自己就能决定,不用她老人家来做主。” “她年纪大了,这些微末小事不用惊动她。” 朝夕却是道:“老夫人,在您的眼里这是一件小事。” “可对沈家来说,对老祖宗来说,怕是绝非如此。” “照奴婢看呀,这人啊,还是一定要去余家请的。” 沈砚书离京之后,余氏便又回余家小住了,公孙氏也回了沈二爷家。 如今公孙氏回来了,余氏还没回来。 便叫这老泼皮又在府上得意著,磨搓起他们家夫人来了。 公孙氏惊怒:“不准去!老身说不准去,谁也不准!” “老祖宗在余家住著正是高兴,想来此刻也是不愿意回来的。” “容枝枝,你不孝顺老身就算了,如今还要勉强老祖宗为了你的事奔波吗?” 容枝枝听完,淡声道:“婆母不愿意请人回来也罢。” “朝夕,那你便拿著休书,去给老祖宗过过眼。” “便是老祖宗暂且不想回沈家,此事也当知会她一声。” 说著,容枝枝便將手中的休书递给了朝夕。 朝夕立刻应了一声:“是,奴婢这就去。” 公孙氏慌了! 她立刻拦在朝夕的前头:“有我在此,谁也別想出这个门!” 旁人不了解她那个婆母余氏,公孙氏自己还能不了解吗? 若是叫余氏知道,自己替儿子给容枝枝写了休书…… 那个老不死的,怕是也要学著,替夫君写休书给自己。 把公孙氏自己赶出沈家! 余氏素来很瞧不上自己,甚至还有可能说:如今你不是沈家妇了,自然也没有资格替砚书休了枝枝。 到时候自己可真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朝夕却是坚决要从公孙氏身边绕过去。 公孙氏生气地道:“你这个狗奴才,老身都拦著你了,你还敢硬闯?” 朝夕忍著翻白眼的衝动道:“老夫人方才不是都叫我家姑娘莫要叫您婆母了?” “若照著您这个道理,那奴婢也不是沈家的奴婢了。” “倒也轮不上老夫人您摆主子的谱了!” 公孙氏气结:“你……” 她当真是不明白,怎么不止容枝枝这样不好应付,她身边的丫鬟,也是如此牙尖嘴利。 倒是容枝枝这会儿,提醒了公孙氏一句: “婆母,不管此事我们去不去找老祖宗,只要你当真休了我,这事儿老祖宗跟前,早晚也是瞒不住的。” “您眼下拦著,又有什么意义?” 公孙氏听完,只觉得醍醐灌顶。 也是了。 不管余氏是眼下知晓,还是自己休了容枝枝之后,对方才知晓,想来都是要顺势把自己也休了的。 到时候,容枝枝说不定还能被砚书迎回来,但自己那个死鬼丈夫,却是没法子迎回自己了! 自己都这把年纪了,可是丟不起那样的人! 想到这里。 她立刻从朝夕的手里,將休书抢了回来。 不待容枝枝再说什么,便三下五除二將休书撕毁了! 朝夕故作惊讶:“哎呀,老夫人,这可是您亲自写的休书,怎么说撕掉就撕掉?” “您这不是平白忙活了半晌吗?” 公孙氏见著她得了便宜还卖乖,更是愤怒。 但为了给自己挽回面子。 她清了清嗓子道:“罢了,我也不是那等蛮横不讲道理的恶婆婆。” “这夫妻之间的事,还是应当年轻人自己处理。” “便是要休妻,也是应当让郎君自己写休书。” “若当真是我写的,外头的人还要將我想像得如何凶神恶煞,说我连一个新妇都容不下呢!” “此事我一会儿与砚书聊聊,让他自己去办便是了!” 如此便是想叫容枝枝清楚: 我这个做婆婆的,是不会写休书了。 你也別教唆我婆婆给我写休书。 有本事大家都叫丈夫自己来! 公孙氏的丈夫如今去世了,没人能休,如此她才能立於不败之地! 见容枝枝垂眸去看地上的碎纸。 公孙氏还连忙吩咐吴婆子:“还愣著做什么?” “將地上这些纸片,立刻收起来,带回去烧了!” 关键是决计不能叫容枝枝將它们捡起来拼好,送到余氏的跟前去了。 吴婆子隱约觉得,老夫人方才气势汹汹,可一转眼就嚇得自己撕掉了休书,实在是有些丟人。 但她也没那个胆子怂恿老夫人什么。 便是听话地將地上的碎纸,都捡了起来,收在袖子里头。 容枝枝温和地看向公孙氏,阴阳道: “唉,一转眼这好好的休书,也是没了。” “那不知,我接下来是应当称呼您婆母,还是沈老夫人?” 公孙氏脸皮一抽。 面上更是掛不住,没好气地道:“你如此有主意,想称呼什么便称呼什么,问老身做什么?” “左右你也没將老身看在眼里不是?” 话正说著。 便听见了脚步声,公孙氏回头一看,便瞧见了穿著墨色朝服的沈砚书,威仪赫赫,大步而来。 她登时眼前便亮了! 第461章 请母亲给枝枝道歉 公孙氏立刻大步过去。 衝著沈砚书便哭嚎起来:“我儿,你可总算是回来了。” “你若是再不回来,你母亲都快被你迎娶的新妇气死了。” “你可是不知道,她方才在我的面前有多囂张。” 公孙氏说著,拿著帕子抹著眼泪。 活像当真是受了容枝枝多大的委屈。 见到她这般恶人先告状。 朝夕气得变了脸,开口道:“相爷,分明是老夫人先……” 然而话刚说到这里。 公孙氏就打断,衝著沈砚书道: “我儿,你可是瞧见了。” “你新妇身边的奴婢,都敢指摘我的不是。” “更何况是容枝枝自己了。” “她们主僕当著你的面都敢如此。” “想来便是为娘不说,你也知道你没回来之前,母亲受了多大的委屈!” 朝夕气得红了脸。 生平第一次这么恨自己奴婢的身份。 要是自己不记恨神医,听了神医的,做他的义女,认容枝枝做了义姐,而不是做这个一等丫鬟,便不会总是说句话都被指摘。 公孙氏说完,还看了吴婆子一眼。 吴婆子会意。 便是立刻站出来,一副心疼自家老夫人的模样,红著眼眶对沈砚书道:“相爷您是不知道。” “夫人方才嘲讽老夫人不说,就连老夫人的娘家都没放过。” “说老夫人娘家不显。” “这世上哪里有新妇,会这般说自己的婆母?” “不止如此,夫人还说要给老夫人备上救心丸。” “这生生就是想气死老夫人呀!” “你要是再不回来,这府上怕是都翻天了!” 朝夕听完更气了! 凭什么自己不能为自家主子说话,吴婆子却能说这么多? 大家不都是奴婢吗? 公孙氏抹泪道:“我儿,吴婆子的话你也是听见了。” “我十月怀胎生下你,含辛茹苦地抚养你长大。” “如今你娶了一个这样的媳妇,如此刻薄你的母亲。” “难道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容枝枝倒是平静得很,也没想著抢话说,只静静地看著他们母子。 她实则也很想知道,自己与沈砚书已经大婚若久,他是否还是会同先前一样,坚定的站在自己这边。 沈砚书听完了公孙氏的话,脸色发沉。 揉著自己的眉心,问了公孙氏一句:“母亲希望儿子说什么?” 公孙氏等的就是这句话,当即便亮了眼,开口道:“你就应当休了她!” “像她这般不敬长辈的儿媳,便是拖出去打死都是使得的。” “我知道你对她情深意重,下不得这般狠手。” “那便一纸休书將她送出门了事。” “如此也全了我们沈家的好名声。” 砚书休的,可不是自己写的休书,余氏便不能有样学样。 公孙氏是真的不喜欢这个儿媳。 在她看来,容枝枝二嫁的身份,就是一个巨大的污点。 便是没有人明面上嘲笑过自己什么,但公孙氏与贵妇人们见面,也没来由地觉得抬不起头。 甚至看见两个人在路边说笑,也会无端怀疑是不是在笑话自己家。 这也是为什么她总是看容枝枝不顺眼。 玉嬤嬤皱眉,开口道:“相爷,话可不能只听老夫人一个人说。” “不如你也听我们家夫人分辩两句?” 说著,便是对著容枝枝使眼色。 叫对方立刻开口。 她觉得,以相爷对姑娘的用心,应该是愿意听一听夫人的说法的。 然而。 不待容枝枝开口。 沈砚书便道:“夫人不必多言。” 容枝枝眉心一跳。 怎么个意思? 难道只凭公孙氏一个人的话,就要给自己定罪了不成? 公孙氏听到这里,也是高兴坏了。 她內心雀跃,面上还是装作委屈地哭著: “我儿,你相信母亲就好!” “母亲和吴婆子说的话,句句属实。” “半句都没冤了你这新妇去。” “她当真是一点儿都不將我看在眼里。” “她还威胁母亲,说日后但凡对我有什么不满,她都不会忍著。” “你听听,你好好听听,自古以来,哪里有这样做儿媳的?” 说完这些话。 公孙氏挑衅的眼神,便往容枝枝的身上看。 就差没直接说:你得意什么?这是我儿子,到底还是向著我的。 沈砚书:“母亲说完了?” 公孙氏一愣,怎么感觉儿子对自己说话的语气,並不热切? 细细听来,竟不像是要给自己出头做主的! 她略微有些不安地道:“说得也差不多了……” 沈砚书:“母亲既然说完了,便请您给枝枝道个歉吧。” 公孙氏:“???” 容枝枝听到这里,略微悬起来的心才算是放下了。 一时间也觉得自己有些好笑。 说来她已经算是了解沈砚书了,也深深知道他们母子关係不睦。 却不知为什么,方才竟然还是担心了,他会站在他母亲那边。 公孙氏听蒙了半晌,才回过神。 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看著自己的长子:“到底是谁给谁道歉?你是不是说反了?” 沈砚书:“儿子没有说反。” 公孙氏气坏了:“没说反?那你就是没听清楚母亲说了什么?” “明明是你的新妇对我不敬。” “你不让她给我道歉就算了,竟然还要我给她道歉?” “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这便是说到御前,你们这也是说不过去的!” 话说到这里之后,公孙氏又想起来什么,皱眉问道: “还是你不相信我的话?觉得她没对我说那些话?” “我能与你发誓,但凡我方才有半句虚言,就让我不得好死。” 说著她还真的竖起三根手指,赌咒发誓了。 沈砚书盯著公孙氏,语气清冷:“儿子並没有不相信母亲的话。” 公孙氏:“既然没有不相信,那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砚书平静地问道:“母亲只说枝枝对您如何不敬,您自己说了什么难听的,又为何不提?” 公孙氏脸色一变。 立刻便扭头看向黄管家。 觉著定然是黄管家在路上对沈砚书告密了,说了些对自己不利的。 沈砚书沉眸道:“母亲不必看黄管家,此事与他没有半分关係。” “他只告知我,您与枝枝因为中馈的事情闹起来了。” 公孙氏:“既然他什么都没说,你为何一口咬定,我一定对容枝枝说了不好听的?” 沈砚书:“因为儿子了解自己的夫人。” “枝枝心地善良,性情温和,对母亲本也是抱有敬意。” “若非是被逼到极处,枝枝断然是不会那般与母亲说话。” “所以儿子当真想知道,母亲您到底是说了多难听的话,伤了枝枝的心,才逼得她如此对您?” 第462章 你想与我断绝母子关係? 容枝枝听著,忍不住扬了一下唇角。 没有人会不喜欢被人这样无条件的信任。 不需要她多说什么,不需要她为自己辩解什么,更不必她与公孙氏吵得不可开交、面红耳赤。 他便直接站在了她这边。 只是想著公孙氏这会儿大抵是气坏了,容枝枝觉得自己高兴也不该太明显,否则定会更刺激公孙氏,便又很快地收敛了笑容。 公孙氏瞪圆了眼睛,指著沈砚书道:“你这个孽障!你说的都是什么话?” “我就算说了什么不中听的,但我是长辈。” “做小辈的不是应当站著听训就是了?” “你如今娶了媳妇,眼里就只有你夫人,没有我这个母亲了是不是?” “天爷啊,你快睁开眼看看!我真是可怜啊,我真是苦啊!” “当年便是生下了一块叉烧,也胜过生下如此不孝的儿子!” 沈砚书俊脸微沉:“够了。” 其实平日里,公孙氏也没少与他说这些难听的话。 但是在容枝枝面前,被自己的母亲说得如此一文不值。 他只觉得十分难堪。 公孙氏哪里知晓,沈砚书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她还哭闹得越发起劲:“什么够了?哪里够了?” “你们夫妻今日若是不与我赔礼,这事儿没完!” “我便是要闹得这个府上鸡犬不寧,也要给我自己討一个说法!” “孩子他爹啊,你就是去得太早了!” “才留下我一个寡妇,被儿子和儿媳欺负……” 沈砚书见著自己的母亲如此闹,活似蛮不讲理的泼妇,凤眸中冷意更甚。 便是冷著脸吩咐道:“送老夫人回自己的院子歇息。”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公孙氏听完更生气了,愤怒地道:“送我回去歇息什么?” “你现在便是看见我都不愿意了是不是?” “沈砚书,我可是你母亲!有你这般不孝的吗?” “还是说,你想与我断绝母子关係?” 沈砚书听到这里,凤眸认真地瞧著公孙氏,直视著公孙氏的眼睛。 属於上位者的强大压迫感,竟是叫公孙氏心里有些发怵。 还是想起面前这个人,是自己的儿子,她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压抑著心里的恐惧问道:“你这般瞧著我做什么?” 沈砚书:“母亲的话,是认真的吗?” 公孙氏:“什……什么话?” 沈砚书倒是难得的耐性十足:“母亲方才,是认真地想与我断绝母子关係吗?” 公孙氏以为沈砚书是怕了。 她挺直了腰板道:“自然了!你这样对待我这个做母亲的,我也不是全然没个……” 沈砚书:“好。” 公孙氏懵了:“什么?” 沈砚书语气淡漠:“儿子说,好。” 公孙氏跳脚道:“好什么好?你是疯了不成?” 沈砚书:“自小母亲心里便只有小弟,没將我这个儿子看得上眼过。” “从前对我便是处处刻薄,如今还要处处为难儿子的夫人。” “想来的確是母子缘浅。” “既然母亲也真心想断了这一层关係,儿子也只能成全。” 公孙氏脸色有些发白,为自己辩解道:“我几时处处刻薄你,处处为难她了?” 只是她辩解的十分小声而心虚。 也实在是清楚,沈砚书说的是事实。 接著她想起来什么,没好气地道:“我知晓你记恨我,你科举之前,我只叫你一个人挣钱,银子还都给你弟弟了,不肯多少在你身上。” “可这能怪我吗?你祖母本是常常拿银子接济我们。” “是你自己故作清高,说自己能挣钱了,不要你祖母的钱。” “连累我们娘三儿都过苦日子!” “既然是因为你没钱的,那银子自然是应当你挣。从前奴才们干的活,也自然应当你来干!” 沈砚书听到这里,才算是意识到什么。 皱眉问道:“所以母亲偏心这么多年,竟是因为此事?” 公孙氏冷笑:“难道不应当吗?我们本来过得好好的,都是因为你多事!” “骨气有什么用?骨气能当饭吃吗?” “你那时候才多大年纪?你挣的那点银子,哪里有你祖母先前接济我们的多?” “我们好好的日子,都是因为你才过差的!” “你还问我为什么不喜欢你!” 沈砚书听到此处,只觉得疲惫:“那母亲可想过,祖母一个出嫁的女儿。” “舅公心疼她身体不好,接她回娘家养病,她在余家的处境本就尷尬。” “还要伸手要银子,接济我们一家,她的日子会如何难过,面上又会如何难堪?” “母亲又可曾想过,若是我一家不早些让祖母断了援助,儿子入仕之后,又要如何拒绝舅公一家所求?” 若真是被祖母一直接济到科举,那他將与舅公家豢养的门客无异。 舅公提出的所有要求,但凡他有一个不满足,那便都是忘恩负义。 而如今,就是因为当初他有这份所谓的清高和骨气,早早地拒绝了这份援助,如今对舅公一家,才能適当提携,而不必任人予取予求。 容枝枝听到这里,都不得不感嘆沈砚书当真是自小就聪明。 倘若真的依著公孙氏的,厚著脸皮被余家一直养著,沈砚书恐怕都坐不上如今的位置。 先帝是不会將摄政首辅的大任,交给余家门下一个身不由己之人的。 然而公孙氏哪里明白这些道理? 她就是听沈砚书说了,也还是不屑地道:“你何须这般夸大其词?” “你祖母是你们的长辈,就是为了你们,对娘家伸手要钱,被人奚落两句,又算得多大的事?” “难道她的面子比我们的日子还重要吗?” “再说了,你与你舅公一家,本就是亲人。” “就算他们对你提出一些非分的要求,那又如何了?” “你总是太过有原则,才会与所有的亲戚关係都不远不近。” “就像你亲弟弟,我叫你给他安排一个正二品的大员噹噹,以你的本事,难道你做不到吗?” “可你也不愿意做!” “说你弟弟没那个本事,只让他在下头当个小官。”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弟弟与你,才是血脉至亲?” “你寧可便宜了那些外人,也不愿意心疼你弟弟。” “这是为了什么?你当我不知道吗?无非就是沽名钓誉,怕影响你的好名声罢了!” 第463章 你辞官给你弟弟让路 这会儿,是容枝枝没忍住。 说了一句公道话:“想来,不止是因为夫君作为首辅,有他自己对大齐的责任,也是为了保护小叔子。” “夫君在朝中居如此高位,嫉妒他的人,想取而代之的人,自是如同过江之鯽。” “小叔子若是没本那个坐稳二品大员位置的本事,强行上去,不过就是將夫君的破绽,送到政敌们的面前罢了。” “所有想攻击夫君而无法的人,便都会从小叔子的身上下手。” “小叔子若本就担不起要员的位置,还要面对明枪暗箭,如此反而会给他自己招来大祸。” “夫君便是想护著小叔子,也是没法子事无巨细,每日十二个时辰都死死盯著的。” 反而沈砚明如今这个小位置,也担不上多大的责任,更闯不出多大的祸。 相对而言,委实会更为安全。 沈砚书听完,看了容枝枝一眼,有一个聪明的夫人,便是不同。 她伴在自己身边,想来自己便是想出差错都难。 然而。 容枝枝的话,却是激怒了公孙氏! 她没好气地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瞧不起砚明是不是?” “什么叫做砚明担不起二品大员的位置?” “砚书和砚明都是我的儿子,两个孩子之间能相差多远?” “他们身上都流著我的血,要出色那也应当是一样出色!” “砚书正一品都担得起,砚明区区一个二品,有什么担不起的?” 容枝枝都听得想笑,区区一个正二品? 要知道,这歷代以来,所谓的天才们,在科举中竞爭之后,最出类拔萃的那位状元,刚入仕的时候,也常常不过是个七品的小官! 正二品是无数天才挤破头,却可能一辈子都到不了的位置。 却是叫公孙氏说得这样轻易了! 便是她的父亲如容太傅,这些年为了仕途,都是殫精竭虑,忙得家里的孩子们都顾不上见几面,才叫王氏將容世泽和容姣姣养的那样糊涂。 还亏得先帝和陛下都是明君,欣赏容太傅的为民之心,和清正的作风,不然就是父亲再努力,怕也依旧难有所成。 看出了容枝枝的讥誚,公孙氏没好气地道:“你在笑什么?” 容枝枝:“没什么,儿媳只是想著,既然小叔子如此厉害,想来不必夫君帮扶,他也是一样能官至正二品的。” “婆母又何须为了此事,与夫君闹得不快呢?” “夫君不过是没有过分提携小叔子罢了,但也没故意阻碍小叔子的仕途不是?” 公孙氏面色一僵,冷著一张脸道: “说不定是陛下不希望沈家两个人,都身居高职,所以刻意打压你小叔!” “若是砚书你愿意激流勇退,在这个时候请辞回家,给你弟弟让路,说不定陛下就会重用你弟弟了!” 说著这话,公孙氏还起劲了! 她眸光晶亮地道:“我从前怎就没想出过如此好主意?” “砚书,你都做了这么多年首辅,也够风光了。” “也该让你弟弟也风光风光了!” “只要你请辞的时候,请陛下重用砚明,陛下念及你多年的功绩,想来也是不会拒绝的!” 沈砚书听到这里,看公孙氏的眸光,只余下失望。 对於男子来说,前程和权力意味著什么,他不相信自己的母亲不清楚。 而对方正是因为清楚,便要他牺牲自己,成全弟弟。 他冷著脸道:“陛下用人,素来不拘一格。” “且我沈家本是寒门,並非世家大族需要陛下忌惮。” “莫说是出两个高官了,便是出三个,四个,陛下也是不惧。” “母亲与其从儿子的身上找原因,倒不如多督促小弟,將心思放在正途上。” 公孙氏脸上的兴奋褪去:“如此说,你是不愿意帮你弟弟了?” 沈砚书也懒得虚以委蛇:“不愿。” 公孙氏正要发作…… 容枝枝平静地提醒:“婆母,你不如想想,小叔子如今才多大的官?” “就是夫君真的辞官了,这首辅也轮不到小叔子来做。” “满朝文武谁会答应?” “如今您在京城如此显贵,便是因为您是首辅的母亲。” “您逼著夫君辞官,当真是想这么快,就失去这份尊荣吗?” 容枝枝最后这句话,说到了公孙氏的心坎里,倒也是了,砚明也未必就能做成首辅。 自己这个首辅之母的尊荣,她还是捨不得的! 她嘆了一口气:“罢了,是我的砚明生不逢时,若砚明是长子,先一步出仕,如今这些风光自然也都是砚明的!” 纵然两个都是她的儿子。 但大儿子做首辅,而不是小儿子做,对公孙氏来说,到底是差了点意思。 沈砚书听了公孙氏这话,也只是一声冷嗤。 也不知是不是这些年听习惯了,竟是连生气的心思都没了。 他只是道:“若是母亲坚定的觉得,是我挡了砚明的路。” “倒不如像您先前所说,与我断绝关係,叫砚明也与我断绝关係。” “如此,陛下就不会因为我与砚明是兄弟,便不肯用他了!” 公孙氏听完,不快地道:“断绝关係?难道我对你的生养之恩,你都不用报答了?” “我不过是说了一句气话,你便一直咬著不放。” “与我断绝了关係,外头的人都会如何说你?” “御史台的人,难道会放过你,难道不会弹劾你不孝?” “这样的疯话,你日后莫要再说了!” 她其实也瞧得出来,自己的长子今日是真的厌烦自己了,继续这般爭执下去,指不定当真就要走到鸡飞蛋打的一步。 若没了沈砚书这个儿子,自己用的那些贵重的首饰,谁给自己掏银子? 那些贵妇人,还有几个会巴结討好自己,给自己拍马屁? 想到这里。 她沉著脸道:“好了,今日的事情,我做母亲的大人大量,就不与你们夫妻计较了!” “我先回自己的院子歇息了。” “你们两个也好好反省一下自己,你们如此不孝,这样对我,到底对不对!” 第464章 容二公子来道歉了 公孙氏摆著自己母亲的谱,说完了这些话。 便施施然大步离开。 沈砚书沉眸道:“母亲似乎忘了一件事。” 公孙氏:“什么事?” 沈砚书:“给枝枝道歉。” 公孙氏听完,气得眼睛都红了,便是要破口大骂。 容枝枝拉住了沈砚书的手,安抚他。 也看了一眼公孙氏,淡声道:“不必了,婆母自去便是。” 左右公孙氏便是道歉,也不会是诚心的。 为了一句道歉,没完没了地吵,眾人都累。 公孙氏倒是第一回,看容枝枝顺眼了几分。 死死看了沈砚书一眼:“你媳妇再是不孝,也比你懂事多了!” 话说完,便气呼呼地走了。 沈砚书看向容枝枝,眼神不快。 容枝枝知道他在不满什么,好笑地道:“虽然是婆母气我在先,可我自己也没吃亏。” “相反,她被我几句话气得更狠,不然她也不会与你哭诉了。” “既然如此,就算了吧。” “继续爭执下去,她只怕说出更难听的,叫夫君心里难过。” 公孙氏方才说的所有的话,没几句是不伤沈砚书的,容枝枝也不想再听对方继续刺伤她的丈夫了。 一句道歉,本就可有可无。 沈砚书今次,倒是有些意外。 更是鬆了一口气:“我本以为,夫人今日会同我生气。” 先前母亲惹怒了枝枝,枝枝可是直接便要与自己取消合作,退婚。 今日见著母亲又闹起来,他一直便在担心,会气得枝枝搬出去,得自己许多心思,才能將媳妇哄回来。 容枝枝:“从前是不知夫君与婆母的关係,如今既然已经知晓。” “且夫君还事事站在我这边。” “我自也应当同夫君一体同心,共同应对才是。” 若沈砚书没这么坚定地站在自己这边,或许容枝枝是真的会生气。 但他都做得这么好了,这世上也没几个男子能做到如此,她若是还生气,岂不是矫情? 沈砚书凤眸中寒意慢慢散去。 是半分没想到,这件事情,反是叫她说出了与他一体同心的话。 看他眼底对她有歉意。 容枝枝还眨眨眼,实话实说:“而且我今日也没觉得多委屈,因为现在更委屈的那个人,是婆母……” 那会儿她是瞧得出来,公孙氏是真的快被自己气炸了。 沈砚书回来之后,也没给公孙氏半分面子。 “夫君也不必將婆母的话放在心上,你凭什么辞官给小叔子让路?” “我是万万不同意的,我这首辅夫人还没有做腻。” “我还没有风光够呢!” 她说著,还傲娇地抬了一下下巴。 沈砚书哪里会不清楚,她是在哄他开心? 便是坐在她身侧,与她十指相扣:“母亲那边,你不必烦心。” “我將流云放在你身边,叫他日后守著院子,你不想见母亲,便不要再见了。” “就是母亲想来硬的,也不会討到任何便宜。” 容枝枝笑了笑:“夫君放心,我应付得来。既然你都建议我做泼妇了,我还能叫自己吃亏?” “且府上僕人的卖身契,如今都在我手中。” “便是没有流云守著,我不想见婆母,她也是近不得我的身的。” “不过今日,婆母想要我手中的中馈之权,我料想夫君先前没给她,必有道理,便是没有同意!” 这回是乘风开的口:“那可是万万不能给老夫人!” “若是给她了,想来都不需要两日功夫,相府就被搬空了。” “银钱珠宝,大抵都在二爷的府上了!” “用不完的银子,估摸著还送去公孙家了!” “至於我们府上的眾人,大抵就只有啃窝窝头,吃咸菜这一条路了!” 黄管家这会儿,都十分慎重地对著容枝枝一礼。 开口道:“夫人今日真是圣明,任由老夫人如何恐嚇,也没有鬆口。” “不然这个相府,怕是真的完了。” “如夫人您这般强势的主母,老奴真是百般敬服。” “日后老奴,一定唯夫人马首是瞻!” 黄管家从前决计不是如此不稳重的人。 他也从来不会影射主子们的半句不是,何况那还是老夫人。 但是今日,他是真的想不开心都不行! 中馈要是给了老夫人,怕是府上这个月给僕人们的月银都发不出来了,到时候愁得头禿的就是自己这个管家! 流风还补充:“不止相府的我们完蛋,就是府上的小动物都要吃不上粮……” “锦和少爷和锦狸少爷还年轻,它们不应当遭受这些。” “虽然锦和少爷平常有些碎嘴,连相爷都敢得罪,但它罪不至饿死啊!” 容枝枝这才明白,公孙氏在相府眾人的心里,是个什么模样。 不必深想都能推断,公孙氏平常是多么糊涂的一个人。 沈砚书瞧著容枝枝,轻声道:“母亲平常每个月,会在帐房取一千两银子她自己用。” “此外,每一季会单独找本相,要一套价值一万两左右的头面,每年共四套。” “这些销,便隨她去,算我偿她养育之恩。” “但中馈和库房的钥匙,万不能给她!” 容枝枝点点头:“我知晓了!” 莫说她本来就不想给了,便是府上所有的人,此刻眼神都亮晶晶地瞧著她…… 甚至外头的猫和鸚鵡,都眼巴巴地望著她。 她哪里敢把中馈交出去? 交了,便从今日的救世主,变成了府上的罪人了! 沈砚书又道:“府上的银钱,夫人可隨意用。” “夫人院中的奴婢给多少月钱,你亦自决便是,都从相府出。” “不管夫人如何钱,日后皆不必与本相说!” 容枝枝笑著问了他一句:“夫君就这样相信我的分寸?” 沈砚书轻轻捏了一下她的鼻子,淡声道:“分寸?本相只想夫人毫无分寸。” “不然夫人以为,本相先前为何不肯將中馈交给母亲?” “还不是担心,自己若是有朝一日,能迎得夫人过门,自己却一贫如洗,让你吃苦受委屈。” “甚至买些首饰新衣,都捉襟见肘,艷羡他人?” “本相如今只希望,夫人身上的穿戴,都是本相的银子购置,得越多越好。” “如此娇养夫人,本相方才欣悦,亦觉著自己挣钱有意义。” 容枝枝:“……” 想想齐家人还要她出嫁妆补贴,再想想面前这个人…… 她竟都觉得有些眼热。 而这个时候,门房煞风景的进来了:“夫人,您娘家府上的容二公子来了,说要给您道歉!” 第465章 容世泽和王氏反目成仇 听到容世泽来了,便是乘风都忍不住撇嘴,也不知道他们家夫人到底倒了什么霉,摊上这么一个弟弟。 容枝枝毫不犹豫地吩咐:“让他回去吧,我不需要他的道歉,因为我不会原谅。” 乘风立刻自告奋勇:“夫人,属下替您打发了他。” 容枝枝頷首:“好。” 乘风武功高强,他去也好,免了门房过去拒见,容世泽还要闹著不走。 乘风得令,立刻雄赳赳气昂昂地出去了。 而容世泽脸色苍白,此刻正在外头等著。 原来他当日怒急攻心,悲极呕血之后,竟是昏迷了数日,若不是今日醒来,王氏都要忍不住遣人来相府,请容枝枝前去看看了! 而他醒来之后,便非要起身,过来找容枝枝道歉。 王氏也没什么立场阻拦,只能由著他出了门。 他眼巴巴地站在门口等著,见著出来人是乘风,他又殷切地往乘风身后看了看。 没瞧见容枝枝出来,他眼底的光芒,立刻暗淡了下去。 不待乘风开口,他便哑声问道:“我姐姐不肯见我吗?” 乘风当然不瞒著他:“不错,夫人说了,她不需要你道歉,因为她不会原谅你。” 容世泽一声苦笑:“这是她能说出的话!” 从前他总是不能理解,容枝枝为什么变了一个人一样,对自己如此绝情,从前他也总是以为,容枝枝说的许多狠话,不过都是气话。 可在知道自己冤枉了对方这么多年,辜负了对方这许多年的心意之后…… 他哪里还敢觉得那都是气话?他知道容枝枝早就被他伤透了心! 乘风双手抱臂,瞧著他讥讽道:“好了,容二公子,你也不必假装要道歉了,你是个什么人,我们还不清楚吗?” “你所谓的道歉,大抵又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 “问我们家夫人:我错了,行了吧?我都已经道歉了,你还要怎么样?我们不是亲姐弟吗?你为什么总是斤斤计较?” “你那套说辞,你说不腻味,观眾都听腻了!我们夫人是个聪明人,便不打算出来听你气人了。” “你若是没什么事儿呢,便赶紧回去吧!” 乘风本就是个憋不住话的,尤其他跟在沈砚书身边的这几年,也刚好是沈砚书最位高权重的时候。 他便是说点什么,旁人也不敢將他怎么样,他一个江湖中人,更是素来不拘小节,自是不会在容世泽跟前將自己当奴才看。 讲完这些之后,他还不客气地道:“日后没事少来猫哭耗子假慈悲!” “我们夫人如今有三个义兄,两个义弟,都对她可好了,她也不需要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亲弟弟!” “你啊,还是安心做你容姣姣的好哥哥吧!毕竟容姣姣那种狼心狗肺的人,可当真是只有你一个人如珍如宝地放在心上了!” “你若是来扒拉我家夫人,还有谁心疼可怜的容姣姣呢,她真的好可怜的哟……” 说著说著,乘风阴阳怪气的语调又来了。 容世泽被乘风的话,呛得脸色青白交加。 回想自己从前是如何在容枝枝的跟前维护容姣姣的,他更是恨不能给自己两个耳光才好! 他惨白著脸色道:“那你与阿姐说,她今日不想见我便罢了,我不会赖在这里不走惹她心烦的,我……我明日再来。” 话说完,容世泽便转身离开,明明是个二十岁不到的青年,此刻背影瞧著,竟是如同垂暮的老人一般。 裕乐立刻上去,扶著自家公子走了。 见著他们主僕利落地转身离开,上了容府的马车,乘风还挑了一下眉梢,颇为不敢置信。 竟是不知,容世泽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好打发了?但这也是好事不是? 他立刻便转身回去復命了。 容枝枝得知容世泽离开了,也没什么反应,对方是来是去,是得意忘形还是失魂落魄,是嘲讽自己,还是对自己懺悔…… 她早就不再关心了,只要別烦她就好。 …… 容世泽回到了容府。 便见著王氏一脸心焦地在门口等著,见著自己的宝贝儿子回来,便是关心地问道:“世泽,可是见著你姐姐了?” 容世泽根本不想理她,自顾地往自己的院子里头走。 王氏跟上去,在容世泽的耳边絮絮叨叨:“你大姐姐从前最是疼爱你的,她也知道你不过就是被蒙蔽了。” “只要你诚心道歉,母亲觉得她是一定会原谅你的,毕竟她那般在乎你,而且她也只有你这个亲弟弟了……” 容世泽听到这里,脚步一顿,回眸看向王氏:“既然你知道,阿姐从前对疼我,你为什么联合容姣姣挑拨我与她的关係?” “你为什么让容姣姣顶替她的功劳不算,还不让阿姐来看我?” “你甚至编造谎言,说我被狼咬伤之后养伤的时候,容枝枝正开开心心地出门游玩?” “那个时候她並不是游玩去了,她也与我一样在养伤,她甚至伤得比我更重是不是?” 而当初,他还趴在床榻上哼哼唧唧的时候,伤得比他更重的姐姐,晚间避开了母亲,偷偷翻窗户过来看他,他还故意装睡,不想与她说话。 遥想起来,那会儿阿姐似乎还说了一句:“不知为什么,母亲不让我来看你,不过现在瞧著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如果那个时候自己没有闭上眼睛装睡,而是去看看她的脸色,或许就会发现她也受伤了。 再后头,便是他自己明令说不准容枝枝进自己的院子探望了。 他真的好蠢! 王氏被容世泽说得心虚垂眸,最后小声囁嚅道:“你也知道,母亲那个时候糊涂著……” 容世泽冷笑:“呵,糊涂著!你一句糊涂,就把我变成世上最狼心狗肺、恩將仇报、自以为是之人!” “莫说阿姐现在厌恶我,便是我回忆一番从前的自己,我都噁心自己。” “阿姐如今莫说原谅我了,她就连见我都不肯,母亲你可算是满意了?” “母亲,我真的恨你,我也恨容姣姣,也更恨我自己。” “我恨你这样糊涂的人竟然是我的母亲,我恨你刻薄自己的大女儿还算计的儿子,只宠爱容姣姣那个毒妇。” “我恨我身上流著和你、和容姣姣一样的血,这么多年如跳樑小丑,如害群之马,如附骨之疽,与你们一样令人鄙夷唾弃。” “若不是怕脏了这片土地,我恨不能挖了容姣姣的坟,將她的骨灰都给洒了!” 王氏听到这里,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往下掉。 她颤动著唇瓣痛哭:“世泽,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啊!你字字句句嫌弃我,难道为了这件小事,连你的母亲都不想要了吗?” 容世泽看王氏的眼神,满是恨意:“哈?小事?这是小事?!好,好得很!你说是小事就是小事吧!” “哦,你说对了一件事,我確实不想要你这个母亲了,我恨不得父亲立刻休了你另娶,我好管別人叫母亲!” 第466章 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不开心 容世泽是懂得什么话最杀人诛心的。 他这般说完,王氏脸色惨白一片,指著容世泽骂道:“你……你这个不孝子!你竟然能说出这种话!” “你知不知道我是你的亲生母亲,这个世上只有我与你父亲,总是为了你好的!” “若是你父亲给你娶了继母,你当那个女人会真心为你吗?” 容世泽都快听吐了:“你为我好的方式,就是用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欺骗我,控制我,让我成为你和容姣姣的一条狗,帮你们去咬我阿姐吗?” “那你真是对我太好了!有你这样的母亲,真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你不要再拿出这副慈母的嘴脸了,我现在瞧著只觉得噁心!” 世上有哪个慈母,会做出王氏这样的事情?让他失去对自己那么好的阿姐! 她竟然还敢说都是为了他好! 说完这话,他竟是当真捂著自己的腹部,扶著墙蹲下身,乾呕了起来…… 王氏哪里会瞧不出来,容世泽如今对自己的厌恶和嫌弃? 她惊怒之下,话也说得难听起来:“这事儿便只怪我一个人吗?你为何不怪一怪自己?” “容枝枝不是也没与你说出真相,你父亲也不是没与你说,可你都相信了吗?” “你口口声声说容枝枝是对你最好的人,那你为什么不信她?难道责任最大的人,不是你自己吗?” 母子两个,也算是了解对方,都知道说什么话能叫对方最痛! 两个人竟是这般在大门口,恶语相向起来,句句话戳对方的心窝子! 最后是容太傅听到了动静,青著脸出来了。 呵斥了一声:“你们疯了是不是?在大门口吵什么?是嫌我们容家近日里闹的笑话还不够多吗?” 遥想从前的容太傅,是京城名声最好的官员之一。 可这一年多过来,尤其是上次枝枝的婚宴之后,他们家都已经成了笑柄,容太傅甚至担心自己孝期满了之后,重新回到朝中也会被同僚看轻。 这两人倒好,竟还在给外头增添笑料。 王氏脸色一僵,也方才意识到他们方才跨过大门没几步,自己与儿子的大声爭执,外头路过的人都是能听见的。 她为自己辩解道:“还不是世泽不孝,说一些糊涂话……” 儿子的话,当真是伤透了王氏的心,她说著还又抹起眼泪来,指望著夫君能给自己几句安慰。 却没想到,容太傅烦躁地看了她一眼:“你委屈什么?如果不是你自己行事没脑子,世泽又怎会厌恶你?” 王氏被噎住,指望安慰却反被羞辱的她,眼泪一时间落得更凶了,然而这个家里已经没有一个人在乎她哭不哭了。 容世泽一个眼神都不愿意多给。 容太傅更是不耐地道:“都进去!” 容世泽冷嗤一声,便大步往自己的院子走。 王氏更是捂著嘴,呜咽著回自己的院子去了,一路上还在与自己身边的婆子道:“我做了多大的一件错事?他们至於这般?” “我既没有杀人,也没有放火!” “你听听世泽说的都是什么?我可是他的亲娘啊……” “如今枝枝不认我,姣姣死了,世泽也恨我,夫君更是多看我一眼都厌烦,我这辈子还有什么意思?” 婆子其实很想说,夫人您这一手好牌,都是您自己打烂的! 若不是您当初那一手瞒天过海,二公子如今说不定跟在老太太和大姑娘的身边,已长成了一个风光霽月的郎君,怎会叫外人笑话? 还能有大姑娘这样一个又是当郡主,又是当一品国夫人的出眾女儿,甚至还有首辅大人这样的女婿。 但是现在呢?都不是您自己搞砸的吗? 只是作为僕人,这些话她哪里敢直言? 便是只能安抚道:“夫人,二公子只是气头上,年轻郎君做事情,总是衝动的,许是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王氏听完了,哭得更伤心了。 而容世泽那边,刚回到自己的院子,容太傅便跟著进屋了。 覷著儿子,嘆了一口气:“你今日是疯了吗?那些话都是你这个做儿子的,应当同你母亲说的?” 容世泽沉著脸不说话。 只因对自己的父亲,他还是有几分惧意的。 容太傅接著道:“我知晓过去的事情,你很难原谅你母亲,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也走到这一步了……” “你如今该想的,便是怎么处理后续。总是翻旧帐有什么意义?除了把这个家闹得鸡飞狗跳,你还能得到什么?” 容世泽笑了:“怎么就没意义了?” 容太傅定定地看著儿子。 只见容世泽的眼底,都是愤世的寒芒,他几乎是疯了一样,怨恨地道:“意义就是让所有人都不开心!” “我不好过,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凭什么好过?” 容太傅听到这里,难以置信地瞪大眼! 他反手就给了容世泽一个耳光:“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这府上都是你的家人,你母亲就算有再多不是,也是你的亲生母亲!” 这一耳光,打得容世泽的唇角出了血跡。 容太傅打完之后,也有些后悔,只因但凡体面的人家,打孩子都是不会打脸的,可这段时日,自己已经忍不住打了这些孽障多少回了? 而容世泽挨了打,竟然也没觉得自己做错,冷笑道:“家人?还有这般费尽心机欺瞒我,把我变成笑话的家人?这种家人还不如没有!” 容太傅气结! 若是放在先前,他或许会气得抽容世泽一顿鞭子,但想著容世泽近日身体不好,他堪堪忍住了。 只说了一句:“你母亲虽然做事情糊涂,但平日里还是疼爱你的,你与她之间不该只有恨!身为人子,你该好好反省反省!” 话说完,他拂袖而去。 容世泽红了眼,心中更是愤懣,他倒是寧愿王氏没有对他好过,若真是如此,他还能肆无忌惮地报復她! …… 相府。 公孙氏回了自己的院子,十分的气不顺。 第467章 那个床坏了! 与自己身侧的吴婆子道:“真是冤孽!我怎么就生出了沈砚书这样的不孝子?” “他还好意思总是与我说,我偏心砚明呢!他怎么不想想,他是如何对我的,砚明又是如何对我的?” “砚明这孩子,从小便一直对我万分孝顺,言听计从,也只会哄我开心。” “哪里像是他?万事都不愿意依著我就罢了,如今为了他媳妇,还这样对待我这个做母亲的!” “叫婆母的给儿媳道歉,他真是昏了头了!” 吴婆子心疼主子今日受了气,但也说了一句公道话:“老夫人,但相爷还是捨得给您用银子的!” “您试想啊,除了那些富贵破天、兴盛了几百年的勛贵人家,有几户人家的老太太,一个月能用一千两银子?” “更別说,您还总是挑最贵的头面,单单每年那四套头面,便不知晓叫多少人羡慕您!” 公孙氏听完,生气地看向她:“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僕从?怎么不向著我说话?” 吴婆子连忙跪下,赶紧解释:“老夫人,您这话可是冤枉老奴了,老奴自然是向著您的。” “老奴这般说,还不是因为近日已是要换季了,又到了老夫人您去挑选贵重首饰的时候。” “您这个时候同相爷置气,这是为了什么呢?” 说起贵重的首饰,公孙氏脸色稍霽。 深呼吸了一口气道:“你说的是,看在首饰的份上,我暂且忍下这口气!” “砚书竟然还同意与我断绝母子关係,老身看他就是不想给老身钱了!” 吴婆子倒是个明眼人,开口道:“老夫人,老奴倒是觉得,相爷並不是顾惜银子的人。” “只是他和夫人的都是极要强的个性,遇强则强。” “您与其每回都与他们硬碰硬,倒是不如软和几分,换个路数,便是装也装个慈母,说不定相爷和夫人会敬重您也说不定!” “这般,您便是想求个什么,日后也好开口,他们也不便拒绝不是?” 公孙氏听到这里,面露深思:“倒也不错,从前闹了几回,我也没討著好,今次我回相府,本是有所求的。” “可今日与他们夫妻闹成这样,也不好开口。” “倒是不如和和气气的,就是我不喜欢那个容枝枝,日后明面上也忍一忍?” 吴婆子点头道:“老奴也觉得这样好,您也瞧出来了,回回您与夫人硬碰硬,相爷都没站在您这边,既如此,您何苦还给自己寻不痛快?” 公孙氏虽然听著心烦,但也不得不承认,吴婆子说出的是事实。 她也算是明白了,她这个长子,胳膊肘是永远不会拐到自己这边的,自己继续与容枝枝闹,那也是自討没趣。 便是看向吴婆子:“好了,你的忠心我明白了,起来吧!” 吴婆子这才从地上起了身,也鬆了一口气。 …… 这个晚上,首辅大人也索性不装了。 给容枝枝泡了手,抹了药,他自己也沐浴完之后…… 便大步去了书房,亲自抱著自己的被,回了主院。 往榻上一放,还抿了薄唇,与容枝枝道:“被子是本相自己搬回来的,不是別人,也不是爱宠们。” 对,就是他要回来与媳妇一起睡,怎么的吧! 面子和脸都有什么用? 他受够了孤枕难眠的日子! 见著他说得理直气壮,还梗著脖子,好似那站起来要与主人对峙一番的犟种猫,但偏偏眼神四处看,又暴露了他心里没底。 瞧得容枝枝只感好笑,点点头道:“嗯,知道了!” 见媳妇態度温和,语气里头也没有赶自己走的意思。 首辅大人生怕她反悔,立刻脱去了自己的鞋子,爬到榻上,將自己盖得严严实实。 俊美的脸上,都是一本正经的神色,清了清嗓子:“还是主院好,床榻更舒服。” 容枝枝故意道:“是吗?可妾身昨夜觉著,书房的床榻也还不错……” 沈砚书语气清冷:“那床已经坏了,本相明日便命人拆了。” 容枝枝扬眉:“哦?几时坏的?妾身昨夜怎么没瞧出来?” 沈砚书:“刚刚。” 容枝枝一副將信將疑的模样,继续逗他:“是么?那还真是怪了,妾身过去瞧瞧,是坏在哪儿了!” 首辅大人这下躺不住了,下了床。 漂亮的凤眸里,都是无奈的笑,將作势要出门去看的女人,抱回了榻上。 素来寡淡清冷的语气,带了几分討好:“夫人,莫要捉弄为夫了,为夫此番是真的知错了。” “日后便是夫人拿著狼牙棒赶我,为夫也是不会宿在他处了。” “夫人是半分不知,这段时日,为夫想到自己搬出去的行为,疑心过多少回自己恐是弄丟了脑子!” 容枝枝点点头,看他一眼:“也是不该轻易往外搬了,毕竟这一样一样东西,奴才们收拾出去,都费了不少功夫,夫君您却自己劳心劳力,一件一件亲手搬回来,最后辛苦的都是你自己啊!” 沈砚书沉默片刻,对上她坏心的眼神,选择了扯开容枝枝腰间的衣带。 对夫人嘲笑自己的行为,展开了激烈的报復。 报復地点包括並不限於:墙边,门后,紧闭的窗前,镜子对面…… 羞得容枝枝恨不能找个地缝將自己埋进去,这坏男人还偏要她对著镜子,將一切看个明白。 以前她是半点都不知道,他还有如此“恶劣”的一面。 容枝枝今天又学到了一个道理:在如狼似虎的男人跟前,適当贫嘴可以,贫过头了,后果自负! 最后是容枝枝提醒他要上朝,强行按著他歇息了。 翌日沈砚书去上朝了。 容枝枝用著早膳的时辰,僕人过来稟报:“夫人,老夫人来了!” 相爷出门之前,已是交代了,老夫人进来要先经过夫人同意,是以僕人没敢直接放人。 “老夫人说,她想明白了,昨日是她的不是,望您包涵一二。既然相爷喜欢您,她也不想这个家里鸡飞狗跳的,她特意过来,是想日后与您好好相处!” “她还说,您不看僧面看佛面,便是为了相爷日后过得顺心些,也该让她进来!” 第468章 互飆演技 公孙氏將话说到这个份上。 容枝枝若是拒绝,自然就是她不占理了,便淡声道:“请她进来吧!” 公孙氏一进门,便是换了一副嘴脸,笑盈盈地缓步过来,她虽然人已经到了中年,但是能生出沈砚书这样俊美的儿子,年轻的时候自也是美貌惊人。 此番摆出一副温柔的神情,看起来倒是赏心悦目,丝毫不似寻常一般尖刻。 到了这跟前,她握住了容枝枝的手:“好儿媳,从前的那些不快,你我就当没有发生过罢!” “日后我这个做婆母的,一定好好疼你,將你当作亲女儿一样珍视!” 容枝枝只觉得莫名得很,並不知道公孙氏这是在闹哪一出。 不过她做了这许多年的大妇,演戏自也是会的,便是不动声色地回握住了对方的手:“婆母能如此想,便是最好了,想来夫君知晓了,也会高兴。” 公孙氏喜笑顏开道:“哎呀,我就知道你不是小气的性子,快坐吧,我还没有用早膳呢,不如就在你这儿用了?” 这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容枝枝看了朝夕一眼:“去给婆母添一双碗筷。” 朝夕在心中暗自闷闷不乐,总觉得这老妖婆心里没憋著什么好屁。 但是人家一个做长辈的,率先低头过来与她家夫人好声好气地说话,夫人不给面子也说不过去。 是以她也只好压下了心里的不满,將碗筷亲自送了上去:“老夫人,请!” 公孙氏哪里又待见朝夕这个昨日顶撞过自己的死丫头?但她这会儿也只是淡淡扫了朝夕一眼,便没事人一般拿著筷子,用起膳食来。 甚至还给容枝枝夹菜:“枝枝,这藕一瞧便蒸得极粉,入口即化,你可是快尝尝……” 她一副慈祥婆母的样子,容枝枝自也是亲手给公孙氏打了一碗燕窝,放在了她跟前:“婆母也尝尝这血燕,对身子好。” 公孙氏:“哎呀,好好好,儿媳有心了!” 婆媳两个人表现得仿佛母慈女孝的亲生母女一般,若不是因为双方眼底都没多少暖意,还真的叫人信了去。 流云在外头瞧著,都忍不住搓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只因屋內瞧著气氛热络,自己却只感觉恶寒阵阵,女人们飆起演技竟是这般场面,叫他这大老爷们一点儿受不住。 这会儿,猫和鸚鵡还打闹著过来了。 锦和刚是一只爪子踏进门,便是一个激灵:“好冷,好冷,鸚鵡大爷待不下去……” 翅膀扑腾两下,飞走了。 锦狸也追著跑了。 它们这一出闹完,自然是让屋子里头的气氛更尷尬了。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1???.???】 公孙氏乾笑一声,故作无事地道:“也不知砚书平日里养这些东西做什么,又聒噪又掉毛!” “我素来是不喜欢这些不乾不净的东西的,成日里弄得府上脏兮兮的。” “枝枝啊,我瞧著你的衣衫素来纤尘不染,想来也是不喜欢这些畜生吧?” 容枝枝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一些,轻声道:“婆母,我倒是觉得这两个小傢伙挺可爱的,给府上添了不少活泼生气。” 公孙氏没能与容枝枝聊到一处,麵皮微微抽搐了一下,在心里暗骂容枝枝当真是半分不懂事,又与自己唱反调。 面上却是扯出笑意来:“难怪你与我儿,能够结成夫妻了,原来是你们两个爱好都十分一致,对这些小动物也是满心怜爱,不似老身冷心冷情。” 公孙氏好好说话,容枝枝自然也不吝於给对方台阶下:“婆母哪里是冷心之人?” “只是您是长辈,难免怕小动物到处窜,衝撞了您老人家,叫您摔了去,您不喜欢自也是常理。” 公孙氏脸上的笑容才真挚许多:“是极!是极!我这把老骨头,哪里经得起它们闹腾!” 婆媳两个用完了早膳,公孙氏拿著帕子擦了擦嘴。 笑著道:“今日我来你这儿蹭了一回早膳,回头你也可以去我那边用饭。” “或者你回头与砚书商量一番,我们索性便似寻常人家那样,每日三餐都一起用。” “虽都是相府的厨房做的,但我们一家人如此多来往,关係也能更亲近不是?” 容枝枝从善如流,摆出一个恭谨儿媳的姿態:“婆母说的是,儿媳会与夫君商量的。” 公孙氏还主动道:“至於什么晨昏定省的繁文縟节,也是不必了,都是自家人,不必讲究这些!” 说著,她还看了一眼吴婆子。 吴婆子暗中给了公孙氏一个肯定的眼神!正是应当如此说! 以老夫人和夫人之间这不尷不尬的关係,想来夫人也是不会每日去请安的,不如老夫人自己说免了,如此还给自己贏得一个好名声。 这下,倒是真让容枝枝讶异了,从前在齐家做儿媳的时候,便是覃氏一开始没与自己翻脸,都要自己日日不能少的请安。 公孙氏这个一开始就不好说话的,竟是不用自己去了? 她也没拒绝,左右她今日一早也没去问安,索性恭维了一句:“那便多谢婆母体恤儿媳了,有您这样慈爱的婆母,是儿媳的福气!” 公孙氏听完,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那你先忙著,我回去了!” 容枝枝起身:“恭送婆母。” 公孙氏带著吴婆子迈著步子,好似心情愉悦地离开了。 等她走了之后,朝夕看看容枝枝,又看看玉嬤嬤,开口问道:“夫人您说,这老夫人的葫芦里,是在卖什么药?” 容枝枝实在的道:“不清楚!” 她是真不明白公孙氏怎么忽然就转性了一般。 玉嬤嬤脸上忧心忡忡:“老奴担心这其中,怕是有诈!” 容枝枝默了默,淡声笑道:“无妨,她既然愿意演好婆婆,我也不介意演个好儿媳。” 人生嘛,要想日子顺心一点,该演还是得演。 过刚则折,过强则辱,坚持针锋相对只是叫自己显得不占理。这一点道理,她还是明白的。 只是她又沉眸说了一句:“而若是有诈,我们自己小心些就是了。” “叫人盯著老夫人那边的动静,若是与外头的人有什么来往,或是遣人出门做什么,速来报我。” “说到底,也无非是兵来將挡、水来土掩,担心也是无用。” 玉嬤嬤:“夫人说得是!” 她一摆手,僕人便將桌面上的东西,都收了去。 而这会儿,门房进来通报消息…… 第469章 羞愧痛哭 容枝枝的眼神看过去,问道:“可是有人来访?” 门房道:“夫人,是申家大姑娘来了,说是求见您的。” 容枝枝:“请她进来,不,我亲自去请。” 说著,容枝枝起了身,往门外去。 朝夕跟在她身侧,撇嘴道:“夫人,先前就是为了申雅,您和相爷还闹得不愉快,都分房睡了,您还对她这么客气做什么?” 容枝枝看她一眼:“上一回的事,是吴氏弄出来的,申雅先前並不知情,自是不能怪她。” “且我从前不便与相爷见面的时候,还叫申雅帮著传过话,人家对我有恩,礼数自该是有的。” “一会儿你见著她,也客气些,莫要横眉冷对,你可明白?” 便是容枝枝並不希望申雅进门做妾,但对她也没什么恶意。 朝夕见容枝枝神色严厉,低头道:“夫人別生气,奴婢明白了!” 容枝枝盯著她,也嘆了一口气。 朝夕这个性子,若是个在家里被万千宠爱长大的千金大小姐,倒也是无妨,便是说错了,也自有家人兜底。 偏生的在自己身边做一个丫鬟…… 听著容枝枝嘆气的声音,朝夕也热了眼:“夫人,对不起,是奴婢认不清楚自己的位置,明明是个丫鬟的命,却生了小姐的脾气……” 容枝枝:“倒也不必妄自菲薄,我只是忧心將来有人动不得我,却拿你只是个奴婢的事儿作筏子,借著你说了不该说的,对你下狠手!” 朝夕一听,红著眼眶道:“奴婢知道夫人您都是为了奴婢好,奴婢日后一定再多过过脑子!” 容枝枝揉了揉她的发,最后无奈地笑了一声:“罢了,我多看著你一点吧!” 她也算是明白了,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都不知道说了朝夕多少回了,也没几分改进,多说也是无益。 偏生的这丫头从小与自己一起长大,纵然有时候说的话糊涂,可心永远是向著容枝枝的,若是叫容枝枝赶走她,也捨不得。 朝夕低著头没说话,却是將容枝枝对自己的包容,都放在了心里。 她相信自己一定会有机会报答夫人多年的庇护! 申雅忐忑地在门外等著,却不想容枝枝竟是亲自出来了,她受宠若惊地上前:“夫人,怎劳您亲自前来?” 容枝枝握住她的手:“申家姐姐先前多番相助,如今还因为我与公主的过节,连累了你,我心里內疚,自是要亲迎的。” 申雅听著这话,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她倒是寧愿容枝枝责怪自己,辱骂自己,来证明容枝枝也是个是非不辨,自私自利的,忘恩负义的小人。 也不愿见对方如此心若朗月,待自己这般亲厚,反是衬得想过藉机嫁给相爷的自己,更是不堪。 容枝枝牵著申雅进了院中,便是温声问道:“申家姐姐今日来见我,可是有什么我能帮上你的地方?” 申雅微微笑道:“是来谢过夫人的,相爷已是给我安排了好出路,我明日便要启程离开京城了。” “我知晓若非是夫人点头,相爷是不会让钱公子为我安排这些的。我对夫人您,感激不尽!” 朝夕听到这里,才算是放了心,更是明白了自己的確愚蠢,事情没弄清楚就对申雅满腹敌意,难怪总是让夫人不高兴了。 容枝枝:“不过是小事罢了,以申家姐姐你先前对我们的帮助,这都是我们应当做的!” “更別说,如果不是我……” 申雅笑道:“夫人不必再將责任引到您自己身上了,您与溧阳大长公主的过节,我是知晓的。” “那件事情本就怪不得您,是溧阳大长公主太偏执了。” “且这世上那么多人可以利用,她偏偏就用了我母亲,只能说明是我母亲的问题更大。” 容枝枝见她这样说,心里的內疚勉强放下几分。 毕竟事情说是解决了,但申雅一个姑娘家,要离开京城,离开父母弟弟去外地谋生活,也不是舒心的事。 申雅看著容枝枝的模样,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夫人不必为我忧心,其实我父母一直也不怎么喜欢我。” “他们总是想著如何將我再嫁出去,给申家换来更大的利益。” “好在我是在先夫去世之后,才被放归娘家的过往,不少人都知晓,他们觉著我是个克夫的,也不敢娶我,才没叫父母如愿。” “我离开家之后,或许还能活得轻鬆几分!” 容枝枝听完,也更是觉得这个女子可怜:“你银钱可够了?所去之地,宅院都已经安排好了吗?” 申雅忙是笑道:“够了,我左右是个寡妇,也不怕拋头露面,这些年自己挣了不少银子,夫人实在不必忧心,宅院钱公子也遣人为我备好了。” 但容枝枝还是起身,自妆匣中拿出一叠银票,塞到申雅手中:“不管如何,多些银子傍身总是好的。” “你一个人在外地,千万要小心,若是遇见什么难处,只管写信回来找我求助,能力之內,我一定帮你!” 事情因自己得罪姬紓而起,最终她自私地没將申雅迎进府,给对方一个好归宿,还使得申雅远走他乡,容枝枝始终是有愧的。 然而申雅见容枝枝如此,却是羞愧掩面,低声哭了起来。 容枝枝这样好的一个人,对自己这个只有几面之缘的女子如此和善,而自己先前……申雅真的羞惭得抬不起头! 容枝枝一愣:“申家姐姐,你这是……” 申雅擦去了自己脸上的泪,笑著道:“没什么,我就是太开心了,希望夫人您和相爷能够举案齐眉,早生贵子,我不管身处何地,都会真心为你们祝愿。” 此刻的申雅觉得,比起虚无縹緲的爱情,比起嫁给从未將她放在心上的相爷,她更想成为容枝枝的好友。 原来女子之间的友情,真是一点都不比与男子的爱情差。 她珍惜容枝枝,自再也不会有半点別的心思了。 “对了,我离开之前,有一件事想与夫人您说!” 第470章 逼陛下废黜首辅,处死容枝枝 容枝枝见她如此严肃,忙是问道:“何事?” 申雅开口道:“不知您与沈二爷的夫人,陈氏关係如何?” 容枝枝斟酌了一下,开口道:“尚可。” 陈氏先前对自己,还是有几分好意的,还曾经特意上门提醒自己,公孙琼英不是个好相与的,容枝枝对这个妯娌印象不差。 申雅:“她已是在我名下的客栈,住了几个月了。” 容枝枝:“啊?” 这事儿还真没听说。 申雅嘆了一口气:“也不知她是发生了什么,但看样子憔悴得很,日前便已是没有银子结房钱了。” “我看她可怜,便收容她多住一段时间……” “只是我如今要离开京城了,那个客栈我已经委託钱公子为我盘出去了,待客栈卖了,陈氏怕是要露宿街头。” “此事到底是沈家的事,我与夫人您说一说,您自己瞧瞧愿不愿意管。” “若是不愿管,便当我今日没有同夫人您说过这些,您且放心,外头也不会得知您已知晓此事。” 陈氏与容枝枝无亲无故,不过是个妯娌罢了,不少人家还烦妯娌烦得不行,是以申雅觉得容枝枝就算是不管,那也是情有可原,她也不过是一提。 容枝枝沉吟片刻:“此事我清楚了,等相爷回来了,我会与他商量。” 这是他弟弟一家的事儿,容枝枝觉得还是先问过他比较妥当。 申雅来意说完,便起身:“那我就不叨扰夫人了,夫人您的这些银票……” 容枝枝:“莫要客气,带著吧,日前陛下才赏赐我不少黄金,我如今不缺银子使。” 申雅笑笑:“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送申雅离开之后不久。 府上的僕人,收到一个锦盒:“夫人,申家大姑娘说这是她亲手做的糕点,出门的时候忘了带,回去之后遣人送来的。” 容枝枝笑著打开后,愣住了。 装著糕点的碟子下头,压著自己方才给申雅的银票,想来申雅是怕一直与自己推来推去不妥,便索性这般送回来了。 僕人道:“来送锦盒的僕从,还带来了申家大姑娘的话,说夫人您在京城,比她更需要银钱打点,您的好意她一辈子都会记在心上。” 容枝枝嘆气,点头:“我知晓了。” 话说完没多久。 门房又进来:“夫人,容二公子又来了。” 容枝枝不耐地道:“他日后再来,不必与我通报,我是不会见的。” 门房:“是。” 首辅大人回府的时候,便见著了站在门口形容落魄的容世泽。 容世泽瞧见他,叫了一声:“姐夫!” 沈砚书脚步一顿,看他一眼,淡声问道:“后悔了么?” 容世泽一听,便哽咽了:“后悔了!我后悔先前不相信阿姐的话,我也后悔姐夫你多次提醒我,叫我应当相信她,但我也没听你的……” “如果我与姐夫你一样信任阿姐,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容世泽说著,捂著自己的眼睛,不想叫自己哭得太丟人,但大颗大颗的眼珠,还是砸到了地面上,暴露了他落泪的事实。 “姐夫,我姐姐不肯见我,你能不能帮帮我?你能不能帮我说几句好话?” 沈砚书语气清冷:“不能。” 容世泽没有想到他拒绝得如此乾脆。 含泪瞧著沈砚书道:“姐夫,你应当明白我的懺悔是真心的,你也应当明白如果姐姐原谅我,我日后一定会对她好的,难道你不想世上多一个人爱阿姐吗?” 不得不说,容世泽在得知了真相之后,倒是找回了几分脑子。 还知晓用这等说词来与沈砚书谈。 然而沈砚书轻蔑地看著他,语气淡薄:“容世泽,你姐姐在过去已经原谅你许多次了。” “日后不管你能给她多少爱,也弥补不了你从前造成的伤害。” “原谅所谓的懺悔、接受他人赎罪,真正好过的只是做坏事的那个人罢了,只是让坏人不必付出多大的代价,且能良心安稳。” “而被你伤害的那个人,还要强压下噁心,骗自己从前的伤心都不存在。” “然后在日后的人生中,一遍一遍地被迫想起来,自己原谅了一个那样伤害自己的人。你不觉得,这对你姐姐才是真正的残忍吗?” 容世泽听完,脸色更白了,呜咽道:“可我罪不至死啊……” 沈砚书平静地道:“所以你姐姐只是不见你了,她从未要你死。” 话音落下,他也不再与容世泽多言,大步回了府上。 看著相府的门在自己跟前紧闭,就像是他跟阿姐之间的亲情,也被永永远远地隔断,容世泽再也顾不得自己的面子,失声痛哭起来。 …… 內狱。 大理寺卿的脸上,已经满是不耐:“朝阳郡主,您还是招了吧,既然魏舒都已经供出你们母女,你一直负隅顽抗,又能改变什么?” 林夫人和林惜月母女,已是入狱好几日了,可是什么都不愿意说,张口闭口便说她们是冤枉的。 林夫人冷笑:“魏舒一介草民,死都死了,她临死之前的供词,谁知道是不是偽造的?” “沈砚书说本郡主谋害他夫人,本郡主就谋害了吗?” “这大齐姓姬,我父王是亲王,本郡主是皇亲,这还是我们姬家的天下,不是沈砚书的一言堂!” “你们见我父王去世了,便不將我这个郡主看在眼里了是不是?我可是还有兄长,有叔伯,还有祖王叔!” “你们这般逼迫我,我今日便撞死在你大理寺,我倒是要看看,冤死了皇室的郡主,届时陛下和沈砚书,要如何对皇室宗亲交代!” 话说完,她当真对著墙壁,撞了过去! 这下,將大理寺卿嚇了一跳! 连忙道:“拉住她……”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朝阳郡主在墙上撞了一个头破血流…… 大理寺卿脸都白了:“坏了,坏了……“ …… 沈砚书回到府上不久,容枝枝刚与他说完公孙氏今日態度大变的事儿,两人倒是意见一致,都觉得先演著,见招拆招。 至於公孙氏提议的,日后索性一家人一起用饭,沈砚书没有同意。 他还是更想与自己的夫人多私下用饭。 容枝枝正要与他谈一谈陈氏的事儿,可还没来得及开口。 流风便脸色难看地进来了:“相爷,不好了,朝阳郡主在狱中撞了墙,皇室宗亲们闹到宫里去了,逼著陛下废黜您的首辅之位、处死夫人,给郡主一个交代!” 第471章 说要处死本相夫人的,站出来! 沈砚书在听到说要处死容枝枝的时候,眼神冷了下来。 扫了流风一眼,问道:“朝阳郡主死了吗?” 流风:“倒是没有,只是昏死过去了,但头上的伤不轻。” 沈砚书起了身,对容枝枝道:“本相进宫一趟。” 容枝枝:“好。” …… 宫中,御书房这个时候,已经是闹哄哄的。 皇室宗亲里头有份量的王爷们,除了领兵在外的老乾王,其他人几乎都到了。 他们倒也不是真的多关心朝阳郡主,他们关心的是皇室宗亲的地位和脸面。 今日沈砚书一句话,倒霉的便是朝阳,他们若是不管,那明日倒霉的可能就是他们,这叫他们哪里能不慌? 此刻一个个站在御案之前,对永安帝道:“陛下,臣等知晓您十分倚重沈砚书,但朝阳郡主到底是您的亲人。” “她身上也流著我们皇室的血,您怎么能为了沈砚书一个外人,这般对朝阳?” 永安帝蹙眉:“在朕眼里,相父不是外人!” 甚至,小皇帝心知,相父比自己跟前这些所谓的长辈,对自己都要忠心。 这些长辈们有的当初看见自己年纪小,还有过取而代之的心思,可相父从未有过。 一名皇叔愤怒地道:“陛下,可堂堂郡主,都能被逼到撞墙,天下会如何看待我们皇室?怕是都觉得我们姬氏,软弱可欺!” 他话刚到这里。 宫人便进来稟报:“陛下,相爷来了!” 永安帝面色一变:“相父怎么来了?快请他进来!” 宫人:“是。” 一听说沈砚书来了,方才还叫得很大声的宗亲们,气焰顿时熄了一半。 只因他们也很清楚,他们贵为宗亲,但手上实权不多,而手中有那么多实权的沈砚书,真的想让他们的日子不好过,那也有的是办法。 沈砚书大步进来之后,冷冷清清地对永安帝见了礼。 永安帝:“相父快平身,不必如此多礼。” 接著,沈砚书看向那些宗亲,淡声问道:“本相听说,诸位宗亲为了朝阳郡主自尽一事,不止要陛下罢黜本相,还提出要处死本相的夫人。” “不知想对本相的夫人不利的,是哪位王爷?可否站出来,让本相认识认识?” 宗亲们麵皮一抽,互相看了一眼,也不好当真將谁供出去。 最后是一位老皇叔站了出来,对著沈砚书道:“相爷,宗亲们只是知晓朝阳出事,关心则乱,说话没个分寸罢了。” “既然朝阳性命无虞,自然是犯不上要处死你的夫人的!” 沈砚书冷笑一声:“这倒是稀奇了,本相的夫人,为朝阳郡主所害,她自己畏罪自尽,却反要本相的夫人偿命,不知这是我大齐的哪条国法?” 老皇叔皱眉道:“相爷,若你们当真是有人证物证,证明朝阳害了人,那本王也无话可说。” “可是那个魏舒,本王已经查过了,她本就是一个满口谎言的,虚荣至极的女子。” “她说的供词,能相信吗?况且她临死的供词,甚至还不是官府审问出来的,而是那个杀人狂魔白羽泽审出来的。” “现下单单凭这一样东西,给朝阳定罪,难道就不草率吗?” “你当年也是从刑部升上来的,你应当也知道此案证据不足啊!” 沈砚书:“所以本相要求直接处置朝阳郡主了?不是因此便將她交给大理寺,就是想查出一个真相?” “据本相所知,因著她皇室的身份,大理寺卿並未给她们母女用刑。” “而朝阳郡主却拒不配合查案,闹这一出,分明就是藐视国法。” “诸位王爷不去劝劝她,却来陛下这里闹事,让陛下处理受害者,这是什么道理?” 老皇叔一时间语塞了。 本来都是气势汹汹来的,怎么现在被沈砚书说完了之后,他们的確觉得自己不占理了呢? 永安帝也不快地道:“朝阳郡主撞墙是她自己要撞,又不是相父亲自去逼的。” “她若真的是撞死了,朕兴许还觉著,她真是被冤枉的,可人不是还活著?” 老皇叔懵了:“陛下,您这说的是什么话……” 怎么还一副希望朝阳郡主撞死的架势一般? 永安帝:“朕是在说,若是所有的人作奸犯科之后,都演一出撞墙自尽,声势浩大,人却还活著。那朕是不是一个恶人都没法惩治了?” 老皇叔:“这……臣等也不是这个意思!” “只是朝阳遭此大难,便是真的有过错,臣以为也应当就此抵销了,左右首辅夫人不是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 “再者说了,此案本就证据不全,老臣以为,便是您不处置相爷夫妇,也至少该放朝阳回林家。” 宗亲们对视了一眼。 也看得出来陛下对沈砚书的维护,明白至少这一回,想扳倒沈砚书是不可能的。 若是扳倒不成,还反被沈砚书记恨报復,最后倒霉的也是他们自己。 想清楚了,便不再叫囂著要处置沈砚书夫妻,而是开口道:“陛下,臣等也觉得,至少应当放朝阳回府!” “是啊,那监狱里头,到底是不会有在林家將养著妥帖的,若是她的伤情在狱中恶化,死在监狱,我们这些人,如何对她故去的父王交代?” “外头也会嘲笑我们姬氏,明明是大齐皇室,但堂堂郡主竟然被一个证据都不全的案子逼死了!” 永安帝也是被吵得头疼,看向沈砚书问道:“相父,您觉得呢?” 沈砚书淡声道:“不如还是等一等吧,一会儿有人过来。” 宗亲们纳闷,还有谁过来?哼,谁过来都没有用,他们今日一定要救下朝阳不可! 正想著,宫人便进来稟报消息…… …… 而这会儿狱中。 朝阳郡主已经醒了,头上绑著绷带,人却是得意得不行。 见著先前还坐在主位上审问自己的大理寺卿,此刻紧张地立在自己身边,她嘴角都是笑。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想来这会儿,宫里已经闹翻天了吧?” “过不了多久,陛下放本郡主回府的旨意,便该传来了。” “大理寺卿,要不你就做个聪明人,现下便直接放本郡主走好了,如此也算是卖了本郡主一个人情,本郡主也会记你一分好!” 第472章 江氏脑子有病是不是? 大理寺卿面无表情地道:“陛下的旨意到了,下官自然会放郡主离开。” 事实上,他们都清楚,宗亲们已是这样闹起来了,朝阳郡主今日是一定能从牢狱脱身了。 但大理寺卿为人素来刚正不阿,不是那种会玩小聪明,提前放人走,就只是为了卖个人情的。 朝阳郡主见他如此不识抬举,轻嗤了一声:“大理寺卿,人刚正是好,但是太刚正了,影响的可是你自己的前程!” 大理寺卿作为素来钦佩沈相的人,心里清楚沈相是不会隨便冤枉他人的。 是以他对朝阳郡主是没有半分好感。 此刻索性讥讽了对方一句:“哦?影响前程?那就请朝阳郡主有本事左右下官的前程了再说话吧!” 若是对方今日真的撞死在这里,自己这个大理寺卿说不定真的要吃不了兜著走。 但是既然人还活著,大理寺卿也不慌了。 朝阳郡主勃然大怒:“你……!” 就在这会儿。 狱卒来稟报:“大人,宫里来人了!” 朝阳郡主脸上的怒气散去,得意地道:“大理寺卿,你听见了?陛下遣人来放本郡主出去了!” 大理寺卿心里有些窝火。 却也只得去接应天子使臣。 不多时,杨大伴到了这狱中,眼神看向了朝阳郡主。 朝阳郡主嘴角有笑,对杨大伴还是十分客气:“陛下竟是派杨大伴您亲自前来,本郡主真是受宠若惊!” “想来陛下也是想知晓本郡主如今伤势如何了吧?虽然眼下这头又疼又晕,但见著杨大伴您,本郡主已是觉得好多了!” 杨大伴笑了笑:“郡主觉得好多了就好!” 朝阳郡主:“大理寺卿逼供,才气得本郡主自尽,明日一早,本郡主一定要到陛下的跟前去告御状!” 说著,她冰冷的眼神,还往大理寺卿的身上看了看。 此人对沈砚书太过推崇,方才还不给自己面子,这个位置就当换人来坐才是。 杨大伴又是一笑:“郡主,陛下御前呢,还是等您有机会了再去吧,明日您怕是见不到陛下的!” 朝阳郡主一愣:“杨大伴,此言何意啊?” 林惜月也小声问道:“杨大伴,难道不是陛下派你来放母亲和我出去的吗?” 杨大伴:“咱家何时说过这种话了?” 朝阳郡主心中不安:“那杨大伴的来意是……” 杨大伴扬起嘴角,看了一眼边上的大理寺卿:“大人,圣上命咱家来告知您,既然您好好问讯,朝阳郡主不肯说,还要闹什么自尽,那接下来您不如直接用刑好了!” 朝阳郡主眼睛都瞪圆了:“你说什么?陛下要对我用刑?” 杨大伴:“正是。” 他其实觉得朝阳郡主病得不轻,好端端的,惹相爷夫妇干什么,那是她能得罪得起的吗? 林惜月也听得变了脸色:“怎么会呢?难道我母亲的那些长辈,都没有去给我母亲求情吗?” 若是没去,大理寺卿对她们母女的態度,怎么就客气起来了? 朝阳郡主的脸色也难看起来:“没想到皇室之人,竟都是如此无情,我父王去世了,他们就都不管我的死活了,一个个只想著明哲保身,不愿意为了我得罪沈砚书!” 杨大伴听到这里,双手揣在袖中,倒是为王爷们说了几句:“郡主,这您就误会了!” “王爷们都是闹到了陛下跟前的,为了您与陛下据理力爭了近半个时辰的功夫。” “若是叫他们知晓,你是如此看待他们的,指不定会对您有多失望呢!” 朝阳郡主瞪大眼:“既然他们都去了,那陛下为何……难道,陛下为了沈砚书,连自己亲人的面子,一个都不给不成?” 杨大伴来都来了,便是笑道:“咱家也不妨与郡主你说个明白。” “本来王爷们都说,叫陛下放了您,陛下也犹豫了,將要答应的,不过呢,相爷请来了榆阳大长公主和江氏母女!” 朝阳郡主脸色扭曲地道:“榆阳姑母便是去了,那也只她一个有份量的人,能说服那么多宗亲?” 杨大伴:“乃是江氏对陛下陈述,当日在佛寺,与自己的儿子慕容麟,亲耳听见了你们母亲商议的谋害首辅夫人的计划!” “先前你们不是一直在说,证据不足吗?有了江氏,这人证不就有了?” 朝阳郡主心中一慌,没想到竟然被江氏听到了! 但她心思一转,立刻愤恨地道:“江氏如今做了容枝枝的义母,自然是向著容枝枝说话的,她的证词又如何取信眾人?” 杨大伴:“所以榆阳大长公主不就亲自跟著来做担保了吗?榆阳大长公主素来护短,对皇室宗亲个个维护,这是王爷们都清楚的事儿。” “且榆阳大长公主性格刚直,江氏也是从来快人快语,她是王爷们看著长大的。” “自然了,郡主你也是他们看著长大的,想想郡主您往常的秉性,大抵便也是更加信任江氏吧……” 说起来,相爷將榆阳大长公主请过去,这一招真的太智慧了。 如此便將相爷与宗亲之间的矛盾,直接转化为了宗亲们內部,到底是相信侄女还是相信外甥女的矛盾。 到这一步,就是没保住朝阳郡主,也不会叫人觉得是他们这些宗亲无用,而只单单是因为正义的他们,都相信人品更好的外甥女江氏罢了! 朝阳郡主听到这里,气得脸都绿了:“他们凭什么都相信江氏,不相信我?” 还有!江氏有病是不是?自己与江氏,是正儿八经的表姐妹,是有血缘关係的,出事了,江氏不维护自己,却是站在容枝枝那边! 她是不是脑子坏了?! 杨大伴直言道:“这个问题,郡主怕是只能捫心自问了。” 朝阳郡主怀疑杨大伴这话是在內涵:所有的王爷们,都觉得与江氏相比,自己看起来做人更有问题! 杨大伴:“咱家此来呢,还有一事,是陛下想著,郡主到底是陛下的亲人。” “若是郡主撞墙后,真的十分不舒服,陛下倒是能够准许你回府休养几天,好好想想该与大理寺卿交代什么,等伤好些了再来审问。” “可郡主您方才说,见著咱家,便觉得您的身体已经大好了,那既然如此,便不必多此一举了,一会儿咱家走了,大理寺卿您就接著审吧!” 朝阳郡主:“???” 本郡主那只是说了一句客套话啊! 正当朝阳郡主想著要不要装晕,先藉机回林家休养,再图后计之时。 又是一名狱卒进来了…… 第473章 王爷们集体认容枝枝当晚辈 狱卒道:“大人,是林太师来了,说是想看看郡主和他的女儿。太师还说,若是您同意他们见面,他会好好帮著劝一劝郡主,叫她们早些招了!” 林太师如今被陛下停职,妻女还都在监狱里头,心里其实也並不好过。 杨大伴听到这里,倒是开口道:“那不如大人就让林太师进来吧,刚好咱家也在。” “若是林太师真的能劝得郡主自己交代了,对他倒也是大功一件!” 朝阳郡主听到这里,脸色立刻沉了下去。 而大理寺卿则豁然抬头,看了杨大伴一眼,已是明白了,对方也是站在相爷这边的,这句话分明已经能算得上是对林家夫妻关係的挑拨了。 大理寺卿:“那就请太师进来吧!” 林太师其实也没想到,一进来是这样的场面,杨大伴和大理寺卿人都在。 他整个人看起来疲惫不少,与杨大伴打过招呼之后,便对著大理寺卿客气地道:“大人,可否给老夫一点时间,让老夫与夫人私下聊一聊?” 朝阳郡主生气地道:“私下聊什么?聊如何让我一个人把责任都担了,你继续当你的太师,过你的逍遥日子是不是?” 她哪里会不清楚,林太师这些年对自己这个夫人,也是多有不满。 林太师懵了:“老夫哪里有这个意思?” 他是对大理寺卿说,自己会想法子劝一劝夫人,可这不就是个糊弄大理寺卿,好叫自己进来与夫人私下聊一聊的藉口吗? 夫人平日里那般聪明,难道理解不了? 若是平常,朝阳郡主或许是真的能明了,只是今日知晓宗亲们都已经不站在自己这边了,自己凶多吉少。 夫君还说什么要劝自己招供…… 杨大伴更是说了一句,真的劝成了,夫君就立了大功! 这些种种加起来,朝阳郡主哪里还能保持冷静? 她瞪著林太师,恼怒地开口道:“你是不是有这个意思,你心中有数,本郡主心中也有数!” “你不过就是我家的一条狗,如果没有我父王,你什么都不是!” (请记住1?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如今我落难之后,你就想让我一个人顶罪,你自己一个人继续做你的太师?” “如果没有我父王,你能坐上太师之位吗?你什么都不是!” “你这个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东西,不想著如何运作救我出去,却想著如何害我,你还是个人吗?” “便是阴沟里的臭虫,都比你瞧著正派两分!” 男人素来都是要面子的,她当著大理寺卿,当著杨大伴的面,如此说他! 这叫林太师一个平日里,总是被人恭维的当朝正一品大员,如何接受? 他气得发抖,盯著朝阳郡主道:“你平日里在府上如何说我,我都认了,你如今在外头也这般说我!” “姬虞,我这个夫君在你的眼里,就如此不堪吗?便是没有你父王,我也是当年殿试的探!” “是你榜下捉婿,瞧上了我,偏要我做你们王府的女婿!不是我哭著求著要娶你!” 朝阳郡主气坏了:“你怎么有脸说这种话?若不是我父王和兄长,你能当得上太师?” 林太师愤怒地道:“又是这话!又是这话!姬虞,我受够你了!这个太师我不当了!我这就去宫里找陛下辞官!” “我寧可日后在街上討饭,也不想再仰人鼻息,看你这副高高在上、自以为是的嘴脸!” 朝阳郡主被他气坏了,抬手就给了他一个耳光:“你凭什么说不当就不当,你知道我父兄为了你这个位置,他们付出了多少吗,你……” 林太师:“好!到时候,你就当著陛下的面说,他们到底付出了多少!他们是为我杀人,还是为我放火了,便一併都与陛下说了!” “姬虞,我一直觉得你脾气不好,是因为娇生惯养。” “我总想著到底是我高攀了你,我还改不了自己风流的秉性,心中对你多有亏欠,才万般隱忍多年!” “但是到了今天,我受够了!这日子过不下去就不过了,你既然將我的顏面踩在脚底,那你也別想好!” 姬虞从前就是再囂张,至少在外头还是给自己留几分面子的。 可今日又是当眾辱骂自己,又是打自己耳光,林太师实在是受不了了!他觉得莫说是自己这样的正一品大员了,便是普通男人都受不了! 他愤怒地说完了这些话,转身便往宫里去了。 姬虞看著他离开的背影,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便是喊了他一声:“站住!你听见了没有?我叫你站住!” 但从前总是能被她一句话便震慑住的林太师,头也不回地走了。 杨大伴笑了笑,开口道:“那咱家也先回宫了!” 林太师说要请辞,还说要姬虞不好过,这样的热闹,他可是想立刻回宫去瞧一瞧。 …… 林太师到了皇宫的时候,眾人还没有散去。 是小皇帝见著气氛不太好,他实在是不希望相父和自己的亲人们都闹翻,便是索性说办个家宴,將眾人都留在了宫中用膳。 看沈砚书面色不虞,永安帝还十分有眼色地道:“去请朕的义母过来,一家人用饭,怎么能少了义母!” 宫人:“是!” 知晓媳妇会来,首辅大人的脸色才勉强好了些许。 而容枝枝到了之后,那些个宗亲也没有横眉冷对,只是看起来都有些尷尬。 后头是江氏起了身,笑著道:“各位长辈,各位舅父,各位表兄表弟,这枝枝啊,是我认的乾女儿,我的女儿,日后与你们自然也算是自家人了!” “今日陛下刚好將她叫来,也叫你们这些长辈认个脸,日后逢年过节,你们也好给几个红封呢!哈哈哈……” 容枝枝一愣,倒是没想到娘亲会在这个时候,为她牵起这样的人脉! 若是能被这些王爷们认可,即便只是口头认可,自己日后的地位也是更高。 《战国策》有云:“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她没在亲生父母身上感受到的东西,竟都在江氏的身上感受到了。 宗亲们听完江氏的话,想了想,觉得这不错啊,这可以认下啊! 如果將容枝枝算作他们皇室宗族的晚辈,那首辅不也勉强算是他们皇室的女婿了吗? 既然这样,宗亲们还与权臣闹什么呢! 乾脆合家欢不是很好吗? 第474章 她还残害了二十多条人命 想到这里,他们立刻举杯,对江氏道:“那要是如此说来,首辅夫人也算是我们皇室的晚辈了,一转眼,我们倒是成了夫人的娘家人!” “说的是,哈哈哈,喝一杯,来,我们喝一杯!” “这红封啊,年节本王一定要补上!” “那是,必须要补上!” 江氏也是糊涂,早点把容枝枝带来,也一併与他们认亲,他们不就不为朝阳来闹了吗? 一个如今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朝阳郡主,哪里比得上风头正盛,在民间声望极好,甚至还能给他们附赠一个首辅女婿的容枝枝呢? 江氏笑道:“枝枝啊,快隨娘亲过来,敬诸位长辈一杯!” 这会子,便已是眾人皆大欢喜的场面,再也没有人说什么要处死容枝枝的疯话了。 眾人喝了酒,气氛活络,笑意盈盈。 若是叫朝阳郡主知道,自己撞墙流了一头血的结果,是成全了宗亲们与容枝枝的亲情,怕是要气得吐血三升! 倒是小皇帝在边上瞧了一会儿,支著下巴说了一句:“其实如今这辈分,真的挺乱的……” 江氏是自己的表姑母,但容枝枝是自己的义母,她们二人本该是平辈,但却又是母女。 再有,浅浅叫容枝枝姐姐,自己又比容枝枝低了一辈…… 江氏听完,哪里不知道这辈分是万万不能乱,否则会叫外头嘲笑他们心中没个伦理纲常? 可事已至此,她只得警惕地抓著容枝枝的手,瞧著小皇帝道:“陛下,不管这辈分是有多乱,总归枝枝这个女儿,您可不能从我这儿夺走!” 外头要笑话就笑话吧!谁敢笑到她跟前来,她便去撕了对方的嘴! 小皇帝看著江氏的模样,也是乐了:“朕也没那个意思,罢了罢了……不如日后,就各论各的算了!” 不然还能怎么地呢?浅浅嫁入宫中了,能跟著自己一起叫义母。 但他总不能不认容枝枝这个义母,或者叫江氏不要乾女儿啊! 江氏点点头,虎著脸道:“如此虽然是乱了一些,但就先这样吧,这也是没有办法……” 反正要夺走她的女儿,是万万不能。 沈砚书见著宗亲们此刻对容枝枝的態度,已经十分和善,瞧向他们之时的冰渣眸光,才算是散去些许。 眾人正是高高兴兴,说说笑笑,就在这个时候,林太师来求见了。 侍卫还稟报:“陛下,林太师说他是有重要的事!” 永安帝面上笑意一收:“叫他进来!” 不一会儿,林太师进来之后,便跪下道:“陛下,臣是来辞官的!” “还有,臣要举报姬虞,她在过去的二十多年,残害了二十多条人命,请陛下严惩!”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既然姬虞让他在大庭广眾之下顏面扫地,那他就要大义灭亲! 都玩完! 谁也別想好过了! 宗亲们听林太师这么一说,一下子酒都嚇醒了,一名王爷开口道:“林太师,你可是莫要乱说啊!” 自高祖皇帝以来,便说了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纵然真正处理起来,並非如此绝对,权贵们总是会受到不少优待和偏袒,但谋害二十多条人命,还捅到陛下跟前,便是再高的身份,也是不好收场的。 林太师反驳道:“王爷,我没有乱说!这些年朝阳郡主残杀了我不少妾室……” 那名王爷闻言鬆了一口气:“处死几个妾室有什么好提的?” 只因大齐的律法,只维护正妻,妾就是玩物,哪怕贵妾也就比贱妾说著好听些罢了,说到底,都是犯错了,主母一句话就能处死的玩意儿。 这也便是为什么,当初齐子赋叫容枝枝做妾,能气得江氏都出来骂信阳侯一家不要脸! 林太师道:“但不止是妾室,有的是没过我府门,我正打算纳入门的姑娘。” “她们还没过门,姬虞便害死她们,这总是说不过去的吧?” “还有,她还活埋了我三个庶子!” 宗亲们大惊:“什么?!” 在他们这些王爷看来,男人纳妾並不是什么大事,尤其是林太师这个位置的男人,只要还尊重朝阳这个妻子,保证嫡长子的继承权便是了。 至於那些个庶子,多生几个也没什么,还能壮大家族。 林太师埋首道:“陛下,这些臣都有些人证,还有那些庶子的埋骨之地,也能带人去瞧。” “姬虞身为主母,对刚出生不久的庶子,下此毒手,也是大过!” “臣先前为人懦弱,且受了岳家恩情,一直隱忍多年,臣也是枉为人,更枉为人父!” “如今臣將一切和盘托出,只请陛下圣裁!” “至於姬虞指使魏舒谋害首辅夫人的事,也是千真万確,当时臣亦是劝过她。” “但姬虞那会儿,也是拿出她父兄对我的恩情,对我一阵破口大骂,臣没能拦住。” 江氏道:“如今有了林太师的指认,还有了我的证词,姬虞谋害枝枝的事,便是板上钉钉了!” 自古以来,一人之言不足为证。 亲人之言也不足为证,还需要避嫌。 为了让自己的证词取信於人,她还叫来了母亲做担保,现在还有了林太师这个姬虞的枕边人作证,姬虞这一回是插翅难飞了。 王爷们都懵了,有人瞧著林太师道:“太师,你何须忽然说这些,这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便是朝阳郡主真的意图谋害容枝枝,但她並没有得逞,加上她父亲晋王生前有大功於大齐,可能最多也就是褫夺郡主之位,贬为庶民,再打一顿板子。 但牵扯了这么多人命,便是赐死都是有可能的,这叫他们这些更重视利益的亲人,多少也还是有几分不忍心。 林太师冷著一张脸道:“好处就是我这辈子再也不必做晋王府一条狗了,我再也不用被谁羞辱了!” “我堂堂男儿,这几十年来在姬虞的跟前,活得毫无尊严!” “明明我当年也是我们渝州第一的天才,论起才华方圆数千里无人能及,曾也是无数读书人仰望的对象,但我如今活成什么了?” “就因为怕被世人讥讽软饭硬吃,我的脊梁骨断了多少年?” “我如今想接上它,什么是非对错我都不管了,我也不在乎自己的下场,我只想摆脱那个疯婆子!” 第475章 御前杀夫,毒酒赐死 王爷们听得脸都青了,想想那些庶子也都是林太师的亲生儿子,对方连那样的事情都隱忍了许多年,想来也的確是让著朝阳的。 但今日跑来说这些,这还能是因为什么? 自然是被逼到极限了!朝阳也是太没分寸了。 永安帝冷声吩咐道:“林太师,说明地点,朕叫人去查探!” 林太师立刻交代了。 且因著他对朝阳郡主做的事儿,都十分清楚,还知道每件事经了什么人的手…… 通过他交代的细节,不多时便將人证物证,收集得差不多。 事情也查了一个水落石出! 少帝的脸色极其难看,黑著脸道:“姬虞如此草菅人命,连孩子都不放过,哪里还堪为皇亲?” 她若是真有本事,便別让自己的夫君叫其他女子怀孕。 哪怕是给林太师下点绝嗣的药,在小皇帝眼里,都比活埋三个新生儿的好! 王爷们的脸色也不好看,就是再护短的人,瞧著那三具小小的尸骨,也是沉默不语,这会儿还给姬虞说话,就让全天下知道他们没人性了! 人性他们心里可以没有,但不能叫外人知道啊! “传朕的旨意,將姬虞母女带来!” 宫人:“是!” 不多时,朝阳郡主和林惜月,便出现在此地,看著地上那三具小小的尸骨,姬虞就已经白了脸,明白林太师做了什么。 扭头看向林太师:“林成福,你疯了是不是?你就为了这几个贱种,对本郡主怀恨在心,在陛下面前告发我?” 林太师面无表情地道:“我素来自私自利,否则当初也不会让你活埋了这些孩子。我今日如此只是为了我自己,因为我受够你了!” 江氏说了朝阳郡主一句:“你若是对林太师的心不满,和离也行啊,你堂堂郡主离了他也能过得好,何必行如此极端之事?” 朝阳郡主生气地看向她:“你明白什么!他当初不过就是个寒门探。” “成婚的时候,他说自己不会负我,可他掌了几分实权之后,便找了一个又一个女人,生了一个又一个孩子!” “我凭什么与他和离?我父兄帮他走上高位,和离了不是便宜了其他女人,白白將我一家的心血拱手让人?” 江氏听到这里,也沉默下来,知道朝阳郡主的话也是有道理的。 任由谁捧著女婿上了青云,也是不愿意给他人腾位置的。 接著,朝阳郡主满脸恨意地瞧著林太师:“你口口声声说你受不了我了,可是林成福你仔细想想,我从前是这样一个人吗?” “我从前难道与你不是浓情蜜意?难道我也不曾仰慕你的才华?” “你是开始管不住你的下半身,是你违背了此生只我一个的誓言,我才被你逼疯的!” “你凭什么怪我不尊重你,凭什么怪我杀害那些女人和你的孩子?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你!” “你还说是我家榜下捉婿,你才娶我,那你捫心自问,你那会儿有一点不愿意吗?你眼里的欢喜藏住了吗?” 林太师听著这些话,到底垂下了头。 冷然道:“这辈子是我对不起你,但我受到的报復也够多了,姬虞,你我就这样吧,乾脆一起受死算了,下辈子不要再见面了!” 江氏也算是明白了,姬虞这也是可恨之人,尤有可怜之处,所託非人的结果。 姬虞听完林太师的话,疯了一般,取下了自己头上的髮簪。 转头狠狠地插入了跪在自己身侧林太师的脖子! 她也得感激自己是郡主,入狱的时候没叫她脱簪而往。 林太师捂著自己的脖子,难以置信地扭头看向姬虞:“你……” 姬虞看他的眼神又爱又恨,最后冷眼道:“我堂堂郡主,金枝玉叶,你算个什么东西,还敢出卖我?” “这世上挡我路的人不能活,对不起我的人也都要死!” “如果不是因为还爱你,在你当年找了第一个女人的时候,我就该弄死你了!” 林太师没一会儿就痛苦地倒了下去。 侍卫们也立刻衝过来,將朝阳郡主拿住! 容枝枝起身给他诊脉,最后摇了摇头:“最重要的血管断了,我也无能为力……” 御医没多久也匆匆赶到,说出的是与容枝枝一样的话。 林惜月眼睁睁地看著自己的母亲,在自己的面前,杀害了自己的父亲,眼神呆滯,竟是跪在地上尿了一地。 朝阳郡主闻到了味道,回头看了她一眼,嫌恶地道:“跟你父亲一样,是个没出息的东西!” 接著。 她傲慢地看向容枝枝:“事已至此,我也没什么好瞒的了。” “不错,就是我要杀你,算你命大,竟能从琥城活著回来!” “你一个二嫁妇,也配与我的女儿抢男人?我要你死又有什么错?” “这一生本郡主做的所有事,好的坏的,我不惧人评说,但只一样,我一件事都不后悔!” “此事都是我一人所谋,林惜月没这个脑子,与她无关,你们放了她!” 她纵然嘴上嫌弃女儿没出息,但到了最后一步,还是想保住林惜月。 林惜月这会儿也回过神,连忙哭著道:“陛下,这些事真的都是母亲的主意,她说她要帮我嫁给相爷,还说要给我示范,我哪里知道是这么个闹法……” 最后,示范没示范出个所以然。 她林家倒是家破人亡! 听著女儿急著与自己撇清关係,姬虞也是苦笑了一声,这个女儿也是继承了她与林成福骨子里的自私自利。 林惜月还磕头道:“陛下,首辅夫人,饶了我吧,我真的再不敢覬覦相爷了,我再也不敢了……” 磕著磕著,她哭得更大声了。 早知道一开始就听父亲的劝告了,现下好了,父亲没了,母亲犯下杀夫之过,自己这辈子算是完了! 到底为什么会弄成这样啊?相爷甚至都没对他们家做多少事,只是让大理寺查了查他们家,他们家自己內斗成了这般,难道这就是多行不义必自毙吗? 永安帝沉著脸道:“朝阳郡主当著朕的面,都敢行凶杀人,可见平日里是如何丧心病狂!” “念其皇室身份,留个全尸,赐毒酒自尽!” 宗亲们也都被她杀夫的举动震惊了,此刻半句求情的话都说不出来,眼睁睁地瞧著她被灌下了毒酒。 而这会儿,外头传来了喧闹之声:“將军,不可硬闯啊……” 第476章 沈砚书是男人中的叛徒 永安帝沉著脸问道:“怎么了?” 杨大伴不一会儿就回来了:“陛下,是车骑將军听说朝阳郡主出事了,著急忙慌便要闯入求情,叫侍卫们拦下了!” 车骑將军是朝阳郡主的亲哥哥,按理说当年是要继承晋王爵位的。 只是这位年轻的时候气盛,打架斗殴,致一位功臣之后重伤,以至於失去了王爵,自己努力挣了一身军功,做了个將军。 永安帝:“让他进来!” 不多时,一名穿著盔甲的中年男子,急匆匆地大步进来了。 见著了朝阳郡主,便上去抱住了她:“小妹!” 然而姬虞就剩下最后一口气了,见著自己的兄长,呕出一口黑血:“兄长,我今生所託非人,丈夫不义,女儿不孝,我唯有兄长你了……” “我真是后悔,当初没有听兄长你的嫁个门当户对的男人,而是嫁给林成福,將自己变成了一个魔鬼。” 她纵然从小就强势跋扈,可也是在嫁给林太师之后,方才开始毫不留情地下手害人。 话说完,朝阳郡主苦笑几声,也是为自己这一生感到可悲,又是一口血呕出,最后咽了气。 他当即便红了眼眶:“是兄长无用……” 他出任务,今日一返京,才知道自己的妹妹出事了。 说话之间,他冰冷的眼神,看向那些宗亲们和林惜月,他们竟然眼睁睁看著自己的妹妹死了? 宗亲们麵皮一抽,哪里看不出来对方眼神里的不满? 一名老王爷道:“贤侄,朝阳她自己亲手杀了林太师,还杀了二十多人,活埋了三个孩子,对谋害首辅夫人的事情也供认不讳,我们又有什么办法?” 林惜月也被舅舅的样子,嚇得瑟缩了一下,心里也有些后悔自己方才不该出卖母亲。 车骑將军姬鑭对著永安帝磕头:“陛下,臣方才莽撞了,但请陛下怜悯臣爱妹之心,饶恕臣擅闯之过!” 永安帝也素来知道他们兄妹感情好,並无计较的意思。 只提点了一句:“下不为例。” 姬鑭:“多谢陛下!姬虞已死,请陛下开恩,准许臣將她带回去,好好安葬,也算是让臣给父王一个交代!” 永安帝:“去吧。” 林惜月急忙道:“舅父,您救救我啊,我是无辜的,我……” 然而姬鑭方才听妹妹说林惜月不孝,哪里还会管她的死活?便是看都懒得看她了。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只是他离开之前,看了沈砚书和容枝枝一眼,眼神几乎淬了毒。 容枝枝扬眉,轻嘆一声,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 心里明白,他们夫妻是又与人结仇了。 姬鑭走后。 永安帝看了一眼早就已经嚇飞了魂魄的林惜月,沉著脸道:“將林惜月杖责四十,逐出宫去,朕不想再看到她!” “把林太师的尸首送回林家,叫林家人自己处理后事!” 宫人:“是!” 林惜月没想到自己还是要挨打,但好歹命是保住了,只是想想父亲和母亲都没了,舅舅也厌恶自己…… 她更后悔了,眼泪止都止不住! 明明以她的身份,要什么样的青年才俊没有?干什么昏了头,非要跟母亲一起,不择手段地与容枝枝抢呢? 但是现在后悔还有什么用? 此事处理完。 那些宗亲们还有些唏嘘,大抵是因为都是男人,这会儿还同情起林太师来了: “不过就是纳几个妾室罢了,朝阳这反应实在是太大了!” “可不是,竟还要杀庶子,更是杀夫!若是天下女子都是如此,我们男子岂不是活得战战兢兢?” “她虽然是我的侄女,我也是不能认可她的作为!” 沈砚书听著,却是看了容枝枝一眼:“夫人,將来为夫若是背叛你,你也可以杀夫。” 容枝枝:“?” 宗亲们:“???” 接著,首辅大人还看向永安帝,语气清冷地道:“若本相因这样的原因,被夫人所杀,陛下不必追究她的责任,是本相该当受的。” 永安帝素来是知晓自己的相父满脑子都是容枝枝,但也没想已是到了魔怔的份上。 一时间竟都不知该如何接这话。 当眾在帝王的面前这样说,那可是收都收不回来的! 倒是容枝枝拿起糕点,塞入了沈砚书口中,哭笑不得地道:“夫君,你就莫要胡言乱语了!” 没见皇室宗亲们看过来的眼神都变了? 宗亲们的確是眼神变了,因为他们觉得沈砚书是男人中的叛徒! 万是不能叫沈砚书这话传出去,不然若是天下女子都羡慕起容枝枝了,倒霉的就是他们这些男人了。 永安帝:“相父,好端端地说这些做什么?吃菜,吃菜!” …… 林惜月被打一顿之后,逐出宫。 知晓她被陛下收拾了,她的兄长也没敢派人来接她,怕叫陛下和相爷对林家更加不满。 正是艰难地往林家爬,却不想被人挡住了去路。 她一抬眼,便看见了自己从前的好友,陈纤纤。 陈纤纤冷笑了一声:“哎呦?这不是林家金贵的嫡出小姐吗?怎么就落到这个下场了?” 林惜月面上难堪,想绕过陈纤纤爬走。 却不想陈纤纤的脚踩在了林惜月的手上,疼得林惜月惨叫出声:“陈纤纤,你这个贱人,你敢这样对我?” 陈纤纤:“我有什么不敢的?我等你落难等很久了!” “林惜月,我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对你言听计从。但你却为了嫁给相爷,拿我当枪使,害得我名声扫地。” “如今我府上,一个来议婚的都没有,我嫁不出去不说,还连累了陈家的姑娘们!” “这一切都是拜你们母女所赐!我今日就要你知道,背叛朋友的人,绝无好下场!” 林惜月惊恐地道:“你想做什么?” 陈纤纤:“你会知道的!將她带走!” 陈家的僕人將林惜月拖走了,无人在意,也无人来救她。 …… 宫中,家宴结束,宗亲们酒足饭饱地回去了。 江氏也送榆阳大长公主回府。 沈砚书夫妻最后离开,沈砚书临走,还提了一句:“陛下,借杨大伴一用。” 小皇帝眉心一跳,不知相父意欲何为,但还是同意了:“杨大伴,你替朕送相父出宫!” 出宫的路上。 沈砚书语气淡漠:“不知当时在陛下跟前,提起要处死本相夫人的,到底是哪位王爷?” 杨大伴麵皮一抽,没想到对方还记著这茬呢! 方才不是都已经与王爷们和和美美了吗?还翻这些旧帐做什么? 沈砚书:“杨大伴不想说?” 杨大伴低声开口道:“相爷,您就莫要为难咱家了,咱家哪里得罪得起几位王爷?” “咱家又怎么能与您透露,那些话都是赵王他说的呢?咱家就不是会出卖王爷们的人啊!” 赵王在回府的路上,一直打喷嚏,揉了揉自己的鼻子。 怎么回事?! 第477章 真是个搅家精 沈砚书听了杨大伴的话,温声道:“本相明了,今日林太师与郡主骤然反目,想来也不是巧合?” 杨大伴:“咱家也就是隨便在狱中说了两句罢了。” 他那会儿的確是挑拨了一句,这会儿相爷既然问了,杨大伴也是不会忘记邀功。 沈砚书的不可撼动,自然不是因为他自己事事都得亲力亲为,也是因为许多想追隨他的人,都你一下我一下地自发帮忙。 正是因为如此,形成一个极其强大的网。 寻常是不可能被钻破的! 沈砚书:“本相记下了。” 杨大伴立刻笑起来:“微末小事罢了,相爷不必放在心上……” 到了宫门口。 杨大伴客气地目送著沈砚书夫妻上了马车。 上车之后,容枝枝瞧著沈砚书道:“那姬鑭应当是记恨上我们了,夫君后头得小心著他……” 尤其此人年轻的时候,將人打到重伤的事,眾人皆知,也不知会不会忽然做出什么衝动的事来。 沈砚书笑笑:“本相明白,多谢夫人提点。” 容枝枝:“至於赵王的事,夫君便不要放在心上了。既然事情已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夫君也不必为我树敌。” 赵王眼下对他们夫妻的態度已是极好,既然能够化敌为友,容枝枝觉得实在没必要再起衝突。 沈砚书皱眉:“可他……” 容枝枝笑道:“他一时间气头上,维护自己的侄女说了几句话罢了,你不准找他报復。” 说著,容枝枝勾勾他的手。 这个小动作令首辅大人面色一顿,满肚子的气消了泰半,但也还是没开口应下。 容枝枝扬眉:“怎么,不听我的了?” 沈砚书沉眸:“……知道了。” 有些不情不愿。 容枝枝又接著道:“也不准对他怀恨在心,背著我使绊子。” 沈砚书:“……” 见他绷著一张俊脸不说话,容枝枝知道这人是犟气发作了。 便是故意轻嘆一声,开口道:“罢了,想来是感情淡了,时间长了,夫君就不珍惜了,从前明明都说什么都听我的……” 首辅大人:“本相没这个意思。” 对上了容枝枝的眼神。 他最终败下阵来,服软道:“罢了,听夫人的。” 容枝枝笑著捏捏他的脸:“夫君还是听话的时候,招人喜欢一些。” 沈砚书握住她捣乱的手,將人拉到自己怀里,让她坐在他腿上。 接著环抱著她的腰,將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开始生闷气。 容枝枝:“……” 倒是第一回意识到,这傢伙竟然还有点儿难哄。 像是揉大猫一样,揉揉他的头,她温声道:“好了,夫君彆气了,妾身与你说些正事。” 沈砚书语气冷淡:“你说。” 容枝枝见他如此彆扭,有些好笑,这才將申雅与自己说的陈氏的事儿,与沈砚书讲了讲。 沈砚书眉心微皱:“倒是没听母亲和砚明提起此事。” 容枝枝:“不如我们顺道去见见弟媳,问问她怎么回事?” 沈砚书頷首:“好。” 虽然他与二弟已经分家了,但陈氏到底是沈家的儿媳,对方狼狈落魄地待在外头,只显得他们沈家薄情寡义。 容枝枝立刻便吩咐了车夫前往。 到了申雅所说的客栈,与掌柜的说了一声,掌柜便去叫陈氏来了他们所在的雅间。 如今陈氏穿著一身粗布麻衣,头上没有任何珠釵翠环,脸上脂粉未施,憔悴不已,比起先前容枝枝所见,仿佛是变了一个人一般。 她也知晓自己现下形容狼狈,有些难堪地一礼,问道:“大伯哥和大嫂怎么来了?” 容枝枝拉著她的手:“坐。” 陈氏只是听著容枝枝柔和的语气,再想想自己近日来的遭遇,便是忍不住心头酸涩,眼泪掉了下来。 见她如此,哪里还看不出来,是受了委屈? 容枝枝立刻將帕子递给她:“且先擦擦。” 陈氏也觉得自己如此,有些没面子,不多时便已是整理好了情绪,接著红著眼眶问道:“是夫君请你们来的吗?” 容枝枝一时沉默了。 陈氏见此,便是自嘲一笑:“是我糊涂了,竟然还以为他还期盼我回去,叫你们来当说客!” 沈砚书语气清冷:“若是他欺负你了,本相可以替你教训他。” 陈氏是在沈家最穷困的时候嫁进来的,便是真真正正愿意陪著砚明吃糟糠的妻子,对方若是辜负了陈氏,沈砚书也是看不下去的。 陈氏听了沈砚书的话,眼眶又是一热。 只觉著自己这大伯哥夫妻,都是好人,但遗憾的是,自己嫁的那个人,如今看来,却是没有半点良心。 她开口道:“从前在府上,他总是维护公孙琼英,这一点大伯哥您也是知晓的。” “前段时日,公孙琼英总是来闹大嫂,我忍不住说了几句,婆母和砚明就对我极是不满。” “我与砚明为此吵了起来,他偏说我就是不將他的亲人当作亲人,容不下他的好表姐!” “公孙琼英走的当日,他还为了他的好表姐气我,我极是愤怒,失望不已,便要与他和离!” 容枝枝没想到这事儿,多少还与自己有关係,陈氏一开始还是为了自己吵起来的。 亏得是他们夫妻今日来了,不然陈氏后头若是露宿街头,那自己心里便过不去了。 沈砚书盯著陈氏问:“是气话还是真心要和离?” 陈氏抹泪道:“都有吧!当时觉得心灰意冷,不想同他过了。” “但另一方面又想著,左右公孙琼英已经走了,日后也不会再碍我的眼,若是他能改过,也不是不能原谅!” “他当日回来之后,起初还是与我说好话道歉的,我本看在孩子们的面子上,將要心软。” “可后头他被婆母叫去,不知母子二人私下说了几句什么。” “他回来便硬气起来,与我说让我想走就走,只是府上的银钱都是他挣的,我半点都不能带走!” 容枝枝听完,脸就黑了一半,她那个婆母公孙氏,真是个搅家精! 第478章 她离了我,找不到更好的男人 跑到相府来给自己写休书,又跑去找煽动沈砚明把夫人赶出门。 也不知是不是脑子有病! 把儿子们的婚事都搅和了,把家都挑散了,到底对她有什么好处? 倒是陈氏接下来的话,为容枝枝解答了这个疑惑:“我那婆母一直觉得,这世上的女子便是再好,也配不上她的宝贝儿子。” “从前大伯哥没有发跡之前,我家门户比沈家高,我算是下嫁,那时候她便对我还不错。” “可后头大伯哥有了如今高位,婆母看我,便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觉著我浑身没有半分配得上沈砚明了!” 容枝枝明白过来,想想公孙氏不喜欢沈砚书,都尚且觉得自己配不上沈砚书,对方宝贝似的沈砚明,那自然是要找个仙女来配了! 沈砚书听完,有些抱歉:“如此说来,倒是本相连累了你。” 陈氏却是个明白人,摇摇头道:“哪里是大伯哥连累我?若非是您有了今日的成就,我这几年也过不上如此宽裕的日子。” “只是砚明他,可以共患难,不能同富贵罢了!” “他自己哪里又没想过,如果他没有娶我,说不定能在朝中找到一个可以帮衬他一二的岳家呢?” 便是沈砚书与沈砚书分家了,京城的人也都知道,那是首辅大人的亲弟弟,多的是人想攀这门亲戚。 她又接著说起先前的事:“他当日既然开口赶我走,我自然也不是不要脸皮的人。” “他的银钱我確实是没有拿,我只带著自己当初出嫁的时候,从娘家拿的首饰出来了。” “只是那些首饰变卖了之后,也没多少银子,都不够用做回老家的盘缠。” “我便找了个客栈住著,想著找个活干,存些银钱了就走,但一直到今日也没找到活干,我知晓是沈砚明在从中作梗!” 沈砚书听完,淡声问道:“我明白了,你接下来有什么想法?是去是留?希望本相如何帮你?” 他没有说太多无意义的废话,便是直接问陈氏想要什么帮助。 陈氏听完之后,倒是沉默了。 容枝枝问道:“你对小叔子还没完全死心?” 陈氏艰难地点点头,抹著眼泪道:“到底是自己当初选的人,也是因为真心喜欢他才嫁给他的。” “这些年与他之间,虽然磕磕绊绊,总是为公孙琼英吵架,但也不是没有过好时光。” “更別说,我们还有几个孩子,孩子这段时日不见我,说不定也想我了……” 沈砚书听到这里,开口道:“既如此,我让砚明亲自来接你回府,若是他日后待你不好,我会收拾他。” 作为长兄,作为首辅,他的命令沈砚明是必须要听的。 然而陈氏却是摇摇头:“如果是被大伯哥您逼的,又有什么意思?这不是我所想要的!” 容枝枝也明白陈氏的想法,对方並不只是想与沈砚明不吵不闹,对方是真心爱著沈砚明,所以希望能够得到夫君发自內心的爱重。 她问道:“那你眼下的心思是……” 陈氏起身一礼,道:“我想劳烦大伯哥和大嫂去见见砚明,莫说你们见过我,只与他聊一聊。” “你们不用逼迫他什么,而是好言相劝,让他来接我,算是给他一个台阶。” “他若是顺势来了,我便再与他再过过看,可他若是这样都不愿意来,我与他就算是到此为止了!” 她觉得,如此也算是给自己这么多年的感情与付出一个交代。 她不像是那等洒脱的女子一样,说不要这段婚姻就不要了,她还有牵掛,还有孩子们,她希望能够再给他们一个机会。 沈砚书听完,认真地道:“到了这一步,你还愿意给他机会。若二弟依旧不肯来,便是他配不上你了。” 陈氏听完,便已是知道,沈砚书这是答应了。 又是一礼道:“劳烦大伯哥了!” 沈砚书:“都是一家人,应当的。” …… 与陈氏告別之后,沈砚书便与容枝枝一起,去了沈砚明的府邸。 听说他们夫妻来了。 沈砚明还愣了一下,在大哥当上了首辅之后,沈砚明每每想起自己小时候仗著母亲的偏心,是如何在大哥跟前耀武扬威的,便万分害怕。 是以此刻听说他来了,便立刻笑著出来迎接:“长兄,长嫂,你们怎么过来了?” “说起来,长嫂与你成婚之后,我还没有亲自登门去拜访,倒是你们先来了!” “快进来,快进来!请上座,来福,看茶!” 名为来福的僕人应下:“是!” 沈砚书落座之后,故意问道:“弟妹呢?” 沈砚明脸色一僵,没好气地道:“她与我赌气,闹什么和离,一个人跑出府去了!” “如今寻了一个客栈住著,不过长兄你放心,她身上早就没钱了,很快就会服软回来的!” 陈氏想找活儿干,一直找不到,他从中作梗的原因,便是如此。 沈砚书听到这里,眉梢一冷,问了一句:“那是你的妻子,她出去了,你心里就半点都不担心她,也不疼她,只想著她来对你服软?” 沈砚明当即便是一张苦瓜脸:“长兄,你是不知道,她真的太烦了!总是为了表姐同我吵架,到底有什么好吵的?” “我自然也是担心她的,但是母亲说得对,就是要让她在外头吃吃苦。” “如此她才知道没有我的日子,也没有她想像的那样好过。日后她便不会动不动就为一点小事,同我爭执了!” 容枝枝听完,脸色就有些不好看,她就知道她那个婆母教不了儿子什么好东西。 她瞧著沈砚明道:“小叔,你与弟妹才是夫妻,你总是为了表姐与她吵什么?难道表姑娘对你来说,比你的夫人还重要?” 沈砚书一时间眼神有些心虚:“这……我也没这个意思!” 容枝枝觉得他的眼神有点不对劲。 但也並未多想什么:“既然没这个意思,那不如去將弟妹接回来?她到底是女子,麵皮薄一些,左右也是你將她气出门的,你便大度一些,先服个软?” 沈砚明听完,连忙摇头道:“母亲说了,这件事我不能服软,我总不能不听母亲的话吧?” “唉,大哥、大嫂,你们不用担心,她闹腾不了几天了。再说了,她就算是捨得我,可她捨得孩子们吗?” “更別说,她离了我,就很难找到更好的男人了,而我离了她,却不愁家世更好的妻子!” 第479章 她这辈子再也不想见到沈砚明了 容枝枝听完沈砚明这话,忍不住握了拳头。 半分没想到对方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难怪陈氏方才说,沈砚明也未必没想过能找一个岳家更好的妻子,看来她当真是將自己的枕边人看得透透的。 沈砚书听完,凤眸中也有了怒气:“你说的是什么话?陈氏当初不嫌沈家穷困,不顾父母的反对嫁给你,你如今发跡了,便开始嫌弃糟糠之妻?” 沈砚明看出大哥动怒了,心里也有些紧张。 小声嘟囔道:“我也不是嫌弃,我只是觉得她应该弄清楚,她现在的处境。” “我没有想过停妻再娶,便已经是对她够好了。” “这世上发跡了之后,便要换妻子的男人不知凡几。” “我明明可以有更好的选择,但是我依旧与她在一起,难道她不应该对我感恩戴德吗?” “她竟然还敢跟我吵,还说要和离,你们说她是不是弄不清楚自己的位置?” “和离书我当日倒是给她写了,但是我去管理户籍的衙门打了声招呼后,有人敢给她盖章吗?” “她为什么不明白,她自己活在我的掌心里,根本没有力量反抗我。却还要与我使一些小性子。” 容枝枝都听笑了,但是她也知道沈砚明说出来的,其实是这个世界上大多数发跡后的男人的心声。 他们真的都觉得:在我有钱有势之后,我没有拋弃老婆,我就已经很仁至义尽了。 还指望我像以前一样对她好?那她就是弄不清楚自己的位置了! 沈砚书脸色发沉:“这些是谁教你的?夫子吗?” 沈砚明:“夫子平白无故怎么会与我说这些,自然是母亲与我说的。” “其实母亲这个人,虽然没有读过几天书,但是却有不少做人的智慧。” “长兄你也该与我一样,多听听母亲的话,那是我们的亲娘,总归是不会害我们的!” 沈砚书盯著他问道:“你就一点都不担心,会在母亲的搅合下,失去弟妹?” 容枝枝也道:“婆母如今已经看不上弟妹的家世,她本就没希望你们好。” 沈砚明虽然没有多少本事,但人也不是特別蠢,这些他自然是知道的。 此刻便是开口道:“所以陈氏更应当知道,我对她到底有多好!” “母亲早就看不上她了,但我这么孝顺的人,也没有顺著母亲的心意休了她,难道我做的还不够吗?” “她却不知道满足,也不知道分寸!长兄,你不用再劝了,这其中道理我早就想得明明白白。” “至於失去她?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离开我她不可能有更好的去处,而且女子有了孩子之后,能忍让的事情就更多了。” “她到底会为了孩子们妥协的,不然难道她还能捨得让我给孩子们找继母不成?” 沈砚书盯著他,问道:“你心意已决,绝不后悔?” 沈砚明:“自然了!长兄,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嘛,说真的,她离开府上这几个月我过得轻鬆多了,母亲还做主给我抬了个姨娘。” “性子比她温和多了,我这几日沉溺在温柔乡,都有些乐不思蜀,长兄你今日要是不问,我一时半会儿都想不起她来!” 他是很爱陈氏,但是有了新姨娘之后,他尝了不同的顏色,甚至都有些后悔没早早地多找几个女人,如此就能早一点感受到这份快乐。 陈氏回来之后,如果懂事,就应该再给自己多纳几个妾。 听说他还抬了姨娘,沈砚书变了脸色,已是半分劝的心思都没了。 倒也不是因为他不纳妾也不让別人纳妾,而是沈砚明便是要纳妾,也该先问过陈氏,此事本就要先徵得正妻同意。 將正妻气走之后私下纳妾,这是人干的事吗? 他起身,语气冰冷:“既然如此,本相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你好自为之。” 话说完,他便大步离开。 而这会儿,一名容貌出眾的女子还刚好跑出来,开口道:“哎呀,这便是大伯哥和大嫂吗?怎么刚来就要走?” 沈砚书心中怒气更甚,哪里会不明白这就是沈砚明的新姨娘? 他没有给对方半分好脸色,冷著脸道:“一个妾室,不过是奴婢而已。有什么资格叫本相大伯哥?本相只有陈氏一个弟妹。” 他身上的气势,嚇得那姨娘腿软,当即便跪下了:“是奴婢糊涂,还请相爷息怒!” 沈砚明也看得出来大哥是真的生气了。 忙是道:“长兄,你嚇唬她干什么?难道你还真的为了陈氏,与我这个亲弟弟生气不成?” “我与你才是亲兄弟,那陈氏说白了,也只是我们家的媳妇,你这不是亲疏不分吗?” 沈砚书实在是不愿意再听他继续出虚恭,便牵著容枝枝的手,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 一直回到了马车上,他还觉得气十分不顺。 容枝枝的心情,也没好到哪里去:“小叔子当真是被婆母教坏了!” “本以为他只是在与弟妹赌气,谁知道他竟然都纳了姨娘。” 在这种时候纳妾,不就是半分没將陈氏当回事吗? 沈砚书生平第一次觉得如此头痛,伸手揉著眉心。 夫妻二人回到了客栈,陈氏正是翘首盼望著他们。 眼看只有他们回来,而没看到沈砚明,心便凉了一大半。 她苦笑了一声:“他不肯来吗?” 沈砚书都不知道该如何跟她开口,自己那个狼心狗肺的弟弟还纳妾了的事。 他这一生俯仰无愧,上不愧天地,下不愧己心,可今日,竟然为了他这个弟弟,觉得难堪得抬不起头! 见沈砚书不说话,陈氏哪里看不出来应该当还出了自己不知道的事?忙问道:“发生什么了吗?” 想著沈砚明纳妾了,陈氏早晚是会知道的,容枝枝嘆了一口气,与她说了实话:“小叔被婆母教唆,铁了心不肯来接你。” “不止如此,我们方才知道,你离家的这段时间,婆母还给他纳了妾室。” 沈砚明还挺维护那个妾室的,只是这句容枝枝到底是没说,怕陈氏听完之后更加难过。 陈氏白了脸,接著便是又哭又笑:“原来是这样啊……” 沈砚书见她如此,也颇为不忍。 內疚地道:“是我沈家对不住你,本相有愧。” 陈氏摇了摇头,含泪道:“没有,是沈砚明对不起我,与大伯哥您无关……” 沈砚书见她到了这个时候,还是如此明事理,没有责骂自己这个沈家人。更是觉得沈砚明像个畜生,辜负这样的好女人。 他开口道:“你想做什么,想要什么补偿,你儘管提,本相会尽力满足!” 陈氏:“那就请大伯哥做主,將这份和离书拿去官府盖章。再给我一些银子,让我离开此地吧!” 如果可以,她这辈子再也不想见到沈砚明了! 第480章 臣举荐礼部尚书升任太师 沈砚书盯著她,淡声询问:“想好了吗?” 陈氏点点头,眼底都是决然:“想好了!” 虽然说作为长兄,不应当去毁坏弟弟的婚事,沈砚书也素来不喜欢插手他人的家务事,哪怕是自己的亲弟弟。 可母亲和弟弟做到这个份上,陈氏铁了心要走,他就是劝陈氏一句,都没脸开口。 最后道:“好,本相答应你。” 陈氏立刻跪下:“多谢大伯哥!” 她心里明白,以沈砚明今时今日的地位,沈砚书如果不帮自己,她连和离书都不可能拿到。 男女授受不亲,自然是容枝枝起身,將陈氏扶起来:“不必如此客气了,你本才是最委屈的人!” 陈氏听了容枝枝的话,忍不住又落下泪来。 容枝枝这个与自己没见过几面的妯娌,尚且知道心疼自己,而沈砚明这个与自己同床共枕多年的人呢?他是真的没有心! 沈砚书问道:“那几个孩子,你打算如何?” 陈氏给沈砚明生下几个儿女,还有一个孩子年纪尚小,刚学会说话不久,孩子便是母亲的心头肉,他料想陈氏应当会捨不得。 陈氏抹泪道:“这自古以来,便是和离,也没有女子能將孩子一併带走的。” “且沈砚明如今有官职在身,还有您这样的兄长,孩子跟著他,定是会比跟著我更有前程。” “既是这般,那便將孩子们留下吧!” 沈砚书却道:“若是你当真捨不得孩子,本相可以允你带走。” 陈氏豁然抬头,眸子都晶亮了起来,盯著沈砚书问道:“果真吗?” 这一点,是她想都不敢想的。 沈砚书:“砚明根上已是被母亲教坏了,孩子跟著他,未必是什么好事,將来或许都会长歪。” “反而你素来是个明白人,本相觉得,交给你对孩子们的前程更有利。” “你放心,如果你要带孩子们走,他们將来读书科举的银钱、老师,本相都会为你安排好。” “但本相也明白,如果不带著孩子,你的后半生会少一些负累,说不定能为自己而活。” “是以要不要孩子,你自己决断便是,本相不会干涉,但都会帮你。” 陈氏听完了沈砚书的话,只觉得对方当真是个好人。 她最后道:“那不如,就问问孩子们自己的意思吧。他们愿意跟著父亲,便留在京城,若是愿意跟著我,我便带他们走。” 她哪里不知道,如果带著几个孩子在身边,她这辈子就都牵繫在孩子身上了?很难有自己的人生。 但她是孩子们的母亲,她对孩子们有责任,她也割捨不掉他们,所以他们如果愿意跟著她,她也一定会好好地养育他们。 “只是,我只想与孩子们聊聊,我不想见沈砚明!” 沈砚书:“本相明白了,此事夫人来安排吧。” 容枝枝也知晓沈砚书平日里政务繁忙,这事儿她也乐意帮陈氏处理,便是点了点头。 对陈氏道:“不如你今日先隨我回相府,明日我以想见见你的孩子为由,將他们都接过来,你们便能谈谈了。” 陈氏却有些迟疑:“可婆母在相府,我也不想与她打照面……” 她如今对那对母子,深恶痛绝。 容枝枝:“无妨,府上中馈是我执掌,將你藏在內院不叫她知晓,还是能藏得住的。” 陈氏一礼:“那就有劳大嫂了。” 沈砚明这个丈夫,她是不想认了,但是沈砚书这样的大伯哥和容枝枝这样的大嫂,她还是愿意认的。 商量好了之后,陈氏便被容枝枝带回来,在府上私下安顿下来。 这事儿瞒著公孙氏那边,她自然是半分不知。 …… 翌日。 朝堂之上。 永安帝坐在龙椅上,瞧著眾人问道:“朝阳郡主杀夫之事,骇人听闻,想来诸位爱卿都已经听说了?” 朝臣们:“回陛下的话,臣等都听说了。” 岂止是听说了,有些靠著吃软饭,在朝堂上站稳脚跟的大臣,回家看自家夫人的眼神都不对了。 恐慌中带著审视,审视中带著敬畏,敬畏中依旧还透出几分恐慌。 生怕夫人哪天看自己不顺眼,因爱生恨,也学朝阳郡主把自己直接“送走”,他们甚至在心里提醒自己,日后还是老实一些。 只是不知陛下忽然提起此事,是个什么用意,圣意不明,眾人便也不敢多发表意见。 永安帝道:“林太师已经亡故,这太师之位,总该是有人补上,不知诸位爱卿可有推荐的人选?” 朝臣们闻言,面面相覷。 许多人心里有一丝期待与雀跃…… 只因越是高位,那便越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上头的人不退,下头的人永远別想上去,先前谁也没想到,会忽然空出这么好的一个位置啊。 也不知会不会轮上他们…… 沈砚书这会儿开了口:“陛下,臣推荐礼部尚书,慕容大人。” 慕容耀:“!!!” 我想过我是有可能升任正一品大员的,但是老夫没想过会这么快啊! 朝臣们哪里不知道,慕容家如今是容枝枝认下的乾亲?当日容枝枝当上郡主和国夫人,都是在慕容家庆祝的。 正是想出来,说沈砚书不该如此任人唯亲…… 却不想,不等他们开口,沈砚书便將慕容耀这十年来,在礼部尚书这个位置上做出的所有功绩、完成的所有使命,都一条一条数了出来。 堪称是比礼部尚书本人都要了解他自己! 有些政绩年代久远到礼部尚书自己都忘记了,今日还叫沈砚书给提了出来。 等沈砚书都说完,眾人鸦雀无声了。 沈砚书道:“礼部尚书在这个位置这么多年,事必躬亲,政绩斐然,忠君爱国,臣以为,也该往上升一升了!” 沈砚书开了这个口,他的门生和支持他的人,自然也都站出来:“臣等附议!” 永安帝听了,也点了点头。 眸光和善地看向礼部尚书,开口道:“既然相父保举,那这个太师之位,就交给慕容爱卿吧!” 礼部尚书,不…… 慕容太师笑得差点没藏住自己的大白牙,立刻跪下道:“多谢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行,本太师要稳重! 嘿嘿,啊哈哈哈,哦吼吼吼……他好想去容太傅的府上得意一圈:容墨青啊,容墨青,以后咱俩可是平级了,本太师骂你这个糊涂东西的时候更不必嘴软了! 第481章 一群小白眼狼 接著,永安帝又將先前的礼部左侍郎,提拔到了礼部尚书的位置上。 而侍郎之位,则给了一位皇室宗亲,也勉强算是对宗亲这边,失去了一名林太师势力的补偿。 下朝之后。 慕容耀兴高采烈地出宫,跟上了沈砚书的步伐,笑盈盈地开口道:“相爷,留步!” 沈砚书脚步一顿。 慕容耀道:“今日多谢沈相,若不是有相爷相助,我怕是不会如此顺利地升任太师!” 沈砚书淡声道:“是慕容大人自己政绩斐然。” 慕容耀摆摆手:“哈哈哈,相爷如此说就见外了,刚好我有些公务想与相爷聊一聊。” “不知可否烦请相爷,同我走一趟礼部?我也正好要回礼部,交接事务!” 相爷说是他自己的实力,但是慕容耀哪里不明白,有实力有政绩的人何其多? 朝中能与自己一爭这个位置的,也有两个人。 但最后落到了自己的头上,这都是相爷的功劳! 许多人以为,在朝堂上站队,便能叫自己莫名其妙隨便升官,那是一种错误的认知。 有明君在的情况下,没有拿得出手的政绩,也没遇见党爭需要平衡势力的特殊情况,是不可能隨便升官的。 那站队后,有人支持的益处是什么? 便是,当一个位置,三个实力相当的人都有资格坐的时候,因为你有强有力的后盾,便比另外两个人多了被选中的可能! 沈砚书听说是要谈公务,自然是没有拒绝的道理:“大人请!”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 容枝枝在府上,不多时也听说了,慕容耀升任太师的消息,她的心情也是不差。 便亲自去库房挑选了两件名家的墨宝,叫黄管家送去了慕容家祝贺。 若非是要处理陈氏的事,她是要亲自上门恭喜乾娘的。 朝夕的脸上也都是喜色:“姑娘,先前外头还有人说您大婚那日糊涂,放著当太傅的亲爹不要,同礼部尚书他们一家搅和在一处。” “更有甚者,说您鼠目寸光,只见著太傅如今在家丁忧,便巴结外人,却不想一个礼部尚书哪里有太傅的权势?” “这下可是好了,礼部尚书如今当了太师,也与咱们太傅一般,是正一品的官员,看外头还怎么议论您!” 朝雾是个消息灵通的,这会儿也是笑著道:“外头倒是说我们家夫人,是旺家宅的命格。” “在太傅府的时候,太傅官居一品。到了相府,相爷的身体和气色也是越发好了。” “认的乾亲江氏的夫君,也是升职了。现在都说谁沾上夫人,谁便有福气!” 还有一段朝雾没说,那便是也有人提起齐家,说夫人从前在齐家的时候,齐家的侯府也是好好的。 许多开不下去的铺子,也在夫人的主持下开下去了,齐子赋还治好病去立功了回来,可夫人与齐家闹翻了之后,齐家就成什么样子了? 这更是证明了夫人是极好的命格。 不过眼下谈起齐家,也就是平白招来些晦气罢了,所以朝雾略去了这一段。 主僕正是说著。 门房进来了:“姑娘,二爷府上的几个孩子过来了!” 容枝枝頷首:“请他们进来吧,也去请陈氏过来。” 僕人们:“是。” 不多时,容枝枝便见著几个孩子进来了。 年纪最大的那个已经七八岁了,乃是沈砚明和陈氏的长子,还有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以及一个刚过人膝盖的小男孩,被自己的姐姐牵著。 见著了他们,容枝枝不由得也在心里想,若是沈砚书也早早的成婚,孩子只怕比他们还大。 纵然是不喜欢沈砚明,但容枝枝也没有为难孩子们的意思。 笑著对他们招了招手:“快过来!” 三个孩子还是有些拘谨,想来是出门之前,沈砚明交代了他们,不可以冒犯大伯母。 此刻便是小心翼翼地上前:“见过大伯母!” 容枝枝叫人將先前便让人准备好的玩具,交给了他们,到底都是小孩子,拿到了玩具之后,便释放了自己的天性。 嘴上说了:“多谢大伯母!” 便是乐滋滋地在院中撒欢起来。 陈氏刚走过来,还没绕过假山,公孙氏的声音,便从院外传了进来:“听说我的宝贝孙儿来了?快让我进去瞧瞧!” 容枝枝脸色一变,眼角的余光,便见著了到了假山后的陈氏。 陈氏往假山后站了站,对著容枝枝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对方还是先让公孙氏进来,应付了再说,她等一会儿再出来。 容枝枝也明白自己这个婆母的性子,若是不让她进来,怕是要在外头哭闹不休,又骂自己不孝顺,连孙子都不让她见,指不定又生出多少事端。 便是看了一眼玉嬤嬤,放她进来了。 几个孩子见著了公孙氏也很是欢喜,忙是过去抱住她:“祖母,我们好想您!” 公孙氏也是心疼自己的几个孙子的,抱著他们亲了又亲,被哄得合不拢嘴:“祖母不过是搬到相府几日,你们就想祖母了啊?” 几个孩子连连点头。 容枝枝这会儿,也笑著顺势问了一句:“听说你们几个月不见你们的娘亲了,想来你们也很想娘亲了吧?” 假山后的陈氏,神情动容。 若不是害怕公孙氏又与她为难,她都忍不住想直接出去,抱著自己日思夜想的孩子们哭一场。 却不想,她的女儿道:“想娘亲做什么?她整日里不是逼著大哥读书,就是逼著我学规矩,连几块飴都不让弟弟多吃。” “她不在家这几个月,我们过得可好了!” 陈氏听到这里,脸色一僵,拿著帕子的手都在发颤,她断然是没想过,自己在孩子们心里是这样的。 她女儿还在滔滔不绝:“还是祖母对我们好,祖母会宠著我们!” 陈氏的小儿子话都说不利索,就口齿不清地道:“討厌娘亲,娘亲坏……” 陈氏听完,险些没站稳。 便是跟在她身后的朝霞瞧著她,都有些不忍心,二夫人竟是养了一群小白眼狼。 容枝枝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难道你们的娘亲对你们,就没有一点儿好吗?” 公孙氏听著,看了容枝枝一眼,本是想呵斥一句,但她还记得自己要装好婆婆呢! 便是缓了语气道:“枝枝啊,那陈氏本就是个小门小户出来的,没个见识,为人处世自是问题不小。” “她一置气,还跑出去这么多日不回来,哪里有做母亲的样子?孩子们不喜欢她,不是应当的吗?” 第482章 孩子们会孝顺你这个大伯母的 容枝枝懒得与公孙氏爭执。 便只是看著那几个孩子道:“你们的母亲督促你们读书、学规矩,少吃,有都是为了你们好。” “你们怎不体谅一番她对你们的良苦用心?她这样管你们,是因为她爱你们!” 陈氏听著容枝枝为自己说话,心下感动不已。 公孙氏撇嘴道:“陈氏哪里会教孩子,枝枝啊,你就是把她想得太聪明了,才以为她有这些好心思,她其实就是故意看不得孩子们好罢了。” 容枝枝不快地看向她:“婆母,你平日里就是这般挑拨弟妹和孩子们关係的吗?” 公孙氏又不是个傻子,难道不知道陈氏是为了孩子好? 公孙氏心虚的眼神躲闪:“这……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挑拨……” 这会儿是半晌没说话的沈砚明的长子,沈宏开了口:“大伯母,祖母也並没有说错什么,母亲那样的出身,能教会我们什么?” “她若是像您一样,有一个强大的娘家,说不定將来还能帮衬我们一二,可她什么都没有,她除了拖累我们,还有什么用?” 容枝枝实在是没想到,一个才七八岁的孩子,竟然就能说出如此冷心冷情的话! 公孙氏:“就是,枝枝你看,这样的道理,孩子们都明白!” 容枝枝全然不懂,在公孙氏的眼里,这算是什么明白道理! 她沉了脸道:“若是叫外头知晓,你们几个对亲生母亲都如此不孝,你们將来还能有什么好前程?” 便是公孙氏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人,沈砚书厌恶她,对外都不能表现得太过分,平日里还得那么多银子养著。 便是怕落人口舌,叫人说他不孝,影响他在朝中的威望。 可这几个孩子,竟半分不顾生母。 沈宏是个懂得察言观色的,见著容枝枝的脸色不佳,便没继续说陈氏的不是。 只是开口道:“大伯母,其实也不是我们不孝,是母亲也知道,她对我们没什么用,所以她自己也离开家了。” “想来她心里也是清楚,父亲不论给我们找谁当继母,也是比她能托举我们的。” “她离开,其实也是为了成全我们这些子女罢了,侄儿觉得不能辜负她的这一份成全!” 他说完,公孙氏一脸骄傲地点头。 还对著容枝枝道:“枝枝你看,我孙儿是不是聪明伶俐?你別看他年纪轻轻,但是该懂的道理,他都懂了!” 容枝枝哪里会不知,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没有人教,根本说不出这些话! 而瞧著公孙氏那一脸的得意,也不难叫人知晓,这些都是对方教的! 陈氏的女儿沈霜也是一脸委屈模样,气呼呼地道:“大伯母,母亲可討厌了。” “家里只有祖母和表姑母会心疼我们,每回母亲叫我跟著嬤嬤学礼数的时候,都是表姑母过来,將嬤嬤赶走,偷偷带我出去玩。” “但是母亲自己心眼小,还把表姑母赶走了。” “我討厌死母亲了,如果表姑母是我母亲就好了!不止表姑母比她好,就连父亲的新姨娘都比她对我好,对我说不想学规矩就不学……” 容枝枝:“够了!” 她也是听不下去了,陈氏这几个孩子,都分不清好歹。 在京城,又是出身沈家,身为贵女从小就要学规矩,陈氏眼下严厉,都是为了沈霜今后好。 若是出去半点礼数都没有,將来便是立足都难。 但她却觉得,带著她偷偷出去玩的公孙琼英,和让她不必学规矩的新姨娘,才是真正对她好的人! 沈霜被容枝枝忽然冷厉的声音嚇了一跳,还后退了一步。 公孙氏忙是抱著她,看了容枝枝一眼:“枝枝,你这么大声做什么?孩子年纪还小,你莫是嚇到他们了!” 容枝枝压了一下心头的火,瞧著他们三个道:“若是这会儿我带你们去见你们的娘亲,想来你们也是不愿意的了?” 三个孩子对视一眼,没说话,但是脸上都写满了不情愿。 公孙氏不赞同地道:“枝枝,你带孩子们见陈氏做什么?” 容枝枝不理她,只接著问那几个孩子:“若是你们的母亲这一次离开家,再也不回来了,你们也是会选择跟著父亲的了?” 沈宏理所当然地道:“自然了!我们是沈家人,不跟著父亲像什么话?” 沈霜也连连点头,甚至说了一句:“等母亲走了,父亲娶了表姑母就好了,表姑母一定会比我母亲疼我!” 她如今还不懂什么出身高不高,能不能托举自己,她只在乎对自己好不好。 公孙氏不快地道:“胡说什么?你表姑母是不会嫁给你父亲的!” 在公孙氏看来,琼英还是应当嫁给沈砚书这个首辅,给自己的娘家公孙家抬门面。 而砚明呢,就应当再娶一名高门贵女,砚书不肯帮他,就让岳家好好帮帮他! 如此才是最好的安排! 沈霜吐了吐舌头,没再说话。 陈氏面色惨白地听完,已然是心如死灰,孩子们没有一个將她当一回事就罢了,甚至说出自己最討厌的公孙琼英,都比自己好的话。 就真的……挺没意思的! 她回头看了一眼领自己过来的朝霞,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 容枝枝眼角的余光,见著了陈氏离开的落寞背影,也明白对方想知道的已经都知道了,不需要再当面问什么了。 嘆了一口气,都替陈氏觉得心酸:“送他们回二爷府上吧!” 公孙氏和孩子们站的地方,都是瞧不见陈氏的。 眼下听她忽然这样说,公孙氏一脸莫名地道:“孩子们才刚来呢,怎么就要送回去了?” 容枝枝不喜公孙氏,也十分厌恶这几个白眼狼。 便是不耐的道:“婆母若是喜欢他们,將他们带去你的院子玩耍便是了,我还有些事要办!” 公孙氏嘟囔道:“有什么事比我的大孙子们还要紧?” 接著她眼珠一转,笑著开口道:“枝枝啊,如今陈氏犯糊涂,跑出去了,这几个孩子没了母亲招呼,都是可怜得很。” “你平日里便將他们多接过来陪陪你,多关心关心他们,也叫砚书为他们安排一番前程。” “你们夫妻好好照看他们,將来孩子们长大了,也是会孝顺你这个大伯母的!” 第483章 她生得出这么机灵的孩子吗? 便是不耐爭执的容枝枝,此刻听到这里,依旧是忍不住讥誚地说了一句:“將来会孝顺我?” “他们对自己的亲生母亲,都如此不孝,將来还能孝顺我这个伯母?” 公孙氏听容枝枝如此明显地指责自己的宝贝孙子不孝,当即就不高兴起来,几乎都有些装不出好婆婆的样子。 沈宏倒是理所当然的脆声道:“大伯母,您是首辅夫人,又是郡主,我们怎么敢不孝顺您呢?您太多心了!” 容枝枝眼底的讥誚更甚,原来是因为自己身份地位高,所以不敢不孝,若是自己也落难了,对方只怕也是踩自己踩得飞快。 公孙氏:“枝枝,你听见没?宏儿如此抬举你,都是因为你们夫妻是真有本事,他打心里就仰慕你们,这样机灵的孩子上哪里找!” 並不稀罕这份仰慕的容枝枝,脸上露出一丝厌恶:“婆母,你带他们走吧。” 公孙氏语气不快:“枝枝?” 容枝枝懒得再与他们废话,便索性吩咐了一声:“送他们出去!” 玉嬤嬤大步过来,皮笑肉不笑地客气道:“老夫人,请回!” 公孙氏心里有些窝火,正是要发作,但见著吴婆子在给自己使眼色,到底是忍住了。 强笑著道:“既然枝枝你有事,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我带他们去我院子里转转。” 几个孩子小心翼翼地瞧了容枝枝一眼,这才跟著公孙氏离开。 待他们都走了。 朝霞过来道:“夫人,二夫人回她自己的院子去了,一路上都在抹泪,想来这回是伤心坏了。” 嫁了一个如此薄情寡义的丈夫,摊上一个这样不明事理的婆婆,还有几个这般狼心狗肺的孩子,想来换在谁的身上,都是会伤心的吧。 容枝枝也担心陈氏想不开:“我过去瞧瞧!” 到了陈氏所在的房间。 本以为会见到一个依旧在痛哭的陈氏,却不想对方这会儿已是整理好了情绪。 笑著看向容枝枝:“大嫂,你不必担心我,他们这样……也好,如此我也没有什么掛碍了!” 看著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容枝枝温声道:“如果不想笑,就不要笑了!” 陈氏面色一僵,也不再偽装自己,脸也终於垮了下来。 轻嘆了一声:“大嫂,女人的付出和真心,在世人的眼里,真的便是这样毫无价值吗?” 她的丈夫和婆母如此看她就罢了,连她自己的亲生骨肉,也未曾看得起她过,她觉得自己从前的付出,一文不值。 容枝枝语气轻柔:“我从前在齐家,也有过一样的疑惑,想著为什么我真诚相待,没有换来他人的真诚?” “我事事付出,掏心掏肺,到头来不止没得到半分真心,甚至没换来丝毫尊重,还因此失去了自己最珍视的人。” “这个问题我一直想不通,最令我难受的时候,我也曾经整夜整夜睡不著,需要喝药才能强迫自己入眠。” “直到后来我才明白,不是我们的付出毫无价值,是付出要对值得的人,否则只会遭人轻贱。” “你如今只是同我当初那样,运气有些不好罢了,但你想想,若是如今这样的炼狱,你都能挺过去,那將来的日子,是不是只会越来越好?” 见著容枝枝如此真诚,將她自身当初的经歷也拿来劝自己,陈氏更是明晰自己这个大嫂是个温柔良善之人。 也是难怪,能叫自己的大伯哥,这么多年念念不忘了。 她红著眼眶,说了一句:“多谢大嫂安慰,我记下了。” 是啊,她如今已经面临了自己人生最糟糕的处境,她深爱的人,她付出过的人,她的亲生骨头都背叛她,背刺她,她甚至身无分文。 要说心如死灰,肝胆欲摧,也丝毫不为过。 就是加诸在身上的万般刑罚,此番一起落到她的身上,恐怕都没有她此刻的心痛,可…… 若是这样的伤痛,自己都熬过去了,將来还有什么风浪,可以將自己打倒呢? “大嫂,这个京城,我一日都不想多待了,遥想当初搬来的时候,我还以为自此一家就要过上好日子了。” “只是我万万没想到,大抵是从那个时候,我的婆婆和丈夫,就已经想著我有多配不上这个家,有多拖他们的后腿了。” “既然如此,我也无心再阻挡他们的锦绣前程,还请您知会大伯哥一声,明日便將和离书给我,送我离开吧!” 容枝枝看著陈氏去意已决的模样,觉著大抵离开这个伤心地,也对对方疗復这一段伤痕有益。 便开口道:“好,我答应你。” …… 另外一边。 公孙氏带著几个大孙子,回到了自己的院子,脸上对容枝枝装出来的和顏悦色,也褪了一个乾乾净净。 语气颇有些不快地道:“这个容枝枝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这么聪明的大孙子,她瞧著竟是有些不满意似的。” “这可是我们砚明的种,出眾自是胜於常人。难道容枝枝的肚皮,將来还能生出这样机灵的孩子?” “我见著她將孩子们叫来,还想著这是一个拉近相府与孩子们距离的好机会,没想到她叫我如此失望!” 吴婆子想说,大抵是因为几个孩子方才说他们母亲的话,叫夫人觉得不快了,只是话到了嘴边,她又咽了下去。 只因她是了解自家老夫人的,老夫人若是听自己这样说,只怕会生气,觉得自己是在批评府上的公子小姐。 倒是沈宏有些怯怯地问了一句:“祖母,方才大伯母看我的眼神,很是不善,是不是宏儿说错话了?” 公孙氏看向自己最宝贝的孙儿,忙是摇头道:“你能说错什么话?我的宏儿是世上最聪明,最伶俐的孩子了!” “你方才说的话都很好,都很对,若是你大伯母因此不喜欢你,那只能说明她这个人脑子不好,是个拎不清楚的!” 得到了祖母无条件的支持和鼓励,沈宏当即便自信了起来。 高兴地与弟弟妹妹出去玩了。 到了晚间,天都快黑了,公孙氏才有了送孩子们回去的心思。 只是竟还特意遣了吴婆子过来,提醒容枝枝:“夫人,老夫人说几个孩子要回去了。” “你是大伯母,第一次见孩子们,可有什么东西要让他们带回去的?若是有,也好让老奴带回去,免了您院子里的奴僕再跑一趟!” 第484章 她打发叫花子呢? 容枝枝听著吴婆子的话,都险些笑了,这便是明著找自己要礼物了。 这等没个见识的事儿,大抵也就只有她这个婆母能做得出来了。 她摆摆手,对朝夕道:“將那个绿色的锦盒,叫吴婆子带过去,是我给侄儿们的见面礼。” 容枝枝一开始是备了两份礼的。 一份略微珍贵一些,里头三样都是价值不下千两银子的物件,装在红色的锦盒里。 另外一份则十分敷衍,三件东西加起来,也不过一百两银子,装在绿色的锦盒中。 想的便是若这几个孩子是乖巧伶俐懂事的,便送红色的锦盒,若不然,送绿色的打发了就是了。 朝夕立刻道:“是!” 吴婆子听著也是满脸笑容:“夫人果真早就准备好了礼物,您是心疼侄儿们的!” 容枝枝只是笑笑,没说话。 朝夕將锦盒取来之后,便展开给吴婆子瞧了一眼:“便是这几样东西,这个是给二爷府上的大公子的,这件是二姑娘的,这是三公子的!” 吴婆子跟了公孙氏这几年,在相爷显贵之后,也是有了不少见识,哪里不知晓这些物件,加起来都不值多少银子?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一时间麵皮有些微抽,脸上的笑也掛不住了:“夫人,这……” 这样的礼物,由相府的主母拿出来,不止看不出半点看重,反而叫人觉得是在轻视这几个孩子似的。 容枝枝故作不解,不快的眼神瞧了过去:“怎么了?” 见容枝枝神色冰冷,吴婆子也不敢触霉头,老夫人在夫人跟前都討不到好,何况是自己一个奴才了。 便是强笑了一声:“没……没什么!老奴替二爷府上的公子小姐们,多谢夫人了!” 容枝枝抿了一口茶,淡声道:“去吧!” 吴婆子这才不尷不尬地走了。 她离开了之后,朝夕还忍不住唾了一口:“夫人,照奴婢说,那几个没心肝的孩子,您都没必要给他们备礼。” “就是肉包子丟出去打狗,也能听得一声响呢,可那几个孩子,您便是给再多,將来也是不会感激您的!” 一百两银子的礼物,二房或许是瞧不上,可朝夕却觉得,给他们一个铜板都是浪费。 倒是玉嬤嬤白了她一眼:“你这丫头,整日里尽说些糊涂话,夫人就是再瞧不上那几个孩子,面子上的功夫也是要做的!” “孩子们不孝不悌,是他们的事儿。夫人却是不能叫人说大伯母第一回见侄子,意思意思一下都不曾,如此外头只会说我们夫人没礼数。” 朝夕哪里不明白这个道理? 便像是许多人家,过年的时候,遇见亲戚家再討厌的小孩子,为了礼数也不得不给一个红封,装些压岁钱。 只是想著礼物给那几个孩子,她还是膈应! 看著朝夕嫉恶如仇的模样,容枝枝轻笑了一声:“行了,不必生气了,真正生气的可是老夫人那边!” “我送的那些东西,我那婆母定是看不上的,这会儿指不定怎么骂我呢,大抵都快气昏了头!” 公孙氏平日一个月都要掉一千两银子,买首饰头面更是要用万两,见自己送那样的薄礼给她的孙子,还不得气得跳脚? 朝夕撅嘴,想想那老虔婆被气坏,心情才勉强鬆快了几分。 而容枝枝也果真没料错。 公孙氏在瞧见吴氏带回去的东西之后,气得脸都青了。 若不是怕来往的僕人,把自己的话听了去,带给了容枝枝,打草惊蛇,让自己这两日的好婆婆白装了,她简直是想在门口破口大骂! 吩咐沈砚明府上的奴才,带著礼物和孩子们回去了之后,公孙氏关上了自己的房门。 这才捂著自己的胸口怒道:“这容枝枝,欺我孙儿太甚,她这是在打发叫子不成?” “这样上不得台面的礼物,她也拿得出手?就她这般小气的做派,將来还指望我大孙子孝顺她?她做梦呢!” 吴婆子忙是过去给她顺气:“老夫人您消消火,气坏了自己的身体不值当的。” 公孙氏冷哼:“若不是砚书那样护著她,她这般羞辱我的孙儿,我定是要过去亲手甩她几十个耳光,叫她知道厉害!” 吴婆子:“哎呦,老夫人,这样的话您可是莫要再说了!叫相爷知晓了,只会让你们的母子关係更生分。” 公孙氏勉强压下了火气,不满地道:“本以为她出身高门,至少为人会大方一些,与那小家子气的陈氏是不一样的。” “此番我才知晓,两人竟是一般货色,都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罢了,她大抵是年轻不懂事,以为给小孩子买东西,只求个心意便好,这才掌握不好分寸,明日老身亲自教一教她!” …… 沈砚书回到府上,天已是全黑了。 容枝枝將今日那几个孩子,来府上说的鬼话,都与沈砚书讲了,最后也把陈氏希望儘快离开的事与他说了说。 沈砚书听完之后,脸色发沉:“这几个孩子都毁在母亲和砚明手中了。” 容枝枝也是认真地道:“经此一遭,妾身是想明白了,將来我若是有了孩子,断是不会叫婆母与他们多接触。” 已是教坏了陈氏的孩子,將来可是莫要来祸害她的孩子。 沈砚书倒是一愣,没想到容枝枝都想到这里了,想想將来他们有孩子的事儿……若不是陈氏的事就在眼前,他大抵会有些压不住唇角。 此刻便是起身道:“我们去送和离书给弟妹吧。” 容枝枝:“好。” 陈氏拿到了盖章后的和离书,脸上除了悵然,还有解脱了一般的畅快,对著沈砚书一礼:“多谢大伯哥!” 她哪里不知道,沈砚书给自己盖了章,怕是会影响他们兄弟的关係? 这份情,她是认的。 沈砚书:“本是我们沈家欠你的。” 陈氏低头想了想,又看著他问道:“沈砚明可已经知晓此事?” 第485章 让容枝枝给她的大孙子多买几件珍宝 沈砚书:“他暂且不知。” 陈氏一时间也说不出是轻鬆多一些,还是悵然多一些,笑笑道:“那就好,免了他知道了,节外生枝。” “日后,我便要称您相爷了!” 沈砚书本是想说,即便对方离开了,也还是一家人,不必如此客气。 但想想陈氏如今大抵也不想再与沈家人沾上什么干係,便到底没有开这个口。 只是道:“日后若是遇见什么难处,可以托人带话,寻本相求助。” 说著这话,沈砚书也有些內疚,只因陈氏这辈子遇上最大的难处,都是他们沈家带给对方的。 陈氏没有拒绝对方的好意:“多谢相爷,我记下了。” 容枝枝:“你那几个孩子,我今日送了些礼,只是礼物……很薄!” 从前疼爱他们的陈氏,此刻脸上都是讥誚,像是说起別人的孩子:“他们本也配不上什么厚礼,夫人您不必浪费银子。” 接著,歉意地看向容枝枝:“是我无用,没有教好孩子,叫夫人你也跟著受这许多噁心!” 容枝枝:“怪不得你,只是……不知你打算去哪儿?” 陈氏:“我本是想回老家的,但现在想想,天大地大,我何处去不得?回了老家,说不定还得叫乡亲们笑话!” “我听说江南风景好,我想过去寻一处景致优美的院落给自己安个小家,不知夫人觉得如何?” 容枝枝:“我觉得甚好。” 陈氏:“只是此事,还请相爷和夫人千万保密,莫要叫沈砚明知晓,我怕他来寻我。” “虽然我觉得他並不会来,或许我走了之后,他不知过得多瀟洒,很快就將我拋在脑后。” “但我还是不希望出现半分万一,也不想再与他有任何来往纠缠,毕竟先前,他可是不准官府给这份和离书盖章。” 正是因为他不让盖章,一直到现在,陈氏都不知对方到底是怎么个想法,所以她觉得自己还是谨慎为好。 沈砚书听完,也是第一回知晓,他这个平日里看起来恭顺的弟妹,下了决心之后,竟是这般决然。 他自觉自己弟弟那鬼模样,也是配不上陈氏这样的好女子。 便是道:“你且放心,我们不会与他说你的下落。” 陈氏这才安心点头。 翌日沈砚书去上朝的时辰,容枝枝便趁著天还没亮,送陈氏出城,免了天亮后人多眼杂,消息传到沈砚明和她那个婆母那里。 马车上,容枝枝给了她三万两银票。 这將陈氏嚇了一大跳:“夫人,这……我便是要离开京城,哪里又需要这么多银子?” 且她嫁给沈砚明也没什么嫁妆,便是將公孙氏补贴给沈砚明的银子,都搜罗出来给她,也不知有没有这么多,她实在是不好意思拿。 容枝枝塞给她:“拿著吧,夫君说这是沈家该给你的补偿!” 陈氏摇摇头,红著眼眶道:“相爷又不欠我什么,何须他给我这样的补偿呢?” 她觉得自己十分不幸,所託非人。 可她又觉得自己如此幸运,这个家里有这样明事理又大方的大伯哥和妯娌。 容枝枝:“他是不欠你,但沈家欠你,他心中过意不去。你莫要推辞了,就当是为了叫我们夫妻心里好过一些吧!” “你也不必担心银子太多怀璧其罪,我们安排了两个护卫陪你南下,等到了江南,你给自己再请一些护卫。” “夫君会安排江南那边的官员,对外透露,就说你的妹妹嫁给了京城的大人物,如此在江南也不会有人见你有钱而起了歹心。” 陈氏听他们夫妻已经將一切为自己安排得这般好。 便是说自己有后台,也只是说是妹妹嫁了大人物,而不是叫人猜测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她哪里会不感动? 起身便要对容枝枝跪下:“多谢你们……” 容枝枝立刻拦著她:“我们也只是尽一些绵薄之力罢了,你若是过得好,记得给我写信!” 陈氏:“好!” 她不由地想,如果自己真的有容枝枝这样的妹妹,该有多好。 自己当初不过善意地提醒了容枝枝公孙琼英的事儿,对方就能回馈给自己这样多的好意。 送君千里,终需一別。 陈氏临走的之后,容枝枝问了她一句:“你可有什么话,要我为你带给沈砚明,或是你的孩子们?” 纵然容枝枝知晓,带话过去,怕是会叫他们都憎恶自己,但她还是愿意为陈氏做这件事。 陈氏听完笑了笑,摇摇头道:“没有!我昨夜其实已经想了无数遍,我应当给他们留什么话。” “是写一封长长的信件,控诉他们的无情,诉说我多年的委屈。” “还是写一封断情书,告知沈砚明,我再也不爱他了。” “更或者是讽刺沈砚明,在他一次一次觉得,他拋下我之后,会有更好的选择的时候,是否想过,当年的我如果不嫁给他,我也有很多更好的选择。” 听到最后一句,容枝枝也心疼面前这个女子。 陈氏轻嘆了一声,笑道:“但最后我选择什么话都不给他们留下,因为我对他们已经无话可说。” “还有期待,才会指责。还有爱,才会爭一个输贏。” “可现在我什么都不想要了,我不在乎他是不是后悔,也不在乎他会不会內疚,我也不想报復他,我只想挥別这一段过去,去过自己的崭新人生。” “我陈氏,爱得了,也忘得掉。贏得起,更输得起!” 或许会有人觉得她可笑,都已经有几个孩子了,还谈什么感情,说什么爱不爱的,忍一忍这辈子就过去了。 可是她不愿意忍,她忍不了。 她愿意自己的人生在绝地里开出,而不是永远被阴霾笼罩。 容枝枝微笑,明白再说沈砚明的事,反而是看轻了对方的决心,便是微笑道:“那好,祝你今后顺遂,一路顺风!” 陈氏:“您也是!” …… 送走了陈氏,朝夕也是唏嘘:“姑娘,奴婢现在觉得,女子嫁人真是可怕。” “您日后可千万莫要再对奴婢说什么许婆家的事儿,奴婢如今觉得骨头都发冷!” 容枝枝好笑地看她一眼:“看事不可管中窥豹,这世上有过得好的,自然就有过得不好的,擦亮眼睛就是了!” 朝夕撇嘴:“可便是眼睛擦得再亮,又怎么能知道,这人的皮囊之下,到底装著一颗什么样的心臟?” 容枝枝也失语,是啊,就像她自詡聪明,当年不是也没想到齐家会那样无耻? 就像陈氏当年嫁给沈砚明的时候,决计也是没想到沈砚明还有这样薄情寡义的一面。 马车又是前行了一段。 叫人拦下来了。 容枝枝蹙眉,接著便听到了公孙氏的声音: “枝枝啊,你一大早出门,怎么不叫我一起?快下车来,陪我这个婆母去逛逛街,好好瞧一瞧雅颂阁和琳琅阁,又上了什么好珍宝!” 她一定要让容枝枝,给她的大孙子们,多买几件! 第486章 枝枝,你为老身买下来吧 容枝枝轻嘆一声,伸出手揉了揉眉心。 而这会儿,公孙氏在外头,没等到容枝枝说话,更没见著对方下车。 当即便摆出一副受伤婆母的模样,白著脸道:“枝枝,你该不会是瞧不上老身这个出身不高的婆母,不愿意陪老身逛街吧?” 眼看不少百姓们的眼神已经看了过来,公孙氏就不相信,容枝枝敢不妥协。 她若是不下车来,日后整个京城,怕都是她不孝的名声。 说著,公孙氏还委屈地擦了一下眼角:“你弟妹从前,可是常常陪我逛街、买首饰,她从来就不会嫌弃我这个老太婆!” 容枝枝:“婆母说得哪里话,不过就是逛一逛首饰铺罢了,儿媳岂会不愿意作陪呢?” 这公孙氏竟也是好意思提陈氏。 陈氏既然对她这样好,她为什么还要攛掇儿子把人逼走,攛掇孙子们將自己的亲生母亲当作敌人? 且当初公孙氏买首饰的银子,哪一笔不是叫相府出的? 见著容枝枝下车来,公孙氏便知晓,容枝枝是不愿意当眾摆出不孝的模样的,在心中钦佩自己睿智之余…… 公孙氏还故意说了一句:“看你半晌没下来,我还以为你这是给我这个婆母脸色看呢!” 容枝枝:“婆母多心了,儿媳方才不过就是在马车上小憩罢了,还是朝夕听见了婆母的声音,方才將儿媳叫醒的。” 公孙氏也是明白见好就收的道理。 尤其是吴婆子还在对她使眼色,明显是在提醒她,还是莫要正面与容枝枝对著干,否则自己怕也是討不著好。 她便是笑著过去拉容枝枝的手:“哎呀,原是我误会了,我还以为枝枝你是不乐意理会我呢!” 容枝枝不咸不淡地道:“婆母日后还是莫要这般当眾乱以为了,否则儿媳都会担心,婆母是不是对儿媳不满,才在外头坏儿媳的名声!” 公孙氏脸色一僵,强笑道:“怎么会呢……我也不过是太在乎你这个儿媳,有些患得患失罢了。” 容枝枝:“没有就好呢!” 婆媳二人,看似和和美美,实则针锋相对地往附近的琳琅阁去了。 吴婆子瞧著自家老夫人的背影,也是在心里嘆气,深深地认为对方是真的半点都沉不住气,眼下这一出,还怎么叫夫人相信老夫人是个好婆婆呢? 容枝枝早就从黄管家的口中得知,公孙氏还並不知道,琳琅阁也是沈砚书的產业。 只因相府的人实在是了解公孙氏,若是叫她知晓这家铺子是沈砚书的,对方怕是早就借著自己沈砚书母亲的名头,將里头的东西都搬空了。 是以,公孙氏往日里过来,琳琅阁也只是將她当作贵宾招待。 容枝枝进门的时候,掌柜的便立刻上前,对他们见了礼。 他如今自然也是认识主母的,与容枝枝对了一个眼神,就已经明白,今日依旧是没打算叫老夫人知道幕后老板是谁。 便是笑著道:“这不是老夫人吗?快请进!” 琳琅阁素来高傲,若非是极其重要的贵客,他们是不会如此客气的,公孙氏喜欢来此地,也就是这个原因。 因为她在这里了许多银两,是以回回都会得到琳琅阁的最高礼遇。 这叫出身不高,但虚荣爱显摆的她,极是得意。 此刻便是吩咐道:“近日里上了什么新奇的首饰?不如都给老身瞧一瞧?” 掌柜:“老夫人请,小的这就带您去瞧!” 能叫掌柜亲自招待的人可是不多,一些不识得公孙氏的人,羡慕的眼神也瞧了过来,不必想都知晓这一定是个大富大贵之家的老太太。 公孙氏被她们瞧得很是满意。 在掌柜的带领下,一眼便瞧中了一套宝蓝色的点翠头面,驻足瞧著,对容枝枝道:“枝枝啊,你看那套头面如何?” 容枝枝看了一眼:“瞧著倒是適合婆母,婆母若是喜欢,不妨叫掌柜的取下来,给您看看。” 公孙氏听完,眼前便是一亮,容枝枝好说话便可。 连忙对著掌柜的使眼色:“还愣著做什么?將它取下来,给老身试戴一番啊!” 掌柜:“是。” 东西取过来之后,掌柜还问了一句:“老夫人,您是要在小店的雅间试戴,还是就在此处试戴?” 琳琅阁有一个雅间,只有每年在这里用的银子,排前十的客人,才有资格进入使用。 若是前十的客人来了一位以上,便遵循先来后到之原则,先后来使用这个雅间。 听掌柜的如从前一样,在大庭广眾之下,邀请自己往雅间去,深感十分有面子的公孙氏,挺直了自己的腰板。 开口道:“不必了,老身就在此处对著镜子瞧瞧就是了!” 与其他重视自己的隱私,不想叫太多人瞧见自己的贵妇人不同,公孙氏是生怕人家不知道她有银子。 她就是喜欢在大庭广眾之下显摆。 於是不少妇人,见著公孙氏拿著她们万是捨不得购置的点翠头面,在那里对著镜子比划,羡慕的眼神,都忍不住往这边瞧。 却是朝夕忍不住悄悄撇嘴。 要知道但凡是高门世家,没几个夫人是会在大庭广眾之下,似公孙氏这般的,想来从前是有不少贵妇私下讥笑过对方,只是公孙氏自己浑然不觉罢了。 容枝枝也懒得管她,她哪里看不出来自己这个婆母的虚荣? 若是自己多余说句话,对方不会听不说,指不定还得如何寻藉口与自己闹腾。 就在这会儿。 她的眼神落到了一只紫玉鐲子上,只是一眼,便觉得十分合眼缘,极是適合她认下的娘亲江氏。 江氏给她买了许多首饰,容枝枝觉著,自己也合该给娘亲买一些。 正打算叫掌柜拿给自己瞧瞧。 公孙氏拿著点翠头面,满意地问掌柜:“这一套多少银子?” 掌柜的恭敬地道:“启稟老夫人,一万一千三百六十两,不过老夫人是小店的常客,小的便给个吉利的数字,一万零八百八十两吧!” 有些不认识公孙氏的妇人听完,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一万多两银子的头面,她们可是看都没资格看,难怪掌柜的对这老太太这样客气了。 公孙氏叫她们惊羡的眼神看得更加满足,扫向容枝枝:“枝枝啊,你为老身买下来吧!” 第487章 被容枝枝的两副面孔气死 容枝枝笑笑:“说来也到了换季的日子了,夫君早已交代,每一季都得给婆母备一套价值万两的头面。” “刚巧婆母看上了,既是喜欢,那儿媳也自当买下来,孝敬婆母,想来夫君知晓了,也会欢喜。” 她此话一出,不少妇人看公孙氏的眼神,更是欣羡了。 忍不住说道起来:“这位老夫人的孩子们,当真是孝顺啊!” “可不是!难怪便是琳琅阁的掌柜,也对老太太如此客气,原是孩子们捨得给母亲钱。” “一万两银子的头面,嘖……我这辈子便是有一套,都能满足了,这位老夫人一年便能有四套,老夫人真是有福之人!” “我瞧著这位年轻的夫人,也是十分眼熟,这好似是……相爷的夫人,南阳郡主吧?” “好像真的是!难怪了,相爷那样的人,自然是忠孝两全,孝顺自己的母亲,倒也不奇怪!” 眾人这般说著,公孙氏的脸色却是不好看了。 她是喜欢被人羡慕,但是她喜欢的是人家夸讚她,她哪里喜欢旁人夸讚她最不喜欢的大儿子一家? 且她今日哪里是来找容枝枝討要自己份例中,本就该有的首饰的? 她是想要容枝枝另外出钱给自己买啊,她不相信容枝枝看不出来!可这个小贱人,竟是把话往份例上引,叫公孙氏极是窝火。 见公孙氏不说话,脸色却沉了。 容枝枝问道:“婆母这是怎么了?” “可是觉得这套头面,还是不够合心意?那若是如此,便让掌柜的再带您瞧瞧。” “想来这万两银子的头面,琳琅阁定是不止一套,叫婆母选出一件,自是不难的。” 往日里沈砚书银子也了,首饰头面也给公孙氏买了,可外人只知晓他与公孙氏的母子关係十分生疏。 她出阁嫁去齐家之前,还听父亲评价过沈相对亲母不甚孝顺。 后头还是眾人都知晓,公孙氏为人十分糊涂,父亲才勉强收回这一份成见,但想来也还是有说沈砚书不好的。 既如此,她就借这个机会,叫天下人都知晓沈砚书的孝顺好了。 朝夕明白了自家夫人的意思,便也是开口道:“夫人嫁过来没多久,相爷便与夫人说了。” “老夫人一年四套万两银子的头面少不得,一个月一千两的销也少不得。” “似我们相爷这般孝顺的儿子,真是世间少有!” 容枝枝微微笑道:“是啊,夫君如此,我这个做妻子的,也是与有荣焉!” 公孙氏听著此番话,瞧著那些围观眾人的脸色,也算是明白了,怕是今日之后,整个京城都会知晓,沈砚书有多孝顺了。 日后自己再出去说沈砚书的不是,说不定还得被人指摘两句! 毕竟有几个儿子,能这样给母亲钱呢? 她忍了忍心里的火气,皮笑肉不笑地道:“现在的年轻人真是的!老身是砚书的生母,对他有生养之恩。” “如今他出息了,不过就是每年给老身买些头面,用一些银子,便说得天乱坠一般。” 容枝枝听完,竟也不恼。 而是一脸恭顺地道:“婆母说得是,夫君给您用再多,都是应当的!” 她一副忍辱负重,了许多银子还没討到半分好的低眉顺耳模样,反是衬得强势不领情的公孙氏,一万个不讲道理。 叫不少人看公孙氏的眼神,都开始变得不对劲了。 公孙氏一时间气结:“你……” 容枝枝这会儿也不似从前在相府,那副总是与公孙氏针锋相对的泼妇模样,而是一脸惊慌地瞧著公孙氏。 紧张地问道:“婆母,可是儿媳说错什么了?您消消气,勿要动怒!” 公孙氏见著容枝枝这两副面孔,登时更气了。 想来这会儿就是自己说,容枝枝平日里在府上对自己不孝顺,都没人相信了,毕竟眼下这是一个对自己多么大方,又是多么在乎自己感受的儿媳啊! 吴婆子见势不妙,笑道:“夫人误会了,老夫人就是与您闹著玩罢了,哪里会真的与您动怒呢?” 吴婆子话一出,公孙氏也冷静下来。 更是记起来自己还要装好婆母的事儿。 便是清了清嗓子,道:“吴婆子说的对,老身就是与你开玩笑的,想看看你会不会被老身嚇到罢了!” 容枝枝一脸惊魂未定:“婆母日后可莫要再开这样的玩笑了,嚇得儿媳的三魂都少了七魄!” 说著,她还捂著胸口,一副生怕婆母对自己不满的好儿媳模样。 这世上也不是只有公孙氏一个人,会装模作样,利用舆论和百姓的看法行事不是? 对方会扮演一个不被尊重的悽惨婆婆,逼著自己下马车。 容枝枝就会扮演一个平日里孝顺非常,却依旧被婆婆欺压,胆战心惊的可怜儿媳。 公孙氏看著容枝枝惺惺作態,险些气得没绷住,最后强笑著道:“好了,这套头面,我很是喜欢,便將它包起来吧!” 用的是份例的银子就份例吧,总比没有好! 容枝枝一脸乖顺地道:“这是应当的,掌柜的你一会儿送去相府,黄管家会给你结帐!” 掌柜:“是!夫人。” 容枝枝接著看向那个紫玉鐲子:“这个鐲子成色不错,极是適合我娘亲,掌柜的也包起来吧。” “朝夕,这笔银子你自陛下给我的赏金里头,取银子给掌柜的付帐,就不用夫君的银钱了。” 这几句话下来,尽显容枝枝为人儿媳、夫人的分寸。 给娘家人买东西,不用夫家的银子,用自己的体己钱,如此便是公孙氏反对,那也是没个立场。 有人夸讚起来:“首辅夫人真是孝顺!” “可不是!我若是有这样的女儿或是儿媳,我做梦都会笑醒!哎呦,瞧瞧我这张嘴,说的什么蠢话,首辅夫人身份尊贵,我哪里配。” “沈老夫人也有福气,那套头面真的买了,看来首辅夫人所言不虚,相爷对母亲真是捨得钱!” 公孙氏实在是不耐烦地听她们继续夸奖沈砚书夫妻。 眼神落到了一个头冠上,上头镶满了粉色的宝石,晶莹剔透,年轻的小姑娘一看便会喜欢。 她立刻问道:“枝枝,你看那顶冠子如何?” 此冠一看便价值不菲,完全可以叫容枝枝给自己的大孙女沈霜买下来,等孩子长大了佩戴! 第488章 公孙氏被全京城耻笑 容枝枝怎会不知,她这个婆母心里在打什么算盘? 她和沈砚书的银票,就是拿去什么地方烧掉,也不会掏出来给沈霜那种白眼狼买这样贵重的首饰! 她便是做出一副被那套头面惊艷到的模样。 捂著唇瓣道:“婆母,这一套粉色的头冠,可真是好看,我活了这许多年,也没见过这般顏色的宝石,还是这么多颗聚在一处!” 公孙氏笑著道:“是吧?我的眼光好吧?照我说,那就不如……” 容枝枝打断道:“好了,好了,婆母!莫要再说了,这顶冠子的確十分好看,我也特別喜欢。” “可是今日已是给婆母您了一万多两银子,我哪里好再给自己添置这样昂贵的首饰?” “这若是传出去了,外头还说我败家呢!” “虽然我极是喜欢,也知晓婆母心疼我,想叫我为自己买下来,但这万万不可。” “我掌著相府的中馈,也要多为夫君著想,不可如此奢靡无度!” 公孙氏脸都变了:“不是……” 她是几时说了,让容枝枝给她自己买下来了?她是想叫容枝枝给她孙女买啊! 这下好了! 容枝枝这一副给自己买,都不捨得钱的样子,那怎么好提叫她买给霜儿?叫这些外人听见了,还不得说自己这个做婆母的没个分寸? 容枝枝这会儿还过来,一脸感动地拉著公孙氏的手:“婆母,这上万两银子的头面,儿媳只愿买给婆母一人。” “夫君虽是有些银钱,可若我是奢靡无度,这个家早晚也败光了。” “是以婆母不必再劝了,我便是回去为了这顶冠子彻夜难眠,今日也断然是不会买下的。” 公孙氏:“……!” 谁心疼你了?谁要劝你什么了? 她真是又憋又气,还为自己说不出半句话,当真是一辈子从没觉得如此憋屈过。 而这会儿,围观的妇人们还称讚起容枝枝了:“郡主贵为一品国夫人,也不捨得给自己这笔钱,却捨得给婆母,这真是至孝之人啊!” “可不是!我还以为郡主遇见了喜欢的东西,会考虑都不必,便直接买走,没想到也会与我们寻常人一般,考虑价钱。” “说明郡主是个会过日子的人,要不如今外头怎么都在说,谁沾上郡主,谁就有福气呢?” 公孙氏越听越火大,容枝枝一下子就被夸得天上有地下无了,那自己这个“乱钱”,不在乎价钱的婆母,品性是不是就不被眾人敬重了? 她扯了扯麵皮,压著火道:“罢了,既然枝枝你这么说了,那就算了吧……” “这琳琅阁也逛完了,不如我们再去雅颂阁瞧瞧?” 给不给霜儿买东西,公孙氏其实也不是那么在乎,毕竟那就是个死丫头片子,將来是要嫁人的,在公孙氏的眼里就是个赔钱货。 她无非就是想著,能从沈砚书夫妻这边,为砚明一家弄到一点好处是一点罢了。 眼下为沈霜弄不到也无妨,但她大孙子沈宏的好东西,可是不能少! 然而她话一出。 容枝枝便是道:“婆母,夫君说自己近日里,什么都不缺,叫我们不必费心了。” 公孙氏:“???” 她几时又说了,去雅颂阁是为了给沈砚书买东西了? 朝夕道:“可不是嘛,相爷的东西,不少都是御赐的好东西,哪里还要去雅颂阁买?老夫人您实是不用费心了!” 公孙氏的麵皮抽搐了好几下,开口道:“老身是瞧我的孙儿沈宏,已是八九岁了,我想给他买些东西!” 容枝枝:“原是婆母疼爱孙儿,可要我去请小叔子过来,替我陪伴婆母一起去逛逛?” “他到底是孩子的父亲,想来更知晓孩子需要什么。” “只是那雅颂阁的不少物件,也十分名贵,想来还得婆母贴不少银子,不过婆母您不必忧心。” “纵然您为了小叔的儿子,光了您所有的银两,儿媳和夫君也是会养著您的,锦衣玉食断是不会少!” 这三言两语下来,便將容枝枝自己撇清了。 讲明白了,你要给自己孙子买东西,那你自己拿钱,末了,还要表一番孝心。 公孙氏的脸色一时间都有些扭曲了:“容枝枝,你……” 容枝枝:“怎么了?婆母您怎么不高兴?儿媳又是哪句话说错了?应当没有吧?” 说著,她还一副开玩笑的模样道:“总归您是不会打算给小叔的儿子,买上万两的东西,叫儿媳去结帐吧?” “若是那般,京城的人还指不定怎么笑话婆母和小叔呢!” 容枝枝將话都摆成这般了,公孙氏当著这么多人的面,哪里好承认?这不止显得自己不要脸,就是自己的宝贝小儿子,也是跟著显得不要脸了! 她压著火气,扯起嘴角道:“怎么会呢?老身是那样的人吗?” “左右已是买到了老身喜欢的东西,也到了用午膳的时辰,我们回了吧!” “给宏儿买的东西,老身改日与砚明商量了,再去挑好了。” 她今日真是倒霉! 了这么多心思,没多赚到份例之外的半点东西就罢了,也没给孙儿们买到什么,还被容枝枝弄出了一肚子火气。 容枝枝:“依婆母的!” 朝夕问了那紫玉鐲的价格,一千两银子,容枝枝逕自买下了。 一千两和一万两,对比一下,加上容枝枝什么都没给她自己买,这又显得公孙氏爱乱钱,一点都不心疼子女。 是以。 回到了相府不久,吴婆子便擦著额角的汗,到了公孙氏的跟前:“老夫人,今日这外头,到处在说相爷和夫人孝顺,他们还说……” 公孙氏本就烦躁,不快地道:“还说什么?你支支吾吾的干什么?” 吴婆子大著胆子,把外头的话都学给公孙氏听: “还说,您一个做婆母的,一把年纪了,这般乱钱,整个京城都没几个似您这样败家的!” “谁家的老太太一个月要一千两?这也就罢了,还要上万两的头面,每年要四套之多,如此奢靡,逼得自己正一品的国夫人儿媳都不敢隨便给自己添置首饰,想来是被您银子的势头嚇怕了……” “还有人说,您分明半点没將相爷当作自己的亲生儿子,便似那山匪一般,只想著怎么挖空了儿子,好叫自己享受!” 第489章 气得老身心肝肺都在疼 公孙氏听完活生生地像是被人打了几拳,而且拳拳直击心臟。 她咬牙切齿地道:“他们都在胡言乱语什么?老身是这种人吗?” 吴婆子连忙安慰道:“老夫人,外头那些人懂什么?他们哪里知道您的不容易?” 公孙氏:“就是!老身每个月拿的银子,都是自己用了吗?自然不是!老身一大半的银钱,都给了砚明!” “他当著那么小的一个官员,没有老身的帮助和补贴,在这寸土寸金的京城,要如何能够活得舒心?” “还有那些头面首饰,等老身百年之后,还不都是砚明的,老身会带走吗?” “这些人怎一点都不能理解老身的爱子之心,还將老身说得如此不堪?” 就是一贯向著自家老夫人的吴婆子,听了对方这样一番话,那也是生生噎住了。 只因她知晓这话若是传出去了,老夫人怕是会被外头骂得更惨,拿大儿子的钱补贴小儿子,竟还说得这样理直气壮。 公孙氏越想越气:“外头那些人是疯了不成?老身好歹也是当朝首辅的母亲,他们是怎么敢这样说老身的?他们就不怕砚书处置他们吗?” 吴婆子犹豫了片刻,最后实话实说:“老奴以为,他们应当是觉得法不责眾吧。” 公孙氏听明白了,这意味著外头说她不好的还不止几个,应当是有很大的一群人,怕是京城的牢房装满了都塞不下! 这叫她更是难以接受了,清楚自己因为容枝枝而名声扫地。 她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就摔了下去:“这个容枝枝!都是因为她,老身才落得如此难堪的下场!” “先前就听说京城的贵妇人,个个都是杀人不见血,老身被容枝枝如此坑害了一遭,才算是明白此理!” 吴婆子嚇了一大跳,忙是过去將房门关上,劝慰公孙氏:“老夫人,小声些,莫要忘了您的大计!” 公孙氏磨牙切齿道:“若不是想到大计,老身这会儿便过去亲手掐死她!” “也不知道她年纪轻轻,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这么多心眼。” “陈氏虽然叫她一声大嫂,但是年纪比她还要长一些,这些年也没见陈氏如此算计过老身!” 尤其是想起平日里在府上动不动就对自己张牙舞爪的容枝枝,今日竟然还在外头装出一副孝顺听话的样子,把自己害到这步田地,公孙氏就气得想磨牙。 “她就真当与陈氏聊一聊,让陈氏好好教教她,到底应该如何对待婆母!你一会儿去砚明府上,將陈氏叫来!” 公孙氏真是越想越生气,越想越火大! 吴婆子面色尷尬,开口提醒公孙氏:“老夫人,您忘了吗?二夫人已经离开二爷府上好几个月了,还是您拦著二爷去接二夫人回来,还给二爷纳了妾!” 若非公孙氏是自己的主子,吴婆子这会儿都会觉得,的確是老夫人为人处世不地道。 更会觉得,孝敬老夫人是半点用都没有,还真不如大夫人这般想如何整治老夫人就如何整治! 听吴婆子这样一说,公孙氏也噎住了,她都险些把这茬给忘了。 老半晌才道:“陈氏孝顺是孝顺,就是脾气越发大了,也不看看自己如今是什么身份,竟然还敢跟我儿闹脾气。” “琼英可是我的外甥女,她有什么资格对琼英不满?” “这事也是怪不得老身,只能怪她自己不识趣。” “说起来陈氏当初还为了容枝枝说琼英的不是,也不知道她如今这些坏脾气,是不是从容枝枝那里学来的!” 吴婆子:“老夫人,您还是別想这些了,不如还是先想想,如何挽回您的声誉!” 这日后在京城当个笑话,也不是个事儿啊! 公孙氏没好气地道:“能如何挽回?难道要老身去把那些首饰头面都退了不成?便是老身愿意退,那琳琅阁也不会答应啊!” 琳琅阁素来是有货物售出,如非是东西都问题,便概不退换的原则。 只因那些买得起贵重首饰的贵妇人们,都是希望这东西独属於自己一人,先叫人买回去用过了是怎么回事? “再说了,那都是砚书本就该给老身买的,老身是他的母亲,他不能答应老身好好提携他弟弟,难道给老身点银子都不成?” “若是一点好处都不能给老身,那老身生他又有什么用?当年岂不是白白遭了这一通罪?” 吴婆子哪里不知道老夫人的秉性?便是开口道:“老奴也不是这个意思,老奴是想著,老夫人您不是还有一些体己钱吗?” “不如拿一些出来,给夫人给买些东西,这般外头知道了,自是会说您是个慈爱的婆母,再不会议论您不体谅子女了。” 公孙氏一听说要用自己的钱,当即就变了脸:“不可能!容枝枝算个什么东西?哪里配用老身的银子?” “那些都是老身自己辛苦为砚明攒的,凭什么给她?” 在公孙氏的眼里,容枝枝也好,沈砚书也罢,都是不该用她的银子的,只有砚明才有这个资格。 吴婆子:“老夫人,也不是给她啊,只是为了您的名声罢了。” “再有,相爷如今十分珍视夫人,您若是给夫人买首饰,相爷说不定还念著您这一份好,觉著您是真的心疼儿媳,从而给您更多的银子呢!” 吴婆子觉得,这是个极好的计划,相爷当真是有可能因此给老夫人多银子的。 怕公孙氏不愿意听自己的,吴婆子还补充道: “再有,您若是给夫人买了首饰,日后夫人便再是说您什么不好,也是站不住脚了不是?想来相爷也是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就站在夫人那边了!” 公孙氏听完之后,连连摇头:“好了!你莫要再说这些疯话了!容枝枝害得老身挨骂,老身还给她钱?你当老身是有病是不是?” “你再这般说,老身都要怀疑,你是不是叫她给收买了!” “这种餿主意就不要再提了,你再好好想一个计划挽回老身的名誉!哎呦,这真是气得老身心肝肺都在疼……” 吴婆子:“……” 老夫人眼皮子这么浅,自己还能想出什么好主意?要不直接下令打死自己算了,自己真想不出来了! …… 容枝枝回了自己的院子不久,便收到了一张请柬。 第490章 要多给夫人买漂亮首饰 门房道:“乃是慕容大人的升迁宴,慕容夫人说六日后是个好日子,邀请您一早便前往。” 在大齐,升官总是要庆贺一番的。 但寻常大臣都不会为此太铺张,免了树大招风,更是免了將来若是贬职了,叫人嘲笑。 便都只是与关係近的同僚或是亲友,私下聚一聚。 上次容枝枝得了册封,若不是那些人跑去慕容府恭喜,她都是不会特意庆祝的,可今次慕容家这意思,却是要大办特办? 容枝枝:“回了慕容府的话,就说我到时候一定去。” 刚好也给乾娘买了礼物,一併带去也是好的。 门房:“是!” 玉嬤嬤道:“慕容府这显摆的意思,还真是有些浓厚,就是不知是为了显摆给谁看的。” 容枝枝笑笑:“也不必管是为了给谁看,总归我们届时去凑凑热闹好了。” 乾娘一家既然决定显摆了,那自然是有他们的道理。 朝雾这个时候进屋来,將公孙氏名声扫地的事情,都与容枝枝说了。 朝夕扬了扬眉,总算是觉得畅快了一些:“可算是叫她倒霉了,还想算计我们家姑娘给她大孙子买东西呢,做梦!” 真当全天下人都是傻子,独独她公孙氏一个人聪明不成? 玉嬤嬤却是有些担忧:“不管怎么说,那也是相爷的母亲,就是不知道相爷回来了,会不会不快。” 相爷平日里在府上维护姑娘是维护姑娘,但家务事闹到外头沸沸扬扬,到底也不是什么光彩之事。 朝夕撇嘴道:“外头也没说相爷不好啊……” 不都是说相爷夫妻孝顺,是那老虔婆自己不知道自重吗? 玉嬤嬤嘆气:“府上的名声,总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夫人您今日还是有些衝动了!” 容枝枝倒是不以为意:“从前因为我那个婆母,相府这方面的名声,也没好到哪里去。” 流云十分赞同,从旁说了一句:“夫人说的是,老夫人从前总是著我们相爷的银子,却到处说二爷对她孝顺。” 有时候他们都觉得,她是不是老糊涂了,明明也没多大的年纪啊。 “如今虽同样是影响我们相府的声誉,但属下觉得,比起叫人怀疑相爷不孝,还是叫人觉得老夫人不地道要更好一些。” 他只维护他家相爷,所以他觉得夫人的做法没什么问题。 正是说著。 便听得动静:“相爷回来了!” 容枝枝一抬眼,便见著沈砚书大步从外头进来,叫玉嬤嬤那般一说,她倒也忍不住仔细地瞧了瞧沈砚书的脸色,这事儿他定是听说了。 而首辅大人进门之后,便仪態优雅地落座,瞧著容枝枝道:“今日琳琅阁的事,本相已听说了。” 玉嬤嬤闻言有些紧张。 但流云觉得她就是在杞人忧天,他们家相爷会是那种不识好歹的人吗? 容枝枝主动解释了一句:“婆母今日的意图十分明显,我实在是不喜欢小叔子的那几个孩子,便也不愿意用这笔银钱。” 虽然银子都是沈砚书的,但是他既然把中馈交给她,容枝枝觉得自己有处置的权力。 沈砚书显然没將此事放在心上。 淡声道:“陈氏作为亲生母亲,都说那几个孩子不配,夫人如此做也没错。” 他们愿意拿几万两银子给陈氏,但对没良心的孩子,一千两也不乐意。 玉嬤嬤听到此处,才算是放心。 接著首辅大人回头看了乘风一眼,只见乘风的手中,抱著一个硕大的锦盒,將之放在了桌案上:“夫人,这是相爷给您的!” 容枝枝有些意外:“这是什么?” 沈砚书:“夫人打开瞧瞧不是知道了?” 容枝枝伸出手將盒子打开,接著便见著了满目的粉,精致的宝石头冠,好看得叫人移不开眼,正是今日在琳琅阁,公孙氏看上的那个冠子! 她诧异地抬眼看向沈砚书:“这是……” 沈砚书:“听说夫人喜欢,本相便叫乘风带回来了。” 容枝枝一时间失语,好一会儿才道:“那会儿不过是婆母瞧上了,大抵是想给沈霜的,妾身为了应付婆母,这才说……” 沈砚书却反问了一句:“难道夫人不喜欢吗?” 容枝枝:“……” 实话实说,確实是挺喜欢的,因为是真好看,她那会儿在琳琅阁说没见过如此漂亮的头冠,也是一句实话。 看她噎住。 首辅大人轻笑一声:“既然喜欢,夫人便收在妆房吧。本相也觉著,这头冠之美,勉强能配得夫人一二。” 容枝枝叫他一夸,有些不好意思,却也皱眉道:“但是这……太贵重了!” 因著父亲为官清廉,太傅府从来没有大富大贵过,王氏的嫁妆是不少,但对方是一个铜板都没给容枝枝用过。 唯一了钱给容枝枝买的东西,想来便是当日送去信阳侯府的那瓶毒药。 是以容枝枝从前虽因为祖母有些银子,可还是没有奢靡到买这么贵重的头冠,是以今日瞧见它的时候,她是觉得好看,但也没想过要戴在自己头上。 沈砚书语气清冷,却是不容置疑:“再是贵重的珠宝首饰,亦是不及夫人分毫,且琳琅阁本就是本相的產业,夫人不必推辞。” 容枝枝哪里不知,虽然產业是沈砚书的,可这东西也不是凭空生出来的,照样是掌柜了大价钱买回来的。 她还想说句什么。 首辅大人的语气,沉了几分:“还是夫人至今未曾將本相当作夫君,是以一个头冠,都要与本相客气?”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容枝枝笑笑:“那妾身就多谢夫君了,这是我收过的最漂亮的礼物,我確实很喜欢!” 既然已经决定收下了,容枝枝认为表达自己的开心,也能叫他也高兴一些。 果然,首辅大人的凤眸中,立刻染了笑。 夫人果然是喜欢漂亮首饰的,日后要多给夫人买,好哄夫人开心! 说起来,附庸的小国,日前进献了一个淡蓝色的头冠,此刻正收在陛下的库房。 其惊艷程度,与这个淡粉色的头冠不相上下,风格也是相差无几,夫人应当也会喜欢! 正在批阅奏摺的小皇帝,忽然觉得背脊一凉。 是错觉么?怎么觉著自己的老婆本好似被什么人惦记了? 容枝枝刚叫朝夕將头冠收好。 黄管家神情古怪地进来了…… 第491章 杀了你们,阿姐就还是我一个人的 乘风瞧著夫人收下了相爷的礼物心情不错,而相爷也因为夫人的愉悦而唇角含笑。 瞧了瞧黄管家的脸色,便也没拦著自己的嘴,皮实地问了一句:“黄管家你怎么了?怎是这副表情进来?活像是憋了几日没出恭一般!” 黄管家听完他的狗叫,脸色就是一青,摆摆手:“滚滚滚,不会说话就將舌头捲起来养著,择日剁出来红烧了!” 乘风捂著自己的嘴,嘴里还在说屁话:“没想到黄管家你看起来道貌岸然的,竟是爱吃人舌!” 黄管家赏赐了他一个大白眼。 要不是知道这死小子前段时间,大师兄去世,近日里总是在故意搞怪转移心里的悲愤,黄管家一定扣了他这个月的月钱! 他走到了容枝枝的跟前,开口道:“夫人,您府上的二公子又来了,不过他今日竟是说,自己是来求医的!” 容枝枝扬眉:“求医?” 黄管家的脸上,也都是一言难尽的神情:“他说您不是医术高超吗?他想找您给他看看病!” 沈砚书问了一句:“他是何处不適?” 黄管家:“他说先前,夫人在佛会上说他脑子有问题,他近日里仔细想过了,他脑子確实是病得不轻。” “所以想请夫人给他治一治,看在都是容家人的份上!” 眾人:“……” 当真是谁也没想到,容世泽能说出这样的疯话来。 乘风说了一句:“这么听起来,他脑子的问题確实是不轻……” 难怪黄管家方才是那个表情了。 倒是流云给了他一个肘击,警告他还是不要乱插话,那到底是夫人的亲弟弟,万一夫人忽然对弟弟心软了呢? 乘风捂著自己被撞疼的腹肌,退开几步,远离了流云这个没有素质、爱动手的人。 黄管家问道:“夫人您看这事儿……老奴本是懒得將这种疯话,传到您这儿来的,只是容二公子看起来像是要碎了一般,老奴也怕他出了什么事。” 先前容枝枝已是吩咐了,对方来求见要道歉,都不必与她说的。 谁知道容世泽还换了个说辞。 容枝枝沉默了片刻,她其实觉得容世泽挺无聊的,不管他如今如何折腾,又能改变什么? 难道过去的那些伤害,会因为他这些幼稚的把戏不復存在? 她看了黄管家一眼,冷漠地道:“你告诉他,他的脑子有问题是绝症,无药可医,寻我也是无用。” 黄管家听出了容枝枝的漠然,立刻应了一声:“是!” 容世泽眼巴巴地在门外等了半晌,最后从黄管家的口中,听到了容枝枝的回话,一时间眼眶又红了,失魂落魄地离开。 低声喃喃:“原来一直被人拒之门外,是这样的感觉啊……” 在过去的几年,容枝枝常常去找自己,容世泽那个时候也经常不愿意见她,不知道多少次將她拒之门外。 如今他也算是体会到了。 倒是裕乐开口道:“公子,照奴才说,既然大姑娘不愿意见您,那就算了吧。” “眼下看来,她是不会原谅您了,您如此也不过就是耽误时间罢了。” 容世泽不快地看了他一眼:“难道你对不起一个人,因为对方不愿意接受你的道歉,你就索性什么都不做了吗?” 裕乐:“这……只是奴才觉得,您每日过来,这也没用啊!” 容世泽一时间沉默了,也是,或许他应当考虑换一个道歉的方式。 心绪烦闷之间,他决定走回府。 路过琳琅阁,他正巧听见了里头慕容枫无奈的声音: “大哥,你叫我来做什么?我一个大男人,哪里知道云家五姑娘会喜欢什么首饰?” “你叫我,还不如叫阿姐与你一起,她是姑娘家,她或许能看出一二来。再不然叫母亲来也行啊,母亲也懂!” 容世泽听到这里,当即沉了脸。 不管不顾地大步走进了琳琅阁,果然看到了慕容梟兄弟的二人,他瞠目欲裂地问道:“你为什么要给云家五姑娘买东西?” 慕容梟瞧见他,轻蔑一笑:“自是因为我与她不日便要成亲了,容家二公子该不会这点风声都没听到吧?” “我们的婚期,已是不远了,还请容二公子若是有空,一定上门喝一杯喜酒!” 到时候欣赏著情敌的臭脸成婚,慕容梟觉著自己大婚的心情一定更好。 容世泽气得眼都红了:“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嫁给你?为什么偏偏是你?” 他们慕容家的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抢自己的阿姐就算了,还抢自己的未婚妻,他们还是人吗? 慕容梟双手抱臂:“为何不能是我?说起来还要谢谢你呢!” “若不是你在义妹的婚礼上发癲,说些难听的话,让义妹选了我送她出门……” “我的未婚妻还未必就知晓我比你好,更是不一定会答应嫁我了!” 容世泽听完,脚步一颤,后退了几步。 他没想到自己与容枝枝离心的事儿,竟是叫未婚妻与他最討厌的人定亲了! 如今想来,好像从被容姣姣欺瞒,与容枝枝翻脸后,他什么都渐渐失去了! 失去了最爱她的姐姐,失去了陛下对他的看重,失去了父亲对他的期望,现在还失去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如今他还剩下什么? 看著他悔不当初的表情,慕容梟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小子近日里求著妹妹原谅的事儿,他也是有所耳闻的,此刻他耸耸肩道: “容二公子,这个世界不是围著你转的,不是你想伤害人就伤害,后悔了別人就得原谅你!” “你不珍惜义妹,有的是人珍惜。你面目可憎而不自知,但他人却看得明白。” “如今所有的结果都是你自招的,怪不得別人!” 容世泽听到这里,心中悲愴莫名,是啊,所有的结果都是他自找的,都是因为他蠢,信错了人,他能怪谁呢? 只是见著面前这两兄弟,他眼底忽然浮现出一丝疯狂来。 毫无预兆地伸出手,抽出了慕容梟腰间的佩剑:“都怪你们!都是你们慕容家的人討好我阿姐,她才不要我,不要容家的!” “都是你们的错!杀了你们!只要杀了你们几兄弟,阿姐就还是我一个人的,所有的事情都还能重头开始!” 第492章 阿姐一定是担心我出事 他这般突如其来的行为,令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琳琅阁的不少客人们,嚇得变了脸色,已是想著要不要立刻逃走。 掌柜的拍了拍手,立刻出现许多护卫,將容世泽围了起来! 容世泽猩红的眸光看向他:“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也要为了慕容家的人,与本公子作对?” 掌柜拱手道:“容二公子,您误会了!小店打开门做生意,诸位自然都是小店的客人,哪里有为了谁与谁为敌的说法?” “只是既然都进了琳琅阁的门,小店有责任保护客人们的安全,还请您放下手中的利剑,莫要让小人难做!” “不管是您还是慕容公子,若是在小店闹出了人命,小店都没法子对官府交代不是?” 人是在店铺出事,琳琅阁无论如何,都是要承担责任的。 容世泽这会儿確实已经失去了理智:“都给本公子滚开,不然本公子连同你们一起杀了!” 那些护卫们对视了一眼。 能被琳琅阁这样满是贵重首饰的店铺聘来做护卫,他们的武功自然都是不低。 容世泽或许是学过君子六艺,但他们並不觉得,对方的武艺会在他们之上。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於是不止没有滚开,还上前了一步。 掌柜的也冷下脸来:“容二公子,若是您不能放下手里的刀剑,那小人便只好请您离开了!” 他们琳琅阁的背后,可是相爷,对方便是太傅的公子,掌柜也是不惧的。 容世泽沉著脸看向他:“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赶我出门?” 掌柜的还想说什么。 倒是慕容梟失去了耐心,抬手示意掌柜不用出声,往前走了一步,盯著容世泽:“想杀我?” 容世泽只恨不能將面前的慕容梟千刀万剐,哪里还愿意同他说什么话? 提著手里的刀,便对著他攻击而去:“去死吧!” 如此气势汹汹,那些护卫们正是要出手,没想到,还没来得及…… 就见慕容梟抬腿便是一脚,直接便將容世泽从店內,踢出了店外! 还“砰”的一声,摔倒在地上,与他手里的兵器,一併在街道上砸出了巨响! 空气忽然变得异常安静。 那些原本有些恐惧地盯著容世泽的贵妇人,也是没想到这个叫囂著要杀人的,武功竟是这样差,一时间看容世泽的眼神,都变得不对了! 容世泽哪里看不出来眾人对自己的奚落? 他倒在地上,捂著自己的腹部,死死地盯著慕容梟。 慕容梟大步从店铺里头走出来,居高临下地看著容世泽,问了一句:“怎么?不服?那再过两招?” 此刻恨他恨到了极点的容世泽,哪里还经得起如此挑衅? 当即便从地上爬起来,拿著长剑又对著慕容梟砍了过去! 慕容梟又是一脚,踢在了容世泽的胳膊上。 容世泽手中的长剑,立刻脱手,掉落在地,人也是一个踉蹌,被慕容梟又一拳打倒在地! 他气疯了,咆哮道:“慕容梟,我杀了你,我一定会杀了你!!” 慕容梟缓步走到利剑旁边,蹲下身捡起来自己的佩剑,放入了腰间的剑鞘。 接著。 眸光轻蔑地看著容世泽:“你可还有半分世家贵公子该有的模样?” 容世泽哪里容得下仇人如此嘲讽自己? 他恼恨地道:“我怎么样,与你有什么关係?” 慕容梟耸耸肩,不屑地道:“与我確实没半分关係,只是你如今这副疯样,真的挺丟义妹的脸的!” 若非是忧心义妹的脸面,慕容梟当真是半句话都不想与容世泽讲。 容世泽四下看了一眼。 也的確是发现围观的人,都像是看猴儿一样瞧著自己,眼神里都是嘲讽,他一时间难堪至极。 裕乐著急忙慌地將容世泽从地上扶起来,开口劝道:“二公子,我们还是先回去吧,要是叫主君知晓今日的事儿,怕又是要动怒的!” 公子怕不是疯了,当街就要杀人,这到底是如何想出来的? 容世泽这会儿哪里不知道,自己不是慕容梟的对手?便是他有心想拼命,想来丟掉的也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性命! 咬牙瞧著慕容梟,放了一句狠话:“你且等著,我早晚有一天要放干了你们兄弟的血!” 慕容梟双手抱臂:“那好,我拭目以待!” 容世泽主僕离开之后,看热闹的人也都议论纷纷地散去了。 慕容枫过来看嚮慕容梟:“大哥,你没事吧?” 慕容梟轻嗤:“我能有什么事?他一个文官,过来杀我这个武將,也不知是不是脑子坏了!” “倒是你与四弟,武功都不怎么样,怕是没比容世泽好到哪里去,你回去之后提醒一下四弟。” “以后瞧著容世泽了,便离远一些,免了他又忽然发疯!” 慕容枫也不是蠢辈,頷首道:“我会与四哥说的,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见著这样的疯子自然还是离远一些的好!” 容世泽还真的是没比他那疯三哥慕容鴆正常到哪里去! 兄弟两个说完,便又回去挑选首饰了。 而掌柜的也叫人將这事儿,悄悄去相府稟报了。 容枝枝得知此事的时候,只觉得十分荒诞。 若是乾娘的儿子们,真的因为容世泽出了什么事,自己如何面对乾娘一家? 想到这里,她唤来了朝夕:“替我传一封信回容府。” …… 容太傅刚得知容世泽今日在大街上做了什么蠢事,便又收到了容枝枝的信件。 容太傅本就恼火,又看了这封信。 提著鞭子,便又给容世泽上了一顿家法,没好气地道:“如今你什么疯事儿都做得出来了?” “当街要杀了慕容梟?人家可是堂堂副將,这个京城武功比他高强的都找不出几个人,就凭你也想杀他?” “你姐姐都写了信回来,看似在说你,可好似还在谴责为父对你管教不严!” “你到底要將我们容府的面子,丟到何种地步,你才会觉著满意?” 原本被打得十分气愤的容世泽,听到这里,晶亮了双眼:“阿姐的信件?在哪儿呢?给我看看!” “阿姐还是关心我的是不是?她是不是担心我出事了?她一定是怕我真的做出什么糊涂事,要给慕容家赔命!” “我就知道,她不会不管我的!我可是她的亲弟弟!” 第493章 说不定容姣姣的骨灰都被挖了 看著他这副模样,容太傅生气地把信件丟给他看了:“你自己瞧瞧,你姐姐在信件上,关心了你一个字吗?” 容世泽不服气地將信件拿过来,认真看了看。 上头,容枝枝只提了容家的声誉,提了让容太傅注意脸面,提了让他好好管束自己,莫要使自己总是与慕容家为难叫她难做…… 就没別的了! 容世泽唇色发白:“这怎么可能呢?就只有这一页纸吗?还有呢?” 容太傅黑著脸道:“就这一页!你莫要再自欺欺人了!” “她如今已是不待见你到了极致,你发这些疯,以为就能叫她再多关注你一眼?” “並不会!如此不过就是叫她更加厌弃你,觉得你不配做她的弟弟罢了!” 容世泽如遭雷击,整个人浑浑噩噩的。 容太傅见著骂的差不多了,便又缓了语气道: “你孝期早就满了,先前说你伤了腿,才去户部给你告了假,让你在府上养伤。” “你明日便回去户部復职吧,再拖下去,怕是差事都要丟了!” 这份差事是容太傅先前就给容世泽找好了的,孙辈只有一年孝期,对方早就该去任职了。 若不是有自己这个太傅父亲,人家哪里会让他请假这么长的时间? 王氏心疼地道:“可世泽这满身都是伤……” 有的是被慕容梟踢出来的,有的是被容太傅方才拿鞭子抽出来的。 容太傅没好气地道:“那就带著伤去任职,不然以他这惹事的本事,怕是旧伤刚好,新伤又来了!” “亏的是慕容梟多少顾及了容家和你姐姐的面子,没去官府告你,不然老夫现在还要去大牢捞你这个蠢货出来!” 他觉得真的是冤孽。 为什么偏偏容世泽是自己的儿子?还是唯一的儿子!但凡是自己的女儿蠢成这样,他早就不管了! 如果枝枝是个儿子就好了! 以枝枝的聪慧和沉稳,这个家还需要自己操心什么?偏生的,唯一能继承家业的竟然是容世泽这个没脑子的混帐! 每每想起自己为了保护这个唯一的继承人,在大理寺与枝枝闹翻,陛下也因此对自己有成见,容太傅就阵阵心绞痛! 王氏开口道:“夫君,不如让世泽再休息三日吧,三日就好,这身上血淋淋的……” 容太傅:“一日都不行!慈母多败儿,你莫要再说了!” 王氏对上了容太傅阴鷙的眼神,心知对方对自己的糊涂也是心怀怨恨,便住了嘴没敢再说话。 接著,容太傅又看向容世泽:“少摆出这副死样子!既然你姐姐不肯原谅你,那你就做出一点成绩给她瞧瞧!” “等你功成名就了,甚至能对她有用的时候,她自然会高看你一眼,你再去认错,她兴许还有正眼瞧你的可能!” 容枝枝是不是真的会如此,容太傅並不十分清楚,但他觉得这样说道,应当能可激励自己的儿子。 对方最近满心颓丧,若是再不鼓起斗志,约摸就彻底是个废人了。 容世泽听完了容太傅的话,眼睛登时便亮了,看著自己的父亲:“真的吗?如果我变得有用了,她真的会正眼看我吗?” 容太傅:“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呢?现在慕容梟在朝中都比你有话语权,將来你姐姐若是遇到了什么难处,你猜她是找慕容梟帮忙,还是找你帮忙?” 容世泽听到这里,眼神立刻坚定下来,慎重地道:“父亲,我明白了!” 他当年能考中传臚,他相信自己只要肯把心思放在正途上,未来也定然是能有出息的。 他如今已经输给慕容梟了,他不能永远都输给慕容梟! 见他终於有了几分志气,容太傅青著脸说了一句:“叫府医来给公子处理伤势!” 接著面色不虞地离开了。 王氏心疼地道:“我的儿,这慕容梟真不是东西,將你踢得这样重,你父亲也是狠心,手下半分也没留情……” 容世泽看她一眼都不曾:“母亲你要是没事,就回自己的院子去吧,我这里不需要你假惺惺!” 王氏气结:“我怎么就假惺惺了?” 容世泽:“你最爱的容姣姣,已经埋了。你现在討好我,我也不会帮她,不会照顾她,更不会惦记她。你还演这些有什么意义?” “你不是总说她可怜吗?她现在孤零零的埋在老家,多孤独啊,说不定被盗墓的把骨灰都挖了……” “照我说,你不如就离开京城,回老家给容姣姣守墓,这才算全了你们的母女之情!” “左右你一共生了三个孩子,真正被你全心全意、没有欺瞒、以心相待的只有容姣姣一个。” “也不知道四弟在九泉之下,会不会怪你这个母亲,反正我和阿姐如今瞧著你,都觉得噁心得很!” “啪!”的一声,王氏的耳光甩在了容世泽的脸上。 一脸沉痛地道:“这是你应当对你的亲生母亲说的话吗?” 容世泽的嘴里被打出了血沫,他毫不在乎地吐掉,讥笑了一声:“对啊,只要阿姐一天不原谅我,我对你便一天没有半句好话!” “说起来,当初如果不是你和容姣姣的餿主意,云家也不会退了我的婚!你就是想让我事事不幸,你心里就满意了!” “你识相的话,日后便不要再来我跟前晃,免得我气得你日日打我这个不孝子,打得你手疼!” 王氏捂著自己的胸口,慪得白眼直翻:“你,你你……” 婆子忙是扶著她,生怕她气晕了:“夫人,您消消火,莫要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容世泽却是一点都不在乎对方。 见著府医进来,便往自己的臥室走,让府医给自己处理伤口去了。 这个家就真的成了容世泽从前说的,都不痛快。 王氏嘴里喊著“冤孽”,气得眼泪直掉地离开了容世泽的院子,开口骂道: “都怪云雪瀟这个小贱人!若不是她水性杨,要嫁给慕容梟,世泽今日怎么会如此衝动?” “枝枝这个孩子也是太狠心了,世泽可是她的亲弟弟,去求见了她这么多时日,她连一面都不肯见!” “罢了,此事只能我从中斡旋,想想法子了!” 第494章 送给义母,立刻送给朕的义母! 自公孙氏名誉扫地之后,容枝枝本以为她会消停几日。 却不想今日,朝雾便脸色古怪地来稟报:“夫人,老夫人这几日常常出门买东西,前头三日,竟是每日都出门买了一支极重的金釵。” 玉嬤嬤都有些诧异:“她明知道外头都说她败家,乱银子,这……怎半分收敛都没有,还更张狂了?” 朝雾道:“她逢人便说相爷的银子根本就不尽,她用这一点不算什么,叫外头的人也只能强笑著恭维羡慕。” 容枝枝算是听明白了,想来也就是公孙氏想出来的破局之法。 外头说她乱钱,她便藉此讽刺眾人杞人忧天,同时表示自己府上有那个实力用。 流云在护卫中最聪明稳重,此刻也忍不住在门口嘆气:“这亏的是如今我大齐国泰民安,百姓们日子都过得还不错。” “若是人人食不果腹,见著老夫人出去这般公然炫耀,相爷的名声还不知会坏成什么样子!” 便是眾人知晓那些银子,並非是贪墨得来的,而是相爷知人善用,找人打理做生意正经所得,也是少不得被人骂一句朱门酒肉臭! 容枝枝揉了揉眉心,这个婆母的確是让她头疼,但偏偏谁也对外担不起不孝的名声。 甚至在大齐,出仕的法子,除了科举,还有举孝。 “举孝”即:若是一个人孝顺的名声,十里八乡都知晓,便会得到德高望重之人的举荐,朝廷也会考虑任用。 这样的一个国家,当朝首辅若是不孝,与母亲当眾反目,或者將之在哪里关起来,叫沈砚书的政敌或是御史台探到了端倪,那还得了? 便是容枝枝,厌恶王氏到了那个地步,私下与对方说了断绝关係,可在大庭广眾之下,也不得不叫对方一声“母亲”。 流云又道:“好在老夫人到底还有几分理智,没在外头说夫人您在府上如何不尊重她。” “也没说相爷是如何维护您,不站在她这个母亲这边,不然若是传到了御史台,还不知是怎样的糟心局面,便是陛下有心维护相爷,都会极其难做。” “或许老夫人也是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吧,要是害得相爷被弹劾,甚至贬官停职,她也没有如今的好日子了!” 容枝枝虽然觉得流云的分析有一定道理,但她又矛盾的並不相信,她这个婆母真有这么明事理。 总觉得对方怕是在私下里谋划著名什么,所以才没把事情做绝。 只是已经盯了公孙氏好几日了,也没瞧出个眉目,叫容枝枝也十分疑惑。 罢了。 她吩咐道:“且先盯著吧,有什么不对,再来报我。” 流云:“是。” 黄管家这会儿也进来,將一笔帐目放在了容枝枝跟前:“夫人,相爷吩咐奴才每个月都拿出一笔银子,接济那些伤兵的家属,这是这个月的银两,您请过目。” 知晓沈砚书平日里还在做这样的事,容枝枝才彻底放心,府上的名声应当是不会叫公孙氏轻易败坏了去。 她立刻拿过来瞧了瞧,见著没什么问题,便立刻批覆了。 …… 宫中。 小皇帝与自己的相父,面面相覷。 他有些难受:“相父,那个淡蓝色的头冠,朕是打算送给浅浅姐姐的……” “朕还有一个天青色的头冠,要不將天青色的那个拿给义母,您看如何?” 天青色那一顶,也是世间少有的珍品,价值不菲。 只是淡蓝色那个,顏色浅嫩一些,年轻女子大抵一眼都会喜欢,所以小皇帝还是想留给自己的心上人。 沈砚书:“但枝枝更喜欢色彩清透的宝石,臣觉得淡蓝色那顶,会更合她心意。” 从她眼睛里藏不住对粉色头冠的喜爱,便能看出一二。 小皇帝哭丧著脸道:“可是朕听说,相父您不是给义母送了一顶相似的头冠?” “既然已经都有一顶相似的粉色头冠了,您还要朕这个做什么?” 沈砚书:“可以两个不同的顏色换著戴。” 永安帝:“……!” 合著您拿回去,让夫人换著戴了,朕的皇后一顶都没有唄? 杨大伴在边上瞧著,也是悄悄擦冷汗,只因陛下对相爷,一贯是大方的,许多好东西便是相爷不要,陛下都主动想送去相爷的府上。 可今日这“父子”两个,竟是为了一顶女子的头冠僵持住了。 还都是为了自己的媳妇! 看著小皇帝的神色,沈砚书鬆了口:“既然陛下实在不愿意,臣也不勉强。” “近日里朝臣们上奏之事,也是为了大齐的国祚,陛下还当听一听他们的諫言。” “吏部还有些事务,臣便先告退了。” 永安帝哭丧著脸道:“別別別!相父留步!留步!朕给你!给你还不成吗?” 沈砚书抬眼,眸光清冷:“陛下,正如您所言,枝枝已经有一顶相似的,也不是非要您那一顶不可。” “您是君王,这个天下都是您的,何况是一顶头冠?您若是不愿意,实是不必勉强。” 永安帝飞快的摆头:“不不不,朕很愿意!” “朕只要想到那顶头冠会出现在义母的头上,朕做梦都会笑醒。” “还请相父您千万笑纳!” “说起来义母嫁给您之后,朕还没赏过她什么好东西,这也算是朕的一番心意了!” 沈砚书:“这……既然陛下如此盛情,那臣就勉为其难,为枝枝收下了。” 小皇帝看了一眼杨大伴,示意对方赶紧去拿。 接著他眼泪汪汪的看著沈砚书:“相父,您收了朕的东西,朝臣们近日里提的事情,您就不能不管了。” “若是没有您的帮助和支持,朕一个人孤立无援,当真是扛不住!” 那些个大臣从上个月起,就隔三岔五地闹著叫他中秋节大婚之后,便立刻选秀女填充后宫。 要是前脚成婚,后脚便弄一后宫妃子,浅浅姐姐指不定对他多失望呢! 相父见自己不愿意,便为了自己反对选秀,但也因此被骂了许久,许多朝臣都说相父狼子野心,就是不想自己这个帝王有更多继承人。 说起来,便是浅浅姐姐的父亲,顾大人都不敢反对选秀,只有相父支持自己,因此相府的门生也保持缄默。 眼下相父若都不站在自己这边,没有人在前面给自己遮挡风雨,到时候满朝文武都逼自己,自己一个孤零零的还怎么扛? 沈砚书:“既然陛下开口了,臣定会尽力而为。只是选秀之事,臣能保证这一时,保证不了一世。否则朝臣们会更觉著臣別有用心。” 小皇帝:“朕明白!朕明白!相父您能帮朕挡一时就很好了!朕已是很满足了!” 小皇帝这个时候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薄情寡义了?相父为了成全自己的深情,都被眾人喷了多久、冤枉了多久了?自己居然一顶头冠都捨不得! 他真是个自私的狗皇帝,他太不是人了! 一顶头冠罢了,送给义母,立刻送给朕的义母!!相信就是浅浅姐姐知道了,也是会支持自己的! 第495章 你自己不疼女儿,这福我替你享了 沈砚书淡声道:“顾姑娘一直在找顏真大师的遗作,臣已命人买下,將要送到京城。” “作为对陛下慷慨的感激,三日之內,臣会將之送来。” 永安帝听完,眼睛都亮了,只因他知晓顾浅浅十分喜爱顏真的字,但是对方的遗作这些年到底落在何处,谁也不清楚。 听说顾家还辛辛苦苦找到了几回贗品。 他问道:“相父是如何寻到的?朕年初遣人去寻,得知海上发生了事故,这幅字与那艘船一起沉入海底了。” 沈砚书语气清冷:“巧合罢了。臣遣人去打探岳青云的动向,刚好在他们的山门附近城镇,瞧见有人在拍卖这幅字。” 永安帝自然还记得,岳青云是白羽泽的师尊,与旻国和玉曼华有来往。 相父先前也与自己说了,要盯著对方。 永安帝又问:“已经確定了是真跡吗?” 沈砚书:“自然。” 小皇帝高兴得齜牙傻乐:“那朕就多谢相父了!” 他了解顾浅浅,比起那顶头冠,定然是顏真的遗作,更能令对方开心,顏真可是对方敬仰了十多年的大家。 且此遗作的价格,远在那顶头冠之上,数倍不止。 沈砚书:“那臣告退了。” 小皇帝语气十分感激:“相父您去忙吧!” 沈砚书离开了之后。 永安帝却是嘆了一口气。 杨大伴问道:“陛下,您怎么了?是在为头冠的事情不开心吗?” 永安帝一愣,笑道:“那幅遗作一定更合浅浅姐姐心意,朕有什么可不开心的?” 杨大伴:“那您这是……” 永安帝:“朕只是在想,因为朕的任性,暂且不愿广纳后宫,相父为了帮助朕,一直在被朝臣们指摘,甚至唾骂,他以此要一个头冠,本是不过分的。” “只是他竟然还帮朕找到了这幅遗作,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在相父的心里,到底是君臣有別,他还是担心朕因为这顶头冠,感到不舒服,记恨於他不成?” 杨大伴一下子被问住了:“这……或许只是相爷不想占您的便宜?” 永安帝听完,心情更差了:“胡说什么?朕与相父是父子,哪里有谁占谁便宜的说法?” 方才虽然与相父爭夺了一下那顶头冠的归属权,可是在他眼里,相父的东西和他的东西,没有什么区別。 杨大伴见他龙顏不悦,连忙一脸恍然大悟地道:“奴才明白了!想来是相爷怕您没了头冠,心情失落。” “他虽然是在乎首辅夫人,但是也是在意陛下您的,所以便想出这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如此四个人的心情都好了,而不只是他们夫妻的心情好!” 永安帝听到这里,心里才舒服了:“你这般说,朕听著才觉得有几分道理。” 杨大伴:“……” 好好好,將您和相爷说得父子情深,就是有道理! 一旦说得生疏了几分,奴才就是在胡说。 这一手只听自己喜欢听的……是当真被您给玩明白了。 杨大伴立刻接著道:“所以说相爷就是相爷嘛,这为人处事,世上有几个人能比?” “只要相爷有心,一定能照顾好陛下您的心情。” 永安帝满意点头,他並不知道自己与相父將来会变成什么样子,也不知道隨著自己年纪渐长,自己是否会对相父生出猜疑。 可至少此时此刻的他,很確定,他不愿意与相父有半点嫌隙。 想来,相父找来那幅字的用意,也是如此。 嗐!相父真是太多心了,有没有那副字,他也还是自己的好相父。 …… 慕容府庆贺的前一日,慕容耀贱嗖嗖地亲自走了一趟太傅府,给容太傅送请柬。 还满脸笑意地反覆强调给容太傅听:“这一切都是多亏了相爷举荐,若不是有相爷,本官怎么有机会做这个太师呢!” “果然有一个好女婿,这日子就是非同一般的顺遂。” “哎呀,容太傅,你的脸色怎么又难看起来了?是因为你没有一个也对你这么好的女婿,所以嫉妒本官吗?” “哎呦,这有什么办法呢!谁叫你生了一个十全十美的女儿,你自己不疼。” “这份福气,我们一家只好帮太傅你享了!” 容太傅在听他反反覆覆说到第七遍的时候,终於忍无可忍。 铁青著脸色起身送客:“慕容太师若是没有別的事,便请回吧。” 慕容耀很清楚自己要是继续刺激对方下去,可能就要被打出门了。 他只是一个过来炫耀的老可爱,又不是真的欠一顿打,便是哈哈笑著往外走:“好好好,那本太师先走了,太傅若是有空一定要来赴宴啊,可千万要来啊。” 把这个贱皮子轰走了之后,容太傅阴沉的脸色,也没有丝毫好转。 对上了王氏此刻复杂的神色,容太傅没好气地道:“你现在高兴了?要不是你对枝枝太差,她无缘无故地怎么会认江氏做乾娘?” “若是没有这一茬,枝枝大婚当日我们容家不会丟人,今日老夫也不会被这个老匹夫这般膈应!” 话说完,容太傅半句辩解的机会都不给王氏,便拂袖去了书房。 王氏听完,心里既委屈又难过,现在家里但凡出点事,夫君和儿子都要怪在自己头上,动不动就是一番指责。 她都快被逼疯了! …… 慕容耀回到了慕容家,还特意与江氏好好说了一番自己在容家与容太傅的谈话。 眉眼里都是飞扬的神采:“你是不知道啊,容墨青当真是被我气得脸色又墨又青,丝毫看不出半分当年京城第一美男子的风采了!” 说著他的小眼神还在偷看江氏的脸色,生怕夫人又想起来年轻时候痴恋容太傅的炽热情感。 哼,他就是故意强调容墨青变丑了的。 江氏哪里会不知道他的小心机,慕容耀这二十多年都不知道暗戳戳的吃醋多少回了。 她此刻自是立刻配合自己的夫君:“都说相由心生,如今知道容太傅是这样一个人,妾身只觉得他的面目丑陋不堪。” 慕容耀飞快地点头:“对对对,太丑了,差点嚇到老夫了!这个京城都找不到几个这样的丑东西。” 慕容府的僕人都险些听不下去了,那容太傅单单说容貌,在四十岁左右的男子当中,可是无人能出其右的。 慕容耀丝毫没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又拉著自己的妻子,好好地嘲讽贬低了容太傅一番:“他这种面丑心恶的糊涂蛋,难怪他亲生女儿也不要他!” “活该!现在他女婿也不管他,只记得举荐老夫,哈哈哈……” “最后升官的竟然是我这个与他別了二十年苗条的仇家,我慕容耀替他享福了,嘻嘻嘻!” 第496章 我吊死自己,叫你们知道我的厉害 江氏捂脸…… 说实话吧,夫君这个人,可爱是有些可爱,但有时候真的令她觉得丟人。 亏得只是在府上这副模样,若是在外头也这般嘻嘻嘻的,江氏都想假装不认识他。 …… 翌日一大早,容枝枝便收拾好了自己,拿著自己给江氏买的鐲子,便出发了,意外的是,在门外竟是瞧见了顾家的马车。 顾南梔对著容枝枝招招手:“枝枝,快来,我们也是去江家道贺的!” 容枝枝笑笑,上了对方的马车,盯著她惊喜地道:“你的脸……果然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顾南梔眸光亮晶晶的点头:“不错,瞧著只有一点点顏色区別了,略微涂抹一点脂粉,便与常人无异。” “想来再涂抹那些药膏一段时日,便能彻底好起来了!” 容枝枝却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我这几日有些忙,没有常常去看你!” 顾南梔听完,也轻轻嘆了一口气:“我知晓你定是在忙,且你那个婆母的事,我也是听说了一二,倒也是辛苦你了!” 她也是没想到,相爷那样完美的郎君,竟然有一个这样的母亲。 堂堂正一品大员的生母,竟將自己弄成那满身铜臭味的暴发户一般,买了金釵到处炫耀自己有钱…… 这…… 若不是担心得罪沈砚书,顾南梔都难以想像,这个京城的会有多少人因此耻笑相府! 容枝枝哪里不头疼呢? 此刻也只能道:“今日是去恭喜乾娘的,便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了!且如今已算是很好了,至少夫君还站在我这边。” 顾南梔点头,也是了,多的是郎君因为孝道,站在婆母那边。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便是在娘家做女儿的时候,都难有几户人家是事事顺遂的,何况是嫁去婆家了。 顾浅浅见她们一个眼神都不给自己,在边上不满地道:“哎呦,你们可真是姐妹情深,如今眼里都没有我了是不是?” “我的命真是好苦啊,不如就將我丟下马车,被马踩死了了事,省得在此受这等冷落!” 她这酸溜溜的话一出,逗得容枝枝和顾南梔都笑了起来。 容枝枝:“可不敢忽视你呢,说来相爷日前又带回来一顶极美的头冠,说是陛下与你割爱的,其实我已经有一顶类似的了,回头不如送去顾家给你。” 顾浅浅连忙摆手:“別別別!千万別还我!枝枝姐,你夫君可是拿顏真大师的遗作来换的。” “我有这东西还要什么头冠?你知晓顏真的字有多好看吗?” “什么头冠、名箏名琴、古董珍玩,你们瞧得上的儘管拿走,別想收回送我的顏大家遗作,不然我吊死自己,叫你们知道我的厉害!” 顾南梔当即就敲了一下她的头:“都要嫁人了,怎么嘴上还是没个忌讳?动不动就死啊死的!” 顾浅浅无奈摊手:“我也想管住自己的嘴啊,但是我管不住有什么法子嘛?” 这按理喜欢书法的人,都应当是很沉静的性格,偏生的顾浅浅如此跳脱,叫顾南梔笑著摇头。 嘆气道:“你亏得是要嫁给陛下做皇后,否则但凡嫁给任何一户人家,这嘴怕是都容易惹祸!” 顾浅浅笑著抱著容枝枝的胳膊:“那还不是因为姐夫好?我哪里不知晓,若是没有姐夫成全,这皇后可轮不到我来做,而是谢家那个眼睛长在天上的谢敏君!” 她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她如此维护容枝枝,除了姐姐这一层关係,可还是因为她念著沈砚书这份恩情。 顾南梔却笑道:“你嫁入宫中后,日后可就不能叫枝枝姐姐了,得隨陛下一起叫义母了。” 顾浅浅撇嘴:“还皇帝呢,害我也跟著低了一辈,可见嫁给陛下也並不都是好事!” 顾南梔扶额,她也是服了这个妹妹了,说话如此没个忌讳,也不晓得今后会不会被太后为难。 “这话与我们说说也就罢了,下了这辆马车,你可半个字都不要再胡言了!” 顾浅浅撇嘴:“知道了,知道了,双耳都已经听清了,你就知道念叨我,比母亲还严厉……” …… 公孙氏一大早过来寻容枝枝,得知她出门了,脸色一沉:“去哪儿了?” 玉嬤嬤道:“去慕容家赴宴了,一大早顾家的主母虞氏,还有顾府的两位姑娘,同她一起过去的。” 公孙氏一愣:“哪个顾家?可是要出皇后的那个顾家?” 玉嬤嬤笑笑:“正是,她与我们夫人,感情可是不浅呢,她姐姐顾南梔,与我们夫人更是手帕交。” 玉嬤嬤说这话,便是想叫公孙氏清楚,夫人既是与未来皇后都交情甚篤,那对方日后也该少寻儿媳的不痛快。 却不想。 公孙氏心思转了转,心里就有了计较:“等你家夫人回来了,叫她去老身院子里一趟,老身有重要的事情要与她说,你可叫她务必要过来!” 玉嬤嬤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只能应下:“这……是,老奴会与夫人说的!” …… 容枝枝到了一行人,到了慕容府,江氏已是在门口待客了。 见著她们到来,她立刻过来:“枝枝来了?快隨我进来!” 虞氏好笑地道:“都说慕容夫人认了首辅夫人做乾女儿,那是打心眼里喜欢。” “我先前还在想,得是有多喜欢呢,没想到竟是见著了她,便將我们这些客人都忘了!” 江氏这才回过神,笑著道:“是我的不是,怠慢夫人了,夫人快请进!” 虞氏本也就是开个玩笑,並无真的怪罪的意思,与江氏握了手进门,低声道:“从前夫君与太傅府交好,枝枝和南梔也玩得好。” “可我却不是很喜欢与容夫人王氏打交道,如今这也算好,我素来觉得与你投缘许多,我们两家今后要多来往才是!” 当时因著两个孩子的友情,因著王氏和江氏关係不好,虞氏儘管喜欢江氏的性格,也不好叫王氏脸上太难看,彼此便只是点头之交。 如今这也是都好了! 贵妇人之间的聚会,本也常常就是为了聊这些,嘴上说的只是她们两个投缘,实际说的是慕容家和顾家將来的交情。 是为情谊,也是为两家的利益。 江氏笑著:“巧了,我也一直觉得夫人你明事理,就等著夫人你这句话呢……” 如今倒好,因著枝枝,她夫君做了正一品的太师,她们慕容家也正式与国丈一家结谊。 还当真是应了夫君的那句:福都叫他们慕容家享了! 一行人进去之后,说笑了一阵。 僕人忽然进来,在江氏的耳边稟报了什么,江氏听完脸色就变了! 容枝枝关心地问道:“乾娘,发生什么事了?” 第497章 只怕你一会儿还有更多不快 江氏神情复杂地看向容枝枝:“王氏来了。” 这按理说,王氏还在三年孝期,且还是儿媳,聚会都是应当能避则避,不止是为了表示自己的孝心,也是为了表示不把丧气带给主人家。 慕容耀虽然是去送了请柬,可这不就是为了噁心容家人? 谁想到她还真的来了! 顾浅浅是个直白的人,翻了个白眼道:“路过的狗只怕都不会相信她是真心来送祝福的!” 这些年,这个京城还有谁不知道江氏和王氏不睦的事儿? 还有日前容枝枝婚礼上,两家发生的衝突? 她这般一说,有些贵妇人忍不住笑出了声,按理说是不该笑的,可这谁能忍得住? 虞氏没好气地瞧她一眼,將糕点塞入她口中:“祖宗,你可是快些闭嘴吧,真是个孽障!” 江氏起了身:“我去迎,枝枝你陪我一同吧!” 不管这王氏是不是真心来祝愿的,客人都已经上门了,请柬也是他们家送的,礼节上自是不能马虎。 容枝枝:“好。” 她明白乾娘的意思,便是自己与王氏这个生母关係再不好,听说对方来了,不起身迎,也是会叫人说閒话的。 便只得意思意思,跟著走个过场。 到了门口,王氏见著容枝枝跟著江氏一併出来,活像她们才是亲母女,脸色一时间也有些难看。 开口道:“枝枝,你到母亲身边来!” 容枝枝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实在是不明白她为何会提出这样离谱的要求,认乾娘之前,可没见王氏对她这个女儿,有这么强的占有欲。 江氏皮笑肉不笑地上去,也不给王氏机会继续为难容枝枝,拉著王氏的手,便往府內走: “容夫人,你可算是来了!我与枝枝母女,已是等了你许久了,快隨我进去坐坐!” “这会子不少夫人也都已经到了,许多都是你从前熟识的,想来也都有些时日没见著你了,有不少话要与你说呢!” 王氏被她这样半拉半请地拖进去。 袖袍都扯乱了,哪里还分得出心神去注意容枝枝站在哪儿? 进了院中,她烦躁地扯回了自己的袖子:“好了,慕容夫人,本夫人自己会走,不必你拉拉扯扯!” 江氏:“哎呦,既然容夫人你会走,那就太好了,枝枝我们走快些,容夫人会跟上的!” 王氏:“?” 我是这个意思吗? 这还没落座,王氏便叫江氏弄出了一肚子火气,她就知晓,自己与这姓江的贱人,上辈子就是仇敌,哪里都透著不合! 进了內院,江氏安排了位置给王氏。 可容枝枝还是坐在江氏的身边,而不是王氏身侧。 王氏瞧著江氏道:“也不知这慕容府是什么规矩,竟不叫枝枝坐到我这个母亲跟前来!” 江氏本想著这大喜的日子,若是王氏入座后,安安份份地不闹事儿,自己也无所谓与她装一装和善。 可她这一开嘴又找茬,江氏便不客气地道:“容夫人,常言道客隨主便,您若实在是对我慕容家的待客之道不满,本夫人也是不强留的!” 王氏哪里听不出来,这逐客的意思? 以她往常的高傲,听见这样的话,自是立刻起身拂袖走了,可今日她都忍著噁心来了江氏这贱人的府上,这点气她还是能忍的。 便是轻嗤道:“慕容大人亲自送了请柬,便是慕容夫人不懂规矩,我也是会给你们家几分薄面的,自是不会因为一时不快,便愤而离席。” 江氏:“哦,那容夫人可一定要坐住了,只怕你一会儿还有更多不快。” 王氏气结:“你……” 江氏又笑了:“哎呀,虽然我也想不明白,那些个微末的小事,容夫人有什么好不快的,可能是我心大吧!” 王氏气得变了脸,怎么个意思? 是在嘲讽自己心眼小唄? 眼角的余光,她还瞧见了云家人,云雪瀟那个小贱人,也正在场中,她一时间更气了。 这会儿,婆子进来稟报:“夫人,主君和郎君们回来了,诸位大人们也都到了!” 原来因著近日国事繁忙,包括慕容太师在內的朝臣们,都商议好了下朝后再一併过来,免得误了国事。 江氏立刻便要起身…… 婆子道:“主君说夫人您既然已经安排好了席面,便不必过去了,主君会招呼好大人们。” “只是主君建议,一会儿再举办一个赏宴,好好热闹热闹,因著不少大人还带著府上的郎君一併来了!” 江氏哪里听不出来夫君的意思?这是见著府上五个臭小子,个个都到了適婚的年纪,可除了老大,其余的一个都没定下来。 便是想借著赏宴,让孩子们互相相看相看呢。 她便是笑著问了场上的夫人们一句:“不知诸位夫人意下如何?” 谁人不知,慕容家的五个儿子,个个容貌出眾,且极有出息? 如今慕容耀还当了太师,她们府上若是有没定亲的女儿,自也是一万个愿意相看的,且就是自家孩子瞧不上慕容家的,也还能瞧瞧其他郎君不是? 便都笑著应下:“这自然是极好的,听说慕容太师素来爱,想来府上定有不少珍品!” “我可是好奇许久了,一会儿定要好好瞧瞧!” “是极,是极!” 都是明白人,自然也都清楚这所谓的赏宴,是怎么个意思,倒是叫顾南梔无端觉著尷尬。 只因想起来,回京城的路上,枝枝和朝夕多次与自己提及慕容家的几个郎君,叫她回来好好瞧瞧…… 这真的是…… 想著,她没好气地看了容枝枝一眼。 容枝枝也清楚她想到什么了,拿著团扇,故作不经意地掩了唇,偷偷笑了数声。 王氏正愁不知怎么开口,这会儿一听这话,倒是找到契机了。 真是想瞌睡,便有人送枕头,王氏道:“寻常的赏宴,总是能成几桩婚事,倒也不失为好事。” “只是说起这婚事啊,听说慕容府的大公子就要成婚了?说的竟是云家的五姑娘?” 江氏听到这里,眉梢就皱了起来:“容夫人想说什么?” 云夫人和云雪瀟的眼神,也看了过来。 王氏:“云家五姑娘,先前可是与我儿定了婚事的,我说怎么就忽然闹著来我们容府退婚呢,原是勾上了你儿子!” 这话一出,满场譁然,此话若是被传开,云雪瀟和云家的名声就全完了! 云雪瀟的脸色惨白一片,几乎就要晕死过去! 还有不少人的眼神,往容枝枝的脸上看,王氏可是容枝枝的生母…… 容枝枝哪里不明白这些眼神?这生母与乾娘之间,亲生弟弟与义兄之间……不管自己今日站在哪一边,都是会叫人议论的了! 王氏真是她的好母亲,永远都不忘记给她添堵! 第498章 你不维护我这个母亲,却关心江氏 云夫人气得脸都青了,起身便指著王氏道:“王氏,你休要胡言乱语!” “当初我女儿要与你儿子退婚,那是因为见他不明是非,不辨黑白,只觉得嫁给他会毁了一辈子。” “我家与你家退婚之后,將近一年,才与慕容家定亲!我女儿是几时在同你儿子在一起的时候,勾搭他人了?” “你莫是要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见我女儿不愿意嫁去你家了,便詆毁我女儿的清誉,詆毁我们云家!” 她心中若不是想著保持最后一分体面,她当真是恨不能衝过去,掐著王氏的脖子,活生生地勒死她才好! 却不知她这番话,反是坐实了云雪瀟和容世泽定亲过。 见著场中的眾人神色各异地瞧著她们,云夫人知道自己情急之下,竟说了糊涂话,也险些晕过去。 王氏轻嗤一声:“你承认你是先与我家定亲才好!我也算是明白了,你家无非就是看我夫君守孝在家。” “担心我夫君將来復出的事情,出了变数,这才忙著找下家!” “找得倒是好,慕容家如今当上了太师,还真是不比我家差了。” “诸位夫人,若是你们家的姑娘,將来也想攀高枝的,也可以好好学学这云家的做派!” “真真是好手段,怕是全天下的女子和郎君,都玩不过他们家!” 云雪瀟气愤地道:“容夫人,我母亲已经说了,两家退亲和重新定亲的时间,隔了约莫一年……” 王氏嘲讽一笑:“隔了一年又能说明什么?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就是担心今日,被我说出你们云家的无耻,这才故意拖延到如今,才对外公布婚讯呢?” 夫人们面面相覷,两家各执一词。 但王氏说的可能,其实也並不是没有,若真是发生了那种事,为了不叫外头指指点点,延迟一年倒也不奇怪。 云雪瀟脸色煞白,绞尽脑汁,可半晌竟是找不到为自己辩解的说辞。 王氏此刻也偏头看向江氏:“这便是你们家千挑万选,选出来的好儿媳?倒也不怕辱没了你们慕容家的门楣!” 江氏听到这里,才终於回过神,气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捂著自己胸口道:“王氏,我们家选什么儿媳,同你有什么干係?” “云家五姑娘,是世上难得的好姑娘,我们慕容家心中自有判断,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说三道四?” “你与其插手別人的家务事,不如管好你自己家。” “我看你是见著你儿子不成器,被云家退亲,心里怀著怨恨,又嫉妒我儿能娶佳人过门,便故意借著这个机会,来我家闹事吧?” 王氏的脸上都是不屑:“若不是你儿子挖墙脚挖到了我家,你当我愿意管你家这点破事?” “若不是事关云雪瀟,你家是想娶个青楼女子,还是想娶个唱戏的,都同我容家丝毫无干。” “我先前还听说,慕容家的五个郎君,是眼光高,才一直没有定亲呢,如今我才算是明白了。” “原来他们不是眼光高,他们是眼神不好,放著满京城的好姑娘,竟没一个是看得上眼的。” “就是喜欢似云雪瀟这等骑驴找马,水性杨的小贱人!” 王氏此话说完,便是方才说要去参加赏宴的夫人们,都变了脸色,若是真叫王氏这话传出去…… 那后头,她们府上的女郎,要是同慕容家的定亲了,那岂不是要被人笑话死,说她们家的闺女,也是那等水性杨的? 云雪瀟一个闺阁女子,哪里受得了这等羞辱? 且还是在大庭广眾之下! 她当即便拔下自己头上的簪子,对准了自己的喉咙:“我云雪瀟绝不是王氏说的那等轻薄女子!” “我与容世泽定亲之时,同慕容家的大公子素不相识。” “如我所言有半句虚假,我愿意生生世世永入畜生道,再也不能投胎为人!” “眼下我便以死明志,证明我的清白!” 云夫人嚇了一跳:“瀟儿,不可!” 却是江氏这个时候眼明手快,立刻衝过去,攥住了云雪瀟的簪子,却叫那簪子划破了她的手,血立刻从掌心滚落了下来。 云雪瀟惊了:“夫人,您……” 容枝枝也赶忙起了身,过去看江氏的伤势。 江氏看著两个孩子都十分关心自己,开口宽慰道:“你们莫要担心我,我没事,这点小伤不要紧的!” 云雪瀟的眼泪,当即便滚落了下来,只觉得自己谁都对不起。 若不是自己当初任性要退婚,今日就不会连累了云家的声誉,还连累了慕容家的名声,更害得江氏受伤。 她只觉得自私自利的自己,就活像是个灾星一般! 见著她掉眼泪,江氏立刻安慰她:“好孩子,我这点小伤真的不算什么,生命宝贵,你莫要动不动就衝动行事。” “知道你人品的,便是你什么也不说,也会相信你的清白。不知道你的,你自尽在此,也是无用。” “再者说了,云家明白你,我们慕容家明白你就够了。” “你且放心,不管外头说成什么样,不管外头如何看,你也是我认定的儿媳,绝不会更改!” 云雪瀟叫江氏这样一说,本是后悔退婚的她,眼泪掉得更凶了。 只因她发现自己竟然並不后悔了。 自私自利又怎样呢?她就是更想要江氏这样的婆母,而不是王氏那样的心思恶毒的婆婆! 云夫人听完江氏的话,也是十分感动:“亲家,难为你了!” 若是换了寻常人家的婆母,这个时候只怕是忙著撇清关係都来不及,总归还要考虑慕容家其他几个郎君的婚事。 王氏见她们竟还亲亲热热上了,脸色有些发沉,还瞧著容枝枝小心地给江氏处理手上的伤,更是觉得极其刺目。 铁青著脸色道:“枝枝,你那样关心江氏做什么?我才是你的母亲!” “难道你没看到云家母女和江氏,都在针对我一个人?你这个做女儿的,不过来维护我,倒是关心起江氏的伤势了!” “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才生了你这样不孝的孩子!” 第499章 难道要削肉还母,才是您的好女儿? 江氏哪里会不清楚,只要容枝枝还是王氏生的,在这大庭广眾之下,便不能与王氏当眾呛声。 否则一辈子都会被人指著脊梁骨骂没有良心。 她便丝毫不给容枝枝开口的机会,对王氏道:“容夫人你真是能顛倒黑白,明明你来我家闹事。” “肆意抹黑我未来的儿媳不说,还无端指责我儿子看人的眼光。” “瀟儿这么好的一个孩子,被你诬陷得险些自尽,你眼下还好意思说得像是我们集体欺负你一般,你还要脸吗?” “这会儿还指责起枝枝来了,她师从神医,瞧见有人受伤,过来帮帮忙,这又有什么错?” 江氏这话里话外的,便是想將容枝枝摘出去。 把王氏指责的容枝枝站在亲生母亲的敌人那边,说成容枝枝不过就是关心伤患罢了。 末了,还补充了一句:“开口闭口就说自己的孩子不孝,似你这样的母亲才是奇怪!” “哪个母亲不在外头维护自家女儿的名声?只有你,生怕外人不冤了枝枝去似的。” “不管女儿的前程,不管女婿的仕途,倒好意思说枝枝不孝了,你怎不问问你为何这般不慈呢?” 王氏闻言气结:“江氏,我与我女儿说话,你插什么嘴?你当我不知道,你说这些,不过就是假装维护枝枝,好挑拨我与枝枝的感情?” 江氏讽刺地道:“就你如今这番做派,你与枝枝的感情,不需要我挑拨也早晚散个乾净!” 王氏:“你……” 江氏又扭头看向眾人,开口道:“诸位想来也是看出来了,瀟儿这孩子,分明就是个烈性子。” “这样的女子,怎么可能会是王氏口中说的那种人?” “且云家这些年来,在京城是个什么名声,眾人都是清楚的。而相反,容老太君去世了之后,容家的名声呢?” “他们府上的人说的话,能相信吗?” 眾人一听,倒也觉得江氏的话,十分有理。 想了想近日里容府的那些事儿,先是容家旁支的孙女,竟然遣人跟踪相爷,最后被送到了內狱。 后是容家的族老们大著胆子,在陛下的跟前耀武扬威,最后被流放。 再有……容世泽竟然买凶,去自己姐姐的府上打劫。 要说云雪瀟因此,瞧不上对方了,不想害了自己一辈子,选择退婚,这倒也是不奇怪。 见著眾人的神色,王氏便知晓,她们怕是被江氏说动了。 她眼神一凛,转头便看向容枝枝:“枝枝,你说!我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枝枝可是首辅夫人,只要枝枝愿意维护自己,叫眾人站在自己这边算什么?就是指鹿为马,都不是什么难事! 容枝枝盯著王氏,只觉得对方可笑。 江氏一直不想让自己说话,就是怕自己夹在中间难做,就是怕自己成为眾人茶余饭后的笑话,甚至担心自己不孝的名声,会影响了沈砚书的官声。 可王氏呢? 对方只会借著自己母亲的身份,一而再再而三地逼著自己表態,逼著自己站在她那边,否则就要自己声名狼藉! 对上了容枝枝的眼神,王氏有些心虚,可此事是为了世泽的终身幸福。 她狠下心来,扬声道:“枝枝,云雪瀟是个什么人,想来你也是明白的,当日你父亲还叫你去云家说好话了。” “最后还是没能挽回这桩婚事!” “你不如就告诉大家,那会儿云雪瀟是不是与你说,她已经选上了新的高枝,这才看不上世泽!” 说著,她还攥紧了容枝枝的手腕,盯著女儿的眼睛道:“母亲相信你不会在这个时候,为了维护江氏,维护云雪瀟这个外人,昧著良心说话,背刺母亲的,对吗?” 这下,便等同是明著说了,只要容枝枝不顺著她的话说,那便是容枝枝为了外人,背刺生母! 江氏恼怒地道:“王氏,你有病是不是?你有什么衝著我来,你偏要为难孩子做什么?” 却不想。 容枝枝愣怔了一会儿之后,竟是拿著帕子,捂著唇哭了起来。 江氏和王氏一下子都愣住了。 只因为她们二人都算是了解容枝枝的,对方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但性格极为坚毅刚强,怎么会当著这么多人的面,忽然说哭就哭了? 江氏:“枝枝,你……” 容枝枝眼泪汪汪地瞧著王氏,啜泣道:“母亲,你莫要再逼我了,我……我……” “就当母亲您说得都对行吗?云家五姑娘的確是您说的那种人。” “若是云五姑娘真的被逼出了一个好歹,便……便当是我一人之过,是我不配做人,是我对不住云五姑娘。” “可我到底是母亲怀胎十月所出,我不能对母亲不孝啊!” “只希望因果循环,这天罚,万万不会落到母亲您身上,惩罚我这一个丧尽天良的人就够了……” “至於我欠云姑娘的,我下辈子再还吧!” 容枝枝这话一出,眾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被自己母亲逼得没办法了,说谎便会害死云雪瀟,不说谎又是不孝,叫自己生母下不太来台。 这真相如何,不是一目了然了吗? 江氏一下子就明白了容枝枝的用心,在心里暗自夸奖枝枝真是聪明,不愧是自己的乖女儿! 接著扭头看向王氏:“王氏,你到底还要怎么逼迫枝枝才好?” “你非要冤死了瀟儿,再逼死了枝枝,你才能满意吗?你的心为什么这么黑,你到底还是不是人?” 王氏难以置信地看看江氏,又看看容枝枝,接著便见自己的女儿,冷然看著自己,眼底都是轻蔑与讥讽,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指著容枝枝道:“容枝枝你,你……你好得很!你竟然这样算计我……” 容枝枝一脸迷茫地看著她:“母亲您在说什么?女儿如何算计您了?女儿听不懂您的话……” “您到底还要女儿如何做才行?难道要削肉还母,才是您的好女儿?才是对您满心只有一个孝字不成?” 第500章 晕得过分凑巧! 此地自也多的是想要討好容枝枝的人。 听她这般一说,便立刻过来道:“镇国夫人,您这话太严重了,实是不必如此啊……” “是啊,今日之事,真相如何,我们眾人心中已是有数了!” 接著有人看向王氏:“容夫人,我们敬重您是首辅夫人的生母,但是您也不要太过分了!” “可不是!堂堂南阳郡主,竟是被逼得当眾落泪,哭成这般,您还真的想逼死了她不成?” 不管真心还是假意,她们话里话外的,已然都是在维护容枝枝。 容枝枝看似伤心,心中却暗笑,这些夫人们並非都是蠢辈,想来能看穿自己把戏的人也不少。 只是她们都愿意配合自己演戏。 为什么呢? 因为她即便是首辅夫人,她们再想巴结,也不会明著支持不孝之人。但自己在明面上,演成一个至孝,却不被理解的可怜女儿…… 眾人还有什么理由,不立刻借著这个契机,过来討好自己呢? 王氏一下子就成了眾矢之的,没有一个人“相信”她,也没有一个人站在她这耳边。 便是从前与她交好的夫人们,此番也都避开了与她对视。 容家失去圣心的事,谁人不知?且王氏这样的个性,在满是名利的权贵圈,还能交到什么真心的朋友? 她登时心凉如水:“不是这样的,我没有想逼死她,是她在演戏,不是这样的,你们相信我……” 不该是这样的! 见著王氏的模样,容枝枝也不得感嘆,自己的外祖父和外祖母,当真是將王氏这个独女保护得极好 可就是因为保护得太好了,才叫王氏这把年纪,连眼下的局面都看不懂! 竟还真的以为眾人只是不相信她。 江氏见大局已定,便是冷著一张脸道:“王氏,我夫君好心邀请容家人,来参加我夫君的升迁宴,不想你却这样捣乱!” “如今可不是我江氏蛮横,而是你实在是叫人不齿。” “我慕容家不欢迎你,还请你立刻离开吧!” “来人,送客!” 江氏话音落下,便来了几个婆子,要將王氏赶出去。 王氏做姑娘的时候,是时任首辅的独女,嫁人了之后,没多久又是当朝要员的夫人,一直都是被人巴结恭维,几时叫人这般不客气地驱赶过? 她当即青了脸色:“江氏,你嘴上下逐客令就罢了,你竟还真叫人赶我出去?” 江氏:“你若是再不走,我可是要用黑狗血泼你出去了!” 王氏:“你!” 推搡之间,她扭头看向容枝枝,面红脖子粗地道:“容枝枝,你口口声声孝顺我,甚至能为我削肉!” “眼下你却眼睁睁地看著江氏这个贱人,將我赶出大门,一句话都不为我说?” “可见你的孝顺,都是……” 装出来的。 这四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见容枝枝脸色苍白地看向江氏。 哆嗦著唇瓣道:“乾娘,娘亲,那到底是我的母亲,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就……” 话刚说到这里。 容枝枝便“晕”了过去。 江氏哪里没瞧见容枝枝往顾南梔的怀中倒过去的时候,悄悄对著自己眨了眨眼? 知道宝贝女儿没事,她放心之余,也是大声呼喊起来:“枝枝,枝枝啊!快,快!快去请府医过来!” 接著她看向王氏的方向,呵斥婆子们:“你们还愣著做什么?还不將今日闹事的人赶紧轰出去!” “枝枝自己是大夫,平日里必是將她自己的身体,调理得极好,可都被她这个所谓的生母给气晕了!” “若是叫王氏这个疯妇继续留在这里,还不知道要气坏我多少客人!赶出去,赶不出去就立刻打出去!” 王氏都快气疯了,傻子都看得出来,容枝枝“晕”得十分凑巧! 这下好了,不是枝枝不给自己这个母亲说话,是她身体不適,根本就说不出话了是吧? 她都不明白,从小在自己面前,真诚老实,渴望著自己关怀的容枝枝,到底是何时生出了这么多心眼! 然而她来不及再说出更多的话,便叫江氏手下的婆子,將她们主僕都推了出去。 王氏愤愤地道:“鬆开,我自己会走!” 只是临走之前,她红著眼眶,回头看了一眼“晕倒”的容枝枝,心中万分悲愤。 王氏离开了之后。 府医过来给容枝枝诊脉,只是一脸困惑,因为首辅夫人这个脉象看起来,十分正常。 江氏对著他使了一个眼色,问道:“我女儿如何了?可是伤心过度,昏迷过去了?” 府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忙是点头:“是!正是夫人您说的这般。” 江氏:“那便……” 话刚到这里,便见一阵脚步声,急急而来,眾人回头见著了沈砚书,皆立刻起身行礼:“见过相爷!” 沈砚书的眼神都没往眾人身上看。 立刻抱起顾南梔怀里的容枝枝,一贯清冷的声,失去了平日里的淡漠冷静,紧张地问道:“她如何了?” 这会儿,那些朝臣们也都跟著过来了。 原来是这边的风声传到了那边,沈砚书一听说容枝枝晕倒,一句话都没说,起身便叫人带路往这边来了。 他们自然也是得陪著。 府医把江氏暗示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 沈砚书脸色发白:“她什么时候能醒?” 眾人几时看见过清冷沉稳的首辅大人,这般心神大乱的模样?不少人都有些羡慕起容枝枝来。 离了齐家那样的虎狼窝,竟真是有了真正珍惜她的夫君。 而这个时候,他怀中的容枝枝,趁著眾人不注意,悄悄掐了一下他的腰,告诉他自己没事。 沈砚书一僵,低头看她一眼,一团乱的脑子,瞬间冷静下来。 府医擦汗:“这……应当很快就会醒吧?” 我哪里知道一个装晕的人,打算什么时候醒? 江氏:“相爷,要不带枝枝去客院休息一会儿?” 刚刚才晕倒,立刻就醒来,实在是有些假了,还是要略微装一装的。 沈砚书:“……好。” 顾南梔起身道:“我去陪著枝枝,慕容夫人您先忙。” 有沈砚书和顾南梔在,江氏自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点了点头。 只是顾南梔跟著去了客房,见著沈砚书那副珍视容枝枝的模样,便是笑了笑,没隨同一起进门,而是在外头的院中转了转。 还是將空间,留给他们二人好了。 却不想,就在这个时候,她兀地听到一阵嘶嘶的声音。 回头看了一眼,竟见著一条眼镜王蛇,竖起了身子,盘旋著盯著她,嘴巴还吐著蛇信子,眼见就要攻击她! 顾南梔脸色一白,嚇得脚一软,转头便要跑。 却意外撞入了来人的怀中! 第501章 在下愿意对姑娘负责 两个人都嚇了一跳,只因在京城贵族,男女之间若是有了这样的接触,传出去了是得成婚的,否则便会影响姑娘家的名节! 二人都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 接著才看清楚对方的脸。 女子容顏倾城,男子俊逸非凡,但顾南梔这会儿根本顾不上这些,头皮发麻地道:“公子,此地有蛇,我们快走,赶紧叫人来处理!” 慕容鴆轻咳了一声,红著俊脸尷尬地道:“姑娘抱歉,我养的蛇嚇到你了!” 原来女子都怕蛇是真的,义妹害怕,面前这位姑娘也害怕。 顾南梔立刻冷静下来,脸色一时间好不精彩:“那……既然公子在此地,它应当就不会攻击我了?” 慕容鴆:“自然。” 他衝著那条蛇摆摆手,原本盘起来一副要咬人的凶恶模样的蛇,立刻乖顺地爬过来,盘到了慕容鴆的手臂上。 蛇的转变,就像是一条恶狼转瞬变成了乖狗。 慕容鴆抬起胳膊,想对顾南梔炫耀一下自己的爱蛇,却不想嚇得顾南梔后退了好几步。 慕容鴆:“……” 他只好拿出腰间的硕大葫芦,將蛇收了进去。 接著道:“是在下没有注意,叫它偷溜出来了,一路寻过来才找到它。並非有意冒犯,还请姑娘勿要怪罪!” 顾南梔性子温和,知晓对方不是故意的,当然也是没有怪罪的道理。 便只是支吾道:“方才撞到公子的事……” 慕容鴆这下脖子都红了:“在下愿意对姑娘负责!” 顾南梔:“还请公子勿要说出去!” 两个人异口同声,各说了一句话。 接著,彼此之间,便是一阵诡异的沉默。 此地只有他们两个人,顾南梔是为了照顾枝枝过来的,为免了枝枝装晕的事情暴露,连婢女也没带。 她刚回京城不久,对自己的婢女还不是十分信任。 而慕容鴆在自己府上找蛇,自然也不需要小廝陪同。 这事儿,只要两个人都不说,外头就没人会知道。 想著,顾南梔接著道:“婚姻大事,还是不可盲婚哑嫁为好,今日之事不过是一个误会,是以,是以……” 后头的话,她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慕容鴆看出她的窘迫,点点头道:“好,既然姑娘这样说,那在下一定对外保密!” 顾南梔鬆了一口气。 她对面前这个俊美的男子,印象其实並不差,相反见对方虽然喜欢蛇这样的东西,与自己说话却是彬彬有礼,令她还觉得这反差十分有趣。 只是她方才与霍成煊闹翻不久,与萧家也才刚退婚完,哪里会有嫁给陌生郎君的心思?她便是再心大,也不可能这么快便生出新的感情来。 顾南梔:“那就不耽误公子的时间了,公子请便。” 慕容鴆举步欲走,只是又兀地顿住,问道:“先前在京城,似乎没见过姑娘,不知姑娘身份?” 顾南梔能感觉到对方没有恶意,且他能在慕容太师的府上,如此肆意穿行,想来也是贵族子弟,日后早晚也是会认识的。 便也没有隱藏身份:“我是户部尚书的女儿,刚回京城不久!” 慕容鴆眼前一亮:“哦?就是义妹去琥城,千里迢迢找回来的那个手帕交?” 顾南梔:“义妹?阁下是太师府的公子?” 慕容鴆拱手一礼:“正是,在下行三,慕容鴆。先前便听说顾姑娘极重义气,为了好友不惜性命,慕容鴆十分钦佩。” 顾南梔叫他这么一夸,也有些不好意思:“公子太过誉了,我与枝枝对彼此的心意都是一样,她值得我如此,我相信我也值得她如此。” 不论是谁就当初那件事情夸讚她,她永远都不会忘记说明,枝枝也是愿意为自己而死的。 在她眼里,她与枝枝之间的感情一直是同等的,她並不希望眾人看到她的时候,就觉得她是枝枝的恩人。 她话里的意思,慕容鴆怎么会听不懂? 轻声笑道:“义妹的生死之交,便是我们慕容家的朋友。日后有机会,在下希望能与姑娘多来往。” 顾南梔:“啊……?” 不是!他们一男一女,哪里適合多来往?这若是传出去了,还不得叫人说閒话? 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当说句什么…… 慕容鴆便又是拱手一礼:“长兄听说我的蛇丟了,十分著急,怕我惊扰了客人。我得立刻去告知他找到了,好叫他安心,便先告辞了。” 话音落下,慕容鴆大步离开。 留下顾南梔顿在原地,好笑地摇了摇头,也没把慕容鴆方才的话,当多大回事儿。 想来只是对方忘了自己是个女子,隨口说了一句多来往的客套话罢了。 …… 客房里头,沈砚书將容枝枝放在榻上之后,便转身关上了房门。 接著容枝枝从榻上坐起来,与沈砚书大眼对小眼。 首辅大人其实很想与自己的夫人说一句,下回装晕,还是先与自己通个气,他方才都险些被担忧的情绪给淹了,有种去掀了太傅府的衝动。 可想想,那等情况,似乎也无法提前与自己说,便又沉默下来。 容枝枝笑笑:“夫君不必太担心我,你应当明白,我到底是做过第一贤妇的人。” “这些后宅的场面,只要我愿意,自是能妥善应对,怎么会真的晕倒?” 一个人想要被世人称讚,单单只有真诚和善良是不够的,还得有足够应对所有算计的心机。 不然便是再良善的人,照样容易因为算计不过他人,而背负一身污名。 沈砚书听完,也觉得好笑:“是本相关心则乱了。” 也是,枝枝素来聪明,怎么会叫王氏气得晕过去。 容枝枝道:“便劳烦夫君陪我在此地稍坐一会儿,再一同回前院了。” 说完这话,瞧著沈砚书的眸光,渐渐有些不对。 容枝枝警惕地道:“这里可是乾娘的府上,若在房间里头弄出什么痕跡了,会叫人笑话。” 首辅大人也知道有道理,遂遗憾作罢,垂下了眸子。 看著他一副委屈的样子,容枝枝都觉得有苦难言,到底是谁说首辅大人性情冷淡孤傲,不近女色的? 这人分明是只要閒下来,时时都恨不能將她往死里折腾! 就在这会儿,门外兀地传来了敲门声,容枝枝眉梢一动,谁在这个时候找他们? 不知敌我,便立刻躺下继续装晕。 沈砚书起身,过去开了门。 第502章 把打翻的醋罈子自己扶起来 沈砚书打开门,便见门口除了朝夕,还有慕容枫。 沈砚书淡声问道:“五公子何事?” 慕容枫问道:“来与姐夫和阿姐说一声,方才齐家来人了,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找阿姐说。” “我料想齐家人的狗嘴里是吐不出什么象牙的,便是那所谓的重要事,大抵也就不过就是噁心人的事儿罢了。” “我便自作主张,直接命人將其赶走了!” 沈砚书先是听他叫了姐夫,后头又听说这个小舅子,直接帮自己將齐家人赶走,看他的眼神,也不自觉温和许多。 他轻声道:“知道了,多谢你。” 慕容枫:“阿姐她没事吧?” 他们兄弟听说她出事,也都担心,不过见著母亲对他们使眼色,个个都是聪明人,便也知晓其中有內情。 容枝枝这会儿也没装了,起身道:“我没事,你忙去吧!” 慕容枫彻底安下心:“行。” 他离开之后。 沈砚书回到了床边。 容枝枝倒是觉得有些诧异:“齐子赋倒是命长……” 按理说,没了第二支天蚕莲,对方应当是会在数月之內,便不能再自己独立行走,而不出一年,便会將近油尽灯枯。 可如今都已经多久了? 一年半了!这期间他还经歷了不少风风雨雨,又是坐牢,又是受罚的,据说自己和沈砚书大婚当日,对方在跪在门口求她出去淋了雨,后头重病奄奄一息。 然而如今也没听说他的死讯。 沈砚书作为一个曾经中了蛇毒,也是多次在生死线上徘徊的人,对此自是再明白不过:“大抵是有什么东西撑著,叫他捨不得死吧。” 比如从前,陛下还没亲政,那时候的他,確实对大齐的未来不放心,才熬了足足四年。 作为大夫,容枝枝也认可这一点:“所谓人活一口气,一个人的意志力若是够强,的確是可以多支撑自己一段时间!” 其实世上很大一部分人,得了绝症之后,都是被自己嚇死的。 因著自己的焦躁,夜不能寐,食不知味,忧思过重,才使得身体越发的差。 若是一直告诉自己,积极面对,心中不当太大一回事,坚持吃喝。 很大概率上是能活得更久的。 沈砚书的语气,却是忽然变了味:“夫人倒是挺关心他。” 容枝枝麵皮一抽:“那不是因为他们家的人又来找我么?再说了,你为何要觉得这是一种关心?我明明只是觉著他像个医道上的奇蹟,一时间好奇罢了。” 看容枝枝的眼底,確实没有半分对齐子赋的留恋。 且她还故作不快地问了一句:“怎么?夫君难不成是怀疑我?难道我在你心里是这种人?” 首辅大人见势不妙,立刻认输,將打翻在地的醋罈子,自行扶起来:“为夫没这个意思。也是了,齐子赋算什么东西,也配被你关心?” 容枝枝:“……” 有时候除了忍笑,真是不知道当说什么好。 倒是这会儿,顾南梔过来了:“枝枝,听前院的僕人们说,赏宴开始了,慕容夫人说你若是醒过来了,便让你直接往赏宴去。” 容枝枝心里还惦记著,能够在赏宴上,叫顾南梔遇见一个好男人的事儿,一听这话便是立刻起身:“走吧!” 顾南梔:“?” 从前也没看出来枝枝对赏宴,兴趣这么大啊,甚至枝枝还不大喜欢同不熟悉的人,混在一处。 她还以为枝枝会在这里躲一阵清閒再出去呢。 只是对方都如此积极了,她自也是不会扫了对方的兴,笑著与他们夫妻去了前院。 沈砚书扶著容枝枝去了赏宴。 她此刻一脸虚弱,仿佛站都站不稳的样子,將一个身体不大好,因为母亲的事情心事重重的模样,演绎得淋漓尽致。 坐下了之后。 不少夫人都过来关心:“首辅夫人,您可是好些了?” 容枝枝一副伤心的模样,拿著帕子按了一下眼角,才道:“劳烦夫人们关心,我好多了!” “再好好歇息一会儿,想来便缓过来了。” “我身子这般不爭气,本是不该出来耽误夫人们的,只是想著看看艷丽的草,兴许兴致能好些,这才又过来了!” 眾人立刻道:“首辅夫人说得哪里话,你过来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哪里有耽误我们的说法?” “对啊,您在此处,叫我等荣幸不已。” 倒是江氏嘆气:“难为枝枝你了,事事为你母亲王氏著想,她却还是说你不孝,唉,这为人子女啊,是真难!” 容枝枝一副委屈的模样,落了一滴泪:“我知您心疼我,只是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这些话您莫要说了……” 江氏:“唉,可怜孩子!希望王氏早日醒悟,明白你的孝顺,莫要再整日里无理取闹了!” “她如今活像是得了失心疯一般,你外祖父王相公的名誉,还有你父亲容太傅的名誉,都要被她败光了!” 母女两个这样演了一场。 便更是將容枝枝大孝女的名声坐实了。 而王氏想构陷云雪瀟、指责容枝枝不孝不成,倒是反叫人怀疑了她的身心是否还康健如故。 夫人们又將容枝枝好生安慰了一番。 这场赏宴,才算是正式开始。 慕容鴆这会儿来了,见著了顾南梔,眼前便是一亮:“顾姑娘!” 容枝枝拿著团扇,半遮著脸装虚弱,狐疑的眼神,却在他们二人身上来回看,南梔可是刚回来,她同三兄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其他人诧异的眸光也看了过来。 顾南梔客气的笑笑:“慕容三公子!” 江氏笑著问道:“不想你们竟是相识?” 慕容鴆:“方才去寻义妹,途中遇到顾姑娘,便打了声招呼。” 他说得十分隨意,也没谈及不该提的事儿,眾人便未再多心。 只是虞氏的眼神,忍不住往慕容鴆的身上打量起来。 后头的赏宴,无非就是夫人们领著自家的贵女,以赏为由,见一见那些个年轻郎君。 而郎君们有的为了展示自己,还三五成群聚在一起,故作不经意地吟诗作对。 希望自己的才华,能够引起更多佳人的注意! 每一回的赏宴,都会出现几个这般孔雀一样爱炫耀才华的郎君,眾人倒也不觉得多奇怪。 容枝枝扮著虚弱,眼神却含笑四处瞧著,只是兀地对上了一双好看的眸子。 那人身形修长,一身如玉贵公子的气质,此地正静静盯著她。若说沈砚书是天上清冷的孤月,那人便是青山的松鹤。 第503章 又在独饮闷醋 竟是姬无蘅! 说来,容枝枝已经许久没见过他了,听说过他病了,也从谢氏那边看出他確实为了与她在一起,做了很大的努力。 如今见他身体硬朗起来,气色也不差,还听闻不日之前,还升了官,也知道他振作起来了。 见一个曾经对自己一心善意的人,走出了自己无心带来的阴霾,容枝枝倒也为他高兴。 她客气地点了点头。 姬无蘅也十分君子地拱手一礼,接著便转头看向別处。 他自是明白,若是一直盯著她看,会给她招来閒话。能借著今日的赏宴,悄悄看她几眼,已是十分满足了。 一直注意著妻子的首辅大人,当然也看到了情敌,说真的,枝枝和离之后,他未曾將齐子赋当作真正的对手。 因为他知道有容老太君的事,枝枝不会回头。 可姬无蘅,此人相貌人品之出眾,是真真切切会令他感到威胁的人。 首辅大人更不会忘记,若不是因为谢氏的反对,容枝枝或许当真会嫁给姬无蘅。 见枝枝对姬无蘅点头,便是明知枝枝只是礼貌,没別的意思,沈砚书心中还是有些醋意! 可方才为了齐子赋才惹得枝枝不快,此刻他也不敢发作,只好暗自忍下了。 容枝枝哪里知道他又在饮醋,而且还是独饮闷醋?心神很快便叫自己的三兄牵了过去。 只因瞧著对方十分热情地往南梔的身边凑,指著一株墨兰,不知在与南梔说什么。 她忍不住摸了摸下巴,三兄这莫非是…… 看上南梔了? 半日的热闹过后,宴会结束了。 容枝枝以想多陪一下江氏为由,留在了后头走,眾人见此,便没有等首辅大人先离开,各自先起身告辞。 客人们离去后,只剩下自己人。 容枝枝方才问慕容鴆:“三兄,你今日对南梔……是怎么回事儿?” 慕容鴆对顾南梔的热情,不止容枝枝一个人看出来了,慕容家的其他人也都看出来了。 慕容鴆衝著容枝枝眨眨眼,笑著道:“她不是你的好朋友吗?所以我跟她打好关係啊!” 容枝枝惊愕:“啊?” 这个回答是她没预料到的。 慕容鴆:“那会儿我的蛇嚇到她了,我怕她记恨我,后头在你面前说我的坏话,所以我一直在討好她,你们看不出来吗?” 他没说他们撞到一处的事儿,毕竟答应人家了。 容枝枝双重惊愕:“啊??” 慕容麟斜著眼睛看他:“难道你不是见人家生得好看,起了心思?” 慕容鴆摸摸自己的后脑勺:“这个嘛……也是有一些。” 所以一开始,他就忍不住脸红了,毕竟也是第一回跟姑娘家有接触,还是那样好看的姑娘,容貌甚至都不比作为京城第一美人的义妹差。 说话也是柔声细语,是自己喜欢的性子,还被自己的蛇嚇得脸色发白,叫他莫名生出了保护欲。 於是便表示自己愿意对她负责,可是…… 慕容鴆话锋一转,耿直地道:“不过看她的样子,对我並无心思。” “我又不是什么不要脸皮的人,难道还死缠烂打不成?” “所以后头,也不过就是为了义妹,套套近乎罢了,没想旁的了!” 可惜是有些可惜,但慕容鴆觉得,左不过见面了一回,要说有多么情深义重到不顾及自己的脸面,去舔著人家。 那他也是做不出来! 还有一点慕容鴆没好意思说: 因为一开始对顾南梔心动了一瞬,所以他便装得很正人君子,状若好人,后头见人家对自己无意,但又意外对方为什么会在客院,便问了身份。 得知是义妹的手帕交,不能叫对方在义妹跟前说自己不好,他便装得更斯文了!! 容枝枝没想到是这种答案,三兄竟並不是在为了他的终身大事献殷勤。 倒也是了,南梔这会儿想来也不会那么快就喜欢上別人。 倒是沈砚书开了口:“本相倒是觉得,顾姑娘並非是没看上三公子。” “顾家姑娘不日前才与萧將军退亲,这个时候自也是不便与其他男子有什么牵扯。” “许只是为了避嫌罢了。” 他没有提霍成煊的事儿,只说了萧家的事儿。 顾家与萧家的娃娃亲,是整个京城都知晓的事,不像是容家和云家的婚事那般,瞒得严严实实。 是以退亲的事,眾人也是清楚。 顾家给出的理由,是顾南梔只把萧家郎君当哥哥,没有男女之情,不想成为怨偶。 容枝枝听了沈砚书的话,诧异地回头,怎么觉得……夫君好似在鼓励三兄去跟南梔示好一般? 慕容鴆也愣了一下:“是这样?” 慕容梟拍拍他的肩膀:“难得遇见一个心动的人,不要因为感情还不深,就觉得无所谓。” “或许你一辈子都只心动这一次呢?” “男子汉大丈夫,就要勇敢去追求自己心动的姑娘,不管成与不成,至少將来也不会后悔。” “脸皮这东西,除了叫你没媳妇之外,还有什么用?” 倒是江氏头疼地道:“好了,莫要对你弟弟胡说八道,装得你好似很懂。你先前为了云雪瀟討好大舅哥,最后弄巧成拙的事儿,还是个笑话呢!” 慕容梟:“……” 也只有亲生母亲,才能说这么毒辣的话了,但凡关係稍微远一些的人,顾及他的面子,根本不会与他提。 江氏沉著脸道:“今日王氏来闹事,你们应当也听说了。虽然我知晓,瀟儿和容家退婚,不是瀟儿的错。” “顾家姑娘不喜爱萧鸣风,选择退婚,也不是她的错。” “而且我看得出来,顾南梔是个好姑娘,能与我们枝枝交好的女子,哪会是差的?且她为了朋友不惜性命,这般血性,寻常男儿也是不能比。” “只是若是老三也与她搅和在一起,外头怕是会將王氏的鬼话当真,误以为我们慕容家的儿子,的確就是喜欢朝三暮四、退婚后另攀高枝的姑娘!” 慕容梟皱了皱眉,说真的,他有些想打王氏。 江氏嘆了一口气:“今日我与枝枝,可是好不容易才將这污名,从你们身上摘了去,哪里还能再沾上?” “我倒是不怕外头怎么议论我们家,总归关上门,日子是我们自己过。” “只是老二,老四,老五还都没有定亲,若是叫外头胡言乱语,他们三个將来便很难说到好姑娘了!” 便是有那明事理的,知晓他们家不是如此,可流言猛如虎,有闺女的人家,也是不想自家沾上这些事儿。 容枝枝听到这里,脸色发白。 只因王氏是她的生母,这二十多年来,对方未曾给她一点温情,却是处处令她难堪羞愧,如今更是令她愧对这么多对她好的人! 她不由得在心里暗自做了一个决定。 第504章 无理取闹的男人,会越发矫情 江氏见著她的脸色,忙是安慰她:“枝枝,你不用往心里去,你是你,你母亲是你母亲,此事与你没半分关係。” “且她哪里是你的母亲?她的诸多言行,就说是你的仇人还差不多!娘亲知晓你也憎恶她,我们母女才是站在一边的。” 容枝枝自然清楚,江氏不会將此事想到自己头上。 这会儿,慕容枫开了口:“母亲,我无所谓,我可以不娶。阿姐你也不用为此自责,王氏的作为与你有什么干係?你自己今日也被噁心坏了。” 慕容羽也道:“对,与阿姐无关!母亲,人家若是嫌弃我们家,大不了就不娶了,叫三哥为了我们,不去追求自己心动的姑娘,像什么话?” 慕容麟:“我本就不想找个女子管著自己,想想都烦人,老三你顾著你自己就是,不必为我们还没有出现的夫人畏手畏脚!” 最后年纪最小的慕容枫,掷地有声地道:“我们慕容家的人一条心,没有理由叫谁为谁牺牲的道理,三哥过得幸福才最要紧。” 眾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都在表示他们对慕容鴆的在意。 江氏听到这里,高兴地道:“为娘这些年没有白教你们!” 说著,她抹起眼泪来。 到了这个时候,容枝枝才看明白了,江氏並非真的不支持慕容鴆追求南梔,只是作为母亲,手心手背都是肉。 她不愿意害了其他孩子的婚事,便故意这般说,好叫几个孩子自己抉择。 眼下看著他们兄弟情深,江氏这才彻底放了心。 这才是有智慧的母亲,难怪能將几个孩子都养得这般好,再想想自己的母亲王氏,还会挑拨自己与容世泽好端端的感情。 最后慕容鴆笑笑:“好了,都別说了,这事儿隨缘吧。你们闹出这么大的阵仗,將我都弄迷糊了。” 他本就没打算刻意心思去舔著人家,不过如今初见是缘,未来若是还有缘份,他也不会刻意躲避就是了。 江氏:“行行行,那就隨缘!说来,若是叫顾家姑娘也来做我的儿媳,那枝枝便是为了她这个好友,想来也是会常常往我们慕容家跑了。” 容枝枝听到这里,也是明白,乾娘心里还是喜欢南梔的。 见著慕容家这样的局面,沈砚书便也没再多说什么。 临走,容枝枝將买给江氏的鐲子,交给了她:“虽不是多贵重,只是见著就觉得十分合眼缘,便买给您了,还望乾娘喜欢!” 玉这东西,看的从来不是贵贱,而是眼缘。 一眼便喜欢的,便是最合適的。 江氏本是想著日前夫君升迁,容枝枝当时已经遣人送过礼了,今日实在不必再次备礼。 只是见著那鐲子,一抹极亮眼的紫,她极是喜欢:“果真很是適合我,我也觉著合眼缘得紧!” 既是喜欢的东西,便也没有与容枝枝客气,欢天喜地的收下了。 容枝枝与沈砚书上了马车回相府。 马车上,容枝枝瞧著对面的沈砚书,问出了自己的疑惑:“夫君似乎有意撮合南梔和三兄?” 沈砚书並未反驳,反问了一句:“难道夫人不觉得,慕容鴆比萧鸣风和霍成煊,更適合顾姑娘?” 容枝枝一愣,沉默一瞬:“倒也是!” 慕容家的几兄弟,对她这个半路认的妹妹都这么好,想来也是不会对夫人差。 且还有慕容耀和江氏这对恩爱夫妻做榜样,对儿子们的影响也会是正面的。 只是她又道:“我如今才知晓,大抵人的心本来就是偏的。” “因著乾娘他们一家对我极好,我便会觉著,这样好的南梔,与这样好的三兄更加合適。” “且不知为什么,我就觉著,以三兄的性子,不会像霍成煊那样伤害南梔。” 沈砚书淡声道:“慕容鴆为人极其护短,对顾姑娘来说,会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首辅大人自然是不会说…… 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因为霍成煊总是与自己的夫人过不去。 萧鸣风先前还当眾撒谎,叫眾人误会枝枝。 既是如此,他怎么会让这两个人太好过?怂恿一个慕容鴆追求顾南梔算什么? 若非慕容鴆是枝枝的三兄,不便再为慕容鴆也製造情敌,沈砚书都想多安排十几二十个出眾的郎君,让顾南梔挑选,不给那两个人半点机会。 容枝枝听完点点头,倒也问了沈砚书一句:“不过夫君今日,是不是心情不佳?” 沈砚书一怔,口是心非道:“並未。” 事实上,从在赏宴上,见著她与姬无蘅打招呼,他就已经不开心到现在了。 容枝枝仔细瞧了瞧他,只见这人微微偏过头。 侧顏完美的线条,正对著自己,唇形优美的薄唇此刻也微微抿著,分明就是在生闷气,但是他……不承认! 这世上还有谁能让他这个腹黑的人生闷气,不发作、不报復呢? 容枝枝觉得,约摸这个惹他不快的人,是她自己,可她自问也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儿。 想著,她手里的团扇轻轻摇了摇,选择了假装没发现:“原是我多心了,夫君没有不开心就好。” 沈砚书:“……嗯。” 对於男人的无理取闹,聪明的女人还是要选择適当的不接茬,否则自己受折磨不说,这傢伙说不定还越来越矫情,越来越难伺候。 不过她这夫君这一回倒是长进了,便是不快,也没像上回那般与自己冷战,自己不管说什么,总归还是会搭话。 首辅大人哪里知道,自己的夫人在想什么? 因著没去看她的神色,他这会儿只当是他的好夫人太迟钝了,是真的觉得自己没事。 若是这会儿申鹤在跟前,沈砚书怕是要问问:有什么办法能叫夫人知晓我吃醋了,但是又不觉得我烦? 夫妻两个心思各异,回到了府上。 刚是进了主院,玉嬤嬤便开口稟报:“夫人,老夫人说了,叫您回来之后,便去一趟她的院子,她有事情要与您说。” “不过见著您这么晚了都没回,她院子里的吴婆子方才又过来了一趟,说叫您明日一早再去,老夫人今日已是歇下了。” 容枝枝扬了扬眉梢,看了一眼天色,这会儿夜幕才刚落下,公孙氏便歇下了?不能吧? 这葫芦里又是在卖什么药? 第505章 可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想著公孙氏这几日,表面上与自己装的还像那么回事,想来也不会刻意为难,容枝枝便隨口应下了:“好。” 与沈砚书回了臥室。 容枝枝还是仔细地观察了一下他的脸色,缘由无他,不过是想著,倘若他真的很生气,是可能影响夫妻感情的那种程度。 那她还是再问一问,哄一哄,到底夫妻关係也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有必要的时候,她也该做些努力。 只是沈砚书回来之后,一切如常,那些个不开心的事儿,似也叫他慢慢拋在脑后了,容枝枝倒也放下心来。 嗯,还不错,他会自己哄自己。这样的夫君,的確是叫人觉著省心。 只是到了晚间,他弄得没完没了,比往常还要凶狠许多,叫容枝枝险些断了腰,这会儿她才算是后悔了,自己不该图一时省心,没与他好好聊一聊。 过程中,她几次三番试图打断他,与他沟通一下他今日到底怎么了,来让自己逃脱魔爪。 但首辅大人显然已经没这个好好聊聊的意思。 她一张口便被他吻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能发出的只有一些曖昧的声响…… 待到容枝枝都快生气了,他才终於停止了自己的作为,这会儿倒是有心思问问了:“夫人方才想与我说什么?” 容枝枝“呵呵”一声。 撑著自己疲惫的身体,翻个身背对著他:“睡吧。” 弄都弄完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她无话可说! 首辅大人摸了摸鼻子,大抵是因著折腾了她许久,到底是心虚,这令他白日里的不快,都一扫而空。 温言哄了媳妇好一会儿,见她终於缓了脸色,才將人搂入怀中睡去。 一大早,沈砚书去上朝后。 容枝枝没再睡多久,也起了床,公孙氏既然叫她一早便过去,她也不想再跟刚大婚的时候那样,因为多睡了睡,便与对方又闹起来。 朝夕伺候著她穿衣服,容枝枝问了一句:“老夫人那边有什么动静没?” 朝夕道:“正是要与夫人您说呢,一大早,二爷那边的奴才来见了见老夫人,不知去她房中说了什么。” 她们虽是盯著公孙氏,可人家关上房门,她们也不便去偷听,否则若是被发现了,少不得会闹出事儿来。 容枝枝听完,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到了公孙氏的院子,守在院子外头的奴婢们便进去通报,本还想著公孙氏会不会忽然作妖,刻意找藉口,叫容枝枝在外头等著磨搓一番。 没想到不止没有如此,公孙氏甚至还亲自从屋內出来了。 笑容满面,亲亲热热地握著容枝枝的手,开口道:“枝枝啊,你可是终於来了,我可真是盼星星盼月亮,急著见你!” 容枝枝心道,你若是真的急著著见我,昨日晚间就不会天刚黑,便与我说你睡了。 可对方这样演著,容枝枝面上自也装的得体:“劳烦婆母亲自出来接我,倒是我的不是了!” 公孙氏:“哎呀,你这是哪里话,我们可是一家人,在意这些个微末小事做什么?” “快快快,快进来坐,这是我亲自去给你买的首饰,你瞧瞧喜不喜欢!” 说著,便指向了桌上那几件金釵。 容枝枝只觉得,这太阳莫不是打西边出来了,公孙氏竟然还能给她买首饰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落座之后,容枝枝瞧了瞧那些首饰,说实话,没一件是自己喜欢的款式,甚至都不適合自己的年纪,倒是適合四五十岁的夫人们。 分明就是公孙氏给她自己买的,这会儿为了討好自己,忍痛拿出来的吧? 想著,她故意伸出手,拿著一件首饰端详,眼角的余光瞧了公孙氏一眼,果然见著公孙氏脸上虽然堆著笑,眼底却是根本藏不住的肉痛。 容枝枝心里大概有了计较,便放下了手中的首饰。 瞧著面前的公孙氏道:“婆母有心了。” 公孙氏到底还是捨不得这些首饰,便是乾笑了一声道:“我买这些东西的时候,考虑得不是很周全。” “只想著自己觉得好看,你便也一定会喜欢。但是现在想想,你们年轻人的眼光,跟我这老傢伙怕是不同。” “枝枝你若是不喜欢,也可以与老身直说,老身回头再去给你买些別的首饰!” 至於这回头再去买,自然就只是一句套话託词了,等自己今日目的达到了,这事儿公孙氏自是会丟到九霄云外。 容枝枝哪里会不明白公孙氏这点抠抠搜搜的小心思? 说起来这些年,沈砚书也没少给公孙氏银子,不知怎地,眼皮子竟然还是这样浅,做出这许多小家子气的模样。 她开口道:“其实我也不缺什么首饰,夫君和乾娘都给我备了不少,平日里都戴不过来,婆母不用费这些心了。” 公孙氏便是敢给,容枝枝也是不敢要的,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稀里糊涂地收了公孙氏的东西,后头还不知道有怎样的麻烦。 公孙氏听完只觉得鬆了一口气,连忙对著吴婆子摆摆手:“既然枝枝不缺这些东西,你就將它们都收起来吧。” 说完又假模假样地拉著容枝枝的手:“是我疏忽了,没有先打听打听你想要什么。” “你若是缺什么,或者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只管与老身说,老身一定买给你。” 容枝枝很清楚公孙氏在给自己画饼,想来以对方这个抠搜模样,自己就算是说上一万遍,缺的东西她也不会真的买来。 但她嘴上还是笑道:“那就多谢婆母了!” 公孙氏:“不用谢,不用谢,你是我的儿媳,便好似我的半个女儿,还与我客气什么。” 她心中暗自窃喜,自己什么都不用付出,便得了容枝枝一声谢,一会儿自己也好提要求了。 吴婆子瞧著,却是只觉得头疼,老夫人一点实在的好处都捨不得,一会儿还真的能说服夫人? 唉!瞧著公孙氏还在沾沾自喜,吴婆子只觉得摊上这么一个主子真是心疲。 这般寒暄完了之后,公孙氏又满脸堆笑:“我今天找你过来,实则是有要事与你商量。” 容枝枝不动声色:“哦!不知是什么事?” 公孙氏:“那可是天大的好事呢,你听完了之后也一定高兴坏了!” 第506章 你担心你小叔子看不上顾南梔? 容枝枝可是一点都不觉得公孙氏能有什么天大的好事与自己说,整日里不噁心自己就不错了。 便收了脸上的笑,略微有些严肃地瞧著公孙氏:“哦?是什么样的好事?” 公孙氏看著容枝枝此刻的神色,心里又有些没底起来,但她很快地在心中鼓励自己,她可是长辈,是容枝枝的婆母,她有什么好害怕的? 便是笑道:“其实是为了你小叔子的事,你也知道你那个弟妹上不得台面……” 容枝枝一点都不爱听这样的话,便是打断道:“我觉得弟妹人挺好的,並无婆母说的那般不堪。” 公孙氏叫容枝枝驳了面子,心里略微有些不快,但到底是有求於人,还是忍住了。 嘆了一口气道:“我也知道枝枝你是心善,看什么人都觉得好,你既然不爱听这些话,我就不说。” “只是陈氏已经有好几个月不著家了,这世上哪有妇人会这样?” “我与你小叔子已经想过了,既然她自己坏了脑子,想不明白那些道理,非要闹著与你小叔子和离,那倒不如成全了她去。” “所以今日一早,你小叔子便遣人去管理户籍处的官府打了招呼,若是陈氏再拿著和离书过去,便给她把章盖了。” 容枝枝闻言,眉心微微动了动,探问了一句:“她一个柔弱女子,在京城孤苦无依,小叔子既然决定同意和离,可说了打算如何安置她?” 公孙氏一听这话就变了脸色:“这有什么可安置的?我们家没有因为她行事无稽给她写一封休书,已经是你小叔子仁至义尽了!” 容枝枝虽然早有预料,但是听到这样的答案,还是不免为陈氏感到心寒: “连一点银子都不给吗?弟妹到底为沈家生了三个孩子,又是在沈家最落魄的时候嫁来的,她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公孙氏一听说要给人银子,就好似要她的命一般,语气也变得激动起来:“你小叔子的俸禄就那么一点儿,还要养活三个孩子,哪里有多余的閒钱给她?” “回头我跟砚明说说,叫砚明將她送回她娘家了事。她到底是几个孩子的母亲,也不能叫她在京城找活干,拋头露面的,丟孩子们的人!” 容枝枝为他们的冷漠心惊,原来就连打算送走陈氏,都不是怜悯对方无家可归,只是为了几个孩子。 她问道:“这也是小叔子的意思?” 公孙氏一脸得意地道:“自然了,你小叔子向来孝顺我,他什么都听我的。” 哪里像沈砚书那个混帐东西,总是跟自己这个母亲对著干,只是这话,她这回自然是不会与容枝枝说了。 容枝枝都忍不住想讽笑,只觉得摊上这样的婆婆和夫君,陈氏决然离开是对的。 而公孙氏这会儿,也好似是用尽了耐心,不快地看著容枝枝:“如今你小叔子已经决定和离,陈氏便与我们沈家更无关係,你莫要再老是向著一个外人说话了。” 已是彻底明白了面前这个人的嘴脸,容枝枝也不再有什么多余的期待,更失去了继续与她多说的耐心。 便是单刀直入地问道:“小叔子与弟妹合离,好好的一对夫妻就这么散了,儿媳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婆母还说这是一件好事?” 此事又要把自己叫来说什么?平白叫自己听了一肚子气。 公孙氏又是笑起来:“既然没了陈氏在我们沈家碍手碍脚,我们自然是能够给你小叔子安排更好的亲事了。” “不瞒你说,我觉得那顾家的顾南梔,就很是不错。她是未来国丈的女儿,她的妹妹將来要做皇后。” “若是能叫你小叔子娶了她过门,那你小叔子不是与陛下都沾亲带故,成了真正的皇亲国戚吗?” “听闻你与顾南梔关係特別好,此事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不如你就去顾家说说,替你小叔子好好撮合撮合?” 容枝枝听到这里脸都变了,便是做梦都没有想到,公孙氏竟然会把心思打到南梔的身上来。 南梔身为堂堂礼部尚书的嫡女,得是有多想不开,才会给沈砚明一个连半分实权都没有的小官做填房,且还没进门就成了三个孩子的母亲? 公孙氏这会儿还在沾沾自喜:“听说那顾家的姑娘为了你连死都愿意,想来只要你去说这门亲事,她也一定会同意的,她定会相信你是为了她好。” 容枝枝都听笑了,南梔为了自己连性命都不顾,自己对对方的回报,难道就是將南梔推入火坑? 她冷著脸道:“这事儿婆母今后就不要提了,成不了。” 公孙氏皱眉道:“你都还没试,怎么就知道成不了?” “你是担心你小叔子看不上顾南梔吗?” “唉呀,你且放心。你小叔子昨日也是找人打听过了,听说那顾家姑娘极其貌美,他也很是心动。” 容枝枝素来知道在公孙氏的眼里,她的小儿子是世上最举世无双的完美郎君,但是也没有想到对方竟然能够无耻到觉得,自己是在担心沈砚明看不上南梔? 这真是她这辈子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她沉著脸道:“婆母莫非是不知道,南梔先前的未婚夫,可是萧小將军。” 纵然她不大喜欢萧鸣风,更加不待见霍成煊,可这两个单单论其本事,哪个不是人中龙凤? 还有自己的三兄。 个个都是能將沈砚明比到泥地里去的! 公孙氏凭什么会觉得,连萧鸣风都不要的南梔,能看上她那个薄情寡义、狼心狗肺的小儿子? 令容枝枝没想到的是,公孙氏听了这话,竟是开口道:“那些个武將,个个都粗俗得很。” “顾家姑娘不喜欢,要退了他的婚,也不是多奇怪的事。” “你小叔子与萧小將军不同,他是个文臣,为人也十分体贴,想来顾家姑娘是会喜欢的!” 接著公孙氏脸上的神色,变得有些不屑:“再者说了,她一个姑娘家,流落在外头这么多年,本就有些閒言碎语,还是个过了適婚年纪的老姑娘。” “如今回到京城,居然还退了人家的婚,事情还闹得眾人都知道,以后又能许到什么好人家?” “你小叔子愿意接纳她,她应当感恩戴德才对,若不是因著她是未来皇后的姐姐,我还瞧不上她呢!” 第507章 婆母不如让自己清醒清醒 便是朝夕在边上,都觉得听不下去。 顾姑娘那样的出身和容貌,配一百个沈砚明都是绰绰有余,竟还轮得到公孙氏过来说瞧不上顾姑娘了! 容枝枝更是忍不了,盯著公孙氏不客气地道:“以南梔的出身,这京城的优秀郎君,当真是隨她挑选,什么时候就轮得到小叔子了?” “婆母若是得空,不妨出去打听打听,多少人家想攀上顾家的亲事。” “沈砚明一个薄情寡义,拋弃糟糠之妻的人,又有哪一点配得上南梔?” “这样的笑话,婆母自己说出来都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吗?” “竟还叫我去顾家说亲,您该不是想叫我这辈子都不能出门见人了,叫全天下都知晓我恩將仇报?” 容枝枝近日里与公孙氏装著和谐。 本是想著,有些事情能忍就忍,日日家里鸡飞狗跳谁都累,可对方说出这许多不要脸的话,当真是让容枝枝想忍都不知该如何忍。 公孙氏已是有好几日,不曾见过容枝枝牙尖嘴利的模样了。 骤然听见她这样说话,一时间竟是愣住了:“容枝枝,你方才在与老身说什么?” 容枝枝不快地起身道:“我说了什么,婆母都已经听清楚了不是吗?” “本想著一家人低头不见抬头见,能少衝突便少衝突,但婆母得是有多厚的脸皮,才会说出我担心小叔子看不上南梔的话?” “便是寻常人家的姑娘,也是不会轻易嫁给一个有三个孩子,其中还有两个嫡子的男子做继室,何况是户部尚书的女儿?” “婆母怕不是昨夜没睡好,不如再回臥室好好休息休息,叫自己清醒清醒,免了再说出这等叫人笑掉大牙的话来!” “亏得是弟妹的事情还没传开,若是传开了,叫天下人知晓婆母和小叔子这般行事……” “莫说是那些贵女们了,便是平头百姓都不会让自家的女儿来跳这个火坑!” 公孙氏:“你……你你你……” 眼见公孙氏那模样,都想上去打容枝枝了,了解自己主子的吴婆子,忙是不动声色地上去,挡在了老夫人的身前。 拼命的对公孙氏使眼色,示意对方冷静下来。 这会儿要是与夫人翻脸,先前老夫人那许多时日的努力,可都是白费了啊! 公孙氏对上了吴婆子的眼神,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堪堪忍住了,只是气得胸口发闷,甚至都有些站不稳。 容枝枝瞥了边上的僕人们一眼,开口道:“婆母像是身体不適,我医术不精,婆母想来是看不上我帮她治病的。” “一会儿找府医来给老夫人好好瞧瞧,容易生气,想来是因为肝火旺盛,需得好好调理。” 她自个儿被公孙氏的无耻,气得心肺都觉得不舒服,她还没怎么著呢,公孙氏倒是先摇摇欲坠起来了。 公孙氏听完更生气了,她需要的是调理吗? 她需要的是容枝枝莫要再说出这样难听的话来气自己!对方若是不这么说,自己能被气成这般? 她咬著牙道:“不必叫府医了,老身不需要!” 接著。 她强行压下了心头的火气,总觉得自己有朝一日,怕不是要憋出內伤来。 容枝枝也没有强求:“既然婆母对自己的身体有信心,那儿媳就不勉强婆母了,府上还有些帐目要理,儿媳先出去了!” 左右她本也不是真的关心公孙氏,只是怕对方叫自己气中风了,传出去对相府不好。 公孙氏:“等等!” 吴婆子见公孙氏似乎已经冷静下来,便没再拦著她。 而公孙氏立刻拦在了容枝枝面前,开口道:“老身明白了,方才是老身说顾家姑娘的不好,叫枝枝你不高兴了。” “也是了,你们是好朋友,你听不得老身轻贱她,也是人之常情。” “方才你说你小叔子的那些话,老身也十分不高兴,既然我们婆媳都有做得不妥的地方,不如就都消消气!” 容枝枝静静瞧著公孙氏,並未第一时间答话,倒是看了吴婆子一眼。 她如今哪里还瞧不出来,她这个婆母没什么脑子,衝动易怒,倒是吴婆子更沉得住气。 吴婆子对上了容枝枝的眸光,嚇了一跳。 生怕夫人不便对付老夫人,对自己一个奴才下手! 便忙是道:“夫人您消消气,老夫人这个人,一贯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她哪里是真的瞧不上顾家姑娘呢?” “若当真是轻贱她,也是不会想著,叫顾家姑娘来给我们二爷做媳妇了不是?” 公孙氏听完,立刻顺著台阶就下去了:“可不是吗?砚明是我最出色的孩子,若不是顶好的姑娘,老身也是不会想你帮著说给他了!” 她记起容枝枝一直都很平静,在自己说了几句顾南梔的不是后,对方才忽然发火,料想是为了维护好友。 此刻便想著,只要自己再说顾南梔几句好话,容枝枝或许便会重新考虑此事。 可她哪里知道,容枝枝从她说起陈氏的时候,便一直忍著她,到最后再听到南梔的事情,心里的怒火也是忍无可忍,彻底衝破了临界点,这才干脆爆发了! 说完,公孙氏还想装出好婆母的样子,去拉容枝枝的手。 只是这回,容枝枝是一点机会都不给她了,避开了对方的手,开口道:“婆母既然知晓自己不当那样说就好,日后我不希望再听到。” “自然!”公孙氏见她脸色不好,又说道,“还有,你且放心,你小叔子与陈氏的事儿,外头不会说是你小叔子的错。” “我已是遣人与你小叔子商量好了,对外便说是陈氏多次不敬我这个婆母,还善妒,不允许你小叔子纳妾。” “且她还自己野了心思,不肯归家。因为这般,你小叔子才答应与她和离。” “如此外头也不会多说什么,顾家也不会觉得你小叔子不是好人了!” 她还是想说服容枝枝去顾家说亲,便藉此告诉容枝枝,对方担心的隱患並不存在。 容枝枝挑眉:“那若是弟妹对外说出真相呢?” 公孙氏冷笑了一声:“你放心,她不敢!我已经让人传话给砚明,叫他今日去与陈氏谈谈。” “警告陈氏,若是她敢对外说出一个对砚明不好的字,她这辈子就再也別想见到她的三个孩子了!” 第508章 刚刚还嘴硬,这不还是替砚明去顾家说亲了? 容枝枝听到这里只觉得十分好笑,公孙氏如今还一点都不知道,陈氏根本就没打算再见她那三个孩子了。 甚至这京城的人和事,对方一点都不在乎了,早就离开了京城。 而公孙氏竟然还想拿这种事情来拿捏陈氏! 公孙氏还接著道:“陈氏就是不在乎你小叔子,也不得不考虑三个孩子,那可都是她的骨肉。” “虽然我们决定暂时送她回老家,可只要我们允准,她日后总有见孩子的机会。” “可若是一旦惹怒了我们沈家,双方翻了脸,后悔的只会是她自己!” 容枝枝冷笑:“小叔子想攀高枝,还要將污名都栽给弟妹,我当真是觉得著多听一句都觉得脏了耳朵。” “这些寡义鲜耻的事情,婆母日后还是莫要说给我听了,我怕我忍不住出去到处宣扬。” 公孙氏:“你!” 然而容枝枝没有半点再听公孙氏多言的意思,更不在乎公孙氏气得瞬间变了的脸色,她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停留,大步离开。 任凭公孙氏在她身后如何喊她,也头也不回。 公孙氏本是想强行衝上去再拦,却不想流云挡在了公孙氏的跟前:“老夫人,既然夫人不想谈了,您老人家就莫要勉强了。” 公孙氏生气的皱眉:“我与我儿媳妇说话,你算个什么东西,敢挡在我前头?” 流云:“属下不算个什么东西,属下只是听相爷的命令行事,不想老夫人勉强夫人罢了。” 公孙氏再次气结:“你……” 眼看容枝枝已经走远了,流云这才转身跟著回了主院。 这一切都把公孙氏给气坏了! 她生气地开始摔东西:“沈砚书这个不孝的东西,你瞧瞧他的媳妇,瞧瞧他的护卫,他们有哪个把老身当回事?” “但凡他对老身孝顺一点,他们这些人,都敢这般对待老身吗?” 吴婆子连忙劝她:“老夫人息怒,身子是您自己的,为了他们气坏了不值当的。” 公孙氏:“我要如何息怒?他们那副模样你没见到?连一个奴才都敢拦我的路!” “容枝枝当真不是个东西,那顾南梔与她交情再好,也不过就是个外人!” “我们沈家人关上门才是一家人,她竟然为了顾南梔那样说砚明,话里话外的,好似砚明还配不上顾南梔一般。” “有她这样做大嫂的吗?她这般女子,做我沈家的宗妇,沈家人还指望在她跟前討到半点好?” 想起自己放在心上的宝贝儿子,竟然被容枝枝那样说,公孙氏都气得想杀人,那会儿若不是吴婆子阻拦,她早就衝上去给容枝枝几个耳光了! 吴婆子:“唉,老夫人,既然夫人实在不愿意就算了吧。其实夫人有句话说的也有道理,那顾家姑娘到底是户部尚书的女儿,倒也不一定愿意嫁过来。” 其实从一开始吴婆子就知道这事儿很悬,那顾家人毕竟又不是傻子,只是想著老夫人试一下也是无妨,先前才没有劝。 公孙氏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她是户部尚书的女儿怎么了?砚明还是堂堂首辅唯一的亲弟弟呢,明明是他们家高攀我们家才是!” “再说了,我的砚明从小就乖巧,事事听话,样样都好。一个过了適婚年纪的老姑娘,算个什么东西,还挑拣起我儿子来了?” 吴婆子:“……”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罢了,她也不是不知道老夫人这个人有多么在乎二爷,便是二爷再不妥那都是好的,自己继续说下去,老夫人怕是又要怀疑自己的忠心了。 公孙氏烦躁地道:“罢了,容枝枝以为她不肯帮我,老身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此事老身自己来促成!” …… 容枝枝虽然是把她那个婆母懟了一顿,但依旧还是觉得有些心气不顺,是以回自己的院子时,脸色依旧不是很好看。 进了主院,朝夕这才敢道:“也不知道老夫人是不是疯了,当真是什么美事都敢想,她怎么不给二爷把天上的嫦娥都聘来呢?” 一贯沉稳的容枝枝,都忍不住讥讽地笑了一声:“怕不管是那嫦娥,还是九天玄女,我那婆母都能挑出一些不是来的!就是个仙女,在她心里也是配不上沈砚明的。” 不然方才怎么还说起南梔的不好了? 玉嬤嬤得知发生了什么后,也是惊呆了:“这番话若是让顾家的人知道,咱们相府都要与顾家结仇!” 容枝枝揉著自己剧痛的眉心:“莫说南梔是我的好友,我不可能让她跳这个火坑,便是我与南梔素不相识,也断是不可能出去说这种话的。” 玉嬤嬤:“可不是?二爷那人品,还有那三个孩子,夫人您去哪户四品以上的人家说这门亲事,想要他们的嫡女,怕都是会被当成在羞辱他们家。” 容枝枝冷笑:“只有我婆母认为她的小儿子是个香餑餑,全天下都想嫁给他,却不知如果不是因为有沈砚书这个兄长,眾人莫说是嫁女儿给他了,便是看都不愿意看他一眼。” 只是这样的大实话又哪里是她那个婆母能够接受、愿意相信的呢? 玉嬤嬤:“夫人您消消气,也是老奴糊涂,想来是昨日老奴多嘴,自作聪明说了一句您是与顾家姑娘一起去了慕容府道贺,这才叫老夫人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说起这话,玉嬤嬤也很是自责,只是她便是做梦都没想到,公孙氏能生出这么离奇的想法,这当真是正常人能想得出来的吗? 容枝枝深呼吸了一口气,也知晓自己继续生气除了伤身之外没半点用。 便是平復了心情,开口道:“叫你们准备的礼物,可是准备好了?” 玉嬤嬤:“自然是准备好了,夫人您瞧瞧。” 容枝枝看了看,一套十分精致的头面,还有几匹上好的流光锦缎子。 她点点头:“备马车出门吧!” 昨日王氏在慕容家那样大闹了一场,险些坏了云雪瀟的名声。 她今日自然是要登门赔罪的,总不能因为王氏这个所谓的生母,与自己未来的大嫂结了仇,那將来到慕容府上去看望乾娘,双方都会尷尬。 玉嬤嬤:“是。” 公孙氏听说容枝枝出门了,还以为对方是想通了,决定去顾家为砚明说道说道。 一时间又高兴起来:“老身就知道,她早晚是会想明白顾南梔嫁给砚明,是一件大好事。” “她若是真心把顾南梔当朋友,便应当好好促成,这天底下哪里还有比我的砚明更好的郎君?” “她刚才还在老身这里嘴硬呢,结果一转头,还不是屁顛屁顛去顾家,替砚明说亲了?” 第509章 齐子赋想见你最后一面 吴婆子却觉得老夫人是不是太乐观了,夫人刚才那个模样,瞧著不像是会妥协的。 公孙氏还高兴地吩咐:“你快遣个人去瞧瞧!” 吴婆子:“……是!” 公孙氏抚掌大喜:“这一转眼我们家又要办好事了,等砚明娶了顾南梔,便是陛下都要叫他一声姐夫,日后沈砚书那个不孝的东西,便再也没法子拿砚明威胁老身了!” 想著自己每每想做点什么,但凡是会让沈砚书不高兴的事情,对方都会暗示如果自己不听他的,就会教训砚明,公孙氏就十分来气。 日后看沈砚书还有什么筹码对付自己! 容枝枝这个小贱人是半点都没想到,自己这一计,还有这等用处吧? …… 出门在外的容枝枝,哪里知道公孙氏已经在府上异想天开上了。 她去了一趟云家,本以为云家人看见她会有些不高兴,却不想云夫人却是十分热情。 欢欢喜喜地把她迎了进去,得知容枝枝竟然是来道歉的,云夫人还十分意外: “昨日若不是镇国夫人您机敏,瀟儿的名声怕是全完了。” “我们云家感谢夫人您还来不及,怎么还会有半分怪罪的想法?” 云雪瀟也是道:“我素来自以为聪明、能言善辩,但昨日还是叫容夫人几句话险些逼上绝路。”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若不是夫人你,我怕是死了都洗不乾净自己的名声。” “夫人您请放心,我们云家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家。容夫人是容夫人,您是您,我们都看得明白。” 容枝枝这才算是鬆了一口气:“大嫂不见怪,我就放心了。” 听容枝枝叫出一声大嫂,云雪瀟当即便红了脸:“这还没成婚呢,夫人这样叫我,委实是太早了。” 容枝枝笑道:“是我失言,不过也是太想阿兄早些將大嫂娶回去了。” 云夫人笑了笑,看著自己的女儿:“说来镇国夫人大抵当真是与你有些缘份的,註定就是你夫家的姑奶奶。” 先前若嫁给容世泽,那便是大姑子,如今嫁给慕容梟,又是小姑子。 几人又说笑了一阵。 云夫人忽然想起来什么,倒是提醒了容枝枝一句:“有件事情我本是不该说的,只是夫人既然对瀟儿这般好,我也不该瞒著夫人。” 容枝枝:“不知是何事?” 云夫人道:“听说那齐子赋快不行了,如今便是在轮椅上都坐不住了,大夫说怕是撑不过这个月了。” 容枝枝听完默了一下,只因她日前还在奇怪齐子赋为什么还活著,这一转头就听见对方快不行了,这感觉还真是奇妙。 云夫人接著道:“那齐子赋竟说,希望临死之前能够再见夫人你一面,此话是当著大夫的面与他的家人说的,让他的家人去求求你。” 容枝枝这才明白昨日在慕容府,齐家人为什么忽然来找自己。 云夫人道:“这事儿知道的人还不多,我也只是因为我娘家正好与齐家人请了同一个大夫,我弟弟与那大夫关係不错,便听他说了一嘴。” 云雪瀟不解地看了母亲一眼:“母亲,这事儿您与夫人说什么?” “那齐子赋狼心狗肺,薄情负心,难道您还觉著,夫人应当去见他最后一面不成?” 云夫人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只觉得女儿真是年轻不知事。 她瞧著容枝枝道:“夫人如今已经嫁给相爷了,若是当真去见那齐子赋最后一面,怕是会与相爷之间生出齟齬。” “可若是不见,那齐家人极有可能对外说出对夫人不利的话,诸如说夫人连一个死人最后的心愿都不愿意满足。” “齐子赋虽然不是个东西,但是他快死了,又装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外头的人说不定会真的被他们带进去,说夫人半分情面都不念。” “我今日与夫人说此事,只是想请夫人早做打算,免得又叫那齐家连累,传出一些对夫人不好的风言风语!” 云雪瀟听完都觉得头大:“女子这辈子活著真不容易,都已经和离了,竟然还要叫前夫一家拉扯著,首辅夫人真是可怜!” 现在她只庆幸,亏得自己嫁的人不是容世泽,否则自己將来的下场怕是也不会比容枝枝好到哪里去。 容枝枝听完,笑了笑:“云夫人的好意我明白了,我会注意的!” 云夫人瞧著容枝枝的模样,见她面上的確没有怪罪自己多事的意思,这才放下心来。 实则这样的事情自己是不该与她说的,但凡容枝枝心眼小一点,说不定都觉得自己故意拿会令她不开心的事情奚落她。 但是人家帮了自己的女儿,她也不好不事先提醒。 后头几人又说了些閒话,容枝枝便起身告辞了。 容枝枝离开云家,便吩咐车夫先回去,左右相府和云家离得不远,她打算去街上逛逛,买些从前爱吃的糕点,回去与沈砚书分享。 却不想在路过一条小巷子时,正好与容世泽迎面相逢。 两个人都是愣了一下。 容世泽看到她之后,眼前一亮:“阿姐!” 朝夕本以为自家姑娘看见了二公子,会避如蛇蝎,一句话都不与对方讲,立刻大步离开,却没想到容枝枝竟然站在原地没动。 容世泽见容枝枝没走,连忙开口道:“阿姐,我有很多很多话想跟你说,你能不能……” 容枝枝见四下无人,想起自己之前做的决定,便淡声问了一句:“是想跟我道歉吗?” 容世泽连忙点头,眼眶也不觉地热了:“阿姐,对不住!之前是我太糊涂了,我不应该不相信你,也不应该相信他们的鬼话。” “我知道我做错了!我这几天一直都特別的內疚,特別痛苦,觉得特別对不起你,我不知道应该怎样补偿你……” 容枝枝:“你如果真的想补偿我的话,也不是没有办法!” 容世泽立刻眼前一亮:“阿姐你说,是什么办法?我什么都能做!” 容枝枝直言道:“想来你也知道,容夫人这个人有多令人討厌,昨日她又在慕容家闹事,將我也架在火上烤。” “你不是在容府吗?而且你是容家未来的继承人,父亲对你寄予厚望,他更对容夫人失望至极。” “我希望你能够让她別再出来找我的麻烦。” “你怂恿父亲將她关起来也好,送走也罢,或者她每回出来找我麻烦的时候,你拦著她別让她出门,你有能力做到吗?” 容世泽飞快的点头:“我能!我能做到!阿姐,你放心,既然是你的期待,我一定会做到的!” 容枝枝又转了语气:“即便你真的做到了,我也依旧不会原谅你。我只是给你补偿我的机会,让你自己心里好过一点,你可以重新考虑要不要去做。” 话音落下,容枝枝便举步离开。 容世泽转头看著她的背影,语气坚定地道:“阿姐,你放心,我会做的!不管你原不原谅我,我都会做的!” 因为那是曾经最爱他的阿姐呀,只要她愿意接受自己的补偿,原不原谅自己都没有关係。 容枝枝背对著他,扬了一下嘴角,利用容世泽牵制王氏,想来能给自己省掉不少麻烦! 而就在这会儿。 乘风忽然急匆匆地跑来了,见到了巷子里的容枝枝:“夫人,不好了!相爷出事了!” 第510章 是姬无蘅打了本相 容枝枝闻言,脸色惊变,立刻问道:“他怎么了?” 以沈砚书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有谁能让他出事?这要是出事了,怕就是大事! 乘风一脸为难的开口道:“这……夫人,你回府就知道了!” 容枝枝也顾不上旁的,立刻疾步回了相府。 容世泽见此也有些担忧,便也没有急著去云家道歉,而是跟著往相府去。 只是到了相府门口,就被拦了下来,黄管家说了一句:“容二公子,我们府上的事情不劳您费心,您请回吧。” 容世泽也瞧得出来如今丞相府没一个人待见自己,他便只问了一句:“是会连累我阿姐的祸事吗?” 黄管家觉得相爷这个小舅子也確实不大聪明,便是关心姐姐好歹也要顺道关心关心姐夫,这一句姐夫的死活他毫不在意,只关心姐姐的话算怎么回事? 他摇了摇头:“放心,不会。” 容世泽听到这里,勉强把心放回肚子里,又吩咐了裕乐打听打听京城可发生了什么要事,才转身离开。 容枝枝哪里知道门口这些事,匆匆进了主院,便见著了鼻青脸肿的沈砚书。 容枝枝:“?”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不是!还有谁敢打他? 这会儿比她更惊愕的人是乘风,那个什么……我出门找夫人的时候,相爷脸上的伤,分明没有这么严重啊! 容枝枝忙是问道:“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与陛下动手了不成?” 若是陛下打的,他不敢还手也是应当。 沈砚书语气闷闷的:“不是,是姬无蘅打了本相。” 容枝枝:“??” 乾王府的大公子是这个京城出了名的温润公子,无端端的怎么会与沈砚书打起来? 只是这会儿也顾不上这些,她立刻吩咐朝夕:“快拿药箱过来。” 朝夕:“是!” 便是一贯被认为脑子不太好使的朝夕,这会儿心里都已经开始暗自思虑起来: 夫人是不是有些关心则乱了?按理说相爷这点小伤,回来之后应该已经找府医处理好了呀! 怎么到现在都没处理,就连嘴角的血跡都没擦,这活生生的像是刻意等夫人回来了好卖惨一般! 容枝枝问道:“夫君为何会与乾王府的大公子动手?” 沈砚书一副受了委屈但我不多说的模样:“没……没什么,今日的衝突,都是本相的不是。” 容枝枝皱眉。 乘风这个时候立刻开口打配合:“夫人,您是不知道,那乾王府的大公子到底有多离谱!” “今日下朝了之后他私下叫住了相爷,说昨日在慕容府见著了您,看到您过得很好,他很放心。” “竟是特意过来感谢相爷,將您照顾得好。这事儿到底与他有什么关係?他凭什么过来感谢相爷?” 容枝枝也懵了,没想到姬无蘅会做出这样的事。 乘风:“咱们相爷哪里能忍?便冷著脸与他说:姬无蘅,如果想打架你就直说。后头,就成这样了……” 乘风非常机智地省略了一些过程: 那就是在沈砚书叫姬无蘅想打架就直说之后,姬无蘅好似也终於反应过来,他这样的行为是不妥的,但凡沈砚书心眼小一点,是会影响他们夫妻关係的。 便是立刻道歉,说自己莽撞了,並没有別的意思,只是觉得夫人嫁给相爷是嫁对了,便是他自己,也没有把握能叫夫人过得这样鲜活,比从前在齐家的时候,瞧著有底气多了。 沈砚书听完了姬无蘅的道歉和解释,冷笑了一声,转身便走。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走著走著越想越气,回去就同姬无蘅打在了一处! 那姬无蘅倒確实是个正人君子,知道这事是他自己没做对,所以相爷起初动手的时候,对方是没还手的。 最后是相爷说:“姬大公子,你是不满还是不甘?如果是,那你就別忍著!” 姬无蘅大抵也真的是没娶到他们家夫人,太不甘心了,听完这话一时间眼眶都红了,然后就真的与相爷打了一架。 这些细节乘风是一句没提。 容枝枝听完了乘风的片面之词,脸色便沉了下来:“竟有这种事?姬无蘅是疯了不成?” 只是心里又觉得奇怪,因为她与姬无蘅也是见过几面,对方应当不是这等上来说一些不该说的话,然后还要动手的人啊! 正当她怀疑乘风是不是省略了什么必要过程的当口。 沈砚书低声道:“夫人不必生气,姬无蘅身为情敌,没有爭过本相,他心里有些委屈和愤懣,本相可以理解。” “本相身边有夫人相陪,可他什么都没有,到底是可怜,是以,本相不怪他下如此重手。” “这事只怪本相太衝动了一些,或许我不该直接提议打架,这才叫他更激动。” 见到他满脸都是伤,还在帮姬无蘅说话,话里话外都是对对方的同情和怜悯,甚至还在自我反省。 容枝枝哪里还会觉得这主僕两个在半真半假地誆自己? 眼看朝夕把药箱拿来,容枝枝亲手给沈砚书上药:“此事並非是夫君之过,倒是妾身先前竟並不知道,大公子竟然这般不讲道理。” 沈砚书闻言,语气清冷,却是满怀私心,暗戳戳地道:“不如夫人日后,还是莫要理会他了。” “为夫倒不是不信任夫人,也不是不讲道理,非要蛮横的干涉夫人与人正常来往。” “只是你给他个笑脸,或是衝著他点点头,他兴许都会觉得自己又有希望,过来寻本相的不痛快。” 他这话一出,叫容枝枝立刻想起来,自己昨日在慕容府,与姬无蘅无声打的那个招呼。 难道姬无蘅还真的就是为此,与沈砚书动手不成? 可是看了看沈砚书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忽然觉得有些怪怪的,甚至有种在被人算计的感觉。 还没来得及把这种古怪的感觉理清楚,沈砚书痛得“嘶”的一声,容枝枝担心之下,方才那股疑虑就被拋之脑后了。 容枝枝心疼地道:“夫君的话有道理,妾身知道了。” “唉,夫君身边不是有这么护卫,怎还是让姬无蘅近了身,都伤成这样了!” 沈砚书一脸委曲求全:“他既然是为了你过来挑衅本相,亲自与他动手也算是本相对情敌的尊重,否则不是叫他看不起?” “他虽是王府的大公子,但连世子都还不是,与当朝首辅动手,无论谁先出手、谁对谁错,他也算是以下犯上。” “但是夫人放心,为夫知晓乾王妃待你很好,为夫不会惩治他的罪过,叫你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第511章 相爷正夫的身份,小妾的做派 说完了这些,沈砚书还道:“且当初夫人刚和离,姬无蘅在外头帮夫人说过话,此事夫人一定感激在心。” “哪怕单单只是为了这一点,为夫也不会將他怎么样,如此便算是我们夫妻,还他这个人情了。” 容枝枝听到这里,只觉得心情复杂难辨,感动的情绪在心中蔓延。 他明明是因为自己,才被人挑衅,被人打成这样。 可他不止没有怪罪自己,没有像许多男人那样,遇到这样的事就回来怪妻子招蜂引蝶,甚至疑神疑鬼,怀疑自己与別人有什么。 反而为了自己,对此事不做计较。 容枝枝道:“多谢夫君为妾身著想!妾身得夫如此,夫復何求?” 乘风却是听得眼角直抽抽,不愧是咱们家相爷,这装可怜装大度真是有一套,便是夫人这样的聪明人,都被哄得一愣一愣的。 只是不知道相爷清不清楚,他这分明是正夫的身份,小妾的做派! 是的,乘风知晓,许多高门大院,后宅里那些姨娘们爭宠的时候,与相爷用的路数所差无几! 容枝枝上著药,瞧著沈砚书颧骨上的淤青,不免又有些生气:“乾王府的大公子下手未免也太重了一些,这得好几日才能好呢。” 说起自家相爷颧骨上的那道伤,乘风就觉得更奇怪。 沈砚书脸色白了白,还咳嗽了数声,半分没有晚上折腾容枝枝时的那股虎狼精神,一副虚弱至极的模样。 乘风立刻打配合:“可不是!我们相爷身体不好的事,这个京城谁不知道?姬无蘅下这么重的手,分明就是心怀歹意,想置我们相爷於死地。” 沈砚书立刻呵斥乘风:“好了,莫要胡说了。本相相信他只是一时衝动,他那会儿情绪上来,忘了本相身体不好也是有的。” 乘风继续配合,故作气不过:“哼!相爷您就是太善良了,才处处为他开脱。” 容枝枝虽然也不觉得姬无蘅能有这种歹心,但是对方將自己的夫君打成这样,说她心里一点成见都没有也是不可能。 便是对沈砚书道:“夫君身体不好,下回若是有人寻衅,直接让护卫们动手就是了,莫要再让自己伤成这般。” 沈砚书哪里听不出来,容枝枝这是在心疼他,且怨怪姬无蘅?一时间心情极好。 容枝枝还在认真地嘱咐他:“旁人或许会忘了夫君身体不好的事,但是夫君自己不能轻忽。” “你这身子好不容易才渐渐养好了些,可是不能再轻易坏了去。” 沈砚书一脸听话地道:“夫人的教诲,为夫记住了。” “说来也是,为夫即便不为自己著想,也应当为夫人著想。” “倘若为夫当真有个三长两短,將来又由谁来保护夫人?” 容枝枝见他这会还想著保护自己,心中更是感动,便索性顺著这话道:“夫君知道就好,便是为了我,也要保重自身。” 沈砚书:“嗯。” 乘风经过了这一日,已经有些明白为什么那些姨娘总是容易受宠。 原来男人和女人都受不了这套! 戏也演得差不多了。 乘风便退出了屋子,悄悄地问了流风一句:“相爷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起先不是没这么严重吗?” “尤其颧骨的那道伤,先前不是根本就没有?” 流风一脸没眼看的神情:“……他自己打的,我都没拦住。” 乘风:“……” 相爷对自己可真狠啊!为了嫁祸情敌、抹黑情敌、突出情敌的心狠手辣,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 公孙氏在知晓容枝枝去的根本不是顾家,而是云家之后,气得脸都歪了。 “这个容枝枝,亏得我还以为她长了脑子,没想到竟然是高估她了!” “她怎么这般好赖不分?我看她就是看不得自己的好友嫁得好比她好,才不愿意促成这桩婚事。” 吴婆子作为一个忠心耿耿的奴才,这会儿都把自己听麻了,老夫人到底为什么能觉得,嫁给二爷会比嫁给相爷还好呢? 唉,这偏心的人啊,真是理智全无! 公孙氏说了半天也没见著人搭话,回头看了一眼吴婆子:“你在想什么?” 吴婆子哪里敢实话实说,便是开口道:“听说相爷今日回来,脸上掛了彩,倒是受了些伤。” “老奴在想,您到底是相爷的母亲,要不要过去关心一下?如此才好叫相爷夫妻知道您的慈爱。” 公孙氏听完不耐烦地道:“又不是什么生死大事,不过就是脸上有些伤,有什么好关心的?” “我正在操心著砚明的婚姻大事,哪里有心思在乎他这点小事?你怎么也跟著变得轻重不分了?” 吴婆子心里真的是说不出的难受,因为她觉得只要自家老夫人,早日改过,好好对待相爷,日子不知道会过得有多好。 指望二爷能指望上什么? 但是老夫人偏偏不开窍,让自己也没法子跟著鸡犬升天,没法成为奴僕中的佼佼者,过上更加幸福快乐美满富有的日子。 正是头疼著,公孙氏身边另一个忠心的婢子来稟报:“老夫人,二爷过来了!” 公孙氏听完,烦躁地道:“想来是陈氏的事情处理好了,过来与我报喜的,快请他进来。” “可惜容枝枝这个小贱人不懂事,叫我一会儿都不好意思与我儿说事情还没办成。” 说话之间,沈砚明已经进来了,只是脸上一片愁云惨澹,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样子。 公孙氏脸色一变,连忙问道:“这是怎么了?难道陈氏不肯答应你的要求,担下和离的过错?” “这个不懂事的小蹄子在哪儿?老身亲自去与她说!” 沈砚明有些恍惚:“不是……” 公孙氏:“既然不是,你的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沈砚明情绪低落地道:“我都没见著她,我去了她住的客栈,店铺的人说她已经离开了,问她去了哪,也没人知道!” 他本来是听了母亲的指示,要去与陈氏一刀两断,叫她乖乖承担和离的责任,然后回老家去。 可当自己过去没看到陈氏,知道她真的已经走了,他心里忽然变得空落落的,好似三魂七魄都叫人抽走了! 第512章 沈砚书是个人吗?行事为何这么狗? 公孙氏一听沈砚明这话,当即便是大喜:“这可不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吗?” “从前我总是看她不顺眼,倒是没想到,如今她也终於是有一回做到了我的心坎上。” 沈砚明有些烦躁地打断:“母亲!我过来不是听您说这些的。” 公孙氏一愣:“那你是怎么个意思?” 沈砚明一时间噎住了。 他是怎么个意思?他也搞不清楚了,反正就觉得心里乱得很,也慌得很,先前想想母亲要帮自己娶顾南梔,只觉得十分期待。 可是这会儿,已是提不起半点兴致。 他低著头,问了公孙氏一句:“母亲,我们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 公孙氏:“有什么可过分的?我的儿,你可知道有多少男子,发家了之后,不想背著拋弃糟糠之妻的恶名,甚至直接想法子杀妻。” “我们没有这样做,只是叫你和离,已是因为我们极其有良心,做不出那等害命的事。” “为娘知道你心善,但还是不能太过妇人之仁,否则你將来怎么会有锦绣前程?难道你不想出人头地了吗?” 沈砚明:“我想!可是……” 他哪里不知道自己这样是辜负了陈氏?就算陈氏有些不听话,但是自己做到这一步,也的確是薄情寡义。 可是母亲对他说的愿景太好了,仿佛陈氏便是自己成功路上的唯一绊脚石,只要將对方搬开,他就能借著未来岳父的崭露头角。 这种感觉日復一日的根植在心里,终究慢慢地长成参天大树,让他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可是为什么这块大石头搬开了,他现在完全高兴不起来?甚至先前那种想与其他女人多试试,多尝尝鲜的兴奋,也都消失无踪? 公孙氏:“可是什么?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左右她如今已经走了,此事我们如何对外说,便就是我们动一动两张嘴皮子的事。” “且一开始也是她要和离,如今要走说不定也就是因为铁了心不想与你过了,既然这样,何不成全她呢?” 沈砚明听到公孙氏说陈氏铁了心不想同自己过,心里更加烦乱起来,一万个难以接受这样的说法。 公孙氏还在自顾地盘算著:“对了,你可去负责管理户籍的官府问过,陈氏走之前將那和离书盖章、记录在册没有?” “她可別是为了逃避与你和离,都没盖章就走了,若是这样,你贸然另娶,还会违反我朝律法!” 沈砚明一听说可能还没盖章,当即便眼前一亮:“对了!我是今日一早才遣人去官府,同意盖章的。” “她之前说不定都没拿到合法的和离书,要是这样,那我与她就还不算和离!” “我这就去官府问问,母亲您好好休息。” 话说完,都不等公孙氏回话,沈砚明就匆匆离开了。 公孙氏见到儿子如此,当即一头雾水,扭头看向吴婆子:“他这是怎么了?我怎么觉得他好似不想和离了一般?” 吴婆子:“莫不是到底还是念著与二夫人的情分?” 沈砚明与陈氏,当年在老家是一见钟情,双方都是非对方不可,陈家看女儿坚持,才勉强鬆了口把女儿嫁过来。 从前他们一直是一对恩爱夫妻,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真心相爱,直到相爷发跡后,公孙琼英来了,二人的关係开始越来越差。 公孙氏听了之后,一脸感怀地道:“我就说了,我的砚明是这个世上最好的郎君。” “到了这个时候,还没有忘记和陈氏当年的感情,如此重情重义的男儿,去哪里找?” “容枝枝竟然还说,叫顾南梔嫁给我儿,是对顾南梔恩將仇报!” 吴婆子:“……老夫人说的是。” 算了,累了,顺著说吧! 公孙氏又接著道:“只希望陈氏是盖了章之后走的,她已经耽误了我儿好几年,但凡她还有点良心,也不该再耽误了。” …… 沈砚明匆匆地跑到了官府。 见著来的是首辅大人的亲弟弟,管理户籍的官员对他自然也是客客气气。 沈砚明问道:“我夫人可来盖章了?” 官员道:“盖了啊!您今儿个一早,不是遣人过来说了,可以盖章了吗?” 他没有第一时间说出是相爷叫自己盖章的,眼下不知沈砚明问这话是怎么个意思,贸然出卖相爷自己可没什么好处。 沈砚明听完,脚下一个踉蹌:“盖了?真的已经盖了?” 他那会儿在客栈忘了问陈氏是哪日走的,便只以为是自己一早鬆口后,对方来盖的章。 官员:“对啊!沈大人,您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些不舒服,要不要下官扶您去休息?” 沈砚明摇摇头:“不用!” 接著,他昏昏沉沉地走出了府衙,心里越想越恨,越想越气。 陈氏凭什么对自己一点不舍都没有?她凭什么那么洒脱,说走就走,都不先与自己说一声? 小廝看著他的脸色,小心地道:“二爷,您若是捨不得夫人,要不我们遣人去找找,看看能不能將她寻回来?” 沈砚明生气地道:“有什么好找的?她要走就让她走!她能如此轻易的离开我,难道我沈砚明就离不开她吗?” “她最好走远一些,走得越远越好,我会证明给她看,没有她,我沈砚明能过得更好!” 小廝:“……” 既然您是这么想的,那您哭什么? 沈砚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態,一把抹掉了自己脸上的眼泪,下定了决心要活得更有出息,好叫陈氏后悔。 恼恨地道:“去跟母亲说,再给我安排两个姨娘!她不稀罕我,多的是人稀罕,日后她就算是想回来,我身边也没有她的位置了。” 小廝:“……是!” …… 到了晚间,因著沈砚书受伤的事情,容枝枝越想心中越是不快。 便遣人去了一趟乾王府,寻乾王妃说了几句。 乾王妃听完了之后就把自己的大孙子叫来,看著姬无蘅,她疲惫地道:“你今日为了枝枝,与相爷动手了?” 姬无蘅一愣:“祖母怎么知道此事?” 他与沈砚书动手了,但是双方的默契,便是不叫外人议论他们三人的关係,只说是切磋一下。 而且因著他的伤都不在脸上,他回王府后,都没主动与家人提这事儿。 乾王妃:“枝枝方才遣了玉嬤嬤来,说知晓我们乾王府对她的关心,她十分感激。” “只是希望你以后莫要再与她夫君起衝突,他们夫妻的事,希望你不要再过问。” 姬无蘅听完,脸色发白:“今日確实是我莽撞了,我自以为是关心她,但在相爷听来,大抵与挑衅无异,她不快也是应当的。” 乾王妃:“那些话说就说了,怎么还动手呢?你这孩子也是,那到底是堂堂首辅,你將他的脸打伤,颧骨的淤青还极重,明日一早,陛下见到他的脸,说不定都要过问……” 姬无蘅:“等等!祖母,是谁与您说我打伤了相爷的颧骨?” 他唯一打在沈砚书脸上的两拳,一下在嘴角,一下在鼻樑,颧骨到底是如何受伤的? 乾王妃:“自然是玉嬤嬤过来说的,说正是因为颧骨伤得太狠,枝枝很是心疼,这才叫她过来的。” 意识到自己应当是被陷害了的姬无蘅:“……” 沈砚书是个人吗?行事为何这么狗?这都是君子所为吗? 第513章 姬无蘅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见著自己的孙儿不吭声,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乾王妃蹙眉:“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对之处?” 姬无蘅忍了又忍,素来性子平和的他,甚至有种直接上相府,与沈砚书对峙,將此事说个明白的衝动。 只是想想今日到底是自己不该上去说那话。 才堪堪压下了自己心头的怨气。 姬无蘅:“祖母,没什么。” 倒是姬无蘅身侧的小廝没忍住,大著胆子道:“王妃,咱们大公子没打相爷的颧骨啊,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乾王妃作为一个人精,又瞧著孙儿这古怪模样,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一时间都有些迷惑:“相爷他,竟是这种人?” 只是不等姬无蘅回话,她又很快地劝解自己的孙儿:“哪怕当真吃亏了,也只能认了。” “便是沈砚书先动手打你,以我朝律法,你也是不能以下犯上,与他互殴,更何况本就是你犯糊涂,去与相爷乱说话。” “如今他並无计较你罪责的意思,也算是给我们家一个人情。” 更重要的是,乾王妃认为,这事儿就算孙儿憋屈,也是没法子去容枝枝跟前分说的。 容枝枝与相爷才是夫妻,是一家人,双方各执一词的时候,难道容枝枝不会相信自己的丈夫,而是相信无蘅这个外人吗? 只是这一点她到底没有讲,担心痴恋容枝枝的孙儿,受不住这一句。 姬无蘅:“祖母放心,各中道理,我都明白的。” 包括明白祖母的未尽之言:在自己与沈砚书之间,容枝枝不会选择站在自己这边。 乾王妃点点头:“那好!无蘅,枝枝如今既然嫁得好,你该放下便放下吧,莫要再记掛她了。” 姬无蘅:“……是。” 他倒是不想记掛,只是身不由己啊。 …… 姬大公子这个晚上,对著明月看了许久,认真地思考著一个问题: 是否即便当初,母亲没有阻拦自己与容枝枝的婚事,自己也斗不过沈砚书,娶不到容枝枝? 对方平日里,明明堪称是风光霽月,是世人眼里的国士,是真正的君子。 怎么一转头,还干出这事儿来了? 小廝也是了解自家公子的,於是开口劝慰道:“公子,您也不必想太多了,相爷到底长了您七八岁,且在朝中多年,心思比您重也不奇怪。” 姬无蘅:“是么?” 可偏偏沈砚书用的都不是什么阴谋阳谋,分明就是后宅女子的阴私手段! 他这会儿只觉得,大抵与沈砚书这个为了夫人无所不用其极的男人相比,世上再出眾的情敌,都难占上风。 第二日一早。 已经升职到从四品,需要每日上朝的姬无蘅,並没急著进宫,而是耐心地在宫门口等了等。 他是真的想知道,沈砚书到底伤得多重了。 在看见对方下了马车之后,瞧著那颧骨最明显的伤痕,姬无蘅都有些噎:“……” 这下手是真的狠。 狠到姬大公子甚至都开始觉得,自己挨的冤枉不亏。 沈砚书自然也瞧见了他,眉梢微挑,冷著脸从姬无蘅的身边走过,便是昨日在夫人跟前卖惨,夸大了对方对自己伤害…… 但首辅大人依旧还是不待见姬无蘅。 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得到姬无蘅来感谢自己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枝枝是姬无蘅让给自己的! 那分明是自己又爭又抢,才好不容易娶到的夫人! 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 从姬无蘅身边经过的时候,这位乾王府出了名的文雅公子,竟是压低了自己声音…… 讽刺了沈砚书一句:“诡计多端的老男人!” 沈砚书:“……” 见著首辅大人俊美的脸,微微抽了抽,明显是叫自己戳到了痛处,姬大公子心中的怨气才平復不少。 接著后退两步,好似什么难听的话都没说过。 在眾人面前,装得端方无比,恭敬地一礼,皮笑肉不笑地道:“见过相爷,下官先进宫了。” 內功深厚,將姬无蘅的话听清楚了的乘风:“……” 得,这姬大公子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 容府。 容世泽这会儿正站在容太傅的跟前。 容太傅盯著他,眼神复杂:“你说,將你母亲禁足在府上,日后不准她出门?” 容世泽:“送去庄子里也行。” 容太傅不快地道:“混帐东西,那是你的亲生母亲!是不是等你接管了容家,哪一日为父有什么地方叫你不满意了,你也要將为父关起来?” 容世泽理智地分析道:“父亲,並不是儿子个人对母亲不满意,母亲如今的所作所为,害的是我们容家。” “她这一次去慕容家的所作所为,得罪了慕容府的人不说,也得罪了云家。” “您仔细想想,哪个一品大员的夫人,会是她这般,做事没有半分章法,如此损人不利己的?” “母亲那样闹了之后,外头如今说我们容家,也是说得更难听了,儿子如今在官署都抬不起头!” 他没说是容枝枝的期望,因为他知道,自己若是这么说,父亲是一定不会被自己说服的。 他只能与父亲说利益! “父亲您总不希望,等您重回朝中的时候,整个朝堂上,已经到处都是母亲为您树下的敌人吧?” 这话的確是叫容太傅沉默了半瞬。 也不得不承认,在知道王氏背著自己去慕容家干了蠢事后,他自己心中,的確是有过这样的隱忧。 却不想这会儿,王氏听到风声过来了。 进门便失望地看著容世泽,怒道:“为娘去慕容家说那些话,都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你竟然要將我关起来!” 容世泽都听笑了:“为了我?让整个京城都觉得我是得不到云雪瀟,就詆毁她的小人,这便母亲你口中的为了我?” “为了我什么?为了让我成为过街老鼠,成为笑话吗?母亲是觉得,我如今在这京城还不够好笑吗?” 王氏言之凿凿:“我那还不是想著,若是坏了云雪瀟的名声,叫慕容家退了她的婚,你就又有机会了!” “到时候,一个坏了名节的女子,叫她给你做妻还是做妾,还不都是一句话的事儿?” “偏生的你姐姐一点都不站在我这边,竟是帮著江氏,帮著云家人说话,若不是她插手,这事儿就已经成了!” “说到底,毁了你的幸福、叫你被人议论的人是容枝枝,你不去怪她,你怪我做什么?” 第514章 王氏被禁足 说起这事儿她都来气,她生的女儿,私下要与自己断绝关係也就罢了,在外人跟前,也是丝毫不站在自己这边! 叫自己被江氏当眾当作疯妇赶了出来,离开的时候,其他贵妇们还在讥笑自己。 王氏闭上眼睡觉,似乎都能听到眾人的嘲笑声,她想想都觉得上火! 却不想她这话一出,接话的人是容太傅:“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若是枝枝也向著你说,逼死了云家的女儿,我们与云家只能结下死仇!” “当初云家能够放任自己的女儿,与我们堂堂太傅府退婚,便说明云雪瀟在家中的受宠程度。” “你那样出去闹,还想让人家上门来做妻做妾?人家便是將自家姑娘在府上养一辈子,也断是不会让人嫁到我们容家来!” 他真的是服了,到了这个时候了,王氏竟然还在挑拨世泽和枝枝的关係。 现在整个大齐的贵族,都恨不能绞尽脑汁去巴结枝枝,王氏倒是好,还嫌这一家人关係不够差似的! 王氏脸色白了白:“这,夫君,妾身……” 她是真的没往这里想过。 容太傅:“竟然还怪枝枝不站在你这边,亏得是她立刻用心机帮云家,不然云家人来我们府上找老夫拼命都是有的!” 王氏心虚地小声道:“哪里有这样严重?” “但总归枝枝那样做,就是不对,她对容家和我的名声不管不顾,却是变著样维护慕容家和云家。” “將慕容梟这个义兄看得比世泽这个亲弟弟还要紧,难道世泽你一点都不生气吗?” 容世泽听到这里脸色沉了沉:“够了,別说了!” 本书首发.com,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王氏:“我说错了吗?你就真的甘心她把慕容梟放在你前头?” 容世泽断然道:“那也是我自找的,怪不得阿姐,本来就是我从前对不住她,你莫要再挑拨了!” 这会儿真正令他难受的是,他非常清楚,亏得如今自己已经知道了母亲的真面目,知道自己冤枉了阿姐。 这要是放在从前,母亲这样一挑拨,自己怕是又听了母亲的话,对容枝枝万般不满。 王氏也意识到了儿子的变化,对方好似已经不是听了自己的三言两语,就会站在自己这边的人了。 她撇嘴道:“我哪里是在挑拨?难道我不希望你们姐弟好好的吗?还不是因为枝枝做的事情著实令我生气!” 容世泽如今对容枝枝没了从前那些怨恨和失望,骤然清醒了之后,听著王氏这些话都觉得离谱: “你一边口口声声对我说阿姐不向著我,一边说你希望我们姐弟好好的,母亲,你真的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还有些怀疑,自己当初是不是被人夺舍了,为什么从前总是没看出母亲这言行不一的做派? 王氏一时间语塞:“我……” 老半晌,她才堪堪为自己找到了说辞:“我那还不是希望枝枝好好改过,日后莫要再这样了,如此才对你们的姐弟关係更有利!” “世泽你从前不也是这样看的吗?你也总是希望她不要臭著脾气,跟家里对著干不是吗?” 听王氏说起从前的自己,容世泽只觉得难堪,甚至觉得抬不起头。 他根本不想面对从前的自己:“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我与阿姐的事情,还请母亲你以后不要过问。” 王氏听出他对自己的生疏和不喜,正要发作。 容太傅这会儿也看了她一眼:“世泽说得对!他们都已经长大了,他们姐弟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去处理,你莫要再干涉,也莫要再多话。” 王氏不满地道:“他们懂什么?我吃过的盐比他们吃过的饭都多,若是没有我从中斡旋提点,他们姐弟什么时候才能和好?” 容太傅听得额角的青筋都出来了,因著他看得出来王氏说这番话竟然还是认真的,她是真情实感的觉得,没有她这个家得散。 容太傅忍无可忍地道:“怕是有你从中插手,他们姐弟这辈子都不可能和好!” “你就当做做好事,將你的嘴闭上,將你的腿管住,莫要再出去害人害己了!” 王氏看他如此疾言厉色,白著脸看著他:“夫君……” 容世泽一脸平静地道:“父亲,你也看出来了。母亲到现在连她自己有错都意识不到,便是我们说再多,怕也是管不住她出去胡闹的。” 王氏听出了容世泽的言下之意,立刻道:“容世泽,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当真想怂恿你父亲將我关起来不成?” 容世泽:“我只是为了这个家好!” 容太傅转脸看向王氏,分明是真的动了念头。 王氏慌忙道:“夫君,你就算不看在我的面子上,你也要看我父亲的面子!” “我父亲待你不薄,你怎能听世泽这个不孝子的几句话,便真的將我关起来?” 容太傅听对方提起自己的岳父大人,冷起来的心肠又软了半分。 沉默了半晌之后道:“你我孝期没满,你本就不该出门!大约还有一年半的时间,这段时间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离开你的院子。” “若是你这一年半年老老实实的,没有再给府上惹事,日后我便不限制你什么。” “可你要是偷偷出门,又生出事端,那就莫要怪我无情无义了!” 王氏囁嚅了一下唇瓣:“妾身知道了……” 孝期不该隨便出门,这是所有人的共识,所以容太傅这话,她也並不是很难接受。 至於不仅不能出门,还被禁足在自己的院子……她决定忍一忍算了,到底她这回也確实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给家里惹事了。 容世泽听到这里,勉强放下心来,至少这一年半,阿姐应当是轻鬆了。 他拱手道:“父亲,官署还有一些公务要处理,儿子先行告退!” 容太傅自然是高兴他如今有上进心的,摆了摆手道:“去吧!” 王氏也跟著一起出去,回自己的院子禁足。 只是她叫住了容世泽,一脸失望地道:“世泽,就算我没將这事儿处理好,你也不该怂恿你父亲这样对我。” “你姐姐就算与我闹脾气,这一辈子这么长,她早晚会有想通的一天,原谅我的。” “你若是真的想与她和好,更是不该对我不孝,不然她今后会如何看待你这个品行不端、不敬生母的弟弟?” 第515章 这是我欠她的,我愿意为她担 容世泽听到这些话,都险些笑出声:“我真是不明白,母亲你的这些自信都是从哪里来的!” 王氏:“你不知道吧,你阿姐虽然嘴上说要与我断绝关係,可是日前她在琳琅阁,给我买了一个紫色的玉鐲!” “虽然只值一千两,且我素来更喜欢辣绿色的玉鐲,对那些粉色与紫色的玉鐲,都瞧不上眼。” “但她既然能为我买下,便说明她心里还是有我这个母亲的。” “不止如此,今日一早,我还听说她去成衣铺,挑了几身上好的蜀锦做的衣裳,也都是给我买的!” “我叫人將那成衣铺的小二,叫了过来,仔细问了问,枝枝买的衣裳,生做什么款式,小二还画给我看了!” 说著,王氏从袖中拿出了几张图纸,展示在容世泽的面前,脸上都是喜色。 容世泽意外地扬眉,问道:“给你买的?” 王氏:“自然了!听闻她当日在琳琅阁,还有今日在成衣铺,都没有讳言,说东西是买给她娘亲的。” “她娘亲不是我,还能是谁?我就知道,这孩子打小就孝顺,便是与我有齟齬,心里也还是记掛著我的!” “她在慕容家的所作所为,確实是叫我生气,可她既然心里还念著我,还想著买东西给我赔罪,我一个做母亲,自然不会与她太计较。” 她又不是个傻子,如今与枝枝关係那么差,还要自作多情。 若不是因著听人说,枝枝在铺子里笑著提了是买给“娘亲”的,她才不会隨便往自己身上想! 王氏身边的婆子也是道:“知道大姑娘还是如此孝顺,夫人十分感动,早上还哭了一场呢。” “那鐲子虽不是夫人的喜好,但大姑娘挑的那些衣裳,却件件雍容华贵,都是夫人喜欢的款式。” “想来大姑娘平日里也是有心了,一直观察著夫人的穿戴!” 她也是因著见二公子日日为了大姑娘的事儿,与夫人过不去,才忙是开了口,叫二公子还是莫要枉做小人。 “恕老奴多嘴说一句,到时候夫人与大姑娘和好了,二公子您才是尷尬了!” 王氏这会儿还抹了一下眼角的泪:“枝枝这样孝顺,我自然也是不会亏待她,我会將我先前为她准备的嫁妆都给她。” “叫她知晓,我这个做母亲的,也是真真心疼她,不会贪她的东西。” “我收她一个一千两的鐲子,便会还她几个一万两的鐲子,收她几身上好的蜀锦,便会还她二十身。” “从前我的银子从来没在她身上过,如今也是要好好补偿她!” “日后我与她,一定是这个京城最让人欣羡的一对母女,如今讥笑我的那些贵妇,將来也必须要好好捧著我这个首辅夫人的母亲!” “世泽,你是真的莫要再犯傻了!” 容世泽见著她都想到被人捧著了,面无表情地问了一句:“母亲,有没有可能,阿姐的鐲子和衣裳,都不是给你买的?” 王氏一惊,愣愣地瞧著他:“怎么可能?不是给我买的,还能是给谁?她都说了,是买给我这个娘亲的啊!” 容世泽:“她什么时候叫过你娘亲?” 王氏一下子被问住了,回头想了想,这些年来,因著自己从来没给过容枝枝一个好脸色,女儿小时候见著自己,都是怯怯地叫一声母亲。 长大了之后,便是面无表情地叫母亲了! 见王氏答不出来,容世泽讥讽一笑:“那些首饰和衣裳,怕都是买给江氏的吧!” “我听说阿姐回京城之前,江氏给阿姐买了不少首饰,还在京城门口迎接阿姐,將东西都送给了她。” “想来阿姐是因此也忍不住给江氏买东西,孝敬她罢了!” 王氏听得脸都绿了:“不可能!枝枝明明说的是给娘亲买的,江氏又不是枝枝的生母……” 只是说到这里,她忽然想起来,当日在慕容府,容枝枝“晕倒”之前,是叫了江氏一声“娘亲”的! 反而这许多年,是从来没有叫过自己娘亲! 见著王氏顿住。 容世泽:“怎么?说不出来了?你不在乎那些黄白之物,不在乎银钱,阿姐又何曾在乎?” “她若是真的想要你给的嫁妆,当日我带著那些银票,追出去要给她的时候,她就已经收下了,而不是放任乘风將我打伤!” “从头到尾,她在乎的是待她的真心罢了,江氏能看见漂亮首饰,就想到给阿姐买,那便是真心!” “而不是像母亲你,大婚当日连嫁妆都忘了给!” 说起这事儿,王氏也觉得难堪,心里却还是不敢置信:“不可能,东西是买给我的,一定不是买给江氏的。” “江氏能买给你姐姐的东西,我也能买啊,我只是慢了江氏一步罢了,我一个守孝在家的人,哪里好到处买东西?” 见她还在为自己辩解。 容世泽戳穿她:“你不是慢了一步,你是根本都没往那里想!你孝期不好出去给阿姐买东西,倒是好去慕容家闹事了?” “母亲,你醒醒吧,如今在阿姐眼里,她的娘亲是江氏,她的兄弟是慕容家的人。” “你继续这般自以为是下去,不过就是將她推得更远罢了!” 容枝枝將慕容家的人,更当作亲人,是容世泽近日已经意识到了,並且已经决定坦然面对的问题。 心里便是有再多的不甘心,他也没有说不满意的资格。 见著他们已经离开父亲的院子。 临走的时候,容世泽还打碎了王氏的美梦:“对了,至於母亲你说的,阿姐会因为我怂恿父亲將你关起来,对你不孝,而看不起我,那您就更多心了。” “我今日做的一切,正是阿姐要求我做的!她对你厌烦至极,不希望你再去噁心她!” “她本是见我一面都不肯,但是因为你,她倒是能为此与我说上几句了。” “知道了这些,你还觉得她会原谅你,与你做什么让人欣羡的母女吗?” 王氏眼睛瞪大,后退了好几步:“不可能,我不相信,我现在就去相府问问她……” 容世泽:“父亲已经將您禁足了,您忘了?而且您知道的,我说的是真的!” 王氏对上了容世泽的眼睛,没看出半点说谎的跡象。 一时间难受地哭了起来:“不可能的,枝枝不会这样对我的……” 容世泽没心思安慰她,举步离开。 王氏看著他的背影,愤怒地道:“你又在得意什么?容枝枝不过就是在利用你罢了。” “她现在愿意与你说话,那只是因为你对她有利用价值!” “她根本就不在乎你的死活,她是自己不想叫天下人说她不孝,不便与我交锋,便让你替她担这不孝的名声!” 容世泽听了,脚步一顿:“我知道她在利用我,我心甘情愿。” 能对她还有价值,他就已经很高兴了。 哪怕她只將自己当作她手中的一把刀,哪怕她半点没在乎他的名声。 “母亲,这是我欠她的,我愿意为她担!” 话音落下,容世泽大步离开。 王氏咬牙,扭头看向身侧的婆子,厉声道:“你去打听打听,枝枝是否送给江氏鐲子和蜀锦了!” 她不相信枝枝口中的“娘亲”,真的是別人! 她绝不相信! 第516章 他国算计大齐,永安帝算计相父 王氏身边的婆子,打听消息还是十分得用的,不过一日的功夫,便已经將事情弄清楚了。 神情复杂地稟报:“夫人,老奴確是打探到大姑娘一大早,便將那些蜀锦衣裳,都送去慕容府了。” “不止如此,还听说江氏日前的確是得了一个紫色的玉鐲子,她逢人便炫耀,说是她女儿送给她的……” 最后的几句话,婆子说得越发小声了。 王氏听完,脸色发白,险些没气得直接晕过去:“她真的送给江氏了?如此说来,也確实是她叫世泽不准我出门的了?她怎么这样对我?” 婆子立刻扶著她:“夫人息怒……” 王氏委屈得眼泪直掉:“如今女儿心里的母亲,只有我的仇家,儿子也与我离了心,我这样活著还有什么意思?” 不!不对! 她忽然想起来什么,瞧著婆子道:“你说枝枝会不会故意的,她想证明给我看,没有我,也会有其他人对她好?” “她更是想叫我后悔,叫我吃醋,所以谁都不选,只偏偏选了我的仇家来气我?” “哼,我先前说她就是为了与我赌气,她还不接茬,想来就是被我说中了!” 那要是这样,说明枝枝不管如今做什么,也都还是为了她这个母亲! 婆子:“……” 是吗?可为什么老奴瞧著大姑娘那不接茬的意思,是觉得跟您说不通,根本懒得理您? 只是这会儿见著自家夫人备受打击的模样,婆子也不敢再多说什么话刺激她。 王氏也不知是真的被自己说服了,还是需要一个想法来支撑自己。 便是抚著自己的胸口道:“一定是这样!我的女儿如今如此出眾,早晚会回到我这个母亲身边,赌气也就是一时的罢了!” “江氏那个贱人,是高兴不了太久的!” 婆子没出声。 她心里其实有些疑虑,夫人如此激动,到底是真的因为在乎大姑娘,但是依旧揣著与江氏別苗头的心思? …… 容枝枝今日觉著,自己的夫君从官署回来之后,一直便是一副有心事的模样,好似心情不佳。 便是问道:“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沈砚书薄唇微抿:“没什么。” 乘风悄悄翻白眼,还能是发生什么了,不就是叫姬无蘅骂了老男人,心里不痛快吗? 这姬无蘅倒也不愧是得陛下看重的人,打蛇是真的知道打七寸。 容枝枝看了一眼乘风:“你来说!” 沈砚书这表情,哪里像是没事的? 乘风:“啊,这……” 相爷没给自己眼色啊,自己是开演还是不演? 正犹豫著,沈砚书看向容枝枝:“朝堂上的事情罢了。旻国主战派的余孽,近日里不怎么老实,骚扰我国边境。” “玉曼华到了姜文曄身边,以她对我们大齐的怨恨,也极有可能动摇姜文曄的主和立场。” 他没说实话,没有告状。 若是连续两日,都告姬无蘅的状,未免也太刻意了,且他们夫妻之间本就应当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也不乐意总是提起姬无蘅这个外人。 容枝枝听到这里,问道:“如此说来,岂不是又有可能打仗?” 沈砚书:“边境已经打了几场,我们胜了,敌国主动寻衅的將领也已经被旻国国君处死,旻国国君说是此人自作主张。” 容枝枝:“难怪夫君心情不佳,他们处死得这么快,倒是叫我们抓不住把柄了!” 沈砚书看她一眼,眼里有笑:“你倒知晓陛下与本相的心思。” 容枝枝坦言道:“这有什么不清楚的,我们大齐这几年来的方针,不就是对外扩张?” “处在乱世,隔三岔五就有战事发生。弱肉强食,不是吞併他人,就是被人吞併。” “各国彼此之间,都不知派了多少密探,下了多少暗桩,便是想顛覆他国。” “而我大齐国富民强,是如今最有可能一统天下的国家,想来做四海一帝,终结这个乱世,是陛下如今的夙愿吧?” 正是因为如此,旻国下手处死人这样快,反而是叫永安帝没机会发作,与旻国开战了。 说起永安帝,沈砚书笑了一声。 也不知是恨铁不成钢还是什么:“陛下倒的確是有这个夙愿,只是他总是想著如何叫本相为他多做一些,他好少做一些躲懒。” 他国算计大齐,永安帝算计自己的相父! 容枝枝:“……” 陛下倒是个会物尽其用的好手。 乘风也说起一件重要的事儿:“这几场战役,还出了两名人物,一名极是勇猛,名为齐子归,他场场都能力斩数百人头,是一员猛將。” “另外一名,名为越天策,有为帅之才,他自成一套兵法,让敌人吃了不少亏。” “兵马大元帅王將军特意带这两人回来,与陛下稟报军情,也是与陛下举荐此二人。” “尤其是越天策,用王將军的话来说,便是此人在用兵之道上,就似一眾谋士里头,忽然杀出来的莽夫。” “叫敌人完全吃不准他下一步要干什么,这样的人,要陛下一定重用,算算日子,还有十多天他们就要回到京城了。” 容枝枝听著这样的消息,也觉得高兴:“我大齐人才辈出,陛下的心愿,或许真的能得偿!” 只是她也觉得有些异样:“说起来,这齐子归怎么与齐家人的名字,这样像?” 是巧合吗? 齐家有齐子赋、齐子贤…… 乘风觉得夫人是真的敏锐,若不是因为齐子归,相爷也不会默认他多嘴了。 沈砚书看向她:“夫人也察觉异样了?本相已派了人去查,此人是真与齐家有关,还是巧合。” 其实如果不是因为容枝枝,他大抵也懒得查。 容枝枝眉梢动了动,笑了笑,不甚在意地道:“也没什么好查的,齐家人的事早就与我无关了。” “且陛下也没阻止齐家人入仕,只要是对国家有用的人,该用也自然是要用的!” 每一场仗都能杀几百个人,这样的战绩,对大齐来说是绝对的战力,要是不用才是蠢。 “只是有件事,我要与夫君一谈!” 接著,她便將云夫人与自己说的齐子赋想见自己的事儿,都与沈砚书说了说。 容枝枝:“我是没那个心思见他,只是不知外头会如何说。” 沈砚书听完,沉眸道:“本相明白了,你放心,京城不会有相关的流言蜚语。” 话刚说完,有人进来稟报消息:“相爷……” 第517章 蠢货就是蠢货! 沈砚书抬眸看向,问道:“何事?” 僕人道:“二爷遣人来传话,说老夫人又给他选了两名贵妾,他打算三日后摆酒庆贺一番,请您和夫人若是得空,便前往喝一杯喜酒。” 沈砚书听完,脸沉了:“他又纳妾?” 陈氏都走了,他这个蠢弟弟是一点都不在乎吗? 是的,沈砚书是真情实感的觉得沈砚明蠢,旁人看不出来沈砚明爱的人是陈氏,沈砚书却是清清楚楚。 僕人:“对!听说是两个八品小官家中的庶女。” 容枝枝听到这里,只觉得亏得陈氏离开得早,也对沈砚明没了期待,否则知道了这样的消息,不知道会如何生气和伤心。 她不快地道:“无非是想叫夫君你过去给他撑场面罢了。” 那两个八品小官,哪里是为了巴结沈砚明,才把自己家里的庶女送过来? 还不都是为了叫沈砚书能够高看他们一眼,將他们视为亲家?他们清楚沈砚书一句话就能叫他们少奋斗好几年。 同为女子,容枝枝实在是同情陈氏,便是道:“左右我是不会去的,夫君若是要去,可千万別叫我一同。” 他们到底是亲兄弟,容枝枝作为沈家如今的宗妇,也不好多做挑拨,但她必须表明自己的立场。 沈砚书凤眸冷冽:“告诉他,本相和夫人都不去。” 僕人:“是。” 见沈砚书的选择没叫自己失望,容枝枝才舒心几分。 只是她也觉得不可思议,沈砚书这么好一个人,他弟弟怎么是这么个东西? 可想想容娇娇,她忽然又明白了。这大抵就是龙生九子,各个不同吧。 僕人离开之后,沈砚书还是极其不快,便看向乘风,道:“传话给砚明,不论他与陈氏和离与否,本相都不认其他的人做弟妹。” “莫说是他纳妾了,將来他娶別的妻子,也不必来告知本相,本相皆不会去!” 乘风:“是!” 二爷如果是个明白人,应当就知道相爷已经生气了,日后若是还想依靠相爷,便该及时回头才是。 这会儿流风进门了,开口稟报:“相爷,旻国那边潜伏在姜文曄府上的密探,传回了消息。” “玉曼华如今很得姜文曄的宠爱,已是答应登基之后,便会对我们大齐开战,不止如此……” “玉曼华还说,自己上次復国的计划失败,都是被咱们夫人害的,夫人害得她对齐子赋牺牲那么多,最后却什么都没得到,还害死了她皇兄。” “便要求姜文曄答应,到时候她要亲手將夫人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恨,姜文曄也都答应了!” 说起来,旻国的皇帝因为过於勤勉,身体一直不好,大抵也撑不了多久了,姜文曄登基的日子,也不远了。 沈砚书闻言,眸中都是冷意:“很好,本相等著。” 甚至有些迫不及待,等他们来送死了。 瞧著相爷的模样,流风便知晓是玉曼华对夫人的敌意叫相爷动怒了。 沈砚书:“既然玉曼华如此记掛枝枝,那本相也回她一礼吧。” 接著,便吩咐了流云几句。 倒是容枝枝作为当事人,笑了笑:“若是玉曼华在我跟前,说出这番话,我定要谢谢她对我的讚美。” 对方如今有多生气,有多想除掉自己,那就说明自己之前的报復有多成功! 见她心思宽大,没有因此胆战心惊,沈砚书也安了心:“夫人放心,只要本相活著一日,玉曼华所有的打算,都是痴人说梦。” 容枝枝笑笑:“我自是相信夫君的。” 她可是在大齐,在天下最强盛的国家,他国日日担心,生怕被大齐抓住什么把柄攻打。 这就是为什么每次旻国主战派闹出一点事儿,旻国的国君便毫不犹豫地推人出来顶罪,先是他们的七皇子,后是如今旻国开战的將领。 玉曼华竟然怂恿姜文曄主动全面开战,幻想著这样就能完成她的王女復仇记?可见蠢货就是蠢货,换了一个男人依靠,也没有什么不同! 倒是连带得叫姜文曄也蠢得让陛下喜出望外了。 …… 沈砚书拒绝去沈砚明府上喝喜酒的结果,便是翌日一大早,他要去上朝,被公孙氏堵在了门口。 公孙氏大骂了他一顿:“你亲弟弟大喜的事你都不去,有你这么做兄长的吗?” “那陈氏算个什么东西,也值得你们兄弟离心?你心里不是只有容枝枝?你如此维护陈氏做什么?” “你若是心里还有我这个母亲,你弟弟的喜酒你非得去喝不可!” 沈砚书面色平静,甚至懒得爭辩:“母亲说完了吗?说完了请让开,儿子要去上朝了。” 公孙氏一时间气结:“你还没说你答应我呢!” 沈砚书一脸淡薄:“没说答应,自然是不去。” 话音落下,他绕开了公孙氏,大步往门外走去。 公孙氏想拦著他,很快就被护卫拦住,气得公孙氏对著他的背影,又辱骂了许久。 离开相府后,乘风道:“相爷,老夫人怕不是要叫您气死了。” “其实黄管家叫属下劝您一句,既然二夫人自己都放下了这边的一切,离开了京城。” “您与夫人又何必一直抓著不放,叫府上不得安寧?不如就顺了他们的意,去喝杯喜酒,过几天安生日子。” 沈砚书看他一眼:“你赞同黄管家的话?” 乘风耸耸肩:“倒也没有赞同,只是觉得他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沈砚书:“其一,砚明所为,本相不齿。本相若去喝喜酒,忍不住说了难听的,才会叫所有人都下不来台。” “其二,陈氏为沈家生儿育女,付出多年,如果沈家没有一个人维护她,认可她的付出,对她未免太不公平。” “其三,母亲和砚明都是本相的家人,他们行事如此荒诞,夫人也一定盯著本相,想看本相会如何处理。” “倘若本相在此事上叫她失望,她或许会以为本相认同母亲和砚明的作为,如此最后受害的,是本相自身。” 乘风的脑子转了转,这才算是明白了过来,也是了,相爷就算不在乎自己的感受和喜恶,也是不可能不在乎夫人对他的看法的。 …… 容枝枝睡醒了之后,便听见公孙氏大著嗓门在院子外头吵吵嚷嚷: “枝枝,砚书如今很是糊涂,他亲弟弟的喜酒,他都不愿意去喝。” “你这个做妻子的,一定要好好劝一劝他才是!” “常言道娶妻娶贤,如果你连这么点事,都劝不住砚书,那说明你这个妻子也没有什么用,砚书娶你便是看错你了!” 第518章 你的遗愿是遗愿,我的命就不是命吗? 容枝枝听著公孙氏这番话,只觉得额角的青筋不断地跳,一大早的真是觉得晦气的很。 朝夕忍不住出言提议:“夫人,要不我们去把老祖宗请回来吧?这府上也就她老人家辈分高,才能压著外头那个老泼妇!” 容枝枝轻嘆:“我何尝不知道將祖母请回来,可以压著我这蛮不讲理的婆母?” “只是一来,祖母能够护著我一时,护不了我一辈子,日后总归也还是我与公孙氏斗法。” “二来么,祖母虽然不说,但我看得出来,她的身体已经极是不好,这些个烦心的事,她知道得越少越好。” 要是叫老祖宗被公孙氏气出个好歹来,便是容枝枝的罪过了。 朝夕咬牙道:“那咱们怎么办?难道就由著她一直在外头大喊大叫吗?” 容枝枝权衡了一下,觉得如果出去与公孙氏吵一架,只会让自己本就不佳的心情,更加不快。 只因她那个婆母就不是讲道理的人,对方有一套歪理邪说,一套令人费解的理论。 便索性道:“左右相府的奴才都被管束得很好,不会传出什么不该传出去的话。” “那便由著她在外头喊好了,她一会儿喊累了,也没见著我去搭理她,自然就走了。” 如此说不定还倒憋了一肚子气! 话刚说完,外头又传来公孙氏的声音:“枝枝,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你不会到这个时辰还没起来吧?枝枝!!” 声音越发的大了。 容枝枝吩咐了朝霞一句:“你去取几团来,我们將耳朵堵上。” 朝霞:“噗……是!” 若是叫公孙氏知道,她嗓子都快在外面叫破了,结果夫人与她们都堵著耳朵,后头的话全没听到,怕是要气得吐血三升。 她动作很快,不多时就弄来了,主僕几个都堵上。 容枝枝也难得清閒,拿出自己喜欢的医书翻看了起来。 玉嬤嬤见此,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只因若是从前在齐家做贤妇的时候,夫人哪里敢让自己的婆母生这么大的气? 那必然不管长辈是有道理还是没道理,也都规规矩矩的出去挨训,哄著对方、给对方道歉。 可如今呢? 竟然都干出堵著耳朵不听不听我不听的事儿了! 她都说不上是好事还是坏事,但是这至少能说明一点,相爷是极其珍爱夫人的,因著对方的撑腰,夫人这个做儿媳的,才敢如此做派。 公孙氏在外头大吼大叫了许久,也没得到容枝枝的半句回应,甚至都没个人出来理理她。 她自己也觉得没意思得很,气呼呼的转身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罢了,这么大的声音容枝枝都不理会自己,怕是睡死了,下午自己再来! …… 齐家。 此刻一片愁云惨澹,齐子贤红著眼眶道:“兄长,你若是真的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可怎么办啊!” 他们这个家,如今也就靠齐子赋的那点俸禄撑著,对方若是真的死了,莫说自己读书要用的银钱了,他们就是吃饭和住宿都成问题。 齐允也是长长的嘆了一口气,他的头髮已经白了大半,遥想明明一年半之前,自己还是堂堂侯爷,宫宴上都能坐在前排…… 算了,不遥想了,每次遥想,都会叫自己本来就很难受的心更加难受,继续这样下去,他的头髮早晚全白了! 齐子赋呼吸艰难地道:“我让你们去请枝枝来见我最后一面,你们去了吗?” 齐子贤:“去了呀!听说她当日去了慕容府,可我去求见,慕容家的人直接將我赶走。” “兄长,你就別管她了,你还是为我们一家人想想吧,你……” 话刚说到这儿。 乘云大步进来了,他瞧了一眼床榻上的齐子赋,语气轻蔑地道:“呦!人挺齐,都在这儿,也是正好!” 齐家人也都是认识沈砚书身边的几个护卫的,一看到乘云,便难免紧张起来。 齐允颤巍巍地问道:“先生前来,是有什么事吗?” 自从被赶出了侯府,他其实一直担心沈砚书会为了容枝枝,忽然来报復他们一家。 乘云双手抱臂:“倒也没什么事,就是过来提醒一下你们,齐子赋快不行的事,我们府上已经知道了。” “夫人无暇来见,你们死不死的,同我们相府、同夫人,都没有半点干係。” “日后莫要再来叨扰,还有,若是外头因此传出什么对我们夫人不利的閒话……” 乘云冷笑:“那你们齐家若是多了几个人死得不明不白,我们相府是不会有人承认的!” 齐允:“这……” 他其实有些生气,想说一句沈砚书实在是欺人太甚,可是他很快就想起来,自己早就不是侯爷了。 自己如今只是一个平民,还是一个被陛下厌弃的平民,与沈砚书叫板,无异於自寻死路。 便是忍下了心中的憋屈,陪著笑脸道:“先生放心,相爷的意思,我们已经明白了!” 乘云耸耸肩:“明白了就好,侯爷从前也是勛贵,想来与那些全无脑子的人是不同的,当是不会拿全家人的性命开玩笑。” 话音落下,乘云便大步离开。 他走了之后,齐子贤恼怒地道:“我们还没对外说什么呢,沈砚书就派人过来莫名其妙一通警告!” “他身边的一个护卫都如此猖狂,这样威胁我们。父亲,您方才就不该如此让著他,还叫他嚇唬起劲来了!” 齐允沉著脸看著他:“嚇唬你?你以为堂堂首辅,从前还掌著摄政大权的人,会是什么善男信女?” “沈砚书既然如此说了,那便是认真的,我方才若是硬气了,我们全家都要完蛋!” 齐子贤:“可是……” 齐允:“你可是什么?你若是这样有胆气,你方才自己怎么不呛声?” 齐子贤:“……” 好嘛!他也不敢说话了。 齐子赋躺在床榻上,一脸不甘地道:“我不相信枝枝就连最后一面都不肯见我,我与她到底做过夫妻,她为我穿过嫁衣。” “父亲,您帮儿子找机会,当面见一见枝枝,叫她来一趟吧!” “您到底从前是她的长辈,她一定会耐心听完您的请求的!这是我的遗愿,请您务必帮我,否则我死都不能瞑目!” 齐允听得脸都绿了:“方才乘云警告你都没听到?他已经说了叫我们不要再去叨扰!” “你清高,你了不起,你知道怂恿为父去送死!你的遗愿是遗愿,我的命就不是命吗?” 第519章 不能瞑目就帮你把眼睛缝上 齐子赋叫自己父亲的这一番话,说得哽住了。 齐允还在气头上,嘴下自然是半分不留情,还接著道:“都是因为你糊涂,才將家里人害成这样!” “你还要为了你所谓的遗愿,叫全家提著脑袋跟著你冒险,齐子赋,你不亏心吗?” 齐子赋更说不出话了。 覃娉婷也是极其反对容枝枝再出现的,就算表兄没几天可活了,她也不想看到任何情敌。 便也是轻声道:“是啊,夫君,你就算不为我们想,你也要为父亲想,父亲都已经这把年纪了,身体也不好,如今更是沦落为平民,哪里斗得过首辅?” 齐允:“你听见没有?你的妾室都比你懂事!” 话说完,他看了家里的眾人一眼:“你们都不准听他的话,不可去找容枝枝来见他,听明白了吗?” 齐家人:“知道了,父亲。” 接著,齐允冷冷地看了齐子赋一眼:“你也不必担心你不能瞑目,若真是闭不上眼,我会叫娉婷將你的眼睛缝上!” 齐子赋:“???” 人在临死的时候,总会得到家中人更多的怜惜与关爱,可他为何什么都没得到? 妹妹对自己不闻不问,弟弟只关心眾人日后吃什么。 父亲竟然还说出这话来了? 齐允对上了齐子赋的眼神,哪里不知晓自己说的话过分?作为父亲,他到底是有些心虚和內疚的。 可想想分明是齐子赋犯糊涂,莫名其妙地提出一些过分的要求。 他那点心虚登时消失了:“看什么看?本是你自己的夫人,你自己不珍惜,非得折腾著將我们一家闹成了笑话,临死你倒是又惦记上了,逼著我去找她。从头到尾,你管过家里人的死活吗?” 一直到如今,齐允都没能谅解当初齐子赋都不与家里商量一声,便在宫宴上提出要娶一个亡国公主,放弃太傅之女的事儿。 那是有脑子的人能做得出来的吗? 他到现在都在后怕,亏得陛下是明君,那会儿没怀疑他们家有通敌叛国的嫌疑,將他们家满门抄斩! 齐子赋又哪里不知道,父亲对自己有怨? 因为这段时日以来,父亲来来回回已经骂了自己无数次了,自知理亏的他,索性闭上眼,不再说话了。 而这会儿。 忽有一名士兵,匆匆跑到了门口,在外头扬声问道:“请问这里是齐家吗?” 齐子贤烦躁地大步出去,不快地问道:“又是什么事?” 士兵道:“我们头领快回到京城了,叫我先来送信,说他到时候会回来找你们。” 齐子贤一愣:“你们头领是谁?” 齐允也闻讯出来了。 士兵道:“齐子归!” 齐允意外地道:“齐子归是谁?” 他的几个儿子没有一个叫这个名字,故去的庶长子,也是叫齐子游。 倒是那士兵瞧著齐允,说了一句:“您跟我们头领长得真像!” 齐允通身一怔,一时间热了眼:“子归,子归,难道……” …… 相府。 容枝枝看了一会儿书,见朝雾进来,想来公孙氏是已经离开了,她便取下了自己的耳塞。 朝雾稟报:“夫人,老夫人没能见著您,回了自己的院子之后,收拾了自己一番,便出门去了。” 朝夕厌恶地道:“她爱去哪儿都行,只別在府上继续噁心夫人便是了!” 容枝枝早就习惯了她这张嘴,左右屋子里也没外人,也懒得再教训她什么。 只吩咐朝雾:“瞧瞧她去哪儿了,若有不对之处,立刻来报我。” 朝雾:“是!” 令容枝枝没想到的是,没过小半个时辰的功夫,朝雾就匆匆忙忙进来:“夫人,不好了,老夫人方才去街上买了许多东西。” “接著竟是带著礼物,往顾家去了!” 公孙氏如今对顾家的想法,她们都是知道的,这会儿对方去顾家,有什么盘算,那真是叫人再明白不过了。 容枝枝惊了,猛地站起了身:“什么?” 她纵然是叫人盯著公孙氏,却也是没想到对方竟然还在痴心妄想沈砚明和南梔的事! 难道自己日前的话说得还不够清楚吗? 玉嬤嬤蹙眉,开口道:“夫人,要不这事咱们就別管了,让老夫人自己过去碰了壁,她便知晓她的宝贝儿子,並不是她以为的香餑餑了。” “您先前百般阻挠,她还对您有成见,如今也好叫她自己过去清醒清醒,明白从来不是您对二爷有偏见,是二爷本就配不上顾家姑娘!” 容枝枝深呼吸了一口气,玉嬤嬤的说法倒也没什么问题,叫公孙氏过去碰碰壁,彻底绝了心思,其实也是好的。 只是这几日下来,她也算了解自己这个婆婆了,对方作妖的本事,寻常人是真的比不上。 谁能知晓她跑去了顾家,会不会说出什么离谱的话? 想到这里,容枝枝哪里还坐得住?忙是吩咐道:“备马车,我去一趟顾府。” 朝雾:“是!” …… 此刻,公孙氏正以上宾的身份,坐在顾家的上首。 只是顾夫人虞氏,心里並不十分看得上她,对方常常在外头摆出一副暴发户的做派,是没几个世家贵妇看得起的。 只是不管怎么说,人家到底也是首辅大人的亲娘,谁也不能不给她面子。 虞氏倒也算是客气,与公孙氏寒暄了半晌之后,才笑著问道:“不知老夫人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只因从前他们顾家的女眷,同沈老夫人是没有来往的,所以公孙氏的到来,实在是令她意外,难道是枝枝不方便过来,有什么事託了公孙氏来的? 公孙氏一脸亲热地道:“既然顾夫人你问了,那老身就不讳言了,老身是为了我小儿的婚事!” 虞氏一愣:“沈二爷?他不是已经有妻室了吗?” 公孙氏笑著道:“不瞒你说,我家老二那媳妇,不知怎得野了心,偏要闹著和离,昨日已是签下和离书,与我儿一別两宽了。” 虞氏听著这话心里就有些不痛快,便是和离了,哪里有这么快就又要给儿子议婚的?都不等个一年半载的。 这公孙氏也不怕叫人说她儿子薄情寡义?且这事儿来自己府上说什么? 心里有了成见,但虞氏嘴上並不表露,只疏离的笑道:“那不知是谁家的姑娘,合了老夫人您的眼缘,我可是有幸听一耳朵?” 公孙氏:“哈哈哈哈……不瞒夫人,老身正是要为我儿求娶贵府的姑娘!” 虞氏心头一跳,想了想对方是首辅的母亲,又是枝枝的婆母,便耐著性子又问了一句:“不知是您看上了我们府上的哪个庶女?” 第520章 就算她见识浅薄,我家砚明也不嫌弃 实则便是庶女,虞氏也是不大乐意许给沈砚明的,她担心外头说她是个刻薄的嫡母,將庶出的女儿嫁给府上已经有两个嫡子的小官做继室。 可是她不曾忘记,如果不是因为沈砚书,绝对轮不到自己的女儿做皇后。 他们顾家是欠了沈家人情的,若是沈砚明过来討个庶女都討不到,相爷怕是难免觉得他们顾家忘恩负义。 实在不行,她也只能多给庶女出些嫁妆,再安慰她到底是相爷的亲弟弟,嫁过去没人动得了她,算作弥补了。 公孙氏一听虞氏这话,却是不高兴了:“什么庶女?我儿可是老身的嫡子,既然是为他求亲,那自然也要求娶嫡女才能匹配了。” 虞氏脸色一僵:“这……那不知是旁支哪房的嫡女?” 夫君倒是有几个分了家的兄弟和堂兄弟,都並未担上多大的官职,只是想来把嫡女嫁过去,也定然是捨不得的。 恐是要自己与夫君说不少好话,甚至许出去不少利益了。 公孙氏拉下脸来,隱约觉得虞氏分明就是看不上她儿子,不然怎么一会儿庶女,一会儿旁支的嫡女呢? 她不快地道:“我求的是顾夫人你的女儿,南梔姑娘!” 虞氏大惊:“南梔?!” 她怀疑公孙氏是不是疯了!若沈砚书未婚,求娶南梔,那还算得上是门当户对。 一个已经分家出去,还有三个孩子的沈砚明算什么? 公孙氏笑著道:“正是呢!听说贵府的南梔姑娘国色天香,老身想了想,恐怕也只有小儿能配得上了。” 虞氏都听懵了,沈砚明配得上?沈砚明拿什么配? 公孙氏还自顾地道:“虽然说南梔姑娘这些年流落在外,名声有些不好,还因为退婚有些流言蜚语,但是我们家砚明是个宽厚的,不在乎这些。” 虞氏便是再好的脾气,听到这里也沉了脸,那可是自己的心头肉,是自己牵掛了多年,好不容易失而復得的女儿。 怎么到了公孙氏的口中,竟是如此轻贱? 女儿受辱,她也是顾不得面前是沈砚书的母亲了,冷著脸道:“既然老夫人话里话外,都在嫌弃我女儿,又何必来说这门亲事?” “小女见识浅薄,离家多年,规矩也学得不好,恐是配不上贵府的二爷,这事儿就算了吧!” 令虞氏没想到的是,她委婉的拒绝,落到了公孙氏的耳中,竟然是另外一个意思。 公孙氏摆摆手,开口道:“就算见识浅薄,规矩不好,我们家砚明也不嫌弃,毕竟谁人不知,顾家將要出一位皇后?”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南梔姑娘有这么一个妹妹,纵然是有再多的缺点,也是算不得什么了!” 虞氏都快被气笑了,一时间都弄不清楚,这人到底是来说亲的,还是特意上人来嘲讽奚落她的宝贝女儿的! 公孙氏说完这些不算,还接著道:“怎么不叫南梔姑娘出来,给我瞧瞧?” “外头都说她是如何的倾国倾城,但是老身竟还没见过本人,倒也不妨替我儿看看,有没有言过其实!” 见著她还挑拣起自己的女儿了,虞氏便是和善都懒得装了。 冷著脸道:“我女儿如何,不劳老夫人您费心,也不需要老夫人您来验看,她的婚事我们家已经有安排了!” 公孙氏撇嘴道:“你们不是刚刚才与萧家退亲吗?这是又瞧上哪家郎君了?” “不是我说,这京城又有谁家的郎君,能比我家砚明更好?顾夫人你还是要迷途知返,莫放著西瓜不要,去捡了芝麻!” 纵然虞氏作为母亲,也很明白,在母亲的眼里自己的孩子总是最好的,可是似公孙氏这般,没个边际地胡乱吹自己的儿子,也是叫她难以理解。 这人就不担心这些话传出去了,树敌不说,还会招人耻笑吗? 虞氏:“这未来女婿好不好的,也是我们顾家的事,夫君与我自然会看好。” “既然沈二爷这样好,想来也是不缺姑娘嫁给他的,我们家便不凑这个热闹了!” 公孙氏听完,竟是喜滋滋地道:“那是!愿意嫁给我儿的人確实不少,昨日我才又给他安排了两个妾室呢!” 她说著这话,还去看虞氏的脸色,便是想叫虞氏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个香餑餑,不少姑娘抢著来做妾。 却不想虞氏听完脸都绿了。 便是满京城去打听,也没听说那个体面人家跑去说亲的前一天,还先给儿子纳两房妾的! 这知道的,说是首辅大人的母亲为人浅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公孙氏仗著大儿子的身份,故意过来欺压他们顾家的。 公孙氏尤为自得:“不过纵然愿意嫁给我儿子的有许多,可我还是觉得南梔姑娘才配给我儿子做正妻。” “尤其她还是枝枝的好友,若是嫁给了砚明,她们两个不就是关係更亲近的妯娌了吗?” 虞氏深呼吸了一口气,觉得公孙氏约摸是有些听不懂人话,自己明著暗著正著反著都拒绝过了,对方竟然还在自说自话。 她便不快地道:“我女儿是不会给別人做继母的,老夫人您还是死心吧!” 公孙氏一愣,反问道:“难道你的意思是,將女儿嫁过来的条件,是要我们家毒杀了砚明的几个孩子?” “你们顾家人怎么这么恶毒?连这样丧天良的要求都提得出来!” 虞氏多年来与其他命妇说话,都不需要说得很直白,彼此暗示两句,就能明白所有的意思。 可今日遇见公孙氏这样完全没法子沟通的人,她只觉得自己难受得快发狂。 咬牙切齿地道:“老夫人到底要我把话说多明白才满意?我家没想害那三个孩子,我只是告诉老夫人,这桩婚事不可能!不论您如何说,都是不可能!” 这会儿莫说沈砚明是个什么人了,便是只因为有公孙氏这个婆婆,她也是不会將自己的女儿嫁过去的! 如今虞氏才算明白,当初枝枝为何会因为公孙氏,拒见相爷,谁乐意与这样的人处在同一个屋檐下? 公孙氏不快地站起身:“顾夫人,你是不是有些不识好歹了?如果不是枝枝为顾南梔说项,你当我愿意来吗?” 第521章 枝枝说要先给你女儿验身 虞氏听到这里,盯著公孙氏问道:“老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首辅夫人叫您来说这门亲事的?” 公孙氏心里有些心虚,只因容枝枝不止没叫自己来,还叫自己不要做指望了,甚至將自己的小儿子说得分文不值。 可为了说成这门亲事,她又哪里会说实话? 便是撇嘴道:“自然了!还不是枝枝在家中將你女儿说得千好万好,说她適合砚明,我才会亲自来走这一趟!” “不然我哪知道你女儿是圆是扁,与什么人家退了婚,闺名又叫什么?我平日里都没注意这些事!” 虞氏:“如此说来,这桩婚事其实是首辅夫人的意思?” 公孙氏:“自然了!顾夫人你便是不看僧面也应当看佛面,哪怕是为了枝枝,你们也应当再考虑一下!” 公孙氏都不知道顾家在拿什么乔,这么好的一桩婚事,竟然还不同意! 错过了砚明,顾南梔那个老姑娘,上哪里找更好的? 虞氏压了一下心头的火,狐疑地问了一句:“既然是首辅夫人的意思,她为何不亲自来说?” “她与南梔这样好的交情,许多事情她二人面对面商量起来,会更妥帖才是。” 公孙氏信口胡诌道:“枝枝这几日忙著接管中馈,府中有一笔帐目出了问题,她正在处理。” “左右老身閒著也是閒著,便由老身来了!” “再说了,难道我这个长辈出面,还不比枝枝出面有份量?” 虞氏听到这里沉默了,她在权衡公孙氏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她印象中的容枝枝,应当是不会如此坑害自己的好友的。 可是,对方如今到底嫁到了沈家,又是沈家的宗妇,难免事事都要为沈家著想,这莫不是为了给沈家联上更好的姻亲,才作此安排? 见虞氏不出声,公孙氏便当对方是在考虑,便索性继续胡诌:“枝枝还说了,南梔姑娘是个聪明人,定然是能看出这桩婚事的好处。” “不如顾夫人您还是將南梔姑娘叫出来,毕竟是年轻人的事,让她自己决定可好?” “我还特意带来了我小儿子的画像,一会儿也好给南梔姑娘瞧瞧!可真真是十分俊美,丝毫不比砚书差!” 在公孙氏看来,虞氏大抵是发了疯,才不愿意直接应下这门婚事。 既然如此,那就不如直接问问顾南梔本人,她就不相信有姑娘家看了她儿子的画像,还能捨得拒绝! 虞氏认真地思虑了片刻,最终觉得,即便这当真是容枝枝的意思,他们家也是万万不能答应的。 便开口道:“南梔近日里感染了风寒不便出来见客,只能叫老夫人失望了。” “老夫人不如去看看別家的姑娘,沈二爷大婚的时候,我们顾家定会送上一份贺礼!” 公孙氏闻言不快地道:“顾夫人到底为何如此坚决地推拒?” “您不如还是先与家里商量一下,听一听其他人的意见再做决断。” “我这也是为了你好,免得你独断专行做错事,顾大人回头说你头髮长见识短!” 虞氏十分生气,都还没来得及让她不用担心自己被夫君说,这事儿自己能做决断……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没想到公孙氏就说出了更无耻的话:“不过枝枝也提醒了我一点,她说南梔流落在外这么多年,恐怕已经不是完璧之身。” “到时候入我沈家门,咱们两家还是私下先验验身的好,若不是乾乾净净的黄大闺女,我们沈家可是不要的!” 这话容枝枝自然是从来没有与她说过,是公孙氏知晓顾南梔回京城不久,所以对这一点不放心。 但是她也知道此话说出来是得罪人的,便索性都推到容枝枝那个小贱人的身上,说是容枝枝提出要验身的,谁叫她不肯过来为砚明说亲! 虞氏听完气得发抖,她根本就不同意这桩婚事,却叫公孙氏说得板上钉钉了一般,还要给自己的女儿验身了! 她咬牙怒道:“公孙氏,你竟然这样侮辱我的女儿,你实在欺我顾家太甚!” 公孙氏见到对方被自己气坏了,赶忙道:“这可不是我的意思啊,这都是枝枝的建议!” “老身其实也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但是既然枝枝提都提了,咱们还是验一下,保险一些为好,您说呢?” 虞氏气得破口大骂:“滚!你现在就给我滚!我们顾家不欢迎你!” 自从沈砚书当上了首辅,公孙氏在外头几时被人这样骂过? 她横眉冷对道:“顾夫人,我是看得起你家女儿,才与你说这些,你如此是不是太失礼了?” “你这么生气,难不成是被我说中了,你女儿当真已经不是清白之身?” 虞氏没有心思继续同她说下去,她怕自己被气死。 “我女儿清白得很!只是轮不到你沈家过问!”扭头看向自己的婆子,“送客!送沈老夫人出去!” 见她这样坚定的赶自己走,公孙氏也委实是有些生气了:“虞氏,你敢这样对老身?你们顾家真的得罪的起砚书?” 虞氏冷笑道:“那我等著相爷登门来问罪!” 他们家就是舍了这满门富贵不要,舍了唾手可得的皇后之位不要,也当然是不会受公孙氏的这份羞辱。 顾家的婆子推著公孙氏,想將她赶出去。 公孙氏拂袖道:“都滚开,老身走就走!虞氏,今日机会老身已经给过你了,日后你们家若是再想说这门亲事,就得你回过头来求老身了!” 虞氏皮笑肉不笑地道:“你只管放心,我女儿就是嫁猫嫁狗嫁乞丐,也是不会嫁给你小儿子!” 公孙氏觉得她真的是疯了:“虞氏,你別后悔!” 公孙氏放了狠话,就气呼呼地转身离开。 虞氏见著公孙氏带来的礼物都十分来气,吩咐道:“將这些东西都丟出去,叫公孙氏自己带走!” 容枝枝匆忙赶到了顾府门口,便见著公孙氏铁青著脸从顾府出来,顾家的僕人还將公孙氏送去的礼物都丟了出来。 她一时间也变了脸色,知晓自己到晚了,她这个婆婆已经把人得罪狠了! 公孙氏看到她,便是道:“枝枝你来了正好,快进去帮我劝劝虞氏!你可得记得,咱们才是自家人!” 容枝枝根本懒得理她,对顾家的僕人道:“劳烦通报夫人一声,就说我来求见。” 她得问问公孙氏是否说了什么疯话,若是说了,自己得解释清楚。 不多时。 顾家通报的僕人就出来了,对容枝枝道: “镇国夫人,我家夫人说她身体不適,今日不便见客,请您回去。还有,夫人叫您日后也莫要再来了!” 第522章 容枝枝並非值得来往的人 容枝枝听完这话,脸色便沉了下去,偏头看了一眼公孙氏。 不必想都知晓,一定是公孙氏將顾夫人给激怒了,连累了自己。 公孙氏对上了容枝枝眼神,也有些心虚,但她很快又挺直了腰板:“你这样瞧著我做什么?” “我在顾家,都是与顾夫人就事论事,也没说错什么话,她不见你,同我有什么干係?” 好一个就事论事! 容枝枝清楚,虞氏一直是十分讲道理又宽和的人,当年南梔为了自己坠崖,萧鸣风怪过她,容世泽误会她。 可虞氏作为南梔的母亲,都不曾怪过她丝毫,甚至还安慰过她几回,说这都是南梔的选择,南梔不会希望顾家的人责怪自己! 可今日对方拒不见自己不说,甚至叫自己日后都別来了,公孙氏竟然还敢说,她没说错话?同她没干系? 容枝枝铁青著脸,看著她:“婆母,您能立刻回府上吗?” 公孙氏若是再不走,容枝枝都不知道,自己衝动之下,会不会在外头说出什么狂悖之言,叫全天下都觉得她不孝婆母! 公孙氏看出了容枝枝对自己的责怪之意,心中十分不快,梗著脖子,还想发表几句。 倒是吴婆子扯了扯她的袖子:“老夫人,我们快回去吧!您不是还要给二爷纳妾?” “这事儿办得十分急,所以该送的聘礼还没送去的,还得您回去操持!” 到底纳妾也是事关小儿子的幸福,公孙氏听完勉强同意了。 不情不愿地道:“那好吧,我们先回去准备!其实这聘礼本该砚书这个大哥为砚明出,可惜有些做大嫂的人,也不知道帮著安排一二!” 说完这话,公孙氏见容枝枝瞧著自己的眸光更加阴冷了。 她一时间竟是有些发怵,在心中安慰自己,一切都是为了大计,今日这点小气自己忍了算了,这才说服自己冷哼了一声,转身大步离开。 不出就不出!哼! 吴婆子小心地看了一眼容枝枝,才跟著公孙氏赶紧离开了,她觉得他们要是再不走,夫人那模样…… 都有可能要撕碎了她们主僕! 等她们二人离开之后。 容枝枝看向门房,开口道:“劳烦去为我稟报一下南梔。” 门房:“这……” 夫人都已经说不见,自己再去找姑娘,会不会…… 容枝枝:“若是南梔也不愿意见我,我立刻离开,不会再令你为难!” 门房:“那好吧!” 这到底是一品镇国夫人,还是南阳郡主,人家若是来硬的,非要进门自己也是没资格拦著的,顾家人甚至应当出来迎接。 这会儿对方给足了他们家脸面,自己若是再通报一次都不愿意,反而是显得不懂事得很。 …… 这会儿,顾夫人正在顾南梔的房间,將方才公孙氏来说那些话,都一併与自己的两个女儿说了。 顾浅浅的脸色也有些发青:“沈家这老泼皮是疯了不成?” 虞氏也是满头火:“倘若公孙氏的话为真,那说明……容枝枝也並非是值得来往的人,你们日后还是保持距离为好。” 虞氏是当真越想越气。 活了这些年,便是先帝和陛下都未曾如此羞辱过他们家,这公孙氏行事未免太叫人愤怒! 正是说著。 门房过来稟报:“夫人,姑娘,镇国夫人求见,说让我来问问大姑娘的意思……” 说著,他心里也有些害怕,担心夫人生自己的气。在府上生活了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回见著夫人如今日一般,动这么大的怒。 虞氏冷著脸,正要说不见! 顾南梔开口道:“让枝枝进来吧!” 虞氏蹙眉,不赞同地看著自己的女儿:“她如今到底是沈家妇,说不定就是为了自己沈家宗妇的名声,才如此行事。” “你与她便是再好的朋友,大抵也还是比不过沈砚明是她夫君的亲弟弟!” 顾南梔笑了笑:“母亲,您先息怒。” 虞氏面色一顿,也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心里也是明白,自己这会儿確实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所以想法十分极端。 不论如何,容枝枝作为沈砚书的夫人,自己也是得罪不得的。 若是真的惹恼了对方,浅浅入主中宫的事儿,兴许还会生出许多波澜。 顾南梔接著道:“女儿觉著,以我与枝枝的关係,多少也该听听枝枝怎么说不是?” “倘若她当真那样与公孙氏言说的,那便当我是交错了朋友。” “可若都是公孙氏一人的片面之词呢?想来母亲您也清楚,先前公孙氏的许多作为,枝枝也是头疼的啊!” 她这般一讲,虞氏也渐渐冷静下来:“倒也是,罢了,那就依你的意思吧!” 顾南梔看了门房一眼,门房立刻出去找容枝枝。 不多时。 容枝枝便到了顾南梔的房间,虞氏和顾浅浅都没出面,两人躲在屏风后头,静静听著。 见著容枝枝一脸急切。 顾南梔笑笑:“你婆母过来说的话,你都知晓了?” 容枝枝语气疲惫地道:“我哪里知晓?只是伯母今日都气得不肯见我,想来我那婆母定是没说什么人话!” 顾南梔:“噗……” 听枝枝这样说,她紧张的心情,倒也消散了泰半,想来话大抵真的不是枝枝说的。 事实上,她比任何人都更担心说出那些话的是枝枝,如此便当真说明过去的自己瞎了眼,自己流落在外的那些年,也都是笑话。 顾南梔將公孙氏说的话,都娓娓道来。 最后也难掩不快地道:“她还与我母亲说,要我验身,更说是你的意思……” 容枝枝听到这里,脸都青了,直言道:“我决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其实她来之前,便叫我来说亲。” “那沈砚明薄情寡义,发跡了之后便拋弃糟糠之妻,论起能力萧鸣风都甩出他一大截,他有什么地方配得上你?” “我便拒绝了婆母不肯来撮合,却是没想到她自己来了不说,还说那些个难听的话都栽赃给我!” “若非她是夫君的生母,我……当真是想回去便甩她几个耳光!” 试想自己今日,若是听了玉嬤嬤的,任凭公孙氏自己来碰壁,没亲自来走这一趟。 还不知晓南梔与自己之间,会生出多少误会,更不知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解开! 屏风之后。 虞氏与顾浅浅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在用眼神询问对方:觉著容枝枝这话是真是假? 是当真如此,还是容枝枝先叫公孙氏来探路,发现行不通,便立刻过来“解释”,如此便还能与南梔保持过往的交谊,免了世人说她忘恩负义? 第523章 似藤蔓成了精 却不想,母女两个还在琢磨,容枝枝的话到底几分真、几分假的当口。 顾南梔已是平静地开口道:“我知道了。” 容枝枝还想说句什么。 顾南梔没给她说话的机会:“枝枝,你不用解释了,我相信你。既然我问了你,不论你说出什么答案,我都相信是真话!” “这是好友之间,应当给予彼此的信任,不是吗?” 容枝枝听到这里,也慢慢鬆了这口气。 因为她知晓,南梔是真的信任她了,她不必再解释更多了,只是她还是內疚地道:“抱歉,到底是我府上的人,来噁心了你们……” 顾南梔也觉得自己糊涂:“我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在听见你婆母说那些话的时候,我没有直接便表示信任你,却还是问了问你。” “现在回头想想,你如何可能那样说我,甚至怂恿人那样对我?” 她在琥城的那些年,可是只有枝枝一个人去找她了,或许枝枝能发现她还活著是机缘,可如果不是將自己当作重要的人,又何必这样费心? 容枝枝却道:“但我觉得,你问出来是好的,总比心里有所疑虑,双方生出隔阂要好。” 就像是容世泽,当初对自己有了误会,一直忍著,一直觉得他是在默默原谅自己,以至於错过了最好的解释时机,她再说什么他都不相信了。 顾南梔笑笑:“那我们就互相不要责怪了,且这本就是你婆母的问题,不是你的过失!” 朝夕这会儿也是没忍住,帮自家姑娘说话:“南梔姑娘,您是真的不知道,我们府上的老夫人有多噁心人!” “偏偏还是长辈,我们夫人都快愁死了,如今都已经过上了用耳塞堵著耳朵、好逃避她在府上大喊大叫的生活!” 顾南梔听到这里,都有些惊诧:“到这个份上了?” 容枝枝也觉得窝火,便索性將沈砚明的事情,都与顾南梔说了,接著道:“沈砚明这等人,我若是叫你嫁给他,岂不是比杀了你还可怕?” “我那婆母就是因著我与夫君,都不愿意去喝那沈砚明纳妾的喜酒,而对我不满,大呼小叫了一个好半晌……” 说著,她也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可对对方早上行为的不满,便是叫容枝枝再如何难受,也是比不上公孙氏来顾家闹的这一出。 屏风后头,虞氏和顾浅浅又对视了一眼。 先前见南梔信任容枝枝的话,她们还有些疑虑,可都听到这里了,还有什么好疑虑的? 容枝枝这样沉稳的性子,若不是厌恶自己的婆母和小叔子到了极致,想来也是不会在外头这般说家丑的。 想著,母女两个也是从屏风后头出来了。 容枝枝见著她们,便是一愣:“你们也在?” 虞氏有些內疚地道:“我先前竟是听信了公孙氏的话,误会於你,这实在是我的不是!” 容枝枝哪里有脸面怪她? 便忙是道:“夫人言重了,夫人受了那样的閒气,心中有些愤懣,也是该然!” 虞氏嘆气,发自內心地说了一句:“你在沈家的日子,也是受苦了,恐也是没外人想的那样好过……” 容枝枝沉默片刻,直言道:“在今日之前,我实则並没將我那婆母当多大回事。” “她闹么蛾子,我挡回去就是了。她说些我不爱听的,我愿意就与她吵几句,不愿意就闭耳不听。” “可是今日,她是真的让我觉得……这个儿媳特別难做!” 顾浅浅:“既然误会已经解开,我们自然也不会怪枝枝姐姐你。只是你这个婆母,似藤蔓成了精一样,这样喜欢攀扯你,你日后还是要多加注意。”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像顾南梔一样,无条件地信任容枝枝,只要她说就信。 容枝枝当然也知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若是叫公孙氏再这样下去,自己日后不知道会树敌多少:“我会谨慎处理此事。” 接著。 容枝枝又对顾南梔道:“我婆母的那些话,你万不要往心里去,便当是疯妇乱叫了几声便罢。” 顾南梔想了想:“我眼下也觉得,与这样一个人生气,將我都显得没气度了!” 若是这种人都能將自己气坏,那自己这辈子岂不是遇见一个疯子,就要气一回? 虞氏却还是气呼呼的,脸色一直都十分阴沉。 最后是三个年轻人变著样哄她高兴,才终於展露了笑顏。 哄的虞氏高兴了,见著南梔也早就不生气了,容枝枝才放心地离开顾家,只是走出门之后,坐上马车,她的脸色便沉了下来。 心里都是对公孙氏的恼火! 听说容枝枝回到了相府,处理完了聘礼之事的公孙氏,便跑出来了:“枝枝啊,听说那顾家人还是放你进去了,你可是进去帮我劝了顾南梔没有?” 容枝枝深呼吸了一口气。 淡声对公孙氏道:“婆母,你跟我来一趟我的臥房。” 公孙氏一愣,有些奇怪,但还是跟著去了,一路上嘴上还絮絮叨叨个不停。 无非也就是夸讚她的儿子有多么好,顾家人是有多么不识抬举,容枝枝作为大嫂又应当如何为自己的小叔子努力…… 容枝枝始终不发一语。 进了臥房之后。 她冷眼看向眾人:“都出去,將门自外头锁住,我有话想私下同婆母说,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开门!” 她此言一出,朝夕立刻出去。 吴婆子还有些犹豫,看了公孙氏一眼,这私下说话就说话,还在外头锁门做什么? 公孙氏却不甚在意地摆摆手,只当容枝枝是有秘密要同自己讲:“既然夫人叫你出去,你便先出去吧!” 眾人离开后,这屋子里头便剩下她们婆媳二人,而这会儿外头还传来清晰的门落锁的声音。 公孙氏:“枝枝,你可是有什么秘密,要同我分享?是不是顾家的把柄?还是顾南梔的短处?” “若是你知晓,便赶紧告诉我!如此我们不就拿捏住他们家了?他们还敢不乖乖地將顾南梔嫁过来?” 其实顾家这么不识抬举,公孙氏都不想要这个儿媳了! 要不是想著一定要让砚明与陛下做连襟,她才懒得再费这些心神! 第524章 公孙氏嚇得痛哭惨叫 令她没想到的是,在她自顾地盘算著这些事情,还乐滋滋的问询容枝枝的当口。 容枝枝骤然冷下脸,问她:“听说婆母今日在顾家说了不少难听的话,还提出要南梔验身?” 公孙氏不服地道:“她一个女子,离开了京城这么多年,要说清白完全没有受损,又有谁相信?” “我提出验身,不只是为了我们砚明能娶到乾乾净净的女人,说到底也是为了她好,变相地为她证明清誉!” 见著公孙氏如此言之凿凿、理直气壮,容枝枝气闷地闭了一下眼,努力的使自己平静一些之后。 再次开口询问:“婆母你自己荒唐,喜欢胡思乱想,便说是你自己的想法就是,你为何还要说那些话都是我讲的?” 公孙氏:“这……” 她的眼神立刻躲闪起来,好半响才狡辩道:“这怎么就算荒唐和胡思乱想了?我这都是有理有据!” “而且我几时说是你讲的了?我都说是我自己的意思!” “是谁与你讲了这些疯话?是虞氏吗?她分明就是想挑拨你我的婆媳关係,其心可诛!” “枝枝你这么聪明,怎么能上她的当呢?难道你愿意相信虞氏那个不长眼的,也不愿意相信你的婆母?” 容枝枝见她明明一脸心虚,嘴上还狡辩得起劲,都险些气笑了:“好!既然婆母说那些话不是你讲的,不如我们现在就去顾家对峙?” 公孙氏脸一青,她哪里敢去对峙? 这若是一对峙,双方便都知道她满嘴谎话了! 她沉下脸道:“这点微末小事,有什么可对峙的?” 容枝枝冷著脸看著她:“婆母是真的觉得没有必要对峙,还是你不敢去对峙?” 公孙氏最烦的就是容枝枝这副不將自己当做婆母敬重,还敢给自己脸色看的样子,更別说对方还用这种语气与自己说话! 恼怒之下,她便索性道:“我就算是说了又如何了?这是很严重的一件事吗?” “当时我正在顾家说亲,那些不好听的话,我自然是不能说是我讲的了,若是这样,虞氏还能给我好脸吗,她还能同意这桩婚事吗?” “所以我自然就只能说是你说的,如此我提出来的时候,虞氏才不会太怨恨我,这婚事才有得谈!” 容枝枝冷笑道:“这么说来,婆母是承认栽赃我了?” 公孙氏:“什么栽赃不栽赃的?说那么难听做什么!我那不也是没办法?” “再说了,多大点事啊?你一个做嫂子的,为了你小叔子的婚事,就算牺牲一二又怎么了?” “难道一个所谓的好朋友,会比砚书的亲弟弟还重要吗?我看你就是脑子不好使,说了你多少遍,你还是分不清楚亲疏!” 容枝枝听完公孙氏的话,冷嗤一声:“既然婆母肯承认就好!” 话音落下,她转身拿起桌上的给水果削皮的刀,便对著公孙氏刺了过去! 自然的,她放慢了所有的动作,让公孙氏完全有机会立刻避开。 公孙氏躲开之后,嚇了一大跳,难以置信:“容枝枝,你疯了是不是?你想杀我?” 容枝枝满脸阴鷙,瞧著像是从地府里爬出来的鬼魅,恶狠狠地道:“你噁心我多久了?我受够你了!” “我告诉你,我这辈子最討厌有人诬陷我,不管是谁,都得拿命来偿!” “你想知道覃氏是怎么死的吗?她也是死在我手里!” 说著,容枝枝扮演著一个被逼疯的人,拿著刀又去追杀公孙氏。 公孙氏哪里知道容枝枝是在演她? 一听说覃氏也是死在她手里,她嚇坏了:“什么?” 原来容枝枝以前已经杀过一个婆母了?那再杀自己,岂不是都有经验了?难怪还知道先锁门呢! 她脸色惨白,手里又没有利器,试图拔下自己的簪子,可簪子哪里斗得过刀呢?且她一把年纪了,哪里是容枝枝的对手? 看著容枝枝疯魔的样子,公孙氏甚至都不敢拿著簪子上去比划! 於是便叫容枝枝追得满屋跑。 公孙氏嚇得哇哇大叫:“容枝枝,你知不知道你要是杀了我,你会是什么下场?” 容枝枝:“婆母你放心,我会说你是自己不小心,撞上刀子死了!就算被人知道你是我杀的,我也不惧,我已经准备好跟你一起下地狱了!” “既然婆母不想我好过,那大家一起死好了。” “到了阴间,我再杀你一回!看看婆母你还能不能有转世投胎的机会!” 公孙氏嚇坏了:“疯了!你疯了!你是不是中邪了?” 容枝枝继续扮演著一个要杀人的歹徒模样,只是每一回,都给了公孙氏足够的时间,逃出她的“魔刀”攻击! 然而即便是如此,公孙氏还是被嚇得三魂没了七魄,惊恐地趴在门上,用力地敲:“开门!快开门!容枝枝疯了!她要杀老身!” 吴婆子嚇了一跳,转头就要去开门。 然而钥匙並不在她手里,她看向朝夕:“还不快把门打开!” 朝夕果断地道:“夫人已经说了,没有她的吩咐,谁也不准开门,我们做奴才的,可是不能违背当家主母的命令。” 吴婆子:“你……!老夫人求救的声音你没有听到吗?” 朝夕开始装聋:“什么?有求救的声音吗?你们都听到了没?” 这院子里头,除了吴婆子,便都是容枝枝的人。 眾人自然都开始装聋作哑: “哪里有什么求救的声音?吴婆子你听岔了吧?” “就是!你莫不是年纪大了,有些耳背。” “我婶婶说,上了年纪的人就是容易產生幻觉呢,吴婆子你一定是幻听了!” 吴婆子:“……” 就在这会儿,里头还传出来公孙氏带著哭腔的嚎叫:“救命啊,救命啊,快开门啊……” 吴婆子都有些生气了,看著朝夕等人:“这么大声的求救,你们都听不到?” “你们就不怕我们不赶紧进去阻止,会发生什么要命的大事吗?” 朝夕其实也是担心的,所以看了一眼玉嬤嬤,玉嬤嬤却是沉稳的很,她是看著容枝枝长大的,自然了解容枝枝的脾性。 对方今日生气肯定是生气,但是要说气到要杀人,那是绝不至於! 眼下如此作为,想来不过就是故意嚇唬公孙氏罢了!只是身为儿媳,如此折腾自己的婆母,夫人这泼妇和悍妇是做稳当了!再没有半分疑虑了。 她给了朝夕一个眼神,示意不会有事,让朝夕安心。 朝夕便也硬气起来,对吴婆子道:“能出什么事?都说了你听错了!我们所有人都没听见,只你一个人见鬼了不成?再闹便將你轰出主院了!” 吴婆子活了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这样睁眼说瞎话的。 而屋子里头,公孙氏的惨叫声已经变得悽厉了起来! 第525章 我再也不敢了,我可以发誓! “容枝枝,你別闹了,有什么话好好说!你先把刀放下!” 公孙氏一边劝说容枝枝,一边满屋子逃命之间,还不小心绊到了凳子,摔倒在地! 而容枝枝也没有放过这个机会,立刻过去將公孙氏压著,坐在对方身上。 拿著刀子便假作要插她脸上! 公孙氏“啊——”的又是一声惨叫,眼泪鼻涕已经糊了一脸,慌乱地扭著脖子费力地將头躲过去一点。 而那把刀就插在公孙氏的左脸方才躺著的地面! “鏘!”的响声,自公孙氏的左耳边上响起,她战战兢兢地回头,看了一眼扎在地面的刀子! 想想方才自己若是略微躲慢一点,这条命怕是就交代在容枝枝的手上了! 她嚇得一阵尿意上涌! 若不是容枝枝回来那会儿,她刚好已经如厕过了,这会儿怕是要嚇得尿在裤子里头! 见著压著自己的这个煞星,恐怖至极的模样! 公孙氏哪里会猜到,容枝枝之所以每一刀都没砍到自己,只是因为对方本就只是想嚇唬自己。 她只以为是自己命大,一把年纪了,身姿还有些矫健,惊险的一再躲过! 可总不能指望每一下都能躲过去吧?如果下一次没有成功呢? 眼看容枝枝又要举刀,外头也没有人破门来救自己…… 公孙氏嚇得痛哭道:“够了,我错了!我错了,你不要杀我,我再也不会在外头栽赃你了……” “我真的错了,枝枝你饶了我吧!” “我罪不至死啊,枝枝……你手下留情,老身统共也只有这一条命啊,呜呜呜……” “我再也不敢了!我真的再也不敢惹你了!” 难怪当初知晓砚书要娶她,自己就不高兴,原来是因为自己慧眼如炬,这个疯女人会杀人啊! 睿智的自己,当初一眼就已经看出了这一切的不妥之处! 容枝枝提著刀,盯著她的眼睛,扬眉道:“哦?当真是不敢了?” 公孙氏头摇得像拨浪鼓:“不敢了!我决计不敢了!我再也不会在外头冤枉你,更不会再假称你说了什么了!” “枝枝啊,不管怎么说,你嫁到这个家里,也是缘份,我们是一家人啊,你就饶了老身这一回吧!” 从前说他们是自家人的时候,公孙氏只想著从容枝枝的身上谋取利益,心里却是不愿意与容枝枝当家人的。 可是今日,她只庆幸他们是一家人,自己还能藉此说说情! 只是又想想,容枝枝对容家的人都不怎么在乎,公孙氏更绝望了,哭声更大:“那顾家姑娘不想嫁就不嫁吧,我再也不提这桩婚事了……” 容枝枝冷笑一声:“呵,然后你再去其他人家,忽悠人家的姑娘,讲了难听的话,也都还是说是我的意思?” 公孙氏:“不不不!不会了,我真的不会了!我可以发誓!” 容枝枝盯著她,没做声,看样子好像是在犹豫。 公孙氏觉著自己的生死,就在对方这犹犹豫豫的一线之间,便连忙竖起三根手指指天道:“我这就发誓,若是我日后,再出去栽赃於你,就叫我……” 容枝枝打断:“想我放了你,拿你自己发誓可没有用,拿沈砚明发誓!” 公孙氏心里觉得容枝枝当真是太恶毒了,哪里有叫一个做母亲的,拿自己的儿子发誓的,这儿媳简直连半点人性都没有! 若是放在寻常,她肯定是要骂两句的! 但是现在么…… 她流著眼泪鼻涕道:“我发誓,我可以发誓,若是我再栽赃你,就叫砚明不得好死,断子绝孙!” 我的砚明啊,母亲也是没有办法了! 我的好乖孙啊,你也要理解祖母啊! 你们放心,为了你们的性命,我也一定不会再出去陷害这个煞星了,便是黑白无常忽然出现,公孙氏都觉得没有此刻的容枝枝嚇人! “老身都已经发完誓了,你可以放了老身了吧?求求你了,杀人只是一时之快,赔上你自己可是不划算啊!” 容枝枝还故意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似乎是在考虑。 公孙氏:“不要再考虑了,我连誓都发了,你还要怎么样嘛,呜呜呜,嗝……” 她这都哭得打嗝了。 容枝枝这才缓慢地收起了刀子,冷眼瞧著公孙氏道:“婆母,你最好记住你说的话,我这个人发起疯来,你也瞧见了,我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 “再有下回,夫君怕是要给您发丧了!对了,您知道覃氏的尸骨,如今在何处吗?她死后可是连齐家的祖坟都没进去!” 公孙氏嚇出了公鸭嗓:“什么?!” 她一直知道覃氏死得不体面,但是她不知道,连身后事都这么淒凉啊! 容枝枝这才慢慢起身,鬆开了公孙氏:“希望婆母您好自保重自身,莫要步了覃氏的后尘!” 公孙氏打著哆嗦,从地上爬起来。 没想到刚要起身,竟是因著被容枝枝方才嚇得腿全软了,一屁股又摔了回去,腿肚子直打哆嗦! 容枝枝这会儿又走过来,靠近她。 公孙氏嚇得往后缩:“容枝枝,你又想干什么?” 容枝枝的脸上露出温婉的笑容,仿佛是一个好儿媳:“婆母,您怎么摔倒了,方才发生什么事了?” 公孙氏:“?” 愣怔之间,容枝枝已经扶住了她颤抖的胳膊:“婆母,您抖什么?来,我扶您起来!” 公孙氏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你……你方才……” 容枝枝一脸疑惑:“我方才怎么了?” 公孙氏又生气又害怕:“你在装什么?你方才那厉鬼一般嚇人的架势呢?” 容枝枝一怔,仿佛反应过来什么,接著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婆母,您莫不是看见另一个我了?” 公孙氏:“??” 另一个容枝枝,难道这世上还有两个容枝枝? 容枝枝嘆了一口气:“哎,我祖母去世了之后,我有时候受了刺激,就会精神失常,做一些奇怪的举止,我方才做什么了?难道是对婆母您不利了吗?” 她相信一个精神失常不知道什么时候控制不住自己的人,会比一个生气的正常人,更叫公孙氏觉得可怕! 第526章 我建议你不要建议! 果然,公孙氏听完容枝枝的话,登时更加恐惧了。 受了刺激就会忽然发疯? 突然变成另外一个人? 而且这种异样,甚至还是容老太君去世了之后,才发生的?莫非,容老太君根本就没有死透,有一半的魂魄,化作了厉鬼,寄居在容枝枝体內? 尤其是她还意识到,从前的容枝枝,虽然牙尖嘴利,但神情总是淡淡的,什么时候这样失控过? 想到这里,公孙氏浑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容枝枝:“婆母,您怎么不说话?我好像是从顾家出来,上了我们府上的马车之后,忽然就失去了意识,您能告诉我后头发生了什么吗?” 公孙氏听完,立刻甩开了容枝枝扶著自己的手,后退了好几步,一脸惊恐地扶著墙壁。 哆嗦著道:“要……要是没什么事,老身就先回去了!你快叫人將门打开!快,快呀!” 万一容老太君忽然又出现了呢?! 容枝枝故作惊疑:“婆母这么紧张做什么?难道是被另外一个我嚇到了?你应当没有答应她什么吧?” “她最討厌別人说话不算数骗她了,若是被骗指定还会发疯。所以我建议她提出什么,您心里若是不想,都千万不要应!” 公孙氏愁死了:“我建议你不要建议!方才那情形,我敢不答应吗?” 她要是不答应,她这会儿命都已经没了! 容枝枝尽心地继续假装一个的確不记得自己回来做过什么的人:“哦,对了,今日顾家人与我说,您去顾家说了些南梔的不好……” 公孙氏连忙打断:“好了!你不要说顾家的事了!该答应的事情我都已经答应另外一个你了!” “顾家的婚事就此作罢,你小叔子与那个顾南梔没有缘份,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她实在是害怕容枝枝提起顾南梔的事,忽然又生气了,提著刀又开始了! 虽然放弃这桩婚事,砚明就当不成陛下的连襟了,但是公孙氏觉得自己这条命更加重要,自己要是有了一个三长两短,砚明这么孝顺的孩子,怎么受得了? 自己不可死在容枝枝手里,万万不可! 容枝枝一愣,狐疑地上下打量了公孙氏几眼,似乎是在奇怪对方为什么忽然对这桩婚事死心! 但她还是道:“哦,既然婆母想明白了就好,我也是觉得南梔和小叔子,那是万万不合適的!” 虽然说的也是不合適,只是这会儿的容枝枝瞧著十分沉稳、平和,一点都不像方才那股子疯样儿。 公孙氏见此,更是她身体里面住著两个人深信不疑! 白著脸道:“好了,莫要再说这些了,还不快叫人把门打开!” 容枝枝这才走到门口,扬声吩咐道:“朝夕,开门吧,婆母想回去了!” 门一开。 公孙氏立刻走了出去,她还十分生气,瞪著她们道:“方才老身几乎都叫破了喉咙,你们为什么都不开门?” “你们这些刁奴,是想害死老身是不是?” 这些人对自己死活的不管不顾,对自己的见死不救,其可恶程度,甚至都不比容枝枝方才要杀自己的事轻! 吴婆子连忙跪下道:“老夫人,钥匙不在老奴手上啊,是她们不肯开门!” 朝夕:“老夫人,奴婢什么都没听到啊……” 院子里的其他奴才也是集体摇头:“奴婢等也是什么都没听到!” 公孙氏气死了,她觉得分明就是容枝枝院子里的奴才,都知晓容枝枝会时而不时地发疯,所以故意不进去解救自己的! 她怒道:“吴婆子都听到了,你们怎么可能都没听到?” 朝夕试探著道:“老夫人,您莫不是和吴婆子一起生出幻觉了?这好端端地,您在屋子里头叫破喉咙做甚?” 公孙氏:“你……” 公孙氏气得要命,但是她也不傻,她哪里会不知晓,朝夕这样应对,就意味著今日这事儿,容枝枝院子里的人是不会承认了。 自己便是与吴婆子去外头说容枝枝点什么,也都只是她们主僕的片面之词! 容枝枝看向公孙氏:“婆母,方才我到底怎么您了?您为什么都说到她们不肯开门,是想害死您?” 说起方才的事,公孙氏就是一僵,后背还有些发凉! 甚至开始权衡,容枝枝这个中了邪的人,还在自己旁边,自己还待在这里不走到底对不对,万一她又忽然发疯呢? 而这会儿,容枝枝竟然还说了一句:“婆母,要不我们回房间,关上门重新聊聊,若是我方才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也好与您道歉啊……” 公孙氏一听说关上房门再聊,嚇得差点跳起来! 忙是道:“没什么,方才也没发生什么了不得的事,你我也没什么需要关上门聊的,我们婆媳以后说话还是保持距离的好,老身先走了!” 话说完,公孙氏立刻大步离开! 容枝枝还在后面挽留:“婆母,您別走啊,儿媳还想问问您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呢,婆母?” “这次我们不锁门了还不行吗?婆母?!” 她越说,公孙氏跑得越快了! 吴婆子跟了公孙氏这么多年,第一回见著自家老夫人竟是如此健步如飞,她都是小跑才勉强跟上对方! 等她们都走了。 容枝枝看了一眼朝夕,笑了笑,点评对方方才的言行:“倒是聪明了一回!” 朝夕总是挨训,难得被夸,立刻便挺直了腰板,瞧著还有些骄傲! …… 公孙氏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劈头盖脸就把吴婆子骂了一顿:“你这个没用的东西,竟然都不能保护老身,老身险些就死在容枝枝手里了你知道吗?莫非你是与她们串通了,要一起对付老身不成?” 再次被怀疑忠心的吴婆子:“……老夫人,那会儿不是您叫老奴出去的吗?” 她听见容枝枝要眾人都出去,还要落锁,她就觉得有点儿不对劲,还瞧了瞧老夫人来著,还不是老夫人自己不当回事? 这会儿又怪自己没用了,又说是自己串通了別人! 要不是卖身契还在公孙氏手里,吴婆子都真的想去找夫人投诚了,跟著老夫人没有前途,还天天蒙冤受屈! 公孙氏一噎,倒也想起来这一茬了,还真是自己叫吴婆子离开的,她此刻也是后悔极了! 第527章 快收拾行李!老身要连夜搬出相府! 看著公孙氏惨白的脸色,吴婆子问道:“方才到底发生什么了?您为何在里头叫得那么惨?” 公孙氏这会儿还是很害怕,哆哆嗦嗦的將一切都与吴婆子说了。 吴婆子听完也是大惊失色:“夫人她是疯了不成?她竟敢如此对您?难道她不怕您將这件事说出去吗?” 公孙氏:“对呀,我要是將这件事说出去,容枝枝的名声就全完了,她如此谋害婆母,这是大不孝的罪过,我还能去官府告她!” 在大齐,若是子女或者儿媳敢对父母起了歹心,这是杀头的罪过! 说著,公孙氏就要起身…… 只是她忽然想起来什么:“等等,可是我们,没证据啊!” 容枝枝院子里头的丫头会是个什么表现,公孙氏刚才也是明白了,容枝枝本人更是都表示忘记发生了什么。 单单只是自己主僕的一面之词,若是容枝枝那边抵死不承认,怕还真的很难定罪! 吴婆子问道:“您刚才说夫人要杀您,还拿著刀子追了您半晌,您身上可是有伤痕?” “若是有伤痕,这可不就是铁证吗?便是夫人辩称是您故意伤了自己陷害她,又有几个人会信?” 要知道这自古以来,婆母想收拾儿媳,总是有一万种法子,决计是犯不上要自伤陷害的。 伤痕? 公孙氏噎住:“……都怪老身身姿太矫健,身体也过於康健,竟是没叫容枝枝得逞,没有伤到老身分毫。” 那会儿在屋子里,公孙氏还很为自己的矫健高兴,这会儿知道一点证据没有,便是半分都高兴不起来了! 她生气地一拍桌子:“早知道老身方才故意让她刺伤一处了,然后闹到御史台去,看她怎么收场!”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吴婆子心里直犯嘀咕,道:“老夫人,老奴怀疑夫人所谓的身体里面有另外一个人是假的。且她今日怕就是嚇唬一下您,好叫您以后少惹她,更是故意不留下任何铁证的!” 公孙氏听完连忙摆手:“不可能!你不知道容枝枝那个时候瞧著有多可怕,那是她自己还是別人,老身能不清楚吗?” “你以为你比老身聪明不成?老身要是真的相信了你这些蠢话,不把容枝枝的神志失常当回事,老身怕是什么时候丟了性命都不知道!” “你这个猪脑子,以后说话之前,能不能先仔细琢磨一番?跟了老身这么多年,怎么连老身的半分睿智都没学到?你是想害死老身不成?” 吴婆子:“……” 这是她活了这么多年,被侮辱的最严重的一次——与睿智的老夫人相比,自己竟然只是猪脑? 公孙氏烦躁地道:“这告官没证据,將她今日的所作所为说出去,她定不承认,外头的人也不一定相信老身。” “更可怕的是,要是老身说出去,她得知老身在外面败坏她的名声,又要杀老身可怎么是好?” “这府上中馈都是她管著,除了我院子里头的这几个,府上其他人都听她的,她如果真的要杀老身,老身与她住在一个府上,怕是跑不掉!” 吴婆子:“老夫人说得极是!” 她已经累了,自己认真为老夫人思虑的结果,就是被疯狂辱骂,罢了,以后老夫人说什么是什么,自己都说是是是,对对对,应当就不是蓄意想害老夫人了。 公孙氏內心烦闷:“可难道要老身就这么咽下这口气,白白被她这样折磨一场?” 吴婆子:“……” 她是有些建议的,但是她不想说,她毕竟只是个猪脑子。 公孙氏勿地想明白什么了:“我知道了!把她的所作所为告诉砚书,让砚书休了她!只要她被赶出了相府,不做这个相府的主母了,她以后还有本事杀老身吗?” 先看看砚书愿不愿意听自己的,若是愿意,把容枝枝赶走了,自己日后还不是在外面想说容枝枝什么就说什么? 想到这里,她眸光晶亮,立刻叫人去打探沈砚书的动向。 到了黄昏时分。 得知沈砚书回来之后,便去了书房,与申鹤等人谈了一下政务,客人走了之后,便独自留在书房办公。 公孙氏便立刻过去了! 半盏茶的功夫之后。 沈砚书平静地看著公孙氏,语气淡漠地道:“母亲说完了?” 公孙氏见著他这模样,有些上火:“老身今日差点被你媳妇杀了,你怎么就这么个反应?好像事不关己一般!” 沈砚书:“母亲不觉得您自己说的话离谱?什么枝枝身体里面住著另外一个人,这些鬼话会有人相信吗?” “儿子知晓您与她关係素来不睦,也是看不惯她许久,但是编造这种怪力乱神的话,还栽赃枝枝要杀您,您不觉得您这个长辈过於离谱?” 公孙氏听完差点气晕过去:“什么?我是你母亲,你竟然不相信我的话!沈砚书我说的都是真的,如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 沈砚书却是一副“您怎么这么不懂事”的眼神看著她:“母亲为了陷害枝枝,竟然都拿自己的安危乱发毒誓了,看来真正神誌异常的不是枝枝,而是您。莫不是要找人来为母亲驱驱邪?” 公孙氏气得鼻子都歪了:“你竟然相信她不相信我!” 沈砚书似乎有些不耐,翻开了手里的公文:“这件事情到底如何,母亲自己心里有数,莫说是儿子不相信您,怕是砚明听了都觉得离奇。” “且枝枝从前可是这京城的第一贤妇,出了名的温婉贤淑,要说她会突然发疯,拿著刀追杀自己的婆母……” “即便母亲说的是真的,外人怕也是只觉得,是不是我沈家家风不正,母亲为人失德,才將好好的贤妇都逼疯了!” 公孙氏:“你!” 她一辈子都没这么生气过,她险些丧命在那个毒妇的手里,儿子竟表示不相信自己,还说这种话伤害自己! 正是要发作。 就在这会儿,容枝枝带著朝夕进来了,朝夕的手里端著托盘。 容枝枝笑道:“知晓夫君在书房处理公务,我特意来送些糕点。婆母也在?不如一起用吧!” 沈砚书闻言,还看了公孙氏一眼:“母亲您看到了,枝枝带了糕点过来,都不忘记叫您一起吃,您方才还那样抹黑她!” 公孙氏:“!!!” 她真的好气啊! 容枝枝也故作意外地看向公孙氏,眼神却有些阴鷙:“什么?婆母抹黑我?不知您与夫君说什么了?” 公孙氏看见容枝枝的眼神,再看看半点都不维护自己的儿子…… 以沈砚书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態度,她甚至怀疑如果一会儿容枝枝又要杀自己,这个不孝子会不会给容枝枝递刀。 想到这里,公孙氏一句话都不与容枝枝说,转身就跑了! 容枝枝还故意在她身后喊了几声:“婆母?您急著走什么?婆母?” 公孙氏跑回了自己的院子,越想越害怕,担心沈砚书出卖自己,把自己刚刚说容枝枝的话,都尽数告诉容枝枝那个疯妇! 万一容枝枝听完,受不了刺激,又变成另外一个人怎么办? 想到这里她立刻起身,招呼吴婆子:“快!快收拾行李,老身要连夜搬出相府,先去砚明那儿避避风头!” 吴婆子觉得相爷夫妻都在故意演老夫人,现在问题来了:自己是提醒老夫人呢,还是不提醒呢? 第528章 恨不得不认识沈砚书和容枝枝 公孙氏见自己吩咐了收拾东西,吴婆子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不快地蹙眉道:“你还愣著做什么?快点叫人收拾呀!” “难道你真的是想看老身死在这儿,你才开心?” 听著公孙氏这熟悉的觉得自己想害她的论调,睿智的吴婆子在短暂的权衡了一下,便立刻招呼外头的婢子进来一起收拾了。 算了,自己还是不要多嘴了,否则落到了老夫人的眼里,便又是对老夫人不怀好意。 公孙氏看著眾人收拾东西,心里还是越想越气,忽然又想到什么,在心里暗自做了一个决定。 …… 这会儿,容枝枝还待在沈砚书的书房,在他身侧替他研磨,並將糕点放在他的桌案前:“夫君尝尝!” 如此红袖添香之景,乃是首辅大人从前想都不敢想的。 而容枝枝也正想著,当如何与他解释,自己今日对公孙氏做的一切。不管怎么说,那到底是他的母亲,自己这般,不知他会不会觉得自己过火了。 还没想好该从哪里开始开口,乘风便进来稟报:“相爷,老夫人这会儿正张罗著收拾东西,说是要去二爷府上暂住几日。” “她还说,二爷那边正是要纳妾,陈氏如今也不在府上,需要老夫人过去亲自操持,叫您和夫人不必送了!” 乘风都没说,老夫人那个模样,哪里是叫相爷和夫人不用送,那急匆匆的,恨不得都不认识相爷和夫人这两个人! 沈砚书闻言,薄唇淡扬,偏头看向容枝枝:“看来夫人今日,当真是嚇到母亲了。” 乘风也是道:“可不是!瞧著老夫人那模样,的確是嚇得不轻!也难为她老人家为了自己的面子,还能说搬出去都是为了处理给二爷纳妾的事。” 容枝枝听完了这些,仔细的观察了一下沈砚书的脸色,倒是没有发现要生气的跡象。 但她还是不放心的问了一句:“夫君可有觉得不高兴?” 若是沈砚书有所不满,容枝枝其实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公孙氏虽然是偏心,但是也没有像王氏对自己那般,甚至能希望自己去死。 沈砚书若是对这份母子之情,还有几分期待和眷恋,倒也不足为奇。 却不想,沈砚书淡声开口道:“本相了解母亲,也了解你。如非逼不得已,你岂会行此下策?” 只是想了想,这会儿天都已经黑了,母亲竟然还是收拾东西立刻离开,连明日都等不到。 首辅大人还是觉得好笑,便又改口道:“或许你这不是下策,而是上策!” 看他確实能够理解自己,容枝枝也鬆了一口气,接著便將在顾家发生的一切,都与沈砚书说了。 接著道:“我如今也算是想明白了,这道理只能与讲道理的人说,如此才算是有用。” “婆母这个人总是有她自己的一套歪理,与她说也是说不明白。” “既然如此,倒还不如另行奇招,索性嚇嚇她,说不定会更有成效。” 现在看来,自己的做法的確是对的,公孙氏果真被嚇得捲铺盖跑了。 沈砚书听说公孙氏在顾家做的蠢事,额角的青筋也跳了跳。內疚地看向容枝枝:“是本相……” 容枝枝:“夫君不必將什么事情都往身上揽,你身为首辅,整日里本就日理万机,並非閒在家里不管事。” “后宅这些事,我会自己处理,实在是处理不了了,自然会求助夫君,平日里你不必费心。” 既然嫁给他为妻,若是连后宅的事情都弄不好,她从前在祖母跟前学的掌家的本事、应付后宅妇人的手段,那才真是白学了。 说著,容枝枝还笑道:“我並非事事都要夫君看护著的小儿,也不是养在温室中的朵。” “只要我清楚,夫君是站在我这边的,我心里有底气,便也不惧怕婆母什么。” 她將自己与沈砚书的关係,是视作平等的夫妻关係,他们应当是互相扶持,他处理好政务为她挣来体面与尊荣,她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样样柔弱,事事无助,都需要他事无巨细的打点好。 所谓当家主母,可不是养在后院,只知道哭哭啼啼,需要男人保护的菟丝。 沈砚书听到这里,犹豫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既然夫人都这样说了,为夫再说什么,倒也显得刚愎自用。” “那夫人记住一点,处理不了的时候、觉得厌烦的时候,都可以遣人与本相打声招呼,本相来处理。” 他的这个母亲,大抵这辈子就是来討债的,从前对方总是为难自己,沈砚书倒懒得放在心上。 可如今对方总是与枝枝作对,行事还一次比一次离谱……若不是顾忌著御史台,也担心影响他门下所有门生的名声和仕途,他当真早就想將母亲送离京城了。 容枝枝笑笑:“好!夫君请放心,那到底是你的母亲,处理的时候若是觉得为难踌躇,我自会与你商量。” 沈砚书:“好。” 夫妻二人聊到此处,流风进来了,开口稟报导:“相爷,那齐子归的事,属下等已经查清楚了。” “他多年前坠崖,但是运气好,掛在崖上的树枝上,被一位四处行医的巫医所救,並將他抚养长大。” “后头就隨那巫医去了边城安家,前些年他还与那巫医的女儿成了亲,育有一子。今年年初参得军,没想到短短半年就立了大功。” “他被救的年份,还当真就与齐允的庶长子齐子游当年坠崖的时日,一模一样!” 容枝枝挑眉,倒是没想到,齐家还出了这么个勇武的人物。 沈砚书:“可查到了他这些年为何不回齐家?” 当初齐子游坠落山崖的时候,已经不是两三岁的孩童,应当是能记些事了的。 流风摇摇头:“这个恐怕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但是我们的人收到消息,齐子归在回来的路上,便已经请人去找齐允一家报信了。” “齐子归如此作为,便也佐证了,我们查到的消息是对的,他应当就是齐允的庶长子。” 沈砚书頷首,淡声道:“希望齐子归不是个糊涂的。” …… 公孙氏离开相府之后,容枝枝和沈砚书的確是觉得消停不少,也再没有人逼著他们去喝沈砚明的喜酒。 只是令沈砚书意外的是,沈砚明纳妾之后不过几日,竟是来了相府,要见沈砚书。 第529章 她已经对你死心了 沈砚书对自己这个弟弟其实挺烦的,他甚至觉得自己都因为对方的所作所为抬不起头。 沉著脸吩咐了一句:“让他进来!” 他倒也想知道,沈砚明来找自己,是为了什么。 乘风:“是!” 不多时,沈砚明就一脸颓丧的进来了,手里竟然还拎著一个酒罈子。 看向自己的兄长:“大哥,能不能陪我喝一杯?” 看著沈砚明这模样,一贯在他跟前喜怒不形於色的首辅大人,竟忍不住讽刺了一句:“你不是才刚纳妾?还是两名,要我陪你喝什么?” “何不在府上与她们饮酒作乐?怎么?难道你的几个妾室哄得你不开心?” 沈砚明就是再没什么本事,也高低是在官场待了这么长的时间,哪里会听不出来兄长对自己的嘲讽? 他苦笑了一声道:“兄长,我们是亲兄弟,这种时候你就別笑话我了!” 沈砚书抬眼看他:“笑话你?我是真以为你如今过得很开心。” 沈砚明:“……” 他本来以为自己的兄长,能够同別人的兄长一样,在自己不高兴的时候,失魂落魄的时候,能够陪自己喝一杯,与自己交交心。 现在看来,他是不是有点太天真了? 他失落地垂头道:“我懂了,兄长你还是因为小时候的事记恨我,所以既不肯去喝我的喜酒,今日也不想与我喝酒,不愿听我说心事。” 这下,是乘风忍不住开的口:“二爷,您这么说就有些离谱了,您可別忘了,先前陈氏夫人还在的时候,你但凡有什么喜事,相爷还是愿意去的。” “只是您如今好端端的拋弃糟糠之妻,过上美妾环绕的生活,对二夫人还那般无情,相爷有些看您不上眼罢了。” 听乘风说起陈氏夫人,沈砚明忽然眸子都红了:“是她自己要走的,是她好端端的要跟我闹和离,她走的时候甚至都不与我说一声……” 沈砚书:“所以你今日来找我喝酒,是为了与我抱怨她?” 沈砚明:“……那倒也不是。” 沈砚书:“哦?那是为何?莫不是想她了?” 沈砚明不说话,大抵是这会儿还没喝酒,觉得直接承认这种事,会让他自己很没面子。 沈砚书却没那么多耐心:“要是不想说,你就回去吧。” 沈砚明看了一眼乘风。 乘风也明白这个眼神的意思,想来是可以与相爷说,但是不愿意让自己听,於是就退出去了,还帮他们兄弟將门关上。 沈砚明这才找了个位置自己坐下,低著头沮丧道:“兄长,你素来比我聪明,也比我成功出色。” “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到底是怎么了?” “我本来以为,陈氏她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她要走就走,她都离得开我,我自然更离得开她。” “我甚至觉得,没有了她,多找几个美人陪著我,我会过得更加开心,但是我发现不是的。” “从知道她离开京城之后,我就没有真的开心过,我看什么都觉得不顺眼,做什么都觉得不顺心,就连与新鲜的美人相处也觉得意兴阑珊。” “这跟我想像的完全不一样!便是先前,她与我吵架后搬出去,待在那个客栈,我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可为什么知道她离开京城了,我会这么难受……” 沈砚书一语中的:“因为先前,你从来没有想过你会失去她。” “从前你知道她在乎你,你也知道她没有办法反抗如今有官职在身的你。” “所以你肆无忌惮,仗著她对你的爱,仗著你手中的权势,隨心而为,想怎么欺负她就怎么欺负她。” “如今她走了,你才终於知道她是一个人,不是你养在笼子里的鸟,更不是附庸在你身上一辈子不能离开的凌霄。” “所以你开始思念,诧异,甚至是后悔。” 沈砚明听著这些话,心里很不想承认,但是又不得不说,他觉得大哥说到他心坎上了。 他痛苦的抱著头:“兄长,我真的很痛苦,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我这个样子,是因为我爱她吗?是因为我真的离不开她吗?” “难道我应该去找她?可是我怎么能这么没用,她都能不要我,我还腆著脸去找她,我的面子往哪里搁?” 沈砚书都快听笑了,如果面前这个人不是他的亲弟弟,他已经叫人將他赶出去了。 他淡声开口道:“你是不是爱她,你不应当问本相,而是应当问你自己。” “至於你口口声声说她捨得离开你,那你不妨再问问自己,这一切到底是你的错,还是她的错?” “如果她跟你在一起过得很快乐,她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走?” 沈砚明听到这里,如梦初醒,自言自语道:“是啊,她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走?因为她生我的气了,她觉得我一直向著表姐,从来不向著她……” 沈砚书:“你也知道你从来不向著她。现在她累了,不奉陪了,走了。你却做出这副模样,好似是她拋弃了你,你不觉得自己可笑?” 沈砚明沉默了,又抓了抓自己的头,来的时候十分工整的头髮,都被他抓乱了。 而沈砚书也没有放过他,继续说道:“至於你说你去找她,那就更可笑了。” “现在的问题並不是你拉不拉的下面子去找她,而是就算你去了,就算你找到了,她应当也不会原谅你。” “不然她为何走的时候,连话都不给你留一句?连见你最后一面的打算也无?她已经对你死心了。” 沈砚明听到这里,难以接受,盯著沈砚书道:“不可能!她那么爱我,还给我生了三个孩子,怎么可能对我死心?” “兄长,我知晓你因为母亲偏心,一直对我心有成见,可是即便如此,你也不该危言耸听,故意说这样的话来诛我的心!” 沈砚书不甚在意地笑笑:“如果你觉得我是危言耸听,那就是吧。” “如今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既然是咎由自取,我也没心思陪你喝酒。” “你不是一向很听母亲的话?不如將你的心事都与母亲说一说,她应当更能够谅解你,也一定能说出你爱听的话。” 第530章 沈砚明和公孙氏翻脸 沈砚书的確是发自內心的相信,公孙氏能说出沈砚明爱听的,比如: “她就是在与你闹脾气罢了,过段时间就自己回来了。” “她就是故意嚇唬你,就是想你低下头去哄她。” 诸如此类的话。 可沈砚书却没心情惯著他。母亲自以为是,觉得谁都离不开自己的宝贝小儿子,首辅大人却没得这种病。 沈砚明一听说叫他去找公孙氏聊,一时间心事更加沉重,他这两天哪里没有试图与母亲聊一聊? 可是他发现他与母亲根本不能聊到一起!母亲甚至都不能理解自己在想什么,张口就是叫自己不要再惦记那个小贱人。 从前沈砚明听公孙氏私下与自己如此轻贱陈氏,竟然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可现在陈氏走了之后,他再听见公孙氏说这样的话,就觉得十分刺耳,甚至有些来气! 也正是因为觉得上火,直接大步出去,还將母亲给气到了,但是他今天一点都不想回头哄! 沈砚书这会儿还淡声道:“回去吧,我还有事。” 沈砚明其实是个好面子的人,兄长不愿意陪自己喝酒,就已经让他觉得十分丟面子。这会对方还下逐客令,他自然也不会赖著不走。 便是不快地道:“走就走!不愿意陪我喝酒算了!哪天兄长你自己不开心了,也別指望我陪你喝!” 沈砚书差点听笑了,语气冷清:“你放心,我不会把自己弄到你这个地步。” 每一次母亲与枝枝发生矛盾,他都知道自己站在哪一边。他又怎么可能步沈砚明的后尘? 沈砚明气呼呼地走了,这是他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想与自己的兄长说说心里话,甚至还特意拿了酒来,没想到对方竟然一点面子都不给。 他离开了之后,乘风进来了:“看二爷的模样,是当真想与您兄弟情深一番,也是真的想与您交心。” 沈砚书:“交心这种事,该是与志同道合的知己好友。” 如果从前的白羽泽还活著,沈砚书觉得自己大概能与他聊得来。 如果是陈氏离开之前,沈砚明还没有摆出这副薄情寡义的样子,沈砚明来示好,作为兄长,他也还愿意与弟弟聊一聊提点几句。 可如今这般,早已没什么好聊的了。他们从小本也不是兄弟情深的关係,一直都是沈砚明仗著母亲的宠爱,多番噁心自己。 …… 容枝枝知晓沈砚明今天过来了,以及对方与沈砚书说了什么之后,对沈砚明没有半点同情。 甚至说了一句:“虽然他是夫君的弟弟,但我还是觉得他活该。” “陈氏她如今在江南有钱有閒,还不用带那几个白眼狼孩子,这样的日子寻找人求都求不来。” “还是莫要叫沈砚明找过去,平白,毁了她这份自在。” 容枝枝觉得,对於陈氏而言,叫她最伤心的,可能都不是沈砚明,而是她生下的三个孩子。 如今离开了他们,陈氏才算是解脱,否则怕是为他们付出操劳一辈子,到头来也还是一句:我母亲比不上表姑母,比不上姨娘们。 沈砚书頷首:“本相也如此觉得。” …… 公孙氏这几日也是心烦,因为她觉得陈氏走了之后,自己的小儿子变了。 已经不是从前那般,自己说什么,对方都笑著点头,说“母亲说得都对”的模样了,有时候动不动就吵起来。 就比如现在。 她说了一句:“你近日来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做甚?叫你看看那些个贵女的画像,好好挑选一番,你挑选得如何了?” 沈砚明不快地道:“母亲,你有这么著急吗?我才刚和离了多久?这个时候纳妾就已经有人在笑话了,若是还娶妻,岂不更是被人笑死?你是真的想让我在这个京城难以立足吗?” 公孙氏瞪大眼:“纳妾不是你自己提的吗?这会儿怎么说得好像都是我的错一般?” 本来两个人还只是语气不太好的交流。 没想到公孙氏这句话说出来,沈砚明几乎当场破防。 骤然起身指责道:“难道这一切不是你的错吗?当初陈氏跟我吵架,我本来都快將她哄好了。” “是母亲你偏要拉著我说了那么多鬼话,叫我真的相信了应当好好教训她,应当给她点顏色瞧瞧,她日后才会更听话。” “可是现在呢?她人都已经离开京城了,连句话都没给我和孩子留下。这就是母亲您当初教我的御妻之道?” 公孙氏哪里听不出沈砚明对自己的怨怪? 她对沈砚明也开始顶撞自己,失望至极! 黑沉著脸色道:“你前几日去相府,与你大哥说了些什么?是不是他教唆你回来这么与我说话的?” “他自己不孝就算了,竟然还怂恿你也跟著不孝!老身要去相府问问他,到底是怎么个意思,这日子到底还过不过了!” 沈砚明虽然也烦沈砚书前几日对自己的无情,但这会儿也还是皱眉:“这事儿与大哥有什么关係?本就是母亲您天天胡说八道,误导我!” 公孙氏气急:“我怎么误导你了?我哪一句话说错了?” 沈砚明:“那你说对了吗?你说陈氏有了孩子,便是任由我们家拿捏的,只要有三个孩子在手里,不怕她不听话。” “可是现在呢?她的下落都没有!莫说她听不听我们的了,我们母子就算在这里说破了喉咙,甚至都没一句话能进她的耳朵!” “您先前还说,只要我和离了,这个京城的贵女隨便我挑,都是抢著想嫁给我的,可是现在呢?” “您看好的顾家,人家根本瞧不上我,我的同僚得知您去顾家说亲,还私下嘲笑我,说我癩蛤蟆想吃天鹅肉!” 想著自己无意中听到同僚们这样评价自己,沈砚明气得脸比新鲜的黄瓜都绿,墨绿! 公孙氏:“是哪个不长眼的胡说八道,敢这样评价你?老身这就去打烂他的嘴!” 沈砚明不耐烦地道:“好了!这个家已经被你搞散了,你还想让我在官署也待不下去吗?有你这样不盼著我一家和睦,整天想著拆散儿子和媳妇的母亲,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公孙氏难以置信地捂著自己的胸口,觉得一口气有些提不上来,甚至有些中风的前兆,指著自己的好么儿:“你,你说什么?” 第531章 她真的不要我们了? 见著母亲被自己气成这个样子,想著自己这么多年来,母亲一直都偏爱自己,就连那样出眾的大哥,她都不放在心上,沈砚明心里也有些內疚。 怕將对方气出一个好歹,便强压下了心里的火气:“没……没说什么!儿子方才只是衝动了!” 吴婆子也是生怕老夫人真的中风了,若是那样,自己日后伺候起对方来,只会更辛苦,还要擦屎擦尿。 赶紧上去给她抚背:“老夫人您消消气,二爷他就是话赶话说到此处的,他並不是这个意思!” 两个人都在安慰她,公孙氏那股子要心梗的感觉,才算是慢慢散去。 但她还是心情不佳,抹著眼泪哭道:“母亲辛辛苦苦將你养得这样大,事事想著你、向著你,你却这样说母亲,你可知道母亲有多难过……” 沈砚明听著,火气也慢慢消散。 心里也渐渐开始有些內疚起来,纵然母亲做的事情,叫自己不满意,但是母亲对自己的爱,沈砚明是从未怀疑过的。 却不想,公孙氏又接著道:“你还说我故意拆散这个家,拆散这个家的人是我吗?难道不是陈氏?是她要和离的!” “再有了,她放著你这个飞黄腾达了的夫君不要,说离开京城,便离开京城,这事儿你不觉得蹊蹺吗?” 沈砚明眼一沉,看著公孙氏问:“母亲,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公孙氏:“为娘的意思还不明白吗?那陈氏怕不是有了相好的!那男人怕是与陈氏说了不少甜言蜜语,陈氏才决定放弃你与他私奔了!” “不然好端端的,她怎么就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要了?她以前多疼三个孩子啊!” 沈砚明听完,气得脸都绿了:“母亲,您胡言乱语什么?你实在是太过分了,她根本就不是您说的那种人!” 他与陈氏认识了这么多年,对方的眼里一直都只有自己和孩子,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看上別的男人不说,还同对方一起离开? 公孙氏反驳道:“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怎么知道她到底是哪种人?” “再说了,人是会变的!或许就是因为她看见你来了京城,一直就当这么一个小官,心里已经开始瞧不起你。” “又觉得自己遇见了更好的男人,这才毅然决然地走了!殊不知这世上的男人又有谁比你更好?她就是眼皮子浅!” 沈砚明听完了公孙氏的这番话,定定地看著自己的母亲,眼神复杂至极。 公孙氏被他瞧得心里没底,开口问道:“你这样盯著我做什么?” 沈砚明满脸失望地道:“母亲,我真是没想到,您会说这样的话。从头到尾,您从来就没想我与陈氏好好过一辈子吧!” 公孙氏立刻狡辩道:“哪里没有?你们成婚的时候,我可是將我最喜欢的鐲子都给了她!还不是她自己太让我失望了……” 她当然是想过让砚明和陈氏白头偕老了,但是那是沈砚书还没有发跡的时候,现在早已是今时不同往日了! 沈砚明哪里又不知道母亲这些年的变化? 他摇摇头,苦笑著道:“是我太相信您了,更是我糊涂……” 他太相信自己的母亲总是为自己好的,所以母亲说什么他都听,母亲说什么他都信。 只是这京城的权势和富贵,让他也渐渐迷失了自己,生出了向上爬的欲望,最后忘记了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更是弄不清自己更在乎什么。 公孙氏一听沈砚明这话就不高兴了,她觉得儿子分明就是要脱离自己的掌控。 连忙道:“我是你的母亲,相信我又有什么不对?这怎么就糊涂了?” 沈砚明不想继续与她说下去了,因为他觉得自己越说越气,他担心自己又说出什么不好听的。 要是当真將生母气出了一个好歹,传了出去,被御史台弹劾,自己这个小官都当不成了! 便索性拂袖离开:“罢了,没什么!” 公孙氏看著他的背影,只觉得对方对自己的態度,越来越像沈砚书那个不孝子了。 会与自己爭执,会反驳自己的意见,甚至不想听自己说话了还转身就走! 她气坏了,指著他的背影:“你看看他!你看看他!他如今都变成什么样子了?” 吴婆子也只好安慰公孙氏:“老夫人,您也不要太生气了,二爷其实就是念旧情,所以见到您说先头二夫人的不是,才有些不高兴。” “等到过一段时间,他渐渐將陈氏夫人放下了,想来就不会再如此了!” 公孙氏听完之后才勉强满意了,抚著自己的胸口道:“你说的也是,他毕竟是我的儿子,情深义重也是该然!这都是遗传了我!” 吴婆子:“……” 虽然……但是…… 她竟是语塞了,老夫人这话是认真的吗? 勉强压下了心中的邪火,公孙氏开口道:“我让你送的拜帖,你送到释空大师手中了吗?” 容枝枝既然是被鬼魅上身了,那就应该找高人作法,將这鬼魅给收了去!释空大师自然就是不二的高人人选。 吴婆子一脸为难地道:“送是送去了,只是释空大师那边说近日里很忙,没有空见您!” 公孙氏闻言大怒:“我可是堂堂首辅的母亲,他区区一个禿驴,竟然敢跟我说没空?” 吴婆子麵皮一抽:“老夫人,释空大师在我们大齐的地位非同小可,就是陛下也是给他几分薄面的。” “老奴觉著,您还是莫要与他为敌的好!不过他的师弟道空大师,正巧遇见了我们的人,倒是说自己有空,您看要不要见见他?” 公孙氏虽然对这个名声远远比不上释空大师的人,並不满意。 但想想既然是对方的师弟,想来也差不到哪里去,於是点点头:“那好吧,你叫人准备马车,老身明日就去寺庙拜访!” …… 公孙氏不知道的是,沈砚明从她的房间离开,便见著了自己的三个孩子,正在门口,怯怯地看著自己。 看到了自己之后,竟然还都转头跑了。 沈砚明眉梢一皱,立刻跟了过去,追了一会儿,他有些不耐烦地道:“好了,站住!你们跑什么?” 几个孩子倒是停住了。 只是沈宏盯著沈砚明,欲言又止的道:“父亲,祖母说的是真的吗?母亲跟別的男人离开了,她真的不要我们了?” 第532章 恨不得打死公孙氏 沈砚明听了儿子的话,更是觉得母亲离谱至极,在家里胡说八道,还叫孩子们都听见了! 他蹲下身,看著沈宏,认真地道:“没有!没有什么別的男人!你母亲的心里只有我一个,她不会与別的男人离开!” 便是杀了沈砚明,他也不能接受陈氏有可能为了旁的男人,离开自己! 可沈宏跟他注意的重点,显然不是同一点:“那父亲的意思是,母亲真的走了?离开京城了?” 沈砚明一时间沉默了。 他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孩子实话。 沈霜小声道:“爹爹,阿娘真的不回来了吗?” 虽然他们从前对阿娘非常嫌弃,可是现在听说阿娘走了,不要他们三个了,沈霜又开始觉得有点难受,还有些捨不得。 对上了女儿微红的眼眶,沈砚明顿了顿,也不知是说服女儿,还是说服自己:“不会的!你阿娘不会离开我们的,她只是最近心情有些不好,过段时间就回来了!” 罢了,他决定不娶妻了,既然自己真的放不下陈氏,那还是等她回来吧!不然她回来了,看见自己有了別的妻子,恐怕又会气得离开。 沈宏鬆了一口气:“我就说嘛!她从前一天到晚盯著我们,恨不得什么事情都要替我们做主,样样都要管著,怎么会捨得不要我们?” 他虽然年纪还不大,但是他已经明白一个道理,人用心付出过的东西,便常常很难捨下。 比如他养的鱼,养的时间越长,就越不想让它们死。 想到这里,沈宏还对沈砚明道:“父亲,您也不要对阿娘太好了,您应该管管她了。” “想来就是因为您太宠著她了,她才敢出门这么多天都不回来,甚至还敢离开京城,这像什么话?” 沈砚明听到这里,脸色忽然变得有些古怪。 而沈宏还接著道:“罢了,虽然有这么一个出生寒微的母亲,对儿子的前程並没有任何的帮助,但是看在她到底是我们的生母的份上,儿子也不盼著您找一个继母了。” 沈砚明听完这些话,身体都有些发颤,难以置信地问道:“这些话都是谁教你说的?” 孩子才这个年纪,好端端的,怎么会生出这些想法?这一定是有人教的! 沈宏根本没看出沈砚明的不对之处,笑著开口道:“都是祖母教我的呀,父亲,儿子聪明吧?这些道理,祖母一教,儿子就都明白了!” 沈砚明生气地道:“你祖母教了,你就当真了?” 他真的快气死了,在他看来,先前自己同意另娶,虽然有自己的理由和藉口,但这到底是不光彩的事。 这种事情怎么能让孩子知道? 看著儿子理直气壮的样子,沈砚明都觉得头皮发麻!如今对方能这样对陈氏,以后自己这个父亲没用了,儿子不是一样会把自己一脚踢掉? 母亲难道连这种道理都不明白?竟然教孩子这些! 沈宏被沈砚明严厉的语气嚇到了,白著脸道:“父亲,你为什么这么生气?难道祖母说错了吗?” 沈砚明生气地怒吼:“说错了!当然说错了!错的离谱!你祖母说这种疯话,你都奉若至宝,你是不是傻?” 便是他不管儿子以后怎么对自己,对方这小小年纪,若是出去口无遮拦,把这话说给別人听,他们父子一辈子都要被人戳脊梁骨! 沈宏本是等著父亲夸奖自己,没想到不止没得到,还被父亲这样大吼一通。 他也有些生气了,恼火地回嘴道:“可是父亲,这些年,您不也是什么都听祖母的吗?” “您这个做父亲的,都听祖母的话,我作为您的儿子,全听祖母的,又有什么不对?” 沈砚明听完,通身一震! 这才明白自己这些年,在孩子们的眼里是个什么样子,又给孩子们做了一个什么榜样。 沈宏今日会说出这样的话,责任不只是母亲,还有自己! 沈宏见父亲没出声,还以为对方是不占理,哑口无言了。 撇撇嘴,接著道:“其实儿子先前觉得祖母说的对,你应该给我们换一个母亲,但是方才听说母亲离开了,儿子发现自己还是捨不得她的。” “毕竟大家都已经一起生活这么多年了,多多少少还是有感情的,只要她以后少管我们,不要总是查我的课业,您將她接回来,儿子也没什么意见。” 边上的沈霜听完了哥哥的话,也点了点头。 细声细气地道:“是啊爹爹,如果以后阿娘不逼著我学规矩,我也是愿意让您接她回来的!” “不过您一定要先跟阿娘说清楚!您要嚇嚇她,就说如果她以后还是那样管我,您就把她赶出去!” 沈砚明听到这里,终於明白了什么。 看著自己的儿女道:“所以你们不喜欢你们的母亲,是因为她管著你们,会逼著你们学规矩,逼著你们读书?” 他从前看几个孩子都不喜欢陈氏,还以为是陈氏不够慈爱,这才叫孩子们都不待见她! 沈霜道:“对呀!我学规矩学得好累!母亲每日都要管著我,祖母说我们老家,没有谁家的小姑娘学规矩,都是母亲对我太严厉了!” “祖母还说,莫说是其他小姑娘了,她料想母亲小时候都没学过这么多!” “既然母亲她自己都没学,干什么要盯著我学?她分明就是在故意为难我,就是不想让我每天开开心心的!” 沈砚明听著这些话,努力地回忆著母亲这些年对自己的好,死死的压著自己內心的衝动—— 那股子恨不得过去打死公孙氏的衝动! 老家的那些孩子,多是农户之女,从小要学的更多的是如何洗衣做饭,帮著家里减轻负担,官宦人家的子女要学的规矩,她们学来半点用都没有。 而陈氏小时候学的规矩没有沈霜如今学得多,也是因为陈氏的娘家並不在京城,老家的规矩,怎么会有京城望族人家的规矩多?孩子以后可是要同那些世家贵妇、贵女往来的啊! 母亲自己没长脑子,竟然还教唆孩子跟著一起糊涂!她是毁了自己的婚姻不够,还想毁了自己的后代是不是? 他抓著女儿的手,耐心地道:“霜儿,其实你祖母说的不对,那些规矩你本来就应该学,因为……” 沈霜听到这里就生气了,捂著自己的耳朵道:“我不听!爹爹你撒谎!” “哥哥说得对!你平常什么都听祖母的,祖母说的话怎么可能不对?” “原来你也不向著我,你也和娘亲一样,只想著折磨我,我討厌爹爹!” 话说完,沈霜哭著跑了。 沈砚明看著眼前的这一切,感觉像是一记重锤打在自己身上,蹲在地上竟然无力起身! 第533章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心了? 怎么会这样?这个家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在自己不知不觉之中,原来他们一家人都已经腐烂成这样了? 而这些都是母亲和自己一手造成的! 是的,沈砚明心里很明白,这个责任不只是母亲的,他自己的责任也不轻! 见沈霜已经离开,沈砚明想著,孩子年纪小,还是等对方冷静下来再去说。 接著转脸看向沈宏:“日后你祖母说什么,你们都不要听!这些为人处世的道理,我会请人来教你们!” 沈宏不高兴地道:“从小到大,这个家里最疼爱我的就是祖母了,我要什么祖母都会给我买来。” “我不想去学堂的时候,祖母还帮我逃学,她对我最好了,我怎么能不听她的话?” 听说儿子还逃过学,沈砚明气得额角的青筋直跳。 压著自己心里的邪火道:“你祖母那並不是真的为你好!她那是自己也犯糊涂了!” 沈宏:“胡说!父亲您之前亲口对我们说,祖母是世上对我们最好的人,叫我们以后一定要好好孝顺祖母。” “你气走母亲的那天,祖母跟你说的话我也听到了,那会儿你还对祖母说,还是祖母聪明睿智!现在你与我说这些,我才不信!” “我不与你说了,我还约了人出去斗鸡呢,早上祖母都给我银子了!从前母亲在家的时候,可是从来不让我出去玩这些,还说什么怕我玩物丧志,她分明就是不想钱!” 听说母亲还给钱他去斗鸡,沈砚明气的杀人的心都有了! 咬著牙怒道:“不准去!把银子交出来!” 沈宏瞪大眼,毫不犹豫地反抗自己的父亲:“我不!这是祖母给我的银子,我凭什么交出来?” 沈砚明站起身,拿出自己父亲的架子,黑沉著脸道:“你交不交?” 沈宏虽然有些害怕,但还是鼓起了勇气:“我不交!” 沈砚明终於忍无可忍,勃然大怒,折下院子里的一根粗树枝,便死命的往沈宏的身上抽:“我叫你不交!我叫你不听话!我叫你忤逆生父!” 此刻的沈砚明几乎已经失去理智,每一下下手都特別狠,生生的就是要將孩子往死里打! 沈宏疼的哭叫起来:“別打了!別打了!祖母,快来救命啊,祖母……” 听见沈宏这么喊,沈砚明更生气了!只觉得都是因为母亲糊涂,给了孩子们不该给的底气,才叫自己的儿子对自己如此不孝!方才这么小的年纪,就连自己的话都敢不听! 愤怒之下,他打得更狠! 他的小儿子看见哥哥挨打,也嚇得跟著哭起来。 等公孙氏听到了动静出来,沈宏的身上已经被打得没有一块好肉了。 公孙氏过去抱著自己的宝贝孙子,心疼得眼泪直掉,瞪著沈砚明道:“你这是做什么?虎毒尚且不食子,这可是你的亲儿子!” 沈砚明恼怒地道:“那他可有將我当做亲生父亲?他连我的话都敢不听!” “沈宏!立刻把斗鸡的银子交给我,马上给我滚去读书,听到没有!” 公孙氏生气地道:“孩子不就是斗个鸡吗?谁又没有一个小爱好?难道我们家还养不起吗?你若是捨不得给银子,老身给就是了!” “从前陈氏也是抠抠搜搜,孩子们出去玩乐的银子,不都是老身给的?老身又不会找你要钱,你在担心什么?” 沈砚明:“你……” 他真的用尽了毕生所有的忍耐力,才没有气得將树枝打在公孙氏身上! 公孙氏这会儿还丝毫不知道,小儿子对自己已经厌恶至极。 抱著自己的孙子,用自己的身体护著他,对著沈砚明怒吼:“不准再打了!不准再打我的宏儿了!” “你若是要打,就把老身也一併打死好了,到时候老身倒是要看看御史台的人,会如何参你!” 面前三个人都在哭。 吵的沈砚明头痛不已。 母亲一副狰狞的模样,大儿子看自己的眼神都是恨意,小儿子看自己的目光都是恐惧,再想想女儿方才也说討厌自己。 眼角的余光,还看见自己那几个闻讯而来,在边上看热闹,眼底藏著幸灾乐祸,分明是希望自己把嫡长子打死的妾室…… 沈砚明只觉得,眼前这一切没意思极了,丟下了自己手里的树枝,恍恍惚惚的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这个家,完了!都完了! 他现在真的好想陈氏,如果夫人还在自己身边,她一定有办法周旋面前这一切吧?这个家也一定不会变成这样! …… 沈砚明府上的这些热闹,容枝枝自然是不清楚的。 她只听得朝雾稟报:“老夫人这几日住在二爷的府上,倒也没再去哪家说亲,也就是去了一趟寺庙。” 朝夕撇嘴:“老夫人这样的人,竟然还有心思去寺庙?她还会诚心礼佛不成?” 听著都叫人觉得好笑。 容枝枝却是轻笑了一声,不咸不淡地道:“怕是觉得我身上有鬼,她自己害怕,不敢与我交锋,便想著能不能找个高僧对付我!” 朝夕差点笑死:“那可是得让老夫人好好与高僧聊一聊,只是越聊怕是越难对付您。” 他们家姑娘身上又没鬼,便是能请到释空大师出手,也是不能如何的。 主僕几人正说著。 门房忽然进来稟报:“夫人,老夫人遣人送了些东西过来,指明说是要给您吃的!” 容枝枝闻言,眉梢一挑,难不成还真弄来什么符水要给自己喝不成? 她淡声吩咐道:“拿来我瞧瞧!” 只是,在看到公孙氏送来的这些东西后,所有人都意外了。 就连朝夕都懵了:“老夫人这是做什么?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心了?” 公孙氏是吃错药了不成? 第534章 竟是难得的好东西 容枝枝盯著那些食物,也觉得这事儿实在是稀罕得很。 就是玉嬤嬤都没忍住,问了门房一句:“老夫人遣谁过来的?確定是老夫人送的东西吗?” 她都怀疑来的是不是旁人,公孙氏哪里会这样好? 门房开口道:“是吴婆子送来的,应当不会有假吧?” 玉嬤嬤:“这倒是怪了!” 那吴婆子对公孙氏是瞧得出来的忠心,既然来的是对方,那东西就应当真的是公孙氏叫送来的。 容枝枝摆摆手,示意门房先退下。 朝夕围著那些螃蟹转了几圈,忽然福至心灵:“夫人,这里头,应当不会下毒了吧?” 容枝枝笑了:“那倒不至於!” 公孙氏这个人么,蛮不讲理是有一些,不要脸皮也是有一些,但是要说杀人……瞧著倒还没那个胆子。 更別说这还是实名投毒,对方当是没有这样蠢。 朝夕:“不行,奴婢不放心,夫人您懒得查看,那奴婢一会儿找府医一样一样验看一番,瞧瞧有没有问题!” 容枝枝倒也没反对,她也確实懒得自己查看:“也好,叫府医瞧瞧,里头有没有放一些奇怪的东西,比如符水什么的!” 符水虽然是对付不了她身上並不存在的鬼魅,但莫名其妙將那些东西吃下去,也是不大干净。 朝夕立刻应下:“是!” 接著,朝夕便出去了,容枝枝在看帐册。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朝夕回来了,神情瞧著更古怪了:“夫人,府医已经瞧过了,那些螃蟹没有半点问题。” “不止如此,奴婢將它们都拿到厨房,厨房的大厨还说,这是时下最好的螃蟹,有些还是从外地运来的。” “这螃蟹从外地运来,中途怕是要死不少,能活到今日,必然十分昂贵。” “如此看来,老夫人还是下血本了!” 这下,便是容枝枝自觉聪明,也不由得有些疑惑起来,她这婆母这是在打什么主意呢? 竟然还捨得给自己钱了? 玉嬤嬤:“老夫人莫不是想通了,觉著总归是斗不过夫人的,那不如好好过日子算了?” 容枝枝反问一句:“这话,玉嬤嬤你自己相信吗?” 玉嬤嬤麵皮一抽:“……確实很难相信。” 公孙氏那个性子,瞧著都不是安分的。 朝夕:“那……这螃蟹我们如何处理?” 容枝枝轻笑了一声:“你在忧虑什么?既然送来了,也没有什么问题,更是值钱的好东西,我们吃了就是了!” 朝夕眨眨眼,人都有些懵:“啊?吃了?” 容枝枝:“不然呢?好好的东西,还值钱得很,难道还丟掉不成?” “你要知道,我那婆母用的银子,可都是咱们相府的呢!” 朝夕:“那……那好吧!” 到了晚间。 沈砚书回来的时候,看著这一桌的螃蟹,也愣了一下。 轻笑了一声:“夫人竟然这么喜欢吃螃蟹?为夫先前没发现,说来倒是为夫的不是。” 容枝枝扬了扬眉梢:“倒也没有那样喜欢,不过这是婆母送来的,既然她老人家一番心意,我们也不该拒绝不是?” 沈砚书顿住了,眸光在这桌上看了看,眼神都带了几分审视。 见著他如此不相信自己的母亲,容枝枝也觉得好笑。 开口道:“夫君不必担心,已经查验过了,没有半分问题。不止如此,还都是难得的好货呢。” 沈砚书:“……” 见著自家相爷不说话,乘风开口道:“相爷怕是在担心,老夫人接下来会对您提出一些非分的要求吧?” 比如说,给二爷找个多大的官当一当。 沈砚书倒也没瞒著他:“母亲不会平白送这些东西来的,必是有缘故。” 到时容枝枝心宽一些:“管她想什么呢,到时候夫君想答应就答应,不想答应就不答应。” “她若是闹起来,赔她一些螃蟹不就是了?” 沈砚书笑了:“夫人说的也是。” 容枝枝:“这些螃蟹,单单我们两个定是吃不完的,一会儿我让玉嬤嬤拿去给下人们分一分。” 沈砚书:“好。” 这一日,整个相府倒是都感受到了老夫人的“恩泽”,大家还挺高兴,因为从前眾人只受老夫人的折磨,如今竟然还占到了一些便宜。 沈砚书也同容枝枝说了些事:“旻国下了国书,陛下大婚当日,姜文燁会亲自前来祝贺,隨行的名单已经送过来了,里面包括玉曼华。” 容枝枝心里明白,只要玉曼华不死,以对方对自己的恨意,是断然不会与自己罢休的。 此刻也只是笑笑:“无妨,她自己都不担心来到齐国尷尬,我自然也没什么在意的。” 沈砚书也並未將玉曼华当多大一回事,对方便是来了,也不过就是旻国太子的妾。 说出来的话,也不会有多大分量。 他又说起一事:“王將军回京当日,陛下打算为他举办一场接风宴,夫人可打算参加?” 以容枝枝的身份自然是该去的,但她若是不想去,沈砚书自然也不会勉强。 容枝枝想了想:“去吧,王將军为国立功,我无缘无故地不去,倒显得轻慢他了。” 沈砚书:“好。” …… 吴婆子第二日又来了 这回她还特意到了容枝枝的跟前,笑著问道:“夫人,不知道老夫人昨日让老奴送来的螃蟹,您还满意吗?” 容枝枝笑了笑:“挺满意的,肉质鲜美,十分新鲜,婆母她有心了!” 吴婆子一脸喜色:“哎呀,那就好!老夫人说了,若是您爱吃,便自今日起,每日都叫人送些过来,您看如何?” 容枝枝:“如此会不会太麻烦婆母了?” 吴婆子:“你与老夫人是一家人,哪里有麻烦不麻烦的说法?老夫人心里甘愿著呢!” 容枝枝扬了扬眉梢:“既然吴婆子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不与婆母客气了。” 吴婆子笑著道:“便是该当如此!那老奴就先回去復命了。” 容枝枝:“去吧。” 等吴婆子走了之后。 朝夕一拍自己的脑袋:“夫人,奴婢明白了!老夫人还是想在那螃蟹身上动手脚,只是她也清楚,您如今是防著她的。” “所以她决定多送几次,先不下手,慢慢打消您的警惕心,等您彻底相信她没有坏心,不再让府医查验了,她下手的机会就来了!” 第535章 大哥,你要给我们家报仇 容枝枝看了朝夕一眼,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朝夕麵皮一抽:“怎么了?夫人,您觉得奴婢说的不对吗?” 容枝枝:“不知道对不对,不过既然你已经有了这样的顾虑,后头每日送来,都叫府医检查一下吧。” 容枝枝心里其实隱约已经有了一个猜想,但是她又觉得应该不太可能,或许只是自己想多了吧。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公孙氏倒的確是天天遣人送东西来,每日朝夕都瞪大了眼睛,认真地让府医查验。 生怕有半点遗漏,也生怕对方查验得不尽心,叫姑娘受害了。 但是古怪的是,竟然还是没发现半点问题! 容枝枝也只在第一日吃了一回,后头就没怎么吃了,都赏给了下人们,只是这一点,公孙氏是不知道的。 …… 一转眼。 便到了王將军回来之日。 齐子归到了京城之后,便对王將军道:“將军,末將失散多年的家人,就在京城,末將想先去看看他们!” 王將军还愣了一下:“什么?你竟然也是京城人士?” 齐子归:“正是!” 王將军笑了笑:“既然这样,那你便去吧,只是晚上的宫宴,你务必要出席,要在陛下跟前混个脸熟,你可是明白?” 齐子归拱手道:“末將明白,多谢將军提携!” 王將军摆摆手,让他去了。 倒是越天策看向齐子归:“齐兄,我閒著也是閒著,不如同你一起去?” 他们两个是结伴去参军的,两人也十分投缘,回来这一路上也是有说有笑。 齐子归笑著道:“既然越贤弟不嫌弃,那便与我同去吧!” 越天策:“走!” 两个人到了齐家所在的院子,便见著了齐家眾人。 齐子归大步走到齐允的面前,撩起衣摆跪下:“儿子见过父亲!” 齐允看著面前壮硕的青年,一时间都有些懵,又瞧著对方与自己相似的容顏,激动地问道:“你……你是子游?” 齐子归:“正是!父亲,孩儿不孝,竟是今日才回到您的身边!” 齐允立刻將他扶起来,激动地拍著他的肩膀道:“好好好!我儿回来就好,我儿还活著就好!” “你可知,当日你派了人回来通知我,说你即將返京,为父便一直在想是不是你,竟是盼得夜不能寐……” 说著这些话,齐允还忍不住掉下泪来。 齐子归道:“父亲,当初小娘便对我说,若是有一日她不在了,便叫我一定想办法离开齐家。” “她让我有能力保护自己了,再回来认祖归宗。我当年並不明白小娘的意思,但还是听了她的。” “我在坠崖之后不久,便得知小娘已经死了,於是便跟著救我的人去了边城,直到如今才回来。现在想想,小娘应当是担心我被覃氏所害!” 说起覃氏,齐允也是气的咬牙切齿,只因对方不止让自己顏面扫地,还害死了自己心爱的女人。 他开口道:“我儿,你放心!这个京城已经没有人能对你不利了,覃氏那个贱妇已经死了!当初就是她害了你母亲!” “我得知真相之后,自然是不会让她活的,便叫人给她灌了毒药,如今她的尸骨应当也腐烂了!” 齐子归听到这里,有些唏嘘:“恶人终有恶报,这个下场也是她应得的!” 倒是齐子贤和齐语嫣姐弟两个,小心翼翼地往齐子归的身上看。 齐子归似乎能明白他们在想什么,便看向他们,主动开口道:“你们不必担心什么,冤有头债有主,害我小娘的人是你们的母亲,同你们没有关係。” “你们都是我的弟弟妹妹,你们放心,我作为兄长,会好好照拂你们的!” 姐弟两个立即眼前一亮,齐子贤更是当即便叫起兄长来。 接著齐子归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好兄弟:“这是越天策,乃是我军现任军师,更是陇西贵族子弟,因著与我交好,便一同过来拜会。” 越天策拱手一礼,与他们打过招呼。 齐语嫣见到这个一表人才的男子,当即就把这些时日一直放在心上的秀才郎拋在脑后了,脸色都嫣红起来。 而出於礼节,越天策自然是不会盯著一个姑娘看,便也没有注意到齐语嫣的神情。 接著,齐子归看向躺在床上一语不发的齐子赋,开口问道:“这是二弟吗?” 齐子赋有些尷尬,只因知道是自己的母亲对不起人家,但还是叫了对方一声:“大哥!” 齐子归显然也没有记他的仇,开口道:“过几日你嫂嫂也会来京城,他们家世代做巫医,你不必沮丧,说不定你的病她会有办法。” 齐子赋听到这里,眼前一亮:“大哥,你说的是真的吗?” 齐子归:“自然了!她的父亲可是与神医齐名之人,乃是神医的师兄。” “若非岳父大人医术高明,將我救下,我当年也没机会活下来了。” “越贤弟也是被人追杀,身受重伤,被你嫂嫂所救。” “你是我的弟弟,自然也是她的弟弟,她是会帮你的。” 齐子赋灰败的眼睛里燃起了光芒,激动地道:“那此事就多谢大哥了!” 听著他们敘话了一会儿。 越天策看了看天色:“齐兄,我们回到京城的时间就已经不早,这会儿也当进宫了!” 齐子归点点头:“行,我们走吧!” 齐允立刻看向齐子贤:“快去送送你兄长!” 大儿子如今回来了,而且还如此有出息,他自然是希望对方能够带一带小儿子,叫小儿子也有机会出人头地。 齐子贤自然也愿意跟自己这个立了功的大哥亲近,便立刻应了下来。 將齐子归送到门口,齐子贤想起来什么,不快地对齐子归道: “大哥,你若是在宫里遇见容枝枝那个毒妇,可要找机会给我们报仇,我觉得我们一家都是因为她,才变成现在这样的!” 齐子归扬眉:“哦?可我先前听说用了齐家的落败,似乎事事都与她没多大关係!” 齐子贤:“你觉得可能吗?二哥前脚带回玉曼华,后脚我们家就出这么多事,我现在细细想想,或许这些都是她背后搞的鬼!” 齐子归皱眉:“她竟然如此狠毒?” 第536章 勾魂夺魄越天策 在齐子归看来,容枝枝既然已经嫁给了齐子赋,本就应当事事以齐子赋为先,为了一点小事就要和离也就罢了,竟然还將齐家害成这样? 齐子贤连忙道:“对!她就是如此恶毒!这个女人特別狠心,她嫁给首辅当日,二哥都跪著求她了,她竟然还是不肯回头!” “大哥你是不知道,二哥当初在相府的门口跪了一整夜,那个晚上就差点没命了!” 齐子归听到这里脸色更难看了。 齐子贤还越想越气,接著道:“我看她分明就是早就勾搭上了相爷,水性杨!” “二哥还將她放在心上,至今不能忘怀,我真是为二哥觉得不值。” “前些日子,我瞧著二哥快不行了,说叫她过来见二哥最后一面,她都不肯。” “平日里装的端庄贤淑,其实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个自私自利,拜高踩低,凭著那张脸勾引相爷的无耻女人罢了!” 齐子归听完这些话,沉著脸道:“好了,你说的我都了解了!” 齐子贤:“那我就不耽误大哥你的事了,大哥你先去忙吧!” 齐子归:“好!” 齐子归与越天策一起往宫中去。 越天策作为客人,在齐家忍了许久,装著温文尔雅的贵公子,这会儿出来了,立刻把自己腰间的酒壶摘下来,將酒往嘴里灌。 瞧著他的模样,齐子归嘆了一口气:“越贤弟,你还是少喝一些吧!一会儿將军看见你又喝得醉醺醺,怕是又要生气!” 越天策:“我就这点爱好,哪里忍得住?別说我了,还是说说你,那容枝枝如今的身份,可不是你能对付的,你还真打算进宫找她报仇吗?” 齐子归闻言,脸色又沉了下来:“我自然知道我是斗不过她的。” “只是她如此对待我的家人,实在是叫我忍无可忍!” 越天策斟酌著道:“齐兄,愚弟倒是觉得,此事不可听信片面之言,你还是先打听一下再做判断为好!” 齐子归听完,已是有些生气了:“越贤弟,子贤是我的亲弟弟,他难道不知道与首辅夫妻为敌,我不会有好下场?”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叫我给家里人报仇!这说明什么?说明他已经恨容枝枝到了极致,如果容枝枝不是真的这么可恶,他为什么会这么恨她?” 越天策沉默一瞬,开口道:“可是……” 齐子归却只当越天策是害怕了,便是不快地开口道:“越贤弟,你若是不愿意得罪首辅,我也不会勉强你!” “此事本就是我齐家的事,你只管现在便与我划清关係就是,到时候不管我落到什么下场,都与你无关!” 越天策听到这里,哪里不知道对方生气了? 他苦笑了一声:“齐兄说的哪里话?嫂夫人对我有救命之恩,我这条命都是你们给的,我又岂是忘恩负义之辈?” “你放心,我一定会站在你这边,便是真的有什么不好的下场,我也会与你共担!” 齐子归:“有你这样的好兄弟,是我的福气!其实我也知道如今的我还动不了她,但我总归不会让她太舒心就是了。” …… 宫中。 看著越天策出现的时候,已经喝到微醺,王將军黑了脸:“早知你又如此,我就不该放你去齐家,应当一直盯著你才是!” 想想一会儿陛下会见到一个醉醺醺的他,王將军头都是大的,这小子还想不想被重用了? 越天策自己却不大在意:“將军,属下的性子本就如此,若是在陛下跟前装得滴酒不沾,那才算是欺君了不是?” 王將军烦躁地踹了他一脚:“一天到晚就知道说些歪理!” 接著他把齐子归也骂了一顿:“以后好好盯著他,知道了吗?我说了多少遍了,喝酒会误事,喝酒真的会误事!” 齐子归:“是!” 王將军发完了脾气,才带著这两个崽子往宫宴去,齐、越二人如今官职低微,即便也算是今日的主角之一,也是被安排在末座。 越天策坐下之后,看著桌上的酒,竟然自顾地又喝了起来。 齐子归按住他:“越贤弟,莫要再喝了!你看看王將军的眼神,他都恨不得杀了我俩了!” 越天策“嘖”了一声,鬆了手。 官员和命妇们陆陆续续地来到,齐子归听著门外太监的传唱,一个一个认真地认人。 隨著一声:“相爷到!镇国夫人到!” 齐子归瞪大眼扫向门口,看向他们夫妻二人,而越天策的眸光也扫了过去。 便见一个绝世美人,缓步而来,一张鹅蛋脸极其精致,五官无一处不完美,她身侧的沈砚书也是俊美无儔,两人在一起极其登对。 看他们从自己面前走过之后。 齐子归偏头,小声与越天策道:“难怪二弟念念不忘,竟然是这般妖孽长相!上天真是不公,把这张脸给一个蛇蝎毒妇!” 越天策:“……” 他其实很想说,他先前听闻,容枝枝救下不少得了怪病的百姓,还自己掏了不少钱,这样的人应当算不上蛇蝎,齐子归真的应该再想想。 可是他心里也明白,这话自己说不得,若是说了,齐子归只会觉得自己就是害怕,不敢与他们夫妻为敌,接著便又要与自己生气。 便只好保持缄默。 容枝枝刚落座,便听得太监扬声道:“陛下驾到!” 眾人皆起身见礼。 永安帝今日心情倒是不差,笑著道:“平身!王將军凯旋归来,今日是大好的日子,眾人不必拘谨!” 越天策听完这话,回到自己的座位之后,就非常不拘谨地拿起了酒壶,又开始往嘴里灌:“齐兄,这下你可不能拦我了,我这可是奉旨喝酒!” 齐子归:“……” 陛下虽然是说了不用拘谨,但是在场有谁真的没拘谨? 这会儿永安帝也问道:“先前听王將军说,这一次回来了两个青年才俊,不知在哪?” 齐子归立刻拉著越天策站起身,大步走到中间,一併跪下:“见过陛下!” “嗝……” 这声酒嗝,是越天策发出来的! 王將军一抹脸,一辈子没觉得这么累过!却还是得硬著头皮介绍:“陛下,左边这个是齐子归,右边那个是越天策!” 容枝枝的眼神也看了过去,齐子归其实长得跟齐子赋有点像,也算是十分英俊,只是眉眼要刚毅许多。 而越天策身穿文武袖,看起来洒脱非凡,也俊逸非凡,一双桃眼微醺之后,竟是勾魂摄魄。身上还有一股子贵公子的气质,这般气度,想来其出身也是不低! 第537章 其实,我也不是很想被停职! 永安帝瞧著面前的越天策这醉醺醺的模样,也沉默了一瞬。 萧鸣风的族兄萧衍见此,嗤笑了一声,瞧著王將军道:“王將军,一个在御前都喝成这样的人,当真能有本事拿出退敌的计策?” “该不是你想扶持自己的人,故意將功劳放在他头上吧?” 王氏一族和萧氏一族,都是大齐的武將大族,两家都是人才辈出。 王將军和萧老將军也是齐名的人物,也正是因此,两家这些年多少有些別苗头的意思。 见著王將军举荐个这样的人,萧衍自是忍不住讥讽。 王將军立刻道:“萧將军慎言,本將军绝不会欺君!” 永安帝也不觉得王將军会欺瞒自己,便是看了一眼越天策,迟疑著问王將军:“或许,他只是今日高兴了才这样喝,平日在军营並不喝?” 王將军听得头皮发麻,起身道:“启稟陛下,他在军营有时候也喝……” 事实上,军营是禁酒的。 但是没想到这小子立功之后,就被发现在偷偷喝酒,当时自己很想处置对方,可没想到刚好敌军过来,这小子醉醺醺出的主意更好用了。 王將军……只好由著他去了,还给他一人开了特权! 没法子,將才常有,但帅才不常有啊。 只希望对方將来年纪长了之后,能稳重一点,把酒戒了。 此刻王將军还道:“陛下,臣能用自己的项上人头保证,虽然此子爱喝酒,但丝毫不影响他的才华与能力!” 永安帝听王將军如此说,面色渐渐缓和了下来。 而越天策竟是狂妄地道:“陛下说笑了,旻国那群废物,还需要臣清醒著应对吗?” 王將军听到这里,都想过去將这小子踢死。 却不想永安帝愣了一下,竟笑了,心情不错地道:“好!只是军国大事不是儿戏,王將军你还是要多盯著他!” 王將军鬆了一口气:“是!谢陛下信任!” 容枝枝在边上瞧著这越天策,也觉得稀奇,她也在京城待了这许多年了,还是第一回看见这等路数的人。 正瞧著,沈砚书忽然连续咳嗽了数声。 容枝枝立刻看过去,关心地问道:“夫君怎么了?” 永安帝也紧张地看向自己的相父。 沈砚书淡声道:“没什么,就是方才喝茶呛到了。” 容枝枝轻轻给他拍背,好笑地道:“夫君也不是小孩子了,怎这样不小心?” 守在后头的乘风:“……” 相爷那是不小心吗?那分明就是看见越天策出现之后,夫人看了对方好几眼了,又开始酸起来,抢夺夫人的注意呢。 果然,见著容枝枝的眼神,重新落到了自己身上,首辅大人的眼底有一丝愉悦。 十分了解相父的小皇帝:“……” 得,朕白操心! 帝王看向地上两人,开口道:“破格册封越天策为正四品宣威將军,而齐子归为正五品寧远將军!” “近来边关无战事,你二人这段时日便留在京城,跟著禁卫军的人再歷练一番!” 此话一出,眾人都愣了一下。 第一次册封便能当上正四品的武將,如此看来,陛下是真的很欣赏越天策。 不过也是了,可就是因为这小子的计策,旻国的正一品大將军都因兵败被斩头了! 齐子归开口道:“陛下,臣有一事稟报!” 永安帝:“哦?” 齐子归:“陛下,其实臣本名齐子游,乃是齐允的庶长子,如今回到京城,已是认祖归宗了!” 这话意么,便是以后要用齐子游这个名字了。 永安帝挑了一下眉梢,想想齐家那一家子人,实在是担心自己看好的猛將,很快地开始做蠢事。 但他到底没多说什么,淡声道:“知道了!” 王將军听完更愁了,只知道齐子游这小子是回家认亲了,可是先前也没听说,对方要认的是齐家人啊! 真是没一个让自己省心! 永安帝:“入席吧!” 两人起身道:“多谢陛下!” 回自己的位置时,越天策的脚步还有一点虚浮,但在大齐,敢穿文武袖的人,多是文武双全之人,是以他还是没半分要倒的徵兆。 两人从容枝枝跟前经过的时候。 齐子游忽然脚步一顿,看向容枝枝。 越天策见此,就觉得要糟。 容枝枝也挑眉问道:“齐將军是对本夫人有什么指教吗?” 齐子游刚要开口。 越天策便一个踉蹌,摔到对方身上,齐子游立刻回头看向他,也將越天策扶住! “越贤弟,你没事吧?” 越天策:“没……没事!” 眼看齐子游又扭头,想去回容枝枝的话,越天策忽然发出一声乾呕—— 怕越天策真的吐在大殿中央,以至於殿前失仪,齐子游哪里还顾得上同容枝枝说什么? 草草应了一句:“没什么,夫人多心了!” 便略有不甘地扶著越天策回自己的位置去了。 容枝枝目送他们往自己位置去,偏头看向沈砚书,低声道:“看来齐子游的確对我意见不小!” 方才对方看自己的眼神……都像是想將自己打一顿。 沈砚书:“他最好是个聪明人。” 他方才已经想到,若是齐子游敢出言不逊,这个將军就先別当了,对方也是自己杀鸡儆猴的不错人选。 可越天策的行为……倒是保护了齐子游。 齐子游扶著越天策坐下之后,盯著对方嘆了一口气,低声道:“越贤弟,你这性子,当真是要收一收了!” 越天策笑笑:“无妨,这不是有齐兄扶著我吗?” 齐子游:“方才容枝枝还敢问我对她有什么指教,她也是真敢问,若不是为了扶著你,我定是要当面叫她下不来台!” 越天策脸上的笑容收了一下:“齐兄,別闹了……你大抵没发现,他们夫妻来了之后,首辅的眼神几乎没怎么从她身上离开过。” “方才她问你有什么指教的时候,我都看见了相爷眼里的戾气。” “你若是当著这么多人的面,以下犯上,只怕你刚刚当上將军,就要被停职反省了!” 若不是这般,他方才也不会故作乾呕了。 他今日才喝到微醺罢了,都犯不上要吐。 齐子游听完这话,倒也冷静了几分。 接著盯著越天策道:“我是个莽夫,做事总是衝动的,你一向聪明,要不你现在便想个法子,帮我先教训她一番?” 越天策:“……” 其实,我也不是很想被停职! 第538章 要不你质疑质疑我呢? 见越天策眼底带著醉意盯著自己。 齐子游道:“怎么了?越贤弟,难道你不想帮我吗?” 越天策很少觉得这么心累,就算自己再聪明,又能在这大殿上做什么? 他甚至想回头找个麻袋,將齐子贤套著打一顿,这人哪里是坑他长兄,分明就是在坑自己。 看著齐子游一副你不帮我,就是不把我当兄弟的样子,他只得道:“你让我想想……” 齐子游:“靠你了越贤弟!我相信你的聪明才智,这点小事对你来说,不在话下!” 越天策:“……” 要不你试著不要这么相信我呢?要不你跟萧衍一样,质疑质疑我,把我当作一个酒蒙子呢? 齐子游自顾地道:“我相信越贤弟你不是畏惧权势的人,只要你肯出手,一定能叫容枝枝声名扫地,让世人都知道她的真面目!” 越天策:“…………” 说真的,叫一个女子声名扫地这种事,越天策一个大老爷们,是真的不乐意做。 他欠了齐子游夫妻的恩情,叫他去给齐子游挡刀还人情,他都是乐意的,可是做这种事…… 是真为难他! 齐子游一边说,还一边愤愤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下。 越天策也拿起酒壶,喝得更凶了,从前他喝酒只是单纯因为爱喝酒,可是这会儿么……他真的有些借酒消愁了。 宴会继续。 场上歌舞昇平,眾人说说笑笑。 也有不少没定亲的贵女,眼神往越天策的身上看,如此年轻便得这般重用,容貌还这般出眾,也不知这位公子婚配没有。 一会儿宴会结束了,得叫家里人去打听打听。 至於齐子游么……看著也是个青年才俊,不过既然出身齐家那等薄情寡义、没有廉耻的人家,那还是算了吧,便是没婚配她们也不感兴趣。 齐子游本还觉得,自己回来认祖归宗,能够叫眾人知晓,自己从前是出自侯府的,也是勛贵子弟,能够被人高看一眼。 可他哪里知道,事实与他想像的,完全相反! 眼看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越天策还没半分反应,齐子游有些著急地问:“越贤弟,你还没想出法子吗?” “你该不会……想不出办法吧?” 说著,他看越天策的眼神,已经满是狐疑。 越天策是何等聪明人,哪里会不知道,齐子游这个眼神的意思,是开始怀疑自己根本不愿意帮他了! 而就在这会儿。 王將军身后的王瑾睿端著酒杯,骤然起身,往容枝枝面前去了:“首辅夫人,我敬你一杯!” 眾人都是一愣。 这王瑾睿便是要敬酒,不也应当给沈砚书敬酒?给首辅夫人敬酒是怎么个意思?这合適吗? 王將军的脸也是青了:“王瑾睿,首辅夫人是女子,你灌她做什么?” 他这话便是试图让眾人都觉得,眼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因为这个小儿子不懂事,灌酒也不找对对象。 齐子游见此,小声讥讽道:“越贤弟你看,四弟当真没说错,这个女人果然就是水性杨!” “离开我二弟嫁给首辅不算,如今还勾搭王將军的幼子,她果然不是个老实的女人!” “仗著一张脸,到处使一些狐媚手段,当真是让人不齿!” 越天策实在是没忍住,喝了一口杜康后,小声道:“齐兄,倘若容枝枝当真是水性杨,拜高踩低之人,她实在是没必要再勾搭王公子。” “论起权势,身份,地位,王家公子又有什么地方比得上相爷?” “我知晓你小时候身边没有亲人,所以一直对亲情十分渴望,所以你四弟说什么你就相信什么,你想给对方做一个好兄长。” “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够理智一些,莫要带著偏见看人才是……“ 齐子游听完就不高兴了,扭头看向越天策:“越贤弟,你不是说了,你会站在我这边吗?你怎么又给容枝枝说上话了?” 越天策只觉得头疼:“我不是在给容枝枝说话,我只是希望你明白,其实亲情这东西,並没有你想像的那般好,你的兄弟也並不都是为你好。” “不然你以为,我为何会被人追杀濒死,被嫂夫人所救?还不是因为我的几个兄长,都容不下我!” 齐子游沉著脸道:“你家与我们家不一样,你家是贵族,家里財產多,为了那些爭夺,自是再正常不过。” “可是我们齐家如今已经一无所有,他们还有什么要与我爭的?甚至二弟病成那样,如果没有我养家,四弟读书的银钱怕都没有。” “四弟害我,能有什么好处?” 越天策:“如果他只是单纯的没脑子呢?” 但凡齐子贤有一点脑子,且还是为了齐子游好,便是对容枝枝有再大的意见,如今也是该先忍著,等齐子游有本事能与首辅抗衡了再说。 而不是怂恿对方在脚跟都没站稳的时候,来找容枝枝报仇。 齐子游听完,当即就生气了,扭过头不去看越天策:“我说过了,你不想管我的家的事,可以不必勉强,何必说这些话?” “你若是想巴结首辅夫妻,你只管去便是,我纵是不满,也不会多说你什么!毕竟人各有志,你想追寻前途,我也管不著!” 越天策苦笑了一声,也算是明白自己这兄弟是钻牛角尖了。 而这会儿,沈砚书也盯著王瑾睿,淡声道:“不如本相陪你喝?” 王瑾睿刚要拒绝。 容枝枝骤然道:“对了,夫君先前不是说,见王家小公子根骨不错,两年后,若是王家大公子不想继续从军了,便叫他们换换吗?” 王瑾睿一愣,两年? 之前不是说五年吗!就是因为沈砚书说五年,王瑾睿觉得等那么久,黄菜都凉了,今日才过来故意给容枝枝敬酒示好,挑衅沈砚书的。 沈砚书凤眸冰凉,语气清冷:“本相看王小公子的意思,是打算十年之后再从军了!” 王瑾睿忙是跳起来:“没有!没有的事!我觉得两年很好,十分不错,相爷,这杯酒我敬您!” 见沈砚书不动,显然还在生气。 王瑾睿立刻討好地道:“我喝半壶,相爷您喝一口就好!” 齐子游见著那边的风波已经平息,眼看越天策分明是不打算帮自己。 便气呼呼地自行开口:“首辅夫人真是魅力无穷,已经嫁为人妻,还能叫王家的小公子来敬酒,难怪……” 当初拋下自己的二弟,立刻就能攀上高枝! 第539章 带著你的敬重,给我滚! 他话还没说完,但莫说是沈砚书了,就是王將军的脸都黑了,难以置信地看著齐子游,只觉得自己是叫人背刺了! 他好心好意提拔对方,结果对见著自己的儿子在闯祸,便立刻落井下石,让相爷记恨自己的儿子,还让天下人怀疑自己的儿子惦记有夫之妇,这是人干的事儿? 沈砚书森冷的眼神,落到了齐子游的身上。 齐子游多少觉得心里没底,可他到底是在战场上杀了不少人的猛將,胆子也不是特別小,便是鼓起了勇气,打算继续说下去。 却不想,越天策將话接了过去:“难怪……相爷能够抱得美人归,大抵也只有相爷这样的人,才配得上南阳郡主了吧!” “不过,齐兄大抵是误会了,我觉得王小公子並不是因为首辅夫人的魅力才去敬酒。” “想来应当只是因为,敬佩首辅夫人当初在琥城救人的事,过去表示崇敬吧!” 越天策这会儿头都是大的,只因他看得出来,若是叫齐子游將自己想说的都说了,这小子的前途就到此为止了! 王將军听到这里,鬆了一口气:“对对对,小儿就是这个意思!王瑾睿,你说,是不是?” 王瑾睿这会儿没了挑衅的心思,自然是点头:“越將军真是了解小爷,其实小爷也喜欢喝酒,回头约越將军你一起!” 越天策:“好啊!我生平最爱的就是煮酒论英雄。” 沈砚书脸色稍霽,倒讚赏地瞧了越天策一眼,所有的权贵都在此处,若是有人在这个时候羞辱他的夫人,他定是不会轻饶。 齐子游听完越天策的话,难以置信地偏头看向他,几乎就想质问对方,怎么这么快就开始巴结相爷和容枝枝了? 是真的不要脸了吗?也丝毫不顾及自己一家对他的恩情了吗? 在齐子游的眸光注视下…… 越天策在心中轻嘆,只得接著道:“只是世人多愚昧,常常看不见盛名之下的真相。” “便將一些没多少真本事的人,捧到天上,说来实在是可笑!可笑……” 齐子游听到这里,才算是放心了,越贤弟果真还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对方不是趋炎附势的人。 此刻越天策讽刺的那个名不副实的人,应当就是容枝枝了吧? 王將军却是越听越心烦,方才对方给自己的小儿子打圆场,他心里当然是感激的,可这…… 又是在作什么妖? 萧衍本就看越天策不顺眼,此刻自是巴不得对方得罪人,便笑著问道:“哦?那不知道越將军到底是在说谁?” “你不妨直言,也免了我等在这儿乱猜,曲解了越將军的意思!” 齐子游满意地露出笑来,觉得越贤弟总算是要给自己出一口恶气了,先將容枝枝的虚名打下来,叫眾人都知道她的贤名是假的! 却不想。 越天策又喝了一口酒,竟是开口道:“我说的,自然是……首辅大人了!” 齐子游都笑到一半,脸上的笑容骤然僵住。 难以置信地扭头,看向越天策:“越贤弟,你是不是说错了?” 虽然齐子游也討厌夺人妻子的沈砚书,可他们今日要针对的人,不是容枝枝吗? 越天策看他一眼,一脸不满地道:“说错什么?齐兄,我知晓你不想我得罪首辅,但我越天策是什么人?我素来有什么便说什么!” “说起来,这满朝文武,又有多少配与我同席而坐?首辅他又有什么资格当百官之首?” “若是拿不出几分实力,给我看看,我越天策……不服!更瞧不起!” 王將军觉得这混小子真是疯了!平日里恃才傲物也就罢了,今日当著这么多人的面,连这种话都说得出来,这小子日后还想不想在朝堂上混了? 沈砚书此刻都还没什么反应,其他不少大臣们的脸都青了。 这人也太狂了! 王將军立刻起身,替越天策说话:“相爷,诸位大人,这小子是喝多了,喝醉了之后胡言乱语,你们千万別往心里去!” 齐子游也麻了。 想想自己先前,还说对方不站在自己这边,就是因为不想得罪权贵,不愿意招惹沈砚书…… 这会儿他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越天策这个人,他就没有不敢得罪的人,他一句话把所有人都得罪完了! 令人意外的是。 沈砚书听完了越天策这番话,原本难看的脸色,竟然缓和下来,淡声道:“既然越將军不服本相,本相隨时欢迎越將军来与本相论道。” “治国策略、用兵之道、琴棋书画、为国选拔人才,但凡越將军想聊的,本相都奉陪到底。” “沈砚书保证,一定会让越將军你,心服口服!” 只要对方说出来的不是容枝枝的坏话,这一点容人的气度,沈砚书还是有的。当然,前提也是沈砚书的確欣赏越天策的本事。 越天策听完,见他没有动怒,放下心来。自己果然没料错,沈砚书能够接受自己说他本人名不副实,但是不能接受说他的夫人! 越天策一副酒后豪情的模样:“行!那越天策不日之后,便会登门拜访,与相爷切磋!” 其实,他也是真的想知道,沈砚书是不是真的有世人说的那么厉害,对方这些年的成就,到底是真有本事,还是运气。 齐子游:“……” 这会儿,他整个人都懵了,一时间都不知道自己该继续说点什么还是不说,竟是哑了火。 如此局面。 满朝文武见沈砚书面无怒色,便开始恭维他宰相肚中能撑船。 却是永安帝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如果不是相父直接答应了越天策论道,他这会儿定是要给越天策一点顏色看看! 立下一点功劳,就开始不知道天高地厚,连相父都敢挑衅。小皇帝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太给他脸了,这官確实是给高了吧? …… 宴会结束。 满朝文武离开的时候,看越天策的脸色都不好。 齐子游也是看著越天策欲言又止。 走出了宫门。 见他们身边的王將军也一直黑著脸,身为莽夫的齐子游,还丝毫没意识到自己那会儿提王瑾睿,已经把王將军得罪了。 他拱手道:“多谢王將军,若是没有您,我与越贤弟定是没有今日!” 王將军冷笑一声:“是吗?你是真的感谢我吗?” 感谢到坑害自己的儿子?王瑾睿是他最宠爱的儿子,也是他特意放在京城保护著,给王家留根的!齐子游今日害自己的儿子干什么? 是想把他王家连根拔起吗?! 齐子游:“自然了!我不止十分感谢您,还十分敬重您!” 王將军作为自己的顶头上司,对方对自己的看法,至少决定了自己一半的未来。 王將军听完,甩袖道:“带著你的敬重,给我滚!有多远给本將军滚多远!以后別说你是老子带的兵!” 草!!! ——他真的想把满京城的草都拔了,送到齐子游家里去!让他知道自己的心情有多操蛋! 第540章 棒槌瞧见你都想锤自己几下! 齐子游懵了:“王將军……” 这会儿,他仔细地回忆了一下,才终於意识到,自己那会儿的话是不是说的不妥! 王瑾睿跟在王將军的后头,也是似笑非笑地看了齐子游一眼。 阴阳怪气地道:“呦呦呦,真是我爹提拔的好后辈,还会针对我爹的儿子呢!” “整个大齐你最成功,蜥蜴看到你会失去希望、鱷鱼看到你要做噩梦、连棒槌瞧见你都想锤自己几下!” “精彩,你今日的几句话,真的是太精彩了!我们王家不会忘记你的!” 说著,他还鼓著掌,跟著亲爹的脚步离开。 眼看齐子游脸色煞白。 越天策追上王家人,替他说话:“王將军,齐兄他不是那个意思,他只是一时间衝动,说错话了……” “王小公子,齐兄確有不是,我给你赔罪!” 他这会儿其实已经喝得有点儿难受了,但脑子还是清醒的,深知自己若是不求情,齐子游日后怕是再难入王將军的眼了。 王將军回头看了他一眼,不快地道:“今日若不是你帮著打圆场,老子非得弄死他不可!” “本將军只是不想再与他来往,而没有报復,已经很看在从前的面子上了,你不要再劝了!” “还有你自己,今日在宫宴上也十分荒唐,本將军是很看好你的,望你莫要再这般自毁前程!” 越天策今日在宫宴上,除了酒是自己自愿喝的,其他事情可都是为了齐子游违心做的。 眼下听王將军这样一说,心里也是无奈得很。 倒是王瑾睿看似玩世不恭,脑子却好使得很。 盯著越天策,诚心说了一句:“越將军,交朋友还是多看看,交友不慎,害的可是自身啊!” 越天策还想说什么。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王瑾睿摆摆手:“哎,好了,好了,別说了,我爹正在气头上,再说下去对你也没什么好处!” 话说著,王家人已是上了马车。 见著越天策为了自己的事情如此上心,齐子游感动之余,也有些恼了王家父子! 便拉了越天策一把:“越贤弟,既然王將军不想原谅我,那你就不要勉强他了!” 越天策:“可是……” 可是你可知晓,在朝堂上没有后台,还得罪了提拔自己的人,日后会有多难往上爬吗? 便是与王將军別苗头的萧家,都是不会扶持齐子游的,因为担心齐子游也会背刺自己! 然而齐子游没给他將话说完的机会。 便是开口道:“好了,越贤弟,不要杞人忧天了!我相信只要自己有能力,便是没有人帮忙,我照样能够身居高位!” 且他今日又不是故意的,他的本意也不是针对王瑾睿。 王將军堂堂男儿,一个正一品的大將军,竟然这般小肚鸡肠,为了这么一点小事,便那样羞辱自己,还叫自己滚! 实在是过分! “再说了,王家小公子不是也没出什么事吗?我也算明白了,什么提携后辈,什么欣赏青年才俊?” “不过就是做给外人看的罢了!说到底,还是他自己的儿子最重要,別人说一句都不行!” 越天策:“……” 不是!那正常人不是都应当觉得自己儿子更重要吗? 听著齐子游那些有能力,就一定能出人头地,得罪了谁都没关係的话,越天策只想著,本以为自己已经够狂了,没想到齐兄骨子里竟更狂! 齐子游还来劲了,越说越气:“我说多谢他的提携,其实也不过就是抬举他罢了,我能当上將军还不是靠我自己驍勇?” “不然单单凭藉他几句话,陛下就能封赏我吗?” “他怎么不想想,如果不是我二人立功,他作为主帅,也未必就能贏得这么轻……” “松”字还没说完。 越天策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捂住了他的嘴:“好了,齐兄,你现在也在气头上,不要再说了!” 尤其是这会儿,来来往往还有些人呢。 齐子游真是比自己还疯! 捂住对方的嘴之后,越天策拉著齐子游离开了。 到了小巷子里头,只余下他们二人,越天策还在劝他:“不管怎么说,王將军对我们也是多有照拂,齐兄你明日高低也去他府上给他道个歉!” 齐子游眉梢一皱,还想反驳什么。 越天策又补充道:“且今日本就是你不对在先!那王公子也没惹你,王將军也算是我们的伯乐,你这般多少是显得有些忘恩负义了!” 齐子游还在心烦:“我又不是故意的!” 但是看了一眼越天策不快的脸色,只好答应了下来:“罢了,你说的也是,听你的!” 就当是自己感激王將军在军营对自己的关照吧,若是对方不给面子,那就怪不得自己了! 只是。 他又想起来什么,看向越天策:“你今日在宫宴上是怎么回事?不是叫你针对容枝枝吗?你怎么跟相爷叫板起来了?” 越天策信口胡诌道:“那还不是想著容枝枝之所以过得好,后台便是相爷,若是我能把相爷从首辅之位上拉下来,她的好日子不就到头了?” 越天策当然知道,拉沈砚书下来,那是不可能的事。 自己针对对方的那会儿,陛下看自己的眼神都快下刀子了。 但他还能怎么说? 齐子游听完了越天策的鬼话,倒是信以为真,一脸喜色:“不愧是越贤弟,果然还是你更有主意!” 越天策在心中默默想,你能相信我就好,日后我就能轻鬆多了。 然而。 齐子游话锋一转:“但对付沈砚书,到底太过漫长,不是一朝一夕能做成的事儿,越贤弟你还是再想想法子,替我噁心噁心那个容枝枝!” “每每想起我二弟躺在床上,成了那般模样,而容枝枝过得开开心心,我就十分来气!” 越天策:“……” 齐子游:“越贤弟?” 越天策嘆了一口气:“……知道了!” …… 沈砚书和容枝枝回到相府之后。 乘风过来稟报:“相爷,那齐子游当真是疯了,竟然在宫门口说了不少王將军的不是!” 沈砚书:“……” 他为官这么多年,聪明人见过,蠢辈见过,拜高踩低的见过,得势之后忘恩负义的也见过。 但似齐子游这样,还没如何得势,就急著忘恩负义的,还真没见过! 容枝枝也有些愕然,半晌道:“齐子游將来若不是立下什么惊天大功,他的仕途怕是……坎坷了!” 乘风:“確实,要么连夜刺杀了旻国的国君和太子,要么一人屠敌军三万,不然属下还真不知道,他准备如何翻盘!” 这世上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怀才不遇,难道当真是因为上位者眼瞎,只能瞧见庸才,不用良才吗? 不是!更的是因为,这世上天才多,而机会少,且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有的人自詡天上有地下无,殊不知他的那些能力,不过就是让他有机会见到更厉害的人,被其他的人的才能打败罢了! 朝夕也大著胆子吐槽:“到了手的机会和扶持,齐子游都能自己丟了,还反手將人得罪,叫人都知晓他品性不好,这真是疯了!” 容枝枝轻嗤:“想来是真的太恨我了!” 真是稀奇了,按理说难道不是自己应当更恨齐家? 她只是答应过祖母,不被仇恨一直束缚,才在弄垮齐家、弄死覃氏之后便收手。 如今这齐子游却表现得仿佛他们齐家才是受害者一般,著实可笑! 乘风:“不过王將军是大量之人,今日消气了之后,明日齐子游去道歉,说不定出於爱才之心,依旧会原谅他!” 沈砚书端起茶杯,饮了一口,语气清冷:“那就让他没法原谅。” 第541章 让他后悔今日对自己的轻贱! 既然齐子游这么相信他自己的能力,觉得没有他人的帮扶、觉得背刺自己的伯乐,他也能够出人头地…… 那首辅大人也不介意给齐子游机会,好好证明证明他自己。 相信齐子游这样有出息,有自尊心的人,也是乐意面对那等“求仁得仁”的处境的。 …… 首辅大人言出必行。 第二日一大早,便在宫门口等到了王將军。 王將军看见沈砚书的时候,也是头皮发麻,主动过来道:“相爷,那齐子游是齐家人的事,末將先前是当真不清楚!” 虽然他们同为正一品,但百官之首就是百官之首。 且当年自己遭人陷害,如果不是沈砚书相信自己,力保自己,还力排眾议,给边关送去了军餉,自己这条命早就没了,边关也早就守不住。 所以在沈砚书的跟前,他还是自称末將,是发自內心的尊重。 沈砚书闻言,倒是不以为意:“他到京城之前,本相便已经大概知晓了他的身份。” 王將军一愣,接著嘆气:“想来相爷起初也是有惜才之心……” 沈砚书淡声道:“只是为王將军不值。” 接著,沈砚书又將昨日王將军走了之后,齐子游说他的那些话,与王將军好生聊了聊。 王將军昨日回到府上,其实已经听过一遍了。 但一夜过去,气已消了一些。 想著那齐子游本就是个没多少脑子的莽夫,兴许就是人笨,加上有些年轻气盛才说错话,或许自己可以考虑原谅对方。 可现在冷不防地,又与沈砚书聊起来…… 那种烦心的人和事,就是那样,不聊也还好,但是聊起来之后,便是越聊越生气,越聊越上火! 甚至閒聊的过程中,还叫王將军忍不住想起来,当初在军营的时候,齐子游偶尔做的那些叫自己不开心的事儿。 他还总结感嘆一句:“其实当初他就已经表现出刻薄寡恩的一面了,可惜末將竟是一点都没看出来!” “一直到昨日被背刺,还听说他说得好似末將提携他,都是因为他出色,甚至末將还沾了他的光,末將就上火!” 厉害的帅才,或许目前只有越天策一个最出挑。 但驍勇的將才,难道除了他齐子游,就没有其他人了吗? 还不是因为如今空著的位置只有那一个!自己前前后后考虑了好几日,心里还怀著对其他几个人的愧疚,將这个机会先给了齐子游。 想著以后有机会再提拔其他人。 结果齐子游倒好! 沈砚书在王將军吐槽的时候,时而不时地“嗯”一声,再说出两句同情王將军,为王將军不值的话。 王將军聊著聊著,与沈砚书越发交心。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其实男人和女人都一样,迅速拉进双方距离的一个好办法,那就是一起说同一个討厌之人的坏话! 他们两人的关係本就近,还一起说了说齐子游,那自然更是同仇敌愾。 最后沈砚书道:“既然齐子游志向高远,觉著没有王將军,他一样能成功,想来王將军明里暗里帮他再多,他也只会觉得是他自己的功劳。” “既如此,王將军何必还费那番心血?倒不如再看看其他不止有能力,还有品性的人,多提携一番。” 王將军连连点头,已经在三炷香的共同吐槽之下,將相爷当作自己敬仰的人不说,还当作毕生知己! 他开口道:“相爷说的是,末將记下了。左右他对相爷和夫人,似乎也有些成见,末將深受相爷大恩,也不当再过於照拂他了。” 相爷本可以直接命令自己不帮齐子游了,也可以拿当初的恩情叫自己答应,但是对方都没有,而是与自己认真交谈,理性分析。 王將军哪里会不信服对方的话呢? 沈砚书笑了笑,也不对此评价。 只又淡声道:“王將军相信血缘与遗传之说吗?” 王將军一愣。 沈砚书接著道:“王將军你一心为国,尊夫人也是女中豪杰。你的几个儿子,也都愿意跟著你一起上战场。” “便是王小公子,看似放荡不羈,可心里依旧有为国拋头颅洒热血的宏愿。” 王將军听著这些话,只觉得相爷真是这个世上最了解他们一家,也最相信自己一家的人,难怪当年所有人都怀疑自己通敌,只有相爷坚信自己了! 他险些老泪纵横:“多谢相爷信任,也多谢相爷对末將那几个犬子的认可!” 沈砚书:“王將军再想想,齐家都是些什么人?齐子游虽不是在齐家长大,可如今看来,此人在根上,大抵就是烂的。” 王將军恍然大悟了:“难怪他转头就能说出那些忘恩负义的话了,今日真是多谢相爷指点,不然末將怕是哪一日叫他在背后坑了也说不定!” 王將军上一回被诬陷通敌叛国,就是自己信任的副將乾的。 眼下想想齐家人以前的作风、想想齐子游那个性子,对方其实也极有可能做出同样的事,但是他再也不会摔倒在同一个坑里了! …… 首辅大人的话,十分有成效。 沈砚书下朝之后,去了吏部处理公务。 而容枝枝在府上听了些事儿。 朝雾道:“那越天策和齐子游,要去禁卫军歷练,是以一大早都去报导了。后头王將军下朝回来,越天策便陪著齐子游去王家道歉。” “却不想王將军竟是半分面子都不给齐子游,只让越天策一个人进去。” “后头越天策也被赶出来了,有人瞧见王家小公子王瑾睿也一併出来,在门口对越天策说了一句:我爹说了,你若是再帮齐子游说好话,我们王家你也不必再来了!” 朝夕有些高兴:“如此看来,王將军是断然不会原谅齐子游了?那齐子游可有十分沮丧?” 朝雾:“没有!他甚至生气了,拉著越天策就走,还放下狠话,说自己一定会出人头地给王將军看,叫王將军后悔今日对他的轻贱!” 容枝枝:“……” 还当真是个忘恩负义的人,便是王將军如今不想再提携对方,可到底从前也是帮过齐子游不少,还亲自在陛下跟前举荐、说好话。 齐子游但凡有几分良心,也当是心怀感激与內疚。 却不想,对方竟是半分从前的恩情都不念,还恨上王將军了,王將军从前的付出,都等於是白干了。 朝雾接著道:“这事儿也是闹得沸沸扬扬的,外头不少人都在说,齐子游果真就是齐家的儿子,与他们家的忘恩负义那是一脉相承!” “还有人说,见著齐子游立功回来,本以为齐家是要重新起復了,没想到翻来覆去,还是个笑话!” 朝夕听完,还真的忍不住笑出声来。 只是朝雾的脸色,又凝重了半分:“对了,还有一事!” 第542章 让沈宏继承相府吧 容枝枝看向朝雾。 朝雾接著道:“朝廷给越天策安排的官邸,今日给他了,正四品武將的府邸,很是气派。” “因著齐子游手上没多少银子,齐家人也是一副惨样,越天策便將齐家人都接到自己府上去住了。” 在大齐,只有四品及四品以上的官员,朝廷才会分配官邸。 便是从四品都是没有这个殊荣的。 该自己买住宅便自己买,买不起便租住,就同齐子赋先前那样。 朝夕撇嘴道:“他一个刚刚当上官的人,陛下昨日又没在宫宴上赏他银子,他怎敢將齐家那么大一个烂摊子接下来,养著他们全家?” 说起来这事儿,容枝枝也觉得有点儿怪。 因为按理说,像是越天策这样的功绩,陛下往常都会赏赐一点黄金的,便是宫宴上不赏,第二日在朝堂上也会赏。 可……没听到风声。 她哪里知晓,是越天策昨日在宫宴上,挑衅沈砚书,小皇帝这会儿还在生气呢,连官职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给高了,哪里还会赏银子! 朝雾道:“那越天策瞧著,竟是不缺钱,入住了之后,便出去买了不少奴僕回来,还好好將府上装点了一番,听说价值千两的屏风都买了两个。” 这会儿是流云说的话:“越天策出身陇西越家,乃是世家大族,其曾祖父是我朝世袭罔替的誉国公。”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只是初代的誉国公在辅佐高祖皇帝打完天下之后,便举家回自己的家乡了,这些年也很少回京城,是以夫人从前没见过他们。” “也因著爵位世袭罔替,所以越天策的父亲,便是现任的誉国公了!” 容枝枝明白过来:“越天策竟是这个越家的人……” 陇西的贵族,容枝枝也是听过的,在大齐的影响力很大。 而作为贵族之首的越家,人才辈出,为官的不少,还极其团结,在各地都很说得上话,而且他们还很有钱。 流云:“我们还查到誉国公最宠爱的,就是越天策这个小儿子,甚至想跳过自己的三个年长些的嫡子,將国公之位给他继承。” “正是因此,越天策被自己的几名兄长嫉恨,联手谋害追杀,最后重伤,被齐子游的夫人所救。” “此事对越天策的打击很大,他从前大抵觉得,兄长们就是嫉恨他,应当也不会杀他才是,这才遭受暗算。” “后头他索性没回家,拿著玉佩去誉国公名下的铺子取了不少银子,就跟齐子游一起投军去了!” 容枝枝:“难怪越天策能狂到这个份上了,在御前也敢喝酒。” 因为对方清楚,以他的功劳,只要他没有犯上作乱,陛下是不会对他起杀心的,最多就是將他逐出朝堂,不用此人了。 可便是被赶出去了,他回了越家,那也是吃喝不愁。 朝夕有些心烦地道:“若是越天策一直帮齐子游,那对我们夫人来说,岂不是个麻烦?” 那人聪明,家世还好,若是与他们夫人作对,想想就恼火。 流云倒是安慰了朝夕一句:“越家再如何厉害,这大齐,相爷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实在不必太过担忧!” 朝夕想想,觉得也是。 但她还是不高兴地说了一句:“可想想齐家如今过上好日子了,能住在越天策的府上,被好吃好喝地伺候著,我就来气!” 在朝夕看来,齐家人就应当一直倒霉,没有一天好日子才是。 容枝枝却是平静许多:“寄人篱下,又能算什么好日子?便是越天策自己心大不在意,齐家人自己也不知道会如何琢磨。” 那样一家人,容枝枝再是了解不过了。 短暂的对越天策的感激之后,只怕就要开始为自己谋算利益了,甚至背刺越天策都不是不可能。 希望这位陇西来的贵族公子,自找麻烦,把齐家人接去相处一段时间之后,还能保持他如今的肆意和洒脱,而不是面无人色,人都老了好几岁! 主僕正是说著。 玉嬤嬤进来稟报:“夫人,老夫人来了,说是要见您!” 容枝枝意外扬眉。 她还以为公孙氏能嚇得好多时日不见自己呢,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莫不是寺庙的人给的底气? 左右她也十分好奇公孙氏为什么总是给自己送吃的。 便开口吩咐道:“请她进来吧!” 玉嬤嬤:“是!” 不多时,公孙氏便出现在了容枝枝的跟前,只是看向容枝枝的眼神,多少带了几分畏惧。 在容枝枝衝著她笑的时候,公孙氏甚至还抖了一下。 不过想著自己手腕上道空大师给的佛珠,想想这东西是能镇压邪祟的,公孙氏又挺直了腰板,冷静了下来。 衝著容枝枝笑道:“枝枝啊,我已经有好几日没见著你了,实在是有些想你,这才特意回来看看你的!” 容枝枝心道,公孙氏能想自己就怪了。 对方怕是连她的亲儿子,沈砚书都不会想,哪里会想自己这个与她对著干,还险些“要了她性命”的儿媳? 但她依旧还是不动声色:“婆母有心了,您请喝茶!” 公孙氏端过了茶杯,小心地打量著她,接著问了一句:“枝枝啊,先前我遣人送来的那些螃蟹,你可是都吃了?” 容枝枝:“吃了啊。” 她没说出自己只第一日吃了两只的实话,只叫公孙氏觉得,她日日都吃了,便是想看看对方的反应,好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公孙氏听完大喜:“哎呀,吃了就好,果真都吃了就好,吴婆子先前说你很喜欢,看来是真的!” “对了,如今虽然是入秋了,只是天还是热,回头老身再给你找些冰块,你含在口中凉一凉身子,免得中了暑。” 容枝枝听完这话,只觉得,自己心中怀疑的事儿,怕是要破口而出了! 她轻笑一声:“那就多谢婆母了,只是不知婆母今日前来,除了看望我,可还有什么要紧的事儿?” 公孙氏都演了这么多时日的好婆婆,她觉得也是时候了。 便开口道:“不瞒你说,枝枝啊,你先前嫁去齐家三年,一直没生孩子,如今嫁给砚书半年了,这肚子里也没个动静……” 朝夕听著脸色就不好看了,先前他们去琥城,耽误了不少时日,夫人根本没心思与相爷同房,如今这才回京城多久呢? 难不成老夫人是想给相爷纳妾,开枝散叶不成? 容枝枝面色冷淡:“婆母的意思是……” 公孙氏道:“哎,砚书对你的心思,老身也是明白的,想来叫他纳妾,他也不一定会答应。” 朝夕刚鬆了一口气。 没想到公孙氏接著道:“可这相府偌大的家业,若是没个继承人,將来不是便宜了那些个外人?” “老身的意思是,你小叔子的长子沈宏,知书达理、颇有天赋,还十分孝顺,你不如让他继承相府好了!” 第543章 你想將沈宏过继在你和砚书膝下? 容枝枝都听懵了,忍不住反问了一句:“知书达理,为人还十分孝顺?” 她可是半分没忘记,当初沈宏是如何评价自己的母亲的。 公孙氏听出容枝枝的质疑,一瞪眼道:“难道不是吗?我给你说,我那个大孙子十分明事理,我说什么他都会放在心上。” “他甚至还会举一反三,可真真是个难得的聪明孩子!” “枝枝你是没长时间同他一起生活,否则你也会与我一般喜欢他的!” 容枝枝觉得自己这婆婆还挺会讲笑话的。 她喝了一口茶,淡声道:“上回他来相府,我可没看出婆母你说的这些!” 公孙氏:“那你就让他多来几回,好好考察考察,这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啊,就是这般慢慢相处出来的!” 容枝枝先前与沈宏相处了一回,就险些没被对方低劣的人品气死。 还多相处几回? 见容枝枝不说话,公孙氏也是想起来,先前沈宏说陈氏的那些。 她开口道:“枝枝啊,我知晓你是因为他对陈氏的態度,怀疑他的孝心,那你就真的大错特错了!” “一个家里,身份地位最高的人是谁?那自然是老身这个辈分最高的人了!” “宏儿一直对老身是十分孝顺的,可见他机灵,知道该听谁的话,知晓谁说的才是对的。” “那陈氏本就没什么见识,跟孩子们在一起,也是带坏了他们,宏儿对她不以为然,那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容枝枝瞥了她一眼:“陈氏对他们几个关怀备至,事事尽心,他们尚且如此不孝,我还指望他能孝顺我?” 公孙氏立刻正色道:“这怎么能一样呢?你是你,陈氏是陈氏!陈氏对孩子们又没什么帮助,那是她自己无能,怎么能怪孩子们不敬重她?” “但你若是让宏儿继承家业,你就是宏儿的恩人,是他的再生父母,他要是还不惦记著你的恩情,便是老身都是不会同意的!” 容枝枝听她说了这些话,真的是听得人都渐渐麻木了,再生父母?一个对亲生母亲都不孝的人,还指望他对再生父母孝顺? 原来面对无耻的人,生气多了之后,是真的会毫无感觉! 容枝枝放下手里的茶杯:“婆母不必说了,我不稀罕这样换来的孝心,且我与夫君早晚是会有自己的孩子的,我们相府也轮不到外人来继承。” 公孙氏听到这里,当即就变了脸色:“沈宏可是你小叔子的儿子,也是我们沈家的血脉,你怎么能说是外人呢?” “再说了,这样知恩图报的孝心你都不稀罕,那你想要什么?枝枝,不是我说你,你真是有些不分好赖了!” 容枝枝轻嗤,大抵在公孙氏的眼里,她永远都是分不清楚好赖的。 真是可笑得很。 她不咸不淡地道:“小叔子的孩子,那也是小叔子的,总是比不过自己的,这个道理想来我不说,婆母也是明白的!” 公孙氏听到这里,不快地眯著眼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容枝枝一愣,她觉得自己意思很明白啊,不就是字面意思? 不想。 公孙氏竟是一副看透了容枝枝的样子道:“老身知道了,其实你早就看上宏儿了,希望他能继承相府是不是?” 容枝枝:“?” 她有病才早就看上沈宏,希望对方继承相府吧? 公孙氏接著道:“你这话里话外的,都说你不想要他继承,是因为他不是你的孩子,说到底,你不就是想叫老身提议,將他过继在你和砚书膝下吗?” 容枝枝对公孙氏的想像力和理解能力,感到十分震惊。 颇为无语地道:“婆母,您实在是太多心了,我没这个意思!” 公孙氏:“哼!你怎么会没这个意思?你那点小心机,老身看得一清二楚。” “但是你也不要太自私了,孩子是你小叔的就是你小叔的,你叫他过继过来像什么话?” “这不是生生让他们父子分离吗?你如此,也实在是太歹毒了!只要老身还在这个家里一天,是不会允许这种骨肉断情的事情发生的!” 饶是容枝枝觉得自己都已经快习惯公孙氏的不按常理出牌,听到这里都惊呆了! 这自古以来,若是想继承旁人的財產,过继过去应当是最基本的吧? 且不说自己想不想要沈宏这个便宜儿子。 就单单公孙氏这连吃带拿,连过继都不愿意,只想白占便宜的做派,真是全天下都很难找出第二个! 容枝枝冷下脸来,盯著公孙氏道:“婆母,你不必继续曲解我的意思!想要孩子,我自己会生。” “我可从来没想过要做沈宏的母亲!相爷的產业,我的嫁妆也都轮不到他来继承。” “这件事情您不必再提了,儿媳劝您还是死心吧!” 她觉得自己將话说到这个份上,公孙氏该明白自己的意思了。 却不想,公孙氏竟是道:“就因为老身不同意过继,你就不答应这件对两房都好的事吗?” 容枝枝都快无语了,这叫对两房都好的事儿? 明摆著就是叫二房白占便宜! 且这公孙氏怎么跟听不懂人话一般? 她压著火气道:“我再说一遍,想要孩子我自己会生,不需要婆母操这些心……” 公孙氏听到这里,勃然大怒:“你自己生什么生?你有这个本事吗?你生得出来吗?” “我们家可不是齐家,见著你的肚子三年没个动静,还能一直忍著你!” 容枝枝冷著脸道:“我在齐家三年无子,是因为我从未与齐子赋圆房……” 公孙氏不耐烦地打断:“行了!这话骗骗外人,给你和砚书留几分面子就罢了,还想骗老身?” “你別的不怎么样,但这模样身段却是出挑的。” “齐子赋见著这样一个大美人在府上,还能忍得住不碰你?这我能相信?” “你自己生不出孩子,还要占著这么多家產,难不成是盘算著砚书年纪比你大,等他先走了,你好带著他的遗產改嫁?” “我告诉你,有老身在,这事儿你想都不要想!” 吴婆子还与自己说,想叫容枝枝答应这些事儿,自己要装出一副好婆婆的样子,可是自己都装了这么多时日,有半分成效吗? 没有!容枝枝还是不答应!真是给这小贱人脸了! 她也算是明白了,这容枝枝就是个贱皮子,自己该落她的面子还是得落,否则都要上天了! 第544章 你这只不下蛋的母鸡,生不出孩子 容枝枝也实在是没想到,公孙氏竟然能这样歹毒,都开始咒沈砚书早死了! 她沉眸道:“婆母,你且放心,我与夫君一定儿孙满堂,我们相府也定是有人继承,不劳烦你操这许多心。” “夫君的身体渐渐调理好了,虽根基还是弱了一些,比不得那些习武之人,但也渐渐与常人无异。” “至於我,我的身体没半分问题,婆母若是不相信,能请大夫过来给我诊脉!” 公孙氏摆摆手:“身体没问题又如何?这能不能有孩子,看的只是身体吗?这事儿还是得看缘份!” “若你本身就是个福薄的,命里无子,便是身体再好也是无用!” “可怜我儿砚书,人快到而立之年,膝下连个继承人都没有,真是可怜啊……” 说著,还抹起眼泪来了。 容枝枝看著她装模作样的哭,耐心也消失殆尽。 冷笑道:“婆母几时又心疼过夫君了?便是想叫二房占我们便宜,连过继都不愿意,眼下又担心夫君没有继承人了?” “真是虚偽又可笑!整个京城,似你这般爱演戏的人,恐怕都找不出第二个来。” 公孙氏愣了,被容枝枝尖锐的言词刺伤:“你……你说什么?你竟然这样说老身?” 她头皮都开始有些发麻了,难道住在容枝枝体內的那个魂魄,已是又忍不住,要出来作威作福了? 想到这里,她心跳都加快了,忍不住又摸了一把自己手腕上的佛珠,想给自己提升一些底气。 容枝枝眼下是连鬼魅都懒得装,盯著她不屑地道:“如此说你又怎样了?我哪一句话说错了吗?” “婆母你做的事情说的话,都不觉得自己丧良心吗?” “为了你的小儿子,你话里话外便是想要夫君绝后,这世上有你这般做母亲的?你与我母亲王氏,没有生做一家人,当真是可惜!” 公孙氏是真没想到,容枝枝骂自己的时候,还会將她的生母都一併带上。 这叫她更加清楚了,面前这个人,发起脾气来,那是真的六亲不认! 吴婆子忙是帮自家老夫人说话:“夫人,您这话实在是太过了,老夫人她其实也是……” 容枝枝抬眼看向她:“我与老夫人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了?” 她哪里会不知道,她这个婆母其实愚蠢得很,想来许多想法和计划,都是吴婆子给出的主意。 只是不知道是被逼著出的主意,还是对方心甘情愿出的主意! 对上了容枝枝不善的眼神,吴婆子嚇了一跳,当即后退了一步,不敢出声了,因为她看得出来,自己要是再说一句什么…… 夫人极有可能下令,將自己拖出去毒打一顿! 公孙氏生气地看著容枝枝:“你这个不孝的混帐东西,对老身不敬,欺辱老身身边的人,你当真將老身当作自己的婆母了吗?” 容枝枝嘲讽地道:“婆母若是不想认我这个儿媳,那也是再好不过,我可没这个福气,有你这样歹毒的婆母!” 平日里总是公孙氏动輒说容枝枝歹毒。 却是不想,今日这话,竟是让容枝枝原封不动地回敬给公孙氏了! 她气得发抖,指著容枝枝的鼻子:“你……你,你……老身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家好,老身如何就歹毒了!” “老身还不是怕你这只不下蛋的母鸡生不出孩子,日后你与砚书老了之后,无人孝顺,便是死了,连个打幡摔盆的都没有,才好心叫你让沈宏继承相府的。” “你都不用自己生养,就平白捡一个孩子孝顺你,你究竟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容枝枝听笑了:“婆母把將我相府这偌大的家业,给一个白眼狼,叫我平白捡一个孩子?” “不如我们出门去,找几家德高望重的人家评评理,看看谁支持你所言?” 公孙氏眼神闪躲一瞬,也知晓说白捡,好似是有些理亏,她是多聪明的人啊,自然是不会在让自己理亏的问题上纠缠! 便只是一副气坏了的模样,开口怒道:“什么白眼狼?容枝枝,你说谁白眼狼呢?宏儿是多好一个孩子,他怎么就白眼狼了!” 容枝枝懒得与她爭辩:“婆母你既然觉得他好,那你便再对他好一点,只希望你將来莫要后悔!” 连亲生母亲都能捨弃的孩子,长大了之后,为了自己的利益,还有什么是不能捨弃的? 可笑公孙氏还在沾沾自喜,觉得孩子被她教的好。 公孙氏:“你放一百二十个心,老身自然不会后悔,宏儿小时候也这样听我的,长大了也一定比砚明还要孝顺!” 说起沈砚明,公孙氏都觉得来气,只因自己这个小儿子,上一回与自己衝突之后,就一直躲著自己。 便是自己好意去送些吃食,这不孝子也是叫自己放在门外就是了,连自己的面都不想见! 容枝枝:“好好好,既然婆母你如此相信他的孝心,那就祝福婆母您了!只是儿媳对他全无半分好感,我將来就是真的生不出孩子,也不会让他继承相府!” 公孙氏登时气结:“容枝枝,你太过分了!你知不知道宏儿对我们沈家来说,意味著什么?” “他可是这一代的长子,他……” 容枝枝打断道:“那也是小叔子府上的长子,同我相府无关!” 公孙氏指著她道:“我知道了,你一直向著娘家是不是?你想让你弟弟的孩子,將来继承相府的財產!” “好啊!原来你装出一副与容家不睦的样子,其实都是表演给老身看的!” “你们容家將你嫁过来,就没安好心,都是惦记著砚书的財產,我今日才算是懂了!” 容枝枝也不知道公孙氏懂了些什么,她的父母和弟弟,虽然是糊涂,但是一个比一个“清高”,从来就看不上那些黄白之物。 就是对她最差的王氏,如今也愿意將嫁妆都拿出来给自己,只是容枝枝不想受她半分恩惠罢了。 容家,谁会惦记沈家的財產? 以自己对容世泽的厌恶,又怎么可能让他的孩子来继承? 她淡声道:“婆母是不是忘了,夫君有一名义子!若是將来,我与夫君当真没有子嗣缘,这相府的財產,都赠给陛下填充私库不就是了?” 闹著要跟相父一起出宫玩,刚刚走进门的小皇帝:“!!!” 什么?义母竟然如此爱朕! 第545章 朕这个外人,叫沈老夫人十分不快? 便是母后怕是都没想过,让自己继承她的什么东西,对方整日里都想著谢家。 想到这里,小皇帝忽然都觉得有些感动了。 这个世上对自己最好的是相父,心里惦记著自己的是义母,想想先前相父不过就是找自己要一个头冠给义母,自己还与相父僵持许久…… 他更是觉得,自己是个狗皇帝! 他对自己越来越失望了! 公孙氏听到这里,却是脸都青了:“陛下贵为一国之君,他的私库什么没有?犯得上继承相府的?” “倒是我的宏儿,那样听话的一个孩子,却因为他父亲清贫,都没多少家底能继承,你就一点都不心疼吗?” 容枝枝頷首,平静地道:“对,我一点都不心疼!我的心康健得很,不会为那些不值得的人隨便疼。” 她觉得公孙氏是真的好笑得很,沈宏那种人,別说是將来没家业继承自己会不会心疼了,便是哪一日在外头摔出一个半死,她也是不会心疼。 甚至会为远在江南的陈氏,感到一丝快意! 公孙氏:“你……你真是狠心!” 容枝枝反唇相讥道:“狠心?论起狠心,我哪里比得上婆母?我当婆母怎么忽然转了性子,对我这般好。” “还每日叫人买最新鲜的螃蟹送来给我吃,如今我才算是明白了: 螃蟹性寒,食用过多,便难以受孕,甚至受孕了都可能因此出事,这便是婆母你打的主意吧?” 公孙氏一愣,没想到容枝枝这么聪明。 只是这种事情她就是再糊涂,也是不会承认的啊! 一瞪眼道:“你这孩子,怎么不识好人心?我明明是一番好意,才给你送螃蟹吃的,你竟然这样曲解我,你的心思未免也太阴暗了!” 容枝枝冷笑:“我心思阴暗?婆母一时给我送螃蟹,一时要给我送冰块,哪样不是会让人体寒的?” 公孙氏著恼地道:“我那还不是担心你热著了!你当真误会我了,砚书是我的儿子,我怎么会希望你无子呢,这不是无稽之谈吗?” 容枝枝淡声道:“对啊,夫君是你的儿子!所以一开始,我有这等怀疑,都只当是我想多了。” “我觉著你便是再不喜欢夫君,也不至於如此狠心吧?” “可今日我才算是明白了,原来一个人偏心,能到这种境地,为了让小儿子的长子,继承夫君的家业,你竟然不惜叫夫君绝嗣!” 公孙氏嘴唇囁嚅了一下,原来容枝枝老早就开始怀疑自己动机了?她还一直以为对方丝毫不察呢! 容枝枝还嘲讽地道:“我就说,一向看我不顺眼的你,前段时日怎么忽然在我跟前开始装起好婆婆了!” “原来是想著,虚情假意地同我打好关係,如此便好找我开口提沈宏的事儿。” “甚至还能装出一副自己是个好婆母,一切都是为了我好,为了这个家好的样子!” 见容枝枝连自己的这份心思都猜到了。 公孙氏闪躲著眼神道:“老身当真是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老身本就是个好婆婆,怎么叫在你跟前装好婆婆?你若是不相信,可以叫陈氏来问问,我这些年对她好不好!” 只是话说完,公孙氏自己也僵住了,想起来陈氏已经不在京城了,对方若还是在京城,想来便是不待见自己这个婆母,也是会应和自己的话的! 容枝枝果然也嗤笑道:“婆母竟是已经忘了,弟妹已经被你欺负走了,便是您这样的都算好婆婆,这世上还有几个恶婆婆?” 除了没有覃氏那样害人命的心思,几乎就没比覃氏好多少了! 公孙氏生气地道:“什么叫被我欺负走的,那是她自己要走!行了,她走都走了,说她的事情做什么?平白增添些晦气!” “老身明白了,你並不是真的不喜欢宏儿那样的好孩子,你只是因为对老身有些误会,所以才一直拒绝!” “这样吧,老身给你一些时间,你再仔细想想。” “那种让陛下继承相府產业的气话,你就不要再说了,陛下姓姬,砚书姓沈,说到底陛下也不过就是个外人罢了!” 在外头静静听著的小皇帝:“???” 好歹毒的公孙氏!竟然在义母跟前挑拨相父与朕的关係? 公孙氏还在喋喋不休:“宏儿即便不是你与砚书亲生的,但到底也是流著我们沈家的血,到底谁与你们比较亲,难道你都不明白吗?” 永安帝终於忍不住了,谁与相父比较亲? 当然是自己了! 若是相父的亲儿子也罢了,可沈宏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跟自己爭! 他大步走了出去。 沉著脸开口道:“沈老夫人精力真是好,一把年纪了,说这么多话,都不带喘气的!” 公孙氏心想自己也没老成余氏那样,至於说句话都要喘? 也不知是谁家的小儿这样无礼!她的眼神不快地看过去。 见著了永安帝,一下子脸都白了,想想自己方才说的话,“噗通”一声就跪下了:“陛下,您……您怎么来了?” 作为首辅的生母,即便沈砚书这个不孝子没有给她请封誥命,她也是有过机会进宫面圣的,不重要的人的脸,自然是可以见过就忘。 但陛下的脸,谁敢忘记? 容枝枝也不知陛下何时来的,见著对方出现,也是立刻起身见礼:“见过陛下……” 永安帝立刻扶住她:“义母,您与朕亲如母子,就不必多礼了!” 方才猛地一下跌跪在地上,膝盖都在疼的公孙氏,见著永安帝这差別待遇,心都凉了半截,甚至还有些气愤! 自己可是砚书的母亲,陛下若是认容枝枝这个义母,不得认自己做义祖母? 哪里有把义母扶著,叫祖母跪著的道理? 倒是容枝枝有些不自在地看了一眼小皇帝,只觉得帝王的热情来得过於炽热,她先前与陛下甚至都不熟,一共也没见几面,怎么就亲如母子了? 永安帝更是亲切:“义母快坐!” 容枝枝落座之后,小皇帝看了公孙氏一眼,见对方一脸怨懟。 问了一句:“沈老夫人脸色这么差,是不想看见朕吗?也是了,朕一个外人,今日来沈家,定是要白吃白喝白玩的,想来是叫沈老夫人十分不快吧?” 第546章 怎么?朕不配与老夫人说话? 公孙氏嚇得脸都白了,连忙摇头道:“没!没有,陛下您这话实在是言重了!” “陛下您亲自来了相府,相府上下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么会觉得您是外人呢?” 永安帝:“哦?可朕还没有聋,方才老夫人说的话,朕听得一清二楚!朕这个外人,哪里比得上沈宏。” 公孙氏:“这,这……” 她脸色惨白了半晌,拼命地给沈砚书使眼色,希望沈砚书帮自己说话。 沈砚书却好似没看到,逕自坐在了容枝枝身侧。 公孙氏差点气坏了,若不是小皇帝这会儿还在为难自己,她一定要大骂沈砚书这个不孝子! 永安帝:“这什么?老夫人,你刚刚说朕来了你高兴都来不及,既然你这样高兴,何不与朕畅所欲言,支支吾吾的做什么?” 公孙氏心肝胆都在难受。 谁敢跟陛下畅所欲言,说出自己觉得,沈宏才是沈家更重要之人的大实话啊! 她抚著自己的额头,开口道:“陛下,老妇忽然觉得身体有些不適,您若是有什么问题,要不还是问砚书吧!” “老妇这把年纪了,脑子总是不大清楚,就是说错了什么,还请您看在砚书的面子上,千万见谅!” 永安帝乐了:“沈老夫人方才与义母说话的时候,不是中气十足?怎么转头与朕说话,你忽然就身体不適了?”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怎么了,难不成是瞧不起朕,觉得朕不配与沈老夫人你说话吗?” 公孙氏从来都是自己胡搅蛮缠噁心他人,几时叫人这般胡搅蛮缠过?偏生的,对方还是陛下,是一国之君。 叫公孙氏打不得,说不得,骂不得,就连不说话不理会都不成。 她哭丧著脸,连连摇头:“没……没有,陛下您实在是多心了,老妇哪里敢有这等想法?老妇只是怕自己说错了什么,不小心衝撞了陛下!” 永安帝:“那这么说,沈老夫人心里还真有许多对朕不利的话想说了?不然怎么会有这般忧虑?” 公孙氏:“!!!” 救救她,谁来救救她!自己今日为什么这么倒霉,偏偏遇见这个煞星啊! 她看向沈砚书,索性直言道:“砚书,你没瞧见陛下好似误会我了吗?你还不赶紧为母亲解释一番!” “难道母亲遭了陛下厌恶,对你、对我们相府而言,是什么好事不成?” 自己作为砚书的生母,陛下厌恶自己,难道不会也连带的厌恶砚书吗? 砚书居然不帮自己说话,这实在是太糊涂了,这点事情都想不明白,也不知这首辅是如何当上的,当真是不如让给砚明! 沈砚书淡声道:“儿子倒是有心为母亲解释,只是母亲方才言之凿凿,便是儿子有三寸不烂之舌,也无能为母亲说明。” “母亲既然觉得是误会,想来只有您才最明白,这误会到底在何处,又当如何解开,儿子贸然插话,反而不美。” 公孙氏哪里听不出来,自己的儿子说了一大堆,但总结过来不过就是一句话:这事儿他不管,自己自求多福! 小皇帝这会儿也支著下巴,开口道:“不知那沈宏生做什么模样,又是何等人物,相父,不如您遣人將他叫来?” 一听说叫沈宏来,公孙氏又忍不住高兴起来了。 只因这天下人,平日里是想见陛下一面,在陛下面前留个印象都难,可自己的宝贝长孙,这小小年纪就有机会面圣,这可不是天大的出人头地的好机会吗? 便是连忙道:“砚书,快叫人去带宏儿来,陛下其实也没比宏儿大多少,说不定见著了宏儿,还会觉得很投缘呢!” 杨大伴都被公孙氏蠢到了,陛下这明显就是在吃醋,不满公孙氏將沈宏说得对相爷来说如此重要。 公孙氏竟然还想著投缘不投缘的事儿,难不成是以为陛下是想交朋友不成? 果然。 永安帝冷嗤了一声:“朕可没那个好福气,朕只是想看看是何方神圣!” 公孙氏看著永安帝的模样,心里就有些没底,但是她想想自己的宝贝孙子,那堪称是人见人爱。 等陛下见到了沈宏,自然是会喜欢的! 便是立刻对著沈砚书使眼色。 沈砚书看了一眼乘风,淡声吩咐道:“既然陛下想见,那便去砚明府上,將沈宏带来。” 乘风:“是!” 永安帝坐著也没閒著,竟然还亲手给容枝枝倒茶:“义母,您方才说了半天,应该也有些口渴,来,喝一口。” 容枝枝受宠若惊,接过了茶杯:“多谢陛下!” 这未免也太抬举自己了,面前的陛下,真的跟怀疑沈砚书贪污的陛下是同一个人吗? 小皇帝是何等敏锐的人,哪里会看不出来,容枝枝看自己的眼神,带著一丝复杂与古怪。 这令帝王的心中有一丝诧异,难道有歹人在义母的跟前说朕的不好了? 勉强压下了心中的疑虑,永安帝开口道:“义母在朕的跟前,实在不必太过拘谨,都是一家人,自在一些便是。” 公孙氏跪在地上,膝盖十分难受,但陛下又不叫她起来,便也不敢动,眼下还听这话…… 这令她看容枝枝的眼神,更嫉恨了几分,都是沈砚书的亲眷,陛下却对自己这么差,对容枝枝那么好! 容枝枝规规矩矩地道:“陛下抬举了,陛下是天子,臣妇怎敢僭越,自詡与陛下是一家人?” 这样的话,作为君王可以说,但作为臣子是不能隨便应下的,往严重了说,说不定会让人觉得他们相府有不臣之心。 见著义母对自己如此防备,小皇帝只觉得心凉如水,还忍不住看了一眼沈砚书,心里都有些委屈。 首辅大人哪里会不知道,枝枝为何会对陛下有如此重的防备心?作为罪魁祸首的他,这会儿摸了摸鼻子,假装没有看到陛下的眼神。 公孙氏跪在地上,有些难受地道:“唉呀,老身这个腿呀,真真是有些难受……” 永安帝假装没有听懂她的暗示,不咸不淡地道:“那老夫人平日里还是要多注意保养,不然这腿怕是更容易难受!” 公孙氏:“???” 不是!老身现在需要的是保养吗,难道我需要的不是你叫我快起来? 第547章 祖母,等我长大了,把你推河里淹死 眼看陛下是没个叫自己起来的意思了,公孙氏又开始对沈砚书使眼色,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有些良心。 然而她几乎是媚眼拋给瞎子看,沈砚书的眼神,连与她对视都不曾。 公孙氏觉得心里苦,特別苦! 沈砚明的府邸离这边也並不远,没过多久,沈宏就被带来了。 沈宏一进门,就看见自己的祖母跪在地上,他当即就衝上去,维护公孙氏:“祖母,您怎么跪在这里?是谁欺负您了?” 公孙氏一听沈宏的话,就觉得十分感动,果然不愧是自己疼爱了这么久的大孙子,看见自己受一点苦都会觉得心痛,哪里像沈砚书? 她连忙开口:“没有!没有人欺负祖母!这是陛下,你快跪下,给陛下见礼!” 公孙氏其实是觉得帝王在欺负她的,可是这话能直说吗? 沈宏乖乖地跪下:“见过陛下!” 永安帝看著沈宏一头一脸都是伤,诧异地问了一句:“这脸这是怎么回事?” 沈宏开口回话:“是我爹打的!” 公孙氏一听就觉得不妥,怎么能让陛下知道,宏儿在家挨打的事呢? 赶忙捂著自己孙子的嘴,对著永安帝乾笑:“陛下,是孩子自己摔的!” 永安帝扬眉,倒是提醒了一句:“老夫人,你知道欺君是什么罪过吗?要不要朕的人提醒你?” 公孙氏一僵。 杨大伴就已经开了口:“欺君之罪,能杀头,更严重了,会诛九族。” 公孙氏开始发抖起来:“这……这,陛下,老身方才是与您开玩笑的,宏儿身上的伤,的確是砚明打的!” 杨大伴不客气的说了一句:“沈老夫人,日后在陛下的面前,必须问什么答什么,你没有开玩笑的资格,明白吗?” 公孙氏:“明……明白了!” 沈宏看著杨大伴对自己的祖母態度这么差,当即就生气了,扒开公孙氏的手,怒道:“你是谁?谁准你这么跟我祖母说话的?” 公孙氏嚇得心肝都开始发颤,赶紧捂紧了沈宏的嘴:“宏儿,这是杨大伴!” “是照顾陛下长大的人,也是宫里的总管,你可莫要对他不敬,你要称他杨公公!” 在大齐,大伴这样的称呼,是照顾陛下长大的大太监,才会有的尊称。 能將陛下交给他照顾,只能说明他在先帝时期,就十分受重用。 公孙氏就是再蠢,也是知道杨大伴的地位非同小可,对方是陛下跟前十分说得上话的,得罪陛下身边的人,对宏儿可是没有半点好处。 杨大伴没说话,但是看沈宏的眼神,也变得更加不善。 永安帝看著公孙氏道:“老夫人,他想说什么,就让他说吧,捂著他的嘴做什么?” “所谓防民之口甚於防川,朕身为一国之君,便是喜欢看朕的子民,有什么便说什么!” 公孙氏头皮发麻,但帝王已经吩咐了,也只好將捂著沈宏的手鬆开。 沈宏平日里被公孙氏教得再怎么算计,可到底也不过就是个孩子,哪里听得出来永安帝话里的危险性? 他还真的以为,陛下是一个愿意听实话,愿意听真话的君王,自己可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於是在公孙氏鬆开了自己嘴之后。 他便畅所欲言道:“宫里的总管,公公,那不就是个太监吗?” 杨大伴的脸黑了。 他確实是太监,但是也没几个人,愿意听人用这种轻蔑的语气,在这么多人面前评价自己。 公孙氏连忙道:“杨大伴可不是一般人,不是一般的太监……” 沈宏:“有什么不一般的?祖母,您先前不是与孙儿说过,宫里的太监其实都是阉人,没办法传宗接代的。” “您还说,一定要孙儿好好听您的话,不然您就把孙儿送到宫里当太监……” 公孙氏听到这里,只觉得天都塌了! 因为她发现杨大伴看自己的眼神,几乎都淬了毒! 容枝枝也是没想到,公孙氏平日里没事竟然在家里教沈宏这些! 忙是抱歉地看向杨大伴:“公公,沈宏平日里与我们並不亲近,若是夫君早就知道他会如此说,一定会提前教训他,还请公公……” 她实在是很担心沈宏得罪了杨大伴,会导致杨大伴在陛下的面前,说沈砚书的坏话。 杨大伴一听容枝枝给自己解释,连忙摆手道:“夫人不必与咱家解释这些,该明白的事儿,咱家心里都明白!” 开什么玩笑?在陛下的眼里,自己也就只比得上首辅大人的一根手指头。 让容枝枝来给自己解释,若是叫首辅大人不快了,亏的可是自己! 接著他看向公孙氏:“老夫人对咱家的看法,咱家明白了,咱家一定谨记在心,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也不敢忘怀!” 公孙氏头都大了,没想到沈宏上来就得罪了陛下身边的红人。 连忙推著沈宏道:“快!快给杨大伴道歉!” 沈宏的小脸上写满了不乐意:“我不!祖母您不是说了吗,我可是要继承相府的人,我是这个京城世家当中最尊贵的小郎君!” “他只是一个太监,凭什么让我道歉?” 杨大伴也是冷笑一声:“老夫人,还是不要勉强沈小公子了,咱家一个阉人,不配!” 永安帝也是一声冷笑:“朕方才听沈老夫人如此推崇沈宏,还当真以为是个什么人物,没想到竟是如此无礼,连朕身边的人都敢瞧不起!” 公孙氏听到这里,哪里不知道陛下生气了? 她连忙对沈宏呵斥道:“快道歉!你听到没有?你现在连祖母的话都不听了吗?” 沈宏生气地道:“可是先前,不是您说,太监是世上最下等的人吗?现在您让我给下等人道歉?” “您当初难道是骗我的吗?难道在您的眼里,我比太监还要下等?” “我不道歉!我说什么都不会道歉的!” 公孙氏听他嘴上是一点儿门都不把,只觉得自己都快平白生出心疾来了! 她气愤地道:“你道不道歉?” 沈宏:“我不!” 在他看来,祖母现在的模样虽然有些可怕,但是对方一向宠爱自己,想了也无非就是嚇唬嚇唬自己罢了。 却不想公孙氏一把就將沈宏拉过去,对著他的屁股就打了下去: “你怎么这么不听话?老身是为了你好,你知不知道!叫你道歉!你听不听?你听不听?” 打在沈宏的身上,痛在公孙氏的心上。 沈宏先前就被沈砚明打得一身伤,这会儿哪里还经得起公孙氏的巴掌? 他只觉得屁股上好不容易癒合了一些的伤,又被打得裂开了! 他愤恨地道:“祖母!你是个老巫婆!你先前说宠我都是假的,等我长大了,就把你推河里淹死!” 第548章 给朕拖出去,乱棍打死! “你说什么?!” 公孙氏难以置信,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开始抽痛了! 沈宏是她的宝贝孙儿,是她的心肝肉。 她有时候甚至比疼沈砚明还要疼沈宏。 但是现在,就因为几巴掌,沈宏便说要淹死自己? 沈宏见公孙氏听完自己的话,就停了手,只当是自己的话嚇到公孙氏了! 是以,在公孙氏这般问他时,他毫不犹豫地继续恐嚇道:“我说,等我长大了,就淹死你!” “你不想死,就快点鬆手!不然我会让你后悔的!” 见著他脸上的戾气,公孙氏只觉得后背发凉。 容枝枝对这一切一点都不觉得意外,沈宏对自己的亲生母亲都不孝,还指望他对祖母有多孝顺? 这个孩子,从根上就烂了。 公孙氏见他一点悔改之意都没有,竟然还真的重复了一遍,更生气了。 若说先前打沈宏,只是打给杨大伴看的。 这会儿她就是真情实感地要揍孩子,她每一下下手都非常重:“你这个不孝的东西!老身这些年是如何对你的?” “你就一点良心都没有吗?你就只记一点坏,不记半分好?” 沈宏疼得嗷嗷叫,生气地道:“我说我母亲有时候对我也很好的时候,不是你告诉我,如果有的人有时候对我坏、有时候对我好,那就说明对我好都是装的?” “我今日算是明白了,你跟我母亲一模一样!你们对我的好都是装的,欺负我的时候,管著我的时候,打我的时候,才是你们的真面目!”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公孙氏听得阵阵眼晕,她是万万没想到,孙子的这些想法,竟然都是自己教的! 从前教这些,只是为了对付陈氏,让孙子心里都是自己这个祖母,疏远他母亲,可没想到,有一日,这些话会扎回到自己身上! 永安帝听著沈宏撕心裂肺的哭喊,渐渐有些不耐烦。 眼看公孙氏打得差不多了,便开口道:“行了,既然他不想道歉,老夫人就不要勉强他了,毕竟虚情假意的道歉,大伴也不需要!” 杨大伴也开口道:“陛下说的是!” 公孙氏哪里不知道,今日孩子若是不道歉,杨大伴这个仇要记他一辈子。 在她看来,阉人最是小肚鸡肠,要是被对方记恨了,以后沈宏指不定会被对方如何算计报復。 她还想说什么。 但是永安帝没有给她这个机会,而是转头看向沈砚书和容枝枝: “相父,义母。你们二人也瞧见了,这沈宏对自己的祖母,竟能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如此品性不端,哪里配被你们看重?” 现在,这个世上值得你们看重的好孩子,只有朕!——帝王在心中疯狂吶喊。 容枝枝也赞同地道:“正是因为如此,臣妇从未想过,要叫沈宏继承相府,相信夫君也是如此认为!” 沈砚书:“自然。” 听著他们这些话,公孙氏急了:“陛下,宏儿只是因为身上的伤没有好,又被老身打了,心中有些生气,才说些胡话。” “他平日里当真不是这样,从前他可是再孝顺不过的孩子!” 继承不继承相府的事,日后还能跟沈砚书夫妻商量,可沈宏在陛下面前的印象,自己今日一定得想办法保住。 若是叫陛下篤定了沈宏品行不端,日后这孩子的前程可怎么办? 容枝枝觉得公孙氏还当真是宠爱这个孙子,沈宏方才连那种话都说了,公孙氏竟然还在为他说话。 大抵对方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怕不是要哪天真的被沈宏推下水淹死,才会知道后悔! 永安帝闻言扬眉:“哦?那我们就说回他身上的伤,他父亲將孩子打成这样,是什么缘故?” 公孙氏:“这……是因为……” 永安帝摆摆手,示意她不必开口:“让他自己说!” 沈宏想著先前帝王话里话外的,表示喜欢听真话,便开口道:“父亲不让我去斗鸡,叫我把钱交给他,我不听,就挨打了!” “父亲真是蛮不讲理!我的银子,凭什么他说叫给他就给他?” 永安帝:“哦?这么说,平常你对你父亲也不孝顺,更不听他的话了?” 公孙氏听到这里都快急疯了。 对永安帝道:“陛下,这孩子嘛,年纪小,不懂事,小男子汉总是有叛逆的时候……” 却不想永安帝听完,扭头看向沈砚书:“相父,朕打小就听话,从来就没有叛逆的时候。” 杨大伴都想捂住自己的脸。 歷代以来,都是臣子想著如何討君王欢心。只有他们陛下,反其道而行,如此用心地在相爷跟前爭宠! 沈砚书听了小皇帝的话,略微思索一瞬。 頷首淡声道:“的確,陛下一直让臣十分省心。” 公孙氏:“?” 不是!我的解释陛下到底有没有在听啊?陛下是一点儿都不在意吗?怎么与砚书聊上了? 永安帝接著问道:“那作为子侄,相父是更喜欢沈宏,还是朕?” 沈砚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自然是陛下了。” 永安帝立刻笑嘻嘻的:“这就好!这就好!义母您呢?” 容枝枝实在是搞不清楚,陛下这模样到底算怎么回事,有些不安地看了一眼沈砚书。 见他眼神里只有淡淡笑意,显然是让自己想说什么便说的意思。 於是毫不客气地开口道:“臣妇也是更喜爱陛下,至於沈宏,臣妇其实希望夫君並没有这样的侄子。” 哪个正常人会喜欢沈宏! 陛下纵然查过沈砚书贪污,偶尔对他有些猜忌,但是作为君王,有些疑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比起沈宏这种从头到尾都挑不出什么优点,让人觉得噁心至极的孩子,陛下简直要好出几万倍! 公孙氏听完气坏了:“容枝枝,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什么叫希望砚书没有这样的侄儿?砚书,你不管管你媳妇?” 沈砚书冷淡地看了公孙氏一眼:“枝枝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公孙氏:“你们……” 公孙氏气坏了,永安帝却是心满意足:“既然相父和义母都不喜欢他,朕就放心了!” 却不想,沈宏听到这里,生气地对沈砚书和容枝枝道:“你们不喜欢我,难道我喜欢你们吗?” “祖母说你们是生不出孩子的,等我以后继承了相府,你们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到时候,我就在你们身上捆上石头,把你们一起沉塘!” 昨日自己问祖母,母亲是不是真的跟別的男人跑了,祖母就说了,若真是如此,就將母亲绑在石头上沉塘。 沈宏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惩罚,於是便说在此处了! 他的话说完,容枝枝都还没生气。 永安帝就先炸了,眸光阴沉地看著沈宏:“你方才说什么?你想把朕的相父怎么样?” 少帝身上的威压,叫沈宏莫名惊惧,甚至觉得有些喘不过气。 他白著脸:“我……我……” 永安帝冷笑,已是气得觉得自己跟这种人爭宠,都显得自己像个笑话! 帝王眸光阴鷙,寒声吩咐:“来人,给朕把他拖出去,乱棍打死!” 公孙氏大惊:“陛下息怒!还请陛下饶了他!” 见永安帝面色冰冷,一点心软的意思都没有。 公孙氏咬牙道:“陛下如果要打死沈宏,那不如就先打死老身吧!” 少帝认真地看了公孙氏几眼:“老夫人这话是认真的吗?如果是认真的,朕也不是不能成全你!” 第549章 祖母,你快替我去死 公孙氏听完懵了。 难以置信地看著永安帝,陛下怎么一点都不按路数出牌? 按理说听了自己这样的求情,不是应该立刻原谅宏儿吗? 见公孙氏不说话,永安帝还眨眨眼,问道:“沈老夫人,考虑的如何了?要一起死吗?” 公孙氏看出小皇帝是真的起了杀心,瑟缩了一下,摆摆手道:“这……还是不了吧!” 她虽然真的十分宠爱自己的孙子,可是她也素来是珍惜性命的。 沈宏听到这里,难以置信地看向公孙氏:“祖母,您不管我的死活了吗?” 公孙氏连忙道:“没有!祖母没有不管你的死活!祖母只是想在陛下面前收回我刚才那句话罢了。” 自己的生死既然根本就威胁不到陛下,那自然是要赶紧收回来,可是万万不能平白赔命啊! 公孙氏尷尬地对永安帝道:“陛下,老妇方才就是一时衝动,求情的时候说错话了!” “还请陛下看在孩子还小的份上,饶他一条性命吧!老身求您了……” 永安帝见著面前这对祖孙,心里骤然生出了一些邪恶的念头。 便看著公孙氏道:“既然老夫人如此在乎自己的孙儿,朕也不是完全不通人情之人!” “沈宏不敬长辈,不孝父母,甚至还对朕的相父心生歹意,若是不惩治,他还真当朕是好说话的人!” “不过,如果老夫人你有爱孙之心,愿意替沈宏去死,朕就放了他,成全老夫人,你看如何?” 公孙氏瞪大眼:“这……” 陛下是魔鬼吗?怎么会说出这等提议来? 沈宏其实根本都不明白,好端端的,这个本来看起来十分温和好说话的陛下,为什么忽然就想要自己的命了。 但是帝王方才那句话,他还是听得明白的,那就是自己和祖母之间,只需要死一个就可以了! 便忙是对公孙氏道:“祖母!您也听到陛下的话了,只要你愿意替我死,陛下就能放了我,你快同意呀!” 公孙氏生气地看向沈宏:“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可是你的祖母,你就一点都不在乎我的死活吗?” 沈宏怔怔地看著公孙氏:“可是祖母,从前不是您说,您是世界上最爱我的人,只有您一个人愿意为我付出一切吗?您还说就算是为我没了性命,都在所不惜!” 公孙氏:“……” 这些话自己好像是说过,可是现在自己不想兑现怎么办? 沈宏一脸的理直气壮:“现在不就是您为我付出的时候吗?还是说您之前说的话,其实都是哄我的,真的要您付出性命的时候,您又不愿意了?” 公孙氏咬牙切齿地道:“你这个不孝的东西!便是老身真的要为你付出性命,你也应当拼命阻拦才是!” “你怎么能为了你自己,叫你的祖母替你去死?我从前真是白疼你了!” 沈宏生气地道:“什么疼我?现在看来,你疼我都是假的!你说这些话,无非就是不想救我罢了!” “你从前还挑拨我与我母亲的关係,如果是我母亲在这,肯定是愿意替我去死的!” 说起陈氏,再想想公孙氏爱的表现,沈宏都开始有些后悔了!自己去年与母亲一起上街,一辆马车对著自己飞奔过来,母亲毫不犹豫的就护住了自己。 好在那辆马车最后还是停住了,他们母子才没有出事。 可是口口声声疼爱自己的祖母呢?到了这种时候,自己让祖母替自己去死,祖母根本不同意! 公孙氏听沈宏这样说,也是有些生气了:“你母亲都不要你了,你现在还说她做什么?有本事,你去把她找回来呀!” 沈宏又听说母亲不要他,这会儿还面临要被打死的惩处,到底也就这个年纪,他又是伤心,又是害怕,“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 永安帝看他们祖孙吵架,看得津津有味,眼看沈宏已经开始哭了。 他问公孙氏:“沈老夫人,你们可是商量好了,谁来受死?” 公孙氏虽然被沈宏弄得很生气,但还是捨不得孙儿死的,攥紧了手里的帕子:“陛下,您真的不能网开一面吗?老妇……” 杨大伴不耐烦地打断:“陛下的耐心有限,沈老夫人还是快做决断吧!您就回答一句,您想不想死就是了!” 公孙氏看了孙子半晌,犹犹豫豫半晌,最后咬著唇瓣道:“老身不想死!对,老身不想死!” 她是堂堂首辅的母亲,她將来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她怎么甘心去死? 沈宏如此明確的听见了祖母的选择,又是失望,又是难过地抬头看向她:“祖母,你果然是个老巫婆!我一直都错信你了!” 他眼睛里恨意灼灼,看得公孙氏都有些心慌! 她慌忙开口道:“你有什么资格说恨我?这不都是你自己造成的吗?本就是你自己犯了错!你不怪你自己,你怪老身做什么?” 是的!错的是沈宏!是他不长脑子,在陛下的跟前胡言乱语!自己不肯替他死是对的! 永安帝对眼前的一切十分满意,摆摆手:“既然沈老夫人已经决定了,那就將沈宏拖出去打吧!不……” “就在这门口打,让沈老夫人好好看著!毕竟她疼爱自己的大孙子疼爱到算计相父的家產。” “朕作为一个明君,怎么能不让沈老夫人亲眼送自己的孙子最后一程?” 永安帝话音落下,杨大伴便吩咐人动手了! 沈宏被架在门口的长凳上,慌得要命,哭著道:“別打我!不要打我!我不想死啊!” “陛下,求求您了,饶了我吧!我以后一定好好听话,孝顺长辈……呜呜呜……” 公孙氏又哪里忍心沈宏被打死? 扭头便对沈砚书哭著道:“砚书啊!孩子还小,我们还能好好教,他只是说了两句胡话,犯不上就要他的命啊,你快帮著说句话呀!” “容枝枝!你为什么也不说话?女人都是心软的,你怎么就这么狠心?砚书到底喜欢你这个毒妇什么?” 外头打板子的声音,很快就传了进来,沈宏疼得哭爹喊娘,嘴里不停地咒骂。 公孙氏本来以为,沈宏咒骂的人会是陛下,或者是沈砚书,却万万没想到,她的宝贝孙子竟然在咒骂她本人! “祖母,你这个老不死的,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不肯替我去,我才要受刑!你不会有好下场的,你不得好死!啊——” 第550章 你死了,我娘亲就回来了! 沈宏骂得公孙氏心里凉颼颼的,一时间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给这个不孝的孙子求情了。 她觉得心里冷! 沈宏骂得更加大声:“你骗我!原来你一直都在骗我!根本就不是这个世上最爱我的人,我就不该听你的话!” “呜呜呜……我后悔了!我想我娘亲了,娘亲,你快回来救救我,你的儿子要死了!呜呜……” “大伯,大伯母,我知道错了,你们给我求求请吧,我不想死,呜呜……” 容枝枝早就知道沈宏早晚是会后悔的,沈砚明娶了其他的女子为妻,那女子就是再怎么贤良淑德,也到底是要为自己的亲生孩子谋算的。 若是倒霉,遇上那心思歹毒的,害了沈宏的性命都是有的。 只是令她没想到的是,沈砚明的新妻子都还没有选好,也还没有过门,沈宏就已经开始哭著说后悔了! 沈宏还在哭嚎:“娘亲,你在哪里呀,你快回来救救我,我再也不嫌弃你了,你才是世上最爱我的人,那个老巫婆一直都在骗我……” 公孙氏听著听著脸色更难看了,她只觉得自己这么长时间的付出都餵了狗。 亏得她还一门心思,想著怎么为沈宏谋算,甚至都想到了算计沈砚书一家的財產,结果呢? 渐渐的。 沈宏疼得骂人的话都说不出来了,一身的血。 眼看再打几下,怕是真的要丧命。 公孙氏也担心事情传到小儿子那里,自己没办法交代,便转头对沈砚书道:“你还不求陛下收手?好,我这个做母亲的跪下来求你,行了吗?” 公孙氏说著,就要对沈砚书跪下。若是沈砚书当真受了这一跪,他这辈子的名声便不能要了! 沈砚书立刻起身,將公孙氏扶住,没让她跪下去。 永安帝见此,也觉得乏味,吩咐道:“行了,停手吧!” 罢了,看沈宏这么恨公孙氏,沈宏活下来,倒霉的人说不定是公孙氏。也是自己草率了,应当挑相父不在的时候动手的。 奴僕们:“是!” 公孙氏眼看这一回的求情终於管用了,立刻扭头哭著对著沈宏奔了过去,抱著自己的孙儿哭著道:“宏儿啊,我的宏儿……” 方才更想自己活命是真的,但是捨不得沈宏出事,也是真的! 她虽然对沈宏说的那些话颇为生气,但是看著孩子都已经伤成这样了,公孙氏心里再大的怒气也都消了。 却不知沈宏对她此刻的“真情流露”厌恶至极。 偏过头去不看她。 永安帝见著这一幕,倒很是满意,公孙氏的晚年应当是不会好过了。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他开口道:“送沈宏回去吧,看在他年纪尚小,朕今日开恩饶他一命!” 奴才们:“是!” 公孙氏瞧著沈宏气若游丝的模样,心里十分怨恨沈砚书夫妻的无情,她当真是不明白,这两个人是如何做到坐了这么半天,对孩子受苦无动於衷的! 可此刻,她也顾不上谴责他们,怀著恨意对永安帝说了一句:“陛下,老妇要去照顾孩子,先行告退!” 永安帝摆摆手,话都懒得与她说。 待公孙氏走了,小皇帝看向沈砚书:“相父,朕早就知道你有这样一个母亲,一定过得很累,却没想到竟是辛苦到这样的程度!” 想让大儿媳怀不上孩子,好给小儿子的孩子让路,也不知道这些主意,公孙氏都是如何想出来的。 更厉害的是,为了逼迫儿子低头,公孙氏竟然还能干出对著沈砚书下跪的事,可见这个老泼皮平日里有多么胡搅蛮缠! 沈砚书的脸色也不大好,倒不是因为他有多想要沈宏的命,沈宏再如何不成器,说到底也就是个孩子,对方坏成这样,责任在大人。 他是不快母亲给枝枝送螃蟹,竟是起的这样的心思! 小皇帝:“相父,不如朕寻个机会,將你这母亲送走吧?还有一个月,就是我朝庆国大典,朕藉此將她送去寺庙,为朝廷祈福?” “左右沈宏伤成这样也有有您母亲不肯替罪的缘故,她这一个月愧疚也好,心疼也罢,要照顾孩子,想来也没心思过来找事。” “一个月后將她送走,至於后头么,若是她有心悔改了,便將她接回来,若无,朕就假作將她忘了,让她一直祈福?” 他也知道沈砚书碍於身份没法下手。而他作为帝王,將沈府的老夫人关去哪里,为难的也还是相父。 世人会想,沈砚书为什么不豁出性命,给自己的母亲求情。 既然这样,那不如就想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处置好了! 沈砚书听完之后,俊美无儔的脸上多了几分对小皇帝的讚赏:“陛下圣明!母亲的性子,读读佛经也好。” 永安帝:“嘖……” 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什么,一脸狐疑地看著沈砚书:“相父,您今日该不是故意带朕来的吧?” 就是想借自己的手,送走公孙氏? 沈砚书没有出声,算是默认。 小皇帝跳脚:“好啊!难怪往常朕说要出宫玩,相父您都不答应,要朕在宫中好好处理政务,不可玩物丧志。” “今日朕一说,您就答应了,还说要带朕来您的府上看鸚鵡教猫叫父亲!” 呵呵,这都半晌了,鸚鵡还没瞧见,倒是落进了相父的套,主动提出帮他解决问题了! 他就说嘛,哪里有这么灵性的鸚鵡? 令小皇帝没想到的是,他刚说完,一只猫追著一只鸚鵡就进来了,那只鸚鵡前头贱嗖嗖地叭叭:“叫爹!叫爷爷!你听到没有?大胆!你这个不孝子!” 小皇帝:“?” 沈砚书笑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陛下瞧见了,臣的確没有欺君。” …… 另外一边。 公孙氏一路哭哭啼啼的心疼孙子,却不想,刚回到沈砚明的府邸,將要下马车。 车里就剩下胳膊能动的沈宏,眼底都是怨毒,一把就將她推了下去:“你这个虚情假意的老妖婆,你去死吧!” “都是你劝父亲不留我娘亲的,娘亲才搬出去的!你老是欺负我娘亲,她才不肯回来!你死了,我娘亲就回来了!” 第551章 早知这个下场,老身当年还不如对砚书好! 公孙氏毫无防备地从马车上摔了下去,当场就摔了一个狗啃泥,牙齿还磕到了台阶上! 两颗大门牙就这么掉了! 公孙氏疼得惨叫起来,如杀猪一般悽厉! 沈砚明听到了风声,立刻出门来,见著自己的母亲一嘴的血,被吴婆子扶著,而自己的儿子一身的血,从马车上被抬下来。 他人都傻了:“母亲,您不是与宏儿去了大哥府上吗?你们怎么会变成这样?” 公孙氏口齿不清地哭著道:“儿啊,这都是你的好儿子干的事,他竟然將我从马车上推下来!他真是个畜生!” 沈砚明扭头看向沈宏,他如今虽然很烦公孙氏,但这些年来与公孙氏的感情,並不是假的。 他厉声问道:“是你做的?你平常不是最孝顺你祖母了吗?你今日是怎么回事?” 沈宏虚弱地为自己辩解:“她根本就不配被我孝顺!今日陛下说我和她之间只能活一个,她直接就选了自己活,我才被陛下打成这样的!” 公孙氏一听就变了脸色:“分明是你先惹怒了陛下,陛下才想杀你。我若是因为给你求情,把性命搭上了,你这辈子良心能安吗?” 沈宏梗著脖子道:“我当然能安了!你作为长辈,为孙子牺牲付出,本就是应当的,我有什么不能安的?” “我只会成全你的付出,清明节的时候给你多烧点纸钱,让你好好高兴高兴!” 公孙氏:“你……” 她扭头看向沈砚明:“你看看你的好儿子,他说的都是什么话啊!” 沈宏:“这明明都是你从前说的!母亲每次为我做点什么,你都说这是她作为母亲该做的。” “你还说她就算为了我死了,也算不得什么,我安心的接受她的付出,才是对她最大的成全。” “怎么到了你的身上,就不算数了,你还要找我父亲告状?” 沈砚明听到这里,只觉得额角的青筋突突地跳,没好气的看了公孙氏一眼:“您现在又有什么资格怪孩子?说到底,他这一肚子的歪理,不都是您教的?” 公孙氏一听这话气坏了:“你……你这是怎么说话呢?他把我推的摔成这样,我还不能怪他了?” 沈砚明懒得与她多说,立刻吩咐人叫府医来给沈宏看伤,也在心里寻思著,回头一定要给沈宏找一个好夫子。 实在不行,就將孩子送出去读书,不能再让他跟母亲继续待在一个屋檐下了! 沈砚明府上的府医,是公孙氏自己掏银子请的,所以他过来之后,两边瞧了瞧:“这……先看谁的伤势?” 公孙氏生气地道:“老身都已经这把年纪了,自然是先看老身的伤势了!小孩子年轻,就是受伤了,好的也快!” 沈砚明听到母亲的这些话,只觉得不敢置信,宏儿都已经伤得这般重,母亲竟然不先紧著孩子。 沈宏闻言一眼看了一眼公孙氏,心里的怨毒更深了!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府医赶忙先给公孙氏处理伤口,沈砚明黑著脸吩咐管家再去请个大夫回来,便带著沈宏回他的房间。 却不想。 公孙氏看著他的背影,开口道:“砚明,你没看到老身受伤了吗?你也不留下来关心一下母亲!” 沈砚明听完都觉得无语,宏儿都伤成这样了,公孙氏不过就是摔了一跤,掉了两颗牙,竟然还跟沈宏爭风吃醋起来了。 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公孙氏见此气坏了,跳脚道:“老身真是倒霉!怎么就生了这样不孝的儿子,还摊上这样不孝的孙子!” “砚明和沈宏都是从小就被我捧在掌心上的,如今一个对我受伤漠不关心,一个直接將我推倒!天哪,这都是什么事啊!” “老身如今活著还有什么意思啊!早知道如今落到这个下场,当年老身还不如对砚书好……” 她哇哇大叫,就是希望沈砚明能回头看她一眼,能多关心关心她。 没想到沈砚明听完之后,本来就很黑的脸,霎时间更黑了,走得更快了! 公孙氏:“……” 吴婆子也是劝了一句:“老夫人您別闹了,小公子伤情那样严重,二爷更紧张也是应当的……” “要不,还是叫府医先过去给小公子看伤,免了您与二爷也生出齟齬了?” 公孙氏:“凭什么先给他看伤?这府医是老身为自己养在府上的,自然要先紧著老身了!” “他將老身推得摔成这样,老身没打死他就不错了!老身还在流血呢,你没看见吗?” 在公孙氏的眼里,谁也没有她自己重要! 而今日沈砚明父子的无情,让她真情实感地开始怀疑,自己苛待大儿子,只宠小儿子,是不是错了! 这下吴婆子也不敢说话了,罢了,老夫人糊涂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如今相爷不待见老夫人,相爷夫人也知道了老夫人命令自己想出的恶毒计划。 如今还与二爷和小公子这样离心,老夫人將来可怎么办啊! …… 沈砚明和沈宏进了屋子,焦急地等著大夫来。 虽然沈砚明日前也打了儿子,但是下手哪里有这样重? 看著儿子这副虚弱的模样,好似一口气隨时就要断了,沈砚明也是十分心疼,正要问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陛下为什么要下令打他。 沈宏先带著哭腔开口了:“父亲,我想阿娘了……” 他这一哭,也触动了沈砚明心里的弦,他哪里不想陈氏呢? 从前陈氏陪在他身边的时候,他渐渐觉得每天对著同一张脸,真是没什么意思,后头陈氏搬出去几个月,他也是觉得轻鬆,过得好不自在。 可在陈氏离开京城之后,他好像后知后觉地觉醒了某些情绪一般,思念与日俱增。 这几日,莫说是醒著的时候了,便是做梦的时候,都会反覆梦见他们从前恩爱的那些岁月,如今看著那几个貌美如的妾室,竟觉得厌烦不已。 沈宏还接著哭道:“如果阿娘在,今日我一定不会被打成这样!她就算拼了命,也一定会护在我身前!” “父亲,我们去把阿娘接回来吧?都已经这么久了,阿娘一定想我了,她一定等著我们接她回来!我们把祖母赶走,给阿娘一个惊喜!” 第552章 这块玉佩,义母可当免死金牌用 沈砚明对把陈氏接回来这件事情,是十分心动的。 但是对把公孙氏赶出去这件事,还是表示了反对:“休要胡言乱语!你祖母便是今日糊涂了些,但这些年到底还是疼爱你的。” “不管怎么说,你也不该想到將她老人家赶出府去!她这把年纪了,赶她出去,她住在哪儿?” 沈宏瞪著沈砚明:“她不能住在大伯府上吗?其实我们本来就是住在大伯府上的!” “当年我们一家都跟著大伯住在相府,多气派啊!都是因为祖母闹事,我们才被赶出来的!” “父亲你心里就一点怨恨都没有吗?” 这话说得沈砚明脸色微变,他心里怎么会没有怨恨? 当初自己住在兄长府上的时候,京城的眾人谁不给自己几分脸面? 在官署都是被人捧著的,便是他的顶头上司见著了他,都要赔笑。 后头分家出去,眾人也都猜到自己是与大哥离心,待自己的態度再也不同以往,有时候听了自己家的笑话,甚至还会嘲笑自己! 他勉强压下了心里这些不满和烦躁的情绪,对儿子道:“够了,这些话都不必再说了!” 恰好这会儿大夫也急匆匆地赶来了,沈砚明站到一旁去,等大夫给沈宏看诊。 处理好了伤势之后,大夫道:“小公子伤的很重,这些日子伤口不能碰水,半个月之內,人也不能下地,还请大人一定命人好好照看著。” 沈砚明:“本官知道了,管家,送大夫出去。” 大夫离开后,沈砚明对沈宏说了一句:“你好好养伤!那些不孝的事情都不要再想了。” 因为沈宏要赶走公孙氏的话,沈砚明连发生了什么都懒得问了。话音落下,他便大步离开。 沈宏面色扭曲地趴在床榻上。 父亲逼著自己对祖母那个老巫婆孝顺、对他言听计从,怎么不让自己对母亲孝顺? 他明白了,父亲和祖母才是一伙的,母亲才是唯一爱自己的人! 父亲不同意將祖母赶出去是吧?他自有办法! 沈宏的眼里,都是怨毒的光,已然完全不该是属於一个孩子的神色! …… 小皇帝今日在相府见识了锦和小嘴乱咧咧的能耐,只觉得十分惊嘆。 还问了沈砚书一句:“相父,您这鸚鵡到底是怎么教的?” 沈砚书:“没教,也不知它自己去何处学的。” 小皇帝听完咋舌:“可见天赋何等重要?有的鸚鵡无师自通,有的鸚鵡努力学一辈子,也不见得能学这样好。” “这鸚鵡能不能借给朕去宫里玩几天?” 沈砚书:“不能。陛下,您宫里已经养著蛐蛐,若再带鸚鵡回宫,臣怕是要被人戳断脊梁骨。” 永安帝撇嘴:“好好好!朕有用的时候,就热情带著朕前来,朕没用了,连借几天鸚鵡都有正当理由拒绝。” “朕大概就是这个世上最惨的工具了吧,朕的命真是好苦……” 说著话,小皇帝还似模似样地开始擦眼泪。 容枝枝叫他这副样子嚇到了,便是看向沈砚书:“要不……” 沈砚书淡声道:“不必管他。” 小皇帝假哭也没有收到成效,气呼呼的:“哼!无情!!” 沈砚书立刻展现出自己更加无情的一面:“陛下,天色不早了,想来您还有许多奏摺没看,臣送您回宫。” 永安帝:“???” 他当即跳脚:“不不不,朕不走,义母您陪著朕出去逛逛,朕虽然是微服私访出来的,但跟了不少暗卫,不会有安全之虑,义母只管放心。” 容枝枝见著他们这般相处,只觉得哭笑不得,谁能想到在世人眼里年纪轻轻,便颇具王者气度的少帝,在沈砚书跟前是这般模样? 在小皇帝的吵吵闹闹下。 沈砚书和容枝枝也做寻常百姓打扮,陪著他去逛了街。永安帝溜达了许久,还悄悄去顾府见了顾浅浅。 晚间被送回宫的时候,面上都是喜滋滋的笑容,遮都遮不住。 永安帝:“朕今日很是开心,虽然被相父利用了,但朕觉得还是自己赚了!” “义母,朕看您也挺喜欢这个糕点,来,这块给您!” 容枝枝哪里会想到有朝一日,陛下在自己跟前,会如同自家晚辈一般,如此活泼可爱。 笑著接过了糕点:“多谢陛下!” 小皇帝又道:“虽然义母您说,要朕继承相父的家业,朕十分感动。” “但公孙氏有句话也没说错,朕不缺什么,你们倒也不必为朕盘算那许多。” “义母您与相父还是加把劲,赶紧生自己的孩子。您看,相父都这把高龄了……” 沈砚书听到这里,脸黑了,清冷的语气带了威胁:“陛下!” 永安帝麵皮一抽,缩了缩脖子,他这个相父,他也是了解得很,对方这显然是生气了,这人生气起来,折磨自己的手段可不少。 他嘿嘿乾笑了一声,討好地扯下自己腰间的玉佩,递给了容枝枝:“义母,这个送您,以后您可以凭它找朕提一个要求。” “只要不违背大齐利益,不违背道德人伦,朕都会答应,便是当免死金牌用也是使得的。” 他本也是想给的,这会儿相父还正好对自己有成见,便也是给出这块玉的最好时机了。 容枝枝一听说还能当免死金牌,嚇了一跳,回头看了一眼沈砚书,也不知能不能收。 却见沈砚书对她点点头。 她便安心收下了:“如此,臣妇就谢过陛下了。” 接过玉佩,容枝枝因著觉得陛下今日心情好,且十分好说话,便索性大著胆子道:“其实臣妇也没什么要求的,只是希望陛下您能够多相信夫君一些便可。” 永安帝一愣,朕什么时候不相信相父了? 容枝枝还用开玩笑的口吻,说了一句:“上回陛下查贪污,夫君还很是伤心落寞呢。” 永安帝:“???” 上回查那玩意儿不是相父让朕查的?那些查封之类的要求,不是相父自己提的? 他在伤心什么? 沈砚书眼看自己就要露馅,轻咳了一声,道:“枝枝,已是到了宫门口了,陛下还有些公务要处理,还是先让陛下先进去吧!” 永安帝:“不是!等等!” 第553章 为夫可以跪搓衣板 “朕还有话要说!” 然而沈砚书沉著凤眸盯著他,寒声道:“不,你没有!” 永安帝:“???” 小皇帝的脑子在这个瞬间就清明了起来,恍然大悟,难怪了!难怪义母与自己说话,总是一脸防备。 原来是有人真的在义母面前背刺朕!而背刺朕的人,居然是朕的相父! 容枝枝也不傻,自然看得出来这两人之间的不对劲。 盯著永安帝问道:“陛下还有什么话要说?臣妇听著呢!” 永安帝对上了沈砚书警告的眼神,撇撇嘴,最后摇了摇头,开口道:“没……没什么话要说,相父说得对,朕还有不少政务要处理,就不耽误义母和相父的时间了。” 话说完,小皇帝便下了马车。 罢了,罢了!这还有什么看不出来的,相父背刺他,肯定不是閒著没事的举动,定是有什么盘算,自己在这儿戳破,不是叫相父不快? 沈砚书与容枝枝一起下了马车,恭送帝王回宫。 只是回相府的路上,容枝枝一直欲言又止,看沈砚书的眼神,满是狐疑。 这令首辅大人也心虚起来,时而不时地伸出手,摸摸自己高挺的鼻樑。 他甚至开始找话题:“夫人觉得,沈宏是真心悔过了,思念陈氏吗?” 容枝枝如实回答:“他不过就是自私自利,想著能有个人帮自己承担风雨罢了。” “他哪里是真的惦记陈氏,又谈何悔过?若是今日之事,陈氏也不管他,他骂得只会比骂婆母时更加难听。” 沈宏这样的人,只爱自己,是与公孙氏一脉相承的自私。 沈砚书:“本相也是如此认为。” 既然如此,沈宏这所谓的思念和后悔,就不必告与陈氏知晓了。 回到了府上。 容枝枝还是没有放过沈砚书,开口询问:“夫君就没什么话要与我说吗?” 沈砚书面皮一抽,也知道自己今日是逃不过了,垂眸开口道:“抱歉,先前是为夫为了博取夫人怜惜,矇骗了夫人。” 说完这话,首辅大人的麵皮,也是一片燥红。 容枝枝本就有所疑虑,眼下听他这么一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一时间哭笑不得:“所以一直以来,我都误会陛下了?陛下其实十分信任你?” 沈砚书回答得十分小声:“嗯。” 这会儿的首辅大人,就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眼神甚至都不敢往容枝枝身上看。 也不敢说出半句话为自己辩解。 只低声道:“当时觉著,与夫人之间的距离,实在是太远。夫人对为夫又十分生疏,所以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还请夫人莫要气坏了自己,便是要如何惩治为夫,为夫都是认的。” 容枝枝想想先前他在自己面前装可怜,让自己又是担心他,又是紧张他。 眼下一时间都不知道该不该生气好! 说生气吧,他好似也没有多坏的心思,本意並不是想害她。说不生气吧,自己当时被骗了,也是真的。 她长时间的沉默,让首辅大人更加心慌了。 他走到容枝枝跟前,蹲下身,拉住她的手,轻声道:“不气了可好?为夫可以跪搓衣板的。” 容枝枝:“噗……” 这句话成功的將容枝枝逗笑了。 她是一点都没想到位高权重如他,竟然会说出这番话来。自然的,她也能感受到他对她的这份在意。 她盯著他好看的凤眸,开口问道:“若真叫夫君跪了搓衣板,夫君不觉得折了自己的面子?” 首辅大人倒理直气壮:“与夫人相比,面子算什么?且我们府內的事,外人又如何知道?能影响本相什么?” “便是真的传出去了,为夫也始终相信,爱妻者风生水起。本就是为夫欺瞒夫人,若能与夫人一直好好的,任何惩罚本相都愿意承担。” 只要…… 她別生气得要与自己提和离便可。 容枝枝听完他这番话,便是心里有些不高兴,眼下也好了,哪里真捨得折了他的面子,叫他去罚跪? 便只警告了他一句:“不可再有下回了!” 沈砚书漂亮的凤眸微怔,还有些不敢相信,这件事情竟然如此简单就解决了。 小心地问了一句:“夫人……不生气了吗?” 容枝枝:“本来是有些不快的,只是与夫君的真心相比,这些微末的小事,也算不得什么了。” 人与人之间相处,不管是夫妻也好,还是朋友也罢,本就是应当抓大放小。 只要著眼大局,没有什么大问题,那些个微末的细节,倒也不必太过在意,毕竟两个人相处,好的坏的时候,总会有一些。 沈砚书听到这里,才算是鬆了这口气,轻笑了一声:“多谢夫人宽宏大量。” 早知道带陛下出来,还能惹出这档子事,他应当更慎重一些的。 他淡声道:“那夫人稍待,为夫先去沐浴。” 容枝枝扬眉问了一句:“今日怎么如此著急?” 因为往常,他都是非要拉著她一起洗什么鸳鸯浴,动輒都磨她许久,非要她同意,今日他倒是叫她先等著了。 沈砚书尷尬地轻咳一声:“……没什么。” 他实在是不好意思说,就方才这么一小会儿,因为担心容枝枝怒极之下,会选择直接离开自己。 他嚇得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容枝枝看著他的脸色,也隱约猜到了什么,好笑之余,倒也有些心疼他:“夫君也不必过於紧张,我认为,我们之间的关係,应当比你想像的要牢固许多。” 沈砚书定定地看著她:“夫人此言当真?” 容枝枝:“自然了。” 沈砚书眸光微亮:“那太好了,平日里与夫人温存,为夫因为担心夫人不乐意、生气,总是很难尽兴。” “今日知晓,原来夫人並不会轻易离开本相,为夫便放心了。” 容枝枝:“???” 不是!我的本意也並不是让你放这种心啊。 …… 直到第二天早上,容枝枝都没想明白,本来犯错的人是沈砚书,怎么“受苦受难”的人是自己? 腰酸得不行,还不好意思让朝夕给自己揉一揉,只能自己偷偷揉。 鬱闷之间,朝雾进来稟报消息:“夫人……” 第554章 你们当我这镇国夫人可以欺凌? “昨日老夫人和二爷府上的小公子回府之后,便出了事儿……” 接著,朝夕就將公孙氏被沈宏推倒,落得一身伤的事情,与容枝枝讲了。 “二爷大抵是担心事情传出去,会影响了小公子的名声,影响他日后的仕途,便是叫人对外说,是老夫人自己不小心摔的。” “只是二爷那边,也没有瞒著相府的意思,想来还是信任相爷的,奴婢这才从府上管事的人口中得知。” 在这个以孝治天下的大齐,像是沈宏这样的举动,叫官府知晓了,这辈子就是考科举的机会都没有了。 朝夕听完咋舌:“老夫人就是有再多不是,可对小公子也是极好的,为了他都这般算计夫人。” “且昨日她虽是不愿意替小公子去死,却乐意为了他,给相爷下跪,小公子竟然一点好都不念及,下得了如此狠手?” 一个小孩子,怎么能狠心到这种程度? 容枝枝:“还不是我那婆母『教的好』,若是沈宏平日里多听听陈氏的话,想来是不会变成这副模样。” 朝夕:“老夫人將那些蛇蝎般的想法,都教给小公子,这下好了,都报应在她自己身上了!” 容枝枝轻嗤:“陈氏离开了,其实算命好,否则將来这孩子的狠心,怕是都要用在陈氏身上了!” 想来从前,沈宏犯错了,总是有陈氏想办法周全,公孙氏一直美美隱身其后。 如今陈氏不在了,这些东西需要公孙氏来承担的时候,公孙氏自己又自私,双方的矛盾,自然就暴露出来了。 朝夕也是觉得不寒而慄,搓了搓自己的胳膊:“若是奴婢將来生得这样一个孩子,奴婢怕是忍不住想將他塞回去!” 容枝枝哭笑不得地看她:“你怎总是胡言乱语?” 朝夕吐舌。 而这会儿,黄管家进来了:“夫人,钧郡王府上送来请柬,说是三日之后,菁华郡主与乾王府的二公子订婚,请夫人您务必前往参加!” “郡主说,您是她的大媒人,到时候可是要请您坐在主桌!” 说起这件喜事,容枝枝也为菁华郡主感到高兴。 便是开口道:“回了钧郡王府的话,我一定去!” 黄管家笑道:“是,礼单是夫人亲自准备,还是老奴准备?” 夫人嫁来之前,相府这些一应的礼单往来,都是自己安排的。 容枝枝:“我信得过黄管家,你自行安排便是,我一会儿也出门,再单独为郡主挑选几件贺礼。” 当初自己成婚的时候,菁华郡主可谓十分大方。 如今对方成婚,容枝枝自也是要去挑选一些时兴的东西,一併给对方送去。 黄管家听完了容枝枝的话,脸上都是笑:“老奴多谢夫人信任!” …… 公孙氏摔了的消息,沈砚书下朝之后,也收到了。 乘风问道:“相爷,您可要去瞧瞧老夫人?” 从前老夫人对相爷虽然不好,但相爷对老夫人却还是说得过去的。 沈砚书顿了顿,淡声道:“不了,日后这样的问题,也不必再问。” 母亲对他坏,他可以忍,为人子,他只当还母亲的生恩。 可是母亲將心思打到枝枝身上,想叫枝枝生不出孩子,沈砚书心中是当真开始怨恨了。 既如此,也没什么好看望的了。 乘风:“属下知道了。” 看来,老夫人这回是真的叫相爷寒心了。 …… 下午,容枝枝出去给宗政瑜挑选礼物。 在卖古董的铺子,看上了一对十分好看的古董瓶,她扬眉道:“拿过来我瞧瞧!” 朝夕却是有些纳闷:“夫人,您为何不给郡主多准备些首饰,买一对瓶做什么?” 容枝枝笑道:“这一对瓶,可以放在新房用,便也有我送礼,不止是送菁华一个人的意思,而是送给他们夫妻。” 接著,她也低声提点了一句:“送礼,刚好投其所好,不过是第一层。” “更高一层的送礼,便是同时送给他们夫妻二人,叫其丈夫也觉得,自己是因为夫人沾光,如此更给菁华长脸。” “这其中道理,你可明白?” 朝夕想了想,若是有人给自己送东西,只给自己一人送,和给自己的家人也送了…… 那好似的確是后者更令人觉得贴心。 便连忙点头:“夫人说得是,奴婢受教了!” 刚是选好了东西。 忽然便过来一个人,將瓶抢了过去。 容枝枝偏头一看,倒是见著了一个许久不见的人,齐语嫣。 她扬眉:“齐姑娘,你这是怎么个意思?” 上一会买扇子,谢敏君忽然出现,要横插一脚。今日又是齐语嫣,合著她现在出来买东西,是会遭天谴不成?总会遇见些插竹槓的! 齐语嫣对著身后的奴婢,一阵挤眉弄眼。 原来越天策对齐家人是真的很好,见齐语嫣被毒哑了,不能说话。 还特意找了一个十分知情识趣,看人脸色便懂得对方意思的女子,在齐语嫣身边伺候著。 那婢子道:“夫人,我家姑娘的意思,是这个瓶她要了!” 容枝枝听到这里,冷笑了一声:“是我脾气好,你们便当我这国夫人可以隨意欺凌了?” “本夫人乃是一品镇国夫人,还是堂堂南阳郡主,我瞧中的东西,也是你们想抢就抢的?” 她哪里会不知道,齐语嫣並不是真的看上了这对瓶,分明就是为了与自己作对,寻自己的不痛快罢了。 那婢子嚇得脸一白,连忙跪下:“奴婢该死,奴婢只是转达齐姑娘的意思,请夫人息怒!” 她还以为她们有越將军撑腰,在京城可以肆意一些,谁知道一出门就撞上了国夫人这样的硬茬。 想著,她还赶忙扯了扯齐语嫣的裙摆,叫她立刻跪下。 齐语嫣哪里能忍受见从前的嫂嫂,还需要下跪这件事? 她坚决不动,还踢了那婢子一脚。 一脸倔强地抱著瓶不撒手! 朝夕也是怒了:“齐语嫣,你到底在闹什么?你知道这个瓶多少钱吗,你就要买?你们齐家现在还有钱吗?” 这话令齐语嫣面色一僵。 越天策虽然是给了他们所有人一些月银,但自己拿到的也就只有二十两,还真不一定能够买得起这个瓶! 掌柜的也適时地对齐语嫣道:“姑娘,这对瓶两千两,您若是不买就请还给那位夫人,不要打扰小店做生意!” 齐语嫣当即就对著那婢子一阵挤眉弄眼,接著“啊啊”了几声,示意婢子传话给容枝枝。 婢子一脸为难,看了一眼容枝枝,十分惧怕,不敢开口。 容枝枝不快地道:“她想叫你说什么?你说便是!” 婢子一咬牙,痛苦地道:“她说叫您给她买了,这是您欠她的!” 第555章 这不是犯了抢劫罪吗? 朝夕被齐语嫣的不要脸气坏了:“我家夫人欠你?欠你什么了?欠你几个大嘴巴吗?” 朝夕是真情实感的想把这几个大嘴巴子,打到齐语嫣脸上! 齐语嫣恼恨的眼神,死死地盯著容枝枝,那眸光堪称是恨火灼灼。 接著又对著那婢子啊啊了几声。 婢子哆嗦著道:“我家姑娘说,她现在的一切,都是夫人您造成的。如果不是夫人您,她现在不知道过得多好……” “所以莫说是一个瓶了,就算她要这个铺子里所有的东西,夫人您也应当为她结帐!” 齐语嫣还指了指自己的喉咙,试图让容枝枝明白,自己变成一个哑巴,容枝枝也是罪魁祸首! 容枝枝嗤笑了一声:“怪我?齐语嫣,你如今的下场,分明是你咎由自取。” “齐家如今的下场,除了是因为你们一家对不住我,更是因为你们从根上就已经烂了。” 当初自己收拾齐家那样容易,还不是因为齐家人本身就个个不成器?没一个拿得出手的? 齐语嫣哪里能接受容枝枝的说词? 对著容枝枝又是一通啊啊啊。 可这一回,容枝枝没耐性等那婢女解释什么了,左右也不可能是句好话。 她看了一眼掌柜,问道:“掌柜,你们这生意还做吗?若是不做,本夫人就先离开了!” 掌柜连忙道:“自然是做的,夫人別急!” 说著他便看向自己店內的下人,吩咐道:“还愣著做什么?还不將瓶抢回来!” 掌柜的今日都长了见识,第一回瞧见上来抢他人看上的东西,还要他人为自己结帐的! 也不知这齐语嫣是不是疯了! 这是个古董店,请来的下人自然都是打手,就是怕有人来抢东西,他们靠近齐语嫣。 开口道:“这位姑娘,你最好是將东西交出来,免了我们挨著你了,坏了你的名声,到时候说不清楚!” 虽然他们都是些打手,没什么家底,也没什么钱,有的甚至因为太穷了媳妇都娶不上。 但是看了看齐语嫣这个德行……作为哑巴都是她最小的毛病了,分明还很不要脸啊,娶回去道理都讲不通! 他们甚至生怕挨到她了,以至於被齐语嫣赖上! 他们看不上齐语嫣,齐语嫣哪里又瞧得上这些又穷又丑的男人? 她比他们更怕被挨著! 眼神急急地看向容枝枝,见容枝枝当真对自己没半点歉意,也丝毫没有替自己付帐的意思。 她竟是一咬牙,抱著那瓶转身就跑出门去了! 这一变故,让眾人都愣了! 齐语嫣带来的婢子脸都青了,在铺子里头,与容枝枝抢东西,逼著容枝枝付钱,那充其量也不过就是寻衅滋事。 一般掌柜的是懒得去告她的,把人赶走或者打一顿再赶走了事。 可是在店里不付帐就抱著瓶跑了,这不是犯了抢劫罪吗?! 她连忙开口为自己解释:“那是齐姑娘一个人的想法,我事先真的没有与她商量过,我不是她的同伙啊!” 她只是拿钱在越將军府上做事,没有签卖身契,先前还觉得自己这个活儿轻鬆,只需要转达几句话就好了,挣得还多,她心里时常美滋滋的。 可今日才算是明白了,哪里有什么天上掉馅饼的事儿?一般前头都是有更大的坑! 掌柜的立刻张罗著,带著打手出去追齐语嫣了,他倒也不担心容枝枝会偷他的东西,那可是堂堂首辅夫人,哪会做这种事? 容枝枝倒是对这婢子,颇有几分兴趣,眼见掌柜的带著人出去追齐语嫣了,铺子里只有自己的人,便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会察言观色,连哑巴的意思都能明白,这会儿也还分得清齐语嫣在抢劫,看来脑子是个明白的。这样的人若是收在身边,將来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那婢女此刻低著头,没敢看容枝枝,自也不知道容枝枝这话是什么意思,便哆嗦著道:“我叫李新月,是越將军聘用到府上的。” 她还特意用了聘用这个词,表明自己没卖身,就是因为不想跟著齐语嫣同生共死,一起获罪。 她只拿了干活的银子,可別指望她做卖命的事儿! 容枝枝点点头,淡声道:“既然只是聘用,那將来若是不想在越將军府上做了,可来相府找我,给你安排活儿,不会比你在將军府拿得少。” 李新月:“哈?” 抬眼一看,竟然发现容枝枝看自己的眼神还挺和善,李新月勉强把心收回了肚子里。 小心地道:“那就多谢夫人了!” 如果不是自己工期还没满,她想现在就跳槽!齐语嫣今日干这种事,不会有好下场的,自己怎么都会跟著倒霉! 外头。 掌柜带著人,没多久就將齐语嫣给围住了。 齐语嫣的手里抱著瓶,还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含著眼泪对著那些打手:“啊……啊啊啊……” 闹得不少围观的百姓,都以为是掌柜带著人欺负小姑娘,对著掌柜指指点点起来: “这是在做什么?这可是天子脚下,你们合起伙来欺负一个小姑娘?还不快走,不然我们可报官了!” “就是!你们这些人,心里都没有王法了吗?” 掌柜都无语了,他实在是不明白齐语嫣为什么还有脸做出这种委屈的样子?弄得好似受害人一般! 扬声解释道:“诸位,我在京城这么多年,可一直都是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地做生意!” “是这位姑娘,莫名其妙衝进我的店铺,看上了首辅夫人要的东西,没银子给,还非要首辅夫人给她付帐。” “首辅夫人不给,她竟然抱著瓶就跑了,这不是抢劫吗?” 他真是觉得晦气极了,连带的对这个瓶都不喜欢了,一会儿便宜些卖给首辅夫人算了! 做生意的最是在意风水命理之说,眼下他只觉得这给他招事儿的瓶,影响他的气运! 百姓们一听,也懵了:“这小姑娘看起来年纪轻轻,一副可怜模样,竟做出这种事?不可能吧?” “不对!我认识她,这不是齐语嫣吗?齐家从前的那个三姑娘!” “就是她被乾王府退婚?” “岂止啊,她还为了那桩婚事,去乾王府发誓说要与自己的母亲断绝母女关係呢!” 眾人鬨笑奚落的声音,不绝於耳,在他们眼里,为了一桩婚事连母亲都不要的人,是最最下作的人了。 齐语嫣被眾人这样围著,还被百姓们嘲笑,脸色煞白,心里更恨容枝枝了! 如果不是她不肯给自己买瓶,她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容枝枝真是应该去死! 第556章 怜爱没有,心烦倒是有很多! 掌柜的也压著火气,好言相劝:“姑娘,既然买不起,你还是快点把瓶还给我,不然我要报官了!” 若不是作为商人,和气生財,不想在这京城担上一言不合叫送人去官府的名声,他现在就已经叫人去报官了! 就在这会儿,传来一道男声:“谁说我妹妹买不起?” 齐语嫣回头一看,便见著了齐子游,当即便眼前一亮,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对著哥哥招手。 齐子游作为一个“好兄长”,哪里会让自己的妹妹在外头丟这种人? 他偏头看了一眼越天策,低声道:“越贤弟,劳烦你先借我一笔钱,这笔钱我今后会还你的!” 越天策:“我的银子便是齐兄的,说什么还不还的?” 从將齐家人接到自己府上住,了不少钱买上好的药材养著齐子赋的身体,他就没想过让齐家人还钱。 否则以齐子游的俸禄,若是不升官,这辈子都不可能还上。 齐子游却很坚持:“你放心,会还的!” 越天策也没做声。 只因眼下让他头疼的,並不是他丝毫不在乎的银钱,而是齐语嫣这明显是惹事了! 掌柜的看著他们两个人出现,眼神复杂,见著越天策一身华服,便知晓应当是个有钱人。 果然,越天策问道:“这瓶多少银子?我替她给了!” 掌柜道:“瓶本是一对,她抱在手里的是一只,两只一共两千两!” “不对,便是你要买下,我也没法子卖给你啊,这本就是首辅夫人先看上的。” “凡事有个先来后到,除非首辅夫人同意,否则这瓶是不能卖给你们的!” 齐子游在听说瓶竟然卖这么贵的时候,心里就仿佛被打了一记重拳,他在边城长大,活了这么多年,一共都没出两千两。 哪里不明白,自己借了越天策的银子,怕是难以还上? 心里都有些怨怪齐语嫣,如今他们一家还寄人篱下,好端端的,买个这么贵,还华而不实的瓶做什么? 可一听说容枝枝,他当即脸色就变了:“这首辅夫人,是与我们齐家槓上了吗?” “难道就因为与我二弟和离了,就对我家怀恨在心,事事都要寻我家的不痛快?” 越天策听到这里,头都是大的。 百姓们闻言,也是忍不住小声议论起来,有的甚至已经在说,容枝枝有些小肚鸡肠,明明都已经过得这么好了,还同齐家过不去。 倒是那掌柜的听不下去了:“这位公子,我方才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是首辅夫人先来的,她先看上了东西,令妹忽然进来,看都不看瓶,抱著就要买,还拿不出钱。” “这怎么能说,是首辅夫人偏要与你们家作对呢?说实话,更像是令妹没事找事啊!” 齐子游生气地道:“你这样维护她,如此看来,也是她叫你们这般对我妹妹的了?” 掌柜的麻了:“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道理?你妹妹抢了我的东西就跑,难道我都不能追吗?” “行了!没那么多话与你们说,快將瓶还给我,今日就是首辅夫人不在这儿,你们家生意我也是不做!” “这般蛮不讲理的客人,便是把东西卖给你们,后头怕也是麻烦不少!” 掌柜的自认是个聪明人,一点都不想自找麻烦。 齐子游叫他这样一懟,只觉得十分没面子:“你一个开门做生意的,凭什么不卖东西给我?” 越天策站在边上,都快难受死了,很后悔他们刚好就走了这条道,遇见了这档子事。 齐兄的表现,真的让自己这个同行的人——觉得丟人,也不知道嫂夫人什么时候到京城,好好管管他! 掌柜的都快气死了,正是要反驳。 越天策打了一个圆场:“好了,好了!都在气头上,就莫要话赶话,越说越难听了!” “掌柜的,既然你说这东西,是首辅夫人先看上的,不如我们去见见首辅夫人,看看她愿不愿意让给我们。” “若是她愿意,这事情不就皆大欢喜了吗?” 掌柜的看了一眼越天策,见对方脸上都是笑,也觉得这个人比较讲道理,脸色勉强缓和了一些。 但他还是开口道:“既然开门做生意的人是我,自然是不能叫我的客人,无端惹上麻烦!” “还请你们將瓶还我,小店还有许多其他的东西,诸位可以再瞧瞧!” 其实越天策也觉得,既然是容枝枝先看上的,就应当给人家算了。 但是齐语嫣这会儿,竟然还抱著瓶,站到了他身后躲著,委屈兮兮的模样,一副非得要他帮忙把瓶买下的样子! 自小学的君子之道,也叫越天策没法將一个小姑娘推出去,挡在自己前头,更別说之前还答应了齐子游对付容枝枝。 他一时间竟是两难! 齐子游黑著脸看向那名掌柜:“首辅夫人不是还没付钱吗?既然没有付钱,那东西就不算她的!” “我们只是提出要与她商量商量,你急著替她拒绝做什么?” 他话音刚落下。 容枝枝便出来了,不咸不淡地道:“谁要与我商量?” 齐子游看著她一副雍容华贵、高高在上的模样,自己的妹妹却是被气得委屈不已、眼泪汪汪,心里更是来气。 没好气地道:“自然是我们了……” 容枝枝见他不客气,自也沉著脸道:“齐將军,你见著本夫人,不必见礼吗?” 齐子游麵皮一抽。 这才不情不愿地拱手见礼:“见过镇国夫人!” 越天策也跟著行了礼。 容枝枝看了一眼齐语嫣手里的瓶,淡声道:“东西是我先看上的,自是不会让出去。” “我倒是劝齐將军和齐姑娘,还是仔细想想,你们到底需不需要这个瓶。” “可莫要为了赌一时之气,欠下一笔巨款,將来不好收场!” 齐语嫣立刻伸出一只手,扯住了越天策的袖子,眼巴巴地望著他。 希望对方能够对自己升起怜爱之情,帮自己把东西买了,也不要她还钱,最好还能爱上自己,甚至娶了自己。 越天策把自己的袖子扯了出来。 看了一眼齐语嫣,怎么说呢,怜爱没有,心烦倒是有很多! 第557章 欺负她?她也配? 齐子游整日里逼著自己想法子对付容枝枝,他已经够头疼了,齐语嫣还在找事儿。 越天策是真心觉得自己累! 但对上了齐子游的眼神,他也只得道:“齐姑娘,男女授受不亲,你还是小心你的名誉!” 齐子游倒是心大:“你是我的好兄弟,也算是她的兄长,没关係的!” 倒是容枝枝眼神古怪地瞧了一眼。 只因她与齐语嫣也算是在一个屋檐下,相处了三年,对方心里想什么,容枝枝当真是一目了然。 齐语嫣看越天策,那可不是看兄长的眼神! 而越天策出身贵族,从小便有不少想飞上枝头的女子,对自己献殷勤,哪里会看不懂齐语嫣的意思? 可他总不能对齐子游说:我觉得你妹妹对我有非分之想,事情没有你说的那么简单吧? 那齐子游怕是要打他一顿,还说他自作多情。 便只好头大地道:“我到底是外姓人,妹妹还没许人家,小心些也是没错的!” 齐子游点点头:“也是,还是你考虑得周到!” 倒是齐语嫣听到这里,心里有些难受了,越天策这个意思是,从来就没想过娶她吗? 他每日里看著自己,竟然一点都不心动?他到底是不是个男人啊! 容枝枝看著他们的模样,见他们三个人各想各的,只觉得將来怕是好戏不少,只是这些与她也没什么干係。 便冷淡地道:“这东西是我选好的贺礼,断然不会相让,若是几位不服,我们可以去官府论断!” 齐子游:“你……你就是仗著官府会向著你是吗?” 容枝枝面无表情地道:“我只是觉得,官府会向著有理的一方,而我的身份,也不过是让官府不敢仗势欺人罢了!” 掌柜对齐子游道:“好了,你们就不要无理取闹了!东西是我的,我也更愿意卖给首辅夫人,你们快交出来吧!” 容枝枝故意激了齐子游一句:“怎么?难不成是这辈子都没见过这样的瓶,捨不得放手,借钱都要与我抢吗?” 齐子游要找回自己侯府贵胄的身份,便是因为在乡野长大,多少是有些自卑的。 眼下听容枝枝这么一说,便触动了他敏感的神经。 没好气地开口道:“有什么捨不得的?更好的东西,我们齐家见得多了!语嫣,把瓶给他们,兄长带你去买更好的瓶!” 齐语嫣抱著瓶不撒手,急得眼泪往下掉。 可意思十分分明。 她非要不可! 这下,齐子游都有些生气了:“给她!难道你想叫外人误以为我们齐家人没见识吗?” 齐语嫣见著兄长疾言厉色的模样,又要去扯越天策的袖子,越天策巧妙地避开。 並开口道:“齐兄说的不错,给他们吧,我们去给你买其他的瓶,而且那瓶瞧著也不適合你不是?” 越天策对古董自是有研究的。 这一对瓶,其实更適合给那些新婚夫妻使用。 见著一个人都不站在自己这边。 齐语嫣生气地把瓶往地下砸:“啊——” 她绝不会在容枝枝面前认输,这个贱女人当初离开齐家的时候,敢一点嫁妆都不留下给自己! 她哥哥不要的女人,还敢嫁这么好! 这些都叫齐语嫣一直以来,嫉妒得发疯。 如今自己连一个瓶,都不能从她手中抢到,她怎么能接受? 越天策眼明手快,立刻將这个瓶接住了。 而齐子游见著妹妹如此委屈,心里也是窝火,盯著越天策道:“越贤弟,你是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他实在是很难想像,对方在两军对战的时候,都能想出那么多好主意。 怎么自己叫他收拾收拾容枝枝,便是半点成效也无,今日还又输给容枝枝一回。 对上了齐子游失望的眼神。 越天策在心里嘆气,握著瓶的手,微微用力,接著將瓶还给了掌柜:“行了,就不耽误你做生意了!” 掌柜的接过自己的瓶,没好气地对齐语嫣说了一句:“这位姑娘,你以后没事可別再来小店了!” “小店庙小,可是招待不起你这样的大佛!” 要不是因为对方来闹事,自己的瓶早就卖出去了,说不定別的生意都做成两单了。 齐语嫣本就生气,还听了这掌柜的话,只觉得自己被羞辱得头都抬不起来,耳边听见百姓们说话的声音,都怀疑是在嘲讽她。 於是捂著自己的唇,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看著妹妹这样,齐子游气坏了,问了容枝枝一句:“欺负一个小姑娘,便能让你堂堂镇国夫人,感到高兴和满意了?” 容枝枝像是看傻子一样看了他一眼。 直言道:“请你知悉,如果不是她自己撞上来,我根本都懒得理她。谁有功夫欺负她?她算个什么东西?她也配?” 齐子游:“你……” 容枝枝:“別做出一副受害的模样,今日倒霉的人分明是我!如果不是因为遇见你妹妹,我这会儿事都办成几桩了。” “莫要以为这京城所有的店铺都是你家开的、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陛下封你做將军,是叫你为国立功,不是叫你来大街上胡搅蛮缠,觉著全天下都应当让著你!” 齐子游越听越气:“你你你……” 容枝枝还说道:“还有,你莫要总是你啊,我的,你在我跟前应当自称末將,应当对我尊重些,称我为夫人。” “整个京城都找不出第二个你这样囂张的五品官。若是你不懂规矩,可以去礼部好好学一学,也不嫌自己丟人!” “倒也是了,毕竟是齐家出来的,齐子赋当初能想到在陛下面前提出贬妻为妾这等违法的要求,他的兄长又能好到哪里去?” “齐语嫣更离谱了,来抢我看上的东西,还叫我给她付钱,我不给抢了东西就跑。你们一家真是骨子里一脉相承的上不了台面!” 齐子游气疯了。 亏得越天策拉住了他,不然他都想衝上去动手。 容枝枝:“怎么?还想打我不成?你若是敢,你们齐家都要跟著你一起流放。” “那齐家真是有福之家,从前没有你的时候,还只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如今有了你,还要出去受雨打风吹,喜提镣銬加身。” “那你与齐子赋,便可以並称齐家的两大灾星了,你父一定会高兴得又老了二十岁吧?” 越天策也是惊呆了,这女子看似温柔端庄,没想到竟是口舌如剑,这几句话叫齐子游听了,怕是打他几十鞭子都要狠! 这令他眼底,竟是忍不住生出一丝兴味与激赏…… 第558章 他实在厌恶这种反覆丟人的感觉 隨即便是感到可惜,如果容枝枝没嫁人就好了,陪自己回了陇西,想来府里什么样的牛鬼蛇神都能镇住。 哦,对了,即便没嫁人,齐兄这么憎恶她,他又欠了嫂夫人的救命之恩,怕是与容枝枝也没什么希望可言。 齐子游脸色胀紫,却不得不考虑容枝枝说的,以下犯上的问题,不敢上前冒犯。 容枝枝又接著道:“本夫人要走了,没规矩的齐將军不打算说句什么吗?” 齐子游强压下满心的怒火,足足沉默了半晌,见容枝枝没半分罢休的意思,只得咬牙拱手道:“末將,恭送镇国夫人!” 这里这么多百姓,甚至越天策也在,容枝枝独独问自己有没有什么要说的,给自己立规矩。 这分明就是有意为难,故意羞辱自己! 容枝枝轻嗤了一声,也懒得再与他多言。 转身回店铺,吩咐了掌柜一句:“將东西包起来吧!” 掌柜:“是,夫人。” 他临走还颇感晦气地看了一眼齐语嫣兄妹,在心中暗自祈祷上苍护佑,以后不会再招上他们。 百姓们见已经没有热闹可以看了,便仿佛瓜田里的猹,摸著自己吃饱的肚皮,满足地各自散去。 齐语嫣这会儿仍然蹲在地上,嚶嚶哭泣。 齐子游看了越天策一眼,心里对他一万个失望:“越贤弟,你我之间的兄弟之情,还作数吗?” 越天策自然明白他在说什么,走到齐子游身侧。 在他耳边低声道:“那只瓶我做了暗手,容枝枝不是说了,这是贺礼?只要她將东西送出去,她与收礼之人的关係,必定分崩离析。” 在长久的理智与恩情的徘徊下,越天策到底还是做出了选择,救命之恩……他不能不报! 齐子游听到这里,眼前一亮:“果真?” 越天策心下苦笑:“我还能骗你不成?” 齐子游笑了,心中俱是终於出了一口恶气的舒畅:“那我就等著看好戏了!看她还敢如此趾高气昂!我就知道,越贤弟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越天策:“……” 是吗?可是我现在,对自己很失望。 齐语嫣哭著问道:“你们在小声商量什么?有什么事是我不能知道的吗?” 齐子游刚要与她说实话。 被越天策制止了:“齐兄,齐姑娘性子衝动,有些事情你知我知便好。” 齐子游想想齐语嫣方才发神经,要砸碎瓶的事情,也觉得越天策说得对,那瓶买回去了,实在用不上,还能转手卖了。 但她砸碎算是怎么回事?这就不是个有脑子的行为!若是叫她將事情说出去,不是害了越贤弟? 便点点头:“越贤弟说得是!” 齐语嫣见他们不止没给自己抢来瓶,这会儿说点事情,竟然还瞒著自己。 当即便生气了,这会儿李新月也出来了。 她便对著李新月一阵比手划脚。 李新月抽搐著嘴角道:“齐姑娘想说:兄长你一直说疼我,关心我,其实都是假的!” “你压根就不愿意为了我,与镇国夫人对著干。” “说到底,其实你就是嫌那个瓶贵,捨不得给我买罢了!” 齐子游確实嫌弃那个瓶贵,他甚至觉得齐语嫣有些离谱,那些有钱人如何乱钱也就罢了,那是他们有钱。 可自己家如今这个处境,应当买那么贵的瓶吗? 齐语嫣听完李新月的话疯狂地点头,只觉得越天策给自己找的这个人,是当真明白自己。 哼,越天策对自己这样尽心,要说他不喜欢自己,她才不相信! 见著妹妹哭得厉害,齐子游只好开口道:“行了,別哭了,你也看见了,那掌柜的也不愿意卖给我们,我们总不能强买强卖,哥哥给你买別的东西可好?” 齐语嫣听到这里,勉强感到一丝安慰。 又是一阵啊啊啊。 李新月:“齐姑娘说,那她也要两千两的物件才行,不然不能证明齐大公子你对她的心是真的。” 她也是服了,哪家姑娘会这样逼自己的亲哥哥啊。 齐子游听完沉默了,他上哪里给齐语嫣找两千两?先前那个瓶是已经抢到手上了,不给钱没法子…… 他商量道:“语嫣,你也知道,大哥刚到京城,手里委实是没多少银子,不如……” 齐语嫣听到这里,见他真捨不得钱,整个人气疯了。 见著一辆马车奔驰过来,她竟是对著那马车就撞了过去,要以死来胁迫齐子游! 齐子游白了脸。 立刻用轻功过去,將齐语嫣抓了回来。 那驾驶马车的人也是嚇了一跳,连忙拉住了韁绳,没好气地骂道:“你有病是不是?想死自己回家寻跟绳子,作何要在街上害人?” 越天策在边上都看傻了。 他是无论如何都没想到,齐语嫣能疯到这个份上,方才对方要摔碎瓶,他以为已经是一个正常人能做出的极限离谱行为了! 齐子游也是难得地觉得理亏:“抱歉,是舍妹不小心没站稳……” 那车夫哪里看不出来,齐语嫣根本就不是没站稳的事儿。 他黑著脸道:“我们这些路过的小人物的人生也是人生,我可一点都不想因为赶车踩死了她,摊上人命官司,还请管好你妹妹!” 话音落下,车夫也不再理会他们,驾车走了。 齐子游生气地看向齐语嫣:“你疯了是不是?你可知道方才若是被马踩了,你就是不死,这辈子也是完了!” 齐语嫣只是哭,而且神情更加决绝! 摆明了,今日若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她就非死不可! 越天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开口道:“罢了,齐兄,两千两银子而已,犯不著要死要活的。先前要那瓶的时候,不是也说了我愿意出吗?” “新月,你带齐姑娘去买东西,叫人將帐目送到將军府,让管家结帐便是。” 越天策实在是想快点结束这场闹剧,因为不少百姓们好奇的眼神,已经又看过来了,他实在是很厌恶这种反覆当眾丟人的感觉。 齐子游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看齐语嫣又这样坚决,便只好道:“那好吧,等我將来有钱了,一定还给越贤弟!” 齐语嫣却是眼前一亮。 越天策连两千两都愿意给她出,还敢说不喜欢她?她今日就想个办法,让越天策承认对自己的感情! 第559章 七万两的东西,你也捨得买? 越將军府。 到了黄昏时分,越天策正是在与齐子游说禁卫军里的事儿,就在这会儿,管家进来了,脸色十分古怪。 越天策问了一句:“怎么了?” 管家道:“將军,齐姑娘回来了,她还买了些东西……” 越天策不以为意:“我答应了替齐兄送齐姑娘两千两的礼物,若是有人来,你结帐就是了!” 他把话说得很清楚,就是为了替齐子游送的,不是他自己本人要送的,就是不想有任何误会。 没想到。 管家一脸为难和支吾地道:“这……將军,那些人来要的,可不是两千两啊,是足足七万两!” 便是挥金如土如越天策,都惊了:“什么?” 他自陇西的钱庄,凭藉自己的身份,一共也就只能支取十万两,他甚至想著自己拿了这笔钱,日后都不参与家族的財產分配了。 可是现在管家说……七万两?去了一大半?! 齐子游听完,脸色难看至极:“是不是那些掌柜欺负我妹妹年纪小,不知道东西的价值,便过来乱报假帐?” 管家摇摇头:“那还真不是,令妹买的东西,都是京城最好的铺子里头出来的,里头有四套琳琅阁最贵的头面,还有五件雅颂阁的珍品。” 齐子游:“她是不是疯了?” 就是他刚来京城不久,也是听说了琳琅阁和雅颂阁这两处地方,便是那些世家公子,也不见得捨得进去一口气买好几件珍品。 她一个別人银子的人,倒是敢了! 管家:“……” 这……虽然我也有这种怀疑,可令妹是不是疯了这事儿,我一个做奴才的也不敢直言啊! 正在齐子游怀疑人生的当口,齐语嫣高高兴兴地进来了,面红光红,脸上都是激动和兴奋。 便是从前在侯府当千金的时候,她也未曾像今日这样风光体面过! 隨手买走好几件昂贵的东西,在掌柜的恭维和其他人羡慕的眼神下离开,叫她觉得那会儿因为瓶被折了的面子,都尽数找回来了! 李新月这会儿头都是蒙的,一脸为难地道:“將军,齐姑娘非要买,奴婢劝了,拦不住!” 她真的是第一回见著齐语嫣这样的人,住在別人家里,还这样人家的银子,也不知道要脸不要。 齐子游看著齐语嫣,气急败坏地道:“你是疯了吗?七万两的东西,你也捨得买?” 齐语嫣本来一脸高兴,被齐子游这么一吼,脸上的笑意霎时间僵住了,接著看向越天策,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越天策:“……” 他这辈子其实很少把钱当回事,甚至在许多人的眼里,他钱如流水,对钱几乎是没有概念,但是齐语嫣当真是一回就让他对钱概念深刻! 齐子游烦躁地对齐语嫣道:“你自己去將那些人打发了,就说东西我们不要,给那过来要帐的人一些碎银子,说辛苦他们跑一趟。” 齐语嫣听到这里,又气哭了,“啊啊啊”了半晌,还对著齐子游一跺脚,一副对他失望至极的模样。 李新月帮著解说:“齐姑娘说,东西也不是给她一个人买的。她还在雅颂阁给你们也都挑了礼物。” “齐老爷和三位齐公子都是有的,越將军的礼物她也卖了,她说你们是一定会喜欢的。” 越天策:“……” 我的银子给我买礼物,齐语嫣真是个旷世奇才! 齐语嫣见李新月没把话说完,还推了她一下,示意李新月接著说。 李新月硬著头皮道:“她说她对大公子您太失望了,亏得她买礼物的时候,还惦记著给您挑了一份。” 往常齐子游怜悯妹妹说不出话,总会对她有许多耐心,可今日他是半点耐心也无。 没好气地道:“她还有脸对我失望呢!我眼下对她才是失望至极!” “行了,什么都不要说了,那些礼物也不需要你买给眾人,越贤弟只答应你两千两银子的东西,多的一文没有!” 齐语嫣一脸愤恨,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假山。 想表达的意思十分明白,如果不给她买,她就撞死在假山上! 而管家也是开口道:“齐將军,您从前不在京城,所以不知道雅颂阁和琳琅阁的规矩,他们的东西,素来是送上门了就不退的!” 齐子游难以置信的瞪大眼:“不退?凭什么不退?” 管家道:“因为这两家店,进出的多是达官显贵,每日都可以做成许多单生意。” “而像齐姑娘这样看中了东西,要带走,便是叫其他客人没法买了,这损失自然得齐姑娘负责。” 齐子游生气地道:“哪里有这样霸道的规矩?” 管家:“规矩一直都是这样,上这两家买东西的,就默认要接受他们的规矩。” “而且,大抵是怕齐姑娘赖帐不肯付钱,这两家还叫齐姑娘签了字,按了手印,表示今日结帐,不退不换。” 齐子游盯著齐语嫣,一时间好哥哥都当不下去了:“你擅自买了这么多东西不说,还签字、按了手印?” 齐语嫣一脸理直气壮。 看样子,她甚至都不觉得自己错了! 齐子游头疼地对管家道:“你就去跟他们说,我们没钱给。实在不行就上官府分辩吧!” 管家是个耿直的人:“若是齐姑娘没有签字画押,您倒是可以去县衙说不要那些东西。” “可是她都签字了,想来县衙的老爷也是不会向著咱们这边的!如此,怕反而是让外头的人平白看笑话。” 越天策长嘆了一口气,这回他是真的有些累了:“罢了,结帐吧。” 齐子游看向越天策:“越贤弟,那可是七万两,不是七千,也不是七百,咱们怎么能结帐?” 越天策:“不结帐,难道等他们將令妹送去衙门坐牢吗?” 他其实一点都不在乎齐语嫣坐不坐牢,但是他知道齐子游是一定在乎的。 齐子游语塞。 齐语嫣听著,心头狂喜! 自己了七万两,越天策都愿意结帐,他这哪里只是喜欢她?他这分明都是对她情根深种,非她不娶了! 既然这么多银子,他都愿意为她出,那她就勉强答应嫁给他吧!哎呀,真是羞死人了! 第560章 跟著齐家人步入穷鬼行列 想到这里,她一跺脚,害羞地跑开了。 李新月:“……” 真的,有时候读齐语嫣的心思,都会让她羞耻得张不开嘴,也不知道齐语嫣到底是怎么想到那么美了。 难道她一点都看不出来,越將军的眼底,对她都是厌恶吗? 齐子游也不知道齐语嫣好端端商量著事情,怎么忽然红著脸跑了,但是他现在也没那个心情关心。 人怎么可以平白无故就这么多钱?他真是觉得费解至极! 扭头看向越天策:“越贤弟,你这样聪明的一个人,这事儿就想不出別的办法了吗?” 越天策揉著自己剧痛的眉心:“看样子是没有,除非齐兄你捨得真的將妹妹送去监牢。唉,罢了,管家你去结帐吧。” 齐子游说到底也是不想妹妹下狱的。 便只开口道:“这笔钱,等我……” 只是话说到这里,齐子游自己都顿住了,等他什么?等他有钱了再还吗? 可是这样的话,听著都像一句假话,他未来怎么可能有七万两?就是七千两,都能压得他喘不过气! 越天策拍了拍他的肩膀:“罢了,齐兄,我也知道你的难处,既然你我是兄弟,我又受了嫂夫人的救命之恩,这七万两也算不得什么了!” 可不是知道齐子游的难处吗? 那齐语嫣就是个疯妇,不合她心意,她就要自杀,这谁惹得起?他以后在府中遇见她了,也最好是绕道走! 齐子游张了张嘴,半晌都不知道自己该说句什么好,心里也开始怨恨齐语嫣了! 本来自己是越天策的恩人,两个人相交,总是越天策让著他,事事以他为重,可是现在呢? 齐语嫣叫自己在越天策面前,都快抬不起来了! 了人家七万两,还如何挺得直背脊?他甚至都不敢大声与越天策说话了! 管家也是以“將军您真是个大冤种”的眼神,看了看越天策,这才转身出去结帐。 等管家走了,越天策挥退了所有的僕人。 这才一脸为难地对齐子游道:“齐兄,我离家就带了十万两银票,先前也用不少,今日这七万两给了,已是只余下一万多两了。” “还请你劝劝令妹,莫要再如此钱了。不然我怕下回,我也救不了她!” 一万多两,叫他们这些人在將军府好吃好喝的住著,省著点,至少十年是不用愁的。 想到这里,越天策都想吐血,没想到有朝一日,他越天策竟然都开始缺钱了,要计算著钱过日子! 他是不是都快跟著齐家人一起步入穷鬼行列了? 齐子游听完之后更觉得自己抬不起头,他甚至都忍不住说了一句:“若不是怕父亲难过,我真想就让她去坐牢好了!” 越天策不语,只是一味头疼。 齐子游接著道:“我去一趟她院子,好好提醒提醒她!莫要再做这种蠢事了!就是再好的东西,哪里又值得这么多钱?” 在齐子游朴素节俭的看法中,这世上都不应该有那么贵的东西!齐语嫣竟然还傻不拉几地买,还买一堆。 越天策这一次没拦著他,也没说没事,钱包受了“重伤”的他,点了点头:“齐兄去提醒她吧!” 齐子游气呼呼地到了齐语嫣的院子。 齐语嫣还闹脾气不肯见他。 但齐子游今日可是没有那么好的脾气,一脚將房门踢开之后,坐在她跟前:“你今日到底是发什么疯?为什么这么不懂事?” 与容枝枝衝突起来也就罢了,他们家本来也与容枝枝有仇,可后头买那么多东西算怎么回事? 齐语嫣关上门,找来纸笔,在桌上写字给齐子游看:“我是想看看越天策爱不爱我。” 齐子游:“?” 齐语嫣小脸发红,就是因为不好意思,她甚至都没让李新月读她的意思,而是只与自己的哥哥单独说。 齐语嫣又写道:“一个男人爱不爱我,不是看他肯不肯为我钱,就能看出来吗?” 齐子游:“??” 为什么这些字,他每一个字都认识,可是组合起来看,就如此陌生? 齐语嫣接著写道:“我对他今日的表现十分满意,这其实是我给他的考验,他已经通过第一关了!” 写完之后,她看起来更害羞了。 齐子游人都傻了:“你什么意思?你以为越贤弟那些钱,是因为喜欢你吗?” 齐语嫣在纸上回答:“他不喜欢我,为我这么多钱做甚?” 她活了这么多年,越天策是第一个捨得为她这么多钱的人,她现在真的好爱他! 越天策比起那乾王府的二公子,还有自己的秀才郎都好一万倍! 齐子游被哽住了,因为在他眼里,还有越天策话里话外的意思,这笔钱是越贤弟为了他这个兄弟出的,为那场救命之恩出的。 如果喜欢一个人才会为一个人钱,那越贤弟爱的是自己吧? 他很快就把这种荒谬的念头甩出了脑海,他们两个都是男人,有什么爱不爱的?他都快被齐语嫣给带偏了! 他沉著脸道:“行了,越贤弟只当你是妹妹,这些话你就不要乱写了!” 齐语嫣生气地写:“哥哥,你什么都不懂,连他这样明目张胆的喜欢都看不出来!” 齐子游觉得自己或许是瞎了吧,这份喜欢真的很难看出来。 但是回过头来,他又想了想,妹妹和越贤弟都还没有婚配,说不定还真的是一段天赐良缘。 要是越贤弟娶了语嫣,他与越贤弟的关係不是更亲厚了吗?这七万两也不会再让自己如此羞耻了! 想到这里,齐子游也不急著反驳齐语嫣什么了,只是开口道:“越贤弟离家时带的银子,已是被你今日的差不多了。” “今后不管你是什么原因,什么考量,也不准再这么多钱,叫他结帐了。” “除非你想去坐牢,或者想害我们全家都露宿街头!我的话,你听到了没有?” 齐语嫣不情不愿地写上:“听到了!” 齐子游这才放心,起身离开,寻思或许自己可以找机会,同越贤弟说一说婚事。 却不知齐语嫣却在想,越天策手里没钱了,又有什么关係?越家不是还有吗?那可是陇西贵族中的第一世家! 几百万两银子,说不定都拿得出来! 如果越天策是真的爱自己,下一回自己又这么多,他也一定会回越家,伸手为自己要钱的! 不过,今日了七万两,她先忍几天再去好了,免得他嫌自己这个未过门的夫人败家! …… 一转眼。 就到了宗政瑜出嫁的日子,容枝枝带著礼物前来贺喜。 除去在门口由僕人交给门房的那些,她还单独带了一个锦盒,打算私下给宗政瑜。 同来道贺的齐子游,捅了捅越天策的胳膊,高兴得很: “她一会儿进去,给菁华郡主送了有问题的瓶,只怕就要惹怒钧郡王一家,被赶出门去了!” 越天策听完也是笑,但他又喝了一口酒,闷酒。 他其实一点都不想害容枝枝与菁华郡主翻脸,被赶出去、丟尽脸面。 即便不论別的,只论容枝枝是他这么多年来,唯一有过一丝兴趣的女人这一点,他也不想害她。 可是,他欠了齐子游夫妇一条命,他別无选择! 第561章 她在诅咒你! 他们在外头的这些对话,容枝枝自是丝毫不清楚的。 因著菁华郡主特別交代过,便叫人带著她直接去了宗政瑜的新房。 此刻宗政瑜已是穿著凤冠霞帔,看到容枝枝了,脸上是止不住的笑:“镇国夫人你来了!” 在大齐女眷中,镇国夫人与公主是正一品,而郡主是从一品,县主是正二品。 因此宗政瑜如今,还低了容枝枝一头了。 只是容枝枝並不在意这些,笑道:“叫我枝枝就是了,不必如此生疏。” 宗政瑜也不与她客气:“好嘞!” 容枝枝將自己手中的锦盒,递给了她:“瞧得出来你对这桩婚事,是极其满意了。” “脸都快笑出来了,这是我单独给你选的礼物,你瞧瞧喜不喜欢。” 一贯大大咧咧,郎君都是自己选定的宗政瑜,这会儿倒是叫容枝枝说得不好意思了。 她接过锦盒,嘴上道:“既是枝枝你送的礼物,我推辞反是生疏了,那我便收下了。不过我这开心可不是为了婚事,我分明是看见你太高兴了。” 容枝枝故意逗她:“哦?那若是这么说,你岂不是对你那新婚郎君,也不是很满意?” 宗政瑜:“不不不,那我可是满意极了!” 说完便对上了容枝枝揶揄的眸光,这才明白自己被她捉弄了,一时间脸色更红了。 “你真是……” 容枝枝好笑地道:“这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当初你与我说,那个小郎君好看的时候,可不是这模样哦……” 宗政瑜好笑地道:“行了,不与你说了,你这人瞧著端庄温良,实则蔫坏蔫坏的!我瞧瞧你给我买了什么好宝贝!” 容枝枝听她说自己蔫坏,倒也不能否认,只因她怀疑自己好似的確有一肚子黑水,不然怎么总是喜欢逗人玩呢? 见著宗政瑜准备打开锦盒。 她笑著道:“倒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宝贝,你身为郡主,想来也是不缺什么好东西,不过是瞧著適合你们夫妻,便做我的一点心意罢了!” 宗政瑜笑容满面:“那枝枝的眼光,必也是极好的,平日见你穿的衣裳,佩戴的首饰,就没有一件是我不喜欢的。” “你品味之高雅,可是一直令我十分讚嘆,既是这样,这礼物我就先不急著拆了,我明日一早再拆,如此我明日又可以高兴一天。” 说完,她收回了开盒子的手,將锦盒递给了自己最信任的丫鬟:“你好好收著,万不能与他人的礼物弄混,也不得有丝毫差错!” 丫鬟立刻应下:“是,郡主。” 这礼物的事儿,便被暂且放到了一边。 宗政瑜忽然一脸坏心思地道:“听说那齐语嫣在琳琅阁和雅颂阁,买了七万两的东西,叫京城的贵族,都觉得颇为惊诧。” 容枝枝啼笑皆非:“这事儿你怎么也打听到了?” 宗政瑜:“我可是眼观四路,耳听八方,这京城又有几件事情能瞒得过我?这齐家是没钱给了,听说都是越天策给的!” 这些容枝枝先前就知晓,此刻听宗政瑜这么说,也只是笑笑:“到底是陇西第一贵族,能拿得出七万两也不奇怪。” 宗政瑜摇摇头:“这越天策听说长得也十分俊美,先前上街有时候都有姑娘围著看。” “能力更是出眾,只是这个年纪,便已经官至四品,足见陛下对他的重用之心。” “可没想到年纪轻轻的就疯了,与齐家人搅和在一起,那些个想著叫媒婆上门,给自家姑娘说亲的世家,都偃旗息鼓了。” 看一个年轻郎君在京城是不是受欢迎,是不是前程似锦,往往都不需要看別的,只看给他说亲的世家贵族多不多就知道了。 容枝枝:“他欠了齐子游夫妻的救命之恩,如今倒也说不明白他这算是知恩图报,还是算不辨是非。” 宗政瑜唏嘘:“可嘆好好一个郎君,倒是叫命运捆住了!摊上齐家这样的一家人,他越是有感恩之心,便会被人拿捏的更惨。” 容枝枝自也是认可宗政瑜的话的,轻声笑道:“他运气好,濒死的时候被人救了命。可运气也不好,偏偏恩人是如此不明事理,还薄情寡恩的一家。” 宗政瑜:“外头谁不笑话齐家人和越天策呢?最有意思的还是齐语嫣,她还以为眾人有多羡慕她,不想个个都在笑话她上不了台面!” 一个没出嫁的姑娘,这样自己兄长朋友的钱,便传到那些寡义鲜耻的小国,也是少不得被眾人嘲笑,真不知齐语嫣到底是怎么想的。 “眼下还有人说,齐语嫣这般理直气壮地用钱,是不是与越天策有首尾,学了她母亲覃氏那一套。” 容枝枝愕然,所谓的覃氏那一套,大抵就是指覃氏当初与那名狂徒的事儿了。 她摇了摇头,笑笑:“你低估齐语嫣的不要脸了,她就算与人没半点干係,甚至有仇,她都是要旁人钱的。我看越天策那模样,也是厌恶她的。” 宗政瑜咂咂嘴:“那就可惜了,我还以为还有更好的热闹看呢……” 容枝枝:“那热闹怕是真少不了,莫要低估了齐语嫣作妖的能力,说不定越天策哪天还真的被逼著娶她呢。” 宗政瑜险些笑疯了:“那到时候我一定要去討一杯喜酒,欣赏一番越天策难看的脸色!” “齐家那就是个火坑,做了齐家女婿,怕是叫他陇西越氏全族都跟著丟人!” 房里的婆子也觉得好笑:“郡主您这新婚之日,怎半点不见紧张,还有心情谈別人家的事。” 宗政瑜撇嘴:“不就是因为太紧张了,才要谈其他人家的事,来叫我心里鬆快鬆快?” 嫁给自己看上的郎君,怎么可能不紧张? 婆子又是笑。 齐子游在外头等半晌了,也没等到容枝枝被赶出来,心里只觉十分奇怪,他甚至有些焦躁。 问了越天策一句:“那瓶你是怎么动手脚的?那会儿交还给掌柜,不也还好好的吗?” 越天策:“用了些內力,一时半会儿看不出什么,但不超过三日,便会碎。” “装瓶的盒子里头,素来都塞得十分严实,且都是被轻拿轻放。” “想来便是碎了,只要不用力摇晃,也听不见碎片的声音。” 甚至或许这会儿在盒子里看著还是完好的,但拿出来就破了。 “大喜之日,她送一对瓶,其中一个是碎的,这比起不吉,更像是诅咒菁华郡主婚姻不幸。” 齐子游听到这里,更是等不及了。 可一直到了新郎来接亲,菁华郡主盖上红盖头,要走出门了。 容枝枝也还好好的,在钧郡王府当著座上宾。 齐子游忍不住大声道:“郡主,您出阁之前,不妨先瞧瞧镇国夫人给您准备了什么礼物,她心思歹毒,可是在咒您呢!” 第562章 乾王府的大公子把齐子游连人带礼物轰出来 他本就嗓门大,还是有內力的人,这一番话说出来,叫所有人都听了一个分明。 一下子眾人都惊住了,讶异地看向他。 连吹嗩吶的人都停住了! 钧郡王的脸全黑了,大步走到了齐子游跟前:“齐將军,镇国夫人与你们一家有恩怨,你也不该在本王府上放肆。” “让你进来喝一杯喜酒,也是看在你为了朝廷立功,怕你处处碰壁,觉得心寒。” “可你若是要捣乱,本王就只好將你赶出去了!” 顾浅浅也撇嘴,开口道:“还是钧郡王你人好,乐意与人为善,让他进来,他一大早其实还去乾王府送礼了。” “可是乾王府的大公子瞧见他,便说乾王府不与齐家人往来,连人带礼物一起轰走。” “本姑娘一大早路过,还在想大公子是不是太冷酷了,眼下一瞧啊,大公子做得对啊!” 她就將齐子游的丟人事儿,一点都不保留地说了出来。 齐子游到底也是个好面子的男人,听了这些只觉得难堪至极。 便说了一句:“他乾王府不想与我来往,我还不想与他们来往呢!” “起初只是去送个礼物,好心给他们添添喜气罢了,既然他们不稀罕,我齐子游这辈子也不会再登门了!” 顾浅浅:“哎呀,可是好硬气呢,你是不是还想说乾王府不识抬举啊?” 齐子游:“我……我没这么说!” 只是所有人都听清楚了,他的话就是这个意思。 钧郡王也是觉得心烦:“早知道我就应当同乾王府一样,不让你进门!” 这些话都如同巴掌一样,打在齐子游的脸上。 越天策见著这一变故,甚至都没反应过来,瓶碎了的事,菁华郡主早晚是会知道的,便是今日没拆开看,过几日也会自己发现。 区別也无非就是在婚礼上与容枝枝闹翻,还是过几天再闹翻罢了。 齐子游做什么非要当眾说这种话?叫钧郡王不喜他不说。 怕是还令眾人怀疑到他们头上了——为什么镇国夫人送的礼物有问题,你们会知道?是不是你们动了手脚? 钧王妃打了个圆场:“好了,好了,大喜的日子,莫要误了吉时!” 乾王府的大公子无心议婚,说自己以心许国,不少媒人都碰壁了,是以作为仅剩嫡子的姬家二公子的婚事,极受看重。 皇室宗亲们都去了,不少朝廷要员也去了,眼下乾王府当真是三步遇见一个权贵,五步遇见一个王爷。 若是被齐子游闹得误了吉时,到时候谁面上都不好看! 钧郡王也是烦躁地道:“行了,都不用管他!” 越天策也是对齐子游使眼色,叫对方別说了,可是齐子游被羞辱了,心情糟糕至极,看都没看越天策。 甚至越天策拉了他一把,他还將自己的袖子扯出来。 看著钧郡王道:“我都好意提醒你们了,你们今日若不將镇国夫人送的礼物丟掉,你们一定会后悔的!” 钧郡王都气坏了:“你是不是疯了?你莫要逼本王在最快乐的日子扇你!来人,给本王將他打出去!” 越天策心知,若是齐子游今日先被乾王府拒在门外,后又被钧郡王打出去,那齐子游这辈子都在京城难以抬起头了。 便立刻起身道:“郡王息怒,齐兄也只是一番好意,担心镇国夫人居心不良,並不是故意闹事。” “他就是关心则乱了,还请郡王看在末將的面子上,再原谅齐兄一回!” 一个四品的年轻武將,钧郡王也是不看在眼里的,可多少也要给越天策身后的陇西越家一些面子。 便沉著脸道:“那你將他管住,莫要再多嘴多舌了!” 齐子游却愤愤地道:“什么叫多嘴多舌?若不是不想你们被镇国夫人虚偽的面目蒙蔽,我今日才不会提醒。” “只要你们打开那东西看看,就会知道我所言非虚。” “到时候不必你们赶,我也自己会走!届时郡王你就会后悔眼下对我如此疾言厉色!” 他几次三番地表示容枝枝的礼物有问题,叫场上的客人都已是忍不住好奇起来。 牵著红绸的姬无偃,此刻轻笑了一声,挑了挑眉梢:“既然齐將军非要说礼物有问题,那不如拿过来看看吧,也好叫齐將军打消了疑虑!” 钧王妃跟人精一样,立刻开口劝道:“贤婿啊,吉时要紧,可莫是叫乾王妃她老人家等急了。” 容枝枝的礼物里头送了什么,那齐子游无缘无故的怎么会知道? 说不定动手脚的那个人就是齐子游! 眼下当著眾人的面打开……若当真是著了齐子游的道,岂不是平白破坏他们与相府的交情?此事还是私下处理为宜。 姬无偃却笑笑:“还来得及,也不差这一时半会的!看就看吧,也免了外头眾说纷紜。” 他哪里看不出来,礼物若是真的有问题,那定是齐子游或者越天策做了手脚? 他眼下就是想知道,容枝枝是不是真的有兄长说的那样蕙质兰心,那样天下无双! 若是眼下的局面,容枝枝处理不好,那他觉得容枝枝也只是个蠢货,没什么值得大哥终身不娶的。 钧王妃:“这……” 她为难地看了容枝枝一眼,这会儿把容枝枝的礼物摊开来,这不是不给首辅面子吗?活像是要审视她的礼物一般。 容枝枝见此也笑了:“既然都说看看,那便看看吧,也免了宾客们回了府上还在好奇!” 宾客们都觉得,容枝枝可真是个大好人,他们心里好奇的虫子都快从体內爬出来了,到底是什么礼物? 瞧瞧,给我们都瞧瞧! 越天策一顿,难得有了一分良心:“镇国夫人,齐兄是喝多了乱说话,礼物要不还是叫郡主改日再拆吧!” 齐子游听完,一副被背刺的模样,难以置信地回头看了一眼越天策。 接著坚决地道:“不!就今日!” 宗政瑜也烦得很,自己好不容易嫁给心上人,也不知这齐子游是在闹什么? 耽误自己去乾王府拜堂,那不就是耽误自己的洞房烛夜?什么东西! 她不快地道:“那就拿来看看,要是这东西没问题,你们齐家就给本郡主等著!” 她都已经发了话,钧王妃纵然心有顾虑,也只能嘆了一口气。 宗政瑜的贴身侍婢拿著容枝枝送的锦盒过来,打开给眾人看:“正是此物!” 第563章 宛如被主人打出门的丧家之犬 齐子游一脸终於能够扬眉吐气的眼神,看了过去。 只是,看见里头的东西之后,他惊呆了:“这……这是什么?这是镇国夫人送的礼物吗?你们是不是弄错了?” 只见里头,放著两支精美的狼毫笔,笔桿子是墨色的玉质。 上头雕刻著暗纹。 侍婢道:“镇国夫人送的其他礼物,都是在门口念了名单的,只有这一份礼物,是夫人私下给我们郡主的,奴婢不会弄错。” 便是见多识广如姬无偃,盯著那两支笔,都眼前一亮:“这是……墨翠?” 墨翠和墨玉虽然都是墨色的玉,但其实是两种不同的东西,墨翠是墨中透绿。 最顶级的墨翠,要比顶级的绿色翡翠难寻几百倍。 而这份礼物,玉质显然是极品,价值不菲。 更別说这样长的笔桿子,得是从多大的一块墨翠上取下来的? 姬无偃讚嘆道:“怕是天下都难找出第二对这样的笔,看来镇国夫人是將在下的妻子,当成至交好友了。” 钧郡王本来很难看的脸色,在瞧见这珍品之后,也是缓和不少,对容枝枝道:“夫人,你与相爷实在是太破费了!” 容枝枝:“应当的!夫君说我与他的婚事,当初也是多亏郡主提点,送再重的礼都是该然。” 钧郡王没好气地看向齐子游:“齐將军,你还有什么话想说?”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齐子游依旧难以置信:“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她送来的礼物,不应当是……” 容枝枝问道:“应当是什么?” 齐子游僵住。 容枝枝又追问:“你又为什么觉得本夫人要送的礼物,一定有问题?” 齐子游更答不出来!脑子渐渐清醒过来之后,齐子游也终於意识到自己今日衝动了,那会儿是不应当开口的! 也是了,自己说了那话,难免就会叫人怀疑做手脚的是他! 可是他对容枝枝今日会倒霉的事情期待了几日,出门的时候还与四弟保证,说自己今日一定能给他们全家出一口气。 他哪里能眼睁睁地瞧著无事发生?那自己回去之后,怎么与四弟交代?所以一衝动,方才就说了那些! 容枝枝:“齐將军怎么不说话?怎么,是心虚吗?” 越天策开口道:“夫人,齐兄当真是喝多了!因为先前对夫人有所误会,今日才说了些胡话。他的確莽撞,在下替齐兄与夫人致歉!” 容枝枝眉梢一挑:“需要致歉的只有你的齐兄?” 越天策对上了容枝枝的眼神,想想破坏瓶的人是自己,他因为心虚,竟是有些答不上话。 只是道:“今日是我们冒犯了,还请王爷原谅,改日我再与齐兄登门赔罪!” 钧郡王厌恶地道:“不必登门赔罪了,本王不想再看见齐子游出现在本王面前!” “若是越將军你一直要与齐子游在一处,你日后也莫要来本王跟前晃了!” 齐子游如今身上最硬的就是骨气,哪里受得了钧郡王对自己的奚落? 他满脸屈辱地道:“不来赔罪就不来,当我稀罕吗?” 话说完,他就大步离开,自以为自己是一副傲骨錚錚的样子。 却不想,落到眾人的眼里,只觉得他此刻的姿態,宛如一只丧家之犬,刚被主人打出门的那种。 越天策无奈得很,拱手道:“王爷,末將也先行一步!” 说完便跟上了齐子游的脚步。 却不知一眾朝臣和夫人们,看著越天策的背影,也惋惜地摇了摇头,唉,好好一个青年才俊,怎么就非要同齐家人掺和在一起呢! 钧郡王摆摆手:“好了,好了!齐家的人走了,全当是我们府上送瘟神了,贤婿与瑜儿莫要再耽误时间了。” 姬无偃看了容枝枝一眼,也是拱手道:“多谢夫人厚礼,夫人有心了!” 礼物没问题,那自是说明,齐子游是安排了计划对付容枝枝的,但被容枝枝化解了。 好吧,他哥的眼光確实也不差。 容枝枝笑了笑:“二公子客气了,应当的。” 婚礼继续。 钧郡王见著女儿上了轿,钧王妃还没哭,他一个大男人,竟是忍不住先哭了起来。 他一哭,轿里头的宗政瑜听见了,心里也不是滋味。 盖头下,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转。 容枝枝见此,不免想起来当年自己第一次出嫁,祖母也是哭得眼睛都肿了,捨不得她嫁做他人妇。 而第二次出嫁呢? 她的亲生父母,也未曾为她掉下一滴眼泪,甚至还带来族老,想在她的婚礼上闹事,对比起来,也难免有些羡慕宗政瑜。 户部尚书劝道:“王爷,我们都知道你爱女心切,不过乾王府与钧王府离得这般近,日后想见女儿,还是能经常见到的啊!” 钧王妃却是一副了解自己夫君的模样,对户部尚书道:“莫要管他,他想的与你想的,怕是不一样!” 户部尚书笑了笑:“这能有什么不一样的?不就是疼爱女儿之心吗?且菁华郡主还是王爷的独女,自是心肝一般,更加难捨,下官看……” 却没想到,听还没说完。 钧郡王哭得更大声了,但分明是喜极而泣:“太好了,可算是出嫁了,再也不能在家与我爭宠了!” “方才齐子游闹事,本王嚇坏了,生怕误了吉时,今日女儿嫁不掉!” 眾人:“?” 盖头下的宗政瑜呵呵冷笑了一声,眼角溢出的泪,当即被收回,她就知道,父王是个狗东西! 钧郡王倒也没有忘记自己作为父亲的责任。 只是他扬声对姬无偃说的话是:“贤婿啊!贤婿!你一定要好好对本王的女儿!” “你可莫要惹她生气,莫要让她回娘家闹著要与她母妃一起睡!” “若是当真那样,本王是要带上所有的兵器,去你们乾王府撒泼闹事的啊……” 姬无偃:“……知,知道了。” 宗政瑜都想打人,她的父王都快让她抬不起头了,轿能不能快点走? 钧王妃也捂住了钧郡王的嘴:“好了,你可快闭嘴吧!贤婿,我们夫妻的心头肉,就交给你了!” 他们夫妻只有一个独女,夫君本是打算给瑜儿招赘的,如此也能给宗政家留下血脉。 可偏偏女儿瞧上了姬无偃,乾王府的嫡公子,更难的是乾王府的大公子还不肯娶亲,这招赘的事自是无望。 但能让女儿嫁给喜欢的人,一辈子幸福美满,一切也值了。 钧郡王嘴上爱胡说八道,但他对女儿的疼爱,是京城人所共知的。 姬无偃:“岳父、岳母放心,我会好好对娘子的!” 眾人也都是啼笑皆非,先前就听说,钧郡王后来不要孩子了,不是不能,只是捨不得王妃再受生育之苦,如今看来竟是真的,跟女儿都吃醋呢! 参加完婚礼。 容枝枝回到相府,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嗤笑著吩咐朝夕:“去將东西取来!” 第564章 越贤弟真的喜欢语嫣? 朝夕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什么东西?” 容枝枝盯了她一眼,朝夕才骤然回过神:“哦!是瓶!” 今日在钧郡王府上谈了礼物半晌,那齐子游肯定以为夫人是打算送瓶的。 朝夕道:“奴婢这就去拿!” 不多时,那个装著瓶的锦盒,便被拿到了容枝枝跟前。 朝夕將盒子打开。 把里头的瓶取出来,问道:“夫人,您要它做什么?” 容枝枝见她手脚这么快,忙是提醒:“小心!” 可依旧说慢了一步,瓶在朝夕去取的时候,整个碎掉了,而朝夕因为一时不察,被瓶的碎片割破了手! “哎呀……”疼得她惊呼了一声。 容枝枝蹙眉,立刻让玉嬤嬤取来了药箱,取出了药。 朝夕道:“奴婢自己来上就是了。” 左右也就是出了点血,撒些止血的粉末便是。 可她也瞪圆了眼睛,看著这瓶:“夫人,瓶好端端的,怎么就碎了?” 容枝枝倒是很平静,似乎早有预料:“瓶过了越天策的手,想来是他做的手脚。” 朝夕一跺脚:“难怪齐子游今日非得说您的礼物有问题,要您拿出来给眾人瞧瞧。” “这……倘若当真將这碎了一个的瓶,在大庭广眾下,送给了菁华郡主,那宗政家的人,怕是要恨死夫人您了!” “连带的乾王府的二公子,说不定也会对您有成见。” 容枝枝:“当日在宫里,我就瞧出了齐子游对我的厌恶,猜想他早晚会寻我的不痛快!” “带回瓶后,我还仔细瞧了瞧,虽没瞧出什么问题,但我越想越担心他们会暗中作手。” “且想想此物与齐语嫣爭抢过了,多少有些晦气。谨慎起见,便没用这份礼。” 只是一时半会儿,又挑不出什么更適合的礼物,却不想沈砚书说当初就是宗政瑜与他提议,叫他不如求亲。 他们之间才能顺利地结为夫妻,所以他早就备了厚礼,倒也为容枝枝解决了烦恼。 朝夕听完都觉得头皮发麻:“这太邪门了,这手脚到底是如何做的?还能让一个好好的瓶放了几日,就自己碎了?” 容枝枝眼神发凉:“大抵是我们未曾了解过的內功吧。” 亏得自己谨慎,下回这样的事儿,怕还是当问一下乘风他们这些专精之人,以备不测。 朝夕骂骂咧咧:“他们是有什么毛病吗?自己得不到的东西,也不能让夫人你得到?” 容枝枝轻嗤,那可没有如此简单,他们分明就是想叫自己与宗政瑜结仇。 朝夕:“夫人,那这瓶怎么办?难道咱们自认倒霉?” 这可是了夫人足足一千六百两银子买的,本是两千两的,那掌柜见著齐语嫣闹事,给了夫人糟糕的体验,便主动提出免了四百两。 算得上是用购入店铺的价,直接给夫人的,没挣钱,只当结个善缘。 玉嬤嬤也是道:“虽然夫人您如今执掌相府的中馈,相爷银钱不少,但相爷的银子也並非大风颳来的。” “平白认下这一千六百两的损失,委实是令人心里不快。” 卖出去的东西有问题,按理是可以找卖东西的店铺负责。 可这事儿夫人都已经猜到是越天策在搞鬼,那自然也是不便去叫那掌柜赔偿的。 容枝枝看向玉嬤嬤:“遣人去一趟越將军府,將这个完好的瓶,连同这些碎片,一併送给越天策。” 玉嬤嬤:“这……可要与他说什么?” 容枝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什么都不必说,越天策是聪明人,他会明白我为何叫人將东西送给他,而不是齐子游。” 朝夕:“越天策要是装傻怎么办?” 容枝枝轻嗤:“他不会。” 见著夫人卖关子,朝夕便也不多言了,静静与容枝枝一起等著。 …… 而这会儿,越天策的府上,齐子游还在生气呢。 对越天策道:“你那会儿为何提出,叫菁华郡主改日再看礼物,也是一样?” 越天策哪里好说真话表明自己是不忍心了? 便是开口道:“那还不是瞧著那会儿是在钧郡王府,齐兄你忽然那样说,若是容枝枝拿出的东西,果真有问题,眾人还不得怀疑我们?” “先前齐姑娘与容枝枝爭夺一个瓶的事儿,京城也是有不少人瞧见了。” “若是容枝枝说,怀疑瓶是被齐姑娘打破的,到时候齐姑娘也会惹上麻烦啊!” 齐子游顿住。 而越天策还顺势说了他几句:“齐兄,不是我说你,你那会儿是怎么想的,你在王府那样说话,这不是平白得罪人?” 他合理地用了一出反守为攻。 齐子游眼下人也清醒许多,懊悔地道:“那会儿是我衝动了!” 越天策:“齐兄,不是我说你,咱们当初参军,可都是为了功成名就,报效国家。” “可你如今到了京城,便四处得罪人,如此不將你自己的仕途当回事,我怕你將来……会后悔!” 齐子游也抿唇,开始反思起自己来。 只是他也觉得纳闷:“不过,这好端端的,容枝枝怎么將礼物换了?难道那瓶她一开始,就没打算送给宗政瑜,是送別人的?” 越天策嘆气:“那就只有她自己知晓了,只是今日齐兄你在王府那样一闹,日后瓶出了问题,容枝枝想来也是一定能怀疑到我身上了。” 齐子游:“她怀疑你做什么?要怀疑也是怀疑我,我们齐家才与她有仇,我也不怕她怀疑,反正她也没证据!” 越天策幽幽提醒:“齐兄你忘了,那瓶只过了我和齐姑娘的手,容枝枝自然会想到我身上了。” 齐子游:“这……” 他一时间也有些心虚起来,抱歉地看著越天策:“越贤弟,这一回是我太莽撞,连累你了!” 若是从前,越天策定是说没事,可是今日他没做声,只是揉了揉眉心。 他想让齐子游对自己內疚,从而消停一点,至少短时间內莫要再逼著自己去对付容枝枝了。 就在这会儿。 门房来稟报:“將军,外头有人要见您!” 越天策道:“齐兄,我出去瞧瞧!” 齐子游点头:“好!” 越天策出去之后,齐子游想起来方才越天策还担心齐语嫣惹上麻烦,不由得开始想,越贤弟这样在乎语嫣,莫非他当真喜欢语嫣? 第565章 来,我们一起花一花越將军的钱 越天策这会儿哪里知晓,齐子游心里已经有了多么离谱的想法? 他出去见客,也是不想继续与齐子游聊下去了,怕对方又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心站在他们齐家这边。 他如今与齐子游的相处,甚至令他觉得,自己就如同一直被疑神疑鬼的妻子怀疑会出轨的丈夫,他累得很。 他大步走出门,也问了门房一句:“来的是谁?” 门房:“是相府的人。” 越天策:“………” 果真,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到了外头,见著来人。 黄管家皮笑肉不笑地道:“越將军,我乃是相府的大管家,姓黄,奉夫人的命令,过来办点事!” 听说来的还是相府的管家,越天策的头更大了。 他可不是齐子游那等光脚的人,他出身越家,他哪里会不清楚,自己便是出来自立门户了,但他的一举一动,还是会牵扯到越家? 將相爷得罪狠了,他们这个所谓的陇西第一贵族,怕也是没几天好日子过了。 兄长们他是不在乎,可父母他不能不在乎啊! 他客气地道:“黄管家请坐!” 黄管家:“就不坐了,我办完了事还要回去復命呢!来人,將夫人送给越將军的礼物拿过来,越將军瞧瞧吧。” 锦盒被放到了越天策手里,打开一看,果然就是那对瓶,一个完好无损,另外一个碎掉了。 越天策看著这东西,觉得自己也差不多快碎掉了。 抬眼看向黄管家道:“不知夫人的意思是……” 黄管家笑笑:“夫人没说,不过她相信,越將军是个聪明人。” 越天策顿了顿,立刻自袖中拿出了两张银票,一张两千两的,一张一万两的,如此大面值的银票,在大齐也就只有世家和贵族有了。 他开口道:“这个瓶,在下以两千两买下了,至於这一万两,是我给夫人的赔偿,希望夫人息怒。” 他是担心越家被报復。 同样也是因为自己心里是真的內疚,盼著给出一万两,能够叫自己的良心好过一些。 他是欠了齐子游夫妻的恩情,可是他也知道,这一切不应当容枝枝付出代价的啊。 黄管家也没有推辞,將银票都收下。 提醒了越天策一句:“越將军,好自为之!” 接著便转身离开了,也没说收了这个钱之后,相府是打算就此罢休,还是后续依旧有麻烦等著自己。 越天策心累地落座。 方才给出去那一万两千两后,自己剩下的银子,统共也不超过五百两了,他取下腰间的酒壶,將酒水往自己嘴里灌。 喝了一口之后,盯著自己的酒壶发呆。 自己日后是不是都喝不起好酒了? 一辈子没穷过的越天策,今日的心情,怎么说呢?你们有过穷到想去哪里骗点钱,甚至想出去偷点东西的时候吗? 就是他现在这样! 就在这会儿,僕人开稟报:“將军,齐夫人已是带著孩子,到了京城,我们的人將她们母子接来了。” 听说嫂夫人来了,越天策鬆了一口气,连忙起身:“我出去迎接,你也通知齐兄此事。” 等嫂夫人在京城安顿好了,自己寻个合適的时机,与她好好聊一聊齐兄和齐家的事情,叫嫂夫人劝劝齐兄。 不然齐家和容枝枝倒不倒霉他不清楚,他越天策已经快倒霉疯了! …… 相府。 黄管家將银票,交给了容枝枝,並开口道:“越將军倒是乾脆得很,听老奴说那东西是夫人叫老奴送去的,便立刻奉上了银票。” 容枝枝捏著那两张银票:“一张买瓶,一张赔偿?” 黄管家:“正是!” 容枝枝问道:“越天策的银子,也应当快见底了吧?” 黄管家:“先前查到的,是他在越家的钱庄取走了十万两,还放了话说日后他自己出去闯荡,叫他的兄长不必再防著他,他不屑与他们爭,其他的家產他也不要了。” 容枝枝轻嗤:“倒是硬气。” 她將那张两千两的银票,递给了黄管家:“来!管家今日辛苦了,请府上的奴僕们,都吃顿好的吧,我们一起一越將军的钱。” 黄管家也没有推辞,笑著將银票接了过来:“多谢夫人赏赐!” 他出去安排好酒好菜。 朝夕眨眨眼:“夫人,您料到了越將军会赔瓶不说,还会额外赔钱给咱们?” 容枝枝轻嗤:“他就是不为自己想,也要为他们陇西越家想,我已是如此明確地告知他,我知道他在算计我。” “但凡他还有几分脑子,也会知道,我是在给他赔罪的机会。” “给这些银票,不过也就是他想钱消灾罢了!毕竟眼下,除了银子,他也没能力给我別的。” 她如今贵为镇国夫人,夫君还是当朝首辅,什么都不缺,越家也好,越天策也罢,都是拿不出什么东西来诱惑自己了。 越天策自是清楚,只有银子,还勉强可能有些用处。 朝夕撇嘴:“虽然说一万两银票还挺多的,奴婢一辈子都挣不到这个钱,但是就为了这笔钱原谅他,奴婢还是觉得心里有点儿不舒服。” 朝夕是有自知之明的,她又不像是乘风那样的高手,在相爷身边保护相爷的安全,有足够高的价值,所以相爷高兴了,赏赐都能给一万两。 她只是个没多少用处,还经常给夫人惹事儿的蠢丫鬟,夫人没夺了她一等丫鬟的身份,就已是待她极其宽厚了。 容枝枝扬眉,看了朝夕一眼:“我几时说过,拿了这笔钱,就要原谅越天策了?” 朝夕眼前一亮:“哈?” 容枝枝:“看在他有致歉诚意,且此事与越家並无关係的份上,便不追究越家了,只是他自己么……还没完!” 宗政瑜对自己极好,还是他们夫妻的媒人,越天策竟然也挑拨,若不是自己留了个心眼,怕是著了他的道。 这事儿,她可不会如此轻易就善罢甘休! 朝夕:“那夫人是准备如何做?” 容枝枝吩咐了玉嬤嬤几句,齐语嫣实在是一把很好的刀,她可以添一把火,叫越天策焦头烂额、顏面扫地,更叫他与齐家人生出齟齬、甚至闹翻! 到时候,看他还有没有心思帮齐子游对付自己! 玉嬤嬤听完了容枝枝的交代,便笑著出门办事了。 …… 第二日一早,容枝枝正在用早膳。 朝雾忽然满脸笑容地进来了:“夫人,今日可是发生了一件极好的事儿!” 第566章 我要与你们把父子关係都断了! 听朝雾这么一说,容枝枝也忍不住好奇起来:“什么好事儿?” 朝雾想想自己一会儿要说什么,都觉得好笑:“您是不知道,钧郡王今日一大早,就带著人去把越將军府给砸了!” “越天策府上许多刚买的摆设,竟是被砸得一件完好的都没有。” “不止如此,郡王还带去许多高手,將齐家的几个男丁,都打了一顿,唯独见著齐子赋臥病在床,不想弄出人命,没打他!” 容枝枝问了一句:“齐子游也挨打了?他可是十分驍勇,钧郡王就算是带了人去,想来也不一定打得过吧?” 朝雾:“挨打了!他没还手,也不知道是自知理亏,还是越天策劝阻了他。” 容枝枝想了想,以越天策的头脑,的確是有可能建议齐子游忍下这口气,好平息了钧郡王的怒火。 要知道在这京城,明枪从来不可怕,可怕的是暗箭。 如同钧郡王这样把人揍一顿之后解了气,反而后头就不会再找麻烦了。 她问道:“砸坏了那么多东西,越天策可提出了要钧郡王赔偿?” 按照先前说的,越天策置办给將军府的一应物件,大几千两是肯定了的。 朝雾摇摇头:“钧郡王自己倒是主动说,若是越天策不满意,可以列个单子去王府要赔偿,只是他什么时候愿意给,看他的心情!” 那到底是一位王爷,若是铁了心赖帐,越天策怕也是难办。 “不过,越天策听完钧郡王的话,倒是主动表示不需要钧郡王赔偿,只请钧郡王能就此揭过此事,莫要与他的齐兄计较。” 朝雾这话说完,便是自詡恩仇必报如容枝枝,都沉默了一瞬。 越天策对他这个齐兄,是真的没话说了。 就是卖身在齐家的奴才,都很难如此尽心了,府上被砸了一个稀巴烂,竟然赔偿都不要,只想著保护齐子游。 朝雾还接著道:“听说钧郡王很是为越天策不平,回去的路上都还在说越天策年纪轻轻,脑子就坏了。” “与这样一家人为伍,早晚把自己也害得一无所有。” “奴婢斗胆觉得,钧郡王的评价,还挺中肯的。” 容枝枝頷首,倒也深以为然,可不是一无所有吗?不知越天策手上的银子,还有没有一千两,够不够重新置办些不值多少钱的家当。 她淡声吩咐道:“继续盯著吧,再有消息来报我。” 朝雾:“是!” 朝夕也是止不住笑:“齐子游怕是做梦都没想到,钧郡王是这么个脾气,说动手就动手,说把家砸了就把家砸了,奴婢觉得很是解气!” 容枝枝昨日在婚礼上,便已经看出了钧郡王是个不走寻常路的性子,京城的人大多讲体面,希望自己不动声色,就能將敌人收拾了。 像钧郡王这般火爆脾气,会去砸了四品將军府,还能把事儿办成的,整个京城……怕除了他,也就王家还有个王瑾睿,再难找出第三个人了! 她轻声道:“菁华郡主是钧郡王的独女,昨日齐子游在她的婚礼上捣乱,钧郡王今日生气也是合情合理。” 更別说,昨日宗政瑜还放了狠话,叫齐家等著。 钧郡王的女儿新婚燕尔的,且才刚嫁到婆家,哪里就好像个泼妇一般,大张旗鼓地去越家找事儿? 想来钧郡王也是明白这一点,所以便替女儿去出气了。 …… 这会儿,越將军府。 所有人都是灰头土脸的。 齐子游两岁的儿子,被今日的动静,嚇得嗷嗷大哭,越天策看了他一眼,亏得对方才两岁,不然怕不是也要被钧郡王一併打了。 齐允穿著中衣坐在地上,抱紧了鼻青脸肿的自己,一个中年老男人,眼泪在眼眶里酝酿,几乎都想哭。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他以为自己落到这个地步已经够倒霉了,没想到这一大早的,还没从被窝起床,身上还穿著中衣,就被人提溜起来,拖到院子里打了一顿! 在大齐,贵族世家的眼里,穿著中衣示人,几乎就与裸丨奔无异。 为什么自己都已经这把年纪了,最后的一丝尊严,也要被人踩在脚底? 齐子游见著父亲的模样,也是心虚:“父亲,我……是儿子衝动了,不该在钧郡王府多说那些,害得父亲今日也跟著挨打。” 齐允难受地看了自己的庶长子一眼。 尤记得当初,齐家因为齐子赋败落的时候,他还在想,若是自己的庶长子还在就好了,说不定一切会有所不同。 可没想到,庶长子回来了之后,他更惨了! 他哽咽道:“你能为为父解释一下,你为什么要去王府闹事吗?王府招你了?” 齐子游:“还不是为了对付那个容枝枝……” 齐允气得眼睛都瞪大了:“你对付容枝枝干什么?她同你有什么仇怨吗?” 为什么自己的两个儿子都要这样,专门去惹一些自己惹不起的人,而且竟然还是同一个人! 齐子游皱眉:“父亲,容枝枝將我们家害成这样,难道儿子为你们报仇错了吗?这一回儿子虽然没成功,但是您要相信儿子,儿子早晚是会给你们出气的!” 齐允听得眼晕:“谁要你去报仇了,你好好做你的將军,重新给我们齐家挣功名不行吗?为什么非要去招她,谁告诉你我们家是她害成这样的?” 齐子游:“是四弟说的。” 齐允听完很生气,爬起来就过去將齐子贤踢了一脚:“你这个没脑子的东西,你是一天好日子都不想我过啊!” “你长兄刚回来,根基未稳,你就教唆他去树敌,你是有病吧?” 齐子游:“父亲,四弟也是为了这个家。且他把仇人指认给我,也是没错的,您何必这样生气? 齐子贤被王府的人打了,心情本来就差,现在还被父亲打了,更生气了。 咋呼道:“对啊,我都是为了这个家!父亲您为何不理解我?” 齐允静静地看了他们兄弟半晌,看著他们理直气壮的样子,只觉得心累无比。 他开口道:“好,好好好!你们都是为了这个家好,只有我不是!” “我们现在就去户籍处,我要与你们把父子关係都断了!我这把年纪本就没几年活头了,我再也不想跟著你们受苦了!” 第567章 你不想借钱给我就算了! 齐子游听完了他的话,颇为不敢置信:“父亲,您在说什么?” 齐允恐惧地道:“好了,不要叫我父亲了,我与你们这几个逆子,尤其是与你,半点都不熟。” 从容枝枝嫁给了沈砚书,齐允便觉得她再也不是他们家能够惹得起的人。 他本来只想岁月静好地安度此生,希望全天下的人都不要再注意到他们家,就让他一家在犄角旮旯安然苟活著便是。 可谁知道,齐子赋要死不活的时候非要见她,齐子游回来没几天,又去惹她! 行!他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吗? 齐子游听了齐允最后那句与他尤其不熟的话,还觉得有点儿受伤,囁嚅著唇不说话。 齐子贤不可思议地道:“父亲,您都已经这把年纪了,与我们断绝了关係,谁给您养老送终?” 齐允开始跳脚:“养老送终?你看看我身上的伤!我再不与你们断绝关係,我都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活到老。” 他甚至怀疑自己很快就要不得善终! 许多念头只要出来了,就会一发不可收拾,他几乎都等不及了,赶快起身去找衣服穿。 齐子游:“父亲!您不要衝动,有什么事我们好好商量!” 齐允摆手拒绝:“不商量了,不了!” 说完赶紧往屋內走,那姿態……仿佛齐子游和齐子贤是两个瘟神! 不多时,他就进自己的房间,穿好了衣服,粗粗地整理了自己本就不多的行李,背著包袱就出来了。 齐子游到底是捨不得记忆中十分疼爱自己的亲生父亲的,便向越天策使眼色求助,希望聪明的越贤弟为自己劝住父亲。 越天策也只好开口:“伯父,小侄以为……” “你不要以为了。”齐允抬手叫他別说了,甚至还道,“我见你是个好人,也好意提醒你一句,你还是学一学老夫,快与这几个糊涂蛋切割吧。” 越天策:“……” 其实,看见齐兄他爹都不要他了,越天策心里哪里不怀疑自己与齐子游混在一起对不对呢? 可他有什么办法? 见齐允不肯留下,还挑拨自己与越天策的兄弟之情,齐子游也有些生气了:“行,父亲您要断绝关係,就断绝关係吧!” “您这把年纪了,离开了將军府手里没银子总归是不行的。” “越贤弟,你借我一千两!我回头还你!父亲您拿著这笔钱好好度日吧,免了世人说我们这些做子女的不孝。” 罢了,等自己给家里报仇成功,父亲早晚会知道自己是对的。 既然父亲怕了,那也不连累父亲了,等自己高居庙堂再接父亲回来好了! 越天策:“……” 他上哪里给齐子游找一千两?他昨夜將自己往常根本不在意、隨处乱丟的碎银子,甚至是铜板都找到一处。 认真地数了数,也才刚好凑齐五百两! 齐子游见自己发话了半晌,越天策都不给钱,诧异地看过去:“越贤弟?” 要知道越贤弟是从来不与自己计较银子的,上回语嫣那七万两越贤弟都给了,难道一千两会捨不得? 越天策今日算是明白什么叫一千两难倒英雄汉了。 支吾半晌后,终於开了口:“我……我没有那么多银子了!” 他说完只感觉自己脸上火辣辣的,陇西第一贵族最受宠的嫡公子,一千两都拿不出来,谁信? 齐子游也的確是不敢置信:“越贤弟,你是不是担心我借钱不还?你放心,我既然说借,那就是借的,一定会物归原主的!” “你若是不放心,我眼下便给你写个借条!” 越天策难受地道:“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真的没有!” 先前那么多钱,他都没与齐子游计较,难道还偏偏为了一千两,就要写借条? 他但凡有,都不会犹豫半瞬! 齐子游哪里会相信越天策的话:“你先前不是才与我说,你还剩下一万多两吗?怎么就一千两都拿不出来了?” 越天策:“这……” 他怎么能与齐子游说,那一万多两,都给容枝枝,用作赔偿了? 叫对方知道,还不得又开始质疑自己到底站在哪边,还是不是他的好贤弟?甚至问他,为什么偷偷討好相府? 他心累地道:“我的族人惹了点麻烦,那一万两我给他了……” 齐子游心想越天策离开越家之后,就没与越家人见过面,哪里可能把钱给他们了? 越天策分明就是不想借罢了! 他沉了脸道:“越贤弟,就当是我最后一回找你借钱,你再帮我一次行吗?” 越天策哪里听不出来,齐子游这言下之意,就是篤定了自己有钱也不借他。 他心里鬱闷又难受,便只好开口商量:“齐兄,三百两,三百两行吗?” 三百两,也是给出超过自己所有钱的一半了! 齐子游听完都气炸了,难道他爹只值三百两,就能打发了? 恼怒之下,他开口道:“罢了,越天策,你不想借就算了!何必拿三百两齣来侮辱人!” 越天策:“……” 倒成了侮辱了?但凡眼下换了个人在自己跟前,而不是有救命之恩的齐子游,越天策怕都会忍不住反讽一句: 那你知道你这个五品小官的俸禄,得多久才能存出三百两吗?! 倒是齐允是个实在人,笑著与越天策道:“贤侄,三百两就三百两吧,你看你是现在就给老夫吗?” 齐子游见父亲如此,深感没面子:“爹?” 齐允白了他一眼,他哪里不知道自己如此会没脸,甚至叫“有骨气”的儿子,跟著一起丟脸。 可齐子游又知道自己从侯府出来之后有多落魄吗?一度险些吃不上饭,险些无家可归! 要不是担心自己没命,齐允根本不会离开有吃有喝的越將军府。 三百两!自己已是很长时间没见过足足三百两了! 越天策很乾脆,拿出了三百两的银票给齐允:“伯父,照顾好自己。” 齐子游在边上阴阳怪气:“你连一千两都不肯借,又何必装模作样,假装关心我父亲?” 越天策见著自己吃亏不討好,心里的邪火都有些压不住了! 第568章 以后惹事了,不要把我说出来 倒是齐允略微明白事理一些,谁的银子都不是大风颳来的,他敢保证自己走出这个府邸,別说三百两了,想找人借一百两都借不来。 越天策对他们一家,已经是够好了,不管对方是真的没钱还是假的没钱,能给这三百两,就说明还是个好人。 於是他开口道:“好了,齐子游你不要说了!贤侄,多谢你!” 越天策见齐允是个明白人,心里的怒火,勉强被抚平了一些:“伯父不必客气!” 齐允背著包袱离开,临走之前还对齐子游说了一句:“以后你们又惹事了,千万不要把为父说出来,也不要说认识为父,知道了吗?” 齐家兄弟:“……” 说完他也不管儿子们是个什么感受,头也不回地迈向自己的新人生。 他这辈子,最大的错,便是当初齐子赋回来的时候,提出要把容枝枝贬妻为妾,自己没有反对! 可惜时光不能从头再来,所有人都必须为自己做过的错事负责。 离开越天策的府邸之后,他毫不犹豫地去户籍处,表明了自己要与几个儿子断绝关係的立场。 处理事情的官差听完先是十分惊讶,但知道对方是齐允之后,一点都不惊讶了。 齐家的事儿,每次都闹得沸沸扬扬,叫全城耻笑。 似齐允这样,能一下子拥有几个坑爹儿子的父亲,也的確是十分罕见了! 官差给他办好了事情,甚至还安慰了他两句:“虽然你老无所依,但是至少还能活到老了。” 齐允:“……” 安慰得很好,下次不要安慰了。 殊不知官差哪里是真的安慰他,也一样是看不上这样的人家,故意扎他的心呢。 齐允离开了官府。 路过了容太傅的府邸,本就难过的心情,更加难过了,其实所有人都不知道,容墨青是他唯一的朋友。 他们两个人相交,是因为閒暇的时候都喜欢钓鱼。 容墨青觉得跟他一起相处十分舒服,因为齐允一直都只想当一个富贵閒人,从来就没想过在朝堂上爭什么,对容墨青自然也无所求。 而齐允呢,他在自己心爱的薛氏死了之后,一直在逃避现实。 只有在与容墨青一起钓鱼的时候,心里才能感觉到片刻的安寧。 所以他们二人,曾经是真正的好朋友,彼此之间没丝毫利益算计的那种,他脑海中也闪过当初与容贤弟谈笑风生的情景。 当初容墨青不嫌弃自己的儿子身体病弱,也將女儿嫁过来,定然是想著自己这个多年的知交好友,会好好对待他女儿吧? 却不想自己…… 想到这里,齐允悲悔交加,忍不住老泪纵横,他这辈子,註定再也没有机会与容墨青称兄道弟了。 就因为一时自私,他一无所有。 没有家,没有亲人,更没了唯一的朋友。 他背著行李,再也不想靠哪个儿子东山再起了,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京城,只是走出了城门,都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 最后隨便选了一条路,走到哪里算哪里,苦笑著摇头:“天涯无路风瑟瑟,六亲俱断人戚戚……报应啊,都是报应!” …… 齐允离开越將军府后。 越天策看著府中满目疮痍,只觉得说不出的心累,齐子贤心疼地看著被砸碎了的名贵砚台。 开口道:“越兄,这砚台是你买给我的,没想到也被他们毁了,你能给我重新买一个吗?” “还有上好的墨条!我真是服了钧郡王了,这是怎样的一户人家,竟然这样不讲道理?” “来家里打砸就算了,竟然连墨条都要碾碎……” 他甚至想骂一句有病,只是又担心传到了钧郡王的耳朵里,又给自己惹来一顿好打。 如今齐子贤也是想著收心好好读书,以图翻身了,他真的穷苦怕了,所以对这些十分看重。 越天策疲惫地道:“上好的砚台和墨都买不了了,若是弟弟你不嫌弃,我回头给你买些便宜的。” 他仅剩的二两百银子,还要购置家里必须的东西,比如碗筷、浴桶,还要给僕人们发月银,哪里还有银子给齐子贤买什么上好的笔墨纸砚? 齐子贤听完就不高兴了:“越兄,你是不是嫌弃我们一家了?你怪我们一家害了你,还是怪我们了你太多钱?” “你若是有什么不满,你就直接说啊!要给我买便宜的东西算怎么回事?我若是因为笔墨纸砚太差,考不上科举,你负责吗?” 越天策:“……” 他真的被齐子贤无耻到了,他活了这么多年,都没见过这样的人! 齐子游方才因为一千两丟了面子,心情差著呢,此刻也跟著阴阳怪气道:“好了,子贤,你不要再说了!” “人家可是陇西贵族子弟,哪里瞧得上我们这样的落魄人家?能给我们一处容身之所就不错了!” 若是换了平日里,越天策或许会上去,好好与齐子游解释一番,希望对方不要误会自己。 可是今日么…… 贫穷和这满屋子的乱,压得他喘不过气,这会儿还要听他们兄弟的指责和阴阳…… 烦躁之下,他一句话都没说,转身就往自己的院子去了。 只与管家说了一句:“你去购置新的家用,午饭不必叫我了。” 他是真的吃不下。 眼见越天策这副模样,齐子游更生气了,还想说什么,倒是沉默了许久的齐夫人苗氏制止了他。 蹙眉道:“好了,夫君,別说了!越贤弟的家被人砸成这样,他心情本就不好。” “且为了平息钧郡王对你的怒气,他还许诺了不要钧郡王赔偿,他对你的兄弟之情,是不掺假的!” 齐子游没好气地道:“既然不掺假,为何一千两都不捨得借给我?他心情不好,我心情还不好呢!” “我知道了,他就是看不起我,怕我还不起钱罢了!” 苗氏好言道:“行了,你少说几句吧!他也有他的难处,既是好兄弟,也当互相体谅。” 齐子游:“有什么难处?我找他借钱也是因为他刚好就在跟前,不然我都求不到他头上,这京城愿意借钱给我的人多得是。” “莫说一千两了,就是借十万两,也不在话下!你等著,我现在就出去借钱,將先前欠了越天策的钱先还给他。” “也免了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也不知道这些脸色都是在给谁看!” 说完他就自信地出门去了! 第569章 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 苗氏想拉住他,竟都没来得及。 儿子还在哭,她也不便追上去,只能好好哄著儿子。 齐语嫣其实也哭了半天了,因为她前几日了越天策那么多银子,买回来的首饰,还有在雅颂阁选的,打算中秋节送给眾人的礼物,也都被钧郡王叫人砸坏了。 她啜泣著將那些首饰的残肢都收在一起。 眼在流泪,心在滴血! 可没过多久,她竟好似想起什么美事一般,“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苗氏正是心烦,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你笑什么?” 齐语嫣是想到越天策一千两银子,都捨不得给父亲,也不愿意给弟弟再买上好的笔墨纸砚,但是却愿意给自己七万两。 这还不能说明,他確实是爱她的吗? 嘻嘻! 这一发现,令她心中雀跃不已,首饰被砸坏的难过,都因此消失了泰半,她扫了苗氏一眼,半句话都懒得说,抱著自己的首饰残肢就回自己的院子了。 一个庶子的媳妇罢了,还是一介草民,她齐语嫣可是信阳侯府的嫡女,苗氏还真的以为自己真心將她当作大嫂不成? 若不是齐子游如今有了军功,她都不会认一个卑贱的庶子做兄长! 看出了齐语嫣对自己的不屑,苗氏皱眉。 …… 相府。 朝雾將笑话讲给容枝枝听:“夫人,那齐允与齐家人断绝关係之后,好似生怕被连累,顶著一张青紫的脸就离开京城了,连养伤的功夫都没有。” “齐子游倒是疯了一般,出去找人借钱,您猜他要借多少?十万两!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疯了!” “他算什么啊,凭什么会觉得有人愿意借给他那么多钱?” 若是在地方上,齐子游这个五品的官员,说不定还真的能震慑住一些富商、下属,叫人借钱给他。 可这是哪里? 这是一块瓦片掉下来,都能砸到一个高官的京城,他一个区区五品的武將,那是半点都不够看。 容枝枝听到这里,轻嗤了一声:“如此说来,他与越天策之间,已是生出齟齬了。” 不然好端端的,要十万两做什么? 怕不是衝动到都想將齐语嫣先前的钱,都还给越天策了! 朝雾:“这就不清楚了,不过別说十万两了,他一两银子都没借到,听说还有一名小將奚落他,拿出十个铜板打发他。” “还说赏给他了,这笔钱不必还了。” “此事可是將齐子游气得不轻,两个人当场就打了起来,那小將打不过齐子游,可人缘却是不差,一伙武將一起將齐子游给群殴了。” “齐子游身手是好,可那些將军们也都是尸山血海杀出来的,齐子游双拳难敌四手,被打得惨兮兮的。” “齐子游说他们势利眼,从前见著他得王將军看重,便都来巴结討好他,如今看他得罪了钧郡王,又开始踩他。” “这话將那些武將们,都给激怒了,对他破口大骂,说他还有脸提王將军,王將军对他比亲爹对儿子都好,结果他一条白眼狼,反咬王將军一口。” “想必,齐子游今日找昔日的『兄弟们』,连一两银子都没借到,都是因著眾人为王將军不平了!” 容枝枝:“这算什么?他的苦日子还在后头!如今许多事情都是越天策为他周全,他要是与越天策也翻脸了,在这个京城想立足都难。” 偏生的,齐子游还丝毫不明白他自己的处境,以为自己还是一个交游广阔的香餑餑。 容枝枝本是懒得理会齐家人了的,却不想齐子游非要作死来惹她。 她自也是不会客气,既然他与越天策已经生出了裂痕,那自己何妨让这个裂痕更深一些? 看向流云,开口道:“我有一事相求。” 流云嚇了一跳,忙是开口道:“夫人,您有什么吩咐直言便是,属下可担不起您这个求字。” 容枝枝交代了几句。 接著道:“你们武功高强一些,就是与齐子游交锋,也不容易挨打,便拜託你们了!” 流云:“属下一定完成使命。” 於是。 齐子游借钱失败后,狼狈归家的路上,遇见了流云和流风。 两个人故意讥讽道:“哟,这不是齐將军吗?” “听说齐將军你到处借钱,都没借到,你觉得你现在像不像一条狗啊?” 齐子游气懵了,气得手都在发抖:“你们……你们……” 流风还贱嗖嗖地上去,拍了拍齐子游的肩膀:“你还是早日认清楚你自己吧,要是没有越天策,你什么都不是。” “在这个京城,像你这种五品的武將,连台面得上不了,哪里有丝毫比得上越天策啊!” 流云:“可不是,如果我是你,我一定就抱著越天策的大腿,好好巴结他,他心情好了,一定会赏饭给你吃!” 齐子游挥开流风的手,气疯了:“我什么时候要靠著越天策吃饭了?” 流风:“哎呦,还嘴硬呢!你们全家都趴在越天策的身上吸血,还好意思说你不靠著他!” “你爹不是离开京城,与你断绝关係了吗?左右你如今也没爹了,要不你回去之后,就对越天策三跪九叩,认他做义父!” 流云:“可不是?他对你的关心与照顾,真的与义父无异啊,比你亲爹对你都好吧?” “你惹事了,你亲爹跑了、他都不跑,你不把自己写进越家的族谱,你好意思吗?” 齐子游彻底被激怒,试图与他们动手。 然而他们两个说完了这些话,功成身退,便闪身离开了。 齐子游没借到一两银子之后,便开始反思自己与越天策的关係,回过头才知道,这个世上还是越贤弟对自己好。 想著自己回去,要好好再与越贤弟谈谈,给他道个歉。 可没想到走到路上听见这样的话,他这才明白,眾人都是如何看待自己与越天策的关係的! 他一时间都说不上自己对越天策是嫉妒多一些,还是愤恨多一些,而至於感激……对方本就欠了他们一条命,自己有什么可感激的? 而另外一边,越天策想了一日,也怀疑自己今日对齐兄是不是过分了。 齐允说不要儿子了,齐兄本就心情不好,且齐兄並不知道自己的钱上哪儿了,看自己拿不出一千两,误会自己捨不得给,不高兴也是应当的。 他也觉得自己应当与齐子游道个歉。 可是没想到,齐子游气冲冲地回来,看见他的时候活像是一个炮仗:“见我出去没借到钱,还被羞辱,你现在满意了?” 越天策:“?” 齐子游:“呵呵,你一定在心里想,我齐子游没了你就什么也不是吧?” 越天策耐著性子解释:“我没这个意思……” 齐子游打断道:“也是了,当初我们一起上战场,你多厉害啊,你如今都是四品武將了,我才五品,你心里肯定也瞧不起我。” “这段时日,都是我高攀你了,但是越天策,你也別太把自己当回事,少以为你是我家的恩人。” “你別忘了,我夫人不救你,你现在被野狗啃食了都未可知!” 越天策怀疑他是不是疯了,冷冷地看了他半晌,半点要哄对方的心思都没了:“齐子游,你真是不可理喻!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吧!” 第570章 她是女人,不是贱人! 越天策说完之后,懒得再理会齐子游,转身直接进了府邸,他作为世家贵公子,又事事出挑,从小到大都是被人捧著,也很是好面子。 今日能为了齐子游,决定拉下脸来道歉,已是自己的极限了,齐子游既然这般说他,那越天策也没话可说了! 齐子游见他如此,更生气了,还想追上去说点什么。 倒是苗氏出来了,盯著他道:“够了!莫要再说了!夫君,我有事情同你讲,你跟我来!” 齐子游看出妻子十分不快,麵皮一抽,暂且顿住了。 进了屋內。 苗氏皱眉道:“这些年你一直都在边城长大,与齐家本就没多少往来,如今何必要为了他们这样行事?” “照我说,你父亲都已经走了,你也不该再管你那些弟弟妹妹了,他们当年与你可是面都没见过。” 齐子游坠崖的时候,齐子赋都还没出生,其他的弟妹就更不必说了。 苗氏实在不明白他在在意什么,甚至不惜赔上自己的前程,还与越贤弟闹翻! 越天策知恩图报还能力不凡,更別说还出身高贵,与这般人为友,对夫君而言一辈子都是赚的。 齐子游不快地蹙眉:“什么叫不该管他们?那是我的家人,血缘关係是密不可分的!你莫要再说这样的话了,他们听到了会寒心。” 苗氏:“他们寒心?我才寒心!你妹妹,今日我与她说话,她都懒得搭理我,我可没看出来她將我当作大嫂。” 齐子游有些疑惑,但很快又道:“她或许是没听到,且她嗓子坏了,本就说不出话,想来也都是无奈之举。”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苗氏:“……” 见著苗氏的脸上都是不快,齐子游安抚道:“好了,夫人,语嫣年纪小,又遭逢这些大变,性子古怪些也正常,你大人大量,就莫要与她计较了。” 苗氏脸色缓和几分。 却不想齐子游接著道:“她上回犯糊涂,买了七万两银子的东西,都是越天策给的银子,正是因为如此,我在越天策跟前,常常觉得难堪。” 苗氏听懵了:“七万两?她一个人用的?!” 她知晓夫君了越天策不少钱,但她本以为是官场打点,还是为了齐子赋的身体,闹了半晌,竟都是齐语嫣一人所为? 齐子游:“小姑娘年纪小,做事情难免失了分寸,但是我相信她日后不会再如此了。夫人,此事也只有你能帮她了!” 苗氏愣住了:“我能如何帮她?” 齐子游:“夫人你医术高超,这京城又是寸土寸金之地,达官显贵不少。” “你可以靠行医敛財,把价钱开高一些,想来存下七万两也不是多难的事,这般不就帮语嫣把钱还了吗?” 苗氏气得脸都变了:“齐子游你是疯了吗?你叫我出去干活,给你妹妹还钱?” “莫说是七万两的首饰,我嫁给你这许多年,你连七两的首饰都没给我买过,你怎么好意思让我还这样的债?” 但凡那些首饰,有一样是齐语嫣给自己买的,或者齐语嫣对自己尊重一些,苗氏都不会觉得这件事情如此荒诞。 齐子游听完了她的话,心里也有一丝內疚:“从前我连吃住都要靠著岳父,哪里又有閒钱给夫人买首饰?” “但是夫人你放心,等我们日子过好了,莫说七万两的首饰,便是七十万两的也不在话下。” “我一定会让夫人过上让京城的贵女,都万分欣羡的日子!” “现在我们齐家落难,也就只有夫人的医术,能帮我们渡过难关了,还请夫人一定拉为夫一把。” 苗氏却不吃饼,抬手道:“你妹妹欠的银子,你愿意管就自己想办法,此事我管不著!” “我父当年拜入神医门,便许诺以行医济世为己任,这些年不管给什么人看病,我们家除了药钱外,都只收一两银的诊金。” “我断然是不会为了你妹妹的事,坏了父亲的名声,叫父亲在师弟们面前抬不起头。” 齐子游不可思议地道:“难道一点名声,比我妹妹的事情还重要吗?” 苗氏反唇相讥:“既然名声不重要,左右越贤弟也没与你要这笔钱,欠著就欠著了,你急著还什么?” “你还不是要脸?要你们齐家的脸,却不顾我苗家的顏面!夫君,你说这些话,不亏心吗?” 齐子游一时间语塞了:“我……” 苗氏:“我只当你今日是心情不好,才提出如此离谱的非分要求,日后这样的话,莫要再说,我去哄孩子睡觉,你自己也好好冷静一番。” “你在京城毫无根基,本该与越贤弟相互扶持,如今与他闹翻,对你没有半分好处,你还是早些与他和好为宜!” 苗氏说完话,就转身出去了,心里不快至极,倘若是齐子游遇难了,欠了这么多银子,夫妻本是同林鸟,她或许会为了帮对方渡过难关,放弃原则行事。 可齐语嫣就只是为了买首饰,自己与这个小姑子根本就不熟,对方甚至连个好脸都不肯给自己,自己凭什么要给她还债? 她苗氏是个女人,不是贱人! 齐子游见苗氏半分面子都不给自己,也没留下一点商量的余地,甚至还叫自己去与越天策和好,心里不快极了。 只怀疑自己从前是不是对她太好了,她才一点以夫为纲的自觉都没有,连小姑子的债务都不愿意帮著还,哪里还有半分做大嫂的样子? …… 齐子游与苗氏的矛盾,容枝枝是半分不知的。 只听得朝雾稟报:“夫人,上回您叫流云他们过去,故意与齐子游说了那些话,果真是有效。” “齐子游虽然还住在越天策的府上,但两个人的关係生疏了许多,这两日他们一同出门,但是互相话也不说半句。” “甚至对上了视线,脸色也一个比一个难看。所有人都能瞧得出来,两个人闹矛盾了!” 这些自然都在容枝枝意料之中。 管家这会儿进屋来,开口道:“夫人,您要老奴准备的东西,老奴已是备好了,您不等相爷回来,一併出门吗?” 容枝枝:“陛下大婚在即,旻国的使团也已经在路上了,夫君太忙了,今日便我先去吧!” 第571章 夫人是不是吃醋了? 黄管家笑著道:“夫人有心了,想来见著您了,老祖宗会十分高兴。” 容枝枝回了京城许久,都没与余氏见过面,也理应过去拜会一番。 却不想,將要出门,便见著沈砚书回来了。 容枝枝倒是愣了一下:“夫君今日怎有空閒?” 沈砚书:“公务已是处理得差不多了,后头的事丟给礼部去做便可,陛下便允了为夫三日假期。听闻夫人打算去看祖母,本相也理应一同前往。” 容枝枝笑笑,二人便一起坐上了马车。 沈砚书瞧著容枝枝,淡声问道:“听闻夫人吩咐了琳琅阁的人,將一套最新的头面宣扬开来,可是有什么盘算?” 容枝枝也不瞒著他:“给齐语嫣做局罢了,顺道坑一坑越天策。” 沈砚书不必再问,就已是知晓了容枝枝的盘算:“夫人是打算叫齐家与越天策彻底闹翻?” 容枝枝反问:“夫君不赞同吗?” 沈砚书薄唇淡扬:“为何不赞同?如此能叫夫人心里畅快,对国也是有利的。” “齐子游一直如此行事,早晚成为朝廷的弃子,但越天策是可造之材。” “若是夫人能叫他们决裂,让越天策日后,不再与齐家为伍,便是陛下都会感激夫人。” “至於给越天策一些教训,那也是他应得的。” 容枝枝顿了顿,接著道:“只是……越天策怕是要恨上我了,他这样的聪明人,想来事后很快就会知道是我做局。” 沈砚书捏了一下她的鼻子:“无妨,他撼动不了为夫,自然也害不了夫人。” 容枝枝听他这般说,也放下心来。 总归是担心自己树敌,会给他惹来麻烦的。 而沈砚书接著道:“夫人,为夫今日,倒是有一事相求。” 见他如此凝重,容枝枝盯著他,等著下文:“夫君直言便是。” 沈砚书犹豫了又犹豫,好似生怕容枝枝拒绝。 斟酌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夫人可否再给为夫一个机会,让为夫明日一早,为夫人画眉?” 容枝枝:“………” 难怪已是特意用到“求”这样的字眼了,这个要求……委实是有些过分了。 她与他大婚已经过去半年了,可想起当日他给自己在脸上画的那两条毛毛虫,容枝枝依旧是想想都要做噩梦。 见容枝枝不说话,看自己的眼神还满是警惕。 沈砚书立刻保证道:“夫人放心,为夫已经苦练许久,技巧早已不同从前,断然不会叫夫人失望。” 容枝枝蹙眉,看他的眼神,更是警惕:“不知夫君是找谁练的?” 这句话说出来之后,容枝枝也觉得意外,因为她也能察觉到,自己的语气恐怕是有些酸。 若是放在从前,那是绝对不会的,容家的教育对自己的要求,可是做一个十分贤良,能够容人的大妇。 听出容枝枝语气不对。 生怕她误会了,首辅大人立刻紧张地握住了她的手:“自然是乘风他们了,还能有谁?” “夫人素来恪守夫道,断然是不会背著夫人,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 容枝枝也没想到,竟然是这个答案。 一时间啼笑皆非:“难怪近日里,总是瞧见乘风他们,不是一副刚洗完脸的模样,就是愁眉苦脸,仿佛遭受了什么酷刑,我问他们,他们也不肯说缘由。” 原来是叫沈砚书抓去练手了。 也是了,那样的两条大粗眉毛,画在谁的脸上,谁都会破防。 沈砚书听完这话,凤眸微沉:“夫人,不必在意他们的脸色,他们分明就是故作姿態,想抹黑为夫。” “为夫的技巧,早已突飞猛进,远胜朝夕万千。” 他这是生怕容枝枝不肯答应,嘴上將乘风和朝夕等人,一个都没放过。 丝毫不知晓自己已经被拉踩了的朝夕,在马车外头直打喷嚏,她甚至都怀疑自己的鼻子是不是过敏了。 容枝枝要笑不笑地盯了他半晌。 一直盯到沈砚书对说服自己的夫人失去了信心,似一直沮丧的大狗,垂下了头。 清冷的语气里,藏著一丝委屈:“无妨,夫人不相信为夫就罢了。” 说完这句,又担心容枝枝觉得自己在指责她。 於是他话锋一转,又接著道:“也不怪夫人不相信为夫,实在是为夫先前画得太差。” 容枝枝好笑地道:“我又没说不答应,你一下子说这么多做什么?” 还委屈上了! 倒也是,若是练习了快半年,却连一个尝试的机会都没有,觉得委屈也不奇怪。 沈砚书凤眸一亮,丧气小狗,好似悄悄將尾巴竖了起来:“夫人说真的?” 容枝枝见著他明显的高兴,一时间都不知道当如何评价他。 不过就是答应了让他画眉罢了,不知道的人瞧见他这模样,怕是还以为自己许了他怎样的富贵荣华呢! 她忍著笑点点头,还故意警告了一句:“若是再画成上次那般,日后这样的要求,夫君就莫要再提了。” 沈砚书立刻点头,眸光坚定地仿佛要参军:“夫人放心,为夫这一次一定好好表现,不出任何差错,断然不会再叫夫人失望。” 上次已是叫夫人失望过一次了。 让自己心爱的女人感到失望,不管是哪一方面,对於首辅大人来说,都是难以接受的。 他必须要扬眉吐气,叫夫人知晓,为了她,他无所不能! 容枝枝看著他慎重得仿佛处理什么国家大事的样子,终於没忍住,笑出了声来:“罢了,不逗你了!” “夫君不必如此紧张,便是明日一早没画好,我也不会怪你的。” “若是夫君当真执著此事,我们来日方长,我让夫君慢慢练也是行的。” 他对她如此事事上心,容枝枝哪里好总是拿出一副高姿態?若是如此,她都会嫌弃自己不识好歹。 沈砚书没想到她会这样说。 俊美无儔的脸上,登时便染了笑:“夫人对为夫真好。只是夫人,为夫有一个问题相询!” 容枝枝:“夫君直言便是!” 沈砚书:“方才问为夫找谁练手时,夫人是不是……吃醋了?” 容枝枝脸色大变,面颊緋红,断然道:“没有!夫君误会了,妾身不是那样小气的人。” 沈砚书挑眉:“真没有?” 恰在这时,马车骤然停下了,夫妻二人一惊,偏头看去…… 第572章 她是不是嫁错人了? 沈砚书眉梢一顿。 车夫开口道:“相爷,夫人,前方有个幼童摔倒在地,头上有伤,咱们管不管?” 容枝枝听说是个孩子,立刻下车去。 只见一个两岁左右的孩童,坐在路当中哇哇大哭,额头都是血。 她立刻过去,將自己袖中隨身携带的药取出,为这孩子处理伤口。 跟隨义父学医,当真將她天生的恶骨扭转过来,见著需要帮扶的弱小,总是忍不住伸手搭上一把。 好一会儿,孩子头上的血才算是止住了,也亏得是遇见了她,更亏得她正好带了药,不然这样小的孩子,伤成这般,血若是止不住,怕是要丟了性命。 容枝枝脸色有些不好看,抬眼问道:“孩子的父母呢?” 乘风道:“没见著!怕是走丟了!夫人,不如属下去找找?” 正说著,一名妇人急匆匆地追了过来:“鈺儿?鈺儿?你在何处?” 地上的孩子立刻抬眼,对著那妇人哇哇哭:“娘亲!” 妇人到了这跟前,见著儿子头上有伤,又看到了马车,脸色难看起来,盯著容枝枝道:“不知我儿是如何受伤的?” 她虽然是怀疑容枝枝,但是也怕自己误会了对方,所以还是先询问。 乘风一看她这模样,就知道怕不是怀疑他们才是始作俑者。 没好气地道:“我们的马车经过此处,我家夫人见这孩子受伤,好心下车为他处理伤口,至於你儿子是如何受伤的,我们怎么知道?” 妇人面色一顿,脸上出现一丝呆愣,敌意也散去许多:“是这样?” 边上也有百姓开口道:“孩子是自己摔的!可是没人推他,也没人嚇到他,他自己没站稳,磕到地上的石头了!” 妇人的眼神看过去,果真见到一块小石头,上面还沾著血。 她登时就確认了此事与容枝枝无关,便是內疚地道:“抱歉,夫人,是我糊涂,险些误会了夫人!” 亏得自己还保有一丝理智,先问了问到底是怎么回事,而不是直接指责,否则这会儿是真抬不起头了! 想著,又看了看儿子头上用的药粉,分明还是价值不菲之物,那妇人心里更是內疚,觉得无地自容。 容枝枝也能理解一个母亲见著孩子受伤的心情,便开口道:“夫人日后还是好好將孩子看著,这么小的孩子,不能叫他消失在跟前,很危险。” 妇人哪里会不知道容枝枝是一番好意? 便连连点头道:“是我今日忙著在药铺买药,一时间疏忽了,我日后一定小心一些!” 那孩子倒是很喜欢容枝枝,还对容枝枝伸了伸手,想要容枝枝抱。 容枝枝见此也觉得孩子有些可爱,轻笑道:“我们还有事,便先行了!” 那妇人却道:“夫人稍待,不知夫人是谁家主母?我改日携同夫君,一起登门道谢!” 她出身民间,又初来京城,看不懂马车上的那些標识。 容枝枝笑笑:“夫人不必客气了,举手之劳罢了!” 说著便要离开。 那妇人还想说什么。 却猛地传来一声怒吼:“容枝枝,你对我有什么不满,你衝著我来,你为什么要伤害我的孩子?他才这么小,你也狠得下心?” 他刚好路过此处,便见著儿子一头的血,夫人抱著他蹲在地上,便认为是容枝枝欺负他们母子。 容枝枝脚步一顿,偏头就看见了齐子游,对方仿佛一个冷麵煞神,怒气冲冲而来。 越天策也跟在他身边,只是保持著一定的距离,二人比从前看著,生疏了不少。 沈砚书蹙眉,沉眸道:“齐將军,看来是真的没有人教你规矩!” 见著沈砚书也在,齐子游慢慢冷静了几分,只因来了京城一段时间之后,他也是知道了沈砚书在这个大齐的地位。 禁卫军的所有人,提起这位首辅大人,无不拜服。 更別说,短短几日,他还已经听说了无数陛下有多么重用和信任沈砚书的事。 他勉强压著怒气,拱手道:“见过相爷!可是相爷,祸不及家人,稚子无辜,你们如何能下这样的狠手?” 苗氏这才明白,原来面前这个救了自己儿子的人,竟然就是夫君这几日口中“心思恶毒、錙銖必较、水性杨、不守妇德”的容枝枝! 她眼下都觉得荒诞无比! 容枝枝怎么看,都不像是夫君口中的那种人,人家好意救人不说,还嘱咐自己看好孩子,这能是个坏人吗? 她连忙开口道:“夫君,你误会了,是我没看好孩子,这位夫人见著鈺儿受伤,好心给他处理了伤口。” 齐子游却是不以为然:“鈺儿肯定是因为她受伤的!” 苗氏解释道:“不是,鈺儿是摔伤!” 齐子游:“那定然也是被她推倒才摔的!如果不是她害鈺儿摔倒,她又何必多管閒事?” 容枝枝冷嗤了一声:“你若觉得是我,便只管去官府告我,不过我劝你还是先找围观的百姓打听打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有,如果所有人都像你这般想,觉得只有推倒人的,才会去帮著救人,那这世上,便再也没有见义勇为、乐善好施之人了!” “不为別的,只因怕被你这种蛮不讲理的人讹上!更怕似我这般,做好事不討好,还反而蒙受冤屈!” 话说完,容枝枝也懒得再理会他,转身上了马车。 齐子游还想说什么。 苗氏拉住了他,头疼地道:“夫君,真的不是他们害的,不信你问问百姓们!” 百姓们立刻说出实情:“真是服了,你儿子自己站不稳,人家好好地帮你们,你们怎么还讹人呢?” “就是!如果所有受伤之人的家属,都像你这般,以后还有谁敢救人?” “你们到底是不是京城人啊?如果不是,赶紧走吧!別將我们京城的风气都带坏了!” 齐子游听著听著,脸色越发难看,这才明白自己是真的误会了。 相府的车夫也烦他得很。 不客气地看著他道:“齐將军,还不让开!挡在路当中干什么?不会是想著一会儿你也假装摔倒,再次讹上我们夫人吧?” 齐子游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拉著自己的夫人便站到一边去了。 百姓们:“齐將军?哪个齐將军?该不会就是从前那个信阳侯找回来的庶子吧?” “估计就是他!不然还有谁这么蛮不讲理?” “果然是同出一脉的齐家人!笑死,我们快离他们远一点,省得也被讹上!” 齐子游夫妇脸色都十分难看。 苗氏更是烦死齐子游了!自己都说了不是容枝枝,他还不相信,现在好了,他们的名声跟著臭了。 她从前跟著父亲行医济世,谁见了她不说一句女菩萨?活了这么多年,她都没丟过这么大的人! 她真情实感地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嫁错人了?不是说女人只有嫁错人,才会跟著夫君一起成为笑柄吗? 第573章 最多只能活三年了 苗氏越想越觉得丟人,索性懒得理会齐子游,抱著孩子自己转身便走,脚步还不由得加快些许。 好似这般,她在世人面前,便与齐子游丝毫不熟了。 齐子游急了:“夫人,你走这样快做什么?你等等我啊!” 苗氏听完走的更快了。 能不能別喊我,给我留最后一丝脸面吧,我当真不想让孩子这么小就没有父亲。 见苗氏头也不回,对自己的呼喊丝毫不理会,齐子游觉得费解,夫人是没听见自己的话吗? 倒是越天策站在不远处,看著相府离开的马车,眼露深思,容枝枝其实与嫂夫人一般,都是行医济世的善人。 可自己呢?却被逼著与这样的人作对!越天策,你真是可悲又可嘆! …… 容枝枝夫妇到了余家,余家眾人听说他们前来,都欢天喜地地出来迎接。 他们夫妻也私下拜见了老祖宗余氏,叫眾人勿要相扰。 余氏的精神头並不是很好,但还关心著容枝枝,握著她的手问道:“我不在府上的这些时日,你那婆母可有刁难你?” 容枝枝见她精神远不如从前,不动声色地捏了一下余氏的脉搏,心下暗自忧虑。 面上却只是笑笑:“没有,老祖宗您不必理会这些琐事,放心养病便是。” 余氏又哪里是好糊弄的?听完了容枝枝的话,便道:“公孙氏是什么性子,老身最是明白不过了。” “这么长一段时日,她若都不找你的麻烦,听著都觉得离奇。” “她这个人,我想了许多时日,都不知晓如何才能一劳永逸,便是我做主替我儿休了她,可她依旧还是砚书的母亲。” “便是成了弃妇,砚书这个为人子的,对她不孝,照样会被天下人指指点点。” “若说杀了她,可她做的事说的话,虽是噁心人,倒也没害人性命,更没有与人通姦,又罪不至死。” “我倒是能搬回相府为你们撑腰,可我这身子骨,能帮你们一时,也帮不了一辈子啊。”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每每想到这些,似乎便拿她毫无办法,我也时常为你们觉著心急。” 容枝枝轻声道:“祖母您还是安心养病,没有什么比您的身体紧要。” “婆母的事,陛下已经想到了万全之策,只待时机了。” 公孙氏听完,脸上也露出笑来:“果真?” 容枝枝笑笑:“自然了!” 公孙氏抚著胸口:“这就好,这就好!不然我將来便是死了,也是放不下这个心。” “砚书这孩子从小就不被他母亲疼爱,但也不是毫无好处,她母亲未曾管顾他,他倒也没像砚明那样被带坏。” “只是你们夫妻没得公孙氏什么好,却处处被公孙氏为难,想想都令人觉得不值。” 沈砚书也安慰了一句:“祖母,母亲的事,我们能妥善处置。您也莫要说些丧气话,您还要长命百岁的。” 余氏听了摆摆手:“我的身体我自己知晓,什么长命百岁,能挺过今年便不错了。” 她就是担心自己死了,公孙氏更是无法无天,完全没人能管著了,可现在听容枝枝说,有陛下插手,她又放心许多。 容枝枝闻言,开口道:“祖母,我想亲自为您调理身体,您看如何?” 余氏:“我如今精力不济,也不想再来回折腾,搬去相府了……说来也是好笑,整个京城也没几个出嫁女,似我这般,总是待在娘家。” 容枝枝忙是道:“祖母若是觉得不便,我也可以常常过来看望祖母,给您问脉配药。” 余氏听完,感动地看了容枝枝一眼:“你竟是如此有孝心!” 容枝枝温声道:“祖母多次维护我,您对我的爱护,我都明白,这些是孙媳妇该做的。” “且將您的身体调理得好些,夫君也能放心,更无后顾之忧不是?” 公孙氏听到这里,拍了拍容枝枝的手:“好!真是个好孩子,你既如此说,我便不与你们夫妻客气了。” 容枝枝:“自家人,祖母客气什么呢?” 公孙氏听到这里,心里对容枝枝更加喜欢,也更是不明白自己那个糊涂儿媳。 这样孝顺的媳妇,对方为何都看不上眼,总是要作妖!但凡公孙氏对容枝枝好一些,这孩子想来也是会將她当亲母敬著的。 唉,当真是娶妻不贤,祸延三代! 见著余氏的精神头有些不好,沈砚书夫妻也没拉著她说太多话,谈完了这些,便叫她老人家好好歇息了。 出了余氏的院子,余家舅公在外头等著。 容枝枝问道:“不知舅公可否將平日里照顾祖母身体的大夫请来,我想与他了解一番祖母的病情和这些年的用药。” 余家舅公听她说起姐姐的病情,也是嘆了一口气:“自是可以,夫人请。” 到了正厅。 与大夫聊了聊,容枝枝的脸色也並不好看,余家其实对祖母的身体,已是十分上心了,找来的郎中也是京城的名医。 对方这些年给祖母开的药,也並无任何问题。 只是郎中也道:“老太太这身子,怕是撑不了一年了,我近日里也正是想著如何与余老爷说及此事。” 余家舅公一听,便是一震:“什么?” 这几年,他们家虽是借著姐姐,在沈砚书的身上得了不少好处,可他心里也是真心关心姐姐,在乎姐姐的。 否则当年沈家一无所有的时候,他也不会不顾夫人反对,坚持將姐姐接回府上养病,还时而不时地拿银子给姐姐,接济公孙氏母子三人。 后头沈砚书虽是不要了,但余家舅公的心一直是好的。 此刻他也难受极了:“当真没有旁的法子了吗?若是需要什么好药,我们都能找来!” 大夫摇摇头。 容枝枝也十分沮丧,轻声道:“我能再帮祖母撑三年,但三年已是极限了。” 余氏从前身体本就弱,如今肺中还长了东西,看大夫方才的说法,也是如容枝枝所料,那东西近日越长越大。 慢慢便会叫余氏精神越来越差,呼吸也渐渐困难,直到被那物压迫肺部,以至於再也无法呼吸。 沈砚书也没想到竟是这般,一时间也沉默下来。 郎中近日已是听说了,容枝枝是神医弟子的事,便开口道:“夫人后头为老祖宗治病时,在下可否一起?” 容枝枝:“自是可以!过程中我或许也会问问郎中,祖母更详细的病史。” 余家舅公红了眼眶,已是没有方才接待沈砚书夫妻的热情了,开口道:“那你们先回去吧,我想静一静!” 沈砚书也没强留,带著容枝枝离开。 只是上了马车。 他也是红了眼眶,紧抿著薄唇,没有出声,容枝枝心里明白,余氏是这世上沈砚书最后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亲人。 第574章 不把你推河里淹死就不错了 他眼下的感觉,想来便与她当初失去祖母的时候,相差无几。 容枝枝忍不住伸出手,抱紧了他。 沈砚书一愣,什么也没说,也抱住了她的腰,將头埋在她的颈窝,仿佛如此,便能多汲取一些温暖。 容枝枝轻声安慰他:“夫君,祖母虽只剩下三年光景,但我们做晚辈的,也不必总是一副鬱结在心的模样。” “如此,反是叫祖母最后的日子不好过,我们不妨看开一些,好好陪陪她老人家。” “叫她老人家最后的一段路,也是欢声笑语。” 她看似理智,实则话中也有些哽咽。 她曾经在余氏的身上,也找到了如祖母那般对自己的爱护,这样好的一个长辈,患上不治之症,容枝枝又如何捨得她离开呢? 可是人力终有尽,便是她的义父,也曾说过,这样的病患上了,医者几乎是毫无办法,只能拖上一拖。 沈砚书听了容枝枝的话,应了一声:“嗯。” 他自是知晓,夫人的话是有道理的。 只是道理谁都懂,可面对生离死別,又有谁能做到不难过,能够平和地面对亲人离开呢? …… 回到了府上。 容枝枝便写了药方,叫人出去备药回来,为余氏配药。 沈砚书休沐三日,眼下也无心旁的事,自也是陪著她,待到药丸都製作好了,容枝枝亲自送去了余家。 嘱咐了余氏一定要放宽心,便当作自己没病,吃吃药就一定能好起来。 她自然是在骗余氏。 只是余氏若是真的觉著自己能好,心情便能鬆快一些,如此肺上的肿块,或许能够长得慢一些。 好的情绪,也是能治病之物。 余氏听完了容枝枝的话,脸上也见了笑顏,吃了几日药,精神头也的確是好了不少。 可容枝枝明白,祖母肺上那个要人命的东西,根本无法消失,她只能想尽办法,延缓那物的生长。 沈砚书也趁著休沐这几日,好好与容枝枝陪伴了余氏一番。 带著老人家去踏青,叫余氏十分高兴。 …… 只是公孙氏得知了这一切,就没有如此高兴了。 不快地与吴婆子道:“我才是砚书的生母,余氏不过就是个祖母,他们竟然对余氏比对我还好!” “真是两个混帐东西!我在相府住了那么多时日,怎么不见他们夫妻二人,陪著我去踏青?” 吴婆子最近总是被公孙氏辱骂和怀疑,便是再好的主僕感情,也是渐渐受到了影响。 眼下听了公孙氏这话,她心里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 凭您在相府,对他们的所作所为,他们还带您去踏青呢,不把您推河里淹死就不错了。 公孙氏不快地看向吴婆子:“你怎么不说话?” 吴婆子麵皮一抽,也只能安慰公孙氏:“老夫人,就是相爷和夫人提出要陪您踏青,您想必也是不想去啊,又何必生这口閒气呢?” 公孙氏听完也觉得有道理:“倒也是!想来他们夫妻也是知道,他们不配陪我踏青,我只有心情与砚明一起踏青。” “你去与砚明说,我今日心情不好,想出去看看风光,叫他陪我一起去赏景!” 吴婆子:“这……” 公孙氏:“去啊!” 吴婆子也懒得规劝什么,转头就去找沈砚明了。 沈砚明在听说母亲在这个时候,要自己陪她出去玩,气得脸都青了,断然道:“不去!” 公孙氏得知自己被好么儿拒绝,心情也极是不好。 怒气冲冲地来找沈砚明,此刻沈砚书正在沈宏的院子里头,照顾这日前被陛下杖责的儿子。 “你这个不孝子,老身平日里对你多好?如今不过就是要求你陪老身出去转转,你也不答应。” “你是想让全天下耻笑老身,叫人知晓,老身没人孝顺吗?” 余氏都有人陪著踏青,自己没有,这传出去了,会叫自己多没面子? 沈砚明也有些生气了:“母亲,您便是要胡闹,也不该是在这个时候吧?宏儿都已经伤成什么样子了,难道您没瞧见?” “我这个做父亲的,与您这个做祖母的,在这个时候出去游玩赏景,才会被人耻笑吧?” 自从陈氏走了之后,沈砚明心中的思念和煎熬,与日俱增。 心里本就怨怪公孙氏,如今见著对方如此,已是越发觉得对方行事荒诞离谱,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从前都是如何想的。 怎么会对她事事言听计从? 公孙氏听完了沈砚明的话,又不快地看了一眼沈宏:“他这样不孝的孩子,推得老身牙都摔掉了,你还这般在乎他做什么?” “竟还天天在这儿照看著,日日叫府医来看顾,流水一样的好药用在他身上,你可知道你用的这些,都是老身的钱?” “你自己做著这个小官,你有银子给他买好药吗?你养活府上的眾人都费劲。” “眼下老身不过就是叫你陪老身出去玩一玩,你竟然也不答应,你也跟著不孝了是不是?” 沈砚明听到这里,也生气了:“那母亲不妨出去问问,谁家的祖母会在孙子伤成这样的时候,还有心思出去玩!” 公孙氏:“他若是孝顺我,我自然是不会的!可是你见他日前做的是什么事?” “照老身说,这些好药用在他身上,都是浪费了,不如就將他丟在府上,让他自生自灭了事。” 公孙氏从前有多疼爱沈宏,在沈宏把自己推倒之后,就有多討厌这个死孩子!起初还有些心疼,但是后头越想越伤心,越想越气! 太狠心了,怎么能如此对待自己! 沈砚明没想到母亲会说出这么无情的话,他失望地道:“母亲,沈宏是我的长子,是您的嫡孙,便是他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您也应当包容几分。” 公孙氏不快地道:“我包容什么?我对他有多好,这个府上谁不知道?可他是如何对我的?” “你不如找找陈氏在哪儿,把这个孩子给陈氏送去,日后你好好培养小儿子继承家业就是,如此还能省下一笔药钱。” “你放心,宏儿虽然是长歪了,但是你的小儿子旭儿,母亲是一定会给你教好的!” 第575章 恭贺越天策大婚 沈宏听到这里,看向公孙氏的眼神,更是怨恨厌恶了,甚至恨不能直接过来,咬死了公孙氏才好。 沈砚明更是听得一肚子火,没好气地道:“母亲,您若是没別的话要说,就回自己的院子去吧。” “至於你说的那些药钱,儿子早晚会还给您的!” “还有,旭儿那边的教导,我自己会处理好,您无事的时候还是少靠近旭儿!” 三个孩子已都被母亲教坏了。 也就只有旭儿年纪还小一些,说不定自己努努力,將来能够將这个孩子掰正,可是万不能再让母亲继续害孩子了! 公孙氏瞪大眼:“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砚明:“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您已经这个年纪了,还是好好颐养天年为好,孩子们闹心得很,儿子不想叫您费这个心。” 做了这些年官,沈砚明这些话术还是懂的。 公孙氏听完之后,心里的火气果然是平復了:“原来是心疼我!不过你倒也不必如此谨慎。” “我其实还十分年轻,又不像是余氏那个老东西,给你教教孩子,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我是你母亲,这许多事情,你也不必与我太客气……” 沈砚明烦躁地道:“真不用!母亲,我近日里实在是很忙,大哥不是还有功夫去踏青?想来近日里也比较清閒,不如您还是搬去大哥府上暂住一段时间吧!” 他如今也算是明白了,为何大哥与母亲相处的时候,总是显得那般窒息。 如今他也觉得窒息得很。 虽然叫母亲去大哥府上,自己有些不地道,但沈砚明真的顾不上那么多了,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便是如此! 公孙氏终於醒过味来了:“你这是要赶我走了?” 沈砚明:“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叫您过去暂住罢了,等宏儿伤好了,您再搬回来!” 他確实是没想过要赶走自己的母亲。 他只是真的觉得太累了,希望能在沈宏好转之前,清净几天。 但公孙氏哪里能接受他这样的话? 她甚至顾不得自己作为母亲的体面,在地上撒泼打滚起来:“老身这些年对你们父子如此的好,没想到都是错付了!” “孙儿这般对老身就罢了,儿子也这般对老身,老身如此活著,还有什么意思?老身不如死了算了!” 沈砚明:“……” 他看著地上的公孙氏,疲惫地起身,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慢腾腾地走到了公孙氏跟前,將对方从地上扶起来。 安抚著对方,带著对方离开:“母亲,您不是想踏青吗?儿子陪您去就是了!” 说完,他吩咐了奴才一句:“好好照顾大公子!” 公孙氏这才满意了:“我就知道,你这孩子心里还是孝顺我的,跟你大哥不一样!看在你这样孝顺的份上,宏儿的药钱,我就继续帮忙出著吧!” 沈砚明听到这里,通身一震。 都有些不敢置信地看了公孙氏一眼,母亲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自己今日若是没带对方去踏青,她便打算断了宏儿的药钱? 叫孩子等死不成? 这真的是他的母亲吗?真的是为了他可以牺牲一切,付出一切的母亲吗?为什么他觉得母亲越来越陌生,他甚至都快认不出了! 公孙氏还丝毫没意识到,沈砚明的这些心態变化。 还喜滋滋地道:“你早些答应下来不就好了,还害得老身在地上打滚,將衣服也弄脏了!” “老身去换一身乾净衣衫,戴上最新买的宝石头面,与你一同去踏青,叫眾人羡慕老身!” 说著,她也没管沈砚明什么反应,高高兴兴地换衣服去了。 就是吴婆子都无语得很,老夫人的牙都摔掉了,还出去玩呢,也不怕被人瞧见了笑话。 沈砚明整个人连反抗的心思也无了,行尸走肉一般,走出去吩咐人准备马车。 其实他一直都是很听母亲的话的,可从前听母亲的,做任何事,他都没觉得难受,可最近为什么越来越难受了? 哦,对了,从前陈氏在!如同今日,陈氏能帮忙照顾孩子,自己就能陪母亲去游玩。 现在这个家,没人给自己兜底了。 知晓父亲和祖母,都已经出门了之后,沈宏吩咐自己的贴身僕人:“你扶我起来,我要去一趟祖母的院子!” 僕人道:“大公子,您这还不能下地啊!” 沈宏:“那你去替我做!” 他的这个僕人是一直在他身边伺候的,两个人亲密得仿佛穿同一条裤子,沈宏把对方当作自己最好的朋友,很是信任对方。 僕人:“大公子要奴才做什么?” 沈宏小小年纪,已是满腹算计:“你溜进祖母的院子,找找她的银票在哪儿,找到了之后,都给我偷过来!” “她出门踏青,定是不会带著所有的银子出门的,这正是我们的机会!” 僕人:“啊?这……” 沈宏神色阴毒:“只要把钱都偷过来,她便再也不能拿药钱威胁我们了!到时候你把我藏在院中假山下的药粉挖出来,拿给我,我找机会放在她的饭菜里。” 僕人嚇得脸都白了! 他本来以为去偷钱,就已经够可怕了,没想到大公子竟然还要给老夫人下药。 藏在假山下头的,那不是大公子怕斗鸡输给別人,买来的老鼠药,想毒死別人的斗鸡吗? 这是要毒死老夫人? 沈宏催促道:“快去呀!” 僕人:“……是!” …… 容枝枝陪完了余氏,回到了府上。 朝雾便来稟报消息:“夫人,那齐语嫣果真上了当,她今日去了琳琅阁,非要我们將那套最好的头面交给她。” “掌柜的自然是不给的,说这套头面非同小可,价值三万两,如果要,便一定要先拿钱。” “齐语嫣表示自己可以签字画押,钱越天策一定会给。” “掌柜的就故意问她,越天策与她是什么关係,凭什么要给她付帐?如果不是十分亲密的关係,是不能卖给她的!” “顾姑娘受了您先前的委託,也故意过去,假作要那套头面。” “逼得当场拿不出银子的齐语嫣,竟是自己找了石块,当眾在地上写越天策是她的未婚夫,一定会给她付钱!” 容枝枝满意地笑了。 朝雾:“夫人,我们接下来如何做?” 容枝枝:“自然是先叫琳琅阁的人上门要帐,再叫上所有与我们相府有交谊的人家,带上礼物上门恭贺越天策即將大婚了!” 事情不闹大,自己怎么能看见越天策和齐子游闹翻呢? 第576章 她要亲密地称呼越哥哥 朝夕听完了容枝枝的话,也是跃跃欲试,都忍不住想出去看热闹了。 看出她一脸的期待,容枝枝索性道:“走吧,我们也去送礼。” 左右今日没旁的事儿,因为祖母的病情,她也鬱闷了几日。 也该上门看看热闹,好好欣赏一番齐越二人的精彩脸色,调整这几日的心情,不然又怎对得起他们对自己的算计? 朝夕喜出望外,飞奔出去叫人准备马车了。 马车很快地往越將军府去。 而此刻。 越天策的府上,已是炸了锅。 他本是与齐子游都在禁卫军那边当值,冷不防地收到了消息,说府上出事了,琳琅阁的人来討债。 他当场就惊了。 齐子游也觉得不可思议:“我妹妹上买的东西,不是已经给了他们银子吗?他们还要討什么债?” “现在京城都是这般做生意?卖一次东西,还要上门收两回钱?” 管家一言难尽地看著他:“是齐姑娘又去琳琅阁买东西了!” 齐子游听完难以置信,甚至一阵眼晕:“什么?我上次不是嘱咐了她,不要再买了吗?她当时也答应得好好的!” “我知道了,一定是那琳琅阁的奸商强买强卖,非要將东西塞给我妹妹!我回去看看!” 说著,齐子游便先行一步。 而管家看了一眼一脸木然的越天策,一副无奈的样子开口道:“將军,那齐姑娘瞧著,一点都不像是被谁强迫的,反是对那套天价的头面满意得不行。” 越天策与齐家人相处了这几日,也差不多都明白了他们都是个什么脾性。 只是他是真的没想到,齐语嫣上次已是坑了自己那么多银子,如今还不罢休,再来一回。 他长嘆了一口气:“走吧,回府。” 先去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等越天策到了府上,齐子游已是暴怒了,因为他看见了齐语嫣满脸羞涩的笑,一点都不像被人强迫了的样子。 李新月还帮忙传话:“齐姑娘说:大哥你总算回来了,越將军呢?快叫他帮我將银子付了。” 齐子游气坏了,开始大骂齐语嫣:“你脑子是不是坏了?我与你耳提面命,说了越贤弟没钱了,你还抱回来一套五万两的头面,你疯了不成?” 他怀疑琳琅阁的人,是將这个世上最贵的头面找来,卖给他们家了,真是辛苦他们了。 而偏偏他这个妹妹跟中邪了一样,这也敢买! 齐语嫣听完这话,满脸的羞涩变成了委屈,眼眶也已经红了:“啊啊啊……” 李新月硬著头皮道:“齐姑娘说:五万两银子也值得你发脾气?你根本就不是一个好哥哥,你对她的疼爱都是假的。” 齐子游听到这里,差点气出一口血来。若不是因为齐语嫣乱买东西,自己能欠了越天策那么多钱? 她现在就因为自己眼下的一句话,否认了自己从前所有的付出! 兄妹两个见著越天策回来。 齐语嫣的脸上又浮现出笑容来,便要过去抱著越天策的胳膊:“啊啊啊……” 李新月替她传话:“齐姑娘说:越將军你总算回来了……” 齐语嫣回头不赞同地看了李新月一眼。 李新月面皮一抽,忍著捂住脸的衝动,羞耻地改口道:“齐姑娘说:越哥哥你总算回来了……” 听她把越將军改成了越哥哥,齐语嫣才总算是满意了,她就是要如此亲密地称呼越天策,给对方一点甜头。 对方一会儿给自己钱,才会更加心甘情愿啊。 满意了之后,她接著往越天策身边走。 岂知越天策视她为洪水猛兽,当即便躲到了一侧,是半分关係都不想同她沾染的意思。 齐语嫣一愣:“啊?” 她委屈的眼泪,对著越天策不停地掉。 越天策自詡自己还算是个怜香惜玉的男人,寻常见著女子在自己面前哭,便是自己生气,都会退让几分。 可是今日见著齐语嫣在自己面前流泪,他不止没有半点怜惜,甚至想將对方扫地出门! 今日来收钱的,是琳琅阁的掌柜,只因他怕其他人担不起这事儿,毁了夫人的盘算。 而此刻越天策扭头看向他,开口道:“既然她没钱,你们为什么总是愿意將东西卖给她?” 他也不是傻子,到了这会儿,怎么会不怀疑是个局? 有人要对付自己。 而偏偏齐语嫣是个没脑子的蠢货,人家挖坑她就跳,跳下去之后还一点自己掉坑里的自觉都没有,兀自兴奋著。 掌柜的一脸“你可別冤枉我”的表情:“我一开始也是不愿意卖给她的,其实也有其他客人想买,可是齐姑娘非要不可。” “说她先来的,看上了便是她的。” “我叫她拿钱,她拿不出来,便又要签字画押,让我上门要钱。” “我自个儿也是觉得,上一回越將军你替她付了那么多银子,这一会恐是不愿意的。” “一开始我还拒绝了,这些当时在场的客人,可是都瞧见了的,我断是没有半分诱导她买东西的意思。” 越天策又不是蠢人,听著掌柜的这些话,哪里会不明白,事情恐怕没有掌柜嘴上说的这样简单。 想来对方是暗中引导,只是齐语嫣这个蠢货,在明面上没有瞧出来罢了。 他压著火道:“既然你拒绝了,为什么又还是卖了?” 掌柜的摆摆手,一脸无奈地道:“可她忽然表示,她是越將军你的未婚妻,非要小的將东西卖给她,那小的还敢不卖吗?” “谁不知道越將军您如今,是陛下看重的人,年纪轻轻就已经官拜正四品,日后前途怕是不可限量。” “小的区区一介商人,怎么敢得罪您的未婚妻呢,您说是不是?” 越天策听懵了,难以置信地看了掌柜一眼,又扭头看向齐语嫣:“什么?未婚妻?” 他是真的很希望,齐语嫣能够告诉自己,一切都是误会,那掌柜根本是在胡说八道! 否则齐语嫣在外头说了这样的话,闺誉必定是毁了,自己不娶她,她要如何收场? 李新月也是跪下道:“將军,齐姑娘想自称您未婚妻的话,是要奴婢传的,只是奴婢根本不敢胡言。” “可没想到她竟然自己找了东西,在地上写字,也偏要如此说,奴婢想去拦,还被她推倒在地!” 说著,李新月將自己的手亮出来,手掌上头还有摔在地上,被地面磨出来的擦伤! 第577章 你妹妹有什么地方配得上我越天策? 她也没別的意思,就是想立刻將这些事情与自己撇清了,她是一点都不希望一会儿主子们怪到自己的头上。 说一切都是因为她在外头没有照看好主子,没有规劝主子的愚蠢作为。 见著了李新月手上的伤,越天策看齐语嫣的眼神更冷,只因如此说来,这件事情应当是真的了。 齐子游也气坏了,瞪著齐语嫣:“你脑子有病是不是?这种话是你应当在外头胡说的吗?” 虽然他也是想著,如果越贤弟真的喜欢妹妹,那其实也不失为一桩好婚事,可两家如今根本都没定亲,齐语嫣就急著出去乱说。 这成什么了? 显得她恨嫁极了! 齐语嫣被齐子游一吼,只觉得自己更加委屈,眼泪又忍不住往下掉。 她觉著自己自称越天策的未婚妻,想来越天策是高兴都来不及,这才在外头如此说的。 可现在瞧著所有人的脸色,她已是开始发懵了。 越天策的管家,实在是忍不住说了一句:“虽然说老奴只是近日才被聘来做大管家的,可老奴从前,也是伺候过京城不少富贵人家。” “莫说我家將军还没有与齐姑娘定亲了,就是真的定亲了,也没听说哪个姑娘还没出嫁,就这般急不可耐,到处郎君的银子的!” 管家这话,是真的说到点子上了。 就是一肚子歪理邪说如齐子贤,这会儿都是忍不住看著齐语嫣道:“三姐,你太糊涂了!” “你这样行事,若是传出去了,我在那些同窗的面前,怕都是抬不起头来了!” 齐语嫣对著李新月一阵挤眉弄眼。 李新月也只好硬著头皮道:“齐姑娘说:早晚都是一家人,这银子早和晚又有什么区別?你们不要太迂腐了!” 她的天老爷啊! 李新月现在觉得,虽然自己身份卑贱,但越將军怕是寧可娶自己这样的人,都不会愿意娶齐语嫣这么不要脸的! 越天策本还在为齐语嫣的闺誉担忧。 可叫他认下未婚妻这回事,他自然是一万个不愿意的,眼下还听了齐语嫣这番谬论,他已是决定了—— 不管齐子游如何与自己闹,他也咬定一点:就算自己绝后,也是断然不能迎娶齐语嫣的! 他们越家这般富有,家里也没有一个妇人,钱能如齐语嫣一般没有分寸。 这种妇人若是真的娶回来,他要穷三五代! 想到这里,越天策看向那名掌柜:“我与齐姑娘並无婚约在身,这套头面也与我无关,你们自行处理便是!” “还有,请掌柜的,莫要將那莫须有的婚约宣扬出去!” 齐语嫣一听这话,便瞪圆了眼睛,对著越天策一阵“啊啊啊”。 越天策根本不想理她。 他本来就只欠了嫂夫人一个人的人情,愿意连同齐子游一起感激,那是因为齐子游是嫂夫人的夫君。 当初也是因为在边关打仗的时候,同齐子游一起出生入死过,回来之后才將他的家人都接来! 如果知道齐家人都是这样,如果知道齐子游与他们相处了之后,脑子也变得不清不楚的,他定是不会给自己惹出这样的麻烦来! 齐子游虽然也对齐语嫣的行为不满,可见越天策这样说,也有些生气了:“越天策,这事儿你怎么能不管呢?” “上回那七万两,我就叫你不要给,可你偏偏要给,这才又引出今日的事情。” “说起来,责任其实都在你……” 越天策听著这顛倒黑白的话,险些没气得晕过去,合著他上回好心好意,一大笔钱给他们兄妹解决问题,他还错了是吧? 齐子游接著道:“其实你与语嫣的婚事,也是早晚的事,你对她的心思我也能看得出来……” 这下,越天策是真的听不下去了:“等等!我与她有什么婚事?我对她又有什么心思?” 齐子游:“如果不是喜欢她,你先前为什么要给她钱?” 越天策人都快听昏了! 咬牙怒道:“我的眼神和脑子都没有问题,我对令妹这样的女子,没有半分意思!” “当初给她还钱,只是因为对嫂夫人的感激,和那会儿对齐兄你的兄弟之情!” “请你们兄妹一定搞清楚,我不会娶她。” “莫说是我了,她这样的人,我越家也不会有半个人同意这桩婚事,若是这等谣言传到陇西,我父母都要打断我的腿!” 他本是不想將话说得这样难听。 但齐子游眼下许多话,都当真是气到他了,叫他有些忍无可忍,便索性摊牌了。 齐子游被气到了:“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们陇西越家了不起,我妹妹配不上你是不是?” 越天策也气得失去了理智:“齐子游,我看在嫂夫人的面子上叫你一声齐兄,你就真的以为我好拿捏是不是?” “你自己看看你妹妹这德行,如果是你,你会娶吗?” “我越天策五岁能作诗,七岁能武,十一岁便是名扬陇西的神童,二十岁便立下大功,官拜正四品!” “我出身世家大族,我父如今还是国公,我更被誉为陇西第一美男子。” “你自己告诉我,你这个妹妹有什么地方配得上我越天策?但凡你能说出一样叫眾人心服口服的,我今日都娶了!” 齐子游一时间语塞了。 越天策越说越气,因为他真的忍了齐子游兄妹许久了:“你还看得出来我对她的心思?我脑子坏了才对她有心思!” “我在街上寻一个女乞丐为妻,怕是都强过她百倍!” 齐子游气坏了:“你……” 倒是苗氏看著情况不对,忙是拦住了自己的夫君:“好了,你们莫要再爭执了,话赶话只会越说越难听。” 齐子游还想说什么。 苗氏沉下脸:“且今日本就是三妹不对。” 齐子游也只得住口,他哪里不烦妹妹又乱钱呢? 接著,苗氏看向那名掌柜:“掌柜的,这头面我们是真的没银子买,婚事你也看明白了,不过就是个误会,要不,您就通融一二?” “待我们手头宽裕些了,一定多去光顾琳琅阁的生意,您看如何?” 掌柜的也算看明白了,齐家大抵就剩下苗氏一个正常人。 越天策也是道:“嫂夫人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还请掌柜大事化小……” 不想。 话刚到这里,门房来稟报:“將军,不好了,不好了!京城许多大人们,都听说了您的婚事,带著礼物来道贺了!” 心情刚平静的越天策,又有了一种暴怒杀人的衝动! 第578章 你我二人就此恩断义绝! 扭头看了一眼罪魁祸首齐语嫣,他甚至有种掐断了对方脖子的衝动! 齐语嫣整个人还都是懵的。 本还在为越天策说的那些话伤心,可冷不防地对上了越天策的眼神,里头满是杀意,她一下子连伤心都顾不上了。 立刻躲在了齐子游身后! 齐子游本是对妹妹的行为很生气,可见对方如此依赖自己,那种兄长对妹妹的保护欲又升起来了。 护著对方道:“別怕,大哥在,越天策不能將你怎么样!” 越天策听完齐子游的话,冷笑了一声,他真的觉得自己太可笑了,如果一开始自己就只认嫂夫人这一个恩人,今日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他如今谁也不怪,只怪他自己!这就是他报愚恩的下场! 门房还开口道:“將军,来的都是些权贵,如慕容太师一家,礼部尚书一家,户部尚书一家,甚至,镇国夫人也亲自来了……” 若是一般的客人,那还能闭门谢客。 可个个都是朝中权贵之家,莫说他们家將军如今只是个正四品了,就是陇西的越家主家,一下子也得罪不起这么多人啊! 听说容枝枝也来了,越天策苦笑了一声。 他在京城也就容枝枝这一个仇家,若说今日这事儿是局,他也只能想到容枝枝身上。 而对方这会儿竟然还来了。 便只证明一件事,容枝枝一点都不怕自己知道此事就是她所为,她这是明晃晃对他的报復! 作为莽夫的齐子游,还一头雾水:“越天策,你什么时候与这些权贵的关係都这么好了?他们竟然还来恭喜你?” 越天策:“……” 他一直是知道齐子游不是很聪明,但是没想到竟然能蠢到这个份上,齐子游竟然以为,那些人来恭喜自己,是因为待见自己! 更令他窒息的是,齐子游竟然一脸被背刺的模样,接著道:“好啊!你平常瞧著与我出门归家,都是一起。” “却不想你竟然背著我,偷偷去巴结討好他们!” “如今你倒是好了,官拜正四品不说,与这些有权有势的人还都是好友,而我呢?我还什么都不是!” 如果不是顾及苗氏的面子。 越天策简直想说一句:以你这样的脑子,要是没个人帮扶指点,你岂止如今什么都不是,你这辈子过完了,恐怕依旧什么都不是! 他忍了许久,才咽下了这句话,举步就往外走。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齐子游拉住他,开口道:“你打算出去与眾人说什么?难道你还是要说,我妹妹配不上你吗?” “你知不知道,如今这么多权贵都知晓此事了,你若是不肯娶语嫣,我妹妹这辈子就完了!” 可不是完了吗? 如果只是订婚退婚的,也都还好,日后寻门户低的,也不一定嫁不出去。 偏生的,妹妹还出去这么多钱,说要记在未婚夫的帐上,而婚事还是杜撰的。 谁家听说了这样的败家婆娘还敢娶?莫说是娶了,听见了都要嚇跑! 越天策挣开他:“你妹妹如何,那都是她自己造成的,同我没有半分关係!” “以后没有人娶她,那也是她自己的造化。” “难道嫁不出去的女人,就非得我越天策娶了?我越天策是盖世之才,不是收破烂的!” 越天策本不想將话说得如此难听,但是今日这一切,让他觉得,齐语嫣值得被所有难听的话形容。 她都“配得上”! 齐语嫣这会儿也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甚至上去抱住了越天策的腿:“啊啊啊……” 李新月撇撇嘴:“齐姑娘说:越哥哥,我知道自己错了,我再也不敢这么多钱了,求求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你就娶了我吧,我日后一定好好照顾你。” 齐语嫣话是这样表达著,但是心里一点都没觉得自己真的错了,她已是想好了,先做小伏低,嫁给越天策再说。 等自己坐稳了越夫人的位置,还不是想如何就如何? 越天策毫不留情地抽出了自己的腿,冷著脸道:“我可没那个『福气』被你照顾!” 但凡齐语嫣是那种知错会改的人,今日也不会再招了琳琅阁的人上门! 倒是苗氏想了一个折中的法子。 对越天策提议道:“越贤弟,你若是不想娶三妹为妻,不如就纳她为妾,不过是一个妾室,想来你父母也不会生气。” “且也算是给三妹妹一条活路,你看如何?你就当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吧,当我求你了!” 齐语嫣一听这话,难以置信地看向苗氏,心里恨苗氏恨毒了! 她这个大嫂,当真是一点都不盼著她好,自己不管怎么说,从前也是信阳侯府的嫡女,苗氏竟然叫自己与人做妾? 她是如何想出来的? 齐子游也变了脸色,呵斥苗氏道:“你胡言乱语什么?语嫣是我的亲妹妹,怎么可能给人做妾?” “你就是看不得我齐家好是不是?我怎么娶了你这样不明事理的女人?我真是瞎了眼!” 若是语嫣给越天策做妾,自己日后在越天策的面前,不是更抬不起头了? 外头的人会笑死自己! 苗氏被齐子游这样一骂,也是懵了,红著眼眶盯著齐子游道:“齐子游,你有种就把你方才的话再说一遍!” 见著父亲和母亲闹起来。 齐鈺“哇”的一声哭了起来:“爹爹,不要凶娘亲!爹爹坏……” 儿子一哭,齐子游也冷静了几分,知晓自己方才失言了:“是我说错话,但夫人你也莫要胡说了,我们语嫣是不会做妾的!” 苗氏冷笑一声:“行!那事情你们自己处理,我再多管越贤弟与你妹妹的閒事,我就打自己两个耳光!” 话说完,她抱著儿子就回屋去了。 越天策方才见嫂夫人央求,一时间还十分为难,其实齐语嫣这样的妾室,他也是不想要的,可嫂夫人话都说到那个份上,他正是苦恼如何拒绝。 倒是齐子游这一番发作,嫂夫人走了,为自己解决了麻烦! 他断然道:“妻也好,妾也罢!我越家都不要齐语嫣这样的女人进门,齐子游你死心吧!” 齐子游生气地道:“这么多人都知道了,你还如此坚持,难道你要逼死我妹妹才开心吗?” 越天策讥誚地看了一眼齐语嫣:“你放心,你妹妹这么厚的脸皮,没人能逼死她!” 齐子游也怒了:“你若是不娶她,你我二人就此恩断义绝!” 第579章 你现在就带著你妹妹搬出去 越天策偏头看向齐子游,倒是问了一句:“恩断义绝?齐兄你是认真的吗?” 如今他二人若是恩断义绝,在这个京城会变得举步维艰的人,可不是他越天策,而是齐子游! 齐子游:“我知晓你重视我与你的兄弟之情,不想与我绝交,但我其实也十分在乎。” “纵然我们这几日,闹得有些不痛快,但我们二人也是真正的知交好友,这份感情是不会变的!” 越天策:“所以呢?” 不想与齐子游绝交吗?越天策对这一点,其实也並不是十分確定,只因近日他都快被齐家几个人折磨疯了。 而齐子游说的许多话,也实在是惹他生气。 齐子游:“所以,我的意思是,不如你就退一步,娶了语嫣,这般才是皆大欢喜……” 越天策都听笑了,不再理会齐子游,大步走了出去。 娶了齐语嫣,欢喜的只有他们齐家人罢了,自己是半点欢喜不起来! 齐子游见他往外走,也不说答应不答应,心里也是没底,於是便跟著一起走了出去。 而外头。 越天策见著了满眼兴味的容枝枝,还有明显是来看热闹的眾人,忍不住露出了一个苦笑。 拱手与眾人道:“见过诸位大人,见过夫人!” 户部尚书笑著道:“哎呀,这不是近来正有喜事发生的越將军吗?老夫可是为了你家备了厚礼,你一定要早生贵子啊!” 当日在钧郡王府的婚礼上,越天策和齐子游一起做手的痕跡那样明显,都是聪明人,后头容枝枝遣人来一提。 他家就知晓容枝枝这是要报仇了! 不管是论相爷对他家浅浅的恩情,还是论南梔与容枝枝的交情,他都是要来的。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慕容耀也开口道:“老夫先前也是在想,是什么人家的姑娘,能够配得上年少有为的越將军。” “哎,原来是叫乾王府退婚、还为了挽回婚事,当眾要与母亲断绝关係的齐家三姑娘啊!不过越將军你喜欢就好,喜欢就好,哈哈哈……” “年轻人的品味总是独特,老夫是个开明的人,十分地尊重理解。” 这可是夫人的乾女儿,他自然是要第一时间赶来了,来晚了,夫人都不会饶了他。 越天策:“!!!” 不,我不喜欢!你也不必尊重理解我,我的品味也没有你想像的那样独特! 从前作为慕容耀心腹,如今升任礼部尚书的张大人也出言道:“这实乃是一桩天赐良缘,越將军与齐三姑娘,很是般配……” 越天策都怀疑礼部尚书的话,当真是发自內心的么?他,与齐语嫣……天赐良缘?般配?怎么有种好端端走在路上,叫人侮辱了的感觉? 容枝枝轻声道:“越將军如此重情重义,想来对娶了你那好齐兄的妹妹,也是一万个愿意的。” “相爷与本夫人为越將军你备了些新婚贺礼,还请越將军你万莫与我们客气,务必收下才是!” 申鹤当然也跟著一起来了。 忙是从旁咋呼道:“越將军,你还愣著做什么?还不快收下礼物,请诸位大人进去坐坐啊!” “难道將所有人都晾在外头,竟是你们越家的待客之道吗?” 越天策难受地道:“夫人,诸位大人,快请进!只是这些礼物,越天策是断然收不得!” 容枝枝:“为何收不得,是瞧不上我们送的礼物吗?或许越將军你更喜欢瓶?” “也是了,你的未婚妻齐三姑娘,对瓶可是情有独钟,当日与本夫人爭抢,死活不肯撒手。” “也是本夫人疏忽了,本夫人应当寻遍了全城,也为將军夫妇找来一对好看的瓶!” 越天策听得想吐血,容枝枝几乎就摊在面上告诉他,对方就是来报仇的! 可他也只得接著为自己辩解:“夫人,诸位大人,越天策与齐家三姑娘的婚事,当真是无稽之谈。” “常言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越天策断是不可能避开了父母,独自在京城自决婚事的。” 容枝枝看出越天策已经濒临崩溃,却依旧没半分放过对方的意思。 接著道:“哦?越將军的意思是,此事你父母点头之前,你也不敢对外承认了?” “若是如此,倒也是无妨!夫君养了几只海东青,传递消息极快,若是你有需要,我们相府可以代劳,传递消息好叫你父母同意!” 越天策听完脸都白了。 若是以沈砚书的名义,传去这样的消息,便是父母一万个瞧不上齐语嫣,怕也是会因著不想得罪沈砚书,將这桩婚事同意下来! 到了这会儿,他更是意识到了自己的愚蠢。 竟是为了齐子游那样自私不讲道理的人,得罪首辅夫人,他真是疯了! 事已至此,他苦笑著拱手道:“夫人放心,似从前那般不快之事,一定不会再发生!” “还请夫人高抬贵手,放过在下一回。” “若是叫在下娶齐语嫣,在下寧愿去死……” 齐子游本还在门后犹豫著,要不要出来,因为他若是出来当著眾人的面,逼著越天策娶语嫣,那会显得妹妹掉价不说,自己也跟著没脸。 可现在听越天策如此说话,分明就是一点面子没打算给语嫣留,齐子游登时就有些生气了! 而容枝枝见著了门后的一截衣摆。 料想大抵是齐子游在那里。 便是故意还给他们“兄弟二人”加了一把柴火:“罢了,日前那个瓶,越將军你也已经赔偿了,还给了一万两银票作为补偿。” “既然越將军你当真没娶齐语嫣的意思,那本夫人就当自己今日白跑一趟吧!” 齐子游听到这里,再也不能忍了! 难以置信地走了出去,对著越天策怒喝道:“越天策,你在背后巴结容枝枝,给了她一万多两?” 难怪了! 难怪自己叫他拿出一千两给父亲,越天策都拿不出来! 这事儿被齐子游知晓了,越天策的脸色也僵了一下。 见越天策说不出话,齐子游恼恨地接著道:“我將你当兄弟,与你心连心,你却与我玩脑筋!” “表面上帮我,站在我这边,私底下却是这等两面三刀的做派,你噁心不噁心?” 越天策本还因为自己私下赔偿,有些心虚。 可齐子游竟然骂到噁心上了! 他到底也才二十岁,正是年轻气盛的年纪,他此刻也不忍了:“兄弟?有你这样的兄弟?” “为了你和你妹妹,我沦落到倾家荡產的地步,你还要逼著我娶那个不要脸的女人?” “只恨我自己太过自负,以为我报恩时,便是报答你们全家,也不在话下,没想到你们竟然自私不要脸到令我害怕!” “你先前不是说恩断义绝吗?我真是求之不得!不如你现在就带著你妹妹搬出去,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们兄妹!” 第580章 这口鸟气,他不受了! 齐子游瞪大眼:“你说什么?” 他是万万没有想到,越天策有朝一日,是会与他说这种话的。 他们当初在军营的时候,曾经出生入死,曾经共饮一壶酒,在他心里,他是一直將越天策当作自己的亲兄弟看的! 甚至比对齐子赋和齐子贤,还要看重! “越天策,难道权位对你来说,比珍贵的兄弟之情,还要重要吗?” 越天策也沉了脸,问道:“兄弟之情?齐子游,那你告诉我,你为这段兄弟之情,都付出了什么?” “一直都是我在为你付出,我在想法子为你周全。你呢?你有丝毫考虑过我吗?你没有!” 齐子游不服气地辩解:“我如何就没考虑过你了?” 越天策:“要我娶你妹妹,就是你对我考虑?你只想著如此,你妹妹的名声就能被周全了,可你管过我的死活吗?你没有!” “在你眼里,我越天策仿佛生来就是要为你牺牲的,如果能让你过得高兴顺心,我恐怕就是死了都不值一提!” 齐子游脸色微僵:“不是!我也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著,最好能够大事化小……” 越天策:“大事化小?大事化小的代价,就是叫我一辈子被你妹妹这样的人缠著,当个冤种?” “我说你妹妹的不是,你还不高兴。” “你不妨去陇西打听打听,我越天策活了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说过任何女郎的坏话?” “你妹妹开创了这个先例,只能说是因为她为人太过不知所谓,而不能怪我!” “如果你依旧觉得,她毫无问题,责任都在我,那只能说明你与我本来就不是一路人!” 齐子游见越天策这回是真的生气了,也终於回过头来想了想齐语嫣的那些作为。 头疼地开口道:“罢了,你不想娶她就不娶吧,我以后好好约束她就是了!我们这么久的交情,没必要闹到这步田地!” 越天策心里依旧还是生气,因为一开始要闹到这步田地的,可不是自己。 最先说出要恩断义绝的那个人,更不是自己。 齐子游见越天策不说话,他话锋一转,开口道:“那你自己就一点错都没有吗?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私下给容枝枝赔偿了?” “你还骗我,说是你的族人出了事情,找你拿钱解决!你当初不敢说实话,不就是因为你亏心吗?” 越天策好不容易平息了几分的怒火,又被齐子游给挑起来了! 左右瓶的事情,已经是眾人心照不宣的秘密,容枝枝方才也表示不再计较。 他索性没好气地道:“当初那个瓶的事情,后头若是碎了,首辅夫人或许会怀疑我,但是也或许会怀疑瓶本身就有问题。” “都是因为你,在钧郡王府非要多此一举,让眾人拆开礼物看,叫所有人都怀疑到你我头上!” “被你那样一闹,瓶坏了,除了是我乾的,还有第二种可能?” “你是不怕死,你什么都不怕,我也不怕陪你死,只因我本就欠了嫂夫人一条命。” “可我越家做错了什么?你是要我父母,我们越氏全族,都因为我的报恩,因为你的愚蠢,在大齐贵族中没了立足之地吗?” 齐子游听到这里,也噎住了,他是真的没想那么多。 越天策越说越生气:“你还问我赔偿为什么瞒著你?你自己什么脾气你不清楚?” “但凡我有一点不顺著你的意,你不是说我惧怕权贵,就是说我罔顾兄弟之情,再不然就对我一脸失望,不管我如何解释,你都觉得是藉口和狡辩!” “那你可知道,我若是为了你,与相爷不死不休了,我们越氏全族都要对我失望,我会是家族遗臭万年的害群之马?” “口口声声说把我当兄弟,说与我心连心,你什么时候又真正与我心连心过?你心里不是一直只有自己?一直因为救命之恩,高高在上吗?” 他最后一句话,当真是叫齐子游有些接不上话了,因为越天策这一点是真的没有说错,自己確实因为夫人对越天策的恩情,觉得越天策矮了自己一头! 越天策沉著脸道:“话已至此,你我情分已尽!嫂夫人的恩情,我还是认的,但你齐家我可不认了!” “日后不管你妹妹把自己作到什么地步,皆与我越天策无关!” “琳琅阁那五万两银子的头面,你有本事就自己去结帐,你没本事就自己想法子说服掌柜离开。” “实在不行,就报官吧!你们自己去官府分说!” 越天策这次是真的寒了心。 自己为齐子游做了那么多事,对方是真的一点好都不记,还动不动就对自己横加指责,將所有难听的话都往自己的身上砸。 他活了这么多年,也未曾如此憋屈过!这等鸟气,他不受了! 这会儿琳琅阁的掌柜,也与齐语嫣等人出来了。 走到门口,齐语嫣就听见了越天策不想管自己的事儿,她当即就一阵“啊啊啊”。 李新月:“齐姑娘说:我都签字画押了,越哥哥你不给我付帐,我就形如诈骗,要坐牢的,你一定帮帮我。” 越天策冷著脸道:“我说了,我早就没钱了,我帮不了你!” 齐语嫣又是一阵啊啊啊…… 但是因为她想表达的意思太过不要脸,李新月都不想传话了。 齐语嫣只好自己捡了一块石头,在地上写:“你不是越家的公子吗?我看到京城也有越家的钱庄,你去取钱呀!” 这下,那些个来看戏的大人们,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齐子游看著妹妹的举动,听著大人们的笑声,也觉得难堪得很。 越天策面无表情地道:“我取走那十万两的时候就已经说了,以后不再拿家族的银子,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让我为你出尔反尔?” 齐语嫣也终於看出来越天策对自己的无情,只好哭著转而看向齐子游,在地上写:大哥,你帮帮我,我不想坐牢!我这次真的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齐子游长嘆了一口气,看向越天策:“你最后再帮我一次,给语嫣把帐结了,行吗?最后一次!从此我们恩怨两清,你再也不欠我们什么了!” 第582章 再见到她,是自己最狼狈的时候 齐子游听完这话,脸都变了:“越天策,你这话未免太过分了!” 越天策已是与他们爭执了半晌,叫自己同朝为官的同僚们看尽了热闹,眼下哪里还有心思陪著齐子游继续爭吵? 便没好气地开口道:“过分就过分吧!你们一家人儘快离开,不然我还有更过分的话,你想听吗?” 齐子游:“你……” 齐子贤的面上也十分过不去,他方才背刺了自己兄长和姐姐,接著厚著脸皮说留下自己。 可越天策依旧不给面子,这叫自己多尷尬? 他没好气地威胁道:“我搬出去可以,但是越天策你要记住,等我將来高中状元了,你再想沾我的光,那也是不能够了!” 便是容枝枝听著,都险些笑出声来。 且不说齐子贤这个脑子,有没有可能考得上状元了,便是能考上,刚当上状元的人,也不过就是从七品的小官开始做起。 將来能不能往上升,还得看本事,看陛下是不是看重,甚至看家族的人脉。 而越天策已经是正四品了,齐子贤这话委实是过分自信。 不过大抵……齐家的自信,也是一脉相承的吧! 越天策听完齐子贤的话,也是脑瓜子嗡嗡响。 没好气地道:“沾你的光?若留你在此地,你日后不跟你姐姐一样,给我惹出麻烦,怕便已经是我越家祖上烧了高香!” “既然你这样有把握考上状元,那你就赶紧搬走吧,可莫要强行赖在这里,將你状元郎的荣光,便宜了我这个不想沾光的人!” 慕容耀:“噗……” 他实在是没忍住,笑出了声,这越天策口舌倒也是锋利得很,这等文武全才,甚至还会骂人,难怪这样年轻,王將军就让他做了军师! 他这样一笑,门口对峙的几个人,眼神便对著他看了过来。 慕容耀摆摆手,摸著鬍子道:“你们继续爭执便是,不必管老夫,老夫就看看,老夫不帮任何一边说话!” 越天策等人:“……” 人家摆明了看热闹,偏偏如今还是官居正一品的太师,他们除了忍著,还能如何? 齐语嫣这会儿,也衝著齐子贤一阵啊啊啊。 李新月:“齐姑娘说:齐子贤,你卖姐求荣,卖兄求好日子,现在好了吧,越哥哥根本不给你脸面!” 齐子贤本就觉得没面子,还听齐语嫣这样一说,当即就没好气地道:“你都成了哑巴,还敢说这么多话,小心我將你卖到窑子里!” 这下,莫说是齐语嫣了。 就是越天策都惊呆了,威胁要將自己的亲生姐姐卖到窑子里,这是一个读书人能够说出来的话? 他此刻只觉得一阵后怕,齐家人根本就没有丝毫底线!將这样的一家人留在家里,日后指不定还会如何坑害自己。 他立刻看向管家:“还愣著做什么?將他们的衣服和物件都收拾收拾,赶紧丟出去!” 管家连忙点头:“是!老奴这就去!” 他虽然与越天策没做多久主僕,但是越將军的本性,管家已是十分了解了,他早就觉得,让齐家这些人留在此地,只会不断地坑害他们將军! 所以叫他去收拾东西,他堪称是健步如飞,立刻去了。 齐子游:“你真的要做到如此绝情?我二弟都还不能下床,你……” 越天策面无表情地道:“你放心,我会叫人將他好生生抬出来,你与其继续与我吵,不如赶紧去將你弟、妹从前租的小院子收拾一番,免得一会儿没地方落脚!” 齐子游指著他的鼻子道:“好!越天策,我今日才算是认识你了!原来我从前都是看错你了,我还以为你是个秉性极好的人,没想到……” 越天策冷笑:“该说这句话的人应当是我吧?” 齐子游怎么好意思说看错了自己?越天策如今才怀疑,自己从前是不是瞎了眼,被猪油蒙了心,才將这样一个人当作自己的好兄弟! 齐子赋这是第一回什么错事儿都没做,莫名其妙就被人从越家院子里抬了出来。 他还正是一头雾水,被抬到门口,便见著了容枝枝,当即便是眼前一亮,俊美苍白的脸,也恢復了几分血色。 眼巴巴地瞧著容枝枝道:“枝枝,你终於愿意来看我了?” 说著,他已经眼眶都热了。 虽然大嫂说,能够用以毒攻毒的法子,再让自己活一段时间,可想想枝枝先前知晓自己快死了,也不愿意来看自己,他心里也是难过的。 这会儿看见她,他只觉得自己的世界都亮了,今日的日光都变得尤其温暖。 却不想。 容枝枝没说话,倒是朝夕没忍住开口了:“可美得你!还来看你呢,我们是来给越將军道贺的,没想到倒是意外瞧见了你们齐家人,被赶出越家大门!” 齐子赋:“什么?” 他一头雾水,回头看了看越天策还有自己的大哥,见著每一个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接著。 又看见越家的僕从,將自己那几件不值钱的粗布衣衫,也从府中找了出来,毫不客气地丟在地上。 登时就明白了,朝夕说的话是真的。 他白著脸道:“越兄,你要赶我们走?” 越天策近日里与齐子赋没什么交谊,只过去看望过对方几次,先前齐子赋都是客客气气的,两个人便也是表面朋友。 这会儿对上了齐子赋的眼神,他也有些尷尬。 便垂眸道:“此事怪不得我,你不如问问你三妹做了什么,你大哥又在与我说些什么话。” “齐二公子,你们一家人不是我不想留,是我真的没本事留了,你们自己保重吧!” 齐子赋听完这些话,一下子难堪到眼泪都掉出来了。 没想到再见到枝枝,竟然是自己最狼狈、被人扫地出门的时候,她现在一定在心里笑话他,想著当初幸好坚持和离,从齐家离开了吧? 想想自己从前雄心壮志,总觉得自己早晚会出人头地,叫枝枝为离开自己后悔,甚至將她夺回来…… 现在齐子赋觉得那一切,都离自己好遥远,越来越遥远了! 第584章 你敢签字,我们今日就和离 越天策:“你……” 他活了这么多年,第一回见著如此会强词夺理之人,便是他自詡聪明,可他也决计没有那个本事,事前算计好这些! 齐子贤:“怎么?你这么生气,是被说中了心事,恼羞成怒了吗?” “难怪我大嫂也一直不出来,该不会是你与我大嫂早就商量好了这一切吧?” 越天策忍无可忍,便要上去打人:“你侮辱我就罢了,还侮辱我的救命恩人!” 本来一直在看戏,觉得好看爱看,想让他们多演一会儿的朝夕,这会儿都有些听不下去了。 只因此事,已是牵扯到了苗氏。 同为女子,谁愿意听齐子贤这般信口雌黄,毁坏其他女子的名声? 齐子贤见越天策动真格,他嚇坏了,忙是往齐子游的身后躲:“大哥,就是因为我看破了他们之间的姦情,越天策才想杀我灭口!” “你快保护我啊,大哥,如果我死了,他们之间的事情就更加说不清楚了!” “你的头上说不定早就绿了,我们被赶走这么大的动静,大嫂不可能不知道,但是她人呢?” “哪里有夫君都被赶走了,她还在这里住著的?呵呵,一切都已经很明白了,她这会儿说不定正在后院哼著小曲,想著立刻就能做越將军的夫人……” 齐子游叫他说得惊疑不定,心里更是怀疑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 苗氏背著行李,牵著儿子,刚好从屋內走出来了。 瞧著齐子贤,气笑了:“四弟,你方才说什么?” 齐子贤看著对方手里的包袱,一下子也哑然了,苗氏显然也是打算了,与他们一起离开的。 见著苗氏出来,越天策也暂时压了一下火气,没与他们兄弟打在一起。 齐子游也终於醒过神来。 是了,夫人与自己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怎么可能背叛自己? 苗氏大步走过来,扬起了手。 躲在齐子游身后的齐子贤,嚇得瑟缩了一下,又往齐子游的身后藏了藏。 可没想到,苗氏这一巴掌,根本就不是衝著他来的。 而是“啪”的一声,打在了齐子游的脸上!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这下,所有人都惊呆了。 齐子贤也咋呼起来:“大嫂,你疯了是不是?你在这大庭广眾之下,动手打我大哥?” 苗氏盯著齐子游,满脸失望:“齐子游,我父对你有救命之恩!我与你从小一起长大,十几年的情分,竟然比不上你这个没见过几面的弟弟?” “你竟然能够容忍他,在大庭广眾之下,当著这么多人的面,如此侮辱我,侮辱你的结髮妻子,也不加阻拦!” “你对得起我吗?又对得起我父亲吗?容许他人这样编造你孩子的母亲,叫儿子將来也抬不起头,你又对得起鈺儿吗?” 越天策不过被自己顺手搭救了一次,便为他们一家付出这么多,方才那样维护自己,而自己的夫君呢? 齐子游被打完之后,本是满脸惊怒。 但听苗氏这般一说,一下子又是慌乱又是愧疚:“是我糊涂了,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夫人你莫要生气了!” 他对苗氏也是真心的,过去的十几年里,他们也有许多情分,有过无数甜蜜的时光,他们更有一个宝贝儿子。 他们本是幸福的一家三口,齐子游半分捨不得毁掉这份美好! 齐子贤听大哥竟然还道歉了,不快地道:“大哥,她是你夫人,常言道,女子应当出嫁从夫,哪里有她这般,当著这么多人的面,打自己的夫君的?” “她分明就是恃宠生娇,故意將你的面子往地上踩!照我说,你就应当將苗氏给休了!” 他早就看这个大嫂不顺眼了,她这几日总是一副站在局外,窥透了一切,又颇有些瞧不起他们齐家所有人的样子。 他瞧著烦得很! 然而齐子游这回没有听他怂恿,扭头就骂了他一句:“你给我闭嘴!给你大嫂道歉!” 齐子贤:“大哥?” 齐子游铁青著脸道:“道歉!不然你就不要认我这个大哥了!” 齐子贤想想,越天策不要自己住,二哥告了病假,没了俸禄,若是真的惹得大哥也不要自己了,自己怕是要露宿街头。 想到这里,他不情不愿地道了歉:“大嫂,方才是我说错话了!” 苗氏听完,勉强压下了火气。 却不知齐子贤这会儿在心里想,这个贱人害得自己在大庭广眾之下道歉,等自己回头再找机会,多与大哥挑唆一番,一定要叫苗氏知道自己的厉害! 苗氏回头看向越天策:“越贤弟,这段时日实在是叨扰你了,给你惹来这许多麻烦,还了你那么多银子,真是十分对不住。” “我们也没有脸再住下去了,今日我一家便先行离开了,將来若是有什么我们帮得上的地方,你尽可以去寻我们!” 七万两啊! 便是苗氏,也是不敢想! 她觉得自己就算对越天策有救命之恩,那么多钱也早就还得够够的,她自己都不敢再以对方的恩人身份自居。 越天策本是有些担心苗氏离开之后,在外头住得不好,他是不想亏待自己的救命恩人的。 可想想齐子贤方才那些屁话,自己若是挽留苗氏,反而只会害了她的名声。 便只得道:“苗夫人,好自珍重!” 他已经不再叫嫂夫人了,因为齐子游不再是他认可的齐兄了,他甚至都不叫齐夫人,而是叫苗夫人,因为他觉得齐家配不上苗氏。 苗氏回头看了一眼齐子游,不咸不淡地道:“走吧,莫要再由著你弟弟在门口胡闹了!” 齐子游其实在越天策问他是不是要赖在这里的时候,就想走了。 这会儿听完,自也是道:“知道了,夫人!” 却是那琳琅阁的掌柜道:“可先別走啊,这五万两银子怎么说?” 齐语嫣立刻开始啊啊啊,眼巴巴地看著齐子游,摆明了是不想坐牢,这一回不需要李新月翻译,眾人都能看得懂。 齐子游头疼又尷尬,开口道:“不如,我写个借条?” 掌柜嗤笑了一声:“齐將军,您可是莫要与小的说笑了,五万两银子,写个借条,你还得起吗?” 齐子游迟疑半晌,最后一咬牙,充满歉意地看了一眼苗氏,接著对掌柜道: “我夫人的父亲苗先生,师从名医辈出的『神医门』,乃是门派的大师兄。当代神医胥先生,都是我岳父的师弟!” “我夫人的医术,也是尽得我岳父的真传,便是神医门的师祖对她也是讚不绝口!” “掌柜的你放心便是,就算我还不上,以我夫人的医术到处治病救人,也早晚会还上这笔钱的!” 掌柜悄悄看了一眼容枝枝:“这……” 能答应吗? 容枝枝几不可见地点点头,无他,先前只知道苗氏的父亲是巫医,没想到对方竟然还是自己的师伯,与义父都是“神医门”的弟子。 而这事儿很久之前,她也听义父说过: 义父说自己有一位师兄,医术不在义父之下,只是因为巫医用的医术偏邪,不適合作为门派正统,所以最后是义父继承了“神医”之名。 不过好在大师伯对没拿到神医的位置,也並不在意,后头渐渐也成为了神医门眾门徒眼里,与义父齐名的巫医,只是世人还是知道义父多。 既然她与苗氏还有同门的渊源,容枝枝也想藉此,叫苗氏看清楚齐子游的真面目,莫要继续被他们家拖累了! 收到了容枝枝的暗示,掌柜道:“那也行吧,不过齐將军和尊夫人,要一起在欠条上,签字画押才行!” 齐子游忙不叠地点头,哀求地看了一眼苗氏:“行,夫人,你就同我一起签了吧!” 苗氏听笑了,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齐子游,那欠条上你若是敢签一个字,我们今日就和离!” 第586章 我劝你莫要哄抬小妾的价钱 齐子游眼下也慢慢清醒了几分,他觉得让齐语嫣做妻子,越天策或许是真的看不上。 可不过是做个妾室,对方应当是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啊! 妾在大齐的地位十分低下,几乎就是半个奴婢,若是能叫一个侯府嫡女做妾,任何男人大抵都会觉得十分有面子! 然而,越天策却是气笑了:“什么正经人家的美妾,需要我欠五万两的欠条?齐子游,我劝你还是莫要胡乱哄抬小妾的价钱!” 申鹤听到这里,故意说话噁心齐家人:“可不是,你们莫要把京城的物价都搞乱了!” 齐子游气坏了:“你们……” 什么叫物价?他是在卖妹妹吗? 原本满脸期待的齐语嫣,听了越天策这句话,脸色也灰败下去了。 她真的对这些男人太失望了! 姬无偃当初只是因为谢氏嫌弃她母亲不读书,就要退婚。 她的秀才郎原本与她將婚事说得好好的,可在看到齐家落败,知道她还拿不出嫁妆之后,连她的面都不见了。 越天策呢?不过就是一些钱罢了!他竟然一点都经不起自己的考验,几万两银子就要放弃自己。 这世上的男人,真的好现实,浩荡人间,竟然没有一个好男人被自己遇上。 她齐语嫣的命真是苦! 齐子游听了越天策的话,也十分生气:“你……” 接著,他扭头去看苗氏,对著苗氏使眼色,叫苗氏帮忙劝一劝,齐子游知晓,越天策的心里还是惦念著苗氏的恩情的。 苗氏先前说叫齐语嫣做妾,那只是给齐语嫣一条活路,免得名声坏了,被外头的流言逼得想死,越天策若是不喜欢,放在后院不见面就是了。 一个妾,在大齐就是一个玩物,甚至可以买卖和转赠。 可她从来没想过,叫越天策帮忙出这么多钱啊! 对上了齐子游的眼神,她冷著脸道:“你不用看我,我说了,你妹妹的閒事,我是懒得管的,你们有本事就自己解决!” 眼下她也想明白了,万一越贤弟日后遇见喜欢的姑娘,人家介意他府上有个妾室呢? 万一齐语嫣故態復萌,做个妾都不老实,又出去欠钱呢? 这不是將越贤弟给害惨了! 想到了这些,她是断然不会开口的了! 见苗氏如此,齐子游气急了,若不是见著孩子还在,他真的想打自己这个糊涂夫人一耳光! 她是不是傻!语嫣去坐牢了,对他们齐家女眷的名声就没影响吗?苗氏的声誉还不是一样受损? 越天策懒得理会他们:“诸位大人,镇国夫人,不如进府喝一杯薄茶?” 摆明了,齐家的事他是不想奉陪了。 诸位大人连忙摇头:“不了,不了!我们本是来道贺的,既然婚事就是个误会,那还进去叨扰越將军做什么?” “是啊,既然如此,那这些礼物,我们就拿回去了。” “越將军你儘管处理你跟前的事情就是,不必管我们。” “对对对,我等能將自己照看好,你实不必费心。” 说完话,这些个大人们,脚下一个都没动,摆明了都是对喝茶没有兴趣,也不打算走人,个个只想在这里看看热闹。 不必想越天策都知道,今日这越府门口发生的事情,很快就会满城皆知。 他与齐子游一家,会成为整个京城接下来,至少一个月茶余饭后的笑料,想到这里,他更是窝火了! 吩咐道:“来人,將齐家二公子,抬回他们从前租住的院子,至於齐家其他人,让他们自己走吧!” 僕人:“是!” 齐子赋被抬走的时候,还掩著面,用袖子盖住了自己的脸,从前总是还想再见容枝枝一面,想多看她一眼。 可是今日,这般情境。 他都只希望容枝枝忘记自己也在这儿,忘记自己也是齐家人。 可他哪里知道,他自己一个人戏多得不得了,可容枝枝见著他被抬走,就连多看一眼都不曾。 这京城的治安自然是极好的,尤其在听说了,许多大人物都在越將军府邸的门口,许多人的眼线都盯著这里呢。 是以县衙的府君见人来报官,叫往这边来,那自然也是不敢墨跡,立刻带著衙役亲自过来了! 瞧见了他们,齐语嫣一脸慌张。 抱著齐子游的胳膊一阵摇晃。 齐子游又哀求地看了一眼苗氏,可惜苗氏一个双手抱臂,转过头去,狠下心不去看他,对方是自己的夫君,苗氏也不是不心疼的。 但是她觉得,心疼不是这样一个心疼法。 齐语嫣:“啊啊啊……” 府君过来之后,便给容枝枝等人请安:“见过镇国夫人,见过慕容太师,见过两位尚书大人,见过……” 慕容耀摆摆手:“好了,好了,不必挨著见礼了,先去办你的事吧!” 他眼神跃跃欲试,分明是看热闹看得正高兴,根本没心思听什么见礼,只想让这齣戏继续演下去。 別耽误,赶紧演! 府君听完,见其他大人也是摆摆手,叫自己该干什么干什么,便立刻道:“是,太师大人!” 到了齐家人跟前。 他开口问道:“你怎么回事?” 掌柜草草地將齐语嫣签字画押,却拒不付帐的事情,与府君说了,还將手里的按著齐语嫣手印的证据,递给了府君。 接著他哭丧著脸道:“大人,您可是千万要替草民做主啊!这么贵的头面,就因为她,眼下卖不出去了,草民这也是没法子,才將您请来的!” 府君看了一眼,上头签了齐语嫣的名字,还有红色的指印。 不快地看向齐语嫣:“达成契约后,若因不能履行,给他人造成巨额损失,按我朝律令是要坐牢的,而五万两这样的数额,是十年往上的刑罚!” 齐语嫣:“啊啊啊……” 她希望场上能有一个人帮她,可是半个都没有,越天策看她一眼都嫌晦气,而齐子游的眼神也不敢与她对视。 只是齐子游的心里,也开始怨怪苗氏,如果不是苗氏太过绝情,自己又何须眼睁地看著妹妹落入绝境? 第587章 越天策想勾引首辅夫人? 见没一个人有出银子的意思。 府君道:“带走!” 衙役逮住了齐语嫣就走,齐语嫣挣扎了几下,还是被扭送离开,她一路上恨恨地流泪,对这个人世间的男人再次感到失望至极。 没有一个男人是真的爱她,把她放在第一位! 亲兄弟不行,其他男人也不行。悠悠苍天,何薄於她! 眼看齐语嫣被带走。 齐子游恨恨地看了一眼越天策,没好气地道:“越天策,你今日对我一家的无情,我齐子游记住了!” 越天策一脸无所谓:“嗯。” 记著就记著唄,他不在意!他甚至希望对方记牢一点,日后就莫要再指望自己什么了。 齐子游接著看向府君,开口问道:“大人,此事当真只能如此了吗?没有半点转圜之地?” “您能不能网开一面?若是这一回,您放过了我妹妹,我们齐家一辈子都会记著您的恩情的!” 府君作为沈砚书的门生,心想:谁在乎你家记不记得我的恩情?我要是真的被你家惦记上了,老子的前途才是到此为止了! 再者说了,那王將军对齐子游不好吗?那是恩深义重,可最后是什么下场? 府君面无表情地道:“齐將军,如果所有人都叫我网开一面,那这天下还有王法吗?” 齐子游:“这……可是十年以上,我妹妹若是真的坐牢这么久,她这辈子就毁了啊!” 等出狱的时候,至少都快三十岁了,还是个坐过牢被退婚过,名声一塌糊涂的女人,下半辈子可怎么办? 掌柜讥讽了一句:“她乱签字画押,自称越將军的未婚妻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自己的下辈子怎么办?这不是都是她自找的吗?” 府君倒是开口道:“你若是真心想帮令妹,那就替她把钱还上吧,便是你拿不出五万两,可你还一部分也是好的。” “她欠得越少,判得就越轻!本官也是按照律法行事,还请齐將军你勿要再开口为难!” “这七日之內,你拿银子来衙门,若是过了七日,本官也是无能为力了!” 齐子游听到这里,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意思就是还是得要钱! 可是自己现在最缺的就是钱了,自己若是有钱,至於被逼到这个份上吗? 他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苗氏,期盼对方能够心软。 苗氏根本不想与他说什么,只开口道:“二弟已经被送去从前的院子了,他身边没个人照看不行。” “我们还是赶紧先过去吧,莫要叫他一个人在家里等太久!” 覃娉婷之母刘氏近日摔了一跤,覃娉婷便暂且回家侍奉母亲去了,这会儿也没能跟著齐子赋。 苗氏说完话,牵著齐鈺转身就走,对齐语嫣是坐牢还是如何,毫不关心。 齐子游见她如此油盐不进,心里也是难受。 像是一只打了败仗的公鸡,在眾人奚落的眼神下,灰溜溜地跟著苗氏离开。 而齐子贤犹豫了一会儿,也只能跟上了齐子游的步伐,只希望大哥不要记恨自己与越天策说的,赶走大哥和齐语嫣,留下自己的话。 见著热闹看完了,大人们也觉得不虚此行,满意地寒暄几句后,各自离开。 县衙的府君也带著掌柜,回去处理齐语嫣的案子了。 容枝枝刚打算走。 越天策却看向她,问了一句:“镇国夫人,今日的一切,就是你想要的?看著我与齐家人闹翻,看著齐语嫣鋃鐺入狱,你可算是满意了?” 容枝枝扬眉,轻笑了一声:“越將军希望我如何回答?” “是说:此事我根本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误会我了,同我没有半点干係。” “还是说:今日这一切,的確是我想要的,虽然只有齐语嫣一个坐牢,苗氏没有与齐子游和离,多少差点意思,但大体上我还是比较满意?” 越天策听完,哪里会不知道,容枝枝后一段话,才是对方的心里话? 他觉得不可思议:“常言道,寧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你怎么能盼著苗夫人与齐子游和离?” “难道是你和离了,你就希望天下的女子都和离不成?” 容枝枝脸上的笑淡了一些,反问了一句:“那我倒是想知道,越將军你当真觉得,苗氏与齐子游这样的人过一辈子,对她而言是一件好事?” 越天策一时间语塞了! 容枝枝接著道:“我从未因为自己和离过,就希望人家也婚姻不幸。” “相反,我是因为自己淋过雨,所以不想其他姑娘也与我一般,被埋在婚姻的风雪中。” “如果当初,我能早一点看出齐家人的本性,我就不会在齐家平白为他们一家付出那三年!” “而如今,我也只是希望,苗氏不会跟我从前一样,付出一切,呕心沥血,最后带著一身污名离开罢了!” “若是註定了要离开,那早点离开,少吃点亏不是更好?” 若不是因为知晓陛下也十分看重面前这个人,容枝枝或许也没心思与他说这些。 只希望越天策不止是有能力,也终究能是个听得进去人话,能够明白道理的人。 越天策听完之后,脸上的敌意和对容枝枝的谴责散去几分。 倒也是了。 他方才其实看得出来,齐子游甚至有些想打苗氏,对方还一直逼著苗氏与他一起欠债,这也是离谱得很。 朝夕是个嘴快的:“还寧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呢,苗氏嫁给齐子游这样的人,照我看,都不如守寡!” 越天策的麵皮忍不住微微抽了抽。 倒多看了朝夕一眼,没想到容枝枝身边的人,嘴这样毒辣! 容枝枝也不想继续在此地耽搁,便淡声道:“或许今日你已经看出来,一切都是我在背后做手。” “眼下你可能十分恨我,厌恶我,觉得是我害得你失去了一个兄弟,是我叫你变成一个忘恩负义之人。” “但我想,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眼下看似是害了你,实则是帮了你!与齐子游这样的人为伍,你未来会有什么下场?” “无非就是同他一样,一起成为两只『闻名天下』,叫人敬而远之的臭虫罢了!” “我言尽於此,告辞!” 越天策听到这里,瞳孔微微一怔。 仔细想了想,倒觉得也是,这叫他心情复杂极了! 竟是忍不住叫住了她:“等等!所以,其实你做一切,都是为了帮我吗?” 他一双桃眼眸光灼灼,这句话的语气更是极其温柔,便是不大聪明的朝夕,多少都品出了一点想勾引他们家夫人的意思…… 她的脸都变了,这越天策……想干嘛? 第588章 越將军,你被齐语嫣传染了脑疾? 容枝枝听完越天策的话,脚步一顿,转头不可思议地看向他,这越天策確实长得好看。 与沈砚书是不同类型的好看,若说沈砚书似天边孤月、人间神祇,而面前这人,便似中罌粟、妖中媚狐。 只是……长得俊美就是自作多情的理由? 容枝枝诚心发问:“越將军,你莫不是也被齐语嫣传染上了脑疾?” 越天策麵皮一抽,眼底那些旖旎艷色,也消失了泰半。 旁的人脑疾的方向是什么,他或许不清楚,但是作为齐语嫣跟前的受害人,对方的脑疾方向是什么,没人比越天策更明白。 而容枝枝越想越觉得他离谱。 还忍不住接著道:“我以为我来报仇的意思,已是很明显了。” “纵然我认为,这个结果对你將来是好的,可今日我显然只是为了给自己出了一口气。” “无非也就是让你和齐家人都不高兴,好让无端受害的我高兴高兴,仅此而已!我的话,越將军能听懂么?” 越天策又不是齐语嫣那等盲目自信,以至於不管最后旁人说什么,都坚持自己的论断之辈。 容枝枝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便是笑笑,开口道:“但不管如何,夫人今日阴差阳错对我的帮助,越天策放在心上了!” 容枝枝更觉得这人古怪。 她还以为自己叫越天策丟了这么大的人,还叫一群人来看热闹,越天策会怨恨自己,结果对方倒好…… 对自己的恶意视而不见,只记著自己的好? 想到这里,容枝枝立刻大步离开,就连再多看越天策一眼,都是不曾。 上了马车之后。 她还有些后怕,捂了一下心口。 朝夕有些纳闷:“夫人,您在紧张什么?您莫不是还真的被那越天策撩拨到了不成?” 容枝枝像是看傻子一样看了她一眼。 淡声道:“自然不是了!我担心越天策又说出一些奇怪的话,叫相爷知道了。” “他那个性子,你也不是不清楚,仿佛是修炼了万年才成了精怪的老陈醋。” “骤然发酸起来,我可是招架不住!” 主要是她的腰招架不住! 只是容枝枝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说这话的时候,眼底和嘴角都是有笑的,嘴上是在嫌弃沈砚书爱吃醋,可却莫名叫朝夕品出了几分对相爷性子的宠溺。 朝夕支著面颊,盯著容枝枝道:“夫人,奴婢觉得,您应当还挺爱相爷的!” 容枝枝面色一顿,脸上有些发红。 朝夕摇摇头,又接著道:“不!不对!奴婢不该用『应当』这个词,该用『定然』,您定然是爱上相爷了!” “若是寻常女子,见著越天策这样俊美的男子示好,想的大抵都是自己喜不喜欢他,愿不愿意与他有纠葛。” “若是已经成婚了的妇人,也无非再多考虑考虑自己的名声。” “但是夫人您心里,记掛的只有相爷,生怕相爷知晓了此事会不开心。” “奴婢觉得,这都不是单单喜欢能够形容的了,这定然就是传说中的爱意,只有爱一个人,才会以对方的感受为先。” 容枝枝也说不上是不好意思还是什么,但总归听了朝夕的话,便觉得有些难以言喻的羞怯。 便是口是心非道:“我与相爷都已经是夫妻了,互相考虑对方的感受也是应当的,这是对彼此的尊重,哪有什么爱不爱的……” 朝夕:“夫人,您真该找一面镜子,瞧瞧您现在的模样。象牙一般白的面容,这会儿都红成什么样了!” “便是朝霞晚霞都不像,活像是地里熟透的番茄。还『哪有什么爱不爱』呢!” 容枝枝捂住了朝夕的嘴:“好了,休要再说了!就算你猜对了,也並不稀奇。爱上他这样的人,不是一件再容易不过的事情吗?” 沈砚书这个人,她如今都挑不出什么缺点。 谁能不喜欢这样完美,还对她如此真心的男人?她容枝枝又不是什么不识好歹之辈! 朝夕眼底都是笑,也是发自真心地为容枝枝高兴。 她们主僕二人,回到府上的时候。 沈砚书正坐在容枝枝的院中的石桌边上,翻看今日为她寻来的孤本医书。 他今日穿了一身雪色华袍,风轻轻扬起他的墨发与袖袍,叫人一眼看去,不似他往日那般尊贵威严,只像是一副謫仙临世的绝美画卷。 听著脚步声,他抬眼看向她们。 见著容枝枝面色泛红、嘴角有笑,朝夕更是一副愉悦模样,倒忍不住问了容枝枝一句:“今日发生什么好事了?” 容枝枝淡声道:“还不是给自己出了一口恶气?想来夫君是已经听说,我寻人一併去越將军府看热闹了吧?” 沈砚书扬了一下眉梢:“只是如此么?” 朝夕没管住自己的嘴:“当然不止是如此了,方才在马车上,奴婢问夫人是不是爱上您了,夫人说,爱上您实在再容易不过了!” 容枝枝难以置信地瞪大眼,回头看向朝夕:“朝夕,你……” 不是! 这丫头是如何想的?当著沈砚书的面说这样的话,是想叫自己將脸找块布遮起来不成? 对上了容枝枝的眸光,朝夕捂住自己的嘴,从指缝不確定地说道:“奴婢……说错话了吗?” 她其实觉得,让相爷知晓夫人的心事,也不是什么坏事啊! 容枝枝的脸都阵阵发麻发烫,不必想都知晓自己的脸红成什么模样了,整个人尷尬又僵硬。 接著,她听到了沈砚书的一声轻笑:“这样啊……” 听著他语中的笑意,容枝枝更是有种无地自容的窘迫,忍不住狠狠地瞪了朝夕一眼。 朝夕嘴角抽搐了一下,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该开口,但……不確定。 沈砚书:“夫人一直背对著为夫,莫不是在逃避什么?” 容枝枝麵皮一抽,只好故作镇定地转回头,忍著满心的尷尬,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轻声道:“妾身有什么好逃避的?” “妾身为人刚正,世上就没有妾身不能面对的事!” 只是话是这么说著,她这会儿就连直视沈砚书的勇气都没有,眼神一直盯著手里的杯子,好似想將茶杯盯出一朵来。 而沈砚书那双好看的凤眸,紧紧盯著容枝枝的脸。 清冷的语中是藏不住的愉悦:“既然夫人都说了,爱上为夫这样的人,是再容易不过的事,那不知夫人打算什么时候爱上为夫?” 第589章 若我確定爱上你了呢? 这话让本就尷尬的容枝枝,更加尷尬了。 她轻咳了一声,开口道:“夫君这话,倒是问到妾身了,这爱与不爱的,哪里是能通过打算完成的?” 沈砚书笑著追问:“既然不是通过打算,那应当是通过什么?” 容枝枝红著脸道:“我哪里知道通过什么!大抵……就是一种感觉吧。爱本就是一种感觉不是吗?” 沈砚书接著笑问:“那不知夫人什么时候,才能有那种感觉呢?” 容枝枝拿著茶杯喝了一口,小声道:“不清楚……” 只是话这么说著,她眼底都是心虚。 沈砚书的语气,似乎有点失落:“哦?这样么?为夫还以为,夫人知晓方法,还指望叫夫人指点为夫一二呢。” 容枝枝最听不得的,就是沈砚书低落的语气。 她可是一点都不希望他不开心。 於是开口道:“这……你也不必沮丧,说不定……我已经有些爱上你了呢!” 只是此言一出,容枝枝的脸色更红了。 沈砚书眼底都是揶揄,故意用斟酌的语气,点评容枝枝的话:“说不定?有些?竟然还得加上这两个词,看来……为夫依旧任重而道远。” 说著,他还嘆了一口气。 容枝枝也不傻,到了这会儿,也渐渐品出点味来了,这男人怕不是故意装可怜,诱她说好听的话呢。 她不上他的当了,又喝了一口茶:“既然夫君知晓,那便好好努力吧。” 沈砚书:“夫人更喜欢为夫在哪个方向努力?” 容枝枝:“咳咳,咳咳咳……” 亏得是多年的大家闺秀教养,才让她一直循规蹈矩,没有將茶水直接喷出来。 沈砚书见此,立刻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容枝枝还没来得及为他如此细心,如此关心她而感动,这狗男人便又问道:“夫人怎么了?莫不是想歪了什么?” 容枝枝麵皮一抽。 谁听了沈砚书方才那话,会不想歪?更別说这个人,对某种方面的事情,一贯过於热衷,热衷到令容枝枝时常觉得害怕! 但她怎么能被他如此调笑?便是嘴硬道:“没,我没想歪什么,方才只是不小心呛到的,与夫君说的话无关!” 沈砚书点点头,好似信了,又有些遗憾:“是么?为夫还以为,夫人也馋为夫的身子了。” 容枝枝通身一僵,立刻回头看了一眼。 这才发现,周遭除了他们两个,早就已经没有旁人在了,下属们都退下了,她就说沈砚书怎么会当著眾人的面,与自己说这样的私房话。 见著她的举动。 首辅大人轻声道:“夫人不必紧张,从为夫问你,打算什么时候爱上为夫的时候,他们就悄悄退出去了!” “所以夫人你尽可以大胆些,与为夫畅所欲言便是。” 容枝枝:“……” 她倒是有些明白,陛下那些说话的路数,都是与谁学的了,这熟悉的“畅所欲言”啊,上次陛下就是叫公孙氏和沈宏畅所欲言来著。 果然谁养大的孩子像谁。 沈砚书:“夫人怎么不说话?” 容枝枝:“我是在想陛下……” 沈砚书不快打断:“说我们夫妻的事,討论陛下做什么?难道夫人不馋为夫,倒是对他有兴趣不成?” “他毛都没长齐,夫人还是理智一些为好。” 容枝枝麵皮一抽:“到底是谁不理智?虽然妾身也只大了陛下六七岁,但陛下叫妾身一声义母,妾身自然与夫君一般,將他当作自家晚辈看。” “倒是夫君你,但凡妾身多提其他男子一句,多看其他人一眼,便要吃醋。” “昨日我不过是多与锦狸亲近一会儿,夫君连一只猫的醋都要吃,还说那是公猫,更说锦狸对妾身居心不良。” “夫君你自个儿倒是想想,你的诸多言行离谱不离谱?” 且陛下不日也要大婚了,怎么就毛都没长齐了?罢了,这句就不说了! 沈砚书一听容枝枝说,將陛下当作晚辈,自也鬆了一口气,又听她说猫的事,也觉得有些尷尬。 重新拿起了医书,故作认真地看著:“夫人,你不明白,为夫好不容易叼回窝里的配偶,自是不会给任何雄性机会,不管是人,还是动物。” 容枝枝被他的理直气壮噎到了,一时间竟是有些无言以对。 沈砚书又小心地看她一眼:“那夫人方才好端端的,提起陛下做什么?” 容枝枝看他明显没有彻底放鬆警惕的模样,又是好气又好笑:“无非就是忽然明白,陛下作为帝王,话里话外,怎么那样会阴阳人。” “原来都是与我这看似清冷,实则能言善道的夫君学的啊。” 沈砚书:“夫人喜欢的优点,为夫都有,陛下也不过只是习得皮毛罢了。” 容枝枝哪里听不出他的言下之意:这人在暗戳戳地表示,陛下也不如他,叫自己莫要对陛下有半分兴趣。 她故意反问:“我喜欢的优点夫君有,那我不喜欢的缺点呢?” 沈砚书:“为夫自是会改。” 容枝枝点点头:“这样啊……” 她这般模样,倒是叫沈砚书不自信了,看了她一眼:“夫人,莫非为夫当真有什么缺点,叫你一直难以容忍?” 容枝枝歪头看他,像一只可爱猫猫:“总是叫我腰疼算吗?” 这回,脸红的变成了首辅大人。 不止是脸红,就连耳朵和脖子都红了。 他轻咳了一声,认真盯著手里的医书,强辩道:“为夫以为,那是增进夫妻感情的良好方式,有助於叫夫人早些爱上为夫。” 容枝枝接著问:“哦?那若是,我已经確定爱上你了怎么办?夫君的行为,不就有些多余了?” 沈砚书眸光一亮,偏头看向容枝枝:“果真?” 容枝枝倒也不回答,反而问道:“夫君,你手里的医书,是为我寻来的吗?” 沈砚书:“自然了。” 容枝枝:“见夫君看得如此认真,想来其中是有吸引夫君的地方了?” 方才那般对话,沈砚书哪里有心思看什么医书,拿著书不过是遮掩自己的尷尬和羞怯罢了。 此刻容枝枝这么问,他自然也只好道:“不错,这孤本的內容,引人入胜,便是为夫一个不懂医的人,都觉得好看得很。” 容枝枝微笑提醒:“可是夫君,你的书拿倒了半晌了,你当真是有在认真看书?” 沈砚书面皮一抽,接著面不改色地道:“自是在认真看了!夫人有所不知,为夫有时候,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小习惯,比如倒著看书!” 第590章 沈砚书比越天策还像狐狸精 说完,还怕容枝枝看出他在扯谎一般,接著道:“夫人若是不相信,为夫可以將书上的內容,读给夫人听。” 容枝枝自然是清楚,以面前这个人,当年能够连中三元的本事,倒著认字读书给自己听,也不算是什么难事儿。 便也没有真让他读。 只故意轻声道:“那好吧,既然这书如此好看,妾身便不打扰夫君了,夫君慢慢看,今日还有些帐目,要妾身签字,妾身先去忙了。” 沈砚书立刻放下了手里的医书,目光灼灼地盯著容枝枝,软了语气:“好夫人,你就莫要作弄为夫了!” “你明知道我想听什么,你却要去忙。” 容枝枝歪头看他:“明知道吗?我不清楚啊!不如夫君將你想让妾身说的话写下来,妾身照著读给你听?” 本以为她这般一闹。 他便会悻悻作罢。 却不想,这倒是引起了沈砚书的兴趣,他亲自进了屋內,取来了纸笔,写下了不少句子,递给了容枝枝。 温声道:“这都是为夫爱听的,夫人好好瞧瞧吧。” 容枝枝狐疑地接过了那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上头的內容,一开始还算是比较正常: “我最爱夫君了,世上没有一个男子,在我心里比得上夫君。” “我想与夫君白头偕老,百年之后也不喝孟婆汤,来世与夫君再续姻缘。” “我想夫君多疼疼我,不管是在外头,还是在家中。不管是在榻上,还是榻下……” 容枝枝:“???” 至於后头的,便是越来越荤的话,看得容枝枝无端脸红心跳的,只觉得比她新婚前夜看的小册子都要羞人。 她抬眸难以置信地看著他:“你……” 这人竟然写这种东西,都能无师自通?是他没事就拿出来看看、美其名曰“要多多学习”的那一箱小册子,给他的灵感吗? 沈砚书看似镇定,其实脸比她红得还厉害,这会儿还轻咳了一声:“夫人不是说了,为夫想听什么,你皆要照著念吗?” “为夫听著呢,夫人你可以开始念了!” 首辅大人这会儿也顾不上管容枝枝是不是真心想说这些,反正他就是爱听她说,哪怕是他自己教的,哪怕都是谎话,他听著也是高兴的。 容枝枝又將后头那些荤话看了看。 她很是確定,自己若是真的都读出来,以面前这人往日的作风,怕是听完便会將自己抱回房中这般那般。 她便面无表情地將纸折起来,收入了袖中。 轻声道:“妾身忽然觉得,男人还是不能太宠著,適当地让夫君失望,才有助於我们的夫妻感情,这些话妾身就不读了。” 首辅大人看了她一眼,確实有些失望:“那好吧!” 但到底没有说什么,看来是自己太贪心了,也是了,枝枝麵皮薄,不像自己一个男人,可以强行逼著自己厚起脸皮。 这些话平白叫她说,她怕真是不好意思。 下回若再有这样的机会,自己写一些她比较容易接受、比较说得出口的话好了。 容枝枝本以为这个话题就此结束了。 没想到,沈砚书却忽然抬眼道:“夫人,其实那纸上有些话,你我缠绵的时候,你也是说过的。” “只是说得很少,叫为夫十分怀念,今日这才一併写了进去,想再听一听。” 容枝枝听完,脸色胀红,人一下子便站起来了,一时间都分不出来是害羞还是生气,盯著沈砚书道:“你,你你……你胡言乱语!” 下一瞬。 却叫沈砚书拉入了怀中,贴著她的耳轻声道:“不如今夜,再於为夫耳边说说,可好?” 容枝枝没说话,但是她知道自己的耳朵肯定红了。 一把將他推开:“我不与你说了!” 接著大步回屋了。 关上了房门,还能听到那人自自己身后扬起的低笑声。 容枝枝恨恨地靠在紧闭的门上。 这才猛然意识到,这一场她与沈砚书夫妻之间的“交锋”,是自己输了,而自己败北、羞愤离开的根本原因,是自己的脸皮没他的厚! 她又不由得搓搓脸,將沈砚书方才写的那许多荤话,重新拿出来瞧了瞧。 一时间脑子都有些发懵。 自己意乱情迷的时候,是真的说过这其中的有些话吗?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看著、看著,容枝枝心里又有了几分狐疑。 该不会是狗男人想在榻上听这些,故意骗她的?想叫她將这些话记到心里去,到时候不自觉就说出来了? 思绪到此,容枝枝拳头都紧了。 为什么当初自己还以为他光风霽月?这人分明比越天策那长成妖狐模样的男人,更像狐狸,不,是狐狸精! 那种会吸食女子精气的公狐狸精! 由於容枝枝对自己“败走”的事情不满,以至於到了晚间用膳的时候,她还是一张臭脸。 沈砚书瞧著,只觉得好笑,捏了一下她的脸:“夫人还在生气?” 容枝枝挥开他的手,低下头吃饭:“没有!” 沈砚书又忍不住闷声笑起来,只觉得自己的小夫人此刻,比平日那副端庄贤惠的模样,瞧著生动可爱多了。 容枝枝威胁的眼神看向他:“你还敢笑!” 沈砚书立刻闭上嘴,一脸乖巧大狗的模样,给容枝枝夹菜:“为夫不敢了,夫人息怒。” 只是话是这么说,男人眼里的笑意,根本没藏住。 容枝枝咬牙,轻哼了一声,罢了。 她也不是贏得起输不起的人,且让他先得意两天,过几日自己再想法子找回这个场子。 一生要强的大齐女人,绝不会轻易认输!她相信自己今日的失败只是一时的,不可能是一世的! 两人又吃了一会儿饭。 流云便一脸忍笑的模样,大步进来了:“相爷,夫人,你们猜发生什么事了?” 流云是几个护卫里头最稳重的一个,他都这般喜形於色,想来当真是出了件好事,还是稀罕事儿! 容枝枝也有了几分兴致:“这平白猜可是猜不出来,到底什么事儿,说说!” 第591章 老夫人要把二爷送官 流云要笑不笑地开口道:“是老夫人,老夫人的银子被偷了!她这会儿正是在二爷府上呼天抢地,叫二爷將银子交出来。” “二爷也是焦头烂额,说自己没动过老夫人的银子。” “可是二爷府上虽然不像是咱们相府这边,护卫森严,外人想进去也是难啊。” “老夫人说肯定是二爷不满她逼著二爷带她出去踏青,所以將老夫人的钱都偷了。” “这会儿竟还嚷著,若是二爷不肯拿出来,她就要去报官呢!” 容枝枝听完,倒是看了沈砚书一眼,问道:“夫君觉得,小叔子会盗窃吗?” 沈砚书顿了顿,摇摇头:“他不至於此。” 沈砚明的確算不上什么好东西,从小在道德方面表现就不是很好,但是这么多年来,违背律法的事情,还真的没做过。 比如他就是看上了自己进京备考的银子,也不曾偷拿,最多也不过就是暗示母亲,自己又瞧上什么东西了。 乘风要笑不笑:“先前老夫人和二爷的关係多好啊,活像只有他们二人是至亲母子,而我们相爷是外人。” “如今不过是为了些银子,竟是闹到了这个地步!想来两个人心里都对对方十分失望吧?” 流云:“那可不是?一开始二爷还劝老夫人,还有心思解释一二,后头二爷也上火了,对老夫人说:隨便,反正他没拿过。” “若是老夫人非要怀疑是他拿的,报官抓他,他也是有把握脱罪的,只是到时候就別怪他不认老夫人这样栽赃亲儿子的母亲了。” “老夫人听完之后,自是哭闹得更起劲了,说自己被偷了银子不说,还要被窃贼威胁……” 虽然说这是自家老夫人的笑话,自己不该当好事来说,但想想公孙氏从前的所作所为…… 就是流云这样沉稳的性格,也是藏不住自己看热闹的心。 倒是黄管家觉得唏嘘:“从前老夫人对二爷多好啊,恨不能將相府都搬空了给二爷,如今只是为了一点银子,就闹成这样了……” 容枝枝却是已经有些明白自己那个婆母,轻笑了一声: “她並不只是为了银子,她深知自己在小叔子眼里,之所以能够一直高高在上,除了小叔子对她有几分孝心,还有便是因著她有钱。” “如今她没钱了,在府上还怎么好发號施令?若是以后小叔子不听她的话了,又要怎么办?” 诸多父母,在知晓自己已经不能再依靠武力压制自己的子女,为了一直保护自己在家中的权威,手上的钱就成了他们最大的倚仗。 公孙氏又是个事事有主见,希望儿子听她话的人。眼下银子不见了,好似叫人釜底抽薪,她当然著急了! 黄管家也是恍然大悟,笑道:“倒是老奴糊涂了,这点道理都没想明白,还要夫人提醒。” 沈砚书问了流云一句:“砚明可命人搜查过府邸了?” 流云:“搜查过了,除了大公子和小公子的臥室,其他人的院子都翻过了,就连二姑娘的院子都翻过了,也没找到。” 容枝枝挑眉,问了一句:“为何不搜沈宏和沈旭的臥房,却是搜沈霜的院子?” 流云开口道:“因为二爷说,大公子受伤了,都不能下地,自然不会是他了,而小公子才那个年纪,哪里会偷钱?” “老夫人听了也觉得有道理,就依了二爷。” 容枝枝偏头,与沈砚书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底看见了对嫌疑人的確认。 若说如今沈砚明的府上,有人瞧公孙氏不顺眼,那大抵就是沈宏了! 沈砚书:“沈宏自己不能,可他身边的人未必不能。” 流云忍著笑道:“可不是!属下也怀疑就是大公子做的。” 容枝枝评价了一句:“这般,沈霜怕也是要恨上我那婆母和小叔子了。” 小孩子的喜恶是最明確的。 沈霜见著自己的院子被搜查,哥哥和弟弟都没被搜查,想来不管听见了什么理由,都会觉得这是因为公孙氏和沈砚明偏心。 不是觉著他们重男轻女,就是觉得他们不相信她,认为家里只有她一个孩子可能是小偷了! 流云:“二姑娘確实又是哭,又是闹,说自己没拿过钱,还说他们偏心,不让他们搜查……” “老夫人那会儿银子丟了,正是著急,还见二姑娘这样哭闹,反手就给了二姑娘一个耳光。” “骂二姑娘是个赔钱货,与她上不了台面的母亲陈氏一个样,还说若是真的在二姑娘的院子里头发现银子了,就將二姑娘的手剁了!” 容枝枝皱眉:“到底也是自己的亲孙女,婆母连半分证据都没有,就这样骂她,是真不怕冤枉了孩子?” 流云:“老夫人连二爷都想送官了,何况是二姑娘了。后头在二姑娘院子里什么都没搜查出来。” “老夫人自己也是尷尬,但是也不肯同二姑娘道歉,只说了一句,说不定是二姑娘將银子藏在其他地方了,这才带人走了。” 朝夕瞪大眼:“这……若是老夫人这样的话传出去了,二姑娘这辈子的名声就算是毁了。” 本来作为一个姑娘,因为被怀疑偷了长辈的银子搜查院子,便已经是一件极其没脸的事儿,传出去了就会被人说閒话的。 老夫人最后没將银子搜出来,还说一句那样的话,不就是明指钱是二姑娘偷的?叫外人知晓了,二姑娘还怎么抬起头做人? 容枝枝问道:“二爷没叫婆母收回这句话吗?” 流云摇摇头:“二爷没有!瞧二爷那模样,想来作为男人,都並不知道这事儿对二姑娘可能造成什么影响,见著二姑娘委屈大哭,还叫她別哭了,他已经够烦了。” 容枝枝:“……” 流云接著道:“二姑娘大抵也是终於明白过来,如果是陈氏夫人在府上,定是不会叫她受这样的委屈,所以属下离开的时候,她还哭著闹著,说要母亲回来。” 容枝枝讥讽一笑,陈氏的几个孩子都是如此,无事时祖母千好万好,有事时盼著母亲来为自己出头、扛事。 乘风摸著下巴,问道:“相爷,夫人,咱们要提醒老夫人,搜一搜大公子的院子吗?” 第592章 老身是给你们一个尽孝心的机会 这回是嘴最毒的流云开的口:“我们插手这事儿做什么?不是平白叫大公子恨上相爷和夫人?” “再者说了,你以为你是好意过去提醒,老夫人听了,说不定还会生气,说相爷詆毁她的宝贝大孙子呢。” “她眼下心情本就差极了,说不定再难听的话,也都是说得出的,闹到最后,八成还要编排夫人几句什么。” “你与其出些餿主意,倒不如多看看书,看能否將你脑子里的水晃出来一些!” 老夫人那个性子,激动了,说夫人是自己生不出儿子,才詆毁沈宏都是有的。 流云觉得,他们实在是没必要去自寻不痛快。 乘风虽然觉得流云骂自己的话,实在是算不得好听,但是竟然也没法子反驳。 容枝枝看了一眼沈砚书:“照妾身说,我们不如就当作不知晓这件事,静静看看热闹就是了,夫君你说呢?” 沈砚书:“依夫人的。” 这本就是母亲与砚明一家的事,他多管閒事,也落不著什么好,还反被记恨,这是何必? …… 只是令他们都没想到的是。 翌日一大早,沈砚书刚去上朝不久,公孙氏便来了。 她在相府门口哭哭啼啼的,容枝枝不想叫人觉著,是他们夫妻苛待了公孙氏,自然只能请她进来。 这会儿,她便坐在容枝枝的面前,捂著脸哭泣。 容枝枝象徵性地安慰道:“婆母,莫要哭了,天大的事儿,也是早晚会过去的。” 公孙氏啜泣道:“你知道什么!那可是足足两万多两银票啊,是老身存了几年的棺材本,这事儿怎么能过得去?” 这倒是令容枝枝有些意外。 沈砚书虽然是给了公孙氏不少钱,但公孙氏平日里钱大手大脚的,还总是拿钱去补贴沈砚明,没想到竟然还私下存了这么多? “老身是真的没想到,砚明竟是如此狠辣,连老身的钱都不放过,老身可是他的亲娘啊,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公孙氏一边哭,还一边抬头,去偷看容枝枝的脸色。 想从容枝枝的面上,看出几分对自己的同情和不忍心。 然而却发现容枝枝的脸色,始终是淡淡的,公孙氏只感觉自己是媚眼拋给瞎子看,心里暗骂这个容枝枝…… 外头的人都说她如何菩萨心肠,照公孙氏看,她这个儿媳妇的心肠,最冷硬不过了! 否则怎么会看见婆婆受了这天大的苦楚,还无动於衷? 察觉公孙氏在偷瞄自己,眼神还越发不满,容枝枝觉得可笑之余,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 “那婆母过来,是想叫我去替你报官吗?这可是不行,小叔子到底是夫君的亲弟弟,且我也没有证据证明此事就是他做的,我哪里好去报官?” 公孙氏:“不是他,还能是谁?府上也就只有他一个人,能够遣人將银子偷走,还藏在神鬼不知的地方了!” 容枝枝看她一眼:“既然婆母如此確定,那为何不自己去报官?” 公孙氏的眼神闪躲一瞬,接著开口道:“我这还不是给你们一个尽孝心的机会?若是能帮老身找到这笔银子,老身会感激你的!” 世人往往容易接受穷人乍富,却是难以接受富人乍穷。 任由谁本来是个有两万多两银子的老太太,最后变得一贫如洗,那一时半会儿都是受不住的。 容枝枝却怎么会不明白,公孙氏到底在盘算什么? 对方想的是,让自己去报官,到时候,沈砚明就是要恨,也是恨自己这个大嫂,而不是公孙氏这个母亲。 届时公孙氏银子也找到了,还能与沈砚明重新做好母子。 只是她容枝枝么,在沈家就更加里外不是人了! 她盯著公孙氏道:“婆母,这事儿儿媳是真办不了,您也知晓,我是容太傅的嫡女。” “父亲从前做县官的时候、在大理寺任职的时候,都没有办过一件冤假错案。” “我作为他的女儿,怎么能半分证据都没有,就去官府告状?外头的人说不定还以为,是我这个大嫂,容不下小叔子呢!” “若婆母您是在小叔子院子里搜出银票了,我还能为婆母出这个头,可钱不是到现在还没找到吗?” 容枝枝同自己那父亲,可以说是没什么感情了,但是有必要的时候,將对方拿出来用一用,做个託词也是好的。 “到时候若是叫父亲知晓这些,说不定会觉得我败坏了他和容家的名声,来沈家打我!” “儿媳不是不想帮婆母,实在是確实没有办法!” 公孙氏听完,气得牙痒痒:“你怎么这样自私?那么多钱,你若是不帮我找到,我日后的日子怎么过?” 容枝枝平静地道:“如此当初婆母將银子留在相府,眼下钱丟了,我拼了这条命,也会帮婆母找出来。” “可银子是在小叔子府上丟的,您来找我……这实在是为难我了,我们与小叔子都已经分家了。” “我若当真插手此事,外人只会说,是我的手伸得太长了!” 公孙氏:“胡言乱语!你一个做大嫂的,为什么不能插手此事?且你是沈家宗妇,这就是你的责任!” “我知晓了,你就是不想管我的閒事罢了!” “我懂了!其实你就是恨我,觉得我没有將那些银子都给你们,而是拿到了砚明府上。” “所以这会儿,你心里指不定是在看我笑话呢!” 公孙氏只有一句话是没说错的,那就是容枝枝眼下,的確是在心里看公孙氏的笑话。 只是她嘴上怎么会承认呢:“我还是那句话,捉贼拿赃,婆母若是有证据,我能为您走一趟官府,若是没有,我实在是无能为力。” 公孙氏勃然大怒,兀地想起来什么了,盯著容枝枝道:“我知道了,原来是你们!” “是砚书嫉妒我对砚明更好,所以遣了身边的高手,盗走了我的钱,就是想让我怀疑砚明,挑拨我与砚明的母子关係!” 容枝枝:“?” 公孙氏说完这些不算,还扭头看向流云,问道:“是你去偷的吗?还是那个叫乘风的?你说呀!” 第593章 母亲死后,儿子一定將您风光大葬 流云有种走在路上,无缘无故被砸了一坨屎在身上的感觉,若不是不想有辱骂相爷的嫌疑,他甚至还觉得自己好似被什么动物咬了一口! 生疼! 眼看公孙氏都要上手来抓他的衣领。 流云后退了三步:“老夫人,您讲点道理!相爷平日里日理万机,哪里有功夫下令叫我们去偷钱?” 公孙氏立刻看向容枝枝,指著她道:“那就是她叫你们去偷的了?” 流云真的无奈极了:“属下没有!乘风他们也没有!夫人更没有指使此事!” “属下知晓老夫人您银子丟了,心情不快,但您不能无凭无据,就这样空口诬赖好人。” 他昨天晚上像瓜田里的猹,回来稟报公孙氏的倒霉事儿的时候,可是半分都没想到,这事儿还能叫自己也跟著倒霉啊! 果然人幸灾乐祸,总是没有好下场。 容枝枝倒是显得比流云平静许多。 毕竟也不是第一日认识公孙氏了,对方的蛮不讲理,她早有见识。 此刻便是开口道:“婆母若是真的怀疑夫君与我,儘管去报官便是,我不会拦著婆母。” 公孙氏瞪大眼,瞧著容枝枝,这照理说,若是自己说要报官,容枝枝才应当害怕丟人才是。 怎么自己还没开口,她倒是先提出要自己去报官了? 看出了公孙氏的疑惑,容枝枝不咸不淡地道:“我行得正,坐得端,自是不害怕什么。” “倒是世人想来都知晓,婆母的银子俱是夫君给的。” “眼下婆母丟了钱,却诬赖夫君,到时候外人如何评价婆母,儿媳就管不著了。” “夫君会不会因为对婆母寒了心,日后不给婆母发月银了,也是儿媳难以保证之事。” “这些都请婆母自行考量,慎重为好!” 公孙氏这才算是听懂了:“你威胁老身?你真以为老身怕你是不是?” 容枝枝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轻声道:“儿媳哪里敢威胁婆母?且婆母也不会惧怕儿媳什么啊!” “毕竟婆母的手腕上,不是还带著护身的佛珠吗?不知您可有因著这佛珠,睡得更好一些了?” 公孙氏嚇了一跳,忙是伸出手,悄悄捂了一下自己袖子里的佛珠。 哆嗦著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老身有这东西?” 难道,附身在容枝枝身上的妖孽,道行已经这么高了?道空大师给的佛珠,能叫容枝枝一眼看穿? 看出了公孙氏眼底的恐惧。 容枝枝自也是故意不说事情是手下的人查到的,故作高深地对公孙氏笑笑:“婆母,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 “若是我想知道,这世上又有什么事,能瞒得住我呢!” 流云等人麵皮都抽搐了一下,觉得夫人装神弄鬼,真的是很有一套。 看著容枝枝阴惻惻的样子,公孙氏觉得头皮发麻。 甚至有些后悔今日来这里了。 腿发软,想掉头就跑,可是对金钱的在乎和渴望,叫她咬紧了已经在漏风的牙齿,鼓起勇气开口道:“老身不管!” “你是老身的大儿媳,今日这事儿,你务必要帮老身解决了!” “如果你不肯去帮老身报官查砚明,那钱就是你们偷的,你们拿两万两齣来补偿老身就是。” “那多丟的几百两,就当便宜你们了!” 容枝枝听到这里,给了玉嬤嬤一个眼色,玉嬤嬤是照看著容枝枝长大,哪里会不能领会她的意思? 便立刻悄悄出门去了。 容枝枝瞧著公孙氏道:“婆母说的这两件事,我都办不了!” “府上的银子是不少,但夫君既然叫人做生意,手里自然不能没个周转的银钱。” “且真的给婆母银子,还显得像是我们心虚了,活似钱当真是我们偷的一般。” 公孙氏听完之后,又开始大哭起来:“哎呀,我的命真是好苦啊,我遭逢如此大难,你这个做儿媳的,一点都不心疼我,你怎么这么狠心啊!” “如果你弟妹还在,她定是不会这样对我的,但凡她还有钱,就是砸锅卖铁,也会为我將钱补上!” 说著,她还一边假嚎,一边偷偷去看容枝枝的脸色。 希望能够在容枝枝的脸上看出一分羞愧来。 可惜她只看到了讥誚:“婆母不说弟妹还好,一说弟妹我就觉得可笑了。” “您一会儿说弟妹上不了台面,配不上您的儿子,將她逼走,一会儿又说她千好万好。” “我常常都怀疑,婆母口中的弟妹,是不是两个不同的人!” 公孙氏理直气壮地道:“她虽然上不了台面,但是她也是有优点的,比如对我孝顺,这一点就值得你好好学习!” 容枝枝漫不经心地道:“弟妹这样孝顺都落到如今的下场,可见对婆母你孝顺也没什么用,我还是先叫自己过得畅快些吧。” 公孙氏:“你……” 她是第一回见著要將不孝,说得如此理直气壮的人,真是天理何在! 而这会儿。 沈砚书也回来了,见著自己一贯不喜欢的大儿子,公孙氏又上去一阵大吵大闹:“砚书啊,你可总算是回来了!” “你不知道发生了多大的事儿啊,老身的棺材本都没了,叫你媳妇帮我处理,她还不肯。” “让她补钱给我,她也不同意,她这是想逼死老身啊!莫不是想让老身死后,连棺材和骨灰盒都买不起,用草蓆捲走吗?” “天哪!都说养儿防老,老身生了两个儿子,却落到这个下场,老身活著还有什么意思啊……” 沈砚书身著墨色的朝服,威严冷峻。 见著公孙氏哭诉,神情也十分寡淡,半晌没说一句话。 公孙氏感受到他对自己的遭遇无动於衷,抬眼看向他:“老身方才说的话,你都没听到吗?” 沈砚书:“听到了。” 公孙氏著恼地道:“既然听到了,你为什么不吭声?” 沈砚书语气清冷:“儿子只是觉得,母亲您太多虑了,所谓的棺材本,您根本不需要。” “您百年之后,儿子一定会將您风光大葬,断不会叫您沦落到只有一卷草蓆的地步。” 深深地感觉自己被他死亡诅咒的公孙氏:“???” 不是,这是老身要与你说的重点吗?她这个儿子到底是如何当上首辅的,连自己真的想要什么,都听不明白? 第594章 沈砚明提出断绝母子关係 沈砚书:“母亲怎么了?是还有什么忧虑吗?” 公孙氏气结,愤怒地开口道:“你们夫妻两个,真是老身的克星!” “总是能叫老身本就糟糕的心情,更加糟糕,也不知老身上辈子到底是欠了你们什么!” 沈砚书没出声,这样的话,这些年他都听腻了。 公孙氏也总算是明白了,自己哭不哭,死不死的,这个不孝子根本就不在乎。 便索性一屁股坐回板凳上,理直气壮地开口道:“行了,这事就不多说了!现在想想,银子左右也是找不到了,到底是谁偷的,也不重要。” “砚书你也不缺钱,拿五万两银子来,安慰一下老身,老身便立刻离开,不在这里碍你们夫妻的眼了!” 既然砚明这样需要那笔钱,甚至要私下偷钱,那自己这个做母亲的就帮帮小儿子吧,大儿子加倍將钱补给自己不就行了吗? 见她方才只要两万两,这会儿却要五万两,朝夕都惊愕得瞪大了眼睛。 这老泼皮,是真的敢开口! 沈砚书淡声道:“母亲,府上的银子,儿子还有用,若母亲一定要支取五万两,也不是不行,从母亲以后的月银和首饰头面里扣。” 公孙氏拍案而起:“你!我可是你的生母,你就连五万两银子,都要与我计较得这么清楚?” 沈砚书语气清冷:“您若是有其他儿子,全然不与母亲计较这五万两,母亲也可以介绍给儿子认识,儿子好学一学。” 公孙氏气结:“你……!如果是砚明,为了哄我开心,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给我把钱补上!” “他如今只是没钱罢了,而你呢?你倒是有钱,但你却斤斤计较!” 容枝枝提醒公孙氏:“婆母,您莫要忘了,是您怀疑小叔子偷了您的钱。现在又说他要给您钱,您可清楚地知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 公孙氏麵皮一僵,她只是想故意如此掰扯,好激起砚书的攀比之心,给自己银子罢了,倒是忘了自己前来的初衷。 眼见这夫妻两个不好糊弄,她烦躁地道:“老身不管!今日这事儿,你们若是不给老身处理好,老身就不走了,一直赖在你们的院中!” “砚书,你堂堂首辅,就是不肯给钱,那帮老身查明真相、追回银两,也都是手到擒来!你连这都不愿意,未免也太过绝情!” 沈砚书淡漠的语气,多了几分讥誚:“儿子即便说了怀疑何人,母亲又会相信吗?” 公孙氏:“我自然是相信了!你说便是!” 沈砚书:“沈宏。” 公孙氏听完之后,脸就青了:“沈砚书!你不想帮老身你就直说好了,何必要说出这样离谱的话,欺骗老身?” “宏儿如今虽然不孝,令老身越发不喜,可他伤成那般,下床都是不成,如何下手?” “老身就知道,你始终对老身没有半分好意,便是那些对你而言,举手之劳之事,你也不愿意相帮!” “生了你这样的儿子,真是造孽啊,老身……” 正当公孙氏还想哭诉一番自己的命苦。 沈砚书轻嗤了一声,淡声道:“我就说了,母亲不会相信。” 公孙氏气闷不已,这事儿明明就是他说的太荒谬,能怪自己不信吗? 正是又要发作。 门房进来稟报:“相爷,夫人,二爷来了!” 玉嬤嬤这会儿也回了容枝枝的房间,与容枝枝对视了一眼。 公孙氏一听说沈砚明来了,便是一撇嘴:“他来干什么?叫他走!这里没有他的事!” 容枝枝:“怎就没有小叔子的事儿?请他进来!” 沈砚明可是自己特意让玉嬤嬤请来的,若是都不让人进来,岂不是全白费了。 公孙氏听容枝枝与自己唱反调,气坏了:“容枝枝,你偏要与我作对是不是?” 与她的暴怒截然不同的,是容枝枝不咸不淡的面容:“婆母多心了,儿媳只是想著,此事本就是在小叔子府上发生。” “倒也不如將他叫来,我们一家人將话说清楚,也免了误会,婆母你说是不是?” 公孙氏听完,考虑了一下,沈砚明到底是她最疼爱的儿子,若是容枝枝能够说服对方將钱拿出来,大家好生生的也行。 她其实又哪里愿意將自己最宝贝的儿子送去府衙呢?只希望砚明能够听劝,及时悬崖勒马。 便轻哼了一声道:“我倒要看看,你有何本事!” 不多时,沈砚明便进来了。 容枝枝看向他,开口道:“小叔子,你可算是来了!” 沈砚明:“大嫂叫我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眼角的余光,看见了自己从前敬爱的母亲,想想近日里,对方在自己府上又作又闹,还非要说自己偷了她的钱,沈砚明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厌烦。 容枝枝嘆了一口气:“婆母方才过来,说她的银子丟了,要我要么拿出两万两补偿她的损失,要么就去报官,將小叔子你抓起来,我实在是万分为难,这才叫你叫来了!” 公孙氏:“???” 不是!这就是容枝枝说的,一家人將话说清楚? 这分明就是在砚明的面前,告自己的状啊! 令她更加难以置信的是,在沈砚明脸色已经铁青的当口,容枝枝还接著道:“小叔子,其实我与你兄长,都万分不相信你是这种人。” “可婆母非要说一切都是你做的,还逼著我去报官,这……我身为大嫂,怎么能昧著良心做这种事呢?” “从前你与婆母的关係一直是最好的,不如你劝劝婆母?” 这一招祸水东引,公孙氏算是醒过味来了! 她气得跳脚:“容枝枝!你做什么要胡言乱语,挑拨老身与砚明的关係?” 容枝枝故作讶异:“胡言乱语吗?儿媳说的都是实情啊!小叔子如此明睿,相信一定能知道孰真孰假!” 沈砚明明睿不明睿,他如今自己也不是很明白。 但是母亲昨日气急了的时候,就说了要將他送官,今日,对方来大嫂的跟前说这话,自然一点都不奇怪。 他黑著脸道:“母亲!你莫要在这里打扰兄长和大嫂了,同我一起回府吧!” 说著,他攥著公孙氏的手腕,就要强行拉著她离开! 公孙氏生气地道:“老身不走!老身回你府上又有什么用?你又不肯將钱交出来!” 沈砚明听著这话,额角的青筋直跳,哪里不明白对方这言下之意,依旧是怀疑钱是自己偷的? 如此,也更佐证了容枝枝方才的话是真的! 沈砚明深呼吸了几口气:“母亲,您要么就立刻跟我回去,什么报官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要么你我就此断绝母子关係,儿子也不用您亲自去报官了,我自己去官府走一趟,自行分说!” “只是今日之后,您就一个贴心的儿子都没有了,您自己选!” 第595章 大哥,你能不能帮我找找陈氏? 沈砚明是真的累了! 从陈氏离开了京城之后,他心里对母亲的不满,就与日俱增,时而不时地就会想起来,自己当年与陈氏在一起的快乐时光。 自然的,也想起来了母亲多年来在中间的挑拨。 如今见对方怀疑到自己身上不说,还真的铁了心想告自己,他是真的又冤又气! 公孙氏不敢置信地看著沈砚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在威胁老身是不是?” 沈砚明这会儿倒是做了个实在人:“对,我就是在威胁你!如果你对自己的儿子,半分信任都没有,那你就当没生过我这个儿子好了!” 沈砚明自然不是什么捨己为人的善良之人,甚至还知道自己自私自利,但是他至少不是小偷小摸之辈! 母亲对他的冤枉,实在是叫他恼火! 公孙氏一阵呼天抢地:“听听!你们都听听!老身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明明被偷了钱的人是老身,眼下老身还要被反咬一口,说老身不相信他!” 然而她的哭闹,从前会有沈砚明安抚。 今日却是没有一个人在乎。 就连吴婆子都想捂住自己的耳朵,她真的觉得烦,更是觉得,老夫人继续这样下去,眾叛亲离就是早晚的事儿! 沈砚明听著难掩心中烦躁,拉著公孙氏道:“既然母亲您非要闹,那我们就去官府吧,顺道也去户籍处,把母子关係给断了!” “日后你爱住在哪里住在哪里,莫要再回我府上了!” 想想宏儿要死不活地躺在床上,母亲还要自己陪她踏青的事情,沈砚明就慪火。 公孙氏见他竟然还是认真的,恼怒地开口道:“沈砚明,你可知道,你我若是真的去断绝了母子关係,你的仕途就毁了!” 百善孝为先,先贤都认为,世上无不是之父母。 即便当真是公孙氏的错,沈砚明要断绝关係,那也是为世人所不容的。 沈砚明面无表情地开口道:“毁了就毁了!母亲要將我送官的时候,就想过我的仕途吗?” “你甚至没想过我的人生,你想將我冤去坐牢!” “现在又假惺惺地关心什么仕途?走吧,日后何种不孝骂名,我都愿意承担。” “只是希望日后外人指点母亲,说你不慈,坚持要冤枉自己的儿子的时候,母亲晚年没儿孙在膝下照顾的时候,母亲您也都能承担得起!” 沈砚明这会儿,甚至冷不防地想起了陈氏,陈氏肯定也是厌恶母亲的,说不定对方得知了,自己与母亲已经断绝关係的事,就回来找自己了呢? 想到这里,沈砚明更是起劲了。 拉著公孙氏就大步往外走。 可公孙氏见著沈砚明这副无所畏惧的样子,倒是醒过味来了,开口道:“等等,如此说来,当真不是你偷的?” 若对方有一丝心虚,想来也是不会如此了。 沈砚明都气笑了:“我昨日已是说了几十遍了,我没有偷!我若是真的偷了,我不得好死!” 公孙氏:“这……” 倒是吴婆子开口提议:“老夫人,照老奴说,您就先別闹了,要不咱们回府,先报官……” 话到这里,见著公孙氏和沈砚明都盯著自己,眼神不善。 吴婆子麵皮一抽,接著道:“老奴的意思,不是报官抓二爷,而是就说我们府上丟了钱,叫官府帮忙找找,你们说呢?” 这话,倒是点醒了沈砚明。 银子丟了,不想家丑外扬,那自然是先在府上找,可府上也没找到,其实也理应报官去查。 只是公孙氏每次说起报官,都是说要將沈砚明送去定罪,叫沈砚明恼火至极,一时间竟是没想到这里来。 而公孙氏没有直接报官,是因为她一直觉得是沈砚明不满自己逼著他陪自己去踏青偷的,她並不想与儿子对簿公堂,才想拿容枝枝当枪使的。 眼下既然確定了不是砚明,那好似的確是应当报官! 她瞥了一眼沈砚明:“既然你说当真不是你,那我们赶紧回不去报官吧,也免了贼人偷了银子,已是將钱完了!” 沈砚明见公孙氏冷静下来,也是明白今日不必断绝母子关係了。 但是离谱的是…… 想到不能藉此叫陈氏回来,他內心竟然觉得……有一丝遗憾和不甘心。 公孙氏对上他的眼神,没好气地道:“你这样看著我做什么?难道你早就不想要我这个母亲了不成?” “母子之间就是偶尔有些齟齬,说开了就好了,你何必这样瞧著我?” “难怪就因为我这一回不相信你,你就要抹杀我过去对你所有的疼爱吗?” 沈砚明见著她没有半分冤枉了自己的歉意,也没有半分逼著容枝枝去报官抓自己的愧疚。 他咬牙垂眸,压下心里的厌烦:“儿子没有这个意思!” 而公孙氏还丝毫不知道,沈砚明心里对她的不满早已快堆积到胸腔快爆炸。 转头得意地看了容枝枝一眼:“你想挑拨我与砚明的关係?” “我告诉你!那不能够!你太低估我们母子之间的感情了,绝不是一点小事和你的三言两语,就能分化的!” 容枝枝见著公孙氏半点不察沈砚明平静下的暗涌。 自也是无心提醒,只是一脸惊讶地道:“婆母,儿媳都说了,叫小叔子过来是化解误会,您看,你们之间的误会,这不就化解了吗?” “哪里有您说的挑拨关係?挑拨得家中鸡飞狗跳,对儿媳有什么好处?” 公孙氏气结,指著她:“你……” 可回头想想,竟是没法反驳这话,她一句话也不说,气冲冲地回去找自己的银子去了! 沈砚明倒是对著容枝枝拱手一礼:“多谢大嫂叫我过来,而非真的听了母亲的话,去官府告我。” 要是那样,自己本就所剩无几的脸面,便真的丟完了! 容枝枝点点头:“小事罢了。” 只是沈砚明没急著走,而是红著眼眶,对沈砚书道:“大哥,你能不能帮我找找陈氏在哪儿?” “以你的权势,想在这天下找一个人,应当是不难的!” “没有她的日子,真的太难熬了,不讲理的母亲、叛逆的孩子们、还有一群吵吵闹闹的妾室,我当真是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第596章 我想將三个孩子送到相府住 沈砚书却只是淡淡看他一眼,倒是难得多说了几句:“你到底是想她了,还是想她为你解决麻烦了?” “母亲蛮不讲理,难道你是今日才发现的?” “孩子叛逆,是否也是因为你这个做父亲的,对母亲过於愚孝,才叫他们有样学样,全被教坏了?” “至於那些妾室,不是你不稀罕陈氏了,想追求的新鲜感?” “现在你装这副样子,又是给谁看?” 沈砚明听著兄长这些不留情面的话,抬眼看向他,一时间眼眶更红了:“兄长,我知道你对我气走了陈氏的事情不满。” “可是我是你亲弟弟,这是我第一回开口求你。” “你就看在我们都是沈家人,看在我们身上都流著一样的血的份上,你帮帮我吧!” “我日后一定对你和大嫂万般敬重,也再也不会故意借著母亲,占你的便宜了!” 沈砚明说著最后这句话,也是难堪地低下了头。 他自己这些年做了什么好事,又是如何借著母亲算计兄长的,他当然也是心知肚明,沈砚书只是一时没有与他计较。 可双方都清楚,沈砚书並不是不知道。 容枝枝看了沈砚书一眼,眼底都是不赞同,不希望沈砚书將陈氏的下落说出来。 其实如果没有那些妾室的事,沈砚明果真醒悟了,不再对自己那个婆母言听计从,或许容枝枝真的会觉得,他们夫妻有再和好的可能。 可是沈砚明找了那么多女人,陈氏走的时候,便已经得知对方与姨娘相处得乐不思蜀,又是一百个瞧不起她的出身。 她是伤透了心离开的。 如何和好? 容枝枝觉得沈砚明不配被原谅! 沈砚书看了她一眼,他又不是不明事理之人,怎会出卖陈氏? 便只对沈砚明道:“若你是真心懺悔,你便连自己去寻她的功夫都不想耗费?” “一心指望我帮你找,我就是帮你找到了,陈氏又能相信你真的悔改了吗?” “她只会觉得,从前你用权势逼迫她,扣著和离书不签,如今又要用权势逼著她出现,如此你们的夫妻关係,只会更差。” 沈砚明一时间语塞了。 倒也是! 容枝枝也不由得在心里感嘆,沈砚书果真是只老狐狸,陈氏人在江南,且还是个“外地来的、有后台、又有钱的美妇”身份。 而在沈砚明的眼里,陈氏如今身无分文,一定十分落魄。 便是寻人的方向都会是错的,想靠他自己的认知找到陈氏,除非是老天开眼,否则根本难如登天! 容枝枝也难得表现了自己的偽善,忽悠道:“小叔子,夫君叫你自己去找,其实也是为了你好。” “你想想啊,你自己歷尽千辛万苦,这才找到了陈氏,她知晓了你不顾一切,也要找到她的决心。” “这般,她才会感动,才有可能重新审视你们的感情,与你重修旧好,不是吗?” 沈砚明犹豫著没出声。 而沈砚书接著道:“如果你连自己找她都不愿意,那说明你也並非是真的想求得她的原谅,既然如此,我还替你找什么?” 夫妻两个人来回话一说,便將沈砚明的话都堵死了。 他自己想了一会儿,竟然也觉得有些道理,便没打算继续纠缠这个话题。 倒是转而开口道:“兄长,我能不能將三个孩子送到相府住,你替我教养他们?” 沈砚书眉梢一挑,没说话。 沈砚明也知道自己这个要求有些过分,但他还是硬著头皮继续说了下去:“你也知道,如今母亲是个什么模样。” “若是叫几个孩子继续与母亲接触,日后怕是只会比如今更荒唐无羈。” “只是我能力有限,他们还不肯听我的话,怕是教不好他们,所以才想请兄长你帮我教导两个儿子。” 沈砚书倒是意外了,沈砚明为人夫的確不是个东西,但到底是有几分为人父的模样了。 沈宏还又看了一眼容枝枝:“大嫂,不如也请您帮我看著霜儿?” 素来稳重的玉嬤嬤,这会儿都忍不住开了口:“二爷,如此可是不妥,三个孩子的父母都健在,送来叫相爷和我们夫人养。” “这若是传出去了,外头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夫人是自己不能生养,要强夺你们的孩子呢。” “再者说,我们夫人没做过母亲,哪里又会教小孩子?” “且將来小公子和小姑娘出生了,这么多孩子,夫人又如何照看得来?便是再尽心,也少不得叫人说厚此薄彼。” 她都不明白沈砚明这想法哪里来的,她家夫人好不容易过了几天好日子,就要与相爷一起给他养孩子? 合著他只管生,不管养是吧? 更別说那三个孩子,是个什么品性,她可不想夫人辛辛苦苦,最后还惹了一身骚。 沈砚明叫玉嬤嬤这么一说,也知晓对方的话有几分道理,他一脸难色:“可是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兄长,他们也是沈家的孩子,你就是不为弟弟考虑,也该为这个家族考虑啊。” “难道你想一辈子都只当一个孤臣,半点都没想过要庇荫沈家人?也没想过叫沈家重新成为百年世家?” 沈家是寒门,是落魄了两百多年,以至於险些连饭都吃不上的没落贵族。 沈砚书刚入朝的时候,没有一个沈家氏族的人在朝中担任要职。 也正是因为没有那些盘根错节的关係,先帝又看重他的能力,才选了他这个孤臣,辅佐新帝。 但如今,新帝根基已经稳了,沈砚明觉得,沈砚书也该为家族打算一二了! 片刻后,沈砚书清冷的声,响了起来:“將他们接到府上教养,断不可能。” “但作为伯父,我可以为他们延请名师教导,你担心母亲带坏他们,便將他们送去书院住著,叫他们无事莫要回来。” “至於沈霜,我也可以单独安排一个庄子,请教养嬤嬤叫她规矩,请女夫子教她道理。” “至於他们能不能学好,会不会被先生们逐出门,我便不会多管。能不能成才,端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你看如何?” 沈砚书其实希望,三个孩子能够通过读书,学明白事理,明白陈氏对他们的付出和良苦用心。 如此他们自己也有机会改头换面,出人头地。 虽然他也觉得掰正的机会不大,但试试也是无妨。 沈砚明听完,眼前一亮:“如此也好,那便多谢兄长了!” 然而。 沈砚明还没高兴几瞬间,他府上的人便飞奔而来:“不好了,相爷,二爷,不好了!” 第597章 和离,我女儿今日就要与你和离 沈砚明看了他一眼:“什么不好了?” 那奴才道:“老夫人回去,正巧见著邱姨娘的弟弟来寻她说事情,还听说吴姨娘昨日回过一趟家。” “她当即便怀疑,自己的银钱,有可能是几个姨娘偷回娘家去了。” “说一会儿要府衙的人,去几位姨娘的娘家也搜查一番……” 沈砚明脸都黑了,见著这里没个外人,他直言道:“母亲她是疯了不成?” “银子在府上没被找到,我哪里又不怀疑,我那几个妾室有可能將银子藏回娘家了呢?” “可是去她们的娘家搜查,此事只能让官府提啊!” 官府既然接了案子,怀疑她们就一定会提,自己再假意推辞一番,说相信姨娘们和她们的家人是不会如此行事的,接著官府坚持办案…… 如此搜了便是搜了,都推给官府了事。 这自行提出,算是怎么回事?这不摆明了要得罪人吗?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沈砚明回头看了沈砚书一眼,求助:“兄长……” 这会儿,是流云说的话:“二爷,您叫相爷也没用啊,您也知道,老夫人素来不喜欢咱们相爷。” “若是她在大庭广眾之下,同相爷寻死觅活,只会叫事情更加难做。” “反而是你的话,她偶尔能听进去一些,不如你自己去求求她,或许能有几分成效。” 沈砚书也適时地开口:“你年岁也不小了,这些事你该自己处理。你我分家后,你在自己府上也是一家之主。” 沈砚明听完这些,也是明白兄长是管不了,也不愿意管。 他其实觉得对方有些无情,但是想想对方方才答应帮忙找人教养几个孩子,他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难听的话。 而容枝枝还催了一句:“小叔子,要不你还是赶紧回去,回去得早,说不定还能挽救局面,可若是回去晚了……” 这话一语惊醒梦中人。 沈砚明不敢再拖延,扭头便立刻飞奔回府了。 乘风跃跃欲试,问沈砚书:“相爷,夫人,那叫乘云过去瞧瞧,有什么热闹,也好及时回来稟报?” 容枝枝在今日吃瓜吃到自己身上,让公孙氏神经兮兮地过来闹了一场,心情就有些疲累,一下子当真是觉得公孙氏的瓜都不好吃了。 只是沈砚明也是沈家人,事情到底会变成什么样,他们夫妻也应当知晓一番。 容枝枝便应下了:“行,去瞧瞧吧!” 说著这话,她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沈砚书见此,也起了身,修长白净的长指,落在了她的太阳穴处,帮她轻轻按了按:“辛苦夫人了。” 容枝枝笑笑:“无妨,总归也不用忍耐婆母多久了。” 陛下大婚之后几日,便是庆国大典,將对方送去佛寺,此后便能省心了。 …… 而这会儿。 沈砚明的府上,已经翻了天。 等沈砚明匆忙赶回去的时候,他的几个妾室抱在一起,个个哭得梨带雨,嘴里喊著冤枉。 公孙氏满脸都是戾气:“你们喊什么?定是你们其中一个人手脚不乾净,听了家里的教唆来偷钱!” “但我知晓,你们有两个人是无辜的,到时候老身也不会將无辜的人赶走。” “你们这样哭,难道是都心虚了吗?” 吴姨娘掩面而泣:“婆母,我也是官家小姐,断然是不会做出这样下作的事情,丟我吴家的顏面的,您真的冤枉我了。” “您叫官府的人去我吴家搜查,我日后回娘家看望家人,还如何抬得起头?我们家还不得被邻里街坊笑话?” 那邱姨娘的弟弟还在此处呢。 他此刻也是气得脸都红了:“沈老夫人,我们家虽比不上你们沈家,但是也是有骨气的,谁会偷你的银子?” “你將事情做到这个地步,是当真想要与我家的人撕破脸吗?” 沈砚明立刻过去,开口道:“四弟,莫要生气,这事儿是个误会,母亲不会真的叫人去搜查的,她就是说说罢了……” 邱家四弟回头看向沈砚明:“沈大人,你到底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你母亲已经逼著官府的人去了我们家了!” 沈砚明一阵眼晕,知道自己回来晚了。 母亲到底知不知道,这样闹,自己得罪一群人不说,日后所有的人都不敢再与自己沾边了? 自己將来在京城还怎么混啊! 公孙氏丝毫不清楚沈砚明心里在想什么,她还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砚明,先前是母亲误会你了。” “眼下老身也算是明白了,都是这几个贱蹄子手脚不乾净,才害得我们母子生出齟齬。” “等官府的人去她们娘家,將银子都搜查出来,这事儿就真相大白了!” 沈砚明烦得要死:“我去將人拦住!” 不管自己是不是能拦得住,可终究是得有个拦人的姿態。 公孙氏不解地道:“有什么好拦的?” 沈砚明懒得理她,问眾人:“他们先去搜查哪家了?” 邱家四弟没好气地讽刺道:“还有什么可问的,这会儿想必都已经搜查得差不多了……” 沈砚明愣住:“怎么会这么快?按理说,官差们搜查完了我的府邸,这会儿也才刚出门啊……” 他在路上也没耽搁多长时间! 邱家四弟越想越气:“官府本是要先搜查你们家的,可你母亲说怕我们家的人听到了风声,把她的银子藏起来了。” “便叫官府的人非要先去我们这三户人家搜查。” “你母亲又是拿出自己首辅母亲的身份,又是以死相逼的,官府敢不照做吗?” “不止如此,他们为了给你母亲面子,还加派了人手,分路去了三家一起搜查,这会儿可不是已经要查完了吗?” “你母亲还嘱咐了官差,连我家祠堂都要搜查!沈砚明,你们家是真的懂怎么侮辱人的!” 沈砚明听完脸都白了,若只是平民人家就罢了,这为官的人忽然被搜查全府,那可是与抄家相差无几的丟人事。 更別说还冒犯人家的祖先了! 邱家四弟话音刚落。 沈砚明就看见自己的两位同僚、同时也是自己姨娘的父亲,大步走过来了。 两个人二话不说,上来就对沈砚明一顿暴揍。 吴大人:“老夫好意將女儿许给你做妾,你就这样羞辱老夫?” 邱大人:“今日我就是不做这个官了,闔府上下的前程我都不要了,我也要给我邱家上下,还有我家的列祖列宗,出了这口恶气!” “和离,我女儿今日就要与你和离!” “我女儿也是!” 第598章 母亲,你去找个老伴把自己嫁了吧 沈砚明见著他们都敢来打自己,自然明白,银子定然是不会从他们家被搜查出来的,否则怎会如此理直气壮? 理亏的他,自然也是不敢还手了,由著他们对自己暴揍。 邱家四弟一听说自家姐姐是要和离的,先前还有所顾忌的他,这会儿是半分顾忌也没了,也加入了殴打沈砚明的队伍! 他作为一个青壮年,下手自然是比自己的老父亲狠得多。 沈砚明不一会儿,就被打得鼻青脸肿,闷哼连连。 公孙氏从旁咋呼道:“做什么?你们这是做什么?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你们敢这样打我儿子?” “你们知不知道,我家砚书是什么身份?他可是堂堂首辅!” “你们这般对他的弟弟,你们想过自己会是什么下场吗?” 吴大人冷笑了一声:“我如今想想,若是首辅大人真的看重这个弟弟,我女儿过门当日,他会连一杯喜酒都不愿意来喝吗?” “只怪我当时鬼迷心窍,一心想著攀附权贵,今日才將我吴家闹成笑话!” “我今日就是要打,就是要我赔命我都认了!” “官府的人连我家祖宗的牌位都挨著拿起来搜查,我今日不打死他,我如何面对先人?” 邱大人也是道:“当初眾人劝我,说沈砚明为人薄情寡义,將自己的糟糠之妻都气走了,我女儿嫁给他是没有好结果的!” “我也是不听!今日的下场都是我自找的,只是苦了我的女儿……” “沈老夫人,你若是要叫相爷报復我,就儘管去吧,到时候老夫就一头撞死在御史台,看看你们沈家是有多权势滔天!” 便是沈砚书再如何只手遮天,这也是在京城,自己一头撞死,对沈砚书必也会有不小的影响! 公孙氏都蒙了。 这明明就几个趋炎附势的小人,当初已听说自己的儿子纳妾,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將自己的女儿嫁过来,今日怎么忽然都这么有骨气了? 她哪里会明白,越是他们这般想往上爬的人,就越是在乎自己的脸面、越是想攀天、也越是小心眼。 便是好处给足了,一点让他们不满,他们都要记恨,何况是把女儿嫁来后,半点好没討到不说,还被公孙氏这般“釜底抽薪”,丟尽了家族的脸面,这谁能容忍? 吴姨娘和邱姨娘也嚇坏了,沈砚明被这样打,这不和离也得和离了,否则日后在婆家怎么过? 两个人哭得更惨了。 哭自己今日的遭遇,也哭自己的命运,当初嫁来沈家,本就不是她们自己心甘情愿的。 如今说和离,成为弃妇,叫人奚落,也不是她们自己的想法。 她们只感觉自己不过就是父亲的一个工具,像是两个牲口,根本无法自主,父亲没有在意过她们的死活,夫家也不曾在乎她们…… 而陆姨娘的父亲,因著只是个小民,生气地到了这跟前,看著几位大人已经打做一团,他都嚇到了,站在旁边没敢动。 罢了,天塌了还有高个子撑著,家被搜了,还有更不想丟脸的大人也被搜了,知道自己不是最惨的,他反而平静了。 沈砚明:“好了,別打了!今日是我家理亏,但是你们若是再打,我当真要还手了……” 他这会儿都快恨死母亲了,只觉得对方像是个霉星一般,將自己好好的家搞散了,还害自己挨揍! 好在这个时候,县衙的人也终於都回来了。 將他们全部拉开。 府君:“好了,好了!诸位大人,你们也都是体面人,在这里如此打闹,像什么话?” 霉星公孙氏这会儿见著了府君,竟然都顾不上自己好么儿的伤势。 衝到了府君的跟前,连忙开口问道:“找回来了没有?老身的钱可是找到了?” 府君的脸上都是一言难尽。 开口道:“老夫人,您的银票没找到,倒是在吴大人的书房地砖下头,找出了一些黄金,大抵是吴大人收的赃款。” “吴大人,一会儿本官只能请你去大理寺走一趟了!” 府君这也算是天上掉馅饼了,平白立功了! 吴大人在自家的祖宗牌位被搜查之后,就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理智,心里只想著自己被冤枉了很生气,就出来打人了。 但打著打著,內心也越发恐慌,害怕衙役没找到公孙氏的钱,却找到自己的赃款,一直在內心祈祷不会出事…… 这下听府君一说,心怀侥倖的他嚇得腿一软,一屁股就坐地上去了! 而沈砚明听完这些,只觉得天都塌了,这下好了,他的岳父还去坐牢了,这能当官的,又有几个身上真正都是乾乾净净,一点事儿都查不出来的? 其他人日后看著自己,怕是都要绕道走了! 托母亲的福,他沈砚明要从笑话变成臭虫了! 公孙氏生气地道:“既然你们都找到黄金了,为何如此篤定就是赃款,而不是他將老身的银票,换成金子存著了?” 府君道:“老夫人,那些金子被藏封在水泥中,看样子水泥已经凝结了超过三个月,但是你的银票只丟了几日,自然不可能是你的!” 公孙氏听完,有些失望:“那老身的钱到底去哪里了?” 她扭头指向那几个妾室,扬声问道:“莫不是她们把钱偷出去,养了情夫了?” 三个妾室立刻开始呼天抢地,说自己冤枉。 沈砚明听她们哭,更烦了。 没好气地与公孙氏道:“母亲,您能不能別说了?在外头说你的儿子被戴了绿帽,难道您觉得很光彩吗?” 公孙氏一噎,自知理亏。 只好扭头看向府君:“大人,你说这事儿……” 府君开口提议:“老夫人,不如我们在您府上再细细地搜查一番,若再找不到,下官再想想办法?” 公孙氏:“那行吧!砚明,你先跟我进来包扎伤口!” 沈砚明鼻子还在流血,自然没有拒绝。 只是在包扎的过程中,公孙氏一脸费解:“真是奇怪了,难道老身的银子,是被鬼偷拿了不成?” 沈砚明叫她惹了这么多事,烦得要死,没好气地道:“母亲,要不等钱找到了,您回老家去吧,我和大哥真的都怕了你了!” “实在不行,您给自己找个老伴,將自己嫁了,我也不会怪您!求您不要再折磨我们了,您去折磨其他男人吧!” 第599章 我真想將她拖去活埋了 公孙氏听到这里,眼睛都瞪大了:“你说的这是什么疯话?这是你做儿子的,应当与母亲说的话吗?” “再说了,我怎么就折磨你们了?难道我那么多银子掉了,我找都不能找吗?” 沈砚明:“有您这样找的吗?这事情都被闹多大了?你知不知道今日把我的岳父都送进了监狱,以后大家都会怎么说我?” 公孙氏:“你就是太在乎那些无关紧要之人的感受了!照我说,老身今日还是做了好事,无意中帮忙抓了一个贪官!” 沈砚明见她说不通,也懒得再说这个,只是疲惫地道:“我也知晓有些人到了老年,就会越发难伺候。” “大哥早就受不了你了,我如今也受够了,要不您去看看哪个老头能受得了您吧,叫他行行好,把您娶了!” 真的,就算日后要被人笑话,自己多了个后爹,沈砚明也认了,总比被公孙氏日日添堵的强。 公孙氏气得眼晕:“你你你……” 看她气得不行,沈砚明心中一点愧疚都没有,反而说了一句:“照我看,说不定银票是您什么时候带出去,掉在外头了!” “自己把钱弄丟了,回来怀疑这个怀疑那个,把家里搞得鸡飞狗跳,叫全京城都看我的笑话,真是晦气!” 公孙氏这下是真的气得翻白眼了,她自己丟了那么多银子,她的心情本来就不好,现在儿子还说钱是她自己掉的! 她咬牙切齿地道:“你们兄弟两个,一个比一个离谱!砚书说钱是宏儿偷的,你说是老身掉的,你们真是……” 沈砚明脸色惊变:“大哥说是宏儿?” 公孙氏:“对啊,你说这不是离谱吗,宏儿他……” 沈砚明急了:“这么要紧的事,你为什么不早些与我说?” 话刚到这里,沈砚明已是伤口都顾不上包扎,一阵风一样跑出去了…… 公孙氏懵了,这又是闹的哪一出? 沈砚明急匆匆地到了沈宏的院子,开口询问:“你祖母的银子,是不是你偷拿的?” 沈宏:“我没……” 沈砚明厉声道:“你说实话!官府的人已经在府上搜查了,很快便要搜到你这里了,一会儿若是在你的房间找出来,你这辈子就完了!” 他虽然对兄长有许多不满,但兄长的聪明,沈砚明是认可的。 沈砚书决计不会无的放矢! 看著父亲阴沉的脸色,沈宏也知道这事儿怕是瞒不住了,上回没搜查自己的院子,他还以为躲过一劫。 此刻知道官府的人都来了,他害怕得不得了。 只好白著脸道:“是……是我!” 沈砚明快气死了:“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沈宏也知道事情大了,直接哭了起来:“我是听见祖母说不想钱给我看病了,父亲,您不是也没什么银子了吗?” 沈砚明听到此处沉默了。 他一时间甚至都不知道这件事到底应当怪谁,是怪母亲一个做祖母的不慈,说些伤人的话,还是怪儿子偷钱,或者是怪自己没用。 外头传来了动静,官兵要进来了。 沈砚明知道事情拖延不得,忙是开口道:“银票放在哪儿了?你先交给我!” 沈宏从枕头下头把银票拿出来,递给了沈砚明。 眼看官兵就要进来了,沈砚明只好立刻將银票收入自己怀里,心中也更加怨恨母亲! 对方若是早点告诉自己,兄长怀疑沈宏,他不就不让母亲报官了,直接回来搜查沈宏的房间不就行了? 事情也不会闹成这般! 官兵进来的时候,看见沈砚明脸上还有血,便出现在此处,还有些意外:“沈大人,您的伤不用处理了吗?我等要搜查了!” 沈砚明:“你们搜吧!” 说著,他便打算出去,將银子处理了。 却不想。 就在这个时候,公孙氏已是跟过来了,原来是她越想越气,觉得沈砚明根本就是烦自己,这才跑了。 对方是真的嫌恶自己,想將自己嫁出去! 她瞧见了沈砚明之后,上来便是一阵拉扯:“你这个混帐东西,你將你先前那些话都收回去……” 沈砚明慌了,生怕对方拉扯之下,將自己身上的银票抖落出去,那自己真的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连忙推了她一把。 接著对公孙氏使眼色:“母亲,有什么事我们回您的院子慢慢说……” 他打算一会儿將银子还给对方,与对方说明真相,叫公孙氏假作忘了先前银子收在何处,对外说今日的一切是个误会! 然而,气头上的公孙氏,哪里注意得到他的脸色? 尤其是还被推了一把,她更生气了,上去揪沈砚明的衣领:“你居然还对老身动手?” “你这个逆子啊!夫君啊,你走得太早了,你看看你的儿子怎么对我啊,他……” 说著她一阵拉扯、摇晃。 一名眼尖的官兵,看著沈砚明的交领衣襟口:“沈大人,那是什么?” 公孙氏正是眼泪汪汪的,也看见了银票的一角。 她伸过去一抓,就看见了自己银票。 沈砚明见此,痛苦地闭上眼,完了!自己算是完了,再也说不清楚了! 果然,公孙氏瞪大眼,哭得更大声了:“原来真的是你,我的钱真的是你偷的……” 这句话更是將沈砚明的罪名定死了。 沈宏看了自己的父亲一眼,最后低下头没有出声。 沈砚明虽是父亲,但他本性也是自私的,见此便道:“够了,不是我,是沈宏!银票是我方才在他枕头下找到的!沈宏,你说话!” 沈宏的自私,比沈砚明还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哪里会自己出去认罪?他当然没吭声! 且心里更加怨恨了,这个家里果然只有母亲才愿意为自己付出一切,祖母不行,父亲也不行! 沈砚明:“沈宏?” 看儿子不说话,沈砚明又是失望,又是难以置信,他知晓儿子这是要卖父保平安了! 而官差们这会儿都鄙视地看著沈砚明。 仿佛是在问他为何这么不要脸,自己偷钱了,栽赃给自己的儿子! 沈砚明:“……” 他是真的冤,竇娥见了他,都要与他结拜! 府君看著趴在床榻上都不能动的沈宏,很难想像钱是对方偷的。 最后盯著沈砚明:“沈大人,虽然你偷的是自己家的钱,可大可小,但既然报官了,就是公事,要不你先与本官走一趟吧!” 沈砚明:“我说了,我没偷!” 府君:“那你也只能走一趟,本官一定会请大理寺的上官们,还有吏部的大人们,联手调查你的事,还有吴大人贪污的事,儘快还你清白!如果……你真的清白的话!” 沈砚明:“……” 一个时辰后。 监狱里,沈砚明与自己的岳父吴大人,蹲在里头大眼瞪小眼,等候大理寺的人排查此事。 吴大人本来还很恨沈砚明,但是看著他们竟然成了狱友,一时间也沉默了。 半晌。 他说:“沈大人,恕老夫直言,你母亲真该死啊!” 愚孝了快二十几年的沈砚明听完这话,眼底都是恨火:“……我真想將她拖去哪里活埋了!” 第600章 那还不是你自找的! 他真的是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来坐牢,而把自己送进监狱的人,就是自己曾经千依百顺的母亲! …… 得知沈砚明入狱的消息,便是沈砚书和容枝枝都惊了。 容枝枝觉得不可思议:“银子是在沈砚明身上搜出来的?” 乘云:“正是!据说一开始还没人想到要在他身上搜,是老夫人与二爷闹起来,不小心扯出来的。” 容枝枝:“……” 虽然如此,但她还是觉得这事蹊蹺得很,因为那会儿在相府,沈砚明要拉著公孙氏去官府的模样,可半点都不像心虚的。 怎么一转头,银子竟然真的在他身上? 乘云也接著道:“二爷说银子是大公子偷的,但府衙的府君这会儿並不相信他,便还是將他带走了。” 容枝枝沉吟了一会儿,这其中想必还有不少阴差阳错,莫不是沈砚明为了帮沈宏,最后將自己坑了? 乘云:“相爷,咱们要不要把二爷救出来?” 此事本就是家事,如果相爷愿意插手,一句话就能將人放出来。 沈砚书淡声道:“让他先在牢房住几日,长长记性吧。” 多住一日,想来就多明白母亲的糊涂几分,更是会慢慢知晓,他从前对母亲言听计从是错的。 太早放出来,砚明大抵觉得不过就是一点小事罢了,原谅母亲算了。 乘云:“就是吴大人倒霉,他一个小官,这两年竟然贪污了不少,不过他真是个妙人……” “此事之所以一直没被查出来,是因为他常常答应帮人办事,但偷偷收了钱,就翻脸不认人。” “偏生的他还十分讲究,只收那些大富大贵商人的几千几万两,不要任何人的全部身家,如此也动不了那些人的根基。” “那些个人想来也是见著自己还是个富人,自然也不敢告他,只因贿赂官员本就触犯我朝律法,告他不就把自己也送进去了?便索性自认倒霉。” “是以,从前官场没人发现吴大人徇私枉法,民间也没人戳破。” “他本来以为悄悄收下金子,能安享晚年,结果被咱们老夫人给端了!” 吴大人虽然官不大,但是在京城也是管了一些实事的,才有这许多人送钱。 乘风评价道:“他娘的还真是个奇才!这会儿他的案子被捅出来,想来还叫不少大人醍醐灌顶了!” 乘云对自家兄长竖起大拇指:“有几位小官在查案的过程中,眸光是欣羡、欣赏又同情的……”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这当官的人么,总是常常要经受美人和钱財的考验,人非圣贤,又有几个不喜欢这些“俗物”? 吴大人只收钱不办事的行为,简直开闢了一条不要脸的做贪官新赛道,如果没遇见他们家老夫人,说不定还真有机会安度晚年。 倒是容枝枝指出问题:“吴大人一直没出事,还有一个原因,是贿赂过他的那些商人,如今都过得顺风顺水。” “所以他们才没有去状告吴大人,但凡他们哪一日落难了,將要一贫如洗,非得要吴大人拉他一把才能活命的时候,吴大人若是不肯,他们难免也是要找吴大人同归於尽的。” “所以他的计划看似天衣无缝,实则风险极大,说到底还是心怀侥倖罢了。” 容枝枝此言一出,乘云也觉得有道理:“夫人说的也是!从前还真的有些大人落马的原因,便是富商们混不下去了,便將他一併供出去了。” 如此看来,做贪官总是有风险的,不管给不给人办事,都是一样。 容枝枝又问:“那几个妾室,眼下还在小叔子府上吗?” 乘云:“邱姨娘跟著邱大人回去了,吴姨娘见著父亲和丈夫双双入狱,晕倒过去,被抬回了二爷府上。” “陆姨娘倒是看得开,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回去休息了。” 容枝枝:“婆母这会儿什么反应?” 乘云:“大抵是没想到二爷会被抓,她自己也迷糊著呢,发了许久的呆,后头又是大哭大闹,说自己命苦,最疼爱的儿子竟然偷她的钱……” 容枝枝一时间都不知道是该嫌弃公孙氏愚蠢,还是別的什么。 …… 而齐家。 如今也是一片愁云惨澹。 他们一家人,好几口,挤在一个小破宅子里头,个个脸色都不好看。 齐子游先前虽然也是在民间长大,但到越天策府上,住了那许多时日的高门大院,如今忽然回到这里,心里的落差也是少不了的。 齐子贤这会儿没好气地抱怨道:“饿死了,也不知表姐到底什么时候回来给我们做饭,她母亲刘氏也是!” “不过就是摔了一跤罢了,就把表姐叫回去伺候她,还一去就是几天!” “她府上不是还有僕人吗?平白害得我们饿肚子,怎么不乾脆摔死她算了?死了我们还能吃席呢!” 苗氏听到这里,微微蹙眉,看了齐子贤一眼,眼底藏了几分厌恶。 齐子贤还並未注意到,继续说道:“表姐做饭虽然难吃,但是好歹还有得吃啊!” “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母亲当初为了有那个狂徒在一起,把她的聘礼都那狂徒身上了,表姐竟还要回去照顾,真是一点都不记恨!” 其实覃娉婷记不记恨刘氏,齐子贤不在乎,他在乎的自己饿不饿肚子。 齐子游叫他吵得心烦,开口道:“好了,你大嫂给二弟准备的药,就快备好了,她很快就有时间给我们做饭吃了,你急什么?” 苗氏照顾他们全家的三餐饭,还要看著孩子,还要给齐子赋这个病人治病配药,这两日脸色都苍白了不少,精神也变得很差。 见著他们一家人,一个人都不动,做饭还指望著自己一个人,连个帮著择菜的人都没有,她心里难免有些窝火。 要知道以前,见著她忙碌,做饭这样的事情,齐子游还是会搭把手的,不希望自己太辛苦,可是如今呢? 最后,苗氏想到齐子游在自己和齐语嫣之间,到底还是选了自己,让齐语嫣去坐牢了,她便说服自己,再次忍下了这口气。 忙活完了齐子赋的事儿,又给他们一家人做了饭,天已经全黑了。 偏生的,用饭的时候,齐子游还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已是给了苗氏几日脸色看。 吃了几口,还说了一句:“你怎么回事?这菜里面还有一根头髮!” 气得苗氏忍无可忍,摔了筷子起身道:“这日子能过就过,不能过就赶紧散了!我有多忙你们一家人是看不到吗?一根头髮也要责备我!” 齐子游看她一眼:“那还不是你自找的!你不肯为语嫣签欠条,这才只有你一个人辛劳,若是语嫣还在家里,自然能给你搭把手!” 第601章 齐家兄弟偽造欠条,签苗氏的名字 苗氏这才算是听明白了。 合著今日齐子游休沐在家,也故意无视她的忙碌,將所有的事情都丟给她做,就是为了“教训”自己。 让自己知道错了,应当把齐语嫣保在这个家里。 她失望至极地瞧著齐子游,冷笑了数声:“我確实是自找的!我就不该嫁给你。” “我苗若晴要是没嫁给你,如今不知道过得多肆意瀟洒,不知是多少人羡慕的女侠。” “既然你们嫌弃我做的饭菜里面有头髮,嫌我的头髮不乾净,你们日后就莫要吃了。” “还有,齐子游,你搞清楚,是你自己选了与我好好过日子,放弃你妹妹,你既然已经选了,就为你自己的选择负责。” “別想著两头都要,我怕你两头都落不著!” 话说完,她当真是气得一点胃口都没有,气愤地转身离开了。 齐子贤本是好好地吃著饭,忽然见著他们大吵了一架,人都懵了,尤其是听见苗氏叫他们日后都不要再吃她做的饭了。 他连忙对齐子游道:“大哥,大嫂的意思这家里没人做饭了吗?这怎么行?那我们吃什么?” 齐子游叫苗氏当著弟弟们的面,这样说了一通,觉得十分没面子,心情本就不佳。 听了齐子贤的话,没好气地开口道:“你还好意思问,你自己没有手没有脚吗?你帮忙做个饭怎么了?” 齐子贤跳脚:“大哥!君子远庖厨你听过没有?我们读书人的手都是用来握笔写字的,哪里能拿来做饭?这不是玷污了我们的手吗?” 他声音还不小。 叫隔壁房间的苗氏,听得清清楚楚,她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自嘲地笑了,行,他们都高贵,个个高贵! 只有自己的手下贱,做饭这样的活,生来便该是自己的! 本以为齐子游会帮自己说句话,不想也没有,她心里更失望了。 到了晚间。 齐子游也没半分要哄一哄苗氏的意思,眼见苗氏哄齐鈺睡著在了临时搭建的小榻上,他走到他们二人休息的床榻边,面无表情地躺下了。 而苗氏也沉默著过去躺下,那会儿气愤得没吃饭,到了此刻,肚子冷不防地叫了几声。 换了从前,齐子游去参军之前,若是半夜知晓夫人饿了,齐子游定是要立刻起床,去给苗氏煮一碗麵。 但是今日,齐子游仿佛没有听到,还翻了个身,在床榻里侧,背对著苗氏。 苗氏也翻身,与他背对著。 眼泪无声无息地从自己的眼角滑落了下来,她觉得自己的丈夫,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丈夫了。 不知是有了功名,改变了他,还是齐家人影响了他。 或者…… 是他根本不爱自己了,所以也不关心她吃不吃饭,更不关心她饿不饿。 她本可以起床,给自己煮一碗麵吃,但是她此刻却是故意饿著自己,或许只要腹中足够难受,心就不会难受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眼泪竟是越落越凶。 她咬著自己的手指,不想自己啜泣出声,如此便像是示弱了一般,却没想到,她死死隱忍抽噎的当口,背后传来了齐子游的鼾声。 苗氏都惊了! 她都快难过死了,而这个曾经说会一辈子对她好的男人,现在连哄她一句都不愿意,且在她饿著肚子的时候,睡得打呼? 这就是自己从前渴望的幸福吗? 这就是自己以前觉得,能够託付终身的郎君吗?这就是女子嫁人之后的人生吗? 她忽然有些想父亲和母亲了,自己也曾经是父母的掌上明珠,为什么嫁到了齐家,她就像是他们齐家人眼里的一块抹布。 不需要尊重,不必心疼,隨便拿著用就是了,回头还能嫌脏? 伤心的苗氏更不知道的是,齐子游在睡著之前,他还暗自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 翌日正午,容枝枝刚用过午饭。 门房来稟报:“夫人,齐子游去了琳琅阁,还带了一张欠条,上头有他和他夫人共同的签字。” 容枝枝意外地扬眉:“苗氏竟然肯签字?” 当日在越天策的府邸门口,苗氏可是表现得十分坚决,断然是不打算为了齐语嫣负债的。 门房:“掌柜的也觉得奇怪,便叫人来问问您的意思!” 容枝枝想了想,开口道:“我过去瞧瞧吧!” 朝夕立刻叫人去备马车。 容枝枝到了琳琅阁的时候,齐子游这会儿,正在与琳琅阁的掌柜发脾气:“你不是说请示东家,你们的东家到底还要多久才能给你回话?” 掌柜客气地笑笑:“齐將军稍待,您且放心,东家半个时辰之內,一定是会给您答覆的!” 眼见容枝枝进门。 齐子游满脸都是出门遇到鬼的晦气,冷笑了一声。 容枝枝一点都不惯著他:“齐將军,见著本夫人你应当见礼,而不是冷笑,你若再如此不敬,本夫人便告到御史台,叫你再也笑不出来!” 齐子游脸一绿,也只好咬著牙见礼:“见过镇国夫人!” 他真的是恨沈砚书,若不是对方瞎了眼,偏要娶了容枝枝这个水性杨的娼妇,自己哪里需要受这些气? 容枝枝的眼神,扫到了那欠条上,齐子游和苗若晴的名字,都在上头。 名字上也按了红色的手印。 她说出自己心里的怀疑:“齐將军,这上头的字,当真是你夫人签的吗?手印也是你夫人的吗?” 齐子游眼底闪过一丝心虚。 但更快地梗著脖子道:“自然是了!夫人你若是不信,可以分辨一番,我的字跡和我夫人的是不一样的,指纹也是不同!” 这当然不是苗氏签的字了! 这是齐子游一大早,偷偷找齐子赋签字画押的,齐子赋本来还有些犹豫,因为苗氏对齐子赋是有恩的,一直在尽心地给他续命。 但是为了妹妹,齐子赋还是咬牙冒签了苗氏的名字。 说起来,齐子游都对齐子贤有些失望,若不是四弟自私,不愿意冒签,他也不会去为难齐子赋一个病人。 容枝枝抬眸看他一眼,淡声道:“齐將军,容我提醒你一句,偽造欠条是违法的!” “若这名字不是尊夫人签的,不止欠条无效,且琳琅阁还能告你欺诈!” 齐子游没好气地道:“我都说了,就是我夫人签的!” 他当然知道假的欠条,会叫自己也被影响。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故意这么做的,夫人那么爱他,便是为了保护他,也只能咬牙认了,与自己一起还钱。 这一次是他对不住苗氏,等语嫣出狱了,他们兄妹一定会好好补偿她的! 第602章 你能原谅我一次吗? 容枝枝看著齐子游极力掩盖著心虚,眼底掠过一丝讥誚。 看来自己还真的猜对了,这名字是冒签的。 尤其,这字跡似乎还有些熟悉,与当初在和离书上签字的齐子赋,在笔画的勾勒上,几乎是一模一样! 而齐子游生怕容枝枝追问下去,提醒到了掌柜,令掌柜遣人去將苗氏叫来问问,若是这样,自己也露馅了。 便没好气地道:“镇国夫人,这是我们与琳琅阁的事儿,同您有什么干係?便是您身份尊贵,也请不要多管閒事!” 掌柜的:“夫人是……” 容枝枝抬手,示意对方不必说出沈砚书才是背后真正的东家,如今知道这事儿的,恐怕只有大理寺查过沈砚书贪污案的相关官员。 其他人都是一无所知的。 还是叫眾人不知晓为好,否则若是引来许多人,故意来高价买东西,就是想搭上相府,那反而是惹来麻烦。 齐子游看著掌柜:“她是什么?” 容枝枝不咸不淡地道:“我是他们这里的上宾,因为品味不差,掌柜的买来上好的新头面,也会请我掌掌眼。” 掌柜的明白,夫人这是不想曝光自己的身份了。 便也点点头:“正是如此!其实齐將军,若是你妹妹每次都有银子结帐,你妹妹也会是我们这里的上宾。” “可谁叫你们……” 说到这里,掌柜的也故意不往下说了。 齐子游脸色发绿! 上次与越天策闹翻了之后,他本来以为京城的眾人,都会说越天策忘恩负义,冷血薄情,为了一点银子、为了一些身外之物,便与自己的救命恩人一家闹翻,还將他们齐家人赶出家门。 谁知道,他不止没听到人骂越天策。 倒是听见不少人笑话他们齐家,有的人说自己不要脸,仗著救命之恩,就像一条吸血的蚂蝗,恨不能將越天策的血都吸乾净。 有的说他妹妹比青楼的女子都不如,青楼的女子出来卖身,与恩客还是你情我愿的,而他妹妹却是要將自己以天价,强行卖给越天策。 还有人说齐家人不愧是齐家人,这两年京城一大半的笑料,都被他们家承包了! 而信阳侯府的不幸,大抵都从好好的一个侯爷齐允,娶了一个强盗的女儿覃氏做正妻开始…… 当然也很快地有人说出,齐子游不是覃氏生的,是薛氏生的。 接著又有人说,薛家当年不也是获罪,才叫薛氏只能当个妾吗?可见脑子都不好。 总归…… 就是一件事,让本该变成笑话的越天策,什么事儿都没有。 倒是让自己的全家、自己已经变成白骨的外祖一家,都被人拉出来一併嘲讽了一番! 此刻还听掌柜提起此事,他没好气地道:“谁稀罕做你们这里的上宾?东西卖这么贵,好在你们只骗有钱人!” “大抵是这些夫人的丈夫也都不怎么聪明,这才让她们出来乱买!娶妻不贤,便是这等下场!” 他这话一出,便叫几个进门买东西的夫人不高兴了:“你怎么说话呢?” “我们愿意买,是因为大齐最好的首饰,有一半都在这里出售,琳琅阁不过赚了一两成的利。你自己没见识,胡说什么?” “这般骂我,还连带骂我夫君,齐將军你真是好威风啊,这个京城已经没有能压得住你的人了吗?” “如此猖狂,我看这个世上都没有他在乎的人了!” 齐子游认出其中一位夫人,还是禁卫军正统领的妻子,一下子脸都变了:“张夫人,我没有这个意思!” 他如今,还在禁卫军正统领的手下当差呢! 已是得罪了王將军的他,若是再得罪了张將军,他日后的日子只会更加难过。 张夫人讥讽一笑:“我夫君还说你虽然为人糊涂,但是对自己的弟妹还算是重情重义,对你的父亲也算是孝顺。” “如今看来,我夫君真是高估你了!我得回去好好与我夫君说一说,叫他知道你觉得他不聪明、娶妻不贤的事!” 齐子游:“夫人,这是误会……” 他这才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先前越天策与自己说,这京城的人非富即贵,叫自己说话注意点,最好是少说,免了得罪人。 几位夫人也是被齐子游败了兴,转身就走了。 容枝枝都懵了,能在琳琅阁买得起东西的,都是京城的世家贵族,最不济也是富豪。 齐子游怎么敢说这种话得罪人的? 她揉了揉眉心,也不想齐子游这个锤子一样的人,继续在这儿“高谈阔论”,耽误琳琅阁的生意。 便开口道:“齐將军既然说欠条是苗氏签的,那大抵就真的是吧!只希望尊夫人知晓了这一切之后,不会对齐將军失望透顶。” 齐子游反讽道:“夫妻之间,就是有些不快,那也是床头吵架床尾和,你以为谁都跟夫人你一样,一点不高兴就真的和离改嫁不成?” “当日她在越天策府门口说和离,也不过就是想看看,在我心里,是她比较重要,还是语嫣比较重要。” “实则我夫人贤良淑德,爱我至深,我相信不管发生任何事,她都不会离开我。” “再说了,这欠条本就是我夫人写的,她失望什么?” 楼上的钱万千听到这里,也明白了容枝枝的意思。 便以东家的身份,笑著下楼来:“行,那欠条我们留下了,县官给你妹妹判罪当日,我们会去撤诉!” 齐子游:“你们最好说话算话!” 他说完,就离开了。 待他走了,钱万千对容枝枝见了礼:“见过夫人!” 见著对方一脸和善的笑容,容枝枝倒也明白,这就是沈砚书手下那个帮他挣了不少钱的高人。 容枝枝客气地道:“先生不必多礼。” 钱万千瞧了一眼那欠条,嗤笑了一声,低声与容枝枝道:“我行商多年,什么样的路数没见过?这欠条一看就是假的!” “女子的大拇指,少有如此宽大的!只是不知夫人为何愿意收下欠条?” 容枝枝轻笑:“先將欠条收下,才好去寻苗氏不是吗?” 若是叫齐子游拿回去,自己去找苗氏说此事,苗氏指不定还不知道该相信夫君,还是相信自己这个与夫君有仇的外人。 钱万千明白了,摸著下巴道:“看来夫人是想帮苗氏脱离苦海了!” 容枝枝没有否认,淡声道:“毕竟她算是我的师姐,我怎忍心她被人这般坑害?” …… 齐子游办完了这件事,心里越发內疚,都顾不上下午去当值,就回到了家里。 一进了院子,便见著苗氏在为齐子赋熬药,他心里更是过意不去。 转身去野外,摘了一捧。 送到了苗氏跟前,开口道:“夫人,送你!” 苗氏一愣,呆呆地抬眼看他。 齐子游一脸內疚地道:“若晴,这几日委屈你了!为夫知道自己错了,我日后再也不给你脸色看了!” “我们好好过日子,我一定好好照顾你,你能原谅我一次吗?” 苗氏快变成死灰的心,在丈夫愧疚和深情的眼神下,软了下来,抱著齐子游哭了起来:“我以为你真的不爱我了!” 齐子游也很心疼她:“怎么会呢,你永远是我最亲的人!” 第603章 怎么连这样好的郎君都不要? 夫妻两个你儂我儂了一会儿,齐子游才算是想起来自己的公务,开口道:“我先回军营了。” “虽然近日里並无什么事会用上我,但我人却不能长时间不在眾人面前出现。” 苗氏点点头,擦乾了自己眼角的泪:“你去吧!公事要紧,我知晓你有凌云之志,家中的事情不用担心,我会为你照顾好二弟的。” 齐子游听完,更是觉得苗氏是个贤妻。 容枝枝那话里话外的,还说得仿佛自己让苗氏失望了,苗氏就会离开自己一般。 可那怎么可能!这世上就不会有比苗氏更爱他的人,不管是什么样的事,只需要他带来一捧,苗氏都会义无反顾地原谅他! “好!我去了,家中有你这个长嫂照看他们,我也十分放心。子贤那小子懒散,什么事都不做,歪理还不少。” “你也不必惯著他,该使唤他便使唤,他若是不听话,你做大嫂的,打他一顿也是行的。” 昨日齐子贤说什么君子远庖厨,男子的手如何金贵,齐子游也不曾帮自己说两句,今日对方倒是明事理许多。 看来,夫君是真的醒悟悔改了。 苗氏险些喜极而泣:“其实事情也没那么多,需要四弟帮忙的时候,我不会客气,你快去忙正事吧!” 在苗氏看来,心里有怨气的时候,做那些杂事,才会鬱结难舒,才会觉得事情多。 眼下知道夫君是爱自己的,她再为齐家人做什么,都会有干劲许多,因为她会觉得,自己为心爱的人付出,都是值得的。 齐子游出门去了。 他方才几次犹豫,还是没有把欠条的事情与苗氏说,还是等妹妹被放回来了,木已成舟了自己再说吧。 若是夫人不高兴,非要闹著去把欠条拿回来,又会节外生枝。 齐子游出门了之后。 苗氏也为齐子赋熬好了药,又將米下了锅,这才端著药到了对方的床边:“二弟,可要扶你起来?” 齐子赋:“不必,我自己起来就是了。” 在苗氏的疗法下,他这几日身上已是有些力气了,便撑著双臂自己从榻上坐了起来。 齐子赋看见了苗氏鬢角的,倒有些诧异:“我们这院子附近,可没见过这样的……” 苗氏红了脸,不好意思地道:“还不是你大哥,去给我摘回来的!他也真是的,都成婚这么久了,还来这一套。” 说起大哥,想起来他们兄弟二人早上做了什么,齐子赋也心虚,立刻低了头,將药碗接过来,埋头喝药。 而苗氏这会儿,还沉浸在丈夫终於清醒过来,他们夫妻和和美美的愉悦中,便也没有察觉到齐子赋的不对劲。 药喝完了之后。 齐子赋低声道:“大嫂,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渐渐好起来了,真的多谢你,我这辈子都欠你的。” 尤其是自己签下了那个欠条,就欠的更多了。 苗氏哪里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她见著齐子赋如此的温文尔雅,这段时日对自己也十分有礼,比齐子游那个三妹和四弟都强多了。 对容枝枝印象不错的苗氏,心里甚至都诧异,外头那些说齐子赋不好,辜负容枝枝的话,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这好端端的,容枝枝怎么连这样的好郎君都不要! 眼下便只是笑笑:“二弟,你不必想太多,我们是一家人,彼此之间不用说这些,你养好自己的身体,叫你大哥放心,这比什么都强!” 齐子赋:“多谢大嫂。” 他本还有些不放心,但是见大嫂这么爱大哥,那个欠条的事儿……大嫂应当会原谅他们兄弟吧? 齐子赋喝完了药。 苗氏转身出去,便见著齐子贤伸手找她要钱:“大嫂,我想买点笔墨纸砚,大哥和二哥都没有钱了,你有吗?” 苗氏其实很討厌人莫名其妙就找自己要钱。 但想想这是夫君的弟弟,夫君又难得醒悟,要与自己好好过日子了。 她便將荷包的银子拿出了二两:“我的银子也不多,还要给你二哥抓药,你先凑合用吧!” 齐子贤:“多谢大嫂。” 还是大哥有办法,一把不值钱的破,便將苗氏哄好了。 这女人昨日还说不给他们做饭呢,这不,厨房此刻有了饭香不说,这会儿连钱都肯给了! …… 容枝枝自琳琅阁回到了相府,方才落座。 门房便进来稟报:“夫人,您的伯母和堂妹,前来拜访。” 容枝枝诧异问道:“伯母?哪位伯母?” 门房:“说是从前不在京城,与您没怎么见过面的伯母,她这一回来了京城,已是拜访过您的父母了,也想与您混个脸熟。” “且是容府的管家將人引来的,想来身份是不会有假。” “对了,您的伯母钱氏,还自称自己的內侄是钱万千,此人在为相爷做事。” 容枝枝听说对方是钱万千的姑母,便頷首淡声道:“请她们进来吧!” 门房:“是。” 朝夕撅嘴道:“夫人,奴婢看这什么伯母过来,想必也没什么好事,从前八竿子打不著一根,如今见著您显贵了,就上赶著登门了!” 容枝枝笑笑:“你也不必急著生气,且先看看她的来意。” 只是令容枝枝意外的是,除了自己的这个伯母之外,容枝枝还瞧见了一个熟悉的人,那正是先前来过京城的容玉。 原来这位伯母,竟就是容釗的儿媳,容玉的母亲? 容枝枝脸上本是有笑的,见著了容玉,笑容就淡了几分,先前对方虽然没有同容怡一样,惹出那许多事端,可对自己的恶意却是不小。 钱氏见著了容枝枝,便笑盈盈地一礼:“见过镇国夫人,都说夫人是我们大齐第一美人,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倒是叫我开了眼界了!” 本是諂媚的话,但叫钱氏这样笑著说出来,倒也並不令人生厌。 容枝枝:“伯母过誉了,您请坐!” 钱氏拉著容玉坐下,试探著开口道:“夫人,我既然是你的伯母,便称你一声枝枝了,如此也显得亲近些,你看如何?” 容枝枝也並不在意这些:“伯母自如便是。” 钱氏见她好说话,也鬆了一口气:“哈哈,枝枝,阿玉你也是见过了,这一回我来找你,也是阿玉说她许多时日不见你了,有些想你。” 容枝枝瞥了一眼容玉。 容玉能想自己,那才真是奇了怪了! 第604章 伯母亲自斟茶,替她们认错 钱氏这会儿也看了容玉一眼,提醒道:“还愣著做什么?还不快与你堂姐打个招呼?” 容玉看了容枝枝一眼,小声道:“三堂姐。” 她自己也觉得尷尬得很,只因上回自己来京城,確实是没给容枝枝什么好脸色,可母亲非要说自己想容枝枝了,自己又能有什么办法? 见她叫了一声堂姐,便没了別的话,钱氏也是有些恨铁不成钢。 只得转头笑著看向容枝枝:“阿玉这孩子,素来就不善言辞,枝枝你莫要与她生气!” 容枝枝疏离地笑了笑,初见容怡和容玉姐妹二人,她们一起说自己坏话的时候,可是没见半分不善言辞。 但她嘴上也只是道:“伯母不必掛怀,小孩子罢了,谈不上什么生气不生气的。” 然而如今容玉都已经过了十四岁,到了年底便十五了,便是大齐不怎么催著年轻男女成婚,可大多数这个年纪的女子都已经定亲了。 眼下再说是小孩子,叫钱氏这个做母亲的,心里都有些尷尬,也越发的觉得自己这个女儿没个眼力见。 强笑了一声,钱氏也不想继续说这个,转而道:“我这一回来京城,也要顺道去看看我的內侄,听说他很受相爷的重用,不知此事是否为真?” 容枝枝也不瞒著她:“自然,他算得上是夫君的左膀右臂。” 钱氏闻言大喜:“这可真是太好了!我这个侄儿,从小就有不少自己的想法,不肯读书,偏偏要经商。” “我兄长本以为他这辈子就完了,总是为此长吁短嘆,却没想到,他如今也是混得这般好了!” 容枝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她哪里不明白钱氏这些话,並非只是感嘆侄儿终於出息了,而是故意提醒自己,钱氏与钱万千的这层关係。 想来,再过不了几句,钱氏便是要同自己说出今日的来意了。 “伯母家族人才辈出,我也很为伯母高兴!” 这句不咸不淡,仿佛事不关己的话,像是一盆冷水,从钱氏的头顶浇了下来,叫她脸上的笑容都变得忐忑不少。 都是聪明人,她哪里会听不出来,容枝枝这话意,便是你儘管说你家的事儿,相爷用相爷的人。 这两方,联繫不到一处,容枝枝也不可能因此便由著她予取予求。 “不知伯母打算在京城游玩多久?不日之后,陛下大婚,普天同庆,伯母那会儿若是在京城,当也是能感受到这份热闹。” 钱氏尷尬地笑了笑:“你伯父在外地当官,平日里无事不能轻易返回京城,陛下的面,伯母都没资格见。” “这一回来了京城,也不能停留太久,事情办完了,我就带著阿玉回去了!” 按理说,容枝枝这会儿,便应当问问钱氏是要来办什么事了。 若是再热情一些,还会问问,自己是不是能帮上忙。 然而容枝枝什么也没问,只轻笑道:“也是,若是伯母在京城耽误太久,堂伯说不定会想您!” 几句话下来,钱氏额角的汗都快出来了。 倒不是因为与容枝枝说话有多危险,而是对方这滴水不漏的,叫自己想找个机会不突兀地说出自己所求,都十分费劲。 她便回头看了一眼容玉:“阿玉,你与你三堂姐想来也有不少话想说,你们虽然只是堂姐妹,並非亲姐妹,但也都是容家人。” “本就应当多走动走动,如此才好守望相助。” “你三堂姐还是我大齐的第一贤妇,许多事情你要多向她请教,多与她学学。” 她这些话看似是在教育容玉,可容枝枝哪里不明白,钱氏其实在“点”自己,提醒自己应当与容家人“互相帮扶”? 容枝枝:“伯母,这第一贤妇,我如今可是担不起。我先前和离,便叫堂妹十分看不上,您如今叫她跟我学,岂不是教坏了孩子?” 钱氏听到这里,忙是堆起笑道:“枝枝啊,你也知道你的堂妹们年纪小,见识短浅,说错了话也是有的。” “这样吧,伯母今日亲自斟茶,替她们给你认个错。” “你就当看在伯母的面子上,原谅她们可好?她们自己回去了之后,其实也很是后悔。” 若说容怡后悔了先前的所作所为,容枝枝是能相信的,因为对方离开京城之前,与自己见面说的话,瞧著像是真心话。 可容玉么…… 对方这会儿看似乖巧地坐在那里,眼底却藏著不忿,好似是叫人逼著在自己跟前做小伏低一般。 如此,容枝枝怎会相信她心里是有后悔的? 钱氏说完这些话,便真的打算斟茶了。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容枝枝也没个真的要对方给自己道歉的意思,便开口道:“伯母,不必了……” 钱氏连忙道:“要的,要的!养女不教,都是我的过错。容怡其实也知晓自己错了,我本是叫她也跟我一起来的。” “只是她与我说,先前对不住你,没有脸面见你,叫我也代为道歉。” “既如此,我这茶杯,倒是非斟不可了!” 容枝枝伸手拦住了她:“好了,伯母。当初的事,两位堂妹也確实受了我一些影响,所以我虽然不快,对她们也谈不上有恨,更不会报復她们。” “而如今,你与容怡的心意,我也已经明白,便不必执著於这些虚礼了!” 钱氏的脸色又是一僵。 只因容枝枝只提了自己和容怡,没有提及容玉,看来是容玉眼下表现不好,並未得到容枝枝的认可! 钱氏对著容玉使眼色。 希望这不成器的东西,能够说几句好听的,哄一哄自己的堂姐,但容玉竟是撇嘴,有些不以为然的模样。 甚至说了一句:“母亲,您一直绕来绕去的,到底累不累?” “您不如直接与三堂姐说说咱们是为何来的好了,这般也省了三堂姐的功夫不是?” “她毕竟是首辅夫人,平日里想来也是很忙的!” 第605章 你不帮我安排婚事,就不认你做容家人 容玉其实一直不大喜欢贵妇们之间,你来我往、似是而非的聊天方式。 总是半晌说不到个重点,平白耽误功夫,照她看,她们过来之后根本都不必如何寒暄,直接说出所求就是了。 钱氏听完差点气死:“你……你这个混帐,你怎么如此无礼!” 这个没脑子的蠢东西! 容枝枝也是诧异地看了容玉一眼,除非已是十分相熟、或是打算翻脸,否则世家贵族之间来往,言语间的寒暄是少不得的,这是礼数,展现的也是一个家族的教养。 同样,彼此心照不宣的试探,似是而非的表达也总是少不得的,因为只要不说的太明白,便不会將话说绝,谈话间、甚至是將来,双方也会有个退路与和缓的空间。 钱氏头疼地对容枝枝道:“阿玉是我最小的孩子,平日里娇惯了些,说话有些口无遮拦,等回去之后我一定再好好教她!” 容枝枝心想,都已经这个年纪了还没教好,將来怕也是更难教了。 这般性子,若只是嫁给一些小官家,或是平头百姓家也还好,那些高门却是万万想不得了,能叫夫家一万个看不上眼,也是没法子在夫人们的聚会上帮衬到夫家半分的! 钱氏扭头对容玉道:“给你堂姐道歉,保证你日后在她跟前不会如此失礼了!” 见母亲这样说自己,容玉也很不高兴,但她也看得出来母亲真的生气了,便也没敢继续造次。 一点都没觉得自己做错的她,不情不愿地道歉:“三堂姐,我再也不敢多话了!” 钱氏也是一脸头疼地道:“罢了,罢了!既然这丫头嘴上没个遮拦,那我也不瞒著枝枝你什么了。” “其实我们这一回前来,也是有事相求。” “如今枝枝你已经贵为首辅夫人,伯母便厚顏想著,你能不能想法子叫相爷將你伯父调来京城?” “你伯父真的是做梦都想当京官,其实你父亲本也是想著,瞧瞧这两年有没有机会將他调过来,可偏生的老太太去世,你父要丁忧守孝。” “先前容家的族老们,又在你的婚礼上惹了陛下不快,你父亲如今便更不敢妄动。” “正是因为如此,我这才求到了你的头上!” 容枝枝想了想,轻声道:“朝堂上的事情,我从来是不插手的,夫君整日里本就十分忙碌,我也不愿意再给他添些麻烦。” “不过既然伯母说,先前父亲本就打算將伯父调来京城,那想来伯父也是有些能耐的。此事我会与夫君提一提,但能不能行,我就保证不得了。” “夫君並非任人唯亲之人,若他觉得不妥,我不会勉强他,这一点还请伯母谅解。” 容枝枝还算是了解自己的父亲,对方虽然缺点不少,但在为官上面还算是正派,若是伯父没有这个能力,父亲也不会起这个心思。 倘若伯父调到京城,当真对大齐是好事,容枝枝自然也不会反对。 钱氏听到了这里,便是大喜:“好好好!枝枝,你有这句话,伯母便放心了!不管成不成,你都是我们家的大恩人!” 容枝枝如此乾脆地答应了这件事,倒是叫钱氏提第二件事的时候有些不好意思了:“还有一事,就是你妹妹的婚事……” 说著,她还把容玉往前面推了推:“这个丫头,眼高於顶,我们给她相看了不少亲事,她不是看不上这个,便是瞧不起那个。” “我想著,这京城世家大族的贵公子总是多一些的,便想叫你帮著做个媒,看能不能给她安排一桩好亲事!” 容枝枝看了容玉一眼:“伯母,这事儿我是真帮不上。” 连自己这个首辅夫人,对方说话的时候也一点都不顾忌,將无礼视为坦率,真的把她安排给京城的哪户高门,才容易丟了性命。 容玉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三堂姐,你到底是帮不上还是不想帮?难道你是觉得,我配不上京城这些世家的子弟吗?” “大家都是容家人,你我还是堂姐妹,就算我比不上你,没有你的才华、美貌、医术,可你也不该这样看轻我。” 在容玉看来,一家人之间就是要互相肯定,容枝枝这么瞧不起自己,还算什么家人? 容枝枝见她生气,也只是平静地道:“这件事我是真的帮不上,也不敢帮。” “伯母与其找我,倒还不如找父亲和母亲帮这个忙。” “他们在京城的根基,自然是比我要深多了,或许他们会有合適的人选。” 这趟浑水,容枝枝是不会趟的,容玉將来若是过得不好,少不得还会怀疑是自己不安好心,故意坑害她,並非是真心实意地给她介绍好亲事。 钱氏在容枝枝答应了上一件事情之后,本就不大好意思再开这件事情的口,只是爱女之心,让她厚著脸皮说了。 眼下见容枝枝拒绝,便只是笑笑:“既然枝枝你这么说,想来也是有你的道理,容玉这孩子也確实还有不少地方需要长进,那伯母也不为难你了!” 见钱氏如此说,容枝枝也多了两分好感,她这个伯母小心思虽然多,但到底也不是胡搅蛮缠,蛮不讲理的。 便是偏头吩咐朝夕:“说了这许久,想来伯母也是有些饿了,去给伯母端些糕点来!” 钱氏听到这里也安下心,明白自己这个堂侄女,这会儿是认可自己的。 却不想,容玉却是生了大气,平日里她深受钱氏疼爱,事事都有钱氏护著,所以在钱氏身边,她底气也不小。 便是怒气冲冲地道:“母亲,你们这几句话下来,我这婚事你们就不管了?” “这可是我的终身大事!我跟著你千里迢迢来京城,不就是为了此事吗?” “眼下你不与堂姐说了,我这不是白来了?” 钱氏听得脑瓜子嗡嗡的,是真的没有想到容玉连这样的蠢话都说得出来! 婚事,容枝枝此刻不应,將来也还可以从长计议,自然是应当先以將夫君调来京城的事情为重。 等夫君在京城立稳了脚跟,他们自己说不定也能说到一桩好亲事。 这个蠢货为什么如此心急! 正是要呵斥这混帐东西几句。 没想到容玉还快她一步,威胁起容枝枝来了:“三堂姐,先前你的婚礼,害得我们容家好几位族老被流放,眾人其实对你意见都不小!” “你最好是能赶紧给我把婚事安排好,我们家也好替你在族人们面前说说情,否则……呵,其他族老,怕是都不认你做容家人了!” 第606章 逐我出容氏家族?我求之不得 钱氏听到此处,眼都瞪大了,难以置信地看了容玉一眼:“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这丫头的脑子是不是坏了,如今容枝枝需要容家吗? 是容家更需要枝枝好不好? 是他们才更应当害怕:枝枝不要他们这些亲人,对家族所有的事情也不管不问。 容玉对母亲今日总是呵斥自己的行为,也十分不满,撅嘴道:“我又没说错什么啊!” “三堂姐虽然是嫁给相爷了,可对於女子来说,娘家才是底气。” “否则若是相爷对她不好,三堂姐日后可是连个去处都没有……” 容枝枝听到这里,实在是没忍住,讥讽一笑:“你且放心,就是真有你的说的那一天,我也不会再回容家。” “上一回我同齐子赋和离,也没有族人欢迎我回去。你同你祖父当初来京城的本意,不就是想逼我父亲勒死我?” “我看在同出一脉的份上,未曾与家族算过这笔帐,你如今倒是先来威胁我了,你也是好得很!” 说起当初的事情,钱氏也是觉得羞愧。 连忙与容枝枝道:“枝枝,当初知晓公公要来逼死你的时候,我是反对的,只是你也知道,我这做儿媳的,哪里能够拦得住他?” “其实这一回,来求你和你父亲这些事情,也本是公公想自己来的。” “可我实在是对他不放心,在府上好说歹说,说担心他的身体,他才勉强同意我来。” 钱氏的女儿当初被退婚,钱氏是很烦容枝枝和离的,可她也知道女子不容易,更知道容枝枝也是为了闔府女眷的名声,才去履行与齐家的婚约。 所以她怨过,但也不至於希望容枝枝去死。 “阿玉当真是被我宠坏了,我回去一定会好好教她的,断不会再叫她如此失礼!” 容玉不服气,还想说什么。 钱氏回头就给了容玉一个耳光:“给你三堂姐道歉!” 这自古以来,便有打人不打脸之说,便是要教训孩子,也少有如此在外人面前教育的。 对於容玉而言,容枝枝就是那个外人。 她只觉得此刻的自己,简直丟尽了脸面,捂著自己的面颊,气愤地看著钱氏:“母亲,你是不是觉得我没出息?” “就是因为她嫁给相爷了,所以你就对她百般恭敬,我便是说了一句话得罪了她,你都要打我是不是?” “你就没想过,我將来会比她嫁得更好吗?” 钱氏听得脸都变了:“你在说什么疯话?你还有什么可能比你三堂姐嫁得更好?” 容枝枝如今嫁给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首辅大人,连陛下在他们的婚礼上,都称呼一声“义母”。 容玉想要嫁得更好,那便只有嫁给陛下了! 可陛下已经定了皇后,普通的妃嬪,也是未必有容枝枝尊贵的啊! “且我打你,是因为你胡说八道,不敬你姐姐!家人之间本就是应当守望相助,彼此关怀才是。” “便是你姐姐有什么不能答应你的,你也应当互相体谅。” “你张开嘴便威胁人,是怎么个意思?难道你不该打吗?我从前就是这样教你的?” 不管钱氏这话,是真心还是假意,但总归也叫容枝枝心里的怒火,消去了几分。 也懒得再与她们计较,便淡声道:“罢了,她或许只是一时衝动罢了,伯母您消消火!” 却不想容玉听见了容枝枝这不咸不淡的语气,更是冒火。 扭头看著她道:“你又在装什么好人?方才不就是你先发作,我母亲才生气打我的吗?” “我实话与你说吧,我出门的时候,祖父已经与我说了,若是你不肯替我將一切都安排好,他便去叫族老们將你的名字,从家族的族谱上划掉。” “你父亲纵然贵为太傅,可族里的事情,自然都是长辈们说了算,他也是插不得手的!” 钱氏听著她这些话,只觉得眼晕。 容枝枝也笑了:“难怪你如此有底气,原来是因为你祖父说了这样的话!” 她就说了,她们姐妹上回来京城的时候,容玉得知了沈砚书要娶自己后,多少对自己也还是有几分恐惧的,今日怎么如此猖狂! 看著容枝枝脸上的笑,容玉还当容枝枝是害怕了,所以对方才连忙笑一笑,哄一哄自己呢。 一下子她腰板都挺直了:“你知道了就好!你不妨仔细想想,我若是嫁得好,对你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以后我在这京城,贵妇人当中,说不定还能帮衬你一二,你一个人单打独斗,总是容易吃亏的!” 容枝枝险些听笑了,就容玉这个德行和脑子,还帮衬自己一二呢?不连累自己跟著一併成为笑话就不错了! 钱氏脸都青了,呵斥道:“够了,你祖父说的那些话,你都先放一放,莫要再拿出来胡言了……” 容玉没好气地道:“母亲,祖父又没说错什么!你自己没本事说服容枝枝给我安排好亲事,难道还不准我自己说服她吗?” 钱氏:“你……” 容枝枝抬手,对钱氏道:“行了,伯母,您不必再与她多言了。” 钱氏心里著急得很。 而容玉还得意著呢:“母亲您也听见了,她也觉得您说的话没什么道理,这才叫你不说了!” 钱氏开始怀疑,自己这些年教育女儿的方式,是不是都错了。 容怡糊涂是糊涂,但如今好歹是醒悟了,可容玉怎么还是这副模样?想些大不孝的:钱氏眼下是当真觉得,不能叫孩子们靠近那些老糊涂了的长辈! 这都是公爹做的孽! 容枝枝盯著容玉,微笑道:“堂妹,你过来,我有几句话想与近距离与你说,我怕你听不清楚。” 看著容枝枝和顏悦色的模样,容玉心里更是得意,心想祖父的话果真是唬到容枝枝了。 对方先前还说,就算再和离也不会回容家呢,这不还是怕了? 她得意地走到了容枝枝跟前。 却不想,容枝枝看著她道:“你呢,就赶紧回去与你祖父说,叫他即刻马上让容家的族老,將我从族谱上划了去。” “將我逐出容氏家族?呵,我当真是求之不得,且我这一时半会儿都等不及了!” “不如我安排几匹上好的汗血宝马,拉上马车,快马加鞭送你回去?” “你可是要与你祖父说分明,若是他不划我的名字,或是没有这个本事划掉,我一辈子都会看不起他!” “你听明白了吗?若是没听明白,我叫朝夕再给你重复一遍!” 第607章 早晚嫁给姬无蘅,叫容枝枝羡慕我 容枝枝想到若是真能將自己逐出容家,自己只需要装模作样在外人面前扮演一番伤心,就可以与他们把关係断了。 日后不必背上不孝的骂名,便可以不被那无情的父亲、离谱的母亲、不明事理的弟弟道德绑架,她简直做梦都会笑醒! 容玉拿著这样的好事上门,竟然还觉得可以威胁自己,能够將自己嚇住,这当真是她这辈子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容玉懵了:“你……你说什么?” 容枝枝笑了:“看来耳朵是真的不好使呢。” 容玉哪里是耳朵不好使?她只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若是有人威胁要將自己逐出家族,容玉会害怕得晚上觉都睡不著,为什么她这个三堂姐可以反其道而行? 钱氏连忙將容玉拉到自己身后:“好了!你莫要在你三堂姐面前胡说八道,丟人现眼了!” 容玉想说自己没胡说,可见容枝枝半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她微微抽搐著麵皮,颤动著唇瓣,被钱氏推到后头去了。 钱氏:“枝枝,她没脑子,她说的蠢话你也不要当真!便是公公他想作妖,族老们也不会同意啊!” 族老们又不傻。 家族有个镇国夫人、南阳郡主,还是首辅大人的妻子,这样的荣耀是其他人家求都求不来的。 得多没脑子,才想將容枝枝推出去? “今日阿玉这样不懂事,伯母也没脸面待了,我就先回去了,改明儿我再来登门赔罪!” 容枝枝也没留她们,淡声道:“伯母请吧。” 钱氏狠狠瞪了容玉一眼,拉著还呆愣著的她出去了。 容玉上了马车,还十分不解:“母亲,为什么我说要把她赶出家族,她是那个反应?” “她怎么一点都不害怕?” “她该不会是装的吧,故意假装镇定,就是想打发了我们?” 钱氏是真的被她蠢到了。 伸出手狠狠戳了一下她的头:“你果真是个猪脑子!你堂姐如今是什么身份?” “便是没了相爷,甚至不当这个镇国夫人了,她也还是南阳郡主。” “更別说她当初大婚收到多少聘礼,你也清楚,那些都是她自己的银钱了。” “她有身份,有爵位,还有钱,便是家族不认她,她又有什么好怕的?” “且你可知道在我朝,郡主的身份与县主不止是品阶不同?郡主在我朝,位同皇室宗姬,便是皇族也不会轻易寻她的不痛快,这会叫他们自己没脸。” 这也就是为什么,大齐开国几百年,有功的女子册封县主的有些,但郡主少之又少,那些个郡主多是王爷们的孩子。 “更別说咱们初到京城,你也听说了,太师夫人,大长公主的女儿江氏,也將容枝枝视为亲生女儿。” “便是有江氏在,你三堂姐也是吃不了什么亏的。” “你以为她是出了家族就无依无靠的你吗?竟然真的以为那些话能够嚇到她!” 容玉听完心里又是羡慕,又是嫉妒,酸得不得了,明明都是容家的女儿,容枝枝为何命这么好。 便是二嫁了,还能嫁给相爷? 她没好气地道:“那江氏也不过就是为了攀附相府,跟叔母作对罢了,哪里是真心將容枝枝当做亲生女儿?” “容枝枝还兀自美著呢,若是她真的与相爷分开了,母亲你且看看,那江氏会是何种嘴脸!” 钱氏脸都沉了:“这话你叔母说了,你听听就是了,你怎么什么都要当真?” “这京城里头,人与人之间的关係,常常是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江氏与你三堂姐的事,也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你叔母王氏如今在容府连自己的院子都出不去,想来平日里也不是个为人明白的,她的话你少放在心上。” “还有你祖父,他年纪大了,许多事情想不明白,你莫要听他的,今日若不是他,你也不会在你三堂姐跟前闹这么大的笑话!” 容玉虽然对钱氏今日的有些行为不满意,但是她也知道母亲是真心疼爱自己的。 且祖父的话也的確不止没用,反而险些激怒了容枝枝,她便也没再辩驳什么:“知道了!可是母亲,那我的婚事怎么办嘛!” “我们那点小地方,哪有什么人配得上我?倒是有百年家族崔家也在那边,可那也不过就是个旁支。” “三堂姐都能嫁那么好,那我也必须嫁个王府、侯府的,才能符合我的身份啊!” 钱氏鬱闷地道:“你到底有什么身份?你三堂姐的父亲是正一品朝廷大员,你父亲才几品?” “你三堂姐还救过首辅大人的性命,你呢?你不要整日里好高騖远,异想天开!” “你能嫁给一个四品大人的嫡长子做宗妇,便是我家烧了高香,若不能,嫁给嫡次子,虽无法继承家族,但享享福也是好的。” “莫要总是想著一些不属於你的东西,我是为了你好,否则你只会把自己活得特別累!” 这自古以来,士族大家,嫁女儿都是要上嫁的,再不然门当户对也可,如此才能保证夫家不图女儿娘家什么,只是瞧中这个女子,想娶回去过日子。 可嫁得太高,也是有弊端的,太高了婆家难免就瞧不上这个媳妇,且容玉的性子骄纵,也不大聪明,嫁太高少不得在夫家要吃苦受罪的。 所以钱氏觉得,自己的夫君是个正五品,容玉嫁个从四品、正四品的人家是最好的,再高也不妥了! 容玉听完就生了大气:“我凭什么就不能嫁很高?我就是要高嫁!我觉得乾王府的大公子就不错!” “我就是要嫁给他!到时候我就是皇亲国戚!相爷若当不好这个官,说不定哪天就变成平民,但乾王府不一样,无论如何都是皇亲,到时候三堂姐说不定要来羡慕我呢!” 姬无蘅喜欢容枝枝的事儿,因著乾王府担心会影响容枝枝的闺誉,便一直未曾將此事传开,所以容玉对此一无所知。 钱氏:“你……” 容玉不给她继续说下去的机会,就叫停了马车,气呼呼地下车去了,母亲一点都不向著自己,她对母亲很失望! 她早晚嫁给姬无蘅,叫容枝枝对她另眼相看! 第608章 苗夫人,他对你好是因为做了对不起你的事 钱氏见著女儿这么不听话,也是头疼不已。 …… 相府,钱氏母女走了之后,朝夕撇嘴道:“夫人,您这伯母人还不差,也明白几分道理,就是您这个堂妹,瞧著像是没救了。” 玉嬤嬤虽然早就习惯了朝夕的口无遮拦,但还是忍不住白了她一眼。 朝夕还在喋喋不休:“她还真的以为你会被她嚇到呢,真是笑死奴婢了!” 容枝枝不由得轻嘆:“说起来,我倒是要感谢相爷,若非是他为我请封了这么多封號,当初还给了那么多聘礼,我也没有如今的底气。” 她是做过不少好事,可如果没有沈砚书替她在陛下面前请封,做再多也不会有如今的风光。 朝夕上去给容枝枝捏了捏肩:“那可不是!照奴婢说,嫁给相爷,便是夫人您这辈子做得最对的事了。” 容枝枝对此倒是深以为然,也亏的是沈砚书一往情深,便是自己要取消婚事,对方也还是坚持了。 不然,她还真的错过了他这样好的郎婿。 她拿出袖中的欠条,仔细瞧了瞧,还叫朝夕取出了自己的和离书,同齐子赋签名的笔跡仔细比对了一番。 这才看了朝雾一眼,开口道:“寻个机会,让我明日或后日与苗氏见一面。” 苗氏近日里常常要给齐子赋抓药,总是要出门的,直接去齐家请苗氏,若是齐家人起了戒心,不让苗氏出来,恐要节外生枝。 朝雾听完,立刻应下了:“奴婢明白!” …… 到了晚间。 沈砚书回来了,容枝枝便与他把钱氏的来意说了说,也说出了对方是钱万千姑母的事。 只是说完了这些,容枝枝还说了一句:“夫君不必因为我与他们的关係,便特意走后门。” “你只需瞧瞧京城有没有適合伯父的空缺职位,再看看有没有其他合適的人,对比一番后,公事公办便是。” “左右我如今与容家的关係,也算不得好,我也不是很乐意帮他们。” 更別说容玉还说那些话威胁她了。 只是看在钱氏的面子上,容枝枝没有提容玉说的那些屁话,否则沈砚书怕也是要动怒的。 沈砚书听完頷首,淡声道:“夫人的意思,为夫明白了,此事我叫下头的人瞧瞧。” 这样的小事,是不必他亲力亲为的。 容枝枝点了点头。 到了夜间。 听闻首辅大人的呼吸忽然重了起来,抱著她的手也开始不老实,容枝枝心头一跳。 便回身看他一眼:“夫君,今夜不行,我不方便。” 沈砚书蹙眉:“不舒服么?” 容枝枝考虑了一会儿,应了一声:“嗯,不过没有什么大碍,你也不必忧心。” 沈砚书不放心:“真没大碍?不必找御医瞧一瞧?” 容枝枝好笑地道:“夫君莫不是忘了,这世上也少有比我厉害的大夫了,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的。” 沈砚书见她这般说,也勉强放下心来,但也还是说了一句:“自古医者不自医,若是有不妥,还是赶紧请御医来。” “宫里的御医知晓是你要看病,不敢不来。” 容枝枝:“我知道的。” 其实,她没有不舒服,只是她这近年的月事,一直十分准,只有一两日的误差,可这都过了五天了还没影子,她怀疑自己是不是怀孕了。 可脉象上还看不出什么,也不知是因为这一次月事真的不准,还是因为怀上的时间很短,指不定才刚好怀上了七八天,所以还看不出喜脉。 要知道月事前后那几日行房,虽然不容易怀孕,但这也並不绝对。 既然不是確定的事,她便也没有直说,免得到时候自己弄错了,反而叫沈砚书失望。 眼下便先谨慎一些为好,只假称自己不舒服,免得真的怀上了,伤到了孩子。 却不想这事儿,倒是把沈砚书嚇到了,祖母病了,他本就难过,如果枝枝还有个三长两短,他怎么接受的了? 这个晚上,他睡得很不安稳。 第二日一早,还在问容枝枝舒服一点没有,可要他告假期在家陪著。 把容枝枝闹得哭笑不得,一时间也怪自己考虑不周,忘了自己不舒服也会嚇到他。 最后只得哄他说自己是来月事了,没好意思与他直言,这才將他赶去上朝了。 …… 这两日,齐子游对苗氏极好。 仿佛就是回到了新婚的日子那般,可以说得上是千依百顺,事事迁就。 他当值回来,不止会帮著做饭,甚至还会给苗氏端洗脚水,亲手给她洗脚擦脚。 苗氏只觉得这日子甜蜜不已,这两日脸上都快笑出了。 因著齐家住的那个小破院子有些潮湿,时而不时的还有蟑螂。 所以苗氏未曾在府上囤许多药材,而是隔两日就出去为齐子赋抓一次药。 今日用了午饭,她便出门了。 而朝雾不多时,便来与容枝枝说:“苗氏出门了,那药铺离我们相府不远,且因著药卖得便宜些,生意好,总是有许多人排队,夫人您若是想见她,眼下便正是合適。” 容枝枝听完,就出门了。 苗氏排了长长的队,刚是抓好了药,走出了药铺的大门,朝夕便到了她的跟前:“苗夫人,我家夫人请你一聚!” 苗氏瞧著她:“我认得你,你是镇国夫人身边的人。” 她在容枝枝身后瞧见过这个丫头几次。 朝夕开口道:“正是!我家夫人有些话想与您说,还请您赏光一聚。” 苗氏想了想容枝枝对齐鈺是有恩的,便是丈夫与对方闹得不愉快,自己也不便不给面子。 於是便应下了:“那就请姑娘带路吧!” 到了容枝枝跟前。 苗氏也是快人快语:“夫人,我是江湖中人,不懂那些京城的弯弯绕绕。” “如今你与我夫君关係不好,我们见面的事情叫他知道,恐也会影响我们的夫妻感情。” “所以夫人您有什么事,便请快些说,也免了我们耽误太长时间,叫夫君知晓了,心里有隔阂。” 容枝枝:“如此说来,夫人是十分爱你的夫君了?” 苗氏:“这是自然!我与他青梅竹马,感情深厚,不止我很爱他,他也是很爱我的。他这几日对我也极好,令我觉得嫁给他,是再幸福不过的事!” 容枝枝:“是他这两日的表现,突然比前些日子要好许多吗?” 苗氏听出了一点蹊蹺,眉心一皱:“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容枝枝:“苗夫人可想过,他骤然对你这么好,是因为做了对不起你的事?” 第609章 你要为挑拨我们夫妻感情道歉 苗氏听完这话,脸就变了:“镇国夫人,虽然我感激你救了我儿子一回,但无论如何,你也不该说这样的话,挑拨我们的夫妻关係!” “我明白因为二弟的事情,你与我夫君之间,有一些误会。” “其实我也不相信你是他们口中那样上不得台面的人,但是夫人,一码归一码,你不该將你们之间的恩怨,烧到我身上来!” “毕竟我与你无冤无仇不是吗?且大家同为女子,便是不互相帮助,也不该互相坑害。我过得不好,对你也並无什么好处!” 朝夕听完十分生气:“你怎么不识好人心呢?我家夫人是担心你被蒙在鼓里,看你可怜才叫你来的!” 苗氏扬眉:“看我可怜?我有什么可怜的?你们是指我在齐家的劳累,照顾齐子赋那个病人吗?” “说来,齐家如今虽然在低谷期,可只要我的夫君爱我、敬我,这点小事我也是愿意为他做的。” 齐子游对她的好,让她觉得自己的付出是值得的。 朝夕生气了,看向容枝枝:“夫人,既然她这样心甘情愿,那不如隨她算了,希望她过几日,还能笑得出来!” 这样分不清好歹的人,管她的閒事干什么? 苗氏听完了朝夕的话,也有些不快,看了一眼她们主僕:“行了,你们莫要再在我跟前演戏了。” “镇国夫人,我看在你救过我儿子的份上,不想说什么难听的话。” “还请你自重!” “还有,我苗氏也不是喜欢平白占人便宜的,鈺儿的事儿,算我欠你人情,这份恩情若是有机会,我会还你。” 苗氏说完,便打算转身离开。 容枝枝也清楚,这世上关係最亲密的之一,就是夫妻了。 尤其是对於出嫁从夫的女子来说,嫁人之后,不少女子甚至將丈夫看得比父母还重要。 苗氏不肯相信她这个外人,而相信自己的丈夫,这其实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容枝枝看著她的背影道:“苗夫人,你或许不知,你的父亲是我的师伯,神医是我义父,所以我对你,绝无恶意。” 这一层关係,苗氏心里其实一直是清楚的。 只是容枝枝的身份实在是太高,所以她也不想与容枝枝师姐妹相认,否则容易叫人觉得,自己就是想攀高枝,过来巴结討好对方。 是以她一直当作没这回事,左右自己来京城之前,她都未曾见过容枝枝,也谈不上什么师姐妹情谊。 没想到容枝枝自己提了。 听她这样一说,苗氏心里的敌意,倒也勉强散去一些。 只是却回身对容枝枝道:“既然你也算我的师妹,与我同出神医门。” “那我倒也要问问你了!齐子赋的病,你是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你是大夫,你为什么能如此绝情,冷眼看他去死?” 容枝枝的脸色微微变了。 听苗氏这样说,她还真的有些后悔过来管她这閒事了。 见容枝枝的脸色不好,眼底都是憎恨,这显然是被说到了极其噁心的点上。 这令苗氏无端有些发虚,但她还是问道:“外头的人都说,是齐子赋对不起你,这属实吗?” 容枝枝:“属实。我也不妨告诉你,当初我祖母就是被他母亲故意设计气死的。” 苗氏愣了:“什么?” 她是真的不知道有这一茬。 但是想想,听说夫君的生母,也是被覃氏设计害死的,这事儿想来……是真的了? 容枝枝接著道:“他们一家要我做妾、算计我的嫁妆、害死我的亲人,我凭什么还要给齐子赋治病?” “我不妨告诉你,根治齐子赋身体的药,我还给了原主,治好了对方的顽疾。” “而齐子赋那副残躯,我也清楚,用以毒攻毒的法子,能够叫他像是迴光返照一般,再好好地撑个两三年。” “大抵这就是苗夫人你眼下给他用的法子吧?” “可是他这等薄情寡义之辈,我连多看一眼,都觉得污了我的眼睛,恕我不是圣人转世,无法以德报怨!” 苗氏听著容枝枝说的这些话,其实也觉得心惊。 她囁嚅道:“你们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误会?这几日我与二弟相处,觉得他这个人还好啊……” “他十分有礼,对我总是客客气气的,还说记得我救治他的恩情,將来一定会回报我。” 容枝枝笑了:“当初我为他求来天蚕莲的时候,他也说过此生绝不负我,但是后头我等来了什么?” “他当初不顾前程,也要求娶怀孕的亡国公主一事,天下皆知,我不相信你半分也没听说!” 苗氏一时间语塞了:“这……” 容枝枝接著道:“或许苗夫人你觉得,他当初对我可以忘恩负义,但是对你却会不同?” “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今日我叫苗夫人你来,就是想叫你知晓,他们兄弟是如何算计你的!” “自然了,如果你不想知道,你万分相信他们,我也可以什么都不说。” “也免了我一片好意,却遭你万般曲解,平白叫我在此遭你质疑!” 苗氏盯著容枝枝的眼睛,好笑地道:“他们能怎么算计我?我有什么值得他们算计的?” “我是有些钱,但加起来也没到五十两。” “我也並非权贵的女儿,他们在我身上也图谋不到什么,是以……” 容枝枝平静地將袖中,摺叠起来的欠条,放在了桌案上。 淡声打断了苗氏的话:“夫人若是想知道他们是如何卖你的,瞧瞧这东西不就知道了!” 此刻容枝枝也意识到了,自己当时决定將欠条先留下是对的。 否则眼下自己若是没个证据,想来便是在苗氏的跟前说破了天,苗氏也不会相信自己的话。 苗氏的眼神,落到了那种薄薄的纸张上。 冷著脸道:“我倒是要看看,你弄什么玄虚!若是这张纸什么也说明不了,容枝枝,你便要为污衊我丈夫、挑拨我们夫妻关係的事情,与我道歉!” 容枝枝笑了笑,不甚在意:“好啊,我等著你开口叫我道歉。” 苗氏见她如此篤定,將信將疑地把那张纸条,拿到了手里,慢慢展开…… 第610章 他不可能做任何对不起我的事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外头有人闯了进来。 苗氏一惊,手里的纸张掉到了地上,也没能看到上头的內容。 进来的人,正是齐子游。 他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盯著容枝枝开口道:“容枝枝,你是不是想对我夫人不利?” 苗氏问他:“你怎么来了?” 齐子游道:“我是听我手下的人说,见著你被相府的人,叫到这个茶楼了,我担心有人对你不利,这才立刻赶来了!” 苗氏听了丈夫的话,只觉得十分感动。 本就不相信容枝枝的话,这会儿自然更加不信了,不快地瞧著容枝枝道:“夫人,你也看见了,我夫君对我一往情深。” “知晓我可能有危险,都顾不上你是首辅夫人,也要闯进来,难道这还不足够彰显他对我的真心?” “你方才的那些挑拨,属实是可笑!” 容枝枝听到了这里,也觉得自己是有些可笑了,人家夫妻两个“互相信任”、“情比金坚”,自己过来管这閒事,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她是將苗氏当作师姐,可苗氏心里可是只有她的夫家,半分没有她这个半路认来的师妹啊! “行,那我当我可笑吧!” “亏得先前在越天策的府邸见著你,我还以为你是个明白人,没想到也是叫情爱蒙了心的。” “祝你们幸福美满,希望苗夫人你一直都能这么开心!” 说著,容枝枝便起了身,打算离开。 眼神也看向朝夕,朝夕立刻將那张欠条捡了起来,盯著苗氏没好气地道:“你今日不看,你早晚是会后悔的!” 看著那张纸,齐子游的心里咯噔了一下,难以置信地看著容枝枝…… 这……难道是自己写的欠条? 容枝枝今日叫苗氏过来,原来並不是为了对苗氏不利,而是为了將这个欠条,拿给苗氏看? 他一下子都被容枝枝惊到了,这个女人也太恶毒了! 她就是看不得他们夫妻二人好是不是? 苗氏对朝夕这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厌烦得很,对方的诸多表现和言词,便好似自己是个惊天的蠢货一般。 就像是没有她们主僕的拯救,自己就要被溺死。 恼怒之下,她看著朝夕道:“你放心,我绝不会后悔!我相信我的夫君,他不可能做任何对不起我的事!” 容枝枝听了,意味深长的眼神,落到了齐子游的脸上。 不咸不淡地问道:“齐將军,你觉得你能够对得住你夫人的这一番信任吗?你对她真的是毫无保留吗?” 齐子游面色一顿,有些心虚。 他自己做了什么好事,他自己心里自然是清楚的,眼看苗氏的眼神看过来,齐子游也不敢露怯,怕叫苗氏看出了端倪。 便是挺直了腰杆,故作镇定地道:“我对她当然毫无保留了!我怎么会对不住我夫人对我的信任?” “她是我最亲的人,我永远不会让她失望!” 苗氏听完了齐子游的话,也不快地盯著容枝枝:“夫人,你听见了!我就说了,我夫君是世上对我最好的人。” “我们之间十几年的感情,不是外人几句话就能挑唆的,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我也有一句话劝夫人,有的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莫要一直揪著不放,如此你自己也会觉得活著很累。” 容枝枝愣了一下,才算是听明白,苗氏在说什么! 对方这言下之意,是怀疑自己今日过来说这些,就是因为记恨齐子赋,所以故意生事儿呢! 见容枝枝不说话,苗氏还当自己料中了,接著开口道:“听说相爷对你挺好的,你自己过好你的日子不就是了,为什么还要看不得別人好呢?” “一时间的有仇必报,世人还能说你是快意恩仇,可总是揪著对不住你的人不放,连对方无辜的亲人都不放过,那就是没完没了、心思歹毒了!” 容枝枝都给被她气笑了:“行,算我心思歹毒!” 朝夕脸都气绿了,便想直接將欠条的事情给吼出来:“苗氏!分明是你家夫君背著你,去……” 容枝枝抬手,示意朝夕不必说了。 朝夕一跺脚:“夫人!” 容枝枝淡声道:“罢了,尊重他人命运,免了苗夫人觉得你我造谣,污衊她心爱的夫君!” 苗氏却道:“怎么?编不下去了,就来这一套似是而非的话吗?以为这般阴阳怪气一番,我就会怀疑我夫君了?” 容枝枝讥笑了一声。 倒是看了一眼齐子游:“齐將军,你夫人说我们想编造一些事,且编不下去了,你觉得我们有能力继续『编』下去吗?” 她加重了这个“编”字,叫齐子游的脸色变得十分不自在。 他哪里会不清楚,容枝枝是在威胁自己,自己若是不好好说话,对方就会直接將事情捅出来。 他看向苗氏道:“今日这齣闹剧,就到此为止吧!” “夫人,知晓无论发生什么,你都是相信我的,我就放心了。” “至於外人想怎么说,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我们就隨她们吧!” “我先送你回去!” 容枝枝也没那个耐心在这里看他们夫妻情深。 她现在更想看苗氏和齐子游一起被討债时的脸色,看看苗氏到时候会不会后悔自己眼下的话。 想著,便掠过了他们二人,打算离开。 却不想。 苗氏叫住了容枝枝:“等等!方才你將我夫君和二弟,都说成坏人,这般就想走了吗?你要先给我夫君道歉!” 容枝枝回头看向苗氏:“给你夫君道歉?” 苗氏很快地想起齐鈺的事,一时间又硬气不起来。 可还是道:“一码归一码,我虽然欠了你人情,但你也不能因此就肆意抹黑我的家人!” 容枝枝看了一眼齐子游,淡声问道:“齐將军,你看呢?我其实也不是不能道歉,只是我道歉的时候,会不会抖出什么,坏了你的事,我可就不清楚了!” 齐子游立刻拉住苗氏,开口道:“好了,夫人,这点小事我並不计较,夫人你也不要计较了!这是你给二弟抓的药吗?” “想来他还等著你回去给他治病呢,我们还是不要耽误功夫了,若是误了二弟的病情就不妥了。” 苗氏心烦地道:“你不在乎你的名声,我却不能不在乎!我苗氏决不允许有人这般詆毁我的丈夫!” 第611章 她与齐子游挺適合的,千万不要分开 齐子游拉住了苗氏,对容枝枝道:“镇国夫人,想来你还有事情要忙,我们夫妻就不打扰您了,您请自便吧!” 容枝枝在他们夫妻脸上看了看,轻嗤了一声,大步离开。 等容枝枝走了。 苗氏静静地盯著齐子游,眸光满是审视,瞧得齐子游都有些心虚:“夫人,你这样看著我做什么?” 苗氏道:“眼下这里没个外人了,你实话与我说,你是不是真的背著我干了什么?” 齐子游一脸荒诞地道:“你还真叫容枝枝挑拨了不成?她能盼著我们一家好吗?我能背著你做什么?” 苗氏:“既然你没做什么,方才为什么三番两次地拦著我,不让我叫她道歉?难道你不是心虚了?” 齐子游一脸无奈地道:“若晴,你是不是糊涂了,她是镇国夫人,我今日硬闯进来的事情,可大可小。” “我们若是一直逼著她道歉,她生气了,要治罪,我们也討不到什么便宜啊。” “是以我便想著,不如到此为止算了。” “且我本就得罪了王將军,日前心烦意乱的,还无意中得罪了张统领,若是逼得相府与我们不死不休,我的日子也不好过!” 苗氏依旧还是有几分怀疑:“只是这样吗?” 齐子游:“自然只是这样了!” 苗氏眼神如刀:“你若是做了什么对不住我的事情,你现在说实话还来得及!” 齐子游指天发誓:“没有!我绝对没有!你看,这是我给你买的糕点,我走在路上看见什么好东西,都会想到你,我又怎么可能骗你?” 看到对方生怕糕点冷了不好吃,还將它揣在怀里。 苗氏强压下了疑心,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那会儿没去看那张纸条,到底对不对。 她不是真的一点都不好奇的。 只是她有些害怕,害怕当真看到不想面对的东西,她如今眼前家庭和谐、夫妻情深的梦就碎掉了! 齐子游那会儿突然出现,倒是为自己解了围。 她只能继续努力说服自己,都是容枝枝坏,她夫君很好的,夫君什么也没做。 最后她听见自己说:“是我糊涂了,竟然真的因著她们言之凿凿的模样,就怀疑夫君你。” 齐子游:“是为夫做得还不够好,夫人你才会险些被外人挑拨,为夫日后会更加努力,对夫人证明自己的真心。” 其实若晴是很好哄的,只需要一捧,几块糕点,就会对自己掏心掏肺。 所以齐子游也並不觉得,自己写欠条的事情被对方知晓了,对方会不原谅自己。 苗氏被他抱在怀里,眼神有些空洞,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自己的幸福越来越不真实了,像是轻易就能被风浪捲走的浮沫。 …… 容枝枝离开了茶楼之后,脸色並不是很好看。 恰好遇见了顾南梔。 顾南梔笑著拉著她上了自家的马车,开口道:“这是谁气著我们枝枝了?总归不是相爷吧?” 容枝枝揉了揉眉心,也为自己真的动了肝火意外:“不是。” 顾南梔:“那是什么事儿,你说给我听听?” 容枝枝也不瞒著她,將一切都与她说了。 她实在是觉得费解:“先前我瞧著苗氏,也並非是很蠢的人,怎么短短几日,就好似中邪了一般,对齐子游如此深信不疑?” 若一开始她就觉得苗氏是个糊涂蛋,容枝枝是真的不会中途插手这事儿的。 “我其实也知道,他们是夫妻,我还特意带了证据过去,不想苗氏见著了齐子游,竟是连证据都懒得看了,便站在了齐子游那头。” 顾南梔是个过来人。 她顿了顿,开口道:“因为她是真的爱齐子游,她未必心里一点怀疑都没有,但是她不想面对。” “就如从前,我与霍成煊在一处的时候,不管旁人说他什么不好,我也是一个字都不信的,就算拿证据给我看,我也觉得是偽造的。” “更甚至,他当初与魏舒你儂我儂的时候,我心痛得都快死掉了,我还安慰自己,这不是他的本意,他也不想的。” “我甚至有时候还会骗自己:那个人不是他,是他戴了人皮面具的护卫假扮的,即便我知道那就是他,人皮面具骗不过魏舒。” “爱情就是这样的,来的时候极其猛烈,毫无道理,连自己都没办法控制,理智被情感骑著走,整个人就像是中邪了一样。” 容枝枝没想到,与南梔说这事儿,竟是叫对方想起了与霍成煊的伤心事。 她一时间有些內疚:“我……” 顾南梔衝著她摇了摇头,平和地道:“你不用担心我,我说的只是我当初的感受,现在我已经放下他了。” “我眼下与你说这些,都仿佛是在说旁人的事。” “你不知道,陷入糟糕的爱情,又无法自拔之时,人真的容易变得很不像自己。” 说著,顾南梔自己都好笑:“我至今无法与当初那个在天地盟,动不动就以泪洗面的自己共情。” “甚至我回头怎么想,都怀疑自己当初是不是被人下了降头。” “所以苗氏的事,你实在不必太生气。” “这是她的情劫,如果是註定要渡的,外人都是无法插手的。” “苗氏甚至有可能知晓了欠条的事,可还是因为放不下那段感情,几经挣扎之后,还是忍下来了。” “你要知道,能叫她放弃齐子游的,绝不会是你的善意提醒,而是撞到头破血流的她自己。” 正如当初,霍成煊一直觉得,自己是因为枝枝的到来、因为枝枝的怂恿,才选择离开他。 但顾南梔清楚,不是的! 是因为自己对那个人,对那段感情已经觉得累极了,在一次次被放弃,一次次看见他与別人亲密的时候,她知道自己再也过不去那个坎了。 那面南墙,她选择不撞了。谁都没法叫她回头,决定回头的是她自己! 容枝枝一时间沉默了,苦笑了一声:“我倒是真没想到,这事儿能这样复杂……” 顾南梔笑著看了她一眼:“所以你很幸运,你至今不明白这些。” 能够明白的人,都是在感情上受过重创的人。 齐子赋伤害枝枝,好在枝枝没爱过他。枝枝如今好似爱上相爷了,但相爷是个好男人,没叫她吃这样的苦。 容枝枝觉得无奈:“我本想著,她到底算是我的师姐,我若是能够提醒她及时抽身就最好不过了……” 顾南梔摇摇头,开口道:“没有人能提醒她抽身,各人自有各人的缘法。” “苗氏定是有疑心的,但她今日还是选择了站在她夫君那边。” “甚至明明你救过她的儿子,她还叫你道歉,你仔细想想这其中缘由!” 容枝枝忽然就不想想下去了,越想越糟心。 顾南梔:“陷入爱情的人,脑子里往往就只剩下爱情了。” “即便你与苗氏是至交好友,你劝她离开一个坏男人,都是十分艰难的事,何况你们並不相熟了!” “你可知道有多少女子,常常见著自己的好友以泪洗面,於是愤怒地劝她离开坏男人,可第二日一早,那两人又和好了?” “最没脑子的那伙姑娘,与心上人和好后,还会对郎君说,我的密友昨日对我说了你什么坏话,叫她的密友没法做人?” 容枝枝:“……” 这她还真的不知道! 顾南梔笑笑:“如果苗氏真的有对齐子游死心之日,她冷静清醒了,应当能找回从前的她自己。” “到那个时候,她就会明白你是真正想救她出苦海的人。” 容枝枝有些气鼓鼓:“罢了,左右我与她也並不相熟,隨便她吧。” “她若是想不明白,定要与齐子游一辈子在一起,同齐家人做一生的家人,我也祝福他们!” “其实她与齐子游还挺合適的,千万不要分开,就让齐子游立刻將她哄好!” 顾南梔听她说气话,也止不住笑。 她当然清楚,女子见著那些为了男人变得没出息的姑娘,觉得恨铁不成钢的时候,便是枝枝眼下的模样。 两人正是说著。 马车停下,朝夕开口道:“夫人,咱们快回去吧,府上的人来稟报消息……” 第612章 有你这样的儿媳,是她的劫难 “说是老夫人又回到府上,大哭大闹了,叫奴才们赶紧將您找回去!” 容枝枝深呼吸了一口气。 亏得朝夕说的话不是很大声,倒也没被外人听到,容枝枝低声问道:“在府外哭闹的,还是在府內?” 朝夕:“自然是在府中了,您与相爷不在府上,奴才们也不敢拦著老夫人,她逕自去了您的院子哭的。” 一听说外头没人听到,容枝枝道:“这事儿简单,叫僕人回去说没寻著我便是了。” 朝夕愣了:“哈?” 容枝枝:“照我说的办。” 接著便叫人关上了马车的门,转头与顾南梔道:“我们今日在外头多转悠转悠,好好快活一番再回去。” 顾南梔:“那……你那婆母……” 容枝枝:“她哭累了,自然就回去了。” 顾南梔忍不住笑出声,但她到底也没有劝容枝枝什么,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枝枝能找到一个適合她们婆媳相处的法子,那或许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只是她也问了一嘴:“你那婆母会不会真有什么要紧事寻你?” 容枝枝轻嗤了一声:“大抵是为了我那小叔子下狱的事了。” 沈砚明偷钱的事,在京城也早就传开了,只是没有定案之前,那到底是首辅的亲弟弟,也没有人明著拿出来议论。 “当初送小叔子下狱的是我那婆母,如今想来又是后悔了,担心自己的宝贝儿子在监狱里头吃不好、睡不香,便又来烦我们了。” 大抵就是人无完人,所以就像是沈砚书这样挑不出错处的好郎君,上天还是给他安排了一个噁心人的母亲来折磨人。 见容枝枝说起公孙氏的时候,反而较为平静。 甚至都没有说苗氏的时候气愤,顾南梔也明白,对方没將她这个婆母当多大回事,也没有放在心上,便也放了心。 “那好,你我是去京郊踏青赏,还是去逛街买东西?” 容枝枝想了想:“去踏青吧!如此不在闹市区,僕人们回去说没寻到我,在我那婆母跟前,也听著合理一些。” 顾南梔好险没笑出声:“你有她这样的婆母,是你运气差了些。她有你这样的儿媳,也是她的劫难!” 若是遇见了一般的儿媳,哪里还敢在外头玩? 这会儿已经乖乖回去,婆母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便是轮到顾南梔自己身上,她也觉得她是不能免俗的。 容枝枝如今不做那个贤妇了,感觉肩上的担子都轻了,公孙氏爱咋咋:“可能也是老天也想治治她,才叫她遇见我吧。” 顾南梔只是笑。 而到了黄昏时分,顾南梔才算是明白了,容枝枝这底气是谁给的。 沈砚书竟在官署忙完了之后,便寻到了郊外,接容枝枝。 天都已经黑透了。 沈砚书开口道:“回相府太远了,这附近有一处宅子,我们先在此歇息一日。” 容枝枝看他一眼,问道:“难道婆母还没走?” 沈砚书:“不错。她没等到我们,便在府上住下了,我们索性不回去,也不说住在哪个院子,她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自然就回砚明府上了。” 顾南梔也是服了他们夫妻。 两个人的路数竟是都一致,对公孙氏选择不见面,不来往,不对话。 她好笑地道:“那我就不耽误你们恩爱了,我先回去了。” 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本就因为失踪和退婚,流言蜚语不少,自是不便在外头过夜不归家的。 容枝枝頷首:“去吧,改日再约。” …… 如容枝枝所料,公孙氏等了一日,也没等到沈砚书夫妇,那是不哭了,也懒得闹了。 第二日正午寻人一问。 知晓他们夫妻没回来,她更是气愤,明白了过来他们就是故意避著自己。 她在府上破口大骂了许久。 最后是黄管家劝道:“老夫人,相爷和夫人这一时半会儿的,想来也是回不来,要不您还是先回二爷府上吧?” “二爷如今入狱了,三个孩子在府上也没个人照看,剩下的两个妾室,也是指望不上啊!” 公孙氏听完,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沈宏如今虽然让她很失望,但沈旭可还是她的宝贝乖孙,將来指不定是比沈宏有出息得多。 她还是得快点回去。 於是便与黄管家说:“等他们两个人回来了,你速来报我。” 黄管家点点头:“是!” 到时候就说自己忘了。 公孙氏回到了沈砚明的府上之后,黄管家便立刻请人,叫容枝枝回来了。 因著沈砚书想叫沈砚明在牢里长长记性,容枝枝还特意走了后门,便是不想叫公孙氏知晓自己回府的消息。 沈砚书更绝,下朝后绕著路回家,也走了侧门。 活生生叫公孙氏留在相府门口蹲哨的吴婆子白干了一整天。 到了晚间。 朝雾来稟报消息的时候,也是无语至极:“夫人,您是真不知道,老夫人有多招笑。” “她回了府上之后,就去吴姨娘的院子里头,將她打了一顿。” “说吴大人打了她儿子,就要吴姨娘这个做女儿的还债。” “陆姨娘不是也没走?竟还好好地伺候著老夫人,服侍她用饭,这一切可是將老夫人高兴坏了。” “一口一个贤惠儿媳,知道的晓得陆姨娘是个妾,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二爷的正头娘子呢!” “这也就罢了,老夫人还当著二爷府上的奴僕,大声说,陆姨娘比有些做首辅夫人的儿媳孝顺多了!” 容枝枝冷嗤了一声,她就知晓,公孙氏是没有一日会放弃作妖的。 想来这些话也是故意说的,就是期望有人能传到自己这里来。 她淡声道:“不必管她,她喜欢谁,便叫谁伺候她,如此她也顺心,我也省心。” 倒是那陆姨娘,上回自己去沈砚明府上,是打过照面的,瞧著並不是个有眼力见的。 如今沈砚明落难了,她倒是对公孙氏孝顺起来了,这著实是蹊蹺。 她便又吩咐了一句:“盯著那陆姨娘些。” 朝雾:“是!” 只是。 令人没想到的是,公孙氏的顺心,连这个晚上都没撑过,因为沈砚明的府上起火了。 陆姨娘趁乱捲走了府上所有值钱的物件,包括公孙氏刚找回来的钱! 公孙氏被烧得灰头土脸,面容漆黑地蹲在门口大哭…… 第613章 容枝枝这张嘴,是砒霜製成的吗? 出了这样的大事,公孙氏险些被大火烧死,容枝枝和沈砚书自然也不能继续避著了。 夫妻两个自是起床,连夜去了沈砚明的府邸门口。 到的时候。 公孙氏抱著三个孙子,哭得都打嗝了:“陆姨娘这个小娼妇,这个混帐东西!” “今日伺候我用饭,定是往我的碗里悄悄放了些蒙汗药,不然我怎么会睡得这样沉!” “亏得我还这样信任她,將掌家的对牌都交给她,叫她先替我分担分担!” 容枝枝过去,扶起公孙氏:“婆母,不是您与眾人说,陆姨娘比我这个儿媳还贤惠许多吗?” “您看,她考虑得多周到,怕您晚间失眠睡不好,还特意给您下了药,您此刻想来很感动吧?” 公孙氏:“?” 容枝枝这张嘴,是砒霜製成吗?两句话出来,都快毒死自己了! 围观的百姓也忍不住笑出声。 有人小声嘀咕:“这事儿我知晓,这话是沈老夫人今晚说的,我还心想这个陆姨娘是有多贤惠呢,没想到是这样一个贤惠法!” “我也听了一嘴!如今府上著火,人都在这儿了,只有陆姨娘和值钱的东西没了,不是她还能是谁?” “听说沈老夫人晚饭的时候还与陆姨娘说,她这样孝顺,要把自己的几个孙子交给陆姨娘教养呢。” “那敢情好!怕不是也教出几个深夜纵火,携款潜逃的后辈……” 沈砚明的府上不像是沈砚书府上那般铁板一块,加上公孙氏还有意想抹黑容枝枝的名声,才故意叫人把自己夸奖陆姨娘的话传出…… 没想到最后,笑话变成了她自身! 她想著更是悲愤生气了,指著容枝枝半晌没骂出一句话,倒是哭得又打了几个嗝。 容枝枝:“婆母快起来,莫要蹲在地上哭了,这银子都是身外之物,人活著才是最紧要的……” 这下公孙氏的中气就足了:“你少在这里说风凉话,那些银子不是你的,你自然是觉得无所谓了!” 骂完了容枝枝。 她扭头又去骂吴婆子:“你是猪吗?你为何也睡得这样死?难道你也中了蒙汗药?” 她晚间睡觉,一直是叫吴婆子在边上的小榻上伺候的。 陆姨娘就算是放了火,將奴僕们都引了过去,可吴婆子也该听到动静,早些叫自己起来啊! 没想到这人比自己都睡得沉。 吴婆子看著这许多人,当真是有苦难言,那还不是因为二爷入狱了之后,老夫人日夜哭闹,自己只好陪著,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今日还被公孙氏安排在相府的正门,瞪大眼监视了一整天,看相爷和夫人什么时候回来。 早就又困又累了,回去之后,自是睡得人事不知。 沈宏的伤已是好了许多,但这大半夜的,忽然被从府上慌忙救出来,也是难免扯破了伤口,身上又出了血。 疼得要命。 这会儿忍不住骂了公孙氏一句:“都是因为你在家里兴风作浪,害得父亲去坐牢,还瞎了眼说那陆姨娘好,要把掌家的对牌给她,才闹成这样的!” 沈宏这话虽是说得十分不孝。 但也同样是叫许多看热闹的百姓们,瞧公孙氏的眼神越发轻视,甚至开始小声议论: “都说家丑不外扬,说起来,为了一点银子,將自己的亲生儿子送去监狱的,这沈老夫人还是第一个。” “还如此信任一个妾室,让陆姨娘掌家,真是糊涂得很。” “难怪孙子都看她不顺眼,这样说她了……” “先前我听说首辅夫人和这沈老夫人相处得不好,还以为当真是首辅夫人不孝呢,如此看来,这样糊涂的老太太,谁遇见了能孝顺得起来?” “我还听说,她那个不嫌弃他们家穷的小儿媳,也是叫这老婆子逼走的,最后竟是为了玩宠妾灭妻这一套。” “如今叫妾室捲走了所有的钱財,也是报应……” 公孙氏听见这些议论,生气地道:“你们在胡说八道什么?是谁说的?给老身站出来!” 这下,那些百姓才猛然想起来,对方到底是首辅的母亲,便闭上了议论的嘴,甚至各自后退了一步。 只是看公孙氏的眼神,变得更加鄙弃了。 若是其他人府上的老太太丟人,大家定是连同这个府邸的主君都要一起笑话的,但是如相爷这般名望极好的人…… 他们只想笑话公孙氏,並且觉得相爷真倒霉,摊上这样的娘。 容枝枝:“好了,婆母,法不责眾,您先息怒……” 公孙氏听完更生气了,怒骂容枝枝:“容枝枝,你真是不贤不孝,见著老身叫人奚落,也不维护半分!但凡你有將老身放在心上,岂会如此?” 从前公孙氏是不会在大庭广眾之下,说容枝枝的不是的。 因为担心惹怒了砚书,影响了砚明的前程。 可是如今,砚明已经下狱了,自己的好不容易失而復得的银子,也再次离自己而去,公孙氏哪里还顾得上这些! 容枝枝听完,似乎很受打击地道:“婆母,您怎么这样说我,您可知道,这些话传出去了,外头会如何说儿媳?” 公孙氏:“我说你又怎么了?我哪句话说错了吗?你先前……” 话刚到这里。 流云拎著被反绑著陆姨娘,到了此处,並对容枝枝稟报:“夫人,陆姨娘抓回来了!” “与她一起潜逃的,是她从小青梅竹马的一名杂役,那个人也被我们擒住了。” “老夫人的银钱和二爷府上的財宝,都半分不差地被找回来了!” 眾人也看到了,流云身后的护卫,手里拎著的人。 公孙氏听说银子找回来了,眼前都亮了。 过去清点了一番,发现的確一个铜板都没少,抬手就给了陆姨娘一个耳光:“你这个贱人,枉老身如此信任你!” 沈砚书却瞧著公孙氏:“母亲,若不是枝枝警觉,您这银子,怕是这辈子都找不回来了。” “您还说她不贤不孝,甚至说她不如陆姨娘。眼下,您就没什么要对枝枝说的?” 公孙氏哪里听不出来,儿子是要自己道歉的意思? 她没好气地道:“我有什么好说的?我倒是要问问,容枝枝为什么知晓陆姨娘往哪里逃了?难道她一直在监视我这个婆母?” 第614章 从今日开始,上门找苗氏要债 “你们都听听看,这世上有几个儿媳,会派人监视自己的婆母的?” “她这不是不贤不孝,又是什么?” 百姓们的眼神,一下子也变得微妙起来,尤其是那些做婆婆的人,谁没有个隱私了,叫夫君盯著就罢了,儿媳盯著自己算怎么回事儿? 容枝枝一点都没意外自己这个婆婆不止不会感激自己,还会自己反咬一口的事儿。 她听完这话,故作伤心地道:“婆母,您这样说,就真的冤枉儿媳了!” “儿媳是听说了,您一百个看好陆姨娘,瞧不上儿媳。” “我心想陆姨娘的身上,一定是有值得儿媳学习的地方,这才叫人暗中盯著陆姨娘,好向她学习一二。” “不曾想,便正好瞧见了陆姨娘做这许多事……” 流云也是道:“老夫人,夫人所言属实,是她的人在府外盯著,发现陆姨娘与那杂役往西跑了,察觉不对,才通知了属下去拿人的!” “夫人的人甚至都没入府,便是怕被您误会了什么,又岂会监视您呢?” 公孙氏:“你们少糊弄我!” 她相信容枝枝的话才有鬼了! 这容枝枝先前恨不得杀了自己一般,平日里也总是与自己对著干,她能为了向陆姨娘学习如何孝顺自己,便遣人盯著? 若是自己信了这胡话,自己才真的是蠢的没救了! 容枝枝抹泪道:“婆母,儿媳的话千真万確啊!儿媳其实都有些不服气,自己对您这样孝顺了,为什么还有人能超过儿媳呢?儿媳也是为了与她分个高下罢了!” 公孙氏:“?” 容枝枝是真能睁著眼睛说瞎话呀!孝顺这两个字,与那个女人沾边吗? 她这些虚偽的言辞,都快將公孙氏给气坏了! 而容枝枝还道:“盯了这陆姨娘一日,儿媳才算是明白了,比儿媳孝顺的,想来都是別有所图,装给婆母您看的。” 说著,容枝枝好像更加委屈了,继续拿著帕子擦拭著眼角。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首辅大人也適时地开口:“正是!母亲,枝枝从前便是京城出了名的贤妇,儿子也觉得论起孝顺,她无人能及。” “您日后可是一定要擦亮了眼睛,莫要再叫人骗了。” “那些个怀疑枝枝的言词,也不要再说了。百姓们都是明眼之人,您莫要平白说些没人信的胡话,叫人笑话您。” 公孙氏:“你……你们……” 她真的是快被这对不孝的夫妇气死了,两个人对自己的孝顺没见著,这演起戏来倒是一套一套的。 沈砚书还又道:“说起来,这陆姨娘也是母亲您当初给砚明精挑细选的妾室。” “如今却做出这样的事情,叫砚明丟了这样大的人,日后这般事,儿子看您也是少插手为好。” “若是陈家弟妹还在,想来这些事端都是生不出来的。” 公孙氏听完更生气了! 什么意思?! 沈砚书这些话都是什么意思?陆姨娘不要脸,与人私奔,捲走了府上的钱,还怪自己了是吗? 这话里话外的,是说自己掌家看人,连陈氏都不如吗? 一名妇人听到这里,忍不住出言道:“沈老夫人,都是做婆母的,我也明白你的许多心思。” “只是今日这事儿,这一看您就是误会您的大儿媳了,若不是因著她孝顺,想更好地侍奉您,您现在钱都找不回来呢。” “您便是有什么偏见,都放一放!咱们上了年纪的人,就是做了什么糊涂事,也並不稀奇,愿意改,不要再给孩子们添麻烦就是了。” “你何必非要犟著呢……” “是啊,是啊!” “有这样的儿媳妇,您还有什么不满的呢?” “日后若是再有人说首辅夫人不贤不孝,我可是不相信了!” 公孙氏见著没有一个人相信自己,都相信了容枝枝那个偽善的贱人,越听越生气。 恼恨地道:“难道你们忘了,她一来就讽刺我,说陆姨娘给我下药,是怕我失眠!” 她此话一出,眾人又沉默了一瞬。 容枝枝眼泪汪汪地道:“婆母,您真的又误会了,儿媳那是见您丟了银子,心情不好,故意抖个机灵,同您开个玩笑罢了,本意是想著叫您心情鬆快些,没想到弄巧成拙了……” 公孙氏:“你……!” 到底谁能在听见这样的玩笑后,还能笑得出来? 容枝枝还在道歉:“婆母,是儿媳的不是!开玩笑也没个正形,更是没个分寸,叫您不快了,您消消气,可千万莫要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公孙氏看著她虚偽的模样,都想上去抓了她的脸! 倒是吴婆子劝了一句:“老夫人,您消消火吧,不管怎么说,夫人把府上丟的东西都找回来了不是?” 说著,便也是对公孙氏使眼色,这钱既然是容枝枝找回来的,眾人便不会疑心容枝枝对婆母不好了。 否则,她自己將钱昧下不就是了? 眼下老夫人越是继续说,便只是越显得她这个婆母不慈,胡搅蛮缠罢了! 公孙氏越想越是慪火! 银子丟了都没把她气晕,竟是因为这会儿越想越气,活生生把自己气晕了! 吴婆子:“老夫人!” 容枝枝连忙做出一副担心婆婆的好儿媳模样,过去给公孙氏诊脉,餵了隨身携带的药丸。 嘴上更是喊得情真意切:“婆母,您快醒过来啊,我知晓这连日里又是丟钱、又是起火的打击,让您的身体有些受不住。” “可这个家若是没了您这个主心骨,可如何是好?” 她话里话外的,就把自己摘了出去,表示公孙氏是因为起火的事情晕的,可不是被自己气的。 公孙氏勉强被救得恢復了几分意识,又听见容枝枝说自己是家里的主心骨,再一次被她的偽善噁心到,又气晕了过去! 等公孙氏第二日一早,在沈砚书给她安排的新院子里醒来,外头已经沸沸扬扬,都在夸容枝枝是第一孝顺的好儿媳。 而她是京城第一的糊涂婆婆了! 公孙氏牙都险些咬断了,这个该死的容枝枝,她是不会这样认输的! …… 公孙氏的事情告一段落。 朝雾便来稟报消息:“姑娘,齐语嫣今日被齐子游接回府上了!” 容枝枝翻开了手里的医书,頷首:“那很好,叫琳琅阁的掌柜莫要耽搁,今日开始,就上门要债吧。” “可务必要把討债的手,伸到苗氏面前,叫她明白,我有没有抹黑她心爱的丈夫!” 第615章 他们本就该一起承担 朝雾:“是,奴婢这就去办!” …… 齐语嫣被齐子游带回家的时候,还是懵的,拉著齐子游的胳膊啊啊啊。 可如今已经离开了越家,身边也没有李新月伺候了,她的啊啊啊齐子游根本没办法理解。 看齐子游一头雾水。 齐语嫣立刻在地上写字:大哥,我怎么出来了? 她还什么都不知道呢,先前府君说了今日审她,可还没上公堂,衙役便过来同她说:你可以走了。 齐子游其实也犹豫著,这事儿要不要告诉语嫣,他担心妹妹会因为欠条的事情自责,觉得对不住苗氏。 然而接下来,齐语嫣写下来的话,叫齐子游脸都变了:是不是越哥哥想通了,拿了银子救我出去? 齐子游立刻在地上踢了几脚,让泥土把地上的字都掩埋住。 齐语嫣一眼茫然:“啊啊?” 大哥怎么了? “不要跟我提越天策那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我们家与他早就没有来往了!” “是我与你大嫂签了欠条,才將你救出来的,与那个姓越的没有半点干係!” 齐语嫣听到这里,满心的期待瞬间,瞬间化为泡沫。 脸色也白了几分,原来不是越天策啊!他这些日子,难道就半分也不想她吗? 她可是思念他思念得不行,也因为他的冷漠和袖手旁观,委屈得不行。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看出了妹妹的失落,齐子游软了语气:“天下的好男儿何其多,他越天策无情无义,还有其他情深意重的男子,你也不必难过,你早晚会遇上一个真心对你的人。” 齐语嫣听完这话,也果真被安慰了,脸上露出笑来。 是了,虽然她如今变成了哑巴,名声不好,还染上了大手大脚乱钱的毛病,但真正爱她的人,就是应当爱她的全部,甚至爱她的缺点不是吗? 她相信只要自己有耐心,早晚等到那个人,至于越天策,既然他没有这个眼光和担当,那就让他以后后悔去吧,她齐语嫣也不稀罕了! 瞧著齐语嫣的神色豁然开朗。 齐子游这才安了心。 嘱咐齐语嫣:“这一回为了救你出来,你大嫂牺牲许多,你回去之后,可一定要听你大嫂的话,万万莫要惹她生气,听到了吗?” 齐语嫣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因为她本就不喜欢苗氏。 齐子游还兀自说著:“她近日为了我们这个家劳心劳力,是我对不住她,总是在拖累她。” 齐语嫣不以为然。 蹲下身写:大哥,大嫂与你夫妻一体,遇见了什么事情,本就应当一起承担,哪里有拖累不拖累的? 齐子游听完之后,连日来自愧的心情,倒是豁然开朗,妹妹说的也是。 他与苗氏是夫妻,他们就是一起担著这一切又如何了?说不定就是因为年轻的时候,两个人一起扛的事情多,感情才越发牢固,坚不可摧呢,更能更白头呢。 他笑道:“你果然不愧是在侯府长大的,见识就是广,想法比我这个做大哥的都通透多了!” 齐语嫣听他这般夸奖自己,尾巴都险些摇到天上,她就算如今落魄了,也永远都曾经是侯府嫡女,是那些个落魄的人比不得的。 兄妹二人回到了齐家租来的那个小破院子。齐语嫣的眼底还露出了一抹嫌弃。 在越家待过了,她自是不乐意又回到这个破地方住的。 正在给齐子赋熬药的苗氏,听到了动静,回身瞧著他们兄妹,一下子愣住了。 “语嫣怎么回来了?” 齐语嫣翻了一个白眼,还看了自己的哥哥一眼,不是说苗氏也签了欠条吗? 这个女人这般反应,算什么意思? 难道不欢迎自己回来,希望自己出狱之后,在外头自生自灭不成? 齐子游有些心虚,不敢与苗氏对视,小声道:“许是琳琅阁的人將那套头面卖出去了,就不想与我们计较了,把语嫣放回来了吧!” 齐语嫣想起那套头面就十分难捨,这会儿听哥哥这么一说,还急了:啊啊啊…… 不是说,是他们夫妻签了欠条才让自己出来的吗?怎么哥哥到了嫂嫂的面前,又这般讲? 齐子游回头拼命地给她使眼色,一下子也觉得自己糊涂了,刚刚还是应当与语嫣说实话的。 齐语嫣看他模样有异,这才懵懵懂懂地冷静下来……这事儿,不对。 苗氏也不瞎,他们兄妹的互动,她哪里瞧不见? 登时便沉了脸:“真的是这样吗?” 齐子游:“真的是!若晴,难道你连我都信不过了吗?” 看著若晴眼下的模样,实在不算是態度好,齐子游觉得,这事儿要不还是再瞒一瞒。 说不定过段时日,见著语嫣可爱,她们姑嫂相处得好,不必自己多开解什么,若晴也会心甘情愿地认下欠条。 苗氏这会儿却不敢相信。 若是事情这么容易就能解决,琳琅阁的掌柜哪里会隨意將事情闹到官府? 见苗氏还是盯著自己不说话,眼神还愈发怀疑。 齐子游著急地道:“我说的真的都是实话!你若是不相信,我可以发誓!” 从前他与苗氏情深意长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说过要发誓,保证自己会一辈子爱她,只是苗氏先前都捨不得他发誓,制止了他。 其实对爱苗氏一辈子这件事,齐子游是真的有信心的,所以他敢发誓。 可今日么……多少有点赌的意思。 苗氏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往炉子里添了一把柴。 “行!那你发誓吧!发誓你妹妹的確是琳琅阁的人自己把东西卖掉了,同意放出来的,你没有做任何多余的事。” 齐子游:“这……我能做什么多余的事嘛?他们都说了,只有你签字的欠条,他们才认,你又不肯签字……” 苗氏见他说著这些话时眼神躲闪,眯起眼:“怎么了?你不敢发誓?” 齐子游也有些恼了:“我发就发!如果我今日说的是假话,就让我……” 苗氏打断:“你不用拿你自己发誓,你拿你父亲发誓,拿你的这些弟弟妹妹发誓,如果你说的是假话,他们就不得善终!” 齐子游脸都变了:“你……你怎么这样不讲道理?他们是我的亲人,我这般岂不是不尊重他们?” 听他这样一说,苗氏的心就沉了下去。 而这会儿。 门外传来一声吆喝:“齐子游齐將军,是住在这里吗?还有苗氏夫人在吗?我们是来要债的!” 第616章 你是不是真將我当成傻子了? 齐子游听到这里,脸色就变了。 苗氏也愣住,立刻起了身。 齐子游拦著她道:“我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还得给二弟看著药吗?莫要让药煮坏了!” 苗氏沉著脸开口道:“外头在叫我的名字,你没听到?” 齐子游装傻:“没有啊,夫人你听错了吧?语嫣,你听到了吗?” 说著,又对齐语嫣使眼色。 齐语嫣到底有没有傻彻底,看懂了哥哥的暗示,也是对著苗氏一阵摇头,表示自己没听到。 心里却是纳闷极了。 大哥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苗氏看了一眼他们兄妹,见齐子游一脸篤定,一时间也不確定了,真的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齐子游抓住她的双肩,一脸安抚地笑著道:“夫人,想来是有人过来问路的,我出去瞧瞧。” 却不想。 他方才勉强骗过了苗氏。 外头又传来了高呼:“苗氏夫人在吗?怎么还不出来?” “既然欠债了,你可得快些出来还钱啊!” “我们也是忙得很,你莫要耽误我们的时间啊!” 说著话。 还传来了敲锣打鼓的声音。 “各位乡亲们,快来瞧一瞧,看一看哪!” “他们欠债不还钱,我们来要帐,竟然还躲在家里不出来!” “这真是世风日下哟!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千百年来,就没有不爱看热闹的百姓。 听见了风声,一个一个便似土拨鼠一般,自家中门后探出了头。 动作快些的,已是像疯兔,飞快地窜了过来,给自己占了一个前排看戏。 齐子游听著外头的声音,脸色也渐渐发青。 琳琅阁这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这么快就要来要债? 还要在他们家门口这般敲锣打鼓,是想破坏自己的家庭,还是想叫自己再也抬不起头来见人? 苗氏这回是听得清清楚楚。 推开了齐子游:“我出去瞧瞧是怎么回事。” 齐子游继续拦著她:“夫人,肯定是有人走错了,认错门了,这事你不用管,我去打发了就是了。” 苗氏:“走开!” “夫人,你別生气了,我难道还会骗你不成吗?我……” 苗氏脸色阴沉:“齐子游,你是不是真的將我当做傻子了?” 这要债的都上门了,还有名有姓地叫出了自己的称呼,齐子游竟然说人家是走错了。 这是哄小孩子吗? 齐子游无法,只得让到一边去。 苗氏大步出去了。 齐子游心烦地看了一眼齐语嫣:“你看著这药!你二哥就是靠著这些东西续命!” 齐语嫣心知这些事情,多半就是因著自己起的,心里也难得心虚,便乖乖地点头。 坐在了苗氏方才坐的位置上,守著药炉。 “大哥你放心,我会看好药的。” 她眼下需要表现的乖巧,非常乖巧,千万不能忤逆大哥,不然看苗氏的模样…… 这个家里恐怕就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地了。 见妹妹变得这样懂事乖巧,齐子游也觉得將对方救出来是对的。 他也知道外头的事情耽搁不得,连忙转身出去了。 琳琅阁的掌柜见到了苗氏,开口笑道:“齐夫人,又见面了!” 苗氏皱眉开口道:“你们是故意来闹事的?” 掌柜一脸“你可別冤枉我”的神情,摆手道:“我们是来要钱的,怎么能说声闹事呢?” “这欠债还钱,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夫人若是不想还钱,又何必写张欠条呢?难不成是为了遛我们玩吗?” 苗氏眯起眼:“欠条?什么欠条?” 脑海中冷不防地想起来,日前容枝枝约自己见面,要给自己看的纸条。 难不成…… 齐子游出来打断道:“好了,掌柜的,你別闹了!事情不是都已经处理好了?” “有什么事,回头本將军与你细细说,你先带人回去,让这些看热闹的人都散了。” 说著,他也对掌柜使眼色。 可惜掌柜的又不是齐语嫣,哪里需要看他的眼色? 他双手揣在袖子里,脸上是客气的笑:“齐將军,我们连一文银子都没看到,你怎么就能说事情处理好了?” “你得將五万两银子,一两不差一厘不少地交给我们,才算是了结。” 齐子游气坏了:“你们诚心过来寻我的不痛快是不是?” 便是欠了钱要还,哪里又有这样快的?语嫣今日才刚从牢房出来呢! 掌柜心道,我们当然是诚心来寻你不痛快的。 只是嘴上,他怎么会说呢? “齐將军,我与你无怨无仇,上门寻你不痛快做什么?” “你別看我只是给一家店铺做掌柜,但我平日里也是很忙的。” “在京城许多贵人吗选头面,可都十分抬举我,需要我帮著挑选。” “若非是你们家实在欠了太多,我也懒得亲自登门!” 苗氏沉著脸插话:“你方才说的欠条是什么意思?” 掌柜的自袖中掏出了欠条,递给苗氏:“夫人真是健忘,这不是您自己亲自签下的欠条吗?难不成这么快就忘了?” 苗氏语气微妙,伸出手就去接:“我亲自签下的欠条?” 齐子游连忙过去拦截,把欠条夺在自己手中。 “掌柜的!你莫要再胡言乱语了,我夫人从来就没有签下过什么欠条。” 掌柜扬眉:“哦?齐將军你確定吗?这话你敢跟我一起去官府,再说一遍吗?” 齐子游登时语塞,他当然不敢去,要是在官府说这话,不就等於承认了自己偽造欠条? 手里拿著这烫手山芋,齐子游难受至极!若不是这大庭广眾的,齐子游真的想將欠条当场撕了算了! 苗氏听著这些话,只觉得浑身发冷,她几乎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她对齐子游伸出手:“东西给我瞧瞧!” 齐子游不肯给:“夫人,这没什么好看的!” 倒是齐子贤在边上说了一句:“大哥,你不如就给大嫂吧!这事她早晚也是要知道的!你又能瞒多久呢?” 第617章 她现在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苗氏回过头,难以置信地看著齐子贤。 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齐家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唯独瞒著自己一个是吗? 对上了苗氏的眼神,齐子贤摆摆手,连忙给自己开脱:“大嫂,这事儿你可不能怪到我头上!我虽然知道,但我没掺和!” 他倒不是因为多有良心,或者不想害苗氏才不掺和,他是知道偽造欠条是违法的。 他担心事情东窗事发,她这个大嫂又不如大哥想像的好拿捏,最后闹得自己为了三姐姐的事去坐牢。 苗氏又看向齐子游,切齿道:“东西给我!” 齐子游见这情景,也知道事情是瞒不住了。 便只得將自己手里的纸条交了出去。 眼神也不敢看苗氏。 小声道:“夫人,你別生气……我这也是没有办法了……” 苗氏打开那张纸条,看这纸张的薄厚,只觉得与当日容枝枝想给自己看的纸条一模一样。 摊开之后。 看著上头的字,还有下面签著自己的名字,她只觉得一阵眼晕。 悬著的心,到底是死透了! 齐子游看著苗氏唰的一下,惨白的脸色。 心里又是心疼又是愧疚。 “若晴,你不要生气!虽然这五万两看著很多,但是我相信,只要我们一家人齐心协力,早晚是能还清的。” “银子到底是身外之物,哪里会有亲人重要?你说是吗?” 苗氏只觉得自己的脑瓜子哇哇地响,头疼得不得了,以至於齐子游在说什么,她都听不大明白了。 骤然欠下这么大一笔钱。 她也不知道齐子游到底是从何处来的信心,能够將银子还完。 这笔债务,说不定还要落在他们的儿子头上!想到这里,苗氏只觉得气血上涌。 看著苗氏的脸色不对。 齐子游连忙上去扶著她:“夫人,你冷静,我知道这件事情你一时间接受不了。”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但是,但是!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我相信只要將劲往一处使,我们一定能够度过这个难关的!” 掌柜的这会儿,也开口道:“苗夫人,虽然说我们东家认您的欠条,但是您也总要给我们一个章程不是?” “便是今日拿不出五万两来,咱们双方也该好好商量一番,这银子到底什么时候还。” “总不能说叫你们欠一辈子吧?” 齐子游看见苗氏白著脸,哆嗦著唇瓣,半晌说不出话。 掌柜的还在这紧追不放。 他一下子也生气了:“够了!我都说了这件事我回头会与你仔细商量,你为什么非要在这里逼迫我夫人?” 掌柜的看了他们夫妻一眼,知道事情闹到这一步,苗氏也知晓了一切,自己暂时可以功成身退了。 便是笑笑,开口道:“那行!那我就先回去了,欠条还我吧。” 齐子游生气地將欠条塞给他。 掌柜的见他態度不好,也不动怒:“三天之內,请齐將军你儘快来琳琅阁,与我商量出一个还钱的计划。” “当然了,到时候希望尊夫人也能一起来,毕竟这银子不是你一个人欠的,是看尊夫人的面子上才允许你们家欠的!” 掌柜的说完话,就带著人走了。 百姓们瞧著没热闹看了,也各自散去。 只是走的时候都还在小声议论: “看样子,那妇人好像根本没见过那张欠条啊?” “那也说不准!兴许是签完之后不想认帐了呢?” “我瞧著不像……你们没听到齐家四弟也说,叫他大哥別瞒著了,早晚会知道的?” “这么说起来,是她那丈夫偷偷签了欠条,还写上了她的名字?” “天爷啊,怎么还有这种男人?齐夫人可怜啊!真是可怜!” “可不是嘛,五万两呢!又不是五两!这个怎么还得完哦!” “嫁错了人就是这样……” 他们说话的声音虽然很小,但是齐子游夫妻都是有武功在身的,此时將他们的话听得明明白白。 齐子游气坏了:“什么叫嫁错人了?这事儿同你们有什么关係?你们胡说八道什么?” 那些百姓们可不惯著他。 更是有不少妇人瞧不上他的做派。 没好气地道:“怎么了?我们说错什么了吗?” “这十里八乡的,你到处打听打听,谁家会瞒著媳妇,在外头签这么大一张欠条的?” “还在上面写媳妇的名字,你怎么有脸!” “我女儿要是嫁给你这样的男人,我眼睛都要哭瞎了!” 齐子游:“你……” 他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不止没有嚇到人,反而还惹了眾怒。 “怎么啦?吴大娘说错了吗?你气什么气?你还有脸生气?” “你看看你娘子的脸色都白成什么样了!你就一点都不会良心难安吗?” “算了,他这种人有什么良心!” 齐子游:“我这种人?我是哪种人?我重情重义,这世上有几个像我这样的好兄长?” “那五万两银子又不是我的,都是我妹妹的!我身为哥哥不想让她坐牢,不想让她毁了一辈子,我又有什么错?” “你们有几个人,能做到我这样的?” 那些个百姓们都听笑了: “是是是,你可真是个好哥哥!你是这世上举世无双的好兄长,就是你娘子跟著你倒霉。” “你要照顾你妹妹,那是你自己的事,你拖著你娘子做什么?还要不要脸呢?” 齐子游想起先前齐语嫣的话,理直气壮地道:“我娘子是我的夫人,她与我是一家人,有事情我们本来就应该一起面对,有什么拖著不拖著的?” 百姓们觉得他脑子已经坏了,也懒得再与他多说: “行了,行了,行了,我们都散了吧!那就祝你幸福,祝你夫人愿意一辈子被你拖累。” “也是,我们有什么可生气的!说不定他夫人还乐在其中呢,很愿意跟丈夫一起承担风雨!” 苗氏:“……” 待眾人都散去了。 苗氏面无表情地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 齐子游从来就没有见过她这般模样,慌张地跟过去:“若晴,你听我说,我知道这件事情对你不公平,但是……” 苗氏回了房间之后,便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 她甚至都没有力气再与齐子游爭论什么对错了。 只问了一句:“齐子贤既然没有参与此事,那我的名字是谁签的?” 齐子游眼神躲闪:“这……” 他正想说是他自己签的。 苗氏黑著脸道:“你莫要想骗我,我与你一同长大,你肚子里有多少墨水我再清楚不过,你写不出那么好看的字跡!” “是齐子赋是不是?是你那个二弟冒签的?” 问出这话,苗氏气得想吐血,想著自己先前还觉得齐子赋知恩图报,温和有礼! 她还因此质疑了容枝枝,她现在就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第618章 你这个偽君子,难怪容枝枝不要你 齐子游瞧著苗氏激动的神情,便知道如果自己承认是二弟签的,她一定会更加愤怒。 二弟的病情还得苗氏看著呢。 於是他支支吾吾,不敢说实话。 “这,我……二弟他,这……” 看著他这模样,苗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冷笑了一声,继续收拾自己的行李。 齐子游拦著她:“若晴,不要闹了!我知道你很生气,你先消消火行不行?” “你就算不为我想,你也要为鈺儿想啊。” “我们若是分开了,將来受苦的会是鈺儿。” 苗氏冷著脸道:“鈺儿若是跟我离开,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將来不会让他受苦,反而跟著你们一家人,背上巨债,才是吃尽苦头。” “齐子游,我这辈子受过所有的累,加起来都没有这几日多。” “从前你参军的时候,我还想著家里若是有个男人照顾鈺儿,会更好。” “如今摊上你这一大家子,我只觉得,有你还不如没有!”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真是像极了那句老话:都以为丈夫是能给自己和孩子遮风挡雨的,后来发现自己一生的风雨,孩子半生的苦难,都是丈夫带来的。 齐子游被她这番话伤到了。 但最后还是道:“若晴,你气头上说的话,我不与你计较,我知道这不是你的真心话!” 齐语嫣一进屋,就听见他们夫妻在吵架。 她也知道一切都是因自己而起,心虚的她小声道:“大嫂,药已经煎好了,是现在就拿去给二哥吗?” 说起齐子赋,苗氏更生气了。 她跑到厨房,端起药碗就去了齐子赋的屋子,冷眼瞧著床上的人。 问道:“齐子赋,是你跟你大哥串通好了,在欠条上籤我的名字?” 齐子赋知道这事儿瞒不住。 他心里其实也早有准备了。 这会儿也是一脸內疚地道:“大嫂,这事儿是我和大哥对不住你,但你放心,这笔钱虽然是签了你们二人的名字……” “但是等我身体好些了,我也会想法子帮你们一起还的。” 苗氏气笑了:“帮我们一起还?还成了你帮我了?” 齐子赋一顿,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大嫂,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 苗氏打断了他:“先前你还说,你一辈子都记得我救你的恩情,你就是这样记得我的?” “偽造欠条,亲手为我签下一笔巨债,就是你对我的报答?” 齐子赋难堪地低下了头:“我……对不住!大嫂,真的对不住,我这也是没法子。” “当初如果不是因为我要贬妻为妾,不是我將曼华带回来,我们侯府也不会变成这样。” “侯府不落魄,那琳琅阁也不会为了五万两,就要送语嫣去坐牢。” “这一切都是我欠语嫣的,我实在是……” 苗氏冷笑:“你欠她的,你叫我来还?我欠你什么了?我到底欠你们这一大家子什么了?” 齐子赋:“……” 他实在是答不上来。 若是从前的他,或许还会理直气壮,说苗氏与他们是一家人,为他们付出再多都是应当的。 就像当初对容枝枝说的那样。 可是容枝枝的离开,叫他知道这世上没有什么就是应当的,他担心自己若是真的胡言乱语,会害得大哥也同自己一样,失去妻子。 便只是接著道歉:“大嫂,是我对不住你,你放心,这钱我会还的,我……” 苗氏看他的眼神,早就没了嫂嫂看小叔子的关切。 只剩下厌恶:“你还?你用什么还?你这个偽君子!亏我还真的以为你是个好人,没想到这才是你的本性,难怪容枝枝不要你!” 这话一下子就戳到了齐子赋的痛处,叫他眼眶都红了。 苗氏还觉得不解气:“你可知道,给你治好病的药,容枝枝给別人用了。她其实也知道为你续命的办法,但是她討厌你,所以她不想给你治病,就是想看著你死!” 齐子赋越听脸色越白:“不会的,她不会对我这么绝情的……” 明明她离开齐家的那天,她还说曾经为自己在昭国立功感到骄傲,她对他应当还是有些情分的啊。 苗氏看著他此刻的模样,方才有了几分报復的快感。 嘴下更是不留情:“她与首辅大人过得好好的,相爷样样比你强,她为什么不对你绝情?” 齐子赋听到这里,实在是受不住了,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 他哪里不知道,沈砚书样样都比自己强? 从前他总是觉得,容太傅也出身寒门,即便贵为太傅,但枝枝嫁给自己做世子夫人,其实也是容家高攀。 可是现在他信阳侯府落到这个地步。 而枝枝跟著沈砚书后,她现在权利、银钱、地位样样都有,他齐子赋拿什么去比? 他一直不愿意去面对这个现实,却不想苗氏今日在他跟前,把一切都摊开了。 齐子游看著弟弟情况不对。 忙是过去给他拍背,不想齐子赋悲愤之下,还咳出一口血来了。 齐子游不赞同地看著苗氏:“若晴,好了,別说了!二弟的身子本就不好,你快將药给二弟喝了。” 苗氏想著自己辛苦抓回来,熬了许久的药,竟然要给齐子赋这样的人喝。 生气极了。 手里一碗滚烫的药,对著齐子赋的脸就泼了过去:“他这样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的人,也有脸喝我的药!” “嘶——” 伴隨著一声痛呼声响起。 这药竟是都泼在齐子游肩头了。 原来是齐子游担心弟弟受不住,起身为齐子赋挡了。 齐子赋感激地看著齐子游,担忧地问:“大哥,你还好吗?” 齐子游忍著疼,便是隔著衣服,那刚出锅不久的汤药,泼在自己的身上,也是不好受的。 他额角的冷汗都出来了,但他还是安慰弟弟:“我没事。” 若是从前,见著齐子游被烫到,苗氏一定十分心疼,赶忙上来看看丈夫到底如何了。 而这一次。 她只是冷冷瞧了他们兄弟一眼。 讽刺地说了一句:“倒真是兄弟情深!” 话说完,苗氏转身就离开,去收拾行李了。 齐子赋连忙对齐子游道:“大哥,你快去劝劝大嫂吧,这个家没有大嫂不行……” 齐子贤也是深以为然:“大哥你快去!一定要把大嫂留下来!” 没有大嫂,谁给自己银子?谁做饭给自己吃?大哥常常要当值,也不是每日都有空做饭。 而三姐姐做的饭,比屎的卖相还差,狗都不吃。 第619章 相爷有心事 齐语嫣也连忙推了齐子游几下,示意对方去哄人。 她其实也是很討厌苗氏的。 可是她现在也清楚,苗氏不能离开这个家,对方要是走了,那五万两银子谁来还? 齐子游肩膀疼得不行,可这会儿也顾不上自己的伤情,还是先去哄苗氏了。 …… 容枝枝得知齐家这一切的时候,正在插。 悠閒得很。 她如今也是明白了,只要自己不多管閒事,她的日子不知会多滋润,也不必平白出去受谁的鸟气。 只需听听旁人家的热闹就是了。 如今除了老祖宗的身体,会叫容枝枝忧虑,她几乎都没有什么烦恼,公孙氏她也没看在眼里。 流云稟报了所有的事情之后,嘆了一口气:“不过这苗氏,竟是个刀子嘴豆腐心。” “她本是收拾了行李,毅然决然地要走了。” “没想到齐子游竟然豁得出去,跪在她跟前道歉,拼命地打自己的耳光,苗氏瞧著这一幕,倒是心软了。” 容枝枝:“……”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先前已经与南梔聊了聊的缘故,眼下知晓苗氏不走了,她竟都没觉得特別难以接受了。 朝夕开口道:“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上跪天地君王,下跪祖宗父母。齐子游能做到这一步,想来是真的很爱苗氏了吧……” 容枝枝轻嗤:“真的爱一个人,会叫她陪著自己欠那么多银子吗?” 朝夕语塞了:“算了,这种爱他还是自己攒著,莫要拿出来祸害人了!” 容枝枝淡声评价:“他不过就是以爱为名义,捆绑一个人,与他一起在深渊里头挣扎罢了。” 沈砚书这会儿也进屋来。 瞧见容枝枝插了一半的,也取了一支,容枝枝本以为他也是要插在瓶中,还特意在瓶中给他留了一个空。 却不想。 沈砚书却是將这支,去了枝,插入了容枝枝的鬢髮中。 配美人,竟是人比娇。 容枝枝脸一红。 倒是朝夕等人看这样的情景,都快习惯了,甚至都懒得刻意避开。 沈砚书语气清冷:“夫人说的是,若齐子游真心爱苗氏,不会捨得叫她吃这样的苦。” “若换了本相,当真欠了这么多银子,我只会想著写放妻书,先將夫人撇清。” “待自己独自解决了麻烦,再去寻夫人。” 容枝枝看他一眼,好笑地道:“那你就不怕,撇清我的当口,我寻旁人过一辈子去了?” 沈砚书倒是正色:“即便如此,也是因我无能,我不会怪夫人。” 总归,是不会叫她陪著自己吃苦就是了。 他的夫人,是京城第一美人,是大齐盛世之下绽放的一朵娇,更是他心之所往,他若是没那个本事好好养著,没把握以她为重,他当初都没有脸面来求娶。 容枝枝从他漂亮的凤眸,瞧见了他眸光中的认真。 一时间心下也有些感动。 轻声道:“若相爷当真是落难了,妾身也是愿意陪著相爷的,至於那放妻书,我可不收。” 只是话说完,她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我觉著苗氏脑子不清醒,却不想,我自己也没好到何处去。” 原来她自己也是一样。 如果是喜欢的人,她是愿意与他一起承担苦难的,只因为他对自己的真心。 只是很快,容枝枝又摇摇头:“不过所幸,夫君不是齐子游那样的糊涂人。” 所以,她是不会真正落到苗氏那个境地的。 而苗氏此刻,大抵也是当局者迷,觉得丈夫这样爱自己,都如此给自己道歉了,想来也是真心一片,想来他真的知道错了,所以她才窥不破吧。 沈砚书听完,薄唇淡扬。 心情倒是不差。 只是心里也决定了,日后在朝堂上,还是应当更加谨慎才是,也该嘱咐钱万千,日后做生日还是以稳为要。 可不能当真叫枝枝跟著自己吃苦。 沈砚书:“姜文曄已经进入京城了,玉曼华也在一起。与此同时,还来了不少他国前来道贺的人,此刻都住在驛站。” 容枝枝清楚,这些人朝廷都会好好盯著,以防他们前来是別有用心。 她轻声道:“那想来夫君接下来会很忙了?” 沈砚书淡声道:“更忙的是礼部,尤其是五弟慕容枫,日前任了礼部郎中,这几日正是忙得脚不沾地。” 其实还有一个更忙的人。 先前礼部右侍郎的位置,给了一位皇室宗亲,是一位老郡王,不想对方日前在上朝的路上摔断了腿,忽然就不想干了。 永安帝还得再选一名宗亲上去,姬无蘅年轻有为,又是宗族之人,便提拔了他。 与他国的贵人们见面,自然是要礼部的尚书和侍郎们前往的,所以姬无蘅也是忙得很。 这是这人,首辅大人不想多提。 容枝枝见他说起慕容家的人,叫五弟也是叫得十分顺口,倒也觉得好笑,亲手给沈砚书倒了一杯茶:“多谢你。” 沈砚书意外扬眉:“谢什么?” 容枝枝:“谢你將我认可的亲人,也当作自己的亲人。” 先前慕容耀能当上太师,她哪里会不知道,有沈砚书的功劳? 如今有沈砚书和慕容耀在,慕容家那五兄弟的仕途,定是顺遂极了。 沈砚书正色:“夫人,那本就是为夫的亲人。他们都过得好,夫人將来在京城,也更有底气。” 江氏一家对枝枝的好,做不得假,沈砚书自然也愿意帮一帮慕容家,更別说他们本就有能力,不像砚明没多少本事。 “这几日夫人出门,一定要带上流云,玉曼华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忽然发疯。她武功高强,有流云在夫人身边,为夫才能放心。” 容枝枝其实觉得,玉曼华不至於发神经,她与对方的最后一次谈话,已是明白了玉曼华的心里都是昭国。 如今攀附上了姜文曄,又有了復国的希望,她怎么会因为与自己的私怨,便衝动地上来刺杀自己,与自己玉石俱焚? 但为了叫沈砚书放心些,没有后顾之忧。 她还是笑著应下了:“知道了。” …… 相爷有心事,而且心事很重。 这是乘风这两日的认知。 所以晚间,在沈砚书办完了公务,坐在窗口,盯著月亮发呆的时候。 乘风实在是忍不住问了:“相爷,您这是怎么了?” 第620章 他觉得容枝枝在训狗 若是往常,忙完了事情,相爷定是踏著愉悦的步伐,赶忙去主院与夫人团聚了。 今日竟然还开始望月兴嘆了。 沈砚书:“没什么。” 乘风:“还没什么呢!您的忧思都快写在脸上了……” 首辅大人蹙眉:“如此明显么?” 那岂不是还容易叫枝枝瞧出来? 乘风点点头:“属下都能看出来了,您说呢?不如您说出来,虽然我们没您聪明,但有道是三个臭皮匠,能顶个诸葛亮。” “说不定我们一起给您出出主意,这事儿就迎刃而解了呢?” 沈砚书沉默了一会儿。 开口问道:“本相有一个朋友,说他夫人好似不爱他,晚间对他避如蛇蝎。” “只是白日里,他夫人又是甜言蜜语,表示愿意与他福祸共担。” “你们觉得,这是何种情况?” 乘风斜著眼睛看他,耿直地问道:“相爷,您说的这个朋友,该不会是您自己吧?” 乘风怀疑这一点,不止是因为相爷平日里,习惯了独来独往,为政务殫精竭虑,没有什么所谓的朋友。 更是因为…… 今日白天,夫人不是刚好就说了,便是相爷欠了钱,她也不愿意离开? 沈砚书白玉般的面色一僵。 嘴硬道:“没有,说了只是朋友的事。” 其实枝枝一开始,说是来月事了不方便,沈砚书是没有起疑心的,因为她前头几个月,月事也差不多就是这般时候来的。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可不做那事是正常,反常的是,她晚间挨都不让他挨一下。 从前她来月事的时候,有时候还会腹痛,他还会给她揉一揉小肚子,但是昨夜他试图將手搭上她的腹部。 便被她打开了。 还叫他快睡。 首辅大人委屈了一晚上,愣是没想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偏生的一大早自己出门上朝的时候,夫人又是笑靨如,还在他脸颊亲了一下。 这一切闹得沈砚书云里雾里。 他甚至怀疑容枝枝在训狗,把他的心情弄得七上八下的。 乘风见相爷不肯承认是他自己,神情却是越发苦闷,他也没有愚蠢到偏要拆穿。 便是摸了摸下巴,开口道:“这样啊……许是他夫人这几日心情不好,过几日就好了。” 罢了,既然已经知晓是相爷自己的事儿,那就不要说实话了,免了叫相爷心情更差。 沈砚书哪里听不出来,乘风的语气敷衍? 他语气冷了半分:“说实话,本相想知晓,你对本相好友之事的真实看法。” 乘风:“那……属下就说了啊!或许是因为,他们二人常常待在一起,他夫人多少有些腻味了吧。” 沈砚书听完这话,脸色就青了。 乘风还想了想,自家相爷和夫人在一起,本来就是相爷一个人努力的结果。 还更加耿直地道:“相爷,或许您那个朋友,一开始就弄错了,他夫人不是好似不爱他,而是本来就不爱他。” “那些所谓的甜言蜜语,不过是因为夫妻之间就算没有情意,也有恩义罢了。” “不然这好端端的,怎么还到了避如蛇蝎的份上呢?” 腻了!乘风觉得,肯定是腻了! 沈砚书脸更沉了:“滚出去。” 乘风:“啊?” 沈砚书:“滚。” 乘风:“……” 他耷拉著脑袋往外走,呵,又要听我说,说了你又不爱听。 走到门口。 还听见了沈砚书的声音:“自己下去领二十板子。” 乘风:“…………” 我就是人世间最受伤的人! 更绝的是,走出来之后,他还看见相爷养的那只鸚鵡,对著自己笑得前仰后合:“二十板子,啪!啪啪啪!” 乘风拳头紧了,想吃烧鸟。 …… 本就心情不佳的首辅大人,在听了乘风的屁话之后,心情更差了。 回主院的步伐,都颇有些沉重。 进屋瞧见了容枝枝,又见著她穿著单薄的衣衫,衝著他笑得温柔:“夫君忙完了。” 沈砚书:“……嗯。” 罢了,枝枝这样对我笑,爱不爱的,腻不腻的,也无所谓了。 整日里能瞧见她开心的模样,也是值得的。 容枝枝朝著他招招手。 沈砚明便到了床边,接著她拿起一块糕点,亲手餵给他:“妾身晚间馋了,叫人出去买的,夫君也尝尝。” 糕点是甜的,首辅大人心里是苦的。 因为他觉得她招招手,给自己餵一口吃的,更像是训狗了。 沈砚书忽然问:“夫人,喜欢狗吗?” 容枝枝顿了顿,笑著道:“喜欢的,不过府上已是有了宠物,就不打算再养了。” 其实猫她也很喜欢。 但是见著猫和鸚鵡天天打架,她觉著养一条狗,或许打得更厉害,便算了。 沈砚书听完,却是完全会错意。 頷首,语气淡泊却认真:“夫人说的是,宠物有一只就够了,不可再多养了,如此会累著夫人。” 当狗训就当狗吧,她怎么不去训別人?这说明她还是爱他! 乘风那些屁话,都是胡言乱语,分明就是乘风自己没人要,嫉妒他这个主子有夫人! 容枝枝:“???” 什么有一只宠物? 猫和鸚鵡不是两只吗?而且平日里也不必她照顾,怎么就累著她了? 正是迷糊著,沈砚书已是像往常一般,亲自帮容枝枝泡手、抹药,神医配的药当真是极好,容枝枝的手指,肉眼可见变得细嫩了许多。 夜间。 两人同榻而眠。 深夜,首辅大人再次將手,伸到了容枝枝的腰间,试图给她揉揉肚子。 却还是被容枝枝一手拍开。 她无奈地道:“夫君,你若真是管不住你的手,我们不如先分房睡吧。” 沈砚书:“管得住。” 他立刻翻了一个身,背对著容枝枝,作势自己睡去了,只是心里的委屈都快压不住了。 如果乘风说的是真的…… 他就把乘风的嘴堵住! 容枝枝哪里知道,世人眼里清冷孤傲的相爷,这会儿已是成了委屈小狗,將自己裹在被子里,兀自感伤。 若不是怕惊到了她,他又想去窗口看看孤寂的月亮了。 …… 翌日一早。 容枝枝往余家去,因著想买些东西,便索性没坐马车。 竟是在路上遇见了苗氏,苗氏瞧见了容枝枝后,像是做贼一般,飞快地窜进了药铺,都不想与容枝枝打照面。 容枝枝:“……” 无所谓,反正从前也不是熟。 她不知道的是,苗氏不想见她,並不是因为厌恶,而是觉得自己没脸面对容枝枝。 不管是自己当日对容枝枝说的话,还是自己明明知道被齐子游一家人算计,还是心软了没有离开…… 苗氏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她觉得,容枝枝肯定也看不起她的! 可是她有什么办法?她觉得自己的心被分成了两半,一个叫她快点离开齐子游,齐家是个火坑。 另外一个自己,却一直在回忆他们当初的美好时光,叫她忍一忍,再忍一忍,他们曾经那样相爱啊。 她几乎都快被自己被逼疯了。 …… 只是令容枝枝没想到的是。 她买好了给老祖宗的糕点,经过一条巷子,被人拦了下来…… 第621章 我想跟在大姐姐身边保护你 来人是一名侍婢,礼节倒是十分周全:“见过大齐首辅夫人。” 流云早就十分警惕地站在前头,防备著对方。 “我家侧妃说她是夫人的老相识,想请夫人一见。” 容枝枝扬眉:“你家侧妃?” 她看了看那侍婢身上的衣物,是旻国常有的样式,而旻国她唯一的“老相识”,恐怕也就只有玉曼华一人了。 这人短短一段时日,竟然已经当上太子侧妃了?看来姜文曄对她当真是好。 侍婢:“正是,不知夫人可否赏光一见?” 容枝枝实在是不觉得自己同玉曼华有什么好见的,对方能对自己说出一句好话,那都是怪了。 便是不咸不淡地道:“告诉你家侧妃,我不得空。她若是想见面,日后在宫宴上自会得见。” 侍婢没想到容枝枝都不细问她家侧妃是谁,便直接拒绝了。 她颇为意外:“夫人?” 流云不客气地道:“让开!” 看出流云不是个善茬,侍婢便退到一边去了:“打扰夫人了。” 容枝枝没说话,带著人往余家去。 侍婢回到了驛站。 见她一个人回来,玉曼华半点也不意外:“容枝枝不肯见我?” 侍婢:“是。” 玉曼华冷笑:“她是不是还是那副高高在上,事不关己的样子?” 侍婢回忆了一下,也不得不认同侧妃的话:“齐国的首辅夫人瞧著,確实是雍容华贵,对您要见她的用意,也是半分都不好奇。” 玉曼华:“……” 这便是她最厌恶容枝枝的地方,当初给齐子赋做妾的时候,那个女人便一副半点没將自己看在眼中的模样。 好似连爭宠都不屑。 后头险些死在自己的剑下,竟然也丝毫不惧怕自己,还来牢房与自己说那些话。 不过玉曼华一点也不著急,是容枝枝害死了自己的王兄,她是不会放过那个贱人的,等齐国国破,她自然会让容枝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太子殿下呢?” “今日礼部右侍郎姬无蘅亲自前来,陪同殿下赏景,殿下本是要带著侧妃您一起的,只是早上殿下看您睡得熟,便命人未曾相扰。” 玉曼华:“带路,我去瞧瞧。” 侍婢:“是!” …… 到了余家,余氏还嫌弃容枝枝来得太勤了,笑著道:“你们年轻人该有自己的生活,总是跑我这老婆子这里来做何?” “外头的人瞧见了,还说我这老东西老而不死,日日耽误晚辈们的功夫呢。” 容枝枝:“祖母可莫要乱说,晚辈来瞧瞧您,本就是应当的,难道您见著我不高兴?” 公孙氏揶揄地笑笑:“自然是高兴的了,不过我更想你多与砚书相处,叫我早日抱上曾孙,那我就更高兴了。” 说起这事,容枝枝心想若是真怀上了,想来过不了多久,就能摸出喜脉了。 到时候老祖宗知晓了,说不定心情能好起来,这人心情好了,身体自然也会好一些。 她便眨眨眼,微微红著脸笑道:“我们一定努力,不叫祖母您失望。” “说不定过几日,您就能听到好消息了。” 余氏听完满脸红光,糕点都忍不住多吃了几块,看著精神头又好了不少。 又拉著容枝枝敘话许久,直到有些累了,便催著她回去了。 …… 离开了余家,朝夕道:“夫人,二爷的事儿,瞧老祖宗的模样,余家还没与她说。” 容枝枝:“祖母如今身体这般,这些糟心的事还是都瞒著她吧。” 朝夕点点头,想想当初老太太不也就是知道了齐家的糟心事,活生生气死的吗? 便也认可此事还是瞒著好。 却不想没走几步路,又叫不速之客拦住了。 是多日不见的容世泽。 容世泽看著容枝枝,叫了一声:“大姐姐……” 他语气十分胆怯,叫得也很小声,一副生怕惹了容枝枝不高兴的模样。 容枝枝这段时间没有被王氏找事儿,自然清楚容世泽功不可没。 “有事?” “没事!”容世泽摇头,接著又点头,有些慌乱地道,“不不不,有事。” “我听说那个玉曼华又到京城了,大姐姐你小心一些,莫要叫她所害。” 容枝枝听了这些话,也不觉得多感动,甚至觉得他的关心有些多余。 沈砚书都已经安排好了人保护她,还需要容世泽多说什么? 她不咸不淡地道:“知道了,没什么事了你就回去吧。” 容世泽:“我……大姐姐,我来,是想……是想跟在你身边保护你的。” “我知道你如今还是很討厌我,但是我还是想为你做点什么,就算……就算你还是不会原谅我,我只是想让自己求个心安。” 说到后头,容世泽的眼眶也红了。 然而容枝枝见著他这幅模样,半点都不心疼,因为过去被容世泽伤害的时候,她都忘记自己伤心过多少回了,又偷偷掉过多少次眼泪。 她冷漠地道:“还是不必了,你的武功你自己清楚,跟在我身边,还得单独派人保护你。” 这话简直是一种奚落了。 听得容世泽脸都白了。 流云也是站在边上忍笑,只觉得夫人当真是果断之人,既然决定了不原谅容世泽,便半点情面都不留。 容世泽囁嚅了唇瓣半晌,也终究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他虽然是有点武功,但父亲是文官,作为对方的儿子,他就连君子六艺中的骑射功夫,都只是勉强合格,实在算不得高手。 但他很快又道:“那……那我僱人保护你,这个京城的高手还是不少的……” 容枝枝反问:“是僱佣当初那些来我府上打劫的人吗?还是不必了,我看见他们都会做噩梦。” 容世泽听完,脸色更白了,这下眼睛里都起了水雾,內心的懊悔不知如何言说。 容枝枝:“行了,相爷已经派了人保护我,这些事情都不必你费心了,如果你真的想帮我……” 容世泽苦笑著把话接过去:“如果我真的想帮你,就继续帮你拦著母亲。而我自己,也最好不要再出现在你面前,对吗?” 容枝枝倒是有些惊讶,容世泽总算是开了心眼了。 “你知道就好!” 听著大姐姐这样毫不留情的话,容世泽苦笑了一声:“那好,那我先走了,我以后会少来烦你。” 容枝枝没说话,目送著容世泽离开。 身后却忽然传来讥誚的声音:“首辅夫人嫁给了相爷,便谁也不看在眼里了,对自己的亲弟弟都这般无情!” 第622章 没有男人她会死吗? 容枝枝听著熟悉的声音,眉心就跳了一下,回头果然看见了齐子游。 齐子游这回倒也学聪明了,对上了容枝枝的眸光,便不冷不热地见了一个礼:“末將见过首辅夫人!” 容枝枝:“齐將军真是好雅兴,欠了五万两银子,还有功夫管別人的閒事。” 齐子游听完这话,脸色就黑了半分。 任由谁叫人提醒自己欠了一笔巨债,也是高兴不起来的。 但他很快又挺直了腰板:“不过是区区五万两银子罢了,对我们齐家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倒是首辅夫人您,先前那般篤定,好似我夫人会为了这五万两,就与我分开。” “现在你可明白了?这世上真正的好女子,都似我夫人,绝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要闹什么和离!” 容枝枝哪里听不明白,对方是在讽刺自己当初离开齐子赋的事? 齐子游:“我夫人的情操,值得这世上许多女子学习,首辅夫人,您说是不是?” 问著这话,他眼底对容枝枝的轻视几乎要溢出来。 容枝枝淡声道:“哦,那希望尊夫人能一直保持这种情操,不会叫齐將军你失望。” “对了,还钱的计划,你们夫妻都商量好了吗?听说琳琅阁的掌柜,还等著你们去给个章程呢。” “你们可是莫要拖太久,不然人家若是等不及了,又闹到官府,可就不好看了!” 说起这事儿,齐子游也有些笑不出来了,他也是好不容易才说服了苗氏原谅自己。 这个所谓的章程,自然也还没来得及商量,只能晚上旁敲侧击一下了。 但在容枝枝的面前,他自然是硬气得很:“不劳首辅夫人费心,明日一早,我们夫妻便会去琳琅阁处理此事。” “末將还有些公务,就先行告退。” “只是末將也有一言,首辅夫人身为一品镇国夫人,应当为天下女子的表率才是。” “可是莫要辜负陛下对夫人的看重!” 话说完,齐子游就大摇大摆地离开。 他如今真的是打心眼里瞧不上容枝枝,丝毫没有自己的夫人贤惠,对丈夫无情无义就罢了,竟然对亲弟弟都这样。 首辅大人作为一个位高权重的男人,选夫人居然只看脸,不看品性,这对吗? 流云看著他的模样,颇为生气。 问了容枝枝一句:“这齐子游实在是太囂张了,夫人,可要属下教训教训他?” 容枝枝实在是不愿意被人说自己仗势欺人,一直盯著齐家人不放。 沉吟片刻后,想了个折中的办法:“好!晚间套个麻袋打一顿吧。” 流云:“行!这事儿我们有经验,到时候属下叫上申鹤他们一起。” 先前容釗也是这么被揍的。 倒是朝夕有些愤愤不平:“都怪这个苗氏,一点出息都没有,没有男人她会死吗?” “连这种事她都能忍,她是个万年老龟不成?瞧瞧將齐子游得意成什么样了!” 若是对方给她们女子爭口气,坚决和离,朝夕就不相信,齐子游今日还能在他们家夫人跟前得意得起来。 容枝枝顿了顿:“尊重他人命运吧。如果苗氏觉得,与齐子游在一起最重要,这就是她的幸福,我们这些局外人也是插不上话的。” 只是齐子游拿苗氏能够隱忍,来指责自己不贤,也实在是令人厌恶。 …… 京郊。 姜文曄正同姬无蘅坐在凉亭下棋。 来往之间,二人神色轻鬆,脸上有笑,但对棋局的掌控,却並不含糊。 就在这会儿。 玉曼华带著侍婢,缓缓走来。 见著了她,姜文曄脸上疏离虚假的笑容,立刻真实了几分:“曼华,你来了?” 姬无蘅抬眼瞧了一下这个女人。 身姿曼妙,容顏出眾。 只是他眼底只有厌恶。 作为礼部要员,他自然早就清楚,来的是什么人。 就是这个女子与齐子赋,当初害得容枝枝成为眾矢之的。 玉曼华当然能够感受到眼前这个兰芝玉树的王族公子,对自己的不喜。 她也不以为意。 她先前跟著齐子赋前来,是想顛覆齐国的,就凭藉这一点,齐国也不会有一个人待见自己。 她只衝著姜文曄笑笑:“怎么?就只准你出来玩,不准我来?” 姜文曄眼底都是她,神色宠溺:“孤哪敢!” 姬无蘅瞧著他们打情骂俏,只觉得无趣:“不如本官就不打扰太子和侧妃的雅兴了,先行离开?” 姜文曄笑笑:“孤难得来一次齐国,还是请右侍郎为孤和爱妃带路,再欣赏一番京郊的美景吧。” 话至此,带他们玩赏,本就是姬无蘅的职责,他自然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便是起身开口道:“旻国太子,侧妃,请!” 这一盘下了半局的棋,便被弃在了此处。 姬无蘅倒也不愧是宗室子弟,更不愧是学富五车之人,一路上与他们介绍景色,妙语连珠,诗文並茂,就是玉曼华都有些欣赏此人。 姜文曄脸色凝重,只觉得齐国人才辈出,这对旻国可不是什么好事。 只是一行人,沿著河畔走的时候,忽然有一名女子,直愣愣地对著姬无蘅冲了过来,眼看就要撞到他怀里。 姬无蘅一愣。 几乎未做思考,立刻闪开。 那女子脚下又绊到一块石头,一下子便摔倒在地上,疼得大叫一声。 姬无蘅变了脸色。 沉眸问道:“本官不是说了,本官要在此地招待旻国太子,不得放任何閒杂人等进来?” “此女是哪家千金?为何会出现在此地?” “来人,將她送去內狱,先好好盘问一番!” 立刻有侍卫擦著额角的冷汗,上来稟报:“大人,此女是首辅夫人的堂妹……” 姬无蘅一愣,眼看侍卫们就要上去拿人,他抬手制止:“等等!镇国夫人的堂妹?” 第623章 要不是躲得快,你就路过到他怀里了 容玉在听见內狱两个字的时候,便嚇得发抖了,那是大齐专门审问奸细的地方。 先前她姐姐容怡就被送过去审过一次。 她可是半分不想步后尘的! 她的侍婢这会儿也慌忙过来,將她扶了起来:“姑娘,你没事吧?” 那名侍卫这会儿也是紧张得不行,对姬无蘅道:“大人,容姑娘是外地刚进京的,她听说此地桂开得好,说想进来採摘一些。” “属下想著,不过是进来摘,只要不衝撞了贵人就是了,便放她进来了,哪里想到……” 他一开始也是不敢放人进来的,只是这容玉搬出了首辅夫人,他哪里敢得罪首辅大人的小姨子? 便想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她进来玩玩算了。 左右侍郎大人和旻国太子,在凉亭处下棋。 谁知道,还真是撞到一处了…… 容玉这会儿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小声道:“大人息怒,我不是故意衝撞大人的……” “我只是瞧著一只彩蝶,一路扑蝶追了过来,没想到惊扰了大人。” 她此刻看起来怯怯的,小兔子一般。 玉曼华从前为了获得齐子赋的怜惜,便是这般装柔弱无依的小白兔的,见著容玉这个路数,只觉得熟悉得很。 她当即便冷笑了一声:“彩蝶?我这一路上怎么就没瞧见?你们可看见了?” 说著,她还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侍婢们。 几名侍婢也是摇摇头:“没见著!” 玉曼华又看向那名侍卫:“近日里,这附近有彩蝶出没吗?” 侍卫摇摇头,心里更慌了:“没有,夏日多,如今秋日了,属下已是有一个月没瞧见过了。” 玉曼华拆穿了容玉的谎言,叫这侍卫快愁死了。 这容家姑娘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还要说谎?他又担心对方真的是细作,自己平白无故变成同党,所以也不敢说假话,只能如实说自己一个月没见过彩蝶。 玉曼华讥誚的眼神盯著容玉:“容姑娘,要不你再解释解释?” 若是旁人的事情,玉曼华还真懒得管,但是听说这个人是容枝枝的堂妹,那她可就要寻一寻容玉的不痛快了。 容玉丟了人,容枝枝同为容家的女儿,也一样会丟人,不是吗? 容玉心里怨恨极了。 她並不认识玉曼华,自然也不知道这个女人为什么要戳穿自己。 但她脸上还是装得天真迷茫:“可是我明明就看见了,也许就刚好有一只吧,这事儿我骗你们做什么……” 说著,她好似都有些想哭了。 “都是我不懂事,想著桂开了,可以给堂姐做些桂糕吃,非要跑到这儿来,才惹出这许多误会与事端!” “大人,我当真不是细作,我家世清清白白的,您若是不相信,可以去问问我堂姐,还有我堂姐夫。” 说著,她拿著帕子,小心地看了姬无蘅一眼。 先前远远地瞧著,便觉得他俊美非凡,眼下这近距离的一眼,便叫她心跳又加快了。 玉曼华讥笑一声:“贵国首辅夫人还真有意思,两国邦交之时,还能派自己的小姨子出来勾引人,我也算是开了眼界了。” 容玉听到这里,原本緋红的脸色,登时白了:“你……你胡说什么?我就只是刚好路过罢了,哪里有勾引……勾引人!” 玉曼华笑得更轻蔑:“是啊,正好路过!若不是你们的这位大人躲得快,你就路过到他怀里了!” 容玉听完,脸色更白了。 姬无蘅作为王府的嫡长公子,活了这许多年,自然是什么样的勾引路数都见过。 便正是因此,在看到有姑娘扑过来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闪开了。 两个人若是抱在了一处,许多事情不成婚就很难收场了。 他又何曾没看出来,容玉恐怕居心不良?只是此刻为了容枝枝的名声不被容玉影响。 他也只得开口道:“侧妃多心了,想来今日的一切,不过就是个误会罢了!” “首辅夫人管理偌大的相府,想来也是很忙,怎会有閒心派自己的妹妹去勾引谁?” “容姑娘,你若是没什么事了,就立刻离开吧,若是再有下回,本官可就不容情了!” 容玉一副乖巧的样子,小声道:“……是。” 临走的时候,还忍不住又看了姬无蘅一眼。 越看越是喜欢。 这个人比首辅大人温柔多了,当初容怡姐姐惦记首辅大人,对方直接便將姐姐送去內狱了。 哪里像姬无蘅,还帮自己说话,嘴上虽然说得冷酷,可到底还是放过了自己。 自己的眼光,比容怡姐姐好多了,这才是適合过一辈子的温柔郎君。 容玉带著自己的侍婢离开之后,心里还颇有些愤懣:“那个旻国的太子侧妃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什么时候得罪过她吗?她为何今日这般与我作对?” 她都不清楚的事情,她的侍婢自然也不知道。 只是侍婢嚇得发抖:“姑娘,这些事情太冒险了,我们还是不要再做了。您若是真的喜欢乾王府的大公子,也可叫人说媒,何必要闹今日这一出呢?” 若是叫夫人知道,姑娘买通了人,打探到了姬无蘅今日会出现在京郊,故意往人家怀里摔,夫人怕是会气死! 容玉撇嘴道:“你当我不想直接说媒吗?只是那乾王府哪里是我家能高攀的?我自然只能另闢蹊径了。” “母亲的许多话我虽然不服气,但是她有一句也没说错,我们家的门第,確实比不上容枝枝。” “不过今日不管怎么说,也算是在长公子的面前留下了一个印象。” “只是那个什么侧妃,著实是討厌,也不知道长公子听了她的话,会不会真的觉得我居心不良!” 话到这里,容玉的心情也苦闷了起来。 …… 玉曼华今日却是高兴坏了,虽然没將容枝枝的堂妹处置了,但她还是特意遣人,往相府走了一趟。 对容枝枝道:“夫人,我家侧妃有几句话叫我带给您。” “她说,先前您还瞧不上她用下作的手段,破坏您的完美人生。” “可你们容家的姑娘,也並没好到哪里去,也不知你那堂妹的不要脸是与谁学的。” “上来就要往男人的怀里扑,该不会这一切。都是夫人为了把妹妹嫁入高门,特意指使的吧?” “我家侧妃叫夫人您……要点脸,可莫是要抨击他人人品的时候一套一套,自己一家人做起下作的事,却比谁都没个顾忌!” 第624章 掌摑容玉 侍婢说完之后,也是战战兢兢的,若观察她仔细,还能发现她好似在发抖,想来这些话她本也是不愿意来说的。 果然。 说完这些难听的,她连忙道:“夫人恕罪,我也不过就是个奴婢,奉侧妃的命令行事罢了。” 人在齐国,还跑到齐国相府来大放厥词。 这是多么不要命的行为,侍婢自然是清楚的,只是她能违逆主子的意思吗? 自然是不能的。 容枝枝淡淡瞥了她一眼,眼神有些冷。 看得那侍婢更加恐慌,若不是想著不能丟了旻国的脸,她都想跪下了。 半晌,她迴避著容枝枝的眼神,哆嗦著道:“夫人,夫人饶命!便是两军交战,也是不斩来使啊!” 她又不是从小跟著玉曼华长大的,伺候了对方也没多久,自然也没有多少忠诚不渝的感情。 她甚至有些怨恨对方,为什么要派自己来送死。 容枝枝:“两军交战,的確是不斩来使。可本夫人跟前,也不是你家太子侧妃放肆的地方!” “来人,將她丟出去,丟到大街上!” 玉曼华遣人来打她的脸,那她便把玉曼华的人丟在路中央,將这脸打回去。 僕人:“是。” 那侍婢也鬆了一口气,能保住一条命,她已是十分知足了,她方才尿意都快嚇出来了。 待她被带出去了之后。 容枝枝吩咐了一句:“去查查,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一开始本来觉得,是玉曼华在胡言乱语,可是冷不防地想起了自己那个堂妹容玉,她一时间又不確定了。 朝雾:“是!” 在得知容玉做了什么之后,容枝枝气得变了脸色。 第二日一早,便遣人去容府,將钱氏和容玉母女叫来了。 钱氏这会儿还云里雾里,不知是为了什么,笑著道:“枝枝,这莫不是想我们了?” 容玉倒是一脸期待:“三堂姐,你是不是想通了,打算给我安排一桩好亲事了?” 容枝枝盯著她,问了她一句:“將你安排给乾王府的长公子姬无蘅好不好?” 容玉听完,眼睛都亮了:“好,这真是再好不过了,长公子为人清正,容貌出眾,性子还十分温柔……” 容枝枝听著这些话,看著她少女怀春的表情,便清楚一切都不是误会了。 当即扬起手。 “啪!”的一声,打在了容玉的脸上。 这下,容玉懵了,钱氏也愣了:“枝枝,你这是……” 容枝枝的脸色,几乎就能滴出墨汁来:“这一巴掌本是不该我来打,可我作为被你拿出来利用,最后又因你丟尽脸面的堂姐,我自认我是有这个资格的!” 容玉本是十分生气,听完了容枝枝的话,倒也开始心慌了。 对方这样生气,想来是已经知道自己在京郊做的事情了? “堂姐,这,我……” 钱氏见此,忙是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枝枝,阿玉,你们与我说一说!” 女儿这心虚的表情,显然是有事儿啊。 容枝枝打了人家的女儿,自然也是会给交代,看了一眼朝夕:“你与伯母说明,到底发生了什么。” 朝夕一五一十,將一切都说了。 甚至还说了,玉曼华昨日派人过来羞辱容枝枝的事。 钱氏听完之后,气得发抖,难以置信地看著容玉:“你是疯了不成?你好歹也是官家小姐,怎么能做出这样不要脸不要皮的事?” 容玉做的丟人事被母亲发现了,她心里自然也是害怕的。 但她还是没忘记给自己说话,颤巍巍地道:“母亲,女儿……女儿这不也是为了让我们家更好吗?我若是嫁给了乾王府的长公子,我们家也一定会跟著水涨船高的!” 钱氏黑著脸道:“以你的作为,就是真的嫁给他了,乾王府的人又会尊重你吗?他又会爱重你吗?” “你还年轻,你还不懂得连丈夫的尊重都得不到的后半生,会有多难过!” 容玉理直气壮地道:“等我嫁给他了,就有机会日久生情,可我若是什么都不做,便连成为他妻子的资格都没有!” 容枝枝听到这里,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容玉看向容枝枝:“你笑什么?” 容枝枝缓声道:“你可知道姬无蘅的母亲谢氏,是个什么样的人?” “当初齐语嫣尚且是信阳侯府的嫡出小姐,定了她家的二公子,她也是看不上齐语嫣的出身的,只因信阳侯在朝堂上说不上什么话。” “姬无蘅又是谁?是乾王府的长公子,如无意外,將来是要继承家业的,你自己好好想想,你那一跤摔了下去……” “就是真的摔到了姬无蘅怀里,谢氏会让你做妻子还是做妾!” 容玉听到这里,通身一震,才终於醒过味来了。 “一个妾室,还是一个用尽心机进门的妾室,將来到了乾王府,会是什么下场,不需要我提醒你吧?” 钱氏也是恨铁不成钢:“我与你说过多少次了,便是要上嫁,也不该是嫁那样高,日后定是要吃苦的!” “且你在外头做这样的事情,容家其他姑娘的名声,还有我这个做母亲的名声,都该如何办?尽数不要了吗?” 容玉一脸委屈地道:“可是,可是我就是想嫁给他啊,三堂姐你不肯帮我,我为自己爭取我错了吗?” 容枝枝深呼吸了一口气,她深深地明白,小人畏威不畏德的道理,像容玉这样的人,越是哄著便越是得寸进尺。 她捏住了容玉的下巴,指甲陷入了对方的皮肉中,满意地见著容玉恐惧的表情。 方才盯著容玉道:“你爱怎么为你的好日子爭取,你便如何爭取。” “只是下回我若再因为你,被人上门来羞辱,我便將容家所有的族人都叫来,让他们都听听你做了什么,將你掌嘴示眾。” “你先前不是威胁我,要將我从容家的族谱上除名?” “我倒是想知道,等容家眾人都知晓了你做的好事,到时候被从容家族谱上除名的到底是谁!” “届时,你莫说是嫁给姬无蘅了,便是想找个穷秀才嫁了,都是痴人说梦!” 第625章 倒真是个要面子不要里子的男人 容玉印象中的这个三堂姐容枝枝,一直瞧著都平静得过分,像是没有多少事情能够触动对方的情绪。 或者对方是有情绪的,只是喜怒不形於色。 她是第一回见著容枝枝这副瘮人的模样,一时间有些慌乱:“我,我知道了,我再也不做这种事就是了……” “我再也不敢了!三堂姐,你鬆手吧,你饶了我这一回吧!” 到了这个时候,容玉才算是明白了,自己与容枝枝的差別,虽然她们姐妹相称,但是容枝枝是高高在上的一品镇国夫人。 对方若是真的要將自己怎么样,便是母亲也是求不下这个情的。 容枝枝收了手。 冷眼瞧著她:“但愿你是真的知道错了!你必先自重,而后人敬之。你也清楚,乾王府的长公子是端方君子。” “他这样的清正之人,最瞧不上你自然就是你这等做派。” “以他的身份地位,你觉得这些年在他跟前,用你这等招数的女子会少?” “你所有自作聪明的愚蠢举动,不过就是將他越推越远罢了!” 容玉听到这里,脑子才又清醒了几分,低声啜泣道:“我知道了三堂姐,我真的知道错了!” 钱氏也是一脸內疚:“这死丫头委实是不听话,不止是丟了枝枝你的面子,丟了我们容家的面子,还丟了我们大齐的面子!” 想想对方跑到旻国人的面前演这一出,可谓是丟人丟到国外。 莫说是容枝枝了,钱氏都想给容玉几个耳光! 容枝枝也看向钱氏,开口道:“所以眼下,伯母应当明白了,为何我说,容玉妹妹的婚事,我插不上手。” “她这样的性情和头脑,当真给她安排个高门,反而是害了她。” 钱氏哪里不明白这些? 她苦笑著点头:“是伯母没有管教好孩子,你且放心,伯母回去之后,一定好好盯著她,不会再叫她出去丟人现眼了!” 容玉听著她们说自己嫁不了高门,心里生气得很。 但想想容枝枝方才的模样,她心里又害怕,不敢去惹她,只沉默地瘫坐在地上哭,没有说话。 钱氏又好好地给容枝枝道了歉。 还取下了自己最爱的玉鐲子,非要送给容枝枝,容枝枝自然是没有受,说自己的鐲子本就多得戴不过来,將之塞回了钱氏手里。 钱氏想想自己的东西,也没容枝枝手腕上的鐲子值钱,便也没再坚持。 只是带著容玉离开的时候,她还是满脸內疚,觉得自己实在是对不住这个侄女,可不是对不住吗? 自己为夫君的事情求容枝枝,对方一口就答应了传话给相爷。 可是他们一家是如何报答容枝枝的? 竟是给容枝枝招来了一顿骂。 钱氏上了马车之后,戳著容玉的头,將她劈头盖脸地又骂了一顿,又在心中暗自决定,自己回了容府,便亲手做几回糕点,送来给容枝枝赔罪。 那些身外之物,枝枝都有更好的,怕是瞧不上自己的,自己能表的,就只有一些心意了。 容玉被骂得窝火。 可理亏在先,也不敢同母亲顶嘴,便捂著唇一直哭,心里恨玉曼华恨得不得了,要不是那个太子侧妃没事找事,自己今日能倒这份霉吗? 別是让自己逮到机会,否则她是不会让那个贱女人好过的! …… 钱氏母女走了之后,见著容枝枝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朝夕便过去给容枝枝揉了揉太阳穴。 轻声道:“瞧玉姑娘那模样,是真的怕了您了,应当会老实一段时间的。” 容枝枝:“但愿。” 她实在是没有那些多余的脸面陪著容玉一起丟了。 容枝枝不由地道:“先前我与齐子赋和离,叫容玉和容怡丟了脸面,如今她来害我丟人,你说这算不算因果循环?” 朝夕撇嘴道:“夫人,那算什么因果循环,当初您嫁给齐子赋那个病秧子,也不是为了您自己,同样是为了容家女儿的名声啊。” “最后与那家人过不下去了,您又有什么办法?” “这事儿要怪啊,就只能怪主君,他自己同信阳侯关係好,他怎不將自己嫁给信阳侯算了,偏要给您定什么娃娃亲。” 玉嬤嬤厉声咳嗽了一下。 提醒朝夕莫要胡言乱语。 朝夕麵皮一抽,立刻闭了嘴。 容枝枝听完也沉默了,朝夕虽然口无遮拦,但有时候有些话,其实说得还挺在理。 处理完了容玉的事,容枝枝才勉强有了用早饭的心情。 吃完了早饭,正是逗弄著狸奴。 管家带著琳琅阁的掌柜进来了。 那掌柜到了容枝枝的跟前,便开口稟报导:“夫人,方才齐子游带著苗氏,一起来了店铺。” “您不知道,那可又是好一番热闹,引得京城不少人来看笑话。” 容枝枝扬眉:“哦?” 掌柜道:“齐子游说,以后每个月还五千两,共还一年,多出来的两个月的钱,算是利息。” “自然了,这利息也是因为小的激了他一句,他自己主动提的。” “那会儿苗氏听了,麵皮都抽搐了一下,难以置信地看了齐子游一眼,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没吭声。” 容枝枝轻嗤:“倒真是个要面子不要里子的男人,符合齐家人的一贯作风。” 掌柜笑道:“可不是!我们与他们说好了,鑑於先前齐语嫣有拿了东西走,拒不付钱的记录。” “以及齐家人目前的財產,未必能够还得起每个月五千两,所以等银子还清楚之日,才將那顶头冠交给他们,算作双方两清。” “他们自己也是理亏在先,且还得担心我们不同意分期还款的事儿,自然也只能应下。” 容枝枝点头,表示清楚。 掌柜接著道:“既然商量好了,小的自然是叫他们先將这个月的五千两给还了。” “您猜怎么著?苗氏拿出了一个包袱,里头装的竟然是齐语嫣先前了越天策的七万两,买的那些东西。” “虽然都被钧郡王府上的人將东西砸坏了,但是上头还是有不少宝石,不少金子。” “被摔碎的玉佩,还能做成小玉坠。” “苗氏说將还能用的宝石重新打磨,把金子融一融,再请人重新雕刻玉坠,应当是能值五千两的,这个月便先用这些抵帐。” “其实也够的,小的刚答应下来,没想到齐语嫣就来了,她哪里捨得她的那些东西?当街便与苗氏打了起来!” 第626章 荣华郡主与沈砚书的那段风月? 容枝枝:“……” 这一点还真的没想到,她本以为,苗氏到底是在帮齐语嫣解决问题,齐语嫣多少是会有些脑子,避免自己再去坐牢的。 没想到对方是真的把银钱看得比自己的自由还重要。 不…… 应当不是。 齐语嫣想的,该是期望苗氏凭其苗氏自己的能力,一力將银钱都还了,不需要齐语嫣付出任何东西。 “那七万两东西,虽然也是有齐语嫣买给府上其他人的,但多是给她自己买的,她瞧见那些金子宝石都离她而去,活像苗氏是她的杀父仇人!” “苗氏这几日心里大抵也是压著火的,半点都不惯著她,见她动手,三两下便將齐语嫣按在了地上。” “齐语嫣哭哭啼啼的,自是又引来了不少人哈哈大笑。” “齐子游大抵是觉得这一切丟了他们齐家的人,竟然还给了苗氏脸色看,说叫她什么事儿应当在家里说,在外头动手算什么意思?” “小的本以为苗氏会还嘴,说是齐语嫣先动手的,但意外的是……苗氏竟然一句话都没说,半分没吭声。” 容枝枝扬眉,倒也有些意外。 因为从前见著苗氏,对方在言语上其实不大能受气,懟人的时候也是半分不留情面的。 她好笑地道:“这莫非真的便是齐子游口中的贤妇,他已是將苗氏调丨教好了?” 若真的是这样,她都有些“佩服”苗氏了。 这世上逆来顺受的女子,其实大多都是离开了男人,便无法独自存活的,或是被家里长时间以女德和女戒教化,便是手里有不少钱財,也想不明白事情的。 但苗氏哪一种都不是,可对方能够如此隱忍,实在是叫容枝枝意外。 这一题。 竟然玉嬤嬤会:“夫人,老奴觉得,苗氏表面上是忍下了欠条的事,但心里是在渐渐对齐家人失望了。” “只是大抵她心里还有些放不下齐子游,所以还放任自己继续待在齐子游身边。” “如今她应当並不是变得听话了,她是懒得爭辩了,她在等自己彻底心死,她在等著看,齐子游还能叫她失望到什么地步。” 朝夕翻了一个白眼:“我看她的心坚强得很,五万两都打不倒,齐家还能出什么大事打得倒?” 玉嬤嬤笑了笑:“你还是年轻,你不明白。能打倒人的,常常不是了不得的大事,往往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就像压死骆驼的,並不是它背上的重物,往往只是最后一根稻草。 容枝枝自认对人性的了解,还算是通透,可有些人的性情和品格,一旦与爱情牵扯在一起,就会莫名其妙扭曲得不成样子。 叫她也同雾里看一般。 此刻听了玉嬤嬤的话,她只笑了一声:“或许吧,我其实也想知晓,托苗氏的福,齐子游还能在我跟前得意多久!” 锦狸舔了舔容枝枝的脸:“喵……” …… 永安帝大婚之日,整个京城,到处都掛著红绸。 因著大齐在永安帝登基之后,於首辅大人的辅佐之下,不止领土扩张了许多,国家的富有和强盛也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是以百姓们都对陛下十分忠心,对相爷这个权臣也万分满意。 陛下大婚之事,確实也是叫大齐家家户户,都忍不住高兴,堪称是真正的普天同庆。 这般情状,倒是令將要进宫道贺的姜文曄,眸光发沉。 他们旻国的百姓,对姜家皇室可没有拥护到这个份上,看来灭了大齐这件事,的確是比自己想像的还要难。 玉曼华:“殿下!” 听到了她的声音,姜文曄的眼底都是柔情,回头看了她一眼:“怎么了?可是不舒服?” 玉曼华:“没有,只是看殿下方才的神色,莫不是怕了齐国了吗?” 姜文曄沉眸,握住她的手,对著玉曼华认真许诺:“你且放心,答应了你的事情,孤一定会做到!” 玉曼华笑了起来:“我相信殿下!” 大婚的典礼,十分繁琐。 大齐朝臣和命妇们,都早早地进宫,各司其职。 皇室的那些个王妃们,也穿上自己的礼衣华服,照著大齐的规矩,在皇宫的正门,迎接皇后的凤驾。 而容枝枝则隨同沈砚书,在宫中举办仪式的高台上,规矩地站著。 永安帝的脸上都是期待和激动。 容枝枝看了一眼沈砚书,见著他素来清冷的面上,难得展露出一丝笑意,眉梢舒展,盯著陛下。 竟是颇有儿子长大成婚时,作为父亲的喜悦。 而永安帝竟也是因著要迎娶心上人,太过紧张,即便一直在眾人跟前,保持著帝王的威严,可还是时而不时地看沈砚书一眼。 仿佛只有看见了相父,才能安心一些…… 容枝枝不由得莞尔。 都说天家没有真感情,便是亲生的父子手足,彼此之间也是少不得算计,少不得刀光剑影。 却是没想到,沈砚书与陛下这对义父子,竟是亲如民间的寻常父子。 也正在这时。 宫人稟报:“启稟陛下,旻国太子前来道贺!” 永安帝:“请。” 不多时,姜文曄带著玉曼华,还有旻国隨同的朝臣,一半到了高台之上,对著永安帝见礼。 “恭贺大齐皇帝大婚之喜,此乃我旻国献上的贺礼,还请大齐皇帝笑纳!” 永安帝:“太子有心了,请入席。” 容枝枝也看了一眼站在姜文曄身边的玉曼华,她与玉曼华这对世人眼里的仇敌,已是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面了。 说来,都已经有一年了。 令容枝枝意外的是,从前跟在齐子赋身边的玉曼华,像是一朵只能依附男人的菟丝。 如今跟在姜文曄的身边,瞧著却自信高贵得很,通身都是公主那作为天潢贵胄的架势。 容枝枝不由暗自思忖,或许这才是玉曼华的真面目。 对方先前在齐子赋身边的那般模样,只是因为她知晓齐子赋当时自卑的內心,就需要公主都崇拜依靠他,才那样演戏罢了。 玉曼华自然也瞧见了容枝枝。 她眼底都是恨意,挑衅了瞧了容枝枝一眼。 容枝枝不甚在意地笑了一下。 这令玉曼华眉梢皱紧了,容枝枝是怎么个意思?看不起自己? 而这会儿,太监又道:“昱国四皇子前来道贺!” 昱国其实並不大,但矿產十分丰富,一直为各国覬覦,因著个个覬覦,反而都不好妄动,竟是保了昱国几十年平安。 昱国四皇子偃槐,眸光有些阴鷙,看得出来是老谋深算之人。 送上国礼之后。 他忽然看向沈砚书,又瞧了一眼容枝枝,冷不防地笑著说了一句: “沈相,真是许久不见了。本皇子的堂妹荣华郡主,这些年可一直记掛与相爷的那段风月,却不想相爷身边,已是有佳人在侧了!” 容枝枝听到这里,微微变了脸。 偏头看了一眼沈砚书,风月?什么风月? 第627章 偃槐看负心汉一般看沈砚书 沈砚书对上了容枝枝的眸光,登时紧张起来,看偃槐的眼神,也变得极其不善。 淡漠的声,带著几许杀意:“还请四皇子慎言,本相与贵国郡主一直以礼相交,绝无风月二字之说。” 偃槐:“以礼相交?窈窈若是听见了相爷的话,恐怕会伤心至极,毕竟她当初为了相爷你,可是……” 这会儿,是容枝枝出声了:“荣华郡主是四皇子的堂妹?” 偃槐没想到容枝枝会接话,別有深意地道:“正是。” 容枝枝又问:“那不知昱国四皇子殿下,可是与你这位堂妹有仇?” 偃槐麵皮一抽:“夫人此言何意?荣华是皇叔宸王留下的独女,我昱国皇室、包括本皇子,都对她十分疼爱,何来仇怨?” 容枝枝语气淡淡:“哦?十分疼爱?四皇子对贵国郡主的疼爱,便是在大庭广眾之下,於眾人面前,非得说得郡主仿佛与有妇之夫,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係?” 偃槐被噎住。 江氏也是没好气地翻了一个白眼:“好好的郡主,名声被自己的堂兄给毁了,竟还好意思说疼爱妹妹呢!” “今日这些话,若是传回了昱国,也不清楚那位郡主,是不是还能嫁得出去!” 偃槐忙是道:“怎么可能嫁不出去,荣华身份尊贵,性格洒脱,我昱国爱慕她的男子不计其数,排著队求亲都是常有的事。” “且我昱国民风开放,对喜欢的男子、女子公然表白,无论成功与否,都不会叫人笑话!” 甚至,他们还会视为勇敢的表现。 容枝枝:“哦?民风开放,就是皇子坏贵国郡主名声,非要將她说得与我夫君不清不楚的理由吗?” “只是贵国的民风,不是只有热烈表白?难道还包括委託兄长,当眾说自己与谁有过一段风月,叫未出阁的自己,成为诸国笑谈?” 偃槐其实很清楚,自己说这些话,就是传到了堂妹的耳中,对方也是不会生气的,因为堂妹可是非沈砚书不嫁。 她不会在乎別人对她是什么看法,能够与沈砚书捆绑在一起才要紧。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无所顾忌地说了。 可眼见容枝枝几句话下来,让诸国之人诡异的眼神,都看著自己,偃槐自是明白了,荣华可以不在意,但是自己这个做堂兄的,却不能替她不在意。 否则荣华的名声坏不坏,还不清楚,他偃槐怕是得先背上蓄意坏妹妹名声的恶名了! 他轻咳了一声:“哈哈哈,本皇子其实就是开个玩笑罢了,夫人实在不必放在心上……” 容枝枝轻声道:“哦?原来只是玩笑?那就希望昱国四皇子能够清楚,罔顾眾人心情,罔顾自己妹妹的名声,只顾著你自己一个人开心,这实在不能说是玩笑。” 偃槐听到这里,脸色也变了。 他好歹也是堂堂皇子,在昱国也十分受父皇的看重,几时被人这般当眾削过脸面?且这人还是一个女子。 他不快地道:“呵,齐国的待客之道,本皇子眼下才算是明白了……” 永安帝听到这里,扭头“斥责”容枝枝:“好了,义母!今日是朕大婚,来者是客。”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见著那些个不將自己的堂妹当人看的,您忍一忍就是了。” “万万莫要与这些人讲道理、说廉耻,免了外人说我们大齐,没有待客之道!” 这下,谁听不出来,小皇帝看似对容枝枝不满,实则是在奚落偃槐? 偃槐脸都青了。 容枝枝微微一笑:“陛下说的是,臣妇知错,臣妇受教了。” 永安帝接著又看向偃槐,眼神温和地道:“四皇子你放心,我大齐的待客之道,定是不会叫你失望。” “你无非就是想叫天下人知道,你的堂妹与已经有了正妻的男子,有过一段风月对吧?” “你放心,朕可以替你將你想传开的事,传得天下皆知,不过只与一个男子有风月,是不是还不够证明她的魅力?” “若是四皇子你有这个要求,朕也可以命人说有五六七八个,想来如此也能引起眾人猎奇的心思,让流言传得更广!” 偃槐听得脸都绿了,他一点都不希望他们齐国人到处与人说,荣华郡主与许多已婚男子有过不明不白的关係! 他黑著脸道:“不必了,荣华冰清玉洁,不是大齐陛下您说的那种人!” 这会儿,是沈砚书开的口:“既然冰清玉洁,那与本相的风月,也当是无稽之谈了。” 偃槐一个人独自尬笑:“自然了,先前本殿下不是已说了,一切都是玩笑罢了,是本殿下玩笑的时候失了分寸,回去一定会与荣华赔礼道歉。” 沈砚书:“那便请殿下日后开玩笑,注意场合,在陛下的大婚上,挑起事端,难免令人觉得,四皇子你是故意闹事。” 偃槐皮笑肉不笑:“沈相言重了,还请大齐国君和相爷相信,本殿下是诚心来道贺的,绝无半分闹事的想法!” 他自己都懵了,他哪里是故意挑起事端?他们昱国都不够齐国塞牙缝的。 其实他的本意,就是借著沈砚书从前与堂妹的那段交谊,故意这般说话,好拉近自己与沈砚书的关係,套套近乎。 若是沈砚书因为没有娶堂妹,而对自己有一丝內疚就更好了。 没想到沈砚书避如蛇蝎一般,急著撇清关係,他夫人也不是个善茬。 最后自己与沈砚书关係没有因此拉近,自己反是被他们君臣险些拉扯到屋顶上下不来台! 永安帝同样似笑非笑:“既然没有,那便再好不过了,昱国四皇子入席吧。” 偃槐应下,见著各国使臣奚落的眼神,都在往自己的身上看。 他心中十分憋屈,若不是昱国太过弱小,得罪不起齐国,他也不敢给父皇惹事,他眼下便拂袖而去了! 哪里还会忍著羞辱留在这里,继续观礼? 荣华若是知晓她当初为了沈砚书不惜性命,如今沈砚书对她却如此冷漠,想来也会十分伤心。 想著,他看负心汉一般的眼神,也开始往沈砚书的身上瞧! 第628章 越天策其实有事相求 沈砚书:“……” 首辅大人觉得偃槐多少有些毛病。 不知道的人,瞧见偃槐此刻的眼神,怕是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同偃槐有点什么,又將他始乱终弃了。 容枝枝瞧见偃槐这模样,神色自也是更加狐疑。 看样子,沈砚书与那位郡主之间,的確是有过来往,而且关係应当还不浅。 眼角的余光看见了容枝枝的模样,沈砚书也只觉得头疼不已。 这一出闹剧之后。 婚礼倒是顺顺利利,姜文曄也一直老老实实,坐在席间喝喜酒,且无微不至地照顾著身边的玉曼华。 令人不觉感嘆,这太子侧妃虽然只是侧妃,可將来便是姜文曄有了正妃,怕也是半点越不过她去。 宫宴结束后。 偃槐的心情还极差,回去的路上都一直沉著脸,却在回到了驛站之后,被人叫住:“昱国四皇子,我家殿下请您一聚。” 偃槐眯了眯眼:“你家殿下是谁?” 僕人:“旻国太子。” 偃槐沉默片刻,齐国与旻国之间的风云涌动,诸国都一清二楚。 按理说,昱国实在是没必要蹚浑水,只是想想今日齐国君臣这样对自己,偃槐委实是有些生气。 便开口道:“带路吧!” 去听听姜文曄找自己做什么也无妨,最后要不要合作,还不是看自己权衡? …… 因著永安帝大婚,罢朝三日。 沈砚书作为首辅,宫宴之后,便被杨大伴拦住了:“相爷,您可別急著离开,陛下说他御书房的那些摺子,这几日就都交给您了,还请您务必为陛下分忧。” 沈砚书:“……” 他伸出手揉了揉眉心,对小皇帝只要找到机会,便要偷懒的行为,感到有些疲惫。 杨大伴哪里不清楚沈砚书在想什么? 忙是赔笑道:“相爷,不管怎么说,这也是陛下大婚不是?迎娶皇后,一生也就这一回,您就让陛下休息几天吧。” 確实只能是这一回。 按照大齐祖制,只有原配皇后,才能从皇宫的正门抬进来,与陛下在天地见证之下,行夫妻之礼。 將来便是有了继后,或是现任皇后被废了,下一任的皇后也好,日后的妃嬪也罢,也都只是行册封礼,不可如此大办婚宴的。 “相爷,咱家也知道您事忙,也不好总是將您困在宫中,不如您將那些奏摺带回去处理,您说呢?” 杨大伴也不傻,他哪里不知道偃槐今日搞的事情,相爷得回去及时处理? 沈砚书听杨大伴说出这个折中的法子,嘆了一口气,认命一般:“叫人將奏摺整理一番吧,本相等著。” 容枝枝站在边上瞧著,也並没说话。 关於那位荣华郡主,她是有些事情要问沈砚书,但也绝不会在外人的面前就问。 不多时。 御书房的人,如同做贼一般,抬出来两个箱子,里头都是这几日需要处理的奏摺。 杨大伴擦了一把额角的汗,心想若是叫那些大臣们知道,陛下都已经亲政了,还將奏摺打包,叫相爷带回去批覆,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 而有意思的是,得了这一份“殊荣”的相爷,却並不稀罕,甚至有些嫌弃陛下的懒散。 他衝著沈砚书嘿嘿笑道:“都在此处了,那便辛苦相爷您了。” 沈砚书语气清冷:“別急著谢,告知陛下,这是最后一回。” 杨大伴脸上的笑容僵住,总觉得自己把这个噩耗告诉陛下,陛下的笑容会立刻消失,自己都要跟著看几日臭脸。 目送著沈砚书离开,杨大伴长长地嘆了一口气,罢了,还是等三日之后再把这个不幸的消息告诉陛下吧,先让陛下高兴几天。 …… 离开了皇宫。 沈砚书冷眼瞧著宫人將箱子搬上马车,心中多少也有些怀疑,陛下是否被自己惯坏了。 而这会儿,也还有人没有离开,甚至站在不远处,显然是在等著什么人。 容枝枝偏头看去,意外地见著了几日不见的越天策。 越天策瞧见了他们,也上前来,对著他们夫妇见礼:“末將见过相爷,夫人!” 他倒是看见了箱子,只是他以为大抵是陛下给沈砚书的赏赐,根本就没想过里面竟然是奏摺。 容枝枝难得见他如此客气,看样子怕是专程等著他们夫妻。 沈砚书剑眉微挑,盯著面前容貌出眾,几乎不逊色於自己的人:“越將军是等著本相?” 对方近日里,已经不怎么同齐子游来往的事,沈砚书和小皇帝都是清楚的。 越天策:“正是!只是方才在宫中,人多眼杂,有些话不便说,便在此刻叨扰了。不知相爷,夫人,可否给末將一炷香的时间?” 沈砚书看了一眼容枝枝,见容枝枝並无反对之意,接著扫了一眼不远处,示意越天策过去谈。 三人一併举步过去。 越天策这才一脸为难地开口:“相爷,越天策其实是有事相求!” “苗夫人对末將有救命之恩,还请相爷和夫人能够帮一帮她。” 容枝枝蹙眉:“我们?帮她?” 她觉得越天策这个要求非常可笑,她哪里没有尝试过帮助苗氏? 最后落到一个什么下场? 越天策头疼地道:“末將也知晓,齐家与夫人之间的关係。更明白末將的要求,有些为难夫人,但末將也实在是別无他法了!” 容枝枝轻嗤了一声:“其实我並不觉得帮助她为难,只是我没有能力帮助她。” “想来你也是为了齐家欠了琳琅阁银子,苗氏跟著一起还钱的事来的?” “当初齐子游独自送去欠条的时候,我便觉得此事不对。” 接著,容枝枝看了一眼朝夕,朝夕便完整地將容枝枝约见苗氏后发生的事情,都与越天策说了说。 越天策听完也懵了,甚至有些难以置信:“苗夫人她,怎么如此糊涂?” 在他眼里,苗氏是江湖中的洒脱侠女,实在难以想像这样一个人,在婚姻里头,会如此面目全非。 容枝枝:“这也是我没想到的。” 越天策见容枝枝神色真诚,不像是说假的,又高看了容枝枝几分,没想到对方竟果真对苗氏抱以善意,並不是看不得他人好。 自己与齐子游割席,不再与面前的女人对著干,是对的。 容枝枝:“所以不是我不愿意帮她,只是天要下雨,好言难劝。越將军与其求我们,不如尝试去劝劝你的救命恩人!” 越天策连忙道:“话虽是如此说,但是只要相爷和夫人您愿意,还是能够顷刻间救苗夫人出火海的!” “那个欠条,既然我们都知道並不是苗夫人签的……” “只要相爷或夫人吩咐琳琅阁的掌柜,要求去官府验一验欠条上的指纹,这笔欠款不就与苗夫人无关了吗?” 第629章 夫人日后离越天策远一点 容枝枝一时间都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聪明还是愚蠢,你说他笨吧,他已经猜到了琳琅阁背后的人,就是他们夫妇。 可是你说他聪明吧,竟然能提出这么一个餿主意,这甚至叫容枝枝毫不客气地笑出了声。 这一下,把越天策给笑懵了。 虽然说容枝枝笑起来確实很好看,可他又不是个傻子,不会连嘲笑都听不出来。 越天策:“夫人,是末將说了什么很好笑的话吗?” 容枝枝慢声道:“越將军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觉得你的办法真的有用吗?” “琳琅阁的掌柜若是真的不认欠条,你觉得苗氏会不会在齐子游的要求下,亲自过去补一个?” 越天策听完也沉默了。 如果是从前,那他觉得苗氏肯定是不会的。 可是想著苗氏现在都跟著一起还钱了……这,指不定还真的去补欠条了。 想到这里,越天策也开始觉得头痛:“难道我就真的只能看著我的救命恩人,在苦海中沉浮了吗?”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其实我也不是没有想过,去借些钱替他们解决问题。” “但是我父亲已经与所有同越家相熟的人打过招呼,让他们任何人都不准借钱给我。” 父亲是想藉此逼他回陇西,他十分清楚,只要他同意回去,他要多少钱就能取多少。 沈砚书其实也知道越家的事,如越天策这样的人才,他也不想放回陇西。 便淡声道:“你不妨再等一等。眼下你拿出一笔钱,或许你自认为是帮苗氏解决了问题,可如此反而不利於苗氏早日看清齐子游的真面目。” 越天策听到这里,也觉得有些道理,无奈地苦笑:“末將也实在是不知道齐子游好好一个人,怎么回到京城,就变成这样了!” 容枝枝嗤笑了一声:“或许他本就不是什么明白人,只是从前他孑然一身的时候,与眾人没有利益衝突,所以你们看不到他糊涂且自私的本性罢了。” 越天策一怔,觉得也是。 容枝枝:“越將军知恩图报的心情,本夫人十分欣赏。” “只是本夫人觉得,这假欠条我们还真的先只能暂且认著。” “如此,若是没过多久,苗氏想明白了,我们还能借著这张假欠条,帮苗氏脱身。” “若急著拆穿一切,她跟著补了真的欠条,签字画押了,这钱她就非与齐家一起还不可了。” 越天策听到这里愣住,没想到容枝枝当日试图帮苗氏,最后落到那样一个结果,竟然还是为苗氏留了一分余地。 对上了他的眼神。 容枝枝淡声道:“越將军不必这样瞧著我,我並非是多以德报怨的人,我只是为了义父。” “我不希望將来师伯知晓他的女儿来了京城,我对她的死活不管不顾。” “我们夫妇的铺子还不给苗氏留任何退路,最后闹得师伯与义父生分了。” 但越天策哪里看不出来,容枝枝虽然嘴硬,但眼底还是带著一分对苗氏的怜悯。 那是同为女子,看见她人落入泥潭后,挣扎自苦的怜悯。 “越將军来找我们之前,可曾见过苗氏了?” 越天策一副无奈的模样:“自然是见过了,只是我还没来得及开始劝,她就与我说,她其实脑子里什么都清楚,她现在比谁都痛苦,叫我不必多言。” 容枝枝听完唏嘘,那要是照这么说,苗氏眼下应当的確是挺难过的。 因为最痛苦的,往往不是怀揣著幸福的错觉落入泥沼,而是清醒地沉沦。 如果是前者,起码还真正的开心过一段时间,但如果是后者,那当真就是一直痛苦,明明知道是错的,却不能说服自己放手。 沈砚书:“既然苗夫人什么都明白,那本相觉得,她如今只是在给自己时间,同那段感情做切割罢了,越將军实在不必太过担忧。” 越天策听到这里,倒也放心了几分。 只是沈砚书冷不防地道:“不过越將军如此关心苗氏,本相倒是觉得,待苗氏想明白了,与齐子游和离,越將军不如娶了她,如此也能名正言顺地照顾她的下半生。” 越天策听完这话,嚇了一大跳,难以置信地看著沈砚书:“相爷,这等玩笑您可是不要再开了!” “末將与苗夫人之间清清白白,她对末將没有什么,末將对她也是视如亲姐。” “我们之间半点火也没有,如何就能做夫妻了?” 沈砚书:“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越將军不妨好好想想。本相和夫人还有事,便先回了。” 越天策想像一下同苗氏培养感情,只觉得身上哪里都不对劲,那种感觉说不出来的荒诞。 倒不是嫌弃对方嫁过人,有个孩子,单单就是没那个感觉。 叫他同容枝枝培养一下感情,那他还是愿意的。 只是这话,不能说呀。 越天策:“打扰相爷和夫人了。今日昱国四皇子显然有些不快,还请相爷关注几分,免了他们与旻国太子站到一处。” 作为军师,越天策这些敏锐度还是有的。 沈砚书看他的眼神又多了一分讚赏,事实上,他的人早就盯著偃槐了。 只希望越天策能保持这一份敏锐,日后也不要再做什么糊涂事。 他也淡声提点了越天策一句:“国与国之间,越將军也可以从陛下的角度想一想,陛下希望看见什么。” 话说完,沈砚书便带著容枝枝离开了。 越天策沉默片刻,一时间哑然失笑,他从前还想与沈砚书比一比高低,如今才算是明白了,自己確实不如对方。 今日的事情,他只看见了偃槐丟了面子,或许会忍不住与姜文曄勾结。 但是却没察觉,陛下今日就是故意藉此发作,本就是想把他们两国逼在一处,给他们一些联手与大齐作对的勇气,如此才能名正言顺的吞併这两国,而不被他国忌惮。 …… 上了马车之后。 沈砚书神色有些不快,瞧著容枝枝道:“夫人日后还是离越天策远一些。” 他看得出来,越天策时而不时看向容枝枝的眼神,有些不对劲,作为男人,他了解那种眼神。 容枝枝诧异询问:“为何?他不是已经改邪归正了?” 沈砚书找了个藉口:“他不是个有分寸的人,就算是报恩,也实在过於关心苗氏,太没个界限,苗氏到底是有夫之妇。” 他这话里话外的,就是想让容枝枝觉得,越天策心里有苗氏。 容枝枝倒是没往这儿想,她只是想到当初齐家人確实因为越天策对苗氏过於关心,怀疑过他们二人的关係。 如此说来,越天策或许平日確实少些分寸,与自己来往,也有可能坏了自己的名声,她便点了点头:“好!” 沈砚书刚鬆了一口气。 容枝枝出言询问:“那眼下,是不是该相爷说一说,你与那位荣华郡主,到底是什么关係了?你们……应当很是相熟吧?” 第630章 深情的郡主遇见反诈的沈砚书 容枝枝说起此事,沈砚书眼神果真一顿,甚至有几分心虚。 这还当真是容枝枝第一回在他脸上看见这种神情。 “莫非,相爷与荣华郡主之间,还真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关係?” 见她一口一个“相爷”,语气越发生疏。 沈砚书心下苦笑,知道这事儿躲不过,便立刻出言解释:“相熟是真,但说不清道不明的关係,真没有。” 容枝枝心里那股子不知怎么生出的鬱气,在听见这话之后,莫名散去几分。 静静盯著沈砚书,等著他的下文。 沈砚书紧张得很,只因不知道夫人会不会生气,更不知对方会如何计量自己接下来的话,但也只得说下去: “三年前,为夫前往昱国谈矿脉合作,荣华郡主女扮男装前来,与为夫结识,称兄道弟数日。” 容枝枝听到此处,反问一句:“相爷没有怀疑她的性別?” 沈砚书汗顏道:“本相怀疑了她忽然接近的动机,甚至怀疑了她的身份,唯独没怀疑性別。” “她大抵是常常女扮男装出门,嗓音与一般男子无二,身量也比一般女子高,甚至还有喉结,本相自是没有多想。” “先前安插在昱国的密探,也並未在意她一个閒散郡主,是以为夫先前对她一无所知。” 容枝枝知晓有一种十分精妙的易容之术,可以偽造喉结,也知晓口技这门技艺,可以变声。 便也没有纠结他为何没认出的问题。 只是问道:“接著,相爷与荣华郡主觉得志趣相投,引为知己?” 沈砚书听到这里,冷汗都快出来了。 “夫人莫要乱猜,本相身在他国,对莫名其妙前来接近之人,自是更加警惕。” “本相对她表面和善,实则防备试探,想知晓她忽然出现的用意和动机,以及是否想对本相和陛下不利。” “甚至盘算著,若是她別有用心,为夫还能反利用之。” 容枝枝听著也觉得合理。 沈砚书本就是谨慎之人,要说他在他国,能对一个忽然靠近自己的人毫无防备、引为挚友,那才是奇怪了。 “如此说来,相爷与荣华郡主之间,什么事也没有了?那昱国四皇子为何將此事说得如此曖昧?” 沈砚书也是尷尬。 直言道:“本来是什么事都没有,只是本相准备离开昱国时,遇见昭国派来的刺客。” “三年前,齐国和昭国的关係,便已经十分紧张。” “打斗之间,有一箭本该往为夫右臂而来,荣华郡主忽然出现,为我挡下。” “她肩头因此受伤,晕厥过去,她的僕人连忙请太医。” “我这才清楚,她並非是哪位王爷府上有意来靠近为夫、算计我的公子,而是宸王府的孤女。”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那个时候,见著荣华郡主的穿戴非富即贵,他便已经清楚多半是皇室中人,只是真的没往郡主上猜。 容枝枝听到这里,倒是沉默了。 “如此说来,荣华郡主当初不止没有算计过夫君,反而救过夫君一回?” 沈砚书:“可以如此说。” 虽然便是荣华郡主不出手,他也只是右臂受伤,但受了人家的恩情就是受了,总不能不认。 那时他蛇毒未解,体弱身弱,命如残烛一般,谁都知道:他的手无缚鸡之力,便是他最大的弱点。 容枝枝:“后头的事呢,夫君一併说了吧。” 她做了一下心理准备,等著下文。 当初自己救了沈砚书,照他的意思算是当时便因此看上了自己,那荣华郡主也救过他,也是一出美人救英雄的佳话,他心动也不奇怪。 沈砚书看著她的表情,就知道她误会了什么。 立刻道:“后头她与为夫坦言,说她早就看出为夫怀疑她的身份与动机,但她依旧没有直言,便是因为担心女子身份暴露,我为了避嫌,便索性与她面也不见。” “她说,自己与我的相遇当真没有算计,她对我是一见钟情,知道我是大齐首辅也是后头的事。” “我听完只觉得荒诞至极,任谁怀疑了许久的阴谋者,忽然变了性別,还说其实她只是自己的爱慕者,也会觉得惊疑不定。” “后头昱国皇帝得知此事,竟是亲自前来,叫本相留在昱国给荣华郡主做郡马,说同样愿意赐予摄政国辅之位给为夫。” “为夫自是没有同意,甚至怀疑这是昱国想留下本相为他们所用的苦肉计,便在荣华郡主伤愈之后,请辞离开了。” 容枝枝听到这里,都被噎住了。 “你的意思是,荣华郡主喜欢你,接近你,但是你把人家当坏人,一直防备著。” “后来她救了你,你又怀疑是他们君臣共谋?” 容枝枝听完,都替那个素未谋面的郡主觉得心梗。 沈砚书摸了摸鼻子,淡声问道:“身在他国,防备心重些,不应当么?为夫又不是齐子赋,连昭国公主都敢信任。” 即便是说自己的事,首辅大人也没有忘记顺便拉踩一下前夫哥,表示自己的警惕之心,远胜於那个废物。 “本相离开昱国当日,荣华郡主赶到边城相送,说知晓本相有爱国之心,不会为她留在昱国,她说她可以在昱国等我娶她。” 容枝枝问道:“那个时候,你该不会也在怀疑,她想嫁来大齐,是为了来大齐当细作?” 沈砚书一副“夫人真是了解我”的神情。 正色道:“其实为夫知晓,我如此防备,对荣华郡主有些不公平,甚至忘恩负义。” “但家国之前,即便本相自身的性命也是不足为惜,但凡算错一次,对於大齐可能就是灭顶之灾。” “为夫自然只能多想一些,而决不可少想。” “回国后,通过密探確认了昭国和昱国那个时候並无勾结,本相方才明白確实误会了荣华郡主。” “昱国国君应当也只是希望本相为他们昱国效力,才藉机提出叫本相留下,一切都並非算计。” “为夫便厚礼以谢,送去昱国给郡主,但因为本相早已心有所属,她说的婚事,本相遣去送礼的人,没再与她谈起。” 容枝枝:“……” 荣华郡主大抵做梦都没想到,沈砚书的反诈意识,有如此之强。 果真不愧是当首辅的人,这份警觉性也是没谁了。 沈砚书最后道:“为夫对她,是有些感激与抱歉的,但绝无半分男女之情。” “原本这样的事,对她的名声多少有影响,本相是绝不会对外提的。” “只是偃槐忽然胡言乱语,引起夫人误会,为夫才不得不解释与夫人听。” 容枝枝倒是有些奇怪,问出了內心的困惑:“那……” 第631章 相爷,您对荣华郡主会不会难以交代 “同样是救了夫君,夫君为何喜欢我,却没喜欢上郡主?是因为先来后到吗?” 倒不是容枝枝矫情,也不是她想与谁分一个高低,她只是有些不安。 有些担心,沈砚书心里其实也心动过,他不自知。 沈砚书听完,只觉得啼笑皆非:“夫人,为夫喜欢你,是因为你是你,不是因为你救了为夫的命。” “即便当初,为夫没有受伤,瞧见你忽然戴著环,山中精灵一般出现在为夫跟前,为夫也一样会震撼、心动。” “否则,从前为夫遇见刺杀、暗算无数,救过为夫的大夫和医女不少,为夫为何没有將他们都娶回来?” 容枝枝听到这里,也沉默了,也是啊。 沈砚书这会儿也问道:“难道夫人一直以为,我只是因为救命之恩才喜欢你?” 这回轮到容枝枝摸了摸鼻子,清咳了一下,极轻地点了点头。 她觉得,那即便不是唯一原因,至少也是主要原因。 沈砚书:“看来是为夫从前没有表达清楚,才叫夫人误会了。” 容枝枝又问他一句:“那照夫君的说法,对妾身岂不是有些……见色起意?” 沈砚书默了默,直言道:“为夫不否认。但夫人之美,在皮更在骨。” “比起夫人的容貌,其实是夫人身上的气质,更加吸引为夫。” “再直白些说,便是为夫自年少慕艾之时,便喜欢夫人这样的姑娘,只是常觉得这等女子,人间难寻。” “夫人可记得,你救为夫性命时,为夫已经不年轻了,也二十有四,可依旧没有娶妻,便是因为没有遇到自己心动的。” “直到五年前在林中看见夫人那一眼,才第一次听到自己心动的声音,只觉得夫人的一切,都是比照为夫心之所念而生。” “因此,当年瞧见那条蛇,为夫能够挡在夫人跟前,除了是因为对夫人救命之恩的感激,也是不想自己好不容易才怦然的心,骤然死去。” 虽然已经做了许久的夫妻,但容枝枝听著这句话,依旧觉得有些脸红。 “再后头,又打听了夫人诸多事跡,越听越觉得我们是同类,越听越是喜欢,便自一见倾心,转为不可自拔。” 容枝枝听懂了,合著他后头对自己的感情加深,全靠他自己给自己洗脑。 “如今如果夫人要问为夫到底喜欢你什么,为夫可能真答不上来。” “夫人虽然完美至极,但这都不是为夫爱慕夫人的原因。” “爱情这东西本来就是不讲道理的,如果为夫能够说出个所以然,这份爱反而像是审视了夫人的价值之后的选择。” “沈砚书只觉得,並不是因为夫人完美,吾才爱夫人。而是因为爱夫人,吾更觉得夫人处处完美。” 容枝枝也是没想到,本来是问荣华郡主的事,最后倒是引出这番话来。 其实沈砚书最后一句话,倒是能够引起她的共鸣,因为她与沈砚书初见的时候,就知道他很完美,但是也並未因此直接喜欢上他。 而如今,感情渐渐加深,便只觉得他越发完美,即便夫妻相处之中,有发现过一些小缺点,比如过於爱吃醋,她都能换个角度去看,觉得这是他在意自己的表现。 她又问了一句:“你到底欠了她的恩情,若是將来,荣华郡主出现……” 沈砚书知道她在担心什么,许诺道:“夫人放心,为夫对她只有感激,没有感情。从前与她没有什么,將来自然更不会有。” “已经有了最好的夫人在身侧,为夫心愿已足,沈砚书並非贪得无厌之人。” “且与夫人在一起的这段时日,是沈砚书这一生最快乐的时光,为夫不是齐子游和砚明那样的蠢货,不会亲手毁坏自己的幸福。” 他的话里头,有情感,也有理智。都是在告诉容枝枝,於情於理,他都会忠贞不渝。 容枝枝放下心来:“夫君的意思,妾身知道了。” 到了这个时候,她更加意识到,原来她也是不愿意失去他的。 方才只要想著,他或许也喜欢荣华郡主,或许也有所心动,她只感到心里有种难以言喻的酸涩,好似锥心。 沈砚书倒盯著她:“只是知道了,夫人就没有旁的话想说?” 容枝枝脸一热,自然明白他在暗示什么,正是打算也说两句好听的。 却不想,马车忽然停下了。 车夫:“相爷,夫人,到了。” 容枝枝红著脸匆匆下车。 沈砚书:“……” 得。 不过这会儿,他心里倒是比出皇宫的时候要轻鬆多了,到底与荣华郡主的事,没有影响他们夫妻的感情。 但容枝枝的心情,並不像表面那样轻鬆,只因她觉得偃槐既然提起了那位郡主,自然说明荣华郡主一直未曾放下,自己与对方交锋,怕是早晚的事。 …… 回到了相府,容枝枝回了臥房。 而沈砚书先亲自盯著僕人,將奏摺放去了书房。 流风也刚好过来稟报消息:“相爷,姜文曄与偃槐密谋许久。” “因为四周护卫太多,双方具体聊了什么,並不清楚。” “但偃槐进去的时候,脸色难看,出来的时候,神色倒是愉快许多,可见两人应当相谈甚欢。” 沈砚书眸光清冷,淡声道,眼底带著几分讥誚:“相谈甚欢么?他们越开心,对我大齐越有利。” 深知那两国怕是要联手作死的乘风,倒是问了一句:“相爷,真的打起来,若我大齐灭了昱国,您在荣华郡主跟前,会不会难以交代?” 第632章 陈氏已经在谈婚论嫁了 到底也是受了人家的恩情的,转头又去灭了人家的母国,乘风抓了抓头,怎么感觉哪里不对劲? 流云翻了一个白眼,给了乘风一记爆栗:“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交代什么交代?” “其一,国家大事本就在个人感情之前,陛下是君,相爷是臣,相爷本就该以忠君爱国先。” “难道荣华郡主就会因为相爷,出卖自己的母国?当年在昱国,也没见她给相爷提供什么对昱国不利,对我们有利的消息啊!” “其二,当初郡主救相爷,是她自愿,便是她不出手,相爷至多也不过就是右臂受伤几个月,这份恩情本就可大可小。” “其三,相爷从来没有许诺过她什么,没有欺骗她的感情,更没有利用她,有什么需要交代的?” 甚至当年相爷回国的时候,荣华郡主追到边关。 相爷还与她直言,“沈砚书与郡主立场不同,如今乱世,国与国之前,敌友关係隨时可能转变。” “若郡主喜欢沈砚书是真,也当早日放下,免了將来在国家与情感之间进退失据,左右为难。” “想必郡主应当也有觉悟,真到了那一天,你我都无法手下留情。” “且沈砚书早已心有所属,此心唯她,实在容不下第二个人,还请郡主另觅良配。” “至於郡主的恩情,沈砚书会记住,但这只是於我个人之恩,便也只会还郡主个人之义,仅此而已。”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到底还有什么需要交代的? 交代个头! 乘风再次抓了抓自己的脑袋:“那好吧。” 也是! 流风:“那属下再去盯著姜文曄了。” 沈砚书頷首。 日前姬无蘅已是与他说过了,对方与姜文曄下棋,发现姜文曄並不是什么蠢辈,反而思维縝密,步步为营。 对付这样的人,还是更谨慎一些为好。 …… 翌日一早。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容枝枝醒来並没看到沈砚书,起先还有些意外,因为这几日是免朝的。 但很快又想起什么,莞尔道:“相爷是不是去书房批阅奏摺了?” 朝夕:“正是。” 想点大不敬的,她都服了陛下了,大婚犯懒,最后折磨的竟然是他们家相爷。 容枝枝起了身,叫人备了些糕点,亲自送去了书房。 还亲手给沈砚书磨墨,倒是叫首辅大人又体会了一番红袖添香的愉悦。 也叫首辅大人因著她这几日到了夜间就判若两人的躁鬱,都散去不少。 后头他怕她累著了:“夫人歇歇吧,可莫要將手磨出了茧子。” 容枝枝:“哪有如此娇气?” 沈砚书轻笑,她还真就有如此娇气,哪里都娇气,尤其是在同房的时候,他不止一次想…… 幸好自己是个文官,不是久经沙场的武將,否则怕是早就被她休了。 这会儿的首辅大人,对自己的索求无度,还丝毫没有自觉,根本没想过便是寻常武將,也没他如此能折腾人。 倒是流云进来,与容枝枝稟报消息: “夫人,您叫属下盯著齐家人的动静,看看玉曼华会不会去找齐子赋密谋什么,这一点没发现,倒是无意得知了苗氏如今的惨状。” “昨日苗氏將给齐子赋熬药的事情,丟给了齐子贤去做,叫齐语嫣在家做饭看孩子,她独自一人上山採药去了!” “她倒也不愧是行走江湖多年的医者,竟是叫她找到了一些名贵的药材,看样子也值个大几百两吧。” 容枝枝明白苗氏应当是不愿意借行医到处敛財,所以选择了一个折中的方式,挖草药卖钱,来还那笔债务。 流云:“只是那山上本就常常有大夫上去採药,还有不少专门做药材生意的去寻,她昨日能挖到这些,已算运气,今日可就说不准了。” “再有,那些野人参,自然也是越挖越少的。” “更別说,许多药材生长的地方,还十分险峻,即便苗氏有武功傍身,也很是危险。” “咱们的人昨日便瞧见她摘药草的时候,险些坠崖,亏得是拉住了边上的藤蔓,才堪堪保住了性命。” 容枝枝:“……” 原来爱上一个糟糕的男人,日子能过得这样苦吗? 她忽然开始庆幸,幸好自己从前没有对齐子赋心动过,否则自己即便比苗氏果决,心里怕也是没那么容易放下。 “苗氏脱险之后,背著药材一路哭著回去的,也不知是在哭自己爱上了不该爱的人,还是在后怕自己险些死了。” “只是靠近齐家的时候,她又擦乾了眼泪,面无表情地回去了。” “接著又听著齐子贤说齐语嫣做饭难吃,埋怨苗氏不早点回来,苗氏一句话也不说,眼神漠然得不像话。” “今日一早,她也是背著药筐就出门了。” 容枝枝听著心情十分复杂,苗氏过几日,该不会还为了齐家人挖野菜吧? 只希望越天策知道了,不会心软,当真对他的父亲认输,替苗氏还了钱,然后乖乖回陇西去了。 她问道:“齐子游没帮著做饭了?” 流云:“这几日说是免朝,但檯面上风平浪静,台面下却是风起云涌,禁卫军的人都盯著驛站的人与书信往来,比从前更忙了,自是没空回去做饭的。” 容枝枝反应过来,也是。 “更可笑的是苗氏吃著这样的苦,齐家那几个熬个药、做个饭,还真觉得自己累到了,齐子贤方才还闹去了覃家。” “说覃娉婷是齐家的妾室,丟著自己生病的夫君不管,总是在齐家照顾刘氏像什么话?” “叫她立刻回去做饭熬药,照顾眾人。” “覃娉婷那脸色,也是青一阵白一阵的,说起来,她先前回去照顾刘氏,或许也只是个藉口,怕只是不想继续伺候齐家人了罢了。” 朝夕忍不住嘲讽地道:“当初我家夫人还在齐家的时候,那覃娉婷可是拼了命也想与齐子赋在一起呢。” “那挑拨的手段,简直是用得出神入化,如今到底也是受够了齐家的罪了?可惜晚了,摊上那一家子,还想轻易脱身?” 想著,朝夕也觉得自家夫人亏得是坚决和离了,不然苗氏和覃娉婷的日子,岂不就是夫人如今的日子? 正是说著。 倒又有人来稟报消息:“相爷,您今日遣人將二爷从监狱捞了出来,只是他回府之后,便遣人来传消息,叫您替他辞官,说他找陈氏夫人去了,这是二爷叫人送来的官印!” 说著,將东西放到了沈砚书的桌案前。 流云“嘖”了一声,有些同情地道:“属下刚是想说陈氏夫人的消息,她在江南过得很好,好到……已经在谈婚论嫁了。” 这下,容枝枝都意外了:“竟然这么快?是个什么样的郎君?” 第633章 戏精父子「骗婚」 流云道:“那位公子姓李,是陈氏夫人真正的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的,咱们二爷倒算是后头才认识陈氏。” “而那位李公子一家,倒是相爷老家真正的富贵人家。” “当初他也是对陈氏夫人情根深种,只是夫人选了咱们二爷,也正是因此,陈家才一直不认可陈氏与二爷的婚事,觉得她嫁给李公子会更好。” “直到咱们相爷做了官,陈家与沈家的关係才有所改善。” 容枝枝倒是没想到,还有这一茬。 可笑沈砚明还口口声声说什么,若不是陈氏霸占了自己妻子的位置,他早就迎娶了谁家的贵女飞黄腾达。 其实真正当年有更好选择的人,分明是陈氏。 流云接著道:“那位李公子被拒婚之后,远走他乡,去江南发展自己家的生意了。” “如今他在江南,倒也是风生水起,陈氏夫人知晓他这些年在外地,却並没想到就在江南。” “最有意思的是,她到了江南的第一日,便同李公子偶遇了,感觉像是……天意!” 容枝枝听著,也觉得无巧不成书:“大抵也真的是老天爷觉得陈氏这些年过得太苦了,所以想重新给她做个媒?” 流云点头:“属下也觉得,因为这事儿瞧著,还真有那么点意思!” 沈砚书却还是有几分意外,因为旁人不了解陈氏,他还算是有几分了解的,对方作为弟妹,也是与自己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过一段时日的。 要说她对砚明死心之后,遇见了曾经的竹马,两个人再续前缘,的確是有可能。 可要说这么快便答应婚嫁,以陈氏的作风,著实显得仓促了一些。 他便问了一句:“可发生了什么,叫她答应成婚?” 说起这个,流云就来劲儿了,开口道:“那李公子倒真的是个心机男子,原来当年被陈氏拒婚之后,他就没想过再娶了。” “便在家族挑选了一个儿子,过继在自己膝下,由他从小照看著长大。” “遇见了陈氏之后,他献了两日殷勤,陈氏明白他的心思,便直言说自己嫁过人,有过孩子,实在是配不上他。” “他也开始信口胡诌,说自己娶过两房妻子,都不幸逝世,只给他留下一个儿子,他们孤儿寡父在一起生活多年。” “他还对陈氏夫人说:算命的说他是命格犯煞,唯有生过三个孩子的女子,能够替他压住这样的命格,否则他的儿子也许都不能平安长大,正是因此,他更觉得自己的姻缘就在陈氏身上。” 容枝枝听完都惊了:“还有这样的路数?” 只是说完这句,她倒也忍不住偏头看了沈砚书一眼。 现在想想,当初沈砚书不是也骗自己,娶自己是为了结盟,为了帮他治病? 难道真的是一肚子套路的人,比较容易有夫人? 首辅大人当然瞧出了夫人在想什么,他轻咳了一声,心虚地偏转了眸光,不与她对视。 流云一脸嘆为观止:“总之属下是学到了!没有条件,就为自己创造条件。没有事由,就为自己编造事由!” 沈砚书摸摸鼻子:“即便如此,陈氏应当也会再考虑一段时日才是,可是那李公子又出了什么奇招?” 流云点点头:“还真是!李公子养的那个儿子,已经八岁了,又聪明又机智,看出了养父的心思,便常常去找陈氏。” “早上给陈氏送,中午给陈氏送糕点,晚上还赖在陈氏家里不走,奶呼呼地说自己从小没见过娘亲,能不能叫陈氏娘亲。” “或许是陈氏夫人对比了一下自己的孩子,觉著这个孩子更加贴心?倒也是很愿意亲近。” “接著,那孩子忽然发了高热,其实是他们父子串通了府医装的。” “李公子一脸惨白,与陈氏说,看来是他真的要剋死儿子了,如果再找不到有过三个孩子的女子成婚,孩子就完了。” “陈氏也是担心那个孩子,一口就答应了嫁给他。” 容枝枝被这对戏精父子的故事,听得目瞪口呆:“还能这样?这不是……骗婚吗?” 流云:“其实属下也觉得有一点儿,不过李公子倒是说,担心陈氏后头后悔,不如两人先订亲,说不定订亲也能给孩子压一压煞气。” “等日后陈氏想明白了,真的放下了京城的那个人,决定开始新的生活了,再与他成婚不迟。” “他还提议,为了陈氏的名节,订亲的事他们二人私下知晓就好,便暂不与外人说,如此就不会影响陈氏什么。” “若不是正好去江南打探消息的,是我们护卫中有名的『顺风耳』,想来都很难得知这些。” 容枝枝听到这里,倒也为陈氏放下心来,只觉得这李公子心思虽然多,但人倒是不坏。 只为自己製造了更多可能,没有藉机便先將人骗成自己的再说。 听完了这些,沈砚书沉著脸,瞧著那个官印。 脸色也实在算不得好看:“砚明从小做错了事,都有母亲兜底,是以到了这个年纪,半分责任心也无。” 对陈氏没有尽到丈夫的义务,逼得对方远走他乡。 对孩子们没有尽到该有管教之责,日前甚至还想將三个孩子塞给自己替他教。 如今作为官员同样没有忠君爱国之念,说走就走,没想过要去官署交接事物,甚至连自己去请辞都不乐意。 首辅大人只庆幸,自己早就知晓砚明没多少能力,为人也不靠谱,所以没有听母亲的,为对方找个二三品的高官做、担任要职。 否则今日他突然要走,朝堂上能乱成一锅粥。 流云看出了主子的不快,便问了沈砚书一句:“相爷,要不……属下將官印给二爷送回去,叫他自己去请辞,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沈砚书思虑片刻,淡声道:“不必,告诉他,辞官的事本相批了。” 这小子也不適合为官,首辅大人也不打算继续与他拉扯,叫他留在这个位置上,挡著其他人的路。 或许在母亲和沈砚明眼里,对方这个职位实在是有些小,但这却是多少读书人一辈子都走不上的高位。 若非身为自己的胞弟,而大齐也一直有一些閒散的职位,是歷代皇帝有意留给权贵们的孩子们打发时间,免得他们借著家里的权势到底害人,沈砚明根本连这点前程都不会有。 流云:“是。瞧二爷的模样,大抵是觉得陈氏夫人回老家去了,打算去老家找人,我们要提醒二爷她在江南吗?” 第634章 他想回头,他不想一错再错了 不管怎么说,这二爷也是相爷的弟弟,若是相爷想帮一帮二爷挽回夫人,倒也不奇怪。 只是夫人都与李公子订婚了,二爷去了恐怕意义也不大了。 却不想,容枝枝开口道:“提醒什么提醒?我瞧著李家父子,比小叔子父子几个对陈氏好多了。” “既然都已经订婚了,便让他们好好相处一段时日,看看合不合適,还是莫要叫小叔子过去捣乱了,夫君你说呢?” 沈砚书思虑了片刻,人都是自私的,难免会偏向自己亲近的人。 但他与沈砚明,虽然是亲兄弟,也实在是算不得多亲近。 更別说,沈砚明对陈氏的所作所为,便是作为亲生的兄长,他也是看不上眼的。 便也道:“还是莫要与砚明多言,他若是有本事自己找到,便叫他去找,没本事我们便当不知此事。” 容枝枝听完,也觉得自己果真没有看错沈砚书。 若是这会儿他非要帮自己的弟弟,她肯定会生气,如此对陈氏实在是太不公平。 商议好了这件事。 沈砚书淡声道:“母亲知晓砚明辞官,定是会反对,说不定很快就会闹到相府来。” “乘风,到时候你叫黄管家带几句话给母亲,將她打发了便是。” 说著,他便与乘风交代了一番。 乘风应下,转身离开。 …… 如沈砚书所料,公孙氏在知道沈砚明决定不当官了之后,只觉得天都塌了。 瞧著对方將要上马车,她立刻上去阻拦:“你疯了是不是?你好不容易才离开那个穷乡僻壤,当上官。” “现在说不当就不当了,日后再想反悔,可就难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那个大哥的脾气,他才不会由著你今日辞官,明日復职的折腾。” 公孙氏对自己那个大儿子的厌恶,也包括这一点,对方做事情总是喜欢上纲上线,一大堆坚持,实在是令人心烦。 沈砚明听完了,没好气地道:“反悔?我为什么要反悔?我如今还能当官吗?” “托您的福,你瞧瞧兄长给我买的宅子,被烧成什么样子了?” “我坐牢回来就连完好的衣衫,都没剩下几身。这不都是因为您给我找了那个姨娘,还把掌家的权力交给她?” 他都不知道公孙氏是怎么想的,让一个妾室掌家,母亲是快死了吗?哪个府上不是主母掌家,会干出这等不体面的事? 累得自己也跟著多了一项宠妾灭妻的罪名! 公孙氏:“我……可是你一开始,对这个姨娘不是也很满意吗?” 她这样一说,沈砚明也觉得自己当初是猪油蒙了心。 咬牙道:“好!我们不说这个,我们就说我入狱当日,我已经拼命对您使眼色了,说我们回去处理。” “你非要在大庭广眾之下拉拉扯扯,扯出那些银票,害得我去坐牢。” “如今好了,托您的福,整个京城都知晓首辅的亲弟弟: 拋弃糟糠之妻,害得岳父入狱,又因为不孝偷盗钱財自己入狱,最后还因为宠妾灭妻,被贱妾戴了绿帽子烧了宅子!” “我如今不止是想去找夫人,我也是在官场上待不下去了,我甚至觉得这个人世间都快容不下我了!” 他活了二三十年,听过所有的难听话,加起来都没有拋弃陈氏之后听到得多。 他如今也算是深深地明白了,什么叫做人言可畏。 这令他走在路上看见两个路过的人聊天说笑,都会无端地怀疑他们是不是在笑话自己。 他要离开京城,去避避风头! 公孙氏却还是不同意:“有什么待不下去的?哪个府上没有齷齪事?人家只是没有曝出来罢了。” “那些笑话我们笑话得最大声的人家,说不定就是家里腌臢事最多的人家。” “外头那些议论,你捂著耳朵,闭著眼睛不听不看,事情很快就过去了……” 沈砚明道:“我可没有那么厚的脸皮!母亲,我现在最后悔的,就是当初不该將您的那句:我比兄长强。听到心里!” 他其实一直是个很要面子的人。 来到京城之后,虽然是在兄长的庇荫下当官了,眾人也对自己客客气气,可是分家之后,眾人对自己的態度就变了许多。 那个时候沈砚明才知道,离开了大哥的庇护,自己什么都不是! 那个时候他特別自卑,特別难过,没有人知晓他那份彆扭的心情,就连陈氏他都没有说。 而母亲却对自己说,他是比大哥强的,他只是需要一些机会,就能一飞冲天,他重拾了信心。 可好久过去,也没有等到那个所谓的机会。 更巧的是,他看到自己有同僚攀上了公主的女儿,一飞冲天,升官了,有了更大的展示自己的舞台,短短半年就升了三级。 他想…… 单单论起容貌,他比大哥都並不逊色多少,如果他想,他是不是也可以藉此博得一个机会? 接著母亲又总是与自己说,叫自己攀附一个好岳父,说陈氏多余的话。 是他太过自信,错信了母亲,以为陈氏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自己,也以为自己能够放得下陈氏。 是他因为与兄长之间的胜负欲,被这京城的权利与色慾迷了眼睛,他现在想回头,他不想一错再错了。 想到这里,他留下一句:“將吴姨娘送回去吧,也去邱姨娘家说明,是我沈砚明对不住她们,这些妾我都不要了。” “三个孩子我已是与大哥说过了,大哥后头会安排好,叫他们不用太想我,我过两个月就回来了。” 他依旧还是不负责任,对孩子们和妾室都是。 但他都不在乎了,陈氏离开京城之后,他一天都没有真的快乐过! 什么权利,名声,富贵,他都不想要了,还有多少人要骂他,隨便別人说吧,他只想把自己的夫人找回来! 想到这里。 他亲自驾著马车就要走,公孙氏强行拦,还险些被马踩到,见著儿子的马车头也不回地离开京城。 公孙氏摔在地上,崩溃大哭:“砚明,你说走就走,难道你不管母亲了吗?” 本以为沈砚明听了自己这话,会有所停留,没想到公孙氏发现自己喊完了之后,马车跑得更快了。 公孙氏:“?” 第635章 旻国太子给相爷送来许多美姬 公孙氏刚是起身,沈砚明派出去的僕人,就回来了:“老夫人,二爷已经走了吗?” 公孙氏一边擦眼泪,一边生气地道:“走了,你有什么事?” 僕人:“二爷吩咐奴才,叫相爷代为辞官,相爷直接批了。” 沈砚书身为吏部尚书,又深受陛下信任,四品以下这许多官员的任免权,都不过都是他一句话的事。 只是僕人没想到,二爷都没等自己回来回话,就已经离开了。 公孙氏气死了:“他批什么?他就是看不得他弟弟好!不行,老身这就去相府,叫他驳回砚明的请求。” 在公孙氏看来,只要沈砚书愿意帮忙,便是沈砚明离开两个月,也还是能继续当这个官的。 想著,她立刻匆匆往相府去了。 只是到了相府的门口,便见著早就等在这里的黄管家:“老夫人,您是为了二爷的事情来的吧?” 公孙氏:“对,砚书呢!快叫他来见老身……” 黄管家开口道:“老夫人,相爷一开始是同意了二爷辞官的,不过那也只是一时间生气罢了。” 公孙氏听到这里,眼前一亮:“这就是说,这事儿还有转圜?” 黄管家:“是啊,相爷已经派人去追二爷了。” 正是说著。 几名护卫过来演戏,开口道:“管家,我们慢了一步,二爷的马车已经离开京城了!” 黄管家:“哎呀,那坏了!这下就是相爷想帮二爷,都是帮不了了!” 公孙氏愣了:“这怎么就坏了?” 黄管家开口道:“老夫人您有所不知啊,近日里陛下大婚,诸国使臣前来,京城可谓是草木皆兵。” “半个月前,陛下就已经下令了,任何京官在这三个月,没有陛下的詔令,都不能离开京城,否则视同谋逆的奸细!” 其实,黄管家说的是真话,先前陛下还是准许官员休沐的时候,离开京城去附近的城池转一转的。 但近日是真的不准了。 公孙氏瞪大眼:“这……” 黄管家一脸遗憾:“这也是没法子了,相爷只能將二爷的官位收回了,只要不是京官了,就不受限制,不然二爷这就是抗命了……” 公孙氏生气地道:“可是砚明只是回老家找人了,又不是真的做奸细去了!” 黄管家一脸头疼:“老夫人,这个我们都明白,但是御史台的人,还有大理寺的人,不会这么想啊!” “他们只会觉得,这是二爷想当奸细,找的藉口罢了!” “哎呀,二爷真是糊涂啊,怎么说走就走呢……” 公孙氏听到这里,脸色也是煞白。 在儿子被当作奸细丟掉性命和不当官之间,她权衡了一会儿,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等她走了。 那几个护卫对黄管家道:“管家,我们是看著二爷已经出城了,才回来稟报消息的,这会儿老夫人便是想追也追不上了。” 他们其实先沈砚明一步到了城门口,只是他们並没有阻拦二爷。 而是等对方离开,覆水难收了才回来。 黄管家却並不多高兴,只是嘆了一口气,摇了摇头,甚至有些心疼相爷,旁人家的主君,都是想扶持自己的兄弟,好让家族壮大的。 偏偏他们家二爷不成器,叫相爷只能让对方不当这个官,如此对所有人都好。 …… 沈砚明离开了之后。 沈砚书倒是安排了教习嬤嬤和女夫子去教导沈霜,也將沈旭送去了书院,虽然年纪尚小,恐学不到多少,但至少不能继续留在公孙氏身边。 唯独沈宏身上的伤,还並没有好,继续待在府上养伤,与公孙氏同在一个屋檐下。 这对从前关係极好的祖孙,如今看对方都是一万个不顺眼。 尤其公孙氏在沈砚明出狱之后,被拉去对峙了一番,已经清楚偷钱的是沈宏,她甚至都想吞了这个大孙子。 “你这个小畜生,害得你父亲坐牢,令我与你父亲之间的裂痕更大!” “你长成这样,都是你母亲將你教坏了!” 沈宏嘴下也不留情:“我从前都只听你的话,要教坏也是你教坏的,与我母亲有什么关係?” 看他顶嘴,公孙氏更加生气,將他打了一顿。 沈宏的伤本来就没好,叫公孙氏这样一打,更是疼得撕心裂肺! 见著公孙氏离开,沈宏恨得咬牙切齿,帮自己偷钱的奴才已经被父亲处置了。 但是对方忠心,没有说出老鼠药的事儿。 大夫说自己一个月才能下床,但是沈宏昨夜已经试过了,扶著墙自己是能走的…… 本来他还犹豫,是不是真的要杀了这个老太婆,因为老太婆以前对自己还不错,可今日挨打之后,他是半分迟疑都没有了。 两日后是死老太婆的生辰,就两日后下手好了! …… 公孙氏打了沈宏的事,隔日倒是传入了容枝枝耳朵里。 但沈宏想毒害公孙氏的事儿,她却是不清楚的。 听说他们祖孙闹得不愉快,容枝枝觉得挺好的,若是他们和和美美,陈氏不是太憋屈了? 就在这会儿。 黄管家进来稟报:“夫人,老夫人说她明日过五十七岁的生辰,叫您和相爷大摆宴席,为她好好庆祝一番。” “宴席的事,其实夫人您和相爷去琥城之时,老奴就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老夫人的寿宴是每年都在办的。” 容枝枝:“……知道了。” 她是真的没想到,沈砚明刚走,公孙氏还有心情过生日。 这宴席自己不想准备,也是非准备不可的,因为指定有不少想巴结沈砚书的人,瞅著公孙氏生日来祝贺,总不能叫宾客放下礼物就走。 管家话刚说完。 玉嬤嬤进来了,脸色不大好看:“夫人,旻国太子方才遣人送了许多美姬过来给相爷,说是他的一点小小的心意!” 第636章 夫人到底是对为夫有独占欲了 朝夕听完就破口大骂:“这个遭瘟的旻国太子!送美姬算是哪门子的心意?” “分明就是看不得相爷和我们家夫人好,故意找事!” “他怎么不给他父皇送几名美姬,好气死他老母?” 今日被轮班过来保护容枝枝的流风,对朝夕竖起大拇指:“姑娘与乘风,真是口舌如剑,乃是咱们府上口无遮拦的一对臥龙凤雏!” 旁的奴才便是插话,也左不过就是多嘴了两句。 只有乘风和朝夕是敢懟人、骂人的。 朝夕听完流风的话,脸色也是青白交加,知晓自己又莽撞了,对上了容枝枝的眼神。 主动认错道:“夫人您放心,奴婢也就是在府上没个外人才敢说的,奴婢在外头断然不会如此!” 这可是国与国之间的事,她要是在外头骂人,她这条命指定是保不住了。 容枝枝问玉嬤嬤:“相爷打算如何处理?” 玉嬤嬤道:“相爷一开始是拒绝了。” “但是送美姬前来的使者,態度十分强硬,说相爷若是不收,便是瞧不起他们旻国太子。” “若是如此,便是要找陛下要个说法,还要將此事请诸国评理了。” “老奴来稟报消息的时候,那使者还赖著不肯走……” 容枝枝听著,便出门去了。 到了大堂,还听得旻国的使者。 正是口若悬河:“相爷,我家殿下不过就是送几名美人给您。也不是说就非得要您纳妾,您可以当作奴婢收在身边,也並无不妥啊。” 使者都是懵的,他本以为送美人来,是最简单不过的任务了。 没想到沈砚书竟然说,他答应过自己的夫人不纳妾,绝无反悔的道理,即便找诸国评理,他也是不惧的。 这会儿。 容枝枝的声音,传了进来:“做奴婢也行?” 听见了容枝枝的声音,沈砚书都有些紧张,担心自己处理此事太慢,容枝枝会不高兴,他眼下甚至已经有些后悔,没直接將使臣丟出去。 好在看容枝枝脸上並无怒意,首辅大人才勉强放心。 而使者见著了容枝枝,脸色更严肃了,沈砚书都不答应,那他夫人来了,这事儿还有希望吗? 他尷尬地笑了一声:“夫人,做奴婢自然是行的!我们家殿下到底是邻国的人,哪里有强行让相爷纳妾的道理?” “这几名美姬,隨相爷和夫人安排使唤。” “夫人您想想,若只是几个奴婢都不收下,这是不是太打我们家殿下的脸面了?” 使者想著,先將人留下在说,留下了才有机会,她们到时候再施展各自的魅力,引诱沈砚书一番,倒也未必不能爬上沈砚书的床榻。 容枝枝听完,点点头:“既然贵国如此有诚意,恰好我有几处荒宅,一直无人打扫除草。” “玉嬤嬤,一会儿你將她们安排一番,送去那几个宅子看家护院吧。” “我隔一段时日,也会遣人去瞧瞧她们给我看宅子看得如何,要是何处拾掇得不够乾净,那我怕是要怀疑你家太子是不是有意折辱了。” 使者:“啊?这……不是!看家护院?怎么还扯上折辱了?” 容枝枝:“看家护院怎么了?不是你方才说可以留下做奴婢?大人你府上的奴婢可以自己挑拣活干?” 使者被噎住:“那……倒也没有。” 容枝枝轻笑:“至於为何扯上折辱,你家殿下特意送来的奴婢,连庭院都打扫不乾净,这是在侮辱谁?” “怎么?难道是故意找了几个废物送上门,特意叫我府上为此满地灰尘落叶,令我们相府丟人不成?” 使者人都麻了。 偏头看向沈砚书:“相爷,您看这……” 其实在他看来,男人哪里有不好色的?殿下叫自己送来的几个美人,可是各有各的出挑。 真的都拿去荒宅看家,未免也太暴殄天物了,且不在相府,看得还是容枝枝的宅子。 这哪里还有机会上位? 沈砚书语气寡淡:“夫人的意思,便是本相的意思。使者既然目的已成,那就回吧。” 使者:“这……那好吧。” 正要走。 容枝枝还叫住他:“等等!使臣既然是替贵国太子送奴婢来的,该不会卖身契都没带吧?” 使者:“……” “若是真的没带,我们相府还真不敢收,否则將来岂不是犯错了,也打不得,骂不得?” 使者头都大了,只好赔笑道:“哎呀,是我出门太著急忘了,夫人您放心,我这就回去將她们的卖身契都取来!” 这容枝枝,是真难对付的,这种细节都叫她想到了。 容枝枝:“玉嬤嬤,一会儿你遣人跟隨使者走一趟驛站,將卖身契都取来给我。” 玉嬤嬤:“是。” 容枝枝一脸和善,微笑道:“辛苦使者了,可还要坐下来喝杯茶?” 使者摇摇头:“不,不了!” 他把差事办成这样,回去之后都不晓得殿下会不会生气,哪里还有心情在这里喝茶? 离开之前,使者甚至有些同情那些美姬。 还没忍住看了她们一眼,说了一句:“你们……好好打扫庭院,扫乾净些,莫要给太子殿下添麻烦。” 他可不想哪日相府的人,当真闹到殿下跟前说:你送来的奴婢什么事都干不好,都是吃白饭的,你最好说说你为什么送这种人羞辱我们。 美姬们:“……是!” 黄管家还当著使者的面,故意对著她们笑道:“你们且放心,虽然你们都是旻国太子送来的,但既然送来了,就是我们家夫人的奴才了。” “我们相爷和夫人对奴才都是很好的,这样宽厚又大方的主子,整个京城都没几家比得上,你们也算是过上好日子了!” 美姬们:“……” 好日子…… 她们跟著使者进门的时候,也都以为自己是要过好日子了,哪里想到是这种好日子! 没等多久。 卖身契就被取来了,那些美姬看见东西落到容枝枝的手里,悬著的心到底是死透了。 容枝枝:“你们几个,跟著玉嬤嬤走,她会给你们安排去处,日后没有我的命令,都不得进相府的大门,否则一概杖毙,你们可明白?” 美姬们:“……明白了。” 將她们都带走后。 容枝枝发现了沈砚书心情还不差,抿唇问了一句:“相爷在高兴什么?” 沈砚书语中有笑:“夫人变了,你从前还愿意给为夫张罗纳妾的事,如今都不准她们再进相府,夫人到底是对为夫生出独占欲了。” 容枝枝:“呃……” 看著他高兴的样子,她实在是没好说,她不准她们回来,是担心她们是旻国的奸细,有不良的用心。 第637章 太子,这是我们相爷的回礼 算了,反正他的话也不算是全错,那就且由他高兴著吧。 见容枝枝只是愣了一下,没有反驳自己的话,首辅大人觉得自己猜中了,一下子嘴角十分难压,笑得十分好看,叫容枝枝都有些愣神。 嘖…… 看来日后可以多哄哄他,好叫他多笑给自己看。 等等,她这种想法,是不是有些將夫君当作自己的玩物了? 正当她在內心谴责自己,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该如此荒唐之间。 沈砚书兀地出声,吩咐乘风:“旻国太子如此盛情,本相岂好不报答?去內狱找宇文湛,就说……” 等沈砚书吩咐完。 就是容枝枝的麵皮,都忍不住抽搐了几下:“夫君,从前可有人说过你老谋深算,一肚子坏水?” 沈砚书倒是能坦然地面对他自己:“眾人大抵都想过,可除了夫人,没人敢当面提及。” 容枝枝:“……” “怎么?难道夫人不喜欢为夫这般?”这倒是叫他有几分不安了,毕竟在成婚之前,她对自己的评价,总是光风霽月,正人君子。 容枝枝眨眨眼:“没有,我喜欢得很。” 一肚子坏水的他,和天生恶骨的她,偏偏还都有自己心中坚持的正义,怎么不算是天生一对呢? …… 驛站。 玉曼华今日的心情,实在是好,甚至忍不住哼起了昭国的小曲儿。 叫她的侍婢忍不住提醒了一句:“侧妃,昭国的曲子您还是莫要哼唱了,叫人听了去,怕又是要攻訐殿下与您了。” 齐国虽然没有公开他们放了玉曼华的事情,甚至许多齐国人都以为玉曼华死了。 但是他们旻国的人又不是傻子,不可能让一个来歷不明的人做太子侧妃,更別说先前还有使臣见过玉曼华。 是以殿下让玉曼华给自己做侧妃,就已经引起不少爭议,陛下甚至怀疑了殿下到底还能不能待在东宫做太子。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侧妃竟然还如此! 玉曼华被打断,面色发沉,笑容也僵住了。 姜文曄正好走了进来。 侍婢行礼:“太子殿下!” 姜文曄走到侍婢跟前站定,抬起手,一个耳光就打到了侍婢的脸上:“混帐东西,谁准许你对侧妃不敬?” 侍婢的嘴角被打出了血跡,都不敢哭。 脸色煞白,立刻跪下给自己求情:“殿下,奴婢知错,奴婢只是担心殿下和侧妃,奴婢没有別的意思!” 姜文曄:“再有下回,孤拔了你的舌头!” 侍婢:“是。” 姜文曄:“滚出去!” 侍婢战战兢兢地起身,哆嗦著退下了。 玉曼华见此,心情才好了几分,瞧著姜文曄道:“其实这侍婢说的话也没错,妾身確实也不大小心……” 姜文曄不以为意地道:“那又如何?你是孤的侧妃,將来也会是孤的皇后,你想怎样便怎样,理会旁人做什么?” 玉曼华笑靨如,心底却是微沉。 有时候姜文曄真的都快叫她信了他是真的爱她。 看出玉曼华神色不对,姜文曄道:“曼华,你心思太重了,许多事情没有那样复杂。” 玉曼华也不知信没信,只是笑道:“殿下的心思,妾身清楚。今日多谢殿下为妾报仇,想来容枝枝瞧见那些美姬,很长的时日都高兴不起来了,与沈砚书之间所谓的恩爱,也会生出裂痕!” 这段时日令玉曼华最难受的,便是自己过得水深火热,在国破家亡的痛苦中不能翻身,夜夜被梦魘惊醒。 沈砚书这个一手擘画覆灭昭国的侩子手,和容枝枝这个害死自己王兄,害得昭国残部被灭的人,却能恩恩爱爱地在一起,凭什么? 只要能闹得他们二人不开心,哪怕只是一点点,玉曼华都会感到高兴。 姜文曄:“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就在这会儿,使者回来了。 神情十分尷尬地稟报了在相府发生的一切,这让先前还能开心哼歌的玉曼华,是彻底高兴不起来了: “容枝枝打发了她们去看家护院?她当殿下是给她送去了几条狗吗?” 使臣不敢回话。 只战战兢兢地道:“殿下,相府的人还过来拿卖身契了,说是不给的话,他们不收,这……怎么办?” 姜文曄也没想到容枝枝是这个路数。 他诧异地问了一句:“不是说她是大齐第一贤妇?將孤送给沈砚书的美姬都打发出去看院子,她就不怕外头人说她善妒?” 使臣:“这……下官属实不知啊。” 玉曼华也颇为意外:“从前在齐家的时候,那容枝枝就不是个能容人的,否则也不会因为我的出现,便將齐家闹得天翻地覆。” “只是那个时候,她对外还是装得十分贤良,不肯將自己阴暗的面目示人,在外头对覃氏恭敬,也不曾故意为难我。” “如今做了首辅夫人,难道不是应当更加谨言慎行,免了被沈砚书厌弃?如今这算是怎么回事?” 使臣:“……” 能不能不要问我? 你一个以前与她打过交道的人都不知道,我一个刚来齐国的,我知道什么? 事已至此。 姜文曄也只好道:“將卖身契送去吧!” 沈砚书不收人,那是沈砚书不给面子,可是自己送人不带上卖身契,人家要自己也不给,那就是自己的问题了。 使臣见不会处置自己了,鬆了一口气:“是!” 他退出去之后。 见玉曼华脸色不佳,姜文曄安慰她:“不必心急,对付他们的办法有无数种,这不过是其中一种,失败了再想別的法子就是了,你且宽心,孤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玉曼华頷首。 只是他们二人没想到,一个时辰之后。 乘风便来了,笑嘻嘻地与姜文曄道:“旻国太子殿下,这是我们相爷给您的回礼,还请您一定要笑纳!” 看了一眼乘风的身后。 姜文曄的脸色变得五彩繽纷:“你们相爷这是什么意思?” 第638章 您好男色的事已经传开了(含改书名通知) 乘风带来了许多人,个个穿得枝招展的,一眼看去,倒个个都是美人。 只是有没有人能告诉他,为什么这些美人里面,还有几个男人? 乘风故作迷惑:“殿下,什么什么意思?这都是给您的礼物啊!” 姜文曄深呼吸了几口气,压著火指著那几名美男子:“这也是给孤的礼物?” 沈砚书以牙还牙,给自己送几个美姬回来,姜文曄其实是不会在意的,但是对方还送来男人,这难不成是想侮辱自己吗? 乘风笑了笑:“哦,您说他们啊,我们相爷说他与太子您並不熟悉,也不清楚太子您到底喜欢男人还是女人,是以一併送来了。” “再有,相爷还说了,您这一次到底是带著侧妃一起来的,相爷觉得既然是送礼,他不能厚此薄彼,只送您一个人。” “美男子您若是不喜欢,或许侧妃喜欢呢?是以还特意叫我们多挑了几个美男子!” 姜文曄:“你们……” 身为旻国最会扮猪吃老虎,终於从眾皇子中脱颖而出,入主东宫的太子,他生平第一回被人气到险些无法自持。 额角和手背的青筋,都已经冒了出来。 乘风:“什么了?太子殿下是不喜欢我们相爷的这份礼物吗?” 姜文曄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终於將自己心头的邪火压下来,没有彻底失態,丟了自己的形象与气度。 他隱忍著怒气道:“沈相实在是有心了,只是这些美男子,孤和侧妃都不需要!” 玉曼华也懵了。 她是做梦都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自己的事,到底谁会当著太子的面,给他的侧妃送面首啊? 姜文曄也是越想越气:“沈相给孤的女人送男人,他是怎么个意思,奚落孤吗?” 天下诸国,都只有男子三妻四妾,哪里有女子三夫四君的? 沈砚书分明就是有意羞辱自己。 乘风立刻摆手,开口道:“哎呀,太子殿下,您这么想就真的冤枉我们家相爷了。” “相爷是听说您对侧妃十分宠爱,什么都愿意付出。” “相爷也实在是不明白这份宠爱到了何种程度,万一您见侧妃有了面首高兴,也会跟著高兴呢?” “我们相爷也不过就是考虑得周全些罢了,绝无奚落之意啊。” 姜文曄的心情仿佛日过狗,切齿道:“倒也不必沈相如此体贴!” 乘风:“这人呢,我都送来了!太子您可是都要收下,若是不收下,那就是看不起我们相爷。” “到时候我们找诸国评评理,看看眾人都如何说!” 站在门口的使臣:“……” 这不是我方才在相府说的词儿吗? 沈砚书竟然是如此睚眥必报的一个人? 姜文曄:“孤说了,孤不需要!” 这些美姬就算了,要是收下这些美男子,自己定是会成为笑柄。 乘风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太子,您送去的美姬,我们相爷也不需要,但还不是给您脸面收下了?” “您现在却不收,莫不是不给我们相爷脸面?” “太子你到底还在我大齐的地盘上,如此做派,是想欺辱我们大齐的首辅不成?” 姜文曄的神色顿住了,听出了乘风话中的威胁之意。 使臣从旁打圆场:“太子殿下,不如就將这些人留下,做个奴僕好了!” 他一开始对姜文曄挑衅沈砚书的行为,就不是很赞同。 不管怎么说,这是在人家的地盘上,强龙都不压地头蛇,何况齐国才是更强大的国家。 姜文曄看了他一眼。 使臣接著道:“便如沈相一般,回了旻国后,叫他们去守空宅子,您说呢?” 您可千万要答应下来,我还想安然回到旻国,老婆孩子热坑头。 不想陪著您死在这儿。 姜文曄到底还是有几分理智的,便忍下了这口恶气,顺著台阶下了:“那便依你的意思,留下吧!” 乘风还问了一句:“太子殿下,我们相爷送的礼,您可喜欢?” 此刻就是想装,姜文曄都装不出和善来。 更是说不出半句喜欢。 便只沉著脸,冷笑道:“沈相的心意,孤记下了。” 话里头能轻而易举地叫人听出,他此刻对沈砚书的憎恶。 乘风点点头:“那我就回去復命了,祝太子和侧妃接下来玩得开心!” 姜文曄和玉曼华:“……” 不是!这人的话是什么意思?是他们想多了吗? 什么叫接下来玩得开心? 他说的到底是怎么个玩法? 两个人黑著脸,目送著乘风离开。 侍从瞧著那些美姬和美男子,小声问了姜文曄一句:“殿下,他们……如何安置?” 姜文曄一甩袖道:“先带下去,隨便安置,莫要叫他们出现在孤面前。” 侍从:“是。” 没想到有几个人,磨磨唧唧最后走,等其他人离开之后,就剩下三个人。 一名美男子忽然回身,对姜文曄跪下:“殿下,小的这算不算任务失败了?” 姜文曄:“?” 美男子解释道:“小的是我们旻国派来齐国的密探,一直隱藏身份,躲在南风馆为我们旻国打探消息。” 南风馆是出了名的小倌馆。 另外两名美姬也跪下:“殿下,奴家无用,如此看来,大齐是早就发现我们了,故意没动我们,说不定先前还用我们传了假消息。” 姜文曄:“……” 以他太子的身份,自然不必知道每个密探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模样,这是专门负责此事的部门需要操心的事。 所以他是真的一个都没认出来。 使臣也是麻了:“殿下,沈砚书怕是想气死您才甘心!” 送这么多人来就算了,其中竟然还有他们自己的密探,这放谁身上不恼火? 姜文曄对那几人烦躁地一挥手:“先退下。” 等他们被带下去之后,姜文曄还吩咐了一句:“顺手查一查,其他人里头,有没有沈砚书派来的细作!” 侍从:“是!” 令姜文曄觉得“惊喜”的是,到了晚上,他便已经知晓了,沈砚书给自己送来的人,竟然全是细作! 除了那三个是他们旻国的,还有四个是昱国的,两个是騫国的,五个是…… 姜文曄:“……” 使臣擦著额角的汗:“殿下,我们能如此轻易地查出这些密探的身份,想来是沈砚书故意的,就是想气您呢。” “您可千万要息怒,莫要著了他的道,气坏了身子!” 姜文曄觉得沈砚书不止是想气自己,他还想叫自己成为诸国来使中的现眼包。 这下好了。 等其他人明白了情况,只要自己走出门,隨便遇见哪国的人,他们都知道自家有密探在自己手里,很难想像都会用什么眼神看他! 令他更窒息的是。 侍从还支支吾吾地道:“殿下,那个乘风从咱们这儿离开了之后,还到处胡说八道,说沈相给您送了很多美男子,您决定收下带回旻国,还说不会忘记沈相的心意。” 姜文曄:“?” 孤是这么说的吗?明明他是磨牙表示会记住这份“心意”的,哦,会记住和不会忘记,好像还是同一个意思? 乘风这样胡言乱语,竟然还没什么毛病? 侍从头皮发麻:“现在您好男色的事情,已经悄悄传开了……” 使臣后知后觉地道:“殿下,幸好那会儿乘风问您喜不喜欢那份礼物,您没有气呼呼地说喜欢……” 不然这会儿外头的流言蜚语,想来会更加可怕! 姜文曄脸都绿了:“好一个沈砚书!!他是想气死孤吗?” 这会儿,暗处一名男子出来道:“殿下何必动怒?属下愿意今夜就为殿下杀了他们夫妇,为殿下雪恨!” 第639章 毒物围攻 姜文曄偏头,看了那名黑衣男子一眼。 倒是有些犹豫:“这到底是在齐国,若当真暗杀了沈砚书,永安帝追查起来,查到我们头上,事情就麻烦了!” 使臣也是道:“殿下三思啊,万不可如此衝动,我们若是真的在齐国杀了人,齐国必然会封锁京城,真相查出来之前,我们这些使臣怕是都难回国了。” 黑衣男子不屑地看了一眼使臣:“贪生怕死!” 使臣:“你……” 眼看两人就要吵起来。 姜文曄阻拦了他们:“够了,不必爭执!” 他哪里不知道使臣是怕死?但趋利避害,贪生怕死,本就是人之常情,更別说对方只是朝廷安排的隨行官员,並非自己的心腹。 黑衣男子弯腰开口道:“殿下您放心,属下行刺之后,便会逃出京城,让所有人都知晓凶手已经不在齐国。” “如此,齐国就算是怀疑到您头上,但几日都没个证据,也不得不放行。” 姜文曄看他一眼:“你若逃不出京城呢?” 黑衣男子正色道:“那我便自尽,绝不会给殿下留下半分麻烦。” 姜文曄沉眸,思虑片刻,拳头紧了又握。 最后决定忍下这口气,开口道:“不准去!” 黑衣男子:“殿下?” 姜文曄:“你是孤培养的一张暗牌,孤不会如此轻易便捨弃!” “身在齐国,且沈砚书身边臥虎藏龙,你独自一人前往,实在太过危险。” “杀沈砚书的事,日后再说。” 若是能换掉沈砚书,姜文曄自然是不会吝惜这张牌,可本来杀人成功的概率就不高,那又是何必? 黑衣男子十分气愤:“殿下,难道就由著沈砚书如此羞辱您,而什么都不做吗?” 姜文曄:“小不忍则乱大谋。” 往沈砚书那里送些美姬,放到哪里说,都没人能说自己是恶意,而且为了避免被沈砚书抓到把柄,姜文曄甚至都没用任何密探。 还都是在齐国规规矩矩买的人。 在姜文曄看来,与人博弈的前提,是对自己没有过大损失,或者损失一换一,哪里能用自己的王牌之一,去博一个微小的机会? 那是愚蠢! 黑衣男子还想说什么。 姜文曄道:“行了,梓恆,你的忠心孤明白,你不必再说了!” 梓恆:“……是。” 门外有人进来稟报:“殿下,昱国四皇子请您会面一谈!” 姜文曄:“知道了,请他去孤的房间。” 姜文曄离开了此地。 这是玉曼华的房间,使臣自然也立刻退了出去。 梓恆也刚打算隱在暗处。 玉曼华忽然瞧著他开口道:“我明白殿下为何不同意叫你去,其实殿下哪里不想杀死沈砚书这个心腹大患呢?” “只是你到底是殿下身边最忠诚之人,殿下如何捨得牺牲你的性命?” “殿下虽然身为太子,但到底还是心软,不过这对手下的人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只是委屈了殿下,受此奇耻大辱,如今在大齐被人耻笑,回了旻国也不知那些皇子们都会说些什么……” 梓恆听了这些话,脸都青了。 心中更是为殿下不忿,黑著脸道:“殿下事事为我著想,我却不能为殿下尽忠,这也是我的耻辱!” “罢了,就算殿下不同意,我今日也要除掉他们!” 玉曼华立刻假意阻拦:“不可!” 梓恆:“侧妃你不必拦我,我知道你是为了我的安全,但我们都是殿下的人,岂能叫他人这般羞辱殿下而什么都不做?” “梓恆一条性命不足为惜,我要让天下人都知晓,与我们太子为敌的下场!” 话音落下,他一个闪身,便离开了此地。 却不知他身后,玉曼华勾起了嘴角,眼底都是计谋得逞的毒辣笑意,沈砚书与容枝枝一日不死,她寢食难安! 梓恆但凡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杀死那二人,玉曼华也是不会放过。 …… 晚间。 相府附近,一片寂静,今夜是乘风守夜。 他盘腿坐在屋顶上,闭目感受周遭的一切,大师兄留给他的秘籍,已是令他的內功又上了一层楼。 周围细微的风声,甚至哪怕一片树叶落在地上的声音,他都一清二楚。 刚回到府上,还没休息的流风,见此挑了一下眉梢。 故意贱嗖嗖地与黄管家道:“別看乘风平日里像个傻子一样,但办正事儿的时候,还挺像那么回事!” 甚至都看出几分高人风范了。 乘风麵皮一抽,幽幽睁开眼看向他:“狗东西,住口,我听得到!” 流风还想奚落两句:“照我说,你……” 乘风忽然沉下脸,打断了他:“闭嘴!” 流风眉心一动,倒也察觉了不对劲,他立刻起身,飞跃到了屋顶上,与乘风一起勘测动静。 “防卫!” 乘风此话一出,护卫们也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风声兀地大了起来,带来几声呼啸,眾人不知怎么,还感觉到阴风阵阵,从四面八方而来。 而就在这时,一阵笛声响起,忽然出现无数毒物。 小蛇,蝎子,蜈蚣,蜘蛛…… 从各个方位,密密麻麻地往相府爬来。 护卫们即便是见多识广,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五彩斑斕的毒蛇,想来只要被咬一口,命就没了! 一人有些紧张:“首领……” 这么多蛇,甚至能將他们所有人都缠起来,这怎么打啊! 乘风沉著脸:“稳住!不要慌!不过就是一些畜牲罢了,来个人去找雄黄粉,其余人隨我保卫相府!” “夫人平日里喜欢研究药材,今日还正好遣人买了不少雄黄粉!” “我去问问!” 相府的护卫们紧张地应付著那些毒蛇。 乘风和流风倒是不容小覷,一剑便能將不少毒物分作两半,只是越来越多的蛇,从墙头爬了进来。 乘风的脸色也越发严肃。 流云等人听到了动静,也立刻起身赶来。 也有护卫抬著雄黄粉出来了! 乘风见此,看了一眼百米外的密林,持剑对流云道:“此地交给你们,这些毒蛇受笛声驱使,我去杀了吹笛之人!” 第640章 他快被玉曼华和自己蠢哭了! 流云:“好!” 沈砚书与容枝枝自也都听到了动静,他沉眸吩咐了一句:“放信號,橙色那支。” 护卫:“是。” 他心里还有些疑惑,因为橙色的信號,他们从来没用过,以他的级別,还真不知道这东西是做什么用的! 玉嬤嬤立刻进来,將这屋子附近,都撒上了雄黄粉。 朝夕十分害怕,但还是守在容枝枝跟前。 颤抖著安慰她:“夫人,您放心,若是那些毒物进来了,奴婢豁出性命,也会保护您的安全的!” 容枝枝自然信任朝夕的忠心。 她开口道:“放心,事情还没有那样严重!” 相府的防卫也並非只是儿戏,那些毒物一时半会,是攻不进来的,更何况沈砚书还让她提前备了雄黄粉。 容枝枝问了沈砚书一句:“相爷是预料到了晚间会有这一出?” 沈砚书:“有过怀疑,是以防患未然。只是姜文曄当真如此沉不住气,也確实叫本相意外!” 从姬无蘅口中听到的此人,可並非是如此莽撞之辈。 容枝枝想了想,说出自己心里的怀疑:“莫不是他身边那个『聪明』女人的手笔?” 她加重了“聪明”两个字的语气。 这话听著,自也就多了几分讥讽之意。 沈砚书沉眸,淡声道:“或许真是。” …… 外头。 有了雄黄粉之后,那些毒物果真是受到了不少影响,行动都迟缓了起来。 护卫们见此,有的甚至直接在自己身上撒了雄黄粉,防著被蛇和蜘蛛咬到。 但即便如此,那些毒物听见了笛音,还是疯了一样的攻击,丝毫没有退却之意…… 而乘风追著笛音,来到了密林之中。 果真看见一个黑袍人,正藏匿其间。 手中的拿著竹笛,吹著乘风从未听过的曲子,乘风手中持剑,毫不犹豫地上前攻击。 却不想,在暗中猛然窜出了一条巨蟒。 对著乘风攻击而来。 乘风一剑带著內力斩过去,竟然只听见“鏘”的一声,兵器无法穿透这蛇的皮肉! 反而是他自己被蛇尾扫到,人被击中,后退了数步! 他冷了脸,问道:“苗国秘法?” 苗国在三百年前就已经覆灭,传闻中苗国人能驱毒物,能驾驭巨蟒,甚至能为巨蟒养出一身刀枪不入的蛇皮! 只是隨著他们的覆灭,江湖中已经两百年没有会此种秘法的人了。 此法几乎都快变成了话本子里的传说。 黑袍人没有回应乘风,继续吹著自己的笛子。 那条巨蟒与乘风缠斗在一起,因著外皮刀剑不入,让乘风觉得十分棘手,只后悔自己追来的时候,没想到带一包雄黄粉。 虽不一定对这条巨蟒有用,但也算多个机会。 眼下只能硬著头皮交战,且因为巨蟒的阻拦,他都无法靠近那名黑袍人,自也是无法阻止对方继续吹笛! 黑袍人的眼底,此刻都是讥誚。 他只觉得太子殿下实在是高看沈砚书了,对方身边这么多人,都不是自己的对手! 等杀了沈砚书夫妇,他再让自己的蛇,將这个大齐的京城,搅一个天翻地覆! 那些齐国的百姓,不是传殿下好男色的谣言吗?那便咬死他们所有人,如此殿下的名声便找回了! 却不想。 就在这个时候,又是一道笛声,从不远处传来,叫那黑袍人一愣。 还没反应过来。 两条巨蟒,从密林东侧和西侧,包抄而来! 与此同时,隨著另外一道笛声的传来,围攻相府的那些毒物,好似都懵的,有的往前爬,有的往后爬。 最后竟然开始在一起自相残杀! 黑袍人见著两条巨蟒出现,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竟是吹笛都忘了:“怎么可能?” 月色之下。 一名身著暗色华袍的男子,一步步,踏著落叶,吹著竹笛缓步而来,一双眼里满是轻蔑与狂傲。 盯著那名黑袍人。 黑袍人彻底懵了:“能驱使一条巨蟒,便已是极限,你为何能驱使两条?还有,为什么你也会苗国秘法?” 慕容鴆没有回答他,只是平静吹笛。 两条蟒蛇去撕咬黑袍人的那一条蛇。 乘风抓住这一瞬之机,一掌便將黑袍人打落在地。 黑袍人的巨蟒见著主人落难,倒是想去保护,只是根本自身难保,加上没有笛音的辅助强化身体里的斗志,它只能凭藉求生的本能反击! 然而一条巨蟒,岂会是两条巨蟒的对手? 眼看渐落下风。 乘风也找到机会,一剑刺入了那巨蟒的眼睛,身上的皮不能破,可是眼睛却没有防护! 巨蟒一声惨叫,蛇身在地上拼命地捶打挣扎! 慕容鴆停了笛声,提醒道:“巨蟒后颈处,黑色那片鳞是其弱点!” 乘风闻言,一剑刺过去。 巨蟒当即在地上没了动静! 而他也被溅了一身的蛇血,抹了一把脸:“这蛇真是稀奇,弱点竟然不是七寸,而是颈后!” “而且这皮肉如此坚硬,我这条命都险些折在这儿!” “难怪几百年的苗国如此难对付,逼得几国人联手围剿!” 单单一名黑袍人,都闹出如此大的动静。要是一个国家的人都会这一手,那还得了? 两条巨蟒没了敌人。 乖顺地游到了慕容鴆的身边,慕容鴆摸摸它们的头,宠溺道:“乖孩子,自己回去吧。” 它们似能听懂慕容鴆的话,扭头就游走了。 乘风觉得有些恶寒。 慕容鴆到底是如此做到,平静地对这两条巨蟒叫出乖孩子的? 那名黑袍人口吐鲜血,不敢相信自己失败,盯著慕容鴆道:“你怎么可能同时驾驭两条巨蟒?甚至它们还是从不同的方位攻来的!” 这说明慕容鴆一种笛声中,传递著两种信號! 他真的觉得费解:“传闻中,能够同时驾驭两条巨蛇的,只有苗国的开国皇帝!其他人都只能驾驭多条小蛇,你怎么可能……” 梓恆其实也是研究过的,只是他汲汲营营了许多年,也根本不得其法,便只觉得有关苗国开国君王的事情,都是谣传! 要知道驾驭巨蟒需要极强的精神力,操控两条,正常人根本做不到! 慕容鴆挑了挑眉:“你不会,別人也不能会?答案不就是因为你是个废物?如此显而易见,你还在问什么?” 梓恆听完,险些气得吐血:“你……” 这会儿。 相府那边的毒物,也都已经被清理了。 沈砚书也容枝枝也往这边来了。 慕容鴆回身见礼:“见过相爷,慕容鴆不负相爷所託,四年研习,总算是將这颗旻国暗棋拔了!” 梓恆听懂了,满脸震颤:“原来……是圈套!你们就是衝著我来的……” 四年!他们为了除掉自己,竟然足足筹备了四年?! 沈砚书看他一眼,声线清冷:“只是没想到姜文曄真派你来了。” 梓恆想想太子不让自己来,是自己听了玉曼华的话……他吐血的心都有了! 他快被玉曼华和自己蠢哭了! 第641章 妹妹觉得他厉害,嘿嘿嘿! 眼下他才终於醒过味来,玉曼华那番话,根本就是故意怂恿自己来的! 他自然是没有忘记,此事不能连累太子!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什么旻国暗棋,什么姜文曄,我都听不懂!” “我不是亡於主人少谋,我是亡於妇人之愚!” 话音落下,他抽出腰间的匕首,就要自尽。 却被乘风一脚踢在手背上,匕首飞了出去! 他又想咬破口中的毒囊自尽,然而乘风也是早有预料,当场捏住了他的下巴! 眼看自尽失败。 梓恆满脸灰败,他知晓自己是少不得要吃苦的了,但是他是不可能供出太子殿下的! 倒是容枝枝看了梓恆一眼:“你亡於妇人之愚?如此说来,还真的是玉曼华挑拨你来的了?” 梓恆:“不是!我不认识玉曼华!” 他哪里又不清楚,自己若是把玉曼华供出去,与供出太子殿下是没有半分区別的。 容枝枝哪里会相信? 也不管对方承不承认,只说了一句:“你也不必觉得玉曼华多蠢,她能把你忽悠到罔顾你家主人的命令也要前来,至少证明她比你聪明!” 梓恆听完,只觉得心梗。 也不知是方才被乘风打出的內伤,还是被慕容鴆和容枝枝先后嘲讽,受不了这个刺激,他一口血都被气得吐了出来! 但是没有人心疼他。 沈砚书沉声吩咐:“送去內狱,交给宇文湛。” 大抵是审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的,但是能叫姜文曄知晓自己手下的人,在內狱受苦,也够令对方难受了。 乘风:“是。” 梓恆被带走。 慕容鴆看向容枝枝,关心地问道:“妹妹可有受惊?” 容枝枝:“没有,我们早前准备了雄黄粉,且府上的护卫也十分尽职,那些毒物都没能进我的房间!” 慕容鴆这才放心。 容枝枝也问道:“三兄可是见著了橙色信號来的?” 慕容鴆一笑:“正是。” 容枝枝看了一眼沈砚书,问道:“方才说谋划了四年?能与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吗?” 沈砚书:“自然可以。” 慕容鴆將话接了过去:“我来说吧!数年前,旻国境內有过一次叛乱,只是叛军的首领,忽然被一条刀枪不入的蛇吞食。” “后头那条蛇便不知所踪,旻国人因此便觉得,是叛军触犯天道,降下此蛇来惩罚他们。” 容枝枝看了沈砚书一眼,问道:“但是夫君那会儿便怀疑了,並不是什么天道降罚,而是传说中的苗国秘法?” 沈砚书淡声道:“正是如此,为夫便遣人四处搜罗古籍,寻找御蛇之术。” “后头,倒还真叫为夫找到了苗国当年留下的半卷遗册。” “而知晓慕容家的三公子喜欢与毒物打交道,也不过是个意外。” “本相將那半卷遗册交给了他,便委託他秘密研习此法,不想夫人的三兄实乃天降奇才。” “四年之间,不止自己参悟补充了下半卷,竟还参透了苗国先祖皇帝之秘法,能同时驾驭两条巨蟒。” 容枝枝闻言,也不吝夸讚,甚至有些崇拜地看了一眼慕容鴆:“三兄真厉害!” 难怪先前还问她要不要他新养的小蛇蛇,把她嚇了一跳。 慕容鴆叫妹妹一夸,还有崇拜的眼神这么一瞧,只觉得比一万个男人站在这里夸自己,都让自己高兴。 还难得不好意思地咳嗽了一声,接著故作镇定:“雕虫小技罢了!” 回去就与眾兄弟们吹嘘,妹妹觉得他厉害,嘿嘿嘿! 他继续说了下去:“懂此秘法的人,藏在旻国暗处,到底是个麻烦,若是对方什么时候在两军交战的时候,忽然弄来一大堆毒物,怕是会扰乱军心。” “因此相爷便郑重將此事託付於我,让我为了大齐,一定要研习出秘法,並告诉我橙色信號响起之日,便是用我之时。” “这一回诸国人都来了京城,我自然也十分警觉,一直瞧著呢!” 容枝枝听完,也开口道:“今日能將此人处理了,倒是最好不过了,否则此物若是忽然出现在战场上……” “便是三兄你隨军出征,不知晓这蛇忽然出现在哪一路,来不及救援,事情就麻烦了!” 战场可並不是两边的军队站著打一架就完事。 有分兵之说,或许敌军还会同时攻打两个不同的城池。 只是容枝枝又问了一句:“不过姜文曄手下,会不会不止一个人会苗国秘法?” 慕容鴆笑了:“不大可能!几百年前,便是苗国人,大多都只能驱使小蛇,能驱使巨蟒的,寥寥无几。” “能习得如此秘术,必是真心喜爱那些毒物之人,能够明白它们的习行,甚至能看懂它们的言行。” “不止如此,此人还要极其精通音律,有极强的精神力。” “若是谁都能学会,相爷也不会委託於我了。” 沈砚书也直言道:“在知晓三公子能与毒物『沟通』之前,本相遣人找了上千人私下学习此术,其中甚至还有世代养蛇之人,无一人能成。” 最后找到慕容鴆的身上,也不过是最后一搏。 没想到竟真的成了! “且姜文曄这么多年,都只用过此人一回,足见珍贵罕有,他身边应当是没有第二个懂此秘法的人了!” “我大齐算是少了一个心腹之患,本相会为三公子请功。” 慕容鴆笑笑,手里的竹笛拋起又接住:“好啊,其实我对处理政务兴趣不大,不如叫陛下將我调去百兽园,我可不止是能与毒物『沟通』。” 沈砚书頷首应下,又正色道:“今日之事动静如此之大,想来各国已经收到了风声。” “三公子懂苗国秘法,必將成为诸国的眼中钉。” “日后本相会遣人保护你的安全,以防不测!” 事实上如非必要,大齐並不会叫慕容鴆带著毒物上战场,如此做派过於卑鄙,就是贏了也难得收服人心。 但他们这样想,他国的人就不一定如此觉得了。 慕容鴆摆摆手:“不必麻烦相爷了,我的武功不低,保护我的『孩子们』也不少,他们要是敢派刺客来,我会教他们死字怎么写!” “倒是妹妹你,要不要三兄放一条巨蟒,和一些小蛇在你身边,保护你的安全?” “其实它们很可爱的,只要相处一段时间,你一定会喜欢它们!” 容枝枝:“……” 第642章 你从没將我当作夫君 那……还是不要了! 她是真的害怕! 別说是什么巨蟒了,就是方才出门的时候,见著护卫们在处理那些小蛇、蜈蚣的尸体,容枝枝都不想多看,眼神下意识地迴避了。 於是轻咳了一声,摆手道:“不必了,多谢三兄好意。” 看慕容鴆好似还想劝自己两句。 容枝枝赶忙道:“我也不会控制它们,它们也不一定听我的,跟在我身边,说不定反而会弄伤我。” 慕容鴆听完,也頷首:“倒也是,是我考虑不周!” 它们肯听自己的话,可未必会听容枝枝的话。 “罢了,相爷,妹妹,既然事情已了,我便先回去了。” 沈砚书:“路上小心。”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慕容鴆頷首,举步离开。 容枝枝和沈砚书也回了府中,奴才们做事儿手脚倒是十分麻利,等他们回来的时候,地上的那些动物的尸体,都处理完了。 就是雄黄粉的味道还有些重。 玉嬤嬤正带著人除味儿。 容枝枝也叫来黄管家,问道:“府上眾人伤势如何,府医可能应付?” 黄管家:“多谢夫人关心他们,这一役只有几个人受伤。” “您方才出门之前,交给老奴的药粉,老奴也遣人拿给府医了。” “十分好用,有几名护卫身上的毒,已经顺利解了,他们都很感激夫人。” 容枝枝这才放下心。 当年沈砚书在自己面前被蛇咬了之后,她便养成了没事便製作一些能够及时解多大数蛇毒的药粉的习惯。 也亏得今日没有当年那等至毒之蛇,否则怕是要出人命。 回到了房中。 沈砚书轻嗤:“姜文曄如此爱惜此人,今日折了,却没为他换来任何利益,想来他此刻一定气得脸都变了。” 容枝枝:“若是他知晓,这是玉曼华在背后挑拨的,也不知是否会影响他们二人的关係,说不定已经吵起来了!” 沈砚书:“除了他们二人,这一夜,驛站应当还有许多人睡不著觉。” 姜文曄送来那些美姬,就是想挑拨他与枝枝的关係,看他们夫妻的笑话,如今这份笑话就还给他了。 希望他能够喜欢。 …… 如沈砚书所料。 相府被刺杀,这么大的事情,各国自然很快便都收到了消息。 个个都愁坏了,哪里还有半点困意? 连夜派人给自己的国君送去了消息,个个都在担心要是那样的秘法,出现在战场上,可怎么得了! 那个刺客是被处理了,那条巨蟒也死了。 可是慕容鴆和另外两条巨蟒还活著啊! 偃槐甚至忍不住骂了一句:“这沈砚书也太全面了!为什么连这种人才,他都能找到,还培养出来!” 如果那名刺客想杀的人是自己,偃槐毫不怀疑自己今日的性命指定交代了! 可沈砚书呢? 人家竟然在齐国培养了一个更厉害的! 偃槐忍不住又想起了父皇的那一句:“沈砚书不止运筹帷幄,而且知人善用,是真正的国士。齐国有他,如虎添翼。” 侍从道:“殿下,兴许只是巧合,刚好齐国也培养了……” 偃槐没好气地道:“巧合个鬼!如果本殿下將所有人的成功,都当作巧合,本殿下早晚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侍从:“……” 他不敢说话了。 而此刻,不远处的房间,正发生著爭执。 姜文曄死死地盯著玉曼华,冷眼问她:“你告诉我,梓恆为什么会抗命,去行刺沈砚书?” 玉曼华眼神躲闪:“我哪里知道?” 姜文曄:“你不知道?我离开之后,他只与你接触过。还有,探子回报,他说自己是死於妇人之愚!” 玉曼华听说梓恆竟然骂自己愚蠢,麵皮微微抽搐了一下。 但此事,她也是不会承认的:“他是殿下的人,对殿下你忠心耿耿,我又如何使唤得动他?” 然而姜文曄並非蠢辈,听完了这话,沉默地看著玉曼华。 半晌没有出声。 玉曼华被他看得十分心虚,眼神都不敢继续对视。 姜文曄的眼神颇为失望:“你从来就没將我当作夫君过是不是?你心里一直就只有昭国。” “復国才是你唯一在乎的。” “你不在乎我的利益,不会为我考虑,你甚至都不信任我的能力和判断,你觉得我不让梓恆去是错的!” 这些话,其实每一句都是对的。 都说到了玉曼华的心里! 但是她这会儿能承认吗? 她微微白著脸,开口道:“殿下,这当真是个误会,我没怂恿他去,他非要去的时候,我还阻拦了的……” 姜文曄盯著她,嘲讽一笑:“你觉得孤猜不到你是如何阻拦的?” 玉曼华想著从前哄齐子赋的手段,眼眶一热,便打算开演。 却不想姜文曄开口道:“曼华,我了解你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用在我面前演戏!” 这下,玉曼华是彻底没辙了。 半晌,只能低下头,说了一句:“对不起!” 姜文曄静静地看了她许久,看得玉曼华颇为紧张,甚至在担心在这短短的一段时间,他是否已经想好了如何处理自己。 隨著沉默的时间越来越长,她的心也渐渐提了起来。 如果姜文曄因此要她的命,她该怎么办?她还不能死! 她还没有给他们昭国报仇,她还没有给王兄报仇! 她还没有看见齐国覆灭,沈砚书和容枝枝死。 她沉默著跪了下来:“殿下,请您原谅我这一次,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姜文曄见此,眼底一刺,心里怒火和心疼交织,最后转身出去:“早些休息,孤回自己的房间睡!” 不多时,传来门被重重关上的声音。 如此轻易就过关,玉曼华还有些难以置信,惊惧地瘫软在地。 姜文曄出门之后。 打算回自己的房间,倒是没想到见著偃槐过来了。 偃槐一脸鬱闷:“齐国竟然还有这样的人才,这叫本殿下实在是睡不著,不知太子可有兴致一起喝一杯?” 姜文曄心情也不佳,便应下了:“好。” 但是他很快就后悔了。 因为偃槐喝了三杯之后,就开始说些险些气死他的话:“也不知那名刺客,是哪个傻子家的!” “在齐国行刺沈砚书,他的主人怕不是快蠢到归西了,这对主僕是要笑死本殿下吗?” 姜文曄:“……” 第643章 本殿下倒立出恭 令姜文曄觉得更致命的是…… 偃槐竟然还问他:“姜兄,你说是不是?” 姜文曄不是很想回答这个问题,如果说“是”,等於在骂自己,如果说不是,偃槐怕是就会怀疑,那个蠢货主人就是自己! 他面无表情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瞧著偃槐道:“四皇子,这事儿多半就是他国来使做的,我们到底是在驛站,还是莫要说这些。” “免了议论得当事人听到了,还平白得罪人。” 上一回他们两个人洽谈,姜文曄还有心情与偃槐称兄道弟,现在没了,只想称呼四皇子! 偃槐还没意识到姜文曄对自己的生疏。 毫不在意地道:“姜兄,你过于谨慎了!你想啊,能想到在齐国刺杀沈砚书的人,能是什么聪明人?” “就算被他听到我们在骂他,又能如何?” “难道你我二人,还能斗不过这种货吗?” 姜文曄捏著酒杯的手,都紧了紧,手背上的青筋也爆了出来,他真的很后悔自己要跟这个別国之人一起喝闷酒! 偃槐还在摇头感嘆:“那刺客懂苗国秘法,要是忽然丟到战场上,本殿下很难想像,能造成多炸裂的效果。” “便是齐国有个慕容鴆更厉害,可这刺客也能震慑他国啊!” “就如同这世界上忽然有了一种很厉害的武器,只有齐国和那个刺客所在的国家有,这是多厉害的一件事……” “嘿!他就把这武器,砸成这样了!哎呦,那刺客若是本皇子派出去的,回国父皇都会打断本殿下的腿!” 姜文曄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放下了酒杯:“够了!” 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將偃槐嚇了一跳,诧异地看向他:“姜兄,你这么生气做什么?难不成刺客是你的人?” 姜文曄:“……不是!” 刺杀沈砚书,怎么可能告知他国之人,万一偃槐出卖他,永安帝就找到把柄要自己的性命了! 再说了,即便偃槐不出卖他,他也不想承认对方骂了半天的人就是自己。 偃槐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我就说嘛!本殿下为什么谁都不找,唯独找姜兄你喝酒呢?” “就是因为先前我们两个来往过,对姜兄的聪明,本殿下已是有所体会。” “这刺客的蠢猪主人是谁,都绝不可能是姜兄!” “正是因为如此,本殿下才敢与你如此畅所欲言!” 姜文曄一时间都不知道,应不应该感谢他对自己的信任,自己额角的青筋也开始跳了起来。 他索性不语,只是一味地喝酒。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偃槐又笑话了那个“蠢猪”半晌,才终於回过神来:“对了,姜兄,既然那个人不是你,你方才忽然生气做什么?” 姜文曄昧著良心道:“倒也不是生气,只是想著齐国竟然有慕容鴆这样的人物,孤实在是有些愁闷,没有心思听四皇子说那些。” 其实,他本来也有一个这样的人物,现在没了。 本来旻国对上齐国,胜算就不是很大,玉曼华还折了他这样一张牌,他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话也说到偃槐的心坎上去了:“是啊,这种秘法啊!本殿下又如何不愁闷呢?不然也不会叫上太子你喝闷酒,一起消愁了!” 姜文曄:“……” 然而跟你一起喝酒,被你骂了半晌,让我本就十分愁苦的心情更愁了。 偃槐还在自顾地说著:“本殿下就是想著,与其一人愁苦,不如找个朋友一起愁苦。” “大家分享一番心中的焦虑,这份愁就像是多个人分担。” “姜兄,我上一回与你谈话,便觉得十分投缘,能与你共同分担这份苦闷,其实本殿下心里是有些高兴的!” “虽然你我属於不同的国家,但若我们只是平常人,没有这个身份,其实我挺愿意与你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姜文曄听到这里,倒看了偃槐一眼,见对方竟是满脸真诚。 他心情有些复杂,没想到对方对自己,还有几分真心? 只是更没想到的是…… 偃槐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勾著姜文曄的肩膀道:“本来觉得我们应当都很愁,但是想想今晚最鬱闷的,另有其人啊!” “只要想想那个刺客的主人,这会儿又是折了兵,又要担心沈砚书查到他身上,还要想想回去怎么与他们国君的交代,本殿下就想笑!” “哎呀,果然只要想到更惨的人,忽然就会觉得,自己也没那么惨了!姜兄,你说是不是,哈哈哈……” 姜文曄面无表情地將偃槐勾著自己肩膀的手取下来。 起身道:“孤有些困了,我们改日再聊。” 偃槐这种人的真心,他不需要,他也不想与对方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告辞! 偃槐懵了:“啊?你都困了?齐国有这种底牌,你还睡得著?” 姜文曄:“……能。” 睡肯定是睡不著的,但总比在这里听偃槐说这些话好。 姜文曄走了之后。 侍从小声与偃槐道:“殿下,奴才觉得旻国太子有些不对劲,您说他会不会就是那个刺客的主人?” 偃槐白了他一眼:“说什么蠢话?姜文曄是何等聪明人?他要是那个蠢猪,本殿下倒立出恭!” 侍从:“是奴才愚钝了。” 偃槐:“知道自己蠢就少说话!” …… 相府。 今日是公孙氏的寿宴,虽然並不是整数,没有摆流水席,但到底也是在相府,寿宴规格也不低。 公孙氏將自己最贵的头面找出来,戴在头上,像是一只骄傲的老孔雀。 如今砚明先是坐牢,后又离开了京城,许多人说不定在私下笑话自己。 公孙氏觉得自己今日必须要挺直了腰板,叫所有人知晓她过得很好,才能不被人轻视! 眼看许多命妇都到了。 她瞥了一眼容枝枝,拿自己的婆婆架子:“枝枝,还不將老身桌上的瓜果皮收一收!” 玉嬤嬤一招手,便有僕人上去收。 公孙氏却是没好气地看了容枝枝一眼,道:“你没有手吗?老身是在叫你,你亲自收!” “嫁给砚书这么久了,肚子里也没个动静,叫你收个东西,还推给僕人,真是个废物!” 第644章 公孙氏,你看我將不將你的老脸按进脚盆里 容枝枝面色一顿,是真的没想到公孙氏在她自己的寿宴上都要作妖,难道闹出笑话,丟的就不是她自己的脸面了? 公孙氏想的倒是简单。 外头的人不都在说容枝枝如今是如何尊贵吗?她就是要故意在眾人面前使唤、奚落容枝枝。 叫所有人知晓,这个京城真正尊贵的贵妇,是自己这个容枝枝的婆母! 虞氏见此,笑著打圆场:“收拾果皮本就是奴才们干的活儿,老夫人何必非的要镇国夫人来做?” “还是叫奴婢们赶紧收拾了吧!” “至於孩子嘛,得看缘份,相爷和夫人还年轻,照我看啊,也不必如此心急!” 其他夫人听了,也纷纷帮著打圆场: “可不是!我侄女足足五年没有怀上,她夫家也不急,你们猜怎么著?昨日我就收到了消息,说她怀上了,我也很为她高兴!” “首辅夫人身份尊贵,这下人做的活儿,老夫人还是莫要叫她做了,免得外头不知道的,还觉得老夫人您这个做婆母的不慈呢!” “正是,正是!” 她们也不傻,相爷这么多年来,与公孙氏的关係並不亲近,这在世人眼里,並不是什么秘密。 而容枝枝却是相爷心尖上的人。 哪个更值得巴结,她们个个心里清楚得很。 公孙氏见著明明都是来参加自己的寿宴的,却一个都不站在自己这边,只觉得自己一丝面子都没有! 这令她更不高兴了:“容枝枝,我叫你过来收拾东西你没听到吗?你该不会以为眾人都帮你说话,你就可以不將我这个婆母看在眼里了吧!” 眾人霎时间噤声,都没想到公孙氏竟然如此强势,所有人的面子都不给。 玉嬤嬤瞧著情况不对,打算去男宾席那边通知相爷此事。 夫人给老夫人收拾一下果皮,本不是什么大事。 但在这大庭广眾之下,老夫人如此要求,说话还这样难听,这分明就是有意折辱! 夫人若是真的收拾了,怕会沦为贵妇之中的笑柄! 却不想公孙氏眼角的余光,注意到了玉嬤嬤,冷著脸道:“站住!你打算去哪儿?” “没有老身的命令,这府上的僕人,皆不能隨意出去!” 这玉嬤嬤,当自己不知道她是想去找砚书吗?呵呵! 玉嬤嬤脚步顿住,一时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容枝枝压了一下心里的邪火,正准备开口。 却不想这会儿兀地传来一声响,將所有人都嚇了一跳,眾人的眼神瞧过去,竟是江氏当眾摔了杯子! 江氏愤怒地起身,指著公孙氏的鼻子骂道:“你这个老泼皮,给你几分脸面,你就真当自己是王母娘娘了!” 公孙氏:“?” 莫说是砚书做了首辅之后,眾人多是对她毕恭毕敬了,就是砚书为官之前,她也没被人这样指著鼻子骂过! “我女儿是什么身份?她是堂堂的一品镇国夫人,是陛下亲自册封的郡主!” “你当著这么多人的面,叫我女儿给你乾奴才们干的活儿,你侮辱谁呢?” “你也不掂掂你的斤两,相爷给你请封誥命了吗?你区区一介白身,还欺负到我女儿头上来了!” 莫说所有人愣住,就是容枝枝都惊了。 从前便是她在覃氏面前做得千好万好,王氏当著覃氏的面,也只会奚落自己,骂自己。 正是因为如此,齐家人明白她的母亲都不將她当回事,骨子里便更是轻视她。 却不想江氏竟然为了自己,连高门大妇的体面都不要了,开口就帮自己骂人?! 公孙氏总算是醒过神来了。 指著江氏的鼻子道:“你,你你……江氏!你竟敢这样对老身说话!” 江氏冷著脸道:“我有什么不敢的?我母亲是大长公主,我是皇亲国戚,我倒是要看看,你有没有本事叫陛下將我杀头!” 公孙氏气得胸口疼:“疯了!老身看你真是疯了!” 江氏:“我疯不疯不劳你费心!” 说完这句,她大步走过去,將容枝枝拉到自己身边坐著。 嘴里一点都没留情:“枝枝,坐在娘亲身边,莫要在那些为老不尊的人身边討晦气!” “你只管吃喝就是,旁的事都交给奴才去做!” 公孙氏勃然大怒:“江氏,老身是容枝枝的婆母,我教训自己的儿媳,叫她为我做点事,也是天经地义!” “莫说只是叫她给我收些瓜果皮了,我就是要她在这儿给我洗脚,也轮不到你来过问!” 江氏听完,索性一把將自己面前的小几都翻了! 这番动静,又嚇了公孙氏一跳。 江氏咬著牙道:“还教训我女儿呢!她有什么错,要你教训?你这个老东西,怎不早日归西?” “外头都说你坏了你小儿子的家庭,害得他又是入狱,又是离京而去。” “我先前还当是谣传,如今看来此事为真!” “怎么?你如今这是害了小儿子不够,还来祸害大儿子?谁家有你这样的老太太,那都是家门不幸!” “还当眾给你洗脚?!公孙氏,你若真敢这样折辱我女儿,你看我將不將你的老脸按在脚盆里!” 公孙氏真是气疯了:“江氏,你是来捣乱的是不是?” 今日是自己的寿宴,本该是自己风风光光的日子,江氏这是什么意思? 江氏:“我捣乱?分明是你自己不想好好过这个生辰!堂堂首辅的母亲,整日里半点高门的体面都没有!” “就连当眾折辱自己的儿媳丟的是自家的脸面,这种浅显的道理都不明白。” “相爷亏得是不像你,若是像你,我们大齐算是完了!” 公孙氏气得发抖:“你你你……” 江氏继续怒骂:“你什么你?你瞧瞧,有几个人似你一般,成日里穿戴得好似暴发户。” “你当眾人私底下没笑话你吗?就只有你自己还美得不行,觉得自己看起来高贵不已。” “我告诉你,今日这生辰,你还想过,你就闭上你的嘴好好过!” “若是不想过,那就都不要好了,咱们索性闹翻了天去!” “你当我女儿嫁到你们家,是来给你当牛做马的?” “你沈家要是容不下我的枝枝,我这就带她回娘家去,我们慕容家养枝枝一百辈子也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