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1:开局带女知青吃鸡》 第1章 重生1981 冷! 直入骨髓的冷! 唯有胸前留存著一抹温暖! 闻到刺鼻的霉臭味和若有若无的女人体香,陈大山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发黑、低矮茅草屋顶,以及霉跡斑斑的腐朽木板墙,瀰漫著柴火烟雾的狭小屋子…… 猛地一低头,他就看到了一个赤条条的、紧紧搂著自己的女人! 她是赵慧兰? 这是当年那个茅草屋? 我这是……重生了? 陈大山用力摇晃昏沉的脑袋,眼眶很快变得通红! 1981年的冬天,村里正式推行农村包產到户政策! 继父李新鼎和母亲说是为了能让家里多分到一点田地和山林,安排他和眼前这个下乡女知青结了婚。 陈大山结婚当天才知道,自己娶的竟然是一个瘦骨嶙峋的跛脚女人! 更让他憋屈愤怒的是,李新鼎所说的分家,就是让他带著赵慧兰住进大屋旁边堆放柴火的茅草屋,还只给了一床破絮和两捆稻草! 急火攻心,加上饥寒交迫,陈大山没几天就病倒了。 高烧不退,昏迷不醒! 若不是赵慧兰衣不解带的悉心照料,夜里还脱光衣服抱著他,用体温把他从鬼门关前拽回来,陈大山此刻只怕早已一命呜呼! …… 被陈大山惊醒的赵慧兰,瞬间惊恐地向后缩去。 她粗糙皸裂的脸上写满了畏惧:“你……你醒了?” “我……我马上去给你弄吃的……” 她小心翼翼地摸了一下陈大山的额头,立即下床抓起打著层层补丁的粗布衣服,背对著床铺慌乱地穿在身上。 女人的手很粗糙,上面布满了冻疮! 看著她身上的那些淤青,望著她一瘸一拐、慌忙走向火堆的瘦弱背影,陈大山眼里满是自责和懊悔! 赵慧兰如此惧怕他,完全就是被他打怕了呀! 前世他不敢找继父理论分家的事,窝里横却是一把好手! 本就对这个跛脚女人万般嫌弃的他,竟把这个可怜的女人当成了出气筒! 赵慧兰身上这些淤青,全都是被他打出来的! 从住进茅草屋那天起,陈大山就没哪天是不打她骂她的! “我真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浑蛋啊!” 想到自己前世接下来做的那些混帐事,陈大山直接一耳光就抽在了自己的脸上! 81年,村里的知青几乎全都已经返城! 怎么安排唯一滯留下来的,而且还是残疾人的赵慧兰,也就成了村里的一个大难题,连镇上的领导都过问得好多次! 精於算计的继父李新鼎得知这个情况,立马找上村委会说要让陈大山娶了赵慧兰! 条件就是让村里给他们家安排一个,到镇上鞭炮厂工作的名额! 李新鼎是帮她大女儿要的这个名额! 却不料几个村干部当场就给他做起了思想工作,让他一定要照顾一下残疾人,把这个名额给赵慧兰! 李新鼎没敢当面回绝村干部! 却是在陈大山和赵慧兰结婚当天就分了家,把他们赶进了茅草屋! 他要让他们冻死、饿死,然后顺理成章地拿到那个名额! 可李新鼎没想到,赵慧兰愣是在齐腰深的大雪中挨家挨户地磕头討到了口粮,和重病在身的陈大山一起勉强活了下来! 气急败坏的李新鼎,立马就又生出了一条毒计! 镇上的鞭炮厂,可是公家开办的! 只要毁掉赵慧兰的名声,说她为了一口吃的乱搞男女关係,鞭炮厂那边就绝不可能要她! 反正村里已经把那个名额给了李家。 到了那个时候让谁去,不就是他李新鼎说了算了? 上一世,陈大山直接就信了李新鼎的鬼话,转头就进屋把赵慧兰打了个半死,跟个傻子似的让她彻底坐实了污名! 结果才过了几天,陈大山就从村里的有財叔那里得知了全部真相! 可他却愣是为了他那点可笑的脸面,始终都没对赵慧兰说过一声对不起,就更別说是帮她挽回名声了! 更浑蛋的是…… 因为不愿意面对赵慧兰,加上受不了村里的风言风语,陈大山竟拋下断腿重病的她,参军入伍离开了李家村! 他心里对赵慧兰是有愧的! 每个月都把部队发的津贴寄回家了! 可当他五年后回乡探亲的时候…… 才知道自己寄回来的那些津贴,母亲和继父一分都没给赵慧兰! 赵慧兰在他离开后的第三年,就在一场大雪之中被倒塌的茅草屋压死了! 她完全就是被李新鼎和陈大山一起害死的! 要是能去鞭炮厂工作,她就能住进单位宿舍,后来的悲剧又怎么可能发生? 陈大山离开之后,李新鼎立马就撒泼耍横,强占了分给赵慧兰的田地! 村里人说,她都快过不下去了,都依然还在那间茅草屋里,等著自己的丈夫回来…… 她所留下的遗物,就只有一件亲手给陈大山织的毛衣! 一件她跛著脚在陡峭的山崖上採摘草药,再徒步十几里地到镇上换钱,一点一点买毛线织出来的毛衣! 那天,陈大山嚎啕大哭著跪在了埋著赵慧兰的土堆前! 他一下又一下地狠抽自己的耳光,抽到了满嘴是血! 可无论他如何悔恨和愧疚,那个在茅草屋里苦苦等待他归来的女人,都不可能活过来了! 从此以后,陈大山便和家里彻底断绝了关係! 愧疚和悔恨,使得再次回到部队的他,每天都不要命地刻苦训练,用那种方式麻痹自己! 他在部队呆了十二年,是建国以后第一批真正意义上的现代特种兵。 直到受了伤才不得不退伍,转而下海经商,跟隨国家发展的脚步,成就了一番事业。 再后来,坐拥百亿资產的陈大山也结婚了,娶了一个比他小十几岁的女人! 长相甜美,身段妖嬈,对他百依百顺! 每一次看向他的时候,都是一脸的爱慕和崇拜。 可直到陈大山重病垂危之际,才知道那个女人早就在外面养了情夫,合谋用见不得光的手段夺走了他所有的財產。 可笑堂堂江城首富,临了却是落了个无钱治病,死在郊区小医院病床上的淒凉下场! 去世前唯一让他感到温暖的,就只有被他紧紧攥在手里的,赵慧兰给他织的那件毛衣! 还好! 再次睁开眼睛,他又回到了81年,回到了这间茅草屋! 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再犯混,犯傻! 他会拼尽全力保护自己的妻子,让她吃饱穿暖,让她过上人人羡慕的幸福生活! …… 听到耳光声的赵慧兰下意识地一转头,就看到了陈大山那双红到嚇人的眼睛! 她的脸色瞬间惨白,瘦弱的身躯不停颤抖,神色惊恐:“別……別打我……” 啪! 陈大山又抽了自己一耳光,跳下床就將这个嚇到瑟瑟发抖的女人,狠狠地搂在了怀里!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这辈子,我一定拼尽全力让你幸福,绝不会再让你受任何委屈了!” 听到陈大山沉声说出的这两句话,嚇到浑身僵硬的赵慧兰,连呼吸都停滯了一瞬! 她下意识地挣扎起来:“水开了,我去给你做吃的!” 赵慧兰觉得陈大山肯定是烧还没退,还在说胡话! 如果不赶紧给他做吃的,等他清醒过来之后,自己绝对又要挨打! 发现陈大山始终用力抱著自己,她嚇到眼泪都不停地冒了出来! 听到拼命压制的抽泣声,陈大山赶紧鬆开了手,慌乱道:“是我弄疼你了吗?” “別哭,別哭,我就是太激动了……” 他手忙脚乱地想要给赵慧兰擦眼泪,却是嚇得她直接缩到了火堆另一侧。 她抖抖索索地,从破瓦罐里倒向吊锅里的粗玉米面,一共才只有一小把,连一口都不到! 陈大山心里一痛,当即抓起衣服套在了身上:“你在家里等著,我出去弄点吃的!” 眼见他说完就朝自己走来,欲言又止的赵慧兰本能地缩向了墙角! 手悬在半空的陈大山嘆息了一声,开门大步钻进了外面凌冽的寒风! 现如今,家家户户的日子都不好过,借粮肯定是借不到的! 陈大山思索著左右张望了一下,一下就看到了旁边台阶上那个方形粗眼竹编箩筛! “先抓几只鸟吃了恢復一点力气,然后再想別的办法!” 他立马上前拿起箩筛,又顺手拿上了旁边一根绳子。 在齐腰深的大雪中走到后山竹林时,陈大山已经是满身虚汗。 冷得直打哆嗦的他强撑著捡起一根木棍繫上绳子,再用木棍將盖在地上的箩筛撑起了半边,又从积雪下面挖出一把烂树叶撒在了箩筛下面。 然后,陈大山便抓著绳子的另一头,趴到了不远处的雪地里。 大雪封山,鸟类也在到处找吃的! 冻得缩成一团的陈大山,很快就看到两只麻雀扑腾著钻到了箩筛底下。 而就在他准备扯动绳索,让木棍撑著的箩筛落下网住麻雀时…… 两只羽毛鲜艷的鸟儿,突然急速飞到了箩筛旁! “这是……野鸡?” 看到那两只至少一斤多重的野鸡,陈大山骤然瞪大双眼,紧张到连呼吸都停住了! 第2章 他们竟然还有肉吃? 大雪下了一个多月,连山里的动物都快饿疯了! 两只野鸡虽然还算警惕,却也只是在箩筛旁边盘桓了片刻,便一头钻了进去! 就是现在! 陈大山当即一拉绳索,把支撑著箩筛的木棍都扯到飞起来了! 箩筛瞬间落下,將两只野鸡盖在了里面! 可那玩意儿太轻了! 慌乱扑腾的两只野鸡,直接就把那一平米大小的箩筛,给顶起来了! 陈大山只用了两秒钟,就衝到了十几米开外的箩筛旁边,毫不犹豫地合身趴在了上面! 剧烈的运动,使得身体虚弱的他大口喘著粗气,两眼都在发黑! 而他的脸上,却是满满的笑容! “有了这两只野鸡补身体,说不定慧兰就不会得那场大病了!” “这大山完全就是一个大宝藏啊!” 他的眼里,闪动著坚定的光芒:“这个冬天,我不仅要让慧兰吃饱穿暖,还要让她顿顿吃肉,穿最暖和的衣服!” …… 茅草屋里,赵慧兰早就已经饿到两眼发黑,胃部抽搐了! 可是那锅跟清水没两样的玉米粥,她却是一口都没敢吃! 想起陈大山刚才出门时说的话,她忍不住苦涩地摇了摇头! 她以为陈大山脑子烧糊涂了以后,还能硬气一回,去找他后爹要点吃的回来的! 可是直到这个时候,外面都是一片寂静! 以李新鼎的性子,如果陈大山去要吃的,肯定会迎来一通破口大骂,甚至是一顿毒打…… 大雪封山,家家户户都没什么余粮! 赵慧兰连膝盖都跪肿了,村里的王婶子才瞒著自家男人,偷偷摸摸地给了她两把玉米面! 陈大山不去找李新鼎,还能从哪弄到什么吃的? 赵慧兰已经好几天没合眼了,加上虚弱和飢饿,很快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她是被开门的声音惊醒的! 看到再次出现在门口的陈大山,赵慧兰瞬间一个激灵,慌忙掀开了身上的絮。 隨即下床跑过去捧起地上那锅玉米粥,战战兢兢地说道:“玉米粥已经煮好了,你快吃点吧!” 她连看都不敢看陈大山,惊恐不已地解释道:“我……我真没有偷懒,我就是实在太困了……” 陈大山伸手接过吊锅,眼里满满的都是自责和心疼:“慧兰,咱们今天不吃这个了,咱们吃肉!” 吃肉? 低著头的赵慧兰,眼里顿时就又多了几分死寂! 他是真把脑子都给烧坏了,醒著都在说胡话了呀! 我们到现在都还没饿死,就已经算是老天爷开眼了,哪还有什么可能吃上肉? 前些天他虽然动不动就打我骂我,但脑子还算正常,不管怎么说都还算个依靠! 可他现在连脑子都坏掉了…… 赵慧兰想著想著,眼泪就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 可就在这时,她突然听到了一阵扑腾声! 下意识地一抬头,她就看到了陈大山举在面前的,两只羽毛鲜艷的野鸡! 赵慧兰直勾勾地盯著野鸡,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在这大雪封山的季节,他居然只用了这么一会儿,就抓了两只野鸡回来? 陈大山温柔地把赵慧兰扶到了床边坐下,將破絮重新盖在了她身上! “你坐著休息就好,其他的事我来做!” “以前都是你在照顾我,现在轮到我来照顾你了!” 听著这番话,看著立马转身忙活起来的陈大山,赵慧兰始终处於呆滯状態! 我这是在做梦吗? 他竟然说要照顾我? 眼前的这个男人,的確是让她感受到了一丝久违的心安! 但更多的还是陌生! 感觉陈大山病了一场之后,简直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都已经变得她完全不认识了! 陈大山很快就利索地將吊锅里的玉米粥倒进了瓦罐,然后出门打来一锅水,掛在了火堆上的吊鉤上。 家里做饭的工具,除了那口吊锅,就只有一把破菜刀! 他想了想,决定直接做个叫鸡! 从外面挖回了黄泥,然后用热水把泥巴搅成糊糊,吊锅里剩下的水也已经开了! 陈大山格外熟练地拎起一只野鸡在门外淋开水去毛,然后进屋开膛破肚祛除內臟。 隨即洗净抹上粗盐,然后裹上黄泥,扒开火堆深深地埋了进去! 他本来是打算把两只野鸡都吃掉的! 但想了想,还是歉意地朝赵慧兰说道:“对不起啊,这两只野鸡咱们只能吃一只!” “不过没事,我很快就会让你吃饱的!” “你先休息一会儿,等我回来的时候,鸡应该也就熟了!” 陈大山说完之后,就拎起另外一只野鸡出了门! 透过门缝看到他所去的方向是隔壁大屋,渐渐回过神来的赵慧兰,忍不住再次面带苦涩地摇了摇头! 他是要把那只野鸡,给他后爹送去吗? 人家连一点活路都没给他留,他却是刚弄到一点好东西,就这么巴巴地送了过去了? 赵慧兰猜错了! 陈大山並没有去给后爹一家送野鸡,而是一路走向了大屋另一侧山坡上的李有財家! 没有吃的,他和赵慧兰就会饿死! 可要是没有保暖的衣物,上一世赵慧兰曾得过的那场大病,也一样无法躲过! 咚咚咚…… 听到敲门声响起,屋里的李有財磕了磕菸头,皱眉闷声问道:“谁?” “有財叔,是我,大山!” 李有財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並没有起身开门,而是警惕地说道:“是大山啊?” “这天寒地冻地,你过来找我有啥事啊?” “叔可要先给你说清楚了,咱们家也是快要断粮了的!” 李有財还以为陈大山是来借粮食的! “有財叔,你要不要野鸡?” “刚抓的,差不多有两斤重呢!” 咯吱! 房门打开,李有財看著陈大山拎在手上的野鸡,一下就瞪大了双眼。 “真的是野鸡?” “你这是怎么弄到的?” 陈大山嘿嘿一笑,哆哆嗦嗦地进屋凑到了火堆旁边:“用箩筛网的,你不也是经常用那个法子吗?” 李有財:“……” 陈大山抓野鸡的法子,山里人全都是知道的! 可他们基本是要么根本抓不著,要么就是抓几只麻雀或者画眉鸟什么的,勉强打个牙祭! 李有財活了这么大一把年纪,还真就没见过有人用箩筛抓到野鸡的! 啪! 陈大山將野鸡丟在了李有財面前,笑呵呵地说道:“有財叔,我想用这只野鸡,找你换两套衣裤,你看成不?” 李有財沉默著磕了磕菸斗,隨即点头:“成!” “娃儿他娘,你出来一下,把我那两套旧衣服拿出来给大山!” 话音落下之后过了一会儿,里屋才传来脚步声! 接过老婶子黑著脸递过来的衣裤,陈大山朝著老两口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婶子,谢谢有財叔!” 在这山里,一只野鸡实际上是换不到两套衣裤的! 李有財是个心善的人,所以答应了! 而且他在李家村,也算是路子比较广的! 不然他也拿不出这两套衣裤来! 上一世他也不可能得知真相,逮著陈大山企图把他骂醒! 陈大山把手里的旧袄套了一件在身上,顿时感觉暖和了许多。 隨后他又找李有財借了一把镰刀,然后抱著一堆东西快步回了茅草屋! …… 陈大山推开茅草屋房门的时候,在外面解手的李新鼎,正好开门走出旱厕! “他们怎么还没死?” “这小兔崽子从外面弄什么东西回来了?” 隱约看到陈大山抱在手里的东西,李新鼎皱了皱眉,当即轻手轻脚地摸到了茅草屋门口! 紧接著,一股令人垂涎欲滴的香味,就从门缝中透了出来! “这是……肉?” “他们竟然还有肉吃?” 趴在门上的李新鼎瞬间瞪大了双眼,咽口水的咕咚声把他自己都嚇了一大跳! 第3章 上门泼脏水! 陈大山一进屋就笑著拿出一件旧袄,温柔地上前说道:“慧兰,这是我刚才找有財叔换来的袄!” “来,我帮你穿上!” 赵慧兰的身体本能的一阵颤抖! 而这次她却是忘了躲避! 眼眸中泛起一抹惊讶,就这么直勾勾的看著陈大山,任由他將衣穿到了自己身上! 此刻她心里的震惊,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陈大山,他真的变了? 真没有和以前那样,巴巴地討好他后爹了? 而是用那只野鸡,给我换来了保暖的衣服? 替赵慧兰穿上了衣,陈大山满意地点了点头! 隨即迫不及待地转身跑到火堆旁边,用竹棍將埋在里面的叫鸡刨了出来! 啪! 隨著裹在外面的泥壳敲开,一股浓郁的香气,瞬间瀰漫开来! 哪怕赵慧兰此刻对陈大山依旧十分畏惧,也依然是忍不住狠狠地咽了一口口水! 野鸡已经熟透了! 顾不上烫手的陈大山,只是轻轻一扯,就把两只鸡腿全扯了下来! 热气蒸腾,屋子里的香气愈发浓郁! 陈大山想到鸡腿还很烫,索性直接递到了赵慧兰嘴边。 “来,尝尝好不好吃!” “小心点,不要著急,別烫到了!” 看著陈大山近在咫尺的面容,感受到他语气中的温柔和关切…… 赵慧兰呆滯半晌,才在男人的催促声中,迟疑著咬了一小口! 还没咀嚼,那种连做梦都不曾想到过的味道,就已经充斥了她的每一个味蕾! 这一刻,身体的本能一下就盖过了对陈大山的畏惧,她立马就用力咀嚼了起来! 咸香而又劲道! 前所未有的美味,使得她连眼泪都刷刷不停地冒了出来! 看著一边大口吃,一边不停流泪的赵慧兰,陈大山的眼眶也是一片湿润! 实际上野鸡也就熬汤好喝,做成叫鸡吃肉的话,是算不上好吃的! 再加上唯一的调料就只是一点粗盐,就更是和美味两个字沾不上边了! 可是对於赵慧兰来说,却是无上的美味佳肴! 陈大山心中满是疼惜,轻声说道:“慧兰,慢点吃,还有呢!” 赵慧兰抬眼看了看他! 目光里的畏惧,已经渐渐被感动和心安所替代!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伸手自己拿起嘴边的鸡腿,闷声说道:“你也吃!” “好!” 陈大山点点头,从剩下的叫鸡上撕下一块肉吃了起来! 或许是因为饿得太狠了,也或许是因为这难得的温馨! 他莫名就觉得这用野鸡做出来的叫鸡,竟然比前世吃过的任何山珍海味,都要美味几分! 不到两斤的野鸡,去掉羽毛和內臟,剩下的肉並不多! 陈大山心疼地把大多数都给了赵慧兰,两人很快就把一只鸡全都吃完了! 眼见赵慧兰还在拿著连肉丝都不剩的鸡骨头啃,感觉恢復了一些力气的他,当即再次起身抓起地上的镰刀,转身走向了门口。 “慧兰,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你別省柴火,把火烧旺点,然后好好的睡上一觉!” “我再出去弄点吃的,天黑之前一定回来!” 一只野鸡,不过是让他们勉强吃了个半饱而已! 想要真正的吃饱穿暖,那就必须马上继续进山打猎! 而这时,门外的李新鼎突然跳脚大骂了起来:“赵慧兰,你要是还没死,就赶紧给我滚出来!” “不要脸的贱货,为了一口吃的,竟然连陪睡男人睡觉这种事都做出来了!” “老子今天非得打死你不可!” 这个老东西已经在门口趴了很久了! 闻著那股诱人的香味,听著屋里两人大口吞咽的声音,他从始至终都在不停地咽口水! 他在乎的並不是陈大山逮到了野鸡,而是在乎他们两个竟然有了活路! 他们这是死不了了? 那鞭炮厂的工作名额,还怎么弄到手? 听到李新鼎的骂声,陈大山原本温和的目光,瞬间变得冰冷刺骨! 上一世,这人也是这么大叫大嚷地往赵慧兰身上泼脏水,闹到人尽皆知的! 陈大山后来才从一位老中医那里得知,赵慧兰的跛脚只是先天性髖关节错位! 这种情况,完全是可以通过正骨手法、辅以通络活血的药物,彻底根治的! 可是赵慧兰在被坐实污名当晚,就用一根枯藤在茅草屋里上吊了! 虽然因为枯藤不够结实没死成,可她那只跛脚却是又摔断了一次! 如果前世发生过的事再次重演,那她的腿可就完全无法医治了! 那样的事,绝不能再发生一次! 这一次,陈大山要让李新鼎当著所有人的面,还赵慧兰一个清白! …… 门外的李新鼎越骂越凶,声音越来越大,还狠狠地砸起了房门! 赵慧兰身躯剧烈颤抖,慌张地抬头看著陈大山,语气满是紧张和焦急:“不是,不是那样的,我没有……” “別怕,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 陈大山语气坚定地说完,一把就拽开了发霉的木板门! 赵慧兰愣在原地,惊恐慌乱的双眼带著茫然! 他刚才说什么? 不让任何人欺负我? 那可是他从小到大都怕得要死的后爹呀! 前几天分家,人家连一点活路都被给他留,他都没敢说出半个不字的! 而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了陈大山的一声怒吼:“闭嘴!” “別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是什么算盘,你要是还敢满嘴喷粪败坏我媳妇的名声,就別怪我对你不客气!” 赵慧兰身躯猛地一颤,满脸不可置信地抬眼看向了门口那个男人的背影。 他真的在帮我说话? 还为了我,把他后爹都给骂了? 媳妇? 他说我是他媳妇? 赵慧兰眼眶泛红的看著门外,不禁陷入了短暂的呆滯! 门外,陈大山冷冷看著眼前身形乾瘦,皮肤黝黑,小眼睛里满是精明和算计的老男人,满身都是肃杀之气! 李新鼎被他的气势给镇住了! 神情有些呆滯地站在原地,脑袋上稀稀拉拉的几缕头髮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犹如冬日里田埂上的枯草! 陈大山三岁丧父,次年母亲便带著他和姐姐陈桂改嫁李新鼎,一同来到了李家村。 姐弟俩打小就起早贪黑地下地干农活挣公分,晚上回家还要操持家务到半夜,稍有懈怠就会迎来继父李新鼎的毒打。 大饥荒的那几年,李新鼎更是连饭都不怎么给姐弟俩吃,而且连陈桂带著陈大山挖回来的野菜,都会被他理直气壮地抢走大半。 可姐弟俩这些年来在李新鼎面前,一直都是逆来顺受,甚至是连话都没敢大声说过! 而现在…… 李新鼎瞪大小眼睛看著陈大山,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小王八羔子,你敢骂我?” 这人立马熟练地抓起一根一人多长的柴火棍子,朝陈大山当头砸了过来! 陈大山只是微微侧身,就躲过了这一棍子! 反倒是李新鼎脚下一滑,直接摔了个大马趴! “啊……” “陈大山,你这个王八蛋,你婆娘都在外面偷人了,你竟然还要护著她?” “为了这么个不要脸的贱女人,你竟然连老子都敢打?” “大家快来看啊,恩將仇报啦,儿子打老子啦!” “家里出了这么一个天打雷劈的兔崽子,我不活了呀!” 冷冷看著李新鼎趴在地上扯著嗓子嚎叫,像头髮疯的老驴似的不停打滚,陈大山什么话都没说! 他和李新鼎的目標是一致的! 那就是把事情闹大,闹得越大越好! …… 大雪封山,村里人全都在屋里烤火窝冬。 刚才李新鼎嚷嚷的时候,就有不少村民伸著脖子看热闹了! 现在这么一闹,周围的人也是越来越多! 李新鼎更来劲了! 他一边在雪地里扑腾,一边扯著嗓子哭嚎:“大傢伙儿可要给我做主啊!” “他媳妇在外面偷人,我只是想帮忙他教训一下而已啊!” “他倒好,不仅是护著那个贱人,还对我这个当老子的动起手来了!” “我这个后爹,可是好不容易才把这小子拉扯大,现在他结婚了都还在跟著操心的啊!” “我真是上辈子造了孽,摊上这么个不知好歹的白眼狼,还让他娶了个不要脸的贱人回来,这日子还咋过哟!” 听到这番话,几个上了年纪的村民顿时皱起了眉头! 几个大妈大婶更是立马看向茅草屋里的赵慧兰,激动不已地议论了起来。 “以前还真是没看出来呀,她竟然连这么伤风败俗的事都做得出来!” “真不要脸,还好昨天她去的时候我在屋里,不然我家那口子,指不定就和这娘们儿滚到床上去了……” 面对著这些人满脸厌恶的指指点点,赵慧兰的身躯顿时一阵剧烈摇晃! 快步出门的她因为太过著急,一下就被门槛绊到了那只跛脚,一头栽向了门外结冰之后分外坚硬的台阶! “啊……” 赵慧兰本能的一声惊呼! 然而下一秒,一只有力的臂膀,便接住了她瘦弱的身躯。 “你不用出来的!” “外面太冷了,这事儿交给我处理就好!” 听到耳边陈大山温柔的声音,睁眼看著他那满是心疼和关切的双眼,赵慧兰一时间都忘了害怕和挣扎! 他真的相信我? 而且还在关心我? 第4章 全力维护,毫不退让! 围观村民当中,一个姓张的大爷杵著拐杖来到两人近前,朝著陈大山呵斥道:“大山,你婆娘做的这种事,放在以前可是要抓起来游街浸猪笼的!” “新鼎这个当老子的,只是帮你教训她一下而已,你咋还对他动手哩?” “儿子打老子,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马上跪下来给你爹磕头道歉,再把你婆娘好好教训一顿!” “你们家出了这种事,丟的可是我们全村人的脸,你要是还敢犟嘴,可別怪咱们这些老少爷们对你不客气!” 此人的话还没说完,周围村民就已开始响应,齐刷刷朝陈大山两人逼近了几步,一副马上就要朝他俩动手的架势! 看到这一幕,赵慧兰瞬间浑身冰凉,眼泪唰地一下就冒了出来! 以前的陈大山到底有多怂,她实在是太清楚了! 刚才在李新鼎面前说了几句硬气话,就已经算是破天荒了! 他都那么瞧不上我,咋可能为了我这个瘸腿女人,跟德高望重的张大爷作对,还得罪这么多乡亲? 而就在赵慧兰心如死灰之际,陈大山的手便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躯! 男人冰冷的目光径直看向张大爷,一点面子都没给:“老东西,你既然是老糊涂了,那就给我把嘴闭上!”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媳妇在外面偷人了?又是哪只眼睛看到我打李新鼎了?” 赵慧兰豁然瞪大双眼,神情呆滯地转头看向了陈大山! 她那晦暗泛红的双眼,终於是浮现出了一点点亮光! 周围那些村民脸色一僵,全都难以置信地看向了那个脊背犹如標枪般挺直的男人! 这还是我们认识那个陈大山吗? 他竟然敢用这种语气,朝张大爷说这种话? 陈大山没理会气到脸红脖子粗的张大爷,而是直接抬眼迎向了眾人的目光。 “老少爷们儿,婶子大娘们,李新鼎这些年是咋糟践我和我姐的,你们心里应该都跟明镜似的吧?” 他说著,又抬手朝茅草屋里指了指:“瞧瞧,你们再瞧瞧他是咋分的家,这是完全没给我们留活路啊!” “是,分家这事儿是我自己点头应下的,怨不得旁人。” 陈大山的语气带著几分无奈,却又透著一股硬气,“可他倒好,还蹬鼻子上脸,跑上门来编排我媳妇,说些没影的瞎话败坏她名声,这不是非得把我们往死路上逼吗?” 想到前世的一切,陈大山的眼眶微微泛红,情绪也愈发激动起来:“我就问问大傢伙儿,哪个老爷们能咽下这口气?” 他轻轻搂著赵慧兰瘦弱的肩膀,动作温柔而坚定。 “分家的时候,李新鼎那可是一丁点儿粮食都没给我留啊!” “我们这些天吃的那点粮食,全是我媳妇在冰天雪地里跪著,一家一家磕头討来的!” 陈大山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村子里迴荡,一路传得老远:“我这条命,是我媳妇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的!” “往后要是还有谁敢在背后瞎咧咧,编排我媳妇,就別怪我翻脸不认人,跟他拼个你死我活!” 赵慧兰身子猛地一震,转头满脸不可置信地看向了身边这个男人。 他竟然这么维护我? 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陈大山吗? 怎么病了一场下来,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我该不会是在做梦吧? 刚才村民们看到赵慧兰从茅草屋里出来时,都没怎么留意屋里的情况。 直到这会儿,他们才顺著陈大山的手指,瞧见屋里那张破旧的木板床,还有床上铺著的那点稻草和破得不成样子的絮。 眾人一下子都愣住了,脸上的表情从惊讶变成了愤怒。 村里有名的快嘴王婶子,第一个开了口:“这李新鼎也太不是个东西了!” “就算大山是继子,可也叫了你十几年的爹啊,你咋就能这么狠心呢?” “这天寒地冻地,把大山两口子赶到这四面透风的破棚子里,这不是要人命嘛!” 刘大爷也是磕了磕菸袋,摇头说道:“大山说的没错,李新鼎这个后爹,这些年是真没少折磨他们姐弟俩啊!” “我有好几次从他们家门口路过,都瞧见他在家里打孩子,下手那叫一个狠吶……” 听到这些话,李新鼎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跳了起来:“你们都给我闭嘴!” “我们老李家的事,还不轮不到你们这些外人指手画脚!” “分家的事,是这小兔崽子亲口应下的,就是玉皇大帝来了,也別想反悔!” “他一个有手有脚的大男人,活不下去能怪谁?怪他自己没本事!” “我不过是个后爹,养了他十几年,已经仁至义尽了,难道还要我养他一辈子不成?” “我可没说要重新分家!”陈大山打断李新鼎的话,冷声说道:“我现在说的,是你往我媳妇身上泼脏水的事!” “你不会以为我真不知道吧?” “你分家的时候把我们往死里逼,现在又跑来坏我媳妇的名声,为的就是把村里给我媳妇的,去鞭炮厂上班的那个名额,弄给你大女儿李春梅!” 陈大山没拐弯抹角,直接就当著所有人的面,把李新鼎的心思抖落了出来! 李新鼎听到这话,一下子就像被施了定身咒,傻在了那儿。 村委会的人都是私下和我说的,这小兔崽子最近也一直都没出过门…… 他怎么会知道这事儿的? 一旁的村民突然听到这个消息,直接就炸锅了! 王婶子像一阵风似的衝到李新鼎面前,手指几乎戳到他脸上,破口大骂:“李新鼎,你这个老王八蛋,你他娘的真是连畜生都不如啊!” “为了让你家春梅吃上公家饭,就把大山两口子往死里逼,你就不怕遭雷劈吗?” 王婶子的战斗力,在村里可是出了名的! 李新鼎压根不敢接她的茬,恼羞成怒之下,挥舞著手里的柴火棍子,朝陈大山冲了过去。 “我打死你这个胡说八道的混帐玩意儿!” “我家春梅明明就是因为各方面的条件都符合,才被人家鞭炮厂选中的!” “那可是公家开的厂,职工都是吃公家饭、拿国家工资的,怎么可能把名额给到一个跛子?” “打死你!” “我今天非得打死你这个遭雷劈的小兔崽子不可!” 他这是完全不讲理,开始撒泼耍横了! 眼看著李新鼎手里的棍子再次砸了过来,陈大山搂著赵慧兰,自然是半步都没打算躲的。 咚! 李新鼎直接被陈大山一脚踹倒在了雪地里:“要么,你就当著老少爷们的面说实话,还我媳妇一个清白!” “要么咱们就一起到村委会,不,直接去找公安来做公证重新分家,再让他们帮忙调查清楚,还我媳妇一个公道!” “胡乱编排毁人名声,犯的可是侮辱罪和誹谤罪,到时候你可是要被抓去坐牢的!” “犯罪?坐牢?”嚎个不停的李新鼎瞬间哑火,脸色发白地梗著脖子喊道:“你少在这里唬我!” “我……我就是说了几句话而已,犯什么王法了?” “要抓也是先抓你,我说几句话就是犯法,儿子打老子,那就得枪毙!” 陈大山直接起身,一副马上出发的样子:“好,那我现在就去报公安,让你看看我是不是在嚇唬你!” 李新鼎的脸色又白了几分,下意识地伸手就想拽住他! 就在这时,旁边突然传来了一声戾气十足的尖叫:“混帐王八蛋!” “敢打我爹,我砍死你!” 拎著一把菜刀从屋里跑出来的,是陈大山母亲改嫁李新鼎后所生的小儿子李德文! 他一直都被李新鼎夫妇捧在手心里宠著,小小年纪就成了村里出了名的混世魔王。 这小子打小就看陈大山不顺眼,总觉得家里的日子过不好,全是因为母亲当年带过来的两个“拖油瓶”。 此刻他一出来,就像发了疯的小狼崽子似的,一路衝到陈大山面前,高高扬起菜刀,恶狠狠地砍了下去。 霎时间,周围响起一片惊恐的惊呼! 连坐在地上的李新鼎,都被自家宝贝儿子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惊得瞪大了眼睛,完全傻掉了。 第5章 大声点,你没吃饭吗? 十五岁的李德文满脸戾气,一路衝到陈大山面前,扬起菜刀就砍! 前世,幼年丧父的陈大山觉得是因为李新鼎,他们娘儿三个才能活不下的。 再加上李德文比他小了八岁,所以他对这小子一直都是百般忍让! 而此刻…… 啪! 陈大山一巴掌就把李德文抽翻在地,然后手疾眼快地一脚落下,踩在了这小子拿著菜刀的手上。 “啊……” 李德文嘴里的嚎叫声才发出了一半,就看到那把黑黢黢的菜刀,径直朝自己的脑袋劈了下来! 嚎叫声戛然而止,下身一片温热! 这小子都被嚇尿了! 周围几个村民一声惊呼,慌忙上前推了陈大山一把,那菜刀咔嚓一声砍在了李德文脑袋旁边的雪地上! “大山,你快住手,快把刀放下!” “你疯了吗?德文他只是个孩子,你跟他较什么劲?” “你这一刀真要是砍到了他的身上,可是要吃枪子儿的!” 这些人七手八脚地架著陈大山,一边夺刀一边大喊! 陈大山杀气腾腾地盯著李新鼎,一边挣扎一边大口喘著粗气:“你是把事情说清楚,还是等著我去报公安?” “现在公安要抓的人,可是又多了一个了!” “大傢伙儿都看到了,你儿子刚才是真打算砍死我的!” “就算没成,也叫杀人未遂,也得抓起来坐牢,而且至少是十年起步!” 他自然知道,十五岁的李德文就算是被抓起来,也不过是送“学习班”管教而已! 可后世人尽皆知的常识,对於眼前这些村民来说都是如同天书,他们哪知道陈大山说的是真是假? 满嘴污言秽语的李德文一听这话,顿时就再次哑火了! 坐牢? 十年起步? 这对山里人来说,跟天塌了有区別? 李新鼎也是被陈大山突然爆发出来的狠劲,以及所说的这番话,唬得愣在了原地! 这时候,周围的村民也七嘴八舌地叫喊了起来:“李新鼎,你赶紧把事情说清楚!” “大山现在是真没了活路,是真红了眼的。” “你要是不听劝,可別怪我们撒手不管,让你们闹到公安那里去!” 被自己养了十几年的养子,逼到当著这么多人的面低头认错? 在陈大山面前威风了这么多年的李新鼎,哪里丟得起这个人? 他气到脖子青筋直跳,立马就梗著脖子喊道:“还誹谤、侮辱?杀人未遂?” “小兔崽子,你以为学了几个新词,就能唬住我了?” “我告诉你,找谁来都不好使,我就是听到有人说……” 他反应过来了! 压根不信这个从未出过大山的继子,还能懂什么法律! “听人说?你是听谁说的?让他过来当著咱们大伙儿的面说!” 李新鼎的话还没说完,远处就传来了一声怒吼! 眾人转头望去,便看到李有財手里拎著菸斗,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小赵挨家挨户磕头討饭的时候,可都是大白天,好些人都看到了的!” “你们有谁看到她进过谁家的门了?” 李有財大步走到李新鼎面前,挥舞著菸斗厉声道:“有福亲口对我说的,你让大山把小赵娶回家,就是为了找村里要一个去鞭炮厂上班的名额!” “村干部让他照顾残疾人,把名额给小赵,你这个混帐东西就起了歹心,把大山两口子往死里逼……” 前世,陈大山这个当丈夫的都没相信赵慧兰,直接就把他打了个半死! 所以李有財是过了两天,实在忍不住了才逮著他骂了一顿! 而现在,陈大山从一开始就摆明了態度和决心! 所以一直都在远处看著的李有財,立马就站了出来! 李有財的弟弟李有福是生產队的小队长,虽然不算正式的村干部,但也还是有机会知道很多內部消息的。 听到李有財斩钉截铁地说出的这番话,村民们立马就跟著附和了起来! “有財叔说的没错,人家小赵虽然是挨家挨户地磕头,却是真的谁家的门都没进过!” “我就说大山又能吃苦又能干活,长得也不赖,怎么会娶一个跛脚女人的呢?搞了半天,原来是这么回事!” “现在为了让春梅吃上公家饭,他竟然连大山两口子的命都想要了,就不怕天打雷劈遭报应吗?” 李新鼎呼呼地喘著粗气,黝黑的脸部肌肉一阵抽搐,拽上宝贝儿子李德文就往屋里走。 “反正我是听人说过的!” “就算是听错了又怎样?出了这种事,我这个当老子的,难道连问都不能问了?” “你们少在这里咸吃萝卜淡操心,我们老李家的事,还轮不到你们这些外人指手画脚!” 他知道这盆脏水是泼不到赵慧兰身上去了,立马耍起了无赖,准备直接开溜! 陈大山看著李新鼎的背影,冷声开口:“你要是不把话说清楚了再走,我就立马下山报公安!” “你也可以试试,看我是不是在嚇唬你!” “你侮辱誹谤我媳妇、你儿子持刀杀人,乡亲们全都看在了眼里,全都可以作证的!” “等到公安来了,你们父子两个谁都跑不了,全都得进去吃牢饭!” 李新鼎浑身一震,转头的时候都已经气到了面容扭曲的地步:“天打雷劈的兔崽子,我养了你十几年,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啊?” “送自己的老子和弟弟去吃牢饭,你就不怕一辈子都被人戳脊梁骨?” “浑蛋玩意儿,你今天要是敢去报公安,老子就和你拼了!” 陈大山冷冷地看著此人,脸色没有丝毫变化:“就算被人戳脊梁骨,也比活不下去了好!” “对了,等到公安来了,这家也得重新分!” “你藏在厨房楼上的那几袋玉米,至少得分我三成,还有你床板下面的那些粮票和钱……” 李新鼎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眼神中满是挣扎与不甘。 他看了看周围义愤填膺的村民,又看了看一脸决绝的陈大山,心中明白,今天这事儿要是不妥善解决,自己怕是真要吃不了兜著走。 犹豫了好一会儿,李新鼎才咬了咬牙,极不情愿地开口:“行……” “我错了,我不该乱说你媳妇,是我瞎编的……” 他的声音小得如同蚊子哼哼。 “大声点!你没吃饭吗?”陈大山皱眉吼道。 李新鼎深吸一口气,扯著嗓子喊道:“我错了,我不该污衊赵慧兰,都是我胡说八道的!” 喊完这句话,他仿佛被抽乾了力气,一屁股瘫坐在了台阶上。 看著他这副模样,陈大山才冷哼了一声,转身朝周围村民抱拳道:“多谢各位叔伯、婶子、大娘帮我主持公道,大山將来一定报答大家的恩情!” 村民们纷纷点头之余,眼里也是带著满满的诧异! 他们是看著陈大山长大的,全都知道他以前是什么样子! 这孩子怎么突然就有胆子,和李新鼎硬碰硬地干上了? 莫非是因为病了一场,突然开窍了? 再次被陈大山搂住肩膀的赵慧兰,更是整个人都痴了! 她的目光始终都停留在陈大山的脸上! 明明是一模一样的一张脸! 可是…… 是哪里不一样了呢? 赵慧兰盯著陈大山看了一阵,忽然明白了! 是眼睛! 是他看向自己的眼神! 没有前些日子的厌恶和嫌弃,而是亮晶晶的,带著温柔和怜惜,仿佛自己……是他最珍视的宝物! 赵慧兰被自己这个念头嚇了一跳。 她的脸微微红了一下,飞快地低下头,小声说道:“把话说清楚了就行了,咱们快进屋吧,外面冷!” “对对对,快进屋,外面冷!” 陈大山赶紧挥手和陆续散去的村民道別,火急火燎地扶著赵慧兰进了茅草屋! 把她按到床上用被子盖好之后,他立马就又抓起了地上的镰刀和绳索,快步走向了门口:“你就在家里好好的休息,我出去弄吃的!” 说完也不等赵慧兰答话,便再次钻进了寒风! 看著漫山遍野的,被白雪压弯了腰的竹子,陈大山眼里闪过一丝坚定。 隨即他又抬手抓起了一把锄头,然后迈开大步走向了远处的大山! 第6章 进山就有大丰收! 陈大山穿的袜子和解放鞋全都是破的,在后山抓野鸡的时候就灌了不少雪进去,一双脚早就冻到没啥知觉了! 他跑到路边地里扯了几张干玉米苞叶垫在了鞋底,又在鞋子外面包了好几层,用绳子结结实实地绑了起来! 这模样虽说看著怪,但好歹起了点保暖作用。 李家村周边山脉连绵数百里,山里野货应有尽有。 老一辈常念叨,早年还在老林子里见过老虎和熊瞎子。 前些年情况还好,村里民兵队有枪,还能镇得住场面。 可如今民兵队解散,枪枝被回收,也就少数村民手里还有自製的土銃。 那土銃杀伤力弱,准头还差。 关键每次开枪,都得往枪管里重新灌火药,再用铁钎把火药捣实,最后装上铁珠或者铁屑。 真要碰到一枪打不死的凶猛野兽,压根就没有第二次开火的机会! 积雪没过了陈大山的膝盖,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里走去。 凭著记忆来到一片竹林时,他停下了脚步。 没有枪械,製造陷阱就成了唯一可选的,最有效的捕猎方式。 曾是特种兵的陈大山,野外生存技能嫻熟,製造陷阱对他来说也是轻车熟路。 他拿起找李有財借来镰刀,很快就砍了几十根竹子! 只用了半个多小时,他就削出了一大捆尖刺,还有好多弹力十足的竹竿和竹片! 这时候,他才来到刚才就看到了的地方,扬起锄头开始挖坑! 两块十几米长的大石头,形成一个漏斗状的夹角。 而陈大山选的位置就在漏斗口上。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地上结著厚厚的冰,土里石头也多! 陈大山身体还十分虚弱,了一个多小时,才把陷坑挖好。 他喘著粗气稍作休息,便把削尖的竹子插在大坑底部,又砍了些树枝盖在上面,用枯叶和积雪掩盖起来。 然后,他还在周围布置了几个用绳子做的套索。 陷阱已然准备好了! 凭陈大山的经验,这地方肯定是有野兽出没的。 可他实在等不起了,之前去后山抓野鸡的时候,才走了那点距离,他就累到了两眼发黑的地步! 要是又饿上一天,他都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力气走到这儿来。 忽然,皱眉思索的陈大山,看到了不远处那一大簇密密麻麻的葛藤。 葛藤的下面就是葛根,挖出来榨出葛根粉,也是可以烙饼子或者做糊糊吃的! 不过这玩意儿太难挖了! 关键是费上一肚子的功夫,都还不一定能吃上一顿饱的! 对眼下的陈大山来说,用葛藤来替代不够用的绳索,反倒更有用处…… 山里静悄悄的,偶尔传来树枝被积雪压断的声响,格外清晰。 突然,山顶方向传来尖锐的哨音,还有咚咚咚的敲击声和呼喝声。 无数鸟儿被惊得冲天而起,茂密的灌木丛也晃动起来。 隨著声音越来越近,林子里的动静愈发大了。 突然间,三只浑身长著灰黑色绒毛、一尺来长、模样有点像猫的动物,慌慌张张地从一个大树洞里钻了出来。 “是果子狸,一整窝果子狸!” 陈大山心里一惊,瞬间激动起来,“运气太好了,要是能逮住这些傢伙,可就给我解决大问题了。” 他兴奋不已,一边拼命奔跑,一边吹著竹哨,將这些果子狸往陷阱方向驱赶! 野生动物对危险是有著本能的感知的! 那几只果子狸闻到陷坑方向残留的人类气味,很快就改变了方向,转头跑向了另一侧! 好在陈大山早有准备! 他立刻跑到一旁,捡起地上葛藤的一端,用力一扯。 紧接著,他之前费了好大劲才弄到树枝上、用葛藤串著的大雪球,便一个接一个地,从各处掉了下来。 咚咚咚…… 篮球大小的雪球飞速砸落。 虽然没啥攻击力,但动静却是不小! 那三只果子狸见状,立马又跑向了另一边。 可陈大山布置的雪球,已经把这片山坡包围了。 隨著又一串雪球落下,三只果子狸终於朝著陷坑方向跑去。 陷阱左右那两块大石头,足有两米多高,而且又陡又滑,果子狸也上不去! 慌不择路的果子狸一家硬著头皮往前冲,转眼就到了“漏斗口!” 唰! 绷紧的小树猛然弹起,其中一只果子狸瞬间就被掛在了半空! 剩下两只果子狸惊跳而起,落下的时候却是正好掉进了陷坑! 这玩意儿单只重量才十几斤,而且皮毛厚实,陷坑里的竹刺是扎不死的! 陈大山完全就是顺著山坡滚下去的! 猛扯了一下最后一根葛藤,堆积在大石头上的,十来块脸盆大小的石头便哗啦哗啦地砸进了陷坑! 陈大山这才呼呼不停地喘著粗气,有些虚脱地瘫坐在了雪地里! 那些石块,是他刚才挖陷坑的时候,从泥土里挖出来的! 为了搬到旁边的大石头上去,他连手都磨破皮了! 好在,所有的努力都没白费! 三只果子狸,每只都有十几斤重! 这是实打实的大丰收! …… 泥瓦房的窗户很小,即便是大白天,屋子里的光线都极为昏暗! 用条石围著的火塘烧的很旺! 烟雾繚绕,火光摇曳,映照著李新鼎阴沉的脸色! 这人恶狠狠地瞪著角落里老实巴交的中年妇女,手里的烟锅都在石坎上砸出了火星:“瞧见了吧?那就是你生的好儿子!” “这些年吃我的喝我的,如果没有我,那个遭雷劈的小兔崽子,早就不知道死在哪个荒郊野岭了!” “可他倒好,现在翅膀硬了,当著那么多人都敢跟我对著干了!” 卢招娣穿著一件黑黝黝的粗布对襟袄,上面补丁摞补丁,袖口上的污渍在火光中泛著油光。 面对李新鼎破口大骂,她就那么缩著脖子,低眉顺眼地坐在角落里,自始至终都没吭声! 她作为陈大山和陈桂的母亲,这些年从来就没有在李新鼎面前,维护过自己的儿女半句! 全都是跟今天一样! 不管闹出多大的动静,不管姐弟两人被打得有多惨,她都跟鸵鸟似的躲在一边,好像是只要不听不看,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爹,您也別上火。” 李德文都十五岁了,这会儿还赖在卢招娣腿上。 他小小年纪,骨子里却透著一股阴狠劲儿,说出的话让人不寒而慄:“我听人说了,那个王八蛋也就是运气好,用箩筛在后山弄到了两只野鸡。” “这种好事能碰上一次就不错了,哪能天天有?” “我刚才已经把咱家箩筛收起来了,保管那个王八蛋连鸟都逮不著一只,只能和那个臭瘸子一起饿死。” 听到这话,李新鼎顿时露出了笑容。 他伸手慈爱地摸著李德文的脑袋,说道:“还是我家德文懂事,爹都老糊涂了。” “你说得对,那小兔崽子和那个瘸子迟早得饿死,犯不著为他们生气。” “他们现在是弄到了口吃的,有了点力气,等他们饿昏了,爹立马就去给你报仇。” “儿子打老子,还敢对我家德文动手,我绝对饶不了他们……” 正说著,屋里几人便听到门外传来有人脚踩积雪发出的咯吱声。 紧接著,他们便听到陈大山格外激动的声音,从茅草屋方向传了过来:“慧兰,你怎么出来了?” “哈哈,你快看,我又逮到好东西了……” 第7章 你男人的本事大著呢! 第一个坐不住的是李德文! 这小子猴急地从卢招娣腿上跳了下去,撒开脚丫子就往外冲! 李新鼎紧也没多耽搁,拎著菸斗跟著出了门! 而父子俩到门口时,却是啥都没瞧见。 天寒地冻,陈大山刚看到赵慧兰在外面,就快步上前轻推著她一起进了屋! 看著陈大山消失在门口的衣角,李新鼎朝著那边狠狠啐了一口浓痰,骂骂咧咧道:“都快穷得揭不开锅了,还在这儿死要面子,这兔崽子也就这点出息了!” “还说什么又逮到好东西了,骗鬼呢!” “就他那两手空空的,要是能在山里弄到啥好货,我李新鼎以后连名字都倒著念!” 李德文眼珠子滴溜乱转,抬腿就想往陈大山那边凑。 李新鼎一把將他拽了回来,哄著说道:“德文吶,咱进屋,没啥好看的。” “他们刚吃了顿饱饭,这会儿还有些力气,保不准又对你动手。” 说著,他心疼地给李德文揉了揉脸上还没消下去的巴掌印,接著又跳脚破口大骂了好一阵,这才转身进了屋。 茅草屋里! 赵慧兰被陈大山扶著坐到床沿,瞧见他肩膀上搭著的三只果子狸,整个人都懵了。 她是最后一批下乡的知青,可在这山里也待了几年了。 果子狸这东西,她虽没亲眼见过,却也听人说起过的。 听说这东西在林子里跑起来那叫一个快,还能蹦起三尺多高,而且还会上树。 陈大山出门时就带了一把镰刀、一把锄头,还有一根绳子! 就凭这点工具,能逮到一只果子狸算是个奇蹟了! 可他竟然一下子就弄了三只回来? 赵慧兰满心疑惑,忍不住问道:“你是怎么弄到的?” “我在野人坡那边挖了个大坑,又布置了几个套索,然后跑到山坡顶上一阵吆喝,没想到还真就弄到了好货!” 陈大山一边兴奋地解释,一边在火堆旁的石坎上磨了磨那把破菜刀,然后就开始给果子狸剥皮! 他说得轻描淡写,可赵慧兰听了,心里却是“咯噔”了一下。 野人坡,那是几里地外一座极为陡峭的山坡。 那地方山势陡峭险峻,灌木丛生,听说还有猛兽、甚至是野人出没,就连山里经验丰富的老猎人,都不敢往深处去。 大冷天的,陈大山竟冒著这么大的风险,赤手空拳跑到那个地方打猎去了? 赵慧兰瞧了陈大山好一会儿,看到他手上的伤后,终究还是鼓起勇气,从墙上抠下了两块蛛蛋皮。 隨即走上前去,轻声说道:“手都受伤了,咋不先把血止住呢?” “以后別再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了,待会儿我拿这些肉去找人换点粮食,等熬到开春日子就好过些了。” 在这缺医少药的年代,山里人大多用这种蜘蛛卵囊,或是门轴周围的细灰来止血。 至於说酒精消毒什么的,別说是根本不懂了,就算是知道也捨不得那个钱! 看著赵慧兰细心地把蛛蛋皮敷在了自己手上的伤口上,听到她略带著几分嗔怪的话语,陈大山眼里满满的都是温柔的笑意!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从赵慧兰身上感受到了一丝鲜活的气息! “一点小伤,不碍事的。” 陈大山顺势握住赵慧兰的手,认真说道:“慧兰,我说过一定得让你吃饱穿暖,过上好日子的。” “男人说出来的话,那是一定要做到的。” “你放心,你男人我本事大著呢,就算老虎见了我,都得绕著走。” 听到他说的“你男人”三个字,赵慧兰脸上微微一烫,心跳突然就加快了几分。 陈大山又扶著她来到床边坐下,叮嘱道:“你要是觉著冷,就把被子裹上。” “换粮的事儿你別管,吃完饭我就上街去一趟。” “这果子狸,肉和皮都能卖钱,我不光要换粮食,还得换两床被回来。” 换钱?换粮? 还要换两床被回来? 看著转身专心忙活的陈大山,赵慧兰神色复杂,眼里渐渐燃起了一丝希望。 很快,陈大山就剖出了一只果子狸! 然后又用菜刀分出一半,胡乱砍成了几大块,清洗过后加水丟进吊锅,掛在了火堆上的掛鉤上! 他刚用竹子削了两双筷子,锅里的水就开了! 热气蒸腾,肉香瀰漫在茅草屋內! 果子狸的腮边和眉心长著白毛,因此山里人给它起的名字,就叫做白眉子! 山里人都说“天上龙肉,地上白眉子肉”! 哪怕锅里没放任何调料,这香味都勾得陈大山直咽口水。 他赶紧往锅里加了点粗盐,迫不及待地蹲在火堆旁,拿著刚削的筷子在锅里的肉上一下又一下地戳了起来。 仿佛多戳几下,这锅肉就能熟得更快似的! …… 另一边,大屋里李新鼎一家也开饭了。 在这山里,日子穷苦,家家户户每天都只吃两顿饭。 他们家的晚饭,不过是埋在火堆下面烧出来的几颗土豆,还有用瓦罐在火堆边煨出来的一小点米饭。 土豆是李新鼎和卢招娣吃的,米饭则是专门给李德文准备的。 这山里不產大米,只有耐寒耐旱的玉米、红薯和土豆。 他们给李德文吃的这点米,全都是把土豆背到街上换来的。 六斤土豆,才能换到一斤米! 而且还得是那种形状规整、个头大的好土豆,才能换到。 对山里人来说,这么金贵的大米,就算没菜都能吃得津津有味。 李德文心安理得地抱著瓦罐,拿起筷子从桌上碗里挑了点辣椒酱搅和进去,便美滋滋地吃了起来。 可吃著吃著,他就突然停住了! 这小子使劲吸了吸鼻子,然后咽了口唾沫,大声嚷嚷道:“肉,是肉香味!” “爹,娘,你们快闻闻,是不是肉香味?”他扔下手里的瓦罐,拽著李新鼎一阵就是摇晃,“有人在吃肉!” 肉? 正在就著辣椒酱啃土豆的李新鼎,嘴里猛然一停,同样地贪婪地吸著气! 闻著空气中的肉香味,老东西连哈喇子都顺著嘴角流了出来! “好重的腥味,是毛狗子肉,还是猪獾子肉?” 李新鼎一边嘀咕,一边扔下手里的土豆,起身往屋外走去。 在家里向来不怎么吭声的卢招娣,这时也开了口:“当家的,你去隔壁有財哥家瞅瞅,要是他们弄到了啥野货,你就跟人家好好说说,借点回来。” 说著,她满眼宠溺地看向李德文:“咱德文,可是好久都没沾过荤腥了。” “对对对,爹,我要吃肉!”李德文眼睛放光,立马跟上李新鼎,“我跟你一块儿去!” 李新鼎到了堂屋,想了想,又转身从墙上取下一把菸叶夹在腋下,然后把双手拢在袖子里,带著李德文出了门。 “怪了?” 刚出门,李新鼎就扭头看向了茅草屋方向:“这肉味儿,咋像是从那边传过来的?” “爹,陈大山那个王八蛋不会真搞到肉了吧?”李德文馋得不行,还没等李新鼎搭话,就兴奋地跑向了茅草屋。 “爹,肉味儿就是从茅草屋传出来的!” 这一刻,李新鼎整张脸都黑了! 那个小兔崽子真弄到肉了? 还好刚才周围没有外人,不然我以后岂不是连名字都倒著念了? 结果下一秒,远处的李德文就看著自己的老爹,前仰后合地哈哈大笑了起来。 “爹,你刚才说了,他要是能弄到好东西,你以后就把名字倒著念的!” “哦哦,我爹要改名咯,以后都叫鼎新李咯……” 可真是个“大孝子”! 哪怕李新鼎平日里对这小子宠得不行,这会儿都恨不得抽他一顿。 茅草屋里,陈大山听到外面李德文的大喊大叫,眼睛微微眯起,顺手就抄起了那把镰刀。 下一秒,房门就被李德文砸得砰砰响:“陈大山,你们是不是在里头吃肉呢?” “我都闻到味儿了,快,给我弄几块尝尝!” 这小子根本没等陈大山回应,就伸手拽开了木板门。 而他还没进门,一把镰刀就直接戳在了他鼻尖上! 第8章 大口吃肉! 看著鼻尖上冰凉的镰刀,李德文脚下一僵,瞪大眼睛就骂开了:“陈大山,你个挨千刀的!” “上午打我的那一巴掌,老子都还没找你算帐呢,这会儿又拿镰刀对著我?你反了天了!” 陈大山目光如炬,冷冷地盯著李德文,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滚!” “你个没良心的白眼狼,竟然敢叫我滚?” 李德文满脸狰狞,戾气四溢:“我可是你弟,亲弟弟!” “你现在搞到了肉,难道不该先紧著爹娘和我吃?你还是不是个人?” “陈大山,你给老子把刀放下!”李新鼎跟著破口大骂的同时,第一时间就看向了屋里的吊锅。 作为土生土长的山里人,他一眼就认出了锅里煮的是果子狸肉! 果子狸肉脂肪丰厚,对於一年到头难见荤腥的山里人而言,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 村头民兵队的李富贵,早年跟著队里吃过一回果子狸! 就那几小块肉、一口汤,愣是让他念叨了好些年,做梦都想再吃上一口。 此刻,李新鼎也在使劲地咽口水! 瞧见茅草屋里还撂著两只果子狸,眼里的贪婪更是几近实质化:“你个王八羔子,德文怎么说都是你弟弟,你竟然连几块肉都不愿意给他吃?” “而且虽然是分了家,你也还是我儿子,老子把你养了这么大,你就是这么吃独食的?” 陈大山眼睛一眯,直接扬起镰刀就砍! “妈呀……” 李德文嚇得一声尖叫,本能的就是往后一缩。 他这一退,把身后的李新鼎也给撞得失去平衡,两人一同狼狈地滚下了台阶。 砰! 陈大山手里的镰刀狠狠砍在了木板门上,刀刃深深嵌入木门,门板险些被砍穿,木屑飞溅。 李新鼎盯著门上那把颤巍巍的镰刀,只觉得一股寒意直窜脑门,浑身冰凉。 这个小畜生,他是真敢砍啊! 刚才要不是德文躲得快,怕是连脑袋都被他砍掉半边了! “再敢凑过来,我就砍死你们!” 陈大山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摇晃两下扯下了门上的镰刀,冷冷看著李新鼎道:“你说你养我?” “我五岁就踩著板凳上灶台给一家人做饭,我姐七岁就被你赶到地里挣工分!” “这些年在你家,我有哪口饭是白吃的?” “从十几岁起,我和我姐哪天挣的工分不比你多?” “到底是谁在养谁?我看是你趴在我和我姐身上吸了这么多年的血!” 前世,陈大山总念著母亲的养育之恩,也觉得李新鼎好歹给幼年丧父的自己和陈桂提供了一处棲身之所。 所以在部队时,他把津贴寄回家,还在附言里嘱託李新鼎合理分配。 那时的他,见识了外面广阔的世界,天真地以为农村那些琐碎的矛盾,不过都是因为穷闹的。 他以为只要日子能好起来,李新鼎便不会那般算计,母亲也不会一直那么懦弱。 直到他再次回来,得知那些津贴赵慧兰一分都没拿到! 包產到户之后,日子明明是过得好起来了,而且还有他定期寄回来的津贴…… 直到那一刻,陈大山才知道,有些人就是天生的坏种! 重活一世,他要比他们更凶,比他们更狠,让他们永远都不敢来招惹自己! 李新鼎被陈大山说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却依然还是厚著脸皮在门口喊道:“好,你这个没良心的白眼狼!” “我这个后爹的死活你可以不管,你这点肉我也不稀罕吃!” “可你別忘了,你亲娘还在呢,春梅和德文也是你的亲妹妹亲弟弟!” “你这个不孝的畜生,自己吃著肉,却让你娘和弟弟妹妹啃土豆,你还有良心吗?” “当年你爹死了以后,你娘带著你们姐弟两个……” “够了!” 陈大山一声怒吼,打断了李新鼎的话,双眼仿佛要喷出火来:“你少拿我娘当藉口,李春梅和李德文,这些年来也没把我当过哥哥!” 这时候,卢招娣也从屋里走了出来! 她低著头,双手不安地搓著衣角,囁嚅道:“大山啊,你就別跟你爹置气了,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是不能好好说的!” 这是陈大山重生以后,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母亲! 哪怕对这个人已经彻底失望,他的眼眶仍忍不住微微泛红。 他深吸了一口气,才惨笑道:“娘,如果不是为了让你的宝贝儿子李德文吃上肉,我这会儿就算是被李新鼎打死了,你怕是也不会出来说句话吧?” “別在我面前儿演了!”他的语气渐渐变得冷漠了起来:“我听山外面的人说过一句话,只要我没有道德,那就谁都別想绑架我!” “別跟我说什么孝不孝顺!” “这肉,是我拼了命才从山里弄来的,你们谁都別想沾手!” 李德文看到卢招娣都出面了,陈大山依旧是不鬆口,顿时就满脸不甘的从地上爬起来,准备继续开骂! 李新鼎眼珠子一转,伸手一把拽住了这小子,假惺惺地缓和了语调说道:“大山啊,爹知道,以前是我对不住你们!” “可那不都是因为日子太穷,实在没办法把一家人都照顾周全吗?” “现在你有本事了,就算不管我这个后爹,总得管管你娘,照顾照顾弟弟妹妹吧?” “三只果子狸,你分一只,不,半只出来……” 陈大山又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冰冷地扫过眼前这一家三口。 隨即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没有眼睁睁看著我被欺负,连句话都不敢说的娘!” “也没有从小到大都没把我当家人,动不动就对我又打又骂的弟弟妹妹!” 说完,他的眼里已经儘是寒意,同时还挥舞了一下手里的镰刀! 李新鼎见状心里一怵,知道这肉今天是无论如何都吃不上了! 他恶狠狠地看了陈大山一眼,咬牙切齿地吼道:“好,你这个遭雷劈的不孝子,你有种,咱们走著瞧!” 说完,他直接把在地上打滚撒泼的李德文抱了起来,又狠狠踹了卢招娣一脚,气急败坏地带著他们,灰溜溜地回了屋。 砰! 陈大山毫不犹豫地关上了房门! 此时,锅里的果子狸肉已经散发出了诱人的香气! 连吃饭的碗都没有,陈大山直接用筷子戳了一块最大的,递到了赵慧兰面前:“慧兰,快吃吧!” 赵慧兰伸手接过筷子,语气满是担忧:“大……大山,別人你可以不管,但你亲娘……” 陈大山在她手背上轻轻地拍了拍,脸上扯出一抹苦笑:“上慈才有下孝!” “摊上这么个既懦弱又偏心到骨子里的娘,我这个当儿子的,唯一能做的就是和他们划清界限!!” “当然,我终究是个人,而不是个畜生!” “如果我娘將来真有啥过不去的坎儿,我还是会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搭把手的!” 说到这里,他目光微冷,语气也加重了几分:“不过仅限於我娘,至於李新鼎和他那对儿女,就算是死了我都不会多看一眼!” 赵慧兰闻言深深地看了陈大山一眼,隨即低头咬了一口筷子上的肉! 剎那间,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悄然爬上她的嘴角。 他是真变了! 虽说当初迫於无奈才嫁给了他…… 可现在看来,倒也算是老天爷开眼,自己没嫁错人! 果子狸的肉实际上有点肥腻的,加上烹飪方式实在是太过粗糙,味道著实算不上多好! 可陈大山和赵慧兰两人,实在是太久没沾过荤腥了! 一口咬下之后,即便是肥油直冒,也没有觉得任何的油腻,反而是觉得满口鲜香,仿佛连舌头都要吞了下去! 当过兵的陈大山本就没有什么吃相,前世即便当了大老板,他都是一样的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十分豪放! 此刻在他面前,赵慧兰也渐渐没了拘束。 饿极了的她,吃著吃著,便把碍事的筷子搁到一旁,像只小仓鼠似的,双手抱住那块肉,大口啃了起来。 一番风捲残云后,两人都吃得满脸是油。 突然,两人宛若心有灵犀,同时看向对方。 紧接著,这对终於吃上一顿饱饭的小夫妻,瞧著彼此狼狈的模样,同时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来。 此时,约莫已是下午三四点钟。 陈大山猛地想起,镇上的供销社、外贸站那些单位,到点就会关门。 他赶忙三两口把手上的肉吃完,隨后拎起剩下的两只果子狸,匆匆出了门。 天黑之前,无论如何都要把被买回来。 虽说赵慧兰这会儿还没生病的跡象,但要是再冻上一晚,可就说不准了! 第9章 下山 村里通往镇上的小路,足足有十几公里。 那条小路蜿蜒曲折地穿梭在茂密树林间,坡度陡峭,其中还有好几段是在山岩上开凿出来的。 前些年,大队倒是牵头组织各生產小队合力修了条土公路。 但为了兼顾沿途所有生產队,还要避开农田,绕过难以炸开的山岩,最后修成了七拐八绕的模样。 要是顺著公路去镇上,走上一天都未必能到。 不过这对陈大山而言,厚实的积雪,反倒成了助力。 他用麻绳將两只果子狸牢牢绑在背上,又把剥下的果子狸皮垫在了屁股底下。 除了必须用脚走的地方,其余路段,他都是坐在雪地里一路往下滑的。 別人要用两个小时才能走完的路程,他却是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就走完了! …… 从镇上经过的国道,已经通车一年多了! 街道旁边立了不少简陋招牌,开上了不少小饭店。 不过目前也只是有什么做什么,给那些过路的长途车司机提供简单的饭食! 路边立著的是紧密排列的木质电线桿,电线不高,在寒风中晃来晃去。 街上行人寥寥,人们穿的衣服也多是蓝、黑、灰等暗色。 唯一还算鲜活的气息,就是几个放爆竹的小屁孩! 他们嘻嘻哈哈地笑闹著,穿著开襠裤的小屁股冻得青紫,却依旧玩得不亦乐乎,浑然不觉寒冷。 陈大山无暇欣赏这些风景,更没有时间去怀旧! 下山可以一路滑下来,上山却是只能手脚並用地爬上去! 要是等到天黑山路难辨,再加上山里还有野兽出没,就算是他也不敢保证不出事! 街道不长,他脚步匆匆,很快就来到了外贸站。 在这个年代,山里人出售本地特色的农產品、畜產品、手工艺品之类的东西,都会直接送到这里。 外贸站是一座单层的红砖房,外墙水泥涂层已被岁月侵蚀斑驳。 门旁边掛著一块牌子,上面写著一行规整的黑色大字:丹水镇外贸站。 陈大山在门口张望了一番,发现屋內空荡荡的。 他从大厅那些散发著阵阵药香味的麻袋中间穿过,去最深处的休息室找了一下。 还是没找到人! 掛在墙上的掛钟显示,这会儿已经快到下午五点了。 陈大山本来是准备直接去供销社那边的! 不过到了门口之后,他还是朝周围喊了一声:“有人在吗?我卖东西!” 他並没把外贸站的人喊来! 而是把旁边小饭店里的一个中年人喊了出来! 这人头上戴著一顶毡帽,身上裹著一件军大衣,脚下穿著山里少见的黑色高帮帆布鞋。 看到陈大山身上的两只果子狸,还有手上的果子狸皮,这人眼睛顿时就亮了。 “小兄弟,你过来,咱俩聊聊……” 陈大山原本是没打算理会的! 可当他看到停在饭店门口那辆解放牌大卡车之后,心里却又突然一动,迈步走了过去。 中年人一把就把他拽进了屋里,直截了当地说道:“小兄弟,你这些野货我全都要了,开个价吧!” 陈大山目光微闪,略带警惕地仔细回忆了一下! 这个年代的经济政策已经开始放鬆了! 虽然还没允许大规模的个体经营,但大城市里也已经是开起了不少小店。 想到这里,他心里一定,当即不动声色地问道:“你要这东西干什么?又能给什么价?” 中年人直勾勾地看著他身上的果子狸,“豪气”地从口袋里摸出了两张大团结,拍在了陈大山面前。 “我刚才打听过了,你们这边的猪肉凭票是七角五分钱一斤!” “你这两只果子狸加起来应该有二十来斤,二十元卖给我,是肯定不亏的!” “我这么多钱买了你的东西,这张皮子就搭给我回去做个帽子手套什么好了!” 陈大山听到这话,顿时就笑了:“老哥,你这可就有点不厚道了!” “你要是诚心买,那就五块钱一斤,这张皮子算你八块!” 那中年人盯著陈大山伸出的五根手指,喉结滚动两下:“五块?这价都能买七斤猪肉了!” 陈大山不动声色把身上的果子狸往背后推了推:“老哥,您跑长途见多识广,肯定比我更清楚广省清平市场的野味行情。” “上个月刚有个司机说,那边酒楼收果子狸,都是八块一斤了!” 他故意把“八块”二字咬得清晰,目光扫过对方军大衣上的铜纽扣——那是正宗的军用品,和镇上供销社卖的仿製品截然不同! 中年人深深地看了陈大山一眼,突然嘿嘿笑起来。 他从裤兜里掏出皱巴巴的烟盒,弹出两根大公鸡香菸,往自己嘴里叼了一根,又给陈大山递了一根。 “本来是想占点小便宜的,没想到碰到了个懂行的,倒是让你见笑了!” “行,就按老弟你说的来,按五块算!” 他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个年轻人,和他以往接触到的那些山里人根本就不一样! 虽然是穿的破破烂烂,却是没有丝毫的怯懦和卑微! 要知道,这个年代的司机,可是个非常高大上的职业! 而且他作为一个城里来的人,在山里人面前也是有著很大的优越感的! 可陈大山却是始终镇定自若,身上甚至还有著那种大人物身上才有的雍容气度! 奇怪了! 这样的人,怎么会窝在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的? 莫非是滯留下来没有回城的知青? …… 司机姓罗,名叫罗红军! 他是这家小饭馆的常客,每次经过丹水镇,都会守在外贸站附近捡漏! 眼见两人买卖谈成,饭馆老板立马就熟练地拿起一桿秤递了过来! “二十二斤八两,凑个整,算你二十三斤!”罗红军格外敞亮地送了陈大山二两秤。 隨即解开皮带,从內裤上带拉链的兜子里拿出钱,数了一沓递给了陈大山:“加上皮子的钱,一起一百二十三块,小兄弟,你点一下!” 一百二十三块! 厚厚地一沓大团结! 外贸站虽然也收购果子狸,却是只收三块钱一斤,皮子四块八毛五一张! 和罗红军的偶遇,让陈大山手上的东西,足足多卖了五十三块七毛五分钱! 在这山里,五十多块钱就已经是一笔巨款了! 猪肉七毛五一斤、大米三毛五一斤、玉米才九分钱一斤,火柴才两分钱一盒…… …… 罗红军很快就蹲在卡车旁边检查起了防滑链,准备连夜出发了! 陈大山则是和他挥手告別,揣著钞票快步走向供销社。 远处红砖墙上“发展经济,保障供给”的標语,已被冰雪侵蚀覆盖了大半。 供销社旁边巷子里的墙角,蹲著三个戴狗皮帽子的汉子。 其中一人用草绳捆著裤脚,正在用树枝在雪地上画著什么。 “要票?” 这人抬头时,陈大山闻到一股浓烈的旱菸味。 他点头的同时,还瞥见了对方袄袖口露出的红色带绒秋衣。 这在山里可是稀罕物,只有县城国营厂的工人才能分到。 他点了点头:“有没有布票和票?” 如今虽然有不少东西都已经放开供应了,但是一些紧俏物资还是得凭票购买的。 狗皮帽子伸出三根冻得通红的手指,指甲缝里嵌著黑色泥垢:“布票三毛一尺,票五毛一斤!” 陈大山心里那种收穫的喜悦,顿时就被衝散了一半! 供销社的是三块八毛六一斤,再加上买票的钱,就是四块三毛六一斤! 做一床双人被,怎么也得六斤! 一床垫的一床盖的,光就要掉五十多块。 还要另外钱买床单和被套…… 第10章 他就是专门到街上来堵我的! 陈大山也就只沉默了一瞬,就从怀里掏出了两张大团结:“我要二十尺布票、十二斤票、十斤粮票、三斤肉票……” 崭新的大团结,在雪地里泛著青光。 狗皮帽子噌地一下就站了起来,连捂在怀里的搪瓷缸子都掉了出来,把上面的“奖”字红漆都摔掉了一些…… 交易,在沉默中完成! 隨著国道通车,供销社里的货物种类也丰富许多! 一分钱一颗的水果、两分钱一颗的小龙人奶…… 友谊雪膏、百雀羚、上海牌香粉…… 甚至连那种红艷艷的小丝巾都有,只是价格有点贵,得三块钱一条! 麻製品区的柜员是个二十多岁的小嫂子。 穿著深蓝色中山装样式的制服,嘴上好像还抹了点口红,站在柜檯后面,骄傲地挺著胸脯。 她瞥了陈大山一眼,懒洋洋地问道:“你要买点什么?” 在这个年代,她这个態度就已经算很好了! 主要是陈大山个子高挑,长相確实不耐,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好感! 要是换个穿成这样的人来,她恐怕是连问都不会问。 毕竟她这个柜檯里的东西都不便宜,不是一般人买得起的。 陈大山礼貌地笑了一下:“双人的絮还有没有?” 小嫂子耳尖微红,赶紧別过头朝指了一下身后:“是这种吗?” 陈大山点头:“对,麻烦你拿给我看看!” 两人说话之际,不远处两个挽著手看香粉的小姑娘,突然转头看了过来! 其中一个扎著高马尾,约莫十六七岁的小姑娘盯著陈大山,当即错愕地瞪大了双眼。 “他怎么在这里?” 李春梅惊讶极了! 昨晚听李新鼎说要让她去鞭炮厂上班,她兴奋得一夜都没怎么睡,早早地就起床下山到镇上来了! 她迫不及待地跑去参观了一下自己未来的工作单位,又在镇上几个初中同学面前好一阵炫耀,春风得意了一整天! 可是现在,本以为死定了的陈大山,却是活生生地站在了她面前! 而陈大山刚才说的话,更是让李春梅惊掉了下巴! 买絮? 他怎么可能有钱买絮? 而且还要买双人的? 和李春梅挽著手的刘二妮,好奇地顺著她的目光看了一眼:“春梅?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他就是陈大山!”李春梅目光闪动,咬牙道:“去鞭炮厂工作的名额,明明是村里给我的!” “可他非要让我爹给他那个瘸子媳妇,把我爹气得把他赶出了家门,这会儿又专门到街上堵我来了!” 刘二妮皱了皱眉,下意识地轻声道:“你別瞎猜,他说不定只是来买东西的!” “买东西?”李春梅说话的声音都拔高了两度:“那可是二三十块一床的双人絮,他一个连饭都吃不上的人,能买得起这个?” 李春梅越说越烦躁! 去鞭炮厂的唯一一条路,就在供销社旁边! 陈大山来这里,肯定不是为了买东西! 他肯定是来堵我,甚至去厂里闹事的! 我爹把你从三岁养到二十多岁,还帮你娶上了媳妇,你竟然连个工作名额都不愿意让给我? 此刻,陈大山正在轻轻摩挲著面前的絮! 很厚实,很暖和! 上面的线也很密,也很结实! 陈大山满意极了:“多少钱一床?” 柜员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荆城运来的,用了足足六斤上好的新,三块八毛六一斤,加工费五毛,一共是二十三块六毛六,外加六斤票!” 陈大山点头! 这年头,镇上中学里的代课教师,一个月的工资也才十七块五左右! 一个半月的工资来买一床絮,绝对是奢侈消费! 不过,陈大山捨得! 他挣钱,就是为了带赵慧兰过上好日子! 別说是二十三块多了,就是再翻个倍他也捨得买! “把剩下的那床也拿给我,再给我拿一床被套和一床被单!” “我还要两套秋衣,男女款各一套,再拿一件小码的背心……” 柜员瞪大了双眼! 啊? 这……他一下子买这么多东西? 加起来可是近八十块哩! 这个小嫂子在供销社上了几年的班,都没见过一口气消费这么多的顾客! 她眼睛亮晶晶地看著陈大山,当即客气地说道:“您等一下,我去后面仓库去帮您拿!” 说著,她赶紧就从身后烤火的屋子里喊了个人出来顶班,立即小跑著去了仓库! 陈大山盯著柜檯看了片刻,想起赵慧兰脸上的皸裂,还有那满手的冻疮,当即转头走向了化妆品柜檯! 李春梅见陈大山朝自己走了过来,顿时就晃了晃刘二妮的胳膊:“你看,我没说错吧?” “他就是来找我的!” 刘二妮眉头一皱,当即泼辣地把自己的好闺蜜护在了身后:“连自己的妹妹都欺负,你这个人还有没有点良心?” 她的声音又尖又高,顿时引来了不少人的视线! 陈大山站在李春梅两人面前,盯著她们看了一会儿,半晌才开口道:“你们是?” 李春梅微微愕然,眼里迸发著怒火! 这个王八蛋还知道要脸? 以为装作不认识我,就能糊弄过去了? 然而,陈大山是真没认出她们! 前世,李春梅过完年就去鞭炮厂上班了! 后来陈大山回乡探亲的时候,她也已经是嫁了人! 所以现在的陈大山,是有四十多年没见过李春梅了! 再加上李春梅实在是长得普通,扔进人群里都找不见,他就更是没印象了! 人群中,果然有人笑出了声! “哈哈,还以为有什么好戏看,结果人家根本就不认识她们啊!” “不对吧,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还能把人都认错咯?” “不好说,不过看样子,那小伙子好像是真不认识她们!” 听到周围那些人的窃窃私语,李春梅的脸一阵青一阵红,当即跺脚指著陈大山喊道:“大家可不要被他骗了!” “他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娘带著他改嫁我爹的时候,他才三岁,是我爹辛辛苦苦把他养这么大的!” “可他不仅没打算报恩,还要把我爹好不容易帮我弄到的工作名额,抢了给他媳妇!” “我爹不答应,他就找我的麻烦,都专门跑到街上堵我来了!” 把妹妹的工作名额,抢了给自己媳妇? 乖乖! 在这个山区小镇上,这种事可算是大新闻了! 没一会的功夫,周围就围了一群人,指著陈大山低声议论了起来! 第11章 被人给盯上了? 在这个重男轻女思想极为普遍的年代,李新鼎和卢招娣对李春梅这个大女儿,实际上並不算好! 挖空心思把鞭炮厂的工作抢了给她,也不过是想把她拿到的工资,要过去贴补一下家里而已! 机会错过了就没有了,李德文又只有十五岁! 他们除了把这个名额给李春梅,还能给谁? 可李春梅却是和李德文一样,总觉得自己之所以过得不好,全都是因为卢招娣带来的两个“拖油瓶”! 这些年来,李春梅经常偷拿李新鼎两口子留给宝贝儿子的好东西,然后嫁祸给陈大山姐弟俩,使得姐弟俩不知道挨了多少冤枉打! …… 陈大山虽然很討厌这丫头,这会儿却是没时间跟她掰扯! 他得赶紧把东西买好,赶在天黑之前上山回家! “我是来买东西的,麻烦你们让一下!” 陈大山神色淡漠地看了一眼李春梅和刘二妮:“要不是你们挡著我的路,我都已经买好了。” 李春梅一愣! 她回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確实是挡在柜檯前面! 周围眾人怪异的目光看来,她的脸上火辣辣,却又只能咬著牙往旁边退了几步! “好啊,那你买吧!” 李春梅刚才就看过了,身后柜檯里摆的是雪膏和蛤蜊油! 蛤蜊油倒是只要八分钱一小盖! 而雪膏则是七角五分钱一盒,小小的还没巴掌大,普通人压根不捨得买! 陈大山连饭都吃不上了,怎么可能有钱买这个? 他绝对是怕被人戳脊梁骨,才胡乱找的由头! 陈大山没兴趣管李春梅是怎么想的! 他径直走到柜檯前,朝还在看热闹的售货员道:“一盒雪膏,一盒蛤蜊油!” “啊?”售货员下意识地看了看他身上的旧衣,“同志,你真要买啊?这可不便宜哩!”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陈大山点头:“一起八角三分钱,对不对?” 他弯腰伸手,从袜套里把钱拿了出来! 除去刚才买票用掉的那些,剩下的全在这儿了! 这可是一百多块! 別说是那些大团结了,就那几张一元两元的,都晃得周围的人有些眼晕! 陈大山抽出一元钱递了过去:“同志,麻烦你快点,我赶时间!” 售货员看著他手里的钱,呆滯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好,您稍等,我给您装起来!” 她说完又拿出一角七分钱找给了陈大山:“这是找您的钱,您收好!” 周围早已鸦雀无声! 他们看见什么了? 好多的大团结! 那小小的一捆,怕是有一百元了吧? 这个念头一出来,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乖乖! 这钱都顶得上镇上那些吃公家饭的,接近半年的工资了! 一时间,所有人看向李春梅的目光,都变得怪异了起来! 这小姑娘咋回事?咋睁著眼睛说瞎话呢? 如今鞭炮需求量並不大,鞭炮厂的效益並不怎么好。 厂里的职工,手脚利索的一个月倒是能拿十几块钱的工资,动作慢一点的连十块钱都拿不到! 就为了这么个工作,人家犯得著吗? “这肯定是別人放在他这里的钱!” 李春梅大喊:“不然他怎么可能有这么多钱?要不然就是偷来的!” 陈大山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他冷声道:“再口无遮拦,咱们就马上去找公安同志评评理儿,要是这钱是我的,那你就是誹谤!” 找公安? 李春梅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 刘二妮赶紧出来帮著说话:“陈大山,春梅也就是一时嘴快!” “她怎么说都是你妹妹,只不过是怕你做了犯法的事……” “犯法的事?”陈大山將油纸包好的雪膏和蛤蜊油放进口袋,隨即扭头似笑非笑地看向了李春梅:“看样子,你今天又吃的很饱啊!” 李春梅一愣! “这些年你三天一小偷,五天一大偷,把你爹娘留给你弟弟的好东西全都偷了个遍,还次次都把屎盆子往我和我姐头上扣!” “我是看你年纪小,也是顾念著情分,被你爹打得半死都没说过你半句,但你不会是以为我真不知道吧?” 陈大山毫不留情的说完,周围眾人看向李春梅的目光,全都带上了几分厌恶,就连刘二妮都张大嘴巴看向了自己的好闺蜜! 从古至今,人们对小偷都是深恶痛绝的! 在这个年代干了偷鸡摸狗的事,更是转眼就会传遍十里八乡,到哪都会被人指指点点,被人千防万防,全家人都要跟著蒙羞! “陈……陈大山,你胡说八道!” 李春梅浑身都在发抖,手脚一片冰凉。 陈大山並没有打住! 他本来是没时间跟李春梅掰扯的。 奈何她一再的咄咄逼人! 陈大山笑了笑,盯著李春梅一下子苍白的脸,继续说道:“以后千万別跟人说你是我妹妹!” “给一个三只手当哥哥,我实在是丟不起这个人!” 李春梅脸色煞白! 她嘴唇动了动,可喉咙却像是被胶水粘住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陈大山吗? 他以前在谁面前不是跟个鵪鶉似的缩著脖子?无论別人说什么都不敢反驳? 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厉害了? 李春梅刚才只是想和往常一样,欺负陈大山嘴笨而已! 此刻发现陈大山竟然是变得能说会道了,哪还敢继续说下去? 要是陈大山再当眾捅出一些事来,把动静闹得更大了,她在这镇上可就真的名声扫地了! 去拿衣服和床单被套的售货员回来了! 她喘著气,抱著一堆东西,笑著跑到了陈大山身旁。 “同志,您先检查一下,我再拿过去和其他东西一起用绳子捆好,方便您拎回去!” 陈大山抽出九张大团结,又数了几张零钱递了过去:“谢谢,给您添麻烦了!” 礼貌又有教养,令人如沐春风! 他付了钱之后,便和售货员一起把採购好的东西全都捆在了一起,然后又用自己带来的麻绳绑在了背上! 隨即径直越过李春梅和刘二妮出门,连看都没再看她俩一眼! 直到陈大山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供销社里的那些人,才爆发出了激烈的討论声! “一口气买了九十多元的东西,那可是咱们四个月的工资了,那要不是他自个儿的钱,怎么敢这么?” “哼,这俩女娃怕是红眼病犯了!” “自己是个小偷,还污衊別人偷东西,真是不要脸!” “她说要去鞭炮厂上班,那不是要住到咱们镇上来?这种手脚不乾净的人,咱们以后可千万要防著点啊!” 嘰嘰喳喳的声音,就如同密密麻麻的耳光,狠狠抽在了李春梅的脸上! 她终於忍不住捂著涨得通红的脸,呜呜大哭著跑了出去! …… 出门之后,陈大山便去粮油站买了米,然后又去了一趟食品站! 买米倒还算顺利,肉却只买到了半斤没什么人要的散碎瘦肉。 这个这年代的肉类供应量很少,再加上已是傍晚,还能买到一点就算是不错了。 而他刚准备开始返程,身旁巷子里就突然伸出一双手,一把將他拽了进去。 是刚才那几个戴狗皮帽子的人! 眼见这些人两眼放光地看著自己,陈大山的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 果然是財不能露白啊! 这么快就被人给盯上了! 第12章 家里进小偷了! 陈大山此时的身体虽然还很虚,却也只是顺手抓住一条胳膊一扭一摁,就把其中一个狗皮帽子按在了地上。 “哎哟,疼,疼疼疼……” “兄弟,你別动手,我们就只是想问你要不要香菸,没別的意思……” 三个狗皮帽子嚇了一跳,同时喊了起来。 陈大山抬眼一瞅,这才发现几人背后地上,確实放著一个木盒子! 山里人抽的都是自种的旱菸,钱买香菸,完全就是妥妥的败家行为! 陈大山穿得破破烂烂的,即便他刚才拿出了两张大团结,几个狗皮帽子也没提这一茬! 看到他在供销社买了那么多东西,出来以后又是买米又是买肉,这几人才抱著试一试的態度找上了他。 陈大山心里一动,当即退了几步,蹲在地上从袜筒里拿出了一张五元纸幣:“那就给我拿几包烟!” 他还有几件很重要的事要办! 也知道无论什么年代,烟都是敲门砖! 可现如今香菸都是限购的,除了找投机倒把的人手里买,一次就只能买一包! 要是一口气要多了,甚至还会被有心人举报,被叫到局子里问话! 为首狗皮帽子眼睛一亮,当即掀开了地上的木盒子! 足足半盒子的香菸,红的黄的绿的,满满当当的! 长江、红、大公鸡、大前门、红塔山…… 各个地区,各种牌子,应有尽有! 陈大山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微妙了起来。 眼前这几个狗皮帽子,只怕是不简单啊! 准確的说,他们应该不只这么三个人,而是一个团伙,甚至背后还有人罩著! 不然的话,他们绝不可能弄到这么多香菸! 看著陈大山发愣的模样,狗皮帽子得意道:“兄弟,以后若是有啥需要,儘管来找我贺老三,只要有钱,保管啥都能给你弄来!” 陈大山微微点头,当即伸手拿了几包长江和大前门,拿了两包红塔山! 长江和大前门都是三角五分钱一包,在这个年代属於招待用烟,很有档次! 至於红塔山,完全就属於奢侈品了,得八角钱一包,比一斤猪肉还贵五分钱! 几个狗皮帽子见陈大山尽挑好的拿,心里也是越来越惊讶。 这小伙子到底是什么来头? 要是把买这些烟的钱拿去买米,都够一般家庭吃上小半个月了! 而他却也是说买就买,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难道是镇上新出的什么人物? 可是看他这身装扮,也不像啊? 陈大山买好了香菸之后,转头又回粮油站买了两瓶散装白酒,塞进了背上的絮缝隙。 六角钱一瓶,又掉了一元二角! 鹅毛大雪铺天盖地地砸向地面,迅速掩埋了街上行人与车辆留下的每一丝痕跡。 陈大山看了看暗沉的天色,赶紧迈开大步走向了远处的山路! 远处的广播播放著《在希望的田野上》,与他脚下踩雪的咯吱声交织,组成了一曲独特的二重奏。 暮色中的他,背上捆著两床厚重的被,还有那些日常不可或缺的锅碗瓢盆,化身为一只背负著家园梦想的巨型蜗牛,每一步都踏得沉稳而充满希望。 …… 冬天的天本来就黑的早,而且今天还下著大雪。 即便陈大山拼命加快速度,依然是只走了一半,天就完全黑了! 在供销社的时候,他得知最普通的铁皮手电筒都要两块五一个,终究还是没捨得买! 背著七八十斤的东西,在这陡峭的山路上前行,体力的消耗无疑是非常巨大的! 再加上天黑了看不清道路,陈大山的速度是越来越慢! 又过了一个多钟头之后,这段回家的路总算是走完了一大半! 可是此时的他,双腿已经是像灌了铅似的难以拖动。 停下来休息的频率越来越高,时间也是越来越长! 如果不是担心赵慧兰在家里受冻,他都恨不得直接找个避风的地方,歪在雪窝子里睡到天亮了再回家! 而就在这个时候,陈大山突然听到了一阵隨著寒风传来的,焦急呼喊! “陈大山……” “陈大山你在哪?” 陈大山猛地抬头,一下就看到了上方山林中的,那一抹微弱却又分外温暖的光亮。 看著火光映照出来的,那个步履蹣跚的瘦弱身影,他噌地一下就跳了起来:“慧兰,你別过来!” “你就在那里等著,我马上就上来了!” 这一刻,本已筋疲力尽的他再次迸发出了力量,以最快的速度冲了上去! 赵慧兰手里拿著一个用杉树皮捆成的火把,衣服上到处都沾著冰雪,这一路也不知道摔倒过多少次! 看到陈大山出现,她一下子就哭出了声来:“你怎么这么晚了还没回去!” “你知不知道这个季节走夜路有多危险……” 陈大山既感动又心疼,手忙脚乱地帮她擦著泪水,小心翼翼地陪著不是:“对不起啊媳妇儿,让你担心了!” “有事耽误了一下,又没想到天黑得这么早,就搞成这样了!” “走,咱们快回家!” “別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 听到他又叫自己媳妇儿,赵慧兰心里再次微微一颤! 可但当她听到最后一句话时,却又瞬间低下了头,眼泪吧嗒直掉地低声说道:“我本来就不好看!” 身体上的残疾,再加上苦难的经歷,使得她十分的自卑和敏感! 陈大山本来是想哄她开心的,没想到却是適得其反了! 他赶紧大声说道:“谁说你不好看的?” “在我心里,我媳妇就是天底下最好看的!” 说著,他又把赵慧兰的手抓著伸到背后,让她摸了摸背上的被:“我这趟下山,可是买了两床大被,还买了米和肉回来的!” “你只是太瘦了,只要吃饱穿暖把身体养好了,绝对是我们村……不,是整个丹水镇最好看的女人!” “对了,我还给你买了雪膏,只要抹上几次,脸上就会又白又滑……” 看著陈大山献宝似的拿出来的一样又一样的东西,赵慧兰整个人都懵了! 两床大被? 还有米和肉? 甚至还有雪膏? 这得多少钱才能买到? 就那两只果子狸,能换到这么多钱吗? 嗷呜…… 赵慧兰还没来得及问,山里便传来了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狼嚎! “別说了,咱们快回家!” 她嚇得一个激灵,再也不敢耽误时间,直接拽著陈大山的胳膊就往山上爬! 她本来是想让陈大山卸下一些东西给她拿著的! 可陈大山哪里捨得让她受累? 两人边走边说,赵慧兰犟到最后,也就只把那一小袋米抢到了手上! 有了火把照路,山路却依旧难行! 两人又用了半个多钟头,才回到了茅草屋附近! 还没到门口,陈大山就听到了屋里格外慌乱的脚步声! 他刚把赵慧兰往旁边推了一把,顺手抓起一个柴火棍子准备上前,一道黑影便从茅草屋里径直衝了出来! 唰! 陈大山连想都没想,直接就是一棍子横扫了过去! 第13章 让你们出点血! “啊……” “陈大山,你这个王八蛋,你又打我!” 熟悉的惨叫声,划破了寂静的山村夜空! 赵慧兰下意识地晃了一下火把,照亮了地上那人的面容! 是李德文! 这小子被陈大山一棍子敲在了腿上,正抱著伤腿在雪地里翻滚哀嚎,另一只手还死死搂著半只果子狸。 听到李德文的惨叫,李新鼎三步並作两步地衝出屋子。 看到陈大山手里的棍子,再看到躺在地上的宝贝儿子,老东西瞬间暴跳如雷:“陈大山,你个遭雷劈的兔崽子,你竟然又对我家德文动手?” 他立马跑过来把李德文抱在了怀里,心疼不已地撩起了儿子的裤管! 看到李德文腿上的乌青,李新鼎转头看向陈大山时,眼里都快喷出火来了:“烂心烂肺的混帐东西,德文还是个孩子,你怎么下得去手……” 这人的话还只说了一半,就再也发不出声音了! 嘴巴张得老大,眼睛瞪得老圆,转眼变成了一只大號老蛤蟆! 方才他光顾著心疼宝贝儿子了! 直到这个时候才注意到,陈大山背上那两床崭新的絮,雪白的絮边缘在雪地里泛著微光! 新! 这两床絮,绝对是今年的新做的! 天杀的! 这么好的东西,怎么落到这个遭雷劈的小兔崽子手里了啊! 李新鼎无比贪婪地盯著那两床絮:“陈大山,你自己看看,看看你都把德文打成什么样了?” “不就是拿了你半只白眉子吗?” “我供你吃穿这么多年,难道还值不上这么点东西?为了这么点东西,你就对德文下这么重的手?” 这时候,李新鼎已经顾不上心疼儿子了! 发现李德文的嚎叫声变小,他立马就在这小子身上用力掐了一把,想让他哭得更惨一些! “我告诉你,要么给我家德文赔汤药费,要么就把你身上的絮给我一床!” “不然我就舍了这张老脸,把村里的老老少少全都喊过来,看看你是怎么欺负你弟弟的!” 可惜,他高估了李德文的智商! “爹,你掐我干啥?” 被掐到生疼的李德文,哭喊声確实是更大了! 可他说出的话,却是让李新鼎整张脸都成了猪肝色! 陈大山一声冷笑,直接將双手合成喇叭状放到嘴边,加大音量朝村里喊了起来:“抓小偷啦!” “大家快来呀,村里来小偷啦!” 叫喊声在村里迴荡,很快就有人屋里亮起了灯光! 李新鼎瞬间慌了神:“別喊,別喊了!” “把人都喊来了,你脸上就有光了?” “德文他可是你弟弟,如果不是你们两个吃独食,连汤都不给他喝一口,他又怎么会去你屋里拿?” 他噌地一下就跳起来衝到了陈大山面前,伸出枯树皮似的双手就想捂他的嘴。 陈大山扭头躲过,语气带著几分戏謔:“不是你说要把村里人喊来评理的吗?我都在替你喊了,你怎么还不乐意了?” 他不屑地冷笑道:“原来你还知道要脸,也怕李德文被別人叫一辈子的小偷啊?” “那就马上让他把从我屋里偷走的东西,一样不少的还回来!” “不然我不仅要把村里人全都叫过来,还要把他绑起来送到公安那里去!” 听到陈大山又说要报公安,李新鼎气得浑身发颤,却又只能从李德文手里夺过半只果子狸,狠狠地丟了过去。 “还你就还你!” “连自己老脸和弟弟妹妹都不管,噎死你们两个吃独食的王八蛋!” 李新鼎骂完就准备带著李德文回屋了! 可陈大山却没打算放过! 只听他语气幽幽地说道:“我说的是让他把从我屋里偷走的东西,全部换回来,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我记得屋里还有二十来斤土豆和七八斤玉米面的,我得赶紧进屋看看还在不在……” 对,他就是在讹人! 这一老一小,一个又狠毒又不要脸,一个完全无法无天! 要是不给他们一点教训,怕是每天都要来这么一出! 在这个粮食匱乏的年代,二十斤土豆和八斤玉米面,已经足够让李新鼎肉疼很久了! 果然! 李德文听到这话,连哭都顾不上了:“你胡说,我明明只拿了半只白眉子!” 李新鼎也是转头恶狠狠地看向了陈大山,那模样就跟要吃人似的! 陈大山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直接再次大喊:“来人啦,抓小偷啦!” “闭嘴,你给我闭嘴!” 李新鼎撒开脚丫子就又跑了回来:“你不用看了,我给你二十斤土豆,八斤玉米面!” 他本来是打算先把陈大山稳住,等到把李德文带回屋里以后,就来个打死不认帐的! 却不料陈大山上前就一把拽住了李德文:“好,那我等著你!” “什么时候把东西送回来,我就什么时候放他走!” 李新鼎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可是,为了保住宝贝儿子的名声,他却又只能咬著牙认了! 在他心里,自家宝贝儿子將来可是要考大学,当大官的! 怎么能让陈大山把事情闹大,背上一个小偷的骂名? 外面寒风刺骨,陈大山也没在门口等著李新鼎把东西送来! 他很快就拎著满口污言秽语的李德文,叫上赵慧兰一起进了屋! 屋里一片漆黑! 直到点亮了今天刚买的煤油灯,才算了有了一点光亮! 陈大山把李德文丟在了墙角,然后解开绳索,將背上的东西放在了木板床上! “慧兰,米袋子沾了不少雪,你给我拿去掛著晾乾一下,可別受潮发霉了!” “这是我给你买的秋衣和背心,你待会儿直接穿著睡!” “对了,我还买了水壶和盆子回来,待会儿咱们烧点水泡泡脚再睡!” “这是半斤肉,去晚了,就剩这点了,下次我再多买点回来!” “不用,铺床的事我来做就好,你先去烤火,在外面冻了这么久,可別生病了!” 看到陈大山一样一样摆出来的那些东西,本想藉机溜走的李德文顿时就傻在了原地! 於此同时,门外也传来了重物坠地的声音! 李新鼎也黑著脸拎著半篓子土豆和一小袋玉米面过来了! 刚到门口,老东西就目瞪口呆地张大了嘴巴! 不只是买了两床大被,还有崭新的秋衣? 而且还一买就是两套? 我给我家德文换米,都是一斤两斤的换的,他竟然一下买了这么多? 而且还有背心?还有肉?还有这么多家当? 这些东西加起来,怕是要一百块了吧? 李新鼎都被自己猜到的这个数字给嚇到了! 白眉子在镇上……竟然这么值钱? 这一刻,李新鼎呼吸无比急促,立马转头看向了远处的大山! 猜到了陈大山这些东西的来歷,他一下就没那么嫉妒了! 不就是套野货吗? 我又不是不会! 我明天一早就上山! 不仅要弄到好货,还要比这小兔崽子弄得更多! 第14章 我在哪里,你的家就在哪里! 李新鼎很快就气冲冲地將竹篓子里的土豆,倒在了茅草屋里的地上! 隨即丟下那一小袋玉米面,一边拽著李德文往外走,一边朝陈大山恶狠狠猴岛:“小兔崽子,这笔帐我记下了,咱们走著瞧!” 正在铺床的陈大山,连头都没回:“管好你的宝贝儿子!” “下次还敢来我屋里偷东西,可就不是这么点东西能解决的了!” 这么点东西? 这小兔崽子管二十斤土豆和十斤玉米面,叫这么点东西? 李新鼎气得呼呼喘气,肉疼到心都快滴出血来了! 李德文一步三回头,陈大山都把门给关上了,他还在伸著脖子往屋里看! 这小子眼里很快就带上了浓烈的狠毒,咬牙瓮声瓮气地说道:“不给我吃是吧?那就谁都別吃了!” “我待会儿夜里就去把这个破茅草屋一把火点了,把那两个王八蛋和屋里的东西全都烧到连渣都不剩……” 正在气头上的李新鼎,听到李德文说的这些没脑子的话,终於是忍不住一巴掌抽了过去! “混帐东西,你脑子里装的都是大粪吗?啊?” “茅草屋就搭在咱家房子偏墙上,你是要把咱家房子也一起烧掉?” 李德文长这么大,一直都是被李新鼎和卢招娣,像宝贝似的捧在手心的! 两口子这些年来,连重话都没对他说过一句! 可是现在,李新鼎不仅是把他给骂了,而且还把他给打了! 李德文直接睡在地上,一边撒泼打滚,一边扯著嗓子乾嚎了起来:“呜呜……” “老不死的,没本事弄肉给我吃就算了,你居然还打我?” “我不活了,我现在就死给你看,让你將来没人给你养老送终,死了没人给你摔盆烧纸……” 听到外面的动静,躲在屋里装鸵鸟的卢招娣,顿时就跑了出来,心疼地搂著宝贝儿子好一阵哄! 李新鼎也是赶紧上前,好声好气地哄了起来! 一家三口在台阶上紧紧地搂在一起,好一副“感人”的画面!! …… 垫在木板床上的稻草,被赵慧兰细心地编成了草蓆! 屋子里的地面虽然是坑洼不平,可她依然是打扫得乾乾净净! 陈大山准备烧水泡脚时,才发现她出门的时候就煮了一锅水,这会儿都已经开了! 这,就是家的感觉! 哪怕是在这到处漏风的茅草屋里,陈大山的心里依然是格外温暖! 他当即就用刚买的搪瓷盆兑好水端到了床边,然后按著赵慧兰坐到床沿上,伸手帮她脱起了鞋子! 赵慧兰本能地缩了缩脚:“不……不用,我自己可以的!” 虽然发生了很多事,时间上却也仅仅就是一天而已! 直到这个时候,她依然不確定陈大山是不是真的变了! 同时也是之前被陈大山打怕了,一时间根本適应不了! “別动!” 陈大山霸道地抓住她的脚腕,柔声道:“我早上不是说了吗?” “你照顾了我那么久,现在轮到我来照顾你了!” 这一抓,使得赵慧兰整条腿都颤抖了一下,嘴里也止不住的闷哼了一声! 陈大山下意识地一低头,便看到了她那不忍直视的双脚! 她根本就没有袜子穿! 破了个大洞的解放鞋里,就只塞了一些玉米苞叶保暖! 双脚后跟和边缘全都是硬邦邦的,乌黑色的冻疮! 冻疮这种东西,实在是太折磨人了! 不碰就痒! 而且是那种来自肉里面的,钻心地痒! 可要是一碰,就又会钻心地疼! 而且发展到了后期,还会裂口、感染、灌脓…… 想到赵慧兰拖著瘸腿,用这双脚走了那么远的路去接自己,又一声不吭地和自己一起走了回来…… 陈大山眼眶一阵泛红,轻轻地把她的双脚搂在了怀里! “慧兰,对不起,我让你受苦了!” “来,快放到热水里泡泡,等泡暖和了,我就帮你治冻疮……” 陈大山终究是个男人,没有女人那种细心! 想到自己把钱拿去买烟买酒,都没想到给赵慧兰买鞋袜,他是真恨不得抽自己几个耳光! 看著眼前这个满脸怜惜和愧疚的男人,赵慧兰再一次感受到了之前那种心安! 她轻轻地將脚放进盆里,忽略了脚上冻疮被热水刺激出的恶痒! “陈大山,对不起!” 赵慧兰轻声说道:“我是实在走投无路了,所以没怎么考虑就答应了跟你结婚,想要在这山里有个落脚的地方!” “我……耽误了你一辈子!” 陈大山:“……” 她是有多么的剜心,才能说出这样的话的? 陈大山,你真不是个人啊! 他在心里狠狠地骂了自己一句,然后猛地起身,將赵慧兰抱在了怀里! 少年身上的气息,温暖而又厚重! 用力抱著她的时候,一如她最开始时幻想的那样踏实! 他用下巴轻轻地靠著自己的肩头,赵慧兰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急促呼吸时洒落的温热气息! 她听见陈大山说道:“你没有耽误我!” “是我不懂珍惜,是我瞎了眼,没有看到你的好!” 陈大山一字一句,像是说给赵慧兰听的,又好像是在说著某种誓言! “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我在哪里,你的家就在哪里!” 赵慧兰只觉得脑海中嗡嗡不停地响成了一片! 她本能地张嘴,想要说点什么! 可是巨大的、汹涌的情绪,在她胸腔里不停衝击,又让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眼泪是最先留下来的! 那些她曾经努力想要掩埋的过往,那些不为人知的痛楚,在这一刻似乎终於有人懂得了! 咕嚕嚕…… 如此温馨的一幕,被赵慧兰肚子里发出的响声打破了! 陈大山赶紧起身从买回来的东西里拿出瘦肉,一边清洗一边说道:“你把脚多泡一下,我先煮点粥,咱们吃饱了再睡!” “不,不用,我不饿!”赵慧兰脸色发红,赶紧阻拦道:“而且哪有一天吃三顿饭的?” 陈大山头也没回地笑道:“只吃两顿,那是因为没吃的,既然有了吃的,哪有不吃饱的道理?” 他直接用吊锅淘米加水煮上,又用赵慧兰洗乾净的小木板剁了一点肉末。 然后把刚买回来的生薑掰了一块下来,洗净剁碎之后加盐和肉末搅和在一起放在一旁醃製。 屋里的火烧得很旺! 不一会儿的功夫,锅里的粥就开了! 陈大山还没把肉末放进去,那种大米粥的甜香味道,就已经瀰漫了整个房间,引得赵慧兰不由自主地深吸了好几口气! 而当肉末下锅搅开之后,那种令人食指大动的香味,更是让她忍不住咽起了口水! 山里常年气候湿冷,加上这个年代的泥瓦房也谈不上什么防潮,雨雪天气的时候屋里经常湿漉漉的一片! 因此只要勉强有条件的家庭,臥室都是放在楼上的! 茅草屋里溢出来的肉沫粥的香味一路蜿蜒而上,撞上屋檐之后一个转弯,立马钻进了李新鼎一家的二楼臥室! “肉,我又闻到肉香味了!” “好香,太香了!” “爹,娘,我好饿!” “我不管,我要吃肉,我现在就要吃肉!” 李德文撒泼哭喊的声音,转眼就传到了屋外! 下一秒,屋里便响起了李新鼎歇斯底里的咆哮:“陈大山,你个挨千刀的!” “三更半夜的在家做肉吃,你到底是安的什么心?” “你是非要闹到我们一家不得安生才满意吗?” 用了半个多钟头才哄好的孩子! 转眼就又被那个小兔崽子给弄哭了! 第15章 患得患失的赵慧兰 李新鼎裹著被子越骂越来气,哗地掀开补丁摞补丁的被,就准备下床去找陈大山算帐! 可他的脚都还没踩到地,冰意就在一个劲地往他骨头缝里躥了! “嘶……” 老东西狠狠打了个哆嗦,双脚瞬间定在了半空! “陈大山你个杀千刀的!” 他咬牙切齿地骂著,身体却是很诚实的,用比掀开被子时快三倍的速度缩回了被窝:“德文乖,別哭了哈!” “陈大山这是在故意气咱们呢,不然谁三更半夜做肉吃啊?” “你可千万別上他的当啊,要是让他知道你都馋哭了,还指不定会怎么笑话你呢!” 李德文都十五岁了,还是跟著父母睡的! 浓郁的香味一阵接著一阵地钻进鼻腔,惹得他口水不停地掉,哪里是李新鼎能哄得好的? 这小子一阵哭嚎翻滚,把床上的被子都快踹飞了出去! 冷风不停地往被窝里灌,里面一点热乎气转眼就没了! 没过一会儿,一家三口就全都打起了喷嚏! …… 火苗舔著吊锅的锅底,肉香混著米粥的甜糯在潮湿的空气里打滚。 陈大山蹲在赵慧兰面前,脚边放著小半碗白酒。 “忍著点!” 他划燃火柴,噗地一下引燃了粗瓷碗里的白酒。 隨即用指尖蘸上燃烧的酒液,在赵慧兰脚上的冻疮上揉搓拍打起来。 这是他前世在部队的时候,从一个少数民族战友那里学到的赶酒火疗法! 这个法子不仅对冻疮有很好的治疗效果,还能祛风散寒、行气活血、消肿止痛! 看著自己脚上和陈大山手上的熊熊火焰,赵慧兰虽然有些本能的害怕,但更多的还是心安和感动。 那两瓶白酒,她刚才就看到了! 在这个连盐巴都要掰成两半用的穷山村,这两瓶酒可是能换到十五六斤玉米,够他们两人吃上半个月的! 她还以为陈大山刚挣到了一点钱,就开始贪图享乐了! 直到此时才明白! 眼前的这个男人,真的是在一心一意的对她好! 盯著陈大山烫到通红的手指,赵慧兰鼻尖有些发酸。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她犹豫著抓住了陈大山的手:“可以了,別烫伤了,一点冻疮而已,开春了自己就好了!” “那怎么行?还得一两个月才开春呢?”陈大山把手挣脱了出来,一边继续给她赶酒火,一边心疼地说道:“要是不赶紧治好,你得多难受!” 他笑著安慰道:“没事的,这酒火也就看著嚇人,其实根本就不烫!” 说著,又不著痕跡地,顺著赵慧兰那只瘸腿一路按了上去:“这上面也得按一下,整条腿的血脉都活了,冻疮才能好得快!” 眼看他的手越摸越高,赵慧兰只感觉心尖儿都在发颤,带著菜色的脸庞转眼通红! 前世的陈大山,確实是在一位老中医那儿,了解到她的腿是可以治癒的! 可那位老中医根据他口述的情况做出的判断,却並不一定准確! 所以他重生之后,才一直都没把这件事情告诉赵慧兰! 没有希望才不会失望,不然可就是往她伤口上撒盐了! 此刻陈大山胡乱编了个藉口,就打算先检查一下赵慧兰的髖关节情况! 可是他忘了,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他和赵慧兰都是没有圆房的! 髖关节的位置,可是在大腿根部的呀! “啊……” 別说是摸到那么私密的地方了,陈大山才刚碰了一下大腿,赵慧兰就已经触电了似的跳了起来! 陈大山虽然也闹了个大红脸,却是没有放弃! 一边伸手按著她的腿,一边厚著脸皮柔声道:“別紧张,我就是帮你按摩一下而已!” “再说了,咱俩可是夫妻,你將来还要给我生孩子的!” 听到这话,赵慧兰即便是浑身都在发烫,却还是强忍著羞涩,任由赵大山顺著她的大腿一路按了上去! 他说得对! 我已经和他结了婚,是他的媳妇了! 別说是摸一下,就算他现在就要和我生孩子,我也没有理由拒绝! 终於,陈大山在赵慧兰粗重的鼻息声中,摸到了她髖关节的位置! 下一秒,他的脸上便绽放出了欣喜的笑容:“能治,真的能治……” 头脑都有些眩晕的赵慧兰,一脸茫然:“你,你这是怎么了?什么能治?” “你的腿,你的腿能治!” 陈大山欢呼雀跃,抓著她的两只手就是一阵用力摇晃:“等我把药配好了,很快就能把你的腿治好,让你变得跟正常人一样了!” 赵慧兰的脸色骤然一变! 原来,他並不是不在意了! 而是听人说我的腿能治好,才突然对我这么好的! 我从小到大见过的所有医生,都说我这条腿是天生的,是根本治不好的! 他在这山里,又能接触到什么高明的医生? 將来他发现我一辈子都只能是个跛脚,恐怕就会继续觉得丟人,会和以前那样对我了吧? 想到这里,赵慧兰心头一阵悲戚,泪水就像断线珍珠似的掉落了下来! 陈大山兀自沉浸在兴奋当中! 看到赵慧兰哭了,他还以为她是喜极而泣! 他赶紧就转身去洗了两个碗出来,兴冲冲地给赵慧兰盛了一碗粥:“快尝尝好不好吃!” “我特意多加了点生薑的,天气太冷了,帮你去去寒!” 白米粥香甜而又软糯、入口即化,再加上咸香的肉沫,还有生薑开胃! 热腾腾地一碗下去,全身都是暖烘烘的! 可赵慧兰吃著吃著,眼里就又掉了下来! 她是多么希望,时间能够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啊! 可是,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的! “这应该就是我的命吧!”她心里无比悲戚地想著! 屋里灯光忽暗忽明,陈大山压根没察觉赵慧兰的脸色不对。 很快就把刚买的秋衣递给了她,背对著催促她穿在了身上。 然后自己胡乱洗了一下脚,便钻进被窝將她搂在了怀里! 这一天下来,身体虚弱的赵大山是真的累坏了,压根没精力想什么別的心思! 钻进被窝没多大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压根不知道赵慧兰躲在被窝里哭了半夜! 第二天天刚亮,陈大山就起床了! 见赵慧兰也要跟著起来,赶紧就把她按回了床上:“你再睡一会儿,我把昨晚剩的粥热好了,再叫你起来吃!” 他在未熄灭的火堆里掏了几下,加了几根柴火让火烧了起来,便將装著粥的吊锅掛了上去! 忙完后,他便走出茅草屋,开始锻链身体! 陈大山没有好高騖远,而是从头练起,打算让现在的身体逐渐强壮,然后再练出本能和肌肉记忆! 他深知这个年代外面的机会很多,但这个年代的治安,却没有后世那么好! 如果没点本事就去出去闯荡,完全就跟找死没有多大区別! 半蹲马步,身体轻微地前后摆动,犹如骑马行军…… 十几分钟后,陈大山就感觉大腿酥酥麻麻,身体在血液的加速循环之下,变得暖烘烘的了! 又做了一些简单的训练,估摸著粥已经热好了,他便准备进屋! 而他刚转身,就听到大屋方向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然后便看到李新鼎手上拎著一大捆麻绳,脸上盯著两个黑眼圈,昂首挺胸地走了出来。 別说是李德文了! 他都被不断飘进屋里的粥香和酒香,折腾到下半夜才勉强睡著! 看到茅草屋门口的陈大山,李新鼎当即甩了一把清鼻涕,恶狠狠地瞪了过去! 刚挣了点钱,就又是买这又是买那的,甚至连酒都买回来了! 这小兔崽子就这么点出息,又能蹦躂几天? 就他那点本事,莫非还能天天弄到白眉子不成? 等到一点家底全都吃光了,看他还拿什么在我面前嘚瑟! 第16章 意外收穫,这是要起飞了呀! 赵慧兰並没有继续睡,而是已经起床穿好了衣服,蹲在火堆旁搅动吊锅里的瘦肉粥。 看到陈大山进门,目光黯然的她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盛了碗粥递给了他。 “我吃完饭得出去一趟!”陈大山呼嚕呼嚕地喝著粥,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外面天气冷,你把火烧旺点,再去睡个回笼觉,我差不多也就回来了!” 说话之际,一碗粥就喝了个精光! 陈大山伸手將兜里剩下的一点钱,拿出来递向了赵慧兰:“这是昨天买东西剩下的钱,一共是一元一角三分,你先收著!” “慧兰,以后咱们家的钱你来保管,想要买什么就直接买,不用问我!” 看著陈大山递过来的钱,赵慧兰有些诧异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这山里家家户户都是男人当家作主。 女人別说是管钱了,连稍大点的事都做不了主。 陈大山的母亲在李新鼎面前软得像麵团似的,除了一心偏袒共同所生的小儿子,指著小儿子將来给她养老送终之外,很大程度上也是这个缘故。 对於山里的女人来说,男人就是天,是终身的依靠。 要是哪个婆娘敢做自家男人的主,可是要被全村人戳脊梁骨的。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可眼下,陈大山却是反常地將钱交给了赵慧兰,还说“想买啥就买啥”,仿佛天经地义一般。 她自然是既惊讶又感动的! 可是很快,她那双刚浮现出一丝亮光的眼睛,就再次恢復了一片死寂! 就当这是一场梦吧! 等他发现我的腿根本治不好的时候,这场美梦也就得醒了! 见赵慧兰迟疑,陈大山还以为她还在怕自己! 他直接就把钱塞到了他手里,转身拿上镰刀和锄头出了门! 他要再次进山! 倒是没指望马上就有什么收穫,而是要去摸摸情况。 枪是暂时没法弄到的。 而且这个年代工业水平相对较低,金属製品都不便宜,供销社里最小的捕兽夹都是三元钱一个。 如果不多点心思,一直指望运气的话,可就真的只能坐吃山空了! 这次,陈大山只用了一个多小时,就到了他挖的陷坑附近。 昨天抓果子狸的时候,陷坑里的竹刺被弄坏了不少。 身体状况不太好,又没怎么吃饱的他,光是把里面的石头弄出来就快累瘫了。 而此刻到了之后,他刚滑进陷坑拔出几根坏掉的竹刺,外面就传来了咯吱咯吱的踩雪声。 “你昨天就是用这么个坑逮到白眉子的?” 李新鼎居高临下地俯视著陈大山,阴阳怪气地嗤笑著:“还以为你有多大能耐呢,搞了半天,就是瞎猫碰到死耗子啊?” “咋地?你还指望天天碰到那种好事?” 看到老东西出现,陈大山立马就伸手搭住了陷坑边缘,以最快的速度往上爬了! 这个老王八蛋,可是一直都在想著弄死他的! 在村里兴许还有所顾忌,可在这深山老林里,指不定就会干出丧心病狂的事来。 而就是这么一抬头,陈大山突然就在李新鼎背后,那棵参天大树的树椏上,看到了一抹扇形的深黄。 他的心跳瞬间加速:“那是……桑黄?” “那么大一块,怕是有三斤多重了,那得卖多少钱?” 桑黄,是一种极为珍贵的药用真菌,因为寄生於桑树上,顏色发黄而得名。 小点的倒是不算特別罕见,外贸站的收购价也不算高! 但陈大山此刻所看到的足有两三斤重,至少有几十年药龄的桑黄可就值钱了! 前世他参军入伍没多久,就有一位战友家里的人,在山里弄到了一块两斤多重的桑黄,拿到当地外贸站卖了三百多块! 陈大山呼吸急促,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他直接就抓起地上的锄头,双眼寒光闪烁地看著李新鼎,语气冰冷地幽幽说道:“我要是在这深山老林里把你给弄死了,应该没有人能查出来吧?” 李新鼎嚇了一跳,瞬间就跟兔子似的往后窜了一大截:“混帐东西……你敢!” 陈大山大步上前:“早就想弄死你了,现在你都送上门了,我还需要跟你讲客气?” 李新鼎后颈骤然炸起一层白毛汗,本能地转身就跑! 结果才跑了两步,就被一棵小树绊倒在地,犹如滚地葫芦似的顺著山坡滚了下去。 灌木枝条扯断的脆响声和惨叫声接连不断,在寂静的山林里迴荡了好久。 看到那个老东西连滚带爬地越跑越远,陈大山这才放下锄头,快步到了那棵大树下面。 这是一棵至少百年树龄的大桑树,树干足有两人合抱,高度至少二十多米! 陈大山把镰刀別在了腰上,伸手攀上距离地面最近的一根树椏,蹭蹭几下就爬到了那块桑黄附近! 淡淡的木香味和菌菇腥味扑面而来! 入手湿润而又坚硬,纹理粗糙,深黄的顏色在白雪衬托之下格外醒目! “真的是桑黄,而且还是至少五十年药龄的桑黄!” 陈大山欣喜若狂,当即拿起镰刀,顺著这块桑黄的根部,连带著部分树皮一起割了下来。 有点压手! 真有三斤多重! 陈大山用双手抱著这块桑黄,直接就坐在树椏上嘿嘿笑了起来。 这是要起飞了呀! 有了这玩意儿,他很快就能买回药材把赵慧兰的腿治好,甚至说不定连住处都可以换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山坡下面又传来了李新鼎格外刺耳的声音:“我说你怎么非得把我唬走呢?” “搞了半天,就是为了这么个玩意儿?” 老东西回过神来了! 他怎么都不相信,陈大山这个在自己面前怂了十几年的继子,真敢杀了他! 此刻他说著说著,就哈哈大笑了起来:“没出息的玩意儿,一块个头大点的木菌子而已,也就你这种没见识的才会当成宝!” 他抬手就指了指身旁烂木桩上的,几片看起来跟桑黄差不多,但顏色是深褐色的木菌子:“来来来,这儿还有不少,你赶紧过来掰回去煮著吃!” 陈大山多虑了! 李新鼎压根就不知道桑黄是什么东西,还以为是山里很常见的那种木菌子! 这个年代的人大多都没读过什么书,甚至有很多人一辈子都过完了,去过得最远的地方也就只有山下的小镇。 哪有什么见识可言? 除了那些隨处可见的,可以挖了拿到街上卖钱的药材。 桑黄这种罕见的,漫山遍野找上一年都卖不出几个钱的药材,压根就没几个人认识。 陈大山自然是不会跟李新鼎解释的! 財不露白,要是让这个老东西知道桑黄有多值钱,谁知道会不会起歹心? 他倒是不怕。 可赵慧兰却是经常一个人在屋里的。 陈大山直接就从树上溜了下来,顺手捡起旁边那些树枝,准备隨便把陷坑布置一下就回家。 不得不说,这山里真的是到处是宝! 刚弄到一块桑黄的他,立马就在陷坑旁边挖出的新土里,看到了一棵长尖锥形的,黄白色的,有点像萝卜的植物根茎! 他的眼睛瞬间再次一亮,立马就蹲著用手挖了出来! 然后,前一秒还在冷嘲热讽的李新鼎,就不由自主地瞪大了双眼! 桑黄他不认识,可这板桥党参他却是认识的! 镇上外贸站长期收购,新鲜的六块钱一斤,乾货八十一斤! 陈大山拿在手里的那棵,至少有一斤多重! “该死的,这小兔崽子的狗屎运怎么这么好?” “我刚才还在那堆土上踩了几脚的,怎么就不知道低头看看的,哪怕是看上一眼也好啊!” 眨眼间,李新鼎就已嫉妒到了面目全非,懊悔到了捶胸顿足的地步! 那可是六块多钱! 可以给我家德文买二十斤大米的! 我怎么就光顾著看那个小兔崽子,愣是没往地上看一眼呢? 第17章 谁敢骂我媳妇儿,我就跟谁拼命! 陈大山直接无视了懊悔到想死的李新鼎! 他顺手將那棵板桥党参塞进衣服口袋,便直接抱著桑黄,拿上镰刀和锄头下山了! 快到家的时候,他又在路边的竹林里,砍了十几根竹子用树藤捆上,一路拖到了家门口。 开门发现赵慧兰不在屋里,陈大山心里顿时一阵猛跳,丟下东西就衝到了门外! 还好,他刚出门就看到赵慧兰费力地拎著一个竹篮子,正从远处一瘸一拐地走来。 陈大山衝过去就把竹篮子夺到了手上! 因为焦急和担心,他的脸色有些难看,语气也不知不觉地有些重了:“我不是叫你別出来的吗?” 赵慧兰脸色瞬间发白,熟悉的恐惧感使得她身躯发颤,本能后退的同时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 陈大山没想到自己只是声音大了点,就把她嚇成了这个样子。 看著眼泪不停地往下掉,连哭都不敢哭出声来的赵慧兰,他整颗心都揪到了一起。 “媳妇,你別哭,我真不是在吼你!”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我就是太担心你了,一著急才声音大了点的!” “你看你身子这么弱,还连袜子都没得穿,出来要是冻病了可怎么办?” 他说著就一把將赵慧兰横抱了起来,压根没管那个竹篮子,直接快步走向了茅草屋。 茅草屋前面不远处农田中间的大水坑,就是全村人的水源地! 山里只有运气好的,房子附近有山泉的人家,才能吃上山泉水! 李家村这种地方,就只能吃这种顺著山坡和沟渠流进水坑里的“天河水”。 这会儿,村里有很多人在水坑那边挑水! 看到陈大山光天化日地把赵慧兰抱著走,顿时就有不少人指指点点,说起了什么伤风败俗、臭不要脸之类的话。 情绪刚刚平復了一些的赵慧兰,立马满脸通红地挣扎了起来。 陈大山回头狠狠地瞪了那些人一眼,理所当然地大声道:“我抱我自己的媳妇,你们管得著吗?” 大部分人都赶紧闭嘴望向了別处! 昨天发生的事,已经在村里传得沸沸扬扬了。 很多人都知道陈大山现在不好惹,不仅是把他后爹都给打了,还逼著他那个难缠的后爹当眾认了错的。 但是上了这么多人,到底还是出了个不信邪的。 “陈大山,瞅瞅你那点德行,跟没见过女人似的,娶个瘸子都觉得捡著宝了!” “自己干那伤风败俗的事儿,还不许人说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啥玩意儿啊!”? “哼,你以为在你那后爹跟前硬气一回,就能在老娘跟前耀武扬威了?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 一脸刻薄像,叉著腰尖声回懟的,是李富贵媳妇! 这女人打隔壁村嫁过来,仗著娘家四五个兄弟平日里在村里横行霸道,自己也跟著有恃无恐。 整天跟个囂张跋扈的母夜叉似的,逮谁咬谁,村里就没几个人没被她那张毒舌骂过。 已经到了门口的陈大山听到这话,当即冷哼一声,迅速放下赵慧兰,紧接著顺手操起竖在门边的锄头。 “李富贵家的,你是不是觉得活著没啥意思,想死一回看看?” “你公公死了没几年吧,就埋在那边山上!”? “要不我现在就去把他坟给掘了,掀开棺材板,把你塞进去跟他做个伴?” “省得你活著在这儿噁心人,也省得你男人待会儿还得费钱给你打副棺材,以后上坟也方便,又跪媳妇又跪爹,多省事!” 不得不说,陈大山跟著李新鼎过了十几年,別的没学到,这骂人的本事倒是学了个七八成。 一通输出下来,把李富贵媳妇气得脸色铁青,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这女人瞬间暴跳如雷,“哗啦”一声把手里的水桶狠狠砸在地上,张牙舞爪地像疯狗一样扑了过来:“你个天打雷劈的陈大山,你这断子绝孙的玩意儿!” “老娘今天就跟你拼了,不把你这臭嘴撕烂,我就不姓田!” 砰! 陈大山猛地扬起锄头,重重砸在面前的地上,积雪和碎裂的冰块“嗖”地四处飞溅。 “有本事你就过来!” “我那天就说了,我的命是我媳妇儿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的,谁要是敢对她说是道非,我就跟谁拼命!” 李富贵媳妇嚇得脸色一白,原本往前冲的脚步硬生生顿住,色厉內荏地咬牙骂道:“呸!老娘的命金贵著呢,才不跟你这穷的叮噹响的窝囊废一般见识!” 陈大山冷笑一声,嘲讽道:“这就怕啦?刚才那泼妇劲儿呢?” 李富贵媳妇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站在原地跺脚大骂:“你个没教养的东西,从小没爹教没娘养,才活成了这副窝囊样!” “娶个瘸子,以后家里连个像样的劳动力都没有,看你怎么活下去!” “等你混不下去,满村討饭的时候,可別让人知道你认识老娘,老娘丟不起这人!”? 眼见陈大山脸色一沉,拎起锄头就准备上前,赵慧兰慌忙伸手拉住了他:“外面冷,咱们进屋吧!” 陈大山一听这话,立马就丟掉了锄头:“对对对,先进屋,可別把你冻坏了!” 眼见两人转身准备进屋,李富贵媳妇顿时就又来劲了。 这娘们还以为陈大山是怕了:“哼,就知道你是个怂包,不敢真把老娘怎么样。” “你俩就守著那破屋子自生自灭吧,最好別出现在老娘面前,看著就晦气!” 说著,她又狠狠啐了一口,弯腰去捡地上被砸翻的水桶。? 大冬天的,泼了一地的水! 李富贵媳妇刚直起身,就“扑通”一声摔了个四仰八叉,水桶也跟著飞了出去,被里面残留的水泼了一身。? 陈大山回头一看,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嘴上不积德,这报应来得还真够快的!” 李富贵媳妇摔了一身的泥,狼狈不堪地挣扎了好几下才爬起来,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个挨千刀的,你给我等著!” “等我大哥他们来了,看他们怎么收拾你!” 丟了这么大的人,她也没心思挑水了,拎著水桶就一瘸一拐地走了。 陈大山冷哼了一声,转头把赵慧兰送到了屋里之后,又出来把竹篮子拎了进去! 赵慧兰刚才拎著的是一整篮土豆,大的小的都有! 此刻回家看到瘪了半截的米袋子,再看到她惴惴不安的脸色,陈大山一下就猜到了这些土豆是怎么来的。 她是觉得大米太贵了,而且就只有这么一小袋,吃完了就没有了! 只有换成廉价的土豆,才能量大管饱! 陈大山关上房门,上前握著赵慧兰的手笑道:“我媳妇儿果然是个会当家的,我咋就没想到用大米去换土豆呢?” “媳妇儿你辛苦了,有了这些土豆,我们可就好些天都不用饿肚子了!” 天大地大,媳妇儿最大! 不管她做得是对还是错,反正先夸了再说! 赵慧兰可不傻! 她虽然不知道陈大山究竟是怎么想的,却也知道他不可能想不到用大米去换土豆! 不过陈大山的这番恭维,还是让她心里有点小得意,沉闷的脸色也出现了一丝鬆动! “媳妇儿啊,你可別再生我的气了!”陈大山柔声解释道,“你別著急,咱们很快就有钱了!” “我不仅要治好你的腿,还要给你买最暖和的鞋子和袜子,买最漂亮的衣服!” “到时候那些人不仅没法笑话你,还得羡慕你!” 见他又提起治疗瘸腿的事,赵慧兰舒展了一些的面容,再次变得黯然! 他果然是误以为我的腿能治好,才突然对我这么好的! 等到將来治不好,继续被那些人笑话的时候,恐怕就又要拿我出气了! 陈大山不是神仙,他实在是猜不到赵慧兰心里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见她的情绪始终低落,还以为是因为时间太短,以至於没能完全相信自己的改变。 此刻的他也只能是柔声安慰了几句,然后去门口拖了几根竹子进屋,挥舞著镰刀忙活了起来。 这事儿是急不来的! 被他伤得那么深的赵慧兰,怎么可能才一两天就完全缓和过来? 赵慧兰本来是神情有些呆滯地坐在床沿上的! 可是隨著陈大山拿著那些竹子一阵捣鼓,她的脸上终究是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一丝愕然…… 第18章 投桃报李,喜讯临门 陈大山忙活了一个多小时,就开始做饭了! 果子狸肉还剩不少,而且现在也有了调料,他索性就做了个火锅! 果子狸肉油脂本来就不少,压根不需要放油,切好洗净焯水之后,只是隨便翻炒了几下,诱人的香味便已飘得老远! 然后再加上干辣椒、椒和葱姜蒜末,香味更是又翻了几倍。 虽然是呛得人眼泪直流,却又让人慾罢不能! 加水煮到肉快熟了,再把削皮切好的土豆块倒了进去,一个果子狸肉火锅也就成了! 满满当当的一大锅,上面飘著厚厚的一层红油! 咕嘟咕嘟的冒著泡,让人迫不及待地就想吃上一口。 锅里的肉和土豆都熟了以后,陈大山立马就用粗瓷大碗盛了一满碗出来! 从茅草屋去李有財家,是要从李新鼎他们住的大屋门口经过的。 掉著清鼻涕的李德文,刚才闻到香味的时候,就已经扒在门口一个劲地吞口水了! 此刻陈大山端著这么大一碗肉和汤从门前经过,更加浓郁的香味,自然而然地也就完全不受控制地,钻进了这小子的鼻腔!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这小子口水吞的咕嘟直响,看向那碗肉的眼睛都已经冒出了绿光! 直到陈大山消失在了屋角,他都还在不停地抽著鼻子,也不知道是在抽鼻涕,还是在闻香味。 “爹,爹呀,你在哪啊?” “你啥时候回来?我啥时候才能吃上肉啊?” “李新鼎,你到底回来了没有啊?” 当陈大山走到李有財家门口的时候,李德文都已经扯著嗓子朝著远处的大山,一声接著一声地大喊了起来。 “大山,你这是干啥?” “叔家的日子虽然不好过,可也还是没饿著,怎么能要你的吃的?” “你这不是要害我被人戳脊梁骨吗?” 看到陈大山端了这么大一碗肉过来,李有財虽然是本能地吞著口水,却还是立马就坚决地拒绝了起来。 老婶子更实诚! 她涨红著脸看著陈大山,没头没脑地就开始道歉:“大山吶,婶子对不住你!” “那天找你叔换那两套衣的时候,我还给你脸色看,这两天也没少在他面前说你的坏话……” 陈大山直接就把那碗香喷喷的果子狸肉,放在了堂屋里的八仙桌上。 “有財叔,婶子,你们对我的好,我都记著呢!”他动情地说道,“只是一直都没什么孝敬你们的,昨天运气好弄到了几只白眉子,才赶紧端了一碗过来!” “东西不多,也就能尝尝味道,你们別嫌弃!” “等我將来活出个人样了,再来报答你们的恩情!” 说著,他又掏出了两包大前门塞在了李有財手里,然后转身就走,压根不给他们拒绝的机会! 他竟然弄到了白眉子? 而且还是几只? 李有財面容呆滯地愣了半晌,才大喊著追了出去:“大山,大山你等一下!” “我收下了,收下了还不成吗?” “你別跑啊,我是有事给你说!” 他好不容易才追上陈大山:“我听你有福叔说,上面已经发话了,包產到户的事,腊月二十之前就要落实!” “既然马上就不搞大集体了,村里起的保管室肯定会空出来!” “我琢磨著让你有福叔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先借给你们住著过个冬……” 村里那个保管室,可是实实在在的三间大瓦房! 而且还是公家的东西,只要不是做得太出格,压根不会有人去管那房子是怎么处理的! 若是操作得当…… 陈大山立马就露出了惊喜而又感动的神色:“真的吗?实在是太好了,我正在为房子的事儿发愁呢!” “我们现在倒是勉强有了一口吃的,只是住的那个茅草屋,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垮了!” 其实,他昨天买烟买酒的时候,心里就已经在打那个保管室的主意了! 此刻给李有財送这碗肉,除了报答对方的恩情之外,也是打著通过他,与他弟弟李有福交好的主意! 有句话叫县官不如现管! 李有福虽然只是个生產队小队长,但保管室的事也是能说得上话的。 可陈大山若是目的性太强地接近他的话,最终恐怕是不仅无法把事儿办成,反倒还会让他心生反感! 李有財爹娘死得早,从小和弟弟李有福相依为命,兄弟俩的感情一直都很好。 陈大山从他这里入手,不仅能在李有福那里立个有恩必报的人设,还能让李有財不遗余力地帮忙说话。 这不是什么算计,而是人情练达! 反正那个保管室早晚都是要处理掉的。 而且李有福给陈大山帮忙了,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等到陈大山將来混好了,再还上这个人情,反而还能让他和李有財兄弟俩走得更近! 人情来往,不就是这么来的吗? 陈大山和李有財告別的时候,老婶子也拎著竹篓子追了上来:“大山,婶子也没什么给你的,这几颗白菜萝卜你拿回去吃!” “入冬就放菜窖了,就是有点焉,你別嫌弃!” 陈大山怎么会嫌弃? 这可是山里冬天最紧俏的好东西! 有了足够的维生素补充,赵慧兰的身子养起来可就要快多了! 他连忙就接了过来,连声道谢:“谢谢,谢谢婶子,那我就不客气了!” 李有財心疼而又感动地看了他一眼! 大山可真是个好孩子啊! 几棵白菜萝卜都能激动成这样,却还在念著我跟他换袄吃的那点亏,有了好东西立马就给我送来了! 李新鼎那个老王八蛋真不是个东西! 放著这么好的儿子不要,还一个劲地把人家往死里逼,將来有的是他后悔的时候! …… 和陈大山预料的一样! 哪怕他出门的时候特意交代过,赵慧兰依然还是等到他回来了,才开始动筷子。 一方面是这段时间形成的习惯! 再一方面就是她到这个时候都还有点发懵! 刚才,她亲眼看到,陈大山就跟变魔术似的,劈、砍、削、凿、火烧定型! 然后熟练地拼接,做出了两把漂亮到让人不敢相信的竹椅子! 虽然还没有桌子,但是有了椅子! 两人围著火堆坐著,吃著喷香扑鼻的火锅,还有用大米加上玉米面做出来的“金包银”的饭! 热气腾腾的麻辣味火锅,最是驱寒开胃,让人吃了还想吃,根本就停不下来! 感受著这种前所未有的、温馨的、家的感觉,想到陈大山这几天一次次全力维护自己的样子…… 赵慧兰实在是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她是多么的希望,能够永远留住这美好的一切啊! 可惜…… 陈大山一直都在不停地给赵慧兰夹菜,愣是在她碗里堆起了一座小山。 吃完饭也没让她沾手,直接就把麻溜地把碗筷收拾了,又拿著铝水壶出打了壶水掛在了吊鉤上! 忙完这些,他就又拖了几根竹子进屋忙活了起来! 虽然唯一的工具就只有一把镰刀,他却是格外的轻车熟路! 毕竟以他的野外生存能力,即便是什么工具都没有,都是可以凭空造出一个五臟俱全的庇护所来的! 三个多小时之后,陈大山就又做出了一张竹桌,一个四层的置物架,还编了几个撮箕和簸箕! 巧妙而又精致! 实用而又美观! 看著转眼焕然一新的屋子,赵慧兰欣喜激动的同时,更多的还是惊讶和疑惑。 恐怕村里的手艺最好的老篾匠,都没法把这些物件做得这么好吧? 之前也没听谁说他学过篾匠啊? 他怎么会这些的? 这会儿已经到了傍晚时分! 陈大山捶了捶蹲到发麻的双腿,从絮下面拿了两包长江,给赵慧兰说了一声便出了门! 李新鼎一家只怕是直到这个时候,都还在想著算计他和赵慧兰,还在想著怎么弄死他们! 这一切的根源,就是那个鞭炮厂的工作名额! 既然如此,那赵大山就把这个根源,彻底清除掉! 还想让李春梅去鞭炮厂上班? 做梦去吧你们! 第19章 工作到手,拿著卖钱 在这个相对淳朴的年代,很多事情都没有想像的那么复杂! 村里的意见,本就是把鞭炮厂的工作给赵慧兰,照顾一下无法进行农业生產的残疾人。 而且陈大山还开了一包长江,到了村委会之后见人就递烟。 李新鼎上躥下跳这么久都没拿到的,盖著大红章的条子,他甚至都没怎么费口舌就拿到了手上! 家里的饭菜都是现成的,热一下就能吃。 陈大山回来的时候,赵慧兰已经把晚饭准备好了。 有了椅子和餐桌,这茅草屋才算是有了一点家的样子。 两人都没怎么说话,只有令人內心格外寧静温暖的感觉,在屋子里缓缓流淌。 而他们这里一片温馨,隔壁大屋那边却是炸开了锅! 在外面浪了两天的李春梅终於是回来了,进门就在李新鼎两口子面前一通哭诉! 而李新鼎却是根本没空搭理这个大女儿。 他在山里折腾了一整天,啥都没弄到! 而且身上的袄子还破了个大洞,手上和脸上也划了好几个口子…… 在家里憋了一整天,一心等著吃肉的李德文见他什么都没弄回来,本来就在满地打滚,扯著嗓子又哭又嚎。 闻到不断钻进屋里的,令人口水直流的肉香味,这小子更是把装著米饭的瓦罐都给砸了! 李新鼎既憋屈又著急,却又只能好声好气地哄著:“德文乖,爹在山里下的套子,明天肯定是能逮到野货的!” “再说了,等你姐去鞭炮厂上班拿了工资,立马就会给你买肉吃的!” “而且等她进了公家的单位,接触到的可都是拿国家工资的人,要是能给你找个有钱的姐夫,那可就想吃多少肉就有多少肉吃了!” “真的?”李德文迟疑著看向李春梅:“姐,你真的会给我买肉吃?还会给我找个有钱的姐夫?” “当然是真的!”李新鼎直接替李春梅答道:“我明天就去村里把条子拿回来,让你姐年前就去上班!” “为了我家德文,我也管不了那些村干部怎么说了!” “到时候生米煮成了熟饭,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去!” 听到这话,李德文才止住了哭声。 满脸忿忿不平的李春梅,也立马露出了笑容! 我都要去鞭炮厂上班,拿上国家工资了,还跟陈大山那种泥腿子较什么劲? 等我將来嫁了有本事的男人,有的是机会收拾他! …… 吃完饭之后,陈大山打水和赵慧兰一起泡了泡脚,又倒了点白酒帮她赶酒火治疗了一下冻疮! 这个法子確实有效! 赵慧兰手脚上的冻疮硬块,现在已经软化了许多,再过几天差不多就能好了。 山里的晚上没什么娱乐活动,点著灯还费煤油! 陈大山又把火又烧旺了些之后,便钻进被窝,將赵慧兰搂在了怀里! 他倒不是有什么別的想法! 毕竟赵慧兰现在的身子骨还很弱,而且天气寒冷,是经不起折腾的。 主要还是因为茅草屋到处漏风,即便是有了大被也没多暖和,两人只有抱著睡才不至於冻醒。 听到脑后响起了呼嚕声,赵慧兰小心翼翼地转过身,將搭在脸上的头髮捋到了耳后! 如果陈大山能够看到,就会发现她的脸其实是一张標准的瓜子脸。 五官十分精致好看,火光映照下的双眼也很亮,很美! 赵慧兰美眸之中荡漾著复杂的光芒,仔仔细细地打量著沉睡中的陈大山。 许久之后,她才幽幽嘆息了一声,將脸颊贴在了他的胸口,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天还没亮,陈大山就醒了! 低头看著脑袋枕在自己胸前的赵慧兰,他的脸上不由得泛起了温柔的笑意。 火堆已经熄了! 陈大山伸手轻轻地將她的脑袋挪开,然后钻出被窝重新生火,舀了点火锅汤和“金包银”的饭一起煮著吃了。 “慧兰,我出去一趟,可能要晚上才会回来!” “你放心,我有办法的,就算是天黑了也別去接我,安安心心在家里等我回来就好!” 他俯身在床边给睡眼朦朧的赵慧兰说了一声,立马就转身拿起了昨天弄到的桑黄和板桥党参,大步走出了家门。 厚实的积雪上面又结了一层冰,每一步落下都有咔嚓咔嚓的脆响! 山路难行,陈大山的脚步却是无比的轻盈。 虽然没有继续冒险坐著往下滑,但他赶到镇上的时候,外贸站才刚开门营业。 工作人员是个中年大姐,说话嗓门还挺大的。 她今天倒是没有摸鱼溜號,看到陈大山拿来的板桥党参之后,很快就利索地就过了秤。 一斤二两! 七块二毛钱! 陈大山拿著钱就走,压根没把怀里油纸包著的桑黄拿出来! 他要是把这东西卖给外贸站,那可就太亏了! 路过供销社的时候,他捏了捏口袋里的钱,终究是没敢进去。 而是顺著旁边的巷子一路往里走,来到了鞭炮厂门口。 上阳县丹水镇卫星鞭炮厂! 名字起得很长,红砖砌成的厂房,却是比李新鼎家的泥瓦房大不了多少。 掛在院门旁边的那块牌子,也满是腐朽陈旧的气息! 陈大山並没有靠得太近,而是把双手拢在袖子里,蹲在远处静静等待。 他很有耐心! 就这么注目看著一个年轻人在父母的陪同下,满怀期望地走了进去,然后又垂头丧气地走了出来。 “你是不是想要鞭炮厂的工作?” 猛不丁听到背后有人说话,一家三口全都嚇了一跳。 “你是谁?” 季东林把妻子和儿子护在了身后,满脸警惕。 “別怕!”陈大山举起手,笑著说道:“別误会,我没有恶意!” “只是我手里刚好有张条子,如果方便的话,咱们可以谈谈!” “我叫陈大山,是山上李家村的人!”陈大山拿出昨天到手的条子,言简意賅:“刚弄到的名额,而且还是插引线的轻鬆活儿!” “后爹偏心眼,想要拿去给他女儿,还把我和我媳妇往死里整!” “想著我媳妇就算是进了厂也做不安稳,不如……” 季东林一家瞪大眼睛看了看盖著大红章的条子,顿时就激动了起来! 在这个山区小镇上,能吃上公家饭,简直就和古代科考中举了没啥区別! 季东林两口子託了不少的关係,送了不少的东西,费了一肚子的功夫都没把儿子给弄进去! 没想到这一出门,便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在了脑门上。 季东林伸手就把陈大山往家里拽:“走,去我家,我让我媳妇炒两个菜,咱们边吃边说!” “不用了,我还有事!”陈大山摇了摇头:“咱们就在这里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刚好你们也能马上去厂里,验证一下这条子是不是真的!” 这话一下就打消了对方最后一点疑虑! 季东林立马掏出了一个包得严严实实的格子手绢,打开从里面拿出了一捆大团结…… 第20章 大赚一笔,进城卖桑黄 “小兄弟,这是四百七十元!” 季东林神色忐忑地说道:“我们家条件有限,就只能拿出这么多了!” “我知道,城里的工作肯定不只这个价,但鞭炮厂毕竟是个小厂,而且工资也就那么点,说到底也就是为了个编制……” 眼见陈大山犹豫,他赶紧又说道:“要不这样,我再给你三十斤本地粮票、二十尺布票、十斤肉票,十张工业劵,你看成不成?” 鞭炮厂並不是什么国营的大厂。 只是在交通不便、运输成本偏高的时代满足一下本地需求,效益根本算不上好。 隨著经济不断的开放和发展,其经营状况肯定是会越来越差,甚至是倒闭的。 唯一的好处就是有个编制,即便是厂子没了,也会给职工分配其他的工作。 陈大山本身就不会让自家媳妇进厂当牛马,就更別提是进这么一个前途未知的小厂了。 只要让李新鼎没法继续惦记这事儿,没让那个老王八蛋捞到任何好处就行。 这工作能卖多少钱,他其实並不是特別在乎! 反正是白捡的钱,四百七十块再加上一堆票券,已经是赚大了! 不过他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的,但脸上却还在假装犹豫! 做生意嘛! 答应得太痛快,別人可就越想越亏了! 他刻意沉默了一会儿,直到季东林一家急得鼻尖都在冒汗了,才咬牙道:“成,只要这个工作不落到我那个后爹手里,亏点就亏点好了!” 季东林立马就把钱塞到了陈大山手里,又数了一沓票劵给他。 一行人急匆匆去了鞭炮厂! 生怕夜长梦多的季东林,直到亲眼看到钢印拓在了自家儿子的身份信息上,才狠狠地鬆了口气! 双方都很满意! 都觉得自己占了个大便宜! 季东林的儿子季学军还跑到陈大山面前,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谢谢大山哥!” 陈大山含笑点头,心里却是忍不住想笑! 这小子长得倒是挺清秀,就是有点缺心眼啊! 他老子对我一口一个小兄弟地叫著,这傻小子上来就管我叫哥! “小兄弟,今天这事儿老哥哥我承你的情了!” 心情格外激动的季东林,同样没发现辈分乱了:“我们两口子就在丹水中学教书,以后要是有啥用得上我们的地方,你就儘管开口!” 两口子又拉著陈大山去家里吃饭,被他拒绝了! 陈大山总算是昂首挺胸地进了供销社,给自己买了一双高帮鞋和一双新袜子。 这种鞋里面的填充物並不是,而是芦。 布里面塞著厚实的芦,虽然看起来十分臃肿,但总体来说还是既柔软又保暖。 一块八毛钱一双! 穿上刚买的鞋袜,他直接就把脱下来的破解放鞋和破袜子丟进了垃圾堆,然后快步赶到了镇上的汽车站。 他怀里揣著的这块桑黄,可是真正的好东西! 小日子那边的研究机构,在六十年代末期就发现了桑黄对肿瘤的抑制率,达到了惊人的96.7%! 到了八十年代,隨著现代医学研究的深入,桑黄的药用价值又被进一步挖掘。 发现它不仅能抗癌,还具有调节免疫、抗肝纤维化、降血、抗氧化、抗炎等诸多功效,被讚誉为“森林黄金”…… 小日子那边对桑黄的需求,顿时就急剧增长起来了! 可是再好的东西,在这山区小镇上都是卖不出好价钱的! 所以陈大山昨天就已经计划好了! 他要把这块桑黄,拿到县城去卖! …… 晨雾未散的丹水镇汽车站,只是一座用木樑和石瓦搭成的简易棚子。 一辆解放牌卡车改装的客车正在发动,黑烟裹著柴油味呛得人直咳嗽,车头“丹水镇—县城”的字跡早已模糊不清。 车票一块一毛钱一张。 陈大山刚上车没一会儿,班车便晃动著斑驳的墨绿色车身出发了。 车厢內两排硬木长椅相向而坐,椅面被磨得发亮,缝隙里卡著瓜子壳和草屑。 好在现在得起钱坐车的人並不多! 陈大山找了个角落,双手拢进袖子,脑袋缩进衣领,斜靠著椅背闭上了眼睛。 他本来是想补个觉的! 可是现在的国道,也就靠近县城的那段铺了沥青,其他路段全是碎石路。 一路摇摇晃晃,整个车身都在哐啷哐啷地响! 再加上下雪路滑,车里还时不时地响起一阵惊呼! 刚出发那会儿,陈大山还和其他乘客一起,下去帮忙推了几回车! 九点钟发的车,抵达县城的时候就已经是十一点多了。 县城主干道是一条狭窄的,看起来很新的柏油路。 路两旁的房屋也多是低矮的砖瓦房,墙壁上刷著的白灰已经泛黄,有些地方还脱落了,露出里面青色的砖块。 陈大山还看到了不少做买卖的! 有將门板平放在两条板凳上,在上面摆上针头线脑、袜子、扣子、橡皮筋等日用品出售的。 也有在路边支著桌子,用煤炉子煮混沌、麵条卖的。 而且还有个体经营的理髮店、裁缝铺子、小饭店、食品店…… 陈大山眼里闪动著明亮的光芒:“在这个到处都是机遇的年代,我要是不加快步伐做点什么,可就太对不起让我重活了一次的老天爷了!” …… 街道並不长,陈大山边走边看,偶尔递烟找人隨意聊上几句,像一块海绵似的吸收著外界的信息! 一个多小时后,他才扯掉油纸,將那块桑黄拿在了手里,招摇过市地进了掛著“国营上阳县药材公司门市部”牌子的店铺大门! 店內,戴著老镜的老药师正坐在柜檯后面,专注地拨动算盘整理帐目。 抬眼看到陈大手里的桑黄,他的眼神顿时就亮了一下。 “小伙子,你手里的东西是打算卖的?”老医师清了清嗓子,不紧不慢地问道。 陈大山抬手將桑黄放到柜檯上,点头道:“对,老师傅,您给瞅瞅,这东西能卖多少钱?” 老医师扶了扶眼镜,拿起桑黄仔细端详了一下,又用鼻子闻了闻,还轻轻地敲了敲:“你这块桑黄看著倒是有些年头,只是品相还算不上顶尖!” “我们收购的话,价格不会太高。”老医师缓缓道。 陈大山微微一笑:“您说的有些年头,应该是至少有三十多年了吧?” 老医师不由得抬头看了他一眼,眼里闪过了一丝诧异,隨即笑道:“对,这个年份的桑黄確实是少见!” “这样吧,我给你八十块钱一斤!”老医师加重语气道:“这可是我们这里的最高价了!” 陈大山假装迟疑地沉默了下来! 只过了半分钟,他的身后就传来了脚步声! 回头看去,只见一个看起来格外干练利落的中年男人,两眼放光地径直朝柜檯走了过来。 这一刻,陈大山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就翘了起来! 鱼儿,上鉤了! 而且还是一条大鱼! 对方身上的藏青色翻领双排扣毛呢大衣,可是真正的高档货! 陈大山刚才把整个县城都走遍了,都没见到过哪里有卖的。 眼前这个中年男人就算是没去过南方沿海,也绝对是和那边的人有接触。 第21章 又收穫一笔「巨款」 中年男人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柜檯上的桑黄上! 到了近前之后,他直接朝老医师笑道:“老周,这桑黄你收不收?你不收,我可就收了!” 老医师皱眉看了他一眼:“小孙,你这就有点过分了,哪有你这样跑到店里来截胡的?” 中年男人嘿嘿一笑,转头就看向了陈大山:“小兄弟,我出一百块一斤,你把这块桑黄卖给我咋样?” 听到这个报价,陈大山忍不住皱起眉头,再次沉默了下来。 就这? 才加这么点价,对得起你身上的双排扣毛呢大衣吗? 就在这时,店铺外又走进来几个人。 其中一个人看到桑黄,脸色微变,急忙对同伴小声说:“快,去叫老板。” 不一会儿,一个穿著皮夹克的男人,便一路小跑了过来。 这人刚一进门,就大声喊道:“这桑黄我要了,不用过称,我直接出三百块!” 眼见接连有人来截胡,老医师气得拍起了桌子:“你们两个干什么?这里是国营药材公司,再乱来,我就……” 皮夹克一点面子都没给! 他直接一脸无所谓地说道:“东西是这位小兄弟的,难道不是他想卖给谁就卖给谁?” “国营药材公司怎么了?就可以逼著人家低价卖了?” 毛呢大衣也急了,直接伸手拽住了陈大山的胳膊:“小伙子,我可是先来的!” “我再加五十,给你一百五一斤……” “瞧你那抠搜样儿!”皮夹克不屑地冷哼了一声,“我出五百,今儿个这桑黄我要定了!” 陈大山表面一副嚇坏了的样子,心里却是乐开了! 前世他听那位家里弄到了桑黄的那位战友说过,小日子就是今年涌入国內大量收购,使得桑黄的价格从原本的十多元一斤,开始一路攀升的。 可他对县城不熟悉,而且下午就要回去,根本没多少时间去寻找出得起价的买家, 所以才玩了个心眼,大摇大摆地拿著桑黄钓鱼,刻意营造出了眼前这样一幅局面! 他本以为还要拿著桑黄出了药材公司以后,才会有鱼儿上鉤的! 没想到眼前这两个人竟然如此迫不及待,直接毫无顾忌地跑到药材公司里面截胡来了! 五百块! 两个人的竞价还没结束,价格就已经到了五百块了! 此刻,陈大山忍不住在心里隆重感谢了一下李新鼎! 昨天要不是他在陷坑上面喊那一嗓子,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往那棵大桑树上看呢! 陈大山心中大定,立马露出了锋利的獠牙。 当即格外“靦腆”地朝眼前几人说道:“各位,我这桑黄肯定是要卖个好价钱的。” “这样吧,我看大家都有诚意,不如你们出个最高价,谁给的多我就卖给谁,也省得我为难。” 皮夹克和毛呢大衣听到这话,同时转头深深地看了陈大山一眼! 我们……该不会是著了这小子的道了吧? 不过他们虽然是隱约感觉有点不对劲,但是该爭的还是要爭的。 毕竟这两人都有南方的路子,而且皮夹克自己还开著一家中药店,面对这种好货,是怎么都不会放过的! 几分钟后! 陈大山拿著皮夹克递过来的九百块钱,每一个毛孔都透露著激动和欣喜! 加上早上卖工作的四百七十块,都把他的衣口袋塞得鼓鼓囊囊的了! 唯一让他觉得有些可惜的是,桑黄的年份终究是少了些,只有三十多年。 而且品质上存在一些瑕疵,重量也才三斤多一点点! 要是能有五十年以上的年份,品质足够完美,那可就不是九百块包圆拿走,而是九百块一斤了! 不过左右都是白捡的钱! 陈大山虽然觉得可惜,却也没什么好失望的! 毛呢大衣虽然没抢到陈大山手里的桑黄,但依然还是朝他笑道:“小兄弟,我叫贺振东,在三码头附近开了个小店!” “以后你要是再有什么好货,可一定要记得先拿给我看看啊!” 他深深地看了陈大山一眼,意味深长地笑道:“今天输给这傢伙,可不是我出不起价!” “你小子倒是个人才,略施小计就把我和老陈全绕进去了!” 这是个精明人。 看穿陈大山的意图之后,虽然也跟著加了两次价,但很快就没有继续爭了! 陈大山再次“靦腆”一笑:“倒是让东哥看笑话了,弄到好东西想卖个好价钱,又不怎么了解行情,所以才出此下策,还请两位別往心里去!” 把別人当傻子的人,自己才是傻子! 陈大山早就明白这个道理了! 此刻他格外光棍地承认,反倒是让贺振东心里鬱气消散了不少,对他多了几分好感。 “老贺,这可就是你不对了!” 皮夹克身上的江湖气很浓,当即就自来熟地攀上了陈大山的肩膀:“卖东西嘛,谁不想多卖点钱?” “人家小兄弟虽然是玩了个心眼,但价格可都是我们自己喊出来的,他又没拿刀逼著我们加价?” 他转头亲热地朝陈大山道:“小兄弟,你別搭理他,我的店就开在前面不远,以后再弄到什么好东西,你直接来找我就行!” “县城所有人都知道,我胡大海做买卖,是从来都不坑人的!” 陈大山再次点头! 他的目光微微闪动了一下,隨即说道:“老哥,如果你暂时手头还算宽裕的话,就把这块桑黄先放一段时间再出手!” “您的见识比我广,肯定知道小日子那边来了很多人在南方收购这东西,价格一天一个样!” “我是因为家里揭不开锅了,不然要是放到明年再出手,您给我的这个数恐怕还得翻个倍!” 听到这话,贺振东和胡大海两人,全都无比讶异的看向了陈大山! 就连坐在柜檯后面生闷气的老医师,都忍不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这年轻人不简单啊! 看他这身打扮,明明就是从山里来的! 可他偏偏是不仅头脑格外灵活,还对千里之外的,南方地区的情况如此了解! 胡大海沉默了一下,隨即迟疑道:“可我听说小日子收购桑黄,是因为发现这玩意儿,对身上长瘤子有点治疗效果!” “不过就是一阵风而已,谁知道还能吹几天?” “到时候要是价格垮了,这玩意儿可就砸手里了!” 陈大山微微一笑,並没有与他爭辩:“我也就是隨口一说,老哥要是觉得我说得不对,那就当做我没说过好了!” 刚认识不到半小时,点到即止也就够了! 不管胡大海听不听,將来都会发现陈大山这个人的价值,让他多出一条可靠的门路! 伸手捏了捏鼓鼓囊囊的口袋,陈大立马岔开了话题:“两位老哥,我家里有人生了病,得用几味比较少见的药才能治好……”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神色变得忐忑了起来! 给赵慧兰治腿的药材之中有几味,哪怕是后世都要费点功夫才能弄到! 即便此刻就站在药材公司里面,贺振东和胡大海也都是做这个买卖的,陈大山的心里依然是有些没底。 第22章 遭遇持刀劫匪 柜檯后面老医师一声冷哼,立马傲娇地看向了陈大山几人。 “这里可是国营药材公司门市部,桑黄的价格我做不了主,但要说买药材,这县城还有哪里比这儿更齐全的?” 他手指敲了敲柜檯,直接说道:“药方子带了没有?赶紧拿出来我给你抓药!” 陈大山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方子就在我脑子里,麻烦你把纸和笔借我一下……” “胡闹!”老医师瞪了他一眼,虽然是把纸笔递了过来,嘴里却是教训道:“治病的东西,出一点差错都是要出大事的!” “既然你说需要的药材少见,那你家里人得的肯定也不是什么小病!” “出来抓药连药方子都不带,到时候要是出了问题算谁的?” 陈大山也不答话,直接拿起那支英雄牌的钢笔,在纸上刷刷不停地写了起来! 然后,老医师嘴里就发出了一声轻咦:“你这字……写得可以呀!” 笔锋刚劲有力,字体飘逸瀟洒,带著丝丝锋芒,完全不像是一个山村穷小子能写出来的字。 当他看到陈大山写出的方子之后,又惊讶道:“你还真把方子完完整整地记在脑子里了?” 陈大山忽略了他的夸讚,紧张的问道:“怎么样?这上面的药,能配齐吗?” 老医师昂首一笑,神色再次变得傲然:“区区接骨紫金丹而已,这么大一个国营药材公司,怎么可能配不齐?” “等著,我这就去给你抓药!” 听到这话,陈大山终於是长出了一口气,直到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背上已经出了一层细汗! 他多虑了! 现在的人还没有和后世一样,疯狂地採摘那些野生的名贵药材。 而且大多数人生病的时候都捨不得钱治,药材需求量也就没有那么大! 所以后世那些不好弄到的药材,在这个年代却是根本不用费太大劲。 老医师感觉自己终於是扳回了一局,转眼就得意地將药抓好递到了陈大山手里。 十二块八毛六! 陈大山毫不犹豫地付钱,如获至宝地將这一大包药材搂在了怀里! 看了看墙上的掛钟,这会儿已经到了下午两点! 他赶紧告別了面前几个,快步离开了药材公司。 而从县城到镇上的班车,整个下午就只有三点钟一趟。 要是误车了一晚上不回去,赵慧兰在家里怕是得急死! 天色已经放晴了! 抬头迎著耀眼的阳光,陈大山无比畅快地长出了一口气! 怀揣著近一千四百元的巨款,陈大山此刻只有一个念头:买买买! 县城的经济开放程度,远非闭塞的丹水镇可比。 在这里,许多东西无需票证便能购买,即便那些必须凭票的物品,价格也比镇上实惠得多。 陈大山直接化身购物狂魔,沿著街道疯狂採购了起来。 他第一时间就给赵慧兰买了两双灯芯绒的中帮鞋,还有四双机制厚袜! 然后又去裁缝铺子,给她买了两套手工缝製的袄和裤,同时给自己置办了两身衣裳。 紧接著,红、麦乳精、江米条、桃酥……各类物品纷纷收入囊中。 不一会儿的功夫,陈大山手上、肩上、背上,就全都掛满了大包小包。 不完! 根本就不完! 买了这么多东西,也才用了两百多块! 当他气喘吁吁赶到车站时,周围人还以为他是来进货的,纷纷询问他在哪开店。 这个年代的治安可不怎么好! 这一路过来,陈大山身后已经跟了好几个“尾巴”了! 他连一秒钟都没耽误,直接买票进站,毫不停留地坐到了车上。 他倒不是怕了那几个“尾巴”,而是不想横生枝节耽误了时间。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这些人的囂张气焰。 刚上车没多久,三个年轻人便晃晃悠悠地上了车,大剌剌地坐在陈大山对面。 他们头髮梳得油光鋥亮,其中一个身著喇叭裤的,还烫了一头捲髮。 身上的军大衣和滑雪衫故意敞开,露出里面里胡哨的毛衣,一副放荡不羈的模样。 陈大山察觉到这几人贪婪的目光始终在自己鼓鼓的口袋上打转,不由得微微眯起了眼睛。 班车司机显然认识这几人,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而他刚要转头开口,三个二流子便目光凶狠地瞪了过去。 嚇得他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缩著脖子,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从县城到丹水镇的国道,后半段是荒无人烟的山区盘山公路。 一个多小时后,车子因路面打滑停了下来。 那三个二流子见状,立刻怪笑著站起身,从腰间抽出了明晃晃的匕首。 穿著蓝色滑雪衫的傢伙,迅速堵住车门。 军大衣和捲毛两人,则恶狠狠地朝著车上乘客叫嚷道:“各位,哥几个最近手头紧,想找你们借点钱。” “只要你们乖乖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咱就相安无事,绝不伤你们分毫!” “要是有谁不给面子……”军大衣军大衣说著,便晃了晃手里的匕首:“那就別怪我们心狠手辣!” 乘客们嚇的脸上瞬间苍白,大气都不敢出的低著头,想拿钱保命又捨不得,有几个胆小的更是嚇到哭出了声来! 军大衣和捲毛得意地一笑,当即上前挨个儿搜身。 这小小的车厢,本就空间侷促,而他们又一直坐在陈大山对面。 捲毛那只抽向正哭个不停的中年妇女的手,才刚高高扬起,就被陈大山从身后一把攥住了手腕。 “咔嚓!” 关节错开的脆响声和惨叫声几乎同时响起! 紧接著这人就被陈大山一个过肩摔,狠狠砸在了地上。 整个车子都在剧烈摇晃! 军大衣见状,下意识就挥动匕首扑了过来。 陈大山侧身躲过,顺势抓住这人的手臂往旁边一送,这人的脑袋便狠狠撞在了车厢上。 隨后,陈大山再猛地一扭他的胳膊,军大衣也只能跪在地上,发出杀猪般的鬼哭狼嚎。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迅速。 堵在车门处的滑雪衫才刚朝著这边冲了两步。 “咚!” 陈大山满脸寒意,一脚踢中这人腹部,硬生生將他踹得倒飞了出去,撞在了车门上。 “师傅,把车开到公安局去!”陈大山朗声喊道。 司机这才如梦初醒,把车往后倒了一截,然后加速衝过打滑的地方,径直驰向了丹水镇公安局。 “臭小子,你有种!” 军大衣疼得齜牙咧嘴,却还在疯狂叫囂著:“知道我们是谁的人不?” “鹏哥,听过没?整个上阳县,有谁不知道鹏哥的名號?” “你要是识相,赶紧放了我们。” “我们今天要是进了局子,不管你躲在哪个山旮旯里,鹏哥都能把你揪出来活剐了!” 陈大山冷哼著一脚踹在这傢伙嘴上,连牙都给他踹掉了几颗。 前世的他练的可都是杀人技! 刚才他要不是控制身体本能留了手,这几个傢伙都已经上西天了,哪还有机会在他面前嚷嚷? 车子很快就开进了丹水镇公安局大院! 眼见捲毛昏迷不醒,剩下两个也都老实得很,没什么经验的司机也就放鬆了警惕,直接打开车门准备下车报案。 结果车门刚刚打开,原本“昏迷不醒”的捲毛就躥起来冲了出去,撒开脚丫子跑向了远处…… 第23章 枪声、嘉奖与家中乱象! “站住!” 陈大山当即一声爆喝,犹如猎豹般地衝出了车门。 刚才眼见班车开进了大院,又听到了司机的叫喊声,很多公安同志都在往这边跑。 一个年轻的公安同志刚到近前,腰上的“六四”式手枪,就被陈大山闪电般地夺了过去! 开保险、上膛、瞄准、扣动扳机,一气呵成! “砰! 震耳欲聋的枪声在院子里迴荡! 子弹擦著捲毛的头皮飞过,直接就给他头上的时髦捲髮梳了个中分! “再跑,我就直接打脑袋了!” 听到陈大山这声叫喊,本就嚇懵了的捲毛双腿一软,瞬间浑身颤抖地瘫在了地上。 “別动!” “把枪放下!” 周围的公安同志这才反应过来,纷纷掏枪对准了陈大山。 “都別衝动!” 身穿“72式”上白下蓝的警服,脸上有条伤疤,身上带著几分铁血气息的局长听到枪声,三两步就从办公室里跑了出来。 看到院子里剑拔弩张的景象,他连忙喊道:“都別衝动!” 陈大山不慌不忙,將枪口垂向地面,顺手退出弹壳,然后稳稳地放在了地上。 隨即將手举过头顶,镇定解释道:“各位公安同志,实在是对不住,方才情况紧急,我一衝动就犯错误了!” “这几个人在班车上持刀抢劫,我费了点功夫才把他们制服,可不能跑掉一个……” 局长仔细打量了陈大山一眼,又看了看几个歹徒,以及车上那些乘客发白的脸色,心里立马有了判断。 他挥手示意周围公安同志放下枪,同时命令道:“那这几个傢伙带进去审问,再让司机和乘客做个笔录!” 看到捲毛头髮被子弹打出来的凹槽,局长眼里不由得浮现出了几分审视和好奇。 他走到陈大山面前问道:“这三个歹徒是你一个人制服的?” 眼见陈大山点头,他又问道:“刚才你一共就只开了一枪,应该是有意瞄准那个傢伙的头皮打的吧?” “你这身手和枪法可不简单,你是做什么的?” 陈大山“憨厚”地挠头,不卑不亢地答道:“您说得对,我也就是嚇唬他一下而已!” “我是山上李家村村民,以前在山里打猎摸了几回枪,对自己的枪法还是很有信心的!” 局长微微点头,眼中带著诧异和欣赏:“今天多亏了你,不然这一车乘客可就要遭殃了!” 他说著,脸色又变得严肃了起来:“不过,你私自夺枪开枪,也是违反了规定的!” 局长想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你跟我去趟办公室,仔细说明一下情况!” 到了办公室之后,陈大山立马就把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他说完的时候,负责审讯的几个公安同志那边,也已经是有了结果! 在班车上持刀抢劫这种事,捲毛等人已经干过好多次了。 有一次在车上碰见一个好看的小姑娘,还把人家拖到树林子里给糟蹋了! “畜生!” “简直就是畜生!” 看著办公桌上的口供,局长气得眉毛都立了起来,咬牙切齿地狠狠拍起了桌子! 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平復下来,上前用力地和陈大山握手道:“小伙子,你今天这事儿虽然做得莽撞,但还是实实在在地立了大功的!” “你家是李家村的对吧?” “我明天就给上面打申请,以最快的速度亲自去你家登门嘉奖!” 听到这话,陈大山眼睛微微一亮,隨即摇头道:“嘉奖就不必了!” “我这边倒是有点別的事,想麻烦您帮帮忙!”他迟疑著说道:“您知道的,山里的野兽很多,而且最近还有狼群出没!” “如今民兵队撤销,村民们要是遇到了那些伤人的野兽,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听人说,各级领导也很关注这件事情,正准备安排一个配枪的守林员,保护人民群眾的生命和財產安全!” “您看……” 前世,这个时候就有领导根据群眾反映的情况,提出了安排守林员的事。 不过这事儿一直到陈大山参军那会儿,有几个村民被野猪伤了性命,才真正落实下来。 主要是守林员的工作实在是太危险了,而且还没有固定工资,压根没谁愿意接! 听到陈大山提出的要求,局长靠在椅背上沉思了许久:“这事儿我还真不敢给你打包票!” “毕竟是要配枪的,所以守山人的申请,得层层审批才能下来!” “甚至是我,都要先仔细调查一下你的情况,然后才能决定帮不帮你去申请……” 他说著,又看向陈大山道:“你確定想好了?” “这活儿可不轻鬆,而且就算是当上了,也只是集体承包山林的守山人,是没有固定工资发给你的!” 陈大山立刻神色坚定地说道:“局长,我想好了!” “当守山人既能保护村民的生命和財產安全,还能打猎补贴家用,我有信心能干好!” 开玩笑! 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弄到枪,他怎么可能错过? 局长又沉默了片刻,才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一张纸递了过来:“行,你先把个人情况登记一下,等我核查无误之后,就著手准备相关材料,和林业部门那边通气!” 听到这话,陈大山顿时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虽然没有直接办成,但也已经是有了希望! 要是能弄到枪,还能光明正大的在山里捕猎,那他可就真的是如鱼得水了! 离开公安局的时候,天就已经完全黑了! 急著回家的陈大山,只是和围上来一再表示感谢的司机和乘客们客气了两句,便迫不及待地踏上了回家的征程。 这回就算是天黑了,对他来说也没有多大影响了! 三块钱一个的铁皮手电筒,他直接就买了两个! 左手右手各一个,想照哪边就照哪边! 人逢喜事精神爽,而且身体也恢復了不少。 陈大山咔嚓咔嚓地踩著雪往山上爬,嘴里甚至还唱起了歌:“咱老百姓啊,今儿个真高兴,高兴,高兴啊……” 兴高采烈的他才用了不到两个小时,就回到了村里。 “死瘸子,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再不说出陈大山去了哪儿,我就把你屋里这些破烂玩意儿全砸了!” “那个狼心狗肺的王八蛋,竟然偷偷把我的工作条给拿了!” “告诉我他在哪,让他给我还回来,还回来啊啊啊!” 茅草屋方向,传来了李春梅尖锐而又疯狂,犹如疯狗般的咆哮声。 陈大山的脸色瞬间一变,撒腿就朝家里跑了过去。 还没进到门口,他就又听到了李新鼎歇斯底里的疯狂嘶吼:“贱人,赶紧给我说清楚,不然老子今天非得把你另外一条腿也打断了不可!” 同时听到的,还有李德文迫不及待的嚷嚷声:“爹,你小心点,別把那锅肉弄翻了,还有墙上那块,还有那袋米……” “我的,全都是我的……” 第24章 触碰逆鳞,大打出手! 陈大山如同一头髮狂的猎豹,猛地撞开房门。 目光扫过屋內场景的瞬间,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李春梅像个泼妇般骑在赵慧兰身上,双手疯狂地撕扯著赵慧兰的头髮! 李新鼎高举著粗壮的木棍,正恶狠狠地朝著赵慧兰的头颅砸去! 李德文则抱著半锅肉,缩在墙角狼吞虎咽地啃食著! 看到陈大山进门,李春梅立马疯子似的尖叫了起来:“陈大山,你这个招雷劈的王八蛋,你把我的工作条弄哪去了?赶紧还给我!” “住手!”陈大山暴喝一声,抄起门后的扁担就劈头盖脸砸了过去。 这一扁担饱含著他满腔的愤怒,直接狠狠砸在了李春梅脸上,砸得她嘴里瞬间鲜血四溅,杀猪般惨叫著从赵慧兰身上滚了下来。 赵慧兰蜷缩在角落,头髮散落遮住半张脸,露出的半张脸上还有个乌青的巴掌印。 陈大山胸中怒火犹如火山喷发,手中扁担再次轮圆了砸向李新鼎。 李新鼎虽然是下意识地用手里的棍子挡了一下,却依然是被这一扁担的仰面朝天地倒在了地上,巨大的衝击力使得他双手被木棍磨破了皮,鲜血瞬间汩汩冒出。 嚇到魂飞魄散的李德文刚用手撑著地面准备站起来,就被陈大山狠狠一脚踩在了手指上。 “啊……” 这小子疼得整个人瞬间缩成了一团,眼泪鼻涕不受控制地往外直冒,无比悽厉地惨叫著。 “你们竟敢动我媳妇? 陈大山大口喘息著护在赵慧兰身前,声音沙哑的怒吼,手中扁担狠狠砸在李德文身上,打得李德文连声音都发不出来,身体在地上痛苦地抽搐著。 见势不妙的李新鼎刚爬起来想跑,就被陈大山一脚踹翻在地,用扁担尖抵住了他的咽喉:“今天要么就是你们死,要么就是我死。” 李春梅都嚇傻了,连滚带爬地不停往后缩,惊恐万分地哭喊著:“別……別打我,不关我的事!” “是爹,是爹说弄死赵慧兰,就能拿回工作条的……”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弄死? “好,很好!”陈大山突然笑了,笑得屋里所有人毛骨悚然。 他鬆开脚下的李德文,转身小心翼翼地將赵慧兰抱到了床上。 “你们不是要抢东西吗?我让你抢个够!” 说著,他如同一头髮怒的公牛,衝上去一把抓住李新鼎的头髮,用力一拖,同时抬腿一脚,狠狠地踩在了李新鼎的手上。 李新鼎悽厉惨叫,满地翻滚哀嚎,声音震得茅草屋上的积雪都在噗噗掉落。 陈大山脚下用力碾了几下,隨后杀气腾腾地转头看向李德文:“轮到你了!” 李德文嚇到屎尿齐流,捣蒜似的拼命磕头求饶,可陈大山却依然是面无表情的,又是一脚踩在了他的手上。 李春梅这会儿已经彻底嚇疯了,连滚带爬地就往外跑,嘴里发出悽厉的尖叫:“救命,救命啊,杀人了,陈大山要杀人吶!” 陈大山一个箭步上前,伸手就抓住她的头髮,硬生生地將她拽了回来:“往哪跑?” “敢打我媳妇儿,我让你们生不如死!” 话音未落,他的另一只手便已左右开弓,接连几耳光抽在了这丫头脸上,瞬间將她打成了猪头。 “住手,住手,別打了,別打了啊!” 李新鼎死死抱著被踩的那只手,整个人都疼到缩成了一团,杀猪似的嚎叫著:“陈大山,你到底想要咋样?难不成你还真要打死我们?” 陈大山这才將李春梅丟在了地上,冷声说道:“我上次就说过,你们要是再敢来,就不是一点土豆和玉米能了事的!” “现在你们不仅是又来了,还把我媳妇儿打成了这个样子,还问我想要咋样?” 李春梅满脸是血,涕泪横流地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哥,我们错了,你饶了我们吧!” “我们是猪油蒙了心,才做出这种糊涂事的!” “工作条我们不要了,再也不敢惦记了,你就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吧!” 李德文惊恐万分地缩在墙角,哆哆嗦嗦地哭喊著:“对对对,哥,我错了,我再也不惦记你家东西了!” 李新鼎也是瘫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號哭著:“大……大山,咱们怎么说都是一家人吶,我们以后再也不做这种事了还不成吗?” “你要是把我们打出个什么三长两短,也是会被公安抓起来的!” “拿公安嚇唬我?”陈大山一声冷笑:“你们闯到我屋里来打人、抢东西,那就是入室抢劫!” “公安要是来了,那也是先把你们抓去坐牢,吃枪子儿!” “要找公安是吧?行啊!” “我现在就把你们绑起来,押到公安局去报案!” 听到这话,李新鼎三人瞬间就彻底懵了! 连公安来了,都是先抓我们去坐牢、吃枪子儿? 那我们这顿打,岂不是白挨了? 没有了最后一点依仗,眼见陈大山转头就拎起了地上的马上,李新鼎顿时惊慌失措地喊道:“別,別送我们去公安局!” “我赔钱,我给你们赔钱……” 赔钱? 把我媳妇儿打成了这个样子,赔钱就能了事了? 陈大山目光一冷,刚想说话,垂在身侧的手突然就被赵慧兰抓住了:“我……我没事,別把事情闹大了,德文和春梅毕竟是你的弟弟妹妹!” 陈大山心中一软,当即心疼地转身將她搂在了怀里。 看到她虽然是头髮散乱,身上的衣服也沾满了泥土,但確实是没到严重的伤害,陈大山心里的怒火才稍微平息了一些。 他看著李新鼎,冷冷地说道:“让李德文和李春梅留在这儿,你去拿钱!” 听到这话,李新鼎脸上闪过了一丝肉疼,却也只能连滚带爬地跑回去拿钱去了。 陈大山冷冷地扫了墙角的姐弟俩一眼! 刚才他心里涌动著强烈的杀意,是真想直接弄死这些人的! 可是无论是什么原因,一旦闹出了人命,他都得付出极为沉重的代价。 重活一世,他是要让赵慧兰过好日子的,而不是把自己送进牢房! 陈大山吐了一口鬱气,紧紧拥抱著赵慧兰,柔声安慰道:“没事了,我帮你出气了,以后再也不会让他们欺负你了!” 他目光下意识地一扫,便发现昨晚的剩饭和剩菜根本就没有少多少。 “你今天一天,就吃了一顿饭?” “我……我不饿!”赵慧兰低著头,瓮声瓮气地说道:“而且你也还没回来!” 陈大山心里一阵柔软,赶紧起身打开了一个包裹:“我今天去县城了,这是我给你买的江米条和桃酥!” “你先吃点,垫垫肚子,我马上就给你热饭吃!” 油纸包裹刚刚打开,整个房间就已满是香甜的味道。 江米条? 桃酥? 赵慧兰都还没反应过来,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的李德文和李春梅,就又忍不住同时狠狠咽起了口水。 第25章 这事还得感谢我那后爹! 在这个年代的山里,江米条和桃酥都是极为稀罕的美味,只有到了过年才会有人咬牙买上那么一点儿。 一般家庭都会將其装进漆盒,小心翼翼地锁进柜子,唯有贵客临门,才会庄重地端出来待客。 可是现在,陈大山却是隨手就拿出了两大包,就跟寻常小零食似的,让赵慧兰吃了垫垫肚子。 李德文和李春梅两个直勾勾地盯著赵慧兰! 看到她小心翼翼地张嘴咬了一口的时候,这两人甚至还忍不住跟著她一起张了张嘴巴! 咕嘟! 屋子里再次响起了两声格外清晰的,咽口水的声音! 若不是刚挨了一顿死揍,此刻陈大山也依然是浑身散发著令人胆寒的气息,李德文怕是早就恶狼般地衝上去抢夺了! 看著手里的江米条和桃酥,闻著令人食指大动的香甜味道,赵慧兰也是愣了好一会儿! 一口咬下,江米条发出咔嚓一声脆响,上面白的甜味瞬间在舌尖炸开! 那又香又脆的口感,好吃到泪痕未乾的她,眼睛都眯成了弯弯的月牙。 没有几个女孩子,能够拒绝甜食的诱惑! 而且在这个买二两白都得宝贝似的藏著,偶尔拿出来冲一杯水待客的年代,能吃上甜食就更是奢侈! “好吃吧?” 陈大山心疼地摸了摸赵慧兰脸上的五指印,强压著再次涌起的怒火柔声说道:“喜欢吃就多吃点,吃完了我再去给你买!” 起身的时候,他又冷冷扫了李春梅姐弟两个一眼。 隨即將装著果子狸火锅的吊锅,掛在了火堆上的吊鉤上! 而当他开始收拾扔在地上的那些包裹时,一直盯著赵慧兰直流口水的姐弟两个,才发现他还买了好多別的东西。 崭新的女士袄映入眼帘! 上面印著格外漂亮的碎图案,是镇上少数吃公家饭的女人穿的那种时髦小翻领款式。 中长款一直盖到膝盖处,收口设计的袖口和下摆还封著罗纹边,尽显精致。 这样的袄,一买就是两套。 还有一看就价格不菲的中帮鞋,同样买了两双。 打开的包裹里,红、麦乳精、厚实的大肥肉等物品琳琅满目。 再看陈大山自己,脚上也穿著崭新的鞋…… 这……这得多少钱才能买到啊? 陈大山对赵慧兰说道:“待会儿吃完饭,你赶紧试试这两套衣服合不合身,要是不合適,我明天就拿到镇上去找裁缝改一改!” 他说著,又俯身轻轻脱掉赵慧兰脚上的破解放鞋,拿出新买的袜子和鞋子,细心地给她穿上:“鞋子我给你买了两双,袜子也是买的四双,要是不小心打湿了就赶紧换!” “脚上的冻疮才刚刚好了一些,可別又严重了……” 这一刻,不仅李春梅姐弟俩彻底傻眼,就连正在吃江米条的赵慧兰,也惊愕得忘记了咀嚼。 几人全都是满心疑惑! 他哪来这么多钱? 这真的是一个住在茅草屋里,前两天还险些饿死的人能买得起的东西吗? 正在这时,脸色铁青的李新鼎,也再次开门走了进来! 看著屋里琳琅满目的“奢侈品”,这人呼吸急促地瞪大了双眼,下意识地就喊出了声来:“这……这么多好东西,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陈大山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关你屁事!” “钱拿来了没有?你准备赔我多少钱?” 听到这话,李新鼎脸上明显闪过一丝肉疼。 他缓缓摊开攥得紧紧的右手,露出被他捏成一团的两张纸幣,囁嚅道:“我能拿出来的,也就只有这二十块钱了!” “你要是还不满意,打死我们也没用……” 陈大山抓著那二十块钱就塞到了赵慧兰手里,同时朝李新鼎三人吼道:“给我媳妇儿道歉!” “小……小赵,对不起,我错了!” “嫂子,对不起!” “嫂子,对不起!” 看著老老实实地给自己鞠躬道歉的李新鼎三人,赵慧兰下意识地就转头看向了陈大山,心头情绪剧烈翻涌! 这就是我最绝望无助的时候,做梦都想要的依靠啊! 要是这场美梦永远都不会醒,那该多好? 见赵慧兰有些手足无措,陈大山不耐烦地朝李新鼎几人挥了挥手:“滚!” 眼见李新鼎他们如蒙大赦地仓皇离去,赵慧兰赶紧跑过去关上了门! 她满脸紧张和焦急,心中那些纷乱的思绪瞬间被拋到九霄云外:“咱们现在已经有了一口吃的,等到开春就不会挨饿了,你可不能为了钱,在外面做犯法的事!” “媳妇儿,你就放一百个心吧,买这些东西的钱,来路正得很!”陈大山说著就把口袋里的钱拿了出来,从里面数了八百放到了一边。 然后就把剩下的钱一股脑地塞在了赵慧兰手里:“这是三百多块,你先收好!” “剩下的我还有別的用处,到时候再把剩下的给你保管!” 这个年代还没有百元大钞! 一千一百六十多块,就是整整一百一十六张大团结! 看著手上和床上厚厚的两沓钱,赵慧兰整个人都呆住了,结结巴巴地问道:“怎么会有这么多钱?你从哪儿弄来的这么多钱?” 她语气急促,眼睛还在屋子里到处看,都不知道把手上的巨款藏在什么地方才能放心了! 听到这话,陈大山忍不住笑出了声:“说起来,这事儿还真得好好感谢一下我那个后爹!” “昨天我去山上检查之前挖的那个陷坑,刚下去一会儿,那老东西就在上面喊了我一声。” “结果我一抬头,就瞧见了头顶大桑树上有一大块桑黄!” “你知道我今天把桑黄拿到县城去卖了多少钱吗?” “药材公司都开出了八十块一斤的价格,紧接著就有人衝进来不停地加价……” 陈大山还没说完,房门就被人撞出了“咚”的一声响! 同时从门外传来的,还有人“噗通”倒地的声音。 他的脸色一沉,当即大步衝过去拽开了房门! 李新鼎整张脸因扭曲而显得格外狰狞,已然摔倒在台阶下面。 他的四肢都在抽搐,嘴巴张得老大,偏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李德文和李春梅姐弟两个,面容呆滯地站在茅草屋门口! 他们不仅没有去扶起李新鼎,反而全都在直愣愣地盯著他看。 那眼神仿佛是在大声质问:“你为什么没把那块近在眼前、价值至少几百块的桑黄弄到手?” 看到陈大山出来,李新鼎这才缓过气,受伤老驴般地嚎叫起来:“钱啊,那都是我的钱啊!” 眼见陈大山买了这么多好东西,他们三个都满心好奇他的钱从何而来,出门后心照不宣地凑到门边,偷偷听起了墙角。 李新鼎无论如何都没想到,陈大山从树上弄下来、还被他嘲讽为木菌子的东西,竟会如此值钱! 此刻的他,连肠子都悔青了! 躺在地上不停地捶胸顿足,甚至狠狠地扇起了自己的耳光! 自己进山一无所获也就罢了,还无意间帮陈大山赚了大钱,这对心胸狭隘的他来说,完全就像是被人在胸口插了一刀一样。 陈大山只是冷冷的扫了几人一眼,就直接转头进屋了! 看著再次关上的房门,闻著门缝中透出来的诱人香气,渐渐回过神来的李德文,脸上已经满是阴鷙狠毒之色! 他上前一把拽起地上的李新鼎,抬手就指向了支撑著茅草屋的几根木柱子。 “爹,这个王八蛋把我们三个全都打成了这样,还抢走了我姐的工作,抢走了你的钱,我今天非得弄死他不可!” “你说要是把这茅草屋一把火点了,就会烧到咱们自家的房子,那咱们要是把这些柱子弄倒,让房子塌下来砸死他们……” 第26章 正骨治腿,恶客上门 李新鼎神色一动,抬眼看了看本就摇摇欲坠的茅草屋! 这屋子以前只是用来堆放柴火的,建造时压根没考虑够不够结实的问题,屋顶的横樑全部都是用竹篾捆绑固定的。 他眼中很快闪过一丝狠厉,压低声音对李德文说道:“可不能直接把他们弄死,不然等公安来了,肯定会查到咱们头上!” “你赶紧进屋,把镰刀给我拿来。” “爹待会儿就去把绑横樑的篾片割到只剩一点连著,过几天这茅草屋塌了砸死他们,旁人就查不出是咱们干的了。” 李新鼎根本就没读过什么书,接触的也都是和他一样的山里人,去过的最远的地方也就是山下的镇上。 这样的人,又能有什么见识? 他又怎么会知道公安同志的办案手段? “爹,你可太聪明了!” 同样啥见识的李德文一听这话,眼睛瞬间亮得像灯泡:“这么简单的法子,我咋就没想到呢?” “你等著,我这就给你拿镰刀去!” “你待会儿可多割点,可別让那两个王八蛋把好东西都吃完了才死。” “我刚才瞧见了,好多新衣服、新鞋子,还有红、麦乳精、江米条、桃酥……” 这小子越说越激动,被李新鼎推了一把才撒腿跑到屋里把镰刀拿了过来,还顺手搬来了一把椅子。 李新鼎接过镰刀,立马示意姐弟两个站远了些,当即拎著椅子过去站在上面割起了那些竹篾。 他刚被陈大山揍得差点丟了半条命,这会儿自然是不敢弄出半点声响的。 再加上他个子矮小,即便站在椅子上都有些够不著,这割竹篾的速度就更慢、更吃力了。 屋里,赵慧兰只吃了几根江米条就捨不得继续吃了。 双脚穿著新鞋,暖烘烘的,她忍不住满心欢喜地起身走了几步。 而且就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她就已经把陈大山给她的那三百多块钱,仔仔细细数了三遍。 从小到大,她就没见过这么多钱! “好啦,別数啦!”看著她一副小財迷的样子,陈大山忍不住笑道:“你要是喜欢数钱,那我以后就多赚点回来,让你数个够!” 虽然买了不少吃的回来,但他也没有浪费。 只是把没吃完的果子狸火锅煮开了,又在里面煮了一些白菜,就给赵慧兰盛了一大碗热好的剩饭:“快过来吃饭,你都饿了一天了!” 说到这儿,他又认真叮嘱道:“以后吃饭別等我,到点就赶紧吃,要是再有哪天只吃一顿饭,我可就真生气了!” “嗯!”赵慧兰感受到陈大山话语里满满的宠溺与关怀,心中一暖,轻声应道。 虽说吃的是剩饭剩菜,但这肉和“金包银”的饭,山里人一年到头都难得吃上几回,两人吃得格外香甜。 而他们在屋內一边烤著火一边享用晚餐,屋外的李新鼎可就遭老罪了。 寒风凛冽,像刀子似的刮在脸上。 这老东西偷偷摸摸捣鼓了半天,整个人都快被冻僵了。 他举著镰刀小心翼翼地割了小半个钟头,两条手臂又酸又麻,都快举不起来了。 再闻到从屋子里飘出的阵阵火锅香味,听著屋內两人吃东西的咀嚼声,老傢伙费了好大劲儿,才强忍著没咽口水。 “吃!我让你们吃!” “等过两天房子塌了,你们都给我到阴曹地府吃去!” 李新鼎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发了狠似的,卖力地割完了最后几根竹篾。 …… 吃完了饭,陈大山利索地收拾了碗筷,便拿出一包中药倒进了新买的药罐,加水浸泡上了! 隨后,他把赵慧兰轻轻按到床上,伸手就要脱她的裤子。 赵慧兰的脸一下子就红到了耳后根,整个人都成了一只熟透的大虾米。 而就在她满心羞涩,纠结是该答应还是拒绝的时候,便听陈大山说道:“我这次去县城,已经把药买回来了!” “你別担心,我专门找人学过,一定能把你的腿治好的!” 他说著又柔声安慰道:“毕竟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我得使点劲才能把它掰正!” “你忍著点,肯定是有点疼的……” 赵慧兰脸上的羞涩,早已变成了一片黯然,或者说是绝望! 她直接就无力地躺在了床上,行尸走肉般地任由陈大山脱掉了她的裤,眼泪也顺著眼角不断滑落了下来。 该来的,终究是来了! 原本以为还能再享受几天幸福时光的她,没想到陈大山这么快就开始要给她治腿! 专门找人学过? 一定能把我治好? 赵慧兰满心苦涩,面容死寂地摇了摇头。 以前找的那些正规的医生都无能为力,陈大山一个没学过医的,仅仅找人学了一下,又怎么可能治好她的腿? 很快,陈大山就轻柔地抓著赵慧兰那条瘸腿,將她的身体翻成了侧躺姿势。 “对了,慧兰,我刚才给你的那些钱,具体是多少来著?” 听到他突然这么一问,赵慧兰下意识地答道:“加上之前的一元一角三分,一共是三百八十……啊!” 她的话还只说了一半,就变成了一声痛苦的惨叫! 同时响起的,还有来自髖关节处的一声脆响! 陈大山问钱的事,不过是在分散她的注意力罢了! 早就已经找好了角度的他,直接就按照前世学到的正骨手法,猛地一下发力了! 就这么几秒钟的功夫,陈大山就已经紧张到满头大汗,连后背都被汗水给浸透了! 而赵慧兰也是疼到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闷哼著大口喘息,浑身上下冷汗淋漓! 实在是太疼了! 把错位了二十多年的髖关节硬生生地掰正,这种疼痛简直难以用言语形容。 看到赵慧兰痛苦万分的模样,陈大山心疼地將她紧紧搂在了怀里:“別怕,没事了,很快就不会疼了!” 感受到他温暖的怀抱,发现自己那条瘸腿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 內心压抑了许久的赵慧兰,终於是忍不住呜呜地哭出了声来:“你別折磨我了,好吗?” “我的腿是根本治不好的!” “求求你,別嫌弃我,別打我,我以后给你当牛做马……” 陈大山:“不是,你的腿这不是已经……” 他刚要开口解释,茅草屋外面就传来了李富贵媳妇尖锐的叫骂声:“陈大山,你个杀千刀的,给老娘滚出来!” “你不是挺能耐吗?” “现在我大哥二哥他们都来了,你再出来给我显摆一个试试?” “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不给我磕头赔罪,我就让我大哥他们把你的腿打断,和你家那个死瘸子凑一对!” 第27章 泼妇搬救兵,田家兄弟打上门 李富贵的媳妇田翠萍,那可是出了名的睚眥必报! 她昨天被陈大山骂了几句,后来又摔了一下,当眾丟了顏面,当时就把陈大山给恨上了! 平日里,田翠萍在村里就没少得罪人。 得知她又因为嘴上不积德与人起了爭执,她男人李富贵压根不愿替她出头。 两口子从昨天开始一直都在家里干仗! 到了今天傍晚,越想越气的田翠萍,终於是忍不住冒雪回了娘家,把她的哥哥们找来给她撑腰了。 …… 李新鼎他们三个进屋蹲在火塘边上,才刚刚把身上烤热乎! 听到外面的动静,三人脸上立刻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迫不及待地再次跑了出去。 “小比崽子,你要是不想死就赶紧给我滚出来!” “连我的妹妹都敢欺负,你他娘的是不是活腻歪了?” 正在狠命砸门的,是田翠萍的大哥田龙! 这人满脸横肉,一脸凶相,长得也是人高马大的! 几巴掌下去,拍得整个茅草屋都在晃动,李新鼎都有点担心那屋子这会儿就垮掉了! “陈大山,你听到了没有?” “你再不出来,我大哥他们可就要踹门了!” 田翠萍叉腰站在三个哥哥身后,一副狗仗人势的模样,压根不在乎周围那些村民的指指点点。 “唉,大山这孩子,糊涂啊!” “田翠萍昨天也就是说话难听了点而已,忍忍不就过去了吗?非得在人家面前逞能!” “这下好啦,人娘家哥哥一下就来了三个!” “田家兄弟几个可是出了名的横行霸道,陈大山这会怕是要倒大霉咯!” 村民们有的面露不忍与愤慨,可更多人却在借著指责陈大山,来掩饰自己的胆小怕事! 在这山里,眼睁睁看著同村人被外村人欺负却袖手旁观,可是要被十里八乡的人戳脊梁骨的。 这些人没胆量阻拦田家兄弟,自然而然地也就只能去捏陈大山那个“软柿子”了。 屋里,陈大山的神色异常平静。 他抬手轻轻拍了拍赵慧兰的后背,轻声安慰道:“別怕,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的,待会儿你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別出来!” 说完,他便起身抓起了刚才竖在墙边的棍子,大步走到门口猛地拉开了房门。 “你就是陈大山?” 看到陈大山开门,杵在门口的田龙满脸凶光,立马粗声粗气地吼道:“昨天就是你欺负我妹妹的?啊?” “你他娘的拿根烧火棍嚇唬谁呢?” 这人蛮横地拍开陈大山手上的棍子,直接就是一耳光抽了过去。 陈大山目光一凛,抬手就抓住田龙的手腕,將其甩向了一旁:“你妹妹昨天满口污言秽语地骂我媳妇儿,別说我只是回了几句嘴了,就算真收拾她了,那也是她自找的!” “王八蛋,你竟然还敢还手?”田龙都还没说话,田翠萍就已经尖叫著跳起了脚:“还只是回了几句嘴?” “昨天你明明就把我推倒在了地上,害我摔了一身的伤!” “赶紧把你家那个死瘸子叫出来,和你一起给我磕头赔罪,再赔十块钱的汤药费,不然我今天就跟你没完!” 凑过来看好戏的李新鼎,立马阴阳怪气地附和:“富贵家的说得没错,昨天確实就是陈大山把她推倒的,我都亲眼看到了!” “陈大山,人家哥哥都找上门来了,你就別抵赖了,赶紧认个错,还能少遭点罪!” 李春梅和李德文也是连声附和,满脸幸灾乐祸地冷笑著。 陈大山冷冷地瞥了他们三个一眼,嚇得他们本能地就往后缩了几步。 “当时在场的人可不少,我有没有欺负你妹妹,隨便找个人来都可以问到……”他沉声说道。 “小比崽子,谁他妈有閒工夫在这儿等你找人来作证?” 田家兄弟同时逼近陈大山,格外蛮狠地吼道:“我妹妹说你欺负她了,那你就是欺负她了!” “赶紧磕头赔罪,然后再赔汤药费,不然老子打断你的腿!” 陈大山忍不住笑了:“听你们说话的意思,不管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这罪我都是非赔不可了是吧?” 前世在部队摸爬滚打十几年,陈大山做事向来坚守底线。 即便眼下他轻易就能解决眼前这几个人,可还是习惯性地希望能通过讲道理化解矛盾。 但要是对方实在蛮不讲理…… “猪狗不如的混帐东西,既然听不懂人话,那我就先帮你长点记性!” 田翠萍的二哥田虎一声咆哮,抬腿就是一脚踹向了陈大山腹部。 面对这毫不留力的一脚,陈大山脸色一冷,只是腹部一收,便巧妙地卸掉了所有力道。 可是表面看起来,他却是被田虎一脚踹得坐在了地上。 田虎有些发愣! 明明感觉没踢到什么啊? 他怎么就倒下了? 难道是我跟人学的气功起作用了?已经可以隔空伤人了? 这人都还没回过神,便听陈大山中气十足地喊道:“大家都看到了,这可是他们先动的手!” 话音刚落,陈大山便是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弹了起来! 顺手抓住田虎胳膊的同时,肩膀也狠狠地撞在了这人胸口! 这一下,撞得田虎差点背过气去! 而这人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整个身体就已经凌空而起,被陈大山一个乾脆利落的过肩摔狠狠砸在了地上! “啊……” 惨叫声响起的瞬间,田龙和田翠萍三哥田虎才回过神来! “小崽子,你他妈找死!” 两人齐声怒吼,立马一左一右冲向陈大山! 砰砰…… 重物落地的闷响震得地面都在跟著颤抖,茅草屋上的积雪簌簌直落! 陈大山现在虽然身体还不算强壮,但多年积累的战斗技巧却是早就融进了骨子里,又岂是几个横行乡里的村民能招架得住的? 冷冷低头看著被他狠狠砸在地上、疼得闷哼惨叫的田家兄弟三人,陈大山俯身就抓住了田龙的胳膊! 咔嚓! 脆响声响起的同时,越发悽厉的惨叫声紧隨而至! 面无表情的陈大山,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直叫人看得腿脚发软,后背都止不住地冒出了一层白毛汗! 脆响声和惨叫声此起彼伏! 陈大山只用了不到一分钟不到的功夫,就用巧劲卸掉了田家兄弟三人六条胳膊关节,疼到他们连叫喊的力气都没有了! “陈大山这小子,现在是真狠吶!” “还好昨天我没有跟著李富贵媳妇在他面前闹事!” “不然他要是发了狠,怕是得把我的胳膊腿全给下了!” “看样子以后是真不能说她媳妇儿的坏话了,他是真会跟人拼命啊!” 周围村民全都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段距离,看向陈大山的目光全都带上了深深的畏惧。 而李新鼎他们三个,更是连滚带爬地跑到了远处,嚇得脸色一片煞白,额头冷汗刷刷不停地冒了出来。 这个窝囊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心狠手辣了? 他是真敢下狠手啊! 陈大山连看都没看这些人一眼! 他几个大步便走到嚇到浑身发软的田翠萍面前,一把抓住了她的衣领! 啪! 响亮的耳光声响起,田翠萍的整个脑袋都被陈大山抽的甩向了一边。 “现在,你还要我磕头赔罪吗?” 第28章 陈大山就是魔鬼! “王八蛋,你敢打我?我跟你拼了!” 田翠萍凶性大发,尖叫著伸出一双爪子,径直抓向了陈大山的双眼。 啪! 陈大山一点都没惯著她,甩手就又是一耳光抽了过去。 “啊啊啊……” “我没法活了,陈大山你这个遭天谴的,一个大男人连女人都打啊!” 田翠萍一边哭喊,一边开始缩向地面撒泼打滚。 发现陈大山没鬆手,她更是做出了令人无比瞠目结舌的举动! 她竟然大喊大叫著诬陷陈大山耍流氓,並且毫无廉耻地开始脱起了自己的衣服和裤子。 周围的村民们见状,有的羞红了脸別过头去,有的则是面露愤慨却又不知所措。 当然,也少不了有人双眼放光,恨不得田翠萍立马就脱光了给他们看看。 也难怪村里谁都不敢惹这个女人! 面对如此毫无底线的农村泼妇,任谁都会气得脑仁儿生疼,却又拿她完全没办法。 躺在地上的田龙,儘管疼得脸色惨白如纸,但仍强忍著剧痛,恶狠狠地吼道:“陈大山,你给我等著,我们这就去镇上报案!” “你把我们几个的胳膊都打断了,还对我妹妹耍流氓,等公安来了,绝对把你抓去吃枪子儿!” 陈大山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轻笑。 他不紧不慢地走到田龙面前,目光平静地问道:“谁说我把你们几个的胳膊打断了?” 话音刚落,他便在田龙惊恐的叫喊声中,伸手抓住了这人一条脱臼的胳膊。 手臂熟练地一扯一扭,动作一气呵成。 伴隨著“咔嚓”一声脆响,田龙那原本软塌塌撇向一边的胳膊,瞬间就重新回到了正常的状態。 卸掉关节时疼痛难忍,接上的时候同样不好受。 田龙猛地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发出了一声闷哼。 “你这不是好好的吗?哪断了?” 陈大山笑吟吟地说著,手上就跟摆弄玩具似的,嘎巴一下再次卸掉了田龙的胳膊。 而且他还“贴心”地解释道:“这叫脱臼,只是让人暂时失去行动能力,装上以后,就算公安来了,都看不出来受过伤!” 此刻的陈大山在田龙眼里,简直就是来自地狱的魔鬼! 他疼得几乎背过气去,浑身止不住地颤抖,眼泪夺眶而出,带著哭腔哀求道:“別,別,我错了,我不敢了!” 眼见陈大山的目光朝自己这边扫来,田虎和田豹两人也是嚇得脸色煞白,浑身如筛糠般哆嗦个不停。 他们一边像两条蛆似的扭动身子拼命往后缩,一边惊慌失措地大喊:“別,你別过来!” “我们错了,再也不敢了,我们不报案了……” 听到田翠萍还在一旁撒泼胡闹,兄弟三人几乎同时朝著她尖叫起来:“翠萍,你快別闹了,赶紧说句话呀!” “再这么闹下去,我们几个都要被他折腾死啦!” 方才田翠萍刚开始脱裤子,陈大山就跟触电似的鬆手退了好几步。 这女人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以为自己这招彻底拿捏住了陈大山。 此刻听到几个哥哥的呼喊,她不仅没有丝毫收敛,反而闹得愈发肆无忌惮。 然而她却忘了,村里人平日里之所以怕她,是因为她有几个横行霸道的哥哥撑腰。 如今田家三兄弟都被陈大山收拾得服服帖帖了,周围许多村民顿时鼓起了勇气。 “李富贵家的,你还要不要脸了?” “昨天就是你先对大山媳妇儿说三道四的,今天又是你自己在这儿脱衣服裤子,大傢伙可都看得清清楚楚!” “一个妇道人家,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要不是有你几个哥哥护著,怕是早就被你家李富贵打死了!” “你们要报案就赶紧去,等公安来了,我们大傢伙都给陈大山作证,证明是你们先上门闹事的……” 一时间,眾人纷纷出声指责田翠萍,不少人还拍著胸脯,信誓旦旦地要为陈大山作证。 唯有几个尚未成家的老光棍,依旧目光炽热,对著田翠萍怪叫起鬨:“快脱快脱,我还没见过女人光屁股呢!” “李富贵家的,快让我开开眼!” 喧囂声中,人群背后突然响起了一声怒吼:“丟人现眼的臭婆娘,还不给赶紧给老子把衣服穿好!” 喊话之人正是李富贵。 其实他早就到了,只是一直畏畏缩缩地躲在后面没敢露面。 他也实在是拿田翠萍没办法! 脸上密密麻麻的指甲印,是今天中午被田翠萍抓的。 额头上的几个大包,是晚上被大舅哥田龙敲的。 看到几个大舅哥被陈大山整治,李富贵心里非但没有怪罪陈大山,反倒暗自感到一阵畅快,觉得陈大山帮自己出了一口恶气。 眼见所有人都站在了陈大山这边,剩下的也不过是在看她的笑话,田翠萍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没了刚才的囂张气焰。 即便被李富贵狠狠踹了两脚,她也只能乖乖闭嘴,一声都没敢吭。 “大山啊,实在对不住,是我没管好自家媳妇,让她跑来给你添乱了!” 李富贵满脸堆笑,走上前说道,“不过现在你也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气总该是消了吧?” “乡里乡亲的,为这点事儿闹到公安那儿,实在没必要……” 陈大山连看都没看这个没用的男人一眼,直接目光冷峻地瞪著田家兄弟说道:“你们来说,今天这事儿怎么解决?” 田龙等人惊恐地躲闪著他的目光,哆嗦道:“都是我们的错,你大人大量,就放过我们这一回吧!” “都怪小妹,是她胡说八道骗了我们,不然我们也不会大晚上的跑到这里来……” 想起田翠萍刚才看著他们被折磨,还要继续闹腾的事,兄弟几个全都怒火衝天地朝她吼了起来:“田翠萍,你还愣在那里干什么?” “还不赶紧给大山兄弟和他媳妇儿道歉?” “你要是继续胡闹,以后就算是死了,我都不会再来看你一眼!” 田翠萍是家里最小的一个,从小就被几个哥哥当成了宝! 只要她开口,无论谁对谁错,几个哥哥都会毫不犹豫地帮她出头的! 此刻看著田龙三人格外陌生、充满愤怒的目光,听著他们严厉的厉声呵斥,这女人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心中又急又怒。 她的目光一阵闪烁,终究是咬了咬牙,极不情愿地朝陈大山低下了头:“对……对不起!” 陈大山冷哼了一声,这才上前接上了田家三兄弟的胳膊,然后像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滚!” 该教训的都已经教训过了,他还赶著进屋给赵慧兰熬药! 刚才有哪些人帮他说过话,陈大山可都是记著的! 面对著他的道谢,每个村民看向他的目光,全都是格外的复杂,甚至有些畏惧和躲闪! 这还是以前那个软得像麵团的陈大山吗? 才短短几天的功夫,他怎么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不行,得马上回去给家里人交代一声! 这陈大山,以后是万万不能招惹了! 陈大山向眾人一一道谢之后,便挥手告別了这些人,转身进屋了! 而他刚一开门,就看到赵慧兰正坐在门口的地上,双手紧紧捂著脸,把头埋在膝盖间呜呜大哭…… 第29章 不解风情的陈大山 “媳妇儿,媳妇儿你这是怎么了?” 陈大山嚇了一跳,立马就將赵慧兰抱起来,轻声哄著:“別怕,別怕啊,没事,没事了!” 见赵慧兰还在哭,他急得额头冒汗,手足无措地解释道:“你可別听那个泼妇瞎扯,是她自己不知羞耻,自个儿脱的衣服裤子,跟我一点儿关係都没有的。” “你是不是腿疼得厉害?我马上去给你熬药……” 他心急如焚,以最快的速度把赵慧兰抱到了床上,当即就准备去熬药! 而他刚要转身,赵慧兰却是突然坐了起来,伸出双手紧紧地抱住了他! “大山,我的腿……我的腿真的好了……” “呜呜呜,我刚才怕你出事,一著急就跑到了门口……” “我的腿真的能正常走路了!” 赵慧兰紧紧依偎在陈大山怀里,用尽全身力气拼命地抱著他! 明明说的是一件大喜事,可她却依然还在嚎啕大哭著! 因为这条瘸腿,她这些年来不知道承受了多少的磨难! 从小到大,她所遭受的歧视与冷眼多得数都数不清。 本打算通过读书改变自己的命运,偏偏又被人使坏,成了最后一批下乡的知青。 那时,她苦苦哀求,跪在地上把额头都磕破了皮! 可父母却还是不愿意把钱浪费在一个瘸子身上,没和別人一样给她买个工作,帮她留在城里。 一个瘸腿的女儿,对他们来说就是耻辱,是天大的累赘! 下乡到了李家村之后,赵慧兰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拖著瘸腿,她即便拼尽全力,挣到的工分也还是少得可怜。 同组的知青嫌弃她拖后腿,全都排挤她、孤立她、辱骂她,甚至是对她拳脚相加! 后来,其他知青有的考上大学,有的靠家里安排,一个个都回城了。 可她的父母连信都没给她回过一封,就这么把她拋弃在了大山里…… 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因为她有一条腿是瘸的,是个没用的残废!! 从小到大都活得小心翼翼的赵慧兰,直到此刻才第一次痛痛快快地放声大哭! 二十多年的压抑和委屈,在这一刻彻底宣泄了出来! 她紧紧贴著陈大山的胸口,哭得声嘶力竭,泪水浸湿了陈大山胸前好大一片衣襟。 听著她撕心裂肺的哭声,轻轻搂著她格外单薄的身躯,陈大山的眼眶也是一阵发红。 他温柔地轻拍著赵慧兰的后背,双目含泪地安慰著:“想哭就哭吧,哭个痛快!” “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只要有我在,咱们的日子就一定会越过越好的……” 许久之后,赵慧兰才止住了哭声! 她昂头之际,第一次主动抓住了陈大山帮她擦眼泪的手,言辞无比恳切地说道:“大山,谢谢你!” “谢谢你对我这么好,谢谢你帮我治好了腿!” 她说著说著,眼泪就又掉了下来:“现在我能像正常人一样走路了,哪怕明天就死,我也死而无憾……” 陈大山心里一阵刺痛,连忙抬手捂住了她的嘴:“別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咱们都得活著,而且还要好好地活著!” “將来你还要给我生好多孩子,咱们一起住大房子,穿漂亮衣服,吃美味佳肴,看遍世间美景……” 听到他这番满含深情的话,赵慧兰心中既感动又憧憬,脸上泛起一抹羞涩的红晕。 “大山,我……我想洗洗头,再洗个澡!” 赵慧兰结结巴巴地说出这句话,感觉浑身发烫,一颗心都快跳出了嗓子眼儿。 可陈大山却丝毫没领会她话里的深意,轻轻扶著她躺下后,立刻就转身去烧水了。 “这几天你就安心躺在床上休息,错位的关节虽说掰正了,但周围的肌肉和软组织肯定受了伤!” “不过你放心,只要好好吃药,要不了几天也就好了!” 陈大山打了一壶水掛在火堆上,又赶忙把药罐放在火堆旁熬药。 看到他忙碌的身影,听著他温柔的叮嘱,赵慧兰心中暖意融融,脸上的红晕愈发明显! 火烧得正旺! 不一会儿的功夫,水壶里的水就开了! 陈大山利索地用搪瓷盆兑好了热水,然后拿了一条新毛巾放在了里面。 隨即就把水端过去放在了地上,示意赵慧兰躺在床边,把头髮垂落了下来。 两辈子加起来,他都没给哪个女人洗过头髮! 而且赵慧兰的头髮长期没洗,很多地方都已经打结了。 陈大山手忙脚乱,累得满头大汗,才总算完成了这项“艰巨任务”。 直到这时,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平日里蓬头垢面的赵慧兰,实际上是长得很美的! 因为长期的风吹日晒,加上缺乏营养,她脸上的皮肤確实是有些发黄和暗沉。 可那挺翘的鼻樑、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还有小巧红润的嘴唇,依然让陈大山心中悸动,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 被他这么直直地盯著,赵慧兰羞涩得不行,连说话的声音都在发颤:“你……你出去一下,我要洗澡了!” 陈大山像个呆子似的,忙不迭地转身就往外走:“好,好,那你小心点儿!” “別著急,我穿得厚,在外面不冷!” 赵慧兰看著他狼狈逃窜的背影微微一愣,隨即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来! 她的腿这会儿还疼得很厉害,原本是想让陈大山帮她洗澡的,只是不好意思说出来而已! 哪知道陈大山就跟个呆子似的,真就傻乎乎地跑到外面去了! “刚才还说要让我给你生一大堆孩子呢,结果却是连给我洗个澡都不敢……” 赵慧兰心里嘀咕了一句,想到自己刚刚做出的那个决定,顿时就感觉自己的身体更烫了! 门外寒风刺骨,陈大山竖起衣领把整个脖子都缩了进去,又把双手都拢进了袖子,依旧还是冻得直打哆嗦。 听到屋里哗啦哗啦的水声,想起自己刚刚重新醒来时,所看到的赵慧兰光著身子抱著他的样子,他又止不住的一阵心猿意马! 还真是保暖思那啥呀! 才刚刚吃了顿饱饭,就开始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了! 陈大山在心里暗暗地骂了自己一句,用力甩了甩头,试图甩开这些杂念。 而就在这时,屋里突然传来瓷盆打翻的声响,紧接著还有赵慧兰的一声惊呼。 陈大山脸色骤变,连想都没想就转身推开房门,猛地一下衝进了屋里:“怎么了?有没有伤到……”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长大嘴巴愣在了原地! 屋內水汽氤氳,赵慧兰白皙的肌肤和玲瓏的曲线,在朦朧中若隱若现…… 第30章 换房遇阻 陈大山傻乎乎地站在门口,甚至连门都没想起来关上! 赵慧兰又羞又急,蹲在地上用双手紧紧捂住身体,说话都带上了哭腔:“快……快关门,不对,你赶紧出去!” 陈大山这才如梦初醒,连忙转身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脸涨得通红的他,隔著门结结巴巴地朝赵慧兰道:“对……对不起,我以为你摔倒了……” 此时,他的心仍在胸腔里怦怦直跳。 脑海中不断回放著刚才那惊鸿一瞥的画面,怎么都挥之不去。 外面寒风依旧凛冽,可他却浑身燥热,仿佛置身於炎炎夏日。 屋里,赵慧兰同样是心尖儿都在发颤,俏脸就跟火烧似的滚烫。 刚才她只是一下没站稳,不小心在瓷盆上撞了一下而已,没想到陈大山直接就衝进来了! 但想起陈大山方才满脸焦急、万分关切的模样,她的心底还是悄然淌过一阵暖流。 她赶紧以最快的速度洗完澡穿上了衣服,又稍微平復了一下情绪,这才轻声喊道:“大山,你进来吧!” 小心翼翼开门进来的陈大山,还在囁嚅著道歉:“我……我刚才不是故意的,就是怕你摔到了……” 赵慧兰用力地低著头,像只受惊的小鹿,憋了半天才说道:“我知道了,没……没事!” 一时间,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尷尬,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沉默持续了片刻,直到空气中瀰漫的药香味愈发浓郁,陈大山才猛地想起还在熬著的药,连忙快步走到火堆旁查看。 药已经熬得差不多了。 他小心翼翼地倒了一碗端到赵慧兰面前,柔声道:“来,快把药喝了,喝了腿就能快点好起来了!” 赵慧兰刚接过药,陈大山就又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拿来红抬手就像不要钱似的往药碗里倒。 眼见他接连倒了几大勺,赵慧兰赶忙伸手护住药碗,急切地说道:“够了,別再倒了!” “虽然家里现在有了一点钱,但该节省的还是得节省,喝个药而已,红那么贵……” 陈大山拿来筷子,一边在碗里搅动,一边说道:“你別操心钱的事,没有了我就再去挣!” “而且我买这些红,本来就是给你补身子用的……” “快尝尝,如果还是苦,就再加点!” 看到他又拿起了红,赵慧兰赶紧把碗凑到嘴边抿了一口,同时含糊不清地说道:“不苦了,一点都不苦了!” 实际上,药汁的味道依旧苦涩,但她的心里却是暖暖的。 以前的她做梦都没有想到,还会有个人这样地宠著自己! “慧兰,有件事,我得向你道歉!” 趁著赵慧兰喝药的间隙,陈大山神色变得郑重起来,缓缓说道,“我把村里给你的鞭炮厂的工作,领了之后拿到镇上去卖钱了!” “当时一心只想著早点把这事儿解决,省得我后爹一家老是惦记,卖完了才想起连说都没给你说一声!” “我想著,就算你去鞭炮厂上班,他们肯定也不会善罢甘休,保不准还会去厂里闹事,倒不如……” “你不用给我解释的!”赵慧兰没等他说完,就接过了话头:“我既然嫁给了你,那这家里的事就是你说了算,更何况我也从来没指望过能拿到那个工作!” “能够吃饱穿暖,能够和正常人一样走路,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她说著便一口喝乾了碗里的药,隨手放下药碗,又拿起一件陈大山给她买的新袄穿在了身上。 “好看吗?” 赵慧兰忍著腿部的疼痛,在陈大山面前艰难地转了个圈。 看著她那羞涩的而又满足的笑容,陈大山心中一片柔软,忍不住上前將她轻轻搂在了怀里! “好看,我媳妇儿就是天底下最好看的女人,不管穿啥都好看!” “你放心,咱们的苦日子已经到头了,往后我绝对不会再让你过以前那种苦日子了!” 赵慧兰轻轻地嗯了一声,立马俯身拿起地上的搪瓷盆子,就准备给陈大山倒水:“你也洗个澡吧,已经很晚了,咱们该休息了!” “誒,你別动!”陈大山一把就把盆子抢了过来:“就这么一间屋子,实在是太不方便了!” “有財叔那边正在帮我们想办法,我明天也会去村里问问,看能不能搬到村里那个保管室去住!” “这两天先凑合著,等搬到那边,我保证把自己洗得乾乾净净……” 听他说可以搬到保管室去住,赵慧兰的眼睛顿时就亮了一下。 不过很快,她就又羞红了脸,低头用力地揪著衣角,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哼似的:“你……你刚才说的要和我生……生孩子的……” 陈大山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看著赵慧兰这般娇羞的模样,他心中满是柔情,轻握著她的手郑重说道:“咱们已经是夫妻了,以后的日子还长著呢!” “我不能委屈你,让你在这个破茅草屋里,把自己交给我!” “而且你的腿也还没好利索,身子骨也很虚弱,万一折腾出个好歹来,我心疼!” 赵慧兰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但更多的还是感动。 她轻轻点了点头,犹豫道:“可我们都结婚这么长时间了,要是肚子一直都没有动静,村里的人怕是又得说閒话……” 陈大山嘿嘿一笑,凑近赵慧兰耳边说道:“那你就好好休息、认真吃药、每顿都吃两大碗饭,赶紧把身体养到棒棒的,再给我生个大胖小子!” “不然以后要是有人说你男人身体不行,连孩子都生不出来,那可就是你的责任咯!” 他本是打趣,却没想到赵慧兰却是当了真,听完立马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陈大山:“……” 一夜静謐,陈大山搂著洗到香喷喷的赵慧兰,美美的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起床穿好衣服,他立马轻手轻脚地出了门,没有惊醒还在熟睡中的赵慧兰。 在门口进行了一些训练,进屋发现赵慧兰还没醒,他索性再次出门,大步朝村委会方向走了过去。 房子的事情,得儘快落实下来了! 能猜到保管室会空出来的人,可不只他一个! 指不定还有多少人惦记著呢! 要是被人抢了先,他和赵慧兰可就只能在茅草屋里熬到开春了! 李家村的村委会並没有专门的办公场地,就只是在村小学閒置的教室里摆了几张桌子。 看到陈大山在门口探头探脑,里面的李有福连忙走了出来:“大山,你咋来了?” “有福叔,您忙著呢!”陈大山从口袋里拿出半包长江牌香菸,抽出一根递了过去:“我听有財叔说,村里那个保管室空出来了……” “对,是我叫你有財叔给你说的!” 李有福有些诧异地看了看手上的香菸,隨后欲言又止道:“大山吶,按照你的情况,这事儿原本应该挺容易办成的!” “可现在,偏偏有人提出了异议,弄得我也不好帮你说话了!” 陈大山脸色微变,但还是笑著问道:“怎么了?难道这村里,还有比我更困难的?” 第31章 还是得进山,还是得搞钱! 李有福吸了两口烟,烟雾中的脸色显得有些阴沉:“他们说保管室是村集体的財產,上头没有指示,咱们就不能擅自处置!” “还说什么公家的东西就算要处理,也要儘可能地多卖点钱,给上头一个像样的交代!” “我都反覆说安排你住进去,纯粹是帮扶困难群眾,而且只是暂时借住,上头一旦要收回,你马上就能搬走。可那些人就跟铁了心似的,咬死不鬆口,生怕你们两口子往后赖在里头不走…………” 这一点陈大山早就料到了! 不然他昨晚就把所有钱都交给赵慧兰保管了,而不是特意拿出八百揣在自己身上。 毕竟,人在大多数时候,都是自私的。 反对他搬进保管室去住的那些人,除了害怕承担责任之外,恐怕心里还打著为自己或家人谋取私利的小算盘。 陈大山心里虽然有些恼火,脸上的笑容却是没变! 而正当他准备问问要多少钱才能买下保管室的时候,一个尖锐的声音从身后突兀响起:“哟,这不是陈大山吗?” “这大清早的跑到这儿来,应该是猫儿闻到腥了吧?”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跑到两人身后说话的是一个约莫三十岁左右的女人。 穿著一件黑色的对襟袄,一脸趾高气昂的模样,明显是个不好打交道的人物。 周玉珍是从別的村嫁到李家村来的! 因为读过三年半小学,勉强能写会算,嫁过来没多久就当上了村里的会计。 此刻她双手叉腰,满脸怒容地朝陈大山呵斥道:“哼,以前还真没看出来,你还挺会算计!” “难怪分家的时候什么都不要的,原来是惦记上那间保管室了!” “我可告诉你,只要我还当著这个会计,就绝不让任何人占公家的便宜!” 陈大山心里一阵冒火,但还是克制著情绪,平静地说道:“玉珍姐,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占公家的便宜了?” “情况刚才有福叔都给我说了,既然大家都觉得保管室不能白给我住,那你开个价,我钱买下来!” 周玉珍闻言目光一闪,当即冷哼道:“钱买是吧?行啊!” “那就作价三千块卖给你,拿不出钱,你就別惦记了!” 农村土坯瓦房是怎么盖起来的? 泥土从山上挖、木料在山上砍、人力方面还能以后还工…… 可现在,周玉珍却当著陈大山的面,张口就喊出了三千块的天价! 她知道那个保管室根本值不了这么多钱! 不过是想用这个天价把陈大山嚇退,好让保管室落到她那个单身汉小叔子手里而已! 这事儿对她来说,原本是十拿九稳的! 却不料昨天开会的时候她刚要提出来,就被李有福抢了先,建议把保管室给陈大山住,帮扶一下困难群眾! 加上后来她提出异议的时候,李有福还在跟她据理力爭,一下子就让她把李有福和陈大山全都给恨上了。 陈大山听到这个价格,立马明白了周玉珍是在故意刁难。 他脸色微微一沉,盯著这个女人问道:“听你这话的意思,这事儿是没的商量了?” “陈大山,你可別在这儿胡说八道!”周玉珍摆著架子,不伦不类地打著官腔:“你说要钱买,我就给你报了价,怎么就是没得商量了?” “你不是挺有本事吗?不是在山里又是抓野鸡,又是逮白眉子的吗?” “怎么,区区三千块就把你难住了?” 这些事是李有福昨天在会上说出来的。 原本是为了证明陈大山生活艰难! 可到了周玉珍这儿,却成了陈大山根本没把她这个村干部放在眼里,有了好东西都没去孝敬孝敬她。 此刻朝陈大山说这番话的时候,那酸味儿都快溢出来了! 陈大山没再吭声,朝李有福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面对如此刁难,他心里自然是十分窝火的!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他前天下午来拿工作条的时候,周玉珍没在这边! 不然那玩意儿,恐怕也不会那么容易拿到手! 陈大山虽然心里憋著火,也知道保管室的事儿多半要泡汤了,但也没怎么往心里去。 马上带著赵慧兰离开这里,暂时是不太现实的。 因为现在的商品房还只是在少数城市试点,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得到房。 就算是钱去住招待所,都还得出示单位证明或介绍信。 但是对於陈大山来说,把那个茅草屋修缮一下,也不是什么难事。 左右再过几个月就开春了,大不了熬到那个时候再建个新房。 “不行,还是得进山!” “手上这点钱,还做不成什么大事!” 陈大山抬眼看了看远处的巍峨山峦,很快拿定了主意! 只有手上有了钱,心里才有底气! 在这个遍地都是机遇的年代,哪怕是起点低一点,他也有信心闯出一片事业! 陈大山回到茅草屋的时候,赵慧兰已经醒了! 见她立马准备起床,陈大山连忙上前按住了她:“別动,你现在的任务就是躺著好好休息!” “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帮你把腿治好的,要是復发了可就麻烦了!” 见她立马就紧张地坐回了床上,陈大山这才鬆手,转身拿出麦乳精用开水冲了一碗递给了她:“你先喝著,我马上就去做早饭!” 说完也不等赵慧兰答话,直接就转头忙活了起来。 …… 李新鼎今天起得很早! 胡乱吃了点东西,便带著李德文和李春梅两个,兴高采烈地出门了。 看到陈大山那么容易就採到了一块桑黄,还拿到县城卖了那么多钱,他们怎么可能不心动? 不就是顏色特別一点的木菌子吗?山里到处都是! 陈大山能用那玩意儿卖大钱,凭什么我们就不行? 而此刻,意气满满的一家三口才刚刚出门,一股子香气就顺著冷风钻进了他们的鼻子。 嗯? 什么味儿? 好香! 几人不知不觉就加快了脚步,很快就顺著味儿来到了茅草屋门前。 陈大山不小心放了几根湿柴火,屋子里浓烟瀰漫,门也就没关上。 所以李新鼎三人到了门口之后,一眼就看到了屋里的景象。 掛在吊鉤上的吊锅里头,正咕嚕咕嘟地冒著热气儿,仔细一瞧,便看到了里面翻滚著的白麵条,正在水里扑腾浮动! 而另外一口崭新的小锅里,是猪油! 没错,厚厚的一层猪油! 里头炸著瘦肉,这会儿陈大山正拿著香菇丁往里面下。 香菇遇热,顿时爆发出了一股子浓烈的香! 翻炒了几下,陈大山便熟练地加起了调料。 姜蒜末、盐、酱油,再撒上一把新鲜的葱…… 嗤! 那味道,猛然就更加浓烈了起来! 李新鼎愣住了,说不出话来。 李德文和李春梅两个,也全都直愣愣地看著屋里,喉结不停地滚动著! 太香了! 平日里靠土豆、红薯和玉米面勉强管饱的他们,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奢侈的吃法? 第32章 当眾嘲讽,血口喷人! 陈大山没理会门外的李新鼎等人! 他看了看锅里的麵条,已经飘起来了,熟透了! 他动作很快,拿起一个粗瓷大碗捞了一碗出来,又拿起小锅,狠狠扒了一大勺香菇肉沫盖在了面上。 肉沫香菇酱,重油、重盐,色泽诱人,香味浓郁得无法用言语形容。 “媳妇儿,吃麵!” 陈大山笑著给赵慧兰端了过去。 赵慧兰有些茫然地接过这碗面,看著上面那层油汪汪的肉臊子,心底涌起一股强烈的不真实感。 能吃上白麵条就已经是很奢侈了! 陈大山竟然还往里面加了肉! 直到被面碗烫了一下,赵慧兰才缓过神来:“我……这……太多了,我一个人吃不完!” “你快拿个碗过来,咱俩一人一半,不能什么好的都给我一个人吃!” 这样的一碗麵,实在是太金贵了! 赵慧兰本能的就以为,陈大山一共就只煮了一碗,是专门给她这个病號吃的。 结果话刚说完,就看到陈大山又端了一大碗面过来,坐在了她面前的竹椅上:“锅里还有呢,吃完了我再去给你捞,管够!” 他说这话的时候,嘴角的笑容怎么都藏不住。 很多次了! 这一幕,曾无数次出现在他的梦里! 上辈子,他虽然过上了衣食无忧、人人称羡的生活,但內心却从未真正快乐过。 对赵慧兰的愧疚,如同一根尖锐的刺,深深扎在他心底。 每次午夜梦回,他总是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幸好,他重生了! 再次回到了这间茅草屋,一切都还来得及! 这只是开始! 正如陈大山昨晚所说,他要和赵慧兰生好多孩子,和她一起住大房子,穿上漂亮衣服,尝遍美味佳肴,看遍这世间的美景…… 满满当当的一大碗面,上面盖著的油汪汪的香菇肉臊子,可真多啊! 沿著碗淌了一圈! 赵慧兰拿著筷子,小心翼翼地搅拌,还没搅匀就迫不及待地夹起一筷子,送进了嘴里。 真香! 咸香的味道充斥著每一个味蕾! 香菇味儿浓郁,瘦肉臊子更是香浓无比! 那一层厚厚的油,放到后世肯定没人吃,可在这个年代却是补品中的补品! 缺油缺的狠了,很多人做梦都在想著这一口。 赵慧兰嚼著麵条,香的眯起了眼! 门外,李新鼎、李德文和李春梅直勾勾地盯著屋內,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败家玩意儿!” 李新鼎忍不住骂了一句,心里难受得就像是被无数只蚂蚁啃咬似的。 李德文和李春梅想起自己刚才吃的,格外难以下咽的烤土豆,心里的火气顿时就是一个劲儿地往上躥。 若是陈大山没把鞭炮厂的工作抢走,他们用不了多久也一样能吃上这样的肉臊子麵! 要是李新鼎那天没在陷坑那儿喊陈大山一嗓子,说不定就抢在陈大山前头发现那块桑黄了! “这陈大山也太不孝顺了!”李德文咬著牙嘀咕道,“不给咱们吃也就算了,连他亲娘都没给端一碗去!” 李春梅瞪了他一眼! 自己这个弟弟是什么德行,她能不知道? 陈大山要是给卢招娣端一碗过去,绝对是立马就进了李德文的肚子! “等著吧,今儿个我们到山上有了收穫,也去买几斤肉吃!” “吃肉咋了,谁还吃不起似的!” 李春梅故意说得很大声,屋里的陈大山自然是能听见的。 可他和赵慧兰两个,却是十分默契的连头都没抬! 开玩笑! 端著一碗这么好吃的面,谁还有兴趣看外面那三个噁心玩意儿? 李春梅討了个没趣,黑著个脸跺了跺脚,拽上还在原地发愣的李新鼎和李德文就走。 “陈大山那个王八蛋应该还不知道,我们已经发现他的钱是怎么来的了!” “爹,咱们今天加把劲儿,把那片山上的木菌子全都摘乾净,连渣都別给他留!” “到时候拿到县城卖了钱,咱们就天天吃香的喝辣的,让陈大山和那个死瘸子只能干看著!” 听到李春梅这么一说,李新鼎父子两个眼睛顿时一亮,紧接著他们三个就撒开脚丫子跑向了山里。 …… 吃完早饭,陈大山没多耽搁,径直出门进山了。 这回他除了镰刀和锄头之外,还带了五个捕兽夹,掛在腰上叮叮噹噹地响个不停! 山里人把这玩意儿叫“铁猫子”,撑开时呈圆形,布满锋利的锯齿! 一旦触发,就会在弹簧作用下闭合,像个半圆形的嘴巴似的,死死地咬住猎物的身躯或者是腿脚,再凶猛的野兽也难以挣脱。 习惯性地查看了一下之前挖的陷坑,发现没有任何收穫,陈大山也没有气馁。 只是简单地调整了一下,又神色古怪地看了看远处大呼小叫的李新鼎等人,他便再次迈开脚步,走向了山林更深处。 他並没有指望今天还能有什么收穫,而是做的长远打算。 一边走一边观察周围的地形,偶尔挖个陷坑,偶尔布置一个捕兽夹,不知不觉就在山里转悠了大半天。 直到肚子饿得咕咕叫了,才把最后一个捕兽夹安置好,然后转头回家。 刚到村子附近,陈大山就看到一群村干部,正在不远处山坡上那块农田里,一边交谈一边记录著什么。 再过半个月,村里就要分地分山林了! 山里的田地,与平原地区大不相同,东一块西一块,有的在山坡上,有的隱匿在树林里。 形状各异,大小不一,有些田地肥沃,种啥长啥;有些即便拼命施肥,也长不出几颗粮食。 如何將这些田地和山林,相对公平地分到每家每户,各级领导都非常重视,村委会干部这段时间也都是跑断了腿。 而这样的工作,周玉珍作为村里的会计,自然是不会缺席的。 她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双手拢在袖子里,深一脚浅一脚往家走的陈大山。 当即不屑的一笑,尖著嗓子喊道:“哟,陈大山,你今儿咋空著手回来啦?咋没再逮几个白眉子啥的换钱呢?” 陈大山不动声色地拢了拢袄,抬眼冷著脸淡淡地回道:“周会计身为村干部,就这点觉悟?就这么盼著我这个群眾冻死饿死?” 周玉珍冷哼道:“冻死饿死,那也是你自找的!” “跟你那个后爹分家的时候,你自己不爭取,现在倒是赖上村里了!” “像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上纲上线嚇唬谁呢?” “我告诉你,想要那间保管室,那就必须钱买!” 一旁的李有福脸色陡然一沉,说道:“周玉珍,保管室的事儿是你一个人能定的吗?” “卖不卖,卖多少钱,都得村里开会商量后才能决定!” “明知道大山家啥情况,你还张嘴就是三千块,我看他说得一点没错,你確实是一点为群眾解决困难的觉悟都没有!” 周玉珍眉毛都竖了起来,一边叉著腰朝李有福逼近道:“李有福,你还在这儿给陈大山撑腰呢?你大哥收的那两包烟就那么香?” 她故意拖长尾音,目光扫过周围几个村干部,“咱们村集体的財產,可不是谁收了好处就能隨便处置的!” 李有福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你……你別血口喷人,大山给我大哥送烟,跟我有什么关係?他是因为拿野鸡找我大哥换了两套衣服,觉得我大哥吃了亏……” 周玉珍冷笑一声,手疾眼快地从李有福口袋里,掏出了皱巴巴的大半包烟:“给你大哥送的烟?那你这烟是打哪儿来的?难不成还是你自己买的?” 李有福满脸涨红周玉珍手里的半包烟,急得不停地跺脚,却又无从分辨! 李有財不过是觉得香菸稀罕,心疼李有福这个从小和自己相依为命的弟弟,才分了一包给他而已! 没想到一下就被周玉珍抓住了把柄! 如此一来,有关保管室的事他可就得避嫌,完全不能发表任何意见了! 第33章 田翠萍报案,公安上门 眼见李有福为了自己的事,被周玉珍逼到了下不来台的地步,陈大山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周会计既然这么大公无私,那咱们要不现在就去查查你家房子后面那两亩地?” “村里的人可都瞧见了,你家那块自留地,可是比去年整整大了一亩!” 他也故意拖长语调道:“对了,我听说你娘家兄弟,上个月还从公社背了五袋化肥过去?这大冬天的又不种地,而且马上就不搞大集体了……” 周玉珍的脸色瞬间就白了:“你……你胡说,我没有!” 陈大山不为所动,继续悠悠说道:“这要是让上头知道,咱们村的会计以权谋私,带头侵占公家的东西……” “周会计,你说这事儿该怎么算?”他微微眯起眼睛,眼神里透著一股令人胆寒的锐利。 眼见周玉珍和陈大山你一言我一语,相互揭短,捅出来的事儿如滚雪球般越来越多,其他几个村干部心里一阵发慌,生怕他们拔出萝卜带出了泥。 懂得都懂! 遇到这种大变革,又有几个人能忍住不捞好处的? 他们赶忙就一窝蜂地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打起了圆场:“好啦好啦,周会计,保管室的事儿咱们晚上开会的时候再商量一下!” “对对对,你直接给陈大山报个三千块的价,確实不太合理,欠考虑了!” “大山吶,你也消消气,这事儿还没定论呢,等我们几个开会商討出了结果,肯定第一时间通知你!” “快回去吧,外面冷,你媳妇儿身体不好,还在家里等著你呢!” 陈大山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抬眼看著那些村干部沉声道:“能不能住进那个保管室,其实我並不是很在乎!” “可有些人偏偏要仗著那点权利不干人事儿!” “既然是这样,那我今儿个就较上劲了,非得给自己討回一个公道不可!” “周会计不是说保管室得钱买吗?” “行,你们可以不给我,但我得弄清楚到底是谁买了,了多少钱,而且还要亲眼看著他把钱交了!” “不然,这事儿没完!” 陈大山说完淡淡地撇了周玉珍一眼,直接转身就走。 他虽然不知道周玉珍究竟是在帮谁抢保管室,却也是早就猜到这个女人是在打什么算盘了! 钱买是吧? 別说是上千了! 整个李家村能够马上拿出五百块钱的人,要是超过了五个,他陈大山连名字都可以倒著写! 然而他在冷笑,山坡上的周玉珍,也正咬著牙看著他的背影冷笑。 给自己討回一个公道?就凭你? 那保管室就算是不卖三千,也至少得卖一千左右! 村里开会商量,把价格降下来了,你就买得起了? 还要亲眼看著买保管室的人交钱? 那个没见过世面的玩意儿,怕是根本不知道什么叫白条吧? 等到价格一定下来,我就让建国打白条买了,买房的钱分二十年还。 反正是公家的东西,只要我还当著这个会计,谁敢上门去找他要帐? 不得不说,周玉珍的想法还挺超前,竟然连分期还款这种招都想到了! 她压根就没把陈大山的话当回事儿,一边继续登记田地,一边在心里琢磨著,等到分地的时候怎么整治陈大山。 经过刚才那一番闹腾,村干部们都没了閒聊的心思,工作效率提高了不少。 但他们还是了两个多小时,才把这片山坡上的田地和山林登记完毕。 这个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村支书李树根看了看天色,当即大手一挥,让眾人先回家吃饭,然后再去村委会开会。 而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引擎轰鸣! 眾人齐齐转头望去,一下就看到了在这傍晚时分,显得格外耀眼的车灯光芒。 村里来车了? 一群村干部的脸色齐齐一变,立马就跟在李树根身后,撒开脚丫子朝车灯出现的方向跑了过去。 在这个年代,而且还是大雪封山的季节,在这山里看到车子,简直就跟看到外星飞船似的。 这些村干部的第一反应就是:上面来人了! “周玉珍,你跟著我们跑什么?还不赶紧回村委会,把这几天登记的东西整理一下,方便领导待会儿检查?” 李树根一边跑,一边扯著嗓子大声安排:“还有你,大旺,你赶紧回去,让你媳妇做饭,再收拾出两间屋子来!” “愣著干什么,还不快去!不管多少钱,都算公家的,到时候来找我报帐!” 而就在眾人全都跑到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远处那辆军绿色的吉普车突然停了下来。 李树根等人全都愣了一下。 也没见打滑啊,怎么在那儿就停下了? 这不还没到村委会吗? 正疑惑间,他们就看到远处的吉普车打开了车门! 首先从车上下来的,是三个身穿上白下蓝的警服,头上戴著大盖帽的公安同志。 紧接著,后排又下来了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磨磨蹭蹭地下了车,还恋恋不捨地回身摸了摸车子的座椅。 然后才三步並作两步地跑到那几个公安同志面前,指著陈大山家的茅草屋大声嚷嚷道:“同志,陈大山就住在那个茅草屋里,我这就带你们过去!” “你们带枪了吧?” “我跟你们说啊,那个王八蛋可是动不动就会打人的。” “知道他对我耍流氓,我的几个哥哥只是找他问问情况,就被他给打了!” “待会儿他要是敢反抗,你们最好是把他直接枪毙,要是让他跑进了山里,再想抓到可就难了!” 夜色朦朧看不起面目,但几个村委会干部却是一下就通过声音,判断出了那个女人是谁。 周玉珍立马就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陈大山啊陈大山,你惹谁不好,偏偏惹上了田翠萍那块滚刀肉!” “这下好啦,人家直接就把公安同志找来了!” “听我家那口子说,这年月对妇女同志耍流氓,可是要吃枪子儿的!” “本来以为你还能蹦躂几天的,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把自己给玩死了!” “就你那点脑子,也配跟我抢那间保管室?真是自不量力!” 这女人越想越激动,直接越过目瞪口呆的李树根等人,迫不及待地朝陈大山的茅草屋跑了过去。 村里来了一辆车,而且还是这么高档的吉普车,不仅很多小孩儿刚才就在跟著车子跑,村民们也都好奇地跟了过来。 再看到田翠萍带著三个公安同志往陈大山家走,更是惊动了全村所有人。 这年代,谁犯事儿闹到了公安上门的地步,那可是天大的新闻! 所以当田翠萍和三个公安同志来的陈大山家的时候,门口已经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个严严实实。 村民们既好奇又兴奋,交头接耳地议论纷纷,小孩子们一边嬉戏打闹,一边在人群里钻来钻去,简直比过年都还要热闹。 田翠萍得意扬扬,刚到附近就扯著嗓子喊了起来:“陈大山,你给我滚出来!” “公安同志来给我主持公道了,再不出来我就让他们枪毙你!” 她昂首挺胸地从村民们让开的道路中穿过,径直来到茅草屋门口之后,直接抬腿就是一脚朝门上踹了过去。 第34章 肆意污衊,无人作证 咯吱…… 房门猛地被打开! 田翠萍卯足了劲儿踹门的脚一下踏空,格外狼狈的当眾来了个大劈叉。 嘎巴一声脆响从她腿上传来,疼到她一声闷哼,脸上的五官都皱到了一起。 外面的动静陈大山早就听到了,他是因为正在照顾赵慧兰喝药,才耽误到这个时候开门。 他神色冷峻地扫了地上的田翠萍一眼,隨后一抬头,就看到一个身著警服的身影快步走到了跟前。 “这位女同志,谁允许你一路大呼小叫,还擅自踹人家的门的?” 年轻的公安同志神情严肃,皱眉將田翠萍拉了起来:“案子还没查清楚,你就开始大肆宣扬,坏了別人的名声,可是要承担责任的!” 这人说话之际抬眼看到陈大山,顿时就愣了一下:“这位女同志说的陈大山,真的就是你?” 镇上公安局的公安同志不多,加上昨天陈大山还夺枪开枪,局里也就全都见过他了。 下午接到报案,说李家村有个叫陈大山的人对妇女同志耍流氓,大家虽都联想到了昨天的陈大山,却又都不太愿意相信。 这年头,名叫陈大山的人多了去了! 一个勇斗三名持刀抢劫歹徒的大好青年,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下作事? 却不料此刻见面才发现,报案人所说的陈大山,还真就是同一个人。 “你好公安同志,我们又见面了!” 陈大山礼貌地打了个招呼,直入主题地问道:“大概情况我刚才在屋里都听到了!” “田翠萍说我对她耍流氓,完全是无中生有。” “您方便的话,能告诉我她具体是怎么跟你们说的吗?这样我也好辩解!” 公安同志点了点头道:“这位女同志说,你昨天晚上对她出言侮辱,动手动脚扯坏了她的衣服和裤子,后来她的几个哥哥来找你理论,还被你给打伤了!” “我们连夜上山,就是为了调查这件事!” 陈大山又好气又好笑,就像看傻子似的看了田翠萍一眼,接著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说完之后,他又抬手指了指周围村民:“我说得句句属实,当时在场的乡亲很多,你们隨便找个人问问,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这时,周玉珍从人群中挤了出来,阴阳怪气地说道:“哼,陈大山,你在公安同志面前居然都敢说瞎话?” “翠萍一个妇女同志,怎么会拿这种事污衊你?” 她说著,还拉了两个相好的妇女出来:“来,你们说说,要是这种事发生在你们身上,你们会不会张扬出来?” “公安同志,你们可千万別相信陈大山的鬼话,哪有妇女同志拿自己的名声去污衊別人的?” “要不是陈大山把人家的哥哥都打了,把人家田翠萍同志嚇坏了,她恐怕都不会去报这个案!”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这女人越说越来劲,抬手就朝茅草屋里指了一下:“村里谁不知道,陈大山娶了一个又瘸又丑的婆娘?” “他前两天在山里逮到几只白眉子卖了点钱,吃了饱饭还喝了酒,看到田翠萍同志长得这么標誌……” 陈大山没等这个女人说完,就忍不住吼了一声:“周会计,我记得你有好几天都没到这边来过了吧?” “自己的屁股都还没擦乾净呢,有功夫在这里煽风点火,还不如想想怎么解释你家自留地和化肥的事儿!” 见他当著公安同志的面捅出了这些事,周玉珍的脸色顿时就是一白,神色也变得慌张了起来。 陈大山冷冷瞥了周玉珍一眼,隨即转头朝屋里喊道:“媳妇儿,你出来一下,这里有人睁眼说瞎话,说你又丑又瘸呢!” 公安同志上门,刚喝完药的赵慧兰,早就紧张地跑到门口了。 听到陈大山的话,她虽然是心慌得厉害,却还是鼓起勇气迈步出门,神色坚定地站在了他的身旁。 她刚刚出门,周围熙熙攘攘的议论声,就已经戛然而止! 无论是周玉珍和田翠萍,还是周围那些村民,全都瞪大眼睛愣在了原地! 赵慧兰以前瘸著腿、走路一高一低的模样,早已不见踪影。 此刻的她身姿轻盈,脚步稳健,每一步都走得坚实有力。 精心梳理过的乌黑长髮,编成了两条好看的麻辫垂在肩头,隨著她的走动微微摇晃,散发著灵动的气息。 几缕碎发俏皮地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恰到好处地衬托出了新月般好看的眉毛。 眉下还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高挺的鼻樑、红润的樱桃小嘴…… 身上顏色鲜艷的、崭新的碎袄,在这昏黄的光线中更是醒目,將她衬托得如同冰天雪地中盛开的蜡梅,是那么的娇艷欲滴! 最重要的是,曾经的她唯唯诺诺,眼神里满是自卑和怯懦! 而现在,她的眼里却是焕发著前所未有的自信光芒,宛若一只破茧而出的蝴蝶,尽情展现著自己的美丽! 这一刻,连陈大山都被她惊艷到了! 愣了一下,才骄傲地昂头朝眾人说道:“来,大家看看我媳妇儿长啥样?再看看田翠萍又长啥样?” “別说昨晚的事还有那么多人能给我作证了,就凭我媳妇儿长得这么好看,我就不可能瞧得上周翠萍这种烂白菜帮子!” 顏值就是正义! 年轻的公安同志虽然没听过这句话,反应却是很诚实。 他直接就目光严厉地看向了周翠萍:“周翠萍同志,你有什么想解释的吗?” “你可要想清楚了,侮辱陷害他人,可是要抓到公安局关起来的!” “你要是主动交代,还能减轻处罚,若是等我们查出来,那处罚可是要加倍的!” 周翠萍就是个彻彻底底的法盲! 应该说这个年代的山里人,大多数人都是法盲! 她这会儿才知道诬告別人,还要受到处罚。 不过这女人的脸色虽然很快变得苍白,却还是尖声大叫道:“我没有污衊他,他就是对我耍流氓了!” 她说著,就各位熟练地躺在地上打起了滚:“我不活了,不活了呀!” “出了这种事,叫我以后还有什么脸见人啊?” “陈大山,你这个臭流氓,要是我男人不要我了,我就找根绳子吊死在你家门口,变成鬼天天缠著你……” 她的底气,还是来自她的那几个哥哥! 田龙兄弟几个横行霸道多年,昨晚被陈大山打得落流水,还当眾认了怂,哪有那么容易咽下这口气? 当时回到李富贵家后,田虎抄起土銃就要回头去打死陈大山,幸好其他几人还算理智,及时拦住了他。 后来兄妹四人一商量,决定让田翠萍去公安局报案。 他们知道,当时有很多人在场,都是可以替陈大山作证的! 可他们奈何不了陈大山,还唬不住那些老实巴交的村民吗? 兄弟三人连夜行挨家挨户地砸门,一直在村里闹腾到了下半夜才消停。 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谁敢替陈大山作证,就是和田家兄弟作对! 这一招確实有效! 此刻年轻的公安同志脸色一沉,当即点了几个人出来询问情况。 结果这些人全都低著头,唯唯诺诺地说:“不知道,我昨晚很早就睡了,不知道村里出过什么事……” 顿时,还躺在地上撒泼的田翠萍,转头就朝脸色难看的陈大山,得意地笑了起来。 第35章 釜底抽薪,立竿见影 看著眼前这一幕,陈大山哪还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发现赵慧兰惊慌地抓住了他的衣角,他顺手便握住了她的小手,同时神色自若地,迎上了公安同志质疑的目光。 “公安同志,要是有人上门闹事,还动手打人,你们会怎么处理,是不是会把他们抓起来?”他嘴角噙著一抹轻笑,扬声问道。 年轻的公安同志微微一怔,旋即郑重点头:“对,如果情节严重,不仅要抓去拘留,构成犯罪的,还会移交司法机关处理!” “那我现在就报案!”陈大山点了点头,抬手指著田翠萍说道:“她和她的三个哥哥,昨晚就到我这儿来闹事了,而且还动手打人,对我进行了人身威胁!” “如果不是我奋力反抗,他们恐怕是把我和我媳妇儿的腿都打断了……” 公安同志一听,眉头不禁微微皱起。 你这不还是同一件事吗? 换个说法就会有人给你作证了? 地上的田翠萍本来打定主意一门心思卖惨的! 可是听到陈大山说的话之后,她实在是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来! 这陈大山脑子里装的只怕都是大粪吧? 到这会儿都还没看出来,这村里压根就没有谁敢帮他作证? 她根本就没有发现,在公安同志给出肯定答案的瞬间,刚才被叫出来的几个村民死死低著的头,突然就抬了起来。 陈大山昂头看向周围村民,扬声喊道:“乡亲们,你们都听见了吧?” “只要你们能够出面作证,田翠萍和她三个哥哥一个都逃不了!” “你们不要怕,昨晚那种事,他们干一次公安同志就会抓他们一次……” 这一招釜底抽薪,可谓立竿见影! 话音刚落,人群中就响起了一个洪亮的声音:“我可以作证,我昨晚是亲眼看到田翠萍带著他的几个哥哥,来陈大山家闹事的……” 说话的人是李有財! 他手里还拿著陈大山给他送果子狸火锅时的那个粗瓷大碗! 有了人带头,立马就又有人跟著喊了起来:“还有我,我也可以作证!” “还有我!” “还有我,我昨天晚上也看到了!” “混帐王八蛋,你们是不是疯了?”田翠萍脸色剧变,蹭地一下就从地上跳了起来:“我大哥他们可是说了,要是有谁敢帮陈大山作证……” 听到这没脑子的话,公安同志哪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眼见田翠萍当著自己的面就敢威胁村民,年轻的公安同志脸色瞬间一沉:“田翠萍同志,请你住口!” “虽然现在还没有完全调查清楚,但我大致已经確定,乡亲们不敢给陈大山同志作证,就是被你们兄妹几人威胁了!” 公安同志目光灼灼地看著田翠萍,身上带著浓烈的压迫感:“你是老实交代,还是等我们自己去查?” “不是,他们都是胡说八道的,我没有……”田翠萍本能地还想狡辩。 “行,既然你不肯说,那我们就自己查!”公安同志再没多言,朝人群后方招手道:“王立同志,你过来看著她,我去找乡亲们调查情况!” 直到这个时候,一直站在人群后方的两个公安同志,才大步走了过来。 陈大山抬眼一瞧,立马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郑局,您也来啦?” “陈大山同志,我果然是没有看错你呀!”郑局长笑著走上前,紧紧握住陈大山的手,轻轻拍著他的肩膀说道:“我其实一开始就看出这位妇女同志不对劲了!” “对於一个妇女同志来说,出了这样的事,就算不寻死觅活,至少也不会见人就说吧?” “可她这一路上只要见到人就要把车窗放下去打个招呼,得意扬扬的样子就像是打了胜仗似的……” 局长说著说著就笑了起来:“你可別怪我刚才躲在后面不吱声啊!” “我一来是想让年轻同志锻链一下工作能力,二来也是想看看你这位见义勇为的好青年,会怎么应对这事儿!” 他性格爽朗,说著说著就又拍起了陈大山的肩膀:“不错!” “临危不惧,有勇有谋,洞察力也强,一下子就找到的问题的根源!” “你要是能多读几年书,来我们公安局工作,肯定是个破案的好手。现在咱们就需要像你这种有正义感、有勇有谋的年轻人!” 郑局长这几句话,让周围的村民再次愣住了! 被陈大山懟到缩在人群后面没敢继续吱声的周玉珍,更是脸色煞白地张大了嘴巴。 陈大山竟然跟镇上公安局的局长这么熟? 而且局长还在一个劲地夸奖他,还说他是什么见义勇为的好青年? 这傢伙什么时候搭上这么硬的关係的? 接下来发生的事,更让所有人惊得目瞪口呆。 只见郑局长转身从身后公安同志手里接过一面锦旗,郑重地展开,双手递到陈大山面前,严肃地说道:“陈大山同志,我今天来,最重要的事就是代表公安局对你进行嘉奖。” “你在从县城回丹水镇的班车上勇斗歹徒,凭藉自己的智慧和勇气,亲手抓获三名持刀抢劫的犯罪分子,保护了车上眾多乘客的生命財產安全。” “这面锦旗,是对你英勇行为的表彰,也是对正义的弘扬,希望你以后继续发扬这种精神……” 那面锦旗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鲜艷夺目。 1981年的锦旗样式並不哨,呈长方形,底色是鲜艷的大红色。 四周用金黄色的丝线绣著精致的波浪纹,中间用金色绒线绣著八个大字:见义勇为,英雄模范! 字体刚劲有力,每一笔都仿佛蕴含著无尽的正气。 虽不繁复,却透著一股庄重与典雅。 当郑局长將锦旗递到陈大山手上时,周围村民先是一愣,紧接著就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 这个年代,能够收到公安局长亲自送来的锦旗,那可是无上的荣耀! 虽说还不至於族谱单开一页,却也足以让全村所有人跟著脸上有光了! 李有財瞪大了眼睛,嘴都笑到裂到了耳后根:“好傢伙,我以前就觉得大山这孩子肯定会有出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成了大英雄了!” 几个年轻的小伙子更是激动得满脸通红,七嘴八舌地朝陈大山喊著:“大山哥,你太厉害了,我们以后也要像你学习!” 几个刚才出面作证的村民,也都挺直了腰杆,眼中怯懦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自豪与光荣。 周玉珍的脸色更难看了,她的眼里除了嫉妒和不甘,更多的还是恐惧! 她暗自担心,万一陈大山在郑局长面前,把她做的那些事儿抖出来…… 至于田翠萍,则是早就已经脸色煞白的瘫坐在了地上,眼里满是惊恐和绝望! 想到自己和几个哥哥马上就要被抓去坐牢,她额头上的冷汗就止不住地往下流。 唯有赵慧兰,虽然目光崇拜而又骄傲地看著自己的男人,但眼底深处更多的还是后怕和担忧! 勇斗三个持刀抢劫的歹徒? 他怎么能这么衝动? 万一受了伤,甚至出了什么意外,那可怎么办? 只有陈大山的神色依旧平静! 他双手接过锦旗,笑著朝郑局长说道:“谢谢郑局长,也谢谢公安局给我这么高的荣誉。我稍后就把锦旗掛到墙上,时刻激励自己!” 听他说要把锦旗掛到墙上,郑局长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茅草屋:“陈大山同志,你……怎么住在这样的地方?” 听到这话,陈大山的嘴角微微上扬,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而人群中的李树根和周玉珍等人,脸色瞬间大变,慌乱地朝陈大山跑了过去。 第36章 他从哪弄到的这么多钱? “局长同志您好,我是李家村的村支书李树根!” 面对著公安局的郑局长,李树根腰微微弯著,双手在身前侷促地搓动著:“实在是对不住,是我这个村支书当得不称职,没有及时发现和调解村里的矛盾,才让这事儿闹得这么大,让陈大山同志受了委屈,还劳烦您和两位公安同志连夜跑了这么一趟。” 他一边说著,一边偷眼观察郑局长的脸色。 见郑局长神色平和,並未露出明显的不悦,才稍稍鬆了口气,拍著胸脯保证道:“这件事我们一定深刻反思,往后一定把工作做到位,绝对不会再出类似的乱子!” 说到这里,他又拍了拍脑袋,像突然想起来似的说道:“对了,关於陈大山同志的住房问题,我们村委会商议过后,已经做出一致决定,要把村里的保管室借给他暂住了!” “最近因为要落实包產到户的工作,咱们村委会的人都忙得脚不沾地,加上保管室的事情处理起来也很复杂,所以才耽搁到现在……” 听到这里,周围村民微微一愣,很快就低声议论了起来。 “村委会这回算是干了件实事,大冬天的,大山两口子可不能一直窝在这破茅草屋里遭罪!” “就是,都瞧见那锦旗了吧?让英雄模范住这破地方,这不是让咱全村人都脸上无光嘛?” “说起来,李新鼎也太不是个东西了,大山两口子住进这茅草屋,可全都是因为他!” 赵慧兰身子猛地一震,本来还在不好意思地挣扎的小手,瞬间反过来紧紧握住了陈大山的手。 他真的做到了! 我们真的可以搬到保管室去住了! 一时间,她眼中满是惊喜与感动,憧憬著未来的美好生活,仿佛已经看到了温暖舒適的新家。 而站在李树根身后的周玉兰,脸色可就难看了!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想说什么又不敢开口,眼里满是不甘和愤怒! 刚才郑局长询问陈大山为什么住著茅草屋的时候,她就已经猜到这个结果了! 可她还是没想到李树根会这么干脆,直接就当眾宣布了这件事,让她的如意算盘彻底落了空。 陈大山嘴角微微上扬,转头瞥了周玉珍一眼,隨即故意提高音量朝李树根说道:“这……这不太好吧?” “早上周会计可是说了,谁想要那间保管室,都得三千块钱买的,我怎么能占公家的便宜呢?” 此话一出,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满是不敢相信的落在了周玉珍身上。 下一秒,就有人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惊呼:“三千块?周玉珍她疯了?”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她是怎么能喊出这种天价来的?” “这村里谁能拿的出三千块来?有那三千块,谁还要那个保管室?” 还有人神色一动,直接揭开了周玉珍的老底:“你们不知道吧?她这是故意抬高价格,好让別人买不起,把保管室留给她小叔子李建国呢!” “她们家老太太今天还在我面前显摆,说她家建国马上就要白得三间大瓦房,马上就要娶上媳妇了……” “你们……你们胡说八道!”周玉珍慌了,脸色煞白地急忙打断村民们的话。 她转头拼命挤出一丝笑容,结结巴巴地朝陈大山说道:“大山,你这人,咋……咋这么实诚呢!” “你咋连……连句玩笑话都听不出来?” “你可別瞎说啊,我那只是跟你开玩笑,公家的保管室,哪是我一个会计说了算数的?” 她一边说,一边目光躲闪地观察著郑局长的脸上,心里是又憋屈又害怕,那脸色別提有多精彩了! 陈大山轻笑了一声,也没再搭理周玉珍,转头朝李树根认真地说道:“叔,不管周会计是不是开玩笑,我都觉得她说的还是有道理的!” “村里这么照顾我,这份心意我领了,可我不能占公家的便宜!” 听到这话,周玉珍不由得愣了一下? 这傢伙莫非还真打算三千块,把保管室买了? 正想著,就听陈大山继续说道:“不过我和我媳妇儿確实是得换个住处才行!” “这样吧,我出八百块把保管室买下来!” “一来省得以后搬来搬去,二来也好让村里对上面的领导有个交代!” 他此刻確实是巧妙地扯著郑局长的虎皮当大旗,逼得村委会里的人不得不把保管室借给他住了。 但谎言终究是谎言,迟早是有一天会露馅儿的。 正大光明地把保管室买下来,才能一劳永逸地免除后患。 若是陈大山贪心不足,到时候不仅自己在保管室住不安稳,甚至连郑局都会被他牵连。 虽然他现在和郑局还谈不上什么交情,但以后的日子可是还长著的。 光是因为见义勇为送锦旗,以及委託郑局长帮忙申请护林员工作这些事儿,就足够陈大山每次去镇上时,都有理由去郑局长办公室坐坐了。 去上那么三次五次,这交情不就来了? 在这个没有任何机械可用的年代,全靠人力在农村建一个房子,至少得请七八个人,忙活两三个月! 工价確实不高,八毛块钱一天都有大把的人抢著干! 但架不住时间长啊! 工钱、吃喝用度,还有木料、瓦片等材料成本…… 把这些全部换算成钱的话,至少是一千二到一千三百块,才能盖起三间大瓦房。 陈大山八百块买下保管室,不仅是谁都挑不出毛病,而且还是大赚特赚! 而他这会儿话都还没有说完,无论是李树根和周玉珍,还是周围那些村民,全都难以置信的张大了嘴巴。 八百块? 他要八百块买下保管室? 他哪来的那么多钱? 他怎么可能拿得出那么多钱? 然而下一秒,他们就看到赵慧兰脸色剧变,下意识地朝陈大山喊了起来:“不行,不能这么多钱去买保管室!” “大山,你听我说!”她心急如焚,语速极快:“这茅草屋没啥不好的,明天我就跟你一起把漏风的地方补一补……” “非要换房子住,咱们也可以等到开春了,再自己动手盖个小点的!” “那可是八百块钱啊!” “你知道八百块钱能买多少斤土豆、多少斤玉米吗?” 听到陈大山说要八百块买保管室,她是真的急坏了! 平日里说话细声细气的她,这会儿不仅不自觉地加大了音量,甚至还伸手掏起了陈大山的口袋,准备把他身上那八百块钱抢过去了! 而听到赵慧兰这番话,周围其他人顿时就又傻眼了! 她这话的意思……陈大山还真能拿出八百块钱来? 而且还是马上就能拿出来的? 那可是八百块! 八百块呀! 他从哪弄到的这么多钱? 他们俩前两天不是还连饭都吃不上,靠赵慧兰挨家挨户磕头討饭才活下来的吗? 第37章 田翠萍如丧考妣 看到赵慧兰急得满脸通红,陈大山笑著打趣道:“你昨天还说家里的事都让我说了算的,这么快就反悔啦?” “好啦,別心疼钱了!”他忍不住在赵慧兰鼻子上轻轻一刮,柔声说道,“我心里有数,这八百块的值。” “而且你知道的,前两天那场大病可是差点要了我的命的!” “咱继续住在这四面漏风的茅草屋,保不齐哪天就又病倒了,到时候可不一定扛得住……” 如果陈大山要说是为了赵慧兰才换房子的,那她绝对捨不得这八百块钱,怎么都不会答应! 但一听到陈大山提起他自己前两天生的那场大病,赵慧兰的神色瞬间就紧张了起来。 她赶忙鬆开攥著陈大山口袋里钱的手,焦急点头道:“你说得对,可不能再病倒了!” 说完,甚至没等陈大山开口,便转头看向了李树根:“叔,就按大山说的办,八百块就八百块,那个保管室我们买了!” 李树根被赵慧兰这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给弄愣了! 他挠了挠头,下意识地看向郑局长,似乎是在徵求意见。 “你们夫妻二人这么情深义重,我越发不信陈大山同志会对妇女耍流氓了!” 郑局长微笑点头,面带著欣慰和讚赏:“陈大山同志,你这觉悟高啊!” “根据我的了解,这八百块的价格很合理,你钱买下保管室,既解决了你的住房问题,又没有损害集体利益,这事儿我看行!” 得到了郑局长的认可,李树根连忙点头说道:“行,那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大山,你先和郑局聊著,我这就去村里拿单据和公章,咱们待会儿就把手续给办了!” 周围村民纷纷鼓掌叫好:“还是大山这孩子实诚,要是换做我,打死也捨不得八百块买那个保管室!” “八百块钱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够咱普通人家吃用好几年了。” “你懂啥?没看出人家大山是心疼媳妇吗?大山对她那可是掏心掏肺的好!” 有几个妇女忍不住掐了自家男人一把,羡慕道:“这小赵虽说吃了些苦,但也算苦尽甘来,找了大山这么个会疼人的男人,往后日子指定越过越好。” “你看看人家,为了让媳妇住得舒坦,眼睛都不眨就掏出八百块,再瞧瞧你,平日里连根线头都捨不得给我买。” 被掐得男人们疼到直抽抽,却也只能陪著笑,连连点头称是。 听到这些话,赵慧兰才后知后觉地明白了陈大山的“阴谋”。 她心里感动的同时,想反悔又不好意思说出口,那格外纠结的可爱模样,看得陈大山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 负责將那些愿意作证的村民,逐一叫进茅草屋做笔录的公安同志,快步走了出来。 他一边將刚才做的笔录递给郑局长,一边匯报说:“郑局,事情都查清楚了!” “確实是田翠萍因为之前的一点口舌之爭,伙同她哥哥田龙、田虎和田豹三人,於昨天晚上来这边报復陈大山同志!” “只是他们没料到陈大山同志身手不凡,反倒是在他手上吃了大亏!” “而且当时所有村民都看到了,的確就是他们先动的手,陈大山同志只是被迫自卫……” 公安同志说完,当即目光冷峻地看向了田翠萍:“我现在正式申请,立即抓捕田翠萍,並將田龙、田虎和田豹三人传唤到案!” 郑局长毫不犹豫地大手一挥:“同意申请,马上执行!” “是!” 年轻的公安同志朝郑局长敬了个礼,“唰”的一下就从腰上掏出了手銬,大步朝著田翠萍走去! 他对田翠萍,多少是带点个人情绪的! 从镇上到李家村这一路,他们都快被田翠萍烦死了! 这个年代能坐上一回吉普车,那可是能在人前吹嘘好几年的事。 田翠萍从上车起就没安分过,这儿摸摸那儿看看,问个不停。 但凡见到人,哪怕隔老远,都要摇下车窗,探出头扯著嗓子炫耀一番。 而且镇上到李家村的那条土公路坡度很大,弯道也是又多又急,关键地上积雪还又厚又滑。 哪怕早有准备地给吉普车装上了防滑链,路上还是打滑了好几次,不然也不会这个点才赶到李家村。 而每次打滑的时候,连郑局都下车帮忙推车了,田翠萍却跟个大爷似的坐在车上一动不动…… 此刻眼见田翠萍哭嚎躲闪,年轻的公安同志上前就是一个擒拿动作,拧住胳膊將她死死地按在了满是烂泥的雪地上。 实际上她犯的这点事,也就是送“学习班”改造十天半个月而已。 可山里人哪懂这些? 只以为但凡是被公安抓了,那就要去坐牢,甚至以为关进去就不会放出来了! 田翠萍惊恐尖叫,双脚在满是烂泥的雪地上拼命乱蹬,溅起一片片带著泥污的雪水,將她原本就不怎么干净的衣腿弄得又脏又湿。 “別,別抓我,我不要坐牢!” “陈大山,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这女人哭號著扭头看向陈大山,眼神中满是哀求:“你快让他们放开我,我给你赔罪,我给你磕头……” “当家的,你倒是说句话呀!”眼见陈大山不为所动,她又把希望寄託到了李富贵身上:“快,你快把身上的钱都给大山,再给他磕头,求他放了我……” 郑局听得心烦,直接朝已將田翠萍銬上的公安同志挥手:“先把她押到车上去,我和陈大山同志说点事,稍后就来!” 接到命令,两名公安同志一人架著田翠萍的一只胳膊,用力將她拖向了远处的吉普车。 田翠萍双脚在地上拖著,惊恐悽厉的哭喊声在夜空中迴荡,渐渐远去…… “陈大山同志,关於你的情况,我现在已经了解得很清楚了!” 郑局再次拍了拍陈大山的肩膀,目光带著毫不掩饰的讚赏:“我明天就把你昨天写的申请书和相关材料递到林业部门,不出意外,护林员的工作就是你的了!” 说著说著,他的脸色就严肃了起来:“你可得说到做到,切实保护好人民群眾的生命財產安全,不然到时可別怪我拿你是问!” 陈大山喜上眉梢,下意识地就朝郑局敬了个礼:“保证完成任务!” 身躯犹如標枪般的笔直,目光无比的坚定! 看著他这个格外標准的敬礼动作,郑局眼里不禁浮现出了一丝诧异和缅怀。 正在此时,李树根手里紧紧攥著单据和公章,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刚缓过一口气,他目光就在人群中搜寻起来:“周会计?收钱开单据可是你的活儿,你站那么远干啥?还不过来?” 人群中的周玉珍脸色愈发难看,一阵青一阵白。 没能把那保管室弄到手也算了,现在竟然还得她亲自去收钱办手续! 周玉珍气得肺都快炸了,满心不甘地看著陈大山等人,偏偏又毫无办法,甚至连反驳的话都不敢说上一句! 感受到周围村民嘲讽而又鄙夷的目光,周玉珍浑身颤抖,心里更是咬牙切齿地发狠:“陈大山,你给我等著,这事儿还没完!” “以为傍上公安局长,我就怕了你了?” “我一个村委会会计,就算不能明著把你怎么样,收拾你的办法也多的是!” 第38章 李新鼎三人满载而归 不一会儿的功夫,周玉珍就老老实实地给陈大山开好了单据。 从陈大山手中接过那八百块钱时,她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似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愣了好一会儿,她才伸出手指沾了点唾沫,“唰唰”地数起钱来。 一张、两张…… 整整八十张大团结! 实打实的八百元! 一时间,不仅周围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瞪大了双眼,就连郑局长都格外诧异地看了陈大山一眼! 虽说之前就隱隱猜到陈大山能拿出这笔钱,可亲眼看到时,眾人依旧是满脸惊愕,难以相信。 “这……这大山两口子前些天还连饭都吃不上,咋一下就有这么多钱了?” “估计是在山里弄到什么稀罕玩意儿了,我瞧见了,陈大山这几天动不动就在往山里跑!” “对对对,刚才周玉珍不就说他逮到白眉子卖钱了吗?” “不行,我明天也得去山里碰碰运气,就算挣不到钱,弄点野货回家开个荤也好啊!” “得了吧,人家大山去的可是野人坡,你有几条命去那地方送的?要是撞见熊瞎子,一巴掌就能把你拍成肉饼!” 眾人说著说著,就把话题转到了李新鼎身上,纷纷骂道:“李新鼎那老东西,太不是玩意儿了!” “要不是被他逼得走投无路,大山怎么会跑到野人坡那种地方拿命去赌!” “就是,但凡是有口吃的,谁会去那种地方?嫌命长吗?” 想到野人坡的危险,原本眼热不已的村民们,眨眼间就齐齐地打了个寒战。 对野人坡的畏惧,早已深深铭刻在了这些山里人的灵魂深处! 世世代代生活在这地方的他们,谁还不知道有多少鋌而走险的人,死在了那片充满未知与危险的山林里? 眼看周玉珍很快就將那八百块塞进了口袋,赵慧兰都已经心疼到无法呼吸了! 直到听到村民们的议论,她才紧张地转身拽住陈大山的衣角,忧心忡忡地叮嘱道:“房子已经买了,而且家里的粮食和钱,也足够让我们熬到开春,你以后千万別再去野人破了!” “你別听他们瞎说!”陈大山笑著摇头道:“放心吧,我就只是在外围转转,不会傻乎乎地往深处走的!” “娶了你这么好看的媳妇,我还要活到一百岁呢!” 听到他当著这么多人说这种话,赵慧兰瞬间闹了个大红脸,埋著头瓮声瓮气地嗔道:“这么多人看著呢,你瞎说些什么?” 陈大山知道她脸皮薄,打个哈哈糊弄过去之后,便没再继续逗她。 而是转头朝李树根说道:“叔,天黑路滑,郑局他们今晚恐怕是下不了山了,麻烦你给他们安排个住处……” “不用,开车的同志很有经验,而且车子装了防滑链,下山又不用爬坡,没事的!”郑局长打断他的话,直接抬步就走:“好啦,时间不早了,我就不打扰大家休息了!” 眼见不管怎么挽留他都坚持要走,陈大山只能將他一路送到了车子旁边。 郑局长上车之后,一边向陈大山挥手告別,一边说道:“你说的那件事,过个两三天就会有结果,到时候我就让小王来通知你。” “不用,不用!”陈大山连忙摆手:“我过几天正好要去镇上办点事,王哥公务繁忙,山里的路又这么难走,就別为了我专门跑一趟了!” 一声“王哥”叫得开车的公安同志立马露出了笑脸! 这人下意识地就转头朝身后看了一眼! 看著和她三个哥哥以及另外一名公安同志挤在后排的田翠萍,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明显的厌恶。 看看,这就是区別! 这陈大山同志不愧是英雄模范啊! 说话办事,就是让人觉得舒服! 刚才被两名公安同志押到车上之后,田翠萍整个人都已经嚇懵了。 两名公安同志只是隨口问了一句,她就老老实实地交代出了几个哥哥的下落。 然后,两名公安同志完全没费任何力气,就把在李富贵家等消息的田龙等人给逮了过来。 车子很快启动,缓缓地向山下驶去。 田翠萍浑身一颤,顿时就再次哭嚎了起来。 这是她这辈子第二次坐这么高档的汽车! 刚才坐这辆车回来的时候,那是真叫一个意气风发,恨不得让所有人都来瞧瞧。 可现在,却浑身瘫软,哭得比死了爹娘还伤心。 同样是嚇傻了的田龙听到她的哭声,顿时怒火中烧,转头狠狠一巴掌抽了过去:“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把我们全都害惨了,要去坐牢了,你还有脸哭?” 田虎和田豹也是立马就加入了打妹妹的队伍,朝著田翠萍一通拳打脚踢,郑局长和两名公安同志连声呵斥都没能拦住。 最后公安同志把枪拿了出来,他们才哆哆嗦嗦地老实下来。 …… 村民们和回到家的陈大山说了几句话,也就逐渐散去了。 看到周玉珍离开时看向自己的,那满含怨毒的目光,陈大山只是轻笑了一声,便牵著赵慧兰进了屋,顺手砰地一下关上了房门。 前世他五年后回来探亲的时候,周玉珍刚好是被抓没几天,村里到处有人在谈论,所以他也是听到了不少的。 可李家村之所以叫李家村,就是因为村里人大多姓李。 往上算几辈全都是沾亲带故,甚至是同宗同族,得罪一个就等於得罪了一群。 刚才陈大山之所以没有在郑局面前捅出来,不过是因为周玉珍的事儿牵扯到的人还不少,不想因此把人都得罪光了而已。 不过这女人以后不惹他也就罢了! 真把他惹毛了,他也不介意提前把她送进去! 夜幕中的山村很快陷入了寂静! 直到陈大山给赵慧兰又赶了一次酒火,和她一起泡过脚之后躺到了床上,外面才再次响起了咯吱咯吱的踩雪声。 隔壁大屋很快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刚才那么大动静都缩在屋里没出来的卢招娣,这会儿倒是三步並做两步地跑了出来,抹著眼泪说道:“当家的,你们咋这个时候才回来……” “嚎什么嚎?不就是回来晚了点吗?老子又没死!”李新鼎“砰”地一下放下背上沉重的背篓,不耐烦地呵斥。 李德文则是兴奋不已地嚷嚷著:“娘,你快看,我们带什么回来了?” “发財了,咱们家要发大財了呀!” 李春梅故意转头,朝著茅草屋方向得意扬扬地大声喊道:“陈大山才拿了一块去县城就卖了大几百块,咱们这都差不多一百多斤了,怕是要卖几千块啊!” “哈哈,爹今天带著我们,把那片山上的木菌子全都摘完了,连渣都没留一点!” “陈大山那个白眼狼,以后就只能眼巴巴地看著我们顿顿吃肉了……” 摘光了整个山头的木菌子? 还打算弄到县城去卖钱? 刚刚睡下的陈大山听到李春梅的叫喊声,顿时就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来! 大屋那边一片欢腾,李新鼎他们闹腾了好一阵才回屋睡觉。 第二天天还没亮,李德文就迫不及待地把全家人都叫了起来。 李新鼎本来是打算一个人去县城的! 可这么难得的进城的机会,李德文怎么可能错过? 那可是县城! 他长这么大都还没去过呢! 所以很快,禁不住他死缠烂打的李新鼎,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想到把那一百来斤木菌子弄到县城之后,立马就会到手几千块,向来重男轻女的他,甚至还把李春梅都给带上了。 不一会,李新鼎和李春梅两人就各背著一背篓木菌子,带著空手撒欢的李德文,兴高采烈地出了门! 第39章 搬家招来一群红眼病 陈大山今天也起得很早! “你再躺会儿!” “吃完饭,我先去把保管室那边拾掇一下,然后咱们就搬家……” 被他轻轻按回床上的赵慧兰,其实一晚上都没怎么睡著。 直到这会儿她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就要搬到保管室那栋大瓦房去住了。 几天前,她还在想著去哪弄口吃的,带著陈大山一起熬过这个冬天。 那时,她最大的念想也就是找点玉米杆,把茅草屋漏风的地方塞一塞,让屋子能稍微暖和点而已。 至於说换房子,她甚至连做梦都没敢想过! 可是现在,才过了短短几天,陈大山就要带著她一起,住进宽敞而又暖和的大瓦房了! 看著正在火堆旁忙碌著做早饭的陈大山,看著掉锅里翻滚著的白麵条,赵慧兰放在被窝里的手,下意识地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嘶…… 好疼! 是真的! 她不是在做梦! 难怪有人说女人都是水做的! 赵慧兰想著想著,眼眶一热,泪水就又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 因为急著搬家,陈大山也就没把早餐做得太复杂,只是用肥猪肉熬油煮了一锅麵条! 正当他把麵条盛好给赵慧兰递过去一碗,自己也端起碗准备吃时,屋外突然有人敲门。 “大山哥,你和嫂子起来了没?”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我们帮你搬家来了……咕嘟……” 门外的李大柱和李二柱,鼻子贴著门缝,使劲嗅著从里面飘出的诱人猪油香,忍不住狠狠咽起了口水。 咯吱! 房门打开的瞬间,越发浓郁的香味再次扑面而来! 看到站在门口的兄弟俩,手上端著麵条的陈大山,笑著打起了招呼:“大柱,二柱,你俩咋这么早就来了?” “快,外面冷,你俩快到屋里烤会儿火,等我吃完饭……” 李大柱和李二柱兄弟俩家里也很穷。 奶奶年事已高,母亲常年臥病在床,虽说家里有三个劳动力,可日子也仅仅是勉强餬口。 这兄弟俩小时候也是常被村里孩子欺负,可每次看到陈大山被欺负,哪怕知道会跟著挨揍,他们也还是会儘可能地帮他。 而且昨晚出面给陈大山作证的人里,也有他俩。 想著陈大山今儿可能要搬家,兄弟俩一早就起床赶过来了。 此刻,瞧见陈大山手里那满满一大碗,堆得冒尖的麵条,兄弟俩眼睛都直了! 白的麵条,上面还飘著厚厚的一层油,再加上翠绿色的葱点缀…… 这色泽,这香味,怕是整个李家村都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抵挡得住。 “大柱?二柱?” “你俩发什么愣呢?快进来呀!” 陈大山喊了好几声,这哥俩才回过神来。 “你……你还在吃饭呢!” 李大柱又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满脸通红地边退边道:“那……那我们等你吃完了再来!” “对对对,大山哥,你先吃著,我们待会儿再来!” 李二柱虽然也是直勾勾地看著那碗面,却也是和他大哥一样转头就准备走。 陈大山一把就拽住了李二柱:“你俩也还没吃吧?” “我煮的面还有不少,快进来一起吃点!” 咕嘟! 兄弟俩又狠狠地咽了一口口水,隨即同时艰难地摇头:“不……不用了,我们吃过了!” “行啦,你俩就別跟我客气了!”陈大山直接就把自己手里的面塞到了李大柱手里:“既然是来给我帮忙搬家的,那就得听我的!” “赶紧吃,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看著端在手上的这碗香气扑鼻的麵条,李大柱的脸虽然是涨得通红,却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拒绝的话来了。 这可是白麵条啊! 李大柱活了二十多年,还是小时候他娘还没病的时候,过年吃上过一回! 那味道,他这辈子都忘不了! 陈大山一手一个,將这兄弟俩拽到屋里桌前,转头又给自己和李二柱各盛了一碗麵条。 兄弟俩端著面碗,也顾不上烫,埋著头就往嘴里扒拉。 麵条爽滑劲道,猪油的香气瞬间在口腔中瀰漫,顺著喉咙滑下,一路暖到了他们的心底。 两人吃得狼吞虎咽,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大冷天的,额头上都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慢点吃,锅里还有!” 陈大山看著两人的吃相,不禁笑了起来,顺手就又抓了一把麵条放到了锅里。 “大山哥,这麵条太好吃了!”李大柱拼命咽下嘴里一大口面,含糊不清地说道:“我这辈子就没吃过这么香的东西!” 李二柱同样是嘴里塞得满满的,一个劲地点头附和。 不一会儿的功夫,连带著陈大山后来下锅的麵条,全被几人吃了个一乾二净! 李大柱兄弟两个意犹未尽,把碗都抱著舔了两遍! 这顿饭,吃得两人肚子滚圆,都有点站不起来了! 放下碗筷,不等陈大山招呼,兄弟俩就麻溜地收拾了起来。 他俩性子淳朴,吃了陈大山这么多面,格外的不好意思,愣是没让他和赵慧兰两人沾手。 两人又是肩挑又是背驮,手里还都拎满了东西,转眼就把屋里的东西拿了个乾乾净净,吭哧吭哧地抢在陈大山两口子前头,朝保管室方向跑了过去! 没错,就是跑过去的! 茅草屋里根本没多少东西,而且都不重。 对於干惯了力气活儿的李大柱和李二柱来说,压根不算事儿! 他俩还要以最快的速度,帮陈大山把保管室打扫出来呢! 结果刚跑没多远,两人就看到路边旱厕里出来了一个人。 “哟,大柱二柱,你俩这大清早的,上赶著给陈大山当苦力呢?” “咋,瞅见人家兜里有点子钱,就巴巴地凑上去討好啦?这马屁拍得可真够响的,也不怕闪了腰!” “切,不就是在山里撞大运捡到点破玩意儿嘛,难不成狗屎运还能天天砸他头上?” 人性向来就是如此! 陈大山和赵慧兰穷得叮噹响的时候,村里多数人都还抱著同情心理。 可如今看到他们一下子发了財,还把村里的保管室买了,这心里的嫉妒就跟野草似的,疯长个不停! 这会儿王婶子瞅著李大柱兄弟俩背上崭新的絮、才用没几天的新床单被套,还有手里拎著的新衣服新鞋子,眼珠子都快瞪出血来了。 “哼!我之前还可怜他俩,瞒著当家的给了一把玉米面,平日里也没少帮衬著说话。” “结果呢?现在阔气了,就把我忘了个一乾二净,真是餵不熟的白眼狼!” 她咬牙切齿地冷笑道:“我看吶,陈大山那个短命的,往后要是还敢往野人坡跑,迟早得把小命丟在那儿!”? “再说了,人家就算富得流油,还能分给你们半分钱?你俩在这儿瞎起劲,也不嫌丟人!” 李大柱倒是个沉得住气的! 而李二柱却是瞬间就被气到了脸色涨红,朝王婶子喊了起来:“你胡说!” “大山哥……大山哥他刚才还请我们吃了白麵条的!” “面里放了好多猪油,香到我连舌头都快吞进去了!” 听到动静之后从屋里伸出脑袋的那些村民,顿时哄堂大笑了起来:“白麵条?还放猪油?” “就你俩,还能吃上那种好东西?怕是在梦里吃的吧?” “二柱啊,以前没瞧出来,你咋这么能编瞎话呢?” “陈大山那个败家玩意儿,刚有点钱就全拿去买了保管室,这会儿怕是恨不得把一分钱掰成两半了吧?” “还请你们吃白麵条呢?他自己能不饿死都算不错了!” 几个閒得发慌的中年妇女,就跟连珠炮似的,一句比一句尖酸刻薄。 直把李二柱气得七窍生烟,胸脯剧烈起伏,牛犊子似的呼呼喘起了粗气。 就在这时,陈大山小心翼翼地扶著赵慧兰,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第40章 他家吃的起白麵条,我连名字都倒著念! 王婶子黑著脸看了看陈大山和赵慧兰,转头声音尖锐地朝周围村民说道:“看到了没?” “人家现在有钱了、攀上大领导了,见到面连招呼都懒得跟咱们打了!” 她这完全就是在故意找茬! 陈大山和赵慧兰离这儿还有几十米远,还被路边几棵大树遮挡著视线,连谁是谁都分不清楚,怎么跟人打招呼? 可周围村民却是对王婶子的话深以为然,当即点头附和了起来:“就是,这一阔起来,眼睛可就长到头顶上去咯!“ “以前穷的时候,倒是蛮会装可怜,这一有钱立马就现出原形了!” 李二柱气得满脸通红,囁嚅著反驳道:“你们別胡说,大山哥不是那样的人……” 可他的声音在一片嘈杂的附和声中,瞬间就被淹没了。 陈大山听到这边动静,伸手搂住神色不安的赵慧兰,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两人走近之后刚准备开口,就听王婶子一声冷哼,阴阳怪气地说道:“哟,英雄模范捨得正眼看人了?可真是稀奇啊!” 陈大山微微皱眉头,脸上还是带著笑容:“王婶儿,你这是说的啥话?我媳妇儿刚才还在念叨,说你是咱们家的大恩人呢!”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他说著就从怀里拿出了一个油纸包裹,塞到了王婶子手里:“这是我前天去县城的时候,专门给你带回来的一点零嘴!” “也不知道您爱吃啥,所以每样都买了点儿,感谢你在我们最困难的时候一再帮衬!” 玉米只有九分钱一斤,一把玉米面更是一分钱都值不了! 可在那最艰难时刻,王婶子能给赵慧兰一把玉米面,也算是救过她和陈大山的命。 其实陈大山一直都在想著怎么报恩! 只是因为受到了后世思维的影响,总觉得这样的恩情不是隨便送点什么东西就能报答的,所以才拖到了现在。 看著手里的油纸包,王婶子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尷尬。 她显然没料到陈大山会来这么一出,下意识地就把东西往回塞,没好气道:“我又没找你討饭,拿这点东西打发谁呢?” 可她手上动作却是绵软无力,眼睛不自觉地看著包裹,闻到里面透出的香甜气味,忍不住咽起了口水。 周围村民也都安静了下来,脸上的表情全都带著几分尷尬。 还在呼呼喘气的李二柱忍不住喊道:“大山哥,王婶她刚才还……” 陈大山抬手拦住了他的话头,依旧笑著对王婶子说道:“婶子,您就收下吧!” “有大柱兄弟他们帮忙,保管室那边很快就收拾好了,晚上你家就別做饭,到我那儿去吃!” “虽说保管室也是个旧房子,但我和慧兰也算是搬了新家,你去了,咱们正好一起热闹热闹……” 他说完,便蹲下去把赵慧兰背在了背上,招呼著李大柱兄弟俩往保管室方向去了。 愣在原地的王婶子犹豫了一下,忍不住打开了手上的油纸包! 至少一斤桃酥! 还有多到双手都捧不住的江米条! 闻著迅速散开的香甜味道,看著那色泽诱人的点心,周围村民的目光全都直直地定在了上面。 王婶子的脸更是红一阵白一阵,半晌没回过神! 可很快,她就又翻著白眼骂开了:“连命都是我救的,赚了那么多钱,就拿这点东西敷衍我?” “买保管室一下掏出了八百块,就给我买了一块多钱的东西,瞧不起谁呢?” 感受到周围村民异样的目光,她觉得自己脸上掛不住了。 更关键的是,陈大山隨手就送出这么好的东西,反而触发了她內心的贪婪,嫉妒之火也烧得更旺了。 听到王婶子的骂声,陈大山虽然脚下微微停顿了一下。 他心里对王婶子的感激就像被泼了一盆冷水,陡然间冷却了许多,某些想法也隨之渐渐淡去。 …… 保管室的歷经风雨侵蚀,已经十分斑驳,墙壁上还有或深或浅的裂缝。 屋顶铺著厚重的青瓦,即便是积雪掩盖,也能看出瓦面並不平整。 大门倒是极为厚重,是用厚实的木板做成的,上面还有不少木炭写的数字,刷的山漆也已经开始脱落。 大门两侧各有一扇小窗户,小格状的窗扇上镶著不透明的劣质玻璃,上面满是灰尘和蛛网,还有好几块破的。 这,便是陈大山和赵慧兰的新家了! 看著这座古朴而又沧桑的建筑,又转头看了看从门口经过的土公路,陈大山微微一笑,直接背著赵慧兰上前推开了大门。 屋子里面虽然宽敞,光线却是极为昏暗! 地面是夯实的泥土,虽然经歷过多年的踩踏,却依然是坑洼不平! 墙壁上到处都是木炭写的数字和一些村民的名字,堂屋正中还有几个用砖块和木板搭建的储物平台,周围散落著不少玉米苞叶、黄豆壳之內的东西。 可就算是这样一个房子,也依然是让赵慧兰满脸的激动和满足,挣扎著就要从陈大山身上下来帮忙收拾! 陈大山哪会让她干这种活儿? 直接从李大柱手里夺过一把竹椅子把她放在了上面,隨即招呼著兄弟俩热火朝天地忙活了起来! 这一忙,就一直忙到了傍晚时分。 李大柱兄弟俩確实是干活的好手,三两下就把屋子打扫得乾乾净净,连窗户玻璃都给擦了! 隨后他们又跟著陈大山都屋后山上砍了几大捆竹子回来,在他的指挥下帮著做出了竹床,又做了几把竹椅子,还给西屋做了个竹墙作为隔断,將其分成了两个房间。 再后来,三人又一起利用堂屋里的那些砖块,在东屋那边磊起了一个可以放两口锅的灶台…… 从下午三四点钟到现在,王婶子都不知道出门张望过多少次了! 眼瞅著天色越来越暗,肚子饿得咕咕叫,还被丈夫李永贵数落了一顿,她终於是忍不住又骂了起来:“没良心的白眼狼,还说什么晚上请我去他家吃饭!” “闹了半天,原来是放空炮,拿我寻开心!” “简直太欺负人了,我们家还稀罕你那口吃的不成?” 可就在她衝进厨房把锅碗瓢盆摔得哐哐响,准备隨便煮一锅土豆凑合一顿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李大柱瓮声瓮气的叫喊声:“王婶子,你们在家不?” “饭已经快熟了,大山哥叫我过来喊你们去吃饭!” 还真叫我去吃饭了? 王婶子沉著脸犹豫了一下,转头跑到堂屋,把丈夫李永贵和三个孩子全都叫了出来! “走,去陈大山家吃饭去!” “他不是有钱吗?我倒想看看,他家是不是真吃得起白麵条!” 六个人一路招摇过市,自然也就引出了不少人看热闹。 听到几个孩子都在嚷嚷著说要去陈大山家吃白麵条,立马就有人不由自主地跟在了后面。 “陈大山真是越来越离谱了!” “就是,还说什么请李永贵一家吃白麵条,这牛皮都快被他吹上天了!” “走走走,我倒是要看看他要是拿不出白麵条,待会儿怎么收场!” 眾人一阵议论纷纷,还有不少人朝著王婶子一家阴阳怪气:“哟,李永贵家的,你这回可赚大了,一把玉米面就换到那么多零嘴,这会儿连白麵条都能吃上啦!” 王婶子压根儿不信陈大山真能给他们一家吃白麵条! 带著一家人过去,不过是想省自家一顿饭,顺便看陈大山笑话罢了。 听到村民们的话,她当即不屑地啐了一口:“小孩子瞎嚷嚷你们也信?” “陈大山今儿要是真能让我们全家吃上白麵条,赶明儿我连名字都倒著念……” 话还没说完,她就猛地停住了! 因为此刻,他们已经来到保管室门口! 一股极为诱人的香味,使得她们一家和跟过来的那些村民,同时狠狠地咽了一口口水…… 第41章 三人组成立,进山猎野猪 保管室堂屋里,新做的大竹桌上放著一个簸箕! 里面全是饺子,不停地蒸腾著热气! 在油灯光芒的照耀之下白的一片,诱人的香味到处乱窜,引得门口那些村民全都瞪大了双眼,一个劲地拼命咽著口水。 许久之后,才有人忍不住惊呼道:“这……这是饺子?这么多饺子?” “老天爷,得用多少白面才能包出这么些啊?” “这……陈大山到底有多少钱?谁家这么敞开了吃饺子的呀!” 王婶子整个人都懵了,直到陈大山出来招呼著他们一家子进门,她都还没有回过神来! 这可是饺子! 是只有过年才能尝上一口的稀罕物! 陈大山喊我过来吃的,竟然是这么金贵的东西? 將王婶子一家招呼进门之后,陈大山连看都没看外面那些人一眼,便砰地一下关上了房门。 那些人刚才说的风凉话,他全都听到了! 王婶子是对他们两口子有恩,而且叫她们晚上来吃饭的话,也是早上就已经说出去了的。 对於其他那些见不得他好的人,陈大山哪里会有什么好脸色? “有什么了不起的,有了几个钱就这么祸祸,迟早还得跟以前一样揭不开锅!” “真是个没良心的白眼儿狼,他小时候被李新鼎打到半死的时候,还是我把他护下来的!” “就是,这种没良心的败家玩意儿,好日子肯定长不了……” 一眾村民骂骂咧咧,鼻子却还在不停地吸气,许久之后才咽著口水转头离去。 还有几个村民听到自家小孩闹腾著也要吃饺子,立马就把气都撒在了孩子身上,打得孩子哇哇大哭了起来。 屋里。 还没等陈大山招呼,王婶子家三个小孩,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抓了一个饺子塞进了嘴里! 一口咬下,饺子皮爽滑劲道,猪肉白菜馅的鲜香瞬间在口腔中爆开。 猪肉紧实弹牙,带著醇厚的肉香,白菜脆嫩清甜,汁水丰富,两者搭配得恰到好处。 再加上陈大山精心调製的馅料,葱姜蒜的香味巧妙地融入其中,刺激著味蕾,让孩子们眼睛瞬间瞪得溜圆。 “肉?”李大妮含糊不清地高喊。 李二妮立马伸出双手,抓了好几个饺子在手里:“这饺子是肉馅儿的!” 最小的李国庆也不甘示弱,大口大口地吃著,鲜亮的油汁都从嘴角冒了出来:“太好吃了!” 霎时间,王婶子和李永贵原本还端著的那点架子,在这诱人的美味面前早已荡然无存。 他俩立马上前夹了一碗饺子,就那么站著往嘴里塞了起来。 他们细细品味,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这饺子,咋能这么香呢!”李永贵忍不住嘟囔。 王婶子没吭声,只是吃得愈发急切! 李大柱兄弟俩却是很懂规矩,直到陈大山招呼他们吃,他们才上座去吃! 在这个年代,能吃上一顿饺子,而且还是肉馅儿的饺子,实在是太难得了! 一桌子人你爭我抢,眨眼就把一大簸箕饺子吃了个乾乾净净,连煮饺子的水都喝得一滴不剩。 要不是陈大山早有防备,提前给自己和赵慧兰留了不少,怕是连一个都吃不上。 王婶子一家五口吃的肚子滚圆,全都瘫坐在了椅子上。 这时,王婶子突然就看到墙边架子上,摆著一双女式中帮鞋。 那是陈大山之前给赵慧兰买的两双新鞋之一。 崭新的色泽、细密的针脚、灯芯绒的面料,而且还那么厚实…… 王婶子眼睛瞬间放光,故意把脚往前伸了伸,大声抱怨道:“唉,这大冷天的,脚都快冻掉了,这破鞋穿了这么些年,真的是一点都不顶用咯!” 说著,她还把自己那沾著不少泥巴的旧鞋在眾人面前晃了晃,眼睛时不时地瞟向陈大山,期待著他的反应。 陈大山心里跟明镜似的,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始终没有接话。 他愿意报答別人的恩情,却不代表著別人就可以挟恩图报,对他进行无休止的索取。 王婶子见他没动静,脸色渐渐变得难看了起来,假装自言自语地嘀咕道:“有些人吶,有钱了就忘本,眼皮子都往上翻了,连双鞋都捨不得……” 眼见陈大山还是不为所动,她噌地一下就站了起来,扯著嗓子骂道:“哼,算我白帮你们了!” “没良心的东西,一顿饺子就把我们打发了是吧?” “走,咱们回家!” 说罢,她一把拽起身边的小儿子就往外走。 她家两个丫头倒还算懂事,回头朝陈大山挥著手,怯生生地说道:“谢谢大山哥哥!” 王婶子抬手就是两巴掌抽了过去:“谢什么谢?没老娘给的那把玉米面,这两个没良心的早就饿死了!” 很快,这人骂骂咧咧的声音,和两个丫头低声抽泣的声音,便逐渐远去了! 即便是性子沉稳的李大柱,都忍住不气呼呼地拍了桌子:“这……这王婶子实在是太过分了!” “不过就是一把玉米面嘛!” “大山哥又是给她送零嘴,又是请他们一大家子吃饺子,她还想咋样?” “大山哥就算有再多的钱,也是拿命在野人坡拼回来的,难不成还得分她一半不成?” “大山哥、嫂子,你们千万別往心里去!”李二柱也赶紧安慰陈大山和赵慧兰道:“你们已经做的够好了,明眼人都看著呢,王婶子爱咋说咋说去!” 陈大山微微一笑,並未接话,而是岔开话题突然问道:“你俩敢不敢跟我一起去山里?” “我听说累坡那边有野猪,要是咱们运气好能逮到几头卖了钱,我就和你们一起把秀英婶子弄到县城大医院去治病!” 他所说的秀英婶子,正是他们臥病在床多年的亲娘! 听到前一句话的时候,李大柱兄弟两个眼里同时闪过了一丝惧意。 而当他们听到陈大山说的后一句话之后,却是迅速交换了一个眼色,然后同时大声喊出了一个字:“敢!” …… 搬了新家,有了厚实的土墙遮挡,再也不用担心半夜冻醒,也听不到外面那鬼哭狼嚎半的风声了! 可赵慧兰却还是辗转反侧,久久难以入睡。 听到身后陈大山发出的细微鼾声,她小心翼翼地转过身,將脑袋埋在了他的胸口! 听著他格外有力的心跳声,感受著这种前所未有的心安,她才缓缓进入梦乡! 哪怕的在梦里,她的嘴角都依然带著满足的微笑。 第二天天还没亮,李大柱兄弟俩就匆匆跑来,砰砰地敲响了房门! 陈大山赶紧起床开门示意他们別吵醒了赵慧兰,然后才进屋穿上袄,拿上相应的工具,和他们一起出门进了山。 他说的是真的! 累坡那边真有野猪! 上一世,那几头野猪是跑到山下伤了人,还闹出了人命! 后来还是镇上的公安同志带著枪过去才解决掉的。 从李家村到累坡的路程,要比到野人坡还要远山一倍。 而且累坡之所以叫累坡,本身就是因为坡度陡峭,任何人爬山一次都会累个半死。 陈大山带著李大柱兄弟两个,用了近三个小时才勉强爬了一半。 三人就著雪吃完了陈大山带的冷饺子,恢復了一些体力之后又用了大半个钟头,才爬到山顶。 到了山顶,地势反而是平坦了起来,抬眼望去所看到的都是无边无际的密林! 这里是真正的人跡罕至,是野生动物的乐园! 正因为如此,雪地上那些野生动物的痕跡,也就变得非常容易找到。 李大柱兄弟俩本就是山里长大的,虽然没敢往这边来过,却也有著不少的打猎经验。 再加上陈大山边走边教的一些技巧,没过多大一会儿,一头钻进前方老林子里的李二柱,就激动地大喊了起来。 “大山哥,你快来,这里有脚印,好多的脚印!” 分开搜索的陈大山和李大柱神色一动,立马就转头朝李二柱跑了过去。 第42章 生死搏杀,命悬一线 李二柱所在的位置,附近有好几棵高耸入云的松树和橡子树。 雪地上的脚印很多,全都是梅状的。 大点的足有六七公分长,小的也有五六公分长,而且周围很多积雪都有被刨开的痕跡。 陈大山蹲在地上看了看,隨即欣喜地说道:“至少是三头野猪,它们在这儿刨过松树果子和橡子!” 李大柱兄弟俩也能认出野猪的脚印,这会儿早就兴奋得满脸通红了! “大山哥,你拿主意,我们全听你的!”李大柱当即就把肩上的锄头放了下来。 “没错,我们全听大山哥的!” 李二柱也是从衣口袋里,掏出了一掛鞭炮,兴高采烈地晃了晃。 鞭炮不多,也就二十多公分长。 这是他老爹上个月在镇上买了留著过年放的,听说陈大山要带他们来逮野猪,这小子果断揣进兜里带了过来。 不得不说,陈大山拉这两兄弟入伙,是个极为明智的选择。 他俩经验丰富,一点就通,而且脑子也灵光。 在没有枪的情况下,野猪最惧怕的就是火和突如其来的巨响。 有了这掛鞭炮,陈大山完全有信心,將三头野猪一举拿下。 他抓起一把浮雪撒出去测了一下风向,又仔细观察了一下地形,指著不远处的地面说道:“就在那里挖陷坑,挖大点……” 他选的是一个洼地,周围被茂密的树木环绕,只有一条狭窄的通道,只要能把野猪逼到这里,掉进陷坑的概率非常大。 三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吭哧吭哧挥舞著锄头,泥土与树根不断被翻起。 才用了一个多钟头,一个直径三米多,深一米六七的陷坑便已初现规模! 李大柱兄弟俩根本不需要陈大山提醒,立马就將早已削好的竹刺插在了陷坑里。 隨后他们又转头找来树枝和藤蔓盖上了陷坑,还捧来积雪把陷坑和挖出来的泥土,全都偽装成了和周围差不多的模样。 他们在忙这些的时候,陈大山已经独自顺著脚印走向了远处! 他的衣口袋里装著的全都是玉米粒! 走几步就撒上几颗,一路撒到了一片辽竹林附近,闻到了空气中的粪便味道,才转头撒开脚丫子跑了回去。 辽竹的叶子可以包粽子,学名叫箬竹。 这种竹子基本都是成片生长,叶子宽大,竹杆纤细,一般仅一米来高。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被厚厚的积雪压到趴下以后,下方空隙也就成了很多动物的避风港。 野猪尤其喜欢在这种隱蔽性强,而且还能提供食物的地方做窝。 一切准备妥当,陈大山与李大柱兄弟俩呈扇形散开,各自守住了一个方向。 为了增强对野猪的威慑,也是为了方便点燃鞭炮,他们还从一根枯树上削了许多树皮,一人点了一个火把。 为了以防万一,他们每个人身上都还带著好几根精心削制、锋利无比的竹製標枪,所站的位置附近也都是能够迅速攀爬的大树。 一猪二熊三老虎,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一旦遭遇突发状况,面对发狂的野猪,他们三人极有可能把性命都丟在这里。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山林中静謐的可怕。 唯有积雪压断树枝的声音偶尔传来,每一丝响动都让几人浑身紧绷。 可是他们手里的火把都燃尽了,重新製作的火把也烧掉了一半,辽竹林方向却依然是毫无动静。 而就在陈大山以为今天时运不济,准备招呼李大柱兄弟俩另想办法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低沉的吼声和树枝被撞断的声音。 “来了!” 已经站起来了的陈大山瞬间再次趴下,同时握紧了手中的火把。 一群野猪正从树林深处缓缓走出,一边低头贪婪地吃著地上的玉米粒,一边警觉地左顾右盼。 一共是两大两小四头野猪,就算是那两头小的,也至少有几十斤重。 为首的公野猪更是体型巨大,两颗长长的獠牙闪动著寒光,身上的鬃毛根根直立,看得李大柱兄弟俩紧紧贴在了地上,连呼吸都下意识地停下了。 野生动物对环境的细微变化,都是有著强烈的感知的。 从陷坑里挖出来堆在一旁的泥土虽然做了偽装,却依然是十分明显。 陈大山沿路撒下的玉米粒全都被几头野猪吃了个乾乾净净,可当它们来到陷坑附近时,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昨天来的时候还没有的“大雪堆”,一下就让几头畜生警惕了起来! 眼看那几头畜生竟然转头要跑,陈大山心里一急,立马就从地上跳了起来,三步並作两步地截断了它们的后路,迅速点燃两颗鞭炮,朝著野猪群用力扔了过去。 砰砰…… 突如其来的巨响,嚇的几个野猪原地起跳,瞬间惊慌失措地四处逃窜。 李大柱和李二柱儘管是嚇的脸色发白,却依然是毫不犹豫地起身挥舞火把大声叫喊,同时也点了两颗鞭炮丟了过去。 砰砰…… 转眼间,四头野猪就和他们预料的一样,疯狂跑向了那个陷坑。 看到跑在最前面的那头野猪一头栽进陷坑,两条小野猪也相继掉了进去,陈大山他们三人顿时激动地欢呼了起来。 然而就在这时,眼看就要跟著掉进陷坑的那头公野猪,居然在千钧一髮之际紧急剎车,硬生生停在了陷坑边缘。 下一秒,这头畜生猛地转过身,嘴里发出愤怒的吼声,全然不顾陈大山手中的火把以及不断炸响的鞭炮,径直朝著他疯狂冲了过去。 “大山哥……” “快跑……” 李大柱兄弟俩都嚇傻了,本能地发出撕心裂肺的大喊,连嗓子都在这一瞬间变得沙哑。 陈大山心中一紧,怎么都没想到这头野猪竟然如此凶悍,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躲避已经来不及了! 他只能是以最快的速度扫了一眼周围的地形,双手紧握住一根竹製標枪,调整呼吸,死死盯住了飞奔而来的野猪! 越来越近了! 陈大山清晰地看到了野猪眼中的凶狠与疯狂! 就在野猪衝到他面前的瞬间,他的身体猛地向旁边侧倒,同时用尽全身力气,將手中的竹枪朝著野猪的脖子捅了过去。 嚓! 竹枪准確命中! 但陈大山自己也被这股巨大的衝击力撞得连连翻滚,手掌也被竹节磨到破皮,渗出了血来。 最要命的是,这一枪虽然是命中了野猪,却不仅没能將其杀死,还彻底激发了它的凶性。 野猪本来就是皮糙肉厚,而且还会经常在泥巴里面打滚,给自己製造了一层厚实的“鎧甲”。 即便是陈大山手里的竹枪十分尖锐,也没能一枪捅死! 李大柱和李二柱直到这会儿才反应过来! 他俩对视了一眼,目光全都无比的坚定! 紧接著,这兄弟两个便同时大喊著,不顾一切地朝著野猪冲了过去,试图將那头野猪引开,保护陈大山。 “別过来!” 陈大山一声大喊,顺势几个翻滚,便再次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身上的袄被树枝掛破了,里面的都掉了出来,手臂上也已经擦破了皮。 但他此刻根本顾不得这些,侧身在次躲过衝过来的野猪,同时手疾眼快地把这畜生脖子上那根竹枪拽了下来。 他倒不是还要继续用这根已经钝了的竹枪,而是要给野猪放血,削弱这畜生的力量。 而这头凶性爆发的野猪一声嘶吼,转头之际竟然是一跃而起,张开血盆大口径直朝陈大山咬了过去! 这一刻,陈大山甚至闻到了野猪嘴里,那股浓烈刺鼻的腥臭气味! 不远处李大柱和李二柱目眥欲裂,同时发出了一声悽厉的哭喊! 第43章 狩猎归来夜已深,家中风云突变 陈大山虽然呼吸粗重,却始终保持著冷静! 在这千钧一髮之际,他猛然將手中竹枪奋力一伸,倾尽全力捅进野猪嘴里,然后在电光火石间就地滚到了一旁! 周围树木林立,野猪因惯性向前猛衝。 塞在它嘴里的竹枪,另一头砰地一下顶在了一根海碗粗细的树干上。 咔嚓! 竹枪爆裂,树上的积雪噗噗直落,凶悍的野猪也发出了痛苦的嚎叫! 陈大山没有时间关注这些! 抬手之间,他便抓起刚才丟在地上的另一根竹枪,再次毫不迟疑地朝那野猪捅了过去。 唰! 始终保持著冷静的他,精准地捅进了野猪脖子上之前的伤口,竹枪硬生生扎了几十公分进去! 这玩意儿的生命力著实顽强! 嘴里和脖子上各扎著一根竹枪,依然还是嚎叫著朝辽竹林方向逃窜了几百米,才轰然倒地。 即便是倒在了地上,都还疯狂嚎叫挣扎了许久,才彻底没了声息! 直到这时,陈大山才浑身无力地瘫坐在了雪地上,大口地喘起了粗气。 他的脸上和身上,都沾满了雪和泥土还有鲜血。 疲惫和伤痛席捲而来,但他心里却只有收穫的喜悦和劫后余生的庆幸! “还是太衝动了,应该等弄到枪了再来。” 陈大山大口喘息著警告自己:“往后锻链身体这事,一天都不能偷懒了,哪怕有天大的事,也得天天坚持。” 之前轻易逮到三只白眉子,让他有些得意忘形,真以为只要操作得当,再厉害的野兽都能轻鬆拿下。 同时,他也高估了自己当下的身体状况。 前世身体状况最好的时候,他的確是可以凭藉手中的竹枪,一枪捅死一头野猪! 可现在他大病初癒才几天?一共才吃了几顿饱饭?才锻链了几次身体? “大山哥,你咋样?伤到哪儿了?” 李大柱和李二柱两人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过来的! 他们连看都没看那头野猪,径直就衝到了陈大山身旁。 李大柱焦急喊道:“快,二柱,赶紧帮忙搭把手,咱们得马上把大山哥背下山去找医生!” 陈大山心中一暖,笑著扒开他的手,喘息著坐了起来:“没事,你俩別紧张,就是手上擦破了点皮而已!” 李大柱满脸不信:“你別逞强,要是骨头断了,一时半会是察觉不到疼的!”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李二柱也是带著哭腔地劝道:“对对对,大山哥,这回你得听我们的,这可不是闹著玩的!” 兄弟俩心急如焚,硬是要背著陈大山下山,弄得他解释了好一阵。 最后原地蹦了几下,还沿著陷坑跑了两圈,他们两个才勉强相信了他的话! 陷坑里的竹籤子,是扎不死掉进去的那三头野猪的! 李大柱兄弟俩硬是没让陈大山动手,各拿著一根竹枪在陷坑那边折腾了好一阵,才算把那三头野猪送上了西天。 光是最大的那头公野猪,就至少有三百多斤! 另外一头野猪虽然稍微小点,也至少有两百多斤! 剩下的两头小野猪,也全都是九十多斤重。 也就是说,这几头野猪加起来,都有七百多斤了! 確实是收穫满满,可要把这么多野猪弄回去,却是个大难题。 好在山里竹子多得是! 三人又了一个多钟头,用竹子做了三个简易雪橇,把四头野猪放了上去。 然后一人负责一个雪橇,用肩膀拽著拴在上面的树藤,踏上了艰难的下山之路。 地上的积雪確实是很厚,可著山里到处都是树木,根本没有现成的路可走。 碰到雪橇过不去的地方,就得把野猪卸下来往前抬一段距离,还得时不时拿著镰刀去前面开路。 一番折腾下来,等他们抵达山下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透了! 从山下到李家村,至少还有一个多钟头的路程。 他们这会儿又累又饿、步履蹣跚,身上的衣服也被树枝划得破破烂烂,看起来格外的狼狈。 可他们脸上却都洋溢著笑容,眼中也都闪动著兴奋的光芒! 这可是七百多斤野猪,去掉內臟下水,净猪肉起码有五百到六百斤。 镇上的猪肉凭票买都得七毛五一斤! 虽说野猪肉肉质差点,可在不凭票的情况下,至少也是要卖一块二毛钱一斤的。 这么算下来,他们今天的收穫至少能卖六七百块。 每次想到这个“天文数字”,李大柱兄弟俩就激动得呼吸急促,看向陈大山的目光充满了感激!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这时候家里都已经闹翻天了! 李大柱和李二柱兄弟俩心里清楚,如果跟爹娘说要跟著陈大山去山里逮野猪,爹娘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因此他们不仅昨晚回去的时候根本没提这一茬,今天早上也是偷偷摸摸出的门。 起初他们的奶奶和爹娘,还以为他俩是到谁家串门儿去了,倒也没太著急。 眼瞅著天黑了他俩都还没回来,他们的父亲李跃进才黑著脸出门寻找。 在这个填饱肚子都费劲的年代,没事赖在別人家混饭吃,可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两个大小伙子,都是最能吃的年纪,在別人家一吃就是一天…… 像话吗? 李跃进刚顺著公路走了一段,便碰见了正好开门出来的李永贵:“跃进,你家那俩小子回来了没?” “你往后可得管管他俩,別让他们跟著陈大山瞎混了!” “大清早还没起床呢,我就听到他们三个咋咋呼呼地进山去了,山上那些野物是他们想逮就能逮到的?” “前些年闹饥荒的时候,有多少人死在了山里,你又不是不清楚……” 进山去了? 两个儿子全都跟著陈大山进山去了? 李永贵的话都还没说完,李跃进漆黑的脸色就已变得片煞白:“永贵,你……你確定没听错?” “我家那俩臭小子,真的是跟著陈大山进山去了?” “我骗你干啥,你家那俩小子的声音我还听不出来吗?”李永贵斩钉截铁地说道:“我还听到他们说要去累坡那边逮野猪,说要赚钱带你家秀英县里治病呢!” “也不知道陈大山给他们灌了啥迷魂汤,野猪是那么好逮的吗?” 听到这话,李跃进双腿瞬间一软,差点就一头栽倒在了地上:“出……出大事了!” “永贵哥,快,快帮我叫人,叫人帮我去山里救人!” “我家那俩小子,到这会儿……到这会儿都还没回来啊!” 屋里的王婶子听到两人的话,当即就撒开脚丫子跑了出来:“完了,这下真出大事了!” “他们三个啥傢伙什都没有,就敢去山里逮野猪,这不是找死吗?” “我早就说陈大山是个短命相了,哪知道他自己找死也就算了,还把跃进家俩孩子也给带上了呀!” 她嘴上说得著急,眼里却是闪过一丝幸灾乐祸。 没等李永贵和李跃进两人反应过来,她就双手拢在嘴边,扯著嗓子朝村里大喊起来:“快来人,快来人啊!” “跃进家俩孩子跟著陈大山去累坡那边逮野猪,出事啦!” 一时间,村里到处都响起了咯吱咯吱的开门声,男女老少纷纷出动,只用了几分钟就聚集到了李永贵家门口! 第44章 他们的运气怎么能这么好? 李永贵家门口一片人声鼎沸。 王婶子跟个大喇叭似的不停嚷嚷,事情没一会儿便传开了。 一向爱出头的张大爷脸色一沉,用力杵著拐杖破口大骂:“这个陈大山,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我都这么一把年纪了,那天说了他两句他都还敢顶嘴,今儿个又把跃进家俩孩子带进了山里!” “这不是作孽嘛,纯粹就是个祸害精!” 王婶子更是全程上躥下跳,双手叉腰,尖著嗓子嚷嚷道:“我早就瞧出陈大山不是个安分的主,成天琢磨些歪点子。” “这下可好,要是那俩孩子有啥三长两短,跃进和秀英两口子可咋活哟!” “那可是累坡,万一撞上野猪,他们哪还有命在?” “我看吶,这陈大山就是存心想害死那俩孩子!” 人命关天,立马有人通知了村委会干部。 周玉珍刚到这边,就面容扭曲地大声咒骂道:“那个陈大山,就是个扫把星!” “打小就剋死了亲爹,长大了又连养了他十几年的后爹都打,简直就是狼心狗肺!” “现在有了几个臭钱,就更是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带著跃进家俩孩子去打野猪,这不是带著他俩去送死吗?” 这人一边骂一边跺脚,看起来好像是在替李跃进著急,实际上却是在一个劲地煽风点火。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转眼间,周围村民就被煽动的群情激愤! 李永贵家距离保管室不过几十米远,几个昨天被陈大山拒之门外的村民,立马跟闻到血腥味的鯊鱼似的,朝著保管室那边冲了过去。 他们一边砰砰砰地拍著门,一边阴阳怪气地大喊著:“死瘸子,你还不赶紧滚出来?装什么聋子,躲著不出来就能了事了?” “看看你家陈大山干的好事,把大柱兄弟俩带到山里,到这会儿都还没回来!” “陈大山可是你男人,要是大柱兄弟俩出了事,我们跟你没完!” 昨晚陈大山约李大柱兄弟俩去打野猪的时候,赵慧兰就苦口婆心地劝过。 眼见他们到这个时候都还没回来,她早已经是心急如焚。 听到外面的叫嚷声,她的脸色更是瞬间煞白,慌乱地跑过去打开了房门。 还没等她张嘴说话,一个村民就像疯了似的再次吼道:“你男人死了也就死了,要是大柱兄弟俩出了事,你拿什么赔给跃进两口子?” 赵慧兰泪水夺眶而出,声音颤抖得厉害,带著浓浓的哭腔:“不,陈大山绝对不会死的!” 好在李跃进一门心思要救儿子,同样带著哭腔地大喊道:“大家都別说了,我求求各位老少爷们儿,赶紧跟我一起去山里救人吶!” “对,先救人要紧,別在这儿瞎耽误工夫了!”匆匆赶来的村支书李树根也是一声大喊。 村里的男人们这才纷纷点火把,浩浩荡荡地走向了山里。 看著开始远去的救人队伍,又回头看了看扶著门框才勉强站稳的赵慧兰,王婶子幸灾乐祸地翻了个白眼,啐道:“早看出你这狐媚子相,就是个克夫的!” “打扮得枝招展,勾得男人神魂顛倒,这下好了,报应来了吧!” 这人是什么都嫉妒! 嫉妒陈大山赚到了钱,嫉妒陈大山家比他们家过得好,连赵慧兰比她长得好看她都嫉妒。 她故意提高音量,朝周围几个妇女说道:“这人吶,还是得讲良心!” “你们瞅瞅,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这就是报应!” 正说话间,她就看到刚走没多远的救人队伍,突然停了下来。 男人们几乎人手一个火把,已经是把那边照得犹如白昼! 因此王婶子一眼就看到了缓步从远处走来的三个身影! 他们浑身脏兮兮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可脸上却是都掛著疲惫而又满足的笑容! 隨著他们距离人群越来越近,王婶子很快就看到了他们拖在身后的简易雪橇,雪橇上赫然驮著大小四头野猪! 原本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的男人们,早就已经傻眼了! 这边的王婶子和周玉珍,也都张大嘴巴愣在了原地。 她俩眼睛直勾勾地望著那些野猪,眼里闪动著无尽的震撼和贪婪,脸色一阵白一阵红,就跟开了染坊似的。 他们……他们竟然活著回来了! 野猪? 他们真逮到了野猪? 一下就逮了四头? 天吶,李大柱拖著的那头野猪,怕是有三四百斤了吧? 还有二柱拖著的那头,只怕也有两百多斤啊! 他们……他们的运气怎么会这么好? 怎么可以这么好的!! 强烈到极致的嫉妒,使得王婶子和周玉珍两个,整张脸都扭曲到了可怖,连身体都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看著打著火把迎来的几十號人,李大柱和李二柱兄弟俩全都是红光满面,高高地昂起了头。 看到了他们的老爹李跃进,这俩小子更是兴奋地炫耀了起来:“爹,你咋也来了?” “看,我们带什么回来了?” “野猪,一下子逮了四头,少说也有六七百斤……” 俩小子高兴得忘乎所以,压根没注意到李跃进那黑得像锅底的脸色。 等他们发现的时候,李跃进已经脱掉一只鞋子捏在手里,单脚跳著朝他们扑了过来:“两个小兔崽子,竟敢瞒著老子去山里打野猪?” “你们是不是嫌命长?啊?” “老子今天非得打死你们不可……” 兄弟俩脸上的喜色一扫而空,瞬间老老实实低下了头。 可他们等了半天,都没感觉到老爹手里的鞋底子落下。 抬眼见,便看到李跃进眼里噙著浑浊的泪水,伸手將他俩搂在了怀里:“你们两个小兔崽子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让你们奶奶,让我和你们的娘,可咋活啊!” 看著抱在一起的父子三人,陈大山赶忙走上前,一脸歉意地对李跃进说道:“跃进叔,您要打就打我吧,这事儿是我出的主意!” “我刚才在路上已经骂过大柱和二柱了,我也没想到这么大的事儿,他俩竟然连说都没给家里说一声!” “不过他俩也是一片孝心,跟著我去逮野猪,是为了挣钱给秀英婶子治病……” 听到他把事儿往自己头上揽,李大柱顿时就急了:“不,这事儿不能怪大山哥,是我们自己要跟著他去的,慧兰嫂子昨晚还拦了呢!” “而且今天山上,我和二柱两个就帮忙挖了个坑,其他活儿全都是大山哥乾的!” “爹,您是不知道,我拖著的这头大野猪当时直接就朝大山哥衝过去了,我和二柱想去救他,他都不让,愣是一个人用竹子把这么大一头野猪给捅死了……” 说到这个,兄弟俩顿时就又激动了起来。 你一言我一语,绘声绘色地说起了他们跟著陈大山逮野猪的经过! 即便兄弟俩都没读多少书,表述也不太清楚,周围村民依然是听到出了一身的冷汗! 原本还对陈大山满肚子不满的李跃进,脸色也缓和了许多,略带不好意思地对他说:“大山,你別往心里去,我刚才可不是骂你,我就是怕这俩小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解释就是掩饰!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李跃进刚才表面上是在骂儿子,实际上那些话全是说给陈大山听的。 不过这也正常,遇到这么大的事,李跃进没直接指著陈大山鼻子开骂,就已经算是很有涵养了。 陈大山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直接朝周围村民喊道:“我们现在就回去把这几头野猪剐了,待会儿大家都到我家来吃肉!” 听到这话,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的村民们微微一愣,旋即就发出了震天的欢呼! 那些刚才骂过陈大山的人,除了几个脸皮厚的像城墙的,全都瞬间躁红了脸! 大山这孩子,是真实诚啊! 拼了命才从山里弄回来的野猪肉,竟然都捨得分给我们大家吃! 第45章 猪肉管够,自有大妈替我出头! 见陈大山竟说要请所有人吃肉,周围村民立刻自发上前帮忙,拖著三架雪橇就往保管室走。 近距离看著那头体型巨大,死了都依然凶气十足的公野猪,很多人身上的汗毛都不受控制地竖了起来。 想像著陈大山用竹子拼命捅死这头野猪的场景,几个刚才还有些蠢蠢欲动,觉得我上我也行的村民,顿时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陈大山这小子,真是拿命去拼的呀! 李树根上前拍著陈大山的肩膀,格外严肃地教训道:“臭小子,你以后可千万別干这种事了……” 话还没讲完,旁边就有人插嘴道:“嗨,树根叔,人家大山可是公安局长亲自上门表彰的英雄模范,连拿著刀子抢劫的土匪都能一口气按住三个,几头野猪又算得了什么?” “就是,我听人说,大山逮住的那三个土匪,个个壮得跟牛犊子似的,手里拿的还是关老爷用的那种青龙偃月刀呢……” 说话的功夫,浩浩荡荡的一群人也就走到了保管室门口! 看到倚著门框,眼里满是泪水的赵慧兰,陈大山连忙大步走过去笑道:“媳妇儿,我回来了!” “我这回一下就逮了四头野猪……” 结果他刚想去牵赵慧兰的手,她就冷著脸把手缩了回去,然后一声不吭地转头进了屋。 不过,当她瞥见陈大山手上的伤时,目光还是忍不住停留了片刻,眼中闪过了一丝浓烈的担忧与心疼! 得! 媳妇儿生气了! 屋里屋外都是人,陈大山也不好去哄,只能是嘿嘿嘿地乾笑了两声,便和眾人一起忙活了起来。 人多就是好办事! 有人回去把自家大锅扛来,架在火上烧起了开水。 还有几个人抬来了一个大木盆,准备待会儿刨猪毛用。 还有人將自家的碗筷一股脑搬了过来。 更有人拿来了姜、蒜、干辣椒和椒等调料。 至於说分割猪肉的刀具什么的,更是早就有人顺路从家里拿过来了! 这也算是全村人都来庆贺陈大山和赵慧兰乔迁新居了! 往日冷冷清清的保管室,此刻一片热闹非凡! 赵慧兰直到这会儿才知道,陈大山竟然要请全村人吃肉! 这么多人,那得吃掉多少肉啊? 她心疼得不行,虽然依旧冷著脸没搭理陈大山,却还是赶紧跑进厨房,把家里所有的土豆和玉米面都搬了出来。 玉米面用水拌上一拌,然后盖在削皮切块的土豆上面,最后加水燜上大半个钟头,就是山里人日常吃的主食——土豆玉米饭。 “有了饭,这些人应该就能少吃点肉了吧?” 她心里暗暗想著,忍不住又转头“恶狠狠”地瞪了陈大山一眼! 见她朝自己看了过来,陈大山心里一喜,立马屁顛屁顛地跑了过去:“媳妇儿,咋啦?找我有事儿?” 赵慧兰:“……” 所有人都在帮忙忙活,唯独王婶子和周玉珍站在人群后面没动。 看著被眾人追捧的陈大山,她俩嫉妒的面容都扭曲了。 王婶子咬著牙,小声嘀咕:“哼,有什么了不起的,也就是走了狗屎运而已,看他能得意几天!” 周玉珍深以为然地附和:“就是,这回算他运气好没出什么事,要是李大柱和李二柱那俩傻小子出了什么岔子,李跃进指定得把他给活剥了!” 然而,她们的议论声很快就被屋里屋外眾多村民的喧闹声淹没了。 周玉珍脸色阴沉,当即就扯著嗓子喊了起来:“陈大山,你们这些野猪可是在咱们村的林子里抓到的!” “你以为假惺惺地请大伙儿吃顿肉,这些野猪肉就全归你们了?” “我早就说过,只要我还是村里的会计,那就谁都別想占村里的便宜!” “这野猪既然是在村里的林子里抓到的,那就是属於大家,你得拿出来分给大伙儿分了!” 这人好歹也是在村里当了几年会计的,眼珠子一转就把围在陈大山周围很多人,给拉到了她这边。 毕竟,有谁家不想要钱? 又有谁家不想吃肉? 周玉珍话音未落,不少村民便开始心动了。 很多人都觉得她说得在理,就该让陈大山把这些野猪分给大家; 也有人站在陈大山这边,认为应该按照山里的老规矩来,山里的野货,谁抓到就归谁。 一时间,陈大山还没开口,村民们就分成两派爭论了起来。 陈大山冷冷地瞥了周玉珍一眼,又扫了一眼周围那些村民:“这几头野猪都是从累坡那边逮回来的!” “那片山林什么时候属於咱们村了?” “周会计,你们这段时间为包產到户的事做准备,统计山林的时候,应该也没把那地儿算进去吧?” 他抬手就把手里的杀猪刀拍在了案板上:“山里祖祖辈辈的规矩,都是山里的野物,谁逮到的就归谁!” “我和大柱、二柱三个,今儿个为了逮这几头野猪,可是拼了命的!” “谁要的敢抢,咱们就跟谁拼命!” “陈大山,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周玉珍目光闪动地盯著那把杀猪刀,自以为抓住了陈大大是把柄:“难不成你还要对咱们这么多人动手?” “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对谁动刀子,我立马就送你到公安局吃枪子儿去!” 听到这话,陈大山顿时就笑了:“周会计,你身为村干部,不会是不懂法吧?” “这里可是在我家!” “一群人衝到我家抢我的东西,难不成我还不能反抗了?” “郑局长可是亲口对我说过,碰上入室抢劫的歹徒,就算直接打死了,都是不用偿命的!” 此言一出,周围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周玉珍脸色一阵白一阵红,愣是憋了半天都没能说出一个字。 她就是不懂法,压根不知道陈大山说的是真是假。 可是周围这么多村民看著,她又怎么拉得下脸来承认? 最关键的是,陈大山还抬出了郑局长这个杀手鐧! 前天晚上郑局长跟他那般亲热,村里人可都瞧见了! 真要是闹到的公安局,谁知道人家郑局长会不会偏袒著他? 眼见情况不对,李树根赶紧站了出来:“都別吵吵!” “大山说得在理,山里人就得按山里人的规矩来,野猪是他带著大柱二柱抓的,那就应该归他们三个所有!” “周会计,你別在这嚇搅和了,想吃肉就赶紧帮忙干活儿!” 村支书一发话,周围村民立马安静下来。 周玉珍气得脸色一片铁青,却是发现眾人全都继续忙活了起来,就算再说什么也没谁听了。 陈大山虽然说是请全村人吃肉,但也没傻到全做肉给大家吃! 足足四头野猪,光是下水都有上百斤! 眾人直接在院子里架起了一口大锅,把野猪身上被竹籤或是竹枪戳烂的的肉削了下来放了进去。 再把猪肚、猪肠、猪肝之內的下水切好,放到锅里一起煸炒,香喷喷的猪油立马就滋滋地冒了出来。 最后再加上各种调料、切好的土豆和萝卜,一锅飘著诱人红油、香得让人直咽口水的猪肉乱燉就做好了。 村里那些孩子,全程眼巴巴地守在大锅旁边! 大人们虽然假装在一旁閒聊,眼睛却时不时地朝锅里瞄著。 越来越浓郁的香味,还有那格外诱人的色泽,实在是太馋人了,所有人的喉结都在不时滚动,都不知道咽了多少次口水。 终於,陈大山在所有人直勾勾的注视下,用筷子夹起一块尝了尝。 “好啦,可以吃啦!” 听到这话,早就把碗拿在了手上的村民们,立马刷地一下围了上去! 野猪肉实际上是有点柴的! 而且猪肚、猪肠也不太好煮熟,这会儿还有点嚼不烂! 可对於周围这些村民来说,这一锅猪肉乱燉,却是他们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美味。 所有人都在埋头苦干,保管室门口到处都是咀嚼声和碗筷碰撞的声音。 有的村民吃得满头大汗! 有的村民为了吃得更快一点,抢著再去盛上一碗,嘴里都被烫出了水泡,却还在一个劲地往里塞…… 王婶子也厚著脸皮盛了一碗在吃。 陈大山虽然看到了,却也没说什么。 可他不说,並不代表著別人也不说。 村里的林大妈,直接就朝王婶子翻起了白眼:“永贵家的,刚才大山他们还没回来的时候,可就数你话说得最难听了!” “你这脸皮咋这么厚哩?咋还有脸赖在这里吃人家的饭的?” 霎时间,周围村民的目光,全都落在了王婶子身上! 第46章 饱暖思那啥,陈大山蠢蠢欲动 林大妈火力全开,直接把王婶子喷了个狗血淋头。 王婶子被周围村里人那怪异的目光盯得浑身直哆嗦,扯著嗓子就吼:“林玉莲,你是撑得慌还是咋的?” “我吃陈大山家的饭,碍著你哪根筋了?” 她狠狠瞪著林大妈,一副要吃人的架势:“前些天要不是我那把玉米面,他俩早饿死了!別说吃他家一顿了,一百顿我都吃得起……” “得了吧你!”林大妈“啪”地把碗重重一放,声音也拔高了八度,“你家的玉米面是镶了金、镀了银,还是拿金砖磨的,金贵成这副德行?” “大山又给你送零嘴,又请你们一大家子吃饺子,都还抵不上你那把破玉米面?” “玉米面是不值几个钱,可我那是在救他们的命!”王婶子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却还是梗著脖子喊道:“老话说得好,救命之恩大於天……” “那是人小赵给你跪下来磕头求的!”林大妈嘴角掛著一抹冷笑,直接朝王婶子呛道。 “你吃了人大山家那么多好东西,咋就不见你给人家小赵把那几个头磕回去?” “我可看得真真儿的,就为那把玉米面,小赵给你至少磕了几十个头!” 她一步步朝王婶子逼近,越说越是冒火:“人家大山给你的零嘴、请你吃的饺子,还有这会儿这猪肉,哪一样不比你那把玉米面金贵?” “你打算给大山磕多少个头才够?” “来呀,今儿大伙都在,你现在就磕几个,让我们开开眼!” “你个乱嚼舌根的老泼妇,哪有你这么算帐的?”王婶子脸涨得通红,跟猪肝似的。 她眼睛滴溜溜地到处乱转,扯著嗓子喊道:“这是我跟陈大山两口子的事儿,轮得到你在这儿狗拿耗子多管閒事?” “陈大山,你给我滚出来说说,今儿这猪肉,我到底吃不吃得!” 她知道自己吵不过林大妈,打算继续道德绑架陈大山,把他拉出来充当挡箭牌! 可她这嗓子都快喊破了,眼睛都快找穿了,愣是没见著陈大山的人影。 满清太祖当年说:入关之后,自有大儒为我辩经! 今儿个陈大山请吃猪肉乱燉,虽然是没有大儒来辨经,却是有一群大叔大妈替他出头了! 王婶子话音刚落,周围村民就七嘴八舌地冲她嚷嚷起来:“永贵家的,我看林大妈说得在理,玉米面是玉米面,磕头是磕头,一码归一码!” “就是,给了那么一把玉米面,就在人家陈大山家里吃了一顿又一顿,也不嫌害臊!” “你又吃又拿也就算了,还到处说人家的坏话,这是人干的事儿吗?” “咋的,就为这点事儿,人家就得好吃好喝供著你,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伺候你一辈子啊?” “永贵家的,你要是还要点脸,那就当著大伙儿的面,把人小赵给你磕的那些头给还回去!” “对,磕回去!” 眾人的声音此起彼伏,一声高过一声,上前把王婶子围在了中间,都把她给淹没了! “陈大山,你这个没良心的,装聋作哑看著我被这群王八蛋欺负,你就不怕遭雷劈吗?” “都是一群眼窝子浅的蠢货,吃了几口猪肉就给陈大山当起了狗!” “滚开,都给我滚开,这事儿还没完,你们给我等著瞧!” 眼见怎么喊陈大山都不出来,王婶子气得浑身都在哆嗦。 她抬手就把手里那碗猪肉汤砸在了地上,转头揪著她家俩丫头的耳朵,破口大骂著用力扒开人群气冲冲地回家去了! 周玉珍刚才其实也是在端著碗吃肉的! 不过她可比王婶子精明得多! 眼见情况不妙,立马就端著碗就跑,压根没给村民们朝她开火的机会。 远远看著保管室门口热闹非凡的景象,这女人把嘴里半截肥肠都咬到了咯吱作响:“陈大山,你给我等著瞧,要是不想个法子收拾收拾你,我就不姓周!” 话音未落,她就察觉到了嘴里的味道不对! “呕……” “王八蛋,刚才是谁洗的肠子?” “呕……” “陈大山,你就是故意的,故意让我吃猪粪,我跟你没完!” …… 林大妈刚和王婶子呛起来,陈大山就转头溜了。 有些话他自己不方便说,別人替他说的时候,他又怎么会傻乎乎地拦著? 他这会儿,正在房间里哄媳妇儿! 他可捨不得让赵慧兰去吃外面那锅猪肉乱燉! 方才眾人刚把一头小野猪收拾出来,他就挑了一块最嫩的五肉,跑到厨房做了一大竹篦子粉蒸肉。 切好的肉里加入细筛子筛出很细的玉米面,加入葱姜蒜沫等调料,以及李有財送来的泡菜水和辣椒酱…… 再加水拌匀,醃製入味之后加盖蒸上一个多钟头,最后撒上一点葱,金黄的色泽和诱人的香味,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 “媳妇儿,还生气呢?” “只是一点小意外而已,我这不是没事儿吗?” “好啦,好啦,別生气了,你看我给你做什么好吃的了?” “又软又烂的粉蒸肉,你要是不赶紧吃,外面那些人可就要进来抢啦!” 陈大山腆著脸细声细气地哄著,用手掌把粉蒸肉上蒸腾的香气一个劲地往赵慧兰鼻子那边扇! 可赵慧兰却始终背对著他坐在床沿上没吭声! “慧慧?” “兰兰?” “你说句话呀?你哪怕骂我一顿,打我一顿,也比这么憋著强啊!” 眼见怎么哄都哄不好,陈大山突然眼珠子一转,可怜兮兮地说道:“全村人都在呢,你这么僵著,我的脸可就丟大啦!” “嘶……”说著,他又吸了一口凉气,故作痛苦地看向了自己受伤的手掌:“真別说,就磨破了点皮,还挺疼的!” 果然,话音刚落,赵慧兰就紧张地转头看了过来:“我看看!” “你不是说白酒可以消毒的吗?都回来这么半天了,也没见你抹点!” 看著陈大山手上的伤,她的眼眶一下就红了:“我……我也不是要跟你慪气,咱们现在又不是过不下去,你干嘛还要往深山老林里跑啊?” “好不容易过了几天好日子,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陈大山心中一暖,一边伸手去拍她的背,一边郑重点头保证:“媳妇儿说得对,这次真的是我做错了!” “我向你保证,在没弄到枪之前,绝不会再往深山老林里钻了!” 恰在此时,早就在四处寻找蜘蛛蛋皮的赵慧兰,突然就站了起来。 如此一来,陈大山轻轻落下的手掌,一下就拍在了她身后那一抹挺翘上。 哪怕是隔著厚实的裤,赵慧兰依然像被电到了似的浑身一颤,身子下意识地一缩,嘴里也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轻呼。 陈大山也闹了个大红脸! 赵慧兰的身材本来就很好,虽然是瘦了些,可该有的曲线却是一点都没少。 回味著刚才那种弹性十足的触感,他浑身都是一阵燥热,心跳如鼓,忍不住尷尬地咳嗽了起来。 赵慧兰像一只受惊的小鹿,逃也似的跑到墙边扒了两块蜘蛛蛋皮,又红著脸跑回来,用白酒小心翼翼地给陈大山伤口消毒,隨后把蜘蛛蛋皮轻轻敷在了伤口上。 看著她近在咫尺的俏脸,感受到她嘴里呼出的热气轻轻拍在自己脸上,陈大山终於是忍不住低头在她嘴上啄了一口。 犹如蜻蜓点水,一触即分! 赵慧兰整个人瞬间僵住,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般。 呆滯了片刻后,她才如梦初醒,脸红得跟火烧似的跑向了外面:“我……我去招呼客人……” “这人啊,还真是不能吃饱!”陈大山回味著刚才的那一吻,感受著內心那股强烈的衝动,忍不住摇头苦笑:“待会儿再跟她睡在一张床上,可就更难熬咯!” 等他去到门口的时候,那一锅猪肉乱燉已被村民们吃了个乾乾净净! 而且赵慧兰安排做的土豆玉米饭也没浪费,全都被村民们就著猪肉汤吃得一颗都没剩! 村民们和陈大山拉了几句家常,也就三三两两地散去了。 陈大山看著满脸期待的李大柱兄弟俩,当即大手一挥:“你俩早点回去休息,咱们明天就去镇上卖猪肉!” 一时间,李跃进、李大柱、李二柱父子三个,全都激动得涨红了脸! 第47章 下山卖猪肉,再遇罗红军 这个年代的山里人,大多数都还是很淳朴的! 虽说他们刚才吃肉的时时没跟陈大山客气,但干起活儿来那也是一点都没含糊。 四头野猪的肉,此刻已经整整齐齐地码放在了案板上。 叠得老高,就跟座小山似的。 前座、后座、五肉、排骨全都是切得方方正正。 甚至还特意在火上,把猪蹄和猪头上那少许几根没刮乾净的猪毛给烧了个精光。 “跃进叔,你们等我一下!” 看到李跃进父子三个风风火火地准备离开,陈大山赶忙叫住了他们。 隨即转头去厨房端了两大碗粉蒸肉出来塞到了李大柱手里,然后有顺手拎起一大块膘最厚的后座肉,朝李跃进递了过去。 父子三人嚇了一跳,下意识地就往回推:“大山,你这是干啥?我们刚才都已经吃过了,哪还有往回拿的?” 陈大山笑道:“这野猪是我和大柱二柱一起打回来的,我刚才拿著去做人情,他俩就已经吃亏了。” “再说了,咱们弄了这么多肉回来,总不能让秀英婶子和胡婆婆连尝都尝不到吧?” “赶紧拿上,再推来推去的,我可要生气了!” 李跃进一手接过陈大山递来的那块肉,另一只手重重地拍在了他的肩膀上:“大山,你带著我家俩小子去山里打野货,还处处都替他俩著想,这事儿我跟你秀英婶子,都记在心里啦!” 对於山里的人来说,只要是带点荤腥的,都是格外珍贵! 看到陈大山把那么多野猪肉和所有下水都做给村里人吃了,李跃进又怎么可能不心疼? 况且野猪是他两个儿子和陈大山一起打的,可刚才村里人都只感谢了陈大山,压根没提自家儿子,他心里难免有些不是滋味。 而此刻,他心里的那点不痛快已经烟消云散,看著陈大山的目光,更是带著惭愧和感激。 刚从陈大山家出来,李跃进就朝两个儿子郑重交代道:“你俩以后要听大山哥的话,他让你们干啥,你们就干啥!” “还有,明天卖了野猪分钱,你俩只能算一份。” “要是敢多拿一分钱回家,我就叫上你奶奶一起收拾你们!” 李大柱憨厚一笑,拍著胸脯保证:“放心吧爹,我早就和二柱说好了!” “到时候卖了钱,我们最多只拿一半……” …… 屋里恢復了安静,陈大山立马就去把剩下的粉蒸肉热了一下,给个赵慧兰盛了一大碗过来。 到这会儿,她脸上的红晕都还没有完全散开。 一边不好意思的躲闪著陈大山的目光,一边低头夹了一小块肉放进了嘴里! 好吃! 入口咸香软糯,被玉米粉吸光了油脂的猪肉一点都不腻。 些许的酸辣味道更是刺激著她的味蕾,使得她瞬间胃口大开,迫不及待地就又夹起一块餵到了嘴里。 看到她像猫儿似的,满足地眯起了眼睛,陈大山成就感十足地笑道:“怎么样?好吃吧?” “这可是我找人討来的独门秘方,先把用开水把葱和姜泡成为葱姜水,然后再用葱姜水来醃肉……” 他一边眉飞色舞地炫耀著自己的厨艺,一边熟练地拿来白酒和碗,给赵慧兰脚上的冻疮赶酒火。 她手上和脚上的冻疮,都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 手上的皮肤虽然是依旧有些粗糙,可那双小脚丫却是白白的,软软的! 陈大山把她的脚拿在手里捏了一遍又一遍,直到赵慧兰后知后觉地发现不对劲,红著脸往回抽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 “媳妇儿,你真的是越来越好看了!” 陈大山尷尬地笑著,觉著自己这会儿就跟个变態似的。 赵慧兰满脸通红,头都埋进了胸口,声音也是细如蚊蝇:“我……我这两天感觉……感觉身体已经好了很多了!” “別瞎想!”陈大山微微一愣,隨即起身將她轻轻搂在了怀里:“我一个大男人,要是一点反应都没有,那才叫不正常!” “不急,不急的!” “咱俩以后的日子还长,咱们还要白头到老呢!” 他嘴上是这么说,心里也知道赵慧兰现在的身体还经不起折腾。 可当两人睡到同一个被窝里的时候,心里依然是止不住的心猿意马。 最要命的是赵慧兰现在是真放开了,没等他睡著就把脑袋埋在了他的胸口,还把整个身子都紧紧贴在了他的身上! 这可真是要了他的老命了! 陈大山浑身燥热,等到赵慧兰睡著了之后,又轻手轻脚地爬起来,灌了好几次带著冰渣子的冷水,才迷迷糊糊地睡著。 第二天清晨,夫妻二人依旧起得很早! 不过这回,李大柱和李二柱兄弟俩,倒是没这么早就过来了。 前天早上吃了陈大山一顿麵条,晚上又吃了他那么多饺子,兄弟俩心里是一万个过意不去。 到饭点的时候,他们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来了。 不得不说,李跃进家里虽然日子过得苦,却是把两个儿子都教得很有骨气,做事也很有分寸。 昨天晚上做的粉蒸肉还剩下不少! 处处想著节省的赵慧兰,哪肯光吃肉? 在她的强烈要求之下,陈大山又削了点土豆,加上剩下的最后一点玉米面,做了一锅土豆玉米饭。 两人吃完早饭之后,陈大山刚拿出工具加固了一下昨天扎的那几个竹雪橇,李大柱兄弟俩就过来了。 仅用了不到半个钟头,三人就把所有猪肉都放到了雪橇上,然后一人拖著一个,顺著门口的土公路走向了村外。 不过这回,拖著几百斤猪肉的他们,实在是没法走小路抄近道了! 只能是老老实实的,顺著七弯八拐的土公路,一步一步地往镇上走。 土公路的路程,至少要比小路多上一倍! 三人一边閒聊一边赶路,用了三个多钟头才到了镇上。 走到外贸站附近的时候,陈大山正在琢磨著先去供销社买桿秤,然后找个地方卖猪肉,突然就看到了停在路边小饭馆门口的,那辆熟悉的解放牌大卡车。 “还真是巧了!” 他忍不住一笑,当即招呼上李大柱兄弟俩,拖著雪橇来到小饭馆门口。 “罗老哥,你在里面不?” “野猪肉要不要?” 话音刚落,屋里就探出了一个脑袋。 罗红军看著三人拖著的雪橇上,堆得跟山一样的野猪肉,一下就跳了出来:“我的老天爷,大山兄弟,你这是把野猪窝都给端了?” 三人拖著雪橇在街上一路招摇过市,早就有很多人好奇地看过来了。 听到陈大山这声叫喊,隔壁外贸站的那位大姐,立马噔噔噔地跑了过来:“你这猪肉是拖到街上来卖的?” “多少钱一斤?我要十斤!” 还有几个人都还没走近,就朝这边喊了起来:“我也要点,给我来两斤肥的……” 快过年了! 日子过得再苦,过年也总是要吃点肉的! 而且山区还有醃腊肉的习俗! 把猪肉用盐、椒、辣椒醃製一段时间,然后再用松枝点火熏干,不仅可以放上一整年,那味道也是一绝。 李家村那些穷苦村民,可能暂时还不敢有这种奢望! 但镇上却是有不少人拿著国家工资,普通人也吃到了国道开通带来的红利,口袋里多少有了点閒钱! 食品站那边的猪肉供应量有限,拿著钱和票都买不到。 看到了陈大山他们拖著的,跟几座小山似的野猪肉,眾人立马就激动地涌了过来。 不到一分钟的功夫,小饭馆门口就围满了人,热闹得就跟菜市场似的! 第48章 赚大钱的新门路 李大柱和李二柱兄弟俩做梦都没想到,这野猪肉竟然会这么好卖! 镇上的人一通疯抢,转眼就买走了两百多斤! 眼见著还有很多人听闻消息蜂拥而至,罗红军急得直跺脚,猛地大手一挥,高声喊道:“我出一块四毛钱一斤,剩下的野猪肉我全要了!” 这一嗓子喊出去,瞬间镇住了场面。 野猪肉虽说口感比不上家猪那般细腻,可运到南方沿海地区,也一样是稀罕的野味。 这一趟顺路带回去,每斤便能赚个几毛钱,几百斤下来,妥妥就是几十块的利润。 如此诱惑,他怎么会轻易放过? 在给卖给罗红军的那些野猪肉过称的时候,陈大山神色突然一动,顺手就拿起一根猪蹄递了过去:“罗老哥,这根猪蹄你拿回去尝尝,就不收钱了。” “你可是帮了我们大忙了,今天要不是碰上你,我们这几百斤猪肉,都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卖完。” “这猪蹄虽说值不了几个钱,可也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你快收著!” 罗红军大大方方地接过猪蹄,笑著打趣道:“大山啊,记得上次我找你白要果子狸皮,你可是差点就翻脸了,这次咋这么大方了?” “此一时彼一时嘛!”陈大山拿出香菸给他递了一支,嘿嘿笑道,“上次你可是打算拿我当冤大头的!” “可今天不一样,你既帮我们省了事儿,又让我们的猪肉卖了个好价钱,是实打实地帮了大忙的!” 罗红军听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隨即爽朗地大笑了起来。 上回他就察觉到陈大山的与眾不同了,此刻更是感触颇深。 人情到位,却又绵里藏针,是非恩怨分得清清楚楚,確实是个能干大事的主儿! 罗红军倒也是个敞亮人,他立马就把买野猪肉的钱给了陈大山,隨即转头朝饭馆老板喊道:“老吴,你把这猪蹄拿去燉了,再炒两个好菜,我待会儿要和大山兄弟喝几杯!” 正羡慕地看著陈大山的老板应了一声,麻溜地接过猪蹄进了厨房。 除去送给罗红军的猪蹄,剩下的野猪肉加起来,依然还是足有五百九十七斤六两! 虽然刚才零卖的时候,瘦肉和猪头猪蹄什么的,都只卖了一块一毛钱一斤,但是在罗红军加价之后,整体均价也达到了一块一毛八。 七百零五块一毛六! 几人刚刚坐下,李大柱兄弟俩就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动,双手颤抖著抓起桌上那厚厚的一沓钱,呼吸急促地数了起来。 数了一遍又一遍,每次確定这个“天文数字”,两人都会忍不住狠狠掐上自己一把,咧嘴笑到后槽牙都露了出来,看向陈大山的目光更是带著满满的崇拜和感激! 罗红军一边熟门熟路地泡了几杯茶递给了几人,一边对陈大山说道:“我还有个买卖,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做!” “我上个月在老吴这儿,吃了一回以前连听都没听说过的凉拌魔芋豆腐,心里琢磨著这也算是个稀罕玩意儿,也就找人打听了一下!” “结果没想到,小鬼子那边的人,早就跑到咱们这边来大量的收购了!” “我听人说,他们因为日子过得太好,很多人都长成了大胖子,得了一些乱七八糟的病,全都在想著法子减肥!” “发现魔芋做出来的吃食能减肥,好多人都是天天吃,听说他们政府还出台了规定,让那些学生娃每顿都必须吃魔芋食品……” 说著,罗红军摆了摆手,笑著继续道:“不过我听老吴说,你们这边的人也就在自家自留地里种上那么几根,冬天做成魔芋豆腐当个菜吃!” “这样吧,你先回去看看,要是能收就收点,不管多少,我都给你三毛钱一斤的价格!” 听到这话,不仅陈大山眼睛一亮,连还在不停数钱的李大柱和李二柱兄弟俩,都不由自主地瞪大了双眼! 魔芋? 村里人偶尔在地里见到都嫌碍事的魔芋,竟然能卖三毛钱一斤? “老哥,三毛钱一斤,是不是低了点?”陈大山心里激动得不行,脸上却神色如常,“我听说,小鬼子那边的人,可是有钱得很!” 这其中的利润,可太大了! 因为巨大的信息差,山里人压根就没把魔芋当成过什么值钱玩意儿,只要有人肯要,哪怕是几分钱一斤都乐意卖。 虽然谁家都没有正经去种,却也是每家每户都挖了一些回去,留著做成魔芋豆腐吃的! 毕竟魔芋豆腐饱腹感强,吃下去消化得慢,就著吃一顿饭,大半天都不觉得饿! 眼见陈大山连三毛钱一斤的价格都不满意,一旁的李二柱顿时就急了! 幸好李大柱转头就一眼瞪了过去,不然他只怕都忍不住替陈大山答应了。 罗红军微微一愣,立马就哈哈大笑了起来:“大山兄弟,咱们俩都打了两次交道了,想赚你点钱咋还是这么难呢?” “行了,我也不跟你玩虚的了!” “我每斤再给你加五分,三毛五分钱一斤,你要是还不满意,这买卖就当我没说过好了!” 陈大山根本不知道魔芋运到南方能卖什么价,不过是在诈他而已! 见他每斤又加了五分钱,当即就拍板答应了下来:“成,就按老哥说的来,三毛五就三毛五,谁让你今天帮了我这么大个忙呢,吃点亏就吃点亏好了!” 罗红军用力吸了一口烟,哭笑不得地看著他笑道:“你少在这里得了便宜还卖乖,加了这五分钱,我可就真的只能赚点辛苦钱了!” “好在车是公家的,只是顺路带点东西回去,要是算上运费,这买卖我怕是得亏个底儿掉…………” 陈大山嘿嘿只笑,也不搭话,连忙又抽出一根香菸递了过去。 一旁的李大柱和李二柱两个,全都惊呆了! 就这么三句话,大山哥就又把价格往上抬了五分钱? 几十上百斤下来,那不就能多赚好几块钱了? 怪不得爹昨天说,让咱听大山哥的话,他让干啥就干啥的! 就他这谈买卖的本事,怕是整个李家村都找不出第二个来! 陈大山和罗红军商量了一下怎么交货的事儿,又旁敲侧击地找罗红军弄了十块钱的定金拿在了手上,猪蹄火锅也就做好端上来了。 同时上桌的,还有一盘炒鸡蛋、一盘土豆丝、一盘凉拌魔芋豆腐和一小盘酸菜。 老吴虽然开著个饭馆,但做饭的手艺却是不大行,闻著猪蹄火锅浓烈的腥味,陈大山实在是有点难以下咽。 倒是李大柱兄弟俩,吃了个酣畅淋漓,一颗粮食都没浪费。 罗红军本来是提议喝点酒的,不过陈大山没有同意! 这年代虽然不抓酒驾,可罗红军要是喝酒开车出了什么事,刚谈成的买卖可就要立马泡汤了! 吃完饭几人又閒聊了一会儿,陈大山便告辞离开了小饭馆。 家里的物件,不过勉强能维持日常生活而已! 要想真正的像个家的样子,需要添置的东西还多得很。 陈大山他们三人沿著国道往供销社方向走,走著走著,突然就看到了前方街头三个衣衫襤褸的身影。 李二柱眼尖,一下就认出来了:“咦?那不是新鼎叔和德文、春梅吗?” “他们咋也到街上来了?搞成这幅样子,该不会是下山的时候摔到了吧?” 第49章 好消息不断,郑局笑脸相迎! 那天晚上李春梅在外面大喊大叫,说要把他们摘的木菌子送到县城卖大钱的时候,陈大山就猜到他们会碰一鼻子灰了! 他没想到的是,这三个人这一去就去了三天! 不仅到这会儿都还在镇上,而且还全都折腾成了这么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陈大山心里虽有些好奇,但也没兴致去刨根问底。 当下便拉著伸长脖子张望的李二柱,招呼著李大柱,一同拐进了旁边的供销社。 “爹,我刚才好像瞧见陈大山那个王八蛋了!” 平日里神气活现的李德文,此刻说话都有气无力,神色疑惑地朝供销社那边指了指。 听到“陈大山”三个字,同样蔫头巴脑的李新鼎,立马扯著嗓子骂开了:“別跟我提那个遭天谴的兔崽子!” “要不是他知道咱们在偷听,故意说什么木菌子能卖钱,咱们能落到这般田地?” 说著说著,他冷不丁抬手,一巴掌抽在了李春梅脑袋上:“还有你这个赔钱货,我再三叮嘱先把木菌子卖了再买东西,你偏不听……” 显然不是头一回因为这事儿挨打的李春梅,当即哭喊起来:“啥叫我偏不听?” “明明是李德文一出车站,就又是要吃这又是要买那的,咋能怪我头上?” “当时你俩都说马上就能赚大钱了,提前买点东西没啥大不了的,还说陈大山能吃桃酥和江米条,咱也得尝尝……” “你给我闭嘴!”李新鼎恼羞成怒,扬起手里充当拐杖的木棍就往李春梅身上抽:“赔钱货,长能耐了是吧?说你两句还敢顶嘴?” “老子今天非得打死你不可……” 李春梅本能地想躲开,不料脚下一滑,摔倒在了地上。 她双手抱头,蜷缩在满是泥泞的雪地里,一边尖叫痛哭,一边满心怨毒地咒骂著:“陈大山,你这个遭雷劈的王八蛋!都是你,咱们落到这步田地,全是你这个混帐东西害的……” 去县城的这一趟,他们实在是……太惨了! 他们是前天中午到的县城。 出站之后,看著那片“繁华”的景象,李德文连眼睛都直了! 一会儿嚷著要吃这个,一会儿闹著要买那个! 李新鼎和李春梅虽然心疼钱,但想著马上就能赚到大钱了,也就由著他了。 如此一来,出车站之后都还没走多远,他们身上带的钱就了个精光。 因为偷听到陈大山说桑黄是在药材公司门市部卖掉的,三人便美滋滋地吃著刚买的各种零食,一边问路一边找了过去。 结果刚进药材公司,就被一盆冷水狠狠浇在了头顶! 戴著老镜的老医师,只是远远地瞥了一眼,便像看傻子似的看著他们笑道:“这老木菌既不能吃,又不能入药,谁告诉你们能卖钱的?” 如果事情到此为止,倒也没什么大不了。 毕竟李新鼎他们三个也算是到县城旅了个游,钱买的那些东西也都是进了他们的肚子的! 偏偏这一家三口都是不信邪的! 惊到腿脚都在发软的李新鼎,听到老医师说叫他们把老木菌倒进门口的垃圾堆,立马就认定了老医师是打算坑他们,打算等他们走了就去把那些老木菌捡回来! 眼见他如此胡搅蛮缠,老医师哪里还有什么好脸色? 双方从一开始的爭吵,很快升级成了推搡。 紧接著,李德文跟在村里时一样,不知天高地厚地在药材公司撒起泼来。 县城的公安局,离药材公司不到五百米。 眼瞅著这一家子在药材公司闹得不可开交,立马有人跑去把公安同志叫了过来。 当天晚上,他们三个就是在公安局过的夜! 可到了第二天,其实心里已经明白老木菌確实不值钱的他们,依旧不死心。 想到昨天被公安同志带走的时候,那两背篓老木菌全都倒在了药材公司门口的垃圾堆里,三人一合计,又跑去跟老医师耍赖。 结果可想而知! 一家三口再次“享受”了一把公安局一日游! 直到再次放他们出来的公安同志严厉警告,说他们还敢闹事就要拘留半个月,满心不甘的李新鼎三人,才不得不咬著牙接受了这个事实。 身上一分钱都没剩的他们,连张车票都买不起,就別提住招待所过夜了。 最后只能硬著头皮,徒步连夜从县城往丹水镇走。 六十多公里的路程,他们足足用了十几个小时才走完! 又冷、又饿、又累,夜里还看不见路,动不动就会摔个大马趴! 一开始的时候,他们还能扯著嗓子相互埋怨,后来却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爹呀,你打我姐干啥呀?”李德文有气无力地说道,“咱们落到这步田地,全都是陈大山那个王八蛋害的,赶紧回去找他算帐才是正事儿!” 听到这话,李新鼎这才放下手里的棍子,咬牙切齿地吼道:“对,赶紧回去找陈大山算帐!” “这一路足足了二十三块钱,他不要不赔,咱们就跟他拼命……” 新仇旧恨涌上心头,这一家子顿时就有了力气,在周围眾人异样的目光中,一瘸一拐地再次迈开了脚步。 一百多里路走下来,他们不仅是脚上全都起了血泡,而且还全都已经磨破了…… 带著李大柱兄弟俩进了供销社的陈大山,再次开启了疯狂购物模式。 不一会儿的功夫,来时拖著的三个雪橇上,就堆满了东西。 吃的、穿的、用的就不用说了,光是两口大铁锅,就占了好大一块地方。 既然到镇上来了,陈大山肯定是要去郑局长那里问问情况的。 昨天逮野猪的事虽然是有惊无险,却也是让他再次深切体会到了枪的重要性。 让他有些好笑的事,李大柱和李二柱两个一听他说要去公安局,全都嚇得缩著脖子摇起了头。 隨后他说生拉硬拽地把兄弟俩带了过来,但到了院子门口之后,他们还是打死都不敢进门。 倒也不是兄弟俩做过什么犯法的事! 而是这个年代的人,对公安同时有著一种本能的畏惧! 想到左右也是得留人看著东西,陈大山也就没有勉强他俩,笑著交代了几句,便轻车熟路地走进了公安局大门! 看著他大大咧咧走进去的背影,兄弟俩满脸都是崇拜! 不愧是大山哥! 连进公安局,都是一点都不带怂的! 幸好陈大山不知道他俩竟然会为这点事儿崇拜自己! 不然的话,他还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还没走到郑局长办公室门口,收到通报的郑局长便满脸笑容地迎了出来:“陈大山同志,你来得可太及时了,我正打算安排小王同志去山上通知你呢!” 第50章 心潮澎湃! 郑局长热情地跟陈大山握了握手,顺势就把他拽进了办公室。 隨即笑著说道:“陈大山同志,你申请守林员的报告,上头批下来啦!” 说著,他转身郑重地捧起柜子上的那把步枪,神色严肃地递到了陈大山面前:“这是给你配的枪!” “你一定要谨慎使用,每消耗一颗子弹,都得详细写明用途与具体情况!” 看到这把枪,陈大山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目光就像是被磁石吸住了似的,再也挪不开了! 前世在部队摸爬滚打了整整十二年,枪对他而言,绝非仅仅是一件工具。 而是並肩作战、生死与共的挚友,是內心深处安全感的坚实依靠! 他双手有些发颤地接过了枪,手指不由自主地就开始轻轻摩挲起了枪身。 粗糙的质感、冰冷的温度,却让他心底涌起了一股滚烫的热流。 这是一把56式半自动步枪,其性能在这个年代堪称经典! 结构简单、易於操作、射击精度颇高,木质的枪托贴合而又稳固! 当然,这枪也有短板! 弹匣容量仅十发,连续射击能力相对不足。 但这些在陈大山眼里,根本不成问题。 凭藉前世积累的丰富经验,他有十足把握將这把枪的性能发挥到极致。 况且在山里,枪的主要作用就是狩猎,对连续射击的需求本就不高。 “我记得之前给民兵队配的就是这种枪,你要是不会用……”郑局话只说了一半,就笑著摇起了头:“算了,当我没说!” 因为此刻,陈大山已经將步枪放到了身体右侧,隨即枪口斜向下方,左手握住枪身,手指轻压弹匣卡榫,然后用右手顺势卸下了弹匣。 他目光迅速扫了一眼弹匣內部的情况,紧跟著就平端著枪身,用右手拉动枪机,仔细观察了一下枪膛內部。 整个验枪过程专注认真,动作行云流水,有条不紊,格外专业! “这李家村的民兵队,当年训练得可以嘛!” 郑局目光讚赏地看了陈大山一眼,倒也没有多想。 紧接著他便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张证书递给了陈大山。 这张证书是用略显粗糙的硬纸製作的,纸张还有些泛黄,四周勾勒著简单的红色线条装饰,样式跟后世的奖状倒是有七八分相像。 上方正中间是手写的“守林员任职证书”几个大字,下面写著陈大山的名字,以及守林员职责和任职期限之类的信息,还盖著一个鲜红的林业局印章。 陈大山郑重地接过证书,激动到不能自已。 心心念念的枪到手了,还有合法持枪的凭证,怎能不让他心潮澎湃? 郑局长是个务实的人! 面对陈大山的连声道谢,他不以为意摆了摆手,也没接陈大山递过去的香菸。 只是严肃地再三叮嘱,一定要谨慎用枪。 直到陈大山反覆保证,郑局长才不再多言,一路將他送到门外。 看到李大柱兄弟俩守著的三个堆满东西的雪橇,郑局眉头神色一动,转身朝名叫王立的公安同志招手道:“小王同志,你辛苦一趟,开车送他们回去一下!” 王立立正敬礼,大声应道:“是!” 李大柱和李二柱又愣住了! 公安局领导跟大山哥的关係竟然这么好?他竟然还安排安同志开车送我们回去? 我们……我们马上要坐到车了? 坐公安局的高级吉普车? 陈大山再三拒绝,最后实在推辞不过,才答应了下来。 直到王立把车开到了门口,已经在帮忙搬东西上车的时候,李大柱兄弟俩都还在原地发愣。 不一会儿的功夫,东西就全都搬到了车上。 陈大山坐在副驾驶,李大柱兄弟俩坐在后排。 刚出发没多久,陈大山就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包红塔山,不著痕跡地塞到了王立口袋里:“王哥,真是不好意思,还劳驾你亲自送我们,太感谢了!” 王立本能地想把烟掏出来还回去,却被陈大山一把按住了手。 眼见推辞不过,王立才笑著说道:“陈大山同志,你太客气了,为人民服务,是我们公安同志的职责所在!” 刚才只是因为郑局下令,这会儿他却是心甘情愿辛苦这一趟了。 红塔山牌的香菸,在这个年代可是妥妥的奢侈品,得八毛钱一包呢! 收人东西,总还是有点心虚的。 王立捏著口袋里那包香菸,就下意识地通过后视镜,看了看后排! 后排的李大柱和李二柱此刻仍处於懵圈状態。 这可是他们第一次坐这么高级的吉普车,车內的装饰、座椅的柔软度,都让他们感到无比新奇。 兄弟俩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好奇地打量著车里的一切,双手侷促地放在腿上,兴奋得满脸通红,却又紧张到手心冒汗,眼里满是惊嘆。 车子很快就从国道拐上了上山的土公路! 地上的雪很厚,坡也很陡,唯一的车轮印还是这辆吉普车上次留下的。 儘管王立整个人都趴到了方向盘上,开得无比的谨慎,依然是只往山上开了不到两公里,吉普车就打滑横摆在了路上。 陈大山和李大柱兄弟俩赶紧下车,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把车子推上了这段斜坡。 再次上车之后,陈大山仔细观察了一下王立开车的动作,忍不住轻声道:“王哥,你其实可以试试掛在一档上,稳住油门,保持匀速前进!” 其实这在后世,就是老司机应对雪路的常用技巧! 但在这个车和会开车的人都不多、信息也不发达的年代,很多人都不知道。 王立微微一愣,有些怀疑地转头看了他一眼。 在他看来,陈大山不过是个普通村民而已。 別说是开车了,怕是连见都没见过几回车的。 正想著,眼前就又出现了一个陡坡。 王立下意识地就准备加速往上冲! 可脑海中突然浮现陈大山的话,脚下油门不知不觉就稳住了。 接著,他原本紧绷的表情逐渐放鬆,再次看向陈大山时,眼中已经满是惊讶与钦佩。 “这么陡的破,没加速冲,居然就这么稳稳噹噹地上来?” “陈大山同志,你是不是也会开车?” 陈大山微笑摇头:“我也是听街上跑长途的司机提过一嘴,想著大不了再下去推车,顺口也就说出来了!” 王立怔怔地看了他一会儿,隨即摇头感嘆道:“你这样的人,一直窝在这山里,实在有点可惜了!” 学会了陈大山教的技巧,王立开著吉普车沿著蜿蜒的山林土公路一路向上,居然一次都没再打滑,稳稳噹噹到了陈大山家门口。 要知道,上次接到田翠萍报案开车上山,可是一路打滑,从中午折腾到傍晚才赶到的。 而就在王立转头准备朝陈大山说话的时候,却见他突然打开车门,直接就从还没停稳的吉普车上跳了下去。 屋內灯火通明,车子刚到门口,便有一群人涌了出来。 陈大山眼中冒火,甩开大步就朝那些人冲了过去! 这些人又想干什么? 只要是我不在家,就跑来欺负我媳妇儿,真当我之前那些话是跟你们说著玩的? 第51章 沸腾的山村,魔芋也能卖出天价? 陈大山刚跑到门口,就看到了眾人脸上洋溢著的热情笑容! 紧接著,他便看到村里几个小媳妇,如同眾星捧月般地簇拥著赵慧兰走了出来。 这些人……不是来闹事的? “大山,你可算回来了!” 赵慧兰面色红润,看向陈大山的目光隱隱带著崇拜:“今天家里一直都在来人,他们都说不能白吃咱们家的饭,送了好多东西过来,我怎么推都推不掉!” 昨天晚上陈大山请全村人吃肉,她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心里还是很不舒服的! 她是真的穷怕了,也饿怕了! 眼看著陈大山把那么金贵的猪肉,敞开了给別人给吃,她哪能不心疼呢? 可是今天早上陈大山他们出门以后,她刚拿起扫把准备收拾屋子,村民们就陆陆续续登门了。 就没有一个是空手来的! 此刻听到赵慧兰的话,旁边的小嫂子高彩霞连连摆手,说道:“大山家的,我也就是拎了几个鸡蛋过来给你补补身子而已,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啊!” 她是村头李志强的媳妇儿。 二十多岁的年纪,虽然模样不算出眾,却是浑身都透露著一股子干练劲儿。 紧接著,昨晚帮陈大山出头的林大妈,也將手里一大袋子乾菜塞到了赵慧兰手里,佯装嗔怪道:“大山家的,你再推我可就生气了啊!” “不过是点干豆角、干茄子,又不是啥值钱玩意儿,快收著!” 李有財家的老婶子更是乾脆,直接就把手里抱著的泡菜罈子放在墙边,说道:“大山家的,这罈子泡菜我给你放这儿了啊!” “都是我自己做的,开胃得很!” 陈大山下意识地朝屋里看去,只见墙角已经堆成了小山。 鸡蛋、乾菜、泡菜、红薯、土豆,而且还有不少他准备马上开始收购的魔芋! 村民们嘴里说著话,眼睛却是全都在盯著那辆吉普车看。 看到李大柱和李二柱两人满脸红光地从车上下来,又看到名叫王立的公安同志竟然帮忙往屋里搬起了东西,眾人全都止不住地惊呼了起来。 这个年代的农村人,別说是坐车了,连看到一回车都是稀罕事! 而现在陈大山他们却是坐车回来了,而且坐的还是公安局的吉普车,还是公安同志亲自开著送回来的。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高彩霞瞪大了眼睛,满脸难以置信,手里的鸡蛋都差点掉在了地上:“是……是公安同志开车把他们送回来的?” “老天爷,大山现在可真是有能耐了!”林大妈连声音都在发颤:“上趟街都能让公安同志开车送回来,咱们村可从来就没出过这样的人物!” “看来这大山和公安局那位领导,確实是交情不浅吶!”李有財家的老婶子咂著嘴,满脸感慨,“不过这也是他的本事,咱羡慕也没用!” “咱平日里见了公安同志,紧张得话都说不利索,人家大山不仅能跟人打上交道,还让人家送上门来……” 几个年轻的小媳妇更是按捺不住,壮著胆子围到吉普车旁,这摸摸那看看,眼里满是好奇和嚮往:“这公安局的车,就是威风!” “大山哥实在是太牛了,咱要是能坐上一回这么高级的车,怕是做梦都要笑醒!” 眾人的惊嘆声此起彼伏,看向陈大山的目光已经不仅仅是羡慕,还带上了深深的敬重和敬畏。 毕竟,一个能和公安局长交情深厚,能让公安同志亲自开车送、帮忙搬东西的人,可不是山里这些普通农民敢招惹的。 很快,就有几个脑瓜子灵光的村民,快步上前帮忙搬起了东西。 没一会儿,眾人就又被从车上搬下来的物件,惊到再次瞪大了双眼。 当看到李大柱顺手拿下来的收音机时,人群中瞬间响起了一声惊呼:“这……这是收音机吧?” “大山,你可真有本事,连这种稀罕玩意儿都买回来了!” “对,那就是收音机,我在老支书家见过,能听新闻,还能听戏呢!” 紧接著,又有人从车上抱出了两床崭新的被,被面图案格外地鲜艷漂亮。 这人抚摸著柔软的被面,都捨不得放下了。 “你们瞧,大山又买了两床被回来了!”她讚不绝口地说道:“这被看著就暖和,摸起来软乎乎的,还有上面的牡丹,实在是太好看了!” 后世稀鬆平常的生活物品,在这个年代却是格外的珍贵! 眾人每从车上搬下一样东西,都会情不自禁地发出一阵惊嘆! 早就被挤到一旁的王立看著这热闹非凡的景象,忍不住拍著陈大山的肩膀感慨道:“陈大山同志,你在村里的人缘可真好!” 他是越来越看不透眼前这个年轻人了! 明明就是一个没怎么读过书的普通村民,见识却是一点都不少,做出来的事也是件件出人意料。 “可惜生在了这山里,若是能走出去,以他的能力,绝对是能干出一番大事业的!” 王立在心里感嘆了一句,看到车上的东西都已经搬完了,立马提出了告辞。 天已经黑了! 上次开车下山的时候,他可是好几次都惊出了一身冷汗的。 陈大山本想留王立吃了晚饭再走的。 见他坚持要走,只能是再次表达了感谢,隨即叮嘱道:“王哥,我听跑长途的老司机说,雪路下山得掛在一档上匀速前进!” “千万別踩剎车,遇到必须减速的情况,就用手剎来控制车速……” 这回王立已经再无半点怀疑,当即点头上车,按照陈大山说的方法,开著车子缓缓远去了! 眼看村民们都识趣的告辞准备离开,陈大山赶紧拦住了他们:“大家都先別走,我今天在街上买了些肉和菜的!” “大柱二柱,你俩快来给我帮忙做饭,让大傢伙儿吃了再走!” 知道感恩,吃了他家的肉以后还知道还人情的,哪一个不是懂分寸的? 眾人虽然看著陈大山买回来的那些好东西有些眼馋,却都坚定地拒绝了他的好意,绕过他就往外面走。 眼见如此,陈大山只好又说道:“我今天在街上碰见了一个跑长途的司机,他让我在山里帮他收购点魔芋!” “大家家里的魔芋如果愿意卖给我,那我就全都要了,按八分钱一斤收,当场给钱…… 听到这话,已经到了门口的村民们瞬间停下脚步,转头满脸难以置信地看了过来。 陈大山竟然要收购魔芋? 而且还开出了八分钱一斤的高价? 一时间,所有人都激动不已! 唯有李大柱和李二柱两个瞪大眼睛对视了一眼,隨即齐齐转头看向了陈大山! 第52章 巨响传来,山村惊变 李大柱兄弟俩只是心性淳朴,而不是傻! 他们知道做买卖就得赚钱的道理,也知道陈大山给出的价格並不低。 毕竟要是陈大山不收,村里人就只能把那些魔芋留著自己吃,天气一热,吃不完的就只能白白扔掉。 別说八分钱一斤了,全拿出来都换不到一分钱! 此刻真正令哥俩震惊的,是陈大山即將到手的丰厚利润。 收购价八分钱一斤,转手就能卖三毛五一斤,这中间可是足足两毛七分钱的利润啊! 虽说村里家家户户的魔芋数量不算多,可每家几十斤还是有的。 要是全部收齐,那不得有几千斤? 那得赚多少钱啊? 秀英婶子病倒了以后,李大柱兄弟俩就輟学了,所以只会些简单的算数。 不知不觉间,哥俩躲到角落里,掰著手指算了起来。 而门口的村民们,这会儿早就已经炸开了锅。 “玉米都只九分钱一斤,这平日里不值钱的魔芋,在大山这儿竟能卖到八分钱一斤?” “林大妈,你快掐我一下,我咋感觉像在做梦呢?” “大山兄弟,你说的可是真的?真按八分钱一斤收魔芋?” 陈大山微笑著点头確认。 眾人兴奋不已,立马转身往家里跑去,嘴里喊著:“你等著,我这就去把家里的魔芋搬过来!” 直到这时,赵慧兰才皱眉走到陈大山面前,低声埋怨道:“家里啥都不缺,买点粮食回来也就够了,你咋又买了这么多东西?” “我听说镇上的猪肉是七毛五一斤,就算野猪肉卖了点钱……” 还没等陈大山开口,听到“钱”字的李二柱,立马就兴奋地嚷嚷了起来:“慧兰嫂子,咱们那些野猪肉,可不止卖了一点钱!” 他说著就蹲下去拽著李大柱的脚,从李大柱的袜筒里掏出了一捆钱,得意地晃动著继续喊道:“看到了没?三百五十三块!” “这还只是一半呢,本来该分给我们的是三百五十二块五毛八,大山哥非得给我们凑个整数……” 虽然他说的前言不搭后语,可赵慧兰还是听明白了! 一半就是三百五十多块! 她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失声道:“你们把野猪肉拖到街上卖了七百多块?” “猪肉不是七毛五一斤吗?怎么会卖出这么多钱的?” “慧兰嫂子,你这就不懂了吧?”李二柱明显是显摆上癮了:“你说的七毛五一斤的猪肉,那是要凭票买的,而且还就只有那么点,卖完就没了!” “咱们的野猪肉不用票就能买到,而且还管够,刚拖到街上就有好多人抢著买!” “后来大山哥认识的一个大老板生怕买不著,直接喊出了一块四一斤的高价……” 趁著李二柱说话的功夫,陈大山也蹲下去把袜筒里的钱拿了出来,起身一把塞在了赵慧兰手里。 “媳妇儿,这钱还是给你管著!” “待会儿大伙儿来卖魔芋的时候,我和大柱兄弟俩就只管搬东西、称秤,算帐和付钱的事儿就交给你了!” 赵慧兰双手接过钱,看著厚厚的一沓,越发觉得自己就跟做梦似的。 下意识的一数,她立马发现自己早上塞给陈大山的三百块一分都没动,反而还多出了一百多块! 她使劲咽了咽口水,立马神色紧张地跑进了里屋。 关门的时候力气用了大了点,发出了砰的一声轻响,嚇得她一个激灵,赶紧回头透过门缝往外面看了看。 发现李大柱兄弟俩根本没往这边看,全都一脸崇拜地围著陈大山说话去了,她才鬆了口气,做贼似的举著煤油灯四处打量了起来。 很快,她就把椅子搬到了墙边抬脚踩了上去,双手颤抖著举起大部分的钱,塞进了墙上那条不起眼的裂缝。 塞完还使劲往里推了推,確保钱不会出来,她才长舒了一口气,下来將椅子归位,然后反覆检查了好几遍。 这时,外面已经传来了激动的叫喊声:“大山,我把魔芋搬过来了!” 想到立马就要去算帐、付钱,赵慧兰有些紧张地深吸了一口气,赶忙开门走了出去。 得知魔芋能卖钱,刚才那些人不仅把自家的魔芋拎了过来,还叫上了不少关係好的其他村民。 陈大山说到做到,真的就只带著李大柱兄弟俩搬东西、称称,算帐、付钱的事儿全都交给了赵慧兰。 赵慧兰手里紧紧捏著一块木炭,每当陈大山报出斤两,她便迅速地在墙壁上记录,然后算出总价,把钱付给卖魔芋的村民,而且还要紧盯著对方数上两遍才算完事儿。 她的字写得非常工整漂亮,算数速度也是极快,往往几秒钟就能算出价格。 隨著时间推移,她心里的那份紧张已是彻底消散,脸上更是渐渐绽放出了自信的光彩。 忙碌不停的陈大山不经意地扫过,突然就觉得此刻的她,似乎比之前又好看了不少。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什么都不让赵慧兰做,未必就是在对她好! 赵慧兰只有发挥出自身的价值,才能真正地走出阴霾,变得自信起来。 也只有这样,她才能得到村里人发自內心的尊重和认可,而不是一直都只能靠陈大山去维护! …… 十几户人家接连而来,有的拎来了几十斤魔芋,还有几个送了上百斤过来的。 不一会儿的功夫,堂屋角落里的魔芋就堆成了一座小山。 看到最后一个村民喜笑顏开地拿著钱出了门,赵慧兰瞄了一眼墙壁上的数字,又看了看手上仅剩的几分钱,顿时紧张地朝陈大山说道:“六百三十八斤了,我们已经了五十一块零四分了!” “这么多魔芋,你確定可以卖出去?” “找你收魔芋的那个人是怎么说的?他给你的价格是多少钱一斤?” 六百三十八斤? 听到这个数字,李大柱不由自主地就又开始掰起了手指。 一斤两毛七,一百斤就是二十七…… 二六一百二,六七……六七是多少来著? 倒是李二柱一下就听出了赵慧兰的担忧,激动地抢著说道:“慧兰嫂子你就放心吧,大山哥这买卖指定是不会亏的,那个大老板给的收购价,可是三毛五一斤!” “三毛五一斤?” 赵慧兰又一次震惊得瞪大了双眼,满脸都是惊喜和难以置信。 她在一阵默算,感受著其中巨大的利润,看向陈大山的目光满是敬佩和骄傲,同时心里也狠狠鬆了口气。 既然这买卖这么挣钱,他应该不会再冒险往山里跑了吧? 却不料她正想著,就看到陈大山兴奋地把刚才藏在门后面的步枪给拎了出来。 “媳妇儿你看这是啥?” “咱现在可是公家正式任命的护林员了,连枪都给我配上了,你总不会再拦著不让我进山了吧?” 赵慧兰呼吸一滯,刚放下去的那颗心,顿时就又提了起来。 “轰隆……” 一声巨响突然从不远处传了过来,把屋里几个人全都嚇了一跳。 李大柱兄弟俩连心都差点跳了出来。 结果定睛一看,才发现並不是陈大山手里的枪响了,而是从外面传来的声音。 “这声音好像是从茅草屋那边传过来的?” “大山哥,不会是你家那个茅草屋塌了吧?” 兄弟俩才刚说完,茅草屋那边就传来了李新鼎悽厉的哭喊:“德文,我的德文啊!” “你咋样?快说句话,別嚇我啊!” “救命啊,快来救人吶!” “陈大山,你这个王八蛋,你到底死哪儿去了?” “要不是我家德文没了,我也不活了,我就跟你拼了!” 第53章 倒打一耙 此刻,李新鼎正一边声嘶力竭地尖叫嚎哭,一边用双手在倒塌的茅草屋废墟中疯狂地刨著。 他们刚到家还不到一个钟头! 进屋之后就跟饿死鬼投胎似的,见什么吃什么,过了好一阵才缓过劲来。 而他们才休息了片刻,李德文便满脸凶光地衝进厨房,操起菜刀出门跑向了隔壁茅草屋:“陈大山,你这个王八蛋,我今天非得砍死你不可!” 那天陈大山买下保管室的时候,他们还在山里没回来。 后来回家之后,又是满脑子想著把木菌子弄到县城去卖大钱,压根没谁去听卢招娣说话。 因此除了卢招娣之外,李新鼎他们三个压根就不知道陈大山已经搬家了,满心以为他们还住在茅草屋里。 李德文跑得很快,三两步就衝到了茅草屋门口。 嘴里污言秽语地一通乱骂,手上砰砰砰砰地一通砸门! 发现屋里毫无动静,又看到李新鼎和李春梅也拎著一根棍子跑了过来,这小子胆气顿生,使出全身力气狠狠一脚踹开了房门! 下一刻,他们前几天丟出去的“迴旋鏢”,便唰地一下飞回来砸在了李德文的脑袋上! 捆绑茅草屋房梁的篾片,已经被李新鼎割到快要断了,在厚实的积雪重压之下早已不堪重负。 李德文这一脚下去,头顶立马传来咔嚓咔嚓的脆响。 隨即整个茅草屋就如同一头轰然倾倒的巨兽,径直朝他这边倾斜倒塌,將他整个人都埋在了里面! …… “德文,我的德文吶!” 李新鼎和李春梅满脸惊慌失措,匆忙跑出来的卢招娣也是嚇到差点瘫倒在地。 好在茅草屋就只有几根房梁和一层茅草,埋著李德文的主要是屋顶上的积雪。 一家人哭天喊地,三双手刨的飞起,很快就把李德文刨了出来。 此时的李德文已经被砸到背过气去了! 毫无常识的李新鼎和卢招娣,顿时就发出了更加悽厉的哭喊,搂著这小子就是一阵拼命摇晃:“德文,我的德文啊,你死了我可怎么活呀!” 咔嚓! 伴隨著一声脆响,已经“死”去的李德文猛然睁开眼睛,抱著腿杀猪似的嚎叫了起来:“腿,我的腿断了,疼死我了,我的腿啊!” 直到这时,李新鼎等人才发现李德文的腿已经被砸到血肉模糊,明显是已经断了! 看到李德文疼得冷汗直流,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李新鼎心疼得眼眶都快瞪裂了,双手颤抖想要抱著宝贝儿子去找医生。 可他下意识地一摸口袋,才想起家里那点钱,已经全都被自己带到县城光了! “德文,我得带德文去看医生!” 李新鼎急得直跺脚,恶狠狠地看著倒塌的茅草屋,咬牙切齿地大喊:“陈大山,你给我滚出来,把我的钱还给我!” “要是我家德文的腿瘸了,那我也就不活了,我跟你拼了!” 动静闹的这么大,已经后很多村民在往这边赶了。 最先赶到的,是离这儿不远的王婶子。 听到李新鼎说要找陈大山要钱,她立马就扯著嗓子大声嚷嚷:“人家现在赚了大钱,八百块买了保管室,已经搬到那边去住了,你在这儿喊有什么用?” 听到这话,李新鼎一下子就愣住了! 那个遭天谴的王八蛋,竟然搬到保管室住去了? 还了八百块,把保管室买了? 八百块? 老东西目光一阵闪动,立马就把还在嚎个不停的李德文抱进了屋里。 然后出来,朝聚集在门口的村民们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道:“乡亲们吶,你们可得给我评评理啊!” “陈大山那个黑心烂肺的混帐王八蛋,他骗我们说山里的木菌子能在县城卖大钱,害得我们背著一百多斤木菌子,辛辛苦苦下山,又搭车去了县城,结果是一分钱都卖到!” “这一趟,我们把家的钱全都了个精光,最后连回来的车票钱都没了!” “那可是一百多里路啊,我带著俩孩子靠著两条腿走回来,差点把命都丟在了半道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辛辛苦苦养出了这么个畜生啊!” 他是真哭了,眼泪刷刷不停地往下流,面容扭曲到犹如恶鬼:“大伙儿都看到了吧?我家德文的腿是被这茅草屋砸断的!” “就算陈大山已经搬家了,这茅草屋也还是他的,他的房子砸了人,就必须得负责!” “各位乡亲父老,你们可一定要给我做主啊!” “我给大伙儿磕头了,求求你们,帮我找陈大山把钱要回来,让他出钱带我家德文去看医生……” “德文今年才十五岁呀,万一要是腿瘸了,他这一辈子可就毁了呀……” 眼见李新鼎痛哭流涕地跪在地上拼命磕头,顿时就有人於心不忍地上去把他扶了起来。 “李新鼎,你快起来,咱们又没说不帮你!” “你说的在理,不管咋说这茅草屋都是陈大山的,他的房子砸到了人,那就得负责!” “对对对,就算不是他的房子,德文这孩子跟他也是一个妈生的,是他弟弟。他现在日子过了那么红火,遇到这种事也应该搭把手!” “別耽误时间了,救人要紧,咱们现在就陪他去找陈大山!” 听到村民们说的话,被眾人扶著走向保管室的李新鼎,嘴角顿时就浮现出了一丝冷笑。 上回就只有我们三个,所以那个遭雷劈的就敢把我们往死里打,还说要要我们的命! 那这回呢? 难不成那个混帐王八蛋,还敢朝这么多人动手? 没过一会儿,李新鼎便带著一大群人,气势汹汹地来到了保管室门口。 看到站在堂屋门口的陈大山,李新鼎几个大步就冲了上去,指著他的鼻子破口大骂道:“陈大山,你这个招雷劈的白眼狼!” “你快把我的钱还给我,快拿钱给我带德文去看医生!” “就是你故意骗我们说木菌子在县城能卖钱,我们才会遭那么大的罪,差点把命都丟了的!” “现在要不是你那个茅草屋突然倒了,德文的腿也不会被砸断!” “赔钱,你今天要是不赔钱,我就跟你拼了!” 第54章 揭穿阴谋,亲情崩塌 李新鼎还在骂个不停,王婶子迫不及待地跳出来帮腔:“陈大山,你这心肠咋能这么黑呢?” “你这后爹好歹养了你十几年,你咋就能狠得下心这么坑他的?” “赶紧赔钱,李德文的腿被你家茅草屋砸成那样,没个千儿八百肯定是治不好的!” 周围村民的言辞虽然没有这两个人激烈,却也都在劝:“大山吶,不管怎么说德文那孩子都是你弟弟,你要是手头宽裕,確实是应该帮一把!” 陈大山注目看著李新鼎丑陋的嘴脸,心中寒意顿生。 他刚才就有所怀疑了,觉得茅草屋塌得十分蹊蹺了! 前世,茅草屋是三年之后才倒塌! 虽然在那期间赵慧兰可能是加固过,但是在陈大山开春参军入伍离开之前,却是绝对没有加固过的。 此刻看到李新鼎心虚躲闪的眼神,他哪还不知道就是这个老王八蛋搞的鬼? 霎时间,陈大山的后背就冒出了一层冷汗! 如果不是买下保管室带著赵慧兰搬家,他们这会儿岂不就已经被埋在了里面,甚至连命都没了? 满心后怕的陈大山,目光瞬间变得无比凌厉。 他伸手就把门后面的枪又拿了出来,抬起枪口对准李新鼎,厉声质问道:“说,李德文跑到茅草屋那边去干啥?茅草屋为什么会塌?” “不说实话,我现在就一枪崩了你!” 这是……枪? 面对著黑黝黝的枪口,李新鼎脑子里一阵炸响,脸色刷地一下就白了! 周围村民也也嚇得不轻,本能地发出了一阵惊呼,隨即手忙脚乱地上前把枪口按了下去。 “大山,你疯了?这可是枪啊,走火了可是要出人命的!” “快,快把枪放下,咱有话好好说!” 见此情景,本已嚇到腿脚发软的李新鼎,瞬间就又囂张了起来:“拿枪对著我,我就怕了?” “那茅草屋是你的,德文也只是从门口路过而已,谁知道那破屋子怎么就突然倒了!” 陈大山一声冷哼,眼里的杀意越发浓郁:“路过?” “谁不知道你宝贝儿子怕冻著,冬天连屎尿都是在屋里拉的?你跟我说他大晚上的从茅草屋门口路过?” “李新鼎,你当大家都是傻子吗?” 听到这话,本就有些怀疑的村民们,立刻就低声议论了起来。 “这事儿確实透著古怪,李德文平时就爱惹事儿,该不会是他自己作的吧?” “我也觉得李新鼎没说实话,陈大山两口子在茅草屋住那么久都没事,咋李新鼎一家刚回来就塌了,还正好就砸到了李德文?这也太巧了吧?” “李新鼎刚才就说了,陈大山把他们给坑了,害得他们白去一趟县城,把家里的钱了个精光……” 听到这些议论,李新鼎急得一个劲地跳脚:“你们別听他瞎扯,他就是不想负责,不想赔钱!” 陈大山自然是不可能真开枪的! 见周围村民都死死按著他手里的枪,连赵慧兰都满脸紧张地按住了他的胳膊,他目光冰冷地盯著李新鼎,沉声说道:“好,既然你不承认,那咱们就去茅草屋那边看看!” “等我查出是你先想要我的命,让公安同志来枪毙你,正好帮我省颗子弹!” 听到他这杀气腾腾的话,李新鼎不由自主地就打了个寒战。 可他仍然心存侥倖,不相信陈大山真有本事查到他头上。 眼见陈大山带著一眾村民往茅草屋方向走,这人一边哭嚎卖惨,一边跟在了后面。 陈大山一到茅草屋废墟旁,手电筒便精准地照在一根断裂的篾片上。 篾片上刀割的痕跡,实在是太明显了! 他俯身捡起篾片,將切口对著眾人,高声说道:“大家都来看看吧!” “捆横樑的篾片明显是被人用刀割过的,就只剩一点没断了!” 说罢,他猛然抬头,再次冷冷看向李新鼎:“你还不打算说实话?这篾片是不是你割的?” 李新鼎心跳如鼓,脸色瞬间煞白,连腿脚都在发软! 於此同时,周围村民也炸开了锅。 “这……这真的是被人用刀割过的?就只差一点点没断了!” “老天爷,要是陈大山他们两口子没搬走,今天可就全死在里面了!” 眾人议论纷纷的同时,打著火把在废墟里翻找,又找出了不少被割的篾片。 “这根篾片也被刀割过!” “还有这儿……” “天吶,看样子,绑房梁的篾片只怕全都被割到快断了呀!” “到底是谁跟大山两口子这么大仇,这么挖空心思想要害死他们?” 李新鼎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却还在嘴硬狡辩:“就算是有人用刀割过篾片又怎样?有谁能证明是我乾的?” “你连我这个后爹都敢打,连亲娘和弟弟妹妹都不认,谁知道你在外面得罪了多少人?” 陈大山目光如炬,紧紧盯著李新鼎:“这世上,除了你,还有谁盼我死?” “关键是整个李家村,除了你们三个去了县城的,没人不知道我搬到保管室去住了!” “就算是还有其他人要害我,也该去保管室动手,而不是来割茅草屋的篾片!” 他看著手里的篾片,冷笑道:“根据篾片上的水浸痕跡判断,你们应该是出发去县城的头一天晚上割的吧?” “那天你带著李德文和李春梅,衝到屋里朝我媳妇儿行凶,被我撞见之后打了一顿,因此怀恨在心……” “我想起来了!”人群中有人喊道:“那晚我好像听到过李春梅喊救命的!” “我也记起来了,那天我在这边挑水,亲眼看到李新鼎带著俩孩子衝到屋里打小赵的,好像是逼著她把啥工作条交出来!” “李新鼎,你还有什么话说?”陈大山嘴里喊著李新鼎,冷冽的目光却是落在李春梅身上:“我都能查出这么多,等公安同志来了,肯定查得更清楚。” “这可是杀人害命,但凡参与的都得吃枪子儿!” “老老实实说出实情,看在我娘的份儿上,我兴许还会放你们一马,要是不说……” 听到这里,李春梅顿时嚇得瘫倒在地,大声哭喊了起来:“不……不关我的事!” “是李德文,是他让爹乾的,他说要把茅草屋弄塌,把陈大山和赵慧兰全都砸死,抢走屋里的好东西……” 陈大山精准地找到了突破口! 禁不住一点嚇的李春梅,转眼就把事情全抖了出来! 李新鼎脸色煞白,惊慌失措地衝过去就打:“死丫头,你给我闭嘴,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啥?” 啪! 陈大山箭步上前,抬手一巴掌把李新鼎抽翻在了地上:“你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 “上次你带著李德文到我屋里抢东西,我就饶了你一命了,你竟然还不知道悔改,还这么恶毒?” 他抬腿又是一脚踹在李新鼎身上,同时大声喊道:“大柱,二柱,你俩过来给我帮忙!” “咱们现在就把这老东西绑起来,送到公安局去!” 这一刻,李新鼎嚇得浑身瘫软,连嘴里的嚎叫声都戛然而止。 而就在李大柱和李二柱怒火衝天地上前时,在屋里照顾李德文的卢招娣,突然就踉踉蹌蹌地跑了出来! “大山,不要,不要啊,娘求你了!” 装了这么多年鸵鸟的她,第一次在这种场合出来说话。 她几个大步就跑了过来,扑通一声跪在了陈大山面前:“大山,娘求你,求你放过你爹,求你救救你弟弟吧!” 第55章 倍感心寒,却又如释重负 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卢招娣,陈大山心中五味杂陈! 这就是他的亲生母亲啊! 这些年,无论李新鼎如何苛刻对待他和姐姐陈桂,卢招娣总是选择沉默,任由他们饱受委屈。 此刻,她明明知道李新鼎差点害了陈大山和赵慧兰的性命! 却依然是在眾目睽睽之下,毫不犹豫地跪在了亲生儿子面前,把陈大山架在了火上炙烤。 周围村民看到这一幕,有的面露愤慨,有的摇头嘆息。 同时也有人迟疑著开口劝道:“大……大山吶,要不就算了吧?你看你娘都给你跪下了!” “是啊,虽然这事儿李新鼎確实做得过分,但你和小赵不是没出啥事吗?” 王婶子看著沉默不语的陈大山,嘴角泛起冷笑,阴阳怪气地说道:“亲娘下跪都无动於衷,有些人吶,可真是连畜生都不如!” “陈大山,你娘改嫁李新鼎的时候你才三岁,就算李新鼎对你再怎么不好,这么些年下来也没把你饿死吧?” “现在遇到这么点小事,就非得揪著不放,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 陈大山没理会这些人! 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蹲下身子,跪在了卢招娣面前:“娘,以前李新鼎无论怎么磋磨我和我姐你都装作没看到,我可以不怪您!” “可这一回,他是真真切切打算要了你儿子和儿媳的命啊!” 哀莫大於心死! 此刻陈大山心中一片悲凉,语气却是出奇的平静,就像是在说著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卢招娣泪流满面,迫不及待地打断道:“大山,你这是说的啥话?” “他再怎么说也是你爹……他只是心里气不顺,想要嚇唬嚇唬你们而已!” “你和你媳妇儿不还是好好的吗?” “娘求你了,给你磕头了!” “你就放过你爹,拿点钱出来给德文治腿吧!” 陈大山眼眶泛红,抬手拦住准备磕头的卢招娣,咬著牙说道:“娘,李德文也是您身上掉下来的肉,所以我不逼著您做选择!” “可李新鼎……” 他目光冰冷地扫了一眼瘫倒在地的李新鼎,回头朝卢招娣沉声道:“要么,您就让我把这个想著法子要弄死我的人,绑到公安局去,要么……” “要么您就和我这个儿子断亲,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卢招娣微微愣了一下。 屋內传来李德文一声高过一声的痛苦嚎叫,心疼的她整个心臟都在抽搐。 她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当即哭喊道:“不行,不能让公安把你爹抓走,德文还小,他不能没有爹……” “好,我明白了!” 陈大山惨笑一声,从地上站起身来。 这一刻,他的身躯仿佛被抽去了所有力气,剧烈地摇晃著。 忽然,一只皮肤粗糙却又格外温暖的小手,小心翼翼地握住了他的手。 不用看,他就知道是赵慧兰。 “你……你別难过,你还有我……”她的声音带著哭腔,满满都是心疼。 陈大山转头看著她满含泪水的双眼,冰凉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流,眼眶发红地笑道:“对,咱不难过!” “就算天底下谁都不疼我,也还有我媳妇儿疼著我!” 此时,周围很多村民,也都目光复杂地看著卢招娣,小声嘟囔了起来。 “这当娘的也太偏心了,可真是苦了大山这孩子了!” “就是,卢招娣,你是不是没男人就活不下去了?大山他好歹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 “给儿子下跪,逼著儿子放过一个杀人犯,我还真是头一回见到这么当娘的!” 陈大山努力平復著心情,抬头朝眾人说道:“各位乡亲父老,今天的事大家都看在眼里了!” “刚才有人说,我三岁就跟著我娘进了李新鼎家,他没让我饿死,让我活到了现在,就是对我有恩……” “不管这话说得对不对,都请大家帮忙做个见证,我今儿个就算是把这恩给还了!” “从今天起,我和李新鼎一家,就再无半点瓜葛!” 说完,他便牵著赵慧兰的手,转身准备离开。 “大山,你不能走!”卢招娣见状,顿时就从地上爬了起来,伸手想要拉住陈大山:“你不管你弟弟了吗?他的腿还断著呢!” 陈大山停下了脚步,却是没有回头。 他沉声说道:“我不追究他们想杀我的事,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李德文就算真瘸了,也是他自作自受!” “您既然选择了他们,那就別再指望我!” 说完他便再次迈开了脚步,背影萧索,却又透著一股决然! “陈大山……你这个畜生,你怎么能这么狠的心吶!” 卢招娣见陈大山不为所动,情绪彻底失控,破口大骂起来:“德文他可是你弟弟呀,眼睁睁地看著他腿断了都不管,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站住,你给我站住!” “你是我怀胎十月,拼了命才生下来的,这亲不是你说断就能断的!” “养儿防老,天经地义,我不要你出钱给德文治腿了,你把你该出的养老钱给我!” “给我五十……不,给我一百块,从今往后你不找我,我不找你!” 陈大山笑了! 笑得无比悲凉! 看看,这些年来卢招娣是没有本事护住他和陈桂吗? 不! 她只是不想护而已! 恐怕在她的心里,陈大山和陈桂姐弟俩,也不过是两个让她没法过上好日子的拖油瓶而已! “媳妇儿……” 眼见陈大山转头看向自己,一直把钱看得很重的赵慧兰,这次却是没有半分犹豫。 她应该是早就有所预料了! 直接就从口袋里拿出钱,数出十张大团结塞到了陈大山手里,柔声说道:“去给她吧!” “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你亲娘,这钱就当是我们最后一次孝敬她了!” “媳妇儿,谢谢你!”陈大山神色复杂地接过钱,缓缓转身走向了卢招娣。 看到他转身回来,看著他手里的钱,卢招娣眼里满是惊喜。 她手疾眼快地把钱抢了过去之后,立马迫不及待地朝李新鼎和李春梅喊道:“当家的、春梅,快,快找人帮忙绑个担架,把德文抬到镇上看医生去……” 可当同样满脸惊喜的李新鼎转头去找人的时候,却发现周围那些村民,几乎全都已经转头而去,仿佛没听到卢招娣的话一样。 陈大山淡淡地看著卢招娣,语气出奇地平静:“这钱,不是给李德文治腿的,而是用来买断我们之间的母子情分的!” 说完,他便带著赵慧兰大步离开了。 卢招娣心头一颤,心里莫名就有些空落落的! 她双手有些发颤地朝陈大山离去的方向伸了伸,声音也带著一丝颤抖:“大山,娘不是这个意思,娘……” 这一次,陈大山脚下丝毫没有停顿,心里虽然依然难受,却又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李大柱和李二柱兄弟俩,也不放心地跟著回了保管室。 “大山哥,你別难过,招娣婶子她只是太著急了,担心李德文的腿瘸了……” “对对对,这世上哪有亲娘不疼儿子的?” “而且要是招娣婶子真不疼你这个儿子,你今天也是跟她做了了断了,往后也不会遇到这种糟心事了!” 面对兄弟俩的安慰,陈大山微微笑了一下,隨即看向他们正色问道:“关於收购魔芋的这个买卖,你俩是怎么想的?” 人心,是经不住考验的! 罗红军报价的时候,这兄弟俩都在场,都知道陈大山每收购一斤魔芋,就能赚到两毛七分钱! 这事儿如果不早点定个章程,就算是再好的关係,到最后也得形同陌路,甚至是反目成仇! 第56章 那一百块,就是你们最后的家底吧? 李大柱被陈大山问的一愣,满脸茫然地挠头道:“那个大老板是找你谈的买卖,跟我们有啥关係?” “就是,大山哥,你不会觉得咱俩脑子比你还灵光吧?”李二柱也是一脸懵,憨笑著打趣道,“你拿这事儿找咱们问主意,不是成心笑话咱们没见识吗?” 见他俩误解了自己的意思,陈大山笑了一下,直接开门见山道:“你们都知道的,这魔芋每斤都能赚两毛七分钱!” “光是今天这六百多斤,我就赚了將近两百块了,等明天消息传开了,收得肯定更多!” “怎么?看我赚这么多钱,你俩就不眼红?” 这话一出口,李大柱顿时就急了,满脸涨红地连连摆手道:“大山哥,你可別把我们想歪了!” “你带著我们打野猪,让我们挣到钱给娘治病,那就是我们的大恩人,见你赚钱,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再说了,人家大老板乐意找你做买卖,那就是你有本事,这钱就该你赚,我们可没眼红的道理。” 李二柱也在一旁用力点头,附和道:“就是,大山哥,咱们这关係可不能为钱闹生分了!” “往后要是有啥需要我们跑腿出力的,你千万別跟我们客气,儘管开口!” 李大柱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对呀,要是需要帮忙,哪怕大半夜喊一嗓子,我俩都立马赶到!!” 看到兄弟俩急得额头都在冒汗,陈大山心里格外温暖。 他沉吟了片刻,隨即说道:“你们俩的这份心,我记下了!” “这收魔芋的活儿,往后少不了喊你俩来帮忙,但我不能让你们白出力,得给你们开工钱才行!” 他说著,就朝赵慧兰招了招手:“媳妇儿,你来给他俩把今天的工钱结了,一人两块,以后就按这个价格给!” 两块? 李大柱和李二柱听到这个数字,眼睛瞬间瞪得溜圆! 这个年代的农村,一天八毛钱的工钱,都是要从早干到晚,还不管饭的! “不,不行,我们不能要……”李大柱结结巴巴地说道:“这点事儿,连力气活都算不上,要是拿了你的工钱,回去咱爹指定把我俩腿都打断!” 李二柱也是一个劲地摇头:“对对对,不能要,干这么点活儿还要工钱,怕是得被人笑话死!” 陈大山顺手结果赵慧兰递过来的四块钱,直接往李大柱手里一塞,同时佯装生气地沉著脸道:“如果不要,那你俩以后就別来了!” 李大柱心里一慌,只能是囁嚅道:“那今天我们也就晚上帮了点小忙,不能算一天的工钱……” 陈大山抬手就把他递过来的两块钱推了回去,认真地说道:“你们可別小瞧这活儿!” “今天才只是个开始,等消息传开了以后,你俩光是秤称都得累到直不起腰来!” “这钱你俩就踏踏实实拿著,有你俩帮忙,我这买卖才能越做越大!” “我吃了肉,总不能让你俩连汤都喝不上一口吧?” 兄弟俩推辞不过,只能收下了钱,拍著胸脯保证道:“好,大山哥,竟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们俩以后肯定好好干,让你这工钱开得值!” 说著说著,两人就激动了起来! 一天两块,十天二十块,一个月就是六十块! 镇上那些吃公家饭的,都没几个人能拿这么高工资呢! 送走了兄弟俩,陈大山刚到厨房准备做饭,就被赵慧兰坚决地赶了出来。 想到她刚才算帐付钱时,自信而又干练的模样,陈大山也就没有坚持,转头整理起了堂屋里胡乱堆放的那些魔芋。 在这山里,其实不管哪个村的人,家里都或多或少有点魔芋的。 可陈大山当时太过激动,忘了问罗红军到底能吃下多少,以至於现在还不敢敞开了收。 不过他估摸著,光是一个李家村就能收到两三千斤! 按照目前的条件来说,就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 主要是运输困难,有钱都找不到车,完全得靠人力运到镇上! 毕竟是几千斤货,而且是不能打湿和摔到的。 无论是做雪橇顺著公路拖下去,还是请人用背篓背,都是个极为耗费时间,而且风险很大的过程。 至於说让罗红军自己开车来拉,光是土公路上的那几个z字形的大弯,都得把他那辆解放牌的大卡车,卡到上不得上下不得下! “先把村里的消化完再说!” “如果真能敞开了收,那就在镇上租个仓库,钱请人分批运下去!” 陈大山稍一思索就有了主意,手上的动作也隨之利索了起来。 “准备开饭了!” 听到赵慧兰的喊声,他立马去洗了个手,好奇地钻进了厨房。 算起来,赵慧兰还是第一次在他面前正式展露厨艺。 想到自己买了那么多菜回来,陈大山自然是很期待的。 结果走到灶台旁边,伸著脖子往大锅里一瞅…… 好傢伙,一大锅红薯粥! “我们晚上……就吃这个?” “就算是有了点钱,也不能顿顿都吃好的,咱们手上的钱得留著收魔芋,开春还要买种子、化肥……” 被媳妇儿教育了一顿的陈大山,老老实实地用粗瓷大碗盛了一大碗红薯粥,埋头干了一大口。 下一秒,他就惊喜地抬起头来:“好吃!” 他可不是在哄赵慧兰开心! 而是吃了几天浓油赤酱的,突然喝上这么一口清淡的红薯粥,確实非常爽口。 得到表扬的赵慧兰嘴角微微上扬,连忙把刚捞出来的泡菜端上了桌。 陈大山盯著盘子里的泡菜,下意识地就咽了咽口水! 这泡菜可是下粥的绝佳配菜! 这年头的人可能都吃腻了,但是对於活了两辈子,什么山珍海味都吃过的陈大山来说,这泡菜他可是足足想了几十年的。 这泡菜是李有財家老婶子刚才送来的! 用最乾净、没打任何农药的农家菜,放在罈子里发酵而出,口感那是真叫一个酸脆。 陈大山端著粥,夹起一颗藠头放进了嘴里! 咔嚓! 清脆的声音响起,紧接著一股酸爽在舌尖散开,瞬间打开了食慾! 他一口嚼完,立马就喝了一口粥! 嘶! 这可真是,绝配啊! 他一口接著一口,吃得连话都顾不上说了。 这一幕落在赵慧兰眼里,却是让她鼻子瞬间一酸。 为了让我高兴,他连这么普通的东西都假装吃得这么香! 这些日子他拼命地挣钱,给家里添置了那么多东西,又是给我买衣服又是给我买鞋袜! 可他自己就添了一套衣服、一双鞋。 现在我为了省钱,还让他喝粥吃泡菜…… “明天……明天我就用你留的野猪肉燉个汤,给你补补身子……” 听到赵慧兰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话,陈大山刷地一下就把头抬了起来。 啥? 我媳妇儿咋突然就变大方了? 正吃著,两人就听到堂屋里响起了脚步声。 “大山,这些魔芋都是你钱收的?按八分钱一斤收的?” 声音还在堂屋里,王婶子人就已经走到了亮著灯光的厨房门口。 她一眼就瞧见了陈大山和赵慧兰端著的红薯粥,还有桌上那盘泡菜。 王婶子微微一愣,当即就撇了撇嘴,同时阴阳怪气地啐了一口:“嘿,我就说嘛,哪有谁家天天都能吃肉的!” “刚才给李新鼎家那一百块钱,怕是你们最后一点家底了吧?” “还说什么八分钱一斤收魔芋?收个屁!” 这人都没等陈大山两人开口,便直接转头走了出去,脸上也露出了幸灾乐祸的冷笑。 第57章 温香软玉在怀,勾起天雷地火 听著王婶子远去的脚步声,赵慧兰有些紧张地看向陈大山,轻声说道:“不管怎么说,王婶子也是帮过我们的……” 她是怕陈大山像对付李新鼎和田翠萍兄妹一样,去对付王婶子,惹得村里人说閒话,觉得他们两口子忘恩负义。 “放心,我心里有数!”陈大山点头道,“只要她不触碰底线,我就不会搭理她!” “再说了,村里人可都看著呢,到时候兴许都不需要咱俩开口,就有人替咱们骂她了……” 说到这里,他嘴角上扬,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明天只要有小孩子过来,你就把我今天买的水果拿出来给几颗,有空的时候,我再给林大妈家几个娃儿送点过去!” 村民们昨天在这儿吃完猪肉,今天就送了那么多东西过来,对於陈大山这番笼络人心的法子,赵慧兰瞬间心领神会。 回想起王昨晚王婶子被林大妈带著一群人懟到落荒而逃的情景,她用力点头的同时,也是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吃完饭,陈大山利落地收拾起了碗筷,赵慧兰见状也连忙起身帮忙。 昏黄的灯光悠悠洒下,將两人的影子拉得修长,在地上交织缠绕。 窗外一片冰天雪地,屋內却因两人的忙碌,瀰漫著融融暖意。 夜色渐深,陈大山兑好热水和赵慧兰一起泡了脚,接著拿出白酒,仔细为她赶酒火治疗冻疮,隨后两人就准备休息了。 几天下来,赵慧兰的原本瘦弱的身子,已经开始有了些许肉感! 脸颊也不再是病懨懨的苍白,而是透出一抹健康的红润,皮肤也白净光滑了许多。 吃饱穿暖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她对未来有了憧憬,眼中有了自信的光芒,整个人都仿佛被点亮,愈发明艷动人。 她熟练地解开衣的纽扣,动作轻盈,衣缓缓滑落,紧接著裤也被褪去! 轻薄的秋衣贴合在她身上,勾勒出若隱若现、令人心动的曲线。 陈大山呼吸瞬间急促起来,连喉咙都有些发紧,忍不住狠狠咽了一口口水。 这个年代的农村,女性还没什么穿內衣的概念! 她缓缓弯下腰,將衣和裤叠得整整齐齐地放到床头,身上的秋衣也隨之绷紧…… 陈大山只觉眼前的景象如同一团火焰,瞬间点燃了他的胸腔! 他浑身燥热,直勾勾地盯著! 双眼发直,整个人都看呆了! 直到赵慧兰下意识地回头,他才如梦初醒,做贼似的把头別向了一边,心臟却还在止不住地狂跳著。 “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看到他潮红的脸色,毫无察觉的赵慧兰顿时紧张地摸了摸他的额头:“不会是又发烧了吧?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这可真是要了他的老命了! 赵慧兰身上散发的温热气息,还有若有若无的体香,全都如同一双无形的手,不停地撩拨著他的心弦。 陈大山只觉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他慌乱地往后一仰,躲避著赵慧兰的触碰。 隨后以最快的速度跳上床,一头扎进被窝蜷缩成一团,瓮声瓮气地说道:“没有,就是泡脚泡热了!” “热?” 赵慧兰看了看嘴里呼出的白气,一脸的疑惑。 加上陈大山今天买回的两床被,现在他们垫的和盖的,全都是双层厚实的絮。 赵慧兰穿著秋衣站了一会儿,已经冷到身上在起鸡皮疙瘩了。 於是,她迫不及待地钻进被窝,然后习惯性地贴在了陈大山身上。 温暖而又柔软的身躯贴了上来! 嘴里呼出的热气,轻轻拂过他的脸颊,犹如羽毛轻扫。 陈大山只感觉一股电流传遍全身,身体瞬间紧绷,有了难以抑制的反应。 赵慧兰这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异样,她的俏脸瞬间红透,慌乱地往后挪了挪,声音细如蚊蝇:“睡……睡吧!” 陈大山喉咙乾涩,艰难地应了一声! 可他哪还睡得著? 脑海里全是刚才的画面,鼻间縈绕的都是赵慧兰的气息! 他眼睛瞪得滚圆,身体僵硬得连手指都不敢动一下,生怕再次触碰到她,勾起天雷地火! 许久之后,才在满身的燥热中,迷迷糊糊地进入梦乡。 …… 第二天天还刚亮,陈大山就被屋外的喧囂吵醒了!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听到外面有人大喊:“大山,大山你在家不?” “你今天还收不收魔芋?我家就二十多斤,不多的!” 陈大山连忙起床,一边穿衣服一边过去打开了大门。 门口已经围了好些村民,手里全都拎著一篮子魔芋。 “大山啊,都是乡里乡亲的,我家的魔芋也不多,要不你就顺带收了吧?” “对呀,都是一个村的,你可不能只收別人的,不收我的!” “你们別瞎嚷嚷,大山是那样的人吗?” “我听跃进家俩小子说,大山在镇上认识了大老板,可是要做大买卖的!” 迎著眾人紧张而又期待的目光,听到他们说的话,陈大山心里瞬间就乐了。 这买卖可太好做了! 看村里人这架势,都快要求著他收购魔芋了! 看著眼前的这一幕,陈大山下意识转头看了看身后的保管室! 对他来说,这房子虽能遮风挡雨,却还是太破太旧了。 土墙瓦盖、窗户又小,大白天屋里都昏暗无光,满屋子都是霉臭味和土腥味,而且还只有一层。 山里气候潮湿,变天的时候,屋里地面湿漉漉一片; 天气好的时候,地面和柴火產生的灰尘又漫天乱飞。 长期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患上风湿病或者肺病。 陈大山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一直住在保管室。 八百块钱,对他来说其实算不了什么! 买下这里,其实是看中了这块宅基地,打算一有钱就马上重新建房。 在他看来,整个李家村最好的建房位置,就是保管室这儿。 通到门口的哪怕只是一条土公路,在这个交通不便的年代,將来也能为他提供极大的便利。 关键是他前世回来时,听说李建国把保管室弄到手后,在屋子后面挖山搭猪圈,竟然挖出了一个泉眼…… “要是罗红军真有那个能耐,能敞开了收魔芋,那我岂不是一开春就可以把房子建起来了?” 想到这里,陈大山心里顿时热乎起来! “大山哥,你再回去睡一会儿,收魔芋的事交给我们就行了!” “我都说了让他们別吵吵的,他们非不听,这么早就把你和嫂子吵醒了……” 李大柱和李二柱涨红著脸瞪了身后村民一眼,把陈大山往屋里推的同时,顺手就拿起了竖在墙角的桿秤准备开始干活。 他俩拿著一天两块钱的工钱,心里始终七上八下,昨晚回去路上就商量好了,啥都不能让陈大山和赵慧兰动手。 陈大山哈哈一笑,当即朝满怀期待的一种村民喊道:“收,全都收,有多少我要多少!” “大柱二柱,你俩负责过称,我负责算帐付钱……” 而他话还没说完,便看到赵慧兰已经穿戴整齐地走出了里屋,手拿著木炭,稳稳地坐上了昨晚坐过的那个“宝座”,同时还略显嗔怪地瞥了他一眼。 管帐可是她的活儿! 谁都別想抢! 一时间,整个保管室都是一片欢声雷动,村民们眨眼就喜笑顏开地涌进了堂屋,各种恭维话一句接著一句。 李跃进家的房子就在公路对面,只是地势低了不少,从保管室这边一眼就能看到他家屋顶。 还没起床的王婶子听到动静,一骨碌就爬起了起来,一边把裤袄往身上套,一边一溜烟地下楼出门跑到了屋后。 看到保管室热闹非凡的景象,看到几个村民喜笑顏开地拿著钱出来…… 她的脸色骤然一变,顿时就傻愣愣地站在了原地。 “他……他还有钱收魔芋?” “那……那咱家的魔芋……” 第58章 收魔芋,收人心! 堂屋里一片热闹景象! 有了昨晚的经验,陈大山等人各负其责,配合格外默契,角落里的魔芋也是越堆越高。 赵慧兰只要看到有小孩子跟著大人来,立马就会从口袋里摸出几颗水果递过去。 孩子们开心极了,一口一个“婶婶”,叫得格外甜。 他们小心翼翼地剥开纸,捨不得一口把放进嘴里,而是拿在手上,用舌头一下一下地轻轻舔著。 “哎呀,这多不好意思呀!” “大山家的,这水果可不便宜,你给一颗也就够了,给这么多干啥呢!” “大山可真是个好孩子,赚了钱一点都没忘咱们,还专门钱给孩子们买了水果!” 村民们也纷纷表达著感谢! 可他们全都不知道,这些水果,其实是陈大山买给赵慧兰吃的! 在他们眼中,这种既贵又填不饱肚子的东西,给小孩子吃还行,大人要是把钱在这上面,简直就跟犯罪没啥区別。 “二十一斤六两!” “媳妇儿,你按二十二斤算,马二婶这些日子可没少帮衬咱们……” “二十七斤八两,按二十八斤算……” 陈大山不停地报出斤两,每次都会多算几两凑个整。 周围的村民见状越发激动,不住地夸奖他。 实际上多算的这些,全加起来也就是一块多钱的事儿。 用这么点钱就能换来这么多人的好感,何乐而不为? 不一会儿的功夫,李大柱和李二柱两个就完全熟练上手了! 眼见这会儿来卖魔芋的人还不多,早就被挤到一边的陈大山,也就转头去厨房做起了早饭。 买回来的白面昨晚就揉好闷在锅里发酵了! 陈大山切了些野猪肉剁成了臊子,又倒了点白酒进去去腥,再捞出泡好的红薯粉条切成小段,准备好葱姜蒜末等调料,然后一起放进搪瓷盆里搅拌均匀。 仅仅十几分钟,一盆猪肉粉条馅儿就做好了! 天气冷,麵粉发酵速度慢! 所以陈大山早早地就在灶里生了火,手脚麻利地把包子包好以后,直接就放在了锅里的竹篦子上。 等到包子再次膨发的时候,竹篦子下面的水也快要开了,陈大山当即盖上了锅盖,跑到灶门口又往灶里塞了几根柴火。 他做的包子个头很大,足足用了二十来分钟才蒸熟。 掀开锅盖,白面的甜香味和馅料的肉香味,眨眼就隨著蒸腾的热气瀰漫了整个厨房。 顺著门缝透出去之后,甚至是让原本喧闹的堂屋瞬间安静了下来。 “好香啊,大山这是在做啥好吃的?” “我闻到肉香味儿了,娘,大山叔又在做肉吃了!” “那个……大山家的,你们先吃饭,我待会儿再来……” 有人止不住地惊呼,也有人很识趣,转头就准备离开。 陈大山端著一簸箕包子,开门笑道:“竹篦子有点小,这一锅做得不是很多,大伙儿就先一人拿一个尝尝鲜吧!” 堂屋里一片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直勾勾地看著簸箕里白白胖胖的包子,被那诱人的香气勾得使劲地咽起了口水。 而这个时候,在外面徘徊了半天的王婶子,也厚著脸皮进来了。 刚一进门,她就看到了陈大山端到了桌上的,那一簸箕包子! 热气腾腾的大肉包,一个比一个饱满! 包子皮被撑得透亮,里面鲜嫩多汁的肉馅都油汪汪地浸了出来,还在顺著包子褶往下淌。 闻著拼命往鼻子里钻的诱人香味,王婶子呼吸急促,一双三角眼瞬间瞪得溜圆! 这是……肉包子? 用白面做的大肉包子? 老天爷,陈大山到底是赚了多少钱? 他昨天给李新鼎家的可是一百块,是整整十张大团结! 他怎么还敢这么大手大脚?还敢用白面做大肉包子吃的? 想到昨晚自己跑过来说的那些风凉话,王婶子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费了好大劲才挪开了目光,磨著牙问道:“陈大山,我家的魔芋你收不收?” 她其实很清楚,自己这两天一个劲地上躥下跳,早就把她之前给赵慧兰那把玉米面的情分,给消耗得一乾二净了。 可一想到自家那一百多斤魔芋能卖八块多钱,她还是硬著头皮进来问了这一句。 结果她刚说完,屋里就有人嗤笑了起来:“王婶子,你这脸皮还真够厚的!” “昨儿晚上李新鼎他们倒打一耙,找大山他们要钱的时候,可就数你跳得最欢,你咋还有脸来问他收不收你家魔芋的?” “马二婶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有人冷笑著接过话茬,嘲讽道:“人家之前隨手丟给小赵的那把玉米面,可都用金砖磨出来的,金贵著呢!” 还有人气不过,直接就开骂了:“人家大山两口子都想尽法子报恩了,她倒好,把人家两口子当成了仇人,啥事儿都要掺和一把,真是又噁心又不要脸……” 陈大山得意地朝赵慧兰递了个眼色,立马“憨厚”地大声说道:“大伙儿都別说了,王婶子可是我们两口子的恩人,我不许你们这么说她!” 他说著,便目光真诚地看著王婶子说道:“婶子,你先坐会儿,尝尝我做的包子!” “等吃完饭,我就去帮你把魔芋搬过来……” 因为刚被眾人骂了个狗血淋头,所以这会儿陈大山说得越是真诚,王婶子就越是觉得他是在阴阳自己。 她气得两只手都在发颤。 听到“吃包子”三个字的时候,虽然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口水,却还是咬牙转头走向了门外,没好气地吼道:“我家还没穷到连饭都吃不上的地步,谁稀罕你家的破包子!” “这魔芋你爱收不收,既然能赚钱,我就不信就只有你一个人收!” 陈大山微微一笑,也不挽留,直接朝屋里眾人喊道:“来来来,大家別客气,快来吃!” 他说著就拿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大口,同时用另一只手拿了一个递到了赵慧兰嘴边。 面对他的投喂,赵慧兰有些不好意思。 可刚用木炭写过字,她手上又是乌漆抹黑的。 她偷偷瞥了一眼,发现大家都还在盯著包子看,这才赶紧低头咬了一大口,隨即做贼似的起身去洗手。 包子皮鬆软可口,猪肉粉条馅儿咸香多汁! 浓郁的鲜香,瞬间在她口腔里绽放,好吃到她眼睛都眯了起来。 她这一起身,仿佛是打开了某个开关! 刚才还不好意思伸手拿包子的几个村民,再也按捺不住內心的渴望,一边连声道谢,一边小心翼翼地上前拿了一个肉包子。 “呜,好吃,太好吃了!” “这包子可太香了,这是咋做出来的?咋就这么好吃哩?” “大山这厨艺,怕是能到城里的国营饭店当大厨了,小赵可真是有福气呀!” 不知不觉放缓脚步走在门口的王婶子,听到屋里传来的一声声惊嘆,气到脸都变了形,忍不住狠狠跺脚骂道:“有什么了不起的?” “噎死你们这群王八蛋!” “陈大山那个忘恩负义的兔崽子,傻兮兮地八分钱一斤收魔芋,还收了那么大一堆,迟早得亏到连裤子都没得穿!” …… 昨晚吃得很饱,早上又起得早,所以陈大山这会儿並不怎么饿! 三两口吃完嘴里的包子,他就跟赵慧兰说了一声,出门走向了李有財家。 夹在他咯吱窝里的,是两套崭新的衣裤,端在手上的大海碗里,还装著六个大肉包子。 刚重生那会儿,仅用一只小野鸡,就找李有財换到了两套衣裤的事儿,他可是一直记在心里的! 衣裤最便宜也得十几块钱一套,还得凭票买! 而且当时李有財给的那两套衣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救了陈大山和赵慧兰的命的! 这么大的人情,哪里是两包烟和一瓶酒,外加一碗果子狸肉就能还得上的? 而他这一出门,还在附近一边走一边骂的王婶子,突然就停下了脚步,鼻子也用力地吸了几下。 她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怎么离陈大山家越来越远了,包子的香味反而更浓了? 结果她下意识地一回头,就看到了身后快步“追”来的陈大山。 王婶子的眼睛一下就亮了! 她呼吸急促地看著那两套新衣服和那碗大肉包子,激动到脸上都泛起了潮红。 下一秒,她就高傲地昂起了头,將鼻孔对准了陈大山,同时在心里想道:“倒也有几分眼力劲儿,知道之前那些破烂玩意儿糊弄不了我!” “既然他诚心诚意报恩,那我就勉为其难地收下他这点东西好了……” 第59章 狼群? 眼见王婶子在公路对面停住脚步,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自己拿的东西,陈大山心底瞬间泛起一丝冷笑。 之前人多的时候很多话他都不方便说,可这会儿四下无人,陈大山哪还会惯著她? 他心里满是厌恶,面上却掛著起热情的笑容,关切问道:“王婶子,外头天寒地冻,你咋还没回去呀?” 他一边继续往李有財家走,一边念叨著:“这点东西实在是有点拿不拿得出手啊!” “有財叔和老婶子之前可是帮了我大忙的,当时我运气好逮了只野鸡,就寻思著找有財叔换两套衣裤,没成想他二话不说就应下了。” “那可真是雪中送炭哩,不然我后来別说去山里逮白眉子了,怕是窝在茅草屋里不出去都得冻死!” “这恩情太重了,我怕是一辈子都还不清咯!” 他说著便晃了晃手里装著包子的大海碗,又紧了紧胳膊下夹著的崭新衣裤,感慨道:“眼下也就只能给他们添两件新衣裳,请他们尝尝我做的包子,算是略表心意了!” 王婶子听著这话,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她双眼死死地锁住陈大山手中的东西,表面上佯装镇定。 可微微颤抖的嘴角,还是將她內心深处的错愕与不甘暴露无遗。 这些好东西……不是给我的? 他拿著崭新衣裤和大肉包子,居然是去报答李有財的? 那我对他的恩情呢? 全都忘记得一乾二净了? 陈大山见状心中冷笑,嘴上却是感激地接著说道:“说起来,婶子对我们两口子,也是有恩的!” “可惜你家条件好,见识广,根本瞧不上我这点东西。有財叔对我的恩情,我倒还勉强能还上,您这儿我就真没法还了!” “都怪我没本事,赚不到什么大钱……” 不就是阴阳怪气吗? 搞得好像谁还不会似的! 王婶子听到这话,脸上一阵白一阵红。 她都恨不得衝过去把东西抢过来了! 同时心里也在疯狂吶喊:“看得上,我看得上啊!” 可还没等她开口,陈大山已经“惭愧”地摇著头从她身边走过,继续走向了李有財家。 王婶子气得满脸通红,牙关紧咬,双手攥拳,指关节都泛白了。 她狠狠地跺著脚,破口大骂:“陈大山,你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不想著报答我的救命之恩也就算了,还在我面前臭显摆!” “我告诉你,你这样的人迟早是要遭报应的,老天爷不会让你得意太久的!” 陈大山已走到李有財家门口,闻言转头看向王婶子,脸上依旧掛著憨厚笑容:“王婶子,您要是没事儿,也进来坐坐?” “不过有財叔家的屋子也不大,怕是会委屈您啊!” 王婶子气得浑身颤抖,险些喷出一口老血,当即恶狠狠地瞪了陈大山一眼,转身怒气冲冲地回自己家去了。 看著她远去的背影,陈大山轻轻摇了摇头,抬手拍了拍李有財家大门:“有財叔,老婶子,你们在家不?” 李有財夫妇闻声从屋里走出来,看到他手里的东西,顿时愣住了。 “大山啊,你这又是干啥?” 李有財一边急忙上前,作势要將陈大山往外推,一边语气坚决地说道,“之前收了你那烟和酒,我都快被你有福叔念叨死了,赶紧把东西拿回去,今儿个说啥我都不能要。” “有財叔,我这都还没进门,你就要赶我走啦?”陈大山笑嘻嘻地绕过老两口,直接进门把东西放在了堂屋桌上,“有財叔,婶子,这些东西你们一定得收著!” “村里的老老少少都看著呢,若是有恩不报,我往后还怎么做人?” “更何况这也不算什么报恩,您之前给我的那两套衣裤,本来就是一直没还清的!” 老两口一再推辞。 直到陈大山又和上回一样撒腿就跑,他们才无奈地答应收下东西,追到门外把他叫了回来。 坐定之后,李有財拿著烟杆儿吧嗒了两口,隨即担忧地朝陈大山说道:“大山吶,做买卖的事儿我虽然不懂,但我还是觉得你太实诚了!” “以前好些魔芋都是烂在地里都没人要的,你把价格定得那么高,到时候要是亏了钱,大伙儿能把钱退给你吗?” 陈大山心里暗自好笑,表面却是格外大义凛然:“我也知道价格定得有点高,可乡亲们的日子都过得不容易,我既然有这个路子,那就得让大伙儿都能赚点钱!” “总不能我一个人赚钱吃肉,让大傢伙儿都眼巴巴地望著吧?” 夫妇二人听到这话,眼里顿时越发讚赏。 李有財用力拍著陈大山的肩膀说道:“我没有看错你,你確实是个好孩子,以后有啥需要帮忙的就儘管开口,我和你婶子能帮一定帮!” 陈大山闻言心里一动,当即笑道:“您这话,我可当真了哈!” “收魔芋的事儿,还正想著找个信得过的人帮忙照应一下呢!” “不过您放心,我不会让您白干,该给的工钱一分都会少……” 那把枪他都不知道摸过多少回了,而且心里还一直记掛著放在山里的那些捕兽夹。 虽说收魔芋的活儿已经可以交给赵慧兰和李大柱兄弟俩去做了,但能多几个信得过的人帮忙照应,他不在家的时候总归会更安心些。 得知陈大山竟然成了公家委任的护林员,而且还配了枪,李有財夫妇两人全都在替他高兴,当即一口答应了去给他帮忙。 事情说定之后,陈大山刚回到家里没一会儿,李有財和老婶子两个就赶了过来。 虽然这会儿来卖魔芋的人又比刚才多了不少,但赵慧兰和李大柱兄弟俩也已经是十分得心应手了。 现在又有了李有財夫妇帮忙,陈大山一下子就把自己给解放了出来。 他钻进人群给赵慧兰说了一声,立马迫不及待地进里屋拿上的那把步枪,兴奋地出门跑向了野人坡。 “那五个捕兽夹,已经在山里放了好些天了,总不至於啥都没逮到吧?” “也不知道野人破那边是不是真有熊瞎子,就算是再碰见几头野猪也好啊!” “现如今有了枪,拿下那玩意儿完全不在话下!” 陈大山兴致勃勃地跑边想,要不是子弹不多,而且每消耗一颗都得详细报告,他都恨不得空放两枪听个响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他就跑出了好几里地! 而正当他满怀期待地往山里眺望时,突然就在一旁山坡上,看到了无数密密麻麻的脚印! 全都是修长的椭圆形脚印,四个脚趾的印记也十分清晰! 抬眼望去,一路朝著远处延伸,无数脚印在雪地里勾画出的巨大椭圆形线条,正好绕了李家村半圈。 陈大山呼吸一滯,脸色瞬间凝重了起来:“是狼群?” 村里的民兵队还没解散的时候,一直都在著重消灭攻击性和危害性都非常大的狼群。 经过几年努力之后,村子周围已经很久没出现过狼群的踪跡了。 而且陈大山清楚地记得,前世狼群出现以后,攻击的是距离李家村十几里地外的上王村,也就是王婶子娘家那边。 可现在,密密麻麻的脚印,却是出现在了李家村附近! “这群畜生是转了一圈就走了,还是在踩点?” “不行,得赶紧去把情况搞清楚,真要是让这群畜生衝进了村里,那可就出大事了!” 陈大山神色凝重,立马顺著脚印快步走向了山里。 毕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不管村里那些人对他咋样,他都不能坐视不管。 而且他现在不管怎么说,都是一名正式的护林员! 真出了大事,不仅要承担相应的责任,刚到手的枪恐怕也得立马交上去! 第60章 狼群將至,风波再起 陈大山神色凝重,目光紧锁著雪地里密密麻麻的脚印,沿著李家村缓缓绕了半圈,才找到了狼群离去的痕跡! 他手里紧握著步枪,始终保持著高度警惕! 仔细寻找著每一丝细微的痕跡,时不时地蹲在地上比画脚印的大小和间距,试图通过这些线索判断出狼群的规模。 一番观察后,陈大山的脸色愈发凝重,心中暗自惊嘆:“好傢伙,至少有二十几匹狼!” 即便手里有枪,他也丝毫不敢掉以轻心,深知面对如此规模的狼群,稍有差池便会陷入万劫不復之地。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儘快找到狼群踪跡,然后再想办法智取。 …… 越往山林深处走,雪地上的脚印越是凌乱。 新旧脚印相互交错,足以证明狼群在附近徘徊了很长时间! 几个小时匆匆流逝,山里的雾气悄然瀰漫,本就昏暗的天色愈发暗沉。 可陈大山却始终没有亲眼看到狼群。 正走著,他陡然浑身紧绷,以极快的速度趴在了雪地上。 空气中瀰漫著一股血腥味! 他屏气敛息,仔细地观察了一会儿,確认周围並没有什么异常,才缓缓朝气味飘来的方向爬了过去。 结果刚爬了几米,他就又忍不住笑著站了起来。 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捕兽夹! 卡在捕兽夹里的就只有一点棕黄色的毛髮,周围雪地上到处都是凝固的血跡,还有狼群踩踏出了杂乱痕跡。 得! 辛辛苦苦布置的捕兽夹,逮到的猎物却是餵了狼,甚至连到底逮到啥了都不知道! 不过这也给陈大山提供了一个思路。 他当即收起捕兽夹,快步走向了其他四个捕兽夹所在的位置。 可他接连找到了三个自己之前布置的捕兽夹,全都是一无所获,也没发现任何狼群留下的痕跡。 这么一番寻找下来,不知不觉就又过去了几个小时。 “看来暂时只能先通知村里人小心防备,等明天再做打算了!” 眼看天色越来越暗,陈大山果断转身,准备往回走! 而就在他转身之际,突然就听到远处传来了一阵痛苦的哀鸣声。 那个方向,正是他布置的最后一个捕兽夹所在的位置。 “难道……最后一个捕兽夹有收穫?” 他的眼睛顿时就亮了,当即握紧步枪,小心翼翼地放轻脚步摸了过去。 有收穫固然是好事! 可猎物发出的哀鸣声这么大,要是把狼群也引来了,那他的麻烦可就大了! 最后一个捕兽夹逮到的竟然是一只野山羊。 浑身覆盖著一层厚实的棕灰色毛髮,身形十分矫健,散发著一股浓烈的膻味。 即便是被捕兽夹夹住了一条后腿,依然是一边咩咩惨叫,一边疯狂挣扎跳跃。 若不是陈大山之前用麻绳把捕兽夹牢牢拴在了旁边一棵大树上,只怕这会儿不仅没有任何收穫,还会白白损失一个捕兽夹。 生怕被狼群盯上的他,丝毫没敢耽误! 利索地大步上前,摸出镰刀帮野山羊解除了痛苦,砍断了拴著捕兽夹的麻绳之后,便立马將猎物抗在肩头,头也不回地跑向了远处。 …… 当陈大山气喘吁吁地跑回家的时,天已经黑了好一会儿了。 保管室里这会儿已经十分安静,只有赵慧兰和李大柱兄弟、李有財老两口在说话。 看到陈大山推门进来,几人脸上全都露出如释重负的神色。 “大山哥,你咋才回来呀?慧兰嫂子刚才都去门口看了好几回了!”李大柱赶忙迎了上来。 陈大山都还没答话,李二柱就兴奋地嚷嚷了起来:“大山哥,你快看,我们今天收了八百多斤魔芋!” “之前我还以为今天收不到多少,没想到就这么一篮子一篮子的收下来,竟然还有这么多!” 八百多斤? 听到这个数字,陈大山也忍不住吃了一惊。 看著墙角堆小山的一千多斤魔芋,他当即就把拎在手上的野山羊往堂屋中间一丟,笑著说道:“大柱二柱,你俩先把这玩意儿收拾出来,我待会儿给大家做烤全羊加餐!” 看著脚上还卡著捕兽夹的野山羊,李大柱兄弟俩和李有財夫妇全都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这……这也太……太厉害了吧?”李二柱怔怔的抬头,都忍不住有些嫉妒了:“大山哥,你咋每次进山都能弄到好东西,就没见你空著手回来过呢?” 李有財也是丟下手里的菸斗,大步上前拎起野山羊,惊讶道:“大山,你这是咋弄的?” “就在山里放了个铁猫子,就逮了只羊回来了?” “哪有你们说的那么容易?”陈大山笑著把绑在腰上的其他几个捕兽夹丟到了墙角,摇头道:“我放了这么多夹子出去,也就逮到了一只野羊,连买夹子的钱都还没回本呢!” 说话之际,他突然就看到了墙壁上,用木炭写得整整齐齐的人名和数字。 见赵慧兰虽然神色疲惫,眼里却是满是光彩,他赶紧笑嘻嘻地凑过去,朝她竖起了大拇指:“媳妇儿,你也太厉害了吧?记这么多帐都没乱,真不愧是我的贤內助!” 这一番夸讚,使得刚才还偷偷瞪了他一眼的赵慧兰,脸色瞬间缓和了许多:“都跟你说別往老林子里钻了,你转头就又是一去一天,还这么晚才回来!” 听到这话,陈大山脸色立刻变得严肃起来,认真说道:“这回你可冤枉我了!” 说著,他又转头朝李有財急切道:“有財叔,您家那面大铜锣还在不?” “您赶紧去敲锣,把村里人都叫过来,我今天出去在村子附近发现了狼群的踪跡,必须马上通知大家做好防备!” “狼……狼群?”李有財脸色唰地一白,似乎回忆起了什么可怕的过往。 他心里虽然有些怀疑,但还是立马出门跑回了家里,拿出那面大铜锣边走边用力哐哐地敲了起来。 听说有狼群出没,没过多大一会儿,保管室门口便聚集了不少村民。 陈大山看著议论纷纷的眾人,直接大声喊道:“大家听我说,这事儿千真万確,我真在附近发现了狼群留下的脚印,而且还是密密麻麻一大片!” “这几天大家一定要提高警惕,白天儘量別出村,晚上千万別出门……” 村民们听了,全都是一脸狐疑。 “狼群?民兵队几年前就把附近山里的狼群给打绝种了,咋可能还有啥狼群?” “大山,你会不会是看错了呀?別说的狼群了,咱们村的人连狼都好些年没见过了!” “陈大山,你亲眼看到狼群了?” “没看到就別瞎说,你再拿这种没影的事折腾人,可別怪我骂人啊!” 眾人议论纷纷之际,周玉珍直接就站出来,叉著腰打起了官腔:“陈大山,我警告你別在这儿製造恐慌!” “我看你是想当英雄想疯了吧?以为拿这没影儿的事咋呼一阵,公安局领导就又要给你送锦旗了?” 这会儿李新鼎也已经回来了! 李德文的腿只是骨折,昨晚下山找医生上了夹板之后,只在卫生院观察了一晚,今天中午便出了院。 听说有狼群出没,而且还是陈大山发现的,李新鼎先是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紧接著就是眼珠子一转,撒开脚丫子就跑了过来。 此刻周玉珍话音未落,这老东西就紧隨其后地扯著嗓子喊道:“就算真有狼群,也是陈大山打野货弄出的血腥味引来的!” “他在山里又是打白眉子,又是打野猪,拖回来的时候血滴了一路,不把狼引过来才怪!” “狼群要是真进了村,不管谁家出了啥事儿,都得找他负责!” 听到这话,村民们顿时齐刷刷转头看向了陈大山,虽然都没说啥,但眼里却是全都露出了几分怀疑。 对呀! 这么多年都没见过狼了,咋突然就有狼群摸过来了呢? 第61章 狼影、猜疑、阴谋 陈大山心里明白李新鼎所言並非毫无道理,可他又怎么会蠢到把这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他目光冷冽地看著这人,眼里带著毫不掩饰的厌恶与敌视:“李新鼎,你和李德文、李春梅想要害死我的事儿,大伙儿可都还记著呢!” “咋地,你到这会儿都还贼心不死?” “昨天晚上才刚放了你一马,转头就又跳出来编排我,真以为我娘那一跪,就可以保你一辈子了?” “现在我们討论的是怎么防备狼群,保护咱全村人的性命,你要还敢在这儿瞎搅和,我立马就去找公安,把你之前乾的那些黑心事儿全抖出来!” 面对著他冰冷的目光,李新鼎的脸色一白,顿时就不敢吭声了! “乡亲们!”陈大山转头看向周围村民,正色说道:“我去山里打野货,可不是一天两天了!” “就拿前两天打到那几头野猪的事儿来说,我和大柱、二柱兄弟俩,了大半天时间从累坡那边拖回来,滴了一路的血,都没招来狼群!” “所以,要是有人非说这狼群是我打猎招来的,我绝对是不认的!” 说道这里,他突然又话锋一转,语气诚恳地大声说道:“不过,不管这狼群怎么来的,只要谁家出了事,我陈大山都保证会第一时间赶到!” “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一定会竭尽全力……” 陈大山的话都还没有说完,周玉珍就又叉著腰,尖著嗓子喊了起来:“陈大山,你闹够了没有?” “说得跟真的似的,你说有狼就有狼了?” “我看你就是为了显摆自己,为了出风头,才故意编出来嚇唬大伙儿的!” “真是笑死人了,咱们村都多少年没有……” 陈大山眉头皱起,连看都没看这女人一眼,直接摆手冷冷说道:“你要是不信,这会儿就可以打著火把,去村树包那边瞧瞧,脚印就摆在那里!” “该说的都说了,信不信由你,我没閒工夫在这儿跟你瞎扯!”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说完他直接就转身进了屋,没再搭理气到直跺脚的周玉珍,还有那些始终带著几分怀疑的村民们。 没必要继续解释! 狼群留下的脚印就摆在那儿,只要去看一眼就知道真假。 不过,若是狼群今晚就进了村…… “大柱,二柱,你俩快进来,给我帮忙把这野羊收拾出来!” 听到陈大山叫唤,李大柱和李二柱两个赶紧进屋,钻进厨房和他一起处理起了那只野山羊。 趁著李大柱兄弟俩洗羊肉的功夫,陈大山端著起收集起来的羊血和內臟走到门外,直接將其拋洒在了门口。 转眼间,浓烈的血腥味和膻味便在空气中瀰漫开来。 看到这一幕,李有財顿时就焦急地跑了过来:“大山,你这是干啥?” “大雪封山一个多月,那些狼早就饿疯了,你把这些东西丟在门口……” 陈大山没等他说完,就笑了起来:“您还真说对了,我就是故意要把狼群引到这儿来的!” “刚才被李新鼎和周玉珍一搅和,我也不知道大伙儿听进去了多少!” “万一大伙儿都没咋防备,狼群又今晚就进了村……” “我现在可是咱们村的护林员,真要是出了啥事,我只怕也得担责任啊!” “而且您可別忘了我手里有枪,狼群对別人来说很危险,对我来说却反倒是一笔意外之財!” “只要操作得当,把它们都消灭了,不仅立马就能换到一笔钱,说不定还能得到上面的嘉奖呢!” “理倒是这个理儿,可那毕竟是狼群啊!”李有財急的满脸通红,焦急地继续说道:“你年纪小,恐怕是没见过的,那种狼群都有狼王指挥,心眼儿多著呢,而且……” “有財叔,您让我把话说完成不?” 陈大山拍了拍他的手背,抬手往头顶屋檐指了指,再次笑道:“我待会儿就去把您家的梯子搬过来往这儿一搭!” “只要蹲在了屋顶上,来再多的狼,那都是活靶子!” 李有財顺著他的手指看了一下,顿时眼睛一亮,恍然大悟道:“你这脑瓜子倒是灵光!” “也別等会儿了,我现在就去把梯子给你搬过来!” 转身之际,他又郑重叮嘱道:“记得多准备几个火把,那玩意儿怕火,不然你恐怕根本没机会爬到屋顶上去……” …… 李新鼎准备回家的时候,刚好碰见了站在公路坎儿下面咬牙切齿的王婶子。 两个都对陈大山心怀不满的人一拍即合,顿时就站在那里交流起了“心得”。 所以,陈大山和李有財说的这些话,他俩全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王婶子当即翻了个白眼儿,冷笑道:“周玉珍说的还真是没错,陈大山那个小兔崽子,就是想当英雄想疯了!” “还爬到屋顶上去打狼?真是笑死人了,狼群真要是到了他家门口,怕是只要门一开就扑上去把他撕碎了!” 李新鼎同样的满脸怨毒地冷笑著:“他自己非要找死,那不正好?” 说著,他又有些疑惑地嘀咕道:“从民兵队解散那会儿开始,上面就不许谁手里有枪了!” “那小兔崽子手里的枪,肯定是搞歪门邪道弄来的!” “不行,明天我就去公安局报案,这回肯定能让那小兔崽子吃不了兜著走……” 听到这话,王婶子顿时就急了:“別呀,他把那些腥臊玩意儿丟在门口,要是真有狼群的话,指定是会来的呀!” “新鼎哥,这事儿你得听我的,咱先別著急,等过两天再看!” “要是他被狼给吃了,咱们心里这口恶气自然也就出了,要是他命大活下来了,你再去公安局报案也不迟……” 正说著话,两人便听到了李有財快步而来的脚步声,立马就不约而同地啐了一口。 他俩本来是打算拦住李有財嘲讽几句的! 却不料李有財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直接快步从一旁走过,急急忙忙地回家搬梯子去了。 他们做了那么多黑心事儿,再加上陈大山一直都在笼络人心,別说是李有財了,如今村里恐怕是大多数人都不会给这两个人好脸色看。 “李有財,你甩脸子给谁看呢?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啥德行!” “看到人家赚了几个钱,就巴巴地往上凑,跟个狗腿子似的,看著就噁心!” “陈大山那个兔崽子为了逞英雄,竟然想把狼引到自家门口去,你就等著他被狼给吃了,再去给他披麻戴孝当孝子吧!” 两人一通破口大骂,眼见李有財压根不搭话,只能是又朝他家的方向吐了口浓痰,意犹未尽进到李永贵家,继续幻想陈大山的悽惨结局去了。 大山深处的李家村,很快就再次寂静了下来。 有的村民们抱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態度做了一些防备,有的却是压根就没当回事儿! 可他们这会儿若是能到陈大山说的松树包附近瞧瞧,就会发现那山包上,已经冒出了密密麻麻的黑影! 那一道道幽绿色的光芒正贪婪地盯著村子所在的方向! 那一声声低沉、嗜血的嘶吼,更是令人毛骨悚然…… 第62章 你轻点儿,有点疼…… 农村用木头製成大梯子,那是真叫一个笨重。 等李有財吭哧吭哧搬过来的时候,陈大山就已经开始烤起了野山羊。 这只野山羊满打满算不到四十斤,去掉皮毛、掏空內臟,再把没多少肉的羊头一扔,剩下能用来吃的肉其实並不多。 陈大山利索地把烧到只剩火炭,已经没再冒烟的火堆扒开了一些,使得散热面积更大更均匀。 接著,他便把划好刀、醃製入味的野山羊,用竹竿稳稳地穿起来,架在两把竹椅子上,开始烤制。 隨著陈大山缓缓转动竹竿,羊肉很快就滋滋地冒出了油。 看到这一幕,李大柱兄弟俩和李有財两口子,全都是既新奇又激动,又隱隱透著些心疼。 对他们来说,能吃上肉就已经是很幸福了,哪捨得这么敞开了吃啊? 没一会儿,浓烈的膻味便在整个房间瀰漫开来。 其实这味儿並不好闻! 可李大柱兄弟俩依然还是不由自主地咽起了口水,就连李有財老两口的喉结都在轻轻滚动。 陈大山拿起刚做的竹刷子,在旁边小锅里沾了点熬开的猪油往烤羊上刷了一遍,然后又把自製的调料均匀地刷了上去。 这调料里,有用木棍碾碎的椒和干辣椒、盐巴,还有剁得细碎的姜蒜沫! 唯一让陈大山十分遗憾的是没有孜然,使得这烤全羊没了灵魂。 这年头,別说是丹水镇了,甚至连县城都还没出现卖烤串的。 像孜然那种非本地出產的调料,完全就是有钱都没地儿买!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可就算是这样,隨著令人直吞口水的悠悠飘散开来,还是引得连躲在里屋专心数钱的赵慧兰,都忍不住跑了出来。 嘟嚕咕嚕…… 李二注尷尬地捂著肚子,使劲地咽著口水:“这味儿,实在是太香了,刚才还不觉著饿的,这会儿肚子都在叫唤!” “別著急,得烤到表皮酥脆才好吃!”陈大山笑著回应,又拿起刷子刷了一层猪油上去。 片刻之间,羊肉的色泽愈发诱人,原本血红的外皮变成了金黄色,泛著油亮的光泽! 油脂滋滋冒出,滴落在下方火炭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那香味愈发浓郁,眾人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结果紧接著就被辣椒的呛味给刺激的同时咳嗽起来。 终於,陈大山拿起筷子戳了戳火上的烤全羊,隨即满意地点头道:“好啦,可以吃了!” 李大柱兄弟来迫不及待地上前抬起烤羊,三两步就跑过去放到了堂屋桌上的簸箕里。 李有財也不再拘谨,麻溜地钻进厨房,给陈大山拿来了菜刀。 陈大山手法嫻熟,没一会儿,羊肉就被他连撕带切,分成了大小各异的小块,还撒上了一把翠绿的葱。 光是这个卖相,就已经让人馋得不行了! 而当眾人接过他递来的羊肉,低头咬了一口之后,更是幸福到身上每一个毛孔都在颤抖。 这烤羊肉外皮酥脆,內里鲜嫩多汁,调料的香味与羊肉的鲜美完美融合,简直就是让人回味无穷。 李二柱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口齿不清地夸讚道:“大山哥,你这手艺真是绝了,实在是太好吃了!” “嗯,確实好吃,我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是头一回这么敞开了吃肉,而且还是这么好吃的烤羊肉!”李有財也是连连点头,满脸都是满足。 赵慧兰跟小仓鼠似的捧著一条羊腿,俏生生地看了陈大山一眼:“好吃!” 受到媳妇儿夸奖的陈大山心里正暗自高兴,紧跟著就听到她幽幽地警告道:“再好吃,你以后也不能动不动就往老林子里跑!” 听到这话,李有財老两口全都是深以为然,立马跟著附和了起来。 陈大山:“……” 屋里一片欢声笑语,外面却有两个人在冻得直打哆嗦。 李新鼎从李永贵家出来的时候,与他大有相见恨晚之感的王婶子,一直把他送到了门外。 而他俩刚一出来,就闻到了从屋后飘来的,那股带著膻味的浓烈肉香。 咕嘟…… 这两人全都不由自主的,狠狠咽了一口口水。 听到保管室那边一片欢腾,他们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气得直跺脚。 “吃得再好又咋样,指不定吃的就是断头饭,有什么好得意的!”李新鼎咬牙切齿。 王婶子也满脸嫉恨地骂道:“这会儿倒是笑得欢,等到出事的时候,看那几个王八蛋咋哭!” “忘恩负义的败家玩意儿,那么大一只羊,居然一顿就这么烤著吃了,就算不出事儿,这种好日子也过不长!”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满心的憋屈和嫉妒,又馋得一个劲地咽口水,骂了好一阵子才各自回家。 …… 得知陈大山要把狼群引到自家门口,李大柱兄弟俩和李有財夫妇全都特意留了下来,打算要给他帮忙。 但狼这种生物,却是非常有耐心,而且警惕性极高。 没有一定的把握,它们就绝对不会轻易出动。 眼看时间越来越晚,李有財家的老婶子坐在椅子上都睡著了,陈大山本来就多次婉拒他们帮忙,这下更是坚持让他们各自回家去了。 王婶子到这会儿都还没睡! 虽然是已经钻进了被窝,一双眼睛却是始终瞪得溜圆,一直都是竖起耳朵听著陈大山家那边的动静。 听到外面传来的咔嚓咔嚓的踩雪声,她还以为是狼来了,当即一骨碌就爬了起来。 这种土墙瓦盖的房子,二楼是没有窗户的。 她心急火燎地一溜烟下了楼,径直跑进自家厨房,迫不及待地趴在后面窗户上,要亲眼看著陈大山怎么被狼咬死吃掉。 然而,月光下的保管室门口一片空旷,啥动静都没有! “咋就没来呢?” 王婶子心里犯起了嘀咕:“莫非和周玉珍说的一样,陈大山只是在编瞎话出风头,压根就没什么狼群?” “还是说那小兔崽子扔的那些腥臊玩意儿离松树包太远了,狼群闻不到味儿?” 她越想越不甘心,眼里很快闪过一丝狠辣,隨即轻手轻脚地出了门,做贼似的朝保管室那边摸了过去。 她到底还是不太相信,陈大山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所以她准备去给陈大山“帮个忙”,要那把那些羊內臟拿一些沿路丟向远处,免得狼群来了不认识路。 而她刚都保管室门口,就听到屋里传来了赵慧兰发出的一些奇怪声音。 “別……別碰那儿……” “嗯……你轻点,別这么用力,有点疼!” “现在可以了,好烫,不过挺舒服的……” “就是……就是里面有点痒……” 王婶子听的瞬间满脸通红,腿脚都在发软,嘴里下意识地就低声骂起来:“骚狐狸,真不要脸,叫这么大声,是生怕別人听不见吗?” 可她嘴上骂得厉害,脚却像被钉住了一样,不受控制地又往窗边靠了靠。 而且她的呼吸也是格外的急促,整个人就像一只熟透的大虾似的遍体通红,脸上都好像已经冒起了热气。 忽然,屋里响起陈大山一声爆喝:“谁?” 王婶子嚇了一个激灵,撒开腿就往回跑。 经过她家屋后的公路坎儿时脚下一滑,顿时就一骨碌摔了下去。 第63章 你今晚……就要了我吧! 王婶子摔得生疼,却连哼都没敢哼一声。 当陈大山拎著枪,透过窗户往外看的时候,她已经是一瘸一拐地跑进了屋。 回到楼上臥室,回想著刚才听到的那些声音,王婶子心里一阵燥热,下意识夹了夹腿,眼神火热地瞧了瞧床上的自家男人…… 李永贵鼾声雷动,睡得跟死猪似的! 王婶子满心烦闷,钻进被窝就狠狠踹了他一脚:“每回都是刚弄两下就不行了,老娘要你这个男人有啥用?” “大半夜的,你踹我干啥?” 被踹醒的李永贵睡眼惺忪,一脸茫然。 …… 陈大山趴在窗户上看了好一会儿,又把门开了条缝往外瞅了瞅。 见外面什么都没有,才满心疑惑地转身,准备回里屋。 结果刚一回头,就看到赵慧兰满脸紧张地跟了过来。 “別紧张,应该是我听错了,狼还没来呢!” 陈大山赶紧把她推进了臥室,把她按到床上坐下以后,又顺手扯了一床被搭在了她的身上。 粗瓷大碗里的白酒还在熊熊燃烧,他一边继续给赵慧兰赶酒火,一边叮嘱道:“冻疮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往后可得注意保暖,袜子得穿两双!” “等我下次上街,就给你把帽子和手套买回来……” 赵慧兰:“往后你不许动不动就往老林子里跑了!” 陈大山:“……” 这个坎儿……怕是过不去了! 他有些无奈的苦笑道:“待会儿要是狼真来了,你就知道你男人有多厉害了!” “咱现在可是有枪的人,山里那些畜生要是碰见我,那就只能算它们倒霉!” 话音刚落,赵慧兰就皱起眉头,又发出了一声引人遐思的娇呼:“嘶,你轻点,这个地方一按就疼……” 陈大山动作一停,赶忙甩掉了手上的酒液:“差不多可以了,来,把裤子脱了,我看看腿!” 眼见赵慧兰俏脸瞬间一红,他说话的声音也有些轻微的颤抖:“秋裤也得脱,得看看有没有消肿,不行的话还得去抓药……” 赵慧兰脸红得跟火烧似的,背对著他磨蹭了半天,才算是把裤和秋裤脱了下来。 咕嘟! 陈大山一阵热血上涌,顿时就不受控制地咽了一口口水,双眼直勾勾地看著她那白皙修长的双腿,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我……我冷……” 听到赵慧兰细若蚊蝇的声音,他才猛然回神,双手发颤地在她髖关节位置轻轻按了按。 滚烫而又滑腻的触感,使得他浑身都在发热。 可以说是拼了命,才强压住了內心那股原始的衝动。 简单检查过后,陈大山赶忙別过头,声音带著颤抖和欣喜:“恢復得很好,只需要把我买回来的药喝完就可以了!” “不过最近几个月还是不能干重活儿,千万不要疏忽大意!” 正说著,赵慧兰滚烫的身躯,就猛地扑进了他的怀里。 她的双手从陈大山腋下穿过,紧紧地抱著他,仿佛要將自己融入他的身体里似的。 她说话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语气却是格外的坚定:“我现在身体已经恢復得很好了,你今晚就……就要了我吧……” 砰砰砰! 陈大山心跳得跟擂鼓似的! 他猛地咽了一口口水,回头看向了赵慧兰。 只见她整张脸都红到了发烫,嫵媚的眼神不敢与他对视:“別……比这样看著我,我……我是认真的!” 赵慧兰微微鬆手,整个人都窝进了陈大山怀里。 她的身体很软,也很烫! 在这寒冬腊月里,两人的身体都在隨著“要了我”三个字,飞速地升温。 温软如玉! 佳人在怀! 陈大山呼吸急促,喉咙乾渴得难受。 他费了好大劲,才再次强压下內心的汹涌,温柔地把赵慧兰按到床上躺下,给她盖上了被窝。 “我……我这都是正常反应,你別觉得对不住我!” “咱俩已经是夫妻了,这事儿不急的,你以前遭了太多罪,身子骨亏得厉害,不是这几天就能补回来的!” “相信我,咱们家的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你的身体也很快就会养好!” “到时候只要你愿意,咱们就生一大堆的孩子……” 陈大山心里清楚,自己作为一个正常男人,身体的本能反应是无法控制的。 可他更明白,如果这个时候乱来,自己之前的努力恐怕全都得白费。 如果赵慧兰因为这种事落下病根,就算將来日子过得再好,也会一直承受病痛的折磨。 若不能让她健健康康,又谈何带她过什么好日子? 赵慧兰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说出了“要了我”三个字。 见陈大山憋得这么难受,却还在为她的身体著想,心中满是感动和甜蜜的她,哪还有勇气继续坚持? 此刻已经到了凌晨时分! 眼见外面始终没有动静,陈大山也就吹灭了床头的煤油灯,和衣躺在了赵慧兰旁边。 他只是在闭目养神而已,並没有睡著! 如今他的身体虽然还算不上强壮,但毕竟才二十来岁,几天几夜不睡觉根本就没啥问题。 他准备先守一夜再说,如果狼群今晚不来,明天一早就下山去找郑局求援。 不把狼群的事解决掉,他心里是怎么都踏实不下来的! 还好,屋里的灯灭了之后,闭目养神的陈大山只等了不到一个钟头,便听到了门外传来的沙沙轻响,还有一阵呜呜的野兽低吼。 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 陈大山刷地一下跳下床,先到外面將早就准备好的几个火把戳到了火堆里,然后才回里屋低声叫醒了赵慧兰。 “我先前交代你的事儿,都还记得吧?” “一定要跟紧我,我一出门,你就马上把门栓上!” “放心,我都准备好了,而且我在外面喊话你也听得见,要是不放心就跟我说话,千万千万別开门……” 原本迷迷糊糊的赵慧兰一听这话,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她的俏脸微微发白,紧张到双手都在发颤。 眼见陈大山立马就低头检查枪枝,心知自己拦不住他的赵慧兰,只能是声音发颤地挤出了三个字:“你……你小心点!” “没事,你就等著看我大显身手好了!” 陈大山神色轻鬆地一笑,转身轻拍著她的后背以示安慰,隨即直接牵著她的手,大步走出了里屋! 戳进火堆里的火把,已经熊熊燃烧起来。 陈大山俯身就抓起了四五个,一路带著赵慧兰跑到了堂屋大木门背后。 外面的低吼声,早已经停了下来。 当两人透过门缝往外看的时候,十几道幽绿的光芒,也有所感应地径直朝这边扫了过来! “记住了,马上把门拴上!” 感觉赵慧兰抓著自己的手愈发用力,陈大山当即一声爆喝,果断地打开了大门! 嗷呜…… 令人毛骨悚然的狼嚎声,顷刻间划破了冬日寂静的夜空! 第64章 李新鼎上躥下跳,陈大山遭遇危机 悄悄摸到陈大山家门口的狼群,足有二十三匹之多。 无数尖锐的利齿,在火把光芒的映照下,闪烁著幽幽寒光。 一双双绿油油的眼睛死死地盯著他,涌动著疯狂而又嗜血的光芒。 有几头饿红了眼的恶狼,已然按捺不住,蠢蠢欲动了起来…… 陈大山高举著火把,用力朝著狼群挥舞,藉助熊熊火焰和飞溅的火星,威慑著这群凶狠的畜生。 “慧兰,快关门!” 赵慧兰腿脚都在发软,几乎站立不稳,费了好大的劲才关上了门,双手颤抖著插上了门栓。 陈大山看准时机,抬手就將手里的几个火把,朝狼群密集的地方奋力扔了过去。 杉树皮做成的火把带著呼呼的风声,扑通几声落在雪地上,溅起大片的火星。 这群狼的確是饿疯了,但他们对火焰终究是带著本能的畏惧,立马就发出了一阵不安的呜咽,慌乱地纷纷向后退却。 木梯子就竖在大门口! 陈大山一个箭步就衝到了过去,眨眼手脚並用地窜了两米多上去。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瞬间,狼群便已从短暂的惊慌中回过神来。 眨眼间,就有好几头狼绕过火把冲了过来。 其中一头体型格外壮硕的恶狼,更是高高跃起,张开血盆大口咬向了陈大山的大腿。 陈大山只觉头皮一阵发麻,大脑还没反应过来,手中的步枪就已本能地朝著身后狠狠砸去。 砰! 枪托狠狠砸中狼头! 身在半空的那头狼一声呜咽,顿时失去平衡,翻滚著掉了下去。 狼是铜头铁骨豆腐腰! 头上挨了一枪托的狼,只在地上打了个滚,就又刷地一下跳了起来。 不过这个时候,陈大山已经手脚麻利地爬了上去。 寒风吹过,他只感觉背上凉颼颼的! 刚才短短几秒钟的功夫,他已经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仅凭手里这把半自动步枪,他如果没能爬上屋顶,被狼群给围住了的话,那可就是真正的十死无生了! 嗷呜! 没能拦住陈大山的狼群,很快就齐齐昂头,朝他发出了一阵愤怒的狼嚎。 房顶上,陈大山之前就特意清理出了一块空地。 “猎杀,开始了!” 他稳稳地蹲在上面,俯身看著下方不停徘徊低吼的狼群,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他迅速调整姿势,双腿微微分开,保持著身体稳定,隨即將步枪稳稳顶在了肩头。 三点一线! 陈大山的脸颊刚贴上枪身,枪口就已经锁定了刚才跳起来咬他的那头狼,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砰!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在寂静的山村里不断迴荡! 枪口喷出火光的瞬间,那头狼便已应声倒地,脑袋上绽放出了一朵雪。 所谓的铜头,在子弹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陈大山丝毫没有半分停顿,瞄准、开枪一气呵成! 砰砰砰…… 每一声枪响,都有一头狼倒下,枪枪都是精准爆头! 他甚至还有閒心,朝屋里的赵慧兰大喊:“媳妇儿,你瞧见没?这群畜生就是我的活靶子!” …… 激烈的枪声,瞬间就惊醒了沉睡中的所有村民。 “狼来了?我的老天爷啊,狼真的来了!” “这枪声一声接著一声的,来的肯定是一群狼!” “听声音,是在陈大山家那边!” “肯定是了,李新鼎不说了嘛,就是因为他在山里打了野货,狼群才会闻著味儿找来的!” “这回陈大山怕是要完蛋了呀,就算是有枪,他也只有一把枪,难不成还能打死一群狼?” “来的可是一群狼,一群饿疯了的狼啊!” “当家的,你快拿上土銃去给他帮忙,昨天卖魔芋的时候,他家那口子还给我多算了五分钱的……” “帮啥帮?我这土銃连一头狼都打不死,就为了五分钱,我还得把命搭上?” “话咋能这么说呢?又不止你一个人去,富贵家和张大爷家都有土銃……” “得了吧你,陈大山都把田翠萍送到牢里去了,李富贵还会去帮他?那张大爷跟陈大山也不对付!” 类似这样的对话,在李家村每家每户纷纷上演。 村民们有的开始幸灾乐祸,有的则是开始拿出自家土銃往里面灌火药,或者直接拿起了家里的斧子或锄头,准备去帮陈大山一起对付狼群。 李新鼎也被这枪声给惊醒了! 他睡眼惺忪地从床上坐起,先是微微一愣,隨即反应过来,脸上闪过一丝阴笑。 这人三两下就穿上了衣服,一溜烟地下楼衝到了门外。 看到远处不少青壮已经在往陈大山家赶,他连忙就撒开脚丫子跑了过去,一边拼命挥手,一边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都別去,千万別去!” “那狼密密麻麻的一大群,至少有三四十头,就凭你们手上这些傢伙什,去多少人都是送死啊!” 三十四头狼? 本就满心忐忑的村民们听到这话,脚下顿时就是一个急剎车。 “真有那么多狼?” “李新鼎,你说的是真的?” 李新鼎见大家开始动摇,心里暗自得意,脸上却是一副既焦急又担忧的表情:“那还能有假?” “大家千万別衝动,赶紧回家把门关好!” “那么多的狼,老虎见了都只有掉头跑的份儿,咱们要是被盯上,怕是连跑都跑不掉!” “再说了,你们也別操心陈大山,我虽说只是他后爹,可也养了他十几年,还能不清楚他的本事?” “他枪法厉害著呢,而且他这会儿肯定是躲在屋里开的枪,就算不能把狼群消灭掉,也绝对不会有啥危险……” “再说了,要是他拿著枪都搞不定,你们去了又能咋样?” 老东西一个劲地添油加醋,把狼群描绘得无比可怕,一番连哄带骗,村民们顿时嚇得脸色煞白,纷纷转头往回跑。 李新鼎得意的一声冷笑,跟个领导似的在村里巡视一圈,把准备去给陈大山帮忙的人,全都给拦了回去。 为了对付陈大山,他也是拼了! 都没想过自己这么瞎晃悠,很有可能被狼群给盯上。 直到发现再没人出来,他才后怕地打了个寒颤,撒腿跑回家里死死关上了房门。 听著外面不断响起的枪声,李新鼎眼里满满的都是怨毒和期待! 陈大山啊陈大山! 这回,我看你这个遭雷劈的小兔崽子怎么死! 砰…… 砰…… 枪声还在有节奏地不断响起! 李新鼎越听越是心烦:“咋还在开枪?难不成那个小兔崽子真是躲在屋里开的枪?” 正说著,接连响了许久的枪声,突然就停下来了。 老东西只是稍一迟疑,便立马开门朝保管室方向跑了过去。 或许是他的诅咒生效了! 此刻的陈大山,还真就遭遇了危机! 有狼王领导的狼群,分工明確,狡诈异常,从一开始就没有傻乎乎地站在原地给他去瞄准。 对陈大山而言,打移动靶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麻烦的是,地上的火把这会儿已经尽数熄灭,就连天上的月亮也被一片乌云遮住了。 漆黑的夜幕下,陈大山就只能看到雪地上一团团模糊的黑影。 而就在他尽力瞄准的时候,身后突然就飘来了一股闻之欲呕的腥风! 剎那间,他浑身紧绷,当即本能地在屋顶积雪上滚到了一旁! 看著从身边飞掠而过的那团黑影,再看到后方屋脊上的那几头狼,他背上的冷汗刷地一下就冒了出来! 这群畜生是什么时候跑到后面去的? 那么高的屋檐,它们是怎么爬上去的? 第65章 把老子折腾得这么惨,你们还想跑? 除去刚才从身旁跃过,脚下落空掉了下去的那头狼,陈大山身后屋脊上还有三头狼。 这三头畜生配合得极为默契,已经呈三角之势將他团团围住。 一边低声咆哮,一边步步紧逼,尖锐的獠牙在月色下闪烁著森冷的光,眼中满是凶狠与贪婪。 陈大山心跳如鼓,汗水顺著额头不停地滚落,双手紧握步枪,死死地盯著这三头狼。 这时候他已经顾不上瓦片会不会踩碎了,迅速用脚將脚底的积雪与瓦片扒到一旁,稳稳地站在了下方的木樑上,以防脚滑从屋顶掉了下去。 说起来很慢,实则也就是一两秒的功夫而已。 陈大山还没完全站稳,远处就传来了低沉的吼叫。 紧接著,距离他最近的一头狼便骤然发力,高高跃起,张著血盆大口径直咬向了他的咽喉。 果然有狼王在暗处指挥! 陈大山心中念头闪动,迅速侧身一躲,同时枪托横扫,狠狠砸在了近在咫尺的“豆腐腰”上。 嗷呜! 这头狼惨叫落地,凶狠嚎叫! 可它还没来得及爬起来,陈大山手中的枪托便已再次回扫,直接將它从房顶上砸了下去。 也就在这一转身瞬间,剩下两头狼立马同时跃起,一左一右地扑了过来。 陈大山急忙一个翻滚,顺势將枪口顶在了其中一头狼的肚子上。 砰! 腥臭的狼血四溅,这头狼被子弹的衝击力撞得又向上飞起半米,隨后啪嗒一声落在房顶,翻滚著掉了下去。 屋顶就只剩一头狼了! 隨著被踩碎的瓦片和积雪噗噗不停地掉进屋里,赵慧兰已经是嚇到哭出了声来:“是不是有狼爬到房顶上去了?” “陈大山,你快说句话,你有没有伤到?” 陈大山大口喘著出气,脸色微微发白,语气却轻鬆得很:“我没事儿!” “是有几头畜生爬到房顶上来了,不过它们奈何不了我,已经被我解决了两个了……” 话还没说完,最后一头狼也已经再次呲牙咧嘴地冲了过来。 陈大山这会儿已经来到了屋顶边缘,根本无处躲避。 步枪太长,距离太近,危急之下,他只能是把枪横著塞进了狼嘴! 衝击力太大了,踩在积雪上的陈大山脚下一滑,整个人瞬间从屋顶掉落。 千钧一髮之际,他嘴里一声爆喝,手疾眼快地单手抓住搭在房檐上的木梯,將自己悬在了半空。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咚! 另一只抓著步枪的手狠狠垂落,那头依旧死死咬著枪身的狼,也被一同悬在了半空。 陈大山早有一条腿紧紧缠住了梯子,用空出来的那只脚狠狠踹了好几下,才算是把这头狼给踹了下去。 他身上的冷汗早已浸透了贴身的秋衣,双手和手臂也是疼到几乎失去了知觉。 可就算是这样,陈大山依然是没有半分停留。 他立马就又爬上了屋顶,蹲在上面飞速瞄准远处公路上的那团黑影,毫不犹豫地连开了三枪。 狡猾的狼王甚至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就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四肢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直到这时,陈大山才长舒一口气,双手发颤地卸下弹夹,飞速地往里面装起了子弹。 眼见狼王被击毙,其他狼顿时就惊慌失措地发出了一阵哀號,开始夹著尾巴朝远处逃窜。 “把老子折腾得这么惨,你们还想跑?” 陈大山一声冷笑,咔嚓一声装上弹夹,开启了最后的收割。 砰砰砰…… 每一声枪响,都伴隨著一头狼倒下。 转眼间,没有狼王指挥的狼群乱作一团,像无头苍蝇似的朝四面八方疯狂逃窜。 可是这个时候,月色已经再度洒满大地! 蹲在房顶上的陈大山视野极佳! 等他再次装填弹夹的时候,就只有一头朝李永贵家方向跑的狼还活著了。 眼见被房子阻挡了视线,陈大山当即就顺著木梯子滑了下去,准备追上去把那头狼也消灭掉。 而他刚刚落地,就听到那边出来了一阵惊恐的尖叫…… …… 方才枪声停下的那一阵,李新鼎心里已经是乐开了。 “哈哈,看来那个小兔崽子的子弹都打光了!” “听这动静,狼群少说也有三四十头啊!” “他一个根本没咋摸过枪的人,才开了那么几枪,能打死三五头狼,就算是走了狗屎运了!“ “估计这会儿,那小兔崽子要么是被堵在房顶上下不来,要么就是直接被那群狼给生吞了!” “那个遭雷劈的兔崽子,还有那个死瘸子,要不了多大一会儿,就全都得进到狼肚子里去咯!” 老东西一边躡手躡脚地往保管室方向走,一边美滋滋地幻想著陈大山和赵慧兰的悽惨下场。 却不料刚到李永贵家门口,屋子旁边就突然躥出了一道黑影! “我的妈呀!” “狼……狼怎么跑到这边来了?” 差点和这头狼撞个满怀的李新鼎,瞬间发出一阵惊恐至极的尖叫。 这头狼原本也是嚇得惊慌失措,看到有人拦路的时候,本能地打算绕过去继续逃窜的。 偏偏李新鼎也是嚇到了脑子一片空白,下意识地也往旁边躥了几步! 於是,这一人一狼真就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一起! 听到李新鼎越发悽厉地尖叫,见他倒在地上跟只老王八似地胡乱蹬腿,回过神来的恶狼瞬间凶性爆发,张开血盆大口就狠狠咬住了他的胳膊,一边疯狂撕扯,一边用力地甩起了脑袋。 “啊!!” 就只有这么一头狼,如果李新鼎全力反抗,完全是能够应付的。 可他却是直接就嚇懵了,只知道痛苦而又绝望地拼命叫喊:“救命,救命啊!” “李永贵,王文翠,你们快出来救我……” 此刻的他,心里那是真叫一个后悔! 这大冷天的,老老实实呆在家里等消息不就好了?跑到这儿来干啥呀? 被野狼按在地上疯狂撕咬,李新鼎已是万念俱灰。 这一刻,他把自己这辈子干过的所有缺德事,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难道……这就是报应吗? 好不容易盼到陈大山那个遭雷劈的被狼给咬死了,结果我也要跟著陪葬? 不! 我不甘心吶! 陈大山和那个死瘸子一死,他们家的东西全是我的,工作条也能拿回来了,很快就能过上好日子了呀! 咋能死在一头畜生嘴里? 李新鼎觉得自己死了以后,一定是会成为所有人的笑柄的! 苦口婆心地把所有人都劝了回去,结果自己却是跑出来被狼给咬死了,这不就是个天大的笑话么? 不,不对! 这可是饿疯了的狼群啊! 待会儿其他的狼来了,肯定会把我吃得乾乾净净的! 这……这简直就是死无葬身之地啊! “救……救命啊……” “痛死我了!” “永贵,文翠,我求求你们,出来救救我啊!” 又被咬了几下,李新鼎疼得喊都喊不出声来,只有嘴巴还在不停地张合,活像一条被衝到岸上等死的鱼。 正在这个时候,他突然隱约听到李永贵家房子背后,传来了一阵熟悉的说话声。 “大山哥,这么多狼,全都被你打死了?” “大山哥,你想骂就骂吧,虽然你说过让咱们別来,可咱们实在是怕你一个人应付不来……” 听到李大柱兄弟俩的声音! 李新鼎顿时觉得看到了希望。 可是…… 他们这是在跟谁说话? 他们喊的是……大山哥? 陈大山还没死? 李新鼎瞬间瞪大了眼睛,挣扎著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了过去! 第66章 天王老子来问,也是失手打的! 李新鼎一眼就看到了李永贵屋后公路坎上面的三个身影。 其中有两个是李大柱和李二柱兄弟俩,另一个正是他恨得咬牙切齿,本以为早已葬生狼腹的陈大山! 陈大山竟然一点事儿都没有! 反倒是他李新鼎,这会儿都快被狼给咬死了! 不过这种时候,李新鼎哪还顾得上那些? 他当即就拼尽全力,发出了格外沙哑的呼救声:“救……救命……” “真是怪了,那头狼咋一下子就没影了?要是让它窜到谁家里去了,那可就糟了!” 陈大山嘀咕了两句,又朝李大柱兄弟俩吩咐道:“这样吧,咱们分开去找,你俩把铜锣带上!” “要是真碰上了就咣咣敲锣,保准它撒腿就跑,而且我也会马上赶到……” 他说完,便和李大柱兄弟俩分头朝公路两头搜查了过去,愣是连看都没往李新鼎这边看上一眼。 原本以为马上就会得救的李新鼎,顿时就嚇到尿了裤子。 他的胳膊和腿上,已经全都是被狼咬出来的伤口。 若不是身上的衣裤还算厚实,怕是连肉都被撕掉好几块了! “完了完了!” “我今儿个真要死在这里了……” 眼看野狼甩头扯开他的胳膊,隨后穿过他双臂之间的空隙,直接咬向了他的喉咙…… 砰! 隨著一声轰鸣,狼头瞬间炸裂,腥臭的狼血和碎肉,眨眼就糊了李新鼎一脸。 从山坡上方飞来的子弹不仅是打爆了狼头,还威力不减地嵌在了李新鼎的肩膀上。 “啊!” “我……我中枪了……” 伤上加伤的李新鼎,终於是迸发出了生命潜力,发出了一声杀猪似的惨叫。 其实刚才陈大山就通过那几声尖叫,判断出被狼撕咬的人是李新鼎了。 他只是装作没看见,故意让这个老王八蛋多受点罪而已! 直到把李大柱兄弟俩支走了,看到李新鼎已经只剩半条命了,这才抬手开了一枪。 陈大山其实完全可以装作没看到,任由李新鼎被狼给咬死的。 之所以开枪救人,倒也不是他圣母! 他还有很多帐都还没找这个李新鼎算,怎么能让这个老东西就这么轻易死掉? 死了,也就一了百了,啥都感觉不到了! 只有活著,李新鼎才能继续品尝痛苦和煎熬! 他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就算陈大山不找他麻烦,他的宝贝儿子李德文和好女儿李春梅,將来也都是“孝顺”得很吶! 至於“失手”打中李新鼎的事儿…… 没错,就是失手! 天王老子来了,陈大山都不会承认自己是故意的! “啊啊啊……” “大山,救……救命啊……” 这一刻,李新鼎终於是“殷切”地、正式地叫了一回陈大山的名字。 看著月光下手持枪缓步而来的那个身影,李新鼎只觉得他比自己的亲爹还要亲。 虽然身上都不知道被狼咬出了多少伤,而且肩膀上还中了一枪,但他毕竟还活著不是? “快,枪又响了!” “好像就在屋子后面,老婆子你快点,咱们得去看看!” “大山,大山吶,你咋样了?你没事吧?” 距离最近的李有財老两口,很快就著急忙慌地跑了过来。 於此同时,保管室方向也传来了阵阵惊呼:“好多狼,全都被陈大山打死了……” “咦,这里咋还有个人被狼给咬了?” “这不是李新鼎吗?刚才他还劝我们大家都回去,自己咋反倒跑到这儿来了?还被狼咬成了这样……” …… 方才枪声刚刚响起,被惊醒的村支书李树根,心里就已经有了判断! 真有狼群! 而且还真进村了! 其实从那个时候起,他就在开始组织人手,准备来给陈大山帮忙了! 却不料他好不容易召集起来的人,转眼就被李新鼎嚇得一个个地缩了回去。 直到这个时候,枪声停了好一会儿,一眾村民才重新壮起胆子,小心翼翼地跟著李树根赶到现场。 看到陈大山,李有財立马就丟下了手里的锄头,三步並作两步地跑了过来:“太好了,大山,看到你没事儿,我这悬著的心总算是落地了!” “大山吶,叔对不住你!”李树根手里提著一把土銃,满脸愧色地走到陈大山面前:“我原本是找了些人来帮忙的,结果全都被李新鼎给……” 躺在地上的李新鼎见状,赶紧扯著嗓子喊道:“陈大山没事,我……我有事,快……快送我去卫生所啊!” 李树根这才注意到地上有个人。 他眉头皱成了川字,但还是上前查看了一下李新鼎的伤势:“你不是把大伙儿都拦回去了吗?自己咋又跑到这儿来了?” “还被狼咬成了这样?” “咦?你这是中枪了?” “还好,问题不大,应该是大山为了救你,打死狼的时候不小心误伤的!” 李树根嘴上满是关切,说话的时候却是始终强忍著笑,心里翻来覆去的也就只有一个字:该! “快……快送我去卫生所……” 眼见李树根还是把自己阻拦眾人来救陈大山的事说了出来,感受到周围眾人投来的异样目光,羞愤欲死的李新鼎脑袋一歪,索性“晕”了过去。 李树根连忙叫来两个小伙子,挥手吩咐道:“快,把他抬到卫生所去,让纪医生全力救人!” 等到两个小伙子把李新鼎抬走,他立马就把陈大山拉到了一边,笑著说道:“大山,你那一枪是故意打中李新鼎的吧?” “叔,这话可不能乱说!”陈大山连连摇头:“刚才情况紧急,我要不马上开枪,他可就没命了!” “对对对!”李树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脸上笑容不变:“你还是李新鼎的救命恩人呢,等他醒了,我立马就让他来好好感谢你!” “你不计前嫌地救他的命,大伙儿都看在眼里了,他要是不来,那就是忘恩负义……” 说著,他又用力地拍了拍陈大山的肩膀:“你小子真有本事,一个人一桿枪,就打死了这么多狼,想我年轻那会儿……” 老支书刚准备说说自己的光辉歷史,一旁跟著凑过来的李有財,便刻意加大音量喊了起来:“今晚这事儿,不仅李新鼎得感谢大山,咱们大伙儿都得感谢他呀!” “你们怕是不知道,大山是故意把羊杂、羊血丟在大门口,把狼群引到自家门口消灭掉,冒著生命危险给咱们除害的!” “不然那群狼咋会直奔他家,连个弯都不拐?” 听到这话,周围年轻后生们顿时就齐齐抬头看向了陈大山,眼里满满的都是炙热和崇拜,还有深深的感激。 “嘶……我刚才大致数了数,至少有二十多头狼,大山就一桿枪,全给收拾了!” “得亏有他在呀,不然这么大一群狼进了村,指不定得死多少人呢!” “大山哥,你实在是太了不起了,一个人就挑了一群狼……” 面对眾人的夸讚和感谢,陈大山谦虚地摆著手:“我也就是运气好,提前做了些准备,不然这么多狼一拥而上,怕是一个照面就把我给咬死了……” 说著,他有大手一挥,豪爽地朝眾人喊道:“麻烦大家帮帮忙,把那些死了的狼都给我收到屋里去,这会儿来给我帮忙的所有人,都可以领到一块狼肉!” 李树根连连摆手:“这可使不得,万万使不得!” “你都把狼打完了我们才来,压根就没帮啥忙,咋还能让你给咱们分肉?” 陈大山不由分说,拉著李树根和李有財,同时招呼著眾人往家里走:“不管大伙儿有没有帮上忙,只要是冒著生命危险到这儿来的,对我来说都是情分!” 直到这时,刚才任凭李新鼎怎么喊都没开门的王婶子和李永贵,才轻手轻脚地开门走了出来,装模作样地跟在了人群后面。 第67章 狼群落幕,恩怨难消 二十几头狼的尸体横七竖八地散落在保管室四周,顺著门口的公路一直蔓延到了远处。 殷红的狼血在昏黄的火把光芒映照下,显得格外刺眼。 房子周边的雪地上,满是狼群肆虐留下的痕跡,一片斑驳狼藉。 房顶上更是凌乱不堪。 尤其是靠近屋檐的位置,积雪上满是翻滚的痕跡,不少瓦片被踩到从高处掉落,在大门口的地上摔得粉碎。 这一切,都在无声地诉说著方才的战斗,是有多么的激烈和凶险。 原本喧囂的村民们看著这一幕,脸色全都是一阵发白,心惊胆战地愣在了原地。 李树根呼吸急促,眼中满是惊讶和后怕,嘴里喃喃说道:“乖乖,这么多狼,大山这是遭了多大的罪,才把它们给收拾掉的呀!” “多亏大山有本事,不然咱们就算躲在屋里不出去,养的牲口也全都得餵狼,往后还得天天提防这群畜生……” 李大柱兄弟俩激动得满脸通红,看向陈大山的目光满是崇拜。 李二柱忍不住大声嚷嚷道:“这算啥?大山哥的本事大著呢!” “他上回带著我俩去打野猪的事儿,你们这么快就忘啦?” “连枪都没有,就凭两根竹竿子,硬是把那么大一头野猪给捅死了!” 其他村民也是上前团团围住陈大山,七嘴八舌地表达著感谢与夸讚。 躲在人群后面的王婶子,远远望著不仅安然无恙,还被眾人眾星捧月般簇拥著的陈大山,心里既嫉妒又失望,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早在陈大山大喊著让赵慧兰关门的时候,王婶子就轻车熟路地下楼,趴在自家厨房后面的窗户上了。 陈大山消灭狼群的过程,她是全程目睹。 既紧张又期待! 虽然是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把狼引到了自己家,却又整个人都爬到了窗台上。 当看到有狼爬上了屋顶,接连不断地扑向陈大山时,她更是激动地手舞足蹈。 那模样,除了没敢发出声响,简直就跟跳大神没什么两样。 可她才高兴了不到一分钟,就眼睁睁看著陈大山险象环生地解除了危机。 紧接著,她就看到陈大山蹲在房顶上接连开火,宛若死神降临,轻鬆收割了所有恶狼…… 李新鼎喊得那么大声,厨房里的李永贵和王婶子与他仅有一门之隔,又怎么会听不到? 可王婶子明知道就只有一头狼,却愣是从始至终都在装聋作哑,连李永贵想去救人都被她给拦下了! 李新鼎之前说过的话,她可都记著呢! 既然狼群是被陈大山打的野货气味儿引来的,那要是闹出了人命,不就能让他吃不了兜著走了吗? “这个忘恩负义的小王八蛋,咋就这么命大呢?” “还群狼呢,真是一点用都没有,竟然连他一个人都对付不了!” “李新鼎那个狗东西也是命长……” 王婶子咬牙切齿地低声咒骂著。 听到陈大山请村民们帮忙剥狼皮,然后就给大伙儿分狼肉,她的眼里又闪动起了贪婪的光芒。 她这会儿跟著过来,不就是为了这事儿吗? 虽然听人说过狼肉並不怎么好吃,可那好歹也是肉啊! 不过她接连被人骂了几次,到底还是有点怕了,没敢和以前那样直接凑上去。 而是转头狠狠瞪了李永贵一眼,抬手就在他胳膊上狠狠掐了一把:“你还愣著干啥?赶紧去帮忙啊,待会儿再让陈大山给咱们家多分点肉!” 被她硬拉过来的李永贵疼得只抽凉气,涨红著脸犹豫道:“这……他说的是给来帮忙的人分肉,咱们刚才连门都没开……” “没用的东西,黑灯瞎火的,谁知道咱们出没出来?”王婶子火冒三丈,“赶紧去,连这点事都做不好,以后就別上老娘的床!” 见她直接伸出爪子就朝自己脸上抓了过来,李永贵嚇得往后一缩,只能闷头走进屋,跟著眾人忙活起来。 大家都在激烈地討论著陈大山消灭狼群的事儿,同时刚才也没人留意李永贵到底出没出来,因此也就没有谁多说什么。 看到这一幕,王婶子暗自得意,心里直夸自己机灵。 喜笑顏开的模样,就跟占了天大的便宜似的! 赵慧兰这会儿正在打扫屋子。 屋顶被踩破了好几处,掉了好多积雪和碎瓦片进来。 眼见她的脸色依旧苍白,陈大山连忙过去接过扫把和撮箕,故作轻鬆地笑道:“还在害怕呢?不过区区几头狼,这不都被我给收拾了嘛!” “你瞧,我就手上磨破了点皮……” 赵慧兰眼眶泛红:“你少哄我,我刚才都看到了!” “狼都上了房顶了,差点就被咬死了,也叫没事?” 她的语气满是后怕和埋怨,手上却心疼地抓著陈大山的手,將他往屋里拽:“还疼不疼?赶紧进屋,我帮你洗一下,再抹点白酒消毒……” “对哦,我到这会儿都还没搞明白呢,那几头畜生是咋爬到房顶上去的?” 陈大山一拍脑袋,当即转身就往外跑:“一点小伤而已,没必要这么紧张!” “你帮忙招呼一下客人,我先去后面看看到底咋回事儿!” …… 在这山里,几乎没有那种能直接用来建房子的平地。 所有的房子都是在相对平坦的山坡上往下挖个一两米,整出一块平地建起来的。 不过,为了防止滑坡和屋后积水,房子和山坡之间都会留出几米的距离。 陈大山刚到屋子后面,就看到了那狼群在后面山坡上留下的足跡。 近两米的高度落差,还有差不多三米的直线距离! 可那几头畜生却是硬生生地跳上了房顶,给他来了个前后包夹! “到底还是小瞧那群畜生了,肚子都饿瘪成了那样,跳跃能力居然还有这么强?” 解开了疑惑的陈大山,心里止不住地有些后怕。 幸好距离够远,有能力跳上去的狼就只有那么几头,不然他刚才恐怕还真就把命给搭进去了! 李树根带了十几號人过来,而且都是青壮年,干起活儿来也是十分利索。 陈大山回到屋里的时候,他们就把狼皮剥得差不多了。 陈大山也不耽搁,拿起一个村民带来的斧子,便咔咔地砍起了狼肉。 他前世吃过狼肉! 口感偏硬,肉质粗糙。 那股难闻的气味,完全就是腐臭味与腥臊味的结合体。 当时放了无数椒、辣椒和生薑进去,还往里面倒了半杯高度白酒,入口的时候却依然有些难以下咽。 而且狼肉基本都是瘦肉,压根没什么油脂。 既不好吃又没啥油水,哪能卖出多少钱来? 倒还不如大方点,卖个人情给屋里这些村民,剩下的能卖多少钱就算多少钱。 眼见陈大山真就把狼肉切块分给大家,眾人全都是既不好意思又难掩欣喜,屋子里一片欢声笑语。 李永贵到底还是要脸的! 虽然是红著脸上前领了一块狼肉,让陈大山多给他分点的话,却是死活都没好意思说出口。 陈大山不知道王婶子刚才还躲在屋里唱过一出独角戏,却知道她和李永贵刚才根本就没出门。 不过他却是什么都没说! 正如他之前对赵慧兰所说:大伙儿都看著呢,有些话根本不需要自己亲口说出来。 此刻,被送到卫生所里的李新鼎,也在卢招娣和李春梅哭天抢地的叫喊声中,“醒”了过来! 村里的格外捡漏的卫生所里,有且仅有一个姓纪的医生。 他从铝盒子里的开水里,夹出高温消过毒的针筒,意味深长地看著李新鼎道:“还算命大,子弹打的不深,一会儿就能给你起出来,別处的伤也没什么大问题!” “不过还是得好好养伤,这段时间別乱动!” 纪医生话说完的时候,就把兑好的药水吸进了大號的针筒。 他走上前,把李新鼎翻了个身,略显粗暴地在这老东西屁股上狠狠扎了一针。 “嗷……” 李新鼎疼得鬼哭狼嚎,眼里的怨恨都快溢出来了:“都是陈大山害的,都是那个小兔崽子把狼引到村里来的!” “陈大山,你给我等著,这事儿我跟你没完……” 第68章 竞相传颂,负重前行 当村民们拿著陈大山送的狼肉逐一离去的时,启明星已经悄然掛在天边。 陈大山关好门之后简单地洗了个澡,便以最快的速度衝进里屋钻进了被窝。 赵慧兰到这会儿都还在被窝里双手合十,格外虔诚地念著“阿弥陀佛”! 之前察觉有狼爬上房顶,看到瓦片哗啦啦直往屋里掉的时候,她真的是连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陈大山心里一阵感动,轻轻將她搂在了怀里。 赵慧兰蜷缩著身体,紧紧地搂著他,像是要把自己嵌进他是身体里似的。 …… 天刚破晓,陈大山独自灭掉狼群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似的传遍了整个村落。 李家村的各个角落,都有人在热烈地討论著这件事。 “不是吧?陈大山真有这么厉害?二十多头狼,都被他一个人灭了?” “我的老天爷啊,別说二十多头狼的狼群了,就是碰到一头狼,我都得嚇得腿肚子转筋,路都走不动。” “大山那孩子现在是真有本事了,那可是二十几头狼啊,他居然一个人就全收拾了,这回要不是他,咱们村可就遭大难咯!” “听我们家那口子说,那群畜生可鸡贼了,明著在陈大山家门口晃悠,暗地里却是摸到后面上了房顶,衝过去就往陈大山身上扑……哎哟,我得缓缓,一说起这个,我这心就慌得厉害!” “大山那孩子可真是个厚道人,我家那口子去了以后啥忙都没帮上,他都还给了那么一大块狼肉! “啥?他还给你家送狼肉啦?都怪李新鼎跑出来拦著不让我家那口子去……” 村民们说著说著,话题就转到了李新鼎身上。 “你们听说了没?昨儿晚上李新鼎可遭老罪了,被狼咬了个半死,这会儿还在卫生所躺著呢!” “哼,这事儿谁不知道?” “昨儿晚上刚听到枪响,我家那口子就拿著土銃准备去给陈大山帮忙来著,结果刚出门就让李新鼎给劝了回来!” “他还说有三四十头狼,去多少人都得送命,要不是他拦著,我们家也能从陈大山那儿拿块狼肉!” “活该,像他那种黑心肠的,就该遭报应!” “实在是太不像话了,为了把村里给赵慧兰的工作抢到手,不仅自己一再把大山两口子往绝路上逼,还上躥下跳地不让咱们去救人,要是老天爷有眼,早就降雷把他给劈死了!” “陈大山也是够心软的,还开枪救了那个王八蛋一命,换做是我,才不会管他死活!” 很多村民之前就在陈大山家吃过猪肉,这两天又有很多人去他家卖魔芋得了实惠,自然都念他的好。 尤其是收到他馈赠的狼肉的那批人,更是见人就说,把昨晚发生的事,非常“客观”地传播了出去。 如此以来,李新鼎原本就算不好的名声,算是彻底烂透了。 …… 李大柱兄弟俩很早就来到了陈大山家! 陈大山昨晚就跟他们说好了,今天就带著秀英婶子去县医院治病,顺便带点狼肉去镇上去卖钱。 兄弟俩背上全都背著一个背篓,里面装著不少瓦片,打算先帮陈大山把屋顶修好了再出发。 而他们还没走到,就惊讶地发现,陈大山家门口的台阶上已经是堆了不少瓦片。 这些瓦片成色各异,显然不是某一个人送来的。 “大山哥你瞧,你对大伙儿的好,他们都记在心里呢!” 陈大山刚把门打开,李大柱便指著那些瓦片笑了起来。 陈大山看了看地上的瓦片,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咱李家村,到底还是好人更多啊!” 送瓦片的人把东西放下就走了,连招呼都没给他打一个。 由此可见,这村里虽说有几个討人嫌的,可大多数人还是淳朴善良的! 今天早上是赵慧兰做的饭! 听到陈大山手狼肉可能不怎么值钱,她立马就煮了一大锅。 陈大山苦笑不已,见她连调料都捨不得多放,到底还是忍不住偷偷抓了一大把椒、辣椒和生薑放进去。 任重而道远啊! 不赶紧多赚点钱,自家媳妇儿怕是永远都是这样捨不得吃、捨不得穿! 吃完早饭,李大柱兄弟俩丟下碗就出门爬上了门口的梯子,生怕陈大山把修房顶的活儿抢了。 陈大山好笑地站在梯子下面,拿起地上的瓦片就往上递。 农村往房顶上瓦,就是这么一个挨著一个地站在梯子上,手对手的一路传上去的。 要是人少,不停地上下梯子往上搬,天知道啥时候才能把房顶修好。 而他才递了两手,远处便来了好几个村民…… 直接就被挤到了一边的陈大山笑著道了声谢,索性直接进屋收拾那些狼肉去了。 眼见他很快就把东西都堆在了之前用过的雪橇上,站在梯子上递瓦的村民们又是好一阵夸讚。 倒也不是李家村的人就没那个脑子,不知道冬天下大雪的时候可以用雪橇运东西。 而是这山里並非每年都会下这么大的雪,再加上从前根本没有那条土公路,雪橇在险峻的小路上根本派不上用场。 人多力量大! 不一会儿的功夫,大伙儿就不仅是帮陈大山修好了屋顶,连屋里屋外都打扫得乾乾净净了! 这时,李大柱兄弟俩已经回家把秀英婶子背了过来。 多年的臥病在床,加上营养匱乏,秀英婶子已是瘦到了只剩皮包骨。 一看到陈大山,她的眼泪就夺眶而出,虚弱得连连道谢。 说著说著,她甚至带上了几分託孤的意味,惹得李大柱兄弟俩都跟著哭了起来。 “婶子,您別这么说,县医院的医生多得很,肯定是能把您的病治好的!” “大柱和二柱这么孝顺,您將来可是要享福的,等他们娶了媳妇,您还得帮著带孙子呢!” 说这些话的时候,陈大山心里是真的很难受。 秀英婶子得的並不是什么绝症! 只是因为一直没钱医治,加上生活条件太差,才拖成现在这样的。 前世他每次听到有人说癌症发病率越来越高的时候,总是会忍不住摇头! 现如今这个年代,是真的就没几个人得癌症吗? 不,並不是! 而是很多人都捨不得,或者根本拿不出钱去医院治病,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得的是什么病! 就比如说此刻,李跃进也来了! 秀英婶子去县城治病,他这个当丈夫的自然是想跟著去照顾的! 可一听说去县城的车票都得一块一毛钱一张,他甚至都在劝李大柱兄弟俩只去一个…… 四人准备妥当之后,很快就踏上了下山的路。 狼肉太多,又不知道好不好卖,因此陈大山並没有带多少。 反正现在天寒地冻,放在堂屋里的狼肉全都已冻成了冰块,也不担心坏了。 三人拉著两架雪橇,一架雪橇上放著百来斤狼肉,另一架雪橇上垫著絮,让秀英婶子躺在了上面。 因为担心秀英婶子受不得顛簸,因此他们走得很慢。 顺著土公路走到镇上的时候,都已经快到中午了。 狼肉確实没野猪肉好卖! 好在这玩意儿虽然味道不咋地,终究也算是个稀罕东西。 留下李大柱陪秀英婶子在老吴开的小饭馆休息之后,陈大山跟李二柱两个沿街叫卖了近两个小时,才总算是卖了出去。 总体算下来也就差不多三毛钱一斤,一百来斤狼肉也就卖了三十来块钱。 陈大山有些嫌弃地数了数手上的毛票,一暗自庆幸没把家里那上千斤狼肉都拖到街上来卖。 想著想著,他突然就又拍著脑袋笑了起来:“还真是有点膨胀了,三十多块钱都看不上眼了!” 想到再过个三五天,就得把家里收的魔芋运下来交货。 估摸著那些狼皮应该能在罗红军那里卖个高价,因此他今天也没有带出来。 一想到到时候不仅能把狼皮卖成钱,还能先拿去给郑局过过眼,顺便邀个功,陈大山就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而他不知道的是,他和李大柱兄弟俩出发没多久,村支书李树根也顺著小路下了山,到街上的时间甚至比他们还早了近两个小时…… 第69章 遭遇围堵,阴魂不散 县医院里是两栋略显破旧的三层小楼。 外墙几处墙皮脱落,裸露出內里青色的砖块,在岁月的侵蚀下,散发著陈旧的气息。 大门由灰扑扑的水泥浇筑而成,“上阳县人民医院”几个红色大字也已经有些褪色。 门诊大厅的墙壁上贴著泛黄的宣传海报,木质的服务台旁边掛著一块黑板,上门用粉笔歪歪扭扭地写著当日坐诊的医生信息、科室分部指南等內容。 李大柱兄弟俩確实都是孝顺孩子! 进了医院之后,他们虽然始终都是一脸的拘束和紧张,整个就诊过程都是陈大山在主导和与人交流。 但是该掏钱的时候,他俩却是一次都没犹豫过。 楼上楼下的跑了一个多钟头,又等了几个小时的检查结果,几人终於是拿著报告单,再次来到了医生面前。 “不是什么大问题,主要是拖的时间太久,再加上长期营养不良!” 医生说话时,目光依次扫过李大柱等人,最后停留在陈大山身上,认真说道,“我原本是打算让她住院治疗的!” “不过刚才听你说话,对一些护理常识还算了解,那就先让她回家修养吧。” “毕竟住院费加治疗费,一天至少得要七八块,对你们来说也是很大的负担!” 说完,医生又神色严肃地叮嘱道:“回去一定要按时服药,加强营养,屋里注意通风,每天坚持让她下床活动一阵……” 回去? 意思就是说,连院都不用住? 得到这个结论,刚才还紧张到额头冒汗的李大柱兄弟俩,顿时就如释重负地咧著嘴笑了起来。 下一秒,他们便齐齐转头看向了陈大山,眼里全都带著深深的感激。 秀英婶子更是紧紧拉著陈大山的手,流著泪再三道谢。 如同不要是陈大山专程来帮忙,他们別说是剩下这笔住院费了,怕是找到县医院的位置都得老半天。 刚才听说住一天院就要七八块钱,住院期间吃饭也要钱去买,秀英婶子立马就挣扎著说不治了,寧可死也不愿意掉俩儿子拿命挣回来的钱。 这会儿天已经黑了,就算秀英婶子不用住院,也没了返程的班车。 陈大山早有准备,拿著前天就找李树根开好的介绍信,便带著李大柱他们住进了招待所。 一块二毛钱一间房! 厕所是一层楼共用一个,洗澡得拎著水壶去开水房打水! 房间里摆著两张硬板床,有些发黄的床单和枕头上,印著红色的“上阳县招待所”字样。 好在虽然简陋,倒也还算乾净整洁。 “我出去办点事,你们不用等我回来,早点休息!” 陈大山安顿好李大柱等人,又郑重地交代了一番:“记得一定要把门拴紧,最好拿东西在后面顶著,不管谁来敲门都別开!” 说罢,他便独自走出招待所,顺著旁边的巷子走向了江边。 还没走多远,周围便呼啦一下涌出了十几號人,將他堵在了巷子里。 这些人手里全都拎著铁条、棍棒之內的傢伙什,其中甚至还有几个拎著大砍刀的。 陈大山停步转身,脸上不见丝毫惊讶:“你们应该不是求財吧?” 之前在医院的时候,他就察觉到有几个人鬼鬼祟祟地盯著自己了。 一开始还以为只是几个小毛贼,看到对方的人越来越多,才发现似乎就是专门衝著他来的。 “小崽子,你胆儿挺肥呀,竟然还敢来县城?” 为首的壮汉满脸横肉,大摇大摆地走到陈大山面前,恶狠狠地说道:“老实点跟我们走一趟,兴许还能少受点罪,不然老子先卸了你的胳膊腿……” 陈大山面带冷笑,不慌不忙地活动著关节,发出了一阵咔嚓咔嚓的脆响。 见他竟然毫无惧色,壮汉脸色瞬间一沉,当即大声喝道:“干他!” 话音未落,此人便已抡圆了手里的棍子,朝著陈大山的脑袋狠狠砸了过来。 陈大山只是微微侧身,便用最小的动作,恰到好处地躲过了这一棍。 然后他的身体猛地下沉,顺势用肩膀朝著壮汉的胸口撞了过去。 砰! 伴隨著一声闷响,壮汉瞬间仰天倒下,胸口剧痛,一口气憋在喉咙里,脸色憋得发青,却连叫都叫不出来。 此人刚刚开始后仰,陈大山就把他手里的木棍给夺过来了。 此刻他面无表情地往前踏了两步,对著地上的壮汉,就劈头盖脸地猛砸了下去! 砰!砰!砰! 也不知道砸了多少下,壮汉满头是血,连抱著脑袋的手臂都被砸到了血肉模糊,悽厉地惨叫著。 看到陈大山如此狠辣,原本一拥而上的十几个青年,顿时脸色发白的停下了脚步。 咔嚓! 直到把手里的棍子硬生生砸断,陈大山才吐出一口浊气,嘴角上扬地看向地上的壮汉:“谁让你们来的?” 壮汉坐在地上拼命后缩,声音嘶哑地朝其他人大吼:“一起上,都给我一起上!” 陈大山背后的一个混子大吼一声,扬起钢管就砸向了他的后脑勺。 唰! 这人手里的钢管才落下不到一半,陈大山手里的半截棍子,便深深地刺进了他的大腿。 “啊……” 混子一声嚎叫,瞬间扑通倒地,死死抱著受伤的那条腿,疼得满地打起了滚。 “闭嘴!” 陈大山抡起半截棍子,对著对方颈部动脉就砸了过去。 惨叫声戛然而止,这混子两眼一翻,当即陷入了昏迷。 陈大山抬起手里血跡斑斑的半截棍子,指向对方眾人,冷声道:“来,一起来!” 这些人哪见过这么凶狠,动手就奔著要人命去的打法? 不管是地上的壮汉,还是其他那些混子,当即转头四散奔逃。 “我再问一遍,是谁派你们来的?” 陈大山一个箭步上前,伸手就抓住壮汉的衣领,再次將他放翻在了地上。 壮汉满脸都是血和冷汗,挣扎著就想起身:“兄弟,误会,都……都是误会……” 陈大山抬腿就是一脚跺在了他的脸上! 咚! 壮汉后脑勺狠狠撞在地上的青石板上,恍惚中都看到了他过世多年的太姥爷! 眼见陈大山又要抬脚,此人顿时就惊恐地大喊了起来:“鹏哥,是鹏哥叫我们来的……” 陈大山並没有因为他开口而停下,抬起的脚再次跺了下去:“鹏哥是谁?为什么叫你们来堵我?” 第70章 「登门拜访」 地上的壮汉被陈大山死死地踩著脑袋,疼的连连惨叫:“上回在去丹水镇的班车上打劫,被你送进局子的二驴子,是鹏哥的堂弟!” “鹏哥这两年混的风生水起,黑白两道就没几个人敢不给他面子,出了这档子事儿,他肯定是要找你找回场子的!” “他前两天刚收到消息,就安排我们在车站附近守著堵你了,还说要是堵不到你,那就直接带著我们去丹水镇找人……” 陈大山想起来了! 之前在车上打劫的那个军大衣,確实拿一个叫“鹏哥”的人威胁过他。 此刻听到壮汉说那人竟然还打算去丹水镇找他,陈大山面色一冷,当即就又是一脚跺了下去:“那三个狗东西胆敢在班车上抢劫,应该不会这么快就放出来了吧?” “你们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別打了,爷,我叫您爷爷还不行么!”人高马大的壮汉都被他打哭了:“是班车司机老黄,是他偷摸跟著你们去了医院,然后跑去给鹏哥报的信!” “鹏哥带人找过他,威胁他说要是遇见您了不去报信,就先弄死他儿子,再弄死他全家……” 陈大山这才鬆开了脚,弯腰伸手拍了拍壮汉的脸颊,冷声问道:“你说的那个鹏哥住在哪?” “这……这个我不能说……”壮汉连连摇头,眼里满是畏惧,鼻涕眼泪全都流了出来:“兄弟,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陈大山甩手就是一耳光抽了过去:“说!” 眼见他起身再次抬脚,壮汉嚇到尿了裤子,再也不敢隱瞒,哆哆嗦嗦地一股脑全都说了出来。 鹏哥,全名郑鯤鹏! 这人就是上阳县的一霸,手底下养著一大群打手和小混混。 投机倒把、放印子钱、搞地下赌场、在新开通的国道上设卡收钱,甚至是直接抢劫,这些事儿他样样都干。 而且他老子是县国营化肥厂的厂长,所以他跟县局的关係也很铁,平常没少去打点,人脉硬得很。 在上阳县,郑鯤鹏就是黑白两道通吃。 他说一就没人敢说二,哪怕是最高层的那几位,都得给他几分面子。 陈大山问清了郑鯤鹏的住处,便一脚踹开了地上的壮汉,冷冷道:“滚!” 按照目前所了解到的情况,陈大山想要通过正规途径解决这个麻烦,几乎不太可能了! 可要是不解决,对方还真有可能找到他家里去! 只有日日做贼的,哪有日日防贼的? 这事儿今天必须得解决了! 陈大山只是稍微思索了片刻,便迈开大步走出了巷子。 而他刚走到路口的路灯地下,旁边中药店里就钻了个人出来:“大山兄弟?怎么是你?” 来人正是和陈大山有过一面之缘的贺振东,之前在药材公司加价抢那块桑黄的时候,他就说过自己的店开在江边三码头附近。 贺振东老早就听到巷子里的动静了。 只是因为担心惹火上身,才一直都没敢吱声,甚至连灯都没敢开。 直到看清走出来的人是陈大山,才激动地跑了出来。 “我的老天爷,你……你咋被那些人给盯上啦?” 贺振东满脸震惊,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你小子也真够狠的,竟然把大辉子都干趴下了,还把他打成了那副鬼样子!” 刚说两句话,他便焦急地在陈大山肩膀上推了一把:“大山兄弟,你得赶紧走,大辉子是跟著鹏哥混的!” “那个人最是护短,而且上头还有人罩著!” “前两天他堂弟被一个乡下人送进了局子,他直接就安排了一帮人天天在车站那边守著,还明目张胆地放话说要把那个人逮了去沉江……” “多谢东哥关心!”陈大山拍了拍贺振东的手,摇头笑道:“不过这事儿吧,躲是躲不过的!” “因为,把郑鯤鹏那个堂弟送进局子的乡下人,就是我!” 贺振东闻言一愣,长大嘴巴愣了两秒,才再次焦急道:“那你更应该赶紧走了,而且以后也別来县城,只要你呆在山里不出来……” 陈大山再次摇头,直接岔开话题道:“东哥,你赶紧去忙吧,这事儿我心里有数!” 说罢,他便转过身,大步走向了郑鯤鹏家。 贺振东虽说看著陈大山的背影嘆息了一声,却是压根没打算掺和,立马转头准备进屋关门了。 毕竟两人仅有一面之缘,压根谈不上什么交情。 而且在他看来,陈大山只要往山里一躲,郑鯤鹏就连人都找不到了。 可他的中药店却是得在这县城继续开下去,惹上了那个无恶不作的恶霸,往后就是永无寧日! 不过当贺振东把门关上之后,终究还是忍不住透过门缝往远处看了一眼。 然后,他就看到陈大山好像是在那边商店里买了点东西,接著快步走进了远处的一座大院。 “那……那不是化肥厂的家属大院吗?” “他不会是以为拿点东西给鹏哥道个歉,事情就能了了吧?” “哎呀,上回见面,我还觉得他挺机灵的,咋干出这种糊涂事来了?” 贺振东满脸焦急地一阵嘟囔,最终还是狠狠跺了跺脚,壮著胆子出门追了过去。 就算是不敢插手掺和,却也不能让那孩子傻乎乎地去送死啊! …… 等贺振东赶到化肥厂家属大院门口的时候,陈大山早就已经来到了郑鯤鹏家门口。 郑鯤鹏既然说要把他抓去沉江,这会儿自然是不在家里的。 听到敲门声,他老婆林凤霞將门打开一条缝之后,一眼就看到了陈大山夹在腋下的几个礼盒。 一看这架势,就是来送礼的! 林凤霞当即矜持一笑,直接打开了房门:“小兄弟,你找谁?” 陈大山满脸笑容:“嫂子,鹏哥在家不?” “老郑下午就出去了,还没回来!” “哦,那没事儿,我就在这里等他回来!” “天气冷,別再外面等了,进来坐吧!” “这……方便吗?” “有啥不方便的,进来进来!” 陈大山长得高高瘦瘦的,龙眉虎目,十分英俊。 说起话来也是彬彬有礼,跟郑鯤鹏手底下那些满嘴脏话的大老粗完全不同,林凤霞很自然地就对他生出了好感。 屋子倒是挺大的,至少有九十多平! 不过看格局,应该是把几套房子打通了后重新装修出来的。 墙裙镶著棕黄色的板子,客厅阳台方向还做了个木拱门,到处都是金光闪闪的装饰,处处透露著暴发户的味道。 但这样的房子,在这个时代的普通人眼里,也已经奢华到极致了! 刚一进门,林凤霞就熟练地把陈大山手上的东西接了过去:“来就来唄,带这么多东西干啥呀!” 陈大山观察著屋子里的布局,脸上带著微笑:“第一次到您家来,咋能空著手来?” “都是自家兄弟,哪有那么多讲究?快坐,快坐,你喝点啥?” “嫂子,別麻烦了,我就等鹏哥回来说几句话就走!” 林凤霞噗嗤一笑,略带炫耀地说道:“那我给你冲杯麦乳精吧,老郑专门托人弄回来的,袋子上印著外国字,可好喝了……” 说完也不等陈大山拒绝,直接就到厨房洗杯子去了。 这时,房门方向传来了开锁的声音! 陈大山微微抬头,便看到一个大约三十多岁,体型十分壮硕的男人开门走了进来。 第71章 横的怕不要命的! 埋头进门的郑鯤鹏一抬头,就看到了客厅里坐著的年轻人! 自己的老婆正在热情地招待著,不仅给那人冲了一杯麦乳精,还端出了一盘果和糕点。 郑鯤鹏微微皱眉,十分確定自己並不认识这个人。 他脸上虽然扯出了一丝微笑,眼中却是透著寒光,上下打量著陈大山。 “老郑,你可算回来了,你这个小兄弟都等你半天了!”林凤霞笑著说道。 郑鯤鹏不动声色,淡淡地应了一声:“哦!” “你这小兄弟实在的太客气了,给你带了好几样礼品呢!” “哦!” 郑鯤鹏凝视陈大山片刻,隨即迈步走向阳台,含笑招手道:“小兄弟,来,过来抽根烟!” 陈大山镇定自若,面带微笑地走了过去。 等他走进阳台,郑鯤鹏很自然地关上的阳台门,接著含笑抬手,看似亲密地搭上了陈大山的肩膀。 实际上,他的手,却是死死扣住了陈大山的肩胛骨。 他的脸上依旧掛著笑,语气却是冷到刺骨:“小崽子,你他妈到底是谁?到我家来干啥?” 陈大山仿佛没察觉肩头剧痛,同样是面带著笑容,不徐不疾地说道:“鹏哥,你让手底下的人跟了我大半天,现在我都站你面前了,你反倒不认识了?” 郑鯤鹏闻言,眼眸顿时一凝,捏著陈大山肩膀的手,也是骤然一紧。 陈大山不慌不忙地抬手捏住这人的脉门,將他搭在自己肩头的手缓缓拿开,同时悠悠说道:“鹏哥,咱別把场面弄得太难看,嫂子正看著咱俩呢!” “我操你妈的……” 郑鯤鹏刚要破口大骂,陈大山捏著他脉门的手便已猛然加力。 霎时间,这人感觉自己半天身子的都已酸麻无力,全身力气都像是被抽空了似的,连双腿都在发软。 陈大山微微收力,没让他倒下,含笑继续说道:“鹏哥,我今天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来跟你继续结仇的!” 郑鯤鹏盯著陈大山,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他怎么都没想到,陈大山胆子这么大,竟敢直接找到他家里。 更没想到的是,这个看起来瘦弱的年轻人,竟然只是单手捏住了他的手腕,就轻轻鬆鬆把他控制住了。 郑鯤鹏眯起眼睛,眼里满是凶狠戾气:“先是把我堂弟送进了局子,今天又打伤了我那么多兄弟,你觉得这事儿还能翻篇?” “这可由不得你!” 陈大山轻笑一声,抬了拍腋下的油纸包。 郑鯤鹏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只见油纸包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陈大山悠悠说道:“我好不容易弄了点钱,你堂弟就一路跟著上我了班车,在半道上硬抢!” “我把他送进了局子,你就派那么多人去堵我,还说要把我绑去沉江!” “你这是不给我活路啊!” “呵呵!”郑鯤鹏冷笑不已,阴惻惻地说道:“活路?” “你觉得我还能让你活?” “小崽子,你他妈……”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陈大山不紧不慢地將油纸包裹撕开了一个角,慢悠悠地从里面扯出了一根引线。 郑鯤鹏心头剧震,脸色骤变! 他终於知道对方这油纸包裹里装的是什么了! 他下意识地就惊呼了起来:“小崽子,你他妈是不是疯了?” 陈大山说道:“我亲爹死得早,后爹这些年也没让我过过一天好日子,什么生啊死的,早就无所谓了!” “可鹏哥你不一样,你有老婆,有孩子,我一个就能换你们三个,一点都不亏!” “你觉得呢?” 郑鯤鹏神情呆滯地看著眼前的年轻人,觉得自己面对的完全就是一个疯子。 陈大山从口袋里掏出香菸,抽出一根,直接塞进郑鯤鹏长大的嘴巴里,然后又往自己嘴里叼了一根,拿出火柴点燃。 然后,他便將菸头凑近了引线:“鹏哥,这事儿能翻篇不?” “翻你妈!” 郑鯤鹏囂张惯了,哪受得了这种威胁? 而他刚想继续放狠话,就听到了“呲呲”声响,看到了裊裊升起的蓝色青烟。 陈大山已经毫不犹豫地点燃了引线! 垂落在油纸包上的引线,正像发了疯似的飞速向上燃烧! 郑鯤鹏脑子里嗡地一声响,整个人都快炸了! 他真敢! 他妈的竟然真的敢! “掐了,快掐灭了!” 这一刻,郑鯤鹏已经彻底失去镇定,脸色一片煞白,面容都已扭曲! 他不想死! 更不想带著全家老小,陪著眼前这个疯子一起去死! 客厅里的林凤霞虽然好奇地看著阳台,却听不到陈大山和郑鯤鹏在说什么。 因为两人的身体阻挡,她也没看到那根点燃的引线。 偏偏这个时候,郑鯤鹏的儿子还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小男孩拿著桌上的冷水壶倒了杯水喝了,当即就凑到了木製阳台门上嵌著的玻璃上,好奇地看向了郑鯤鹏和陈大山。 看到儿子,郑鯤鹏额头冷汗刷地一下就冒了出来。 他奋力挣扎,想要抢走油纸包,掐断引线。 可陈大山早已再次单手扣住了他的脉门,再次让他全身酸麻。 “鹏哥,我说……这事儿翻篇了,成不?” “成!成,成,成!听你的,我他妈都听你的!你赶快把这玩意儿掐了!” 郑鯤鹏这会儿是真被嚇到了。 陈大山笑了笑,语气依旧不紧不慢:“说话算话?” “算话,绝对算话!” “你儿子长得可真敦实,浓眉大眼的,肯定招小姑娘喜欢。他是叫郑晓光,在红星小学读四年级对吧?” 陈大山微笑著朝郑鯤鹏的儿子瞥了一眼,才点头道:“行吧,我就信鹏哥一回!” 说罢,他不慌不忙地扯开油纸包,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地老鼠”。 “地老鼠”是一种小烟,有的地方也叫“地陀螺”、“满地转”。 巴掌大小、圆形,点燃往地上一放,就会一边喷火一边旋转,还有嗖嗖的声音,孩子特別喜欢,动不动哭著喊著要买。 看到长长的引线,连接的竟然只是一个地老鼠,郑鯤鹏顿时就傻眼了! 引线已经烧到了尽头,陈大山顺手就把地老鼠放在了地上。 刷刷刷…… 地老鼠在阳台地面上飞速旋转,喷出耀眼的火。 屋里的小男孩双眼放光,激动的手舞足蹈,一边跳一边拍手大叫:“放炮咯,放炮咯!” 郑鯤鹏狠狠咽了一口唾沫,目光冰冷地盯著陈大山,双拳瞬间捏出了咯吱咯吱的脆响! 第72章 暂时镇住,危机未散 郑鯤鹏胸膛剧烈起伏,强压著满腔怒火,咬著牙道:“小崽子,你他妈敢耍我!” “鹏哥,你就这么確定,真把我给逼急了,下次就不会真带个炸弹来?哪怕是几根雷管,你这房子也扛不住吧?” 陈大山不紧不慢地开口,语气平静,却又透著不容置疑的狠劲。 郑鯤鹏的脸色再次一变! 他注目凝视著陈大山! 陈大山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平静和漠然! 令人心头髮怵的漠然! 仿佛在他的眼里,人命完全就是一文不值! 陈大山抬起眼帘与他对视,郑鯤鹏顿时就莫名的打了个寒战! 这双眼睛里,蕴含著无尽的锋芒,甚至让他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道。 郑鯤鹏毕竟是在江湖上摸爬滚打多年,见多识广! 此时他看著陈大山的双眼,几乎瞬间断定,这人手上必然沾过血,而且绝对不止一两条人命! 可是……这怎么可能? 他才多大? 丹水镇那种乡下地方,还能乱到这个份上? 郑鯤鹏忍不住又吞了一口唾沫。 此时,“地老鼠”的火熄灭,旋转也跟著停了下来,空气中只剩下带著火药味的浓烟。 郑鯤鹏看著陈大山的眼睛,突然就笑著伸出了手:“小兄弟,哥哥我认栽了,咱们之前的恩怨,就此一笔勾销!” 陈大山凌厉的目光瞬间消失,含笑和他握了握手,说道:“鹏哥手底下的人可不少,要是以后我不小心开罪了……” “你报我的名字,对方要是不服,你就来告诉我,我去帮你摆平!”郑鯤鹏抬手拍了拍胸脯。 “那就先谢谢鹏哥了!” “哈哈哈,咱俩也算不打不相识,说这话就见外了!” 两人从阳台走出来的时候,儼然已是勾肩搭背,宛若相识多年的老朋友。 小男孩立刻跑过来拽住陈大山的裤腿,兴奋地嚷道:“叔叔,叔叔,我还要炮……” 郑鯤鹏想起陈大山方才说出的自己儿子的信息,额头青筋止不住地一阵暴跳,沉著脸呵斥道:“晓光,回屋睡觉去!” 他怎么会不明白,陈大山就是在拿他的儿子威胁他? “我不嘛,我就要!” 郑鯤鹏还要训斥,陈大山摆了摆手,蹲下身从油纸包里又拿出十来个“地老鼠”,说道:“可不能跟叔叔学,得拿到外面去放,知道不?” “嗯嗯嗯!” “那好,这些都给你了!” “谢谢叔叔!” “……” 郑鯤鹏在旁边看得一阵无语! 这小子不仅下手狠,胆子大,而且还是一肚子的鬼点子啊! 这油纸包看著鼓鼓囊囊,装的竟然全都是“地老鼠”! “鹏哥,嫂子,我就先走了,以后有机会再来拜访!” “哎呀,小兄弟,吃了饭再走嘛!” “不了不了,谢谢嫂子!鹏哥,咱们回头再见!” 陈大山没再逗留,脸上掛著人畜无害的笑容,离开了郑鯤鹏家。 听到他的脚步声远去,林凤霞忍不住说道:“老郑,这小兄弟还挺不错的,跟你那些狐朋狗友完全不是一类人!” 郑鯤鹏血压飆升,狠狠瞪了她一眼:“你懂个屁!” “以后再敢隨便让人进门,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林凤霞瞥了撇嘴,嘟囔道:“你兄弟又不是外人!” “……” 郑鯤鹏的脸黑得就跟锅底似的! 他满心窝火,却又忍不住有些佩服陈大山! 第一次到他家来,连话都没说上几句,就把他老婆给征服了! 呃…… 这用词,好像不太恰当! 郑鯤鹏虽说是被陈大山给镇住了,心里却是憋屈愤怒到了极点! 他在上阳县混了这么多年,啥时候吃过这么大的亏? 正当他把老婆孩子全都赶去睡觉,自己在客厅里一根接著一根地抽菸时,便听到了砰砰的敲门声。 “鹏哥,我们想到咋收拾那个小崽子了!” “他和那几个乡下人今晚住的是招待所,肯定是登了记的!” “您手上不是还有两把六四吗?弄清了他家在哪,咱们直接杀到他家去……” …… 看到陈大山竟然大摇大摆地从院子里走了出来,躲在远处院墙底下的贺振东整个人都有些懵了。 眼见陈大山越走越近,这人顿时就忍不住迎了上去:“大山兄弟,你……你刚才去哪了?” 看到贺振东,陈大山微微一愣,便猜到了大概是怎么回事。 明明只是萍水相逢,对方却是如此关心自己,陈大山心里自然是有些感动的。 他笑著朝化肥厂大院指了指:“到那里面去了一趟!” “你真去找郑鯤鹏了?”贺振东愈发惊讶。 陈大山点头:“嗯,去和郑鯤鹏谈了谈!” “谈了谈?”贺振东瞪大了双眼,上上下下地打量著他,憋了半天才冒出一句话:“你……你没挨揍?” 陈大山笑了笑,说道:“谈的不错,郑鯤鹏说了,以前的恩怨,一笔勾销!” 贺振东一脸的难以置信! 郑鯤鹏可是上阳县有名的大混混! 陈大山不仅把他的堂弟送进了局子,刚才还打伤了他手下那么多人,现在只是去跟他谈了谈,就让他不再追究了? 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贺振东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於心不忍地问道:“大山兄弟,你给了他多少钱?” “这么大的事,怕是把你上回卖桑黄的钱全都给他,都……” 陈大山笑著摆手:“没有给钱!” 贺振东又是一愣:“那你给他赔礼道歉了?” “也没有!” “那……” “东哥,你就別瞎猜了,我不是说了嘛,就是找他谈了谈,把事情说开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贺振东嘴巴一阵张合,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他怎么都不相信,事情会这么简单! 可事实就摆在眼前,又由不得他不信! 这一刻,他突然就对陈大山的能力,有了全新的认知! 年纪不大,做起事来却是沉稳老练,就好像没有他解决不了的事一样! 面对郑鯤鹏那样的狠茬子,旁人就跟天塌了似的,他却还是如此的风轻云淡,谈笑之间就轻鬆化解了危机。 实在是后生可畏啊! “对了,大山兄弟,你能在山里找到铁皮石斛不?”贺振东突然说道,“有个老主顾急著要这东西……” 陈大山闻言心里一动,表面却是摇头道:“除非是运气特別好,不然很难找到!” “山里到处都是几尺深的雪,而且那玩意儿很可能是长在悬崖上……” 铁皮石斛是一种名贵的中药材,乃是民间传说中的“四大仙草”之一。 它具有滋阴清热、明目养肝、降血血脂等功效。 其中含有的石斛多等多种活性成分,还能增强免疫力、延缓细胞衰老,起到美容养顏、抗疲劳等作用。 不过,这种东西一般都是附生在老林子里的大树的树干上,要么就是悬崖峭壁的阴面,本身就很难碰到,也是极难採摘。 冬季大雪覆盖,就更是想都別想了。 但这只是对別人而言! 听贺振东提到铁皮石斛,陈大山一下就想了起自己前世在报纸上看到过的,一篇有关李家村的新闻报导。 87年,铁皮石斛就被列为三级保护植物了。 有个村民在山里採到之后拿去卖,被相关部门逮了个正著。 当时新闻媒体为了宣传相关法律法规,报导得极为详细…… 此刻,见贺振东失望地点了点头,陈大山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继续说道:“不过东哥这么照顾我,我也不能辜负你的一片好意!” “我回去就找村里的老人打听打听,只要有个大概方向,我就算是在雪窝子里刨,也给你刨出几根来!” 他只是想让贺振东明白,自己是费了很大功夫才弄到的铁皮石斛,方便交易的时候加价而已。 却不料话刚说完,对方就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那你可一定要上点心去找!” “等你弄到铁皮石斛,钱的事就不用多说了,光是我那个老主顾的人情,就能让郑鯤鹏从此不敢动你!” 听闻此言,陈大山微微一愣,隨即面带愧色地拍了拍贺振东的手背,格外真诚地说道:“谢谢东哥!” “不管这事儿能不能成,您这份情,我都记下了!” 第73章 回村、暗流 两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就来到了贺振东的中药店门口。 贺振东对那位老主顾的身份讳莫如深,可他的神情与语气,却对那个人透著十足的信心。 陈大山不好追问,再次诚恳道谢后,便与他告別,返回了招待所。 其实他心里早就知道,像郑鯤鹏那种心狠手辣之辈,仅靠一时的震慑,根本没法彻底解决问题。 等他缓过神来,说不定就会打发几个人偷偷潜入李家村,隔三岔五搞些小动作…… 前世,陈大山有好几位战友退伍后,转业到了公安部门工作。 经常听他们说起的,就是明知道某人就是犯罪分子,偏偏又死活拿不到確凿证据。 那些傢伙极其狡猾,做事从不亲自出面参与。 手底下养著一大帮人,出了事就安排个人去顶包,然后按时给顶包的人发“补助”就行了。 所以,倘若事情发展到了那种地步,即便陈大山有能力应付那些小嘍囉,也会整日精神紧绷,疲於应对。 而郑鯤鹏却能凭藉这些手段,始终立於不败之地,始终逍遥法外! 难不成陈大山还真能揣著炸弹,去把他全家都给炸了? 陈大山一边开门,一边暗自嘀咕:“不管怎样,回去都得立马著手去挖铁皮石斛,就算贺振东说的那个人压不住郑鯤鹏,那玩意儿也能卖不少钱……” 这还是他重生以来,第一次在外面过夜。 心里一直惦记著赵慧兰,再加上旁边床上的李二柱鼾声如雷,陈大山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了一个多钟头,才好不容易入睡。 第二天天刚亮,他就醒了! 见时间还早,他就没去叫醒隔壁的李大柱和秀英婶子,直接带著李二柱出了门。 他们买的吃的、穿的、用的,几乎全是给秀英婶子准备的。 陈大山本打算出钱的,结果才抢著付了一次钱,李二柱就梗著脖子说道:“大山哥,我娘和我大哥都说了,你是为了带我娘来看病,才陪著我们跑的这一趟,所有销都得我们来出。” “你这一路忙前忙后,又操心又受累,我咋还能让你钱给我娘买东西?” “我们家虽说穷,可这点道理还是懂的,你要是再抢著付钱,可就让我们没法做人了。” 陈大山闻言一愣,忍不住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成,那我就不跟你抢了!” “不过刚才买的那两样,你得替婶子收著,就当是我的一点心意!” 两人买完东西,又在招待所门口买了四碗包面(包成金元宝形状的饺子)。 上楼的时候,李大柱就已经在帮秀英婶子洗漱了。 足足十个小孩拳头大小的包面,才两毛钱一碗。 包麵皮要比普通的饺子厚一些,吃起来十分有嚼劲,里面包著切碎的酸白菜,甚至还夹著不少猪肉。 四人全都是吃了个酣畅淋漓,连汤都喝了个乾乾净净。 退了房,把装包面的碗还给了摊主,几人便径直去了车站。 回丹水镇的班车九点钟出发,要是错过这一趟就得等下午三点钟那趟了。 一路都很顺利,中午时分就回到了镇上。 他们取了放在小饭馆里的雪橇和絮,依旧是一个用来给秀英婶子躺著,另一个用来运东西,隨后再次沿著土公路踏上了返程。 全靠人力拖著雪橇沿雪路上山,自然是很辛苦的。 不过几人心情都格外好,一路上都是有说有笑,就连身体十分虚弱的秀英婶子,也时不时忍不住插上几句。 经过近四个小时的跋涉,他们终於来到了村口。 正在门口扫雪的小嫂子高彩霞见到他们,脸色微微一变,赶忙快步走了过来:“你们咋这么快就回来了?” 她有些心疼地看了看雪橇上的秀英婶子,想问又不敢问:“婶子,你这病……” 秀英婶子病了这么多年,村里人都是看在眼里的。 得知陈大山和李大柱兄弟俩带著她去县医院看病,几乎所有人都以为,她肯定是要住一段时间的院的。 可现在,却是才过了一夜就回来了! 难道…… 而就在高彩霞准备安慰几句的时候,一旁的李二柱便兴奋地接过了话茬:“医生说了,我娘得的不是什么大病,以后只要好好养著,多吃有……有……有啥的东西来著?” “有营养的!” 李大柱接过话头,抬手指向陈大山拖著的雪橇:“医生给我娘开药了,大山哥还带著我们给我娘买了好多好东西,顶多等到开春,我娘的病就能全好了!” “对对对,就是有营养的!”李二柱感激地看了看陈大山,由衷地说道:“多亏大山哥了,我们啥也不懂,全都是他在忙前忙后!” “医生还说了,要不是大山哥啥都懂,我娘怕是得住院,一天就得七八块钱呢!” 高彩霞下意识地一转头,这才看到了后面那辆雪橇上的东西。 两床大被堆得跟座小山似的,下面还塞著不少的包裹。 其中一个油纸包裹还渗出了油,里面应该是包著很大一块猪肉。 李大柱兄弟俩都是大嗓门。 这么一嚷嚷,旁边几户人家,也都出门围了过来。 “秀英婶子,您这去了一趟县城,不仅把病给治了,还穿上新衣服了呢!” “老天爷,这还真是猪肉,这么大一块!” “还有白面、白米……这被也是你们家买的?” “大柱和二柱可真孝顺,不像我家那小子,长这么大啥都没给我买过!” “你们一家子,可得好好感谢人家大山兄弟啊!” “要不是他带著大柱和二柱去打野猪,秀英婶子別说去县医院看病了,怕是到这会儿都还吃不上饱饭!” 眾人你一言我一语,说著说著,突然就有人忍不住笑了起来:“李新鼎他们一家,如今怕是连肠子都悔青了吧?” “大山兄弟这么有本事,要是没分家,他们可就全都跟著他过上好日子了!” “又是分家逼著大山两口子去住茅草屋,又是想方设法害他性命,连卢招娣那个眼皮子浅的,都为了一百块钱跟大山断了亲……” “这下可好,人家大山两口子日子过得再好,他们都只能干看著咯!” “別提他们一家了,晦气!” “今儿早上,我看到卢招娣和李春梅哭哭啼啼地把李新鼎抬回家了,那个老王八蛋被狼咬得老惨了,身上包得跟粽子似的!” “活该,像他那样的人,就该遭报应!” 陈大山没参与这些討论,很快就和眾人打了声招呼,和李大柱兄弟俩拖著雪橇回家去了。 隨著围在一起的村民们也纷纷散去,远处大石头后面突然就冒出了一个人。 李春梅咬著牙,恶狠狠地看著村民们离去的方向,隨后將怨毒的目光投向了陈大山的背影。 “王八蛋,我已经去公安局报了案了,你蹦躂不了几天了!” “你把狼群引到了村里,害得我爹被狼咬成那样,还弄了把枪在村里耀武扬威,就算那个什么局长跟你的关係再好,这回你也得吃不了兜著走!” 第74章 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陈大山帮著李大柱兄弟俩,把秀英婶子送回家妥善安顿好之后,才告別了那千恩万谢的一家人,朝著自家走去。 这会儿天已经快黑了,远远看著窗户里透出的昏黄灯光,他不知不觉就加快了脚步。 离家这两天,墙角的魔芋又多了不少。 虽然还没达到陈大山之前预估的三千斤,但两千来斤肯定是有的。 这会儿已经没有人来卖魔芋了,屋里的人都在西屋烤火。 听到堂屋里的动静,李有財夫妇立马就跑了出来。 “大山,你是自个儿回来的?跃进家的咋样了?医生咋说的?” 陈大山刚要张嘴,就看到李跃进也跟了出来,满脸焦急地看向了自己。 “跃进叔,这两天您不会是一直都在这儿帮忙吧?” 李跃进搓了搓手,不好意思地说道:“你不在家,我怕小赵和有財他们忙不过来,就过来帮著搭了把手!” “结果事儿没干多少,反倒在你家蹭了好几顿饭……” 见他说话的时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自己,陈大山也没卖关子,立马把秀英婶子的情况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眼见李跃进迫不及待地就要回去,陈大山连忙朝赵慧兰喊了一嗓子:“媳妇儿,你快去拿钱,给跃进叔和有財叔他们把工钱结了!” 李有財两口子跟陈大山推让了好一会儿,最后倒是把钱收下了。 而李跃进却是死活都不要,推来推去,他都有点急眼了:“大山,你这是要让村里人戳我的脊梁骨吗?” “是你带著大柱和二柱去打野猪,秀英才有钱去县医院看病的,若不是为了带她去看病,你也不会耽误这两天的时间!” “別说我压根没帮上啥忙了,就算帮了,那也是应该的!” “你再跟我提钱的事儿,我可真恼了!” …… 陈大山把李有財夫妇和李跃进送到门外之后刚一进屋,就看到赵慧兰从厨房端了一大碗饭出来。 “我就猜到你今天会回来,这饭我一直放在锅里热著呢!” “快到屋里来,边烤火边吃!” “水都给你烧好了,吃完就泡脚……” 听到这些贴心的话,看著不停朝他招手的赵慧兰,陈大山的眼眶止不住的有些发红。 剎那间,满身的疲惫都被心底涌起的暖流驱散了。 有人时刻牵掛著自己,一直都在等著自己回家,这种感觉…… 真好,真好啊! 陈大山坐到火塘边,一手接过饭碗,一手在口袋里摸索。 “媳妇儿,把手伸过来!” 手? 赵慧兰愣了一下。 她放下刚拿起的搪瓷盆,虽然不明白陈大山要做什么,还是把手伸了出去。 下一刻,掌心便被一只大手覆盖。 粗糲的指腹摩挲著她的手背,甚至还在一点点用力,一股热流顺著两手接触的位置蔓延开来。 赵慧兰怔怔地看著陈大山的手! 他的手背青筋微显,手指却十分修长,很好看。 可下一秒,赵慧兰就感受到了他手掌边缘的伤痕。 结痂之后,磨得她的手掌有些发烫。 “很疼吧?” 赵慧兰轻声问道,声音里带著心疼。 她抬起头,凝视著陈大山,心中涌起一阵酸涩,眼眶渐渐泛红湿润。 这段时间,每天都在不断变好的生活,就不必多说了。 村里人对她那种翻天覆地的態度改变,赵慧兰这两天更是感受得真真切切! 在她看来,这一切都是陈大山拿命换来的呀! “你明明……可以有更好的人生的,如果不是因为我……”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带著一丝自责! 煤油灯昏黄的光映在她通红的眼睛里,陈大山看清了她眼中的心疼。 “这就是最好的人生!” 陈大山拉著他的手,稍稍一用力,便將她直接拉进了自己怀里。 他用力抱紧了赵慧兰,下巴轻轻摩挲著她的头髮。 “在梦里,我走过另外一条路!” “那日子苦不堪言,我一辈子都在后悔!” 陈大山轻声道:“老天爷眷顾,当那场梦醒来的时候,你就在我身边!” “天知道我有多么的感激,多么的激动!” 他顿了顿,稍稍拉开了一点距离,眼睛直直的看著赵慧兰:“这就是最好的人生,谢谢你,能够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声音落定,赵慧兰早已经泪如雨下! 陈大山说,谢谢我出现在他的人生里? 他真的不再嫌弃我,不再怪我拖累他了! 赵慧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里早已萌生的念头愈发坚定起来。 她看著陈大山道:“你在外面认识的人多,看能不能帮我找到一些高中课本!” “你放心,我没想过考什么大学,也没想过离开这里!” “我就想做一个有文化的人,以后无论你做啥事儿,我都能帮上你!” 陈大山微微一愣,隨即笑了起来:“没问题,我刚好认识一个丹水中学的老师,赶明儿上了街就去找他问问!” “我媳妇儿就算是想要天上的星星,我都会想著法子帮她摘下来!” 赵慧兰没忍住笑了起来:“就会哄我!” 这一笑,恰似春日暖阳照进屋子,似乎整个房间都明亮了许多。 陈大山深吸了一口气,才依依不捨地鬆开了手,指著赵慧兰的手心道:“看看,喜不喜欢?” 赵慧兰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手里躺著一样东西。 是一个小巧的蝴蝶结髮卡。 鲜红的丝绸面料,质地柔软光滑,在昏黄灯光下泛著迷人的光泽,看起来格外的精致高贵。 这一剎那,她高兴之余,还有种微微的失落感。 原来他牵我的手,就是为了这个啊! “咋啦?想啥呢?” 陈大山见她发呆,忍不住逗她:“是不是我没抱你回屋……那个,所以失望啦?” 赵慧兰被他戳中心思,俏脸瞬间一片通红,忍不住伸手捶了他一下,嗔道:“不害臊,这这人,咋啥话都敢说……” 她说著说著便埋下了头,瓮声瓮气地说道:“是你自己说要再等等的!” 陈大山见她脸颊红红的,这一低头的温柔,真就如那水莲不胜凉风的娇羞,格外地诱人。 尤其是那双唇! 饱满,小巧,带著一点淡淡的粉色! 看得陈大山心慌意乱! 他的脑子一热,终究是没忍住,俯身在赵慧兰嘴上亲了一口! “唔……” 赵慧兰愕然得瞪大了眼睛! “孩子肯定是要生的,不过不是现在!” 陈大山声音有些沙哑,在她耳边轻轻说道:“媳妇儿,你就別撩拨我了!” 年轻就是好啊! 前世,陈大山结婚的时候都已经四十多岁了! 老夫少妻,加上执行任务的时受过伤,一直都有些力不从心…… 此刻他深吸了几口气,心里不停默念! 陈大山啊陈大山,为了今后的性福人生,你一定要忍住咯! 等媳妇儿身体恢復好了,要啥肉吃不著? 到时候盖了大房子,在客厅、在厨房、在躺椅上…… 不行不行! 不能再想了! 越想越热! 陈大山赶忙把椅子拖得离火塘远了些,坐下去把整张脸都埋进了饭碗里! 正吃著,堂屋里就传来了脚步声。 同时传来的,还有张大爷那刻意端著架子的声音:“陈大山,你在家不?” “我家还有点魔芋,本来是打算留著自个儿吃的!” “寻思著你年纪轻轻的做点买卖也不容易,跟我老伴儿合计了一下,决定还是帮衬一把!” “我可没求著你收啊!” “你愿意收就跟我去搬,要是不愿意收,那就当我没来过!” 陈大山听到这话,立马就把饭碗塞给了赵慧兰,起身喊道:“收!” 这张大爷可是个魔芋大户! 他听李二柱说过,张大爷家板梯拐角下面堆的全都是魔芋,少说也有一两百斤! 第75章 陈大山吃了个哑巴亏 听到陈大山说愿意收他家的魔芋,张大爷悬著的心瞬间落了地。 他立刻昂首挺胸,迈著大步走在前面带路,那模样就跟打了胜仗似的。 张大爷是入赘到李家村的,家中大小事务皆由他老伴儿做主,孩子们也都隨了他老伴儿姓李。 或许是因为在家里地位不高,所以他总爱在外头出风头、刷存在感,村里无论大小事儿,都要插上一槓子。 隨著年纪越来越大,更是动不动就倚老卖老。 关键是他压根没啥见识,说啥都说不到正点上,还非要別人听他的。 村里人虽然嘴上不说,却也没几个人乐意搭理他。 “大山哥,你这是要去张大爷家收魔芋吧?你等会儿,我们来给你搭把手!” “张大爷家的魔芋可不少,得亏咱爹提醒,让我们过来了一趟!” 陈大山刚出门,就看到李大柱和李二柱快步赶了过来。 听到他俩的话,张大爷脸上有些掛不住,不悦地冷哼道:“我这可是帮衬他,我家几个孩子孝顺著呢,能缺这点钱?” “对对对,您说的都对,您慢著点,可別摔了!” 陈大山不著痕跡地朝李大柱兄弟俩拜了摆手,示意他俩少说话,而后带著二人跟在张大爷身后。 张大爷家的房子年代十分久远。 常年烟燻火燎,所有墙壁都是一片漆黑。 连头顶同样黑漆漆的木质的楼板上,掛著蛛网都被熏成了黑色。 也不知道他家里人是睡下了,还是出去串门了,反正屋里没见別人。 陈大山和李大柱兄弟俩,很快就跟著张大爷,来到了西屋的板梯下面。 所谓板梯,就是用木板做成的楼梯。 短的一端靠近地面,大概有四五步楼梯,长的一端直通二楼。 中间连接处有个小平台,下方空间足有五六立方米,能塞不少东西进去。 张大爷家这个板梯还是挺讲究的,除了小平台位置有个门,顺著往二楼方向的楼梯外侧全都用木板封上了。 既可以防止从楼梯上摔下来,又可以挡住火塘里冒出的烟,免得钻进二楼臥房。 陈大山刚打量完,就见张大爷抬手指了指楼梯下面堆得跟小山似的魔芋:“都在这儿了,堂屋里有背篓,你们自己装,自己背回去!” “我这把老骨头,可干不了这力气活儿!” 陈大山点头示意李大柱兄弟俩去拿背篓,同时说道:“那您先歇会儿,等我们搬完了,再去我家过称!” “过啥称?”张大爷在门框上敲了敲菸斗,鼻孔一扬,指著自己的眼睛扯著嗓子说道:“我这双眼睛就是称!” “我活了六十好几,吃过的盐比你们吃过的饭都多,就这点魔芋还需要过称?” 陈大山眉头微微一拧,下意识地抬手拦住了准备装魔芋的李大柱:“不过称,咋算钱?” “咋就不能算了?”张大爷一副自命不凡的样子,大咧咧地摆手道:“这堆魔芋就是两百一十斤,你们直接按这个数给钱就成!” “就这么点东西还要费劲巴拉的过称,你们这买卖,做得还真不咋地……” 两百一十斤? 听到这个数字,別说是陈大山了,连李大柱兄弟俩都愣住了! 他们虽然没有全程参与收魔芋的事,但这几天过手的魔芋也还是不少的。 这么大一堆魔芋,才两百一十斤? 这一刻,几人甚至有点怀疑,张大爷是因为之前说过陈大山的坏话,又拉不下脸来道歉,才想出这个法子来补偿他的。 陈大山还没开口,李大柱就挠了挠头,哭笑不得地劝道:“张大爷,我觉得还是称一下吧?万一有啥误差,大山哥跟您,谁吃了亏都不好!” 张大爷一听这话,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瞪眼提高音量骂道:“咋,你们几个小崽子,还信不过我这双眼睛?觉得我这么大岁数了,还会坑你们几个小辈?” 李二柱连忙笑著打圆场:“大爷,您误会了,我们咋会不信您呢?这不就是想把事儿办周全点吗?” 张大爷压根听不进去,手里的菸斗挥得火星直冒:“行就行,不行你们就滚蛋,年纪轻轻做事一点不乾脆!” “不就是多算了一两斤凑了个整吗?抠抠搜搜的,一毛几分钱的亏都不肯吃,能成啥大事?” 听到这里,陈大山都差点笑出声来了! 他赶紧挥手示意李大柱兄弟俩继续装魔芋,同时“咬著牙”朝张大爷点头道:“行,就按您说的,按两百一十斤算!” “不过,咱们得把丑话说在前头,不管是多了还是少了,谁都不许反悔!” 张大爷这才满意地哼了一声,脸上再次恢復了那副趾高气昂的表情:“我活了六十好几,还会跟你们几个后辈……” 陈大山摇头一笑,没再听他嘮嘮叨叨,径直带著李大柱兄弟俩搬起了魔芋。 三个人,一起来回搬了两趟,才把楼梯下面那堆魔芋搬完! 大冷天的,陈大山他们三个都累出了一身的汗。 眼见张大爷眉欢眼笑地从自己手里结果十六块八毛钱,陈大山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一开始的时候,仅凭眼力劲儿没能看出这堆魔芋大概有多少斤,倒也算是情有可原! 可现在,张大爷都眼睁睁看著他们一趟趟地背了,居然还没发现自己估错了? 出门的时候,陈大山终究是有些於心不忍,再次郑重地朝张大爷说道:“大爷,您要不还是跟著我们过去……” 这人虽然嘴臭了些,说到底也只是个穷苦老人! 陈大山是真没想占他的便宜! 可他话都还没说完,张大爷手里的菸斗,就又狠狠敲在了门框上:“浑蛋玩意儿,钱都给了,难不成你还想反悔?” 得! 既然您这么自信,那我就只好“吃个哑巴亏”了! 几人出门之后没走多远,李大柱就一边擦汗,一边回头望了望张大爷家,瓮声瓮气地感嘆道:“张大爷可真是个好人吶!” 李二柱拽著他就吭哧吭哧地往陈大山家跑:“別磨蹭了,快,快回去称称他家的魔芋到底有多少斤!” 背著一背篓魔芋,几人依然是跑得飞快,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到了陈大山家。 还没来得及歇气,李二柱就迫不及待地把秤拿了过来。 秤太小,魔芋太多! 李大柱兄弟俩负责抬,陈大山负责秤,几人分了三次,才把从张大爷家搬来的魔芋秤完! 每一秤,都是一百多斤! 还只秤到第二秤,李大柱和李二柱兄弟俩就惊愕地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地再次感嘆道:“张大爷可真是个好人吶!” 第76章 只要媳妇儿高兴,这点钱算啥? 赵慧兰十分尽责,陈大山他们每称完一次,她都会迅速记录。 第三秤刚结束,她清脆又快速地报出总数:“一共是三百零一十二斤六两!” 比起张大爷凭眼力“称”出的重量,足足多了一百多斤。 想到刚才一提到过称,张大爷就暴跳如雷、破口大骂的场景,陈大山和李大柱兄弟俩一阵面面相覷,都不知道该说点啥好了! 几人刚才忙著搬魔芋,还没给赵慧兰说过这事儿。 她又仔细核算了一遍,接著一边掏钱,一边朝陈大山说道:“一共是二十五块一分钱,你趁时间还早,赶紧给张大爷把钱送过去……” 陈大山不仅没接钱,反而还掏出了几十块钱递给了她:“已经结过帐了,用昨天卖狼肉的钱结的,这是这回出门用剩下的钱,你收好!” 赵慧兰愣了一下:“张大爷家有称吗?” 听到这话,李大柱和李二柱两个再也憋不住,同时哈哈大笑了起来:“有,有,当然有!” 李二柱笑得前仰后合,抢著说道:“张大爷说了,他的眼睛就是称,一眼就瞧出了他家的魔芋是两百一十斤!” “咱们几个说了好几遍,劝他过来称一下再算钱,结果他还急眼了!” “骂咱们就这么点东西还折腾过秤,买卖做得不地道,不照他按他说的算钱,就是信不过他那个六十大几的老人家……” 听著他俩连比带划的讲述,赵慧兰也不禁又好气又好笑。 不过,她仅仅稍作沉默,便语气篤定地对陈大山说道:“咱不能占这个便宜,得把这钱给张大爷补上!” “少给的八块二毛一分钱,可不是个小数目,差不多都能买上百斤玉米了!” 早有预料的陈大山只是微微一笑,並没有说什么。 可李大柱兄弟俩却像是被点了炮仗,噌地一下跳了起来。 李大柱难以置信地看著赵慧兰,义愤填膺道:“慧兰嫂子,那个老东西前些日子骂你骂得那么难听,你都忘了?” “而且今天的事儿,也是他自己拍著胸脯非要按两百一十斤算的,这能怪咱们吗?” 李二柱在一旁也满脸不乐意,没好气地嘟囔著:“那种人就活该吃亏!” “慧兰嫂子,你这会儿给他送钱过去,说不定他不但不领情,还得骂你,觉得你让他丟了老脸!” 赵慧兰轻轻摇了摇头:“別人咋样,那是別人的事,咱们做事,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行啦,我媳妇儿说得在理!”陈大山抬手拍了拍兄弟俩的肩膀,转头就带著赵慧兰往外走:“你俩去屋里烤会儿火,我陪她去张大爷家把这钱给补上!” 实际上,按陈大山自己的想法,是压根儿不想把这钱送过去的。 倒也不是要占这点便宜,主要是心里不痛快! 今天这事儿就不用多说了! 李新鼎往赵慧兰身上泼脏水,打算毁掉她的名声那会儿,可就属於张大爷蹦得最高。 一副替李新鼎主持公道的可恶嘴脸! 啥都没弄明白,就咬定赵慧兰做了见不得人的事! 还当著那么多人的面,嚷嚷著让陈大山给李新鼎下跪道歉,还要他去把赵慧兰打一顿…… 可这会儿,既然赵慧兰坚持要这么做,那陈大山就会毫不犹豫地支持! 一来是他本身就没把这八块多钱放在眼里! 最关键的是,虽说他们两口子近来在村里人缘越来越好,但多数人其实是衝著陈大山来的。 可要是等到赵慧兰给张大爷把钱补上的事传开了…… 大多数农村地区,都是有点排外的! 卢招娣改嫁李新鼎之后,陈大山和陈桂姐弟俩过的是什么日子,村里人难道是不知道吗? 不! 並不是! 只是因为这里是李家村,村里大多数人都是姓李的! 所以在他们眼里,陈大山和陈桂这两个姓陈的,其实也都是外人! 连他们姐弟俩所面对的都是这种情况,那赵慧兰这个从城里来的,以前都没接触过的知青,就更是不用多说了。 这些日子,村里人对她表现得那么亲近,不过是因为有利可图而已! 那种若有若无的疏离,陈大山全都默默看在眼里! …… 陈大山一手拿著手电筒,一手小心翼翼地扶著赵慧兰,没一会儿便来到了张大爷家附近。 隔著老远,两人就听到了张大爷老伴儿李大娘,正扯著嗓子在骂:“张远征你个老不死的,咱家的事啥时候轮到你做主了?” “三百多斤魔芋,按两百多斤算钱,你咋不白送给人家得了?” “我昨天就跟你说了,亲家那边送了百来斤魔芋过来,让我们帮著卖,你的耳朵是长著喘气的吗?” “一百多斤魔芋,八块多钱吶,我今天非得打死你这个老不死的不可……” 砰砰…… 屋子里传来砸东西的声音! 同时传来的,还有张大爷的惨叫和爭辩:“昨儿女婿拿酒来孝敬我,我一不小心多喝了半杯,哪听见你们说啥了?” “我就记得家里的魔芋是两百零六斤,谁知道你们又往里面倒了一百多斤……” 陈大山这才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敢情张大爷並不糊涂,早就把家里的魔芋称过了! 非说那对魔芋有两百一十斤,不过是为了占四斤魔芋的便宜罢了! 可惜他昨天喝多了酒,不知道女婿又送了一百多斤过来,最终落了个偷鸡不成蚀把米! 陈大山嘴角微微一翘,意味深长地看了赵慧兰一眼:“这钱……还给他送去不?” 赵慧兰用力捏了捏手里的钱,依然只是稍一沉默,便用力点头道:“送!” …… 屋里,李大妈正拎著扫把往张大爷身上狠命抽打,已经在他老脸上抽出了好几道血痕。 看到陈大山和赵慧兰推门而入,老两口全都是一脸的尷尬,不知所措地愣在了原地。 赵慧兰轻言细语地打了声招呼,隨即径直上前,將手里的钱塞到了李大妈手里:“大妈,刚才我们称过了,少算了您家八块二毛一分钱,您数一下!” 李大妈老脸一红,接过钱边数边解释道:“小赵,我没骂你和大山,我是在骂咱家这个老不死的……” 死要面子的张大爷,这回算是把脸都丟尽了! 他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就跟开了染坊似的。 缩在墙角囁嚅了半天,才抬眼看著陈大山两口子,囁嚅道:“大山,大山媳妇儿,先前的事儿都是我不对,是大爷老糊涂了,对不住你们!” 陈大山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摆手道:“是我媳妇儿心善,见不得別人吃亏,跟我没啥关係!” 老两口在家里上演全武行,门外本就有不少人在看热闹。 陈大山跟赵慧兰进来的时候,这些人很自然地也就跟了进来。 得知事情的前因后果,看到赵慧兰竟然如此不计前嫌,如此实诚地把少给的钱给送了过来,邻居们顿时就纷纷夸讚了起来。 “刚才张大爷骂大山他们的时候,我可全都听到了,那一百多斤魔芋,就是张大爷非要白送的!” “那可是八块多钱,都可以买十斤猪肉了,换了我碰上这事儿,打死都不会把钱送过来!” “从前我还觉得小赵是外面来的,怕是跟咱们这些人亲近不起来,现在看来,她可是真把咱们当乡亲了……” 听到这些话,赵慧兰忍不住露出了靦腆的笑容。 她这一笑,陈大山心里那点不痛快,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只要媳妇儿开心,八块多钱算个啥? 天色已晚,两人很快告別眾人走向家里。 刚走没多远,陈大山便转头问道:“媳妇儿,你算过没有,咱们现在一共收了多少魔芋了?” 张大爷的女婿,已经在把自家魔芋送来,请他帮忙卖给陈大山了! 这就意味著陈大山收魔芋的消息,已经渐渐传到了別的村子。 如果陈大山確认罗红军那边能够敞开了收,这自然是个好消息。 可关键是,他现在实在不清楚罗红军到底能收多少! 要是收得太多,罗红军一旦吃不下,那可就全砸手里了! 第77章 准备去採铁皮石斛 “第一天收了六百三十八斤,付了五十一块零四分钱!” “第二天收了八百五十一斤,付了六十八块零八分钱!” “昨天收了七百二十二斤,付了五十七块七毛六分钱!” “今天加上张大爷的三百一十二斤六两,一共是七百零七斤,付了五十六块五毛六分钱!” “一共是两千九百一十八斤魔芋,付了二百三十三块四毛四分钱!” 看到赵慧兰一本正经地给自己报帐,陈大山原本是想拦住她,直接问个总数的。 可很快,他就被深深震撼,无比惊讶地停下了脚步。 赵慧兰的记忆力简直惊人,计算能力更是完全超出他的预料。 一口气就清晰流畅地说出了四天的帐目,中间竟一点停顿都没有! 这哪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这简直……简直就是妥妥的学霸呀! 而他这一停顿,立马就让赵慧兰紧张了起来:“咋啦?我是不是算错了?你別生气,帐目都记在墙上,我回去就……” “不,你没错!” 陈大山纵声大笑,满心欢喜,抱起她就原地转了个圈,高声夸讚道:“我媳妇儿太厉害了!” “就这算帐的本事,別说咱们村了,怕是整个上阳县都找不出第二个!” “有你在,往后咱家不管做啥买卖,铁定都是顺风顺水,日子肯定越过越红火!” “我这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呀,竟然娶到了你这么个大宝贝……” 在这个年代,人们表达感情都极为含蓄! 好些夫妻结婚多年,平日里交谈都还是客客气气的。 哪像后世那些油嘴滑舌的人,“宝贝”“宝宝”“小心肝”之类的亲暱称呼,张嘴就来? 此刻,冷不丁听到陈大山叫自己“大宝贝”,赵慧兰只觉浑身像过了电似的微微一颤,整个身子都软了! 她的俏脸瞬间涨得通红,心里既涌动著甜蜜,又满是羞涩,同时又有些紧张。 连呼吸都已瞬间紊乱,一时间都忘了挣扎,任由陈大山將她紧紧抱在了怀里。 “媳妇儿,你真的不想上大学么?” 听到陈大山在耳边说的这句话,赵慧兰眼里闪过了一丝黯然。 很快,她便抬起了头,双眼晶亮地直视著陈大山,认真地说道:“以前想过,现在不想了!” “我没有那么高的觉悟,想考大学,就是为了能让自己过得更好些!” “既然现在已经过上了好日子,上不上大学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而且现在想上也上不了,我听有財叔说,今年出了规定,已婚青年不能报考……” 好日子? 仅仅是吃饱穿暖,住进不漏风的房子,对她来说就已经算是好日子了? 陈大山心里一阵刺痛,温柔地帮她拂开了搭在额头的碎发,柔声说道:“这辈子,我是绝不会让你后悔嫁给我的!” “我一定会拼命努力,让咱们的日子越过越好,比那些上过大学的人,还要好上一百倍!” 说到动情处,看著月光下的赵慧兰俏丽的脸庞,他忍不住就又俯身吻了上去。 结果还没吻到,山坡上方便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大山哥,是你和嫂子不?” “咋样了,张大爷是不是又骂人了?” 听到李大柱兄弟俩的叫喊,赵慧兰慌乱地推开陈大山,还以最快的速度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袄。 “骂个屁!” “我不是让你俩在家烤火的吗?跑这儿来干啥?” 察觉陈大山语气不善,兄弟俩全都是一脸茫然。 大山哥这是咋啦? 咋这么大火气? 哼,肯定是那个老东西又骂人了! 几人刚刚碰头,陈大山就果断地说道:“从明天开始,收魔芋的事儿先停一停!” “李家村的魔芋基本已经收完,再来就是別的村的!” “我还不確定买家到底能吃下多少,要是收得太多卖不出去,可就要亏钱了!” 他本以为自己这个决定,是会让李大柱兄弟俩和赵慧兰很失望的! 却不料几人当即郑重点头,全都露出了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 陈大山有点发愣:“不是?你们这是啥表情?” 李大柱嘿嘿一笑:“大山哥,你怕是不知道,咱们俩拿你开的工钱,拿得有多烫手!” “从前我跟二柱赚了钱,都是直接交给咱爹的,可这回咱俩却是连提都没敢跟他提……” 李二柱也是如释重负地拍著胸脯:“就是,咱爹知道我们收了你的工钱,怕是直接就得把咱俩的腿都打断!” 依旧满脸通红的赵慧兰迎著陈大山的目光,只是瓮声瓮气地说了一句话:“收魔芋的事儿,咱们家已经了二百四十七块四毛四分钱了……” 得! 连这几天开出去的工钱都算进去了! 陈大山虽然很高兴有这么个贤內助,但心里也有些感嘆。 这以后,要想藏点私房钱,怕是不太可能了! 他摇头一笑,当即一边带著眾人往家里走,一边朝李大柱兄弟俩说道:“你俩明天还是要到我这里来上工!” “来的时候,记得把你家旁边水坑里泡著的梧麻皮都拖过来,然后咱们一起烧火烘乾,再搓成麻绳!” “首先说清楚了,我是找你们买,不是找你们要!” “你们要是不收钱,我就不要了……” 桐麻树,標准的名字其实叫苘( qing)麻树。 或许的是因为山里人不怎么识字,从一开始就叫错了,反正现在大家都叫它桐麻树。 这种树的茎皮富含又长又有韧性的纤维,浸泡软化之后再烘乾,就可以用来製作绳索、麻袋、麻鞋之內的物件 在这个物资相对匱乏的年代,是山里最重要的纤维来源。 陈大山前世在报纸上看到的,那个村民就是在一座名叫鹰子崖的峭壁上,採到的铁皮石斛! 那座垂直的山崖,足有数百米之高! 如果没有足够的麻绳,根本没法在上面採到铁皮石斛。 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早,陈大山起床做完训练,又和赵慧兰一起吃过了早饭,李大柱兄弟俩才拖著几大捆梧麻树皮过来。 兄弟俩一进屋,就朝著他得意扬扬地说道:“咱爹说了,这些梧麻树皮就值一分钱!” “大山哥,你赶紧让嫂子给钱,咱们回去还得交帐呢!” 陈大山:“……” 你们……可真聪明! 而就在几人用竹竿,把湿漉漉的梧麻树皮掛到火塘边烘烤时,堂屋里就传来了王婶子的声音。 “大山吶,我跟你富贵叔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帮衬一下你的买卖!” “虽然我家也就两百多斤魔芋,但也是我跟你富贵叔的一点心意,你待会儿过称的时候,可一定要称旺点啊!” 第78章 王婶子算计落空 再过二十多天就要过年了! 按照山里的习俗,嫁出去的姑娘都是要回娘家帮忙准备年货的。 毕竟这个年代,但凡是自己动手能做出来的东西,就绝对不会钱去买。 王婶子是昨天回的娘家! 上王村和李家村离得不远,早上去晚上就能回来。 她在娘家兄弟家里串门的时候,看到几个兄弟家里堆放的魔芋,顿时就动起了心思。 然后,等她从娘家回来的时候,就和李永贵一起,喜滋滋地背了近二百斤魔芋回来! 其中大一部分是以两分钱一斤的价格买的! 还有一小部分,是她的娘家兄弟白送的! 她心里很清楚。 现在把魔芋卖给陈大山,不仅是很丟脸,而且还会被村里人说三道四。 可她转念一想,脸有钱重要吗? 既然有钱赚,那还要那个面子干啥? 而且不管怎么说,她对陈大山两口子都是有恩的! 別人家的魔芋他们都能收,难道她送过去的魔芋,他们还敢不收? 誒! 王婶子还真就猜对了! 这会儿她刚把话说完,陈大山就面带难色地走了出来:“王婶子,实在是对不住,昨儿晚上跟我媳妇儿一对帐,发现这魔芋收得太多了!” “找我买魔芋的那个老板,只说让我多少收点,没想到我出了两天门,我媳妇儿在家就收了三千多斤!” “我昨儿晚上,是愁得一整夜都没怎么合眼呀!” “要是这些魔芋卖不出去,我这回可就亏得底儿掉了!” 听到这话,王婶子的脸刷地一下就白了! 没错,她在娘家收的两百多斤魔芋,確实是只了四块多钱! 可这四块多钱对陈大山来说或许不算什么,但对她来说却是一笔巨款啊! “不……不收了?” “明明你们昨儿晚上还收了张大爷家的三百多斤魔芋的,咋才过了一夜,就变卦了?” 王婶子呼吸急促,连说话都在结巴,瞬间就没了方才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態。 “对,不收了!” 陈大山神色“凝重”地点头:“能把家里这些卖出去,我就谢天谢地了!” “再收的话,只会亏得更多,把我这点家底都得搭进去!” 说著,他突然话锋一转,脸上又掛上了笑容:“不过我还是谢谢您和永贵叔帮衬我这小买卖!” “您之前不是说还有別人收魔芋的吗?” “那您可得赶紧送过去了,万一人家越是我这种情况……” 王婶子呼吸愈发急促,脸色也阴沉下来,大声质问道:“陈大山,你是不是故意不收的?之前我说了你几句,你就把我记恨上了是吧?” “你敢不敢发个毒誓?” “就说以后你要是再收魔芋,就天打雷劈,头顶生疮,脚底流脓……” “够了!”陈大山的脸色也沉了下来,说话再没半点客气:“王婶子,我敬你是长辈,还记得你之前对我们两口子的帮衬,所以处处让著你!” “可这並不意味著我就没脾气,可以任由你骑在我头上欺负!” “该说的我都说了,我还有事要忙,就不留你了!” 说完,他就径直转身进了西屋,把脸色苍白的王婶子晾在了原地。 “好,好,好啊!” 王婶子气得浑身发抖:跳著脚就破口大骂“陈大山,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儿狼,你迟早是要遭报应的!” “亏得我当时还心软,给了你媳妇两把玉米面,后来你们被李新鼎欺负的时候,还站出来帮你们说话,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別人家的魔芋你都能收,偏偏我这两百来斤不能收了,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 可她骂著骂著,就想到了昨天买魔芋的四块多钱。 然后,她的语气就又软了下来:“行,算你狠!” “七分,我的魔芋就卖七分钱一斤,你收还是不收?” “六分,六分还不行么?” 可她不管怎么说,在屋里烘烤桐麻树皮的几个人,就没一个搭理她的。 “好,陈大山,你给我等著!” “我好歹也是你们两口子的救命恩人,你们这么对我,就等著被村里人的唾沫星子淹死吧!” 王婶子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终究只能是撂下了一句狠话,腿脚发软底转身走了出去。 想到硬生生亏掉的那四块多钱,她的心臟就是一阵抽搐,刚出门就坐在陈大山家门口的雪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可惜,这回那些平日里最爱看热闹的村民,也就只是开门探头望了一眼! 见坐在地上哭的人是王婶子,全都目光鄙夷地摇了摇头,转头进屋继续烤火去了! 闹了一次又一次,村民们对她这一套,早已经是既无感又厌倦了! …… 被水泡过很长时间的桐麻树皮,实在是太难烘乾了! 中途李大柱兄弟俩还跑回自己家抱了几捆柴火过来,用了整整一个上午,也才烤了个半干。 中午,是赵慧兰做的饭! 看著端到桌上的又是一大锅狼肉,陈大山顿时就忍不住一阵反胃。 家里可是还有將近一千斤狼肉啊! 这得吃到什么时候去? “不行,到时候运魔芋下山的时候,一定得把这些狼肉也都运下去!” “大不了便宜点卖给罗红军,白送都行,反正是不能再放在家里了!” 陈大山心里一阵嘀咕,察觉到赵慧兰正看向自己,又连忙就把头埋进了碗里,咬牙切齿地啃起了狼肉! 呕…… 越吃越想吐! 到了晚上,几人终於是把那些桐麻树给烤乾了! 这时候的陈大山和李大柱兄弟俩,个个都是灰头土脸! 在浓烟滚滚的火塘边呆了整整一天,他们三个全都已经快被熏成“老腊肉”了! 接下来的活儿,同样不轻鬆! 他们得先搓出细麻绳,然后把七八根细麻绳拧在一起,组成大拇指粗细的粗麻绳! 不然的话,村里家家户户多少都有点麻绳,陈大山完全可以去借或者是买,哪还需要这么辛辛苦苦地自己搓? 梧麻树皮非常粗糙! 哪怕陈大山和李大柱兄弟俩都干惯了粗活,手上都有老茧,依旧是搓得齜牙咧嘴,手上还起了泡! 晚上,在陈大山的强烈要求下,赵慧兰终於是用猪肉熬油做了个汤底,煮了一锅土豆和白菜,让他吃了顿饱饭! 吃完饭之后,他看了看手上的水泡,当即大手一挥,打发李大柱兄弟俩回去睡觉了。 洗漱完毕,又给赵慧兰用酒火巩固治疗了一下快要痊癒的冻疮,夫妻俩便上床休息了。 陈大山刚刚躺下,就听到赵慧兰轻声问道:“你搓这么多麻绳准备干啥?” 陈大山哪敢说自己是要去悬崖上採铁皮石斛? 他下意识避开赵慧兰的目光,嘿嘿笑道:“反正閒著也是閒著,多搓点麻绳,以后总是用得上的!” 话音刚落,赵慧兰就从被窝里坐了起来,眼眶泛红,直直盯著他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很好骗?” 第79章 悬崖峭壁,腿脚发软 陈大山心里一个咯噔,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他乾笑了两声,试图把赵慧兰按回被窝躺下。 可赵慧兰却是执拗地坐著没动,眼里满是委屈和失望:“你说过的,咱们俩已经是夫妻了!” “既然是夫妻,那就是不管遇到啥事儿事,都要两个人一起承担,而不是让你一个人去扛!”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带著一丝哽咽:“打你昨天晚上回来,我就发现你不对劲了,今天你又带著大柱他们搓了这么多麻绳,打算瞒著我去乾的,肯定不是一般的事儿!” “我可是你媳妇儿,你有啥事儿都不和我商量,叫我心里咋想?” 陈大山嘆了口气,知道瞒不下去了! 他犹豫了片刻,轻轻把赵慧兰按进被窝,隨后缓缓开口:“这事儿,还得从之前在班车上抓那几个小毛贼说起……” 他虽然儘量说得平淡,还省略了很多细节,可赵慧兰依旧是隨著他的讲述,心绪一阵剧烈起伏。 听闻他这次去县城,竟被十几个混混堵在小巷子里时,赵慧兰紧张得连呼吸都停滯了。 听他说到自己直接“登门拜访”,用一包“地老鼠”就把一个心狠手辣的傢伙嚇到认怂时,赵慧兰又忍不住咯咯直笑。 注目看著陈大山的目光里,更是带上了几分骄傲和崇拜。 然而,当陈大山说要去鹰子崖採石黄草,彻底解决这个麻烦的时候,她却是瞬间脸色一片煞白,猛地一下再次坐了起来。 “你疯了?” “那可是几十丈高的鹰子崖,上面一片光溜溜的,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而且现在还结了冰……” “不行,你不能去!” “大不了以后咱们都不去县城了,你说的那个人再怎么无法无天,难不成还敢跑到村里来闹事?” 眼见她说著说著就哭了起来,陈大山轻轻拭去她脸颊上的泪水,温柔却又坚定地说道:“媳妇儿,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我天天都在锻链身体,现在的身体素质好得很,到时候还会带著大柱兄弟俩一起去!” “而且我打听过了,石黄草生长的位置並不算太高,肯定不会有事儿的!” “你可別小瞧了那个郑鯤鹏,我在县里找人仔细打听过……” 为了让赵慧兰深切体会到事情的严重性,陈大山不仅把自己打听到的、有关郑鯤鹏的事儿一五一十地说了。 还把前世听闻的、那些丧心病狂之徒做过的事,嫁接了一些到郑鯤鹏身上。 果然,赵慧兰听闻之后,立马就脸色苍白地沉默了下来。 许久之后,她终於是紧紧握著陈大山的手,声音颤抖地说道:“我知道劝不住你!” “但你一定要答应我,千万不要勉强,只要没有十足的把握,就立马回来,行不行?” (请记住1?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她说著,又格外留恋地看了看眼前的房间,隨后咬牙道:“大不了咱不在这地方住了,搬到別处去住!” 陈大山重重地点头,见她重新搂进了怀里。 第二天一大早,李大柱兄弟俩就过来了! 同时来的还有他们的父亲李跃进,和李有財夫妇等人。 这兄弟来虽然实诚,却也不傻,知道喊人来帮忙。 如此一来,搓麻绳的速度一下子就翻了几倍! 眾人分工协作,一部分人搓细麻绳,一部分人拧粗麻绳。 还没到中午,就把所有的桐麻树皮,全都变成了大拇指粗的粗麻绳。 这时候,负责后勤工作的赵慧兰,已经做好的午饭! 洗完手来到堂屋的陈大山,远远地往桌上望了一眼,嘴角顿时就又抽搐的几下。 果然…… 虽然是比昨天多了一盘泡菜,一盘猪油炒白菜和一盘炒土豆片,主菜依然是一大锅狼肉! 卖掉! 必须卖掉! 吃饭的时候,陈大山並没有和眾人提起自己要去鹰子崖採铁皮石斛的事。 等到送走了李有財夫妇和李跃进,他才神情严肃地看向李大柱兄弟俩:“大柱、二柱,我待会儿要去鹰子崖那边采点石黄草,需要你俩跟著过去照应一下!” “当然,大伙儿都知道那个地方有多危险,所以我不会勉强你俩跟著我去冒险,不管去不去,我都不会怪你们……” 听到这话,李大柱兄弟俩脸色微变,全都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大山哥,你这是说的啥话?你有事需要帮忙,我跟二柱咋可能不去?” 李大柱是最先反应过来的。 生怕陈大山误会,他先拍著胸脯答应下来,才迟疑著说道:“大山哥,你咋知道那边有石黄草的?” “而且这大冬天的,到处都被雪埋上了,就算是真有,也不是想找就能找到的!” “你別瞎想啊,我就是觉得没必要这个时候去,等到开春雪化了……” 陈大山摇了摇头,说道:“我有不得不去的理由,必须儘快採到石黄草,解决一些麻烦!” 话音刚落,李二柱就直接把地上那一大捆麻绳扛在了肩头:“大哥,你说这些干啥?” “大山哥说去,那咱们就去,他还能害我们不成?” 陈大山心头一暖,抬手重重地拍了拍他们的肩膀:“放心吧,採药的事儿我去做,你们只需要帮我看著点就行!” “等採到石黄草卖了钱,还是跟之前打野猪的时候一样,分你们一半!” 吧嗒! 李二柱抬手就把麻绳丟在了地上,梗著脖子说道:“大山哥,你再说一遍试试?” “你都说了只需要咱们俩帮忙看著点了,咋还要给我们分钱?” “你再敢提分钱的事儿,咱们就不去了!” 陈大山白了他一眼,伸手就捡起麻绳搭在了自己肩头:“那我就自己去!” 眼看他说完就往外走,李大柱兄弟俩连忙追了上去:“大山哥,你等等,我俩跟你闹著玩儿呢!” 看著他们三个远去的背影,赵慧兰始终都没有说话。 直到他们三个的背影消失在远处,她的身躯才一阵剧烈摇晃。 抬手扶住门框的时候,她的脸上已是满脸泪水。 …… 鹰子崖,就是一座足有几百米高的,光禿禿的山崖! 山崖上分布著许多的岩洞,大的洞口差不多有水桶粗细,小的洞口仅有拳头大小。 这些岩洞里生活著很多復齿鼯鼠! 这种动物的粪便也是可以入药的,名字叫做五灵脂。 也正因为这种动物的存在,这一带也就时常有老鹰盘旋,因此这座山崖便有了鹰子崖这个名字。 陈大山等人用了近三个钟头,才来到了鹰子崖上。 李大柱和李二柱两个,下意识地跑到悬崖边上往下看了一眼,结果全都是腿脚一阵发软,跌跌撞撞地连退了好几步。 太高了! 太陡了! 这根本看不见底,近乎垂直的峭壁,光是看一眼就令人头皮发麻! 两人脸色发白地深吸了一口气,扒开积雪找出一块大石头丟了下去! 足足过了十几秒钟,才听到了“嘭”的一声石头落地的声音! “大……大山哥,要不……” 兄弟俩说话都结巴了,脖子僵硬地扭头看向陈大山,显然还想再劝劝他。 而他们刚一回头,就看到陈大山已经把粗麻绳的一端,牢牢绑在了一个粗壮的大树上,把另外一端捆在了自己腰上! 第80章 突发意外,命悬一线 李大柱几个大步就衝到了陈大山面前,双手紧紧攥住陈大山的胳膊,用力到指节都泛白了。 他的脸色显得格外凝重,语气中满是担忧:“大山哥,要不……要不咱还是別去了,我就瞅了一眼那悬崖,腿都软得不行了!” 李二柱也急忙跑了过来,语气焦急地劝道:“就是啊,大山哥,你和慧兰嫂子如今日子过得多好,村里人都羡慕著呢!” “家里收的魔芋还能赚那么多钱,你真没必要冒这个险啊!” “我知道你俩是担心我出事!”陈大山拍了拍兄弟俩的手背,微笑道:“但我来採石黄草,並不全是为了钱,而是为了解决一个大麻烦!” “放心,我心里有底!” 他说著,便拍了拍绑在腰上的麻绳,又晃了晃手里的另一根绳子:“我用的可是两根绳子,这么粗的绳子压根儿不可能断,就算是断了,也还有一根副绳保命!” 听到这话,李大柱兄弟俩才稍微放心了一点,迟疑著鬆开了手。 “你俩就在上面帮我看著绳子,要是发现不对劲,就赶紧告诉我!” “小心点,別站的太靠边,可別摔下去了!” 陈大山一边叮嘱,一边检查了一下绳索和別在腰上的镰刀,隨即缓步来到了悬崖边上。 时间太过久远,记忆早已模糊不清! 陈大山蹲在崖顶仔细观察了许久,才大致確定了方向。 很快,他便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树皮,垫在绳子下面防止磨损。 而后,他便转身用双脚瞪著岩石,用双手紧握著麻绳,开始一步步地缓缓下滑。 儘管多年未曾使用,但当年在部队里经过无数次严苛训练的索降技能,却是早已深深烙印在他的骨子里。 一开始的时候他还显得有些生疏,但很快就找到了感觉,下降的速度也明显加快了许多。 悬崖上的李大柱和李二柱,这会儿都不敢站著了! 他俩直接趴在雪地里,伸著脖子死死地盯著陈大山那越来越小的身影,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 两人按在绳索上的双手不停地冒汗,汗水很快浸湿了绳子。 覆满冰雪的崖壁,宛如一块巨大无比的溜冰场。 陈大山每一步落下,都能清晰感受到脚下的滑腻。 他格外小心,每次下降前,都会提前找好落脚点。 確定站稳后,才会低头查看下方,一边努力回忆,一边寻找铁皮石斛的踪跡。 崖壁上,但凡稍有凸起之处,都覆盖著厚厚的积雪。 而且前世新闻报导中,那个村民是在六年后的 1987年,才在这附近採到铁皮石斛的。 陈大山无法確定,此刻这里究竟有没有这东西,更不清楚数量有多少、大小如何。 他只能依据模糊的记忆划定范围,每下降一段距离,就用手或脚扒开周边积雪仔细寻找。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转眼间过去了將近半个钟头。 此时,陈大山已经下降了数十米。 他的手磨得生疼,身上已经在冒汗,双臂也有些酸麻。 眼见身旁有个较大的岩洞,洞口还有一处桌面大小的平台,他立马盪了过去,扒开积雪查看了一阵,便停下开始休息了。 既然有机会休息,那就一定要休息! 硬撑著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风险,那是傻子才干的事儿! 休息了十多分钟,感觉体力恢復了不少,陈大山这才再次抓著绳索往下降。 而这次,他通过方才的仔细观察,终於是找到了与他前世在报纸上看到的,那张照片里的形貌对上號的山崖。 不过他虽然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笑容,往下降落的时候却依然是一步步的稳扎稳打,丝毫没敢心急。 终於,距离那块从悬崖上探出的小平台不远了。 唯一可惜的是,那个位置並不是在陈大山的正下方,而是在他右手边两米开外。 这对他来说,並不是什么难事儿,只需要轻轻一盪也就过去了。 然而,意外往往就是发生在这种的时候。 陈大山明明是观察得极为仔细,看准落脚点之后才盪过去的。 却没想到,那块上面覆著积雪的落脚点,根本不是什么岩石,而是一坨沾在岩壁上的冰块。 咔嚓! 陈大山刚踏上冰块,脚下就传来了一声脆响。 下一秒,他的脚下便是一空,整个身体都隨著绳子盪了回去。 呼…… 耳畔风声呼啸! 没了落脚点稳住身体的陈大山,顿时就被一直都在呼啸不止的狂风,卷的在空中飞速旋转、飘荡了起来。 他双手死死地抓著绳索,还把一条腿缠在了绳子上,不停地在光滑的岩石上踩踏,企图稳住身形。 可这种时候,他哪里还稳得住? 岩石本就十分光滑,而且还结了冰! 此刻的他本身就是在荡来荡去,再加上狂风拼命掀动,摆动幅度已经足有三四米,而且还在不断地加大。 趴在上面的李大柱兄弟俩看到这一幕,瞬间嚇到脸色一片煞白,叫喊声都带上了哭腔:“大山哥,你咋样?要不要我们把你拉上来?” “你快说话,说话呀!” “大山哥,你稳住,你別乱动啊……” 此时的陈大山早已是天旋地转! 狂风像一只无形的巨手,肆意摆弄著他那渺小的身躯,使得他像个风车似的在半空中不停地旋转、摆盪。 贴身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浸透! 身体一次次重重撞在岩壁上,疼得陈大山忍不住发出阵阵闷哼,也不知究竟撞出了多少处伤。 紧握著绳子的双手,以及缠著绳子的大腿內侧,更是全都在火辣辣的疼! 最要命的是,长时间的悬空挣扎,使得陈大山的体力消耗速度比平时足足增加了几倍。 “拉我上去……” 陈大山连方向都已经无法分辨,只能是尽力地昂著头,朝崖顶的李大柱兄弟俩拼命大喊! 风太大了! 刚一张嘴,狂风便拼命灌了进来,同时轻而易举地吹散了他的呼喊。 不仅李大柱兄弟俩听不到他说的声音,他自己也只能隱隱听到两人在崖顶大喊。 李大柱兄弟俩始终得不到陈大山的回应,当即就抓住了眼前的那根主绳,齐心协力地拼命往上拉扯。 可是很快,他们就绝望地发现,根本就拉不动! 几人全都无法看到,顺著崖顶向下的绳子,这会儿已经卡在了一处“v”字形的岩石缝隙之中! 这“v”字的两条边,都很锋利,犹如一把锋利的剪刀! 隨著陈大山的不断摆动,以及李大柱兄弟俩的拼命拉扯,拧成粗麻绳的那八根细麻绳,已然是断掉了五根…… 绳子断裂形成的凹槽,已经死死卡在了“v”字底部! 剩下的三根细麻绳也早已磨损得毛糙不堪,隨时可能断掉! 第81章 乐极生悲,晴天霹雳 在大自然面前,人类是如此的渺小! 陈大山此刻已是筋疲力尽。 即便是在强烈的求生意志驱使下,他始终都在不断地尝试稳住身形,但一切都是徒劳。 终於…… 啪! 山崖下方的一声轻响,宛若一道晴空霹雳,狠狠轰在了李大柱兄弟俩心头! 正在拼命想办法营救陈大山的他们,眼睁睁看著那根断裂的主绳,宛若脱韁野马般地朝他们弹来,使得正在全力拉拽的他们全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当他们惊慌失措地再次趴到崖边往下望的时候,绳子的另一端已是飘飘荡荡坠向了崖底。 兄弟俩呼吸瞬间停滯,脑子“刷”地一下变得一片空白! “大……大山哥……” “陈大山,你说话啊,你肯定是故意嚇唬人的,对不对?” 李大柱声嘶力竭地大喊,连滚带爬地扑向一旁的副绳,心里抱著最后一丝侥倖。 一下、两下…… 绳子轻飘飘的! 他没有感受到任何重量! 悲伤和恐惧瞬间笼罩兄弟俩,使得他们本就空白的头脑,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 李二柱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了雪地里,指著在风中胡乱摆盪的副绳,涕泪横流地嚎啕大哭:“大山哥……大山哥他没了啊!” 李大柱也是眼眶通红,泪水不停地往下流! 勉强还维持著一点理智的他,又趴在崖顶向下方大喊了一阵,然后便当机立断地伸手把李二柱拽了起来:“二柱,你听我说,快起来!” “大山哥福大命大,肯定不会就这么没了!” “你赶紧回村里去找人来帮忙,我留在这儿去山底下看看!” “快,快呀!” “这会儿时候已经不早了,要是等天黑了,可就真的没机会救人啦!” 李大柱说这些话的时候,整个身体都在不停地颤抖,其实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只是不愿接受这个现实而已。 从这么高的山崖上掉下去,哪里还会有命在啊! 李二柱依旧是抱著头,呜呜地大哭,整个人都已丟了魂! “啪!” “李二柱,我说的你都听见了没有?” “哭就能把大山哥哭回来了?他现在说不定还有救,咱得赶紧回去找人帮忙!” 直到被李大柱一巴掌抽在了脸上,李二柱才止住了哭声,转头跌跌撞撞地跑向了村里…… …… 今天的李家村,又一次沸腾了! 下午五点钟左右,三辆吉普车轰鸣著开进了村里。 路面不平,加上冰雪覆盖,车子开得都很慢! 很多村民都好奇地跟了过去,孩子们更是跟在车子后面一路撒欢。 这三辆吉普车,最终停在了陈大山家门口的稻场上。 首先从车上下来的,是很多村民都见过一次的,丹水镇公安局的郑局长和两名公安同志。 紧接著,另外两辆车上又下来了几个穿著藏青色的大衣,胸前口袋別著钢笔、神色威严的中年人。 村民们虽然见识不多,却也是一眼就看出来了,那都是当官的大人物。 李春梅这会儿正在门口堰塘挑水,听到山坡上传来的动静,下意识地就转头看了一眼。 看到从吉普车上下来的几个大盖帽,她浑身一个激灵,瞬间狂喜不已,直接丟下水桶,撒开脚丫子跑回了家里! “爹……好消息……来了好多车……” “完了,陈大山这回是真完了,公安局的人来抓他了,来了好多人,把他家都给围上啦!” 听到卢春梅气喘吁吁、激动到语无伦次地大喊,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的李新鼎和李德文父子俩,全都蹭地一下坐了起来。 “真的?” “公安局的人,真的来抓那个混帐王八蛋了?” 李新鼎瞬间精神抖擞,连声叫好:“好,好,好,好啊!” “终於让我等到这一天了!” “快,快去把你娘叫上来,把我抬过去给公安局的人看看,那个小王八羔子引来的狼群,都把我给咬成啥样了!” 闻声赶来的卢招娣,多少还是有点犹豫的。 可她也只是看了看一条腿绑著夹板的宝贝儿子,看了看包得跟粽子似的李新鼎。 便一言不发地从臥房门背后,拿出了这父子两个全都躺过一次的竹製担架。 “快点,快点,老子是没给你俩吃饭吗?” “磨磨蹭蹭的,等人都被抓走了,再去还有屁用!” 听到担架上的李新鼎连声催促,原本担心牵动他伤势的母女两个,立马咬牙加快了脚步,很快就把他抬到了陈大山家门口。 此时的保管室门口,已经是一片人声鼎沸! 有人在好奇地看著那三辆格外高级的吉普车,有人在低声议论著那些领导为啥会来陈大山家,还有小孩子忍不住碰了一下车子,被胆战心惊的父母揍得嗷嗷直哭。 突然,人群背后传来了李新鼎杀猪般的嚎叫声:“各位领导,你们可算是来了!” “你们瞅瞅,我身上的伤,全都是陈大山引来的狼给咬的,我差点连命都丟了呀!” “还有我儿子,他也被陈大山家的房子倒下来压断了腿!” “你们是不知道,我来他来找他理论,他直接就拿了把枪顶住了我的脑袋……” “各位领导,你们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霎时间,屋子周围的喧囂戛然而止! 村民们齐刷刷转头看向鬼哭狼嚎的李新鼎,目光满是怪异。 很快,挡在这一家三口正前方的那些村民,便皱著眉头,不著痕跡地让开了一条通路。 然后,这一家三口便看清了屋子里的情景! 村支书李树根,正满脸红光地陪著那群领导! 郑局长手里拿著一面摺叠整齐的锦旗,正在满脸笑容地与赵慧兰交谈! 剩下的那些领导模样的大人物,则全都是蹲在铺满堂屋地面的狼皮附近,不停地惊嘆著:“好枪法,好枪法啊!” “我仔细瞧了瞧,除了少数几张狼皮,其余的全部都是打在脑袋上!” “我真想马上见到陈大山同志,问问他究竟是咋做到的!” “大晚上的,枪枪都能打中脑袋,这枪法简直就是神了!” 霎时间,李新鼎直接懵了! 这些人不是来抓陈大山的? 听他们说话的意思,难不成又是来给那个小王八羔子送锦旗的? 这……这还有天理吗?还有王法吗? 我都被狼咬成啥样了? 你们还要给他发锦旗? 这老东西刚愣了不到两秒,似乎是给那些领导解释了一下的李树根,就满脸怒火地冲了过来。 “李新鼎,你闹够了没有?” “你当村里这么多人都是瞎的,不知道你是咋被狼咬到的?” “別说狼群不一定是大山引来的,就算真是他引来的,他也提前通知了大伙儿早做防备,让咱们日不出村,夜不出户了!” “那天晚上,你明明听到了枪声,还非得跑出来瞎晃悠,被狼咬了能怪谁?” “再说了,人家陈大山同志,可是把自己当成诱饵,把狼群引到了自家门口,豁出性命给大伙儿消的灾……” 李树根话音未落,早已眼中冒火的村民们,便齐齐瞪著李新鼎他们,七嘴八舌地大声呵斥了起来。 李新鼎脸色发白,满脸难以置信地愣住了! 几乎所有人都在帮陈大山说话! 以前老实巴交,三棍子都打不出个屁来的陈大山,在这村里的人缘,咋突然就变得这么好了? 这个时代的人,荣誉感是非常强的! 听到身边眾多领导对陈大山的连声夸讚,看到郑局长又给陈大山送来了一面锦旗,赵慧兰既激动又骄傲,同时也十分紧张,俏脸早已涨得通红。 而就在村民们骂完李新鼎等人,又纷纷向一眾领导夸讚陈大山时,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声嘶力竭的哭喊! “救人,快隨我去鹰子崖救人!” “呜呜呜……” “大山哥,大山哥他出事了,绳子断了,他从崖上掉下去了呀!” 轰! 前一秒还满心欢喜的赵慧兰,只感觉眼前一黑,瞬间脸色煞白的仰天倒了下去! 听到这个消息,李新鼎同样是愣住了! 隨后,他的嘴角便逐渐上扬,嘴巴逐渐裂开…… 最后像疯子似的哈哈大笑了起来:“哈哈,报应,这就是报应啊!” 第82章 噩耗传来,竞相逼迫 李二柱一路连滚带爬,也不知摔了多少跤。 他身上沾满了冰雪与泥土,脸上、手上到处都是血痕,袄也被树枝划破了好几处。 眼见他哭喊著,跌跌撞撞地跑来,李树根心里一阵猛跳,几步就冲了过去,大声问道:“二柱,你胡说些啥?” “啥绳子断了?陈大山咋了?” 李二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满脸悲戚与绝望,朝著李树根和村民们拼命磕头:“快……快救人,快去救人吶!” “大山哥绑著绳子下鹰子崖挖石黄草,结果绳子断啦……” 听到这话,李树根和一眾村民全都懵了! 陈大山到底是咋想的? 这个季节绑著绳子下鹰子崖挖石黄草,他这不是去送死吗? 现场一片寂静! 几乎所有村民都下意识地沉默不语,没人敢接李二柱的话。 那可是鹰子崖! 就算到了开春,都没几个人敢往那边去,这大冬天的谁敢去那种地方去救人? 此时的赵慧兰早已心如死灰地瘫倒在地,神色一片呆滯,双眼空洞无神。 两名公安同志想扶她起来,却发现她全身都已绵软无力。 李有財家的老婶子、林大妈、高彩霞等人连忙跑进屋里,扶著她坐在了地上:“小赵,你先別慌,你家大山吉人自有天相,肯定没事儿的!” “对对对,陈大山那么机灵,咋可能出事?” “你可一定要撑住了,別到时候他没事,你倒嚇出了病来!” 现场一片混乱,只有郑局长始终保持著冷静。 见李二柱一直跪在地上不起来,郑局长直接蹲到他面前,神色凝重地问:“你先別慌,仔细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到李二柱抽抽噎噎的讲述,郑局长当即起身,转头朝两名公安同志下令:“马上拿上救援工具,然后隨我一起去救人!” “是!” 两名公安同志毫不犹豫,当即领命而去。 郑局长目光一转,又朝李树根大声吩咐:“救人的事儿由我亲自带队,绝不会让老百姓冒险,但你得安排几个熟悉地形的人,配合我们行动!” 李树根同样是没有半点含糊:“算我一个,李满仓、李大壮,你俩过来,跟我们一起去救人!” 有郑局长主持大局,又不需要哪个村民下鹰子崖去救人,大伙儿顿时纷纷响应。 很快,一支由郑局长亲自带领的、二十多人的救援队伍,便飞速赶向了鹰子崖。 队伍里有李树根、李跃进、李有財,甚至连那几位领导也跟了过去。 …… 老婶子和林大妈、高彩霞三人,已经合力把赵慧兰抬到了椅子上。 她们全都是满脸心疼和焦急,不停地安慰著她。 过了片刻,就连重病在身的秀英婶子,都让他们家老太太把她扶了过来,紧紧握著赵慧兰的手,含泪轻声安慰著。 唯有李新鼎和李春梅父女俩,满脸都是幸灾乐祸的笑容,手舞足蹈,就跟过年似的! “老天爷可算是开眼了,这就是报应啊!” “我早说过了,那个忘恩负义,连亲娘和弟弟妹妹都不认的小兔崽子,迟早是要遭雷劈的!” “死得好,死的好啊!” 郑局和几个领导都走了,李新鼎也顾不上继续卖惨了! 他一骨碌就从担架上翻了下来,大步衝进堂屋,扯著嗓子喊道:“死瘸子,你还不把鞭炮厂的工作还给我家春梅,难不成是要跟著陈大山那个小兔崽子一起遭天谴?” “对,赶紧把我的工作还给我!”李春梅紧隨而至,叉著腰朝赵慧兰尖叫:“现在还有谁给你撑腰?” “你今天要是不把工作条交出来,我就跟你没完!” 赵慧兰脸色苍白如纸,眼神空洞地望著门外,丝毫没有半点反应。 一旁的老婶子等人看著父女两个的丑恶嘴脸,瞬间火冒三丈,当即就衝过去破口大骂:“李新鼎,你个头顶生疮,脚下流脓的缺德玩意儿!” “人大山刚刚遭难,你就迫不及待地跳出来欺负他媳妇儿,你就不怕他半夜去敲你家的门吗?” 林大妈和高彩霞更是抓起墙角的魔芋,狠狠朝著父女两人不停地砸了过去:“你们两个烂心烂肺的畜生,再敢欺负小赵,我就跟你拼了!” 父女两个被砸得连连后退,一不小心就被门槛绊倒在地。 而他们还没爬起来,一把竹扫帚就带著呼啸的风声,劈头盖脸地砸在了他们身上。 张大爷家的李大妈来了! 老太太霸气十足,双手紧握竹扫帚,朝著父女俩一顿猛抽:“老婆子我今天把话撂这儿了,谁敢欺负小赵,我就跟谁拼命!” 李新鼎父女两个被打得鬼哭狼嚎,一边骂一边跑,依然还在不停地叫囂著:“死瘸子,你给我等著,不把那工作条交出来,我们就跟你没完!” “还有这房子,这屋里所有的东西!” “陈大山那小兔崽子叫了我十几年爹,他亲娘和弟弟妹妹也都在,现在他死了,这些东西就全都得归我们!” 这边闹得不可开交,不远处的王婶子也在一个劲地上躥下跳。 “看到了没,这就是忘恩负义的下场!” “別人家的魔芋都能收,到我这个救命恩人这儿就不行了,这不,遭报应了吧?” “陈大山一死,谁还能找到那个买家?他们收的三千斤魔芋可就全都砸手里咯!” “我那三百来斤魔芋卖不出去,也就少挣二十四块钱,他们这三千多斤,可是了两百四十多块收来的!” “老天爷开眼,真的是老天爷开眼啊!” 王婶子在村民当中钻来钻去,逢人就要把这番话重复几遍,惹得大家唯恐避之不及,纷纷与她拉开距离。 死者为大啊! 別说陈大山这段时间已经得到大部分人的认可了! 就算真有人跟他有矛盾,在这种时候当眾翻一个死人的旧帐,也是会被所有人戳脊梁骨的。 这个时候,周玉珍也背著个手走了过来。 她看似心情沉重,嘴角却是翘得快要裂到耳后根去了。 此人进屋之后,径直就来到了赵慧兰面前,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打著官腔说道:“小赵,人死不能復生,你可要节哀啊!” 说著,她又假惺惺地嘆息了一声,“面带难色”地继续说道:“其实我到你家来,是有点公事要办!” “今儿个我带著陈大山给的那八百块去了趟镇上,把你们买保管室的事儿给报上去了!” “没成想上面的领导当场就发了火,说我们无权私自处理公家的房子,拍著桌子就让我马上回来,叫陈大山亲自去办手续,把房子还回去,再把钱拿回来!” 话音未落,屋里屋外的眾多村民,便全都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第83章 狗咬狗,一嘴毛! 周玉珍一副很为难的模样。 她不停地摇著头,继续朝赵慧兰说道:“住处的事儿,村里倒是可以帮你想想办法!” “安排几个年轻力壮的人过去,也就帮你把那茅草屋重新搭起来了!” “而且只要你手上有钱,开春以后再盖个房子也不是难事!” “现在的问题是,上头规定必须得陈大山亲自出面,才能办理退还手续,把那八百块钱拿回来……” 赵慧兰依旧神情呆滯,眼神中满是死寂,对周玉珍的话毫无反应。 听懂了这番话的林大妈等人,全都满脸愕然地瞪大了双眼,同时惊呼了起来:“当时那么多人看著,钱货两清的事,咋还能反悔的?” “周玉珍,照你这么说,要是……要是大山真出了事,小赵岂不是房子没了,钱也没了?” “这怎么行?就算是上头的领导,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吧?” “周玉珍,你老实说,是不是你在搞鬼、落井下石?”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大伙儿都知道的,你一直惦记著保管室……” 几人话还没说完,周玉珍便沉著脸厉声呵斥道:“你们啥意思?公家的事,啥时候轮到你们在这儿指手画脚了?” “卖保管室的事,本就是村支书李树根临时决定的,根本没经过上头同意!” “现在上头不承认这事儿,咋能怪到我头上来?” 她叉著腰,恶狠狠地瞪了林大妈她们一眼,吼道:“说我落井下石是吧?” “好,那我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才叫真正的落井下石!” 说罢,她直接就一巴掌拍在了赵慧兰脑袋上:“你在这儿装出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给谁看?” “你和陈大山结婚才几天?他死了,你能有多伤心?” “既然上头髮了话,那就得立马把房子腾出来!” “林大妈他们几个不是都挺乐意帮你吗?” “那你就问问他们,谁愿意收留你,你就去谁家先住几天,现在就把房子还给村里!” 林大妈见状怒不可遏,衝过去一把推开周玉珍,將赵慧兰护在了身后:“周玉珍,你太过分了!” “欺负人也得有个限度,你这是要把人往绝路上逼啊!” 老婶子也气得浑身发抖,指著周玉珍骂道:“你平日里就爱耍心眼,没想到今天竟然连这种事都做出来了,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 “小赵,你別怕,明儿大伙儿就陪你一起去镇上,找那些当官的说理去!” 周玉珍却丝毫没有收敛,冷笑一声:“你们爱找谁找谁,今天这房子必须腾出来,不然有你们好受的!” “过两天就要开始个大伙儿分地、分山林了,今儿个你们要是不配合我的工作……” “哼,到时候可別后悔!” 这话一出,林大妈和老婶子等人的脸色,全都是骤然一变。 一旁的李大妈默默地放下了手里的竹扫帚,其他村民全更是立马退开了一段距离。 民不与官斗! 若是因为这事儿,让周玉珍在分地的时候卡了脖子…… 看到这一幕,周玉珍顿时不屑地冷笑了一声,高高地扬起了头。 然后下一秒,李新鼎就三步並作两步地衝进了屋里,面红耳赤地朝著她咆哮了起来:“周玉珍,你这个臭婆娘,別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心思!” “为了帮衬李建国,你他娘的竟然连死人的东西都抢?” “我看你是跟你那小叔子就是不清不楚,不然你咋会这么巴心巴肝地帮他?” “你男人娶你这么个媳妇儿,那可真是赚大了,只娶了一个,兄弟俩都有了暖被窝的……” 这老东西可不是在帮赵慧兰! 而是在他看来,保管室和里面的东西,全都已经归他所有了! 周玉珍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猫儿似的,瞬间炸毛:“李新鼎,你个老王八蛋,老娘今天非得把你这张狗嘴撕烂不可!” 她一边跳脚大骂,一边发疯似的朝著李新鼎衝过去,张牙舞爪地朝他脸上一顿狠抓。 李新鼎脸上转眼就被抓出了好几道血痕,同时还被碰到了伤口,疼得嗷嗷直叫。 “臭婆娘,我打死你!” “周玉珍,你敢打我爹?我跟你拼了!” 眨眼间,李新鼎和李春梅父女两个,就和周玉珍扭打了起来。 揪头髮、抓脸、甚至试图挖对方眼珠子,场面混乱不堪,简直不忍直视。 以往村里人遇到这种事儿,怎么说都是会上去劝上一劝的。 而现在,大伙儿却是格外默契地选择了冷眼旁观! 狗咬狗,一嘴毛! 巴不得他们打的越惨越好! 而就在李新鼎等人打成一团,村民们纷纷围到门口看热闹的时候,远处突然就传来了一阵喧闹。 人群后方的几个村民下意识地转头望了一眼,紧接著就齐齐发出了一阵惊呼。 “陈……陈大山……回来了?” “小赵,你……你快来看,你家陈大山回来了,他还没死!” 剎那间,扭打在一起的三个人,同时僵住! 赵慧兰原本已是一片死寂的双眼,更是瞬间再次焕发出了光彩。 她当即就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跌跌撞撞地跑到了门口! 然后,她便看到了,正被人搀扶著快步朝这边走来的,那个熟悉的身影! 这一刻,刚才始终都没有哭闹,神色麻木死寂的她,终於是无力地趴在了地上,撕心裂肺地哭出了声来! 陈大山確实伤得不轻。 筋疲力竭的他,差不多就是被人给抬回来的。 可是看到趴在门口哭到肝肠寸断的赵慧兰,他依然是强撑著迸发出力量,三步並作两步衝过去,將她紧紧拥入怀里! 他手忙脚乱地帮赵慧兰擦著眼泪,自己的眼眶也是一阵泛红,不停地柔声安慰著:“媳妇儿,別哭!” “我没事,我回来了!” 看著紧紧相拥的夫妻二人,也就只有几个村民伸手捂住了自家小孩的眼睛,全都是啥也没说。 几个心思细腻的小媳妇儿,更是红著眼眶,跟著掉起了眼泪! 刚才赵慧兰被欺负的场景,她们都看在眼里。 谁都无法想像,若是陈大山真死了,赵慧兰的日子会有多难! 而看到陈大山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狼狈不堪的李新鼎和李春梅两个,却是如遭雷劈地愣在了原地。 站在公路对面的王婶子,同样是整个人都呆住了! 想起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感受到周围几个村民鄙夷的目光,她的脸颊一片滚烫生疼,就跟火烧了似的。 陈大山……竟然还活著? 李二柱不是说绳子都断了吗? 这个王八蛋的命怎么这么硬啊? 都从鹰子崖上掉下去了,竟然都还能活著回来? 第84章 欺上瞒下,一擼到底 李新鼎一家在陈大山手上多次吃亏,对他的强硬手段早已心有余悸! 因此,他们虽然全都难以置信,满心的不甘,却是立马就不著痕跡地钻进了人群,头也不回地溜走了。 王婶子也是下意识地退了几步,缩到了人群背后,拼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唯有周玉珍还杵在堂屋里没动! 她脸上被李春梅抓出了好几道血痕,头髮蓬乱,衣服扣子都被扯掉了好几颗。 她大口喘息了一阵,立马就又肆无忌惮地叫囂道:“陈大山,你回来的正好!” “村里把保管室卖给你的事,上头没同意,你们现在就给我从这屋里搬出去!” 话音刚落,人群后方就传来了一个威严的声音:“你说的上头,究竟是哪个上头?” 周玉珍连头都没回,官腔十足地吼道:“我们领导干部的事,还用得著跟你们这些人解释……” 话刚说到一半,她的声音就戛然而止,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喉咙。 因为,那个面带威严的中年领导,已经大步走到了她的面前:“周玉珍同志,你作为李家村村委会的会计,就是这样为人民服务的?” “杜……杜局……”周玉珍的脸色瞬间发白,强笑道,“杜局,您来视察工作,咋不提前通知一声呢!” “关於咱们村这间保管室的事,您可能是不太清楚情况,我……” 杜局的语气愈发严厉:“前天李树根同志去上报的时候,可是我亲自签的字,你竟然说我不清楚情况?” “我看是你没搞清楚情况!” “来,你倒是说说,究竟是谁不同意出售保管室,还要非得让陈大山同志退还的?” 亲……亲自签的字? 周玉珍脸上的血色瞬间退尽,额头冷汗刷地一下就冒了出来,嘴巴接连张合了几下,却是连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 能拿出八百块钱,还愿意买李家村这间保管室的人,可以说整个丹水镇都找不出几个! 而且上面的领导,本身就在为处理这类集体財產的事发愁! 陈大山已经连钱都给付了,他们怎么可能不同意? 周玉珍刚才叫囂著要把房子收回,还声称必须陈大山亲自去办理手续才能退钱,不过是仗著普通村民没有渠道与上级领导沟通,妄图把房子和钱全都据为己有罢了。 直到此刻面对著杜局,她依然是心存侥倖。 觉得领导平日事务繁忙,肯定不会关注这种小事,还打算先矇混过关,然后再想对策。 哪知道…… 杜局冷冷地瞥了周玉珍一眼,旋即转头看向李树根,神色严肃地说道:“李树根同志!” “依我看,你们李家村这位欺上瞒下,肆意歪曲领导意见,为了一己私利打压英雄模范的村委会会计,是不適合再继续担任这个职务了。” “你儘快安排一下,免去周玉珍同志村委会会计一职,重新选拔任用德才兼备、真正能为群眾办实事的同志接任。” “另外,针对周玉珍同志这种恶劣行径,镇里也会进行通报批评……” 免职? 杜局话都还没说完,周玉珍就已经双腿发软地瘫坐在了地上。 李树根面带难色地上前,低声说道:“杜局,包產到户的事现在已经到了最后关头,所有帐目都是周会计一手处理的,您看……” “您別误会,撤销职务的事,我没有任何意见!” “我的意思是,能不能让周玉珍同志先把手头的工作做完,然后再……” 李树根的脸色十分难看,说话的似时候目光一直都在狠狠地瞪著周玉珍。 面对著凶狠残暴的狼群,整个李家村除了李新鼎被咬,就没有出现半点损失。 虽然狼群是陈大山解决的,但是对於李树根这个村支书来说,这又何尝不是一份功绩? 前天他迫不及待地下山,去向各级领导匯报这件事的时候,可是大大地出了一迴风头的。 今天看到相关领导直接到陈大山家来上门表彰,他更是满怀著期待,等著接受各级领导的夸讚! 哪知道周玉珍竟然如此利益薰心,在这个节骨眼上跳出来,闹出了这么一档子糟心事! 这下倒好! 不仅是夸奖没了,还得接受领导的当眾批评! 此刻的李树根,心里已经把周玉珍的十八代祖宗都骂了个遍! 听完李树根的话,杜局沉思了片刻,缓缓点头:“落实包產到户工作,確实是头等大事!” “这样吧,暂时让周玉珍继续跟进,全力配合相关工作,等到包產到户工作完成,就立即解除职务!” “在这期间,你务必时刻留意她的工作情况,一旦发现她因个人情绪消极怠工,马上向我匯报!” 李树根连忙点头:“是,杜局请放心!” “虽说情况特殊,但我也会立马安排人跟她一起处理帐目,绝不容许消极怠工的情况出现!” 说完,他转身看向呆坐在地上的周玉珍,语气严厉地说道:“周玉珍,杜局的指示你都听到了吧?接下来就看你的表现了!” “表现的好,等撤了你的职,这事儿也就翻篇了!” “可要是表现的不好,那就是数罪併罚!” 周玉珍神情呆滯地抬头,眼里满是懊悔和绝望,只能脸色煞白地默默点头。 然而,当她再次低下头的时候,眼里却又浮现出了近乎实质的怨毒! 陈大山,我落到今天这步田地,全都是被你害的! 你为啥不老老实实待在那个破茅草屋里? 为啥非要跟我抢保管室? 虽然我这个会计马上就要被撤职了,但包產到户的事儿,还是得由我负责到底! 你给我等著! 不把这个仇给报了,我周玉珍誓不为人! “太好了,周玉珍这个会计,早就该撤掉了!” “也就是咱们李家村没几个读过书的,不然哪轮得上她来当这个会计?” “我早看出她迟早要栽跟头的,不过是个会计而已,那官架子都摆到没边了!” “这些年她可没找咱们要好处,还动不动就把咱们的工分,记到她男人跟她小叔子头上,村里的老老少少,有几个是没被她坑过的?” “现在好了,往后当不了这个官了,看她还咋耀武扬威!” 对於这个处理结果,村民们纷纷叫好,顿时就一边鼓掌一边议论了起来。 这时候,陈大山已经被赵慧兰扶著进了堂屋。 刚刚坐下,郑局就迫不及待地走了过来:“陈大山同志,你可是把咱们全都嚇坏咯!” “对了,方才刚到村口就碰见了你,我还没来得及问呢!” “回来报信的那位小兄弟,不是说绳子都断了吗?” “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又是怎么从悬崖底下爬上去的?” “我听他们说,你是到鹰子崖採石黄草去了?那你採到了没?” 听到这一连串的追问,杜局等人和周围那些村民,顿时就全都围了过来,满脸好奇地看向了陈大山。 第85章 又多了两张「护身符」! 面对眾人好奇的目光,陈大山有些哭笑不得地看了李大柱兄弟俩一眼。 从鹰子崖上下去的时候,他可是做了充足准备,特意准备了主、副两根绳子! 咋可能断了一根主绳,就直接摔死了? 说来也巧! 主绳断掉的那一刻,还在空中荡来荡去的他,竟然不偏不倚地掉在了不远处那块小平台上。 那时他筋疲力尽,满身的冷汗,直接瘫坐在地上喘起了粗气。 在空中折腾了那么久,绑在腰上的绳子,已经顺著袄下摆的缝隙,死死地勒住了他的肚子。 疼得他呲牙咧嘴,仿佛被火灼烧一般。 出於本能,陈大山下意识地解开了绳索,打算待会儿再重新绑一下。 不料他刚一解开,崖顶慌了神的李大柱,就“唰唰”几下把绳子扯了上去…… 好在兄弟俩当时全都嚇懵了! 扯了两下,发现绳子上没人,便立马鬆开了绳索商量怎么救人,让那根副绳重新垂了下去。 不然,陈大山还真得等郑局他们去救援。 得知前因后果,眾人先是跟著捏了把汗,隨即便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 “我就说嘛,大山兄弟脑子这么灵光,咋可能这么容易出事?” “大柱、二柱,你俩可得多跟大山学著点,往后遇事別慌,再像今天这样可不行。” “刚才二柱跑回来一嚷嚷,差点把人家小赵都给嚇晕了……” 李跃进黑著个脸上前,抬手就在自家俩儿子后脑勺上,各拍了一巴掌:“混小子,还愣著干啥?还不去给你们大山哥道歉?” 兄弟俩满脸通红,立马羞愧地走到了陈大山面前。 陈大山连忙起身拦住,笑著摆手道:“別听跃进叔的,换谁遇到这事儿都得慌神,你俩没做错啥!” “当时主绳一断,你们立马就知道检查副绳,立马回来找人求救,已经做得相当好了!” 见他不仅没有怪罪,反倒还在夸奖,李大柱兄弟俩愈发羞愧。 李二柱下意识地问道:“那……大山哥,你採到石黄草了没?” 李大柱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摇头道:“出了那么一档子事,大山哥哪还有心思找那玩意儿?” 他说著就抬手拍了拍胸脯,语气坚定地朝陈大山道:“大山哥,你放心,我和二柱明天就再去一趟鹰子崖,这回不用你下去,咱俩……”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陈大山面带著微笑,从怀里摸出了一根药草。 大概有十多公分长,茎干深绿中透著紫意,小节间距一到两公分,叶片顏色翠绿…… 转眼间,人群中就有人发出了一声轻呼:“石黄草?” “对,就是石黄草,我爹在世的时候,给我讲过这玩意儿的模样!” “天吶,这大冬天的,陈大山真在鹰子崖上採到了石黄草?” “这玩意儿肯定值钱,不然他咋会冒这么大险去采?” “那可不,弄乾了送到外贸站,可是论钱(5克)算价的,而不是论斤,一百八十块一钱呢!” 一百八十块……一钱? 听到这个价格,周围村民顿时齐齐地瞪大了双眼,呼吸无比急促地紧盯著陈大山手中那根铁皮石斛,都有点忍不住想去抢了。 陈大山身旁的郑局,同样死死盯著石黄草,神色格外激动。 他的脸色不断变化,犹豫了好几秒钟,才迟疑著开口道:“陈大山同志,我有个老哥哥的身体一直不太好,急需石黄草治病,你这根能卖给他吗?” “你放心,我那老哥哥家境还算不错,价格上肯定是不会让你吃亏的!” 说到这里,郑局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尷尬:“就是……就是得先把东西给他送过去,等他付了钱,我再给你送来!” “这玩意儿太贵了,我手上又没啥积蓄……” 陈大山没等郑局把话说完,就把铁皮石斛塞到了他的手里:“郑局,您这是说的啥话?我还信不过您吗?” “既然是急著用来治病,那您就赶紧拿去给您朋友,钱的事不急,啥时候有啥时候给就成!” 见此情景,赵慧兰脸色骤变,焦急地扯了扯陈大山的衣角。 陈大山冒著生命危险去鹰子崖採铁皮石斛,可是为了应对郑鯤鹏带来的威胁! 现在他拿著就给了郑局,那县城的事儿还怎么解决? 陈大山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然后转身背对著眾人,朝著她把衣襟扯开了一点缝隙。 下一秒,赵慧兰就瞪大了双眼,呼吸急促地愣在了原地! 还有! 他身上竟然还有一根石黄草! 她不知道,虽然大部分铁皮石斛都是单株生长,但是在合適的环境下,还是会出现小群落的。 陈大山找到铁皮石斛,就已经有了向周围繁衍的趋势。 即便大部分都还很小,他还是一下採到了两根。 郑局再三道谢,赶紧就把铁皮石斛放到了车上。 等他再次回到堂屋的时候,也就再次把那面锦旗拿了过来。 郑局神情格外庄重地將锦旗展开,双手递向陈大山,朗声说道:“陈大山同志,你勇斗狼群,保护了人民群眾的生命和財產安全,展现出了非凡的勇气与担当。” “在危难面前,你捨己为人、英勇无畏,凭藉著过人的胆识和智慧,成功化解了危机,让整个李家村免遭重大损失。” “经上级部门研究决定,授予你『英勇卫士』的光荣称號。” “同时,为了表彰你的杰出贡献,特奖励你一台上海牌缝纫机……” 上海牌缝纫机? 现在可是1981年! 在这物资相对匱乏的年代,就算在大城市,缝纫机也是不折不扣的奢侈品。 凭票购买都得一百五六十块一台,而且缝纫机票极难弄到。 看著两名公安同志从车上抬下那台崭新的缝纫机,周围村民个个羡慕得两眼发红。 赵慧兰紧张又欣喜地迎上去,小心翼翼地捏著桌角,和公安同志一起,直接把缝纫机抬进了里屋。 许久之后,村民们才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 这时,刚才把李树根拉到一旁交代工作的杜局,也捧著一张奖状走了过来:“陈大山同志,我是丹水镇民政部门的杜玉林……” 看到这些领导对陈大山接连嘉奖,一旁失魂落魄的周玉珍,脊背陡然有些发凉! 领导们都这么重视和关注这个王八蛋,我要是继续对付他的话…… 不过这个念头,也不过是在周玉珍脑海中一闪而过而已! 哼! 我都要被撤掉会计职务了,还怕这些当官的干啥? 只要不留下把柄,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都拿我没办法! 家里又多出了一面锦旗,和一张奖状! 这对陈大山来说,就是护身符! 若是他这样的英雄人物出了什么意外,整个丹水镇从上到下都是要担责的! 人群中,一名公安同志突然大声问道:“陈大山同志,你能给咱们说说,你这枪法是咋练出来的吗?” “实在是太神了!” “黑灯瞎火的都能打得这么准,那要是换作白天还得了?” 听到这话,郑局神色突然一动,抬头深深地看了陈大山一眼。 之前带人去救陈大山之前,他就问过李树根了! 陈大山根本没有参加过民兵队! 一个几乎没怎么摸过枪的人,怎么会有如此精妙的枪法? 第86章 准备交货去了 迎著眾人好奇的目光,陈大山神色从容,脸不红心不跳地笑道:“这事儿,说来还真是巧!” “前段时间我在镇上卖白眉子的时候,碰见了一个跑长途的司机大哥,他以前是当过兵的,而且还是部队里的神枪手!” “那位大哥人特別好,见我对这方面感兴趣,当场就兴致勃勃地教了我好多窍门儿!” “他教的可细致了,要不是他,都不知道开枪的时候要调整呼吸,还要注意风力和风向……” 听到这里,李大柱兄弟俩顿时忍不住插嘴道:“大山哥,你说的那个司机大哥,是不是找你收魔芋的那位大老板?” “我说他看著咋就透著股子不一般的劲儿,原来是当过兵的!” “大山哥说得没错,那位大哥人可仗义了,那天我们弄到镇上的野猪肉,差不多都是他买走的!” “大山哥送了他一根猪蹄,结果他转头就让饭馆老板给燉了,反倒是请我们吃了一顿好的!” 陈大山点了点头:“对,就是那位司机大哥!” “那天把狼群引到门口的时候,我就把从那位大哥那儿学来的东西用上了!” “还真別说,一开始的时候还紧张得要命,结果打著打著就越来越顺手,真和那位大哥说的一样,越打越有手感,越打越准……” 郑局微微皱著眉头,眼里透著审视与思索。 他心里很清楚,如此精湛的枪法,若没有经过大量实弹训练,几乎是不可能练就的。 可陈大山说得有板有眼,还有李大柱兄弟俩佐证,况且消灭狼群这事儿就实实在在地摆在眼前,他又不得不信。 郑局上下打量著陈大山,心里不由得感慨道:“若不是亲眼见到,打死我都不信,这世上竟然还真有人天赋异稟!”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这小子不过从一个老兵那儿学了点技巧,竟直接摇身一变,成了神枪手!” 他沉默了片刻,意味深长地朝陈大山说道:“陈大山同志,你这天赋和胆量,实在是太难得了!” “这回你凭藉一手枪法,护了乡亲们的生命和財產安全,往后若是有机会,兴许还能在更重要的地方发挥作用!” 陈大山心里明白郑局话里的深意,却故意装糊涂,摇头笑道:“我也就是运气好,遇上了贵人指点,仗著胆子大,为乡亲们做了点我该做的事而已!” 他抬手指了指周围几个村民,认真地说道:“而且消灭狼群的事儿,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当时村里的老少爷们儿,好多人都来了!” “我手里是有枪,可他们手里拿著的就只有土銃、斧子和锄头,要说英勇无畏,他们才是当之无愧!” 轿子人人抬! 反正好处已经到了手,顺便说几句漂亮话,让村民们在领导面前露露脸,何乐而不为? 陈大山话音刚落,周围村民就全都骄傲地挺起了胸膛,连原本浮现在心头的一丝嫉妒,都在不知不觉间消散了许多。 大山这孩子,太实在、太仗义了! 咱们明明没帮上啥大忙,他却还是在领导面前让咱们长脸。 郑局和杜局他们几个领导看到这一幕,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隨后同时欣慰地点了点头,对陈大山又多了几分好感。 別人都是恨不得自己的功劳越大越好,而他却是始终保持著谦逊! 才二十多岁的年纪,就把人情世故处理得如此周全,更是难能可贵! 这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郑局等人又聊了一会儿,便提出告辞。 看到那三辆吉普车渐渐远去,林大妈等人立马围到了陈大山跟前,气愤不已地说起了李新鼎之前做的那些噁心事。 “大山啊,要不还是抽空去公安局报案,让公安同志把李新鼎那个老王八蛋抓起来吧!” “就是,要不是怕你为难,刚才我就在公安同志面前,把他做的那些事儿抖出来了!” “这事儿你可得儘快拿个主意,就算是看在你娘的份儿上让著他们,也得总有个限度吧?” “刚才那会儿要不是咱们几个都在,李新鼎和他家那个丫头,说不定就对小赵动手了……” 陈大山这才知道,李二柱回来说出他的“死讯”之后,家里竟然还发生了这么多事。 他心里一阵怒火翻涌,紧握双拳沉默了好一阵,才齐声朝林大妈等人鞠躬道谢:“林大妈、李大妈、老婶子、彩霞嫂子,谢谢你们替我照顾我媳妇儿!” “特別是秀英婶子,您硬撑著来这一趟,要是有个好歹,我以后都没脸再见跃进叔和大柱兄弟俩了!” “你们放心,这事儿我心里有数,我那后爹再敢惹我,我绝对饶不了他!” 说完,他赶紧就推了李大柱一把:“大柱,你快和二柱一起,把秀英婶子送回去!” “你俩今天肯定也累了,回去早点休息!” “明天一早再过来,咱们商量商量咋把这些魔芋弄到镇上去!” 眼看眾人逐一散去,赵慧兰立马就把陈大山拽进了里屋,火急火燎地拿出了白酒。 看著他身上的淤青,以及手上、腿上、腹部被绳子勒出的血痕,赵慧兰眼眶泛红,清理伤口的手都在发颤。 伤口在白酒的刺激下,疼得陈大山一阵齜牙咧嘴。 不过他嘴上却还在打趣:“媳妇儿,刚才那会儿,你不会是真以为我死了吧?” “哈哈,我咋可能那么不小心?” “家里还有你这么个漂亮媳妇儿等著我呢,我可是怕死得很,恨不得绑上八根绳子再下去……” 躺在床上的陈大山笑著笑著,就笑不下去了! 因为,跪坐在旁边帮他清理伤口的赵慧兰,正在无声地落泪! 每一滴泪水,好像是落在了陈大山的心头! 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早,陈大山儘管全身到处都疼,却依然是坚持完成了训练! 经歷了一次死里逃生,他越发意识到了,拥有一副强健的身体是何等的重要。 今天的早餐,赵慧兰是一点都没省! 不仅学著陈大山之前的法子煮一锅肉沫大米粥,还用猪油煮了一大碗白麵条,甚至还煎了两个荷包蛋盖在了麵条上。 诱人的香味一路飘得老远,引得对面屋里的往婶子伸长脖子望了好几眼,摔锅摔盆地咒骂了好久! 两人吃完早饭没多久,李大柱兄弟和李有財便先后进了门。 有了之前用雪橇运东西的经验,眾人稍一商议,便决定再做几架雪橇。 然后再请几个人来帮忙,把收来的近三千斤魔芋运到镇上去! 这一天下来,作为伤员的陈大山,甚至连嘴皮子都没怎么动! 饭都是赵慧兰做的! 雪橇是李大柱兄弟俩做的! 帮忙的人是李有財去找的! 傍晚时分,他们又弄来一些麻袋,把所有魔芋都给装上了。 一切准备就绪! 明天一大早,就把魔芋运到镇上,交货、收钱! 陈大山看著屋里装满魔芋的麻袋,有些忐忑地喃喃自语著:“两千九百多斤魔芋,也就赚了不到八百块,离盖新房子还远著呢!” “要是罗红军能敞开了收,让我能把周围几个村子里的魔芋全都收上来……” 第87章 罗红军出事,陈大山血本无归? 翌日。 清晨五点,陈大山就醒了! 轻手轻脚地给赵慧兰掖紧了被窝,免得凉气钻了进去,这才拿起衣服,悄然穿在身上。 而他刚还没下床,赵慧兰就已经醒了。 陈大山隔著被子在她身上轻拍著说道:“你再睡会儿,我先去做早饭,等帮忙的人过来了,你再起床!” “可你身上的伤……” “这点伤算个啥,不就是撞了几下,被绳子勒了几下嘛,不碍事的!” 陈大山的声音,轻柔得令人心醉。 茫茫的微光里,他的目光亦是温柔而认真,如同是在看著最珍贵的宝贝。 察觉得到赵慧兰的视线,他也抬头看了过去。 视线交匯,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睡吧,媳妇儿!” 赵慧兰心中一片安寧,轻轻地点了点头。 …… 李有財帮陈大山找了十二个身强力壮的汉子,再加上李跃进父子三个,一共十五个人。 人多力量大! 近三千斤魔芋,外加几百斤狼肉和二十几张狼皮,不到一个钟头就全都搬到了雪橇上,还用麻绳绑了个结结实实。 而这个时候,陈大山也已经做好了早饭,中途还抽空锻链了一会儿身体。 满满一大锅“金包银”的饭,洁白如雪的大米与金黄灿烂的玉米面相互交融,色泽诱人,香气扑鼻。 菜是一锅热气腾腾的乱燉! 五肉煸炒出油,放葱姜蒜沫和椒辣椒爆香,倒入泡开的干木耳和乾菜,再加上大白菜和土豆块,加满水大火燉熟。 都没揭开锅盖,那香味就在一个劲地往外躥。 来帮忙的人全都惊呆了! 这早饭,也太丰盛了吧? 今天这一趟,陈大山给他们开的可是一块二毛钱的工钱。 虽然时间上確实是要用上一天,但只需要帮忙把魔芋和狼肉、狼皮运到街上,回来的时候就是两手空空,实际上也就干了几个小时的活儿。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1???.???】 这种情况,工钱还给的这么高,就算不供饭也是很正常的。 昨天李有財让这些人来帮忙的时候,说陈大山会供早饭,他们还以为顶多就是一人一碗红薯玉米粥。 谁知道,这大清早的吃的竟然是实打实的乾饭! 这锅“金包银”的饭,怕是有大一半都是白米! 这种饭,他们就算是没菜,都能炫上三大碗! 还有满满一大锅菜! 肉菜! 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突然就变的扭捏起来了,每人都只盛了小半碗饭,菜也只敢夹些乾菜、木耳! “怎么,都不饿?陈大山笑著说道,“还是饭菜不合胃口?” “我……我吃这么多就够了!”李拥军结结巴巴说道。 陈大山板著脸道:“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把这么多东西弄到镇上去可不容易吗,到了以后说不定还要帮忙弄上车!” “到时候谁要是饿的使不上劲,给我偷懒,我可是不给工钱的!” 李二柱扯著嗓子喊道:“不会不会!东家你放心,我们一定卖力气干活!” 他故意叫陈大山东家,惹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兄弟俩已经在陈大山家吃过好多次饭了,別人还在扭扭捏捏的时候,他就已经干完了一大晚饭。 吃完立马就又去给自己盛了满满一碗,然后用勺子舀了一大勺菜盖在了饭上,呼哧呼哧地刨了起来。 李大柱的反应,也比他差不了多少! 见这兄弟俩的吃像一个比一个难看,眾人顿时放下了矜持,十几双筷子齐刷刷地伸向了锅里。 一顿饭吃得分外酣畅淋漓,大伙儿的肚子全都是撑得溜圆! 刚放下筷子,眾人就急吼吼地出门拽上了雪橇,准备出发了。 陈大山连忙拦住了他们! 这天寒地冻地,吃了有油的东西,还有不好多人都吃出了一身汗。 再被冷风一吹,指不定就搞出啥毛病来了。 而且大伙都吃得太饱,立马就干力气活儿,还有可能搞出胃下垂。 陈大山语气坚决,强行要求大伙儿先休息半个钟头再出发。 大伙儿心里都在感嘆! 陈大山实在是太厚道了! 別人钱请人做事,那可都是恨不得请来的人端著碗就开始干活的。 他倒好! 好吃好喝地招待著,完事儿还非得让大伙儿休息好了再开工。 眾人都暗暗下定决心,待会儿一定要卖力做事,要对得起人家的好。 往后陈大山要是有啥事需要帮忙,也一定要第一个响应。 下山的速度,要比陈大山想像的快上很多。 这一路,大伙儿愣是没让他伸手碰过那些雪橇。 甚至还有人提议匀一个雪橇出来给他躺著,安排个人拖著他走,他哭笑不得地一再拒绝,眾人才无奈作罢。 眾人抵达镇上的时候,才上午十点多。 可是刚到老吴开的小饭馆门口,陈大山的笑容就僵住了。 门前空荡荡的! 他根本就没看到那辆熟悉的解放牌大卡车! 陈大山心头一紧,当即三步並作两步地衝进了饭馆:“老吴,老吴你在不?” “罗老哥往常都是啥时候在你这儿落脚的?这都快中午了,他咋还没到?” “我的老天爷,这才几天的功夫,你就收到了这么多魔芋?” 老吴下意识地惊呼了一声,隨即疑惑道:“你不说我还真没留意,照理说,往常这个时候,罗师傅早该到了!” “今天咋回事儿,都这时候了还没来?” 说著说著,他的脸色就沉重了起来,迟疑道:“早上听一个过路的司机说,有辆车在县城附近掉到悬崖底下去了!” “碗口粗的树都被撞断了大片,车子也散了架,开车的司机连个完整的尸首都没找到!” “这……这罗师傅,不会这么倒霉吧?” 听到这话,陈大山脸色骤然一变,双拳瞬间紧握,用力到指节都泛白了。 上阳县境內的这段国道,几乎全都是盘山路,一边是山体,另外一边就是悬崖。 再加上现在沿路都是冰雪,出事的概率可太大了! 霎时间,门口帮忙的人也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面面相覷。 热热闹闹的搬运工作,转眼陷入一片死寂。 李大柱呆滯了半晌,才快步走到陈大山面前,囁嚅著开口:“大山哥,你別瞎想,那位老哥肯定只是在路上耽搁了,再等一会儿就到了!” 陈大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点头道:“对,不可能这么巧的,咱们再等等!” 此时此刻,周围眾人的神色都是格外凝重。 大伙儿都满脸担忧地看著陈大山,却又连大气都不敢出,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他。 他们都知道,陈大山收这些魔芋,可是了两百五六十块的! 要是买家真出了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多日不见的太阳渐渐升高,晒化了一些积雪,小饭馆屋檐上都在开始滴水。 可这冬日的暖阳,却是驱散不了眾人心中的寒意。 又过了许久,依然不见罗红军的车影,陈大山再也坐不住了。 他沿著国道朝著县城方向边走边打听,越打听心里越是发凉! 老吴说的是真的,国道上確实是有辆车衝下了悬崖,车毁人亡! 做好两手准备的陈大山,立马就问了问两个在別的饭馆落脚的司机,收不收魔芋! 然而,得到的结果却是让他再次失望了! 陈大山在外面转悠了一个多钟头,才失魂落魄地回到小饭馆! 亏掉两百多块钱倒是其次,主要是他对倒卖魔芋的事儿,寄予了太大的希望。 来的路上,他都还在盘算著怎样让罗红军大量收购,然后把这买卖做大做强,赚到足够的钱去盖大房子。 结果刚到镇上,就被一盆冷水狠狠泼在了头顶! 別说做大做强了,已经投入进去的钱,都亏了个精光! 第88章 兄弟,你真是个实在人! 陈大山回到小饭馆的时候,在门口守著东西的,就只剩李跃进他们父子三个了。 “大山哥,你別怪他们,是我让他们先回去的!” “时候已经不早了,我担心等到晚上摸黑上山有人出事儿,毕竟他们都是来帮你干活儿的,真要有个三长两短,你也脱不了干係……” 听到李大柱的话,陈大山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 隨即一屁股坐在饭馆门口的小板凳上,嘆息著抬眼看向了远处。 而就在他准备安排李大柱他们也先回去,自己先想办法在镇上住一晚,等到明天再做打算的时候…… 远处突然就传来了一阵引擎轰鸣! 同时映入他眼帘的,还有那辆熟悉的解放牌大卡车! 陈大山悬在半空的一颗心瞬间落下,脸上也是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货车刚刚停下,罗红军就开门跳了下来,满脸笑意地对陈大山说道:“大山兄弟,你等我老半天了吧?是不是担心我不来啦?” “对不住啊,看到有辆车翻了,没忍住就去搭了把手,毕竟都是吃这碗饭的,都不容易……” 陈大山紧紧握住他的手,摇头道:“我倒不担心老哥你不来,就是担心你出了啥事儿!” “听说国道上有个车掉下山崖摔得车毁人亡,你又一直没来,我这心啊,一直都悬著!” 听陈大山说得极为真诚,罗红军微微一愣,隨即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山兄弟,你有心了!” “估摸著你应该收不到多少货,我就没著急,倒是忘了你会担心我……” 他说著,便很自然地朝小饭馆门口瞥了一眼! 然后,他就不由自主地瞪大双眼,发出了一声惊呼:“好傢伙,你別跟我说,这些麻袋里面装的都是魔芋?” 不等陈大山回答,他就衝过去扯开一个麻袋看了看,隨即再次惊呼道:“还真是!” “一袋、两袋、三袋……,这……这只怕是有两千多斤了吧?” 见他表情这么夸张,陈大山心里一紧,表面却是竖起大拇指,笑著夸讚道:“老哥好眼力,一共是两千九百一十八斤!” 做买卖,得儘可能地掌握主动权。 陈大山確实是担心一不小心收多了,导致罗红军吃不下。 可要是让罗红军察觉到这份担忧,觉得陈大山是在求著自己收下这些魔芋。 那么待会儿不管怎么谈,陈大山都会都会陷入被动! 好在,陈大山的担心是多余的! 罗红军扯开几个麻袋看了一下,立马就又跑到他面前,抬手不停地拍起了他的肩膀:“老弟,你这可真是给了我一个天大的惊喜呀!” “我听老吴说,你们这边各家各户都没多少魔芋,以为你顶多能给我弄来几百斤,就没太当回事儿!” “没想到,你一下子给我整了近三千斤过来!” “快,快帮我弄到车上去!” 他一边熟稔地招呼李大柱兄弟俩帮忙把魔芋往车上搬,一边上车从座椅底下,翻出了一个破破烂烂的帆布包。 然后就把陈大山拉到了一边,压低声音说道:“一共是两千九百一十八斤对吧?就按两千九百二十斤算!” 罗红军是个聪明人! 看到陈大山弄来了这么多魔芋,立马想到他肯定是钱收购而来,因此给钱的时候也就避开了其他人。 眼见他直接就从帆布包里,拿出一大捆大团结,刷刷不停地数了起来,陈大山都愣住了。 “不是,老哥,你就不打算称一下?” “有啥好称的?”罗红军头都没抬,豪爽地说道:“咱俩又不是头一回打交道,我还信不过你?” “而且,你哥哥我这双眼睛就是称,一眼就能看出这些东西有多重!” 又听到“我的眼睛就是称”,陈大山一下就想起了张大爷,忍不住笑了起来。 很快,罗红军就钱数好,塞到了陈大山手里:“一千零二十二元,减掉之前给的定金,我还要给你一千零一十一元,你点一下,看有没有错!” 陈大山当著他的面把钱数了一遍之后,突然神秘一笑,指著被卡车挡住的一个雪橇说道:“老哥,我这还有点好货,你要不要过过眼?” “啥好货?” 罗红军微微一愣,下意识地顺著陈大山的手指看了一眼。 然后,他就又一次震惊地大喊了起来:“好傢伙,这是狼皮?这么多狼皮?” 说话的功夫,他直接绕过卡车,衝到了雪橇跟前:“还有狼肉,这么多,只怕是有好几百斤吧?” “大山兄弟,你可別告诉我,这些狼都是你打的?” “我的老天爷,你这是灭了一个狼群吗?” 稳了! 陈大山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直接岔开话题道:“老哥,这狼肉要是弄到了南方,那可是稀罕玩意儿!” “刚才几个过路的司机看到了非要买,我都没答应,专门给你留著呢!” “这狼皮就更是不用说了,我听说南方那边现在时兴穿皮草……” 罗红军双眼发亮,不停地摩挲著狼皮,头点的就跟小鸡啄米似的:“大山兄弟,你可真是我的福星啊!” “你快说说,这狼肉和狼皮,打算怎么卖法?” 山心里暗喜,神色却故作犹豫,像是好不容易才下定的决心:“这狼肉虽然少见,但味道却是实在不咋地,我可不能坑老哥你!” “这样吧,就按咱们镇上的猪肉价格算,七毛五一斤!” “至於狼皮,就按十块钱一张给你,你看咋样?” 听到这个报价,正在往车上搬魔芋的李大柱兄弟俩,全都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张大嘴巴看向了下方的陈大山。 这大山哥……也太会做买卖了吧! 之前运到街上的百来斤狼肉,就卖了不到三毛钱一斤! 而且还是用了几个钟头,才好不容易卖出去的! 这一转头,就卖到七毛五一斤了? 李大柱兄弟两个愣了两秒,隨即又同时看向了罗红军。 这老哥一看就是个精明人! 大山哥这回,怕是要吃瘪了! 却不料两人正想著,就看到罗红军兴奋地拍起了大腿:“成,就按你说的办!” “老吴,你快把你家秤拿出来给我用一下,然后再去炒几个好菜,我待会儿一定要和大山兄弟,好好的喝上几杯!” 说著,他又伸手拍了拍陈大山的肩膀,动容地说道:“兄弟,你確实是个实在人!” “以后有啥需要我帮忙的,就儘管开口!” “要是再弄到这种稀罕玩意儿,一定得给我留著,价钱方面,我绝对不会亏待你!” 麻了! 李大柱兄弟俩全都麻了! 这就是村里人村里人常说的,被人卖了,还要帮人数钱吗? 不知不觉间,兄弟俩全都掰著手指算起了帐! 两千九百多斤魔芋、几百斤狼肉、二十三张狼皮! 大山哥这回,到底能赚多少钱啊? 第89章 酒酣商机至,筹谋定乾坤 直到老吴把称都拿出来了,李大柱兄弟俩还在埋著头掰手指。 对於他俩来说,这道题实在是太难了! 老吴家的秤也是桿秤,得有人帮忙抬著才能称。 李跃进父子三人赶紧上前帮忙,分了几次才称出了那些狼肉有多重。 即便陈大山之前给村里人分了很多,这几天也吃掉了不少,剩下的狼肉依然还有七百五十八斤! 趁著几人把继续往车上搬东西,罗红军便带著陈大山进了饭馆。 然后熟稔地拿起老吴的算盘,噼里啪啦算了几遍,便又从帆布包里掏出了一沓钞票。 “狼肉七百五十八斤,按七毛五一斤算,就是五百六十八块五!” “狼皮二十三张,一张十块,一共二百三十块,两样加起来就是七百九十八块五毛!” “这是八百块,你点点!” “不用找了,多的钱拿著给弟妹买点好吃的,你有好东西东都记得我,那我也不能小气……” 陈大山再次接过厚厚的一沓钱,浑身每一个毛孔都透露著舒爽! 魔芋除去所有成本,净赚七百五十六块! 再加上卖狼肉和狼皮的钱,他这一趟足足收穫了一千五百五十六块!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对於81年的丹水镇来说,这一千五百多块,简直就是个天文数字! 別的不说! 若是把这些钱全都拿去买玉米,直接就能买到一万七千多斤,都够一个三口之家敞开了吃上十来年了! 这一次的收穫,让陈大山朝盖大房子的梦想,稳稳地跨出了一大步! 他满心激动,当即转身解开裤子,將所有的钱都塞进了缝在內裤上的口袋里。 这个赚钱的口袋,是赵慧兰昨天专门给他缝的! 看著相关部门奖励给陈大山的,那台崭新的上海牌缝纫机,她就跟小孩子看到了新奇的玩具似的。 昨天一整天,她都在围著那台缝纫机忙活! 不仅把之前那几件破衣服全都找出来缝补了一下,还给陈大山的內裤全都缝上了口袋。 偶尔有村里人忐忑不安地拿著破衣服过来,她也是来者不拒,反倒因为又有了试手的机会,而高兴不已。 到了晚上,若不是陈大山哭笑不得地拦下,她都打算把之前那床破絮缝补一下了…… 此刻,陈大山把钱装好之后刚一转身,就看到罗红军也把那个帆布包,牢牢地捆在了腰上。 见此情景,陈大山的心里,不由得生出了浓烈的期待! 前前后后,罗红军一共给了他一千八百多块! 而现在,看这帆布包的情况,里面只怕还装著不少钱! 也就是说,这个人手上的资金十分充裕! 说不定真就有实力,让陈大山敞开了去收魔芋! 不过,陈大山虽然是满心的期待,却是始终没有主动提及。 还是那句话,做买卖,得儘可能地掌握主动权。 只有让罗红军主动开口,他才方便顺势提出一些条件。 反正是要吃完饭再回去,没必要急这么一时半会。 若是罗红军一直不提,到时候再问也不迟! 几人把东西都装到了车上,又在罗红军的指挥下,用油布蒙好、捆紧。 到小饭馆里坐下的时候,一直在厨房忙碌的老吴,已经炒了几盘菜出来。 一盘色泽诱人的回锅肉,肥瘦相间的肉片在锅里煸炒至微微捲曲,裹著浓郁的酱汁,香气扑鼻; 一盘加入自製的泡菜,炒出来的酸辣土豆丝,还有一盆热气腾腾的白菜豆腐汤,鲜嫩的豆腐鱼清甜的白菜搭配,清爽暖胃…… 老吴今天算是拿出看家本领了! 虽然只是几盘家常菜,但是在这个物资匱乏的年代,也是普通人家眼里极为奢侈的菜餚! 菜还没上齐,罗红军就朝陈大山举起了酒杯:“大山兄弟,千言万语都在这酒里了,来,咱们干了这杯!” 知道他今天会在老吴这儿住上一晚再走,陈大山也就没有推辞,当即笑著跟他碰了碰杯,隨后一饮而尽。 喝的是本地酿造的散装玉米酒。 看似平平无奇,度数却是高得嚇人,一口下去嗓子都在冒烟! 一杯酒下去,两人全都有些晕乎乎的,一下子就打开了话匣子。 虽然罗红军早就察觉到了陈大山不一般,可他在陈大山面前,终究还是有著几分优越感的。 却不料,每当他略带炫耀地提及外面的世界,陈大山都能立马接上话。 从城市的繁华景象,到改革开放所引发的未来发展趋势,无一不是娓娓道来。 陈大山明显有了酒意,神態却是始终从容淡定。 对於很多话题的见解之深,更是让罗红军双眼发亮。 这……真的是个普通的山里人? 待在这连电话都找不出几部的山区小镇,他是从哪儿知道这么多外面的信息的? 罗红军满心惊讶,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疑惑。 听到陈大山说是听了收音机播放的新闻,然后结合自身思考做出的判断,他更是震惊不已! 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区別吗? 我也是天天听新闻的啊! 咋就没想到这么多呢?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罗红军终於按捺不住,急切问道:“大山兄弟,你还能收到魔芋吗?” 来了! 陈大山悬在空中的一颗心瞬间落下! 他心中无比激动,表面却是装作为难的样子道:“收倒是还能收到,不过再收就得去別的村收了。” “各个村子都离得很远,山里到处都是小路,去哪儿都得用脚走,加上眼下雪还这么深……” 他沉吟了片刻,才迟疑道:“罗老哥,你能收多少?我儘量想办法……” 话还没说完,罗红军就激动地打断道:“別,別儘量想办法,而是一定要帮我弄到!” 他说著就打开了腰上的帆布包,从中拿出一沓大团结,数出五百塞到了陈大山手里:“兄弟,我先给你五百块钱的定金,价钱上也再给你加两分!” “你给我敞开了收,有多少我就要多少!” 再加两分? 还能敞开了收? 听到这话,始终都在埋头乾饭的李大柱兄弟俩,顿时就神色呆滯地愣在了原地。 这一刻,兄弟俩捧著饭碗的手指,止不住的一阵弹跳,差点就又忍不住掰起了手指! 陈大山的心臟,同样是狂跳不止! 可他的脸上,却依旧是一副十分为难的表情:“不是,罗老哥,你得让我想想!” “你今天也看到了,我找了十几个人,用了这么多雪橇才把那三千斤魔芋弄到镇上来的!” “村里就那么几个人,往后要是收得多了,一趟肯定运不完,分几趟运吧,到了镇上又没地方放!” “而且说实在的,今天这事儿,確实让我心里有点不踏实。” “要是你下次再有啥事儿耽误了,一天两天的不来……” 关於价格的事,陈大山並没有提出异议! 做人不能贪心不足! 虽然知道罗红军肯定不会少赚,但是三毛七一斤的价格,也已经是十分可观了! 毕竟魔芋买卖,並不会太长久! 一来山里人手上的魔芋本身就有限,二来等到开春以后魔芋就会逐渐失去水分,就算能收到,也无法保证品质。 但罗红军这个人,却是一直都在的! 適当做出让步,让他赚到了钱,日后才有更多的合作机会。 陈大山此刻提出的,都是实实在在影响后续合作的关键难题。 当然,只要他捨得钱,愿意冒险,这些难题也是可以克服的。 毕竟有了五百块钱的定金,陈大山就已经立於不败之地。 按八分钱一斤的价格算,这五百块都够他收六千多斤魔芋了。 可他现在既然是已经掌握了主动权,为什么不趁机提出条件? 万一罗红军有办法解决呢? 第90章 媳妇儿,你別听他们瞎说,我没有…… 听完陈大山提出的这些问题,罗红军皱眉沉吟道:“我在这边人生地不熟,大卡车也上不了山……” “这运输的问题,我確实是没法帮你解决!” “不过老吴这饭馆后面,倒是有间屋子是空著的,我可以找他租下来当仓库……” 说到这里,他突然一拍大腿,咬牙果断说道:“算了,我这次回去直接带个人过来,在老吴这儿住著!” “到时候你隨时把魔芋送来,隨时结帐,啥也不用担心了。” 听到这话,陈大山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 主动加价、钱租仓库、安排专人常驻丹水镇…… 他哪还不明白,罗红军把魔芋运到南方后,必然是要赚得盆满钵满? 可是这事儿,他是真眼红不起来。 想想今天听说的那辆衝下悬崖,摔到车毁人亡的大卡车。 就知道罗红军虽然看起来风光,其实也是在拿命换钱! …… 两人再次举杯相碰,又仔细商量了一些细节,很快便把事情敲定了下来。 这会儿天都黑透了,陈大山脚下也在发飘。 因此他也就告別了罗红军,和李跃进父子三人,各拖著几个雪橇,踏上了返程。 刚走没多远,陈大山就蹲在路边,“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刚才喝的酒,度数实在是太高了! 而且喝酒这事儿,说到底还得看身体状况。 身体越好的人,往往酒量就越大。 前世的陈大山年轻的时候,倒是白酒两斤半,啤酒隨便灌! 但是现在,他这身体却是差得远了! 好在这会儿吐出来以后,被冷风一吹,他立马就清醒了很多。 “我们的家乡,在希望的田野上,炊烟在新建的住房上飘荡,小河在美丽的村庄旁流淌……” 拒绝了李大柱兄弟俩的搀扶,就这么拖著用麻绳串起来的三架雪橇,晃晃悠悠地一边高歌,一边大步前行! 明亮的月光下,他那带著醉意的面容上,散发著满含希望的光芒。 到底还是喝迷糊了! 陈大山一马当先,地带著李跃进父子三个沿著土公路走了一段才反应过来,三两下就把雪橇丟进了路边树林,然后带著他们上了小路。 山里到处都是竹子,做雪橇也费不了太多功夫! 拖著一堆空雪橇,沿著土公路多走十几里地回家,这不是纯纯有病吗? 不过虽然是抄近道走了小路,几人还是用了两个多小时才进村。 住在村口的高彩霞听到外面的歌声,开门出来看著醉醺醺的陈大山,眼里满是莫名其妙的怜悯:“大山兄弟,你没事儿吧?” “事情我们都听说了,你也別太糟心……” 正说著,跟著出来的李志强,伸手就把她拽进了屋:“你咋说话的?” “大山兄弟心里难受著呢,你少在这儿戳他的心窝子!” 眼见这两口子莫名其妙地说了这么两句话,就又莫名其妙地进了屋,陈大山等人全都是一头的雾水。 沿著公路又走了一段,几人也就看到了亮著灯的保管室。 结果刚到门口,王婶子就从公路坎儿下面伸出了脑袋。 她脸上掛著一副令人厌恶的得意劲儿,扯著嗓子阴阳怪气地叫嚷道:“哟呵,这不是陈大山嘛,咋这时候才灰溜溜地回来呀?” “以为摸黑回家,赔钱的事儿就没人知道啦?” 她说著说著,就哈哈大笑了起来:“笑死人了,有些人吶,就算是拿抹布把脸蒙上,这赔钱的事儿也瞒不住咯!” “我还以为你有多大能耐,还以为你真能靠著倒腾魔芋发大財呢,没想到才这么几天的功夫,就赔了个底儿掉!” “丟人现眼咯!” 她满脸的幸灾乐祸,声音尖锐地冷笑:“我早就看出来了,像你这种忘恩负义的白眼儿狼,能有啥好下场?” “一下亏了两三百,看你以后还拿啥嘚瑟!” “这离开春还早著呢,等你俩又饿到要死的时候,怕是没谁像我那么好心,再给你们两把玉米面续命咯!” 脑子晕晕乎乎的陈大山,这会儿总算是弄明白了。 帮他把魔芋运到街上的那些人走的时候,罗红军是还没到的。 那些人回来一番宣扬,只怕村里人全都以为他这回赔钱了。 想到这里,他的心里一紧,赶紧拽上气到面红耳赤的李大柱兄弟俩,快步进了屋。 赵慧兰有多心疼钱,还有谁比陈大山更清楚? 要是误以为他真亏了那么多钱,那得急成什么样? 果然,陈大山刚一进门,就看到赵慧兰快步跑了出来。 可是闻到陈大山身上浓烈的酒味,看著他脚步虚浮、醉醺醺的模样,赵慧兰眼里却只有满满的心疼。 她急忙上前扶住了陈大山,语气带著几分焦急:“你这是喝了多少?咋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啦?” 说话的同时,她就直接把陈大山扶进了里屋,蹲下身帮他脱下了沾满雪渣的鞋子:“你先躺一会儿,我去给你熬点米汤醒酒!” “赶紧把被窝盖好,这大冷天的走了一路,可別冻病了!” 陈大山挣扎著起身,想要解释:“不是,媳妇儿,你別听他们瞎说,我没有……” 家里有客人,主人家却躲在屋里不出来,可是非常失礼的。 所以赵慧兰没等陈大山说完,便快步走了出去:“跃进叔他们还在外面呢,我先去给他们倒口水喝,你要是想睡就先睡会儿,我把米汤熬好了再叫你!” 下一秒,陈大山就听李大柱在外面说道:“慧兰嫂子,你快去照顾大山哥,我们先回去了!” “他今天喝了不少酒,刚才都吐了,这会儿肯定是难受得很……” 陈大山这会儿,酒劲是彻底来了! 脑子依然清醒,身体却是软趴趴的不想动弹,昏昏沉沉地只想睡觉。 才过了两分钟,他就听到外面传来了倒水的声音。 紧接著,赵慧兰就端著一盆水走了进来,一边拧毛巾一边朝他柔声说道:“大山,你別这么难过!” “做买卖哪有只赚不赔的?” “家里还有几十块钱,往后再有人来请我补衣服,我也可以收个一分两分的,等到开春了……” 她一边说话,一边用热毛巾给陈大山擦拭嘴上残留的呕吐物。 被毛巾堵住了嘴巴的陈大山心里一急,直接把她的手拽过去,用力按在了自己的內裤口袋上。 加上出门时带在身上的钱,这口袋里可是装著近两千四百块的! 在这个没有百元大钞的年代,就是两百四十张大团结! 捲起来之后又粗又硬,好大一团! 所以下一秒,陈大山都还没来得及开口,赵慧兰就发出了一声惊呼,俏脸也是一片滚烫通红! 第91章 羞死人了,我才不看! 听到赵慧兰那声娇柔的轻呼,看著她滚烫通红的俏脸,陈大山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把她的手抓著摸到哪儿去了。 而此刻,赵慧兰已然紧闭双眸。 长长的睫毛因为紧张而微微颤动,恰似春日里风中轻摆的蕊。 模样羞怯,又带著几分令人心动的顺从。 那炙热的呼吸一下又一下,如羽毛般轻轻扫过陈大山的面庞,撩拨得他心弦大乱。 陈大山只觉呼吸愈发急促,慌乱间,他急切地將赵慧兰拉到床边坐下。 而后,他迅速掀起裤子,手指微微颤抖著,把內裤口袋里那捆鼓鼓囊囊的钱一股脑地掏了出来,声音沙哑地说道:“媳妇儿,你看……” “羞死人了,我才不看!” 赵慧兰紧闭双眼,那说话的声音如同受惊的小鹿,带著明显的颤意:“你……你要不还是洗洗吧!” “我……我听人家说,不洗乾净的话,容易生病……” 陈大山被她说得血脉膨胀,哭笑不得地直接把那一大捆钱,塞到了她的手里:“我说的是看这个!” “啊?” 赵慧兰迟疑著睁开眼睛,看著手里厚实到夸张的一沓钞票,通红的俏脸瞬间呆滯。 “加上你早上给我的钱,一共是两千四百多块!” 看著她满脸呆滯的娇俏模样,陈大山止不住地有些得意:“我不仅卖掉了魔芋,还把狼肉和狼皮也都卖了个好价钱!” “这里面还有五百块,是买家给我收下一批魔芋的定金!” “从现在开始,咱们就可以敞开了收魔芋了,而且买家还好安排人在街上常住,隨时送去,隨时都能结帐……” 赵慧兰的双眼睁得愈发大了。 她的手指逐渐用力,紧紧地捏著手里的钱,似乎是在通过这种方式,確认眼前的一切都不是在做梦。 许久之后,她才梦囈般喃喃道:“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有事的!” 这一次,她並没有和陈大山想像的一样,一遍一遍地去数手上的钱。 而是郑重地握住陈大山的手,说道:“你回来的时候,有財叔、老婶子,还有林大妈他们才刚走没一会儿!” “听说你赔了钱,他们全都担心咱们为这事儿吵架,在这里劝了我好久!” 她说著,便轻轻地摇了摇头:“我平日里是节约惯了,总想著精打细算,把日子过得细水长流,其实並没那么心疼钱!” “以前日子过得那么苦,咱俩不也一起咬著牙熬过来了?” 赵慧兰的眼眶微微泛红,声音也带著一丝哽咽:“可你要是为了这事儿,有个三长两短,我……我就真不知道该咋办了!” 除了那天匯报帐目,这还是她第一次,一次性地对陈大山说这么多话。 她在告诉陈大山,她在乎的並不是钱,而是这个家! 无论陈大山有没有本事挣钱,她所在乎的就只是他这个人! 这一次是个误会,那下一次呢? 她担心如果不把这些话说出来,陈大山將来很可能会因为误解了她的態度,做出了一些不理智的事! 听著这些话,陈大山心中一片柔软,下意识地伸手將赵慧兰轻轻搂在了怀里。 赵慧兰这会儿是侧坐在他身旁的。 知道陈大山身上还有伤,被他这么一抱,左手下意识地就撑了一下。 然后,就撑在了一个血脉膨胀的位置上。 她的俏脸再次通红,突然俯在陈大山耳边,结结巴巴地说道:“彩……彩霞嫂子跟我说,要是发现你憋得难受……” “其实……其实还有別的法子,帮你……帮你解决……” 陈大山浑身一个激灵,说话也结巴了起来:“啥……啥法子?” 女性的心智,其实是要比男性成熟的更早一些的。 看到陈大山这副窘迫的样子,赵慧兰反倒是没那么紧张了。 她把毛巾放到盆里搓了两下,拧乾之后,便红著脸对陈大山说道:“把……把裤子脱了,我先给你……给你洗洗……” 没过一会儿,陈大山就知道高彩霞教给赵慧兰的,究竟是什么吞吞吐吐的法子了! 这村里的妇女同志们在一起的时候,还真是啥悄悄话都能说啊! 这……这…… 感谢彩霞嫂子! 赶明儿一定做上一桌好菜,请你们两口子吃顿好的! …… 第二天一大早,陈大山便神清气爽地起了床。 他昨晚刚吐了酒,胃里依然十分难受,所以早上也就决定煮一锅清淡的南瓜粥吃。 把粥煮上以后,陈大山跟正在扫地的赵慧兰打了声招呼,就准备去给昨天帮忙做事的那些人送工钱。 结果刚到门口,就看到几个熟悉的面孔,正在朝这边走来。 他只是略一沉吟,就又转头进了厨房,往锅里加了两瓢水。 “大山兄弟,你还好吧?” “你別误会,咱们不是来找你要工钱的!” “咱们几个昨天回来的路上就商量过了,就那么点活儿,你还给咱们开了那么好的伙食,咱们心里本身就很过意不去!” “现在你做买卖赔了钱,这工钱咱们说啥都不能要了!” “对了,这是我家那口子让我给你捎过来的,也就十来斤土豆,你別嫌弃!” “对对对,大山兄弟,这工钱咱们不要了,你放宽心,千万別为这事儿著急上火!” “……” 陈大山看著这群朴实憨厚的汉子,眼眶微微泛红,连忙摆手大声说道:“大伙儿听我说!” “我没赔钱!” “真的,买家昨天只是在路上耽误了一会儿,你们刚走他就到了!” “大伙儿帮我运下去的魔芋全都卖成了钱,狼肉和狼皮也都卖了个好价钱!” 他说著,就把准备好的工钱拿了出来,一个个地朝著眾人手里塞:“这工钱你们必须拿著!” “干活拿钱,天经地义,別说我根本没赔了,就算是赔钱了,该给的工钱也得给!” 这给工钱的过程,是真叫一个艰难!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打起来了! 推搡了好一阵,陈大山才把工钱都给了出去。 李满仓捏著手里的一块二毛钱,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哽咽:“大山兄弟,你这人太厚道了,以后你有啥事儿就招呼一声,咱们绝不含糊!”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对对对,绝不含糊!” “好,那我就先谢谢大伙了!”陈大山微笑点头:“你们先坐会儿,饭马上就熟了,吃了再走!” 说著,他便转头朝赵慧兰喊了一声:“媳妇儿,锅里的红薯应该是煮好了,你去把玉米面包撒进去!” 煮红薯粥,得先用水把红薯块煮熟。 然后再一边不停地搅动,一边把玉米面撒进去,不然就会糊锅! 堂屋里一群汉子听到陈大山的话,见他傢伙食一下就降成了红薯玉米粥,愈发確认他是真赔了钱。 眾人全都面露不忍,同时起身往外走:“大山兄弟,这饭咱们就不吃了,你这日子都……” 陈大山哭笑不得地堵在了门口:“必须吃!” “不然你们就是因为没肉吃,嫌弃我家的伙食不好!” 眾人神色一阵尷尬,只能是再次回头进了屋! 赵慧兰很快就把煮好的玉米红薯粥,盛在搪瓷盆里端到了堂屋桌上,然后又进屋端了一大盘泡菜出来。 而就在大伙儿准备动筷子的时候,在远处看了半天热闹的王婶子,突然就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她斜眼看了看桌上的玉米红薯粥,当即一声冷笑,阴阳怪气地嘲讽道:“哟,陈大山,你这个有钱人,咋还吃上玉米红薯粥啦?” “看样子,你这会儿是真赔了个底儿掉,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呢!” 看著她面带嘲讽,一脸看好戏的模样,屋里的人全都忍不住沉下了脸。 陈大山皱了皱眉头,刚想开口,门外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李大柱和李二柱两个都还没进门,就扯著嗓子喊了起来:“乡亲们,你们都別听王婶子瞎说!” “大山哥这回不仅没赔钱,而且还赚大发了!” 第92章 布局妥当,前往县城 昨晚王婶子朝著陈大山,阴阳怪气地说风凉话的时候,李大柱兄弟俩就已经憋了一肚子火。 没想到今儿一大早,她居然还蹬鼻子上脸,直接跑到陈大山家里来冷嘲热讽了。 李大柱气得脸色涨红,大步跨进屋里,朝眾人高声说道:“大伙听好了,你们昨天刚走没一会儿,买魔芋的那位老哥就到了!” “大山哥不仅魔芋买卖没赔钱,还把狼肉和狼皮一股脑全卖给了那位老哥!” 紧隨而至的李二柱早就按捺不住,赶忙接过话茬:“你们知道大山哥的狼肉和狼皮,卖得啥价钱不?” “狼肉七毛五一斤,狼皮十块钱一张!” “別说魔芋买卖压根没赔,光是狼肉和狼皮,大山哥就卖了七八百块!” “当时我和我哥在旁边,都看傻眼了!” “那位老哥这么多钱找大山哥买了东西,还对他感激得很,硬是拉著咱们几个下馆子吃了顿好的,还跟大山哥喝了两斤好酒……” 说到这儿,李二柱瞥了王婶子一眼,丝毫没掩饰眼里的厌恶:“王婶子,你跟大山哥到底有啥仇?咋就这么见不得他好?” “你可別跟我提那两把玉米面的事儿!” “大山哥给你送桃酥和江米条,请你们全家吃饺子的时候,我跟我哥可都是亲眼看著的!” “咋地,你那两把玉米面,还得让他拿一座金山来还?” 王婶子的脸色极其难看,跳著脚就扑了过来,手指几乎戳到了李二柱脸上,声嘶力竭地尖叫道:“好你个没教养的小崽子!” “你爹在我跟前都得低著头,你还敢在老娘面前耍威风、充大爷?” “跟我提那点吃食,提那点饺子?” “要不是我那两把玉米面,他陈大山两口子早去阎王殿里喝西北风了,还能在这儿装阔气?” 王婶子骂著骂著,就又冷笑了起来:“李大柱、李二柱,你俩还真是死心塌地给陈大山当狗腿子,都当出癮来了!” “那么多人都瞧见他赔了钱,就你俩还在这儿睁眼说瞎话,给他脸上贴金!” 说罢,她直接就目光挑衅地看向陈大山,尖声笑道:“李二柱这个没教养的兔崽子,不是说你赚大钱了么?” “来来来,有本事就把钱掏出来给大伙儿瞅瞅,给大伙儿开开眼啊!” 王婶子这些时日的所作所为,村里人全都看在了眼里。 事到如今,陈大山哪还会给她留什么情面? 他冷冷一笑,没理会王婶子的挑衅。 而是直接转头看向其他人,朗声说道:“从今天起,大伙儿不管有多少魔芋,都可以拿到我这里来卖!” “还是八分钱一斤,有多少我就要多少,现钱当场结帐!” 说著,他又朝眾人微微一笑道:“大伙儿脑瓜子都这么灵光,应该已经想到了!” “没错,不管你们从哪儿收来的魔芋,也不管你们是以什么价格收的,到了我这儿,都是八分钱一斤!” “还有,我收到的魔芋,还是会请大伙帮忙运到镇上去!” “工钱还是一块二,管饭!” 这件事,陈大山其实很早就开始考虑了。 山路难行,再加上如今到处冰雪覆盖,自己去一个村一个村地收魔芋,完全就是又累又没效率。 只有发动更多的人去收,才能省时省力,收到最多的魔芋。 可这么做的弊端也很明显! 价格混乱、质量参差不齐、恶性竞爭引发矛盾…… 直到昨晚罗红军说要安排人在镇上常驻,他才做出了最终的决定。 这种山区小镇,外界的信息很难进来,但內部的消息流通速度却是相对较快的。 別的不说,光是镇上那些单位职工,就有很多人的家在山上。 娘家在山里的小媳妇、大婶子,更是不在少数! 一共就那么一条街道,动不动就看到有人成批地往小饭馆送魔芋,谁能忍得住不打听一下? 既然是有钱赚,到时候有人把魔芋送过去了,罗红军还会不收? 就算他不收,那他安排常驻在镇上的人呢? 所以现在,陈大山就是在跟时间赛跑! 既然很可能吃不了独食,那就得儘可能地多占一些份额。 此刻,他的话音刚刚落下,屋子里就已经是炸开了锅。 所有人都呼吸都是无比的粗重,激动得满脸通红! 陈大山都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他们哪还不知道从现在开始,自己就可以去別的村收魔芋来卖给他了? 对他们来说,这中间的利润可太大了! 毕竟在陈大山做这买卖之前,魔芋是根本卖不了钱的。 他们去別的村收魔芋的时候,哪怕是三分、两分一斤的价格,都有大把的人愿意卖! 直到这时,陈大山才转头瞥了王婶子一眼,悠悠说道:“王婶子,你说得对!” “昨天那批魔芋,我確实是赔了个精光,现在连饭都快吃不上,只能喝点玉米红薯粥了!” “你快回去吧,我家太穷,就不留你吃饭了!” 从陈大山说要敞开了收魔芋,王婶子就已经神色呆滯地愣在原地了! 莫非……他真的没赔钱? 天杀的,他到底赚了多少钱? 光是把李家村的魔芋收完,就了两三百块! 现在他又说十里八乡的魔芋全都收,那他手上岂不是有几千块了? 几千? 王婶子被自己想到的这个数字,嚇了一大跳! 听到陈大山这不阴不阳的几句话,回过神来的王婶子脸都气成了猪肝色。 她跳起来就又准备骂人,却发现陈大山转头就眾人喝粥去了,连看都没谁再看她一眼。 …… 陈大山一边喝粥,一边向眾人郑重地交代著。 第一,待会儿要把李有財也叫过来,大家一起商量一下,划分一下区域。 若是没商量好,两个人跑到同一个村去收,不仅浪费时间和精力,还很有可能出现恶性竞爭,闹出一些矛盾。 第二、收购价格方面,也得確定一个统一价。 收购价格有高有低,甚至是出现浮动,就会引发村民的观望情绪,总觉得还会有更高的价格出现。 最后的结果就是无论开什么样的价格,都收不到货。 陈大山心里清楚,这些人是不一定会遵守约定的! 不过他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眾人全都是迫不及待地要去赚钱,三两下就把碗里的粥灌了下去,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去把李有財叫了过来。 商议的过程虽然偶有爭执,但总体还算顺利。 当眾人迫不及待地离开以后,陈大山也收拾好了行囊,再次踏上了下山的路。 铁皮石斛已经弄到了! 不管贺振东说的事究竟靠不靠谱,他都得马上去一趟县城! 第93章 救人 陈大山出村的时候,三五成群的收魔芋队伍,也已经开始奔向了周边村落。 在这年代,家家户户兄弟姐妹都多,但凡有事都是一起出动,像他这种单打独斗的,实在是少之又少。 看著那些有说有笑著不断远去的队伍,陈大山抬眼看向远处一座云雾繚绕的高山,眼眶微微有些发红。 那座大山深处有个村子,名叫寒岭村! 陈大山的姐姐陈桂,便是远嫁到了那里。 “等这次从县城回来,无论如何都得先去看看我姐!” 陈大山眼中满含著思念,语气坚定地喃喃道:“而且还要多买点东西过去,决不能让她继续被婆家人看低了……” 姐夫曹庆丰是个劁猪佬,会给牲畜做绝育手术,还略通一点兽医门道。 这门手艺別说是现在了,再往后去个几十年,在农村地区都依然吃香。 如今不少农户家里,都还养著集体分配的“任务猪”。 虽说去请曹庆丰阉猪或给牲口看病,还给不了什么现金报酬,却也没谁是空著手去的。 一旦把他请到家里,也是將他奉为上宾,好酒好菜的热情招待著。 所以相比之下,曹庆丰家的日子过得还算殷实。 李新鼎自然没有那么好心,精心去给陈桂找个好人家。 而是曹庆丰当初上门提亲的时候,直接就拎了一袋子大米、十来斤猪肉和两瓶好酒。 后来又咬牙给了三十块钱的彩礼,这桩婚事才算敲定。 曹庆丰对陈桂还算不错。 他的父母虽然不怎么好相处,但是对陈桂倒也不算苛刻。 然而陈桂娘家没人撑腰,加上头胎生的又是个丫头,总归还是免不了遭受一些冷言冷语! 这种情况,在山区农村,其实十分常见。 陈大山重生以后一直都在忙碌,始终没能抽出时间。 而且去寒岭村的山路,比下山去镇上的小路还要险峻难走数倍,往返一趟至少要耽误两天。 因此他虽然一直深深掛念著,那个自幼与他相依为命的姐姐,却一直都没能去看她。 而现在,陈大山已经是把日子过顺了! 最关键的是,他现在已经有足够的能力,给姐姐撑起脸面,成为她最坚实的后盾了! …… 和之前一样! 陈大山用了两个钟头下山,又坐了近三个钟头的班车,抵达县城的时候就已经到了中午。 贺振东的中药店离招待所很近,可离汽车站却有好长一段距离。 陈大山出站以后,便马不停蹄地顺著江边小路,朝三码头方向赶去。 这年代可没有什么江滩公园,连防洪的堤坝都十分简陋,聊胜於无。 上阳县属於中部丘陵地带。 往年虽说也都下雪,却从来就没下过今年这么厚,冷得这么厉害。 停靠在江边的那些木船,全都覆盖著一层厚厚的白雪,船舷边垂掛著密密麻麻的冰棱,长短不一,晶莹剔透。 甚至连江面上,都结了一层很厚的冰。 这样的景象,连成年人都觉得十分新奇,小孩子就更是不用多说了。 陈大山刚走没多远,就听到了河岸边传来的嬉闹声。 转头望去,只见一群半大的孩子,正把板凳放在冰面上滑来滑去,有的坐有的推,玩得不亦乐乎。 他的脸色骤然一变,下意识就朝那群熊孩子冲了过去。 这江面上结的冰,满打满算也就三五公分厚,哪经得起他们这么折腾? 一旦冰面碎裂,这群孩子只怕一个都活不下来! 江边虽然有不少树木,但这个季节树叶都已落尽,视野相对比较空旷。 一群熊孩子闹得那么欢,自然也就不止陈大山一个人看到。 他才刚跑到岸边的沙滩上,远处就传来了一阵焦急的呼喊:“你们几个臭小子,不要命了?” “快上来,再不上来,我就去叫你们家长,来打断你们的屁股……” 一边大喊,一边从那边朝熊孩子们衝过去的,是个身穿深蓝色衣的年轻女子。 她比陈大山距离那些孩子更近一些,很快就跑到了冰面附近! 而她刚刚赶到,江面上就响起了咔嚓一声脆响。 然后,那几个被她吼得愣住的孩子,便一个接著一个地掉进了水里。 江边长大的孩子,自然都是会游泳的! 可他们身上的衣裤本身就又厚又重,浸水之后更是沉重无比。 而且水面结冰,无法探头换气,慌乱之中在水里更是难以辨认方向。 虽然有两个稍大的孩子自己游到了岸边,剩下的三个却是在冰面下胡乱挣扎,离那个碎开的洞口越来越远。 看到这一幕,年轻女子瞬间就嚇得愣住了。 直到陈大山三两下脱下身上的衣裤,扑通一声跳进水里,她才回过神来。 “救命啦,快来人啦,有人落水了……” 她那无比焦急的呼喊声,在白雪皑皑的江滩上迴荡著。 可是这么冷的天,这江边哪有其他人? 见陈大山操起飘在水面上的板凳就是一通猛砸,很快將一个孩子从冰面下拖了出来,女子连忙跟著下水,游过去抓著那孩子的头髮往岸边游。 “同志,你去救另外两个,这个交给我了……” 陈大山没时间回应她! 直接在水里扑腾了几下,便又到了冰块边缘,艰难地挥舞著板凳狠狠地砸了起来。 冰面太薄了,根本承受不起成年人的体重! 想要把剩下的两个孩子救出来,唯一的办法就是一路砸过去。 太冷了! 一边踩水一边砸冰,更是格外费力! 好在两个孩子全都会水,江水也流淌得非常平缓,虽然很快就因为憋气太久溺水昏迷,却也还是朝陈大山游了一段。 陈大山和女子接力合作,只用了不到十分钟,就把两个孩子弄到了岸上。 又经过一番心肺復甦和人工呼吸,看到两个孩子悠悠醒来,两人这才筋疲力尽地瘫坐在地。 女子满脸钦佩和感激:“大哥,谢谢你,要不是有你在,这俩孩子怕是没命了!” 陈大山躺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气,摆手道:“人命关天,谁看到了都会跟我一样下水救人的!”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看清年轻女子的模样。 同样脱掉了衣裤的她,身上穿著一套红色的加绒秋衣,姣好的身材展露无遗。 虽然被湿漉漉的头髮遮住了半边脸,但依然掩饰不住她那鹅蛋脸上,精致的五官。 她的皮肤很白! 长长的睫毛下,一双眼睛又大又圆,仿佛会说话似的,充满了灵气。 这姑娘长得还挺好看的! 即便陈大山两世为人,身体逐渐养好的赵慧兰也是越来越好看,此刻依然是忍不住看著眼前的姑娘,微微愣神了片刻。 姑娘被他看得俏脸一红,连忙背过身去找刚才丟在岸边的衣。 同时细声细气地说道:“大……大哥,你也是住在县城吗?” “咱们得赶紧回去换身衣服,要是冻病了可就麻烦了!” “不是,我是到县城来办事的!”陈大山也是赶紧拿起袄套在了身上:“没事儿,你不用管我,快回家换衣服去吧!” 出门的时候赵慧兰就交代了,让他一定要给自己买两身新衣服。 既然现在身上的秋衣秋裤全都湿透了,索性就先去买套新的穿上,然后再去找贺振东。 却不料他还没走几步,就听到那姑娘在身后喊道:“大哥,你等一下!” 看到陈大山停步转身,神色疑惑地看了过来,姑娘脸上带著一丝痛楚,抬手指了指脚踝,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我刚才把脚给扭了,你……你能扶我回去一下吗?” “正好我也可以把我爸的衣服,拿两件给你先穿一下……” 第94章 我没閒工夫接受你的无端审问 几个熊孩子全都是浑身直打哆嗦,虽然是囁嚅著给陈大山两人道了谢,却是立马就撒丫子跑远了。 陈大山无奈,只能过去把扶著那姑娘,准备先把她送回家再说。 两世为人,他自然是懂得分寸的。 只是单手提著姑娘的一条胳膊的上臂位置,始终没有多余的身体接触。 这姑娘名叫杨雅琴,听名字就知道不是出自什么普通人家。 果然,不一会儿的功夫,杨雅琴便带著陈大山,来到了县委机关家属大院门口。 守门的大爷好奇地看了两人一眼,又跟杨雅琴打了声招呼,便放他们进了门。 进了院子,在铺著鹅卵石的小路上走了一段,两便快来到了一栋长条形的五层建筑门口。 “奶奶,奶奶……” 到了家门口,杨雅琴顿时挣开了陈大山的搀扶,单脚跳著跑向了前方一楼的屋子。 “听见啦,奶奶听见宝贝孙女的声音啦!” 屋里传来一声回应,隨后就有一个老太太,杵著拐杖迎了出来。 看到孙女湿漉漉的头髮,还有衣裤上的水渍和冰雪,老太太连忙就把她往里屋一推,焦急地让她赶紧去换衣服。 杨雅琴边走边招呼陈大山进门,同时介绍道:“奶奶,这是陈大哥,刚才……” 而她还没说完,就被老太太打断了:“好好好,我知道了!” “有啥话换完衣服再说,这大冷天的,要是冻病了可咋整!” 老太太满脸著急和心疼,始终都没怎么理会陈大山,径直拽著杨雅琴便进了房间。 杨雅琴被她拽得一个趔趄,朝著陈大山歉意地笑了一下。 而她刚想说话,老太太就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陈大山身上的秋衣秋裤和袜子,全都是湿的。 一路走来,套在外面的衣裤和鞋子,也全都已经被浸湿了,这会儿却是已经冻到了嘴唇发青。 他微微皱眉,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客厅。 满墙的奖状,还有不少镶著玻璃框的老照片,照片上的人大多都是穿著军装。 陈大山敏锐地察觉到老太太似乎对自己不太友善,当下便决定离开。 而他刚刚转身,老太太便走了出来。 她的脸上虽说带著笑容,但那笑容却像是硬生生挤出来的。 “小伙子,你过来坐!” 老太太指了指桌子旁边搭著布的木凳,自己却是先一步坐在了对面,目光审视地上下打量著陈大山,仿佛要將他看穿一般。 陈大山再次皱眉,准备告辞离开。 却不料老太太突然就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语气无比严厉地问道:“说吧,你是打哪来的?家里有几口人?都是啥成分?又是咋跟我孙女认识的?” 陈大山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解释道:“您误会了!” “刚才又几个孩子落水,我是和杨雅琴同志一起救的人……” “救人?”老太太冷笑一声,另一只手里的拐杖重重地杵在了地上:“这县城里的娃儿,哪一个不是泡在江里长大的?” “就他们那水性,会轻易落水?还需要你救?” “你出去隨便找个人问问,看有没有谁信?” 陈大山脸色微沉:“您要是不信,等杨雅琴同志出来……” 话没说完,听到外面动静的杨雅琴,便哗啦一下开门出来了:“奶奶,真的是有孩子落水,是陈大哥跟我一起救的人……” 她单脚跳著就要过来,却是被老太太一把拽住了:“你给我站住!” “你爸一会儿就回来了,今儿非得把这事儿弄个水落石出不可!” 她瞪著陈大山,又是一阵上下打量,隨即再次拔高了嗓门:“就你这样儿的,也敢打我孙女的主意?你当我们老杨家就这么好糊弄?” “够了!”陈大山终於彻底沉下脸来,毫不避让地迎著老太太的目光说道:“我已经结婚了,媳妇儿无论是长相还是人品,都不比你的宝贝孙女差!” “我大冷天的赶来县城办事,没閒工夫在这儿接受你的无端审问!” “事情的来龙去脉,您可以问问您孙女,也可以去江边找那几个被救的孩子核实!” “告辞!” 说完,陈大山再没停留,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陈大哥,你等等,你衣服还没换呢!” 杨雅琴想要追赶,却被老太太死死拽住了胳膊。 她急得只跺脚,冲老太太喊道:“奶奶,陈大哥真是跟我一起救了人的,是我发现崴了脚,请他送我回来……” “救个屁!”老太太一把就將他拽了回来,怒气冲冲地吼道:“去年打云田镇来的那个二流子,是咋跟你套近乎的?你这么快就忘啦?” “当时要不是你爸带人去得快,你知不知道会是啥后果?” 已经到了院子里的陈大山,听到屋里传来的这些话,忍不住轻轻摇了摇头。 这老太太,应该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自家孙女出过一回事,就变得看谁都像坏人了! 陈大山之前来过两次县城,所以现在也算是熟门熟路。 他很快就给自己从头到脚地买一套新的换上,然后又马不停蹄地赶到了贺振东的中药店。 见陈大山这么快就弄到了铁皮石斛,贺振东惊讶不已。 听他说起惊险万分的採摘过程,贺振东更是跟著一阵心绪起伏。 他唏嘘地拍著陈大山的肩膀,不停地说道:“大山兄弟,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听到陈大山说要儘可能赶上下午那趟班车回去,贺振东也没耽误时间。 立马就简单地收拾了一下,然后带著陈大山出了门。 “我带你去见的那位老首长姓杨!” “他的名字,在咱们上阳县城,那可是真正的如雷贯耳!” “南征北战多年,一身的功勋,专业的时候却是主动要求,分配到了咱们这穷乡僻壤的小地方!” “而且他的几个儿子,也都是有本事的……” 听著贺振东格外激动的介绍,看著越来越近的县委机关家属大院,陈大山的脸色逐渐变得愕然。 杨雅琴也姓杨! 而且也是住在这家属大院! 贺振东说的那位老首长,该不会就是她家长辈吧? 正想著,两人便来到了大院门口。 贺振东刚上前去门卫那里登记,陈大山就听到了从院子里传来的喧闹声。 远远望去,只见刚才落水的那几个孩子,全都缩著脖子,整整齐齐地跪在杨雅琴家门口。 一群大人正围著杨雅琴连声道谢! 杵著拐杖站在门口的老太太,脸上带著格外尷尬的笑容,那张老脸更是红得十分厉害。 “大山兄弟,你发啥愣呢?” 贺振东过来以后,顺著陈大山的目光看了一下,立马有些诧异地说道:“咦,老首长家出啥事了?咋这么多人?” 陈大山闻言,忍不住笑著摇了摇头。 还真是巧了! 绕了一圈又回来了! 第95章 傲骨 孩子们穿著不停滴水的衣服回家,落水的事自然瞒不住。 挨了一顿狠揍之后,便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自家大人。 此时,家长们向杨雅琴道过谢,立刻打听起陈大山,再三表示要马上找到他当面致谢。 想到老太太刚才毫不客气、充满质疑的一通“审问”,硬生生把陈大山气走了。 杨雅琴气得鼓起腮帮子,忍不住责怪道:“奶奶,您现在总该知道陈大哥是好人了吧?” “人家见义勇为,跟我一起救了孩子们,听我说崴了脚,二话不说就把我送了回来!” “可您呢?” “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骂,连水都没给人家喝一口,就把人家给气走了!” “您这么做,陈大哥得有多心寒?” “要是大家都像您这样,以后谁还愿意学雷锋做好事?” 杨雅琴的爷爷出身农村,早年就与她奶奶结了婚。 后来响应號召,参军入伍保家卫国,歷经多年摸爬滚打,才一步步走到如今的位置。 所以,眼前这位“首长夫人”,儘管身份体面,可骨子里依旧只是个农村妇女。 此刻被自家孙女当眾质问,她的脸上顿时就掛不住了! 她心里明知道自己错了,却还是梗著脖子,理直气壮地强辩道:“我那还不是为你好?” “就算他真救了人又咋样?那种乡下人心眼子可多著呢!” “我要是不防著点,他指不定就会借著咱家的名头,在外头惹出啥乱子!” “再说了,平日里上门来巴结咱家的人还少了?” “我要是给了他好脸色,他指不定就会顺杆爬!” “老家那些亲戚来找你爷爷的时候,都是啥德行,你又不是没见过?” 听到她这番强词夺理的话,杨雅琴都气哭了! 刚进院子的陈大山,也把这些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他叫住贺振东,抬手指著杨雅琴家的方向,低声问道,“东哥,你说的那位老首长,是不是住那儿?” 见贺振东点头,他立刻就把手里的铁皮石斛递了过去:“麻烦您帮我把东西拿去送给老首长,我就不过去了!” “老首长南征北战,为国流过血、立过功,这石黄草就当做我送给他的一点心意,別跟他提钱的事儿!” 说起来,陈大山这么做或许有些执拗、负气,甚至可以说是愚蠢! 但他骨子里的自尊和傲气,还是让他无法去做这种“巴结”“顺杆爬”的事。 老太太刚说他接触她们家的动机不纯,他立马就又拿著铁皮石斛上门,求老首长帮忙解决郑鯤鹏的事。 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老首长战功赫赫,值得尊敬,所以铁皮石斛必须得给他治病。 但郑鯤鹏的事,他寧可再想別的办法解决,也不愿借势攀附,弱了这份志气! 贺振东接过包裹,还以为陈大山是故意以退为进,打算用这种方式获取老首长的好感。 所以他只是微微一愣,便“心领神会”地拍了拍陈大山的肩膀:“大山兄弟,你这招,实在是高啊!” 陈大山无奈地摇了摇头,连忙解释道:“不是,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 “我懂,我懂!”贺振东连连点头,迈开大步就往老首长家走:“放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陈大山:“……” 眼见贺振东已经走到了杨雅琴跟前,他只得转身出了家属大院。 刚才从贺振东店里出发的时候,座钟显示的时间就到了一点四十,这会儿怕是已经两点多了。 陈大山打算抓紧时间买东西,赶三点的班车直接回丹水镇。 而他刚到大院门口,就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迎面走了过来。 “郑局……” “陈大山同志……” 两人同时诧异地打了声招呼,又同时问道:“你(您)咋也到县城来了?” 接连撞话,引得两人全都笑了起来。 郑局笑著朝院子里指了一下,解释道:“我那天跟你说的,那个需要石黄草治病的老哥哥,就住在这个院子里!” 他说著便伸手拽著陈大山的胳膊,直接就往院子里走:“我今天就是专门来给他送药的,既然你也在县城,那就乾脆让他直接把钱给你,省得我再去你家里送钱!” 陈大山整个人都懵了! 这……这也太巧了吧? 这绕来绕去的,怎么还绕不过去了? 他赶紧停下脚步,摇头道:“我就不进去了,回丹水镇的班车三点钟发车,我得抓紧时间去买点东西!” “把石黄草给您,我本身就没打算收钱!” “而且如果您那位朋友就是杨老首长,那我……” 话还没说完,两人身后不远处就传来了一声有些虚弱的叫喊:“小郑?你咋有空来看我这老头子啦?” 身后被两个中年人搀扶著的,是一位鬚髮半白的老者。 老者脸色蜡黄、气息微弱,却仍有一双不怒自威的眼睛,身上透著股铁血军人的威严。 郑局眼眶微红,连忙大步迎了过去:“老首长,你都病成这样了,咋还不在医院住著?这天寒地冻的……” “治不好的病,天天打针都是浪费资源,还住医院像什么话?” 老首长挥手他,半开玩笑道:“你是专程来看我的,还是来办事,顺便到我家来蹭饭的?” “丑话说在前头啊,我家的酒已经全被你们几个臭小子喝完了,吃饭管够,喝酒自己去买……” 一把年纪了还被人叫做“臭小子”,郑局老脸一阵发红,赶紧转头指向身后道:“我今天是来……” 话才说了一半,他就愣住了! 因为刚才还站在他身后的陈大山,此刻已经没了踪影。 这小子,在我面前倒是有模有样! 咋到了老首长面前,就怂成这样了? 郑局好笑地摇了摇头,连忙上前亲自扶著老首长往院子里走。 同时用另外一只手,从怀里拿出油纸包著的铁皮石斛,笑嘻嘻地说道:“老首长,您看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看到了没,您家国宏托我帮您找的石黄草,现在已经找到了,您这病啊,很快就要好了!” 正说著,前方就传来了杨雅琴脆生生的叫喊声:“爷爷,您看,贺老板帮您找到石黄草了!” 看著一瘸一拐地跑来的杨雅琴,看到她手上的那根铁皮石斛,郑局一下就愣住了。 而还没等他开口询问,就看到贺振东也跑了过来,焦急地解释道:“不是我,是我一个小兄弟找到之后,专门托我送给老首长的!” “他叫陈大山,是咱们县丹水镇的人!” “老首长,您怕是不知道,我那个小兄弟为了採石黄草,差点把命都给丟了……” 陈大山? 听到这个名字,杨雅琴和郑局长脸色一变,同时转头看向了贺振东。 第96章 一个山里的女人,能好到哪儿去? “这位同志,你说的那个陈大山,是不是刚刚还在这儿?” “贺老板,您说的那位陈大哥,现在就在县城吗?” 郑局和杨雅琴同时开口,听得贺振东满脸惊讶:“你们咋知道陈大山?难不成认识他?” 得到肯定的答案,杨雅琴的眼眶顿时就又红了:“都怪我奶奶,陈大哥那么好的人,愣是被她给气走了,这会儿到了门口,都不愿意去见我们!” “丫头,你的意思是说,陈大山去过你们家,然后又被你奶奶气走了?” 郑局若有所思,喃喃自语:“我说呢,他可不是那种见到老首长就会怯场的人,肯定事出有因!” “你快讲讲,到底咋回事?” 贺振东也迫不及待地问道:“不是,你们咋都认识大山兄弟?” “雅琴同志,大山兄弟真到你家来过?今天来的?” “那他咋不直接把石黄草给你,还要转这么大弯子让我送过来?” 杨雅琴当即指了指不远处的那些孩子和家长,將陈大山和她一起下水救人,把她送回来以后被老太太无礼质问的事儿,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贺振东才恍然大悟。 直到这会儿,他才知道陈大山是真心要把铁皮石斛送给老首长,同时心里也对陈大山多了几分钦佩。 刚被人家里人骂了个狗血淋头,转头就又將这么珍贵的铁皮石斛无偿赠送,换做他,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 而且陈大山冒著生命危险采来铁皮石斛,还是为了解决郑鯤鹏带给他的威胁。 要是换做別人,恐怕就算是要下跪磕头,也会毫不犹豫地抓住这个机会。 而陈大山却是一身傲骨,就那么乾脆果断地选择了直接离开。 郑局听完,立马转头朝老首长说道:“老首长,陈大山同志可是咱们丹水镇的英雄模范!” “先是在班车上勇斗持刀抢劫的歹徒,將三个歹徒制服之后送到了公安局。” “后来,他成了护林员,又冒著极大的风险把狼群引到了自家门口彻底消灭,保护了全村人的生命和財產安全!” “今天,他又和您孙女一起下水救了那么多孩子……” 老首长抬头朝远处的老太太狠狠地瞪了一眼:“这老太婆,真是糊涂透顶了!” “在这大院里住了几年,连眼睛都长到头顶上去了,连基本的礼数都忘了个一乾二净!” “小郑,你赶紧想办法把人给我找回来,我得亲自向他赔罪!” “而且我也不能占他的便宜,白要他冒著生命危险採到的石黄草!” 郑局连忙点头转身而去,贺振东想起陈大山刚才说要去买东西,也主动请缨跟了出去。 可这县城虽然只有前后两条街,真正要去找个人的时候,却还是没那么好找。 毕竟郑局和贺振东都不知道陈大山要买啥,只能分头沿著街道一家一家地打听。 发现虽然有人见过陈大山,却是始终找不到他的人,再次碰头的两人立马就赶到了汽车站。 陈大山说了坐三点钟的班车回丹水镇的! 別处找不到,但这个地方他肯定会来! 然而,直到前往丹水镇的班车开走,他们都没有看到陈大山的踪影。 实际上別说是现在了,就算是后世的中短途大巴,都不是非得在车站买票才能坐。 今天的陈大山又买了很多东西,还带著那几件浸水之后格外沉重的衣服。 当他买完东西,发现自己离车站还有段距离,而且前往丹水镇的班车会从这里经过时,便索性在路边等车了。 …… 郑局和贺振东失落地回到家属大院的时候,老太太已经被老首长骂了一顿,躲到房间里生闷气去了。 看到郑局和贺振东进门,客厅里的老首长和杨雅琴两人齐声问道:“怎么样?有没有找到人?” 郑局轻轻摇了摇头:“那孩子是个有骨气的,只怕是在故意躲著我们!” 贺振东沉吟了片刻,隨即神色凝重地说道:“老首长,实不相瞒,是我让大山兄弟去找石黄草,然后拿来向您寻求帮助的!” “只是没想到闹了这么个误会,弄得他不方便向您开口了!” “郑局刚才已经给您说过了,大山兄弟之前在班车上,抓了送进公安局的三个人里,有一个是郑鯤鹏的堂弟……” 听到他说起陈大山之前遭遇围堵,单枪匹马打退一群手持刀辊的混混,然后又单刀赴会,直接去郑鯤鹏家里找那人谈判…… 一旁的杨雅琴心绪不断起伏,好看的大眼睛里异彩连连! 而老首长却是怒火衝天地沉下了脸,狠狠地拍著桌子:“无法无天,简直就是无法无天!” “查!” “像这种恶棍、毒瘤,一定要一查到底,让他接受法律的严惩!” 他的身体太虚弱了! 这会儿一发火,更是气喘吁吁,刚站起来就又无力地做了下去。 郑局和贺振东连忙上前扶了一把,同时说道:“老首长,您可千万別为那种人,气坏了身子!” “现在有了石黄草,您的病很快就能好了……” 老首长摆手打断他们的话,当即转头朝杨雅琴说道:“雅琴,你马上去打电话把你爸给我叫回来!” “我要让他明天亲自去一趟丹水镇,找到陈大山同志,代我向他道歉!” “那样的英雄模范到了家里,竟然被你奶奶那么无礼对待,这事儿必须对陈大山同志有个交代!” “而且这石黄草,也是他冒著生命危险採到的,必须得给钱,一分都不能少!” “山里的人现在还过得很苦,好不容易採到一点药草卖钱,咱不能占这种便宜……” 听到这话,贺振东忍不住笑了起来。 “老首长,我大山兄弟可不差这点钱,他前不久刚弄到了一大块桑黄,在胡大海那儿卖了九百块呢!” 郑局微微一愣,恍然大悟地接话道:“原来他拿出来买房子的钱,是这么来的!” 说完,他又嘆息了一声,朝贺振东摇头道:“贺老板,你恐怕是说错了!” “陈大山同志的日子,其实並不好过,我第一次去他家的时候,他还住在一间隨时都可能倒塌的破茅草屋里……” 郑局已经去过李家村两次,接触过不少村民,对陈大山的情况十分了解。 刚打完电话过来的杨雅琴,听到他说起陈大山这一路走来所经歷的艰辛,直接就掉下了眼泪。 因此她父亲杨国宏刚刚进门,她便激动地喊了起来:“爸,我明天也跟你们一起去!” “我之前崴了脚,陈大山同志穿著湿衣服,冻得浑身发抖地把我送了回来,我都还没跟他道谢呢!” “而且我过完年就要去报社上班了,陈大山同志的事跡,也是非常好的新闻素材!” 一方面,她是对陈大山充满了好奇。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陈大山之前说的话,激起了她的好胜心! 啥叫他媳妇儿,无论是长相还是人品都不比我差? 我倒要去看看,一个山里的女人,究竟能好到哪儿去! 第97章 报仇 得益於生活条件的日渐改善,儘管系统训练的时间还不算长,但陈大山的体魄还是比之前强健了许多。 这次从县城回来,他自然是买了不少东西的。 米、面、粮、油之类的日常所需,还有给姐姐一家准备的礼物,再加上那几件浸了水的衣服,加起来只怕是有上百斤重。 而他却硬是沿著陡峭蜿蜒的小路,仅用了两个多钟头,就从镇上走回了家。 此时,夜幕早已降临。 前往周边村落收魔芋的十几个村民,也都已满载而归。 不少人带来了自家的煤油灯,把堂屋里照得亮堂堂的。 有的人正把收来的魔芋交给李大柱兄弟过秤,有的人在帮忙收拾已经称完的魔芋,大家兴致勃勃地分享著今天收购魔芋的经歷,欢快的笑声一阵接著一阵,传得很远很远。 “大山兄弟,你可算回来了,你媳妇儿刚才还念叨你呢!” “咦?你把头髮剪了?在县城找老师傅剪的?还真別说,这么一收拾,一下就俊多了!” “瞎说啥呢,咱大山兄弟本来就很俊!” “別光说话了,没瞧见他拿这么多东西吗?都帮忙搭把手!” “好傢伙,买了这么多白米、白面,还有这么大一捆猪油?” “大山兄弟,你这衣服也是新买的吧?可真好看!” “那可不,前两天来的有个领导,穿的就是这样式儿的袄子,一看就老贵了!” 陈大山进门的时候,屋里眾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纷纷撂下手中的活儿,围拢了过来。 佛靠金装,人靠衣装! 陈大山本就长相出眾,今天又在县城理了利落的短髮,穿著一套黑色的中山式立领袄,更是凭空多出了几分贵气。 眾人你一言我一语,夸讚声不绝於耳。 正准备去厨房给陈大山端饭的赵慧兰,也不禁多瞧了他几眼,隨即俏脸微红,心跳莫名的一阵加速。 这一整天,王婶子都在有意无意地留意著陈大山家的动静。 之前她只用的三四块钱,就从娘家那边弄到了两百多斤魔芋,心里很清楚今天出去收魔芋的人,肯定收穫不小。 可她依然还是心存侥倖,盼著那些人收不到货,或者收得不多。 这会儿,她已经躲在公路坎儿下面,竖著耳朵偷听了好一阵了。 听到陈大山家传来的热闹动静,他立马就伸出脑袋朝对面望了过去。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看著被眾人簇拥的陈大山,还有不断被放到堂屋桌上的大包小包,王婶子顿时就又嫉妒到了面容扭曲的地步。 她的脸色漆黑,跺脚咬牙切齿地嘟囔著:“显摆啥?不就是走狗屎运赚了点钱吗?瞧把他给能的!” “不知死活的蠢东西,你就接著嘚瑟吧!” “那天回娘家,上王村那个算命的老瞎子说了,人这一辈子能赚多少钱,都是有定数的,每发一笔横財,都得少活好几年!” “这小兔崽子的钱来得那么容易,將来指定活不长!” 王婶子正嘀咕著,就看到周玉珍打著手电筒走了过来。 “玉珍吶,都这么晚了,你咋还在外面晃悠?” 听到王婶子对自己的称呼,周玉珍的脸色顿时就阴沉了几分。 以前村里人见了她,哪个不是恭恭敬敬地叫一声“周会计”? 可如今知道她马上要被撤职,大伙儿却是要么直呼其名,要么喊她“建军家的”,態度上就更是没啥恭敬可言了。 这一切,全都是陈大山害的! 走狗屎运,在山里弄到了几回值钱的野货又怎样? 要是那些野货隨便就能碰上,村里人早就都发了大財了! 倒腾魔芋赚了点钱又怎样? 那玩意儿各家各户都没多少! 像他这么大手大脚,就算是把十里八乡的全都收了,赚的钱也挥霍不了几天! 在这山里,终究还是得靠种地过日子! 等我的计划成功,给你分到几块“好地”的时候,看你还怎么嘚瑟! 想到这里,周玉珍脸上立马堆满笑容,上前亲热地挽上了王婶子的胳膊。 “婶子,我正准备找李新鼎,跟他商量点事儿,你要不也跟我一起去他家坐坐?” 听到这话,王婶子只是微微一愣,眼睛就亮了起来! …… 早上划分收购区域的时候,是以家庭为单位划分的,而这些人里有好多都是父子、兄弟关係! 因此得到陈大山的“授权”,去周边村落收购魔芋的一共是六批人,分別去了六个村。 他们今天一共收了一千八百多斤魔芋回来! 平均每家三百多斤! 而这还是因为本金有限,收到的魔芋也全都得靠人力搬运回来。 不然这个数量至少还要多上一倍不止。 眾人商议之后,定下的统一收购价是五分钱一斤。 也就是说,每收一百斤魔芋,他们就能赚到三块钱! 每天每家都能赚到近十块钱,十天就是一百,一个月就是三百…… 屋里眾人越算呼吸越急促,一个个的激动到满脸通红,全都恨不得连觉都不睡,连夜去收魔芋了。 眾人全都沉浸在喜悦之中,蹲在门槛上吃饭的陈大山,神色却是始终平静。 若是一切顺利,各村魔芋储量也都和李家村相同,那么最后他就能收到一万八千多斤魔芋,赚到五千多块钱。 在这个年代,这么大一笔钱…… 別说是在李家村了,在整个山阳县,都是一个极为恐怖的天文数字。 可这只是最好的结果! 而且还是一锤子买卖。 如果没有新的赚钱门路,將来就只能是坐吃山空。 而且陈大山重活一世,脑子里装著的可是后世几十年的记忆! 难不成他的目標,就只是吃饱穿暖、住上大房子、享受一群山里人的崇拜和羡慕? 不! 这当然的不可能的! 对他来说,吃饱穿暖、住上像样的房子,不过是最最基本的生活保障而已! 他还得全力积累原始资金,同时耐心等待真正的机遇到来! 然后,一飞冲天! …… 眾人离去之后,吃完饭的陈大山和赵慧兰一起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洗了个澡之后便早早地上床休息了。 来回走了几十里山路,中途还在那么冰冷的江水里救了几个孩子,满身疲惫的他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翌日! 依旧是天刚亮,陈大山就被生物钟叫醒了! 那些“下线”都是白天去各村收魔芋,晚上来交货,而且还有李大柱一家和李有財两口子帮衬,这事儿已经不需要他过多参与。 他又加大了一些强度,进行了一个多钟头的锻链之后,与赵慧兰一起吃过早饭,便再次进了山。 陈大山原本是计划今天就去寒岭村看望姐姐陈桂的。 可当他看到那些閒置了好几天的捕兽夹之后,终究还是改变了主意,决定明天再去。 平均三块多钱一个,五个捕兽夹足足了他將近二十块! 不管他手上现在有多少钱,这都是一笔不小的投资,咋能就这么丟在墙角吃灰? 而此时,头上、胳膊上全都缠满绷带的大辉子,也已经带著一大帮小弟,来到了县汽车站门口。 “兄弟们,我都打听清楚了,那小崽子就是个普通的泥腿子,而且在山里打野货,还弄到了不少钱!” “咱们今天这趟,不仅得把仇给报了,还得让他把钱都吐出来!” “到时候,我肯定不会亏待你们,鹏哥那边也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第98章 囂张 虽然那天出过一阵太阳,但山里的雪却是並没有化掉多少。 山林中本身就难以穿行,加上陈大山有心往老林子深处探索,等他把身上几个捕兽夹全放置出去的时候,时间就已经到了下午。 或许是因为之前有狼群出没,陈大山上了累坡之后一路往林子里走了老远,都没发现什么野兽的踪跡。 最后他虽然是碰见了一只野兔,却又因为手上的子弹所剩不多,没捨得开枪,因此没能逮到。 话分两头! 陈大山早上一出门,赵慧兰便去高彩霞家串门去了。 经过几天的服药和修养,她的腿虽然还不能进行剧烈运动,但正常的走动已经完全没有问题。 村里人很早就知道她的瘸腿已经好了! 只是她这段时间一直都没出过门,收魔芋的时候也基本都是坐著的,因此大多数人都还不清楚到底是不是完全好了。 今天看到她胳膊上挎著一个篮子,沿著公路步履平稳地走向村头,大伙儿这才无比惊讶地议论了起来。 “你们看到了没?大山媳妇儿真就一点都不瘸了呢!” “以前还真没看出来,她这一收拾,模样还挺周正,特別是那眉眼,跟画里走出来似的,一看就招人稀罕!” “那可不,別看她瘦,就凭这屁股,一看就是能生养的!” “先前咱们还在笑陈大山娶了个瘸子,现在一看,他倒是因祸得福,捡到宝咯!” “人家好歹也是个知青,是个读过书的!” “而且陈大山挣了那么多钱,连跃进家的都跟著沾光去县医院把病给治了,咋会放著自家媳妇的瘸腿不管?” 听著这些议论,心情本就不错的赵慧兰,忍不住抬头朝著远处的山里看了一眼。 曾经的她,因为身体的缺陷,一直都活得那么的自卑、那么艰难。 刚嫁给陈大山时,更是满心的绝望,以为自己隨时都有可能冻死、饿死,还每天都要面对他的嫌弃和打骂。 那时的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从昏迷中醒来的陈大山,会突然就变了人。 真心地爱护著她,拼了命地带著她一步步走出困境,过上了如今这种以前做梦都不敢去想的好日子。 想到这些,赵慧兰的眼眶微微湿润,心中满是柔情,脚步也不知不觉加快了许多。 今天一定得再向彩霞嫂子多请教请教,问问还有没有啥別的法子,能让他不用老那么憋著! 赵慧兰用篮子拎著给高彩霞送的东西,可都是陈大山昨天从县城买回来的桃酥、江米条、酥心、雪片糕…… 虽然算不上太多,却是让她们家连年货都不用办了! 如此重礼上门,李志强和高彩霞两口子,自然是要盛情接待的。 高彩霞把赵慧兰拉进里屋嘀嘀咕咕地说了好久的悄悄话。 之后又留著她吃了午饭,聊了许久的家常,说著说著就又一起钻进了里屋,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傍晚时分。 “不好啦,不好啦!” 李有財家的老婶子往这边边跑边喊:“小赵,你家被人给围了!” 赵慧兰愣住了:“围,围了?婶子,您说的是啥意思?” 老婶子双手撑著膝盖,上气不接下气地喘了一会儿,抬头焦急道:“城里来的一个啥大哥,带著一般人,说是让你家大山赶快出来,不然就让人把你家给砸了!” 李志强两口子闻言脸色全都变了! 陈大山咋还惹上城里人了? “莫非是大山之前说的那个姓郑的,真的找上门来了?”赵慧兰俏脸微微发白,“可他昨天不是把石黄草送到县城去了吗?那些人咋还是来了?” 她强稳住心神,抬腿就往家里走:“我先回去看看!” “老大,你在家看好弟弟,我跟你爹去瞧瞧咋回事儿!”高彩霞朝大女儿交代了两句,拽著李志强就跟了过去。 陈大山两口子这段时间,可没少给她家俩孩子送好吃的。 这会儿他不在家,哪怕来的是城里的人,他们也不能让赵慧兰受到欺负。 赵慧兰心里感动,刚想拒绝,边听李志强说道:“没错,城里人又咋样?咱李家村的男人又没死绝?还能让他们在这儿撒野不成?” 来的人,正是大辉子! 那天他被陈大山狠揍了一顿,头上和胳膊上都是伤,晕晕乎乎地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 他早就想来报仇了! 可一想到陈大山那副癲狂狠辣的模样,他就止不住地一阵肝颤。 他一直都有种直觉,那天要是没有果断认怂,自己真有可能被对方给弄死。 而郑鯤鹏经过手下人的提醒,第二天就派人去招待所,弄到了陈大山他们当时登记的信息。 隨后,他又派人跑了一趟丹水镇,找到了镇上几个跟著他投机倒把的小弟,然后一路找到了李家村。 那些人运气好得很! 刚到村口就碰到了李富贵,不费吹灰之力就弄清了陈大山的所有底细。 当郑鯤鹏听完手底下回去匯报的情况,可以说整个人都气疯了! 闹了半天,自己居然是被一个山旮旯里跑出去的泥腿子,给嚇住了? 奇耻大辱! 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气到额头青筋暴跳的郑鯤鹏,立马就做了周全的安排,然后吩咐大辉子带人去李家村,找陈大山报仇。 带著足足十几號人,丹水镇这边还有人接应,而且郑鯤鹏还给了一把六四手枪,大辉子的胆气顿时就足了! 迫不及待地带人乘坐班车到了丹水镇,立马就找上了之前给陈大山卖过票券和香菸的几个人,杀气腾腾地就往山上爬。 他们实在是小瞧了这上山的二十多里小路了! 一直从中午折腾到傍晚,路上好几个人都摔了个鼻青脸肿,直到这会儿才总算进了村。 刚才赵慧兰和高彩霞俩躲在里屋说悄悄话,家里两个孩子有了好吃的,也是闹腾得很厉害,因此也就没有留意外面的动静。 大辉子等人身上穿的衣服一看就不是便宜货。 路上有人遇见,还以为他们就是陈大山做魔芋买卖的合作伙伴,也就毫无防备地给他们指明了方向。 然后,这帮人便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陈大山家门口。 大门紧闭! 门是从外面锁上的! 跑了这么远的路,遭了这么大的罪,竟然还是让那小崽子听到风声,提前跑路了? 大辉子顿时勃然大怒,跟个泼妇似的,在陈大山家门口跳著脚破口大骂了起来。 听到动静,村民们纷纷出门张望。 有人围观,大辉子愈发囂张,猛地一脚踹在大门上:“陈大山,你不是挺能打吗?这会儿咋当起缩头乌龟了?” “我只等你十分钟,你要是不滚过来磕头赔罪,老子就把你这破房子给烧了!” 上山的路,他们已经亲身体验过了! 若是有人去报案,光是下山就得两个多钟头! 等公安接到报案再赶到这里,他们早就不知道跑打哪儿去了! 第99章 守护 大辉子边骂边环顾四周,突然觉得这破村子好像有点奇怪。 就没见到几个年轻力壮的男人,全都是些走路都费劲的老头老太太,要么就是些妇女和小娃娃。 这人卯足劲,不停地狠踹著陈大山家的大门,同时恶狠狠地叫囂著。 他认定陈大山肯定是听到风声躲起来了,也篤定村里的这人,肯定是知道他的下落的。 给出十分钟的时间,就是让这些村民去通知陈大山。 今天不扒掉那小崽子一层皮,绝不可能善罢甘休! 果然,他很快就看到老婶子急匆匆地跑向了远处,应该是给陈大山报信去了。 可大辉子只等了不到三分钟,就没了耐心。 他单手叉腰,另一只手威风凛凛地一挥:“给我把这破门给卸了!” 手下几个壮汉闻声而动,立马狠狠撞起了大门! 隨著轰隆一阵巨响,还算结实的木门,直接就被撞得倒在了堂屋里! 大辉子大摇大摆地进了门! 张大爷看到这一幕,当即拄著拐杖出来喝道:“你们这是干啥?” 陈大山曾见过的一个狗皮帽子,满脸凶光地瞪了过去:“老东西,关你啥事儿?给老子滚一边儿站著去!” “这里是李家村,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张大爷手里的拐杖往地上狠狠一顿,气得脸色涨红,“光天化日,溜门撬锁,往人家家里钻,你们是强盗吗?” 狗皮帽子脸色一沉,当即朝同伴伸手:“把棍子给我!” 同伴顺手將棍子递到他手上。 这人一声冷哼,扬起棍子就打算往张大爷脑袋上砸。 “住手!”一声大喝传来。 李大柱兄弟俩回来了! 李二柱直接就把收来的魔芋丟在了路边,三两步跑了过来,瞪著狗皮帽子等人,冷声道:“你们是谁?为啥到我大山哥家闹事?” “大山哥?”大辉子眉头一挑,从屋里走出来,饶有兴趣地看著李二柱:“陈大山是你什么人?” 李二柱紧张得不行,却还是攥紧双拳,大声道:“我是他弟,你找我哥有啥事?” 这时,赵慧兰和李志强两口子也回来了。 “哦?”大辉子冷笑一声,阴阳怪气道:“陈大山那个小崽子当起了缩头乌龟,让你出来顶事儿啦?” “我大山兄弟才不是缩头乌龟!”高彩霞脱口而出,隨后又赶紧躲在了自家男人身后。 赵慧兰声音有些颤抖:“我男人上回去县城,就是被你们堵的?” 她心里其实非常害怕! 可是看到自家大门都被这些人给掀了,无尽的愤怒顿时就压住了心头恐惧。 贝齿轻咬下唇,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柳眉因愤怒而蹙起,好看的双眼中满含著怒火。 大辉子一下子看呆了! 他一直以为,农村里的女人都是五大三粗,要么就是又黑又瘦的。 却没想到,陈大山那个小崽子的媳妇,竟然长得这么標誌。 眼见大辉子这么直愣愣地看著自己,赵慧兰终究是心里一阵发怵,不知不觉退了两步。 李大柱抬脚就挡在了她面前! 直到这会儿,他才知道陈大山曾在县城被人堵过。 他死死地盯著大辉子,咬牙吼道:“之前的事儿大山哥都还没找你们算帐,现在你们竟然还敢找上门来?” “哈哈哈哈……”大辉子放声大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找我算帐?” “你知道我大哥是谁不?”他不屑地斜眼看著李大柱,冷笑道:“我大哥就是郑鯤鹏,鹏哥!” “別说是堵那小子一回了,就算是把他弄死了,都没谁敢说半个不字!” 听到这里,村民们顿时低声议论了起来。 “郑鯤鹏?鹏哥?这名儿咋听著这么耳熟呢?” “对了,我听二癩子说过,镇上几个搞投机倒把的,好像就是跟啥鹏哥混的!” “对对对,我也听那混小子说过,整个上阳县搞投机倒把的,都是从郑鯤鹏手里拿的货!” “那人赚的钱都堆成了山,上头也有人罩著,手底下还养著好多不要命的打手……” “这……这陈大山拢共就没去过几回县城,咋就惹上这种人了呢?” 听到村民们的议论,大辉子满脸得意,直接转头就又是一挥手:“给我进去砸!” 话音刚落,那十几號人便同时冲向了堂屋。 李大柱一个箭步就衝过去,张开手臂挡住大门,脖子上青筋直跳,嘶声怒吼:“都不许进去!” 这个平日里看起来老实本分的农村青年,此刻的眼神却是无比的凶狠,宛若一头择人而噬的野兽。 他没有李二柱爱说话! 但是他说的每一句话,都一定会兑现! 陈大山的事,就是他的事! 有人对陈大山不利,他就可以把命都豁出去! 衝到门口的几个混子,被李大柱的气势给嚇到了,竟不由自主地退了两步。 打架斗殴的事,他们的確是经常干! 可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分明是要跟他们拼命啊! 李志强夫妇、赵慧兰、李二柱也连忙跑了过去,跟李大柱站成一排挡在了门口。 赵慧兰颤声喊道:“我男人跟镇公安局的郑局长很熟,郑局长前两天还来过我家,你们最好別乱来!” 大辉子闻言,再次哈哈大笑了起来:“哈哈哈,那叫派出所,里面最大的官儿,撑死也就一所长!” “笑死我了,巴掌大点儿地方,还公安局?还局长?我他妈还认识省长呢!” “哈哈哈哈……”一群混子全都跟著鬨笑了起来。 高彩霞定了定神,焦急地推了李志强一把:“当家的,你快去叫人!” 可李志强才刚刚转身,一个戴狗皮帽子的就衝到了他的身后,拽住他的衣领,把他拖了回来。 “当家的!” “志强哥!” 高彩霞和赵慧兰脸色一变,同时惊呼了一声。 李大柱目赤欲裂,发狂蛮牛般低著头,径直就朝大辉子冲了过去。 只要拿下这个带头的,大家就暂时安全了! 只要等到大山哥回来,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站在大辉子身旁的壮汉目光一凛,抬手就是一棍子砸了过去。 此人下手极其狠辣,这一棍子直接就砸向了李大柱的脑袋。 李大柱本能地抬手一挡。 只听砰的一声响,他手臂剧痛的同时,脚下也是一个踉蹌,差点被这人砸翻在了地上。 “大哥!” “大柱!” 李二柱和赵慧兰急得眼泪都冒了出来,连忙上前扶住了李大柱。 而此时,李志强已经倒在了地上,两个狗皮帽子正在朝他身上猛踹,高彩霞哭喊著上前去救,也被他们一耳光抽翻在地。 “青天白日的,敢在咱们村撒野,快给我住手!” 李大妈怒了,熟练地操起竹扫帚,劈头盖脸地就往两个狗皮帽子脸上抽。 与此同时,匆匆赶来的林大妈等人,也都怒火衝天地朝大辉子等人冲了过去。 第100章 大队伍归来 两个狗皮帽子被李大妈和林大妈等人逼退了几步。 可眨眼间,他们就把大妈们手里的扫帚夺过来,反把她们给嚇退,恶狠狠骂道:“一群老不死的,被我们大辉哥收拾过的人多了去了,青天白日又咋啦?还非得等到晚上动手不成?” 大辉子蹲在李志强面前,面带嘲讽地嗤笑道:“叫人?叫人来一起挨揍吗?” 一群狗腿子再次鬨笑了起来:“哈哈哈哈……” 老婶子急得直跳脚:“你们……你们是土匪吗?光天化日跑到人家家里来作恶,还有王法吗?” “王法?”大辉子乐了,“你们这帮穷鬼,也配跟我讲王法?” “我家鹏哥有钱有势,就算是进了局子,那些当官的也得向著他!” 此人真的是囂张至极,无法无天! 李志强趁著一个狗皮帽子昂头大笑,猛地一头撞了过去。 狗皮帽子猝不及防,被他一脑袋结结实实撞在了胸口,疼得齜牙咧嘴。 此人顺手就一把搂住了李志强,怒火衝天地准备对他动手。 兔子急了都会咬人! 李志强这个老实本分的农民,这会儿已经被这些人激出了血性。 他嘴里一阵嗷嗷乱叫,也不知道是在怒吼还是在哭喊,转头就是一口咬在了狗皮帽子手掌边缘。 “嗷……” 狗皮帽子疼得一声嚎叫,鬆开李志强的脖子,拼命甩手。 高彩霞趁机跑了过来,拽著自家男人就跑。 “他娘的,你就是个废物,连个泥腿子都摆不平!” 大辉子朝狗皮帽子没好气地吼了一声,隨即再次朝手下眾人挥手:“都他妈还愣著干啥?给我把这房子拆了!” 眼见李大柱和李志强被打,赵慧兰等人都已经离开了门口。 这些混子畅通无阻,一窝蜂地衝进了屋里! 转眼间,屋里就传来了噼里啪啦的打砸声。 李大柱强忍著胳膊上的剧痛,就要继续往屋里冲。 赵慧兰眼中溢出泪水,脸上闪过一丝决然,俯身就抓起了大门旁台阶上的镰刀。 好不容易才有一个家,怎么能让这群浑蛋给糟蹋了? 陈大山不在,这个家就由我来守护! 两人刚迈出两步,林大妈、李大妈、老婶子、张大爷就冲了过来。 老婶子死死地拽著赵慧兰的胳膊,含泪劝道:“他们有钱有势,人多势眾,咱们可千万不能硬拼吶!” “大山那孩子,最在乎的就是你,你要是出了啥事儿,叫他还咋活?” 李大妈整个人都掛在了李大柱身上:“大柱,你別衝动,想想你娘……” 林大妈咬牙道:“等大山回来!” “对,等大山回来!”张大爷跟著重复了一遍。 一般人可能会希望陈大山千万別回来,躲得越远越好。 可他们却是对陈大山有著盲目的信任。 一个连狼群都能单枪匹马独自消灭,连野猪都能用竹枪捅死的人,还会解决不了一群牛鬼蛇神? “谁给你们的胆子,敢来我大山兄弟家撒野?” 一声大喝,从人群背后传来。 李拥军拎著斧子跑在最前面,紧跟在他身后的,是李满仓和李大壮。 再往后,浩浩荡荡地跟著一群收魔芋归来的村民。 大辉子看到这群人来势汹汹,前面几个人手里还拿著斧子和镰刀,色厉內荏地吼道:“你……你们想干什么?” 一群汉子听到屋子里闹闹哄哄的打砸声,转头又看到李大柱脸色苍白地捂著手臂,老婶子跟李大妈两人扶著赵慧兰,正抹著眼泪。 他们气到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李拥军拎著斧子就衝进屋里,怒吼道:“王八蛋,我劈死你们这群狗杂种!” 一个混子正在厨房,打算砸烂灶上的大锅。 李拥军扬起斧子,就朝这人撅著的屁股拍了过去! 他还是保留著一丝理智,用的不是斧刃,而是斧面。 即便如此,这狠命一拍,还是让那混子一下跳得老高,然后双手捂著屁股在地上惨嚎了起来。 霎时间,其他混子全都停止打砸,转头看了过来。 村里那些汉子这会儿也都涌到了门口。 他们手里全都拿著镰刀、锄头、木棍,脸色有些发白地死死堵住了大门。 城里来的“大哥”么? 他们自然是有些怕的! 可眼前这种情况,他们又怎能退缩? 这个城里的傢伙来势汹汹,完全是奔著让陈大山家破人亡来的呀! 得了陈大山那么多好处,眼看就要跟著他赚钱,还能眼睁睁看著陈大山两口子被欺负? 他们做不到! 他们就跟门神似的堵在那里,摆明了一个都没打算放走。 李大柱挤了两下没挤进去,喊道:“让我进去!” 李满仓往旁边挪了挪! 李大柱看著屋里的一片狼藉,他们兄弟俩跟陈大山一起,辛辛苦苦做出来的那些桌子椅子全都被打烂了,气的牙齿咬的咯吱作响。 “把这帮子土匪捆起来,送到公安局去!” 赵慧兰挣开老婶子和林大妈的手,挤进了屋里。 心地善良的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如此痛恨某个人! 她气的俏脸通红,美眸中满是怒火,死死地盯著大辉子道:“上回你们就在县城堵过大山一次,现在还打上门来,真当我们这么好欺负吗?” 大辉子有些发懵! 这事儿,咋就跟我预想的不一样呢? 这些泥腿子不应该是瑟瑟发抖,求著我放过他们吗? 怎么一个个的都这么硬气? 鹏哥派人打听到的消息,不是说陈大山是跟著后爹长大的,在这村里连个兄弟姐妹都没有吗? 咋会跳出这么多人来帮他出头? 其实也是他囂张惯了,犯了蠢! 他要是只针对陈大山一个人,再威逼施压一番,这村里人大概率是会服软的。 最起码不会直接硬碰硬! 毕竟郑鯤鹏也算是“威名远扬”,而且村里人对城里人,还有种天然的畏惧。 偏偏大辉子一来就跟疯狗似的,逮谁咬谁,打了李大柱,还打了李志强两口子,摆出了一副硬刚全村人的架势。 他把所有人的退路都给堵死了,大伙儿怎么可能不拼死反抗? 屋子里两帮人就这么对峙著! 外面听到消息的村民,也是越聚越多。 大辉子感觉很丟脸! 我他妈竟然被一群泥腿子给围了? 他气血上涌,恶狠狠地瞪著门外眾人,叫囂道:“我大哥是郑鯤鹏,整个上阳县就没谁敢不给他面子,就算到了市里也是能说得上话的!” “你们知不知道,跟我鹏哥作对,会是啥下场?” 李有財心里一跳,挤到屋里开口道:“咱们也不为难你们,你们现在立马就走,咱们就当这事儿没发生过!” 听到这话,李大柱等人全都焦急地看了过来。 李有財微微摇头,示意他们別说话。 大辉子刚刚心里还有些打鼓! 虽然他身上確实是带著一把枪,可让他当著这么多人的面拿出来杀个人,他还是不敢的。 打架斗殴之內的事儿,可以钱找个小弟去顶包! 但这种要命的活儿,谁干? 这些乡下泥腿子可都是没啥脑子的,要是真莽起来,真拿著镰刀斧头砍人…… 直到这会儿听到李有財服软,大辉子才再次有了底气。 他俯身就从地上捡起一根足有手臂粗的柴火棍子,恶狠狠地说道:“別说这些没用的,赶紧让陈大山那个小崽子给老子滚过来!” “我今天就只把这根棍子打断!” “他要是还能活著,就算他命大,要是死了也不怪不得我,只能说那小崽子活该!” 眾人脸色骤然一变。 而大辉子却是目光贪婪地看向赵慧兰,继续说道:“要是她媳妇儿能陪我睡一回,把我给伺候舒服了,那我就只要他半条命,让他长长记性就行了!” 说著,他还抬手朝赵慧兰指了一下,脸上露出了令人作呕的淫笑。 此言一出,堵在门口的眾人以及外面的村民,全都愤怒到了极点! 第101章 种因得因,种果得果! 赵慧兰气得浑身剧烈颤抖,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只觉头脑一阵眩晕,满心的屈辱与愤怒几乎要將她淹没。 林大妈等人也气得咬牙切齿,嘴里不停地咒骂:“这个杀千刀的浑蛋,真是该死,该千刀万剐啊!” 李大柱兄弟俩当即就要衝上去跟大辉子拼命,门口几个眼疾手快的汉子赶忙死死拽住了他们。 外面的村民们听到大辉子这些禽兽不如的话,也全都怒不可遏,高声怒骂起来。 就连往常最见不得陈大山好的王婶子,此刻也被惊得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巴。 无论平日里对陈大山是什么態度,村里人都无法否认,他是李家村的一份子! 这么多的人在场,还有这么多带把的爷们儿,要是让一群外面来的人把陈大山给打了,把赵慧兰给糟蹋了! 那就不是陈大山一个人的耻辱! 而是整个李家村所有人的耻辱! 若是真让大辉子得逞,全村所有人都得被人戳一辈子的脊梁骨,永远无法抬头做人! 老婶子本来是有些怕的,躲在门外没敢进去。 而这会儿,她却是忍不住衝进去骂了起来:“你们大白天的到人家家里又打又砸,打了这么多人,还想糟蹋人家媳妇儿。” “这上阳县真没王法了?就由著你们一手遮天了?” 李有財见她擼起袖子越骂声音越大,连忙伸手拽了她一把! 老婶子眉毛一挑,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刚才李有財开口的时候,她心里就很不满了。 只是看到这里人多,才没有发作,给自家老伴儿留著脸面。 可现在,都被人骑到头上拉屎了,还能忍气吞声? 老婶子刚要发作,就看到李有財面沉如水,朝著大辉子冷冷说道:“我看出来了,你们是要让陈大山家破人亡!” “既然是这样,那你们今天,就谁都別想走出这个村!” 老婶子到了嘴边的话,顿时就咽了回去,下意识地握住了自家老伴儿的手。 老两口对视了一眼,全都看出了对方眼里的决绝! 大辉子张了张嘴! 不是服软了吗? 这事儿咋又开始跑偏了? 眼看人越聚越多,而且后来的全都是壮劳动力,而且个个目光凶狠,大辉子脑子里一下就浮现出了陈大山天癲狂狠辣的模样。 在他的印象中,这些山里的泥腿子,见到城里的人,不都是连大气都不敢出的吗? 这李家村怎么这么邪门? 可这又能咋样? 我大哥可是郑鯤鹏,一声令下,直接就能拖几大车人来! 这么一想,他的胆气又壮了起来。 他缓缓扫过眼前眾人,阴惻惻地说道:“李家村是吧?” “你们有本事就一辈子缩在这山旮沓里別出去!” “只要你们敢出村,我就有一百种办法收拾你们!” 此话一出,村民们神態各异。 方才血气上涌,大家都恨不得直接打死这群外面来的,闹事的人。 这会儿冷静了些,立马想到跟那种一手遮天的人作对,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有人下意识地低头退了几步,却也有人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李拥军手里的斧头在门框上砸得砰的一声响,大声喝道:“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 “今天你们想在咱们李家村打人掀房子,糟蹋咱们村的女人,那就先问问咱们手里的斧子和镰刀答不答应!” 他是个疾恶如仇的性子! 以前他非常瞧不上陈大山的,觉得陈大山毫无血性,被李新鼎欺负成那样都不敢吭声。 得知陈大山婚后把气全都撒在了赵慧兰身上,天天在家里打媳妇儿,李拥军甚至连路过那茅草屋的时候都嫌晦气。 直到最近,陈大山变了,变得有了个男人的样儿。 不顾危险进山打野货改善生活、见义勇为斗歹徒、孤身消灭狼群…… 他不是佩服陈大山能挣钱。 也不是因为陈大山有钱了,他李拥军就变了嘴脸! 而是佩服陈大山有钱了,还能惦记著村里人。 单枪匹马匹马替大伙儿消灭狼群的事,就不多说了。 还用八分钱一斤的高价收购魔芋,专程带著秀英婶子去县医院治病。 现在又让大伙儿去周边村子收购魔芋,带著大家一起挣钱。 陈大山为村里做了这么多事,他家现在落难了,帮一把又怎么了? 见李拥军一再出头,他老娘慌了,衝进来死命地把他往外拉:“拥军,你是不是疯了?” “人家又不是冲你来的,村里这么多人,哪轮得上你强出头?” “人家可是城里的大哥,上头还有人罩著,对付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就跟捏死几只蚂蚱似的!” “我跟你爹,將来还指望你养老呢,你要是出事啥事儿……” 她边说边哭,双手抓著李拥军的胳膊往外拽。 而李拥军却是站在原地纹丝不动,朝他媳妇儿喊道:“过来把我娘拉走!” 李跃进也把衝进来,打算把他们父子三个拽出去的老太太,推到了门外。 隨即转头朝大辉子吼道:“敢到我们李家村来欺男霸女,你们这群无法无天的缺德玩意儿,真当咱们村没男人了?” 他说完,便转头朝自己两个儿子看了一眼,轻轻地点了点头。 不得不说,李跃进家的家风確实是很正! 此刻他看向两个儿子的目光,虽然有著难以避免的担忧,但更多是却是讚赏和肯定! 他们家的好日子,全都是陈大山带来的。 带著李大柱兄弟俩打野猪,卖了钱又带秀英婶子去县医院看病,这些日子只要来帮忙干活,陈大山就会按两块钱一天给他们开工钱…… 现在陈大山有难,他们哪有当缩头乌龟的道理? 站出来的人越来越多! 得到陈大山“授权”去各村收魔芋的人、之前从他家拿了狼肉回去的人、在他这儿吃了猪肉的人、来卖魔芋时跟著吃了大肉包子的人…… 甚至连几个大人没拉住的小孩子,都满脸倔强地凑到了门口。 漂亮婶子给咱们吃了那么多好吃的,咱们绝对不能让她受欺负! 最后,大部分围观的村民,都走了出来。 陈大山对大伙儿的好,他们全都记著呢! 他之前播出的种子,现在已经开出了朵! 大门口,乌泱泱的全是人,而且还有人在不断加入。 大辉子终於是有些后悔了! 他能对付少数几个村民,却对付不了整个村子! 早知道就按鹏哥的安排去做,等到晚上再摸过来了! 现在被这群人堵在了屋里,怕是想走都走不掉了! 一个狗皮帽子俯在他耳边低声道:“大辉哥,你身上不是別著傢伙吗?掏出来让他们听个响,我就不信他们不怕!” 大辉子眼睛一亮,伸手就摸向了后腰! 对呀! 老子手里有枪,咋还怕了这群泥腿子了? 不往人身上打,嚇唬嚇唬他们总行吧? 第102章 不出来,我就杀了你媳妇! 这么多双眼睛紧紧盯著,大辉子这点小动作,怎么可能藏住? 他的手都还没碰到枪柄,人群中便骤然响起一声爆喝:“小心,他要掏傢伙!” 霎时间,原本就群情激奋的村民们,更加愤怒了! 屋里眾人纷纷握紧手中的农具,往前逼近了几步。 李拥军更是高高举起斧头,怒目圆睁地喝道:“你敢动一下试试?” “今儿个你要是敢搞出那玩意儿,就別想活著走出李家村!” 大辉子的手僵在了背后,脸上一阵白一阵红。 望著眼前愤怒的人群,他的心里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 今天这事儿,怕是要彻底失控了! 难道真要走到开枪伤人、从此亡命天涯那一步? 就在这时,人群背后传来了李树根的声音:“你们都围在这里干啥?出事儿了?” 刚才他正带著村委会的人,在山上继续清点山林和田地。 远远看到陈大山家门口围了这么多人,立马就赶了过来,快到跟前了才听人大致说了下情况。 他这个村支书一来,村民们顿时就有了主心骨。 “他们把陈大山家砸了,打了跃进家的老大,又打了李志强,还要糟蹋大山媳妇儿,还发狠要弄死陈大山!” 李树根怔了怔! 他只听说有人上门找陈大山麻烦,看到屋子里被砸得稀烂。 却没想到这群王八蛋,竟然如此无法无天! “他娘的!” 李树根都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骂过脏话了。 他的脸色瞬间铁青,怒声吼道:“李家村的男人,全都给我站出来!” 他可是李家村的村支书! 且不说陈大山勇斗歹徒、消灭狼群,让他在领导面前多次露脸! 就算是一个普通村民,被一群外人欺负上门,他也要出面討个公道! 几十个青壮村民,呼啦一下就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可惜空间有限,他们根本挤不到屋里去,只能站在李大柱等人背后,虎视眈眈地盯著大辉子一伙。 大辉子眼见形势不对,腿肚子一阵打颤,本能地往后连退了好几步。 李树根冷著脸挥手:“把这群狗粮养的都给我捆了,立马送到公安局去,请公安同志给咱们主持公道!” “好嘞!” 村民们齐声应和,屋里的李拥军等人,当即捡起地上的麻绳,就要把大辉子等人绑起来。 脸色煞白的大辉子连连后退,同时惊恐大喊著:“別逼我,你们別逼我……” 突然,他一脚踩在了一颗滚到屋子中间的魔芋上,仰天摔倒了下去。 李二柱见状一声怒吼,衝上去就想把他按住。 砰! 震耳欲聋的枪声骤然响起,屋里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脸色煞白,僵在了原地。 李二柱离大辉子最近! 他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全身的力气都像被抽空了似的,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屋顶上的瓦片,夹杂著积雪,噗噗地掉了进来。 过了好一会儿,一群大妈大婶,才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尖叫。 男人们有的嚇到了腿脚发软,有的本能地转身,三两步就窜到了门外。 李大柱怔怔地看著地上的李二柱,呆滯了好几秒,才发出了一声悽厉的哭喊:“二柱,二柱你咋样?” “你……你別嚇我……” 李跃进也是老泪纵横,挥舞著镰刀朝大辉子衝去:“王八蛋,我跟你拼了!” 大辉子一脚就把李跃进踹翻在了地上,双手发颤地拼命舞动手里的六四手枪:“是你们逼我的,都是你们逼我的!” “放我走,快放我走!” “谁敢拦我,我就打死谁……” 他已经被逼到走投无路了! 摔倒的时候,下意识的就把腰上的枪掏了出来,趁著李二柱挡住眾人视线的间隙打开保险,朝天开了一枪。 这一枪明明不是对著李二柱开的! 可李二柱偏偏就倒在了地上! 大辉子其实是不敢当眾杀人的! 可真走到了这一步,他也只能豁出去了! 亡命天涯,总好过被这些人抓住送到公安那里吃枪子儿。 眼见此人已经彻底疯狂,李大柱连忙上前死死抱住了李跃进。 父子俩悲痛欲绝地看著地上的李二柱,泪水顺著脸颊不停地滑落,门外的老太太更是一声哭嚎,直接晕倒在了地上。 李树根浑身都是冷汗,连说话的声音都在发颤:“大家退后,让他们走……” 其实在他发话的之前,嚇到脸色煞白的眾人,就已经在不断后退了。 可这个时候,大辉子却是癲狂地大笑了起来:“走?” “谁说我要走了?” 他疯狂地挥动著手里的枪,嚇得眾人不断躲避,连心都快跳出嗓子眼。 隨后犹如疯子一般的嘶声大喊道:“陈大山,老子落到这步田地,全都是你害的!” “都到这时候了,你还不打算出来是吧?” 他说著,就把枪口对准了赵慧兰:“杀一个得跑路,杀一群也是跑路!” “既然你要当缩头乌龟,那老子就先弄死你媳妇儿,收点利息!” “不要!”李大柱大喊一声,起身就想把赵慧兰扑倒在地。 砰! 枪声又响了! 子弹在李大柱身前地面打出了一个深坑。 嚇得李跃进用尽全身力气,一把將他拽了回来,周围眾人也全都发出了一声尖叫。 开完这枪,大辉子手中的枪口,再次对准赵慧兰,朝著门外大喊道:“陈大山,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我数三个数,你要是再不出来,你媳妇儿可就真死了!” 他始终认为,陈大山就在附近,只是躲著没敢出来! 事情都发展到这一步了,他又怎么甘心放过陈大山? “三!” 大辉子很快就报出了第一个数。 李树根这会儿已经满脸冷汗,声音嘶哑:“小……小兄弟,你听我说!” “你现在还只杀了一个,要是赶紧逃,公安那边还不会派太多人去追,兴许还跑得掉!” “可你要是再……” 大辉子满脸疯狂,压根不理会,继续喊道:“二!” 这一刻,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赵慧兰不是没想过躲! 可她这会儿刚好站在屋里,又能往哪儿躲? “好,好,好,好的很吶!” “陈大山,你这个贪生怕死的懦夫,为了活命,连媳妇儿都可以不要了!” 大辉子额头和脖子上的青筋突突直跳,扣在扳机上的手指,瞬间用力:“既然是这样,那我就成全你!” 砰! 枪声再一次响起! 人群中再次响起惊恐的尖叫,好多人都不忍得闭上了眼睛! 和赵慧兰关係最好的高彩霞、林大妈等人,全都腿脚发软地瘫坐在了地上,不由自主地哭出了声来! 第103章 狂怒 悽厉的惨叫声,转眼打破了周遭死寂! 而让所有人都有些摸不著头脑的是…… 这惨叫声竟然是个男人的声音,而且还是从堂屋里传出来的? 本已扭头看向別处,不忍心看到赵慧兰惨死的眾人,下意识地转过头去。 只见到大辉子已经莫名地抱著左手蜷缩在地,杀猪似的嚎叫不止。 直到这时,门口几人才反应过来。 刚才那一声枪响,似乎並不是来自屋里,而是就在他们耳边! 然后,他们又是本能的一回头,便看到了手里托著枪的陈大山! 陈大山回来了! 在这千钧一髮之际,开枪打中了大辉子的手,將那把六四手枪打飞了出去! 他刚才在回来的路上,总觉得心里一直七上八下,莫名地心神不寧,不知不觉就加快了速度。 刚到村外的松树包,他便远远看到了自家周围乌泱泱的人群。 陈大山的心猛地一沉,当即朝著家里一路狂奔。 刚跑来到土公路上,就和同样飞奔出村的李有福撞了个满怀。 李有福正要去镇上报案。 见到陈大山,又瞥见他手里的枪,立马焦急说道:“大山,快,你快回去救人!” “一群城里来的人把你家砸了,他们打了李志强,还打断了李大柱的胳膊,领头的还想……还想糟蹋你媳妇儿……” 陈大山脸色瞬间一片铁青,胸口剧烈起伏,眼里更是迸发出了犹如实质的杀意。 而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自家所在的方向,便传来了一声枪响! “慧兰……” 陈大山浑身血液瞬间凝固,肾上腺素急剧飆升,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速度。 第二声枪响撕裂空气的剎那,陈大山膝盖重重磕在地上,扬起一片积雪。 他单膝跪地稳住身形,喉间发出困兽般的低吼,枪管在掌心碾出了带血的沟壑。 前世的陈大山,在战场上歷经无数生死,饱受创伤后应激障碍的折磨。 后来之所以能够逐渐走出阴霾,除了部队专业的心理干预之外,最重要的还是他有著坚定的意志和信仰! 然而此刻,他內心深处那只被封印的“魔鬼”,正疯狂撞击著牢笼! 这一刻,他眼里的整个世界,都变成了刺目的猩红,脑海中全都是赵慧兰淒婉的面容。 “如果她死了,我活著还有什么意义?” 陈大山猛然攥紧枪托,指节泛白,手背青筋几近爆裂。 他要把那群杂碎的骨头一寸寸碾碎,让他们的血染红著满山的白雪! 他要踏平郑鯤鹏的老巢,把那畜生千刀万剐…… 万幸! 当陈大山衝到人群背后时,大辉子还在发出最后的通牒! 眼见那个畜生马上就要开枪,已经穿过散乱人群到了门口的陈大山压根没有时间犹豫,抬手就是一枪打了过去。 注目看著脸色煞白,却又毫髮无损的赵慧兰,陈大山那满是血丝的双眼之中,顿时就溢出了泪水! 他怔怔地看了好几秒钟,才用格外沙哑的声音吐出了一句话。 “別怕,我回来了!” 低头之际,他就看到了倒在大门附近、脸上满是泪水的李跃进,以及垂著一条胳膊的李大柱! 顺著父子二人的目光看去,便看到了趴在远处一动不动的李二柱! 陈大山嘴唇苍白,不停地颤抖著! 他用尽全力紧咬著牙关,腮边肌肉都鼓了起来! “都出去!” 陈大山朝赵慧兰和屋里几人挥了挥手,语气平静到令人脊背发凉。 面对著他不容置疑的目光,感受著他身上散发的如野兽般疯狂的气息,眾人虽然是欲言又止,却还是纷纷退到了门外。 这时,陈大山狰狞的表情,突然平静了下来。 扭头看向大辉子时,他竟然还咧嘴笑了一下。 大辉子瞬间浑身汗毛倒竖! 这个笑容,他太熟悉了! 那天,陈大山在那个小巷子里,把他打到只剩半条命的时候,露出的就是这样的笑容! “好好活著,不好吗?”陈大山呢喃道。 他紧握著手里的步枪,脚下用力一蹬,瞬间朝大辉子扑了过去。 眼见他竟然舍枪不用,一旁两个混子立马下意识就举起手里的棍子迎了上来。 陈大山手中步枪接连挥动! 只听砰砰两声脆响,两个混子被他用枪托硬生生地砸地倒飞了出去。 陈大山去势不减,扬起枪托继续砸向大辉子的脑袋。 “大山,不要!” 门外的赵慧兰和李树根脸色骤变,异口同声地大喊了一声! 他们虽然气愤不已,恨不得把大辉子大卸八块! 但陈大山要是真把这人个打死了,那他自己可就完了! 一个狗皮帽子紧隨而至,抬脚扫向陈大山的双腿。 可陈大山没有丝毫的停顿,宛若人形坦克,一路横推。 狗皮帽子的腿就像是踢在了钢板上一样,整个人都被撞得倒向一边,抱著断腿哀嚎了起来。 大辉子都嚇傻了! 看著飞速落下来的枪托,他的裤襠瞬间一片温热恶臭,直接嚇尿了裤子。 “啊……” 大辉子身后的一声大喊,使得陈大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抬眼看去,刚才还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李二柱,竟然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这小子脸色煞白,格外慌乱地在身上胡乱摸索,嘴里还在中气十足地哭喊著:“我还活著,我咋还活著?” 可就是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另一个狗皮帽子看到了希望。 此人在俯身就从地上捡起一把镰刀,衝过去一手勒住李二柱的脖子,一手把镰刀刀口抵在了李二柱的脖子上。 “放我们走,快放我们走!”这人疯狂嘶吼,“不然我就……我就弄死他……” 李二柱终究只是个年仅十七岁的普通村民。 刚才被那近在咫尺的枪声一震,加上极致的惊恐,直接就晕了过去。 直到恍恍惚惚地醒来,都还有点不相信,自己竟然还活著! 而此刻,被狗皮帽子用镰刀抵住了脖子,他却是立马停止了哭喊,咬紧牙关再没发出任何声音。 没有帮大山哥把家守住也就算了,现在还成了他的累赘! 李二柱眼里布满了血丝,懊恼与自责的泪水夺眶而出。 陈大山把枪口对准大辉子的脑袋,目光冰冷地看向狗皮帽子:“放了我兄弟!” 狗皮帽子哈哈大笑:“放了他?你凭什么跟我谈条件?” 说著,他便用镰刀刀把,在李二柱脑袋上狠狠砸了一下。 李二柱闷哼一声,额头鲜血瞬间就冒了出来,隨同冷汗一起顺著脸颊滑落。 於此同时,一旁那些混子也是呼啦一下上前,將陈大山围了个严严实实。 大辉子一下就缓了过来,转头就朝狗皮帽子竖起了大拇指:“荣子,干得漂亮,不愧是我大辉子的亲弟弟!” 亲弟弟吗? 陈大山眉眼低垂,缓缓伸手抽出了別在腰上的镰刀。 荣子微微一愣,旋即不屑地冷笑了一声。 他没见识过陈大山的狠辣,只看到过刚才那些村民的畏首畏尾! 因此,他压根不相信,陈大山真敢把大辉子怎么样。 可他没发现,一秒钟还面露得意之色的大辉子,此刻脸色已经再次变的煞白。 下一秒,荣子就看到陈大山伸手揪住了大辉子的耳朵,同时声音无比低沉地说道:“別动,別把血溅到我身上!” 紧接著,他就看到陈大山把镰刀架在了大辉子耳朵上…… 就那么缓缓地、慢慢地,割了下去! “啊……” 大辉子疼到面容扭曲,发出沙哑的悽厉惨叫,拼命地抽搐挣扎。 却是被陈大山用脚死死地踩在了地上,只能像蛆虫般地不停蠕动著。 第104章 地狱里爬出来的疯子 鲜血顺著大辉子的侧脸侧脸汩汩流下,滴落在满是尘土的地面上,洇出一片触目惊心的殷红。 那悽厉的惨叫声,仿佛一把尖锐的锯子,在眾人的神经上狠狠地拉扯,令人头皮发麻,寒毛直竖。 他弟弟荣子双眼充血,目眥欲裂,扯著嗓子怒声咆哮:“住手,住手!” “你再不住手,我就砍死他!” 陈大山抬头瞥了这人一眼,语气依旧是那么的漠然,不带丝毫情绪:“你可以试试!” 说话间,他手中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那把镰刀依旧不紧不慢地在大辉子的耳朵上切割著,仿佛正在进行一场神圣而又残忍的仪式。 荣子握著镰刀的手时而攥紧,时而鬆开,却始终没敢再对李二柱下狠手。 陈大山的疯狂,使得在场所有人都感到了深深的胆寒! 荣子疯狂的眼神,渐渐变得清澈了起来。 他丝毫不敢怀疑,如果自己还敢继续拿李二柱要挟,眼前这个地狱里爬出来的疯子,真的会要了他大哥的命。 刚才被陈大山用枪托砸飞的一个壮汉,七窍生烟地指著他怒吼:“小崽子,你最好是赶紧把人放了,到时候鹏哥还能给你留个全尸!” “不然別说是你了,连你们村这些泥腿子,也是一个都別想好过……” 陈大山仿若未闻,仿若整个世界只剩下他和大辉子,心无旁騖地继续著手上割耳朵的动作。 大辉子疼得全身痉挛,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拼命挣扎。 陈大山手中的镰刀猛地一用力,把整个耳朵都割了下来,拿在了手里。 他皱眉看著滴在鞋面上的血跡,皱眉道:“叫你不动,你偏不听!” “你看,把我的新鞋子都弄脏了!” 他的声音平淡得犹如死水,却透著让人胆寒的癲狂与狠辣,使得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大辉子拼命喘著粗气,张大嘴巴悽厉叫喊! 陈大山越发烦躁,直接就把那耳朵塞进了他的嘴里,同时用镰刀拍了拍他的嘴巴,冷声道:“含住了,別叫!” “再叫,我就把你的舌头也割了!” 大辉子大辉子嚇得浑身一颤,立马紧紧闭上了嘴巴! 眼前这人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他丝毫不怀疑,陈大山是真的会说到做到。 看著这一幕,无论是屋里的这些混子,还是门外那些村民,全都刷刷不停地冒起了冷汗。 特別是那些村民们! 他们做梦都没有想到,陈大山竟然还有如此疯狂的一面! 人群后面的王婶子,更是嚇得脸色惨白如纸,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住。 想到自己之前对陈大山做过的那些事,她浑身都在筛糠似的颤抖,牙齿在嘴里咯咯作响,恐惧如同潮水般將她彻底淹没。 陈大山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抬眼看向荣子,脸上竟然还掛著微笑:“是郑鯤鹏让你们来的?” 荣子:“……” 被陈大山无视的壮汉眼珠子一转,再次怒声道:“之前在县城的时候,是你先动手把大辉哥打伤的,我们只是来找你討个说法而已!” “你竟然敢朝大辉哥开枪?还敢对他下这样的狠手? “你就不怕公安来了,把你抓去坐牢吗?” 陈大山闻言哈哈大笑,语气满是嘲讽:“你们无法无天的时候,就当公安不存在,出了事就搬出公安来保命,这算盘打得还真好啊!” 话音刚落,陈大山突然一声爆喝。 那声音犹如平地炸响的惊雷,震得周围混子们心头一颤。 与此同时,他手中的镰刀裹挟著一股凌厉的气势,“嗖”地一下朝那壮汉砸了过去。 那人虽然本能地躲了一下,却依然是被镰刀尖啄在了胳膊上,嘴里发出了一声惨叫。 而当所有人都看向壮汉的时候,陈大山已经化作了一道黑色的影子,转眼衝到了荣子跟前。 他的动作快到了极致,一把就抓住了对方握著镰刀的那只手。 熟悉人体关节的他,更是压根不需要怎么用力,就把这人的腕关节硬生生卸掉了。 隨著咔嚓一声脆响,方才还顶在李二柱脖子上的镰刀,也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荣子还没来得及发出惨叫,陈大山紧隨而至的膝盖,如同一发炮弹,狠狠顶在了他的肚子上。 此人瞬间就像一只熟透的虾米,蜷缩成一团,痛苦地倒在地上打起了滚。 陈大山一把就將李二柱拽到了身后,转眼就退到了门口。 这一刻,李跃进和李大柱父子俩一直悬著的心终於落了地,同时上前紧紧地抱住了李二柱。 陈大山脸色冰冷,再次看向大辉子:“哪只手?” “啊?” 大辉子神色带著茫然,不知道陈大山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大山不耐烦地再次问道:“哪只手打得我兄弟?” 大辉子刚撑起来一点的身体,顿时就又嚇到软了下去。 他不敢让嘴里的耳朵掉出来,伸手指著抱著手臂是壮汉,含糊不清地喊道:“脱,是脱……” 壮汉额头冷汗直冒,眼底深处却是透著狠毒! 他心里已经想到了无数种报复方式! 不把这小崽子剥皮抽筋,誓不为人! 还有刚才替这小崽子出头的那些泥腿子,一个都別想跑。 不过好汉不吃眼前亏! 这小崽子明显就是个疯子,得先把他稳住,等找到机会脱身了再说。 想到这里,此人立马就朝陈大山低下了头,瓮声瓮气地解释:“我不是故意的,刚才看到他冲了过来,一不小心……” 这人话还没说完,就被陈大山狠狠一枪托砸在了腿上!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这人的右腿立马呈现出了一个诡异的角度。 “啊……” 壮汉瞬间倒地,捂著断腿悽厉惨嚎起来。 这时候,这些人哪还不知道,陈大山压根就没打算放过他们? 大辉子眼中满含著怨毒和疯狂,当即吐出了嘴里的耳朵,朝著那些混子大声尖叫:“快,快动手,给我弄死他!” “鹏哥会给咱们钱跑路的,不弄死这个小崽子,咱们今天谁都走不了……” 呵! 陈大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笑声中充满了不屑。 还没等这些人反应过来,就已经再次朝他们冲了过去。 虽说他的身体还没有恢復到前世那种巔峰状態,但对付眼前这些乌合之眾,对他来说依然不过是小菜一碟。 这是他重生之后第一次,全面展露铭刻在骨子里的战斗技能! 枪托、手肘、肩膀、膝盖…… 每一样,都是可以用来杀人的利器! 惨叫声、尖叫声、骨骼断裂的脆响声,交织成一片! 除了已经受伤倒地的,剩下的八个混子在陈大山面前连两分钟都没撑到,便横七竖八地倒在了地上! 十几双眼睛,全都惊恐万分地看著陈大山,如同看著一个魔鬼。 没错! 此刻的陈大山,就是一个魔鬼! 而这个魔鬼,正是他们这群人亲手放出来的。 大口喘息著的陈大山,很快就又拎起了一根柴火棍子,再次走到了大辉子跟前。 说来也巧,这根柴火棍子,正是大辉子之前拿著说要用来打他的那根! 陈大山一脚踩在这人胸口,扬起手里的棍子,一下又一下地狠狠敲击著。 手臂、脚踝、大腿、膝盖…… “啊……” “啊……” 大辉子刚开始还能不断惨叫,到后来嗓子已经完全嘶哑,只能张大嘴巴,无声地嘶吼。 咔嚓! 柴火棍子不堪重负,断成了两截! 陈大山转头四处扫视,明显是准备再找一根棍子继续打。 赵慧兰和李树根等人,终於是从极致的惊悚当中回过神来,三步並作两步地冲了进来。 “大山,別打了,再打就要出人命了!” “陈大山,你別衝动,为了这群王八蛋把自己搭进去,不值当!” 就在他们死死抱住陈大山,不让他继续动手的时候,门外突然隱隱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引擎轰鸣声…… 第105章 他的耳朵,是你割掉的? “是公安同志,公安同志来了……” “咱们有人去报案了?他们来得咋这么快?” “你这话说的,来得快还不好?” 门外,很快就爆发出了一阵欢呼。 大辉子瘫在地上,嘴角溢出的鲜血混著污泥,竟扯出了一个扭曲的笑容。 而那些刚才还蜷缩著痛苦哀嚎的混子们,更是拖著断胳膊断腿,爭先恐后地拼命朝堂屋门口爬了起来。 往日里,若是听到“公安来了”这四个字,他们绝对是嚇得屁滚尿流。 可现在,他们却满心都是劫后余生的狂喜,有人甚至是边爬边哭,鼻涕眼泪糊了满脸! 得救了! 终於不用再被这个疯子折磨了,终於不用被这个疯子活活打死了! 只有陈大山脸色微微一变,眼里闪过了一丝担忧。 他没想到公安同志会来得这么快! 他对这些混子痛下狠手,除了情绪失控之外,更多的还是篤定这些人本身就屁股不乾净。 只要不闹出人命,这些人就不仅不会去报案,还会求著他別去报案。 可是现在,陈大山虽然说是正当防卫、是为了救人,但把人耳朵都割了、胳膊腿都打折了,也还是免不了一些麻烦的。 既然如此…… 趁著所有人都转头看向外面的功夫,陈大山飞速跑到李大柱兄弟俩面前,同时把门外的李志强拽了进来。 他压低声音急促吩咐:“二柱,你躺在地上装死!” “大柱、志强哥,你俩赶紧躺在地上使劲嚎,嚎得越惨越好……” 三人虽然不明所以,反应却是不慢。 很快就跑到大辉子等人附近躺在了地上。 李大柱根本不用装,搂著胳膊就放声哀嚎,声嘶力竭! 李志强有样学样,在地上翻滚哭喊! 李二柱更绝! 他跑到大辉子旁边,双手在地上的血泊中一阵乱摸,然后把沾在手上的血糊了个满头满脸。 这才直挺挺地躺在地上,跟一具刚咽气的尸体完全没两样。 大辉子瞪大眼睛看著李二柱这番操作,想骂却只咳出满口血沫! 这是我的血! 是我的血啊! 你他妈竟然当著我的面,糊到自己脸上坑我? 而此时,陈大山已经又抓起了一根扁担,朝打过李志强的那个狗皮帽子扑了过去:“敢在李家村行凶杀人,我宰了你们……” 狗皮帽子瞬间就被打得鬼哭狼嚎,一边拼命地往外爬,一边悽厉尖叫:“救命,救命啊!” “公安同志,我认罪,我什么罪都认,求你们快把我抓起来啊!” 看到这一幕,本已好奇地涌到门口的村民们,顿时就像见到了洪水猛兽一般,集体往后退了几步,把大门给空了出来。 赵慧兰目光微闪,立马明白了陈大山的意图。 她三两下就把自己的头髮扯得蓬乱,然后“神情呆滯”地坐在了墙角,顺便还把高彩霞拉著坐了下去。 眼见陈大山打完那狗皮帽子,拎著扁担就又朝自己走了过来,大辉子嚇得魂飞魄散,扯著嗓子哭喊:“別打了,別……” “陈大山同志,你快住手!” 还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陈大山转头看去,就看到郑局跳下还未停稳的吉普车,朝著这边飞奔而来。 另外一辆车上,杨雅琴正在开门下车,前排与她同时下车的,还有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 门口到处都是人,而且空间有限,停不下太多车。 直到郑局衝到了门口,陈大山才看到了飞速跟来的一群公安同志。 郑局三步並作两步,跑到陈大山面前,大口喘著粗气:“別……陈大山同志,你千万別衝动!” “交给我,交给我!” 杨雅琴紧跟著跑了过来,焦急道:“陈大哥,你不要衝动,县局来人了,他们会为你主持公道的!” 他们原本是打算今天一大早就出发,来给陈大山道歉,把铁皮石斛的钱给他送来的。 后来老首长想到从县城来一趟李家村不容易,还不如先把调查郑鯤鹏的工作安排下去再来,也好让陈大山早点安心。 结果刚到中午,县局那边就收到了线报。 郑鯤鹏手下“得力干將”大辉子,竟然一大早就带著一大帮人,坐上了前往丹水镇的班车…… 老首长当即拍板,让县局抽调精干警力,开车火速赶往李家村。 在老首长家借住了一晚的郑局,也跟著杨雅琴和他父亲杨国宏,乘车火急火燎地跟在了后面。 铺著一层积雪的土公路,实在是太难走了,连杨雅琴都跟著下去推了好几次车,沾了一身的泥。 还没到村口,他们就碰见了还在往山下跑,准备去报案的李有福。 听说了李家村发生的事,得知大辉子等人竟然还动了枪,眾人全都是心急如焚,开车的司机直接就把油门踩到了底。 然而,眾人飞速赶到之后,却没看到想像中的惨烈场景。 看著横七竖八,蜷缩在堂屋里哀嚎的大辉子等人,趴在车窗上焦急张望的郑局,不由得愣了一下。 直到看见陈大山高高扬起扁担,准备砸向大辉子的脑袋,他才连忙开门跳下车冲了过来! “你怎么来了?” 陈大山看著快步跑来的杨雅琴,神色有些疑惑。 昨天他在县委机关家属大院门口见到郑局的时候,就猜到杨家老太太对自己的那点误会,肯定是会解开的。 不过在他看来,杨家顶多也就是托郑局把铁皮石斛的钱给他送来而已。 杨家老太太那副高高在上,瞧不起乡下人的模样,他到这会儿都还歷歷在目! 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那样的家庭,那样的作风,怎么可能向他低头说好话? 可他没想到,被杨老太太当成了宝贝疙瘩的儿杨雅琴,这会儿竟然亲自来了李家村。 杨雅琴走上前来,一把抓住陈大山手里的扁担,焦急地劝道:“陈大哥,今天上午,县局那边就已经正式调查郑鯤鹏了!” “和我们一起来的这些公安同志,都是县局的,他们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的……” 郑局看向浑身发颤,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大辉子,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马庆辉,你好大的胆子,带人从县城跑到李家村来撒野,还敢动枪?” 陈大山满脸“悲痛”:“郑局,他……他还杀人了呀!” 他“悲痛欲绝”地让开身,露出背后“惨死”的李二柱。 郑局目眥欲裂,嘴唇一阵剧烈颤抖,声音都在发颤:“把他们给我拷起来!” 大辉子知道李二柱是在装死! 所以他不仅没有丝毫紧张,反而还真正地鬆了口气。 看样子,自己的命是保住了! 他眼珠子一转,立马就抬起那只被枪打伤的手,捂著没了耳朵的半边脑袋,杀猪似的嚎了起来。 “公安同志,你们一定要给我做主啊!” “我是因为之前在县城,被陈大山无缘无故打了一顿,心里气不过,才带著几个朋友来找他討个说法的!” “可你们看他都干了些啥?” “先是开枪打伤了我的手,又用镰刀割了我的耳朵,还把咱们所有人都打成了这样……” 听到这话,一位来自县城的公安同志目光一凛,当即上前扒开了大辉子的手,注目看向了他脑袋上的伤口。 下一秒,此人就神色严肃地转头,看向了陈大山:“他的耳朵是你割的?” 这人说著,又指了指跟著大辉子一起大声哀嚎的混混:“这些人,也都是你打伤的?” 第106章 未经雕琢的质朴,才是真正的美! 不知道为什么,陈大山总感觉说话的这位公安同志,对自己带著莫名其妙的敌意。 难道郑鯤鹏真有这么手眼通天,连县局都有他的人? 正当陈大山微微皱眉之际,村支书李树根跑了进来:“不是的,公安同志!” “是他们先来闹事,打伤了好几个人,说要打死陈大山同志,还想糟蹋他媳妇儿!” “村里人拼死抵抗,这个领头的还摸了把枪出来……” 李树根连忙就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一旁的村民也全都在七嘴八舌地补充、作证! 听眾人说完,杨国宏和郑局的脸色,全都黑成的锅底。 而刚才质问陈大山的那个公安同志,却还在皱眉摇头:“就算事出有因,也不能动私刑!” “这些歹徒都没有反抗了,陈大山却还在对他们进行施暴,手段实在是太过残暴,我没法视而不见!” 这人说著,便转头看向了杨国宏,正色道:“杨局,根据79年七月份公布的正当防卫制度,正当防卫超过必要限度,造成不应有地伤害的,还是要负刑事责任的。” 陈大山一直都在注目看著这个人! 眼见对方说话的时候虽然是看著杨国宏,眼角余光却是始终停留在杨雅琴身上,他的心中瞬间瞭然。 这哪是什么秉公执法? 分明是在姑娘面前逞能嘛! 陈大山心里微微一动,立马转身朝赵慧兰跑了过去。 她还在演著呢! 蜷缩在墙角,髮丝凌乱地垂落。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沾著泥点的碎发下,那双杏眼泛著水光,既有劫后余生的惊恐,又带著令人心疼的委屈和倔强。 陈大山在心里给她点了个赞,一边扶她起来,一边大声问道:“媳妇儿,你咋样?伤著没?” 而他刚一伸手,手臂便被掐了一下。 赵慧兰压低声音问道:“那个城里的姑娘是谁?你俩啥时候认识的?” 这带著鼻音的质问声里,醋意都快溢出来了! 陈大山:“……” 这杨雅琴,还真是……红顏祸水! 因为她,自己之前就被杨家老太太“审问”了一回。 这会儿刚一露面,就又打翻了赵慧兰的醋罈子! 不过…… 自家媳妇儿吃醋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媳妇儿? 听到陈大山对赵慧兰的称呼,杨雅琴刷地一下就转头看了过来。 现在的赵慧兰虽然还说不上绝美,却也已经是很漂亮了。 髮丝凌乱却难掩精致的五官,几缕碎发粘著尘土垂在泛红的脸颊旁。 泛著血丝的杏眼含著嗔意,眼底深处却又满含著柔情。 脸上留著未乾的泪痕,鼻尖微微发红,更是让她看起来格外楚楚动人。 碎图案的中长款袄,不仅没能掩住她姣好的身姿,还让她身上多出了几分质朴干练的气质…… “陈大哥,这位就是嫂子吗?” 看著容貌气质果然是一点都不比自己差的赵慧兰,杨雅琴立马就露出了礼貌的笑容。 小姑娘只是跟大多数同龄人一样,带著一些莫名其妙的好胜心而已。 她赶紧上前几步,从口袋里掏出一方手帕。 带著城里姑娘的那种优雅,轻柔地递给赵慧兰道:“嫂子,你快擦擦脸!” “没事儿的,別说这会儿县局的公安同志都来了,就算他们不来,陈大哥也会保护你的!” “陈大山可是个真正的大英雄!” “那天看到几个孩子落水,我都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跳到江里救人去了……” 赵慧兰到这会儿,才知道陈大山在江里救人的事。 眼见这小姑娘越说越激动,看向陈大山的目光更是带著毫不掩饰的崇拜…… 赵慧兰看了看那方绣著玉兰的手帕,並没有伸手去接。 而是下意识地往陈大山身边靠了靠,伸手揪住了他袄上的线头:“不用了,我待会儿打水洗洗就好了!” 她的声音轻清浅,隱隱带著一丝疏离。 陈大山看著自家媳妇儿炸毛的模样,一下没忍住笑出了声。 杨雅琴这才反应过来,也跟著捂嘴笑道:“嫂子,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加上今天这次,我跟陈大山一共才见过两次呢!” 赵慧兰的脸腾地红透,慌忙解释:“我……我是怕弄脏你的帕子。” 她慌乱的样子,倒让杨雅琴心中泛起一丝异样的情绪。 难怪伟人说,要走到人民群眾中间去! 比起我的精心打扮,刻意保持的优雅…… 嫂子这种未经雕琢的质朴,才是真正的美啊! 看著依偎在一起的陈大山和赵慧兰,那名公安同志脸上一阵发烧,神色尷尬地將目光移向了別处。 而此时,杨国宏也深深地看了此人一眼:“孙强同志,你以后还要加强学习啊!” “你刚才说的条文,还漏掉了最后一句!” “那就是面对正当防卫超过必要限度,造成不应有的危害的情况,应当酌情减轻或者免除处罚!” 他说著,便伸手指了指掉在魔芋堆里的,那把六四手枪:“持枪行凶、打死打伤村民、意图辱人妻女,换作谁能保持绝对冷静?” “陈大山同志勇斗歹徒,不仅没有过错,而且还应该嘉奖!” “孙强同志,你觉得呢?” 孙强满脸通红,连连点头:“您说得对,我以后一定加强学习,绝不再犯这样的错误!” 见杨国宏微微点头,他才长出了一口气,连忙招呼其他公安同志押解犯人。 大辉子被割了一只耳朵,四肢全都断了,满身都是刺目的鲜血。 其他那些混混,也全都是满脸是血,个个断胳膊断腿。 饶是孙强经手过不少恶性案件,此刻也是忍不住一阵心惊。 这手段,也太狠了! 他咽了口唾沫,不由得转头再次深深地看了陈大山一眼。 村民们再次好奇地涌到了门口! 而当他们看到大辉子等人的悽惨模样之后,却是有的脸色发白的连连后退,有的则是胃里一阵翻涌,“哇”地一下吐了出来。 有些胆小的,更是直接抱起自家小孩,仓皇跑向了自己家。 看到大辉子等人全都被抓走,李志强和李大柱倒是很自然地停止了嚎叫。 而躺在地上的李二柱,就有点尷尬了! 咋办? 我啥时候才能“醒”啊? 他们该不会直接把我埋了吧? 大山哥,你说句话呀? 地上好冷! 而这时,杨国宏已经走到了陈大山跟前,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厚实的信封。 却不料他刚准备道歉,目光一直注视著门外的陈大山,便抢在前头开口道:“这位领导,我申请参与对犯罪分子的突击审讯!” 郑鯤鹏今天敢派马庆辉来,那么下次就还敢派別的人来! 此时的陈大山是真的发了狠了! 他要弄清那个人的所有底细,然后再用自己的办法,彻底解决这个麻烦! 第107章 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突击审讯? 听到这四个字,杨国宏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不由得深深地看了陈大山一眼。 一个土生土长的山里人,怎么会知道公安系统的办案流程,还能说出这么专业的词汇? 迎著他的目光,陈大山一下反应了过来,连忙找补道:“我听收音机里说的,犯罪分子刚被抓的时候心里都慌得很,趁热打铁最容易撬开嘴!” 杨国宏闻言微微挑眉,眼中诧异稍减,隨即摇头道:“审讯是严肃的法律程序,得按规程来,容不得半点含糊……” 陈大山听到这话,沉默著点了点头! 杨国宏说的这些,他其实是知道的! 他是觉得现在是1981年,在这方面可能还没那么严格,所以才抱著试一试的態度开口。 既然本身就没报太大希望,自然也就说不上什么失望。 郑鯤鹏手底下的狗腿子那么多,也不缺眼前这几个! 以陈大山的手段,只要隨便逮到一个,就能轻轻鬆鬆地顺藤摸瓜,將那股黑恶势力连根拔起。 然后事了拂衣去,不留一丝痕跡。 感受到陈大山身上所散发出的刺骨寒意,杨国宏的目光不由得再次一凛。 这小子身上的杀性怎么这么重? 他该不会是想…… 杨国宏不由得深深地看了一眼陈大山背在身上的步枪。 隨即神色格外严肃地开口道:“贺振东把前因后果都跟我们讲了!” “你一定要保持冷静,相信公安机关,不要一时衝动,毁掉了自己的人生!” 说著,杨国宏又转头瞪了杨雅琴一眼,朝陈大山继续说道:“虽然是在犯错误,但我女儿刚才已经给你说过了,我也就不瞒著你了!” “县局已经成立了专项调查组,对於郑鯤鹏的违法犯罪活动,我们一定会一查到底。” 他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文件,低声道:“这是今天上午刚批的……” 陈大山盯著文件上的红章,心里的想法没有丝毫改变。 成立了调查组又怎样? 像郑鯤鹏那种滑不溜手的畜生,前世的他见过的、听说过的,实在太多了! 若是时间再往后一年,陈大山听到杨国宏的这番话,看到这份文件,倒是会立马放下心来。 面对83年的严打,像郑鯤鹏那样的畜生,怕是早就被枪毙一百回了! 可惜,现在是1981年! 郑鯤鹏经营多年,在县里盘根错节,光是搜集证据、突破他的关係网,就得耗费不少时间。 按照公安机关的办案流程,哪有那么容易快速连根拔起? 今天是运气好,赵慧兰刚巧不在家,还有村民们齐心协力的帮助! 可要是陈大山没有及时赶回呢? 要是还有下次呢? 陈大山攥紧拳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脸上却是很快露出憨厚的笑容:“我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山里人,手里这桿枪,每用一颗子弹都得详细报告,可不敢乱来!” “您放心吧,虽然我確实是想去把那个畜生一枪崩了,但也只是想想而已,哪会这么不知轻重?” 杨国宏目光锐利地审视著他,仿佛是要看穿他內心的真实想法。 陈大山神色坦然,不避不让地与他对视著。 片刻之后,杨国辉眼中的锐利渐渐消散:“你能这么想就好!” “放心吧,对於郑鯤鹏那颗毒瘤,我们绝对不会姑息!” 说到这里,他有些不自然地咳嗽了两声,岔开话题道:“昨天我和我父亲都不在家,让你在我妈那里受委屈啦!” “她年纪大了,加上雅琴去年出过一回事,所以就有些紧张过头,说话做事都欠考虑!” “就算没有今天这事儿,我也是要专程到你这里来一趟的!” 他说著,便朝陈大山微微鞠了一躬:“我代表我们全家,给你赔个不是!” 陈大山微微一愣,连忙伸手把他扶了起来:“道歉就不必了,不过是个误会,我能理解!” 杨国宏再次把手里的信封递了过来:“这是石黄草的钱,我爸千叮嚀万嘱咐,让我一定要给你!” 陈大山见状连忙推了回去,义正词严地说道:“领导,这钱我不能要!” “我送石黄草,不是为了钱,是敬佩老爷子那样的英雄!” 杨国辉直接就把信封拍在了他手里,意味深长地说道:“我相信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所以这钱你必须得收下!” “你要是不收,我跟我父亲,可就在机关大院里住得不安心咯!” 陈大山送出铁皮石斛,治好杨老爷子的病,这份恩情对杨家来说,实在是太大了。 如果他不收钱,以后携此大恩,要杨家帮他去办一些不合规矩的事,杨国宏是帮,还是不帮? 所以,以老首长和杨国宏的身份,是不能欠人情的! 至少不能欠下太大的人情债! 陈大山现在的年纪是二十多岁,可他並非真的只有二十多岁。 前世的他,什么样的人情世故不懂? 杨国宏的话刚说完,他便接过信封递给了赵慧兰,正色说道:“领导,这钱,我收下了!” 杨国宏见状,脸上的笑意加深了几分。 他轻拍了一下陈大山的肩膀,说道:“別一口一个领导了,你要是不嫌弃,就叫我一声杨叔!” “虽然你把钱收下了,但你记住,你对我们家的恩情,我会一直记在心里!” 陈大山点头,大大方方地说道:“杨叔,我知道了!” 杨国宏笑著问道:“你还有什么困难,需要杨叔帮忙的吗?” 陈大山摇头:“没有!” “真的没有吗?没有我家老爷子能帮得上忙的事?”杨国宏特意提到了老首长。 陈大山依旧摇头:“没有!” 杨国宏脸上的笑意更浓,心里对陈大山又多了几分讚许,指著不远处的郑局笑道:“郑叔在我家老爷子面前,对你可是讚不绝口啊!” “听说你一个人、一桿枪就消灭了一整个狼群,而且还是枪枪爆头,老爷子对你可是感兴趣得很!” “他专门让我给你带话了,让你下次去了县城,一定要去家里坐坐,陪他嘮嘮嗑……” 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杨国宏心里才算真正认可了陈大山。 两人正说著,就看到郑局走到了李二柱身旁,蹲下去给了他一个脑瓜崩:“行啦,別装啦!” 李二柱的脸,肉眼可见的涨得通红,却还是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大山哥还没发话呢! 我还不能“醒”! 郑局哭笑不得地朝两个村民招手:“算了,看样子是真死了,赶紧把他抬到山上去埋了吧!” 听到这话,李二柱顿时就噌地一下坐了起来:“別,別埋,我还没死!” 他迎著郑局似笑非笑的目光,囁嚅道:“我……我刚才真死过一回,是怕你们不知道,所以重新死一回给你们看的……” 周围几个民警听得憋不住笑,连杨国宏都背过了身去,好不容易才忍住没笑。 他们早就看出李二柱没死了! 这小子虽然得闭著眼睛,却也知道来了好多公安同志,还有县城来的大领导,紧张得呼吸急促。 那胸口一起一伏的,谁还看不出他是装的? 陈大山神色尷尬,却还是“惊喜”地跑到李二柱身旁,在他身上一阵摸索:“二柱,你没死?” “太好了,你真的没死……” 郑局:“……” 杨国宏:“……” 第108章 你……你不要过来啊! 这会儿县局来的公安同志,已经在找外面的村民们做笔录了。 陈大山看到纪医生正在给李大柱检查伤势,连忙跑过去关切地问道:“咋样?伤得重不重?” “不行咱们搭公安同志的顺风车去镇上,或者乾脆去县医院……” 纪医生在李大柱垂著的手臂上摸了几下,沉声道:“骨头断了,我待会儿给他配点药敷上,完事儿还得上夹板固定。” “年轻人恢復快,就是这两个月得好好歇著!” 李跃进心疼得眼眶发红,被唤醒的老太太也是直抹眼泪。 李二柱撇下找他问话的公安同志,跑过来哭道:“哥,你疼不疼?” 李大柱脸色苍白,摇头挤出笑容安慰道:“没事儿,不是很疼!” 陈大山紧紧握拳,转头便朝冷冷看向了不远处的大辉子等人。 他们有的被带到了车上,有的被带到了远处,正被分开接受审讯。 这些人明显没打算配合,全都在那里鬼哭狼嚎,一个劲地喊冤、卖惨。 陈大山目光一凛,朝著车上的大辉子走了两步。 撞见他冰冷的目光,大辉子瞬间拼命后缩,扯著嗓子尖叫了起来:“你……你不要过来啊!” 他惊恐不已地抓著身前公安同志的手臂,把对方扯得挡在了身前:“我交代,我全都交代!” “求求你,快带我走!” “別打我……別再让那个疯子打我了啊!” 负责审讯的两名公安同志,立马抓住了机会:“先交代!” “老实交代,我们就带你走!” 大辉子连连点头,哭喊著说出了事情的经过。 而陈大山只听了个开头,便神色漠然地转过身去,跟著找他做笔录的公安同志走到了一边。 跟他预料的一样! 大辉子把所有事都揽到了自己头上! 说是在县城的时候跟陈大山发生矛盾,被打了以后不服气,所以才带人来寻仇的。 有关郑鯤鹏的指使,他是一个字都没提…… 神色平静的陈大山,一边配合著公安同志的询问,一边在脑海中制定著行动计划! 作为曾经的军人,他有著自己的原则和底线。 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肆意妄为。 而且县局已经介入,他本身就只需要加快一下进程而已。 公安部门办案得先有证据,然后才能走流程抓人! 而他,却是可以凭藉自己的手段,先控制住关键人物,再想办法撬开对方的嘴,拿到確凿证据。 …… 给村民们和陈大山两口子做完笔录,杨国宏便准备带队离开了。 车子发动的时候,他又从车上拎了一堆东西下来。 一大壶菜籽油、一袋大米、一大包散装蛋心圆…… 其中最扎眼的,是一盒沙利文饼乾。 方形的银色铁盒,看起来贵气十足。 铁盒边角圆润,盒面上印著南京路的街景,显得十分精美。 这可是高档货! 陈大山之前在县城看到过一次,標价好像是六块多一盒,都抵得上普通人家个把月的口粮了! “杨叔,您这是干啥?我不是收过钱了吗?” 面对陈大山的推辞,杨国宏摇头笑道:“这可不是我给你买的,而是你昨天救的那几个孩子的家长,托我给你带来的!” “他们说了,救命之恩不能忘!” “叫我一定要把这些东西交到你手上,还说等你下次去了县城,再给你当面道谢……” 说著,他便不由分说地將东西塞到了陈大山怀里,招呼杨雅琴上车。 女人的世界,男人实在是难以理解!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杨雅琴就已经和赵慧兰格外亲热地牵起了手。 也不知道她俩刚才说了些什么,全都是红著眼眶,眼角还有泪痕,一副依依不捨的模样。 隨著一阵引擎轰鸣,车辆缓缓启动。 杨国宏一边朝陈大山挥手道別,一边再次说道:“大山,下次到了县城,记得一定要去我家坐坐,不然你杨叔我可是要挨骂的!” 郑局也在朝陈大山挥手:“有事儿隨时去找我!” 杨雅琴更是半边身子都伸到了窗外,朝赵慧兰不停地挥手:“嫂子,別忘了你答应我的事儿,我过段时间再来看你……” 看到这一幕,周围村民的目光全都直勾勾地落在陈大山两口子身上,满脸都是羡慕和惊讶! “我的老天爷!” “你们刚才瞧见没?县里来的那个大领导,硬塞了大山一个信封,里头怕是装著不少钱呢!” “那种铁壳子装的高级饼乾,一看就老贵了!” “难怪他敢跟那些城里人对著干的,原来是有县里的大领导撑腰啊!” “不得了,不得了啊!” “咱们李家村,祖祖辈辈就没出过大山这样的人物……” 眾人议论纷纷之际,陈大山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將手放在嘴边作喇叭状,大声喊道:“乡亲们,今天的事儿,感谢的话我就不多说了!” “等我把家里收顺了,再置办几桌酒席,请在场的各位都来吃饭!” 他感念村民们的帮助,心怀有些激盪。 村民们全都沸腾了! 请咱们吃酒席? 今天来的人足有上百號,那么多席面置办下来,得多少钱啊? 高彩霞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 “大山兄弟,你家刚遭了难,大柱还为这事儿伤了胳膊,你得把钱留著给他买药、补身子,把家里砸坏的物件重新置办一下!” 村民们也有不少人跟著附和,说不必这么破费。 但还是有不少人想吃席。 酒席上可是有肉的,吃席之前先饿上一天,然后带上全家老小过来,敞开肚皮吃个饱。 眼看大家这般质朴,陈大山心里越发感动。 经歷了今天的事,也让他真正看清了,谁家是值得他交好的。 自己以后,一定要带著这帮村民过上好日子。 隨著村民们渐渐散去,他一眼就看到了李拥军等人方才丟在路边的魔芋。 陈大山心里一动,立马就拉上了李志强,同时把其他人都叫进了屋里。 “大伙儿商量一下,给志强哥分一个村,让他也跟著咱们收魔芋赚钱!” “还有,从今天开始,大伙儿送到我这儿的魔芋,都按一毛钱一斤的价格算……” 他说完也不等眾人回应,立马迈步走到了李大柱面前:“大柱,你为我家的事儿受了这么大的罪,大山哥也不能亏待了你!” 陈大山说著,就拿出了杨国宏给的那个信封:“医药费我来出,而且在你养伤期间,我还是按两块钱一天给你开工钱!” “纪医生刚才说了,你至少得歇上两个月!” “那我就先给你一百二十块,到时候要不是没好彻底,我再继续给……” 啥也不用干,就每天都能拿两块钱的工钱? 而且还提前给了两个月的,一下子就给了一百二十块? 听到这话,原本还打算拒绝陈大山涨价的眾人,全都愣在了原地。 他们齐刷刷地转头看向了李大柱,眼里满满的都是羡慕,只恨刚才回来得太晚,冲得不够猛,受伤的不是自己。 而他们在发愣,正打开信封从里面拿钱的陈大山,也愣住了! 怎么给了这么多? 第109章 我今儿个……又学了个新招儿! 信封里装著一沓崭新的大团结,散发著淡淡的油墨香味,叠起来足有半公分厚。 陈大山数了一下! 整整五百元! 杨家这手笔,確实超出了他的预期。 要知道,这个时候的县级领导,一个月的工资也不过三五十块。 五百块什么概念? 顶一个普通公务员一年半的工资! 算上郑局转交的那根,陈大山確实是给了老首长两根铁皮石斛。 可那种野生的铁皮石斛,长得並不怎么粗壮,两根鲜货的重量也就十来克。 按照五比一的出干率,顶多也就能制出一两克乾货。 不然陈大山哪还需要贺振东提醒,才想起来要去采那玩意儿? 看起来单价不低,但相比起承受的风险,最终收益却並不算高。 而现在,杨家却是给了陈大山一个惊喜,让他那两根铁皮石斛,卖出了真正的天价。 陈大山摩挲著信封边缘,脸色在油灯光芒的跳动下不断变幻。 老首长的病情恐怕是很不乐观。 杨家著急寻找铁皮石斛,並不是单纯地为了给他治病,而是救他的命啊! 这五百块与铁皮石斛的价值悬殊这么大,其中更多的,恐怕还是对陈大山这份救命之恩的郑重答谢。 陈大山不会把多的钱送回去! 两世为人的阅歷让他比谁都清楚,人情往来最忌扭捏。 要是把钱退回去,反而会让对方与他生分。 大大方方收下,才合了官场上有关“人情”这两个字的规矩。 而且这多出来的钱,也是將他与杨家联繫起来的纽带。 人家多给了这么多钱,老爷子还主动发出了邀请。 陈大山不得以晚辈的身份,带点不值钱的山货土產去拜访几次? 足足多给了四百多块,又得送多少次才能补上? 一来二去,这关係不就建立起来了? 陈大山完全有信心,让杨家从上到下,都把他的名字刻进心坎里! 他心里的念头飞速地转动,手上的动作却是丝毫没停。 很快就数出了一百二十块,塞到了李大柱手里! 极限拉扯开始了! 李家父子和老太太拼命推拒,一来二去僵持了十多分钟。 直到陈大山沉著脸作势赶人,李跃进才红著脸接过钱:“好,这钱我收著了!” “但咱说好了,往后我和二柱来帮忙,你別再提工钱的事!” 他说著就转头瞪了自家俩儿子一眼。 陈大山给工钱的事,几乎全村都知道了,他这个当爹的才最后一个知道。 若不是老大伤了胳膊、老二受了惊嚇,这会儿他高低是要踹他们几脚的。 陈大山嘿嘿一笑,无所谓地点头答应。 不开工钱就不开工钱! 大不了通过別的方式补偿! 现在秀英婶子和李大柱都需要加强营养,山里人节俭惯了,哪捨得钱去买细粮荤腥? 既然如此,那陈大山就直接替他们买回来! …… 直到这个时候,眾人才出去把之前丟在路边的魔芋搬到屋里。 大伙儿今天收回来的魔芋,比起昨天明显多了不少。 称完之后一算,足有两千四百多斤,平均每家四百多斤。 之前陈大山用了四五天,才在李家村收了不到三千斤魔芋,而现在却只用了两天,就收到了四千多斤。 不过两千四百多斤,已经是大伙单日收购的极限了! 主要是运输困难。 单靠肩挑背驮,每人每天运回来的魔芋,怎么说都不会超过两百斤。 而且隨著时间推移,这个数字还会逐渐下降。 毕竟各家各户家里的魔芋是有限的,卖了就再也没有了。 陈大山把价格提到了一毛钱一斤,每一百斤魔芋都能多卖两块钱,大伙全都兴奋得满脸通红。 他们拿到钱以后,一个都没有离开! 帮忙打扫屋子、修復那些被砸坏的座椅、把大门重新装上…… 竹子做的物件虽然说不上很结实,但散架了拼回去却是还能继续用的! 等到陈大山和赵慧兰忙完,除了少部分座椅和那口吊锅实在没法修,其他物件全都已经归置妥当了。 眼见天色已晚,陈大山本来是让大伙儿吃完饭再走的。 结果他话都还没说完,这些人就呼啦一下全跑了! 陈大山笑著摇了摇头,拿了个煤油灯去厨房做晚饭。 中午就用揣著的俩鸡蛋对付了一口,他这会儿早就已经饿了。 刚跨进门槛,就看到了灶台上堆著的沾满泥的五肉,肉上还留著个脏兮兮的鞋印。 被砸碎的泡菜罈子已经被清理出去了,只剩下一地的泡菜水,还在散发著酸菜的味道。 新买的米麵袋子也被倒得七零八落。 乡亲们心疼粮食,全都扫起来装在了簸箕里。 没怎么沾泥的米洗洗倒还勉强能吃,可那堆掺了土的白面还怎么吃? 看到这一幕,陈大山眼里瞬间就再次迸发出了怒火。 跟著来到厨房的赵慧兰,看到家里被那些人糟蹋成了这样,眼眶也红了。 不过她还是轻轻拉住了陈大山的手,柔声安慰道:“算啦,东西没了再置,只要人没事儿,就比啥都强!” 她说著,便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沓钱,眼里带著有些夸张的兴奋和得意:“那帮混球没翻著我藏钱的地儿!” “除去这几天的销,还剩一千九百多呢!” 陈大山早就去里屋看过了! 刚才李拥军他们回来得很及时,那些混子还没来得及衝进里屋撒野,里面的物件全都还是好好的。 看到赵慧兰明明自己心里也很难受,还在强撑著哄他开心,陈大山非常配合地竖起大拇指:“还是我媳妇儿机灵!” “我就只顾著生气,都忘了检查钱还在不在了!” 赵慧兰脸上飞起红晕:“我踩著板凳把钱塞进墙缝的!” “除非他们真拆房子,不然绝对找不著!” 陈大山把口袋里的钱掏出来递给她:“这是卖石黄草的钱,你快拿著去藏好!” “你说得对,咱家现在不差钱!” “只要人没事儿就成,这点东西根本就不算啥,没必要为这事儿闹心!” 等赵慧兰把钱藏好回到厨房,陈大山已经把灶膛里的火点上了。 隨后用大锅烧热水把猪肉洗了个乾乾净净,切成薄片熬出油,加上生薑大蒜、椒辣椒和盐,然后加水熬煮。 最后把洗净切好的白菜往里一扔,锅里很快就咕嘟咕嘟地煮出了满屋的肉香。 再配上香喷喷的大米饭,两人在这寒冷的冬夜,全都吃到了额头冒汗。 这样的晚餐,对於现在的陈大山和赵慧兰来说,已经算是十分“朴实无华”了。 可是对於大多数山里人来说,却是过年都难得吃上几回的好伙食。 吊锅被砸烂了,两人就用煮饭的大锅烧了热水洗漱。 而陈大山刚钻进被窝,就看到还没上床的赵慧兰,不仅把身上的衣裤全都脱了,连贴身的秋衣都给脱了。 这血脉膨胀的一幕,看得他呆滯了半晌,才结结巴巴地说道:“媳妇儿,你这是干啥?” “这么冷的天,你咋……咋把衣服全脱啦?” 此刻的赵慧兰,脸红到都快要滴出血来了! 她掀开被窝就钻了进来,整个人都缩在了被子里,声音小道微不可闻:“今儿个……今儿个又跟彩霞嫂子学了个新……新招儿……” 学了个……新招儿? 陈大山刚一愣神,被窝里赵慧兰滚烫的身躯,便趴到了他的腿上! 第110章 闺房情趣,道旁恶言 寒风裹著雪粒子撞在窗欞上! 屋內煤油灯摇曳的光晕里,却是浮动著曖昧的暖意。 石楠般酸涩又热烈的气息漫过每寸角落,仿佛將春日的情潮提前引到了这间土坯房里。 陈大山轻拥著赵慧兰,目光怜惜:“媳妇儿,其实我忍忍也就过去了,你不用这么委屈自己!” 赵慧兰滚烫的脸埋在他胸口,声音闷在被角里发颤:“说啥胡话呢?” 她手指绞著被面的线头,半天才憋出后半句:“咱俩早就是正经夫妻了,咋能老让你憋著?” “若不是你老说我身子弱……” 话音未落,她突然仰起脸,小虎牙在灯光下闪了闪:“那个城里来的姑娘,对你可是上心得很,跟我嘮了半天,问的全是你的事儿……” “冤枉啊,媳妇儿!”陈大山慌忙举起双手,“统共就见过两回,话都没说过几句……” 赵慧兰伸手在他腰上掐了一把:“见过两回就对你这么上心,那要是处久了还得了?” 见她有点不依不饶的架势,陈大山急得从床上坐了起来。 而他刚准备继续解释,便看到了她眼里的狡黠,还有嘴角藏不住的笑意。 陈大山微微一愣,隨即笑著挠向她腰间痒痒肉:“好啊,你现在都学会耍我了是吧?” 嬉闹声惊得窗欞上的冰棱都跟著颤,赵慧兰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求饶声混著咳嗽。 陈大山怕她冻著,赶紧裹紧被將人圈住。 “你这么怕痒,以后只怕……只怕……”陈大山突然沉下脸来。 赵慧兰下意识地攥住了他的胳膊:“咋啦?难不成怕痒也是啥毛病?我打小就……” “那倒不是!”陈大山绷著脸摇摇头,突然伸手颳了刮她鼻尖:“只是……我以后还要养(痒)你一辈子,也不知道你受不受得了!” 赵慧兰愣了一下才听懂这个谐音梗,噗嗤一下笑出声的同时,小手又熟练地在陈大山胳膊上掐了一下。 嘶…… 陈大山夸张的“惨叫”,脸上的笑容却是格外畅快。 曾经那个总低著头的怯生生的小媳妇,如今终於会红著脸说俏皮话,会笑著闹著撒娇,有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活泼和开朗了! 两人笑闹了一阵,陈大山说起了正事:“我打算明天就去看看我姐,可能要在那边住上两晚再回来,家里的事就交给你了!” 赵慧兰当即点头答应:“嗯,有跃进叔和有財叔他们帮忙,拥军哥他们也都是会来事儿的,我应付得来!” 此刻,她已经再次把脑袋埋在了陈大山胸口! 所以她没发现,陈大山说话的时候,眼里闪动著的幽暗光芒。 姐姐家是肯定会去的! 於此同时,他还要去一趟县城! 郑鯤鹏,你很快就会知道,惹怒我这个山里的泥腿子,会是什么后果了! 短暂的沉默,使得赵慧兰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 陈大山连忙收敛情绪,笑著问道:“对了,杨雅琴走的时候,跟你说的那话是啥意思?你答应她啥事儿了?” 赵慧兰眼里闪过一丝亮光,隨即轻笑著翻了个身,神神秘秘地说道:“这是我跟她的秘密,不能告诉你!” “快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嘿! 你俩才认识那么一会儿,就有连我都不能知道的秘密了? 陈大山好笑地摇了摇头,缓缓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上起床之后,他又一次加大了训练强度。 顺著屋后的山坡一路到顶再下来,足足跑了五公里。 他在高低不平的山林间穿梭跳跃,动作敏捷得如同山间的野鹿。 对著山壁练习侧踢,积雪和冰渣子簌簌掉落,惊得林间飞鸟扑稜稜四散而逃。 训练结束,陈大山抹去额头的汗水,摸著自己手臂上渐渐隆起的肌肉,满意地点了点头。 现在的他比起之前,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已经焕然一新。 每一个动作都带著力量感,举手投足之间更是透著一股子自信与坚毅。 他进屋时,赵慧兰已经做好了早饭。 吃完饭,两人又把屋子里仔细收拾了一遍,陈大山这才拿上前天就买好的东西,出发前往寒岭村。 山路蜿蜒著盘上陡峭的山脊,唯有攥紧路边结满冰棱的树木,才能稳住身形,一步步地朝前挪动。 中途有个名叫嘆气沟的地方,更是在山崖上硬生生开凿出来的数百步石阶,厚实的积雪下面的台阶早已冻成了镜面。 三十多里路,陈大山愣是顶著寒风跋涉了五六个钟头。 直到暮色降临,他才望见寒岭村上空升起的裊裊炊烟。 脚下的冰渣子踩得咔嚓作响,自然也就引来了几个村民的目光。 不过他们也就只是淡淡地瞥了陈大山一眼,便皱著眉头看向了別处。 別说是打招呼了,连多余的表情都没给他一个。 直到他走远,那些人才刻意拔高声音议论了起来:“他咋又来了?” “庆丰摊上这么个小舅子,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可不是嘛,別人家的小舅子都是给姐姐撑腰的,他倒好,净会来占便宜!” “因为贴补娘家的事儿,庆丰两口子都不知道吵了多少回了……” 听到这些村民故意说给他听的这番话,陈大山心里满满的都是愧疚。 长姐如母! 从小到大,陈桂为了他这个弟弟,不知道吃了过少的苦,受了多少的委屈,忍飢挨饿受冻更是常態! 嫁给曹庆丰之后,她明知道婆家不好说话,为了陈大山能够多吃一口饱饭,依然还是一次又一次地咬牙贴补。 她犯的是跟前世的陈大山一样的错误! 总觉得只要多送一点,李新鼎他们总还是要给陈大山一点的! 可结果就是,她送回去的东西是一点都没落到陈大山手里,婆家这边对她的嫌弃却依然是与日俱增。 感受到村民们对自己的厌恶,陈大山不用想就能猜到,陈桂在这村里过的究竟是啥样的日子。 可前世的他,却是直到参军入伍好几年之后才渐渐醒悟,才开始往姐姐家里寄东西。 这一世,决不能让姐姐再受那种委屈了! 陈大山心里暗暗发誓,加快脚步朝著陈桂家走去。 曹庆丰家的房子,在路边小山坡下面。 陈大山刚到屋后,便听到前方传来了甩盆砸碗的声音:“陈桂,我晌午就叫你洗衣裳,这会儿日头都快落山了,你竟然还动都还没动?” “难不成你还打算留著,给我这个老太婆来洗?” 曹庆丰的母亲刘老太太正操著搓衣板,在屋外装满脏衣服的木盆里敲得哐哐作响。 寒冬腊月,盆里的衣服已经冻得邦硬,里面的水也结了冰,被搓衣板砸得碎屑四溅。 繫著褪色围裙的陈桂从厨房跑了出来,手里还拿著一个锅铲。 “娘,我是打算先把饭做出来,再趁著灶膛里的火头烧点热水出来洗,节省点柴火……” 老太婆將搓衣板重重摜在地上,“陈桂,你还真金贵啊!” “洗个衣裳都得烧热水,你咋不去请个老妈子来替你洗?” “我家庆丰那么多钱把你娶回来,还由著你补贴了娘家一回又一回!” “可你倒好,连个带把的都生不出来,喊你洗个衣裳都推三阻四……” 看到姐姐陈桂小心翼翼地低头挨骂的模样,快步走到屋旁的陈大山整颗心都揪到了一起,眼眶也是瞬间一片通红。 第111章 盘珠子都崩我脸上来了 陈大山站在屋子侧墙后面,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老茧里,冻僵的手指却感觉不到疼痛。 看著刘老太太横眉立目地跳脚,唾沫星子混著热气喷在陈桂脸上…… 那些被姐姐藏在笑容里的苦,宛若锋利的冰锥,狠狠地扎进了他的心里! 他没想到,前世每次见面都说“啥都好”的陈桂,真实的情况却是要在这寒冬腊月里,用结著冰渣的水洗衣裳。 望著她冻得通红皸裂的手,陈大山突然想起前世她多年怀不上二胎的事,喉头顿时涌上一股腥甜。 这不就是被磋磨到身子骨太弱,才会一直怀不上的吗? “当初进我曹家的门,你是咋拍著胸脯保证的?” 老太婆叉著腰,鞋在雪地上碾出刺耳的声响:“这些年,你偷摸往里娘家送的东西,怕是够养活半个村了!” 她抄起木盆狠狠摜在地上,梆硬的衣砸出闷响:“今儿这衣裳,就是用你雪搓,也得给我搓得透亮!“ 陈桂咬著嘴唇,一声不吭地蹲下身去捡衣服。 就在这时,扎著羊角辫的翠翠从厨房跑了出来。 陈大山的这个小侄女,今年才四岁! 破旧的粗布袄空荡荡地掛在身上,沾满泥土的小手攥著一颗没削完的土豆。 “奶,您別骂我娘,等我把皮削完就……” “赔钱货!”刘老太太的巴掌擦著翠翠耳畔挥过,惊得她踉蹌后退半步,“大人说话有你插嘴的份?” 她一把抢过土豆,浑浊的眼珠瞬间瞪得滚圆:“是哪个天杀的教你用刀削皮的?啊?” “这一刀下去得削掉多少?都抵得上一把苞谷面了!” 土豆被狠狠砸在雪地里,冰碴迸溅在翠翠的裤脚上:“给我滚进去捡,把你削掉的皮子捡起来重新用刮子刮,一点都不许浪费!” 陈大山猛地踏碎脚下积雪,“嘎吱”声惊得远处柴房一黄一白两条大狗狂吠不止。 一只奶白色的小狗挣脱绳索,跌跌撞撞衝过来,呲著没长齐的乳牙“汪汪”叫。 圆滚滚的身子却在台阶上打滑,骨碌碌滚到翠翠脚边。 小姑娘“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又慌忙捂住嘴,怯生生地偷瞄向突然出现的陌生舅舅。 “娘,你能不能消停几天?成天闹得鸡飞狗跳的,丟不丟人?” 堂屋里传来曹庆丰的吼声:“咱家啥活儿不是桂乾的?她这一天天的,啥时候閒过?” “要是咱奶敢这样对您,您怕是早就闹翻天了……” 老太太抄起竖在墙边的一根竹竿,就大骂著冲了过去:“曹庆丰,你这个小兔崽子,你是要翻天了?” “娶了媳妇忘了娘,竟敢为了这个贱蹄子说我的不是……” 她刚从到堂屋门口,屋里便伸出一只手来夺走竹竿,用力丟向了远处。 “我忍您老半天了!” “洗衣裳非得用冷水洗?咱家缺这点柴火烧水?” “翠翠才四岁,帮家里干活把手都冻烂了,您也忍心挑她的刺儿?” 说到这里,额头青筋直跳的曹庆丰,才走到了门外。 转头看到冷著脸站在厨房门口的陈大山,他不由得微微愣了一下。 曹庆丰看向陈大山的目光,带著明显的厌恶。 他冷著脸动了动喉结,转身朝那两条狗挥了挥手:“进去!” 犬吠声戛然而止,两条土狗立马就摇著尾巴,安安静静地进了柴房。 刘老太太好像刚看到陈大山似的,朝他阴阳怪气地冷笑:“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陈桂的好弟弟又来啦!” “这大雪封山的,你可真够拼的!” “为了来咱家打秋风,这是连命都豁出去啦?” 背对著陈大山蹲在地上捡衣服的陈桂,这才发现弟弟来了。 她冻得通红的手慌乱地在围裙上擦了擦,神色有些尷尬,更多的还是惊喜:“大山,你咋来了?” “来我这儿的路那么难走,你不要命了吗?” 陈大山眼眶发红,喉头髮硬:“姐……” 察觉到他语气中的哽咽,陈桂顿时紧张起来:“你……你这是咋啦?” “是不是在路上摔著啦?” “伤到哪啦?快给我看看!” 翠翠也跟著跑了过来,怯生生地说道:“舅舅不哭,翠翠给你呼呼,呼呼就不疼了……” 陈大山心中柔软,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大把水果:“翠翠真乖,舅舅给你好吃的!” 小丫头眼睛发亮,不由自主地咽著口水,却是转头看向母亲,直到陈桂点头才敢伸手接。 看到这些水果,陈桂这才注意到,陈大山身上的衣服和鞋子,竟然全都是新的。 没等她开口,陈大山便一边解下绑在背上的大包裹,一边解释道:“想到你这儿下趟山不容易,我办年货的时候就多办了点,今天抽空给你送来了!” 这包裹是赵慧兰把那床破被拆了,用缝纫机做出来的。 上面打著一堆补丁,看起来破破烂烂的,怎么看都不像是装著什么好东西的样子。 所以看著陈大山拿出来的那一大把水果,刘老太太的眼睛原本是微微亮了一下的。 可当她听到陈大山说的话,却是立马就没好气地冷哼了一声:“哼,就你这穷酸样儿,还有钱给咱家送年货?” “打秋风就打秋风,还非得往自己脸上贴金!” “拿著瓦片来咱家换金子,这算盘珠子都崩我脸上来了……” 曹庆丰转头瞪了她一眼,压低声音说道:“娘,我求你少说几句行不行?” “来者是客,大山还是桂的弟弟……”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不由自主地长大了嘴巴! 看著陈大山直接在门外,从包裹里拿出来的,一样又一样的好东西,这一家人全都傻乎乎地愣在了原地。 一大块肥瘦相间的猪肉,至少有十来斤,肥油都把外面的油纸浸透了。 两套崭新厚实的碎袄,还有帽子、手套、围巾、红、桃酥、芝麻饼、江米条…… 最后,陈大山掏出一盒雪膏,打开就往陈桂和翠翠冻裂的手上涂。 刘老太太的眼睛瞪得溜圆,死死地盯著摆在门口台阶上的那些东西,面容一片呆滯,呼吸无比急促。 曹庆丰张著的嘴半天都没合拢! 陈桂也是目瞪口呆,眼泪“啪嗒吧嗒”往下掉! 倒是翠翠开心地又蹦又跳,脆生生喊了句:“谢谢舅舅!” 屋子周围安静了许久,眾人才在那条小奶狗孜孜不倦的叫声中回过神来。 陈桂用力拽住陈大山的胳膊,满脸紧张:“你哪来的钱买这些?” “大山,你要是日子过不下去了,就跟姐说,姐帮你!” “你可千万不能为了钱,去做犯法的事儿啊!” 於此同时,屋子后面的山坡上,也已经是一片喧囂沸腾。 那些村民,全都是在等著看好戏的! 可他们怎么都没想到,最终看到的竟然是这样一场“好戏”! 看到陈大山拿出来的东西,这些人瞬间就炸开了锅。 他们嘴里全都在说个不停,眼睛却是全都直勾勾地看著这边。 脸上满满都是愕然,还有无法掩饰的深深渴望…… 第112章 姐夫 “老天爷,这……陈大山今天竟然不是来打秋风的?而是来给老曹家送年货的?” “他咋一下子这么有钱了?我瞧著,光是那两件袄子,怕是就得几十块啊!” “早知道刚才就不跟著你们瞎起鬨了,人家陈桂的弟弟,现如今怕是出息了,翻身了呀!” “这能怪得了咱们吗?往常他到这边来走亲戚,哪回不是裤兜比脸都乾净?” “这小子倒也是个有良心的,庆丰两口子没白疼他……” 听到这些大呼小叫,陈大山用眼角余光瞥了瞥山坡上晃动的人影。 他就是故意还没进门,就把包裹里的东西摆出来的! 今儿个,他就是要让整个寒岭村的人看看,陈桂的弟弟也是能给她撑腰的! “姐,我娶媳妇了!” 陈大山攥著姐姐冰凉的手,语气裹著滚烫的温度:“还和李新鼎分了家,盘下了村里的保管室,最近还靠做买卖挣了不少钱!” 陈桂猛地抬头,眼里蓄满泪水:“你成家了?这么大的事,你咋不告诉我?” 她捶打著陈大山的胸口,眼泪簌簌直掉:“他们不跟我说,你咋也不跟我说啊!” “弟弟成家,我这个当姐的都没到场,都没给弟妹准备个红包……” “姐!这事儿说来话长,回头慢慢跟你说!”陈大山反手握住姐姐的手,转头直直地剜向曹庆丰,“我姐跟了你,就该受这份罪?大冷天用冰水洗衣裳?” 不等曹庆丰开口,他又朝刘老太太咬牙怒吼:“你也是从媳妇儿熬成婆的,当年你公婆也是这么磋磨你的?” 寒风卷著雪粒扑在脸上,他却浑然不觉:“姐,进屋收拾东西,带上翠翠,跟我走!” “我在,你的娘家就在,就绝不能让人欺负你!” “既然他们让你过不下去,那咱就不跟他们过了!” 看到这一幕,陈桂又哭又笑:“臭小子,你可算是长大了,知道疼姐姐了!” 她说著说著,就一巴掌拍在了陈大山的后脑勺上:“胡说八道些啥?有几年没抽你,又开始皮痒痒了是吧?” “你姐夫对我好得很,这事儿还轮不到你来瞎操心!” “以前你跟人打架,哪回不是我帮的你?我是那种会吃亏的人吗?” “別看这老太太闹得欢,我是不想你姐夫夹在中间为难,才让著她的!” “她骂她的,我做我的,我又不是没长脑子,咋可能真用冰水洗衣裳?” 曹庆丰也凑了过来,朝著陈大山直瞪眼:“没良心的臭小子!” “我这些年真是白疼你了,还叫你姐不跟我过了?你咋不上天呢?” “再说这话,信不信我跟你姐一起抽你?” 刚才他看向陈大山的目光,满满的都是厌恶和为难。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而此刻,他虽然嘴上在骂,眼里却是满满的欣慰。 陈大山抓起陈桂的手,就懟到了曹庆丰眼前:“来,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 “我姐这双手都成这样了,你敢说没亏著她?” 曹庆丰微微一愣,满脸愕然。 陈桂也是诧异地看了陈大山一眼,隨即把曹庆丰的手拽了到了陈大山眼前:“这天寒地冻地,咱们的手不都是这样吗?” “我又不是嫁过来当少奶奶的,难不成还要十指不沾阳春水,啥活都不干?” “这家里的重活儿累活儿,可都是你姐夫扛著的,你再胡说八道,我可真生气了!” 看到曹庆丰手上同样满是老茧和裂口,陈大山不由得愣了一下。 直到此刻,他才隱隱察觉到,自己定的標准似乎是有点太高了。 洗衣、做饭、劈柴、烧火、餵牲口…… 在这山里,只要是干活的人,谁手上还没点老茧、冻疮、裂口? 正想著,翠翠也伸出小手扯了扯他的裤管,小声说道:“舅舅,我爹也给我娘买香香了,我娘天天都给我擦呢!” 小姑娘说著,便从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铁盒。 铁盒边角已被磨到发亮,盒盖上印著的梅图案也已褪色,明显是经常使用的。 难不成,真是个误会? 陈大山定了定神,伸手摸了摸翠翠的脑袋。 抬头时,他的脸色虽然缓和了一些,却依旧十分阴沉:“我前些日子去县医院问过那边的医生了!” “我姐之所以一直怀不上二胎,就是因为吃的东西没啥油水,再加上过度劳累导致的!” 他说著说著,就又拽住陈桂手要带她走:“姐,你不用帮他说好话,也不用担心没了他,就活不下去!” “你放心,我现在有钱,养你和翠翠一辈子都没问题!” “十里八乡全都知道他们家日子好过,偏偏还把你这身子骨拖成了这样,这也叫对你好得很?” 怀不上二胎,是因为吃的东西没啥油水,因为过度劳累? 听到这话,曹庆丰和陈桂眼里全都闪过了一丝恍然,隨后便神色尷尬地愣在了原地。 只有一旁的刘老太太,立马就跳脚大骂了起来:“原来我抱不上孙子,全都是被你这个没良心的害的!” 她三两步就绕过曹庆丰衝到了陈大山面前,手指头都快戳到他鼻子上去了:“你还有脸骂我?啊?” “要不是这贱蹄子一个劲地补贴娘家,咱家咋可能连肉都吃不上?” “你倒好,吃干抹净就不认帐了,反过来倒打一耙,怪咱家……” “娘,您別说了!”曹庆丰赶忙拦住话头,拽著陈大山就往屋里走:“大山,你別听她瞎说!” “这事儿都怪我,怪我太抠门,没让你姐吃上几顿好的,还天天都要干那么多活儿……” “姐夫,我……”陈大山的声音发颤,浓烈的愧疚感瞬间席捲全身。 发现姐姐日子过得艰难,又刚好碰见刘老太太在刻意刁难她…… 陈大山下意识地就认定了,陈桂之所以会这样,就是被婆家的人给欺负了。 直到此刻,他才幡然醒悟! 原来这一切的根源,其实全都在他自己身上! 曹庆丰確实是有手艺在身! 可他家里的日子,也就只是比这山里的其他人,要过得好一点点而已! 哪里经得起陈桂一次又一次地贴补娘家? 她把曹庆丰家拖成了这样,又没能生个儿子出来,公公婆婆又怎么可能没有怨气? 而此刻,曹庆丰始终都没有说出半句责怪他的话。 反而还在一个劲地维护他的脸面,一个劲地道歉:“大山,你消消气,我娘年纪大了,嘴上没个把门儿的,我替她给你赔不是了!” “你先陪你姐嘮会儿嗑,今儿个我亲自下厨,给你做顿好吃的!” 陈大山鼻头一阵发酸,当即就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包,塞进了翠翠手里:“翠翠,这是舅舅提前给你的压岁钱,拿著去买好吃的!” 说完没等姐姐姐夫反应过来,便快步过去將地上的包袱收拢,然后拎著进了厨房:“姐,姐夫,你俩都去歇著!” “今天这顿饭我来做!” “你俩照顾了我这么久,现在也轮到我来照顾你们了!” 曹庆丰跟陈桂两人都没有回应! 因为他俩全都被那红包里的钱,给惊呆了! 第113章 穷小子变成了阔舅舅 这年头,村里有人办事,普通人家大多只给五毛钱的份子钱。 就算是嫡亲的亲属,隨礼也不过一两块。 只有极少数家里特別宽裕的,欠了大人情要还的,会给个五块。 可陈大山这会儿塞给翠翠的那个红包,却是鼓鼓囊囊,装著整整十张崭新的大团结! 陈桂和曹庆丰当场愣住。 原本骂骂咧咧的刘老太太,也直勾勾盯著这沓钱,半天说不出话来。 远处的村民虽然看得不怎么真切,却也还是通过纸幣的顏色,看出了那是一沓大团结! 山坡上顿时就又炸开了锅。 很多人都凑到了近前,盯著曹庆丰手里的钱,不由自主地发出了惊呼:“乖乖,好……好多钱!” “我的老天爷,这红包里装的,不会全是大团结吧?” “这……这陈桂的娘家兄弟,咋突然就这么阔气了?” “他这一趟,又是送年货又是送钱,怕是了一百多块啊!” “得挣多少钱,才捨得一下子送出这么多啊?” 听到这一声声的惊呼,曹庆丰连忙就把钱重新塞进了红包,三步並作两步地跑向了厨房。 …… 灶膛里的火烧得噼啪作响,大锅里的水已经开了。 灶门口的小板凳附近散落著一些土豆皮,装著水的木盆里泡著几个削过皮的土豆。 菜板上堆著一些切好的红薯块,旁边的粗瓷大碗里装著一碗玉米面! 这就是曹庆丰一家的晚饭了! 看到这些,陈大山心里越发难受。 如果不是因为他,姐夫家里就算吃不上肉,也是绝不至於把日子过成这样的。 “大山,这钱你得拿回去!”曹庆丰快步跑了进来,“你才刚成家,处处都要用钱!” “拿这么多钱给咱家,你让你媳妇儿咋想?往后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紧跟著跑进来的陈桂,拿著红包就往陈大山口袋里塞:“大山,你能有这份心,姐心里很高兴,但这钱我说啥都不能收!” 陈大山接过红包,转手就塞进了手里的小袄口袋。 隨即笑著朝翠翠招手:“翠翠,你快来!”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舅舅给你穿新衣、燉肉吃,咱今儿提前过年!” 翠翠小眼睛一阵发亮,噔噔噔地就跑了过来。 快跑到陈大山面前的时候,她才想起得爸妈同意才能要別人的东西,又眼巴巴地看向了陈桂和曹庆丰。 陈大山直接上前,一边蹲在下去帮翠翠脱旧袄,一边朝陈桂笑道:“姐,小时候你把好吃的都留给我,我可没推辞过!” “这是给翠翠的压岁钱,你还跟我客气上了?” 说话之际,他就帮翠翠脱下了旧袄,然后把手里的新袄子给她穿在了身上。 眼见陈桂还想把那红包拿出来还给他,陈大山起身挡在了她和翠翠中间:“姐,你听我说,这一百块钱对我来说,是真的不算啥!” “而且你也別担心我媳妇儿不高兴,这红包就是她包好了让我拿来的……” 说著,他便將粗略地讲起了这段时间的经歷! “他……他竟然让你们去住柴房?还……还连口吃的都没给?” “你不要命了?连野人破都敢去?还敢去累坡?你是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里面了吗?” “桂,你送回娘家的那些东西,是一点都没落到大山手里呀!” “你那个后爹,太不是个东西了!” “还有你娘,谁家亲娘能看著亲儿子被人往死里欺负都不说话的?” 陈大山原本是只打算说说自己怎么赚钱,好让姐姐、姐夫安心收下红包的。 可他每说几句,他们都会忍不住插话追问,无法避免地说出了一些事情。 夫妻俩一个眼眶发红地不停抹泪,一个脸色铁青地直拍桌子,从始至终所关注的都是陈大山所遭受的苦难。 直到他说起自己的这段时间的收穫,他们才惊讶得瞪大了双眼,转忧为喜。 陈大山说话的时候,手上也没閒著。 从包袱里拿出木梳子和红头绳,给翠翠扎两个漂亮的麻辫,然后给她別上了漂亮的小发卡。 忙完这些,他满意地一笑,侧身让到了一边:“姐,你快看看,咱家翠翠好不好看?” 他说著,便瞥一眼扒在门口偷听的刘老太太:“翠翠才四岁,正是该撒欢的年纪,以后可別在让她干活了!” “我做梦都想要个闺女,你们倒还嫌弃上了!” “不行就让她去我那儿,別人不疼她,我这个当舅舅的来疼她!” 曹庆丰笑著瞪了他一眼,將翠翠护在了身后:“你想都別想!” “谁说我不疼闺女了?也就是我娘做梦都想要个传宗接代的,我跟我闺女可亲著呢!” 翠翠身上穿著崭新的袄,两根麻辫一甩一甩的,头上蝴蝶形状的发卡更是闪闪发光。 她小脸红扑扑的,兴奋地转著圈,模样是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看著被陈大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女儿,陈桂满心的诧异和感动,不知不觉就又抹起了眼泪。 就连门口的刘老太太,都惊讶地嘟囔道:“这小子咋突然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莫不是一成家,就突然长大了?” 以前的陈大山是个什么样子,她们可太清楚了! 別的不说,每次过来,光是进门都要畏畏缩缩地磨蹭半天,问句话也是半天不答,那模样是真叫人看著又气又急。 而现在,他不仅是赚到了钱,把自己打整得这么周正,连说话办事都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陈桂两口子没法推辞,连忙朝翠翠喊道:“还不谢谢舅舅?” “谢谢舅舅!”小丫头欢快地蹦跳,朝陈大山伸出双手求抱抱。 而陈大山刚把她抱起来,她就在他脸上用力地亲了一口,惹得屋里的人全都笑了起来。 虽然陈大山一再地说不用帮忙,但陈桂和曹庆丰还是坚持留在厨房,给他打起了下手。 这个季节,山里人能吃上的菜,也就只有那几样。 土豆、红薯、大白菜、干蘑菇、夏天晒的干豆角、自家醃製的泡菜和辣椒…… 这些东西配上陈大山带来的肉,做出来的菜顿时就提升了好几个档次。 不一会儿的功夫,一股诱人的肉香味便飘出了厨房,飘到了房子周围。 刚才凑过来看热闹的村民们,满脸羡慕地议论了一阵,已经开始三三两两地往自家走了。 “肉,是肉味儿!” “老曹家的今天吃上肉了!” 所有人都使劲地吸了吸鼻子,狠狠地咽著口水,停下脚步再次转头看向了曹庆丰家! 第114章 挺直的腰杆 陈大山刚开始炒菜,陈桂便吩咐曹庆丰去堂屋准备桌椅去了。 人多,菜也多,火塘边摆不开。 得用堂屋的八仙桌吃饭,还得在桌子底下放个火盆才暖和。 铁锅里的肉片在热油中翻滚,腾起的香气混著干辣椒的呛辣,把整个厨房熏得暖烘烘的。 姐弟俩正在厨房里忙活,门外便传来了哗啦一声闷响。 曹老爹回来了。 他把肩膀上的那捆柴往柴房门口一丟,连身上的雪都没拍乾净,就朝老太太吼了起来:“败家娘们,家里还有多少余粮,你心里没点数?” “我隔著老远都闻到肉香了,现在就把钱拿著买肉吃了,过年喝西北风?” 老太太回头一看,立马就撒腿跑了过去,拽著老头就是一阵嘀咕。 “啥?那个没出息的又……” “你说啥?两套新袄子?还有那么多吃食?” “一百块?老婆子,我看你是老糊涂了,就陈大山那个穷酸样儿……” 听到老头一惊一乍的叫喊声,厨房里的姐弟俩对视了一眼,同时露出了笑容。 陈桂眼角的泪在火光中闪闪发亮! 陈大山手里的锅铲,在铁锅上磕碰出清脆的响声! 两人的笑容中藏著苦尽甘来的酸涩,但更多的还是能够挺直腰杆的,那种畅快! 不一会儿,厨房通往堂屋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曹老爹刚跨过门槛,便被石磨上堆成小山的年货吸住了双眼。 许久之后,他才怔怔地转头看向陈大山:“这……这都是你小子带来的?还给了翠翠一百块钱?” “爹!”陈桂用围裙擦著手,连声音都透著喜气:“大山现在做买卖挣著钱了!” 陈大山往锅里的干豆角烧肉加了半瓢水,抬眼看向曹老爹:“叔,我以前不懂事,拖累了您家这么些年……” “不关你的事儿!”曹老爹挥打断他的话,沉著脸瞪了陈桂一眼:“你也別怨我跟你娘不给你好脸色!” “我跟你娘,还有庆丰全都看明白了,偏偏你死活看不透!” “刚好这会儿大山也来了,你要不问问他,咱家勒紧裤腰带省下来给你送回娘家的东西,有几成到了他手里?” “明知道是个无底洞,还非要往里面填,庆丰说把大山接过来跟咱们一起住,你又怕人说閒话……” “算了,都过去了,咱也不多说了!”曹老爹摇了摇头,转头朝堂屋那边喊,“庆丰,你把水烧上,我去杀只鸡!” “家里来了客,连个像样的菜都没有,像啥话?” 听到曹老爹这番掏心窝子的话,陈桂神色有些黯然地低下了头。 陈大山也是苦笑了一声! 跟著李新鼎生活了十几年的姐弟两人,都还不如曹老爹这样一个“外人”看得明白。 前世的陈大山和如今的陈桂,都傻乎乎地以为,那个人总还是有点底线的…… 眼见曹老爹准备去杀鸡,陈大山连忙跟过去阻拦:“叔,鸡別杀了,我带的肉够吃!” 曹老爹径直走向鸡笼:“肉是肉,鸡是鸡,哪有用客人带来的东西招待客人的道理?” 陈大山正准备说话,便被翠翠清脆的笑声打断了。 小丫头穿著新袄,抱著那只小奶狗在雪地里打滚。 老太太跺著脚追在后面,曹庆丰举著扫帚假装要打,嘴角却掛著藏不住的笑意。 …… 陈大山把曹老爹杀的公鸡切块洗净焯水,再在锅里翻炒调味加水,最后装进吊锅掛在火塘上,煮了大半个钟头才熟。 这个时候,其它菜都已上桌。 看到碗柜里有点自製的红薯淀粉,想起自己带了一斤白过来,陈大山还特意给翠翠做了一盘拔丝红薯! 炸至金黄的红薯块外面裹著琥珀色的衣,在昏黄的灯光下泛著诱人的光泽。 香甜的气息瞬间勾来了小馋猫,翠翠抱著小狗站在灶台边,眼巴巴地咽著口水。 陈大山夹起一块吹凉了一些,直接送到了她的嘴里。 香甜的味道瞬间炸开,小姑娘烫得直哈气,大眼睛瞪得溜圆。 “舅舅,你是天底下最厉害的舅舅,连红薯都能做得这么好吃!” “舅舅,你做的菜好好看呀……” 小丫头满嘴香甜,说出来的话,也跟抹了蜜似的。 陈大山被这一声又一声的“舅舅”,叫得心都快融化了! …… 一大桌子热气腾腾的好菜,香味飘得老远。 这会儿天已经黑了,曹庆丰早就关上了堂屋大门。 眾人刚围著八仙桌落座,便有邻居推开了门,把脑袋伸了进来:“哟,正吃著呢?家里来贵客了呀?” “没事儿,我是打门口过,听著屋里挺热闹,忍不住来看看的……” 这人嘴里说著话,眼睛却是直勾勾地看著桌上那些硬菜,说完便打著哈哈离开了。 一个、两个、三个…… 曹老爹突然大步上前,“哗啦”一声拉开大门:“想看就让他们看个够!” “正好让大伙儿都看看,庆丰的小舅子,不是啥只会伸手的穷亲戚!” 如此一来,门外远处那些伸著脖子的村民,全都看到了他们到底吃的啥。 油汪汪的干豆角烧肉、满满一海碗猪肉香菇燉白菜、一大锅香菇鸡汤,其他几盘菜里也都有肉块…… “这……这也太败家了吧?金山银山也经不起他们这么造啊!” “这算啥?庆丰家的小舅子,如今可是挣大钱了,我听说他给小丫头包的红包,里头装的全是大团结!” “你少跟我扯,就凭陈大山……” “骗你干啥?又不是只我一个人瞧见!” “陈桂这回算是熬出头了,弟弟这么有本事,他们两口子以后可要享福咯!” 听到外面传来的这些议论,始终扭扭捏捏的刘老太太,突然嘟囔道:“做这么多,吃得完吗?” 说著,她便在铁锅里夹了一根大鸡腿塞到了陈桂碗里,隨后又把另一根大鸡腿夹给了翠翠。 看到这一幕,陈大山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隨后起身接过曹老爹递过来的酒碗。 他正准备说话,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脚边钻来钻去。 是那只白色的小狗! 小傢伙这会儿倒是不凶了,昂头好奇地看了陈大山一会儿,才奶声奶气地叫了两声,像是在朝他撒娇似的。 “咋把这东西放进来了?” 刘老太太顿时皱眉放下筷子,俯身捏著小狗的脖子,拎起来就打算往门外丟:“庆丰,你明儿再去问问,有没有谁家要!” “没人要就带到山里去扔了……” 话还没说完,翠翠就溜下板凳跑了过来,双手抱著小狗,眼泪吧嗒直掉。 “舅舅,你快救救铁桶,铁桶可乖了……” 铁桶? 陈大山忍俊不禁,连忙伸手接过小狗,冲翠翠眨了眨眼:“把它给我吧,我正好缺个看家的!” 小奶狗顺势用前爪抱著他的手,热乎乎的舌头在他手指上一阵舔,黑豆似的眼睛看起来非常有灵性。 陈大山心里一动,顺手把这小傢伙放在了地上。 然后在它屁股上轻拍了一下,嘴里发出指令:“坐!” 第115章 郑鯤鹏,你准备好了吗? 小白狗被按著坐了几秒,不满地咿咿呀呀直叫。 陈大山鬆手、摸摸它的小脑袋,给它吃了几颗米饭,突然再次说道:“坐!” 刚站起来的小狗,尾巴摇得跟风车似的,立马就又坐了下去。 陈大山眼睛发亮,满脸笑容:“好狗!” 说完立马端起饭碗,在桌上几人肉疼的目光中,扒了一筷子米饭在小狗面前。 这狗很有灵性! 养得好,往后不仅能看家,跟著进山打猎也是一把好手。 “行了行了,快吃饭吧,菜都凉了!” 陈桂一如既往地心疼弟弟,把自己碗里的鸡腿夹给了陈大山。 看到陈大山救下了自己的小伙伴,翠翠端著碗跑了过来,要把自己碗里的鸡腿给舅舅吃…… 这一桌菜实在是太丰盛了! 一家人全都是吃得满嘴是油,根本停不下来。 曹老爹摸出藏在床底的老烧,酒罈子一开,醇厚的酒香瞬间漫开。 三个老爷们推杯换盏,没一会儿脸上都泛起了红晕。 曹老爹用筷子沾了点酒餵到翠翠嘴里,小丫头辣的小脸皱成了一团,惹得眾人全都在笑。 “大山吶!”老人夹起一块燉得酥烂的鸡肉放进陈大山碗里,“你刚成家,还是分出来单过,现在到处都是用钱的地方!” “你带来的东西,咱们一家这会儿已经开过荤了!” “明儿走的时候把剩下的带回去,那钱咱家也不能要!” “你做买卖赚点钱不容易,可不能这么大手大脚地……” 听他说让陈大山把东西和钱带回去,正在埋头乾饭的老太太猛然抬起头来。 不过她虽说一个劲地朝曹老爹使眼色,嘴上却是啥也没说。 “叔,您说这话可就生分了!” 陈大山目光扫过眾人,语气带著感慨:“我现在的日子过顺了,买卖也做得不错,家里的日子越来越好!” “你们这些年省著肚子接济我,要是连这点东西都不收,那不是让我被人戳脊梁骨,骂我没良心吗?” “东西和钱,你们必须收著,我以后再来送肉送米,也全都得收著!” “我还想让我姐早点把身子养好,明年就给姐夫生个大胖小子呢!” 这会儿他已经看明白了! 姐夫曹庆丰,確实是在儘自己最大的努力,对陈桂好。 而曹老爹和刘老太太,身上虽然有些农村老头的臭毛病、老观念,但本性其实不坏。 现在陈桂有了陈大山这个娘家弟弟撑腰,可以说一切问题都已迎刃而解,再也不会在这家里受气了。 陈大山话音落下,堂屋里安静了一瞬。 曹庆丰抬手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曹老爹別过头去揉了揉眼睛。 陈桂看著自己一手带大的弟弟,脸上带著微笑,眼里却闪著泪光。 连刘老太太都抹了把鼻子,抬头瞪了陈大山一眼:“你小子总算是说了几句人话……” …… 一顿饭吃了两个钟头,来串门的人进进出出就没停过。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和老曹家比较熟络的村民都来凑热闹。 饭是不会吃一口的,看看人家吃的是什么就满意了。 白米饭管饱,干豆角烧肉和香菇燉鸡不用提,连炒的几盘菜里都放著肉。 太让人羡慕了! 不敢多待,怕待的时间长了,忍不住咽口水,惹人笑话! 曹老爹喝得有点多。 翠翠乖巧地陪著大人坐了一会儿,困得眼皮子都在打架。 刘老太太帮著陈桂收拾完,便带著一老一小进屋休息去了。 直到这会儿,陈大山才知道,翠翠一直都是跟著爷爷奶奶睡的。 虽说老两口应该是为了给儿子儿媳腾地方,好早点抱上大孙子,却也证明了他们对翠翠,其实並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嫌弃。 桌子下面的火盆渐渐熄了,曹庆丰勾著陈大山的肩膀挪到火塘边。 陈桂端来两碗米汤:“来,喝了醒醒酒!” “这玩意儿又难喝又醉人,你俩喝这么多,不难受吗?” 她嘴上数落著,脸上却满是幸福的笑意。 眼前的这一幕,以往的她只能在梦里见到。 现在,终於是真真切切地出现在了眼前! 陈大山接过米汤喝了一口,紧跟著把自己做魔芋买卖的事儿,跟姐姐和姐夫说了一下。 “魔芋也能卖钱?” “一斤就能赚两毛七?” 陈桂跟曹庆丰全都惊呆了,立马就嚷嚷明天就开始收魔芋。 可陈大山却是摇了摇头:“从你们这儿去李家村的路太难走,这季节根本没法把东西运出去。” “我说这事儿,是不想你俩误会我赚钱不带著你们,而不是让你们去做这个买卖!” “姐,姐夫,我赚著钱了,肯定是不会让你们过苦日子……” 话没说完,曹庆丰就笑了起来:“臭小子,你这是瞧不起你姐夫啊!” 他说著就把陈桂拽到了跟前:“媳妇儿,你跟他说说,咱家在这村里人缘咋样?” “別说是几千斤魔芋了,就算是几万斤,只要我一声招呼,大伙儿都会立马帮我运到你那儿去!” “路难走咋啦?活人还能让尿憋死不成?” “大不了叫大伙儿带上傢伙什,把路上那些雪和棱铲上几遍……” 听到这里,陈大山顿时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他確实是可以直接给姐姐家送钱、送东西! 可那肯定是少不了一番拉扯,而且送个一回两回他们兴许会收著,送的多了指定不会再收。 现在曹庆丰能跟著做魔芋买卖挣钱,彼此都没了压力,这些问题也就不存在了。 陈大山肯定是不会赚姐姐姐夫的钱的! 他们要是能收个两三千斤魔芋,那么到手就是上千块! 別说陈大山以后还会继续照应他们了,就算是不照应,那么大一笔钱也足够让他们过上人人羡慕的好日子。 陈大山当即就把村里人定的收购价说了一下,又传授了一些做生意的经验,郎舅俩越说越兴奋。 陈桂费了好大的劲才拦住话头,关切地问起了赵慧兰的情况。 他们过不了几天就要去李家村,反正是瞒不住。 陈大山索性把最近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陈桂全程都在抹眼泪,一个劲地叮嘱他一定要对赵慧兰好。 曹庆丰更是把李新鼎的十八代祖宗都骂了个遍。 直到刘老太太误以为他们喝醉打起来了,举著煤油灯衝下楼,三人才惊觉已是深夜。 因为喝了不少的酒,陈大山上床没一会儿就睡著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他就轻手轻脚地出门离开了寒岭村,没有惊动任何人。 抬眼看著黑暗中的群山轮廓,陈大山脸色漠然冷峻,眼里散发著刺骨的寒意! 郑鯤鹏,你准备好了吗? 第116章 不好的预感 陈大山一路跋涉,抵达丹水镇时,已经到了中午。 不过他並没有上街去坐班车,而是顺著国道,继续往县城方向走了两个多钟头。 到了一个名叫石门镇的地方,他才在小饭馆吃了碗麵条,然后去附近供销社买了点东西。 忙完这些,陈大山只在路边大槐树下等了十来分钟,前往县城的班车便嘶吼著开了过来。 此时的他,身上穿著一件黑色的对襟罩衣,头上戴著雷锋帽,脖子上的围巾遮住了大半张脸…… 只要他不开口,再怎么熟悉的人都认不出他是谁。 他刻意压低帽檐,改变嗓音买了票,径直走向后排角落。 引擎阵阵轰鸣,顛簸的路面使得整个车子都在哐哐之响,可陈大山却是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徒步跋涉了七八个钟头,他得抓紧时间养足精神,恢復体能! 作为曾经的特种兵,他早已习惯在任何环境下,快速进入警戒休息状態。 既能养精蓄锐,又能在危险逼近时瞬间清醒! 两小时之后,陈大山在距离县城还有十多公里的杨柳树镇下了车。 冬天本就天黑得早,加上纷飞的大雪遮蔽天光,下午五点钟的小镇就已沉入暮色。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陈大山裹紧罩衣,埋头快步走向县城,於两个小时之后抵达。 他是来解决麻烦的,而不是让自己惹上新麻烦的。 虽然是费了一些周折,却也足以保证,没有人能查到他曾经来过! …… 还不到八点钟,县城街道上就已经看不到什么人了! 陈大山只是隨意瞥了一眼,便从路边小巷穿到了江边,沿著小路到了化肥厂家属大院附近。 他並没有急著进去! 而是到江边找了个避风的地方坐下,在黑暗中静静等待。 他很有耐心! 等到十点多,才起身摸到家属大院的院墙附近,稍一俯衝,便翻过了院墙。 院墙边的雪地里,留下了一行清晰的脚印。 可是此刻,陈大山的鞋子外面套著袜子,袜子里面还塞了不少积雪。 以这个年代的刑侦手段,再怎么高明的专家来了,看著这些奇形怪状的脚印也得傻眼。 郑鯤鹏家的房子就在二楼,窗户都是朝著大院內部。 因此陈大山刚才在外面也没法观察。 他抬眼望去,见窗户已无灯光透出,眼中闪过一抹冷光,毫不犹豫地走进楼梯口。 擒贼先擒王! 拿下了郑鯤鹏,还怕揪不出他手底下那些小嘍囉? 而陈大山刚进楼梯口,便听到了楼上传来的敲门声。 “鹏哥,鹏哥你在家不?” “看样子还没回来呢,这可咋办,那小子连贏七八局,都吞了两百多块了……” 郑鯤鹏家里没人? 听到头顶传来的嘟囔声,陈大山脸色微变,快步上楼。 正准备转身下楼的,是一个裹著军大衣,脑袋上顶著个深蓝色“工人帽”的年轻人。 陈大山抢先开口:“兄弟,你也是来找鹏哥的?” “你谁呀?”工人帽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他不在家!” 这人说完也不停留,直接绕过陈大山,噔噔噔地下楼去了。 陈大山看著郑鯤鹏家房门钥匙孔,目光微微闪动,隨即下楼追了上去:“兄弟,你等一下!” “你他娘的跟著我干啥?”工人帽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张口就骂:“滚一边儿玩去,老子正烦著呢!” 这人说完不仅没再停留,反而是加快脚步出了家属大院。 陈大山把蒙著脸的围巾往上拉了拉,朝著注目看来的门房大爷点了点头,紧跟著小跑了出去。 见他一路紧跟,工人帽顿时火冒三丈,转身冲了过来:“你他娘的是不是想死?” 陈大山一声冷笑,手掌闪电般捂住对方口鼻,把这人的后脑狠狠撞在了院墙上。 砰! “呜呜呜……” 工人帽后脑剧痛,两眼翻白,下意识地伸手抽出別在后腰上的尖刀乱捅。 陈大山又是一声冷笑,另一只手飞速扣住对方手腕。 咔嚓! 这一下,工人帽疼得冷汗都冒了出来,整个身子都在软趴趴地顺著院墙往下坠。 “听说鹏哥开的场子还挺大,一直都想去玩两把!” “这会儿既然跟你碰上了,那你就给我带个路吧!” 陈大山面无表情地说完,缓缓鬆开了捂住对方口鼻的手。 工人帽微微一愣,当即破口大骂:“你他妈……” 才吐出了三个字,刚才掉在地上的那把尖刀,便顶在了他的脖子上。 陈大山眼里闪动著猩红暴虐的光芒:“老子可是一直都在跟你好好说话!” “你嘴里还敢不乾不净,我就让你见见血!” 工人帽喉结上下滚动,感受著脖子上被尖刀划出的刺痛,他强压著眼底的狠毒,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哥……哥,您消消气,我带您去,带您去还不成吗?” “这事儿不怪我,是鹏哥交代说最近风头紧,叫我们防著点生面孔……” 郑鯤鹏已经察觉到风声了? 而且这会儿屋里空无一人,连老婆孩子都不在家? 陈大山眉头紧锁,心里突然生出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难不成真有人给那傢伙通风报信? 他的心中念头急转,嘴上却是冷笑著:“挨了顿揍就全招了?” “你就不怕我是公安,不怕捅了篓子,鹏哥收拾你?” 工人帽小心翼翼地抬起断手,挡著脖子上的刀:“哪有公安像您这么狠的!” “別说您不可能是啥公安了,就算真是,我也只能认栽了!” 他战战兢兢地往后缩了一点,哭丧著脸道:“大哥,您就別嚇我了!” “场子离这不算近,咱赶紧过去吧,晚了就要散场了!” 陈大山收回尖刀,在手中拋了拋:“带路!” …… 郑鯤鹏开的地下赌场,位於上阳县城边缘农村。 传得神乎其神,实则不过是孤立在山坳里的,一栋土墙瓦盖的房子。 房子周围的篱笆院墙很高,被风吹得摇摇晃晃的。 安排在路口的明哨,正在这荒郊野外的地方,假模假式地卖烤红薯。 附近山坡上的几个暗哨,也都在抽著烟,菸头火光在黑暗中时隱时现。 不是他们没脑子,而是他们根本不怕被抓! 在这里卖烤红薯也犯法? 晚上出来遛弯,在树林子里抽菸、拉屎,犯法吗? 陈大山跟在工人帽身后,目光淡然地扫视著周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瓦房的窗户糊得严严实实,不见丝毫光亮。 走近了,才隱隱听到屋內传来的叫喊声。 进入堂屋,一股热浪扑面而至。 热浪中混合著烟味、酒味、汗味,还有一些说不上来的臭味,差点让陈大山直接吐了出来。 他抬头扫了一眼,便看到了堂屋正中的那张赌桌,以及桌旁癲狂的人群…… 而他刚一进门,带路的工人帽便猛地关上大门。 隨后朝著里屋方向,扯著嗓子尖叫起来:“四哥,四哥你快出来帮忙,这瘪犊子是来砸场子的!” 第117章 残暴 工人帽这一声喊,屋里所有人都转头看了过来。 说是赌场,前来参赌的实际上也就十来个人。 只是他们穿著打扮都很讲究,明显都不是那种缺钱的主儿。 这些人只是漫不经心地瞥了陈大山一眼,便又全神贯注地扑回牌局,骰子撞击瓷碗的脆响再度在屋內炸开。 “二狗子,你嚷嚷啥?” “谁他妈不要命了,敢来砸鹏哥的场子?” 两个壮汉从旁边屋子里,骂骂咧咧地走了出来,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於此同时,堂屋阴影里又钻出两人,手中砍刀在灯光下泛著冷光。 他们站在陈大山四周,一个个歪著脑袋冷冷地看著他,一副隨时准备动手的架势。 看到这一幕,陈大山微微愣了一下,隨后便摇头轻笑了一声。 这一路,他的神经始终紧绷。 总觉得郑鯤鹏既然是恶名在外,这赌场就算不是什么龙潭虎穴,但也还是要付出点代价才能拿下的。 直到这会儿,他才发现自己想多了。 屋里四个壮汉、两个坐庄的,外面三个放哨的,再加上带路的工人帽…… 统共不过十个人! 工人帽一副狗仗人势的模样,躲在几个壮汉后面跳脚:“死到临头了,你他娘的还笑得出来?” “四哥、平哥,你们可要给我报仇啊!” “这狗杂种把我的手弄断了,还给我脖子上划了一刀……” 他的话还没说完,陈大山便已直接暴起,扣住了身旁大汉拿刀的手腕。 咔嚓! 这人手腕瞬间脱臼,砍刀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嘴里的闷哼声才发出了一半,陈大山紧隨而至的膝盖,便狠狠顶在了他的肚子上。 太快了! 屋里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陈大山已欺身至左侧壮汉跟前。 同样的锁喉、扭腕、膝撞,动作行云流水,如同演练过上百遍。 惨叫声中,第二个打手捂著肚子蜷缩成虾米,涎水混著血丝滴在地上。 剎那间,屋里一片死寂。 赌桌旁的赌狗们再也顾不上看牌,抓起桌上的钱就缩到一旁。 “你他妈找死!” “四哥”一声怒吼,蒲扇大的巴掌裹挟著风声迎面而来。 陈大山不退反进! 抬手一翻,便反扣住了此人的手腕。 隨即转身一靠,直接一个漂亮的过肩摔,將此人狠狠砸在了地上。 砰! 闷响震得房梁簌簌落灰,“四哥”张著嘴剧烈抽搐,连叫都叫不出声来。 陈大山始终没有半分停顿! 双腿夹住对方被他拽在手里的胳膊一扭,屋子里就再次响起了一声脆响。 “啊……” 剧烈的疼痛,使得“四哥”终於发出了一声悽厉的惨叫。 直到此刻,陈大山的嘴角才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令人不寒而慄的笑容。 最后一个壮汉握刀的手不停地颤抖,额头冷汗在灯光下反光。 这几人都是郑鯤鹏手底下的“金牌打手”! 而现在,他却是被陈大山身上散发出的凌厉气势,嚇到了浑身发软。 “你……你知不知道,这里是鹏哥的……” 此人话还没说完,便被陈大山反剪胳膊狠狠按下,头脸跟地面亲密接触,满嘴是血的惨嚎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那群赌狗终於是慌了,撒开脚丫子四散奔逃。 砰! 陈大山脚下一挑,掉在地上的一把砍刀,便带著呜呜的风声,飞过去扎在了大门上。 “老实呆著,谁要是敢跑,就別怪我心狠手辣!” 看著门上明晃晃的大砍刀,听到陈大山冷冷说出的这句话,这些赌狗嚇得脸都白了! “不是,兄弟,你跟他们的恩怨,关我们啥事儿啊?” “冤有头债有主,我们是来打牌的……” “闭嘴!”陈大山一声冷喝,顺手就卸掉了跟前壮汉胳膊和腿。 隨后毫不停留地来到“四哥”跟前,抓起他那条完好的胳膊就是一扭。 咔嚓咔嚓的脆响声,使得原本还想爭辩的赌狗们,全都战战兢兢地闭上了嘴巴。 陈大山的动作很快! 他得以最快的速度解决眼前这些人,然后去把外面三个放哨的逮住。 结果他刚卸掉四个壮汉的胳膊腿,都还没来得及拿下工人帽和两个坐庄的,门外就传来了几声叫喊。 “四哥,刚才是你在叫吗?出啥事儿了” “你把那个出千的小崽子拿下了?” “狗胆包天的混帐东西,这回非得剁他一只手!” 陈大山当即开门,宛若猎豹般地冲了出去。 下一秒,屋里眾人便听到了外面传来的,一声声惊呼和惨叫。 所有人都是胆战心惊! 有两个心思活泛的赌狗,拿出吃奶的力气往外跑,想要藉机开溜。 而他们刚到门口,便被迎面而来的两具身体撞了回来。 十分钟后,“四哥”等人全都被陈大山卸掉了手脚关节,横七竖八地躺在堂屋角落里哀嚎、怒骂! 而那些赌狗,也全都被陈大山绑成了一串,老老实实地缩在了墙角。 陈大山將“四哥”拖到了赌桌旁,顺手拎起了一把锈跡斑斑的锤子,冷冷问道:“郑鯤鹏在哪儿?” “我不知道!”四哥满头冷汗,大声狞笑:“敢动鹏哥的场子,你活不过今晚……” 话还没说完,他就再次嗷地一声惨叫了起来。 陈大山抬脚踩住此人脱臼的手腕,疼得此人浑身抽搐,本能地张开了五指头。 然后,他晃了晃手里的锤子,冷声说道:“我只给你一次机会!” “说,还是不说?” “四哥”惊骇地看著陈大山无比冷漠的双眼,冷汗刷刷不停地冒:“我真不知道啊,你让我咋说……” 话音未落,陈大山手里的锤子,便狠狠落了下去。 咚! 这一锤,砸在了“四哥”食指上! “啊……” 霎时间,“四哥”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声。 周围眾人呼吸一滯,浑身剧烈颤抖,惊恐到了极致。 陈大山可不只砸了这么一锤,而是连续抡锤! “四哥”的整根食指,都快被砸烂了。 咚咚咚的声音此起彼伏,如同砸在所有人的心头。 看到这血腥残暴的一幕,工人帽和两个坐庄的全都嚇到尿了裤子,那些赌狗更是不停乾呕,连隔夜饭都吐了出来。 “四哥”硬生生地疼晕了过去! 陈大山转头就舀了一盆带著冰渣子的冷水,兜头浇下。 悠悠醒转的“四哥”面容扭曲,无比惊恐地看著陈大山。 那眼神根本就不像是在看著一个人,而像是在看著一个魔鬼,一头嗜血的野兽。 陈大山的目光依旧冷漠,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他再次踩住了“四哥”的手掌,逼著他张开了手指头。 “四哥对吧?”用滴血的锤头,轻轻敲了敲对方的中指,“老实告诉你,我的目的就是把郑鯤鹏送进去,接下来该怎么做,你自己看著办!” “我……我真不知道……啊……” “四哥”又是一声惨叫,两眼翻白地再次晕死过去。 陈大山一锤砸下,对方中指指骨应声而断。 他再次用冷水浇醒“四哥”,拖了把椅子过来悠閒坐下:“嘴巴挺硬啊!” “很好,我有的是时间!” “咱们慢慢来,先锤手指,再锤脚趾!” “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你的嘴巴硬,还是我这把锤子硬!” 第118章 必须查清那个人是谁 “四哥”浑身痉挛,眼泪鼻涕哗哗不停地往外冒。 这个平日里自詡刀口舔血的狠角色,此刻在陈大山冰冷的眼神注视下,彻成了一滩烂泥。 眼见他手里的锤子再次扬起,这人瞬间就大声哭喊了起来:“我说!求求你別打了!” “鹏哥两口子带著娃去老丈人家了,前天就去了!” “他在后街还有个房子,见不得光的东西应该都放在那儿……” “江边还有个仓库,方便从水上走货……” 听到这里,陈大山始终冷漠的双眼,终於露出了一丝笑意。 他起身就把“四哥”拖进了隔壁屋子,顺手关上了房门:“来,仔细说,我听著!” “这里可不只你一个人,要是你说得跟其他人对不上,咱俩就继续玩儿……” 听到这话,看著他手里的锤子,“四哥”心里再无半分侥倖!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 凌晨两点的县城寂静得瘮人,县局围墙上的碎玻璃在夜色中泛著冷光。 屋內迴荡著老式座钟的滴答声和轻微的鼾声。 值班民警老张刚眯瞪了一会儿,便听到了“哗啦”一声巨响。 他的脸色一变,猛地一下从摺叠床上弹起,操起手电筒冲向了窗口。 鼓鼓囊囊的布袋子砸碎值班室的玻璃,掛在了窗欞上。 一个边角磨损的笔记本滑了出来,吧嗒一声掉进了屋里。 老张脸色漆黑,上前翻开笔记本一眼瞥过,后颈的寒毛“唰”地一下竖了起来。 下一秒,值班室里的电话铃声骤然炸响。 老张打开电灯,紧紧攥著那个笔记本,颤抖地拿起听筒…… 十几分钟过后,刺耳的警笛声便划破寂静的夜空,乌拉乌拉地奔向了各处,也不知道惊醒了多少人的美梦! 凌晨五点,除了连夜前去抓捕郑鯤鹏的队伍,其他各队都已归来。 县局大院明亮的灯光,照得所有人都有些睁不开眼。 他们神色疲惫,脸上全都带著喜色,但更多的还是茫然。 每个小组开始行动之前,都制定了周密行动计划。 先包围据点,再用扩音器喊话劝降,同时找机会突击抓捕…… 毕竟郑鯤鹏团伙恶名在外,谁也不敢保证,他手底下那些亡命之徒不会鋌而走险。 结果,当他们万分谨慎地衝进去时,却是看到了格外诡异的一幕。 那些往日囂张跋扈的“大哥”,有的四肢扭曲、死狗般趴在地上,有的被人绑成了粽子! 更诡异的是,这些人看到公安同志的到来,全都是热泪盈眶,就跟见到失散多年的亲爹似的…… 短短两小时,六十余名涉案人员,便已全部押解回局! 郑鯤鹏苦心经营的“大好基业”,已然土崩瓦解! 这群往日里满口兄弟义气的人渣,此刻却是哭著喊著要当污点证人,只求公安部门赶紧將他们那位“好大哥”绳之以法。 面对著陈大山那尊杀神,这些人全都已经把郑鯤鹏卖了个乾乾净净。 要是不趁此机会彻底扳倒他,等那位心狠手辣的大哥捲土重来,这些人所面临的,必然是最为疯狂的报復。 县局所有人都已经忙到了脚不沾地,毫不停留地对这些人进行审讯。 没过多久,相关办案人员脸上的茫然,全都变成了诧异和惊悚! 只用了短短几个小时,便將郑鯤鹏犯罪团伙连根拔起的,竟然全都是那个穿著黑罩衣的人! 而且还是赤手空拳,没有携带任何武器! 那个人……是怎么做到的? 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二楼会议室里,杨国宏盯著坐在对面的老蔡,眉头紧蹙,语气带著疑惑:“老蔡,你確定没弄错?” 老蔡神色篤定,重重地点头:“错不了!” “我仔细问过,还让那些人比画过了,全是部队擒拿格斗的路数!” “而且基本都是一招制敌,乾净利落,没个三五年的实战经验,根本做不到这种程度。” 得到肯定答覆后,杨国宏沉默片刻,才微微頷首。 方才看到被抓捕的那些人,或骨折脱臼、或瘫软在地的惨状,他脑海中一下就冒出了,那天在陈大山家看到的场景。 大辉子等人当时惨不忍睹的样子,实在是跟今天这些人太像了! 再联想起当日陈大山周身散发的凌冽杀意,杨国宏立马就把他跟今天这个“清道夫”,给联繫到了一起。 但这个念头很快被他摇头否定:“应该是我想多了!” “他虽然確实有著一股子狠劲,却是在山里长大的,没有入伍经歷,怎么可能掌握这么专业的格斗术?” “而且就算跟谁学过,也不会有这么丰富的战斗经验,不可能达到这种水平!” 他的手指轻轻叩击桌面,神色凝重:“必须查清这个人!” “他虽然是帮咱们破了大案,但还是触犯了法律,而且手段也实在是太过残忍!” “最关键的一点,就是我们根本不知道,他究竟是在『替天行道』,还是黑吃黑!” “必须儘快找到这个不可控因素,咱们县决不能再出现第二个郑鯤鹏!” 听到这话,老蔡当即起身行礼:“是,我马上安排人手去查!” 杨国宏这里有老蔡指出陈大山所使用的格斗手段,所以阴差阳错地消除了对陈大山的怀疑。 可是另外一个人,却是没被任何人影响判断。 此人这会儿也在进行审讯工作! 看著眼前审讯椅上淒悽惨惨的犯人,他的神情一阵恍惚,微不可闻地喃喃低语:“陈大山,这应该就是你的手笔了!” “看样子,我还真是小瞧你了!” 正被此人念叨著的陈大山,已经沿著国道,徒步往丹水镇方向走了很远。 得知郑鯤鹏的老丈人家,在距离县城五十多公里外的云田镇,他当机立断地选择了及时收手。 那人很可能是提前收到风声跑路了。 所谓的陪老婆回娘家,並不一定是真的。 不过这些,对陈大山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人证物证俱全,而且还是铁证如山。 没了爪牙的郑鯤鹏,面对著公安部门的全力追捕和通缉,唯一能做的就是远走高飞,东躲西藏,再也无法对產生任何威胁! …… 抵达杨柳树镇的时候,陈大山便將身上的罩衣、手套、围巾、帽子,全都一把火烧成了灰。 抵达下一个集镇,他又在当地供销社,重新买了条围巾和一顶帽子,把头脸遮了起来。 找地方吃了点东西,在路边等了不到半个钟头,前往丹水镇的班车便到了。 上车、买票、缩到熟悉的角落、闭上眼睛补觉…… 班车依旧是中午时分抵达的丹水镇。 陈大山下意识地透过车窗,往老吴开的小饭馆瞥了一眼。 算算时间,罗红军安排的人应该已经到了。 他这会儿不方便在镇上露面,只能先看看那边有没有啥生面孔,也好心里有数。 而他这一眼扫去,却是在小饭馆门口,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容! 下一秒,陈大山的脸色便的微微一沉,眉头也不知不觉地皱了起来! 第119章 新帐旧帐一起算! 陈大山回到李家村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 此时村里很多人家屋顶上都冒起了炊烟,玉米饭的焦香混著菜籽油的气息,在寒风里飘荡。 前天出发去陈桂家的时候,他特意逢人就打招呼,把这事儿说得人尽皆知。 此刻,他又故意將脚步踩得又重又响,从松树包后的小路拐进了村口。 “大山回来啦!” 李拥军他娘拎著锅铲钻了出来,脸上笑出了褶子:“给你姐送了那么多好东西过去,她家怕是把你都供起来了吧?” “桂这些年是真没白疼你,往后可要跟著你享福咯!” “可不是嘛!”隔壁李大壮媳妇抱著娃探出头,嗓门亮得能掀翻屋顶,“连咱们都跟著沾光,大山咋可能忘了自个儿亲姐姐?” “昨儿我家那口子还念叨,跟他做倒腾魔芋挣著了钱,今年过年总算是能给娃扯件新袄子咯!” 还有人朝陈大山热情招手:“大山啊,你要是不嫌弃,就来咱家吃口热乎的?” 陈大山面带微笑地一一回应,目光不经意扫过他们手里的饭碗。 村里很多人的生活,都在逐渐改善! 至少以往加上土豆和红薯煮的玉米粥,现在已经变成了金黄紧实的玉米饭。 虽然大多人都还是配著泡菜和辣椒酱吃的,但也有不少人碗里堆著土豆片和燉白菜之类的炒菜,闪动著淡淡的油光。 对於节省惯了的村里人来说,这样的晚饭已经算是十分“败家”了。 告別眾人回到家门口,陈大山有些诧异地发现,出去收魔芋的村民,今天竟然这会儿就已经回来了。 “大山回来啦,冻坏了吧?” “快进屋烤火,今儿咱们回来得早,马上完事儿!” 屋子里的人刚和陈大山打了声招呼,李二柱就兴奋地跑了过来:“大山哥,你猜猜,咱们今儿个弄了多少魔芋回来?” 陈大山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堂屋里足足大了一倍不止的“魔芋山”:“咋一下就这么多了?” 李二柱朝著周围眾人嘿嘿直笑:“你们瞧,我就说大山哥会嚇一跳吧?” 他得意地朝陈大山卖弄道:“咱们前天赶了个早,先去把魔芋收了囤在亲戚家,现在每天都是跑两趟……” 陈大山闻言恍然大悟,笑著朝眾人竖起了大拇指。 他刚在火塘边坐下,匆匆跑进厨房的赵慧兰,便把热腾腾的饭菜给他端了过来。 依然是金包银的饭,但里面的白米却是少得可怜。 而且堆在碗里的菜,竟然还有多日未见的狼肉。 看到他愕然地拉长脸,赵慧兰忍不住偷笑:“这两天有点忙,彩霞嫂子怕我吃不上饭,连著给我送了好几顿了!” “知道你今儿回来,她还专门燉了肉,生怕你吃不好呢!” 李志强在一旁连连摆手:“多大点事儿!” “这狼肉还是你家给的,客气啥!” 面对著自家媳妇和李志强殷切的目光,陈大山夹起狼肉咬下一大口。 不就是狼肉吗? 前世执行任务时啥玩意儿没吃过? 呕! 陈大山喉咙发紧,別过脸假装咳嗽,才掩饰住了胃里的阵阵翻涌。 高彩霞做菜,哪有他捨得放油放调料? 这大半都是玉米的饭,也是磨得嗓子生疼! 还真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陈大山跑到厨房往碗里挑了一大筷子辣椒酱,又往碗里倒了大半碗开水,才勉强把这碗饭给吃了下去! 好在眾人都忙著清点魔芋,没谁注意到他的异样。 赵慧兰早就不用木炭在墙上记帐了。 见陈大山凑了过来,她赶紧默算了一下,用钢笔在笔记本下方写了个总数。 一万四千七百五十六斤! 即便是陈大山早有预料,依然还是被这个数字嚇了一跳。 按照三毛七一斤的价格算,这些魔芋就是五千四百五十九块多钱! 除去成本,至少也得净赚三千九百块! 光是这笔钱,就已经可以盖起一栋最气派的砖瓦房了! 陈大山沉吟片刻,目光扫过围过来的村民:“你们是把各自负责的村里的魔芋,全都收起来囤在亲戚家了吗?” 眼见眾人纷纷点头,连新加入的李志强都跟著应和,他接著说道:“这样的话,明天恐怕是得耽误你们一天,帮我先把家里这些送到镇上去!” “一是家里实在堆不下,二是我得去置办些办酒席的东西!” “大伙儿那天帮了那么大的忙,我得说话算话……” 除了这些原因,还有一点他没说出来! 近五千五百块的货款,可不是个小数目! 他有点担心再多的话,罗红军没法一次性拿出那么多钱结帐! 两世为人,陈大山绝不会因为几句场面话,就彻底相信一个人! 与其去赌对方的诚信,先交货后拿钱,还不如先运一批下去落袋为安。 万一让人家欠著货款把货运走了,从此就不露面了…… 到时候就算是没亏钱,这段时间也全都白忙活了! 帮忙运魔芋下山的事儿,陈大山早就给大伙儿说过。 这会儿大伙全都没有任何异议,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了下来。 而就在眾人提议趁著天还没黑,赶紧去后山砍竹子回来做雪橇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陈大山,给老子滚出来!” 田龙一脚踹飞门口的背篓,带著三个弟妹闯进了堂屋。 田豹晃了晃手里的土銃,漆黑的枪管泛著冷光:“小逼崽子,你只怕是没想到吧?学习班十天就把老子放出来了!” “今儿个,咱们新帐旧帐一起算!” 那天晚上他们虽然闹出的动静不小,却也只是情节轻微的寻衅滋事而已! 被郑局他们抓去之后,只被送到“学习班”改造了十天,便全都放出来了。 新仇旧恨涌上心头,田龙、田虎和田豹兄弟三个,出来以后连家都没回。 直接来到李家村,拎著李富贵家那杆土銃就找上了门。 他们始终认为,那天晚上陈大山只是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而已! 不然咋可能三个还打不贏他一个? 这会儿连土銃都拿上了,非得把这个小崽子好好收拾一顿,让他跪在地上磕头赔罪不可! 反正被公安抓了也就这么回事儿! 有啥好怕的? 第120章 这到底是咋回事儿啊? 听到外面堂屋里传来的叫骂声,陈大山脸色骤沉,起身大步走向火屋门口。 之前他在班车上的时候,他就隔著车窗,看到田家兄妹在老吴开的小饭馆门口转悠了。 本以为他们被抓去教育了几天,怎么说都得老实一段时间的。 没想到这几条疯狗反而更张狂了! 性格最衝动的田豹已经衝到了火屋门口。 眼见陈大山开门,这人直接举起土銃,用枪口顶住了他的脑袋:“狗杂种,没想到老子这么快就放出来了吧?” “给老子跪下,不然我一枪崩了你!” 田虎紧隨而至,咬牙切齿地嘶吼:“喜欢把老子的胳膊撇著玩儿是吧?今儿个咱也拿你的胳膊过把癮!” 田翠萍兴奋得面带潮红,尖著嗓子在后面大喊:“咱们在学习班受的那些罪,绝不能白受,得让他赔钱!” “赔四百块,咱们一人一百!” 田龙一言不发,直接双目赤红地抄起了竖在墙边的一根扁担,扬起来就准备往陈大山腿上敲。 “住手!” 火屋里响起声声怒吼,十几个汉子抄著柴火棍子,气势汹汹地涌了出来。 刚才陈大山还在说置办感谢宴的事儿呢! 现在村里谁不知道帮了他,是绝对不会吃亏的?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李满仓眼疾手快,一把捏住了田豹手里的土銃扳机。 李大壮反应也不慢,攥著枪管往上猛地一抬,枪口顿时扬到了半空。 其他人也是爭先恐后,挥舞著棍子,把其他三人惊得连连后退。 陈大山连手指头都没动一下,眾人就把这些人给赶到了堂屋门口。 田家兄妹四人,全都懵了! 咋回事? 这些人的胆子,咋突然变这么大了? 以前他们在咱们面前,不都是跟老鼠见著猫似的,连大气都不敢出的吗? 今儿个咋还敢跟咱们动手了? “你们……你们他娘的是不是活腻歪了?” 田豹拼命想把土銃夺回来,奈何李满仓和李大壮一个比一个力气大。 “反了天了!”这人面红耳赤,满脸凶光地咆哮威胁,“给老子滚一边儿去,不然……” 砰! 李拥军直接一棍子砸在了这傢伙手腕上:“不然你能咋地?” “敢到咱们李家村来撒野,我看是你们才是活腻了!” 他这一动手,就仿佛打开了某个开关。 李满仓和李大壮,立马就把土銃彻底夺了下来。 其他人也是纷纷扬起手里的棍子,朝著田家兄妹一顿狠抽,连田翠萍都没放过。 打得他们哭爹喊娘,一路抱头鼠窜,跑到了屋子外面。 经歷了共同抵抗大辉子等人的事,村里的男人们已经明白了啥才叫真正的爷们儿,同时也深切体会到了团结的力量。 而且陈大山当日就给出了丰厚的回报不说。 那天冲在最前头的几个人,这两天在村里,哪一个不是昂首挺胸,到哪儿都得被人夸上几句? 此刻看到田家兄妹竟然连像样的反抗都没有,眾人不仅一点儿成就感都没有,反而还格外的失望。 虽然帮陈大山,是因为大伙儿都承他的情! 可谁又不想跟李大柱一样,躺在家里就能领两块钱一天的工钱呢? 脑袋上全都被敲出了几个大包的田龙等人,看著眼前气势汹汹的十几个汉子,整个人都是懵的。 “这他娘的到底是咋回事儿啊?” “这群混帐东西是吃错药了吗?” 田翠萍扯著嗓子一阵乾嚎,立马就又使出了一哭二闹三上吊那一套,在陈大山家门口打起了滚。 却不料她才刚刚躺下,李二柱就拎著棍子杀气腾腾地冲了过来。 “李二柱,你这个小兔崽子,你敢……啊……” 这女人还没骂完,就被李二柱狠狠一棍抽在了腿上,当即嚎叫著连滚带爬地躲到了几个哥哥身后。 就在这时,李富贵也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消消气……大伙儿都消消气……” “大山兄弟,我给你赔不是了!” “我原本想著先把饭做出来,等吃饭的时候再交代他们几句的,哪知道刚进厨房他们就出了门!” “察觉他们把我家土銃都拿走了,我才想到他们是来了你这儿……” 见陈大山沉著脸不置可否,李富贵赶紧转头抓著田翠萍和田龙的胳膊往家里拽:“你们是不是疯了?” “前两天一群城里人来闹事,被人家大山打得溅了一屋子的血,到这会儿都还没干呢!” “田翠萍,我今儿个就给你把话撂这儿了,要死你自己去死,千万別连累我!” “再敢胡闹,咱们明天就去离婚!” “连县里来的大领导都对人家陈大山客客气气,又是送钱又是送礼,你们又算哪根葱?也敢跑到他这儿来撒野?” 一群城里人来闹事,都被陈大山打得溅了一屋子血? 连县里的领导都对他客客气气,又是送钱又是送礼? 李富贵说的每一个字田家兄妹都听得懂! 可是组合到一起,却是变成了天书! 兄妹四个全都是一脸懵! 我们去学习班,应该是只去了十天,而不是十年吧? 这李家村……咋就变得不认识了? 这一刻,他们再也顾不上找陈大山寻仇了! 色厉內荏地瞪了眾人一眼,立马就黑著脸拽著李富贵往回走:“快说说,这几天到底发生啥事儿了?” “陈大山那个小崽子,咋就攀上县里的大领导了?” “你说的那些城里人又是咋回事儿?” 李富贵现在算是被村里人给孤立了,心知自己不管出了啥事儿,都不会有什么人帮忙。 面对著虎视眈眈的三个大舅哥,他顿时就没有了刚才那股子威风。 缩著脖子把最近发生在陈大山身上的事儿,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他本以为几个大舅哥知道了这些情况,肯定是会知难而退,从此不再招惹陈大山的。 却不料这几人却是越听眼睛越亮,最后更是兴奋到呼吸都变得粗重了起来。 “你確定他做魔芋买卖,至少赚了几百块?” “县里来的那个领导给的那个信封,里头装的真的全是钱?” 李富贵都被他们给问懵了:“不是……你们这是啥意思?你们想干啥?” “想干啥?”田豹面目狰狞地一声狞笑:“自然是乾死陈大山,把他那些钱都弄到手啊!” “这回虽然是在学习班受了几天罪,却也让咱们看明白了!” “被公安抓了,也就那么回事儿,根本没那么嚇人!” “村里有人护著他,那咱们就到外面去动手!” “你刚才不是说,陈大山动不动就往累坡那边跑吗?” “正好,在那种老林子里做了他,再挖个坑一埋,就算是神仙来了,都查不到咱们头上!” “到时候,他家就只剩那个死瘸子……哼哼……” 按理说去了学习班,肯定是要接受一些普法教育的! 奈何这兄妹四个全都是连大字都不识一个。 看起来坐得端端正正,实际上全都在打瞌睡,连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都以为犯事儿被抓,关上几天也就放出来了! 第121章 咋样?姐夫没跟你吹牛吧? 田家兄妹在十里八乡,也是出了名的横行霸道。 以往田翠萍在村里各种胡搅蛮缠、没事找事,村民们都是一个劲的忍让,生怕惹来了她那几个凶神恶煞的哥哥。 直到今天,眾人才发现自己以前畏之如虎的田氏兄弟,也不过如此嘛! 十几个汉子跟打了胜仗似的,胸脯挺得老高,七嘴八舌地嚷嚷:“我一棍子下去,田豹那小子手都快断了!” “要不是李大壮拽著,我还能追他们二里地!” 他们干劲十足地去后山砍回几大捆竹子,隨后又在陈大山家门口燃起火堆,热火朝天地扎起了雪橇。 若不是陈大山看到天色已晚,再三说明天不需要一大早就出发,这群人非得摸黑把雪橇全扎出来不可! 从昨天凌晨到现在,陈大山已经有两天一夜没咋休息了。 如此高强度的连轴转,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 上床躺下不到两分钟,就响起了震天的鼾声。 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上,陈大山刚结束训练没一会儿,大伙就已陆续赶来。 他们连门都没进,就开始紧锣密鼓地忙活了起来。 李大柱断臂早已经上好了夹板,用绷带掛在了脖子上。 虽然大伙都不让他干活,却也不影响他这个“老师傅”在旁边指挥。 陈大山第一次扎雪橇的时候,他就在旁边看著的,而且还跟著用雪橇运过几次东西,可谓是经验丰富。 看到这小子把自己的活儿给抢了,大伙儿又全都是在家里吃过早饭才来的,陈大山索性跟赵慧兰一起去厨房提前开始准备午饭。 这次要运到镇上去的魔芋很多,需要的雪橇自然也多,估计要吃过午饭才能出发。 反正待会儿就要去街上大採购,所以根本不需要节省。 猪肉切了满满一盆! 提前煮到半熟才能加入玉米面的白米,也是煮了半锅。 之前买回来没吃完的那些糕点、零食,直接就摆在了堂屋的桌子上,给大伙儿敞开了吃。 至於村民们送来的乾菜、白菜、萝卜啥的,就更是毫不吝嗇。 洗净切好堆在簸箕里,就跟座小山似的! 大伙早早地赶过来,就是不好意思在这儿吃饭,想要儘量早点出发。 不成想陈大山两口子这么早就张罗上了! 知道今儿个又得在这儿吃顿好的,眾人愈发觉得陈大山仗义,干起活儿来更是卯足了劲。 还没到中午,十五架结实的雪橇就已全部完工。 等陈大山把饭做好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把所有魔芋分装打包,整整齐齐地捆在了雪橇上。 而就在陈大山端来热水,招呼大家洗手吃饭的时候,就听到门外传来了一阵喧闹。 同时传来的,还有曹庆丰的叫喊声:“大山,咱们把含岭村的魔芋,都给你送来啦!” 陈大山立马放下搪瓷盆,快步走到了门口! 好傢伙! 浩浩荡荡二十多號人,个个都背著装满魔芋的大竹筐! 眼见陈大山发愣,曹庆丰得意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咋样?姐夫没跟你吹牛吧?” “你姐惦记著早点来看看弟妹,我昨天就把村里的魔芋收了个乾乾净净,今儿个天还没亮,就带著大伙儿出发了!” 他说著便转头朝李新鼎家所在的方向撇了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以前要不是你姐拦著,你又跟个闷葫芦似的啥都不说!” “就凭他李新鼎,也敢欺负我曹庆丰的小舅子……” 陈桂从人群中挤出来,拽了拽自家男人的胳膊:“当著外人说这些干啥?” 说完,她又瞪了陈大山一眼:“都这么大人了,还不让人省心!” “天没亮就跑了,走的时候也不言语一声,害得我跟你姐夫满村子打听!” 她说著便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毛茸茸的小东西:“喏,这狗你不说想要吗?咋还忘带了?” 弟弟说要的东西,她自然是要小心护著的! 这一路都把“铁桶”裹在袄里面,一点都没把这小东西给冻著。 这只小白狗,確实是很有灵性! 睡眼惺忪的它,睁眼看到陈大山,当即就挣扎著往他身上扒拉。 嘴里一阵咿咿呀呀的汪汪叫,像是在倾诉不满,怪陈大山走的时候没把它带上。 陈大山这才真正见识到曹庆丰在寒岭村的威望。 他收李家村的魔芋了四五天,人家一天就搞定了; 他要请李有財帮忙才凑齐运输队伍,人家一声招呼就来了二十多號人! 他抱著铁桶,把姐姐姐夫拉到一旁,郑重说道:“姐,姐夫,待会儿不管谁问起,都说我在你们家歇了两夜,昨天才走的。” 陈桂顿时紧张起来:“大山,你......你是不是闯祸了?” “这会儿人多不方便说。”陈大山安抚道,“不过你们放心,我做的事虽然不能声张,但也绝不是坏事。” 正说著,听到动静的赵慧兰,就已经快步走了出来。 陈大山面带自豪地介绍:“姐,姐夫,这就是你们的弟妹慧兰。” 说著,他便朝赵慧兰招手道:“媳妇儿,快来见见我姐和姐夫!” 赵慧兰立马迈著轻快的步子走来,眉眼弯弯地露出笑容。 一声清脆的“姐姐、姐夫”,更是叫得陈桂夫妇暖到了心里。 夫妇俩瞪大眼睛直愣愣地看著她,一时都忘记了回应。 乌黑的麻辫垂在肩头,一双杏眼灵动明亮,说起话来嘴角梨涡浅浅。 举手投足间透著温婉气质,竟比年画里的人儿还要好看几分。 那天听陈大山说起赵慧兰的情况,两口子虽然嘴上没说出来,心里却是直到刚才都还在难受。 在他们看来,李新鼎给陈大山找的媳妇,就算是再怎么贤惠,也绝对好看不到哪儿去! 即便是侥倖治好的瘸腿,但容貌上也肯定是配不上陈大山的! 只是如今木已成舟,他们也不敢多问,以免陈大山心里难受。 直到这会儿,他们才知道陈大山真的是一点都没瞎说,根本不是为了让他们安心,才专挑好话说的! 曹庆丰最先回神,一巴掌拍在陈大山背上:“好小子,你还真没吹牛,弟妹確实是长的標誌!” 陈桂红著眼眶握住赵慧兰的手,拿出一个银鐲子就往她手上戴:“好,好,好……娶到这样的媳妇儿,是大山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弟妹,这是咱爹走前打的,你戴著,保平安!” 提起过世多年的亲生父亲,她的眼泪啪嗒掉在赵慧兰手背上:“要是爹还在,见著你这么俊的儿媳,指不定多高兴……” 她还有句话没说! 若是亲生父亲还在,她跟陈大山两个这些年,又哪会吃那么多的苦? 眼见赵慧兰也跟著眼眶发红,陈大山连忙上前示意她收下这份见面礼,然后招呼大伙儿进屋。 “姐,姐夫,你们来的正是时候,我们正准备开饭呢!” “快,快让大伙儿把东西放下,先吃完饭再收拾!” 说话之际,他便一手一个,將陈桂和曹庆丰两人拉进了堂屋。 刚一进门,诱人的香味便已扑面而来! 肉香、菜香、饭香,还有一股子沁人心脾的甜香味! 看到堂屋桌上摆得满满当当的饭菜和糕点,两口子全都是微微一愣。 至於帮他们送魔芋过来的,那些寒岭村的村民,更是一个个地愣在了原地! 这……这是在过年吗? 第122章 交货 陈桂和曹庆丰对弟弟说的那些事儿,心里头一直打著鼓。 短短十几天,就从吃了上顿没下顿,变成了村里日子过得最好的? 这事儿搁在哪个山旮旯里,都像是天方夜谭。 他俩今天虽然是带著人送魔芋过来的,但自个儿背篓里却是连一颗魔芋都没装。 因为里面装的,全都是给陈大山送的东西。 熏得油亮的腊肉、晒乾的黄豆、新收的玉米棒子,还有醃得喷香的泡菜罈子…… 就连上次陈大山硬塞的红包,都原封不动揣在怀里。 就是担心他觉得亏欠陈桂太多,刚赚了点钱就全给送了过去,自己带著媳妇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直到此刻,看到陈大山两口子的装束,看到这一满桌子的美食,陈桂和曹庆丰才终於確认,他说的全都是真的。 给帮忙干活的人都开出了这么好的伙食,自个儿吃的还会差吗? 陈大山一手一个,把姐姐姐夫按到主位上坐下:“姐,姐夫,趁热动筷子!” “没料到一下来这么多人,我去找人借点碗筷!” 曹庆丰伸手就把他拽了回来,低声道:“咱们村的人你不用管!” “来的时候我就跟他们说了,等回去再到我家去吃……” “那哪成?”陈大山当即摇头:“人家大老远帮你送魔芋,咱们全都吃著,就让人家干瞅著?” “就一顿饭的事儿,还能把我吃穷了?” 说罢,他又朝李有財喊道:“有財叔,借您家碗筷使使!” 李有財微微一愣,隨后快步出门:“我这就回去拿!” 李拥军等人也立马会意,化身成了半个主人,把寒岭村的人全都请进了屋,把桌上的碗筷先给了他们。 眼见寒岭村的人红著脸推让,陈大山笑道:“今儿这饭不吃不行!” “我离得远,往后我姐夫要是敢欺负我姐,还指著大伙儿帮忙撑腰呢!” 这话一出口,满屋子笑闹声顿时就差点掀翻了屋顶。 曹庆丰笑骂著直拍陈大山的后脑勺:“臭小子,翅膀硬了,敢编排你姐夫,待会儿我就让你姐收拾你!” 想到恐怕要很晚才能回来,因此陈大山和赵慧兰是把晚上的饭都准备了! 所以这会儿虽然是多了二十来號人,饭菜却是十分足够。 带著李二柱等人去拿碗筷的李有財还没回来,两口子就又从厨房里端了满满一搪瓷盆子猪肉乱燉。 油汪汪的肉块燉著白菜,粉条吸饱了汤汁,香气勾得人直咽口水,把大伙看得一愣一愣的。 旁人吃得畅快,陈大山心里却犯起了愁。 倒不是他偏爱这一口,实在是这个时节,山里能吃上的菜,翻来覆去就这么几样。 想到马上就要置办的酒席,他是真不知道能在街上买到些啥菜。 要是能再逮到一头野猪就好了! 到时候来个全猪宴,又省钱,又有排面! 这顿饭,所有人都吃得格外酣畅淋漓! 寒岭村的人起初还放不开,在李家村一群汉子的吆喝下,没一会儿就甩开了膀子。 一大锅金包银的饭,外加一大锅的猪肉乱燉,最后吃的是连汤都没剩下。 意犹未尽地放下碗筷时,眾人全摸著滚圆的肚子直打饱嗝,连走路都得扶著墙。 看著早已吃完,蹲在地上逗弄小狗的陈大山,再看到陈桂两口子从始至终都没有断过的笑容,寒岭村的人脸上全都带著感慨。 虽然是见得不多,但他们却是全都知道陈大山以前是个什么模样,也都知道他把老曹家拖成了什么样子。 如今看到他发生了这么大的改变,眾人欣慰之余,还有著一股子说不出的陌生。 这小子咋突然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了呢? 想著想著,他们就又看向了正在跟陈桂说悄悄话的赵慧兰! 陈大山娶的这个媳妇儿,长得是真好看啊! 待人接物也是面面俱到,说出来的话句句都让人听著舒服。 来的路上就听庆丰家的说了,她这弟媳妇儿,可是从城里来的知青! 想到这里,他们顿时“恍然大悟”! 陈大山肯定是因为娶了个好媳妇儿,才突然出现这么大的转变的! 赵慧兰怎么都没想到。 就这么一顿饭的功夫,自己竟多了群“娘家人”。 寒岭村的乡亲们挨个拉著陈大山叮嘱:“大山吶,这么好的媳妇儿,你可得好好疼著!” “你要是敢欺负她,咱们就跟庆丰两口子一起来收拾你!” 陈大山:“……” 不是! 我刚请你们吃了顿好的,咋转头就开始教训起我来啦? 你们是从哪个角度,看出我会欺负我媳妇儿的? 听说陈大山今天要运魔芋上街,寒岭村的人立马就说要帮忙。 陈大山想到他们回去路途遥远,山路险峻,晚上就更是危险,立马就果断拒绝了。 不过,对於姐姐和姐夫,他却是一点儿都没客气。 两口子好不容易来一趟,怎么说都得在这儿住几天再走,正好可以帮著把宴席操持一下。 对於曹庆丰送过来的魔芋,陈大山就只是问了个斤两,便直接让大伙儿帮忙搬进来倒在了堂屋里,压根没去废那个功夫过秤。 雪橇数量有限,新送来的魔芋只能先放在家里,等下次再运了! 等到寒岭村的人告辞离开,大伙儿也都已经休息好了。 陈大山大手一挥,让姐姐陈桂在家陪著赵慧兰,隨后便带著姐夫曹庆丰,和眾人一起拖著雪橇出了门。 小白狗铁桶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汪汪直叫,还以为自己又被陈大山给拋弃了。 赵慧兰赶紧跟过来把它抱在了怀里,眼里满满的都是喜爱。 眾人一路有说有笑,热闹非凡。 加上曹庆丰时不时地追问,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把陈大山没给他说过的一些细节,全都问了个清清楚楚。 得知他一个人独抗狼群,採石黄草差点死在了鹰子崖,还被一群城里人找上门来闹事。 陈大山这位江湖气很浓的姐夫哥,惊的是冷汗直流,眼眶红了一次又一次。 得知他日子越过越好,还接连受到嘉奖,甚至连县里的领导都专程上门慰问,曹庆丰才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不过这样一来,陈大山也就有得受了! 曹庆丰一路都在拍他后脑勺:“臭小子,那么大的事儿都不跟姐夫说!” “下次再敢犯险,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看到前些日子威风八面的陈大山,这会儿竟然被別训得连声都没敢吱。 李二柱等人全都把头扭向一边强忍著笑,憋了个满脸通红。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了镇上,果然和陈大山预料的一样,引来了无数的目光。 不过他现在是一点都不急了! 大伙儿都把各自负责的村里的魔芋收上来囤著了。 即便是將来真有人抢生意,至少距离李家村最近的几个村的魔芋,是不可能再落到別人手里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眾人便来到了老吴开的小饭馆门口。 还没等陈大山进门,一个穿著军大衣的中年人,便满脸诧异地迎了出来:“你就是红军哥说的那位大山兄弟吧?我叫冯国庆,你直接叫我的名字就成!” 冯国庆说著便朝陈大山身后扫了一眼,隨即脸色微变,迟疑道:“乖乖,怎么……怎么这么多?” 第123章 收穫满满,慾壑难填 陈大山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地掏出烟盒,抽出根烟递了过去:“咋?吃不下这么多?” “哪能啊?红军哥早交代了,来多少收多少!” 冯国庆接过香菸,下巴朝饭馆深处的磅秤一扬:“我就是光杆司令一个,得劳烦各位搭把手,称完再搬到库房去。” 陈大山闻言顿时鬆了口气,当即招呼眾人干活儿。 一袋魔芋大概一百一十斤左右,一万四千七百多斤,就在足足一百三十四袋。 这一趟,大伙儿可以说是把整个村子所有麻袋都搜罗光了。 大伙分工明確,两人一组抬著麻袋过磅,称完便倒进库房,再把空袋子送回磅秤旁去皮。 冯国庆守著磅秤记帐,陈大山也没客气,就站在旁边盯著。 等魔芋全部搬完,眾人这才擦了擦汗,识趣地去外头歇脚。 “好傢伙,一万四千七百多斤!真不是小数目!” 冯国庆拨拉著算盘,很快算出结果,“总共五千四百五十九块三毛五,刨去红军哥给的五百定金,还得付你四千九百五十九块三毛五。” 他苦笑著摇头:“得亏有那五百定金打底,不然我今儿还真得抓瞎!” 冯国庆嘖嘖了两声,起身去了趟隔壁房间,出来时手上多了个黑色的公文包。 拉开拉链,里面装著几捆“大团结”,全是一百张一捆的。 他抽出四沓递给陈大山,又从最后一沓里数出四张,將剩下的钞票全塞了过去。 原本鼓鼓囊囊的公文包,眨眼间就瘪了下去。 除了冯国庆拿在手上的四十块,一分都没剩。 见到那崭新的,被捆得整整齐齐的大团结时,一旁的曹庆丰眼睛都直了。 他哆哆嗦嗦地取下耳朵上夹著的烟,火柴在砂纸上擦了好几下,愣是没擦出火星。 他之所以毫不避讳地守在这儿,一来是怕陈大山被坑,二来也是实在不敢相信,魔芋竟能卖出三毛七一斤的高价。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直到此刻,看著陈大山抱在怀里的那几大捆钱,他都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五千四百五十九块三毛五! 刨去成本,净赚三千九百多! 这个数字,对曹庆丰来说,就是个真正的天文数字! 作为劁猪匠,虽说日子比旁人宽裕些,可乡亲们请他干活,大多拿粮食、乾菜抵帐。 真正到手的现钱少得可怜。 这些年陈桂贴补娘家,曹庆丰一直夹在妻子和父母中间左右为难。 拒绝吧,看著陈桂偷偷抹眼泪,想到陈大山的可怜之处,又忍不住心软。 而现在,陈大山挣钱了! 不是一块两块,也不是几十块! 而是几千! 足够他跟他媳妇儿,用上好多年的三千多块! 这就意味著,陈桂以后真的是不用继续贴补娘家弟弟了! 意味著曹庆丰他们家,从此放下了一个沉重的负担! 呼! 曹庆丰长长地舒了口气! 他终於擦燃了火柴,先给冯国庆把烟点上,然后才把自己嘴上的烟点燃。 用力地吸了一口,吐出烟雾的时候,嘴角已是不由自主地扬了起来。 魔芋卖完,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五点多。 供销社和食品站,马上就要关门了! 陈大山把冯国庆拉到一旁说了会儿话,便跟曹庆丰一起离开了小饭馆。 等他俩出来的时候,其他人早就激动地跑到供销社去了。 这几天跟著陈大山倒腾魔芋,他们手上也是有了不少钱的。 还有十多天就要过年了。 现在既然上了街,手上还有钱,那还不赶紧提前把年货给办了? 陈大山也是准备直接去供销社的! 都这个点儿了,食品站那边就算是还有猪肉,只怕也是所剩不多,不如等明天再早点来。 可他没想到,曹庆丰的人脉是真的很广。 二话不说就把他拽到了食品站,熟门熟路地进去拉著里面的人一阵嘀咕,对方直接就去后面库房,扛了整整半扇猪肉出来。 多亏陈大山早有准备,在县城攒了不少肉票,不然还真应付不来这阵仗。 有了熟人照应,这次採购也算是一路开掛! 五十斤一袋的大米,买两袋! 四分钱一块的豆腐,直接来一版! 七毛钱半斤的虾片,直接买两包! 现在的印季蔬菜品种实在的不多,剩下的只能是看到什么就买点什么…… 往日里只有过年才会买上一点的金贵物事,陈大山和曹庆丰两个从食品站出来的时候,却是手上肩上全都满满当当,没有了一丁点空余的地方。 曹庆丰几次欲言又止,又都咽了回去。 村民们帮著陈大山对抗大辉子等人的事,他都听说了。 这宴席,確实是该摆! 两人马不停蹄地赶到供销社门口时,李拥军他们手里也已经是拎满了大包小包。 陈大山又是一阵疯狂扫货,还再次添置了几床大被。 姐姐和姐夫得在家里住几天。 中午出门的时候就请了李有財帮忙赶製竹床,被也得买回去才行。 一番採购下来,原本已经空了的雪橇上,便又装上了不少东西。 陈大山的最多。 其他十几號人各有所需,买的东西加起来也不少。 眼看暮色降临,镇上的广播也放起了《在希望的田野上》,眾人再次浩浩荡荡地踏上了返程。 虽然大伙儿都加快了脚步,但也还是八点多才回到村里。 往日里到了这个点,村里大多数人家都已经睡下了。 毕竟煤油也是要钱买的,能剩一点是一点。 可是今天,村口李富贵家门口,却是坐著一大群老头老太太,还有不少大婶子。 “大山,你咋买这么多菜呀?难不成还真打算摆酒席?” “我的老天爷,你还买了半扇猪肉?这得多少钱?” “我听说大伙儿给你拖魔芋下山,拿的都是一块二一天的工钱,还是每回都有肉吃?” 陈大山笑著点头:“都是力气活儿,吃饱才能把活儿干好!” 话音未落,搭在雪橇上的麻袋就被几个老太太扒开了。 “这么多白米?总共怕是有上百斤吧?”白头髮的老太太发出一声惊呼。 其他人也都是两眼放光! 这些老头老太太,全都是从饥荒年代熬过来的。 对他们来说,玉米、红薯、土豆能管饱,就是神仙般的好日子,用瓦罐熬上一口白米粥吃,那就跟过年似的。 陈大山一下就买了上百斤白米,这是得富成啥样啊? “收魔芋赚到钱了唄!”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要不咋能这么大手大脚地钱?” “人家收的魔芋弄到镇上,指不定卖的是啥高价呢,亏得你们还一个个的感恩戴德的!” “咱们累死累活地弄点魔芋,他这一转手,赚的可是大头!” 周玉珍的婆婆双手拢在袖管里,弓著个背晃悠了过来。 这老太太跟她儿媳妇儿完全就是一个德性。 知道陈大山“抢”走保管室,坏了她小儿子李建国的好事,还让大儿媳把会计工作给弄丟了,早就把他给恨上了。 听到她这么一挑拨,一群老头老太太们,顿时低声议论了起来。 建军娘说的好像也没错! 听说城里人就喜欢吃些山里的野货,那些人出手阔绰得很,保不齐就是开天价收的魔芋! 陈大山短短几天就阔气成这样,该不会真把咱们都当冤大头了吧? 这做买卖,確实是得赚钱! 可是这乡里乡亲的,他的牙口咋就这么深哩? 第124章 得寸进尺 陈大山目光悠悠地扫过眼前眾人,忽地挑眉冷笑:“做买卖不图赚钱,难道还学雷锋做好事?合著我就该喝西北风白养著大伙儿?” 他心里透亮…… 这群人裹著袄在寒风里耗到半夜,不就是等著看他赚了多少真金白银? 这话一出,人群顿时就像热油锅里泼了水,炸开一片议论声。 周玉珍婆婆一下来了精神,尖著嗓子嚷道:“瞧瞧,你们瞧瞧!” “我就说吧,咱们忙里偷閒在地里挖回的魔芋,他一转手,就赚了大头!” 陈大山懒得接话,扯过麻袋盖住雪橇,抬腿就准备走。 两个老婆子立马横在路中央,假笑著凑上来:“大山啊,你这魔芋到底卖了多少钱一斤?都卖给谁了?给婶子们说说唄?” 陈大山冷著脸没吭声。 起鬨的不过是周玉珍婆婆和这两个刺头,其他人虽然也在嘀咕,倒也没敢出头。 一个老太太走过来拽住一个拦路的人,生气地说道:“你们打听这些干啥?人大山钱收魔芋,那是他心善,想拉咱们一把!” “你忘了,你家大孙子前几天还半夜饿得啃床板,这两天就吃上玉米饭了?” 周玉珍的婆婆翻著白眼冷笑:“心善?” “真心善就不会从中赚咱乡里乡亲的钱!” “你们不用怕他!”她踮著脚左顾右盼,恨不得把所有人都煽动起来,“他对外面人狠,那是以后都不用打交道!” “敢动咱村里人试试?这李家村,还轮不到他撒野!” 果然,被拽的老婆子一把甩开手:“你装啥好人?都被人卖了,还在帮人家数钱?” “你家老大老二起早贪黑地收魔芋往陈大山那儿送,又赚了几个子儿?” “人家手指头缝里漏出来的几个钱,就哄的你们一家子人,全都对他死心塌地啦?” 另一个拦路的老婆子跟著帮腔:“咱家几个爷们儿每天天不亮就出了门,半夜才回去,收魔芋去他家换的钱,也就勉强吃了两顿乾饭!” 她抬手往雪橇上一指:“再瞧瞧人家,大鱼大肉一买就是一大堆,啥活儿都是钱请人干!” “就算是城里那些当干部的,也没这么阔绰吧?” 周玉珍婆婆振臂高呼:“这陈大山就是条蚂蟥,吸的都是咱乡亲们的血啊!” 她说著,还往一旁摇摆不定的其他人连看了好几眼,挑拨的意味格外明显。 “放你娘的狗臭屁!” 人群背后传来一声怒吼。 李跃进和李二柱这么晚都没回去,他们家老太太有些不放心,准备去陈大山家看看。 出门看到这边围著好些人,也就好奇地拐了过来。 刚一走近,便听到了周玉珍婆婆这声喊。 她顿时就怒了,扒开人群就冲了过来。 周玉珍婆婆一愣:“你有病吧?骂谁呢?” 老太太气得直哆嗦:“大山吸你们啥血了?” “没他,你们家魔芋早烂墙角了,没他,你们谁家天天都能吃上乾饭?” “就你们这穷酸样,有啥血给他吸的?” 围观的人忍不住点头! 老太太说得对,她们一群苦哈哈,有啥血可让人家吸的? 要不是陈大山,谁家的魔芋能换成钱? 周玉珍婆婆叉著腰尖叫:“他低价收了大伙儿弄回来的魔芋,拿出去卖高价,不是吸咱们的血是啥?” “你看看他家,白米猪肉往回扛,新被买了一床又一床,这些钱都是打哪来的?” “那都是咱们这些人,一筐一筐魔芋背出来的!” 听到这话,摇摆不定的眾人,又忍不住点头。 建军他娘说得没错! 要不是他们起早贪黑地收魔芋,陈大山家不可能过上这么好的日子! 二柱奶奶急得眼眶都红了:“你们这些餵不熟的白眼狼!” “往年魔芋烂在地里当肥料,也没见谁有本事卖高价,人大山现在帮你们变成钱了,你们倒还不知足了!” 她不忿道:“不就是见不得別人好,犯了红眼病吗?” “一个个地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一帮子眼窝子浅的老娘们儿!” “哟哟哟,你俩全在这装好人,急著表忠心呢!”周玉珍婆婆尖酸嘲讽:“谁不知道你们两家,从陈大山那儿捞得好处最多?” “咱们要是白眼儿狼,你俩就是摇尾巴的看家狗!” 拦路的驼背老头太接话道:“咱们也没说他啥不好,就是问问魔芋卖哪儿了……” 二柱奶奶还想跟这几人爭辩,却被陈大山拦了下来。 他露出一口白牙,目光越过几个闹事的老太太,冷冷扫过外围那些默不作声的汉子。 拦路的老太太,一个是李卫平的奶奶,一个是李立冬他娘。 他们两家得到陈大山的“授权”之后,这几天的收穫可不小。 可是此刻,他们两家几兄弟却是神色复杂地站在远处,別说是过来阻拦了,连话都没帮陈大山说上一句。 其他人除了李拥军、李满仓、李二柱等人,也全都在远处沉默著。 人,总是贪心不足的! 虽说五分钱收来的魔芋,在陈大山那儿就能卖一毛,已经很赚钱了! 可又有谁,不想卖出更高的价钱呢? 陈大山环视了一周,语气冷淡:“我把魔芋卖到哪儿去了,今儿个跟著我上街的人,全都清楚!” “做买卖嘛,总还是讲究个你情我愿的!” “要是有谁嫌我这儿价格低,那就自个儿送过去!” “你们有谁想这么干的吗?” “別藏著掖著,现在就站到卫平奶奶这边来,让我心里有个数,以后就再不收你们家东西了!” 听到这话,原本有些蠢蠢欲动的人,又变得犹豫了起来。 现在这样其实也挺好的,卖给不熟悉的人,也不知道靠不靠谱。 只有跟著拦路的李立冬他娘,立马就站到了李卫平奶奶旁边。 远处的李立冬和李卫平等人虽然是欲言又止,最终却是全都没有吭声。 有钱不赚王八蛋! 都已经知道你把魔芋卖到哪儿了,自然是直接去卖高价,谁还稀罕你来收? 到时候咱们也去別的村收魔芋,赚大钱,也买米买肉堆成山! “就这两家?没別人了?”陈大山目光再次扫过眾人。 周围人群嘀嘀咕咕个不停,但最终还是没有谁再站出来。 “好,从今往后,你们的魔芋就自个儿去卖!” 陈大山语气带著玩味:“找我收魔芋的,可是打南边儿来的大老板,开出的价格可是高得很!” 预感自家立马就要赚大钱的两个老太太,目光瞬间一片火热。 远处的李卫平和李立冬几个,心跳也是骤然加速,恨不得这会儿就去把之前收的魔芋,送到街上去卖高价。 陈大山再没多言,拽著雪橇就往家走。 周玉珍的婆婆眼珠子一转,突然又躥出来拦住去路:“陈大山,你肯定是跟那老板有交情,知道他不会收別人的货,才这么大方的,对不对?” 两个老太太脸色一变,立马就跟了过来:“对,我说你咋这么好心,原来是打算暗地里使坏!” “你不是让咱们自个儿去卖吗?” “行,下回咱们家送魔芋上街,你必须跟著去,给人老板说清楚……” “滚一边儿去!”陈大山收起笑容,目光冷冽:“天寒地冻的,我不在家里烤火吃肉,凭什么去给你们这些白眼狼牵线搭桥?” “惯的你们!” 听到这话,李卫平和李立冬两家人的脸色,顿时就白了! 第125章 现在,我不想带了! 自从得到陈大山的授权,能去別的村收魔芋卖给他。 李立冬和李卫平家,每天都有进帐,揣在兜里的“大团结”也是越来越厚实。 短短几天赚的钱,都抵得上镇上职工小半年的工资了。 虽说还不敢大手大脚挥霍,但饭桌上顿顿有了油水,玉米糊糊里也捨得偶尔掺两把白米了。 这些实打实的好处,可都是陈大山给的! 现在闹到人家不收他们家的东西了,这些人回去之后,怕是得被家里人给数落死! 李卫平奶奶乾瘪的嘴唇不停地哆嗦:“那个……大山吶,咱们不卖给大老板了,还卖给你成不?” 这会儿李卫平反应倒快,立马猫著腰站到奶奶身边,脸上堆满討好的笑。 陈大山都被气乐了! 他果断摇头道:“那可不成!” “我出的价格那么低,咋能吸你们家的血呢?” 李立冬急得额头冒汗,拽著自家老娘就往陈大山跟前推。 老太太眼眶泛红,都快哭出来了:“不会不会,我们愿意让你吸血!” 听到她急到说错话,李立冬连忙捂住她的嘴,焦急解释:“大山,你別听我娘胡咧咧,我可从来就没想过单干啊!” “你哪是吸血,分明是带我们吃肉……” “够了!”陈大山挑眉打断,目光冰冷:“现在,我不想带了!” 眼前这个局面,他之前就料到了! 只是亲眼看著同村人,还是跟著自己赚得盆满钵满的两家人带头闹事,心里难免泛酸。 如果是换做今天之前,这些人说要直接把魔芋运到街上去卖,他兴许还有点担心! 可是现在,他已经跟冯国庆交过底了! 他很清楚,对方不可能有钱不赚。 所以他没有隱瞒,直接把自己在山上收魔芋的价格告诉了冯国庆。 同时还直言不讳地告诉对方,从山上运魔芋去街上是很难的。 若是有人把魔芋运到了冯国庆那里,即便是价格再低也得卖。 不然就是进退两难! 要么就是费死劲重新运回去,要么就只能直接丟掉。 除非是撞了大运,才有可能碰上愿意收货的过路车。 只要冯国庆不傻,遇到有人把魔芋送到他那儿去,他就知道该怎么办! 当然,陈大山交的这个底,其实也算是给自己挖了个坑。 毕竟冯国庆能卡別人的脖子,同样也能卡他的脖子。 可陈大山现在根本就不在乎! 第一,大伙儿收了还没运回来的魔芋已然所剩不多,就算是卖不出去,也亏不了几个钱。 第二,在他给冯国庆交底之前,对方就先给他说过了。 罗红军所在的运输队,再过四五天就会停运,得等到过完年以后才恢復。 按这个时间算,等大伙儿把现存的魔芋运到镇上交货,这桩买卖也就得暂停了。 至於年后还能不能接著干,得和罗红军当面谈过才知道。 如此一来,陈大山哪还会在乎有没有人反水? 不管他们怎么折腾,最后都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此刻,李卫平奶奶直接就嗷地一下哭了起来。 她一边哭一边上前,伸手就想拽住陈大山的胳膊。 陈大山果断侧身,躲过了她抓过来的手。 她鼻涕眼泪都冒了出来,哭嚎道:“大山,你可不能这样啊!” “咱家之前挣的钱,全都拿去还债了,突然没了进项,咱们全家都会饿死的,我家老头子肯定会打死我的!” 陈大山无动於衷,冷冷道:“饿死?那就麻烦你死远点!” 老太太腿脚一软,顿时瘫坐在地上哭天抢地。 李卫平喉结滚动了两下,结结巴巴道:“大山哥,你……你別做这么绝,我们……我们之前可是帮过你的!” 陈大山冷笑:“放心,跟著我赚的钱,你不用还给我!” “过两天摆酒席,我也不会忘了叫你家去吃!” 李卫平如丧考妣,訥訥得说不出话来。 李立冬跟他老娘呆滯原地,像是被抽了魂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之前心里有过动摇的人,全都在暗自庆幸! 幸好刚才没站出来,不然只怕就要跟著他们两家一起哭了。 作为始作俑者的周玉珍婆婆,这会儿也老实了! 她从傍晚时分就在村里上躥下跳,怂恿了这么多人过来。 原本以为人多势眾,肯定是能把陈大山给拿捏住的。 刚才三言两语就煽动了两个贪心的跟著起鬨,她更是得意扬扬,觉得陈大山也就只有这么点能耐。 直到这会儿才知道,人家压根就不在乎她这点儿小伎俩。 她心里很清楚,他们家跟陈大山,早就没有任何缓和的余地了。 而且他们家也没谁跟著陈大山做买卖,家里的魔芋加起来也就一两百斤。 所以她自然是不可能去跟陈大山说软话的。 直接不著痕跡地往后退了几步,转头拔腿就准备开溜。 李卫平奶奶看到他想跑,噌地一下就从地上跳了起来。 衝上去就扯住了这个老太婆的头髮,咬牙切齿地破口大骂:“都怪你这个贱人!” “要不是你煽风点火,这事儿咋会闹成这样?” 李立冬他娘也回过神来! 对呀! 我们原本只是来看看,陈大山赚了多少钱,又在街上买了啥好东西。 刚才大伙儿还有说有笑的,咋就落到这步田地了? 就是这个满肚子坏水的建军娘,从始至终都是她在煽风点火,弄得我们全都中了邪! 两个老太太死死地盯著周玉珍婆婆,李卫平和李立冬,以及他们的几个兄弟,也都恶狠狠地看著这个老太婆。 这一刻,他们將所有的怨恨和绝望,全都一股脑地发泄到了这个始作俑者身上。 李卫平奶奶率先动手! 李立冬他娘紧隨其后! 转眼之间,三个老太太就跟疯子似的,打成了一团! 陈大山没兴趣看几个老太婆掐架! 他拽著雪橇绕过抱在地上打滚的三个老太太,径直就回了家。 直到这时,一直在旁边看著没说话的曹庆丰,才欣慰地朝他竖起大拇指:“好小子,像个爷们儿!” “这回我跟你姐,是真的放心了!” 虽然听大伙说了陈大山之前做过的那些事儿,但他终究是没有亲眼看到。 陈大山以前的性子有多软,他这个当姐夫的,可是清楚得很。 始终担心陈大山即便是赚到了钱,在这村里还是得受人欺负。 刚才之所以一直不说话,就是想看看陈大山会咱们处理这种事儿! 现在看来…… 这小子確实脱胎换骨了! …… 陈大山他们都走了好一会儿了,三个老太太才被旁边的人给拉开。 周玉珍婆婆头髮蓬乱,脸上几道血印子渗著血,衣服扣子掉了大半,带著泥浆的积雪更是糊得她满身都是。 她喘著粗气,恶狠狠地瞪著李立冬和李卫平两家:“那陈大山又不是三头六臂,他能搭上的关係,你们就搭不上?” “一群蠢货,被人三言两语就嚇破了胆!” “都知道地方了,你们就不知道先去问问能不能成?” 打了一架,不仅她冷静了许多,其他人也冷静了下来。 听到她这番话,李立冬和李卫平等人神色一动,下意识地转头朝著山下望了一眼。 对呀! 人家大老板收不收咱们的魔芋,不得先问过才知道吗? 咋陈大山说啥,咱们就信啥了呢? 第126章 得想个长久的营生才行啊! 李有財两口子正在屋里跟赵慧兰和陈桂嘮家常。 听到外面的动静,四人连忙迎了出来。 暮色中,雪橇上的猪肉泛著油光,白米袋子鼓囊囊的,没绑紧的几床被都快要掉了…… 几人先是一愣,隨即七手八脚地开始搬运。 跟在陈大山后面的汉子们,却是都没敢动手。 一个个低著头,时不时偷瞄他紧绷的侧脸。 李满仓黝黑的脸上满是著急:“大山兄弟,咱们几个可是从头到尾都没吱声啊!” “刚才那几个老妖婆闹腾的事,我还瞪了他们好几眼呢!” 他生怕陈大不信,一把拽过旁边的李二柱:“二柱就在我边上,他能作证!” 李二柱点点头:“大山哥,你別多想,咱们几家绝不会干那种忘恩负义的事儿!” 他看向陈大山的目光带著愧疚:“方才……方才大伙儿其实都想帮你说话的!” “只是立冬叔跟卫平哥都在,咱们都以为他俩会管管家里人……” 李拥军涨红著脸:“大山,咱们几个家里的人,绝不会干那种没良心的事儿!” 他咬著牙跺了跺脚:“你要是不信,我现在就去把我娘叫来,让她当著大伙儿的面对天发誓……” 眾人你一言我一语,全都在拍著胸脯表態,生怕陈大山迁怒他们! 陈大山摇头笑了笑,从兜里摸出烟盒儿给大伙儿撒烟:“我信你们!” “就是心里有点堵得慌,明明回来的路上还有说有笑,转眼就为了钱的事儿,闹得这么不好看了!” 他们在这边说话的功夫,曹庆丰那边也把刚才发生的事儿,给赵慧兰等人说了。 “別跟那些餵不饱的狼置气。”李有財嘆息著拍了拍陈大山的肩膀:“这世上有白眼狼,也有知恩图报的主儿,犯不著为那几个人坏了心情。” 陈大山微笑点头,招呼大伙儿帮忙搬东西。 这世上的事儿,本来就不是非黑即白! 面对真金白银,谁能保证自己不动心? 杀鸡儆猴压住势头也就行了! 非得给所有人打上好人或是坏人的標籤,最后成了孤家寡人的,反而是他自己。 小白狗大概是对陌生的环境有些不適应,早就甩著小短腿跑到了陈大山跟前。 毛茸茸的身子晃来晃去,跑急了就“扑通”摔个跟头,在地上骨碌碌滚上一圈,又倔强地爬起来继续追。 “铁桶,坐!” 陈大山蹲在小傢伙面前,试探著发出指令。 每次想到翠翠给小傢伙起的这个名字,他就忍不住想笑。 也不知道那丫头的小脑瓜子是咋想的,竟给一只可爱的小狗,起了这么个“別致”的名字。 铁桶尾巴摇得跟风扇似的,听话地坐了一下,却又立马躺在了地上,肚皮朝天。 过不了几天,魔芋买卖就要告一段落了! 李立冬和李卫平两家这么一闹,剩下五家手里的货,满打满算也就四五千斤。 山里人並没有大规模种植魔芋,存量本就十分有限。 加上罗红军那边过完小年,就得等到过完年以后才会再来。 中途这么长时间! 而且过年期间,也是串门最频繁的时候! 到时候得到消息,直接往街上送魔芋的人肯定会越来越多,价格上也肯定会崩。 再想赚这份钱,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今天算是真正的大丰收! 再把下一趟赚的钱算上,陈大山家的现金怕是要突破六千元大关! 可是按照他的估算,等到开春盖了新房子,剩下的钱也不会太多。 还是得想个长久的营生才行啊! 不然,再多的钱,也总有完的时候! “大山,你在外面干啥呢?快进来吃饭!” 正思索著,就听到陈桂在屋里喊。 陈大山继续在铁桶肚皮上挠了两下,隨即抱著它起身进屋。 怀里的小傢伙一开始还乖乖窝著,可刚跨过门槛,就突然拼命扭动了起来。 陈大山刚把它放到地上,铁桶就像装了弹簧似的,一溜烟跑到赵慧兰脚边。 它立起身子,两只前爪搭在她腿上,黑亮的眼睛水汪汪地望著。 嘴里还发出“呜呜”的撒娇声,小屁股扭得像钟摆,尾巴把地上的灰都扇得扬了起来。 赵慧兰被逗得直笑,弯腰摸了摸它的头。 铁桶顺势往她脚边一躺,肚皮朝上,爪子不住地蹬,活像个耍赖的孩子。 陈桂凑过来捏了捏它的耳朵:“你倒是机灵,知道是谁在管你的饭!” 她们都以为大伙儿回来了以后,还得在这边吃晚饭。 所以虽然家里的余粮不多,做出来的饭菜也远没中午那么丰盛,却也还是做了不少。 不过这次,大伙儿都十分坚定地拒绝了。 听陈大山说让他们得儘快把魔芋都运回来,又想著赶紧把今天买的东西送回家,眾人很快就一边拼命摇头,一边快步跑了出去。 陈大山没有强留! 此刻的他也在反思,自己对这些人是不是太好了! 升米恩,斗米仇的道理,他並不是不懂! 只是他的眼界跟这些村民的差距太大,始终没觉得给大伙儿吃几顿猪肉燉白菜,吃几顿乾饭,就是什么很了不起的事情。 现在想来,怕是很多人都把他的好,当成理所当然的事了! 见陈大山端著碗没动筷子,陈桂以为他还在为刚才的事儿难过。 眼里闪过一丝心疼,立马夹了一块锅包肉放到了他碗里:“別想那些了,快吃饭!” “这可是你最爱吃的锅包肉,弟妹刚才也跟著我学会咋做了,以后经常可以做给你吃!” 之前被大辉子等人弄脏了的白面,赵慧兰终究是没捨得丟掉。 她跟陈桂两个端著簸箕,坐在大门口扒拉了好几个钟头,愣是从里面挑出了大半碗乾净的。 隨后便把陈桂带来的腊肉切成薄片,用麵粉调成的糊糊一裹,再用菜籽油炸了一大碗锅包肉出来。 陈大山眼眶微红,当即夹起锅包肉狠狠咬了一口。 酥脆的表皮刚刚咬破,腊肉的油脂就冒了出来,浓烈的咸香味和烟燻味瞬间充斥整个口腔。 恍惚之间,他好像又回到了小的时候。 陈桂偷偷把卢招娣藏在碗柜里的腊肉拿了出来切了两片,用红薯淀粉做了两块锅包肉,自己却是一口都没吃,全都给他吃了。 后来被李新鼎发现,直接就把姐弟俩打了个半死! 那时候,死死护著陈大山的陈桂,虽然眼中含泪,嘴角却掛著笑。 而且还在轻声哄著弟弟:“不疼,姐不疼。” 此刻舌尖的滋味与记忆重叠,陈大山喉头一紧,险些呛出泪来。 正吃著,堂屋大门咯吱一声响,村支书李树根伸了个脑袋进来,郑重道:“大山,有个事儿得给你说说……” 第127章 大山哥,出事了! 李树根把事儿说完,就火急火燎地走了! 他得趁著村里人还没睡下,把每家每户都通知到。 后天,也就是腊月二十,全体村民到村委会开会,正式分地、分山林! 这事儿陈大山是早就知道的。 只是直到这会儿,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早上收音机里报的日期,已经是一九八二年元月十二日了! 一股子浓烈的紧迫感,瞬间將他包围! 山里人习惯看阴历过日子,总觉得过了除夕才算新的一年。 可公历的指针却冷酷地提醒著:变革的浪潮不会等人。 搞钱! 一定要赶快找路子搞钱! 见他重新打起了精神,陈桂跟赵慧兰这才放下心来。 听到陈桂说起陈大山小时候爬树摘柿子,被马蜂追著满山跑,最后被蛰到肿成猪头的糗事,赵慧兰和曹庆丰全都笑出了声。 办酒席自然是得买酒的。 回过神来的陈大山赶紧拿了一瓶出来,给曹庆丰和自己各倒了一大碗。 几口酒下去,曹庆丰立马打开了话匣子,说起今天上街的所见所闻。 说到兴起处,他猛地一拍大腿,这才想起陈大山怀里揣著近五千块钱! “快,给你姐看看!”曹庆丰眼眶泛红,攥著陈桂的手微微颤抖,“让她看看,咱大山出息了!” 陈大山借著酒劲,將五捆“大团结”哗啦一声摊在桌上。 除了其中一捆缺四张,其余四捆全都是整整一百张大团结! 这么多钱,都压的竹子做的桌子,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响。 赵慧兰和陈桂全都愣在了原地,眼睛越瞪越大。 下一秒,赵慧兰就触电了似的跳了起来,三步並做两步地跑过去閂上了大门,然后又格外紧张地拿了两根扁担顶在了门后。 “这……这是多少钱?一……一千有吗?” 陈桂声音都在发抖! 这已经是她所能想像到的,最大的数字了! 至於更多,就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 陈大山微笑著看著姐姐,轻轻摇头:“不止!” 陈桂口乾舌燥,忍不住搓了搓皸裂的手:“一千五?” 她又报了个数字。 陈大山咧嘴一笑,没再卖关子,將钱往紧张兮兮的赵慧兰面前推了推:“一共是四千九百六十块!” 话音落下,整个屋子都是一阵冗长的沉默。 惊得铁桶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昂著小脑袋,怯生生地望向了眾人。 曹庆丰是早就知道这有多少钱的! 赵慧兰也是早就算过那些魔芋能卖多少钱! 可此刻听到陈大山说出的数字,看著桌上的五大捆钱,两人还是被惊到了! 至於说陈桂,就更是浑身像过了电似的一阵颤抖,整个人都呆在了原地。 四千九百六十元! 这是这个年代,镇上那些公职人员,近二十年的工资啊! 可是……陈大山就用了短短几天的时间,就挣到了? 曹庆丰忍不住又拿下了刚才夹在耳朵上的烟,哆哆嗦嗦地在桌子上敲了敲,点燃猛吸了两口,才算冷静了下来。 “大山,这钱可不能乱!” 他对陈大山说道:“你跟弟妹已经成了家,顶多明年就得生娃,置办家当,置办种子化肥,桩桩件件都得用钱!” “咱们庄稼人靠天吃饭,若是大手大脚把钱都完了,遇上点灾病,可就要抓瞎了!” “还有,这钱千万千万要藏好,千万別跟任何人说家里有钱!” “要是碰上个穷疯了的,到时候钱没了倒是小事,要是人都没了,可就啥都没了!” 听著姐夫这番格外真挚的叮嘱,陈大山满脸微笑地点头:“嗯,我记住了,谢谢姐夫!” 他说著便拿起一捆钱,抬手递给曹庆丰。 曹庆丰愣了一下,刚准备拒绝,就听陈大山说道:“这是你今天送来的这些魔芋的钱!” “两千六百九十多斤,按照两千七百斤算,就是九百九十九块!” “乾脆凑个整,给你一千!” 曹庆丰起身就往回退:“不是,这魔芋不是还没卖吗?” “而且亲兄弟明算帐,你咋能按三毛七的价格给我算,连辛苦费都不要?” “姐夫,你说这话就是打我脸了!”陈大山站起身来,直接把钱往曹庆丰兜里塞,“我赚谁的钱都行,就是不能赚你跟我姐的!” “大后天我就又要带人去交货了,这钱早晚是要给你的,你赶紧收著!” 看到这一幕,陈桂满脸欣慰的笑容,眼泪却是怎么都止不住。 她朝曹庆丰重重点头:“当家的,大山给你,你就收著!” “现在他有本事了,知道心疼姐姐姐夫了,咱们不能寒了他的心。” 曹庆丰这才收下了钱:“成,这钱我先收著!” “往后你要用钱就吱一声,姐夫隨时可以给你凑!” “我这门手艺虽然发不了財,却也不愁吃喝,用钱的地儿不多!” 两个男人很快就又端起了酒碗,两个女人吃完便忙著安排起了床铺! 虽然这保管室是三间大瓦房,但臥房却只有一个,还是陈大山用竹子做隔墙隔出来的。 厨房和堂屋都是空荡荡的,夜里肯定冷。 赵慧兰和陈桂一合计,直接就把李有財帮忙做的新竹床放在了火屋里,三两下就铺上了陈大山刚买回来的新被。 等两个男人喝完酒,两个女人早已窝在里屋说起了悄悄话。 听到外面的响动,陈桂直接“霸道”地宣布,今晚她跟赵慧兰睡里屋,两个爷们睡外面。 陈大山晕乎乎应了声,简单洗漱后躺上竹床。 朦朧间听见里屋传来姐姐和媳妇的笑声,引得他也露出了笑容,很快进入了梦乡。 他是被铁桶咿咿呀呀的叫声给吵醒的! 小东西是在火塘边的地上睡的。 火熄了,它也就冻醒了! 站在床边朝著陈大山汪汪直叫,应该是骂得很难听! 陈大山好笑地摇了摇头,赶紧穿上衣服起床把它抱起来擼了一阵。 开门看到天已经蒙蒙亮了,索性直接带著小傢伙去了后山。 他现在的训练项目有多了一个——驯狗! 先是抱著铁桶跑上山顶,又试著让它跟在身后慢跑。 铁桶才刚断奶不到半个月,四条短腿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没跑多远就顺著山坡一路往下滚。 弄得它一个劲的“汪汪”叫,拼命地发出抗议! 等到陈大山训练结束,自家屋顶就已经冒起了裊裊青烟,屋里也传来了赵慧兰和陈桂欢快的笑声。 而他刚从屋后走到大门口,便看到远处的公路上,李二柱跟李满仓两个,正朝著这边飞奔而来。 两人的脸色都十分凝重,眼里隱隱带著愤怒。 隔著老远就朝陈大山喊了起来:“大山哥,出事了!” 第128章 全都卖掉了,人家二话没说就收了! 李二柱和李满仓两个,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大山哥,李立冬和李卫平那俩没良心的,真把魔芋拉去镇上卖了!” 李满仓扶著膝盖直喘气,一边说话一边狠狠磨牙:“昨儿半夜,那两家人就摸黑收了周会计和王婶家的货,天不亮就背著麻袋下了山!” “单干也就算了!”李二柱狠狠一拳砸在门框上,“明知道那两家跟大山哥不对付,这不是故意噁心人吗?” 他眼眶通红,咬牙骂道:“不管咋说,大山哥都是带著他俩挣了钱的,他们这么干,也不怕被人戳脊梁骨……” 陈大山望著两人涨红的脸,反而笑了起来。 他伸手就攀著两人的肩膀往屋里走:“行啦,別这么上火,也別老说啥跟著我挣著了钱!” “我让你们去收魔芋卖给我,也是在做买卖赚钱!” “所以在这件事上,你们大伙儿都不欠我个啥!” “要不要单干,要不要收谁家的魔芋,都是他们的自由,你们不用……” 话还没说完,就被两人同时开口打断了:“大山哥,你咋还替他们说话呢?”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要不是你找到门路,咱们別说是收魔芋挣钱了,自家的魔芋都不可能变成钱!” “做人得讲良心,他们这样背后捅刀子……” 陈大山再次打断:“既然他们已经开始单干了,再说这些都没有意义了!” “手脚都长在他们身上,难不成我还能把他俩绑著,不让他们干?” 他说完也不等两人答话,直接岔开了话题:“你俩还没吃吧?” “正好,我家早饭已经做好了,你俩赶紧吃点,再去把之前收的魔芋赶紧运回来……” 姐姐、姐夫都是贵客,而且赵慧兰也知道陈大山爱吃这一口。 所以今天早上,她跟陈桂两个做的,是香喷喷的香菇肉沫臊子麵。 李二柱捧著碗的手微微发抖。 同样是这样一碗麵! 面碗里浮著金黄的油,香菇丁和肉末混著翠绿的葱,香味勾得人直流口水! 上回吃的时候,他娘还在臥病在床,家里还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当时若不是还有个陈大山垫底,他们家只怕就是全村最穷的! 可是现在,不仅秀英婶子的身子每天都在好转,全家人都能吃饱穿暖,家里甚至还有了近三百块钱的积蓄! 三百块! 那么多的钱,他们全家以前连做梦都没想过! 而这一切,全都是因为陈大山帮衬,无论做什么都愿意带著他们! 想到这些,李二柱眼眶一阵发红,忍不住又朝著门外狠狠啐了一口:“那两个没良心的玩意儿,迟早是要遭天谴的!” 几人正吃著饭,李拥军等人也都过来了。 他们都和李二柱、李满仓一样地窝火,骂骂咧咧地数落李立冬和李卫平忘恩负义。 陈大山神色平静地安抚,又亲自去厨房下了一些麵条给大伙儿吃了,便催著他们去运魔芋去了。 后天就要开会分地,大后天又要去街上交货! 陈大山想了想,索性把宴席日期定在了小年那天。 按照本地风俗,摆酒席的时候,是要带著礼物上门邀请客人的。 决定好了以后,他便叫上赵慧兰,拎著一篮子喜饼出了门。 上阳县这边的喜饼,实际上就是裹著白馅儿的芝麻饼! 十个一筒,用红纸包得整整齐齐! 这玩意儿到了后世,也就一些怀旧的老人偶尔买著吃。 年轻人和小孩子,怕是连看都懒得看上一眼。 可是放在现在,却是格外金贵的好东西。 两人每到一家,都得进行一番极限拉扯,对方才会不好意思地收下,走的时候还要把他们送出老远。 之前陈大山说要摆酒席感谢大伙儿,所有人都以为他只是隨口一说而已! 毕竟当时在场的人足有六七十號! 请这么多人吃酒席,掉的钱可不是个小数目! 没想到他还真就说到做到,而且登门请客的时候,送的还是过年才吃得上的喜饼! 所以等陈大山和赵慧兰回家的时候,挽在胳膊上的竹篮子,反而比出去的时候更重了。 里面装的,全都是大伙儿给的回礼! 光是鸡蛋就有半篮子! 还有干蘑菇、红薯干、干土豆之类的乾菜! 林大妈甚至还给他们硬塞了一小坛自家用玉米和大米酿的甜酒。 李立冬和李卫平家,陈大山两口子也是去了的! 一码归一码! 不管怎么说,当时他们两家都是帮了忙的,而且李立冬和李卫平还衝进堂屋,跟大辉子他们对峙过。 李立冬娘和李卫平奶奶,全都是神色尷尬,根本不敢与陈大山两口子对视。 陈大山直接放下喜饼,把宴席的事儿给她们说了,便直接离开了。 这一圈走完,时间也就到了中午。 吃完饭午饭,赵慧兰和陈桂开始打扫屋子。 而陈大山和曹庆丰两人,则是在门外挖坑立柱。 那么多桌酒席,在屋里肯定是摆不开的! 得提前把柱子立好,到时候再找村里人多借几张卷席,在道场上搭个棚子。 而两人还没忙活多久,村口方向的土公路上,便传来了一阵喧囂。 “立冬回来啦?咋样?魔芋卖掉了没?” “你这不是废话吗?没见他们几个全都是空著手?” “卫平,你快说说,你们卖的啥价钱?” 李立冬和李卫平两家人,今天是抱著试一试的態度去的镇上。 带的魔芋不多,不用从土公路绕,自然也就回来得早。 他们一行五人全都是趾高气扬,眼里闪著兴奋的光芒。 面对眾人的追问,全都在用力地点头:“卖掉了,全都卖掉了,人家老板二话没说就收了!” 听到这话,外围的周玉珍的婆婆顿时得意地嚷嚷了起来:“瞧瞧,瞧瞧,我就说吧!” “大家都长著一张嘴,咋可能就他陈大山能跟人搭上话,你们就不行了?” 她三两下挤到就了李立冬等人面前:“快跟我说说,你们卖的是啥价?” “放心,我家魔芋还是按一毛钱一斤结帐!” “我就是想知道知道,陈大山到底赚了大伙儿多少黑心钱!” 听到这话,周围几个村民微微一愣,很快就跟著起鬨:“对,立冬,你们说说唄!” “就是!反正村里魔芋都收完了,说说价又不碍事!” “放心吧,咱们乡里乡亲的,是肯定不会把价格告诉外村人,断你们財路的!” 李立冬等人本身就有点飘飘然! 再加上昨晚被陈大山懟过几句,心里也是憋著一股劲儿,急著把面子找回去。 而且被眾人这么七嘴八舌的一阵问,也算是被架住了。 所以下一秒,李卫平便伸出了一个巴掌,得意地朝眾人说道:“一毛五,我们背到街上的魔芋,全都是卖的一毛五一斤!” 轰! 话音刚落,周围的人群便炸开了锅! 第129章 陈大山,他连心都是黑的呀! “一毛五一斤?” 周玉珍的婆婆故意加大音量,扯著嗓子就是一声尖叫:“这么说,陈大山之前从你们手里收的魔芋,每斤都净赚五分钱?” 匆匆赶来的王婶子眼珠子瞬间瞪圆,忍不住大喊道:“昨天他们送到镇上去的魔芋可是一万四千多斤,那他不是赚了……赚了……” “七百多块!”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喊出的这个数字,惊得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 抽气声此起彼伏! 好些人都掰著手指数了起来! 还有人喉咙里发出嗬嗬怪响! 所有人眼底都翻涌著炽热的贪婪,还有一股子无法言喻的怒火。 七百多块! 那么多钱! 就算是天天吃肉,怕是都得吃上好几年啊! 就在眾人红著眼睛发愣的时候,突然又有人喊道:“咱们村的魔芋,可都是按八分钱一斤卖给陈大山的!” “那些魔芋他可不止赚五分钱,而是七分钱!” “都差不多对半赚啦!” 听到这话,周玉珍的婆婆顿时就带头破口大骂了起来:“陈大山那个兔崽子,连心都是黑的呀!” “咱也不是说不让他赚钱,可咱们都是一个村儿的,他咋就这么六亲不认!” “一斤魔芋赚七分钱,这……这不就是明抢吗?” 她家的魔芋没卖给陈大山,家里也没谁跟著陈大山收魔芋,这事儿跟她毛关係都没有! 这老虔婆单纯的就是记恨陈大山,故意在这儿煽风点火! 话音刚落,一个大妈便拍著大腿嚎了起来:“我家两百多斤魔芋,可全都按八分钱一斤卖给他了!” “要是按一毛五一斤,那多出来的钱,得买多少白面啊!” 於此同时,其他人也跟著骂了起来:“平日里给点小恩小惠当好人,暗地里却把咱们当成了冤大头!” “难怪他说要摆啥酒席的,感情是拿黑心钱充阔气呢!” 一时间,周围眾人全都是一脸激愤! 那表情,就好像是自个儿身上的肉被陈大山剜了似的,疼到无法呼吸。 正当眾人全都在破口大骂时,人群背后突然有人喊道:“你们快看,拥军他们回来了!” 眾人齐齐转头,立马就看到李拥军他们五六个人,各自背著一大框子魔芋,满头是汗地朝这边走了过来。 周玉珍的婆婆一马当先,撒开腿就迎了上去:“拥军吶,你们怕是不知道吧!” “陈大山一毛钱一斤从你们这儿收的魔芋,转手就卖了一毛五一斤呢!” “你们跑断腿到处收魔芋,肩挑背驮地弄回来,他在家里啥都不用干就白赚大头!” “快,快把东西撂下,別给他送去了!” “今儿个立冬和卫平他们去试过了,人家大老板根本不认脸,甭管谁送魔芋过去他都收……” 她这一带头,周围好些人也都跟了过来,七嘴八舌地控诉陈大山不该赚自己村里人的钱。 这些人刚才骂的是一个比一个声音大! 可每次有人嚷嚷去找陈大山討个说法,却都是连一个接话的都没有。 现在谁不知道陈大山不好惹? 不仅他自己够狠,村里最有血性的几个汉子,也全都成了他的忠实拥躉! 最关键的是,人家还有县里的大领导撑腰! 除非是脑子被驴踢了! 不然谁敢去他家闹事? 所以此刻,当这些人看到李拥军他们的时候,一下子就找到了主心骨。 要是能把这些人说动了,再想找陈大山討说法,可就有底气了! 却不料李拥军等人迎著大伙儿满含期待的目光,全都是一脸的惊讶:“大山兄弟把魔芋弄到街上,才卖一毛五分钱一斤?” “这……这大山兄弟也太实诚了!” “咱们按五分钱一斤收,送到他那儿就能赚五分钱,他把魔芋卖给大老板的时候,也才赚五分钱?” 李二柱连看都没看这些人一眼,火急火燎就往陈大山家跑:“不行不行,我得赶紧给大山哥说说,还是按之前的八分钱一斤给咱们结帐!” “这门路都是他找的,还动不动就请咱们吃好的,而且每次帮忙运魔芋都给咱们开一块二的工钱,哪能让他赚得比咱们还少?” 李拥军等人如梦初醒,扛起竹筐就跟著狂奔,在雪地上留下了一串凌乱的脚印! 看著他们远去的背影,一眾村民全都傻乎乎地愣在了原地。 陈大山给这些人灌啥迷魂汤了? 一斤魔芋就赚了你们五分钱吶! 光是昨天一天,人家就足足赚了七百多块啊! 可你们不找他討个说法也就算了,还在傻乎乎地往他那儿送魔芋? 甚至还觉得他一斤只赚五分,太少? 疯了! 这些人指定是疯了! 李立冬和李卫平等人虽然是撇开陈大山单干了,但內心深处还是很佩服他的。 准確地说,他们是非常羡慕陈大山,也想跟他一样,被眾多村民崇拜和追隨。 此刻看著眼前这些村民垂头丧气的模样,几人相互对视了一眼,隨即立马振臂高呼道:“各位大爷大妈、叔叔婶子,刚才咱们几个在回来的路上就商量好了!” “打今儿起,大伙儿都可以去外面收魔芋回来卖给咱们!” “有多少咱们就要多少,全都按一毛三一斤收,就赚两分钱的辛苦钱!” “大伙儿恐怕的不知道,咱们在別的村,都是按五分钱一斤的价格收的……” 话音未落,周围村民便全都激动得面红耳赤,迅速涌到这两家人周围,爭先恐后地感谢和夸讚了起来。 “好,好,好,还是立冬家和卫平家的人有良心,知道照顾咱村里人!” “不像陈大山那个黑心肠的,都是一个村的,偏偏就只挑了那么几个人,连汤都不给其他人喝水!” “没错儿,这一毛三的价,这才是带著大伙一起赚钱的架势!” “立冬、卫平,等咱们赚到了钱,也给你们送面锦旗!” “往后有啥事需要帮忙,只管招呼一声,叔伯婶子们绝不含糊!” 听到这一声声的夸奖,將来甚至还能收到大伙儿送的锦旗,李卫平和李立冬两家的人,全都是红光满面地享受著这份“荣耀”。 而这时,李拥军和李二柱他们,也已经赶到了陈大山家。 听到他们全都让自己恢復八分钱一斤收购价,甚至还有人要给他退钱,一脸愕然的陈大山连连追问。 等到弄清前因后果之后,他只是微微一愣,就忍俊不禁笑了起来。 冯国庆,你可真是个好人吶! 我都把话说得那么明白了,你竟然还给他们开出了一毛五一斤的高价! 不过可惜了! 你的这番好心,到最后只怕是要把那些人,给害惨咯! 第130章 顶多四天就得玩完! 眼见陈大山不怒反笑,李二柱顿时就急了:“大山哥,你倒是说句话呀?” “我刚才听到李立冬跟李卫平在那边喊,让村里人都出去收魔芋,他们按一毛三一斤的价格收了!” “要是让他俩得逞了,往后村里人都跟著他们干,咱们这买卖还咋做?” 李拥军把肩上的背篓重重一放:“大山兄弟,你赶紧下山去给那老板说说,让他以后別收他们的货!” “对呀!”李满仓眼睛一亮,狠狠道:“就该这么收拾他们!” “时候他们囤著一屋子魔芋,偏偏又卖不出去,连哭都找不到地儿哭!” 陈大山摆手拦住几人的话头,故意意兴阑珊地摇头:“我要有那个本事,他们今天送去的魔芋,人家就不会收!” “算啦,反正这也不是啥长久买卖,就算没有人抢生意,等到开春也就收不到啥货了!” “我已经决定了,后天把手头上的货运到街上卖了,就收手不干了!” 他环视这周围眾人,语气带著几分意味深长:“往后你们再收到货,就卖给立冬叔他们去吧!” “不对,你们现在就可以把手上的货给他们送过去!” “一毛三一斤的价格,可要比……” 话还没说完,李拥军就双眼冒火地吼了起来:“大山兄弟,你这是说是啥话?你把咱们当成什么人了?” “咱们之前收的货,都是给你收的,別说每斤也就多卖三分钱了,就算是多卖三块,咱们也绝不会卖到他们那去!” “就是!”李满仓將竹筐狠狠摔在地上,里头的魔芋都骨碌碌滚了出来:“大山哥,你要是再说这种话,咱们可就生气了!” “咱们就只信你,你要是不做这买卖了,咱们就跟著散伙,绝不会给白眼狼送一颗魔芋!” 其他人也炸开了锅,七嘴八舌地跟著喊:“就是!谁稀罕那点臭钱!” “没了这买卖,大不了跟著大山再闯条活路!” “要是没有大山,咱们谁知道倒腾魔芋还能赚钱?就凭他这脑子,咱们跟著他干,绝对不会吃亏!” 见眼前眾人全都在坚定的表態,陈大山的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 这时候,他才將眾人叫进了屋里,沉声说道:“待会儿我也跟著你们一起出发!” “咱们加把劲,今天就把大伙儿收的魔芋全都运回来,后天就送到街上去卖掉!” 说著说著,他的语气就郑重了起来:“既然大伙都信我,那就听我一句劝!” “李立冬和李卫平那边的事儿,大伙儿千万別掺和!” 他抬手拦住又急著表態的眾人,意味深长地说道:“多的话我就不说了,免得大伙儿觉得我心眼儿小,见不得他们挣钱!” “四天!” “顶多四天,你们就能看到结果,就知道我为啥这么说!” 屋內突然安静下来,眾人盯著陈大山竖起的手指发愣! 他的意思……莫非是说那两个白眼儿狼的买卖,根本长不了? 而且还是顶多四天就会栽跟头? 昨天晚上赵慧兰和陈桂做的饭,还剩很多。 虽然比不上之前的伙食,做菜的时候却也是放了不少菜籽油,饭也是用玉米面蒸的乾饭,把眾人全都给吃撑了。 不过这回,吃完饭之后,陈大山没再让大家休息。 而是立马就背上背篓,招呼著大家一起出了门。 得抓紧时间! 哪怕是摸黑,都得把大伙儿囤的魔芋运回来,以免出现意外。 陈大山不太清楚冯国庆和罗红军是什么关係,但只要是人就有贪慾。 陈大山是跟罗红军谈的,送到镇上的魔芋得按三毛七一斤结算,冯国庆若是从中吃差价,必然会露馅。 但其他村民可没跟罗红军谈过! 给的价格比陈大山在村里的收购价高了五分钱,不就可以让李立冬之流越过陈大山,直接把货送到他手上去了? 一毛五一斤收购,在罗红军那边却依然按三毛七一斤的价格交帐,这其中的差价…… 不管陈大山的这个猜测是否准確! 这件事情所引发的连锁反应,以李立冬和李卫平那点见识和水平,都是无法把控的! 尤其是当他们鼓动全村人参与收魔芋时,这篓子就已经大到他们兜不住了。 別的不说! 光是村民们在他们面前拍著胸脯保证的,绝对不会泄露价格,在陈大山看来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这十里八乡的人,隨便拎两个人放到一起相互报个家门,那都是沾亲带故的! 村里那些以往只能在地里刨食的村民,突然做起了买卖! 这么“高大上”的事儿,又有几个人能忍住,不在亲朋好友面前炫耀? 以那些大爷、大妈、大叔、大婶的见识和脑子…… 呵呵! 其他人囤的货,都已经所剩不多了,只有李志强是最后加入的,剩的还不少。 因此陈大山也就决定,和主动请缨的曹庆丰一起,去帮他家把魔芋运回来。 山里的女人,没有那么金贵,啥粗活儿累活儿都是能干的! 听说今天就得把所有魔芋都运回来,高彩霞和李志强的弟媳妇几个,立马就把孩子交给了家里的老人看管,跟著大伙儿一起出发。 村里到处都有人在兴奋地大呼小叫。 抬眼望去,前往各村的山路上,密密麻麻全是人! 收到一斤魔芋,就能赚到八分钱啊! 好多半大的孩子,都背上的跟他们一般高的背篓,兴奋地跟在了自家大人身后。 这人吶,就是这么双標! 陈大山收魔芋,每斤赚七分钱、五分钱,那就是黑心,就是十恶不赦! 现在这好事儿落到了他们自个儿身上,却又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你们快看,那两个人是不是陈大山跟他姐夫?” “咦,还真是呢!” “呵呵,都这会儿了,那小兔崽子哪还坐得住?再躺在家里吃现成的,怕是连汤都喝不上了!” “活该!” “都是一个村儿的,他偏偏就只带著李拥军他们几家吃独食,活该落得这个下场!” 几个村民远远望见陈大山他们快步出门,全都咬牙切齿地啐了几口。 说著说著,突然就有人冷笑道:“你们说,要是咱们待会儿收魔芋的时候,把价格往上提个一分钱……” “以前按五分钱一斤把魔芋卖给陈大山的那些人,会咋想?” 听到这话,周围很多村民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对呀! 就算是按六分钱一斤收,每斤都还能赚七分! 而这价格往上一提,不仅收魔芋的速度更快,还能把陈大山的生意给抢了,出了一口恶气…… 得! 这都还没正式开始呢! 画风就已经开始走偏了! 这些人离得远,所以也就只能远远地朝陈大山那边吐几口口水! 那些离得近的,更是直接凑到陈大山面前,阴阳怪气地奚落了起来:“哟,陈大山,你这个大老板,今儿个也放下架子亲自出马啦?” “呵呵,赚了那么多黑心钱,都这会儿了,还在想著跟大伙儿抢呢!” “你们应该是去彩霞娘家那边去的吧?” “巧了,咱们也是到高家庄去的!” “出门的时候我媳妇儿就交代了,老丈人家的魔芋得按一毛钱一斤收,其他人也得给八分钱一斤!” “我劝你们还是赶紧回去,別废这功夫了!” “这高家庄的魔芋,今儿个你们是一颗都收不到咯!” 听到这些话,陈大山不仅没有丝毫动怒,反而是愈发觉得好笑。 倒是高彩霞气的脸色涨红,叉著腰就跟那些人对骂了起来:“一群没脑子的蠢货,人大山兄弟说了,李立冬和李卫平那两个白眼儿狼,顶多四天就得玩完……” 她这话一出口,顿时就捅了马蜂窝,引得周围村民全都满脸激愤地围了上来。 “陈大山,你太过分了!” “赚不到黑心钱了,就说这种风凉话,你也不怕被唾沫星子淹死!” “立冬和卫平看不惯你把咱们当冤大头,带著大伙儿赚钱,你就这么恶毒,还把他俩咒上了?” “还说他们四天就得玩完,我看你才是今儿个就得完蛋!” 这些人骂的是一个比一个难听! 可陈大山却是目光悠悠地扫过眾人,脸上的笑容愈发浓郁了! 第131章 他们……跟村里人吵起来了! 陈大山没好气地瞥了李志强一眼,拦下还想要继续骂的高彩霞就准备走! 他没想到李志强的嘴这么快,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啥都跟高彩霞说了。 不过他也没真生气! 说出来了也就说出来了,没啥大不了的! 而且高彩霞的这个操作,也是再次印证了他的推测。 就这么几个人都藏不住话,更何况是全村上百號人? 可陈大山刚准备走,身后就又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大山,你等一下!” 人群主动让开一条通道,李立冬背著手大步走了过来。 “原本我还觉得,把你撇开了单干,咱们两家多少还是有点对不住你的!” 他说著说著便摇了摇头,摆出了一副长辈的架势:“可你今儿个闹的这一出,实在是让叔太失望了!” “咋?我们两家跟著你做了几天买卖,就算是跟你签了卖身契,这辈子都只能跟你干?” “你还咒我们顶多四天就完蛋,当初我们也没少帮衬你,你就这么不念旧情?” 正说著,李卫平也脸色铁青地跑了过来。 他伸手就把李立冬往后一拽,隨后冷著脸说道:“立冬叔,你跟他掰扯这些干啥?”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com】 “既然他这么见不得咱们好,那咱们就做出个样儿来给他瞧瞧!” “真以为离了他陈大山,咱们就没活路了?” “风凉话谁不会说,等咱们带著大伙赚得盆满钵满,看他还有什么脸!” 到了这一步,这两人算是跟陈大山彻底撕破脸了! 陈大山目光淡然地扫过大声附和的村民。 最后看向李立冬和李卫平时,他的脸上已经再次带上了笑容:“那我就提前预祝立冬叔和卫平哥,带著大傢伙儿一起发大財了!” 说完再没停留,直接带著李志强等人挤出人群,加快脚步走向了远处。 一行人中,男人们脚步矫健,高彩霞她们几个女同志也都年轻力壮,步伐轻快。 可其他那些村民却是贪心作祟,连家里的老人孩子都给带上了,赶路的速度哪还快得起来? 眼看著陈大山他们转眼就去了老远,生怕被他们抢走货源的一眾村民,顿时就是一阵相互埋怨。 不一会儿的功夫,山路上就是大的在骂、小的在哭,彻底乱了套。 李志强收到的魔芋,都囤在高彩霞娘家哥哥屋里。 一行人赶到之后,立马就熟练地把所有货都装进了麻袋,背起就走。 直到他们走到了村口,那些累得气喘吁吁的其他村民才刚刚赶到。 有人见状,忍不住破口大骂:“天杀的,他们……他们竟然又抢在前头,收了这么多魔芋?” 还有几个大婶扯著嗓子就朝著村里喊:“爹、娘、大哥、二哥,你们快出来,快把卖给他们的魔芋要回去!” “你们都被他们坑了,咱家现在也在收魔芋,价钱的是八分……不,是一毛钱一斤!” 陈大山摇头一笑,连忙催促面带迟疑的李志强等人快走! “大山兄弟,要不……要不还是把这些魔芋送回去吧!” 没走多远,李志强就著急道:“这里面有很多都是你彩霞嫂子娘家人的,咱们都是按五分钱一斤收的,这会儿他们喊出了一毛钱一斤的价……” “你是怕被嫂子的娘家人戳脊梁骨?” 陈大山停步看了他一眼,隨即又抬头看向高家庄,语气篤定道:“他们不喊出一毛一斤的价,咱们兴许还真得把这些魔芋送回去,免得以后不好做人!” “可是现在嘛!” “等过两天,嫂子娘家人不仅不会怪你,恐怕还得感谢你呢!” 他说完就笑了笑,再次迈开了步子:“志强哥,你放心,我就算不赚钱,也不会让你们为难的!” “这魔芋该背回去的,还是照样背回去!” “万一真到了你说的那一步,我就拿钱出来,给你们把差价补上!” 李志强还没答话,就被媳妇儿高彩霞狠狠掐了一把:“你瞎咧咧啥?大山兄弟啥时候让咱们吃过亏了?” 她转头望向陈大山,目光里满是信任:“他说没事儿,那就肯定没事儿!” “就算真出了岔子,咱们也绝不能让大山贴钱,反正钱是给了我娘家人,就当是孝敬爹娘了!” 说完,她便耸了耸背篓:“走,听大山兄弟的,准没错!” 李志强被她掐得直抽凉气,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媳妇儿说得对,我就是瞎操心!” “以大山兄弟的脑子,咋会连这都想不到?” 他们这边有陈大山拍板,一颗魔芋都没送回去。 可去了別的村的其他几家,遇到这种情况时却没能这么果断,被逼到將收到手的魔芋,又还回去了不少。 陈大山一行回到家里的时候,大部分人都已经回来了。 屋子里人声鼎沸,眾人都在愤愤不平地骂著,显然心里都憋著一股火。 陈大山笑著安慰了几句,隨即再次保证,若是將来谁家亲戚要补差价,他就掏钱给大伙儿拿去补! 大伙儿只是心里不痛快而已,哪会让他贴钱? 说著说著,话题就又转到了李立冬和李卫平身上,全都忍不住破口大骂了起来。 正骂著,外面便传来了李满仓的一声大喊:“大山哥,我们回来啦!” 听到这小子的声音,屋里几个人全都愣了一下。 难不成,他没跟咱们村那些人碰上? 咱们全都是受了一肚子的气,看到墙都恨不得踹上两脚,他咋还喜气洋洋的? 正想著,背著魔芋的李满仓,就已到了门口。 他满头大汗,跑的气都快上不来了:“你们……你们……猜……” “我刚才都看见啥了?” 他说著,就裂嘴大笑了起来:“哈哈,李立冬和李卫平他们,跟村里人吵起来了!” “他俩不是说村里人弄回多少魔芋,他就收多少吗?” “结果这会儿都还没回来多少人呢,他俩就没钱结帐了,说是得等把魔芋弄到街上卖了才能给钱!” “几个老太太当场就不干了,这会儿全都在他们家满地打滚呢!” 正说著,李二柱也跟著进了门:“我也听说了,咱们村那些人去收魔芋,也没钱给人家结帐!” “大伙儿都以为把魔芋弄回来了,就能在李立冬和李卫平那儿拿到钱,都是跟人保证明天就把钱送去的……” 听到这个消息,眾人全都是微微一愣,隨即忍不住笑了起来。 一旁的李志强和高彩霞两口子,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 想到陈大山说那两家顶多就能蹦躂四天…… 他们似乎有点明白,方才回来的路上,他为什么会说高家庄的人將来不仅不会怪他们,反而还会感谢他们了! 陈大山微微摇了摇头,啥也没说! 李立冬和李卫平虽然有点没脑子,但这点问题应该还是能解决的。 毕竟很多人都知道,他们两家把魔芋弄到街上以后,是真卖掉了的。 不至於因为暂时无法结帐,就彻底闹掰! 若是那两家將来真会跟陈大山预料的一样摔个大跟头,眼前这点事儿,恐怕连一个小插曲都算不上! 第132章 乱套了,彻底乱套了! 得知李立冬和李卫平这么快就有了麻烦,屋里的人全都兴冲冲地跑到了门外。 哪怕是隔著老远,他们都听到了那两家所在的方向,传来的嚎哭怒骂。 眾人顿时一阵神清气爽! “该!” “就他们那点本事,也敢做买卖?” “大山哥说他们撑不过四天,我先前还犯嘀咕,现在看来,能撑过明天都算他们命硬!” “得亏咱们几个没钻到钱眼儿里去,没跟著那些人瞎搅和,这会儿怕是也得跟著倒霉!” 大家说著,不约而同回头望向屋內的陈大山,眼里全都满是敬佩。 还真是神了! 李立冬和李卫平的买卖还没正式铺开,他就料到了会是这么个结果! 说起来,村里那些人都是些啥德性,咱们谁不知道? 咋就没跟他一样,提前猜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呢? “都別幸灾乐祸了,乡里乡亲的,別让人看笑话。” 陈大山在屋內喊道:“赶紧进屋称魔芋,明天村里要分地,都早点回去歇著。” 眾人这才意犹未尽地进了屋! 陈大山和赵慧兰两个,还是一个负责看秤,一个负责记帐和付钱,配合的各位默契。 小白狗铁桶起初还衝著眾人汪汪直叫,被赵慧兰轻轻一拍脑袋,立马安静下来。 这会儿就跟个人来疯似的,在人群中穿来穿去地撒欢,紧接著又把滚来滚去的魔芋当成了玩具。 前爪扑在地上,圆滚滚的身子隨著摇尾巴的动作晃个不停,模样憨態可掬,玩得不亦乐乎。 看著这夫唱妇隨、格外温馨的一幕,早就被挤到一旁的陈桂和曹庆丰,脸上全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他俩在笑,其他人却是很快就又拉长了脸! 大伙儿之前收的魔芋,加起来原本是有四千八百多斤的! 被村里人跑去一通乱喊价,无奈退还了一部分,这会儿一算总帐,都只有三千七百多斤了! 少了一千多斤! 每斤少赚五分钱,足足损失五十多块! 平摊下来,每家都少赚了十来块! 虽然最近大伙儿跟著陈大山做买卖,家里都有了些积蓄,却也还没到把十块钱都不放在眼里的地步! 一下子少赚了这么多,他们全都心疼得直抽抽,又把李立冬和李卫平他们两家骂了狗血淋头! 赵慧兰给大伙儿结了帐,顺便就把昨天运魔芋上街的工钱,也给他们结清了。 眾人推辞了一阵,见陈大山坚决要给,只好红著脸收下。 见陈桂和赵慧兰转身去厨房准备晚饭,大家赶紧起身告辞。 刚到门口,他们就看到李建军他们一家,正满脸不忿地从这边路过。 李建军的老娘孙婆子,一边走还在一边骂:“我看李卫平那个小崽子,也不是啥好东西!” “明明手里就有钱,偏不给大伙儿结帐!” “还说啥要么一起结,要么就都不结,免得没拿到钱的人心里不痛快,糊弄谁呢?” “我看他就是想把钱留著出去收魔芋,跟咱们抢饭吃!” 周玉珍的脸色虽然也不怎么好看,却还是在劝她婆婆:“娘,您消消气,卫平刚才私下跟我说了,后天就把魔芋弄到街上去卖,到时候头一个就给咱家结帐!” “现在他们正跟陈大山较著劲呢,要是老拖著不结帐,谁还敢把魔芋往他们那儿送?” 听到这话,孙婆子顿时停下脚步,猛地一拍脑门:“他们两家去镇上卖魔芋的主意,还是我给他们出的……” “闹到最后,咋自个倒是忘了这一茬了?” 话还没说完,她便伸手拽上了两个儿子,转头就又往李卫平家跑:“走,咱们赶紧去把送过去的魔芋要回来!” “赶明儿再去玉珍娘家那边多收点,然后咱们自个儿弄到街上去,直接卖给那个大老板!” “咱们又不是不认识路,咋还非得把钱给他们赚?” “咱家还有不少积蓄,再去收魔芋就当场给钱,我就不信那些穷酸货,还能抢得过咱们……” 老虔婆越说越兴奋,用力地挥著手:“收,可劲儿地收!” “陈大山那个小兔崽子都能赚大钱,凭什么咱们就不能赚?” 远远看到这一幕,听著孙婆子说的这些话,李拥军等人的脸色,別提有多精彩了! 乱套了! 彻底乱套了! 直到此刻,他们才真正明白陈大山那句“千万別掺和”的分量! 照这势头下去,李立冬和李卫平怕是不仅捞不到好处,还得惹一身腥。 眾人心里一阵庆幸,隨后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各自朝家里走去。 没一会儿,刚安静没几分钟的李卫平家,就又变得热闹了起来! 包產到户,每家每户都能分到属於自己的田地和山林,对山里人来说自然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想到寒岭村那边也是马上就要实行这个政策,陈桂和曹庆丰都很高兴。 他们吃著吃著饭,就迫不及待地给赵慧兰传授起了种地的经验! 只有陈大山端著饭碗望著门外,静静地思索著什么。 不是他瞧不上种地! 而是按照李家村的自然条件,种地就真的只能维持一下温饱! 村里的田地数量实在是太有限了,分到各家的绝不会超过十亩! 而且还是东一块西一块,有的在陡坡上,有的在树林里,几乎全都是嵌在乱石堆里。 若是只求个吃饱穿暖,陈大山和赵慧兰还需要种地吗? “想啥呢?”陈桂夹了一大筷子白菜放进陈大山碗里:“光吃饭不吃菜,还为做买卖的事儿闹心?” 看著碗里的菜叶,陈大山神色微动,笑道:“琢磨著开春种点啥呢!” 陈桂撇了撇嘴:“这有啥好琢磨的?总不就是种点粮食,填饱肚子!” 陈大山没接话,只是埋头扒饭:“暂时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再跟你们说!” 吃完饭,几人便早早地睡觉了! 依然是赵慧兰和陈桂睡里屋,陈大山和曹庆丰睡火屋! 等来来年开春,一定得马上把新房子盖起来! 跟曹庆丰这个大老爷们挤一张床,哪有抱著自个儿媳妇睡得香? 翌日清晨,陈大山照例带著铁桶在后山晨练! 回家吃完早饭,村委会方向就传来了咣咣的敲锣声。 陈大山当即出门去开会,赵慧兰和陈桂两口子也跟著去凑热闹。 几人刚走到门口的土公路上,便看到李新鼎被卢招娣和李春梅母女两个搀扶著,一瘸一拐地顺著李永贵家旁边的小坡走了上来。 老东西瞥见陈桂两口子,顿时就冷著脸哼了一声! 而很快,他就又深深地看了陈大山一眼,突然勾起嘴角,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冷笑。 第133章 直接掀桌子 若是换做往常,发现陈桂两口子回村了却不登门,李新鼎早该摆出后爹的架势破口大骂了。 可是今天,他却就只是冷哼了一声,便迈开脚步走向了村委会。 包產到户分地分山林的消息,像春雷般在村里炸开,所有人都急得脚底生风,李新鼎肯定也不例外。 因此陈大山虽然察觉到这人有点异常,却也没有多想。 村委会门口的稻场上,密密麻麻的都是人。 几个村干部扯著嘶哑的嗓子,一边推搡著往前涌的村民一边喊:“每户派一个当家的,其他人往后退!” “再不听指挥,今天这地就不分了!“ 听到这话,激动不已的村民们才推来挤去地退开了一段距离,露出了那些被踢翻的板凳。 这会儿大伙全都把魔芋买卖的事儿拋到了脑后。 看到陈大山一家到来,虽然有不少人冷冷地瞥了他们一眼,却是很快就又转头看向了主持会议的村干部。 等到人群勉强安静,村干部扯开嗓门:“多的我就不说了,就只强调两点!” “第一,各家派能拍板地坐到前头;第二,提意见可以,但得守规矩!” 见无人反驳,他又提高了声调:“下面,欢迎村支书李树根同志讲话!” 平日里面对这种开场白,村民们压根就不会理会,可今天却难得地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 “各位乡亲父老,根据上级领导指示,今天,我们李家村……” 为了突显正式,李树根还准备了稿子。 虽然有点半文半白,读得也是磕磕巴巴的,但村民们还是听得前所未有的认真。 简单宣讲政策后,李树根直奔主题:“分地按两个规矩来!” “第一,屋旁有地的直接划归;第二,剩下的抓鬮!” 他说著,便指了指旁边桌上几个木箱子:“好地孬地分开抽,每户两次机会,减去划分到手的就近地,再按人口定抓鬮次数。” “抽完可以自由商量换地,只要双方同意,村委会当场登记!” 话音未落,人群中便响起嗡嗡的议论声,有人伸著脖子望向墙上贴的公告,有人搓手看著几个木箱子跃跃欲试。 唯有陈大山微微皱了皱眉! 前世的他这段时间虽然是一心只逃离这个地方,对其他的事全都是漠不关心。 但分地这么大的事,作为当家人的他还是来参加了的。 前世分地,村委会早把结果写在了公告上。 等村民到齐了以后,直接就宣布了结果。 哪有这么多样? 陈大山有些疑惑地扫视著四周,突然定格在了不远处的周玉珍身上。 平日里最爱出风头的周玉珍,这会儿却是站在人群后面。 李新鼎、王婶子、李卫平、李立冬、田翠萍…… 这些个往日里跟陈大山不对付的人,全都聚到了一起,正在嘀嘀咕咕地商量著什么。 发现陈大山看了过来,他们又像受惊的麻雀般飞速散开,那模样要多可疑有多可疑。 陈大山脸上微沉,眉头也是皱得更深了! 他其实压根就不在乎分不分地,也不在乎最终能分到那几块地! 可这並不代表著,他就容许那些人联合起来整他! 如果他前世没有经歷过一次分地,他兴许还得琢磨琢磨,才能猜到这些人会在什么地方动手脚。 可是现在他只是稍一思索,目光便落在了前世压根没出现过的,那两个木箱子上。 抓鬮这种事儿,能动的手脚实在是太多了! 想到前世自己公司举办促销抽奖之类的活动时,为了製造爆点又保证盈利,团队曾玩过的各种暗箱操作的手段,陈大山心里顿时透亮。 思索间,李树根已经公布完了已经划分好的就近地,宣布第一轮抓鬮开始。 这次抓的是抓鬮顺序。 谁都想先知道自家分到了哪块地,抓鬮决定顺序,才不会有人挑刺儿。 陈大山不动声色地上前,从木箱子里拿出了一个纸团。 七號! 对於有六个生產小组,八十多户人家的李家村来说,这个號码还是挺靠前的。 张大爷家运气最好,抽到了第一个! 李大妈伸手就把他扒到了一边,然收双手合十朝天拜了拜,才分別从两个箱子里抽了几个號出来。 好地是村口方向路边一块平地,孬地是一块树林里的坡地。 算不上好,也说不上有多坏! 眾人最眼馋的,还是李新鼎家门口那片叫作水井坪的地。 平坦、面积大、土地肥沃、光照充足,而且灌溉也很方便,大伙儿谁都想抽到其中一块。 张大爷老两口刚抽完,抓鬮抓到二號的人家便迫不及待地上了台。 紧接著就是三號、四號、五號…… 这几家的人抓到的地也是不好不坏,高兴之余全都有些遗憾! 谁都没抓到水井坪那边的地! 那块地足有近二十亩,按照李树根刚才说的编號规则,箱子里至少得有一二十个號。 这都抓不到,谁能不遗憾? 陈大山一直都在观察著周玉珍等人! 眼见他们虽然装作若无其事,脸却涨得通红,眼神里藏不住的兴奋直往外冒。 就在这时,李树根也叫到了陈大山的號。 他深深地看了周玉珍一眼,隨后便径直上台,將手伸进了木箱子上面的洞口。 他双手分別伸进两个箱子隨便掏了两下,便从里面拿出了几个纸团,神色平静地递给了李树根。 “松树包七分地一块,竹林包六分地一块、漆树坡五分地一块……” 听著李树根报出的陈大山抽到的地,下方村民微微一愣,很快就有不少人大声鬨笑了起来。 “哈哈,陈大山的狗屎运,这回算是走到头了!” “凭他抓到的这些地,怕是不用指望在地里刨食咯!” “活该,这是老天爷开眼了,让他这个烂心肠的得到报应了!” 陈大山抽到的这些地,稍微好点的远在半山腰,从家走过去得小半个钟头。 离家近的都是水洼地、背阴坡,种啥都难有收成的孬地。 听到村民们幸灾乐祸的冷嘲热讽,陈大山脸色格外阴沉地站在台上没下来。 赵慧兰赶紧上前拉了他一把:“別听他们瞎说,赶明儿咱俩就去挖几条排水沟,再把竹林包那块地周围的树砍掉一些……”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陈大山便发出了一声冷哼! 隨即抬起脚,將桌上那几个木箱子狠狠地踹飞了出去! 几个简易木箱子瞬间就被踹得七零八落,里面的纸团洒了一地。 周围瞬间一片死寂! 自个儿运气不好,这能怪得了谁? 他咋还急眼了呢? 第134章 这样的分地大会,不参加也罢! 李树根盯著满地狼藉,喉结上下滚动半天才吼出声:“陈大山!你在发啥疯?” 他涨红著脸戳著陈大山胸口:“当自己是英雄模范就可以撒泼?这是分地大会,搞砸了连我都得脱层皮!” 周玉珍跟条泥鰍似的挤到前排,尖著嗓子叫嚷:“瞧瞧,瞧瞧,这就是咱们村的英雄模范!” “八亩六分地,好赖地各一半,哪点亏著他了?” 她指甲几乎戳到陈大山鼻尖:“不满意就砸场子?真以为李家村是你陈大山的天下?” “包產到户是国家大事,容不得你胡来!” 她猛地转身振臂高呼:“来人!把这个破坏分子绑了,送公安局!” “抓起来!抓起来!”孙婆子在人群中跳得老高:“昧著良心赚黑心钱也就算了,连国家政策都敢搞破坏!” 得知陈大山倒腾魔芋赚了那么多钱,一眾村民昨天就在起鬨找他討说法了。 只是始终没谁敢带头,才全都憋著没敢轻举妄动! 这会儿看到他已经激起了眾怒,人群中顿时爆发了此起彼伏的叫骂,唾沫星子漫天飞溅。 “没抽到好地就搁这儿撒野,全村人开大会都敢这么闹,我看他就是欠收拾!” “早就看他不顺眼了,真以为赚了几个黑心钱,就能骑到咱们大伙头上去了?” “大家一起上,赶紧把他绑起来送公安局,他要敢还手,被咱们打死了都是罪有应得……” 这些人一个比一个嚷得厉害,真敢动手的却是一个都没有。 李新鼎和王婶子偷偷推搡著李立冬和李卫平,示意他俩带头动手,自个儿却缩在人堆里直往后退。 这两人被推得踉蹌几步,立马就跟兔子似的跳了回去。 同时还格外紧张地瞄了陈大山一眼,生怕他误会自己是真要动手。 上回陈大山收拾大辉子等人的狠辣手段,所有人都还歷歷在目,每次想起就是一阵心惊肉跳。 嘴里喊个不停,两条腿却像是灌了铅似的,根本就挪不动! 赵慧兰脸色煞白,却死死攥住丈夫胳膊,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陈桂三两步就跑了过来:“大山,你这是干啥?” “有啥不满意的,你就说嘛,咋能在这种场合乱来呢?” 她虽然嘴上在埋怨,却还是跟小时候一样,毫不犹豫地挡在了陈大山身前。 曹庆丰紧隨其后,过来跟陈桂站成了一排,眉头拧成疙瘩:“大山,你这回確实是做得有点过了!” “自个儿抓得鬮,再不好也得认……” 陈大山一声冷笑,大步上前挡住了趁乱凑近几个箱子的周玉珍:“如果是公平公正的抓鬮,就算抓的全是老林子里的孬地,我都认了!” 说话的同时,他抬腿就又是一脚,將地上的箱子踢得飞到了场地中央:“村委会就是这么执行国家政策的?” “搞这种歪门邪道,也叫公平公正?” 用几块木板钉成的箱子,能有多结实? 陈大山这一脚,直接就把箱子踹得散成了几块! 眨眼间,箱子里的纸团便给风吹得四散开来! 可那挖了个洞的盖子反面,却有好些纸团被风吹得胡乱晃动也不飞走。 看到这一幕,周围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死死地盯著盖子反面的那些纸团,呼吸越来越粗重。 他们哪还不明白,所有的好地,都被粘在了这盒盖上? 如果不是提前知情,谁抓鬮的时候会抓到盒盖反面去? 也就是说,如果不是陈大山发现了其中猫腻…… 那么除了少数几个知道內情的人,整个李家村的人,谁都別想抓到一块真正的好地! 周玉珍的脸唰地一下就白了! 下意识地退了几步,撞上了同样脸色发白的李新鼎。 刚才跳得最凶的几个村民,不知不觉就低下了头去,谁都不敢和陈大山对视。 唯有搞不清楚情况的孙婆子,还在人群中尖叫:“陈大山,你胆儿太肥了,敢说人家村委会搞歪门邪道?” “你这就是血口喷人,要是拿不出证据……” “证据?”陈大山上前弯腰捡起盒盖,扯下一个纸团打开瞥了一眼:“呵呵,水井坪二號地!” 说著,他又扯下了一个纸团:“水井坪十一號地……” “感情咱们村的好地,全在这上面粘著呢!” 他目光扫过李树根早已发白的脸,抬手就將那盒盖狠狠砸在了桌子上:“李支书,这就是你说的公平抓鬮?” 周围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神情呆滯地愣在了原地,许久都没有说出话来! 陈大山冷哼一声,俯身捡起另一个木箱子,直接徒手將上面的盖子掰了下来。 这个箱子里,装的都是孬地的號! 可是盒盖背面,却还是粘著好几个纸团! “呵呵!” 陈大山一声冷笑,砰的一声就把这盖子又一次砸在了桌上。 隨后直接拉上目瞪口呆的赵慧兰和陈桂,迈开大步就往家里走。 “这样的分地大会,不参加也罢!” “李支书,等地分好了,记得通知我一声!” “我下次到了县城,也好在县里的领导面前,讲讲您的『丰功伟绩』!” 听到陈大山冰冷刺骨的几句话隨著冷风飘来。 脸色煞白的李树根双腿发软,直接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造孽,造孽啊……” 眼见周玉珍等人转身就想开溜,这位一向稳重的老支书,顿时就从地上跳了起来。 他已经气到彻底失去了理智! 双目赤红地抓著桌上的盒盖,衝上去就狠狠砸向了周玉珍的后脑勺:“贱人,你把我害死了!” “这么大的事儿都敢动手脚,你他娘的自己找死,为啥要拖上我?” 这一下砸下去,周玉珍顿时就发出了一声惨叫! 於此同时,周围很多村民也都反应了过来,怒火衝天地朝她冲了过去。 对於山里的人来说,这田地和山林,可是他们的命! 运气不好抓不著好地,大伙儿也就认了! 现在发现既然是有人在暗中搞鬼,除了那些跟著得好处的,还有谁能忍? 无尽的愤怒充斥著所有人的胸腔! 能靠近周玉珍的人全都在朝她拳打脚踢,挤不进去的人就拿她家里人出气。 不一会儿的功夫,她男人李建军、小叔子李建国、婆婆孙婆子,全都被愤怒的人群打得哭爹喊娘叫成了一片。 最先朝周玉珍动手的李树根,早就被挤到了一边。 他面如死灰地坐在雪地里,目光呆滯地看著打成一片的人群,整个人都像是丟了魂似的。 “当不当这村支书,我已经不指望了!” “可要是让他把这事儿捅到了县里……” 李树根越想越怕,噌地一下跳起来就踉踉蹌蹌跑向了陈大山家! 他比谁都清楚,包產到户是国家重点推行的政策,李家村却闹出这种丑事,而且还演变成了一场群体事件…… 群体事件! 这四个字如重锤般砸在他心上,惊得他浑身都止不住地冒出了冷汗! 第135章 我出气,你出力! 陈大山刚跨进家门,就听见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著,李树根跌跌撞撞冲了进来,被门槛一绊,重重摔在了地上。 “大山,叔求你了!”他挣扎著爬起来,灰头土脸地恳求,“只要你不把这事捅到县里,啥事儿我都答应你!” 火塘里,陈大山今早捡回的湿柴正冒著浓烟。 李树根被熏得眼泪直流,边咳嗽边辩解:“我也是被周玉珍那婆娘坑了啊!” “她说抓鬮分地最公平,不会有人闹事,村委会其他人也都同意……” 陈大山似笑非笑地又添了几根湿柴,烟雾顿时更浓了:“不让我捅到县里?然后呢?” “还想和稀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瞬间一冷:“就像之前主持我和李新鼎分家那样?” 寒冬腊月,李新鼎说分家就分家。 让陈大山跟赵慧兰住进茅草屋,几乎啥都没给,摆明了是要让他们去死! 可农村地区分家,都是要村干部出面调解和公正的! 但凡当时到场的村干部们,能够有一个人说公道话,李新鼎都没那个胆子,做得那么绝。 可结果呢? 包括李树根这个村支书在內的所有人,当时全都在装聋作哑地和稀泥! 眼见李新鼎又是言巧语,又是道德绑架,哄得陈大山点了头。 当时在场的村干部全都是如释重负,立马就让他们双方签字按手印…… 就因为李新鼎难缠,所以他们就可以装糊涂,眼睁睁看著陈大山和赵慧兰去死? 陈大山虽然嘴上没说,但这些事他却是全都记著的。 其实他早就想掀桌子了! 之前只是因为有所顾虑,才一直忍著没有发作。 现如今时机已经成熟,面对周玉珍等人送到眼前的机会,他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火光映照著陈大山冷硬的侧脸:“你心里透亮得很,今儿这事儿,是周玉珍一个人能办成的?” “以前她和几个村干部乾的那些腌臢事儿,你会半点不知情?” “你要是还想继续去当老好人,谁都不敢得罪,那我就把这个盖子掀了!” 说到这里,他才转头看向李树根,语声悠悠:“这事儿要是捅到了县里,上面是肯定会派人来查个底朝天!” “到时候,不管你冤不冤,都得跟著一起倒霉……” “別!”李树根浑身一颤,差点跪到了陈大山面前:“大山,你……你说咋办,叔都听你的!” “很简单!”陈大山將手里最后一根柴火丟进火塘:“你待会儿就去镇上主动匯报,把周玉珍他们鼓动抓鬮分地,暗地里做手脚的事儿全说清楚!” “顺便……再把他们以前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也全抖搂出来!” 陈大山顿了顿,望著李树根苍白的脸色继续道:“嘴巴长在你身上,以你的本事,把自个儿摘乾净,应该不难吧?” “其实我根本不在乎分地的事儿。” “只要气顺了,有些话,自然也就烂在肚子里了!” 刚被赵慧兰安抚下来的铁桶,像是感受到了屋內剑拔弩张的气氛,突然狂吠起来。 脸色不断变幻的李树根一个激灵,忙不迭点头道:“成,成,我这就下山!” 他小心翼翼地试探:“大山,你……你就没啥別的要求了?” “没……”陈大山说一半,又突然改口:“我打算开春就把这房子掀了,重新盖个更好更大的,手续上的事儿还得树根叔费点心!” “现在咱们村的人,可是一大半都把我给恨上了……” 李树根没等他说完,就抬手拍起了胸脯:“放心!” “这事儿包在叔身上,指定给你办得妥妥噹噹!” …… 李树根前脚刚走,赵慧兰和陈桂后脚就快步凑到陈大山身旁。 “大山,你刚才说的是真的?真要把这房子掀了盖新房?” “这可是八百块买的!” “住到开春也才住了一两个月,再有钱也禁不起你这么啊!” “把这房子刷个墙,再隔几个屋子出来,添置点家具啥的,不是跟新房一样吗?” 眼见全家都持反对意见,陈大山微微一笑,摇头道:“钱赚了就是用来的,放在家里生霉,那跟废纸有啥区別?” “这房子冬天透风、夏天漏雨,潮气也大!” “关键是连个院子都没有,墙薄得跟纸似的,晚上跟我媳妇儿闹出点动静,外头都听得一清二楚……” 这话让赵慧兰和陈桂瞬间红了脸,啐道:“好好的扯这些干啥!也不害臊!” 陈大山嘿嘿一笑:“反正不管你们咋说,这房子都盖定了!” 说著他便拿起一根棍子,在火塘里的草木灰上画了起来:“从这里到这里,全都用院墙围起来!” “这个地方要隔出来养鸡、养鸭,这里得搭个葡萄架子,种上葡萄……” 看著他认真描绘的模样,赵慧兰和陈桂原本的反对渐渐变成了期待。 赵慧兰望著丈夫的侧脸,心中涌起一阵恍惚! 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对她来说就跟做梦似的! 二十多天前,她和陈大山还住在那四面漏风的破茅草屋里,饥寒交迫,连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都不知道! 可现在,不仅是过上了好日子,而且还要盖带院子的新房子了! 听到李拥军等人大叫大嚷著来到门口,陈大山才丟下木棍迎了出去。 村民们虽然不敢像陈大山那样下狠手,却也还是把周玉珍一家全都打了个遍体鳞伤。 陈大山走了没一会儿,抗不住揍的周玉珍就把其他人供出来,替她们家分担压力了。 然后,李新鼎他们三个、王婶子一家、还有那些参与其中的村干部,也就全都跟著遭了殃。 直到李树根再次赶过去主持大局,宣布儘快重新分地,保证公平公正,才把愤怒不已的村民们安抚了下来。 所以此刻的李拥军等人虽然愤怒,更多的还是兴奋和解气。 陈大山拦住不住道谢的村民,指了指堆在堂屋里的魔芋:“趁著这会儿有空,咱们赶紧把魔芋装袋,明儿一早就弄到街上去交货!” 透过堂屋大门朝远处望去,前往周围村落的山路上,又已经密密麻麻全是人了! 分地大会草草结束,那些村民立马就又开始他们的“发財大计”了! 照他们这么瞎折腾,天知道会惹出多大的乱子来。 冯国庆那天跟陈大山说过了,罗红军明天中午就会到镇上! 得儘早把家里的魔芋送过去交货,免得出现什么变故! 而这个时候,李立冬和李卫平两个,也已经发现情况有点不对了! 这两人倒是没有挨揍! 因为他俩刚才见机不对便直接就溜了,而且好些村民都还要收魔芋去他们那里卖钱。 两人回家看著屋子里堆著的魔芋,稍一合计,便做出了跟陈大山一样的决定。 明儿一早,就把魔芋弄到镇上去交货! 第136章 閒言碎语淹不死人,穷日子却能! 加上曹庆丰送来的那一批,堂屋里一共有六千五百来斤魔芋。 因为人手不太够,几个结了婚的都把自家媳妇儿也叫了过来。 男男女女二十多號人,还没到中午,最后一袋魔芋便扎好了口。 干完活儿的眾人压根没给陈大山留吃饭的机会,打了声招呼就全跑了。 火塘边暖意融融,铁桶一双前爪扒在陈大山腿上,伸长脖子眼巴巴地望著他碗里的饭菜。 陈大山夹起一块土豆逗弄著它,眼角余光突然瞥见赵慧兰和陈桂全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他將土豆餵给了听话地坐下了的铁桶,抬眼挑眉笑道:“有啥话就直说,憋在心里,能憋出金疙瘩?” 赵慧兰的筷子悬在半空,犹豫著开口:“咱们一毛钱一斤收的魔芋,转手就卖了三毛七一斤,赚的是不是……太狠了些?” 陈桂也跟著嘆气:“都是一个村的,现在闹成这样,往后可怎么相处?” 陈大山注目看了他们一眼,正色道:“媳妇儿、姐、姐夫,你们都听好了!” “外人的閒言碎语淹不死人,可穷日子却能把人活活逼死!” “做买卖赚钱,那是天经地义!” “啥事儿都要看別人咋说,这日子也就不用过了!” 他顺手把放下碗筷,火光映照出的脸色十分严肃:“这世上见不得人好的人多了去了!” “咱们就算是真的不赚钱,甚至是倒贴钱,也还是会有人觉得咱们从中得了天大的好处,吸了他们的血!” “不信你们看,李立冬他们一毛三收魔芋,敞开了说只赚两分钱,將来照样会有人骂他们黑心!” “既然左右都是挨骂,那咱们为啥不把该赚的钱赚了?” “你们別看现在围著咱们转的人不少!”他目光温柔地看向赵慧兰,“你当初挨家磕头討粮的时候,又有几个人搭理过?” “情分这东西,不过是锦上添的玩意儿!” “別人是觉得你能还上,才愿意给!” “等你落了难,有良心的兴许还会帮衬几回,没良心的只怕第一个落井下石!” 陈大山握住姐姐和媳妇儿的手,加重语气道:“从现在开始,咱们谁都不用看別人的脸色过日子!” “这钱该赚就得赚,咱们的日子过得越红火,说话就越有底气。” “就算有人眼红、嚼舌根,又能拿咱们怎么样?” “等咱们住进新房子,就舒舒服服地坐在院子里,一边吃肉喝酒一边看他们骂!” “他们要是骂累了,我还会给他们倒杯茶,让他们润润嗓子接著骂!” 听他说得无赖又有趣,屋子里几个人全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赵慧兰和陈桂,全都经受过苦难,见识过人性的恶! 只是因为长久以来,都处於弱势地位,因此很容易被外人的看法左右。 此刻听完陈大山的话,才突然醒悟。 今时不同往日,她们早就不需要看別人的脸色,不需要在乎別人怎么说了! …… 刚吃完饭,陈大山便把枪背在了身上,打算去看看之前布置在山里的那些捕兽夹。 赵慧兰和陈桂虽然免不了担心,却也知道拦不住。 只能是齐齐地朝曹庆丰递了个眼色,让他跟著陈大山一起去了。 两人到了晚上才回来! 陈大山手里拎著一只肥美的野兔,曹庆丰肩膀上搭著两只野鸡。 五个捕兽夹,其中就有三个逮到了东西,也算是收穫满满了! 检查捕兽夹倒是用不了这么长时间! 两人之所以这么晚才回来,是因为陈大山又发现了野猪留下的脚印。 想到自个儿手里的枪也还没在山里“开过荤”。 他的心里顿时就是一片火热,顺著脚印一个劲地往老林子深处钻。 直到追踪到一处辽竹林附近,加上天都已经完全黑了,才被曹庆丰生拉硬拽回家。 都到了家门口了,曹庆丰还在不放心地叮嘱:“大山,你可千万別瞎折腾啊!” “先前你们能打到野猪,只能说是运气好!” “现如今日子都过得这么红火了,犯不著再去冒险……” 陈大山心不在焉地点著头,脑子里却在计划著,怎么去把野猪打回来吃肉! 今天有了野味加餐,晚餐自然也就格外的丰盛。 都说家鸡吃肉,野鸡喝汤! 这话还真是没说错! 陈大山亲自下厨,用两只野鸡熬的汤才刚刚烧开,那香味就已经飘得满屋都是。 汤刚熬上,他又做起了麻辣兔肉。 將切开醃好的兔肉用菜籽油炸到变色、熟透,再捞出沥油,隨后再將姜蒜沫、椒、干辣椒炒香。 最后把炸好的兔肉倒进锅里翻炒均匀,加入白和葱段翻炒入味。 菜都还没出锅,赵慧兰和陈桂两口子便被香味引到了厨房。 曹庆丰使劲咽著口水,伸手就想抓一块先尝尝。 陈大山假装用锅铲挡了一下,用另一只手抓起一块兔肉吹了吹,然后递到赵慧兰嘴边:“来,你先尝尝咸淡!” “臭小子,有了媳妇儿就不要姐夫了是吧?” 曹庆丰笑骂著伸出双手抓了两块,直接就往自己和陈桂嘴里塞。 外酥里嫩的兔肉,瞬间就在三人在舌尖迸开麻辣鲜香,好吃到他们全都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好吃,比镇上馆子里做的还要好吃!” 曹庆丰烫的直哈气,还不忘朝竖起大拇指:“大山,你这手艺要是开个饭馆,指定能把县城国营饭店的大厨都比下去!” 这边兔肉刚出锅,另一口锅里的野鸡汤也在咕嘟冒泡,奶白色的汤汁翻滚著,葱在琥珀色的油里打著转。 曹庆丰等人止不住地咽口水! 铁桶不停地用脑袋顶陈大山的小腿,尾巴在地上拍得“咚咚”响,口水早就流了一地…… 如此丰盛而又美味的晚餐,一家人都是吃到停不下来,铁桶更是直接撑成了一个圆球。 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在火塘边吃完晚饭,便早早地上床钻进了被窝! 而他们刚躺下没一会儿,便听到李卫平和李立东两家所在的方向,又和昨晚一样传来了嘈杂的喧闹声。 距离太远,听得不是很清楚。 陈大山只听到几个嗓门儿最大的在喊,得让大伙儿把收到手的魔芋都运回来了,再谈送到街上去交货的事儿! 听到这些,陈大山不由得愣了一下。 他们该不会闹到错过交货时间,最后直接把收到的魔芋全砸手里了吧? 第137章 这不就是报应? 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昨儿帮忙装魔芋的二十多號人,就全都到了陈大山家门口。 几个小嫂子手脚本来就麻利得很! 加上陈大山说她们也都能拿到一块二毛钱的工钱,更是兴奋地嘰嘰喳喳说个不停,干活儿比一群汉子都还要更带劲。 陈大山猜对了! 昨晚李立冬和李卫平,连一个帮忙运魔芋上街的人都没找到。 就这么两天的功夫,村民们才收了多少魔芋? 马上就要过年了,谁不想多赚点钱,欢欢喜喜过个肥年? 听说明天就要去交货,那些村民就没一个乐意的,直接就吵翻了天! 听著眾人你一言我一语,陈大山很快就又发现了一个问题。 李立冬和李卫平他们两家,似乎並不知道罗红军今儿收完货,年前就不再来了! 他们若是把这事儿说了,村民们哪还会为送货时间闹得不可开交? 这…… …… 六千五百来斤魔芋,装了整整五十四袋。 眾人喊著號子,不到半小时就把所有表麻袋全都捆上了雪橇。 这时,陈桂和赵慧兰两人也已经做好了早饭! 想到大伙儿要早点出发,她们直接就往昨晚没吃完的野鸡汤里加了几瓢水,煮了好大一锅白麵条。 白水煮的麵条,对大伙儿来说都是无上的美味,更何况是用美味的野鸡汤煮出来的? 眾人捧著碗,呼嚕呼嚕吃得头也不抬,连汤带面一扫而空,恨不得把碗底都舔得发亮。 汤鲜味美的麵条下肚,大伙儿浑身都热乎起来! 想到李立冬和李卫平他们两家那边闹得不可开交的景象,越发是觉得跟著陈大山干,才是最正確的选择。 吃完饭之后,陈大山一如既往地让大伙儿休息了半个钟头,才带著他们出发。 到了村口,才发现还有人比他们更早。 周玉珍一家正拖著两架歪歪扭扭的雪橇,吭哧吭哧地往山下赶。 昨儿个他们一家,全都被村民们打的鼻青脸肿。 连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自然也就没法继续去別的村收魔芋了。 因此也就决定先把手头上的魔芋运到街上去卖了,落袋为安! 见到陈大山,这一家人顿时就停下脚步,转头恶狠狠地看来,那模样好像是要把他生吞了似的。 孙婆子更是叉著腰破口大骂:“陈大山,你这个挨千刀的!” “把咱们家害的落到这步田地,你迟早是要遭报应的,你不得好死……” “陈大山,你別得意!”周玉珍也是牙齿咬的咯吱响:“从今儿起,只要我周玉珍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让你好过!” 陈大山神色平静地目视前方,就好像没看到这几个瘟神似的! 他抬手拦住气到脸色涨红的李二柱等人,毫不停留地绕过周玉珍一家,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 秋后蚂蚱而已! 有什么资格让他浪费口舌? 可他没懒得理会,人家却是不依不饶! 周玉珍脸色铁青,狠狠一拽肩膀上的绳子,就想追上陈大山继续骂! 咔嚓…… 她这一用力,直接就把拴著绳子的雪橇横樑给扯掉了! 转眼间,那雪橇便失去重心翻倒在地。 上面的三袋魔芋顺著斜坡咕嚕咕嚕地往下滚,紧跟著把另一架雪橇也给撞翻了。 陈大山接连几次用雪橇运魔芋下山,每次都是轻轻鬆鬆。 所以別说是周玉珍一家了,只怕全村人都有了一种“我上我也行”的错觉! 可这玩意儿,又岂是拿几根竹子拼起来就能用的? 这会儿周玉珍他们家,不仅是做出来的两架雪橇全都散了架,麻袋里的魔芋也挤破封口撒了出来,顺著斜坡滚的到处都是! 频频回头的李二柱等人看到这一幕,顿时就忍不住发出了一阵鬨笑。 周玉珍呆愣了许久,才一屁股瘫坐在雪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而这个时候,气到浑身发抖的孙婆子也转移了目標,把怒火发泄到了自家儿媳妇身上:“丧门星,贱人,你就是个丧门星啊!” “咱家建军娶了你这么个媳妇儿,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你不是挺能耐的吗?怎么连个陈大山都斗不过?” “建国好不容易相好了媳妇儿,就等著拿下保管室结婚,结果你这个村会计,连这点事儿都办不成……” 刺耳的大骂声在山坳中迴荡,周玉珍的哭声越来越大,听起来那是真叫一个可怜! 可李拥军等人眼里却是没有半分怜悯! 反而同时朝那一家子所在的方向吐了一口唾沫,异口同声地吐出了两个字:“活该!” 那老虔婆刚刚不是口口声声说啥报应吗? 这不就是报应? …… 当眾人风尘僕僕地来到街上时,隔著老远就看到了停在小饭馆门口的那辆大卡车。 直到陈大山今天要来送货,罗红军早就坐在门口小板凳上等著了。 这傢伙一副红光满脸的模样,也不知道是激动的,还是被风给吹出来的。 看到陈大山出现,他立马就三步並作两步地跑了过来:“大山兄弟,你可真是给了我一个天大的惊喜呀!” “我早看出了你是个有本事的,却没想到你这么厉害!” “表弟说你要送一万多斤魔芋,可把我嚇了一跳……” 两人正说著话,冯国庆也已经跟了过来。 他朝陈大山身后望了望,有些疑惑地问道:“大山兄弟,之前有几个跟你一起的人,不是也说今儿送魔芋来的吗?” “他们咋没跟你一起来?” 话音未落,冯国庆就突然將两人拉到了一旁。 他搓了搓手,神色带著几分得意:“这两天,他们肯定是在山上拼命收魔芋吧?” “上回他们才送了几百斤过来,价格压得再低都没啥意思!” “这次等他们把大货送来了……” 说到这儿,冯国庆抬手伸出五根手指,在陈大山面前晃了晃:“五分!” “他们愿意卖就卖,不愿意卖就拖回去!” 陈大山这才发现自己之前想岔了。 冯国庆並没有打算从中赚差价。 而是在放长线钓大鱼,要帮罗红军在李立冬他们身上捞一把大的。 说来也是! 罗红军怎么可能把五千块的巨款,交给一个信不过的人,在这镇上帮他收货? 陈大山忍不住撇了撇嘴,拿出香菸给罗红军和冯国庆各递了一根:“冯哥,你给他们的那个价,可把我给坑惨咯!” “当天他们就给村里人说了,你这儿的收购价是一毛五!” “从那天起,我就一颗魔芋都没收著,今儿送来的全是之前囤的货……” 听完他说的情况,冯国庆足足愣了半分钟,才难以置信地张了张嘴:“他们……咋还有这么傻的人?” “实在是对不住,大山兄弟,我没想给你添乱的……” “算了,这事儿也不能全怪你,是那些人太没脑子!”陈大山摆了摆手。 隨后他便转头看向罗红军,半开玩笑道:“罗老哥,你不会变卦吧?” “我之前给你送来的魔芋,可都是一毛钱一斤的低价收来的,这一转手就赚了两毛七……” 第138章 別送了,收魔芋的老板早走了! 陈大山的话还没说完,罗红军就哈哈大笑了起来。 他一边攀著陈大山的肩膀往小饭馆走,一边朝冯国庆说道:“来,把我之前交代的话,原原本本说给大山兄弟听听!” 冯国庆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道:“红军哥说,有钱大家一起赚,买卖才成长久!” “像大山兄弟这样既有魄力又有脑子的人,一个就顶得上旁人十个。” “只要和你交好,往后不管想从山里运什么货,都能顺顺噹噹,根本不愁渠道!” “咱不能为了一点蝇头小利,把赚钱的路子给堵死了,做成了一锤子买卖!” 陈大山听著这话,脚步不由得顿了顿。 “大山兄弟!”罗红军拍著他的肩膀笑道:“我在这国道上跑了一年多,可是全看明白了!” “你们守著的都是金山银山,只是缺条出路而已!” “既然咱俩已经搭上了线,那这魔芋买卖就只是个开头!” “往后这山里的药材、山货,甚至是地里种出来的作物,哪样不是钱?” 说话之际,眾人也已经走到了小饭馆门口。 “好啦,先不说这些了!”罗红军抬手指了指饭馆深处,压根没跟陈大山讲客气:“你们上回送来的魔芋,可都还在屋里堆著呢!” “今儿个怕是得麻烦你们帮忙装起来弄到车上去了!” …… 將一万多斤魔芋装袋上车,確实不是个轻鬆活儿! 把今天送来的魔芋称完上车,再把库房的魔芋弄到车上,足足用了三个多钟头。 眼见眾人全都累得汗流浹背,心情不错的陈大山当场就说另外给工钱。 结果他的话都还没说完,罗红军就摸出了一沓零钱,一一送到了眾人手上! 他比陈大山还要大方,直接一人给了两块! 由此可见,这些魔芋运到南方之后,他肯定也是要赚大钱的。 正当眾人拿著钱,喜滋滋地朝这位城里来的大老板道谢时,折腾了大半天的周玉珍一家终於到了。 陈大山懒得跟他们纠缠,直接就跟罗红军道別,带著大伙儿离开了小饭馆。 他们还没走多远,身后就传来了孙婆子杀猪般的尖叫:“五分?你们咋不去抢?” “別人送来都是一毛五一斤,凭啥到了咱们这儿,就是五分钱一斤?” “城里来的大老板又咋样?真当我们是好欺负的?” “我告诉你,今儿个这魔芋,你必须按一毛五一斤收,不然你们就別想走……” 冯国庆一脚踹翻雪橇,麻袋散落满地,冷声吼道:“给脸不要脸!” 罗红军更是满身彪悍,拽开车门就从座椅底下抽出了大砍刀:“来,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给我听听?” 凛冽刀光,映照著他眼底的狠厉! 这年代跑长途的司机,哪有什么简单人物? 没点狠劲,怕是早被车匪路霸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不得不说,周玉珍一家在李家村横行霸道惯了,是真有点看不清形势! 他们竟然把胡搅蛮缠那一套,用到了罗红军身上。 李建军和李建国兄弟俩红著眼一个劲地吼,孙婆子和周玉珍在饭馆门口撒泼打滚,哭嚎声响彻整条街。 罗红军自然是不可能当街砍人的! 眼见没嚇退这一家子,他当即大手一挥,直接招呼著冯国庆上了车。 隨后目光一转,摇下车窗朝周围看热闹的人群大喊:“原本还有几个人说要送魔芋来,被这几位一闹,实在是不敢久留!” “麻烦大伙儿替我给那些人带个话,我是被这几位逼走的,不是不想等他们!” “对了,我们今天走了,再来就要等明年开春了,到时候还收不收魔芋,得看情况说话!” 话音落下,大卡车便发出了阵阵轰鸣! 启动之后只是往前窜了不到两米,躺在地上的孙婆子和周玉珍,便跟踩到尾巴的猫儿似的,噌地一下跳了起来。 要是被这玩意儿从身上压过去了,哪还有命在? 罗红军刚才就找李拥军他们打听过了! 李立冬和李卫平他们这两天收到的魔芋,也不过就是两三千斤的样子。 那点货,罗红军原本就是可收可不收! 被孙婆子他们这么一闹,他就更是懒得等了。 眼见罗红军真是开著车就走,嚇到脸色发白的周玉珍等人这才反应了过来。 “不……不是,我们不是要赶你们走!” “停下,快停下,咱家的魔芋还没卖呢!” “一毛,咱只卖一毛钱一斤了呀!” 大卡车在前面跑,周玉珍一家在后面连滚带爬地边追边喊。 看得远处的陈大山等人全都是面面相覷,隨即爆发出了一阵鬨笑。 这一刻,所有人的心里都是无比的庆幸! 幸好从始至终跟著陈大山,没动啥歪心思! 不然的话,这会儿全都是跟周玉珍他们一个下场! 对了,还有李立冬和李卫平他们! 想到那两家费劲巴拉地把那么多魔芋运到街上,结果收货的老板早就走了…… 站在陈大山周围的二十多號人,全都是脸色一阵发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今天几个结了婚的,都把媳妇儿带来了。 因此虽然上回跟著陈大山来送货的时候就办过一回年货,眾人依然是再次熙熙攘攘地去了供销社。 发卡、蛤蜊油、布、水果…… 女人们攥著钱反覆斟酌,不管买啥都会磨蹭许久。 所以最后买的东西虽然不多,但出来的时候时间却是已经到了傍晚。 想到今年不会再运货,开春化雪之后又用不了,陈大山直接就让大伙儿把雪橇丟进了一片荒坡。 虽然是抄近道走的小路,但是大伙儿回到村里的时候,还是已经到了晚上七点多。 而这个时候,李立冬和李卫平他们运魔芋上街的队伍,才刚刚出发! 队伍很庞大! 老老少少齐上阵,怕是有四五十號人! 有的拿著火把,有的拿著电筒。 一路都在咋咋呼呼地议论个不停,个个都是红光满面,一副立马就会发大財的模样。 唯有走在最前头的李卫平和李立冬两家的人,全都是脸色一片铁青,眼里隱隱带著慌乱和忐忑! 他们一大清早就准备出发的! 结果一方面是没有谁帮他们运魔芋,另一方家里有人出去收魔芋的大爷大妈们,也是蜂拥而至,愣是把他们堵了一整天。 等到收魔芋的人都回来了,又为工钱的事吵了大半个钟头…… 看著远处熙熙攘攘的队伍,李拥军等人自然是冷笑不已,不屑一顾的。 不过几个小嫂子,却是有些於心不忍! 她们很快便焦急地迎了上去:“立冬叔,卫平,你们別往街上送了,收魔芋的老板中午就走了……” 听到这话,原本无比喧闹的队伍,瞬间陷入了死寂! 第139章 天塌了,肯定是他在使坏! 运魔芋的队伍只安静了不到两秒,便爆发出了刺耳鬨笑! “大壮媳妇儿,这瞎话是陈大山教你们说的吧?把我们当三岁娃儿哄?” “编这种瞎话来唬人,那个缺德玩意儿,就这么见不得咱们挣钱?” “真是笑话,立冬和卫平早就问清楚了,人家老板就在镇上住著,专门在那儿收魔芋!” 有人举著手电筒往陈大山脸上照! 刺目的光柱里,谩骂声此起彼伏:“搞这种小孩子的把戏,也不嫌丟人!” “我们把周边村的魔芋全收了,看你还怎么赚黑心钱!” “对对对,光是咱们家就收了六百多斤,立冬说了,今儿就算是半夜回来,也会给咱们把帐结了,足足八十块!” “我家也有六百多斤……” “我家更多,一千来斤,一百三十多块!” 霎时间,所有人都洋洋得意地看著陈大山,此起彼伏地炫耀和奚落著。 李立冬冷冷地瞥了陈大山一眼,沉著脸拽著雪橇继续往前走:“別跟他废话!把货卖了,看他还有啥好说的!” 听到这话,眾人当即齐声附和:“对,赶紧去把魔芋卖了,看他还能说啥!” “自个儿黑心,还不让別人挣钱,也不怕遭报应!” 冗长的队伍很快就再次动了起来! 直到这时,李拥军等人才发现,这些人收到的魔芋数量,至少又翻了两倍。 近二十架雪橇,驮著七八十个麻袋,怕是有上万斤了! 几个小嫂子被挤得东倒西歪,急得直跺脚:“你们咋就不信呢?那老板真走了……” 她们的声音转眼就被喧闹的人群淹没了! 曹庆丰望著远去的火把长龙,喉结滚动:“大山,咱们要不要拦一下?” “不运到镇上去还好,要是运到镇上去了卖不掉……” 陈大山神色漠然:“有些跟头,必须得摔了,才知道有多疼!” “別说我根本拦不住了,就算是拦得住,我也不会拦!” “人家全都在等著发大財呢,我要是敢拦,还不得把我给生吞活剥了?” “以德报怨,那是圣人才干的事儿,我只是个会记仇的凡人,还没那么高的觉悟!” 曹庆丰张了张嘴,最终只化作一声嘆息。 天色已晚,神色复杂的眾人各自散去。 隔著老远,陈大山和曹庆丰就听到了屋里女人们嘰嘰喳喳的说话声,还有菜刀在菜板上剁出的急促声响。 再过两天,家里就要摆酒席了,很多东西都得提前准备。 虽然现如今村里大多数人,都跟陈大山闹翻了,但和他关係好的人也还是不少。 各家都是兄弟好几个、老人小孩也不少,至少得摆上四五桌才够吃! 厨房里热气蒸腾,赵慧兰和林大妈在摘菜,老婶子在灶台上切肉。 大伙儿都把自家多余的碗筷送来了,陈桂正在用大锅里的热水清洗。 李有財承担了剁骨头的重任,拿著一把柴刀在木墩子上砍得咔咔响。 竹筛子里剁好的排骨已经堆成了小山,铁桶在周围跑来跑去,欢天喜地地吃著溅出来的碎骨和肉沫…… 晚饭早就已经做好了! 眼见陈大山两人进门,赵慧兰和林大妈连忙丟下手头的活儿,去帮著陈桂一起把碗洗了出来。 然后又在锅里加上水,再放上竹篦子把凉了的饭菜重新蒸热。 村民们在李卫平和李立冬家闹腾了整整一下午,林大妈他们自然是听见了的。 见陈大山回来,她们立马就好奇地问了起来。 得知情况,她们全都沉默了下来! 李立冬和李卫平都没给村民们结帐! 而那些村民在外面收的魔芋,也几乎都是赊回来的! 现在,那些魔芋全都卖不了钱,这李家村怕是很快就要热闹起来了! …… 此时,村里运魔芋的队伍,正在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镇上赶! 看起来有四五十號人,真正干活的却只有二十来个。 剩下的人嘴上说著帮忙,实则是信不过李立冬和李卫平,打算跟著去看看他们是不是真的卖得一毛五一斤。 雪路本就不好走,近段时间被雪橇反覆碾压过后,更是如同镜面般光滑。 他们大多数人都没有经验,而且还不听指挥,这一路可以说是状况不断! 不是有人摔倒,就是有的雪橇突然散架,麻袋里的魔芋滚得到处都是,愣是用了四五个小时才到了镇上。 这会儿时间已经到了凌晨,空荡荡的国道上连个路灯都没有,黑黢黢的一片。 李立冬身上的袄早就被汗水浸透了,贴在背上又冷又硬。 李卫平在路上摔了一跤,走路一瘸一拐的! 两人嘴上说著不信小嫂子们的话,可望著黑暗中的小饭馆,心里却还是止不住的一阵发慌。 很快,他俩就撇下其他人,加快脚步跑到了小饭馆门口。 咚咚咚…… 李卫平一边敲门一边喊:“冯老板,我们送魔芋来了!” 李立冬一把推开他,把门板拍得砰砰响:“冯老板,你听见了没?” “实在对不住!路上耽搁了,您开开门啊!” 屋內寂静无声,唯有寒风呼啸。 见紧隨其后的村民们脸色骤变,纷纷丟下雪橇围拢过来。 “有人在不?” “我们是来卖魔芋的!” 焦急的呼喊声在空荡的街道上迴荡,惊醒了沿街住户。 “大半夜的,叫啥叫?” “都这个点儿了,还卖个屁的魔芋!” “你们別闹了,我明儿一早还得上班呢!” “收魔芋的老板中午就走了,说是年后才会再来,而且还不一定会继续收魔芋!” 听到周围传来的喝骂和叫喊,李立冬和李卫平的脸色瞬间一片煞白,手里的火把噗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们身后的那些村民,同样是如同被抽走了魂魄,连呼吸都凝滯了。 王婶子突然发疯般衝上前,指甲在门板上抓出刺耳声响:“开门,开门啊!” “他们肯定是在胡说八道,肯定是眼红咱们挣著钱了!” “明明都说好了的,收魔芋的老板咋可能说走就走了!” 为了挣钱,同时也为了在陈大山面前爭口气,她又在娘家那边收了足足一千多斤魔芋! 要是卖不了钱…… 王婶子是这种情况,其他人又何尝不是一样? 越来越多的人涌上来砸门,门板在撞击声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住在后院的老吴被吵醒,握著菜刀躲在门后,声音发颤:“都別闹了!” “罗老板中午就被你们村的人闹走了,你们再不走我叫公安了!”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砸得整条街道都陷入了死寂。 半分钟后,悽厉的哭嚎声撕破夜空! 有人瘫坐在雪地上,有人捶打著墙壁,还有人抓起魔芋狠狠砸向地面。 月光洒在一片狼藉的街道上,照著一张张绝望的脸,照著这些人破碎的发財梦! 不知过了多久,人群中突然有人嘶吼:“肯定是陈大山故意把收魔芋的人弄走的,今天就只有他带人来卖过魔芋!” “难怪他之前说咱们四天就得玩完,原来是早就打算使坏了!” “那个天打雷劈的王八蛋,这回是真把咱们全都给害死了呀!” 愤怒如同野火般蔓延,所有人转头恶狠狠盯著李家村的方向,双目赤红如血。 第140章 兴师问罪 一群人在街上闹腾了好久! 到了这一步,除了对陈大山的满腔恨意,更让眾人心里发颤的是怎么收拾烂摊子! 收了这么多魔芋,蛛网般缠在身上的赊帐,就算真把陈大山撕成碎片,也填不上这个窟窿。 “走!去找陈大山算帐,让他给咱们赔钱!” “全是他使的坏!”不知谁突然一声暴喝,“不赔钱就跟他拼了!” 这话像火星掉进乾柴堆,立刻引来的无数附和。 可这股邪火才烧了不到半分钟,眾人便又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人家陈大山有县里的大领导撑腰,连那些城里来的人都敢往死里揍…… 他真的会怕咱们人多,老老实实地赔钱? 很快,有人颤巍巍地蹲下身,把滚得到处都是的魔芋捡回麻袋。 眾人如梦初醒,纷纷开始收拾散落的货物! 逼陈大山赔钱? 这事儿谁心里都没底! 眼下唯一的活路,就是把这些烫手山芋重新拖回去,至少能给债主们有个交代。 …… 下山的路基本都是下坡,拖著雪橇下来也就没那么累。 现在反过来拖著好几百斤魔芋走上坡路,那可是真是要了这些人的老命了! 雪路刚才又被雪橇碾过一遍,夜里又结了层冰壳,真是光滑得连苍蝇都站不住脚。 有人刚迈出两步就重重摔在冰面上,后脑勺磕出闷响。 有人连人带物滑下坡,摔得雪橇散架,魔芋滚得遍地都是…… 当启明星都出现在天边时,队伍里终於响起压抑不住的哭声。 先是几个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 紧接著男人们也红著眼眶,骂著陈大山,抹起了满脸的汗水和泪水。 …… 被眾人骂了整整一夜的陈大山连喷嚏都没打一个,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起床之后,他带著铁桶在后山晨练,呼吸著清洌的空气,一招一式虎虎生风。 回到家,他便系上围裙开始准备早饭。 他的厨艺得到了全家人的一致肯定,陈桂和赵慧兰两个现在已经“罢工”了。 一家人刚吃上饭,门外便传来了熟悉的笑声。 李二柱一路小跑衝进门,人未到声先至:“哈哈,大山哥,李立冬和李卫平他们回来了!” 他满脸兴奋,语气满是幸灾乐祸,“上万斤魔芋拉到镇上卖不出去,又吭哧吭哧拖回来,折腾了一整夜,到这会儿才进村!” “一个个全都摔得鼻青脸肿,听说李卫平他弟连胳膊都摔断了!” “那些婶子大娘眼睛都哭肿了,连几个老爷们儿都在跟著抹眼泪,简直笑死个人!” “活该!”李二柱啐了一口,“叫他们不识好歹!” “这下好了,搬起石头砸了自个儿的脚……” “说啥大山哥一斤魔芋赚五分钱心黑,这回他们倒是舒服了,谁都没赚他们的钱!” 这小子一开口就跟连珠炮似的,压根没给陈大山插话的机会。 而他还没说完,门外就又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和叫喊声。 那些村民没有回家,而是直接把魔芋拖到了陈大山家门口。 “陈大山,你这个黑心烂肺的混帐东西,给我滚出来!” “就因为咱们骂你不该赚黑心钱,你就提前把收魔芋的老板赶走,让咱们的魔芋全都卖不出去?” “做出这种缺德冒烟儿的事儿,你就不怕老天爷收了你?” “你让咱们的魔芋卖不掉,那咱们就全卖给你!” “一毛五一斤,赶紧滚出来称秤,给钱!” 这些人个个都的怒火衝天,骂的也是格外难听。 可说话的声音却是有气无力,模样也是要多狼狈又多狼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了一群叫子。 陈大山沉著脸出门,目光冷冽地扫过眾人:“赶走收魔芋的老板的不是我,而是周玉珍一家!” “具体情况我懒得跟你们解释,想知道就自个儿找人打听去!” 说完,他直接像赶蚊子似的挥手:“赶紧滚,別在我这儿撒野!” “不可能!”李卫平衝过来恶狠狠地盯著陈大山,“就凭周玉珍他们一家,也能赶走城里的老板?” “分明就是你在使坏!” 脸色铁青的李立冬紧隨其后:“敢做不敢认,你还是不是个爷们儿?” “都是一个村的人,就因为咱们撇开你单干,你下这种黑手……” 李二柱气的额头青筋直跳,抓起一颗冻硬的魔芋,狠狠砸在李立冬脚边:“你他娘的给我闭嘴!” “咱们是亲眼看到收魔芋的老板,被周玉珍一家逼走的!” “昨天他们去卖魔芋,结果人家只给五分钱一斤的价,他们就又是打滚又是砸东西,生生把人逼走了……” “你放屁!”李卫平操起扁担就想打人,结果却是扯到了摔伤的肋骨,疼得齜牙咧嘴,“编瞎话也不过过脑子,人家老板明明说的一毛五一斤,咋可能突然变成五分钱一斤?” “你跟陈大山穿的是一条裤子,鬼才会信你的话!” 这时,高彩霞他们几个小嫂子,在人群后面喊了起来:“二柱没说瞎话,这事儿不仅咱们几个看见了,街上也有好多人都看见了!” “那老板走的时候,还专门让街上的人给你们带了话,说他们是被周玉珍一家逼走的,不是不想等他们……” 五六个小嫂子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七嘴八舌地將昨天看到的,全都说了个明明白白。 人群彻底安静下来,唯有风雪呼啸。 雪片不知何时飘落下来,落在李卫平煞白的脸上。 浑身发凉的李立冬喉结动了动,憋了半晌才挤出一句:“就算不是你赶走的,收魔芋的老板不来了你也没提醒!” “提醒?”陈大山一声冷笑,“你们都撇开我单干了,我还有啥义务提醒你们?” “你们借著我的名头去卖魔芋的时候,不是挺威风吗?” “咋就没想过,让人家以为咱们是一起的,交代过的事就不会再说第二遍了?” 冯国庆已经给他说过了。 李立冬和李卫平两个上回去卖魔芋的时候,在小饭馆门口转悠了半个多钟头都没敢进门。 后来还是冯国庆认出了他们,主动叫他们进去的。 当时他们在冯国庆面前紧张得直冒汗,半天都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冯国庆看出端倪,暗笑著问他们是不是帮陈大山去交货的。 两人才反应过来,赶紧打著陈大山的旗號把魔芋给卖了…… 此刻,李立冬和李卫平,以及门口那些村民,全都傻眼了! 有些人怒火衝天地就往周玉珍家跑,要去找他们算帐! 有几个大妈直接衝到李立冬和李卫平面前,伸出尖锐的指甲就往他们脸上抓:“李立冬、李卫平,你们两个浑蛋,把咱们全村人都害苦了!” “还以为你们有多大能耐,真能带著咱们挣钱,原来是借陈大山的名头,才把魔芋卖出去的!” “连收魔芋的老板啥时候走都不知道,你们做的是啥狗屁买卖?” “赔钱,赶紧给咱们赔钱!” “要是不赔钱,咱们就把你们家房子全扒了……” 第141章 彻底疯狂 打算去找周玉珍一家算帐的几个人,还没走多远就又跑回来了。 下一秒,这些村民便潮水般地涌了过去,將李立冬和李卫平围了个严严实实。 “还钱,今儿个必须给咱们把帐结了!” 王婶子死死地揪著李立冬的袄,“我连棺材板都搭进去了,今儿要是拿不到钱,我就跟你拼了!” “你说了今天就结帐的!”一个老太太坐在雪地里,手脚死死缠住李卫平的腿:“咱们家的钱全搭进去了,外面还欠著一大堆,今儿个要是拿不到钱,我就不活了!” 所有人都在怒吼逼迫,有人拽他们的胳膊、扯他们的衣领。 李立冬和李卫平脸色煞白,双腿不住打颤:“魔芋没卖出去……” “少他娘的废话!”一声声怒吼直接打断了他们的话:“找咱们收魔芋的人是你们,又不是那啥城里的老板?” “咱们啥时候说过要是卖不掉,你俩就不用给钱了?” “少废话,今儿个要是不给钱,咱们去你们家搬东西抵……” 混乱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几个反应快的村民,立马转头跑向了李立冬和李卫平家。 就凭这两家人的家底,哪能填上这么大个窟窿? 不赶紧去抢,待会儿怕是连醃菜罈子都抢不到一个! 霎时间,人群宛若决堤的洪水,全都朝著李立冬和李卫平家蜂拥而去。 两人呆立在陈大山家门口,望著如潮水般涌向自家的村民,面色惨白如纸,仿佛被抽走了魂魄。 怎么会这样? 咱们明明要比陈大山厚道,一心一意地带著大伙儿一起挣钱! 他们咋一点都不念咱们的好,出了事就全赖咱们头上了? 魔芋没卖出去! 收魔芋的老板是被周玉珍一家逼走的! 他们为啥还要逼著咱们给钱? 凭啥抢咱们家的东西? 直到听到自己家里传来悽厉的哭喊,李立冬和李卫平才如遭雷击,跌跌撞撞地往回跑。 锅碗瓢盆的碎裂声、家具被拖拽的刺耳声响彻村落,其中还夹杂著女人绝望的哭嚎、老人孩子的惊恐的尖叫。 一群村民犹如蝗虫过境,见东西就抢。 粮食、衣物、被、家具被洗劫一空,刚置办的年货更是难以倖免! 李立冬媳妇儿和老娘哭天抢地地追完这个又追那个,每次都会被人怒骂著推翻在地,头髮早已蓬乱,浑身沾满泥污。 跑到门口的李立冬看到这一幕,顿时涕泪横流地跪在了雪地里:“我求求你们……求求你们给我们一家老小留条活路吧!” 回应他的,只有此起彼伏的无情咒骂。 直到昨晚拖著魔芋下山的那会儿,这些村民还在对李立冬和李卫平交口称讚。 而此刻,面对著跪在面前的李立冬! 这些人不仅没有丝毫的怜悯,反而还找出了之前记帐的纸笔,逼著他给大伙儿打起了欠条…… 同样的悲剧,也发生在了李卫平家! 唯一不同的是,这人才二十多岁,正是热血衝动的年纪。 跑回家以后,立马就想效仿陈大山对付大辉子等人那套狠辣手段,打退衝进家里的村民。 然后,他就被几个大妈抓了脸,被几个汉子按在地上揍到了哭爹喊娘! 这场疯狂的洗劫持续了半个多钟头! 当村民们散去时,两家人的屋子已空荡得连床板都不见踪影。 望著空荡荡的房子,两家人全都是满脸绝望,搂在一起嚎啕大哭。 什么都没了! 之前跟著陈大山赚到的钱,要么拿去还了债,要么拿去收了魔芋,一分都没剩下! 而现在,家里的东西又被村民们搬了个乾乾净净! 抬眼望去,陈大山家屋顶已经冒起了炊烟! 欢笑声隱隱约约地从屋里传来,剁骨头的清脆声响在这山村中迴荡! 无尽的悔恨,早已將这两家人彻底淹没! 要是那天没动歪心思,一直都跟著陈大山干,哪会落得这样的下场啊! 那些村民今天也算是杀红眼了! 飞奔回去放下抢来的东西,连气都没歇,立马就又爭先恐后地朝周玉珍家狂奔而去。 这一家人,也是天快亮了才回来! 李立冬和李卫平毕竟是跟著陈大山干过一段时间,带著一群人扎出来的雪橇还算结实。 而周玉珍一家扎的两架雪橇,却是在下山的时候就彻底报废了。 他们是肩挑背驮,走小路硬生生把运到街上去的那些魔芋扛回家的。 回到家的时候,一家人全都已经累瘫了。 他们猜到了村民们很可能会上门兴师问罪,却也没太当回事。 说好一毛五一斤,到地方就给五分钱,难道连討个说法都不行? 谁知道那老板脾气那么大,说走就走了? 再说了,咱们家的人个个都这么厉害,还能怕了谁不成? 一眾村民衝到周玉珍家门口的时候,这一家人都还在屋里睡大觉。 听到有人砸门,被惊醒的孙婆子,下意识地张口就骂:“是哪个天杀的,大清早跑到咱家来嚎丧……” 轰! 她都还没骂完,堂屋里就传来了一声轰鸣! 直接撞开大门的一眾村民,瞬间涌入屋內,飞速扫视一圈,各自冲向各处,飞速抢夺起了屋里的东西。 他们已经有经验了! 这种时候说废话浪费时间,待会儿怕是毛都抢不到一根。 孙婆子连衣服都没穿,拎著床头的袄就往楼下冲。 而她刚跑到楼梯口,几个村民就顺著木板楼梯衝了上来。 然后,她才伸了一条胳膊进去的袄,就被一个村民手疾眼快地拽了过去。 “天杀的,你们这是要干啥?” “青天白日地衝到我家来明抢,就不怕……” 话还没说完,这老头婆就被紧隨而至的一大群村民,粗暴地挤到了墙角。 “孙婆子,你少在这里装蒜!” “你们一家子把收魔芋的老板赶跑了,闹得大伙儿全都是血本无归,咱们是来收债的……” 眾人踩得脚下的木板咚咚直响! 高声怒骂的同时,飞速衝进各个房间翻箱倒柜。 周玉珍一家的尖叫怒骂,都快把屋顶掀翻了! 可往日屡试不爽的撒泼打滚,今天却是完全失了效。 所有人都在著急忙慌地疯狂搜刮,生怕別人抢先找到值钱的东西,不愿错过任何一点挽回损失的希望! 这些人把家里的钱全都拿去收了魔芋,现在全都打了水漂,一分都拿不回来了! 赊购的魔芋可以原路退还,可那些真金白银给出去的钱,哪还收得回来? 他们今天全都没按常理出牌,抢完东西就走,压根没有任何一个人去跟周玉珍他们理论! 还没到半个钟头,眾人就把她们家彻底搬空了! 只留下连袄都没得穿的一家人,在屋里哭天抢地,疯狂咒骂。 突然,门外传来了一声高喊:“周玉珍在家吗?” 周玉珍神情呆滯地转头,透过窗户看到站在门口的几个大盖帽,顿时找到了救星,跳起来哭喊著冲了出去! 第142章 一锅端 周玉珍一家裹著崭新的红秋衣,在刺骨寒风里跌跌撞撞衝到门口! 这年月的秋衣,大多都是白色、灰色、蓝色! 像这种大红色,虽然布料没啥区別,价格上却是要高一些的! 而此刻,这些他们往日里动不动就要显摆一下的红秋衣,穿在身上却是那么的可笑! 他们一边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一边朝两名公安同志拼命哭诉:“公安同志,你们来得正好,你们要给咱老百姓做主啊!” “你们瞧瞧,瞧瞧咱家都被那群土匪祸害成啥样了?” “这青天白日的,他们直接就破门进屋明抢啊……” 两名公安同志伸头朝屋里看了看,同时皱眉问道:“你们家被人抢了?慢慢说,到底咋回事儿?” 年长干警摸出蓝墨水钢笔,在工作手册上沙沙记录,笔帽上“为人民服务”的字样隨著动作微微反光。 周玉珍一把鼻涕一把泪,当即就把事情经过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孙婆子在一旁不断添油加醋。 当周玉珍眼巴巴望著他们腰间的手銬,指望马上能討回公道时,年长干警却“啪”的一声合上记录本。 “这属於人民內部矛盾引发的哄抢事件,我们会按程序立案。” 话音刚落,这名干警就从帆布包里抽出了一张传唤证。 看著上面盖著的红章,周玉珍的太阳穴顿时就突突不停地跳了起来。 年长的干警將传唤证伸到她的眼前,语气格外严肃:“周玉珍同志,你涉嫌在执行包產到户政策工作的过程中舞弊营私,引发群体事件,造成极其严重的后果!” “根据调查,你还涉嫌利用村会计职务之便,侵吞集体物资、收受物资採购回扣、多次索贿、受贿……” 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周玉珍一家的心头! 孙婆子突然发出尖厉的嚎叫,伸手去抢传唤证,却被年轻干警一个乾净利落的擒拿动作按住。 周玉珍浑身冰凉,转眼就烂泥似的瘫坐在了雪地里…… 今天的李家村,热闹的就像是炸开了锅! 一群村民跟疯了似的闹腾了几个钟头,搬空李卫平、李立冬、周玉珍三家,早就让整个村子一片喧囂了。 而那些人还没安静下来,聚在一起议论纷纷的村民们,就又看到好多公安同志和一群干部模样的人,神情严肃地徒步进了村! 他们进了村以后压根就没拐弯,立马就直奔包括周玉珍在內的,几个村干部家去了! 有李树根的全力配合,调查取证速度非常之快! 才过了不到两个钟头,一大半村干部就全都戴上了手銬,被一群神情冷峻的公安同志押著,踉踉蹌蹌地走向了村口! “这……这是把这群不干人事的,给一锅端啦?” “活该,芝麻绿豆大点官,动不动就欺负咱们小老百姓,早就该抓去关起来了!” “连分地那么大的事都敢动手脚,这些人怕是要把牢底坐穿咯!” 看著那些村干部被抓,无数村民拍手称快! 李二柱直接又把他老爹前两天买的鞭炮给偷了出来,一路追到陈大山家门口,当著被抓的那些村干部的面点上了! 鞭炮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停,將远近各处村民的目光,吸引到了陈大山身上。 直到这时,才有人后知后觉地惊呼:“那些村干部被抓,该不会……该不会是陈大山的手笔吧?” “分地大会那天,他就说了要给县里的大领导匯报情况,刚好昨天还上过街……” 听到这话的那些村民,全都沉默了下来! 他们神色无比复杂地看著陈大山家所在的方向! 有的人眼中满是畏惧、有的人满脸懊悔、也有人眼里依旧还带著怨恨…… 此时已经到了中午! 站在门口的陈大山和李拥军等人,手里全都端著一个粗瓷大碗。 浓郁的肉香引得几名公安同志,都忍不住转头看了好几眼。 周玉珍被押解路过时,朝陈大山投来了怨毒的目光。 而他的神色却是平静如常,悠然夹起一块白菜,丟进了脚边正汪汪直叫的铁桶嘴里。 他不知道分地大会那天,周玉珍究竟是打算怎么坑他的! 也不明白这个女人为什么会那么蠢,搞那种见不得光的勾当,还要拉上一帮人一起干。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虽然前世周玉珍是五年之后才被抓的,但被抓的原因却是跟现在差別不大,就只多了分地抓鬮的时候营私舞弊这一条。 但仅凭多出来的这一条,就已经足够让她喝上一壶了! 抬眼看著远处被孙婆子,和一眾村干部家属又抓又挠的李树根,陈大山眼里更是浮现出了一丝笑意。 虽然他並不担心被这些人嫉恨,但是能少些麻烦终究是好的! 不过李树根其实也算因祸得福! 得知是他捅出了周玉珍等人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那些人才会被公安抓走的。 旁边好多村民立马就跑了过去,把朝他动手的那些人,全都推到了一边。 这个以往处处当好人,凡是和稀泥的村支书,怕是直到这会儿,才得到村民们的真心拥护! 早上村民们来闹事的时候,高彩霞他们之所以能及时出面说明情况,就是因为昨天就说好了,来帮陈大山帮忙准备酒席。 男男女女十几號人,可比林大妈他们动作快多了! 上午虽然因为这样那样的事耽误,却也还是把需要提前洗好切好的菜品,准备了一大半。 一上午就发生了两件大事,大伙儿兴奋地议论个不停,但是该乾的活儿却是一点都没落下。 嘰嘰喳喳地吃完了饭,眾人立马就又忙活了起来! 宴席必备的三大碗,都是要提前洗好,提前醃製入味的! 一些配菜和调料,也得提前洗好、切好、剁好…… 女人们在厨房里一边手脚麻利地干活,一边你一句我一句地说著话。 说著说著,高彩霞就忍不住好奇地朝门外喊了一声:“大山兄弟,他们都说周玉珍他们被抓,是你通知了县里,这事儿是真的不?” 她这一开口,除了知道內情的赵慧兰和陈桂之外,厨房里的女人们全都转头看向了门外。 外面没有任何回应! 直到这时,她们才发现,原本在外面搭棚子的男人们,全都已经不见了! 从李跃进家搬了一个大蒸笼回来的曹庆丰心里一跳,连忙衝进火屋往墙上看了一眼。 看著空荡荡的步枪掛鉤,他顿时跺脚骂道:“那个混小子,只怕是带著一帮子人上累坡打野猪去了!” “前天刚答应我不冒险,这下倒好,不仅自己去了,还带了那么大一帮人……” “真是太不省心了,去的全是家里的顶樑柱,万一有谁出啥事儿,可咋办吶!” 得知自家男人全都跟著陈大山进山大野猪去了,屋里的一群嫂子脸色全都是一阵发白。 虽然她们嘴上都没说出来,但看向赵慧兰的眼神,却是全都带上了几分焦虑与责备! 你家陈大山,到底是咋想的? 那可是累坡,是山里的老猎人都不敢往深处走的地儿啊! 要是我家那口子出了啥事儿,往后我们孤儿寡母的日子还咋过? 第143章 围猎 屋內的女人们急得直掉眼泪,已经上了累坡的陈大山等人,却是一个比一个亢奋。 刚才一群男人在门口边搭棚子一边聊天,说著说著就说到了陈大山带著李大柱兄弟俩打野猪的事儿上。 说起这个,陈大山立马就想到了前天在山里发现的野猪踪跡。 眾人瞬间全都在起鬨! 李二柱更是飞奔回去,在玉米缸里扒出了他老爹藏的爆竹! 手上有了钱,自然是要过个好年的! 李跃进买的这种“麻雷子”,足有大拇指粗细,炸响的时候连房子都得跟著抖! 看到李二柱用粗布口袋装来的这种好东西,原本还有些犹豫的陈大山,立马就带著一帮子爷们儿进了山。 他自然是知道轻重的! 虽然这样的围猎,风险相对较低,但还是一路都在教大家如何保证安全。 他前天来的时候虽然没有见到野猪,却也是把周围的地形全都看了个遍。 带著眾人来到那片辽竹林附近之后,很快发现了被野猪拱出的痕跡,还有地上的新鲜粪便。 陈大山立马就蹲下身,用树枝在积雪上画出了地形图。 “二柱,你是有经验的,带著大壮他们兄弟俩绕到后面去!” “拥军哥,你们哥俩去西坳那边!” “志强哥,你到那块大石头上去!” “看到前面那个口子没?待会儿我会在那里等野猪冒头!” “你们要做的,就是把野猪往那边赶!” 没一会儿的功夫,他就安排好了谁负责驱赶猎物,谁负责隨时支援。 说到最后,他突然拔高了声调:“记住,只要发现情况不对,立马就按我刚才教的法子先保命!” “野猪跑了还可以再去找,命没了可就啥都没了!” 听到这话,眾人的兴奋劲儿立马压下了不少,同时神色凝重地点头。 半个钟头过后,辽竹林周围响起了好几声口哨。 陈大山目光一凝,含住两根手指,尖锐的哨音划破寂静。 砰、砰、砰…… 扇形分布的轰鸣声,眨眼就从各处响起,震的树上的积雪噗噗不停地往下掉,惊得无数飞鸟冲天而起。 不愧是“麻雷子”! 隔著这么远的距离,趴在一块石头上的陈大山,都感受到了地面在跟著颤动! 爆竹声响起的瞬间,前方的辽竹林就有一块地方摇晃不止,一路朝他这边而来。 里面的大傢伙,在往这边逃窜了。 趴在地上的陈大山都能看到,负责驱赶猎物的其他人,自然也都看到了。 確定了目標位置的他们,立马就又各自点了一个麻雷子,拿出吃奶的劲儿,朝辽竹林方向丟了过去。 砰砰砰…… 包爆竹声再次炸雷般的响起,震得陈大山耳膜生疼。 突然,前方传来密集的“哗啦”声! 压著厚实积雪的辽竹,愣是被里面的大傢伙,撞得不断朝两边分开,形成了一条长长的凹槽。 下一秒,一头浑身棕黑的大野猪便从里面冲了出来,獠牙上掛著撞断的竹屑,身后还跟著一头稍小的野猪。 “来了!” 陈大山猛然攥紧步枪,飞速瞄准,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砰! 跑在前方的大野猪脚下一个趔趄,瞬间一头栽倒。 巨大的衝击力让它踉蹌著扑倒在地,在雪地上犁出半米多深的沟壑,直到撞上一块岩石才停下。 突入起来的变故,惊得后面那头野猪足足跳起了一米多高。 而它还没落地,第二颗子弹便已呼啸而至! 砰! 爆竹和步枪的硝烟,在山林中瀰漫! 看著远处地面上的那两头野猪,陈大山甚至有些索然无味! 麻雷子加步枪,再加上他这些日子的每日苦练,要是连两头野猪都打不死,那还不如买块豆腐一头撞死得了! 砰砰砰…… 李拥军等人还在往辽竹林里丟爆竹! “行啦,都別丟了!” “你们还玩上癮了是吧?把人家跃进叔买的麻雷子全祸祸了,二柱回去怕是得脱层皮!” 听到陈大山的笑骂声传来,紧张到手心冒汗的眾人全都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打……打到了?” “大山,你才开了两枪,就把野猪给撂倒了?” “不会是跑了吧?你咋样了?有没有伤到?” 齐腰深的辽竹林,上面还压著厚厚的一沉雪,眾人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吭哧吭哧地跑过来。 抬眼看著笑吟吟地靠在一棵大树上的陈大山,再看到地上那两头大野猪,他们全都傻愣愣地呆滯了许久,才发出了震天的欢呼。 “老天爷,这头大的,怕是有三四百斤吶!” “这头也不小,指定得有三百多斤!” “你们刚才听清了没?大山他確实是只开了两枪对吧?” “这不是废话?没瞧见这两头野猪都只挨了一枪,还全是打在脑袋上?” “大山兄弟,你这枪法,简直神了!” 所有人都兴奋得无以復加,三步並作两步地跑到了两头野猪跟前,喊的嗓子都有些沙哑了。 只有李二柱咂了咂嘴,装模作样地摇头嘆气:“唉,来这么多人才打了两头野猪,上回咱们才三个人……”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眾人笑骂著按进了雪堆里:“臭小子,上回打了四头野猪,那是你跟大柱的功劳?” “要不是大山兄弟,你俩早成野猪粪了!” 欢笑声中,大伙儿一起动手,直接把两头野猪用麻绳一绑,合力拖著就往回走! 人多好办事! 能拖的地方就拖著走,拖不了的地方就几个人一起抬,轻轻鬆鬆就把两头野猪弄下了累坡。 扛著步枪跟在后面的陈大山,压根就不需要伸手。 大伙儿虽然是下午才出发,拖著两头大野猪回村的时候,天却刚刚擦黑。 而这个时候,往日早就一片寂静的李家村,却是热闹非凡。 “我不要魔芋,就要钱!” “咱家魔芋之前都卖出去了,你们跑去喊高价,非要让咱跟人要回来!” “现在人不收了,你们也不给钱了,我看你们就是故意坑人,让咱家的魔芋变不成钱!” “给钱,不给钱我就跟你们拼了!” “咱们好歹也是亲戚,別逼著我翻脸!” 同样的怒骂,几乎出现在了所有跟著李立冬和李卫平收魔芋的村民家里! 要债的上门了! 全都是不要魔芋,只要钱! 毕竟人家的魔芋原本是能卖钱的! 即便是五分钱一斤,对山里人来说也都是一笔收入,而且还跟白捡似的。 要不是这些人咋咋呼呼地搅局,怎么会搞成这样? 松树包附近的几家正吵得不可开交,突然就听到高彩霞在外面骂:“李志强,你是不是疯了?” “多大岁数了还跟著他们瞎胡闹,野猪是那么……” 话还没说完,她的骂声就变成了一声惊呼:“你们……你们真打著了?还……还打了这么大两头?” 听到这话,附近几家人屋里的爭吵声瞬间戛然而止! 无数人探头看向门外! 看著陈大山等人前呼后拥地拖著的那两头野猪,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张大了嘴巴! 陈大山……他又打到野猪了? 一下就打到了两头? 第144章 只有跟著陈大山,才能吃上肉! 高彩霞惊呼著扑到李志强跟前,双手慌乱地在他身上摸索:“伤著没?快让我瞧瞧!” “我的老天爷,这么大两头野猪,换我腿都软了,你们真是不要命……” 情急之下,她的手不自觉滑向李志强后腰,又摸到臀部。 李志强老脸瞬间涨成猪肝色,慌忙拍开她的手:“疯婆子,你摸哪儿去了?这么多人看著,也不嫌害臊!” 他边说边往人堆里躲,却被几个起鬨的汉子拽了回来。 “志强家的,你別急!” 李满仓挤眉弄眼地凑过来,故意扯著嗓子喊,“你男人身上那物件儿指定还在!要不咱们扒了他裤子,帮你验验成色?” 这话一出,眾人顿时笑成了一团。 满脸通红的高彩霞俯身抓起一团雪,跺著脚就往李满仓身上砸。 正闹著,最后面的陈大山也背著步枪走了过来。 他的“铁桿粉丝”李二柱,立马就拽著身旁野猪的耳朵大声炫耀:“都瞧好了!” “两头野猪,两枪撂倒!” 他唾沫星子乱飞:“大山哥那枪法,真叫一个指哪儿打哪儿!” “你们是不知道,咱们还在傻呵呵地扔麻雷子,大山哥那边『砰砰』两声就收工了……” 正嘚瑟著,远处传来李跃进的骂声:“这兔崽子,我就知道你偷偷摸摸跑回家去准没干好事!” “把我藏在玉米缸底的麻雷子全偷光了,打野猪的餿主意是不是你出的?” “这么大个人了还是这么不省心,我让你长长记性不可……” 眼见自家老爹拎著一根竹条跑了过来,李二柱嗖地一下窜到陈大山背后,探出脑袋辩解:“爹,这麻雷子放了也就听个响,哪有野猪肉吃著香?” “大山哥说了,今儿这两头野猪,咱们个个都有份!” 他说著就扯了扯陈大山的衣角。 陈大山还没开口,李拥军等人就激动地喊了起来:“对,大山兄弟说了,回去就把肉分了!” “跃进叔,您买的麻雷子,今儿可是立大功了,待会儿咱们一定给你们家分块最肥的野猪肉!” “走走走,赶紧回去分肉咯!” 李跃进倒也不是心疼那些鞭炮! 只是觉得李二柱每次说都不说就拿跑了,实在是欠收拾! 被大伙儿这么一闹,他只能是又好气又好笑地瞪了自家小儿子一眼:“明儿就去街上把过年放的鞭炮买回来,再敢说都不说一声就往外拿,看我咋收拾你!” 这毫无杀伤力的呵斥,立刻被眾人的欢笑声淹没了。 大伙满脸兴奋,用麻绳捆住野猪,一路拖著往陈大山家走。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绘声绘色地讲述打野猪的“惊险”过程,笑声和谈论声顺著寒风飘向村庄各处。 远处,再次被一群人团团围住的李立冬和李卫平两家,看到这欢乐的景象,神色全都是一片黯然。 此时的他们,真的是连肠子都悔青了! 若不是贪心作祟,撇开陈大山去单干…… 他们不仅不会落到这步田地,这会儿跟著陈大山打野猪分肉的人里,也绝对不会少了他们两家! 可是现在,他们却哪头都不是人! 陈大山那边撕破了脸,村里人对他们满是怨气,媳妇儿娘家的人都堵著门要债…… 没一会儿,陈大山家院子里已是热火朝天。 李拥军带人架起篝火,大铁锅烧得咕嘟作响。 直径两米的腰盆早被搬了过来! 几个壮汉合力把野猪往这大圆木盆里一丟,再用滚烫的开水浇下去,眾人立刻围上去刮猪毛,木盆里腾起阵阵白雾。 人太多了,陈大山压根插不上手,只能和赵慧兰一起站在旁边看著眾人忙活。 两头野猪加起来足有五百多斤! 去了內臟、皮毛和骨头,少说也能出三百多斤肉。 按人头分,每家都能摊到四十来斤! 新鲜吃几顿,剩下的熏成腊肉,哪怕天天开荤,都足够大伙儿吃上个把月。 听著村子里不时传来的爭吵声,心中全都是格外的感慨! 他们算是看明白了! 在这李家村,只有跟著陈大山才有肉吃! 別人打猎是拿命拼,可他进山就跟赶集进货似的! 赵慧兰看了一会儿,突然问道:“你前天上街瞧见卖鱼的没?” 她微微皱眉头道:“刚才数了数,酒席只能凑出九个菜。” “小年那天摆酒席,要是能加盘鱼,凑成十全十美,还有年年有余的寓意……” 山里没有河,因此鱼类也就成了稀罕玩意儿! 虽然镇上就有鱼卖,但是价格很不便宜。 只有过年时,极少数人家才捨得买条鱼,用盐醃了掛房樑上,等年三十那天做上一盘糍粑鱼。 前世陈大山活到二十来岁,去了部队以后才第一次吃上鱼! “鱼?” 此刻听到赵慧兰的话,他的眼睛突然就亮了。 山上没有河,但镇上有河呀! 在特种兵野外生存训练体系当中,捕鱼类技能可是重要组成部分! 而且现在镇上的丹水河还结了厚冰…… 见他不说话,赵慧兰连忙摆手:“瞧我这记性,镇上没养鱼的,食品站的鱼贵得离谱……” “算了,到时候挑个菜多做点,每桌上两盘,也能凑够十个……” 话还没说完,陈大山就突然抱住了她,在他额头上狠狠亲了一口:“媳妇儿,你可真是我的福星啊!” “明早我就去镇上看看,要是运气好,不光能让大伙儿吃鱼,说不定年前还能赚上一笔呢!”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赵慧兰脸色骤红,像受惊的兔子般慌忙扫视四周。 见眾人都忙著处理野猪,她才鬆了口气,掐了陈大山一把:“要死啊!” “这么多人看著,让我往后还咋见人?” 陈大山嘿嘿笑著搂住她肩膀:“我这不是太激动了嘛!” “说起来,你都被咱姐霸占好几天了,今晚总该……” “不行!”赵慧兰脸涨得通红,声音发颤,“你跟姐夫睡,等他们走了再说!” 陈大山顿时拉长了脸! 姐姐姐夫说要帮著操持完酒席再回去! 也就是说,他还得闻著曹庆丰的臭脚丫子睡三个晚上,才能回里屋抱著香喷喷的媳妇儿睡觉啊! 眼见赵慧兰態度十分坚决,他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招手把李二柱叫了过来:“二柱,你想不想吃鱼?” 李二柱挠著后脑勺发愣:“咋不想?可那金贵玩意儿……” “想吃就成!”陈大山嘴角勾起坏笑,指了指墙角的竹子,“跟我做几件捞鱼的傢伙什,指不定明天就能吃个够了!” “捞鱼?” 李二柱扯著嗓子一声喊,案板上剁肉的菜刀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齐刷刷转头,目光就跟探照灯似的聚了过来。 第145章 「惯犯」出动,白捡的钱凭啥不要? 丹水镇所处的地理位置,气候条件是与北方截然不同的。 但上阳县城的海拔要低上不少,气温也要比丹水镇高,江面上都结了那么厚的冰。 照常理推断,海拔更高、气温更低的丹水河,冰层应该是比县城更厚实的。 如此以来,即便是工具再怎么简陋,陈大山都有信心捞到鱼。 不过这都只是他的推测! 把李二柱叫过来私下说,是打算先去实地看看,確认一下可行性。 而且就算是可行,陈大山也没打算带所有人一起去。 村里人个个都是旱鸭子,丹水河里的鱼恐怕也不会太多! 风险不小,收穫却不一定大! 冒冒失失的带一大帮人去,很可能是啥也没捞著,反倒惹上一身麻烦。 却不料此刻李二柱面对眾人的目光,直接就扯著嗓子嚷嚷开了:“你们这么看著我干啥?” “我跟大山哥就是閒得慌,想给大伙儿加道菜……” 他还没说完,李跃进就著急忙慌地跑了过来:“小兔崽子,又想搞啥么蛾子?这山里连条水沟都难见,你们要上哪儿捞鱼去?” 山里人对水域,简直就是畏之如虎! 就拿李新鼎家门口那个堰塘来说! 村里的小孩別说是到跟前去了,哪怕只是靠近一点,都会被自家大人狠揍一顿。 那塘里全是腐臭的死水,淤泥水草缠成一团,就算是会游泳的人下去了,都不一定还爬得上来。 此刻听到李二柱喊出“捞鱼”两个字,李跃进这个当爹的,顿时就紧张了起来。 眼见李二柱下意识地看向了自己,陈大山赶紧笑道:“跃进叔,您別这么紧张!” “我只是打算带二柱去镇上河边看看,万一能成……” “不行!”李跃进头摇得像拨浪鼓,“別的事儿我信你,这事儿没商量!” “河边上滑得跟抹了油似的,一脚踩空就得掉进冰窟窿,你俩都是旱鸭子,下去连个响都听不见!” 李有財也在围著陈大山直转圈:“大山啊,你可別犯浑!” “老话说『腊月冰面赛砒霜』,咱们祖祖辈辈连堰塘都得绕著走,你咋还往跟前凑?” 眾人全都放下手上的活儿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全是劝阻声。 “大山兄弟,原本我还觉得你挺稳重的,咋突然就想一出是一出了呢?” “住河边的人都不知道淹死了多少,你们两个旱鸭子往河边凑,那不是嫌命长吗?” “你家现在又不愁吃喝,你也不是三两岁的小孩子,咋能因为嘴馋就瞎胡闹?” “你可是成了家的人,你媳妇儿还指著你过日子呢!” 赵慧兰直到这会儿,才明白陈大山打算怎么让大伙儿吃上鱼。 她也是紧张地跑过来拽住了他的衣角:“大山,你別胡闹!” “我只是在跟你商量酒席的事儿,没说一定得有鱼!”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挑个菜多做点,到时候一桌上两盘,也就凑齐了……” 陈大山知道山里人怕水,却没想到他们竟然是怕到了这个地步。 望著一双双满是担忧的眼睛,他笑著举起双手投降:“行行行,算我嘴馋瞎琢磨!” “算了,不省这点钱了,明儿去食品站买几条鱼回来得了!” 人群这才鬆了口气,渐渐散去,继续忙活著分野猪肉。 几百斤猪肉,在案板上堆成了小山。 用秤称了一下,足有三百七十来斤! 功劳最大的陈大山分了两份,提供麻雷子的李二柱多得了一条大猪蹄,其余各家都分到了五十来斤肉! 眾人很快就欢天喜地地各回各家了! 最后离开的李二柱,见陈大山蹲在篝火旁削竹条,顿时就凑了上去,低声问道:“真不去了?” 陈大山当即摇头:“不去了,我就是编几个篓子装东西用!” 李二柱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那我明天陪你上街买鱼?顺便买鞭炮?” 陈大山再次摇头:“算了,买不了几条鱼,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要是你也一起去,你爹肯定以为咱们俩偷偷捞鱼去了,要啥鞭炮我给你带回来就是!” 李二柱撇了撇嘴:“我爹也真是的!” “信不过我,难道还信不过你?你啥时候带著我干过不靠谱的事儿?” 他眼珠子一转,贼兮兮的压低声音怂恿道:“要不咱俩偷偷去吧?” “等咱们把鱼捞回来了,看他们还能说啥!” “打住!”陈大山抬手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上:“赶紧滚回去睡觉,再瞎起鬨,我就把你爹叫来,把刚才那顿揍给你补上!” 李二柱脖子一缩,转头就跑:“不去就不去,拿我爹嚇唬我干啥?我又不怕他!” “不怕你跑啥?” “不是你叫我回去睡觉的吗?” 对於陈大山这个“惯犯”,赵慧兰和陈桂两口子也是防著的! 眼见他用竹篾编了一个大號的笊篱,又编了一个竹篓子,怎么看都不像是用来抓鱼的,这才放下心来。 吃过晚饭,一家人便早早歇下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陈大山就起了床! 轻手轻脚地溜到门外,反手把屁顛屁顛跟过来的铁桶塞回去关在了屋里。 隨后飞速拎上昨晚就准备好了的工具,做贼似的跑向了村外。 凿冰捞鱼啊! 只要找准位置在冰面开孔,水里缺氧的鱼儿便会快速涌来! 那不就是纯纯捡钱吗? 虽然收穫可能不会太大,可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啊! 反正年前也没別的营生可做,白捡的钱凭啥不要? 天气越来越冷,浮雪上面又结了一层冰,每一脚踩下去都是咔嚓一声脆响。 这声音还挺解压的! 陈大山沉浸在这独特的节奏中,却突然察觉到身后也响起了同样的脆响。 下意识地一转头,便看到李二柱那傻小子,得意洋洋地跟了上来。 “嘿嘿,大山哥,你不会以为我昨儿晚上,真被你糊弄过去了吧?” “跟著你干了这么久,我还不了解你?” “我早看出你不会老老实实听劝了!” 陈大山刚想开口,李二柱抬手就拦住了他的话头:“打住!” “你要是赶我回去,我立马就去找慧兰嫂子,说你偷偷捞鱼去了……” 他说完就扮了个鬼脸,一把夺走陈大山手里的工具,抢在前头撒腿跑向了山下。 第146章 大山哥,简直是神了! 李二柱嘴皮子硬得不得了,但骨子里却是怕水怕得要命。 一路上他抢著走在前头,故意把脚下的薄冰踩得咔咔作响,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可一到丹水河边,看著铺满积雪的冰面,他的脚步就不自觉地慢了下来,磨磨蹭蹭挪到了陈大山身后。 陈大山立在河边,眯起眼睛將四周打量一番,隨即弯腰扒开积雪。 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冻土中抠出块篮球大小的石头,而后猛地一下狠狠砸向冰面。 咚! 石头在冰面上砸出一道白痕,隨即呲溜一下滑向了远处! 陈大山目光骤然发亮,抄起之前找李树根借来的钢钎,就朝著冰面狠狠捣了下去。 这钢钎原本是借来挖坑立柱搭棚子的! 这会儿此刻用来凿冰,倒也还算顺手。 只用了几分钟,他就在冰面上捣出了一个小窟窿。 到底是跟北方不一样,即便是好些年都没出现过的极寒天气,这河面上的冰也还是不到二十公分厚。 已经够了! 上去一两个人,完全没有问题! “大山哥,能成不?” 李二柱缩在三步开外,一脸茫然和不安:“到处都是冰,咋捞鱼?” “不试试咋知道?” 陈大山转头就带著他往上游走,来到了一个回水湾! 这样的季节,水里的鱼都不怎么活跃,喜欢在这种平静的水湾子里窝著。 他又谨慎地检查了一下冰面是否牢固,隨即从李二柱手中接过扫把。 得扫开冰面上的积雪,才能观察到下方鱼儿活动所產生的气泡! 只有在有气泡的地方开孔,才有可能捞到鱼! 眼看陈大山抬脚踩上冰面,李二柱真的是连心都快跳出来了。 “大山哥,別去……” 这小子著急忙慌地就想上前把陈大山拽回去,结果刚跑两步就摔了个大马趴。 看著近在咫尺的冰面,他的脸都嚇白了。 他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厚的冰! 哪怕是看到陈大山反覆检查过,潜意识里依然觉得这玩意儿肯定是一踩就碎,绝对承受不了一个人的体重。 “別大惊小怪的,我离岸边这么近,就算掉进去也能爬上来!” 陈大山头也没回,挥动扫把开始扫雪。 脚下冰层透著一股幽蓝,比岸边还要厚实几分,而且也还算透亮。 可以的! 眼见他在上面倒腾了半天都没事,李二柱这才壮著胆子伸出一只脚,在冰面上使劲儿踩了踩,然后缓缓踏上另外一只脚…… 两分钟后! 李二柱同志大步走到陈大山身旁,霸气十足地伸手:“来,给我!” “大山哥,我力气大,你指挥,我来扫!” 陈大山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把扫把递了过去:“把这一块扫一下!” “扫乾净点,要看得到下面!” 李二柱就跟得了新玩具的孩子似的,吭哧吭哧地扫雪。 陈大山则是跟在后面,仔细地找气泡。 可两人接连换了两个地方,都是一无所获。 这倒是让陈大山有点不自信了! 河上有渔船,附近生產队也经常组织打鱼。 所以这河里的鱼虽然可能不多,但肯定是有的! 难道是因为南北气候不同,凿冰捕鱼的法子在这里就行不通了? “二柱,累了吧?给我扫一会儿!” “不累,这才多大点事儿?你等著,我一会儿就把这里扫乾净了!” 李二柱倒是坚定地相信陈大山一定能捞到鱼,依然是干劲十足,扫帚在冰面上扫得“沙沙”响。 陈大山苦笑摇头! 而他正准备放弃,將要收回的目光,便看到了冰面下闪过的几个气泡。 陈大山一阵激动,直接徒手在冰面上扒拉了起来。 虽然发现气泡了,但是很少。 越往岸边,水里的气泡就越多。 他的手都冻得失去了知觉,激动地朝李二柱叫喊:“二柱,扫这边!” “好了好了,就这里了!” “你先到岸上去,这冰结得不够厚,我怕待会儿承不住两个人!” 他等李二柱上了岸,才拿起昨晚做的大笊篱比画了一下,隨后用钢钎在冰面上划了个脸盆大的圆圈。 然后,他才开始一点一点地凿冰! 手拿著钢钎每凿几下,都会停下来观察一会儿,確定冰面没有开裂的跡象,才会继续凿。 直到他额头开始冒热气了,圆形的冰块才微微下沉,有水流泛上冰面。 陈大山抬手就把钢钎丟在了一旁,拿起大笊篱用力把冰块往下一按,塞到了旁边的冰层下面。 没一会儿,冰窟窿下面的水里,便有黑影浮了上来。 陈大山呼吸急促,手疾眼快地將笊篱往水里一转一捞,然后猛地加力提了上来。 一条草鱼破水而出,重重摔在冰面上! 鱼尾不停地拍打著,溅起一片水! 这一刻,李二柱整个人都懵了! 愣了好几秒钟,他才兴奋地扯著嗓子大喊:“真有鱼,真能捞到鱼!” “大山哥,你快看,好大一条……” 陈大山压根没时间搭理他。 手中的笊篱一次又一次地飞速伸进水里,一次又一次地捞出鱼来。 这样连续了七八次,发现水里再没动静的时候,他后背的秋衣都被汗水浸透了。 倒不是因为累! 而是整个过程太过紧张、太过刺激。 李二柱更是激动的满脸通红,两只眼睛一直都是瞪得溜圆! 这都能抓到鱼? 这些鱼都是傻的吗? 不对,应该是大山哥太厉害了! 山上就能打野货,下水就能捞到鱼! 真是神了! 陈大山喘息了一会儿,抬脚將冰面上的鱼往岸边踢:“二柱,把鱼捡到篓子里,咱们去下一个地方!” 冰面上已经挖了个洞,他担心会出意外,没敢让李二柱上来。 活蹦乱跳的鱼很快就没了动静,保持著捲曲姿態,被冻住了。 三个种类,十九条鱼! 三条一斤多重的、五条半斤左右的、七条三四两重的…… 李二柱满脸都是崇拜,嘴里不停地嚷嚷:“等咱们带著鱼回了村,指定把我爹那张嘴堵得死死的,看他以后还敢不信大山哥!” 陈大山没有耽误时间,拎著篓子就继续往上游走。 他这会儿已经找到感觉了,带著李二柱一路“扫荡”! 虽然效率依然不算特別高,但依然只用了四个多钟头,就已將那竹篓子装得满满当当,都已经冒尖了! 时候已经不早了! 两人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 陈大山大手一挥:“走,去街上卖鱼!” 李二柱兴冲冲跑去搬鱼,结果使了好几次劲,愣是没把鱼篓抱起来。 他喘著粗气,眼里却满是兴奋和激动:“好傢伙……这怕是有一百多斤啊!” “这得卖多少钱?” 第147章 满载而归,同时挨揍 两人原本是打算先去填饱肚子,再找个热闹地儿卖鱼的! 却没想到刚抬著鱼来到街上,就被路边一家小饭馆的人叫住了:“你们这鱼是拿来卖的吧?草鱼多少钱一斤?” “给我也来两条喜头!” “好傢伙,这大冷天的河上都结冰了,你俩还能捞到这么多鱼?” 两人一路走一路卖,还没到人多的地方,篓子里的鱼就卖掉了三分之一。 陈大山赶紧找到一家小饭馆,进去点了两碗麵条,又找老板借了杆老式桿秤。 隨后便將鱼全都倒在了这家小饭馆门口青石板上,先把做酒席用的挑出来放到了一边,再把剩下的鱼按照品种和大小一分类,直接开卖! 年关將近,即便日头西斜,街上置办年货的人依然是络绎不绝! 早上陈大山就去食品站打听过行情! 应该也是因为快过年了,食品站的鱼要比往常要稍微贵一些。 草鱼八毛钱一斤,喜头(鯽鱼)一块零八分钱一斤、白叼子…… 唯一不好定价的是两条桂鱼! 食品站没得卖! 陈大山虽然知道这种鱼要比別的鱼都值钱,却又不知道具体能卖多少钱一斤。 听到一个干部模样的中年人问价,他迟疑著报了价:“一块五一斤!” 中年人眼睛一亮,立马掏钱:“我全要了!” 报低了! 好在一共也就两条,加起来才三斤多点! 这鱼卖得是格外的顺利! 小饭馆老板把面送来以后,陈大山和李二柱两个分了好几次才抽空吃完,最后都快要结冰了! 也就这么一碗麵的功夫,摆在地上的鱼就卖了个乾乾净净。 用来做酒席的那几条都差点没留住,甚至还有人找他们预定! 暮色渐渐降临! 陈大山找了个僻静的角落数钱,李二柱拎著篓子和工具在一旁伸长了脖子:“咋样?卖了多少钱?” 陈大山嘿嘿一笑:“七十八块四毛六!” 李二柱脚下一顿,提高声调就是一声喊:“七十八……块?” 还留了好几条鱼没卖呢! 这就有七十八块多了? 要是全卖了,那不得有八十多块? 就在冰面上扫扫雪,再挖个洞往外舀鱼,一天就能挣这么多钱? 李二柱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都把自个大腿掐肿了,依然感觉就跟做梦似的! 而陈大山则抬手就是一巴掌抽在了他的后脑勺上,隨后拽著他就走:“你这咋咋呼呼的毛病,啥时候才能改?” “今儿是有我跟著!” “要是换做你一个人,揣著这么多钱在街上咋咋呼呼的,指不定啥时候就被人敲了闷棍!” “到时候別说是钱了,人能不能保住都是两说!” 这年代的治安比起后世,真的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出远门在外的人为了把钱藏好,那真是玩出了各种样。 內裤兜、鞋垫子下面、箱子夹层、帽子夹层…… 谁要是像李二柱这么咋咋呼呼的,怕是刚出门就被人给盯上了! 吃饱喝足,手上的东西也不多,两人脚下飞快! 李二柱一路都在碎碎念,离家越近表情就越兴奋! 这小子已经是迫不及待的,要回去打他老爹的脸了! 你们不是一听说大山哥要带我去捞鱼,就紧张得不得了,全都跳出来反对吗? 来,瞧瞧咱们带回来的是啥? 来,瞧瞧大山哥今儿个挣了多少钱? …… 此刻,李跃进、赵慧兰、陈桂、曹庆丰,还有胳膊掛在胸口的李大柱,全都在李志强家门口等著陈大山和李二柱。 自打发现他俩偷溜去捞鱼,大伙的心一整天都是悬著的! 虽然出於对陈大山的信任,一直强忍著没有追到街上去。 但这会儿眼看天都已经黑了,他们终究还是忍不住一路迎到了村口。 直到看到远处的手电筒光芒,听到李二柱兴奋不已的嚷嚷声,眾人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李跃进脸色瞬间黑如锅底,抄起脚边的竹棍就冲了过来:“小兔崽子,你还知道回来?” “今儿个我非得打断你的腿不可!” 李二柱比他还激动,拎著装鱼的篓子就往这边跑:“爹,你看看这是啥……” 而他话还没说完,就听身后的陈大山大喊道:“跃进叔,使劲儿打!” “这混小子是偷摸跟著我去的,还威胁我说不带他,他就自己下河……” 气的眼眶发红的李跃进,立马狠狠一棍子抽在了李二柱屁股上! “嗷……” 李二柱一声惨叫,疼的蹦起了三尺高,连忙用手里的篓子阻挡:“爹,你別听他瞎说,不是我,我没有……” “嗷!” “大山哥,你不厚道,你坑我!” “救命,救命啊,別打啦!” 被抽了好几下,李二柱才发现手里的篓子影响逃跑速度,赶紧甩手丟到了一边! 隨著哗啦一阵响,篓子里的鱼全都洒在了雪地里。 沉著脸走向陈大山的赵慧兰等人目光一凝,顿时愣在了原地。 被李跃进追到了山坡上的李二柱,还在不停地叫喊:“咱们捞到鱼了,捞了一百多斤!” “七十八块,大山哥今天挣了七十八块!” 一……一百多斤? 七十八块? 赵慧兰等人的脸色再次一变! 真捞到鱼了? 还捞了这么多?而且还卖钱了? 听到这话,气喘吁吁的李跃进也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转头朝陈大山看了过来。 陈大山脸色一正,朝李二柱朗声喊道:“我偷溜到镇上去捞鱼不假,但我没喊你跟著!” “到这会儿了都还不把话说清楚,难不成你是打算让跃进叔为这事儿跟我翻脸?” 李二柱也確实欠收拾,这事儿也必须得说清楚! 因为可以捞到鱼,能够赚到钱,所以就可以隨便折腾,就算是掉进水里都淹不死? 钱和儿子哪个更重要,李跃进心里咋可能没数? 要是让他认定李二柱是被陈大山叫去的,一向亲近的两家人指不定会闹出啥矛盾来。 李二柱虽然是一身的反骨,却也是不傻的! 他立马就明白了其中厉害! 想到自己的肆意妄为,很可能会让李跃进对陈大山心生嫉妒,以至於两家从此不再亲近…… 他的脸色一阵发白,连忙老老实实的低头站到了李跃进面前:“爹,大山哥说的是实话。” “是我自己非要跟去的,要打要罚隨你,但你不能为这事儿怪他……” 眼见这小子没犯傻,陈大山顿时就鬆了口气。 然而下一秒,他的耳朵就被人狠狠地拎了起来:“陈大山,大伙儿昨晚劝了你那么久,你全都当成耳旁风了是吧?” “有几年没收拾你,就开始皮痒痒了?” 眼见陈大山被陈桂揪得齜牙咧嘴,李二柱顿时就吭哧吭哧地笑了起来。 原本觉得当眾挨揍十分丟脸的他,心里一下子就平衡了! “疼疼疼……” “姐,你快放手,这么多人看著呢!” 陈大山齜牙咧嘴地装疼求饶, 他的余光不经意间扫过人群,突然就定格在了某个方向,眉头也下意识地皱了起来。 第148章 登门道歉 田家三兄弟如三头蛰伏的恶狼,紧紧贴在李富贵家火屋的窗欞上,目光像淬了毒似的,死死盯著外面公路上的陈大山。 感受到对方的目光唰地一下扫了过来,兄弟三个又全都下意识地躲了一下。 田虎的喉结滚动,眼中的贪婪宛若实质:“听见没?那小崽子今天又赚了七十八块!” “照这么算,他手里的钱只怕都过千了!” 老三田豹舔了舔嘴唇,满脸凶光:“照我说,就应该半夜摸过去,直接把他们给做了!” “陈桂两口子在这又能咋地?大不了再去弄杆銃!” “只要把两个男的放翻了,那两个娘们儿还能跑了不成?” 老大田龙狠狠瞪了他俩一眼,冷著脸呵斥道:“妹夫说的那些事儿,你俩忘了?真以为那小崽子是个吃素的?” “都给我安分点儿,按我说的做,等那小子落单的时候再动手!” “耽误几天又能咋地?” “那小崽子每天都在挣钱,到时候还不都是咱们的?” “我打听过了,那小崽子在山里放了不少铁猫子,前天还弄回了几只野鸡跟兔子!” “我就不信下回他去收铁猫子,还会带一大帮子人!” …… 兄弟三个说话的功夫,外面的陈大山被陈桂教训了一顿,已经带著眾人开始往家里走了。 他深深地朝李富贵家看了一眼,扭头朝高彩霞问道:“嫂子,李富贵家是不是来客了?” 高彩霞微微一愣,撇嘴道:“还不就是田翠萍那几个兄弟,都在他们家住好些天了!” “天天在这儿蹭吃蹭喝,还动不动就把李富贵打的嗷嗷叫,都把我家俩孩子嚇得好几天没敢出门了……” 陈大山眸光微敛,心中一阵冷笑。 屋里的兄弟三个,还在隔著熏得漆黑的窗户玻璃,冷冷地看著他。 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犹如毒蛇般贪婪怨毒的目光,人家早就已经察觉到了!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不过陈大山虽然是心生警惕,却是没有怎么放在心上! 毕竟那兄妹四个早就把他恨上了! 见他打门口过,躲在暗处瞪上几眼,也很正常。 连陈大山都没想到,被抓去“学习”了十天的田家兄弟三个,不仅没有改邪归正,反倒是愈发胆大包天,都在盘算著谋財害命了! 回到家里,看著篓子里的那些鱼儿,陈桂她们虽然还在不停地数落陈大山,但还是忍不住好奇地追问起了事情的经过。 捞鱼挣到钱的事儿,刚才全都给李二柱嚷嚷出去了。 若是再把捕鱼的法子泄露出去,按照村里那些人的尿性,只怕全都得涌到丹水河去。 因此陈大山一直都拦著没让李二柱开口! 这小子已经憋了一路了! 此刻听到眾人询问,当即就眉飞色舞地炫耀了起来。 “河面上结的冰,也能站人?” “只要在上面挖个洞,就能直接用笊篱往外舀鱼?” “这……这怎么可能?” “简直就是瞎扯,这么简单就能捞鱼挣钱,住在河边上的那些人,不早发达了?” 眾人都听傻了,感觉就跟天方夜谭似的。 正在杀鱼的陈大山闻言,笑道:“你们明儿去堰塘试试就知道了!” “今年冬天比往年冷得多,山里的冰怕是更厚实!” 他用肩膀蹭了蹭被揪红的耳朵,有些幽怨地看了陈桂一眼:“啥都没问清楚就教训人,我就那么不靠谱,会拿自个儿小命开玩笑?” 陈桂眼睛一瞪,他赶紧拎著杀好的鱼就往门外跑:“都去烤火,晚上我给大伙儿加个菜,燉个鱼汤喝!” 陈桂和赵慧兰对视了一眼,全都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 这小子摆明了就是没打算认错,也没打算改呀! 將三条三四两重的鯽鱼用油炸至两面金黄,往锅里加入热水,放入薑片小火燉到汤色奶白。 然后加入切成小块的豆腐再煮一会儿,最后加盐调味,加入翠绿的葱,一锅香气扑鼻的鯽鱼豆腐汤也就做好了。 鱼肉鲜美,鱼汤更是鲜美,汤里的豆腐也是稀罕玩意儿! 刚刚坐下,李二柱便迫不及待地往碗里舀了两勺,昂头就往嘴里灌! “好喝,太好喝了!” 这小子烫得直吐舌头,含糊不清地连声夸讚:“我这辈子就没喝过这么好喝的汤!” 李跃进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兔崽子,你才多大点年纪?没见过的事儿多了去了!” 说话之际,他夹在筷子上的一小块鱼肉,也已经是放到了嘴里:“嗯?” “这玩意儿,咋这么好吃?” 陈大山盛了一大碗汤递给受伤的李大柱,同时朝眾人认真地说道:“我知道大伙儿都是关心我,怕我出事!” “但是捞鱼这事儿,我真的是心里有数!” 说著,他便朝赵慧兰笑道:“媳妇儿你说,你男人这些日子,有没有干过啥不靠谱的事儿?” 赵慧兰微微一愣,隨即郑重点头:“有!” “远的不说,上回你去鹰子崖摘石黄草,就差点连命都搭上了!” 陈大山:“……” 你可是我亲媳妇儿! 一点面子都不给的吗? 他訕笑了两声,又朝李跃进说道:“跃进叔,往后您把二柱看紧点,別让他再……” 既然人家不放心,那就坚决不能再带李二柱去了! 非要证明自己是对的,最后却是闹得大家心里都不痛快,实在是没有必要! “不行!”李二柱蹭地一下跳了起来,“除非你们拿绳子把我绑著,不然我非去不可!” 陈大山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行,这可是你说的!” “跃进叔,您家有没有绳子,没有的话我这儿还有不少!” …… 李跃进没拿绳子把李二柱绑著。 第二天一大早,他甚至还亲自把这小子送了过来,而且自己也要跟他们一起去。 陈桂和李跃进的想法应该是一样的! 既然拦不住,那就让人盯著。 万一出了啥事儿,也好有个照应! 所以,这回曹庆丰也加入了捞鱼的队伍! 陈大山微微错愕,隨即大手一挥:“再带俩扫把,多带几个框子!” “既然有了四个人,那咱们今儿就大干一场!” 而四人准备妥当之后,刚走到门口,便看到了扭扭捏捏站在门外的李立冬和李卫平。 李二柱脸色瞬间一黑,没好气地冷笑:“你俩不去收魔芋赚大钱,跑这儿来干啥?” 李卫平满脸通红,朝陈大山鞠了一躬:“大山哥,咱们是来给你赔不是的!” “我们不该財迷心窍,撇开你单干,更不该跟著村里那些人说你的不是……” 年纪大一些的李立冬虽然拉不下脸来鞠躬,却也是在一旁不停地附和:“对对对,这事儿確实是咱们不厚道!” “大山,你大人有大量,別跟咱们这些没见识的计较!” 道歉? 陈大山目光虽然平静,却是一眼就看穿了两人心里的想法。 “行,我不跟你们计较,你们回去吧,我这会儿还有事要出门!” 他淡淡地点了点头,说完就迈开大步往外走。 而他还没走出门口的稻场,李立冬和李卫平就在后面喊了起来:“大山,你等一下,咱们还有点事儿跟你说!” 果然是这样! 陈大山嘴角隱隱带著冷笑,回头看向两人,一言不发! 第149章 財狼来了有猎枪! 面对著陈大山意味深长的目光,李卫平囁嚅著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李立冬用力抿了抿嘴:“大山,我和卫平之前做的糊涂事,给你添堵又添乱,让你少挣了不少钱!” “你能不能……能不能……” 他憋了好大的劲,才终於问道:“你能不能原谅咱们这一回?” “能啊。”陈大山掸了掸肩头的雪,神色平静地看著他表演,“我刚才不就说不计较了?” 李立冬和李卫平喜出望外,苍白的脸上顿时就有了血色。 李立冬咽了口唾沫,搓著手赔笑:“大山,咱们家跟卫平家现在是啥情况,你都知道的!” “昨儿晚上孩子们挤在草堆里打哆嗦,地窖里就剩几个蔫红薯……” “眼瞅著过年,连口吃的都没有……” 他偷瞄陈大山的脸色,“你看能不能……把咱们手上那些魔芋收了?” 陈大山心中冷笑,果断摇头:“不能!” “我的钱又不是大风颳来的?明知道会砸手里的货,为啥要收?” 李立冬和李卫平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李立冬还左看右看,大有把不远处几个村民拉来作证的架势:“不是,我都跟你赔不是了!” “你刚不是说原谅我了吗?” 陈大山眉头微挑,嘴角冷笑越发浓郁:“你要搞清楚!” “从你们决定来给我赔不是的时候起,脑子里想的就应该是咋样才能让我消气!” “而不是拿道歉当由头,理所当然地跟我提要求!” “你俩我赔的不是,就这么值钱?” “那你俩要是给我磕一个,我是不是就得把所有家当送给你俩了?” 道歉,那就是投降认输啊! 不割地赔款就算了,还想让人家当冤大头? 亏他们想得出来! 李卫平脸色一黑,顿时就梗著脖子吼了起来:“陈大山,你咋跟立冬叔说话的?” “他不管咋说都是你的长辈,你还有没有点规矩?” 他这一喊,早就站在公路上远远看著这边的二十几个村民,顿时就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陈大山,你咋就这么狠心?” 李立冬他娘坐在陈大山面前的雪地上,捶胸顿足地哭嚎:“大半个村的人都栽了跟头,天天都有人来堵门要债,闹得咱们连锅都揭不开了,你就眼睁睁看著乡亲们饿死?” “你赚了那么多钱,还在乎这点儿?” 李卫平他奶奶也跟著往地上一坐:“你这么有钱,砸手里了又能咋样?难不成还会跟咱们大傢伙一样饿死?” “你赚的那都是黑心钱,都是吸得咱们的血,就该拿出来给大伙儿填窟窿!” 其他人把陈大山围得严严实实,七嘴八舌地大喊:“把咱们的魔芋收了!” “今天必须按一毛三的价把魔芋收了,不然咱们就跟你没完!” “对,咱们反正是过不下去了,不答应咱们就不走了!” 这些人个个面容扭曲,血红的眼里闪著贪婪的光,甚至兴奋到声音都在发颤! 所谓的赔礼道歉,不过是仗著人多势眾,想要逼著陈大山认怂当冤大头而已! 搬空李立冬、李卫平和周玉珍三家之后,他们算是尝到甜头了! 胆子变大了,记性却是变差了! 全都忘了之前看到陈大山收拾大辉子等人的时候,自己到底嚇成了什么熊样儿! 都以为自己又行了! 连陈大山都能掐得住了! 喊著喊著,有人朝几个半大的孩子使了个眼色。 那几个孩子兴奋不已,当即扒开门口的赵慧兰和陈桂,就想往屋里钻。 陈大山转身就撞开身后两个村民,几步就衝到了门口。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他落脚的时候刚好就踩在了李立冬她娘腿上,疼得这老太婆瞬间杀猪般地嚎叫了起来。 而那几个孩子才刚刚跨过门槛,就被陈大山揪住了衣领。 甩手像丟垃圾似的丟到了门外,砸在了距离最近的李立冬身上,滚成了一团。 “陈大山,你这个遭天谴的,竟然连老人孩子都打?” “大家一起上,我就不信他还敢朝咱们这么多人动手!” “三子,三子你咋样?伤到哪了?” “去搬他家东西,把他赚的黑心钱都找出来!” 霎时间,惨叫声和怒骂声此起彼伏! 而陈大山却是连头都没回,一路衝进了火屋! 眼看他直接把枪拿了出来,连赵慧兰和陈桂都嚇坏了:“大山,你別干傻事……” 砰! 震耳欲聋的枪声宛若一声惊雷,嚇得门外村民齐声尖叫,连滚带爬地拼命逃窜,掉了一地的鞋子和帽。 “来,继续!” “还有谁找我要钱的?” “还有谁想抢我家东西的?” “我这枪里还有五颗子弹!” “先到先得!” 看著持枪站在堂屋门口的陈大山,感受著他身上那种熟悉的嗜血和疯狂…… 眾人的眼神瞬间变得清澈,一股凉意眨眼就冲脚底板衝到了头顶。 被陈大山踩到腿的李立冬她娘一下子没站起来,依然还坐在原地。 脸色煞白的她不仅没有跑,反倒是朝陈大山爬了过去,抬手指著额头疯狂尖叫:“来,朝这儿打!” “老婆子我反正是活不长了,临了还能捎上你这个黑心烂肺的……” “不亏!”她用尽全身力气喊出最后两个字,好像真就不怕死似的。 砰! 一颗子弹从她耳畔呼啸而过,鬢角白髮瞬间炸成了蒲公英! 老太太的腿立马痊癒! 嘴里一声尖叫,噌地一下就跟兔子似的跳了起来,格外利索地跑向了远处! 这小崽子,他是真敢杀人吶! 所有人都在跑! 边跑边往后看,生怕陈大山把枪口对准了自己。 还有好些人坐在雪地里往土坡下面滑,滑不动就直接翻滚,一个比一个狼狈,一个比一个跑得快。 一群乌合之眾罢了! 眼见陈大山直接就动了枪,瞬间全都嚇得屁滚尿流! 看著四散奔逃的那些村民,陈大山的冷冽的声音传遍整个村落:“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谁他娘的还敢来我家撒野,老子不光让他吃枪子,连他家祖坟都给刨了!” 朋友来了有好酒! 財狼来了有猎枪! 对付这群压根没打算讲道理的財狼,简单粗暴才是最有效的法子! 但凡跟他们掰扯半句,都是在浪费口舌! 陈大山抬脚就把掉在门口的破鞋子烂帽,全都踢到了公路上。 隨后安抚了赵慧兰跟陈桂几句,便背著枪,带著李跃进父子和曹庆丰,出发往镇上去了。 看著远去的四人,躲在后山树林窥视的田虎,用力地磨了磨牙:“这小崽子就只有四颗子弹了!” “枪法也没他们说的那么玄乎,离得那么近都没打著人!” “等他子弹用完了,那就是没了牙的老虎……” “呸,他算啥老虎?野狗还差不多!” 而那些四散奔逃的村民,也很快再次聚集到了李立冬家里! 第150章 你们怕是在做梦! 即便是刚才所有人都被陈大山嚇得屁滚尿流,但这並不影响他们重新聚拢以后,拼命指责別人! “刚才就属你跑得最快!” “你放屁,明明是你先跑的,我看到你们都跑了才跑!” “一个老爷们儿,还跟我一个女人比?你害不害臊?” “吵啥吵?”李立冬扯开嗓子,眼眶通红,“刚才要不是你们全跑了,陈大山敢那么囂张?” “咱们人多势眾,真跟他拼了,他还能把这么多人都崩了不成?” “拼?拿啥拼?拿你那张破嘴?”人群里有人阴阳怪气地喊,“你刚才咋不说跟他拼?” “枪响的时候,我可看见你尿裤子了!” 李立冬脸色涨红地看了看还在冒著热气的裤襠,嘴巴张合了好几下,说不出话来。 转眼间,爭吵不休的眾人全都沉默了下来! 指责別人,不过是想给自己挽回一点顏面罢了! 所有人心里都清楚,谁要是再敢去陈大山家闹事,就算不被他拿枪崩了,也得狠狠地脱上一层皮! 逼著陈大山拿钱出来给大伙儿填窟窿,这条路指定是行不通了! 李立冬家是真被搬空了,连椅子都没得坐,所有人都跟旗杆子似的站在堂屋里。 王婶子抬手在门槛上扒拉了两下,一屁股坐了上去:“总不能就这么算了吧?我家还有一千多斤魔芋呢!” “怕啥?”李卫平跺了跺脚上的雪,猛然地提高声调:“收魔芋的老板又没把话说死?” “我在陈大山家听收音机里头说,南边在搞啥改革,那边城里的人个个富得流油!” “说不定人家老板明年不仅还会继续收魔芋,连价格都得往上涨!” “可不是嘛!”李立冬猛地抬头,眼里重新燃起希望,“上回那老板跟陈大山说话,我都听见了!” “咱山里这些不值钱的东西,到了城里就是稀罕玩意儿,可金贵著呢!” 人群一阵骚动,所有人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如果你们说的是真的,那咱们可真是自己嚇唬自己了!” “那魔芋放家里又不会坏,明儿就是小年了,顶多半个月,那收魔芋的老板也就又来了,有啥好著急的?” “就是,到时候价格怕是得涨到两毛一斤!” “等咱们把魔芋卖了,陈大山看著咱们数钱的时候,保准眼珠子都要瞪出血来!” 李卫平看著情绪激动的眾人,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对对对,咱们別自己嚇唬自己,到时候挣了钱,气死陈大山那个王八蛋!” “对了!” “既然这会儿都把话都说开了,那大伙儿能不能……把从我家搬走的那些物件……” 这小子埋了半天的伏笔,就是为了让大伙儿把他家的东西还回去。 “哎!先別说这个!” 王婶子突然扯开嗓子:“听说陈大山发了喜饼,要摆酒席?” 她朝地上啐了口唾沫:“我可把话撂这儿了!” “谁要去吃他家的酒席,就是咱们李家村的叛徒!” 她嘴上说得厉害,却还是忍不住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摆酒席都没人去吃,那陈大山可就是这十里八乡头一份儿了,到哪都得让人笑话!” “还有,从今儿起,咱们谁都別搭理他!” “再有钱又能咋地?” “咱山里人,春耕、农忙、抢收粮食、婚丧嫁娶,哪样不是相互帮衬?” “赚了几个黑心钱,就把咱们全都不放在眼里,將来有的是他哭的时候!” 听到这话,屋里好几个人都使劲咽了一口唾沫! 陈大山家前天就在开始办菜了,而且还打了两头大野猪回去! 哪怕只有少部分菜做成了半成品,但是每回打从他门口过,那香味都是让人馋虫直冒。 好多人都是打算今天一天都不吃饭,等到明天再去他家狠狠吃上一顿的。 王婶子目光一转,顿时冷笑了起来:“瞧你们那没出息的样儿!” “等咱们把魔芋卖出去了,別说是吃肉喝酒了,直接在镇上下馆子都吃得起!” “还想著跑去看陈大山的脸色,厚著脸皮去吃他家的酒席,你们丟不丟人?” 这话一出,算是把那几个想去吃酒席的人,彻底架住了。 转眼间,就有脸皮薄的人,咬牙喊道:“对,咱们谁都不许去!” “摆酒席都没人去吃,让十里八乡的人笑话死他!” “就按王婶子说的办,啥事儿都没人帮衬,看他还能过几天好日子!” “对!谁去谁是孬种!” 眼见眾人纷纷附和,王婶子终於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她家是离陈大山家最近的。 这两天可以说是被那香味勾得连觉都睡不著! 可人家陈大山压根就没邀请她呀! 既然如此,那就大伙儿都別去了,藉机孤立陈大山,让陈大山丟个大脸! 眾人说著说著,就找各种理由各回各家去了。 只留下李立冬和李卫平两家,站在原地欲哭无泪! 他们中途无数次插话,想要让大伙儿把搬走的东西还回来,结果愣是没有一个搭腔的! 到了手的东西,还指望咱们还回来? 你们怕是在做梦吧! …… 陈大山他们四个今天回家的时候,天才刚黑没多大一会儿! 刚一进门,李二柱就又兴奋地朝赵慧兰和陈桂炫耀了起来:“慧兰嫂子,桂姐,你俩猜猜,咱们今天捞了多少鱼?” “两百多斤!” “卖了一百七十多块呢!” 连李跃进都在激动地使劲点头:“我今儿算是长见识了,从前做梦都没想到,那冰山竟然还真能站人……” 曹庆丰兴奋地朝陈桂喊:“媳妇儿,我跟你说,今儿最大的一条鱼就是我捞的,足有三斤多重呢!” “你是不知道,那水里的鱼一个劲地从冰窟窿里往外冒,舀都舀不过来,就跟捡钱似的!” 陈大山从口袋里掏出一大把零钱塞到赵慧兰手里:“媳妇儿,钱都在这儿了!” “你算一下,把跃进叔爷俩和姐夫的那份儿给了……” 一听这话,曹庆丰连连摆手,李跃进父子俩更是拔腿就跑! 陈大山手疾眼快地把李跃进父子俩拽了回来。 好说歹说拉扯了半天,最后他们也只是格外难为情的,各收了两块钱的工钱! 父子俩都清楚得很! 若不是昨天李二柱偷偷跟著去了一趟,陈大山捞鱼这事儿,跟他俩连半分钱关係都没有! 这营生本来就是人家的,他们只是去帮忙干活的! 收下这几块钱的工钱,就已经算是食言了! 陈大山无奈,只得说后天再去,就让他们自个去捞鱼,卖的钱就自己留著! 这下倒好! 父子两个直接把刚收的工钱往桌上一丟,转头就跑:“你把捞鱼的法子教给咱们,就是给了金山银山,这钱说啥都不能要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陈大山这边就已经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所有跟陈大山走得亲近的人,全都来了! 男人们负责搭棚子、搭灶台、搬桌子、搬椅子! 女人们同样是忙得脚不沾地,擦窗户、做卫生、整理厨房里的菜品…… 王婶子趴在自家厨房窗户上看到这一幕,被嘴里的窝头噎得蹲在地上一个劲地咳嗽,把眼泪都咳了出来! 第151章 恍若隔世 屋子外面搭了两个简易灶台,上面放著李有財和李跃进带来的! 蒸菜早就切好拌好装进了竹编的大蒸笼,李大妈招呼李拥军和李大壮两个抬出去蒸上! 高彩霞和林大妈,则是在外面另一口锅里煮米! 得把白米煮到半熟,然后沥出米汤,再放进木甑(zèng)子里面蒸熟。 而厨房就成了陈大山的主战场! 烧大锅饭,对他来说压根没有任何难度。 而且掌勺的就他一个,打荷的却有一群,还有李二柱和李满仓在门口等著往外端菜。 不一会儿的功夫,屋里屋外都已满是令人馋涎欲滴的香味,顺著风一路飘的老远。 “这……这是粉蒸肉的味儿?陈大山还真是照规矩摆的酒席?连这种硬菜都上了?” “哼,肯定也就蒸了几片,剩的全是南瓜和土豆!” “还有一个味儿更香,好像是八角?他还燉肉了?” “有啥了不起的,等咱们把魔芋卖了,照样敞开了吃!” 各家各户一个比一个嘴硬,却又都忍不住来到了屋外,远远看著陈大山家所在的方向,使劲儿地咽起了口水。 而他们根本就不知道,陈大山这会儿压根就还没正式开始炒菜。 瀰漫整个村落的香味,一个是蒸笼里散发出去的,另一个是厨房大锅里燉的卤猪头。 这两样比较费时,得早点做上! 眾人干活儿都很利索,不一会儿的功夫,座椅板凳就已摆好。 虽然大伙儿跟著陈大山挣到了钱,但是除了他家以外,其他人依然都还是跟以前一样,一天就吃两顿饭。 因此陈大山也就没怎么耽误,擼起袖子便开始炒菜了! 愈发浓郁的香味,很快就又从他家,朝著各处散去。 本就买了半扇猪肉,打到两头野猪以后又多了上百斤肉,陈大山是一点都没省著。 香喷喷的红烧肉,光是那特有的甜香味,就足以令人口水直流,就更別提那诱人的色泽了。 以前连白水都没喝过几回的山里人,哪吃过这种带甜味的菜品? 紧接著还有浓油赤酱的干豆角烧肉、颤巍巍的白切肉、裹著青蒜的回锅肉…… 看到李二柱和李满仓咽著口水端出来的这些菜,已经坐到桌上了的那些老人和孩子,全都惊呆了! 这种全是肉的酒席,若是放到后世,很多人只怕是看上一眼就没了胃口! 可对於眼前的眾人来说,却是奢侈到了难以想像的地步,都有些头皮发麻了! 李拥军她娘用力地按著蠢蠢欲动的大孙子,忍不住抹起了眼泪:“旧社会的皇帝老儿,怕是也吃不上这么好的酒席啊!” “大山这孩子……这……这让咱们咋当得起!” 她这一哭,同桌几个老太太全都跟著抹起了眼泪。 张大爷他们几个老爷子,则是撒腿就衝进了厨房:“大山,够啦,不能再做了!” “外面还蒸著肉呢,你还做这么多肉菜,咱们是真当不起啊!” “咱们家几个孩子,能跟著你挣钱,让咱家日子一天比一天好过,就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了!” “你这……你这……” “大山媳妇儿,你快劝劝他,剩下的菜都別做了!” “图吉利的话,就再端几盘醃菜上去,凑个八菜一汤,真的不能再做肉菜啦!” 陈大山心中涌出一股暖意。 他嘴里在答应,手上的动作却是一点都没停:“好好好,张大爷,你先带大伙儿去外面坐,很快就开席了!” 赵慧兰正在往灶膛里添柴,火光映照之下的俏脸带著红晕! 昂头看著正在炒菜的陈大山,她那双明亮的眼睛,也不知不觉湿润了起来。 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当初在茅草屋里过的那种朝不保夕、整日惶恐不安的日子,就变成了如今这种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热闹光景! 这对她来说,真的就是恍若隔世! 陈桂看著弟弟在灶台前忙碌的身影,满心都是欣慰和骄傲,也在偷偷抹眼泪! 正在煎鱼的陈大山看到她们眼里的泪光,忍不住喊道:“你俩咋回事儿?今儿这么高兴,咋还哭上了?” 可是说著说著,他自己也是忍不住鼻子发酸,红了眼眶! …… 隨著红烧鱼出锅,蒸菜装盘上桌,酒席也就马上要正式开始了! 眼见陈大山拿出一掛鞭炮,李二柱眼睛一亮,抬手就抢了过去:“我来放,我来放……”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很快响彻了整个村落! 孩子们盯著满地的红纸屑,又看看桌上的鱼肉,全都急得直跺脚! 是先捡鞭炮还先是吃肉,对他们来说,就是个天大的难题。 而那些大人们,则是神色呆滯地看著眼前的席面,全都目瞪口呆地张大了嘴巴! 粉蒸肉、粉蒸排骨、梅菜扣肉、红烧鱼、滷肉拼盘、炸虾片、麻婆豆腐…… 五张八仙桌,摆得满满当当! 这桌酒席,得多少钱才置办得下来? 而这个时候,村里那些刚才还在自我安慰的村民,终於是坐不住了! 香! 实在是太香了! 王婶子整个人都爬到了自家厨房窗户上,拼命地咽著口水,拼命地伸著脖子朝陈大山家张望。 可是这个季节的露天席,怎么可能不考虑保暖? 这山里到处都是的竹子! 各家各户都有三五张用来晒粮食的大竹蓆! 方才男人们搭棚子的时候,直接就用竹蓆围住了整个稻场,仅留了一个用来进出的门。 王婶子就算是把脖子伸断了,也看不到棚子里的桌上到底摆了些什么菜。 “就算吃的是天上的龙肉又咋样?” “费劲巴拉地摆酒席,就只有这么几家人来吃,还能有多风光?” 王婶子骂骂咧咧地转头出门,强忍著咽口水的衝动,趾高气扬地晃悠到了棚子门口:“陈大山,摆酒席都没人来……” 她这嘲讽技能才刚刚起手,就目瞪口呆地愣在了原地! 下一秒,她的身后也响起了阵阵惊呼:“老天爷,陈大山请大伙儿吃的酒席,竟然……竟然是一满座的肉?” “还……还有……鱼?” 王婶子好歹还算矜持,是刻意放缓脚步,装作不在乎的样子晃悠过来的! 而其他人,则是急不可耐地飞奔而来的! 这一刻,王婶子感觉脊背有点发凉! 下意识地一转头,便看到身后几人的目光,全都跟刀子似的,狠狠落在了她的身上! 第152章 餵狗,都不给你们吃! 陈大山看都没看棚子门口那些人,也没去搞啥煽情发言! 直接大手一挥,朝棚子里的眾人喊出了俩字:“开席!” 这一声喊,就如同在平静的湖水中丟了个石头,一道涟漪瞬间在棚子里蔓延开来。 早就按捺不住的眾人,纷纷端起碗,伸出筷子,疯狂乾饭! “这也太好吃了,能吃上这么一顿,就算是死都值了!” “你他娘的碗里都堆起来了,还夹?这么一大桌菜还不够咱们吃的,抢个鸡毛?” 往日別家摆酒席,装荤菜的碗盘肯定是最先见底的。 山里人一年到头都难得见一回荤腥,遇上这种好时候,都会死命往自己碗里抢。 而且大多数去的时候都会带上几片菜叶子,把菜夹了包起来塞到口袋里,带回去给家里人也尝一口。 毕竟虽然都想吃顿好的,但谁去吃酒席的时候把全家都带上,还是会被人笑话的。 这些都已经成为大伙儿的本能了。 可今天,看著摞得冒尖的菜盘,再瞅瞅身边坐著的妻儿老小,举著筷子的手突然僵住了…… 满满当当的八荤两素,犯得著抢吗? 霎时间,吃得满嘴流油的眾人,全都变得矜持了起来! 而门外的王婶子等人,直到这会儿都还没回过神来。 粉蒸肉,真的就全都是肉! 根本不是他们想像的那样,只有面上几块肉,下面全都粉蒸南瓜和粉蒸土豆。 其他的菜同样如此! 除了炸虾片、麻婆豆腐之外,全都是油汪汪的、色泽香味各不相同的肉! 那份对山里人来说格外罕见的红烧鱼,更是亮瞎了他们的狗眼! 看到这一幕,被王婶子攛掇著不来吃席的几个人,真的是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他娘的,我咋就鬼迷心窍,被这个臭婆娘给带沟里去了? 能吃上这么一顿,別说是丟脸了,丟命都成啊! 想到这儿,两个脸皮最厚的妇女,立马扒开了王婶子挤进了棚子。 “那个……大山吶!” “家里有事儿来晚了!” “咱们坐哪儿?” 棚子里几十號人的目光,刷地一下就落在了她们身上。 鄙夷、不屑、厌恶、幸灾乐祸…… 每一道目光都跟刀子似的,刺得她们脸色通红,火烧似的生疼! 陈大山面无表情,淡淡开口:“对不住,昨儿你们来我这闹了一场,咱们之前那点情分算是断乾净了!” “今儿这酒席,没你们的位置!” “没……没事儿,咱们站在旁边吃点也成……”那两人仍不死心,盯著桌上油亮的梅菜扣肉直咽口水。 陈大山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你们听不懂人话?” “这酒席就没你们的份,哪凉快就哪儿呆著去,別杵在这里耽误大伙儿吃饭!” 他说著,就夹起一大块粉蒸排骨,低头丟给了脚下撒欢的铁桶! 餵狗,都不给你们吃! 他这个做东的表明了態度,一群大爷大妈和小嫂子瞬间火力全开。 林大妈起身就抄起了她最钟爱的竹扫帚:“大力家的,你要点脸!” “前些天就属你骂人大山骂得最欢,这会儿还厚著脸皮想在这儿吃席?我都替你臊得慌!” 李满仓媳妇儿也在跟著喊:“昨儿明抢不成,今儿又来蹭肉吃,你们是欺负大山都欺负上癮了?” 张大爷他们直接就上手把人往外推了:“滚,別他娘地杵在这儿倒胃口!” “对,滚远点,看到你们就噁心!” 转眼间,那两个婆娘就已经踉蹌退到了棚子外面。 酒席没蹭上,该丟的脸却是一点都没少丟。 而这两人灰头土脸地刚想走,跟著过来孩子却不干了。 七八岁的小男孩掛著清鼻涕,哭著就往棚子里冲:“我要吃肉,我就要吃肉!” “说好要带我来大山叔家吃席的……” 李大力媳妇儿手忙脚乱地去拽,却被儿子一口咬在手腕上:“日白佬(骗子),大舅二舅他们说得没错,你们都是日白佬……” 王婶子上前想要帮忙把他弄走,也被他狠狠咬了一口:“贼婆娘,都怪你这个贼婆娘!” “大山叔和慧兰婶子对咱们那么好,每回来都给我吃,你非要我爹娘跟他对著干!” “我吃不上大山叔家的酒席,全都是你这个贼婆娘害的……” 这么小的孩子,自然是犟不过两个大人的。 而他虽然是被弄了出去,却是抓著王婶子的胳膊就是一通乱咬,最后更是咬著不鬆口了。 王婶子恼羞成怒,甩手就给了这孩子一耳光! 而这一下,算是把憋著一肚子火的李大力媳妇儿给点著了:“王八蛋,你敢打我儿子?” 转眼间,母子两个齐上阵,扯著王婶子的头髮就在她脸上一通乱抓。 一旁几个人也全都在偷偷地伸脚,往王婶子身上狠踹,把吃不上席的火全发在了她的身上。 棚子里一片欢声笑语,外面却是打成了一片! 仅仅隔著一张竹蓆,却像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李有財家和王婶子家差不多是紧挨著。 老婶子见她家俩丫头眼巴巴地在门口望著,终究是於心不忍,偷偷夹了两块回锅肉放在了她们手里。 王婶子不是个东西,但她家俩丫头却是向来乖巧! 这回锅肉,有著胶质感的肥肉部分,上面有酱油和豆豉生成的黑色小点。 瘦得带著金黄,滋滋冒油。 两个丫头小心翼翼地捧著,根本捨不得放进嘴里。 察觉身后的“战斗”似乎有了停止的跡象,这才赶紧塞进了嘴里,生怕被王婶子发现。 这一刻,豆豉独有的香味和猪肉的香味,配合著麻辣一同刺激著味蕾,唾液如水,在口腔中疯狂分泌…… 这一刻,俩丫头同时转头看了一眼和几个妇女扭打在一起的王婶子,第一次对自己的母亲,生出了深深的厌恶! 这方唱罢,那方登场! 王婶子和外面那些人刚刚稍微安静了一点,一个格外討人厌的声音就又从棚子外面传了进来! “陈大山,你这个不孝的东西!” “摆酒席连爹娘都不请,连亲弟弟、亲妹妹都不叫,你还是不是个人?” 声音还在门外,一群人就已经气势汹汹地衝进了棚子。 李新鼎走在最前面! 左边是一瘸一拐的李德文,右边是满脸戾气的李春梅,卢招娣低眉顺眼地跟在他们身后。 而跟著他们一同进来的,还有两个黑著脸的中年人和一个中年妇女。 这些人进来以后,冒火的目光还没找到陈大山,就全都直勾勾地定格在了眼前的席面上! 第153章 猴子搬来了救兵 年纪稍微大的中年人,是卢招娣的大弟弟,也就是陈大山的大舅卢长福! 目光扫过一桌桌全是硬菜,奢侈到令人头皮发麻的酒席,他右脸上的大黑痣都在发颤。 使劲地咽了一口口水,才从喉咙深处哽出了一句话:“狗日的,他都这么有钱了?” 同时与他抬头张望,同样满眼火热贪婪的另一个中年人,是陈大山的小舅卢长贵! 这人在五桌人的脸上扫视了好几遍,最后还是顺著李新鼎一家人目光,才確定了谁是陈大山。 “陈大山,你在搞啥名堂?啊?” “你知不知道啥叫尽孝?” “办酒席连亲娘都不请,你还有没有点当儿子的样?” 他说著便伸手拽了卢招娣一把,径直走到了李志强他们那桌跟前,颐指气使地挥手道:“让让,腾几个位置出来!” “连东家家里的长辈都还没到齐,就开始吃上了?你们是没吃过饭吗?” “吃酒席还带著全家老小?连婆娘和小娃娃都往桌上坐?” “你们李家村的人,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 高彩霞被卢长贵说得满脸通红,当即就拉著她婆婆和俩孩子准备下桌。 山里人確实是有这人说的这些臭规矩! 重男轻女,吃饭女人和孩子都没资格上桌,吃酒席就只能当家的去…… 这回要不是陈大山一再的要求,今天这酒席怕是真要如王婶子的愿,就只有李拥军他们十多个汉子来吃。 而高彩霞等人才刚刚站起来,陈大山就上前把她们按了回去:“嫂子,你们继续吃,別搭理他们!” 说完直接抬头,冷冷看向了卢长贵:“没规矩的人,应该是你们!” “谁请你们来了?覥著个批脸就想往桌上坐?还想赶我请的客下桌?” 卢长贵寻了半天,好歹还是没认错外甥! 而陈大山却是跟破案似的,通过情景联想,才猜到跟著李新鼎一家来的这几个人是谁! 从他记事开始,就从来没见过这两个舅舅! 这些年来卢招娣每次回娘家带的都是李德文,连李春梅都没带过几回,陈大山和陈桂就更是想都別想了。 而她的娘家人,应该也是知道李新鼎是个厉害的,好多年都没来过一回。 就这么两个所谓的舅舅,也配在陈大山面前吆五喝六? 李新鼎他们一家子安静了这么多天,陈大山还以为他们是老老实实在家养伤呢! 搞了半天,原来是去请救兵了! 而这几个救兵之所以会来,恐怕也不是真要给卢招娣这个姐姐撑腰! 而是因为得到消息,知道陈大山如今有钱了! “陈大山,你这畜生!”大舅卢长福脸色铁青,朝陈大山吼:“没大没小的东西,你就是这么跟你小舅说话的?” “亲爹死了,这些年都没见你去给他上过坟,后爹养了你十几年,有了几个钱就直接翻脸不认人!” “亲弟弟被你砸断了腿,亲妹妹被你往死里打,天天在家吃肉,却连油星子都没给你亲娘送一点!” “你这种人,也能叫人?你他娘的怕是个畜生!” “好,这些我就不说了!” “德文腿断了没钱治,你还要等你亲娘给你下跪才掏钱?” “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就不怕折寿?” “抠抠搜搜拿了一百块出来,就说跟自个儿亲娘断亲,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你就是个不忠不孝的畜生!” 对山里人来说,除了养儿防老,还有啥別的法子让自己老有所依? 所以“孝道”这两个字,所有人都看得非常之重! 因此卢长福刚开始说的时候,还是引起了很多人、特別的老人的共鸣的! 可是听著听著,他们就反倒是有点同情陈大山了! 李新鼎“养”的陈大山十几年,是咋养的? 李德文的腿是咋断的?李春梅又是咋挨打的? 卢招娣给陈大山下跪的时候,又是啥情况? 都被他们一家子欺负成那样了,人陈大山跟卢招娣断亲的时候,都还给了一百块! 那可是一百块! 还抠抠搜搜的? 你不抠搜,那你拿个两百块、三百块出来给咱们看看? 可大伙儿虽然气的双眼冒火,但这毕竟的陈大山的家事,他们也不好多说。 卢长福在这儿一个劲地狗叫,而陈大山却是连看都没看他。 而是始终目光冰冷地看著李新鼎! 看得这老东西浑身汗毛倒竖,下意识地就缩在了卢招娣身后。 所以下一秒,陈大山的目光就落在了卢招娣身上:“那一百块钱,这么快就被你宝贝儿子败光了?” “找了这么几个货色过来拿捏我,还想继续从我身上吸血?” 卢长福脸皮子一抽,上前就是一巴掌朝陈大山脸上抽了过去。 他以前虽然没见过这个外甥,却是听卢招娣说过! 妥妥的软柿子! 被李新鼎揍了十几年,连屁都没敢放一个! 直到最近赚了几个钱,才突然翅膀硬了! 现在,他要让这个废物外甥,好好清醒清醒! 可他的手掌刚抬到半空,就被陈大山猩红的眼神钉在了原地。 年轻人周身散发著骇人的戾气,厉呵声震得棚顶簌簌落灰:“你动我一下试试?” “敢动我一根毫毛,我今天就弄死你狗日的!” 卢招娣脸色铁青,叉著腰在一旁尖叫:“抽,抽他!” “舅舅打外甥,天经地义,难不成他还真敢还手?” 李新鼎默默地又退一步,心里下意识地给出了肯定答案:“敢!” “这小崽子,他是真敢啊!” 卢招娣在旁边一再怂恿,但卢长福却是终究没再动手。 他倒不是真就怕了陈大山! 而是担心彻底撕破脸,耽误了后面的事儿! 卢长福咳嗽了两声掩饰尷尬,摆出了长辈的架势:“我知道!” “你亲爹死得早,这些年你跟著你后爹过得一直都很不自在!” “毕竟是后爹,加上日子不好过,他对你再好,你也还是觉得是在受委屈,对你娘和弟弟妹妹,也是一肚子的怨气!” “我也不说让你重新跟他们住到一个屋里去!” “但这亲……可不是你说断就能断的!” “你是我姐身上掉下来的肉,说破天去她也是你娘,天王老子来了也断不了这个亲!” “接下来,咱们就说道说道,你以后该咋孝敬你娘!” 听到这里,陈大山不由得发出了一声冷笑! 图穷匕见! 嗶嗶了半天,不就是为了说这个吗? 第154章 希望你们能挺住! 陈大山没有答话! 嘴角带著若有若无的冷笑,就这么静静地看著卢长福表演。 卢长福心中暗喜,指头掰得咔咔响:“首先是钱!” “你亲爹死得早,你娘和你后爹把你养这么大也不容易,既然你现在这么好过,那就应该让他们也享享福!” “这样吧,一年三百块,每月三十斤米、十五斤肉……” 这一番狮子大开口,惊得周围眾人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镇上那些吃公家饭的,一个月也才不到三十块钱的工资吧? 这人不仅要让陈大山按这个標准给卢招娣“发工资”,还要让他每个月送米松肉? 他是怎么敢开这个口的? 曹庆丰气的牙齿咬的咯吱响,喘著粗气就要衝过去动手。 陈桂虽然同样是满脸愤怒和悲戚,却还是死死拽住了自家男人:“你別急,先看大山咋说!” 陈大山始终没兴趣搭理这个所谓的舅舅! 没等卢长福把话说完,他便继续盯著卢招娣问道:“娘,这么些年来,你管我了吗?” “我和我姐被打得遍体鳞伤,饿到啃树皮的时候,你在哪?” “我姐从婆家送来的东西,有没有一丁点儿到了我手上的?” “我跟慧兰结婚以后,李新鼎为了抢村里给她的工作,把我们往死里逼的时候,你帮我说话了吗?” 卢招娣微微一愣,理所当然地喊道:“咱家是你爹当家做主,我一个妇道人家,管这些干啥?” “再说了,后爹也是爹,当爹的打儿子有啥毛病?” “我还没说你呢,若不是你爹找村里要,鞭炮厂的工作咋会落到咱们家?你为了这事儿,竟然……” 虽然早已不抱任何幻想,此刻的陈大山心里依旧一阵阵的刺痛! 他突然转向卢长福,冷笑中带著血腥味,“听见了?她心里压根没我这个儿子,从来就没管过我的死活!” “现在,滚!” “再敢凑到我跟前来蹦躂,我他妈让你们谁都別想安生!” 卢长福气得嘴皮子发抖,抬手就是一巴掌拍在了旁边的八仙桌上,嚇得李志强的小儿子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你个嘴尖毛长的畜生玩意儿,我这个当舅舅的,今儿就好好……” 陈大山情绪激盪,满脸戾气,猛地抬手揪住对方衣领:“你算个狗屁的舅舅!” “在我这儿拍桌子?信不信我给你手都剁了?” “三百块钱?三十斤米?十五斤肉?你们算术学得挺好啊?” “刚好三家够分,一起来喝我的血,吃我的肉?” “呵呵,再敢到我面前来蹦躂,老子让你们几家全都不得安生!” 卢长贵长得其实很壮实,而且还有著一把力气。 可他这会儿涨得满脸通红,连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偏偏是连陈大山的手指都没能掰开。 愣是让人家就跟拖死狗似的,一路拖向了门口! 卢招娣疯狂怒骂:“天杀的,他可是你舅舅啊,你敢对他动手……” 卢长贵一手去抓陈大山的头髮,一手高高扬起来往陈大山脸上抽。 而他才刚刚抬手,陈大山的肩膀就已撞在了他的胸口! 卢长贵一声闷哼,不受控制的踉蹌后退,直接就被撞到了棚子外面,一屁股坐在了雪地里, 下一秒,他就看到他大哥卢长福,被陈大山直接丟了出来。 面对这凶狠无比的陈大山,李新鼎和他那一儿一女,简直老实得让人难以置信! 这边刚一动手,他们三个就已经跟兔子似的,跳起来躥了棚子外面。 李德文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桌上的那些好菜,咽著口水朝著陈大山结结巴巴地开口:“哥,我……我想……” “滚!” “好嘞!” 他们只是坏,而不是傻! 眼见抬出来的两尊“大神”拿捏不了陈大山,哪还敢继续硬刚,自討苦吃? 卢招娣突然扯开嗓子嚎哭起来,在满是泥泞的地上来回翻滚:“天杀的逆子!” “打舅舅、赶亲娘!” 她披头散髮,唾沫星子混著泥浆飞溅,“不照你大舅说的办,那我打今儿起就在这儿住下了,有能耐你就把我也丟出去!” “养儿防老,天经地义!” “当娘的住儿子家,天王老子来了都说不起!” 这些年来,村里人对卢招娣的印象,一直都是老实本分、沉默寡言! 此刻看著她这幅疯批模样,可以说是个个都惊掉了大牙。 搞了半天,她才是那个深藏不露的最强王者? 以前大伙儿都觉得陈大山和陈桂姐弟俩,是摊上了一个软弱的娘,在李新鼎家的日子才会过得那么难的。 而现在…… 林大妈和李大妈对视了一眼,当即冷著脸起身上前,不由分说地把卢招娣拖了出去。 她们心里清楚,陈大山再怎样都不能对自己的亲娘动手,只有她们出面代劳才合適。 可今儿个是有她们在! 那下回呢? 要是卢招娣真就赖在家里不走了,大山两口子的日子还咋过? 卢长福和卢长贵原本是打算再衝进来的! 而他们刚到门口,就被怒火衝天的曹庆丰拦住的去路:“给你们脸了?” “有能耐你俩过来一个试试?” 李拥军他们也全都站了起来,双眼冒火地看向了他们两人。 “陈大山,你这个不忠不孝的畜生,以为人多势眾,咱们就治不了你了?” “还英雄模范?还攀上了大领导?” “我倒要看看,我和你小舅带著你娘,一路从镇上闹到县里……” “那些个大领导,还保不保你这个连爹娘都不孝敬的畜生,你家墙上那些锦旗还掛不掛得稳!” 卢长福满脸得色,疯狂咆哮:“狗日的小畜生,咱们今儿是来通知你的,不是来跟你商量的!” “不赶紧滚出来给老子跪著,我跟你小舅就立马出发,一个去镇上,一个去县里……”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陈大山就已经神色漠然地走了出来。 卢长福目光微闪,露出得逞的冷笑。 卢长贵扬扬得意,指著满地鞭炮碎屑叫囂:“来,过来给老子跪著!” 说完大大咧咧地一挥手,迈开大步就往棚子里钻:“等我吃饱了,再来收拾这个小畜生!” 啪! 陈大山抬手就是一耳光抽了过去,抽得卢长贵原地转了半圈,眼冒金星的一头栽倒在地。 卢长福暴跳如雷! 却是还没衝到近前,就被陈大山一脚踹在了肚子上,来了个屁股朝后平沙落雁式! 他被踹得倒飞到公路上之后,又在雪地里滑了一段。 最后直接翻下的公路坎儿,撞在了王婶子家的屋后墙上。 陈大山目光冷冷扫过这些人,漠然开口道:“你们爱去哪儿闹就去哪儿闹!” “我还是那句话,在我面前蹦躂,我就让你们谁都別想安生!” 说道这里,他突然咧嘴一笑,满口白牙闪动著森冷的光芒:“希望你们能挺住!” 第155章 不见棺材不掉泪 卢长福和卢长贵都快气疯了! 他们一边疯狂咆哮,一边艰难起身,格外头铁地还想往陈大山面前冲。 而陈大山只是目光一扫,李新鼎就手疾眼快地抱住了卢长贵:“算了算了,你打不贏他的!” 李春梅三步並作两步冲向公路坎,死死拽住刚爬上来的卢长福:“大舅,你別去!” “那个王八蛋发起疯来,是真的六亲不认吶!” 没到陈大山面前,他们可以各种使坏,各种阴谋诡计! 可要是到了陈大山面前,他们却是谁都不敢把他惹毛了。 方才见到他发火动手,这父子三个更是老实的一批。 卢长福和卢长贵没见识过,可他们却是见识过的呀! 陈大山的那些狠辣手段,都已经是让他们不知道做过多少次噩梦了! 要是再由著这两个人跟他硬刚,怕是除了卢招娣,剩下的人全都要挨揍! 而卢招娣面容扭曲的破口大骂,却也是被林大妈挥舞的竹扫帚,逼得连连后退。 “不见棺材不掉泪是吧?” “好,陈大山,那你就给我等著!” “既然你不识抬举,那就別怪我们翻脸无情……” 眼见確实占不到便宜,卢长福只能是咬牙撂下狠话,满脸不甘地带著一大家子狼狈离去。 看到陈大山回来,赵慧兰立马一左一右握住他和陈桂的手,无声地安慰著。 李大妈气得直拍大腿,竹扫帚重重杵在地上:“老婆子我活了一把年纪,就没见过这么狠心的娘!” “大山你放心,她要是还敢来,咱们还得替你把她丟出去!” 林大妈则是忧心忡忡地压低声音:“大山吶,他们刚才说的,你都听见了吧?” “万一他们真去闹,弄得上头的人发了话,往后……” 听她说起这个,李有財顿时凝重地提醒道:“大山,这事儿你还真得上点心,早点想想办法!” “你那两个舅舅,可是出了名的滚刀肉啊!” “他们村不是在国道边儿上吗?前几年修国道那会儿,他俩动不动就带著全村人去闹事,都不知道讹了多少钱!” 李有福也郑重地敲了敲桌子:“这两年上头动不动就传达精神,要全力维持稳定!” “不管的镇上还是县里,碰见有人闹事,首先想的就是不能把事儿闹大!” “真要是由著他们去闹,把黑的说成了白的,那你……” 陈大山目光微微闪动,隨即笑著说道:“大家放心,这事儿我心里有数!” “大家快吃饭吧,菜都快凉了!” 闹事? 卢长福和卢长贵要是没跑到他面前来蹦躂,那些跟他没啥关係的前世记忆,他兴许还想不起来。 可是现在…… 门外,看到陈大山又跟人动了手,王婶子他们已经全都缩到公路坎儿下面去了。 听到棚子里再次响起的欢声笑语,闻著那一阵阵不断飘来的诱人香味…… 头髮蓬乱、满脸血痕的几个妇女,全都是一脸的不甘和愤恨。 “再风光又能咋样?” “爹不亲妈不爱,大舅二舅用脚踹,村里也没几个人搭理,到哪儿都得被人戳脊梁骨,活著还有什么劲?” 王婶子咬牙切齿地啐了一口,突然话锋一转:“以前还真是看走眼了,没想到卢招娣那个闷葫芦,原来还这么厉害!” “这就奇了怪了,有这个能耐,咋这么多年都没显山露水,由著李新鼎在她面前天天耍横呢?” 旁边一个老太婆不屑地朝李新鼎家瞥了一眼:“一个死了男人的寡妇,还带著俩拖油瓶,还有人要就不错了!” “不老老实实伏低做小,难不成还想当家做主?” “李新鼎当年说要娶个寡妇进门,他们家直接就翻了天,连大队干部都惊动了!” “要不是卢招娣还有点能耐,把陈大山那个死鬼爹留下的家当都攥在了手里,拿著跟李新鼎在咱们这边盖了房子单过,他们这事儿压根就成不了……” “那李新鼎也是个没脑子的,为了娶她那个寡妇,都多少年没跟他爹娘走动过了?” “陈大山这六亲不认的性子,还真怪不了別人,全都是跟李新鼎两口子学的!” 这番话顿时点燃了眾人的八卦之火。 “快说说,当年到底咋回事?” “卢招娣带了多少家当过来?她是咋跟李新鼎勾搭上的?” 老太婆得意地瞟了眼远处的棚子,压低声音绘声绘色地讲述起来。 於此同时,李新鼎等人也已经回到了家里。 李德文还在不停地咽口水! 卢招娣再次恢復了低眉顺眼的模样,仿佛刚才发疯的那个人根本不是她:“长福,咱们现在该咋办?真要去闹吗?” 卢长福没好气地瞪了李新鼎他们几个一眼,咬牙切齿地吼:“闹,必须得闹!” “也就你们这种没见识的,会怕那些当官的!” 他一脚踢翻脚边的凳子:“那些当官的最怕把事儿闹大!” “前两年修国道,咱们村哪回不是一闹就有钱拿?” “一个种地的,还真以为那些当官的会把他当个人物?” “只要咱们一闹起来,人家绝对是第一个收拾那个小畜生,免得闹大了……” 他说著,便朝卢招娣挥了挥手:“明儿一早咱们就出发,不仅你们一家都得去,还得回去再叫几个人!” “连亲舅舅都敢打,那小畜生这回不死也得脱层皮!” …… 不得不说,这山里人的饭量是真大! 每桌都是十个菜,米饭也是满满一大甑子! 结果才不到一个钟头,就被眾人吃了个乾乾净净,连菜汤都没剩下。 所有人都是撑的肚子溜圆,男人们更是喝了不少酒。 不过他们也就只是休息了一小会儿,就又热火朝天地忙活了起来。 女人们负责收拾餐桌,仔细清洗锅碗瓢盆。 这些东西大多都是从各家借来的,清洗整理好了,待会儿也就各自带回去了。 男人们则分工协作,有的將桌椅送回各户,有的拆除院外的棚子,还有的打扫场地卫生…… 等到眾人纷纷离去,时间已经到了傍晚! 想到陈桂和曹庆丰两口子明天就要回去,赵慧兰忙进忙出地给他们收拾东西。 收好了將野猪肉、米、面之类的东西,她正准备到里屋个翠翠装些江米条,便看到陈大山陈大山左手握著笔,在缝纫机檯面上写著什么。 伸头一看,抬头歪歪扭扭的“举报信”三个字,映入她的眼帘。 陈大山抬头轻笑:“给我那两个好舅舅准备了一份大礼,希望他们能接住咯!” 说话之际,看清举报內容的赵慧兰,已经是呼吸急促地瞪大了眼睛:“这……” “你写的这些事儿,真是他们干的?” 第156章 老子竟然是栽在一个乡巴佬手上? 中午吃得很饱,又全是肉菜,很油腻! 晚上,陈大山他们便煮了一锅白米粥,就著泡菜当晚饭。 咬上一口酸脆的藠头、包菜丝儿,再喝上一口热腾腾的白米粥,一家人全都是吃得既酣畅又满足。 还有四五天就过年,翠翠也是让老人带了好几天了。 若不是为了帮陈大山筹办酒席,他们早就该回去了。 虽然是明天早上才走,而且正月里陈大山就会带著赵慧兰一起去拜年。 可那终究是新的一年,哪怕只隔著几天的时间,给人的感觉却又很是遥远。 陈大山知道陈桂在担心什么。 他握著姐姐的手,安慰道:“姐,你就放心吧,他们奈何不了我的!” “別的我倒是不担心!”陈桂忧心忡忡,神色黯然道:“万一要是咱娘,又跟今天一样……” 卢招娣的无情和贪婪,让陈大山內心刺痛,对陈桂来说又何尝不是一样? 想到卢招娣往后很可能还会一次又一次地来陈大山这儿闹,她是又气又急,却又无可奈何! 当儿女的,难道还能像对付外人一样,朝自个儿亲娘下狠手? 可要是没有强硬的手段,那个狠心的娘,又会无休止地纠缠下去! 闹得陈大山家里鸡飞狗跳,闹得他和赵慧兰不得安寧! 曹庆丰拍了拍陈桂的手以示安慰,抬头朝陈大山道:“大山,要不你还是带著慧兰,一起搬到我那儿去吧!” “这事儿我以前就跟你姐提过,我爹娘也同意,而且还跟村里打过招呼!” “你不是说要盖新房子吗?我想法子给你……” “不用!”陈大山摇头笑道:“咱娘那几个帮手,要不了几天就自身难保了!” “至於她那套把戏,在我这儿压根不管用,我有的是法子应付!” “你们安安心心的回去过年,她不来也就算了,要是真来了,那可就有好戏看了!” 他的神色轻鬆,语气格外篤定! 灯光映照下的面容,更是充满了坚毅、果决和自信。 陈桂心里的忧虑顿时就鬆懈了不少,虽然还在不停地叮嘱,脸上却是重新浮现出了笑容! 弟弟出息了! 那个好说话,不爱笑的弟弟,终於长大成了独当一面的能人、狠人,能够给家人遮风挡雨了! …… 所有人都替陈大山无比忧心的事儿,他自己却是一点都没放在身上。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而他不知道的是,有一份真正的危机,正在向他靠近! 县城! 郑鯤鹏为首的黑恶势力被一网打尽的事儿,在县城早已成了街头巷尾,茶余饭后的热门话题。 不过外界之所以知道这件事,只是因为被抓的人太多,公安部门完全没有办法完全保密。 因为还在继续侦办,相关案情细节压根没有透露出来。 所以谁都不知道,公安部门正在想尽办法找到两个人! 一个就是穿著黑色罩衣、单枪匹马捣毁团伙的那个神秘人! 而另一个,就是大案主犯郑鯤鹏! 这人在县局成立专项调查小组的当天,就带著老婆孩子跑路了! 去他老丈人家抓捕的干警扑了空! 第二天走访班车司机才知道,他们没到地方就下了车,下车的位置连户人家都没有。 那个人手上可是沾著好几条人命的,而且还持有枪枝! 这几天整个县局所有人都在四处奔走,留守的干警也是动不动就要熬通宵。 办公室烟缸里的菸头,已经堆到冒了尖。 杨国宏双眼布满血丝,將手里的烟屁股狠狠按熄:“还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老蔡猛抽了两口烟,满脸疲惫地摇头:“县城所有退伍人员都排查过了,连那些上了年纪的老兵都逐一走访过……” “我们早就扩大范围,调查案发时期的外来人员了!” “只是工作量实在太大,而且那个人既然是退伍人员,那就必然有一定的反侦察能力……” 杨国宏眉头皱成了川字,不知不觉就又点了一根烟:“装束方面呢?” “黑色对襟罩衣、雷锋帽、大围巾,供销社隨处可见。”老蔡指著窗外,“街上走一圈,就能碰见好几个打扮相似的。” 杨国宏沉默了! 感觉手指微烫,他再次掐灭菸头:“继续查,重点梳理郑鯤鹏的关係网!” “咱们的首要任务,还是把郑鯤鹏抓捕归案!”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骤然变得冷冽了很多:“抓到了他就能找到线索,而且咱们內部那条蛀虫……也就藏不住了!” 此刻已是深夜! 杨国宏所说的那条蛀虫,这会儿已经拖著疲惫的身躯,回到了住处附近。 这人刚走进楼梯口,便被黑暗中伸出的冰冷枪口顶住了太阳穴。 “孙队长,別来无恙啊!” 听到这个沙哑的声音,孙队长浑身骤然绷紧。 他的右手才刚刚摸向腰间,便被对方一把捏住了:“我劝你別乱动,我既然敢来,那就有后手。” “我知道,你现在是做梦都想弄死我!” “可我要是死了,咱们那些『生意』,可就要摆到杨局桌上了。” 孙队长目眥欲裂,压低声音嘶吼:“郑鯤鹏,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你不赶紧跑路,还敢呆在县城?还来找我干啥?” “干啥?”郑鯤鹏犹如一头垂死挣扎的野兽,咬牙吼道:“找你问清楚,县局为啥突然要查我,又是谁把我那些场子端了!” 孙队长目光微微闪动,嘴里却是在冷笑:“难不成你还想报仇?” “我看你是真疯了!” “你现在一旦落网,那就是必死无疑!” “相识一场,我劝你还是赶紧……” “別他妈废话!”郑鯤鹏手上用力,用枪把孙队长的脑袋顶到墙壁上,双目赤红地瞪著他咆哮:“问啥你就说啥,不然老子现在就弄死你!” “反正我手上人命不少,也不差你一个!” 孙队长似乎是被嚇到了,连声安抚:“鹏哥,鹏哥你別激动!” “我说,我说还不成吗?” “是丹水镇一个叫陈大山的人,他找上了杨老首长……” 陈大山? 听完孙队长泄露的情况,郑鯤鹏整个人都愣住了! 许久之后,他才面目狰狞的,憋屈而又怨毒地嘶吼:“老子竟然是栽在一个乡巴佬手上?” “陈大山,老子还真是小瞧你了!” “你让老子过不成年,那老子就让你活不到明年!” 此人將孙队长一脚踹翻在地,隨即转身飞奔而去,眨眼就融入了夜色。 孙队长擦著额头冷汗,脸上再无丝毫慌乱,反而是掛上了一丝冷笑:“陈大山,狗咬狗的游戏就要开始了,你准备好了吗?” 第157章 媳妇儿,你的手好软啊! 第二天清晨,灶台上的白粥还冒著热气,陈桂和曹庆丰便已踏上了返程。 陈大山夫妇一路送到松树包埡口,赵慧兰依然还是握著陈桂的手,迟迟地不愿鬆开。 再见,就是明年了! 短短几日相处,她早已將这位勤劳善良、处处护著她的姑姐,视作了亲姐姐。 直到陈桂夫妇的身影化作了山路尽头的模糊黑点,她才红著眼圈转身。 铁桶还蹲在原地,尾巴有气无力地扫著积雪,望著他们消失的方向直哼哼。 陈大山蹲下去抱上它,起身牵著赵慧兰的手往回走。 “咋还哭鼻子啦?” 他挤出笑容,喉结却不自然地滚动,“过几天就是正月,眨眼就能再见到,盖房子姐和姐夫也会来帮忙,少说也得住一两个月……” “不行!”赵慧兰顿时甩开他的手,明显是生气了:“房子啥时候不能盖?非得耽误春种?” “错过了农时,毁的就是一年的收成,他们一大家子吃啥?” “姐姐和姐夫对咱们掏心掏肺,可咱们也不能就这么心安理得……” 她还是头一回对陈大山发这么大的火,说著就气呼呼地往屋里走! 陈大山嘿嘿直笑,一把將她拽了回来:“好啊,我媳妇儿终於学会发脾气了!” 他是打心眼儿里高兴! 无论是赵慧兰还是陈桂,她们的性子都太软了! 对自己人来说是善良,但在外人眼里,那就是好欺负! 见他没个正形,赵慧兰越发来气:“你还笑?” “咱姐打小就护著你,成家了都还在一个劲地帮衬……” 陈大山微微一笑,抬手按住她柔软的嘴唇:“所以我才一定要让她过上好日子啊!” “你说的我都懂!” “可在这山里,种地是没有出路的!” “这几天,我一直都在琢磨著一门长久营生,若是能成,咱们就都不用在地里刨食了!” 赵慧兰眼睛一亮,连忙扒开他的手问:“啥营生?” 陈大山挺直腰板,故意拉长著脸:“原本打算第一个跟你说的,现在突然不想说了!” “某人刚才把我骂得好惨,我伤心了!” 他说完转头就走,却又刻意放缓了脚步。 赵慧兰看著他假装生气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笑。 她俏脸发红,压低声音嘟囔:“姐姐和姐夫走了,火屋那张床也该撤了……” 陈大山旋风般地跑了回来:“媳妇儿,我逗你呢!” “这么大的事儿,咋可能不跟你说?” “咦,这冻疮一好,你的手好像软了不少啊?” “还有这腰上,也有点儿肉了……” “要死啊!”赵慧兰满脸通红地推搡他,“大路上动手动脚,让人看见了,我还咋见人?” …… 两口子回到家的时候,李跃进父子俩就已经在门口等著了! 虽然陈大山很想在家跟赵慧兰过二人世界,但也知道捞鱼这事儿,也就只有年前能挣著钱。 想了想,他突然眼睛一亮:“慧兰,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吧?” “你的腿应该是没问题了,到了街上还能看看有啥想买的……” 赵慧兰怦然心动! 而她刚想答应,就又果断地摇了摇头:“得留个人看家,万一遭了贼,可就啥都没了!” “而且我还跟林大妈和彩霞嫂子约好了,今儿都到咱们家来纳鞋底,做几双布鞋开春了穿!” 家里值钱的东西不少,还有几千块钱的现金! 陈大山不在家,她不仅自己要看著,还找了个由头把林大妈和高彩霞叫过来陪她一起看著。 …… 今天陈大山就只有一个人,李跃进和父子自然是不会去单干的。 几人边走边商量,最后还是决定合伙一起捞鱼,等晚上回家再分帐。 三个人分工合作,效率很高! 不太敢去摆摊的李跃进父子俩负责捞鱼,陈大山则是专门负责弄到街上去卖。 才几个钟头,他们就挣了一百来块。 这河里的鱼並不算多,回水弯间隔也都不近! 前两回陈大山他们已经往上游走了很远了,所以今天是一路往下游走的。 即便如此,下午捞鱼的位置离丹水镇也已经很远了。 眼看时候不早,下一个回水湾离又离得很远,陈大山索性宣布收工。 这回他没有亲自去卖鱼,而是有心锻链李跃进父子,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了他俩。 他自己则是选了两条最大的草鱼用棕叶一穿,拎著去了公安局。 陈大山和局里的人都混熟了,一路打著招呼,径直来到郑局办公室。 “咋又搞这些名堂?”郑局看见他拎著的鱼,眉头拧成川字:“有事儿说事儿!” “这鱼你是咋拎过来的,待会儿就咋拎回去!” 陈大山熟稔地將鱼掛在门后,笑著说道:“这是给大伙儿加餐的,而且是我自己在河里捞的,您儘管放心收著,不算犯错误。” “自个儿捞的?”郑局微微一愣:“河里都结冰了……” 陈大山嘿嘿一笑,说了说破冰捞鱼的事儿。 而他刚说完,方才还嘖嘖称奇的郑局便皱起了眉头:“今儿你家里人在镇政府那边闹出的动静可不小!” “老老少少十几號人,有的哭有的闹,说你不孝敬父母,殴打长辈……” “我知道你那个后爹对你很不好,可你要是不把这事儿处理好,由著他们这么闹的话,对你的影响还是很大的!” “你应该是来找我帮忙的吧?” “安排人上门调解倒是没问题,我亲自去都行,但这种家庭矛盾……” 陈大山眼底闪过一抹冷意,表面却笑著摇头道:“不用了,这事儿我能处理好!” “我今儿来,是想找您领点子弹!” 郑局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却也没再多问,转身拿来纸笔。 “先写份子弹使用报告,我给上面申请,过几天来拿!” 这个流程陈大山是知道的! 拿起笔刷刷地写完报告,隨后便与郑局告別,出了公安局。 报告里除了打野猪补枪多用了两颗子弹,其余一颗都没有浪费。 郑局不仅没有半分怀疑,反而是对他的枪法越发震撼。 要是知道陈大山其实是一颗子弹都没有浪费,所谓的“补枪”不过是拿去嚇唬那些村民了,也不知道郑局又得震撼到什么程度! 当然,要是郑局真知道这事儿了,陈大山手里的枪,恐怕也就保不住了! 镇上的各政府单位,相隔的距离都不算远! 五分钟后,贴上了小黑狗邮票的那封举报信,便被陈大山顺手塞进了邮局门口圆柱形的墨绿色邮筒…… 第158章 枕边旖旎,寒夜黑影 陈大山找到李跃进父子俩的时候,那半篓子鱼早就卖完了! 李二柱满脸兴奋地蹲在原地,双手死死地捂著装钱的袄口袋,做贼似地打量著四周。 李跃进在他旁边攥著钢钎,眼神戒备,看谁都像要来抢钱的。 “大山哥,你去哪儿了?” 看到陈大山之后,李二柱连忙跑了过来:“这回我可没咋呼,口袋里的钱都没数过,连我自个都不知道有多少……” “还真別说,这卖鱼也没那么难嘛!” “就学你的样子吆喝了几声,立马就有人来买,嗖嗖地收钱……” 陈大山:“……” 你还不如直接告诉別人兜里有多少钱,兴许还能安全点! 他接过李二柱递过来的一大把零钱数了数,其实也就二十八块多钱! 只是因为都是零钱,所以看起来一大把,把李跃进父子俩都搞紧张了! 呃……这么说其实也不对! 这年头的二十八块多钱,已经是一笔大钱了! 把钱交给陈大山以后,父子两个全都长长地吐了口气,就跟卸下了千斤重担似的! 因为昨天办酒席用掉了不少的米麵粮油,所以陈大山就去买了一些。 路过供销社的时候,进去扯了几尺布,隨后又带著李跃进父子俩去了一趟丹水中学。 他早就答应赵慧兰,帮他找些高中课本回去了! 之前要么就是忘了,要么就是赶著回去,一直耽搁到了现在。 虽然季东林夫妇对陈大山都很热情,一再地让他吃了晚饭再回,但借课本的事儿,却是让他们有些为难。 不是他们不捨得,而是给了陈大山,他们自己就没有了! 后世的学生上学第一天就得发书,而这个年代的丹水中学的学生,却是直到毕业都没书!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基本上就只有老师手里有一套教材! 上课的时候,都是老师往黑板上写,学生在下面抄,抄完了才开始学! 这种情况,在81年的山区学校,是非常普遍的! 教育经费不足、教材供应体系不完善、学生本身家庭困难…… 直到陈大山说明只是为了学点知识,並不是一定得要正规教材,季东林夫妇才翻到了几本泛黄的旧书。 61年版本的《语文》、63年版的《数学》…… 大概是觉得过意不去,季东林咬了咬牙,又从床头拿了一本书过来:“別的都无所谓,但是这本,你看完了一定要还给我……” 陈大山低头一看! 嚯! 81年11月份出版的《芙蓉镇》,崭新的书页还散发著油墨的香味! 从季东林家出来的时候,镇上的广播已经响起了熟悉的《在希望的田野上》。 抄近道走小路,两个多钟头到家。 因为早上去的路上就说好了,所以李跃进父子两个虽然还是觉得不好意思,却又只能把陈大山分给他们的钱收下。 一共一百三十多块,两家各拿一半,各得六十多块! 赵慧兰原本是准备了他们俩的晚饭的。 见他俩死活都不吃,陈大山也就没有勉强! 时候已经不早了,吃完饭就该洗洗睡了! 好几天没抱著媳妇儿睡觉了,陈大山同志已经迫不及待了…… 这个冬天实在是太冷了! 空荡荡的房子,即便是在火堆旁边洗澡,都还是冻得牙齿打架。 不过今天,往常不爱洗澡的陈大山,却是格外积极地烧了一大锅水,格外利索地把自己洗了个乾乾净净。 等他一溜烟跑进里屋的时候,躲在里面用毛巾擦了擦身子的赵慧兰已经钻进了被窝。 乌黑的长髮散落在脑后,厚实的被挡住了大半张脸。 明亮的大眼睛温柔地看著陈大山,浅浅的笑容中仿佛藏著蜜,带著別样的诱惑。 见他傻乎乎地发愣,赵慧兰抬手拨了拨额头碎发:“快躺下呀?你不冷吗?” 秋衣袖子滑落,露出半截嫩藕搬的手臂,手腕上陈桂送的银鐲子一阵摇晃。 陈大山一阵眼晕,噌地一下就跳到床上。 暖烘烘的被窝里氤氳著淡淡的香味! 陈大山喉结滚动,伸手將赵慧兰搂在了怀里。 二十多天过去,她原本瘦弱的身体已经有了几分肉感。 不是那种发胖的肉感,而是那种健康的、软软的、紧致的! 娇艷的红唇近在咫尺! 温热的气息一阵阵拍在陈大山的脸上! 他声音发颤,低头就吻:“媳妇儿,我觉得你的身子骨,已经恢復得差不多了……” 而他还没吻上,就被赵慧兰柔软的手指按住了嘴巴。 只见俏脸通红的赵慧兰狡黠地一笑,旋即翻身背对著他,瓮声瓮气地说道:“这两天恐怕不行,我……我那个来了!” 那个? 哪个? 陈大山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满腔热意顿时就被这兜头一盆冷水给浇灭了! 望著自家媳妇儿白皙的后颈,他憋了半天才嘟囔了一句:“我……我去给你冲杯红水!” 赵慧兰被他蔫头耷脑的模样逗得直乐,转过身时眼睛亮晶晶的:“早喝过啦!” 说完也不等陈大山回应,便抬手一扯被窝,整个人都缩进了被窝里! 隨后一路向下…… 这满屋的春意,是被铁桶急促的叫声打破的! 小东西扒在堂屋大门上,黑豆似的眼睛透过门缝看著外面,齜牙咧嘴衝著外面一个劲地狂吠。 叫了许久,陈大山才披著衣服出来,把它抱著安抚了一阵,然后將它放进了旧絮做的窝里。 发现小傢伙仍不安分,叫了几次后,陈大山直接就由它去了! 前世的他养过狗,有经验! 这种小狗到了陌生环境的以后,都是要闹上一两天的。 之前恐怕是因为陈桂两口子都在这儿,这小东西压根就没反应过来。 直到这会儿才確定自己换了主人。 陈大山根本没有发现,当他拿著煤油灯走到堂屋的瞬间,有一双透过门缝朝屋里窥视的眼睛,以极快的速度缩向了一旁! 当铁桶再次跑到堂屋汪汪直叫时,一道黑影从门外轻手轻脚地退开了一段距离,然后转身快步而去。 直到钻进远处山坡上的竹林,那人才停下脚步。 黑暗中,阴冷的目光死死盯著陈大山家所在的方向,语气满含怨毒和嗜血的味道:“陈大山,我找到你了!” 而这人也不知道的是,陈大山家后山上还有一个人,正架著望远镜將这一幕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第159章 阴差阳错,发现端倪 儘管被铁桶折腾了大半夜,陈大山却依旧睡得踏实。 他压根就不知道,有两个傻叉在寒风中冻得只打哆嗦,默默地“守护”了他一夜。 清早起床,铁桶屁顛屁顛地跑过来直摇尾巴。 陈大山蹲下身,指尖戳著它的小脑袋就是一通教训:“嗷嗷叫了一整晚,你咋这么能耐呢?” “小没良心的,要不是我发话,你早让人丟山里餵狼去了!” “好吃好喝供著你,还有啥不满意的?” 铁桶还以为陈大山是在跟它玩儿! 欢快的原地打转,肚皮朝天露出软乎乎的绒毛,小爪子在空中乱挥。 赵慧兰见状忍俊不禁:“你跟它置气,它听得懂吗?” 她说著便朝铁桶招手:“快到我这儿来,咱不理这个傻子!” 铁桶噌地一下跳起来,扭著小屁股往她跑。 陈大山伸手把它捞了起来,抱在怀里就往外走:“陪我锻链身体去,今儿非得把你累趴了,让你晚上没力气叫唤!” 见他跟个孩子似的,赵慧兰越发想笑,眼里却儘是温柔。 屋子后面是山坡,已经被陈大山跟铁桶两个折腾得光溜溜的了! 若不是拿著锄头上来清理过结块的积雪,只怕是连站都站不稳。 跟著陈大山来了几天,铁桶早就熟悉了流程。 因此到了屋后,陈大山直接就把它放在了地上,自己犹如猎豹般地飞速上了山顶。 现在已经不用等它了,过一会儿它自己就会爬上来。 而当陈大山扎完马步,准备继续进行格斗训练的时候,他的目光突然锁定了不远处的树林! 他很確定,自己这些天一直都是在固定的区域活动,根本没有去过那边! 而现在,那边的雪地上却是突兀地出现了不少脚印。 “是从背面上来的!” “昨天白天明明是下过一阵雪,可这脚印上却是没有浮雪……” “这些脚印是晚上留下的!” “三更半夜的,谁跑这儿来吹冷风?” 陈大山一边观察一边自语,下意识地蹲在地上,翻了翻脚步最密集处的,一堆顏色略有不同的积雪。 下一秒,抓起积雪闻了闻的他,眼里便闪过一丝凝重:“这是菸灰!” “有人在这里抽菸,而且抽的是捲菸,还刻意用雪把菸灰盖住了!” “这村里可没几个人捨得钱买烟……” 陈大山仔细观察著脚印,起身模擬对方的行动轨跡。 这里地势虽然相对较高,却是有著不少树木遮挡! 在这个地方俯首环顾,就只有陈大山家的情况,看得最清楚。 正在这时,山坡下方传来了铁桶嗷嗷叫的声音! 远远看到迈著小短腿拼命往上爬的小东西,陈大山突然醒悟:“昨晚铁桶並不是在乱叫,而是听到啥动静了!” “有人在这里偷偷摸摸盯著我家?” “难不成是卖鱼的时候露了財,被人给盯上了?” 陈大山眉头紧锁,再也顾不上晨练! 当即抱著铁桶下山,顺著公路去了村口。 高彩霞正在给她的大女儿梳头,李志强坐在火塘边筛黄豆。 看到陈大山进门,两口子立马迎了上来:“大山兄弟,你咋过来了?” “吃了没?刚把红薯粥煮上,你快坐,就在这儿吃!” “等会儿豆腐打好了,正好给你带几块回去,省得我们专门跑一趟去送了!” 他们家俩孩子也跑了过来,眼巴巴地看著他怀里的铁桶,奶声奶气地伸著胳膊叫喊。 “狗狗,狗狗……” “大山叔,我要抱狗狗!” 陈大山摸了摸俩孩子的脑袋,微笑著把铁桶递给他们,朝李志强两口子问:“志强哥,嫂子,你俩这两天有没有见著啥生面孔进咱们村?” 生面孔? 两口子对视了一眼,迟疑道:“打咱们家门口走的人,一般都是过路的,咱们也就偶尔出来看看……” “咋啦,大山兄弟,是不是又出啥事儿了?” 陈大山微微点头,也没有隱瞒:“我刚才在屋子后面的山上,发现昨儿晚上有人在那儿蹲了很久,很可能是在打我家的主意……” 高彩霞神色一动:“你这么说的话,我倒是想起来了!” “我昨儿晚上刚睡下那会儿確实人打门口过,听声音是往村里去了!” 李志强一阵紧张,起身就要出门:“我去叫人!” “怕是上回那些城里人说的啥大哥,寻过来了……” 郑鯤鹏? 那个傢伙这会儿就算没被逮到,恐怕也早就亡命天涯了,哪还有功夫跑到这山里来寻仇? 陈大山微微摇头,刚准备拦住李志强,边听身旁抱著铁桶的小丫头喊道:“我知道,我知道!” “是富贵叔家那几个坏人!” “他们说等大山叔去山里收铁猫子,就拿銃打你,还说要抢慧兰婶婶的钱,要跟婶婶睡觉……” “娘,我也要跟慧兰婶婶睡觉,慧兰婶婶身上香香的!” 童言无忌,却让屋內气氛瞬间凝固。 高彩霞脸色一变,俯身就把五岁的大女儿抱了起来:“死丫头,你咋知道这些的?这么大的事,你咋不早说?” 她这一紧张,都快把孩子嚇哭了! 小丫头小嘴瘪了瘪,怯生生地答道:“我跟弟弟钻柴垛子玩儿听见的!” “娘,我们听你话了,我们都没吱声,等他们走了才出来……” 陈大山目光瞬间冰冷! 李志强气得浑身发抖:“狗日的,我就说都快过年了,他们咋还赖在李富贵家不走,原来是在打这个主意!” “大山兄弟,你別急,我这就去把拥军他们都叫过来……” 陈大山抬手就拽住了他:“志强哥,你待会儿叫上拥军哥他们,去我家帮忙准备准备年货,顺便照应一下我媳妇儿!” 说话的同时,他的目光已经无比冰冷地,透过窗户看向了对面的李富贵家:“教训人这种事儿,还是我亲自来比较好!” “既然他们想玩,那我就陪他们好好玩玩!” 看著他眼中迸发出的嗜血光芒,李志强两口子全都嚇了一跳:“大山兄弟,你別衝动!” “小孩子的话未必就能当真!” “咱还是先带人去问问,如果真有这么回事儿,就把他们绑了送公安……” 陈大山冷冷摇头:“没用的!” “他们啥也没干,送公安也是白搭!” “况且真把他们再关几天又能咋样?下回再出来就老实了?” “对付这种人,唯一的办法就是把他们打疼,打怕,打到一想起我就浑身发抖!” 他俯身把李志强的小儿子和铁桶一起抱在了起来,转身就往外走:“嫂子,早饭別做了,去我家吃!” 说完又转头朝李志强两口子叮嘱:“这事儿別跟別人说,免得大伙儿担心!” “我的本事你们是知道的,收拾那几个混帐东西就跟玩儿似的!” 两口子对视了一眼,立马跟著出了门。 一个抱著女儿跟在了陈大山后面,一个撒腿跑向了李拥军家! 第160章 误判对手,危机来临 陈大山带著高彩霞和俩孩子回到家的时候,李跃进父子俩已经在门口等著他了! 如果不是刚才意外发现那些可疑的脚印,陈大山肯定得跟他们一起去捞鱼! 想到这里,他的背心不知不觉就冒出了冷汗! 幸好赵慧兰昨天把高彩霞和林大妈叫过来陪她纳了一天鞋底,要是只有她一个人在家…… 推说有事支走父子两个没一会儿,李志强就带著李拥军等人匆匆赶了过来。 陈大山胡乱吃了点早饭,又简单交代了几句,便背著步枪来到门外,故意提高声调喊道:“你们先忙著,我去山里看看之前放的几个铁猫子,看待会儿能不能给大伙儿加个餐……” 说完便晃晃悠悠走向了松树包方向! 路上碰见了林大妈,陈大山还刻意跟她拉了会儿家常。 直到眼角余光瞥见几道人影鬼鬼祟祟缀在了身后,才冷笑著继续出发。 躲在墙角的田豹舔著嘴唇,眼底泛著贪婪的光:“狗日的,可算让老子逮著机会了!” 田虎搓著手,喉结上下滚动:“说好了,那娘们儿先让我睡,我还不知道女人是啥味儿呢!” 眼见两人迫不及待地准备跟上去,田龙连忙一把拽住了他们:“你俩急啥?咱们又不是不知道他把铁猫子放在哪儿?” “別跟太紧,小心被他发现了,人家枪里还有四颗子弹呢!” “山里的野物那么多,要不了一会儿他就没子弹了,到时候咱们还可以白捞一笔……” 他正说著,突然发现远处山坡上的竹林里,好像是闪过了一道黑影。 田龙神色微动,隨后不屑地啐了一口:“大清早跑去砍竹子,应该是李卫平和李立东他们两家的吧?” “跟了陈大山几天,倒是学会拿竹子做点破玩意儿了!” “一群没出息的怂货,有这个功夫瞎折腾,早该把钱抢到手了!” 而此时,李志强家屋后的漆树包上。 另一个人也放下望远镜,抬手擦了擦清鼻涕,阴惻惻地笑出声:“好戏……就要开场了!” 既然发现田家三兄弟都跟上了,陈大山闷头一路上了松树包,才不著痕跡地转头看了一眼。 下一秒,他的脸上就浮现出了深深的疑惑! 后世很多调皮捣蛋的孩子,总以为只要课桌上的书本堆得够高,躲在后面搞小动作就不会被老师发现。 殊不知讲台本来就垫高了,而且老师还是站著的。 抬头就能將整个教室尽收眼底,咋可能看不到他们在干啥? 此刻的田家上兄弟,还有在竹林里穿梭的那个黑影,以及躲在最后面的那只“黄雀”,就跟那些调皮捣蛋的孩子一模一样。 都觉得自己很高明! 都觉得自己藏得很好! 殊不知陈大山站在地势最高的松树包上,只是一眼扫过就把他们全看见了! “之前的判断是没错的,果然还有外面来的人在盯著我!” 因为距离太远,所以陈大山也看不清多出来的那两个人是谁。 所以那个两个人的出现,虽然是验证了他之前的猜测,却又让他有点摸不著头脑。 他始终以为是卖鱼的时候露了財,所以才会被人盯上的! 既然是这样,那他们跟著他往山里跑个什么劲? 不应该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直接上门去偷或者是抢吗? “管他呢!” “等我把人逮住了,就啥都知道了!” 陈大山冷笑著低语了一声,装作走累了的样子,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了一会儿,仔细观察了一下村里的情况。 他还是有点不放心家里! 万一还有人藏著没出来,就凭李拥军他们几个,不一定应付得了。 这一坐,就足足坐了半个钟头! 躲在林子里的那两个人倒还好,反正昨天都已经瑟瑟发抖地冻了一整夜了,这会儿都已经抖习惯了。 而还躲在李立东他们家旱厕后面的田家三兄弟,却是全都被熏得差点吐了出来,还被在里面上厕所李立东他娘碰了个正著。 老太太一张老脸直接气成了猪肝色,扯开嗓子就想叫人,还好田豹手疾眼快地用土銃枪管堵住了她的嘴。 “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都这么大一把年纪了,经不住你们折腾了!” “这村里那么多大姑娘小媳妇,你们咋就看上我了呢?” “別,別动手,我自己来还不行吗?” “要不还是去柴房吧?別让人瞧见了……” 老太太嘴里在求饶,眼神却是有点小兴奋,直接就解起了衣服扣子! 田家兄弟几个心里一阵发毛,连忙按手的按手,捂嘴的捂嘴,同时咬牙低吼:“別叫,敢出声弄死你!” 老太太越发兴奋,一个劲地点头! 谁说田家兄弟几个不是东西的? 这不挺有眼光吗? 就是太猴急了些! 天寒地冻的,就在这雪地里办事儿,我这身子骨哪受得了? 正想著,就听田龙焦急地喊道:“那小崽子动了,快跟上!” 转眼间,三个如狼似虎的壮汉便已飞奔而去! 老太太站在原地愣了半晌,才拍著大腿喊:“哎哟喂,你们咋跑了?我也没说要喊吶!” 她气呼呼地扣上扣子,朝著田家兄弟消失的方向连啐了好几口,“没种的玩意儿,长得人高马大,关键时刻不中用!” 田家三兄弟这么一耽误,竹林里的那个黑影也就跑到了他们前头! 陈大山没费那个功夫把他们带到累坡去,而是直接上了距离最近的野人坡。 他之前挖出来逮了几只果子狸的那个陷坑还在呢! 虽然逮到野货的概率不大,但最近又下了几场雪,应该是看不出任何痕跡了! 逮不到野货,那就逮个人玩玩好了! 陈大山边走边想,时不时装作累了的样子歇一会儿。 等到下方传来枯枝踩断的声音,看到那些人都跟上了,才起身“气喘吁吁”地继续往上爬! 终於,他来到了之前挖的那个陷坑附近! 厚实的积雪,果然是把陷坑遮盖的一点痕跡都看不出来了! 陈大山轻笑了一声,当即上前爬到了那两块v字形的石头背后,静静等待猎物的到来。 咔嚓! 枯枝被踩断的声音,在寂静的山林中,显得格外的清晰。 而原本还风轻云淡的陈大山,却是在这声音出现的瞬间,脸色骤变! 多日的苦练,终於在此刻派上了用场! 他的头脑都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就已本能地滚向了一旁! 砰! 震耳欲聋的枪声响起,震的无数积雪噗噗掉落,惊的无数飞鸟冲天而起! 眼角余光瞥见方才藏身的石头上迸出的那道白痕,陈大山浑身紧绷,身体毫不停留的连续翻滚,绕到了石头另一边。 “该死的,这个人是啥时候绕到后面去的?” “这人到底是谁?手里咋会有枪的?” 他脑海中念头飞速转动,瞬间通过弹道判断出了对方所在方位。 而他刚一伸头,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声,便再次响彻了山林! 咻! 这颗子弹,几乎就是贴著他的头皮飞过去的! 第161章 憋屈的「黄雀」 “这个人是专程来要我的命的!” 单手紧握步枪的陈大山,身体紧贴著冰凉的岩石,心中瞬间明了。 虽然方才大意之下差点就被对方击中,但他却依然保持著绝对的冷静,甚至连呼吸都没有丝毫的紊乱。 如今的枪枝管理还没有后世那么严格,但枪这种东西,也不是一般人能够弄到的。 有能力弄到枪,而且还想要他的命…… 对方是谁,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郑鯤鹏,咱们俩应该还没到不死不休的份儿上吧?” 陈大山“小心翼翼”地开口,声调中掺著刻意的颤抖,“你手底下的大辉子带人闹到我家去了,我都没去找你算帐!” “你他娘的反倒还专门跑来跟我玩儿命?” 他神色平静,语气却是越来越暴躁,听起来似乎已经到了崩溃边缘。 说著说著还捡起石块、树枝,朝著周围一通乱砸:“我特么就只想安安生生的过日子,你们他娘的非要跟我过不去!” “你那个堂弟,要不是想抢我的钱,我能把他送局子里去?” “还有大辉子!” “带人到我家去撒野,结果被人县局的人抓了个正著……” 说话之际,他已经將石头下方的杂物,特別是容易发出声音的枯树枝,全都清理得乾乾净净! 所以咒骂声在岩石左侧戛然而止的瞬间,他就已经鬼魅般地闪到了岩石右侧! 砰、砰…… 双方同时开枪,连枪声都融合到了一起! 飞速瞄准的陈大山,一枪就把对方手里的手枪给打飞了出去。 而仓促调转枪口的郑鯤鹏,却是不知道打到哪儿去了。 这人还是有几分硬气的! 也可能是从昨晚冻到现在,已经冻到手都没知觉了! 虽然指节鲜血淋漓,脸上却没有多少痛苦的神色。 只是下意识的,发出了一声诧异的惊呼:“小崽子,你……你的枪法咋会这么好?” 陈大山没有急著靠近,而是立马转移位置,再次来到了刚才藏身的位置。 田家三兄弟还在远处藏著,虽然他们不一定还敢来,但也不得不防! 背靠石头的陈大山將枪口对准郑鯤鹏,语气带著几分戏謔:“县局那边这么快就把你逼到跑路啦?没地儿撒气,所以就来捏我这个软柿子?” “不过可惜了,给你通风报信的人,很有点不靠谱呢!” “让我想想……” 他稍微停顿了一瞬,隨即眼睛一亮:“嗯,那个人应该是怕你被逮著了,把他给供出去了吧?” “不管是丹水镇派出所还是县局的人,只要是见过我的,谁不知道我的枪法厉害?” “连这么重要的情况都不跟你说,人家这是摆明了让你到我这儿来送死啊!” 陈大山呵呵一笑,连连摇头:“算了,既然你没伤到我,我也不想被人拿著当枪使了!” “不是还有个人跟你一起来的吗?叫他过来,带你走!” 说完也不等郑鯤鹏回应,直接转头朝下方朗声喊道:“出来吧,別躲啦,我早看见了!” 话音刚落,山坡下方四个人便同时冒了出来。 “小崽子,咱们刚才都听到响儿了,刚好四声!” “你连子弹都打光了,搁这儿嚇唬谁……” 端著土銃的田豹兴冲冲地往前跑了几步,才发现自己两个兄弟全都直愣愣地看著不远处没动。 这人下意识地顺著他们的目光一转头,便看到了不远处那个同样神色呆滯的年轻人。 这山里根本没有路! 但也可以说到处都是路! 加上这些人全都是偷偷摸摸的,生怕弄出动静被陈大山发现,所以分別从两个方向爬上来的几个人,直到这时候才碰上了面! 咋还有人? 双方脑子里几乎同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隨即又同时抬起枪口对准了对方。 最后一只“黄雀”稍一迟疑,隨即朗声大喊:“举起手来,我是县公安局……” 砰! 听到公安局三个字,而且对方还拿枪指著自己,田豹眼中凶光一闪,几乎是连想都没想就扣了扳机! 这种土銃的杀伤力確实不算大,有效射程也就一百多米的样子! 可它有一个最大的优点! 那就是压根不需要怎么瞄准,开火以后喷出的钢珠铁屑,就会覆盖好大一片范围! 所以下一秒,自称来自县公安局的那个人,身上的衣服就被打成了筛子,倒在地上拼命翻滚哀嚎了起来。 双方隔著数十米的距离! 而且这个季节穿的衣服也都很厚! 那人虽然嚎的格外悽惨,身下的积雪也是眨眼就被鲜血染得殷红,却也不至於就这么丟了性命! “怎么是你?” “你到这里来干啥?” 看清那人的面容,郑鯤鹏不由得愣了一下。 而他只是稍一愣神,便立马反应了过来:“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你个狗日子的,为了把自个儿摘出去,还真是打算让我去死啊!” “生怕这小崽子弄不死我,还专门跟著来补刀?” 郑鯤鹏目眥欲裂,疯狂大笑:“好,好,好,好的很吶!” “想让我去死对吧?” “那老子就先送你上路!” 此人连声怒吼,直接无视了陈大山依然还对著他的枪口,转头就往山坡下方冲,一副要將那人置於死地的疯狂模样。 砰! 枪声和陈大山的冷笑声同时响起:“你这演技,也不行啊!” “都这时候了还想跑?” “你问过我手上的枪了吗?” 这回郑鯤鹏终於知道疼了! 捂著断腿翻滚惨叫,额头冷汗滚滚落下,疼到了整个身体都在不停地抽搐,隨后更是直接疼晕了过去。 所有威胁都已解除! 陈大山平静起身,上前拎著昏迷不醒的郑鯤鹏,像拖死狗似的拖著,来到了最后那只“黄雀”跟前。 “孙队长,好久不见啊!” 这人正是县局那个名叫孙强的公安! 上回这人为陈大山割了大辉子的耳朵的事发难时,陈大山还以为他是误会了自己跟杨雅琴的关係,是在爭风吃醋。 直到这会儿,才隱约明白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故意隱瞒了陈大山的战斗力,让郑鯤鹏到他这儿来送死? 那……郑鯤鹏死在了陈大山手上以后呢?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这狗东西怕是打著把郑鯤鹏和陈大山全都灭口的主意啊! 想到这里,陈大山脸上顿时闪过了一丝戾气,当即抬腿狠狠一脚踏在了孙强的腿上! 骨骼断裂的脆响声,令人毛骨悚然! 越发悽厉的惨叫声,更是瞬间响彻了山野! 看到这格外狠辣的一幕,田氏三兄弟脸色煞白,本能地转头就跑。 “我让你们走了吗?” 陈大山冷冷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三人瞬间僵在原地,全都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尿意! 第162章 来,说谢谢! 察觉到背后脚步声逐渐靠近,田龙眼珠子滴溜溜地不停转动:“那个……陈大山,咱们是到山里来打野货,碰巧遇上你们的!” “咱们跟这俩人不是一伙的!” “你刚才不瞧见了吗?我家老二还帮你放倒了一个呢!” “你放心,咱们啥也没见著,啥也不知道……” 他说著,便不著痕跡地朝田虎和田豹递了个眼色。 转瞬间,兄弟三人眼中凶光毕露,脸上也重新浮现出了那种疯狂与狠辣。 有枪不用,还敢摸到咱们跟前来? 真以为我们兄弟三个加一起,还收拾不了你一个? 土銃就只能开一枪,打没打中都没有第二次机会! 因此这兄弟三人,都是做好了两手准备的! 感觉陈大山越来越近,他们全都攥紧了腰上猎刀的刀把。 终於,积雪被踩踏出的咯吱声,已是近在咫尺! “动手!” 田龙一声爆喝,转身挥刀直取陈大山咽喉。 田豹轮起手中土銃,第一时间砸向陈大山手里的步枪。 田虎耍了个小聪明,矮身避过枪口,合身抱向了陈大山的双腿,打算先把他放倒了再说。 电光火石间,陈大山上身后仰躲过猎刀,同时一脚精准踹中田虎面门。 双手灵活上抬,轻鬆避开土銃,顺势挥动步枪枪托,“砰”地一下砸中田豹脑袋。 隨即枪托急速迴转,“啪”地一下砸飞了田龙手里的猎刀。 说起来很慢,实际上这套动作一气呵成,仅用了一秒钟便已全部完成! 这是真正的秒杀! 田虎如同滚地葫芦般地滚下了山坡,鼻血混著眼泪糊了满脸。 田豹更是被砸得眼冒金星,瘫在地上抱著脑袋惨叫不止。 田龙甚至都还没感觉到手上的疼痛,就被陈大山再次迴转的枪托砸在了嘴上! 砸掉的牙齿和鲜血同时飞溅,悽厉的嚎叫声响彻山野! 陈大山神色冷峻,一言不发地抬脚將地上的猎刀和土銃全都踢到了一旁。 砰! 见田虎挣扎著起身,他猛地抬手,枪托重重砸在对方胸口。 此人瞬间惨叫,重新倒了下去。 陈大山並没有因此放过他! 砰砰砰…… 枪托雨点般的落下,直到砸得此人连叫都叫不出来了,才转头看向一旁的田豹。 大难临头各自飞! 就算是亲兄弟也不能例外! 眼见陈大山暂时没有关注自己,田龙迸发出全身力气,跳起来想跑! 唰! 陈大山直接將手里的步枪当成棍子扫向了此人双腿! 如同后世某部电影中的名场面! 田龙被他硬生生扫到双脚离地,凌空扑了出去,然后死死抱著不知道断没断的双腿,再次悽厉惨叫起来。 眼见陈大山冰冷的目光重新朝自己看来,田豹是真的嚇尿了。 裤襠里一片温热,身上却是一片冰凉! 他脸上的鲜血、眼泪、鼻涕、冷汗同时流淌,翻身跪在地上朝著陈大山拼命磕头:“別,別打了,求求你別打了!” “我们错了,我们真的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砰! 陈大山手里的枪托,毫不留情地砸在了这傢伙脑袋上。 “以后?” 他一声冷笑,抬手就用枪管扒开了身旁陷坑上面的积雪和树枝:“想要我的命,还要抢我的钱,还敢打我媳妇儿的主意?” “你们还有以后?” “你们不是知道错了,而是知道自己要死了!” “我专门把你们引到这儿来,就是因为这里有个现成的坑,正好埋人!” 砰! 回身之际,刚抬头看向陷坑的田豹,就又被他一脚踹翻在了地上。 陈大山低头俯视著对方,语气不带一丝温度:“说谢谢!” 田豹浑身颤抖,满脸惊恐:“啥?” “我辛辛苦苦挖的坑都送给你们了,”陈大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们难道不该谢我?” 他不徐不疾地迈步上前,直接一手一个,將田龙和田虎拖到了田豹身旁。 看著插满了竹刺的陷坑,兄弟三个全都嚇得屎尿齐流,痛哭流涕地苦苦哀求,跪在地上砰砰不停地磕头,额头转眼就已鲜血淋漓。 陈大山不为所动,转头又去把郑鯤鹏和孙强拖了过来。 孙强这会儿已经连嗓子都喊哑了! 身上不知道中了多少钢珠铁屑不说,连眼睛都被打瞎了一只。 “陈大山,你不能这样,杀人是要偿命的!” “放过我,求求你放过我,我有钱,我把所有的钱都给你……” “你误会了,你真的误会了!” “我是来抓郑鯤鹏的,我是来帮你的……” 这人都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还在想著打马虎眼。 而陈大山给他的回应,就只有一声冷笑:“这些鬼话,你还是留著到了阴间,再跟阎王爷说去吧!” 眼见他油盐不进,孙强疯狂尖叫:“你是不是以为没人知道咱们来了这里,把咱们全都弄死了,就没有人能查到你头上来了?” “我告诉你,你跑不掉的,县局那边早就在查你了!” 嗯? 陈大山心中一凛,下意识地问道:“查我?查我干啥?” “哈哈哈!”孙强癲狂大笑:“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我面前装傻?” “连夜跑到县城,单枪匹马就端掉了郑鯤鹏所有窝点,把他手底下几十號人都打到了只剩半条命……” “陈大山,你本事挺大呀?”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高明?以为做得天衣无缝,谁都查不到你头上来?” “你以为县局的人都是吃乾饭的?” “人家老蔡当天就通过你使用的格斗技巧,怀疑到了你的头上,只是觉得你没有入伍经歷,才没有继续深挖而已!” “等他们回过了神……” 说道这里,这人渐渐就有了底气,用剩下那只独眼深深看著陈大山放缓语气道:“放了我,我帮你把这件事摆平!” “你不是要埋了他们吗?我帮你埋!” “然后弄死郑鯤鹏,咱们俩一起带著他的尸体去县局领功!” “从今往后,我跟你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陈大山,我相信你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 威逼、利诱、投名状…… 这人为了活命,算是迸发出了所有的聪明才智! 陈大山目光幽幽地看著此人,陷入了沉思! 第163章 诈出一个大瓜 眼见陈大山似乎有所意动,孙强顿时就激动了起来,挣扎著起身就要田龙往陷坑里推。 田龙的腿被陈大山敲了一下,压根就站不起来。 此刻嚇得浑身都在哆嗦,又是哭又是骂,同时跟条蛆似的拼命往旁边爬。 而孙强的手都还没碰到这人,便被陈大山狠狠一脚踹翻在了地上。 “你说得很对,所以我决定……” 陈大山拖长尾音,在呼啸的山风中显得格外阴森。 孙强苍白的脸上刚泛起一丝喜色,便听见他冷笑出声:“还是要把你们一起埋了!” 他居高临下盯著孙强瞬间僵硬的表情,眼中满是嘲讽:“郑鯤鹏的窝点是我端的又怎样?收拾那些狗杂碎下手狠了些又怎样?” “大辉子的耳朵是不是我割的?他带来的人被我打得够不够惨?” “当时你吵著要追究,杨局点头了吗?” 陈大山猛地蹲下,呼出的白气喷在孙强脸上:“我確实是只想安稳过日子,不想惹麻烦!” “可这不代表我就怕了,就会被你这点小把戏唬住了!” 孙强如坠冰窟! 是啊! 陈大山虽说手段狠辣,可捣毁黑恶势力本就是为民除害。 就算查到他头上,顶多也就定个故意伤害,判个三年以下。 更何况以杨国宏对他的袒护態度…… “所以,你说的那点事儿,对我来说压根就不叫事儿。” 陈大山伸手拍了拍孙强血跡斑斑的脸:“倒是留著你们几个活口,我往后连睡觉都得睁著一只眼睛,防著你们隨时跳出来咬我一口。” “安心上路吧!” 说完伸手就攥住了孙强的衣领,作势要將他往陷坑里丟。 “別!別杀我!”孙强疯狂挣扎,脖颈青筋暴起,“你把我交给公安!我全招!”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郑鯤鹏手里有我的把柄,我家里也藏著见不得人的东西,我现在就告诉你放在哪儿!” “我犯的事儿至少是要判十几年的,你没必要……” 陈大山闻言手上一顿,似乎是有所意动! 可是很快,他就又摇了摇头,刻意瞥了田家三兄弟一眼:“不成不成!” “你可以认罪去坐牢,他们几个咋整?” “你看著我把他们给埋了,等到了公安面前……” “咱们也认罪,咱们也去坐牢!”田家三兄弟仿佛抓住最后救命稻草,齐声大喊,“咱们前两年弄死了个人,就埋在田家槽的椿树弯……” 前两年弄死的了个人? 陈大山目光瞬间如鹰隼般锐利,嘴角却缓缓勾起。 他鬆开孙强,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容:“別急,一个一个来,慢点说,说仔细点!” 说话之际,他转头便捡起了一把猎刀,刀刃映照著他眼底的寒光:“你们也可以编瞎话糊弄我!” “反正我也没打算马上放你们走,要是等我去看了,发现根本没你们说的那些东西……”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再次变得狠厉:“一个人说假话,所有人一起埋!” 孙强是觉得坐牢总比被活埋要好,怎么说都还能活著! 而田家三兄弟则是压根不怕,始终以为不管犯多大的事儿,都是送几天“学习班”就会放出来! 不管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此刻为了活命,都是竹筒倒豆子,把自个儿以前做的烂事儿全都说了出来。 陈大山一边听,一边把郑鯤鹏身上的衣服撕了几条,给这人把腿上的伤给绑上了。 被步枪子弹击中,可不是闹著玩儿的! 再放著他继续流血,可就真只能扛著尸体去交给公安了! 事实上,陈大山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杀人,从始至终都是在嚇唬这些傢伙! 若是连这点最基本的底线都没有,前世的他怎么又可能成为建国以来第一批特种兵? 只是他也没想到这么一诈,还真就诈出了一个大瓜! 以前他只知道田家兄弟横行乡里,无恶不作,却没想到他们还真就犯过人命案子! 既然如此,那就妥了! 兄弟三个你一言我一语,把杀人经过、埋尸地点、凶器位置全都说得清清楚楚! 在这个年代,这就是毋庸置疑的铁案! 几人这一交代,就足足交代了一个多钟头! 而当他们说完,陈大山正在考虑接下来该怎么办的时候,山坡下方突然就隱约传来了阵阵呼喊。 “大山,陈大山……” “大山哥,你咋样了?你回个话呀!” “田龙,你们在哪儿?” “滚出来,咱们已经派人去找公安了,你们跑不掉的!” 李拥军、李满仓、李志强、李有財…… 听到这一个个熟悉的声音传来,陈大山冷峻的面容渐渐变得柔和,心中更是一片温暖! 肯定是李志强见他这么久都没回去,终究是忍不住说出了实情,带著眾人一起上山来找他了。 “我在这儿!”陈大山双手拢在嘴边,朝著下方大喊:“我没事儿!” 声音在山间激起阵阵迴响! 下方眾人找准方向,爭先恐后地飞奔而来! 来了这么多人,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 陈大山一声令下,眾人立马上前架起田家三兄弟和孙强,抬著休克中的郑鯤鹏准备下山。 看到陈大山平安无事,眾人虽然是长长地舒了口气,却也没有太多的意外。 毕竟之前大伙儿全都是见识过他的本事的! 对於莫名其妙多出来的两个人,他们也都没有多问,只以为是田家兄弟找来的帮手! 直到陈大山剥下田龙的外衣,去將掉在山坡上的两把枪给包了过来,眾人才笑容一僵,齐齐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些人手里不仅有一把土銃,还有两把枪? 大山……大山他到底是咋活下来的? 想起刚才一边扯著嗓子喊,一边大大咧咧往山上爬的事儿,很多人都后怕地冒出了一身的冷汗! 要不是陈大山已经把这些人给拿下了,要是被这些人抽冷子来上一下…… “大山,这……这到底咋回事?” “这两个人是打哪儿冒出来的?他们咋还有枪呢?” 陈大山简单地说了一下大概情况,隨即朗声笑道:“被我打断腿的是个逃犯,田家兄弟也是杀过人的,还有这位……” 他瞥了眼孙强:“犯的事儿也不小。” “走,大伙儿跟著我一起上街,把他们交公安局去!” “今儿这事儿,咱们大傢伙都有功劳,说不定全都能受嘉奖!” 听到这话,眾人全都是眼睛一亮,脚步不知不觉就加快了几分! 第164章 愚蠢至极,可恶至极! 野人坡离李家村的距离相对要近一些! 眾人全都是满怀期待,都恨不得立马飞到镇上的公安局去露露脸。 可被他们押著走的几个人几乎全都是有伤在身,还能勉强站著都不错了,哪里走得快? 所以没过一会儿,押著走就变成了拖著走。 一群汉子只用了一个多钟头,就拖著这些人回到了李家村。 “瞧见没,抬著的那个可是个逃犯,还带著枪呢!” “他是来找大山哥为上回那些城里人报仇的,结果反倒自个儿被打成了瘸子,真是笑死人了!” “田家兄弟?这几个狗日的是想弄死大山哥,再去抢他家的钱!” “听他们说,前两年就杀过人的……” “那还用说?大山哥面前,他们还敢不交代?” 这回轮到李满仓当大嘴巴了! 只要有人问他就说,声调提的老高,嚷得半个村子都能听到! 看著田家兄弟淒悽惨惨的模样,再看看满身是血的孙强和不知道是死死活的郑鯤鹏…… 那天跑到陈大山家逼宫,打算衝进他屋里哄抢的那些人,全都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 这小崽子,是真敢下狠手啊! 当时咱们要不是跑得快…… 想到这里,之前那些当了“逃兵”之后,原本还觉得有点丟脸的人,心里一下子就平衡了! 幸好我反应快,够激灵! 不然怕是也得跟这些人一样,被陈大山带人押到公安局去! 一行人招摇过市,很快便浩浩荡荡地来到了村口。 从屋里跑出来的田翠萍看到这一幕,整个人都傻了! 她还在家里等田龙他们几个的好消息,等跟他们一起去陈大山家抢东西呢! 结果没想到,出发时还信心满满的三个哥哥,这会儿全都被打成了死狗。 “放开,你们这群王八蛋,你们给我放开!” 这女人又开始撒泼了,衝过来朝著李拥军又抓又咬:“狗日的,你们是不想活了吗?” “敢抓我哥,等他们放出来,把你们全都弄死!” “陈大山,你笑啥?”眼见陈大山摇头冷笑,田翠萍瞬间转移目標,“侥倖贏了一回又能咋地?” “你有能耐就让这些人天天在你家住著,不然等我哥他们出来了,一样得弄死你!” “识相的就给我把人放了,再给咱们每人赔一百块钱……” 陈大山脸色瞬间一冷! 这女人话里话外,分明早就知道她的几个哥哥要杀他。 下一秒,一记响亮的耳光,便狠狠抽在了这女人脸上! 这一巴掌,陈大山是真没怎么留力! 抽的田翠萍脑袋都甩向了一旁,脖颈因惯性绷成诡异的弧度,跟个木头桩子似的重重摔倒在地、 脑袋砸起的积雪,混著嘴里喷出的鲜血和被打掉的断牙,都在空中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弧线。 “你敢打我……” 田翠萍悽厉咆哮,使劲晃著昏沉的脑袋想要起身。 而她刚刚撑起来了一点,陈大山四十三码的大脚,便狠狠將她的脑袋踩进了地上的泥雪当中! “绑了!” “今天这事儿,她也是同伙,得一起送公安局去!” 李志强一听,立刻跑回家拿来了麻绳。 这女人撒泼的本事,村里人谁还不知道? 眾人是一点活动空间都没给她留,直接把她绑成了一个大粽子。 主打一个寧可抬著她下山,也不给她任何撒泼的机会! 反正在场的都是身强力壮的汉子,抬个女人下山压根就不算事儿! 要是让她跟上回在茅草屋门口时一样,又把衣服裤子给脱了,那可就真没眼看了! 可这么女人手脚不能动,嘴巴却是没有閒著。 即便已被打到吐词不清,依然是满嘴的污言秽语。 连男人都说不出口的脏话,对她来说完全就是张口就来,骂得眾人全都气得手脚发颤,连掐死她的心都有了。 陈大山一声冷哼,直接就把郑鯤鹏的袜子脱下一只塞到了她的嘴里。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眾人来到公安局门口的时候,差不多也就下午四点多。 陈大山敲门的时候,郑局正在用搪瓷缸子泡茶。 看到他推门而入,郑局微微一愣,隨即笑骂道:“你咋这么猴急?昨天不是跟你说了,得过两天才……” “我不是来领子弹的!”陈大山摇头打断,直接开门见山:“我把郑鯤鹏逮到了,把给他通风报信的那个人也逮到了……” 茶缸子凑到了嘴边的郑局瞬间一愣,隨即嘴皮子被刚倒的开水烫的一哆嗦,手里的茶缸子咣当一声就掉在了地上。 溅起来的开水,应该是把他的腿也烫到了。 而他却是连看都没看一眼,直接几个大步衝到了陈大山面前:“谁?” “你说你把谁逮到了?” 陈大山都快被他抓著肩膀晃晕了,一边苦笑著扒开郑局的手,一边重复道:“郑鯤鹏,我逮到了郑鯤鹏,还把县局给他通风报信的孙强也逮到了!” “还有,田家槽三个村民两年前杀了人,被我逮到以后也全交代了,尸体就埋在他们村一个叫椿树弯的地方!” “人就在外面,咱们村的人一起帮忙押过来的……” 听到最后一句话,惊得目瞪口呆的郑局瞬间一把推开陈大山,迈开大步就冲了出去。 看著门外兴奋得满脸通红,骄傲地挺起胸膛的一眾村民,看著被他们押著的那几个人…… 郑局喉结剧烈滚动,许久都没能说出话来。 直到其他公安同志纷纷赶到,他才回过神来大声下令:“快,把他们全都拷起来,马上带下去审讯!” “小王同志,你赶紧去一趟卫生院,叫谭院长亲自过人来,一定不能让郑鯤鹏死了,还有这个……” 他注目看著孙强,目光带著惋惜,更多的还是厌恶:“放著大好前程不要,去跟郑鯤鹏这种人同流合污,简直就是愚蠢至极,可恶至极!” 在他心目中,这个“叛徒”,恐怕是比无恶不作的郑鯤鹏,还要更加可恨! 听到郑局的话,看著戴在手腕上的冰凉的手銬,面如死灰的孙强深深地垂下了头。 他確实可以自欺欺人,说是被郑鯤鹏抓住了把柄,不得已之下才跟对方同流合污的! 可他若是行得正,走得直,又有谁能抓到他的把柄呢? 而田家三兄弟,则是压根都没当回事! 因为之前有过一次接触,他们熟络地跟郑局打著招呼。 田豹还笑嘻嘻地说:“这回犯的事儿稍微大了点,杀了个人!” “郑局,咱们都是老熟人了,您可得手下留情啊!” “上一个月的学习班应该够了吧?刚分了地,咱们还得回去春耕呢!” 听到这话,除了田家兄妹,在场的人无一不是目瞪口呆。 杀了个人,就只是犯了“稍微”大了点的事儿? 上一个月的学习班就够了? 他还在想著回去春耕? 第165章 杨雅琴的异常反应 郑局眼角肌肉一阵抽搐,不动声色地朝守在田家兄妹身旁的公安同志递了个眼色:“立刻带他们下去,逐一审问,务必把案情细节挖透。”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稍后我亲自带队,带著他们去现场指认。” 这种时候,他自然是不会向田家兄妹透露杀人偿命的后果,嚇到他们拒不交代的。 几名公安同志心领神会,迅速將几人带到別处分开审讯。 “大伙儿都別站著了,到大厅去歇著!” “小於,你负责接待一下乡亲们,给他们做一下笔录!” 安顿好一眾村民之后,郑局立马就把陈大山拉到了一边,连珠炮似地发问:“这到底是咋回事儿?郑鯤鹏咋会跑你那儿去的?” “还有孙强,他咋也来了?你咋知道他就是內鬼的?他们身上的伤,是你打出来的?” “还有田家兄妹几个,他们不是刚放出去没几天吗?又去招惹你了?” 饶是他有著丰富的办案经验,此刻也被这错综复杂的局面搅得一头雾水。 陈大山將夹在腋下的外套往桌上一摊,两把手枪寒光乍现:“郑鯤鹏是去找我报仇的,孙强是跟著去杀人郑鯤鹏灭口的!” “至于田家兄弟几个,则是盯上了我的钱,打算谋財害命!” 看到这两把枪,郑局瞳孔骤然一缩。 听到陈大山语气平静地说出事情经过,郑局的额头冒出冷汗,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后脑勺上:“你不要命了?” “明知道人家是奔著杀你去的,还敢单枪匹马逞英雄?” “不想打草惊蛇,就不能派个人来报信?” “五个人、一把土銃、两把枪……”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但凡运气差一点,你这会儿早被埋在深山老林了……” 陈大山訕笑著挠头:“一开始的时候,我哪知道多出来的两个人是郑鯤鹏和孙强?” “我还以为是卖鱼的时候露了財,被镇上的小毛贼给盯上了,想著那山里就是我的天下……” 听他说起这个,郑局疑惑地皱眉:“你恐怕是不知道情况,县局那边已经发了通缉令,正在全力抓捕郑鯤鹏!” “按理说,他应该是要么藏起来,要么跑得越远越好,咋还跑到山里找你去了?” “他跟你有这么大的仇吗?为了报仇连命都不要了?” 这个问题,陈大山之前就想过了:“他应该是压根就没把我放在眼里!” “毕竟人家手上有枪,抽冷子给我来上一下,也费不了多大功夫,解了心头之恨再跑路也不迟……” “至於说仇恨……” “要不是我把事儿捅到了老首长面前,谁知道县局那边啥时候才会成立专项调查组去查他?” 陈大山这个猜测是比较准確的! 毕竟孙强为了让郑鯤鹏放鬆警惕,並未透露自己对陈大山的怀疑。 若是郑鯤鹏知道一夜之间端掉他所有窝点的“神秘人”就是陈大山,即便是还敢来寻仇,也绝不至於那么大意轻敌。 可嘆这位曾经不可一世的“鹏哥”! 明明还是勉强算得上个大boss的! 结果不辞辛劳的跑到李家村,跟陈大山对上以后,还不到十分钟就被撂倒了! 最后连狠狠都没能说上几句,实在是够憋屈的! …… 县局办公室里,杨国宏眉头拧成疙瘩,死死盯著面前的案卷。 铝製饭盒里的午饭早已凉透,他却是一口都没动。 倒是充当菸灰缸的铁皮果盒里,堆成小山的菸头都快燃起来了。 察觉到烟雾瀰漫,他也没有抬头。 而是顺手拿起搪瓷缸子,將里面剩余的茶水倒了进去。 滋…… 就在这时,有人“砰”一下推开办公室的门,直接闯了进来。 “咳咳咳……” 杨雅琴被浓烟呛得直咳嗽,小手在面前胡乱挥舞,几步衝到杨国宏跟前:“爸,你这是抽了多少烟?” “中午给你送的饭又没吃?” “你还要不要命了?” 小姑娘越说越急,抓著杨国宏的胳膊就往外拽:“走,跟我回家!” “你再这么熬下去,怕的罪犯还没抓著,自个儿就先倒下了……” 杨国宏脸色一沉,一把甩开女儿的手:“谁让你进来的?” “一点规矩都没有,当这里是自己家吗?” “赶紧回去,再敢跑来捣乱,我就把你抓起来关禁闭!” 杨雅琴眼眶瞬间红了,倔强地梗著脖子:“家?你还记得自己有个家?” “答应得好好的回家一起过小年,全家人等了你半夜……” 正说著,桌上的电话突然叮铃铃地响了起来。 杨国宏瞪了女儿一眼,伸手抓起听筒:“喂喂,我是杨国宏!” 下一秒,电话里便传来了郑局急促而又兴奋的声音:“国宏,郑鯤鹏落网了!” “还有你们局的孙强,勾结郑鯤鹏的人就是他,这会儿也在我这儿,正在接受审讯……” “这两个人胆子太大了,全都带著枪来的,一个要找陈大山寻仇,一个打算杀人灭口!” “要不是陈大山运气好,怕是真得死在他们手里!” 杨国宏足足愣了好几秒:“你……你说啥?” “郑鯤鹏落网了?咱们內部那条蛀虫是孙强?” “不对……你的意思是,人不是你们抓的?而是陈大山抓的?” “郑叔,我知道你器重那小子,可这种事儿……” 郑局还没等他说完就吼了起来:“你郑叔我连这么点原则性都没有?这么大的事儿也敢瞎说八道?” “人就是陈大山带著村民押来的!” “而且人家不仅抓到郑鯤鹏和孙强,还顺带抓了三个杀人犯……” 杨国宏被他骂得满脸尷尬:“不是,郑叔,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可是两把枪啊,陈大山一个普通村民……” 郑局再次没好气地打断:“不信你就自己派人来看!” “我打电话是让你来接走嫌疑人的,不是来听你说废话的!” 嘟嘟嘟…… 郑局狠狠地掛断了电话! 杨国宏举著听筒呆立原地,好半天都没动。 而他没有发现的是,刚才还在跟他闹脾气的杨雅琴,此刻眼里已经满是亮光。 俏脸更是浮现出了莫名的红晕,目光中满是崇拜和仰慕! 陈大哥,他竟然这么厉害? 我爸带著全县干警不眠不休这么久都没抓到的犯罪分子,竟然被他给抓到了? 而且那些犯罪分子还带了两把枪…… 枪? 想到这里,杨雅琴心里顿时一紧:“爸,你快给郑爷爷打电话,问问陈大哥有没有受伤啊!” 她声音发颤,眼眶也是又红了起来:“那可是两把枪!” “万一……万一陈大哥有个三长两短……” 眼见杨国宏有些诧异地盯著她发愣,杨雅琴越发焦急:“你看我干啥?赶紧问啊!” “你不是经常说吗?咱不能让英雄流血又流泪!” “要是陈大哥伤得重,就得马上通知县医院那边准备救人……” 第166章 杨国宏的怀疑 杨国宏虽然隱约觉得女儿的反应有些奇怪,却也没空多想! 这会儿他满脑子想著的,都是陈大山究竟是怎么把郑鯤鹏和孙强给抓住的。 至於说陈大山受伤的事儿,他倒是没太担心。 就以郑局刚才在电话里那股护犊子的劲儿,要是陈大山真伤得很重,怕是早就火急火燎地喊著救人了。 电话重新接通,杨国宏苦笑道:“郑叔,您还说有原则,情况都没给我说清楚,就把电话给撂了!” “您好歹跟我讲讲陈大山的伤情,我好安排县医院……” “伤个屁!”郑局的声音震得听筒嗡嗡响,“那小子的枪法你还不知道?” “一枪就把郑鯤鹏的枪给打飞了,追著又给对方腿上来一下,直接打成了创伤性休克!” “至於说孙强,刚跳出来说自个儿是个公安,就被一个没脑子的村民拿土銃撂倒了!” “我刚说的杀人犯,其中就有拿土銃打孙强的那个,他们也是打算谋財害命,想在山里杀了陈大山……”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说来也巧,陈大山一招引蛇出洞,就把这群人全聚到一块儿去了!” “愣是只开了两枪,就制住了五个亡命之徒,自个儿连头髮丝儿都没伤到一根……” 得知陈大山压根没受伤,杨国宏朝杨雅琴点了点头,突然反应过来,提高了音调:“那五个人是他一个人逮住的?不是带著村里人一起抓的?” 一旁的杨雅琴眼睛亮得惊人,脸颊緋红的猛挥了一下拳头:“太厉害了,不愧是陈大哥!” 而杨国宏,却是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 郑鯤鹏、孙强、还有三个想要谋財害命的杀人犯…… 他们哪一个不是丧心病狂之辈? 明知道被陈大山送到公安局就是死路一条,他们怎么可能不殊死反抗? 若他全的是用枪解决的,杨国宏可能还不会多想! 可是现在的结果却是,他一共就只开了两枪! 没有用枪,那他是怎么一个人把那五个人全部拿下的? 莫非我之前的猜测是对的? 那天晚上的“神秘人”真的就是陈大山? 杨国宏脑海中念头飞速转动,同时抓起办公桌上的警帽往头上一扣,冲门外喊道:“马上通知刑侦队全体集合!” 大步出门时,他眼角余光突然瞥见自家女儿正低头搓著衣角,眼里全是藏不住的崇拜和仰慕。 …… 陈大山他们在丹水镇公安局,也就只呆了一个多钟头。 也就是配合警方做个笔录,详细说明一下情况而已,根本要不了多长时间。 来的时候,陈大山只说有可能会受到嘉奖! 而走的时候,郑局却拍著胸脯给了准话! 逮到了郑鯤鹏和孙强两条“大鱼”,还揪出了三个杀人犯,大伙儿不仅都会获得相应的荣誉,而且还有实实在在的物质奖励! 返程的路上,汉子们全都在兴奋地高谈阔论,欢笑声在蜿蜒的上路上不断迴荡。 天刚擦黑,大伙儿便回到了村里! 这会儿高彩霞和林大妈他们还在陈大山家里没走! 泡好的黄豆端到李有財家,用他家的石磨磨成了浆,这会儿已经做了不少豆腐。 之前那些野猪肉,也都醃好放在了簸箕里,还都穿上了棕叶做成的卯子(掛绳),过两天就能掛到房樑上熏成腊肉! 不管別人家是啥样,反正陈大山家的年味儿已经是很浓了! 女人们一边嘰嘰喳喳地说著话,一边手脚利索地忙个不停! 一群孩子有的在追著铁桶跑,有的在门口的鞭炮碎屑中“寻宝”,手里还捏著几颗没炸响的炮仗…… 看到陈大山他们回来,孩子们顿时就围了上来,嘰嘰喳喳地问个不停。 “大山叔,让我摸摸枪唄!” “我娘说你可厉害了,一个人就逮住了五个坏蛋!” “大山叔,我长大了也要跟你一样当英雄!” “还有我,我也是,我也要当英雄!” 听到孩子们闹腾,屋里的女人们很快就出来了。 一个个地在人群中寻找著自家男人,虽然免不了担忧,但更多的还是骄傲和自豪。 而就在陈大山微笑著招呼大伙儿进屋说话时,身后突然就传来了卢长福阴阳怪气的声音:“仗著手里有桿枪,逮了几个上不得台面的货色,有啥好显摆的?” 此人一边冷嘲热讽,一边大摇大摆地晃到陈大山了跟前:“小畜生,你今儿上街应该听说了吧?” “咱们可没嚇唬你,在镇政府那边闹了两天,那些干部已经答应替咱们做主了!” 他吐了口唾沫,恶狠狠道:“老子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立马给我和你小舅磕头赔罪,再按先前说的,每年给你娘三百块钱,每月三十斤米、十五斤肉。” “等上面的干部来找你问话,咱们就给你留几分情面!” 说著,又得意地凑近陈大山,压低声音威胁,“不然……” “可就別怪咱们到时候狮子大开口!” 陈大山被他嘴里的酸臭味熏得皱眉,冷著脸后退两步拉开距离:“你们就只去镇上闹了两天?” “不是说要一路从镇上闹到县里去的吗?” 说话之际,他直接就从身旁小孩手里把枪拿了回来,枪栓拉的咔嚓一声脆响:“来,你把刚才那话再大声说一遍给我听听!“ 卢长福嚇得浑身一哆嗦,跟被踩了尾巴的猫儿似的跳起来就跑:“你少拿这玩意儿嚇唬人,镇上的干部说了,等他们一来,就收了你的枪!” “你给我等著,我说到做到!” “等那些干部来了,咱们直接就说要五百块,每个月给的米和肉也要翻倍!” “不然咱们就一直闹下去,闹得他们过不了年……” 陈大山一言不发,直接举枪瞄准! 卢长福脸色发白地不停后退,一不小心就又从公路坎儿上翻了下去,引得一群孩子全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林大妈眼中冒火,却又急得直跺脚:“大山吶,你老这么拿枪打人可不行啊!” “万一真闹出了人命咋办?为了这种人把自个儿搭进去了,可就太不值当了!” “下回他们要是再敢来,你就把咱们都喊过来,一起跟他们讲道理!” 讲道理? 陈大山闻言微微一笑,没有接话! 他是不会讲道理吗? 是那两个所谓的舅舅和李新鼎一家,从始至终就没打算跟他讲道理! 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必要浪费那些口舌? 李家村这个地方,去镇上报个案,来回都得四五个钟头。 可以说就是名副其实的山高皇帝远! 面对那些不讲道理的人,若是没点狠劲儿,那就只有被他们吃干抹净的份儿! 闹到镇上去了? 上面的干部还要来替他们“做主? 那就来唄! 他倒想看看,哪个干部敢帮那一群无赖巧取豪夺! 第167章 陈大山,你被捕了! 上回陈大山计划周全地去了一趟县城,却是没能把郑鯤鹏逮到。 虽然摧毁了郑鯤鹏的团伙,自认为那人已经无法对他构成威胁,但他心里终究还是有些不踏实,或者说是有些遗憾。 直到今天,他才算彻底放下心来! 大伙儿又是帮著置办年货,又是冒险去山里找他,陈大山自然是不会让他们饿著肚子回去的。 大伙推辞不过,一致要求做点简单的吃食,能填饱肚子就成。 看到厨房桌上的半盆豆,陈大山灵机一动,当即剁了肉馅,炒了好大一碗肉臊子。 油汪汪的肉臊子里点缀著翠绿的葱,再配上热乎乎的豆和香喷喷的米饭,简直就是绝了! 大人们吃得满嘴流油,孩子们更是乐开了! 因为陈大山直接就把白罐子拿出来摆在了桌上,不喜欢吃咸豆腐脑的,白隨便加! 好几个孩子直接舀了白倒在嘴里干吃,一边嚼得咯嘣咯嘣响,一边被自家大人追著打…… 而眾人正吃得不亦乐乎,就听到门外传来了李二柱的嚷嚷声:“大山哥,你太不够意思了!” 只见他风风火火闯进来,一边抹著额头的汗,一边抱怨:“今儿早上我追著问了半天,你愣是半点口风都没漏!” “早知道你要收拾田龙那伙人,说啥我都不会去捞鱼的!” “这下可好,你们一个个全都露了脸,我跟我爹连汤都没喝上一口……” 陈大山哈哈一笑,过去把门外的李跃进也拉了进来:“咋就没汤喝了?” “我这不是做好豆汤,等著你们来喝了么?” “跃进叔,您也別跟我客气,赶紧吃点,暖暖身子!” 他说著就给父子俩盛饭,顺口问道:“今天咋样?捞了不少吧?” 李二柱脸色一垮,轻轻摇了摇头:“不太行,我跟我爹跑了好远才找著地儿,拢共就弄了半筐鱼。” “最气人的是附近那些村里人!” “起初还跟咱们套近乎,探头探脑看咱们捞鱼,见咱们死活不说是咋捞到的,立马就变了脸。” “非说河里的鱼是集体財產,拽著篓子就要抢。” “我抄起钢钎要跟他们干架,那些人才缩了回去,放狠话说明儿要是还敢去,就招呼全村人来打断我们的腿……” 他说著,就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零钱,抽出几张往陈大山手里塞:“我爹说,捞鱼的法子是你教的,你没去也得给你分钱!” “今儿就只卖了二十多块,我也不多给,这十块钱你一定得收著……” 听到这话,李拥军等人齐刷刷地瞪大了眼睛。 就“只”卖了二十多块? 李二柱这小子,现在都飘成这样了? 连二十多块都瞧不上了? 方才他说啥来著? 今儿不太行? 不太行都有二十多块,那行的时候又得是多少? 实际上,捞鱼这事儿陈大山並没有刻意瞒著。 上回村里人来闹事的时候大伙儿来帮忙,他还半开玩笑地问过他们,有没有谁想跟著他去捞鱼赚钱。 结果他们一听李二柱说全程都得站在冰面上操作,全都嚇得直打退堂鼓,一个都没敢接话。 此刻看到这一幕,他们全都有些后悔了! 大山他们去了这么多回都没事儿,那咱们…… 而这些人准备时,陈大山已经把李二柱递来的钱退了回去:“我把法子交给你们,就是为了让你们去挣钱,哪还有让你们给我分钱的道理?” “既然现在捞鱼挣不到啥钱,还会惹上麻烦,那从明儿起就乾脆別去了,在家歇几天,安安心心过个好年!” 李二柱说的情况,陈大山早有预料! 那丹水河里的鱼,还真就是附近村落的集体资源。 之前只不过是因为他们东捞一下西捞一下,也没闹出太大动静,所以才没人管而已! 现在反正也赚不到多少钱了,没必要再跑过去跟当地人起衝突。 这年头的农村人,还是很彪悍的! 李跃进父子俩今天没让人把鱼抢走,而且还能毫髮无损地回来,只能说是运气好! 听到他的话,李二柱爽快点头:“成,我听大山哥的!” 而周围其他人却是有些失落! 好不容易克服恐惧打算跟著干了,结果陈大山却是收手了! 不过,当李二柱扒了几口饭,追问起今天的事儿时,大伙儿就又来劲了。 虽然去的时候陈大山已经把那五个人全都拿下了,具体过程全都是听说,但他们依然是讲得绘声绘色! 提及郑局说过的奖励,眾人更是在李二柱面前好一番炫耀! 错过了这么惊险刺激的事,李二柱自然是急得直跺脚的! 而他越是著急,大伙儿就越兴奋! 鬨笑声阵阵响起,眾人心里那点失落,很快就拋到了九霄云外。 吃完饭,大伙儿帮著收拾妥当,便各自回家去了! 陈大山直接去厨房盛了小半碗米饭。 隨后將剩的一点肉臊子全倒在了里面,笑著递到了铁桶面前:“小傢伙,昨儿晚上你立功了,给你吃顿好的!” 这小傢伙確实立功了! 昨晚要不是它一再大叫示警,弄得郑鯤鹏不敢轻举妄动,那人还真有可能直接破门而入。 直接衝到屋里懟脸开枪,陈大山毫无防备地仓促应对,而且还要顾及赵慧兰…… 此刻面对著陈大山端在手里的美食,铁桶虽然口水直流,却並没有直接开炫! 而是汪汪直叫,小脑袋点啊点的朝地上示意。 直到陈大山把碗放在了地上,它才欢快地摇起尾巴大快朵颐。 它才这么小一点,就展现出了基因深处的,那种警惕性和等级意识! 陈大山好笑地摸了摸它的脑袋:“好狗!” 还有三四天就要过年,陈大山索性决定给自己放几天假! 接下来两天,他除了雷打不动的每日晨练,就是陪赵慧兰收拾屋子、贴春联、看书学习,偶尔一起出去串串门。 两口子如胶似漆,蜜里调油,享受著难得的安寧。 至於卢长福说的“干部来问话”,也就村支书李树根来走了个过场。 明眼人谁不知道是他们在胡搅蛮缠? 去镇上开会的时候听领导提了一嘴,李树根象徵性地过来知会一声,糊弄过去也就完事儿了! 怎么可能真帮他们找陈大山要钱要东西? 眼见镇上的干部如此敷衍了事,卢长福他们气得咬牙切齿,第二天又带著一大帮人去了镇政府! 终於,腊月二十九中午,一大群人浩浩荡荡来到了陈大山家门口。 这些人里,有接待过卢长福他们的几个干部,还有几个一看就是大领导的人! 最关键的是,还有好几个大盖帽! 卢长福兄弟俩兴奋不已地嚷嚷著,赶紧把李新鼎一家都叫了过来。 他们刚刚赶到,就看到一个中年公安神色冷峻地冲向了陈大山,三两下就把他按在了地上。 隨后冷声爆喝道:“陈大山,你被捕了!” “现在交代,我们还能算你主动坦白,不然一定从重从严……” 看到这一幕,无论是卢长福兄弟两个,还是李新鼎一家,全都激动到全身颤抖。 哈哈! 陈大山,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第168章 敲打 托陈大山他们用雪橇拖东西上街的福! 从李家村到镇上那条土公路几经碾压,上面的积雪滑得连人都站不稳,就更別提把车开上来了。 上回来抓周玉珍等人的公安同志,就是徒步走到李家村的。 今天杨国宏一行,同样是徒步而来。 陈大山正蹲在门口逗铁桶,看到他们之后,立马起身笑著迎了上去。 不料还没等他开口,一名中年公安就突然一个箭步冲了过来。 电光火石之间,陈大山心中念头急转。 他虽然是本能地往后缩了一步,却又立马反应了过来,刻意放缓了动作。 任由对方扣住手腕反剪到背后,重重地按在了地上。 “陈大山,你被捕了……” 听到对方这声爆喝,他的心中一紧,脸上却满是惊慌和茫然:“公安同志,我……做错啥了?” “郑局明明说了,郑鯤鹏是来杀我的,我开枪自卫不算犯错误……” 他佯装挣扎,扭头看向人群:“郑局,您倒是说话呀!” 对方一声冷哼,手上又加了几分力度:“少给我装糊涂,真以为咱们这些人都是吃乾饭的?” “腊月十六那天晚上你在哪?” 陈大山闻言一“愣”,神色越发迷茫:“腊月十六?这都多少天了?我哪还记得当时在哪儿?” “不是,你问这个干啥?我到底犯啥事儿了?” “就算是要抓我,也得让我死个明白吧?” 一旁的杨国宏神色微动,下意识地开口:“老蔡,咱们会不会弄错了?” 有人问起十几天前的事儿,只有陈大山这种反应才是正常的! 如果他一口就说了出来,要么就是那天发生过什么很重要的事,要么就是早就准备好了答案。 可老蔡不仅没有鬆手,反而越发暴怒,把膝盖都顶在了陈大山背上:“那天夜里,你摸进县城把郑鯤鹏手下全打成重伤,以为戴个帽子、围个围巾就没人知道是你乾的?” 他猛地扳起陈大山的手腕:“先前还只是怀疑,现在我已经完全確定了!” “刚才你双脚错开,双手抬起的动作,分明就是標准的擒拿格斗手法!” “郑鯤鹏手底下那些人,全都是被你用这种手法放倒的!” 陈大山闻言一愣,心里顿时鬆了口气。 果然是在诈我! “有人把郑鯤鹏手下都打成了重伤?”他“诧异”地问了一句,神色愈发愕然,“那不是好事吗?你抓我干啥?” “不,不对,那也不是我乾的呀!” “你冷不丁冲了过来,我就往后躲了一下,这也犯法?” “那你隨便找个人试试,看看谁不是这样?你还讲不讲理了?” 赵慧兰出门跑了过来,俏脸发白地试图拉开老蔡:“公安同志,你们肯定弄错了!” “他都大半个月没去过县城了……” 李有財也匆匆赶来,焦急地喊道:“我记得十五那天,大山就去他姐家了,在寒岭村住了两晚才回来!” “村里老老少少都瞧见了,后来寒岭村有人来送魔芋,还说起过这事!” “再说了,那个郑鯤鹏上回就弄了一群人过来差点闹出了人命,前两天又带著枪来想杀人,就算你们说的事儿真是大山做的又咋啦?” “帮你们抓了罪犯,没啥奖励也就算了,还要被抓?这不是乱来吗?” 一路跟著杨国宏他们过来的高彩霞也跟著喊道:“就是,你们到底是站哪边的?帮你们抓罪犯也犯法?” 他们的话,一下就点燃了跟陈大山亲近的那些人的情绪,呼啦一下围了上来。 李二柱虽然有些本能的畏惧,却还是声音发颤地大喊:“你……你放开大山哥!” “就算你是公安,也不能不讲理!” 其余眾人全都在附和:“对,別说根本不是大山做的,就算是他做的,你们也没有理由抓他!” “放著那些坏人横行霸道那么长时间都不抓,还不许別人抓?” “你们就是这么为人民服务的?” 杨国宏深深地看了陈大山一眼,隨即朝老蔡轻轻摇头:“算了吧,差不多就行了!” 老蔡手上稍微鬆了松,却依然冷著脸朝陈大山喝道:“郑鯤鹏是被你开枪撂倒的,孙强是被田豹拿土銃打的!” “那姓田的三兄弟,你又是怎么抓住的?” “不会擒拿格斗,你拿啥制服三个人高马大的……” 陈大山没等他说完,就“悲愤”地冷笑了起来:“看样子,你今天是非得找个由头抓我了!” “这村里人谁不知道我天天都在锻链身体?” “而且当时我手里还拿著枪,还当著田家兄弟的面开枪撂倒郑鯤鹏,把他们都嚇到尿裤襠了!” “不会你说的那啥把式,我就摁不住他们了?” “况且,那几个混球压根不怕进公安局,还以为杀人都不过是蹲几天学习班的事儿……” 老蔡脸色一僵! 他刚想继续说话,便被杨国宏伸手拽了一把:“放开他吧!” “根据陈大山同志刚才的反应,和乡亲们反映的情况,已经可以排除他的嫌疑了!” 老蔡鬆手起身,眼中依旧带著怀疑:“陈局,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別的不说,事发当天他刚好就不在村里,总还是要派人去……” 杨国宏深深地看了一眼满脸“悲愤”的陈大山,不置可否道:“这事儿我们稍后再说!” 说完便亲自帮陈大山拍打著身上的雪渍,面色温和地解释道:“陈大山同志,蔡副局长只是在试探你而已,希望你別往心里去!” “主要是有点太巧了,郑鯤鹏手下马庆辉在你这儿闹完才隔了一天,就有人去县城把他的老巢连锅端了!” “而且手法,也跟你对付马庆辉他们的手法一样的过激和狠辣!” “再加上你又把郑鯤鹏本人和孙强都抓住了,同时还抓了三个杀人犯!” “这样的本事,可不是谁都有的!” “我们主要是怀疑有新的黑恶势力在跟郑鯤鹏火拼,调查的原因一来是依法办事,二奶则是防患於未然!” “陈大山同志,你理解我的意思吗?” 杨国宏的语气听起来十分真诚,看向陈大山的目光却是带著几分意味深长! 说完也不等他回答,便爽朗地笑道:“你要是心里不痛快,等你下回去了县城,我就跟老蔡一起请你下馆子,给你赔罪!” “不过今天……你不会连口水都不给咱们喝吧?” 人家都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陈大山哪还不明白? 杨国宏此刻不仅没有消除怀疑,反而还完全確认了那个神秘人就是他! 也正因为確认了是他,知道他並不是什么黑恶势力,所以才装起了糊涂! 陈大山正“黑著脸”转身准备请眾人进屋,一个俏丽身影突然从人群中挤过来。 杨雅琴俏脸红彤彤的,身上也沾著不少雪渍,看向陈大山的目光满是崇拜:“陈大哥,我来看你了!” “你可真厉害,连郑鯤鹏都能抓到,我爸带著那么多人……” 看到陈大山身上带著泥雪,她直接就掏出一块手绢帮他擦拭了起来:“你衣服咋弄得这么脏?是摔跤了吗?” 在这个年代,一个年轻的姑娘当眾做出这样的举动,可是相当出格的! 杨国宏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 周围眾人的神色也都是十分愕然! 赵慧兰虽然脸上惊魂未定,却是立马上前搂住了陈大山的胳膊。 正当气氛有些尷尬时,人群后方传来了卢长福诧异的叫喊声:“各位大领导,你们今儿到底是来干啥的?” “难不成……不是来收拾这个小畜生,给他爹娘做主的?” 第169章 他们真是你亲娘、亲舅舅? 看到卢长福和卢长贵兄弟俩一边喊一边拼命往杨国宏面前挤,镇上的那些干部脸都绿了! 李家村出了陈大山这样的英雄,他们自然是脸上有光的! 却没想到这几个人压根不看场合,直接就在这个时候闹了起来。 管民政的杜局眉头都皱成了川字,连忙带人上去拦住了他们:“卢长福、卢长贵,你们想干啥?” “前天我就说了,一定会全力调解,给你们一个答覆,你们咋还在胡闹?” “县里的领导来找陈大山是有公事……” 卢长福一点面子都没给,扒开杜局就朝杨国宏大喊:“领导,你们来得正好!” “陈大山这个小畜生连爹娘都不孝敬,连我这个亲舅舅都打!” “咱们去镇政府反映情况,这些干部都收了他的好处,净把咱们当傻子糊弄啊!” 即便是见识过这人的无赖行径,这会儿杜局依然是被气得额头青筋暴跳:“卢长福,你在胡说些啥?”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收好处了?” “这事儿本身就是你们在胡搅蛮缠,我们都答应出面调解……” “调解个屁!”卢长贵直接开骂,“这都多少天了?” “除了李树根那个老不死的,假模假式找过陈大山一回,还有谁管过?” “你们要是没收陈大山的好处,咋可能这么护著他?” “昨儿咱们就说了,你们要是不管,咱们就去县里闹,既然今天县里的领导来了,那就正好……” 郑局眼见他们越闹动静越大,连忙凑到杨国宏跟前,把自己所了解到的情况简单地说了一下。 杨国宏听得一脸愕然,下意识地问陈大山:“他们確实是你的亲舅舅?亲娘?” 陈大山咬牙点头! “太欺负人了!” “陈大哥,我帮你跟他们理论去!” 杨雅琴气得俏脸涨红,转头就想往卢长福面前冲。 杨国宏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抬手就把杨雅琴拽了回来:“雅琴,你今天……有点失態了!” “这事儿我去处理,你先陪陈大山同志的爱人说说话!” 他说话的同时把杨雅琴往赵慧兰面前推了一把,並且还在说出“陈大山同志的爱人”这几个字的时,刻意加重了语气。 杨雅琴微微一愣,这才俏脸发红地上前牵著赵慧兰的手,跟她一起往屋里走。 而这时,卢长福兄弟俩已经拽著卢招娣,衝到了杨国宏面前。 还没等他们开口,杨国宏就已经目光冷峻地看向卢招娣,沉声问道:“你今年多大年纪了?” 面对著县里来的领导,卢招娣有些手足无措,茫然囁嚅道:“四十六!” 杨国宏的语气越发严肃:“你是缺胳膊还是断腿了?” “四十六就不能劳动了?得让儿子养著了?” 卢招娣微微一愣,下意识地喊道:“我是不用他养,可他弟弟还小,妹妹也还没出嫁……” 杨国宏都被她这番歪理给气笑了:“养儿育女,是你们当父母的人该做的事,啥时候当哥哥的还有义务养弟弟妹妹了?” 说完直接摆手道:“我找陈大山有正经事,你们赶紧回去!” “再胡搅蛮缠,丟的可是你们自己的脸!” 听到他说的这番话,林大妈他们立马就跟著附和了起来:“就是,才四十六岁就撒泼要儿子养,也不嫌丟人!” “李德文是你跟李新鼎生,凭啥要人家大山养?” “这么不要脸的事儿,也好意思在人家县里来的领导面前说,真是把咱们李家村的脸都丟尽了!” “有手有脚还吸儿子的血,还好意思骂大山?我看你们一家子才是畜生!” 大伙儿早就憋著一肚子火了! 这会儿一个比一个声音大,一个比一个骂得难听。 卢长福气得面色涨红,扯著嗓子一声大吼:“都给老子闭嘴,咱家的事轮不著你们管!” 说完他又梗著脖子朝杨国宏喊:“咱们没读过书,说不过你们这些当官的!” “反正就是一条,陈大山要是不按咱们说的做,咱们就一直闹到底!” “镇上不管去县里,县里不管去市里!” “养儿防老,天经地义,我就不信没个说理的地儿了!” 这就是摆明了不打算讲道理,拿闹事威胁杨国宏了! 杨国宏脸色一沉,当即朝不远处招手道:“小吴,带几名同志过来!” 他转头看向卢长福,目光中的威严逼得此人压根不敢与之对视:“你不是要去县里说理吗?” “那正好,待会儿就跟著我们一起走,去县局慢慢说!” “聚眾闹事、侮辱干部、编造事实誹谤他人,每一条都够你们在拘留所过个好年了!” 眼见几名公安同志立马就要抓人,卢长福囂张的气焰顿时就灭了一大半。 他下意识地往连退了好几步:“你……你少在这里嚇唬人,咱们就是找你反映反映情况……” 卢招娣见状,突然蹲在地上拍著大腿哭號起来:“我的命好苦啊!” “好不容易拉扯大的儿子大把大把地赚钱,天天吃香的喝辣的,我这个亲娘还带著弟弟妹妹吃糠咽菜……” 她不说这些还好! 这一说,周围好多人都忍不住笑出了声来:“我说新鼎家的,你这编瞎话也要编得像一点吧?” “自从陈大山上回给了你一百块,你们家哪天没吃肉?” “还吃糠咽菜?你当咱们大伙都眼瞎?” 杨国宏不再废话,直接挥手示意抓人。 就在这时,人群后方突然骚动起来! “快看,又来人了!” “老天爷,那……那是部队的人?咋还带著枪?” “那女的不是卢长福媳妇吗?” “她这是咋啦?咋被部队里的人抓了?” 议论声中,人群很快分开了一条通道。 一名面容冷峻、身著军大衣的军人阔步走了进来,身后的士兵押著卢长福的老婆。 此人如电的目光唰地一下扫过,隨后冷冷看向卢长福老婆:“谁是卢长福、卢长贵?” 卢长福老婆脸色煞白,整个人都在发抖,哆哆嗦嗦地抬手指出了两人。 军大衣目光一凛,眼中闪过一丝猩红:“带走!” 眼看几名士兵杀气腾腾而来,兄弟俩疯狂挣扎:“你们干啥?要把咱们带到哪儿去?” “领导,公安同志,救命,救命啊!” 听到他们的叫喊,卢长福老婆彻底瘫软在地:“当家的,你別喊了,他们……他们把咱家猪圈给掀了……底下的东西全挖出来了……” 听到这话,卢长福和卢长贵脸色瞬间煞白,额头冷汗刷地一下就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