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嫁薄情帝王后,我茶艺满级封后》 第1章 皇上不喜欢吗? “放肆!你好大的胆子!” 隨著帝王一声威严恼怒的呵斥,坐在他身上的女人不但没有被嚇得立马滚下去,反而更加放肆,大胆,无耻。 “皇上不喜欢吗?” 一直未曾出声的女人,终於开了口,“可是,我怎么觉得,皇上似乎很喜欢被我这样对待?” 她的声音,清冷乾净得像是崑山之巔的一捧圣洁的雪,不染一丝情慾。 然而干的事,却大逆不道,可以诛九族了。 陆尧很想將那丝帕给拿掉,看看这个胆大妄为的女子到底是何人。 可偏偏,他的双手双脚也都被捆缚,且那捆法十分刁钻,他越挣扎,便捆缚得越紧,便只能这般任由她对自己的身体为所欲为,毫无节制地索需。 身为帝王从未遭遇过的耻辱,令他忍不住沉声怒道:“等朕抓到你!定將你碎尸万段!” “皇上不会的。” 女子轻笑了声,话语说得篤定,“皇上捨不得。” 陆尧正欲反驳。 却忽觉女子香软的双臂缠上了他的脖颈,令他们之间身体顿时贴得更近。 她凑在他耳边,吐气如兰地挑衅他:“更何况,后宫那么多人,皇上如何抓得到我?” 所以,她是后宫之人? 陆尧心中一凛。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宫女? 还是在故意这么说骗他? 要知道今日进宫为太后庆贺千秋的,可是有著许多朝中大臣王公贵族的亲眷。 这场“酷刑”,持续了足足一个多时辰。 直到最后的时刻,女子清冷的声线,才终於在剧烈的喘息声中,泄露出一两分被情慾搅弄的媚意。 外头静悄悄的。 “皇上,奴婢就先走了,这只是一场露水之欢,我也是为人所害不得已为之,还望皇上忘记此事,反正,您后宫中,还有著那么多娇艷欲滴的女人等著宠幸,不差我这一个。” 女子说完,抬手抚了抚他的眉骨,指尖轻轻掠过他被遮住的双眼,“至於这帕子,就留给皇上做个纪念吧。” 说完,纠缠了他许久的清甜女体,就这般毫不留恋地离他而去。 许久后。 御前伺候的太监总管陈玉安觉著时候不早了,才大著胆子进来,就见自家圣上这手脚眼皆被捆缚,浑身明显被糟蹋了的狼狈模样,嚇得当即腿一软,直接“噗通”跪在地上! “皇、皇上!您、您这是、这是给人……” “糟蹋”这两个字,怎么也无法从他口中说出来。 他不敢啊! “还不赶紧给、朕、解、开!” 陆尧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奴才遵、遵命!” 陈玉安赶紧几下跪爬著过去,双手哆哆嗦嗦地將陆尧身上的各处束缚解开。 陆尧刚一得了自由,就狠狠一脚將他踹翻! “没用的东西!朕被困在这里,你为何迟迟不来救驾!” “奴才冤枉啊皇上!奴才是听见皇上在这里行事,以为皇上是宠幸了哪位娘娘,才不敢进来打扰,还……还贴心地將四周伺候的奴婢都调远了一点……” 陈玉安越说声音越小,知晓自己犯了糊涂,害圣上遭了罪。 “蠢货!朕怎么会养了你这么一个蠢东西!” 陆尧冷著声又怒骂他两句,隨即问道,“方才从这里出去的女子,你可有看到?是宫女,还是今日进宫的亲眷?” “皇、皇上……奴才方才,就没看见有什么女子路过啊!” 陈玉安简直要哭了,內心怀疑自己头上的脑袋还能不能保得住。 这时候突地灵光一闪,想起什么,连忙又道,“皇上!奴才想起来了!方才有个小太监从这里路过!” “太监?” 陆尧剑眉一蹙,心底闪过一抹狐疑。 想到那女子的狡诈,竟能在御前近侍的眼皮子底下安排好一切强上了他,定然颇有些偽装的手段,当即面色又是一沉,抬脚又踹向陈玉安,怒道,“那你还愣著做什么?还不赶紧去搜! “不论宫女、太监,还是今日来参加太后千秋的那些亲眷女子,全都给朕搜一遍!” 陈玉安又凑过去主动挨了两脚,待陆尧发泄够了怒气,才连忙出去寻人了。 他走后没多久。 御前伺候的宫人得了吩咐,赶紧带来了乾净的衣物,伺候他换洗。 陆尧穿衣时,忽地疼得“嘶”了一声,嚇得宫女赶紧跪地求饶。 他则抬手一碰。 想起这是在之前情浓时,那女子指甲在他背上划出来的伤痕。 后宫诸多妃嬪,还无人敢弄伤他的龙体! 陆尧顿时面色又阴沉下来,发誓定要將那胆大妄为的女子找到,將她今日给与他的耻辱,十倍百倍地奉还回去! 与此同时。 云雾刚坐上出宫的马车,嫡姐云嬈就立即目光不善地盯著她。 见她衣衫整洁,髮髻丝毫不乱,脸上更不见任何惊慌失措的神色,眼底不由闪过一丝不满,阴阳怪气刺了她一句:“你倒是全须全尾,一点事都没有!” “姐姐想让我有什么事?” 云雾朝她看过去,神情故作疑惑地问道。 “你装什么装?明知我说的什么意思!”云嬈横眉冷对。 “我实在不知啊,还请姐姐明示。” 她既不肯戳破,云雾就继续陪她绕弯子。 云嬈只觉自己仿佛一拳打到上,简直是有气没处撒,叫人心中窝火,好生憋屈! 刚想像平日那般狠狠骂上几句泄泄火。 然而又忽然想到,云雾手里还握著能令她身败名裂的把柄…… 那些刻薄的话在嘴边打了个转,就又认怂地咽了回去。 她假装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招呼车夫赶紧驾车回家。 见此,云雾唇角勾起一抹散漫的嘲弄。 想起帝王虽然被捆缚著,看似被她压制,可在男女之事上,却一点也肯居於下风,几次下来,著实把她身子给折腾得有些疲软脱力。 此时,她闭著眼睛假寐,心中则想著这些日子发生的事。 几天前,刚刚中了状元的未婚夫,被她发现和嫡姐云嬈滚到一起,甚至嫡姐肚子里已经珠胎暗结。 接著,嫡姐求著父母做主,抢了这桩原本属於她的婚事。 从那时起,她心底就隱隱的有一个怀疑。 再到今日。 太后的千秋宴上,她的马面裙被一宫女不慎弄脏,一向与她不对付的嫡姐,突然好心地非要带著她去一处宫殿更换衣物。 结果,刚到了那殿门口,她就被嫡姐一股大力推进去,而后房门被紧紧关上。 殿內,酒醉的年轻帝王正闭眸休憩,似乎睡得有些沉。 浓郁的安神香气味充斥四周,熏得云雾一时头脑有些发昏,而令她难以启齿的是,身体里的某种药性似乎也隨之觉醒。 想到宴席上嫡姐递给她的那杯酒,云雾知晓,自己的怀疑没有错。 殿外,方才不知因何而短暂离开的御前伺候的宫人折返回来。 眼看著一道太监的人影就要推门而入,云雾理智甦醒,连忙假意媚叫了一声:“皇上轻一点——” 那人影闻声,抬起的手立即缩了回去,並懂事地將宫人再次遣退,让他们离得远一点,莫要打扰圣上办事。 而云雾,得知身体中了药,外面逃不出去。 为了自救,她唯有鋌而走险,摇摇晃悠地走到长榻前,望著那美玉一般矜贵好看的年轻帝王,抬手抚上他俊美沉静的脸。 而后,蒙上他的眼睛,绑住他的手脚,將他给强了…… 回忆至此。 云雾睁开双眸,目光轻慢地扫过嫡姐,心中的怀疑,已是一片瞭然。 ——嫡姐果然,也重生了。 第2章 册封为六品才人 前世,云雾生母与父亲和离,另嫁权贵,父亲就抬了妾室做正妻。 从小她就要面对破碎的家,冷漠的爹,恶毒的继母,还有一个什么都要跟她抢的嫡姐。 她一路艰难筹谋,才在及笄后给自己挑中了一个嫡姐看不上的穷书生做夫婿,踏踏实实过日子。 后来穷书生中状元,她嫁过去做状元夫人。 穷书生成为当朝首辅,她也获封一品誥命,人前风光无限,受人巴结羡慕,余生也过得平安顺遂。 与云雾不同。 云嬈一心想当宠妃。 她仗著爹娘疼爱,在太后的千秋宴上买通宫人,爬了圣上的床,以为可以靠著美色宠冠后宫。 却不知,帝王最是厌恶被人算计,虽然仍是给了她位份,然而她入宫后,却对她置之不理。 云嬈一上位就失宠,过得比奴才都不如。 云雾成为首辅夫人时,云嬈则在波折诡譎的宫斗中下场淒凉,命丧黄泉……可谓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如今,她们二人双双重生。 令云雾感到意外的是,云嬈如今倒是不做梦进宫做宠妃了,只不过又瞧中了她的婚事。 难不成云嬈是觉著,这一世换她嫁给齐縉修,就能逆天改命,当上首辅夫人? 若只是一桩婚事,也就罢了。 毕竟齐縉修没了,还可以有张縉修、王縉修。 云雾根本不在乎。 可云嬈居然还想要让她走她前世走过的那条死路——让她因算计帝王,而被帝王厌恶,最后沦为宫斗的棋子惨死? 对此,云雾的应对策略自然是——抓住这个机会。 上一世,她整日劳心劳力地为齐縉修这个蠢货操持家务不说,还得替他出谋划策应对官场和朝政上的事,甚至连他当初中状元,都得她给划重点,活得简直比他妈还累。 这一世若能有机会舒舒服服地做帝王宠妃,拥有比前世更高的权势地位,她干嘛不做呢? 至於嫡姐前世的失败…… 那都是因为她太蠢了。 这次的千秋宴,其实就是太后藉机为帝王选妃。 云嬈身为三品大臣的女儿,本就是有机会进宫的,却偏要多此一举地算计。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算计也就罢了,毕竟后宫妃嬪哪一个不是算计著想要得到帝王的宠爱呢? 可偏偏云嬈的手段那样拙劣低级。 堂堂帝王,却被逼著不得不纳她入后宫,自然是要报復她。 至於报復,也根本不需要他亲自动手去做些什么,只要一直无视她,后宫中有的是拜高踩低的人折磨羞辱。 而正所谓,妻不如妾。 妾不如偷。 偷不如偷不著。 今日,云雾让帝王尝了一回从未有过的禁忌刺激的情事,却不但什么要求都不提,而且还好像生怕跟他再扯上什么关係似的,那样毫不留恋地溜掉。 堂堂帝王,何时被人用过强? 又何曾被女子这般嫌弃过? 尤其还是在被她用完之后,显得好像他很差劲,不好用似的。 帝王心里必会不甘。 之后云雾又隱匿了身份,故意留下挑衅的话语,跟帝王玩起了捉迷藏。 帝王就算一时对她咬牙切齿,然而在遍寻不到她之后,往后便也只能心里惦记著,身体回味著,只要一想起她,就会迫切想著要知道,她究竟是谁……还想再来一次,证明他的本事。 想到今日帝王在她身上的急切,云雾唇角勾了勾。 这宠妃,她是当定了。 马车很快便到了云家大宅外。 云嬈先一步被搀扶著下了马车。 她站定后,小心翼翼地抚了抚自己的小腹,眼眸一抬,衝著刚从马车上下来的云雾冷笑一声,耀武扬威地道:“云雾,別怪我没好心提醒你,男人爱的都是我这种娇媚美艷的,似你这般,虽然容貌还算过得去,性子却清汤寡水无趣乏味,所以縉修才会背著你,与我在一起。 “若无意外,往后你就是宫里的妃嬪了,好好想想怎么博得圣上的宠爱,可別一进宫就失宠,白白丟了我们云家的脸面。 “还有,縉修跟你缘分已尽,別再记掛我、的、男、人了。” 说完,云嬈又白了云雾一眼,就高昂著下巴,转身走了。 云雾顿时有些无语。 云嬈自己上辈子一进宫就失宠,便篤定她也会犯下同样的错误? 她该不会觉得所有人都跟她一样蠢吧? 一旁,云雾身边的贴身婢女团娇,顿时气得不轻。 “什么呀!明明是她当第三者,不要脸地插足姑娘和二姑爷之间的婚事,现如今还倒打一耙,警告起姑娘来了!真是过分!” “不必在意她,说得再好听,也得她嫁到齐家以后,真能把日子给过好了才行。”云雾语气淡淡,不甚在意地道。 “真不知二姑爷的心,怎么说变就变了,明明上个月还对姑娘许诺说婚后不纳妾的……” 团娇心里还有些不痛快。 “好了,嫡姐有句话说得不错,我和他缘分已尽,他不再是你们的二姑爷,而是云家的大姑爷,往后切记,谨言慎行。” 云雾又道。 团娇闻言,想到自家姑娘往后或许真要进宫,便赶紧点点头,心里又骂了这对狗男女几句,不再说什么了。 云雾拖著被折腾得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自己院里,命人备了热水,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歇下。 接下来的几日,她也是吃了睡,睡了吃,养精蓄锐。 直到这一天。 云雾睡到日晒三竿才起。 “二小姐,宫里来了圣旨,老爷要您过去接旨。”这时候,前院的管事忽然传话进来。 “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云雾到前院时,父亲云卿南和继母文氏,正与宫里来的传旨太监攀谈。 太监见她到了,便立即宣读了圣旨。 云雾被册封为六品才人。 位份比上一世获封从六品贵人位份的云嬈,还高了半阶。 传旨太监宣读完圣旨,又吩咐跟隨的一位老嬤嬤为云雾验身。 此事云雾早有准备。 她领著老嬤嬤去了一旁的耳房。 没多久,二人出来。 老嬤嬤冲太监点了点头。 这便是已经验明正身无误了,云雾仍是处子之身! “二小姐,明日宫里会派人来接您。”太监说道。 从此,她便要成为帝王后宫中的一员了。 “多谢公公。” 云雾命婢女给了太监沉甸甸的荷包孝敬。 传旨太监也不推脱,大大方方地接过来。 又见她容貌清艷绝伦,气质清冷胜雪,偏生眼眸流转间,又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两分惊人的媚意。 这股清媚,在后宫可是独一份的! 后宫美人如云,缺的就是她这样的独特! “二小姐得天独厚,日后定能得圣上宠爱!”太监意味深长地夸了这么一句,就告辞离开。 待送走传旨太监。 之前还一脸陪著笑的父亲与继母,就双双变了脸色。 “云雾,这进宫做妃嬪的机会,原本是你姐姐的,是她好心让给你,你才能有这种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机会,不然像你这种从小被亲娘拋弃的万人嫌,一辈子也轮不到这样的好事。” 继母文氏率先打压她道。 “既然如此,这等飞黄腾达的好事,还是让嫡姐来,我愿意退出。”云雾当即顶撞回去。 “你!你明知你姐姐怀了孩子,且封你为美人的圣旨已下,木已成舟,你故意装什么大方呢?”文氏瞪著云雾,有些恼怒地道。 “那又如何?把孩子打了便是。” 云雾眉头一挑,故意说道,“虽然齐縉修中了状元,並且才高八斗前途无量,日后甚至有可能成为当朝首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也不见得就是姐姐的良配,毕竟他家里太穷,家庭关係又复杂,姐姐跟著他,若是拿捏不住他家里人,是要吃苦头的。 “不过没关係,我愿意替姐姐吃这个苦。” 文氏闻言,就想到云嬈上次发烧昏迷不醒,醒过来后就信誓旦旦,非说自己受到仙人指点,说齐縉修就是当首辅的命,跟著他往后才有风光无限的好日子过。 她还当云雾想要反悔,当即气得看向一旁的云卿南:“老爷,您听听您这个好女儿说的这是什么话!平日里,嬈儿这个做姐姐的什么都让著她,有什么好处也都想著她,可她却还想抢自己亲姐姐的婚事!简直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到底是谁抢谁的婚事?” 云雾一听文氏这倒打一耙的不要脸言辞,险些笑出声来。 文氏一噎。 她在这事上本就理亏,此时眼珠一转,又拽住云卿南衣袖苦著脸道:“老爷,您都瞧见了吧?她往日的乖巧懂事都是装的! “如今以为自己翅膀硬了,便露出真面目了! “若真叫她在宫里得了宠,那还得了?怕是连老爷这个爹都要不认了!” 文氏故意离间。 “云雾,就算入了宫,也还是我云家的女儿,这一点,你要明白。”云卿南立即目光严厉地看一向云雾。 “父亲,女儿和云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女儿好,云家才能好。” 云雾则唇角一勾,態度不卑不亢。 她入宫,已是板上钉钉。 文氏还想像从前那样拿捏她,根本不可能。 云卿南也得做出抉择了! 是守著自己的娇妻爱女,妄图继续打压她,还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此时,云卿南自是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 想到那传旨太监篤定云雾进宫后会得宠的话,最终,他也只是目光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只嘆了口气,道:“罢了,明日就要进宫了,你下去好生准备吧!” “女儿告退。” 云雾服了服身子离开。 “老爷,难道以后就由著她爬到咱们头上去?”文氏满脸不甘。 “不然呢?圣旨已下,谁敢不从?要怪,就怪你生的那个好女儿,鬼迷了心窍,非要跟她换亲!”云卿南眉头一拧,语气充满了不耐。 文氏听出他的態度,只心里暗暗思索——她绝不能叫云雾进宫以后好过! 而此时,宫里。 “已经过去七日了,要你找一个人你都找不到,朕养你这废物有何用!” 帝王陆尧冷著脸,对著御前总管陈玉安又踹了一脚,沉著声发火。 第3章 嫡姐下毒?小事,给渣爹和恶毒后娘吃 “奴才没用!皇上息怒!” 陈玉安挨了揍也不敢抱怨一声,反而还要小心地哄著他,“不过,既然皇上要找的人,既不是宫女,也不是太监,那没准就是上次入宫为太后庆贺千秋的某一位世家之女了,这几日,会有新妃进宫…… “兴许,那女子就在她们当中,要不到时候,奴才再悄悄从她们中间查一下?” 陈玉安跪在那里说完,就等著陆尧发话。 陆尧瞥他一眼,不知想到什么,气得又踹了他两脚:“那还愣著做什么?还不赶紧去查!” “奴才遵旨!” 陈玉安挨完了揍,就赶紧起身逃命似的跑了。 陆尧则一脸难堪地坐在那里。 半晌,將脑海中浮现出的,那日女子深陷情慾时的娇媚喘息强行驱赶走,而后冷著脸命人叫了水。 消息在后宫传开。 翊坤宫。 “你说什么?圣上方才在御书房,並未宠幸任何人,却叫了水?”容妃听得此消息,脸上微微一变。 “是,听说陈公公这几日,一直在找一个人,几乎將后宫的宫女太监都查了个遍,始终未找到那人,奴婢觉得,兴许,圣上今日的反常,与这神秘人有关。”一等宫女玉新语气恭敬地说道。 “呵。” 容妃冷笑一声,脸上娇艷的妆容有几分扭曲,“定然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小浪蹄子,私底下用什么手段勾引了圣上,才会叫圣上这般念念不忘的。” “可是娘娘,奴婢听说,陈公公拿了一只帕子寻人,期间有一名宫女声称那帕子是她的,可等人到了圣上跟前,一开口说话,圣上认出这宫女的声音根本不是他要寻的那个女子,发了好大的脾气,直接命人將这宫女拖下去给乱棍打死了……似乎圣上当时还说,若是找到这女子,要诛其九族……看圣上这样生气,倒更像是寻仇。”玉新微微蹙眉地说道。 “那是你不了解男人,也不了解圣上。若当真只是想要诛九族,又怎会只是在御书房想起,身体就动了慾念呢?而且,寧可自己叫水,也不肯找女人紓解……圣上他,这是上了心了。” 容妃语气悠然地说著,涂抹了艷红蔻丹的手指,却忽地將桌上一朵鲜揪下,捏在指尖,狠狠掐碎,“命人盯著御前!若一有那女子的消息,立即稟报本宫!” “奴婢遵命。”玉新一听,连忙应下。 “贱人……敢在本宫的眼皮子底下勾引圣上!” 容妃红唇冷戾地一勾,驀地又抬手,毫无预兆地將整只名贵的瓶都从桌上狠狠挥下,瓶顿时粉身碎骨,沦为无用之物。 与此同时。 其他宫中,也都爭相打听被圣上下令寻找的女子的消息,却都是一无所获。 各宫的主子皆是不甘心,一个个都盯著御前,只盼著能早些知道,那个令圣上心中暗自牵掛的女子,究竟是何人。 倒是平阳公主听闻各宫的动静之后,连忙写了封信,命人悄悄送出宫去。 这封信很快便到了云雾手中。 她看完之后,烧为灰烬,而后沉思片刻,將婢女圆绒叫到跟前,轻声细语地耳语了几句。 “小姐放心,奴婢明白。” 圆绒长得一脸机灵可爱,得了吩咐,就立即出府,將云雾吩咐的事情办得妥妥噹噹。 夜里。 云雾將圆绒带回来的东西调配一番,最后得了一颗明亮的珍珠,和其他珍珠一起,被串成了项链,放入面前的一只妆奩盒子里。 这时候,团娇提著一只食盒进来。 “小姐,奴婢方才瞧见大小姐院子里的琉芳一直鬼鬼祟祟地在咱们院子外头,也不知又想使些什么坏。” 食盒里装著云雾吩咐她去厨房做的几样点心,打算明日带入宫中。 “我明日就要入宫,她再无法拿捏我,岂能甘心?这种时候必是想做些什么,叫我入宫后丟丑罢了。” 云雾接过圆绒递过来的香茶,语气瞭然地道了句,又思忖了下,便果断吩咐道,“想办法让她想做的事,做成了。” 说完,她瞧一眼团娇。 团娇美眸一转,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连忙应下。 翌日一大早,团娇就告诉她事情办成了。 “带上这只食盒,隨我去见父亲。”云雾瞥一眼桌上明显被动过的食盒,勾了勾唇,起身说道。 团娇连忙听从地跟上。 前厅里,云卿南和文氏已经等在了那里。 “父亲,母亲,女儿今日就要进宫,女儿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父亲。 “別人都说父亲不疼女儿,女儿却知晓父亲的不易,父亲只是面苦心慈,表面严苛,实则一直在认真教女儿做人做事的规矩。” 云雾言辞恳切地说著,取出食盒里的糕点,双手拿给云卿南,“临別之际,女儿没什么能孝敬父亲的,这些糕点是女儿打算带进宫的,请父亲和母亲品尝,还望二老莫要嫌弃。” 她一番情真意切的话,云卿南听得微微动容。 这到底是他亲生的女儿啊…… 虽然她生母有错,背叛了他。 或许,他不该再把她生母的错,算到她身上。 这样想著,云卿南接过糕点,细细品尝。 文氏觉得她惺惺作態,但也只有捏著鼻子接过来,咬了一口。 一个糕点很快吃完。 “父亲,母亲,请用茶。”云雾又为二人敬了茶。 待一杯茶下肚,文氏已是按捺不住地冷笑起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这一大早的演这一出,打的什么主意?莫不是想叫你父亲多给你些银子使?” “父亲若愿意多给,女儿也不会推辞,进宫后要打点各处,这也是为云家出力,而不是为了我自己。” 云雾语气平和,说的话很在理。 云卿南当即点了点头:“管家,你再去帐上支取一千两银子,给二小姐带上。” 一旁的管家连忙应下。 然而这时候,云卿南却忽然只觉浑身瘙痒不已,忍不住抬手抓挠,结果就发现手臂上竟然起了许多红色的疹子! 文氏也是如此。 她控制不住,很快就挠得皮肤都发烂,恼怒地指著云雾的鼻子骂道:“好你个心肠歹毒的死丫头,仗著自己能进宫了,故意在糕点里下毒害我和你父亲是不是!” “母亲这是说的什么话!父亲是我往后的依仗,我怎会脑子拎不清地去害他?” 云雾一脸无辜。 隨后忽然想到什么,当即斩钉截铁地道,“我知道了,父亲,是姐姐做的! “这糕点是我昨夜命后厨的人做的,打算带到宫里去。 “团娇说,她之前瞧见姐姐身边的婢女琉芳鬼鬼祟祟地想做坏事。 “女儿想著都要入宫了,她也做不了什么,便没放在心上。 “谁知,她竟是调换了女儿的糕点! “父亲,若是女儿毫不知情,將糕点带入宫中,请了一同入宫的姐妹们品尝,那后果……只怕我们云家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云卿南闻言,脸色顿时狠狠一变。 他忍著浑身蚂蚁乱爬的痒意,心情烦躁不已地怒道:“去把大小姐叫过来!” 话音刚落。 却见云嬈带著两个婢女,打扮得枝招展地来了。 她没瞧见父母的异常,只扫了一眼桌上的糕点盒是打开的,以为云雾已经吃了那糕点,顿时一脸得意地笑著问道:“妹妹,这家里做的糕点,你可要多吃几块才好,毕竟等你进了宫,以后可就再也吃不著了!” 这话无疑是不打自招。 “混帐东西!” 只听“啪”的一巴掌! 云嬈一声尖叫,脸上重重挨了一下,当即不敢置信地看向一向疼爱自己的父亲,“你竟然打我?你老糊涂了吗!!!” “蠢货!” 云卿南被她气得脑仁儿疼。 做了这种祸及家族的混帐事,若不是念在她肚子里怀了孩子,他就不是只打这一巴掌,而是直接狠狠给她一脚了! 第4章 渣男前夫也重生了 恰在这时,宫里派来接云雾的马车到了。 “雾儿,今日是你姐姐做得不对,为父会重重惩罚她,你且安心入宫,以后有什么需要,儘管告诉家里,为父一定全力支持你!来人!把大小姐关到她的院子里!在她出嫁之前,不准踏出院子一步!” 云卿南忍著浑身的痒意说著,又吩咐管家去帐房支取两千两银子给云雾带上。 一千两,直接翻倍,变两千两。 活了两世,这还是云雾头一回从父亲手中,得到这样大的好处。 “父亲,莫要相送,还是赶紧请大夫上门诊治吧!” 云雾这般说著,眸光瞥过敢怒不敢言,只恶狠狠瞪著自己的文氏和云嬈,不卑不亢地接过银票。 转身离开之际,她唇角才勾起一丝冷笑。 即便重活一世,嫡姐也还是这般蠢笨。 云嬈想利用那下了药的糕点,令她进宫后浑身长满红疹而丟脸,甚至因皮肤溃烂遭帝王厌弃,甚至直接被打入冷宫,从此自生自灭…… 却没想到,这糕点,反被她给利用了! 那药性,一般都要两三个时辰才会起效。 可若再辅以茶水,茶叶中的某种成分,会令药效立即发作。 今日,她先对父亲说了几句好听的话,再奉上两杯茶,就叫他和继母中了招。 除了浑身瘙痒难忍,皮肤都得溃烂几日才能好。 这不但是小小地报復了他们,也令父亲从此对嫡姐有了芥蒂。 此时,四下无人。 团娇忍不住有些高兴地低声道:“老爷被大小姐蒙蔽了这么久,这一回可算是终於看清她的真面目了!” ”我看倒未必。”圆绒却不赞同地嘀咕了句,“没准只是突然对咱们家姑娘良心发现了!” 云雾闻言,不免有些好笑地看了两个婢女一眼。 “父亲只是唯利是图罢了。” 她语气淡淡,带著一丝讥讽,“他过去是不知道嫡姐歹毒吗?不是,他其实一清二楚。” “否则今日,不会我一说那有毒的糕点是嫡姐调换,他连查都不查,就立即毫不怀疑地相信了。 “因为他知晓嫡姐就是会对我干出这种事情来。 “只不过过去,嫡姐的歹毒大多都是在针对我,没有伤及他,他自然事不关己,高高掛起。 “可今日他却深受其害,父亲小肚鸡肠,往后必会记恨嫡姐,这是其一。 “其二则是,一旦这些糕点被我带进宫,无论是我吃了,还是分给了一同进宫的另外三人,到时候毒发,我被打入冷宫是小,云家得一个意图祸乱宫闈谋害帝王的罪名是大。 “父亲一介寒门子弟,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一二十年,好不容易才有了今时今日的权势地位,又岂会容忍嫡姐坏事,断送他辛苦得来的一切? “更不用说,这次与我一同进宫的另外三人,可也都是大臣之女,若她们同我一起出事,她们背后的家族,又岂会放过父亲? “这般后果,父亲又不傻,只要动脑子想想,就会知晓他今后该如何对待嫡姐了。” 云雾几乎可以断定,有了今日之事,往后云嬈再想从父亲这里討到什么好处,难了。 至於云嬈三番两次害她的事,也根本不需要云雾亲自出手报復。 恶人自有恶人磨。 等云嬈嫁到那个奇葩腌臢事一大堆的齐家,有她受的。 说话间,就到了府门口。 宫里的马车已经在候著了。 云雾提起裙摆,刚要踩著马凳上去,却见一道修长人影踏步而来。 来人身上穿著一袭乾净旧衣,模样清俊,气质儒雅,乍一瞧见她,似有些猝不及防,脚步不由微微一顿。 是齐縉修。 看样子是来找云嬈的。 云雾只瞥他一眼,就打算上马车。 “雾儿。” 齐縉修却突然叫住她,语气故作高深地道,“一入宫门深似海,今日你鲜著锦,或许明日就会烈火烹油……你好自为之!” 云雾听得这话,驀地转过身来。 她望著他,眉头一挑,心中,则突地跳出来一个猜想。 齐縉修也重生了! 否则,他哪儿来的胆子背弃与她的婚约? 无非是觉得自己有了上辈子的经验,就算没有她帮忙划重点,他也可以凭著前世的记忆,再次当权臣、做首辅,平步青云走上人生巔峰…… 尤其上辈子,他虽是权臣,却处处被她压著,连纳妾都不敢。 如今他自是想要摆脱她,娇妻美妾在怀,享尽齐人之福。 云雾唇角勾起一抹散漫的讽笑。 只可惜,即便重生一世,他到最后也只会看清一个现实——没了她,他什么都不是! 此时,齐縉修望见云雾对自己笑得娇美如,心头一动。 他心道,她果然还是爱著他,放不下他。 “雾儿,你我之间,缘分已尽,你也莫要太过留恋难过,进宫后低调做人,或许,还能保住一线生机。”齐縉修温柔说道。 云嬈与云雾交换了人生。 云嬈前世的结局,就是云雾往后的命运,这一点他深信不疑。 “你和嫡姐,还真是般配。” ——缘分已尽。 二人都说了一样的话。 只能祝他们二人锁死了。 对於他的自作多情,云雾也只是这般冷笑地道了句,便不再给他任何多余的眼神,踩著马凳,进入马车之中,隔绝了他故作痴缠的视线。 很快,马车缓缓启动。 被无视了个彻底,齐縉修心中慍怒,却又不敢说什么。 总归,待他日后成为当朝首辅,便是届时云雾还活著,也得在他面前低眉顺目! 不久后,马车在皇宫停下。 云雾和其他三个同时被册封的新人,碰上了。 “怎么还有她?” 一瞧见云雾,三人不由对视一眼,彼此间流露出一抹心照不宣的眼神。 云雾自然注意到了。 只不过,她素来沉得住气,並不会因旁人异样的眼神,就心中生出什么波澜。 总归她进宫是为了自己,又不是为了旁人如何。 “几位主子,请隨奴婢来。” 这时候,一名年长的宫女出现,领著她们去往后宫。 只是很快眾人就发现,这宫女將她们带到了御园西侧的千秋殿,也是前几日太后庆贺生辰的地方。 几乎一到这里,云雾就知晓,帝王这是对之前被她强上的事耿耿於怀,想要趁著今日刚入宫,打她一个措手不及,把她这个胆大包天之人给揪出来。 但是,不行。 一来,还不是时候。 二来,平阳公主送出的消息,帝王寻她一事,已闹得后宫人尽皆知,令她成了后宫妃嬪的眼中钉。 她初来乍到毫无根基,骤然暴露,只会令她日后举步维艰。 而且,这么容易就被他找到,以帝王喜新厌旧的性子,很快就会厌倦她。 云雾既不能让帝王知晓他想要寻找的女子就是她,也不能让他忘掉这件事,失去探寻她的欲望。 所以,她必须继续挑衅他,让他忘不掉她,发誓一定要找到她。 对此,云雾早已想好了对策。 “几位主子还请暂且在这里休息下,用些茶水点心,御前总管陈公公待会儿会来,有话要问几位主子。” 进入殿內后,宫女这般说完,就躬身行礼並退下了。 留下几人面面相覷。 “这是要问什么?怎么还不来?哪有刚一进宫就把人当犯人一样关著?” 等得时间久了,四人当中最年长的关妤皱著英气的眉头,语气不快地说道。 关妤获封嬪位,正五品,是四人中品阶最高的。 她出身將门,瞧著很有习武之人心直口快急性子的脾气。 “谁知道呢?” 关嬪左手边,一个长得珠圆玉润的娇俏少女说道。 这少女叫江甜儿,被册封为美人,这会儿一边隨口答了句,一边手里拿著桌上放著的果乾往嘴里塞,对此倒是满不在乎的。 她是从五品,比云雾高了半阶。 和她挨著的是一个一身书卷气、閒照水般的柔美女子,叫崔怜星,被册封为从六品贵人,是四人中位份最低的。 这会儿,她坐在那里,一杯接一杯地喝著茶,似乎並不欲与人交谈。 云雾坐在她身旁,看她一眼,隨即也端起手旁的茶水喝了起来,目光则在和她离得不远的角落里,一只正燃著的香炉上迅速扫过。 她指尖拂过颈间戴著的珍珠串,不动声色地从上头取下一颗“珍珠”。 而后放下茶杯,微微侧首,朝团娇使了个眼色。 团娇拎起水壶,为她添茶。 指尖则在水壶的手柄上悄悄涂抹著什么。 这时候,崔贵人又一杯水喝完,她身后的婢女竹心赶紧拎起水壶,要为她再续上一杯。 然而刚拎起来,却只觉手一滑,整个水壶顿时壶嘴朝下地一歪,里头滚烫的茶水朝著崔怜星倾倒而出! 关键时刻,云雾眼疾手快地起身,一把將崔怜星拉起来。 热气腾腾的茶水堪堪避开二人,全都洒在了桌子上。 这一刻,眾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 “你们没事吧?” 关嬪和江美人都是一惊,连忙起身询问二人状况。 “无碍,幸好有云才人方才拉了我一把。” 崔贵人微皱了下眉,拉开与云雾的距离,而后语气不悦地朝著竹心质问道,“你怎么回事?” “奴婢、不小心手滑了!” 竹心才刚一进宫就捅了这样大的篓子,此时都快哭了。 她却是一点也没想到那手柄上被涂了东西,只以为是自己的过错。 “她年纪小,刚一进宫,怕是心里还怕得慌,还好没出什么事,就饶过她这一次吧。”云雾仿佛没感受到崔贵人方才对她的疏离,语气温和地说道。 闻言,竹心立即有些感激地望向她。 关嬪和江美人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 崔贵人则脸色微微一变。 想到自己刚一进宫,的確不能落得一个苛待婢女的名声,总算点了点头,將此事轻轻揭过了。 而就在这闹腾的片刻功夫里。 圆绒已趁著无人注意,將云雾方才塞给她的“珍珠”,顺顺噹噹地投入到一旁的香炉中。 第5章 帝王还真是对她念念不忘 一刻钟后,御前的总管太监陈玉安才终於现了身。 “咱家有事来晚了,还望几位主子见谅。”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一脸歉意的笑,也不再耽误时间,直接就道,“今日请几位主子过来,是想请几位说一句话——皇上不喜欢吗?就这六个字,还请几位主子一一复述一遍,就从关嬪娘娘这里开始吧。” 关嬪被他这话搞得一头雾水,不明白为何要说这个。 怎么好像圣上是想透过这句话,找什么人? 这找的必然是一个女人。 可问题是,她是新入宫的妃嬪中位分最高的,可圣上却如此无视她,只在意那一个! 关嬪心里顿时有些不舒服起来,猜测著那个被圣上点击的女子,究竟是她们四人当中的哪一个。 江美人? 崔贵人? 还是,那个身世可笑,上不得台面的云雾? 一旁,江美人美眸流转。 崔贵人若有所思。 二人和关嬪都是同样的想法。 云雾则不由眼睫一垂,掩去眸底笑意。 这是她上次对帝王用强时,对他说过的话。 看来,帝王还真是对她念念不忘,不把她揪出来不甘心。 不过也是。 他堂堂帝王,却被一个女人用了强,虽然几乎没几个人知晓,可於他那样高高在上的身份而言,怎么都是一件很丟人的事。 “关嬪娘娘?” 此时,见关嬪一直不言不语,陈玉安忍不住又出声提醒道。 要知道,隔壁那位,还在等著听音断案呢。 关嬪心中不快。 不过她还是听从地开口说道:“皇上——” 然而才刚吐出两个字,她就面色一变,赶紧捏了捏嗓子,又道,“皇上——” 这下,她嚇得捂住了嘴! 只因她声音突然变得嘶哑难听! “你怎么——” 一旁,江美人听得她的声音,不由一惊,开口询问,然而却也赶紧抬袖掩唇,一双圆圆的猫儿眼有些震惊地瞪大。 只因她们二人声音都哑了! 接著,崔贵人就发现自己也是一样的情况。 她脸色一变,看向还未开口的云雾,眸子里带著几分恼怒的斥责。 “是你——从听说你生母不顾骂名也要拋弃你,我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 崔贵人不顾自己嘶哑难听的声音,“刷”的一下站起来,抬手指著云雾,直接指责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她! 闻言,关嬪和江美人也都目光不善地望过去。 “云才人,我们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这样做?”关嬪脾气直爽,一脸怒气地质问道。 “还能是为何?今日是进宫的第一日,圣上极有可能从我们四人当中挑选一个,作为第一个受到宠幸的。” 崔贵人嘶哑著嗓音,眼睛冒火地瞪著云雾,一字一句地恼声指著她道,“可偏偏咱们三个的声音都成了这样!圣上若是知晓,岂会愿意召幸我们? “只有云才人相安无事! “这说明什么? “她为了自己能第一个得到承宠,就出手害咱们!” 此时,云雾接受到三个人刀子一样锋利的目光审视,心中不禁暗暗摇了摇头。 这个崔贵人,实在是太沉不住气了。 毫无证据的情况下,就不顾体面,什么话都往外说。 须知人嘴里的话,就跟这杯中的水一样,都不能太满,似她这般不留余地,便是不给自己留后路。 她在这后宫里,怕是走不远! 云雾心里这般想著,面上则一片无辜神色,连忙起身开口想要解释。 然而无论她如何使力,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情况居然比其他三人还要严重! 圆绒著急地想替她解释,却也失了声。 只有团娇好点,可声音也是嘶哑难听,小心翼翼道:“公公,我们家才人什么都没做啊!她甚至更惨!” 崔贵人听得这话,立即意识到,自己错怪了她。 然而她也只是有些不自在地转过脸去,显然並不打算跟云雾说什么道歉的话。 关嬪眼眸闪了闪,隨即不声不响地坐了回去。 陈玉安则有些傻眼了。 他奉帝王之令,让几位新进宫的妃嬪读那句话,只因帝王就在隔壁听著,想要通过四人的声音,揪出那日胆大包天糟蹋了帝王的,究竟是谁。 可现在,四名新人,连带她们身边的婢女,要么喉咙哑了,要么根本说不了话! 陈玉安一时六神无主,赶紧转身跑出去。 不过片刻的功夫,外面又一阵动静。 云雾抬眸望过去。 很快,便见到一片明黄的衣角率先出现。 接著,身材頎长高大,容貌冷漠俊美的年轻帝王,便出现在了眾人眼前。 他一手背在身后,姿態威严地提步入內。 “嬪妾参见皇上——”关嬪连忙带头,向他行礼问安。 其他三人紧隨。 陆尧居高临下的目光瞥过四人,却並未叫她们起身。 他幽冷视线在殿內一扫,最后剑眉一皱,指著云雾旁边角落里摆放的一只香炉,沉声吩咐道:“將这香炉灭了!去请太医过来!” “是。” 陈玉安赶紧上前,拿茶水將香炉浇灭。 不久后,太医赶到。 他先是为云雾等人把脉,又查看了香炉里的成分。 “启稟皇上,几位主子是中了一种混合了十几种药材的香料。 “香料被投入到香炉之中,令闻到气味的人喉咙沙哑,严重得甚至会失声。 “不过持续时间不长,等过个三五日便会好了。 “另外,香料並无其他毒性,不会对几位主子的身体產生什么別的影响。 “这位云才人,便是因为离香炉太近,吸入的气味最多,所以情况最为严重,暂时失声了。” 太医检测之后,语气恭敬地说道。 陆尧坐在那里。 听著这话。 离香炉最近,便是说,往香炉中投放香料的嫌疑越重。 直接严重到失声,更像是一种欲盖弥彰之下的刻意。 陆尧凉薄的眸眼,立即望向云雾那双明亮清澈的杏眸,与她目光相接,无声对视著。 然而不过片刻,他別过眼去。 不是她。 记忆中的那女子,伶牙俐齿,狡诈奸猾,绝不会是如此清冷无害之人。 陆尧皱了皱眉,视线又在其余三人身上一一扫过,隨即驀地起身,语气敷衍冷淡地丟下一句“你们几个好生歇息”,便突然就走了。 “嬪妾恭送皇上……” 关嬪几人面面相覷著,不忘赶紧行礼。 待离开后。 “皇上就这样走了?”崔贵人忍不住说道,语气里带著一丝不甘。 对於今日之事,是谁在香炉中动了手脚,是否要查清楚找到那幕后主使,他都无一字的安排。 更没有对她,有什么特別的对待。 “不然呢?他是皇上,自然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还能由著你的性子来吗?”关嬪颇为直爽地道。 “我自然不是这个意思……” 崔贵人脸色一僵。 关嬪没再理会她。 转而走到云雾跟前,朝她肩上拍了拍,大大方方地道: “云才人,方才是我和江妹妹误会你了,还望你莫要放在心上。” 云雾说不了话,便只摇了摇头,朝她温婉地一笑。 “还是云才人心胸宽广。” 关嬪爽朗地一笑,毫不吝嗇地夸讚道。 江美人猫儿眸转了转,一脸天真无知地一笑,隨即也主动上前,拉住云雾的手,语气娇娇地道:“云姐姐,我们一同进宫,便是缘分,往后要常走动才好呢!” 云雾点了点头。 她始终温淡地笑著,像个没脾气的泥人儿似的。 江美人见此,对她更添了几分亲昵。 崔贵人则突觉自己被关、江二人给背刺了。 她一下捏紧了袖子里的手,飞快瞥了云雾一眼,眸子里闪过一抹幽冷的锋芒。 殿內一时诡异地和睦起来。 就如这后宫。 表面上风平浪静,实际上隨时都有可能爆发惊涛骇浪。 云雾垂下眼眸,心如明镜。 “皇上,不查查吗?” 此时,帝王回御书房的路上,陈玉安憋不住话地问道。 “还用得著查?那女子,就在她们当中。” 陆尧语气嘲讽,“上一回朕之所以会中招,不就是香炉中的香料被人动了手脚? “这一回也是同样的手段,恐怕是她早听到风声,知道朕要凭著声音认人,故此在香炉中做文章,几个人都哑了声,朕便无法凭著声音认人了。 “……自作聪明。 “朕还查什么? “左不过等上三五日,待她们声音恢復正常了,一一召幸,自会知晓哪个是她。” 想了想,脑海中又驀地闪过那双清冷无辜的眼眸,就又补了句,“不是云才人,是另外三人。” “啊?皇上,您怎么知道?”陈玉安一脸想不通。 “云才人一副温婉柔弱的样子,怎么可能是那个诡计多端的女子?”陆尧俊眉一皱,语气理所当然地道。 “那可不一定……” 陈玉安一听,不以为然地道,“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越是漂亮的女子便越是会骗人,云才人是她们四人当中最漂亮特別的一个,没准就是最会骗人的一个。 “依奴才来看,皇上这分明是一眼瞧中了云才人,才会这样替她分辩……” 说著说著,忽然觉得不大对劲。 抬头一看帝王脸色。 “朕是皇帝,还是你是皇帝?”陆尧冷冷睨著他。 “嘿嘿……当然您是,您是皇帝,奴才就是瞎说,瞎说而已。”陈玉安赶紧赔著笑,还朝自己脸上甩了两个嘴巴子,一副諂媚样。 陆尧瞥他一眼,提步继续往御书房走去。 陈玉安在后头赶紧跟上。 刚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嘴贱道:“那皇上今晚可要召幸云才人? “其他几个妃嬪声音都那样了,怕是在床上,皇上会不尽兴。 “云才人出不了声,反而不会在侍寢时,因为声音难听,就扫了皇上的兴致……” 陆尧脚步不得已又顿住。 他俊脸上似是有些好笑,转过身,就那么挑著眼,一言不发地睨著这喜欢多嘴的蠢奴才。 陈玉安被他这样眼神盯著,一脸后悔地暗暗骂了自己几句,乖乖背过身去,往地上一跪。 又忍不住惨兮兮地道:“求皇上怜惜……皇上,您可千万要对奴才轻一点……啊!” 还没说完。 一股大力,將他踹得直接一个狗啃泥。 “狗奴才!都会安排起朕的私事了?要不这个皇帝你来替朕做?” 陆尧踹了他一脚还不解气,又补了一脚,骂了两句,才觉得有些解气地一甩衣袖,又转身提步走了。 “奴才不敢!奴才知道错了!皇上——您別不要奴才啊!” 陈玉安一刻不敢停地从地上爬起来,在后头惨叫连连地赶紧跟上。 而此时。 云雾几人,已由宫人领著,去往各自分配的宫殿去了。 第6章 天生会媚惑男人而不自知 御园千秋殿中发生的事,很快便传遍后宫。 帝王亲自前去寻人。 却不想,有人在香料中动了手脚。 几个新人喉咙都出了问题,令他空手而归,没寻到想要之人。 “这一次的新人,手段倒是有些厉害。” 翊坤宫中。 淑妃懒洋洋靠在美人榻上,翻看著一本诗册,语气漫不经心,“本宫都有些好奇了,她们四人,可有哪个,是圣上一眼瞧中的?” 钟粹宫中。 容妃得知后,红唇冷冷一勾:“圣上这都不查,分明是想护著那个贱人,生怕查出来了,还得治那个令他朝思暮想的贱人的罪! “你们几个,给本宫好好盯著这次的新人! “今夜圣上若翻了她们哪一个的牌子,立即告诉本宫! “本宫绝不容许她们进宫第一日就侍寢成功!” 永和宫里。 洛昭仪捂著心口,一副心气不顺的虚弱模样,蹙著眉毛,对贴身宫女愁眉苦脸地道:“云雾怎会进宫? “还闹出这么大的事端来,真是晦气! “本宫一点也不想跟她沾边儿! “今日若寻到机会,你去敲打敲打她,让她莫要想著与本宫攀亲戚! “本宫可不想因为她而得罪皇后娘娘! “记得告诉她——本宫跟她不熟!” 永寿宫。 皇后翻看著內务府送来的帐册,一心二用地听著宫女稟报。 闻言,头都没抬,浑不在意地道了句:“让內务府好好安排新人入宫后,吃穿住用的各项事宜。 “若出了岔子,本宫拿掉他们的脑袋!” 待宫女应声退下后,她才抬起眼眸,露出一张温柔又不失凌厉威严的国色天香的脸。 手指在桌案上轻叩了两下。 只听她低声默念著两个字:“……妹妹?” 长春宫,含元殿。 杨婕妤瘫在床上,一手拿著话本,面赛芙蓉的一张脸,却掛著一副虽活犹死的淡人表情。 “娘娘,东边昭纯殿刚刚搬进来的云才人,来向您行礼问安了。” 这时候,宫女进来稟报导。 杨婕妤瞬间垂死病中惊坐起。 她顶著一头蓬乱的髮髻,嘴里吐出一颗葡萄籽,接著口出狂言: “操,又来一个!” 杨婕妤了些时间,才整理好髮髻和衣著,揣著手出了內殿。 云雾见她出来,便向她行礼。 “才人她不慎伤了喉咙,这几日都无法出声,还望婕妤娘娘见谅。”团娇在一旁开口解释道。 杨婕妤听著这嘶哑的声音,对於千秋殿中发生之事,自然也是有所耳闻。 “嗯。” 她淡淡应了一声,往那里一坐,瞥一眼云雾,瞧见一张清水出芙蓉的脸。 “云才人不必多礼。 “本宫这里,不喜欢讲太多规矩。 “往后你在昭纯殿中安生待著,不必每日来向本宫请安问好,本宫不喜欢被人打扰。 “你是长春宫的人,若受了欺负,也要知道告诉本宫。 “只要错不在你,本宫身为你的主位娘娘,自会护著你,可若是你自己找事,那就另当別论了。 “云才人,你可明白本宫的意思?” 杨婕妤一板一眼地说道。 云雾神態温柔地点了点头。 “好了,退下吧。” 杨婕妤见她模样乖巧,像是个不多事的,不禁有些满意地道。 云雾立即起身,行礼告退。 然而,才走了两步,就听杨婕妤忽然又出声:“——还有一个问题。” 云雾转过身去,微歪歪侧著头,眼神里带著询问地望向她。 “就是,那个。” 杨婕妤斟字酌句了半天,还是架不住內心中极度想要吃瓜的饥渴,最后终於憋出一段话来: “听说,你生母洛氏当年生下你后不久,就被英国公强取豪夺。 “后来她拋夫弃女,给英国公做贵妾。 “结果没多久就气死了英国公的原配夫人,成功上位,当上国公夫人——也就是皇后娘娘的继母。 “这,是真的吗?” …… “这杨婕妤,怎么什么话都问啊?” 一回到昭纯殿,团娇就立即有些不满地说道。 圆绒撞她一下,示意她別多话。 云雾则脸上浮起一抹浑不在意的散漫的笑。 她生母的事,在京中传得人尽皆知,什么说法都有。 被人这么贴脸发问,还是头一回。 ——是真的吗?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总归现在坐在国公夫人位子上的,的確是她的生母。 一如她。 入了宫便是要当宠妃、做皇后的,难道还要管旁人如何议论? 没多久,內务府派人送了几个奴才过来。 按照宫中规制。 云雾身边须得有四个宫女、四个太监伺候。 圆绒和团娇自然是要在內殿伺候的,另两名宫女则在外殿。 她又点了一个看起来谨慎机灵的小太监做昭纯殿的管事太监,其余三个太监,则在院子里负责洒扫、守门,做些粗活。 这么又忙活著,转眼间就到了傍晚。 就在团娇皱著眉毛,说西偏殿的赵答应好没规矩,到现在都没现身向云雾见过礼时,御前派了人过来。 今晚昭纯殿掌灯。 “才人进宫第一日就要侍寢了呢!” 团娇兴奋不已,“今日瞧见关嬪她们看著才人的那种狗眼看人低的眼神,心里就来气! “现在这口气可算是出来了!” 圆绒说不了话,也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 两个宫女高高兴兴地伺候云雾洗了澡。 待换好了衣服,要上妆时,却被云雾抬手打断:“抹点润肤膏就好了。” “才人,圣上要来,若不精心打扮一番,万一圣上觉著才人不上心,不高兴了怎么办?”团娇手里拿著一盒脂粉,劝说她道。 “不必。” 然而,云雾却很坚持。 而她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她知道,今晚宫中会出一件大事,令她无法成功侍寢。 她若打扮得太过艷丽张扬,便会如同前世的云嬈一般,被事发后心情不好的陆尧狠狠训斥一番,成为后宫的笑柄。 团娇和圆绒对视一眼,知晓自家主子一向很有主见,虽然心中不解,却也只有顺著她。 云雾让圆绒给她梳了一个半点不张扬,却又不失柔美的髮髻。 身上穿著的,则是一条雨过天青色的百迭裙,配同色裹胸和一袭直领对襟长衫,搭配一条白纱披帛。 陆尧来了以后,见到的就是这样一个遗世独立的美人儿。 削肩细腰,不施粉黛,清冷似仙。 偏偏朝他望过来时,眼波流转间,又有一股说不出的撩拨人心的媚意。 云雾说不了话,只乖乖上前向他行礼请安。 陆尧忍不住俯身,抬手握住她的手臂,亲自將她搀扶起来。 二人身子彼此靠近。 一股冷香扑面。 陆尧心神一动,上前一步,几乎是下意识的,双掌握住她纤细柔软的腰肢,有些霸道地將她身子猛地按入自己怀中。 一旁,陈玉安瞧见这一幕,呼吸都提了起来。 后宫里六宫粉黛各有千秋,可圣上这般对一个女子见色起意,他还是头一回见! 云才人真是好本事! 陆尧则在此时微皱了下眉。 这女子,好似能操控他的心神一般。 他有些不喜这种感觉。 此时,他这般充满了占有欲的举动,令云雾也是一愣。 杏眸微微圆瞪著,里面溢出一抹错愕之色。 陆尧垂眸接触到她这种无辜又无措的眼神,心里的不喜消散了些。 或许,这女子就是天生会媚惑男人而不自知罢了。 不然,他也不会在白日里第一眼瞧见她时,就想要她了。 第7章 刚入宫就要失宠 美人在怀,软玉温香。 陆尧一刻也不愿多等。 他薄唇冷峭地一勾,俊脸上露出一抹轻佻的笑。 隨即就直接將云雾打横抱起,进入內殿,將她压入拔步床的锦被之间,捏住她的下顎,一点点细细地在她甜软的嘴唇上亲吻。 云雾动作青涩,却又无比乖顺。 这种任君採擷的姿態,更极大地取悦了他。 他將她碍事的外衫剥落,微凉的唇,落在她纤细白腻的肩头。 待他慢慢往下,想要更进一步时。 “皇上,钟粹宫派了人过来,说容妃娘娘身子不適,想请皇上过去。” 外头,陈玉安突然出声稟报导。 陆尧动作一顿。 一丝厌烦,在染著情慾的眸底一闪而过。 云雾捕捉到这一点,依旧乖乖躺著,只当什么都没有发现。 陆尧抬起头,睨著身下的娇人儿,似是在思考,手里的动作却半点没停,直把云雾撩拨得脸颊微红。 她神情娇怯,抬手轻轻推了推他的胸膛,示意他起身。 陆尧挑了挑眼。 “朕若去了,今晚可就回不来了,捨得让朕走?” 云雾闻言摇了摇头。 清澈灵动的眸子转了转,又凑过去,在他唇角亲了一下,朝他微点了下头。 一字未说。 可陆尧却从她一连串的动作中,读懂了她的意思。 捨不得。 但不想叫他为难。 她愿意等。 “真乖。朕就喜欢你这样乖的。” 陆尧眼底情潮慢慢褪去,这般轻笑著说著,俯身在她脸颊上奖励般地亲了两下。 而后就果断抽身离去。 “才人。” 陆尧走后,团娇就和圆绒一同进来。 瞧见云雾一脸平静地穿好了衣服,二人心里都颇为不是滋味。 “之前从未听说容妃娘娘身子不適,圣上一来才人这里,她就不舒服了,这分明是故意截宠!” 团娇忍不住有些气呼呼地说道,“她就是仗著圣上宠爱她! “这宫里谁不知道,她生母只是一个卑微的宫女,也就是以前救过圣上一次,她才有机会进宫当宠妃! “可圣上又不是她一个人的! “凭什么抢才人侍寢的机会? “是瞧著才人背后没有依仗,性子软好欺负吗!” 云雾听她发完牢骚,只觉有些好笑。 抬手在她脸颊上捏了捏,冲她摇了摇头。 今晚,容妃討不了好。 不但如此。 她还会弄巧成拙,令帝王更加厌烦。 不过还有一点她有些搞不明白。 陆尧觉著她乖也就罢了,毕竟她是演的,装乖。 可团娇和圆绒都是见识过她的手段的,怎么还总觉著她性子软,好欺负呢? 难不成,这就是爱? 云雾被自己这个想法给逗笑了。 两个婢女面面相覷,一时不知她这是在笑些什么。 自家主子的性子真是太软了! 这还不得被宫里人给欺负? 她们两个得护好主子才行! 容妃到长春宫截宠的事,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传遍了后宫。 “还是这般上不得台面。” 各宫主子私底下议论著。 陆尧提步踏入钟粹宫。 容妃得知他来了,立马一脸雀跃地扑到他的怀里,语气欣喜道:“皇上,您来了!” “不是说身子不適?怎不好好躺著?” 陆尧瞥她一眼。 只见她打扮得枝招展,妆容艷丽精致,气色红润动人……这般以生病为由截宠,却连样子都懒得装。 “皇上不知道吗?臣妾是得了相思病,皇上来了,臣妾的病自然就好了。” 容妃一手抱住他的腰,一手在他胸口上画著圈,一双娇媚的瑞凤眼,眼尾微微上翘,带著显而易见的勾引。 截宠这种事,她不是第一次干了。 以往只要她这么撩,他就会立即抱著她进內殿,狠狠宠幸她。 可这会儿,他却一脸意兴阑珊地將她给推开。 “既然你並无不適,朕就先走了。” 陆尧说著,便转身欲走。 “皇上不要——” 容妃知道他这是不高兴了,连忙双手从背后紧紧抱住他,“臣妾不让皇上走!臣妾不要皇上宠幸別的女人!” “容妃,对后宫雨露均沾,是朕的职责,朕虽然宠你,你也莫要太过任性了。” 陆尧语气无奈,又带著几许蛊惑人心的温柔。 “皇上,就这一次,陪陪臣妾嘛。” 容妃只软著嗓音,撒著娇。 “真是拿你没办法……” 陆尧似是妥协地温声道了句。 容妃听著,心中柔情蜜意。 陆尧还是愿意纵著她,不捨得责怪她。 却没瞧见,陆尧俊脸上的表情,有多冷。 “皇上,让臣妾伺候您……” 容妃绕到他身前,抬手要为他解开衣襟上繁复的盘龙纹的扣子。 “皇上,不好了!” 然而这时候,陈玉安忽然一脸焦急地进来稟报导,“寧常在小產了!” 陆尧闻言猛地推开容妃,转过身来。 “你说什么!” 他脸色一下子变得阴沉可怖。 容妃险些跌倒,踉蹌了下才站稳身子。 她第一次被他这样粗鲁地对待,眼睛都一下子红了。 刚想控诉什么。 然而一眼瞥到他眸中的沉鬱,又赶紧把委屈的话全都咽回了肚子里,装作善解人意地连忙上前道:“皇上,臣妾陪您去看看吧!” 去往永和宫的路上。 陈玉安向陆尧解释著他所了解的,事情的经过。 “……寧常在晚上吃完饭没事干,就出去散步消食,回来时,撞见刘美人身边的宫女喜儿鬼鬼祟祟地在她的明光殿外头,便上去质问。 “刘美人听见动静,出来与寧常在爭执。 “过程中……推了寧常在一下。 “寧常在摔倒,然后就见了红……她也是这才知道,自己竟是有了身子!” 另一边。 云雾也得了消息,从长春宫往永和宫去。 长春宫距离永和宫,几乎要绕过半个后宫。 是以她到时,妃嬪们都已经挤满了明光殿。 “云姐姐,这里。” 江美人和关嬪早到了,正和崔贵人站在一起。 此时瞧见云雾,江美人连忙冲她摆手。 云雾便朝她们走过去。 才进宫第一日,就发生了这样的事,几个人的表情都不大好。 尤其云雾,才叫一个倒霉。 原本今晚是她侍寢。 结果,先是被容妃截宠,又撞上这种晦气事……怕是圣上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愿意召幸她了。 毕竟只要一瞧见她,就会想起今日的失子之痛。 虽然圣上今晚也被容妃截宠…… 可容妃到底不一样。 她跟了圣上这么多年,一直都是最受宠的那一个,说是圣上心中最为在意之人不为过。 更不用说,她生母还是圣上幼时的救命恩人。 哪像云雾? 才入宫第一日,毫无根基。 一想到这一点,几个人连嫉妒,都嫉妒不起来了,甚至有些怜悯的眼神望著她。 一入宫就要失宠,往后便也不会是她们的对手。 “圣上今日怕是要发飆。” 江美人拉住云雾的手,不顾嗓子哑著,语气天真地对她说道,“你没瞧见他方才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有多嚇人,我都不敢喘气!” 云雾听著,微点了下头,目光瞥向坐在內殿里的帝王。 陆尧子嗣一向艰难。 从他二十岁大婚至今已有四年,后宫妃嬪十几人,却始终只有一个皇子,两个公主。 因此,他素来格外看重子嗣。 今日发生了这样的事,他心里自是不会好受的。 一旁,有两个妃嬪悄声议论著。 “这寧常在,真是没福气,好不容易怀上,竟都护不住……” “方才听太医说,她怀孕已有三个月,自己却一点也不知道……真是不知道叫人说什么好!” “你瞧洛昭仪的表情,都快烦死了……” “能不烦吗?她是永和宫的主位娘娘,寧常在整日在她眼皮底下,如今出了事,她的嫌疑可是最大的!” 云雾听见“洛昭仪”三个字,便视线朝里面一瞥。 一眼就瞧见她唯一一个舅舅的女儿洛媛元,坐在那里,一脸的烦躁。 似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 洛昭仪转过眼眸。 目光正和云雾对上。 她皱了皱眉,眼底浮起一抹嫌恶,警告地狠狠瞪了云雾一眼,就连忙转过脸去,像是生怕被人瞧出她们认识似的。 云雾见此,唇角微不可见地翘了翘。 隔了一辈子未见。 她这位好表姐,还是一如既往的——势利眼。 第8章 世上没有比她更歹毒的人了 后宫妃嬪住的宫殿,分为外殿、內殿、寢殿三部分。 云雾和几个四品以下的低位妃嬪,都挤在外殿的门口。 帝王陆尧一身令人望而生畏的威严气势,面容冷锐地坐在內殿的罗汉榻上。 皇后薛氏坐在他身侧的位置。 淑妃、贤妃、容妃等高位妃嬪,则坐在二人对面,刘美人就在他们中间的空地上,安安静静地跪著。 最里面的寢殿里,高太医正在为寧常在诊治。 云雾站在外头,只听著寧常在痛苦的惨叫声不断,宫女神色仓惶难看地端著一盆接一盆的血水,脚步匆忙往外面去。 这一幕,瞧著多少有些瘮人。 尤其云雾四个刚进宫的新人,才十几岁,过去在家中几乎都是被千娇万宠著长大,哪曾见过这等阵仗? “云姐姐,我害怕!” 这时候,江美人忽然紧紧拉住云雾的手,语气不安地道了句。 眾人视线顿时被她吸引。 就连內殿中坐著的帝王和皇后等人,也都齐齐看了过来。 江美人像是十分胆小,嚇得连忙往云雾身后躲,低著头不敢看人。 然而在察觉到帝王威严凛然的视线瞧过来时,她又大著胆子探出头,一双圆圆的猫儿眼直直地与帝王对视著,犹带著些婴儿肥的小脸上,则一派少女的天真娇憨,一种纯然无辜的勾人神態。 她这番做派,看得眾人心思各异。 容妃当即翻了个白眼。 皇后和贤妃视若无睹。 杨婕妤在想回去以后宵夜吃什么。 有几个则悄声议论著,说云雾是个傻的,被这江美人利用,吸引帝王的注意力。 而云雾则像是对这一切都浑然未觉,还贴心地拍了拍江美人的手,无声地安抚保护著她。 陆尧冷著脸坐在那里,自是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后宫女人为了得到他的宠爱,什么手段都用得出来,他也什么手段都见识过。 若是平日里,江美人做出这样的勾人举动,他倒是也愿意配合著宠幸她一二。 可今日刚失了龙嗣,寧常在又尚未脱险,他实在没什么心情。 更何况…… 陆尧將目光从江美人那番故作天真的情態上挪开,转而看向云雾,剑眉不由就皱了起来。 这云才人,著实太过没心眼了些,连被利用了都不知道吗? 不过想想也是。 她若不是个乖巧的,又怎会在容妃截宠时,不但不爭不抢不哭不闹,反而还十分懂事地推开他,还说要等他呢? 看来,以后得多护著她点才行。 否则在这后宫里,她什么时候被人给卖了,还要傻傻地为別人数钱。 这样想著,陆尧眸子里的冷意,就消散了些。 江美人敏锐地察觉到帝王的神情变化,眸光当即微微一闪,望向身前的云雾。 “皇上,微臣无能,未能保住龙嗣……” 这时候,高太医忽然出来,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在陆尧面前跪下。 “寧常在呢?” 陆尧冷声问了句。 “回皇上的话,寧常在已经脱险,只需修养一段时日,便可恢復。”高太医连忙答道。 陆尧没再理会他,只摆了摆手。 高太医赶紧起身,忙活著写药方、抓药。 帝王的视线,瞥向面前跪著的刘美人。 “说说吧,今日,到底怎么回事。”只听他道。 “皇上……” 刘美人嘴唇抖了抖,语气囁嚅地为自己辩解道,“嬪、嬪妾真的不知寧常在竟怀了龙嗣!” 又是这句。 陆尧有些不耐烦地抬手捏了捏眉心。 一旁,薛皇后见此,便拧著眉头替他开口问道:“刘美人,你只一味地说你不知又有何用? “若是不知,那你为何要派贴身宫女喜儿,在明光殿外头鬼鬼祟祟的晃悠?” 刘美人闻言,眼神闪躲著,却不肯回答这个问题。 薛皇后“啪”的一声,抬手重重拍在茶几上,横眉怒道:“此事解释不清,你谋害龙嗣的罪名,便也逃不掉! “须知等你掉了脑袋再想说,就晚了八辈子了!” 她这一下,把刘美人惊得浑身一哆嗦。 “皇上、皇后娘娘!嬪妾只是让喜儿去瞧一眼寧常在为皇上下个月的万寿节备了什么寿礼! “她整日炫耀,说她的寿礼皇上一定喜欢! “嬪妾害怕被她比下去,这才动了心思……嬪妾真的没有想过要害寧常在啊!” 她涕泪横流,道明一切。 薛皇后眉毛一抬:“果真如此?” “真、真的!” 刘美人一边说,一边抹著眼泪,“皇后娘娘,嬪妾岂敢撒谎! “寧常在怀了龙嗣,她自己都不知道,嬪妾又怎会知晓? “嬪妾与她起了爭执,也不过是看不过她那股张狂劲儿,才气不过推了她一下!哪曾想,竟酿成了这等大错……嬪妾是真的冤枉啊!” 薛皇后听得她这样说完,就看向陆尧。 刘美人如何处置,此事还要帝王定夺。 “皇上,皇后娘娘,她说谎!” 这时候,一名宫女突然从寢殿衝出来说道。 眾人一看。 是寧常在的贴身宫女钱儿。 只见她哭红了一双眼,往地上一跪,双手举起一物,高声道:“皇上、皇后娘娘请看!此物是喜儿身上掉落,被奴婢捡到的! “奴婢问过高太医了! “高太医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当初害得陈嬪娘娘一尸两命的那只血玉鐲子! “喜儿是刘美人的贴身婢女,她身上带著这鐲子的碎片,鬼鬼祟祟地出现在明光殿外头,就是想伺机將此物放入明光殿,导致我家常在小產! “她本就居心不良!根本不是无意的! “原本她和我家常在从在王府时关係很好,常在一直很信任她,直到后来,她才像突然变了个人似的,事事与常在作对……不就是瞧著常在得了皇上的宠爱,她嫉妒了唄! “所以,她一定是早就瞧出了我们常在有了身子,却故意不提醒,反而还伺机加害! “真是枉我们常在整天念叨著要找机会与她重修旧好,可谁知……这世上真是没有比她更歹毒的人了! “皇上、皇后娘娘,求你们给常在做主啊!” 內殿中,一时寂静无声。 云雾隔著人群,將钱儿手中之物看得一清二楚。 是一截断玉。 血红色的。 想到什么,她眸光微微一动。 两年前,帝王刚刚登基不久,陈嬪怀了龙嗣。 她身子不大好,太医便说可以用血玉养身子,恰好她库房里有这么一只鐲子,太医检查过后確认这鐲子没有任何问题……便戴上了。 结果便是,陈嬪在怀孕六个月后,一尸两命身亡。 之后,这只血玉鐲子不知所踪,那太医也被发现在家中自縊身亡。 而在他的住处,发现了用红浸泡的另一只血玉鐲子,如此证实了陈嬪之死便是这鐲子所害。 如今,血玉鐲子的碎片重出,刘美人若无法自证清白,她谋害皇嗣的罪名,也就跑不了了。 “你撒谎!这东西,根本就不是我身上的!” 此时,喜儿一脸著急地说道,“你平白污衊人!” 然而,之前还哭诉冤枉的刘美人,却反而安静下来。 她微张著嘴,神情愣愣地跪在那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此事简单,只需要派人去刘美人住的地方搜一下,不就知道了?若搜不出旁的碎片,兴许,这刘美人当真无辜也说不定。” 这时候,坐在刘美人背对位置的贤妃,忽然语气温婉地出声提议道。 云雾眼尖地注意到。 刘美人的身体,瞬间僵硬紧绷起来。 “去查!” 薛皇后瞥一眼陆尧,见他对此並未异议,立即冷下脸下令道。 第9章 这,便是帝王心吗? 一盏茶后。 又一块血玉鐲子的碎片,从刘美人的梳妆匣子里,被搜了出来。 “启稟皇上,这也是当初陈嬪娘娘戴过的那只鐲子的碎片,是被红浸泡过的,长期佩戴,会令女子小產。” 高太医认真查验后,立即道。 “刘美人,现在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薛皇后见此,立即拧著眉,神情间一片肃然地望著刘美人。 “……” 刘美人有些发白的嘴唇动了动,却是勾起了一丝冷笑,“人证物证確凿,嬪妾如何说,又有何用?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吧。” 她竟是破罐破摔,一点也不为自己辩解了。 薛皇后似是被她这態度气到了,冷笑了声,看向陆尧:“那就请皇上定夺吧。” “当初这只鐲子在陈嬪死后就不见了踪影,你是如何得来的?” 陆尧並未立即定罪,而是这般问道。 “您是皇上,是这天下的九五之尊,是后宫女人的天,您都不知道的事,嬪妾一个小小的从五品美人,又从何而知?” 刘美人这般忤逆之言,惊得一眾妃嬪都齐齐变了脸色。 陆尧俊脸登时一沉。 只听他道:“你若是冤枉的,便说句有用的话!朕自会为你查明真相!” “不必了!” 然而,刘美人这会儿却仿佛铁了心的寻死,当即意有所指地语气讥讽道,“皇上若真有这本事,两年前,陈嬪姐姐也就不会枉死了!” “放肆!” 陆尧一听这话,脸色剧变,怒得猛地一拍茶几,“你有何资格质问朕!” 刘美人闻言,直直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嬪妾的確没有资格,可嬪妾知晓,陈嬪姐姐一心只有皇上,她是为了给皇上生儿育女才死的! “可皇上您呢?您身为她最爱的男人,却连她和肚子里的孩子都护不住! “甚至事后,除了处死一个被人暗杀污衊的无辜太医,连真凶都抓不到! “皇上如此是非不分,昏聵无能,嬪妾又怎能指望皇上为嬪妾查明真相,还嬪妾清白呢?” 此时,一眾妃嬪在刘美人的骂声中,一个个表情错愕又害怕,一时之间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生怕牵连到自己。 然而,云雾听著这话,却忍不住低下头去,强压住唇角的一抹笑意。 这刘美人,表面是讥讽帝王无用,实则是骂他薄情寡义。 陈嬪之死的背后真凶,他没查出来,不是真的无能。 说到底,不过是他没把陈嬪放心上罢了。 哪怕对方,是为了给他生孩子才死的。 因为他是帝王。 坐拥天下。 他最不缺的,便是女人。 云雾暗暗告诫自己,女子想要在后宫过得好,自然是得爭得帝王的宠爱。 可若要让自己不被人害死,不努力想办法让自己立起来,反而还一味只想著靠男人,这可就是愚蠢的下下策了! 须知男人这个物种,称得上是这天底下最靠不住的东西了…… 刘美人的话,令整个明光殿都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皇上——嬪妾的孩子!” 这时候,寧常在一声悽厉的哭喊声,突然打破了这片寂静。 接著,眾人就见寧常在不顾才刚刚小產,竟是拖著虚弱的身子出来了! 她一眼瞧见站在这里与帝王对峙的刘美人,苍白可怜的小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怒容,抬手保住一旁的瓶,直直地衝著刘美人狠狠砸了过去! “贱人!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隨著寧常在一声恨意汹涌的怒骂。 “碰”的一下。 刘美人额头上被砸了个血窟窿,瓶碎了满地。 她抬手碰了碰,摸到浓稠的鲜血。 下一刻。 刘美人捡起地上一块瓶碎片,就朝著寧常在刺了过去! “——我杀了你!” “拉住她!” 薛皇后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唰”的一下起身,拧眉下令。 场面一时混乱起来。 殿內的宫女太监手忙脚乱地拉住刘美人和寧常在。 外头守著的侍卫衝进来,將仿佛失心疯了的刘美人狠狠按在地上。 “刘美人!你莫不是真的活够了!” 薛皇后一脸恨铁不成钢地道。 “天道不公!我寧可死,也好过在这吃人的后宫里,变得面目全非!” 刘美人顶著头上的血窟窿,眼泪流了满面,说话的语气充满了绝望。 “既如此,那朕便成全你。” 此时,许久未说话的陆尧开了口,“传朕旨意,刘美人谋害皇嗣,大逆不道,还意图行凶杀害妃嬪——將她拖出去,杖毙!” 从云雾这个角度,只能瞧见帝王冷漠的侧脸。 他始终坐在那里,一动未动。 刘美人做了什么,他漠不关心,也毫不在意。 如此的绝情无义。 这,便是帝王心吗? 刘美人犹如一具毫无生机的尸体,被两个侍卫拖出来。 “皇上!嬪妾冤枉!嬪妾冤枉啊!求皇上明鑑!” 然而,刚到內殿门口,她却忽地剧烈挣扎,声音悽厉地大声求饶起来。 两个侍卫连忙要再按住她。 拉扯间,刘美人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好巧不巧的,就跌在云雾脚边。 云雾不由垂眸看向她。 刘美人则猛地拉住她的手,满面血污,模样悽惨,无比可怜地哀求道:“你向皇上求个情好不好?我真的是冤枉的!我知道错了!我方才说的那些都是气话!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云雾被她拽著,险些也跟著跌倒。 手心里,则被刘美人强行塞进去一块什么东西,温润圆滑的触感……像是玉。 云雾眸光一下子变得锐利,直直看入刘美人的眼中。 刘美人眼神躲闪了下。 可隨即,她泪眸中带著满满的哀求之意…… 她不是真的怕死,而是想要將此物託付给一个人。 云雾明白自己这是被架在这里了。。 当著这么多人的面,她不敢去看刘美人塞给自己的是何物,但她直觉,这应当是一块血玉碎片。 若她將这碎片暴露,恐会被人怀疑,觉著她和刘美人是不是有些什么牵扯。 否则,刘美人怎会將此物悄悄塞给她? 到时候,就会给自己惹来难缠的麻烦。 此时,云雾唯有攥紧掌心,將此物藏好。 她垂下眼眸,清丽脸容上,倾泻一丝恰到好处的柔弱无助,我见犹怜。 陆尧从里面一出来,就瞧见这一幕。 他只以为云雾在被刘美人胡搅蛮缠地纠缠难为…… 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拖出去!乱棍打死!” 他当即下令道。 两个侍卫不敢再耽搁,连忙又按住了刘美人。 刘美人便宛如失了魂儿,竟是没再挣扎,安安生生地被拖走了。 棍棒打在肉身上的闷响声,很快在院子里响起。 不消片刻,外头彻底没了动静。 “皇上,刘美人已死。” 这时候,陈玉安进来稟报导。 陆尧冷著脸,捏了捏眉心。 “传朕旨意,即日起,寧常在晋升为贵人,这段时间安心修养身子,任何人不得前来打扰。” 此言一出,妃嬪们脸色各有变化。 不过失了个孩子,位份就从从七品的常在,直接跳到从六品的贵人。 皇上可真够看重她的…… 陆尧说完这些,目光看向似是仍旧一脸心有余悸的云雾。 顿了顿,提步欲朝她走去。 然而,容妃却忽地上前拦住他。 “皇上,臣妾陪您回钟粹宫歇会儿吧。” 她娇声说道。 方才,她瞧得真真儿的。 从寧贵人抱著瓶砸破刘美人的脑袋,到刘美人捡了瓶的碎片发疯要杀了寧贵人,帝王都始终坐在那里,一动也未动,不曾起身护著她们中的任何一个。 可直到这云才人,不过被刘美人拉扯了两下,他就忍不住了,居然打算上前安慰? 就这般心疼在意她? 容妃自是不会叫云雾得逞。 当即又紧紧抱住帝王的手臂,饱满的胸脯都亲密无间地压了上去……还特意朝云雾抬了抬下巴,目光里满是挑衅之意。 第10章 得罪宠妃——你给本宫等著! 面对容妃的挑衅,云雾此时唯有低下头去。 陆尧將这一切看在眼中,心里一股烦躁抑制不住。 他顿下步子,转而看向衣著妆容艷丽,打扮得枝招展的容妃,冷著一张俊脸,將自己的手臂抽了出来。 “今日是什么情况?你还想著在这里爭宠?容妃,你是没长脑子,还是没有心肝!” “皇上……” 容妃毫无预兆地被训斥,一张娇艷的脸都一下子白了。 她眸子里带著一股不敢置信。 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陆尧竟会当著满宫妃嬪,这般不顾她的脸面地责骂她。 泪珠子瞬间从眼眶滚落。 若是往常,她只要这般流几滴眼泪,陆尧就会立即怜香惜玉地主动服软,开口哄她。 可此时,他瞧见她落泪,桃眼里却只有一层冷漠。 “呵。” 似是不耐烦地冷嗤了声。 接著,便听他直接下令道,“传朕旨意,容妃禁足一月!” “皇上!” 容妃顿时难以置信地望著他。 然而,陆尧已是懒得与她多说,就这样撇下她,径直走了。 容妃望著他远去的背影,站在那里,一脸的失魂落魄。 这是他第一次罚她…… “她也有今日。” 一旁,有妃嬪忍不住对著容妃小声议论道,“早就瞧不惯她平日仗著自己得宠的那股张狂劲儿了!不是总爱截宠吗?今日可算遭了报应!” “嘘!你小声点!別被她听见了!” 几乎在这声音一落,容妃就朝著这二人瞧了过去。 她刚一动。 二人赶紧害怕地低下了头,生怕被发现。 容妃视线一瞥,刀锋一般的目光从二人身上剐过,隨即一下精准地落在云雾身上。 云雾与她对视著,目光不避不闪,不卑不亢,任由对方打量。 “呵。” 容妃不由冷笑了声。 101看书.com全手打无错站 她气势汹汹地朝著云雾走去。 见此,云雾身边原本和她挨得极近的关嬪、江美人,立即不动声色地拉开与她的距离。 云雾则始终面色平静,八风不动地立在原地。 容妃走近了,仔细瞧著她那张嫩得仿佛能掐出汁儿的娇容。 半晌,忽地攥住她下顎,恶声恶气地威胁道: “——你给本宫等著!” 说完,她就將云雾那张脸一下狠狠甩开,而后盛气凌人地拂袖离去。 眾人看著云雾,顿时都有点看炮灰的意思了。 容妃摆明了要告诉满宫的人,以后云雾就是她的仇人…… 但凡不想得罪容妃的,往后瞧见云雾,都得绕道走。 “云姐姐,我,我先走了……” 江美人犹豫了下,还是跟她打了个招呼。 关嬪瞥她一眼,什么都没说,拉著江美人走了。 崔贵人则故意在她面前冷呵了一声,就也高昂著头,回了自己的延禧宫。 “才人……” 见此,团娇和圆绒不免有些担忧。 云雾深吸了口气,冲两个婢女摇了摇头,隨即也提步离开。 刘美人的尸体已经被拉走处理掉。 然而院子里,却可以见到一滩血痕。 “看来在这后宫里,人若是蠢,结局便只有死。” 团娇见此,忍不住感嘆了句。 云雾不置可否。 对妃嬪而言,脑子是否足够聪明,从来不是最要紧的。 帝王宠爱、权势地位,才是她们最好的补品。 刘美人这两样东西都没有,就敢冒头做事,她不死谁死? “才人,您说圣上今晚会不会来昭纯殿啊?他本来就点了才人侍寢,容妃方才又没能成功將他截走……” 这时候,团娇忽然又有些期待地道。 云雾当即摇了摇头。 陆尧是帝王,不是昏君。 更何况,今晚都这样了,他若还要来宠幸她…… 那容妃真是要恨死她了。 回到昭纯殿后,云雾才將攥了一路的手掌鬆开。 “这是?血玉鐲子的碎片?才人怎么会这个?” 团娇一眼瞧见,顿时吃惊不已。 云雾则將碎片凑到鼻尖,仔细嗅了嗅。 一番查验后,令她有些惊讶的是,此物竟是並未被红浸泡过! 难不成,这才是陈嬪戴过的鐲子? 她盯著手中碎片,一时陷入沉思。 前世,由於云嬈不分场合地邀宠,惹怒了帝王。 结果就是帝王所有的怒气全都发泄到了她身上,导致明光殿並未爆发今晚这样的衝突,刘美人也就没有被处死,只是被降为采女,打入了冷宫,好歹保住了一条命。 可这一世,进宫的是云雾。 她自是不会干云嬈那种蠢事,所以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刘美人死。 难道是因为她的重生,改变了刘美人的命运,所以老天才在冥冥之中,令刘美人在临死前,將这块碎片交给了她? 这碎片没有被红浸泡过,也就是说,当年陈嬪一尸两命惨死一事,並非表面那般简单。 甚至今夜刘美人害寧常在小產,背后也必定另有玄虚。 並且,这两桩事,都是衝著让帝王无法再拥有龙嗣去的,幕后黑手,应当为同一人。 会是谁呢? 云雾脑海中,迅速將后宫妃嬪全都过了一遍。 不过,纵使她知晓了什么,在没有十足的把握时,也绝不会轻举妄动的。 否则,她的下场,就会跟刘美人一样。 这般想著,云雾果断將碎片收好。 夜彻底沉静下来。 待子时过半,外头都毫无动静,团娇终於死心。 “圣上真的不来了……” 她期待落空,语气也是难掩失落。 今晚,本该是自家才人的好日子……怎的偏生就平添这么多波折? 难道是老爷和夫人背地里求了神,专门让才人进宫后霉运不断? 团娇想的睡不著觉。 乾脆把夫人一家的祖宗十八代全都数了一遍,骂了一遭,才觉得心里痛快了。 云雾却没事人一般,躺下没多久,便安然入睡。 一夜无梦。 次日一早。 团娇一肚子气地从御膳房回来。 “才人,奴婢没领到早膳。” 她垂著头,满脸的懊恼。 见云雾看过来,才强打起精神解释道,“奴婢去了以后,御膳房的管事说早膳都没了……” 云雾闻言,朝她笑了笑,安抚她的情绪。 片刻后,圆绒为她梳好了头。 云雾换了条杏色齐腰襦裙,身披同色大袖衫,搭配一条嫩绿色披帛,整个人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又有几分清新怡人。 她不慌不忙地坐在那里看了会儿书,又喝了杯热茶。 直到辰时过了一半,云雾才起身到含元殿外头,等著杨婕妤一道去永寿宫。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后。 只听见含元殿里突然一阵兵荒马乱的动静。 “完了完了!晚了晚了!皇后娘娘又要说我了! “玉环!快把皇后娘娘罚我抄的佛经带上!她今日肯定要检查了!” 云雾听见这名字,就不禁挑了挑眉。 玉环? 接著,就又听杨婕妤高声喊道:“貂蝉!记得给我把虾饼烤好!我回来后要吃!” 饶是云雾一向喜怒不形於色,待听见“貂蝉”二字,脸上的表情也还是有些绷不住了。 “昭君!你负责把我今日要看的话本给我翻到昨夜看到的地方! “西施,给本宫备好梅子饮!待会儿我要就著烤好的虾饼喝!” 得。 四大美女齐了。 云雾忍不住勾了勾唇。 她实在活了太久。 很多时候,几乎已经忘记自己是一个久远以前,来自现代社会的孤独灵魂…… 此时,她目光平和,静静望著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杨婕妤。 只见对方一手扶著门框,一手甚至还在提鞋子…… 然而一抬头,见云雾將自己的邋遢模样收入眼底,芙蓉面上顿时浮现出一抹尷尬之色。 但很快,她便站直了身体,做出一副高位妃嬪该有的端庄模样。 杨婕妤若无其事地朝云雾矜持地点了点头:“你倒是挺早啊,走吧。” “是。” 云雾微微一笑,乖巧应声。 目光则瞥一眼杨婕妤身边那个抱著两卷佛经、被唤作“玉环”的宫女。 果然是身材圆润。 从翠微殿路过时,这宫女还小声嘟囔了句:“这赵答应今日又没见踪影,一定又是去巴结贤妃了!明明婕妤才是她的主位娘娘!” “咳!” 杨婕妤猛地一声,提醒她別多话。 玉环看一眼云雾,赶紧住了口。 云雾只当什么都没听见。 不久后,到了永寿宫。 妃嬪们都已经到齐,这会儿正坐在那里閒聊。 一瞧见云雾,一个个就像突然被锁了喉,默契地安静下来,只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看。 这阵仗…… 杨婕妤站在云雾身旁,不由尷尬地想起自己昨日询问云雾的问题——她的生母,是不是真的害死了薛皇后的母亲。 也不知薛皇后会不会因为这个,报復云雾。 “赶紧坐下,別让皇后娘娘发现你!” 思及此,她连忙冲云雾小声提醒了句,而后就躥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按照云雾的位份,要坐在江美人的下首。 然而,她还未来得及过去,薛皇后就忽然从內殿中出来。 二人相对而立,视线一下对上。 大殿上顿时更加安静了。 第11章 用实力打了所有人的脸 云雾反应极快,向薛皇后福身行礼。 “皇后娘娘,才人她伤了喉咙说不了话,无法向您问安,奴婢斗胆替才人向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千岁……” 一旁,团娇赶紧大著胆子说道。 妃嬪们也都反应过来,连忙起身行礼:“臣妾\嬪妾向皇后娘娘请安。” “都免礼吧。” 薛皇后坐下后,语气平和地道。 一眾妃嬪谢过恩后,起身落座。 云雾也在江美人下首的空位上坐好。 此时,薛皇后视线在殿內一扫,神情间闪过一丝玩味。 新人入宫才不过一日,这后宫,就死了一个刘美人,还有一个素来得宠的容妃被禁足。 偏偏这两人,或多或少,都跟云雾有著几分牵扯。 该说不愧是那个女人生的吗? 这般想著,她看向云雾的眼神,便更深了几分。 “皇后娘娘,上回您让臣妾抄写的佛经,臣妾都抄好了,还请皇后娘娘过目。” 这时候,杨婕妤忽然开口说道。 薛皇后收回目光,看向她。 “是吗?拿过来本宫瞧瞧。” 话音一落。 永寿宫的大宫女落衡立即上前,从杨婕妤身边的宫女玉环手中將佛经接过来,呈给薛皇后。 待翻看过后,薛皇后脸上浮现出一抹满意的神色。 她朝杨婕妤展露一丝笑顏:“嗯,字写得比以前有进步,这个月,就再抄两卷吧,若你的字能再有长进,本宫就把上次从你那里收走的话本还给你。” 杨婕妤眼眸顿时一亮:“多谢皇后娘娘!臣妾一定会努力的!” 一旁,云雾瞧著这一幕,莫名觉得,薛皇后就像杨婕妤的班主任。 而杨婕妤则是那个让班主任不省心的学生。 思及此,她不由会心一笑。 “云才人瞧著气色不错,看来,昨晚你应当並未受到什么惊嚇,夜里可睡得好?” 薛皇后忽然又望著云雾询问道。 听著语气,还算温和。 云雾抬眸望向她,说不了话,便一脸乖顺地点了点头。 “难怪圣上头一日就点了你侍寢,果然比其他人,更有几分独特乖巧,是圣上会喜欢的那种。” 薛皇后勾了勾唇,又是说道。 此言一出,关嬪及江美人、崔贵人三个,都是脸色微变,看向云雾的眸子里,多了些难以言说的情绪。 其他妃嬪们则悄悄交换眼神,觉著皇后这是故意的。 对此,云雾则只是靦腆地一笑。 反正她回不了话。 无论薛皇后是真心夸讚,还是故意挖坑,她都可以不作回应。 “你……” 薛皇后似乎还想再问。 “皇后娘娘,臣妾突然想起来,下个月就是圣上的万寿节,臣妾还拿不定主意要送什么寿礼,娘娘可否帮臣妾想想?” 这时候,杨婕妤又开口说道。 就是傻子也看得出来,她这是在故意为云雾解围了。 云雾微微惊讶,扭头看向她。 薛皇后则从云雾身上收回视线,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而后就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道:“你一贯奸懒馋滑,深諳吃喝玩乐之道。 “兴许,可以想想如何能逗圣上开心,让他往后瞧见你,少训斥你几句。” 杨婕妤顿时一脸訕訕。 “皇后娘娘说得对,臣妾会努力想的。” 不过接下来,薛皇后似是就此放过云雾了,没再关注她,转而说起万寿节的安排。 万寿节,帝王的生日,一年里的大日子。 妃嬪们少不得要提起十二分的精神,牟足了劲准备寿礼。 云雾只听了几句,便拿起桌上的糕点吃了起来。 她没吃早饭,这会儿有些饿了。 永寿宫的糕点,都是御膳房每日按时按晌送过来的,口感极好。 很快,她就將半碟子糕点都入了肚。 “云才人这是没吃早膳吗?” 一旁,崔贵人突然开口说道。 她这一句话,就又將眾人的注意力引到她身上。 崔贵人勾了勾唇,语气不善地讽刺道:“皇后娘娘说著正事,连口热茶都没顾得上喝,你倒是又吃又喝,一点规矩都没有!” 闻言,云雾伸出去又要拿糕点的手,就连忙缩了回来。 “怎么回事?” 薛皇后又瞧了过来。 云雾一脸不好意思地垂下了眼眸。 团娇顿时没好气地瞪了崔贵人一眼,隨后解释道:“皇后娘娘,这都是奴婢的错,今日去御膳房没领到早膳,才人是饿著肚子过来的……” “没领到早膳?”薛皇后眉毛一拧。 周身一股气势,不怒自威。 “……是,许是奴婢去的晚了,御膳房的管事说早膳没了。”团娇突然有些害怕,声音都一下子低了许多。 “你几时去的?”薛皇后又问,语气间更添几分凌厉。 “奴婢是辰时初过去的。”团娇答道。 “辰时初怎么会没了早膳呢?” 薛皇后凤眸一凛,当即吩咐道,“平章,你现在就去御膳房看看,若是故意剋扣云才人的早膳,直接將管事撤了!打入慎刑司罚十鞭,再赶到辛者库做苦役!” 平章是永寿宫的另一个管事宫女。 此时得了吩咐,就连忙应下出去了。 “皇后娘娘这般处罚,是否有些严厉过头了?” 一旁,贤妃突然语气犹豫地道,“兴许只是御膳房的人马虎弄错了呢?训斥几句也就差不多了,何必这般伤筋动骨的?” “法不严不足以服眾。” 薛皇后闻言就瞥她一眼,“本宫立下的规矩,若有人胆敢不遵从,那便將这人直接废掉! “本宫这样做,也是要让所有人都明白,本宫才是这后宫之主! “御膳房的管事一职,既然有人偏要动些不该有的心思,不肯好好做事,那就换旁人做!这宫里,有的是听话又能干的奴才!” 贤妃听得这意有所指的话,慈眉善目的脸上,闪过一丝尷尬之色。 她勉强笑了下,隨后便没再说什么了。 云雾则听得一脸深思。 后宫之主…… 薛皇后行事手段雷厉风行,公正严明,的確当得起这四个字。 直至此刻,她再看著薛皇后,心中才多了几分认真。 前世,薛皇后不到三十岁就死了。 她的死是一桩宫中秘辛,帝王不允许任何人外传。 据说知道真相的人,都被他给秘密处理掉了。 便是云雾活了一辈子,对此也是知道的不多,只听说,她死得很难看,实为皇室丑闻。 但现在,云雾是真的有些好奇了。 她的重生,导致了刘美人这一世的死亡。 那薛皇后呢? 若薛皇后不死,那么死的或许就会是上一世的宫斗冠军…… 云雾的目光在一眾妃嬪脸上一一掠过,最后停留在一张有些幼態的甜美脸庞上。 “云姐姐?你看著我作甚?莫不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这时候,江美人甜美娇憨的小脸转过来,一双圆圆的猫儿眼有些不解地望著云雾。 云雾微微一怔。 待视线收回来,便抬起手,在她髮髻上取下一片不知何时沾上的落叶。 “云姐姐真是细心!多谢云姐姐了!” 江美人接过落叶,微一歪头,笑得甜甜的,却是没了昨晚的疏远之意。 云雾也回之一笑。 崔贵人见此,心中顿时呕得要死。 原以为可以藉机让皇后娘娘处置云雾,没想到反而帮了她! 有了今日御膳房管事被撤,以后谁还敢再做这样的事得罪云雾? 还有江美人这个墙头草。 昨晚还因为容妃的话,对云雾避之不及,说好了一起孤立她的…… 可如今见著皇后为她出头,竟又对她亲近起来! 这般两头倒,真是叫人瞧不起! 不久后,平章回来。 “事情处理得如何了?”薛皇后问她。 “御膳房的管事,被处死了。”平章语气有几分复杂地道。 “被处死?” 薛皇后眼眸一动,明白了她的意思,“遇到圣上了?” “是,奴婢带御膳房的管事去慎刑司领罚,圣上恰好路过,得知这管事胆大包天剋扣云才人的早膳,便直接命人將管事在宫道上活活打死了。” 平章一五一十地將事情的原委道出。 此言一出,一眾妃嬪脸色剧变! 一道道目光,又齐刷刷地看向云雾。 还以为昨晚的事一出,圣上会因为失了龙嗣,而不愿再见到云雾。 却没想到,他只是听说云雾受了点委屈……便直接命人將那管事给活活打死! 这,说好的云雾刚入宫就失宠呢? 圣上这简直是用实力打了所有人的脸! 第12章 你这样的,做不了皇后 对此,云雾在一开始的惊讶之后,便是眉目一动,展顏一笑。 这一笑,如冰莲绽开。 一股惊心动魄的美,瞬间衝击人心。 陆尧刚踏入永寿宫。 瞧见这一幕,只觉清水出芙蓉,不过如是。 “美!云才人真是美得惊人!难怪皇上对她念念不忘的!” 一旁,陈玉安一脸陶醉地望著云雾。 陆尧当即剜了他一眼,忍住没有再给他一脚。 这时候,宫人高声通报。 “——皇上驾到!” 殿內的妃嬪们闻声,一扭头便见到陆尧正站在殿外。 她们以皇后为首,连忙起身行礼问安。 “臣妾\嬪妾叩见皇上……” “都平身吧。” 陆尧姿態慵懒,提步入內,语气散漫地道了句。 而后,却是径直走到云雾身前,亲自將她扶起。 妃嬪们刚一抬头就瞧见这一幕,一个个眼眸微闪,面上神色各异。 “皇上怎么过来了?” 薛皇后对此好似丝毫不在意,望著他,面上是一抹端庄得体的笑。 “刚下早朝,过来看看。” 陆尧说著话,却还要拉著云雾的手,“御膳房的管事朕已经命人处置了,皇后再挑一个懂规矩的吧。” “臣妾遵命。” 薛皇后连忙应下,又道,“方才贤妃还质疑臣妾,觉著臣妾下令將这管事打入慎刑司受罚、再赶去辛者库做苦役有些过於严厉了呢。 “如今见了皇上的处置,臣妾就明白,对於这等违反宫规的奴才,绝不可姑息。” 陆尧闻言,就看向贤妃。 贤妃一脸的尷尬之色,连忙道:“是臣妾浅薄了。 “只是臣妾每日礼佛,总想著远离杀戮,为大皇子积攒功德……所以才会那样说。” 薛皇后听她搬出大皇子,凤眸中顿时闪过一抹微妙的讽意。 “贤妃就是心太软、太仁善了些,所以你这样的,做不了皇后。”陆尧则点评道。 贤妃浑身一僵。 帝王这话说的,不知到底是夸人,还是骂人,总之叫人觉得怪扎心的。 但她很快就一脸老实地笑著点了点头:“皇上说的是,臣妾不是有本事的人,担不了皇后娘娘的重任。” “你知道就好。” 陆尧似是隨口又道了句。 这句更扎心了! 贤妃顿时鬱闷得想吐血。 陆尧则没多理会她,只对皇后交代道:“朕只是路过,待会儿还要和朝臣议事。” 说著,又对云雾特別嘱咐道,“往后再遇到这等奴才欺主的事,只管告诉朕或是皇后,皇后绝不会姑息的。” 云雾听著这话,温柔的杏眸望著面前威严高大的帝王,眼神中满是信赖地乖乖点了点头。 陆尧抬手捏了捏她的小脸。 隨后就鬆开她,转身提步离去。 一眾妃嬪纷纷依依不捨地望著他的背影。 “今日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本宫也有些乏了,都散了吧。”薛皇后道。 “臣妾\嬪妾告退。” 眾人行过礼后,便依次离开。 云雾打算隨著杨婕妤一起回去。 “云姐姐。” 然而,江美人却忽然主动上前,举止亲昵地抱住她的手臂,一脸甜笑地道,“时候还早,陪我去御园转转吧?” 云雾略一思忖,点头应下。 江美人笑得眼眸弯弯,又叫上关嬪和崔贵人。 二人都知道江美人打的什么主意,心思各异之下,还是都答应了。 杨婕妤瞧见这一幕,摇了摇头。 伸了个懒腰,招呼玉环回去。 …… 去御园的路上,江美人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閒聊著以前在家中的事。 云雾说不了话,对於这些家长里短的话,听得心不在焉。 直到关嬪忽然语气好奇地主动对她说道:“……今日瞧著皇后娘娘对云妹妹很是关照,我忽然想起来,云妹妹你和皇后娘娘之间,似乎有些渊源呢? “不过我平日沉迷练剑,不大关注这些。 “只听见有几个妃嬪私下议论,说云妹妹算是皇后娘娘的妹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云妹妹能给我讲一下吗?” 云雾听见这话,就不禁微微拧了下眉。 明知她无法开口,还故意问这些? “关姐姐你犯糊涂了?云姐姐的嗓子还没好呢,说不了话,如何能跟你讲这些?” 一旁,江美人立即有些嗔怪地道。 关嬪闻言,顿时一拍脑门。 她赶紧语气歉疚地道:“你瞧我这记性!对不起啊云妹妹!我给忘了!你一定不会怪我的吧?我真不是故意的!” 云雾闻言,朝她微微一笑。 確定了。 这关嬪沉迷的恐怕不是练剑,而是“贩剑”。 “云才人说不了话,不过我对她和皇后娘娘的关係,倒是颇有些了解。” 这时候,崔贵人忽然又开口说道。 她挑著眉,睨著云雾,语气多少有些夹枪带棒,“云才人不介意我给她们二人讲一下吧?” 说完,也不管云雾同没同意,便直接道,“这事还要从云才人的生母洛氏说起。 “这洛氏最初不过是家道中落的破落户,和英国公府有些远房亲戚,便赖上了,成了国公府的表小姐。 “她寄住在府里,一来二去的,和当时还是世子的英国公看对了眼。 “只可惜,国公府瞧不上她。 “后来,洛氏不得不嫁给云才人的父亲、如今的户部左侍郎云侍郎,当时还只是一个末流小官,洛氏根本瞧不上云侍郎,背地里,就又和英国公勾搭上了。 “又过了几年,洛氏与云侍郎和离,跑去给英国公做贵妾。 “没多久,国公爷的原配夫人就服毒自杀…… “洛氏便被抬为了正妻……堪称野鸡变凤凰。 “可是谁不知道,国公爷的原配夫人是被洛氏给害死的?而这原配夫人,恰好就是咱们皇后娘娘的生母。 “要我说,这般杀母之仇,皇后娘娘没报復到云才人身上,真是她天大的仁慈了!” 崔贵人语气讥讽地说完,望著云雾的眼神中,有一抹仇恨的幽光瞬间被激起,又很快湮灭。 云雾听著这些陈词滥调,面色未有丝毫的变化,只若有所思地望著她。 崔贵人…… 她姓崔。 若记得不错,似乎英国公的原配夫人,也姓崔。 难不成,她们是一家人? 可云雾明明记得,崔夫人出自荆州崔氏,是当地的世家大族。 然而崔贵人的父亲却是寒门出身…… 可若没有关係,崔贵人又怎会因为洛氏的关係,而恨上她呢? 从入宫之后,崔贵人可是处处瞧不上她,今日还故意在皇后面前给她使绊子。 原本云雾以为崔贵人是出於嫉妒。 可现在她忽然觉得,恐怕没那么简单。 “嗐,这都是什么陈年旧帐?皇后娘娘的母亲是很惨,可那都是洛氏干的事,怎么都和云妹妹无关吧?” 这时候,关嬪出声劝和道。 云雾闻言便不置可否地一笑。 这关嬪一副粗心大意的架势,可那些小心思,真是一个接一个的。 如此急切地將崔夫人的死,扣到她生母头上,不就是想藉机贬低打压她,好以此控制她吗? “就是。” 江美人也附和道,“崔贵人,你方才对云姐姐说的话,也太刻薄了些,以后还是不要这样了吧?须知咱们四个是一起进宫的,往后就该跟亲姐妹一般,互相守望扶持才对。” “你们喜欢与她虚与委蛇,是你们的事,我可不愿跟她这种人做姐妹。” 崔贵人明显不愿意配合。 她说著,轻慢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云雾,隨即冷嗤一声,抬手指著云雾语气严厉地训斥道,“还有,昨晚是什么日子? “圣上痛失皇嗣,你却穿了一身杏粉色,打扮得这般娇美妍丽,简直没有心肝!” 云雾听著这话,挑了挑眉。 没有心肝? 这不是昨晚陆尧骂容妃的话吗? 崔贵人这就学来骂她了? 这事儿陆尧知道吗? “依朕看,没有心肝的是你!” 然而,说曹操曹操就到。 只听一声冷沉的怒斥响起,接著,陆尧身边跟著几个朝臣,出现在御园的一条小路上。 他眉眼锋利,目光如刀,神色冷戾地睨著崔贵人。 显然,是把崔贵人训斥云雾的话都听了进去。 就是不知道,他听了多久,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偷听的。 思及此。 云雾连忙別过脸去,却在眉眼间流露出一抹恰好到处的无辜委屈。 这般我见犹怜的清媚之態,令帝王的心神都为之一动。 陆尧不由加快脚步,朝她走去。 第13章 替她撑腰,为她出头 “……皇上!” 崔贵人显然没想到在这里会碰到陆尧,愣了一下,连忙福身行礼,“嬪妾参见皇上!” 一旁,云雾,关嬪以及江美人,也都跟著行礼问安。 陆尧带著人走过来。 和之前在永寿宫时一样,他直接把云雾扶起。 而后,视线在关嬪三人身上一扫,最后落在崔贵人身上:“你是哪个宫的?叫什么?什么位份?” 崔贵人闻言又是一愣。 隨即脸色一瞬间变得难看。 她没有想到。 从昨日入宫至今,她这已经是与帝王的第三次见面! 可是,帝王竟然连她是谁都没记住! 那为什么他就把云雾记得那样清楚? “皇上,这是……” 陈玉安这会儿就想打个圆场,替她开口回答。 “多嘴。” 然而,他话一开口,就得到了训斥。 陆尧瞪他一眼,没好气地道,“朕问你了吗?” “奴才知错。” 陈玉安赶紧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再不敢多说什么了。 “皇上,嬪妾,叫崔怜星,是延禧宫映月殿的,皇上给了嬪妾位分,是贵人。” 见此,崔贵人不得不忍著屈辱,自报家门。 “哦,原来是个贵人啊。你还知道自己是个贵人?” 陆尧语气讥讽。 崔贵人拧著眉,语气不解地开口问道:“皇上,嬪妾不明白您的意思。” “朕没什么特別的意思,就是忽然觉得,你这位份,朕给的不太对。”陆尧接著道。 “皇上?” 崔贵人顿时面上一喜,连忙抬起头看向陆尧。 她也觉得自己的位份给的不对! 太低了! 她爹爹可是文渊阁大学士! 虽然只是正五品,比不得云雾的爹是正三品的官职,可好歹也是內阁成员,帝王的心腹重臣! 凭什么她的位份比云雾低半阶? 她爹爹未来可是有机会成为內阁首辅的! 所以,便是正五品的嬪位,她也当的! 看来,皇上也是听到她方才训斥云雾的话,觉得她担得起高位妃嬪的职责,便决定给她升一升位份了! 此时,崔贵人飞快地脑补完,已是最好了晋升的心理准备。 陆尧將她脸上的神色变化看在眼里。 凉薄的眸子里,溢出一抹冷峭的笑。 “传朕旨意,即日起,崔贵人降为宝林。” 此言一出。 崔贵人脸上志在必得的笑意顿时狠狠一僵! “皇上!” 她难以置信地出声! “怎么?你对朕的话,有意见?”陆尧的声音,低沉而又冰冷无情。 崔贵人不由打了个哆嗦。 她嘴唇动了动,目光扫过云雾。 隨即拧著眉毛,有些固执地问道:“皇上,嬪妾不明白,嬪妾犯了什么错?皇上要这样惩罚嬪妾?” “不敬上位。”陆尧言简意賅地给出答覆。 崔贵人眼瞳震了震。 “皇上是因为嬪妾先前说云才人的那番话?可是嬪妾並未说错啊!昨晚上,皇上也是这般责备容妃娘娘的!嬪妾只是按照皇上的意思行事,何错之有?” 她语气委屈,有些难以接受地问道。 云雾听著这话,微微垂眸,掩下自己的无语。 关嬪和江美人则各自翻了个白眼,暗骂她的愚蠢。 陆尧自是懒得和她解释。 当即冷冷道:“既不知错在何处,那便禁足一月,好好反省吧!” “皇上!” 崔贵人更加难以接受! “崔宝林,请——” 陈玉安则赶紧上前,派了两个小太监將她押送回延禧宫。 这般如同对待犯人一般,以及故意出声提醒她位份的变化…… 崔宝林顿时心气难平! 凭什么云雾就要被他区別对待! 云雾这个贱人,到底有哪里好? 她又哪里比云雾差! 种种不甘,在崔宝林心中疯狂叫囂著。 然而。 对帝王的畏惧,以及残存的理智,还是將她胸腔中种种不甘的情绪,给强压了下去。 最终,崔宝林也只是恨恨瞪了云雾一眼,就乖乖地走了。 此时,云雾轻轻扯了扯陆尧的衣袖,抬手指了指仍旧半蹲著身子行礼的关嬪和江美人二人。 示意他该叫二人起身了。 陆尧只觉她实在是性子太软,难怪这三个人合力欺负她一个。 不过,考虑到关嬪二人並未对云雾说什么太过过分的话,他还是给了云雾面子,道:“你们两个起来吧。” “多谢皇上开恩。” 关嬪与江美人连忙答道。 二人都已是明白,帝王对云雾就是特別的。 在她们还未得宠的情况下,绝不可像崔宝林那样,与云雾对著干。 似崔宝林,梗著脖子衝撞帝王,不但被降了位分,还被禁足一个月……等一个月后,谁知后宫又会是怎样的隔绝? 到时新人得宠,帝王哪还会想得起她这个人呢? 真是逞一时之快,得不偿失! “朕这几日有事要忙,改天再去看你,朕不在时,你多跟著杨婕妤些,她会护著你。” 陆尧点了点云雾的鼻尖,这般嘱咐了几句,便带著几个朝臣走了。 “嬪妾恭送皇上……” 云雾以及关嬪、江美人三人,连忙行礼,目送他离开。 直到一行人不见了身影。 “方才真是嚇死我了!” 江美人这才鬆了口气,抚了抚自己的胸口,说道。 “有什么好怕的?圣上一向公正,咱们两个又没像崔贵、崔宝林那样欺负云妹妹,他不会罚我们的。” 关嬪却一副不以为然的口吻。 然而,云雾瞥一眼她明显发白的小脸,便知她也不过嘴上逞强。 帝王一怒,流血漂櫓。 所谓伴君如伴虎,便是你根本不知自己的脑袋会不会突然就保不住。 此时,云雾朝团娇使了个眼色。 “关嬪娘娘,江美人,我们家才人今日早膳未用,这会儿有些累了,便先告辞了。” 团娇立即说道。 “那快回去歇著吧!你记得再去一趟御膳房,为你家才人弄些吃的!” 江美人赶紧贴心地嘱咐道。 关嬪也附和了两句。 有了崔宝林的前车之鑑,二人都不敢再对云雾有一丝一毫的为难。 云雾朝她们服了服身子,便走了。 二人见她走远,彼此对视著,交换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折腾了半日。 云雾一回去,便半靠在罗汉榻上休息,找了本书看。 临近晌午时,团娇带著一个宫女去了御膳房。 这一回,御膳房自是不敢怠慢。 云雾舒舒服服用完午膳,又散了会儿步消消食,时候差不多了,便去午睡。 而在这么一会儿的功夫。 御园中的风波,自是已经传遍了后宫。 妃嬪们反应各异。 钟粹宫。 容妃被禁足的第一日。 得知崔宝林是因何惹怒帝王被降了位份,她气得当即破口大骂! “本宫打扮的娇艷了些,圣上就骂我没有心肝,还將我禁足! “可云雾这般打扮,他不但不罚不骂,还护著她,为她撑腰替她出头! “她才进宫第二日,就勾得圣上变了心! “贱人!真是个贱人!” 她一发怒。 殿內的宫人都嚇得赶紧跪下,一个个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娘娘息怒啊……” 大宫女玉新赶紧劝说道,“这话若是传到圣上耳中……” 然而,她话还没说完。 只听“碰”的一下! 玉新当即惨叫一声,却是额头上被砸了个破洞,瞬间鲜血直流。 而在她脚边,则是杯盏的碎片。 “废物!” 容妃一张娇艷的脸扭曲,目光阴毒地瞪著她道,“本宫不管你用何种法子,在下个月圣上过万寿节之前,云雾这个贱人!必须给本宫死! “否则——你就去死吧!” 第14章 侍寢不积极,脑袋有问题 接下来一连十多日,帝王竟是都忙於朝政,未踏入后宫一步。 但在这期间,他却抽空下了道旨意。 容妃的禁足,被解除了。 “跪下。” 云雾刚从永寿宫出来,打算回长春宫,就被容妃拦住,疾言厉色地训斥道,“见了本宫,为何不跪!谁给你的胆子!” 这会儿,宫道上经过的低位妃嬪,不止云雾一个。 可容妃专挑云雾一个人的麻烦。 这摆明了是针对。 云雾微微嘆了口气,知道自己今日恐怕是逃不掉了。 正欲跪下。 “慢著。” 一道甜软的女子嗓音,突然自身后响起。 云雾回眸一看,便见到是淑妃不疾不徐地走过来,“容妃妹妹才刚被圣上解了禁足,就好大的气势啊。” “那又如何?” 容妃瞧见她,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劝你別多管閒事!” “圣上的事,就是本宫的事,圣上喜欢云才人,这满宫的人都知道,可如今,你却趁著圣上没空来后宫,欺负他喜欢的人,你说本宫该不该管啊?” 淑妃长相软糯甜美,说话又娇又嗲。 谈笑间,却自有一股高位妃嬪该有的、不怒自威的气势。 “我何时欺负她了?本宫位分比她高,她见到本宫行礼不是应该的吗!”容妃眉毛一拧,语气强硬地说道。 “那本宫位分也比你高,怎的从不见你向本宫行礼呢?” 淑妃抬眸睨著她,脸上的笑意,却是有了几分消散。 容妃闻言,神情间顿时闪过一抹不甘。 她与淑妃,多年来,一向是针锋相对。 论位分,淑妃是正二品,四妃之一。 而她只是妃位,没有封號的从二品,硬是低了淑妃半阶。 论宠爱,她与淑妃还算势均力敌,可每回只要她们之间有了衝突,帝王总会向著淑妃多一些。 从帝王还在潜邸时,她与淑妃同为侧妃,明明地位该是一样,可淑妃却仗著家世,又生生压过她一头,偏偏她对此还毫无办法! 此时,容妃压下诸多情绪,冷笑一声。 “你今日护著她,小心她得宠后恩將仇报,反咬你一口!” 丟下这句话,容妃又狠狠剜了云雾一眼,便带著人气势汹汹地走了。 “多谢娘娘为嬪妾解围。” 这时候,云雾適时感激地向淑妃行礼道。 “本宫可不是帮你,只是不喜欢看到圣上喜欢的人被欺负罢了,毕竟他若是知道了,会心疼的。” 然而,淑妃却也只是这般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就看也没再看她一眼地走了。 云雾望著她的背影,一时若有所思。 “云姐姐,方才真是嚇死我了!” 一旁,看了半天热闹的江美人,这才敢凑过来,“圣上也真是的,这容妃才被禁足了几天?半个月都没到吧?说好的一个月呢!这就解了禁足!真是太偏心了!” “我没事。” 云雾摇了摇头,柔声说道。 这两日,她和江美人、关嬪的声音,都一一恢復了正常。 相信等帝王忙过这一段,就会召幸她们几人。 至於容妃突然被解除禁足…… “这还能是为什么呢?” 关嬪跟在江美人身旁,听见她这小声嘟囔,就也压低了声音,解释道,“我听说,今日还未下早朝,容妃的母亲周夫人就进宫了!” 江美人一听,顿时一脸瞭然。 隨即有几分不忿地讥讽道:“她也就是有个对圣上有恩的母亲!” “那又如何?” 关嬪不以为然地道,“这周夫人,说的好听点,是圣上破例封的一品誥命夫人,可也不过是低贱的宫女出身。 “所以容妃说白了,也就是宫女生的…… “若论出身,和咱们这种世家贵女比起来,可是云泥之別!” 她刚这么说完,江美人连忙抬手推了她一下,拼命对她使眼色。 关嬪这才意识到什么,连忙对云雾道:“对不起啊云妹妹!我不是针对你!我就是没过脑子,隨口一说!” 要论出身,云雾的出身,自然也不算好。 此时,她心里还想著別的事,实在没功夫继续跟这二位表演姐妹情深,便抿唇一笑,有些靦腆地柔声说道: “没事的,我並未放在心上,只是这会儿忽然有些心慌,想回去歇著了。” 云雾说完。 朝二人福了福身子,便果断转身,回长春宫去了。 “……什么心慌?是提到家世,心虚了吧!” 身后,关嬪咋咋呼呼的声音传入耳中。 江美人则赶紧道:“你小声点!別被她听到了!” 关嬪浑不在意:“那又如何?她还能把我给怎么著?” “才人……” 团娇和圆绒听著这话,都有些生气,目露担忧地望著自家主子。 “无碍。” 云雾面无表情,根本不把这些放在心上。 她回去后,就写了一封信。 “晌午你去御膳房,別带其他人,一个人去,把这封信,交给御膳房的烧火宫女金风,告诉她,这信是给平阳公主的。” 云雾对圆绒交代道。 一旁,团娇闻言,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惊讶:“原来才人在御膳房有人脉啊! “那上一次,御膳房的管事故意剋扣才人的早膳……后来皇后娘娘处置他,又恰好被圣上路过碰上…… “难道,这一切都是才人的安排? “圣上不是碰巧路过,而是得了什么提醒,才会从那里经过的?是平阳公主?! “我就说,当日怎的就事事都那样巧合! “我还当真是才人运气突然转运了呢!” 她越说越是回过味儿来,眼眸都一下瞪大。 云雾笑了笑,没有否认。 只抬手点了点她秀挺的鼻尖:“是她够机灵,知道事情该怎样做,才不会叫你家才人吃亏!” 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烧火宫女。 无论做什么,都不会引人注目。 “果然,才人当初既决定入宫,便不会一点准备都不做!” 圆绒也喜滋滋地道。 说完,她就將信揣好,见时候也差不多了,便提著食盒,没叫任何人跟著,独自去了御膳房。 午膳过后。 云雾照常在院子里散步消食,隨后,便躺著歇息。 待她小憩醒来,团娇就赶紧上前,一面端了提前准备好的茶水让她润喉,一面说道:“才人,老爷来信了。” “拿来我看看。” “是。” 云雾將一杯茶喝完,才不紧不慢地打开信,一目十行地很快扫完。 “老爷可是在信上说了什么事?” 见云雾直接命圆绒將这封信烧了,团娇不禁有些好奇地问道。 “能是什么事?” 云雾翘了翘唇角,语气带著一股散漫的嘲讽,“无非是骂我进宫已有半个月,却至今未能侍寢抓住圣上的心……骂我是个没用的东西,如此罢了。” 团娇一听,顿时就来气。 “老爷真是待在家中什么都不知道!圣上明明很喜欢才人,只是暂时没空罢了!更何况,最近后宫也压根没人被圣上召幸啊!” 云雾听她这么说,就忍不住笑了。 想起今日在永寿宫请安时,她听到杨婕妤小声地跟薛皇后告状,说太后昨日派人骂她侍寢不积极,脑袋有问题。 杨婕妤对此很是委屈无辜。 “圣上如今忙著跟朝臣们鉤心斗角,自己都不来后宫,我上哪儿积极去! “总不能主动跑御书房献身吧!” 薛皇后听完,就笑话她满口虎狼之词。 云雾却是从杨婕妤这番话中所透露的信息,忽然想起了一件要紧的事。 第15章 不是她 前世,朝廷派去南方賑灾的巡抚被杀。 一桩贪腐人命案,就此被牵扯出,涉及两浙路大大小小的官员,竟多达百人。 帝王欲查明真相。 朝中另一派大臣却百般阻挠,致使局面一时僵住。 关键时刻,新科状元向帝王献计,扭转局势,最终助帝王胜出,加强了皇权集中。 此后,这名状元成为天子宠臣,直至成为当朝首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这个人,正是云雾前世的夫君——齐縉修。 一想到此,云雾心里就只有冷笑。 她与云嬈、齐縉修三人都重生。 这二人,一个,抢她的婚事,意图拥有她前世的人生,成为首辅夫人。 另一个,靠著她出谋划策才成就日后的首辅之位,结果一重生就立马背弃与她的婚约,跟云嬈搞到了一起。 此时,云雾望著父亲送来的书信一点点被烧成灰烬,唇角不禁冷峭地一勾。 这信里,父亲除了骂她没用,便是要她想办法为齐縉修引荐,让帝王见他一面。 云雾知晓。 齐縉修这是准备向帝王献计了。 只是,献计? 献什么计? 他前世写给帝王献计的奏摺,哪一封不是出自她的手? 云雾几乎可以肯定,齐縉修是要直接挪用她上一世想的计谋,来引起帝王对他的重视。 但是,她怎么可能再惯著他! 今日,她给平阳公主写信,便是要培养一个工具人,取代齐縉修。 这个人选,她早已选好。 是今年科考殿试的第二名,名叫靳隨。 靳隨並非寒门出身,而是世家子弟,才学,见识,都比齐縉修强上许多,是齐縉修上一世的劲敌。 云雾前世没选靳隨,是因为她当时的身份低微。 阶层不同。 就算搭上靳隨这条线,他也未必会事事都听她的。 齐縉修,是她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他虽然除了死读书什么都不会,但胜在听话。 云雾要的,便是“听话”。 只是没想到,齐縉修重生之后,倒是长出了反骨。 他居然会以为,他上一世能当状元做首辅,靠的是他自己的才华和本事? 既然他脑子不清醒,对自己的能力產生了幻想。 那云雾不介意帮帮他,让他认清现实。 ——没了她,他什么都不是。 “以后再有父亲的书信送来,直接烧了,不必拿给我看。” 思及此,云雾直接吩咐道。 “是,才人。” 圆绒和团娇虽不知为何,但都十分听话地连忙乖乖应下。 下午没什么事。 云雾又去拿了本书看。 圆绒则將烧掉的书信灰烬倒掉。 没一会儿她就回来,皱著眉头道:“今日真是奇了怪了,外殿伺候的两个宫女,一个个地伸著脖子盯著我看,那模样,像是没打什么好主意。” “那二人叫什么?” 云雾听见,隨口问了句。 “一个叫红柚,一个叫绿果,才人,您说她们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啊?”圆绒有些担心。 云雾一听见这两个名字,就不由挑了挑眉。 这也是冥冥之中的巧合吗? 前世,云嬈入宫后,身边伺候的宫女,便有她们二人。 只不过这二人,绿果犯了事,早早地就死了。 红柚却在薛皇后死后,投奔了当时的宫斗冠军,一直笑到最后,还成了后宫地位最高的掌事宫女。 这红柚,必定本就是宫斗冠军安插在別处的细作。 “无论这二人要做什么,你和团娇都不要拦著。” 云雾略一思忖,很快便嘱咐道。 “奴婢明白了。” 圆绒眼珠一转,明白了自家才人的意思。 两日后。 帝王终於忙里抽閒,翻了后宫的牌子。 昭兰殿掌灯。 消息一传到昭纯殿,团娇就难掩失落地道:“原以为圣上再翻牌子,一定会翻才人的……没想到他却点了关嬪侍寢。” 她心里忍不住为云雾打不平,“这次侍寢的机会,明明该是才人的才对!” 云雾正在桌案前写字。 听见这话,头也没抬。 只语气平和地道:“关嬪的父亲是越州都指挥同知,最近两浙路出了乱子,圣上正值用人之际。” “才人的意思是,圣上翻了关嬪的牌子,不见得是因为喜欢关嬪,而是需要重用关嬪的父亲为他办事?” 圆绒在为她磨著墨。 听见这话,就不由猜测道。 云雾抬眸望她一眼,神情间闪过一丝讚许。 “正是如此。” 圆绒有些开心得了才人肯定。 团娇听完仔细一想,则是高兴地拍手:“那奴婢就放心了!想来等圣上忙完这一阵子,一定还会想起才人的!” 云雾勾了勾唇,不置可否地一笑。 她没说的是。 帝王翻关嬪牌子的用意,恐怕不止於此。 关嬪出身武將世家,从小舞刀弄枪,力气极大。 从这一点来说,她是她们四人当中,最有可能干出“绑了帝王强上”这等胆大包天之事的。 所以,帝王今夜或许是还要听听关嬪的声音,確认她是否是他一直寻找的那人…… 此时,昭兰殿那边。 关嬪一得了消息,就赶紧梳洗打扮。 她满心欢喜,一直等著帝王前来。 这一下,竟是一直等到了亥时末,陆尧才终於忙完朝政,姍姍来迟。 “皇上,嬪妾伺候您休息吧?” 行礼问安之后,关嬪没了平时大大咧咧的架势,一脸羞涩地上前,扯住他的衣袖,捏著嗓子说道。 陆尧有些疲累地捏了捏眉心,而后才抬眸望向她。 “你再说句话。” 他这般要求道。 “皇上想要嬪妾说什么?” 关嬪一愣,不禁问道。 陆尧则看向一旁的陈玉安。 陈玉安连忙上前一步,笑呵呵地道:“关嬪娘娘可记得头一日入宫时,奴才请关嬪娘娘说的那句话?” “……” 关嬪自然记得。 可她也知道,是帝王想要透过那句话,找什么人。 “皇上为何要嬪妾说一句不相干的话?” 关嬪脸上表情有些不大自然地笑了笑,对於帝王的要求,则是並不十分情愿。 “有问题吗?” 一旁,陆尧见她这般態度扭捏,不禁手指在桌案上重重一点。 关嬪顿时嚇得打了个哆嗦。 她连忙摇了摇头,生怕惹怒了帝王,若是他一生气走了,那自己今晚可要丟人丟大了。 於是,只好忍著心中的不愿,一字一句地道:“——皇上、不喜欢吗?” 陆尧一听完,眸中顿时闪过一抹凌厉的幽光。 “不是她。” 第16章 为何不肯点她侍寢了? 帝王语气微沉地道了句。 说不出心中是失落还是什么別的情绪,只忍不住又冷笑了声。 “谁?” 关嬪忍不住问。 然而,陆尧一眼朝她扫过来。 关嬪心中一紧,再一次感受到帝王的威压,有多可怕…… 她有些后悔自己的多嘴,赶紧低下头去,根本不敢与帝王对视。 “好了,时候不早了,安置吧。” 陆尧这般说著,率先朝里面的寢殿走去。 “娘娘,该进去伺候皇上歇息了……”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一旁,陈玉安见关嬪似有些不知所措地立在那里,不禁好心提醒了句。 关嬪闻言,猛地回过神来! “多谢陈公公!” 她朝著陈玉安感激地道了句。 隨后就又恢復了一脸小女儿的羞涩,连忙跟上。 到了子时,一切结束。 陆尧叫了水。 待收拾一番后,便回了养心殿。 “圣上没留宿……” 关嬪抱著薄被坐在那里,语气难掩失落。 “可娘娘是这次入宫的新人当中,头一个侍寢的呢!” 宫女兰夏笑著宽慰她道,“近来圣上这么忙,连最宠爱的容妃和淑妃都没有召幸过,独独宠幸了娘娘! “这足以说明,圣上最喜欢娘娘!” 关嬪一想是这个道理,脸上浮现一抹傲然之色:“说的也是。” 但很快,她就又微微皱了皱眉,有些介怀地道,“可是圣上似乎一直在找什么人。” “娘娘根本不必管这些。” 兰夏一面搀扶她起床去清洗身子,一面语重心长地道,“后宫妃嬪眾多,即便圣上找到了又如何?难道还能专宠不成?若真有这样一个人,根本无须娘娘亲自出手,后宫有的是人,爭著抢著,要帮娘娘除掉这个人! “娘娘如今要做的,是牢牢抓住圣上的心! “这可比什么都重要!” 次日,永寿宫请安。 关嬪一脸笑意地出现,在她的位子上坐好。 江美人瞧见她眼角难得的一丝余媚,眼眸闪了闪。 隨即似平日那般上前,亲昵地抱住她的手臂,笑著揶揄她道:“看关姐姐这样,就知道昨夜,圣上一定对关姐姐很温柔,都不捨得把关姐姐折腾坏!” 关嬪顿时红了脸。 “你瞎说什么呢?圣上自然是极为温柔的!”她连忙说道。 云雾听著这话,不禁垂眸,遮住眼底笑意。 关嬪但凡多经些人事,便会知道,帝王若是对她的身子感兴趣,在床上,是绝对不会温柔得了的。 只有兴趣缺缺,才会“温柔”了事。 昨夜,帝王只在昭兰殿待了不到半个时辰,甚至都没有留宿,又连夜回了养心殿休息…… 江美人暗讽关嬪侍寢不得圣上喜欢,偏生关嬪还一点都听不出来。 这关嬪,不论是心机手段,都实在差了江美人一大截。 不怪她前世会死在江美人手里。 “云姐姐。” 这时候,江美人忽然扭过头来,开口叫了一声。 云雾抬眸望过去,便见她和关嬪一齐望著自己。 “怎么了?”云雾温声问道。 “我和关姐姐说,没准今晚就是云姐姐侍寢了。”江美人一脸天真无邪地道。 “是啊,圣上上一回就翻的你的牌子,我们本以为这一回也还是你,却没想到,圣上却去了我的昭兰殿,不过云妹妹你也別难过,下一回,一定就轮到你了!” 关嬪一副安慰她的口吻,只是眉宇间难掩自傲。 这话,分明是有意笑话云雾不得圣上欢心了。 “我也不知。” 对此,云雾只摇了摇头,语气低低的,装作有些不高兴的样子。 可实际上,她心里比谁都清楚帝王究竟在干什么。 他越是不翻她的牌子,便说明她越是安全,帝王根本不曾怀疑过她的身份…… 此时,关嬪见她这样,还当她是有些被帝王的薄情冷待给伤到了,先前那些嫉妒的心情,在这一刻得到了空前的满足。 江美人也勾了勾唇。 从进宫后,帝王就只关注云雾,把她们三人当做摆设。 如今,云雾算是终於失宠了。 否则,帝王为何不肯点她侍寢了呢? 到了傍晚,御前消息传出来。 今夜江美人侍寢。 得知帝王要来,而不是要去云雾那里,江美人心中更是开怀。 她早早地洗漱打扮好,並吩咐道:“春寧,你去盯著御前,一旦圣上踏入后宫,立即通知我。” “奴婢明白。” 春寧赶紧去了。 然而没过多久。 她就面色不大好地回来说道:“美人,圣上进了后宫以后……往延禧宫的方向去了。” “……延禧宫?” 江美人闻言,不由一脸的匪夷所思。 她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延禧宫除了崔宝林,还有哪个妃嬪在…… “美人,奴婢跟著过去瞧了,圣上去的,正是崔宝林的映月殿。” 这时候,春寧表情有些难以启齿地道。 “什么?” 江美人顿时脸色一变,“这怎么可能! “崔宝林还在禁足中,圣上怎么可能会去宠幸她? “今晚,他翻的可是我的牌子!” 她语气中难掩愤恨。 春寧听著这话,心里也是著急。 可她也只能无可奈何地道:“那可是圣上啊……他要去哪里,见什么人,岂是旁人能左右的?” 江美人一听这话,神色又是微微一变。 “你说得对。” 她仔细想著春寧这番话,原本有些恼怒浮躁的心情,一下子静了下来。 江美人抚了抚额,圆圆的猫儿眼里,泄露出与娇憨外表完全不符的深沉心机,“是我太著急了,毕竟进宫已经这么久,却始终未能侍寢。 “他是帝王,无人可以左右他的行为…… “罢了,便是他今日不来,也总会有一日来的,毕竟,我的父亲可是正三品的大理寺卿,天子近臣…… “圣上他,总会来的。” 江美人不断地给自己洗脑。 然而嘴上这样劝自己,心里到底还是有些不甘。 明日去永寿宫请安,还不知关嬪和云雾会如何笑话她! “那美人,奴婢伺候您歇息吗?”春寧心疼地道。 “不可。” 江美人压下心底的那股气,“我若早早地熄灯歇下,岂不是告诉所有人,我派人窥伺圣上行踪,知晓他翻了我的牌子,却又去了崔宝林那里吗? “帝王知道了,会认为我这是在表达对他的不满……就这么先坐著吧!” 与此同时。 延禧宫西侧映月殿中。 崔宝林坐在窗前的罗汉榻上,手里拿著一卷书,一边翻看,一边默默地流著眼泪。 宫女竹心突然一脸惊喜地进来稟报导:“宝林!圣上来了!” “啊?怎么可能……” 她刚这么说完。 帝王已经进了內殿。 崔宝林拿著书愣在原地。 “宝林!”竹心小声地在一旁提醒道。 “啊——” 崔宝林猛地回过神来,慌慌张张地福身行礼,“嬪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起来吧。” 陆尧见她红著眼睛,不禁剑眉一皱,“怎么在哭?” 第17章 朕已经知晓,你不是她 “回皇上的话,嬪妾是被书中所写触动到,才忍不住流泪了。” 崔宝林连忙抬手擦掉眼泪,说话间带著一点鼻音。 陆尧望著她,眸子里带著几分审视。 她这样,声音都有些变了,叫他如何判断? “看的什么书?” 此时,他提步朝內走去,到罗汉榻上坐下,语气淡淡地问道。 “是一本游记。前朝大学士崔安所写,他在书中说,有一次游歷到西北沙漠中,遇到一受伤的骆驼,它的腿一直流血,无法行走,便被主人遗弃……” 崔宝林有些闷闷地说道,“嬪妾读到这里,心中觉得这主人实在心狠,为骆驼的遭遇感到有些难过,所以才忍不住哭了。” 陆尧听她这样说,就忍不住又皱了皱眉。 荒漠中骆驼的血会引来狼群和其他野兽。 生死关头,难不成陪著骆驼一起送命,成为狼群的腹中餐,才不叫心狠? 崔宝林这般伤春悲秋无病呻吟,实在太过天真无知。 她这种,说白了,就是偽善。 陆尧心中闪过一丝不喜。 不过想到今夜过来的目的,他还是说道:“崔安……朕记得他是荆州崔氏的先祖,不过你父亲是寒门出身,应当並非崔氏后人吧?” 崔宝林见帝王提起她的出身,脸上不由闪过一丝尷尬。 “……是,只是父亲一直很推崇崔安的诗作,所以嬪妾也跟著看一些他写的东西。” “喝杯茶润润嗓子吧。” 陆尧则没再接这话,转而端起小几上的茶碗,主动递给她。 “多谢皇上……” 崔宝林顿时受宠若惊,连忙放下手中的书,接过茶碗认真地喝了起来。 陆尧翻了两页书,就不感兴趣地合上。 “皇上今夜来嬪妾这里,是?” 这时候,崔宝林喝完了茶,小心翼翼地望著他,试探地询问道。 她虽然在禁足中,却也知道,今夜帝王翻的是江美人的牌子,却来了她这里,难不成…… 想到什么,崔宝林脸颊上顿时浮起一抹娇羞的红晕。 陆尧瞥见她这般脸色,便知她这是误会了。 “陈玉安。” 他直接吩咐道。 “是,皇上。” 陈玉安就知道这种得罪人的事,还得他来干,偏偏还得陪著笑得罪人。 此时,他就上前一步,笑呵呵地对崔宝林道:“还请宝林念一句话——皇上不喜欢吗?这句话,请务必字正腔圆。” 乍一听到这要求,崔宝林不由一愣。 不过很快,她反应过来,立即想起进宫第一日,这陈公公也这般要求过。 可当时,她们几个嗓子都坏了,便没念成。 如今,帝王又提出这样的要求…… “皇上莫不是想要透过嬪妾,在找什么人?” 所以,方才帝王主动给她递茶,也是为了她的声音能够不出错? 想明白这些,崔宝林脸上娇羞的红晕顿时褪得乾乾净净。 她再次感受到了那种被无视的耻辱! “皇上如此大费周章,不如直接告诉嬪妾,您到底在找什么人。” 崔宝林语气冷硬地道。 陆尧俊脸一沉。 “不必了。” 他当即冷冷说道,“朕已经知晓,你不是她!” 那女子虽色胆包天,以下犯上,却十分精明,怎么也不至於像崔宝林这般不知进退! “那谁是!” 崔宝林被他这话刺到,当即梗著脖子质问道,“是云才人吗!” 陆尧闻言,就狠狠拧起眉头。 云雾心思单纯,性情软绵,总是乖巧又听话,怎么可能是那个奸诈狡猾胆大包天的女子! 察觉到崔宝林对云雾的敌意,他桃眸中闪过一抹凉薄的锋芒。 陆尧站起身来,望著她,一字一句地警告她:“你莫要无理取闹,攀扯不相干的人!” 说完。 他便一甩衣袖,直接提步走了。 “——皇上!” 任凭崔宝林如何在后头不甘心地叫他,他也始终未曾回头一下。 “皇上……您为什么就瞧不见嬪妾呢?嬪妾到底哪里比不上云才人!” 见著帝王的身影消失。 崔宝林跌坐在地上,捂著脸万分伤心地哭了。 宫女竹心和兰心在一旁对视一眼,纷纷无奈地嘆了口气。 宝林这脾气! 都还一次未能承宠过,就一次两次的这般跟圣上使性子,顶撞忤逆圣上…… 別说圣上了。 便是寻常的男人,次数多了,也受不了啊! 叫她们也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陆尧心情极差地从延禧宫出来,一路又去了承乾宫。 等进了綺春殿。 瞧见江美人一双圆圆的猫儿眼,此刻满是惊喜地望著他,俊脸上的神色才稍稍缓和了些。 “皇上,您来了!” 此时,江美人激动得小脸都红了。 她连忙上前行礼。 待起身后,又主动抱住他的手臂,一面拉著他在罗汉榻上坐下,一面语气欢快地吩咐宫女端茶倒水、准备糕点。 陆尧见她这般有眼色,就忽然想起上一回,她故意利用云雾引起自己注意的事。 他手指在茶几上轻叩了两下,桃眸中若有所思。 这次进宫的四个新人。 关嬪外强中乾,呆板无趣。 江美人外表天真,处处心机。 崔宝林偽善无知,不懂变通。 唯有云雾,哪儿哪儿都合他心意。 想到自己这一回,为了找到那个女子,接连翻別人的牌子,也不知她会不会心中闷闷不乐。 以她的性子,就算不高兴,也只会忍著不说。 思及此,陆尧微一皱眉。 他不该为了急著找出那个女子,就撇下云雾,叫她一直等他。 但今晚已经翻了江美人的牌子,若再去昭纯殿,也是不好。 明日便又要开始忙著朝政上的事,怕是一连数日都不会有时间,便只能再过段日子了…… “陈玉安。” 陆尧突地吩咐道,“你去將番邦今年进献的那串和田玉圆珠,还有那支青白玉雕的流珠玉簪给云才人送过去。” 江美人听见这话,甜美小脸上的欣喜笑容顿时微微一僵。 她抬眸瞥向帝王。 “奴才遵旨。” 陈玉安则连忙应下,又想起什么,忍不住问了句,“那江美人这里?” 江美人细眉一蹙。 她这里? 她这里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用不著了。” 陆尧对此,则是面无表情地嘲了句,“她不是。” 江美人声线甜糯,带著小女儿的稚嫩。 那个色胆包天的女子声线却是清冷似雪,根本不可能会是江美人这样的。 “那云才人?” 陈玉安不禁又问。 四个新人,如今唯有云才人的声音还没听过了。 “你觉得这可能吗?” 陆尧语气一沉,对於陈玉安一而再怀疑云雾的行为很是不满,“你今日怎的话这么多?不然朕把你的舌头割下来餵狗?” 陈玉安瞬间闭上了嘴巴。 圣上就是偏心。 他的舌头怎么就只能餵狗了? 怎么也得下个酒吧! 第18章 她受欺负,就好似他被打了脸 “嬪妾怎么听著,皇上在跟陈公公打哑谜?可是嬪妾这里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待陈玉安走后,江美人便忍不住娇声问道。 她语气间透著一股小女儿的活泼俏皮,不似崔宝林那般不知分寸地质问,丝毫不会叫人觉得心中不快。 “没什么,你自有你的好。” 此时,陆尧便这般夸讚了句。 他说的倒也是实话。 后宫妃嬪若没点心机,如何能生存下去? 他並不介意女子有心机,只要別用在害人上。 左右后宫女子於他而言,除了平衡朝堂势力,更多的,也只是为了让他放鬆身心。 他不想费太多心思应付。 江美人虽然心中仍有疑惑,却並不多问。 她眸中闪动著熠熠生辉的明亮光彩,主动依偎到陆尧怀中,唇边漾起两颗小梨涡,声音甜甜地笑著道:“皇上,嬪妾伺候您歇息吧?” 陆尧抬手点了点一旁的茶几,故意打趣她:“不请朕喝完茶吃完点心再歇息?” 江美人顿时小脸一红,娇羞地低低唤了句:“……皇上!” 陆尧不再逗她。 隨著她进了寢殿。 然而,二人还未躺下,外头忽然一永寿宫的太监慌慌张张地跑进来道:“皇上,长春宫出事了!” 陆尧一听见“长春宫”三个字,立即推开江美人。 他急忙走出去,沉下脸问道:“长春宫哪个宫殿?” “回皇上的话,是西边的翠微殿!” 那太监连忙答道,“赵答应被毒死了!翠微殿的两个宫女都指认说,是昭纯殿的主子云才人干的!” “你说谁?云才人?这怎么可能!” 陆尧下意识地反应道。 一旁,江美人听著他话语间,对云雾毫不犹豫的维护之意,眸中波光微微一闪。 “奴才不敢欺瞒皇上!如今皇后娘娘已经在那里了,她派奴才来请皇上过去!” 太监又是说道。 陆尧听完,当即提步朝外走去。 江美人心中暗骂了句,也连忙紧紧跟上。 翠微殿中。 这会儿挤满了人。 陆尧一进来,一眼就瞧见云雾沉默地在人群中间,像个犯人一般跪在那里。 他心里顿时起了抹不痛快。 这是他瞧中的人,凭甚要在人前低著头,一副罪人模样被审问? 如此对她,就好似打了他的脸似的。 “事实究竟如何都还未查清楚,是谁如此不懂规矩,让你在这里跪著的?” 此时,陆尧几步上前,双手將云雾扶起。 云雾似有些惊讶他这么快就来了。 “皇上,嬪妾是冤枉的……” 她瞬间便微微红了眼,开口唤他,是那样温温柔柔的调子,清软无害的声音,便是再冷硬的心肠,也被一下给叫软了。 “朕会查明真相。” 陆尧言简意賅地向她保证。 “嗯……” 云雾站直了身体,懂事地点了点头。 容妃瞧见这一幕,一瞬间只觉得眼睛被一下刺痛。 从进宫后这么多次,向他跪下行礼。 他从未这样,双手扶起过她…… “是容妃妹妹执意要云才人跪著的。” 这时候,淑妃瞥一眼容妃有些难看的脸色,语气嘲弄地开口说道,“容妃非说云才人就是杀人凶手,连皇后娘娘的话,都敢呛声。 “云才人也是为了不让皇后娘娘为难,才忍著污衊跪下的。” 容妃听著这话,堪堪拉回有些失魂落魄的理智。 她深吸了口气,告诉自己,只要今日將云才人弄死,那么她心头所有的不痛快也就都消失了。 “皇上,人证物证已经確凿。” 容妃言之凿凿地道,“这赵答应晚上吃了有毒的糕点,先是浑身起疹子,接著就七窍流血暴毙身亡。翠微殿的两个宫女也都说,这糕点乃是云才人送给她家答应的。” “理由。” 陆尧闻言,瞥他一眼,“云才人为何要毒害赵答应?” “你来说。” 容妃当即看向地上跪著的一个翠微殿的宫女。 “回皇上,我们家答应她,位分比云才人低,可从云才人入宫后,答应却从未登门向云才人请过安,见面也总是不理,甚至前头还对云才人说过风凉话,说云才人晦气,一进宫就害得寧贵人腹中龙嗣惨死,又连累死了刘美人……” 这宫女名叫巧菊,此时便一字一句,煞有介事地说道,“云才人一定是因为这个,才对我们家答应怀恨在心,乾脆下毒將她毒死的!” “简直一派胡言!” 陆尧听完,当即声音一沉,“什么晦气!什么连累!寧贵人没了龙嗣,是她自己不小心,才叫刘美人钻了空子!与云才人有何关係! “更何况,云才人若真要害人,怎会亲自送有毒的糕点给你家主子! “她是上赶著將证据拿给你们吗! “还是说,你当朕、当皇后和所有人都是傻子!” 巧菊嚇得浑身哆嗦。 她抬眸飞快看了一眼某个方向,最终仍是大著胆子说道:“回、回皇上的话,云才人仗著皇上宠爱,在长春宫,一、一向是飞扬跋扈的。 “她这是有恃无恐,觉著、觉著即便被发现了,皇上也一定会护著她,所以才敢如此行事的!” 杨婕妤当即皱著眉毛训斥道:“你少在这里胡编乱造!云才人一向温柔平和,从来不曾飞扬跋扈过!” 而陆尧已经懒得听这宫女在这里胡说八道了。 “太医可来了?” 他直接看向皇后。 “太医正在里面为赵答应验毒。”薛皇后立即道。 “皇上,皇后娘娘,嬪妾想要自证清白。”此时,云雾忽然开口说道。 “你?” 薛皇后皱了皱眉,“你打算如何自证?” “方才,皇上来之前,翠微殿的两个宫女都说,嬪妾派人送了糕点给赵答应,嬪妾想要先问问,有毒的糕点在哪里?这些糕点,是昭纯殿的哪个宫女送来的?” 云雾瞥向地上跪著的巧菊,说话的语调,始终是温温柔柔的。 “这糕点,自然是你的贴身宫女团娇送过来的!” 巧菊立即斩钉截铁地道。 “你胡说!” 团娇一听,气得站出来,“我根本不曾送过糕点到翠微殿!別说我了,才人根本没有吩咐过我们任何一个奴才做过这件事!” “你是你家才人的好奴才,自是不肯认的,可是,別忘了,这长春宫有这么多双眼睛盯著!別以为你们干过的事没人瞧见!” 巧菊立即反驳道。 “你!” 团娇被她这含血喷人的话,气得头顶冒烟。 “哦?有人瞧见?那你倒是说说,都有谁瞧见了?” 云雾则不慌不忙地问她。 “这……” 巧菊在云雾身后看了两眼,最后抬手一指:“她!” “谁瞧见了?自己站出来吧。” 云雾转过身,对著昭纯殿的几个宫女太监,语气平淡地说道。 此时,被她这样的眼神盯著,红袖率先有些犹豫地站了出来,走到巧菊身旁跪下。 她咬了咬嘴唇,说道:“……是奴婢,奴婢亲眼瞧见的。” 几乎在她话音刚落。 圆绒藏在人堆里,趁眾人注意力都在红袖身上,直接抬脚在另一个宫女绿果的屁股后面,猛力一踹! “啊——” 绿果当即惊叫一声,整个人飞扑出去,恰好將红袖砸得一下扑倒在地,鼻子瞬间磕破,鲜血直流! 云雾似笑非笑地望向她。 “所以,你也瞧见了?” 原本压根没打算站出来的绿果:…… 第19章 你莫不是个哑巴 绿果“主动”出来,所有人都睨著她,等著她开口。 然而,她却跪在那里,一时吞吞吐吐,不肯言语。 “你莫不是个哑巴!既不肯说话,又为何要出来!” 容妃见她这样,以为她是要替云雾说话,不禁没什么耐性地厉声道了句。 绿果被嚇得一哆嗦,一时欲哭无泪。 ——她、她是被人给踹出来的啊! “绿果,你都看到了什么?在圣上面前,只管老实道明真相便是。” 这时候,云雾站在那里,语气温吞和缓地问道。 绿果抬眸望她一眼。 下一刻,眼神闪烁著,终於张了张口,声如蚊蚋地道了句:“奴、奴婢也、也瞧见了,团娇带了盒点心,送给赵答应。” 容妃一听,方才还烦躁的脸庞上,顿时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 她一挑眼,瞥向云雾:“云才人,现下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你心狠手辣毒害赵答应一事,本宫劝你——还是赶紧认了吧!” 云雾闻言,不置可否地一笑。 她未理会容妃,只对陆尧温声说道:“皇上,皇后娘娘处事公正,嬪妾想要皇后娘娘身边的两个宫女,將红袖和绿果分別带下去,问几句话。” 陆尧闻言,看向皇后。 薛皇后瞥一眼云雾,隨即就吩咐道:“落衡,平章。” 二人立即站出来。 “不知云才人想要我们问什么话?”落衡率先问道。 “很简单。” 云雾说道,“只需要问她们二人,团娇是何时送了糕点给赵答应的。 “还有,用来盛放糕点的锦盒长什么样。 “以及,送糕点时,团娇穿的什么衣服。” 眾人一听,就明白她这意思。 她是想要通过两个宫女的回答,来证明两个宫女都说了谎。 可问题是,若二人是串通一气污衊她,自然一定是早就串好了说辞的,又怎么会给她留下这样的漏洞呢? 此时,落衡与平章对视一眼,显然心中都是这样想的。 不过二人都是听令行事,便也不多问,立即分別领著绿果和红柚出去了。 殿內,云雾则询问地上跪著的巧菊:“你们主子今晚似乎没喝茶?” “才人问这个做什么?难不成,您还在茶水里下毒了?” 巧菊生怕她的问题有什么陷阱,不敢直接回答。 “只是隨口一问罢了,毕竟若是吃了糕点,一般都会喝茶润口,我可瞧著,这杯子是空的,並无茶叶,只有桌上的一只小碗里,有些残留的梅子饮。” 云雾不疾不徐地说道。 巧菊听著,眼珠转了转,想了又想,觉著这只是一个很寻常的问题,才点了点头,道:“答应她不爱饮茶,如今天气仍是有些炎热,她便喜欢这些可口的饮子。” 云雾闻言,点了点头,没再对她询问什么。 恰好这时候,落衡与平章也都问完话回来。 “两位姑娘,可从绿果和红柚口中问出答案了?”云雾看向她们二人。 “问出来了。” 平章抢先一步答道,“红柚说,这糕点是傍晚时候,云才人命团娇送过去的。 “团娇提的食盒,是有著缠枝雕的食盒,圆绒和团娇去御膳房取膳食时,便总用这只食盒。 “还有团娇送糕点时,穿的是一条碧青色的宫女服,后来不知为何,换了现在的这身粉色宫女服。” 平章说完,就看向落衡。 落衡微微皱著眉,道:“绿果所说,和红柚一模一样。” 此言一出,殿內一时静了一瞬。 “呵。” 直到容妃一声讥讽的冷笑出声,“云才人,你想利用这二人回答得不同,来证明她们二人有人说谎,再以此为你证明清白——这如意算盘,可是打错了。 “如今她们二人的回答,只不过是进一步地证明了你的確派团娇给赵答应送了有毒的糕点! “否则,她们的回答不可能一模一样!” 此言一出。 眾人都眼神各异。 陆尧也有些疑惑的目光看向云雾。 云雾却仍是不慌不忙的。 “皇上,皇后娘娘。” 这时候,为赵答应验毒的李太医突然从里面的寢殿里出来,行礼过后,便稟报说道,“赵答应所中之毒,微臣已经验出来了。” “哦?是何种毒药?”陆尧当即问道。 薛皇后以及其他人也都一起看向他。 只听李太医面露疑惑地道:“很奇怪,赵答应她,中了两种完全不同的毒。 “一种只是会令赵答应浑身出现一种奇痒无比的红色疹子,却並不会危及性命。 “另一种则是极其致命的鹤顶红!” 他话音一落。 眾人顿时有些诧异。 “两种毒药?” 妃嬪们疑惑的目光,都纷纷看向云雾,似是不理解她既是想要毒杀赵答应,又为什么非得这么麻烦的下两种毒。 只有薛皇后和淑妃,似乎由此想到了什么。 再看向云雾的眸光,都微微有些变化。 “李太医,敢问一句,那种可以令赵答应浑身起疹子的毒药,是否也会如同这鹤顶红一般,服下便立即起效?” 这时候,云雾则是忽然开口问道。 “並不能。” 李太医摇了摇头,“这种毒药,是一种慢性毒,服下之后,至少要三个时辰以上,才能起效。” “可是我听说,赵答应鹤顶红毒发时,身上已经开始起疹子了。” 云雾接著道,“这是否说明,这两种毒,根本不是同一时间下的?” “正是如此!除非,这赵答应服下会令她起疹子的毒药之后,立即喝了茶叶所泡的茶汤,如此会令这种毒药的成分立即起效。” 李太医抹著鬍鬚,语气篤定地道。 “多谢李太医。” 云雾说完,就看向陆尧,“皇上,嬪妾已经可以证明,红柚和绿果,必有其中一人说了谎。” “云才人,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容妃一听这话,不等陆尧回答,便立即一脸匪夷所思地睨著她训斥道,“李太医所言,也只能证明你给赵答应下了两次毒!如何就能证明她们二人说谎了!” “很简单啊。” 云雾朝她柔柔地一笑,“她们二人都说,我是傍晚时分才派团娇给赵答应送了糕点。 “可傍晚至今,也不过一个多时辰,怎么都不够三个时辰!” 第20章 我们都瞧见了 “而赵答应毒发身亡,则是在月末一刻钟之前。 “也就是说,她至少是一刻钟之前,才吃了有毒的糕点,立即身亡。 “那么按照李太医所说,那种可以令人身上起疹子的毒药,是需要至少三个时辰才起效的。 “从傍晚至今,这么点的时间,至少这一种毒药,根本没有到起效果的时间,也就是说,这种毒药被赵答应服下的时间,应当在今日晌午,也就是午膳时间。 “但绿果和红柚多说了,我是傍晚时才叫团娇送的糕点……” 云雾说到这里。 便走到一旁,抬手抚上一只摆放在餐桌边儿上的食盒。 正是雕刻著缠枝的那只。 绿果和红柚所言,昭纯殿里,团娇和圆绒去御膳房领膳食,便会提著这只食盒。 “李太医,还望你检查一下,这食盒里残留的糕点里,是否有两种不同毒药。” 云雾此时又是说道。 李太医闻言,立即看向陆尧。 陆尧则朝他点了点头。 李太医便立即取出银针等物,开始检查。 而这一会儿,云雾说了这么多,许多人还是不明白。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云才人,你到底在胡搅蛮缠些什么?” 容妃皱著眉头,一脸不耐烦地道,“就算你想证明这两种毒药,毒发时间不一样,可鹤顶红髮作的时间,还是更接近你命人给赵答应送糕点的时间! “这只能证明,含有剧毒鹤顶红的糕点,就是你送的! “再说了,御膳房也已经证明,你今日午膳时,的確曾经命宫女过去,提出要做一些糕点…… “如今还在这里想要狡辩什么? “须知再怎么样,也难以改变你毒杀后宫妃嬪的事实!” 容妃所言,也是许多人心中的疑惑。 她们实在没看明白,云雾说这些,根本是把自己说进死胡同里了…… “李太医检验的结果还未出来,容妃娘娘何必如此著急呢?” 这一回,云雾终於理会容妃了。 容妃闻言,便冷笑一声:“看你还能垂死挣扎到何时!” “容妃娘娘放心,不会很久的。” 云雾则只是这般气定神閒地道。 其他人则一头雾水。 实在不懂,云雾这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唯有薛皇后和淑妃,已经明白了云雾的意思。 陆尧则坐在那里,一脸兴味地望著她,等著她接下来的自辩。 “真是奇怪了……” 不久后,李太医检查完那些参与的糕点,便是神情疑惑地道,“这些余下的糕点里,竟是同时含有鹤顶红和另一种毒药的……” 他在这里自言自语地道。 “李太医,你在说什么?什么叫做同时含有两种不同的毒药?” 一旁,薛皇后听见这话,瞥一眼云雾,不禁问道。 “就是,皇后娘娘请看,譬如这两块糕点,是同时掺杂了这两种毒药的……” 李太医说著,自己的语气还是充满了茫然不解。 “那剩下的糕点呢?” 薛皇后不禁又是问道。 “剩下的糕点,都无毒。”李太医摇了摇头。 如今的结果,实在令眾人都有些摸不著头脑。 容妃心里则是莫名有了不好的预感。 她直接道:“无论如何,这些云才人送给赵答应的糕点有毒,这是事实!” “可是赵答应毒发的时间不对。” 薛皇后却道,“若这糕点中同时含有两种不同的毒,那么赵答应死时,身上不该出那些红疹子才对,因为这种毒药的毒发时间,需要至少三个小时。 “而且,这期间赵答应並未喝过茶叶冲泡的茶水,不会令红疹子立即出现。 “也就是说,赵答应应当午膳时就中过一次毒了!” 容妃顿时被这话绕得有些头晕。 “那又能说明什么?” 她抚了抚额头,语气烦躁地道,“反正致命的就是鹤顶红!至於这一种,没准是赵答应自己对什么过敏呢!” “能够说明,绿果和红柚,有一个说了谎。” 云雾此时语气十分平静地道,“赵答应中了两种毒,可她们声称只瞧见团娇在傍晚时送了糕点给赵答应。 “这二人,日常都是在外殿伺候,只要是在这座长春宫里,只要是团娇给赵答应送了糕点,她们都应当能瞧见才对。 “可是,她们却声称只瞧见了一次。 “皇上,嬪妾怀疑,她们之所以这样说,是为了掩盖她们假借嬪妾的名义,给赵答应投毒的事实! “否则,她们二人指控团娇的口供,怎会如此一致?毕竟今日,团娇根本不曾换过衣服!这只食盒也不是昭纯殿之物! “只要一口咬死了是团娇送的糕点,就没她们的事了。 “可是,就算傍晚时是团娇送的,那中午的那一次能令赵答应起疹子的糕点,又是谁送的呢? “只要她们二人有一人说谎,那么她们指证嬪妾命团娇给赵答应投毒一事,並非事实,因为说谎的人,她们的话,根本不可信! “还有,一块糕点,里面却含有两种完全不同的毒药,毒发时间却又不同……这足以证明,事情另有蹊蹺。 “別说嬪妾的昭纯殿了。 “便是整个长春宫,都没有设立小厨房,嬪妾实在是没有本事,在这种条件下,凭空做出来有毒的糕点……嬪妾是被冤枉的!” 云雾说完,直接对圆绒使了个眼色。 圆绒立即拿出来一只完好无损的食盒。 一样是雕刻著缠枝的纹。 团娇也在这时候站出来说:“皇上,奴婢今日根本不曾换过衣服,穿的一直都是这条粉色宫女服。 “此事,杨婕妤和她身边的宫人都可以作证,傍晚之前,奴婢是去杨婕妤的殿里送过一次糕点的!奴婢的箱笼里,也根本没有碧青色的宫女装,一切,都是绿果和红柚在说谎!” 团娇一说完。 绿果和红柚脸上都是现出一抹匪夷所思的神情! “不可能!” “我们都瞧见了!” 第21章 后宫唯一关係户 “皇上,团娇说的没错,傍晚时她的確曾来含元殿送过一次糕点,也压根不曾换过衣服,这一点,臣妾和含元殿的奴才们都可以作证。” 此时,杨婕妤立即站出来道。 绿果和红柚原本就被云雾的一番说辞,给绕得头晕脑涨。 这会儿一听这话,顿时都脸色齐齐一变。 难道她们看错了? 可是傍晚之前,她们的確瞧见团娇穿了碧青色的衣服啊…… 然而有杨婕妤作证力保云才人,皇上和皇后娘娘,也一定只信杨婕妤的话,不信她们这两个奴婢。 尤其杨婕妤和皇上关係匪浅…… 如此一来,那就只能是她们二人说谎,到时这脑袋还如何保得住? “你们两个,还不肯老实交代吗?” 云雾望著二人惊变的脸色,清亮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幽光,语气温软地继续道,“或者,我换个方式。 “你们两个,谁能证明对方说谎,我便向皇上求个情,饶你们一命。 “可若还不肯说实话……” 不等云雾说完。 绿果先一步抬手指著红柚便道:“是她撒谎!我都看见了!晌午那会儿,她就跟翠微殿的巧菊鬼鬼祟祟的,不知在说些什么!” “哦?红柚,果真如此吗?” 云雾一听,立即问道。 红柚则一脸不可思议。 “你含血喷人!” 她望著绿果,语气又惊又怒,“我傍晚时还瞧见你跟翠微殿的巧杏偷偷摸摸地在一处说话呢!这你如何解释?” “这么说的话,那鹤顶红的毒,是绿果傍晚时串通巧杏下的?另一种毒,则是红柚串通巧菊下的?你们二人是分工好的?” 云雾適时地开口接话道。 她此言一出,绿果顿时倒抽一口凉气。 身为奴才,她可是太知道了,鹤顶红的毒一旦落到她头上,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才人冤枉啊!奴婢没有!这都是红柚下的毒!跟奴婢无关啊!” 绿果当即就是把什么都倒了出来,“这都是红柚乾的! “她给了奴婢一只红玉手串贿赂奴婢! “要奴婢按照她说的,来污衊才人! “奴婢除了贪了点財,可是什么都没有干啊!一切都与奴婢无关!” 说著,她褪掉手腕上的一只成色极好的红玉手串。 那玉石一颗颗的,看起来就跟红石榴籽似的好看。 “这就是红柚贿赂奴婢的东西!”绿果又接著道。 “你胡说!” 红柚一听,气得咬牙切齿,“我只是一个奴婢,如何能得来这样贵重的东西送你?” “哼,你说呢?” 绿果当即冷笑一声,跪在那里言语嘲讽地道,“说不得你是受人指使,这红玉手串,也是你幕后真正的主子给你的!要你拿来贿赂我! “总归,就是你含血喷人污衊才人! “而我,只是意识鬼迷心窍被你给利用了!” 两个宫女方才还沆瀣一气,合力污衊云雾。 这会儿,便在这里狗咬狗了起来。 眾人瞧著这一幕。 容妃脸色难看至极。 杨婕妤嘆为观止。 薛皇后似笑非笑。 淑妃若有所思。 果然和她先前猜得一样。 所谓,乱拳打死老师傅。 这云雾未必真有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 可她直接一通胡说八道,说得信誓旦旦的,实际上根本没有拿出什么实证。 然而,她硬是靠著这种方式,先把这两个奴才的脑子给绕晕了,之后又以谁主动说了实话便能保住一条性命,循循善诱…… 这二人如今为了自保互相攀咬,那么先前她们污衊云雾的那些谎言,便也就不攻自破了。 此时,陆尧瞧著这一幕,眉头就不由皱起。 所以,云雾才进宫没多久,並且一次都没被他宠幸过,就招了人嫉恨,被人这般污衊陷害? 薛皇后瞥见他神色变化,便当即开口呵止仍旧在爭执的二人:“够了!” 绿果和红柚赶紧闭上了嘴巴,老实跪好。 “你们两个既撒了谎,那便是说,方才翠微殿的两个宫女也没有说实话。” 薛皇后神情肃然地望著几个奴才,语气严厉地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你们自己亲口承认呢? “还是本宫派人將你们几个送到慎刑司去,受一顿刑,才肯老实交代?” 此言一出。 几个奴才都是面如死灰。 “皇后娘娘,奴婢都已经老实交代了!奴婢先前所说,绝无半句虚言!”绿果第一个哭天抢地地道。 “皇后娘娘,奴婢说得才是真的!”红柚也跟著道。 巧菊、巧杏也纷纷这般说道。 那就是等於什么都没说。 “既然都不肯老实交代,皇后娘娘把她们送去慎刑司拉倒!反正云才人的清白已经得到了证明,此事与她毫无干係,她也是受人污衊,至於这几个奴才,就得严刑拷打一番,问出她们的幕后主使究竟是谁!” 此时,杨婕妤便这般提议道。 “清白?” 容妃一听这话,便是眼皮一跳,“即便这几个奴才撒了谎,也不能证明事情与云才人无关吧? “毕竟她与赵答应之间不合,这是事实,她完全有可能因一时私愤而毒害赵答应! “方才云才人所说,也根本不能证明她的清白!” 容妃这般,显然是一口咬死云雾了。 杨婕妤当即冷笑一声:“你要这么说的话,那整个后宫,跟赵答应私怨最大的,其实是我。 “云雾这进宫才不到一个月。 “我可和赵答应同住一个院子,却有好几年。 “但她从来对我这个主位不敬……我比云才人,可是更有杀人动机!” 杨婕妤这番话,说得很是有恃无恐。 云雾瞧著她,眼眸微微一动。 “呵。” 容妃则冷声一笑,“云才人是你宫里的人,你当然处处护著她!” “我跟你还吃同一口锅里的饭呢!我怎么不向著你?有没有反思过可能是因为你嘴里放出来的屁太臭了?” 杨婕妤很是认真地反问她。 “你!” 容妃顿时气得脸一红,“你放肆!身为四品妃嬪,言语却粗鄙不堪!简直不可理喻!” “我就放肆了怎么著?我粗鄙又怎么著?太后娘娘是我亲姨母,有本事你去找太后娘娘评理啊!” 杨婕妤斜她一眼。 身为后宫唯一关係户,她就是明明白白地狐假虎威。 “皇上!您看看杨婕妤啊!” 容妃转而看向帝王。 见此,杨婕妤直接上前一步挤到陆尧跟前,故意抱著他的手臂朝容妃扬起了下巴,“方才忘了补充了,皇上还是我表哥呢! “你猜他会不会因为这点小事骂我?” 容妃顿时有些不甘心地咬了咬嘴唇。 她和杨婕妤素来不对头。 可无论是太后还是帝王,却总是向著杨婕妤。 “皇上,赵答应位分虽低,却总是一条人命,杨婕妤这般是非不分偏袒徇私,有失公允吧?” 但此时,容妃还是望著陆尧,这般告状道。 “杨婕妤虽然平日里不大著调,但朕也知道,她从不会乱说。” 然而,陆尧却这般说道。 被帝王突然骂不著调的杨婕妤:…… “皇上,其实您可以去掉前半句的。” 她语气真诚地道。 陆尧斜她一眼。 杨婕妤顿时乖巧地低下了头。 “皇上,您看接下来,该如何处置?”薛皇后这才看向帝王询问道。 第22章 为何不查? “押到慎刑司去,严刑伺候,直到她们肯招认幕后主使为止!若不肯招,便直接打死!” 陆尧当即下令道。 此言一出。 “皇上饶命!奴婢冤枉!奴婢冤枉啊!” 几个宫女都是脸色剧变,纷纷开始喊冤求饶。 陆尧不予理会。 直接抬手一挥。 “来人啊!把她们押到慎刑司去!”陈玉安赶紧对外头的侍卫吩咐道。 侍卫们鱼贯而入,將几个宫女押下。 正欲带走。 “皇上,可否饶了绿果?”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这时候,云雾忽然说道。 “嗯?她这样害你,你还为她求情?” 陆尧皱了皱眉,有些不喜她这样。 在后宫之中,似她这般盲目仁善,到头来,只会害了自己。 “方才嬪妾承诺过,谁若是先说实话,嬪妾就替她向皇上求情,当时皇上也未驳斥嬪妾呀……嬪妾以为,皇上是允许嬪妾这样做的。” 云雾杏眸望著帝王,一字一句,依旧是温温柔柔的调子。 只是,语气里多多少少,带了点委屈。 陆尧睨著她。 最终,点了点头。 “好,依你。” 说完,又一抬手。 侍卫立即鬆开了绿果。 “奴婢多谢皇上开恩!多谢才人救命之恩!以后奴婢一定誓死效忠才人!” 绿果死里逃生,哭著向云雾磕头保证道。 “虽然我向皇上求了情,饶过你一命,可无规矩不成方圆,你到底是犯下了错事,就罚你十个板子……你可心中有怨?” 云雾却又是说道。 “奴婢不敢有怨!奴婢一切都听从才人的吩咐!” 绿果赶紧表態道。 “那就有劳陈公公派人行刑吧。” 云雾又是看向帝王。 陆尧原本还觉著她过於仁善,这会儿,便又只觉得她实在聪明了。 如此恩威並施,往后,这个叫绿果的,才会对她敬畏有加,真正忠心起来。 “陈玉安。” 此时,陆尧就立即吩咐道。 “奴才遵旨。” 陈玉安明白他这是答应云才人的要求了,立即带著两个御前的太监將绿果带出去行刑。 外头,一时响起绿果挨板子的动静。 很快,陈玉安回来稟报导。 “启稟皇上,十个板子已经打完,奴才命人將绿果送回了她的房里休息。” 陆尧“嗯”了一声。 陈玉安则又招呼侍卫们將其余几人拖下去。 然而,就在这时。 “皇上!奴婢也愿意招认!奴婢都是听了玉新的吩咐才会指认云才人毒害答应的!答应吃的那些糕点,事实上,也都是玉新私底下拿给奴婢的!” 巧菊忽然大声说道。 “奴婢也一样!是得了玉新姑娘的吩咐!” 巧杏也跟著道。 二人这般突然开口。 容妃身后,玉新脸色顿时狠狠一变。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 “你这个狗奴才!” 容妃忽然一巴掌狠狠甩在她的脸上,言辞狠厉地训斥她道,“本宫整日教你如何做人处事,你却背著本宫干出这种事来! “居然只是因为私底下与云才人有过几次口角,竟然就敢支使他人毒杀赵答应、污衊云才人! “本宫对你实在是太失望了!” 玉新被容妃这突如其来的一击,打得倒在地上,久久回不过神来。 但她也知晓,自己这一次谋划失策,便是成了容妃的弃子…… 容妃这是要弃车保帅! 可她却不敢说出,她这一切都是得了容妃的指使。 只因她一家老小的性命,都还在容妃的手里攥著。 “是……” 此时,玉新唯有承认这一切,“一切都是奴婢自作主张,自己做的,谁让云才人仗著自己读过几本书,居然嘲笑奴婢不识字? “像她这种瞧不起人的人,奴婢就是想要她知道,在这后宫里,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若是得罪错了人,是会丟了性命的! “只可惜…… “奴婢失策了。 “奴婢犯了错,愿意承担一切后果!” 玉新这样言语间满是恨意地说完,突地起身衝撞向一旁的桌角,竟是直接將自己给一头碰死了! “……已经断气了。” 李太医上前探了探她的鼻息,也只是这般无奈地道。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过快速。 所有人都未能反应过来,玉新就送了性命。 可即便她和容妃一唱一和地这样说,大家也都心知肚明,这次的事,幕后主使,必定是容妃无疑。 然而玉新已死。 死无对证。 便是帝王对此有所怀疑,也並不能做什么。 此时,陆尧便是深深望了容妃一眼。 “……皇上,您这般看著臣妾作甚?臣妾也是被玉新给骗了啊!” 容妃擦了擦眼角並不存在的眼泪,一脸委屈无辜地说道。 对此,陆尧则只是冷笑一声。 “既然真相已经大白,就都散了吧。” 陆尧收回目光,语气淡漠地说著,“皇后,这儿的一切,都交给你处理了!” 说完,他大步走出去。 对於已经咽了气的赵答应的最后一面,则看也未看。 江美人瞧见他撇下自己走远,显然已经忘了今晚是该她侍寢的…… 可她也一点不敢上去给他添堵,只能自己心里默默咽下这口气。 她忍不住瞧一眼云雾。 实在是没想到,她居然也会有和云雾一样的遭遇。 不多时。 妃嬪们纷纷散去。 赵答应的尸体,则要由皇后负责处理。 她位分低。 如此死了,按照规矩,也不过是一口棺材,再送回赵家下葬罢了。 “这一次,算你走运!” 容妃与云雾擦肩而过,这般咬牙切齿地威胁著道了句,便提步离去。 云雾唇角略略一翘。 隨即也回了自己的昭纯殿。 “才人,这赵答应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圣上竟也未说要为她查明真相?明明玉新都已经被指认出来,她也承认这一切都是自己做的,那她幕后的主使便一定是容妃啊……为何圣上却不查呢?” 团娇站在窗前,望著对面的翠微殿,不禁语气不解地问道。 第23章 你怕死,就得听我的 “因为赵答应位分太低,母族太弱,在圣上心中更是无足轻重,不得喜爱。” 云雾一针见血地答道。 团娇听著,觉得有道理地点了点头。 想了会儿,又忍不住说道:“……不过这赵答应也真是不聪明。 “那巧菊和巧杏,可都是她的贴身宫女,对她居然也是给了点好处,说背叛就背叛,就这样被最亲近之人给害得连性命都丟了。 “说她投靠了贤妃,结果她这样死得不明不白的,贤妃竟一句她的公道话也没说,果真是一点也靠不住! “奴婢瞧著,赵答应找的这靠山,比著杨婕妤,可是差远了! “杨婕妤倒是一直护著才人呢!” 云雾听著这话,唇角微微翘起。 “的確。” 她十分赞同地笑著道,“杨婕妤,真的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 便是她也没有想到,今日杨婕妤会这样卖力地护著她,甚至不惜与容妃爭吵。 可要说起来,她平日与杨婕妤並未交过心。 无非是她见面礼数周到些。 话是从来不多说的。 可杨婕妤却做到了最初承诺的那般,只要她不主动生事,便会护著她。 思及此,云雾却又忍不住嘆了口气。 前世,杨婕妤的下场却並不好。 她是太后的亲外甥女,可因为一直生不出孩子,被太后百般为难嫌弃……后来,杨家又送了她的庶妹进宫。 再后来,她便在后宫鬱鬱而终了。 杨婕妤死时,还不到三十岁。 还那样年轻…… 不过,那毕竟是上一世了。 这一世的杨婕妤,与上一世的,应当並非同一人。 如此的话,是有可能扭转命运的。 至少,云雾现在就愿意帮著杨婕妤,避开前世那样悽惨的结局。 但前提是,她要先弄明白杨婕妤为何生不出孩子…… “才人。” 这时候,圆绒从外头进来了。 她方才去给绿果上药。 此时就脸色有些微妙地道,“绿果想要见您,可她还是不够老实,不肯承认给赵答应下了毒。” “哦?这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云雾收回思绪,冷笑了声,隨即就起身,往宫女住的一排耳房走去。 “才人!您来了!” 绿果这会儿正在床上趴著,一瞧见云雾进来,连忙就挣扎著要向她行礼。 可这也不过是做做样子。 原以为云雾会客气一句让她免礼。 谁知,云雾却是站在那里,就那么静静地望著她,等著她行礼。 绿果见此,脸上浮起一丝尷尬。 她唯有艰难地忍著屁股上的疼痛,一点点从床上挪下来,结结实实地给云雾磕了个响头。 “奴婢拜见才人……” 云雾仍是没让她起来。 绿果一时心里没底。 更叫她难受的是,经过这一番折腾,伤处方才才涂好的药,几乎都被蹭掉了。 “才人?” 绿果等了半晌,不见云雾发话,不禁有些忐忑地抬头望著她,小心翼翼地唤了句。 云雾这才微微一笑地道:“绿果,你可知道,挨了十个板子,也是有可能会死人的?” 绿果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跳! “才人……奴婢不明白……” 她故意装傻地道,“奴婢之前什么都说了啊,奴婢以后一定会效忠才人,绝无二心的!” “是,你的確说了。” 云雾居高临下地睨著她,一字一句地道,“只可惜,我从不轻信他人。 “尤其是似你这般背主的奴才,嘴里说得再好听,我也一个字都不信。 “我只信,你怕死,就得听我的。 “否则,我可以保证,你活不过今晚。” 绿果闻言顿时更慌了。 她立即又哭了起来:“才人想听奴婢说什么?” 然而云雾没再答她这话,却是径直出去了。 这下,绿果是彻底怕了! 她以为云雾是决定要杀她了! “才人!奴婢说!奴婢什么都说!求您不要杀了奴婢!” 可这话刚喊出口。 圆绒一脚踹在她胸口上,厉声呵斥她道:“你喊什么喊呢?是想叫整个长春宫的都听见才人要你的命?” “不不、圆绒姐姐,我不是这个意思……” 绿果被踹得胸口一疼,心底更觉恐惧,连连摇头否认,声音也赶紧低了下来。 圆绒见她这才算是真的老实了,便冷笑一声,道:“方才我亲自给你上的药,那药膏,是从杨婕妤那里借来的。 “你这一行礼,衣服上都蹭到了药膏。 “如此你便是死了,太医来查,也只会得到一个结论——才人好心,不计较你出卖背叛她,也依旧给你上了药,是你自己命太贱,挨了板子却没熬过去死了……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你这条贱命,才人可以救下,也可以不留一点把柄地弄死!” 绿果经过这一遭,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这才终於意识到,自己这位外表瞧著温顺软和好说话……甚至可以说好欺负的才人主子,內里有多杀伐果断! 也是。 原本今夜就是一场针对她的死局,可她硬是靠著自己,毫髮无损地破了局不说,还叫容妃损失了一个心腹…… 此时,绿果再不敢耍別的滑头,有別的心思,擦乾眼泪,真正老老实实地开口交代道:“赵答应中的那种身上会起发痒红疹子的毒……是才人在云家的继母……也就是文夫人给我的。” 片刻后。 圆绒拿著一只小瓷瓶,並两块玉佩,回到內殿。 “如何了?” 云雾正在看书,瞧见她进来,便问了句。 “都交代了。” 圆绒將那只小瓷瓶拿给云雾,“的確是夫人指使她,想要她给赵答应下毒,以此来警告才人听话…… “只是没想到,这赵答应实在是有够倒霉的。 “居然撞上容妃也下毒,想要诬陷才人。 “绿果是晌午就下的毒,晚上闹出了人命,她害怕牵扯到自己,就死活不肯承认。 “不过,经过方才那一遭,奴婢瞧著她是真的知道怕了。 “说之后就会好好配合才人,按照才人说的,继续跟夫人来往。” 说著。 圆绒又將那两块玉佩拿给云雾,“这是夫人给绿果的好处。” 云雾听她说著,打开瓷瓶闻了闻。 里头是赵答应中的那种毒的毒药。 和先前云嬈在她进宫之前,意图给她下的那种毒一样。 “这玉佩,是云嬈的嫁妆。” 云雾又结果两块玉佩一瞧,不禁挑了挑眉,“是父亲得了两块好玉,命人製成了一套头面送给文氏,余下的料子,就做了这样的两块玉佩,送给云嬈。” 她不禁若有所思。 “也不知我进宫后,家中都发生了什么……文氏竟会动用云嬈的嫁妆来收买宫女。” “可要使人问问?” 圆绒立即问道。 云雾想了想,摇了摇头:”不重要。 “宫里安插的人手,若无要事,不可隨意启用。” 圆绒一想是这个道理。 才人安插的人手都很隱蔽。 若什么事都启用,次数多了,难免会引起他人的关注,万一被揪出来,前功尽弃,可就不好了。 便点了点头没再说这事。 云雾又瞧了瞧那两块玉佩和瓷瓶,隨即唇角一翘,吩咐道:“把这两块玉佩,还有这瓶毒药都收起来吧。 “没准什么时候,便能派上用场。” 第24章 故意针对我? 次日。 云雾如往常那般,早起收拾妥当后,隨著杨婕妤一同前往永寿宫,给皇后请安。 快到永寿宫时,却碰到江美人和关嬪二人一起。 江美人一瞧就是脸色不大好。 想来和昨晚的事有关。 云雾只当什么都不知道,並未说什么安慰人的话。 反倒关嬪一个劲儿的安慰江美人道:“昨晚是特殊情况,圣上后来心情不好才没去你那里的,总之呢,一定不是因为圣上不喜欢你……你就不要不开心了!” 这话,惹得江美人脸色更不好了。 只觉这关嬪实在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忍无可忍,只得转移了话题:“听说了吗?昨夜红柚死在了慎刑司。” “什么?!” 关嬪一听,顿时一脸震惊,“怎么死的?是受不住刑,还是被人给故意害死了?” “这种事,谁说得清楚呢?” 江美人隨口接了句,而后看向云雾,道,“云姐姐,你觉得呢?” 云雾闻言,不由看过去。 红柚前世跟著宫斗冠军笑到了最后。 这一世,却早早地死了…… 云雾想起昨夜的事。 似乎是她,不小心把红柚这枚棋子给废了。 或许正是因此,红柚背后真正的主子,才不得不將其捨弃。 不过,这么好用的一枚棋子,却因著昨晚的事,被她给废掉,也不知那位前世的宫斗冠军,会不会把这笔帐算到她头上来…… 思及此,云雾目光里又带上几分玩味。 所以,这江美人,自己因为昨夜没能成功侍寢,心里头不痛快,就又想把麻烦引到她身上? 且不说有心之人会说红柚有可能是因为背主,被她报復杀死。 就说容妃若是听见了,想起昨夜的失策,都会再给她记上一笔! 江美人故意在永寿宫的门口提起这事,能安什么好心? 这会儿,见云雾一直这么盯著自己,江美人不禁被看得有些心虚。 於是便故作无辜地道:“云姐姐,你为何这样看著我?可是我哪里说得不对?” “慎刑司出了事,自有皇后娘娘亲自处置。” 此时,云雾语气平静地道,“不是我一个刚入宫没多久的小小的才人可以置喙的。” 说完,便收回了目光,不再理会她。 江美人一时被搞得有些尷尬。 她主动上前抱住云雾的手臂,討好地道:“好了云姐姐,是我问错问题了,你莫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我没有生气,只是陈述事实。” 见此,云雾朝她温柔地一笑,“我也不是针对你,你莫要放在心上,想太多了,可是会变老的。” 这话说得有些绵里藏针的。 江美人並不十分確定云雾的意思,唯有尷尬地一笑,转而说起了別的。 “云才人,你们慢慢聊,这会儿绿茶味儿太重,我有些受不了,先走一步。” 这时候,杨婕妤瞥著江美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隨即这么说完,就脚步飞快进了永寿宫的院子。 留下江美人和关嬪面面相覷,不明白杨婕妤这话是什么意思。 绿茶味儿重? 是她们早上喝茶喝多了吗? 唯有云雾忍不住掩唇一笑。 杨婕妤,是真的很有意思呢。 这时候。 淑妃乘坐依仗,从她们面前经过。 “嬪妾参见淑妃娘娘。” 云雾和关嬪、江美人一道,连忙向淑妃请安。 “平身吧。” 淑妃高高在上地坐在依仗上,连给个眼神都欠奉,就这么直直从三人面前走过,只丟下这么一句。 待她从依仗上下来,不紧不慢地进了永寿宫的门,三人才起身。 云雾望著淑妃的背影,再仔细瞧一瞧江美人的那张脸,不禁露出一抹稀奇的表情。 “云姐姐作甚这般看著我?” 江美人顿时被她看得有些不大舒服起来,抬手抚了抚自己的脸庞,有些不解地拧眉问道,“可是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 “不。” 却见云雾摇了摇头,视线从她脸上挪开,又看向淑妃离开的方向。 隨即才道,“我只是忽然发现,你和淑妃娘娘,有些相像呢。” “相像?” 江美人仔细回忆了一下。 十分確信,自己和淑妃並无任何亲缘关係,不可能长得像。 “像吗?” 江美人语气已经有些不大好了。 毕竟没有任何一个女孩子,会愿意听到这种话。 “云姐姐看错了吧?” 她忍不住又强调了一遍。 云雾挑了挑眉。 她不过言语测试一下,结果这江美人就如此在意。 “没看错,是像。” 云雾投桃报李,故意添堵,“你们不是五官像,而是,都是一个类型的,都是长得甜美又娇憨可爱的那种。 “只不过,江妹妹身材圆润了些,脸上还有婴儿肥,淑妃娘娘的身材却更为纤细苗条。 “唉,也不知道圣上每回瞧见你时,会不会想起淑妃娘娘呢? “这后宫里,最重要的是独特啊……” 这样说完。 云雾就没再管江美人是何脸色,一边嘆著气,一边率先步入了永寿宫。 留下江美人在原地,捏了捏自己的脸,一时有些气急败坏地看向关嬪道:“关姐姐,你也这样觉得吗?” “我?” 关嬪眼珠一转,隨即抬手往她肩膀上一拍,语气大大咧咧地道,“虽然我也觉得,你们好像的確是同一个类型的长相。 “不过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最独一无二的存在! “相信圣上即便也觉得你们二人风格有些相像,但他也会看出你的独特之处的!” 江美人听著这话,內心顿时更为哽住。 “那你也觉得我胖吗?” 她明知关嬪的话不好听,也不可信,可还是忍不住又问。 “胖怎么了?女孩子胖点才可爱啊!更何况,你这么爱吃,胖一点很正常啊!”关嬪又是实话实说地道。 江美人:…… 减肥! 她不吃了! 从今日起就要减肥! 不多时。 云雾坐在永寿宫的殿內,江美人和关嬪隨之而来。 三人目光碰上。 彼此都若无其事地转开。 下一刻。 薛皇后从內殿中出来。 “臣妾/嬪妾参见皇后娘娘——” 一眾妃嬪立即起身行礼。 “都起来吧。” 薛皇后坐下后,目光一扫眾人。 待眾人都起了身,才语气有些严肃地开口说道:“近来朝政繁忙,圣上可能会没什么时间来后宫。 “但若他得空来了,你们身为妃嬪,就要尽好自己身为嬪妾的义务,莫要再生出什么事端,惹得圣上不高兴! “若再有妃嬪无故生事,別怪本宫不客气! “本宫的意思,你们可明白了?” 她此言一出。 容妃脸色顿时一变。 “皇后娘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故意针对我?” 第25章 本宫就是在针对你 “本宫就是在针对你。” 薛皇后瞥一眼容妃,直言快语,似乎一点也没打算惯著她,“你干出来什么好事,你自己心里清楚!” 容妃明白是昨日的事,引起皇后的怀疑了。 玉新暴露,对她极为不利。 如果不是玉新自己懂得权衡利弊,直接一头碰死来保全她,她根本没法在圣上面前撇清自己。 不过,圣上昨日可是一点都没怀疑她,可见仍是极为信任她。 圣上都没说她一句不是,皇后又哪儿来的脸这般指桑骂槐地阴阳她? “皇后娘娘言重了。” 此时,容妃一想到圣上的纵宠,心里就有了底气一般,当即回懟道,“圣上將审问红柚一事交给娘娘,结果一夜还未过去,红柚就死在了慎刑司。 “慎刑司是娘娘掌管的地方,却出了这样的事。 “若是谁多想两分,都会觉著,这是娘娘在有意杀人灭口,生怕红柚道出她背后的真正主使…… “利用红柚毒杀赵答应,再嫁祸给云才人。 “娘娘下得一手好棋,竟是连圣上都被蒙蔽住了。” 说著,容妃顿了顿。 她目光瞥向云雾,明艷逼人的瑞凤眼里露出一抹讥誚,“云才人,你生母害死了皇后娘娘的母亲,娘娘有心报復,策划了一出污衊陷害的戏码…… “你可得聪明点,知晓昨日究竟是谁想要害你性命才行。 “免得以后做了鬼,却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一番顛倒是非黑白的话,几乎是把薛皇后给气笑了。 正欲训斥出口。 却听云雾不卑不亢,温温柔柔地道:“多谢容妃娘娘关心。 “只是嬪妾一向愚笨,学不会聪明。 “不过,若真有那么一日,嬪妾被人害死了,一定会每晚都到娘娘的床头询问娘娘,嬪妾是被谁给害死的。 “到时,嬪妾会穿一身红衣,容妃娘娘可不要认不出嬪妾。” 宫里一直有著这样的传说。 被人害死的厉鬼,会一身红衣,在深夜阴气最重时,跑到害死她的真凶床头,时时刻刻地盯著对方。 云雾这般说完。 容妃顿时脸色狠狠一变。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可她害死了太多人,最怕厉鬼寻仇之说。 她的心虚几乎一瞬间浮於表面。 但很快,她就冷笑一声,红唇勾勒出凶戾的弧度:“不过无稽之谈,也想嚇唬本宫?” “这怎么会是无稽之谈呢?” 云雾目光柔和,表情认真地望著她道:“娘娘此刻不觉得背后发凉,仿佛有一道视线暗中盯著吗? “或者,等到了今夜。 “娘娘碰到红柚或是玉新的鬼魂,弄出什么风吹草动来,就能知晓嬪妾所言非虚了。” 一旁,淑妃听著这话,目光在云雾脸上凝了一瞬,隨即唇角勾起一抹散漫的笑。 容妃则不由打了个冷颤。 她竟是觉得身后仿佛真有玉新的鬼魂正阴惻惻盯著自己似的。 “唰”的一下。 只见容妃突地当即站起身来,脸色僵硬地瞪著云雾,厉声训斥道:“简直一派胡言! “圣上常道,子不语怪力乱神! “你在这里宣扬鬼神之道,圣上若是知晓了,定会厌恶於你!” 说著,容妃皇后行了个潦草的礼,“臣妾宫里还有些事,便先告退了!” 可见她不怎么恭敬,还是平日里跋扈的作风。 然而一张脸都白了。 显然是被云雾一番话给嚇得不轻。 宫里头少有人能瞧见容妃吃掛落,此时都表情兴奋,俱是觉得心里舒坦不已。 “她也有今日?” “你没瞧见她方才那脸白得跟纸一样!哈哈!” “也不知她是做了多少亏心事才会这般! “那玉新的鬼魂今夜该不会真的去找她吧?” 眾人悄声议论著。 一旁,贤妃则是皱了皱眉。 只听一板一眼地道:“容妃到底是高位,你一个六品才人,说出这些不详之言,是不是有些逾矩了?” 云雾闻言,瞥一眼贤妃腕间那串片刻不离的佛珠。 心里冷笑一声。 正欲装乖扮巧地应付一句。 “本宫倒觉得,云才人所说的,並无任何不妥之处。” 这时候,薛皇后却忽然说道。 她目光平静,斜著贤妃,替云雾出头:“你整日吃斋礼佛,应当最是懂得这些才对,云才人也是好心提醒,有何逾矩之处?” 贤妃脸上板正的表情顿时一僵。 “皇后娘娘所言极是,是臣妾多虑了。” 然而,她很快便伏低做小道。 见此,薛皇后没再对她说什么,转而又说起了下个月圣上过寿的事。 云雾眼睛余光注意到贤妃落在自己脸上,带著审视意味的视线。 心里颇为不文雅地暗暗骂了句。 ——老阴比。 容妃心狠手辣。 贤妃也好不到哪儿去。 怕是方才自己那番话,也触到她心虚的地方了,才会开口替容妃说道。 此时,云雾不理会贤妃的关注,只表情专注听著薛皇后所言。 心里,则又想起別的事。 圣上不进后宫,应当,是南方牵扯出来的那桩贪腐人命案,遭到一部分朝臣的阻拦,到了棘手的环节。 接下来,圣上要和这帮朝臣斗法。 前几日,父亲送了书信给云雾,要她帮忙在圣上面前引荐齐縉修。 按理说,父亲身为三品大臣,完全可以自己引荐。 可他是一个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一二十年的老滑头。 自私又薄情。 他太清楚,在这桩案子上,胆敢跟圣上作对的那帮老臣们,手中都是掌著实权的。 若他引荐齐縉修,为圣上出主意对付他们…… 还不知他会被这帮老东西们如何收拾呢! 反倒是交给云雾。 叫她在圣上身边吹吹枕边儿风,无人知晓齐縉修究竟是何人引荐的,他自己也就安全了。 等齐縉修得了圣上赏识,平步青云,到时他再拿好处。 稳妥。 这也是为何,纵使云嬈已怀了齐縉修的孩子,可父亲却始终不肯鬆口叫他们立即成亲。 可如今,云雾烧了书信。 父亲得不到她的回应,齐縉修便无人引荐。 但齐縉修想要重走前世之路,就必须想办法在圣上露头。 云雾不会管他自己想如何行事。 不过在此之前,她安排的人,该到位了。 从永寿宫回来后,云雾就叫圆绒去御膳房,给负责烧火的小宫女金风递了话。 第26章 她进宫是为了享福,不是受罪 等到了夜里。 一向深居简出的平阳公主少见地去了御前,为圣上送了碗去火的汤羹。 然而食盒打开,里头却放著一封奏摺。 不久后。 御前伺候的人都听见圣上龙心大悦。 他连夜召见了今年科考殿试的榜眼、定州靳氏出身的靳隨。 帝王派去南边两浙路处理贪腐人命案的第二任巡抚,次日天没亮就出发了。 车队浩浩荡荡的。 每一辆马车上,都装著沉甸甸的箱子。 是朝廷拨给南方灾民的银子。 比上一回的还要多。 据说是帝王从自己的私库里拨出来的。 消息一传开。 费了好大的劲,才搭上东寧郡王府的关係,打算由郡王引荐面圣的齐縉修,只觉一下子天塌了! 这是他前世呈给圣上的奏摺里的主意! 怎的就被人窃取了? 齐縉修捂住抽痛的心口。 那是他往上爬的登云梯,他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日子又飞快地过了七八日。 傍晚。 昭纯殿。 圆绒从御膳房回来,將食盒里的晚膳在桌上摆好。 隨后才向云雾稟报导道:“平阳公主叫金风回了话,说齐縉修搭上了东寧郡王府,郡王已为齐縉修引荐,见到了圣上。 “圣上给了齐縉修一个翰林院修撰的职务。” 云雾一听,手上刚拿起的筷子一顿。 前世,是她帮著齐縉修,搭上了东寧郡王府的关係。 这一世,想来他是故技重施。 云雾並未打算断绝齐縉修所有上升的路。 她只是,要靳隨走在他前头,抢先一步被圣上看重。 如此,待齐縉修爬上来后,便可以眼睁睁地看著前世属於他的那些东西,都落入別人口袋里了。 此时,云雾听著,略一点头,便不再多想这事。 用完了晚膳,她照例散步消食。 夜里洗完了澡,看了会儿书,便打算歇下。 却没想到这时候,外头忽然一阵喧闹的动静。 接著。 就见一道明黄的身影径直进了寢殿,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云雾眼前。 她一愣。 帝王居然没有一声招呼,就过来了! 他今晚可未曾翻任何人的牌子! 云雾很快反应过来,连忙从床榻上下来行礼:“……嬪妾参见皇上,嬪妾不知皇上过来,有失远迎,还望皇上见谅。” “本就是朕临时起意过来的。” 陆尧上前,双手將她扶起。 见她穿著一袭宽鬆的粉白宫装,抹胸上绣著几朵雪青色的鳶尾,髮髻也松松垮垮的,整个人看起来有一种慵懒的柔和。 他本就是因朝政上的事取得了进展,才突发奇想来了后宫,想要放鬆一二。 再见她这般岁月静好的模样,原本就不错的心情,便更好了。 “可是要歇下了?” 他轻声问了句。 垂眸望著她的眼神,则有几分掠夺的幽深。 云雾只回望了他一眼,便受惊一般飞快低下头去,微咬了咬唇,有些羞涩地低低答了句:“……是。” “可要朕陪你?” 陆尧又问。 说话间,他瞥见抹胸上方的一对白皙如玉的漂亮锁骨,喉结滚动,声音已是带上了几分低哑。 云雾听著这话,似是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 纠结著犹豫著。 最终还是忍著那股羞怯,大著胆子点著头,极轻地“嗯”了一声。 这一声,极尽小女子似水的温柔。 几乎要將人淹没。 陆尧本就在第一眼瞧见她时,便对她见色起意。 只是后头诸多事端,竟是一直未能宠幸她。 这会儿得了她的应允,他心头便是少有地一软。 隨即將她拦腰抱起,在她的娇呼声中,將自己肖想了许久的娇娇儿,压入了柔软如云的锦被之间。 期间,她痛极时,忍不住在他肩头咬了一口。 “嘶——” 陆尧一时吃痛。 脑海中则驀地想起了那个在自己背上留了好几道张狂抓痕的女子。 至今未能將她揪出来。 云雾是除了那个色胆包天的可恨女子之外,第二个敢在做这种事时,弄伤他龙体的人。 他皱了眉,垂眸看向云雾。 刚要训斥几句。 却见她泪眼婆娑地咬著红艷艷的唇瓣,娇美小脸上的表情,瞧著委屈又无辜。 “別咬。” 他心里的那点不快立即就散了。 顿了顿,又温声哄著她道,“朕会轻一些。” 云雾像是信了。 乖顺地点了点头。 事实证明。 男人在床上的嘴,都是骗人的。 哪怕帝王也不例外。 他一点也没轻。 直至后半夜,帝王终於叫了水。 他抱著云雾去洗了澡,隨后又拥著她,陪她入睡。 竟是没像上一回召幸关嬪那般,睡完就走。 不过很快,云雾便知道他为何不走了。 只因他竟是又起了兴致…… 几乎一晚上,不肯放过。 次日,天刚亮。 陈玉安送了朝服过来。 帝王起身,准备去上早朝。 云雾才睡著没多久,听见动静,迷迷糊糊地睁开惺忪的眸子瞧了他一眼,呆愣了一会儿。 陆尧原以为她会起身伺候自己。 可谁知,她竟是又闭上眼睛,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陆尧被她这般大胆的举动给气笑了! 后宫妃嬪,哪个在侍寢之后,也不敢似她这般偷懒! 然而,想到自己似乎的確將她折腾得有些过了,帝王又难得有些心虚。 没叫她起身。 自己去了內殿,叫陈玉安伺候著梳洗一番,又换好了朝服。 临走前,想了想。 又吩咐昭纯殿的宫女:“……你家才人还在睡著,今日不必去永寿宫请安了,让她好生歇息,朕会派人跟皇后说的。” 昨夜是圆绒当值。 那动静几乎一夜没消停。 这会儿,她脸颊滚烫,头都不敢抬一下。 听见吩咐,便也赶紧应下:“奴婢遵旨。” 陆尧闻言,没再理会。 提步出了內殿,又一路出了长春宫。 圆绒瞧见帝王真的走了,才长出了一口气,赶紧轻手轻脚地进了寢殿! 却见帝王口中还在睡著的才人,分明醒著。 眼神瞧著,竟是清明不已。 “才人,圣上方才说……”圆绒上前,小心翼翼地道。 “我都听见了。” 云雾语气平淡地道。 不见一点侍寢后的欣喜。 “那才人可要起身?” 圆绒想到自家主子做事一向谨慎,一时拿不定主意。 云雾一听,笑了下。 只听她出人意料地道:“圣上既然叫我好生歇著,那我自然是要遵从圣旨的。” 说完,便翻过身去,打了个哈欠,语气间染上浓重的睡意,“今日便不去永寿宫请安了。” 她进宫,本就是为了当宠妃享福的。 不是专门受罪的。 第27章 天快亮才消停 圣上卯时便起床去上早朝。 云雾就一直睡著。 辰时中,妃嬪们在永寿宫向薛皇后请安,唯独不见云雾的身影。 后宫的消息传得飞快。 圣上昨夜没翻牌子,没传旨意,临时起意去了昭纯殿。 他宠幸云雾,一夜几次叫水,到天快亮了才消停下来…… 如此盛宠,叫其他妃嬪们心里都发紧。 尤其是关嬪。 脸上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上一回圣上去她那里,没多久就走了。 可在云雾那里,却连床都捨不得下。 难怪容妃不喜云雾! 那就是一个勾人的狐媚子。 上不得台面! 一旁,江美人心里也舒服不到哪里去。 可瞧见关嬪的脸色,她就立马好受了许多。 上一回圣上宠幸关嬪,那样急匆匆的夜里就走了,可见他並不喜欢关嬪,关嬪也伺候得不好。 她虽然未能侍寢,却是跟云雾一样,是被事情耽搁了。 等圣上空下来,想到她,自然也会宠幸她。 到时候,她是要使劲浑身解数,也將圣上留一整夜的。 这样想著,江美人脸上便浮起一抹羞涩的红晕。 而坐在上首的容妃,脸色就更难看了。 前几日,她都以身子不適为由,未曾来过永寿宫请安。 据说,因为那一日云雾说她夜里,恐怕会见到玉新和红柚穿著红衣的鬼魂出现在她床头…… 结果那天夜里,突然起了大风。 各种动静,把容妃嚇得一夜不敢闭眼。 之后,她便晚上都睡不好觉,只能白日里补觉。 直到今日,好不容易调整好了,来永寿宫请安,却没想到,就碰上昨夜圣上宠幸云雾一夜不停的消息。 便是她平时侍寢,圣上也从未这般不知节制过。 容妃心里既像被猫爪抓挠,又不停地冒著酸水。 难受得一批。 “这云才人怎么回事?不过昨夜侍寢了一次,就这般恃宠而骄,连给皇后娘娘请安都不来了? “长此以往下去,这后宫里,她还能把谁放在眼里?” 容妃坐在那里,忍著心里的怒气,故意挑拨道。 说完。 她就眼神直勾勾地挑衅地望著薛皇后。 薛皇后手里端著热茶,吹了吹浮沫,慢慢悠悠地浅尝了一口。 隨后才不疾不徐地道:“圣上早朝之前,就派人来了永寿宫,替云才人请假,要她今日好生歇著。 “所以,不是云才人恃宠而骄,故意不来请安。 “而是圣上下了旨意。 “她没法不遵从。” 三言两语,就把容妃挑拨离间的话,给堵了回去。 容妃一听圣上出面给云雾撑腰,脸上一瞬间血色全无! 以前,圣上从未对她如此体贴过…… 別说她了。 便是满宫的妃嬪,无论是谁侍寢,次日都得照例来永寿宫请安。 只因圣上敬重皇后。 他不喜欢妃嬪们没规矩。 可今日,他却在云雾身上,破了例。 容妃一瞬间握紧了椅子扶手。 她不能允许云雾再活下去! “臣妾身子不適,便先告退了!” 此时,容妃又是“唰”的一下突然起身,这般道了句,便带著人气呼呼地出了永寿宫。 薛皇后见此,冷笑了声。 隨即便说起了正事。 …… 永寿宫早间请安的那点风波,就如同一枚石子投入湖水中。 起了点涟漪。 可,在薛皇后有意或是无意的纵容下,又很快恢復了平静。 云雾这一觉,直睡到晌午才起。 刚用完午膳。 御前的人送了东西。 是一些珠宝首饰的赏赐。 还有一盒消肿的药膏。 饶是云雾平素喜怒不形於色,此刻一瞧见这药膏,也不禁微微红了脸。 不得不说。 陆尧在床上,实在是会折腾人的。 临近傍晚。 各宫的眼睛都盯著御前。 生怕再听到圣上翻昭纯殿牌子的消息。 直到深夜。 得知圣上刚忙完回了养心殿歇息,一个个的才鬆了口气。 她们实在不愿承受。 若圣上今晚再宠幸云雾……她们心里该嫉妒成什么样。 殊不知。 陆尧之所以今晚没去昭纯殿,不是忙,或是没兴趣了。 而是知晓昨夜他要得太狠。 一想起后来,云雾望著他时,一双泪眸无辜委屈,又有些控诉意味,偏他还一次次哄骗她,说这是最后一次了…… 陆尧就有些心虚。 以往,无论宠幸哪个妃嬪,他从未失过分寸。 只有对上云雾时,才会这般难以自控,需索无度。 像是著了魔。 ……不愿从她身上下来。 陆尧的一时心虚,次日,永寿宫请安,却成了其他妃嬪们嘲笑云雾的工具。 “哟,这不是云才人吗?怎的今日竟紆尊降贵,来给皇后娘娘请安了?不多歇几日吗?” 云雾刚坐下。 对面,就传来一道讥誚的声音。 她抬头望去,便见突然朝自己发难的,是储秀宫的许嬪。 三公主的生母。 陆尧共有一子两女。 除三公主外,另有贤妃所出的大皇子,以及高贵嬪所出的二公主。 只是,这三人多不算得宠。 但后宫妃嬪,顶好的一个归宿,便是有子傍身,又有不算差的位分在。 如此一来,帝王是否宠爱,其实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但很显然,这位许嬪娘娘不是这么想的。 “让娘娘操心了,我身子已经无碍,不敢再耽搁向皇后娘娘请安一事,故此今日便早早地过来了。” 云雾不骄不躁地回了句。 话说得圆满。 也是叫许嬪一时挑不出刺来。 “看来圣上也没有多中意你,否则,为何只宠幸了一日,就不肯去了?” 然而许嬪却並不甘心,当即又讽刺道,“甚至连正经的绿头牌都不肯翻,瞧著圣上这倒像是……一时兴起,宠幸了个奴婢似的隨便。” 云雾听了这话,不禁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睨著她。 许嬪见她竟然不恼,不由纳闷。 忽地,惊出一身冷汗! 她一时得意,忘了贤妃就是宫婢出身! 云雾瞧见她神色慌张,知晓她意识到自己失言。 当初,还是皇子的圣上要出宫建府。 太后不放心,就將身边最得力的宫女赐给他做通房丫鬟。 圣上子嗣艰难。 这宫女却顺利诞下圣上的长子,成为如今的四妃之一。 也就是贤妃。 许嬪为了打压云雾,一时不留心,说出“圣上宠幸奴婢”这种话。 她得罪的是贤妃,而不是云雾。 第28章 三公主死了 此时,云雾已无兴趣接许嬪这搬起石头,反砸了自己脚的蠢话。 许嬪则小心覷一眼贤妃。 见对方手里捻著佛珠,神色祥和,似乎並未在意自己说的话,暗暗捏了把汗。 贤妃瞧著,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 可她若没点心狠手辣,如何能坐到这样的高位? 许嬪不想得罪她,此时就脸色悻悻地闭了嘴,没再接著对云雾发难。 殿內一时静下来。 没多久,容妃姍姍来迟。 她一瞧见云雾,便狠狠剜了一眼。 从永寿宫回来后,云雾便坐著歇息,回想方才薛皇后说的,过些日子帝王过万寿节的事。 原本帝王过寿,要欢庆一整日。 但因著今年南方灾情未了,帝王决定一切从简,只在御园设宴,邀请百官吃顿饭便算。 可往年,即便设宴,也是在文华殿那样专门宴请的地方,以示慎重。 尤其是万寿节这样的大日子。 为何今年却偏偏选了御园? 云雾莫名觉得,此事与她有关。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难不成,帝王还不死心要將她揪出来? 那一次在御园千秋殿,她自称“奴婢”,又故意换了一身太监的装束离开,就是为了混淆视听。 后来,帝王果然搜遍了后宫宫女,却找不到她。 之后,便是她与关嬪四人进宫,帝王又把目光放在她们四人身上。 云雾对自己的声音做了偽装,他当然仍旧是找不到。 看来,他是打算要在这些朝臣的亲眷中,再找一遍了。 御园那样的故地,重游一番,没准就能碰上。 如此执著,令云雾不禁有几分失笑。 不过。 到时候帝王宴请百官,云家也会来人。 父亲和文氏肯定会来。 云嬈怕是来不了了。 她的肚子应当又大了一些。 如今尚未入秋,衣著单薄,她根本遮不住。 云雾想到父亲的为人,她上一次故意没回他的信,怕是要被他责问。 以及文氏买通绿果害她,结果没有成事,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云雾不禁冷笑。 这对夫妻还在做可以拿捏她的美梦。 只可惜,他们是註定要失望了。 接下来,满后宫的人都盼著这个大日子赶紧来。 转眼间,到了七月初七这日。 七夕佳节。 也恰巧在这一日,立了秋。 因著三日后就是万寿节的缘故,宫里每年的七夕,都过得很是平淡。 宫女们会放放河灯,为自己祁个福,祈求待出宫后,可以找个好人家,託付余生。 今年也不例外。 只是在这一日,突然发生了一件大事。 三公主落水了。 而事发时,云雾恰好就在附近。 帝王赶到时。 三公主已经断了气。 许嬪跪在水池边,望著三公主的尸体,几乎也要哭得断气。 “皇上——皇上!嬪妾的女儿没有了!” 许嬪一见到帝王来到,手脚並用地爬到他跟前,双手紧紧揪住他的一摆,悽厉又绝望地大喊著。 陆尧望著三公主一身水汽,尸体横在岸边,安静得就像是睡著了一般,一时面如寒霜。 “怎么回事?” 他冷声问道。 “是她——是云雾这个贱人!她因为我上一回嘲笑了她几句,便故意害死三公主报復我!” 许嬪抬手指向云雾,一脸恨毒了的眼神,一字一句地指责她道。 隨即又泪眼婆娑地望著陆尧,向他请求,“皇上!敏儿是嬪妾的命根子!她如今被这毒妇害死,求皇上一定要还敏儿一个公道!” 陆尧听著这话,眉头就深深皱起。 他目光一动,看向云雾。 “皇上,嬪妾没有害三公主。” 云雾见他望过来,便开口为自己辩解道,“嬪妾来到这里时,三公主已经落水了。 “更何况,嬪妾也没有理由这样做。” 许嬪一听这话,当即声音尖利地冲她大喊道:“你还说没有!贱人!你就是为了报復我!” “许嬪娘娘此话言重了。” 云雾却一脸冷静地反问她,“你有什么值得我报復的?纵使你上一回故意说话骂我,我也未曾还过一句。” “你当时当然一句也不还口了!因为你都在心里谋划著名怎么报復我!你杀了我最心爱的女儿!” 许嬪仍是尖声大叫著。 “许嬪娘娘,我理解你痛失爱女的心情,可是,你若只是要我死,那个害死三公主的幕后真凶,便会逍遥法外,你忍心看著三公主这样枉死吗?” 云雾仍是语气平静,一字一句地道,“许嬪娘娘,你捫心自问。 “你我往日无怨,今日无仇,好端端的,你怎么突然会仅仅只是因为我侍了次寢,就对我言语刻薄地讥讽? “就算你我之间因此有了矛盾,可三公主不止是你的女儿,更是皇上的爱女,我有必要冒著被皇上厌弃的危险,仅仅只是为了报復你对我的言语重伤,就杀害三公主吗? “我只问,换做你是我,一个刚入宫没多久,毫无根基的新人,有这样的胆量,做这种不留余地的事情吗?” 她这一番话,一个字一个字的,直击入许嬪的內心。 许嬪的理智一点点回归。 尤其是云雾最后所问。 换做是她,她根本不敢做这样的事情! 许嬪隱约意识到,自己好像被有心人当枪使了! 目的是扳倒云雾! 可这样的代价,实在是太沉重! 这样的手段,也太狠辣! 此时,许嬪脸上出现了一抹犹豫的神色。 “云才人,你倒是惯会蛊惑人心。” 一旁,容妃却开口讥讽道,“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撇清你自己的嫌疑。 “可你说这么多没用的话,倒不如好好解释一下,你今夜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为何三公主就这么巧合的,在你出现以后,便落入水中溺死了? “你还说三公主不是你害的,这话,你信,许嬪或许也会傻傻地相信。 “可是没有证据证明你的清白,我一个字也不会信,相信皇上也不会被你蒙蔽!” 第29章 留你一个全尸 “不是我做的,凭甚要我自证?” 云雾当即说道,“谁说的是我害死的三公主? “还是先请拿出证据吧! “否则,我只会觉得,是有人为了陷害我,故技重施! “毕竟,弄出人命,再栽赃诬陷给我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 “赵答应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她语调仍是温温柔柔的。 可一番话,却掷地有声,鏗鏘有力。 许嬪之前还一心恨毒了云雾,认定了女儿是被她害死。 然而此刻听著这话,想起赵答应的死,被搅弄得一片痛苦的头脑,却又清明了几分。 尤其是,她忽然想起,那日,她因何对云雾起了嫉妒心,进而言语攻击。 “皇上,皇后娘娘,奴婢在三公主手里发现了一块玉佩。” 这时候,一宫女开口说道。 眾人看过去,发现是许嬪的贴身宫女,名叫银瓶。 她手里拎起一块玉佩。 绿色的玉环,串著几颗同色的珠子。 此刻正往下滴著水。 “三公主被云才人推下水时,从她腰封上扯下了这块玉佩,奴婢想,这足够作为证据,指认云才人害死三公主了。” 银瓶言之凿凿地说道。 却没注意到,许嬪望著她的眼神,一时充满了幽冷的怨毒。 此时银瓶说完。 眾人视线便都看向云雾。 她腰间空空落落的。 这似乎证实了银瓶所说。 “我今日所穿宫装是新裁的,没有合適的禁步搭配,便乾脆没有佩戴。” 云雾瞥一眼银瓶手中之物,语气平淡地解释道,“这块玉佩,根本不是我的。” 她今日穿得宫装是天水碧的顏色。 与绿玉的確不算太搭。 “你说不是你的,就不是了?” 容妃则立即抓住她这句话,“上次你侍寢,次日皇上赏赐你许多珠宝首饰。 “我看过內务府的册子,这玉佩就在其中,与皇上赏赐你的一模一样!” 此言一出。 陆尧立即看向陈玉安。 上次赏赐的事,是他交给陈玉安去办的。 具体有哪些珠宝首饰,他其实並不清楚。 陈玉安站在那儿,也盯著这玉佩。 察觉到帝王的视线,他便脸色有些尷尬地朝帝王点了点头。 这玉佩,的確是和赏给云雾的那块,一模一样…… 陆尧当即皱起了眉头。 他看向云雾。 然而这会儿,云雾正有些奇怪地望著容妃。 只听她问道:“皇上赏赐我,与容妃娘娘毫无干係的一件事,可容妃娘娘怎会还去查看內务府的册子? “更何况,容妃娘娘应当没有资格查看內务府的册子吧?” 她几乎就差说容妃逾矩了。 后宫中,內务府的册子,除了內务府的管事,便只有皇后才有资格查看。 这是她每个月的工作。 陆尧是不会看的。 容妃这样做,不但暴露自己不守规矩,还把內务府的总管给害了。 简直蠢不可及。 容妃却不知是不把这当一回事,还是跋扈霸道惯了。 “本宫宫里不慎打碎了一只瓶,要去內务府再拿一件新的,便不小心看到了。” 此时,她就隨便丟出一个理由,而后死死咬住这一点,要定云雾的死罪,“总之,有许嬪身边的宫女作证,又有你的玉佩,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我要是你,就早点承认,兴许皇上还会看在这段日子的情分上,留你一个全尸!” 云雾听著她这替帝王做决定般的口吻,摇了摇头。 容妃受宠,还真是靠著她那个母亲。 若不是对帝王有恩。 凭她的脑子,如何能爬到这样的高位? 此时,云雾就静静思忖著。 玉佩是真的。 的確是帝王赏赐之物。 它能被偷出来,这对有心之人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她也防不胜防。 並且,她从这水边经过时,也没有旁的人,並且因著是夜里,光线昏暗,无人可以为她作证。 三公主落水时,身边只有银瓶一人。 她一口咬死了是自己推三公主落水,自己辨无可辨。 这般局面。 似乎除非三公主自己能活过来,告诉大家真相,她死路一条。 云雾这样想著,就看向三公主。 忽地,她眼眸一动。 眾人就见云雾突然朝三公主走去。 “云才人!你要做什么!” 许嬪瞧见这一幕,嚇了一跳,慌忙將三公主的尸体护在身后,不让她靠近。 “三公主还活著!” 云雾出口惊人,“我有法子救她!” 许嬪闻言,一时愣住。 容妃则眉头狠狠一拧。 一旁,事不关己的贤妃则眼皮轻轻一跳。 “云才人?你说的是真的?”许嬪嘴上这样问,似乎不相信。 “是真的,我保证。” 云雾望著她,语气篤定。 许嬪望著她,身子有些动摇地往一侧挪去。 “许嬪,她的话你也信?三公主已经断气,这是高太医亲口说的,高太医都救不活三公主,云雾一个小小的才人,她如何救得活?” 容妃见此,赶紧上前拦住云雾,对许嬪说道,“依我来看,她分明是想要故意毁掉三公主身上的什么罪证! “你身为三公主的生母,护不住她性命也就罢了,难道还要让杀人凶手逃脱吗?” 许嬪一听,立即又有些犹豫。 救人时间紧迫。 云雾已经不耐烦听容妃在这里搅弄是非,当即上前一步,直接拉住容妃,將她用力一推! “啊——” 容妃身子不稳,惨叫一声,隨即跌入水中! 场面一时陷入混乱! “娘娘、娘娘!来人啊!娘娘落水了!快救人啊!” 容妃在水池里扑腾著。 钟粹宫的宫人嚇了个半死! 回过神来,赶紧著急慌忙地嚷嚷著救人。 其他妃嬪们惊呼一声之后,齐齐不敢置信地看著云雾! 陆尧也望著她,却没出声训斥或是阻拦。 只和薛皇后等人一道瞧著她飞快又推开许嬪,到了三公主身前,將三公主小小的身子翻过来趴在她膝盖上,而后用力按三公主的背部…… 下一刻。 三公主猛地“呕”了一声,竟是一下吐出许多秽物! 这一幕,看得许嬪又是流了眼泪。 却是喜极而泣了。 云雾一直等三公主吐得差不多了,才將她又抱起来。 而此时,方才还被高太医说是已经断了气的三公主,在一通呕吐之后,却是明显恢復了生息。 “敏儿——我的敏儿!” 许嬪见她缓缓睁开眼,朝著自己展开手臂,当即哭著上前將孩子抱入怀中。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 容妃已经被人从水里捞上来。 她浑身湿漉漉的。 宫女赶紧为她披上披风,遮住身子。 她瞧著三公主死而復生的这一幕,一脸的难以置信。 “——这不可能!” “如何不可能?” 云雾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瞧了她一眼。 隨即望向帝王,解释道,“皇上,三公主根本不是溺水,而是被人下了毒后,才推入水中。” 第30章 因祸得福,晋升了 “下毒?” 陆尧听她这么说,不禁若有所思,“可高太医说三公主已经因溺水断了气息,你是如何发现她还活著,並且是被人下毒的? “你懂医术?” 他问出最关键的一句。 云雾摇了摇头。 “嬪妾不懂医术,只是幼时有过相同的经歷罢了。” 她不慌不忙地解释道,“嬪妾五岁时,曾被乳母下毒。 “之后,又被丫鬟推入水中,想要营造出嬪妾自己贪玩掉入水中,溺水而亡的假象。 “当时幸好得救及时,被恩人催吐时,竟是又將乳母下的毒全都给吐了出来,侥倖保住了性命。 “三公主落水后,高太医为她医治,已经帮著她把喝进去的水,连带所中之毒,催吐了一些出来。 “只是还不利索。 “嬪妾方才发现三公主喉咙动了下,意识到她並未真的断绝气息。 “再加上三公主胸口佩戴的长命锁是银质的,但这会儿却一部分被染黑,想来是因为先前吐出来的毒落了一些在上面所导致。 “这才联想到嬪妾小时候的经歷,才用这种法子又为三公主催吐,没想到倒是真的起了作用。 “所以,说起来,还是高太医手段高明,救下了三公主。” 云雾说完,便看向一旁一脸神色不明的高太医,笑了笑,“高太医,我说得对吗?” “这……” 高太医突然被点到名字,似有些尷尬地笑了下,“云才人聪慧过人,所言极是。” “那三公主既然还活著,为何高太医却说她断了气?” 一名妃嬪有些疑惑地问道。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高太医眼神闪烁了下。 “或许,是因天色昏暗,夜里又忽然起了风,再加上三公主年幼,种种原因加在一起,导致高太医判断失误。” 云雾替他答道,“不过还好,如今三公主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说完,她睨著高太医。 眸中有光,似笑非笑,意味深长。 “让云才人见笑了,是微臣的疏忽,险些酿成大错!今日幸亏有云才人明察秋毫,才能顺利救下三公主!” 高太医瞥见她眼神,连忙拱手行礼。 云雾淡淡一笑,没再与他说什么。 她转而望向许嬪,道:“三公主到底年幼,还是赶紧送回去,换身乾净衣服,熬点薑汤暖一暖身子吧。 “再请李太医过去,给三公主开几副药。” 方才还把三公主得救的功劳,推了一半给高太医。 甚至连高太医的“疏忽”,都替他做了解释。 转头就说让请李太医给三公主开药。 她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怎的好像就差明著说高太医不值得信任了。 高太医脸上真正难看起来。 “敏儿,你方才是如何落水的?谁推的你?”这时候,却听许嬪忽然轻声问道,“可是云才人?” 三公主闻言,睁著有些虚弱的眸子看一眼云雾。 隨即缓慢地摇了摇头。 “是,是敏儿自己,贪玩,偷偷的,不,不小心……” 只听她软乎乎地说道。 虽没说出是谁推的她,却还了云雾的清白。 许嬪流著泪点了点头。 “云才人,多谢你救了敏儿的性命,方才是我误会你了,改日我再向你赔礼道歉。” 说完,她就又看向此刻正跪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宫女银瓶。 深吸了一口气。 望向站在一起的帝后二人:“皇上,皇后娘娘,嬪妾身边的宫女银瓶污衊云才人,嬪妾以为,不如將银瓶送到慎刑司去受罚。 “如此胡言乱语,该好好惩戒一番才是!” 她这样说,就意味著她不打算从银瓶口中挖出幕后主使。 云雾明白她的用意。 为母者,所想的从来都只有一点——保护自己的孩子。 今日若她追根究底,事后未必能查出什么,还可能因此而令自己和三公主陷入更危险艰难的处境中。 云雾不怪她这样做。 毕竟,幕后黑手敢做这样的安排,势必是已经断绝了一切会查到自己身上的可能。 以自己今时今日的地位、能力,也的確查不出什么。 “就按许嬪所说的办。陈玉安。” 帝王应当也是这样想的,当即下令道。 “奴才明白。” 陈玉安当即派人。 银瓶连句“冤枉”都不敢喊,就被拖了下去。 “皇上,皇后娘娘,容嬪妾失礼,先带著敏儿回去了。”许嬪又这样说道。 陆尧和薛皇后自是不会阻拦。 薛皇后安排的落衡带著人陪她们母女一道回去,又命人去请李太医过去。 云雾是洗刷了冤屈。 可真正差点害死三公主的罪魁祸首,却难以查出。 三公主太年幼。 她应当是真的以为,自己经歷的这一切,都是因为她贪玩偷跑出来,隨后不小心滑落水中所导致的。 却不知道自己还被下了毒。 此时,容妃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地站在那里,眸中是难以置信眼前所发生一切的惊怒。 她也想知道。 是谁多此一举下了毒? 反而救了三公主! 云雾瞥见容妃脸色,只觉一言难尽。 容妃两次设计害她,却都因为暗中另有一只手参与,並且还是与她同一个目標,反而导致容妃两次失手…… 这该算运气好,还是不好? “皇上,今晚云才人受了冤屈,臣妾以为,那块玉佩是被人从她库房中偷出来的,內务府的人做事也不够尽心,需要整顿一番,还有,云才人需要补偿。” 这时候,薛皇后突然说道。 “后宫的事,皇后看著处理便是。” 陆尧隨口答了句。 他瞥一眼云雾,心里打消了对她懂得医术的怀疑。 又想起她所说的幼时经歷,心里一动,问道,“皇后觉得如何补偿合適?” “皇上喜欢云才人,可她却因此,两次蒙受冤屈,要补偿也该是皇上补偿才是。” 薛皇后微微一笑地说道,“不过臣妾以为,对妃嬪而言,最实在的补偿,或许是,晋一晋位分。 “她地位高一些,才能起到震慑作用,叫有些人不至於一而再地这般猖狂,觉著她软弱可欺。” 薛皇后的提议,也恰好说到了陆尧的心坎上。 他何尝不知云雾两次遭人针对陷害,是因为他的看重? 此时就点了点头,很痛快地道:“既如此,便晋升云才人为美人吧!另外,赐封號——令。” 说完,他看向云雾, “似玉一般,温柔纯净。” 第31章 今晚的一切,都是她谋划的 听见帝王这话,站在人堆里一直未作声的江美人,极轻地吸了口气。 美人。 与她一样的位分。 可圣上还赐了封號,硬是又比她高了半阶,几乎算是与关嬪平起平坐了。 她看向关嬪。 关嬪脸色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 原就瞧不起云雾有那样一个娘,一个破落的出身。 她岂能好受? 见关嬪不痛快,江美人心里又立即舒服了些。 不断安慰自己。 一切都是因为她还未侍寢。 待她有机会侍寢,一定能得圣上喜爱。 到时位分晋升,必然不会比云雾慢! 而云雾听著这封號,以及陆尧所言,明白他是有意为她出头。 银瓶用玉佩污衊她。 他便用玉讚美她。 “皇上——可是她方才推臣妾下水!皇上不为臣妾出头罚她也就罢了,居然还要给她晋升位分?还赐她封號?凭什么!” 此时,容妃忽然难以接受地开口质问道。 连她都没有得到过皇上的封號! 凭什么云雾就能有! 她浑身湿漉漉的,凌乱的髮髻上还滴著水,明艷的脸容一片苍白可怜。 然而一席话出口。 非但没有得到帝王的怜悯,还令帝王方才还含笑的俊脸,一瞬间沉了下去。 “容妃是觉得朕处事不公,还是觉得朕该事事以你为中心?” 陆尧语气很冷。 说出口的话,是很严厉的指责。 他是帝王。 他对云雾的封赏,是圣旨,是天意。 整个大成王朝,无人能向他质问“凭什么”。 他睨著容妃。 清冷锋利的一双桃眼,目光似冰刃,寸寸割伤容妃的心。 容妃心中锐痛。 脸白得几乎没了血色。 “皇上,您明知臣妾並无任何不臣之心。 “臣妾只是嫉妒,您为何要对她这样的狐媚子这样好? “什么都向著她。 “您忽略了臣妾,臣妾不开心。 “臣妾只是在闹脾气,没有旁的意思。” 容妃一脸伤心地服软道。 以往,她说话做事过了头,这般说几句,帝王也就原谅她了。 可今日,他却只是冷笑一声。 “容妃不慎落了水,身子虚弱,情绪不稳定,接下来三个月,就不要出来走动了,在钟粹宫好生歇著吧。” 帝王又对她下了禁足令,“皇后,此事由你负责盯著太医院,给容妃开个疗养身子的药方。” “臣妾遵旨。” 薛皇后立即应下。 “皇上——您不能这么对我!” 容妃却又觉得天塌了一般。 三个月! 即便她是高位,也难以忍受这么漫长的禁足! 这和將她打入冷宫有什么区別? 到时候,这后宫还有她的位置吗? 她一脸的难以接受,试图说服帝王收回成命:“皇上,最起码不要从今日开始……三日后,是您的生辰啊!臣妾为您准备了……” “原来容妃知晓三日后是朕的生辰啊。” 却听帝王从未有过的讥讽语气,向她刺道,“今日瞧见三公主没了气息躺在水边,还以为这就是容妃送给朕的贺礼。” 容妃顿时如遭雷劈! “皇上——” 他这几乎是告诉所有人,今晚的一切,都是她谋划的。 是她差点害死三公主。 为的是要云雾死。 容妃飞快瞥一眼云雾。 那一眼恨意滔天。 “皇上,臣妾没有——” 她试图解释。 “朕不想再听你的任何谎话了。” 然而,帝王却格外无情地撇过脸。 他走到云雾身边,主动拉过她的手:“今夜是七夕,朕陪你走走。” 说完,便撇下所有妃嬪,带著云雾走了。 “皇上——皇上!您听臣妾解释啊!皇上!” 身后。 容妃声音带著哭腔,想要追上来,却被陈玉安派人拦住。 薛皇后也下令將她带回钟粹宫。 许多人心里觉得解恨。 容妃手段太狠了。 以前在潜邸时就这样。 谁若得了圣上的眼,必要闹出人命来。 可她母亲是圣上的救命恩人。 无论犯过多少次,事后圣上都会轻拿轻放。 这一回,但愿她是真的崩了! 然而眾人一想起她那个母亲,就都摇摇头,对此事不看好。 没准等圣上万寿节那日,她母亲一说想她,圣上就又心软,把她给放出来了! 御园的一条小道上。 临著水。 两侧是假山。 头顶是明亮的上弦月,月光在肩头洒落。 “皇上,今晚的事,可能真的不是容妃娘娘做的。” 云雾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后头缀著御前的人,不叫任何人近前打搅。 这话她说得很放心。 帝王看她一眼。 “你如何肯定?” “太巧合了。” 云雾柔声分析道,“內务府是皇后娘娘负责的地方,嬪妾相信,以容妃娘娘的手段,凭她自己,是不可能看到册子记录的。 “再有,册子上记录了那么多內容,怎的偏她就记住了那块玉佩? “应当是有人故意要她注意到。 “还有,事发地点,是从钟粹宫去往养心殿的必经之路。 “嬪妾瞧见容妃身边的宫女,手里提著一只昂贵的金丝楠木的锦盒,猜测里面是给皇上的七夕礼物。 “何况,嬪妾一开始看见她时,她妆容精致,面含春情,不像是要害人,倒像是要到皇上跟前邀宠。 “三公主也是在容妃出现后,才突然落水的。 “容妃娘娘一向不喜欢我,撞见这种事,再听三公主身边的宫女指责是嬪妾推三公主落水,定然会不顾一切地抓住这个时机跳出来。 “最重要的一点是——” 云雾说到这里,微微顿了顿,忽然朝他盈盈一笑。 陆尧被她笑得心中一动。 “是什么?” 他忍不住问道。 “容妃娘娘她很爱您。” 云雾杏眸仿若含著一汪秋水,“三日后是您的生辰,她断不会在这种时候,主动谋划这种伤天害理之事,免得给皇上寻晦气。” 陆尧听完,似乎这一切都並不意外。 “那你呢?”他忽地问道。 “我?” 云雾有些不解。 “容妃爱朕,那你呢?心中可有朕?”陆尧故意问道。 云雾一听,愣了下。 很快,她微微垂下头,一手揉著腰间的细软的衣带,不说话,可面颊和耳垂却分明红了一片。 欲说还休。 这比直接宣之於口,似乎更为动人。 陆尧瞧著她,心中起了慾念。 “你这些日子,身子可养好了?” 他声音低哑地问了句。 云雾一下子头垂得更深了。 好半晌。 她才应了一声。 “嗯。” 声音很低,又娇又柔,夹杂著小女儿特有的情怯。 陆尧笑了笑。 隨即传令。 “来人,摆驾昭纯殿!” 云雾头一次坐上了帝王的仪仗。 消息很快在后宫传开。 “安置吧。” 翊坤宫里。 淑妃听闻后,放下手里钻研的一本棋谱,面无表情地说道。 “娘娘——今晚是属於您的日子!” 一旁,大宫女明叶一脸不忿地道,“圣上许诺过,每年的七夕这晚,都会陪著您的!” “住口!” 然而,淑妃凌厉的一眼看过来,“只此一次。 “本宫不想再听到你口中说出这种话!” 第32章 宫里的水,实在太深 明叶往地上扑通一跪。 “娘娘,奴婢是为您著急! “已经快两个月了! “从那几个新人入宫之后,您一次也没能侍寢过! “本该今夜轮到您的! “圣上怎能对您食言?” 明叶说著这话,一脸的难过,仿佛被帝王爽约的人是她一般。 淑妃被辜负,她感同身受。 此时,淑妃深吸了一口气。 “本宫知道你是为本宫好,可你这样说,只是在害本宫。” 她语气微沉地道,“你也知道,那是圣上。 “他许过什么诺言,兑现了便是诺言,不兑现,便只是说过的一句话而已。 “即便是本宫,也不能理所当然地认为,他说过了,便得做到,否则就是毁诺。 “本宫说的,你可明白?” 这些道理,明叶自然懂。 可她心里替自家娘娘委屈。 “娘娘,那个云雾,那样的出身,还害得咱们折了一枚要紧的棋子——您对她,实在太宽仁了些!” 明叶仍是不甘心地道。 淑妃闻言,不禁深深看她一眼。 “说来说去,你也就是嫉妒她了。” 淑妃冷声说道,“你是什么出身,敢说她出身不好? “她生母如今是英国公夫人,父亲是朝中三品大员,你呢? “明叶,是不是本宫平日里太纵著你,使得你忘了自己是谁!” 此言一出,明叶脸上顿时出现一抹慌乱。 她急道:“娘娘!奴婢从不敢有任何私心,奴婢都是为了您!” 淑妃一挥手:“好了,本宫累了,你下去吧,今晚让明玉值夜。” 明叶覷一眼她的脸色。 见她面露疲色,不似生气,才不疑有他,起身走了。 “娘娘。” 待明叶走后,另一个大宫女明玉有些担忧地上前。 “这丫头心思野了。” 淑妃语气淡淡地道。 明玉心里一紧。 她和明叶都是姜家的家生子,从小一起长大,陪在娘娘身边,后来又一起跟著进宫,感情很深,像亲姐妹。 “奴婢这两日注意到,明叶和景阳宫,近来有些来往。” 明玉很快做出选择,低声稟报导。 淑妃看她一眼。 想到景阳宫住著谁,再想今晚的事。 三公主先被人下毒,又被推下水。 画蛇添足。 一看就非同一人所为。 “没有贤妃的命,倒是得了贤妃的病。” 此时,她只这么语气讥讽地冷嗤了声。 一边作势要躺下,又看向明玉,“终归是主僕一场,她既然有这个念想,本宫岂能不满足她?你去安排一下吧。” “奴婢明白,娘娘放心,奴婢一定办妥。” 明玉连忙应下。 落下拔步床的纱帐,望著自家主子躺下入睡了。 昭纯殿里。 陆尧这一回不敢太放肆,却也还是闹到后半夜才消停。 云雾被他揽在怀中,仍在小口地喘著气。 她面颊緋红,唇色瀲灩,眼角飞媚。 一副被帝王狠狠滋润过的模样。 陆尧叫了水。 待二人都清洗一番,云雾重又躺在他怀里。 昏昏欲睡之际。 忽地听见帝王问了句:“你幼时落水的事,可是真的?” 云雾心中猛地一个激灵。 清醒过来。 然而面上却还是一副困得不行的迷糊模样,声音娇软地道:“是,当时妾室爭宠,我娘心思也不在我身上,才叫她们钻了空子。 “后来处置了一个妾室。 “那件事之后不久,她便与爹爹和离了。” 只不过那一次,真正的小云雾,的確被毒死了。 那具年仅五岁的壳子里,住进一个来自遥远现代时空的陌生灵魂…… 至於今晚,三公主能得救,也是因为云雾为她催吐之后,又悄悄餵了一颗可解百毒的丸子。 这些,当然都是不能说的。 此时,她装作说完之后才清醒了一些的样子,抬眸望一眼帝王,顿了顿,后知后觉地道:“皇上这样问,是怀疑嬪妾说谎?” “怎么会?” 帝王抬手碰了碰脸颊,“隨口一问罢了。” 云雾听著,抿紧了唇,不再说话。 却一脸有心事的样子。 显然是不相信他的话。 帝王见她分明觉得自己被怀疑,有些委屈,却又自己忍著不说……就有些后悔这样问了。 可他也说不出什么认错的话。 只把她搂著,哄了句:“好了,睡吧。” 云雾在他怀里点点头。 之后,一夜无话。 次日她再睡醒,帝王已没了踪影。 “美人,圣上为美人请了假,今日可以不用去永寿宫请安,美人可要多睡一会儿?” 听见里头的动静,团娇连忙进来说道。 云雾却摇了摇头。 “皇后娘娘说了,今日要一起去向太后娘娘问安,不能躲懒。” 说著,她便掀起身上的薄被起身。 团娇上前伺候。 过了会儿,云雾梳洗打扮完毕。 圆绒从外头进来。 道:“美人,查清楚了,偷玉佩的,的確是杨婕妤身边的宫女,是外殿伺候的一个叫秋香的。” 云雾听著,点了点头。 早在几日前,圆绒就注意到含元殿的一个宫女,鬼鬼祟祟的,几次想要找理由溜进来。 后来,圆绒给了个机会。 之后就发现那块御赐的玉佩不见了。 昨夜,三公主落水,之所以能保住一条性命,原因之一,也是她们早做准备。 三公主刚被她身边的宫女推下水,圆绒就喊了人將三公主救了上来。 “美人,此事可要跟杨婕妤说?” 圆绒又问道,“杨婕妤一直很护著美人,她身边却有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 “可是若说了,又怕杨婕妤不信,跟美人生了罅隙。 “再有,若是贸然將这宫女挖出来除掉,也会打草惊蛇。 “她背后的主子是谁,咱们还一点头绪都没有。” 宫里的水,实在太深。 一桩阴谋,都不知背后到底有多少人伸了手。 云雾从团娇手中接过早茶。 听著这话,一脸思虑。 片刻后,便果断道:“不必说,留个心眼,仔细盯著这宫女便是。” “奴婢明白。” 圆绒赶紧应下。 待用完早膳,云雾就带著团娇去了永寿宫。 眾人瞧见她来,神色各异。 这么久了,圣上连皇后这里都很少来,却已经宠幸了云雾两次。 昨夜,又是升位份,又是给封號。 如今这满后宫的风光,都叫云雾一人得了去。 此时,关嬪瞧一眼云雾,却不想搭理。 江美人脸上表情也有些微妙。 云雾位分生了,有了封號,比她高了半阶,按照规矩,云雾该坐在她这个位置上才对。 她一手紧紧抓住椅子扶手。 半晌,朝云雾甜甜一笑,道:“云姐姐,你来了,快坐我这里。” 说完,就主动拉著云雾,换了位子。 云雾倒也不扭捏,笑了笑,就大大方方地坐下了。 “狗腿子。” 有人不屑地骂了句。 江美人脸色一僵。 片刻后,身子放鬆下来。 等她侍寢后得了宠,今日之辱,她自会再找云雾討回来! 这时候,薛皇后从內殿中出来。 她又嘱咐了几句万寿节的事,就带著一眾妃嬪,去慈寧宫向太后娘娘请安! 第33章 她这样的,哪个男人不喜欢? 慈寧宫里,一行人到了以后,向太后娘娘请安。 “都平身吧。” 太后笑呵呵的,让身边宫人赐座。 妃嬪们依次坐下。 太后四十出头的年纪,保养得很好,看得出年轻时也是容顏娇艷。 並且仔细瞧著,就会发现,帝王的眼睛很像她。 只不过太后慈眉善目的。 可帝王看人时,却带著一股子薄情。 此时,皇后、淑妃、贤妃三人,询问太后身体如何,最近膳食可用得多,夜里觉睡得可安稳,诸如此类的问题。 太后也像个寻常老人那般,埋怨安寧嬤嬤总盯著她吃饭。 吃得少一口都要抱怨老半天,念叨得她很烦。 像个老小孩儿。 只有高位妃嬪才跟太后说得上话。 关嬪、江美人都有些羡慕地望著皇后她们。 杨婕妤坐得端正,不敢弄出一点动静,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好似生怕被太后发现又要数落她。 云雾则神色淡淡的,只耳朵听著,一点也不多事。 过了会儿,话题就自然而然地转到了子嗣上面。 “许嬪今日没来,可是三公主身子还有不適的地方?” 太后一扫眾人,问道。 “母后,三公主昨晚中了毒,又落了水,她年纪小,昨日又刚好入秋,水气寒凉,许嬪少不得要陪著照应几句,今日便遣了人去永寿宫跟臣妾说不过来了,说待三公主好些了,再带著三公主过来给母后请安。” 薛皇后立即答道。 “怎么又是中毒,又是落水的?是谁心思这样歹毒要害哀家的小孙女?凶手可抓住了?” 太后一听,一脸的著急担忧。 “是有人拿三公主的性命做局,想要污衊其他妃嬪,幸好三公主得救,转危为安。” 薛皇后简单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太后才算是鬆了口气。 得知是云雾遭人污衊,又救了三公主,便问了句:“哪个是令美人啊?” 此言一出,满屋子的目光,齐刷刷看向云雾。 云雾顶著眾人视线,却不见丝毫怯懦。 此时就大大方方地站起来,向太后福身行礼:“嬪妾参见太后。” “抬起头来,让哀家瞧瞧。”太后又道。 云雾便微抬著头,任由太后打量。 太后望著她,眼神似挑剔,又似带著和煦的淡淡笑意。 “哀家记得你,你是户部左侍郎家的嫡二小姐,哀家当初本属意让你姐姐入宫,只是你父母说,你姐姐已经与人有了婚约,哀家才选中了你。” 太后很快说道。 “嬪妾多谢太后恩典。” 云雾便又道谢。 多余的话,是一个字都不说。 “嗯,是个懂分寸的好孩子,只是,从你进宫后,后宫这么多次的事端,似乎都是因你而起,你可有反思过,是否是自己太过招摇,引得后宫波澜横生不断?” 太后又问。 这话,听著语气是一派和气的隨口发问。 可话中深意,却好似在质疑云雾是个搅弄得后宫不安定的惹事精。 要再难点听,便可说她晦气了。 若是別的妃嬪说这话,还可说是故意挑拨。 可这是太后说的,便具有一定的权威性。 一旦云雾今日答不好,往后这个“惹事精”“扫把星”的名声,就要跟著她一辈子跑不了了。 “回太后娘娘的话,一汪湖水,一辈子安安稳稳地落在那里,风来了,才有了波澜,是风主动招惹湖水,而非湖水故意惹是生非。” 云雾不卑不亢地道,“嬪妾自进宫后,一向安分守己,从不主动生事,行事更不敢有半分招摇。 “这一点,嬪妾问心无愧。 “太后娘娘这话,叫嬪妾觉得委屈得很。” 她此言一出。 太后立即皱起了眉头。 “你大胆!” 一旁,突然有人开口训斥,“太后娘娘说你如何,你就是如何,轮得到你在这里狡辩,反过来还要说太后娘娘给了你委屈吗!” 云雾循声一望,发现发话的是洛昭仪。 她的好表姐。 从入宫后不敢跟她说一句话,生怕被旁人知晓她们二人之间的关係。 这会儿,皇后和淑妃、贤妃都没说什么,她却开口训斥。 也就是想巴结太后了。 云雾想起前世,她成了首辅夫人后,这个一向瞧不起自己的表姐就各种拿亲情说是主动巴结她,妄图利用她得帝王看重…… 此时,就不禁轻轻一笑。 她直接开口回了句:“表姐说的是,是我没有分寸,说错话了。” 她这话一出。 满眾譁然。 所有人的眼睛,都在云雾和洛昭仪之间来回打量。 “哎呀!我想起来了!洛昭仪的父亲是令美人的亲舅舅呢!”有人突然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 “那她们果真是表姐妹了?可为何从未听洛昭仪说过啊?” “洛昭仪这种墙头草,你们还不懂?她不说,肯定是怕得罪皇后娘娘!” 几个妃嬪小声议论著。 洛昭仪瞬间就跟吃了苍蝇一样,脸色难看至极。 后悔一瞬间爬满了心房。 她就不该为了討好太后开口! 然而,也已经晚了。 这时,却听云雾又对太后行礼,歉意满满地道:“嬪妾自小没有生母在身边教养,爹爹是男子,一向不拘小节没注意到这些,觉得只要品行端正便可,家中也没有旁的长辈亲戚来往,故而疏忽了这方面的教养…… “嬪妾不会说话,还望太后娘娘莫要与嬪妾一般见识,饶过嬪妾这一次。” 太后看著眼前的一幕,就明白了为何那么多次,后宫有人针对云雾设计陷害,云雾都能安然无恙。 瞧著安静,內敛,乖巧,甚至过於老实。 实际上,却是个软刀子。 绝不是那等別人欺负到头上来,却笨得不知道还手的。 相反,她还很懂得往別人痛处戳。 一击即中。 乾脆利落。 瞧瞧这会儿洛昭仪那张表情精彩的脸,就知道了。 这不是一个能被人拿捏的。 太后其实有些惊讶帝王居然会喜欢她。 毕竟她那个儿子,她最是了解。 最討厌有心机的。 不过仔细一想,这令美人的確值得喜欢。 平日乖乖巧巧的。 真遇上事儿,自己就动手解决了,绝不叫帝王多操一分的心。 有心机,却从不张扬算计。 如此省心,容貌又可人,哪个男人不喜欢? “你家里的事,哀家也听说过。” 此时,太后果断说道,“这都是上一辈的糊涂帐,叫你一个孩子受苦了。 “你不埋怨父亲,能体谅他,可见是个有孝心的。 “圣上喜欢你,哀家又岂能真的为难你? “快坐下吧。 “你是个聪明又伶俐懂事的,哀家盼著你这肚子能爭气,早日为圣上再添一个龙嗣。 “这宫里呀,孩子太少,也实在是太冷清了。” 此言一出,一眾妃嬪又频频变了脸色。 第34章 现在巴结得再好又有什么用? 从惹事精、扫把星,再到聪明伶俐又懂事。 这后头的,才是太后对云雾真正的评价。 是能跟著云雾一辈子的好名声。 还提到了龙嗣,分明是替她撑脸面的意思了。 圣上喜欢她,皇后护著她,连太后也对她寄予厚望? 有些惹人嫉妒。 云雾谢过太后。 方才的风波,也就平息了。 这时候,宫人稟报导:“太后娘娘,平阳公主来了。” 太后一听,脸上瞬间有了几分真切的笑意。 “快让她进来。” 话音刚落。 一道端庄的身影轻盈踏入殿內。 平阳公主向太后行了礼。 “菁儿,快到哀家身边来。” 太后忙朝她招手。 平阳公主便也立即上前。 太后见她额头上有些汗珠,主动拿起帕子为她擦拭掉,动作间满眼温柔慈爱,问她:“怎么弄了一头的汗?可是又去哪儿玩了?” 平阳公主一双大大的眼睛,表情灵动活泼,此时就兴冲冲地打了一通手语。 太后看得懂,就这样与她交流起来。 妃嬪们有的窃窃私语。 云雾也瞧著她。 平阳公主今年二十三岁,却至今未婚,只因她是个哑巴。 以她的身份,嫁得太低说不过去。 可权臣世家,又有哪个愿意娶一哑巴媳妇的? 毕竟她的身份一嫁进去,就是要做当家主母的,不能说话如何管家? 如此,便拖到了现在。 太后心疼她,就一直將她养在身边,也不许她出宫建府,怕在外面受了委屈。 母女俩说著话。 这时候,平阳目光在殿內一扫,忽地一眼瞧见云雾,立即高兴地扯了扯太后衣袖,又是一阵手语比划。 太后明白她的意思,不由一脸惊讶地看过来。 “令美人,平阳说她几年前一次中秋节,在宫外看灯,与身边的侍从走失,险些被人拐走,关键时候被一个小姑娘救下,那个小姑娘是你?” 云雾闻言,也做出一脸惊讶表情。 她望著平阳公主,做出努力回忆的模样。 片刻后,才一脸恍然道:“……是五年前吧? “原来,嬪妾当时救下的那个漂亮大姐姐,竟是公主殿下!” 此时,听她这么承认,平阳已是抑制不住,忙跑到她身边,亲昵地拉住她的手。 二人目光对视之间。 旁人看来,只是欣喜。 可唯有她们二人知晓,其中另有情绪流动。 今日,本就是约好的。 要当著太后的面,將她们的关係过一过明路。 毕竟她们两个的出身,实在是过於八竿子打不著。 贸然说关係好,太过唐突,也惹人怀疑。 但往后不论是在宫里还是外面,她们都有太多的事情需要见面,联络。 也不能继续装不认识。 五年前,云雾的確救过平阳公主一次。 但她不止救过这一次。 “哀家要赏赐令美人!” 见平阳公主喜欢云雾,太后当即下令道,“將哀家库房里最新得的那块西域进贡的红宝石送给令美人,让令美人打一幅红宝石头面! “再將圣上前些日子给哀家送来的那两匹浮光锦的布料送给令美人,著尚衣局为令美人赶製几件新衣。” 太后一下令,安寧嬤嬤忙带人去了库房。 云雾连忙谢恩。 不一会儿,赏赐就都到了云雾手中。 云雾再次谢恩。 “令美人,平阳从小没了兄长和生母,她性子內向,除了哀家,不爱与人走动,平日孤独,没什么人陪著玩,你閒暇时有空,要多陪陪平阳,这,算是哀家拜託你的了。” 太后又是说道。 “太后娘娘放心,嬪妾也很喜欢公主殿下,往后定会多和公主殿下来往的。” 云雾求之不得。 太后满意地点点头。 见平阳公主满眼期待地望著自己,就不由笑了:“好了,这儿没你们两个什么事儿了,去玩儿吧。” 平阳连忙行礼谢恩。 云雾也跟著行礼。 二人一同退下。 瞧著平阳亲昵地拉著云雾的手离开的背影,其他妃嬪们都一时嫉妒得红了眼。 这下,云雾更得太后娘娘看重了。 她怎的这般好运? 竟然在五年前救过平阳公主…… 谁不知道,平阳虽不是太后亲生的,可太后一向拿她当眼珠子疼爱? 尤其她一母同胞的亲兄长,是真真切切被太后当亲儿子,养了好些年的…… 往后,云雾在这后宫里,地位是要越发稳妥了。 有人羡慕。 自然,也有瞧不上的。 “不过是一个没什么用的哑巴公主,指不定哪一日就被圣上送给外族,到草原上联姻过苦日子去了……现在巴结得再好又有什么用?” …… 太后给的赏赐,云雾要团娇先送回昭纯殿去。 平阳却拦住了她。 一通手语比划。 一旁的平阳身边的宫女雪晴道:“令美人,公主想隨你去昭纯殿玩会儿。” “求之不得。” 云雾便顺理成章地带著平阳去了昭纯殿。 到地方以后,圆绒以公主要留在昭纯殿用午膳的理由,將外殿伺候的宫女带走,去了御膳房。 雪晴和圆绒则在外殿守著,不叫任何人靠近。 “一年后,北戎会进犯,战败后会提出联姻,到时,大臣们会提议要將公主送去北戎,所以,这一年內,公主的婚事必须落定。” 坐下后,云雾为平阳倒了茶,说道,“这件事,公主与靳隨商议得如何了?” 她问完。 平阳公主端起茶水,轻吟了一口。 而后便听见这位人前一直以哑巴著称的公主,竟是开口说道:“已经谈妥了。” 她嗓音清越动听。 此时就不疾不徐地淡声说:“靳隨以不小心看了本公主赤脚玩水为由,说动了他父母答应。 “再过几日,便会来提亲。 “婚期定在今年中秋。” 言已至此。 平阳明亮又有些忧鬱的眼眸望著云雾,声音微微哽咽,泄露出几分情绪的波动:“阿雾,等新婚之夜一过,我便可开口说话,不再做哑巴了。” 第35章 不全都是她自己作的吗? 平阳不是一出生就是“哑”的。 相反,她幼时被先帝夸讚,说她的声音像黄鶯一样灵动好听。 后来,她生母舒嬪惨死。 平阳公主看到了不该看的,为了自保,不得已病了一场,而后就成了“哑巴”。 前世,平阳公主装了一辈子哑巴,可有人还是不放心她,在北戎战败后鼓动朝臣,將她送去草原联姻,没过多久就抑鬱而终。 云雾很后悔。 已经救过她几次,为什么不能再多救一次? 所以这一世,云雾重生回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告知平阳一切。 她知道平阳对她无条件的信任。 她们是无话不说的知己。 “一切都会照著公主想要的结局发展。” 此时,云雾握住平阳微凉的手掌,“公主放心,无论往后遇到何种艰险,我都会保护好公主的。” 平阳,就像是一个与她很有缘分的小孩。 是她在这个世界,唯一不忍看到对方受苦的存在。 几乎每一个平阳被害落难,都恰好被云雾撞见。 包括在宫外的那一次差点被拐走。 有人想叫她顺理成章地消失。 却被云雾救下。 而今,宫中人都知晓了是云雾救下的平阳,很难说那人会不会报復云雾多管閒事,坏了她的计划。 “往后,你也要小心,只怕她会针对你。”平阳说道。 “我知晓。” 云雾点点头。 用过午膳后,平阳公主便回了慈寧宫,陪了太后一小会儿,就回了自己住的偏殿。 太后见她离开时,犯困地打著哈欠的背影,笑著摇了摇头。 …… 夜里,敬事房的管事太监双手托著银盘到御前,请圣上翻牌子。 陆尧一边批阅奏摺,一边忙里抽空扫了一眼。 隨后抬手翻起被摆放在最边缘不起眼角落里的一块绿头牌。 陈玉安上前一眼,隨即高声道: “今夜昭纯殿掌灯——” “又是她?” 消息一传开,各宫都有些不淡定了。 綺春殿里。 江美人翘首以盼,满心以为今晚怎么也该轮到自己侍寢了,却想不到,还是云雾。 “一定是因为平阳公主。” 宫女春寧立即说道,“今日令美人救了平阳公主的事传开,圣上必然是也听说了,所以才又翻了令美人的牌子!” 另一个宫女春安也赶紧附和道:“奴婢看也是,不然,以她的姿色,一点也比不上咱们美人,凭什么圣上一再宠幸她呢?” 江美人听著二人这疑似安慰的话,心慢慢安定下来。 不能急。 她告诉自己。 圣上只是还没宠幸过她,不知道她的好处。 她进宫之前,可是专门学过一些本事的。 圣上只要尝过一次她的滋味,必定会念念不忘。 她只需要耐心等待。 圣上早晚会翻她的牌子的! 昭兰殿里。 关嬪得知圣上又没来她这里,气得耍了一会儿鞭,出了一身汗,才觉得心里痛快了点。 她坐在浴桶中。 两个贴身宫女给她撒著瓣,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著话。 “圣上也就是图一时新鲜罢了,云雾的出身,怎么也比不上娘娘的。” “就是,老爷可是从二品的都指挥同知,云雾的父亲才是一个三品户部侍郎罢了,如何能与娘娘比?” “皇后娘娘也是一时腾不开手收拾她罢了,否则,凭著她生母害死皇后娘娘的母亲,皇后娘娘怎么可能不恨她?” “说的是呀,娘娘是女中豪杰,那令美人不过一个以色侍人的狐媚子罢了,她长久不了的!” 关嬪听著二人贬损云雾的话,心里更舒坦了些。 她道:“就不喜欢这宫里到处都是女人,一个个小气又矫情,心眼忒多。 “我还是只喜欢与男子玩,男人都是兄弟! “不像女人,整日就会干这些狐媚惑主的事……让人瞧不起!” 映月殿。 崔宝林坐在镜子前。 宫女竹心、兰心一左一右地坐著,伺候她卸妆,取下髮簪,散开发髻。 “宝林,原本您禁足的日子早就到了,可上一回圣上在这里发了火,敬事房的人拜高踩低,硬是不肯上您的绿头牌,执意说您身子不適不能出门。 “还是皇后娘娘公正,想起了您,特意叫敬事房上了您的绿头牌,如此您明日就可以去永寿宫请安,算是正式解除禁足了。 “皇后娘娘帮了您,您可一定要记得向娘娘谢恩。 “先把皇后娘娘伺候好了,她心里记著宝林,总会给宝林机会侍寢的。” 竹心苦口婆心地一顿劝说。 崔宝林听完,望著镜中的自己,却只是神色恍惚地道了句:“听说,今晚又是她侍寢。” 竹心:…… 她忍不住和兰心对视一眼。 对方和她一样无语的眼神。 如今都自身难保了,眼睛还一直盯著被人作甚? 真不知宝林心中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宝林,奴婢方才说的,您可都记住了?”竹心忍不住又耐著性子问了一遍。 崔宝林听著,点了点头。 “如今,我除了巴结皇后娘娘,还有別的法子吗?” 她似是自嘲地笑了下,“一个多月以前,我们四人一同进宫,她出身是最差的,我们三个都不愿意搭理她。 “可时移世易。 “如今,她竟是我们四个中,混得最好的了。 “沦落到这种地步,我才知晓,出身再好又如何?论心机,我实在比不过她。” 竹心和兰心听著她这自怨自艾的话,又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人家令美人混得好,是因为人家聪明,在圣上面前安静懂事,知进退。 可自家宝林这样…… 该说不说,不全都是她自己作的吗? 而且,真要说出身,宝林又比人家令美人好到哪儿去了? 不都是有个寒门出身的父亲吗? 何况,人家令美人的父亲,好歹是三品大员,宝林的爹只是五品呢…… 也就是占了个內阁成员、天子近臣的名头罢了! 此时,二人瞧著自家主子这般想偏了,实在是懒得再多说。 ……只求著盼著,明日给皇后娘娘请安,可千万別再出什么岔子了! …… 各宫中,今夜註定难免。 昭纯殿里,云雾刚洗完澡收拾妥当,帝王就到了。 第36章 她这是眼红,上门爭宠的吧! “嬪妾参见皇上。” 云雾一见他进来,赶紧行礼问安。 “好香。” 然而,陆尧却颇不正经,凑近了闻她颈间的香气,就这么举止轻佻地勾著她的下巴,要她起了身。 云雾刚一站起身,就又被帝王一下抱起。 “皇上——” 她娇呼出声。 “今日不是去了太后那里?” 却听陆尧理直气壮地道,“她不是嘱咐你,要你肚子爭点气,早日给朕再添一个龙嗣? “这种事,朕若是不努力,你这肚子如何能爭气?” 说完,便直接抱著云雾进了寢殿,將她压入锦被间。 这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 深夜。 被帝王在床上折腾得眼泪都出来时,云雾十分肯定。 什么努力? 什么爭气? 真的不是他为了给自己纵慾找的冠冕堂皇的理由吗! 次日。 陆尧又早早地起床上朝。 虽然只宠幸过云雾三次,可他却已经十分习惯,独自早起穿衣,不叫云雾起来伺候。 这待遇,歷来的宠妃都不曾有过。 偏生云雾对此一无所知。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陆尧想,她恐怕是根本不知道得早起伺候他呢! 罢了。 他是帝王,有手有脚,没必要非得叫醒她。 再者也是,他每回都控制不住,折腾她有些狠,他也是心虚的。 此时,陆尧收拾妥当,看一眼还一脸甜睡的云雾,忍不住俯下身,手指抚著她柔软瀲灩的唇瓣逗弄。 云雾被迫张开嘴。 迷迷糊糊伸出舌尖,轻舔了一下。 下一刻,她睁开眼,瞥见是他。 嘴里就嘟囔了句:“……皇上,嬪妾不要了。” 说完,竟是又睡了过去。 却不知陆尧竟是因她这一举动,被搞得又起了慾念。 “……小妖精,朕晚上再回来收拾你!” 有几分咬牙切齿地丟下这句话,他在她唇上亲了又亲,最终,还是狠心离去,上早朝去了。 待他一走。 云雾又睁开眼。 眼神清明。 下一刻,拉好锦被,翻了个身,又安心睡下。 …… 去永寿宫的路上,云雾又撞见关嬪和江美人二人。 三人互相打了招呼,便一道走。 云雾听著二人说话,忍不住打了一个又一个哈欠。 即便帝王昨夜难得兑现承诺,没有平时折腾得那么久,她也还是困得不行。 “瞧云姐姐这样,一定是被圣上欺负得太狠了吧?圣上也不怜香惜玉了,就不能温柔点吗?” 江美人见此,语气俏皮地说道。 “就是,圣上宠幸我那次,可是很温柔的。” 关嬪跟著附和道,“不过也可能我日常习武,身体比云妹妹好一些,云妹妹,实在不行,你也每日跟著我耍鞭子好了,我可以教你,强身健体!” 江美人一听这话,便眼眸一闪。 不等云雾回答。 她立马抱住云雾手臂,微微歪著头,一派天真无邪的模样,笑著说道:“我可不答应! “习武多苦啊? “还练鞭子?那云姐姐的手都要被磨破了,圣上不心疼,我这个做妹妹的,也会心疼的!” 心里却想——云雾若真的整日跟著关嬪习武学鞭子,圣上知晓了,少不得要记著关嬪了。 没准每回圣上去见云雾,关嬪都能找理由凑上去。 这样接近圣上的机会,她可不会白白让给关嬪! 此时,关嬪听著她这话,就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罢了!我就说不爱跟你们这些女子玩!一个个都娇气得很!” “爹娘金尊玉贵地將我们养大,我们当然要娇气了!” 江美人依旧笑著道,“总之,我不许云姐姐跟著关姐姐亲近,否则,你们俩都要把我给忘了呢!” 一副爱吃醋的娇蛮女孩儿的腔调。 关嬪顿时被她逗笑。 云雾捂著嘴,也跟著笑,顺便又偷偷打了哈欠。 想到帝王说今夜还要来她这里,暗想著,下午得狠狠补个觉了。 说话间,就到了永寿宫。 进去之后,三人就意识到有些不大一样。 多了两个人。 禁足已久的崔宝林。 以及之前因为小產而一直在坐月子的寧贵人。 几个人目光对上。 崔宝林一眼瞧见三人这要好的架势,就眼睛被刺到了一般,冷著脸转过头去。 寧贵人则朝她们点了点头,视线游移之间,分明在云雾脸上停留的时间多了些。 关嬪也朝她神色淡然地点了头,而后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 江美人望著寧贵人,一脸好奇。 云雾自然也注意著寧贵人。 之前,她小產,刘美人被指认害她,遭乱棍打死,临死前將那块血玉鐲子的碎片塞到云雾手中。 事后,云雾发现了那块碎片的秘密,意识到寧贵人小產一事,没有表面所有人都以为的那般简单。 她便知晓。 寧贵人,也不简单。 不久后,妃嬪们一一到齐。 薛皇后出来。 待一番行礼过后,崔宝林就立即又起身道:“嬪妾多谢皇后娘娘恩典,特许嬪妾解了禁足,嬪妾感激涕零。 “嬪妾在后宫身份低微,身边也没什么好东西,只这一块平安玉佩,是当初祖母在金光寺,请了智大师开了光的,如今赠予皇后娘娘。还望皇后娘娘不要嫌弃。” 她话一说完。 竹心狠狠鬆了口气,连忙將那块玉佩呈上去。 平章上前,接过玉佩。 薛皇后扫了一眼,笑著道了句:“是件好东西,那本宫就收下了。” 说完,欲要让崔宝林坐下。 谁知,却听崔宝林接著道:“皇后娘娘,嬪妾斗胆,还有一件事想要求皇后娘娘答应——” 一旁,刚鬆了口气,觉著自家主子按照她说的老老实实谢恩的竹心,险些一下厥过去! 自家这糊涂主子啊…… 到底什么时候才肯脑子清醒? 刚送了皇后娘娘礼物,就提要求…… 那这礼物到底是对皇后娘娘相助之恩的谢礼呢,还是求娘娘办事才专门送的礼呢? 而且,宝林你是要提什么要求啊? 为什么不事先跟她们这些做奴婢的通通气……好叫她们也能有个心理准备。 “哦?何事,你说说看。” 此时,就见薛皇后挑了挑眉,而后问道。 “皇后娘娘,延禧宫只有嬪妾一人,嬪妾有些冷清寂寞,想搬到长春宫去住。” 只听崔宝林一字一句地说道。 此言一出,妃嬪们静了一瞬。 但很快,就都议论起来。 “她搬到长春宫?那不是要去之前赵答应住的翠微殿?那可是死人住过的地方啊,她不嫌晦气?” “虽然但是,宫里哪个地方没死过人呢?” “关键是,她本就因为令美人才被贬为宝林的,如今又上赶著跟令美人住对门,图什么啊?” “你说能图什么?圣上已经连著两日翻令美人的牌子了,她这是眼红,上门爭宠的吧!” 第37章 有她这样的厚脸皮,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有她这样的厚脸皮,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隨著妃嬪们议论纷纷,崔宝林脸色难看,却始终岿然不动,只等著薛皇后回话。 她这是打定了主意。 薛皇后睨著她。 隨后看向杨婕妤:“你是长春宫的主位娘娘,此事,本宫想听听你的意思。” 杨婕妤当然不欢迎这个什么崔宝林。 可她也知道,崔宝林是衝著云雾来的。 於是便看向云雾。 云雾微微一笑。 “皇后娘娘是六宫之主,一切,全听娘娘的安排。”她柔声道。 薛皇后闻言,就一脸满意地点了点头。 “既如此,本宫就答应了崔宝林。” 此事就这样定下。 著內务府协助崔宝林搬宫。 之后,皇后又说了几句和万寿节有关的话,就叫眾人散了。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內务府动作很快。 午后没多久,崔宝林就在翠微殿安置好了。 她向杨婕妤见了礼。 而后来了云雾这里。 “是不是很意外?我居然会搬到你的对面。” 崔宝林见著云雾,並不行礼,而是这般语气有几分炫耀地说道。 “后宫规矩摆在这里,皇后娘娘既然准了,便是事实,既是事实,便没什么可意外的。”云雾瞥她一眼,语气平和恬淡。 崔宝林顿时觉得,云雾压根没把她放在眼里。 胸口的气势一滯。 转而成了一口气,堵在那里,上不去下不了的。 “嘴硬可没意思。” 崔宝林冷冷说道,“我知道,你心里快要气死了,以为能把我踩死,可结果,皇后娘娘一个恩典,我又在你面前生龙活虎的,不止如此,我还要在你眼皮子底下,抢走圣上对你的宠爱,你不怕?” “能说出这样无知的话来……” 云雾勾了勾唇,朝她笑得很是隨意,“崔宝林勇气可嘉。” “对付你这种狐媚子,我自然满腔勇气!” 崔宝林当即挺直了胸膛,语气傲然道。 一旁,竹心、兰心头低得快要埋到地底。 令美人这是骂她蠢呢。 她却一点听不出来? 往日里读了那么多书。 ……好似老爷常骂少爷的话,难不成都读到了狗肚子里? “崔宝林没旁的事,可以退下了。” 此时,云雾懒得再跟这蠢货多话,直接端了茶。 崔宝林只当她怕了,得意离去。 “……这崔宝林真是好生奇怪,从一开始便对美人格外敌视,叫人搞不懂!”见人走了,团娇泼了方才奉的茶,有些无语地嘀咕道。 云雾听著,笑了笑,没接这话。 她知晓原因。 有些人天生平凡,却不肯接受这种平凡。 但他们抗爭的方式並非努力改命,而是靠幻想。 崔宝林以为,她的“崔”,和皇后娘娘母族的“崔”,乃是一家。 故而,处处替皇后仇恨云雾,只因觉著云雾的生母,害死了皇后的嫡母崔夫人。 殊不知,皇后眼中,根本没她这號人。 前世,崔宝林因入宫后迟迟不得宠,心情抑鬱不得志,最终发疯伤人而死。 也不知这一世,她的命运是否会有所改变。 夜里。 御前消息传来。 今晚,仍是昭纯殿掌灯。 “已经一连三日了!竟又是她!后宫妃嬪独宠最久的,便是淑妃的三日!圣上到底想要將这令美人宠到何种程度?超越淑妃吗?” 后宫里人人心气不平。 然而,有容妃上次截宠的前车之鑑,无人敢做这样的事。 帝王今夜到了昭纯殿后,和往常一样。 说了几句撩拨的话,就抱著云雾到了床上,准备进入正题。 “皇上,翠微殿的崔宝林命人过来带话,说她身子不適,想请皇上去瞧瞧。” 这时候,陈玉安的声音却在寢殿外头响起。 帝王动作一滯。 “翠微殿?崔宝林?” 他拧著剑眉,一脸狐疑,“翠微殿不是没人住了吗?怎么她会在这里?” “今日崔宝林求了皇后娘娘搬过来的,说之前只她一人住在延禧宫,有些冷清,想寻个热闹的地方,就选中了长春宫。” 云雾语气乖巧地答道。 “热闹的地方……” 陆尧沉眸深思。 很快就明白了这“热闹”二字,关键在他。 他近来接连宠幸云雾,这长春宫可不就要比別的地方热闹? “皇后没问你和杨婕妤的意思?你就没提反对?” 陆尧不禁问她。 他语气有几分严肃,带著些许责问的意思。 “皇后娘娘是六宫之主,嬪妾觉著,一切该听娘娘的安排……” 云雾老实回答。 语气间,又因他的责问而感到委屈。 陆尧顿时没了脾气。 他抬手捏了捏她脸颊上的软肉:“怎的就一点心机都无?旁人到你跟前,虎视眈眈,想要跟你抢朕,你就一点不著急害怕?” “皇上就在这里,何人能抢走?” 云雾望著他,眼神明亮,语气则温软又篤定。 陆尧心情好了起来。 打算不理会崔宝林,继续行事。 “皇上,崔宝林好似病得有些重,又派宫女催促了……” 陈玉安的魔音又响起。 陆尧身体里的情潮彻底褪去。 “皇上去瞧瞧吧。” 云雾推了推他。 陆尧瞥她一眼,点了点她鼻尖,无奈道:“就你心大。” 语罢。 起身穿了衣物,去了翠微殿。 “美人,圣上这一去,万一不回来,明日……”团娇有些担忧地进来道。 “放心。” 云雾却很是淡然,“崔宝林留不住圣上。” 崔宝林想叫后宫妃嬪明日看她的笑话,也得瞧瞧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团娇听著这话,心中焦躁顿缓。 美人从不说没底气的话。 另一边。 西边的翠微殿中。 陆尧一塔进去,却发现黑灯瞎火。 接著,一具柔软芳香的女体冲入他怀中。 “皇上……您临幸了嬪妾吧……” 崔宝林双手勾住他脖颈,火热的唇舌勾引他。 然而下一刻。 帝王毫不犹豫地將她推开。 “陈玉安!”陆尧怒声道。 “皇上,奴才在!” 陈玉安不敢迟疑,连忙拿出火摺子点了灯。 烛光一亮。 他瞥见眼前一幕,惊得赶紧低头退了出去,生怕晚走一步,就会犯了杀头之罪。 陆尧看著崔宝林倒在地上,玉体横陈的模样。 她几乎未著寸缕。 只一层轻薄透视的紫纱裹体。 身体各处,哪儿哪儿都遮不住。 “皇上。” 此时,崔宝林抬起头,咬著唇,表情楚楚可怜地望著他,“嬪妾只是想伺候皇上……” 陆尧听著这献媚的话。 一瞬间,俊脸却彻底冷了下来。 第38章 只是因为,那人不是云雾 “你当朕是什么?” 陆尧居高临下,冷声讽道,“飢不择食的禽兽,还是贪图色慾的昏君?” “嬪妾不敢。” 崔宝林经歷前两次与帝王对著干的耿直,却始终没有好下场,这一次好似突然开了窍,学乖了,“嬪妾只是太过思念皇上。 “皇上眼中,总是瞧不见嬪妾。 “但嬪妾也知,之前,嬪妾多次衝撞皇上,皇上不喜欢嬪妾,是应当的。 “可嬪妾早已心中恋慕皇上,难以自拔……皇上对嬪妾冷漠,嬪妾实在痛苦难耐。 “……嬪妾走投无路,唯有出此下策。 “还望皇上怜惜嬪妾这一次。” 说完,她仰头望著帝王,露出自己纤白脆弱的脖颈。 她说得也是楚楚可怜。 换做任何一个男子,或许都会立即被这样一番声情並茂的话所打动。 再加上这样一具娇美女体,只怕会被勾得三魂都会立即丟了七魄。 只可惜。 论容貌,这崔宝林,只能算是中上之姿。 甚至未必比得过陆尧自己这张脸好看。 是以,此时他瞧著这样一具女体,眸色也是一片冰冷淡漠,丝毫不因她这一番话,而有任何动容。 反而只觉得厌恶。 而陆尧,不仅仅因为他是帝王。 他一向討厌心机多、尤其是算计他的女子。 “看来,禁你的足,並不能改变你卑劣的本性。” 陆尧一开口,话语间,尽显薄情,“你既然喜欢住在这翠微殿,那朕就成全你。” “……皇上?” 崔宝林一时不明白他是何意思。 为何这话,似贬又似宽容? 然而,只听帝王接著便道:“传朕旨意——即日起,崔宝林贬为答应!” “——皇上!” 崔宝林当即一脸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赵答应才死了没多久,你就急不可耐地搬进来,意图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跟別人爭宠。那你就接替赵答应,继续住在这里好了。” 此时,帝王语气讥誚地说完这番话,便看也不再看她一眼,转身提步走了。 “皇上——皇上不要啊!皇上!” 崔宝林简直难以接受这样的打击。 眼睁睁地看著帝王冷酷地转身离去,连忙从冰冷的地面起身,想要抓住帝王。 然而,帝王已经提步出了殿门。 她一身衣不蔽体的模样,根本不敢再多踏出一步。 见帝王身影很快消失。 崔宝林身子一软,又跌坐在地上,泣不成声。 以为是豁出去一切,拼尽全力,定能留住帝王。 谁知,却是自取其辱。 “他说我卑劣……还说我下三滥。” 此时,崔答应一脸难堪,语气艰难地说道。 “……答应,地上凉,先起来吧。” 一旁,竹心看得实在不忍,上前蹲下身子,想要將她搀扶起来。 “答应?” 崔答应听著这位分的变化,只在帝王一念之间,哭著哭著,竟是悽惨地笑了,“入宫后,我便只是贵人、宝林、答应了。 “谁还记得,我本名,叫崔怜星?” 竹心低下头去,心中一片愴然无奈。 入了宫的女子,只有位分,没有自己的名字。 人人皆是如此。 又不是只有她才这样。 何必总是这般想不开呢? 竹心暗暗嘆气,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只因她知道——自家答应这性子,不自己真正想通,旁人说再多,也根本於事无补。 总归她只是奴才,贱命一条。 若有一日答应在这后宫殞命,她也跟著去了就是。 …… 如云雾预料的那般。 陆尧去了翠微殿没多久,就又回了昭纯殿。 他原本一肚子气。 想怪云雾推著他去了翠微殿,叫他受了崔氏卑劣的算计。 可一瞧见云雾正靠在床上,手里拿著一本书认真看著,神情温软乖巧的样子,心里那股气,也就莫名其妙地散了。 但他还是一脸不悦地將她手中书本抽走,往地上一丟:“朕在崔答应那里受气,你倒好,在这里悠閒地看书。” 云雾手中一空。 崔答应? 她眼眸微微一动,就明白是崔宝林,又降为了答应。 此时,她听著他这有些气急败坏的话,就不由笑了。 “还敢笑?” 陆尧剑眉一抬。 云雾连忙从床上起身,將地上的书捡起,哄著他道:“是嬪妾错了,以为崔、崔答应是真的身子不適,才再三催促皇上的,没想到…… “她可是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才將皇上气成这样?” 陆尧听她温温柔柔的调子,心里的那点气,更是消散一空。 他往床上一坐。 望著云雾站在灯下,嫻静美好的样子,脑海中却忽然一晃而过方才崔氏浑身几乎一丝不掛的香艷模样。 他不由抬手,抚了抚下巴。 而后心中一动,冲云雾招手。 “皇上?” 云雾放下手中的书,听话地上前,询问了句。 陆尧將她拉入怀中。 “方才,可知那崔氏是如何勾引朕的?”他低声问道。 云雾望他一眼,继而摇了摇头。 “嬪妾不知。” 陆尧闻言,不由笑了声。 他一个动作,直接又將云雾压在身下:“可要学她那样,也勾一勾朕?” 云雾一听,便知崔氏定然没用什么正经手段。 当即双颊一红,撇过脸去。 口中则难得硬气道:“嬪妾不学。” “若朕执意要你学呢?”帝王不依不饶道。 “皇上欺负嬪妾……”云雾杏眸中立即覆上一层水汽,楚楚可怜的。 却不知。 这般更勾起了帝王心中的某种慾念。 她越是如此,他便越想更狠地欺负她。 要將她欺负得哭得更惨才好。 这念头一动,便停不下来。 陆尧半抱著云雾,逼迫她打开存放衣服的箱笼,挑出一条她还未曾穿过的藕粉色薄纱披帛。 这一夜。 云雾只用这条清透的披帛裹身。 委委屈屈地流著泪,求饶了一次又一次都没被放过,却叫帝王前所未有地尽了兴。 结果便是。 次日,云雾没能起得来。 好在陆尧有先见之明地为她在薛皇后那儿,又请了假。 永寿宫里。 崔答应坐在最末尾的位子,脸色难看地接受妃嬪们指指点点的议论。 不过一夜的功夫。 后宫都传开了。 她藉口生病,意图截宠,结果却被帝王训斥一顿,又降了位分…… “別人进宫是步步高升,她倒好,一连三降,还好意思坐在这里?是我,早就嫌丟脸地投井自杀了!” 有妃嬪故意语气刻薄地当著她面讥讽她。 崔答应气得胸脯起伏不定。 一瞬间想死。 却又下一瞬下定了决心。 云雾害她这么苦,她凭什么死? 要死也是云雾该死! 另一边。 御书房中。 正与朝臣们议事的陆尧,却被心腹大臣发现,他从早朝时就频繁走神。 以为他还在为南方賑灾一事烦心。 几个心腹纷纷出言安慰。 却不知,这位一向勤勉一心政事的帝王,今日这般反常走神,却只是在想昨夜的事。 ——原来,他並非真的不喜妃嬪那般露骨勾引。 以前不喜。 也只是因为,那人不是云雾。 第39章 坑害云雾,就和断他前途没什么两样 日子,似书页一般,轻巧翻过。 云雾在一眾妃嬪们嫉妒不甘的目光中,得了后宫独一份的,一连五日专宠。 超越了淑妃的三日。 “……就不信,淑妃能轻饶她?” 妃嬪们纷纷红了眼,都盯上翊坤宫。 芙蓉殿里。 宫女明叶一张脸几乎难以压制住內心的扭曲:“娘娘,令美人实在欺人太甚!她竟敢夺走原本只属於娘娘的多日专宠!” “本宫都不在意,你在意什么?” 对此,淑妃却云淡风轻,“圣上宠幸谁,全凭他自己的心意。 “你却说令美人欺人太甚? “难不成,这一连五日的专宠,都是令美人强迫圣上的? “明叶,你这到底是在真心的替本宫鸣不平,还是说,你其实是在嫉妒令美人呢?” 此言一出。 明叶嚇得脸色一白,连忙跪在地上。 “娘娘息怒!奴婢都是为了娘娘著想,不敢有半点私心啊!” 她慌乱自辩。 “瞧把你嚇的。” 淑妃手里书卷抬起,遮起半张面。 圆润的小鹿眼里溢出一抹天真无邪的甜笑,“本宫跟你说笑而已,快起来吧,本宫岂能不知你的忠心? “只是圣上宠幸谁,这是圣上的事,谁敢干涉? “忘了容妃上回截宠却被禁足? “本宫可不想重蹈她的覆辙。 “更何况,后宫里这么多双眼睛,嫉妒的人大有人在,本宫实在犯不著亲自动手,再说,她也还不够格啊。” 明叶见自家娘娘似乎並未对自己起疑心,心中稍稍一松。 她连忙附和道:“娘娘聪敏过人,是奴婢浅薄了。” “你呀,就是性子急,这一点確实比不过明玉,好在你胜在忠心。” 淑妃只这么一句,没再说旁的。 明叶尷尬地笑了笑。 心里,却不以为然。 …… 七月十一,万寿节。 帝王的二十四岁生辰。 这一日,陆尧不必早朝,一整晚都宿在云雾的床上。 直到早上时候差不多了,他才起身回了养心殿。 到底是大日子。 要等薛皇后。 帝后一同会见群臣。 这是他该给的,对皇后的敬重。 也是要让所有人都明白,其他妃嬪再受宠,可这六宫之主,始终是薛皇后一人。 帝后在御园安和殿会见群臣。 百官都送了贺礼。 晌午,安和殿设宴。 云雾隨杨婕妤一道,来了宴席上,便见到了父亲正一脸笑意地与同僚寒暄。 她领著继母文氏。 令云雾惊讶的是,嫡姐云嬈竟也跟来了。 此时,云卿南瞧见云雾,便与同僚打了声招呼,朝著云雾走来。 杨婕妤见此,识趣地主动避开,去了自己的位子上坐好。 “父亲。” 云雾主动向云卿南打了招呼,“这些日子女儿不在家,父亲可一切都安好?” 云卿南很满意云雾的礼数周到。 “都好,都好。” 他一脸得意,“听闻近来你在宫中很得圣上宠爱,同僚们见了为父,都在祝贺恭维。 “如今为父只盼著你这肚子能爭气,早日为圣上诞下龙嗣,那到时候你在宫中的地位,才算真正稳了。” 云雾听著这话,笑得温静。 “就算真怀得上,也得她生得下来,即便生得下来,也得养得活才行,以为宫里是什么地方?” 一旁,云嬈语气酸溜溜地道了句。 “闭嘴!” 云卿南不由变了脸色,回头训斥了句。 云嬈撇了撇唇,一脸的不以为然。 “还以为嫡姐不会来了,毕竟算算日子,嫡姐肚子该大了,衣服也遮不住。” 云雾笑著回敬道,“不过,看嫡姐这脸色不大好,莫不是这些日子,出了什么事?” 此言一出。 云嬈脸色剧变。 “我如何,你管得著吗?”她厉声道。 “住口!” 云卿南又皱著眉,不痛不痒地道了句。 隨即对云雾说,“你姐姐是小產了,修养了一个月……她心情不好,你莫要与她一般见识。” “原来如此。” 云雾恍然,想起什么,又道,“那她和齐縉修的婚事?” “日后再说。” 云卿南含糊道了句。 云雾知晓这期间定然发生了什么事。 点了点头,也不多问。 “女儿有话,想私底下对父亲说。” “什么亏心事,还不敢当著大家的面说?”云嬈一听,立即嚷嚷道。 她这嗓门。 引得周围人目光斜过来。 “嫡姐若是不顾及父亲的顏面,想叫咱们家的私事,闹腾得全京城的达官贵人都看笑话,我倒是不介意当著大家的面说,总归我现在,有圣上的宠爱在,也不怕丟这个人。” 云雾当即道。 “不过得了圣上几日宠爱,就以为自己是个人上人了?” 云嬈一听这话,当即气不过的又高声道。 “你闭嘴——再吵,我就叫人把你送回府里,好好关上一段时日!” 云卿南注意到几个同僚频频看过来的目光,气得对云嬈低声怒道。 云嬈还想回嘴。 然而一眼瞥见父亲的脸色,又被母亲文氏扯了扯衣袖,到底闭了嘴。 “父亲,咱们这边说吧。” 云雾领著云卿南出了殿门,到了外头的一处无人的角落,让团娇盯著周围。 “女儿,何事要说啊?” 云卿南问道。 “父亲前些日子,可是给女儿写了封书信?” 云雾问道。 “是啊。” 想起这个,云卿南面上立即露出两分不满,“可你收了信,什么都没做。你是不是对父亲有什么不满意的?” “父亲真是冤枉女儿了,女儿只收到了信封,里头空空如也,根本什么都没有!若非女儿认得信封上的字跡是父亲的,甚至连这件事都不知呢!” 云雾睁眼说瞎话。 那封信,早已被她烧得连灰烬都不见了踪影。 “什么!” 云卿南眼眸一瞪,一脸大惊失色,“此事当真?” “女儿岂敢欺瞒?” 云雾语气无辜。 云卿南立即想到,他的信,被人故意截了! 至於谁敢这么干,谁能这么干,他也想到了。 文氏。 除了她,还有谁? “此事父亲知道了。” 云卿南面色有几分不虞地道,却不是针对云雾的。 “父亲给女儿写信,可是有什么急事?” 云雾问。 云卿南眸中闪过一抹慍色,摇了摇头。 齐縉修就是个不成事的骗子。 因云雾在宫中没有回信,觉著他帮不上忙,就立即背著他,搭上了东寧郡王府的关係……將他给踹了。 如今,听说齐縉修还跟郡王的女儿福安县主眉来眼去。 再加上云嬈小產,没了孩子,齐縉修就越发不把他这个老丈人放在眼里。 这一点著实可恨。 此事说出来,也是在云雾面前丟脸。 毕竟云嬈和齐縉修…… 还是他为了利益,帮著抢了原本属於云雾的这桩婚事。 云卿南乾脆只字不提。 “父亲,女儿还有一事,要告知父亲。”此时,云雾又道。 “何事?” “前些日子,女儿宫里的赵答应中毒死了,当时,女儿被人诬陷下毒害死赵答应。” 云雾迟疑地道,“其中一种毒,和当初女儿入宫之前,嫡姐给女儿糕点中下的那种毒一样,都是会叫人身上起红疹子,且奇痒无比的。” “什么!竟有此事?” 云卿南一听,顿时大惊。 他想也没想,断定这都是文氏和云嬈干的好事! 这母女二人,就是不想云雾在宫中好过! 却不知,云卿南如今就指望著云雾能得宠,自己也好靠著女儿步步高升…… 文氏和云嬈此刻坑害云雾,就和断他前途没什么两样。 “雾儿,爹爹知道了,爹爹保证,日后这种事情,再不会发生!” 云卿南一脸严肃地保证道。 等回去以后,他要文氏和云嬈好看! 第40章 听说,皇上一直在找我? 云雾这边和云卿南说著事。 另一边。 文氏带著云嬈,避开眾人,在御园的一个无人的角落里,见到了她们二人安插在宫中的眼线,也就是绿果。 “上回的事,你收了好处,却没办成?” 文氏质问道。 “夫人真是冤枉奴婢。” 绿果苦著脸,“那赵答应当日被人下毒,一命呜呼。 “本是妃嬪为了害令美人设的局,却被奴婢撞上! “令美人手段高明,死局都被她盘活,一点事都没有! “也幸亏是有人还下了鹤顶红……奴婢才侥倖躲过一遭。 “奴婢险些將命都搭进去,夫人还怪奴婢不成事? “那不若夫人另请高明吧!” 绿果说完,作势要从身上掏银子还给她。 文氏见此,连忙按住她的手。 宫里眼线难寻。 好容易遇到绿果这个贪財的,她岂能放过? “本夫人不过说你两句,你还当真了?” 文氏道,“近来可有什么消息?” “有倒是有……” 绿果想起云雾的交代,眼珠子一转,瞧见四下无人,神神秘秘道,“圣上一直在寻一人!就是上一回大小姐带著令美人进宫那回! “好像是那一日,圣上幸了一个女子,结果,女子怕被圣上怪罪,便逃了。 “事后,圣上就大费周章地找人! “据说圣上对这女子心心念念! “今日特意在御园庆贺万寿节,也是为了找到这女子!” 说著,她拉住云嬈,“大小姐对那日情形最是清楚,依奴婢来看,这得宠的好事,该轮到大小姐这样的容貌才是,凭什么是令美人? “大小姐不如认下这个人,日后得圣上宠爱,不好吗?” 云嬈听著这话,就知晓绿果是何意思。 前世,她为自己谋划,趁著那一日,爬了圣上的床。 虽然没得宠幸,可碍於名声,圣上却也不得不將她收入宫中。 结果,她惨死后宫…… 她是真的怕了。 不敢再经歷这样的噩梦。 原以为,这一世跟云雾交换人生,云雾也会落得她前世那般境地,而她则会像前世的云雾那般,靠著齐縉修步步高升。 可人算不如天算。 齐縉修根本不像前世那般顺顺噹噹地得圣上青眼,至今只得了个翰林院编撰的小官…… 云雾入宫后,却又是升位份,又是一连五日专宠。 云嬈此时听著绿果一番话,心里嫉妒。 又有些意动。 或许,因著重生的关係,她命格已变? 对。 定然是这样的。 上一世她苦够了。 这一世本该她否极泰来,一朝得宠的! 可这样的好机缘,却被云雾夺走! 她不该跟云雾交换的! 不行。 她得抢回原本属於自己的一切! 云嬈当机立断,拉著绿果道:“你可愿助我?事成之后,我叫你做我宫里的管事大宫女!” 绿果一听,一脸惊喜。 “真的?奴婢愿助大小姐一臂之力! “大小姐,您听奴婢的。 “今日,咱们就这般行事……” 文氏也幻想著女儿能得宠压过云雾一头,自不会反对。 事情说定。 绿果趁著无人瞧见,溜回了昭纯殿。 这时候,听闻帝后到了。 眾人都回到宴席上。 云嬈眼睛盯著陆尧。 只见帝王身材高大頎长,剑眉星目,俊美非凡。 此刻坐在那里,薄唇冷峭,不苟言笑,一身不怒自威的气势。 天潢贵胄,不过如此。 比齐縉修那个寒酸的穷书生,不知强了多少。 云嬈暗恨自己失算。 若非她想岔了,如今后宫得宠的令美人,该是她才对啊! 这会儿。 云雾眸光扫过云嬈。 只一眼,就知晓她又在妄想些什么。 红唇轻慢地一勾。 云雾转过视线,专注於眼前的歌舞,不再看她。 如今帝王还年轻。 碍於先帝过世未过三年,他坚持守孝,不肯广开选秀。 但到了明年,三年之期一过,后宫必会开始选秀。 但凡想家里出个宠妃的,今日都把女儿带了过来,只求能提前入一入帝王的眼。 是以,在宫中歌姬舞娘表演过后,就轮到各家大臣的女儿,以向帝王庆贺万寿节为由,展示各种才艺。 琴棋书画。 吟诗诵文。 或歌或舞。 妃嬪们瞧著这些年轻的女子们,一个个迫不及待,眼神含著鉤子似的望著帝王,都心中颇为不是滋味。 这些大臣的女儿们,如今都才十几岁,正是鲜一般娇嫩的年纪。 可她们大多都是潜邸时的旧人,基本上都已年过二十。 妃嬪们各有心思。 陆尧却对此兴致缺缺。 听了诸多女子声音,却没一个似她。 陆尧实在无法想通。 虽说她那日对他用了强,实属色胆包天,该被他重重治罪,可她到底已成了他的人。 至今躲著藏著,不肯现身,难不成是还打算嫁与別人? 一想到这一点,他心中就颇为不是滋味。 就好似属於他的东西,却要落入他人手中一般。 竟令他起了一丝妒意。 难道,那个狡诈奸猾的女子,就真的寻不到了? 心底顿时起了不甘。 等陆尧回过神时,已多饮了酒。 神色微醺。 他一向不胜酒力。 还好这时,宴席已基本结束。 “快扶皇上去千秋殿中歇会儿吧。” 薛皇后见帝王状態不佳,说道。 “奴才遵旨。” 陈玉安便搀扶著帝王,去了安和殿西侧的千秋殿歇息。 薛皇后则叫大臣们不必拘束,只管尽兴。 夜晚还有烟火表演。 大臣们自是不能出宫,都在此间待著,寻熟人说话。 或是去御园东、西两侧的偏殿歇息。 妃嬪们见帝王离开,不想在这里继续瞧著那些未来可能会入宫,跟她们爭宠爭地位的年轻面孔,都纷纷告退。 云雾也隨著杨婕妤一道,回了长春宫。 云嬈则守在席间。 她一心等著绿果安排好一切之后,向她传讯。 千秋殿附近,御前侍卫守在这里,任何人不得靠近。 陆尧在內殿小憩。 陈玉安守在外殿门口。 午后催人瞌睡。 他忍不住坐在那里打盹儿,竟是慢慢腾腾地睡实在了,连內殿中的门被人打开,都未能察觉到。 殿內香炉中,一股清香散开。 等陆尧从短暂的酒醉中醒来,就发现,那日似梦一般重现了。 他手脚又被人捆缚著,挣扎不开。 双眼被蒙住。 接著,一道他记得深刻,崑山神女一般的清冷声音,贴著他耳边响起: “听说,皇上一直在找我?” 第41章 皇上好乖 耳边的声音,陌生。 然而在帝王心中,却烙印已久,足够深刻、清晰。 陆尧失了自由,本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 可他此刻却像个色慾薰心的昏君。 脑子里竟是没空去想什么安危,只暗自期许一般难以自控地想著,她这一次,打算如何玩弄他的身体? “你到底是何人?” 此时,感受到女子香软的娇躯,就贴在自己身上,陆尧喉结滚动了一下,嗓音有几分低哑地问道。 “这个问题,重要吗?” 狡诈又大胆的女子似是轻笑了声,“只要我们每一次在一起时,是快乐的,不就够了?” 说完,將他推倒在软榻上,坐在他腰间。 温软的唇,贴在他颈间。 那尖利的牙齿,甚至不怕死地划过他的喉结。 年轻的帝王,感到別样的刺激。 这是他在后宫任何一个妃嬪身上,哪怕是近来他宠幸次数最多的云雾那里……都无法得到的体会。 殿內的气温,隨著香炉中燃放的香料,不断地升高。 两次之后。 一切结束。 “皇上好乖。” 女子伏在他颈间,微微娇喘著,似是讚嘆地道了句。 隨后,她便果断起身,从他身上离开。 帝王眼睛仍旧被遮挡住。 轻纱朦朧中,他努力辨认著女子的身体,却始终无法看得真切。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一阵悉索声之后,女子穿好了衣服。 “皇上往后还是莫要再大动周章地找我了,你找不到的。” 女子声音里没了之前的媚意,又恢復了一贯的清冷。 “你怎能篤定朕找不到?” 帝王却被她这话激起一阵逆反之心,“这整个天下都是朕的。” “是,天下都是皇上的,可我不是。” 女子淡淡说道。 “可敢跟朕打个赌?” 陆尧双眸循著她的方向,“若朕找到了你,你一辈子都要待在朕的身边!” 此言一出,女子似微微侧身看他。 “好啊。” 半晌。 她似觉有趣地笑了声,“那便,以一年之期约定吧。” 说完,推开房门,举止自若地走了出去。 陆尧感受到她越走越远,直至消失,深吸了口气。 又过了许久。 外头天色昏暗下来。 陈玉安一觉醒来,才惊觉自己打的这个盹儿,似乎有点长! “皇上……皇上!” 他脸色狠狠一变,几乎连滚带爬地冲入內殿推开殿门,就见床榻之上,和上一次一样,帝王被五大绑,轻纱遮蔽双眼,浑身则……又是一副被狠狠糟蹋过的模样。 “皇上……皇上……奴才该死!奴才……奴才不小心睡过去了!” 陈玉安一路跪爬到陆尧跟前,涕泪横流,怀疑自己今日脑袋可能真的要保不住了! “给朕解开。” 然而,却听帝王声色沉冷平静地道。 “皇上?” 陈玉安有些震惊帝王这回居然没生气,小心翼翼抬头覷他脸色。 发觉帝王好似真的不打算发火,赶紧恭敬又勤快地道,“奴才遵旨!” 不消片刻。 帝王身上的束缚全部解开。 陆尧穿戴整齐后,手里抓著那条蒙他眼睛的锦帕。 和上次女子留下的那条帕子,一模一样。 陆尧若有所思。 无论宫人,还是大臣们的女儿,他几乎都寻了个遍,却始终一无所获。 或许,这两条帕子的来歷,可以作为一个线索。 “皇上,今日是奴才疏忽……” 一旁,陈玉安尝试保住自己的脑袋。 “罢了。” 谁知,他后面求饶卖惨的话都买来得及说,就听帝王语气淡淡地道,“那女子狡诈,凭你的猪脑子,自然是拦不住她的。 “更何况……” 帝王突然顿住。 “更何况什么?” 被骂了猪脑子的陈玉安赶紧问道。 帝王有些嫌弃地瞥他一眼。 “猪一样的脑子,跟你说了你也不会懂!” 又骂了句。 陆尧最终什么都未解释,將帕子收入袖笼里,就提步出了千秋殿。 再回到安和殿后。 晚宴也已差不多准备好。 后宫妃嬪和群臣们共同举杯,恭贺帝王万寿无疆。 御园的水池边烟燃放,如千树万树的银於夜空中炸开,五彩斑斕的华光,璀璨又夺目好看。 云雾和杨婕妤站在一起。 与帝王隔著不远的距离。 可她却敏锐地察觉到,帝王对她的態度,有一种骤然的疏离。 这不是针对她的。 云雾望著帝王。 片刻后,唇角浅浅一勾,挪开视线。 她想,她知晓这是怎么一回事。 “皇上,民女有一件要紧的事,想要私下告知皇上。” 待眾人分散开欣赏烟之时,云嬈鼓足勇气到了帝王跟前,大著胆子说道。 帝王闻言,垂眸瞥她一眼,却並未言语。 “云小姐有何事?不妨直说。” 陈玉安见此,连忙极有眼色地开口问道。 “事关皇上一直找寻的那名女子,民女恐怕不方便在这里说。”云嬈却道。 陆尧皱起了眉头。 他这才拿正眼,认真看了云嬈片刻。 隨即,转步便走。 云嬈一时不知他这是何意。 “云小姐,还不赶紧跟上!”陈玉安见她蠢笨地站在原地,不由赶紧提点了句。 “是,多谢陈公公。” 云嬈回过神来,明白帝王是何意思,连忙快步跟上。 片刻后。 二人到了御园一处无人之处。 四周侍卫守著。 “说吧,你都知道些什么?”陆尧语气淡淡地道。 “皇上,其实,您一直寻找的那个女子,正是民女。”下一刻,就听云嬈语出惊人地道。 “……你?” 陆尧扬了扬眉毛,墨眸溢出一抹讥誚的冷意。 “是啊皇上,上一次太后娘娘千秋,在御园设宴,奴婢因爱慕皇上,就偷偷遛入皇上歇息的寢殿……” 剩下的话,云嬈未再说出口。 只因前世,她虽然成功溜进去了,却也只是在帝王面前脱光了衣服,趁著帝王酒醉未醒,爬到帝王的床边儿罢了…… 至於这一世,她买通宫人给云雾下了药,將云雾推入寢殿里。 里头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也不清楚。 所以。 只说到这里,点到为止,是最聪明的做法。 反正,绿果都说了。 帝王对那女子念念不忘,想要据为己有……这种好事,她必须抢在云雾前头,自己占了! 第42章 那个女子,就是云雾! 此时,陆尧听著云嬈这大言不惭的话,除了觉得可笑,更是生出了一股怒意。 他被那女子强睡了两次。 可她从不肯承认自己的身份,更不开口向他索要任何东西。 名利,位分,钱財,什么都未曾要求过。 但眼前这个…… 一开口,就暴露了其贪婪的本性。 “似你这般矫揉造作之人,也敢冒充是她?” 陆尧毫不客气地沉下脸,冷声训斥道,“你当朕是傻子戏弄?好大的胆子!你是活腻了吗!” 此言一出。 云嬈当即双腿一软,扑通跪在地上! 前世被冷漠无情帝王支配生死的恐惧,再度在她记忆深处被唤醒! 云嬈突然又怕了! 她后悔了! 帝王就是帝王,永远都不可能改变他薄情冷酷的本性! “皇上饶命!” 云嬈脑海中理智甦醒,想成为宠妃的美梦再次死掉,为了保命,当即选择把云雾给卖了,“民女知错! “民女有罪!说了谎话骗了皇上! “其实、其实那日的那个女子,是民女的妹妹、如今的令美人云雾! “民女这次说的都是真的! “若有半句虚言,就叫民女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云嬈说完,就在地上拼命地磕头。 陆尧听著她后头的话,眉头一下皱起。 云雾? 下意识觉得,不可能是她。 可又瞧著云嬈篤定的语气,心里莫名起了几分怀疑:“你將太后千秋节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无巨细,全都如实告诉朕! “否则,朕摘了你的脑袋!” “是!民女说!民女什么都说!”云嬈赶紧道。 片刻后。 陆尧出现在眾人面前,直朝著正与杨婕妤说话的云雾走去。 “皇上……” 云雾瞧见他面色不虞地过来,微微有些惊讶,正要行礼。 “今日下午,你在作甚?” 只听帝王直接问道。 他这一下,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 云卿南和文氏也注意到了,一见云嬈还跟在帝王身后,而帝王则对著云雾一脸不快质问的模样,二人都是脸色一变。 一个惊一个喜。 纷纷赶紧上前。 “今日午宴过后,嬪妾隨杨婕妤回了长春宫,因宴席上饮了几杯酒,有些睏乏,回去便睡了一觉,待醒后时候尚早,又因身子仍是有些睏乏,便坐在窗前的摇椅上看了会儿书,待时候差不多了,就又隨著杨婕妤来了这里……” 云雾条理清晰,口齿伶俐,交代了一番自己下午的行跡。 陆尧一听她饮了酒,微皱了下眉。 下午,他与那女子在千秋殿交欢,女子身上只有一股好闻的清香,並无半分酒气。 “皇上,令美人说的都是真的,臣妾可以作证。” 这时候,杨婕妤道。 她身边宫女玉环也跟著说:“皇上,奴婢也可以作证,奴婢下午出来过几趟,亲眼瞧见令美人在窗前读书。” 陆尧听完这些,眉头已是舒展开来。 他知晓,云雾不可能是那个狡诈又大胆的女子。 她乖巧,懂事。 关键是,在床事上,很是保守胆小。 每回都得被他强行逼著,做一些他喜欢的事情,几乎次次都会被他给逗弄哭。 “令美人,即便你说得清楚今日的行踪,可太后娘娘千秋节那日呢?你明明去过圣上休息的寢殿,为何不承认?” 这时候,云嬈忽地开口说道。 “嬈儿!你胡说八道什么!她是你亲妹妹!” 一旁,云卿南见云雾危机似是刚刚解除,云嬈又多话,气得当即低声警告道。 “父亲,女儿也是奉皇上的旨意,指认令美人曾经违反宫规,做过错事。” 云嬈却道,“女儿承认,太后千秋节那日,女儿为了害令美人,给她的酒中下了药…… “那日过了很久,她才回到出宫的马车上。 “此事她若解释不清楚……她身为皇上的妃嬪,贞洁这种事,可是开不得玩笑的! “否则,会连累咱们全家!” 云嬈现在想得十分清楚。 帝王已经承诺,只要她说了实话,便不会要她的命。 她今日冒失举动,受罚在所难免。 可只要能將云雾拖下水…… 什么都值了! 而她这番话一出,云卿南劝阻的话,就立即咽了回去。 他看向云雾。 与所有人如出一辙怀疑的眼神。 若云嬈所说是真,那一日,云雾被下了药……是如何解决的? 此时,陆尧也是又以一种审视的眼神,仔细观察著云雾。 这也是令他怀疑的一点。 只因他记得那日,那女子说,她之所以用那种法子强了他,是因为她为人所害不得已为之…… 若云雾是中了药,又被推入殿內,而后伺机对他用强。 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若真是如此…… 那云雾就太会偽装的! 她的乖巧,懂事,胆小……全都是装的! 陆尧一瞬间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他可以容忍甚至纵容那个女子不肯承认自己是谁,却无法容忍云雾的这种欺骗。 “可是……” 此时,只听云雾顶著眾人的目光,竟丝毫不感到压力似的,语气平静地道,“那一日,我並未中什么药啊。” “你说谎!” 云嬈见她否认,立即就道,“我亲眼看著你喝了被下药的那杯酒!也是我亲手將你推入皇上休息的寢殿!你竟然还想耍赖不认?” “嫡姐还是请听我把话说完。” 云雾依旧不慌不忙地道,“那一日,从一向不准我参加任何京城贵胄宴请的嫡姐,居然破天荒地肯带我入宫,我就知晓,等著我的,不会是什么好事。 “所以,嫡姐递给我的那杯酒,我根本没喝,全泼进了衣袖里。 “事后嫡姐故意让宫女弄脏我的衣服,带我去换衣服,我也知道,前面一定有陷阱等著我,所以,我半路上就找藉口溜走了,根本不曾被嫡姐推入过皇上歇息的寢殿。” 云嬈一听。 “你——” 正要驳斥云雾说谎。 就听云雾接著就道:“我知道,嫡姐冤枉我,若要將皇上相信,唯有人证。” 只见她一双无辜杏眸忽地又望向帝王,“皇上,当日我从嫡姐面前溜走后,在御园恰好遇到了表姐洛昭仪。 “她虽不喜欢我,但见我衣服被弄脏,担心我会丟了她的脸,便亲自带我去换了衣服。” 说完,她看向洛昭仪。 洛昭仪原本正事不关己,只打算看云雾的笑话。 却突然被牵扯到。 她当即脸色一变,狠狠瞪了云雾一眼,恼火云雾突然扯到她。 只这一眼就叫所有人都明白——云雾所言不虚。 毕竟洛昭仪討厌云雾,后宫人尽皆知。 明明是表姐妹的关係……却从来不提。 所以,若云雾说谎,洛昭仪只会趁机落井下石,根本不会好心替云雾做偽证。 “洛昭仪,她说的可是事实?”帝王望向她问道。 “回皇上的话,臣妾不敢说谎……那日,臣妾的確在御园见到了令美人,还带她去一处偏殿换了身乾净衣服。” 洛昭仪语气不怎么情愿地道出事实。 一旁,云嬈听著,一脸匪夷所思。 “这、这不可能啊!” 若云雾说的是真,那被她推入帝王寢殿的,又是何人? 第43章 给朕打肿她的脸,拖出宫去! “可认得此物?” 这时候,帝王取出一物。 是一方丝帕,上头绣了一棵兰草,那女子拿来蒙他眼睛用的。 云雾瞧见这帕子,眼眸微微一闪。 面上却依旧平静无波。 帝王突然发问,云嬈瞧了一眼,下意识就摇头说了实话:“回皇上,民女不认得。” 陆尧闻言,说不上心里头是失落,还是旁的什么情绪。 只肯定了一件事。 不是云雾。 丝帕是女子最贴身常见之物。 这上头所绣的兰,更可以看出一个人的绣工。 云嬈是云雾的亲姐姐。 且不论云嬈与云雾的关係如何。 若此物真是云雾的,云嬈怎么可能认不出? 她既认不得,怎么还敢口口声声地攀扯云雾? 所以,她今日不过是嫉妒云雾得宠,便故意伺机陷害! 思及此,帝王俊脸上又冷下来。 他看向云卿南,声音驀地一沉。 “云爱卿,你生的好女儿,竟敢连朕都戏弄!” “皇上息怒!” 云卿南一见帝王怒了,赶紧跪下认错,“是微臣教女无方!请皇上恕罪!” 云嬈也嚇了一跳,连忙跟著跪下:“皇上,民女不敢!民女不知这是怎么回事……可民女所言句句为真,绝不敢有半句欺瞒啊!” “不敢有半句欺瞒?” 陆尧讥讽道,“那你最初,为何谎称你是那日的女子?” 一句话,就將云嬈堵得哑口无言,只能不住哭著道:“皇上,民女知错了!求皇上饶命!皇上,您答应过民女,今日会饶过民女这一回的!” 此言一出,妃嬪们暗暗摇头。 这女子实在太蠢。 竟敢拿这种话胁迫圣上…… 殊不知就她这颗脑袋,圣上若是想拿,即便放过她这一回,往后也有的是机会摘掉。 此时,陆尧目光刀子似的落在云嬈脸上。 他薄唇勾起一抹讥誚的冷意。 若要惩罚一个人,杀掉,有时反而是最不值一提的方式。 正所谓,杀人诛心。 “今日朕有言在先,不会要了你的命,但朕厌恶你——” 此时,陆尧居高临下地睨著云嬈,话语说得格外无情,“传朕旨意,云家长女云嬈,品行败坏,心术不正,给朕打肿她的脸,拖出宫去! “此生都不得再踏入皇宫一步!” 话落。 云嬈顿时犹如天塌了一般,一脸的不敢置信! 帝王以这般言辞评断,叫她往后该如何在京城贵女圈做人? 更甚至是,他將她声誉全毁,满京城的权贵子弟,怕是无一人敢娶她了……还有她做梦都想成为的首辅夫人,真的还做的成吗? “皇上——皇上民女知错了!饶过民女这一次吧!” 云嬈终於恍过神来,便是一阵哭天抢地的求饶,甚至求到云雾跟前,“云雾——妹妹!令美人!你跟皇上求求情!不要这般罚我好吗!” 她双手紧紧扯住云雾衣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云雾被她拉扯得身形不稳,险些跌倒。 “陈玉安,你的眼睛是用来当摆设的吗?没看见这毒妇在作甚?还不赶紧將她拉开!” 帝王一见此,当即冷声怒道。 “奴才遵旨!” 陈玉安脖子一缩,赶紧將云嬈扒拉开,又吩咐侍卫將她拖到一旁行刑。 云嬈被人死死按住。 一名侍卫左右开弓,力气极大,不消片刻,二十下掌摑结束,云嬈已被打得两颊肿胀如猪头,唇角带血,牙都被打掉了一颗。 看起来狼狈不堪。 这一刻,前世惨死宫中的记忆,更进一步的復甦。 云嬈后悔极了…… 她怎么就一瞧见帝王那般俊美不凡的模样,就突然鬼迷心窍,又异想天开地想要做宠妃了呢? 然而一切都已经晚了。 侍卫打完后,就又按照帝王的吩咐,將云嬈就这么一路被拖著,在眾目睽睽之下,强行拖出了宫去。 云卿南丟了好大的脸,伏在地上,长跪不起。 周遭议论声渐渐平息下来。 帝王这才想起什么,下意识看向云雾,便见她也正望著自己,然而却是红了一双眼睛,雾蒙蒙的一层水汽。 他眉头一皱,俊眸微微凝起。 怎的哭了? 不是已经还了她清白? 帝王一时不知她这是为何。 正疑惑间。 “皇上疑我。” 只听云雾忽地这般说了一句。 依旧是温温柔柔的调子,却夹杂著道不尽的委屈。 “朕……” 帝王心中起了一丝怜惜。 刚想解释句什么。 “若今日,不是嬪妾可以自证清白,皇上是否就要信了嫡姐的话,降罪於嬪妾?” 却听云雾又接著道。 她这话里,夹杂著一丝质问的情绪。 帝王觉察出,这是头一次,她对他的態度,不似平日那般乖巧顺从,反而带著几许冷硬。 这令他心中顿觉不爽。 “朕是皇帝。” 此时,陆尧俊眸一沉,语气微冷,只答了这么一句。 便是他怀疑了她,那又如何? 难不成,她还要他在这般眾目睽睽之下,向她道歉不成? “看来,是朕这些日子將你给宠坏了,令你忘了自己的身份!” 陆尧心中不快,难听刺耳的话,更是想也不想地接连出口,“朕还当你与后宫其他女子不同,却原来,也这般庸俗不堪!” 此番话一出口。 云雾顿时脸色一白,神情间满是难以置信地望著他。 而她眸子里的那些水汽,更是迅速凝结成泪珠,一颗两颗,自她面颊上砸落下来,浸湿了她的衣袖。 但很快。 她深吸了一口气,將眼眶中的泪水,全都忍了回去。 “是嬪妾,不知天高地厚,一时忘形……逾越了,还望皇上降罪。” 说著,云雾便往地上一跪。 她声音里仍是带著一丝哽咽。 陆尧只觉一瞬间被她给气到了! 嘴里说著认错的话。 可话语间对他的那种冷硬的態度,却半分没改! 她平日瞧著明明机敏聪明,今日为何这般固执愚蠢! 她这般直接跪下,又说出这种话…… 是逼著他降罪吗! “好,好得很吶!” 陆尧几乎被气笑了,“你喜欢跪,那就在这里跪足一个时辰再起来! “——传朕旨意,令美人言语无状,目无宫规,著禁足三个月好好反省!期间不得踏出昭纯殿一步!” 说完,他便直接甩袖走了! 帝王一走。 云雾耳边。 妃嬪们或训斥或嘲笑,或落井下石的话,就跟著落下。 “令美人,今日万寿节,是圣上大喜的日子,一年只有这一次,你为何非要说这些话惹圣上不高兴?” 却不知,方才还一脸委屈落泪的云雾,听见这话,险些笑出声来。 为何? 当然是因为,她是故意的啊…… 第44章 她今日为何就是不肯服个软? 此时,周遭的训斥声还在继续。 “就是!圣上说得不错,你不过就是一朝得宠,便忘了自己的身份!今日就跪在这里好好反省反省吧!” “真是够没眼色的,瞧把圣上气成什么样子了……活该你受罚失宠!” 云雾静静听著,一脸的不为所动。 后宫所有人,都是她棋盘上的棋子。 她落下一子,名为以退为进。 这才第一步。 几个妃嬪就以为她已落败,欲对她乘胜追击,落井下石。 如此沉不住气。 往后又如何能做她的对手? 这会儿,妃嬪们见云雾竟是似木头一般,一句也不回,纷纷觉得没劲,又见几个高位妃嬪都已离开,便也就各自跟著散了。 大臣们见势不对,也都相继带著家眷离去。 洛昭仪还未走,气得对著云雾一顿发脾气。 “……早知道我方才就不该替你作证! “我就该说没那回事! “我、你! “云雾! “我告诉你! “你要是这次连累得圣上再也不去我那里,我跟你没完!” 说完,又狠狠瞪了云雾一眼,就也甩袖走人。 杨婕妤有心相救,可帝王发话,她对云雾现下的处境只觉无可奈何。 摇了摇头,也带著人走了。 很快,御园便只剩下仍旧跪著的云雾,和同样跪著的云卿南,以及一脸愤恨瞪著云雾的文氏。 “父亲,时候不早了,快些起来出宫去吧。” 云雾这才开口说道。 云卿南闻言,心里五味杂陈,颇不是滋味。 今日,他先是因云雾一连五日专宠而风光无限,后来又险些被干出陷害姐妹这等蠢事的云嬈给牵连 …… 现下他虽官职无恙,可云雾到底还是因为云嬈,而有了此番降罪。 “雾儿,你方才不该对圣上那样说话……” 云卿南忍不住说道。 “哼,不过得宠几日,就得意忘形成这副样子,还敢反过来反咬自己的亲姐姐……你这等没心肝的东西,活该被圣上这般惩治!” 一旁,文氏则语气讥讽地恨恨说道。 方才,她眼睁睁地看著自己的女儿受了罚,两张脸都被打得亲妈都认不出来。 可她不敢出声。 这会儿,便是对著云雾一阵恶言恶语。 “夫人慎言。” 云雾对著云卿南客气,只因还需要利用他为自己做事,可不代表她就要惯著这个后娘,“我虽受罚,却仍是圣上亲封的美人,是后宫的妃嬪,不是你可以这般隨意训斥的。 “圣上重视规矩。 “他今日罚我,也不过是因我一时失了分寸,坏了规矩,不得不罚。 “你说,若圣上知晓你一个臣妇,却胆敢对我这个妃嬪这般大呼小叫,顛倒黑白地指责於我,他会不会也命人掌摑你二十下呢?” 这话一出。 文氏只觉自己的喉咙宛若被掐住,一时哑了声,不敢再接话回懟了。 云雾见她怕了,冷冷收回视线。 “父亲,嫡姐今日虽害了我,可她毕竟是我血脉相连的亲姐姐,我不会因此怪她。” 此时,云雾又看向云卿南,言语真挚又诚恳的道,“我在宫中,虽一时受罚,但圣上只罚我下跪、禁足,並未褫夺我的封號,也未下令降我的位分。 “所以,我的是机会復宠。 “可嫡姐的处境,却是艰难了。 “父亲,她和齐縉修的婚事,女儿不知如今是为何一直拖著——但,今日帝王开口之后,嫡姐处境不妙,往后京城权贵圈,谁敢娶她入门? “趁著齐縉修如今尚且无权无势,父亲哪怕强压著他,也要赶紧把他们的婚事给办了! “否则,不说嫡姐要一辈子嫁不出去,往后,便是齐縉修这样的夫婿,都难找得到了! “嫡姐不是言之凿凿,说齐縉修往后能做首辅吗? “父亲可要趁现在,先把这齐縉修给抓牢了,免得日后后悔啊。” 云雾一番话说得苦口婆心,情真意切。 不说云卿南。 就是文氏一听,也是心中著急了起来。 “老爷,他们婚事的確不能拖了!”她赶紧道。 云卿南自然也知晓,云雾所说的都是实话。 之前他故意拖著婚事,是对齐縉修的能力有所怀疑。 再加上齐縉修行事有些目中无人,令他不喜。 还有也是想再看看,能否为云嬈寻得一门更好的婚事。 可今日,圣上都直说了——他厌恶云嬈。 一个被圣上討厌的女子,谁还敢要呢? 如今,的確是只能强压著齐縉修娶了云嬈了! “雾儿,你有心了,你姐姐这样对你,你却以德报怨。” 这会儿,云卿南心中一番思量,便立即说道,“你放心,待爹爹回去以后,就將她禁足於院中! “这门亲事,爹爹也会立即办妥。 “你在后宫,多有凶险,往后照应好自己,莫要担心家里!” 说著,他又想了想,从怀中逃出一叠厚厚的银票来,“这些你拿著,圣上今日罚了你,你在宫里的日子怕是要艰难一段了…… “有道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你莫要不捨得银子!” 云雾见渣爹给钱,自然不会推辞。 扫了一眼。 约莫两千两。 当即一脸感动地接了过来。 云卿南让文氏將他扶起来,隨即就也出了宫。 云雾瞧见他渐渐不见了的身影,唇角微微翘起。 她今日所做一切,目的诸多。 但有一点——务必要叫齐縉修和云嬈成亲,成为一对怨侣。 “美人可还受得住?” 这时候,团娇心疼地问道。 “无碍。” 云雾摇了摇头,神情平和地继续跪著。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她想要得到的更多,岂能不真的吃一点苦头? 时间缓慢地过去。 另一边。 养心殿里。 陆尧几乎一回去,就砸了几只杯子。 “她什么意思?当著那么多妃嬪臣子的面,竟敢质问朕?是要朕给她道歉吗? “还敢逼著让朕降罪…… “朕满足了她!她当谢朕!” 一旁,陈玉安低著头恭敬站著,任由圣上发脾气,大气不敢出一下。 心里却又忍不住犯嘀咕。 圣上虽年轻,可一向喜怒不形於色。 后宫妃嬪又不是没有做错事的。 譬如那崔答应。 此前两次不懂迂迴地衝撞质问圣上,可见圣上何时发过这么大的火? 然而令美人,不过说了那么两句。 要说,也就是人家有点委屈,才那么说了一下。 圣上却气成这样。 陈玉安心里就这么琢磨著。 旁的妃嬪,或许会以为,令美人这是要惹了圣上厌恶了。 可他怎么觉著,圣上反而是对令美人有些太过上心了? 否则,为何令美人一句话,便能挑动他的情绪? 陈玉安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 可他又不敢直说。 圣上那脾气…… 他若说了,圣上怕是会恼羞成怒,把他给骂一顿。 片刻之后。 见圣上坐在那里,火气似是有所平息。 陈玉安才伸著脖子,大著胆子,故意试探地嘀咕起来:“……这刚入秋的天儿,衣著单薄。 “令美人跪在御园,时间一久,那膝盖岂不是会磨破皮? “令美人瞧著那般细皮嫩肉的,她可怎受得了这个苦? “那膝盖也不知会不会留疤?” 他声音不大也不小。 足够帝王听个一清二楚。 陆尧立即就想起,云雾在床上有多娇气…… 有时叫她在床榻上跪著。 总是没一会儿,就娇娇柔柔地朝他求饶,说她跪不住了,说膝盖疼…… 这般一想。 帝王当即面色又是一沉,冷眸狠狠横了陈玉安一眼:“没点眼力见的东西! “朕养你到底有什么用?” 陈玉安:…… 懂了。 圣上这是把他罚令美人下跪的这口黑锅,给扣他脑门上了! 第45章 这双腿,万一废了可如何是好? 半个时辰后。 陈玉安带著人到了御园,要云雾回去。 “……圣上丟了要紧的东西在这里,奴才要仔细寻觅一番,美人在这儿跪著有些不妥,还请先回去吧,这也是圣上的意思。” “多谢陈公公。” 云雾闻言,没有多问。 团娇赶紧將她搀扶起来。 跪得久了,腿有些发麻,起来的一瞬间,她险些跌倒。 “美人,您可还能走?”团娇声音带著一丝哭腔,语气担忧不已。 “无碍,走吧。” 云雾语气淡淡地道。 待回到昭纯殿,团娇赶紧將她衣服撩起来,就见到双膝已经跪得破了皮,一片青紫痕跡。 “美人,您受苦了,奴婢给您上药。” 团娇心疼得一边抹著眼泪,一边起身要去找出药膏,为她上药。 然而,云雾却抬手拦住了她。 “你去一趟太医院,就说我的膝盖破皮流血,让太医开点活血化瘀的药膏。” 团娇闻言,有一丝不解。 梳妆檯的匣子里就有上好的药膏,美人自己亲自製的,为何还要捨近求远? 不过,她和圆绒跟了云雾多年,从小就懂得一个道理。 ——听话就行。 “奴婢遵命。” 於是,她立即就擦了擦眼泪,赶紧往太医院去了。 “你去將昭纯殿的那一小罐药膏处理掉,注意著点,莫要叫翠微殿的人瞧见,多生事端。” 云雾又对圆绒吩咐道。 她话是这么说。 然而望著圆绒的眼神,却別有一层深意。 圆绒和团娇比起来,模样瞧著更为幼稚可爱。 可她心思细密如发。 心机也要更深上几分。 但凡是要动脑子的事,云雾几乎都会交给她去做。 此时一听这话,圆绒瞬间就福至心灵,明白了云雾是何意思。 当即一脸谨慎地点了点头:“美人放心。 “奴婢省得。” 说完,翻出那盒药膏,提步去了外头。 对面的翠微殿里。 崔答应的確一直叫人盯著昭纯殿的动静。 不久后。 “答应,奴婢方才瞧见团娇眼睛哭得红红的,急匆匆地出去了。 “一路跟著,发现她是去太医院,寻今日当值的太医,要一些活血化瘀的药膏。 “想来是令美人在御园跪得久了,伤到了膝盖。” 竹心说道。 “答应,竹心跟著团娇走了没多久以后,奴婢就瞧见圆绒拿著什么东西出来,鬼鬼祟祟的,埋到了昭纯殿后头的一处坛里。 “奴婢等圆绒回去后將东西挖出来,发现是一罐药膏。 “奴婢识得这药膏的味道,和京城最大的药铺荣安堂的一款活血化瘀的伤药,味道闻起来一模一样。 “奴婢可以肯定,这就是荣安堂出来的东西。” 兰心说道。 她还將一只小瓷罐呈上。 崔答应听著二人所说,接过小瓷罐,打开一看,发现里面的確是药膏。 她用手指搽了一些。 清清凉凉的。 兰心鼻子灵敏,对各种气味记得格外清楚。 她既这样肯定,就绝对错不了。 “荣安堂的各种药膏,京城贵人一向趋之若鶩,疗效极好。” 此时,崔答应盖上药膏的盖子,一脸的若有所思,“云雾明明有这样好的伤药却不用,执意让团娇再去太医院开药…… “还叫圆绒故意把这药膏埋到坛里,分明是不想叫人知道她这里有伤药。 “她一定,在打什么主意。 “继续盯著昭纯殿! “一有动静,就立即告诉我!” 竹心、兰心对视一眼,知晓自家主子这是在寻机会报復令美人。 二人有些担忧。 然而她们只是奴婢,此时也唯有恭敬应下。 昭纯殿里。 团娇耽搁了许久,才拿了药膏回来。 “……今日当值的是高太医,我一说要活血化瘀的伤药,他便道是否是要给美人用的,然后就去调製药膏,了好久才弄好。” 此时,团娇一边有些不满地抱怨,一边打开了药膏,“美人您瞧,奴婢觉著,这肯定没有美人您自己调製的药膏效果好!” 云雾笑了笑,接过药膏,仔细闻了闻。 淡淡的药味。 还有一股这药膏里不该有的刺鼻味道。 “这药膏,被动了手脚,我若用上几次,必会双膝皮肤溃烂。” 云雾语气平静地道。 “什么?!” 团娇一惊,立即想到,“定然是高太医!怨不得他调个药膏要这么久!奴婢这就去找她评理去!” 说罢,她就要拿过药膏,气势汹汹地再回太医院。 “你呀,別忙活了。” 然而,圆绒却一脸好笑地抬手在她脑门上一弹,“咱们美人要的就是这被人动了手脚的药膏啊!” “啊?” 团娇一脸茫然。 “好了,给我上药吧。” 这时候,云雾说道。 “为什么啊?美人,您都说了,这药膏有问题,用了会皮肤溃烂的……” 团娇有些著急,更多的是不解。 “放心。” 云雾有些好笑地点了点团娇额头,胸有成竹道,“忘了你家美人也精通医术了? “照我说的去做吧。 “只用一次,不碍事的。” 团娇听著,想了想,自家美人是这世上最聪明的女子,从不说无用话,更不会做无用之事。 虽心疼,却也立即老实照做。 一夜无梦。 次日一早,云雾满头大汗地醒来。 “我涂了那药膏以后,膝盖刺痛得厉害,团娇,你去杨婕妤那里,请她帮我请李太医过来瞧瞧。” 团娇一听,赶紧去了。 杨婕妤很快过来看。 见到云雾一夜过后,双膝竟是红肿不堪,皮肤都有些溃烂的样子,吃了一惊。 “怎会如此?不是只跪了半个时辰吗?” “是高太医!” 团娇哭著道,“昨晚奴婢去太医院求药,高太医调了活血化瘀的药膏给奴婢,奴婢带回来给美人涂上,就成这样了! “婕妤娘娘,美人又没做坏事,她不该被人这样算计呀! “求您帮帮忙,请李太医过来给美人瞧一眼吧! “否则,美人这双腿,万一废了可如何是好?” 团娇这番话,说得杨婕妤也急了起来。 她还是很喜欢云雾的。 从来安安静静,不主动招惹是非。 就是倒霉了点。 被她那个皇帝表哥瞧上,成了其他妃嬪的眼中钉…… 杨婕妤毕竟在宫里待得久了,知晓高太医是谁的人,此时就心里骂了句,而后正色道:“放心,此事自有皇后娘娘主持公道!” 说完,就去了永寿宫。 不久后,薛皇后就命人去请了李太医,身后跟著其他妃嬪们,一道来了昭纯殿! 第46章 装弱扮惨,博取皇上怜惜 李太医来了以后,就命隨行的医女为云雾清洗伤处,处理溃烂的皮肤。 在听医女细细秉明了云雾膝盖的情况后,又细细查看了团娇昨夜从高太医那里拿来的伤药。 之后。 他在用药上,犯了难。 “令美人膝盖因为跪得久,破了皮,所涂的伤药里,又有一味刺激性极强的药材,与伤药其他药材糅合在一起,不但无法起到活血化瘀的作用,还会是皮肤伤口扩大溃烂…… “若想医治好,並且不留疤痕,只有荣安堂的一种上品养肤膏才行。 “可这种药膏,荣安堂当年也只出了三小罐。 “其中有两小罐被南、北两地的富商重金买走。 “另有一小罐,则被进献到了宫中。 “据微臣所知,如今宫里的那一小罐,恰好在圣上手中……” 李太医说到这里,便没再往下。 人人都知,云雾有此一遭,都是因昨夜触怒了圣上。 如今她需要这养肤膏才能痊癒。 可药膏在圣上手里,谁知圣上愿不愿意给她? 妃嬪们闻言,就立即议论起来。 “那上品养肤膏,一小罐也就婴儿拳头那么大吧……就值千金,据说涂了以后,便可令肌肤忽然新生,皮肤比受伤前还好!这样好的东西……凭她也配?” “不就是留疤吗?反正圣上往后也不会再宠幸她了,还介意这个?” “別说了,我看她没准是故意的,就是想引起圣上的注意!” 团娇听著这些落井下石的话,气得脸都红了! 云雾则神色淡淡的:“李太医,我不在意是否留疤,只要確保我以后走路不会受影响便可。” 李太医闻言,正欲回答。 “不可。” 然而,薛皇后却这时候说道,“身体髮肤受之父母,女子的身子更是矜贵,更不用说,你还是圣上的妃嬪,岂能隨意对待? “杨婕妤,你亲自去一趟御前,向圣上討要这膏药,请他务必拿出来!” 杨婕妤一听,赶紧应下,风风火火地去了。 云雾则眼眸微微一闪,望向薛皇后。 身体髮肤,受之父母吗…… 薛皇后被她这样看著,微微一笑:“放心,有杨婕妤出面,圣上一定会给的。” “多谢皇后娘娘关心。” 云雾垂下眼眸,语调乖巧地道了谢。 只是所有人都以为,杨婕妤要么拿到药膏,要么拿不到。 谁都没想到。 圣上却是撇下朝政大事,直接跟著她过来了! “药膏到了!李太医,你快给令美人用药吧!” 杨婕妤手里药膏,赶紧递过去。 医女接过来,得了李太医嘱咐后,就为云雾涂药。 陆尧一进来,便瞧见云雾面色平静,不见丝毫委屈神色,仿佛对自己所遭遇的一切,都毫不在意似的。 他心里顿时又不痛快起来。 就那么不爱惜自己? 此时,陆尧就眼刀子扫了一眼陈玉安。 昨晚就该想到她身子娇贵,將这药膏一併拿给她的。 真是不会办事! 陈玉安莫名其妙挨了自家圣上的鄙视,一时有些一头雾水,不知道自己又哪儿做错了…… “皇上,皇后娘娘,药膏已经给令美人涂好了。” 这时候,医女稟报导。 “这药膏,令美人须得每日早晚两次都要涂抹。” 李太医又对云雾嘱咐道。 然而,云雾却有些不確定的眼神,看向陆尧。 只一眼。 陆尧明白了她的不安。 她是害怕这药膏,他只让她用这一次? 他是那么小气的人? 这般想著,陆尧就冷哼了声,道: “药膏就留在昭纯殿。 “什么时候膝盖彻底好了,什么时候再给朕送过去。 “若是用完了,也无碍,不必掛怀。” 云雾听完,垂下头去。 “嬪妾多谢皇上恩典。” 语气客气又疏离。 只这一句,再没別的了。 甚至都未对他笑一笑。 她什么意思? 还在生气? 陆尧心里又不痛快起来了。 他一听说她伤了,就赶紧过来瞧她,可她却还是这般冷著脸? “皇上,令美人的膝盖伤得这样重,是因为昨夜她的宫婢,去太医院求药,结果高太医配的药膏里,却掺了旁的药材才导致的。” 一旁,薛皇后突然开口说道。 陆尧视线从云雾身上挪开。 “把高太医叫过来。” 他说著,在一旁坐下。 不久后,高太医带著一小药童来到。 “微臣给皇上、皇后娘娘请安。” 高太医一来到,便立即跪下行礼。 “你昨夜给令美人配的药膏,为了还掺了不该有的药材?你可是受了何人指使,要故意弄坏令美人的膝盖?” 陆尧睨著他,语气透著一股冷沉之意。 “回皇上,微臣调的都是寻常的活血化瘀的药材,並未掺杂任何不该有的东西,这是微臣昨夜记录的药方,李太医一看便知。” 高太医说著,手中呈上一张方子。 李太医接过看后,道:“皇上,这方子的確没什么问题。” 他话里有话。 陆尧自然明白。 方子,是人写的。 高太医不是傻子,自然不会將有问题的药材写进去。 可谁能保证,他在调製时,不会动什么手脚? “高太医,你是太医院的老人了。 “可看朕年轻,所以便如此誆骗欺瞒? “是否是以为,你说什么,朕便会信什么?” 陆尧这话,已是直接指责他犯下欺君之罪了。 高太医一听,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惊慌之色。 “皇上息怒!” 他道,“微臣不敢欺瞒皇上!微臣所言,句句属实啊!” 对此。 陆尧只是冷笑一声。 “那你说说,你既然开的药没问题,令美人的膝盖为何好端端的会皮肤溃烂?” “皇上,微臣……” 不等高太医再次为自己解释。 “皇上,或许,嬪妾知晓这一切究竟是谁的阴谋。” 人群中,崔答应忽然站了出来。 “你?” 陆尧一眼瞧见她,就深深皱起了眉头。 他知晓崔答应数次与云雾结仇,对云雾成见很深。 这种时候主动站出来,恐怕不是为了帮云雾討回公道。 果然。 只听崔答应接著便抬手指向云雾,言之凿凿,义愤填膺地揭露道:“嬪妾有证据。 “可以证明,这一切都是令美人自己谋划,贼喊捉贼!” 此言一出,满眾譁然。 原本有些无法为自己解释清楚的高太医,都一时惊住了。 却见崔答应接著一脸篤定地道: “令美人只是跪了半个时辰而已,膝盖能伤到哪儿去? “她故意去太医院寻药,又在寻来的药膏里动了手脚,不惜令自己伤势加重…… “如此装弱扮惨,根本就是为了博取皇上对她的怜惜! “……好叫自己能重新得到皇上的宠爱!” 第47章 心绪都被她给牵著 帝王一听这话,立即看向云雾。 云雾也第一时间瞧向他。 那样委屈又不安的无辜眼神。 陆尧承认,他的確起了怜惜之意。 他也知晓,她这样望著他,是想要知道,他是否又因旁人的话,而对她起了疑心。 但他是帝王。 哪怕今日是皇后遭人怀疑詬病,他也是如此处理。 而此时,云雾似乎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顿觉失望地垂下了头。 陆尧又拧紧了眉头。 “你含血喷人!” 团娇没注意帝王和自家美人之间的眼神交会,只气愤不已地反驳崔答应,“我家美人冰肌玉骨,一身皮肉自是金贵,怎可能干出这种自损八百的事?” “怎么不会?” 崔答应当即冷笑一声,“后宫妃嬪为了爭宠,不过是叫自己受一点皮肉之苦,就能得到皇上宠爱。 “更何况,她还能得到上品养肤膏,用了以后肌肤比以前还好……这分明稳赚不亏!” “你这是污衊!” 团娇恼恨地道,“宫中谁人不知,你不喜我家美人?你自是会落井下石!” “是,我不喜欢她!” 崔答应一点也不装地承认道,“只会靠皮相勾引皇上的狐媚子,谁会喜欢? “可我敢在皇上面前这样说,自然也是有证据的!” 团娇见她言之凿凿,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不禁狐疑地道:“这药膏是奴婢亲自去太医院领回来的。 “製作过程,高太医並未叫奴婢瞧见。 “……崔答应又哪儿来的证据?” 崔答应闻言,就挺直了胸脯。 她没再理会团娇,而是看向了帝王。 “皇上,並非污衊,而是有实证在手。”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说著,崔答应从竹心手中接过一只小瓷罐,“昨夜,令美人派团娇去太医院拿药。 “团娇前脚刚走,圆绒后脚就偷偷摸摸地趁著夜色,去了昭纯殿后头的坛,將此物埋在了土里。 “奴婢身边的兰心对气味敏感,一下就闻出了这药膏出自京城荣安堂,是一种活血化瘀的伤药,恰好可以用来涂抹令美人膝盖的伤处。 “当初,嬪妾与令美人四人入宫,所携带之物,都受到太医院的检查,並著內务府记录在案。 “皇上只要派人去查一下內务府的册子,就可知晓,此物乃是令美人当初带入宫中的。 “她明明有合用的伤药,却不肯用。 “故意叫团娇捨近求远,另外去太医院拿药。 “又偷摸將这药膏埋在土里…… “再藉由杨婕妤与她关係好,引来皇后娘娘和皇上……她这样的心机,细想起来,岂不是叫人觉得可怕?” 崔答应一说完。 贤妃就立即一脸难以置信地道:“这、若你所说是真……皇上,这令美人也太有心机了吧? “而且,崔答应是和令美人一道进宫的。 “她们当时所携带的物件,也是一同被检查的。 “崔答应会这样说,便是不怕皇上派人去內务府查册子求证。 “不对,甚至都不需要再派人去內务府。” 说著,她看向关嬪和江美人。 表情有几分严肃地道:“你们两个也是同令美人一同进宫的,这盒药膏,太医院的人检查时,应该瞧见过吧?” 关嬪和江美人突然被牵连进来,表情都是微微一变。 关嬪盯著那药膏。 却是摇了摇头:“这种小事,嬪妾不曾注意到。” 江美人则眼眸一闪,神色犹豫。 半晌,有些迟疑地道:“……我和云姐姐关係一向交好,可是,这药膏,我的確是记得的,崔答应並未说谎。” “皇上您瞧。” 贤妃一听,立即看向帝王,“这人赃並获啊! “令美人实在太有心机了! “这样的人若不重罚,以后留在后宫,谁知她能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来?” 一旁。 帝王表情沉冷,叫人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可他心里,只觉烦躁。 她有心机? 若真是如此,又怎会一再忤逆他,惹他生气? 早该聪明地主动示弱討好了。 哪还会这般呆呆的等人陷害? 就这样,还不知道对他说句软话,求一求他护著吗? 帝王不动声色,心里头如是想著。 丝毫未意识到。 云雾不需要主动说什么,更不需要费力做什么。 她只委屈地望他一眼。 他心绪便都被她给牵著了。 此时。 薛皇后目光一瞥贤妃那张惯常慈眉善目的嘴脸,眸中似有冷芒一闪而过。 淑妃瞧著贤妃一脸老实人的表情,唇角似笑非笑,神色间划过一丝讥誚。 “你有何话说?” 好一会儿,帝王忽然目光凝著云雾,沉声问道。 云雾睫毛一颤,抬眸往他。 她似是委屈得狠了,泛著一层盈盈水汽的眸子里都有些发红。 很快。 云雾撇过眼去,不再看帝王,而是对著崔答应,语气懨懨地淡声问了句:“崔答应既捡到这药膏,难不成就没打开瞧过?” 崔答应闻言,皱了皱眉。 “我自然打开仔细瞧过。” 她语气傲然道,“否则,如何能肯定这就是荣安堂的伤药? “又如何能断定,这一切根本是你为了討得圣上怜惜而自弹自唱的一齣戏?” 云雾得了这般肯定的回答,就温淡地笑了下。 “既然仔细瞧过,为何还要顛倒黑白地污衊於我?” “你什么意思?” 崔答应脸上表情一变,“我实话实说,何处污衊你了!” 云雾没回她这话。 而是看向一旁:“麻烦李太医检查一下这药膏。” 李太医则望向帝王。 陆尧见她竟是不肯与自己说话,心里驀地又一股气堵著。 然而,他还是皱著眉头,一脸不快地点了点头。 李太医立即上前,从崔答应手中拿过药膏,打开之后,仔细检查。 很快,他便看出了异象。 “启稟皇上,这药膏应当是放置已久,不但已经失了药效,並且表层都起了绿毛,已经不能再用了。这层绿毛不大明显,若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李太医说道。 “崔答应,你可听见了?” 云雾语气平淡,“並非我手中有药,却故意耍心机,捨近求远地设计这么一出。 “而是,我手中之药,是入宫之前,继母在父亲的要求下为我备下的。 “只是她素来不喜欢我,又岂会真心对我? “待我想用时,发现这药膏已然不能用了,这才叫团娇去太医院的……哪有你说的那些复杂的心机?” 她说著,顿了顿。 娇美小脸上的神情,似是因频繁地被人诬陷,而感到有些麻木了,“只是我没想到,我不过想要求一点医治膝盖伤处的伤药,竟会牵连出后面这么多事。 “不但有人故意在药膏里加东西,意图害我。 “还有崔答应一双眼睛时时刻刻盯著我。 “就盼我露出什么把柄,好给你抓住,狠狠踩我一脚。” 第48章 是为了收买人心? 崔答应听著这话,却一脸的匪夷所思。 “不对。” 她盯著云雾,语气篤定,“这药膏我昨夜打开看时,还一点问题都没有! “定是你做了手脚! “你早就算计到我会盯著你。 “所以故意挖坑等我跳进来,再反咬我一口!” 一旁,圆绒似是实在听不下去了。 忍不住气愤不已地反驳她:“崔答应,你也说了,你是昨夜打开看的,夜里灯光不似白日这般明亮,你自己没看清楚,为了陷害我家美人,便急於下结论! “如今竟还倒打一耙? “你、你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崔答应听著这话,只觉要被气得吐血。 她忍著气,瞪著云雾质问道:“若真是如此,你们將这药膏丟到一旁便是,何故要埋到坛里? “还说这不是故意设计坑我? “谁信啊?” 圆绒听了。 便有些无语地替云雾答道:“崔答应,这荣安堂早就说过,这种药膏是有使用期限的,过了期限要处理掉。 “否则,药性变异,会滋生出一些对人身体有损害的有毒之物。 “你既知晓这药膏出自荣安堂,就该知道这些的。” 崔答应顿时一口恶气梗在心口。 她说不出回懟的话。 一时气得嘴唇都微微发抖。 “总之,令美人心机深沉,今日,我都是被她给害的!” 她只有这般苍白无力地说道。 语气再不似最初那样,傲然篤定。 “头一次听主动害人的,说自己被害!” 团娇当即道。 也是此时此刻,她才明白了自家美人所做的一切。 一步棋。 美人走的第一步,就已经想好了接下来的每一步! 她心里对云雾更加信赖尊崇,倍觉骄傲。 事情闹到现在。 不过总算是分明了。 妃嬪们看著云雾,眼神都有些微妙。 她这一次次被害。 却又一次次化险为夷。 到底是真无辜,还是手段太过高明? “皇上,看来,这是一场误会。” 薛皇后在此时开口说道,“令美人实是受了委屈,是否该弥补她些什么? “至於崔答应…… “是臣妾的错。 “臣妾当初不该同意她搬进长春宫来。 “若不然,就还將崔答应挪到延禧宫去好了。 “免得以后她再生事端。 “还有令美人从太医院拿回来的药,却被人动了手脚,此事高太医也须得给一个说法才行。 “否则,高太医必受严惩!” 陆尧听著这话。 他並未立即回应薛皇后,而是看向云雾。 云雾却微垂著眸,不肯给他一个眼神。 “皇上,皇后娘娘。” 这时候,高太医身边跟来的小药童忽地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这、这药膏是被奴才偷偷加了毒药。 “那毒药,是崔答应身边的宫女竹心姐姐私底下交给奴才的。” 此言一出。 崔答应脸色一变。 竹心则深深吐了口气,知晓自己今日,怕是要被自己的主子给害死了…… 她內心却绝望又平静。 早知主子偏执,她会有这种下场。 “你胡说!” 崔答应气得反驳,“我何时指使过竹心收买你了!你这是诬陷!” “奴才岂敢?” 小药童道,“昨夜,太医院当值的奴才,都瞧见竹心姐姐去了。 “竹心姐姐还给了奴才一点好处……” 说著,他从怀里摸出一只耳坠子,“这翡翠耳坠,便是竹心姐姐给的。 “竹心姐姐说。 “事成之后,她再给奴才另外一只。” 他这么一说。 眾人都看向竹心。 “她果然只剩一只翡翠耳坠了!”有人惊道。 竹心摸了摸耳垂。 果然丟了一只。 应当是方才混乱之中,有人偷偷弄掉的。 若是昨夜给的,她怎会今日还戴著这单独的一只? 可此时此刻,她却不想说任何为自己辩解的话。 “皇上,皇后娘娘,嬪妾以为,这小药童在说谎。” 然而这时候,云雾却忽然开口道,“这耳坠子绝不是竹心昨夜给的,而是他方才偷偷从竹心身上弄掉藏起来的。 “今日一早,竹心隨著崔答应来时,嬪妾瞧见竹心耳垂上两只耳坠子都在。” 她这般一说。 竹心顿时有些不可思议地望向她,神情间满是困惑。 似是不懂。 自己帮著答应害了她。 她为何还如此以德报怨,反过来救她性命? “皇上,皇后娘娘,这小药童或许只是在帮高太医脱罪。” 只听云雾又道,“团娇昨晚拿了药膏回来时,还曾抱怨过,说高太医配个药耽搁太久。 “说若是荣安堂的大夫,配置这种药膏,绝不会这般磨蹭。 “並且当时,高太医故意避开她。 “想来就是为了趁机下毒。 “嬪妾相信,崔答应不曾使这种手段故意害嬪妾。 “她应当是真的弄错了。 “只不过因为心中对我抱有偏见,恨我。 “才会没弄明白事实,就如此迫不及待地找我的麻烦。” 崔答应听著这话,心里那股气更觉不上不下的。 当即恨恨瞪了云雾一眼。 以为这样做,她会感激她? 一旁,淑妃忽然笑著道了句:“令美人真是好气量。 “崔答应如此害你,你却还反过来为她求情。 “莫非,是为了收买人心?” 她表情娇俏,语气间透著一股天真,听起来不像是挖苦讥讽,好似只是无心之说。 江美人见了,心里一根刺扎著。 上一回云雾说她和淑妃像。 如今瞧著,这淑妃分明是故意学她。 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这般装嫩。 脸皮真够厚的。 云雾则对著淑妃这话,神情平平道:“淑妃娘娘言重了,嬪妾不过就事论事。 “崔答应虽然害我,可我到底问心无愧,没叫她害成。 “但高太医在药膏之中下毒,却是实实在在令我双膝疼了一夜,对我造成了实质性的伤害。 “嬪妾只是不愿真正害我之人,逍遥法外。” 她条理清晰,有理有据。 淑妃闻言,表情散漫地勾了勾唇。 她没再说什么,似是对云雾胆敢反驳她的话,毫不在意。 陆尧则在听见云雾说她疼了一夜时,眉头重重一拧。 她平日侍寢。 娇气得很。 次日睡不醒,从未起身伺候过他…… 他也从未忍心將她叫醒过。 他这般怜惜她。 可旁人,却敢给她下毒折磨她? 陆尧心里头一阵不爽。 当即又沉下脸,语气冰冷地下令道:“来人,將这药童拖出去乱棍打死! “高太医押到慎刑司去! “若不肯说出是受何人指使,便重刑伺候!” 药童一听,浑身瘫软地倒在地上。 “皇上饶命!奴才都是受高太医指使!奴才冤枉啊!” 然而,无人听他说辞。 直接被拖出去行刑。 高太医原本以为自己今日能摘出去。 此刻也嚇得不住磕头求饶道:“皇上饶命!微臣冤枉!微臣冤枉啊!” 可他喊冤也晚了。 又不敢道出幕后主使。 只能这么哭喊两句…… 便也被拖了下去。 贤妃望著他身影消失,飞快地皱了下眉。 云雾目光瞥过她。 心头浮起一丝极轻的讥讽。 第49章 令美人失宠,已成定局 从云雾入宫至今,高太医已经两次出手害人。 第一次他助寧贵人小產,诬陷刘美人。 第二次他一口咬定三公主已经断气,险些害死三公主。 云雾可以体谅他身为太医,在后宫中行事,有他不得已的苦衷,必须听令於身后之人。 可如此没有底线,心狠手辣到连无辜的小孩子都不放过。 如今更是暗下毒手,意图废了她这双腿。 这样的爪牙,她剁掉一个,是一个。 处置完高太医。 接下来就轮到崔答应了。 今日,即便有云雾替竹心洗脱嫌疑,可崔答应主动挑起事端,帝王也断不可能轻轻放下。 “皇后准你搬到长春宫,你本该在你的翠微殿老实待著。 “可你却眼睛时刻盯著她人。 “寻到一点机会,就挑拨生事。 “你这张嘴既然这样爱乱说话,那朕就罚你——来人,將崔答应拖出去,掌她的嘴!到她的嘴烂掉为止! “从今日起,崔答应降为采女,迁入冷宫幽禁!” 陆尧沉声下令道。 崔采女一听,顿时只觉天塌! 采女,后宫妃嬪最下等! “皇上!您不能这么对我!” 崔采女当即喊冤道,“嬪妾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清除皇上身边的奸恶之徒,绝无半点私心啊! “更何况,嬪妾的爹爹是国之栋樑!他乃內阁成员! “他一心为国! “您怎可只因嬪妾与云雾这狐媚子作对,就这样对待嬪妾! “您这样做,不是让您的臣子寒心呢!” 竹心一听自家主子口中居然说出这些大逆不道之话,就知道她永无翻身之日了。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主子倒了。 往后她这样一个小小的宫女,也將如同树叶零落,埋骨在这深宫之中。 此时,崔采女一番话,自是惹得所有妃嬪都议论纷纷,都觉得她实在太把自己当一回事。 云雾则心头无奈地一嘆。 这崔怜星,要將她父亲给连累害死了! 果然。 只听帝王当即冷笑一声,语气冰沉冷酷地道:“你倒是还敢提你父亲? “原本朕已经查出他在去岁的科举考试中参与污衊,收受贿赂,如今並不打算立即发落他。 “不过你所言有理。 “朕若不將他这么一个贪官一併处置了,说不得还真要因將你打入冷宫而遭受群臣非议!” 他话说到这里。 崔采女如遭雷劈,几乎三魂丟了七魄。 “不、这不可能啊!父亲他一生清廉……” 陆尧懒得搭理她这话。 哪一个贪官死之前,不得嘴硬几句,道自己是清官? “传朕旨意,文渊阁大学士崔宏正,贪赃枉法,收受贿赂,即刻起关押进大理寺监狱,查抄崔府,待查明一切再行定罪!” 帝王直接下令抄家,抓人入狱。 圣旨一出。 崔采女眸中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连绵不断地流下。 “不、皇上、您不能这样对父亲!他数年寒窗苦读,好不容易才走到今日的! “皇上、求您了!饶过他吧! “嬪妾知道错了! “嬪妾往后再也不跟令美人作对了!” 说著,她几乎趴跪到云雾跟前,扯著云雾的衣摆,苦苦哀求道,“令美人,你跟皇上求求情好吗! “是我错了! “我不该得罪你! “求求你了!” 云雾紧抿著唇,垂眸望著她,神情间带著一丝为难,似乎不知该如何应对。 陆尧看在眼里。 “陈玉安,你是废人吗!” 帝王声音一沉,当即冷冷横了陈玉安一眼。 “奴才明白!” 陈玉安嚇得赶紧派人將崔采女强拉出去了。 “皇上、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求您救救嬪妾!嬪妾也是崔家女啊!” 崔采女最后的一声悽厉高喊,惹得在场的一眾妃嬪们都微微侧目。 谁人不知,薛皇后的母族,便是崔氏? 可问题是,崔采女的崔,跟薛皇后母族的崔,並非一家啊。 莫非,这其中还有什么隱秘不成? 此时,妃嬪们纷纷望向薛皇后。 却见薛皇后脸上的表情毫无波动,叫人探寻不出什么。 外头,对崔采女掌嘴的巴掌连绵不绝。 好一会儿。 一切动静停下来。 崔采女满脸血污地被拖走。 至此。 今日之事,算是已了。 陆尧目光瞥向云雾。 却见她仍旧眉眼低垂。 看著乖巧,似乎和往常一样。 但就是,始终不肯瞧他一眼。 所以,这是还在为昨晚的事跟他慪气? 她到底明不明白自己的身份! 他是帝王。 而她只是妃嬪,他后宫诸多女人的其中一个! 居然还敢给他甩脸色看? 陆尧越想越气,当即话也不说一句,直接对著云雾冷睨了下,又冷哼一声,一甩衣袖走了。 他针对得这样明显,其他人想看不明白也难。 “瞧见没?圣上这是还在生令美人的气呢。” “原以为圣上今日亲自过来,是已经原谅令美人昨晚的不懂事了,看来,圣上之所以过来,是因为皇后娘娘,和令美人没什么关係。” “皇后娘娘之前还向圣上提议,说令美人受了委屈,该安抚她,圣上却什么也没有说。” “这令美人失宠,怕是已成定局。” 议论纷纷中,妃嬪们相继离去。 李太医最后嘱咐了几句伤药的事,又开了两副调理身子的药,便回了太医院。 最后留得关嬪和江美人还未走。 “云姐姐,我今日,也是是说实话,你不会怪我吧?” 江美人望著云雾,表情有一些可怜无辜。 “她都要失宠了,你还跟她说这么多作甚?” 关嬪看一眼江美人,有些无语地道。 “为了演给你我看啊。” 却听云雾忽然说道。 江美人闻言,脸上来不及收回去的表情,顿时一僵。 关嬪则一下愣住。 她看看江美人,再看看云雾。 拧了拧眉,语气不怎么好地对著云雾质问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呢!江妹妹特意向你道歉,你还含讽带刺的?” “关嬪,可知你第一次侍寢后,江美人说圣上待你温柔,是何深意吗?” 然而,云雾却没有直接回答关嬪,而是突然望著她道。 一听这话,江美人脸色又微妙地一变。 “关姐姐,圣上方才甩了脸色给云姐姐看,也没说一句关心的话,云姐姐想必是心情不好,才会出言不逊的。” 江美人立即抱住关嬪的手臂,要將她拉走. “咱们还是快些走吧。 “免得在这里碍到云姐姐的眼。” 第50章 乾脆撕破了脸 关嬪心里头有些狐疑。 不过她自小便和江美人相识,心里头下意识的,就要隨著江美人离开。 “一个男人,若真的喜欢一个女子,在床榻之间,是不可能温柔得起来的。” 然而,云雾平淡的声音,自二人身后响起,“除非,他对这个女子,根本不感兴趣。” 此言一出。 江美人脸色又是一变,心里头狠狠骂了云雾一句。 关嬪则倏然转过身来。 她不算聪明。 可也不是傻子。 便是在这一刻,她突然明悟了。 为何圣上翻她的牌子,只待了一刻钟就走了? 然而他一连五日专宠云雾,却次次都夜宿昭纯殿,直到次日要上早朝了才不得不离开。 原来…… 这就是原因! 圣上根本不喜欢她! “你早就知道了?” 关嬪脸色有些难看地看向江美人,“圣上只在昭兰殿待了一刻多钟就回了养心殿歇息。 “次日你说,圣上待我温柔…… “可其实你当时便知,圣上不喜欢我! “你这样说,也不过是故意嘲笑我!” 江美人脸上一向的天真无邪,这会儿也掛不住了。 她看一眼云雾似笑非笑的脸。 又转向关嬪,“关姐姐,你是信我还是信她?她这是故意挑拨你我的关係!” 话音刚落。 云雾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关嬪,我只是帮助你认清一个人的真面目。 “免得你往后连自己是怎么被信任之人给坑死的,都弄不明白。” 前世。 关嬪一样和江美人交好。 后来,江美人为了討好高位妃嬪,故意害死关嬪,让关嬪替这个高位妃嬪背了黑锅。 关嬪至死都不知道,自己是被最信任的姐妹给害死的。 云雾原本没打算在关嬪面前,拆穿江美人的虚偽。 可今日,江美人出言害她。 她乾脆撕破了脸。 往后,也就不必看江美人对著她演什么姐妹情深了。 不是云雾容不下。 而是,江美人那般拙劣的演技。 看得多了。 总觉得——辣眼睛。 此时,关嬪听明白云雾话里的告诫之意,在想到江美人过去待人一向两面三刀。 她原以为,江美人至少不会这样对自己。 可今日才知。 自己天真得像个笑话。 想明白这些,关嬪衝著江美人冷冷一笑,一甩衣袖,挣脱江美人的手,直接带著人提步走了。 她一走。 江美人恨恨瞪著云雾,语气咬牙切齿:“你为何要这样!” “哪样?” 云雾坐在软榻上,拿起一本书,翻起一页,却是连抬头看她一眼都欠奉。 “好——你好得很!枉我將你当做姐妹,你却对我背后捅刀子!” 江美人气愤地道。 “姐妹?” 云雾这才紆尊降贵般地抬起眼眸,扫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这话,你骗骗別人,倒也不是不行。 “只不过,可千万別把自己都给骗了。” 说完,目光便又落回书页。 江美人甩袖离去。 “总算清静了。” 这时候,圆绒才说道。 “美人!还是您厉害!简直算无遗策!” 团娇也笑嘻嘻地道,又皱了皱眉,“不过这江美人真是討厌! “……把別人当傻子呢! “不知道每回我和圆绒瞧见她那番矫揉造作的表演,心里有多作呕!” 云雾听著,顿时有些好笑。 她看向二人。 “你们討厌她?” “不能说是討厌——” 团娇语气夸张,“只能说是十分討厌!” “太喜欢自作聪明。” 圆绒也摇了摇头,一脸的瞧不上。 云雾若有所思:“你们盯著綺春殿,若有圣上翻江美人牌子的消息,就立即告诉我。” 二人闻言。 虽不知自家主子有何用心,然而都是赶紧点头应下了。 接下来几日。 云雾不用侍寢,得以好生修养。 她的膝盖有御赐的药膏,很快便痊癒。 皮肤光洁如新。 专宠终於结束,后宫妃嬪们也得以鬆了口气。 日子平静无波过去。 转眼间,就到了十五,是圣上每个月固定来永寿宫的日子。 夜里。 薛皇后刚忙完宫务。 这会儿坐在那里闭目养神。 “皇后娘娘,那崔采女又托人传话过来,说她有要紧的话,要跟皇后娘娘说。” 平章从外头回来道。 薛皇后闻言,睁开了眼睛。 “落衡呢?我让她查的事情,可有眉目了?”她问。 话音刚落。 落衡带著一封书信进来。 “皇后娘娘,这是侯爷派人送来的。” 薛皇后接过信,一目十行地扫过。 唇角勾起一抹冷嘲的笑。 她抬手,將信捲起来,凑到蜡烛的火焰上烧掉。 “这个崔怜星,不能留了,就今夜吧! “將她处理掉。 “乾脆利落点! “她身边那两个宫女,便送到辛者库去做苦役! “若有机会,也一併处理掉!” 她一说完。 落衡动作轻巧地帮著她,將信纸的灰烬清理乾净。 殿內点了薰香。 很快便將这一股纸张焚烧的气味遮掩住。 便是在这一切刚做完。 外头传来一阵动静。 帝王来了! “臣妾给皇上请安。”薛皇后行礼道。 “嗯。” 陆尧提步从她身边走过,在一旁坐下,“平身吧。” 薛皇后起身后,在他身旁坐下。 “皇上,令美人前几日受了委屈,可她依旧禁足三个月,是不是有些久了?”薛皇后主动开口道。 “她自己都没嫌久,你倒是替她说话?”陆尧瞥她一眼,语气不明地道。 薛皇后闻言,微微一笑。 她道:“皇上,臣妾可是听说,周夫人已经连著两日,想要入宫探望容妃了,只怕不出这个月,容妃的禁足,就又会被解除了吧?” 陆尧一听,就有些不快地皱起了眉毛。 “皇后的消息,倒是灵敏。” 他道了句,而后又冷哼了声,“……周氏次次不提当年对朕的救命恩情,可每回容妃一犯错,她就以思念容妃为由进宫。 “须知,朕的容忍,也是有次数限制的!” 说著,修长如玉的指骨,在几案上不轻不重地叩了两下,“朕叫容妃禁足,反思己身,是念在过去的情分,替容妃著想。 “若执意叫容妃出来,那便是,自寻死路! “到时,朕可就管不了她的死活了!” 薛皇后听明白了帝王的意思。 她笑了笑,道:“圣上已仁至义尽,自作孽之人,就由她去吧!” 帝后就这样说起了话。 没一会儿,薛皇后见陆尧眉宇间露出疲惫之色,便起身伺候他去寢殿安置…… 平章守夜。 落衡则退了出去。 趁著无人注意,去了冷宫。 隔了一日,消息才在后宫渐渐传开。 “崔答应死在了冷宫。” 云雾听说后,並不意外。 “也不知是谁干的。” 团娇和圆绒凑在一起嘀咕。 云雾面上若有所思,却並未与二人说些什么。 但她几乎可以肯定。 崔答应会死得这样快,恐怕是因为她祸从口出,在死前当著所有人的面,对著薛皇后喊的那句——她也是崔氏女。 世人皆以为,崔怜星的父亲崔宏正是寒门子弟出身。 可实际上,他是薛皇后外祖父的私生子。 崔宏正是外室所生,生母早亡,不愿认这个父亲。 他恪守本分地读书,科考,做官。 娶妻生女。 崔怜星意外得知父亲身世。 她心有不甘,觉得自己是世家贵女的出身,骨子里,始终自詡高人一等。 入宫后遇到云雾。 她更是认为,为难云雾,都是她身为崔氏女该做的。 毕竟云雾的生母害死了薛皇后的母亲崔夫人。 而崔夫人,是她亲姑姑吶! 可惜,落有意流水无情。 薛皇后心里,根本没她这號人。 崔怜星死於自己的愚蠢。 至於她父亲科考舞弊,更是受了崔氏和英国公府的胁迫,而做出的无奈之举。 崔怜星短暂的一生,都在自怨自艾,恨自己崔氏女的身份无法公之於眾。 却不知,崔氏女又岂是好做的? 瞧。 她不就因这个崔氏女的身份,害死自己,也拖累了父亲和全家吗? 此时,云雾摇摇头。 片刻后,忽然道:“圆绒,你去打听一下,看看崔采女一死,竹心是不是被安置到了辛者库做工。 “若是的话,去找杨婕妤。 “就说,红柚死后,我身边缺一个宫女。” 第51章 下一次就只能进宫替你收尸了 之前,赵答应身死。 红柚和绿果先后污衊云雾给赵答应下毒。 云雾在二人当中,挑了绿果活下来,加以利用。 红柚则叫她死了。 只因云雾知晓,红柚背后真正的主子,是前世的那位宫斗冠军。 云雾日后必会和此人对上。 那么在此时,她自然是先下手为强,除掉红柚,断其一臂。 红柚死后,云雾的昭纯殿,就少了一名宫女。 內务府装聋作哑,一直未再派人过来。 云雾一直不提,等的便是今日,她自己开口要。 竹心忠诚又聪慧。 这样有用的奴才,她自是要主动拉拢。 杨婕妤从圆绒那里得了话,就去找薛皇后要人了。 这对於薛皇后而言,本是小事。 可偏偏,云雾要的是竹心。 她叫杨婕妤先回去。 “……难怪之前要在圣上面前,力保竹心,原来,她早打上这宫女的主意。” 薛皇后不禁若有所思。 无论旁人如何评价云雾,她看得很清。 能在这次入宫的四人当中,独得圣宠,又这么多次化险为夷。 云雾的心思,不单纯。 “娘娘才刚下令要让竹心和兰心悄无声息地死掉,这边令美人就开口討要竹心。 “难不成,令美人是想要从竹心口中,知晓崔家的什么秘密?” 平章怀疑。 薛皇后摇了摇头。 “崔家的事,与她何干?” “罢了。 “不过一个宫女,便是知道些什么,又能翻出什么水?” 这便是她身为六宫之主的篤定了。 纵使生出事端,她也有底气应对。 说完,薛皇后就命落衡亲自去一趟辛者库,將竹心带走,送到昭纯殿去。 “多谢美人救命之恩。” 竹心一见到云雾,便立即行礼谢恩。 云雾闻言,脸上浮起一抹讶异。 这竹心,比她已知的还要聪明。 “何出此言?” 她故意问,“你在辛者库,虽说要比妃嬪身边的管事宫女苦一些,却也不至於危及性命吧?” 竹心一听,便知这是试探。 她当即没有任何隱瞒地道,“崔采女被打烂了嘴,可她的伤不至於两日就丟了性命。 “她是被两个太监,趁著深夜,活生生勒死的。” “兰心因为干活动作慢一些,被辛者库的管事太监狠狠抽了一顿鞭子,夜里高烧,没挺过去,也死了。 “她们二人,都是被皇后娘娘下令,暗中杀死的。 “本来,下一个就该轮到奴婢。 “可美人向皇后娘娘討要奴婢,皇后娘娘答应美人,便也意味著放过奴婢一条性命。 “美人对奴婢,已是救了两次的性命。 “奴婢卑微,没有別的可以报答,唯有这条性命,可奴婢的忠心,还望美人给奴婢机会,叫奴婢证明自己。 “此生,为了美人,不论上刀山还是下油锅,奴婢绝不退缩。” 竹心说完,就俯首帖耳,长跪不起。 云雾听了,没有立即叫她起身,而是久久地垂眸睨著她。 这竹心,一番话,也是极有分寸,点到为止。 她说崔怜星和兰心是被皇后所杀,却不说为何。 只因多知晓一层秘密,就有多一重被皇后针对的风险。 竹心不说。 是在等著云雾去问。 云雾自是不会问的。 她作为重生之人,世家大族,有何秘密是她不知道的? 不过,崔怜星明明有这般聪明的宫女在身边,却固执己见,不但自己作死,还连累身边的人。 真是失败又愚蠢的一生。 “以后在昭纯殿,本分做事便可。” 云雾这才道,“还有,我要给你改一个名字,只是,原来叫这个名字的主人,已经死了,你可愿意?” 语罢,她目光平静地望著竹心。 竹心当即毫不犹豫地道:“奴婢是美人的奴才,无论美人给奴婢改什么名字,奴婢都愿意。” 说著,又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 “很好。” 云雾满意地一点头。 她对奴才唯一的要求,便是听话。 “往后,你就叫红柚。” “奴婢记住了,红柚多谢美人赐名。” 从今日起,竹心就变成了红柚。 她不知云雾为何要给她改这个名字。 总归是,令美人做事,必有其深意。 她只需听从便是。 更何况。 叫竹心时,她两次险些丟了性命。 “红柚”这个死人名字,別人听了,或许会嫌晦气。 但——这却是她的新生。 之后。 云雾命团娇將红柚带下去休息,过两日去外殿伺候。 她坐在临窗的软榻上,望一眼窗外的落叶。 崔怜星短暂的一生。 便如她手中之书。 这一页翻过,也就这样过去了。 或许。 下一页,该轮到容妃了。 七月末。 帝王终於允许周夫人,进宫探望自己的女儿,也就是容妃。 这也宣告著。 容妃之前被禁足三个月,再次不到一个月就解除。 漪澜殿里。 周夫人拜过容妃。 周夫人二十五岁才被放出宫成亲。 二十八岁生了容妃。 今年已经四十八岁,即便出宫后的日子养尊处优,保养得宜,却也仍旧是近五十的人了,脸上有著肉眼可见的苍老。 此时,容妃红著眼睛扶她起来,命身边的宫人都退下,只留她们母女二人说体己话。 “母亲,还好有您,不然,圣上这一回怕是真要关女儿三个月了。” 容妃打扮得雍容华贵。 此刻小孩子样窝在周夫人怀里,撒娇地说道。 周夫人听她这话,就忍不住嘆气。 “娘娘,是为娘和你父亲,把你从小惯坏了,才叫你做事这般没有分寸,不懂看人脸色,更不懂猜测圣上的心思。” 周夫人却让她端正坐好,而后语重心长地道,“但为娘必须告诉你。 “这一次,恐怕是圣上最后一次,容忍你在后宫的所作所为了。 “再有下次,为娘只怕你性命不保。” 容妃一听,一脸的匪夷所思。 “母亲,你在说什么啊?” 她语气狐疑道,“你可是圣上的救命恩人。 “圣上怎会要我的命? “他若真这样做。 “岂非忘恩负义?” 容妃话音未落。 周夫人脸色剧变。 “——住口!” 她当即顾不得身份有別,疾言斥道,“你怎可对圣上这般不敬!须知隔墙有耳!” 容妃也意识到自己言语有失。 连忙乖觉地低下了头。 周夫人见她这般认错的模样,一颗心又软了下来。 “娘娘,为娘是这世上唯一不会害你之人,你听为娘的话。 “圣上当年不得太后重视,几次三番,险些被先帝的其他妃嬪们害死。 “为娘是救过他,可也只救了那么一次。 “一次救命恩情,不足以保你次次那般胡作非为! “为娘知道,你这两次针对令美人,都是为了爭宠。 “但你已经贵为妃位,只要守好本分,早日给圣上诞下龙嗣,就一辈子有了倚靠,根本无需那般爭强好胜。 “可知道了?” 周夫人一番话,算得上苦口婆心了。 容妃却还是一脸不解。 “母亲,女儿还是不信,您救了圣上的命,他对您一向敬重,怎会真的为了別的女人,就要了女儿的性命?” 周夫人听著容妃近乎天真的话语,便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呀,傻孩子一个。” 她又將容妃揽入怀中,在她耳边压低了声音,字字郑重地告诫道,“你才在圣上身边待了几日? “我可是从他五岁时起,就看著他长大的。 “……你以为,他是如何从皇位的爭夺中廝杀出来的? “还不是靠著——足够无情、足够狠心? “他这皇位,得来的路上,流的可都是兄弟至亲的血啊! “你记住。 “圣上,他是这世上,最冷心薄情之人! “莫要再去触他的逆鳞! “否则下一次,为娘便只能进宫,替你收尸了!” 第52章 从没见过她吃这么大的亏 夜里,宫里出了件事。 帝王翻了淑妃的牌子。 南方水患引起的一系列风波,他后来的手段,再见成效,事情快要解决,朝政局势趋於稳定。 心情好,便与淑妃吟了两杯酒。 后来,淑妃去沐浴。 帝王一人宿在寢殿的床上,却被芙蓉殿的宫女爬了床。 可惜没有得逞。 帝王一怒之下,要將这宫女处死。 淑妃及时拦下。 “明叶是嬪妾从家中带来的,她一向忠诚老实,嬪妾不信她会做出这等背主之事,她定然是一时糊涂……” 淑妃楚楚可怜地为明叶求情。 明叶嚷嚷著一时糊涂。 结果,却被另一宫女明玉发现了一条从她身上掉下来的手串。 帝王一眼瞧见这手串,登时大怒。 命人又將贤妃传唤过来。 只因这手串是他当年赐给贤妃的。 帝王怀疑明叶是受贤妃指使。 贤妃都已躺下歇息。 得知消息,衣衫都未整理好,便匆匆赶到芙蓉殿挨骂……连皇后都被惊动。 事情就此闹开。 云雾知晓此事时,已是第二天的晌午。 她被禁足,不得外出。 杨婕妤怕她闷,几乎每日从永寿宫请安回来,都会到昭纯殿坐上一会儿,告诉云雾今日又有什么么蛾子。 由於昨晚的事情实在精彩,杨婕妤觉著一时半会儿说不完,甚至乾脆叫人將她准备的火锅都搬到了昭纯殿,一边涮肉,一边与云雾分说。 “你是不知道昨晚贤妃那个脸色誒! “我进宫这么久,从没见过她吃这么大的亏! “一有什么事,仗著有儿子,卖个惨,也就混过去了。 “可这一次,圣上显然怒极了,骂贤妃若实在閒得慌,就乾脆去冷宫扫地,大皇子也不要她养了,送到皇后那里去! “贤妃嚇坏了。 “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嘖!看见她就烦!” 云雾听著,脸上带著止不住的笑意。 她喜欢听杨婕妤说话。 鲜活。 杨婕妤是这后宫唯一真实的大活人了。 不戴任何面具。 只隨心所欲地做自己。 便是云雾自己,也是无法做到的。 或许,是因为她心中欲望太多,想要得到的太多。 “那后来呢?” 此时,云雾一边用公筷给杨婕妤夹了刚涮好的肉,一边语气温软地问了句。 “明叶自己也承认了,是贤妃收买她,要她爬床。 “贤妃的贴身宫女出来顶罪。 “说是她自作主张偷了贤妃的手串,背著贤妃乾的。 “为的是气一气淑妃。 “说谁让淑妃总对自家娘娘说话阴阳怪气的…… “还说也是因为她和明叶是同乡,知道明叶一直有野心,想爬床当宠妃,就乾脆当帮忙了。 “圣上以御下不严唯有,罚了贤妃一个月的月银。 “至於这个宫女,还有明叶,一併命人乱棍打死了。 “估摸著,尸体这会儿已经在乱葬岗被野狗咬成一摊碎肉骨头了。” 杨婕妤一边这般说著,一边吃下一大口羊肉。 一旁。 圆绒和团娇听著她最后一句话,还一点不影响食慾,不由面面相覷。 ……杨婕妤果然好胃口。 云雾仍是笑著。 心里难得有些恶劣地想——也不知昨晚圣上被宫女趁著酒后爬床,有没有想起她? 几乎就在她这年头刚起。 外头。 一太监著急慌忙地跑进来。 “婕妤娘娘,令美人,皇上来了!” 他话音刚落。 外头“皇上驾到”的声音就跟著响起。 “完了完了!” 杨婕妤一手捏著筷子,起身在殿內左摇右晃,想要找地方躲起来。 结果。 还没等她想好躲哪儿。 门口的帘子被人打开。 帝王一身器宇轩昂,提步入內,闻到那股浓重的火锅羊肉味儿,顿时就狠狠皱起了眉头。 他扫一眼云雾被火锅锅气熏得微红的小脸。 再看杨婕妤脸颊上沾染的红艷艷的辣椒蘸酱。 当即薄唇一扯,冷峭了笑了下:“杨舒,你自己爱吃这东西也就罢了,还故意带坏令美人?” 杨舒,是杨婕妤的闺名。 云雾听见帝王这般叫她,眸子里闪过一丝异样。 “什么叫这东西?这叫铜锅涮肉!没品味的东……东方大国也就是咱们大成王朝盛產的辣椒酱,皇帝表哥你吃过午膳了吗?要不要坐下一起?” 杨婕妤丝滑地转了个音。 云雾垂下眼眸,长睫遮住一丝笑意。 方才,杨婕妤是想骂帝王——没品味的东西吧? 杨婕妤,是真的很有意思的一个人。 此时,陆尧扫了云雾一眼。 隨即对著杨婕妤冷哼一声,显然明白她方才並未想说什么好话。 片刻后,坐下与二人一同用膳。 杨婕妤故意往他碗里调了许多辣椒蘸料。 不一会儿。 年轻帝王就被辣得眼角微红。 云雾偏著头,望他一眼。 忽然觉得,他这副样子,很像前两次酒后被她给强了后,情动时模样。 陆尧的长相真的是极为俊美了。 秀色可餐。 云雾胃口大开,多吃了好几口羊肉。 “若喜欢吃这个,以后朕让御膳房的厨子,专门给你做一个铜锅。” 这时候,帝王忽然主动开口说道。 杨婕妤十分確定。 这话不是跟她说的。 默默端起了小碗,趁机埋头痛快大吃特吃。 “多谢皇上。 “只是,嬪妾只喜欢跟杨婕妤一起吃,热闹。” 云雾放下手中筷子,拿起帕子擦了唇角,而后规规矩矩地答了句。 杨婕妤听见这话,抽空抬起头,感动地冲她道了句:“呜呜呜令美人你真好!你是光你是电你是我唯一的饭搭子!” 说完,便又接著埋头苦吃了。 陆尧对她这般抽风的举动,有些忍无可忍地皱了皱眉。 吃完后。 闻了闻身上的火锅气味,又拧了拧眉毛。 “来人,备水,朕要沐浴!” 他当即道。 云雾眸色一动:“……皇上,要在昭纯殿沐浴?” “不然呢?” 帝王挑眉睨著她,“难不成,你还要让朕带著这样一股气味,回养心殿去?” 第53章 他是皇帝, 她怎敢跟他计较? 闻言,方才还和杨婕妤有说有笑的云雾,这会儿却突然垂下眼眸,神色有些冷淡地道: “嬪妾庸俗。 “不敢留皇上在昭纯殿沐浴。 “还是请皇上移驾杨婕妤的含元殿吧。” 竟是又开口拒绝帝王。 陆尧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杨婕妤一口羊肉差点呛到自己! 陈玉安则忍不住替云雾捏了把冷汗。 前头圣上过寿,二人闹了矛盾。 上一回,帝王没给令美人好脸色。 上上回,则是帝王当眾训斥令美人庸俗,说她仗著得宠忘了自个儿的身份…… 这说辞是严厉了些。 可这,也已经过去半个多月。 圣上今日主动来长春宫,不就是因为心里始终记掛著她? 他是皇上啊。 后宫里,一向是妃嬪们捧著他,哄著他,顺著他。 他都开口说要在昭纯殿沐浴,给令美人递台阶了…… 可她竟还是这般不知好歹。 殿內一时安静下来。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1???.???】 唯有炉子上的火锅,还在小心翼翼地沸腾著。 杨婕妤嘴里咬著的羊肉,这会儿都不敢咀嚼了,苦著脸,想开溜。 “你是在跟朕置气吗?” 好一会儿过后,陆尧忍著气,冷著声问道。 “皇上这话是何意?” 云雾清澈杏眸望向他,话语间透著一丝固执,“难道不是皇上厌恶了嬪妾?” “朕何时说厌恶你了?” 陆尧眉头一拧。 “皇上自己说过的话,还要嬪妾再重复一遍,莫非是想让嬪妾体会一下何为自取其辱吗?” 云雾软刀子似的,回话道。 陆尧登时一噎。 显然也是想起上回当眾训斥她的话了。 那时在气头上。 什么刺人的话,到了嘴边,也就说出了口。 可他是皇帝。 她怎敢跟他计较? 就真不怕失了宠爱,往后在后宫自身难保吗? 陆尧一时觉著他今日实在不该来。 又给了她可以忤逆她的错觉。 “好。” 这般想著,陆尧当即站起身,又定定望著云雾,见她一点动静都没有,气得乾脆拂袖而去! “唉哟令美人!您说句软话哄哄圣上能少斤肉吗?” 陈玉安忍不住丟下这话,就感觉追上去哄皇上去了。 “令美人,你为何执意要气圣上?” 杨婕妤也有些不解。 云雾垂下眼眸。 她语气低低地道:“我是女子,圣上是天。 “可若女子没有尊严,便是有一片天,又有什么意思?” 杨婕妤张了张嘴,想要劝她些什么。 可话到嘴边。 忽然觉得,云雾没错。 错的是她那个狗比皇帝表哥! 大男子主义! 明明自己嘴贱犯错在先,却不肯承认,只等著人家云雾主动认错討好……都是一身被后宫妃嬪们惯出来的臭毛病! “太后好歹是我亲姨母,圣上也好歹是我亲表哥! “往后,就算你真失了宠,有我一口吃的,就绝不会饿著你! “谁若是敢欺负,我也一定不会坐视不理!” 杨婕妤忽地抓住云雾的手,一脸郑重地承诺道。 云雾一愣。 眸底闪过一丝有些复杂的情绪。 隨即也反过来握住她的手,笑得一脸温婉:“我亦然。” 夜里。 云雾拿著本书,却有些看不进去。 想起白日,杨婕妤那番话。 如此真挚动人。 可她却只是在算计帝王的感情,根本不是真的不想要权势恩宠。 糟糕。 她好虚偽。 但她不会改。 每一个人,一生所追求的东西不同。 杨婕妤只想要安稳过日子,有好吃的,不要有烦心事,更不想参与后宫爭斗。 她却想要掌控帝王的喜怒哀乐,成为这后宫最尊贵的女人。 “或许,往后,可以护著她一些。” 云雾这般想到,心中便也释怀了。 另一边。 御书房中。 帝王还在批阅奏摺。 可他心情烦乱,一边御笔硃批,一边对著摺子里所写的內容,大声斥责。 御前伺候的人,都战战兢兢。 “皇上……时候不早了,敬事房的管事在外头等了许久,您今日还未翻牌子。” 这时候,陈玉安大著胆子说道。 自从跟令美人闹矛盾后,帝王就只去过皇后娘娘那里一次。 別的妃嬪,都未宠幸过。 “翻牌子?” 陆尧听得这话,手上动作一顿。 隨即將毛笔搁在笔架上。 朝陈玉安抬了抬下巴:“让他进来吧!” 敬事房的管事,很快手托银盘,走了进来。 银盘里都是各种妃嬪的绿头牌。 陆尧扫了一眼。 没瞧见云雾的。 她在禁足中,自是不可能放她的绿头牌的。 想到今日她说的那些话,陆尧冷笑一声,抬手一翻。 很快。 御前消息传开。 “今夜含元殿掌灯——” 杨婕妤正躺床上看话本。 得知圣上翻了她的牌子。 她顶著乱糟糟的髮髻,垂死病中惊坐起! “要死了要死了! “他为何翻我的牌子! “我们当初说好的啊! “我跟他是表兄妹! “虽然这是古代,可也不能这样啊!” 杨婕妤嘴里神神叨叨地小声念叨著。 玉环和貂蝉两个宫女早习惯了她说一些她们听不懂的话,只强拉著她给她上了妆,梳了发,打扮得乾净整洁了些。 没多久。 帝王来到。 陆尧刚踏入含元殿的內殿,就瞥见杨婕妤幽怨的眼神。 “皇上为何来臣妾这里?” 她语气警惕,开口质问,“你不会忘了我们当初的约法三章吧? “你是我表哥! “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陆尧听见这话,额头上的眉毛就跳了三跳。 他瞥她一眼,冷著脸道:“以为朕愿意来你这里? “不过是为了应付太后! “今夜,你睡內殿,朕睡寢殿!” 一听皇帝不是来睡她的,杨婕妤心里一喜,鬆了口气。 但下一刻,便一步上前,半点不想让地道:“凭什么!你是做哥哥的人!这含元殿唯一的一张床,该让妹妹睡才行!” 说著,抬手一指那张罗汉榻,煞有介事道,“嬪妾这就让玉环把小几挪开,再加一床被。 “就劳烦皇上在这里凑合一晚吧!” 说完,转身跑入寢殿,先把那张柔软舒適的大床给占了。 陆尧站在內殿,气了好一会儿。 然后想起来。 这气是他自己主动来受的。 ……可他这是为了谁? “皇上,奴才瞧著这罗汉榻实在没法睡人,要不,就委屈您紆尊降贵,去东边的昭纯殿,找令美人睡一晚?” 这时候,陈玉安看准了时机,十分有眼色地上前提议道。 第54章 皇上是来找嬪妾吵架的? 陆尧瞧他一眼。 没说话。 但陈玉安秒懂。 “皇上,奴才瞧见昭纯殿的灯还未熄灭,想来令美人还未睡下,奴才这就去敲门。” 说完,就去了东偏殿。 然而不久后。 他一脸訕訕地回来。 “皇上,昭纯殿的宫女说,令美人已经睡下了。” 闻言。 陆尧脸一沉。 “她什么意思?灯还亮著,就敢骗朕说睡下了?她好大的胆子!” 心里堵著口气。 杨婕妤偷偷扒著寢殿的门,听著他这恼火的声音,算是明白了。 表面翻她牌子。 实则醉翁之意不在酒。 什么为了应付太后啊。 都是藉口。 她这位皇帝表哥就是想去睡人家云雾了。 杨婕妤一时深思。 云雾到底与她不同。 她有太后撑腰。 往后在后宫里,日子怎么也不至於过不下去。 可云雾若没了帝王恩宠,还不知要遭到多少刁难。 单是瞧她入宫之后,惹来多少风波。 后宫生存不易。 若无表哥护著,往后明枪暗箭,她真能躲得过去? 想到云雾今日有些失落的表情,杨婕妤心道,她应当还是在意她这个渣男表哥的。 既如此,她何不帮这个忙? “皇上表哥,若你能答应,给臣妾这长春宫安置一个小厨房,臣妾可以给你出主意,保准你今晚能敲开令美人的门。” 思及此,杨婕妤便果断开口说道。 “你?” 陆尧扭头看她,一时有些怀疑。 “自然!” 杨婕妤一掀珠帘,从寢殿里出来,高昂著下巴,“皇上表哥,你倒是说,这门买卖,你到底做不做吧!” 一听她又提条件,陆尧额角抽了抽。 “你是太后的亲外甥女,看在太后的面子上,朕可以在你这长春宫安置一个小厨房。” 不过很快,陆尧还是答应下来。 “嘿嘿!” 杨婕妤顿时美滋滋的。 隨即就清了清嗓子,大大方方地道,“今日你走后,我问了令美人。 “她说了句话,便是你们二人之间,癥结的关键。” 陆尧眉头皱起。 “什么话?” “令美人说,她是女子,表哥是天,可若身为女子没有尊严,便是有一片天,也没甚意思。” 杨婕妤话一说完。 陆尧只稍稍一想,便明白了云雾是何缘由,不肯向他服软。 “说到底,还是要朕跟她道歉。” 他语气有些不快地道,“可朕是皇帝。 “难道还要朕当著满宫的面,跟她赔不是吗? “她只是一个小小的美人……” 杨婕妤一听他这大男子主义的发言,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表哥心里明明想睡人家,私底下赔个不是又怎么了?谁又让你当著满宫的面道歉了?真是的……” 说著,她忽然一脸警惕地瞪住陆尧,“你就说,你今晚想不想进昭纯殿的门吧! “不管想不想——你已经答应给我小厨房了! “这个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反悔的!” 陆尧气得扶额。 乾脆人身攻击她。 “天天就想著吃,你怎么还没变成猪?” 然而。 杨婕妤显然更胜一筹。 只听她一脸骄傲地道:“我要是猪,我天天在表哥去宠幸妃嬪的路上拉屎!熏得你一身猪屎臭!” 陆尧想想那场景,顿时一脸晦气。 ……算她贏。 不久后。 杨婕妤亲自出面,敲开了昭纯殿的门。 “令美人,皇上今晚翻了我的牌子,可我身子不適,不能伺候,就拜託你替我收留他一晚吧! “放心,此事你知我知,我不会说出去的!” 说完。 把陆尧往殿內一推。 算是强塞了进去。 陆尧:…… 力气可真够大的。 没白瞎整天吃那么多。 一抬头,对上云雾一张清丽脸庞。 她身上衣服穿得好好的。 髮髻也整整齐齐。 分明根本不曾歇息。 “既是没睡,方才陈玉安来,为何说已经睡下了?” 陆尧当即语气不快地问道。 “皇上是来找嬪妾吵架的?” 云雾望著他,语气平静地问。 陆尧不由一噎。 他也不知为何。 明明是打算按照杨婕妤说的,来向她讲和。 可一见到她竟然对自己避而不见,甚至故意说谎,心里头的那股气,就又起来了。 此时,他俊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 “朕不是这个意思。” 他道,“朕只是不喜欢,你这般忤逆朕,跟朕作对。 “朕过万寿节那日也是如此。 “朕不过公事公办。 “你却指责朕怀疑你,觉著朕不护著你。 “当著满朝文武和后宫妃嬪的面,朕总不能还哄著你吧?” 这些话,平日里,陆尧绝无可能说出口。 只因他是皇帝。 他无论何等行事,都无需向他人解释。 可这会儿,一旦开了个头,便也如此顺当地说出口了。 也是在出口之后,陆尧才发现,倒也並没有因为说了这些,便丟掉什么顏面。 反而,云雾脸上冷漠的神色,还肉眼可见地缓和了。 见此,帝王好似受到了什么鼓励一般。 他当即主动拉住云雾的手,又接著道:“那一日,是朕说的话语气重了些,措辞也有些不妥。 “你並非庸俗之人。 “朕不该那样当眾贬低你。 “朕向你赔个不是。 “你也莫要再这般冷著朕了,可好?” 云雾见帝王竟向她道歉,娇美的脸庞上,现出一抹恰好到处的讶异。 很快,她微微低下头去,语气带著明显的软化,道:“嬪妾並非不懂事之人。 “只是那一晚,冤枉嬪妾的,是嫡姐。 “她从小就什么都喜欢跟嬪妾抢。 “因为她和继母的针对,嬪妾在家中,日子过得极其艰难……而皇上,是嬪妾入宫之后,全心託付之人,却信了嫡姐的话,所以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陆尧明白了她的意思。 换做任何一个妃嬪冤枉云雾,云雾都不会生气他的公事公办。 可偏偏。 那个是一直欺负她的嫡姐。 可他非但未护著她,还好似帮著她的嫡姐一道又欺负了她似的。 她心里岂能不委屈? 尤其,她把他当做她的一片天。 他是她满心喜欢的人。 “朕已经下令,你那个嫡姐往后都无法再入宫,这,就也当做朕在弥补你了,可好?” 陆尧接著又道。 云雾明亮眼眸望著他,神情间,渐渐浮现出一抹她对他时,惯有的柔软。 下一刻。 便见她恢復了往日的乖顺,点了点头。 极轻地应了一声。 “嗯……” 语调温柔似水。 令陆尧一颗心,也瞬间软得一塌糊涂。 “膝盖上的伤势可好了?让朕瞧瞧?” 他拥著她,薄唇贴在她耳边,语调曖昧地哑声问道。 云雾明白他想干什么。 脸颊顿时緋红一片。 然而,仍是眉眼间一片害羞地点了点头,便被他一下抱起,入了寢殿。 这一晚。 云雾被帝王欺在床笫间,折腾得眼泪都流出来。 后来被欺负得狠了,趴在床上,抱著被角,求身后的帝王怜惜。 结果,却是只换来了帝王更加的变本加厉。 外头天星明亮。 昭纯殿里春情不断。 而此时,钟粹宫的漪澜殿中。 昨日才被解除了禁足的容妃,正一脸得意的笑。 “云雾那个贱人。 “仗著圣上之前宠幸了她几日,就胆敢忤逆圣上。 “如今圣上不但禁了她的足,还故意翻了杨婕妤的牌子。 “这会儿,圣上宠幸著杨婕妤。 “……也不知,云雾是不是正独守空房,咬著被子哭呢!哈哈,真是活该!” 第55章 失去恩宠,但至少得了位分 一连数日,圣上皆翻了杨婕妤的牌子。 满后宫都忍不住嘀咕起来。 这杨婕妤,往常每两个月,圣上才会点她侍寢一次,怎么近日突然这样频繁了起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 直到一场秋雨之后,圣上因朝政上的事不再入后宫,算是终於断了对杨婕妤的宠幸。 而后,一道圣旨传遍后宫。 ——令美人解除禁足,册封为令嬪。 妃嬪们又纳闷起来。 不是说她已经失宠了吗? 怎的圣上又突然升了位分? 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直到敬事房的记档被传出来。 这些日子,圣上留宿长春宫,但实际上叫水的,却是昭纯殿…… 整个后宫后知后觉…… 隨后炸开了锅! 敢情一连数晚,都是圣上打著宠幸杨婕妤的招牌,实际上在跟云雾暗度陈仓啊! 容妃得知消息,忽然觉得脸好疼。 她在漪澜殿里又狂摔东西。 “既想宠幸那贱人,为何还要拿杨婕妤那个蠢妇做遮掩?圣上骗得我好苦!” 说完,气得哭起来。 殊不知。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那夜主动赔了不是,才推开昭纯殿的门以后,帝王本就想要解除云雾禁足的。 可一夜过后,改了主意。 偷情的滋味,实在刺激。 尤其是这般,后宫所有人都以为,他和云雾心生芥蒂,互不往来。 以为他之所以频繁翻杨婕妤的牌子,是为了故意折辱刺激云雾…… 可实际上。 他却和云雾,在昭纯殿的各处都留下了贪欢的痕跡。 这样背著所有人,行快乐事,著实別有一番情趣。 帝王食髓知味,便又拖了几日。 最后一日。 二人攀直巔峰后,陆尧搂著云雾,擦掉她额角细汗,这样说道: “朕如今知晓,你虽性子柔顺,可內里却有些刚烈,往后,朕是不敢轻易得罪你了,否则,你连床都不让朕上。” 云雾微微娇喘著。 红唇娇艷欲滴。 似是吸人精血的妖精似的,勾魂摄魄。 偏偏,她眼神还透著一股无辜。 纯欲又清冷。 两种矛盾的气质,在她身上却完美地融合到一起。 陆尧心底起了一丝异样。 如同受到某种蛊惑一般,没过脑子,便直接脱口而出:“朕再给你升一升位分可好?” 云雾闻言,讶异地望向他。 帝王则一瞬间清醒过来。 剑眉狠狠一拧。 陆尧陡然意识到,她甚至什么都不需要开口向他討要,他就自己生出了想要將她捧至高位的念头。 这不对。 他是帝王。 却好似被这女子操控了心魂一般。 这些日子,喜怒哀乐,皆受她影响。 又转念一想。 不过是个位分,他身为帝王,难道还给不起吗? 然而,心里到底起了一丝罅隙。 这日。 帝王走后,升位分的圣旨,便送入了昭纯殿。 但云雾知晓。 陆尧怕是又要冷她一段时间了。 所谓帝王心术。 最是忌讳的,便是无法掌控自己的理智。 而他们的猜忌,善变,更是使得伴君如伴虎。 云雾站在窗前,静静望著落叶。 一年四季。 春去秋来。 盛极必衰,万物往復循环。 片刻后,她心中释然。 如此也好。 若一直盛宠,烈火烹油,於她而言也不是什么好事。 是该冷上一冷了。 总归,即便她一段时间失去恩宠,但至少得了位分。 这才是实实在在的好处。 至於冷落她…… 且看这男人能忍得了多久吧! …… 云雾升了正五品嬪位,可做一宫之主。 她便不能继续住在长春宫的偏殿了。 薛皇后稟报过帝王后,在妃嬪们早上永寿宫请安时,告知云雾,要她迁至承乾宫的主殿泠月殿居住。 “如今主位空著的宫殿,只剩下承乾宫和延禧宫。 “只是延禧宫主位太久无人居住,未曾修缮,加上崔采女生前曾在西偏殿住过,到底不太吉利。 “反倒是承乾宫,虽然东西侧殿都有人住了,但江美人与你是一同进宫的,又与你交好,另一个李宝林平日里也算安静,不爱生事。 “所以,就只能暂且委屈你和她们二人挤在承乾宫了。” 薛皇后如此说完。 云雾起身谢恩。 “全凭皇后娘娘安排。” 薛皇后满意地一点头,让她坐下。 除了迁宫,还有一应规制待遇,也都有所提升。 比如膳食上,可以再加两道菜。 每年可多做四套新衣。 还有身边伺候的宫人,可再添两个宫女等等。 诸多琐事。 薛皇后皆交由內务府去办。 “本宫倒是小瞧了你。” 从永寿宫出来,容妃將云雾拦在路上,將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靠著这张狐媚子的脸,入宫才几个月,便连升两阶。 “就连禁了足,都能勾得圣上去你那里…… “甚至,还提前解了你的禁足。 “你到底给圣上灌了什么迷魂汤?” 云雾听著这话,瞥一眼容妃敌视的目光。 隨即不冷不热地回了句:“不如容妃娘娘会投胎。” 容妃一愣。 一时皱著眉头,不明白她怎么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 然而很快,反应过来。 “你胆敢嘲笑本宫!” 宫中谁人不知,她每回犯了错受罚,她母亲周夫人都会进宫求见圣上? 圣上念在周夫人的救命之恩,也就对她的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次次都轻拿轻放了。 可云雾呢? 她没有一个这样的母亲,全凭著自己深得圣心,才会禁足不到一个月,便被圣上给免了责罚。 对比起来…… 容妃忽觉扎心。 圣上真的宠爱过她吗? 他过去给她高位,到底是喜欢她。 还是,只因母亲对他有恩? 这念头一生出来,顿时跟心魔一样,將容妃给折磨到了。 一心爱著的男人,可能根本不曾喜欢过她…… 容妃难以接受! 此刻,她恨不得撕烂云雾这张脸! 然而到底因著之前母亲的耳提面命。 这一回,容妃难得地沉住了气。 她瞪住云雾。 “你莫要得意!给本宫等著!” 这般恶狠狠说完,便阴沉著脸,拂袖离去。 云雾眉梢轻蹙。 容妃的钟粹宫,就在承乾宫的后头。 承乾宫里,还有一个心思重的江美人。 往后的日子,恐怕不会像长春宫时那般轻鬆愜意了。 下午。 內务府的人便过来帮著搬宫。 杨婕妤拉著她的手,依依不捨。 “我那小厨房才刚安置好,还想著往后还可以给你做点好吃的,这下好了,没人做我的最佳饭搭子了。 “不过你能升位分,我是真心为你高兴。 “这后宫里生存,要么有背景,要么自己行。 “令嬪,你往后在承乾宫,万事小心,照顾好自己。” 第56章 江美人和关嬪,哪一个更该死? “你也一样。” 云雾朝杨婕妤笑的真挚,转而又道,“杨婕妤可还记得,三公主在御园水池边出事那次,我丟了御赐的玉佩?” “记得啊,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杨婕妤面露疑惑。 “那枚玉佩,是被你身边的宫女秋香所窃。” “什么?!” 一听这话,杨婕妤顿时一脸震惊。 云雾语气带著一丝歉意:“我一直未曾告诉你,原本是想等等看,若这秋香再助紂为虐,便將她抓个现行。 “可如今我要走了。 “往后不能再替你盯著她。 “不过我可以肯定,她並非容妃、或是贤妃、淑妃的人。 “是立即杀了,还是先放著,此事由你决定。 “我知道你从无害人之心,但也须知晓,防人之心更不可无。 “万事小心,护好自己。” 杨婕妤此时听她说完。 芙蓉面上的表情,已由最初的震惊,转为一片心明眼亮的平静。 “此事我知晓了,你说的话,我也会用心记著的。” 很快,她便一脸有成算地道。 见她把自己的话听进了心里,云雾会心一笑。 二人目光对视。 彼此间,惺惺相惜。 …… 刚入秋的天,陡然变得闷热。 傍晚之前,搬宫完成。 云雾就此住进了承乾宫。 晚膳刚过。 江美人就和李宝林一道,登门请安。 只是一同来的,还有住在前头景仁宫的关嬪。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令嬪姐姐,关姐姐是来陪我的,您不会介意吧?” 江美人亲昵地挽住关嬪手臂,望向云雾的眼神里,带著一点天真的挑衅。 见关嬪与江美人和好如初,云雾並不意外。 她也明白江美人的挑衅,是何意思。 上一回云雾故意挑拨关嬪与江美人。 可不过几日。 江美人就哄好了关嬪。 她是想告诉云雾。 云雾之前的那点挑拨,那点心计,在她面前,根本不够看。 只可惜,云雾上一回不过是故意找她们二人不痛快。 至於她们是否能和好。 与她何干? “关嬪既然来了,就坐吧。” 此时,云雾没搭理江美人这话,只是对关嬪微微一笑。 关嬪听见她这隨意的语气,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以前,云雾位分没她高。 自己还能在她面前摆摆架子。 可如今。 云雾与她虽同为嬪位,却因有封號,实际上比她高了半阶,倒是云雾如今在她面前,都可以端出架子来了。 心里念头一闪而过。 关嬪硬著头皮,在云雾对面的罗汉榻上坐下。 云雾叫宫女给江美人和李宝林,也纷纷赐了座。 江美人不说。 她认真看了眼李宝林。 巴掌大的一张脸,小家碧玉的长相。 二十岁出头的年纪。 正七品。 这位,过去没少在她受诬陷打压时,落井下石地说风凉话。 是个话多嘴碎的。 这会儿。 李宝林瞧见云雾望向自己,面上浮起一抹紧张。 “承乾宫能迎来令嬪娘娘做主位,真是嬪妾的福气。” 她没话找话地道。 “是吗。” 云雾朝她温和地一笑。 李宝林见云雾態度极好,顿时来了精神。 当即又话多起来: “是呀,令嬪娘娘您不知道,这有些人啊,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承乾宫过去没有主位,她都把自己当成主位娘娘了,整天支使嬪妾,把嬪妾折磨得苦不堪言…… “好在终於有您来了,往后,嬪妾便是受了苦,也能找娘娘主持公道了。” 承乾宫过去只有李宝林和江美人二人。 她这话说的是谁,不言而喻。 江美人顿时脸色微变。 她当即指著李宝林质问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我何时把自己当主位了? “我又何时支使折磨过你?” 李宝林做出一脸惊嚇模样。 抚了抚心口。 转而又对著云雾诉苦:“娘娘您都瞧见了?她一向如此咄咄逼人的……在外头,就装得天真无邪的样子。 “骗谁呢?” 江美人听见她说自己喜欢装,气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当即坐不住地站起了身。 “嬪妾身子突然有些不適,便先告辞了!” 说完,撇下关嬪,便走了。 李宝林嘴唇动了动,脸上还有些得意。 刚想说些什么。 “你也先下去吧,我有话要与关嬪说。” 却听云雾直接下了逐客令。 李宝林瞥见她一双沉静乌眸,不带一丝感情地望著自己。 心里驀地起了一抹凉意。 赶紧起身,行礼告退。 “你要与我说什么?” 被江美人撇下,关嬪有些不大高兴,此时就这般冷著脸问道。 “有时,对朋友太过纵容,只会令她变本加厉。” 云雾直抒胸臆,告诫她道,“小心他日,你因她性命不保。” 关嬪眉目更见疏冷。 “我和她是自小的情谊,你如何能懂? “更何况,我也实在想不到,能有什么事,是她不顾往日情谊,会害我性命的! “劝你还是莫要再费心机,挑拨我和她的关係!” 说完,也起身告辞。 一旁,团娇见她身影消失。 不禁摇头道:“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云雾则若有所思。 她道:“你觉得江美人和关嬪,哪一个更该死?” “那自然是江美人了!” 团娇立即道,“关嬪这种人,闹不出什么么蛾子。 “反倒是江美人。 “年纪虽小,外表瞧著也是天真烂漫,一切开,里面却是芝麻馅儿的,全黑……搞不好就能生出什么事端!” 云雾被她这形容逗笑。 团娇想了想,又道:“不过,这还得看娘娘的意思,娘娘一向討厌蠢人,所以?关嬪?” “是啊,我討厌蠢人。” 云雾说著。 起身走到临窗的棋盘前。 审视片刻。 “既如此,那这步棋,就以她的性命血祭吧。” 语罢。 抬手,落下一子。 外头。 关嬪刚回到景仁宫,就突然下起了一场大雨。 “还好娘娘及时走了,不然真要淋得湿透!” 宫女兰西感嘆地说道。 话音未落。 头顶便忽然电闪雷鸣,接著又起了风。 关嬪望著这般景象。 心中,莫名生起一丝不安。 “刚搬到隔壁就又是颳风又是雷雨,真是够晦气的!” 承乾宫东侧的永和宫。 洛昭仪原本正在院子里纳凉,却被淋了个正著,不由气恼地说道。 “娘娘快別发火了,先躲屋里换身乾净衣服,免得著凉!” 两个贴身宫女赶紧护著她进了殿內。 承乾宫后头。 钟粹宫。 容妃目光阴沉沉地望著夜空,语气冷涔涔地问了句:“可安排好了?” “娘娘放心,这回保管是,杀人於无形。” 宫女榴丹连忙说道。 容妃闻言,勾了勾唇。 这一回,她用的,可是母亲教她的法子。 就不信云雾还能再躲过这一遭! 时候尚早。 各宫妃嬪们,都或多或少,关注这一场暴雨。 而就在夜色正浓时。 一只被雨淋湿的雪白的幼猫,却喵呜喵呜,可怜地叫著,跑进了承乾宫的大门。 似是循著某种诱人的香气。 直往云雾的泠月殿去了。 第57章 可我偏要测一测这君心 次日,云雾便发现泠月殿多了只幼猫。 “是春黛最先发现的。” 负责外殿的红柚如实稟报导,“说是昨晚跑进咱们泠月殿的。 “拂柳说外头雨下得大,又电闪雷鸣的,若是將这只小白猫赶出去,恐怕活不了。 “春黛听了,一时心软,便收留了一晚。” 说完,又问,“娘娘,可要奴婢將这只小白猫送到別处去?” 春黛和拂柳两个宫女,是云雾搬到承乾宫以后,內务府拨过来的人。 此时,云雾蹲下身子,逗弄这只小白猫。 是只异瞳的波斯猫。 一黄一蓝两颗眼珠,清透乾净,琉璃似的漂亮。 才两个月左右大。 看著有些炸毛,毛髮还有些微卷。 “养著吧。” 片刻后,云雾起身道。 红柚有些意外。 这猫,以及新来的两个宫女,都有问题。 “去太医院寻一个懂兽医的,过来查查这猫有没有什么毛病,若是康健无害,就留下。” 云雾语气平顺地道,“再问问春黛和拂柳二人,谁有养猫的经验,以后这只猫就交给她来养。” “……娘娘当真要留下这猫?” 红柚忍不住又问了句。 云雾垂眸看著討好地蹭著自己鞋面的幼猫,笑了笑。 “作恶的,从来都是人。 “而不是一只只知道吃和玩儿的猫。” 事情就这样定下。 红柚去了趟太医院,找来太医。 小白猫刚出生不到两个月。 是只小公猫。 身上还算乾净,没什么大问题,除了饿。 云雾叫团娇去御膳房要了些羊奶回来餵猫。 红柚问过后,拂柳主动请缨。 这猫便交给她来餵养照看了。 猫儿虽幼小,却知谁是真正的主子。 拂柳日日对它嘘寒问暖。 它却每日只爱在云雾面前撒欢儿,惹得云雾也对它多了几分喜爱,有时连去御园散步,都会將猫儿带在身边。 如此。 又过了几日。 泠月殿养了猫的消息,已传遍了后宫。 容妃听了,得意一笑。 ——蠢货。 早晚栽个大跟头! 这日傍晚。 杨婕妤竟是和许嬪一齐来到。 “三公主上一回出事,幸得有令牌相救,才能保住一条性命,如今她身子大好,我才敢带著她出来走动。” 待说了会儿话,觉著时候差不多了,许嬪起身道別。 只是走到门口,又语气隱晦地道,“方才进了承乾宫,听见宫人说令嬪养了只波斯猫……还是异瞳的,很是金贵。 “不过打我进王府时起,后院里,是从来不见有人养猫的。” 说完,她特意朝杨婕妤笑笑,便牵著三公主的手走了。 而待她一走。 杨婕妤就有些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这许嬪,胆子忒小! “如此含糊,生怕提醒得太过明显了,得罪了背后送你猫的人! “亏得你还救过三公主的命!” 骂完,就又有些急切地道:“不过,你最好还是赶紧把这猫送走,莫要养了!” “为何?” 云雾问。 “具体的,我母亲不肯告诉我。” 杨婕妤摇了摇头,而后一脸认真地道,“我只知表哥极为憎恶猫,似乎还和太后姨母有些关係。 “这后宫里,聪明的妃嬪都不会养猫。 “方才许嬪其实说得不对。 “以前在王府时,表哥有一个很宠爱的妾室养了只猫,没多久,她就失宠了,后来惨死。 “这样的例子,不是只有这一个。 “表哥登基后,也有一个宠幸过的美人养了猫,和你这只一样,是浑身雪白的长毛异瞳波斯猫。 “接著,她就也失宠,最后惨死在了冷宫…… “你这刚升了位分,又搬来承乾宫,就莫名其妙跑进来一只猫。 “我看,是有人想要害你!” 云雾听著,一时陷入回忆。 前世她便知晓,帝王与太后的关係並不好。 据说,与猫有关。 可具体的缘由,她並不清楚。 杨婕妤说的那两桩因养猫失宠又惨死的事,她也有所耳闻。 但她记得齐淮清做了首辅后,有次从宫里回来,说了件他觉得有些奇怪的事。 “都说圣上极为憎恶猫,瞧见了便会命人杀掉。 “可今日陪他去御园散步。 “一只橘色肥猫突然衝出来。 “宫人嚇得要死,以为自己和猫都要被打死。 “结果,圣上却一句责罚的话都没说,只叫宫人將猫抱走。 “你不觉得,这传言,也不都是真的吗?” 回忆至此。 云雾望向杨婕妤。 “婕妤可知那两个因养猫而失宠的女子,可是有什么相似之处吗?”她忽然问道。 杨婕妤愣了愣。 一时想不明白,她为何要问这个。 不过还是仔细回忆著…… 很快,她道:“两个人都很漂亮,是容妃那种明艷张扬的容貌,也和容妃一样,脑子不大聪明。 “就是胸大无脑,男人最喜欢睡的那种。” 云雾听完。 顿时被杨婕妤这说法逗笑。 杨婕妤实在太有意思了…… “我知道了,不过这猫如此可怜,我也不好將它拋弃。”她接著道。 “啊?我都说了这么多,你还要养?” 杨婕妤一脸匪夷所思。 云雾笑著点了点头。 “我有分寸,你放心。” “君心难测啊!” 杨婕妤放心不了一点。 云雾弯唇一笑,眸子里闪过一抹明媚的亮光。 “可我偏要测一测这君心,究竟如何。” 她语气篤定。 杨婕妤张了张嘴。 好半天,吐出一句。 “……姐妹真是艺高人胆大!” 杨婕妤走后,云雾一个人坐著逗猫。 心里则思索著。 若想知道帝王憎恶猫的缘由,或许,有一人可为她解惑。 不过,她倒也不急著知道。 还是等这桩事了再说。 日子一天天过去。 秋意渐浓。 半个月以来,帝王未踏入后宫一步。 直到临近中秋。 前朝传来消息。 南方那桩贪腐人命案,终於迎来了结局。 帝王与那帮老臣之间的权力斗爭,大获全胜。 陆尧派去的巡抚凯旋。 提出计谋的靳隨,得到嘉奖,一举步入內阁,成为天子近臣。 他与平阳公主的婚事,也提了出来。 靳隨父母亲自向太后提亲。 太后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 后宫,妃嬪们知晓帝王已经忙完前朝的事,又开始纷纷盯著御前,想要知晓,这第一个侍寢的人,会是谁。 总不能,还是云雾吧? 她都养猫了啊。 不过,也难保圣上还不知晓此事。 若是她侍寢,其实也好。 圣上就会见到她养在承乾宫的那只猫,指不定当晚就將她训斥一顿,將猫打死,而后云雾被褫夺封號和位分,直接丟到冷宫去自生自灭…… 傍晚。 御前终於传出消息。 芙蓉殿掌灯。 “……是淑妃啊。” 第58章 清醒地意识到——圣上不爱她 妃嬪们心情复杂。 庆幸不是云雾。 又有些失望。 “算她逃过一劫,多活一日!” 容妃见圣上竟没翻她的牌子,失落之余,望著承乾宫的方向,如是恨恨说道。 泠月殿里。 团娇听说了御前的消息,心里有些不安。 “不是娘娘。” 她这些日子也听了些风言风语,知晓养猫不妥。 “歇下吧。” 对此,云雾却十分淡然,逗了会儿猫之后,沐浴休息。 一夜无梦。 接下来一连三日,帝王接连宠幸淑妃,似是在弥补之前对她的冷落。 中秋当日。 一大早,云雾去永寿宫请安。 “令嬪怎么没抱著你那只猫来?” 容妃一瞧见她,便冷嘲热讽,“听说你那是只异瞳猫,可我似乎记得,异瞳被视为不详。 “不过,从你搬去承乾宫至今。 “圣上便没往你的泠月殿去过一回。 “看来,有问题的不是猫,而是你这个人。 “圣上腻了。 “你啊,失宠了。” 她一番话,当著一眾妃嬪的面,要的就是让云雾难受。 可云雾听了,却是什么都未说,只望著她,隨即似有所瞭然的倏地一笑。 “你笑什么?本宫说得不对吗?” 容妃当即柳眉一横,声音发冷地质问道。 “我笑,容妃娘娘原来是过来人。” 云雾眼眸弯弯,语调轻和,“所以,才会如此懂得失宠是怎么一回事。” “你!放肆!” 容妃受不得激,气得拍案而起,指著云雾的鼻子大骂,“贱人!竟敢讽刺本宫!本宫何时失宠过!” “皇上只是半个月未曾来过嬪妾这里,容妃娘娘就言明嬪妾失宠。” 云雾不卑不亢地回道,“可嬪妾怎么记得,自从嬪妾进宫以后,容妃娘娘就从未侍寢过呢? “与娘娘比起来,嬪妾这点失宠,似乎算不得什么。” 此言一出。 容妃顿时如同被定住一般,一时表情愣住,竟是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下一刻。 一股酸涩热意,从她眼眶中蔓延开来。 云雾进宫,已有三个多月。 原来,她竟是这么久都未曾侍寢过。 云雾的话,像是揭开了她脸上自欺欺人的遮羞布。 以往,后宫人人都说,她与淑妃平分帝王宠爱。 可如今。 淑妃被冷落得久了,尚能得三日专宠。 可她呢? 容妃从没有哪一刻。 如此时这般,清醒地意识到——圣上不爱她。 更不在意她。 “本宫……身子不適,不能向皇后娘娘请安了。” 容妃忍住喉咙间的哽咽,却忍不到等皇后出来。 此时丟下这句话,便逃一般地出了永寿宫。 离去的瞬间。 泪珠似雨落下。 “令嬪真是好口才。” 这时候,淑妃望著容妃堪称落败的背影,望向云雾,语气意味不明地道,“本宫跟在圣上这么久,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能仅凭几句话,就惹得容妃伤心到如此溃不成军。” “淑妃娘娘过誉了。” 云雾望向她,“但娘娘应当清楚,令容妃伤心的,从来不是嬪妾。” ——而是帝王。 淑妃在心间默默补出这句话。 隨后,挪开视线,没再与她言语。 妃嬪们目光游移。 不时扫过云雾。 不久后。 薛皇后从內殿出来。 一眾妃嬪如往常那般行礼请安。 待坐下后。 薛皇后才说起了今晚中秋佳节,宫宴將在文华殿举办,届时宴请群臣的事宜。 云雾静静听著。 心中则想到,距离上一回见到渣爹和后娘,已是一个月前。 也不知嫡姐和齐淮清的婚事,现如今怎样了。 不过。 今晚,或许便一切都会分明了。 后宫是前朝的缩影。 永寿宫请安时的那点事,只隔了半日,就传入帝王耳中。 陆尧也是这才知晓,云雾竟养了猫。 …… 中秋夜宴。 太后也会到场。 傍晚,陆尧忙完公务,便先去了永寿宫,与薛皇后一道前往文华殿。 云雾在泠月殿梳妆打扮完毕。 没想到,平阳公主来了。 她打了一通手语。 隨行的慈寧宫的大宫女说:“公主想与令嬪娘娘一道去宴席上去。太后娘娘已经允许了,托娘娘好生照看公主。” “一定会的。还请告知太后娘娘,请她放心。” 云雾连忙说道。 大宫女话已带到,便走了。 留下平阳与她的贴身宫女雪晴。 平阳公主见到了云雾的那只猫,对雪晴打了手语。 “公主想与猫玩。” 雪晴立即说道。 “你们都先下去吧,时间还在,我和公主玩一会儿就去文华殿。”云雾將殿內宫女都遣散出去。 雪晴也跟著出去。 殿內只余下云雾和平阳公主。 “我听说了你养猫的事,可是故意的?”平阳公主压低了声音,问道。 “是。” 云雾原本就想向她打听圣上厌恶猫的事,只是想到自己宫里多了两个人,有些不大安全,便没立即派人去向平阳公主传信。 没想到,倒是她自己不放心,先来了。 “圣上为何憎恶猫?”此时,云雾问道。 “说来话长。” 平阳摇了摇头,望一眼殿外,只简略道,“皇兄幼时曾被猫群围猎,险些丧命,是容妃的生母周夫人救了他。” 云雾一听,便明白过来。 这其中,恐怕还有诸多別的內情。 譬如,此事还与太后有关。 帝王与太后是亲生母子,可关係却一直不好等等。 但今日不是细说这些的时机。 “我知道了。” 此时,云雾便道,“你不必为我担心。” 平阳闻言,点点头,没再提任何劝她將猫丟掉的话。 只因她信任云雾。 一旦做了,必见成效。 不久后。 云雾抱著猫,和平阳公主一道走出殿內。 “娘娘可是要带著猫去文华殿?” 见此,拂柳眼眸闪了闪,问道。 “是啊,公主很喜欢这只雪团儿,我便打算带著了。” 云雾瞥她一眼,说道。 雪团儿便是这只异瞳波斯猫的名字。 圆绒取的。 “今日,团娇、圆绒留在泠月殿,拂柳和红柚隨我去宴席上吧。”云雾又道。 “是,娘娘。” 几个宫女连忙应下。 拂柳有些兴奋。 她主动从云雾怀里接过雪团儿。 一行人走过长长的宫墙,越过几道宫门,终於到了文华殿。 没想到。 在殿门口,与帝后碰上了。 陆尧一眼瞧见云雾。 见她与平阳在一起,身旁宫女还抱著一只白猫。 顿时,剑眉冷峻地蹙起。 第59章 你养了猫,谁让你养的? “嬪妾参见皇上,皇后娘娘,皇上、皇后娘娘中秋安康。” 云雾见了帝后,连忙行礼问安。 平阳也同时见了礼。 她说不了话,便是雪晴替她开口问安。 “起来吧。” 陆尧沉眸盯著云雾,语气发冷,“你养了猫,谁让你养的?” 云雾表情一愣。 “嬪妾,自己想养的。” 她语气也跟著冷了几分,“有何不妥吗?” “呵。” 陆尧见她似乎竟是分毫不知,心里头烦躁,面上则更见冷意。 他眸光锐利,“朕以为你是有几分聪明的,如今才知,也是个蠢的。” 说完。 也不管云雾是何脸色,径直撇下她走了。 薛皇后看她一眼。 欲言又止了下。 最终什么都没说,跟著离去。 平阳公主见著这一幕,安抚般地抱住云雾的手臂,目露一丝担忧。 云雾则摇了摇头。 “我没事。” 她说的是实话。 毕竟,故意忤逆惹怒帝王这种事,她已不是头一回干了。 帝王如何的口是心非。 她也算早已领略过。 跟她今日要干的事相比,只是一句不轻不重的训斥,实在算不得什么。 此时。 二人也跟著提步踏入文华殿所在的院子。 受到邀请的大臣们,都已经到了。 纷纷站在院子里,三五成群地谈论著朝政上的事。 他们带了家眷。 也可见到各家的命妇与贵女们,和相熟的聚在一起有说有笑。 云雾刚进去,就见渣爹云卿南迎面走来。 见平阳公主与云雾举止亲昵。 他面上带笑,似有些惊喜。 “微臣参见娘娘,参见公主殿下。” 上一回圣上万寿节,他进宫见到云雾,还有几分做父亲的架势。 可短短一个多月,云雾就又升了位分。 他此刻躬身行礼,態度端正又恭敬。 云雾把他这种变化看在眼里。 眸底一丝散漫的轻讽闪过。 顿了顿,才故作惶恐地抬手將他扶起:“父亲快请起,折煞女儿了。” “娘娘是宫中的贵人,微臣理当如此。” 云卿南道。 云雾一脸为难,像是推脱不过,只好道:“到底宫规不可违,只是委屈了父亲了。” 云卿南赶紧摆手,称不委屈,应该的。 女儿一路高升。 他在同僚面前,脸上有光。 “父亲,家中一切可安好?怎么今日没见嫡母来?” 云雾目光环视一周,既没瞧见嫡姐,又没见后娘文氏,便如此问道。 “你姐姐的婚事,定在了这个月底,她忙著在家中张罗。” 提起文氏,云卿南態度有几分冷淡。 想也知道。 这段时间,他们必定因为云嬈的婚事,分歧诸多。 但云雾不介意,给他们夫妻二人的生活再添把柴,加把火。 “可今日是中秋节宴,父亲却孤身一人前来。” 云雾故作忧心地嘆了口气,“嫡母身为父亲的贤內助,却无法帮父亲安排好一切。 “到底是小门小户的出身……小妾抬上位的。 “以父亲如今的身份地位……唉。” 她只频频嘆气。 多余的话,一个字也不说。 然而,这已经足够云卿南脑补了。 他脸色当即就变了。 今日来了以后,是有几位同僚询问文氏为何没来,家中可有什么要紧的事,才使得她如此走不开,连圣上邀请的中秋宫宴都不来。 这几位同僚的夫人,都是世家贵女,或是官家小姐出身。 而文氏,却是商户出身。 只够得著给他做妾。 別的不说,便是云雾的生母洛氏…… 虽家道中落,可也同样是官宦之家教养出来的女儿。 知书达理,大家闺秀。 当时,只因洛氏改嫁。 他心中一时难过愤恨,故意抬了文氏上来。 如今再看,才发觉文氏的出身,能力,都有些上不得台面。 或许,他该再娶一门拿得出手的平妻才行。 念头一出来。 云卿南眸中精光一闪,心里已有了主意。 云雾见他神色变化,便知自己所说的话,起了作用。 她没再说什么。 藉故时候不早,与平阳一道入了殿內。 到了殿內,云雾就要和平阳分开。 平阳公主的座位,在太后身边。 云雾则要坐在高贵嬪的下首位置,和许嬪挨著。 这会儿,许嬪已经到了。 一眼瞧见云雾竟还带了猫过来,不禁一时欲言又止著,脸上笑容勉强地朝她点头打了招呼。 而后,却是客气又疏离,装作用心照顾三公主,不肯与云雾多说一句了。 中秋是大日子。 整座文华殿,都洋溢著节日的欢快气氛。 不久后。 太后来到。 歌舞开始。 直到太后在殿內不经意的一瞥。 瞧见了云雾身后宫女抱著的一只小白猫。 她倏然脸色剧变。 “怎么回事?那是令嬪的猫?”她声音微冷地问道。 “是,太后娘娘,听说令嬪的確养了只猫,只是没想到,她竟会带到这里来,想必圣上也已经见到了,不过,圣上面色如常,倒是似乎並对此有所介怀。” 安寧嬤嬤立即说道。 太后闻言,看一眼帝王脸色。 见陆尧没事人一般,该喝酒喝酒,该看歌舞看歌舞。 面上瞧著,似乎的確没有什么不快之色。 她心下微松。 也就不再关注那只猫。 时间转瞬而过。 很快,就到了宫宴的尾声。 大臣们都饮酒,喝得微醺。 连帝王也有些不胜酒力,坐在那里,一手撑著额头,闭目养神。 薛皇后瞧著差不多了,刚打算扶帝王离开。 然而就在这时,变故突生。 “喵呜——” 只听一阵阵猫的戾叫声突然响起。 帝王倏然睁开了眼睛。 却见足有十几只猫,突然在殿门口出现。 而这些猫一出现,便齐齐朝著云雾所在的位置扑咬过去。 瞧著,竟是衝著那只小白猫去的! “来人!快护驾!把这些猫全都捕杀了!” 薛皇后一见此,心中暗骂一句,连忙大声喊道。 中秋宫宴,是她负责主持。 出了这样的乱子,触动圣上的逆鳞,她难辞其咎! 谁干的! 一时之间,她凌厉眼眸,飞快在淑妃、贤妃以及容妃脸上,一一闪过。 薛皇后没有错过容妃瞧见云雾似是被嚇到,容失色脸色刷白的模样时,明艷脸庞上浮现出的幸灾乐祸神色。 果然是她! 容妃! 薛皇后一时咬牙切齿。 只等著以后再收拾她! 这会儿,侍卫们反应极快,不顾被猫抓伤,很快就將所有扑进来的野猫都给捕杀。 “皇上,令嬪娘娘这只猫,奴才们不知该如何处置。” 一侍卫在这时询问道。 陆尧目光立即看向云雾。 见她髮髻微乱,形容狼狈,可却將那只似乎受到惊嚇的小白猫紧紧抱在怀中护著。 俊眉顿时又狠狠拧起。 “狗奴才!犯什么糊涂?还不赶紧把这畜生捉走杀了!” 一旁,不等帝王开口,容妃忽然疾言厉色地下令道。 陆尧当即眸光沉沉,又瞥向她。 第60章 朕是帝王,不是你手中杀人的工具! 殿內气氛一时有些凝固住。 侍卫们听了容妃这话,却並不敢立即行动,而是目光询问地望向帝王。 陆尧却一时並不发话。 “皇上不可!” 云雾这时有些著急地道,“方才,是外面那些猫,突然衝著雪团儿攻击,一定是有人做了什么手脚……” 她还未说完。 “笑话!” 容妃冷笑著出声,“你养的猫,养在自己院子里也就罢了,还非要带到这宫宴上,惹出了这等事端,还敢替它开脱? “更何况,即便没有方才这猫闹出来的乱子。 “一只猫,畜生罢了,便是杀了又如何? “你作甚要护著?!” 云雾听完。 也冷冷地一笑。 道:“若有人打定了主意要针对我,害我,那我带不带猫,又有何区別?须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害你?那你倒是说说,好端端的,为什么有那么多野猫突然衝进来!”容妃眼眸冷戾地瞪著她质问道。 云雾眉头一皱,道: “雪团儿是只白猫,它的毛色不便於隱藏自己躲避天敌,天生受同类排斥霸凌。 “或许正是因此,才引得那些野猫仇视。 “但嬪妾以为,应当是有人在雪团儿身上动了手脚,使得它身上有什么寻常人闻不到的气味,才会將这些野猫引来。 “或许,只要请太医来看一看,一切便真相大白了。” 容妃不以为然。 “有这个必要吗?一个畜生罢了,却要如此兴师动眾的。” 她语气傲然道,“野猫已经全部被捕杀。 “总归是你这只猫引来的乱子,这次也一併杀了。 “省得下一回,又闹出这样的事端!” 云雾与她说不通。 乾脆看向帝王。 “皇上也如此认为吗?”她语气有些委屈地问。 “令嬪,你这是仗著皇上宠爱,想要恃宠而骄吗?” 一旁,贤妃突然开口道,“我佛慈悲,不好杀生。 “可你的左右,坐著二公主和三公主! “你瞧瞧方才惹出来的骚乱,把两位公主嚇得?小脸都白了! “你不能因为一己私慾,就留下这么一个祸害吧!” 高贵嬪一听,立即点头称是:“令嬪,不过一只猫罢了,你今日非要这样护著吗? “方才若不是我反应及时。 “二公主已经受伤了! “你若害两位公主受伤,凭你,担待得起吗!” 许嬪听著这话,倒是没说什么。 只是她將三公主护在怀里,背对著云雾。 显然也是对此有所不满。 “令嬪,你这般是非不分,是有些不成体统了!” 这时候,就连太后也忍不住开口训斥了句。 云雾抱著小白猫,低下了头,不再言语。 “此事该如何处置,还得看皇上的意思。” 薛皇后適时地开口说道。 眾人目光又一下子望向帝王。 而陆尧,则望著云雾。 她这般。 遭眾妃嬪围堵,孤立无援。 如同年幼时,被猫群围猎,险些丧命的自己。 他目光幽沉,神情晦暗不明。 叫人一时摸不透,在想些什么。 “把这宫女,拖出去乱棍打死。” 好一会儿,帝王忽地开口,却是抬手指著云雾身后的一个宫女。 拂柳脸色一变。 “皇、皇上!这不关奴婢的事啊!是令嬪娘娘执意要带猫来这里的!” 她连忙跪下,把自己撇得乾乾净净,责任则都推卸给云雾。 “不管你事?可朕怎么记得,这猫是抱著过来的?” 帝王冷声说道。 “是、是令嬪娘娘吩咐奴婢做的事。” 拂柳仍是为自己辩解,“奴婢只是听令行事。” “好一个听令行事。” 陆尧点了点头,“你身为奴婢,按主子的吩咐做事,这是你的本分。 “可方才出事时, “这猫本该在你怀里。 “出了事,你却將它拋下,还只一味护著自己,不管你主子的安危! “现如今,竟是还敢推脱责任? “把这一切过错,都推到你主子身上? “你这种吃里扒外的狗奴才,留著还有什么用?” 说完,不再理会拂柳的哭喊辩解,直接又下了令,“把她的舌头割掉,免得待会儿行刑时,乱喊乱叫,扰了清静!” 拂柳很快被拖下去。 妃嬪们脸色却不大好。 为何帝王不处置猫,也不处置云雾,反而將她身边负责养猫的宫女杀了? 帝王这到底是何意? “皇上,令嬪惹出这么大的乱子,您这一回可不能放了她啊……” 一旁,容妃忍不住娇声说道。 她话音刚落。 陆尧锋利冷锐的目光,就立即朝她直直望过去。 “……皇上,您干嘛这样看著臣妾啊?可是臣妾什么地方说错了?” 容妃心里一时忐忑。 仔细回想。 她除了弄了只猫给云雾。 可没做任何多余之事啊…… 片刻后,陆尧移开目光,薄唇微微翘起,一点讥誚的弧度。 以往,他宠幸过的姬妾,或是妃嬪,有养猫的,都很快被他厌倦,失宠。 所有人都以为。 根源在於,他憎恶猫。 却不知,他只是单纯討厌蠢人罢了。 只要稍一用心,就会知晓他幼时被猫围杀一事。 虽然太后有意不准人提起,但这却也不是什么要紧的秘密,不至於一点打听不到。 可那些女子,恃宠而骄,根本不愿动脑子。 旁人送了猫。 甚至有人骗她们说——他喜欢猫。 所以为了固宠,为了得到他的喜爱,便问也不问,就养了猫在身边。 这样的蠢人,他自然再无兴致宠著。 於是疏远,任由她们自生自灭。 到死,竟也不知是因何失宠。 蠢得可笑。 只以为,他憎恶猫。 如今,云雾也是如此。 才刚升了位分,莫名其妙的突然养了只猫,分明是被人挖坑设计,还傻乎乎地往里跳。 所以他今日说她蠢。 但方才瞧见云雾在小白猫被宫女拋弃丟到地上时,第一时间驱逐野猫,把这小东西护在怀里…… 他忽然意识到。 或许,云雾是真的很喜欢猫。 不是和那些早已死掉的蠢女人一样,是为了討他欢心。 而是,她自己喜欢。 所以在被一眾妃嬪,甚至太后都出口斥责之时,她也仍是將小白猫紧紧抱在怀里,不愿放手。 若是如此。 那便不是她蠢。 而是过於纯粹。 至於容妃这些人……呵。 “你是否觉得,今日只要抓住令嬪养猫这一点错处,朕就一定会处置她,令她失宠,被冷落,而后惨死在冷宫里?” 此时,良久的死寂以后,帝王忽然语气沉沉地对著容妃,开口质问道。 容妃脸色倏然一变。 “皇上,臣妾不是……” 她刚想解释。 却被帝王抬手打断。 “朕最痛恨被人算计,为人利用!” 他墨眸如刀,紧紧凝在容妃脸上,语气似刃,狠狠刺入容妃心里,“你想利用朕的喜好杀死令嬪? “让朕做你与人相斗,除掉对手的匕首? “容妃,你是否忘了。 “朕是帝王! “不是你手中排除异己的工具!” 几乎话音落下的这一瞬间。 帝王心中。 对容妃,起杀心。 第61章 多了一道保命符 “皇上,您怀疑这一切都是臣妾做的?” 此时,容妃终於听明白了帝王的意思,顿时一脸的难以置信,“臣妾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她为自己辩解。 帝王年幼时曾被猫群捕杀。 此事极少人知道內情。 容妃生母周夫人便是在那时救下帝王。 她自然是极少数的知情者。 可她也只想叫云雾因为养猫,而遭到帝王厌弃。 却未想过要重现猫群围杀的情形,来令帝王想起幼时的这桩伤心的往事啊! 她不是这么没有心的人! 但显然,帝王已经认定了是她。 “若不是你,那你告诉朕,为何令嬪刚一搬到承乾宫,就有一只小白猫跑进她的宫里? “你是觉得,若是朕派人去查,查不到这只小白猫的来歷吗?” 帝王此言一出。 容妃张了张嘴。 一瞬间,竟发现自己百口莫辩。 只因小白猫,的確是她派人送到承乾宫的。 拂柳也是受她收买。 这些,帝王若是去查,怎可能查不到? “皇上,今夜之事,与臣妾无关!” 容妃深吸了口气,强压下心里的委屈与无辜,语气诚恳地道,“臣妾心中,皇上是最重要的人。 “臣妾即便討厌令嬪,却也不会用这种手段,故意揭皇上的伤疤……” 她话没说完。 便听见帝王一声冷嗤。 “伤疤?” 陆尧如同听到什么十分可笑之事,“你的意思,是说朕畏惧几只野猫?” 容妃话语被噎了回去。 她抬头望向帝王。 却见帝王高高在上,目光睥睨地审视著她。 容妃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犯了一个错。 母亲的回忆中,五岁时的帝王被猫群围杀,无依无靠,小小的身子瑟瑟发抖。 可他早已长大了。 五岁时害怕的东西。 如今於他,不过螻蚁。 那段往事,也早已过去。 他如今是帝王,坚不可摧。 天下都要对他俯首称臣。 哪还有什么伤疤? 她这样说,便是在说帝王弱小,有缺点。 此乃大忌。 “臣妾说错了。” 容妃连忙改口,却发现自己辨无可辨,只能一次次地重复著说,“皇上,今晚之事,真的与嬪妾无关! “皇上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去查! “这些野猫,定然都有来歷,不会无缘无故地跑到文华殿这种地方来! “它们一定是受到了某种引诱! “臣妾没有做过的事。 “皇上查了,便能明白臣妾的无辜!” 一旁。 云雾听著这话,忽然觉得,容妃聪明了许多。 只可惜。 今晚的她,断然没有胜算。 “朕看不必了。” 然而,帝王却这样说道。 容妃心里一沉。 “只是几只野猫而已,已经被捕杀。” 陆尧语气冷淡地道,“两个小公主未受到伤害。 “没有照看好小白猫的奴才,也已经处死。 “今日中秋,朕不想多造杀孽,多生事端。 “此事就这样了了吧!” 了了? 那云雾的罪责呢? 也不追究了吗? 眾妃嬪心里打了个问號。 可有容妃被训斥在先,此时她们谁也不敢多话,免得自己也被帝王怀疑上。 容妃低著头。 心有不甘。 又微微鬆了口气。 帝王不追究云雾,便也是免去了对她的怀疑。 或许。 他是害怕查出来跟她有关…… 到时候还得治她的罪。 毕竟今晚这突然出现的猫群,没准是衝著她来的,也许后手都已经被安排好了,就等著人去查呢! 这样一想,容妃心里忽然多出了几分甜蜜。 她就知道。 此前,是她误会帝王了。 自小的情意,又有母亲的这份救命恩情在,帝王不会那样心狠,真的一点不喜欢她的。 “皇上,那令嬪这猫,该如何处置?” 没想到这时候,再开口询问这个问题的,竟是薛皇后。 一眾妃嬪就又望向帝王。 心里头,隱隱期待著。 莫要对云雾这般轻拿轻放了! “她既喜欢,便养著吧。” 然而,却听帝王语气隨意地说道。 眾人都是失望都写在脸上。 陆尧沉冷的目光一扫,心中起了一丝讽意。 果然是所有人,都等著云雾因为养猫,而被他处置呢。 就这么喜欢自作聪明,揣测圣意,再借他的手杀人? “陈玉安。” 只听帝王忽地下令,“你去內务府,寻一擅长养猫的宫人来,让她以后到令嬪身边,专门伺候这只小白猫。 “朕封这小白猫,为二品御猫! “赐名……” 云雾听见他这话。 连忙就道:“皇上,它已经有名字了,叫雪团儿。” 陆尧闻言,瞥向她。 方才太后一骂她,她就跟成了锯嘴葫芦似的,不知道如何为自己辩解了。 现在为了一只畜生叫什么。 竟敢打断他取名? “那就叫雪团儿吧。” 不过,陆尧还是遂了她的愿。 一个名字而已。 他难不成还要跟她一个小女人爭? “多谢皇上赐名。” 云雾脸上这才有了笑。 杏眸微亮,抱著那小东西,语气欢快地向他行礼谢恩。 陆尧冷哼了声。 没搭理她这话。 “朕今夜还有事,不去永寿宫歇息了。” 此时,陆尧对薛皇后说了这句话,就丟下眾人,逕自走了。 中秋节宴本也就到了尾声。 这会儿。 见帝王走了。 薛皇后朝群臣们说了庆贺佳节的场面话,就叫眾人都散了,各回各家。 妃嬪们各自不甘地望一眼云雾,相继离去。 杨婕妤本想陪云雾一会儿。 却被太后叫上。 只得和平阳一道,搀扶著太后回了慈寧宫。 云雾也打算离开。 “今晚这一切,是不是都是你做的?” 容妃忽然拦住了她,“你想要挖坑等著我跳进去害我?” 云雾瞧著她。 隨即冷冷一笑。 “红柚,抱好雪团儿,它如今的品阶,可比我还高。” “奴婢遵旨。” 红柚连忙將小白猫接过来。 容妃则一瞬间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只因她也才只是从二品! 这只畜生! 品阶也高於了她! 还有…… “你方才叫这婢女什么?红柚?可本宫明明记得,她以前是崔采女身边的宫女,叫竹心的。” 容妃又问。 “容妃娘娘今晚问题可真多。” 云雾这才回了她,“没错。她以前的確叫竹心,可如今叫红柚。 “怎么?容妃娘娘这也要管? “哦,嬪妾想起来了。 “嬪妾身边以前的一个叫红柚的宫女,因为帮著娘娘污衊陷害嬪妾,已经死在了慎刑司里,也不知是谁这么狠毒。 “忘了问娘娘,娘娘之前夜里可见过红柚的鬼魂,来找娘娘索命?” 云雾这么一说。 容妃也想起来那段时间,因为云雾的恐嚇,她一连好几个晚上,甚至都不敢睡觉。 生怕红柚真的变成厉鬼来找她。 此时,就气恼异常地指著云雾大骂道:“贱人! “你故意的! “叫竹心改名叫红柚,就是为了嚇唬本宫!” 云雾眸光冷冷睨著她。 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不过还是要跟娘娘说一声谢谢。 “多谢娘娘煞费苦心,將雪团儿送给嬪妾。 “如今,它被圣上封为二品御猫,嬪妾,也算是多了一道保命符了。” 第62章 他怀疑容妃,同样也会怀疑我 云雾说完。 甚至还故意朝容妃行了个谢恩礼。 容妃顿时被气到。 敢情,她忙活半天,机关算尽,却全都为云雾做了嫁衣?! 二品御猫,谁敢伤它? 不然就是对圣上不敬。 帝王这是故意拿这猫护著云雾的吗? 想到以往,那些姬妾妃嬪,但凡养了猫的,无一例外,全部遭到帝王的厌弃。 可如今,却偏偏出了云雾这个特例! 凭什么帝王就独独待她与眾不同? “好、你好得很!” 容妃越想越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 被气得浑身发抖。 然而顾及到这只小白猫,她这会儿却是什么都不敢做。 “本宫不会放过你的!你给本宫等著!” 只恶狠狠瞪了云雾一眼,又放了句狠话,便带著人怒气冲冲的走了。 云雾乌眸里闪过一抹散漫的嘲讽。 今夜。 圣上没处置容妃,著实令她有些意外。 不过,今夜不成,她还有后手。 总归。 不会再继续惯著容妃一而再地给她使绊子了! “娘娘今夜真是让微臣捏了把汗啊!” 这时候,在一旁观望了好一会儿,迟迟不敢上前的渣爹云卿南,终於出现,开口说道。 云雾早瞥见他。 知晓他畏惧容妃身份,不管出现替自己出头。 这会儿见容妃走了才露头。 多少有些窝囊废了。 “让父亲担忧了。” 不过,云雾面上还是露出一抹愧疚之色。 她不听云卿南废话。 便语气婉转,又难掩委屈地道:“父亲,女儿一直怀疑嫡母在女儿身边安插了细作,之前苦於没有证据。 “可今日,好端端的,女儿又险些出事。 “父亲回去以后能不能劝劝母亲。 “上一回,买通女儿身边的宫女,给赵答应下毒连累女儿也就罢了。 “这一回,又买通宫女,给雪团儿身上抹了可以吸引其他野猫的香料…… “她就这么见不得女儿好吗?” 她这么一通说。 只管把黑锅往文氏头上扣。 云卿南听得一愣一愣的。 然而仔细一想。 文氏今晚为何不肯入宫? 指不定就是怕出了事,她再被怀疑上! 所以才故意不来! 毕竟以往,只要是宫中宴请,她一向跑得极快,且最爱与贵夫人们攀比! 当下,云卿南儘管压根没瞧见任何证据,仅凭云雾一番话,就已经相信事实便是如此了。 看来。 这个平妻,他是必须得娶了! 待有了平妻,將管家的权力从文氏手里要走,看她还如何能够搞事害云雾! 害云雾,就等於想毁了他的前程! “娘娘放心,等回去以后,微臣就处置文氏! “微臣保证,往后,这种事情,再不会发生!” 说完。 也顾不上自己原本还想和云雾说些什么,就著急慌忙地回府了。 云雾打发走渣爹。 唇角翘了翘。 这才又抱著雪团儿,回了承乾宫。 团娇和圆绒得知宫宴上的事。 纷纷捏了把冷汗。 “还好娘娘吉人自有天相,也不知拂柳背后的主子,真正是谁。” 即便容妃也以为,拂柳是受她所收买。 却不知,拂柳背著她,悄悄在小白猫身上,放了只香囊。 那香囊里的气味,可以將附近的野猫都吸引过来,攻击小白猫。 文华殿的位置,远离后宫。 平日里没什么人来往。 提前安置好一群野猫,再餵一些药。 今晚野猫围攻的事,也就水到渠成了。 云雾早发现了小白猫身上的香囊。 也知晓香囊里的香料有问题。 不过是按兵不动,將计就计。 原本想针对容妃。 却没料到,不止帝王心中到底如何打算,竟是直接不准人查,就这么睁一只闭一只眼的將事情了结了。 此时,云雾轻轻抚著小白猫的脑袋,给它挠痒痒。 它舒服得眼睛眯起来。 “是我们雪团儿有福气。” 她道,“容妃將它送过来时,只不过將它当做一件害我失宠的工具来利用。 “哪能想。 “它竟会被圣上封为二品御猫呢?” 团娇听著,看著小白猫可爱呆萌的样子,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 “那是遇到了娘娘您!” 她道,“不过,圣上还是偏向著娘娘的。 “没准,这几日就会来咱们承乾宫了吧?” 她此言一出。 云雾手上动作顿了顿。 小白猫睁开眼睛,有些不明所以地歪头望她。 云雾笑了笑。 继续手指给它轻轻挠痒痒。 见它又舒服得眯了眼睛,才语气平静又篤定地道:“圣上不会来的。” “啊?” 团娇有些不信。 “时机未到,而且,今夜的事,圣上恐怕事后一个人静下来,也会起疑,他怀疑容妃,同样也会怀疑我。” 云雾这样说道,又勾了勾唇,“不急,耐心等著吧。” 团娇闻言,也唯有点头听话了。 反正。 娘娘说的话,就没有不对的时候! 另一边。 御书房里。 今夜十五,本该是去皇后宫里的日子。 然而陆尧藉口说有事,来了御书房,却並未批阅摺子,而是坐在那里,一手撑著额头,双眸微闭,假寐深思。 ——云雾,真的未曾听过,他憎恶猫的传闻吗? 不久后。 殿门打开。 一黑衣暗卫走了进来。 “皇上,属下查明,几日前,许嬪娘娘曾去过承乾宫,提醒令嬪娘娘,宫中无人养猫。 “当时,同去的还有杨婕妤。 “据她身边宫女私下议论所说。 “她也曾提醒过令嬪娘娘,提起了圣上憎恶猫,以及以往皇上宠幸过的姬妾或是妃嬪,因养猫而失宠惨死这些事。” 暗卫只负责查帝王吩咐的事。 多余的话,一个字也不提。 此时。 帝王听完。 睁开了眼睛。 桃眸中的幽冷光芒,似墨一般沉。 所以,她什么都知道,却还是执意要养猫? 一旁,陈玉安听得心中忐忑。 “——陈玉安。” 忽地,被叫住了名字。 “奴才在!” 他连忙应声。 “你说,令嬪是一个怎样的女子?她是那些蠢人吗?”只听帝王语气意味不明地问道。 陈玉安却只想找个地方钻进去。 这样就可以不用回答这个问题了。 然而现实是,不回答会掉脑袋。 回答不好也会掉。 他只好尬笑著,道:“皇上,奴才觉著,令嬪娘娘是一个心思细腻的聪明人。 “她入宫时间虽短,遭遇的诬陷虽多。 “可细看结果,步步高升如意。” 他说得极为忐忑不安,小心翼翼,却也都是实话。 “呵。” 陆尧听著这话,不由笑了。 只是笑声里,儘是冷意。 “所以,今夜她算计一切,连朕会护著她,也一併算进去了!” 第63章 他竟真在乎起一个女人的死活了? 殿內一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一旁的暗卫也如死人一般,好似连呼吸都停了下来。 陈玉安则额头上冷汗不要钱似的往下流。 他怀疑圣上再这么不说话,干嚇唬人,他很快就会因脱水而死! 帝王的忌讳。 最恨被人算计利用。 令嬪这是犯了大忌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 圣上为何只一味沉著脸,不说一句处置令嬪的话? 难不成,是不捨得? 陈玉安顿时恨自己多嘴,真是瞎说什么大实话。 若万一圣上真是心里捨不得,只不过是跟令嬪置气,事后人家两个和好了,那他又算什么? 他们之间那什么的一环吗? 陈玉安很怕自己因说令嬪坏话,而被圣上出卖。 到时候,指不定令嬪要怎么给他穿小鞋! “不过话又说回来。” 这般左思右想著,为了自己的脑子能长久地在自己的脖子上安生待著,陈玉安当即大著胆子道,“令嬪娘娘,其实也没做什么。 “一开始,就是皇上您自己瞧中了人家。 “也不是人家绑著皇上,强逼著皇上宠幸人家的。” 他这话一出口。 帝王锋利的目光,立即朝著他扫了过来。 陈玉安缩了缩脖子。 恨自己今日真是多嘴! 可若是不说,圣上因为令嬪整天掛著个死人脸,就算他脑袋不掉……日子难过的不还是他这个做奴才的? 於是。 本著伸脖子一刀。 缩脖子也还是一刀。 陈玉安乾脆把心一横,又接著道:“还有,从如今的结果来看,好像每一回闹出事,都是令嬪得了好处。 “可那些好处,也都是皇上您主动给的。 “位分,您给升的,令嬪没开口要过。 “一连五日专宠,也是您给的。 “……奴才在殿外伺候著,都听著是令嬪被您给欺负惨了,一次次求饶,是皇上自己不放过人家。” 话刚说到这儿。 帝王的脸色,明显又难看了几分。 陈玉安心道。 反正已经说了这么多! 就算今日要被杀头,也乾脆不吐不快! 他索性越说越痛快:“还有啊,那容妃娘娘一次次设计坑害令嬪,赵答应死了,三公主险些出事,崔采女也死了。 “可每一回更危险的,都是令嬪。 “那令嬪要是不想办法自救,就得她死了。 “皇上您说,到底是那些人死了好,还是令嬪死了好?” 这最后一句。 简直是一记灵魂叩问。 陆尧方才还气得不行,心里怒意滔天,脑子里闪过一万个要杀了云雾的念头。 可这会儿,听见陈玉安嘴里说,是別人死,还是云雾死…… 一想到她会死。 他心里,竟是有几分不舍。 这一个念头一出来,帝王就又闭上了眼睛。 像是有些不愿意面对现实。 他竟真在乎起一个女人的死活了? 而此时。 陈玉安吐露了这么多心声后,见帝王神色,居然是有些缓和的,不由暗自高兴,觉著自己今日的脑袋,应当是保住了。 见帝王仍是不说话。 他眼珠子转了又转。 “不过皇上,令嬪明知道传言中您憎恶猫,却还是执意要养,奴才觉著,原因,或许有两点。” 说完。 他故意停顿住。 等著帝王主动发问。 而陆尧见他不说话,睁开了眼睛,墨眸睨著他。 虽未开口,不过这意思不言而喻了。 陈玉安暗自发笑。 他连忙正色道:“奴才觉著,这原因一,或许真是因为喜欢猫,那小猫可怜兮兮地被送到她面前,她不忍心不管。 “原因二嘛,则是令嬪心细如髮,是整个后宫中,真正知晓皇上是如何想的人。 “皇上幼时怕过猫。 “可您如今是帝王,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无人保护的五岁稚童,如何可能还会再去惧怕几只野猫? “或许,令嬪正是知悉这一点,才无所顾忌的,执意养了这猫。 “毕竟,暗卫只查到了她知晓此事,却並未查到今晚猫群围攻与她有关。 “所以,兴许,令嬪今晚的確无辜。 “便和她过去的每一次一样,都是同样的无辜。 “皇上您不是一早就说过吗? “令嬪她,纯然无害。” 不得不说。 隨著陈玉安一番深入浅出的剖析。 陆尧竟是觉著,颇有道理。 后宫生存不易。 他作为从小在这里长大的人,又怎会不明白这一点? 云雾的难能可贵之处,或许就在於此。 她从不主动害人。 但懂得自保。 不叫自己因无能而身死。 这一点上,倒是比之前那几个蠢的,要强得多。 更何况。 她一小女子,便是有些小心思,难不成,还能在他眼皮子底下,翻出什么来? 他可是皇帝! 便是她私底下有什么小动作,被他发现了,他不高兴,就收拾她,高兴了,就假装什么都没瞧见便是,何必跟她一小女子斤斤计较? 真要说起来,这后宫妃嬪,上至皇后,下至小小的采女答应,谁能没点小心思了? 这样想著,陆尧心里的不快,也就隨之消散得差不多了。 此刻,瞥见帝王脸上怒意全消。 陈玉安不禁暗自得意。 他才是这宫中最会哄皇上开心的人啊! 皇上若是没了他,那可怎么办才好! “皇上您瞧,今晚令嬪受了这样的委屈冤枉,您也没赏赐她什么……” 这会儿,陈玉安便接著说道。 “朕已经將她那只宝贝小白猫,封为二品御猫了,这还叫没赏赐?” 帝王终於紆尊降贵,开了金口。 陈玉安还要再得意。 便见陆尧唇角忽地冷峭地一勾,抬手点著他道:“至於你,擅自揣度圣意,下去领十个板子吧!” “啊?皇上?奴才为您著想,您还要打奴才?能不能少打几个?” 陈玉安苦了脸,求饶道。 “再多话,便打十五个板子!” 回应他的,只有帝王冷酷无情的声音。 “……奴才知错,奴才不敢,奴才这就去领罚。” 陈玉安赶紧认命地去了。 陆尧低头批阅奏摺。 见这狗奴才走了,摇了摇头。 方才那一脸的得意忘形,以为他没瞧见? 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隨即,却是又眼眸一沉。 望向底下立了许久,没声没息的暗卫一眼,冷声吩咐道:“往后容妃的早膳,每一顿,都要加一道滋补的燕窝粥。 “朕要她半年之后,慢慢垮掉。 “直至病死。” 暗卫一得了吩咐。 立即拱手领命:“属下明白。” 说完。 帝王朝他一摆手。 暗卫当即安安静静地退下了。 陆尧靠坐在椅背上,一手轻扣著桌案,俊美的脸庞上,带著一抹沉思。 半晌,心里拿定了主意。 如今朝廷局势一稳。 接下来,他要做的,便是制衡。 或许。 后宫也该如此。 至於云雾。 他不想再主动给她任何东西了。 她若还想要恩宠。 就自己来拿! 眨眼间,又半个多月过去。 秋意愈浓。 天气也越来越为寒凉。 云雾每日在承乾宫逗猫,看书,日子便如流水一般过去。 而这段时间。 帝王一共来了后宫五次。 却无一次是到承乾宫。 不过,她却得了御膳房烧火宫女金风递过来的一个消息。 容妃的早膳里,突然多加了一碗燕窝粥。 可这道粥,却是一个新来的太监每日盯著,亲自煮的。 不准任何人插手。 煮粥时更不许任何人靠近。 金风有一回找到机会,在那碗燕窝粥煮好送到钟粹宫之前,悄悄用小瓷瓶装了一点。 团娇来领早膳时,放入了食盒之中,带到了承乾宫。 第64章 早晚会轮到她的 “是一种慢性毒。” 云雾將那瓷瓶里的粥仔细检查过后,得出结论,“这种毒,毒性很隱蔽,每次量很少,银针无法测出毒性。 “需要服用至少半年以上,毒性才会发作。 “並且发作时,和寻常的风寒发热一样的症状,根本叫人敲不出任何的异常。” 团娇听她这么说完,就嚇了一跳。 忍不住惊呼了一句。 “……谁敢给妃嬪下毒啊!” 此言一出,圆绒和她都想到了什么,纷纷心里又是一惊。 云雾则淡淡一笑。 能如此强势地安排一个太监,专门盯著做这道粥。 並且御膳房的其他人,还丝毫未曾察觉到什么异常之处。 还是金风心思,又只是一个不起眼的烧火宫女,无人对她有所防备……才叫她发现了不对之处。 这样的事。 便是薛皇后也办不到。 那便只能是,帝王了。 她原本还有些疑惑,为何上一次野猫围攻一事,圣上已经认定了是容妃策划的一切,却仍是不处置容妃。 却原来。 是他动了杀心。 或许,是顾念著周夫人的救命之恩,他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 所以,才想到了这一招暗中杀人。 半年之后,这慢性毒药爆发,容妃就会频繁生病。 太医院诊不出毒性。 就算诊出来了,也无人敢说。 如此一来,容妃就可以顺理成章地“病死”了。 她自己身子不好死的。 无人敢说帝王无情。 就连容妃自己,也会什么都不知道。 此时,云雾娇美容顏,一时陷入沉思。 片刻后。 她已拿定了主意。 帝王想叫容妃像草一样慢慢腐烂掉。 可她却连这个年,都不想让容妃过! 她把红柚叫进来。 “我叫你办的事,可有结果了?”云雾直接问道。 “娘娘,已经可以確定,春黛和綺春殿的宫女春寧、春安,都是老乡,春黛的娘,是江美人母族的家生子。春黛是江美人的母亲,为江美人入宫提前布好的棋子。” 红柚说道。 “很好,此事你有功劳。” 云雾满意地讚许了句,而后又道,“只是我不能叫你到內殿伺候,你仍是要为我守好外殿,你於我的重要性,可明白?” “奴婢明白,奴婢会为娘娘守好这道殿门,任何魑魅魍魎,都別想走进去伤害到娘娘!” 红柚当即神情坚定地道。 云雾叫圆绒拿了些碎银子给她作为赏赐。 红柚没有扭捏推脱,恭恭敬敬地收下了。 “如此,便可確定。” 云雾说,“中秋宫宴,野猫围攻,拂柳在雪团儿身上放了有问题的香囊。 “而春黛,看似事不关己,实则也配合著江美人做了些事情。 “既然她已找到了靠山,与我为敌,意图害我性命。 “我便也不能放过了她。 “便用她这条命,献祭容妃!” 说完。 她清亮澄澈的杏眸中,已是闪过了一抹凛然杀机。 又过了两日。 傍晚。 御前消息传来。 昭兰殿掌灯。 “太好了!这么久了,终於轮到咱们娘娘了!” 兰西、兰夏,喜不胜收。 关嬪也长长吐了口气,脸上露出了一抹真切的笑意。 只觉一直以来压抑的心情,都得到了释放。 “恭喜你了关姐姐。” 一旁,来做客与关嬪说话的江美人,嘴上这样说著,脸上却露出一抹不大自然的笑。 她这般模样,关嬪看在眼里。 从她们四个入宫至今,也有四个多月了。 崔采女已死。 剩下她们三人,唯有江美人至今未曾承宠过。 “早晚也会轮到你的。” 关嬪安慰她,“圣上近来雨露均沾,几乎各宫都有机会侍寢,或许,明日便是翻了你的牌子。” 江美人听见这话,眼眸亮了亮。 是啊。 早晚会轮到她的。 她不会没有机会。 只是时候未到。 等她得以侍寢,必將使劲浑身解数勾著帝王,好叫他食髓知味,只想著她。 “多谢关姐姐,关姐姐,时候也不早了,你好生准备吧,我就先回去了。” 此时,江美人懂事地告辞离开了。 关嬪则立即叫人备水,准备沐浴! 这些日子,她也暗中钻研了许多。 今晚,不能再叫圣上兴致缺缺,只一刻钟就离去了! 关嬪这里。 卯足了劲儿。 蓄势待发。 只等著帝王前来。 承乾宫里,云雾正坐在院子里逗猫。 雪团儿身子长胖了些。 也长大了一些。 浑身毛髮被料理得乾净又柔软。 这会儿追著云雾手里的逗猫棒左蹦右跳的,好不快活。 江美人一脸心事重重地回来。 瞧见这一幕,眼眸闪了闪,主动上前行礼。 “嬪妾参见娘娘。 “娘娘好雅兴,圣上都要去关姐姐那里了,您却还有心思在这里逗猫。” 云雾听见这话。 却连眼神都懒得给她一个。 “圣上准许本宫养的,二品御猫。 “本宫自然要好生伺候著。” 简单的两句话。 把江美人的讥讽之言顶了回去。 她好歹还有御猫。 可江美人呢? 有什么? 无宠,也无御赐的东西可以把玩。 还好意思舞到她脸上? 此时,江美人听出她的言外之意,脸色自然好看不到哪里去。 “嬪妾身子不適,告辞了。” 她语气一冷。 说完,便回了自己的綺春殿。 云雾这才回头,望了她一眼,眸中闪过一丝漫不经心的轻嘲。 隨即,扭头看向红柚。 红柚点点头。 而后便退了下去,不知去作甚。 夜幕降临。 云雾早早地洗漱完毕,抱著雪团儿在床上看书。 另一边。 陆尧忙完朝政上的事,就去往景仁宫,径直到了昭兰殿。 “嬪妾参见皇上。” 关嬪见他果真来了,脸上现出一抹喜意,连忙行礼。 陆尧瞥她一眼。 兴致缺缺。 “起来吧。” 说完,便径直往里面的罗汉榻上坐下。 关嬪赶紧对两个宫女使眼色。 兰西端了一碗热汤过来。 兰夏则捧了热水和毛巾,等著帝王净手。 “皇上,如今秋夜寒凉,嬪妾叫人专门去御膳房做了这道热汤,皇上可要喝了,暖暖身子?” 关嬪声音轻柔地说道。 陆尧闻言,不由又看了她一眼。 便见她今日妆容清丽温婉,不似平常那般,有著几分武將世家出身的那种英气。 而是有了小女儿的柔情。 他在御书房忙公务至今,的確也有些飢饿了。 这会儿喝粥,倒正好。 关嬪今夜是用了心的。 待用完了粥,关嬪又將话题引到军营这些她熟悉的地方,与帝王聊了会儿。 这倒叫帝王对她,有了几分刮目相看的意思。 时候差不多了,便打算伺候帝王歇息。 “皇上,可要嬪妾为您歇下?” 她面颊微红。 帝王瞥她一眼,刚点了头。 外头。 “皇上,不好了,江美人似是误食了什么有毒之物,突然呕吐不止!” 陈玉安忽然进来稟报导。 帝王听了,眉头一拧。 这种时候? 关嬪心里极轻的,不舒服了那么一下。 不过想到江美人与她的关係,她还是有些担忧地道:“皇上,嬪妾陪您去承乾宫瞧瞧吧?嬪妾有些担心江妹妹……” 第65章 求皇上今晚陪陪嬪妾 关嬪都这样说了,陆尧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 抬步去了承乾宫。 待到了綺春殿,便见云雾已经在了。 陆尧乍一瞧见她,脚步微微一顿。 想到他今夜並未翻云雾的牌子。 心里头,竟是起了那么点不自然。 “嬪妾参见皇上。” 帝王愣神间。 云雾已福身行礼,“嬪妾已经叫团娇去太医院请李太医了。” 听她这么说,陆尧才又回过神来。 想起如今云雾已是承乾宫的主位娘娘。 綺春殿出了事。 她是要负起一定责任的。 “嗯。” 此时,陆尧又望她一眼,收回视线,却是忍著没去扶她起身,径直从她身旁走过,往最里面的寢殿去了。 关嬪也急急跟著进去。 待帝王走过去。 云雾也就自己起了身。 望著他略显得有些无情的身影,温婉清丽的鹅蛋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江美人正小脸发白地躺在床上。 一见到帝王来了,立即楚楚可怜地要起身行礼。 “你身子不適,就免礼吧。” 陆尧开口说著,一撩衣袍,在一旁的圆凳上坐下。 “多谢皇上。” 江美人受宠若惊,又望向关嬪,“关姐姐,你也来了,我让你担心了。” “你怎么样了?听说是突然吃错了东西?一直吐?” 关嬪瞧见她圆润的小脸失了往日气血充足的元气,不禁有几分担忧心疼地问道。 “方才吐了一会儿,现下好多了,只是晚膳吃了点甜粥而已,如今就等著太医过来瞧瞧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说话间。 李太医到了。 他行过礼后,就连忙为江美人把脉。 一番望闻问切。 “江美人应当是晚膳后出去散步消食,喝了几口凉气才导致的。” 李太医道,“膳食里倒並没有什么问题。 “微臣开两帖药吃了便没事了。” 一旁。 关嬪听了,眉微微蹙起,似是暗自嘀咕,又似是有些怀疑:“不是吃错东西? “两帖药就够了? “李太医,你可確定?” 李太医看向她:“回关嬪娘娘的话,微臣不敢乱说,但的確症状较轻,没什么大的问题。 “甚至江美人已经吐过,这两帖药若是不想吃,也可以不吃的。” 关嬪闻言,眸光微闪。 江美人见此,则道:“关姐姐不必为我担心,或许就是我近日有些贪凉了才会如此,往后我会注意一些的。” “那就好。” 关嬪脸上笑容有些勉强,“我只怕你照顾不好自己。” “既没了事,那嬪妾就先告退了。” 这时候,云雾適时地开口道,“时候不早了,嬪妾就不打扰皇上歇息了。” 说完,便主动退下,回了泠月殿。 綺春殿里。 就剩下帝王和关嬪、江美人。 关嬪有心想说叫帝王同她一道回去,可望著江美人柔弱可怜的小脸,却有些说不出口。 江美人心知今晚是关嬪侍寢,该叫帝王离开。 可帝王难得来,她却又不舍。 “皇上,嬪妾知道今晚是关姐姐侍寢,可是,能否求皇上今晚陪陪嬪妾?” 说完,眼巴巴望向关嬪,“关姐姐,你让我这一次可好?” 关嬪顿时觉得心里头哽了一下。 她望一眼帝王。 见他没有拒绝的意思,只好脸上挤出一丝故作大方的笑:“好,那皇上,今晚就劳烦您陪一陪江妹妹了。 “嬪妾,先告退了。” 说完。 见帝王没有挽留她的意思,便也只好走了。 “江美人的症状这样轻……真的是一场意外,不小心喝了凉气,还是故意的?” 一回到昭兰殿。 宫女兰西就忍不住有些不满地嘟囔道。 兰夏没说话。 只有些担忧地望著关嬪。 关嬪脸上已经一点也笑不出来了。 半晌。 她强忍著心里的不適,道:“罢了,江妹妹从未侍寢过。 “今夜,不论她是有心还是无意,我都让她这一回。” 不然还能怎么著? 她总不能再折返回去,把帝王强拉著回她这昭兰殿里! “可娘娘也是好几个月,才轮到这一回啊……” 兰西仍是觉得心里憋屈得慌,“还有,这江美人平日里,最喜欢在娘娘跟前撒娇卖乖地討要好处。 “她这一次就算是意外。 “可一旦得了甜头。 “从娘娘这里截宠,截出好处来了。 “那下一回,下下回都这样,可如何是好? “娘娘也要让著她吗?” 这话一出。 关嬪脸色微变。 不过她觉得这不可能。 江美人怎有办法次次都截宠成功? “下一回,我就不让了,如此可好?” 此时,关嬪唯有这般说道。 兰西听了,才是稍稍放心地点了点头。 “娘娘,您別嫌奴婢多嘴,只是奴婢也是为了娘娘著想。” “我知道。这宫里头,唯一不会害我的,也就只有你跟兰夏了。” 关嬪笑了笑,“来,反正也睡不著,陪我说说话吧。” 夜越来越深了。 昭兰殿里话音渐弱。 直到约莫一个时辰后。 兰西脸色难看地从外头回来。 “娘娘,綺春殿里叫了水! “江美人这次身子不適,恐怕就是一个藉口! “目的就是从您这里截宠! “否则,她哪有力气侍寢?” 几句话落。 关嬪深吸了口气。 然而也只有说:“我知道了,时候不早了,该歇下了。” 说完。 叫兰夏灭了灯。 次日。 江美人截宠关嬪的消息,传遍后宫。 泠月殿里。 圆绒和团娇一左一右地伺候云雾梳头上妆。 “娘娘之前不是说,不会让江美人成功侍寢的吗?为何昨夜不但不拦著,还故意创造机会给她?” 团娇忍不住问。 “此一时彼一时。” 云雾望著镜中的女子,娇美的容顏,清淡的妆容,笑了笑,“如今,我便是需要她侍寢了,次数越多越好。” 只这样说。 团娇听著,心里头疑惑。 不过她知晓自家娘娘走一步,看十步,也就不多问,只安心等著往后瞧也就是了。 云雾收拾好后,准备去往永寿宫请安。 刚出了內殿,就见江美人已经在候著了。 她圆润脸庞上,带著一股子侍寢后的余媚。 瞧著。 好似初绽的娇。 “云姐姐,嬪妾给您请安。” 江美人显然心情不错,甜声说道,“嬪妾陪您一道去永寿宫吧。” 云雾搬到承乾宫也有半个多月。 这还是头一回,江美人提出这样的要求。 云雾对她想要做什么,心知肚明。 此时,就浅淡地一笑:“走吧。” 第66章 他对你兴趣一般 “云姐姐你知道吗?昨夜,若不是嬪妾求饶,说身子不適,实在受不住了,圣上都不肯放过嬪妾呢。” 果然。 一路上,江美人都在炫耀昨夜侍寢的事。 她说了两句,就故意一脸天真地眨眨眼睛,望向云雾,“云姐姐,你之前侍寢时,圣上也这样吗? “平日里嬪妾瞧见他冷著脸时,心里害怕得都不敢靠近。 “可没想到,在床上时,他却是这样体贴。” 江美人说著。 话语间,已全是柔情蜜意。 云雾笑了笑。 “江妹妹,看来,你还要多加努力啊。” 她眼眸弯弯地望著江美人,说道。 “云姐姐这话……是何意思?我还要如何努力?” 江美人脸上炫耀式的微笑,微微一凝。 “圣上在床上时,若是对你感兴趣,任凭你如何求饶,找什么样的藉口,都是不会理会的。” 云雾一字一句地道,“他会一直做到他尽兴,或是时间到了为止。 “否则,似你说的那般,你一求饶,他便放过你。 “这只能说明。 “——他对你兴趣一般。” 云雾说完。 江美人脸上的表情,纷纷碎裂掉了一地似的。 云雾瞧见她一时好似被打击得连路宅斗走不动了,杏眸闪过一丝散漫的嘲弄。 隨即就丟下江美人,逕自走了。 江美人呆在原地。 好一会儿。 恨恨地跺了跺脚:“现如今圣上都不去你那儿了,还在我面前得意个什么劲儿?等著吧,早晚把你踩在脚下!” 这般说著。 一路气呼呼地去了永寿宫。 却是全然忘了,是她自己起的话头,云雾不过是如实告知罢了。 时间又是过得飞快。 九月初六,寒露。 九月初九,重阳。 这期间,云雾一直未能承宠过。 可她却一点不急。 好似夜间落叶上的霜珠,安然,静謐。 九月十一这日,圣上又翻了昭兰殿的牌子。 关嬪自是高兴不已。 云雾得知后,笑了笑。 又对团娇吩咐了句。 团娇听完后,就去了御膳房领取晚膳。 这一夜。 正当关嬪准备伺候帝王就寢时。 后头承乾宫又传来消息。 “皇上,江美人头晕得厉害。” 於是。 帝王就又去了綺春殿。 不久后。 李太医开了药先行离开。 云雾几乎同时和关嬪一道出了綺春殿的殿门。 分別之际。 云雾忽然开口说道:“以前,我总以为关嬪你表面看著落落大方,实则心眼极小,如今才知,是我误会关嬪了。” “你这话是何意思?” 关嬪原本不想与她多话。 然而此时闻言,脚步一顿。 “意思就是,关嬪念著姐妹情深,一次次纵容江美人截宠,实在是过於大方,叫人望尘莫及。” 云雾语气隨意地道。 关嬪一听,脸色倏然沉了下去。 “你又想挑拨我和江妹妹的关係?”她冷声质问。 “若你是这样想的,那就继续將所有侍寢的机会,全都让给她吧,看看,她会不会让你一次。” 云雾听完,这般笑了笑,丟下这几句话,就率先回了泠月殿。 关嬪咬牙切齿。 在原地定定站了会儿,才回了景仁宫。 九月二十三,霜降。 关嬪再次被翻了牌子。 江美人故技重施。 这一回,是心口发慌。 要李太医说的话,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依旧是吃两帖药就好的。 “娘娘还要忍江美人多久?” 昭兰殿里。 兰西甚至都哭了,“奴婢实在看不惯娘娘被她一次又一次这样的欺负! “圣上也是。 “明知道每回翻的事您的牌子,可只要江美人那边一有点什么风吹草动的,他就去了。 “去看一眼也就罢了。 “江美人一开口挽留,他就不走了! “他这样,对娘娘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关嬪听著这话,心里头,始终觉得一口气堵在那里。 上不去。 也下不了。 叫她憋闷得难受。 “娘娘,此前您总疑心令嬪是在离间您和江美人的关係,可如今,奴婢瞧著,却是令嬪早已看清江美人的为人,只是在好心提醒您而已。” 一旁,兰夏也忍不住说道,“娘娘,您若是不信,不妨试试上一回令嬪的法子。” “什么法子?” 关嬪心烦意燥地问了句。 “下一回,等轮到江美人侍寢,你也试著『病一病』,瞧瞧,她肯不肯让您,就能知晓她对您的心,和您对她,是不是一样了。” 兰夏提议道。 关嬪听了。 当时未说什么。 可心里头却默默记下了。 约莫五六日后。 帝王翻了綺春殿的牌子。 关嬪吹了冷风,命人去请太医,说头疼,似乎受了风寒。 消息递到綺春殿。 江美人正坐在那里陪帝王看书。 听见这话,搂住了他的脖子:“关姐姐习武,身体一向很好,小小风寒,根本难不倒她的。 “皇上,您不许去。 “您答应了嬪妾,今晚要陪嬪妾看完这本书的!” 陆尧似是对她有些无奈。 不过还是应下了。 只吩咐陈玉安,叫太医好生照应关嬪。 这话。 被前去传消息的兰夏听了个一清二楚。 她一脸气愤地回去,將江美人如何阻挠圣上前来的原话,一字不落地重复一遍。 “娘娘,令嬪真是没有说错,江美人,不值得被娘娘那般深情厚谊地对待!” 关嬪听了。 一向康健的身子,难得地病倒了。 她真的病了。 不能侍寢。 绿头牌也暂时被取下来。 只听人说,江美人如今圣眷正浓,春风得意。 而关嬪,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 帝王竟是没想起来瞧她一眼。 江美人也始终没来过。 倒是云雾。 立冬这日,竟是带著人来了。 “听说你病情一直不见好转,连太医也束手无策,这是我从前在家中时,偶然得来的一张风寒方子,你找李太医瞧瞧,若无问题,照著抓几贴药试试,兴许就能药到病除了。” 云雾说著,將一张药方递过去。 关嬪靠在床上未动。 兰夏倒是赶紧接过去了:“多谢令嬪娘娘关心。”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关嬪却语气有几分尖刻地说道。 “看你笑话,也轮不到我吧?踩著你上位,又对你落井下石的人,並非是我。” 云雾笑了笑,对她这话好似一点也不生气,“我知你心中癥结在何处。 “今日一早,我已经提醒过江美人了,叫她来看看你,莫要把事情做得太绝。 “想来她要不了多久,就会来了。 “到底还要不要做姐妹情深? “到时候,你们两个不妨把话说清楚。” 云雾说完没多久,就走了。 下午,江美人果然终於登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