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入婚局,我一手送前夫入狱》 第1章 婚变 结婚六年,小城市安家,她和他感情一直恩爱。 直到这一日。 她在后排车座上,发现了一个不起眼的口红印。 幸福甜蜜的婚姻表面由此破开了一道缝隙。 她一边和开车的丈夫照常聊天,一边不动声色拍下了口红印。 回去后,甩给了闺蜜。 “两个人究竟是要用什么姿势,才能让口红印沾在座上?你帮我脑补一下画面。” 闺蜜惊呼:“不可能吧!!你家程洲,那可是公认的十全十美好男人啊!” 是啊。 程洲宠老婆宠得远近闻名。 任谁都觉得她傅茗蕊命好,嫁了这么一个温柔顾家的好丈夫。 翌日,趁著程洲不在,她用粘毛器將整个车內都粘了一遍,没有收穫。 第二日、第三日继续。 到第四日的时候,她粘到一根女人的长髮。 “这根是烫染过的捲髮,绝不是我的,我的是黑长直。” “所以,他的確是出轨了。” 她在咖啡厅里和闺蜜相对而坐。 没想到闺蜜的第一反应是。 “我也是黑长直,所以跟你老公乱搞的人绝不是我,你可以放心。” 傅茗蕊:“……” 傅茗蕊:“我现在没心情开玩笑。” 她向后仰,忽然觉得心力交瘁。 所有人都公认程洲是个好男人,体贴、温柔、有担当,把她的一切照顾得妥妥帖帖。 把丈母娘和老丈人也哄得高高兴兴。 结婚六年,她从未买过菜,连菜场的门往哪边开都不知道。 朋友羡慕她遇上了绝世好男人。 可她第一次知道,好男人,竟然也是会出轨的。 “光一根头髮还说明不了什么。”她安慰自己,“车里坐个女下属、女客户,都有可能掉头髮。” “所以,这不能证明他和女人在车里乱搞。” 当天程洲下班回到家,他还是温柔地从身后抱住她,一如既往。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她不动声色问:“怎么到家这么晚?” 程洲语气自然:“今天加班了。” 她“哦”一声:“阿姨一小时前就做完饭回去了,家里就等著你吃饭呢。” 程洲含笑:“老婆怎么对我这么好?我加班晚,以后別等了,我怕把我家乖老婆饿著。” 她盛羹汤的手顿了一顿。 你看。 就是这样的温柔好男人。 可她此刻竟然有点看不透他。 吃饭间,两人依旧谈笑如初,各自聊了些今天发生的事。 聊到自然处,她突然冷不丁一问:“你这两天开车载过女性朋友了?” 程洲动作一僵。 他说:“没有啊。怎么这么问?” 说著又喝了一大口汤,还夸她做得好喝。 傅茗蕊耸了耸肩:“哦,我在你车里发现掉落了一支口红,不知道是哪个女客户掉的,回头人家问起来,你还回去吧。” 程洲好似是思索了一下:“这两天送的客户多,我也记不清了。还得多亏老婆细心。” 翌日,她坐在闺蜜对面。 “他確实出轨了。” 闺蜜看向她。 只一夜过去,傅茗蕊就已经多了两个乌黑的眼袋,难掩憔悴。 “他刚到家的时候我就告诉了他,饭菜都是阿姨做的。” “他却还夸我做得好喝。” “那一刻,他一定是心虚了。” 沉默。 两人许久无言。 好半天,闺蜜问:“如果程洲真的出轨,你是原谅还是不原谅?” 傅茗蕊仰头望向天板。 风风雨雨这么多年,早已把他当成家人一样的存在。 她信任他,依赖他,想和他在九十岁的余暉里推著轮椅一起散步,细数一辈子的点点滴滴。 可如今,他过往所有的好,都成了刺向她的利刃。 心臟那一处,像被人攥住一般,一阵一阵地疼。 良久,她才开口。 “真要离婚,我的处境会怎么样?” 闺蜜:“挺好,你已经跳过第一步骤——內耗,直接进入到第二步骤了。” 恰好闺蜜修过法学专业,立刻帮她铺开重点。 听完,傅茗蕊点点头。 “明白了。” “房子只登记了他一个人的名字,是只属於他个人的婚前財產。” “真要离婚,房子我分不到一点儿,只能卷著铺盖去外面租房。” 傅茗蕊自嘲。 “我自己曾有一套婚前房產,是父母给我的成年礼,市区的大平层。” “七百多万,全款,只写了我一个人的名字,是父母给我婚前的保障。” “但婚后程洲需要资金周转,我就把房子卖了,兑成了现金给他。” “算起来,这些现在都变成夫妻共同財產了。” 傅茗蕊是个县城厂二代。 家里经营设备製造厂几十年,旗下数百个员工,每年的业务营收近上亿。 虽然不高大上,但確实算是县城里的中產,不差钱。 程洲娶她,算高攀。 她第一次带程洲回家,父母很快就摸透了程洲的底细:农村出身,家境普通,靠自身打拼才在县城定了居。 好在程洲对她极好,对丈母娘和老丈人也是百般孝顺,万般体贴。 因此,哪怕他的外部条件一般,父母也仍肯定了他,將他当做亲儿子,让他来接厂。 “现在厂里的事都归他管,我一窍不通。” 傅茗蕊淡笑一声。 “真要离了婚,厂又怎么办?” “我那个同父异母的私生子弟弟早就蠢蠢欲动了,恨不得能代替我继承家业。” “要是程洲退出管理,下一步就该是我弟挤进来了。” 简直就是,群狼环伺。 闺蜜嘆气。 “只怪咱们爹妈那一辈思想局限,只有生了儿子才培养做接班人。” “要生了女儿,只会催女儿找个靠谱的女婿来,让女婿来接班。” 傅茗蕊自嘲:“可女婿已经不靠谱了。” 她与他谈爱时,他是港湾、是依靠、是避风港,是一个能护住她的强者。 然而爱破碎时,只能谈强弱。 他站在对立面,成了她的廝杀对手。 他“强者”的那一面,只会让她恐慌,让她无助。 傅茗蕊忽然开口。 “凭什么要和他財產平分?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我给的。” “当初他给了我爱,兑换了我的家境与资源,这尚且算是公平。” “可现在爱不在了,他仍然享受著我的资源,这就不公平了。” 闺蜜眼前一亮。 “好!眼下第一步,我们要找到他在外面出轨的证据。” “书证、物证,照片、视频,通通都要弄到手。” “我们让他身无分文地滚出去!” 第2章 什么时候怀? 仅仅是车座上有一个口红印,以及车饰上沾了一根女人的头髮。 这些还不足以锤死程洲出轨。 傅茗蕊虽然有女人的第六感,看得穿程洲在她面前心虚的掩饰; 但她也清楚,她需要更確切的东西,更真实的证据。 在这之前,切不可打草惊蛇。 免得程洲有了防备,藏起了那女人,亦或者是提前转移了资產。 周末,她仍挽著程洲的手臂在商场逛街。 两人有说有笑。 她心里越是刺疼,面上的微笑越是温柔。 “这几件都很適合你,你再试穿一下?”她伸手,替他整理了领口褶皱。 “好,都听老婆的。” 程洲温柔回应,进了试衣间。 趁他换衣服,她不动声色打开了他的手机。 滑屏,解锁。 选择密码解锁。 解锁失败。 她一怔。 程洲竟然换掉了开机密码? 在婚前,两个人都是共用同一个密码作为解锁手势的。 她和他彼此信赖,所以这一举止更多是情侣间亲密的象徵。 她尊重程洲,其实从未真的翻查过他的手机。 直到今天。 * 傅茗蕊面不改色放回手机,在程洲从试衣间出来时对他温柔一笑,帮他点评搭配。 回到家,她打开了他书房的办公电脑。 果然,电脑的密码也都被程洲换掉了。 书桌下的三个抽屉也都被锁了。 或许是里面放著和厂子项目相关的文件,不想让她接触。 她笑了。 这就是男人的理性么。 在她还沉浸在婚姻与爱情的粉色泡泡时,他就已经对她留了一手了。 ……女人与男人博弈,为何总是略逊一筹? “所谓书证,就是男方与第三方之间的通信记录,如电子邮件、简讯、聊天记录等。” “所谓物证,就是男方与第三方的亲密行为的照片或视频,开房记录或者票据。” 咖啡厅里,闺蜜帮她出谋划策。 “你必须要对法庭证明程洲確实出轨,確实是过错方,才有可能让他净身出户。” 傅茗蕊苦笑:“难。” 她现在解锁不了程洲的手机,碰不到他的任何信息。 她也可以態度强硬一些,质问程洲为什么换密码,並且索要新密码。 但这样一来,程洲就会有所防备。 毕竟聊天记录、照片这些软性的痕跡,只需要动动手指就能一键清空。 程洲是个聪明男人。一旦他有所防备,后续她就不可能再取到更多证据了。 “对了。” “我也是今天才发现。” “我根本不认识他社交圈里的那些朋友。” “他都是应酬完了再回家,至於他在外面认识什么人、参加什么饭局,我一概不知。” 被爱滋润这么多年,原以为自己是个命好的幸福女人。 到头来,竟只是个吉祥物。 闺蜜说。 “你先別打草惊蛇。要沉住气,慢慢来。” “我们现在先想法子把证据都收集完。” “等手里有了证据,你想不想离婚什么的,都只看你心情好坏而已。” “就算今年不想离,十年后某天吵架了想离了,你照旧能把证据甩他脸上。” * 当天,傅茗蕊列出了十几个待办事项。 她要做的事太多了。 她先找渠道买了微型录音机,塞进一个车载玩偶的肚子里,又用线缝合上,放在车上。 闺蜜惊呼。 “这办法不错!以后程洲在车上和任何人说了任何话,你通通都能知道。” “看不出来啊傅茗蕊!你有一手啊!” 傅茗蕊无奈。 “还不是因为针孔摄像头不好买。” “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录音频。” 她看过的小说里,主角隨手就能拿出一个微型监控。 可实操了才发现,市面上监管得严,根本买不到。 毕竟是普通人,她第一步就被卡住了。 闺蜜立刻说:“我帮你问问朋友,找找渠道。” 第二步,傅茗蕊赶去了一趟银行。 因为程洲知道她所有的取款密码。 婚后两人財產共有,开支也共同承担,对傅茗蕊来说,亲人之间不需要分你我。 可如今已生出了防备,她不得不把所有密码改了一遍。 如果程洲不动她的卡,他也不会知道她改密码的事。 办完了流程,傅茗蕊打算离开银行。 离开前,她鬼使神差,试探了一句。 “你好,我能不能拉下我家人的流水?” 她得到的答案是:不能。 “小姐,需要您提供双方的身份证件,以及对方授权让您查询的委託书哦。” 和她预料得一样。 程洲的银行流水、消费开支,不是她想查就能查到的。 这条路被堵死了。 * 下一步,就该是跟父亲聊聊进厂的事情了。 当晚傅茗蕊回了娘家,陪爸妈吃饭。 一进门,父母就热络道。 “哟?今天程洲没一起来吗?” 她的笑意一僵:“他加班呢。” “唉,小程也太辛苦了,这么晚还加班。”母亲又把两盘菜端回厨房,“我给他留点菜,你带回去给他热热吃,啊。他为了这个厂这么拼,你生活上也要多照应他点。” 傅茗蕊挤出一丝笑。 今晚舅舅和舅母也来家里吃饭。 一进门。 “哟?小程没来呀?” 和刚才父母一模一样的对话。 有那么一瞬间,傅茗蕊想怒搁筷子。 这是她家。 她回她自己家,为什么所有人问的都是程洲? 难道结婚以后,她就不可以以个体的形式单独出现了吗? 但怒意只一瞬就收了回去,傅茗蕊仍旧扮演了一个情绪稳定的成年人。 “他加班呢。” 她微笑重复了一遍。 “哦,小程真辛苦啊。” “三十岁的男人,正是事业的黄金期嘛。” …… 席间正常吃饭,舅舅和舅母聊了些家常。 “那谁今年结婚了,婚礼上就大著肚子,六个月了呢。” “现在的年轻人都是怀了孕才开始办酒席的,已经是趋势了,没什么见怪的。” 舅母话题一转。 “茗茗,你也要多调理身体啊!你和程洲结婚六年了吧?” “再过两年,你就算高龄產妇了。” “女人黄金期就这么点,好好抓紧。” …… 吃完饭,傅茗蕊独自在卫生间洗手。 洗完,她在镜子前久久凝视自己这张脸。 如果真离了婚。 她傅茗蕊。 中年离异,二婚妇女,生育价值偏低。 他程洲。 正值男人的黄金年龄,单身,帅气,温柔,多金,丰富的企业管理经验,事业的上升期,优质的人脉圈层,名下一辆百万豪车。 虽然车是她爸妈买给他的,为了让他应酬社交时有面子。 但开出去的时候,拉风的仍是程洲本人,不会有人想到其背后的供养者。 这样的程洲,和她財產对半分后,身价千万,正是十八岁小姑娘眼中的“霸道总裁”、“温柔大叔”。 多的是年轻女孩想为他生孩子。 * 这个婚,他离得起。 甚至离了之后,他可能会过得更好。 第3章 酒局 对著镜子,傅茗蕊冷笑。 同样是离婚,男人女人的处境,真是天差地別。 她从现在开始,要为自己爭取筹码了。 她回了饭桌上。 舅舅和舅母走了,母亲在收拾厨房。 只剩下她和父亲两人。 她终於说明了今天回娘家的来意。 “爸,我想进厂子。” 父亲一愣:“你教艺术教得好好的,怎么突然要进厂?” 母亲也出来。 “厂里的事情都有程洲管呢。” “你从小娇生惯养的,就没干过脏活儿累活儿,连条鱼都不会杀。” “没结婚之前我还担心你呢,现在结了婚,把你託付给程洲了,我也就放心了。” 託付。 她是个物品么? 非要从这个人的手里到那个人的手里。 傅茗蕊压下情绪,陪著笑:“我也想学学管理,多些成长。” 父亲皱眉。 “你哪会那些?!” “混厂圈的老板们,都是家族化最深的那群人。” “小地方最重关係、重人情。” “你要管厂子,上要和工商、税务、环保部门打交道,下要能在基层做包工头,和流水线工人聊家长里短。” “別的不说,光满屋子烟雾繚绕的喝白酒的大老爷儿们,你能应酬?” 傅茗蕊被问住了。 母亲过来安慰她。 “妈就你这么一个女儿,只希望你快快乐乐地过完一辈子。” “咱家有家底在,不指著你来赚钱。你就算一辈子不工作,也是吃穿不愁了。” “更何况,现在还有程洲在呢。” “你就安心做自己热爱的事,再抚养个和程洲的孩子,岁月静好,这不好吗?” …… 回到家,傅茗蕊埋在被子里哭了一场。 但她哭得很克制。 在程洲回家之前,她就已经擦乾了眼泪,补完了妆,看不出半点痕跡。 她一直以来是处在一个怎么样的困境里啊,她竟直到今天才看清楚。 四面都是无形的墙。 墙的浇造者们都在说“我为你好”。 无人能救她,那就只能自救。 程洲一到家就去洗了澡。 洗完澡之后,他睏倦地从身后抱了抱她。 “之后几天都有应酬,最近太累了。” “以后老婆不要等我回家了,你先睡吧。” “我不捨得乖老婆天天熬夜,眼袋都出来了。” 傅茗蕊笑了笑,转身,帮他整理头髮。 毫无预兆地,她来了一句。 “明晚几点,在哪里啊?我陪著你一起去吧。” 程洲一愣。 傅茗蕊不爱社交,也不喜欢和一群油腻虚荣的人聚在一起说些漂亮场面话。 “今天怎么了?”他问。 “可能在家待得太无聊了吧。”傅茗蕊依旧温柔,“你以前不是很黏著我,去哪儿都想带上我么?” 程洲一笑。 这一笑里,竟然带了一丝尷尬。 “我担心你不喜欢那些场面,怕你不自在。在家待著等我回来不好吗?” 傅茗蕊以退为进:“是我带不出去,会让你丟面子么?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 “怎么会呢。” 程洲毕竟有些情商。 “那明晚你准备准备,我让助理过来接你。” * 翌日晚上,助理开车来接她。 坐进车里,她才发现程洲的这位助理是个新面孔。 “老赵呢?” “哦,您说赵叔啊。程总对他的工作不满意,去年把他辞退了。” 傅茗蕊一愣。 厂子里的资深元老,她爸的心腹,他竟说辞就辞,没有和她家打过任何商量。 “那老李呢?还有王叔呢?还有那个谁谁……” 她接连问起了几个自己仍有印象的老员工。 毫无例外,都已被程洲辞退。 现如今在职的管理层,都是程洲一手提拔上来的,所谓的“自己人”。 而当年她爸留在厂中的心腹,通通被拔除乾净了。 而且是分两年时间,分七个批次,陆陆续续地因为某些缘由而被辞退、转岗、外派等。 做得如此隱秘,如此不动声色。 傅茗蕊笑了。 * 到了地方,她下车。 见到她后,整个包厢的人眼中闪现出一丝诧异。 连程洲本人也惊了。 程洲本来让助理给她准备了一条吊带礼服长裙,作为女伴来出席应酬。 傅茗蕊长相极美,穿这种晚礼服出席,很给男人长脸。 可谁知,她没穿。 她只穿了白衬衫加牛仔裤,头髮用抓夹隨意盘了一下,坦坦荡荡地坐下了。 甚至还是全素顏。 对傅茗蕊而言,她不是来当女伴的。 论出身,她该比程洲更是一个老板。 席间人神色各异,开始吃饭喝酒。 饭吃到一半,她出来透气,在转角听到两人的对话。 “刚才坐程哥身边的那个女的是谁啊?怎么跟之前带出来的不一样?” “换口味了吧?” “还是之前带的那个会来事儿啊,还能陪酒陪笑!” “你管人家带谁呢,只要愿意给项目就行!程洲是宏盛的一把手,咱只管把他哄高兴。” 挺好。 程洲在別人眼里已是“一把手”了。 而她作为“宏盛”最顺理成章的继承人,仅仅只是成功男人背后那个默默无闻的女人罢了。 她出来应酬,圈子里根本无人认识她。 * 傅茗蕊洗了一把脸,回了酒桌上。 她的失態只有她自己能看到。一进包厢,她就掛上了得体的微笑。 眾人还在劝程洲喝酒,程洲摆手说不喝了。 “是不是怕一身酒气地回家,被老婆骂啊?”大家鬨笑,“放心,兄弟我现在就跟嫂子打电话!就说程哥今晚跟我公司財务开会,要开到后半夜,让嫂子不要操心了!” “是啊程哥,咱们转场子去ktv唱歌唄,再挑俩个长得好看的妞儿!不比回家搂著老婆好?” 程洲神色已有几分不自然了。 但场上的人都喝高了,情绪更是高涨。 “走,转场!说走就走!” “我现在就给嫂子打电话!嫂子电话多少?!”已经有人醉醺醺地站起来了。 “1762xxxxxxx。” 傅茗蕊流利地报出一串电话號码,面带微笑。 “好!”那醉醺醺的男人也没多想,反手就拨出去,“我现在就打——” 饭桌上,来电铃声响起。 醉醺醺的男人愣住了。 其他人也愣住了。 傅茗蕊淡淡地把手机抽出来,在眾人面前扬了扬。 一时之间,场上的人都石化了。 “你、你……” 醉醺醺的男人缓慢地坐下,摇了摇头,终於清醒了几分。 “您……您……您是……” “现在既不是年度报帐也不是季度报帐,什么会议需要財务开到后半夜?” 傅茗蕊依旧温柔微笑。 “忘了自我介绍了。” “宏盛是我家的產业。” “我是老傅总的女儿,傅茗蕊。” “初次见面,认识大家很高兴。” 第4章 初露锋芒 那天的后半场,再也没人敢多开一句玩笑。 眾人轮番敬酒,也是先小心翼翼给傅茗蕊敬,再给程洲敬,全程打量著两夫妻的脸色。 气氛在尷尬之中结束了。 散席后,走到外头,眾人却炸开锅了。 “怎么回事,刚才那个真是程洲的老婆?正牌老婆??!” “我就说气质排场怎么不一样,跟以前带来的完全两种风格啊!” “人家自己是老板娘,当然底气硬啦!” “那个阿东刚才还说什么去喝酒、点妹妹,真是捅了马蜂窝了!” “正牌老婆不是传闻中从来不出面、只待在家里的吗?今天怎么回事啊!杀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喂,刚才我没说其他不该说的话吧?!” “你前半场都流著口水直勾勾盯著人家看,这还不算吗?!” “靠!当时我不是不知道么!” ……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这是傅茗蕊第一次在程洲的社交圈中露面。 从此,“傅茗蕊”这个字面名字,终於和她本人的样子掛上了鉤。 圈子里,一石激起千层浪,消息越传越广。 只不过,回去的车上。 程洲把傅茗蕊一个人留在后排,自己单独坐在了副驾。 一前一后,涇渭分明。 助理小心翼翼地开车。 程洲的脸则隱在夜色的黑暗里。 “你刚才那样,让我很没面子。”他淡淡开了口。 傅茗蕊早已料到会有这样的环节。 想为自己爭取利益,就必然会让他人觉得不舒適。 如今只是开了个头,程洲就已经受不了了。 她望著窗外,选择了反质问。 “他们说你应酬的时候经常带女伴?” 程洲一愣:“酒桌上都是大老爷们,带个会喝酒的美女,比较容易热气氛。我这些都是正常工作需要,私下並没什么联繫。” 傅茗蕊又问:“他们还爭著要替你给『嫂子』打电话,帮你圆谎呢,真是兄弟同心。” “他们喝多了,开些玩笑罢了。” 程洲压低了语气。 “小蕊,这些人確实不正经,可我还要和他们继续谈生意,我也不想在这些小细节上较真。事事都要计较,容易吃不开。” 傅茗蕊开口。 “你的每个解释都那么合理。” “我听明白了。” “我只一个要求:那个叫阿东的,以后不许再给他订单了。” 程洲措手不及。 “为什么?” “就因为他在饭桌上开了点玩笑?” 傅茗蕊表情淡淡。 “他所谓的『玩笑』得罪到我了。” “你踢他出局,所有人都能理解。” 程洲皱眉:“胡闹!生意上的事情怎么能因为这点小事就——” “知道了。” “话里话外,都是我不懂事唄。” 傅茗蕊对助理开口:“停车。” 助理立刻一脚剎车。 傅茗蕊下了车:“我想自己一个人走走,你先回去吧。” 程洲这才知道,她是真的发脾气了。 她这个人,一直都是平平静静的,没太多情绪起伏。 可这次,似乎有些不一样。 * 傅茗蕊独自走在江边,在冷风里拉高衣领。 她拿阿东开刀,其实是杀鸡儆猴,给所有人看。 在席上的谈话里她也看明白了,阿东是个小角色,得罪得起,也拿捏得起。 她初次在圈內露面,正好拿小角色来给其他人“敲敲钟”,露一点锋芒。 接下来,就看程洲怎么做了。 看他是力保阿东,还是更看重和她的夫妻关係。 她掛上耳机。 耳机里,是她留在车上的微型录音机,实时传送过来的音频。 助理说:“程总,嫂子今晚好像是真生气了……” 程洲:“早知道今天不该带她出来。” 助理说:“来的路上嫂子还跟我打听呢,问了些厂子里老员工的事……” 程洲有些诧异:“嗯?” 助理:“嫂子听说您把老员工都辞退了,似乎有些不高兴。” 车內一阵沉默。 好半天,程洲才开口。 “你听到业內小道消息了么。” “那位司寇家的公子下周来海城考察k企。” “你和k企的管理层套套近乎,想办法让我们能见上他一面。” “……” 之后的时间,程洲就和助理聊起了工作,再也没有提到和她有关的话题。 傅茗蕊摘下了耳机,站在江边,久久凝望。 忽然,她自嘲一声。 果然对男人而言,婚姻和爱情只是10%的小事,事业才是大事。 可对女人来说,婚姻爱情却是全部。 她拿全部在与他对赌。 输了她会一败涂地,贏了,也只伤了程洲那10%。 他会带著他剩下的90%离开,重新开始。 这场博弈,从一开始就不公平。 * 从江边离开,她失魂落魄地打了网约车回家。 一坐进车里,她就用毛毯將自己整个脸盖住,闷住了那些克制的哽咽声。 等擦乾脸上痕跡,抬起头来。 她发现——不对呀? 网约车怎么还停留在原地? “师傅,怎么不走?” 她盯著前排驾驶座那黑漆漆的男人侧影。 她又把地址报了一遍。 “xx路208號,悦景澜庭,西南门谢谢。” 又等了好一会儿。 车子这才缓慢开动。 她重新倒回了座位上。 * 进了家门,程洲问。 “打你电话怎么不接?” 她一怔。 这才发现自己手机落在网约车上了。 下车的时候失魂落魄,满脑子都是离婚的事。 她如实说了情况。 “手机落车上了,我现在就联繫司机。” 网约车平台上能找到司机的联繫方式,她本想打回去。 可一愣后她才发现,订单都在手机上,可手机没了。也就是说现在她联繫不了司机,也查询不了车牌號等信息。 她心里焦灼,对程洲急道:“手机借我一下,我打下自己的號码!” 那一刻,她明显感觉到。 程洲犹豫了。 虽然只有不到一秒的犹豫。 可人性的幽微处,往往就在其中。 她原本急得心乱如麻,但眼下像被兜头泼了一盆水,忽然就冷静了下来。 最终,程洲没把手机给她,只说:“我来拨號,你別著急。” 傅茗蕊冷眼看著程洲在她面前打出电话。 心中只剩一声自嘲。 * 与此同时。 黑暗的车內,屏幕亮起。 还有嗡嗡嗡的震动声。 司寇岿然垂下眼帘,漫不经心回头一瞥。 泛著萤光的手机屏幕上,是“老公”两个字。 第5章 栽培势力 书房里。 “什么?” “你是说,司寇家那位公子两周前就来海城了?” “这不合理,他的公务行程是安排在下周。他为什么要提前那么早来?” “除非,他在海城还有其他重要的事情要做。” “……可他在这边人生地不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程洲在书房给助理打电话。 傅茗蕊在窗台浇。 她的號码一直打不通,大概率手机是被司机给昧下了。 她又找了网约车总部,一番核实后,却发现自己根本没上那辆网约车。 订单上的原司机早就改接其他单了。 这件事就这么戛然而止。 一切似乎只是她心不在焉导致的差池而已。 可藉由这件事,傅茗蕊想通了几个点。 第一,那个助理是完全向著程洲的。 她原本还指望著和助理搞好关係,通过助理打听的事情,摸出些重要信息。 现在看来,助理很有可能在她这儿搞“人前一套人后一套”,把她问过的东西一五一十反馈给程洲,变成程洲的反向眼线。 第二,程洲的社交圈也是牢不可破的。 她原本还打算从程洲身边的朋友下手打探消息。 可现在她知道,男人之间无比团结。他们只会共同协作,一起瞒著她。 第三,她还暂时不能离婚。 因为,她还离不开他。 程洲在厂里已有多年威望。硬要撕破脸皮,他只会带著手底下人和客户一起离开,父亲一辈子的心血会毁在她手里。 她的弟弟也会趁著乱局挤进来,想要取代她的位置。 她孤立无援,群狼环伺,身后没有任何助力。 甚至第一个跳出来反对她离的,会是她的父母。 她的娘家人都向著程洲,没准还会劝她,“男人犯错天经地义,你熬一熬,他肯定会收心的”。 又或者是帮著程洲找她的问题:“你结婚六年都生不出来,是不是不行?男人天性都是想传宗接代的……” 人人都慕强,总替强者找藉口。 想想多么可笑。 所以,一切都要慢慢来。 清晨七点。 她已然煲好了鸡汤小粥,一点葱香点缀其中。 香气四溢。 程洲看她款款盛了一碗粥,放在他面前,不由诧异了。 “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他知道自己老婆向来嗜睡。 往常他七点半出门的时候,她都还窝在被窝里。 懒洋洋的,像一只小猫,有时候还需要他哄著她拉著她起床。 生活上的事也常常需要他来打点照顾。 可今天她却破天荒为他早起做早饭。 就好像昨晚那些不愉快的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坐在他对面,傅茗蕊温柔一笑。 “只是忽然想起,很久没有和老公一起面对面吃早餐了。” 程洲的目光落在她慵懒垂落的一缕发梢。 不知为何,清粥喝在嘴里竟有些许的甜。 当天下午,阿东公司被宏盛列入黑名单的消息,就传遍了圈子,闹得沸沸扬扬。 “阿东这是被程哥给踢出局去了啊?” “这下惨了,阿东估计撑不过今年了!” “你们谁知道阿东是怎么得罪了程哥了?之前不是好端端的么!” “他不是得罪了程哥,是得罪了老板娘!” “程哥那位正牌老婆是真厉害,你还不知道內情吧?来,我跟你细说……” …… 外面正闹得风起云涌。 而厂里的人事部里。 傅茗蕊正坐在李主管的对面。 李主管曾深受她父亲的恩惠,也和她有些许交情。 这也是为什么她找上了李主管。 她先和李主管嘮了家常,又简单聊了聊近年厂子里有什么人才储备计划。 眼看铺垫得差不多了,她切入正题。 “李叔,今年的秋招很快就要开始了吧?” 她留下了一张简歷。 李主管立刻心领神会,接过,翻看起来。 “您有中意的人选?” 傅茗蕊笑了笑:“这是我多年前就资助的一位学生,今年她就要毕业了,我有心想招揽她到我自家的厂子。您不用看我的面子,只管让她和同批次的人竞爭。” 李主管点点头:“这孩子的履歷不错,学校也好,招进来做管培生没问题的。” 就这样,她在厂子里安排下了第一个“自己人”。 比起討好程洲的身边人,她更想从零开始提拔,一步一步栽培自己的势力。 * 与此同时,傅茗蕊开始养猫了。 “家里的喵仔总是乱跑,昨天刚打翻了水盆,今天又爬上了厨房的储物架。” “所以啊,我就在家里安装了监控,这样可以实时查看家里宠物的情况。” 傅茗蕊说这话的时候,正带著煲好的汤来厂里陪程洲。 程洲有些不同意:“老婆,咱们这几年都在备孕,养宠物对孩子不好,况且——” 话说到一半,面前的食盒被一层一层打开。 燉煮得软糯入味的排骨。 表皮微焦內里多汁的酥肉。 浸在番茄酸汤里的金色蛋液。 葱香四溢。 程洲就收了声。 他也察觉到,近期傅茗蕊对他愈发好,感情黏度不断升高。 就连这样炎热暴晒的天气,她都愿意特意跑来一趟,陪他一起吃顿饭。 思及此,程洲也就不再多说扫兴的话,隨她去了。 * 就这样,借著“养宠”的藉口,傅茗蕊在家里的每个角落都装上了监控。 工作人员兴师动眾地上门,替她安装膨胀管和螺丝,固定了支架,调试了高度。 “所以,你装这么多摄像头……该不是提防著程洲带小三在你臥室的床上滚?” 咖啡厅里,闺蜜问。 傅茗蕊被逗笑:“这是一种合理提防。” 其实更多的,是她想要增加对生活的掌控感。 她现在仍在给程洲製造一些虚假精,维持著表面上的夫妻和谐。 但总有一天,两个人会撕破脸皮,刺刀相见。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闺蜜说,“长此以往下去,程洲贪恋你给的温柔,真正地离不开你了。” 傅茗蕊一愣。 闺蜜:“如果程洲收了心,切断了所有曖昧关係,哭著喊著求你別走,等到那个时候你会不会心软?会不会脑海中闪过一丝想原谅他、和他复合的念头?” 傅茗蕊只犹豫了片刻,就迅速清醒。 “先不管这些。” “我要先掌握制衡他的筹码。” “手里有了筹码,我希望他身败名裂还是大家天涯各自安好,都只看我仁慈与否,而不是看他的脸色。” 经歷了这些事后,她从爱情的温柔乡里觉醒了。 她想成为强者。 只有成为强者,她才能好好倾听內心的想法,感受自己对程洲还留有多少旧情。 若是这个婚她根本离不起、不敢离,那这就不是爱。 也不是她对婚姻的忠贞。 而是她根本没得选。 第6章 太太社交圈打响名號 自那一天在程洲的社交圈里露面之后。 眾人开始意识到一件事: 程洲是有个正牌老婆的。 这个多年来始终隱形的“程洲背后那位太太”,更像是一个程洲的已婚標籤,只存在於聊天之中。 从未有人见过她的真容。 直到阿东被踢出局的消息传出来。 * 开始陆陆续续有一些“太太们”上门主动来拜访傅茗蕊。 陈总太太,李总太太,张老板太太…… 这些男人背后的女人们原本就自有一个“太太社交圈”,用来互换人脉,交流圈內信息。 这些太太们的共同特点就是:社交能力极强,很会来事儿,当然,也很势利。 原本这个“太太社交圈”里从未有傅茗蕊这一號人物。 可是阿东被踢出局的消息一扩散,仿佛一个警钟。 开始有人意识到,程洲背后那位太太,也是能影响大局的。 而且,她在程洲心目中的分量还不轻,能靠吹吹枕边风就左右一件事。 於是,这些太太们开始频繁登门,和她拉姐妹关係了。 “傅小姐,你的皮肤状態也太好了吧!平常怎么保养的?” 客厅里,李太太笑靨如。 “难怪程总那么宠爱你呢!不像我们这些快四十岁的人,都人老珠黄了!老公根本不愿意多看一眼!” 傅茗蕊露出微笑:“李太太您太谦虚了,您要不说,我根本看不出年纪,您瞧瞧您这眼角,一点鱼尾纹也没有。” 这些敷衍的场面话明明不带多少真诚,却让李太太笑得前仰后合,面带得意。 “哎呀哎呀,还不是前阵子做了除皱和提拉!效果还不错吧?他们都说很自然,哈哈哈……” 就这样,傅茗蕊很快和“太太社交圈”里的各家女主人熟络了起来。 和女人社交对她来说不是难事,她应付自如。 更何况她也清楚,她在这个圈子里的地位,与她是否“会来事儿”没有太大关係。 这些太太真正看重的是她身后的价值。 她的价值是:她能够影响到程洲做决定。 若她没有价值,即便天天笑脸迎人,也未必能让她们多看一眼。 可这种价值,傅茗蕊心底其实不屑。 她想做老板。 而不是做老板娘。 这些以丈夫的身份地位而自居的太太们,恐怕不会知道,她的心底正在预备著打一场仗。 她像是一个森林深处潜行的士兵,无声无息,静静地等待著猎物的鬆懈。 而手指,早已扣在了扳机上。 只等待著风起的那一刻,杀机尽现,给敌人致命一击。 * 傅茗蕊丟失的那只手机,莫名其妙出现在小区楼下的保安亭。 保安说是个跑腿小哥送过来的,装在盒子里,“说是喊我拿给傅小姐,我一听就晓得是你噻!” “这个人咋个这么奇怪嘞!当面送过来还能得一声谢谢,偏就找个跑腿,做好事不留名噻!” “人还挺低调嘞!” 傅茗蕊也觉得费解。 她已经买了新手机,这只旧手机其实用处已不大。 她开机查看,检查了一番,没有任何异常。 於是也就不再把这件事掛在心上。 对傅茗蕊现阶段而言,如何从程洲手里把厂子的主导权抢回来,才是生活重心。 瞒著家人,她报了一个商学班。 说来也怪。 课程的老师是一个业界大佬,知名度高,才刚开课,进修名额就被抢完了。 学员里不乏一些大小民营公司的老板。 许多人是衝著老师的人脉来的,想和老师打点关係。 她报名太晚,没得到资格。 原本她已不抱希望。 但不知怎的,隔日,课程老师就亲自联繫了她,態度热情。 “傅小姐,我特意为您多增加了一个名额,期待能和你在课上见面!” 掛下电话,她也费解。 她一个“圈外人”,怎么就和人家老师扯上了关係? 疑惑归疑惑。 课她还是照常去上,並且每次都坐第一排,听得格外认真。 很快就到了周末。 她给爸妈买了一个扫地机器人,带过去探望爸妈。 一进家门,就见程洲已经坐在家中餐桌上,热情洋溢地帮忙递餐具、分碗,母亲喜气洋洋地擦围裙,父亲乐呵呵地跟他聊国际形势。 多么其乐融融的一家人。 傅茗蕊干站在门口,儘量扯出最自然的微笑。 “程洲,你这两天不是去外地出差么?” 母亲一看是傅茗蕊,“哟”一声,高兴道。 “小蕊,你也来啦!” “小程是去出差啦!他上午的飞机刚落地,立刻马不停蹄带著当地的土特產过来看我们了!” “这不,我们才刚坐下呢!” “你也快来,一起吃!” 傅茗蕊保持微笑。 眼神却扫过地上的大包小包。 都是机场买的当地特產,老一辈人最喜欢的乾货和食材。 程洲这礼送的,可真是送到了她爸妈的心坎上。 “那我来得可真是巧,刚好赶上吃饭。”傅茗蕊笑了笑,也坐下一块儿吃。 饭桌上一切如常,聊聊家里琐事,说说笑。 依旧和刚才一样其乐融融。 可低头夹菜的间隙,傅茗蕊清楚,她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疙瘩。 程洲落了地,第一件事不是先通知她。 而是拎著一大堆乾果特產送到她爸妈这儿,扮演一个孝顺的好儿子,和二老吃上一顿闔家团圆的饭。 像这样的饭,他以前不知道吃过多少顿。 在她尚未知情的时候,他就已经越过了她,討二老的欢心。 饭桌之上,父亲和程洲聊军事、聊歷史,聊歷朝歷代的皇帝都干了些什么事。 傅茗蕊观察著父亲的表情。 他红光满面。 父亲已年过六十。他退出工厂的管理后,就相当於退休在家养老。 养老的生活毕竟寂寞。 如今得到程洲这么一个风趣幽默、三观一致的聊搭子,他简直滔滔不绝。 一顿饭吃完,程洲向父亲匯报起了厂子里的工作。 “你瞧瞧小程。” 傅茗蕊在厨房洗碗,母亲在一旁赞口不绝。 “別人家的女婿,哪有像他这样体贴孝顺的?” “你爸跟他啊,简直就是忘年之交,相见恨晚!” 傅茗蕊看著自己泡在洗洁精里的双手,又看了看客厅里高谈阔论的两人,只是笑了笑。 第7章 大人物是谁 回去的路上,她望著窗外,思索。 程洲是真的和她父亲三观一致么? 所有让你觉得“愉悦”的聊天,恐怕都是对方在潜移默化中输出了情绪价值。 程洲这人聪明灵活、进退有度,懂得怎么跟不同的人打交道。 再加上三天两头往她家跑,送点小礼物,给足了老年人需要的陪伴和关爱。 恐怕,在父母的心目中,他们对程洲的满意程度,远远比对她高。 更別提,厂子也被程洲打理得井井有条。 简直就是老一辈心目中完美的“乾儿子”。 “所以,你更要抓紧了!你的局面很危险!” 隔日和闺蜜见了面,闺蜜切入核心。 “你的娘家人越是离不开程洲,你和程洲的离婚阻碍就会越大!” 傅茗蕊知道,这话没错。 她在父母那里作为“子女”的价值部分,正在逐渐被程洲挤压空间。 平心而论,她觉得自己哪儿哪儿也比不上程洲。 程洲和父亲间天然就有男人的话题、男人的聊天方式。 加上他把家业打理得不错,又从事业角度得到了一个“父亲”对於“儿子”的认可。 那她还有什么优势呢? 身为女儿的“贴心小袄”的优势么? 可这方面,程洲甚至比她更会来事儿。 她妈爱喝茶,程洲就变著法子寻觅各地不同的茶叶,拎回家孝敬。 她爸喜欢钓鱼,程洲就自学了路亚和台钓,时不时约著她爸一起去江边。 两个男人抽抽菸、聊聊天,对社会时政高谈阔论一番,不知不觉就能钓上半日。 反而是她这个有血缘关係的女儿,和父母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二十多年,从小到大不知积攒了多少矛盾、多少看不惯。 真要让她一下变个脸,极度热情地去附和、去討好…… 反正她是做不到。 闺蜜劝她。 “做不到你也要学著做!” “你知不知道,在多个孩子的家庭里,孩子之间是会互相爭宠的?” “有多少父母真的能做到一碗水端平呢?偏爱总会给多给少!” “你从小生活在独生女环境里,父母的爱只给你一个人,所以你一直很有安全感,但你也一直缺少爭宠的意识,你不知道父母的偏爱也是需要靠竞爭、靠从其他孩子那里抢来的。” 被这么一提点,傅茗蕊忽然想到。 程洲是农村家庭出身,家里一共有三个孩子。 而程洲是最小的一个。 所以他从小就是在“爭夺偏爱”中长大的。 他天然地就比她更懂得廝杀。 傅茗蕊苦笑起来。 “那时候我只以为找到了一个好男人。” “顾家、孝顺,对岳父岳母处处体贴,把我父母当成他自己的父母。” “现在才知道,我找了一个好对手。” 当她和他成了拳击场擂台上的对手,聚光之下,只有一个人能贏。 * 傅茗蕊开始频繁地回家探望。 哪怕再忙,也要抽出时间和父母打个视频电话,问问近况。 閒谈中,她听出来母亲的声音好似有点感冒,她正想仔细问问,母亲就抢过话头。 “你帮我问问小程。” “小程之前给我捎了不少中药材,我吃得快差不多了,你让小程得空了再捎一点过来。” 傅茗蕊一愣:“妈,药可不能隨便乱吃,咱什么症状还没弄清楚,要不先看看医生再说吧?” 母亲:“妈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不用费劲跑医院了!” 见傅茗蕊还是犹豫,母亲乾脆不耐烦了。 “唉,我自己打电话给小程去说!” 没一会儿,书房里程洲的手机响起了。 程洲一边办公一边接了电话。 “嗯,是的妈,羌活、陈皮、茯苓、甘草、大枣、生薑……您要这些是吧?我下午就给您送过去。” 掛了电话,程洲一抬头,看到面前的傅茗蕊脸色有些冷硬。 “她要什么你就给什么?你就不叮嘱一句,药不能乱吃?” 程洲却反问。 “都是些普適的方子,用了也不会有问题。” “老年人嘛,就信这套,你还不如顺著她的意思来。” 果然。 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就不会真的关心。 傅茗蕊气得开车出了家门,硬拽著母亲去了趟医院。 检查结果一出来,母亲就开始嘮叨。 “你看你看,和我说的是不是一样?” “我自己的身体我还能不知道?!你非要拽著我来排队看病!我今天煎了药喝完后都好多了!” “以后有事儿我还是找小程说吧!” 傅茗蕊噎住。 那一刻,也不知是什么情绪忽然涌起来,她脱口而出。 “你天天喊小程小程!难道小程还能一辈子跟我们做一家人?!” 轮到母亲愣住了。 “什么意思,小蕊?怎么就不能做一家人了?” 看著母亲的神情,傅茗蕊生生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只剩眼角酸涩。 母亲年纪大了,有高血压。 老一辈的观念又很传统,“离婚”是个很禁忌的词。 还没有做好足够的铺垫,有些话不能隨便说。 她只好侧头偷偷抹掉泪,又转回头来,佯装无事地开口。 “妈,我的意思是,以后你有什么头疼脑热,你就直接找我。” “家里有大事小事,你也直接找我。” “从今天开始,我的手机24小时都为你们开著机。” 我要从程洲手中接过那根棒。 以后由我全权对你们负责。 母亲笑起来,显然是误会她的意思了:“我懂!你是心疼小程太忙了嘛,是不是?我都懂!” 母亲拉著她回家。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 但母亲没说错,程洲最近的確很忙。 傅茗蕊从他打电话的只言片语中听出来,有个极位高权重的“大人物”,这周要来海城考察k企业。 而程洲,正处心积虑想和对方攀上关係。 就昨天,程洲还在四处打听这位“大人物”落宿在了海城的哪家酒店。 海城最知名的几家酒店都有程洲的人脉,他託了朋友一个一个地问过去。 挨个儿问了一圈,也没问到。 程洲又不知从哪儿打听来,说是本地有位业界前辈和这位“大人物”是多年的老朋友,关係匪浅。 於是他把重心放在了“业界前辈”的身上,听闻对方开了商业课,程洲又费尽心思想要挤进课里。 这种搞事业的强烈驱动心,让傅茗蕊有些敬佩。 程洲这人,不放过任何一个向上爬的机会。 不像她,欲望太低,有就有,没有就没有,凡事不强求。 所以,她盯著他在书房办公的样子,常常会想: 这个男人,若是用来做搭档、做伙伴、做“同一战线的盟友”,一定受益良多。 但若是做对手。 那恐怕是个劲敌。 第8章 他有女助理? 费尽了心思,程洲最终还是没能挤进那个课里。 课程老师以“名额满了”为理由拒收了他,顺便把他送的那些红包和礼物也退了回来。 程洲吃了闭门羹,咬著牙,心有不甘地转向了其他路子。 也或许是因为他近期工作太忙,总之,傅茗蕊没再从他身上找出任何出轨的端倪。 “男人太忙的时候,或许也会没时间偷情。” 闺蜜告诉她。 “但是別掉以轻心!他忙过这阵以后,有可能会重新偷!” “警惕心,始终不能掉下来!” 的確。 自从在车里安装了微型录音器后,傅茗蕊每天都会导出音频来听。 但连著几天,车內的对话都没有任何异常。 有时是程洲和助理的车內声音,有时是程洲独自开车时和下属连线聊工作的语音通话。 聊天里,很大一部分都关於“司寇家那位公子”。 正常得没让傅茗蕊捕捉到任何的端倪。 “还是要从手机突破。” “程洲的手机才是重点。” 和闺蜜分析的时候,闺蜜切中问题核心。 “如果他真的出轨,通讯录、电话记录、短消息,不可能什么痕跡都不留。” “过年过节的时候怎么也要发个520红包吧?转帐痕跡真能一乾二净?” “再大胆点,手机里说不定还有两人的亲密合照。” 闺蜜说的这些,傅茗蕊都认同。 唯独,她弄不到程洲的解锁密码。 如今,程洲每日上下班的行踪格外正常。 她时不时突击一下地去厂里找他一起吃午饭,他也都是单身一人。 傅茗蕊都要產生错觉了,仿佛之前程洲出轨的痕跡都只是她自己单方面的种种臆想而已。 而在这时,事情忽然有了新进展。 * 起因是,“太太社交圈”里的赵太太生了二胎。 二胎满月了。 於是,傅茗蕊抽空备了一份婴儿伴手礼,登门探望了一下。 赵太太拉著她的手。 “好妹妹,连你一个没生过孩子的都知道要送我这些!你看看我家不靠谱的老赵!” “明明都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爸爸了,什么都不懂!” 赵太太开始细数丈夫买来的那些东西。 “瞧瞧他买的纸尿裤!他竟然都不知道闺女用这一款纸尿裤会长湿疹!” “再看他买的爽身粉!现在的婴儿可不能用这些!粉末到处飞,误入呼吸道了怎么办?!” “我让他別管这些,只管赚钱就行!他却非要殷勤地去买,买了又不合適,唉。” 三两句话,傅茗蕊就听出来了,原来赵太太是在变相地秀恩爱。 秀自家丈夫是个顾家的好男人。 “……” 秀得真的好抽象。 傅茗蕊笑而不语。 其他太太们也热闹起来。 “能操心这些就不错啦!老赵还是有这份心的!” 眾人聊著聊著,话题就落到了傅茗蕊身上。 毕竟傅茗蕊是其中,唯一还没有生育的。 “小蕊,你和程洲,你俩有没有备孕计划呀?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 “这两年也差不多该要了吧?” “备孕这些事,我们这些老姐姐都有经验,你隨便问,我们给你支招!” 傅茗蕊只好官方一笑:“隨缘。” “隨缘可不行啊!” “女人的黄金年龄就这么些!” “程洲可是出了名的顾家好男人!你为他生孩子,没有后顾之忧的!” 在洗手间的镜子前,傅茗蕊安静地挤洗手液,搓洗,擦乾,然后抬头。 “黄金年龄”这个词她已经听了不止一遍。 如此著急,如此紧迫。 像是超市里正在促销甩卖的临期商品一样。 踏入二十九岁这条线之后,外界开始用各种各样的声音来提醒她:她需要迫切向程洲兑现她的生育价值了。 她不兑现,就好像程洲吃了多大的亏一样。 程洲比她大四岁,今年三十三了。 怎么没有人去提醒程洲,35岁之后精子质量逐年都在下降? 她看过报导。 近年来中国人类精子库的志愿者合格率逐年下降。 现在的合格率不到五分之一。 但论到生孩子,却总是女人的命题。 傅茗蕊对著镜子自嘲一笑。 出了门,她又旁若无人地戴上社交面具和几位太太拉家常。 这些太太们也不是一无是处。和她们聊了半日,她已摸清了她们背后丈夫的人脉关係,知道了谁与谁交情匪浅,谁又和谁曾因为什么事结下了芥蒂。 临走的时候,赵太太又摸出了傅茗蕊送她的礼物,嘖嘖满意。 “小蕊,你送的这个餵奶枕,可真送到了我心坎里,这一看就是了心思的。” “半夜餵奶经常支得我胳膊都酸麻了,正缺个专业的餵奶枕呢!还得是女人!男人可没你这么心细!” “我生头胎的时候,你家程洲还托女助理送过什么金手鐲、包包之类的……送得倒是贵,可都送不到点子上。不像你!” 傅茗蕊喝茶的手,微微一顿。 隨即,她浅笑:“谁让我跟赵太太您特別投缘呢。” 回应得滴水不漏。 * 但没有人知道,滴水不漏的背后,藏著怎样一番滔天骇浪。 “他曾经有个女助理,这事儿他从来没有和我提起过。” 在咖啡厅见到闺蜜,傅茗蕊平静地开口。 “如果不是心虚,他为什么要隱瞒自己换了个女助理的事?” 闺蜜摸著下巴:“这个女助理都能给程洲的客户家属登门送礼、打点关係,说明已经使得很顺手了,而且还能介入程洲的私人事务了。” 闺蜜分析:“你看,他现在的这个助理都能在家门口等著你,开车载你去应酬、充当回程司机;那为什么之前那个女助理,你从来没见过,也从来没听过呢?” 没错,不合理。 闺蜜:“要不你去厂子里查查?” 傅茗蕊:“那程洲就该起疑心了。” 闺蜜:“也是。太明目张胆了。” 傅茗蕊摩挲著下巴。 片刻后,她展开了自己的逻辑。 “赵太太当时说,她『生头胎』的时候,女助理送过礼物。” “赵太太家的大宝今年有两岁了,说明女助理的在职时间是两年前。” “当时送了金手鐲和包包。” “我远远看了一眼那个包,是noravogue chic的货,看款式,在两年前时是刚出的新品。” “新品那个时候很抢手,门店常常缺货的。她既然能买到,肯定有预约信息登记。” 闺蜜惊呼一声。 “不会吧不会吧!傅茗蕊,你別告诉我,你还去门店查了!” 傅茗蕊看著她。 然后,缓慢点了一个头。 第9章 和小三交锋 赵太太家里。 回了家的丈夫正在数落她。 “你还跟她提那个女助理的事儿了?” “不是跟你说了,程洲的事情你任何一点都別告诉他老婆,提都不要提,能不多嘴就不多嘴!” “你们女人的话题不是挺多的嘛?聊聊钱、美容、养小孩,这些家长里短的东西还不够你们聊的?” 赵太太也不服了,顶了一句。 “我就是顺口提了一嘴!” “再说了,就这么一嘴而已,能掀起什么风浪!” “我总共就说了一句话,我说人家送东西送不到点子上!就这样!” “那位傅小姐反应也平淡得很,大概根本没把我这句话往心里去,听过就算了!就你大惊小怪!” * 咖啡厅里。 闺蜜缓慢地凑近。 “所以……你真去门店查了?” 傅茗蕊点头:“我去查了。” 恰好她是noravogue chic的vip客户,在门店有自己认识的柜姐。 那位柜姐每逢节假日都会给她发祝福简讯,凡有新品总是第一个通知她。两人认识四五年了,交情不浅。 她想查这个包的购买信息,第一反应,就是找这位老熟人。 老熟人也很给力,很快弄到了她想要的信息。 “可惜的是,女助理当时登记预约信息,用的是化名,不是真名。” 闺蜜凑过来看了一眼:“哟?monica啊?” 这么大眾的英文名。 单就这个商场里,都不知道有多少个莫妮卡。 这要怎么查? 傅茗蕊开口。 “好在,虽然名字不是真的,但留下的手机號码肯定是真的。” “新品到货之后,柜姐是要通过这个手机號给她发简讯来取货的。” “至少我们现在,已经知道她的號码了。” 闺蜜眼睛一亮。 “那我们要不要打过去,赶紧问一问?” 傅茗蕊摇头:“打过去之后你说什么?” 还不確定那个女助理到底是不是小三。 如果是,这就属於打草惊蛇。 如果不是—— 万一那个女助理对程洲忠心耿耿,哪怕离职了也要反手把这件事匯报给程洲呢? 让程洲嗅出一丝异样的端倪,同样属於打草惊蛇。 所以这通电话,不能打。 儘可能多搜集情况,保持不动声色,才是正解。 闺蜜:“那我们先调查出这个女人的真实姓名?” 傅茗蕊开口。 “昨晚我打开了某支付软体。” “然后在上面搜索了这个手机號,给对方帐户转帐。” 闺蜜一拍大腿:“太绝了!我怎么没想到!转帐前是需要实名认证的!” 傅茗蕊摩挲著下巴。 “她的名字显示是一个星號和一个『姿』,但我不確定对方姓什么。” “閒著也是无聊,我就按著百家姓隨手输了几个。” “输到第四个的时候,就显示成功了。” 闺蜜:“所以她是姓——” 傅茗蕊:“李。” 傅茗蕊:“姓李,名姿,monica全名叫李姿。” 李姿。 听上去很柔媚的名字。 傅茗蕊继续开口。 “然后,我下载了职脉。” 职脉,职场交友类app,用户实名认证,是一个维护商务关係网的社交软体。 她在上面搜索了李姿的名字。 很快对应到了她的帐號。 “她目前的状態是『求职中』。” “个人主页没有进行隱私设置,所以职业信息是全公开的。” “monica-li,联繫电话:138xxxxxx24,电子邮箱:mailto:??…毕业於临市外国语大学,专业为英语语言文学……” “工作经歷,行政文员助理、人事文员……工作內容是编写和整理公司內部文件,如会议纪要、报告……” “2021年7月-12月她入职宏盛,也就是我家的工厂。时间都能对上。” 闺蜜惊呼。 “靠,可以啊!” 可傅茗蕊却若有所思起来。 “这里有个问题。” “2021年的年底,她就离职了。” “那是不是说明,程洲车里的那根头髮,应该另有其人?” 闺蜜摇头。 “万一併不是离职,而是换了个形式被包养起来了呢!” “你想想,如果那女人真和程洲有了见不得人的事,程洲是会继续把她明晃晃放在身边,还是会转入地下,更秘密地偷情?” 傅茗蕊沉默了。 这些可能性都有。 “你帮我借个职脉的企业帐號,我们跟她聊聊求职和招聘。”傅茗蕊开口。 闺蜜一笑:“不用借,我小號多的是!” 闺蜜曾创业失败多次,不知道註册了多少个招聘號。 她反手一亮自己最新的帐號,头衔是:繽英视界文化传媒有限公司,执行总裁。 於是,聊天对话框正式开启。 “你好,李小姐,我是我司负责招聘的jessica。” “我想先跟您简单沟通一下,了解一下您的基本情况。请问您现在方便吗?” 只片刻的功夫,这条消息就被“已读”了。 两人都屏住了呼吸。 这个时候。 赵太太的电话打过来了。 赵太太是被老赵催著打电话过来探口风的。 她寒暄了几句“小蕊你在干嘛呢”、“什么时候和程洲一起来我家吃饭”。 就听到这端的傅茗蕊语气一切如常,对谈自然。 尤其知道傅茗蕊还有閒心和闺蜜喝下午茶,赵太太更是放下了心。 掛了电话,赵太太埋怨起自家老赵。 “我都说了没事了,你偏偏还要多疑这个多疑那个的!” “我不过就提了一嘴而已!就提一嘴,又能怎样?!瞧你,小题大做!” 老赵听闻,也放下了心:“没事就好。” * 掛下电话,傅茗蕊切回聊天框页面。 对方已经回復了。 “很方便!很高兴有这个机会跟您交流!” “您这边想了解什么?” 傅茗蕊看了闺蜜一眼。 闺蜜也看了她一眼。 这是她们与程洲“潜在出轨对象”的第一次近距离交流。 她俩像是两个还没有做好准备的小丁,猝不及防被推上了战场。 傅茗蕊沉吟片刻,接过了手机,开始打字。 她先是例行问了对方的职业技能、未来规划、薪资诉求等。 李姿也是有问必答。 “我之前在本地一家大型製造业厂担任过行政助理的职位,主要负责日常的办公事务处理、会议安排等工作。我比较看重职位本身以及公司的未来发展,如果其他方面都符合我的期望,薪资方面也可以进一步商量。” 傅茗蕊沉吟了一下,不动声色拋出她最关心的问题。 “那么——” “可以展开说说你离职上一家公司的原因吗?” 第10章 惊天大瓜 闺蜜总算约出了李姿见面。 见面的名义是面试。 “你好,李小姐,我就是线上联繫你的那个jessica。” “基本情况呢,我们在线上已经沟通过了,约您面见是希望再更深入了解一些其他內容。” 闺蜜把李姿约在了公司楼下的一家咖啡馆。 而傅茗蕊不方便出面,则坐在角落较远的一个座位上,远距离观察。 她远远望过去。 李姿在照片里已经算是长得不错了。 真等现实中见到,才发现她比照片里更美。 那种美,是一种聪明的、干练的、都市精致姐姐的美。 一看就不好欺负。或者说,一看就见过世面、有过阅歷。 她回忆了一下李姿的简歷,李姿是2021年毕业的。其实刚出社会不到两年。 不到两年,她就已经让自己变得如此像个社会人。举止谈吐,都充满了狼性丛林里廝杀角逐的聪明劲儿。 傅茗蕊看向了对面的落地镜。 不得不承认,她比李姿大上好几岁。可却未必有李姿显得成熟。 镜子里,温柔垂落下的长髮、剪裁优雅的修身长裙,没有用眼线妆点过的天然的素顏。 一看就是温室里的朵,从未因温饱而忧虑,从未吃过生活的苦。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jessica,你好……” 那头的李姿,正和“jessica”聊到自己这两年的工作状况。 她聊到自己毕业后接连找了两份工作都是做行政,但觉得天板很低,晋升有限,无法满足她对事业的期待值;接著又聊到了婚育观,她说自己正是黄金打拼期,不想在这个时候结婚生子,影响工作…… 听她聊著这些,傅茗蕊的脑海里勾勒出了一个异地漂泊打工的女孩形象: 从小地方出来之后一心要在邻近大城市站稳脚跟; 到处找房子,跟几个室友拼租,每月要因为房租水电和养宠物的事爭吵; 下班后买个煎饼果子省钱当晚饭,到家了揉一揉被高跟鞋挤疼的脚面,却偏偏能咬牙攒出钱来买一个名牌包; 熟知所有的大牌护肤品好不好用,免税店和代购的差价,黑五的折扣,电商版和专柜版的成分区別;和女同事聊起天来滔滔不绝、游刃有余,儼然是精致都市女郎的扎堆…… 傅茗蕊发现,她与李姿之间的差別,根源在於李姿这样的女孩天然就“资源匱乏”,所以拼尽一切武装自己、向上爬。 而她,或许因为什么都不缺,连爱情都不缺,所以远离了这套竞爭体系,避开了普罗大眾的那条拥挤、充满荆棘的路。 如今回想起来,也不知道是自己的幸运,还是另一种程度的不幸。 闺蜜见完了李姿,把人送走,单独坐到了傅茗蕊的桌对面。 “聊完了。” “除了聊工作,顺便还从女性共情角度和她谈了谈心,聊了聊生活。” “那个李姿挺聪明的,她也注意到我言谈之间一直在试探她『前公司』的事情,她直截了当问我,我是不是竞爭对手,哈哈。” 傅茗蕊:“那你怎么说?” 闺蜜:“我直接承认了唄!我说,我確实跟她『前公司』有点过节。然后你猜李姿怎么著?” 傅茗蕊:“怎么?” 闺蜜:“她直接甩给了我一个大瓜!问我能开多少价!还说她知无不言。” * 事实证明,李姿的確是个很懂变通又很精明的社会人。 就这么聊了半小时,她已经敏锐嗅到了对方的意图,顺便把手上的筹码拿出来,想看看能开多少价。 闺蜜拿出了一段录音播放。 只听了开头第一句,傅茗蕊的神情就凝固住了。 原本,她是一直把李姿当成“潜在第三者”来看待的,甚至还带著一些微妙的敌对。直到—— 直到李姿一张口就来了一句。 “我遭受过程洲的职场性骚扰。” “而且,我怀疑我绝对不是第一个。” * 果然是,惊、天、大、瓜。 “程洲誒!是程洲誒!!!” 闺蜜嘖嘖摇头。 “你能想像到,李姿嘴里说的那个人是程洲吗!绝世好男人程洲!” 是啊,程洲。 傅茗蕊身边的好友圈子里公认的顾家暖男,沉稳、靠谱、专一、孝顺、宠老婆,在外能把事业干得风生水起,回家能下厨房烧得一手好菜好羹汤。 这样完美的好丈夫,竟然有这般不为人知的丑陋嘴脸。 一时间,比起“程洲搞出轨”这件事,“程洲是个噁心的男领导”更让她难以接受起来。 闺蜜:“从李姿的说法里我们知道,她的面试是程洲亲自过的,一入职就做了程洲的贴身助理,平时程洲在工作上对她颇为照顾。时间久了之后,程洲开始对她动手动脚起来。” “李姿为了工作,一直就忍著,两人保持著这种心照不宣的关係。” 闺蜜:“你怎么看?你觉得李姿真的如她所说的那样,是单方面的受害者么?” 傅茗蕊如实说:“我只知道,她脖子上那条项链,我很眼熟。” 程洲曾经买过一条一模一样的项链,价格不菲。 他说是要送客户的。 没想到,现在戴在了李姿的脖子上。 所以,程洲平时对她“颇为照顾”,肯定也包含了许多物质上的好处。 这是一种男女之间的拉扯。 老板想揩她的色,她想揩老板的钱。如果能揩了钱但不付出色,何乐不为? 中间如何把握好尺度,“保持这种心照不宣的关係”,就看各人功力了。 傅茗蕊问:“那时间节点呢?她既然提了离职,就说明她並没有一直忍著。总有一个转折节点对吧?” 闺蜜:“转折节点就是,有一次李姿和程洲一起赴饭局,喝了几杯酒,程洲圈子里的朋友们起鬨,说太晚了不如两人就在楼上酒店房间『將就一晚』;其中一个朋友还上去帮忙开了房间。” “这里划一下重点,注意,是『只开了一间房间』。” “李姿警铃大作,赶紧逃了,之后没多久就提了离职。她原话是:再这样下去,我失身是早晚的事情。” “现在看来,是李姿发现这种『拉扯』快到尽头了,再继续下去就要吃亏了。这倒是完全符合她精明的性格。” 傅茗蕊“嗯”了一声,问:“李姿她愿意作证么?如果有一天,我要和程洲对薄公堂的话。” 职场骚扰,这是程洲的一个大黑料。 如果有一天她不得不和程洲撕破脸皮,这个黑料会是她很大的一个筹码。 用好了,足够让程洲在海城的圈子里名声破裂。 闺蜜想了想:“我劝你別太乐观了。李姿是个很谨慎的人,她就是因为不愿意得罪程洲才没有发声。海城就这么大点地方,程洲想要搞她太容易了。” 傅茗蕊沉吟著。 “好吧。虽然我们手里有李姿陈述这件事的录音,但录音不是在她知情的情况下录的,她也不愿意出来作证,这就不能算合法证据。” “不过,现在我和程洲还没有非走到这一步不可,只要我们继续和李姿保持著联繫,確保手里有谈判筹码就行。” 闺蜜吃了一大口蛋糕,忽然开口。 “对了。” “除了刚才提到的『职场性骚扰』之外,李姿还甩给了我一个更大的瓜。” “你想听么?” 第11章 他口腹蜜剑,那她就笑里藏刀 回到家以后,傅茗蕊发现自己的心情久久难以平復。 只一天时间,她就有太多信息要消化。 程洲照常回家,进家门时还给她带了一束玫瑰。 “小蕊,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么?” 傅茗蕊心不在焉地“啊”了一声“你生日?我生日?情人节?结婚纪念日?都不是啊。” 程洲笑了笑。 “今天是我们第一次约会的七周年纪念日,当然要庆祝一下。” 程洲替她把玫瑰插好,摆在客厅。 可她盯著艷红的瓣,內心只剩无动於衷。 若是换做以前,她一定会惊喜地扑到程洲的怀里:“老公怎么这么贴心呀!” 然后扯住他的领带,和他在玄关的灯光下腻腻歪歪。 可眼下,她无比冷静,脑海里只剩下李姿那些话。 “……哪有不好色的男人?只是装得好与不好的区別而已。” “……我去入职面试的那天,就能感觉到程洲的目光老在我的腿上瞟。说实话,我从小就漂亮,学校里男孩子的这种垂涎眼光我看得多了,从那天我就知道,程洲其实跟他们也是一样的。” 说到底,李姿比她更聪明。 二十出头就已经对男人祛了魅。 而她快三十了,仍旧沉浸在程洲给的情绪价值中难以自拔。 他买一束,他做一顿饭,他电话里一句嘘寒问暖的温柔,都能让她的心里碰撞出粉色泡泡。 有没有可能,程洲已经太懂得该怎么討她的欢心。 甚至,懂得都已经总结出了一套固定的公式,只要照搬照抄就可以了呢? 傅茗蕊抬头,对他笑了笑。 “老夫老妻的,怎么那么破费?『第一次约会』又不是什么多值得纪念的日子。” “家附近都没有店的,你为了买它,一定跑了不少路吧。” 她温柔地替他整理起了领带。 然后,一如既往地,软软地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任由自己的发梢被灯光打亮出了一圈金边。 程洲显然很受用,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 有那么一瞬间,傅茗蕊心想。 如果程洲已经总结出了一套固定的討好她的公式,只需照搬照抄;那她为什么不可以呢? 程洲给她编织甜言,那她就回馈蜜语。 他口腹蜜剑,那她就笑里藏刀。 用他的那一套打回到他身上。 反正也不费什么劲。 更何况。 她手里已经有了可以拿捏他的筹码。 * 记忆拉回到白天。 闺蜜说:“还有一个更大的瓜,你想不想听?” 傅茗蕊:“想听。” 闺蜜凑过来,开了口。 “李姿还透露,程洲用各种『不太光明』的手段,拔除了一批厂子里的元老。” “这些『手段』一旦曝了光,对程洲的声誉会是很大的影响。我们可以从这个切入点下手!” “你想啊!这么多人员名单呢,凭什么程洲能找到每个人的错处?” “这些人都有错处么?还是程洲安了一些无中生有的名头?或是威逼利诱了?” “如果我们能找出程洲是否在这个过程中动用了不道德的手段——” 傅茗蕊立刻领会了:“那程洲的个人威望会受到很大影响。” 情节严重点的,要是不小心踩了什么法律的线,说不定还要去坐牢。 傅茗蕊问:“李姿了解这些內情吗?” 闺蜜神秘兮兮的:“你不知道吧,其中有两位『元老』的离职赔偿,谈的时候李姿也参与了的。” “李姿给我们提供了两人搬家之后的住址,我们可以私下自己去联繫看看。” 这话一出,就好像是隧道通了光亮一般,傅茗蕊豁然开朗。 以前她只想著用婚姻的手段为自己爭取利益。 可婚姻在程洲那里只占了很小一部分,离或不离,根本伤不了他的根基。 但,事业就不一样了。 事业是他真正在乎的、真正愿意为之廝杀肉搏的东西。 傅茗蕊立刻下了决定。 “在c城是么?” “事不宜迟。我这周就动身过去。” * 机票定在了周日。 动身之前,傅茗蕊又回了一趟娘家,叮嘱母亲要按医嘱吃药。 夹菜的间隙,她看到柜子上堆著几个保健品的礼品盒。 不用多说,她就瞭然:程洲又是不知什么时候抽空过来大献殷勤了。 “爸,我之前说想进厂的事儿,您考虑了吗?” 趁著饭桌上聊天的气氛还不错,她小声问了一句。 谁知父亲前一秒还乐呵呵的,后一秒立刻竖起眉毛。 “你怎么还在想这件事?” “之前不是和你说了么,你只管好好教艺术,进厂的事情你就別多想了。你吃不了那个苦。” 傅茗蕊一噎。 若按照她以前的脾气,或许会搁下筷子和父亲爭辩一番“我怎么就吃不了那个苦了”。 可现在她明白,光爭辩是没用的。 父亲不同意,说明她的实力还不足以让他信服。 爭权力要靠行动,不是光靠磨嘴皮子能磨下来的。 她在心底告诉自己,沉住气,別急。 “对了,爸。” 她装作不经意地提及了一句。 “之前在咱们厂子里干了许多年的张叔叔和赵叔叔,好像都已经走了。” 她这话是试探。 试探父亲对此有多少的知情。 谁知父亲摆摆手:“哎,我知道啊。他俩要走之前还来跟我打过招呼呢,说是现在的年轻人青出於蓝而胜於蓝,他们这老胳膊老腿老观念的,跟不上了,打算早退回家去带孙子去啦!” “他们想退,我也不能强留人家啊。只能喝了两杯茶,恋恋不捨送他们走了。” 从父亲的语气里,她没听出任何异常。 看来,是程洲的手段太过隱蔽。 那两位“早退”的叔叔,谁知道有几分自愿,几分非自愿呢。 这一趟去c城,她打算把事情查个清楚。 * 从爸妈家吃了饭回来,她一进门,就看到家里围了乌泱泱好几人。 她一愣。 待看清楚之后,她冷笑一声。 来人是她舅舅和舅母。 这两人还带来了自己的大儿子和小女儿,提了各种各样的礼品,红艷艷的包装盒子挤占了她家的沙发。 这是上她家拜年来了? 第12章 恶亲戚欺人太甚 舅母脸上的笑容像菊一样褶开。 她把自己的儿子往前一推。 “程洲啊,咱们都是自家人,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啦!” “你也知道我这儿子,毕了业之后接连找了两份工作都不太满意!这不,月初又开始在家里蹲著了。” “他可是小蕊唯一的表弟呀!小蕊的同辈里面可再没有比他更亲的了!” “小程,你是她表姐夫,这事儿你一定要管管。” 傅茗蕊安安静静地站在门口。 虽然她已经进了门,可舅舅、舅母就好像全然没有发现她一样,只围著程洲打转。 紈絝表弟正窝在沙发上噼里啪啦打手游,丝毫不关心自己爸妈正怎么替自己求人情。 屋子里,只有她那个刚上大学的小表妹,怯怯地站起来对她点了点头。 傅茗蕊依旧不开口。 她就这么冷眼看著舅舅舅母如何跟程洲好说歹说,求程洲给自己儿子推荐一份工作。 “小程,你也知道,你这个表弟不喜欢太苦太累的活儿,他吃不消!” “之前那份工作,就是太累了,他才辞职不乾的!” “我们左思右想,还是觉得,把他交到你这边来比较合適,你是他表姐夫,平时总能罩著他一点,不至於让他在单位里面被人欺负是不是?” 程洲被他们围在中间,既不好答应,也不好拒绝,只是打著哈哈。 “许炎可能也有自己喜欢干的事业吧?他未必愿意来我厂子呢。” “哎呀!”舅母立刻说,“愿意,他当然愿意!他还上高中的时候就已经把你当成他的人生偶像了,恨不得能多跟在你身边跟你学习学习呢!来之前就已经跟他说好了!他一定会好好乾的!” “是啊小程,你年纪轻轻事业有成,又对企业管理很有经验,这些经验你多教教他,让他也变成像你这样的人!” 看著舅舅、舅母都围在程洲身边,拍程洲的马屁,傅茗蕊心里只是冷笑。 厂子是她父亲创立的。 就算要给表弟安排一份閒职,难道不该先去过问一下她爸的意思么。 可她前脚才刚从父母那里回来。 父母对表弟想进厂的这件事毫不知情。 可见,舅舅、舅母是想都不想就跳过了她爸妈,直接找上了程洲。 这是不把她爸放在眼里。 也不把她这个厂老板的女儿放在眼里。 就连程洲开口闭口,也都是“我厂子”。 直到这个时候,她站在一旁的小表妹才怯怯说了一句。 “爸、妈,表姐回来了。” 这一提,舅舅、舅母才像是恍然大悟,把目光转到她身上。 “哟,小蕊回家了啊。” “快到饭点了,你是回来做饭的吧?” 他们也立刻跟傅茗蕊假意寒暄起来。 但是说来说去,话题也就这么两样。 “小蕊怎么看著又瘦了呢,是不是最近营养没补好?你舅妈给你带了银耳、红枣、阿胶、枸杞,还有燕窝呢。” “女人吃燕窝特別好!调节內分泌、养血暖宫呢!备孕期的女人就应该多吃!” 舅舅像是想到什么,塞了一提简陋包装的盒子在傅茗蕊的手里。 “小蕊,这可是我特意托朋友从湾区弄过来的多子药,听说是个民间的高人开的方子呢!” “只要吃上一个月,保证能一胎三宝!” 舅舅虽然是在对著她说话,可眼神却是瞟向程洲的。 很显然,他说这番话就是为了討程洲的欢心的。 至於她傅茗蕊,恐怕只是个用来满足他拍马屁的需求的工具人而已。 “是啊是啊,一胎三宝!” 舅妈也热情地掺和了进来。 在她眼里,“一胎三宝”可是一个吉祥话,是个好词。 “小蕊,你多补补身子,把气血调养好了,才可以为程洲开枝散叶嘛!” 傅茗蕊低头看了看手里这用黄色的素纸包起来的草药方子。 也不知里面究竟是什么成分,就敢让她吃。 她抬头,微微一笑,只把所有的厌恶神色都敛了进去:“谢谢舅妈。” 舅母:“哎呀,不客气不客气!应该的!大家都是一家人!这次托小程帮许炎安排岗位,我们也欠了好大一份人情呢!” 人情是欠给程洲的。 而不是欠给她傅茗蕊的。 她笑了一声,看向自己那个窝在沙发上打游戏、自始至终都没有抬过头的表弟。 这样的紈絝,她得发多大的善心,才能容许他进厂子? 什么事都不干,只领一份清閒工资,真当她傅茗蕊是开门做慈善的了? * 傅茗蕊这个表弟,从小就与她不太对付。 小时候她常被他欺负。父母只会安慰说:“你表弟从小是被你舅舅舅妈给骄纵坏了的,你当姐姐的就忍忍吧,以后进了社会,总会有人磨礪他的。” 可如今进了社会,他又想来她家厂子蹭口閒饭吃。 全然没有要受磨礪的觉悟。 翌日。 傅茗蕊不经意地问了一句:“程洲,表弟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程洲一边在镜子前打领带,一边说:“今年不是有一场秋招么?单独招他一个人太显眼了,我打算秋招的时候把他一併招进来。” “是么。”傅茗蕊一边淡淡聊著天,一边用粘毛器为他外套滚上一圈灰尘,儼然是贤妻良母的好模样,“其实啊,你不答应舅舅他们也无妨。我跟我舅舅、舅母的关係向来都很一般,你也知道的。” 傅茗蕊滚完了一圈,低头看了看。 再没有那根染烫过的长头髮。 “那可不行。”程洲立刻温柔地反对,“毕竟他们是你的家人,许炎也是你血缘上的表弟。就算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也应该答应他们。” “小蕊,你放心,这件事对我来说不会太为难的。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 看著程洲喷完香水出门的背影,傅茗蕊心中讽刺。 换做以前的她,大概会觉得很感动。 觉得程洲为了与她相关的家人,真的在背地里默默做了许多。 可现在她只会觉得那是程洲的自我感动,是强者单方面的专权独断。 分明就是舅舅舅母的马屁,拍到了程洲舒服的地方上,让程洲答应了这件事。 他却还非要安一个她的名头,说自己做这些是为了她。 低头,傅茗蕊用手机发出了一条简讯。 “今年秋招,我会把你和一个叫许炎的人安排在同一批群面。把他刷下去。” “我会帮你。” 第13章 他们欺负你是女人… 回了家,小表妹略有些忐忑,问了句。 “咱们去找表姐夫的时候,没跟表姐事先打声招呼啊。” “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舅舅不耐烦:“哎,有什么不好的?她是小辈,她还能跟我计较?” “再说了,就算她计较,又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你哥能被安排一个什么样的岗位,最后还不是你表姐夫说了算?” 舅母已经磕起瓜子,转向了其他话题。 “你说,哪有结了婚六年都还没怀孕的?傅茗蕊是不是生不了啊?” “真要生不了,实在不行……就从亲戚里面过继一个小孩唄。就当是自己亲生的一样。” 舅舅有了灵感:“你说,让咱们许炎生一个小孩,过继给他表姐怎么样?” 舅母放下瓜子:“那咱们许家自己不要小孩啦?!咱儿子的娃娃,凭什么给他表姐啊,那儿子怎么办呢?” 舅舅:“你真是一根筋!多生两个小孩唄!其中一个过继给他表姐,自己也养一个两个的!小孩又不嫌多,多子才多福嘛!” 反正也不是儿子自己生。 儿媳妇会生的。 娶个贤惠的儿媳妇就好。 舅母也被激发出了灵感,凑上来:“你说的这个法子,倒是可行!我们家过继一个出去,程洲和傅茗蕊欠了我们的人情,还要感谢我们呢!” 舅舅:“哎!都是一家人,別说什么欠不欠人情的!” 两人心照不宣,谁都没有说破后面那半句话: 未来等小孩长大了,接了程洲的班…… 那这个厂子,就是他们家的了…… * 此时,人事部的李主管瞥了一眼资料,点了点头。 “放心,您说的这个许炎,我会重点『关照』的。” 傅茗蕊不动声色:“谢谢李叔了。” 她起身离开,回家去收拾行李。 要出发去c城了。 她的第六感隱隱告诉她,这一趟行程,可能会发生很多她意料之外的事。 不过,兵来將挡,水来土掩。 开车回家的路上,她还接到了舅母的电话。 舅母:“小蕊啊,那个多子药呢,是要水煎服用的!一天两次,连续七天是一个疗程!……” 絮絮叨叨了半日,舅母最后总结。 “男主外、女主內,程洲在外面忙著事业,你也要帮他把家里面的事情都打理好,別让男人太操心啊!” 傅茗蕊盯著路况,敷衍几句,掛下了舅母的电话。 没一会儿,又是保姆打了进来。 “傅小姐!” 保姆的声音很犹豫。 “刚刚上门来了两个安装路由器的修理工,他们说,是你预约了他们上门来……” 傅茗蕊:“嗯,对。” 她忘记把这件事叮嘱保姆了。 “我画室的网络信號覆盖情况不好,平常待在画室的时候,总是连不上wifi信號。” “就算连上了,网速也特別慢。” “我预约了工作人员上门,帮我多增加一个接入点。” “改完之后,信號就会强很多。” “你直接让他们进来就行。” 傅茗蕊说完,原本以为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谁知道,保姆更加犹犹豫豫。 “傅小姐,这个……” “你要改家里的网络信號,你提前跟程先生打过招呼了吗?” “程先生知情吗?” 这话把傅茗蕊问住了。 她想增强一下家里的网络信號,就连这件事,都需要提前知会过程洲吗? 她是家里的女主人,却连这点事都做不了主吗? 保姆的工资,每个月还是由她来付的呢! 傅茗蕊语气冷下来:“这是小事,不必和程洲说。你让工作人员开始装吧。” 可保姆依旧犹豫。 “这样不好吧,傅小姐!” “程先生要是知道你没经过他的同意就改了家里的网络,他到时候怪罪下来,我可担不了这个责啊。” 傅茗蕊冷笑起来。 就像家里的书房是只属於程洲用的一样; 家里那个十几平米的画室是只属於她傅茗蕊用的。 她閒暇的时候会在家里画一些油画、水粉画。 丙烯顏料味道重,好久都不散,再加上已完成的画作需要放置在通风的地方等待表层的顏料慢慢干下来。 所以,她的画室是连接著阳台的,算家里比较偏的位置。 这么多年来,她画室里的网络信號,始终都不好。 她也没想著要改变。 每次需要用网的时候,她就从画室出来,去家里信號最好的程洲的书房外,蹭一蹭网。 总结起来,就是她“凑合”了六年多。 直到近期,不知怎么,她突然萌生了要改一改家里网络的想法。 她自己做功课、找工作人员请教,最终决定在家里多加个无线接入点。 一切准备工作都就绪了。 唯独,卡在了保姆这一关上。 傅茗蕊竟觉得有些荒唐。 保姆:“傅小姐!要不您现在打电话跟程先生先说一下吧,程先生同意了,咱们再让人进来装,怎么样?” “程先生毕竟是家里的男主人嘛,有知情权的!” “而且,这些事情,女人肯定没有男人更懂一些!你倒不如听听程先生的意思。” “我还听说,如果要多加个路由器,可能会导致什么两个网络切换的问题……要是因为这件事导致程先生在书房里用网用得不顺畅,那我可就罪过大了!” 傅茗蕊心底已经开始有丝丝的怒意。 保姆却是丝毫未察觉,反而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 “傅小姐,您还是问问程先生的意思吧。他是男人,懂这些东西的!你自己找人,万一被人家给骗了呢!” “这些工作人员想多讹点钱,肯定跟你说要加这个零件、那个零件的!” “他们心里觉得你啥也不懂,能赚一笔是一笔,你说是不是?” 傅茗蕊冷笑。 抢在保姆还要继续开口之前,她冷声打断。 “你现在就让工作人员进门。” “要是耽误了我的事,你的『罪过』同样很大。” 掛下电话,傅茗蕊把手机一摔。 明明是这么小的一件事。 可却让傅茗蕊莫名地恼火起来。 舅舅、舅母是常走动的亲戚,她至少不能在明面上和他们撕破脸皮; 父亲、母亲身体不好,又有高血压,她平日在他们面前说话,向来都把情绪克製得稳稳噹噹; 程洲手里攥著厂子的权力,她现阶段还需小心应对; 这些人也就算了。 可现在,连个家里的保姆都快要骑在她头上了。 这个时候,屏幕亮了起来。 她低头一看。 呵。 是保姆。 她又来电话了。 第14章 保姆是眼线 她接起电话。 就听那边的保姆开口。 “傅小姐啊,我按照你的意思,让那些工作人员进门了……” “但是我心里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有点忐忑,要不这样吧,您不愿意打电话给程先生,那我来打个电话给他,跟他请示一下,行不行?” “他要是说没关係,那我心里多少也放心了点……” 傅茗蕊突然打断。 “张姨。” “你知道你每个月的工资是谁发给你的么?” 对面的保姆一愣。 “傅、傅小姐,你好端端的说这个干嘛……” 傅茗蕊打断。 “——以后,我吩咐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別的都別问,知道了么?” 对面的保姆大概被傅茗蕊身上突然散出来的压迫感嚇了一跳。 好半天,对方才回:“……知道了,傅小姐。” * 傅茗蕊到了家,回房间收拾出了行李。 路由器已经安装完了。她站在画室里,调试了一下网速。 当她打开一个网页,並发现那个网页在短短一秒內就被顺畅打开了的时候—— 她仰头,溢出了一口很舒畅的长气。 她发现,原来自己这口气已经憋闷在心底六年了。 六年了,她都没想过要付诸行动,改一改当前让自己不舒適的环境。 每次登不上网,她就去程洲的书房门口蹭一蹭。 这件事,如果是换做程洲呢? 要是程洲书房的网速不好,他恐怕在搬进来的第一天,就要大刀阔斧地改造一番了。 说白了,就是傅茗蕊很少將自己当做这个家的主体。 她忽然回忆起了,多年前一件很小的事。 那是几年前,她打算买辆自用的代步车,用来上下班通勤。 程洲开的那辆车,虽然是她爸妈出钱买的,可她一天都没有摸过方向盘。 用程洲的话来说,这车子名贵,要是被她拿去开,路上刮著、蹭著,光补漆就要不少钱。 “你毕竟是个女司机,又刚刚开始上路。要不,挑辆便宜车子,撞了、蹭了也不心疼?” “况且,年轻女性开辆豪车出去,很不安全,容易被歹人惦记上。” “路上要是有个什么流浪汉想要碰瓷,你觉得他会挑什么车?肯定挑个有钱的豪车,再挑你这种长相清秀的女性车主,你觉得对不对?” 当时,她点点头。 她“觉得程洲说得对”。 於是,她开始挑一辆“便宜的车子”,用来做自己的代步车。 记得她和程洲一块儿去了4s的销售店。 可是,明明她是打算买车的车主; 销售店的工作人员却一个劲儿围在程洲的身边,为他介绍车子的性能。 她被干晾在一旁,仿佛空气。 终於,程洲替她做好了决定。 他综合了“眾多的意见”,最终帮她决定了一款他所认为的“性价比最高”的一辆车。 傅茗蕊从未想过要质疑程洲的决定。 他比她年长几岁,懂得多,社会阅歷也更丰富。 他说这款是性价比最高、油耗最少的,那么就这辆吧。 傅茗蕊付了款买下。 直到临走的时候,还能听到销售人员那句殷勤的—— “先生再见。” 直到如今,这些回忆忽然涌入了脑海。 在许多年前被她视作为理所当然的、没什么问题的事情,在如今復盘起来—— 她忽然觉得处处都是不对劲。 程洲开的第一辆车,就是那辆她爸妈买的车。 为什么她刚开始上路的时候,就要开一辆“耐剐、耐蹭”的便宜代步车; 而程洲一上路,就理所当然地觉得自己能直接驾驭价值百万的车呢? 明明同样都是驾校考了驾照出来的学员。 教练教给了他们同样的技能。 社会却给了他们不同的待遇。 * 收拾完了行李出来,她要去赶那趟赴c城的航班。 刚拎著行李箱走到楼下,手机响了。 她低头一看。 是程洲的电话。 “小蕊。” 程洲语气好似有些不悦。 “你收拾了行李箱子是要去哪里?怎么也不事先跟我打个招呼?” 傅茗蕊一愣。 她要去c城抓程洲的把柄,这件事当然不能明晃晃直接告诉程洲。 可是程洲不是人在工厂么。 他怎么知道她在家收拾了行李箱要出远门…… 思及此,傅茗蕊抬头,瞥了一眼楼上家里的窗户。 窗户口,保姆立刻把自己探出来的脑袋给收了回去。 呵。 她立刻就懂了。 原来,张姨是程洲的人。 ……家里的保姆,竟然一直都是男主人的眼线。 更可悲的是:这么多年了,她竟还是刚刚才知道这件事。 心中情绪翻涌著,可是手里握著与程洲的电话,傅茗蕊的语气依旧四平八稳,听不出什么异常。 “明天c城有一个水墨丹青为主题的国画展览。” “门票特別难买呢,我也是好不容易才抢上。” 傅茗蕊早就准备好了应对的说辞。 甚至,为了让自己的戏显得更真,她真的在网上用身份证抢购了一张展览门票。看展时间是明天上午十点。 果然。听了她这话,程洲才语气缓和了一些。 “这样啊。” “那你早去早回,路上注意安全。” 傅茗蕊向来都很关注美术界的种种活动,还崇拜著不少绘画老师。 因此,程洲没再多生疑。 傅茗蕊在电话里笑著:“嗯,知道啦老公。我会注意安全的。” 这一关,算是无惊无险地过去了。 只是,傅茗蕊在心底,已经把保姆拉进了黑名单。 张姨。 来她家六年。 烧饭、打扫都还算勤恳,没有什么工作上的让人不满意的地方。 这个节骨眼直接把她辞退,很容易让程洲推测出她的真实意图: 不满意程洲对她的监视。 所以,只能先留著。 等到什么时候抓住她的错处,再找藉口开掉她。 掛下电话之前,程洲又说。 “对了小蕊,你订的机票是几號回程?” 傅茗蕊对答如流:“明天上午十点看画展,看完当天就回来。” 她似抱怨了一句:“我本来想买下午三点的机票的,结果余票没了,只好改到了下午五点多的。” 这都是一些很日常的对话。不会让程洲起疑心。 果然程洲不再多问,只留下一句。 “你带著行李箱打车不方便,我已经让助理开车过来接你去机场了。” “你站在原地等上几分钟。” 傅茗蕊好像是笑了笑:“好呀。谢谢老公这么贴心。” 掛下电话。 傅茗蕊眼眸微敛。 现在连自己打车去机场的自由都没有了。 程洲可谓是做到了车接车送。 * 没一会儿的时间,助理就把车停在了家对面的马路上。 “嫂子,程总交代我来送您去机场。” “您別动,我来帮您提行李。” 傅茗蕊说:“麻烦你了,小张。” 助理打开车门,殷切地下了车,帮她把行李箱收进后备箱。 等傅茗蕊坐进车后,助理也坐进了驾驶座,开始导航去机场。 “你怎么到得这么快?”傅茗蕊隨口与他寒暄。 助理心虚地往后视镜看了一眼:“嗐!本来也是在外面跑业务嘛,就在这附近!开车过来十分钟就够了!” “哦,这样啊。” 傅茗蕊系好了安全带,无意中向前瞥了一眼。 只这么一瞥,她忽然就愣住了。 心跳,也隨之加快了起来。 第15章 情侣酒店 刚才,助理要导航去机场。 他打开了地图导航app,並且在搜索框里输入“机场(平台接送层)”等之类的字样。 可偏偏就在他搜索的时候,傅茗蕊瞥了一眼。 然后,她就瞥到了—— 歷史记录里,上一个输入的地点是“情缘雅居酒店”。 傅茗蕊愣住了。 意思就是,助理在赶来她家之前…… 上一个开车导航的地点,就是这个所谓的“情缘雅居酒店”。 情缘雅居。 这个酒店她可太熟悉了。 这是一家开在她家附近的连锁情侣宾馆,均价200块钱,档次一般。 她上下班通勤的时候经常会路过。 但她没想到身边竟然真的有人会在那家酒店里开房。 她回想著刚才助理说的那句话。 “嗐!本来也是在外面跑业务嘛,就在这附近!开车过来十分钟就够了!” 剩下的话,傅茗蕊忍了下去,没有问出口。 * 开了一小时的车后,到了机场。 助理很殷切地帮傅茗蕊提著行李箱下了车,又陪著傅茗蕊一路进了安检。 “小张,不用送了,你不是还要跑业务嘛?快去忙吧。” 助理:“好嘞,嫂子,我看著您进去我就走了!” 直到目送著傅茗蕊的身影进了候机厅,助理小张才折返离开。 值完机,傅茗蕊坐在候机厅里。 她忍不住给闺蜜打电话说了这件事。 闺蜜笑得前仰后合。 “你们厂子的工作氛围確实是好啊!” “上班时间还能偷著出去开个房回来!” “这小张平常看著也像个正经人,怎么背地里这么急不可耐呢?” “別人家员工是带薪拉屎,他呢,是带薪解决性需求!” 傅茗蕊沉吟著:“这件事我没有当面戳破。我想,以后能不能把这件事拿出来用用……” 闺蜜:“想法不错啊!你手头已经有小张的把柄了!再多搜集一点,那小张基本就是你的人了!” 傅茗蕊:“你的意思是,我可以拿这些把柄要要挟他?” 闺蜜说。 “是要挟呢还是送出去做人情,都只看你单方面的想法。” “你知道的,强者总是有很多选择嘛,做恶人、做善人,全凭良心而已。” “但你要是不留个一手,以后处境不利起来,你除了做弱者,別无选择。” 傅茗蕊沉默片刻。 “我知道。” 然后她掛下了电话。 在她心里,已经有一个计划酝酿出来了。 等她忙完c城的事,回到海城,她就开始著手。 * 飞机落地c城。 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拜访那两位“元老”。 只遗憾的是,她按照地址找过去,发现其中一个地址是无效的。 开门的房主说自己上半年刚搬进来,並不了解之前的情况。 那么,只剩一个住址了。 她找上了最后一个住址。 是家里的老人开了门。 “哦哦,你来找力明是不是?他今晚跟两个朋友去山上扎帐篷露营了,要明天才回来……” 两位老人不清楚工作上的事情,一问三不知。 傅茗蕊没法子,只能约好时间明日再上门。 忙活了一整晚,她悻悻而回。 回到酒店,她在手机上打开了自己家里的监控。 书房没人。 臥室没人。 客厅没人。 只有厨房里,张姨仍在忙活。 此刻已经十点多了。傅茗蕊可以確定,程洲仍然没有回家。 她心里冷笑一声。 她只是一晚不在,他就著急去偷情了么。 傅茗蕊倒头睡下。 原本以为自己已经看破、看透,不会再被渣男人影响到自己的情绪。 可凌晨两点,她仍醒了过来。 是身体在催促著她醒过来,仿佛要著急確认什么事。 她打开手机,继续看监控。 凌晨两点,程洲仍然未回家。 * 翌日一大早。 傅茗蕊顶著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对著镜子,面无表情地拍著水乳。 如果说先前还不能百分百地確定程洲在外面有人; 那么昨晚,她一不在家,他就立刻彻夜不归…… 是否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 她摇摇头,把那些让自己觉得噁心的画面甩出脑海。 然后,出门去看画展。 * 为了让程洲確实相信自己过来看画展了,她实打实地买了票。 核票、进展览馆、领取地图和票根;在展览馆內拍上几张实地的照片,拍几幅自己特別喜欢的画作。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看完展,她把票根票据都留进包里,走进旁边的伴手礼店。 礼品店里,她挑选给程洲的礼物。 “老公,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她打了一个视频过去。 视频的背景右上角,有意无意地露出了“丹青水墨展览馆”的招牌logo。 这是要打消程洲的疑虑。 程洲已经坐在办公桌前工作了。 他神態如常:“嗯,好看。只要是老婆挑的,都好看。” 傅茗蕊开始耍小脾气:“什么叫都好看?总有哪个好,哪个不好的吧?挑一挑嘛。” 一边说著,她一边在视频画面中,仔细打量程洲的细节。 他神色如常,精神也尚可。 只是领带没有换。 程洲:“老婆是学艺术的,眼光当然要比我更好。老婆帮我挑就行啦。我昨晚跟小张出去应酬到后半夜,在小张家沙发上睡得脖子都落枕了,老婆就別为难我了。” 程洲说得如此自然。 轻描淡写地,就把自己一夜没回家的事情,用一种抱怨的方式一笔带过。 傅茗蕊竟然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毕竟,程洲確实经常应酬。 有时候吃完饭局还有酒局,酒局结束还要去转场。 以前也不是没有到后半夜的时候。 “你昨晚没回家?睡在小张家了?” 傅茗蕊语气中含著一些惊讶,装作自己完全不知道程洲昨晚没回家这件事。 “怎么不回自己家,睡得还舒服点,你去挤小张家干什么?” “小张租的公寓小,你又不是不知道。” 程洲摆摆手。 “哎,以前有老婆在家等我,不管多晚我当然要回去了。” “现在家里没人等,回去了也是空落落的一个人,还不如在小张家过一夜。” “正好小张家离应酬的地方也近,散场之后,小张就把我一道载回来了。” 前因后果都能衔接得上。 人物动机,也处理得足够合理。 真是一点破绽都没有留。 一时傅茗蕊都要拿捏不定了: 该不会真是喝完酒了之后,顺便去助理家睡了吧? 第16章 对付保姆 偏偏这件事,唯一能够作证的人,只有小张。 她要是去问小张,小张百分百会附和程洲的话—— “程总昨晚確实睡在我家了,嫂子!” “老板被灌得那么醉,单独让他一个人回家我也不放心呀!” 毕竟这主僕二人是一条心。 程洲说什么,小张就会附和什么。 问了也是白问。 所以,这件事变得无解。 她根本求证不出来。 傅茗蕊在电话里沉吟了片刻,最终只佯装无事地交代。 “落枕了?” “今天有空找家店按一按颈椎。” “实在不行,自己拿个热水袋热敷一下。” 程洲笑了笑,宠溺地开口:“知道啦,乖老婆。” 两人又閒话了几句家常。 电话就这么掛下。 “小姐,这两个伴手礼都是很適合送男朋友、送老公的。您是要哪个?”一旁的老板娘把她唤回了神。 老板娘见她两只手各拿了一个东西,似乎是在摊子前犹豫不决究竟该买哪个。 於是老板娘开始为她介绍这两款的区別。 才刚开口几句,傅茗蕊就忽然打断。 “不用了,就这个吧。” 她根本不关心两者有什么区別,隨手挑了一个,就结帐,让老板娘包了起来。 * 从摊子前离开,傅茗蕊给家里的保姆打了一个电话。 “张姨,我忽然想起来,家里的冰箱还有半只乌鸡呢。” “我之前跟你说过,要趁著新鲜儘快燉了。你昨晚燉了没?” 她把这句话说得很自然,很家常。 没让张姨听出来里面试探的意味。 张姨:“呜……我昨晚没燉,要不我今天燉了?” 傅茗蕊故作奇怪:“昨晚没燉?怎么,昨天程洲没有回来吃晚饭么?”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她明知故问,是想看看张姨会做什么样的应对。 若是张姨坦坦荡荡的,那就会实话实说:说程洲昨天晚上没回来,所以家里也没做晚饭。 但张姨顿了一顿,说的却是。 “哎呀,那么大一锅鸡汤肯定要一家人一起喝啦!” “您昨天又不在家,程先生一个人哪儿喝得下这么多?我自作主张就没有燉啦!” 这话说得很含糊。 看似是在替饭菜的份量做考虑; 实则又不动声色掩盖了程洲昨晚没回来的事。 张姨:“您今天下午不是就回来了么?我现在煲上,煲到吃晚饭的时候刚刚好!保准香喷喷的!” 傅茗蕊眼眸微敛。 “好啊。那辛苦张姨了。” 她把电话掛下。 她其实並没有跟张姨说过自己什么时候回程,也没说自己要去哪里。 张姨究竟是怎么知道她“今天下午就会回来”? 並且还知道,c城和海城之间的航程距离,刚好足够她“在晚饭之前抵达”呢? 家里的保姆,竟是和男主人共享信息的。 唯独她,才是这个家里的局外人。 她笑了一声,拎著礼物向前走。 程洲夜不归宿,张姨和助理小张却都上赶著替他遮掩,替他圆谎。 她身边却无可用之人…… 等一下! 她脑子里忽然像是闪过了什么东西。 张姨和小张? 张姨,和小张? 她隱约记得,以前小张提过自己是单亲家庭,父母离婚之后他就改了名字,一直隨的母姓…… 所以,这两人之间,到底会不会有什么联繫?! 不敢细思。 因为细思极恐。 她有一种被全方位包围了的感觉。 过去的六年,她可真是过得浑浑噩噩,周遭的暗潮流动她是一点儿都没有察觉。 傅茗蕊找了一家餐厅坐下,点好了餐,然后打出一通电话。 “嗯,钱阿姨,是我。” “您最近过得怎么样?” …… 电话打了十五分钟。 撂下电话之前,傅茗蕊开口:“好,没问题。那我把地址发给您,您今晚就可以来报导了。” …… 安排好了这些事,傅茗蕊又去拜访了昨日没有拜访成功的那位“元老”。 这一次,她成功见到了对方。 “是申叔叔么?您好,我昨天就来过了,您家人说您去山上搭帐篷了…………” 申力明,今年五十岁,曾担任过厂子的管理层。 退出管理之后,现在就赋閒在家,平日钓鱼、养、逗鸟,和几个好友去户外露营,围炉煮茶等。 这一次见到了申力明,傅茗蕊拿出了自己的十八班手艺,一个话术接著一个话术,硬是把申力明原本不大愿意吐露的事情,给生生挖掘了出来。 等她临走的时候,申力明站起来送她。 “傅小姐,当年我也是考虑到不想让厂子內部动盪、引发经营危机,所以就退了一步。” “毕竟我们都是老人了,没必要非要霸著手里的权不放。” “就算非要爭个你死我活的,爭贏了,又能在位子上待多少年呢?再待个四年六年的,身体也基本吃不消了,最后还不是让权给年轻人?” “我当年不是不能爭。我要是非跟程洲对著干,我也有自己的办法!只是……上面的领导斗,下面的兵丁吃亏,最后闹得厂子內部动盪、军心不稳。这厂是老傅一手创立起来的,我们对它都有感情,所以,寧愿自己吃点亏,也不想动摇厂子的根基……” 傅茗蕊:“您说的这些我都知道,申叔叔。您放心,我有分寸的。” 她对著屋里的人微微頷首,然后礼貌告辞。 等她的身影消失在电梯口,申力明才喃喃地嘆息一声。 “老傅生了个好女儿。现在的年轻人,不容小覷啊……” “我们这辈果然是老了……” * 傅茗蕊返回了海城。 傍晚落地,晚饭前她就回到了家。 一进门,果然是鸡汤的香味。 “傅小姐,您回来了啊?程先生还没到家呢,您比他更早!” 张姨热情地端著珐瑯锅出来。 端到一半,张姨愣住了。 “这……” “这位是……” 傅茗蕊並不是自己一个人回来的。 她身边还站著一个中气十足的中年妇女。 那种红光满面的气势,像极了在呼应“妇女能顶半边天”的口號。 傅茗蕊淡淡介绍。 “张姨,最近家里人手不够,这是我新招过来的钱阿姨。” 第17章 有了克星 “张姨,最近家里人手不够,这是我新招过来的钱阿姨。” “以后你们两个就一起共事了。” “我先去忙了。以后家里的事啊,就辛苦您二位了。” 说著,傅茗蕊就忙自己的事去了。 只有张姨站在原地,愣愣看著家里多出来的一个人。 这是……这是自己的新同事? 好端端的,怎么又多招进来一个人…… 张姨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瞧著这个“钱阿姨”也多了几分排挤。 多来一个就多来一个吧。 毕竟自己在这个家待了六年了,跟主人家也没什么分別。现在多来一个新人,就当做自己多了一个助手就好了。 张姨想到这里,心里总算是舒坦了几分。 她摆出“资深前辈”的姿態。 “哦,新来的是吧?你——” 话没说完,钱阿姨就中气十足地抢过了话头。 “我今年五十三岁了!比你年纪大两岁!你就叫我钱姐就好了!我们小区跳广场舞的人都这么叫我!” 张姨一愣。 话在喉咙间哽了半天,她才艰难开口:“哦、哦,钱姐。” 张姨的气势不知为什么忽然弱上了几分。 “钱姐,你刚刚来这个家,还不太熟吧?来,我带你转一转吧,顺便把家里的布局啊、摆设啊、规矩什么的跟你讲一讲……平常你有什么不懂的你就问我好了,还有很多主人家的生活习惯,你也要慢慢琢磨……” 她话没说完,再一次被钱阿姨中气十足地抢过了话头。 “不对啊!我怎么闻著你厨房有焦味儿呢!” 说著,钱阿姨衝进了厨房! “嘖嘖嘖,烧鱼呢?水放少了!” 说著,钱阿姨擼起袖子,倒下一碗水,接著开始忙活厨房的锅碗瓢盆! 张姨看傻眼了! 钱阿姨忙活完了锅里的事,像个领导一样,在厨房里巡视了一圈,目光定格。 她立刻就发现了不对! “你这个砧板上的肉,切的纹理不对啊!” “猪肉要『顺』著纹理切,牛肉要『横』著纹理切,你都干了这么多年活儿了,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有一句话叫做『横切牛羊,竖切猪』,你听没听过啊?” “还有啊!你今天这顿饭,饮食调配也不合理啊!我可是有专业的营养师执证,我跟你说啊,这个荤素搭配,里面可有很多的学问呢……” …… 听著厨房里传来的锅碗瓢盆的声响,傅茗蕊对著镜子敷面膜,一笑置之。 …… 果不其然,当天晚上,程洲就来问了。 “小蕊。” “你怎么不由分说就多招了一个人?” 程洲蹙著眉头,似乎有些不高兴。 “家里多了个阿姨,总归要和我商量一下的吧。” 傅茗蕊早就已经准备好了说辞。 “程洲,最近家里养了猫,地上、沙发上到处都是猫毛。” “我瞧著张阿姨一个人可能顾不过来。” 她不动声色地,暗指了张阿姨“平日干活少”。 程洲沉默了一会儿:“那也不能隨便找个人过来啊,不知根也不知底的,万一人品不好怎么办?毕竟是住家阿姨,还是要找自己信得过的人的……” 傅茗蕊:“放心,这位钱阿姨我认识很多年了。” “钱阿姨是我们艺术机构以前做后勤的阿姨,保洁、打扫、给小朋友们变著样做点心,各方面都是一把好手,能干得很,人也非常热情!” “只可惜几年前,她儿子娶了媳妇,生了孩子。” “小两口都要上班,孩子没人带,钱阿姨只好辞了工作,回家专职带孙子去了。这一带就是三年多。” “今年,这不,总算熬到孙子上幼儿园了。钱阿姨也憋坏了,这两个月一直寻思著出门找一份工作。” “钱阿姨毕竟和我有一些旧识,知道了她这个情况,我就招她来我家了。” 程洲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似乎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傅茗蕊又適时补充了一句:“对了,钱阿姨还是考了证书的营养师呢。我招她进来,也是考虑到你最近工作这么累,確实该让人好好调理调理你的饮食,增强营养……” 这一番话,刚中带柔,末尾又不动声色地打出一张感情牌。 果然。 程洲的態度软化了。 “原来是为了我才考虑这么多啊。” “抱歉,小蕊,刚才我还因为这件事怪你。” 程洲没再继续坚持。 等他走出房间,傅茗蕊远远看到,张姨很著急地迎了上去。 “程先生,怎么说?傅小姐她……” 就见程洲摆摆手,交代她:“张姨,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以后安心工作就好。” 张姨的神色一秒就垮了下来。 * 自这之后,张姨和钱阿姨之间开始了汹涌暗潮。 对张姨来说,以前这个家可都是她一个人管。 现在多了一个人来平摊自己的权力。 她可真是处处受掣肘。 更別提,这个钱阿姨根本没有“初来乍到”的新人的样子,一上来就对家里的事情管起来了。 “张妹砸,你这收纳方式不对啊!我来教教你!我以前可是参加过家政阿姨收纳大赛,还拿过咱们地区的第一名呢……” “张妹砸,这件外套可不能这么熨烫啊,万一烫坏了呢?你看標籤了嘛?看成分了嘛?看洗涤方式了嘛?” 张姨简直烦不胜烦! 这是新来了一个自己的领导?竟然还挑上她的毛病来了! 她在这个家里待了六年,已经算是这个家的老人了! 排资论辈,也不是这个“新来的”可以挑剔的! * 这两人槓上了,对傅茗蕊来说,是乐见其成的事。 两位阿姨在一个屋檐下待了三天,头三天还勉强保持著表面上的和谐。 第四天就已经开始明著吵架。 第五天就已经破口大骂。 夜里,路过张姨的房间的时候,还听到里面的人正在哭哭啼啼地打著电话。 “姐儿啊,这个日子我实在是过不下去了!那个姓钱的真是越看越不顺眼……我今天骂了她一句,你猜她回骂了一句什么?……” 还没等傅茗蕊凑近听听钱阿姨究竟回骂了一句什么,就听里面一阵委屈的嗷嗷哭声。 “……过不下去了啊!过不下去了!嗷嗷嗷!!” 傅茗蕊:“……” 她默默离开,心想。 这也算是给你找著对手了。 第18章 接手新资源 傅茗蕊每日旁观著那两人在家里鸡飞狗跳。 张姨被钱阿姨掣肘之后,短时间內,估计不会再有什么心思放在她身上了。 傅茗蕊已经想好,先让两位阿姨在家里斗斗法。 斗得差不多了,就找个由头,把张姨给辞退了。 辞退张姨的那会儿,估计钱阿姨已经完美適应了这边的工作,可以无缝衔接。 这样一来,家里依旧秩序井然、不受影响,程洲也每日该上班上班、该回家吃饭就回家吃饭,等他察觉出张姨不在的时候,恐怕张姨也已经回老家有一阵子了。 忙里偷閒中,傅茗蕊没忘记抽时间约见闺蜜。 “快说说吧,你这一趟去c城,有没有什么收穫啊?” 闺蜜一见面就问。 傅茗蕊开口。 “我现在基本能確定了,程洲接管了厂子之后,很快就开始搞起了管理层內部的派系爭斗。” “而且为了逼退那几个事事反对他的元老,他还动用了一些不太道德的手段。” “比如,那位申叔叔告诉我的一件事。” “当年,厂子要启动一项新项目,这个新项目就是由申叔叔来负责。” “而程洲为了能拔除他,削弱他的老前辈的地位,就私下偽造市场调研报告交给他,还给了他一个误导性的成本估算。” “最后项目进度受阻,成本超支,所有锅全都由申叔叔来背下。” 傅茗蕊抬头,看向闺蜜。 “你说,如果把这些事捅出来,程洲会有怎么样的影响?” 闺蜜分析。 “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咱们可以用工厂的名义起诉程洲。” “因为他的行为给厂子造成了经济损失,损失多少要具体看当时的项目。但程洲肯定需要承担赔偿责任。” “而且,程洲这种行为也算导致申叔叔的个人名誉受损!如果那位申叔叔愿意的话,他也可以用自己的名义对程洲提起民事诉讼。” 可闺蜜又嘆气。 “但,说了这么多,最难的部分就是固定证据。” “事情已经过了好几年,现在是否还留有当年的项目资料,而且这些留下的项目资料是否能作为有效的证据,申叔叔与程洲之前是否有录音、简讯往来等,这些都未可知。” “再说,程洲自己做完那些事,真的会傻傻地把人证物证都留下来么?当年知情的人估计也已经被他一个一个地踢出厂子去了。” 闺蜜和傅茗蕊两人同时沉默。 闺蜜说得不错。 即便她们现在已经知道“程洲是个道德败坏之人”,但要从实力上扳倒他,中间仍然隔著很理性的现实。 好在,这一趟去c城,还有一个意外惊喜。 傅茗蕊勾了勾手指,让闺蜜凑过来听。 闺蜜听完,立刻眼前一亮。 “不错啊,申叔叔竟然还把他的资源给你了?” 傅茗蕊点点头:“我也没想到他这么地信任我。” “申叔叔说,他当年被排挤走的时候,手头原本正想著手这件事。但还没来得及做呢,人就被踢出局了。” “他说,现在由我牵头去做,也算是了却他的一个心愿。” 傅茗蕊看了一眼时间。 是时候,也该去一趟爸妈家了。 * 这一趟去爸妈家,她已然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只是没料到,一进家门,就看见舅母带著小表妹已经坐在了家里的沙发上了。 “哟,小蕊来了啊。” 舅母立刻热情起来。 “怎么样?我上次送给你的多子药,你吃了嘛?吃著有没有效果?” 她不提这事儿还好。 一提傅茗蕊的厌烦就多了一层。 她也没说自己早就把那几包来路不明的中药给丟进了垃圾桶里。 “最近这段时间忙,搁置著呢。”她礼貌微笑。 舅母一拍大腿。 “怎么能搁置呢!药一定要按时吃、坚持不懈地吃,才会有效果啊!” “这可是开枝散叶的大事儿,程洲表面上不说,可內里肯定是在暗暗著急呢。” “你说说你,因为『太忙』就不把吃药当回事的,你再忙,还能有程洲忙啊?” 傅茗蕊喝茶的手顿住。 ……向来知道这位舅妈说话向来没什么情商。 可这情商也委实有点太低了点。 今天程洲根本没来。她这马屁属於白拍。 反而是她这个亲身来了的正主,就这么三两句话被她得罪了。 “舅妈今天过来做客,是有什么事吗?”她淡淡问。 舅妈:“哎呀,我还能有什么事,当然找你妈妈聊会儿天,聊点老母亲之间的心事唄!” 说著,舅母把傅茗蕊的小表妹往前一推,对著傅茗蕊母亲一个劲儿地唉声嘆气。 “你说说我这个闺女。” “大学也念了这么久了,就愣是没认识一个两个条件不错的男孩子!” “我每天都在念叨她,好的男孩子都是在学校里的时候就被挑走了!找优质的男人,当然是要抓紧了!” “哎,可真是愁死我了!我家闺女的性格就是太內向太老实!她要是有她哥哥一半的机灵就好了!” 傅茗蕊皱了皱眉。 回想起沙发上那个从头到尾都在打游戏的表弟。 实在不觉得机灵在哪儿了。 莫非这就是父母自带的滤镜么。 说著,舅母把目光转到了傅茗蕊的身上。 “小蕊,要不你给你表妹传一点经验吧?” “你不就是还在念书的时候就把程洲给『把握』住了么?选男人的眼光这么好,也教教你表妹嘛!” 傅茗蕊只敷衍一笑。 “感情的事情都看缘分。” 心里却只厌烦,巴不得这位舅母赶紧走。 舅母又在客厅里黏了半日,话了不少家长里短。 天色快黑了,才把这位舅母给盼走。 等她走后,母亲轻声嘀咕一句:“你这个舅妈啊,就是太宠许炎了。” “刚才你舅妈夸儿子的那些话,你都听到了没?” 傅茗蕊淡淡道:“嗯,听到了,夸她儿子机灵、会来事儿、脑子聪明,很適合混社会。还夸她儿子很有魅力,在学校里的时候谈了不少对象。” 至今还能回想起舅母刚才洋洋得意的那副嘴脸:“都是那些女孩子自己倒贴的,我儿子什么都没有付出!” 第19章 將了程洲一军 母亲摇摇头。 “你那个表弟啊,在学校里搞大过好几个女孩子的肚子,女方家长都来交涉了。” “其中一个女方,家里有点实力,不肯罢休,非要把这件事给闹大,让学校开除你表弟。” “事情一大,要兜不住了,还是你舅舅舅妈来求了我,让我去求你爸出面摆平。” “你爸託了人脉关係、又了钱,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事情摆平了。” “可你看看你表弟,有没有半点改过自新的样子?” “女朋友倒是三天两头换一个,可工作却是半点力气都不肯找。” 听到这话,傅茗蕊喝茶的动作一顿。 能感觉出来,自己母亲对她那位表弟是真的“颇有微词”。 她心念一动。 “妈,那要是舅妈他们现在想把许炎塞进咱们家厂子呢?” 母亲立刻皱眉:“哎,那怎么可以!就算他们来跟我提,我也是不会答应的!男孩子嘛,就要多出去闯闯社社会,在外面受点磨炼,天天啃老怎么回事!从小到大都替他收拾了这么多烂摊子了,现在毕业了还要接著管?” 看到母亲是这个態度,傅茗蕊忽然想到: 自己不妨做个小人,吹吹“耳边风”,说点程洲的不是。 “妈,但我听说,程洲好像已经答应了。他现在正在考虑给表弟安排什么岗位呢、” “什么?”母亲一愣,但听到是程洲决定的事情,她竟然很快又释然了,“程洲这孩子做事很靠谱的,他既然答应了,那肯定有他自己的考量,我们不用多想。” 傅茗蕊:“……” 这个耳边风,可真是一点都吹不进去啊。 * 傅茗蕊没忘记自己这趟来爸妈家要做的正事。 厨房热腾腾的饭菜烧好了,她一边帮忙拿碗筷,一边打量著沙发上父亲的神色。 “爸。” “有件事,我想和您提一提。” 父亲也没怎么当回事:“什么事?” 傅茗蕊在父亲身边坐下,开口。 “最近我一直在想,外头的市场竞爭日益激烈,咱们厂子里也要多与时俱进,提升一下我们厂子里员工们的专业技能和知识水平。” “我了解到了一位来自国外的技术领域专家,我觉得他的知识对我们厂子的发展非常有帮助。” “这不,听说他过段时间就要来咱们国家了。” “我就想啊,要是咱们厂子的员工们也能听听他的课,学点他的经验,那得多好啊!这样大家的技术都能更上一层楼,咱们厂子也会更有竞爭力。” 父亲並没有把这件事太当一回事。 “给员工进行培训啊?” 他没多想,隨口夸了一句。 “小蕊,你有这份心,替厂子考虑了这么多事情,確实是可圈可点。” “但请专家这回事,你不是搞这块技术的人,很多东西你都不懂,就別跟著瞎掺和了。” “这事儿啊,交给程洲,程洲懂这些,也知道该怎么去操作。” 傅茗蕊沉默了一会儿,继续低头吃饭。 父亲瞥了她一眼。 她的侧脸似乎有几分失望。 父亲:“不过你这份心,终究还是好的,也难为你一个学艺术的人还特意去网上了解这些……对了,你刷到的那个技术领域专家,名字叫什么?” 傅茗蕊抬头,说。 “爸,这不是我网上刷到的,是我托人牵线搭桥联繫到的,对方的名字叫做alan smith,这位老师曾多次在国际知名企业担任技术顾问和培训师——” 话没有说完,父亲一下子坐直了。 “你刚才说什么??!” 傅茗蕊又说了一遍。 “alan smith,史密斯先生。” 父亲的眼神中流露出震惊:“你说的、你说的……” 母亲还有点一头雾水,父亲却已经唰一下站直了! 顿时,他红光满面! “这个专家可是赫赫有名啊!很难邀请到的!” “你说你竟然联繫上了??!” 这阵仗把母亲给嚇了一跳。 “我说你干嘛一下子像迴光返照了一样,怪嚇人的你!!赶紧坐下!” 父亲却丝毫不管母亲,只盯著傅茗蕊,语气激动。 “你刚说,要找这位专家,来我们厂子里做培训???!!” 傅茗蕊点点头,確认了一遍。 “是的,爸。” “而且,不是『打算找』,而是已经联繫到了。” “对方已经答应了我们的邀约。” 顿了一顿,傅茗蕊又补充:“爸,虽然专家来是要钱的,但你想想,这可是长期投资。学到了真本事,咱们的生產效率和產品质量都能提高,以后赚的钱可不止这点儿——” 她话音未落,父亲已经激动地握住了她的手! “能请到就好啊!” “能请到就好!” “小蕊啊,爸真是小覷你了,没想到你是真了心思啊!” 此刻,父亲才注意到大家还没有开饭。 “都愣著干嘛?” “开饭开饭!” “都吃起来!小蕊,你也要多吃一点!” 一块红烧大排就这么被夹进了傅茗蕊的碗里。 整顿饭都吃得喜气洋洋。 饭桌间,父亲热情地打探著关於那位专家的事。 傅茗蕊也是有问必答。 她没有告诉父亲,其实她是“蹭”了那位申叔叔的资源。 邀约那位专家来厂里授课的事,申叔叔在离职之前就已经著手做了。只因为程洲搞內部派系爭斗,申叔叔自顾不暇,最后这件事不了了之,只推进了一半就没有再继续。 如今申叔叔把这资源转给了她,也成了她在父亲面前“立功”的一个机会。 “好好,真好,我女儿真是长大了啊……”父亲感慨。 母亲看著眼前这久违的、父慈女孝其乐融融的画面,也是会心一笑。 直到。 一顿饭快要吃完了。 这个时候,门铃忽然响了。 程洲提著大包小包的保健品进了门。 看到门內的画面,程洲愣住了,一时都忘记要把东西放下。 “哟!是小程来了啊!” 父亲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一拍脑门。 “你瞧著我这个记性!” “小程確实是来过电话的,说他今晚一落地就来家里吃饭!” “你瞧瞧我,刚跟小蕊聊两句话,转头就把小程这通电话给忘了!” “大家吃在兴头上,都忘记等你了!” 母亲尷尬地一笑,站起来,赶紧招呼著程洲进来吃饭。 可等程洲走到桌子边,发现饭菜早就已经被吃得乾乾净净、一点不剩。只剩下几片潦草的菜叶子,漂浮在清汤的表面。 有那么一刻。 傅茗蕊看到了程洲脸上笑容的僵硬。 而她心中却只感到一种微妙的畅快感。 这个场景多么似曾相识。 记得不久之前,自己推开门,看到屋子里程洲和她父母吃饭时的一家和谐的场景。 当时的她大概就是程洲的心情吧。 从来都是座上宾,从来都眾星捧月。程洲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冷待? 好在,程洲多少也是一个体面人。当著两位老人的面,今晚,他无论如何也要保持住自己嘴角的弧度。 * 从爸妈家离开,程洲坐在驾驶座开车。 而傅茗蕊坐在副驾驶上。 两人一路无言。 气氛已经有了些许凝固。 在等一个红绿灯路口的时候,傅茗蕊看到身侧程洲的嘴唇动了动。 果不其然。 他要开口说出那句话了—— 第20章 陌生的来电 程洲开口。 “你今天去爸妈家吃饭,怎么没和我打声招呼?” 傅茗蕊听出来,他的语气中似乎有一点不悦了。 他去了那么多趟,也不见得和她打过招呼。 傅茗蕊语气如常:“你不是去出差了么?我以为你落地很晚,等不到你吃饭了,所以就来爸妈家吃。” 很合情合理。 程洲没能再找到她的什么错处,只好作了罢,不再多言。 可不知为什么,他隱隱觉得有什么事情脱离了他的控制。 但具体是什么,他又说不上来。 或许…… 只是他的多疑罢了。 * 一路上,傅茗蕊从身旁的车窗倒影里,不动声色打量著程洲开车的侧顏。 近些日子,她打量程洲的次数越来越多。 以前看他,是充满爱和崇拜。 觉得这个男人这么厉害、这么强,能做她的避风港,她何其幸运。她看他的眼光里都带著粉红色的泡泡。 可如今打量他,却是另一种心態。 她开始掂量他,给他称重。 想知道他有几斤几两,想知道他的光环中有多少是充满噱头的架子。 她还在心里不动声色地,掂量他离婚后的行情水准。想知道他离婚后能再找个什么样的。 以及日后女方什么时候会再度发现他其实是个烂心的漂亮萝卜。 到了家,两人各做各的事。 傅茗蕊去阳台浇,打理土壤。 程洲去浴室里洗澡,而手机放在外头充电。 这时,电话铃声响起。 傅茗蕊看了一眼,来电人是:骆丰-福满人寿-华南分公司。 这是程洲习惯给每个列表人的备註方式,姓名+对方的公司。 她状似不经意地对著浴室喊了一声:“有电话!要不要帮你把手机拿过来?” 换做以前的程洲,哪怕在洗澡,也会第一时间接別人的电话。 这是他的工作习惯。 但这次,程洲却想也不想,迅速回答。 “不用了,放那吧,我洗完澡打回去就行!” 傅茗蕊:“……” 她能敏锐地感知到,程洲在忌讳她碰他的手机。 他甚至都没有问“你帮我看看打电话过来的人是谁”。 连是谁都不问,就说,“我自己会打回去”。 这里面,真的没有哪怕那么一丝的心虚成分么? 傅茗蕊心里冷笑一声。 好在,刚才短短的一瞥,她已经记下了程洲手机上的那个备註。 骆丰-福满人寿-华南分公司。 * 傅茗蕊的执行力很快。 第二天,她就约到了这位骆丰。 要约到对方並不难。 因为她很快发现,“福满人寿”是一家保险公司; 而这位骆经理,则是一个卖保险的销售。 骆经理一见到她,脸上灿烂的笑意就像褶开的菊一样。 “傅小姐是不是想再补充其他的险种呀?我帮你介绍几款我们的新產品!” 傅茗蕊这才知道,程洲给他父母买了不少保险。 医疗险、意外险、分红型…… 他双亲名下,有十来个正在续保的產品。 她一页一页地往下翻动著这些產品的目录页和介绍页。 越是往下翻,她的脸色就越是难看。 * 见完骆经理回来,傅茗蕊约了闺蜜。 她把自己知道的信息归纳概括了一下。 “程洲背著我,给他父母买了许多养老產品。” “就比如这款『长寿无忧宝』,去年程洲一次性缴纳了全部保费,20万。” “两位老人一起,就是40万。” 咖啡厅里,傅茗蕊疲惫地把几张產品宣传单往前一摊。 “都是分红型的终身寿险,他买了很多。分红受益人均是他的父母,每年都会有很多钱打入他父母的帐號里。” 闺蜜嘖嘖感慨:“程洲这人挺有头脑的。你知不知道,『以夫妻共同收入为父母购置保险,通常不被视为夫妻共同財產的一部分』?” 傅茗蕊:“你的意思是?” 闺蜜一拍桌子。 “程洲在转移財產啊!” “你想啊!这笔钱本来是你们婚內共同財產,应当是用作生活共同开销的!” “现在程洲单独拿出去给他父母养老了。” “这笔钱,就算离婚了你也追不回来。” “除非你趁著还没离婚,给你的父母也买上同样一套保险,”闺蜜开起了玩笑,“只可惜你父母都有养老金、企业退休金,用不到这些。” 傅茗蕊沉默了。 闺蜜:“给两位老人买一款两款保险的,我觉得算是正常,但他买了这么多,难免有转移婚內財產的意思。你们夫妻的钱都流向他爸妈的养老口袋了,而他爸妈又不止他一个儿子。这些钱算是他们全家人共用了吧。” 傅茗蕊再度沉默。 回了家,张姨和钱阿姨两人依旧在家里斗法。 一进门,就看到张姨衝到她面前开始告状。 “傅小姐,不是我非要说钱大姐的坏话!是她这个做事的方式实在是——” 话没有说完,就被傅茗蕊打断。 “张姨,我很累了,你的事情你自行想办法解决。况且钱阿姨只是心直口快,但活儿样样都做得好,你们都是一个屋檐下共事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多磨合磨合好了。” 说著,她就进了自己的房间。 可谓是端水大师,片叶不沾身。 可张姨却气得一跺脚,非要把傅茗蕊拦在房间外。 “傅小姐!今天你必须要替我做主!我在这个家干了这么多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是这样隨隨便便就任由她一个新来的欺负的!!” 钱阿姨不服了,擼起袖子:“哎哎哎,你这个话怎么说的呢?什么叫做我欺负你!你自己活儿干得不够细致,还不允许说说了?以前家里头是没人管著你!男主人工作忙,女主人和善心宽,所以你是不是一直以为自己把家里管得特別好啊?” 张姨:“你、你、你!” 张姨简直要被气出一口血来! 眼看话已经挑明到了这个份儿上了,张姨索性就一跺脚,开始放狠话。 “傅小姐,这个钱大姐自从来了之后,每天拿自己当个领导似的指指点点!我实在是太受气了!今天我就把话放在这里,这个家里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第21章 炒了张姨 张姨梗著脖子,仰著头,一副要撕破脸皮的样子。 因为她心里也清楚,自己好歹也是在这个家里待了六年的老人了,就如同这个家的一份子一样。这不是一个新来的阿姨混个三天五天就能够比得上的。 可谁知道,傅茗蕊却开口。 “就然这样的话。” “今天你就收拾收拾东西走吧,张姨。” 张姨:“?” 傅茗蕊:“待会儿我把这个月的工资给你结算了。” 张姨一愣,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见傅茗蕊已经进了房间。 只剩下钱阿姨叉著腰,一副看好戏的姿態。 “你瞧瞧,你瞧瞧!” “你自己要走,主人家也不拦著你!” * 处理完了张姨和钱阿姨之间的风波,傅茗蕊在镜子前安静地擦乳液。 她原本也打算找个由头辞退了张姨。 但眼下既然是她自己提出来的,那就更好。 这样程洲也没话说。 想到程洲,她就想到了那一叠他买给他父母的保险单。 傅茗蕊开始权衡利弊。 这个怒意,究竟要不要发泄出来? 这件事她站在了道德的高处,她是受害者,她有合理的理由可以对著程洲发火。但发了火,事情最终的结果会是什么样?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她猜得出程洲会说些什么。 “小蕊,你能不能替我多想想?” “我爸妈都是农村户口,没有社保,也没积蓄,他们两苦了大半辈子把我拉扯大!我给二老储蓄一些养老钱,又有什么错?” “万一以后生了重病?万一生活有什么变故呢?” “就算没发生变故,多给父母留点养老储蓄金,让他们有钱傍身,有安全感,难道不好?” “他们不像你父母,又有养老社保,又有企业退休金,还有很多存款积蓄,退了休也能在家用閒钱理理財、投投资的。” “我父母条件差,他们苦了一辈子才把我这个大学生供养出来,我也该报答他们。” 最后,程洲一定会拋出一个杀手鐧: “你是我的妻子,原本也该有赡养老人的义务,不是么?” 是啊。 她是做儿媳妇的。 原本也该有赡养老人的义务。 她要是因为这件事跟程洲闹,传了出去,別人会曲解她是一个“对公婆苛刻”的儿媳妇,是个白眼狼。 她未必能在道德层面压倒程洲,说不定还会反过来,被程洲责怪自己不够体贴,不孝顺他的双亲。 所以…… 就这么算了么? 傅茗蕊问自己。 不。 当然不能就这么算。 等合適的时机到了,这笔帐,她一定要算回来。 * 只是,傅茗蕊没有想到,自己还没有来得及去追究这件事,她那位在农村的婆婆就已经一个电话飆了上来。 下午的时候傅茗蕊路过张姨的房间,就听见张姨在里头哭哭啼啼地打电话。 “姐儿啊,这日子过不下去了,这日子是真过不下去了!嗷嗷哦嗷……” “我都在这个家里干了六年啦!六年!结果,说把我撵走就把我给撵走……” 傅茗蕊经常听到张姨打电话给自己的“姐儿”诉苦拉家常,所以也並未在意。 直到傍晚的时候。 傅茗蕊接到了婆婆的电话。 “小蕊啊,好端端的,你把张姨给辞了干嘛?” “人家张姨兢兢业业地干了这么多年活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 傅茗蕊一愣。 她算是知道张姨当初究竟是怎么进她家的了。 张姨竟然还是关係户。 难怪底气这么硬,还能撂下那句“今天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而且,程洲应该从头到尾都知道这件事。 “小蕊啊,人家张姨也不容易,老公早年去外头打工在外面有外遇啦,只剩下她一个人孤苦伶仃把儿子给拉扯大。现在儿子好不容易找著一份体面工作,她只想在同城跟儿子挨得近一点,领份薪水……” “张姨都这么大把年纪了,你把她撵走了,你让她去哪里再找工作?这件事,你经过程洲的同意了嘛?” 婆婆说普通话不標准,还带著些乡音。 但语气却是一贯不容置疑的、长辈管教晚辈的语气。 “要不你去问问程洲的意思,看看程洲想不想把张姨辞退了。” “程洲要是不同意,你一个人擅作主张也不太好,是不是?” 傅茗蕊挑眉。 有那么一刻,傅茗蕊的脑海里浮现出了那十几张保险单的產品介绍页。 婆婆又继续说:“夫妻之间相处,就是要有商有量的!你不问程洲的意思,也不跟他打招呼,自己想一出就是一出的,这怎么像话?” “你以后怀孕还需要人伺候呢!坐月子也需要人伺候!张姨怎么也是自己人,知根知底、手脚乾净,你也不怕她有什么歹心是不是?你招一个外人,谁知道以后会不会——” “妈。” 话没有说完,傅茗蕊就打断。 “想留下张姨也可以,要不然——您给她发工资?” “您发工资,那我们没意见。” 婆婆一愣:“……?” 不等婆婆反应过来,傅茗蕊就掛下电话。 * 回想起来。 真是荒唐。 她给保姆发了这么多年工资,今天头一次知道,保姆竟然是自己婆婆的同乡好姐妹。 一想到每个夜晚,保姆都要给“姐儿”打出一通电话,匯报她这个“儿媳妇”每天的大事小事琐碎事…… 她就有一种窒息感。 傅茗蕊有一种感觉。 自己的身边好像已经被程洲的人给团团包围。 究竟还有哪些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呢? 果不其然。 她在电话里懟了婆婆之后,婆婆就打了电话给自己儿子诉苦。 至於具体说了什么,傅茗蕊就无从得知了。 她只知道,当天晚上,程洲下班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敲开她的房门。 “小蕊。” 他的语气中暗含一些责备,但並没有把话说得十分明白。 “我听说你把张姨给辞了?” “怎么了,张姨是有什么地方,做得让你不满意了?” 傅茗蕊一看就知道,程洲这是受了婆婆的“委託”,过来做她的思想工作了。 想必在另一处地方,张姨正在翘首以盼,等待著自己什么时候被重新復招回去。 张姨找婆婆,婆婆找程洲,於是程洲过来找她,让她去找张姨。 好一圈闭环。 第22章 娶了个祖宗回家 傅茗蕊抬头,却只是对著程洲笑了笑。 “张姨这段时间工作得不太顺心,自己说要走,所以我也没有强求了。” “没想到这件事情还惊动了你妈。” “对了。” 傅茗蕊站起身,帮程洲若有似无地整了整领带。 “也是这件事,今天也启发到我了。” “你说,我们要不要给你爸妈买个保险啊?”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如同一块石头,投入了一片一潭死水的深井里。 激起了一片大浪。 能感觉到,程洲的身体好似是僵了僵。 “怎么了?” 他扯出了一个笑容。 “好端端的,怎么忽然想到这个了?” 傅茗蕊的眼眸微垂,不疾不徐地开口。 “看到张姨年纪大了,不好找工作,我心里就想到了你父母。” “你爸妈也是农村户口,老了以后没有养老金,不知道日子过得紧不紧。” “他们平日里心疼你,肯定不会跟你来诉苦,也不捨得问你要钱。” “但是他们不明著提,我们这做小辈的不能什么也不做吧。” “我在想,咱们要不要给你父母储蓄一些养老的理財產品,以后每个月都能有分红,也算是让他们老有所依?” 她发现,自己如果真的想要阴阳怪气,也能做得挺不错的。 说著,傅茗蕊乾脆就挽住了程洲的手臂。 “明天我们就一起去看看適合父母的养老產品吧。” 她这话,立刻让程洲慌乱了起来。 想也知道,程洲根本不可能跟她一块儿去。 万一处理得不好,被傅茗蕊挖出来双亲名下已经有十几款產品了怎么办。 程洲的笑容僵著:“不用了吧,小蕊。你有这份心,爸妈已经很高兴了……” 傅茗蕊却不依不饶。 “光有孝心不够,还要有实际行动才行。” “走吧,明天一块儿去。” “正好我认识一个销售经理。” ……姓骆。 程洲说不用去,傅茗蕊非说要去。 程洲又说不用,傅茗蕊又非说要。 两个人就因为这件事而你推我让起来,耗了好一会儿时间。 最终,还是婆婆的一通电话打了过来。 程洲总算找了一个由头,把自己的手臂从她那里抽出来,扯出一丝笑意。 “小蕊,我先接电话。” 他接起电话,走开了两步,背对著傅茗蕊. 虽然没有按免提,可是电话那头的声音还是传了过来,让傅茗蕊隱约听清楚了內容。 “程洲,这事儿你跟你媳妇儿说得怎么样了!” “你张婶一直都在烦著我呢!什么时候能让她回去上班啊?” “张姨都一大把年纪了,这个时候让她回乡下,她还能干什么?” “你赶紧说说你媳妇儿,看她把这事儿给闹的!” 说著,婆婆好似又想到了什么,又忿忿不平地来了一句。 “还有啊,刚才我自己去找你媳妇儿说,结果你猜你媳妇儿怎么回我?” “她让我给张姨发工资!” “你说这说的是什么话!” 程洲看了一眼傅茗蕊,捂著电话往外走。 “妈,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你年纪大了,也別著急……” 直到程洲走出门口,傅茗蕊还能听到电话里留下的婆婆的大嗓门。 “……张姨是我儿子雇的保姆,我儿子的钱就是我的钱,她凭什么这么懟我啊?这钱又不是她出的!她把人说辞就辞了……辞了以后,谁来做饭洗衣服啊?张姨能干的活儿,她能干得了吗?” “……她要是有张姨一半的贤惠能干,我也就不说什么了!大不了不雇保姆了,让她来伺候你!可是我听张姨说,她在家从来都不进厨房门,连洗碗水都不碰一下,你还能指望她来照料你的生活?” “……程洲啊,你真是娶了一宗祖宗回家啊!” 傅茗蕊心里笑了一声。 * 房间门口。 程洲还在压著脾气,和自己母亲通话。 “……妈,你想太多了……没有的事……嗯……知道了知道了……好了妈,我要去书房忙了,先掛了吧……” 这通电话,他足足打了二十分钟,终於把电话那边的老母亲给哄好了。 傅茗蕊发现,程洲这人倒是一个孝子。 对父母予取予求,而且儘量都用柔和的方式避开和老一辈硬刚、硬碰。 有这样的一套做事方式,也难怪程洲会深得她父母的欢心。 即便他家庭条件不好,高攀了她家,可岳父岳母依然是乐呵呵地对他满意,谁也不计较当年那点差距了。 这倒是挺值得她学习的。 最好的成长方式,就是从对手的身上学习。 电话打完,程洲折返回来,又开始哄她了。 “刚才是我妈打电话过来。” “老人家,你知道的嘛,在家閒著没事做,成日就爱嘮叨两句。” 果真是两头都哄,谁也不得罪。 傅茗蕊笑了笑。 “妈也是为了你好嘛,我知道的。” 於是这件事就算这么过去了。 之后,程洲倒是再也没有提要把张姨召回来的事情。 或许婆婆打电话施了两次压,但程洲自己单方面想法子把老人家的情绪给安抚好了。 加上钱阿姨做事又特別麻利,在一个屋檐下与他们也相处得不错。 渐渐地,他们就谁也不提张姨这个人了。 至於张姨背后是怎么哭哭啼啼地收拾著东西回老家的,这个就不得而知了。 * 拔除了婆婆的一枚“眼线”,傅茗蕊只觉心中畅快。 但舒服的日子才过了不到两天,婆婆那儿就开始闹起了么蛾子。 晚上程洲回到家,和她一张餐桌上吃晚饭。 “今晚的应酬我推了。” “跟那帮老爷们推杯换盏的,还不如回家陪老婆吃饭呢。” 程洲进门后用粘毛器把羊毛大衣的灰尘滚上一圈,仔细地掛上衣架,然后笑著坐在她对面。 她敏锐地感觉到,今晚的程洲似乎格外討好她。 “这个盘子我来端,小心烫手。” 程洲又帮她捲起袖子,还替她盛了羹汤,儼然是顾家好男人的模样。 再加上他模样也生得端正,看在一旁的钱阿姨的眼里,只觉得他像极了gg片的男演员。 帅气周正的丈夫陪著太太坐在温馨的家中,有说有笑,人间烟火气热腾腾。 钱阿姨都酸起来。 “傅小姐,你福气真好哟!老公这么疼你!” “女人中的人生贏家啊!” 傅茗蕊笑而不语。 此刻脑子里一闪而过的,却是:程洲今晚是不是打算搞定她什么? 第23章 婆媳共处 他但凡想要搞定一个人,通常都会用上种种嘘寒问暖的手段。 她吃著菜,状似不经意开口:“今天过得怎么样?” “今天挺好,就是厂子的事情有点多,有点忙。过几天就到了每月的例会了,我要向董事会匯报了。” 程洲停下筷子,想了想,说。 “今天我妈来电话了。” 傅茗蕊:“……哦。” ……她就知道。 程洲今晚应该是在这里等著她呢。 傅茗蕊:“妈来电话说什么了?好久没回去看过他们了,不知道他们最近过得怎么样?不是说要翻新农村的自建房么,翻新了没?” 程洲短暂地沉默。 傅茗蕊照常吃菜:“要是装修手头紧,你多帮一些。你的两个姐姐条件都不好,家里好不容易供出你这么个大学生。爸妈都指望著你呢。” 程洲继续沉默著。 桌上只剩筷子轻碰瓷盘的声响。 程洲有两个姐姐。 在那个计划生育的年代,程洲爸妈交了不少超生罚款,才得到了这个儿子。 家里交完罚款后根本养不起小孩,两个姐姐为了供程洲念书,都早早輟学嫁人。 如今她们收入都不高,婚姻也各有各的不幸,平常遇著事只把程洲当成她们的主心骨。 傅茗蕊甚至开始假想:程洲是不是给他的两个姐姐也买了不少储蓄金。 一人发达,全家都跟著沾光。 这时,程洲放下筷子,说:“小蕊,我妈这两年身体不好,时不时就跑到城里来看病。农村嘛,你知道的,医疗水平根本不行。” 傅茗蕊心里咯噔一下。 隱隱约约地,她已经猜到了程洲的下文。 当初结婚之前,傅茗蕊就已经和程洲说好,婚后小两口自己住。 谁也別让自家爸妈搬进来。 现在,该不会是想来做她的思想工作了吧。 果不其然。 程洲说了剩下的话。 “小蕊,我觉得……我妈每次都要从村子里坐著车上来看病,太辛苦了。” “村头只有一个公交站牌,从家出来还要走两公里。她年纪也大了。” 傅茗蕊听明白了。 她抢在程洲下一步开口之前,就先说一步。 “妈最近身体又不好了吧?是不是又要上来看病?” “她什么时候到?这次去哪家医院?” 说著,傅茗蕊就掏出手机,给一个在医院工作的老同学打电话。 “嗯,韩韩,是我。” “对对,是这样。” “那我妈的事情,就拜託给你啦。嗯,你多费心了……” 电话打完,傅茗蕊抬头,开口。 “我已经和熟人打过招呼了,妈只管来就行。” “咱们先看看妈的身体情况怎么样,有没有什么病情。” “要真是什么比较难治的病,在这儿看也没用,还是要跑一线城市的大医院,找找名家专家我才放心。” 言下之意: 母亲要是身体没什么毛病,她也用不著住上来。 要是查出了什么大病情,那么在他们这小城市的医院看也没什么用,还是得换城市看。 傅茗蕊把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但核心意思,无非就是婆婆没有必要在她这里久留。 程洲原本还想说什么,却见傅茗蕊已经晃了晃手机。 “韩韩已经在帮妈安排了。” “她问妈想要掛什么科。” 程洲根本没有反驳的余地。 电话的通话还在持续。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往下推进。 程洲只好开口。 “……好吧,那就麻烦你的那位同学了。” “……掛消化科。” * 第二日,婆婆就带著大包小包一路上来。 婆婆精神抖擞,声音洪亮如钟,进门的时候肩上挎著一个沉甸甸的竹篮,手里还提著几个鼓鼓囊囊的塑胶袋。 一进门,她就毫不客气地將肩上的竹篮和手上的塑胶袋放在地上,开始抚摸著客厅里的真皮沙发。 “嘖嘖,还是住在城里好,装修就是现代。” “窗户也明亮,视野也好。” “我刚进小区的时候,那保安还对著我敬了一个礼!不愧是高档小区,服务就是好啊。” 婆婆开始在家中“巡视”,不时地拿起这个看看,摸摸那个试试。 钱阿姨的脸色立刻就不好看了。 这个老姐儿连鞋子都不换,直接就踩进来了! 这可是她刚刚拖好的地啊! 原本拖乾乾净净,连一点灰尘都没有! 可现在! 钱阿姨盯著对方那双沾满泥土的布鞋,再盯著家里地板上一步一个泥印子,並且还逐渐越走越远,往臥室里去了…… 钱阿姨的心里就像是在滴血。 傅茗蕊柔和地笑了笑:“妈,您要不要先换鞋再进来。” 她並没有说这样容易弄脏地板。 而是改了个说辞。 “您穿这鞋子穿了一路了,也该让脚放鬆放鬆。” 只可惜婆婆根本没有理会她,只是左看右看,摸摸家里的物件,还进了臥室,点评起来:“这是你们小俩口睡的房间吧?你们起床的时候该把床上的褥子松一松,透透气……” 程洲尷尬地轻咳了一声。 他知道傅茗蕊一向很注重隱私,平时朋友来家里的时候,在客厅怎么玩都可以,但她不会邀请对方进臥室。臥室於她而言是非常私密的空间。 程洲立刻开口,把母亲给叫出来:“妈,里面没什么好看的,您到外面喝口水吧。小蕊说得对,您先把鞋子给换了吧,换上家居鞋,舒服一些。” 婆婆这才从臥室里出来:“那你们给我腾哪个屋子住呢?我睡觉也不讲究那么多,隨便选个房间就行……” 话没有说完,程洲立刻打断:“妈,你风尘僕僕的,先休息一会儿。” 傅茗蕊注意到,程洲好像是在给婆婆打眼色。 婆婆却满不在乎:“怎么,你还没有跟你媳妇儿说这件事吗——” 程洲避而不答:“妈,小蕊託了熟人在医院照应您,您先去查查身体。” 婆婆似乎有些不满意地嘟囔了一句。 但她也没有继续再说这件事了。 换上柔软纯白的拖鞋,她一阵舒爽,在餐桌前坐下,然后抬手从茶盘上拿走了傅茗蕊平日里的专属茶杯。 还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制止,她就已经倒好水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 钱阿姨的脸色顿时一变,赶紧抬头看向了傅茗蕊。 第24章 请来婆婆的克星 钱阿姨的脸色顿时一变,赶紧抬头看向了傅茗蕊。 好在傅茗蕊神色如常,表情並未有什么变化。 甚至还柔和叮嘱了一句。 “妈,喝慢一点。” * 在这个家里,每人都有一个自己的专属杯子。 程洲有一个,傅茗蕊有一个,连刚来不久的钱阿姨也挑好了一个自己的专用杯子,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而客人用的客杯,又是另外整整齐齐的一套。 钱阿姨本来是想把那套客人杯给拿出来的。只是,这位老姐儿什么都不问,伸手拿来就直接用了。 应当是在自己家里也不讲究这些。 像这样的细节,吃饭的时候表露出来的就更多了。 一桌四人,程洲、傅茗蕊和钱阿姨都把鱼刺、骨头吐在了骨盘上,唯独这位老姐儿毫不客气地都吐在了桌子上; 端上来的汤锅里明明放了一个共用的汤勺,可老姐儿却丝毫没有公筷公勺的意思,偏用自己的勺舀著喝,砸吧一下味道,再舀一勺,再砸吧一下。 钱阿姨心里默默嘆息。 这婆婆的生活方式,跟儿媳妇的生活方式,儼然是差得太多。 这要是真在一个屋檐下过日子。 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少事儿来。 * “我现在基本能確定了。” 和闺蜜见了面,傅茗蕊把近况一说。 “看我婆婆的意思,我能確定她就是想要长住下来。” 闺蜜问:“啊?你怎么確定她是想要长住啊?” 傅茗蕊:“昨晚她在我们家里睡了一晚,她给自己挑房间的时候,说空气品质不好,长期住著会影响身体健康。” 注意这里的用词。 “长期住著”。 这显然是有扎根扎营的打算。 傅茗蕊回想起了当时的画面。 婆婆说:“哎呀,这个房间不太行啊,这个房间的房门正对卫生间!你们知不知道,卫生间是容易產生湿气和浊气的地方!长期住著会影响臥室的空气品质,对健康不好的哟!” 后来又给婆婆换了另外一个房间。 婆婆又说:“我听村里人说,臥室里头要是放太多那些电器,就像是在屋里头点了把火,说是啥……火宅?听著就不吉利!这电器放多了,不光看著乱糟糟的,心里头也不舒坦!” “关键是它们还嗖嗖地往外放那些看不见的什么……电磁辐射!听说对身体可不好嘞!” 最后,一家人忙活了半夜,把臥室里的电器都给清理了一下。其中钱阿姨出力出得最多。 电器清理完了,最终才让婆婆满意地住了进去。 等到傅茗蕊躺上床睡觉,还能听到隔壁的婆婆正在跟自己的同乡打视频电话,嗓门嘹亮。 她向来睡眠都浅。 听著隔壁婆婆打视频的大嗓门,傅茗蕊在床上翻来覆去,到后半夜才睡著。 闺蜜:“照这个意思,她是要长此以往都跟你们住一块儿了?” 傅茗蕊:“她找的藉口是自己身体不太好,时不时要从乡下上来到这边的医院做做检查、配配药什么的。” 闺蜜:“那你可要警惕一点了!你有没有想过,长期下去情况会变成什么样?” 傅茗蕊:“什么样?” 闺蜜:“你婆婆在这儿住上一阵子,不用太久,公公肯定也会从农村里迁上来,跟你们住一块儿。理由我都已经帮他们想好了,就一句『老夫妻之间不能分开太久』,『把你公公一个人留在农村里算个什么事儿』,对吧。” 傅茗蕊一愣。 就见闺蜜继续分析:“你公公婆婆如果都住到你们家,以后这个赡养的责任肯定就落到你们头上了。虽然程洲也有两个姐妹,但她们就可以用『距离太远不方便照料』为藉口,自然而然地『隱身』。” “那么以后,公公婆婆的『长期照料人』就变成了你和程洲。” “但嘴上说是你和程洲,实际上,程洲工作忙、应酬多。你觉得最后主要责任都落在了谁的头上?” “隨著年纪慢慢增长,老年人都会变成失能人。以后就指著你这个儿媳妇了。” 傅茗蕊沉默了一会儿。 很难不去揣测,婆婆是不是从现在就开始为以后的养老铺路了。 闺蜜:“而且,程洲爸妈的想法非常传统,一有个身体不舒服的就认定了照料人是儿媳妇,他们是不会去苛责儿子的,只会让儿子在外面『好好做事业』。他们重男轻女,你以后的日子会很难过。” 是。 程洲父母的確重男轻女。 这从他们连生了两个女儿之后,寧愿交超生罚款也要继续往下生儿子,就可以窥见一二。 她必须在事情尚未定性之前,就先下手为强,做出回击。 从苗头上就开始斩断这个趋势。 傅茗蕊掏出手机,给韩韩打了个电话,问了下情况。 问完之后,她起身离开。 闺蜜:“哎哎,你不喝完这杯咖啡再走么?” 傅茗蕊披上外衣:“不喝了。” 走出这里后,外面还有一场仗在等著她打。 * 当天傍晚,婆婆从医院看完了病回来。 因为没有在小区门禁里录过脸部识別,钱阿姨特意赶到楼下去接婆婆。 还没有到家,婆婆就已经开始嚷嚷起来。傅茗蕊在楼上都听到了。 “昨天晚上睡得我腰酸胳膊疼的,一点儿都不舒服!你们这个床还不如我老家的硬板床睡得舒服!” “你什么时候跟小蕊说一声,让她把这个床给换一张!床垫也给换了!我实在是睡不惯!”、 钱阿姨:“……反正你也就睡个一天两天,凑合一下得了,就当住了个宾馆嘛。” 婆婆立刻不悦了:“怎么就睡个一天两天?以后可是要长期睡的啊。这可是我儿子家,儿子家就是我自己家,我在我自己家里安置一个睡得舒服的床怎么了?” “你让小蕊赶紧帮我换了,最好今天就换,我年纪大了,实在是凑合不了!老腰老身子骨的,经不起半点折腾!” “还有啊,你们这小区门禁,什么时候能把我的信息也给录一下?我进来还要做访客登记,一次次的麻不麻烦?你们把我的脸录入一下,这样以后我就可以想来就来……” 就这么嘮嘮叨叨著,婆婆就已经到了门口。 一开门,两人进来。 进门之后,婆婆就愣住了。 第25章 道高一丈 只见屋子里已经烧好了一大桌的饭菜,热气腾腾,很有人间烟火气。 而傅茗蕊的爸妈也已经好整以暇坐在了饭桌边上,笑意吟吟地等著,似乎还聊了好一阵子的天。 一看到婆婆出现在门口,傅茗蕊妈妈立刻站起来,脸上堆砌出笑意。 “亲家,你回来了啊!” “我听小蕊说,你特意从村子里赶上来了!我们一听说这个消息,也赶紧过来!” 傅茗蕊爸爸也乐呵呵地开口。 “我们两边亲家平日里能见面的机会实在太少了,走动得也不多!” “平常就是应该多走动走动才是啊!” 婆婆愣了好半天。 傅茗蕊已经招呼著:“妈,您快点进来坐吧,饭菜都烧好了。程洲待会儿也下班回来了。” 婆婆“哦哦”了一声。 这一次,她倒是非常自觉地就先把拖鞋给换上了。 傅茗蕊又折返去厨房,把剩下的热菜给盛出来。 今晚她是“有意无意”地,把婆婆来家里做客的消息,透露给自己父母的。 她父母都是非常注重礼仪礼节的,一听说亲家要来,他们自然也要来。 他们不光要来,而且还要作为“东道主”的身份过来。 毕竟,小程父母平日里都不待在城里,两家走动不多;难得小程妈妈上来了,那他们岂不是赶紧得招待起来? 不知道这件事也就算了,要是知道了人家来,还一点反应都没有,那也太失了礼数了。 於是,一屋子四口人就这么坐在桌子边。 场面倒是非常相敬如宾,和和气气。 很快,程洲也回到了家。 一进门,看到这个架势,程洲也是愣了愣。 “哟,小程回来了!”傅茗蕊母亲很热情地站起来,“人齐了!快来吃快来吃,不然饭菜都凉了。” 程洲点点头,掛上笑意,也坐下来一道吃。 傅茗蕊母亲搁下了筷子,关切道:“亲家,我听说……你这一趟是身体不舒服,上来看病的?身体查得怎么样了?” 婆婆张了张嘴,正要开口。 傅茗蕊却不紧不慢抢先了一步。 “妈,医生叮嘱我了,您那些食欲不振、噁心、噯气之类的症状啊,通通都是消化不良引起的。” “医生让您少吃一些不易消化的东西,也少吃肉。” 说著,把婆婆面前的几盘肉菜给撤走了。 傅茗蕊的父母则是鬆了口气:哦,原来只是消化不良啊。 並没有什么大事。 婆婆:“……”脸色略有几分不太好看。 “亲家,你平日里要多注意吃东西这方面的,”傅茗蕊母亲拉住对方的手,“咱们年纪都大了,平时都要注意多保养,你回了家之后啊,要注意少吃多餐,多吃一些小米粥、南瓜粥、山药粥之类的质地柔软的东西,好消化。” 婆婆听出来了,这里面有一句话是: “你回了家之后啊”。 饭桌席面上,岳父很快又和程洲聊起了国家大事,聊起了国內製造业的未来发展。 这六年来,程洲已经像个亲生儿子一样,完美融入了这个家。不知道多少次,程洲、傅茗蕊和傅茗蕊的父母,一家四人围坐在一起吃饭,聊工作、聊厂子、聊家常,画面融洽。 因此这一次,当五个人一起围坐在桌边的时候,婆婆很快就变得像个局外人。 其中四个人在亲昵聊天,而剩下的那个人,对许多话题都插不上嘴。 岳父: “现在行业的確是难做,咱们不能光看国內的行情,也要多著眼於国外的……” “中层管理是最难的,你也要多体恤体恤他们……是不是又快要年度考核效绩了?” “那个鱼塘我去了!可真是一块好地方,一个下午钓上来十几条鱼,我发给老马了,可把老马给嫉妒坏了!老马让你下次也喊著他一块儿去!” 岳母: “小程,你上次给我们带来的那些乾货是要怎么吃的?要泡水吗?” “我们上回拿出来燉了燉,是不是方法不太行,总觉得好像不入味啊!” “对,家里那个机顶盒又坏了!你连结发给小蕊了没?让小蕊去下单再买一个……” 不知不觉就这么聊了大半个小时。 聊著聊著,眾人才发现一旁的婆婆似乎一直没说话。 傅茗蕊的母亲问:“怎么了,亲家?是饭菜不合口味吗?” 婆婆:“……” 婆婆看著自己面前几盘炒青菜。 又看了看远在桌子另一头的东坡肉、醋里脊和蒜香排骨。 婆婆扯出了一丝笑意。 “没什么。” “就是没什么胃口。” 傅茗蕊埋头吃饭,装作自己没听明白。 傅茗蕊母亲开口:“消化不良是这样的,平日里没什么食慾……对了,我那边还有许多给老年人吃的益生菌,我明天带过来!明天我再顺便来家里熬点南瓜粥……” * 这么一顿饭吃完,婆婆就回房间开始收拾屋子里了。 傅茗蕊的父母一见对方要走,立刻表示要送“亲家去火车站”。 “你大老远跑来一趟,我们这做东道主的,怎么也不能让你打著车去火车站啊!” “对了亲家,你回去之前多带点保健品,这些都是小程平时拎过来孝敬我们的,我们都没有来得及拆封呢,再不拆封可就要过期了啊!小程这孩子就是太有孝心了,心里头总是惦记著做长辈的……” 大家一路把婆婆送到了家门口。 婆婆摆摆手表示不用送了。 可是傅茗蕊的爸妈非要送。 两边就站在门口僵持不下。 最后还是程洲对傅茗蕊的父母开口:“爸妈你们先回去吧,我和小蕊两人送我妈去火车站就行!天色黑了,你们回去路上也多小心!” 傅茗蕊父母答应下来,临走前又是跟亲家好一通寒暄,最后才分了別。 送婆婆去火车站的路上,三个人坐在一辆车里,一路无言。 到了火车站,傅茗蕊去帮婆婆排队买票。 她排队排了许久。 等她拿著票走回来,远远地依稀能听到婆婆正在埋怨程洲。 “我还以为你已经跟你媳妇儿说好了我要住下来的呢!” “结果你媳妇儿一问三不知的!” 程洲:“妈,你来得太快了,我还没有来得及跟小蕊好好商量一下……要不您再多住几天,我跟她说说。” 婆婆摆手。 “不住了不住了,你没听你丈母娘的意思么?她说她明天也要来,后天也要来。” “他们这天天都来的,我怎么可能住得舒坦啊?”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跟她家里人合不太来,就不是一路人。我处著我也觉得彆扭。” 程洲轻声:“……但我也不能不让小蕊的妈妈来啊。她父母家就在本地,离我们小区也不远,过来串串门再正常不过了。再说小蕊是独生女,他们家也就她这么一个女儿,爸妈走动得频繁也是情理之中。” 婆婆嘆息一口气,似乎总觉得心里有点不舒服,但又实在说不上来不舒服的地方在哪儿。 第26章 她初上战场,微露锋芒 想到自家儿子在饭桌上对岳母、岳母那番討好应对的模样; 想到儿子三天两头上门给他们拎保健品,而自己手中这一盒,还是人家秉承著“吃不完会浪费”、“保质期快要过了”的心態塞给她的…… 所有的心思都在心里面軲轆了一圈之后。 婆婆才闷闷不乐道。 “別人家娶儿媳妇,是娶个外人进来伺候公公婆婆的。” “你倒是好。” “都快要当成人家的上门女婿了。” “我看你跟他们家才是一家人。” 程洲没说话了,只是皱了皱眉。 他大概也觉得母亲这话说得有点略微刺耳了。 “妈,小蕊父母待您可是相当客气的,这我也是看在眼里的,他们礼节方面可是一点都不缺……” 婆婆:“是是是,我都知道。” 可转念一想,还是憋屈。 “我想住我自己儿子家都住不了,哪有这样的道理?” “照我说,她爸妈就不该隔三差五来串门。人家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要换做以前,那可是只有吵架的时候才会回娘家的,平常都得跟著公婆一块儿住。” “现在啊……时代变了,子女也都变得没什么孝心了。” “我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本来应该享受天伦的。结果吶?你这一颗心啊,全都给你媳妇儿栓住了,平常你的这份『孝心』也全都尽到了媳妇儿家去了,反正我是一点儿都没有享受到!” 程洲又皱了皱眉。 但他没有反驳,只隱忍了下来。 傅茗蕊在这个时候往前走,扬了扬手里的票,装作自己什么都没有听到。 “妈,票买好了,我送您去检票吧。” …… 送婆婆离开之后,傅茗蕊坐进车里,这才鬆了口气。 今晚这场仗打得很忙碌。 但总算也打得漂亮。 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样,没有明面上撕破脸的难堪,只有暗地里不动声色的潮涌。 她是小辈,不能明面上驳了婆婆的面子; 所以就搬出了自己的娘家人,用魔法对抗魔法。 甚至,傅茗蕊都隱隱约约地怀疑著,自己妈妈是不是已经猜到了她那番意图。 否则她妈怎么配合得这么好,两人唱著双簧你一句我一句的,句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想到自家母亲临走前拉著婆婆的手嘘寒问暖的样子,傅茗蕊就很想笑。 尤其那一口一句“你回去之后要这样”、“回去之后要那样”,以及时不时就提起来的“以后有空了要经常上来玩”、“我们一定会好好招待”…… 果然。 上了年纪的人都有两把刷子,不能隨便小看他们。 只是,傅茗蕊也知道,婆婆只是暂时回去了,心里的念头並没有真的灭下。 加上这次也確实没病没痛,只是个消化不良而已,根本用不著久留在这儿就医看病,这才让傅茗蕊有了由头。 今日抵挡回去了,明日又不知道会怎么样。 归根结底,不是长久之计。 * 傅茗蕊联繫好的那位专家终於排出了档期,飞到了海城。 专家一抵达海城,父亲就高兴道:“小蕊,这次能邀请到国外专家来授课,最大的功臣就是你!这个活动就交给你来办了。” 傅茗蕊頷首:“放心吧,父亲,我一定办好。” 工厂门外,站满了身著统一工服的员工。 一席横幅掛在了工厂的正门上,上面写著“热烈欢迎国际专家蒞临指导”几个大字。 字跡遒劲有力,色彩鲜艷。 一阵由远及近的汽车引擎声,几辆轿车缓缓驶入视线。专家到了。 傅茗蕊早就已经事先组织了员工们进行欢迎仪式的彩排。车子一停,厂区內顿时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程洲从建筑內部出来,看到眼前的场景,愣了愣。 “这是在做什么?” 李主管笑了笑,回答:“程总,这是傅小姐安排的內部培训。” 程洲听到这是傅茗蕊安排的,反应的时间比上一次更久。 “傅茗蕊?” 傅茗蕊,与內部培训,这两件事根本八竿子打不著。 若是今天是傅茗蕊来厂子里给他送午饭、送点心,陪他下班之类的,他倒还觉得能接受一些。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有通知我?” 李主管:“已经写在员工团队活动日程计划表上了。只是这些您平时不过问的,就没有匯报到您这一层级,只匯报到了中层管理级。” 程洲眼神复杂。 一旁的项目部经理冯阳盛刚好路过,看到了程洲此刻的神色。 只一秒,就立刻揣摩出了领导的意思来。 “程总,我也觉得这件事纳闷呢!” 正好冯阳盛自己对此也觉得不满。 “搞这么大一场员工培训,占用掉了我们部门不少资源呢!” “况且,这种事情不应该先让您批阅过之后再办么!” “虽然说傅小姐是您的老婆,可是……家属归家属,家属的位置就应该是在家庭里。哪儿有家属到厂子里来行使权力的道理呀!” 只这么看似打抱不平的几句话,立刻就说到了程洲的心坎里去。 折返回了办公室,程洲反手就给傅茗蕊打了电话。 他要问问这是怎么回事。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电话一直都是占线的状態。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程洲:“……” 他连著拨了几个电话。 但傅茗蕊那边似乎很忙。 最终,程洲略有些不满地把手机放下。 * 傅茗蕊的確很忙。 作为活动组织人,她正在两头联繫。 等终於忙完一阵,她低头一看,才发现程洲给自己打了好几个未接电话。 她也没有时间回,转瞬忘到脑后。 远远的,她听到了两个男人在人堆里低声议论。 “你说这个傅小姐到底搞的是哪一出?” “嘘,小声一点,人家可是程总的老婆。” “程总老婆又怎么样?家里是家里,单位是单位,她要是以嫂子的身份来,那我没意见。但问题是,咱们厂子里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家属来指手画脚了?” “对呀,名不正言不顺!” “以前这种活动不都是人事部门在操持么?真不知道老李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真的纵容这个傅小姐……” “大概是不愿意得罪人家吧……毕竟是陈总的家里人,多少也要给程总几分薄面……” “你看著吧!这场活动要是出了什么么蛾子,中途闹了笑话,这才叫精彩呢!” 傅茗蕊认出来,说这话的其中一个人,就是项目部经理,冯阳盛。 她皱了皱眉。 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就见人群中传出了喧譁声。 只见大型会议室的屏幕上一片漆黑。 好像是设备出现了故障。 而外国专家干站在台前,看了看屏幕,又看了看眼前一百多號员工。 场面一时凝固住了。 冯阳盛笑了笑,说:“你看,这不就是闹笑话了嘛!” 第27章 你有一个好老公就够了 一时之间,员工们接头交耳。 “怎么回事?” “怎么屏幕忽然黑了?” “难道是设备坏了?” “那培训怎么办?还能如期举行吗?” “应该会有专人过来调试的吧,咱们等等吧……” 傅茗蕊站起来,眉头紧蹙。 在前一天她就调试过会议室的设备,没有问题。 怎么等专家来讲课了,讲著讲著就不行了呢? 专家只在海城停留一天,这次授课不成功,就没有下次了。 冯阳盛:“傅小姐,咱这设备坏了,要不然……培训就到此为止吧?等大家散了,我找个维修人员过来修理一下,看看究竟是什么问题哈。” 冯阳盛语气含著歉意:“哎呀,傅小姐对咱厂子情况不熟悉,之前好像也没来过咱厂子这个会议室对吧?你不知道,这个会议室的设备早就老旧了,不知道用了多少年了!平常就会时不时坏一下的……” 冯阳盛身旁的人也个个带著微妙的笑意,旁观事態。 没人打算上前来帮忙。 他们就只旁观著这个“对厂子情况完全不熟悉的外人”在这种情况下会做出什么应对。 傅茗蕊未说话,目光环视一圈。 此刻,现场议论纷纷,都在旁观著培训是否能顺利举办。 在场的人中应该也有对电子设备熟悉的员工。只是这些员工大概是得到了冯阳盛之流的授意,谁也没有主动上前来帮忙。 这些基层员工都不认识她。 她也都不认识这些员工。 作为这场活动的“总负责人”,她站在这块地方,的確就是“人生地不熟”,如同一个“外乡人”一般。 她咬牙。 短短几十秒,压力却全都给到了她的身上。 这是她第一次参与进厂子內的事务,若是办砸了,恐怕无顏面对父亲,更会被冯阳盛为首的这帮人暗地里嘲笑能力不行。 等下回,她真正想要回厂子接过程洲手里的权力棒子,恐怕只会难上加难。 脑子里把所有的利弊全都分析了一遍,傅茗蕊霍然站起,朝著台上走去。 没人帮忙,她就自己来。 看见她就这么毫无犹豫地往台上走,冯阳盛一时愣住了。 他所期待的——诸如惊慌、茫然、无助的表情,在她脸上,连一丝的痕跡都找不出来。 就见傅茗蕊已经上了讲台,开始查找问题原因。 好在,她前两天来踩过点,也调试过设备,对这些设备算是熟悉。 面对著台下四面八方投过来的注视目光,她顶著压力,冷静下头脑,开始有条不紊地排查。 很快,她就找到了问题所在。 原来,是主机与显示器的连接线鬆动了。 只是一个小问题而已。 傅茗蕊鬆了口气,重新调试一番,很快屏幕就亮起。 冯阳盛原本还好整以暇等著看热闹。 结果热闹就这么三五秒的时间就没了,场內的秩序恢復了正常。 一切都井然有序。 外国专家对著傅茗蕊点点头,表达了自己的谢意。 接下来的时间,课程继续,啥也没有耽搁。 冯阳盛的脸色都有些不太好看了。 他原本是要借这件事去拍程洲的马屁的。 要是傅茗蕊顺利把培训会给张罗完了,他冯阳盛岂不是就是办事不力了么? 他对著自己身边的副手说了几句话,副手点点头,悄无声息就抽调走了几个人。 * 程洲终於找到了傅茗蕊,把傅茗蕊拉到一旁偏僻的杂物间。 “打你电话,你怎么不接?”程洲皱了皱眉。 傅茗蕊:“抱歉,刚才有点忙嘛,不是在接电话就是在拨电话。怎么了?” 她语气自然,装作自己没听出来程洲微蕴著的愤怒。 傅茗蕊早就料到了程洲要与她当面对质了。 这个环节根本躲不掉。 果不其然,程洲语气含著责备:“为什么要张罗一个国外专家的培训?这件事你没有和我商量过。” 最重要的是,要办成这件事,要经过好几层的审批与签章。 傅茗蕊对厂子里的工作流程一窍不通,也没有认识的人脉。 整个工厂里她就认识他这个老公而已,要张罗起这么大一个活动,她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傅茗蕊並没有说这件事是“老傅总亲自同意並亲自委託她布置下去的”。 她只避重就轻。 “这个专家很有名,也很难请,如果能让中高层员工听听课,一定受益良多。” “我看你每天这么忙,也是想要为你分忧嘛。” 可是程洲对她的示弱並不买帐。 他开口。 “厂子里的事情不是你该管的。” “你平时的心思都在绘画和创作上,对企业管理一窍不通。但没关係,你有一个好老公,不是么?” “如果你有了这个想法,你就事先和我商量,我帮你实践你的想法、替你完成。这难道不比你自己亲力亲为地做要来得好?” “小蕊,我是你的丈夫,我可以被你依靠。你只需要全心全意地信赖我就好了。” “可你选择自己来操办……难道是在质疑我的能力?” “况且,你在没有任何经验的情况下就张罗起活动!这么大型的培训,要是出现个失误怎么办?谁来背锅?谁来落实最后的责任?” 程洲句句紧逼。 显然,这次的事情是真的动到他的核心利益,让他有些不开心了。 傅茗蕊依旧保持住了体面,只笑。 “目前一切不是都挺顺利的么。” “你想得太严肃啦。” 程洲依旧不买帐,他抿了抿唇,压抑住了情绪。 最后只撂下一句。 “那我们就看看吧。” “看看你是不是真能操办好。” 程洲说完,扭头就走。 傅茗蕊还没有来得及唤他,就见人群中又发出了一阵喧譁声。 原来,专家授完了理论上的课,接下来的时间就要给眾人们做演示了。 可是,演示模型的过程中,再度出现了意外。 工厂的数据系统与专家所携带的软体存在不兼容问题,导致数据导入失败,模型无法正常运行。 但问题是,模型里的內容,才是整场授课的重中之重。 这一突发情况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因为模型运行不了,就意味著接下来的培训將无法进行。 第28章 曾有一个男网友 模型无法兼容,场面再度陷入凝滯。 专家也没有想出什么办法来,只好左右四顾一番,最终目光落到了傅茗蕊的身上,好似是在等待傅茗蕊的帮助。 傅茗蕊第一时间就穿过一排排的坐席,赶到台上。 她原本想通过“数据格式转换”,来实现两者的兼容问题。 但她很快发现,这件事要解决起来,並没有想像中那么容易。 简单来说,就是工厂目前使用的数据系统是基於旧版资料库构建的。 而专家带过来的软体,则要求数据以特定的格式进行导入,並且,还需要支持一定的数据加密標准。 可是,工厂的数据系统没有更新到支持这些新特性的版本,所以才会出现加密標准不兼容等问题。 要解决这些问题,需要有一些“硬核”的技术手段。 眼看著傅茗蕊就这么陷入凝神思索里,台下的员工们也开始交头接耳了起来。 “怎么办?培训好像继续不下去了啊!” “刚才专家还给我们介绍呢,介绍这个软体怎么怎么好,还能生成一个动態的效率矩阵……结果,咱们看不到这个动態矩阵啊!!” “那这个课等同於白讲啊!” “咱们不是有it组的同事么,找it组的人来想想办法唄!看看怎么解决一下问题?” 可是,冯阳盛却双手插著裤口袋,略微有些贱嗖嗖地溜达到了傅茗蕊的边上。 “哎哟,傅小姐。” “实在是不好意思啊,傅小姐,我们本来是配备有一个it组的,专门管著工厂的一些数据系统。” “但是呢,刚才it组的那几个员工都临时有事,回去了。” “咱们手边现在没人了啊。” “那要不然……今天的培训就到此为止吧?在这里干坐著消耗大家的时间,也没什么意义是不是?” 本书首发.com,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冯阳盛很是得意。 跟在冯阳盛身边的那几个副手也各自带著微妙笑意,等著看傅茗蕊的笑话。 他们也都知道,要解决这个问题,需要一些有专业技术背景的人来。傅茗蕊根本束手无策。 而所有it组的人都已经被他们给调走了。 现在根本没有人可以救场。 傅茗蕊抬头时,目光不经意与二楼的程洲撞上了。 程洲远远看著这边的窘况,低头给傅茗蕊发了简讯。 只一秒,傅茗蕊就收到了他的信息。 “算了,小蕊。还是我找人来帮你吧。” “你从台上下来就行。” 从短短几行里,她感受到了程洲那种微妙的责备。 ——你根本不是做这块事情的料子。 ——你看,现在果然还是出现了问题了吧。 ——到最后,不还是要由你的老公来替你解决? 六年来,程洲已经为她解决过太多事情。 他已经太习惯这种角色了。 就在程洲打算下楼来的时候,台上的傅茗蕊忽然有了动作。 她拿过话筒,调试了一下音量,微笑开口。 “大家別著急,我们台上出现了一点小小的故障,很快就可以解决。” “请大家耐心等待十分钟。” 程洲一愣。 傅茗蕊的意思是,十分钟內,她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而傅茗蕊,已经低头开始忙活起来了。 没有人知道,她还会编程。 就连程洲都不知道。 大屏幕投影连接著傅茗蕊手中的电脑屏幕,她的每一个操作都映在公屏上。 她精准地敲击著键盘,屏幕上的代码如繁星点点。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几缕髮丝不经意间垂落下来。 所有人都惊住了。 员工们惊住了,冯阳盛也惊住了。 程洲张了张嘴,什么话都没能说出来。 只短短几分钟时间內,傅茗蕊就编写完了一个数据转换脚本,成功地解决了数据不兼容的问题。 甚至,还搭建了一个临时的数据桥接系统。 等做完这一切,她抬头,对国外专家笑了笑,开口:“已经好了。” “您这边可以顺利讲课了。” * 中间这个短短的小插曲,並没有打断整场授课的进程。 最终,培训顺利落幕。 在横幅前,傅茗蕊和一眾管理层人员,与外国专家一起合影留了个念。 傅茗蕊从台上下来的时候,还有好几个员工充满崇拜地上前和她打招呼。 傅茗蕊笑了笑,礼貌应对。 但思绪,却不由自主地拉远了。 她想到了一件很多年以前的事。 * 她还在读艺术学校的时候,专业方向就是侧重於利用数字媒介进行艺术创作。 有一次,她跟著导师一起参与项目。 这个项目,是一个放在文化展览上的交互式艺术装置。 她原本只擅长做视觉上的设计,擅长审美的领域,並不擅长其他。 可是要做这个项目,她才发现,光会做视觉上设计还远远不够。 因为这是一个互动装置。 想实现她最终想要的效果,还需要编程来控制装置中的传感器、led屏幕和音频设备等。 也是从这个契机开始,傅茗蕊自学起了程式语言,经常在社区里、论坛上瀏览著和编程相关的东西。 由此,她认识了一个大神。 两人做了好多年的网友。 对方的暱称叫做:山嵐。 明明生活在海外,可是他取的笔名却非常有古典气质。这也是傅茗蕊在论坛上一眼注意到对方的原因。 深入聊天之后,她才知道对方是个比她小很多岁的弟弟,只身一人在国外念高中。 简而言之,是个小屁孩。 她恰好很需要对方在专业领域上的指导,而对方年少离开家,独自一人漂洋过海地生活,似乎也很需要有一个人与他分享一些琐碎日常,让所有情绪都有一个树洞可以堆放。 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两人竟然一聊就是好多年。 聊到傅茗蕊结了婚,註销掉了所有的网络社交软体。 再之后,就是六年很安心的相夫教子的生活。 她再也没有回想起这个存在於网络上的笔友,只安心地过自己的现实生活。 直到今天。 她在台上再度回忆起了当年关於编程的所学,开始一通操作。 在敲击键盘的时候,她的脑子飞速转动,心却飘到了很久远以前的地方。 当初与那位“大神”在论坛上的一条条有来有往的私信,一个个日夜顛倒、充满时差的日子。 这些回忆,再度涌入了脑海。 第29章 与他夺权 几个员工一边往外走,一边低声议论著。 “想不到咱这位傅小姐这么能干,竟然连这些东西都懂!”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刚才咱主管是故意刁难人家的!可你看看,傅小姐面不改色,一点都不受影响!” “话说,我听几个资歷很老的员工说,说咱们这家厂子就是傅小姐她家的……” 冯阳盛正闷闷不乐地往外走,偶然间听到这话,立刻就停下了脚步。 “你刚说什么?” 冯阳盛的神色一下就变了。 “你刚才说……说咱们这家厂子就是傅小姐她家的??” 员工被叫住,结结巴巴道:“我、我也是听,听几个老员工说的,说咱们程总,其实只是帮忙打理而已……” 冯阳盛大惊。 他也是去年的时候才空降来项目部做经理的,並不知道先前厂子里的背景。 他一来的时候,这个厂子就已经都是程洲在管理了…… 刚才傅茗蕊出现时,他仅仅只是把她当做“程总的老婆”来看待,丝毫没有想过,这个厂子有可能就是傅小姐她家的…… 这下好了。 他原本想要拍领导马屁的,现在可彻头彻尾算是把事情给办砸了…… 冯阳盛身边的人一捅他:“你说说你!我就说嘛,不是每个领导的老婆都敢来掺和厂子里的事情!人家是有底气的!咱们这回办事儿啊,可真是把人给得罪了!!” 冯阳盛:“……” 要是早知道这个厂子是姓傅的,他就…… 冯阳盛简直悔不当初。 …… 厂子里的事情忙完之后,傅茗蕊独自找了一个偏僻的台阶。 一个人握著手中的这部手机。 她开始犹豫,自己要不要重新下回那个app呢? 或许,那位“大神”现在仍然还在社交主页里继续更新自己的动態呢。 算一下时间的话…… 已经六年过去了。 当年那个在念高中的男孩子,现在也该大学毕业,开始工作了吧? 或许已经像一个稳重的成年人,再也没有当初那个年轻脆弱小少年的影子了吧。 她正犹豫著,父亲的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小蕊,晚上来家里吃饭啊!”父亲喜气洋洋地邀请她。 这么多年来,这还是父亲头一次主动热情邀请她回家吃饭。 傅茗蕊立刻应下。 “好,工厂这边收收尾,我就立刻赶过去。” 结束电话,傅茗蕊再度恢復了精神力满满的战斗状態,大步走了出去。 * 回到了家中。 一进门,父亲就热络地招呼了她。 “小蕊,你来了啊!!” 父亲母亲都过来迎接著她。 “我听李主管说了,他说这次的活动非常成功!” 父亲自然也听说了中间那些插曲。 比如冯阳盛他们之流在中间怎么使了小绊子。 “我还不知道,我女儿现在竟然都这么能干了,甚至连编程这些都会。”父亲乐呵呵地拉开椅子,让傅茗蕊坐下,“我以前確实是小看你了。” 傅茗蕊坐下,微笑回应。 “这场活动既然是我张罗的,那么我自然要负责到底。” “否则岂不是辜负了父亲对我的支持和期待?” “父亲既然把这件事交到我的手里,我就一定要用尽全力把它做好,不是么?” 母亲欣慰地把父亲拉过来:“你看你看,女儿是不是长大了?你还当她是小丫头的那个时候呢!” 父亲感慨道:“真是今非昔比了啊,在我心里还是那个小丫头,没想到现在已经能在台上独挑一面了!” 一家人坐下。 傅茗蕊能感觉到,自己成功把这件事张罗下来,已经得到了父亲的加分。 虽然只是极小的一件事,做下来也並不费劲。 但一个极小的改变,已开始为她贏得体面。 她给父亲夹了菜,动了动唇。 终於,她把那句话说出了口。 “父亲,我想要进厂子。” “虽然我现在还不懂管理,但是我可以慢慢学。这个年纪学,总比五年十年以后再学要更好吧?” 傅茗蕊知道,想要达到目的,姿態要儘可能地放得低一些。 若是一上来就让父亲把程洲踢出局,父亲恐怕难以接受,家里、厂子里也会有巨大的变动。 眼下,不如先敛些锋芒,挑一些父亲可以接受的话语来说。 “如果我能学一些厂子里的管理方法,就可以也帮一份忙。” “毕竟我也是傅家的儿女,我有著您的血脉,肯定不会比旁人更差的。” “我想为您多分担一些,也为程洲多分担一些。” 这话柔柔软软,和和气气,一说出来,立刻就让父亲感到舒爽。 “小蕊,你有这份心,我做父亲的也很感动。” 父亲应了下来。 “这次能请到国外的专家都是你的功劳,现场的活动秩序你也维护得很好,让我刮目相看了。” “你既然想要进厂,那我当然要答应。这样吧,你就作为厂子里的管培生,在各个岗位上轮流学习,值值岗。你也不要害怕做一些基层的工作,每个岗位都轮一下,你可以慢慢了解整个厂子的运作,你觉得怎么样?” 傅茗蕊很欣喜。 父亲答应让她进厂子了! 她终於迈出了这最重要的一步! 此刻对傅茗蕊来说,辛苦不辛苦,累不累什么的,都已经不太重要了。 “谢谢爸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会好好珍惜!”她立刻应下来。 为了防止父亲反悔,她立刻开口。 “那我明天就去找人事部的李叔报导,算是正式作为厂子里的员工了。” 只要她成功报了道,入了职,这件事就算是板上钉钉了。 父亲哈哈大笑:“你这孩子,你还怕我说话不算话是吧?以前不答应你,是我怕你吃这个苦……你妈也怕你吃苦……” 话还没有说完,门铃响了。 是程洲来了。 * 程洲是带著怒意来的。 傅茗蕊这一次毫无预兆掺和起了厂子里的事,甚至连一声招呼都没有打,就请了个什么国外的专家来厂子里搞培训。 这件事已经有些过分了。 只是程洲不可能当面去呵斥傅茗蕊。他带著心里的这些不满,上门找岳父、岳母,想和岳父岳母说道说道,让他们管管傅茗蕊。 他们恐怕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这件事吧? 程洲在肚子里打好了腹稿,敲开了门。 “爸,妈,你们在吃饭呢?” 程洲一抬眼。 傅茗蕊? 她也在这里? 第30章 她能进厂了! 程洲没料到,傅茗蕊竟也会出现在这里。 一时间,所有要说的话都哽在喉咙。 倒是傅茗蕊母亲立刻站起来招呼。 “小程你来了啊!” “快进来吃饭!” 程洲进了门,目光在半空中与傅茗蕊有了片刻交集。 傅茗蕊低下头,装作自己在吃饭。 她已经隱隱约约猜到了程洲这一趟的来意。 程洲坐下来吃饭。 夹菜的间隙,他的目光在傅茗蕊的身上落了几圈。 “你刚从厂子里忙完吧?”母亲热情地给程洲夹菜,“工作的事儿忙得怎么样?” 程洲的筷子顿了一顿。 既然岳母已经聊到了工作。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那他依然可以顺便提上一嘴。 该打的小报告仍然要打。 傅茗蕊的爸妈知道了这件事之后,反应必然是跟他一样,对此持反对態度的。 “爸,妈。” 程洲放下筷子,开口。 “小蕊这两日在厂子里搞了一场培训。” 程洲把语气处理得很好,没有让他人听出他语气中微妙的责备。 原本等待著岳父岳母的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然后询问“不会吧小蕊什么时候开始关注起厂子里的这些事儿了”之类的问题。 却没想到,围坐在桌边的一家人都很坦然。 “是啊。” 岳父岳母脸上的表情甚至还有点喜气洋洋。 “小蕊把这事儿办得挺好的,是不是?” “咱们以前可是小看小蕊了啊!其实她心里也在操心厂子的事儿呢。” 程洲一愣。 岳父岳母……竟然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他:“爸,这事儿……” 斟酌了一会儿,程洲开口。 “小蕊要是想做这件事,和我打声招呼就行,我鞍前马后地也得给办了。“ “何必她自己亲自来呢。” “小蕊以前从来没有管过厂子里的事情,她对厂子里的事务、流程、人员都不太熟,没必要亲自操办。” 傅茗蕊发现了,程洲极会说漂亮话。 这么一番话下来,既不动声色责备了她,同时又能在父母面前彰显他对她的宠爱。 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傅茗蕊在此时適时开口:“我也是想要替你分忧嘛。” 漂亮话谁不会说呢。 “你平日工作这么忙,日理万机的,什么事情都要亲力亲为的话,岂不是很累?” “我也是心疼你,想为你分担。” “我打听到,这样级別的活动平常不需要由你直接审批,只要中层管理签了字就可以,所以我就按照正常的规章流程走了。” 正常的规章流程,就是不需要找程洲当面审批。 傅茗蕊这番话,竟然比程洲刚才的话更让人挑不出毛病。 一时,程洲愣了愣。 似乎找不到什么时候的理由可以反驳傅茗蕊。 最后,程洲只能看向岳母和岳父,寄希望於两位老人可以表个態度…… 谁知,岳父的下一句话就是。 “小蕊这次可圈可点!我已经安排了小蕊明天就可以去厂子里报导了。” 程洲:“什么?” 又是一个炸弹。 直接把程洲炸得手足无措。 岳父:“年轻人就是应该多锻炼锻炼!我让小蕊在各个岗位上轮值一下,多学点知识!” “当然了,”他又补充,“小蕊要是实在吃不了这个苦,不想干了也隨你,我也不勉强……” 傅茗蕊笑了笑:“爸当年创业的时候吃得苦多多了,我是您女儿,有什么不能吃苦的。” 父亲被逗得哈哈大笑。 一家人再度恢復其乐融融的画面。 唯独程洲低下头,闷不做声地吃著碗里的饭。 而內心,则带著一丝丝复杂的情绪…… * 翌日,傅茗蕊就赶去厂子里报导入职,丝毫没有给父亲一点点反悔的机会。 入职之后,就正式成为厂子里的职员了。 从此也就有了名正言顺的机会,可以和程洲在办公区內抬头不见低头见。 只是,她进厂子的事,好似让程洲很不开心。 至少在厂子里,在工作场合中,程洲基本没有怎么与她说过话。问就是“公私分明”。 但回了家之后,程洲还会继续扮演一个好丈夫的角色,陪她一起吃晚饭、聊日常,但兴致也没有再像以前那么高了。毕竟心里还堵著一些东西。 只是程洲抓不到傅茗蕊什么把柄。因为傅茗蕊“操心工厂的事”、“帮忙请专家”,都是出於自发的善心。 之后进工厂入职,那也是父亲的安排。她也不过是听从了安排而已。 一切都没什么问题。 就算他想要挑傅茗蕊的毛病,也挑不出来。 更別提,傅茗蕊平日里待他还是一如既往。 她温温柔柔,情绪稳定;为他熨烫外套,为他准备下午茶的点心。 感情的恩爱本质並未变过。 可是表象上的一切越是“正常”、“合理”、“挑不出毛病”,程洲就越是有隱隱的不安。 好似平静的河流底下,正有什么旋涡和暗流在涌动著。 可这旋涡暗流究竟是什么呢。 程洲想要努力抓住自己的那一丝直觉,但……仍旧什么痕跡都抓不到。 * 傅茗蕊报名的那个商学院课很快就结业了。 举办完了结业颁奖礼之后,老师又牵线搭桥,组织了一场学员们的“散场宴”。 “好歹大家也做同学一场!一块儿吃个饭,你们可都要给我这个面子!” “今晚我还特意邀请了一位『神秘嘉宾』一起过来,是一位业界大佬,也是我本人多年的朋友!饭桌上大家也可以联络联络,一起聊聊经济形势发展。” 散场宴定在了晚上七点。 说是同学会、散场宴,其实就是成年人之间的应酬局。 商学院的学员们原本就都是民营企业的大老板小老板居多,都很热衷於社交、找人脉。 再加上,老师还说会邀请一个“业界大佬”过来。这种资源,眾人怎么会错过? 於是,大家都在群里嚷嚷著“一定到”。 只有傅茗蕊反其道而行,私下给老师发了条信息:“我有事不去了,抱歉老师。” 老师很重视傅茗蕊,这么多学员都在回他的消息,他却唯独逮住了傅茗蕊的消息,追问了一句。 “怎么了?” “是有什么事情吗?” 傅茗蕊回得简短:“我家先生约了我过结婚纪念日。” * 没错。 程洲约她一起出去吃烛光晚餐。 因为今天是两人的结婚六周年纪念。 程洲这人,永远不会缺席任何一个纪念日。 要换做以前,她肯定会感动,觉得自己老公如此温柔、贴心,情绪价值满满。 可现在,她只觉得做这件事並不怎么费劲,无非就是把日子存到手机日历上,每年都会有自动提醒。 等收到手机提醒之后,再让助理去预订一家餐厅罢了。 一点都不费劲,甚至还有点“四两拨千斤”的討巧感。 傅茗蕊心里笑了笑。 虽然早已不会再感动,但既然程洲约了,她就一定要配合。 而且,还要装作对这个纪念日非常期待的那种配合。 所以,她特意推掉了商学院老师的邀约,没有去那场饭局。 她只等著程洲发给她餐厅的地址,然后去赴约。 只是,傅茗蕊没有想到…… 这一次的程洲,再度给了她一个极其狗血的情节。 第31章 在应酬上偶遇程洲 傅茗蕊一直等到晚上八点半,还没有吃晚饭。 屋子里安安静静。 而手机也同样安安静静,没有半点程洲的消息。 程洲的上一条消息还是四点多的那个时候。 他发了一条。 “老婆,晚上一起纪念我们的六周年吧,记得穿得漂亮一点。” “晚一点我把地址发给你。” 傅茗蕊回了一个“期待”的表情包,然后回了一个:好。 但这么一等,就硬等了四个小时。 程洲那边没有任何动静。 她实在是飢肠轆轆,就打开冰箱喝了一杯酸奶,先垫了一点。 这时候,程洲的电话来了。 “不好意思老婆,晚上还有一场应酬,我推不掉。” 言下之意,就是要放傅茗蕊的鸽子了。 她心里一笑。 这个男人,可真行啊。 “没关係,工作的事情重要,你也是在为厂子的事情操心嘛。” 傅茗蕊依旧保持著淡淡的情绪。 “你先忙工作就好,老夫老妻的,过不过纪念日不重要。” 程洲:“明天我一定抽出时间补给老婆。咱们明天再过纪念日怎么样?” 傅茗蕊:“好啊。” 电话就这么掛下。 傅茗蕊喝完酸奶,打算把身上的礼服裙子换掉,换一身睡衣,直接就窝家里了。 还是程洲叮嘱她今晚要穿得漂亮一些。 为了配合,她也了不少时间选礼服、做髮型,还化了妆。 结果却不用出门。 这妆算是白化了。 她正要去镜子前卸妆,结束这一天的生活,此时,手机震动了。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商学院的老师就好像是开了什么天眼一样,打了电话过来。 “傅小姐,你现在还方便过来么?我们这边也就刚刚到地方而已,还没有来得及选菜呢,你要是时间赶得及,现在过来也可以啊!” 傅茗蕊看了一眼时间。 “八点半了,大家都还没有开始?” 老师笑了笑:“人多嘛,你等我,我等你的,也就等到现在才刚刚人齐。傅小姐要不要也来凑凑热闹?” 傅茗蕊心想,这个老师是不是开了什么天眼灵通。 她前一分钟刚被程洲放鸽子,后一分钟,老师就打了电话过来。这也实在是太巧了吧。 傅茗蕊看著镜子里的自己。 反正髮型都做了,妆容也化了。 出门参加个活动,也算没有白白辜负自己下去的时间。 更何况她还没有吃过晚饭。 正好出门去参加个饭局。 一切就像是天时地利人和都刚刚好,简直就像是老天爷为她安排的意思。 * 傅茗蕊抵达了散席宴的地点。 是在一个庄园式的古典院子里,古色古香,一路穿过荷流水和摇曳的灯笼,终於到了包厢。 包厢门是木头做的,只轻轻一推,就拉开了。 里面的人都抬头看她。 一下子,她就成为了万眾瞩目的焦点。 “傅小姐,你来了啊!快坐快坐!” 老师看到她,立刻站起来为她做介绍,还为她引了一个位置。 “菜才刚刚上来,你看看你还要点些什么?”老师热情道。 傅茗蕊笑著摆手:“我没什么忌口,依大家的就行。”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能感觉到,席面上一直有一道目光在盯著她。 那目光如此炙热,穿过了人群,带著让人肌肤发烫的温度。 她没有去看是谁。 圆桌很大,一大圈都是人,其中男人居多。有些她打过照面,略微有一点印象。 还有一些,她则是完全没印象了,也对不上名。 算了。反正只是来乾饭的而已。 傅茗蕊低头,认认真真开始吃菜。 中途她起身,去外面上了一趟洗手间。 就听到幽深弯曲的夜色小径中,一个包厢外面正有人说笑著。 “哪里哪里,还得感谢您家老总给了我这么一个资源!” 这说话的声音,非常耳熟…… 傅茗蕊反应过来。 这不就是程洲么! 借著一点点灯笼的光,她走近了两步,看到在那边交谈说笑的人的確是程洲。 “能够和贵公司合作也是我程某人的荣幸!” “希望我们借著这一次机会,大家交个朋友,以后能够互有来往,哈哈。” 程洲脸上笑意很灿烂。 傅茗蕊还从来没见过程洲在自己面前这么开怀大笑的时候。 看得出来,男人最好的医美就是事业。 拿到了新项目,他这般高兴,这般快乐,这般瀟洒忘怀,简直红光满面、春风得意。 此时此刻的他,恐怕根本不会把“放了老婆结婚纪念日的鸽子”的这件事放在心上。 与钱相比,一个纪念日,又算得了什么呢。 傅茗蕊笑了笑,没有上前去和程洲打招呼,只装作自己从未遇见过他那般,悄无声息折返回去。 有人为他梳妆打扮,有人飢肠轆轆地等他的下一步安排。 而他这般春风得意,恐怕根本想不起来中途要回一条消息回去。 等他想起来的时候,早就已经八点过半。 这个时候再隨便打个电话,把人打发了就行。 问就是“要加班要工作要应酬”,问就是“男人必须要以事业为重,不能儿女情长”。 整个社会都在为他们找藉口,包容他们的所作所为。 她作为一个单独个体的“她”,又能苛责得了什么呢。 返回包厢后,不知不觉她就喝了几杯。 等意识过来时,她已经喝得有些许多了,甚至连脚步都变得轻飘飘了起来。 饭局还没有结束,她就摆摆手离场,独自一人去外头吹吹冷风、醒醒酒。 走到一个水池边的时候,她胃里忽然翻江倒海! “傅小姐。” “你还好吧?” 身后,一个清冷低沉的声音传来。好似是在关切。 她转过身,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楚对方是谁,一股难以言喻的不適感猛然袭来! “呕——” 毫无预兆地,她—— 呕吐了—— 那声音在静謐的环境中显得格外突兀。 刚才吃下去的食物—— 哗啦啦地全都吐在了对面这个男人的身上—— 混乱之中,她的感官似乎还残留著几分清醒,隱约间,她能够捕捉到对方西装上淡淡的男士香水味。 而下一秒,这些味道,就通通都被她呕吐味的气息所覆盖。 傅茗蕊不敢抬头去看那人的脸。 简直就是…… 大型的社死现场。 第32章 暗恋心事 正在包厢里吃饭的程洲接到了一个电话。 他的神色立刻就变了。 “什么?” “真的?” “你是说,司寇家的那位公子,今天也在这里?” “这么巧?!” 程洲神色惊喜。 原本今天接到一个突如其来的大项目,已经足够让他觉得运气好了。 可谁能知道,到了晚上,竟然又从知情好友那里听闻一个消息: 司寇家那位公子,竟然今晚也在这家餐馆! 也就是说,此刻距离他不过只有一两百米的路程! 先前他费了那么大的劲儿都没能与之攀上一星半点的关係,甚至连个照面都打不上。 可这次…… 简直是天降好运。 “你赶紧帮我打听打听,司寇家公子究竟在哪个包厢,我现在就过去。” 很快,程洲就打听到了位置。 他顾不上和同桌的人喝酒,赶紧快步朝著那头走去。 终於,抵达了包厢。 程洲充满欣喜地推开门—— 然后,就见到一屋子喝了酒的人,瞬间抬头,每个人都面带红霞地盯住他,面色中带著一丝丝的茫然。 程洲:“……” 程洲挤出了一丝礼貌又不失尷尬的笑意:“请问,司寇先生他……” 还是为首的一个老师模样的人开口。 “哦,您找他啊?” “你运气不好,本来他是在的。” “但刚才他追出去了。” “你要不要待会儿再来?” 程洲也没有去深入追究这个“追出去了”究竟是追著谁去了。 但既然,好不容易得到了这个机会,他当然不能就这么放过。 於是程洲就厚著脸皮坐下来,开始和同桌的人称兄道弟,跟眾人一起喝酒聊天。 程洲这人很懂得社交,转眼就让自己融入了这一桌里,融洽得好似他自己也是商学院结业的学员之一。 他就这样等著司寇家的公子回来。 只要对方一回来,他就立刻能逮住机会。 * 但程洲並不会想到。 此刻的司寇岿然,正浸泡在食物残渣的臭味中…… 他低头,凝视著自己西装上的呕吐物。 傅茗蕊只觉得羞愧得无地自容! “不、不好意思!” 她也不敢抬头直视对方,只是在混乱中隨手抽出自己的披肩,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地直接胡乱开始擦起来。 “真的不好意思……你……你自己擦一下……” 话没有说完,第二波呕吐感再度从胃部深处荡漾上来! 她立刻一个转身,对著草丛开始呕吐! “小姐?” 身后那道清冷的声音传过来。 “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听声音是个年轻男性。 让一个年轻男性送她回去肯定是不合適的了! 傅茗蕊头也不回地忙不叠摆手:“不用了,不用了!你自己擦擦衣服吧!” 然后飞也似地逃离了现场。 * 对傅茗蕊来说,已经做了快三十年的“体面人”了。 从小到大都被要求要端庄、要得体、要处处从容。 这还是她少见的,出了这么大一个糗。 回到家后,傅茗蕊在镜子前哗啦啦地冲了一把脸。 也不知道那个被她吐了一身的男人,现在怎么样了…… 那家小院的位置很偏僻,周边也没有任何能买衣服的店儿…… 对方应该只能穿著这一身脏臭衣服就这么回家了吧…… 当晚,程洲回来得很晚。 进门的时候,他好像还带著一些不甘心的怒意。 傅茗蕊隨口问:“今晚不是有应酬么?怎么了?应酬得不开心。” 程洲闷了许久,才说:“没什么。快睡吧。” 傅茗蕊奇怪了。 分明看到程洲拿下一个项目之后春风得意。 按理说回家时也应该开开心心的才对。 可这莫名其妙的怒气又是怎么回事。 甚至他好似还有点气急败坏。 她没再多问。 当晚,程洲背对著她睡,睡前仍然在凝神思索,琢磨著什么。 看来,他是完全忘记了要给老婆补一个纪念日的事情。 傅茗蕊也背对著他睡。 睡前,她还在可怜那个被吐了一身的小伙子。 * 司寇岿然没有再回包厢。 他坐进车里,默默把外套一脱。 倒是华叔嚇了一跳。 “少爷,你没事吧!!!!” “少爷,你可是有洁癖的人啊!!这到底是谁干了这种在你底线上横跳的事情!!!” 司寇岿然却没说话。 车窗外打进来一点路灯的光晕,笼罩住他半边俊美的面庞。 华叔上躥下跳。 “少爷,您稍等啊!我赶紧去给你准备新衣服!” “咱能不发火就儘量不要发火!世界还是很美好的!” 可司寇岿然只坐在后排沉默。 良久后,他才开口。 “华叔。” “你说她还记得我么?” 华叔:“啊?” 不用多想,少爷说的那个“她”,肯定就是少爷的那位心上人…… 这一次少爷在海城待的时间属实是有点太久了一些。 虽然明面上打著考察k企业的幌子。 但考察企业哪里需要那么多天? 催著少爷走,少爷也不肯走。 非说海城这个城市不错,可以再考察考察,投资点什么东西,带动一下当地的就业。 真是没活儿他硬给自己找活儿。 海城总共就这么大点地方,这么多点人口,少爷却非要带动一下当地的经济发展建设。 京城那边倒是堆了一大堆工作,可少爷丝毫不关心。 华叔也不敢说什么。 他唯一的一块心病大概就是—— “少爷,咱就是说,如果您那位『心上人』小姐,她……” “她是单身的话,那也就罢了。” “那咱们就放心大胆地追唄。” “可是……” “可问题是……” “问题是人家也有自己的心上人,而且感情好著呢、稳定著呢。” “二来,人家夫妻之间还是合法的关係,发了小本本的,法律都承认的。” 剩下的话,华叔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想必少爷比他想得更加明白,更加清楚,毕竟少爷每天都得反反覆覆地想,反反覆覆地权衡。 一个人如果反覆权衡一件事,权衡了足足六年; 並且这个人还是一个双商超高、拥有一个聪明脑子的人; 那不用想,人家肯定非常清楚自己处在一个什么样的局势之中。 司寇岿然望著车窗外,没有说话。 他与她之间,隔著世俗,隔著道德。 如果想凭心意而行,一腔孤勇,那么他的路上將满是荆棘。 若进一步,就是千人指摘、孤军奋战; 若退一步,那每一个漫长的夜晚,思念会如锋利刀刃,漫漫无期地钝磨著他的心。 不论进还是退,他都必然要付出代价。 第33章 开始追求她 翌日。 程洲早早就起了床,开始打电话、收发简讯。 “……昨天我没等到人,运气不好。” “他们跟我说,人前一分钟还在,后一分钟就出去了。我刚好就是那个『后一分钟』才进去的,我进去的时候司寇公子已经离席了!就那么前后脚的功夫!” “……我要是早一分钟进去就好了,唉,运气差。” “……你是说,他明晚还在尚峰路召开了一场行业会议?你赶紧帮我报个名……” “哎呀,不就是一个入席的资格而已!你帮个忙,让我进去,哪怕是旁听也可以!” 一大早程洲就在联繫朋友,好像是为了弄到一个什么行业会议的入席资格。 好在程洲人脉很广,朋友也多,没一会儿的功夫,他就弄到了。 他心情不错:“有个大佬,明晚会出席主持一场会议。我找朋友弄到了入席资格,明天就能见到他本人了。” 傅茗蕊“哦”了一声,笑了笑:“你別太辛苦了。” * 程洲出门之后。 傅茗蕊就收到了一条简讯。 “傅小姐什么时候有空?” “昨晚的披肩,还没有还你。” 本来这个是一个陌生號码。傅茗蕊还不知道对方是谁。 但是对方一说披肩。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她的脸立刻燥热了。 不用想,肯定就是昨天那个年轻小伙儿。 小伙子人挺好的,昨天被她吐了一身,回去之后没有背地里蛐蛐她。 反而还想著要把披肩给她送回来。 可是,不对呀。 对方怎么知道她是傅茗蕊? 夜色那么黑,能认出来人也太奇怪了。 她犹豫了一下,回覆:“你怎么知道我姓傅?还有,你是怎么知道我的电话的?” 对面的小伙子几乎是秒回的,一看就是蹲守在手机界面里。 “我找老师要了你的联繫方式。” “希望不会让你觉得冒昧。” 傅茗蕊:“哦哦,这样啊,那你也是我们商学院结业的同学吧?” 好半天过去。 对方回復了一个“嗯”。 傅茗蕊这下释然了。 她报名的这个班,都是男性居多,女学员只有那么两个,所以她在班级里面还是相对瞩目的。 同班的那些同学们,她基本认不出来,只有几个还略微眼熟。可其他人基本都能认出她来,有时候到了教室,还会有叫不出名字的学员和她打招呼。 如果对方跟她是一个班的话,那么能认出来她是傅茗蕊,又能找到老师要她的手机號码……一切也就说得通了。 傅茗蕊回想起昨晚,混乱之中,她能够捕捉到对方西装上淡淡的男士香水味。 应该是一个比较讲究的年轻男孩吧。 穿衣也很得体。虽然看不清是什么牌子,但总觉得价格不菲。 她回覆:“那条披肩都脏了,你隨手丟了就行了,不用管了。” * 这头。 华叔发现自家少爷对著手机界面沉默了许久。 怎么一动不动沉默这么久啊? 华叔探了脑袋过去,想看一眼。 就看到对方说。 “你隨手丟了就行了,不用管了。” 华叔:噗哈哈哈哈哈! 实在是太解气了啊!! 回想起昨天。 从小就洁癖很严重的、带了一身少爷病的司寇岿然,正在浴室里冷脸洗披肩。 那披肩多脏啊! 上面都擦过呕吐物! 少爷那件换下来的西装早就被他丟了,他根本看都不看一眼! 但这条披肩,他竟然还亲手洗了!!! 当时华叔格外震惊,甚至觉得自家少爷可能被夺了魂,下了蛊。 直到现在,看到了手机上那条回復过来的简讯。 “哈哈哈哈哈哈!” “少爷,人家……人家不要了啊!” “人家让你隨手丟了就行!!” 简直就是天道有轮迴,苍天饶过谁!! 司寇岿然抱著手机,依旧沉默著。 傅茗蕊现在不要披肩。 可是她不要披肩,他就找不到什么合理的藉口可以当面还给她。 没有办法当面还给她,那…… 两人究竟要等什么时候才可以见上第一面? “少爷,我严重怀疑,这位傅小姐天生就是来克你的。” “你看看你,现在简直就被克得死死的。” 司寇岿然抿著唇,不说话。 好半天,他抬眸。 “华叔。” “你再我想想,还有什么其他的藉口?” 华叔:“啊?其他的藉口?人家留下来的也就这么一个披肩了,她要是同意你还给她,那你们还能有点交集……要是人家根本不要了,你还能有什么其他藉口?” 正在这个时候,傅茗蕊的第二条简讯发来了。 * 傅茗蕊在这边想了想。 自己那条被吐脏了的披肩虽然是不要了,可是…… 人家小伙子也不能白白被她吐啊。 对方穿得很精致,她猜测那件西装应该很昂贵。 她多少也要赔点。 於是,她发出了第二条简讯。 “昨晚吐你一身真的不好意思啊。” “你那件衣服,送去乾洗店里也要大几百块钱吧?” “这样吧,这个钱我出,你说个数儿,我转钱给你?” 收到这条简讯之后,华叔立刻就跳了起来。 “有戏!” “这回有戏了!” “人家还想要赔偿你这件衣服呢。” 好歹也算是有下一步的交集了!! 果然,看自己少爷的表情,那眉头显然舒展了一些。 “少爷你愣著干什么,赶紧约人家出来见一面啊!就说具体的数额等到见面的时候再商量,问问她行不行?” 司寇岿然被华叔这么一点,立刻开始打字回復。 但是这个字也打得磕磕绊绊,一会儿回刪这个词语,一会儿回刪那个標点的。 总之,一句话硬是打了许久,才发送出去。 * 傅茗蕊很快收到了简讯。 对方语气很礼貌,约她出来见个面,说是“面对面聊这件事可能更好”。 又说见面之后可以顺便把她的那条披肩也还给她,一举两得。 她觉得这个小伙子的言谈举止確实让人很舒服。 很自然的,她就同意见一面。 到时候当面把钱转给对方,顺便她再请对方吃一顿饭,这样也算是表达过了诚恳的歉意了。 至於见面的时间点呢…… 傅茗蕊问:“你什么时候有空?” 对方小伙子很快就回復了。 但回復的却是一个反问。 “您什么时候有空?” 好傢伙,这个措辞。 竟然还用了一个“您”。 她心想,大家都是一个班的同学,都报的同一门课,没必要这么客气这么礼貌吧。 还是说,对方的年纪比较小呢? 她猜测应该是。 昨晚听对方的那说话声线,是很年轻的样子,大概率是未婚。 作为一个“已婚的老人”,她对於没结婚的年轻男性统称为“小伙儿”。毕竟已婚与未婚,中间隔了许多阅歷、许多事儿。 傅茗蕊回覆:“我都有空,你挑一个日子见吧。” 没想到对方又回。 “我也都有空。” “您来选日子吧。” 好傢伙。 他们两人就像是在踢皮球。 她把皮球踢过去,对方又把皮球踢回来。 踢来踢去,还有完没完了。 傅茗蕊隨手看了一眼日历。 “择日不如撞日。” “那我们就选明天吧?” “明天晚上见,怎么样?” “我已经选了时间了,地方由你来选。” 她等待对方。 只了一会儿,对方回。 “好。” 很言简意賅的一个字。 一个废话字儿都没有。 但不知为何,就是觉得对方很靠谱。 * 与此同时。 程洲收到了朋友的一个电话。 他立刻跳起来。 “你说什么???” “明晚的行业会议取消了???” 第34章 初次约会? 程洲怎么也想不明白。 那么大型的一个行业会议,怎么说取消就取消了? 当天晚上,程洲一整晚都辗转反侧,睡不著觉。 好不容易託了朋友搞到了入场资格,可是连一天时间都没有开心完。 上午刚开心,到了晚上就听闻了会议取消的消息。 翌日清楚五点多,程洲就睁开眼睛,开始打一圈电话,找朋友打听情况。 朋友透露:“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啊,我也很茫然啊。也有一个说法是,行业会议会按照原计划举办,但是司寇家那位公子可能就不去了。” “但另外还有一个说法,说司寇家公子虽然不主持,但会作为嘉宾入场。” “反正现在什么说法都有,眾说纷紜的。你找我要个准信儿,我这儿也没有准信儿啊。” 程洲很著急。 他著急的是:司寇岿然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但官方也不可能公布出准確信息。 那位司寇家公子参与会议的消息,总归来说属於“內幕消息”、“小道消息”,是有心之人在坊间流传的而已,官方海报上是不可能出现这些信息的。 最后程洲心一横。 万一司寇岿然会出现呢? 自己不妨就去碰个运气! 就算没碰到,也不过是浪费了点时间参加个活动而已。 可要是碰到了…… 想到这儿,程洲开口:“不管他去不去,反正我肯定要去。一切按原计划进行。” * 傅茗蕊其实很留心程洲的一举一动。 一大早她就听到程洲在打电话,好像是晚上要去赶一个活动。 她其实很想知道程洲想去参加的是什么活动。 因为程洲是她未来的竞爭对手,她想了解他的动向,想知道他关心什么、在意什么、目前重心方向是什么。 她很欣赏程洲身上那种“向上爬”的韧劲和钻研劲儿。他是那种会在酒席上陪大佬喝酒、拍领导马屁的人,左右逢源,会来事儿。 当然,如果席面上的人跟他同级或者级別比他低,那他也会自然而然地做“大哥”。 但若是席面上的人级別比他高,能给他资源、带他起飞,那么,在尊严这一块儿程洲能屈能伸,只要能拿到真实的好处,他根本不介意伏低做小。 毕竟“脸面”这个东西本质上不值钱。 但当你能迁跃到上一个阶层的时候,你脚下能踩的人就更多了,这个时候“脸面”自然而然就来了。 傅茗蕊觉得,程洲身上有她值得学习之处。 她“往上爬”的那股动力实在太弱。 因为她吃喝不愁、生活无忧、岁月静好。 让她挖空心思去討好別人,去找捷径,她做不到。 她寧肯自己飞得不那么高。 看,这就是她与程洲之间最大的区別。 所以程洲从一个农村贫苦孩子一路披荆斩棘地杀过来,有了今天的豪宅豪车和千万身家,成为了一个年轻多金ceo。 而她好像这么多年始终躺在原来的那个位置上,一个平稳的婚姻,一份平稳的工作,一屋两人三餐四季。 一晃神,就这么多年了。 她已到了三十岁的末尾。 人生,过得可真是快啊。 * 傅茗蕊决定要做出改变。 之前她从来不管程洲在忙什么工作、开什么会议。她就只管程洲晚上几点到家。 但现在,她开始想要参与起来。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程洲想和大佬產生一些交集,难道她傅茗蕊就不能和大佬產生交集了么?她又没有差在哪里。 说来也巧,这个念头刚刚產生不久,阿东就联繫了她,还给了她一张入场邀请函。 没错,就是阿东。 之前在饭桌上冒犯过她,直接被她送出局的那个阿东。 自从她把阿东踢出局的消息传开,许多人开始来巴结她这位“程总太太”。更让她觉得诧异的是,甚至连阿东本人都来找她了。 阿东私底下联繫了她好几次,內容大差不差就是: “傅姐,我知道错了,那天我真的不知道您是程总太太啊!男人喝酒嘛,有时候一喝多,说话就不过脑子……” “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饶了我这一次吧!以后我上桌绝对不喝酒了!” “傅姐,您让程总直接跟我取消合作,我那个小公司,哪儿挺得过今年啊?程总可算是我最大的客户了,这么一搞是要断我活路啊!实在不行,我上您家门口来负荆请罪行不?” 阿东心里也明白,这件事求程洲没用,主要的癥结是在傅茗蕊这边。傅茗蕊点头同意了,他公司才算是能回到正轨。 他也实在是没办法了,所以才重新求到了傅茗蕊头上,希望傅茗蕊可以“手下留情”。 今天阿东又来了,並且还极其討巧地塞了傅茗蕊一张“入场邀请函”,他说这个活动的入场邀请函很难要到。 所谓物以稀为贵,“难弄到”就意味著它的价值很高,这不比送礼品、送红包来得稀罕? 傅茗蕊收下了。因为她发现,这正是程洲今晚要参加的那场活动。 她原本就琢磨著想去。阿东送得简直正中她下怀。 就算在席面上和程洲遇到了,她也可以说自己对程洲也来参加的事情毫不知情,只是因为朋友送了邀请函才来的。 镜子前,傅茗蕊开始挑选晚礼服。 换完衣服,她忽然想起。 不对。 今天晚上好像还约了人。 约了那个要还给她披肩的小伙子。 有那么一瞬间,傅茗蕊开始犹豫。 自己到底是赴哪个约? 去了这场行业交流会,她就没有办法去赴小伙子的约了。 可要是去赴小伙子的约,那她这张邀请函就白得了,平白无故错过一个好机会。 她左右为难。 最后,她一咬牙。 不管怎么样,还是工作要紧。 至於那位小伙子…… 只能表达一下歉意,改日再约。 她在心里暗暗决定,下次一定要请对方吃市中心最昂贵的西餐厅,这样道歉的態度才诚恳。 做完这个决定,傅茗蕊就出门赴行业交流会。 路上,她给小伙子发了一条简讯。 “抱歉啊!今晚我还有工作上的事情,不能赴约了。” 发完之后,她生怕对方会误以为她是拖著西装的乾洗钱不肯赔偿,所以赶紧补发一条。 “今晚是真的有事,不是有意爽约,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另有空?我想请你吃顿饭表达一下歉意。” 另外一头,手机震动。 司寇岿然收到了简讯。 他已经坐在了天台园餐厅里。 只是,他的女孩爽约了。 司寇岿然侧头,俯瞰城市夜景,微微敛下的睫毛带著一点落寞。 第35章 少爷是恋爱脑啊 主办方的电话已经催了过来,打到了华叔这里。 虽然催得十万火急,但是传达语气依然非常客气且克制。 “嗯嗯,请您帮我们转达一下司寇先生,问问司寇先生是否真的不来参加我们的行业交流会了?” “您也知道,他是我们最重磅的一位嘉宾,如果他不出席的话,我想会有许多人都失望而归的……” “我们非常诚挚、非常诚恳地邀请司寇先生来参加一下,哪怕是露个脸也行,不会耽误太多时间的!” 对方的电话一通接著一通。 语气一次比一次更著急。 但司寇岿然却半点不受影响。 华叔抬头问:“少爷,咱去么?” 司寇岿然望著城市的夜景,没说话。 他心里,还怀抱最后一点期待。 傅茗蕊说今晚有工作上的事情要处理。 那么等她处理完了,是否可能,会有空,然后来见他一面? 她是否会心血来潮地问一句:“我忙完了?你还在么?还在的话,我来赴约。” 会么? 有可能么? 万一她来了呢? 哪怕只是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远处高楼星光点点,司寇岿然的半边侧脸笼罩在朦朧的光晕中。 片刻后,他开口。 “不去。” 华叔嘆息一声。 他就知道,他家少爷是个顶级恋爱脑啊。 “这么大的交流会,说不去就不去了?” “真不去了?確定不去了?那我怎么回他们?” 司寇岿然言简意賅:“就回两个字:不去。” 华叔:“好嘞少爷,我知道了!我这就回復!” 说著,华叔打了一通电话过去。 “非常感谢你们的诚挚邀请啊!只不过我老板呢近期的工作安排异常紧凑,我们的档期已经满满当当,实在难以抽身!我们非常希望在未来有更多合適的机会,能够与贵方进行更深入的交流与合作!祝愿你们此次活动圆满成功……” 司寇岿然:“……” * 傅茗蕊到了行业交流会。 一到地方,就见眾人士气低落。 “刚刚听说了消息,说是司寇公子不过来了……哎,咱们白期待一场。” “不来了?消息准確吗?” “准確啊,是主办方刚刚打电话得到的消息,对方明確不过来了!也就几分钟之前的事情吧……” 傅茗蕊蹙眉。 这应该就是程洲嘴里经常提起来的“大佬”。 “大佬”不露面了,程洲应当很失望吧。 果不其然,在人群中偶然瞥见了程洲,他眉头紧锁,心不在焉,就算跟其他人应酬寒暄也显出一丝敷衍来。 甚至他都没有注意到傅茗蕊也在这个席面上。 “你们说司寇公子怎么突然就不来了?” “人家应当是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吧?” 人群在悄声议论。 而园餐厅里。 被眾人所议论著的司寇岿然正盯住手机屏幕。 上面是和傅茗蕊的聊天界面。 他犹豫了一会儿,发出一条消息。 “……还在忙么?” 很快傅茗蕊就收到了消息。她低头看了一眼,又抬头看了看推杯换盏的人群。 她回復。 “还在忙。今晚可能不行了,我们改天再约吧。” 发出信息后,她就不再看手机。 * 因为“大佬”不出现,行业交流会非常中规中矩,走完流程之后大家就散场了。 傅茗蕊也跟著人群出来。 坐上了车,傅茗蕊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时间还早。 还不到九点。 不知道那个小伙子现在还有没有空。 脑海中浮现出了“要不要再约一下”的念头。 但马上,傅茗蕊就把这个念头给打消了。 算了,已经过了晚饭的点了。 这个时候再请对方吃饭,有点不合適。 她打了计程车。 车子一路开回去,经过了园餐厅。 也就是她和那个小伙子约好的地方。 傅茗蕊意外地发现,平日里早就该打烊的餐厅,今天竟然灯火通明。 “师傅,停一下车。” 傅茗蕊喊停,然后下了车,提著自己的礼服裙走了过去。 她单纯只是好奇。 她问门口的服务生。 “今天这么晚还没有打烊么?” 门口的服务生以为她要进来吃饭。 “不好意思小姐,今天餐厅已经被一位顾客单独包场了。” “我们不再接待其他的客人了哦。” 被包场了? 她未再多想,转身离开。 走出一段路,她抬头,看了看天台的位置。 以星空为背景的浪漫餐厅正散发著柔和而迷人的光芒。 如帐篷一样的灯光星星点点在透明的帷幔下铺开,倒映出一个男性坐在桌边的朦朦朧朧的身影。 对方似乎正在低头玩手机,极其专注。 傅茗蕊不再多想,上了计程车,离开。 车门关上的那一刻,司寇岿然从手机前抬起头,目光落到楼下。 一辆计程车缓缓驶出他的视线,车身在昏暗中闪出光泽,像是夜色中的一颗流星,短暂而耀眼。 他未来得及看清楚车內的人,车窗就已经缓缓拉上了。 於是,司寇岿然低头,继续等待著傅茗蕊回復他的简讯。 * 翌日一大早,傅茗蕊就收到了舅妈的电话。 “小蕊啊,我上回找人给你带的那个多子药你吃了没?吃著有没有什么效果啊?” “有没有按照流程服用?大师说了,要是不按流程服用的话没什么效果的!” “你还年轻,要趁著现在多多调理!以后年纪大了,想要调理就更加难了!” 傅茗蕊头疼。 实在不知道舅妈一天天地如此上心她肚子里那点事儿是干什么。 难道就没有其他的事情能做了么。 不过也对。 好像是没有其他的事情。 舅妈自从带大了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后,现在天天閒在家,每日和一帮做微商、卖货的老板娘们打麻將打牌。 虽然那些“多子药”早被傅茗蕊扔进了垃圾桶里,但她面上还是微笑敷衍:“谢谢舅妈关心。” 舅妈还不肯让她掛电话:“哎哎,等等,小蕊,我跟你说!” “我跟美容店做產后修復的那帮老板娘特別熟,她们推荐给我一个好大夫,她是专门调理女人肚子的,好多不孕不育的妇女到了她手里都被治好了!” “只是这神医別的都好,就是有点小贵!一个疗程调理下来可能要不少钱!但是没关係啊,我觉得钱都是虚的,能生出孩子来比什么都好……” 舅妈这份过度热心的“好心肠”,让傅茗蕊有些头疼。 她应付了几句话,就忙不叠把电话给掛了。 她並不知道,那头的舅妈掛了电话有点闷闷不乐的。 旁边的“神医”凑过去:“怎么样?她怎么说?” 舅妈:“我这个侄女啊不太能听得进去劝,不一定乐意来做项目。不过我可以再多劝劝她。她家里有钱,老公也能挣,再加上她自己平常不怎么大手大脚钱的,所以这点消费能力还是有的。” 舅妈:“咱可说好了,我给你拉人做销售,你返给我五个点的。” “神医”说:“放心吧姐,一般做一个疗程要18万8千,返你五个点,那就是9400。” 舅妈一盘算,自己这一单要是促成了就能拿九千多块钱,还能顺便给傅茗蕊送个人情去。 她心里一美,想著,自己下午再打几个电话过去。 第36章 治一治舅妈 傅茗蕊下午想起来了一件事儿。於是她当即就去找了舅舅。 “舅舅,有件事,我想和你说说。” 舅舅已经到了退休的年纪。 作为一把资歷的“老前辈”,他已经不怎么用干活了,平常只去单位打个卡、签个到,剩下时间就去茶馆喝茶,要么就是陪著舅妈一块儿去搓麻將。 “怎么了,小蕊?”舅舅看到是她,很热情地招呼了她坐下来,正想要给她也倒上一杯茶—— 然后就听傅茗蕊开口。 “我想问问,我表弟什么时候能从我房子里搬出来?” 舅舅被呛了一下! “咳咳咳!” “咳咳咳咳咳!” 傅茗蕊依然保持微笑:“这件事,要不您跟许炎说说?” 是的,傅茗蕊有一套閒置出来的小户型。 因为平时也不住,所以当年舅妈提议:“房子空著也是空著,要不然就先给你表弟住一阵子吧?你表弟刚毕业出来,正要租房子找房子的,与其去外面找,还不如在自己表姐房子里先过渡一下。” 这么一过渡,就过渡了好几年。 现在房子里已经添置了置物架、洗碗机、烘乾机、扫地机器人之类的各种家电…… 再这么住下去,她真怕自己表弟要开始大刀阔斧地搞装修了。 今天,傅茗蕊坐到了舅舅对面,心平气和地聊著:“舅舅,我看许炎也毕业好多年了,是不是该自己找个合心意的房子?您帮我跟许炎转达一下?” 舅舅喝著茶水,避开了傅茗蕊的目光,只含糊不清地开口:“你们年轻人的事情,要不自己解决一下?你跟许炎那小子聊聊唄,找我这老头子做什么?我年纪大了,腰椎间盘突出,腿脚也不好,还缺钙,各种健康方面的问题……” 傅茗蕊:之所以找你,那还不是因为,许炎那小子早就已经把她给拉黑了。 她现在根本没有他的联繫方式。 另一层面上,许炎也是仗著自己家里人会替他撑腰,所以无法无天。 正在这个时候,舅妈打了电话过来。 “小蕊啊。” “我上午跟你说的事儿,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我跟你说,这还要多亏你舅妈我人脉广阔呢!这『神医』可不是谁都能隨隨便便请到的,人家之前是服务大明星的,懂么?身价很高的!” “也多亏了我认识不少朋友,朋友托朋友的,一层一层,终於被我托上了!人家也愿意给我这个面子!说是可以过来帮你先看一个疗程!” 傅茗蕊蹙眉。 神色间隱约有些不耐烦。 但舅妈毫不知情,继续滔滔不绝。 “女人最重要的就是子宫了,子宫健康身体才能健康,生出来的小孩才能身体素质好,你別不拿这个当一回事,今天正好『神医』有档期,你平常有哪里不舒服,通通都可以说。” 傅茗蕊看了一眼对面的舅舅。 “腰椎间盘突出可以治么?” 舅妈:“能治,当然可以治了!” “那腿脚不灵光能治疗吗?” 舅妈一拍大腿:“也能治啊!” “身体缺钙呢?” 舅妈:“这个就更好治了!” “多少钱?” 舅妈很顺口:“十八万八千!” 傅茗蕊说:“好,那就先帮我约上档期,回头舅舅会来结帐的。” 舅妈:“??” 舅妈一愣,本能觉得好像哪儿哪儿有点不太对劲…… 然后傅茗蕊就掛下了电话。 “舅舅。” 傅茗蕊起身。 “烦请你转告一下许炎,让他近期另找一套其他的房子,这套房子呢我要另做他用。” “那我就不打扰你喝茶了,我走了。” 傅茗蕊转身离开。 * 但没想到,不到一个小时,她就收到了舅妈的电话。 这一次倒不是那个什么18万8的推销了。 而是舅妈从舅舅那里听说了这个消息。 舅妈劈头盖脸就说。 “小蕊,这好端端的,你把你弟弟赶出去做什么!” “他都已经住了这么久了,对这套房子也有感情了,这时候你毫无预兆让他搬出去……” 傅茗蕊维持平稳语气:“舅妈,这样不算『毫无预兆』了吧?我也是提前来和你们打商量的。表弟要是觉得太著急,我可以把时间放缓一些,这样他可以多些时间另找新房子……” “你这样做就不太合適了啊!” 没想到舅妈一句话就截断了。 並且中气十足,非常不客气。 “小蕊不是我说你!你家里又不缺这点条件!” “你们平常都住那套婚房,根本用不到这套房子!” “大家都是亲戚!本来就该互相帮衬帮衬!你要是条件不好,那我也不好意思让表弟来耽误你们,可问题是你家条件不错,根本不缺这一点,这个时候你还赶你表弟走,那就太无情无义了!” 傅茗蕊一愣。 她就不明白了。 白白让表弟住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听他们说过自己有情有义。 可是她想要收回房子,却要被说成是无情无义。 她自己的房子。她想要收回来是合情合理。 “舅妈。” 傅茗蕊的语气也开始强硬起来。 “表弟最开始住进来的时候,说的是『过渡一下』。因为他刚毕业还没有找到房子。” “但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工作也换了好几份了,他总该过渡完了吧。” 舅妈更加不高兴了:“那套房子你有用嘛?你有用嘛?你只是閒置著拿来做投资而已,就算把你表弟赶出去了你不照样还是閒置著?你明明不缺这多一套少一套的,也明明有这个条件可以照顾一点家里人,可你偏偏选择要这么刻薄!有便宜硬是不给別人占!” 傅茗蕊无语了。 “我就不能选择把房子租出去么?” 舅妈愈发嗓门大:“你差这点钱么?!你爸妈条件不错,老公也很能挣钱,你从小就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什么时候差过这点钱?我看你就是故意不想让你表弟占你便宜,所以硬说要把房子出租了,对不对?” 傅茗蕊无语了。 “我近期就会把房子掛到中介那里出租。” 她不再多说,掛下了电话。 只剩下舅妈在那里跳脚! “你看看,你看看现在的小辈!怎么这么刻薄!” “枉费我还好心好意到处替她物色能生孩子的名医名药……白白热心一场!一点人情也没得到!” “算是我瞎了眼了!” 第37章 表弟「茶艺」不错 只是傅茗蕊並没有想到,这件事竟就这么惊动了父母。 母亲打电话,让她回家一趟。 傅茗蕊就回家了一趟。 一进家门,就看到舅母已经坐在那里了,正哭哭啼啼地抹著眼泪。 “大姑子,你说说,你说说!你帮我说一句公道话!” “许炎他都在那个房子里住了多少年了,怎么也住出一些感情来了,前两天才刚刚换了一套过滤自来水系统!结果这个时候,你让他马上搬出屋子?这不是太不合適了!” “小蕊怎么也是他表姐,做姐姐的有余力的话就帮下弟弟,又有什么不可以?” “我找小蕊说说道理,可是她一开口就冲了我好几句!你说这孩子这样做,是不是有点不把长辈放在眼里?” 傅茗蕊心里冷嗤一声。 舅妈算是找到了一个正確的弱点。那就是,她妈。 母亲虽然心底里一直不大多喜欢舅妈,但母亲这人很传统,注重亲戚之间、邻里之间要保持良好的关係。 尤其是和舅舅家,两家逢年过节走动得非常近。母亲是不会为了一点小钱就跟他们在明面上撕破脸皮的。 果不其然,看著舅母坐在家里哭哭啼啼不肯走,母亲道:“小蕊,你舅妈的话你也都听到了。” 傅茗蕊点了点头,坐下。 听是都听到了。 只是觉得其中的逻辑狗屁不通而已。 母亲给傅茗蕊打了几个眼色,示意她赶紧开口安慰一下旁边正在诉苦的舅母。显然母亲也不知道该如何应付当下这个画面了。 於是,换傅茗蕊来掌控主场。 “舅妈。” 傅茗蕊打断了舅妈的哭哭啼啼,语气平和道。 “许炎是不是说他住这套房子已经住出一些感情来了?” “那要不然这样,这套房子他就继续住著?” 继续住著? 舅妈眼神闪过一丝惊喜。 这么快傅茗蕊就鬆口了? “继续住著好,继续住著好哇……”舅妈赶紧开口。 但是她话还没有说完,傅茗蕊又往下说。 “只不过,这套房子我在中介那里掛了3000块钱的出租价格。”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表弟要是喜欢住,那咱们皆大欢喜,他也不用另外找房,我也不用另找租客,他只用每个月交我三千块钱的租金就可以。” 这话一出,舅妈沉默。 一点声音都没有的沉默。 想来也是,在海城这个小城市里,三千月租委实能租到比较不错的房子了,选择面非常大,没必要非要在傅茗蕊这边硬挤…… 看著舅妈的沉默,傅茗蕊拎起包,客客气气道:“表弟要是想好了,隨时可以找我。” * 两日后傅茗蕊的电话就被许炎给打爆了。 她的这位好表弟,在若干年前就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和她这个表姐闹不和,並且把她给拉黑了。 可现在他又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了她的电话,开始疯狂轰炸。 “傅茗蕊,为什么会有看房子的人天天来我家啊?你让他们都出去,通通都滚出去!” 电话里还传出许炎的骂声。 “你们进来干嘛?你们还不换拖鞋!” “我让你们进来了嘛?!” “你们怎么会有我家的钥匙的?” “你们参观我家阳台干嘛?喂喂,进什么浴室啊!我还没允许!喂喂,拍什么照片啊!这个是我的臥室!!” 接著许炎的声音再度轰炸过来。 “傅茗蕊,这群人有我家里钥匙,我擦,你知道有多恐怖嘛!我睡得好好的人还在床上,外面忽然传出开锁的声音,一群人就这么进来拍照了!连拖鞋也不换就这么踩著外头的鞋子进来,左看右看!他们还用了我家的马桶!呕……” 傅茗蕊说:“首先,许炎,现在已经是中午了。” “你一觉睡到中午,是觉得自己很骄傲吗?” “其次。” “我在好几天之前就已经和你爸妈打过招呼了,这套房子我已经掛出去出租了。” “以后每天都会有人上门来看房子,一天可能会有好几拨人。” “直到,这套房子被租出去为止。” 也不管对面的许炎究竟怎么叫囂,傅茗蕊就掛下了电话。 * 把这件事的逻辑从头到尾捋了一遍,她发现挺荒唐的。 原来,一直以来,她和舅舅他们家其乐融融、相处和谐,都只不过是蒙在最外层的表象而已。 这层表象的前提是:她傅茗蕊得是一个隨和好说话的人,愿意偶尔被他们占占便宜。 可是一旦她开始不愿意被占便宜,那么,看似和谐的关係就会立刻破裂。 取而代之的,则是被憎恶。 傍晚傅茗蕊回到家,疲惫地掛了外套,刚一转身。 就见到程洲正在和许炎打视频电话。 “姐夫!姐夫!你可要帮我说句公道话!” “我姐做得实在太过分了!!” “我现在根本住不了这套房子,每天都有好多人可以在我家隨意进进出出!嚇得我把贵重物品通通都给锁了!!” “姐夫你挣钱这么多,家里又不缺这点,表姐干嘛这么忙不叠要把房子租出去?是不是你平时给她的零钱不够多呀!” 许炎这招激將法也算是把程洲给激到了。 程洲嗯了一声说:“你表姐这个做法我不知情,要是我提前知道的话,也会劝说她两句的。” 许炎:“谢谢姐夫!!我就知道姐夫一定会站在我这边的!!” 傅茗蕊站在门口,无语。 也不知道是谁教了许炎这一招。 找她没用,找她父母没用,现在就来找她老公了。 难道他们是认准了程洲能拿捏得了她? 认准程洲的地位比她的父母还要高,隨便一句话就能掌控她的决定? 她只觉得舅舅、舅妈的那一套思维真是又可笑,又狭隘。 而她未做声,只装作没听到那边的对话。 在许炎一口一句“好姐夫”的撒娇中,程洲开口。 “这些小事你就別往心里去了。你不是很快就要进厂子了么?” “放心,厂子里会有租房补贴,我做主,每个月帮你报销全额的租房费,你搬出来之后,自己再另找一个合心意的房子?” 许炎很惊喜:“真的?!” 这个做法显然让许炎能接受许多! 如果姐夫愿意给他报销租房子的费用,就意味著他从表姐那套小户型搬出去之后,可以去找个更大的房子住!说不定日子过得还更好! 最重要的是,还不自己的钱! 姐夫批的是公款,相当於最后,的还是表姐家的钱! 简直称心如意!! “好,谢谢姐夫!” “姐夫对我真好!!!” 第38章 虐得表弟嗷嗷叫 傅茗蕊觉得荒谬。 程洲竟然就这么隨隨便便地应下了表弟的请求。 他做了那个“好姐夫”。 而她则成了“恶表姐”。 明明用的都是她家的资源。但好人却都让程洲给做了。 不多时,表弟就发来了一条简讯。 “傅茗蕊,你对我做这种齷齪事儿,你老公都看不下去了!” “我程哥已经答应以后每个月替我报销房租的钱了!老子现在就搬,明天就搬!谁稀罕你那个破房子!我还嫌住著不够舒服呢!” “果然妇人就是斤斤计较、抠抠搜搜!以后有事儿,我直接跟我姐夫说!我们男人之间才有共同话题!” 傅茗蕊看完简讯:“……” 这个许炎,该不会真的以为…… 他自己能顺利进厂子吧? * 很快就到了面试的日子。 傅茗蕊则是今天三位面试官之一,负责选拔今天的求职者。 她与剩下两位面试官手中握著权力,可以决定对方被录用与否。 傅茗蕊得到了父亲的准许可以在不同部门之间轮岗,而她之所以第一站就选择了人事部…… 就是为了来卡许炎的。 表弟许炎的简歷,出现在她的手上。 她瞥了一眼,就忍不住汗顏。 这表弟,竟然连简歷都不好好写,里面写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一看就是网上批量找了一个模板,然后改动了几行,放了一张自己的照片。 他大概是篤定了自己肯定会被录用。 这是多大的自信啊。 傅茗蕊冷笑了一声,不知道等许炎得知自己被刷下来时候的表情究竟会是什么样。 在走廊上,傅茗蕊遇见了柴思茉,一个大学刚毕业的年轻女孩。 与她擦肩而过的时候,柴思茉也看了她一眼。两人之间心照不宣,但隨即又各自別开了头,装作互不认识。 没错,这个女孩就是傅茗蕊想安插的“自己人”了。 早在女孩上高中的时候,傅茗蕊就开始资助她,多年来一直和她保持著联繫。 等她毕业之后,傅茗蕊也想顺理成章把她招揽到自家的企业里,於是就和人事部的李叔打了一声招呼。 用李叔的话来说,柴思茉绩点优秀,履歷漂亮。她的简歷在一眾的求职者中很有优势。 这是傅茗蕊试著想栽培自己势力的第一步。 因此她也很想看看柴思茉今天在面试中会有怎么样的一番表现。 * 只是,面试原定的时间是在九点。 可现在已经到了十点,面试仍然没有开始。 理由是……她的表弟许炎迟到了。 许炎向来都习惯了一觉睡到中午才起床。 其他人都心知肚明,这是“程总”特意关照过的对象,因此,许炎不出现,面试就没有办法开始。所有人都等著他来。 十点一刻,就见许炎慢悠悠地来了,一边进来一边打著一盘手游,连衬衫的纽扣都扣得错落了一颗,就好像是起床的时候隨手拧了一下。 许炎整个人都透著一种:鬆弛感。 “儿子,咱们好像到的有点晚了,其他人是不是都在等著你啊……” “没事的妈,他们肯定得等我,不等我面试怎么开始呀。” “也是也是,我儿子这叫做压轴。” 舅妈今日也陪著许炎过来一道面试,显然是对许炎的这次面试很上心。小表妹也被一併拉过来了,算作来给哥哥“加油打气”。 傅茗蕊看到其他面试官的表情流露出微妙的无语感。 都多大的人了,出来面试工作,竟然还要妈妈和妹妹一路陪著过来…… 一看就是全家人的掌心宝。 印象分直接无。 等许炎到位了,面试才被宣布开始。 “每个人都拿到了一个號码牌,请大家按照號码牌依次进来,会叫號的。” 面试开始进行。 许炎被排得比较靠后,因此他百无聊赖地在门口等著,嘴上则嘀咕著。 “搞得那么正儿八经的干嘛?最后还不是要录取我。” 舅妈在旁边给自己儿子剥著橘子,也小声道:“他们这叫做陪跑!这么多人给你陪跑呢,你看看你姐夫弄的这个阵仗,实在太有排面了……果然是心里面拿你当自家人啊,重视你!对不对?……” 正这么说著,门开了,一个求职者从里面出来,下一个则进去。 一开一进的功夫,从门缝里,舅妈瞅了一眼里面的情况。 然后……就看到了里面坐著傅茗蕊! 舅妈浑身一震! “不对呀,你那表姐怎么出现在这里?” 表弟:“不应该呀,她不是该待在家里的么。” “我刚才分明看到了,傅茗蕊就是在里面!” 表弟:“哦,估计是今天来厂子看一下我姐夫吧,这也没什么。” 舅妈心想:也是。 傅茗蕊估计是过来给程洲嘘寒问暖来的。 小表妹:“妈,既然表姐也在,我们要不要去跟表姐打一声招呼啊?” “打什么招呼?!” 舅妈扭过头,一脸嫌弃:“我才不想去跟你那表姐打招呼呢!你瞧瞧她都干了什么事儿出来!” 傅茗蕊让许炎搬走这件事,已经让舅妈心里彻底记恨上了。 连明面上的假意和谐都不愿意维持了。 “除非她主动来找我道歉,否则这件事,在我这里是过不了了!哼!” 小表妹:“可是我们这样不太好吧……今天还是表哥面试的日子呢,万一因为这件事,影响到表哥的面试就不好了……” 舅妈“嘖”了一声,眼里全都是轻蔑。 “跟她有什么关係?” “你表哥能被招进厂子,托的都是你表姐夫程洲的人情,傅茗蕊手里有什么权?能说得上什么话?” 在舅妈眼里,傅茗蕊家里应当都是程洲说了算的。 只要是程洲已经答应了的板上钉钉的事情,就没有傅茗蕊来插手的份儿。 她不过是一个结婚很多年连孩子都生不出来的居家妇女,又能影响到什么是非?! 难不成她还敢去跟她老公对著干吗! 小表妹动了动唇,也就不敢再多顶嘴了。 表弟则一脸无所谓地开了一盘新的游戏,在其他人一脸凝重的、紧张的气氛中,旁若无人地翘著二郎腿开始操作起来。 终於,叫到了许炎的號了。 但许炎的这盘游戏还没有打完。 他嘴上应著“来了来了”,但是屁股一点都没有抬一下,就这么让所有人乾等著。 直等到游戏结束,他才一脸轻鬆地站起来,往屋子里走。 叫號的面试官:“……” 这个人,要不是因为是程总的“关係户”,恐怕早就被他们给撵出去了…… 许炎嬉皮笑脸地在位置上坐下,目光一瞟。 等瞟到傅茗蕊的时候,他嘖了一声。 “你在这儿凑什么热闹?” 傅茗蕊挑眉。 “你確定我在凑热闹?” 她把手指往下指了指,给许炎看自己面前的立牌。 等看清楚了上面“面试官”三个字,许炎脸上的表情裂开了…… 第39章 变成小丑 这一刻许炎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不是说傅茗蕊只是来厂子里看看姐夫的么? 看看归看看,她怎么现在还坐在了面试官的位置上? 傅茗蕊就这么饶有兴趣地观察表弟的表情,看著他的神情从错愕到不可置信,再到匪夷所思…… 舅妈他们家还不知道,父亲已经允诺了她进厂的事情,他们更不知道她现在已经是厂子里的管培生了。 在许炎愣住的神情中,傅茗蕊淡淡开口:“今天的面试,开始了。” “这位求职者,请你先自我介绍一下你自己吧……你叫什么名字?” 许炎反应过来,差点要拍桌子站起来! 傅茗蕊! 你別给我装! 你还能不知道我的名字吗?! 可傅茗蕊却不给他机会,继续往下盘问。 “能否概述一下你之前的职业背景,做过什么类型的工作?是否和你这一次申请的岗位有相关性?” 她知道许炎之前做的工作,跟这次申请的助理岗八竿子打不著。 “请问上一份工作你是因为什么问题离职了?” 因为嫌苦嫌累,傅茗蕊也知道。 “你在大学期间主修了什么专业?有哪些课程是你特別喜欢的?” 表弟大学时候只顾著谈恋爱、泡妹子,最后许多课程掛了科,连毕业证书都没有拿到,只是肄业而已。这一点她也知道。 因此,傅茗蕊的每一个问题几乎都是戳著许炎的痛处问的。 许炎:“……” 缓慢捏紧了拳头! 最后,不得不重新坐下来,老老实实地回答傅茗蕊的问题! * 一对一的面试结束之后,就是第二轮的群面。 许炎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神色已经全然没有了进去时候的那一份鬆弛感。 “怎么样?面试得如何?”舅妈问。 许炎阴沉著脸,不说话,心里却已经把傅茗蕊骂了百八十回! 这个表姐,前脚把自己赶出房子让她无处可去,后脚又在面试上刁难他,让他出了好大的丑! 简直就是用心歹毒! 不过…… 好在自己能进厂的事情,是姐夫已经应允好的了! 就算傅茗蕊再怎么兴风作浪,也不可能改变这一个事实! 在这个家中,还有谁说话的分量比姐夫更重呢? 第二轮群面的时候,许炎已经重新找回了自己的底气。 他想,就算自己表现得不行又怎么样?反正最后自己肯定会被录用!他就要用这种方式气死他表姐! 他瞥了一眼自己旁边的“竞爭对手”,也就是跟他分到一个组里面的面试者。对方是个很年轻的小姑娘,戴著厚厚的眼镜,好像是姓柴,名字叫柴思茉。 她从一坐下来就很认真,把面试官布置的每一个任务都详细做了笔记,记了满满当当的一页纸。 许炎心里忍不住可怜起了对方:这么认真干什么?读书读傻了吧!就算再认真对待,也不过只是给他陪跑而已。 这场面试,之所以乌泱泱地找了这么多人,煞有介事的样子……其本质原因,不就是姐夫为了“做戏做全套”嘛! 许炎轻哼。 群面开始。面试官布置了一个討论的话题,让同组的人开始討论、分析。 群面能够展现求职者在团队中的行为模式、领导力等。 面试官可以通过观察求职者在討论中的互动,来判断他们是否具备团队协作能力、解决分歧的能力。 话题一布置下来,同组的其他人立刻开始了探討,眾人有来有往,每一个人都积极地表现自己。 许炎一看其他人都这么能说会道,心想,自己多少也说两句。 “咳咳,我的意思呢——” 他正要开口,一旁的柴思茉打断。 “刚才那位说的不够准確,或者说,有点以偏概全!大家可以听一听我的想法!……” 接著就是一顿时长两分钟的输出,全程话语密集,没有让任何人插嘴的空间。 许炎:“……”大家特么怎么这么卷。 等柴思茉说完,其他人也立刻唇枪舌战起来。毕竟这场集体討论只有十分钟的时间,在这宝贵的十分钟时间里,每个人都爭先恐后想要向面试官展现自己的能力、自己的观点,谁也不愿意错过表达的机会。 场面很白热化,每个人都在抢著说话的同时还保留著极其清晰的逻辑。 场景一度很像是一场高强度的辩论赛。 许炎仍然想要说两句。 可是他每次打算开口说话的时候,都会被那个叫柴思茉的小姑娘给打断、抢过话头。 许炎:“……” 眾人说的话很密,他好不容易又找到一个空隙可以插嘴了:“咳咳,我认为——” 刚开了一个头呢,柴思茉又抢过了他的话头。 “……所以,如今的製造业应该加强產业链和供应链的协同合作,提升整体竞爭力!通过构建全產业链一体化的数字生態体系,推动產线及运营管理的数位化…………” 之后又是一顿噼里啪啦的输出! 许炎根本没有找到插嘴的机会! 甚至,他都没有听明白小姑娘到底在说点什么,自然也就接不上后面的话。 “好了,时间到。” “我们这场討论结束,请大家有秩序地离开房间,稍后我们会公布这场面试的结果。” 时间到了,眾人也都停了下来。 许炎非常鬱闷:“……” 因为,整场面试里,他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说! 他是唯一一个,被堵得连半句发言都没有的面试者!! 其他面试者都微妙地看了他一眼。 显然在面试者们的心里也有一个排序,而这个排序里,许炎是倒数垫底的那一个。如果要淘汰一个人,那么必然就是先淘汰他。 许炎气急败坏地走了出来。 真是服气了! 这到底是个什么面试,这么气人!早知道他就不来参加了!直接让姐夫把自己安排进这厂子就行了,哪儿来这么多事情! 舅妈却根本没看明白儿子脸上的那种表情。她还喜气洋洋迎上去:“什么时候公布结果呀?什么时候能进厂子?” 在她心里,儿子已经是这个厂子的员工了! 就等著领工资就行! 第40章 好久没和老婆亲热了 “大家可以先行离开了。” “后续录用的结果,我们会通过邮件或者电话告知的。” 许炎站起来就走,轻哼一声。 舅妈:“我说你这孩子!等等我呀……走这么快干什么!” 舅妈忙不叠就跟在了后头。 第二天。舅妈就傻眼了。 “什么?” “什么意思?跟我们说我们没有录用?!” 舅妈带著自己的儿子、小女儿怒气冲冲就杀到了傅茗蕊的爸妈家。 “大姑子,你帮我评评理!傅茗蕊这做的是个什么事儿!!” “许炎都跟我说了,说傅茗蕊在面试中一直都刁难他!现在倒好,直接就把我们给刷下来了!!” 恰好傅茗蕊也在这个时候回家。 一进家门,就看到舅母冷著脸的模样。 “你来了?!”舅妈哼了一声,“你来的正好,当著你母亲的面,你跟我说说……” “说什么啊?” 傅茗蕊打断。 “舅妈,你说想问问为什么许炎没有被录取么?” “可是之前不是程洲答应的你们么?” “现在结果没有达到预期,你们应该去找程洲才对,为什么来找我?” “毕竟我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家庭妇女,能有多少话语权?” 傅茗蕊不动声色把舅妈说过的那些话,原封不动给还了回去。 舅妈:“……” 许炎在这个时候猛然站起来:“分明就是你在面试中处处刁难我!才导致我被刷下来……” “我问你的问题,都是面试中常规要问的。”傅茗蕊语气依然很平静,直视许炎,“问你的工作经歷,问你大学里的绩点,问你的未来规划……这些不都是最正常的问题了吗?你答不上来,怎么又能说是我刁难你呢?” 许炎:“……”竟然无言以对! 傅茗蕊又转向了母亲:“妈,这场面试的结果是几个面试官共同协商决定的,我也只是按照流程走,並没有刻意要卡著表弟的意思。只是表弟的分数实在是太低了,而同一批面试的人又都很优秀,所以……” 眼下之意,就是许炎烂泥扶不上墙。 许炎:“……” 舅妈:“……” 母亲也同样被说服了:“是啊,弟媳,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就这样,舅妈带著许炎又怒气冲冲地回家了。 直到走到楼下,许炎仍然在叫囂著:“分明就是她卡我!就是她!妈你不要三言两语就被她给骗了!” 舅母一个爆栗子甩过去! “我心里还能不知道吗?但问题是……咱们有证据吗!” 他们偏偏就是抓不到傅茗蕊的任何痕跡! 想来想去没有別的办法,只能去找程洲帮他们评评理了!! * 当天晚上。 程洲到家。 傅茗蕊在沙发上蜷著看书。 听闻开门的动静,她抬头看了一眼。 程洲的表情,显然带著一点不悦。 “小蕊,我听舅妈说……” “你刷掉了许炎?” 程洲语气中含著微妙的责备:“你明明知道我已经答应了舅妈,会把许炎招进厂子里的……” 面对程洲,傅茗蕊则换了一副比下午时候更加温和的態度。 “程洲,我知道你做这些事情都是为了我,是么?” 傅茗蕊起身,把程洲轻柔地拉进了沙发里。 面对程洲,她並没有硬碰硬。 “你也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想要照拂我表弟的,实际上也是为了让我能和舅妈他们家的关係过得去,你才做出了退让。” “你做这些我能懂,我都能明白。” 灯光下,她的侧脸一如既往很柔和。 程洲的神色微微动容了一下。但紧接著,他又问。 “那你为什么还要刷掉许炎?……” 傅茗蕊没在程洲面前撒谎,也没坚持说许炎被刷掉跟自己没有半分的关係。这些话能敷衍得了母亲,但是敷衍不了程洲。 她索性大大方方承认了。 “没错,里面確实有一点我的手笔。” “但当时的情形,我也实在没有別的选择了。” 然后,傅茗蕊就把白天的情形完完整整、再略额带点添油加醋地和程洲说了一通。 先从许炎是怎么迟到一个多小时,让所有人等他说起; 再说到他在面试中的种种表现等等。 “同期的面试者都很优秀,而许炎在其中的表现是垫底的,这一点所有人都有目共睹。” “就连另外两个面试官也对此摇了摇头,神色中有了无奈。” “想必在场很多人都已经猜出来了,许炎这样的求职者可以直接过海选,进入復面,一定是背后『有关係了』……” “在那种情况下,如果我们坚持违反常理,录用许炎的话,对企业的形象不好,对你的个人威信也是一种挑战。” 程洲听完,沉默了。 不得不说,傅茗蕊的说法是站得住脚的。 可是,舅妈那边他也是答应好了的…… “程洲,你没必要为了我去迎合舅妈他们家。”傅茗蕊若无其事地帮程洲整了整西装上的灰尘,“我跟你是夫妻,我们两人才是一体的。” 至此,程洲彻底打消了这个想法。 原本在进门之前他还有很多问题要质问…… 要质问傅茗蕊为什么这么做,还要质问傅茗蕊是用怎么样的办法改变了他原本的人事安排…… 按理说人事部的人都会听从他的意思,只要是他打过招呼的事就无一不从的……但这次,显然手底下的人並没有按照他的原本的意思做。 程洲想问的太多。 但是当他把傅茗蕊抱著坐到了自己的大腿上的时候,他立刻又把这一切给拋到了脑后。 她挨得自己这么近,如同夜色下最细腻的绸缎,泛著淡淡的光泽。 程洲的身体开始变得蠢蠢欲动起来,连眼神都低沉了几分。 因为他开始想起,自己跟傅茗蕊,似乎已经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 “小蕊。” 程洲靠近了傅茗蕊,开始嗅著她脖子上的那一点馥郁芬芳。 “小蕊,你是不是刚刚洗完澡啊,我觉得你好香。” “这段时间工作上的事情太忙了,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和你……” 程洲拖了一点尾调。 而傅茗蕊则警铃大作! 她再傻,此刻此刻也该听明白了程洲的意思…… 更別提,他的大手,已经无声无息地开始游走起来…… 第41章 隱晦的吃醋 傅茗蕊的心里开始泛起了噁心。 以前和他感情恩爱的时候,她满心满眼里都是他。 可现在,当她面前骤然现出了程洲的一张大脸的时候,傅茗蕊却只感觉到了噁心。 一种身心的抗拒。 自从心里有了裂痕,这个男人的任何靠近都不被她的身体接受。 可偏偏他无知无觉,一张脸凑得越来越近,眼神也开始变得有几分炙热起来…… 傅茗蕊侧过头,不动声色避开了程洲的吻,只说:“我今晚有点困了,我先去睡觉了。” 傅茗蕊要走,可是程洲又再度把她拉回了腿上。 “没关係,就一会会儿时间。” “已经好久没有和老婆亲热了。” 说著,他的大手就要撩开她穿得松松垮垮的睡衣…… 傅茗蕊的脸色一变。 就在这个时候,电话铃声响起了。 是傅茗蕊的电话。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傅茗蕊如获大赦,赶紧跳下沙发,接起电话。 “餵?你好。”她声音里带著一点不太稳定的呼吸频率。 因为跑过来太著急了,此刻还有一点喘息。 司寇岿然:“……” 司寇岿然握著手机,眼眸微微垂下。 “您好,冒昧打扰。” 傅茗蕊听到电话那头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我看到了您发布在网上的租房帖子,想要諮询一下。” “您现在方便吗?” 是租客? 傅茗蕊眼前一亮。 租客好啊。 反正不管他到底是什么,就衝著对方在这个时间点打了电话,傅茗蕊对他的態度都要好上几分。 “方便,当然方便。” “房子的具体信息我都已经掛在帖子里了,你都看了吧?不小刀,月租三千,押一付三……” 对方竟然很爽快:“好。” 傅茗蕊一愣。 此刻她也顾不上去想为什么这个年轻男孩子的声音这么好听了。 她开口。 “那你还有什么问题?” 对方说。 “您什么时间段方便,我托家里人来看房。” 傅茗蕊看了一眼日历。 这个时候,程洲又从她的背后贴了上来,语气中带著一丝丝的炙热:“小蕊,谁啊……这个时间点打电话……” 傅茗蕊立刻把电话给捂住了。 “我明天就有空。那你明天联繫我吧。” 她把电话掛下了。 同时也相当顺手地推开了程洲想要抱她的胳膊。 “有个租客明天想要过来看房。” “明天我过去一下。” “太晚了,我先睡了。” 说著,傅茗蕊径直回了房间,不动声色锁上了门。 锁完门的那一刻,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现在的年轻人真的很有礼貌啊。 就连打电话,也是一口一个“您”。 这种措辞和用法,真是说不上来的熟悉。 * 第二天,她就和那位租客约好了,在上午九点半的时候来看房。 “……额,你好,请问你就是傅小姐吗?” 傅茗蕊在小区门口等待了许久,倒是一个中年模样的男人上前来问:“我是过来看房子的。” 来人並不是昨天那个打电话的年轻男孩。 傅茗蕊猜测,应该是对方的“家里人”。 “请问你怎么称呼?” 中年男人笑了笑:“哈哈,你叫我华叔就好。” “好的,华叔,跟我来吧。” 傅茗蕊带著华叔上楼,参观自己要出租的那间房子。 到了地方,她推开房门,侧身让华叔先行。 许炎的东西已经搬空了。整个房子恢復了它原本最简单的模样。 房间內,光线柔和而充足,窗户正对著一片鬱鬱葱葱的小园,偶尔有几声鸟鸣穿透树叶的缝隙,传入室內。 “位置不错,光线也好,而且看起来很乾净。家具呢?都是齐全的吗?”华叔看上去很满意。 其实跟他满不满意也没有太多的关係。 毕竟,是自家少爷让他来把这里租下来的。 所以,今天不管这个房子有多么糟糕,华叔依然要租,而且要装作很满意地租。 甚至为了做戏做全套,华叔逐一打开房间內的柜子、检查床铺的稳固性,还走到窗边拉开窗帘,仔细查看窗外的景色。 弄得像真的似的。 “不错,傅小姐,这个地方很符合我的要求。租金方面,我们之前谈好的价格,我没有问题。” 傅茗蕊一愣。 对方这就同意了? 也不多犹豫片刻? 她只觉得这套房子也租出去得太顺利了…… “你那位『家里人』,”傅茗蕊忍不住想要打探昨天给她打电话的那个男孩子的情况,“他是在这附近读书工作吗,还是……” 话没有说完,外头气势汹汹地闯进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傅茗蕊,你真是太无情无义了!” 闯进来的人是许炎。 旁边还跟著一个看上去年纪很轻、应该还在念书的靚妹。 她猜测,应该是许炎的女朋友。 “傅茗蕊,你把我刷下去,毁了我前途!现在又要把我的房子租给別人!” 女朋友:“对啊,我们可是你的亲人,你就这么毫不留情地把我们赶出去?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的感受?” “我们住在这里好好的,突然就让我们搬走,还是说,钱对你来说,比亲情更重要?为了钱,连自己的亲弟弟都不顾了!” 傅茗蕊抚住了额头。 没想到许炎竟然像是狗皮膏药一样,阴魂不散。 许炎甚至拉过了一旁的华叔,打算给租客说思想工作。 “老头子,你可千万別听她的,她可不是什么好人!这个房子虽然看起来不错,但你要是真的租了,还不知道会被她怎么坑呢!这种人的人品道德这么低下,你心里不怕嘛?” 他的女朋友也附和著:“就是啊,別被她的外表给迷惑了!” 这两人,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等她的房子要成交了过来闹一闹,一看就是有备而来的。 傅茗蕊语气平静:“谢谢你夸我漂亮。” 她甚至还对小妹妹露出了一个礼貌的微笑。 小妹妹:“……” 傅茗蕊又对华叔说:“我拥有这个房子的全部所有权,这房子跟他们也一点关係都没有,您完全不需要顾虑。” 华叔:“好,好。” 华叔笑眯眯地看这个热闹。 反正房子肯定要租,但是不妨看看这两人有什么样。 见自己动摇不了这个租客,许炎狠了狠心,戳了戳旁边的女友! 女友也是脸上现出几分狠色,然后反手—— 第42章 当场拆散一对情侣 就见表弟的那个小女友,竟反手从身后拎出一罐手提的油漆桶来—— 傅茗蕊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对方往前一泼。 哗啦一声—— 鲜红色的大片油漆就溅到了墙上、地板和屋子里的家具上。 一时,傅茗蕊脸上的神情僵住了。 表弟女朋友骂起来。 “我们两个本来在这儿住的好好的,你非要把我们赶到外头,破坏我们的小窝!” “现在这个房子我看你还怎么租出去……” 华叔被嚇了一跳,刚刚也是侧身避开才险险没让油漆沾到自己的身上…… 这两个疯子! 竟然用这种下作的手段欺负一个姑娘! 华叔当即愤怒了,正想要替傅茗蕊出头。 只是华叔的袖子刚擼到一半,就见傅茗蕊挑了挑眉梢,拨出一个电话。 “喂,你好,110吗?” “我想报警。” “有人私闯民宅,蓄意破坏他人物品……” “地址是……” 表弟和小女友一时有些傻眼。 等电话掛下,傅茗蕊乾脆利落地打开手机开始拍视频,把现场的每一个角落都仔仔细细的、多角度地拍了下来。 拍完之后,她走到表弟面前。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这些损坏的东西我会让你照价赔偿。该多少钱你就出多少。” “你要是出不起,我就去找你爸妈。” “谁让咱们俩是亲戚?过年过节的时候总要走动!这笔债你家里人是躲不过去了……” 表弟:“……” 表弟身旁的小女友:“……” 华叔:“……” 一时之间,场上一片沉默。 华叔心里忍不住吐槽。 看著柔柔弱弱,脾气极好。 说话的时候也是温吞又和气的。 只是谁能想到,真做起事情来,竟就这么果断。 不愧是自家少爷喜欢上的女孩,好像真是有些不一样…… 华叔还在琢磨,就看到表弟的小女友炸开:“你凭什么报警,凭什么让我们赔偿?” “这里本来就是我跟许炎的小窝,我们在这恩爱了这么多年,你让我们说搬就搬,现在我们应该去哪儿啊?” “你这种卑鄙的做法都导致我们感情不和谐了,这笔帐你该怎么算?” “我听许炎说你身体有毛病,生不出孩子,婚姻不幸福、全家人都看不起你!大概是自己的日子过得太压抑了,所以才不希望別人也好过吧!” “你就是看我们日子恩恩爱爱,所以才嫉妒我们对不对?你这个老女人……” 傅茗蕊挑了挑眉。 哦,明白了。 你只是失去了一个房子而已,但我们失去的可是爱情啊。 於是傅茗蕊又掏出手机,果断地拨出一个电话。 对面的人一接电话就没有什么好气。 “傅茗蕊,你给我打电话干什么?” “我告诉你,咱们俩之间的这点过节还没有这么快就消除,你別妄想著——” 傅茗蕊却打断对方的话,言简意賅。 “舅妈,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她看了一眼表弟,又看了看目瞪口呆的小女友,开口. “许炎谈恋爱了,跟他的小女友同居了很多年,这件事情许炎还没有来得及告诉您吧。” 傅茗蕊上下打量了一眼面前一脸错愕的年轻小姑娘。 “看上去比许炎小很多,打扮有点像街头小太妹,不知道这种类型符不符合你们心目中的审美呢?” 对面的舅妈沉默了那么半分钟。 然后电话就掛下了。 下一刻,许炎的手机响起来。 许炎慌慌张张地掏出手机,那震动的声音在他手里像烫手山芋一般。 等他接起电话,就听见对面传来河东狮吼。 “许炎,你什么时候谈了个乱七八糟的对象,都不跟爸妈说一声!!” “我是不是跟你说过,狐朋狗友少交一些!你给我分了,赶紧分了,一天天都没个正形……” 许炎慌得立刻在电话里解释:“不是,我没有,真没有!妈,你不要听我表姐乱说……” 对面的声音更大了几分:“你现在就给我回家,赶紧回家跟我说清楚!” 许炎:“我就回家,我这就回家,您別生气……我马上就回来,我当面说……” 一边说,许炎一边慌慌张张地下楼去,根本顾不上身边的小女友。 那小女友跺了跺脚,也追著许炎一路下去了。 追到楼梯口,小女友还回头骂了傅茗蕊一句。 “你这个恶毒女人,心眼这么坏,谁能受得了你?” “祝你被老公拋弃,一辈子无依无靠,生不出小孩,孤独终老!” 傅茗蕊只笑了笑。 到她这个年纪,这种话已经无法让她破防了。 只有踏入过婚姻的女人才清楚:一辈子孤独终老,又算是什么坏事呢? 傅茗蕊回敬一句:“等具体要赔偿的数额出来了,我会通知你们,大家保持联繫。” 小女友:“……” 她气得一跺脚,身形消失了。 华叔在一旁目瞪口呆地看完这场热闹,心里不由嘖嘖感慨。 可真是个狠人啊。 三两句话,当场就拆掉一对情侣。 这时候,傅茗蕊才像是想起了华叔的存在。 “对了,你还要看房吗?” 华叔立刻点头:“看看看,当然看。” 傅茗蕊:“那行,那我现在就给您擬一个合同,咱们俩交接一下细节,如果没问题的话,今天就可以签下来……” * 回去之后,华叔添油加醋地把今天的见闻说给了司寇岿然。 自家少爷听完微微勾起了一点嘴角。 但他又相当克制地將嘴角的弧度压了下去,装作自己的脸上无波无澜。 华叔凑过去。 “少爷。“ “咱们这少奶奶还真挺有意思啊。” 司寇岿然抬头,忽然正色。 “说话注意一些分寸。” “是是是,我没分寸,毕竟眼下还不是少奶奶。”华叔却哈哈一笑,“但保不准以后可能是呢!今天我听他表弟和他表弟小女友骂了一通,也算是听出来了,她婚姻不太幸福,好像日子也过得挺压抑的……不知真的假的。要真是这样,您不如直接就出手吧。” 司寇岿然一怔。 他装作平静地翻过一页书页,在阅读灯下专注地读书。 但华叔知道他是半个字都没看。 少爷这个心啊,早就已经乱了…… * 这件事后来果然闹到了傅茗蕊的爸妈那里。 母亲打了电话过来。 “小蕊,你怎么又跟舅妈他们家的关係搞得那么僵?” “我听说,因为你表弟谈了女朋友的事儿,你舅舅舅妈发了好大的火,昨天硬生生的就把小两口给拆散了。” 傅茗蕊:“我也只是帮了表弟,提前让他们见家长而已。就算现在不见,以后有一天也总会要见的。这事也怪不了我。” 母亲想了想,確实也怪不了自家女儿。 只怪许炎找的那个小女友实在是太不像话,一看就不是那种能靠谱安分的过日子的。 “你舅妈对那小姑娘横挑鼻子竖挑眼,就是不满意,当场就逼两人分手。” “许炎没有办法,就分了。” “但是这件事多少也是因你而起。我觉得你还是登门去道个歉比较好……” 傅茗蕊:“为什么要我去道歉?” 第43章 他有私生子? 傅茗蕊:“为什么要我去道歉?” 母亲:“毕竟是亲戚嘛,经常要走动,总要缓和缓和……” 最后架不住母亲的坚持,傅茗蕊同意提点礼物去登门道歉。 她知道母亲就是这样,相当传统,重视人情。 母亲说兄弟姐妹是要一辈子都打交道的,她也不想和弟媳闹得太僵。 傅茗蕊最终依了母亲。 只是礼物虽然买得很厚重,傅茗蕊心里却没半分想道歉的意思。 无非就是去走流程,给舅舅他们家一点面子。 * 傅茗蕊买好了礼物,把定位发给了助理,让助理过来接她。 “不好意思,小张,我的车送去保养了,就麻烦你接一下。” 刚上车,傅茗蕊就笑盈盈地开口。 助理立刻说:“哪有!这都是我的义务……” 接著就开始搜索起了导航。 这一次,傅茗蕊已多留了几个心眼。 她瞥了一眼导航的歷史搜索,在里面发现了一个略显奇怪的地点。 欢乐阳光幼儿园。 傅茗蕊皱了皱眉。 小张去这个幼儿园做什么? 印象里他好像至今还未婚…… 傅茗蕊很自然的开始与助理閒聊了起来。 先聊了聊天气,再聊了聊最近厂子里的事儿,最后话题不动声色地切到了他的私事上。 “小张,你找女朋友了吗?” 这漫不经心的一八卦,更像是上级对下级的一种隨手关切。 小张没有任何警觉,只说,“还没找著呢。” 傅茗蕊笑了笑,“那你赶紧找呀。” 小张:“这事儿也急不来。” “再说我现在住员工宿舍也挺好的,真要找女朋友……恐怕就只能搬出去,另外租房子。那也是一笔负担开销。” “现在一个人单身挺省钱的。” 傅茗蕊隨口附和了几句,但心里的疑惑却越来越大。 连女朋友都没有的小张,为什么刚刚从幼儿园过来接她? 这个欢乐阳光幼儿园里藏著谁? 车子到了地方,傅茗蕊不再多想,先提著礼物去舅舅家登门道歉。 一进门,就看到满屋一片狼藉。 显然是表弟刚和爸妈闹过一场,家里的气氛略微显得僵硬。 但傅茗蕊这个客人到场,还提著厚重礼物来,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舅舅也不可能真把气撒在傅茗蕊的身上。 他只招呼起来,“小蕊啊,你来了,快坐快坐。这事儿你没什么错,你別往心里多想……” 反正傅茗蕊是没多想。 但面上,她还是柔和的敷衍了几句。 “总归是我多嘴了,闹得大家不开心。” 一场寒暄费了二十分钟。 寒暄的差不多了,傅茗蕊就找了个由头起身离开。 舅妈在后头阴阳怪气了几句。 “小蕊,我们终究还是一家人,就算你这个做小辈的再不像话,我这做长辈的还能真跟你斤斤计较吗?” “我心里头当然还是替你著想!你这身子是该早点去调理调理。除非你打算一辈子都不生小孩,要不然还是抓紧点好,再拖两年就成高龄產妇,想生都生不出来!” “你去看看现在医院,多少女人为了生个孩子吃尽苦头的?还有多少怀孕怀到一半忽然就胎停的?这事儿可没你想的那么容易!我现在劝你也是为你好!” 傅茗蕊心底冷笑了一声,面上,她说。 “我暂时还不著急,谢谢舅妈关心。” 舅妈却更加阴阳怪气了。 “不著急,难道你打算一辈子都不生?” “就算你一辈子不想生,程洲还能一辈子不生吗?” “哪个男人能接受自己一辈子没有小孩儿?” “你小心他在外面去找別的女人生去了!” “我听说现在的法律,小三生的孩子可是能合法继承財產呢!就跟婚生子一样!” 傅茗蕊沉默一瞬。 舅舅在此时开口:“哎哎哎,好端端的,你说这些干嘛?你又在胡言乱语了!” 他赶紧呵斥一句,目光忙不叠地去看傅茗蕊有没有生气。 舅妈哼了一声,侧头背对大家。 傅茗蕊自然不可能真跟长辈生气,只笑了笑,寒暄两句就离开了舅舅家。 可在回去的路上,她却发现,舅妈刚才说的那两句话,竟然真的开始在她的心底翻滚了起来…… 她发现…… 竟然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 尤其是她刚刚才发现,小张的导航搜索歷史里有一个幼儿园。 小张自己没有女朋友,在本地更没其他的亲缘关係。为什么要去幼儿园? 他是程洲的司机。还是说,他是载程洲过去的…… 越想越不敢想。 越想越是后背惊出一身冷汗来。 翌日。 她自己单独去了一趟幼儿园。 看著园里的小朋友活泼可爱,你追我赶。 三四岁的小朋友都还是胖胖的一小团,大家拍著皮球,跳著绳,滑著滑滑梯。 这欢乐欢声笑语的一团,却让她的心底一点点发沉。 结婚六年足不足够程洲在外面搞出一个私生子? 尤其是一个三岁大左右,刚好能上幼儿园的私生子。 加上怀孕的十个月,总共需要的时间也不过四年而已。 她忽然觉得噁心,想乾呕。 一种心理上排斥的不適感,涌遍她的全身。 她紧急的约见了闺蜜。 等见到闺蜜,她才终於像是即將濒临溺死的人找到了一根浮木一般探出水面,大口地呼吸了一口空气。 空气饱满的充满整个肺部胸腔,人才算是活过来了。 “我现在觉得很噁心。” “我觉得程洲整个人都很噁心。” “噁心的让我想吐。” 她无法接受跟自己朝夕相处这么多年的男人,她曾经视他为亲人的人; 她曾想一辈子和对方白头到老的人; 现在,竟然有可能,在外面与其他女人共育一个孩子…… “你先別著急,这件事情还没有確认。” 闺蜜安慰她,“凡事都要讲证据,在確认真假之前先別自己噁心自己。” 闺蜜刚安抚完傅茗蕊,话题一转。 “当然,从时间上来说,这操作完全可行。” “再加上我们现在基本已经確定程洲出轨了,只是还没有抓到具体的小三,也没找到板上钉钉的证据。” “但你想,他若是真的出轨,就意味著女方是有很大机率怀上他的孩子呢。” 第44章 挑拨离间 “但你想,他若是真的出轨,就意味著女方是有很大机率怀上他的孩子呢。” “电视剧里的小三上位不都是靠小孩儿吗?” “而程洲在別的女人眼里,大概就是那种身家千万的霸道总裁,条件不错的优质男。” 傅茗蕊抬头看了她一眼。 “你这到底是在安慰我,还是在刺激我?” 闺蜜哈哈笑:“我只是让气氛轻鬆一点嘛!” “不过你还真的要提防一下,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 傅茗蕊苦笑。 男人跟女人之间就是不公平。 女人生个孩子要怀胎十月,要一周半月做一次体检。 肚子大起来的时候谁都瞒不住。 男人却可以在外头无声无息地弄出好几个孩子。 只要外头有女人替他生,他不用任何成本就能收穫许多个后代。 傅茗蕊想起,结婚这么多年了,她和程洲之前好像还从来没有討论过关於孩子的话题。 她没有问过他喜欢男孩还是喜欢女孩儿。 没有问过他以后对子女的教育有什么看法。 现在回想起来,究竟是程洲对孩子的渴求本身就没那么大…… 还是真的在外边已经有了属於自己的孩子? 已经有了孩子,因此在她这边,也不会索求的太强烈了。 闺蜜开口。 “《民法典》第一千一百二十七条明確规定,遗產的继承顺序中,第一顺序包括配偶、子女、父母。这里的子女不仅指婚生子女,还包括非婚生子女……” “咱们国家的法律就是这样,非婚生子女,在法律上享有与婚生子女同等的权利。” “程洲到时候真的在外面有孩子,並且用你们夫妻共同財產抚养这个婚外小孩儿,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你间接的帮他养小三的孩子……” “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闺蜜问。 傅茗蕊斟酌了一会儿。 终於开口。 “先要確定这件事的真假。” 但真假並不好確定,程洲不会留下任何把柄给她,唯一的突破点,或许就是助理那里。 助理小张跟在程洲身边很久,算是程洲的心腹。 “我能大概率的肯定小张肯定知情一二,並且联合程洲一併瞒著我。” 闺蜜:“那我们就把小张给收买过来?收买到咱们自己的阵营里面?” 闺蜜:“要是小张能成为你的心腹,那就是你安插在程洲身边的反向眼线,以后就有人向你匯报程洲的一举一动,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不是很爽?” 傅茗蕊却很平静。 “这事儿没有想像的那么简单。” “小张跟著程洲跟好好的,他凭什么会被我收入麾下?” “小弟都是喜欢跟著有权力的大哥,而对小张而言,程洲显然是那个更有权力的大哥。” 程洲是他老板,他的上级,给他发工资,决定他的提拔与晋升之路。 而傅茗蕊又能给她什么? 她想拿权力拉拢不现实,拿钱拉拢对方也未必吃这一套。反而有可能会把她这些举动都一五一十地匯报给程洲,让她的情况陷入更不利的境地。 由此基本可以判断出,想把小张拉拢到自己的阵营属於没戏。 “好像还真是这样。”闺蜜有点泄气。 傅茗蕊却摇头。 “虽然不能不能拉拢的小张,但是。” “挑拨一下他和程洲之间的关係还是可以的。” * 之后的两日,傅茗蕊和程洲同桌吃饭的时候都儘量避开他的眼神。 只要一想到他在外面,有极大的可能性和別的女人共育一个孩子。 就觉得心里的那根刺难以拔除。 她不能给的,程洲从其他女人那里找到替代需求了。 正妻给了他家业和资源。 外头的情人给他情绪价值与生育价值。 可真是哪头都不落下。 傅茗蕊做了许多的心理建设,才克制住自己的表情,能一如既往的自然地和程洲聊天对话。 而程洲的神色中也看不出任何不对劲,他一如既往待她好,扮演一个好丈夫的角色,虽然近日偶尔会因为厂子里的事和她置气两句,但也很快就化解。 总体而言,在別人眼中,这是一段恩爱又平稳的婚姻。 但內里发烂的疮口,又有谁能看到? * 这几日,傅茗蕊故意和小张走得近一些。 哪怕她自己能动车,但她也儘量不动,有事就招呼小张来回接送。 这也是为了在车上和小张多聊两句天,多套几句话,能更清晰的了解对方的动向。 对小张而言,她是老板娘,小张拒绝不了。 没过几日,就听到程洲在书房里打电话劈头盖脸地骂著电话那边的人。 “还能交代你办什么事儿?” “就这点事儿你都给我办砸了!!” “那个安全箱里可是有重要的文件,我不是叮嘱过你你要好好保管钥匙,千万不能弄丟吗?” “下午就要开会了,现在你让我怎么办?” 很少看到程洲这么怒气冲冲的样子。 傅茗蕊正好端著牛奶和点心走出来,碰到从书房里出门的程洲。 “不吃点东西再走吗?”她柔声问道。 程洲见到她,態度克制了一些,但仍掩饰不住脸上的怒意。 “没心情吃,遇到一个蠢货,天天让我在后头给他擦屁股。” 说著程洲就大步出了门离开了。 傅茗蕊却相当清楚程洲是在因为什么事情而发火。 * 翌日她坐上小张的车子,有意无意地问。 “昨天程洲对你发火了?” 小张“啊”一声:“您都知道了?” “陈总也跟你说这件事了?” 小张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那天刚好就把钥匙给丟了。” “正好下午陈总有个重要的会议,需要用到箱子里的几份文件,他要用,我偏偏就拿不出来。这件事把他给气坏了……” 傅茗蕊:“那后来事情怎么解决呢?” 助理略微有些丧气。 “文件肯定有备份呢。所以,后来想了一些办法,重新弄了备份。” “但是,等弄完的时候会议也已经开始了。” “老板根本没时间提前做准备,提前演讲。” “反正他发挥的不好,这些气就全都撒在我的头上。” 还有剩下半句话小张没说。 那就是程洲扣了他小半月的工资。 小张家里有个母亲,最近辞了职回老家就没有了收入来源,但是消费开支依旧不少,於是小张每月都要寄钱回去。 程洲这么做,很不厚道。、 可他也想不清楚,好端端的钥匙怎么说丟就丟了。 偏偏就在那一天丟。 而等第二天他又莫名其妙找到这个钥匙了。 重要文件都没损失,唯独就是让陈总没发挥好那场演讲…… 第45章 拔除心腹 他並不知道傅茗蕊这段时间都在想方设法从他身上下功夫。 小张跟在程洲身边多年,按理说,知根知底,是个心腹。 程洲没有理由不信任他。 可信任既然是由一件件小事不断堆积起来的,未必不能用一件件小事不断地去瓦解它。 “小张,今天麻烦你帮我带点东西去乡下。” 挑了一个日子之后,傅茗蕊联繫了小张。 “这是我给我婆婆挑选的一些乾货,这些东西不好邮寄,还得亲自送一趟才行。” “本来我想自己去的,不过今天手头还有不少工作,只能委託你帮我带一下。” “你今天应该没工作吧?” 小张也已经习惯这段时间傅茗蕊使唤自己了。 “没事,开车去趟乡下单程就一个小时,来回也就两个小时而已。这件事情交给我就行。” 傅茗蕊:“好的,还有这两件羽绒服,还有这些围巾,都是我买给公公婆婆的。” “很快换季了,给他们买点新衣服。” 她这番做派无人指摘。 毕竟给公公婆婆送礼物送份心意,又有谁能苛责她的过错? 但她今天选的这个日子极其微妙。 她选了一个张姨平日会出来做理疗的日子。 张姨毕竟在她家干了六年,她很清楚张姨平时的生活习惯。 张姨腰不好,常常腰痛,於是在城里头办了一张理疗的卡,每月去一次,有固定的时间,也有固定的按摩技师。 这已经成为她这么多年的习惯。 因此,今天张姨肯定也要从乡下上到城里头。 毕竟,人虽然离职了,但卡还没用完呢。 而张姨偏偏又和自己的婆婆是同乡,两人平日里姐妹相称,关係还不错。 小张带著傅茗蕊叮嘱的这些东西,驱车去了趟乡下,给程洲的爸妈送上了。 但送完之后,他就被自家母亲给叫住了。 “我正要去城里头呢,结果你车子就开到家门口了。真好真好!”、 “你返回去的时候顺便把我一道带上吧!” 张姨也觉得今日挺巧的。 原本自己去一趟城里。本来先要走很长一段路到村口的公交站牌,然后再坐两个小时的公交车。 原本都打算好了要奔波一整天的。 谁想自家儿子刚好驱车到家门口了。 於是,张姨顺理成章地就在这搭上了他的车,一併返回去。 可偏偏是在返回去的路上,小张的手机响了。 是程洲的电话。 “小张,你在哪儿?” “我现在在五號公馆,你过来接我一下。” 程洲的声音听上去已经有几分醉醺醺,似乎是刚喝过了酒。 张姨轻声嘀咕一句。 “这是程总吧?程总现在让你过去……” 小张:“不好意思啊,老板,我……现在我现在还没到市区呢,还有一个小时的车程,你要不再等一下?” 那头的程洲勃然大怒。 “你让我等一下?” 程洲自己喝了酒,没法开车,习惯性的找助理。 结果助理却不在市区。 而且听声音他妈妈似乎就坐在他身侧。 看样子是接送自己的老母亲去了。 程洲怒气冲冲地掛下了电话。 傍晚。 程洲坐在书房处理工作,小张打了几个电话过来,他都言简意賅地掛掉了。 语气中透著一点冷淡,似乎还在生白日里的气。 “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傅茗蕊问。 程洲说得很简短。 “小张。” “他工作时间跑去做私事,还接送自己妈妈从乡下来回县城。” “在工作时间段做自己的事,耽误了老板的日程!” 程洲觉得这段时间助理小张的工作態度越来越不行,工作中处处都透著敷衍。 但转念一想,好歹也是跟在自己身边许久的人了,多少算个心腹。 即便对他有许多不满之处,能忍则忍吧,儘量不计较了。 * 傅茗蕊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电脑,继续瀏览网页上的消息。 程洲不会知道这一切都是她安排的手笔。 是她挑了一个微妙的日子,派遣小张去一趟乡下。 也是她料准了小张一去乡下,肯定会把自己的老母亲顺道接回来。 而程洲今天原本是没什么工作安排的。 是傅茗蕊託了阿东,特意组一场饭局,把程洲拉了进去,还在席面上灌了他不少酒。 一切都安排得刚刚好。 她就这么在小张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无声无息地坑了他一把。 而她还缺少一个更大的手笔。 一个更大的、可以推动程洲作出决定的东西。 * 当天晚上,傅茗蕊和闺蜜两人就在电脑前研究著密密麻麻的微博记录。 这是小张的小號微博。 “看得出来这孩子內心戏挺丰富的。” 闺蜜指著上面的文字。 “每天都要发一些自己的吐槽碎碎念。” “连中午吃了那个黄燜鸡米饭不新鲜都要发上来吐槽两句。” “咱们翻了好几个小时了,连他微博的底都没翻到……” 傅茗蕊喝了口咖啡。 “但我们確实收穫不小。” “里面能拿出来做文章的东西也不少。” 要知道没有人的言论在网际网路上被放大后,依然可以毫无瑕疵。 “咱们找点水军安排一下。” * 第二日,网上就有一条热度很高的帖子。 帖子的標题是——原来宏盛这个厂子的內部竟然这么混乱吗? “避雷了,以后再也不要去这家厂子求职!” 有一个员工的微博被翻了出来。这条微博原文没什么人看,没有点讚,也没有评价。 但是发这个帖子的博主用种种蛛丝马跡的手段挖出这个微博的发帖人就职了宏盛的管理层助理。 “我还以为这是一家本地很有名的企业呢,当初差点要投简歷了!” “我都去面试了!还好被刷了!没真的去!” “什么年代了,还这么苛待员工?把下面的人当牛马?” “我看了都来气!这得给多少钱才能让我打这种工呀???” 第46章 送走了助理 这个小號的微博被单独截图了出来。 有一年前的,有半年前的,有几个月之前的。 內容风格无外乎都是同一种。 “每天不光要做工作份內的事,还要帮老板干各种私人事务,真当老子是三头六臂啊!才赚你多少钱的工资?!” “这都凌晨一点了,催催催,还在那里催,真以为牛马不需要休息的吗?” “累到半死,不是在工作就是在去工作的路上……” “待遇不怎么样,却往死路上逼人……” “谁能二十四小时所有消息都秒回啊?” “还找女朋友,自己都活不起了。哪有时间谈恋爱?” “都是一群什么傻逼同事,活儿不会干,职场霸凌学的一套一套的,老子真是受不了了,再待下去就抑鬱了……” 这些微博统统都被截了下来,无一例外指向公司压榨员工。 偶尔还有几张发出来的正在打吊瓶的照片。高强度工作,过度劳累,直接累瘫了。 “挖出来发这个微博的应该就是宏盛的员工……” “宏盛不是咱们本地还算比较大的厂子吗?我还以为待遇挺好的呢,没想到……” “光是看这几条微博就感觉打工人的焦虑要溢出屏幕了!” “这也太窒息了吧!受不了了,我共情了!!” “原文在哪里呀?我去关注一下!好歹给他打赏一点,表表心意……” 傅茗蕊和闺蜜就这么坐在电脑前。 两人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屏幕,眼看著数据慢慢起飞。 她们找了些幕后推手,为这个帖子引流。 很快宏盛被推上风口浪尖。 “看来你家助理对这份工作也確实不满挺久了……真看不出来呀。” 傅茗蕊:“確实看不出来。” 小张表面笑呵呵的,说话也不出错。谁能想到背地里藏著这么大的怨气? 要不是看他微博,还以为他对这份工作很满意呢。 没有人的言论能经得起被放大。原本小张的这个小號只有零零星星的个位数的关注而已,说的话也不会引起他人的重视。 但当傅茗蕊將它推成一个有流量的大帖之后,评论与热度就翻涌了上来。 最关键的一点,是这些帖子刚好切中当代打工牛马的现状,让眾多网友们感到共情。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帖子底下有不少人在诉说自己的情况,吐槽公司压榨员工,吐槽傻逼同事和傻逼老板。 这些討论愈演愈烈,中间又分叉出好几个新的话题,像雪球一样翻滚起来。 “你说程洲能看出来这个微博是小张的吗?”闺蜜问。 傅茗蕊沉吟了一会儿,点头。 “应该可以。” “因为里面有许多细节是能对得上的。” “比如这个凌晨一点被喊去加班的日子,底下对应了发微博的日期。程洲对应到那一天,就能够缩小锁定范围,甚至直接锁定到小张本人的身上。” 程洲是个聪明人,不需要点得太明,他自然会去调查。 在这个帖子发酵的第二日,果然,程洲就已找到了小张。 他俩之间发生了什么,傅茗蕊並不清楚。但最后的结果是,小张被程洲乾脆利落地炒掉了。 理由也很简单。 “发表对公司的不实言论,损害公司声誉,导致公司遭受严重的负面影响。” 小张被开掉的时候还愤愤不平,但程洲连个机会都不给他,已经开始著手挑选新的助理人选了。 这对傅茗蕊而言是个不错的机会。 “李叔。” “今天程总要助理人选的时候,你就將这几张简歷发给他。” 傅茗蕊將三张简歷递给人事部的李叔。 这三个人毫无例外,都是她想安插在程洲身边的人。 之所以择出了三个,是为了让程洲能自己选选。 但不论他选哪一个,依然是她的人。 其中一个还是她亲手招进工厂的小姑娘,柴思茉。 傅茗蕊:“这三个人我精挑细选了一下,都非常適合做程洲的助理岗。” “他们在面试中表现出色,可栽培性也很高。” “况且给程总找助理不光是业务能力出色就行的,还得对脾气对胃口,能让程总喜欢。我了解程洲的脾气,他能跟什么样的人合得来,我很清楚。” 明明怀揣私心,她还是把话说得滴水不漏。 李叔笑呵呵地接过这三张简歷。 他心里也清楚傅茗蕊的意图,只是並不点破。反而乐意帮上一把。 “这三人的確是很出色,本来也是我意向之中的人选。傅小姐真是独具慧眼。” “那我今天下午就把这三个人推荐给程总,让程总自己挑选挑选。” 傅茗蕊点点头。 助理小张走得很突然,但助理岗不能一日无人。 毕竟如山般的工作每天都堆过来。 程洲很有可能会在一天半天內就迅速择定好新的人选。 他择定的时间如此著急,以至於他不可能有时间去给每个候选人做背调,也不可能太过深思熟虑。 他眼下还被小张气得头晕发昏中,只会快速凭心意择定一个。 只要那个被他锁定下来的人能站稳脚跟,日后长久地留下来,她也算是在程洲身边安插好了一枚最重要的棋子。 小张离开工厂后,似乎还在因为离职赔偿的事情反覆和程洲推拉纠缠。 在书房里,傅茗蕊听到程洲和小张的电话。 “老板,我只是开个小號自己吐槽吐槽生活与工作……有什么不对吗?难道人连倾诉的地方都不可以有吗?我並不是故意要去抹黑公司……” “但事实上你这个做法已经抹黑公司了,”程洲语气很冷淡,“看看现在引发了多大的热度?还被人挖出来你是宏盛的员工!这对我们厂子来说,是个很大的负面舆论。” 小张:“这不是我的本意!我一开始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谁知道当代的网友这么无聊啊?跑去挖別人的歷史微博!! 小张也是一觉醒来,打开手机,才发现自己已经火了。 程洲:“散布不实消息,导致公司名誉受损失是一方面。另一方面……” 程洲握紧了手机。 “我不知道原来在你心里,是这么看我这个老板的。” “你对我好像是积怨已久了?” “可你自己怎么不想想,你学歷一般,能力一般,要不是我提拔你,让你做我的人,你能有今天这个位置吗?” 第47章 在程洲身边安插眼线 “你忘记了那些重要的工作都是我亲自指导你,让你有了成长的机会,一手把你带起来的?饮水要思源!做人要懂得感恩!” “不说了,我希望你能好好反思自己的行为!” 小张不说话了。 人人都在暗地里骂老板。但是骂老板的话,要是翻出来给老板看到了…… 的確有理也说不清。 最终小张开口:“老板,按照员工正常的离职流程,应该要给我n+1的赔偿……” 这才是小张反覆拉扯的原因。 留下来是不可能了。 即便死活要留下,也不可能得到程洲的信任了,也不会有什么发展。这一点小张很清楚。 程洲却冷笑:“你还要什么赔偿??你是犯了重大错误,被公司开除的!我还没有追究你给公司带来的这些负面损失!” “你违反公司规章制度,损害公司声誉。影响厂子內的军心稳定。如果真要严格追究起来,公司还要起诉你,告你一个誹谤,让你赔偿损失!” 小张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他没想到程洲这么绝情。 “程总,我好歹跟在你身边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在背后发微博骂我是个傻逼老板,这也算是你的苦劳?” “……” 两人就这样不欢而散,电话也被掛下。 最终小张也没有拿到他想要的离职赔偿。 小张也不敢真的去劳动仲裁。 他怕程洲心一狠,真的起诉他。 小张默默收拾东西离开了厂子。第二天他想起来还有东西落在员工宿舍,发了个简讯给自己的同事。 却没想到,弹出一条提醒。 “xx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发送朋友验证。” “……” 小张苦笑起来,只感觉世態炎凉。 这些同事原本和他关係不错。 彼时他是老板的座上宾,深得老板信任,是老板的身边人。 同事们一个个都处得和他跟真兄弟似的。 可在他离职第二天,这些人就將他刪了。 只因为他离开了宏盛,就再也不会和他们有交集。 没有交集,那就成为了无效人脉,就没必要留在列表里了。 这个世界竟然就这么现实。 反倒是傅茗蕊。 小张没想到那个原本和自己交集不太多的程总太太,反而还来送自己一程。 “小张,我给你准备了一些伴手礼,你回老家的时候也可以分给家里亲戚。” “咱们认识一场,好歹也要好好辞行一下。” 小张从傅茗蕊手里接过那几个厚重的、包装高档的礼盒。 那一刻,小张眼眶有些湿润。 “老板娘……” 他心里隱约也有些愧疚。 其实曾经他是瞧不起傅茗蕊的。 而他的这种瞧不起、不屑的態度,隱隱约约也是受了程洲的影响。 男人们沆瀣一气、攻城掠地,从未把女人们放在眼里。 最后他被程洲一脚踢出局,反倒是傅茗蕊送了送他。 “愣著干什么?收了吧!” 小张动了动唇。 “谢谢老板娘……” 他没有推辞,將这些礼物都收下了,放进后备箱。 “那老板娘,我回去了。” 傅茗蕊:“之后有什么打算?” 小张:“先回老家休息一段时间,调整好了状態再出来找工作吧。” 程洲下手太狠,在海城的同行业圈子里都將他封杀了。 他现在在海城其他老板心目中,就是个蛐蛐自己领导的卑鄙小人,名声早就不好了。 海城太小,小地方的人情名声显得尤为重要。 傅茗蕊隱去了自己要说的后半句话。 其实,她倒是可以给小张介绍一份工作。 她家在这个小地方也算是混企业家圈的,认识不少人。 给小张推荐一份差不多薪水的工作,於傅茗蕊而言,不算难事。 別的不说,就闺蜜那公司,现在都还在招人呢。 但傅茗蕊將这话咽下去了,没开口。 她不想行这个善举。 到处行善举,很容易害了自己。 若有一天被程洲查出来,在他手里离职的小张,竟然在傅茗蕊推荐的公司里谋了个差事…… 程洲很容易就將这件事联想到傅茗蕊的身上,还会揣度傅茗蕊和小张之间是否有某种私下的关联。 这种浑水不淌也罢。 傅茗蕊笑了笑,说:“也是,去別的城市闯荡闯荡也挺好的。天板更高。” 小张点点头:“没错,傅小姐,我在这小地方也待了挺多年了,打算下一步换个城市,去一线闯一闯,说不定会有更好的发展……” 傅茗蕊:“祝你好运。” 小张点点头,也坐进车里。 要发动车子的时候,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摇下了车窗,欲言又止地开口。 “傅小姐,你是个好人,有些事情我不想瞒著你。” 傅茗蕊內心一咯噔,微妙地加快了心跳。 她知道,重头戏来了。 小张或许在这个时候要吐露真言了。 就听小张开口。 “以前我是程总的下属,他交代我的事我不得不做,很多事我也是身不由己。” “我人在那个位置,怎么可能背叛我老板?” “但现在,我是自由身了。” 小张沉默了好一会儿,终於开口。 “老板娘。” “您家附近的那个酒店……你可以多留意一下。” 小张点到为止,不再多说。 酒店? 傅茗蕊原本还想追问一句,那幼儿园呢? 但她觉得自己这么追问太过刻意,也容易让小张怀疑,於是只故作不解地问道。 “我家附近那家酒店,我知道,每天开车的时候还能路过呢。” “那家酒店怎么了?” 小张摇了摇头,模稜两可地留了一句。 “您可以多去那儿看看。” “里面有可能……常住著什么人。” 小张没有再多说下去,只感谢了傅茗蕊送给他的这么多礼品,然后驱车走了, 傅茗蕊站在风中,挑了挑眉梢。 她知道那家酒店。 情缘雅居酒店。 曾经出现在小张的驱车目的地之中。 以前她还以为是小张在上班工作时间偷偷约会去了…… 可现在…… 听小张的意思是…… 第48章 可疑的女实习生 傅茗蕊找了那家酒店。 这是一家价格亲民的连锁小酒店,最好的房间也就两百块一个晚上。如果开钟点房的话会更加便宜。 这家店两年前在她家附近开了起来,是夫妻档合伙经营,颇有一点小作坊的意味。 受眾目標主要是附近的打工人群。 傅茗蕊走了进去。 前台的两夫妻正在吵架。 “让你招个人,招个人!你还不招!” “这你是想要累死我?” “我都这么大年纪了,怎么熬得动夜班?” 老板:“我,这不是在招了吗?也没有合適的……找到之前就麻烦你辛苦一下……” “老娘再守下去就要累死了!这敖到通宵谁受得了?” 傅茗蕊上前。 老板娘一见到她,就收了刚才吵架的语气,热情道:“美女,你要住吗?” 傅茗蕊张了张嘴。 她要问的话,竟不知该怎么问出口。 总不能一上来就问人家——你见过我老公在这儿和其她女人偷情吗? 当下那一刻,她站在酒店老板夫妻的面前,只觉得自己有千言万语、难以抒发。 最终只变成轻描淡写的一句话。 “你们今天还有房吗?” 老板说:“有,任何房间都有,你要哪一种?” “嗯……”傅茗蕊不动声色,“经常来的话能办会员吗?” 老板更加惊喜,“您是要常住是吧?我们这儿也可以长住的,价格可以商量。” 傅茗蕊在前台以客人的身份,和他们拉扯了一会儿。 然后她就以“我再去別家看看”为理由,走出了酒店。 站在外头,她开始思考自己该怎么以这家酒店为切入点,调查她想知道的事情。 直接问,对面的老板必然不会说。 且不说他知不知道程洲是哪位,跟他开房的又是哪位; 就算他实际上知情,但透露给第三人,也算是泄露客人的隱私。 再加上“原配夫人上门打闹”这种事多少对酒店的名声也有影响,他们巴不得打发了傅茗蕊,无事消停。 立场不同,自然问不出什么真话。 那该如何切入呢? 傅茗蕊的目光落在了门口。 那是用a4纸粗略列印出来的一张招聘纸。 “招前台,年龄30岁以下年轻女性,要求,形象好,气质佳,普通话標准,吃苦耐劳,薪资有意联繫。” 傅茗蕊沉吟了片刻。 * 她行动很快,第二日就僱到了一个小姑娘去店里面应聘。 她找的小姑娘形象端正,气质也好,还有高级大酒店的行政经验,去这种小作坊应聘,简直算是降维打击了。 老板和老板娘大喜过望。 他们著急找个人来值夜班,因此也不会太挑剔,隨便盘问了几句小姑娘的基本情况就將她定下了。 “每个月工资3000块,包吃包住怎么样?” 小姑娘点点头,答应下来。 她是傅茗蕊钱僱佣的,既可以拿僱主的钱,又能拿酒店老板的钱。 可谓是两头赚。当然好。 她也没忘记傅茗蕊叮嘱自己的事儿。当天她就上手了前台的工作,並且小心翼翼地留意起了进门的客人。 * 傅茗蕊就这么等著消息。 她也不知自己是在期待一个好消息,还是期待一个坏消息。 连著两日,小姑娘那边都风平浪静,没什么端倪。 倒是钱阿姨有些神神秘秘地凑到她这边。 “傅小姐,今天程先生说要给我涨工资……” 傅茗蕊一愣。 程洲说要给钱阿姨涨工资? 家里保姆的支出向来都是由傅茗蕊在管。 她也没有想明白程洲的用意,只是体面地笑了笑,对钱阿姨说。 “您在家里吃苦耐劳的,勤快、干活麻利,这些我们都看在眼里。他给你涨工资当然是必然的……” 钱阿姨却是个实在人,一拍大腿说。 “唉哟,我可不是这个意思,傅小姐!” 她生怕傅茗蕊误会自己是来討要加薪的,赶紧解释起来。 “我的意思是,程先生说这话的表情……我觉得有点意味深长。” “意味深长。这话怎么说?” “就是有点……” 钱阿姨琢磨起来。 “我也说不上来,好像是有点要……收买我的意思。” 傅茗蕊立刻明白了。 先前的张姨是程洲的人,如今换了阿姨,程洲自然也要用同样的手段来收买。 “不过程先生这算盘算是打错了。” 钱阿姨心直口快。 “当初是傅小姐你给了我这份工作,把我招过来。” “我跟你也是这么多年的老相识了,人跟人之间就讲究个人情味儿,我要是被他拉拢过去了,那怎么能对得起你?” 傅茗蕊心中涌起一股感动。 她想了想说。 “钱阿姨,以后他说要给你涨工钱,你只管接受便是。有好处为什么不拿,你拿了以后让他心安一些。” 钱阿姨立刻听明白了傅茗蕊的意思,像是一下被点拨的通透了。 “对对对,我何必要跟钱过不去呢?” “钱拿著,心未必要在他那儿!” 再说了,收了之后也才能让程洲安心!否则,程洲怎么能放心继续用她? “还是傅小姐你想得明白!”钱阿姨乐呵呵地回去了。 * 程洲想要收买钱阿姨,这事儿给傅茗蕊提了个醒。 她忍不住思考,自己究竟有哪些地方,值得程洲如此不放心? 这六年来,她是最本分的家庭妇女,生活圈子极窄,生活的重心都是围绕著婚姻和程洲,最多每个周末的时候去一趟爸妈家吃饭。 这样生活简单甚至已经是枯燥。 她有什么值得程洲如此提防的? 甚至还让周围的保姆去监视她。 钱阿姨就算每日监视她,又能监视出个什么? 傅茗蕊觉得这件事似乎不太简单。 “姐,你在想什么呢?” 眼前一张放大的脸,是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 傅茗蕊回过神,看到自己面前的女实习生,笑了笑。 “想心事呢。” 这个扎著双马尾的年轻女孩,名字叫欢欢,今年刚毕业,在厂里实习。 傅茗蕊一来到这个组,欢欢就开始鞍前马后地跟著她。 “姐,我好喜欢你穿衣服的审美啊,真好看。” “配饰也好看!!这个耳环哪里买的?” “姐今天中午咱们一块儿去吃饭吧。附近新开了一家石锅拌饭,我拿到了优惠券,咱们一块儿去探店!” 欢欢似乎很喜欢她身上那种淡淡的知性姐姐气质,总爱围著她转。 两人很快就熟成了姐妹。 傅茗蕊也乐得这么一个性格开朗活泼的妹妹一起玩。 她初到厂子里,周围的人都死气沉沉,唯独这个小姑娘给她生活带来了不少乐趣,约她一起探店、逛街,摸鱼的时候一块儿聊明星和八卦。 她也愿意在她面前充当这个大姐姐的角色。 原本对傅茗蕊而言,这个只是一份最最简单的,同单位女孩儿之间的友谊而已。 直到这一日,她在合欢欢的共享相册里发现了一些—— 第49章 反向监视他 这天中午,欢欢又约她一块儿去外头吃饭。 “咱们厂子里的食堂真不好吃,每天来来回回就这么几种菜色,早就吃腻了。” “我想吃点大餐!” 欢欢实打实是一个吃货,喜欢拉著傅茗蕊打卡不同的美食。 只是她们厂子在郊区,距离县城很远,欢欢没有车,自己一个人没有办法来回,就喜欢拉扯著傅茗蕊一块儿去。 傅茗蕊往往就是那个负责开车的角色。 中午,两人坐在烤肉店。 吃饭的间隙,欢欢时不时拿出照片,拍美食,拍店里的环境,拍餐具…… 再把镜头调转拍自拍,再拍拍几张和傅茗蕊的合照。 这种姐妹闺蜜之间的合照再正常不过。原本傅茗蕊也並没有多想。 直到拍完之后,两人要开始互传照片了。 傅茗蕊提议两人共同创建一个共享相册,把照片都传上去,有需要的照片再自行下载。 欢欢还不会摆弄共享相册,但她对新事物很有好奇心。 “怎么创建啊?” 傅茗蕊顺手过去,“来,我教你!点一下……” 这个共享相册就建了起来。 两人把手里的手机的照片都传了上去。 接著傅茗蕊就继续吃饭了。 等到晚上她回到家,这才想起整理一下白日的照片。 於是她点开共享相册,接著…… 一个极其隱蔽的小细节引起了她的注意。 相册里,有许多店里环境和美食的特写。这些都没问题。 唯独其中有那么四五张傅茗蕊和欢欢的合照,她发现,瀏览了人数不对劲。 有除了欢欢和她之外的“第三个人”瀏览了这些照片。 於是傅茗蕊就心领神会了。 原来如此。 难怪如此。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她懂了。 * 第二日她给闺蜜打电话。 闺蜜立刻领悟了她的意思。 “你是说……欢欢把她跟你之间的合照,有意的分享给了另外的人??” 傅茗蕊:“没错。” 共享相册里有查阅权限的只有她和欢欢两个人。 “其它的照片正常,都是正常的瀏览人数,两个。” “唯独那几张合照,瀏览人数就是三。说明欢欢主动將这些照片『分享』传给了某人。” 闺蜜:“如果她传给自己朋友,也是合理的……” “可她为什么不传她自己的自拍特写,或传其它的美食照片,只传我跟她之间的那几张合照呢?” 结合平日里欢欢对她的態度,傅茗蕊得出一个结论。 “所以,她应该就是程洲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线了。” 闺蜜忍不住嘖嘖感慨起来。 “这程洲心思还真够深的呀。” “在家里找个保姆来监视你,到了工厂还找个年轻的女实习生跟你假意做好姐妹。” 闺蜜停顿了一下。 “等一下,你不会真的真情实意地跟人家做了姐妹了吧?那我的位置岂不是动摇了?” 傅茗蕊:“现在是开这个玩笑的时候吗?”……无奈抚额。 这种醋都要吃! “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现在?”傅茗蕊说,“既然知道她是程洲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线,每天监视我的日常的,那我至少在信息差上就已经胜过一筹。” “说不定先留著这小姑娘,有朝一日还能让她反向透露信息。” 闺蜜:“不愧是你。” 傅茗蕊:“但我有个问题想不明白,我到底何德何能值得程洲如此在意?我能掀起什么风浪呢?” 闺蜜:“这个问题问得好,我也觉得他对你的密集监视已经有些过了头,甚至是提防的程度。” 一个人为什么会去提防另一个人? 肯定是出於一部分的恐惧、害怕、警觉。 但绝对不会是轻蔑。 如果一个人轻蔑另一个人,根本不把对方放在眼里,那就绝不会去提防对方,警觉对方。 “我总觉得程洲有更多的事瞒著我。” “好像……背后有更深层次的原因,只是我目前还暂时无法解开。” 她只能先按她自己的谋略一步步下棋。在下棋的过程中再去解开对方的棋局。 好在,她的棋下得很成功。 助理小张走之后,程洲很快就挑选好了自己的新助理。 傅茗蕊递交上去了三个候选人名单,而程洲最终选择了柴思茉。 也就是傅茗蕊最先看中的人。 闺蜜知道这个消息之后惊呼。 “……不会是因为柴柴是个女的吧??” “另外两个候选人可是个男的呀。” “两男一女的配置,而程洲选择了小姑娘做自己的助理,我要开始怀疑他骨子里肯定是个好色的男人……” 闺蜜:“你別忘了,程洲可是有职场x骚扰的前科的!先前他那个女助理就是跟他闹掰了才离职的。这次该不会又要重蹈覆辙?” 傅茗蕊:“放心,我会让小姑娘好好提防的。”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重蹈覆辙,未必不是…… 一件坏事啊。 她手里,又可以有一轮新的把柄了。 程洲想在她身边安插人,已经被她识破; 反倒是她在他身边安插的人,已经开了一个好的头。 这盘棋局走到最后,就看看鹿死谁手。 * 傅茗蕊开始把生活的大部分重心都放在厂子里的事务上。 她让自己像个新人一样谦卑地去学习,有什么不懂的她就立刻问。 很快部门给她派了一个出差的任务。 负责安排的同事小心翼翼地问。 “姐,你出差没什么问题吧?要是不方便的话我可以再安排其它的。” 傅茗蕊莫名其妙。 “出差能有什么问题?”不过只去一两天而已。 对方开口。 “因为像这种出差的活,平常我们不会找女同事来。” “你也可以看到我们厂子里出差比例,九成都是男职工,只有一成是女职工。这部分女职工还得是单身的那种。” 傅茗蕊挑眉。 对方:“因为女职工拖家带口,很多都不方便去外地出差。家里有孩子呀,要辅导孩子作业、要接送、要照顾生病的娃……等等诸如此类的问题,甚至还有人给的理由是『老公不同意』。” “时间久了,我们也渐渐就默认出差都让男职工来。男职工事儿少,说走就能走了。” 傅茗蕊沉默。 这的確是如今的现状。 她说:“我可以去,帮我安排吧。” 她也正好把这个当做一次学习的机会。 只是没想到…… 她竟然也遇到了上述那样狗血的理由!! 第50章 葫芦里卖什么药 部门派遣她去港城出差的事,不知怎么就被程洲知道了。 当天下午,程洲就找上了她。 “这个出差你赶紧推了。”程洲的语气不容置喙。 傅茗蕊:“为什么?” 不过出个差而已,此事也没有伤及到程洲的利益。 他为何看上去有些紧张? 而且这份紧张中……透著一丝丝的不寻常。 程洲对上傅茗蕊的探究的眼神,只换了副表情,笑了笑。 “我是怕你在外头遇到什么危险。” “毕竟,港城离这边太远,你一个女孩子……” “现在是文明社会了。”傅茗蕊打断,“我又不是要去当什么战地记者,跑到那些在打仗的地区去……” “小蕊,你不明白。” 程洲將双手搭在傅茗蕊的肩膀上,拉著她坐下来,看似语重心长。 “这种出差的活儿吃力不討好,你完全可以推给其他新人去做,你是我老婆,这个厂子里没有人敢刁难你,你大可以仗著有我撑腰,隨心所欲一些!” 傅茗蕊皱了皱眉. 姑且不说程洲这番理论是否能站得住脚; 光是他语气当中“那份厂子里有我给你撑腰”的优越感,就已让她有所反感了。 程洲的意思,她是他的老婆,她可以仗著这一份“背景资歷”在厂子里隨心所欲. 可为何他就没想过这个厂子是她家的? 她的这份资歷何须他来给? 或许是程洲掌管权力太久,已將这视为理所当然,他根本察觉不到自己说的这番话中有任何不对. 这反而坚定了傅茗蕊要去出差的念头。 “没事,我就把这当作一个学习的机会。”她柔和反驳。 程洲忽然暴躁。 “你要学习什么?不就出个差,能让你学习到什么?” “……” 傅茗蕊能感觉出程洲对这件事的態度有些反常。 她稳定住情绪。 “我不过就是出差一两日,就算学习不到什么又能怎样呢。反正也是工作。” 程洲冷下了脸。 “总之我反对,我不允许你去。” “为什么?”……凭什么。 程洲:“出於对你的人身安全考虑!別人想去我管不著,但你是我老婆。” 说完这话,程洲站起身就走。 看背影似乎还带著一丝怒意。 傅茗蕊心中的探究欲更深。 他不让她去,她就偏想去。 她好奇,程洲当然不可能真心关心她人身安全。 背后一定有更深层的原因。 * 等她回到了自己的部门,一打听一问。 她才知道,她的出差地已经被更改了。 原定是要去港城,但如今,有人將她的出差地换成了距离海城只有两个多小时路程的另一座f城。 傅茗蕊皱眉,“不是说去港城吗?为什么没和我打声招呼就改了?” 同事略微有些尷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姐,是程总自己亲自过来打招呼的!我还以为他跟你说好了呢。” “程总也是关心你嘛,觉得港城太远啊。” “你看,现在换了一个新的出差地,距离更近,你当天就可以来回唉。” 傅茗蕊咬住唇。 她本想为自己再多爭取一下。 但转念一想,部门里的人都只听程洲的发话。 她不搞定程洲那头,只为难下面的人是没有意义的。 反而只会让同事们难做。 “行,那就定在f城。” “谢谢你。” 她接下来这张出差任务单,转身离开,不做任何纠缠。 可在她心里,这件事情却悄无声息地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我总觉得程洲更多的事情在瞒著我。” “但我又说不上来究竟是什么。” 和闺蜜聊天的时候,傅茗蕊提起程洲的反常。 “他为我换了一个出差目的地,说明他並不是介意我出差,只是介意我去港城而已。” “他为什么会介意我去港城呢?” 原先在傅茗蕊的认知里,程洲的目的应该是霸占她家的厂子,掌管她家里的权力与財富。这应该也是到底了。 毕竟她也没有其它东西能让程洲图的了。 可眼下,这件事却让她隱隱觉得,她所看到的似乎只是冰山一角。 海面下藏著更汹涌的东西,她还无从探究。 程洲这人,让她越来越看不懂了。 晚上她到家,钱阿姨做好了满桌的饭菜。 但程洲只潦草地打了一个电话过来,嘱咐说他今晚临时要出差,晚上不回家了。 傅茗蕊挑了挑眉。 究竟是临时出差,还是夜不归宿? 程洲如果真在外面有小三,会不会打著自己出差的名义,晚上去跟小三廝混去了。 她立刻给厂子里的人打了个电话。 “对,是的,你帮我查一下程总今晚的出差单。” 她倒是想看看程洲是否真的出差去了。 这个电话掛下没多久,对面的人就给她回復,还把程洲的出差单截图了给她。 有目的地、航班號。落地后的酒店也订好了。 真是去出差了。 但傅茗蕊依旧不放心,万一只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呢。 於是她又给柴思茉打了电话。 从柴思茉的口中,她打听到,程洲今晚的確临时出差,机票和酒店都订得很著急,是他主动催著下面的人订好的。 而出差目的地就是港城。 “是的,我亲自送程总到机场了。”柴思茉说。 傅茗蕊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多方確认下来,她能確定程洲不是找藉口出去鬼混。 而是真有急事儿。 可这急事儿却让傅茗蕊难以理解了。 他走得如此著急,莫非是跟自己的事情有关? 她又找了相关的人脉打听,一圈打听下来,发现厂子里目前还没有和港城相关的业务。 最近一年也没有和港城那边有公务上的往来。 或许程洲不是去办公事,而是办私事去了。 傅茗蕊坐在空空荡荡的餐桌边吃饭。 屋內很安静,只有她自己的筷子轻轻碰触到瓷碗上发出的清脆声响。 傅茗蕊很清楚,自己现如今进入了厂子里的人脉圈,想要打听程洲的事比以前更加容易了。 要换作是一个月之前的她,遇上程洲说自己去出差,她恐怕想打听也束手无策,连个朋友都不认识。 她能打听消息的渠道变得更丰富了。但与此同时,她的疑惑也更大了。 她想知道程洲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第51章 小三初露端倪 正吃著饭,傅茗蕊忽然发现今晚的饭菜很丰盛。 她抬头问钱阿姨。 “钱阿姨,今天晚上怎么做了这么多菜?” 钱阿姨开口:“別提了,中午程总回来了一趟,我还以为他要留在家里吃中饭呢,就赶紧多炒了几个菜,谁知道他只是来家里逗留了五六分钟,又出去了,我这菜算是白做了。” 傅茗蕊皱眉。 程洲中午回来过? 单位有食堂,他肯定不是为了回来吃中饭的。 下午也没什么会议,不需要他拿重要资料。 再加上工作上的东西他通常都放在自己的办公室里。 这莫名其妙回趟家是做什么? 傅茗蕊心中生了疑惑,吃完饭之后起身,就去查看了家里的监控。 好在她有先见之明,之前借著养宠物的名头在家里安装了监控。 她把时间调到今天中午,然后程洲的身影就进入了监控的视线。 傅茗蕊注意到他朝著客厅的方向去了。 只不过由於监控的视角有限,从画面里,她只能看到程洲进入客厅,但看不到他在客厅里做什么。 过了六分钟之后,他又再度从客厅里走了出来。之后,就径直出门去。 这就更让傅茗蕊疑惑。 就算是要拿工作上的重要文件,也应该是往书房的方向走,在客厅逗留一会儿是做什么? 客厅里只有沙发、茶几、电视机。 就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客厅而已,有什么值得他特意回家来一趟? 傅茗蕊走到客厅,站在客厅中央,四面打量了一圈。 客厅中央摆放著一组灰色的布艺沙发,与沙发相对的是一张原木色的茶几。 茶几上摆放著一些杂誌、遥控器和一个玻璃瓶。 对面是一面北欧式的壁炉,用浅灰色的石材砌成,上方悬掛著一幅抽象风格的装饰画。 一切都稀疏平常。 她试著查看地毯下面的痕跡,又翻找了储物格里的每一个抽屉。一切都很正常。 傅茗蕊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梳妆镜前,重新把中午那段监控视频看了一遍。 程洲回家的时候没有带任何的东西,也没提公文包之类的。 如果他提了一个公文包,那说明某一样东西可能会被他装进包里带走。 可他什么包都没提。 而他走的时候手里依然没有任何东西。 那么他回家一趟究竟是拿了什么? 若换做以前,傅茗蕊不会对这样的细节起疑心。自家老公回家一趟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 即便从保姆的口中听起,她也不会过多追究。 可现在不同。 现在的傅茗蕊开始留意起生活中的每一个蛛丝马跡。 她深知过去六年,自己就是因为不重视细节,才会对周遭在发生的一切无知无觉。 今时不同往日。 她在心里暗下决心,一定要把程洲瞒著她的事查个清清楚楚。 这么想著,她就拉开抽屉,想抽一张便签纸开始记录思绪。 但抽屉一拉开,她就挑了挑眉。 她发现……自己的身份证好像被动过。 她原本將身份证放在抽屉的左下角,但这一次拉开抽屉,却发现身份证放在右下角。 难道只是巧合? 还是说程洲动过她的身份证? * 傅茗蕊不是一个对自己的个人信息保管得很仔细的人。 房產证、户口本、学歷证书、文件,还有在不同的店里办的一些充值卡储蓄卡,她都很潦草地堆在自己床头柜旁边较大的一格抽屉里,平常要用的时候拉开来就能拿。 她从未想过对这个“家”存有任何的戒心。 家就是完全私密的,是能让自己安心的一个空间。 是这个偌大的人世间中能让她有一席落脚之地的地方。 而她的身份证,她平常就放在梳妆檯的抽屉里。 此刻,傅茗蕊静静盯著眼前的证件。 她心里起了一丝疑心,但又无法百分百地证明。 因为自己有可能上一次放错了。 也有可能是记忆出错。 更有可能是拉开抽屉的时候用力过大,將身份证的位置震了震,震到了另一处地方去了。 种种可能性皆有,无法一下就下定论。 但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不可遏制地生长。 傅茗蕊发现,自己在臥室里放的东西未必保险,只要程洲有心想拿,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拿到。 她独自一人在梳妆檯前静默地坐了许久。 然后她开始小心地做了一个机关。 她將身份证夹在自己的护照里面,而其中,又放了一根极其细微的头髮。 如果没有人动过,那么她下一次翻开来时,头髮应该还在原先的位置。 但如果头髮不在了…… 说明程洲平时真的有在动她的证件…… 当晚她睡得心事沉沉,脑子里勾勒出了无数种未知的可能性。 第二天起床,她又去客厅里翻找了一番。 但客厅还是很正常,实在找不到任何可疑之处。 因此,她也无从得知程洲在客厅逗留的那六分钟里到底是在做什么。 * 第二天她就要去f城出差了。这是她既定的工作安排。 一大清早,傅茗蕊就到了火车站,早早地开始等候火车。 候车厅里,她打了一通电话给柴思茉。 “小柴,帮我盯紧程洲,我想要知道他什么时候从港城回来。” “放心吧姐,他让我订回程机票的时候,我一定第一时间匯报给你。” 傅茗蕊点点头,掛下电话。 有了小柴在,她可以轻易掌握程洲的动向,知道他什么时候离开港城,几点的航班,几点落地,落地后是否第一时间回了厂子里。 她已在一步一步地接近程洲的圈子。 只是还不够。 她落后得太多了。落后了足足六年。 她还需要奋起直追。 很快到了要检票的时间了。傅茗蕊起身,跟著人群朝前走。 就在这时,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傅茗蕊看著上面的备註,想起来。 这是自己先前3000块钱雇的那个,去酒店前台应聘的小姑娘。 怎么,难道是来跟她匯报工作了? 她接起了电话。 对面的小姑娘开口:“姐,我在这儿干了两天了,別的异常倒是没有,但我知道二楼住了一个常住的租客。” “她的租金是一个月一付的,单身独居,但是也不像是有工作、或者要找工作的样子。” 按酒店的价格长租一个月也不便宜。 有这笔房租,在海城租个常住的房子,选择面也挺大的。 小姑娘又说:“我还特意多看了一眼,是个女的,长得还挺漂亮。” 傅茗蕊:“……?” 她的心里,忽然浮现出了一种可能性。 第52章 调查小三 傅茗蕊从f城出差回来,第一件事就是直奔那家酒店。 她特意戴了一顶帽子,又戴了口罩,走到前台。 小姑娘说:“姐,我说的就是这个人。” 店里只有前台小姑娘在,老板和老板娘忙其他的事情了。 “我也是听老板说的,这个女的在这儿已经住了好几个月了,平常白天就待在酒店房间里睡觉……” 她问:“她是做什么工作的?” 酒店的房间长住也不便宜,过的是每天有保洁阿姨打扫的生活。 至少也要有个收入来源。 前台小姑娘摇摇头,“不知道是做什么工作的,只知道她白天在酒店房间睡觉,一般下午或者晚上的时候出门。这房租也不是她自己付的,听说每个月都有个老板来替她结算房费。” “有个老板?”傅茗蕊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了程洲的模样来。 难道真如她所想? 这个女人是程洲养在酒店里的? “姐,你看,这是她的个人资料。” 前台小姑娘有权能弄到那个女人的身份证。 她偷偷拍了一张,给傅茗蕊看。 傅茗蕊瞄了一眼。 对方名字叫刘紫芳,户籍是外籍人,来自一个小地方。 按她身份证上的年纪算,今年才二十五岁,年纪挺小。 小姑娘还给了她刘紫芳的电话號码。 就在这时,小姑娘提醒道:“来了!她要出门了。” 傅茗蕊立刻压低了自己的帽子,装作跟前台小姑娘聊“晚上有没有房、多少钱一晚”之类的话题。 而她的余光却瞥了走廊另一头。 小姑娘悄声说:“姐,就是她了。” 只见一个穿著打扮时髦的女子走了过来,蹬著一双过膝的靴子,脸上脂粉味有些厚重。 远远的,傅茗蕊就闻到了那种劣质的香水味。 这个女子正要出门,没注意到傅茗蕊的存在,径直离开。 傅茗蕊则望著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 拿到了一个人的身份证信息,该怎么查这个人呢? 当天晚上,傅茗蕊在手机里放大眼前的证件,不错过上面任何一点信息。 这个就是被程洲所包养著的女人。 看上去的確有一些美貌,但要说极美,却也不见得。 她的穿搭和审美肯定是糟糕的,不像读过很多的书,倒像是混过很多年的社会。 程洲喜欢的是这样的女人吗?一时之间,傅茗蕊竟也有些不確定了。 她已经弄到了对方的身份证复印件,可是要怎么下手去查却变成一个问题。 她倒是希望自己能像总裁文里的主角一样隨手打个电话说“帮我查这个人”,接著三日之后就会有完整的信息呈现在自己面前。 但生活不是小说。 傅茗蕊在过往的人生经歷中从未积累过这方面的人脉。 或者找个私家侦探去调查? 可私家侦探这种职业,说白了也是游走在法律边缘,属於灰色地带,不可能满大街的髮小gg招揽客户,总要有一些门路才能去认识相应的人。 於是,傅茗蕊此刻即便得到了对方的名字、户籍还有电话,但仿佛也…… 只是仅此而已。 前台小姑娘却发消息开始催促起来。 “姐啊,咱还在等什么呀,赶紧找个人去跟踪她呀!” “咱找个人跟踪她,拍拍她每天在干啥,肯定能拍到她跟渣男约会的画面!” “等到照片和视频一拍,你手上就有渣男出轨的证据了!到时候就能火速离婚!” 前台小姑娘认认真真地在替她谋划。 傅茗蕊:“……” 她沉默了一会儿,觉得这小姑娘是真性情。 也是真替她的事情上心。 最终还是前台小姑娘给她推荐了一个人选。 “这是我同乡的一个大哥,前年电子厂裁员之后他就没有活干,已经在老家待了很久。” “前些日子他来县城打工,但四处碰壁,目前还在待业中。” “他人品不错,也愿意吃苦耐劳,你要是愿意给他一百块钱一天,他肯定愿意干!!” 有了前台小姑娘引荐,傅茗蕊就以不露面的方式“间接”地接触了一下这个正在待业的汉子。 既然是找人跟踪,那肯定要生面孔。既不能是程洲认识的,也不能是她傅茗蕊认识的。 她用前台小姑娘做中间人,安排了那个汉子白日跟踪刘紫芳。 只跟踪了两天,她就对刘紫芳的情况有了深入了解。 刘紫芳在一家商k上班,这家商k档次高档一些,在本地定位高端消费路线,一般是本地做生意的小老板去的场所。 商k的老板叫李骋飞,听说人脉广阔,背后有“后台”。因此这家会所从未在被明面上查过。 刘紫芳白天就在酒店房间睡觉,到了下午会化妆打扮,然后去商k上班,一般上到晚上十二点下班。 有时会陪“榜一大哥”吃个宵夜,晚一点的时候要到三四点回酒店。 酒店老板和老板娘对她是做什么的也心知肚明。 “这一看就是被哪个有点钱的老板包养起来的,咱们看破不说破,安安静静收他的房租就是了。” 傅茗蕊分析了现有的消息,提出一个更进一步的想法。 “明天你穿件好点的衣服,收拾收拾,带几个兄弟朋友一块儿进去消费。” 那汉子嚇了一跳:“我进去消费,我可消费不起啊,那都是有钱人老板去的地方。”傅茗蕊反手就批了一波经费给他们置办衣服。 “你们只管去点酒水,我来报销。到了那儿就舒舒服服地玩,点几个商k小姐作陪。” “记住,一定要点这个刘紫芳。” “点了她,你就让她陪酒聊天,多聊一些,套套她的话。” 汉子立刻明白了,但还是有些担心:“但是我……这一看也不像有钱人……” 傅茗蕊早已想好:“不用装有钱人。你们的人设就是江湖痞子,跟著大哥混的那种。今天大哥刚发了奖金,所以你们出来挥霍。” “只要手里有钱,人家不可能不接待你们。” 那汉子一听傅茗蕊报销所有费用,立刻开始组织起了兄弟。 他的兄弟们听说有这样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也急急忙忙都要来。 当晚,汉子就带著人进去消费,点了那个刘紫芳。 几人在包厢里有说有笑,唱著歌,直到十二点才出来。 出来之后,汉子再也没耽误正事儿,立刻就来向傅茗蕊匯报。 “……他们那家商k,其实主要就是做那种皮肉生意。” “但也不是明晃晃的做,就是私底下做。” “要是哪个大老板看中了小姐要带回去包过夜,也是可以的。” 前台小姑娘凑上来,调侃一句:“怎么,这么大一个漂亮美女在你旁边,你就没有点蠢蠢欲动的心思?就没有包人家过夜的想法?” 汉子忙不叠摆手:“唉哟,我可不敢!惹不起,惹不起!” “怎么?” “她自己亲口跟我透露的,说她有病!!” 傅茗蕊的心里忽然咯噔一下。 第53章 我有了你的孩子 傅茗蕊的心里忽然咯噔一下。 有病? 她警觉道。 “什么病?” 汉子说:“那刘紫芳悄悄给我看了一眼那个报告单……反正都是一大堆字儿,我也看不清楚。” “总之,她得了什么尖锐……什么什么的……反正是性病。” 那一瞬间,傅茗蕊只觉得五雷轰顶。 “哎呀,听说这种玩意儿,就算是戴tt也很容易被感染的!潜伏期还挺长,有些三个多月,有些有一年那么久呢……” 可傅茗蕊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 如果刘紫芳真的和程洲发生过性关係; 如果她和刘紫芳两人的確是共享过同一个男人。 那么刘紫芳得了性病,是不是也意味著…… 那一刻,傅茗蕊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凝聚到头顶。 从心底,她打了一个寒颤。 第二天,她就掛了医院的妇科。 在长椅上拿著掛號单的时候,有那么一刻,她心里恨极了程洲。 恨他在外面沾惹草。 恨他就连出轨都不知道该筛选筛选外头的女人。 她知道很多性病在男性和女性中的感染概率存在一定的差异。同样是发生关係,女性患病的概率通常较高。 就比如梅毒,女性通过性生活感染的话,概率可能在60%~70%左右。 而男性概率却仅仅只有0.1%~1%。 不管是尖锐湿疣、淋病、还是爱滋,女人患病概率都要高於男人。 如此不公平。 在等候检查的间隙里,她用手机搜索了关键词。 弹出来的一张张图片让人毛骨悚然。 病变部位会长出菜状、鸡冠状的赘生物,大小不一,病变部位的皮肤常有瘙痒感,会有异常的分泌物。 这些长得像菜一样的东西密密麻麻地附在黏膜上,让傅茗蕊噁心想吐。 潜伏期有三个月多么? 她苦笑一声。 她和程洲上一次同房是什么时候?她其实也记不清了。 婚姻生活这么多年来,他们从未做过措施。 她满心满眼將他当成自己的丈夫,当成要携手相伴一生的良人。 程洲也说著希望两人能生一对可爱宝宝,最好是一男一女。家里热热闹闹的。 在她的潜意识里,她是想为他生个孩子的。 可谁知道,枕边人有朝一日会成为她的砒霜。 若程洲早就与这个女人保持著联繫,那她被传染上病……是概率极大的事情。 她的脑海里甚至都开始构思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 她又开始搜治疗的方式。 冷冻疗法、雷射疗法、电疗法……或者做手术切除疣体。每一条都让她的心底发颤。 不论哪一种治疗方式,女人都要遭很大的罪。 * 她並不知道,自己等在妇科门口的画面已经被认识的熟人看去了。 下午她回了厂子,欢欢神神秘秘地凑过来。 “姐,场子里有你的八卦,你想不想听?” 傅茗蕊抬头:“还能有我的八卦?我在厂子里很低调,几乎没什么存在感,谁能八卦得起来?” 欢欢平日里上班摸鱼,但对八卦的动向却极为熟悉。 “隔壁部门的那个谁,今天去了趟第三医院,她说她在妇科那儿见著你了。” “说你正好也去看诊啊。” 傅茗蕊一愣,没想到在那地方竟然还被熟人碰上。 “她们几个都在传呢,说是你怀孕了,去那儿做產检来著……” 欢欢揶揄地笑了笑,“是不是啊姐?不会真的怀了程总的孩子了吧?” “那程总得多高兴啊!!” “厂子里都在八卦说你跟程总结婚很多年都没有小孩儿,眼下算是开结果了。”女实习生一个劲儿地恭喜傅茗蕊。 傅茗蕊却没吭声。 既然別人爱传,那就让他们传去吧。 她也没法站出来闢谣。 总不能说自己去医院查的是性病门诊吧。 柴思茉发简讯向她匯报程洲的动向。 “姐,程总今天上午订的最早一班的航班从港城飞回来,中午的时候已经落地海城了,落地之后他就立刻回了厂。” 傅茗蕊回復,“我知道了。” 想到程洲,她的眼底就淬上了一丝怨恨。 她还没来得及去找程洲,没想到程洲率先找上了她。 “小蕊,我听有人说你怀孕了,去做检查了?” 程洲开门见山,直接就问。 傅茗蕊没吭声。 她原本是可以解释的。 可看著此刻程洲著急的模样,她忽然就不想解释了。 她倒有些想试探一下程洲对这件事的看法。 “嗯,还不確定,就是月经不太规律,去检查一下。” 傅茗蕊含糊地说。 程洲关切地问,“那检查结果怎么样?”他似乎对此事很是关心。 傅茗蕊抬头反问,“我们有孩子了,你不应该高兴吗?” 程洲一愣,“小蕊……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 傅茗蕊:“?” 她盯住程洲此刻的眼神,发现程洲是真的没有任何一丝高兴的神情。 “为什么来的不是时候?” 傅茗蕊稳住脸上的神情,继续保持柔和的微笑,“咱们结婚六年了都没有孩子,你不是一直都很想要吗?” 她还轻轻拉扯过程洲的手臂,將他拉到自己身侧坐了下来。 “我一直期待著我们可以有个一家三口的小家,其乐融融,欢声笑语……” 演吧。 演吧! 就看谁演得过谁! 程洲沉默了一会儿,不动声色地將她的手从自己的手臂上推下来。 “小蕊,你听我说,我一直喜欢的是你,爱的也是你,你有没有孩子我並不在意。你身体向来不好,我听说生育很耗损女人的气血……” 傅茗蕊心里微笑了一下。 她已习惯了程洲这种路数。 擅长打著关心她的幌子,最终达到他自己的目的。 只是傅茗蕊略有些不解。 程洲的態度明显是不想要孩子。 可在过去几年却从未听到他说过自己要丁克。 他是个传统的男人,骨子里是想要有后代的。 再加上他出生於农村多子家庭,即便他不同意,她那位婆婆还眼巴巴等著有人给他们家“传宗接代”、“续香火”呢…… 现在这种態度转变,让傅茗蕊心里…… 第54章 是谁想害她 这件事恰好印证了傅茗蕊一开始的直觉: 她对程洲的了解还太少,只是海面上的冰山一角。 傅茗蕊没有选择和程洲硬刚,只是採取了柔和迂迴的方式。 “你別太焦虑,检查结果还没出来呢,等出来之后,咱们再一块儿商量。” “你刚刚出差回来,晚上钱阿姨做了乌鸡汤,你舟车劳顿,应该多补补。” 这个话题就这么被揭了过去。 但傅茗蕊心中总隱隱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然后晚上回了家,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 电视里放的综艺根本没进到她心里去。 她的目光落在电视机墙上,落在天板的吊灯上。 又落在茶几、地毯、绿植,每一处都被她细细打量。 她只想知道那一天程洲回家一趟,到底是在客厅里拿了什么。 * 第二日清晨,程洲起床后早早就出了门。 这几日他行色匆匆,看上去很忙的样子。 傅茗蕊在早饭后吃了一片铁片。 深咖啡色的药剂落在她的掌心,她就著半杯水吞下。 她一向贫血,经常需要吃保健品。 吃完后,她摇了摇手里的瓶子,只零零星星听到碰撞声,显然瓶子快要空了。剩下的药丸只够再吃个一两天。 “钱阿姨,你记得帮我备上新药。”她下意识地叮嘱了一句。 钱阿姨从厨房里探出头来,手上还戴著家务手套,一脸茫然。 “备药?备什么新药?” 她看到她拿著一个药瓶,依旧迷茫。 “意思是要我再去替一瓶新的药过来吗?我上哪儿买啊?有没有连结啊?” 傅茗蕊这才发现,自己这些年早就已经养成习惯,让张姨替她备药了。 每次她快把一瓶保健品吃完的时候,根本不用她多说,张姨就会替换上了新的一瓶,她只管在需要的时候打开来吃就行。她自己从未操心过。 如今换了钱阿姨…… 对上钱阿姨正一脸茫然的神色,她才想起钱阿姨並不知道自己平时在吃什么药,也不知道上哪儿买。 “算了,我自己去买吧。” 当天下午,傅茗蕊特意开车去市区的药房买回来了两盒新的保健品。 回家打开吃了一颗,她的神色忽然有了些变化。 因为她发现,这买回来的药剂跟自己平时吃的口感不一样。 她看了看包装,莫非是换新品了? 还是这种保健品有几个不同的版本呢? 她上网查了一下,又点开官方旗舰店询问了一下客服。 “亲亲,我们这边没有换新版本的,这么多年一直是这个味道。比心比心。” 傅茗蕊皱眉。 她又仔细观察了一下药剂的表面,將新的药片和自己旧有的瓶子里剩下的药片比对起来。 外观倒是一模一样,都是深咖啡色,都是椭圆形。 大小尺寸看不出任何区別,唯独口感有细微的不同。 一个荒唐的想法像电流一样窜到她的天灵盖上。 该不会—— 真的如她所想的那样? 如果真是这样…… 那这事情也太荒唐了!! * 傅茗蕊立刻將瓶底剩下的那两片药片包装进一个密封袋里,发了个消息给闺蜜。 “你知不知道哪里有那种鑑定机构,可以检测药品的成分?” 第二天,闺蜜就陪著傅茗蕊到了这家鑑定机构。 药品已经从窗口送进去了。 工作人员告知她们,三日之后就会有鑑定结果。 但傅茗蕊根本等不到三日之后,她加了钱加急办理。 隔日,她手里就拿到了鑑定报告单。 “你平常吃的保健品里面竟然有炔雌醇环丙孕酮片的成分?” 闺蜜惊呼起来。 “我的天,这可是长效避孕药的成分!那个张姨到底给你吃的什么?” 傅茗蕊摇摇头,攥紧了手里的报告单。 “不是张姨,是程洲,张姨是程洲的人,必然受他的指使。” 她吃了这么多年保健品,谁能想到,是里面的东西早已被人掉了包。 程洲做得如此隱秘,如此不动声色,两种药物的外观造型一模一样,显然是为她量身定做的。 她攥著报告单,將头埋在了胳膊里。 闺蜜满脸气愤。 “他这是想让你终身不孕不育啊。” 闺蜜想不明白。 程洲不想让傅茗蕊怀孩子,同房的时候做个安全措施不就行了吗? “哪怕提出来让你去上环——虽然渣了点,但至少也算光明磊落的渣。” 闺蜜摇摇头,马上收回:“不不不行,上环对女人的伤害太大,就应该让他去结扎!” “对啊,他凭什么不自己去结扎呢?他不想要小孩儿,结扎掉算了!!” 闺蜜自顾自说了半天,忽然发现旁边的傅茗蕊已沉默了许久。 等她低头一看,才发现傅茗蕊的双肩在微微颤抖。 “宝贝儿,你怎么哭了?” “別呀你別哭,为这种渣男人落泪不值得。” 傅茗蕊捂住自己的脸,忍下哽咽。 “我只是没有想到他会对我做得这么狠。” “他不想要孩子,说出来就好了,我也不是非要不可。” “可他竟然做了这么一场局。” “眼睁睁看著我勤勤恳恳每日吃药,看著我日復一日地伤害自己的身体,可他却能做到无动於衷。” “多么心狠的男人。” 原以为夫妻多年,就算没有爱,也总归有朝夕相伴的情谊。 可越是深入调查,越发现程洲的真实嘴脸。 他对她的那最后一丝幻想也就此破灭。 从悲伤情绪中缓过来之后,傅茗蕊深呼吸一口气,开始分析当下局面。 “这份鑑定报告单我一定要留著。这样以后我跟他撕破脸皮时——” “光这件事,我就能送他进局子。” 闺蜜:“没错,程洲现在落在我们手里的把柄已经太多了,细细数起来,够他吃一壶的了。” “你要是真不想看见他那张脸,你索性直接提出离婚,就我们现在手里的东西,你根本就不怕跟他离。” 傅茗蕊摇了摇头。 她当然不想再看见程洲那张脸,一日都不想再看见了。 可她却仍然保持清晰的逻辑。 “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调查清楚。” “我怀疑,我们目前所知道的这些仅仅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剩下的时间哪怕是忍著噁心,她也要继续跟他虚与委蛇。 不就是演戏。 谁能演得过谁? 只要不再对他心存幻想,又何必害怕被他伤害? 就在这时,一条系统简讯发送到她的手机。 “您好,您於x月x日在第三医院进行的检验已出详细的检验报告单,具体可查询xxxx……” 结果出来了。 傅茗蕊攥紧了手机,深吸一口气,点开了查询结果—— 第55章 挖出新的重磅人物 点开之前,她已然做好准备。 即便眼前是噩梦,她也要直面这个噩梦。 有问题就解决。 有对手,就干掉。 有挫折就迎难而上。 当一个人愿意以“一无所有”作为最后的底牌,又有什么可害怕的呢? 她点开查询结果,目光落到检验报告单上的两个字,“阴性”。 是阴性。 她重重鬆了口气。 没问题,她的身体没有问题。 简直就是虚惊一场。 “目前结果是好的,”复诊的医生告诉她,“不过也不能这么掉以轻心,因为hpv感染存在很长的潜伏期,潜伏期也因个体差异而有所不同,也不排除在潜伏期內,人体的免疫系统可能会尝试清除病毒。” “总而言之,你定期复查就对了,平常適量运动,增强免疫力。” 从门诊出来,傅茗蕊犹如获得新生。 心中那沉甸甸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下。 事后她想了想,那个刘紫芳也未必是真的感染了什么尖锐湿疣。 在当时那个场景下,她正在陪客人。客人想要对她动手动脚,甚至有带她回去包夜的意思。 她或许不太瞧得上这个客人,心里头不大愿意,就拿一份作假的检验报告单出来唬唬人。 某种程度上,这也算是一种自我保护。 那个刘紫芳一看就是老江湖,或许这是她对付客人的惯用手段。 但,虽然检查结果是好的,但这事儿却给傅茗蕊提了个醒。 从此以后,她是再也不敢让程洲碰了。 而程洲…… 她揣摩不透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刚结婚的时候,他分明说过自己很期待有一对可爱宝宝,一个男孩子,一个女孩子。 他还说要生三胎就更好,家里头热热闹闹。 “要是老婆不嫌辛苦,最好生个一窝足球队。” 可如今,他却把她的保健品替换了长效避孕药。 这究竟安的什么心? 又是什么事导致他如此转变? 他如果真的不想要孩子,同房的时候带个tt不就好了。 ——等一下,程洲从不戴tt! 或许他是料准了她常年吃避孕药,根本怀不上孩子,所以才这般肆无忌惮! 她咬牙。 这时候,前台小姑娘给她发了一条简讯。 “姐,刘紫芳那边出事儿了。” * 傅茗蕊急匆匆地赶到出事的那条街上。 远远的,她看到整个商k都被拦了起来。 门口有警局的工作人员进进出出,外头的街边围了许多人,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看热闹。 傅茗蕊根本挤不进去,只好问了旁边一个人里面发生什么事儿了。 旁边路人立刻与她津津乐道起来。 “好像是里面打伤人了,闹得警察都来了,瞧这个阵仗应该打伤的还挺严重的。” 傅茗蕊看到门口有了动静。 刘紫芳低垂著头,跟著警察叔叔上了车。 还有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捂著自己的流著血的脑袋,骂骂咧咧地上了停在旁边的救护车。 傅茗蕊多方打听之后了解到,刘紫芳今天晚上陪客人的时候,跟一个大哥闹了口角。 两人之间越吵越激烈,刘紫芳气血上涌,直接一个酒瓶子敲在了对方的脑袋上。 出了事之后,对方就报了警。 “这个会所小姐,估计要在局子里蹲上好几天了……”路人说。 傅茗蕊其实也有些诧异。 这个刘紫芳竟然是如此性情之人。 那男人至少比她魁梧三五倍呢,换別的女人,早就娇笑一声服软了。可她竟也敢正面刚? 说明她一方面气性很大,另一方面……定然也有后台。 傅茗蕊就等著程洲去捞她。 她有个同学在系统內工作,她与那位老同学打了声招呼。 也不需要人家帮忙做什么,只需要人家帮她盯一下:程洲是什么时候去把刘紫芳给捞走的。 果不其然,当天晚上程洲就打了电话过来。 “小蕊,今天晚上我要应酬,可能到家会晚一些。你先自己吃饭。” 傅茗蕊心里冷笑一声。 她当然知道程洲是要去干嘛的。 在明面上她依旧柔和:“好,我知道了,应酬时候少喝一些酒。” 掛下电话她就在家里等著。 等了约莫一个小时,她的老同学给她来了电话。 “半小时前人被捞走了。” 傅茗蕊对此並不意外,只问。 “程洲来捞的吗?” 老同学说,“不是,是李骋飞。” 李骋飞。 那个商k的老板。 这倒让傅茗蕊有些意外。 原以为刘紫芳进了局子,她的相好肯定会第一时间闻风而动。 没想到最后是老板出来扛事儿。 没过一会儿,前台小姑娘给她发了消息。 “姐,那个刘紫芳已经回酒店了。” “刚才有一辆黑色的车停在酒店门口,从车上就下来那个刘紫芳。” “她身上披著件男人的外套,低著头,看脸色有些疲惫。” “那男人还亲自送她进来……等到刘紫芳进房间之后,他才把自己的外套收回来,重新穿到身上。” 小姑娘又开口。 “最重要的是,这个男人送完刘紫芳进房间后,折返到前台,还替她把这个月的房费给结了。” 傅茗蕊一愣。 这个男人替她把房费结了? 她一直以为结房费的人应该是程洲。 她以为这刘紫芳是程洲养在外头的金丝雀。 可如今看来,事实却不是这样。 “送她回来的那个男人长什么样?”傅茗蕊问。 前台小姑娘说,“放心,他结房费之后我偷偷侧拍了张照片,发给你。” 一张照片就发送到傅茗蕊的手机上。 她点开来看,接著又上网搜索了一下,很快她就確定。 这个男人就是这家商k的老板,李骋飞。 他將刘紫芳从局子里捞出来之后,又开车送她回宾馆,还替她在前台结了这个月的房费。 傅茗蕊忍不住拧起了眉头。 难道这件事从头到尾都跟程洲没什么关係? 难道是她错怪程洲了? * 回想一下目前已知的线索,她只能確定小张曾经开车来过这家酒店,仅此而已。 但並没有任何证据直接指向程洲跟刘紫芳两人是相好关係。 每月替刘紫芳结算房费的是她的老板,因此,这个长租房更像是老板为刘紫芳安置的员工宿舍。 程洲在这中间到底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呢? 第56章 竟是幕后老板 这件事让傅茗蕊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 当天晚上,程洲应酬完回到家。 一进门就见他脸上两道红晕,手里还提著客户送给他的水果礼盒。 “老婆,我回家了……你、你吃饭了没呀?”这一看就是喝酒喝多了。 连说话都有些大舌头。 程洲连衣服都没换,迷迷糊糊地回了臥房,倒头就睡。 傅茗蕊看他那个样子,便知道今晚他是真的去应酬了,跟捞刘紫芳的事儿八竿子打不著边。 如果两人真是相好…… 小情人进了局子,他还能这么坦荡荡地没事儿人似的出去吃饭吗? 要么是对此不知情; 要么,就是他与刘紫芳的交集確实不深。 看著那些客户送来的水果、乾货礼盒,傅茗蕊又生了新的思路。 程洲的那些狐朋狗友中,或许有人会知道这家商k的存在。 * 她想到了一个人选,阿东。 阿东自从上回得罪过她之后,千方百计在与她修补关係。 这次傅茗蕊主动找了阿东,藉口说自己要招待几个客户,想组织一场应酬,问问他在哪儿合適。 阿东没想到傅茗蕊主动来问自己,有些欣喜。 他很殷勤地就替她找了几家餐馆,都是些正经餐馆。 傅茗蕊摇摇头,有些不满意。 她略带暗示,“我那几个客户比较挑剔,有什么是吃完饭之后转场能去的地方?” “对了,那几个客户都是男人,我不太了解他们的喜好,所以来问问你。男人最懂男人。” 阿东恍然大悟。 然后就给傅茗蕊推荐了这家商k。 “这个会所是以前程哥经常去的,我也去过好几回。” 傅茗蕊邀请阿东:“那我今晚招待客户,你陪著一块来吧。” “好啊!”阿东很乐意,“我出面来订包厢!” 当天晚上,傅茗蕊还真有模有样地组织了一场应酬。 她也渐渐发现自己办事的能力越来越大。 一个月之前的她,不认识程洲的任何朋友,也不认识任何客户。 就算想调查事情也无从下手。 可眼下不同。 包厢里,几个客户喝著酒、唱著歌,聊著圈內的事,阿东负责添加笑料、烘托气氛。傅茗蕊则坐在旁边,安静作陪。 刚开始场面还可以。 但等几杯酒下肚之后,几个客户红光满面,渐渐放开了起来,开始了各种黄色的荤笑话。 一群男人鬨笑成一团,彼此交换一个眼神,意思都不言而喻。 傅茗蕊坐在人群中,极力压抑下心中那种不適感。 以前她也听闺蜜聊过这种应酬。 诸如,下了班,正常同事一块儿来会所放鬆一下,一半男同事,一半女同事。可等酒过三巡,这场面必然就成了男同事的主场。 当那些陪酒的“包厢公主”依次涌入之后,女员工们常常会觉得无所適从,难以找到自己的定位。 是该融入这帮女人,还是该融入这帮男人? 融入这帮女人,就成了自轻自贱。 融入这帮男人……也不是想融入就能融入的。 在这样的场所里,一切社会身份都只被压缩成了两性关係,最终结果总是女职员们找些藉口偷偷地溜走,把包厢留给那些男职员。 此时此刻,傅茗蕊就在经歷这种不適感。 推杯换盏之中,她的长款风衣被別人弄脏了。 傅茗蕊正好借著这个藉口,出门去换衣服。 推开包厢门,她到了外头透了口气。 阿东这时候上完厕所,正要回来,在门口见到了傅茗蕊。 “怎么了姐,出来透气啊?” 傅茗蕊点点头,顺便朝著阿东打听。 “你以前跟著程洲经常来这儿吗?” 阿东说,“对啊!这儿基本就是程哥的大本营了,程哥跟这里的老板是好朋友呢。” 傅茗蕊半开玩笑,“那他每次来这消费老板都会给他折扣吗?” 阿东笑了笑,“岂止是折扣,你不知道,程哥自己就是股东之一。” 傅茗蕊一愣,“你说什么?” 阿东解释。 “程哥在这家商k就有持股,算是眾多股东里的一个。平常不熟的朋友程哥就带到外头去应酬,但要是已经熟来熟往的自己人,程哥就会带到这家商k里。” “这是咱们的大本营,也算是……窝点吧。嘿嘿。” 傅茗蕊不知道,程洲竟然还有这样一笔投资。 平时她从这家会所门口来来回回地经过,最多看一眼招牌而已。 她从未想过,程洲竟是它的幕后老板之一。 阿东进去包厢了。傅茗蕊则转身,想找个地方换衣服。 她今天穿的这件咖啡色的长款风衣,面料很难伺候,脏了之后得立刻洗掉。 她在卫生间轻揉搓洗完,路过一间更衣室,看到里头有吹风机,便进去借用吹风机吹乾衣服。 一道屏风后面,两个小姑娘正在悄声议论。 “那个刘紫芳当天就出来了吗?” “可不是,今天还大模大样来上班了呢,一点都看不出昨晚蹲过局子的样子。” “这一看就是背后有男人啊。要真是我们这种没钱没势的打工小妹,进了局子谁来理你啊。” “你现在才悟出这个道理?平常让你多抱点金主,多跟人家大哥维持一下联繫。可你就一根筋!不是上班就是下班!光领点死工资,什么时候有出头之日?” 傅茗蕊一听,就知道是两个商k的会所小姐一边换衣服一边在閒聊。 她原本也没多在意,直到她们开始聊起了刘紫芳的话题。 “你知不知道,昨天那个来找茬的满脸横肉的男人是谁?” “这我怎么知道?怎么昨天发生口角不是偶然的吗?” “怎么会是偶然?” 年纪稍大的哼哼了一下。 “刘紫芳也算老江湖了,不会平白无故跟客人起衝突。昨天那个脸上长横肉的大哥,一开始就是衝著砸场子的心態点的刘紫芳!就是来为难她的!不管刘紫芳是不是忍气吞声,这件事都不会平平安安地收尾。” “那男人是来砸场子的??” “对啊。”年纪稍大的秘兮兮地开口,“你不知道了吧?我打听到的消息,说是刘紫芳之前坑了一个大哥的钱,把那大哥坑得直接破產了。那大哥有个兄弟,兄弟气不过,就专门来商k闹事,存心要给刘紫芳一点教训。” 年纪小的惊呼。 “啊?刘紫芳有什么本事,还能把大哥坑破產?” “不对呀!大哥也不傻呀,就算愿意给刘紫芳买房买车,也不至於买到让自己倾家荡產的地步吧??这刘紫芳是有什么给人洗脑的功力啊?” 年纪大的那个又是神秘兮兮地笑了笑。 “你还是生活阅歷太少了。” 第57章 她也进了局子 年纪大的那个又是神秘兮兮地笑了笑。 “你还是生活阅歷太少了。” “你以为刘紫芳是一个人孤军奋战呢?” “女人要是身后没点背景,只仗著美貌姿色让男人钱,最后这些钱都要一五一十地被原配索要回去,你信不信?” “十有八九被人白嫖了身子,竹篮打水一场空!” “没听网上有一句话嘛,美貌单出!是死局!” “那刘紫芳啊,是背后有人。”年纪大的压低了声音,“她给两个大哥之间牵线搭桥,介绍他们互相认识,然后让那个大哥买了一个什么金融產品——具体是什么產品我也不清楚啊。我也不懂这些。” “但反正绝对不是什么正规投资,应当是非法的。” “这不就把那大哥给整破產了吗?” “刘紫芳在这中间只是拿一笔介绍费而已,谁知道就摊上了倒霉事儿,遭人报復了。” 傅茗蕊凝神听著她们的话,手中的动作也不知不觉停了下来。 从这几个会所小姐的口中,她得出一个重要信息。 那个刘紫芳只是链条上的一环,大人物的棋子而已。 藏在刘紫芳后面的另有其人。 就在这时,那两个女员工换好衣服,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哟,你是新来的吧?”她们两人瞥了傅茗蕊一眼,目光在她凹凸有致的身材上重点游移了一圈,“领班没有把班服发给你吗?” 其中一个还挺好心地指了指一旁的抽屉,“里面就是。” 傅茗蕊谢过她们,拉开抽屉,看了一眼。 所谓的班服,就是一件绣有中国扣的古典紧身上衣,加一条包臀裙。 傅茗蕊没有著急撇清身份。 若想要套话,还是融入一些这个群体为好。 她装著要换衣服的模样,嘴上却继续打听。 “照你们这么说,那个来闹事的男人就算要找正主,也该找刘紫芳背后的诈骗犯。为什么衝著刘紫芳来?” “刘紫芳也挺无辜的,大头都是別人的,她只拿点小钱而已。” 那个年纪稍大的立刻不屑地说,“还能有什么原因?柿子挑软的捏唄。那男人看著五大三粗,实则也不敢真的去找那个搞金融的。把气都撒在刘紫芳的身上!反正女人最好拿捏!” 傅茗蕊沉吟了一会儿,问道,“那这个诈骗犯有什么背景后台吗?动不得吗?” 年纪稍大的开口。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不过,『诈骗犯』那也是背地里的叫法,明面上人家也是正儿八经大老板的,谁敢轻易动他?你想去动他,他就没有点能耐来收拾你?” 年纪稍小的立刻接过话茬。 “最瞧不起这种男人了,有气都朝女人来撒!” “他就是料准了我们这些外地打工妹独自漂泊,没人脉、没背景也没后台。” “谁说不是呢。” 那两个会所小姐嘰嘰喳喳地把话题朝著这方面引过去。 傅茗蕊只好再度把话题拉扯了回来,“那你们有谁知道这个刘紫芳背后的金主是谁?她是在替谁牵线?” 年纪稍大的开口:“这我就不清楚了。” “刘紫芳还能把这事儿告诉我们啊?” “就是啊,她要连这事儿都告诉我们,那我们也去干了!还轮得到她?她的饭碗不就砸了?” 傅茗蕊心想,也对。 所谓人脉资源,那是一个人独有的筹码。 怎能轻易的就分享给別人? 看来,再往下套信息也套不出什么来了。 正这时,外头忽然一阵骚乱—— 有许多人的脚步声在走廊里迴荡起来。 不少包厢都发出喧譁尖叫的声音。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砰砰砰!!” 敲门声由远至近。 那两个会所小姐脸色一变,急忙往外头探头看了一眼。 年纪小的惊呼,“不好了,是便衣来了!!该不会是来扫黄的吧?完了完了完了!!唉呀,我可不想被抓进去!!”她急得团团转。 “不是说咱们老板有背景后台吗?这次该不会是得罪什么人了吧?” 大的那个稳住她。 “走,咱们赶紧从小门溜出去。我知道有个隱蔽的后门出口。” 那两人急匆匆要往后门去,看到傅茗蕊还站在原地,那两人急了。 “你愣著干什么,赶紧跟我们一块儿走啊!!!难道你想进局子?” 那两个会所小姐不管傅茗蕊的抗拒,一人搭住她一只手臂,就將她往后门的出口方向拼命地拽。 傅茗蕊苦笑。 看不出来,这些在江湖上討口饭吃的年轻姑娘,骨子里竟还这么的讲义气。 她被这两姑娘簇拥著拽到后门,还没走出两步,就被几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给围住。 显然后门也早就已经被官方人员给堵住了。 “都老实点,跟我们走一趟。” 傅茗蕊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解释,就见小的那个哇一声哭出来。 “我不做皮肉生意的!!我只陪酒!!很正经的!!” “警察叔叔,你们可千万別打电话给我老家,我爸妈会担心的!!” 对方:“你这些话,留著待会儿做笔录的时候再说吧。” 半小时之后。 傅茗蕊人就待在了局子里。 她苦笑。 身旁姐妹还安慰她。 年纪大的那个说,“你別担心,咱们不会有事儿的。咱老板神通广大,有人脉呢!” “再说了,咱就是在会所上上班而已,又没有做那啥事儿被抓个现行!哪有什么直接证据!” 而那个小的则絮絮叨叨讲自己老家的那些事儿。 “要是被遣送回老家,那就只有嫁人这一条出路了……” “在那边的电子厂上班也很苦,听说一天要干十五个小时……” 年纪大的那个开口说。 “我就算回了老家,也得想法子再出来!现在在外头打工,好歹每个月能寄个一千五百块钱回去,给娃娃交交学费,买点吃用……” 傅茗蕊被夹在这两人中间。 原本她与这两人的人生轨跡是毫不相干的平行线,一辈子都碰不著边。 但做了这短短几小时的“狱友”,听她们讲家庭、讲父母,讲留守在老家七岁多的孩子…… 竟有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共情。 这时,前面传来脚步声。 有人开了门,然后点了点傅茗蕊,“你可以出去了。” 傅茗蕊疑惑。 “我可以出去?” 对方只点了她,但並没有点她身旁两个姐妹。 她披上衣服走到外头,这才知道是有人来保释她。 难道是程洲? 傅茗蕊一时心绪复杂。 如果程洲来保释她,那必然是知道她今晚出现在这家商k里。 她又该怎么跟程洲解释呢? 一路抱著沉重的心思往外走,穿过长长的走廊。 墙壁被一层薄薄的银纱轻轻覆盖,皎洁月光透过错落的窗欞洒落在她眼前的地面上。 她走过一格又一格的影子。 而在这些影子尽头,她看见了一个男人。 对方静静倚靠在车边,头髮在夜风中微微拂动。 身著一件剪裁得体的深黑色西装,双手插兜,专注地望著路灯下的浮尘。 月色如洗,衬得他如夜色中的一抹黑绸。 傅茗蕊愣住了。 这人不是程洲。 在她略有一丝错愕的目光里,对方转过了头来,与她视线相对,然后微微一笑。是个陌生男人。 她以前从未见过。 难道是程洲身边的人? 不对,这么年轻俊美的男人,就算只见过一面,也该印象深刻才对。 况且对方周身上下都透著矜贵的气质。 不像是程洲手底下的小弟。 傅茗蕊走了过去,张了张嘴,还是问。 “你是谁?我认识你吗?” 对面的男人唇角勾起,唇边含著一丝笑意。 极好看。 “傅小姐贵人多忘事。” “你上次说过要赔我的衣服,最后却不了了之了。” “你的披肩,也没拿去。” 男人忽然间展开了一条披肩。 那一刻,披肩宛如在夜色中骤然盛开的伞,在空中旋转一圈,如烟火般热烈。 最后,却以一个轻柔的弧度,顺滑地落下来,变成她肩头的柔软织物。 “所以这一趟,我来还你的披肩。” 第58章 亲眼见他偷情 傅茗蕊愣了片刻。 她这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个人—— 竟是自己先前吐了他一身的那个—— 谁来著? 傅茗蕊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姑且只能用“小伙子”来代替。 她目前对这个小伙子已知的信息就是:和自己报名同一家商学院;那天晚上参加了同一场谢师宴。 以及自己吐了他一身。 总结就是两字: 不熟。 所以,对方又为何要来保释她? 对面的“小伙子”好像是看出来傅茗蕊想问什么。 他的唇角微微弯起,眼底漾著一点笑意。 “傅小姐,有什么问题的话,上车问吧。” “外面风大,天冷。” 他拉开了车门,姿態自然。 傅茗蕊犹豫片刻。 罢了,已经欠了对方好大一个人情,也不多扭捏了。 她坐进车內,关上车门。 “小伙子”本人也坐了进来。 车內有很馥郁的幽香,仿佛是从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 傅茗蕊忽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这辆车为何给她如此熟悉之感? “你怎么知道我今晚在这里?”傅茗蕊问。 身侧的小伙子唇角又轻轻弯起。 “我不知道你在这儿,只是今天碰巧来这儿办些事儿,意外得知你也在。” 傅茗蕊:“那你怎么认出来是我?” “小伙子”轻笑出声。 “那天你吐了我一身,没看清我的脸。” “但我可却把你记得清清楚楚,印象深刻。” 傅茗蕊发现,他看自己的时候,很容易就嘴角上扬。 明明什么话都没说,眼底却先有了笑意。 他的瞳孔明亮又漆黑,像是一片轻柔的黑羽毛缓慢落下,瘙过她的皮肤,激起她一阵难言之痒。 这就是传说中的未语先笑吗? 傅茗蕊甚至在心底腹誹。 这小伙子是干嘛的? 如此俊俏,会不会是做男模的? 转念一想,男模的工作用得著报一个那么高大上的商学管理课吗? 还是说,是为了跟金主富婆们拉近距离,有共同话题? 她的思绪已经越飘越远,越想越多。 这时,旁边停下来一辆车。 车主似乎很著急,將车子並排一停,急匆匆就下了车,一甩车门,扬长而去。 傅茗蕊的眸子暗了下来。 因为—— 她对这辆车无比熟悉。 这是她自家的车。 而下车的那个人,正是程洲。 所以……程洲果然是得到她进局子的消息了吗? 他是来这局子里捞自己的? 傅茗蕊开始头疼,思索著该如何与程洲解释这些事。 不多时,里面的人就出来了。 只是程洲的身边搂的人…… 是刘紫芳。 傅茗蕊没看错。是刘紫芳。 刘紫芳嘟嘟囔囔地贴在程洲的身边。 “这群便衣真是吃饱了饭撑的,什么事儿都来管。” “昨天进一趟局子,今天又进一趟局子,我真是倒霉死了。” 傅茗蕊这才想起,整个商k都被调查了,不光是自己被带了进来,刘紫芳也被带了进来。 而程洲那头得到的消息,是刘紫芳进了局子。 因此,他急急忙忙就过来捞人。 其实先前傅茗蕊已经开始动摇了——因为没有直接证据能表明那两人之间是姘头关係。再加上替刘紫芳结房费的人是她自己的老板。 傅茗蕊差点就要误以为她冤枉了程洲。 可眼下,亲眼看到程洲搂著身侧的女人,两人你儂我儂,卿卿我我,走路时下半身几乎都贴在一起。 都说男女之间下半身的距离,决定他们关係的亲密度。 那二人这般亲密姿態,没睡过,她是真不信。 程洲就这么搂著刘紫芳回了车子。1经过傅茗蕊所在的这辆车时,傅茗蕊心里一咯噔—— 不好! 她立刻猫下了腰。 太近了。 刚才那一刻,实在太近了。 与程洲之间的距离仅仅隔著一扇玻璃窗而已。 他若是侧过头来仔细往里看,自己或许当场就要露馅。 好在,程洲的全部心思都在刘紫芳身上,车门一关,那二人就待在车里。 他的头顶上方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傅小姐,这是单向可视玻璃,你可以放心。” 不知为何,这声音中似乎还隱隱憋著一些笑意。 傅茗蕊这才发现,自己的脸都快要贴上“小伙子”的膝盖了。 她立刻直起身,略有些尷尬地轻咳一声。 ……只能装作刚才的那一幕根本不曾存在过。 她再度把注意力投向程洲的车內。程洲的车窗只摇下一半,从她的视角,能看到两人在车內亲昵地打啵。 他们亲吻得很激烈,或者可以说是—— 很饥渴。 看著眼前这一幕,傅茗蕊以为自己心底会有一丝悲痛之情。 但她摸了摸心,发现没有丝毫悲痛。 只是对眼前这画面觉得噁心而已。 就算他们两人当场在她面前做起来,恐怕在她眼里,也不过是两个动物在进行交配罢了。 两人亲完之后,刘紫芳又埋下了头去。 从傅茗蕊的视线中,看不清刘紫芳的动作。 但能看到程洲脸上享受舒服的表情。 “……” 等卿卿我我得差不多了,程洲收了手,启动车子,打转方向盘离开。 傅茗蕊眼眸一凝。 她不知那两人是要去哪里。但眼下,跟上去是最好的办法。 她看了看身侧的小伙子,忽然又觉得为难。 这要是他自己的车,她一踩油门可能就走了,但这是別人的车…… “我有个冒昧的请求。” 她试探著开口。 “能不能……跟上去?” “我想看看他们去哪里……咳咳,里面有个人,是我的熟人。” 她没有说是自己的老公。 说不出口。 小伙子又弯起唇角。 他笑起来,在路灯光晕下格外好看。 “傅小姐,別忘了,你好像还欠我一顿饭。” 说完这话,他就踩了油门,发动车子。 油门踩得很稳,轮胎一转,车子游刃有余地就追了上去,一路不紧不慢地跟在程洲的车后。 二十分钟后。 程洲停下了车。 傅茗蕊抬头一看,这地方她很熟。 正是那家情缘雅居酒店。 也就是刘紫芳的住处。 第59章 抱歉,我是已婚 程洲停好车之后就搂著刘紫芳上去了。 傅茗蕊在酒店外头又等了大半个小时,而程洲始终没有下来。 她嗤笑一声,大概率他今晚是陪刘紫芳了。 “晚上麻烦你了。”她对身旁的小伙子开口,“让你陪著我折腾了这么久,改日得好好重谢你。” “今天时间也不早了,我得先回去了。你將我送到这附近方便打车的路口就行。” 小伙子便安安静静地打转了方向盘。 路上傅茗蕊开始思考。 程洲和刘紫芳的確是有关係。可刘紫芳背后也还有个金主,她替那个金主牵线搭桥,非法集资。 这个神秘金主和程洲是否又有什么关联? 事情好像变得越来越复杂了。 她揉了揉额头,抬头一看,车子已停下。 却不是停在酒店附近方便打车的路口,而是直接停在了她家楼下。 傅茗蕊有些吃惊。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我好像没说过我家住哪儿,你是怎么知道的?” 身侧的“小伙子”替她解开了安全带。 “傅小姐还记得你有一次坐错车么。” 傅茗蕊想起来了。 她的確坐错过网约车…… 她啊一声。 “我该不会当时坐了你的车吧?” “是。”对方点点头,“所以我才知道你家住哪儿。” 傅茗蕊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她已经不是个年轻小姑娘了,不会將一次两次三次都当作偶然。 现实又不是言情小说。 第一次坐错了他的车,第二次在谢师宴上吐他一身。 第三次又从局子里被他捞出来。 怎么可能一切都是巧合。 眼前的男人,年轻英俊,谈吐温和。这一身矜贵的气质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速成,而是从小成长的环境濡染的。 这样的男孩子择偶面大得很。 他凭什么要对一个比他大那么多岁的已婚女人如此上心? 傅茗蕊最终只把千言万语咽了进去,体面地回了一句。 “谢谢,那我走了。” 她下了车,往小区走。 走到门口,保安师傅用方言跟她打招呼。 “下班咯嗦?今天硬是有点儿晏(晚)了哦!晚上风大得很嘞,要注意身体哈,记得保暖哟!” 她脚步停住。 忽然想起当初这“小伙子”用不露面的方式,还了她手机的事儿。 她又转过身,重新走到车边,敲了敲车窗。 车窗摇下,露出年轻男人那张英俊的脸。 “我们开门见山吧。” 她直截了当。 “你今晚捞了我,是我欠了你一份大人情。” “也谢谢你对我的事如此在意。” “但我也不傻,你是男人,我是女人,我不相信你是真平白无故要跟我做『泛泛之交』……” 话音落下,看到年轻男人的眼底有一丝猝不及防。 就像是藏得很隱秘的小心思,被人一语道破。 傅茗蕊也没想到,自己现在说话竟然这么直接、这么厚脸皮。 她就差直接要问出那句:你是不是想追我? 可,二十岁的时候还能玩推拉,玩曖昧。 三十岁,她只想迅速说清楚一段关係,最简单又最高效。 “只可惜我现在是一个已婚女人。” “爱情、婚姻,这些东西我都已经没有兴趣了。” “所以,我认为我们之间没有见第二面的必要了。” “当然了,要是事情並不是我猜测的那样,那就当我这些话是单方面的自作多情,那你也就当听过……” 傅茗蕊说完这话,转身就走。 走了两步又想起什么,从包里翻出一张银行卡来,从车窗里丟了进去。 “上次吐了你一身不好意思。” “还有今晚跟著我跑了这么久,这些钱就算是劳务费吧,密码是xxxx……” 说完这些话,傅茗蕊头也不回地进了小区。 风中只剩下年轻男人脸上猝不及防的表情。 好半天,他才反应过来。 他低头,捡起这张银行卡。 一时之间,竟有些哭笑不得。 *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华叔当晚就听闻了这件事,笑得面部肌肉快要鬆弛了!! 平日里自家少爷傲慢得要死,矜贵得要死。 就像战场上骑著黑金骏马、冷脸杀敌的铁面大將军。 谁能想到,这匹黑金骏马一到傅茗蕊跟前,就来了一个华丽滑跪,將他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少爷,没想到你也有这样一天!” “长这么大,这是你第一次感受到这种——女人丟给你一张卡,转头走人的感觉吧!!!” 华叔笑完之后,又开始敬佩起来。 “不得不说,这个傅小姐当真是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你有一点苗头,她就將你掐灭!” “完完全全是半点机会都不给留啊。” 但敬佩完之后,他又开始幸灾乐祸。 “昨天是你见傅小姐的正式的第一面,没想到这第一面也变成了最后一面。” “人家傅小姐直接就告诉你,不必再有第二面的机会了。” “少爷,你的初恋连芽都还没来得及萌发,就这么结束了啊?” 司寇岿然:“……” * 傅茗蕊回到家后,迅速把跟年轻小伙有关的事放到了一边。 她找到了自己在系统內的那个老同学,从老同学那儿打听情况。 对方告诉她,今晚那家商k被查,是因为被人举报了。 傅茗蕊:“举报人是谁?” “这个就不清楚,举报人没有提供真实姓名,但这次主要是衝著老板李骋飞去的。” “以及,今晚还接到了另外一起报案,但不知道和这件事是否有关。” 对方停顿了片刻。 这短暂的停顿间隙,让傅茗蕊涌上来一种感觉:接下来的消息应该是个重量级別的消息。 “还记得昨天那个被刘紫芳用啤酒瓶打伤脑袋的男人吗?” 傅茗蕊记得,“就那个满脸横肉的男人,也是那两个会所小姐口中『苦主』的兄弟。” “那个男人今天被打捞上了尸体。” “!” 傅茗蕊震惊。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打捞?尸体? “你是说——他死了?” 昨天还好好的,还能上门去闹事砸场子。 今天就死了? 而且还是溺死。 “是自杀还是他杀?”傅茗蕊不敢去想。 这真的是法治社会吗? 心里竟觉得有一种毛骨悚然之感。 第60章 和姦夫互相飆戏 “自杀和他杀不清楚,事情还在调查阶段。” 对方也不便多说,掛了电话。 傅茗蕊握著电话,忽然一阵心慌。 她想到了阿东。 阿东对这家商k极其熟悉,或许会知道一些消息。 她打电话过去。 阿东一接起电话就抱怨。 “姐,你那都没事儿吧?” “我真是服了,晚上陪客户陪得好好的,突然就上门来抓人。” “好在只抓会所里的人,跟我们这些客人没关係,我跟那几个客户就灰溜溜的排好队走了……” “你说好端端一场应酬给闹成了这样,太倒霉了。我这算不算是把事儿给办砸了呀?姐,实在不好意思,改天我挨个给他们赔礼道歉吧……” 傅茗蕊连忙说:“不用了,这事儿也不是你的错。” 她把话题引到那个横肉男人身上。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你知道前天有个男人来商k砸场砸场子吗?” 阿东的语气立刻压低。 “我知道啊,姐,你好端端的怎么问起这个人来了?” 傅茗蕊,“你知道他死了吗?” 阿东的语气更惊讶。 “姐,你连这个都知道?” 下一刻,电话对面的背景嘈杂声忽然远去了,很显然,阿东是走到了一个更加僻静的角落打这通电话。 “姐,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傅茗蕊故作镇定:“这事儿都传开了。” 阿东想了想说:“也是,当时尸体从码头上打捞上来的时候,围观的人不少呢。估计这事儿想瞒也瞒不住。” “我也是刚知道这件事。” 傅茗蕊:“那你知道什么消息吗?” 阿东:“我哪能知道什么消息?!您也太高看我了!!” 阿东压低声音。 “只不过我觉得这事儿,里头水深著呢。” “前天那汉子还中气十足的要上门砸场子,怎么今天就想不开要投河自尽了?这汉子怎么也不像是个会自杀的人!!” “排除掉他脚那么一崴自己掉下去的可能性……剩下的就是他杀了!我觉得他杀的概率是最大的!!” 傅茗蕊没说话。 她发现,这件事远比她想像的更加复杂, 她捂住自己发抖的手,问:“你怀疑是刘紫芳找人干的?” 阿东:“谁知道呢?但他前天刚和刘紫芳结了仇,今天就被人搞了,这么魁梧的一个汉子,不是专业人士根本搞不定!谁知道刘紫芳背后是不是真有点道上的人脉呢?” 阿东:“哎哎,我瞎说的啊!毕竟这些只是我自己的单方面揣测,做不得真!” “总之啊,这件事儿咱最好啥也別管,免得惹祸上身。” 电话掛下之前,阿东又透露了一个重要信息。 “我打听到,他们之所以会打捞到那汉子的尸体,是因为有人报案了。” “而那个报案人是一家物流公司的装卸工,鑫运物流。” “我猜那报案人多半是曦光会的人。” 傅茗蕊一愣。 “曦光会又是什么?” 这个名字听上去……让她有一种来到了上世纪的感觉。 “曦光会就是个民间组织,你別多想啊,人家既不作奸也不犯科,所以明面上也没啥由头能管他们。” “那你又怎么知道那个装卸工是曦光会的人?” “因为他是这家鑫运物流公司的员工呀。” 阿东理所当然,“这家物流公司明面上是做正常业务,背地里一大半的职工都是这个民间组织的成员。” “哦——现在不叫成员了,都叫义工、志愿者。反正就是个称呼。” “鑫运物流的招牌打得很响,实际上是曦光会的一个业务分支吧,替会里赚钱的。” 这傅茗蕊只觉得匪夷所思。 “那曦光会是做什么的?” 阿东:“具体我也不清楚,反正是个神秘的民间组织,独立运营,自己承担开销和运转。其实这家鑫运物流我就是听朋友提过一嘴才知道的。至於更深的,那我就不清楚了。” ——此时,外头传来指纹锁解锁的开门声。 有人回来了! 傅茗蕊立刻掛下了电话,走出臥室。 开门的人是程洲。 “小蕊,还没睡呢?” 他神色正常。 傅茗蕊也扯出一丝笑意,“快睡了。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程洲:“哦,今晚有个应酬,临时安排的……忘了提前和你打招呼了。” 他走过来,作势张开双臂,要拥抱她。 “是不是让我的乖老婆久等了?” 傅茗蕊一动不动,静静看著他走过来。 等到他走到她面前,双臂將要落下来的那一刻,她忽然冷不丁问了句—— “你身上什么味道,挺香的……你今天还喷香水了?” 一时,如同她所预料的那样,场面凝固。 程洲脚步停顿,动作也停顿了。 傅茗蕊还故意往他的领口处嗅了嗅,疑惑地皱起眉头:“不对啊,这香水和你平时喷的男士香水也不是一个味道。” 刀尖出鞘,只一点锋芒。 程洲的身体有一点僵硬。 回家之前他已经特意洗了个澡,清理掉了身上女人的气味,为什么傅茗蕊还是能第一时间闻出来? 不过,好歹是个经验丰富的演戏惯犯,他只半秒的时间就恢復了神色自然。 “哦?是吗?” 他反应很迅速,从容不迫。 “晚上陪客户们去了家高档日料,包间里有他们店的独特薰香,大概是待久了,连衣服都熏出味道来了吧。” 傅茗蕊观察程洲的脸上神情。 当真是妙。 这演技当真是妙啊。 若不是她早知道今晚他是去跟刘紫芳鬼混去了,恐怕真要被他骗住了。 傅茗蕊皮笑肉不笑。 “不愧是高档日料,他们家的薰香还挺好闻的。” 程洲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髮。 “我先去洗澡了。太困了,要先睡觉了。” 傅茗蕊,“好,你先睡吧,我晚点也睡了。” 刚从外头激情地做过一场,他回到家怎么能不累呢? 傅茗蕊也不戳破,就这么转身折返回了自己的臥室。 她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一丝丝想要作想要闹、想要嚎啕大哭的情绪。 她很冷静,甚至已坦然接受了现如今的一切。 第61章 扯上人命,性质就变了 听著浴室里哗啦啦的热水声,又听著程洲洗完澡后,回到臥室的关门声,傅茗蕊铺开一张纸,开始画自己的思维导图。 最中心的那个人物是刘紫芳。 她在刘紫芳的名字上打了个圈,向外画出一个箭头。 “和李骋飞是老板关係。” 接著向外画出第二个箭头。 “和程洲是见不得光的性伴侣关係。” 然后向外画出第三个箭头。 “和背后那个神秘金主……是替对方牵线搭桥、介绍资源的关係。” 现在又多了一个箭头。 “和溺死的横肉男人。” 横肉男人。 这个男人的死和刘紫芳有没有关係? 如果有,那么刘紫芳必然不可能是自己亲自动手。到底是她身后的哪一个势力替她动的手? 李骋飞? 程洲? 还是那个神秘金主? 傅茗蕊发现这事变得复杂了许多。一旦扯上人命,性质就变了。 自己本不必要淌这趟浑水。 怕就怕的是,这趟浑水和程洲有关。 在外人眼里,她和程洲仍是夫妻,是利益共同体。 就怕程洲在外面惹了什么仇家,做了什么坏事,最后还连累到她傅茗蕊的头上。 * 第二天,傅茗蕊又找了几个更专业的人去跟踪李骋飞。 连著跟了两天,那个李骋飞都在往警局跑,估计是在接受调查吧。 短时间內,怕他是脱不开身干別的了。 傅茗蕊现在手里已经布了三张牌。 有人在密切关注刘紫芳;有人在密切关注李骋飞;而程洲身边,也有她安排进去的柴思茉。 这三方中任何一方有异样动作,她都能第一时间知道。 那个横肉男人的尸体被捞上来后,刘紫芳也成为被重点盘问的对象。 但她身上大概没有明確的嫌疑,只第二天,刘紫芳又跟没事人似的继续在商k上班。 “我们老板可是有后台的!多大点事儿啊。” 傅茗蕊从线人那儿得到的匯报里,知道刘紫芳曾这么明晃晃的跟身边的人吹嘘炫耀。 “天塌下来都有我们老板顶著。就这么点事儿,你们有什么可操心呢?” “该上班上班,该赚钱赚钱,啥都別耽误。” 她又去找了趟老同学,探听案子的动向。 打听结果就是,这案子目前没有丝毫的进展。 “你说……有没有可能是报案人做的?”傅茗蕊斟酌著开口。 毕竟这个什么什么会的人,不知善恶。也不明来路,也不是完全没嫌疑。 “你觉得是报案人贼喊捉贼?”同学摇了摇头,很篤定,“不可能,码头边都是有监控的,我听他们说已经调取了监控,能看到完整的时间线。” “这个报案人称自己晚九点后去游泳,下水之后他发现异常,匆匆上来报了案。” “从监控中我们能看到,时间线確实如此,他从水中慌慌张张的上来报案后,十余分钟,打捞队赶到现场开始作业。尸体这才被打捞上来。” 傅茗蕊问:“既然码头边有监控,那官方不是可以查出死者是什么时候掉入河里了?” “查不出来,偏偏就是那个时间段的监控坏了。” “你的意思是,死亡时间前后的监控被人做手脚了?” “是,所有画面都是一片漆黑,等监控再度恢復画面时,整个过程都已结束。” 傅茗蕊震惊。 竟然还有这么堂而皇之的事情。 堂而皇之地黑了监控,堂而皇之地作案。 像是丝毫不怕这件事会查到自己身上来。 傅茗蕊回了自己的房间,打开自己的笔记本。 笔记上的第一行字是:程洲的秘密? 第二行字是:刘紫芳背后的金主是谁? 她想了想,用笔继续添加了关键词: 横肉男人的离奇之死? 她在这里加了个大大的问號。 又在下面补了三个字:曦光会? 这也是个大大的问號。 她的目光久久定格。 她怕的就是,程洲跟刘紫芳走得这么近,会不会也是刘紫芳盯上的“肥鱼”? 程洲身家很高,明面上又是个大老板,开豪车,住豪房。 刘紫芳如果真的到处替金主牵线搭桥、物色合適的“投资”人选……那么程洲完全符合了刘紫芳“筛选鱼塘”的標准。 有没有可能,那个被刘紫芳骗到倾家荡產的倒霉蛋,就是程洲以后的路? 甚至那个“因为气不过去討要说法”的兄弟——那个溺河而亡的横肉男子,就是以后的程洲,或者是以后的傅茗蕊的下场。 她不知道程洲目前卷进去多少。 要是还没开始,那再好不过;要是已经深陷进去了巨额资金…… 那傅茗蕊也会被迫承担恶果,躲也躲不过去。 她最终决定,这件事,就从那个物流公司的装卸工开始查。 * 第二天一大早,她的车就停在了闺蜜家楼下。 闺蜜一出门就被她堵在门口:“干什么?” 她说:“带你出门。” 闺蜜眼前一亮,“我们是要去干什么刺激的事情了吗?” 看得出来她很兴奋。 傅茗蕊微微一笑,將她拉进车內,“走,跟我一块儿去摆摊。” 闺蜜:“???” 她石化了。 “摆摊,哪种摆摊?” “你说的是现实生活里的那种摆摊?” 不多时,两人就把摊位置支在了鑫运物流公司的门口。 旁边还立著一块……傅茗蕊一大早请人紧急做的立式海报。 “感谢大家扫码参与我们的活动。” 傅茗蕊指著那海报上面大大的二维码。 “扫完码的朋友们可以来我这边领取一壶油,一袋米,一盒鸡蛋!!” “数量有限!!领完即止!!” 傅茗蕊在摊子前吆喝著。 她能感觉到一旁的闺蜜已经绷不住自己脸上的假笑了。 “傅茗蕊,你把我一大早拉过来,就是来这儿做扫码活动的?” 闺蜜看了一眼对面物流公司的招牌。 “你该不会是要告诉我,这里头有你的心仪男子?” “你是在用这种方式在人家面前刷存在感?” 这个傅茗蕊笑出声来,“你懂什么,我这么做自有我的用意。” 很快,她们的摊子前就涌上来很多人。 这些都是蓝领阶层的员工,而他们的员工宿舍也恰好在附近。他们在这领了米麵粮油,刚好就能拎到自己的员工宿舍去。 傅茗蕊让大家排好队,挨个帮大家用手机操作,扫描二维码。 熬过一上午,米麵粮油终於都发完。 傅茗蕊收起那个海报,又收起摺叠摊子,一身轻装返回车上。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了吧。” 第62章 黑客大佬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了吧。” 闺蜜没好气地开口。 傅茗蕊幽幽地说道:“……其实,那个二维码一扫,我这边就能获取对方的手机权限,包括对方的gps定位,通讯录,通话记录,简讯来往,相册,等等。” 闺蜜脸上的笑意再度僵住,“什么??” “放心,没人能追溯源头查到是我们,再说刚才在摊子前咱俩都戴著口罩。” 傅茗蕊戴著口罩是防止被人认出来,闺蜜戴著口罩,则单纯是觉得有点丟人。 她向来走御姐形象,是个出手阔绰的富婆。方才把她拉到摊子前,她硬是绷住一张脸,维持住了自己的高冷形象。 “最近我盯上了一个装卸工,他就是这家物流公司的,我想查他,但又不知从何查起,所以就想到了这个路数。” “我找了个程式设计师,开发了一个app软体,只要扫了码在手机上安装,就能获得那部手机的大部分权限,我们就可以用这种方式查到那个装卸工的来路背景。” 以及那个曦光会到底是干嘛的。 她怕闺蜜误会,立刻补充:“放心,这事儿你就当不知情,单纯是被我坑来的……” 谁知道闺蜜眼前一亮,很兴奋。 “这个办法好缺德,好刺激!我好喜欢!!” “……” 瞧著闺蜜此刻亮晶晶、水汪汪的双眸,傅茗蕊一阵沉默。 “但我有个问题,你也不认识什么程式设计师啊,上哪儿找来这么一尊全能的大神?” 傅茗蕊:“这个嘛……” “这个就说来话长。” * 傅茗蕊的確不认识这方面的人脉。 她要是公然去招聘市场或人才网站上找,又怕不知根不知底,人家把她反手举报了。 因此这个人选要求其实很高。 又需要是自己人,能和她站同一阵营,又需要技术过人,独当一面。 最后傅茗蕊想到了自己早些年大学时候,曾有一段时间混跡在各种编程论坛上。 那个时候她倒是认识过许多人,其中一个还和她聊了三年之久。 “或许能从这些大神那儿討要一些建议来。” 傅茗蕊登上了自己久违的社交帐號。 六年了。 她已经六年没有登录了,主页都落了灰,访客也寥寥无几。 当界面显示登录成功的那一刻,她有一种隔世之感。 登录成功后,她划过自己的好友列表。 许多当年的朋友也已经弃用这个软体,头像纷纷落了灰,动態更新也是好多年以前。 唯独有一个。 傅茗蕊的目光定格—— 山嵐。 是他。 他竟然还在用这个软体。 而且有个小绿点显示他在线。 她点开聊天界面,跟对方打个招呼——“嗨”。 下一刻,能感觉到对面的人似乎震惊了。 对方显示正在输入。 但输入了许久,也不见对方发送过来什么消息。 傅茗蕊就在这头等著。 眼睁睁看著对方输入了一会儿,暂停了一会儿,又输入了一会儿,又暂停一会儿。 足足十分钟过去。 对方才回了一个“嗨”。 “???” 就这么一个字,需要这么久的时间打字么。 她回想起两人当年聊天的时候,对方不过是个男高中生,大概就十九岁的样子。 如今六年过去了。 他应该有二十五了吧。 应该是正在工作的年纪,想必也成熟了不少吧。 当年他人在国外上学,不知道现如今是不是在国外找到了高薪工作,定居海外了。 她发过去一条。 “近年来过得怎么样?” 接著就看到对方又输入一会儿,又暂停一会儿。 又输入一会儿,又暂停一会儿。 过了十分钟,才发了一条。 “挺好的,你呢?” 傅茗蕊也简单回復一句:“挺好的”。 她並不想將自己的现状和盘托出,拉著陌生网友诉苦,而是直接切入了正题。 “我想问问你有没有认识的程式设计师朋友?” * 那一日,她在聊天界面上和对面的山嵐简单说了一下自己的需求。 山嵐也並未多问,隔日就给她推荐了一个人选。 那个被推荐过来的程式设计师主动加了她的联繫方式,还往她的邮箱发送一份简歷,语气诚恳。 “姐!你看一下我这个条件,能否入您的慧眼?” “虽然我能力一般,但是也在努力进步,我愿意和你多磨合磨合,爭取达到你的预期!!” 看对方语气这么谦卑,她还以为是个刚毕业的应届生。 结果一看简歷,大吃一惊。 这人分明是个黑客大佬!履歷漂亮得不像话! 当代社会中仍有许多黑客大赛在举办。这些大赛通常由网络安全公司、技术组织举办。 而这个给她投简歷的“能力一般人士”,在过去几年,接连拿下了好几个全球黑客大赛的奖项! 这不是大佬是什么!! 人家事实上根本不差她这个个人僱主的这么点小钱! 可他不光加了她,態度还这么毕恭毕敬! 傅茗蕊都开始觉得魔幻。 如今的人才都这般谦虚吗? 她私下和这个黑客大佬接触了几回,確认对方信得过,才让他按照她的意思做了这款程序。 * 华叔掛下电话,转头对自家少爷开口。 “少爷。” “咱们推荐的那个黑客,傅小姐那头用上了,听说磨合得还不错。” 司寇岿然嗯了一声,低头继续翻阅手中的文件。 瞧他这副样子,华叔就知道,他的心情多多少少有些……落寞。 自从那一日傅小姐敲开他的车窗对他说两人以后不必再见面,自家少爷就是这副鬼样子。 好似做什么事儿都提不起精气神。 华叔忍不住自我代入了一下。 这要换做自己喜欢了这么多年的女生,如此直截了当地当面拒绝自己……他一个老大叔的小心臟怕是也接受不了。 更何况,自家少爷喜欢人家多久了? 有联繫的有三年,没有联繫的有六年。 加起来,九年了。 换谁用九年时光去暗恋一个人,最后却落得只见上一面的下场……多少都会落寞吧。 华叔想像著一个十九岁的男高中生,带著一丝桀驁叛逆,拒绝家里的帮助,独自一人在异国孤独生活。 习惯了在热闹的人群中做异乡人,习惯了生病时独自照顾自己。 这时有一个女孩儿走进他的心扉,成为他倾诉的树洞,与他分享每个孤独的日出和日落。 他或许单方面把对方当成了自己的灵魂伴侣。 直到有一日看到对方发了一条新的动態,官宣了她將要结婚的消息—— 第63章 你也过来抓小三的吧 对於当时的少爷而言,这恐怕是天都要塌下来的消息。 华叔知道当年的小少爷不顾一切买了回国的机票,从黑夜到白天,再到黑夜。 漫长的顛沛流离,最后双脚落在这片名不见经传的小县城土地上。 只是他来晚了。 他看到礼堂之外掛著一幅巨大的横幅海报。 上面是心爱的女孩儿与其他男人相拥在一起的甜蜜新婚照。 男人一身西装、成熟稳重。 女孩儿掛著纯白色的头纱,笑得清纯甜美,把自己的半边身体都依偎在男人身上,双手勾住对方的脖子,对著镜头粲然一笑。 那种溢出屏幕的幸福感,在当下那一刻,完完全全地击碎了他。 他隔著层层的人群,看著里头正在举办婚礼的新婚夫妇。 彼时23岁的傅茗蕊,与27岁的程洲结了婚。 场上所有人都给了热烈祝福。 司仪在用激昂的语气互动:“欢迎场上的每一位来宾!让我们將所有的美好与幸福都凝聚在这一刻,赠予台上那对即將步入婚姻殿堂的新人!!” “请问,站在我身旁的这位新郎,你是否愿意,在未来的日子里,无论是风雨飘摇的贫穷岁月,还是金碧辉煌的富贵时光……” “都始终如一地与对方携手並肩,不离不弃,直至生命的尽头?” 新郎:“我愿意。” 司仪:“那么,这位新娘!你是否愿意……” 不等司仪说完,傅茗蕊就说:“我愿意。” 全场雷鸣般的掌声涌动。 不会有人知道,在层层叠叠的人群之外,站著一个背著双肩包的男高中生。 他刚经歷一场几天几夜的长途跋涉,风尘僕僕。 而彼时19岁的司寇岿然,甚至都还不到法定结婚年龄。 他连一张入场券的资格都没有,他心仪的女孩儿却已经踏入了婚姻殿堂。 * 恐怕没有人会知道那天的司寇岿然是怎么回去的。 他买了一束,將那束放在了签到台上,然后孤独的背影就淹没在人群中,越走越远。 他是怎么来的,最后也是怎么回去的。 没有人知道他经歷过一场风尘僕僕的长途跋涉。 也没有人知道他在灯火阑珊的夜里带著破碎的神情,疲惫地起飞和降落。 这种感觉像极了失恋,却连失恋的痕跡都找不到。 那束玫瑰在签到台上被冷风吹得支离破碎,直到散场了,也没有人去领取。 婚庆公司的人员在婚宴散场后收拾场地,整理垃圾。 全场用了几百束,而签到台上的那一束,只被他们当成最普通的垃圾一併收走了。 这一天就这么结束。 有人触碰到最幸福的云端,有人跌入最深的泥沼。 人间悲欢,本就不相通。 华叔想到这儿,重重嘆息一口气。 如今的少爷,已不再是当年那个背著双肩包的男高中生。 他回国后接手了家里集团,出落成一个成熟稳重的男人。 六年来,他在商海沉浮廝杀,早已喜怒不形於色。 可唯独在那位傅小姐面前…… 却仍保留了心底那最后一丝赤子之心。 华叔忍不住问了一句:“少爷,傅小姐已经切断了跟你之间的联繫了,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不会以后真不联繫了吧????” 两人要是没遇到那也就罢了。 可偏偏六年后再度重逢,这像是老天爷给了他们一次命运的馈赠。 本来还隔著伦理,隔著道德。 但现在一看,这程洲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索性煽动一下傅小姐,让她明日就跟那个狗东西离婚! 这样,后天就能跟自家少爷扯证! 大后天就能举办婚礼了! 简洁明了! 多好! 可…… 唯一琢磨不透的就是傅小姐的心思。 就怕落有意,流水无情,暗恋九年最终不过是一场单相思。 华叔开口:“少爷,要不然咱这样,我们两头心思!” “这一头在程洲身上。找人好好排查排查他的底细,挖出他更多出轨的证据来!” “另外一头则在傅茗蕊小姐身上!” “傅小姐不是还没有下定决心要跟那狗蛋离婚吗?这个我懂!” 女人多少还是有些优柔寡断。 结婚离婚这种大事儿,哪能说决定就决定! 多少女人在婚姻里忍气吞声的受苦,凑合了一辈子,最后只是为了换得他人一句“婚姻美满”的象徵性夸奖。 华叔说:“咱们就慢慢地做傅小姐的工作,慢慢让她认清程洲的狗面目!日服一如,就能慢慢让她坚定离婚的心思!” 说著,华叔喜滋滋的。 “其实我已经背地里找人在调查跟踪程洲了,咱们就等著——” 话音未落,忽然一通电话打了过来。 华叔立刻接起。 “怎么,你们不是在跟踪程洲吗?” “有什么动静想要匯报?” 对面的人却开口:“华叔,我们確实按您的吩咐去跟踪程洲了。但跟踪著跟踪著……” “额……我们发现跟踪他的不止我们这一拨人啊。” “???” 华叔一愣。 “什么意思?” 对面的人:“咱们两拨跟踪的人在一块儿撞上了!!!!” 此时此刻,在街口,华叔找的那拨人,安静如鸡。 对面傅茗蕊找的那拨人,也安静如鸡。 两拨人相遇在同一个路口,只一眼就打量出了对方的身份。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你再看看我,我再看看你。 彼此面面相覷。互相掂量。 最后还是傅茗蕊找的那拨人走过来,拍了拍这拨人的肩膀。 “兄弟,你也是过来抓小三的吧?” “大家都不容易,辛苦了!!走走,我请你们吃碗麵去!!” “以后我们大家就分工合作,你们跟踪一天,我们跟踪一天,大家互相交流一下情报,各自匯报给僱主,怎么样?” “都是底层打工人,都不容易呀!多赚点钱,今年过年好回家!!” 电话这头的华叔:“……” 空气一阵沉默。 本来他还想著要去傅小姐那头做做思想工作。 现在一看,傅小姐简直是抢了他们一步,已经率先行动了。 ……女人。 ……不容小覷啊。 第64章 慈善晚宴 做完扫码活动回去之后,傅茗蕊就等著黑客大佬给自己发消息。 第二日黑客大佬就有了新进展。 傅茗蕊正在厂子里上班,陌生来电接入的时候,她便立刻知道了是谁。 她找了藉口离开工位,躲到了一处僻静的楼梯转角。 “姐!!我监听了几段他的通话,又翻查了他和其他人的来往消息,大概能得出一个结论!”对面的黑客大佬很兴奋。 傅茗蕊四下环顾一圈,周围没人:“怎么说?” “这个装卸工名字叫王临建,平日里生活圈子非常简单,喜欢点点外卖、打打游戏,还给一些女主播充值了点小钱……” “……” 眼看黑客大佬要把对方的人生爱好挖掘完毕了,傅茗蕊打断道。 “打住,那他跟这件事有什么关联吗?” 黑客大佬:“从目前掌握的东西来看,没什么太大关联。” “他那天去报案之前,接到过一通电话,接完电话他就去河边『游泳』了。” “因此他报案可能是有人授意为之。” “在他与其他人的通话语音中还出现高频词『曦光会』……” “这个曦光会可能是他身后的某个秘密组织!” “从多方语音联繫来看,那个从河里被打捞上来的死者应该是一个和曦光会有过合作的普通线人。” 傅茗蕊迅速梳理了一下这段关係。 横肉男人是曦光会的线人。 所以两者之间是合作关係。 横肉男人溺河而死之后,是曦光会的人报了案,並让官方打捞出了尸体。 对方贼喊捉贼的可能性不太大。因为,如果那个装卸工不去报案,这尸体可能沉在河中十天半月不会被发现。 这件凶案会悄无声息地隱在暗涌之下。 那个装卸工报了案,说明他背后的组织希望这个尸体公之於眾,也希望官方能开始调查。 这就说明,曦光会或者是善意的。 他们只是乱入而已。 黑客大佬继续说:“我还发现,这个装卸工所在的曦光会还和一个叫『明辉』的公益基金组织有些关联,两者之间有资金来往!” “明辉基金会的主要代理人姓华,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我可以从这个基金会入手,帮傅小姐你调查曦光会的更多细节!如果傅小姐你感兴趣,我就继续深入调查——” “不。” 傅茗蕊却打断道,“不必了。” 如果当前得到的信息都是正確的,那么就意味著,曦光会和刘紫芳、李骋飞和这场凶案关联不是很大。 他们是事件中的第三方,只是偶然被捲入而已。 傅茗蕊不想做无关之事。 既然判断出他们是善意的,且与她没关係—— “我们就不必深入调查了。” “至於他们是什么民间组织,做什么业务,这些都与我无关。” “以后井水不犯河水就好了。” 傅茗蕊这般果决,倒是让黑客大佬也愣了。 “好的,我知道了……” “傅小姐……如果你不必再调查这个曦光会,那我……我手头的工作是不是就算结束了?” 傅茗蕊:“算是结束了,这两天辛苦你了,劳务报酬的话——” “那我还能继续在傅小姐的身边工作吗?” 黑客大佬突然落寞了起来。 像是一个即將被裁员的中年员工。 “我很珍惜目前手头这份工作,麻烦傅小姐你再多派一点活给我吧!!” “哪怕让我假装在工作也可以啊!!” 傅茗蕊:“……” 这真的是拿下全球黑客大赛眾多荣誉的、在电子江湖中叱吒风云的大佬吗? 她试探性地开口:“那我等之后有需要用到你的时候再……?” “好好好。没问题。” 对面的黑客大佬立刻接过话茬。 “我隨时待命。” 甚至都能感觉到他此刻在小鸡啄米一般的点头…… 傅茗蕊掛掉电话,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不愧是山嵐找过来的人。 人还怪可爱的嘞。 她转身回了工位。 * 当天晚上。 傅茗蕊一边在客厅装裱画作,一边思索。 既然曦光会这条线,纯属乱入,自己就没必要继续往下调查。 最终还是要回到程洲这条主线上。 至少,她要知道程洲和刘紫芳到底进行到哪一步了。 不管是程洲的精神出轨还是肉体出轨,於她而言,都已不算什么大事了。 就怕他坑了她的钱,全部投到会暴雷的项目里。 ——开豪车、住豪房的生活只是美满生活的表象。若平静之下早已藏著血雨腥风,只要踏错一步便可能倾家荡產呢? 她早该想到程洲是个爱投机的男人。 当年他与她结婚,便是以小博大,空手套白狼。 如今有身份、有地位,手里又有了一些閒钱,他早已不是个无人搭理的小赌徒了。 他有资格上牌桌,贏取更大筹码了…… 此时。 程洲的电话打了过来。 “小蕊,今天晚上有空吗?” 傅茗蕊收敛起自己所有的情绪,语气平静道:“有空。怎么了?” “今晚有一场慈善基金会,我想带你一块儿出席。” 傅茗蕊半开玩笑:“怎么这次想著要带我出席了,以前这种活动可是从来不叫我。” 程洲哈哈笑了两声。 “乖老婆,这不是带你出去见见世面吗?我过一会儿就回家,接你一块儿出去。” 电话就掛下了。 傅茗蕊觉得好笑。 程洲什么时候愿意带她见世面了? 她反手就打给小柴,向小柴询问今天晚上程洲的动向。 小柴立刻回覆:“今晚陈总原本有一场跟客户的应酬,但他推掉了,坚持要参加一个慈善晚会。” 接著小柴便发过来那个慈善晚会的地址、时间等信息。 傅茗蕊大致瀏览了一下。 原来是这样。 原来这个晚会有不成文的传统,要携带女伴入场。 所以程洲才要带她去。 人人都带女伴,他若不带,岂不是没有面子?再加上傅茗蕊肤白貌美,也算带得出去。 “我就知道他不会这么好心。” 傅茗蕊笑了一声,掛下电话。 等一下—— 不对! 她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重新打开关於那个慈善晚会的介绍。 这是明辉基金会举办的慈善晚宴。 “明辉基金会”,这个名字怎么那么熟悉? 好像不久之前听到过…… 第65章 客厅有暗室! 算了。傅茗蕊放下手机,继续装裱自己的画。 她每一次心情起伏大的时候,便会在画室埋头创作。 只有在画笔之间她才能寻找到內心的平静。 以往她完成的画作,从来都只堆放在画室。渐渐画作越来越多,画室便堆不下了。 这些画挤满房间的四个角,就像是满地无处堆放的快递盒子,颇有些心酸。 直到近两日,傅茗蕊忽然想到:这个家是自己的家。可这六年来,她为何从来只把画作积压在这小小的、十余平方的画室里? 她为什么从没想过要让它们走出画室,摆放到家里的其他位置? 难道在她的心目中一直都有一种不配感,认为自己的物品不值得被放在家里的公共空间么。 意识到这点,她才发觉过去的几年,其实是她自己在压缩自己的空间, 终於,傅茗蕊选了两幅画作,打算將它们拿出来,装裱在客厅的墙壁上。 她拿著电动螺丝刀在墙壁上钻孔,儼然像个装修女工,灰头土脸,但却充满快乐。 忙完之后,她从摺叠梯子上爬下来,將电动螺丝刀隨手搁在壁炉的顶端。 就在这时,她—— 仿佛听到空气中有一声极其细微的响动。 傅茗蕊突然定住。 是响动吗? 好像是。 一种很清脆的、抽屉要被拉出来却被卡在原地的声音。 傅茗蕊的目光落向了壁炉。 这是一个假壁炉,並没有真的烟囱,也不能真的生火。主要是为了美观和装饰效果而设计的。 里面那逼真的火焰效果其实是led灯光模擬出来的。 傅茗蕊能確定自己刚才听到的那清脆声响,就是从壁炉里面传出来的。 她將电动螺丝刀拿了起来,然后仔细端详这个壁炉。 刚才做了什么,引起了那个响动? 好像是她將电动螺丝刀放在顶部的时候。 傅茗蕊重新把手里的物件放置在刚才记忆中的位置上。 接著,又传来细微的咔嗒一声! 傅茗蕊脸色一变! 这次她確定了! 壁炉的內部的確有什么零部件在活动! 若不是四周极其安静,根本不易察觉! 若换作是以前的她,恐怕不甚在意,只会以为壁炉坏了。反正这个壁炉也没有实际用处,只要不影响装饰效果,问题也不大。 可如今的她,脑子里却如电光火石一般,擦出火来。 她迅速想起,程洲曾有一次在中午急匆匆回家,就为了从客厅里取个什么东西! 她事后排查过,把地毯都掀了,也没发现异常。 但若是这个东西—— 藏在壁炉里的某个暗格呢? 当初这个家设计的时候是程洲全权拿主意,她大学刚毕业,社会阅歷尚且不足。 再加上全家人都劝她装修里头的门道很深,不是她一个小姑娘能理解明白的。 因此,她什么都没过问,只交给了程洲打理。 那时候的程洲於她而言,强大,成熟,稳重,是个能保护她、呵护她的男人。 她也確实得到了很长一段被保护著的甜蜜时光。 但如今回首,她才发现,人早晚有一天要长大。年轻时遗落下的功课,生活总会回过头来,让她加倍地补偿。 傅茗蕊用最快的时间將壁炉的外观打量一圈,没发现任何异常。 她拍了照,咔嚓一下上传到了网购平台,找到同款,然后諮询客服。 很快她就得出结论:这个壁炉是经过改装的,与原版不一样。 她对著壁炉的顶部四处敲打。 但除了最开始那两次——她將螺丝刀放下去时有轻微的咔嚓声之外,再也没有其他异常。 傅茗蕊拍下照片,发给她认识的一个修理人员。 修理人员也看不出所以然。 傅茗蕊又想起了黑客大佬,於是把照片甩了过去。 只过了一分钟,却是“山嵐”过来找她。 他的头像亮起,开口就是一句。 “这应该是一个重力感应装置。” 傅茗蕊:“?” 她倒是没计较为什么是山嵐过来找自己。 眼下她只想解开这个壁炉的谜团。 “重力感应装置是什么?” 很快对方给了回復。 “这个壁炉经过改装,大概率是个重力感应装置。” “只有当放置特定重量的物品上去时,里面的暗格才会打开。” “这种方式需要精確计算出物体的重量,所以,只有知道秘密的人,才能打开暗格。” 傅茗蕊瞭然。 这果然很像程洲做事的风格。 他不会明晃晃地加个密码锁或指纹解锁装置;也不会去设计那种太过轻易的推拉门。 既然要藏东西,那就要足够隱蔽。 只可惜这个壁炉用了六年多,大概出现了一些质量上的问题。 所以她放电动螺丝刀的时候,才会发出卡顿的声音。 但这个电动螺丝刀的重量,显然不符合打开暗格的要求。 “我该怎么打开?”傅茗蕊问,“要找到那个特定的物件吗?” “对。在壁炉旁边是否有什么常年摆放的物件?” 傅茗蕊打量一圈。 没有。 倒是有些装饰性的绿植和小瓶。 但这些物件每隔一两个月便会来来回回地换,张姨也经常过来打扫。程洲心思很深,不会將“钥匙”明晃晃地放在周围。 傅茗蕊猛然想起——程洲那天中午到家之后,先快速地进了趟书房,之后才来到客厅。 所以,“钥匙”大概率藏在书房里!! 她飞快衝到程洲的书房。 他的书房是全家的重地,几乎不让他人进入。 她环视一圈。 电脑、键盘、音响、满书架的书、盆、茶具…… 不可能是太大的大件物品,大件物品放不上壁炉的顶部; 也不可能是太小的东西,克数太轻,未必能激发重力感应装置。 她的目光落在—— 程洲电脑边摆放的一本书上。 那是一本经济学的书,名字叫《宏观经济学原理》。 电光火石间,她想起来—— 程洲这本书常年不换! 她原本已习惯了这本书被放在檯面上,从未多想。 可如今一品味,顿觉不对! 有谁看一本书能连著看这么多年? 婚都快要离了,竟还没看完吗?! 第66章 秘密解锁他的书桌 傅茗蕊瞄准目標。 “就你了。” 她將书抽走,冲回壁炉边,將书放在壁炉顶部。 在她极其忐忑的目光里,壁炉发出清脆的咔嗒一声。 一个暗格弹了出来。 “……” 这块暗格是由一块普通装饰性石板构成,和周围无缝衔接。 若不是它突兀地弹出来,傅茗蕊根本不会发现有任何不对。 她的心跳陡然快了起来。 她打开暗格,点亮手电筒,往暗格的抽屉深处去照。 里头堆著几张薄薄的纸。 將纸抽出来一看,那里面—— 一时,她愣住了。 那里面竟然是她的各种证件的复印件。 有她的学歷证书复印件、不动產產权证书复印件、车位產权复印件; 她的护照复印件、户口本复印件、港澳通行证复印件,就连大学时期进出校园的校园通行卡,也都一应俱全。 那一刻,傅茗蕊毛骨悚然。 程洲在家里设计了这么一个暗格,而暗格中——竟然是与她相关的种种证件。 这些东西,他究竟在背后默默搜集了多久? 而这一切又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盯著眼前的壁炉,像是自己这么多年从来都不认识这个玩意儿似的。 六年前装修时,它就已经作为装修的一部分嵌入墙壁了。 也就是说,程洲从六年前就已经开始打这主意了。 他一步一步,走得如此小心又隱蔽,为她铺就了一张巨大的网。 而她早已成了网中的猎物。 傅茗蕊久久回不过神,只觉得恐惧。 如海浪般要將她吞没的恐惧。 她太怕了,不知道程洲拿著她的这些东西究竟要去做什么。 这时,一阵电话铃声,將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低头一看,是程洲的电话。 这一次,傅茗蕊盯著上面“老公”这两个字,只觉得讽刺。 唤了这么多年的老公,最亲密的枕边人; 如今却成了她的洪水猛兽,让她避之不及。 最终,傅茗蕊深吸一口气,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接通电话。 “怎么啦,老公?” 那头的程洲说:“我已经在路上了,再过十分钟就能到家。你先收拾收拾,化化妆,把东西带好。” “等我到家后,我们就一起去出席晚宴。” 傅茗蕊目光盯著眼前的壁炉,嘴上平静。 “好,知道了,那我等你回家。” 电话就这么掛下。 但她的那颗心却愈发冷。 她打算合上暗格,装作一切无事发生。 但在合上的瞬间,她的手电筒光照到了抽屉的角落。 那里静静地躺著一把钥匙。 傅茗蕊蹙眉。 这是一把小钥匙,这不像是用来开房门的,倒更像是…… 傅茗蕊灵光一闪,摸出那把钥匙,立刻冲向了程洲的书房。 在他的书房里,有三个锁住的抽屉,锁孔的形状和这把钥匙极其吻合。 她也不敢確定,只是抱著试一试的心態,用这把钥匙挨个把三个抽屉都开了一遍。 直到把这把钥匙插进了最后一个抽屉的锁孔里。 严丝合缝,堪称完美。 对应的就是这个抽屉。 那一刻,傅茗蕊的心跳再度陡然加快。 程洲这人可真有意思。 他將客厅暗格的钥匙藏在书房里,又把书房抽屉的钥匙藏在暗格里。 处处谨慎又小心,却又自有规律可循。 明明是在自己家中,可傅茗蕊却有一种玩出了密室逃脱之谜的悬疑感。 她深吸一口气,將钥匙朝右边转了半圈。 锁应声而开,抽屉被拉出来。 第三个抽屉里空空荡荡,只放著一个u盘。 傅茗蕊拿出u盘,快速端详了一下。 只是一个最简单不过的u盘,必须得连接电脑才知道它里面的內容是什么。 只是眼下时间显然来不及。 傅茗蕊一咬牙,又將u盘重新放回到抽屉里,只能待下次再找机会。 她確保自己將u盘放回去的位置与打开时一模一样,然后关上抽屉,又飞快地跑回客厅。 门口,电梯门叮咚一声—— 是电梯打开了! 程洲回来了! 傅茗蕊的心跳简直快要衝到嗓子眼儿!! 她用最快的速度將壁炉后面的那个暗格合上,又將壁炉上的那本《宏观经济学原理》飞快送回书房,匆匆地放在程洲平日惯常摆放的位置。 做完这一切,她紧急衝出了书房。 一团浆糊的脑子飞速思考,全面復盘著还有哪里会露出破绽。 刚在客厅站定,就听到密码锁传出输入密码的声音。 傅茗蕊用最后的时间,爬上了摺叠梯子,假装自己在客厅里装裱画作。 下一秒,程洲就打开了房门。 “老婆,都收拾好了吗?” 程洲问。 傅茗蕊脸上落著好几道灰,都是装裱画框时留下的。 听到程洲开门的动静,她侧过头来,將脸上的灰擦了擦,略微抱歉地开口。 “再等我一会儿,马上就好了。” 程洲看了一眼画框,倒是有些奇怪,“今天怎么突然想起要把画拿出来装裱了?” 傅茗蕊神色自然,“画室那么小,里面的东西都快堆不下了,这两张画我最满意的,掛在客厅,平日能多看看。” 说完这话,她就从摺叠梯子上往下爬,打算去更衣室里换件衣裳。 爬下来的时候,她的视线经过那个壁炉。 这一刻,她的心跳猛然加快了起来—— 因为她想到了一件事! 最要命的事!! 刚才,她从程洲书房锁了抽屉衝出来的时候,只顾著將壁炉后面的暗格给合回去—— 却,忘记了要將那把拿出来的钥匙也给一併放回去了!!! 那把钥匙此刻还在她的身上。 简直要命了。 她没来由开始慌起来,心跳像打擂台,一声又一声,鼓点一般. 好在她穿的衣服厚,心跳的震动也掩在厚厚的布料之下,难以被外人察觉。 还好事情还不算最坏。她心想,只要程洲这两天不去打开壁炉的暗格,她还有机会將钥匙放回到暗格里。 一切无声无息,不会引起察觉。 傅茗蕊就缓慢收起摺叠梯,对程洲笑一笑,“我去换身衣服。” 程洲却看了一眼时间。 “没时间换衣服了。慈善晚宴快要开始了,今天晚上有大人物出席,我们得去抢位置。” 傅茗蕊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著装,“但是我这样……” 程洲快步走进臥房,隨手扯下一件长裙,塞到傅茗蕊的怀里。 “去车上换吧。先上车再说。” 第67章 掉马!他的真实身份 傅茗蕊並不知道程洲所说的大人物是谁。 但能感觉出来他对这次慈善晚宴相当重视。 他不像是对公益事业有热心的人,如此郑重其事地来参加活动,大概就是为了与人攀关係,结交人脉。 一路上,傅茗蕊捧著怀里的长裙,目光落到窗外。 她还在想自己刚才发现的,第三个抽屉里的那个神秘u盘。 最重要的是,钥匙还在她的身上。 她原本想趁著出门前悄悄藏进臥室里的某个位置,但谁知道程洲连衣服都不让她换,直接就將她拽出了门。 因此,这把钥匙还藏在她上衣口袋里。 她捂著口袋,只觉得那把钥匙几乎在发烫髮热,热得她全身都有些不自在。 待会儿就要下车了。 那钥匙该藏在哪里? 藏在车座,藏在脚底下的地毯上? 这是程洲的车,不管藏哪儿似乎都不太安全。 等车开到慈善晚宴附近的停车场,程洲下车,关上车门,留下她独自一人在车內换衣服。 好在这件长裙並非很正式的晚礼服。 它略带一些休閒的通勤风格,两侧都有浅浅的口袋。 她便將钥匙藏进了口袋里。 这种开抽屉锁的钥匙本身就很小,从外头看,不会看出任何形状上的端倪。 她就这样下了车。 深呼吸一口气,神色依然有几分不自在。 每一口呼进去的气仿佛都在忐忑。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程洲大概也察觉到了她今晚有些心神不寧 。 程洲还以为她生气了。 “怎么了老婆?是不是因为刚才没让你换礼服直接就把你拉出来了,你生气了?” 傅茗蕊便顺著话头。 “对啊,我就匆匆画了个口红,连眼妆都没画……待会儿要是镜头扫到我该怎么办?” 她故作赌气。 程洲这搂住她的肩膀,“放心,我老婆最漂亮!就算素顏出行也一定能把那些老女人们都比下去!” 程洲其实心里门儿清的。他知道女人出席活动最爱漂亮,一定要换上满意的妆容,穿上华丽的礼服裙。 他年轻时也是追女人的一把好手,他不是不懂这些。 只是准时赴约对於他而言更重要。 至於老婆美不美,是次要的点缀而已。 进了活动现场,眼前便全是密密麻麻的人头。 在昏暗灯光下,程洲似乎心不在焉的。 程洲在会场当中左右环顾著,很明显是在寻找什么人。 想起程洲之所以这么匆匆忙忙地赶来现场,是为了一个所谓的大人物…… 傅茗蕊不由问了句:“怎么,你是在找谁吗?” 程洲看她一眼,低声说:“男人的事你不必多管。” “老婆,你就负责今晚当好我的女伴就行。” 傅茗蕊掩盖眼底的一丝嘲讽,只柔声开口。 “告诉我你在找谁,我说不定能帮你一起找。” “不用。”程洲摇头,“放心吧,那个人一旦出现就会成为眾人瞩目的焦点,根本就不需要从人堆里找。” 那个人,只一眼就能看出来。 正在这时,远远的有一个人手捧一杯香檳走了过来。 程洲立刻在傅茗蕊耳边低声嘱咐一句:“这个人就是明辉基金会的主要代理人,今年五十多岁了,姓华……听说他过往的人生履歷很精彩。” 傅茗蕊好奇:“他是个大老板吗?” 程洲难得有了几句想与她多说的衝动:“跟大老板没有关係。” “听说他年轻时候参军,之后赴边境保家卫国,还被派往联合国的维和部队,参与过多次国际救援行动,还在非洲一次大规模的难民救援中,表现出色立了功勋……” “退役之后,这才退到了幕后。听说他名下成立了好几个基金会,还开展了不少公共卫生项目,给一些偏远地区的穷苦底层人民提供医疗条件。” 这倒是让傅茗蕊有些刮目相看,她没想到,这个明辉基金会的背后主理人竟然有这样跌宕起伏的人生。 竟让她感受到一丝传奇色彩。 “那他现在的身份呢?是一个社会公益活动家吗?” “是啊。”程洲说,“能与之结交的都是社会名流,只可惜人家的常驻地不在海城,我现有的人脉圈根本打不进去。” 傅茗蕊眼看著那个男子,他正朝著他们的方向走过来。 她不禁挑眉:“对方认识你吗?” 程洲奇怪:“不认识。” 傅茗蕊却说:“我倒觉得他像是要过来跟你打招呼。” 这话一出,程洲也发现那位主理人手中摇晃著香檳,穿过层层叠叠的人群,脚步朝著他们的方向移动。 程洲也不太確定,因为场內人头攒动,人家朝著这个方向移动也未必是来找他的。 可对方却越走越近,越走越近…… 直到近到五米的距离,彼此之间有了目光对视。 程洲受宠若惊。 对方真的是主动来和他打招呼的! 程洲露出官方微笑,整理了西装领口、领带,已经进入了流畅的社交状態。 当那位主理人走到他面前时,程洲像gg剧里的男演员一样露出標准的八颗牙齿,同时伸出手和对方相握:“你好,很荣幸……” 话未说完,对方却朝著傅茗蕊伸出的手。 “你好,傅小姐。” “久仰大名。” 场上气氛一时有些微妙。 程洲朝著主理人伸出了手。 但主理人却朝著傅茗蕊伸出手。 两人的手臂构成了一个锐角三角形。 傅茗蕊还没有做出任何行动,但已被推上了微妙的天平当中。 程洲的脸色不太好看。 傅茗蕊却依旧柔和地笑了笑,伸手浅握了对方一下:“你好,初次见面很高兴,请问您怎么称呼?” 对方是个长著络腮鬍的大叔,笑起来的时候非常爽朗,但因为他穿著正式的西装,给人一种江湖痞子与商界精英融合在一起的微妙反差。 大叔开口:“你不用称呼您,显得怪客气的。我叫华振德,大家都叫我华叔,你也跟著叫我华叔就行。” * 华叔。 傅茗蕊点头。 但心中仍有一丝疑惑,她还想继续往下问—— 突然人群喧譁起来。 眾人回头去看,发现入口处被银白色的灯光打亮,铺就了一张红毯。 在门口朦朧地出现一个人影。 接著便是眾人的惊呼声。 程洲也一併激动了起来:“是司寇家那位公子,他来了!!果然是把他等到了。”说著,程洲拽著傅茗蕊急急忙忙地上前去。 司寇家的公子? 傅茗蕊隱约记得在程洲的对话中有几次提到过这个名字,显然是个对他而言很重要的人。 她曾经想打探一下,但最终什么也没打探出来。 今日她倒是很期待一下这位传闻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司寇家的公子,究竟是何方神圣。 第68章 更衣室內 今日她倒是很期待一下这位传闻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司寇家的公子,究竟是何方神圣。 灯光像柔和的面纱,笼罩住对方的身形。 他整个人就像是从薄薄的轻雾中走过来。 直到他越走越近,侧脸擦过傅茗蕊的视线时,傅茗蕊才恍然一惊——为什么这么面熟? 这个“小伙子”不就是…… 被她甩了一张银行卡在脸上的人吗? 那一刻,没有什么能形容傅茗蕊脸上震惊的表情。 她石化了,整个人都石化了。 反倒是程洲拽著她殷切地想要上前。 但人太多,程洲左挤右挤,硬是没能挤进去。 再一晃神,晚宴已经开始了。主持人已经在台上匯报流程,並让所有嘉宾都入座。 程洲有些不甘心,但也只能勉强拉著傅茗蕊坐了下来。 晚宴的上半场,傅茗蕊心不在焉。 她根本没听清楚主持人报了什么目,满脑子只有那个小伙子。 上一次,她对人家的態度直接又不客气,如果对方只是个普通人也就罢了,可如今发现对方有这样显赫的身份背景……傅茗蕊的心里复杂。 上半场结束之后,眾人有短暂的休息时间。 程洲又想往司寇岿然的方向挤去。 傅茗蕊刚从甜品台上拿了些蛋糕,还没来得及咬上一口,就被程洲拽著手臂往外拉扯。 “我今天就是等他的,总不能白等,” 傅茗蕊追著程洲的背影在人群中快速走,很快进了贵宾休息的长廊中。 人太多,他和傅茗蕊两人很快就被人群衝散。 只转了几个圈,人就不见了。 她站在原地还没回过神来,忽然,手臂被一股力量一拉—— 整个人就被拽进了一个房间里。 “砰”的一声,房门关上。 是个狭窄的更衣室。 室內未开灯,只留著一盏昏暗的玄关灯。 傅茗蕊抬眸,看到了自己面前的司寇岿然。 对方穿著一身西装正装,衣料上没有一丝褶皱,配上他极黑的瞳孔和黑得纯粹的额间碎发。 他整个人就像一柄在黑夜中未出鞘的刀刃一样,锋利又透著一丝冷冽。 上一次初见他时,他靠在黑色的车边,在路灯朦朧的光晕下,等著归还她的披肩,彼时她已然觉得这个男人气质很冷,有一种疏离感。 但反差的是,这样冷冽的气质,本该有淡漠的性格,可他看向她的眼眸里,却很轻易就能漾出一丝笑意。 那笑意很浅,就像路灯下朦朧的光晕一样,让人看不真切。 “司寇先生,原来你在这里。” “外头有许多人,都来找你。” 司寇岿然微微頷首,但脸上没有太多表情。 他后退两步,整理了下衣领,只礼貌地说:“我知道。” 傅茗蕊看到这副样子便立刻瞭然:显然他不想与这些人打交道,但刚才自己站在他的更衣室门口,若再驻足下去,便会把更多人引到这儿来。 他这才將她拽了进来。 傅茗蕊的目光落在这个狭窄的更衣室內。 空气静謐,玄关灯下有一点点飘动著的浮尘。 她从未与男人这样单独共处一室。 她心跳加快起来。 “啊,上一次初见的时候我有些冒犯。” “之前不知道你的身份,直到今天才意外得知……” 傅茗蕊抬眸看了看他,“你就是司寇家那位公子。” 司寇岿然微微頷首,没有露出太多情绪起伏。 不知为何,傅茗蕊觉得对方,对待自己的態度有些微妙变化。 上次见面他毫不掩饰眼底那柔软的、像云朵一样的眼神。 但自从她挑明关係,拒绝他的进一步深交之后,司寇岿然的態度就好似…… 多了几分陌生人之间的疏离。 他正在用一种体面、礼貌、保持距离的方式与她进行社交。 不逾矩,不越界。 傅茗蕊咬住唇,忽然就有些猜不透他究竟是如何想的。 “司寇公子是不是生气了?我上次对待你的態度,有些太过……” 她道歉的话还没说完,司寇岿然就接了下去:“你不必与我道歉。我和傅小姐相知、相交,与我是谁、是什么身份都没有关係。” 他的语调相当官方,连语调都没有太多起伏。 就像是在发布一个官方通告。 傅茗蕊点点头,“我知道了,看来司寇公子是已经在心里记仇了。” 她眼眸一抬,毫无任何预兆地——忽然就將手里的蛋糕甜品甩在了自己身上的礼服裙上。 蛋糕“哗啦”一声四溅开。 巧克力和奶油混合著蓝莓汁,不断地向下流淌。 这一刻,司寇岿然的脸色终於有一丝变化,“你这是做什么?” 傅茗蕊开口:“上次我弄脏了你的西装衬衫,这次我也弄脏我的衣服,大家算一笔勾销了?不知道这样能不能让司寇公子感受到我的诚意……” 昏暗灯光下,能看到司寇岿然脸上那层冷漠的社交面具,竟有一丝破裂。 他目光盯住滚落下来的蓝莓汁,將傅茗蕊拉到墙边,低声呵斥:“待会儿还有下半场。你这样出去,打算怎么和程洲交代?” 她一愣! 程洲? 他竟然知道程洲? 傅茗蕊不由讶异。 程洲不过是一个小地方的厂子老板,而司寇岿然则是京城来的顶流阶层继承人,两者八竿子打不著。 他来海城不过短短几天而已,为什么就连程洲的名號都知道了? 还知道程洲是她的老公。 傅茗蕊只觉得司寇岿然口中说出“程洲”这个名字时,竟说得这般自然而然,就好像他了解了很久一样。 “这些都是小事。” 傅茗蕊平静地开口:“不过一件衣服而已,我回头再……” 话音刚落,她的瞳孔却猛然放大—— 就见面前的男人,脱下了自己的西装! 然后二话不说,就把西装揉成一团抹布般的样子,擦拭她身上的蛋糕奶油—— 傅茗蕊目瞪口呆。 她眼睁睁看著这件西装染上各种各样的色污渍,又眼睁睁看著面前的男人有条不紊地继续擦拭,眼底丝毫没有心疼的意思。 他长长的睫毛垂下来,掩盖住了眼底的神情。 那一刻,傅茗蕊根本揣摩不透他此刻这个人。 “不该是我赔偿那件西装吗?” 傅茗蕊忍不住压住自己惊诧的声音,“现在又多消耗一件衣服,算是怎么回事儿?” 为什么感觉自己欠的债越来越多,像雪球一样在越滚越大? 司寇岿然终於擦完,这才將西装往地板上隨手一丟。 他的目光重新落下,一寸一寸、一厘米一厘米地慢慢打量她的礼服轮廓,在昏暗灯光下查看形状是否完好、面料是否无损。 第69章 重要的东西没了 “抱歉,手边没有別的东西。只能先这么潦草擦一下了。” 他竟然还跟她道歉。 言外之意简直就是: ——不好意思哦,我衣服擦得不是很乾净啦! 她:“……”一时无言。 司寇岿然又道:“不过,外面坐席昏暗,不会有人看得太清晰。” 他抬头,目光正好与傅茗蕊对视。 那一刻,他眼底的那一汪潭水,极幽深,极黑。 让傅茗蕊的心里,没来由地咯噔了一下。 傅茗蕊不知为何,与面前的人处在这么近的距离中,竟感觉周遭的空气都透著千丝万缕、拉扯不断的绵密。 这时外头走廊有了脚步声。 “小蕊?” “小蕊你在哪?” 有人似乎在喊她的名字。 “傅茗蕊?” “傅茗蕊,你在哪儿?” 听到程洲的声音,傅茗蕊猛然回神。 她本来就是用脊背贴著身后的门板。 下一刻能感觉到门板之外传来敲门声。 “傅茗蕊,傅茗蕊,你在里面吗?” “我刚才好像看到你进去了。” 程洲的声音就在与她这么近的地方。中间只隔了一扇门而已。 傅茗蕊抬眸看了一眼司寇岿然。 司寇岿然已然一脸正色,后退了两步,做出了一个“请”的姿態。 程洲站在门外微微蹙眉。 刚才分明看到傅茗蕊的身影…… 难道是他看错了? 正犹豫时,门打开一道缝隙。 傅茗蕊从里头闪身出来,面色平静。 “你在这儿啊,我刚才转了好几圈都没找到你。” 她先发制人。 “你去哪儿了?” “你找到你要找的人了吗?”傅茗蕊问。 程洲摇摇头,看了一眼时间:“下半场又要开始了,算了,我们先回去吧。” 他拽过傅茗蕊的手臂,將她带回观眾席。 傅茗蕊在转身之时,飞快瞥了一眼更衣室。 门早已关上。 而司寇岿然仍旧在里面。 * 被程洲拉扯到座位上后,傅茗蕊仍旧在思考刚才的问题: 司寇岿然到底是怎么认识程洲的? 两人的阶级天差地別。 但凡程洲在司寇岿然那里有个名號,也不至於如此大献殷勤却屡屡碰壁。 “你不怕程洲起疑心吗?” 可他刚才说出“程洲”这个名字时,说得如此自然而然,仿佛他们早就相识。 主持人走到台上,开始下半场的流程。傅茗蕊目光落在自己的长裙上。 虽然已被擦拭得很乾净,但若仔细看,仍能看出面料上有污渍。 忽然—— 观眾席上的灯光整个黑了下来。 “誒,不对呀,怎么全黑啊?” “一点灯都不开啊。” “上半场好歹是开了几盏灯,昏暗了些而已。这次可好,直接搞得跟电影院一样了……” 后排的人开始疑惑。 傅茗蕊的心跳却猛然快了起来。 她感觉出来,这件事似乎与自己有隱约的关係。 ——那个男人好像是在保护她。 * 流程开始十余分钟后,傅茗蕊用余光瞥到,司寇岿然从侧边更衣室出来,低调地入了座。 他坐在第一排。 从傅茗蕊的角度,只能看到对方挺得笔直的脊背。 他的西装已经脏了,因此只穿了內里的黑衬衫就出来。 衬衫没有一丝褶皱,泛著柔雾般的哑光色。 他白皙的肌肤与纯黑色的衣料形成极鲜明的对比。 比起方才一丝不苟的正式,现在只著一件衬衫的他,袖子半捲起,倒是透出几分更活力年轻之感。 晚宴结束之后,灯光亮起。 眾人都起身。 程洲原本想再去找司寇岿然,但司寇岿然早在灯光亮起之前,就已提前离席了。 程洲略有些不甘心,又带著傅茗蕊在场內来迴转了好几圈。 直到傅茗蕊的后脚跟都快被高跟鞋磨破,程洲才不情不愿地离开。 离开前,他的手机响起。 程洲看了一眼。 站在他身侧的傅茗蕊,能明显感觉到—— 他的肩膀有些僵硬了。 程洲用的是防窥屏手机,从傅茗蕊的视角,屏幕上一片漆黑,无法看到来电人备註。 但她从程洲那略有一丝紧张的肢体语言中,感觉出来: 打电话过来的不是一般人。 下一个瞬间,程洲语气姿態自然地接起电话:“嗯。” “好。” “什么时候?” “现在吗?” “好好。” 程洲目光看了一眼身旁的傅茗蕊。 “知道了,你先陪陪李总,我隨后就到。” 程洲在说话的时候眼神飘忽。傅茗蕊只一眼就能看出来,对面的人说的话与他搭的话绝对不相干。 他是在自己面前演戏而已。 早已习惯了程洲这般演戏的做派,以至於当程洲掛下电话,略带歉意地对她开口“今晚还有一场应酬,比较临时,我过去露一下面,毕竟是几个大客户,面也不露一下,总归有些不太好……”的时候—— 傅茗蕊心里无声冷笑。 是女人吧。 找他的分明是女人。 可面上,她仍旧温和地说:“那就去吧,我一个人能回去的。路上小心些,早点回家。” 程洲点点头,“嗯。” 他送傅茗蕊在门口上计程车。 傅茗蕊坐进计程车內,眼神淡淡地望著窗外。等拐过一个路口之后,她忽然开口。 “师傅,掉头回去,回到刚才上车的地方。” 师傅虽然疑惑,但还是原地掉了个头。 很快,傅茗蕊就回到了上车点。门口依然人来人往。 人群中,她看到程洲转身折返,重新挤进了晚宴厅里。 她知道,若自己有心,可以等在外头。 等到程洲从里头开车出来,她再一路让师傅跟在程洲的车后头,看看他今晚究竟是要去哪里。 她若是想,这並不难。 问题是如今她竟有一丝厌倦——管他去哪儿了,她也懒得再管。 傅茗蕊开口对师傅说:“没事了,我们离开吧。” 正好程洲晚上有他所谓的“应酬”,她独自一人回家,也能够將钥匙放回壁炉后面的暗格里,把一切痕跡都掩盖。 这样想来,他不回家,反倒给自己增加了许多便利。 到了家,傅茗蕊疲惫地下车,回家开灯。 钱阿姨都有些意外:“傅小姐,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 傅茗蕊淡淡地说:“程洲有应酬。” 阿姨哦了一声,也习以为常。 傅茗蕊趁钱阿姨在阳台浇插的那一阵,无声息地走到壁炉边上,重新打开暗格。 这一次她才知道自己上回把那些东西塞回去时,是有多匆忙。 先前这些文件都是整整齐齐叠放在里头。而自己在程洲快要回家之前匆忙地將东西塞回去时,弄乱了好几张。 正好现在程洲不在家,傅茗蕊將所有文件归整好,按照自己打开时的样子放了回去。 接著,她的手伸向口袋,打算摸出钥匙,把钥匙一併放回。 可是—— 她的手在口袋里摸索了一圈之后,脸色一变—— 东西没了。 那个一直放在她口袋里的钥匙,居然怎么没了!! 傅茗蕊一慌,心跳猛然加快。 她不死心,將两个口袋都翻了一遍,又將自己周身上下所有能藏钥匙的地方也翻了一遍。没有,就是没有! 第70章 小三被群殴 她又重新下了楼,打著手电筒仔仔细细地找,连草坪都不放过。 找了一圈又一圈,连门口的保安师傅都有些疑惑:“小姐,你要不要帮忙?是不是有什么贵重物品丟失了?” 傅茗蕊猛然回神,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摇摇头。 原本想说自己没丟东西。 但若程洲是个心思极细腻之人,未来有一天他查到自己在小区监控里打著手电筒来来回回翻找东西时—— 程洲心里会不会起疑心? 门口保安师傅平日与他们业主的关係都不错,难保不会在白人聊天的时候將她这一举动聊出去。 於是,傅茗蕊立刻打起精神笑了笑,开口:“刚才回来的路上我有一条手炼掉了,东西也不贵重,但我想著万一能找到呢。所以先来看一圈。” 保安很热心:“那我帮你一起找找吧。” 傅茗蕊摇了摇头:“我看了一圈没有,算了,反正这东西也不贵重,可能是掉在其他地方了。” 她谢过了保安,独自一人回到家。 回去路程只短短五分钟,可那五分钟她的內心经歷无数心路歷程—— 她把钥匙弄丟了。 那个从暗格里拿出来的钥匙,被她弄丟了。 现在该怎么办? 程洲下一次打开暗格的时候必然会发现东西不对。 等到那个时候,他们所有的关係,都会被戳穿。 他们一直虚假维持的面上的夫妻和谐,终將被粗暴地撕下,露出恶鬼的黑色獠牙。 傅茗蕊只觉得自己的血液一寸一寸地都凝固了起来,该怎么办? 能不能再补一个钥匙?假装放在里面? 不,不行,她拿不到原版的钥匙,就不可能配出一模一样的。 再说,也不能隨便拿一把钥匙就滥竽充数,程洲必然是要拿著这把钥匙去开他抽屉的。 要是开不了,等到那个时候,一切都会露馅。 傅茗蕊知道她犯了一个极其致命的错。 她弄丟了钥匙,就意味著程洲会发现她在调查他。 战爭的號角会被提前打响,他们的关係会在这个时间点突然转折,朝著最恶劣最极端的方式呼啸而去。 她还没有做好这样的准备,一切还太早,太不合时宜。 回到客厅,她抬头看了看镜子,发现自己神色惨白,整个人就像一只刚从楼下草坪回来的鬼。 当晚,程洲给她发了条简讯:“不好意思,老婆,今晚喝得有点多,同事先送我去他家住了。我就不回来打扰你了,老婆早点睡觉。” 傅茗蕊只看一眼简讯便知道,程洲必然是出去鬼混,打算夜不归宿。 她原本该愤怒,该难过,可此刻她竟然鬆了一口气。 好在程洲今晚不回来。 她又多了一个晚上可以思考对策。 要是他今晚就回家,有可能今晚就打开暗格查看情况。自己就连连准备时间都没有了。 傅茗蕊强迫自己洗完澡,早睡,闭上眼睛躺在床上。 哪怕心慌意乱,根本睡不著,她也强迫自己保持必要的充足的睡眠,一切留给明天再想。 明天她一定能够找到那把钥匙。 没错,她心想,天一亮,她就去昨晚的宴会会场重新找。 当天晚上,程洲一夜都没回家。 傅茗蕊在天色还蒙蒙黑的时候就起床,极其冷静地穿戴整齐,梳妆完毕,对著镜子盯著自己那张脸。 神色憔悴疲惫。 一个小时之后,她抵达了昨晚的宴会会场。 她猜测那把钥匙或许是昨晚被自己丟在了观眾席上。 观眾席灯光漆黑,就算落在了座位附近,她也未必能第一时间发现。这也是她唯一的希望了。 会场上都找不到,那她就没有其他办法了。 傅茗蕊回到昨晚观眾席,一个座位挨著一个座位,仔细查看。 不同於昨晚的觥筹交错,今天白天的席面上有些冷清,就像是散场后的空荡荡的建筑,无人问津。 她对著密密麻麻的座位,內心越来越焦灼——找不到,根本就找不到。 每一个座位她都仔细检查,但昨晚嘉宾离开现场后,工作人员早就將整个会场都打扫乾净了。她第二天来找,根本找不到什么。 在会场里来来回迴转了好几圈,她终於心灰意冷,打算离开。 可就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她看到从后台急匆匆出来一个人影—— 她猫下腰。 好在观眾席上座位密密麻麻,她隨便找一排座位猫下腰之后,就完全隱匿了自己的存在感。 那个男人身影急匆匆地出去。 不知为何,在昏暗灯光下,她觉得他……有一些像程洲、 难道是她看了眼? 等那身影急匆匆离开后,傅茗蕊猫著腰,朝著后台的方向走。 “啪”的一声—— 她听到很清脆的,就好像是在打耳光的声音。 接著,后台传来女人极其压抑的啜泣声。 傅茗蕊心里一紧。 她悄无声息地摸进后台,就见三五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堵在一个房间门口,而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则从休息室里被拽了出来。 为首的那个男人扬起手,“啪”的一下,又是一个响亮的耳光。 女人被打得偏过头去,呜呜地哭起来。 傅茗蕊认出来了。 这个女人是刘紫芳。 而那个打她的男人——她在昏暗灯光下仔细辨认,认出来,对方是李骋飞。 眼前这场景让她懵了—— 李骋飞不是刘紫芳的老板吗?还曾经替刘紫芳长租了一个酒店公寓。 “不要打我,不要打我……呜呜呜呜……” 刘紫芳捂著自己肿起来的半边脸呜呜地哭了起来,“不要打我了……” 李骋飞一把拽过她的头髮,將她拖到自己面前,对著她的脸又是一个响亮的耳光。 刘紫芳被打得偏过头去,腿软地跌倒在地上。 她身上只披一件松松垮垮的浴袍,此刻散落开来,露出两条不著寸缕的雪白的长腿。 “还躲!你还躲!” 李骋飞显然怒到极致,拽著刘紫芳的头髮问:“我打你,你躲什么?你这个淫妇!!!” 说著,李骋飞就脱下自己的鞋,鞋底“啪”的一下打在刘紫芳的脸上! 那张好看的脸顿时留下一串灰色的鞋印! 第71章 竟是复杂三角恋! 同为女人,傅茗蕊心里竟涌起一股想要衝上去救人的心思—— 但她硬生生將这种衝动咽了回去。 “你是不是在外面偷人了?老子昨晚打你电话你为什么不接?” “说,那个男人是谁?!” “说出来,老子保证不打断他的腿。” 刘紫芳捂著脸,呜咽著说不出话来。 傅茗蕊躲在走廊的转角,眼睁睁看著刘紫芳被三五个男人围住。 刚开始,只是李骋飞拎著她的头髮掌摑她。 掌摑了十来下之后,李骋飞好像反而兴奋起来。 “你不说是吧?” “寧死也不肯透露那个姦夫的名字是吧?” “老子当场弄死你,信不信?” “你以为老子没弄死过人吗?你以为老子手底下没沾过人命?” “老子为了你,做过多少事!” 那一刻,李骋飞的眼睛里透出猩红色的光。 暴虐狂。 彻头彻尾的暴虐狂。 隔著这么远的距离,傅茗蕊打了一个寒颤。 刘紫芳的脸早就被打得高高肿起。 一些支离破碎的话从她口中吐出来。 “我……我没有……我没有偷人……” “我就是……我就是昨晚在这里休息一下……” 李骋飞又是猛然一个巴掌。 “你以为老子是蠢货吗?!” “你一个人在这里休息,怎么可能?分明是和男人鬼混在这!这个男人一定是昨天晚上参加过晚宴的人吧?” “你不说,老子就把名单弄出来,挨个排查!” 这下刘紫芳彻底崩溃,像狗一样匍匐到李骋飞的脚边。 “李哥,李哥你就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李骋飞冷笑一声。 “所以你是承认自己確实有个姦夫了是吧?告诉我那人是谁!” “我倒想知道有谁敢动我的女人!” 这一刻,傅茗蕊算是明白了李骋飞和刘紫芳之间的关係。 明面上,是夜场老板与自己的女员工。 实际上,是情侣关係。 不对,说情侣关係也不贴切。这更像是某种病態的附属关係。 看来李骋飞尚且不知道刘紫芳与程洲之间,也同样有见不得光的男女关係。 某种意义上,这三人构成了一个复杂的三角恋。 傅茗蕊原本以为程洲是背著自己偷情; 却不知道程洲在背著自己偷情的同时,还撬了他兄弟的女人当情人。 敌人的敌人就是盟友? 傅茗蕊倒开始好奇起来:要是李骋飞知道姦夫是程洲——会作何反应? “李哥……这件事是我一个人的错……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 “都是我一个人做的,你……你衝著我来就好了……” 傅茗蕊没想到,这个刘紫芳竟然对程洲还挺有情有义的,被打得死去活来都没有供出程洲的名字来。 这惹怒了李骋飞。 “真是个婊子!” 他一脚把刘紫芳踹到地上! 隨后,他打了个手势,身后的几个小弟一哄而上,围住刘紫芳开始拳打脚踢。 这动静听得傅茗蕊都有些心惊。 文明社会了,竟还有这样打人的。 傅茗蕊发现自己因著出身不错,向来活在这个世界沐浴著阳光的那一面。 却不知像刘紫芳这样身处底层的人,从来都挣扎在阴暗的泥沼里,並且连她自己都早已接受了这套规则。 她听到刘紫芳的额头被按在水泥地面上,一下一下地敲打,发出重重的磕头声。 那群小弟是拽住她的头髮,逼著她在李骋飞的面前磕头。 额头已经磕得一片青紫。 傅茗蕊已经有了衝动—— 她想上去救她一把。 即便心里不喜欢她,即便厌恶极了这个小三—— 但大家同样生而为人—— 她只是不忍心看她就这样被活活打死。 就在她想衝上去的前一刻,忽然听到刘紫芳传出微弱的声音。 “李哥……咳咳……” 刘紫芳的声音断断续续,很小。 其他人不得不停一下动作。 全场所有人都听著她继续往下说。 而刘紫芳说出来的话也不负眾望。 “李、李哥……如果你今天把我打死,那傅国驊那边……那边的计划,可就没办法执行了……” 李骋飞一听这话,脸色一变。 “你在威胁我?”他神色更加狰狞了。 他蹲下身,一把拽起刘紫芳的头髮。 他与刘紫芳之间对视了三秒。 三秒后,他放开了刘紫芳,狠狠啐了一口。 “算了,留你一条命。” “今天只是给你一个教训,你別忘了——你是老子的人!” “老子让你陪谁你就得陪谁,这是老子的命令!但——你要是敢自己背著我偷人,那老子就要你们狗命!” 说著,李骋飞抬脚就走。 身后几个小弟跟在其后。 走了一半,李骋飞回头猛然呵斥:“你们就往自己走了?不把这女人送去诊所,你们是想让她脸上留疤是吗?” “真有了疤,老子砸的那些钱可都白砸了!” 几个小弟赶紧折返,唯唯诺诺地將半昏迷状態的刘紫芳抬起来,送去附近某个他们常联繫的黑诊所…… * 这群人走了,但傅茗蕊却仍旧站在原地。 从刚才刘紫芳说出“傅国驊”这个名字时,她的神色就僵硬住了。 因为“傅国驊”是她的堂叔,是她父亲的兄弟。 已经多年没有和这位伯伯来往了,却没想到今天从李骋飞和刘紫芳的口中,听到这个名字。 一时之间,傅茗蕊身体僵硬。 背后那张网越来越大,越织越密。 她不知道在迎接她的究竟还有什么。 * 她失魂落魄地走出会场。 心里已打定主意,要回家跟爸妈打听一下这位多年未见的伯伯如今的状况。 只是贸然开口打听一位多年未见的亲戚总惹人怀疑,必须要找个合適的场景,自然而然切入话题。 就在这时,手机忽然弹出一条提醒。 她看了一眼,是系统提醒:“7:34家中有人进入”。 傅茗蕊急急忙忙调出手机监控,看到:程洲已经回家了。 她忽然一个哆嗦——! 因为她想起一件更重要的事—— 她仍然没找到那把钥匙。而程洲却独自一人在家中。 若他发现了暗格中没有那把钥匙,那该怎么办? …… 第72章 夫妻间假意柔情 傅茗蕊握住方向盘,一脚油门,车子疾驰而出。 她必须要立刻赶回家! 赶在程洲打开暗格之前! 一路上她的车开得极快,几乎是风驰电掣地停在了家楼下的停车场。 她急匆匆下车,一路跑回家。 一颗心在胸腔內怦怦乱跳。 等跑到家门口,她才猛然发觉自己气血上涌,脸也有些红。 她立刻深呼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在家门口沉吟了十几秒,她平静地打开房门,自然地在玄关处换了鞋。 程洲正从臥室里换了衣服,外套才刚穿上一半,一抬头就看见了傅茗蕊。 “小蕊?” 他倒是有些诧异。 “一大早的你怎么又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出门去上班了呢。” 傅茗蕊却早就在心中备好了腹稿。 她不紧不慢地说:“现在还早呢,你忘了,我平常都是快九点的时候才出门。” 程洲看了一眼时间,略尷尬地笑了笑。 “哦,我还真忘了。那你刚才是出门去……?” “我去楼下晨跑了一圈,最近有些食欲不振,就想多运动运动,增强一些胃口。” 傅茗蕊穿了一件休閒套装,又穿了运动鞋,而她脸上也確实带著刚跑完步尚未散下去的红晕,程洲一眼也看不出什么问题。 傅茗蕊又抢在他深入思考前,就先发制人:“你怎么这个时间点回家了?” 顿时,轮到程洲沉默了。 是啊。 他为什么这个时间点回家。 还和她碰个正著。 “哦,我昨晚不是睡到同事家了么?” 程洲语气自然。 “哎,都是群大老爷儿们,他那儿也乱的很!睡了一夜,我衣服都臭了,就想赶在今天上班前先回家换一身乾净的。” 程洲点了点腕錶。 “老婆,时间也差不多了,我该去厂子了。” 傅茗蕊语气很自然:“好,那你先去。” * 等程洲离开家后,傅茗蕊去脏衣筐里找到了程洲换下来的那几件脏衣服。 她將衣料凑到鼻子下嗅了嗅,立刻嗅到了廉价香水味。 这下她百分之百能確定: 程洲昨晚的確是和刘紫芳鬼混了。 而且还是在昨天会场后台的更衣室里。 也许这就是他们的某种癖好——喜欢尝试不同的场景和地点。 傅茗蕊冷笑一声,忍著噁心,面无表情地將这些衣服一筐子丟进了洗衣机里。 * 白天,她找机会抽空回了趟家,和爸妈嘮了点家常。 閒谈之中,她有意无意地將话题引到了自己这位伯伯的身上。 她打听到,伯父早年间下海经商,生意做得很大。 后来因为兄弟二人之间闹了些彆扭,这位伯父就不再和自己父亲联繫。 自家父亲在海城经营自己的设备製造厂,而那位伯父则去了f城,从事房地產行业。 他刚好赶上了城市化进程的加速阶段,也赶上了市场的爆发期,开了自己的房地產公司,躋身富豪行列。 傅茗蕊竟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位远在他乡的富豪亲戚。 她问:“那——这么多年怎么没听爸爸提起过?” 父亲推了推眼镜,咳咳一声:“当初我俩闹了些彆扭,兄弟就各自分家。我总不能因为人家混得好就上赶著去攀附巴结吧!” “你觉得你爹是这种人吗?” 傅茗蕊一听就知道父亲是在生闷气,连忙夹了菜过去:“说的是。那我伯伯现在在做什么?” 父亲说:“他年纪大了,自然也跟我一样退休养老。行业市场也不景气,风向也早就变了,年轻时候叱吒过一时的风云,那又怎么样?” “现在是新时代啦,机会都交给年轻人了。” 她点点头,若有所思。 本以为这个话题结束了,不想,父亲又说。 “只是——” “哎呀,可惜的是,你那伯伯打拼了大半辈子,却连个老婆都没娶,也没个孩子。现在他年纪大了,还不知道谁来照顾他呢。” * 傅茗蕊从爸妈家出来得到的结论是: 她那位伯父很有钱,隱退幕后,並且膝下无子。 李骋飞和刘紫芳所说的那个计划究竟是什么? 亦或者是当时提到的“傅国驊”,与她伯伯仅仅只是同名同姓而已? 程洲到底知不知情,他在其中又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傍晚回到家,傅茗蕊和程洲两人安安静静在餐桌上吃饭。 餐厅很安静,只能听到两人的筷子碰到磁碟的细微声响,还有掛钟滴答滴答的走动声。 傅茗蕊知道今晚的程洲有些心不在焉。 他一定在想自己的事。 而她也在想自己的事。 两人面对面吃著饭,扮演著一对和谐美满的夫妻,可华丽的袍子下早就爬满了虱子。 各自心怀鬼胎罢了。 吃完饭,程洲就去客厅看电视。 傅茗蕊当然不放心留他一个人去客厅,於是也尾隨过去,和他一併坐在沙发上,假装也看剧。 程洲挑眉,有些奇怪:“老婆,这种战爭片你以前从来不看的,今天怎么回事?” 傅茗蕊柔和地笑了笑。 “最近工作太忙,我们俩人相处的时间太少了。” “所以趁著这些时间,多陪陪你。” 说完这些话,她心里觉得噁心。 可这些话在程洲那里却极其受用。 他坐得离她更近了一些,伸手揽住她的肩膀. “我家老婆真是体贴。” “能娶这样的贤妻,我这辈子还有什么可求的呢?” 傅茗蕊脸上掛著官方的微笑,假意听了这番话之后极其感动. 可在心底,她只冷笑一声。 看来刚才是噁心早了。 论噁心人的道行,程洲绝对比她更胜一筹。 明明在外面有了女人; 明明和那个女人昨夜廝混了一晚; 可今天他竟还能这样若无其事地和她说情话。 果然,在学习程洲的这条路上,学海无涯,学无止境。 * 傅茗蕊虽然陪著程洲追剧,但她的目光却时不时往下飘,落到壁炉上。 那始终是个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炸。 一日不解决,她就睡不好觉。 所以那把钥匙到底会落在哪里? 她忍不住在脑海中回忆自己昨晚的所有轨跡。 有没有可能—— 哪怕只是百分之一的可能性,会落在司寇岿然那里? 等程洲起身去书房泡茶的时候,傅茗蕊摸出手机,给司寇岿然发消息—— 第73章 他强行要同房! 等程洲起身去书房泡茶的时候,傅茗蕊摸出手机,给司寇岿然发消息。 她是有他的號码的。 之前司寇岿然主动联繫过她,要归还她的披肩。那条简讯至今还留在她的手机中。她下拉找到那条简讯,保存了这个陌生的號码,存入自己的通讯录中。 看著通讯录中“司寇岿然”这四个大字,她竟一时有些恍然。 程洲费尽那么大的心思想要与对方產生联繫,她却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司寇岿然的私人號码。 ——甚至还是司寇岿然主动发给她的。 这世界可真是充满荒诞的戏剧性。 鼓起勇气之后,她给司寇岿然发过去一条简讯。 “司寇先生你好。” “昨晚我丟了一把小钥匙,不知道有没有可能会在你那里?” “这对我很重要。盼回復,谢谢。” 这条简讯发完,她习惯性地上拉了一下聊天框。 接著便看到了她与司寇岿然过往的那些记录。 对方给她发的第一条简讯是“傅小姐什么时候有空?”。 而她则回了这些消息: “你怎么知道我姓傅?还有,你是怎么知道我的电话的?” …… “哦哦,这样啊,那你也是我们商学院结业的同学吧?” …… “你那件衣服,送去乾洗店里也要大几百块钱吧?” …… “这样吧,这个钱我出,你说个数儿,我转钱给你?” …… 看著自己曾经所说的那些话,傅茗蕊有一种—— 想要捂住脸找个地方钻进去的衝动。 简讯界面里的最后,停留在她发过去的那条以“司寇先生你好”为开头的消息里。 像是猛然换了一个画风,极其官方,极其郑重。 很荒诞。 她觉得自己好像人格精分。 主要是,曾经那个发消息总是秒回的热情“小伙子”,与后来那个晚宴灯光下高冷疏离的男人形成太强烈的反差了。 傅茗蕊忽然开始假想:对方会不会回復她? 那样身份阶级的人,真的是能够俯身下来,与她平视么? 许久都没有等到司寇岿然的回覆。 或许这个点……他没有在看手机? 当程洲从书房出来的时候,傅茗蕊迅速將手机放进口袋中,装作无事发生。 程洲在客厅转了一圈。而傅茗蕊仍在沙发上追剧。 她能感觉到,程洲的目光似乎在自己身上逗留了两圈。 她猜测他大概在想:今晚她怎么突然有兴致看那么久的电视剧。 往常她很少看。 她的业余爱好就是埋在画室里一个人画画罢了。 像今天这样,倒是有些反常。 只是,傅茗蕊任凭程洲打量她,她的屁股依然一动不动地占著沙发的位置。 不管程洲如何看,她都不会轻易挪窝。 她守著这个壁炉,就像看守什么洪水猛兽。 大约十一点的时候,程洲关了臥室的灯。 傅茗蕊才起身关掉电视,简单洗漱一下,睡觉了。 只是这一晚上,她始终睡得不好。 意识游离在大脑皮层之外,似乎只要轻轻一点风吹草动,就能让她惊醒。 她还在等司寇岿然回復她简讯。 但转念一想,她那一晚与司寇岿然仅仅不到十分钟的交集,大部分时间是在宴会厅的会场內,被程洲拽著与人到处打招呼。 丟在司寇岿然那里的概率是极小极小的。 她又何必把所有的希望都孤注一掷放在司寇岿然的身上? 还是该想想,钥匙大概率找不到的情况下—— 该如何瞒住程洲。 这时,她感觉床的另一侧轻轻下陷一点。 她睫毛一颤。 黑暗中,能感觉到身侧的人起了身,房门轻轻地打开。 接著被关上。 傅茗蕊在房门关上的那一刻,就从床上笔直地坐起来。 一看手机,凌晨3:30。 这个时间点,程洲去外头做什么? 是要摸黑开那个暗格吗? 傅茗蕊换上拖鞋立刻走出来。 昏暗朦朧的月光打落在客厅的地板上。 客厅无人。 倒是卫生间的雕玻璃內隱隱约约有些光亮,是程洲在里头玩手机。 不多时,就是冲水声。 程洲上完厕所,出了门,正好与客厅外站著的傅茗蕊撞个正著。 “老婆?”他似乎有些诧异,“你怎么起来了?” 傅茗蕊已换上自然的神色,顺势往前走了两步,打开冰箱的门。 “不知为什么,晚上好像有点吃咸了,半夜口渴。” 她拿出一瓶矿泉水,抬头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要喝水也去烧些温水喝,太冰的水对肠胃不好。”程洲说了句。 傅茗蕊摇头,“不必了,太渴了,也等不及烧水。” 程洲却越过她,朝著烧水壶走去。 “这种事情,乖老婆说一声就好了。你何必自己起来?” 他按了取水键,设置好温度。 很快,一杯40度的温水就被塞进傅茗蕊的手中。 傅茗蕊沉默了一会儿。 程洲当初追她的时候,便是用这一招。 什么都不让她动手,什么也不让她来。 將她护得像个掌心宝贝似的。 女人,根本无法抵挡被宠溺、被照顾的感觉。 当年她便是因著他对她的这份好,而心动了。 可如今再看程洲这些“暖男”做派,感觉已大不相同。 一个人既能將表面的好做得这般周到圆满; 又能將背面的恶展现得那般淋漓尽致。 人性如此复杂,怎能一语概括? “谢谢。”她接过水,温柔笑笑,“谢谢老公。” “老公对我真好。” 然后便捧著水杯,啜饮起来。 程洲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月光下,傅茗蕊只穿著单薄的丝绸睡裙。 那是件吊带裙子,纤细的两条肩带衬得她肩膀削瘦白皙,锁骨在月光下被打出了一汪深邃的阴影。 程洲的眼神慢慢变了。 起初只是寻常的打量,但渐渐的,眼神越来越炙热,越来越如有实质。 他一寸一寸地打量傅茗蕊,似乎是回忆起了两人当年的那些时光。 “老婆,”他忽然朝她走近了两步,“我们俩似乎很久没有亲热了,老婆难道不想我吗?” 他俯身靠近了傅茗蕊…… 第74章 被他旁听了夫妻夜话! 他俯身靠近了傅茗蕊。 她的身体却本能地后退两步,拉开与他之间的距离。 身体的反应总比大脑先行一步,当她反应过来自己的本能反应有些不对时,只得压下狂跳的心,扯出一丝柔和的笑—— “怎么啦,老公?” 程洲的目光又落在她刚刚喝过了水的唇色上。 那唇透著水润润的光泽,饱满、圆润。 他的声音中带著一些沙哑, “老婆……” 傅茗蕊这次倒是克制住了自己向后退的衝动,让四肢牢牢地钉在原地。 她说,“现在这么晚了,有些困了,我们还是回去睡觉吧。” 她转身要走,程洲却从她身后环绕住她的腰,大手握住那柔滑如绸缎般的面料。 而他的肩膀,则搁置在她的颈窝里。 “晚一点又有什么关係?我们俩刚谈恋爱的时候,那可是一天都要做好几次……” 傅茗蕊压抑住心底泛起来的噁心。 她不想听程洲说这些话。 “我真的要睡了,老公,明天还有许多工作呢。” 她放下水杯,想从他的怀抱中挣扎出来。 但程洲却越抱越紧。 “老婆是不是故意说不要呢?” “我知道男人要霸王硬上弓一点,才有感觉,对不对?” “这样呢?这样的话……” 他的声音和呼吸从背后缠绕上来。 对程洲而言,这是与她之间的夫妻曖昧。 可对傅茗蕊而言,仿佛被一条毒蛇紧紧缠绕。 他的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她的脖颈上勒紧一圈,下一口就要咬进她的动脉。 傅茗蕊再也忍不住噁心,扭动挣扎起来,脸色也隨之冷了下来。 “放开我。” “我要睡了。” 两人便在黑暗中拉扯。 她越挣扎,程洲压制她就越紧。 他们混乱地拉扯起来。 拉扯中,傅茗蕊的手肘不小心压到了自己在茶几上的手机。 隨著程洲將她的腰压到桌板上时,手机也在衣袖挥动中应声跌落,掉落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咚』的一声。 可,此时此刻已经无人在意了。 “老婆……” “老婆我好想要……” 两人在黑暗中混乱地撕扯,根本没人发现手机已被误触。 一个浮动在界面最上方的號码被拨了出去。 “通话时间00:00……” “通话时长00:01……” 时间一分一秒。 “哗啦”一声!桌上堆放的几个餐具被程洲隨意推到桌子的一角。 傅茗蕊怒声呵斥:“程洲——你放开我!” “你放、放开——!” 话还没说完,就传来了“哗啦”一声—— 衣料被撕扯开的声音。 程洲的语气曖昧,“老婆是不是就喜欢我硬来呀?” “我越是硬来……老婆就越有感觉对不对?” 傅茗蕊:“程洲你——” 她悲愤地想推开,但程洲双眼含著狂热。 他已动手將她的睡裙撩了上去。 “你放开——” “放、放手——” 傅茗蕊的整个脑袋都被程洲单手压在桌上。 ……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於他而言只是个物件罢了。 屈辱感涌上来,让她的眼圈红了。 程洲已经打算进来…… 下一刻,傅茗蕊忽然收敛了挣扎,冷静地开口。 “程洲,我怀孕了。” 只一句话,就让程洲停下动作。 “……” 两人之间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足足十秒,没有人说话。 十秒后,程洲放开了傅茗蕊,替她整理了下凌乱的裙摆。 傅茗蕊便知道:自己赌贏了。 她越挣扎,程洲只会越兴奋。 唯一能让他住手的,便是当头泼他一盆冷水。 让他开始权衡利弊,他的头脑就会立刻清醒,欲望也会被隨之放在一边。 傅茗蕊从餐桌上下来,安静地整理完衣服,一句不吭,抿著唇就回了臥室。 程洲也隨后回了臥室,关上了门。 在臥室中,两人相对而坐,空气极其安静。 好半天过去,程洲才问。 “你真怀孕了?” “上次不是去医院查了吗?” “那次查出来了是误诊……不过是你自己疑神疑鬼罢了。” 他盯著傅茗蕊的脸,凑近,柔和问。 “这次你也去医院查了吗?” 傅茗蕊看他一眼。 她已知道程洲是不会要孩子的。 他根本不想要。 她只打算嚇唬他。 “我这个月的经期……又没有来。你说是不是有可能啊?” 傅茗蕊甚至让自己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些期待。 “还得多谢舅妈一家上次送来许多滋补的药,说是让我按照疗程吃,吃完一个疗程,能多生孩子。” “我也调理了不少日子了,万一中了呢?” “所以啊……” 傅茗蕊抚摸自己的肚子,假意让自己的神色显得温柔。 ““这段时间不能硬来,万一伤了里面的宝宝怎么办?” 不就是演戏吗? 谁不会。 程洲立刻打断。 “不可能,绝不会有。” 傅茗蕊反问:“怎么了?为什么不会?” 她明知故问,就想看看程洲的反应, “你……你这么多年都没有,就调理这一会会儿功夫就怀上,概率不太大吧。” 程洲说。 “算了,小蕊,別多想了,我们先睡觉吧。” “明天你再去医院查查,总要以检验单为准。” 程洲说完就倒头睡了,再也没有任何欲望。 他心想,果然每个女人的天性就是想要生个孩子。 女人可真是麻烦的东西啊。 * 身旁程洲的呼嚕声已经响起。 但傅茗蕊却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著。 一条好好的丝绸睡衣就这么被扯烂,仅仅只是为了满足程洲所谓的“男人风范”。 呵呵。 傅茗蕊起身,又去客厅喝水。 在客厅的地板上,她发现手机跌落在餐桌的一角,屏幕光始终亮著。 她心里一惊。 怎么回事? 她立刻走过去,从地上捡起了手机,就见—— 上面始终保持在通话记录的界面。 手机刚才竟然误触了,拨出一通电话,而那通电话还是打给——司寇岿然的。 司寇岿然! 一时之间,她如遭雷劈,整个人都不好了。 最重要的是,司寇岿然甚至还没掛下。 直到现在,界面都保持在通话中。 上面的时间显示,通话时长已有37分28秒。 第75章 验孕棒 最重要的是,司寇岿然甚至还没掛下。 直到现在,界面都保持在通话中。 上面的时间显示,通话时长已有37分28秒…… 这一刻,傅茗蕊甚至没有勇气和对面的司寇岿然打一声招呼。 她该说什么? 说一声餵? 还是说一声你好? 又或者是假装无事发生,来一句“不好意思,刚才拨错了……” 司寇岿然现在正在手机那头听电话吗? 即便她和程洲进臥室那么久了,客厅里已然没有任何声音了——他仍旧保留著这通电话?? 傅茗蕊心跳狂乱,手指也跟著颤抖。 那一刻,能感觉到—— 电话那头男人的淡淡的呼吸声。 很轻微,好像是隔著静謐的月色,浮动在这个客厅里。 傅茗蕊颤抖著自己的手指,像是个被现场抓赃的小偷一样慌乱地掛掉了电话。 屏幕灭下去。 周遭一片黑暗。 她捂著自己狂跳不止的心臟,缓慢地跌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 这下是真的失眠了。 恐怕整个晚上都睡不著觉了。 * 第二天清晨,傅茗蕊顶著两个硕大的黑眼圈起了床。 程洲早已先她一步去了工厂。 她坐在餐桌前,像个鬼一样吃著早饭。 她忍不住去想昨晚那通被接通了的电话。 司寇岿然到底都听到了什么? 他是否听到自己和程洲当时的对话了? 是否听到那些衣料被撕扯的声音…… 和她抗爭时的羞愤动静? 这傅茗蕊不敢再多想下去,双手捂住了脸。 心里暗道:真是要命了。简直是要命。 以后不知如何在那个小伙子面前抬起头来。 算了, 傅茗蕊想,反正与对方也不会再有交集,撑死不过是陌生人。 眼下最重要的,是他她先解决自身的生存难题。 那把丟失的钥匙该如何解决? 李骋飞和刘紫芳所谓的那个……与她伯伯相关的计划是什么? 还有那个放在程洲书桌第三个抽屉的u盘,她还没来得及找机会拿出来看。 她怀著沉甸甸的心事,去了厂子。 一大早却是程洲將她拽到四下无人的茶水间里。 “小蕊,早上去医院了吗?”他追问。 傅茗蕊摇了摇头,“还没来得及。” 根本不必去,她也知道结果。 程洲从怀里摸出个袋子,“我让小助理去药房买了验孕棒,你去测一测。” 傅茗蕊:“现在测?” 程洲点头,“是啊,要测完不是的话你也可以放下心来。” 程洲凑近她,在她耳边缓慢吐了口气。 “放下了这颗心,那今晚我们就可以做点夫妻间该做的事了吧?” “这段时间我们各自都忙,许久都没亲热了啊……” 傅茗蕊的身体有片刻的僵硬。 程洲就这么想要吗? 按理说,外头已经有个女人分散他的注意力,满足他的欲望了。 前天刚与小三做完一场,这两天又缠著她要。 这个男人的精力竟如此充沛,两头都不落下! 傅茗蕊忍住噁心,只笑,“上午有些事,晚点再验吧。” 程洲却双手捧住她的肩膀,將她推进女洗手间。 “现在就验,我让你放下这颗心。” 最后的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傅茗蕊心里也知道,必然不会有。 不过是象徵性走了个流程,將测完的验孕棒丟给程洲。 程洲脸上露出笑意。 “我就说嘛,没有那么巧的事情!这下你总放心了吧。” 傅茗蕊挤出一丝勉强的笑意,回到了自己的工位。 可这一整天,她都如坐针毡。 原本已经心烦意乱。 现在竟还要对付程洲的同房索求。 他若真是硬逼她,她不介意与他当场撕破脸皮,聊一聊他们之间那层未来得及捅破的纸。 * 下班时,傅茗蕊已做好了心理建设回家面对程洲。 最坏的结果就是鱼死网破。 无非是代价沉重了些。 她拎包准备离开。 在这时,却收到了小柴发过来的简讯。 “傅姐!程总今晚临时出差,我和您报备一声。” 这些日子小柴把程洲工作上的事都一五一十地匯报给她。 比如程洲今晚去与谁应酬,去哪儿出差。这些事傅茗蕊都一清二楚。 “程洲今晚临时出差吗?去哪里?” 傅茗蕊心中暗自庆幸。 本来还在想著回家该怎么面对他,现在倒好,临时出差。 “他出去几天?”傅茗蕊问。 小柴回,“一礼拜。” 傅茗蕊有些吃惊。 以前程洲没少出差,但一般一天两天。 很少有连著出差一礼拜的。 项目难道是个大项目? 小柴肯定了,“是大项目,而且挺临时的。” “快下班时突然有个大客户,还给了一笔很大的订单,又邀请程总去那边详谈。” “陈总很惊喜。接到消息后当场就买好飞机票,打算连夜起飞,显然是很重视这次的合作。” 傅茗蕊心里却隱隱约约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一个临时的大客户,突然给了一笔大项目。 还连著出差一周。 傅茗蕊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他出差去哪儿?” 小柴回復,“去京城。” 一个模糊的雏形。 京城。 为什么那么巧? 恰好是司寇岿然的地盘。 只是巧合,真的只是巧合? 还是背后有什么她尚未联繫起来的因果? 联繫到昨晚那通通话时长半小时多的电话,傅茗蕊心里不由萌生出一个模模糊糊的想法…… 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 她很快又摇头,將自己这个想法排挤出脑海。 她与那人非亲非故,只打过几个照面,他何必为了她做到这个程度? * 不过,程洲出差的確是给了她一个契机。 她总算能找到机会,让人去查查这个u盘。 晚上,傅茗蕊匆匆回到家,想打开书桌的第三个抽屉。 可不行。 钥匙丟了。 钥匙丟了,所以u盘的抽屉也打不开。 她必须得先找专业的人配完这把钥匙。 好在今晚程洲去出差,钱阿姨也被她打发回家休息。 傅茗蕊联繫了几个相关的维修人员。 对方一听,立刻摆摆手,说:“不行!不行!这个弄不了!” 傅茗蕊一愣:“为什么不行?” 对方:“这种情况,只能把抽屉暴力拆除!” 第76章 她竟有巨大商业价值! 维修人员告诉她。 “像这种情况啊,要么就得有一把原始的钥匙!” “有了原始的,才可以给你配把一模一样的!” “要么……就是有这个钥匙的齿形!只要有齿形图样,咱也可以给你配出来!” “但要是只有锁没有钥匙,这就有点难办。” “除非您答应可以暴力破除!咱直接换个锁芯,那倒是没问题!” 傅茗蕊立刻否定暴力破除。 这怎么可能。 她得让这抽屉完完整没有一丝痕跡! 这件事就这么卡住了。 傅茗蕊盯著抽屉。 一个秘密近在咫尺,她几乎就要接触到真相。 可现在却被卡在薄薄的两厘米的木板之外动弹不得。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有一种束手无策的暴躁。 难道进度就到此为止? 恰在这时。 司寇岿然回了她消息:钥匙找到了。 只简短五个字。 傅茗蕊盯著这条简讯。 ——钥匙竟然被找到了。 她只觉得的一束耶穌光突破了云层,笼罩在自己身上。 竟是在绝路中给了她一个生机。 她顾不上自己因为昨天晚上那通电话而產生的尷尬,回復过去,“现在钥匙在哪儿?我来您这取。” 等了一会儿,司寇岿然回復。 “不用,已经找了个骑手,送到傅小姐你小区楼下了。” 傅茗蕊看著消息,苦笑一声。 显然,自己那次说两人之间不必再有第二次见面的机会,这话应该是得罪了司寇岿然了。 以至於到现在他都还在錙銖必较。 傅茗蕊立刻下楼。 很快,她从保安师傅那里拿到了装著钥匙的盒子。 “还是上回那个小伙子来送的噻!” 保安师傅极其健谈。 “我瞧著怪眼熟的呢,一问,果然是送给傅小姐您的!” 上次找骑手送手机,这次找骑手送钥匙。搞得连保安师傅都记住了。 傅茗蕊远远瞥了一眼。 在街角对面,是那个刚刚送完东西的骑手。 但—— 他身上穿的,却並不是骑手的衣服。 傅茗蕊眯起眼睛。 她先前在鑫运物流公司门口摆过摊,因此她清楚记得—— 这身衣服就是鑫运物流公司的制服。 怎么会这样? 司寇岿然为什么找了鑫运物流的人过来做配送骑手? ——难道他与这家物流公司有什么关联? * 带著重重疑问,傅茗蕊回到家。 不管了。 她爭分夺秒打开抽屉,翻出那个u盘,把u盘连接电脑。 已经暗下来的傍晚的屋子內,只有电脑泛出微弱的荧蓝色的光芒。 那光芒映照在傅茗蕊的脸上。 她的双瞳倒映出密密麻麻的文件。 屋內,安静的只剩下滑鼠点击的声音。 漫长的二十分钟后。 傅茗蕊终於知道了。 她知道了这个u盘里藏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里面—— 是一份份关於画作的鉴评报告。 每幅画有怎样的艺术价值,怎样的商业价值,这些都在报告中被详细地评估出来。 而这些画作都有一个共同点。 那就是: 它们都是她的画作。 * 她画过很多画。 平时心情有所起伏的时候,她就会埋头在画室里。 画得多了,家里就堆放不下。 程洲曾经断断续续地將它们送人、送朋友,傅茗蕊也未做多想。 反正都只是平日练习的画作,逢年过节用来送礼也算是一份心意。 其中有些,甚至是她不太满意的废稿,连装裱都没装。 傅茗蕊盯著文档里那300多页的评估报告,一时心里如一潭深水。 她无法想像程洲鑑定这些东西是用来做什么。 他从来不对艺术感兴趣。 她平日里创作好的、装裱好的那些堆放在画室里的作品,他也从未多看一眼。 在程洲眼中,这些东西不过只是里胡哨的装饰品罢了。 是女人的小打小闹的玩意儿。 在他心里,舞蹈、音乐、艺术之流,不过是取悦人的玩意儿。 强者开疆扩土,弱者悲春伤秋。 他向来瞧不起。 * 可瞧不起归瞧不起。 背地里,他竟找了评鑑机构,如此详细的弄出了一份300多页的评估报告,將她五六十幅作品都详细评估了出来。 更让傅茗蕊觉得不可置信的是—— 每一份艺术品评鑑报告中,自己的作品都价值百万。 有些甚至达千万以上。 那些数字於她而言遥不可及。 她哪有像这份评估上写的如此夸张,竟能达到这么高昂的商业价值? 谜团太多了。 这些谜团就像黑色的浓雾包裹住她。 她回过神来,翻查到这家评鑑机构的名字,找到对应的属地。 然后她发现,这是一家位於港城的艺术品评鑑机构。 港城。 这是上次傅茗蕊要去出差,但程洲死活不让她去的地方。 她还以为是程洲不允许她出差那么远,於是她就更换了一个短途的出差业务,去了另一个目的地。 不成想,去另一个目的地,程洲却没有多话。 反倒她去港城,他如临大敌。 她一直觉得背地里有猫腻。 却又无法联繫出什么因果关联。 直到今天。 * 隱隱约约的,一个可怕的怀疑在她脑海中產生。 她不敢去想,先谨慎地將这份文档拷贝发送到自己的私人邮箱。 接著又將u盘重新放回了抽屉中,並小心翼翼刪掉了电脑上所有的痕跡。 做完这些,她又猛然想起一个细节,於是掏出手机,把监控中关於自己这段操作电脑的监控画面给刪掉。 虽然程洲手机那头並没有家里的监控视频。但难保万一呢? 要是他有心想要弄到家里的监控画面,无需跟她打招呼,只需单独找网络公司就可以。 凡事,一定要小心。 刪完监控,她又想到自己那天在客厅里打开壁炉暗格时的画面也没有刪除。 於是同样的一通操作,她將自己所有可疑的、可能让程洲產生怀疑的痕跡都清除,真正把痕跡掩盖到完美。 下一步,她该做什么? 闭上眼,回想著那长长的300多页的评估报告。 她开始搜查这家艺术品评鑑机构。 但因对方的属地位於港城,她登录不了那头的伺服器。 网络访问受阻,无法登陆她想进去的那个网站。 这种情况下,她能求助於黑客了。 傅茗蕊给黑客大佬发了条信息。 “所以我想知道关於那家机构全部的情况。” 黑客大佬回覆:“傅姐,你要找这些资料做什么?” 傅茗蕊言简意賅。 “我发现我的作品被这家机构评估了。而我本人对此完全不知情。” 黑客大佬立刻反应过来。 “你的意思是!这是你丈夫背著你,把你的画作拿出去找人鑑定了??” 狗蛋儿玩意! 黑客大佬:“你稍等一会儿!这事儿交给我了!!!!” 当天晚上,黑客大佬就將自己查到的所有信息返了回来—— 第77章 他和她的女学生牵扯不清! 当天晚上,黑客大佬就將自己查到的所有信息返了回来。 “傅小姐。” “这家机构位於港城,是前年横空出世的,一出来就在圈內展露了头角。据说,它由一位深諳艺术市场的私人老板独资持股。” “从它们对外披露的文件看,这位神秘的幕后推手,据传曾在国际知名拍卖行及博物馆担任要职,拥有丰富鑑定经验与敏锐洞察力。” “它们为私人藏家提供一对一的定製化鑑定服务。” “还为大型艺术展览、拍卖会等提供艺术品鑑定与諮询。” 傅茗蕊皱眉:“个人老板全资持股的?” “对!” 黑客大佬帮她分析起来。 “在市场竞爭如此激烈的情况下,我个人推断哈!那位老板应该有雄厚的背景!毕竟藏品的圈子,不是谁都可以玩得转的。” “它们这些年陆续评估了不少新人画家的作品,您的作品也在其中。” “对了!您的作品在这家机构所开具的鑑定报告中,属於极具商业价值、极具艺术价值的、天才一般的作品!” 傅茗蕊:“???” “您的这些画作被这家机构评估完之后,不光上了画展,甚至还上了拍卖会!” “而画家本人,也一度上了港城的杂誌採访,被艺术界评估为最具潜力的黑马。” 傅茗蕊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画家本人上了杂誌採访?” “对。”黑客大佬如是说。 “画家本人在港城的艺术圈中已经有了一定的知名度。” “虽然大眾还不熟知,但经常混跡拍卖圈的人则很了解。” “许多名流都想要结交画家本人,与之做朋友。” “只是可惜,港城与我们这边有一定的信息隔绝,因此那边的圈內消息才没能准確地传达到这里……” 傅茗蕊听著这些荒唐的话,终於问出了关键的问题。 “可是我本人不是正在这里吗?” 黑客大佬解释道:“没错,你本人在这里。” “但那位画家在港城。” “她的名字叫做陈綺蔓,英文名叫cherie chan,今年二十三岁,毕业於海外安大传媒帝国艺术学校,主修纯艺术。” “陈綺蔓两年前从海外留学归来,一跃成为艺术圈內的新人,也成为收藏家和藏家的新宠。” “现在她定居了港城。听说前不久,刚买了一套山景房。” 一时,傅茗蕊沉默了。 短暂的空白后。 她终於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所以——” “我的作品是被人剽窃了?” * 我的作品被人剽窃了。 甚至不算剽窃。 对方是直接拿过来就用了。 並且,用完之后,对方还以画作创作者的身份活跃在港城的艺术圈中。 很快,黑客大佬发送过来一张照片。 “这就是陈綺蔓。” 傅茗蕊点开照片。 里面是二十三岁的陈綺蔓。 年轻漂亮,高挑,透著精英的知性气质。 下面是对她的人生介绍。 “陈綺蔓:跨界融合的艺术家。” “陈綺蔓出生於一个充满艺术氛围的家庭,自幼便展现出对美的敏锐感知和无限嚮往。在父母的鼓励下,她踏入了艺术的殿堂,深入学习绘画、雕塑等传统艺术形式,逐渐在艺术的世界里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完成学业后,陈綺蔓踏上了国际艺术的征途。她先后在巴黎、纽约、东京等国际大都市的艺术院校和工作室深造,与来自世界各地的艺术家、设计师、程式设计师交流切磋,不断拓宽自己的艺术视野和创作思路……” “陈綺蔓的故事,激励著每一个热爱艺术、敢於探索的人,勇敢地追寻自己的艺术梦想……” 呵。 傅茗蕊笑了。 因为,傅茗蕊已经认出来了: 这个叫做陈綺蔓的女孩子,曾经是她的学生。 是她最得意的一个学生。 只是,那个时候她还不叫陈綺蔓。 她的原名,叫做张明红。 * 傅茗蕊大学刚毕业时,曾在艺术学校任教做美术老师。 她曾带领过一个艺术班。 而张明红——也就是现在的陈綺蔓,则是那一批学生中,她最珍视其才华的一个。 她家境贫寒,是申请了助学金来念书的。 傅茗蕊觉得这孩子有潜力,有灵性,很帮她一把,便处处带著她。 参加比赛要带她,有了新的商业项目她也想著要提携她一把。 学校里的勤工俭学奖金只有那么几个紧俏的名额,张明红没申请上,她就去替这孩子奔走申请。 后来傅茗蕊从学校辞职,离开了这个艺术班。 但她心中仍惦记这个学生,甚至还为她写了海外院校的推荐信,替她奔走人脉。 听说,后来这个学生上了一所不错的海外艺术院校,进一步深造去了。 她这才欣慰地放下心来。 从此也安心相夫教子。 多年没有消息,没想到如今再次看到她—— 却是在黑客大佬发送过来的图片上。 而当年那个叫做张明红的小姑娘,如今也已经改头换面,有了一个更洋气的名字——陈綺蔓。 並且,成为了艺术界的新宠。 傅茗蕊知道,“陈”是海外华人社区中常见的英文拼写形式。 这个名字既体现了女艺术家的艺术特质,又在保留了中文姓氏的基础上,方便国际友人发音和记忆。 张明红取这个名字,是铁了心要脱胎换骨。 傅茗蕊心中五味杂陈。 她曾是她最珍惜的学生。 如今,却是剽窃她作品的小偷。 这一刻,傅茗蕊感到愤怒,也感到心寒。 她决定:她要去一趟港城。 她要会会陈綺蔓。 * 傅茗蕊很快办理好了通行证,买了三日后去港城的机票。 三日后,飞机落地。 她抵达了港城。 她在一家书店门口停下了脚步。 门口的宣传书架上摆著一本畅销书。陈綺蔓的半身照赫然在上。 这竟是她自己出的自传书,讲述她的“传奇半生”。 呵。 这个世界,竟有著这样荒唐的戏码。 她找了临湖的长椅坐下,一页一页地翻看著陈綺蔓的杂誌访谈。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她身上。 等翻完之后,恨与怨在升到鼎沸之时悄然退下。 最后,反而只剩心绪平静。 她在手机上搜索了陈綺蔓的画展,订好了票。 这一日,有陈綺蔓的线下见面签售会。 她—— 倒是很期待,陈綺蔓看到她这张脸时,会如何应对。 第78章 偷情惯犯 傅茗蕊去了张明红的画展。 纯白的墙面,极简的设计。 每一幅画她曾经都那么熟悉。但如今,当它们被装裱得如此,掛在雪白的墙壁上时…… 她竟又觉得有几分陌生。 她怀著极其复杂的心情,和人群並排著,一幅画一幅画地参观。 而过往的那些记忆也纷至沓来。 她想起张明红曾经在学画的时候说过,“傅老师,你就是我心目中的偶像,以后我一定要画得和你一样好!” 傅茗蕊笑了笑。 “你不需要和我画的一样好,你只需要走出自己的风格。” 张明红却摇头,“可是我就是很喜欢傅老师,长大以后我也想成为像傅老师那样的人!” 当时她说这话,眼神里还闪著坚定的光。 傅茗蕊只当是一个孩子的玩笑话,並没有当真。 年轻孩子对老师有崇拜的滤镜,这很正常。 只是她没想到,若干年后,她竟然真的…… 那个学期结束后,年级里面组织了庆功宴。 一方面是因为傅茗蕊即將离开,大家自发组织一场饭局招待她。 另一方面,,庆功宴上也会来一些领导和艺术界有资歷的老前辈等等,饭桌上的推杯换盏也是一种人潮涌动。 她记得在那场庆功宴上,她为张明红挡了不少酒。 “李总,她还是学生,没怎么喝过酒,酒量也不好,这一杯就由我替她喝了吧!” 每每有人要敬酒,傅茗蕊都主动站起来替学生挡了。 於是那晚,她喝得伶仃大醉。 最后实在走不动路了,傅茗蕊只好在桌底下发消息给老公。 “老公,我喝的有点太多了……” “你过来接我一下吧。” 傅茗蕊顺势就把地址和包厢號发给了程洲。 程洲回:“好,乖老婆等等我!我结束这边的工作马上就来。” 等程洲赶到的时候,酒局已经散了。 大家或离开或转场。 酒桌上只剩下零零星星的几个人。 张明红一直守在她的身侧。 见到程洲来了,张明红说:“姐夫,傅老师是为了替我挡酒才喝多的!我怕她待会儿出事,所以一直守著她等你来……” 傅茗蕊迷迷糊糊听了这话,心中还有些感激。 小姑娘的確想得很周到,心地也善良。她生怕自己一个人醉醺醺的等程洲过来的过程中,会出点什么事,所以一直陪到她最后。 程洲说了声“谢谢”,然后搂住了傅茗蕊的腰,將她搀扶起来。 张明红:“既然您来接傅老师了,那我也就放心了……我回去了。” 张明红正要走,傅茗蕊却拽住她的手腕。 “你別走啊,你也是女孩子,一个人走都不安全。” “啊?” “啊什么?现在都已经凌晨了,你这么年轻的女孩子孤身一人回家,要是出点什么事,我这个做老师的可担不起责任!” 傅茗蕊拽著张明红说。 “走吧,让我老公先送你回家。” “你家住在哪里?把地址告诉他就行。” 张明红:“这样不太合適吧姐……” 傅茗蕊:“没什么不合適的,快走吧。你这个点也打不到计程车了。” 就这样,程洲搂著半迷糊的傅茗蕊,而傅茗蕊浑浑沌沌之时还不忘死死拽著张明红的手腕,將她一併带出了包厢。 走到了外头,凉风一吹。对面的马路上停著一辆很拉风的豪车。 它和其它一眾普通代步车停在同一排,乍一眼看过去,十分醒目。 傅茗蕊感觉自己拽不动了。 张明红好像是在自家车子外面站了许久。 傅茗蕊催促:“走呀,上车呀,愣著干什么?” 张明红问:“姐……这个……这个车门该怎么开呀?” 傅茗蕊顺势开了车门,坐了进去,也拉著张明红一併坐进去。 上车之后,她昏死过去。 朦朦朧朧的,只听到张明红问. “姐好像睡得也太沉了吧……” 程洲说:“她酒量本就不好。” …… 再后来的事,傅茗蕊就记不清了。 她喝的实在太多,一上自家的车,就如同进了被窝一样,所有的防备都卸了下来。 只剩极深沉的睡眠。 在混混沌沌中,她也有一丝丝意识游离在她身体之外。 时间好像过了许久了。 总该到家了吧? 她想问,可是却睁不开眼皮子问。 朦朧中感觉车子好像顛簸了起来。 是上下上下的顛簸。 她想,车子大概开到什么不太好开的路段了。 在这顛簸中,她又睡得更加深。而车內的空气似乎也越来越热,烫得她都有点口乾舌燥。 终於,车子的顛簸停了。傅茗蕊却仍旧睁不开眼睛。 她迷迷糊糊的又睡了好一会儿,一直睡到路边一晃而过的路灯扎了她的眼。 她微微睁开一点眼睛,这才发现—— 车子才刚刚行驶到回家的一半路程。 为什么她都感觉已经过了好久好久。 她虚弱地开口问了句,“老公,怎么才开到这儿?什么时候能到家?” 前面开车的程洲回头看了她一眼,说:“不好意思,乖老婆,刚才先送你的女学生回家了。” “她住的比较远,车子绕了大半个城市,稍微耽搁一些时间。” 傅茗蕊这才发现,车內已经没有了张明红的身影。 显然,是已经先送张明红回家了。 她嗯了一声,又侧头沉沉地睡了过去,没有再多起疑心。 这件事只是一件很小的事。 这么多年来,傅茗蕊再也没有想起过那场庆功宴,也再也没有想起过车上的顛簸。 对她而言,这只是她轰隆隆滚过的生活轨跡中,极微不足道的一个夜晚罢了。 她以为程洲与张明红之间再无关联——除了那一晚他顺道送过她以外。 直到今天。 直到在这个画展上,跟隨著人群参观一幅又一幅的画。她才知道,这两人一直都有联繫。 他们在她所不知情的时候见了一次又一次面,甚至程洲还偷她的画拿来包装张明红,让她成为万眾瞩目的女画家。 多年前那些被她遗漏在角落里的细节,这才重新回了脑海。 她忍不住去追究当年那些对不上的疑问。 张明红的家明明也住在市区,程洲为何要说绕了大半个城市; 那晚她到家后都已快凌晨四点,可她分明记得,程洲来接自己的时候,才凌晨一点不到…… 难道路上开车要开三个小时? 她之前在程洲的车上找到一个口红印子时就已经被噁心的不行。但她不会想到,这绝不是程洲第一次在车上与女人做。 他早就是个惯犯。 而自家那辆车,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换著姿势滚过的痕跡。 * 第79章 孤男寡女躲在衣柜里 终於,她跟隨著人流走出了这个展览厅。 最后一个环节,便是和陈綺蔓的见面会了。 那个打扮精致洋气,卷著大波浪的女人,正穿著纯白色、没有褶皱的女式西装,坐在签字台边,和她的粉丝们握手。 此刻的她周身上下都透著国际范儿。 谁又能把她与多年前那个自卑胆怯的女高中生联繫在一起? 又有谁能想到,在多年前一个夜晚,她与她老师的丈夫做了些什么离经叛道的事? 傅茗蕊排了很长很长的队。 前面的人一个又一个地走。 终於排到了她傅茗蕊。 她將手中的书递了过去,对方头也不抬,乾脆利落的就签好一个签名。 她签名的过程中,傅茗蕊满脑子都是她与程洲滚在一起的噁心的画面。 终於,一个签名签好,对方抬头望著她,露出璀然的笑意。 “好了,下一位吧。” 傅茗蕊一愣。 ——她竟然没认出她。 傅茗蕊从张明红的眼神里,没看出任何的波澜。 那眼神,是完完全全对待陌生粉丝的眼神而已。 傅茗蕊心绪起伏。 最终,她只是平静接过了书,说了声谢谢。然后按照人群的顺序离开。 她竟然不记得她了! 傅茗蕊以为张明红见到她时多多少少会有震惊。但她唯一没料到,她竟然不记得她。 不记得这个被她盗用画作的原作者。 也是,毕竟已隔了这么多年,她或许再也没想起过她的脸。 傅茗蕊心里冷笑一声。 她等在展览外等,著所有人群散开,然后走进了工作人员的区域,找到了张明红的更衣室。 她知道张明红待会儿肯定会回到这里来。 等她回来,她不妨当面问问她——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当然,傅茗蕊问这些並不仅仅只是为了宣泄情绪。 她低头握住手中的录音笔。 只要能与张明红套上话,能在套话的过程中,逼她承认这些话是她剽窃她的作品,她就能將她告上法庭。 若是能再套出她与程洲之间的关係,或许,也能为將来打离婚官司提供帮助。 待会儿怎么问,问什么,如何循序渐进地套话……这是极其关键的。 傅茗蕊躲在暗处,心跳加快起来。 她强迫自己冷静,也强迫自己转动大脑,有条不紊地思考。 她已十分確定程洲出轨。但出轨的对象或许不止刘紫芳一个。 程洲与刘紫芳之间在车內发生过肉体关係,这是她亲眼看到的,百分百证实了。 但后来她才知道刘紫芳並不是程洲的女人,而是李陈骋飞的女人。程洲也是个“小三”罢了。 她还没有来得及將这段复杂的关係梳理出来,又碰上程洲与张明红之间的纠葛…… 所以,程洲与张明红之间算什么? 一个女艺术家要横空出世,背后少不了资金扶持。 难道是程洲一手包装了她,一手捧她红? 能耗费这么大的代价,必然是真爱了吧…… 那刘紫芳又算什么? 一个夜场女的价值,显然要比一个国际知名女艺术家的价值小很多,甚至微不足道。 她对程洲而言,或许仅仅只是个能一时快活的性伴侣罢了…… 但。 傅茗蕊仍有疑问。 程洲在她们小县城里的確算得上有钱。但他未必有这么大的能量,能把张明红捧红出道。 这里面是否还有其他人的参与? 傅茗蕊尚未思考出逻辑,就听外头忽然有了动静—— 走廊上传来高跟鞋清脆的脚步声。 是张明红回来了!! 她立刻打起精神来,打算转身—— 可就在这时! 身后一股力量—— 有人从身后捂住她眼睛,她的眼前瞬间一片漆黑! 她来不及惊慌,就已被一股力量拽进了旁边的衣柜—— 柜门关上!! 这一刻,她心跳加快。 是谁? 是谁? 难道是有人绑架她? 傅茗蕊支支吾吾要挣扎,最后对方捂住她嘴巴,在她耳边轻声开口。 “傅小姐。” “是我,司寇岿然。” 听到司寇岿然的名字,傅茗蕊瞬间愣住。 脑子里浮现出来的—— 却是那通通话时长半小时的电话。 以及她在深夜的客厅中,从电话里透出来的轻微的呼吸声。 她的耳根瞬间就红了。 司寇岿然见她不挣扎了,放下手,小声开口。 “你先不要贸然出去。” 傅茗蕊沉吟一会儿,点了点头,却还是小声问。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在这里是为了与自己的剽窃者当面对质。但司寇岿然这么大一个大人物,如今却跟她一样鬼鬼祟祟地躲在衣柜…… 她觉得有些不真实。 这时更衣室的门打开了。 清脆的高跟鞋一路走进来。 忽然,外头的女人开口。 “你出来啊。” “你藏在那里干什么?” 傅茗蕊心里一惊。 ……张明红髮现了他们的存在? 这话是说给他们听的? 她还不敢轻举妄动,外头就有人走了进来。 熟悉的男人的声音传出来,喉咙里伴著一些隱约的笑意,声音还挺好听的。 “乖老婆,我这不是先看看有没有人发现我们吗?” “毕竟,你的粉丝那么多,万一有什么私生饭呢?” !! 傅茗蕊立即僵硬! 因为她已经认出来了—— 这是程洲的声音。 那一声“乖老婆”,辨识度百分之百。 此刻,程洲就站在门外。他是特意过来见张明红的? 没有什么能形容那一刻傅茗蕊內心的感受。 她刚还揣摩不定那两人之间的关係,下一刻就给了她偷情的沉浸式画面。 张明红娇嗔道:“人早就走了,你赶紧来!我都想死你了……” 程洲说:“我也想死你了,乖老婆……好些天都没有见到你了。” 衣料的摩挲声。 两个人似乎抱在了一起。 接著空气中还传来打啵的水声。 水声一声比一声曖昧,落在是静謐的空气中…… 傅茗蕊真正体会到了水乳交融这个词的具象画面。 “……老公快点把衣服脱了,人家好想要……” 程洲却笑著回答。 “不急不急,咱们先把事情说清楚。” 张明红:“哪有那么多时间!我下午还有別的行程呢!只有那么会儿时间跟你见面……” 说著,传来桌上的东西被隨意扫落在地上的声音。 两个人的喘息声都开始响起。 程洲一边大口呼吸一边说。 “老公也想死你了……呼呼……每天晚上做梦……都在想弄死你这个小妖精……” 傅茗蕊:“……” 第80章 用录音笔录下不堪入目的… 外头的动静更加不堪入目起来。 还偶尔传出一些曖昧不清的水声。 刚才那个与粉丝签名时还保持著国际艺术家范儿的陈綺蔓,此刻却勾住程洲的肩膀:“放心,工作人员都在外头,不会有人进来的……” 没多久,梳妆檯上的桌子就开始一颤一颤。 她的声调像是被暴雨打得一颤一颤的雨后落。 傅茗蕊咬著牙,就这么在衣柜中静静听著外头的动静。 与她一同听著的还有身旁的司寇岿然。 “对了,你不是说去京城出差吗?怎么忽然来港城看我了?”在梳妆檯一颤一颤的动静中,陈綺蔓问程洲。 程洲断断续续地说著:“京城那边的事儿都办完了,今天是出差最后一天,我就想著来港城看看你,咱俩不是也好些日子没亲热了?” 陈綺蔓娇笑起来:“怎么,你家里老婆没满足你?” 程洲想也不想道。 “我对她能有多少兴趣?她一个三十岁的中年妇女,哪比得上你一个二十三岁的小姑娘……” “再说,就算是天仙下凡,做了这么多年,也早就做腻了。”这话显然让陈綺蔓非常受用。 但她仍说:“你这样可太没良心了。人家可还在家里眼巴巴地盼著你回家呢……” “那就让她盼著,让她等。” 陈綺蔓:“你就不怕怠慢了你老婆,人家跟你离婚啊?” “离婚?” 听到这个词,程洲停了下来。 “没了我她活不下去。” “家里厂子得由我打理,她什么也不懂。她家里亲戚也都靠我。” “就连她爸妈今年想去旅游,也是找我一手帮他们安排行程、住宿,依赖我就像依赖自己亲儿子一样。” “我这么好的丈夫、女婿,上哪儿去找?” “她养尊处优惯了,也不会干家务活儿。跟我离了婚,谁还会娶她?” “更別提,她现在连孩子都生不了……” “真和我离了婚,她无依无靠、只能一辈子孤独终老了……” ”所以,我想晾她多久就晾她多久,有什么关係?” 接著梳妆檯继续颤动。 晃动的频率更高了。 只有傅茗蕊咬住唇,忍著心头的发颤。 她心里清楚,程洲说的是真话。 真话常常很难听,却又是事实。 在过去的六年里,她的確在大事小事上太过依赖程洲。 甚至连她的家人也习惯了他的妥帖周到,无法离开他。 若不是发现了程洲出轨,她或许会一直过著温水煮青蛙一般的、离不开他的生活…… 倒是要感谢程洲的出轨。 如当头棒喝,將她打醒。 陈綺蔓还在继续说:“你说,要是被她发现咱俩的事情……她的脸上到底会是怎么样精彩的表情……” 程洲:“放心,她发现不了,她除了埋头画画之外什么也不懂……再说了,她现在对我很信任……” 之后便是一番云雨。 傅茗蕊就这么听著他们的每个动静。 直到,感觉有个人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她一低头,这才发现—— 原来,在她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她已经攥紧了拳,指甲深深嵌入到了肉里面…… 外面的动静结束后。 陈綺蔓开了口:“现在的傅茗蕊根本配不上你了……要不是她家的厂子还值不少钱,你真不如直接和她离婚了算了……” 程洲:“现在还不是时候,时机不到位。” 陈綺蔓:“怎么,你心里是不是捨不得她?要是拿我跟她比起来,怎么样?” 程洲立刻说:“当然选你!你年轻漂亮,比她勾人…咱俩要是结婚,以后可以生两个孩子……一男一女……你生出来的宝宝肯定跟你像……” 听著这些话,傅茗蕊的內心刺痛到麻木。 曾几何时,程洲也是这样对她说的。 但后来,他把她每天吃的保健品药,替换成了长期避孕药。 最后,只听到陈綺蔓的咯咯咯的笑声。 “算了算了,这些话你说说就行,可別让她影响了我们的大局,还有……最近『將军』那边又有最新的动静了……” 程洲:“嘖,最近怎么这么频繁?” …… 等到外头彻底没了声音,傅茗蕊才从衣柜里出来。 她魂不守舍,脸色也惨白。 不知道过了多久。 是司寇岿然把一件外套盖在了她的身上。 “你还好吧?”司寇岿然问。 傅茗蕊抬头,像是忽然回过了神来。 “嗯,我没事。谢谢你刚才把我拉进衣柜里。” “要不是你把我拉进衣柜,我还录不到那么多的素材。” 傅茗蕊举起自己手中的录音笔。 原来她一直都开著机,並一直紧紧攥在怀里。 傅茗蕊的语调很冷静:“我刚才已经录到了陈綺蔓和程洲两人出轨偷情的对话,到了法庭,这是极有力的证据。” “遗憾的是,中间陈綺蔓没有提到任何一句关於画作的事情。否则,要是能亲口听到她聊到自己的画,即便是一笔带过……贏面也会变得更大。” “除此之外,还有意外收穫就是,他们提到了一个叫做將军的人。这个人不知道是什么角色,但显然是陈綺蔓和程洲共同认识的一个朋友,並且关係上更像是『上级』。我可以继续深入调查,或许能查到一些別的东西……” 看著她这样有条不紊开始分析,语调如此平静,司寇岿然心疼地皱眉。 因为,他早已看出来…… 她的眼眶是红著了,睫毛上沾染了一点水雾。 再怎么冷静,再怎么给自己讲大道理,可相伴六年的情分一朝湮灭,內心的痛苦仍不可轻易平復。 这一刻司寇岿然甚至有点嫉妒。 他嫉妒那个叫做程洲的男人,什么都不做,就可以占据她的心。 甚至还让她为了他落了泪。 司寇岿然嫉妒得心中翻涌。 “司寇先生,今天的事情……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恐怕我当场就冲了出去。” 只是傅茗蕊不清楚,司寇岿然为什么也会出现在这里。 而且出现得这么巧。 但她没有问。 她只想起了一件事。 “不好意思,我现在要赶紧离开了。” “今天是程洲出差的最后一天,我要趁著他回海城之前,也赶紧回去。” 第81章 程洲发现她在调查! 她暂时不想露出破绽,告別司寇岿然,匆匆去了机场。 夜幕低垂,细雨如织。 傅茗蕊急匆匆地穿过空旷的候机大厅. 她浑身湿透,行李箱的轮子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咕嚕”声. 她身形狼狈,脸色也很惨白。 办理完了登机手续,傅茗蕊独自坐在一排座椅的尽头,手中捧著一碗刚泡好的方便麵,热气腾腾,模糊了她的视线。 没人注意到她。 偌大的候机空间人来人往,她没让任何人看到自己眼圈通红。 这时,一个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姐,需要帮忙吗?” 傅茗蕊一愣。 抬头,视线中出现了一位中年男士。 他身著剪裁得体的深色西装,领带打得一丝不苟。 一个年近五十却打扮得很有成熟男人魅力的……大叔。 傅茗蕊愣了愣,隨即礼貌地摇头:“谢谢,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同时,心里忍不住苦笑: 这是什么狗血的总裁小说戏码。 韩项砚微微一笑,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似乎看穿了她的强顏欢笑。 “小姐,你的衣服湿了,这样上飞机会很不舒服。而且,看起来你很赶时间。” 傅茗蕊正要开口拒绝,韩项砚已经转身对一旁的空乘人员说道:“请问,还有商务舱的座位吗?我想为这位小姐升级。” 空乘人员显然认出了韩项砚,立刻恭敬地回答:“当然,韩先生,商务舱还有空位,我马上为您办理。” 傅茗蕊一时语塞。 “……” 她没想到这位陌生男士会…… 这么硬来。 她轻声说:“谢谢您,真不用了。” 韩项砚却表现得风度翩翩:“小姐,不用不好意思。” 他淡然一笑,从隨身携带的公文包中取出一块乾净的手帕,递给了傅茗蕊。 “擦擦脸吧,这样会舒服些。” “……” 空乘人员殷切地帮忙办理了手续:“小姐,已经办好了!” 傅茗蕊:“……” 她完成了升舱,走进了商务舱。 很狗血。 真的很狗血。 下飞机的时候,她低头看了看刚才在舱里,那位大佬递给她的名片。 对方姓韩,是个搞金融的。 她忍不住给闺蜜发了条消息: 现在的大佬是不是也看言情小说的狗血戏码? 这样的事情竟然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她能看出来对方似乎很照顾自己。 只可惜她早已不是什么小姑娘。 她是一个已婚女人,或者说是一个即將离婚的女人。 再多浪漫的邂逅都与她再无关係。 她的世界只剩下拿起枪战斗而已。 她疲惫地拖著行李箱回到了家。 只是她没有料到,程洲竟比她早一步就回来了。 按理说她从更衣室里出来之后,就立即去机场买机票,办理登机手续。 但一进门,傅茗蕊却对上程洲坐在餐桌前吃饭。 他正在喝著阿姨刚刚煲好的一碗乌鸡汤,动作相当优雅。 一抬头,就撞上了站在门口一身狼狈的她。 程洲挑了挑眉,那一刻,两人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要被挑破。 那种东西更像是一种触角在试探,在触碰,在有进有退地徘徊著,在无声的吸收信息。 傅茗蕊没有说话,对面的程洲也没有说话。 两人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定格了足足一分钟。 最后还是傅茗蕊率先开口。 “你从外面出差回来了,怎么也不提早说一声。我让阿姨多做些丰盛的晚饭,” 程洲把面前喝完的乌鸡汤轻轻推开,用纸巾擦了擦嘴,开口。 “我回来后,听厂子里的人说,你这两天好像没去上班?” 傅茗蕊立刻明白。 程洲还能听谁说。 必然是听欢欢说的。 她確实有两天不在工位上,没想到欢欢立即把这些小细节匯报给了程洲。 傅茗蕊心里暗暗后悔,自己实在是太过大意。 她怎么就忘了自己身边环绕著许多苍蝇。 “我去外地看了趟朋友,刚好回来。”傅茗蕊开口。 程洲的目光又在她身上环绕了一圈。 “去看朋友,看哪个朋友了?” 他似乎不太相信傅茗蕊所说的话。 傅茗蕊就隨口报出了一个老同学的名字。 “他最近生了病,我过去探望一下,聊了聊以前的事。” “是吗?” 程洲又问。“去了哪里?” 傅茗蕊:“去了b城。” 她说谎了。 但她下意识的,没有把最重要的信息透露给程洲。 如果让程洲知道自己去的不是b城…… 而是港城…… 许多事情就会呼之欲出。 她暂时还不想这样打草惊蛇,也不想让程洲知道自己在调查他。 两人就这样有来有回,无声试探。 最终程洲收回了目光,“知道了。” 他忽然勾起了一丝柔和的微笑,“乖老婆,站在门口乾什么?是不是都淋湿了?” 程洲拿了一块大浴巾,走过来擦拭她湿漉漉的头髮。 擦拭完了,还主动拉过她的行李,將她的行李推回房间。 傅茗蕊也挤出一丝笑,“没事,只是淋了点雨而已。” 她顺势就去浴室洗了个澡。 在洗澡的过程中,他將思路捋清楚了。 程洲虽然率先回来,但未必能抓到她什么痕跡。 她的確有两天不在工位上。但那位老同学这段日子確实是生病,她原本也打算过几天去探望的。 程洲一问,便知道真假。 他应该不会太起疑心。 傅茗蕊想完这些,便从浴室出来,擦乾头髮。 呼啦啦的吹风机的声响,在浴室中响起。 等她穿著居家服从里头出来时,却看到程洲站在桌子边。 桌子上是她的包。 他的目光定格在自己的包上。 傅茗蕊:“!!!!” 她想起来,她进门的时候分明是把包扣合上了!! 但此刻不知为何,这个包竟然是打开的!! 打开了一半的牛皮包。里面有日常口红,眼影盘之类的补妆的东西,同时也有…… 她从港城飞回来的飞机票!! 这一刻,傅茗蕊呆住了。 从程洲的视角,分明是可以看到那张飞机票的!! 他也能看到飞机票的目的地!! 到底是她太过大意了,进门的时候直接把包一甩,让包扣打开了…… 还是,是程洲自己亲手打开的包扣,翻动了她的包?! 第82章 怀疑她出轨? 傅茗蕊看著眼前程洲,四肢百骸仿佛被钉在原地。 程洲会不会已经发现了她刚从港城回来? 他的目光是否落在机票的那个地址上…… 在血液急速涌动之后,她反而快速地冷静了下来。 来吧。 如果此时此刻就是要和程洲撕破脸。 她不介意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一些。 不如看看。 看看两个人当面对峙会有怎样的一番撕扯。 就在傅茗蕊攥紧拳头的时候—— 程洲伸出了手。 他缓慢地將手落到了傅茗蕊的包里。 然后从那个包里抽出了一个什么东西。 一方柔软的手帕被展开来。 程洲用两根手指捏住手帕,將它拎到半空中。 他抬头问傅茗蕊,“这手帕怎么以前从来没见你用过?” 傅茗蕊心里一惊。 下一秒她反应过来,这是那个在机场遇到的大佬塞在她包里的。 当时她打算拒绝对方的好意。 但那位看惯了言情小说戏码的男士却仍旧要將手帕递给她,以示自己的绅士风度。 傅茗蕊心里反而微妙地鬆了口气。 “是我最近新买的手帕。” “平常放著,有备无患。” 程洲的目光落在这一方手帕上。 顏色很素,看起来面料做工都不错。 不像是傅茗蕊平时会用的东西。 如果说傅茗蕊最近改了口味换了审美,买了另一种款式的个人用品,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程洲沉默了。 半晌,他收回了所有的疑问,“好吧。” 他把手帕丟回傅茗蕊的包里,说,“很晚了,我们一块儿回臥室休息吧。” 傅茗蕊点点头,返回了臥室。 * 这一晚上,同床异梦。 两人各自睡在床的两个边角,中间隔了很大的空隙。 她不知道程洲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是在想那一方手帕的事? 莫非他在心里揣测她是不是在外面偷情? 傅茗蕊倒也已经无所谓。 ——管他心里想些什么呢。 她脑子飞快地转动,心想。 刚才程洲將手帕丟回她包里之后,就催著她回臥室睡觉。 因此,那张机票就留在她半敞开的牛皮包里。 这始终是个定时炸弹。 她明天要比程洲起得更早些,不动声色地去將机票的票根销毁掉才行。 睡到半夜,傅茗蕊感觉身侧的床微微的陷了下去。 是程洲起来了。 深更半夜,他竟然起来了。 傅茗蕊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儿,身上所有的触感也被放到最大。 黑暗中,能听到程洲下了床,踩上拖鞋的声音。 接著便是拖鞋落在地板上轻微的声响。 他將门打开了一道缝隙。 ——只有很小的一道缝隙,刚好够他一个人闪身而出的角度。 他出去之后,又悄无声息地关门。 连最后一丝月光也被隔绝在外面。 整个臥室陷入一片死一样的漆黑。 傅茗蕊的心开始狂跳起来,这个时间点程洲出去干什么? 她也很想一併跟著出去,但是想到上一次自己出去之后,发现程洲仅仅只是在外面上厕所罢了。 这样次数多了,难免不让程洲產生怀疑。 傅茗蕊伸出手,摸到自己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迅速打开了监控。 从她手机的监控画面里能看到程洲走出臥室之后,正停留在客厅中。 监控画面很黑,安安静静的家具,四下无声。 只有那一个男人,在泛著绿光的屏幕的光线之中,久久地定格在壁炉的前面。 这一画面像极了鬼片。因为是从监控画面里看到的,一切色调都显得极其诡异。 傅茗蕊的心狂跳得更加厉害。 他站在壁炉前。 程洲竟然站在壁炉前。 他一定是察觉到什么了吧。 终於,她看到程洲伸出手,打开了壁炉上面的暗格。 那个抽屉就弹了出来。 程洲向前走了几步,查看暗格里的东西。 过了一分钟之后,他又將暗格合上,悄无声息地折返回来。 傅茗蕊总算鬆了口气。 她暗自庆幸。 自从自己发现这个壁炉和暗格之后,她就找人修改了家里的监控角度。 原本的监控角度是拍不到客厅这个角度的。这也就是为什么上次程洲折返回家去客厅时,她始终无法找出客厅秘密的缘故。 好在她修改了监控摄像头的角度。如今看起来,这是她做过的最明智的决定。 看来,程洲的確是起了疑心。 他去查看了暗格里的东西是否完整。 现在,他返回了。 听到外头脚步声的时候,傅茗蕊迅速將手机重新放回床头柜上,按灭屏幕,缩回被窝。 一切都佯装无事,甚至连被窝的起伏的轮廓都没有变。 她篤定,程洲察觉不出异常,因为她早就已经將所有东西还原到极致,该放回去的东西都放回了。 臥室的门开了,程洲走了进来。 他站在她的床边,借著窗外一丝透进来的、昏暗的路灯的光晕,他久久地凝视她的脸。 这种感觉让人毛骨悚然。 当你熟睡的时候,有一个人站在床边,定定地看著你。 那无声无息的眼光,目光久久地落在她身上,像是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几乎要让人窒息。 她让自己保持平静,不让呼吸的频率乱上半分。 如果她此刻呼吸乱了,或是频率突然变化,程洲便会知道她是假装熟睡…… 傅茗蕊压抑住自己狂乱的心跳,一吸、一呼,一吸、一呼。 呼吸的频率散在空气中。 不会有人知道她的皮肤上已经起了鸡皮疙瘩,被窝底下的手脚也早就已经出了汗。 终於,程洲收回目光,重新走回了床的另外一边。 她能感觉到床侧又是静静的一陷落。是程洲上来了。 这个晚上终究是过去了。 到后半夜,两人各自在床的两边睡觉,相安无事,其他异常。 第二天一早,傅茗蕊就早早起床,收拾了自己放在客厅的牛皮包。 程洲起床之后与她一起吃了顿早饭,然后便驱车去了工厂。 傅茗蕊平时去得晚,便先收拾起了家里的东西。 程洲离开不久,她收到了黑客大佬打给她的电话。 “傅小姐!傅小姐!” “我这边又有了新的动向!你要不要听?” 不等她回復,黑客大佬继续往下说。 “上次你让我调查这家艺术品评鑑机构,我就去做了一些功课——” “明面上的那些东西你都知道了,但背地里,我还挖掘到一个信息——” 傅茗蕊忽然有种感觉。 这好像是一个重要的信息。 第83章 神秘评鑑机构 黑客大佬透露。 “这家鑑定机构有一个黄金鑑定师,他的人气是最高的。” “而你那几幅画作的评价报告,大多数也是出自他的手笔。” 傅茗蕊:“你的意思是,我的那些画都是由他鑑定的?” 黑客大佬:“对!” “关於这个鑑定师,他毕业於知名大学的美术史专业,后赴欧洲深造,拿了一个艺术史硕士学位。” “从欧洲回来,他先后在多家知名画廊和拍卖行担任艺术品评鑑专家,给投资者提供专业的艺术品鑑定和评估服务。” “总之,光看履歷,各种高大上,让人高攀不起!” “但我却查到……他曾经被判了三年的有期徒刑。” 傅茗蕊:“啊?他做了什么?” “他帮助某些藏家將贗品高价出售,被人发现了,举报了。” “出狱之后,他的名声在圈子里坏了,没有任何大机构愿意重新僱佣他。” “他就在街头无所事事,待了小半年,从事一些低端的艺术品交易工作赚一些外快。” “反正就是游走在灰色地带。” 傅茗蕊听明白了. “一个原本坐过牢的人,现在摇身一变,被包装成了一个海外鉴评师,还在一家高大上的国际机构里面工作。对么?” “我就是这个意思,”黑客大佬继续说,“我还查到他出狱之后沉迷於赌博,曾经在西洋洲的一家赌场欠下了千万美元的赌债,他每天四处躲债,听说还有一些黑帮的人受僱要剁他的手脚。” “他在各地四处逃亡、住旅馆,但最终没躲过去,还是被抓回去了。” “被抓回去之后,许多人以为他会就此消失,或者他的器官有可能会流落到黑市上……” “但谁知道他却相安无事地出来了。” 傅茗蕊:“为什么?”落入黑帮之后,还能全须全尾地出来。 这个人是有什么本事? 黑客大佬:“那人就是运气不错!他遇上了一个姓韩的大佬。那个大佬替他把所有的赌债还了,还给他洗白了身份!” “你说的那个姓韩的人是什么来歷背景?” 傅茗蕊只觉得自己好像抓到了一丝丝脉络。 但是这点东西太飘忽、太不真实。她无法推断出背后更深的东西。 就好像有一张密密麻麻的网即將落下。 但她只能窥见出其中一两根绳样,却无法看到整张网的全貌。 黑客大佬:“那个姓韩的来歷背景我倒不清楚。对方很神秘,没有泄露出更多的个人信息。” “不过,他既然要捞这么一个人,必然是有利所图!” “那个评鑑师被经过一番包装后,现在就在一家国际评鑑机构的港城分店工作。两者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联繫?” 掛下了黑客大佬的电话,傅茗蕊迅速梳理了一下当前的信息。 就目前已知的信息,她想,整个故事的顺序应该是这样: 她在画室埋头画出了画稿,程洲用各种各样的理由偷走她的画稿,交给了张明红。 而张明红则不知用什么方式將自己包装成了精英的女艺术家,將这些画放在自己的画展上一炮而红。 这些画作同时流进拍卖会。 她本人也因此而成名。 而这些画作能够流入拍卖会的前提是,它们都在这家评鑑机构被估量过,那个评鑑师为她的画评估出了几百万、乃至几千万的商业价值。 有意思起来了。 偷她画的人原本只是一个能力普通的女学生。 而包装她画的人又是一个有道德歷史污点的反派角色。 事情忽然变得很有意思。 冥冥之中,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呼之欲出。 只可惜傅茗蕊始终抓不到其中关键性的关联。 就在这个时候,傅茗蕊收到了爸妈打过来的一通电话。 “小蕊啊,你放心,我们已经平安到了这边!” “人文风景都挺好的,一路上过来到处都是萨瓦迪卡,好多人都会说中文!” 傅茗蕊一愣:“爸妈,你们去哪儿了?” 母亲倒是很奇怪,“我们出去旅游了呀,怎么,程洲没跟你说这件事吗?” “出去旅游??你们去哪儿?” 母亲回答,“我们去邰国了呀。” 这个母亲显然是笑呵呵地与父亲在坐车,“我们俩老人天天待在家里没啥意思,就想著出来玩儿,旅旅游。” “酒店、行程、导游还都是女婿一首安排的!” “不过我瞧著程洲安排的挺好,我们都挺满意的。” 傅茗蕊攥住手机,一颗心马上下沉。 “你们出去旅游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母亲还觉得有些奇怪,“程洲前前后后帮我们安排了不少日子呢。我还以为他会跟你说的,我们就没跟你打招呼……” “不过你放心,我们已经平安落地了。” 傅茗蕊在电话这边沉默了许久。 最后,她只听到自己努力挤出笑意:“好,那你们玩得开心。” “到了什么景点多拍些照片给我看看。別忘了买点旅游特產!” 必须要挤出笑意。 不能让他们听到她话语里面的担忧。 “对了,你们住的什么酒店啊?把酒店名称发给我吧,我好联繫。” 母亲笑道:“好的好的,知道了。我这就把酒店名字发给你!不过没多大事儿,你別操心了!我这边还有点事儿,我就先掛了啊。” 电话掛掉。 傅茗蕊握著手机缓慢地坐在床边,突然有一种很深的无力感。 她隱约回想起自己在更衣室里听到了程洲说的那些话。 “她什么都不懂,就连她家里人也很依赖我……” “她爸妈出去旅游,行程,酒店还都是我一手安排的……” “像我这样的好女婿应该去哪儿找?” 程洲在背后替她父母安排一场旅游,目的地还是邰国。 而她竟然对此一无所知。 若不是今天母亲落地之后打了个电话给她,她还不知要被瞒到什么时候。 无力感是一方面——怨恨自己並没有如程洲那样深得父母的信赖。 另一方面,却有一种惶惶不安。 若是自己和程洲的关係闹掰了,他能做到什么程度? 而且,邰国真的安全吗? 行程酒店又都是程洲一手安排的。 若是他心里怀著什么歹意,或者把父母作为筹码,要挟她…… 她不敢去细想。 她只在心里期望程洲不是那样的人品,不会做到这样的下限。 她翻出手机,看到母亲发给她的酒店的名字。 她想起自己有一个在那边做生意的朋友,多年不联繫。 於是她复製了酒店的名称过去,委託那位朋友帮她去酒店看望一下他父母,慰问两句。 “你就说你是顺道路过这家酒店,进来看看叔叔阿姨。” “你跟他们聊聊天,问问旅途愉不愉快就行。你是我朋友,他们肯定会热情招待你的。” 朋友很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但十分钟后。 朋友给她发了一条信息:“你確定他们现在人已经到邰国了吗?” “怎么?” “我查不到你说的这家酒店。” 傅茗蕊唰一下站起来:“——你说什么?” 第84章 他发癲了,一起发癲 这一刻,傅茗蕊內心焦灼起来! 怎么会找不到这家酒店? 父母明明说落地抵达了邰国,方才在通话中,也听到他们刚从车上下来…… 酒店和行程都是程洲一手安排的! 他到底把她的爸妈都安排到哪里去了?! 傅茗蕊没有多想,反手打了电话给程洲! “程洲——” 却不想,电话一接通,那边的程洲就开口。 “老婆,我现在很忙,在开会,有什么事儿晚点说。” 他语气不容置疑,说完就掛下了。 傅茗蕊听著电话里的忙音,心乱如麻。 她又拨了一通电话。 电话拨通后,程洲的语气显然已经没有上一通那么好了。 “老婆,我不是说了我在忙么?有什么事情晚点说——” 上一通电话他尚且还保持了周到的平静语气,这一次直接就显出了几丝不耐烦。 傅茗蕊:“我就问你一件事——” 话音未落,嘟嘟嘟嘟。 电话又被程洲给掛掉了。 她鍥而不捨,继续拨电话。不问到她是绝对不会罢休的! 而程洲也像是被她的举止所惹恼了一般,这次连接都不接,他就直接掛下了。 傅茗蕊继续打。 程洲又是反手掛掉。 两人就像是在拉锯战一般。 电话一通接著一通,一种无声的博弈被展开。 到最后,程洲极度不耐烦地接起了电话。 “我马上要出发去外面的厂子谈合作。” “有什么事儿等我回来再说。” 傅茗蕊语气却比他更硬:“……我现在就要问你。” 这一刻,能感觉到程洲有一丝僵硬。 两人很少会把关係闹得这么僵。 傅茗蕊言语中这么呛的火药味,大有一种战斗一触即发的意味。 程洲的语气也冷了下来:“你怎么回事?!听不懂我刚才说我在忙么?” 若换做是平时的傅茗蕊,她或许会用更加柔和或者更加迂迴的方式,与程洲周旋。 但今天,她却已经被愤怒和担忧冲昏头脑。 程洲动了她的家人。 而她的家人,是她的底线。 事先底线,她根本冷静不下来。 一把无名怒火在她的胸口肆意燃烧著,有那么一刻,她甚至想要衝出去和程洲同归於尽算了。 “我不管你在忙什么,我现在就要问。”她一字一句。 程洲也仿佛被气到了,冷笑起来:“怎么了,今天这么癲?!你今天吃错药了?” 傅茗蕊想也不想。 “是,我是吃错药了。” “我吃了那么久的保健品假药,怎么就不能癲一下了?” 一时,程洲沉默了。 这句话,直接就撕开她与程洲一直假惺惺维持著的和谐夫妻的表象。 程洲掛下电话,车子在十五分钟后就停在了家门口。 他一路风风火火地上来了。 见到程洲出现,傅茗蕊只是冷笑著问了一句:“你回来了?刚才不是说在忙么?” 她已经懒得在他的面前装! “一会儿要忙著开会,一会儿要忙著去外面的工厂考察。” “我以为你这么忙,不会有时间回来。怎么一听说我吃了假药,你就回得这么快?” “是外面的工作一下子不重要了么?” 程洲忽然大步向前,拽过傅茗蕊:“你知道这件事了?是谁告诉你的?” 傅茗蕊:“谁告诉我的,还重要么?” 这一刻,情绪忽然决堤。 “你给我的药换成了长效避孕药,眼睁睁看著我一天一片地吃,我都吃了这么多年了,你从未多心疼过,也从未多眨过一下眼。怎么现在反而慌了?” 程洲忽然烦躁起来。 他扯了扯领带,来回在家里踱步。 傅茗蕊一看就知道。 程洲这是在想对策。 他在想,这件事怎么就这么被这个女人给发现了呢。 他在想,该怎么搪塞,该怎么圆谎,该怎么让自己重新能够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 终於,程洲踱完步,转身面对她。 “老婆,这件事你可以听我解释——” “我不想听你解释。”傅茗蕊冷声打断,“我现在只想知道,我爸妈去哪儿了?” 程洲一愣:“你说什么?” 傅茗蕊的眼睛通红,看著他的样子恍若一只鬼:“我问你,我爸妈现在人在哪里?他们怎么样了?!” 程洲皱眉,语气冷淡下来:“莫名其妙!你为什么这么质问我?我还能把他们怎么样?” 傅茗蕊的无名怒火又是升了起来! 这一刻,心底的暴躁与烦怒再也无处可藏,她一把將身前的桌子推翻! 桌上的碗筷和餐具全都被扫落在了地上! 所有东西噼里啪啦地掉落在地上,许多瓷器的碎片迸了出来,地板上缓缓流淌开许多的液体。 程洲低头看了看脚下的桌子,神色中露出震惊。 再抬头看傅茗蕊的眼神,更好像是在看一个疯子! “傅茗蕊,你到底在干什么?!”他冷声质问。 “你安排他们去境外旅游,你跟我说过吗?”傅茗蕊咬住唇,死死盯住了程洲,“你一手安排了行程,一手安排他们落脚的住宿,你做这些是图什么?” “我图什么?!” 程洲大步跨过了一地的狼藉,一把拽过了傅茗蕊,声音也开始失控起来。 “我是他们女婿,我替他们安排这些有什么错?” “你把我想像成什么人了?” “老子辛辛苦苦做这么多,连你的半点感谢都得不到!我就问你,你什么时候陪过我的爸妈去旅游了?你有过吗?” “之前我爸妈要去旅游的时候,想找你这个儿媳妇一块儿出发,顺便让你做嚮导,可是你根本不肯去。就为了这件事,我妈跟我慪气慪了好多年!她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儿媳妇,一点都不想著要伺候公婆!” 程洲说著,嗓门也是越来越大。 仿佛也有许多情绪,在他的心中积压了很多年了。 “傅茗蕊,我从来没指望你是个十全十美的老婆。你没什么社会经验,也不懂家里家务活儿的这些事,你从小养尊处优惯了,就算结了婚也是习惯了僱佣保姆,找钟点工来干活!这些我都可以忍!” “虽然在我的想像里,你这样的老婆距离『贤惠持家』实在差距太远了,和我想要的贤內助一般的女人也差距太远了!但是……考虑到你对我也算是一心一意,没什么太多的心眼,我都把这些给忍了下来——” 第85章 他动手家暴 “虽然在我的想像里,你这样的老婆距离『贤惠持家』实在差距太远了,和我想要的贤內助一般的女人也差距太远了!但是……考虑到你对我也算是一心一意,没什么太多的心眼,我都把这些给忍了下来。” “我爸妈一直不太喜欢你,这一点想必你也知道!我不知道为了你,在她面前忍了多少事……” “我妈妈一直埋怨你太娇贵,结了婚却不操持家务,还要另外钱请保姆来……她觉得你做妻子的很失责!” “可是我想,只要你愿意好好跟我过日子,好好照顾我的家里人,我都可以不介意这些——” 傅茗蕊忽然笑了两声,只觉得自己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有意思的笑话! “如果不是我家里有厂子,你还会忍我吗?” 程洲一愣。 谁也没想到,傅茗蕊忽然把这一层窗户纸捅破了。 “如果我家境贫寒,和你一样出生农村家庭,家里还有两个兄弟姐妹,一无所有……你还会忍那么多吗?” 又是一阵死一样的沉默。 空空荡荡的客厅里,那些散落满地的瓷器碎片就像是一个乱葬岗,埋下了一屋子死去的东西。 反正已经破罐子破摔了。 无所谓了。 傅茗蕊一步一步地向前,逼著程洲一步一步地后退。 “原来你对我这么不满意,原来你觉得我不够是一个贤妻良母。” “这么多不满意,你为什么要一直忍在心里?” “你觉得我不是一个合適的贤內助,我不会照顾家里,操持家务,也不会替你管理好大后方,让你在前方安心打拼,是吗?” “那你为什么当初还要和我结婚?” “如果你没什么能得到的,你又何必吃这份亏?” “你若是得到了什么,你现在又在抱怨什么?” “人不能既要又要还要,什么好处都让你占了!” 这话一出,傅茗蕊知道。 自己和程洲的关係再也不可能回得去了。 她已经把一切都捅破了。 甚至捅得太明白了。 程洲会知道,原来他的金丝雀已经一朝恍然梦醒了。 他会发现,原来她已经心生不满很久了,她已经开始在动摇这段关係了。 但……她此刻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从程洲开始打算动她的家人的那一刻,她就不可能再忍下去了。 傅茗蕊:“所以,你把我父母安顿在哪里了?快告诉我!” 程洲忽然暴躁起来,隨手捡起旁边插用的小玻璃瓶,反手就是摔碎在地上! “啪”的一声,如此清脆! “好,傅茗蕊,我现在算是知道你心里是怎么看我的了!” “我待你简直仁至义尽了!替你家打理厂子,替你爸妈安排娱乐活动,你不会做的那些大事小事,通通都是老子在外面操持!赚钱,你会吗?应酬,你会吗?去外面找资源,你行吗?” “我一个人把这个家撑起来,老子这些年,做得难道还不够?!” “我这么好的男人去哪儿找,你竟然还不珍惜!” “你不是想知道你爸妈去哪儿了吗?来,我告诉你!” “这个就是你爸妈住的酒店!看清楚了没有?!” 说著,程洲猛然拎起了傅茗蕊的后脖子,就好像是拎著一只鸡! 傅茗蕊惊叫起来! 程洲不管她的惊叫,直接將她狠狠丟出了门! “我这些年对你的態度太温和了,是不是?老子宠你,哄著你,满足你的需求,方方面面都给你太多了,结果,哈,你不拿老子当回事儿了是吧!” “事到如今,竟然让你骑到我头上来了!” 傅茗蕊激烈挣扎著:“程洲,你干什么?” 程洲反手一个巴掌,“啪”一下清脆打在了傅茗蕊的脸上! “我在让你看清楚现实!” “这个家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全都是靠老子一个人!你什么都不是!你有什么理由来质问我?” “没错,那个保健品里的药確实就是我替换的!是我替换了长期避孕药,那又怎么样!你想离婚?你敢离嘛?你离得起吗?” “像你这样的女人,离了婚之后,还有谁会要你?” “你觉得你的日子真能过的下去?!” 说著,又是“啪”一下,清脆打在了傅茗蕊的脸上! “我现在只是在教会你看清楚局势而已!这个家是我的,房子也是我的,车子也是在我名下,你想走,那你就捲铺盖走啊!” 程洲发了狂,从臥室里扯出了傅茗蕊的行李箱,胡乱往里面丟了几件衣服,就把整个行李箱一把盖上,从二楼窗口丟了下去! 傅茗蕊:“你疯了!” 程洲:“我告诉你,这个家里没有什么东西是你的,最多几件衣服而已!哦,你身上穿的这件衣服,好像也是我去年的时候买给你的!真想和我划分清楚界限,你就把衣服给脱了让我看看!?” 傅茗蕊:“程洲,你真的疯了!!” 两人在狭窄而昏暗的楼道间激烈地拉拉扯扯,拉扯中,她被程洲一把推了下去! 咕嚕咕嚕咕嚕! 她在楼梯上滚了一圈! 等傅茗蕊抬起头的时候,她脸上掛著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伤口还在不断地渗出鲜红的血液…… 程洲也是一愣。 “小蕊——”他想要上前。 但脚步又顿在原地。 最终他只冷声道:“你这是自作自受!” 说著,他把屋子里剩下几件她的衣服也劈头盖脸地丟在她身上,只留给她一句。 “你滚吧!” …… 傅茗蕊一瘸一拐地走到了外面,从草坪里捡起自己被从二楼窗口丟下来的行李箱。 里面好几件衣服都是她最喜欢的。 程洲这人,的確很会戳人心窝子。 他丟下来的衣服,刻意都挑了她的心头爱,挑了她平日里精心熨烫、细心养护的、连下水都不捨得的衣服。 他这是要让她感受到的伤害被放大到极致。 头顶乌云堆积,很快下起了淅沥沥的小雨。 她先飞快確认了一下手中的录音笔。 录音笔里的內容,完完整整地把两人刚才的对话都记录了下来。 至少在这录音里面,程洲亲口承认了,他把她的保健品替换成了长效的避孕药…… 接著,她朝著警局走去:“你好,我想报案,有人家暴。” 只走了两步,手机震动。 她低头一看。 竟是父母又给她发来了视频电话…… 第86章 雨夜车內的曖昧 傅茗蕊咬了咬牙,掛下了视频电话,改为了语音通话。 她不想让爸妈看到她此时此刻的样子。 “妈,”她强顏欢笑,装作自己的语气寻常,“你们没事吧?一切都好吧?酒店前台有没有联繫电话?你去问了没?” 母亲:“哎哟,你刚不是让我问嘛,我就去前台问了一下,电话发给你了……不过,我跟你爸住得挺好的,你真不需要担心什么!对了,听到你那边怎么有呼呼的风声?你人在外面?” 听到这番话,傅茗蕊总算放下了心。她疲惫靠在柱子上,却只是强笑:“没事,只是在外面遛个弯……” 掛下电话,她一瘸一拐朝著警察局走去…… 雨丝开始在身后飘落。 她將母亲发给她的酒店前台电话发给人在当地的朋友。朋友很快帮她打听出来。 “哦哦,有这个酒店!这家酒店还是当地比较高级的酒店,华人老板开的,不会有什么问题!之前是阿姨发错了名字,我才一直都没有查到……” 闹了半天,竟是一场误会。 也好在是一场误会。 她拖著自己的行李箱往前走,拖了一半,忽然丟下了。 实在是力竭,拖不动了。 她盯著这些衣服。 过去的东西,就永远让它过去吧。何必留恋。 * 暴雨砸在警局玻璃檐棚上,声音像无数把碎石子。 傅茗蕊坐在警察局內,后腰撞上冰凉的金属长椅。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止痛片药效正在消退,颧骨上的淤青隨著心跳突突胀痛。 刚才已经把笔录做完了。 程洲家暴,已经成了既定事实。 “女士您稍等一下,我们现在正在传唤他……” 做完笔录,傅茗蕊走出来。 外面陡然变得很冷,夜晚的冷风呼啸在警局门口的空地上。 黑色宾利碾过水洼停在她面前时,飞溅的雨水打湿了她的小腿。 车门从里面被推开。 司寇岿然撑开一把巨大的黑色的伞,站在她的面前。 他撑开伞的动作像展开鸦羽,黑色西装像融化的夜色裹住他修长身形。 漆黑的瞳孔扫过她红肿的眼角,伞面倾斜的弧度恰好挡住路边的灯光。 竟然是司寇岿然。 傅茗蕊没料到,自己竟然在这里遇到了司寇岿然。 这个人,已经是第二次出现在警察局门口。 上一次的时候,他斜著靠在车门边上,在夜晚路灯的浮尘下等她。那晚他保释了她出来,还在她的肩膀上围了一块披肩。 而这一晚,他竟然又在。 “上车。“他说。 已经疲惫到极致的傅茗蕊没有再拒绝。 真皮座椅残留著暖风余温。 她坐进去,毯子落进她怀里时,带著烘乾后的蓬鬆感。 车载香薰是苦艾混著琥珀,冲淡了她袖口沾染的警局消毒水味。 她一坐入车內,就好像是在海面上漂浮得浮肿快脱水的人,忽然来到了温暖的雪中小屋內烤著炭火。 司寇岿然,这个比她小这么多岁的弟弟…… 竟给了她这样的安全感。 司寇岿然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会儿。 终於,他问。 “程洲打的?“ 傅茗蕊把毯子拽到下巴,睫毛在眼下投出颤抖的阴影。 她没说话。 说不出口。 这时候,父母的视频电话又拨了过来。 她犹豫了一会儿。 好在刚才在警察局里,稍微收拾了一下,至少现在已经不是满头满脸是血痕了。 她犹豫著,接起了视频。 母亲的笑脸撑满整个画面:“小蕊!猜猜我们在普吉岛找到什么宝贝?“ 她举著个海螺凑近镜头,浪声几乎盖过她的声音。 能感觉出来,爸妈似乎玩得很开心。 傅茗蕊强顏欢笑起来,用活泼的语调发问。 “风景真不错呀!” “你们有导游吗?报团了吗?” “同一个行程里面有多少个人?都是华人吗?待会儿什么时候回去呀?” 母亲笑起来:“哎呀,你怎么操心那么多,爸妈又不是什么小孩子了,再说了我们出来玩也都是报正规团的,有什么可担心的……” 说著说著,母亲声音变了。 “小蕊,你脸怎么了?怎么不露出正脸啊?” 傅茗蕊刚才一直都只拿四分之一的脸露在屏幕里。 这四分之一的脸也是用刘海和碎发挡了一半。 傅茗蕊將手机摄像头对准车顶灯。 “哦,我现在在网约车上呢,不是很方便聊天……“ 她把指甲掐进掌心,才压住心头情绪的涌动。 “哦哦,在坐车啊!” “那你先坐车,妈妈就不和你多说了,我们晚一点聊!我们今天买了好多东西呢……回酒店和你说……” 电话掛下了。 刚才车內还是一通高声聊天与欢笑,言语间能量很足。 一掛下,骤然就像是空气结了冰。 整个车內安安静静。 傅茗蕊侧头,看到司寇岿然搭在方向盘上的手,青筋在冷白皮肤下像蛰伏的山脉。 外头依然是下著雨。 雨刮器规律地刮擦著车窗。 等屏幕终於暗下去,她也像是能量用尽了一样,整个人陷进座椅,任凭止痛片的困意漫上来。 止痛片不能多吃。 多吃,就很容易陷入沉睡。 混沌间,感觉有人在她身上多搭了一条温柔的毛毯,隱约间,还混著压低嗓的通话:“……嗯,第三根肋骨……分寸你掌握。“ 傅茗蕊不知道自己就这么睡了多久。 她甚至都忘了要告诉司寇岿然自己的目的地。 车驶过减速带时她才稍微醒来了一点,然后发现…… 他的西装外套竟然就这么盖在自己身上。 傅茗蕊轻笑一声:“说起来,已经欠了你好几件西装外套了。” 一件是吐脏了,一件是拿来当抹布,给她擦拭那天晚上的礼物裙子了。 这个男人的西装外套就好像是不要钱一样。 司寇岿然正在等红灯的间隙发一条工作相关的语音。 他的侧脸被手机蓝光映衬著,透出一丝冷峻。 傅茗蕊发现,他面对她时,总是未语先笑,眼底弯起来,漾出一点笑意。 可不面对她的时候,又好像天然有著一身矜贵的、疏离的气质。 尤其此刻在交代下属做事的时候…… 让人不敢近看,也不敢褻瀆。 导航显示离目的地还有三公里。 而他的袖扣硌著她发烫的耳尖。 她才发现,她不知何时竟歪头枕在了他手臂上—— 第87章 再度被他拿捏 刚才一路上,司寇岿然都是单手打著方向盘,而另外一只手则探过来,横过她的肩膀,被枕在了她的侧脸之下。 她枕得那么死,以至於……司寇岿然的手指已经有了片刻的僵硬。 “抱歉……!“意识到这一点,傅茗蕊触电般弹开。 “没事。“ 司寇岿然只淡淡吐出两个字。 他熄灭屏幕,黑暗立刻吞没了方才转瞬即逝的那一点蓝光。 仪錶盘萤光勾勒出他的唇线。他说:“到地方了。” 傅茗蕊抬头一看。 是一个陌生的公寓。 “这里是你家?”她问。 司寇岿然:“是……我朋友空置著的一处房子,这段时间你隨意使用就可以。” 傅茗蕊:“这怎么可以?” 她原本想说,你把我送回家就行。 但转念一想,她现在哪里还有自己的家? 就像程洲所说的那样,房子都在他的名下,家里不动產都是归他的。一吵架,他就把她的行李和衣服全都从二楼丟了下来。 她恍若一只丧家之犬。 眼下,根本没有什么地方可去。 短时间內,她也不会再想见到程洲那张脸。 司寇岿然倒是非常贴心,给她寻找了一个朋友空置的公寓,给了她足够的个人空间。 “谢谢你。”傅茗蕊开口,“等我解决好了手头的事情,有机会请你吃饭感谢。” 司寇岿然却只是抿起唇,很细微的一点上扬的弧度。 “傅小姐已经欠了我好几顿饭了。” 她一时无言。 * 上了楼。 落地窗外,宾利车从雨雾中离开,在街角转了一个弯,消失不见。 * 夜晚,傅茗蕊望著天板。 陌生的床,陌生的吊顶。还有身上隱隱作痛的一丝痕跡。 她做出了决定。 要用最快的速度和程洲提离婚。 每一个被拉长的战线,其实都是她留给自己的煎熬。 她现在手头已经掌握了程洲足够多的东西…… 他在职场上骚扰女助理,和夜场小姐偷情,把她的保健品替换成避孕药……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她可以制约他的筹码。 甚至不需要闹上法庭。只要她把这些东西甩在程洲的面前,告诉他自己要公开这些秘密,程洲就会节节败退,最后答应她所有的离婚要求,他自己净身出户。 她手里的东西,让程洲分文不剩地净身出户,绰绰有余。 至於更多的秘密…… 关於她那些流入港城的画,关於他和陈綺蔓之间的来往…… 这些她都不想再深入追究。 索性离了婚,与这种担惊受怕的生活迅速隔离,一刀切开。 想好了这些,傅茗蕊就暗暗决定,等父母从国外旅游回来,她就对父母公开。 之后两日,傅茗蕊没有去厂子上班。她请了病假,不想让厂子里的同事看到她脸上的那些异样,传出什么流言蜚语到爸妈的耳朵里。 听说程洲被警察局给拘留了。程洲本人对此骂骂咧咧,“不就是打老婆而已,这种事情也要拘留吗?!我打我自己的老婆关你们什么事?!” “这是家事,你们掺和什么?哪个男人没打过老婆,装什么装?” 他骂了许久,但仍旧被处以三日的拘留处罚。三日后他被放出来,运气不太好,还遇上了一伙街头的小混混,被打得进了医院,又在医院里多疗养了两日。 她听小柴吐槽:“程总让我不要把他被警察局拘留的事情说出去,就让我对外宣称他是生了病,请的是病假……呵,现在你和程总两个人同时请病假,厂子里许多人都在暗地里揣测有什么內情呢。” 傅茗蕊冷笑一声,心想,程洲的確倒霉,但也是活该。 几日之后,父母从国外旅游回来了。傅茗蕊正想要找父母好好聊一聊,没想到,却是父母先找上了她。 “小蕊!今天正好你也有空,大家一起来吃个饭!我们从外面买了好多特產回来呢……” 说著,母亲甩过来一个地址,是一家餐厅。 傅茗蕊想,吃个饭也可以。正好趁著这个机会,和爸妈谈谈心。 把该说的事情,通通都说明白了。 * 晚上,傅茗蕊抵达了餐厅。 推开包厢雕木门时,水晶吊灯的光刺得她眯起眼。 她没想到,她竟然在这里见到了她最不想见到的人——程洲。 按理说,他应该还躺在医院才对。 但傅茗蕊仔细观察了一下。 伤情都被掩盖得很好,看来,还是打得不够重。 母亲的桃红色丝巾晃过视线:“小蕊,快来坐下,小程特意给你点了你最喜欢吃的菜……丰盛得很呢,你一定喜欢的……“ 程洲起身替她拉椅子,腕錶磕在大理石桌面发出脆响。 冠冕堂皇。 装模作样。 傅茗蕊盯著程洲,程洲则看向了另外一个地方,避开了傅茗蕊的视线。 他向来在饭桌上,如鱼得水。此刻也是,他已经嫻熟地很父母聊起了桌上的饭菜。 “爸,妈,尝尝这个冰镇醉虾。“ “这家饭馆的手艺非常地道。” 母亲也乐呵呵的:“你选的地方,肯定是不错的!” 傅茗蕊冷著脸,没有动筷子。 她的余光瞥向了程洲。 程洲和她父母相谈甚欢的样子,刺痛了她的眼睛。 他多会演啊。 像个好儿子,好丈夫,好女婿。 演得面面俱到,比她这个亲生女儿还会来事儿。 她找了个藉口,去洗手间洗了手。转身的时候,遇到了程洲。 程洲站在她面前,目光落在她的脖子上。 那里仍然有一点淤青,只不过被她找了一件高领毛衣,遮盖住了。 傅茗蕊:“程洲,你还真敢来!我还没有把你家暴的事情告诉爸妈!你难道就不怕你进警察局的事情——” “你要是想告诉爸妈,你肯定已经告诉了,不是吗?” 谁知道,程洲竟然厚顏无耻地的打断了。 “你到现在都还没有说,说明,你不想告诉爸妈。” “所以,我又有什么可害怕的。” 程洲说完,竟然还笑了一下。 傅茗蕊狠狠咬住唇! 他可真是太懂得如何拿捏她,如何找她的软肋。 他非常清楚:她不希望让父母担心,不想看父母看到她身上的那些伤势…… 而程洲偏偏就拿捏住住了她! 傅茗蕊忍下怒气,回到了包厢。在对上母亲热情的夹菜的时候,她终於还是挤出了一丝笑。 怒火是对著程洲的。 而对自己的父母,又怎么能冷著脸呢。 她谢过了母亲的夹菜,低头吃了起来。 程洲也进了包厢,坐下来,继续和爸妈热络地攀谈起来,聊得两位长辈都哈哈大笑,红光满脸,场面一度很热。 终於,傅茗蕊打断了这份“闔家团圆”的画面。 “爸,妈,你们不是说,今天找我吃饭是有什么事情要说么?” “你们想说什么事?” 母亲笑起来:“好事啊,当然是好事!” 父亲將转盘推过来,冰雾模糊了每个人扭曲的倒影,“多亏了小程牵线,我们在普吉岛谈成了大生意!“ 她一愣。 虾钳扎破指尖。 母亲很高兴,坐过来,握住她的手。 “你爸爸不是一直希望咱们的厂子可以走出国门,走向世界么?现在国內的竞爭已经趋近白热化了,但是国外市场还有很大一片可以拓展……“ 母亲喜气洋洋,还多开了一瓶酒。 “小程把咱家老厂区和东海岸项目合併,成立了新公司!你爸签了股权代持协议,以后咱们家占股35%呢!!“ 饭桌上,爸妈两人都露出了欣慰的笑意。 程洲本人也是极其得意。 他还不经意地瞥了傅茗蕊一眼。 那一眼的眼神里,透著一种隱秘的优越感。 傅茗蕊的瓷勺跌进汤碗,溅起血滴般的油。 第88章 对家人摊牌离婚! 成立了新公司…… 爸签了股权代持协议…… 一时之间,危机感就像海浪一样涌了上来。 她心跳开始加快。 但,身处这样一个闔家团圆的大圆桌之上,在这样其乐融融的一家人齐聚的氛围里,在父母这般热情的话语中,她,也只能勉强挤出一丝笑意。 “哦……是么。” “好事啊。” 可是,真是好事么? 她望向程洲. 一个这样野心勃勃的男人,他背地里究竟打了什么算盘?! 而程洲已经从公文包抽出烫金合同,扉页几个字被加粗加重。 她看见父亲在受益人那栏的签名。 签得一笔一划。 落笔的同时,已然是背负上了法律上的责任。 母亲已经笑吟吟地开始夸奖。 “小蕊,程洲能干得很呢!也不知道他是用什么法子搭上了这样的客户人脉,还把事情给促成了!” “起初我们真以为他只是安排我们去那边旅旅游、度个假而已,谁知道,他竟然还想著要促成厂子里的业务!” 母亲拉住了傅茗蕊的手。 “小蕊,你可真是……找了一个好男人吶。” “像程洲这样有责任、顾家、懂得照顾老婆的男人不多了,更何况,他在事业上还这么有上进心,一心都为厂子好……” 父亲喜气洋洋,端起酒杯,和程洲相碰。 “这一杯必须要喝!这是咱们厂的一步重要里程碑!迈出了这第一步,以后一定更加飞黄腾达!” 程洲笑著附和:“爸、妈,你们就坐等咱们家企业上市的那一天!” 父亲合不拢嘴:“哈哈哈哈,年轻人真是有野心啊!哈哈哈哈……” 酒精的液体在杯子壁上迴荡。 让她的眼睛都觉得刺目起来。 一顿多么欢快的宴席。 全家人都满意至极。 回到家,母亲还在展示新买的翡翠鐲子。 “程洲说等集团上市,要给我们在曼谷买度假別墅呢。“ “那地方確实適合养老。没想到打拼了一辈子,到头来,沾了女婿的光了。” “小蕊啊,可见这找男人、结姻缘是一辈子的大事,结得好,就相当於投胎呢。” 傅茗蕊没说话。 她只记得,程洲在出门前狠狠捏她手臂的那一下。 在没有任何人看见的角度里,程洲在她耳边轻声开口。 语气如毒蛇一般缠绕住她的脖子。 “你还想离婚吗?” “非要离婚的话...“程洲用只有她能听见的气音说,“你猜法院会把代持股权判给谁?“ 他轻声笑了一声。 “傅茗蕊,没了我,你是真的活不下去。” “你比起我来……实在差得太远了。” 傅茗蕊只觉得脖子陡然冷了下来,好似被蛇鳞贴面。 傅茗蕊坐在父亲的书房里。 高领毛衣竖起来,遮盖住了她脖子上的一点淤青。 父母因为这笔突如其来的大项目而高兴。 母亲也美滋滋地打电话和姐妹炫耀新买的手鐲。 无人关注她,为何在这样温度上升的天气里还穿了一件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黑毛衣。 皮肤上的淤痕还隱约作痛。抬头,只看到父亲擦拭著红木镇纸上的包浆。 那柄虎头镇纸是程洲去年送的寿礼,檀木纹理间嵌著24k金丝。 “程洲真是个能干的小伙子。” “我努力了这么些年都没有办到的事情,他轻描淡写就办到了。他路子的確是很野,能力也是强啊。” “小蕊,有这样的女婿,这是咱们家祖坟冒青烟的事。” “这样的男人,你要好好珍惜呀。” 傅茗蕊不言不语。 她想明白了一件事。 签完代持协议之后,她家和程洲之间的联繫,变得更加紧密了。 项目该如何谈、如何推进,一切都依赖程洲。人脉是程洲的,在前面牵头的也是程洲。 这已经不是他与她两个人之间的事,不只是男女之间的那点事了。 它变成了一种家族之间的利益捆绑。 傅茗蕊开口:“爸,你真觉得这样安全吗?” 父亲抬头。 这一刻,他好像是被冒犯到了。 “这些商业上的事情你不懂,程洲是懂的。交给程洲来操作,不会有问题。” 傅茗蕊盯著父亲书房里的翡翠貔貅、 那对镶嵌红宝石的眼睛在檯灯下泛著血光。 “我只是觉得……”傅茗蕊儘可能委婉,“会不会有什么风险?” “你放心,代持协议是法律认可的。“父亲把玩著镇纸,黄梨木纹里渗著陈年茶渍,“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再说小程是自己家人,他当然会竭尽全力,把事情促成。” “小程把咱家老厂估值翻了十倍,这种女婿提著灯笼都难找。” 傅茗蕊咬住牙。 这一刻,她忽然难以抑制一股衝动。 她把手机推到父亲面前,屏幕上是程洲与夜店女搂抱的照片。 照片上灯光昏暗,两个人正在车內。 而车子前面,正是那家情缘连锁酒店。 傅茗蕊抿了抿唇,开口。 “爸,这个女人的名字,叫做刘紫芳。” “你看看这个在车內跟她衣衫不整地搂抱在一起的男人……你看他长得像不像程洲?” 父亲的脸色立刻变了。 他看了一眼照片。 但也仅仅只是飞快地瞥了一眼。 他根本就没有仔细去看,接著就把手机给推远了。 “你想太多了吧,小蕊?” “程洲这么好的男人,怎么可能在外面乱搞?” “这个照片是谁发给的?那个发给你的,有很大的问题!他是不是想要拆散你们啊?是嫉妒你们的婚姻,看你们日子过的太好,不顺眼吧?” “小蕊,人不能轻易接受別人的挑拨!半张侧脸的模糊照片,灯光又那么黑,根本就无法確认真的是程洲!你要是真因为这一张似是而非的照片,你就怀疑程洲了,那也……” 傅茗蕊就知道了。 父亲根本不想承认。 她没说这张照片是她自己亲手拍的。 她更没说,她肉眼见到了更加不堪入目的东西,听到了更加丰富详实的声音………… 她没说。 因为父亲的態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傅茗蕊:“爸,如果我想要离婚呢?” “什么?!” 父亲突然拍桌,震得砚台里的墨汁溅上她袖口。 “小蕊,你別闹了!就这么点事!” “这种还不確定的事情,你就拿过来大作文章!” “女人千万不能作,一作,男人的心就要冷!” “再说了,夫妻之间,磕磕碰碰也很正常的!日子能过就行!” “当年你妈怀你八个月还挨过我巴掌,现在不照样白头偕老?” 第89章 程洲的居心叵测 “再说了,夫妻之间,磕磕碰碰也很正常的!日子能过就行!” “当年你妈怀你八个月还挨过我巴掌,现在不照样白头偕老?” 傅茗蕊愣住了。 她没想到,竟然会从父亲的嘴里,听到这样的话。 此时,从厨房传来母亲欢快的声音。 “家里扫地机器人又不行了……怎么办啊?要不打电话找小程问问?“ 说著,母亲就打出了电话。 “小程啊,家里那个扫地机器人又卡在沙发底下了......“ “你看看怎么弄一下?这个年轻人的玩意儿,我真是不太会操作!捣鼓了好半天呢!” 料理机轰鸣中夹杂著程洲的声音。 “妈,您別著急。” “妈您按遥控器第三个键,可以启动增压模式。“ 母亲试了一下:“哎哎,好像还是不太行!你说的这个遥控器第三个键是哪个键啊,是不是那个——” 傅茗蕊忽然衝进厨房夺过手机。 母亲举著沾满鱼鳞的刀愣住。 “小蕊?怎么了?“ 母亲不明所以。 就见傅茗蕊眼睛通红,盯著母亲。 就好像一只刚刚受了巨大伤害的小兽,刚从猎人的刀刃陷阱中挣扎著逃了出来。 “小蕊,你怎么啦!怎么突然这么暴躁?” 傅茗蕊却是直接把手机摔在檯面上。 手机和大理石台摔出重重的声响。 “小蕊,你发什么疯!小程上个月刚给我买的新手机!“ 母亲也是啪一声,直接把手里的刀给拍在了砧板上! 刀尖折射的冷光,让傅茗蕊心底发凉。 傅茗蕊的唇动了动。 “妈,这种事情你为什么要问程洲?” 母亲:“莫名其妙!家里扫地机器人坏了,我打电话问问我女婿怎么了!我年纪大了,我又不会搞这个科技的东西!” 傅茗蕊陡然提高音量,崩溃的声线泄出一丝。 “那你为什么不问我?!” “你为什么不问我?!” “我就在家里啊,你看不到吗??!” 母亲:“傅茗蕊你发什么疯!你怎么啦今天!吃错药了?!” 吃错药了。 是啊,吃错药了。 一直都在长期吃错药。 傅茗蕊听到自己的嗓音嘶哑:“妈,你为什么不问问我?” “我就在家里,你转个身明明就能问我。” “难道你忘了,这个扫地机器人本来就是我买给家里的么?!” 这是她买给父母的礼物。 当初拎著大包装礼盒进门的时候,父母接过,还夸讚了两句。 可到了具体的操作,父母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请教程洲。 多么讽刺。 她笑起来。 笑著笑著,不知为什么又有点想要哭。 母亲见她自己一个人冲回了臥室,关上房门,只嘟囔著。 “莫名其妙……真是莫名其妙!有什么火气也不能朝著家里人发啊!” “多大一件事啊!这都要发一通脾气!打一个电话怎么了,上纲上线的!” ………… 吃饭的时候,傅茗蕊没有出来。 母亲喊了两次“出来吃饭了”,但傅茗蕊的臥室一点动静也没有。 “这孩子怎么回事,脾气变得越来越差了!”母亲嘀咕了一句。 父亲则不声不吭、脸色铁青著坐在桌子边缘,抬了抬手。 “不用管她,她这是心里有『魔障』,自己一时想不开。你不用喊她吃饭,就让她饿著,自己一个人静静。” “她总会自己想开的。” “人到了一定年纪,就要懂事。快三十的人了,作来作去的,以为还有谁会哄她吗?” 父亲母亲二人就坐下来,开始吃饭。 傅茗蕊在臥室里,还能听到母亲在和自己姐妹打电话的声音。 “是啊,这个鐲子成色是不错,这里面的门道也很深,外地游客可不敢隨便买!” “好在我女婿在当地有认识的人,帮忙找的最好的店……” 母亲炫耀完自己的手鐲之后,好像又想起了什么,瞥了一眼傅茗蕊臥室的方向。 “女婿倒是挺省心的,只可惜……女儿现在反而不省心了。” “她啊……现在一天天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心思敏感。这不,连饭也不出来吃了。闹得跟高中时候离家出走一样!” 隱约的,好像听到电话对面的那头的婶婶建议道。 “这不还是太閒了么……才会一天天东想西想的。” “催她生个小孩,带带孩子,哪儿还有那么多时间再东想西想?每天忙著换纸尿片、拍嗝餵奶都还来不及呢……” “我们那一辈的日子多苦啊,既要操持家里,又要一手拉扯大小孩……那会儿哪有纸尿片!每块尿布还都要自己手洗,趁著有太阳的日子晒乾!一天下来院子里不知道要晒多少尿布呢!那会儿单位分配的宿舍也小得很,想买一辆自行车还需要去搞自行车票呢……” “现在的小孩啊,已经幸福得不知道到哪里去了,怎么可能再吃我们当年那样的苦哦……” 母亲也立刻附和起来;“说的是啊,说的是……” * 躲在臥室的房间里。 傅茗蕊抽完了半包纸巾之后,强迫自己振作起来。 眼下的情形,不允许她继续费时间在软弱的情绪上。 先前和程洲还维持著假面夫妻关係,保持面上的恩爱。 但自从她从港城回来,他就已然开始对她產生了怀疑。 她那张来回飞港城的机票,虽然不知道有没有被他看到,但他確实大半夜起夜去核对暗格里的东西了。 这说明,程洲的心底,已经有了怀疑的种子了。 她索性就与他挑明了衝突,大吵一架,又让他进了警察局蹲了好几天。如此一来,两人之间的关係就是彻底破裂。 再无转圜的余地了。 她要直面他,且是以面对面廝杀的方式。 她諮询了自己之前进修过的商业课老师。 老师告诉她。 “股权代持协议在某些情况下可能被认定为无效,尤其是在涉及外资限制行业的情况下……具体要看你们家的项目是什么,如何操作。” “还要警惕的是,你所说的这个『在中间牵线搭桥的人』,他也可能通过股权代持协议控制你家企业的部分股权,给自己谋私利。” 傅茗蕊明白了:“您的意思是,他很有可能,从现在开始就已经给项目埋风险了?” 掛下电话,傅茗蕊心想。 程洲给她上了一课。 这节课,程洲是要让她知道,她与他之间的差距,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第90章 邀她入鸿门宴 书房里,檀香裊裊升起、 父亲坐在红木书桌后,手里捧著一份厚厚的合同。 程洲站在他身旁,西装笔挺,脸上掛著谦逊的笑容。 傅茗蕊站在门口,冷静地看著。 “爸,合资公司的协议我已经擬好了。“ 程洲將合同推到父亲傅国健面前,语气温和,“咱们的厂子要是能顺利和东海岸的项目合併,未来上市指日可待。“ 父亲戴上老镜,仔细翻阅合同,脸上渐渐露出满意的神色。 “不错,真不错。” “小程啊,你这办事效率真是没得说。咱们厂子这些年一直没什么起色,没想到你一来,就给我们带来了这么大的机会……” 程洲微微一笑,语气谦逊。 “爸,您过奖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咱们是一家人。我当然一心一意为著咱们家好。“ 傅茗蕊听到“一家人“这三个字,心里刺痛。 她摇了摇唇,走进书房,声音有些发颤:“爸,我有事想跟您说。“ 傅国健抬头看了她一眼,眉头微皱。 “什么事不能等会儿说? “没看见我正在和小程谈正事吗?“ 程洲適时地插话,语气关切。 “小蕊,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傅茗蕊没有理会他,直接对父亲说道:“爸,程洲……“ “小蕊,男人在谈事的时候,你別插嘴。“ 当著程洲的面,父亲竟就这么直接打断她的话。 “你先去帮帮你妈,看看她那里是不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我和小程聊完了事儿,我们再谈。” 那语气中,有丝丝的不耐烦。 “很多事情,不能多想!想得太多了,就变得整天疑神疑鬼了!” 程洲適时地走上前,轻轻拍了拍傅国健的肩膀,语气温和:“爸,您別生气。” “小蕊可能是最近身体不太好,情绪有些不稳。” “我会督促她在家多多休养,工作上的事您不用担心。“ 傅国健嘆了口气,语气缓和下来。 “小程啊,还是你懂事。” “小蕊这孩子,从小就任性,你得多担待。“ 程洲微微一笑,目光温柔地看向傅茗蕊。 “爸,您放心,我会照顾好小蕊的。“ 傅茗蕊看著这一幕,心里一阵发冷。 她知道自己再说什么都没用了。 利益面前,多说无益。 这时,母亲推门进来,手里端著一盘水果,脸上带著笑意:“你们爷俩聊什么呢?这么热闹。“ 傅国健笑著招手:“来来来,正好你也听听。” “小程已经把合资公司的协议擬好了,咱们家厂子马上就要涨身价了!“ 母亲端著手里的果盘走到书桌前,脸上也是笑:“小程可真是咱们家的福星啊。“ 程洲谦逊地笑了笑:“妈,您过奖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母亲:“小程,你平日里工作不要太累了,虽然心繫著厂子,但也要多多注意自己的身体……” 母亲转头看向傅茗蕊,语气里带著责备。 “小蕊,你也要在生活上多照顾小程。” “他是男人,在外面闯事业打拼的时候,总归是要有女人在后方操持的……” 傅茗蕊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看著父母脸上洋溢的笑容,心里一阵酸楚。 程洲適时地开口,语气温柔:“小蕊,你先去休息吧。我和爸妈再聊聊合资公司的事。“ 傅茗蕊看了他一眼。 这里不是適合她继续待下去的地方,她清楚。 她转身,离开书房。 身后传来父母对程洲的夸讚声。 每一声笑,都像一把把尖刀,刺进她的心里。 走出书房的那一刻,傅茗蕊的手机响了。 “傅小姐,你好……你的检验报告已经出来了……” 傅茗蕊:“好,知道了。” 她动身去医院。 这个月她的月经有些异常,於是就去妇科做了次检查。 * 医院的妇科区。 人来人往。 傅茗蕊静静地坐在医院候诊区的长椅上,手中紧握著这份沉甸甸的体检报告, 她盯著体检报告上的“卵巢早衰“四个字,指尖发冷。 医生的话还在耳边迴响 “长期服用避孕药,已经严重干扰了你体內的激素平衡,这是导致卵巢早衰的主要原因……” “你看,fsh值已经达到绝经期水平,amh值低於正常范围……” “我强烈建议你立刻停止服用避孕药,並开始进行系统的调养与治疗,否则可能会影响今后的生育功能。“ 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砸得她头晕目眩。 长期服用避孕药导致激素紊乱。 诊室的空调开得很足,她握著报告的手指却冰凉得几乎失去知觉。 程洲,真是害她不浅。 手机震动,母亲发来了一个消息。 “小蕊,今晚你二伯二姑一家都来,小程特意找了一个星级餐厅的主厨来,做粤菜那叫一个拿手,你也赶紧来吧!我把地址发给你了……” * 家宴设在郊外的高档宴会厅。 水晶吊灯折射著满桌珍饈,却照不亮傅茗蕊苍白的脸。 程洲起身为她盛汤,西装革履,笑意优雅:“小蕊最近身体不好,我特意让厨师燉了虫草胶。“ “小程真是体贴。“ 二伯举杯,“现在像他这样顾家的男人不多了。“ 母亲连忙夸讚起来:“可不是,我们家小程可真是个好女婿啊。顾家不说,也有能力。” “这次小程还促成了咱们厂和海外的一笔合作,以后咱们厂的生意就更加蒸蒸日上了。” 看著母亲抚弄著手腕上的手鐲,成色温润的一抹翠绿色映在了二姑的眼底。 二姑脸上不由露出了一点羡慕的神色。 她流转目光,落在傅茗蕊的身上。 做人不能太圆满,总归要有一点不如意。 而二姑深切知道,这个“不如意”的点是在哪里。 “哎,只可惜呀。” 二姑对著傅茗蕊嘆息一口气,欲言又止。 一时,无声胜有声。 傅茗蕊甚至都已经猜到了,她后面半句话的台词是什么。 二姑夹了块鲍鱼到傅茗蕊碗里。 “小蕊,女人嘛,还是要以开枝散叶为重。” “你看你表姐,前年刚生完一胎,今年二胎又落地了!” “现在她就在家相夫教子,日子过得多滋润。“ 第91章 被隔在权力游戏之外 傅茗蕊攥紧筷子,指节发白。 程洲的手覆上她的手背,温度冰凉。 “没事,二伯、二姑,我们不著急。先让小蕊把身体养好再说……” 傅茗蕊无声无息地,把自己的手从程洲的手里抽出来。 与他肌肤相贴,已开始让她觉得噁心。 程洲却恍若未察觉这个细节,仍旧和宾客们相谈甚欢。 “二伯啊,最近您那园子里的儿可都开了吧?我听说您新种了几株牡丹,长势如何啊?”他一边为二伯斟茶,一边关切地问道。 二伯闻言,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哈哈,你小子消息还挺灵通。” “没错,那几株牡丹可是我的新宠,长得那叫一个茂盛,朵儿大得跟碗口似的,顏色也鲜艷得很,改天你来园子里看看,保证让你大开眼界。” “好啊,那我可得好好欣赏欣赏。听说二姑最近的手工艺品又出了不少新品吧?我听说最近社区里要举办一个手工艺展览,您要不要去参加一下?您的作品肯定能大放异彩!” 二姑被捧得合不拢嘴:“那不行那不行,都是小玩意儿,打发时间而已!” 气氛融洽。 推杯换盏。 父亲看程洲的眼神也是愈发满意起来。 只觉得他像极了自己年轻的时候,敢闯敢盪,八面玲瓏。 唯独傅茗蕊看著满桌珍饈,胃里翻江倒海。 “小蕊,你怎么了?怎么也不见你吃饭?” 二姑又给她夹菜。 “女人嘛,要多补充营养,才气血充盈。” 傅茗蕊淡淡谢过:“谢谢二姑,我今天胃口不好,所以少吃点。” 程洲搁置下筷子,忽然开口。 “爸、妈,小蕊最近气色不太好,还跑了好几趟医院。我想让她在家好好休养,別那么累了,厂子里的事我来负担就行......“ 傅茗蕊的神经忽然紧绷起来。 她原本以为这场家宴只是为了招待二伯二姑他们家,是亲戚间日常走动的一场饭局而已。 她原本並不打算多说话,只是坐在席上,撑个场面。 直到程洲猝不及防给她杀了一个回马枪。 她才回过味儿来: 这是一场鸿门宴。 是衝著她来的。 程洲的话音刚落,饭桌上顿时沉默了几秒。 傅父傅母对视一眼,母亲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 “小蕊身体要紧,的確是该好好休息。“父亲斟酌著开口,目光在女儿和女婿之间游移,“只不过,厂子里的事...“ “爸,您放心。“程洲立即接过话头,语气诚恳,“厂里的业务我都熟,不会出什么岔子。再说小蕊本来也是去实习去歷练的,少实习一阵子也不会有什么差池。“ 言下之意,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 二伯闻言立刻放下酒杯,一脸关切:“是啊是啊,这身体最最要紧。家里的產业都在,又不会跑!想什么时候回来再回来唄!倒是女人生育的年纪耽误不起!要是再晚上几年,还要多吃苦头哩!“ “就是,“二姑接过话茬,声音尖细,“我听说现在年轻人压力大,好多都怀不上孩子。小蕊啊,你可不能不当回事。“ 傅茗蕊攥紧了手中的筷子,指节发白。 她强撑著开口:“我没事,医生说了养养就好。“ “哎呀,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 二姑打断她的话。 “你看看你,你连吃饭都没有胃口了!脸色蜡黄蜡黄的,整个人都病懨懨的感觉!这不是让程洲担心吗?“ 母亲也被说得神色凝重起来,赶紧给傅茗蕊夹了一个猪蹄。 “小蕊,你二姑说得对,你脸色真是不大好!赶紧把这个猪蹄吃了……” “我吃不下。“她推开碗筷。 “你这孩子!“母亲皱眉,“小程特意请的星级餐厅的大厨......“ 程洲按住她肩膀,力道恰到好处地让她无法起身:“小蕊最近情绪不稳定,大家多体谅。“ 他转向眾人,“医生说最好在家静养,暂时別操劳工作上的事了.....“ “厂子就交给程洲管吧。“父亲接过话头,“你安心在家调养,早点给程家添个孙子。“ 傅茗蕊急了:“爸!” “爸是关心你,“程洲適时接话,语气温柔却不容置疑,“小蕊,你就听大家的,好好养身体。我已经和我妈说好了,让你去乡下住段时间,那边空气好水质好,我妈也正好閒著,可以全心全意照顾你。“ 傅茗蕊抬了眸子:“……去乡下?” “就这么定了。“程洲一锤定音,“明天我就送你去乡下。“ “我已经关照了妈给你收拾了朝南的房间,阳光充足,还特意换了新的床垫,软硬適中。你腰不好,睡著舒服些。” “晚上入夜了凉,我给你收拾了那件你最喜欢的羊绒开衫。还有什么其他需要的,隨时给我打电话。“ 他轻轻抚过傅茗蕊的发梢。 “別担心厂里的事,你就安心养著。等身体好了,咱们再要个孩子。“ 程洲又看了父亲一眼,微笑道。 “以后咱们的孩子就姓傅,隨你姓。” “孩子长大以后,肯定像小蕊那样聪慧。” 二伯称讚起来:“小程真是个好男人啊,对老婆这么贴心周到!” “老傅,你找到了一个好女婿啊!” 父亲也很满意。程洲这是不动声色地暗示了,孩子以后姓傅,是他们傅家的种。 满桌附和声中,傅茗蕊看见程洲嘴角若有似无的笑意。 他们又说了什么话,她已然听不到了。 傅茗蕊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 满桌的人,都让她觉得陌生。 二伯二姑一唱一和,父亲专横决断,母亲欲言又止。 只有她心里清楚,她最爱的那件羊绒开衫…… 早就在那个雨夜里,被程洲从二楼的窗户里连带著行李箱一併丟了下来。 丟进了漆黑如无底洞的草丛。 如她的淤痕一样,隱在了不能见光的夜里。 程洲比任何人都清楚她喜欢什么,钟爱什么。 他就是挑了她珍惜的东西来毁掉。 而且,他偏偏要当著所有人的面,把这件事说出来。 说得冠冕堂皇,说得周到圆满。 刀刀是要害,却不见血。 第92章 后巷的裹尸袋 夜晚。 母亲敲了敲臥室的门。给她端进来一碗燕窝。 “小蕊,你趁热喝。” 母亲把茶盘端到床头柜上。 傅茗蕊却只是侧过脸。 “妈,我不想吃。” 她半张侧脸隱在了昏暗的檯灯光晕之下,好似透著隱隱约约的怨。 母亲劝道。 “哎呀,程洲也是为你好。乡下水质好、空气好,你去养一阵子又有什么?” “人家艺术家不都喜欢隱居在世外桃源么?你放下工作,安心在那边调养身体,要是有灵感的话还能多画一些画……” 傅茗蕊咬唇。 程洲是为了让她去调养身体么? 他是为了把她隔绝在权力游戏之外。 他不让她参与进厂子的决策,不给她上桌的机会,那她就真的什么都做不了。 “妈,你去睡吧。我也要睡了。” 她说完这话,就把自己闷进了被子里,再也不肯出来。 燕窝一口未动。 母亲只好端著完整的一碗燕窝汤走出来。 父亲在书房冷哼:“我都说了你不必在她身上费这么大劲。还燉什么燕窝呢?饿著她得了!从小就是被家里给宠坏了!这么作!” 母亲坐下,嘆息一口气。 “你说,她什么时候能发现我们的良苦用心呢?我们劝她跟程洲好好过日子,其实也是为了她好啊……” “毕竟程洲能力强,日后要是家里真出了事……程洲也能护著她……” “再说了……他们要是还能添个孩子,那笔遗產……”母亲的声音越来越低,只剩下在父亲耳边的耳语。 “……这样一来……也算是让小蕊多个保障……” …… 而此时的傅茗蕊,已把整个人埋进了被窝里,未曾听到房外的只言片语。 * 翌日起床。 程洲就给母亲打了电话。 “嗯,妈您放心,我今晚下班后就送小蕊去乡下,一定会將她安顿好的。该收拾的我也都收拾了。” 母亲掛下电话,还很是欣慰。 “程洲那么忙,日理万机的,他竟然还要亲自开车送你。” 母亲强调了“亲自”二字。 “你说这么好的男人,去哪里找。” 傅茗蕊只是冷笑。 她知道,自己今晚就要被程洲送去乡下婆婆家,所谓的去“调理身体”。 程洲是要让她远离他的生活圈、决策圈。 把她像一只金丝雀一样供养著。 她不能坐以待毙。 她必须迅速寻找到反击的点。 * 夜色如墨,霓虹灯在潮湿的空气中晕染出一片迷离的光晕。 傅茗蕊站在“迷域”夜店门口。 高跟鞋陷进夜店门口的污水坑时,三色霓虹灯正將“迷域“两个字的招牌染成诡异的紫。 她裹紧风衣,低头避开门口醉汉的视线,指尖在包里摩挲著录音笔,行色匆匆。 她手里其实是有能制约程洲的筹码的。 她知晓程洲的一个秘密: 他与刘紫芳偷情。 而刘紫芳,则是夜店老板李骋飞的情人。 李骋飞曾经殴打过刘紫芳,逼她说出那个姦夫到底是谁。 只是刘紫芳嘴巴很硬,即便脸都被扇肿了,她都没有把程洲给供出来。 能看出来,或许这个女人对程洲有真情。 但处在如今局势中的傅茗蕊,已经顾不上猜测这二人之间真情几许。 她若是去找李骋飞,並似是而非地透露上几句,足够让程洲手忙脚乱,无暇分身。 李骋飞或许也绝不会想到,这个姦夫竟然是自己的兄弟,兼一同做生意的合伙人。 她的目光穿过玻璃门。 隱隱约约地,她在昏暗的灯光中瞥到了在舞池灯光中一闪而过的刘紫芳。她正陪著卡座上的客人。 傅茗蕊走进去,找到服务生,简单说明来意。 “你们老板在哪儿?“ 穿豹纹短裙的侍应生打量著她素净的妆容。 “老板这个时间段一般都在楼上红桃皇后包厢……“ 傅茗蕊抬脚就去。 * 走廊的墙壁贴著暗红色天鹅绒,劣质香薰混著呕吐物的酸味直衝鼻腔。 不知道谁吐在这里。让人犯噁心。 傅茗蕊踩过某滩黏腻的液体,听著楼下舞池里震耳欲聋的dj音乐。 在掀破屋顶的舞曲中,好似隱隱约约混合著一道玻璃碎裂的脆响。 ——是从楼上传过来的。 她下意识加快脚步,却在拐角处撞见两个醉醺醺的男人正把一个女人往三楼的方向拖。 她猛然顿住脚步。 其中一个男人转过身,右脸刀疤在彩灯下泛著油光。 但他的视角並不能看到傅茗蕊。於是,他匆匆左右四顾了一下,又继续拖著女人。 他沾著酒渍的皮鞋碾过地上一个掉落的名牌。傅茗蕊瞥见金属牌上是三个字。 但是看不清具体是哪三个字。 她停顿在原地许久,一时之间,心乱如麻。 该不该继续向前? 还是现在就转身离开,逃离这家夜店? 这时,三楼传来一声闷响。 像是装满水的麻袋砸在水泥地上。 傅茗蕊悄无声息地迈开脚步,沿著台阶上去。 她的掌心全是冷汗。 三楼走廊的应急灯滋滋闪烁,尽头包厢的门虚掩著。 门缝里漏出一线暗红的光。 “李哥,这妞儿也太不听话了吧!“屋內传出几个男人的声音。 她贴著墙根挪动,腥甜的铁锈味越来越浓。 门缝里突然滚出一只镶钻高跟鞋。 她心跳骤停。 “现在怎么处理啊,哥?” 似乎是有个小弟在问。 接著,她所熟悉的——李骋飞的声音,传出来。 “还能怎么处理。“ 那声音像淬了冰,“扔到后巷冷库唄....“ 傅茗蕊一时腿软。 下一刻,她的膝盖撞到走廊装饰用的青铜鹿头,闷响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包厢里的说话声戛然而止。 短短半秒的死寂,却让危险如一张密网一样兜头而下。 她转身要逃,却看见门缝里缓缓漫出一滩暗红色的液体。 血泊中浸泡著半截美甲片,彩绘的蝴蝶翅膀正被血色吞噬。 “谁在外面?“脚步声逼近。 傅茗蕊再也顾不上別的,转身绝命狂奔,衝下安全梯—— 她几乎是直接滚下台阶的,脚踝被铁锈划破也浑然不觉。 底下舞池的声浪吞没了她的喘息。 雷射灯扫过攒动的人头,每张扭曲的脸都像是恶鬼。 快逃。 快逃啊。 她的脑子里只剩下了这个念头。 她撞翻酒保的托盘。 威士忌酒瓶炸开的脆响引来看场子的打手。 “就是她!” “就是那个女的!” “拦住她!“刀疤男的声音从楼上传来。 慌乱中,傅茗蕊钻进厨房后门。 滑腻的地面让她摔在成堆的垃圾袋上。 腐烂的菜叶粘在发间,远处传来犬吠般的对讲机杂音:“那个女的!穿黑色毛衣的那个女的!“ “別让她逃了!” 她踩著打滑的菜叶子,跌落在厨房的出口。 这里正好通往后巷。 月光下,三个黑影正往黑色麵包车里搬运裹尸袋。 拉链缝隙露出半缕栗色捲髮—— 她今晚看见刘紫芳穿梭在舞池里的时候,她正好就染著一头栗色捲髮…… 第93章 绑架,却是至亲背叛 电光火石之间,傅茗蕊想起。 自己方才在楼梯间看到的那个,掉落在地的金属名牌。 那的確是三个字。 而最后一个字,像极了“芳”。 男人们依旧在搬运裹尸袋。 车后备箱堆著沾血的橡胶手套。 空气里瀰漫著福马林的味道…… 傅茗蕊死死咬住下唇,摸到裤兜里的手机。 报警。 报警! 可手指碰触到手机时,却发现屏幕早在逃跑时摔得粉碎。 “在这!“ 刀疤男的手电筒光柱扫过她的裙摆。 傅茗蕊反手扔回去几片菜叶子,不管不顾地衝进了小巷! 后面的人也追出来。 手电筒光就像是恶鬼缠身,不断摇晃到她的背后。 傅茗蕊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迅速跑到夜店的前门! 跑到人潮热闹的地方! 在人多的地方,他们不敢轻易动手! 她用尽全力地奔跑,跌跌撞撞地衝出这条漆黑小巷—— 近了。 很近了。 她终於看见了小巷子尽头的那一抹光亮—— 这时,一辆麵包车骤然停在了小巷子口,如一头庞然大物,遮挡住了外头所有的光。 傅茗蕊的太阳穴撞上车门,嘴里尝到血腥味。 车门拉开。 一只粗壮的手臂勒住了她的脖子。 她还没来得及尖叫,另一只手已经捂住了她的嘴。 一股刺鼻的乙醚味道冲入鼻腔,她的视线开始模糊,身体不受控制地软了下去。 她被扔进麵包车后座。 这一刻,她的心底只剩下绝望。 * 傅茗蕊的意识在一片混沌中缓缓復甦,她的脑袋像是被重重地砸了一下,疼得几乎要裂开。 她艰难地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模糊。 只能看到昏暗的光线在眼前晃动。 隨著意识逐渐清晰,她才发现,自己被绑在一辆破旧麵包车的后座上。 车厢里瀰漫著一股霉味,车窗被厚厚的黑色窗帘遮住。 只有偶尔闪过的路灯透过缝隙投射进来,照亮了程洲那张冷漠的脸。 “醒了?” 程洲隨意瞥了她一眼,像是打量菜市场里的菜,不带任何的神色。 他手里把玩著手机,屏幕的光映在他的脸上,漆黑的车厢內,显得格外阴森。 傅茗蕊挣扎了一下,发现手腕被粗糙的麻绳勒得生疼。 她咬紧牙关,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程洲,你绑我干什么?” 程洲冷笑一声。 “我不绑你,你会乖乖听我的么?” 傅茗蕊的心臟在胸腔里狂跳。 可面上,她却让自己的语气柔和了下来。 “我们不是夫妻么?好端端的,有什么事不能商量啊,老公?” 她儘量让自己的语气暗含上一丝的委屈。 可程洲只是看她一眼。 然后,他笑了。 “你还跟我玩这一套是吧,傅茗蕊?” “装贤妻良母?你觉得我还会信你这一套么?” “要换做以前,我可能真要被你骗过去了。” “可现在……你觉得我是傻子么?” 傅茗蕊冷不丁开口。 “你今晚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家夜店,你以为我心里不清楚?你是想来找李骋飞告密的,对吧?” 傅茗蕊的心猛地一沉,恐惧如同潮水般涌了上来,瞬间將她淹没。 可她仍说。 “你在说什么?谁是李骋飞?我又要告什么密?你说清楚点啊程洲。” 程洲:“哈哈,装!你继续装!” 程州反手將手机屏幕转向她:“你早就知道我和那夜店女的事情了,是吧?” 屏幕上是父亲和程洲的对话。 父亲:……这种事情,你以后要注意点分寸!不要太过分了! 程洲:知道了爸,这件事是我做得不好,我会好好给小蕊一个交代的,让她心里消气。 父亲:你能自己去解开她的情绪,那就再好不过。 父亲:我也没有怪你。同样身为男人,我是能理解你的,毕竟男人要扛的东西太多,有几个红顏知己也很正常。但你已经是有家庭的人了,主次关係要知晓!自己拿捏点分寸! 父亲:家里后院起火,男人的事业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程洲:父亲教训得是,我保证以后一定会把事情处理好的。 程洲:这次是我没分寸,以后我再也不会让父亲烦心这种事情了,您消气,多放些心力在您自己的身体健康上……小蕊那边我会负责安抚的…… …… 看完这段聊天记录,傅茗蕊心底发凉。 她怎么也没想到,最终出卖自己的……竟然是自己的父亲! 车窗外漏进来一丝光,打在程洲似笑非笑的侧脸上。 “不得不说,傅茗蕊,你也挺能耐的。” “我没想到,竟然还被查出了我和那夜店女之间的事情。” “甚至,还被你拍到了照片。” “这照片你到底是怎么拍到的?什么时候拍到的啊?你找私家侦探拍的?还是你自己亲自拍的啊?呵呵,父亲把那张照片给我看的时候,我还吃惊了好一会儿。” “我还以为你是一只小乖兔,安心被我养在家里过日子,画一些悲春伤秋的画而已。” “谁知道背地里,你不动声色地调查到了这么多……你可真行啊傅茗蕊,我差一点,就要被你无辜柔弱的表象给欺骗了。” 傅茗蕊却已经说不出话来。 她狠狠咬住自己的唇,直到血腥味瀰漫在喉咙间。 她给父亲看那张程洲和夜店女搂抱的照片时,父亲一口否认:这绝对不是程洲!你別多疑!你別多想!你可不要因为半张模稜两可的侧脸,就让男人心冷! 可背地里呢? 父亲却反手把照片的事情告诉了程洲,让程洲注意好分寸,別让后院起火。 呵呵。 多么讽刺。 多么荒唐。 她曾经那么信任父亲。 她把娘家人当做自己的后盾,当做自己的依靠。 但父亲,已然站在了程洲的那条船上。 一老一少,两个男人之间,如此沆瀣一气。 车厢里瀰漫著一股令人作呕的霉味,仿佛这辆车已经很久没有被清洗过。 潮湿的空气里夹杂著灰尘和腐朽的气息。 傅茗蕊感到一阵噁心,她努力克制著自己不要呕吐出来。 她抬起头,死撑著:“是又怎样?” “你出轨、你偷情,这些事,你以为你能一直瞒下去?” “父母只是一时被你骗了而已!要是他们知道,你还绑架我……” 程洲的眼神骤然变得阴鷙,他猛地凑近她,呼吸喷在她的脸上。 “绑架你?” “我什么时候绑架你了,傅茗蕊?” “你忘了,我早就和你爸妈打过招呼了,约定好了今天要送你去乡下疗养。” 第94章 软禁生活 程洲笑了笑,让她后脖子发凉。 “小蕊,我只不过是到处找你找不著,终於在夜店门口找到了贪玩的你罢了。” “现在,我这个『尽职尽责』的丈夫,要送你去乡下婆婆家了。” 他说完,將手机塞进自己的口袋,转头对司机冷冷吩咐:“开车,去乡下。” 车窗外掠过荒郊的树影。 麵包车在顛簸的乡间小路上行驶了將近两个小时,最终停在一栋偏僻的老宅前。 程洲拽著傅茗蕊的胳膊,粗暴地將她拖下车。 她的鞋在泥地上崴了一下,脚踝传来一阵剧痛。 但她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老宅的门被推开,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程洲將她推进一间昏暗的房间,冷冷地说:“从今天起,你就住在这里。別想著逃跑,毕竟,你身体『还没休养好』。” 傅茗蕊环顾四周,房间里只有一张破旧的木床和一个锈跡斑斑的铁窗。 她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但她依然倔强地抬起头:“要是我爸妈知道的话……” 程洲没有回答,只是从口袋里掏出她的手机,当著她的面拨通了傅母的电话。 “妈,是我,小程。”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而自然。 这一刻,他又像极了那个周到妥帖的“亲儿子”。 “我和小蕊已经到了。嗯,嗯。是的。” “东西都准备好了,衣服也带了。您放心。” 电话那头传来母亲关切的声音:“哎呀,怎么不是小蕊自己打电话跟我说呢?小蕊呢?让她接电话。” 程洲看了傅茗蕊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妈,小蕊太累了,一路舟车劳顿的,她正在洗澡呢,不方便接电话。” “妈,您別担心,小蕊住上一阵子就回去。” “手机快没电了,我先跟您报个平安。” 掛断电话后,程洲將手机收进口袋,转身对傅茗蕊说。 “听到了吗?你爸妈很放心。” “从现在开始,你就在这里好好『休息』吧。” 傅茗蕊的一颗心,不断地往下沉。 * 翌日,傅茗蕊醒来。 目光转动,她才想起,自己已然住在乡下婆婆的客房里了。 阳光透过仅有的一扇小窗的缝隙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细长的光痕。 她的手腕上缠著纱布,脚踝的伤口被草率包扎了一下。 窗户外焊著铁柵栏。 婆婆端著一碗热粥推门进来,脸上掛著似是而非的笑容:“小蕊啊,你醒了?快吃点东西,补补身子。“ 傅茗蕊冷冷地看著她:“程洲呢?“ 婆婆嘆了口气,將粥碗放在床头柜上:“程洲也是为了你好。你最近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 “程洲交代我了,你住进来之后,我们就负责让你好好休息。別的都不要管。” 傅茗蕊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她低下头,假装虚弱地咳嗽了几声:“婆婆,我头好晕,能不能帮我拿点药?“ 婆婆却道:“头晕多睡会儿就好了,吃什么药?是药三分毒!药多吃了对肾臟不好!“ 傅茗蕊:“……” 她起身,推开了婆婆。 “那我自己去外面买吧。” 谁知道婆婆把她拦下了。 “你身上又没有钱,你买什么药?” 傅茗蕊一惊,下意识摸了摸口袋:“我东西呢?” 口袋里空空如也。 她身上什么都没有了。 钱包没有,手机没有。连那只昨晚她带在身上的录音笔,此刻也是不知所踪。 她的语气冷冽下来。 “我手机呢?还给我。” 婆婆只说:“程洲可是交代了,说你身体不好,不能经常看手机。看手机是很伤身体,也伤气血的,知不知道?每天都有辐射,长此以往身体怎么会好……怎么能怀上我们程家的孩子……” 已经听够了这一套,傅茗蕊抬脚就要走。 但走到院子外,发现院子的门已经被反锁了。 “开门!” 她转身,音量陡然提高。 “不能开呀,最近咱们村子经常有贼哦。”婆婆来了一句。 傅茗蕊被气笑了。 明白了。 她现在真是被困在这个四方小院子里了。 两个姐姐在院子里忙碌。她们一边修剪草,一边閒聊。 “弟媳啊,你看我们一家人多好。“ 姐姐笑眯眯地说,“你要好好珍惜。“ 聊著聊著,话题总是离不开孩子。 “小蕊啊,你看小杰多可爱。“大姐指著院子里打游戏的少年,“我儿子今年都初中毕业了,打算去县里的电子厂帮忙去了。再多过几年啊,就能赚钱寄回家里了!” “你和程洲也该要个孩子了。你也老大不小了。“ “弟弟把你送到这里来疗养是对的,你就只管放心,有什么需要的东西,由我们出去帮你採买!” 傅茗蕊没有吭声。 * 手机被没收。 她的身上分文没有。 傅茗蕊也想明白了,就算自己逃出去,恐怕也没有法子从这里离开。 这个村子很偏僻,想要离开,首先要有交通工具。 她最起码要有一定的路费,可以坐大巴离开。 但这里距离大巴站也有很长一段路的距离。村子里的人都是骑著电动车去大巴站的。她光靠步行去,肯定行不通,还没有走到大巴站,人就累死了。 所以,她还需要搞到一辆二轮的代步车,而且还要搞到钥匙。 离开之前,手机也必须拿回来。手机里还有她许多重要的东西。 想到这儿,傅茗蕊忽然觉得荒唐。 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被拐卖到大山里面的儿媳妇,现在正想方设法要从大山里逃出来,逃回自己原本的生活轨跡。 这个四四方方的院子,对她来说就是一个牢笼。 她只被允许在院子里散步、简单活动,根本不被允许走出院子。 就算她想法子强行爬出这个小院,她也很难离开这个交通不便的村子,更难搭巴士回城。 就怕村子里的其他人都认识她,当她逃出小院的时候,还会有同村的熟人指著她大喊“xx家媳妇逃出来了!”…… 一想到这个场景,她就觉得荒谬至极。 她狠了狠心。 她一定要离开。 她要想法子离开。 第95章 逃出囚牢 一天过去。 傅茗蕊並没能找到离开这里的办法。 婆婆盯她很牢,即便是她要上厕所的时候,她都会在门口等著。 她就这样被困於这个方寸之地。 “来,小杰,你把这个酸梅汤给你姑姑拿过去。” 婆婆在厨房的灶台忙碌。小杰则端著酸梅汤过来了。 小杰是程洲大姐的孩子,初中毕业,今年应该有十六岁了。 傅茗蕊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他的面相一看就是个稚气未脱的孩子,穿一件高领灰色卫衣,卫衣前还印著卡通图案。 婆婆和姐姐是绝对不可能放她走的。她早已孤立无援。说起来,这个孩子或许是她唯一的希望。 趁著婆婆在灶台忙碌的时候,傅茗蕊和这个孩子閒聊起来。 从学习聊到打工,又聊到如今时下的一些游戏机。 小杰:“等我去打工赚到钱之后,我就打算买台游戏机回来玩玩。” 傅茗蕊心念一动。 “游戏机好啊。”她说,“等姑姑出去就给你买。“ 少年的眼睛顿时就亮了。 “真假的?姑姑你真给我买?” 傅茗蕊做了一个嘘的手指:“只不过这件事,你別告诉你妈妈。” 少年:“我当然不说了!我要是跟她说了,她肯定要把我的游戏机给没收。” 傅茗蕊:“好,那我们共同替对方保守秘密,怎么样?我帮你保守这个秘密,你也帮我保守一个……” 说著,傅茗蕊凑过去,在小杰耳边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小杰露出了犹豫的神色。 “可是,舅舅交代过了,不许给你开门。” 傅茗蕊把冰镇酸梅汤推过去,玻璃杯沿沾著暗红。 傅茗蕊:“放心,这事儿我不告诉舅舅你,就像你的游戏机一样。” 少年转过头,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 婆婆还在灶台边忙碌做饭,裊裊烟火飘出来。 小杰在思考的时候,手指无意识地抠了抠桌角。她闻到少年指尖上留著什么气味。 这短暂的思考的数十秒,於傅茗蕊而言格外漫长。 小杰对她的態度,几乎决定了她的生死。 终於,小杰同意了。 “那可说好了,一台游戏机哦。” 傅茗蕊重重鬆了口气:“放心,我答应了你的。” 日后缓慢落了下来。 潮湿的霉味渗进鼻腔。 暮色漫过青砖墙时,铜锁“咔嗒“轻响。 小杰溜进了她的房间,悄无声息地往她的手里塞了一个什么东西:“十一点,锁芯朝左转三圈。“ 他蹦跳著消失在院子外头。 傅茗蕊立刻握紧了手里的东西,警惕地看了外面一眼,好在婆婆和姐姐都在各自忙著家里的家务事,没有人看到这一幕。 今晚,她就要逃出去! * 她就这么躺在床上静静等著。 夜色寒重之后,院子里的雾气就像浸了水的线。 婆婆和姐姐平常睡得很早。她们干完了家务活儿,收拾收拾东西,再把院子的大门锁上之后,就回各自的臥室睡觉了。 她们也是料定了院子四方都有带电的柵栏,以傅茗蕊的体力根本离不开。因此,她们只需要锁住院子门就好。 等到四周都极其安静,连树叶的沙沙声都无比清晰的时候,傅茗蕊终於起身,下了床。 她一路悄无声息地走,穿过院子。 到了。 就快要到了。 摸到院门时,铜锁在她的掌心里冷得像块冰。 她发现自己的手指在颤抖,呼吸也跟著颤抖。 三圈、两圈、一圈…… 铁链垂落的声响惊飞了槐树上的一只鸟。 她嚇得立刻將铁链牢牢握住,保持住静止。 过了几秒,四周没有任何动静。显然是刚才这点小动静並没有惊醒婆婆和姐姐。 她鬆了口气,悄无声息地打开了院子门,又把门轻声合上。 * 村口的歪脖子柳树在夜风中摇晃,傅茗蕊的帆布鞋陷进泥泞。 她在漆黑中向前走。 一直走,不知道走了多少路。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走出村子口,在天亮前搭上一辆过路的车。 月光时隱时现,透过稀疏的云层,勉强照亮前方蜿蜒的小路。 傅茗蕊的呼吸在寒冷的空气中化作一团团白雾。 走了许久,村子的轮廓终於在身后渐渐模糊,前方隱约可见一条更为宽阔的道路。 她心里一喜! 可以逃出去了! 她加紧了步伐,往前跑了两步。 正这时,摩托远光灯突然刺破黑暗。 改装排气管喷出的蓝焰里,少年们骑著摩托车,抽菸谈笑。 小杰跨坐在头车后座吞云吐雾,改装摩托的后支架上绑著沾满新土的摺叠铲。 “姑姑迷路了?“他弹飞菸头,猩红的光点在空中划出拋物线。 他仍旧穿著那件高领的灰色卫衣。但这一次,因为转头的弧度大,她终於看清了后颈领口处那个若隱若现的蛇形纹身。 她也终於想起,她下午闻到他指节残留了什么气味。 当时没能分辨出来。现在却想起了。 那是菸草焦黄的气味。 她的这个侄子,一直都是一个不良少年。 傅茗蕊缓慢地后退。 后退时,撞上温热胸膛。 另一个不良青年站在她背后,打量著她满脸惊恐的神色。 “哈哈哈哈啊!“ “杰哥,你这人够损的啊!” 少年们鬨笑著拧动油门,轰鸣声惊起满山夜鴞。 傅茗蕊忍下心中的惊惧,问:“小杰……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是答应我了……” “我答应你要帮助你逃跑,是不是?” 小杰大笑起来。 少年桀驁的眉眼里,正有坏意在肆意飞扬。 “姑姑,你真当我傻啊?” “我可十六岁了!你还当我六岁啊?”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答应要帮你是不是?其实很简单啊,因为——” “我就是为了看你忙活一场又徒劳无功的、此时此刻的表情啊!哈哈哈哈哈哈!!!” 摩托车前面的大灯对准了她,打亮她这一刻的脸。 她被巨大刺目的白光逼得闭上了眼睛,可是惊惧的神情,仍旧清晰落在了这一帮少年们的眼中。 眾人吞云吐雾,鬨笑一堂,拿她当一个小丑。 这一刻,她的心底只剩下绝望。 第96章 用钢圈內衣逃生 雨丝混著青苔味渗进天窗时,阁楼铁门吱呀作响。 摩托车的剎车声极其刺耳。 “到地方了!” “就这儿吧,把她丟下去!” 傅茗蕊被从摩托车上一把丟下来,犹如一个废弃麻袋。 地面传来骨头和肉体的钝痛声。 “姑姑,你这属於没苦硬吃,你懂不懂?” “你待在我家多好,有臥室有床,有吃还有喝,至少每天都可以在院子里散散步,晒晒太阳!” “我外婆还会给你煮酸梅汤呢!多好的待遇啊!” “可是你偏偏不知足,就是要逃跑!” “我舅舅说了,你要是逃跑,之后就把你关到这里来!” “全天二十四小时轮流看守,哈哈!够你受的了!” 院子里早有几个壮汉在守著。 而他们所守的,是一个如同地牢般的小屋,四面封闭,漆黑无光。她成为了真正的犯人。 程洲也在此时赶到了。 程洲的黑皮鞋踏碎水洼,伞尖滴落的雨水在地面晕开孔雀蓝。 雷声碾过屋顶,混著他的声音。 “她果然不听话了?” 一个壮汉冷哼一声:“放心吧,哥,咱几个会好好教育她!” 程洲打断:“只让你们看守,没让你们动手。” 程洲:“把人死死守著,每天送点水和食物,確保活著就行。” “知道了,程哥!” 墙角渗出的水珠滴在颈间。 傅茗蕊在黑暗中猛然惊醒。 铁门外传来酒瓶倒地的脆响,看守粗重的呼吸声混著电棍劈啪作响的蓝光,在潮湿的地面投下晃动的鬼影。 她捂住了自己的胃。 两天未进食的胃部突然抽搐起来。 此时,院中石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显示著凌晨两点十七分。 她发现,自己的手机就被那些壮汉放在石桌上。只不过,石桌距离她太远了,她根本就够不到。 眼下,她彻底成了阶下囚。 程洲本还交代这些壮汉每日给送一些水和食物。 但实际上,这些人根本未送。 已经两天了。他们任凭她在里面缓慢地饿死、渴死,无动於衷。 霉斑在黑暗中呼吸。傅茗蕊蜷缩在潮湿的草蓆上,舌尖抵著上顎试图榨取最后一丝唾液。 该怎么办? 如何逃生? 她的脑子已经很累很疲惫。她却仍然逼迫自己思考最后一丝求生的可能性。 论体力,她不可能对抗这几个身型魁梧的壮汉。 所以,靠自己的力量逃出去,难於升天。 她只能向外界求救,通过外部力量解决当下的困境。 那么……她就需要拿到自己的手机。 但她的手机被几个壮汉放在门外的石桌上。屏幕时不时亮起,是有一些信息发进来。 屏幕上的电量显示还有百分之五。 看守们碰杯的脆响混著冰啤酒的泡沫炸裂声,顺著砖缝淌进来。她盯著两米开外石桌上的手机, 她必须拿到手机。 拿到手机了,才能求救。 子夜时分,东南角传来铁门开合声。 傅茗蕊把耳朵贴向渗水的墙壁,听见摩托车引擎由远及近的震颤。小杰的笑声混在排气管轰鸣里。少年正跟自己的朋友鬨笑著。 傅茗蕊的喉结动了动。 一想到小杰那张脸,她乾涸的喉管里就泛起血腥味。 忽然,她的视线突然被气窗边缘的阴影攫住—— 只见生锈的铁丝网外,墨绿色电箱像只蹲伏的蟾蜍。 她没看错。那是一个电箱。 月光在闸刀开关上镀了层银边。 这个屋子总共只有两处可以呼吸新鲜空气的地方。 一处是看守负责给她送水送饭的小口子。这已经被改装成了坚固的铁栏杆。所有外面的东西都要从这个小口子被递进来。 另外一处,就是房间的右上角,有一个很小的铁丝网。这个铁网能让她勉强看到天上的月色。 而她何其幸运。 她看到铁网外面,有一个电箱。 她这一刻,她忽然就有了想法。 她心想,这可能就是她唯一的机会了。 * 傅茗蕊观察著外面几个壮汉推杯换盏的情况。 她在耐心等待,等他们多喝上几杯。 等时机差不多了,傅茗蕊费力地靠近了铁窗。 距离那个电箱仍然很远。 傅茗蕊只好脱下自己的內衣。 好在那是一个钢圈內衣,她將布料撕开,將钢圈拧成了一个畸形的角度。 踮脚时,她的锁骨撞上窗铁栏,腐锈的金属腥气瞬间涌入口腔。 布绳在夜风中飘成惨白的蛇。 傅茗蕊费力地用它去触碰电闸把手。 她把自己的身体挤得几乎变形,白皙的肉嵌入到铁丝中。 终於,钢圈勾住了电闸把手。 她调整了姿势。 下一刻,东南角突然爆出电火。 整片村落的灯光如退潮般熄灭,黑暗中有酒瓶炸裂的脆响。 “操!电闸又跳了!“ “怎么回事啊!” “別他妈踩我脚!“ “走走走,去看看!” “那个女人怎么办?” “她被锁得死死的,能翻出什么水?” 纷乱的脚步声远去了。 是这群人离开院子,找电闸去了。 傅茗蕊顾不上收拾自己的狼狈,迅速爬到前门。 那里有一个小口子,是平常用来放水放食物的小窗。 她將手指伸进小窗缝隙,剧痛中,她摸到了石桌。 只是,光摸到石桌还不够! 她距离石桌上的手机仍然有一点距离! 傅茗蕊的牙齿已经咬破下唇。 她把自己拧成古怪的麻状,血珠顺著肘关节滴落。 这个时候,手机忽然亮了。 手机屏幕上,自动弹出一条系统提醒。 ——今天是你和老公第一次坐摩天轮的日子!一定要好好纪念哦! 这是她五年前给自己手机设置的纪念日提醒,每年都会弹出来一次。 照片里她笑得灿烂明媚,身后的程洲环抱住了她。 背景是代表爱情永恆的摩天轮。 岁月静好。 这一刻,傅茗蕊的泪珠猛然滚落下来。 泪滴在水泥地上,就像是一朵用血溅开的。 她终於摸到了手机。 她知道她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通话记录最顶端的“妈妈“字样被啤酒泡沫晕染了。 傅茗蕊想也不想就按下重拨键,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正在吞噬漫长的等待音。 每分每秒,都犹如一个世纪。 第六声提示音响起时,听筒里传来机械女声:“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冷汗顺著脊椎流进尾椎骨。 她颤抖著点开通话记录。 所有与他人的通话记录都变成了乱码,她视线模糊,巨大的惊悸包裹著她。 眼前的东西,她甚至连看都看不清楚。 正当她打算再继续拨號的时候,屏幕忽然熄了! 手机断电了。 仅剩的最后电量只支撑了那么一会会儿,手里的东西就彻底变成了死气沉沉的死物。 傅茗蕊的一颗心也死了。 第97章 我们把她电著玩儿吧 手机没有电了。 她求生的希望也被隔绝。 没有机会了。 她再也没有任何机会了。 那一刻她的心底只剩下绝望。 院子里的电亮了起来。 脚步声也由远及近。是那群人回来了。 院子的大门被粗暴地推开,一群人的身影隨著门外昏黄的灯光一同涌入。 他们的脸上带著玩味的表情,仿佛是在观赏一场精心布置的戏剧。 领头的男子环视一圈,目光最终定格在她身上,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看来,我们的『小老鼠』还没放弃挣扎呢。” 他的话语中带著几分戏謔,却也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威胁。 她狼狈地蜷缩在屋子一角,用双臂笼住自己。 她知道,她没能打电话给外界传递信息。 再也不可能有人来救她了。 那群人走到她的身侧,硬是打开了门將她从里面拖了出来。 四周的人像一堵不可逾越的墙,將她牢牢围困。 “这么不听话,你说咱们要不要教训一下子?” “可是程哥说了不能弄死的啊……” “是不能弄死,但是没说別的啊。你怎么这么死脑筋!” “我们电她一下玩玩吧!” 电棒在黑暗中闪著幽蓝色的光芒,极其可怖。 “放开我!”她终於挤出一丝声音,声音微弱,“你们没有权利这样对待我……” 眾人鬨笑起来。 “哥,咱们上次好像直接电死了一个?那个是谁来著?” “谁记得名字呢。反正是『將军』的敌人,电死了就电死了唄。” “就是处理尸体麻烦了一点。” “你说程哥何必那么心慈手软,直接把她弄死了,对外就说她在乡下得了传染病病死了唄!” “程哥说她还有用呢!” “你看她能有什么用?” 笑声在夜色中显得格外狰狞。 犬吠声就是在这时炸开的。 最先骚动的是拴在枣树下的狼狗。 铁链刮擦青砖的锐响中,黑影裹著夜风撞进院子。 是一个男人! 谁也没能看清楚这个男人的样子,但傅茗蕊却依稀辨认出了空气中的味道—— 一点雪松味。 是那个人熨烫在西装上的味道。 她的脑海中只剩下了四个字。是他的名字: 司寇岿然. * 在几个壮汉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司寇岿然抄起墙角的铁锹横劈。 木柄重重砸在为首的壮汉膝窝。 骨裂声与惨叫声同时炸开时。 “我擦,是来砸场子的!!” “兄弟们一起上,把他给干了!” 这群男人终於反应过来了。 只是话还没有说完,空中飞来的铁锹拍飞一人手中的电棍。 蓝光在空中划出焦糊的拋物线,撞碎在西厢房的窗欞上。 “蹲下!“ 傅茗蕊几乎是本能地扑向地面。 铁锹贴著发梢飞过,將门锁处的铁链劈得火星四溅。 司寇岿然的黑色夹克被风掀起。 等黑色夹克落下来的时候—— 已然是落在了她的肩头,盖住了她赤裸的上身。 就一如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 第一次见面之时,他就是展开披风,让披风像伞一样,落在她的肩头。 一同落在她肩上的,还有一种极稳的安全感。 “能跑吗?“ 他用衣服护住他的身体,掌心擦过她冰凉的皮肤。 院中响起口哨声。 五个壮汉从不同方位包抄而来。 带头的刀疤脸转动著指虎,金属尖刺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就这么跑了?” “以为我们都是吃素的嘛?” 眾人包抄过来。 司寇岿然突然抓起晾衣绳上湿透的床单甩向眾人。 浸水的布料如同渔网罩住几人。 他趁机抄起醃菜缸上的石板,狠狠砸出。 “走!“ 他拽起傅茗蕊狂奔。 指缝间渗出的血拖出蜿蜒的红线。 这时,摩托车的轰鸣声。 小杰的改装摩托从斜刺里衝出来。 少年狞笑著拧动油门,车头灯晃得人睁不开眼。 “姑姑!没想到你居然还有救兵啊!” “之前真是小瞧你了!” 司寇岿然猛地剎住脚步,先推开傅茗蕊。 他在摩托车疾驰过来的时候反向跨上了后座,拽下了前面的小杰。 院角的竹架翻了,堆成小山的南瓜轰隆隆地滚了满地。 “抓紧!“司寇岿然拦腰接过傅茗蕊,把她单手抱上了摩托车。 村道在月光下泛著惨白。 司寇岿然拧动油门衝下陡坡,夜风灌满他鼓起的衬衫。 傅茗蕊搂紧他的腰,看见他后颈有道新鲜的伤痕,血珠正顺著脊椎滑进衣领。 对岸突然亮起十几道手电光。 “低头!“ 车头猛地转向衝进河滩,鹅卵石在车轮下炸开火星。司寇岿然单手控车,车子腾空跃起。接著他鬆开把手。 传出摩托车坠入深渊的闷响。 傅茗蕊睁开眼,看见自己被司寇岿然护得死死的。 两人在潮湿的河滩边。 一切忽然变得很安静。 手电筒的光已经错落地远去,追兵的摩托车的轰鸣声也已经越来越远。 世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月光穿过晃动的波纹,把他眉骨处的擦伤照成银色。 这是傅茗蕊第一次见到司寇岿然这么狼狈的样子。 他的湿发贴在额前,可他顾不上,只是伸手先抹掉她脸上的水草。 * 爬上岸时,夜色已经很深。 司寇岿然找到了自己停在郊外的车。 他撕下衬衫下摆给傅茗蕊包扎脚伤,露出腰间紫黑的淤青。 “已经没事了。“ 皮卡车在盘山公路上疾驰,车灯刺破浓稠的夜色。 傅茗蕊裹著司寇岿然的夹克。 鼻尖縈绕著机油和菸草混杂的气息。 他的黑色夹克下,是她不著寸缕的上半身。 司寇岿然只在要看右边后视镜的时候,往她的副驾驶方向瞥一眼。 但那一瞥也是一转即逝,收回得极快。 仿佛是不想留下目光的粘稠质感。 仪錶盘的萤光映在他稜角分明的侧脸上,下頜处有道新鲜的擦伤,血珠已经凝固。 “冷吗?“他单手扶著方向盘,右手从座椅下摸出个保温杯,“薑茶,可能有点苦。“ 傅茗蕊接过杯子时碰到他冰凉的指尖。杯身还带著余温。 她小口啜饮。 辛辣的暖流顺著喉咙滑下,驱散了骨髓里的寒意。 司寇岿然的目光在后视镜里与她短暂交匯,又迅速移开。 移开得极快。 与此同时,他的喉结动了动。 第98章 她逃了 夜色如墨,月光被厚重的云层遮住。 程洲的车正疾驰在路上。 这个时候,一通电话忽然打了进来。 程洲接起。 也不知对面说了什么,他忽然暴躁。 “废物!” 他猛地拍了一下方向盘,声音在密闭的车厢里迴荡。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这都能让她逃出去!” “你们七八个男人,连个女的都看不住?” 程洲的黑色奔驰立刻调转了车头,改走乡间小路。 车灯划破黑暗,像一把锋利的刀。他的手指紧紧攥著方向盘,眼底很暗。 * 片刻后。 黑色奔驰的剎车声响起。 程洲一脚踹开院子的铁门,门板撞在墙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院子里,几个看守正蹲在地上哎哟哎哟地叫唤著,看见他进来,慌忙站起身。 “程哥,你来了啊!” “人呢?”程洲的声音冷得像冰。 “程、程哥......”为首的刀疤男心虚地说,“我们没想到她会......” “没想到?”程洲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气得不行,“我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刀疤男被勒得喘不过气,脸色涨红:“她......她有救兵啊!这个谁能想到呢!......” “救兵?” “不可能。” “是真的啊程哥,她也不知认识了什么道上的人,身手那叫一个好!把我们几个都给干懵了!” 程洲脸色阴沉,还是坚持:“不可能。” “她不认识什么人。” 程洲了解傅茗蕊的人脉圈。她的好友里根本没几个男的。 尤其结婚了之后,她连女性朋友都维持得不多了,六年来,她的心思大部分都放在了家庭上。 傅茗蕊怎么可能认识什么道上的朋友。 这件事,他还需要再深入查查。 程洲鬆开手,刀疤男踉蹌著后退几步,差点摔倒。 程洲冷冷地扫视了一圈:“行了,別为你们的无能找藉口!滚出去,別让我再看见你们。” 几个看守如蒙大赦,慌忙逃出院子。 程洲站在空荡荡的院子里,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看到了石桌上的手机。 那是傅茗蕊的手机。 他走过去,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著屏幕。 * 片刻后。 程洲將手机插上充电器。 屏幕亮起的瞬间,他的眼神微微一凝。 通话记录显示著“妈妈”两个字,时间是半小时前。 这是傅茗蕊拨出去的最后一个电话,在手机关机之前。 呵。 她果然不会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 想找家里人求救? 他犹豫了一下,摩挲著屏幕。 这时候,一通电话进来了。 是傅茗蕊的妈妈。 程洲一愣。 他转了个方向,走到窗前。月光洒在他的脸上,映出他冷峻的轮廓。 电话鍥而不捨地持续著,仿佛是等著人接听。 犹豫了片刻,程洲的手指接通了电话。 “小蕊?”电话那头传来傅母的声音,“小蕊,你刚才给我打电话了?什么事啊?” 程洲的声音已然切换到了温柔的语调。 “妈,是我,程洲。小蕊刚才不小心按错了,她现在在洗澡,不方便接电话。” 傅母鬆了口气:“哦,是这样啊。你们在乡下还好吗?小蕊身体怎么样?” 程洲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但声音依然温和:“她很好,您別担心。” “刚才睡前还喊饿,刚喝了一碗汤呢。” “您放心吧,小蕊住得挺习惯的。” 傅母:“哦哦,那就好……” 掛断电话后,程洲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他走到院子里,抬头看著漆黑的夜空。月光被云层遮住,只剩下零星的光点。 他盯著手机屏幕。 然后冷笑了一声。 * 皮卡车衝上盘山公路。 傅茗蕊静静坐在副驾驶座。 从危险的环境离开之后,全身心放鬆下来。此时,肚子忽然“咕嚕”一声。 傅茗蕊的脸一红。 被关押在那个如地牢一般的地方,那些人两天都没有给她送过水和食物。 她的身体本来就已经濒临极限了。 主要是因为刚才的环境实在太过惊险了。 险象环生的局面,让她的身体短暂忘记了飢饿。 直到现在,一声又一声的“咕嚕”声,让她感觉有些窘迫起来。 司寇岿然看了一眼右边的后视镜,唇角微微勾起。 他单手握著方向盘,另一只手从座椅下摸出个铁盒。 褪色的盒盖上印著牡丹纹,里面装著几块潮掉的桃酥。 他掰开最乾燥的那块递过来。 傅茗蕊接过,有些拘谨地咬下桃酥。 司寇岿然突然开口:“后座底下有矿泉水。“顿了顿又说,“別喝太快,会胃疼。“ 傅茗蕊拧瓶盖的手停在半空。她忽然注意到他颈侧的那一道伤痕,在月光下泛著暗红。 “你受伤了。“她伸手想碰,又缩了回来。 “不碍事。“他偏头躲开她的目光,“刚才刮的。“ 傅茗蕊在后座上翻找,翻找出一个急救箱。 她从箱子里找出创可贴,借著仪錶盘的光线小心地贴在他伤口处。 司寇岿然的皮肤很烫,脉搏在她指尖下跳动。 感受到她在给自己贴创口贴,司寇岿然喉结滚动了一下,没有说话。 山路蜿蜒向上,月光被云层切割成碎片。 司寇岿然打开收音机,沙沙的电流声中飘出老旧的民谣。 “睡会儿吧,“他轻声说,“天亮前就能到了。“ 傅茗蕊嗯了一声,靠在座椅上,听著那些老旧的民谣。 困意袭来时,她拢了拢自己身上披著的这件男人的黑色夹克。 司寇岿然的气息包裹著她,像一道坚固的屏障,將所有的危险都隔绝在外。 夜色渐深。 她想,这个晚上对她而言…… 应该是终身难忘吧。 * 车子驶入城区,霓虹灯的光影透过车窗洒在傅茗蕊的脸上。 “到地方了。” 傅茗蕊醒了过来。 已经在城里了。 热闹,喧譁。 早起的老太太们拎著菜篮子,遛著狗等红绿灯,ktv里走出三三两两的醉汉。 她像个被流放在异乡荒野上的旅者,经歷了田野、山村、犬吠之后,此刻终於回了家。 路边停著一辆宾利车。 “我们换车吧。”司寇岿然开口,“司机已经在等著我们了。” 傅茗蕊:“好。” 她低头摆弄安全带,却发现自己一时解不开卡扣。 司寇岿然侧身过来,修长的手指拨弄几下。 咔嗒一声。解开了。 他靠得太近,她能看清他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阴影,还有喉结处细小的颤动。 第99章 曦光会是他创办的 咔嗒一声。解开了。 “谢谢。“她轻声说,感觉耳根发烫。 华叔已经在宾利车上等著。 司寇岿然和傅茗蕊坐了下来。车內的香薰一时包裹住两人身上的风尘僕僕。 “怎么弄成这样?” 华叔回头一看,愣住了。 华叔原本哼著歌,抽著雪茄,翘著二郎腿,欣赏著萨克斯管大师与芝加哥爵士歌手的唱片旋律中,享受著这份车內的寧静与品味。 可等回头一看,他发现身后的两人衣衫不整,头髮凌乱,脸上满是汗水与泥土的混合物,显得狼狈至极…… “少爷,你咋了?” 昨天少爷刚刚开完一场会,然后说要抽空去看一下傅小姐。看一下就回来。 去的时候西装革履,还打著髮胶。结果回来的时候变成了这个样子…… “你们遇到啥事儿了啊少爷?”华叔震惊。 司寇岿然言简意賅:“一路被恶狗追了。” 华叔:“……” 傅茗蕊在目光在华叔和司寇岿然之间来回移动。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华叔是某个基金会的创办人。她曾经在出席晚宴活动的时候和华叔有过一面之缘。 那一次见面的时候,华叔是別人口中的江湖传奇人物,在边境参加武装战斗,硬汉半生,退役后投身公益事业,成为了圈內有名的慈善家和活动家,和商界大佬们谈笑风生…… 可是等第二次见面。 华叔是个开车的司机。 並且一口一个喊少爷。 傅茗蕊一时只觉得,生活有点过於戏剧了。 司寇岿然並未解释太多,只交代:“华叔,先去酒店吧。傅小姐需要做一个全面的检查。” * 车子停在一家五星级酒店的地下停车场。 华叔下车后,绕到另一侧为傅茗蕊打开车门。 傅茗蕊跟著他们走进电梯。 到了套房。 房间里的暖气驱除了一路过来的寒意。 司寇岿然端来一杯热薑茶,递到她手中:“喝点薑茶,暖暖身子。” 傅茗蕊接过薑茶,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著杯壁。 热茶的香气让她感到安心,紧绷的神经渐渐放鬆下来。 没过多久,一位穿著白大褂的私人医生走了进来。 “傅小姐,我给您做个检查。”医生的声音温和。 傅茗蕊点点头,躺在沙发上。 医生的手指轻轻按压她的手腕和脚踝,检查她的伤口。 “有些擦伤和扭伤,但没有大碍。”医生说道,“开些药,按时服用。再每日喷一些喷剂。” 傅茗蕊:“谢谢。” 喝完薑茶,身体渐渐暖和起来。 傅茗蕊躺在柔软的沙发上,感觉身体渐渐放鬆。 她知道,自己终於安全了。司寇岿然坐在她旁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著茶杯的边缘。 她看著司寇岿然,忽然想到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等一下。”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为什么你会知道我被程洲关在乡下了?” 司寇岿然正喝咖啡。 听了她的话,他喝咖啡的手顿住,侧过头,轻咳一声。 ……显然是心虚了? 傅茗蕊抓到了重点:“你是找人跟踪我?还是……?” 司寇岿然眼神微微闪烁,显得有些尷尬。 他张了张嘴,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还是华叔哈哈大笑起来:“傅小姐,別见怪!” “傅小姐,你还记得你之前给鑫运物流公司的人安装了病毒软体么?” 傅茗蕊吃惊:“这件事……”你们怎么知道的? 难道司寇岿然跟这家物流公司的人有关係? 她的目光落到司寇岿然的身上。 司寇岿然迴避了目光,低下头,很专心致志地喝咖啡。 华叔又是笑著解释。 “现在我们也不瞒著了!” “其实,曦光会是我们家少爷一手创办的。” 听闻这个消息,傅茗蕊的脑子宕机了。 消息太过重磅。 “等一下,让我捋一下思路。” 傅茗蕊开始整理逻辑。 “所以曦光会是你们手里的组织。那个去砸刘紫芳的场子的横肉男死了之后,是你们授意手底下的人去报案的?” 华叔:“没错啊,我们本身和这件事的关係不大,无非是我们的情报恰好得知了这件事,正义感使然而已!授意手底下的人去报警,就是希望警方能够打捞起尸体,立案调查而已。” “我家少爷创办的曦光会,远远不止鑫运公司这一个据点!它表面上是个独立运营的民间组织,实际是个情报机构。” 这下傅茗蕊就明白过来了。 “那我还去调查这家鑫运公司,还给你们的员工都安装了手机病毒……这岂不是……” 华叔哈哈笑起来:“没错啊。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打自家人唄!” “不过,傅小姐你手段真是不错!我们也是后知后觉才发现我们的人被动了手脚,本来以为是什么对家,后来一查,竟然是傅小姐你!” 当时查到结果之后,自家少爷脸上的表情可谓是精彩。 那种被反將一军的感觉,吃瘪的感觉,恐怕在少爷的人生体验中是极少的。 华叔又说。 ”这件事之后,我们就在您的手机里装了一个定位装置。” 傅茗蕊愣了一下,隨即反应过来:“所以你们一直都知道我在哪里?” 司寇岿然点点头:“是的。也是因为我们担心你的安全,所以......” 华叔心里嘿嘿嘿。 什么叫“我们担心你的安全”。 明明是少爷你一个人担心人家的安全。 “不过,傅小姐你现在手机丟了,我们之后也定位不了你了!” 华叔给她看了看手机的定位。显示还在那个小乡村里。 傅茗蕊猛然坐起来。 “我差点忘了,我的手机在程洲那里了。” 傅茗蕊想到这一点,就觉得心里一个咯噔。 “怎么办?” “程洲会不会拿我的手机做什么事情?” 不安的感觉涌上来。 傅茗蕊立刻要来了一个笔记本电脑,打开电脑,登录自己的邮箱。 一登录邮箱,就见黑客大佬给自己发了好几个信息。 “傅姐,你怎么都不回復我啊?” “我又查到了新的东西,全都甩到你手机里了!!” “你看了肯定会惊喜的!” 可傅茗蕊却只有惊嚇。 她借了华叔的手机,给黑客大佬打了电话过去。 一接听,黑客大佬就喜滋滋道: “傅姐,我查到了更多关於那家画廊的事情。” “我通通都发到你手机里了。” 傅茗蕊一愣。 这一刻,她的心中没有喜,只有惊。 她问:“你……都发到我手机里了?” 黑客大佬:“是呀是呀!” “我不是在调查您的那些画的后续么?” “我想办法弄到了拍卖会的整个流程录像。然后发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拍你画作的那几个买家之间似乎有默契!” “他们的出价节奏很奇怪,在其他竞拍者犹豫时,这几个买家会迅速加价,有一种在哄抬价格的感觉!” “而且他们加价的幅度也特別大,不符合寻常拍卖的规律!” 黑客大佬絮絮叨叨地继续说。 但是傅茗蕊的一颗心却不断下沉、不断下沉。 沉到了最底。 因为—— 黑客大佬的这个举动,无疑把她推向了更加危险的境地。 她动了动唇,开口:“这段时间,你暂时不要给我发消息了。” 黑客大佬一头雾水:“怎么了?” 傅茗蕊没解释: ——因为自己的手机在程洲的手里。 程洲有她的开机密码。 她手机里的每一条信息,每一通电话,他通通都知道。 恐怕黑客大佬给自己手机发过去的那些內容……也早就已经被程洲看到了…… 这时,一封新邮件出现在她收件箱的顶端。 她点开来。 看见了程洲的名字。 这一刻,她整个人一哆嗦。 程洲只留给了她简短的几句话。 “傅茗蕊。” “看来你调查到的东西挺多的。” “是我小看你了啊。” “我有点期待和你继续过招了。” 鸡皮疙瘩爬上了傅茗蕊的肌肤手背。 她只觉得脖子很冷。就像是在黑暗中遇见了一条毒蛇。 哪怕穿出了密林,回到了安全地带,可毒蛇依旧尾隨而至。 第100章 片刻的温柔乡 华叔用最快的速度帮傅茗蕊补办好了一张新的电话卡,又买了一部新手机。 如果有任何熟人再打她原先所用的那个旧號,那么电话就会自动转拨到这个新號码里。 也就意味著,程洲拿著她的手机不能再做什么了。那张卡已经无用了。 她总算是拿回了自己手机號的所属权。 傅茗蕊重重鬆了口气。 此时此刻,她才完全放鬆下来。 * 傅茗蕊躺在总统套房的沙发上,身上盖著柔软的羊毛毯。 手里捧著一杯温热的薑茶。 房间里的暖气开得很足,可脑子却无法停下转动。 程洲已经知道得太多了。 他知道自己发现了避孕药的事; 也知道自己发现了他和夜场女的偷情关係,还掌握了他出轨的照片。 要是事情截止在这里,恐怕两人之间的矛盾,还仅限於夫妻矛盾和男女矛盾。 至少还是离婚就可以解决的问题。 可现在不同了。 他將自己送入乡下那个地牢关押起来的时候,她得知了那些小弟的身上沾著人命,而且程洲还与一个代號叫“將军”的人有关联; 他又得知,她已经调查到自己的画被程洲拿去港城运作的事情,还查到这些画流入拍卖会之后的种种异常。 她知道得太多了。 事態已经升级。 程洲的秘密已经快要遮掩不住。 这个时候,傅茗蕊不觉得程洲会轻易放过自己了。 下一步,他会做什么呢? 傅茗蕊敛下眼眸。 不管傅茗蕊会做什么,总之,她一定会先去警局报警。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非法拘禁持续时间超过24小时,就已经构成了立案调查的標准。 若是非法拘禁期间,还实施了捆绑、殴打、侮辱等行为的,情节更甚。 她要让程洲受到法律的制裁。 她告诉司寇岿然:“我想去警局报案。” 司寇岿然的下頜隱在白色高领毛衣里。 他沉吟片刻,开口。 “好,你先吃点东西。吃完饭我陪你去。” 傅茗蕊禁食太久,已经嘴唇乾涸蜕皮,几乎能撕下一条一条的皮屑。 她吃了一口酒店送餐上来的主菜。 只吃下两口,就觉得胃里难受了起来。 司寇岿然的眉头蹙起,眼底是心疼。 华叔抓了抓脑袋,也有点为难:“傅小姐这是伤到胃了吧?只能吃点养胃的东西了!我记得楼下的陈家粥铺倒是一个老字號招牌,东西清淡又好吃,傅小姐要不要尝尝?” “不过那家店就是太火了,人太多了……” 华叔还在嘟囔著,却见司寇岿然已经起身。 “哎哎哎,少爷你干嘛去?” 华叔话音未落下,司寇岿然就已经披上一件黑色大衣,面无表情地出门。 “砰”的一声。 房门就关上了。 “……” 只剩下屋子里华叔和傅茗蕊两人面面相覷。 华叔:哎。执行力可真是强啊。 * 司寇岿然去给傅茗蕊买清粥。华叔则在隔壁房间处理一些事务。 华叔处理了一半,行色匆匆地出门:“傅小姐,公司有点事,我要迅速回去一趟!” 傅茗蕊頷首:“好,您回去吧。” 华叔却是面色犹豫,看了看门口,看了看傅茗蕊。 傅茗蕊立刻看出了华叔的犹豫。 他受司寇岿然的託付来照看自己,不能半途走了………… 傅茗蕊笑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华叔。我一个人在这儿没问题的,您去忙吧,別耽误了你的事情。” 华叔:“行,那我先走了!少爷刚发了短消息过来,让您再稍等五分钟,他马上就到。” 哎呀,这是生怕自己媳妇儿饿著呀。华叔忍不住腹誹。 陈记粥铺的位置挺远的。 少爷这个速度,也算是八百里加急了。 傅茗蕊:“嗯,知道了。华叔您去吧。” 华叔离开后,傅茗蕊睏倦地靠在沙发上。 她竟然格外贪恋此时此刻。 此时此刻是安全的,舒適的,没有危险的。 纵使她知道外头是乌云压城风雨呼之,而她身上盖著司寇岿然的衣服,手握一杯薑茶。 一切危险都被隔绝在门外。 这么多天以来,唯独这片刻的温暖,足以让她留恋。 傅茗蕊清楚,只要走出这个屋子,便要再度迎上血雨腥风的战场。 外头的世界越是残酷,当下这一点片刻温暖,就越是弥足珍贵。 然而,天不从人愿。 下一刻,傅茗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屏幕上显示著熟悉的手机號。 是母亲的来电。 她犹豫了一下,接通了电话。 “小蕊!”电话那头传来母亲焦急的声音,带著哭腔,“你爸爸被警察带走了!” 傅茗蕊的心猛地一沉,手指紧紧攥住手机:“什么?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母亲的声音颤抖著,“他们说是调查多年前的一起生產事故,说你爸当年隱瞒了真相,直接把人从公司带走了!小蕊,你快回来吧,妈妈一个人不知道该怎么办......” 傅茗蕊的脑子嗡嗡作响,耳边只剩下母亲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妈,你別急,我马上回去。”她强装镇定,声音却有些发抖。 掛断电话后,傅茗蕊猛地站起身,羊毛毯滑落在地。 她的心跳得飞快,脑子里一片混乱。 父亲被警察带走? 多年前的生產事故? 这些词像一把把尖刀,刺进她的心里。 傅茗蕊抓起外套,匆匆走出房间。 她跑的时候鞋子掉了一只。 电梯门打开。 她匆匆地折返把另外一只鞋子拎在手里,衝进电梯。 她知道,自己不能等司寇岿然回来了,时间不等人。 电梯叮一声打开。 她衝出酒店,站在门口打车。 天空仿佛被一层厚重的灰色纱幔紧紧笼罩。 细密的雨雾渗透进每一寸空间,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而压抑。 她知道,身后的温柔乡已经一去不返。 她要重新拿起武器,迎接血雨腥风的战场了。 第101章 逼她服软 * 计程车疾驰在城市的街道上,傅茗蕊的心仍旧跳得飞快。 一路上给厂子里的几个管理层打了电话。她得知父亲被逮捕的消息已经传开。 现在整个厂子都人心惶惶。 “连咱们的客户都放话了,你父亲再不回来,他们就打算撤销订单了……” “厂子里的压力很大呀,我们都快顶不住了。” 傅茗蕊的手指紧紧攥住手机。 脑子里,不断回放著母亲的话。 “多年前的生產事故......” 她印象中,家里从来不曾出现过生產事故。 父亲经营厂子已经三十多年,一直很平稳。 她知道,自己必须儘快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推开家门时,母亲正坐在沙发上。 她手里攥著一团纸巾,眼睛红肿。 客厅里一片混乱,茶几上的文件散落一地,父亲的公文包被翻得乱七八糟。 “妈!”傅茗蕊快步走过去,握住母亲的手,“到底怎么回事?” 母亲抬起头,眼泪顺著脸颊滑落:“我也不知道......今天早上,突然来了几个警察,说是要调查……他们带走了你爸,还搜走了很多文件......” 傅茗蕊的心猛地一沉,手指紧紧攥住母亲的手:“他们有没有说什么?” 母亲摇摇头,声音颤抖:“只说涉嫌隱瞒生產事故......可那事故也是二十七年前的了,我什么內情也不清楚啊……” “小蕊,你爸怎么会做这种事?” 傅茗蕊的脑子嗡嗡作响,耳边只剩下母亲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小蕊。”母亲的声音虚弱传来,带著一丝颤抖,“你爸不会坐牢吧?” “你爸要是出了事,家里的天就塌了啊……” 傅茗蕊抬起头,看著母亲红肿的眼睛,心里一阵酸楚。 她知道,自己必须坚强起来。 “妈,你別急。”她低声说道,安慰母亲,“还没定论呢,不要瞎想,我们先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可母亲却只是抓住她的衣袖问。 “小程呢?” “小蕊啊,程洲怎么没有和你一块儿回来啊?你让他出出主意啊……” 傅茗蕊一怔。 她勉强扯出一丝苦笑,说。 “妈,你別著急,我已经托人去打探消息了。我先去给你倒一杯茶,你喝点茶定定心。” 傅茗蕊起身,瞥到柜子上放著吃了一半的胃药。 “妈,你是不是今天一天都没吃东西?” “我去厨房给你做点吃的。你要是饿死了,父亲就算出来了也不会开心。” 她进了厨房。 听到母亲在外头开始打电话。 电话里,隱隱约约听到了程洲的名字。 她强行克制著自己的情绪,手上的铲子“啪“地一声將一块生鸡蛋打破在锅里。 “小程……你爸……” “……现在怎么办……” “……嗯……我会和她说的……” 母亲终於打完了电话。 傅茗蕊一动不动地站在厨房。 母亲已经出现在了门口。 厨房里飘著蒸汽的热气。她分辨不清母亲此刻脸上的神情。 “小蕊,听程洲说……你最近和他闹彆扭了?”母亲问。 傅茗蕊不答。 厨房里很安静,只有水滴落入油锅的声音。 母亲犹豫著又说:“夫妻之间,哪儿有不闹彆扭的呢?你放下身段,去哄哄他……” “程洲说了,只要你愿意去跟他服个软、道个歉,他也不是不能想法子……” “妈。“傅茗蕊听见自己的声音异常冷静,“你要我怎么做?去求程洲?“ 母亲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程洲他有关係......“ “不可能!“傅茗蕊后退一步,“你明明知道我不可能去求他!“ 母亲连忙说:“小蕊,你不要意气用事!你爸和我说了那张照片的事情,但那照片上的人是不是程洲还说不准呢,你也不能恶意揣测他……” “就是程洲,那个人就是程洲!” 傅茗蕊站在厨房里,几乎要失控。 “照片是我亲手拍的,我亲眼看到他和別的女人在做……” 母亲又说:“就算是真的,那……男人在外面寻点刺激,那也是人之常情啊!不过是个夜场女而已,程洲心里有分寸,绝对不会让她动摇你这个女主人的位置的……” 傅茗蕊手中的铲子死死攥在那块已经破碎的鸡蛋上。心里凉得彻底。 她咬著牙,眼眶泛红。 “妈,你知道我和他之间发生了什么。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 “那你要眼睁睁看著你爸坐牢吗?“母亲过来抓住她的手腕,“就当妈求你了......“ 傅茗蕊甩开她的手,“我不会去求程洲!“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为了那点破事,连你爸的死活都不管了?” 母亲的声音突然尖利起来。 “你爸养了你这么多年,你就不能为他牺牲一次吗?“ 这一瞬间,锅里的油四溅开来。 厨房里发出“嗞嗞”的声响,油与空气激烈交锋。 傅茗蕊侧头,冷笑。 “破事?” “你们的事情就是重要的事情,我的事情,就是破事儿,对吗?” “你根本不知道我经歷了什么!你们有谁关心过我?有谁站在我的立场上,替我考虑过?” “多年前的那场生產事故其实和我没有半分半毫的关係!可现在出了事,我就成了你们达成目的的工具人!” 她的声音越来越高,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母亲被她的话激怒了:“我只是让你去求程洲而已,多大一件事!只是动动嘴皮子罢了!我又不是让你上刀山下火海!你却连这点程度的付出都不肯!” “事到如今,是你爸的命重要还是你的面子重要?” 傅茗蕊被母亲的话刺痛,心中的委屈和愤怒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 “面子?你以为我是为了面子吗?他带给我的伤害,你根本就不懂!” “我是不懂!” 母亲猛地伸出手,一把抓起水壶,高高举起,然后用尽全身力气砸向地面。 “哐当”一声巨响,水壶瞬间四分五裂,玻璃碎片如飞溅的暗器。 母亲的胸膛剧烈起伏,大声嘶吼。 “我只知道,你是个白眼狼!养了你这么多年,真是白养了!” 刀与案板碰撞,发出沉闷而又刺耳的声响。 水壶里的水飞溅到了傅茗蕊的胳膊上,烫出一块巨大的水泡。 那是一种几乎能穿透皮肤的炽热. 仿佛有千万根细小的针同时刺入,带来难以忍受的剧痛。 而这壶热水,她本来是烧给母亲的,想让母亲喝口热茶定定神。 傅茗蕊笑了。 一边笑,泪水一边夺眶而出。 厨房满地狼藉。 她的心也碎得四分五裂。 傅茗蕊拧上了火,扔下了锅铲。 “妈,我去外面透口气,你也冷静冷静。” 她面无表情地去客厅里披上了外套。 出门之前,身后还传来母亲声嘶力竭的声音。 “你这个不孝女!” “你这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你爸要是出了事,我也不活了!” …… 第102章 求人的態度,屈辱之夜 傅茗蕊转身,衝出门去。 踏出门的那一刻,她的泪再次决堤。 外面的夜漆黑一片,寒风如刀子般刮在傅茗蕊的脸上。 她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都说女人这一生最重要的有两个家。 一个是夫家,一个是娘家。 可是和程洲的家,她早已回不去。 而母亲所在的那个家,也將她逼了出来。 天地之大,她仍是丧家之犬。 此刻,雨丝迷迷濛蒙,兜头而下。 她走到了一个公园,坐在长椅上。 然后双手抱膝,放声大哭。 …… * 夜晚。 傅茗蕊浑身疲惫,走向程洲的办公室。 程洲正在办公桌上看报表。听到了开门的动静,他抬头一看。 是傅茗蕊。 傅茗蕊默默站在门边,像一只无家可归的狗。 一盏落地灯打亮了她苍白的脸色。 她的帆布鞋在地毯上洇出水痕,湿透的衬衫贴在背上。 程洲一笑:“老婆,怎么淋雨了?” 他放下报表,走了过来,一直走到傅茗蕊的面前,居高临下打量她的狼狈。 傅茗蕊终於抬起了眸子。 虚弱苍白的两瓣唇里,吐出几个字。 “……你有办法……救我爸么?” 程洲更满意了。 “你果然是来求我的,对吧?” “可是你这不像是求人的样子啊,小蕊。” “真的求人,可是要下跪的。” 傅茗蕊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窗外暴雨如注,雨点砸在玻璃幕墙上的声音像是无数细小的嘲笑。 “膝盖这么硬?“程洲的手指抚上她湿透的鬢角。 冰凉的触感让傅茗蕊打了个寒颤。 “当年那起生產事故死了三个工人,你以为这是小事么?“ “若是处理不好……你父亲要坐很多年头的牢狱呢。” 傅茗蕊的瞳孔骤然收缩。 程洲的身影倒影在他身后的落地窗上,像个恶魔。 他冷笑起来。 “现在只有我能救你爸,傅茗蕊。”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两者……孰轻孰重?” 程洲突然捏住她的下巴:“不如我换个条件。“ 另一只手扯开傅茗蕊黏在锁骨上的衬衫纽扣,“你在这里……“ 金属纽扣弹落在地毯上的闷响惊醒了她。 傅茗蕊猛地后退,后腰撞上红木办公桌的尖角。 程洲的领带夹在混乱中滑落。 他抓住傅茗蕊手腕的力道几乎要捏碎骨头。 傅茗蕊剧烈挣扎,反手给了程洲一巴掌! 这一巴掌,把程洲打得侧过脸去! 场面一时沉默。 死一般地寂静。 几秒之后,程洲捂住自己的脸,转过来,冷冷看著傅茗蕊。 忽然,他嗤笑一声。 笑意里带著一丝让人毛骨悚然的气息。 “哈,傅茗蕊,你可真有意思啊。” “结婚这么多年了,现在你开始立牌坊了?!“ 程洲不再纠缠她,而是后退了两步。 他给自己拎了一把椅子,坐下来,冷冷打量著傅茗蕊。 “我以为你是过来求我的。” “可这个……就是你求人的態度?” 傅茗蕊气息未定,胸膛起伏著。 但她神色却冷静。 “我不是来求你的。只是来和你做交易。” “我手里也有你害怕的东西,程洲。” 程洲挑眉,等著傅茗蕊继续说。 傅茗蕊盯住程洲的脸,开口。 “你曾经猥褻你的女下属、女助理,受害人数不少。” “你非法拘禁我,把我关在乡下。” “你的小弟还亲口承认,他们手里沾过人命。” “这些事情,我原本可以去警察局说。隨便拎出一件,都足够让你喝一壶的。” 程洲却笑了。 “没想到你查到的东西挺多的。” “……但是你没去警察局。不是么?” “所以你是要拿著这些东西来跟我做交易?” 傅茗蕊:“是,我替你保守一切秘密,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你身上没有任何??污点,以后我们还是一家人——” 她屈辱地咬住了唇。 “只要……” “只要你救出我爸。” 雨点肆意击打著窗户。 玻璃发出密集而急促的声响, 程洲却冷笑起来,语气中甚至带著一丝不耐烦。 “哈,??傅茗蕊,你好像真的当我是个傻子。” “你声称替我保密这些事,来换取我救你爸。” “但这些秘密永远都在你这里。可你爸被救出来之后,那就是永远被救出来了。” “你懂我意思么?我就算出手救了你爸,但你仍然有可能,在有朝一日的时候出卖我,並把这些秘密公之於眾……” “这笔交易,一开始就不公平。老子要是答应跟你做这个交易,那我就是个冤大头!” 傅茗蕊没说话,依旧咬著唇。 她知道程洲没说错。 程洲把领带隨手一摘:“而我知道,你现在比我更著急。” “你爸只有短短几天的保释时间,过了黄金时间,他会被移交到下一个流程。到时候再想要运作……就很难了。” “真正拖不起的人,是你啊,傅茗蕊。” 窗外的雨水匯集成流,玻璃形成了一片片浑浊的水洼,反射著周围模糊而扭曲的景象。 树木在狂风中摇曳,枝叶相互拍打,发出阵阵哀鸣。 傅茗蕊声音喑哑。 “那你……” “你想要什么?” 她终於还是退了一步。 因为程洲说得对。她的確拖不起。 程洲的眼底有一些兴奋的猩红。 一台黑色相机被打开了机盖。他拿在手里把玩著。 他开口。 “把衣服脱了。” 傅茗蕊一愣:“你说什么?” 程洲:“別让我重复。把衣服脱了!” 闪光灯咔嚓一下。 拍下了傅茗蕊此刻屈辱又无助的脸。 “我手里也需要一些你的筹码,傅茗蕊。” “这样我才能確保,你不会把我的事说出去。” “我了解你这个人啊,你……脸皮最薄,不是吗?” “这样,如果你以后出卖我……我就反手把这些照片,上传到流量最大的网站,让所有人都来看看。” 程洲又把相机对准了傅茗蕊。 “別再让我说第二遍。” 昏暗中,屈辱感一寸一寸凌迟著她的皮肤。 她闭上眼,逼回了自己眼角那一点快要落下来的泪。 母亲的声音徘徊在耳边。 …… “你这个不孝女!” “你这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你爸要是出了事,我也不活了!” …… 终於,衣衫落了地。 第103章 你的经验就是做人妻 终於,衣衫落了地。 堆砌在她纤细的脚腕上。 昏暗的屋子內,程洲手里的闪光灯亮了一次又一次。 每一次闪光灯骤然亮起的时候,都像是闪电一瞬劈亮屋子。 黑黝黝的镜头记录著这场权力的单方面碾压。 光与影的交错中,她的身影脆弱而单薄。 程洲:“转过去。” …… 不知拍了多久。 终於按照程洲的要求拍完了所有的照片。 她缓慢穿上了衣服,像一具行尸走肉。 程洲仍旧坐在椅子上,翻看相机里一张又一张的照片,显然是在回味刚才的画面。 “好了,你可以走了。”程洲命令她。 她如同傀儡一般朝著门口走。 周身早已失去所有的力气。 等走到门口,她脚下一软,撞翻了红木办公桌上的一沓文件。 钢笔尖在报表上划出长长的墨痕,雪白的纸张突然渗出暗红。 傅茗蕊低头一瞥。 却瞥到了文件上几个重要的关键词。 “是你?” 傅茗蕊的音量陡然提高! “举报我父亲的……是你?!” 程洲一愣,抬起头来。 隨即他一笑。 “哦,没想到被你发现了啊。” 他走过来,把几张文件收拾整齐,塞回去。 “没错,是我。” “我早几年就已经掌握了你父亲的把柄。” “二十七年前的生產事故,刻意被隱瞒的死者……你不知道我查到这些东西的时候,我有多兴奋。” “你们一家也终於有把柄落在我手里了。” “我一直留著这个筹码,等著有一天在关键的时刻用。要是有一天鱼死网破了,就算你父亲恨我,他也奈何不了我何。” “不过我也没想到,这个筹码竟然用得这么快。” “毕竟你知道的太多了啊,小蕊。我不得不做出行动。” “你忤逆我一次,我就会给你一次教训。你再忤逆我一次,我再让你吃一个更大的教训。我要让你知道,反抗我……只会让你没苦硬吃,懂么?” 傅茗蕊的脸色惨白。 她死死盯住程洲的脸,眼底的憎恨像潮水一样涌上来,比外头的夜色更加渗人。 程洲却丝毫不介意:“回去等消息吧,小蕊。毕竟你刚求完我,还不想让我这么快就出尔反尔吧?” * 昏暗的街道上,行人稀少,偶尔有几个匆匆赶路的身影,也是低著头,紧裹著衣服。 车辆行驶缓慢,车灯在雨幕中闪烁。 傅茗蕊疲惫地回到家。 一开家门,母亲就热切地迎了上来。 “怎么样?你去求小程了么?” “小程答应想办法了么?” “我就说嘛,两口子闹彆扭没什么的,床头吵架床尾和……总归还是一家人……” 傅茗蕊打断:“妈,我想一个人静静。” 在母亲的絮絮叨叨中,她疲惫地进了自己的臥室,反手关上门。 並把门锁死了。 疲惫如潮水一样涌过来。 她背靠著门板,缓慢地,滑落了下去,坐在了地板上。 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肩膀抽动。 * 翌日,母亲早早就起了床。 她在等消息,等和父亲有关的消息。 傅茗蕊也在等消息。 因为程洲承诺过,他会想办法,捞出父亲…… 但等了一整天,没有等到关於父亲任何利好的消息。 却只等到,程洲展开了股东大会,想要接管厂子的消息。 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傅茗蕊如遭雷劈。 程洲失信了。 他没有选择去捞父亲! 而是,趁著父亲这段时间在接受调查、整个厂子人心惶惶的时候—— 他开始夺权了。 他趁著乱局夺权,他要在这个特殊时期里巩固下自己的位置! 他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暴雨砸在落地窗上,將会议室扭曲成模糊的色块。 傅茗蕊推开会议室大门时,电子钟正好跳至14:00。 十二双眼睛齐刷刷转向她。 程洲坐在主位上,指尖转著那支父亲用了二十年的万宝龙钢笔,笔尖折射的冷光刺得她眼眶生疼。 傅茗蕊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程洲,你卑鄙!” “傅小姐来得正好。“程洲抬手示意保安退下,“我们在討论工厂股份的下一步分配。“ “我提议,“程洲突然抬起头,目光落在傅茗蕊身上,“股份重新分配。考虑到最近的市场环境和厂子的稳定发展……” “程洲,我爸现在人还在里面,你却在这里想著怎么把厂子弄到你的手里!”傅茗蕊恨得连声音都喑哑起来,“你可真会……趁人之危!” “傅小姐,我这是为了確保厂子的长远发展。“ “现在厂子人心惶惶,群龙无首,由我全权代理是最合適不过的。” “我要是不挑起大梁,厂子都要乱成一锅粥了。” 傅茗蕊咬牙,直视那些熟悉的面孔—— 李叔叔是看著她长大的,王伯伯每年春节都会给她包红包,张阿姨总说她是工厂的小公主。此刻这些面孔却像戴了统一的面具,掛著令人作呕的虚偽笑容。 “按照继承法,我才是第一顺位继承人。“ 她扬声开口。 “这个厂子,是姓傅的,不是姓程的!” 程洲一点也不著急,钢笔在股权转让协议上敲出节奏。 “老婆,咱爸出了事情,我比谁都要著急。” “但是,接管厂子,是要看能力的。” “老婆你也没什么经验,算了吧。” “你的经验就只限於怎么做人妻而已。况且……做得也不是特別好。” 程洲似乎是想到了昨天晚上的事情,笑了一声,开始回味。 “让各位见笑了,家妻最近情绪不太稳定,总喜欢出来作一作。” “我们继续吧,不用理会这个小插曲。” 董事们交头接耳。 傅茗蕊看见王叔叔把玩著一只镀金打火机。那是程洲送给股东们的“小礼物“。 傅茗蕊的指甲掐进掌心,“父亲还没定罪,你们这是非法侵占!“ 程洲站起来,黑色西装像乌鸦张开的翅膀。他走到傅茗蕊身后,气息喷在她耳后。 “如果要是定了罪呢?” 傅茗蕊呼吸一窒。 程洲继续说。 “生產事故,三条人命。大概率是要判刑了。” “判刑之后怎么办?父亲不在了,厂子总归要交到接班人手里吧?” “那你觉得会交到谁的手里?” “交到你的手里,你能挑起大梁么?” 会议室骤然死寂。 傅茗蕊听见空调出风口的嗡鸣,看见玻璃窗上自己苍白的倒影。 “现在表决。“程洲按下呼叫铃,侍应生端著香檳鱼贯而入,“同意我接任的,请举杯。“ * 第104章 豪华盛宴与清冷铁窗 大摆宴席。 水晶吊灯在红酒瓶身折射出无数个扭曲的程洲。 舅舅拍响鎏金铃鐺:“来来来,给我们新掌舵人上鰲虾刺身!“ 穿旗袍的服务生鱼贯而入。 “要说还是阿洲有本事。“舅妈指甲上的蛇纹贴片刮擦转盘,將海胆蒸蛋转到程洲面前,“长江后浪拍前浪,现在也轮到咱们『程总』来接管厂子了......“ “咱今天设下这个宴席,就是为了庆祝一下阿洲顺利拿下厂子的接管权!新官上任三把火嘛!哎——说起来,要不是考虑到老爷子还在里面待著,我们本来想把宴席办得大一点、风光一点呢!” “也是考虑到老爷子的事情还没了却,所以啊,这个饭局咱们就只能低调一点了,也就稍微请了几个自己人,是不是啊?——不过没事,等日后时机合適了,我们再风光大办一场!” 程洲只摆手,淡笑:“我也没心思大办。如何带领厂子、如何掌舵方向,才是我最操心的问题。” “那可不是,咱程总劳心劳神呢。” “来来,尝尝这个红酒烩牛舌。“舅舅突然倾身,“今早刚从西班牙空运来的。“ 旋转的玻璃映出傅茗蕊的身影。 望著里面觥筹交错的一幕,傅茗蕊瞳孔骤缩。 傅茗蕊收到程洲发给她的定位,还以为程洲是要让她来看什么。 如今她人到了,站在包厢之外。 她才知道,程洲是要让她看看,他如今有多春风得意。 一屋子的人围著程洲,恭喜他手握大权。 每个人都眼巴巴地想从这个“新掌舵人”身上沾点好处。 主厨开始处理龙虾,刀刃精准插入甲壳缝隙。 “这是傅家祖传的紫檀木算盘。“舅舅突然展开族谱,十三代继承人名字用金粉描画,“如今该传给......“ 百年老树製成的这套族谱封皮。 如今在灯光下,也映上了舅舅的这副諂媚的嘴脸。 舅妈突然惊呼:“哟,小蕊怎么站在门外?来来,也进来呀……”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舅母说著招呼的客气话。 但傅茗蕊却转身就走。 身形隱入昏暗走廊里。 走远了,还隱约听见转角的宾客在嘀咕。 “我们这样,是不是把老傅女儿给得罪了啊?……” “老傅不太可能出得来了,老傅女儿现在也是独木难支……成不了什么气候了。” “这厂子的大权落在程洲手里了,咱们还是多巴结巴结程洲,更加实际一点……” * 暴雨冲刷著看守所的探视窗。 傅茗蕊带著母亲来看望父亲。 父亲傅国健坐在玻璃后头。 他脸上的淤青在防爆玻璃后泛著紫,他伸出缠著绷带的手指,隔著玻璃点了点傅茗蕊的额头。 “哎,算了。你们也不要替我奔走了。” “这么多年我一直睡不好觉,心里总想著这些债。” “我就担心著有一天东窗事发。” “没想到临了了,快要退休的年纪,还是被人举报出来了。” 走廊的监控摄像头闪过红光。 傅茗蕊掩住红肿的眼睛,只张了张唇,问:“爸,当年的事情,真相究竟如何?” 一旁穿著制服的警官叩了叩桌子,提醒他们:探视的时候不可以交流任何案件信息。 两人便都沉默了下来。 看守所里淒淒冷冷。 外头偶尔传来一两声犬吠。月色惨澹。 母亲送了一些酥饼过来,经过重重检验后,递到了父亲手里,已被掰碎成几块碎片。 “你平时在家里不是最爱这一口么?酥饼配著红茶喝。只可惜在这里喝不到红茶……” 说著说著,母亲又要垂泪:“也不知道在这里能不能吃上饱饭……你先凑合一口……” 父亲笑了一声,低头,咬下一口碎开的酥饼。 夜色潮湿寒冷。酥饼也泛起一丝潮气。 一口咬下去,掉下来许多碎屑。 母亲的泪也隨之滚落下来。 傅茗蕊知道,同一时刻,宴席上的鲍鱼、海参、鱼翅正交织在一起,色泽金黄,汤汁浓郁。 清蒸大闸蟹的蟹壳红亮,搭配特製的姜醋汁。烤鸭色泽红亮,皮脆肉嫩,师傅正在现场片鸭。 有人谈笑风生,有人举杯共祝。 有人在看守所清冷的月色下,咬下一口碎饼。 人间悲欢,並不相通。 * 霓虹在雨幕中晕染成模糊的光斑。 傅茗蕊送完母亲回家,车头调转,衝进了雨夜里。 她握著方向盘的手微微发抖。 红灯亮起,她踩下剎车,目光扫过街边的会所。 玻璃门內,程洲正被一群人簇拥著走出来。 他穿著剪裁考究的黑色西装,领带松松垮垮地掛在脖子上. 显然是吃饱喝足,人生好不得意。 傅茗蕊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程洲曾信誓旦旦地说会帮她父亲脱罪。 现在却只顾著攀权结贵。 她猛地打转方向盘,车子一个急转停在会所门口。 雨水顺著她的发梢滴落,在昂贵的羊绒大衣上洇出深色的水渍。 “程洲!“她的声音在雨夜中格外清晰。 程洲转过身,醉眼朦朧中带著几分戏謔。 “哟,老婆?“ “刚才喊你进来吃饭,你怎么不吃?” “扬州大厨的手艺,可惜了,你没口福……” 傅茗蕊下车,砰的一声,重重甩上车门。 “你答应过我的。“ 她衝到程洲的面前。 雨水流淌而下。 “你说会帮我爸脱罪,而你……你食言了。“ 程洲挥挥手,示意其他人先走。 他靠在路灯杆上,反问。 “我说过吗?“ “那天,我只是说会'考虑',可没说一定会帮忙。“ “再说你父亲的证据已经板上钉钉,我也不能强行捞人吧。我又不是天王老子。” “小蕊,实在是不好意思,你父亲只能自求多福了。“ 雨水顺著傅茗蕊的脸颊滑落。她想起那天在办公室,程洲將她抵在墙上,打开了手里的闪光灯…… 多屈辱的一夜。 可他却食言了。 “我以为我们已经达成协议了。” 她死死盯著程洲,声音喑哑。 “可我没想到,你只是在耍我。” “你別忘了,我手里也有你的东西。我不是搞不了你,我只是顾虑我爸。” “现在,我爸要是无法脱罪,你也別想好过!” “我会送你进去给他搭个伴,一起看铁窗!” 第105章 救父亲的一线生机 大概是她此时此刻的样子嚇到了程洲,程洲顿了顿。 暴雨在街道冲刷。 几十秒后,程洲耸耸肩。 “算了,不逗你了,小蕊。” “实话实话吧,我並不是什么都没查到。” 傅茗蕊一愣:“什么意思?” 程洲整了整领带:“我让人调查了,二十七年前的那场生產事故,你爸……並不是主要责任人。” 程洲左右四下看了看。 “现在硬捞人已经不行了。最关键的……还是要找到证据,证明你父亲无罪,洗脱他身上的嫌疑。” 傅茗蕊抬起眼眸,眼中有了光:“你的意思是,我父亲……是无罪的?” 程洲凑近她耳边,温热的气息喷在她耳畔。 “我可以给你透露一个名字。” “你顺著这个方向去查。” “要是运气好的话,你爸……或许能平安回来。” * 车子绝尘而去。 溅起的水打湿了傅茗蕊的裤脚。 她低头看著手中的名片,上面写著三个字:林业閔。 耳畔还迴荡著程洲的话。 “二十七年前的那场生產事故之所以死了三个工人,是因为,厂子採购了一批不合格的劣质设备。” “那一年,这个人,正在你父亲的厂子里担任管理层。採购单上签字的,正是他的名字。” “可奇怪的是,採购单上的设备型號和车间里的却对不上,拨出款项也对不上。” 程洲擦著傅茗蕊的肩走过去,望著半空中飘零的雨丝。 “这场事故不是天灾,而是人祸啊。” “你说当年,是不是有人刻意採购了劣质设备赚取差价,为了谋自己的私利,而枉顾工人的安危?” “我的话就说到这里了。我把这个人交给你。剩下的取证,你自己来。” 她双手颤抖,低头。 她拿到了名单,找到了新的调查方向,按理说,应当高兴。 可是她的一颗心只是不断下沉,沉到了谷底。 因为林业閔,她认识。 不光认识,她还很熟悉。 他—— 是她闺蜜的父亲,是她的叔叔辈。 她从小叫到大的“林叔”。 雨水冲刷著街道。 傅茗蕊站在原地,感觉浑身发冷。 * 雨夜。 她独自一人。 天空飘著雨丝。她撑著一把伞,来到了工厂旧址。 机械厂旧址的排水沟里,傅茗蕊的雨靴陷进黑泥。 强光手电扫过坍塌的混凝土块,又扫过堆高的废墟。黑暗中有金属滚动的声响,傅茗蕊摸到满手冰凉的轴承。 终於走进了室內。 打开锈跡斑斑的档案室大门的时候,她的指尖被铁皮划破。 她顾不得渗血的伤口,手电光扫过一排排的架子。 终於,落在一个牛皮纸袋上。 1990年宏盛机械厂的採购单上,主管“林业閔”的签名像条扭曲的蜈蚣,趴在劣质轴承的报价栏里。 傅茗蕊把脸埋进泛黄的帐本。 油墨味混著霉味钻进鼻腔。 心底,冷得发颤。 * 暴雨倾盆,雨点砸在伞面上发出密集的爆响。 傅茗蕊站在闺蜜家门前,按响门铃的手微微发抖。 她想起程洲的话。 “你顺著这个方向去查。要是运气好的话,你爸……或许能平安回来。” 门开了,闺蜜惊喜的声音传来。 “小蕊?这么大的雨,你怎么来了?“ 傅茗蕊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路过,想来看看你。对了……你、你爸在吗?“ “当然在呀。快进来!“闺蜜拉著她进屋,“正好我们在吃饭。” “嗯,好,我进来。” 傅茗蕊站在玄关处换拖鞋。 鞋柜一拉开,才发现,这个家里一直都有属於她的一双拖鞋。 许多个放了学的夜晚,她就来这儿和闺蜜一起写作业。 因为她来的次数多,林叔叔乾脆就给她备了一双专属的拖鞋。 小的时候是小码的,大了之后就换成了大码。从小到大,也不知道换了多少双了。 瓷砖上洇开一圈暗色水渍。她看著鞋柜上方褪色的身高刻度。 那是林业閔给自己女儿和她一併量的身高。 那些用马克笔標註的数字从110厘米蜿蜒到168厘米,像一条盘踞在墙上的时光蟒蛇。 还记得林叔叔第一次给她量身高时,铅笔尖蹭得她后脑发痒。 闺蜜嚷著。 “爸,小蕊过来了!你多盛一碗饭!” “什么?你说小蕊来了啊?” “是啊!家里的菜够不够吃啊?不行你再多炒几个!” “行行,知道了!” 她看到一个身材挺拔的中年男人从厨房里走出来。 他穿著一件暗蓝色的衬衫,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那张熟悉的脸让她心头一跳。 林叔叔。 她从小叫到大的林叔叔。 “小蕊你来了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整得这么临时!” “是不是还淋到雨了啊?淋雨可不行啊!会感冒的!” “来来来,快来喝薑汤!“ 林业閔又回了厨房,声音裹著厨房的雾气飘来。 不锈钢锅盖掀开的瞬间,陈皮混著老薑的辛香撞进鼻腔。 傅茗蕊盯著白瓷碗里晃动的琥珀色液体,突然想起高三那年流感,林业閔连夜送来的枇杷膏在玻璃罐里也是这般剔透。 她要问的话,竟怎么也问不出口了。 傅茗蕊脱下湿漉漉的外套,在闺蜜身边坐下。 餐桌上的清蒸鱸鱼冒著热气,鱼眼珠蒙著层乳白。 闺蜜夹起鱼鳃边最嫩的月牙肉放进她碗里。 “我爸特意挑了活鱼现杀的,说鱼鳃鲜红才新鲜。“ 傅茗蕊没说话。 盯著碗里新鲜的鱼肉,她的筷子尖在米饭里戳出一个又一个的小坑。 话到嘴边,欲言又止。 那些藏在鱼鳃里的秘密也突然变得粘稠。 “尝尝这个。“林业閔又推来青瓷碟,醋小排裹著晶亮的酱汁。 八角在油星里载沉载浮。 “愣著干什么,快吃呀。” 傅茗蕊只好说:“好,我尝尝。叔叔你也吃,別光顾著给我夹菜。” 她低头,牙齿咬上酥脆的肋排。 酸甜汁水漫过舌苔时,眼底竟红了。 有想哭的衝动。 暖黄的灯光下,一家人坐在餐桌前,有说有笑地吃饭。 气氛温馨而和谐。 傅茗蕊忍著眼底的酸涩,如寻常那样聊天。 “今天桌上这么多大菜。这些都是……林叔叔您自己做的啊?” 林业閔抬起头,笑容和蔼:“可不嘛,我家丫头从小嘴巴太挑了,反而练出我一手的厨艺!小蕊別客气,多吃点。“ 闺蜜笑著说:“小蕊你忘记啦,我家是单亲家庭,从小到大都是我爸做饭!你说他厨艺能不好嘛?要不好的话,我早离家出走了!” 第106章 求你放过我爸 “你这丫头!哈哈哈。” “尝尝这个,“闺蜜给她夹了一块排骨,“我爸的手艺是真好,保你喜欢。“ 傅茗蕊咬了一口,仍旧是熟悉的味道。 她想起上学时,每次来闺蜜家蹭饭,林叔叔都会做这道菜。 因为他知道她爱吃这道菜,於是特意练熟了炒色的技巧。 她还知道,林业閔早年就丧妻,他没有再娶,独自一人拉扯大一个女儿,家务活儿早已样样精通。 女儿去外地上学那年,他还一路追过去,非要给女儿在学生宿舍里套床罩。 “小蕊,今天怎么冒著大雨来?最近压力大吗?“ 林业閔给她倒了杯热茶。 “还好。“傅茗蕊捧著茶杯,热气氤氳了她的视线,“家里有点事……所以,压力是有一点。“ 林业閔夹菜的手顿了顿,“发生什么事了?“ 闺蜜却误以为她说的“家里的事儿”是指程洲的事。 “哈,程洲这个渣男,不会又整什么么蛾子了吧?” “他没欺负你吧?” “没对你动手动脚吧?” 闺蜜恨得咬牙切齿的。 “你再忍一忍。” “等我们把证据链收集完,反手送他上法庭!我看他还猖狂得起来不?” 傅茗蕊的筷子尖在鱼身上划出凌乱纹路。 心里也乱得很。 她对闺蜜开口:“我又馋你做的茉莉茶牛乳茶了……能不能给我泡一杯?” “啊?” 闺蜜有点奇怪,不过还是答应。 “行是行啊,只不过要多费一些时间。要烧滚烫的水泡茶叶,再过滤,再捞出茶叶留下汤底……你可能得等我个十分钟吧。” “没关係,我不著急喝。” “你不著急那就行。那我泡好就拿给你!” 闺蜜起身去了厨房。 餐桌上,只剩下了傅茗蕊和林业閔两人。 傅茗蕊搁下了筷子。 她终於开口。 “林叔叔,“傅茗蕊直视著他,“你年轻时,曾经在我家的厂子里担任过管理岗吗?” 林业閔一愣,隨即回答。 “是啊。” “说起来,这也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你还是一个小婴儿,当然不会有什么印象了。怎么了?今天怎么突然问这个?” 傅茗蕊:“那么……二十年前那场生產事故,您还记得吗?“ 餐厅里突然安静下来,只有雨声敲打著窗户。 林业閔看看傅茗蕊,“你在说什么?“ 傅茗蕊注视对方的眼睛,重复了一遍。 “二十年前那场生產事故,和您有关係吗?” 林业閔眼神躲闪:“小蕊,你、你问这个做什么……” 傅茗蕊声音喑哑:“因为,我父亲已经被调查了。” “什么?老傅已经……”林业閔的眼底有一丝震惊。 看著林业閔脸上的神情,傅茗蕊一字一句地开口。 “林叔叔,其实,本来该接受调查的人,是你才对吧!” “二十多年前的那批劣质设备,分明是经了你的手!你瞒著厂子赚黑心差价的时候,就没有想过会出事吗?!” 林业閔的茶杯从手中滑落,摔在地上。 水四溅,打湿了地毯。 林业閔的手指也猛地握紧,指节发白。 “我那个时候……”他唇色惨白,神色痛苦,“那个时候,丫头的妈妈已经癌症中期了……要打化疗,要住院……每年都是数不清的医药费……” “我一时鬼迷心窍……一时鬼迷心窍啊……” 他的脸上落下了泪来。 傅茗蕊:“林叔叔,我们两家人的关係那么好,我父亲一向待您像亲兄弟一样!如果您仍有良心,这种时候就该站出来——” “——站出来什么?” 这时候,一道女孩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傅茗蕊回头。 闺蜜捧著刚刚泡好的茶站在门口,羊绒衫上沾著薑汤的残渣。 要烧滚烫的水泡茶叶,再过滤。再捞出茶叶留下汤底,再继续过滤。 几道繁杂的工序。 那杯牛乳茶此刻就端在她的手里,甜度適宜,是按照傅茗蕊的口味调配好的。 傅茗蕊的手指颤抖。 而闺蜜的目光,在父亲和傅茗蕊之间掠过。她开口。 “站出来做什么?” “你是让我父亲……自己去警察局自首吗?” “他如果去自首,要判多少年?” “十年?” “二十年?” “还是一辈子都出不来了啊?” 窗外的雨突然变急,雨点砸在防盗窗上像撒落的算盘珠子。 林业閔转头看向女儿,那目光里带著一丝复杂的情绪。 “丫头......“ “你別这样……” 他开口,声音里带著哭腔。 “这是爸爸欠下的债,爸爸註定要还的……” “爸爸去自首也是应该的……” 林业閔苦笑著,看了看桌上的饭菜。 醋排骨、清蒸鱸鱼…… 这些精心准备的菜餚,此刻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冷清。 他自嘲道。 “我只是没想到……这可能是我在家里吃的最后一顿饭菜……” “爸!!” 闺蜜把手里的茉莉牛乳茶重重叩在桌面上。 茶水激烈晃荡,洒出一大半,溅湿了傅茗蕊的衣袖。 “爸,你走了,那我怎么办?” 她忽然声嘶力竭,泪水喷涌而出。 “家里就只有我一个人了啊!你让我怎么办!!” “你让我以后回到家,都一个人冷冷清清、空空荡荡吗?” “你要让我失去我所有的家人吗?!” 傅茗蕊的指尖颤抖。 外头狂风暴雨。 一丝风从厨房的窗户里漏出来。 餐桌上的一盏灯也仿佛是被风惊动了一般,剧烈晃动起来。 傅茗蕊闭上眼睛,狠了狠心:“不管怎么样,真相都应该被公之於眾。” 她站起来就走。 身后传来闺蜜的高声呼叫。 “傅茗蕊!!!” “算我求你了行吗?!” “看在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 “看在我们是多年的朋友——” “看在刚才你还在我家吃了清蒸鱸鱼的份上——” “我求你,求你放过我爸,行吗?!” 厨房传来高压锅的嘶鸣。 傅茗蕊仰头,不让热泪从脸上滚落下来。 她努力让自己的发声变得冷硬、变得不近人情。 “你不用求我。” “事情的真相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说完,她快步走出去。 踏出门槛前,她的眼神被书柜角落的一个玻璃罐刺痛。 泡著当归的药酒里沉浮著几颗山核桃—— 那是她小时候模考失利后,林业閔带她去后山捡的。 林叔叔蹲在溪边用石块砸开核桃,布满裂口的手掌被硬壳刺出血珠说。 “你看,最苦的壳里包著最甜的仁。“ 最苦的壳里包著最甜的仁。 可现在她只尝到了苦。 人生的苦,为什么怎么吃都吃不完。 第107章 姐妹决裂 车子驶过繁华的街道,霓虹在雨幕中模糊成一片。 暴雨倾盆而下。 雨点砸在挡风玻璃上发出密集的爆响。 傅茗蕊握著方向盘的手在发抖。 雨刷疯狂摆动也刷不开眼前的水幕。 后视镜里,一辆红色保时捷紧追不捨,车灯在雨夜中像野兽猩红的眼睛。 手机在副驾驶座上疯狂震动,屏幕上,闺蜜的名字不断闪烁。 她在打电话。 打了一通又一通,执拗地等著她接听。 自从傅茗蕊出来之后,闺蜜也开了车,一路在后面追著她。 红色保时捷突然加速,一个漂移横在路中央。 傅茗蕊猛踩剎车,轮胎在湿滑的路面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闺蜜从车上衝下来,没打伞,长发被雨水打湿贴在脸上。 她拍打著车窗,声音带著哭腔。 “小蕊,开门!我们谈谈!“ “我们谈谈吧!” 傅茗蕊的手指在门锁上停顿了一秒,还是打开了车门。 两人站在雨中。 她望著面前的闺蜜。 明明是精致的都市时髦女郎,可此刻的她浑身湿透,昂贵的香奈儿套装滴著水。 “小蕊!你不要去举报他!“ 闺蜜抓住她的手腕,在雨中无助地嚎啕大哭起来。 “那是我爸!你最好朋友的爸爸!“ 傅茗蕊冷著一张脸,侧头,把自己的热泪抹下去。 她没有选择。 她根本就没有选择。 母亲的啜泣声还在她的耳侧。 “小蕊,你爸要是进去了……咱们家就没了啊……” “……什么……都没了……” “……妈妈也不想活了啊……” 那一声声啜泣,击中她的心。 再转头时,她又是一副冷硬的模样。 “你不用求我。” “你爸自己也承认了,他做了那些事……” “——那是因为他要救我妈啊!“闺蜜歇斯底里地喊,“我妈得了癌症,他要凑钱救我妈啊!他是那么爱老婆的一个男人,他什么都肯做!他当年真的走投无路了!” 闺蜜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猛然一颓,跌坐在水泊中。 “我已经没有家人了啊小蕊……” “如果他走了……我身后就再也没有家人了……” “小蕊,求你了!……你、你不想看到我身后没有家人吧……” 傅茗蕊说不出话来。 巨大的痛苦淹没了她。 天平的两端,一端是亲情,一端是友情。 她置身其中,难以抉择。 “小蕊,把证据给我!“闺蜜突然扑过来,要夺走傅茗蕊手中的文件。 傅茗蕊下意识猛地推开她。 女孩踉蹌著跌进垃圾箱。生锈的金属盖发出空洞的迴响。 散落的文件顺著雨水漂向排水口,墨跡在雨中晕染成蓝黑色的血。 “没有用。” 傅茗蕊捂住眼睛,声音喑哑,“没有用的……这些文件我早就已经拍照了。” 垃圾箱边跌坐著的穿著香奈儿套装的女孩,在雨中笑了两声。 可那两声笑,比哭还要难听。 闺蜜的声音软了下来。 “求你了,小蕊......“ “你把证据给我吧……” “我求你了,小蕊......“ 雨声渐大,只剩下两人的抽泣声。 傅茗蕊看著闺蜜哭红的眼睛,想起大学时她们挤在一张床上说悄悄话。 想起闺蜜为了她调查程洲的事四处奔走。 想起她们约定要做一辈子的好姐妹…… 她猛然转身,不让別人看到她的脸。 转身的那一刻,肩膀剧烈抽动起来。 “对不起......“她在心里轻声说。 她有的选择吗? 她根本没得选。 从头到尾,她都没得选。 “你不用再求我了。” “当年的真相应该被还原。” “林叔叔是个好人,可……他毕竟真的做了那些事。” “他採购廉价设备,把多出来的差价收进自己的口袋里……这桩桩件件,难道你要让別人替他顶锅吗。” 闺蜜终於从垃圾桶边站了起来,抹掉泪,看向她。 “你非要这样吗?“ 傅茗蕊不言语。 “好,很好。“ 闺蜜笑了起来。 她站在雨中,雨水冲刷著她的妆容, “那从今天起,我们不再是朋友。“ 她转身,回了自己的车。 推开车门,暴雨瞬间灌进来。 红色保时捷轰鸣著消失在雨幕中。 傅茗蕊趴在方向盘上,泪水模糊了视线。 手机屏幕亮起,是经侦科发来的消息:“证据已收到,如果方便的话,请到局里来一趟做笔录。“ …… 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疯狂摆动。 仿佛是有了什么感应一般,傅茗蕊艰难地抬头. 隔著被雨水晕染开的车窗,她看见雨幕深处立著一道黑色身影。 程洲撑著一把伞,身形在路灯下泛著幽光。 “果然是你。“她喃喃道,指甲掐进掌心的伤口。 伞面微微抬起,露出男人带笑的眉眼。 当惊雷滚过天际时,傅茗蕊看清了他翕动的唇形—— 她辨认出了这个唇形。 那是一个问候。 ——感觉怎么样? 程洲竟然是在问她! 怒气翻涌而起。 傅茗蕊下了车。 推开车门的瞬间,雨水像银针般刺入脖颈。 傅茗蕊踉蹌著冲向那道身影。 积水漫过脚踝,她几乎在雨中站立不稳。 她衝到了程洲的面前。 “你早就已经算到这一切了,对吧——?“ 她抓住程洲的衣领,伞歪斜著坠入水洼。 雨水顺著男人的鼻樑滑落,在他唇角凝成冰凉的弧度。 程洲抬手抚上她湿透的发梢,指尖掠过耳垂时,刻意加重力道。 “是,我就是算到这一切了。” “自从我把林业閔的名字告诉你的时候,我就在心底期待著,期待著可以看到刚才这一幕。” “多精彩啊,姐妹雨中抱头痛哭,撕心裂肺地决裂——” “太像一场舞台剧了,太精彩了。” 傅茗蕊:“你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扯著程洲的衣领,不断摇晃。 一直摇晃到自己没有力气。 “因为我要你尝尝眾叛亲离的滋味啊。“ 程洲的声音裹著薄荷烟的清冽,在雨声中格外清晰。 “你不是想搞我吗?“ “你不是想让我身败名裂吗?” “难道你以为我就动不了你,动不了你身边的人了?” 程洲把傅茗蕊的手拉扯开,重新整了整衣领。 “说起来你那个闺蜜也挺有能耐的。” “我之前解僱的一个女助理,竟然被她招揽成自己人了。” “再让她继续收集我的劣跡,那我还真要防不住了。” “不过现在你俩已经决裂了,我也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 “老天爷真是自有天意啊。你不知道,当我查到当年那起生產事故,竟然和林业閔有关的时候……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兴奋……” 第108章 都是程洲的好算计 闪电劈开云层。 傅茗蕊此刻的瞳孔里跳动著幽蓝的怒火。 她抓著程洲的脖子,疯了一样地拍他、打他、捶他。 但程洲不为所动,只是冷冷把她挥开。 “闹够了没有,傅茗蕊?” 程洲皱著眉,整理了一下自己半边湿透了的衣服,一脸嫌恶地重新把伞撑了起来。 “你大可以继续像一个疯婆子一样。” “我不奉陪了。” 程洲转身坐进车里,只留下最后一句。 “顺便提醒你一句。” “你不是我对手,傅茗蕊。” “你差我……可不是一星半点。” 车子疾驰而去。 大雨越来越滂沱。 * 那一夜回去之后,她大病一场,臥床不起。 始终有一个梦魘缠绕著她。 在梦里,有一场洪水。她仿佛成了溺水的人,无助地在水中挣扎,水位越来越高,恐惧和绝望如影隨形。 而她攀著高耸入云的巴別塔,只有一步一步往上爬,才能不让自己被洪水淹没。 她的双手抠住一块又一块的砖石,双脚努力寻找著可以踏足的缝隙。 她想要活下去,就必须往上爬。 可是等她真的爬到了塔的高处,一回头,却发现自己变成了…… 自己曾经最討厌的人。 她不知道自己这场病,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 * 一周之后。 父亲从里面出来。 傅茗蕊提交上去的那些证据足以让傅国健脱罪。 得到警局那边的电话之后,母亲欢天喜地。 “我们可以去接人了!” “没事了,没事了!” 傅茗蕊开车回家。 回家的路上,她的手机响个不停。 母亲在微信群里发消息,说要为父亲接风洗尘,已经订好了地方,还让傅茗蕊负责採购。 傅茗蕊看著手机屏幕,指尖在消息上停留了很久。 母亲越是高兴,全家越是喜气洋洋,她的一颗心……就只觉得越沉重。 * 她走进餐厅时,所有人都已经到齐了。 母亲正在和几个亲戚寒暄,程洲则站在一旁,脸上掛著微笑。 “小蕊,你来得正好。“母亲看到她,“大家都到了,给你爸接风洗尘呢!“ 傅茗蕊的目光在场上环绕了一圈。 呵,舅舅和舅母一家也到了。 数日之前,在父亲还在看守所里的时候,他们在宴席上谈笑风生。 如今父亲回来了,他们竟然也像个没事人一样。 “哎呀,老傅,我们担心死你了。” “是啊,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们也没少替你奔走啊……好在现在人回来了!回来了就好啊!” “一家人团聚最重要,团聚最重要!” “来来,我们喝酒,喝酒!给老傅接风洗尘!” 舅舅在此时开口。 “对了,老傅。” “我听说这一次,是程洲替你四处托人、调查当年的生產事故,这才调查出了最后生產事故的主要责任人,另有其人……” 程洲看了一眼傅茗蕊,嘴角含笑。 “我没做什么。反而是小蕊帮忙把这些证据递交到了警局……” 舅母立刻接过了话茬。 “小蕊能把这些证据交上去,还不是多亏了你托人调查,找到了能脱罪的切入口?” “是啊是啊,小蕊辛苦,但程洲也最辛苦了……来来,敬一杯。” 母亲也喜气洋洋地拉著她的手。 “小蕊,你找了一个好男人吶!这一次家里出事,要不是程洲,你爸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出来……“ 傅茗蕊手微微一颤。 十根手指用力地握住了茶杯。 她看向程洲。 他正微笑著和母亲说话,眼神中带著一丝得意。 “我没做什么,“程洲谦虚地摆摆手,“我就是刚好认识几个朋友。“ “况且咱们是自家人。家里人出事了,我当然要鞍前马后地帮忙。爸没事就好,我不嫌辛苦。” 父亲的神色低落下来:“只不过,我和老林也是多年的好朋友了……当初……” 母亲接过话茬。 “这些事就別多提了,提了也伤心。” “今天是接风洗尘的日子,別说这些了,多喝两杯酒,好好去去晦气……” 父亲笑了笑,端起茶杯,“让大家操心了。“ 餐厅包厢里,暖黄的灯光洒在圆桌上,映得满桌佳肴色泽诱人。 “来,大家一起干一杯!“舅舅举起酒杯,“庆祝老傅平安归来!“ 亲戚们围坐一圈,举杯庆祝。 玻璃杯相碰的清脆声响中,傅茗蕊的目光不经意扫过落地窗。 雨幕中,一个熟悉的身影让她浑身一僵—— 是闺蜜。 她穿著一件单薄的米色风衣,在细雨朦朧中显得格外瘦削。 她刚从一家律师事务所走下来。 马路上人来人往。 而她像是整个人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一般,颓然地坐在台阶边上,啃著一个麵包,就著一瓶矿泉水。 傅茗蕊的目光移不开。 她久久望著台阶上的女孩。 像是有什么心灵感应一般,台阶上的女孩抬起了头。 玻璃房间內的宴席上,闔家团圆,推杯换盏。 每个人的脸上都喜气洋溢。 一家人齐齐整整。 傅茗蕊看见她的眼神,像一朵绝望枯萎的。 这种眼神,直直扎进她的心臟。 那眼神里还有更深的东西。而她已经无法解读。 “小蕊?“母亲的声音传来,“怎么不吃?“ “我......我去下洗手间。“傅茗蕊几乎是落荒而逃。 洗手间里,她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拍打著发烫的脸颊。 镜子里,她看见自己泛红的眼眶。 闺蜜的眼神还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小蕊?“母亲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你没事吧?“ “没事。“傅茗蕊深吸一口气,擦乾脸上的水珠。 回到包厢时,她忍不住又看向窗外。 闺蜜已经不见了,只留下雨中的街道,和玻璃上蜿蜒的水痕。 “来,尝尝这个。“母亲给她夹了一块醋排骨,“你最爱吃的。“ …… 宴席结束。 眾人回家。 傅茗蕊跟著父母走向停车场。 临走之前,她回头看了眼空荡荡的街道。 仿佛还能看见女孩坐在那里,用那样的眼神看著她。 她知道,有些裂痕,永远无法癒合。 …… 第109章 夜探废弃工厂 父亲回来之后,就有好友登门。 “老傅,你这一趟不容易啊!我给你接风洗尘来了!” “老李啊,“父亲端著茶杯,笑著说道,“你这老哥儿们,真是稀客啊。“ 李叔坐在沙发上,与傅国健喝茶聊天,在架边敘旧。 茶喝了一半,李叔放下茶杯,语气郑重。 “老傅,程洲这孩子是真不错,年纪轻轻能力也很强。你不主持大局的这段时间,工厂里所有事情他都能处理得井井有条。” “现在工厂里那些年轻人都愿意听他的话,要是能让他当大管,厂子肯定会越来越好。“ “你应该考虑一下,早点把厂子交给他吧。“ “咱们老一辈,也实在折腾不动啦。” 站在一旁的傅茗蕊微微一愣。 她没有想到,这位许久未见的李叔,竟然是给程洲来当说客的。 程洲的本事的確是强。就连父亲相知多年的故友都能请过来,想办法让人家做自己的说客。 也不知道是了钱买通的,还是用了什么別的法子。 自从父亲回来之后,明面上,程洲殷切地把厂子的管理权让了出来,还邀请父亲回厂子坐镇,主持大局。 但傅茗蕊知道,这个男人明面上一套,背地里一套。 他心底,其实从来不曾减少半分对权力的渴望。 而父亲,显然早已把程洲当做了自己的接班人。 “没错,小程的確非常有能力。” 父亲微笑著赞同。 “我从这个孩子的身上,总是能看到我年轻时候的影子。那个时候,我也敢想敢拼,什么都不怕……” “他真有几分我当年的样子啊……” 傅茗蕊静静听著他们说话,心底无动於衷。 只剩一声冷笑。 她独自一人去了阳台,在阳台上给草浇水。 程洲很快登门。 他先是跟李叔叔问了好,又跟她父亲嫻熟地聊起了天。 已然又是傅茗蕊所熟悉的那一副社交精英的面孔。 沉稳,彬彬有礼,挑不出任何的毛病。 一听到程洲的声音,她浇的水就一顿,心里恨得发颤。 “爸,咱们跟普吉岛的那个项目,还在紧密联繫著,您放心,不会有任何紕漏……” 接著就传来李叔叔的夸讚声。 “你看看你看看,老傅,你人虽然出了事,但外面都有程洲帮你顶著,什么项目都没耽误!真是好女婿啊,一己之力把整个局面都稳下来了!” 程洲微笑:“我知道这个是父亲最在意的项目,当然要好好维护。” 傅茗蕊从阳台折返的时候,正好看到父亲把厂子里的公章交给了程洲…… 他拍了拍程洲的肩膀,脸上露出宽慰的笑意…… 这一幕刺痛了傅茗蕊的眼睛。 她猛然转过身去,不让任何人看到她脸上的表情。 * 等李叔走了,程洲也很快离开。 屋子里的人都走了,夜色也深了下来。 傅茗蕊的手机贴著衣服口袋震动。 她打开手机,看到司寇岿然发来的消息。 “一切都好么?” 她一愣。 直到所有事情都结束了,她才想到司寇岿然。 这个曾经在生死一线救过她命的男人。 只是不知道司寇岿然现在如何了。 那天他出门帮她去陈记粥铺买粥。她明明答应过他,要等著他回来的。 只是她食言了。 她没有等司寇岿然回来,自己率先离开了。 后来司寇岿然给自己发了消息询问,可她诸事缠身,一直都没有来得及去回復。 直到今天。 傅茗蕊顿了顿,回復。 “我这边一切都好。” “那天是……家里临时有点事,我一时著急,就先回去了。” 司寇岿然回了两个字: 没事。 只这么简短两个字,就將她拉回了那个温暖的、有薑茶的套房沙发上,好像周身再度有了安全感。 傅茗蕊还想问什么,就见司寇岿然又发来一条消息。 “还记得我在你的旧手机上装了定位吗?” 傅茗蕊:“记得。” 司寇岿然:“那部手机现在已经在程洲手上了。” 傅茗蕊一愣:“没错。” 她的旧手机上有司寇岿然装的定位,这就是为什么司寇岿然能去乡下找到自己。 但那部手机现在落到了程洲的手里,程洲不可能再还给她,她也不想再多费两句口舌去討要。 她也已经补办好了卡。那部旧手机对自己也没有意义了。 除了…… 手机里还有一个定位装置…… 所以…… 意味著…… “这几天程洲的定位,我都能看到。”司寇岿然发来一句。 傅茗蕊一时心情复杂。 误打误撞,他们竟然在程洲的身上安装了一个定位。 司寇岿然发来消息:“程洲在过去一周,四次出现在城北工业园c区。“ “那个地方,需要去查查么?” 傅茗蕊眼眸一暗。 她不再犹豫,指尖在手机地图上,迅速找到城北工业园c区的定位。 然后,她没有惊动任何人,悄无声息就出了门。 * 夜晚。她到了地方。 这是一家科技公司废弃三年的旧厂房。 她的车缓缓停在锈跡斑斑的厂区围栏外。 手机里是她十分钟之前给司寇岿然发的消息。 “这个位置我会去查的,不麻烦你了。” “谢谢你给我提供这个有价值的线索。” 她心里拎得清楚,司寇岿然和她非亲非故,没必要一直帮她。 上次从困境中拉了她一把,她已经相当感谢了。 说到底,毕竟是自己的家事。 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去麻烦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傅茗蕊戴上棒球帽,运动鞋踩过杂草丛生的碎石路。 隱隱约约的,她见到空旷的空地上仿佛有两三个人影。 空中传过来他们的声音。 但是这个声音隱隱约约的,她听不真切。 这个时候,空袋里的手机再度震动了一下。 她猫著腰,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是司寇岿然发给她的简讯。 “你不要一个人行动。” “我去你家楼下接你。等我到了,我们一起过去。” 显然他还不知道,她已经过来了。 傅茗蕊正想要编辑简讯,司寇岿然的第三条短消息进来了。 “你一个人过去会很危险。” “因为——” “程洲现在的位置,就在城北工业园c区。” 程洲现在就在。 她一愣。 鸡皮疙瘩,爬上了她的手背。 第110章 不明来路的货源 ——程洲竟然也在这里! 傅茗蕊迅速收拾好自己慌乱的心。 夜色如墨,废弃工厂的铁皮屋顶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傅茗蕊贴著墙根,小心翼翼地绕过堆满锈蚀零件的空地。 她的运动鞋踩在碎玻璃上,发出细微的咯吱声,每一声都让她心跳加速。 工厂深处传来隱约的说话声。 隱隱约约,似乎是程洲的声音。 她屏住呼吸,顺著声音的方向摸过去。 一扇半掩的铁门后,透出昏黄的灯光。 “这批货没问题吧?“是程洲的声音,带著一丝不耐。 傅茗蕊的心猛地揪紧。她贴著墙,从门缝中窥视。 程洲站在一盏摇晃的吊灯下。 他面前站著几个穿著工装的男人,脚边堆著十几个密封的铁桶。 “程总放心,“一个光头男人諂媚地笑著,“嘿嘿……特殊渠道。保证查不出来。“ 程洲蹲下身,用戴著手套的手敲了敲铁桶,“打开看看。“ 光头男人连忙拧开一个桶盖。 距离实在相隔太远。 傅茗蕊看不到里面的內容。 但盖子打开的同一时间,刺鼻的气味在空气中瀰漫开来。 “行,那我验收了。” “送过来的时候……没让人查出来路吧?“程洲站起身,摘下手套扔进桶里,“最近查得严。“ “放心放心,“光头男人连连点头,“我们很专业的......“ 傅茗蕊试著从腰间的口袋去摸手机,想要拍下这一幕。 手机没摸到,她的脚却不小心踢到了一根钢管。 “咚——“ 钢管滚动的声响在寂静的工厂里格外刺耳。 “……”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谁在那里?“程洲的声音陡然提高。 脚步声一点一点逼近。 傅茗蕊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別的选择了。 她当机立断,转身就跑! 慌乱中撞倒了一堆废铁。哗啦啦的声响中,她钻进了空心钢管里。 身后,听见程洲在怒吼:“抓住那个人!“ 她的手电筒掉在地上,滚进一堆废料中。黑暗中,她只能凭著记忆往出口跑。 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咒骂声,手电筒的光束在她周围扫过。 “那人往那个方向逃了!“ “往那边去查一下!” 几束强光错乱著。 傅茗蕊脚下一绊,重重摔在地上。 膝盖传来剧痛,她挣扎著想要爬起来,却发现自己已经站不起来了。 “让我看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程洲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傅茗蕊的心沉到谷底。 她知道自己逃不掉了。 这时,一只强有力的手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拉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淡淡的菸草味混著薄荷的雪鬆气息扑面而来。 “別出声。“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是司寇岿然。 他搂著傅茗蕊,迅速躲进一堆废弃机器后面。 程洲的手下从他们身边跑过,手电筒的光束扫过他们藏身的地方,却因为机器的遮挡而没有发现。 “刚才不是还在这儿吗?” “人呢?“ “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程洲的声音带著怒意。 “可能跑出去了......“ “废物!“程洲骂了一句,“给我搜!一定要找到那个人!“ 脚步声渐渐远去。 傅茗蕊紧绷的神经稍稍放鬆,这才发现自己整个人都贴在司寇岿然怀里。 他的心跳透过单薄的衬衫传来,沉稳有力。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她压低声音问。 司寇岿然鬆开她,借著月光打量她的脸。 “我猜到你一个人先跑过来了。“ 两人挨得实在太久。 连彼此的心跳都听得一清二楚。 傅茗蕊低下头,稍稍后退两步,拉开距离。 司寇岿然皱眉,“不是让你等等我么,你怎么一个人单枪匹马就来了?” “你知不知道……刚才如果被程洲发现,会是什么后果?“ 傅茗蕊咬住嘴唇。她当然知道,程洲的手段她再清楚不过。 “走吧,“司寇岿然拉起她的手,“我带你出去。“ 两人贴著墙根,小心翼翼地往出口移动。 傅茗蕊跟在他身后,看著他宽阔的背影。 仿佛又感受到了空调出风口下那杯温暖的薑茶。还有盖在身上的黑色西装外套。 快到出口时,司寇岿然突然停下脚步。 傅茗蕊猝不及防撞上他的后背,鼻子一酸。 “嘘——“司寇岿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傅茗蕊屏住呼吸。 她听见程洲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把车开过来,我要亲自检查。“ 司寇岿然环顾四周,拉著傅茗蕊躲进一辆废弃的卡车底下。 狭小的空间里,司寇岿然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畔,痒痒的。 程洲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傅茗蕊的心跳加速,手心渗出冷汗。司寇岿然握住她的手,轻轻捏了捏,示意她別怕。 “程总,都搜过了,没发现人。“ “继续搜,那人看到我们在交易了,可能会坏了我的好事!“程洲的声音冰冷,“今晚的计划……我不允许被任何人知道!“ 脚步声渐渐远去。 司寇岿然等了一会儿,確定安全后才带著傅茗蕊爬出来。 “这边。“他拉著她绕到工厂后面,翻过一堵矮墙。 出来后,傅茗蕊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她回头看了眼废弃工厂,隱约还能看见里面晃动的灯光。 * 到家已经是后半夜。 她只浅睡了两个小时。 梦里始终是纠缠著的诸多问题—— 程洲在那个工业园交易的东西是什么? 似乎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 听程洲和他人的对话,似乎货的“来源”不能被查到。可是程洲到底想要做什么? 天亮起之后,傅茗蕊起床。 她索性想:管它三七二十一呢,先报警,就说那个园区里堆放著来路不明的违禁品。先让官方来查一查再说! 只希望……程洲的动作没有这么快,不至於一夜之间就把所有的东西都转移走…… 这么想著,傅茗蕊就著急要出门。 站在门口,却听见母亲的电话声。 “……嗯,你可要帮我找一个好点的厨师,最好做粤菜拿手的那种。” “……那是!今天可是个重要的日子,女婿回来之后,肯定是要庆祝庆祝的!” 傅茗蕊安安静静站在玄关处,等母亲掛了电话,她才问。 “妈。” “今天是什么日子?” 母亲笑道:“今天你爸要宣布把厂子的大权交给程洲了,怎么,程洲没跟你说嘛?” “这么重要的日子……所以我才特意找个厨师,做一桌家宴,总归是要像模像样才行……” 这一刻,傅茗蕊只觉得头顶天雷滚滚。 第111章 父亲选定接班人 父亲竟然要把大权都交给程洲。 傅茗蕊扶住墙,胸口情绪涌动。 一时之间,连脑壳子都开始疼起来。 程洲果然是好手段啊。 想到接风宴上,舅舅、舅母一家都夸程洲是个能干的好女婿,“要不是多亏了小程,还不知道老傅什么时候能出来呢……” 想到昨日父亲的故友李叔叔来喝茶,也是对程洲讚不绝口:“我们这些老一辈……年纪大了,折腾不动了,是时候也该把权力交给下面的小辈了……” 想到这些日子,父亲身边的所有人都在若有似无地夸程洲,並且暗示父亲可以放权。 原来程洲早就已经在图谋这一切。 她抓起包,转身衝出了门。 身后只剩下母亲的声音:“哎,怎么走得这么快!连早饭都不吃了再走吗?!” …… 一个小时后。 傅茗蕊站在父亲办公室的门外,手悬在半空中,迟迟没有敲门。 她的心跳得厉害,耳边还迴响著刚才在茶水间听到的对话。 “听说了吗?傅总要把厂子交给程洲了。“ “真的假的?那傅小姐怎么办?“ “谁知道呢,相夫教子唄。反正程总应该是新接班人了......“ 就连厂子里的员工,竟然也早已一边倒了。 傅茗蕊深吸一口气,终於敲响了门。 “进来。“父亲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推开门,傅茗蕊愣住了。 程洲竟然也在这里。 一时,傅茗蕊反而有些举棋不定。 如果程洲也在,有些话……她就不太好说出口了。 父亲坐在办公桌后。 桌上放著一个精致的木质礼盒,盒子上雕刻著繁复的纹。旁边是个茶托,有一壶刚泡好的茶。 程洲正帮父亲斟茶,两人像父子般聊天。 “……是武夷山的大红袍,据说今年的產量极少,品质极佳。我託了不少关係才弄到一些,想著爸您一定会喜欢。” “……嗯,这茶叶色泽乌润,香气浓郁,確实是上品。只是你这茶艺……还有待长进。”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程洲接话。 “……您说的是!每次泡茶,我都觉得少了点什么。可是我这工序也是一道不少……” 傅国健笑了笑,语气温和:“泡茶的关键在於心静,只有心静了,才能感受到茶叶的香气和韵味。此外,水温、时间、茶具的选择也很重要,需要根据不同的茶叶进行调整。” 程洲也笑。 “爸对茶艺的理解真是深刻。改天多向您请教请教……” 这和谐的一幕刺痛她的眼睛。 片刻后。 “小蕊来了。“父亲从办公桌后抬起头,“你找我有什么事?“ 傅茗蕊感觉喉咙发紧。 她看了眼程洲,又看向父亲,“爸......“ “坐。“父亲指了指程洲对面的位置。 她僵硬地坐下,双手紧握成拳。 程洲也坐了下来。他坐在会客沙发上,手里拿著一份文件,对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要说的话,此刻忽然说不出口。 对面就坐著程洲。 根本说不出口。 她咬唇,眼神狠狠瞪向对面的程洲。程洲却悠閒地换了一个坐姿,眼神带著一丝丝优越感,瞟了过来。 那分明是胜利者对失败者投过来的嘲讽。 “小蕊,爸有点忙,股东大会马上要开始了。” “不管你有什么事,等股东大会结束之后我们再商量,怎么样?” 父亲喝完最后一口茶,起身站起来,朝著门外走。 “爸——!” 傅茗蕊也跟著站起来。 程洲投给她似笑非笑的一个眼神,上前,去给傅国健开门。 “小蕊,別闹了。”他刻意用嗔怪的语气,“爸现在很忙,不是你闹小女孩脾气的时候。” 傅茗蕊:“……” * 父亲和程洲的身形很快消失。 傅茗蕊气得转身。 有那么一瞬,想砸烂程洲送过来的茶具。 她原本想在股东大会之前,私下找父亲沟通聊聊。可这个计划却落了空。 她清楚,自己只剩下最后一个机会了。 她看了看时间,股东大会已经开始。她必须立刻赶过去,无论如何,她不能坐以待毙。 傅茗蕊抓起桌上的包,快步走出办公室。 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击出急促的节奏。 * 股东大会的会议室里,气氛凝重。 傅国健坐在主位上,神情严肃,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程洲坐在他右手边,脸上带著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对即將宣布的结果胸有成竹。 傅茗蕊推开门的那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她微微喘息,显然是一路小跑过来的。目光与父亲短暂交匯时,傅国健点了点头。 “小蕊,你来了。”傅国健淡淡开口,语气中听不出喜怒。 “爸……”傅茗蕊刚想开口,却被傅国健抬手打断。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开始吧。”傅国健的声音沉稳有力,带著不容置疑的威严。 傅茗蕊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心跳如鼓。 她看了一眼程洲,发现他正看著自己,仿佛在等待一场好戏。 会议正式开始。 傅国健开口。 “大家都知道,我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如从前,是时候考虑接班人的问题了。” 傅国健的声音在会议室里迴荡,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 似乎所有人都已经事先得知了,这是一场“接班”大会。 程洲的嘴角微微上扬。 “我也看了厂子今年的营业年报——”傅国健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厂子今年发展得很不错。这个数据,非常鼓舞人心。” “接下来,我们聊聊厂子的营收情况……” 程洲的身体微微一僵。 其他几个股东也是面面相覷。 他们原本一直等待著从傅老的口中说出程洲的名字。 可是傅老不知为什么,顾左右而言他起来。 傅老又说了半个多小时。 说得差不多了,他话锋一转。 “我呢,也想在这里推荐我的女儿——小蕊,进入厂子的业务部门。” “作为歷练,我想把我们厂子的这几个客户,都交给我的女儿——傅茗蕊来负责。” 第112章 风向变了 “作为歷练,我想把我们厂子的这几个客户,都交给我的女儿——傅茗蕊来负责。” 大屏幕一闪,上面出现了几个客户名单。 客户名单出现的那一刻,会议室里一片譁然,所有人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那几个客户都是头部客户,占了厂子总业务量的80%。 而傅老把这些客户交给了傅茗蕊,就相当於,是把这个厂子的所有命脉全都交到自己女儿手上…… 程洲的笑容瞬间凝固。 他突然坐直了,脸色也变得铁青。 那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爸,这……”程洲猛地站起来,声音有些颤抖,“这样有些不合適吧……” “我之前说什么了?”傅国健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目光如刀,“程洲,泡茶的关键在於心静,只有心静了,才能感受到茶叶的香气和韵味。” “你泡茶的技艺很了得,但唯独……太心急了。” 程洲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他的拳头紧紧攥著,看了一眼傅茗蕊。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眼神中充满了嫉妒和不甘心。 傅国健没有理会程洲的反应,而是转向了坐在一旁的几位元老。 “老张、老李、老王,你们三位都是公司的元老,这些年为公司立下了汗马功劳。今天,我有一件事要拜託你们。” 傅国健的语气变得温和了一些。 三位元老互相对视了一眼,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 “我决定通过代持协议,让你们三位各持10%的股份。” “但这协议背后,实际受益人指向我的女儿,傅茗蕊。” 傅国健的声音沉稳而坚定,“这样一来,小蕊在公司的话语权將得到保障,同时也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纷爭。” 三位元老点了点头。 事到如今,谁都已经看明白风向了。 其中一位开口道:“董事长,您放心,我们一定会支持大小姐的。” 傅茗蕊已经在座位上愣了许久。 等反应过来之后,她才发现…… 父亲是把大权交到自己手上了。 她眼眶微微泛红。 她一直以为父亲会说出程洲的名字。 却不想…… 程洲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明明事先什么都安排好了…… 明明股东大会里不少都安排了他自己的人…… 他原以为板上钉钉了。 就连刚才一起喝茶的时候,傅国健都对他欣赏有加。二人聊得有来有往,如同真正的父子一样。 他也没料到,这个老匹夫,最终竟然会杀了一个回马枪。 程洲感受到全场投射过来的眼光。 那是一种怜悯,一种幸灾乐祸。 其中也有不少人,开始重新估量起程洲的价值来。 程洲咬著后槽牙,心里恨出浓墨的汁液来。 但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挤出一丝笑意:“爸这么安排,当然自有爸的道理。” * 僻静的走廊。 傅茗蕊独自走在回办公室的路上,手中抱著一叠文件,眉头微蹙。 突然一道高大的身影从暗处闪出,挡在了她的面前。 傅茗蕊猛地停下脚步,抬头一看,正是程洲。 他的脸色阴沉,眼神中带著一股压抑的怒火。 “程洲?” 傅茗蕊的声音平静,但眼神中却带著一丝警惕。 “你要做什么?” “我在这里等你。”程洲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带著一股咄咄逼人的气势,“傅茗蕊,我们谈谈。” 傅茗蕊皱了皱眉。 “你终於想谈了?” “我爸將了你一军,你气急败坏了?” 程洲仿佛被激了一下,猛地向前一步,將傅茗蕊逼到了墙边。 她的后背抵在冰冷的墙壁上,手中的文件散落一地。 但她依然挺直了脊背,目光毫不退缩地直视著程洲。 “程洲,这里有监控。” “你想做什么都自便,反正,我最后会把监控调出来的。”她的声音冷了下来,语气中带著一丝警告。 两秒后,程洲把手鬆开了。 他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后退两步,语气恢復平静。 “傅茗蕊,这一次是我小看你了。你告诉我,你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让你爸听了你的话?” 傅茗蕊的语气依然平静:“程洲,我父亲有自己的想法,你不用质疑。” “你什么都没做?”程洲冷笑一声,眼神中充满了讽刺,“傅茗蕊,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不过是个瓶,什么也不会。结婚这么多年,你除了在家埋头画画之外,没接触过任何社会人,这么废物的你,凭什么接管厂子?你懂什么?” 程洲的声音中带著一股压抑的怒火。 可傅茗蕊却一点也没有被激怒。 相反,她还轻鬆一笑。 “就凭我是我爸的亲生女儿,生来是个大小姐。” “而你不是。” “就这么简单。” 这话立刻激怒了程洲。 他的拳头攥得很紧,咔嚓作响。 脸色也变得铁青。 他死死地盯著傅茗蕊。 可最终,他什么也没做,只是转身离开。 “有意思。” “挺有意思的。” “傅茗蕊,你不会真以为我这么瞧得上你家的厂子吧。” “老头子既然不肯给我,我也不要了。” “咱们走著瞧。” …… 程洲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傅茗蕊弯下腰,將散落的文件一一捡起。 …… 这一日结束之后,整个厂子的风向都变了。 以前那些“唯程洲的话唯命是从”的跟班们,现在开始悄悄估量起了程洲的实力。 若程洲接管不了大权,那他的价值就大打折扣。与其跪舔程洲,还不如直接去跪舔傅小姐来得更加实际一点。 傅茗蕊回到家,站在家门口。 隔著门板,她听到里面传来父母的对话声。 “我真是不懂……你这究竟怎么想的?不是说好了是让小程管么?”传来母亲的声音,“你不给小程,偏偏要让小蕊来接这个班。你真觉得她能扛的起来?” “毕竟是我的女儿,怎么不能扛起来?总归是要交给自己的孩子才放心啊,”父亲悠悠开口,“小程能干是能干,但心也太著急了。他找来了这么多人旁敲侧击地做我的思想工作,真以为我看不出来么。” 母亲嗔怪。 “可是这个担子,毕竟这么重啊,你这不是硬生生往女儿的身上添压力么……” 父亲:“小蕊也总是要成长的嘛。” 母亲:“也是。程洲的能力强,如果能让他心无旁騖辅佐小蕊,做她的左膀右臂,那就再好不过了……” 傅茗蕊折过身,半边身体浸在被夕阳晕染的栏杆边。 她泡在余暉里,忽然有了一种…… 想要流泪的衝动。 第113章 我要离婚 自父亲在股东大会上宣布了接班人。 厂子的风向也开始变动。 傅茗蕊开始忙碌於学习厂子的事务。 按照小柴的说法,“如今的厂子里已经开始站边”。 “有些人站您,认为您这位傅家小姐才是厂子未来的主人。” “也有些人站程总,认为程总仍然掌控著实际的权力。而您只是一个光杆司令而已。” “现在內部势力二元分化,更多的人则是在观望,观望您和程洲之后会如何进行下一步的交锋。” …… 清晨,傅茗蕊从床上起来,看著镜子里的自己。 眼周乌青,眼下掛著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手腕上的淤青在晨光中泛著青紫。 那是上一次被程洲弄出的伤。到现在都还没有完全恢復。 门铃响起,母亲在楼下应门的声音传来。 “谁啊?” “哦哦,是小程啊。快进来快进来!” 紧接著是程洲带著笑意的嗓音:“妈,我来接小蕊回家。“ 虽然是笑著,可那声音像毒蛇吐信,让她浑身发冷。 她听见脚步声顺著楼梯上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她的神经上。 程洲推开门时,脸上掛著恰到好处的微笑。 “乖老婆,“他的声音温柔得令人作呕,“你躲了我好几天了。“ “哪有老婆天天不回家的?” 傅茗蕊下意识地攥拳。 程洲却仿佛没看见似的,走过来,修长的手指抚过她手腕的淤青:“怎么这么不小心,又撞到门把手了?“ “程洲,你別来噁心我。“她的目光死死盯著他。 “今晚有个晚宴,“他打断她的话,从西装口袋掏出一张烫金请柬,“我好不容易弄到的请柬。你来当我的女伴,一起出席。“ 他的目光扫过她的脸颊。 “你是我的妻子,不要缺席重要场合。“ 楼下传来母亲的声音:“小蕊,收拾一下下来吃饭吧。“ 程洲微笑著起身,却在转身的瞬间压低声音:“要是拒绝,你知道后果。“ 餐厅里,母亲正在布菜。 程洲体贴地为傅茗蕊拉开椅子,动作优雅得像个绅士。 “小蕊啊,“母亲突然开口,“结了婚总是住在娘家也不像话。” “小程已经亲自上门两趟了,想要接你回家住。” “他对你这么好,你也该体谅体谅他。“ “妈?......“ 她一愣,抬起头,对上母亲不赞同的目光。 “妈,我只是想在家住几天。“ “几天?“母亲放下筷子,眉头紧皱,“你都住了一周了。” “程洲天天来接你,你这样子,让外人看了像什么话?“ 傅茗蕊搁下筷子,“妈,我是你女儿。我和外人比起来孰轻孰重?“ “正因为你是我女儿,我才要说你!“母亲的声音也不高兴起来,“你看看程洲,事业有成,对你又体贴。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傅茗蕊的手在桌下攥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你啊,就是太任性了!现在的年轻人动不动就闹脾气。”” “我们那会儿,再难也得忍著,哪有动不动就回娘家的道理?“ 傅茗蕊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妈,你被程洲收买了?他给了你多少钱,你这样替他说话?“ “你这丫头——” “小蕊!“程洲適时地站起来,揽住她的肩膀,“別这样跟妈说话。“ 他的手指在她肩上收紧,带著警告的意味。 “妈说得对,“程洲接过话头,笑容温和,“小蕊就是太任性了。不过没关係,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你看看,“母亲指著她,“当著程洲的面就这样,在自己家里还不知道怎么任性呢!” “程洲啊,你別往心里去,这丫头就是被我们惯坏了。“ 程洲转向母亲,“妈,小蕊毕竟最近刚接手了厂子,焦头烂额,工作压力大,很多事情也不懂。” 程洲若有似无看了傅茗蕊一眼。 “她有这样的逆反心理,也是正常的。我带她回去好好休息。“ 母亲点头:“好好,夫妻之间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程洲啊,你多担待点。“ 傅茗蕊不再多说,夺门而出。 昨晚和母亲的谈话,再度涌入脑海。 …… “你想离婚?” 母亲正在插的手顿住了,一支掉在桌上,瓣散落。 母亲那一刻脸上的惊讶根本遮掩不住。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夕阳的余暉透过纱帘洒进来,在傅茗蕊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妈,我决定了。“她转过身,声音很轻,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坚定,“我要和程洲离婚。“ 瓶剧烈晃动,水洒了一桌。 “你知道离婚对一个女人意味著什么吗?街坊邻居会怎么说?你舅舅舅妈一家会在背地里怎么嘲笑我?你让我的脸往哪搁?“ 傅茗蕊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妈,你管人家的想法做什么!“ “你懂什么?“母亲说,“我当年为了你,忍了你爸多少年?你以为我愿意吗?可为了这个家,为了你......“ 母亲的眼眶红了。 “你知道我为你付出了多少吗?“ “当年你爸在外面有人,我忍气吞声是为了谁?就是为了让你有个完整的家!“ 傅茗蕊感觉胸口堵得慌。 母亲还在继续絮絮叨叨著,开始给她讲一些普世的道理,希望能动摇她的心思。 “你冷静下来想想,你现在离了婚,以后怎么办?一个人孤苦伶仃到老吗?“ “你还这么年轻,总要再嫁人,总要再找个伴儿的吧?到时候你再嫁人,你以为能挑到比程洲更好的了吗?” “到时候你能找的,只有二婚的、离异的、小孩已经打酱油的中年男人了!多多少少都是有些问题的人!” “小蕊,你自己好好想想,女人离婚和男人不一样!” “再说,程洲能力强、路子广,可以做你的依靠,也可以做我们全家的支柱!妈只生了你这么一个女儿,家里真要遇到什么飞来横祸,总归要有个男丁啊……” 呵。 总归要有一个男丁。 只有男丁才可以依靠。 傅茗蕊一时烦躁,脱口而出:“那你们去找我爸那个私生子啊!那不是带把儿的么!” “你住嘴!”母亲一拍桌子,桌角晃动,“那是別的狐狸精生的孩子!和你能一样么!现在连你也来气我了!” 第114章 程洲对司寇的諂媚 母亲撂下狠话。 “反正你不能离!我不允许你离!” “你自己想想离开了程洲,你一个人能管理好厂子吗?你能支撑一整个家么?” “你和程洲好好过日子,好好生个孩子抚养,不好吗?” 母亲拉住傅茗蕊的袖子,说出最关键的信息。 “你还记不记得你有一位远在外地的大伯,就是你爸的兄弟……” “你那位大伯膝下无子……” “你要是能生下孩子,孩子就可以继承一笔巨额遗產……” 夕阳的余暉渐渐褪去,房间里暗了下来。 生孩子。继承巨额遗產。 这一刻,傅茗蕊只觉得荒唐。 荒唐无比。 她一把甩开了母亲的手,转身摔上了门。 * 程洲的车行驶在路上。 傅茗蕊坐在副驾驶座,神色疲惫。 “今晚我们要去一个古董收藏会。” “老规矩,你还是做我的女伴,和我扮演夫妻恩爱。” 程洲一边开车一边淡淡交代。 “里头大佬云集,都是显赫身份的人。你言行注意点,可別给我丟脸了。” 傅茗蕊望著窗外,笑了一声。 “程洲,你说宴席上有没有餐刀、水果刀之类的?” “你说我当著那么多人的面捅你一刀,把你杀了,是不是能让这个收藏会的热度暴涨?” 程洲也冷笑一声:“首先餐刀杀不了人;其次,你伤我半寸,警察就能送你进去吃牢饭。” “宴会上这么多人、这么多眼睛,通通都是目击证人。你被扭送进去了,我正好接你家的厂子,一举两得。往后你爸妈遇到事儿了,也只能指望我这个乾儿子了。” 傅茗蕊:“……” 她抿唇,望向窗外,不再多说话。 程洲的车停在古董收藏会门口。 傅茗蕊身上穿著一件香檳色礼服,裙摆上的水晶在夜色中闪烁。 像极了困住她的牢笼。 “记住,“程洲替她整理项炼,“今晚很重要。別给我闹笑话。“ 傅茗蕊看著后视镜中的自己,妆容精致得像个瓷娃娃。程洲要她扮演的,从来都是这样一个完美的提线木偶。 拍卖行的水晶吊灯,將鎏金穹顶映照得如同星河倒悬。 她挽著程洲的手臂穿过人群。 香檳色缎面礼服在行走间泛起月华般的光泽。 身体紧紧贴靠著程洲,让她的胃部泛起不適—— 就像触摸到蛇类冰冷的鳞片。 “看到二楼珠帘后的身影了吗?“ 程洲挽著她的手,目光在人群中搜寻。突然,他的手指收紧。 “那位就是司寇家的公子。“ “司寇岿然。” 傅茗蕊抬头。 二楼的光线很幽暗,根本看不清。 只看到翡翠珠帘在穿堂风中摇摆著。 隱约可见有个人坐在后面。 而在珠帘的外面,保鏢像黑塔般立在包厢两侧。 五个保鏢把包厢围得密不透风,西装下隆起肌肉线条。 程洲突然鬆开傅茗蕊,正了正衣领,捧著锦盒朝旋转楼梯走去。 “司寇先生,这是程某特意为您准备的见面礼。“ 他的声音带著刻意压制的諂媚。 保鏢横跨一步挡住去路,黑色手套按在乌木栏杆。 “有什么事?” 程洲:“我是来拜访司寇先生的,我……” 保鏢回头看了一眼。 显然是在等里面的主子的意思。 坐在里面的人好像摆了摆手,袖扣上的祖母绿在灯光下泛著幽光。 保鏢立刻说。 “滚滚滚,我家老板不认识你!” “不见!” 程洲竟然就这么被赶了出来。 傅茗蕊难得看到程洲这般狼狈的模样,像条摇乞摆尾的狗。 而人家,竟然还不买帐。 她笑了一声,目光转到了別处。 …… 程洲悻悻而回,从二楼狼狈地回来。 脸色显然也不大好看。 好在一楼的宴会正式开始,程洲整了整衣服,开始与其他人推杯换盏。 按照一贯的老规矩,来参与宴会的嘉宾,每人都要带一件自己的藏品。 “各位请看,“程洲小心翼翼地打开一个紫檀木匣,“这是我最新的收藏,明代官窑青瓷瓶。“ 程洲得意地环视四周。 “这东西,据说曾经是乾隆皇帝的御用之物。“ 人群中,有人发出一阵惊嘆。 傅茗蕊瞥了一眼那人。 隱约的,她觉得“发出惊嘆”的这个人,好像有点眼熟,仿佛在哪儿见过。 接著,那人当眾开口了。 “嘖嘖,程总的眼光果然独到。“ “这釉色,这画工,確实是难得的珍品。“ 傅茗蕊冷笑一声。 她明白了。 原来人群中早就安排了程洲的“託儿”,专门负责给程洲捧场的。 “別的不说,就说这瓶身上的缠枝莲纹栩栩如生……这瓷瓶在灯光下泛著莹润的光泽……” 那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傅茗蕊忽然…… 脚下一个踉蹌。 “啪!“ 清脆的碎裂声让整个展厅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地上散落的瓷片。 刚才在灯光下泛著莹润的光泽、栩栩如生的瓷瓶,就这么碎了。 “对不起,对不起!“傅茗蕊慌乱地蹲下身,“我真是太不小心了......“ “等等!“一位白髮老者突然出声,他捡起一片瓷片,仔细端详,“这......“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老者身上。 只见他的眉头越皱越紧,最后重重地嘆了口气:“这瓷瓶是贗品。“ 老者摇摇头,举起瓷片:“你们看这断面,胎质粗糙,釉层不均匀。还有这青发色,明显是现代化学染料。“ 人群中响起窃窃私语。 程洲的额头开始冒汗。 他瞪了一眼傅茗蕊。 傅茗蕊却避开了他的眼神,只专注地望著灯光下的空气。 “程总,“白髮老者严肃地说,“在收藏界,诚信比什么都重要。你这种行为,严重违反了行规。“ 很快,几位行会的工作人员走了过来,把程洲架著请出展厅。 “各位,“白髮老者高声宣布,“各位都知道我们这里的规矩……一经出现此种情况,行会会正式將其列入收藏界黑名单。“ …… 第115章 拿捏厂子的命脉 日光正盛。 傅茗蕊推开自己办公室的门,就看到程洲已经好整以暇坐在了沙发上。 他收了报纸,抬头看她一眼。 “你怎么知道我那东西是贗品?” 傅茗蕊知道,这是秋后算帐来了。 “我只是无意打碎的而已。”她淡漠地道歉,“实在不好意思。” “你少给我来!” 程洲冷笑一声,站起来,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了一圈。 考虑到这毕竟是在厂子里,他没有动手。 但语气却危险地游走在屋子里。 “让我被拉进黑名单,以后再也参加不了这种宴会……你是不是很得意?” 傅茗蕊:“你参加这种宴会不就是为了攀附上大人物么?我断了你的路,也省了你往后钻研这些的时间。” 程洲笑了一声:“好。我果然养了一只会咬人的兔子。” 他擦著她的肩膀离开。 “被家养的小兔咬了一口,也无伤大雅。” “反正你伤不了我的根本。” “好好处理你自己手头的事吧。” “傅大小姐。” …… 程洲离开不久,傅茗蕊就接到了一通电话。 “傅姐,生產部突然报告说有客户威胁要解除合同!” “什么?怎么回事?” 傅茗蕊转了方向,站在落地窗前。 窗外的空调外机发出低沉的轰鸣声。 她的手心却已经沁出了一层薄汗,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原因是……原因是我们已经连续好几次延迟交付了!” “……按照合同条款,每次延迟將导致百万级別的违约金,而现在已经累积了……很多很多了……” 站在办公室里,傅茗蕊手中的文件几乎要被她捏碎。 她立刻召开了紧急会议。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会议上,她问。 眾人面面相覷。 “各部门提交详细的生產计划和供应链状况。” 傅茗蕊立刻找到了几个主要负责人。 一番核查下来之后,她发现了一个诡异的现象—— 所有延迟的订单,原材料都是来自同一家供应商。 “永殷物资有限公司。“她念出这个名字,眉头越皱越紧。 这个名字在她面前的文件上出现过太多次。 更奇怪的是,这家公司在他们签订合同时,所有资质都很完善,甚至提供了多家上市公司的合作证明。 “难道是供应商出了问题?“她立刻找到了採购部经理。 “傅总,“採购部经理声音有些发颤,“这个问题我们也在调查。永殷物资的负责人已经失联,公司也关门停业了……“ “你说什么?” 傅茗蕊感觉一阵眩晕,扶住桌子。 现在问题的脉络很清晰了。 厂子和这个所谓的——永殷物资公司签了合作关係,由永殷物资负责给他们厂子供应原材料。 但现在,永殷物资的负责人失联,疑似跑路…… 这导致她厂子里的订单不得不延迟交付! 而延迟交付,又会產生巨额的违约金!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继续问道:“合同是什么时候签的?“ “是...是三个月前。“ 三个月前。 仍是程洲接手的时候。 回想起程洲不久之前在她办公室里对她放的话…… 一丝不祥的预感在她心头蔓延。 她走到公司的档案室,要求调出所有与对方公司签订合同的相关文件。 为防自己的经验不足,她还叫上了几个元老共同商议。 文件调出来了。 张叔的瞳孔一缩。 “事情变得棘手了!!” 瞧见张叔这样如临大敌的模样,傅茗蕊问:“怎么了?合同有什么问题?” 张叔:“这份协议里,要求工厂预付百分之百的货款,而对方的交付周期却长达180天。” “也就是说,永殷物资收到了咱们厂子的全款之后,有180天的时间可以给我们交货。” “180天……整整半年啊,这半年时间足够让那家公司携款跑路了!” “这怎么可能?“她喃喃自语,“我们为什么要做这种高风险的交易?“ 此时此刻,问这个问题已经没有意义了。 她的手开始发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合同的签署人是程洲。 程洲……早就已经计划好了一切。 交付周期那么长,那家永殷物资,早不爆雷,晚不爆雷—— 偏偏选在了傅茗蕊接手厂子以后爆雷。 而厂子的重量客户们也恰恰在此时“听到了风声”,意识到局面不好,纷纷要求解除合约。 程洲从三个月前就已经开始埋线了。 城府何其之深! 傅茗蕊感觉一阵反胃。 她强迫自己继续翻看文件。在合同的最后一页,她看到了永殷物资有限公司的银行帐號。 * 回到办公室后,傅茗蕊给黑客大佬发了一条简讯。 顺便附上了那个银行帐號。 不多时,黑客大佬就回復。 “你让我查的流水,我已经查到了。” “帐號的交易记录显示,咱们厂子拨给那家永殷公司的预付款——在三天內就被转移到了另一家公司。” “我觉得这个操作很可疑,就继续往下追查。” “然后就查到,预付款转移过去的那家公司——那个法人代表,是一个叫李骋飞的人。” 傅茗蕊一愣。 李骋飞。夜店老板。 程洲的狐朋狗友。 此刻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 明白了。 一切都明白了。 …… 永殷物资公司,其实就是一家受程洲控制的公司。 程洲想让它运转,它就运转;不想让它运转,它隨时可以爆雷。 在所有人都不知情的时候,程洲就自己设立了一个空壳公司。他再利用职权之便,让这家空壳公司和家里的厂子建立深度合作。 相当於,程洲的手里早就拿捏了厂子的命脉。 夜色已经笼罩大地,公司的停车场上只剩下傅茗蕊的车。 她的车钥匙在手中不停颤抖,迟迟没有打开车门。 站在停车场里,手机屏幕上的消息还在不断地涌入。 每个人都在问她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边的张总要怎么回应,那边的赵总应该怎么处理。 所有人都指望著她来主持大局。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感伤的时候。 因为程洲最想看到的,就是她被击垮。 第116章 程洲:你他妈疯了? 她必须想办法解决这个危机。 厂子面临上亿元的违约赔偿。 这个数字足以让一家普通企业破產。 其次,程洲的空壳公司已经消失,预付的货款也隨之消失。 她必须在客户提出正式索赔前解决问题。 最让她恨得牙痒痒的事情是—— 她现在竟然还不能拿程洲怎么样!! 小柴在电话里著急的声音还迴荡在脑海。 “傅姐,如果我们现在公开程洲的欺诈行为,可能会影响厂子的信誉!” “会让客户对咱们失去信心,导致更多的订单取消……” “现在这个阶段,不能再有更多客户取消单子了!” 傅茗蕊:“我知道了。” 她决定先联繫公司的核心管理层,召开一个绝密的会议。 她需要一份详细的財务报告,了解公司目前的现金流情况。 而且—— 在她找到解决办法之前,暂时还不能將程洲的所作所为公布,否则会动摇厂子的军心。 傅茗蕊站在办公室窗前,望著远处的城市灯光。 她做了一个决定。 * 深夜十一点,財务总监办公室的百叶窗透出冷白的光。 傅茗蕊將最后一份文件推给法务顾问,钢笔在抵押协议上划出流畅的弧线。 “傅小姐,您確定吗?” “这些抵押物包含您和程总婚后购置的三处房產。” “对了,还有程总收藏的一些古玩。“ 法务的手指在清单上停顿。 这是要倾家荡產啊。 “就按我说的做吧。“傅茗蕊从保险柜取出文件。 …… 翌日,傅茗蕊就召开了內部会议。 在会议上,她宣布。 “我已经抵押了我所有的个人资產,帮助厂子度过眼前的难关。” “生產线继续开工,一刻都不能停。” 眾人一片譁然。 谁也没有想到,傅茗蕊竟然能做到这样的份上。 时间分秒必爭,结束了內部股东会议,傅茗蕊就迅速开始找新的供应商。 原先的供应商已经將他们坑了。 当务之急,必须找到新的供应商,让生產线继续下去。 否则,订单只会继续延迟。 * 豪华会所里。 水晶吊灯在香檳杯沿折出碎钻般的光斑。 傅茗蕊第八次举起酒杯时,舌尖已经尝不出勃艮第红酒的单寧味。 她喝了好多酒。 也接触了好几个老板。 却没有人,愿意在这个时候对厂子伸出援手。 “傅小姐海量!“禿顶男人把酒斟满酒盅,翡翠扳指磕在转盘上叮噹作响,“这杯敬咱们巾幗不让鬚眉。“ 傅茗蕊笑著將酒液滑入喉管,火烧般的触感在胃里炸开。 她忽然想起父亲曾说。 “你想要接手厂子?” “別的不说,就满桌子吞云吐雾的糙老爷儿们——” “你一个女孩子家家,能应付得过来么?!” 可是现在,她不就应付过来了么。 洗手间的大理石台面冷得像手术室器械。她撑著水龙头直起身,睫毛膏在眼底晕开淡淡的鸦青。 看著镜子里的自己。 变成了她自己也不认识的陌生人。 镜中的女人,化了妆,耳垂上的南洋金珠微微晃动,倒映著走廊里那些搂著嫩模的啤酒肚。 她冷静地洗脸。 洗完脸,她还要回去继续应酬。 厂子出了事,她要扛,要顶。 所有人都指望著她找到一条求生的路。 她要在此时一摊手,说“我也没办法”,那手底下的人就该散了。 冷水扑上脸颊时,手腕上坚硬的腕饰刮疼了颧骨。 回到包厢时,几个男人还在抽菸。 满屋子都是烟味。 难闻得很。 傅茗蕊踩著高跟鞋晃到他身后,微笑:“张总,咱们再聊聊?“ “哎呦傅小姐!“男人触电般缩回手,“这不是为难我嘛......“ “您要是愿意帮我一把,我给您返利。“她將空酒杯倒扣在转盘中央,杯脚压住对方的咸湿眼神,“咱们现在签,我喝光这瓶茅台。“ “啊哟,傅小姐!“ 男人笑起来。 “这个合同我可不敢隨便签,这可是要真金白银地付出去的!” “我个人啊——仅仅代表我个人,非常敬佩傅小姐!我也特別欣赏傅小姐身上的人格魅力!但是啊……但是……” “生意场上的事,可不能儿戏哦……” * 深夜。 傅茗蕊正趴在会所后巷的垃圾桶上呕吐。 霓虹灯牌在她颤抖的脊背上投下血色网格。 母亲的电话打来,说了一点无足轻重的小事。 “小蕊啊,妈妈今天和几位阿姨出去逛了逛,发现了一家特別精致的玉石店。”母亲的声音里带著几分雀跃,透过电话线传来。 “小蕊,你知道吗?那些玉石真是美得让人心动。翡翠!温润如水……和田玉!特別细腻……嘖嘖,每一件拿在手里沉甸甸的,真想买。” 母亲描述得绘声绘色。 “……不过我这还没决定买不买呢,先不要告诉你爸啊——省得他又念叨我乱钱!” “誒?小蕊,你那头什么声音,这么嘈杂?” 傅茗蕊抬头看了看小巷子外人来人往的香车美女。 仿佛和她此刻这条后巷分割成了两个世界。 “我在回家路上呢,妈。” “哦哦,那你早点回家。”母亲话锋一转,“还有……和程洲离婚的事儿,你不要衝动,你再想想……” 傅茗蕊刚吐完,就来了一条简讯。 “傅姐,这边还有一个新的客户,我们可以接触接触!虽然概率不大……” “概率不大也要试试。”傅茗蕊立刻打断,“客户人在哪儿?我现在过去。” 她掏出小镜子,在路灯之下补妆。 补完妆,她又马不停蹄奔赴新的战场。 * 见完新客户已经是凌晨。 傅茗蕊连觉都不敢多睡,爭分夺秒地又去处理財產抵押的事情。 她只在车上短暂眯了十几分钟,就当做今夜已经睡过了。 財產抵押的手续刚处理完…… 走廊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水晶吊灯在震颤中投下支离破碎的光影。 程洲踹开虚掩的门。 此时,傅茗蕊正在给协议加盖骑缝章。 钢印咬合声清脆如骨裂,震得程洲太阳穴突突直跳。 “你他妈疯了?!“程洲扯松领带。 第117章 是仙人跳还是雪中送炭 “你他妈疯了?!“程洲扯松领带。 玻璃碎裂声炸响在墙面。 程洲直接砸了一个东西过来。 傅茗蕊没看清什么东西,只觉得那东西是擦著自己的脸过去的。 啪一声,碎在墙上。 若是程洲的手稍微偏移一点,恐怕傅茗蕊就会毁容了。 “傅茗蕊,你好大的胆子!” “你抵押財產?” “你抵押我们的婚后財產?” 程洲掐住她手腕按在办公桌,恨得咬牙切齿。 “谁准你动我的东西?“ “你的东西?“傅茗蕊忽然笑起来。 她抽出最底层的文件夹,泛黄的购房合同上。 “你的东西,都是我家的。“ “要不是我家给了你资源,你现在只是一个穷小子而已。” 她指尖划过產权证复印件。 “就连你摔碎的那个瓶,也是用我的钱买的。“ 程洲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扯开领口扑向保险箱,钥匙在密码盘上撞出凌乱声响。 但保险箱里面已经空无一物了。 程洲的喉结在青筋暴起的脖颈上剧烈滚动。 “傅茗蕊,你能耐。你可真能耐。” “厂子欠了钱,你把我们夫妻共同財產给抵押了。” “这些钱都是我的!!” “傅茗蕊,你这是要报復我?” 傅茗蕊:“我报復你?为什么你不想想,是你把厂子坑了的?” 程洲埋了这么长的线,给厂子埋下危机的时候…… 恐怕没有想到,傅茗蕊会这么將他一军。 她把她的个人財產抵押了。 而她的財產,也是她和程洲的夫妻共同財產。 这也意味著,程洲现在和她一样,身无分文。 暴怒的拳头擦著她耳畔砸进书柜,精装法典哗啦啦倾泻而下。 程洲揪住她衣领拎起,几乎是从牙齿缝里吐出字句。 “傅茗蕊,你做得真够绝的。” “你把我房子都抵出去也就算了,连我的收藏品也不放过?!” “我的《秋山问道图》呢?“ 傅茗蕊语气淡淡。 “哦,那件原来是真品啊?” 她看著丈夫扭曲的面容。 “不过现在……它该出现在司法拍卖厅了。“ “傅茗蕊!!!” 程洲几乎要咆哮。 头顶的灯也被震得来回摇晃起来。 “傅茗蕊!!公司法第三十七条,重大资產处置必须经股东会......“ “今早十点,临时股东会全票通过债务重组方案。“ 傅茗蕊抚平衣襟褶皱,抽出会议纪要。 印章赫然盖在尾页。 “程洲,你来晚了。” 程洲踉蹌著后退,皮鞋跟踩碎了地上的瓶碎片。 傅茗蕊用了一种同归於尽的办法。 她的日子过不下去,她就拉著他一起坠入深渊。 大家谁也別好过。 程洲突然暴起扑向办公桌,钢笔尖在抢夺中划破傅茗蕊的手背。 鲜血滴在抵押协议上。 他发狠撕碎纸张。 雪片般的纸屑中,他仇恨地瞪向傅茗蕊。 “傅茗蕊……” “你狠,就別怪我更狠。” * 翌日。 傅茗蕊来到厂子。 生產间的一切还在继续运作。 她靠抵押所有个人资產,缓解了厂子的资金压力。 但她心里也清楚。 要让一切正常运转下去,还需要儘快找到新的供应商。 晨雾还未散尽。 中控室里的气氛仍旧紧张。 液晶屏上跳动著红色数字。 “还剩72小时。“生產总监老周把平板拍在操作台上。 “订单要是交不上,违约金能把咱们给拖死!……“ 傅茗蕊的指尖划过抵押合同最后一页,油墨在晨光里泛著青黑。 昨夜签下了那些房產证和股权书。她早已没有退路。 “继续找供应商。” “爭分夺秒地谈。” 傅茗蕊今天穿了一件亮色的风衣。 鲜艷的布料在灰色铁皮间猎猎翻飞。 “今天再面见二十个原材料供应商名单。“ * 正午十二点。 会议室的投影仪在墙面上投出折线图。 眾人忙碌了一整天,但几乎一无所获。 气氛很凝重。 傅茗蕊起身拉开窗帘。 厂区空地上,最后一辆运料车正缓缓驶出大门。 车尾扬起的尘土里,飘著张泛黄的招工启事。 手机就是在这时震动的。 “傅姐!“ 小柴撞开门。 晨会上昏昏欲睡的元老们全都弹了起来。 “怎么了?” 傅茗蕊也脊背一直,隱约有不好的预感:“是不是有客户催债了?” 简直是雪上加霜。 却不想。 小柴兴奋地开口:“有个供应商刚发来合作意向书,而且……对方能给我们提供现货!“ 报表从傅茗蕊指间滑落。 財务总监的保温杯也“咣当“砸在会议桌上。 枸杞隨著水溅到傅茗蕊手背。 所有人都静默了。 眾人不可置信,彼此面面相覷。 “价格呢?“ 过了足足半分钟,傅茗蕊才回过神来。 她声音很轻,像是怕惊醒什么。 “对方报上来的价格……比市场价低18%!” “而且......“小柴咽了下口水,“他们接受三个月的到帐延期!“ 整层楼的空气突然被抽空。 老周一把抢过平板,镜片几乎贴到屏幕上。 “这他妈是雪中送炭还是仙人跳?“ “到底真的假的?” “怎么会有这种好人?” 傅茗蕊定了定神,开口。 “先核查对方的资料,看看他们是不是骗子——” 话音未落,小柴接了口。 “已经核查过他们了!涉诉记录、银行流水……这些都查了!” “没有问题,资质很全!” 全场又是一阵沉默。 老周站起来。 好半晌过去。 他颤抖著开口。 “有救了……有救了……” “咱们厂子……有救了啊……” 全场回过神来,响起一阵雷鸣般的欢呼。 * 暮色降临时,第一辆银色罐车碾过厂区减速带。 傅茗蕊攀上十米高的储料罐。 脚下传来工人们的欢呼。 有人把安全帽拋向空中,黄色漆面在探照灯下划出流星般的弧线。 场面一度让人热血沸腾。 流水线重启的轰鸣声里,她摸出震动的手机。 是程洲的一条谩骂简讯。 说的话很难听。 但是傅茗蕊勾起唇角,心情却无比地好。 吹著夜风,她髮丝飞扬。 此时此刻,不管程洲骂什么,都不可能影响到她的心情了。 * 第118章 力挽狂澜 “傅小姐,咱们厂子这次算……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吧!对吧!” “对啊对啊,咱们得好好办一场庆功宴啊!!” 傅茗蕊勾了勾唇角。 “好,办庆功宴。” …… 庆功宴定在厂区食堂。 老周搬出珍藏的茅台。 “第一杯敬傅小姐!“ “是傅小姐在这一次危难之际,带著我们突破重围!” 傅茗蕊却按住杯口。 “不是我带著大家。” “而是我们一起並肩作战。” “所以这一杯,我敬大家。” 顿了顿,傅茗蕊补充。 “还有,今晚给所有工人、货运司机师傅们加餐。“ “大家都辛苦了!” …… 工人们如泄洪般涌进食堂。 沾著机油的工装服混著香辣蟹的辛香,在吊扇旋转中酿成独特的庆功酒麴。 “傅小姐尝尝这个!“包装线李姐挤过来,铝饭盒里躺著焦色的滷鸡爪,“俺婆婆听说工厂活了,特意从老家捎来的。“ 傅茗蕊笑了笑,咬下去。 喝酒喝到一半,几个元老又站起来。 “这一杯,咱们还是要敬咱们大小姐!” 他们要给傅茗蕊敬酒。 傅茗蕊没有推辞,一饮而下。 饮下去的时候,她突然想起昨夜会所里那杯掺著口红的红酒。 以及那个……不得不赔著笑脸求人的自己。 还有在后巷垃圾桶旁边吐酒的自己。 她仰头饮尽,热流顺著喉管烧进胃里,却比应酬时吞下的任何琼浆都滚烫。 “哎哎哎,你们几个行了!傅小姐喝不了那么多!” 老周在桌子底下变魔术般摸出个蒙尘的保温杯,神秘地笑笑。 “给女娃兑点红枣茶。“ 红枣茶兑进酒水里。 酒水立时变淡了。 傅茗蕊的心底涌起一股暖流。 …… 食堂电视正插播財经新闻。 酒喝到一半,忽然听老周说。 “你说,怎么就这么巧?” “咱们厂子刚好要撑不住了,偏偏在这个时候,来了一个新供应商!简直是我们的救星啊!” “而且,他们还愿意让我们晚三个月结款!给了咱们一个资金缓衝的时间!” “哪家的大善人会这么做事?” 傅茗蕊眼眸一垂。 她想起合同签署时,那位供应商老板闪烁的眼神—— 对方在提到“是大客户推荐过来“时,食指无意识摩挲著茶杯上的纹路。 明显,是遮遮掩掩,有事瞒著。 傅茗蕊忍不住想到了司寇岿然。 该不是…… 她心里已经隱约有了一些猜测。 或许该找个时间,好好去谢谢他吧…… * 这一个晚上,所有人都睡得格外好。 酒足饭饱,质检组的小年轻们把安全帽倒扣当鼓敲。还有人用扳手敲击瓶子即兴伴奏。 所有人心里都火热热的。 因为生產线重新开了。 危机过去了。 夜晚,傅茗蕊就睡在厂子的员工宿舍里。 听著窗外的重卡鸣笛声,她心里格外安心。 可一觉睡醒。 傅茗蕊就接到了消息。 “傅总,环保局让我们停工停產!” 傅茗蕊:“什么?” 生產线刚刚重启,这个时候怎么能停下来? * 暴雨。 连绵不绝的暴雨。 傅茗蕊攥著停產通知单衝进雨幕。 环保局的封条已经贴上了。 封条在车间大门上吸饱了雨水,上面的字很醒目。 她的靴跟陷进泥泞,心情绝望。 “傅总!採样点在这里!“法务顾问的伞被狂风掀翻。 傅茗蕊看清了检测报告上的数值。 苯並芘超標1200倍。 怎么会这样。 这个数字足够毁掉整个厂子。 …… “怎么回事?” 傅茗蕊站在雨中,已经顾不上被雨打湿了全身。 “之前还好好的……” “怎么突然说污染就污染了?” 老周从配电室钻出来时,安全帽上还粘著蜘蛛网:“绝对不可能!我们十年前就淘汰了焦化工艺......“ 他的怒吼被雷声劈碎在云层里。 “傅总!环保局的车队到大门了!“ 傅茗蕊看见三辆印著“环境监察“的白车碾过减速带。 车顶红蓝爆闪灯刺破晨雾。 生產车间里,流水线还在吞吐零件。穿深蓝制服的男人已经举起封条:“立刻停机!这是行政执法通知书。“ “凭什么停我们生產线?“操作工小李攥著扳手跨前一步。 “小李,配合调查!“ 傅茗蕊匆匆跑过来,喝止工人。 她的指甲掐进掌心,生怕工人们和执法人员们起什么肢体上的衝突,造成局面一发不可收拾。 她转向执法人员。 “你好,我们去年刚通过环评覆审......“ “有人举报土壤苯並芘超標。“ 对方抖开文件。 红色公章像未愈的伤口。 “严重的土壤污染。“ “需要你们停工,配合调查。” 小李:“污染个屁!我们厂子好端端的!啥事儿也没有!早不污染,晚不污染,怎么偏偏挑我们生產线重新开工的时候——” “小李!”傅茗蕊喝止。 “傅茗蕊女士,请解释这个。“一个执法人员出现在拐角,镊子夹著半张被硫酸腐蚀的標籤,“我们在渗井里发现了含苯废料包装。“ 老周把安全帽摔在桌上:“放屁!不可能!我们厂子怎么可能有含苯废料包装!” “我们三年前就改用环保清洗剂了!“ “但这是今早的检测报告。“对方把平板推过来,苯浓度曲线像条噬人的毒蛇,“这个数值你们也看到了。不止是罚款问题......“ 傅茗蕊开口。 “我们愿意配合接受调查!” “但是请不要停我们的生產线!” 厂子危在旦夕。 本就算日夜开工,也已经无法按时交付货品了。更別提生產线停下来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重新启动…… 如果一定要等调查结束才能开工…… 厂子的损失极其惨重。 因为这种调查,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或许三个月、半年已经算快了。 就怕拖上好几年,迟迟没有出调查结果…… 可执法人员冷冰冰拒绝她。 “不行。” “按照规定,必须先停工。” 走廊突然传来哭喊。 包装组女工李姐衝进来:“傅总,他们说要关厂?我孩子还在老家县城医院住院呢,等著我发了工资,把住院的钱寄回老家......“ 看著李姐慌张的模样,傅茗蕊想起了昨天铝饭盒里躺著焦色的那块滷鸡爪。 咬下去,汁水四溢。 她眼眶红了。 “请大家相信公司!“ 傅茗蕊转身,提高声量。 她知道所有人都在指望著自己。 她是大家的精神支柱。 她一定要临危不乱,主持大局。 可是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的倒影在玻璃门上裂成三块。 一如她此刻的心情一样。 傅茗蕊定了定神。 “大家不要慌!” “现在每个人回到各自岗位,配合调查!” “放心,这个月工资照发!“ “如果家里有其他实际困难的,去找人事说,厂子破例预支工资!” 听了这话,窃窃私语声才消了下去。 傅茗蕊望著被雨帘模糊的厂房轮廓。 厂房门口,父亲手书的“诚信立业“铜牌,正在狂风里发出支离破碎的呜咽。 第119章 找到目击证人 夜色如墨,傅茗蕊站在工厂顶楼,望著远处的点点灯光。 寒风呼啸而过。 她却感觉不到冷意。 自从工厂被查出苯並芘超標后,她一直没有合眼。 “傅小姐啊,眼下怎么办才好?……执法人员的態度非常明確,一定要我们停工停產。” “可咱们厂子哪里停得起啊?” “前几天才刚刚陷入生產线停摆,您靠著抵押个人资產才缓解了资金问题!眼看好不容易能熬过眼前危机了,又出了这档子事……” 傅茗蕊走向车间。 远远地,就听到了几个工人在討论。 “咱们厂子估计是不行了。“老钳工压低声音,“我亲眼见著財务科小刘抱著帐本往办公室跑,高跟鞋都崴断了一只。“ 小李:“环保局的车来两趟了,昨天取样直接进的危废仓库。你们知道吗?我二舅在隔壁农药厂干过,当年他们被查的时候......“ “呸呸呸!別说这种晦气的话!“ “这可不是晦气话……去年改制的纺织厂还记得吗?设备当废铁卖的头天,財务总监还在食堂拍胸脯说绝不欠薪!” “咱们厂子该不会也这样吧?有没有可能『上头』已经悄悄开始准备下策了,咱们这些工人还被瞒在鼓里……“ “所以啊……咱哥几个,也要开始为自己找后路了。说点难听的,要是下周直接封厂了,你何去何从?老家有打工渠道的,也可以开始联繫起来了……” 傅茗蕊身侧的老周气得牙痒痒。 “这群人,都在这里说什么呢——” 老周说著就要上前去喝止。 傅茗蕊拦住了老周。 “算了。” “厂子遇到事儿,人心惶惶是正常的。” “你就算封了他们的口,也是治標不治本。” 唯有赶紧解决问题,才是出路。 * “傅小姐。“ “你让我调查的事,我调查来了。” “这是过去一周工厂周边的监控截图。您看这里。“ 老周抽出了一沓照片。 他指著其中一张照片。 “这两个人,连续三天凌晨出现在工厂后门。“ 傅茗蕊凑近细看。 照片上是两个戴著鸭舌帽的男人。 她的手指猛地收紧,照片边缘被捏出了褶皱。 虽然看不清正脸,但其中一个人的走路的姿势,让她觉得莫名熟悉。 “这个人……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老周,我要再核查一下监控。” 老周压低声音。 “我找到了当晚值班的保安老李。” “他说那天凌晨確实听到后门有动静,但等他过去查看时,什么也没看到。“ * 昏暗的监控室里,只有显示屏发出的幽蓝光芒。 监控室安保员紧盯著屏幕,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 傅茗蕊站在他身后,神情凝重。 “找到了,“对方突然停下动作,“凌晨2点17分,后门摄像头。“ 画面中,一个戴著鸭舌帽的男人鬼鬼祟祟地翻过围墙。 虽然看不清正脸,但那走路的姿势让傅茗蕊心头一跳—— 很熟。 真的很熟。 可到底是在哪里见到过? “快进看看他做了什么。“她催促道。 按下快进键,画面开始快速播放。 那人在厂区里转了一圈,然后绕到厂子的东南小门,打开了门…… 然后,画面突然一片漆黑。 “怎么回事?“ 傅茗蕊皱眉。 安保员快速操作键盘。 “糟糕……从这个时间段,一直到3点02分的录像,都不见了。“ 傅茗蕊凑近屏幕:“被刪除了?“ “不是简单的刪除,“对方调出系统日誌,“有人用管理员权限,永久刪除了这段录像。“ 傅茗蕊一愣。 莫非…… 有內鬼? “能不能查到,是谁用了管理员权限?” 安保员迅速查看日誌记录。 突然,他瞳孔一缩:“操作时间是凌晨3点0“分,操作人......老王?“ 老周倒吸一口冷气:“老王?咱们厂子的保安队长?他不是一直很可靠吗?“ 傅茗蕊没有说话。 她沉默地走到门外,拨通老王的电话。 风里传来漫长的等待音。 然后,电话自动掛断。 就在这时,监控室的门被推开。 一个保安跑进来:“傅小姐,这是老王让我转交给您的辞职信!” “老王要辞职?”老周一愣。 保安:“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老王今天也没有来上班……他刚才打电话来说……还说……还说对不起您……“ “老王现在在哪?“傅茗蕊急切地问。 对方摇摇头:“这个……谁也不知道……他的电话现在也打不通……” 眼看线索就要这么断了。 就在这时,安保员忽然惊呼一声。 “线索並不是完全断了!” “傅姐,你看这个!” 傅茗蕊按下暂停键。 顺著对方指著的方向,傅茗蕊看过去。 时间是凌晨三点零三分。 监控画面里穿橘色工装的老汉佝僂著背,左手拎著蛇皮袋,右手在垃圾箱深处翻搅。 他正在翻找厂区外的垃圾箱。 褶皱密布的脸恰好朝向摄像头。 “他能看见!” 傅茗蕊立刻明白了! “他们作案並不是天衣无缝的!当时有人看到了!” “那个人就是目击证人!” 那个老汉所处的位置,刚好对著东南小门。他一定看到了当时的场景。 傅茗蕊立刻下了决定。 “把监控视频放大。” “我们要找到这个穿橘色工装的老汉。” * 老周很快找到了人。 找到人的时候,穿橘色工装的老汉正在一家小麵馆里吃麵。 傅茗蕊走过去,在他面前坐下。 “凌晨两点,你在工厂东侧垃圾站。“ “你能告诉我,那晚你看到什么了吗?” 老汉愣了愣,隨即,他笑了一下。 褶皱在他脸上绽开。 “说什么呢,大妹子?” “我可什么都没有看到啊。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 这是不肯承认了。 傅茗蕊直接拿出了监控里的截图。 “这人不是你么?” “连穿的衣服都一模一样。” “你这件橘色工服,已经很久没换过了吧?” 老汉的筷子尖在汤碗里搅出漩涡。 油粘在皴裂的指甲盖上。 “大妹子眼神挺毒。“他忽然咧开嘴笑,露出被烟燻黄的牙,“可那晚雾大得邪乎,我这老眼...“ “哎呀,什么都没有看到……” 第120章 孤身入局 “大妹子眼神挺毒。“他忽然咧开嘴笑,露出被烟燻黄的牙,“可那晚雾大得邪乎,我这老眼...“ “哎呀,什么都没有看到……” 傅茗蕊的指甲在油渍斑驳的桌面上轻叩。 麵汤蒸腾的热气模糊了老汉发红的鼻头。 “监控显示你三轮车后头有东西。“她忽然倾身向前,“三个编织袋,对吧?“ 她看到老汉脸上错愕的表情。 “有没有告诉过你,厂里出来的垃圾是要走固定分类流程的?你为了多赚点钱,就私自把那些旧设备收走……” “……是违法的啊?” 老汉脖颈暴起的青筋在油汗里发亮:“我...我就是个收破烂的...“ “收破烂的,需要在凌晨三点的深夜里收?” 傅茗蕊问。 “你说,那些被违规处理的金属检测仪,会不会刚好少了个压力传感器?“ “要不要打开编织袋,看看你收走的东西是什么?” “会不会长得刚好和压力传感器一模一样?” 老汉一愣。 “你……” “你们……” 沉默几分钟后,他嘆气。 这次终於是老实了。 “好吧,那人確实是我。” “但是,我要是把我看到的东西说出来……这也得罪了『他们』啊。” “我这种小人物,一般都不惹事,也不爱凑热闹……” 傅茗蕊打断:“你要多少钱?” 麵馆后厨传来铁勺砸锅的脆响。 (请记住.com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麵馆人来人往。 老汉的喉结剧烈滚动两下。“五千。“ 他沾著葱的手掌拍在收据上,“现钱,不要转帐。“ 傅茗蕊从钱包夹层抽出三张红钞推过去:“定金。” “剩下的,要看你提供的东西有没有价值。” 老汉喉咙里滚出混著痰的笑声。 “有价值。肯定有价值。” “昨晚……那可是『一伙人』啊。” “他们是有备而来的。” 老汉压低声音。 “我看到有辆掛外地牌的冷藏车,后轮沾著红土。“他 蘸著吃麵的醋,他在桌子上画出扭曲的路线,“往老火葬场方向去了。” * 傅茗蕊將车停在老火葬场三百米的断桥旁。 夜色像浸了墨汁的絮裹住车身。 她摸黑穿过齐腰的荒草,腐殖质的腥气混著某种刺鼻的化学味道钻进鼻腔。 远处厂区轮廓在月光下泛著青灰,像头蛰伏的巨兽。 检测报告还在她包里发烫。 她所剩的机会不多了。 夜色中,傅茗蕊给老周打了一个电话,匯报了一下位置。 “你们慢慢来。” “我先去前面探路。” 傅茗蕊打著手电筒,一路搜寻。 荒废的老区杂草丛生。 破碎的玻璃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她的脚步声很轻,每一步都让她心跳加快。 突然,她的手电筒照到地上有一串暗色的痕跡。 蹲下身仔细查看,是某种液体乾涸后留下的印记。 顺著痕跡,她来到一个废弃的仓库前。 仓库的门虚掩著。 一阵冷风吹过来。 傅茗蕊屏住呼吸,轻轻推开门。 很安静。 屋子里没有人。 傅茗蕊的鞋碾过满地碎玻璃。 月光从仓库顶棚裂口漏下来,在七个铁桶表面投下蛛网状光斑。 她屏住呼吸蹲下来。 手电筒咬在齿间,光束扫过第三只桶时突然顿住—— 泛黄的標籤纸上,“苯並芘浓缩液“五个字正在剥落,边缘残留著某种胶状物的萤光。 “沙——“ 背后传来细碎响动。 她迅速关掉光源,后背紧贴冰凉的铁桶。 腐臭味里混进一丝甜腥,像烧焦的塑料混著烂苹果。 右手摸到桶身接缝处。 那个桶的盖子没有拧紧,刺鼻的气味让她一阵眩晕。 这一刻,记忆忽然涌上了脑海—— 她回想起来了! 回想起来了! 那天晚上,城北工业园的路灯忽明忽暗。 她看到了程洲。 程洲正在和几个人做交易。而她躲在生锈的储气罐后面,不敢出声。 三十米外,程洲的鱷鱼皮鞋,脚步清晰。 当时他踹了脚面前的铁桶。 桶身標籤被污水浸透,但那个“芘“字最后一笔特有的断裂纹路,和眼前这个一模一样。 他还打开桶,检查了一下,又反覆跟那些人確认“有没有露出什么马脚”。 所以…… 那个晚上,那个傅茗蕊看到的那场交易……其实是程洲早就已经在筹谋这一切。 傅茗蕊的心底滋生出恨意来。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 傅茗蕊猛地转身,手电筒的光束照出一个高大的身影—— 是个身材高挑的戴鸭舌帽的男人,蒙著黑色口罩。 “小姑娘,这么晚了,在这种地方做什么?“戴鸭舌帽的男人狞笑著走近。 傅茗蕊后退一步,手悄悄摸向口袋里的手机:“这话该我问你吧?这些化工桶是怎么回事?“ 戴鸭舌帽的男人的脸色变了:“我劝你少管閒事。“ 他说著,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 傅茗蕊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但她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你有手有脚,干嘛跑来干这种偷鸡摸狗的勾当?” “是现在经济下行,到处都不好赚钱了么?” 戴鸭舌帽的男人愣了一下。 他狞笑。 “死到临头,你还挺从容。” 傅茗蕊:“你要想好,眼下这么点事,还不值得你搏命。” 傅茗蕊:“我来之前,可是跟熟人打过招呼的。他们都知道我来这儿。” 傅茗蕊:“我要是在这里出了事,你肯定跑不了。你想好了,你真的要为了我这么一个无足轻重的人,以命换命?” 戴鸭舌帽的男人沉默了一会儿。 显然,被傅茗蕊的话头这么一带,他开始思考起来。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扫过来手电筒的晃动。 “谁在那里?” “谁?” “出来!!” 老周的声音洪亮如钟,身后跟著几个厂子的工人。 戴鸭舌帽的男人咒骂一声,转身就跑。 傅茗蕊鬆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她颤抖著手,想告诉老周自己在这里…… 但嘴巴刚一张开,她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视线开始模糊。 是苯並芘!她意识到自己吸入太多有毒气体了。 第121章 上赌桌,牌面交锋 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將傅茗蕊从昏迷中唤醒。 她睁开眼,看到老周焦急的面容。 “你总算醒了,“老周长舒一口气,“医生说你再晚送来一会儿就危险了。“ 傅茗蕊挣扎著坐起来:“那些化工桶......“ “已经交给警方了,“老周说,“化验结果证实就是污染源。不过......“ 他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 “不过证据还不齐全。” 老周嘆息一口气。 “只是郊外找到了几个桶,还不能证明我们厂子的污染情况是別人栽赃的……幕后主使是谁还不知道呢。” “而且,那个男人跑了。“ 老李接过话头。 “但在搏斗时,他掉下了这个。“ 他递过一个金属徽章,上面刻著“迷域“二字,还有一串编號。 傅茗蕊眯起眼睛:“迷域夜店?“ “对,“老周点头,“这是他们店里的vip会员卡。说不定……那个人是店里的常客。“ 傅茗蕊抚摸著徽章,整理起了思绪。 在心里,她已经能確定,这一切都是程洲在幕后指使的。 而程洲是迷域夜店的合伙人,又和李骋飞是狐朋狗友。 那个戴鸭舌帽的男人,可能就是李骋飞的手下。 总之,这件事和程洲、李骋飞二人有关,傅茗蕊一点也不意外,更不吃惊。 太正常了。 唯一恨的是,证据链还不完善。 * 夜晚。 傅茗蕊化著精致的妆容,穿著黑色亮片连衣裙,走进了迷域夜店。 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她穿过拥挤的舞池,来到吧檯。 “一杯马天尼,“她对酒保说,同时將vip徽章放在檯面上。 酒保看了眼徽章,神色微变:“小姐,这徽章......“ “我要见你们老板。” 酒保犹豫了一下,拿起对讲机低声说了几句。 不一会儿,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了过来。 “这位小姐,“他彬彬有礼地说,“我们老板请您去包厢一敘。“ 傅茗蕊跟著他上了二楼,推开一扇厚重的隔音门。 包厢里,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正靠在真皮沙发上,手里把玩著一支雪茄。 “傅小姐,“他抬起头,露出一张似笑非笑的脸,“久仰大名。“ 李骋飞的雪茄悬在鎏金菸灰缸上方。 傅茗蕊心里一惊,但面上不动声色。 “李老板认识我?“ 李骋飞笑了笑。 “认识,当然认识啊!“ “你是程洲的老婆,而程洲又是我的好哥儿们。” “算起来,你是我弟媳呢,哈哈。” 他站起来,走向傅茗蕊。 “程洲经常提起你。说实话,我没想到你会亲自来。“ “既然你知道我是谁,“傅茗蕊在他对面坐下,“那也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来。“ 李骋飞吐出一个烟圈。 “为了程洲?还是为了......“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那些化工桶?“ 傅茗蕊的心跳加快了。 她没想到李骋飞会这么直接。 “我可以告诉你想要的信息,“李骋飞向前倾身,“但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李骋飞吐了一口烟圈。 “我的条件是……你要帮我对付程洲。” “你说什么?” 傅茗蕊愣住了。 这个转折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为什么?“她警惕地问。 李骋飞冷笑一声:“因为他动了不该动的东西。我的夜店,我的生意,甚至......“他眼中闪过一丝阴狠,“我的女人。“ “我最不能接受別人动我的女人。” “尤其是,我兄弟。” 傅茗蕊沉默。 看来,李骋飞终究还是知道了程洲和刘紫芳暗中偷情的事情。 包厢里的气氛凝重,让人窒息。 远处传来的音乐声仿佛隔著一层厚厚的玻璃,变得模糊不清。 “你知道多久了?“傅茗蕊轻声问。 李骋飞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我又不傻,我早就发现了。“ 他仰头喝了一大口,“但我一直在等,等一个合適的机会。“ 他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盯著傅茗蕊:“而现在,这个机会来了。“ 傅茗蕊:“为什么是我?难道你靠自己,不能对付他?” “我不想自己出面,只想假手於人。” 傅茗蕊:“为什么?” 对方开始不耐烦。 “哪来这么多问题?剩下的你不需要再问了,我懒得回答。” “我就问问你,你需不需要跟我合作?” 傅茗蕊仍然在沉默。 “你想要我做什么?“她谨慎地问。 李骋飞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很简单。你继续调查程洲,我会给你提供一切需要的帮助。等你拿到足够的证据.....我们就送他进去。“ 就在这时,包厢的门突然被推开。 一个服务生慌慌张张地跑进来。 “老板,不好了!警察来了!“ 李骋飞猛地站起来:“谁报的警?“ 傅茗蕊也站起身。 但她注意到李骋飞看向自己的眼神充满怀疑。 “不是我。“她立即说。 李骋飞骂了一句:“你们几个先去楼下应付一下。” 他的目光落到傅茗蕊的身上。 “考虑好了嘛?傅小姐?” “要是考虑好了,你就跟我来。” 傅茗蕊快速做出决定。 “我考虑好了。” “对付程洲也是我的目的。我答应你。” “好,爽快。” 李骋飞推开包厢里的一幅画,露出后面的暗门。 傅茗蕊犹豫了一下,跟著他钻了进去。 …… 黑暗中,李骋飞的声音传来:“我们换个地方继续谈谈。“ 狭窄的密道里,傅茗蕊能闻到李骋飞身上的夜店女郎的脂粉味道。 廉价的香水味混著粉扑、睫毛膏的塑料质感,让她喉咙发紧,心也跳得厉害。 她通过密道后,被带入了一个豁然开朗的大空间。 水晶吊灯在绿绒桌布上投下蜂窝状光斑。 一张巨大的赌桌摆放在中央。 穿真空西装的服务生端来托盘。 穿兔女郎装的服务生捧著薰香。香薰里混著苦杏仁味。 李骋飞的声音很得意。 “谁也不会想到,在我的夜店的地下一层,竟然还有一个巨大的地下赌场吧!哈哈哈哈!” 他看向傅茗蕊。 “怎么样,傅小姐?会不会打牌?” “我们一起上赌桌,打一把唄!” 第122章 程洲的兄弟反目 李骋飞递给傅茗蕊一张黑色蕾丝面具。 “戴上吧,傅小姐。“他说,“这是这里的规矩。“ 傅茗蕊看了眼四周。 这是一间隱蔽的地下赌场。 烟雾繚绕中,各色人等戴著面具,在赌桌前低声交谈。 看来,的確是规矩。 她戴上。 黑色蕾丝面具遮盖住了上半张脸。 李骋飞带她到一张德州扑克桌前坐下。 荷官开始发牌。 李骋飞转动著尾戒上的戒指。菸灰飘落在赌檯的绿色呢绒上。 “红桃a说话。“荷官推来三枚金色筹码。 “跟注,“李骋飞推出一摞筹码,侧头对傅茗蕊低语,“程洲经常去澳门,这事儿傅小姐知道不知道?“ 傅茗蕊盯著手中的牌:“什么意思?“ 她翻开牌,黑桃皇后冷笑著对面的红心。 “他欠了很多钱,“李骋飞勾起嘴角,“远远比傅小姐你想像得要多。“ 不等傅茗蕊反应,李骋飞投出两粒骰子。 象牙白的立方体沾著威士忌酒渍。 傅茗蕊:“他欠了多少钱不是我关心的重点。我想问的是,那些化工桶,和他有没有关係?” 李骋飞顾左右而言他。 “傅小姐牌技还不错啊。“ “不如我们玩点更大的?“ 水晶菸灰缸折射头顶的灯光。 侍应生端来的果盘里,车厘子摆成美元符號。 傅茗蕊抽回手,碰到冰桶边缘。 冰桶边缘,有一些白色粉末被抹在杯壁上。 傅茗蕊开口。 “我这个人,不喜欢绕来绕去的。” “有话你就直说。” 李骋飞笑著和傅茗蕊碰了碰杯:“那我可就直说了。” “化工桶,当然和程洲脱不了干係。” “但他刪了监控,也刪了所有能够指向他的证据。你没有证据,你扳不倒他。” “皇家同顺。“李骋飞亮出最后两张牌。 傅茗蕊:“那……你有证据?” “我当然有。” “喝吧,咱们碰一杯。“李骋飞举起酒杯。 傅茗蕊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李骋飞压低声音:“傅小姐,我这边可以出个人。这个人,就是那天晚上潜伏工厂的办事小弟之一,他会亲口供出,是程洲指使他这么干的……” 傅茗蕊眼前一亮。 这样一来,就有了人证! 李骋飞摇晃香檳,胸有成竹:“傅小姐,庆祝我们合作愉快。“ * 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伞面上。 傅茗蕊走出夜店,深吸了一口潮湿的空气。 夜色中,她看到路边停著一辆黑色迈巴赫。 车灯在雨幕中晕出一圈光晕。 那辆车......她眯起眼睛,是司寇岿然的。 车窗上凝结著细密的水珠,隱约能看到里面的人影。 傅茗蕊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轻轻敲了敲车窗。 车窗缓缓降下。 司寇岿然的脸出现在雨帘后。 他看起来比上次见面时憔悴了许多,眼下有明显的青黑,领带松松垮垮地掛在脖子上。 “傅小姐?” 他有些诧异。 “这么晚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你怎么在这里?“ 傅茗蕊没有回答,而是打量著他:“你看起来不太好。“ 司寇岿然苦笑了一下:“要进来避避雨吗?“ 她收起伞,钻进车里。 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混合著淡淡的鬆土香水的味道。 司寇岿然递给她一条毛巾。 她接过来,擦著被雨水打湿的头髮。 “我明天要回y国了,“他突然说。 傅茗蕊擦头髮的动作顿了一下:“怎么?“ 男人望著挡风玻璃上流淌的雨水,“海外產业需要打理。“ 车里陷入沉默。 只有雨刷有节奏地摆动著。 傅茗蕊注意到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著一块怀表。 很復古的怀表。 有一些年头了。 “这是你家里人送给你的礼物么?“她轻声开口。 司寇岿然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他转过头,眼神复杂地看著她:“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看起来……很疲惫。“傅茗蕊直视著他的眼睛,“你现在的样子,让我想起小时候等父亲回家的自己。“ 司寇岿然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转过头,看向窗外。 “我父亲早就不在了。” 他的声线很平静。 微妙的颤动,被他掩饰得很好。 傅茗蕊的心揪了起来。 “是……因病去世了么?” “因病去世?算吧。” “那天晚上,“司寇岿然继续说,“我在书房等他。他答应教我下棋,说这次回来就再也不走了。“ “但我等到的,是他突发心臟病的消息。“ “那年我还很小。” 雨声似乎更大了。 傅茗蕊感觉胸口发闷,她伸出手,轻轻覆在司寇岿然的手上。 他的手冰凉。 “你知道吗,“他的声音很轻,“我到现在还会做那个梦。” “梦见我在书房等他,听见门响,跑出去却只看到空荡荡的走廊。“ 司寇岿然闭上眼睛。 傅茗蕊一度以为他会落泪。 但他没有落泪。 他只是闭了闭眼睛,神色就再度平静。 他睁开眼,转头看著她。 眼神里有一种傅茗蕊看不懂的情绪。 “真的是因病去世么?” “直到现在,我都还在怀疑。” “……” 司寇岿然垂下眼眸,很快转了话题。 “华叔订了明天早上的机票走。” “我只离开半个月。” “等我处理完一些事情,我就回来。“ 傅茗蕊开口。 “好啊。等你回来,我陪你下棋。“ 司寇岿然愣了一下,然后笑了。 “好,“他说,“一言为定。“ * 从夜场回来,傅茗蕊疲惫睡去。 她只睡了短短两个小时。 凌晨五点,她带上了老周,自驾去c城。 李骋飞的確给了她一条线索。 当晚那个戴著鸭舌帽的汉子——那个名叫“阿黝”的小弟,愿意出来供认程洲。 凌晨五点的省道浮著层青灰色雾气。 老周把厂里那辆金杯车的暖风开到最大。 “傅小姐,你说那个小弟……真的愿意给我们做证人?招供出幕后的主使?” 傅茗蕊嗯了一声,没有多说。 更没有提及自己和李骋飞昨晚的那场合作交易。 枸杞保温杯一路摇晃著。 傅茗蕊裹著褪色的厂服外套。 导航显示距离c城还有87公里。 “过了前面石桥就是阿黝老家。“ 老周开口。 发动机在村口熄火,惊起一片狗吠。 傅茗蕊下车。高跟鞋陷进泥地。 第三户铁门贴著褪色的门神,老周摸出半包红梅烟,“阿黝,开门。“ 第123章 窃听程洲 傅茗蕊下车。 高跟鞋陷进泥地。 第三户铁门贴著褪色的门神,老周摸出半包红梅烟,“阿黝,开门。“ “走,跟我们回去。” 门缝里探出半张脸。 果然是那天晚上那个汉子。 只是此刻,他攻击性倒是少了许多。 “我听李哥说了,你们要我出来作证。” 阿黝淡淡开口。 “我可以答应你作证,但是要加钱。” 傅茗蕊侧头看了看老周。 “行。” “给你加钱。” …… 进城时,已经是傍晚了。 傅茗蕊把车停在小旅馆后巷。 招牌霓虹灯缺了“旅“字,变成“天鹅x馆“。 前台老太在打盹,老周则带著阿黝,开了顶楼房间。 “明早十点,去市局。“ “到时候我们在旅馆门口接你,你跟我们一块儿走。” 阿黝答应下来:“行。” 他把傅茗蕊给他的钱扎进了一个粗糙的旅行包口袋里。 “这是定金,”傅茗蕊开口,“等你配合我们举报了程洲,再给你剩下的钱。“ …… 从旅馆出来,老周鬆了口气。 “原本以为厂子就要这么完了……总算有生机了。” “现在就等著明天了!” “明天带这个证人去市局一说,一招供,把土壤污染的事儿说清楚,咱们就能翻盘!” 傅茗蕊叮嘱老周今晚好好休息,“明天还有好多事儿要忙呢”。 老周笑著:“知道知道,放心吧大小姐!” …… 翌日清晨。 傅茗蕊来到办公楼。 她知道,自己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 …… 工位旁边的茶水间。 柴思茉撞到了傅茗蕊。 “傅姐,你也在?” 傅茗蕊:“嗯,小柴。你喝什么?” 柴思茉烧热水:“我过来泡点咖啡。最近一直在加班加班,像个二十四小时在线客服……” “泡咖啡啊。“傅茗蕊有意无意地开口,“那我推荐给你一款新的咖啡豆,深烘的,好喝。” 柴思茉笑了笑:“谢谢傅姐啦,不过我一般只和中度烘焙的咖——” 柴思茉说了一半,忽然停顿住。 她好像敏锐意识到,傅茗蕊刚才……是话里有话。 柴思茉看了一眼茶水间外有没有其他人在徘徊。 “哪种咖啡豆啊,傅姐?”她问。 傅茗蕊將密封袋推过咖啡桌。 “我给你带来了。” “……它適合放在巴西木盆栽第三根气生根下面。“ 思茉挑开密封袋。 里面是个窃听设备。 指甲盖大小的金属片泛著哑光。 她像是触了电一样,飞快把这个东西收进自己的口袋里,顺便看了一眼茶水间外面的情况。 没人。 巴西木盆栽。 柴思茉明白了。 那是程洲书房东南角的一个盆栽。 是他精心养护的绿植。 傅茗蕊的意思……是要让她把这个窃听设备,放在程洲的办公室里? “傅姐?” 她抬头,看向傅茗蕊。 傅茗蕊搅拌著卡布奇诺的奶泡,“上季度报销单里有笔绿植养护费,你报的。这说明,那盆绿植一直都是你在打理的,对吧?“ 傅茗蕊:“巴西木每两周浇一次营养液,今天正好是养护日。“ 柴思茉的勺子撞在骨瓷杯上发出脆响, 过了片刻,她握著口袋里发烫的窃听设备,定了定神。 “没问题的,傅姐。” “程总今天约了审计组,九点到九点四十都在外头呢,不在办公室。“ “我可以趁著这个时间段去『养护』。” …… 从茶水间出来,两人已经商议好了。 这个窃听器,就放在那盆盆栽的土壤里面。 傅茗蕊知道程洲这人心细。 不管是藏在桌板底下、椅子背底下,还是办公室的隱蔽角落,都有可能会被程洲发现。 但藏在土壤里,他未必能防备得到。 走廊闷热潮湿。 柴思茉深呼吸一口气。 “傅总,真的要藏在盆里?“她捏著指甲盖大的金属片,“浇水不会浇坏么。“ “这盆东西是你养护的,只要你注意分寸就好。” 傅茗蕊开口。 “程洲上个月把所有盆栽换成红陶盆,这种材质——“ 她叩了叩盆的质感,“传音效果比塑料好三倍。“ 用窃听器,刚好。 空调外机的轰鸣声里,她按住柴思茉的肩膀,“记住,水苔下面两公分,埋完把表面土壤復原,不要让別人看出异样来。“ 上午九点。 傅茗蕊看著柴思茉走进专用电梯。 右手还抱著带泥渍的绿植养护手册。 一切都按照原计划进行。 直到,透过落地窗,傅茗蕊看到楼下,程洲的车驶了进来…… 傅茗蕊呼吸绷紧! 程洲怎么回来了? 他不是直到九点四十都还在外面么? 怎么回来得这么突然? “小柴。” 傅茗蕊压低声音。 “你要快点了,程洲回来了。” 柴思茉的呼吸声陡然急促。傅茗蕊听见陶土摩擦的沙沙声。 “东西埋好了吗?“她压低声音问。 柴思茉没回答,只顾低头紧张地挖土。 傅茗蕊咬咬牙。 她必须为小柴爭取足够的时间。 电梯门叮一声打开。 傅茗蕊就堵在程洲的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这么巧?“ 程洲先是一愣,隨即笑了。 “老婆来我办公室参观?“他指尖还沾著雪茄灰,“你挺有雅致。“ 傅茗蕊挡在程洲的面前。 “程洲,我问你。环保局在我厂子地下挖出污染物——” “这件事和你有关么?“ 傅茗蕊明知故问。 她在拖延程洲的时间。 程洲笑了一下。 领带夹闪过冷光。 “想像力这么丰富,不如去写商战小说?“ “你有没有证据啊?” “没证据可不能隨便污衊我,我可以去告你的!” 办公室传来盆落地的闷响。 傅茗蕊提高音量:“需要我提醒你——厂子倒了,你的利益也会受损么?你觉得窝里斗有意思么?“ 程洲突然拽住她手腕。 “窝里斗有没有意思,你心里不清楚?你把我们的夫妻共同財產给抵押掉了,让我现在一穷二白,你难道没有窝里斗?你这样做,不就是要跟我同归於尽么?” 傅茗蕊的指甲掐进掌心。 “是你先给厂子埋了坑。“她瞥见柴思茉的身影闪进茶水间,“让你吃点教训也是应该的。“ 柴思茉抱著文件盒低头疾走。 傅茗蕊甩开程洲的手。 “比起这个,程总不如担心担心,事情揭穿之后还如何收场。“她按下电梯键,扬长而去。 …… 第124章 趁火打劫,逼她卖 暴雨砸在玻璃幕墙上. 傅茗蕊在消防通道截住柴思茉。 “成了?“她接过对方颤抖的手。 柴思茉点了点头。 “成了,傅姐……” “……藏在陶粒层下面了……“ * 上午十点。 傅茗蕊带著老周,准时来到了天鹅旅馆。 傅茗蕊推开旅馆的玻璃门,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 老周跟在她身后,警惕地打量著昏暗的前台。 “307房,“傅茗蕊对打著瞌睡的前台说,“我们是阿黝的朋友,上去找他。“ 前台懒洋洋地递过钥匙:“刚退房。“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 傅茗蕊的心猛地一沉:“什么时候?“ “半小时前吧,“前台打了个哈欠,“拎著个大箱子走的。“ 傅茗蕊和老周对视一眼,快步冲向电梯。 电梯门一开,她就冲了出去,高跟鞋在走廊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307房的门虚掩著。 傅茗蕊推开门,房间里一片狼藉。 床单被掀开,垃圾桶倒在地上,衣柜大开著,里面空空如也。 “妈的!“ “这个狗娘养的!” 老周骂了一声,衝进浴室查看。 傅茗蕊的手在发抖。 她走到床头柜前,上面放著一个菸灰缸,里面堆满了菸头。最上面那个还冒著缕缕青烟。 “浴室没人。“老周走出来。 “他跑了,“老周咬牙切齿地说,“带著钱跑了。“ 傅茗蕊感觉一阵眩晕。 这个证人是目前唯一的突破口了…… 她扶著窗框,深吸一口气:“找,他跑不远!“ 两人衝下楼,分头搜寻。 傅茗蕊踩著高跟鞋在后巷奔跑。 后巷都是一排排密集的小店面。 她推开每一扇门,询问每一个路人,但都一无所获。 “看到个拎著黑箱子的男人吗?“ “大概这么高,穿灰色夹克......“ 路人摇摇头:“没注意。“ 老周:“大小姐……咱们这么找不行啊!” “这个阿黝,肯定是睡了一夜反悔了,不想出来做证了!” 傅茗蕊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开口—— “他拎著大箱子!” “火车站!我们去火车站找!“ 傅茗蕊拦了辆计程车。雨刮器有节奏地摆动著,她的心跳得厉害。 车窗外的霓虹灯在雨水中晕染成一片模糊的光斑。 车子到了火车站。 两人迅速下车。 火车站人潮涌动。 傅茗蕊挤过人群,看到老周正在和一个穿制服的警察说话。 “人呢?“她气喘吁吁地问。 老周脸色铁青:“跑了。阿黝不是他的真名,我们查不到人。“ 傅茗蕊没有说话。 看著来来往往的人群,突然觉得无比疲惫。 “回去吧,“她轻声说,“我们需要重新计划。“ …… 阿黝跑了,就没有人作证。 老火葬场方向的那些化工桶,傅茗蕊已经报警,交给了警方处理。 但手头仅有的这些线索,无法证明这件事和程洲有关。 程洲仍旧自在得意。 没了线索,工厂的困境还摆在眼前,需要迫切解决。 “傅总,这是最后通牒。“小科员把文件拍在掉漆的会议桌上,语气严肃,“明天中午十二点前不停工,我们就派执法队封门。“ 老王刚从生產间出来,一脚踹开会议室的门,“放屁!我们排污系统一点问题都没有!“ 他沾著机油的手指几乎戳到对方脸上。 “你们怎么能被人当枪使呢!!“ “老周!“傅茗蕊按住他发抖的胳膊,“带大伙儿去清点库存。“ 財务林姐衝进来。 “傅总!不好了!” “合作商来催尾款了!“ “还有,银行说贷款要提前回收……“ 事情都赶一块儿了。 简直是雪上加霜。 “对了,傅总!还有一家实业公司联繫了我们,说是可以低价收购我们的厂子!” “收购我们的厂子?” 老王抄起扳手堵在门口,“又是个趁火打劫的!“ * 雨淅淅沥沥地砸在彩钢板屋顶上。 傅茗蕊握著停工通知书的手指微微发颤。 透过办公室布满水渍的玻璃窗,她看见仓库门口歪斜的封条正在风雨中飘荡,像道溃烂的伤口。 “不行啊,撑不下去了。“ 周师傅摘下安全帽,白头髮沾满絮。 “今早抽检……全部检测出联苯胺超標。“ “那边已经施压了,逼著我们停產。” 財务主管林姐把计算器按得噼啪作响。 “怎么停產?生產线一停就完了!光是违约金就四百七十万,还不算设备折损。咱们厂子……“ 她突然噤声,望向门外此起彼伏的喧譁。 “我们要见傅总!“ 三十多个工人挤在走廊里。 沾著油污的工作服在日光灯下泛著灰白。 “咱们厂子是不是要封了?“ 傅茗蕊刚要起身,周师傅已经挡在门前。 周师傅摸出皱巴巴的烟盒,指尖在“红双喜“三个字上摩挲。 “大伙儿听我说,咱们工人该发的工资一定会照样发,大家该怎么上班就继续怎么上班,谁也不要管其他有的没的……” “周师傅您甭打马虎眼!“ 一个工人突然举起手机。 “听说厂子明天就要被封了!” “现在连自来水都断了!” “您非要骗我们什么事儿都没有!这能叫没事儿么!” 其他工人也开始沸沸扬扬。 “是啊,我还等著把这个月的工资寄回老家呢!……” “我孩子还在县城的医院呢!……” “真不能再拖了,我婆婆这个月透析呢……“ “这个月工资还能按时发吗?当初招工的时候可说得好好的啊!……” “要是发不上,咱们只能把厂子里的设备当废铁卖了!……” 这个时候,刚才那个领头的工人又站起来,嗷了一嗓子。 “傅小姐,您別瞒著我们了!我们都听说了!” “有一家公司都开价了!愿意收购厂子!” “他们还愿意接收全部工人,只要咱们签转让协议就行!“ …… 雨声骤然变大。 傅茗蕊感觉后颈泛起凉意。 乌泱泱的工人挤在屋子里,一张张面庞映著厂房玻璃幕墙的裂痕。 第125章 收购背后有陷阱 …… 財务室保险柜发出空洞的迴响。 林姐抱著帐本苦笑。 “所有流动资金都压在下一批订单上了,帐面上的资金几乎没有……” “不光如此,现在客户还要我们十倍赔偿延误损失……“ 她抬头看向傅茗蕊,满是无奈。 “厂子不卖不行了啊……” 傅茗蕊望著办公室墙上的锦旗,久久沉默著。 “卖了吧。“ 周师傅的声音混著雨声传来,“对方开价三千万,虽然不到市价三成……“ “但是也没有別的办法了……” “傅小姐,收购公司的人到了。“ 前台小姑娘怯生生探头。 “他们说要今天签合同,否则收购价再降三成。“ …… 窗外响起刺耳的剎车声。 三辆黑色奥迪碾过积水坑。 穿polo衫的中年男人甩著车钥匙进来。 “傅总考虑得怎样?我们公司可是很有诚意啊。“ 他皮鞋尖踢开脚边的空矿泉水瓶,“八百万,要是谈成了,今天就能打款。“ “什么?八百万?” “你们开什么玩笑呢?!” “你们之前还说厂子值三千万!“ 周师傅涨红了脸。 男人嗤笑著抽出雪茄,“老头子懂什么?环保局都贴封条了,这破厂子……嘖嘖嘖,我要是不接盘,那就没人接盘了。“ “听说明天就是最后期限了啊?明天就要停產了,是不是?” “那我建议你们今天就签,否则明天一过,厂子更加不值钱了!!” 周师傅气得要捲起袖子,上前理论去。 却被傅茗蕊给拉住了。 “我们签。” “大家坐下来,谈谈吧。” …… 会议室內。 傅茗蕊的钢笔悬在纸面上空,墨水滴落晕染。 却迟迟签不下字。 签了字,就是把厂子给转出去了。 责任何其重大。 窗外传来重型卡车的轰鸣。 傅茗蕊余光一瞥,却瞥到对面穿polo衫的中年男人,还在抽著雪茄。 雪茄。 傅茗蕊的身体忽然僵硬了片刻。 她隱约记起,程洲抽的也是同一款雪茄。 怎么会这么巧? 两个八竿子打不著的人,抽了同一个牌子的雪茄。真的是巧合么?还是…… 面前仍然放著收购协议。 灯光在纸面上投下细密的光影。 屋子里所有人都一动不动地盯著傅茗蕊,不放过她的任何一个动作。她做什么,就代表了局势的风向。 所有人都屏了息。 可傅茗蕊却忽然收了笔。 在眾人的目光焦点中,钢笔的笔盖被轻轻盖上。 “您是金源实业的郭总,是吗?” 对面穿polo衫的中年男人一愣:“是啊,怎么了?” “郭总,“她突然打断对方,“能问个问题吗?“ 郭天鲁推了推眼镜:“当然。“ “贵公司成立多久了?“ “三个月,“郭天鲁回答得很流畅,“我们虽然是初创公司,但背后有强大的资金支持。“ 傅茗蕊点点头。 “能看看贵公司的资质文件吗?“傅茗蕊问。 郭天鲁呵了一声。 “怎么,信不过我们啊?” “傅小姐,你好像还没有搞清楚局势誒!” “现在可不是你们挑我,而是我挑你们!你们明天就要停业整顿了,厂子只会更加贬值!” “这个时候能找到我们来接手,已经是你们运气好了!” 傅茗蕊语气平静,重复了一遍。 “能看看贵公司的资质文件吗?“ 郭天鲁一拍桌子:“你——” 身后的助手俯身,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郭天鲁这才不情不愿地用雪茄点了点桌子:“呵呵,我就配合你。” “反正你们也是强弩之末了……既然你想看,那就让你看看。” “给傅小姐看文件!” 助理递过一份文件。 傅茗蕊仔细翻阅。 文件没有任何问题,就是一份普通的收购协议。 林姐凑过来:“傅小姐,合同这些都是找法务核实过了的,没啥问题,这您可以放心……” 傅茗蕊却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她要看的不是这个。 她继续翻阅文件。 然后,发现了一个细节—— 文件的页码编號方式,和程洲公司的一模一样。 都是“p-001“这样的格式,而不是常见的“第1页“。 她的心跳加快了。 “抱歉,“她站起身,“我去下洗手间。“ 在洗手间里,傅茗蕊用冷水拍了拍脸。 镜子里的自己,眼神冷厉。 她拿出手机,给老周发了条消息:“不签了。” “查一下这家公司。” “重点查它和程洲的关係。“ 回到会议室,傅茗蕊注意到郭天鲁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他好似在和谁发著消息。 “郭总,“她坐下,装作隨意地问,“贵公司主要投资哪些领域?“ “主要是製造业,“郭天鲁漫不经心回答,“怎么了,傅小姐?你对我们有什么疑问?“ 傅茗蕊:“没什么。就是问问。” “抱歉啊郭总,这个协议,我们不签了。” 郭天鲁拍案而起。 “你说什么?” “好端端的,你就不签了?” “傅茗蕊,你可想好了,过了这村儿没有这店儿了——” * 会议结束后,傅茗蕊站在窗前,看著郭天鲁的车驶离厂区。 那是一辆黑色奔驰,车牌號很新。她拍下车牌,发给黑客大佬。 “帮我查一下这辆车。” 一个小时后,一张照片发到了她的手机上。 傅茗蕊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她抓起外套,衝出办公室。 她对秘书说,“帮我约刚才那个郭总,就说我想再谈谈收购细节。“ …… 半小时后,傅茗蕊坐在咖啡厅里,对面是翘著二郎腿的郭天鲁。 他仿佛对傅茗蕊重新约见他一点也不意外。 还有点势在必得。 “傅总,“他笑著说,“这么急著见我,是改变主意了吗?我就知道,你只要冷静下来思考一下,就知道我公司已经是你最好的选择了……“ 傅茗蕊搅动著咖啡,突然问:“郭总,您认识程洲吗?“ 郭天鲁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恢復:“听说过,但不熟。“ “是吗?“傅茗蕊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推到郭天鲁面前。 画面是在一个停车场。 黑色奔驰车边,郭天鲁和程洲在停车场交谈。 郭天鲁的脸色变了。 “真的不熟么?“ “要我继续说吗?“傅茗蕊冷冷地问,“比如那辆刚过户的奔驰?” 郭天鲁猛地站起来:“傅总,我想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了。“ 傅茗蕊笑了一声。 第126章 幕后之人竟是 傅茗蕊笑了一声。 “你们真是好算计啊!” “先使了一个阴招拖住厂子的生產线,让地皮折价,然后再低价收购厂子!” “你明面上来收购我的厂子,实则你的公司背地里都受程洲的控制,对不对?” “厂子要是成功被收购,最后受益人就是程洲!” “他这么一番曲线操作,最后这个厂子就完完整整落在他的手里了!” 难怪那一日,父亲在股东大会上把厂子的接班权交给她的时候,程洲气急败坏地威胁她说: 傅茗蕊,你別以为我看得上你家的厂子…… 其实程洲早就留了两手准备! 这一头接班不成的话,那一头,他就直接利用自己控制的公司,低价收购,硬吞! 不管走哪一招,最后厂子都会落在他的手里! 郭天鲁僵在原地,最后慢慢坐回椅子上。 “傅小姐,你比我想像得聪明。” 傅茗蕊攥紧拳头。 “我会马上报警,告你们商业欺诈!“ 郭天鲁呵呵笑了一声。 “放心,没用。” “因为你根本找不到任何证据。” “这个协议,你不想签那就不签了,但是你想好了要怎么拯救厂子了么?” * 平时井然有序的厂区,此刻却人声鼎沸。 远处传来嘈杂的喊叫声,隱约能听到“还我血汗钱“、“工厂要倒闭了“之类的喊声。 “傅总!“保安慌慌张张地跑过来,“不好了,工人们听说明天要封厂,都闹起来了!“ “工人们都急了,现在把財务室堵得水泄不通,非要今天发工资。“ 傅茗蕊心里一沉。 她快步向办公楼走去。 远远地,她就看到数百名工人聚集在財务室外,举著横幅,喊著口號。 有人甚至搬来了桌椅,把財务室的门堵得严严实实。 “傅总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声,人群立刻骚动起来。 “傅总,我们要工资!“ “郭总说了,只要同意收购,就保证我们的工作!“ 傅茗蕊站上台阶,举起双手:“大家冷静一下!“ “冷静什么?“一个中年工人站出来,“我老婆刚生了孩子,就等著工资救命呢!” “对!“人群附和,“发工资!“ 傅茗蕊深吸一口气:“工资一定会发,工厂遇到了困难,但我向大家保证,绝不会拖欠大家的血汗钱!“ “骗子!“有人喊道,“工厂明天就封,万一你们想赖帐呢?!“ 工人们情绪激动,根本劝不住。 傅茗蕊乾脆站上台阶,举起扩音器:“大家听我说!“ “说什么说!“一个工人喊道,“我们要工资!要饭碗!要保住工作!“ “听我说完!“傅茗蕊提高声音,“工厂不会卖!不会封!大家再给我三天时间,我一定解决所有问题!“ “我以我个人名义起誓!“ “要是解决不了,我无顏面对大家!” 人群安静了一瞬。 老周也挤出来。 “你们忘了先前是谁抵押了个人所有资產,就为了救厂子的?!你们都忘了?” 工人们面面相覷。 终於,有人开口:“好,我们就再信一次!” “但三天后如果还拿不到工资,我们就要搬空厂子设备了!“ 人群渐渐散去。 傅茗蕊长出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傅总,“老周走过来,“您真的能在三天內解决?“ 傅茗蕊苦笑:“我也不知道。但至少,我们还有三天时间。“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 是父亲。 “小蕊,“父亲的声音有些疲惫,“郭总来家里了,她给我看了一份收购协议……“ 傅茗蕊心里一惊。 这个郭天鲁! 在她这里找不到突破口,他就去她家里找父亲! 傅茗蕊打断父亲:“爸,您別答应他任何事,我马上回去!“ 掛断电话,傅茗蕊对工人们说:“大家放心,工厂一定会熬过眼前的困难!我现在有急事要处理,请大家先回去工作。“ 她快步走向停车场。 坐进车里,她才发现自己的手在发抖。 郭天鲁竟然直接找上了父亲,这是要釜底抽薪啊! …… 傅茗蕊一路飞驰。 二十分钟的路程只用了十分钟就赶到了。 她衝进家门,就看到郭天鲁正和父亲坐在客厅,茶几上摆著一份合同。 “爸!“傅茗蕊喊道,“不能签!“ 父亲抬起头,很疲惫:“小蕊,你怎么回来了?“ 郭天鲁站起身,脸上掛著虚偽的笑容:“傅小姐,好久不见。“ 呵。明明几个小时前才刚刚见过。 傅茗蕊冷冷地看著他:“郭总,请回吧。工厂不会卖给你。“ 郭总不以为意,转向了傅国健:“傅老先生,您退休在家,可能还不知道工厂的情况。现在工人们都在罢工,供应商也在催款,银行马上就要来查封了。你们现在卖给我,还能保住一些资產......“ “闭嘴!“傅茗蕊厉声说,“工厂的事不用你操心。请你立刻离开!“ 郭天鲁的脸色沉了下来:“傅小姐,你这样可不礼貌。我是来帮你们的。“ “帮我们?“傅茗蕊冷笑,“先去环保局举报我们厂子,再散布谣言,最后低价收购。这就是你的'帮忙'?“ 郭天鲁哈哈一笑:“傅小姐,说话要讲证据哦。“ “够了!“傅父突然站起来,“小蕊,你怎么能这样跟郭总说话?“ 父亲的手指叩了叩桌面上的这份合同。 “好歹人家是要付出真金白银的。” “爸,“傅茗蕊转向父亲,“合同不能签!您知道他是谁吗?他是程洲的人!“ 傅父愣住了:“什么?“ 郭总不慌不忙,哈哈一笑:“伯父,贵千金的想像力可真好,挺会各种联想的!“ “我意思我在胡诌?“傅茗蕊冷冷开口。 郭天鲁一脸无所谓:“总之,合同我就在放在这里了,要不要卖取决於你们的意思!但我丑话说在前头,明天这个时候你们要是再来找我签,那我要往下降价五百万了哦!” “多考虑一天就是五百万的成本,你们可要好好考虑。” 砰的一门,门关上了。 郭天鲁扬长而去。 …… 第127章 上热搜了 客厅里陷入死寂。 傅父颓然坐在沙发上,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 “厂子现在竟然已经这样了……” “爸,“傅茗蕊轻声说,“对不起,您身体不好,我怕您承受不住,本来想情况缓和一些了和你说的。“ 傅父摇摇头:“事到如今,除了卖厂,也没有別的出路了。” 他喝了一口茶,又斥责起来。 “你刚才不该把他轰出去!“ “目前只有他一家愿意接盘,我们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傅茗蕊咬牙:“我会自己搏出一条出路,自己把债还上的!不管怎么样,总比让厂子落在程洲的手里好!” 父亲愣住了:“你说什么?” “什么叫『总比让厂子落在程洲的手里好』?“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推开了。 程洲走了进来,脸上带著担忧的神色。 “伯父,我听说那位郭总走了??“ 傅茗蕊冷冷地看著他:“程洲,別装了,我已经查清楚了,那家公司就是你控制的公司,郭天鲁实际上就是你的人!“ 程洲露出惊讶的表情:“小蕊,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別演戏了,“傅茗蕊拿出一张照片,“这是你和他在停车场见面的照片。“ 程洲拿起照片看了看,突然笑了:“小蕊,你误会了。那天在停车场,他的车不小心剐蹭到了我的车,我们在聊车险和赔偿的事情呢。“ 傅茗蕊:“……” 她没想到程洲竟然死不承认! “他和你用同一个牌子的雪茄——“傅茗蕊咬牙。 “这么巧啊。”程洲不慌不忙,“这说明大家的口味差不多。但你不能因为人家也喜欢抽这种雪茄,就非说他是我的人吧?太牵强了。” 傅茗蕊:“……” 她发现,这些痕跡的確牵强。 只有她心里清楚程洲和郭天鲁有勾连。 但是换做任何其他人,都不会相信这种似是而非的小细节。 程洲转向傅父:“爸,小蕊对我成见很深,可能是误会了。“ 傅父的脸色缓和下来,看向傅茗蕊:“小蕊,程洲再怎么出格,也不至於做出这种害厂子的事情。“ “爸!“傅茗蕊急了,“他——“ 她抬眼。 对上程洲似笑非笑的、挑衅的神色。 他背对著傅国健,只有傅茗蕊一个人看到了他这副得意的模样。 她恨! “爸——” “好了別说了。“傅父一抬手,“小蕊,你们夫妻的恩怨回头慢慢聊。现在棘手的……是厂子的事情啊!明天就要封厂了,你们——“ 这时,外头的门被砰砰砰敲响了。 门外的人很著急。 母亲从午睡中被震醒,去开了门。 门外站著一脸看热闹的许炎。 “姨妈,姨父!!” “大事不好了!!!!” 嘴上说著大事不好,但许炎的眼神里却透出几分……兴奋来。 他有意无意瞟了一眼书房里的傅茗蕊。 “姨父,我姐上本地的热搜了!你们看到了没啊?” 这一刻,傅茗蕊忽然感觉太阳穴一跳。 不知为什么,有种不祥的预感。 …… 许炎走了进来,挥动著手里的手机。 “你们应该看看这个啊!” “太劲爆了吧!” “我一看到消息就马上赶过来了!!” 那手机屏幕还停留在微博页面上。 傅茗蕊脸色一沉。 她掏出自己的手机,迅速查看。 热搜榜赫然掛著一个標题—— #宏盛机械厂继承人涉毒#(热) #海城富家女夜店吸毒,丑態百出#(热) 傅茗蕊的心咯噔一下。 宏盛机械厂继承人。 那不就是她自己么。 可是……涉毒?她什么时候做过这样的事情了? @海城吃瓜第一线(黄v): 半小时前刚收到的投稿!宏盛机械厂二代千金在“迷域”地下赌场高清照曝光(图片)(图片) 图1:女子侧脸懟镜头吸食白色粉末…… 图2:赌桌筹码堆成小山,女子右手戴婚戒…… 热评第一@吃瓜小能手:白天女企业家晚上毒虫?宏盛机械厂生產的零件怕不是都掺了白粉? 热评第二@正义使者:赶紧查她家帐!这种毒妇管工厂迟早造出害人机器! @宏盛机械厂官方帐號(蓝v): 针对网络不实传言,我司已报警处理。 热评第一@键盘侠007:公章p得不错,下次別p了(狗头) 热评第二@机械圈老周:我是厂里二十年老员工,傅小姐绝对不是这样的人!……绝对是被陷害的! @財经观察(橙v): 据知情人士透露,宏盛机械厂內部动盪,百名工人今早在厂区拉横幅討薪(现场视频) 热评第一@股海沉浮:难怪厂子经营得不好,老板吸毒吸嗨了吧? …… 看著这些微博评论,傅茗蕊咬牙! 除了先前那个#宏盛机械厂继承人涉毒#(热)的热搜標题之外,一个新热搜標题也隨之出现。 #厂二代千金赌桌上输光家產,老父亲含泪卖厂还债#(新) 下面有一张配图。 是傅茗蕊在迷域夜店的地下赌场里,打出一张红桃a的模样。 虽然照片里的她戴了半张黑色蕾丝面具,但这面具不过增加了一点夜场的风情,根本挡不住脸。 熟人一眼就可以辨认出,这个人是她。 这一刻,傅茗蕊的心坠入了冰窟。 那晚她上赌桌,是为了和李骋飞谈合作,谈如何除掉程洲。 可为什么会留下照片? 那个地下赌场应该是绝对安全的。 从照片拍摄的角度,更像是当天晚上的某个夜场酒侍隨手拍下的…… 傅茗蕊颤抖著手,抬头,狠狠瞪向了程洲。 她明白过来。 她被李骋飞和程洲两人联手玩弄了。 李骋飞从一开始,就不是诚意想要与她合作。 否则,那个叫阿黝的证人,也不会临到关键时刻忽然反水…… 证人是假的。赌桌是个诱她入局的陷阱。 包括她今日被衝上热搜,恐怕李骋飞和程洲也早已预判了。 甚至有可能是程洲了大价钱之后的手笔。 “姨父,“许炎看热闹不嫌事大,一脸为难地说,“我觉得您应该看看这个!这对咱们厂子的舆论影响非常大啊啊!“ 傅父接过手机,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这是假的!“傅茗蕊喊道,“我从来没有......“ “小蕊,“程洲蹙眉,“你想说照片上面的人不是你?虽然面具盖了你半张脸,但我一眼就认出是你了!” “我知道你最近压力大,但也不能......“ “啪!”一声! 傅茗蕊甩了一巴掌在程洲的脸上! 头髮被气得根根竖了起来! “你不要造谣我,程洲!”她怒目道。 第128章 模范丈夫人设立住了 “够了!“ 傅国健重重拍在桌上。 震得保温杯里的枸杞水溅出几滴。 “像什么样子?!” 屋子里安静了一瞬。 许炎瞟了一眼傅茗蕊:“姐,你说你没事非要跑去赌场赌钱做什么,都被人拍下照片了!现在搞得大家日子都不好过!” 母亲的手机也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眾人回头,看到母亲站在书房外,脸色惨白。 “小蕊,你……你真的在碰那种玩意儿?” 傅茗蕊否认:“我没有!” 她並不知道那天李骋飞在冰桶里放著的白色粉末,竟然就是那种东西…… 更不知道有人找了一个极刁钻的角度,拍下了这张照片…… 母亲颤抖著手:“你没有,那你去那种地方做什么?” 程洲在此时开口。 “妈,上个月的时候,厂子里刚刚组织过员工体检。小蕊当时也体检了。” “我们看看检验报告就行了,要是没有问题,我们也不要污衊小蕊……” 说著程洲打了一通电话。 “嗯……是我,你把咱们厂子里的体检报告单都调一下,发给我。” 几分钟后。 程洲的邮箱提示音响起。 程洲当著傅国健的面打开邮件,一份份仔细翻找著体检报告。 隨著页面的滚动,他的目光最终定格。 “爸,小蕊肝功里谷丙转氨酶和穀草转氨酶这两个数值都高於正常值,还有竇性心动过速……这些都可能是吸食过毒品的后遗症……” 傅茗蕊后退两步! 一个月前她的確是做过体检!但这份检验报告—— 看著父亲涨红的脸,傅茗蕊伸手去扶他发抖的手臂:“爸,这报告肯定有问题!你给我一些时间——“ “够了!“傅父突然揪住胸口西装,指节泛白,“你还嫌这个家不够丟人?!“ 中央空调发出嗡鸣,程洲赶紧倒了一杯参茶,:“爸,你別著急!你有心臟病,情绪太急对您的身体不好!” 101看书1?1???.???全手打无错站 母亲也立刻含著泪点头:“对啊对啊老傅,你不能动气……” 程洲把参茶推到傅国健手边,还用手拍了拍著老人的后背。 “爸,您別太担心,我这就带小蕊去专业的检测机构进行尿检,要是查出来真是的话——” “你闭嘴!“傅茗蕊抄起手边的文件夹砸过去,纸张雪般散落。 瓷杯上映出扭曲的人影。 “程洲,你別以为——“ 忽然,“咣当“一声。 参茶的瓷盏,“咣“地摔碎在大理石地面。 碎片四散,茶水四溅。 傅国健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捂住胸口,身体微微颤抖。 “爸!爸!你怎么了?”傅茗蕊惊慌地喊道,连忙上前扶住傅国健,试图让他坐稳。 母亲惊叫起来:“你爸心臟病犯了!!” 傅国健像虾米般蜷缩在座椅里,参片粘在发紫的嘴唇上。 “老傅!药呢?药呢?快叫救护车!“ 程洲第一个按下紧急救护车电话,同时伸手去扶傅父离开座椅。 傅茗蕊要衝过去,却被许炎拦住。 “表姐,你过去干嘛?” “伯父现在情绪不稳定,还不都是因为你?“ “许炎你走开。“ 她咬著牙一字一句。 救护车的鸣笛声很快赶到。 警报声和父亲的喘息声混作一团。 程洲突然横抱起傅父往外冲,西装蹭上墙粉,墙壁上留下断续的白痕。 救护车顶灯通亮,让人觉得刺目。 母亲的泪崩落在担架床边。 “医生,他三个月前才做过支架手术.……“ “你们一定要救他……一定要救他……” “家属请让开!“护士拉上隔离帘。 傅茗蕊要跟上车,却被程洲按住肩膀:“你现在出现,只会更加刺激他。“ 她甩开他的手。 “他是我爸,我当然要跟过去。” 傅茗蕊坚持坐上救护车。 只是,在车上,母亲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她一眼。 母亲只把脸埋进程洲递过去的手帕里抽泣。 * 手术室的红灯亮起。 父亲已经送进去做手术了。 程洲第一时间联繫好了医院里最好的手术医生。 穿白大褂的男人向傅母鞠躬。 “您放心,傅老先生就交给我们吧。” “我们会用德国进口监测仪,24小时轮班。“ 母亲含泪点点头,看向程洲。 “小程啊……“ 母亲抹著眼泪拍他手背。 “幸亏有你啊……“ “要是这种时候你不在……” 程洲適时扶住踉蹌的傅母:“妈,你先去休息室,我让下面的人再送燕窝粥过来给你补补。爸人在里面,咱们也帮不上忙,反倒是你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別累坏了……“ 心电监护仪的滴答声穿透门板。 傅茗蕊正好在手机上刷到最新的一条话题动態。 程洲(宏盛机械厂总经理)(黄v): “无论外界如何喧囂,我始终相信我的妻子。她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们一起经歷了风风雨雨,也將一起面对这次的挑战!” “我会陪在她身边,支持她,帮助她走出困境。感谢大家的关心,我们会携手共度难关,重新开始!” 评论区: @小甜心:“厂二代女虽然品德不怎么样,挑老公眼光还行啊!” @阳光下的微笑:“模范丈夫的人设立住了!这个担当让人佩服!” …… 底下涌出来的评论越来越多。 傅茗蕊咬著牙,灭掉了手机。 * 手术室的灯终於熄灭了。 傅茗蕊从椅子上站起来,感觉双腿有些发软。她已经在这里等了整整五个小时。 门开了,医生推著病床走出来。 傅父躺在上面,脸色苍白,但呼吸平稳。 “手术很成功,“医生摘下口罩,“但病人需要静养,不能再受刺激了。“ 傅茗蕊鬆了口气,正要上前,却被母亲拦住了。 “你先別过去,“母亲冷冷地说,“等你爸醒了再说。“ 傅茗蕊愣住了:“妈......“ “小蕊啊,“舅舅走过来,“我听许炎说了。这次你確实太过分了。你爸心臟本来就不好,你还......“ 许炎当然不会放过这个踩上一脚的机会:“就是啊!要不是你在外面胡来,姨父会气到心臟病发作吗?“ 程洲从走廊尽头走过来,搭住了傅茗蕊的肩膀。 “爸,妈。” “网络上舆论还在愈演愈烈,局势很不好。” “保险起见,我现在送小蕊去外地避避风头吧。” 傅茗蕊一把甩开:“你说什么?” 第129章 这地方不正规 傅茗蕊一把甩开:“你说什么?” “我什么时候答应要去外地了?“ “姐夫也是为了你好,“许炎阴阳怪气地说,“表姐,你还是去外面避避吧。省得在这里丟人现眼。“ “许炎你闭嘴!” 傅茗蕊转向母亲。 “妈,厂子现在风雨飘摇,这个时候我更加不能躲起来!……” “我还能信你么?”母亲忽然疲惫地开口,“你以前很乖,从来不去那种地方的,但现在……” 傅茗蕊一愣。 她意识到,母亲是真的怀疑她在吸毒。 她看她的目光,像是在考量如何拯救一个人生陷入泥淖的墮落了的女儿…… 这个认知,让她浑身无力起来。 “程洲,你先带小蕊去专业机构做一趟检测,“母亲抹掉眼泪,“如果没事那就皆大欢喜。要是真的检测出她……” 听母亲的语气,她很显然倾向后者。 程洲立刻接口:“放心吧妈,我认识一家私人机构可以帮助戒毒,而且很保护隱私!不会走漏出半点风声的……” 母亲点点头:“好,小蕊就交给你了……我在这里等你爸醒……“ …… …… 夜色如墨,傅茗蕊被程洲强行塞进车后座时,手腕已经被勒出红痕。 她拼命挣扎,却被他用领带捆住双手。 “你疯了!我要告诉我爸妈!“她嘶吼著,试图用脚去踹车门。 黑色suv在坑洼的水泥路上顛簸。 傅茗蕊想去拉车门,但车门被锁死了。 程洲单手握著方向盘,另一只手按住她踢打的膝盖。 “妈委託我,让我保护你呢。“他按下车窗,冷风灌进来吹散她额前的碎发,“安静点,我现在就在保护你。“ “保护我?!”傅茗蕊怒目。 程洲:“是啊,我送你去安全的地方。” “你能安什么好心?让我下车!“ 程洲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別白费力气了。爸妈都同意了,舅舅一家也支持。你现在说什么都没用。“ 傅茗蕊攥紧拳头。 傅茗蕊:“但是他们不会知道你在强行胁迫我,威胁我的人身安全吧?我现在就告诉他们!“ 她伸长脖子去咬中控台上的手机。 牙齿磕在钢化膜上发出脆响。 手机落到手里,她正打算拨號的时候—— 车里的音响自动开启。 传出一段录音: “程总,求求你放过我......“ 是柴思茉的声音,带著哭腔,“我保证不会再乱说话了......“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声。 傅茗蕊浑身一颤。 这是她安装在程洲办公室的窃听器录下的內容! “很熟悉吧?“ “这就是你自己埋下的『小耳朵』呢。” “感受一下,这个录音的音质如何?” 傅茗蕊抬头瞪著程洲。 程洲只是得意一笑:“你装的那些小玩意儿,我早就发现了。“ 录音继续播放: “程总,我错了......求求你......“ 柴思茉的声音充满恐惧。 “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柴思茉的哭喊混著巴掌声炸响,车载音响突然炸响女人的大喊。 “程总我错了!我不该!不该帮茗蕊姐装窃听器......“柴思茉的抽泣混著清脆的巴掌声,“求您……求您別动我家人!“ “啪!“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声。 “你以为帮著她,就能扳倒我?“程洲的声音阴冷得可怕。 “程总求您......窃听器是茗蕊姐让我装的!“ 傅茗蕊浑身发冷。 “小柴只是实习生!“她挣扎著去抢程洲手里的方向盘,“你有什么冲我来!“ 程洲急踩剎车,猛地掰过她的脸。 手机屏幕贴在她眼前。 里面是小柴被打肿了的脸。 “她现在跪在我办公室。“他指尖划过照片里女孩红肿的脸颊,“你说,下次该拍哪?“ “程洲,你这个禽兽!” “你到底要怎样?“ 傅茗蕊的声线在发抖。 程洲擦掉她眼角的泪。 “都说了,我送你去避风头去。” “只要你不跟爸妈多嘴,小柴什么事情都没有。” “对了,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我也要忙我的事情了。” “毕竟事情闹得这么大,警察肯定会找上门来调查。我都已经准备好了。” 傅茗蕊有了不祥的预感。 仿佛一阵寒意顺著脊背爬上来。 程洲不知从哪里抽出一个东西。 他晃了晃手中的透明袋,里面装著几粒白色药片。 “到时候警察肯定会问我,对你涉毒的事情知不知情。” “我肯定会一口咬死,我不知情。” “再然后,他们会从你床头柜找到这个东西。“ 那几粒白色药片晃在傅茗蕊的眼前。 血腥味在她的口腔里瀰漫开来。 “你到底要怎么样,程洲?!” 程洲:“很简单。” “乖乖进戒毒所待两个月。“ 傅茗蕊的额头撞上遮阳板。 后视镜里闪过“向阳戒毒所“的指示牌,蓝底白字在夜色下泛著冷光。 音频里,是小柴仍然跪在地上磕头的声响。 每一声都脆得让人心底发颤。 傅茗蕊盯著远处戒毒所的铁门,喉头髮紧:“別动她。我答应你。“ “这才对嘛。“程洲解开她手腕的领带,將她的手机扔出窗外。 “我送你去戒毒所是为了你好。“ “你说你刚才抗爭个什么劲儿。” …… “到了。“ 程洲的声音將她拉回现实。 眼前是一栋灰白色的建筑。 铁门上锈跡斑斑。两个穿白大褂的男人迎上来。 傅茗蕊被拖进大楼,听见身后铁门重重关上的声音。 走廊里迴荡著阴冷的气息。 空气中瀰漫著消毒水的气味。 她被推进一间病房,墙上贴著厚厚的海绵,连窗户都被铁栏封死。 “好好休息。“程洲站在门外,“这是贵宾房,你在这好好治病。” “等你'痊癒'了,我就来接你回家。“ 铁门在身后重重关上时,傅茗蕊闻到了霉味。 掉漆的墙面上留著指甲抓痕,根本不像正规戒毒所。 她扑到铁窗前,看到院子里停著程洲的奔驰车。 程洲站在楼下仰头微笑,还对她招了招手。 * 第130章 搏一条生机 傅茗蕊就这么看著程洲离去。 车子驶出这一栋偏僻的建筑。 铁门缓缓打开,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等程洲走了,她定了定心神,观察四周的环境。 这个院子四周被高墙围住,墙上布满了铁丝网,像是监狱般森严。 她环顾所处的房间。 房间很小。 只有一张床和一个简约的洗手间,窗户上装著铁柵栏。 刚才她被推进来时,手肘蹭到墙面,灰白涂料下露出暗红色抓痕, 一路上她就注意到了,这里没有正规医院的標誌,也没有任何医疗设备。 “好好休息,“医生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明天开始治疗。“ * 第二天一早,一个护士推门进来,手里拿著药片和水杯。 “该吃药了,“护士面无表情地说。 傅茗蕊警惕地看著那些药片:“这是什么药?“ “帮助你助眠的药,“护士说,“张嘴。“ 她心里冷笑。 他们甚至都不关心她身上有什么病情。 这个药,又怎么可能会是正规的药? 但她並没有戳破。 傅茗蕊心里清楚,自己今天若是明面上拒吃,对方只会想更多暗地里的办法让她吃下去。 別的不说,如果她们把药碾碎了加在饭里面,她又如何能发觉呢? “我这两天睡不著觉,正好缺助眠的药物。” 她张了嘴,假装吞咽。 但药片却卡在牙齿的侧面。 等铁门重新锁死,她装作自己要上厕所,將牙齿里顶著的药片碾碎在洗手池。 这一次倒是躲过了。 但她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 * 傅茗蕊被关在“戒毒所“已经两天了。 每天早晚,都会有护士来给她送药。 她故技重施,先是假装配合,等护士离开后再吐出来。 她知道,这些药片绝不是用来“戒毒”的,而是程洲用来控制她的工具。 她必须保持清醒,才能找到逃出去的机会。 夜深人静时,傅茗蕊总能听到隔壁房间传来低低的哭泣声。 哭泣声断断续续,时不时传过来。 也不知道是哪位“病友”,在夜半三更的时候想起了自己的伤心事。 她屏住呼吸,仔细听著,试图从这些声音中找到一些线索。 隱隱约约地听出来,隔壁关著的,好像是两个年轻姑娘。 * 白天。 傅茗蕊趁著自己被护士带出去透风的功夫,路过了隔壁“病友”的房间。 她的眼神往里面一瞥。 里面住著的的確是两个年轻姑娘。 隱隱约约的,她闻到了一股很熟悉的脂粉气息。 这个味道,好似在哪里闻过。 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直到入夜,她又找了藉口到走廊上溜达。路过她们门口的时候,特意將耳朵贴向了墙壁。 里头传来了对话声。 声音压得很低。 但在这寂静的夜里,依然清晰可辨。 “……老板说,再不听话就把我们关到死……” “嘘,小声点……” “可是我真的受不了了,那些药……” 傅茗蕊屏住呼吸,仔细听著。 “那些客人太变態了……”一个女孩啜泣著,声音里带著无尽的绝望,“我只是拒绝了一次,就被送到这里……” 傅茗蕊的心跳加快了。 她终於想起了,她在哪里闻到过这个熟悉的味道。 她曾被带入一个暗道的时候,在狭窄的密道里,闻到过李骋飞身上的夜店女郎的脂粉味道。 廉价的香水味混著粉扑、睫毛膏的塑料质感…… 这些味道让她喉咙发紧。 如今,终於在记忆中对上了。 这两个女郎……会不会就是迷域夜店的女郎? 这是不是意味著,这个地方,就是李骋飞和程洲的地盘? 她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 但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继续听著。 “听说之前有个女孩,因为想上岸,被关在这里三个月……” 一个女孩低声说,声音里带著一丝恐惧,“最后疯了……” “我真的受不了了……我还年轻……” “再这样下去,我会疯掉的……” 另一个女孩啜泣著,声音里带著绝望。 “嘘,小声点,別被他们听见了。”对面女孩低声劝道。 “你说,我们还能出去吗?我已经被关在这里两个月了,李哥根本不放人……” “別想了,除非我们听话,否则他绝不会让我们离开。” “你以为我们只是陪酒的吗?” 第二个女孩冷笑一声,声音里带著一丝讽刺。 “他让我们接近那些有钱的大哥,根本不是为了陪酒,而是为了让他们投资程总的金融產品……那些產品都是假的,就是诈骗,可……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我们只是棋子,李哥根本不在乎我们的死活!他只要钱,其他的都不重要。” “算了……做了夜场女,你就算想上岸,也有一大把人想拖著你下去……还不如老老实实听话……” “否则就会像之前那个女孩一样……” “之前那个女孩?你说的是——芳姐?” 另一个女孩冷笑。 “没错,就是她……” “你不知道,芳姐被抬走时,指甲缝里都是监控室的墙灰……” 风里,悠悠传来悲戚的一声嘆息。 “……没人管……” “……少了一个风尘女子,根本就没人管……” * 返回自己房间的时候,傅茗蕊的心跳加快,呼吸变得急促。 她终於明白,程洲不仅在控制这些女孩。 还在利用她们进行金融诈骗。 之前去夜店砸场子的“横肉男”,恐怕也是因为捲入这件事情而被杀害的。 傅茗蕊不由苦笑。 她被关在这里,本来该过著被囚禁被摆布的生活; 谁知误打误撞,反倒还掌握了程洲的把柄。 她决定尝试逃跑。 逃出去之后,她要把这些事情公之於眾。 凌晨两点。 月光透过铁柵栏在地上画出牢笼,傅茗蕊缩在墙角数心跳。 她知道,每天早晚,都会有护士来给她送药。 这天晚上,护士照例来送饭。餐盘边,还放著两粒白色的小药片,是让她隨餐服用的。 “该吃饭了。”护士面无表情地说,把餐盘放在桌上。 傅茗蕊假装配合,走到桌边坐下,低头看著餐盘里的食物。 她的手指悄悄摸到桌边的一只玻璃杯,握在手里,心跳如鼓。 第131章 隔壁的病友竟然是… 傅茗蕊假装配合,走到桌边坐下,低头看著餐盘里的食物。 她的手指悄悄摸到桌边的一只玻璃杯,握在手里,心跳如鼓。 她一边心不在焉地吃饭,一边用余光注意著护士。 护士手里拿著一串钥匙。 那串钥匙,就是她逃生的关键。 “快点吃,別磨蹭。”护士不耐烦地催促起来,“我待会儿还有別的事情呢。” 傅茗蕊埋头吃饭,等到时机。 吃了一半,余光瞥到护士不经意转过头去。 就在护士转头的瞬间,傅茗蕊猛地站起来,举起玻璃杯—— 砸向了护士的后脑勺。 护士闷哼一声,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傅茗蕊的呼吸变得急促。 她迅速蹲下,检查护士的呼吸。 还好。 她只是晕了过去。 这下,傅茗蕊重重地吐出一口气,整个像是溺过水刚被救上来一样。 並没有给自己太多缓神的时间,傅茗蕊迅速脱下护士的白大褂,穿在自己身上。 又从护士的口袋里摸出那串钥匙。 她深吸一口气,將护士拖到床上,用被子盖住她的身体。 然后拿起餐盘,走出房间。 她躡手躡脚地到了走廊上。 走廊很安静,只有尽头的安全出口指示灯发出幽幽的绿光。 她贴著墙根移动,突然听到拐角处传来脚步声。傅茗蕊赶紧躲进旁边的阴影。 “......这批客户的钱已经到帐了......“ 一个男人打电话的声音。 “程总说,先把钱转到离岸帐户。“ “等新的投资人进来,再补上之前的利息......“ “哈,你还担心这个?放心吧……” “程总早就安排好了!就算有人起疑,也有专业的团队应付......“ “胆子大一点,知道了没?“ “……” 那男人匆匆走过去。 等到脚步声远去了,傅茗蕊才小心翼翼从阴影处闪出来。 走廊里空无一人。 她要抓紧时间了。 傅茗蕊低著头,快步走向走廊尽头,试图找到电梯的方向。 就在这时,她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有人。 並且那人发现她了。 她的心跳骤然加快,脚步却没有停下。她强迫自己保持镇定,继续向前走。 “喂,你站住!”一个男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傅茗蕊没有回头,继续向前走,装作自己没听到。 “我说,你站住!”男人的声音变得更加严厉,脚步声也越来越近,“让你站住没听到吗?!” 傅茗蕊立刻停下来。 心跳如打擂。 身后脚步声缓缓靠近。 那个男人警惕地朝著她走来。 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了…… 在男人走到自己身后的时候,傅茗蕊猛地转身—— 將手中的餐盘狠狠砸向男人的脸! 然后拔腿就跑! “站住!”男人怒吼一声,追了上来。 傅茗蕊拼命地跑著,呼吸急促。她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逃出去! 她拐过走廊,路过一间储物室。 储物室里很黑。 她心神一动,飞快闪身,躲进了阴影处。 储物室的角落里有很多杂物。她从里面抓起一根铁棍,握在手里。 手心里攥出了很多手汗。 脚步声逼近了。 那个男人一路跑过来,越来越近…… 在他逼近储物室的时候,傅茗蕊猛地从阴影中拐出来,冲了出去—— 男人猝不及防,闷哼一声,倒了下去! 傅茗蕊迅速跑开。 跑开了十几米,她又后知后觉地想起了什么,重新折返回来! 她在男人身上快速摸索著,终於从男人的口袋里摸出一张门禁卡,然后拔腿就跑。 * 拐过走廊,衝进电梯,她按下了一楼的按钮。 电梯门缓缓关上。 离自由只有一步之遥。 数字不断下降。她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终於,到了一楼! 电梯门打开,傅茗蕊迅速冲了出去,衝到大门边刷了门禁卡! 滴滴一声。门禁卡刷成功了! 她猛地推开大门,冲了出去。 “站住!”这时暗处的几个保安怒吼一声,追了上来! 她的动静惊动了夜里巡逻的几个保安。 “站住!” “站住!!!” 手电筒在她身后错乱地晃动著。 傅茗蕊头也不回,拼命地跑著,耳边只剩下风声和自己的喘息声。 这次要是被抓回去了,下一次她就再难逃出来了! 她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不管怎么样都要逃! 她跑过停车场,衝进一片树林。肺部像是被火烧一样,双腿也开始发软,但她不敢停下。 刺眼的白光像是追捕猎物的利爪,紧紧咬住她的背影。 这个所谓的“戒毒所”建在郊区,周边都是树林。 树林里漆黑一片,只有零星的月光透过树叶洒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一进入树林,她就放慢了脚步。 树林里地形复杂,遮蔽很多,天然为她提供了便利。要是跑得太快了,反而容易在树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来。 手电筒的光束在树林中扫过,刺眼的白光在树洞外晃动著。 她找到一棵巨大的老树,树干上有一个隱蔽的树洞。 她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屏住呼吸,紧紧贴在树洞的壁上。 “她跑哪儿去了?” “怎么一眨眼人就不见了?!” “不可能跑远,继续找!” 保安的脚步声在树林中迴荡,越来越远…… …… 摆脱了那些保安,她钻出树洞,跑出了树林。 一条偏僻的小路在眼前。 小路两旁是荒废的农田,四周一片寂静,只有夜风在耳边呼啸。 她已经疲惫至极,根本跑不动了,只能沿著小路一瘸一拐地向前走…… 走了一个小时…… 走了两个小时…… 等到两条腿都没有知觉的时候,她终於在路灯下看到一辆破旧的货车。 司机正靠在车边抽菸。 傅茗蕊想朝著货车走过去,但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这短短十几米的距离,对她而言已经是一种负荷。 她需要坐在原地休息上几分钟才行。 过了片刻。 货车的阴影在自己面前。 她没去找货车司机,倒是货车司机主动开了一段路,过来找她了。 车窗摇下。 露出司机大哥蹙著眉担忧的神色。 “妹子?你没事吧?还好吧?” “咋了,是跟家里人吵架了离家出走了?” “大哥跟你说,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很不安全的!” 傅茗蕊苦笑一声,虚弱开口。 “大哥,能带我一段吗?我……我迷路了。” 司机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上车吧。” …… 货车缓缓启动,驶离了这片荒凉的地方。 …… 第132章 宣读遗嘱 车厢里堆满了货物。空气中瀰漫著一股混杂著机油和灰尘的气味。 傅茗蕊蜷缩在货车的后车厢里,感受著顛簸的路面。 脑海中不断回放著逃跑时的画面:护士倒下的身影、保安追捕的喊叫声、树林中野猫的尖叫……每一个细节都让她心有余悸。 从那个所谓的“戒毒所”逃出来后,她搭上了这辆开往城区的货车。 司机是个中年男人,看起来老实巴交。 她这才放下始终悬著的心:得救了。 终於从那个地方跑出来了。 只是,她也不敢掉以轻心。 她不敢百分百確定对方一定是个好人。 於是这漫长的一夜,她保持著清醒,始终看著两侧的路况。 …… 车厢里漆黑一片,只有偶尔从缝隙中透进来的路灯光芒。 傅茗蕊紧紧抱著自己的双臂,眼看著窗外的天色慢慢亮了起来。 “到了。” 司机敲了敲车厢,声音透过铁皮传来,有些沉闷。 傅茗蕊抬起酸痛的手,从车厢里爬出来。 双腿有些发软,这么一下车,差点摔倒在地。 但她强迫自己站稳。 她发现自己在一个物流中心,四周堆满了货柜和货车,空气中瀰漫著一股柴油的味道。 “不好意思啊,妹子,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我还要送下一趟货呢!” 傅茗蕊表示理解。 能送到这儿,已经很好了。 “谢谢您,大哥,”傅茗蕊低声说道,声音里带著真心实意,“真的非常感谢。” 司机摆了摆手,语气平淡:“没事,你自己小心点。” 傅茗蕊点了点头,走向物流中心的出口。 * 晨雾很薄。 街道上行人稀少。 尚未隱去的凌晨的路灯,还发出昏黄的光芒。 傅茗蕊站在路边,拦下一辆计程车。 她钻进后座,报出了父母家的地址。 车子驶上高速。 两个小时后。 车子抵达目的地。 “姑娘,到了。付钱吧!” 傅茗蕊一愣。 她这才想起自己身无分文。 她的钱包、手机都被程洲收走了,甚至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 “师傅,”她犹豫著开口,声音里带著一丝难为情,“我……我可能没带钱。” 司机从后视镜里瞪了她一眼,眉头紧锁:“什么意思?” 傅茗蕊冷静下来:“……但是我可以上楼取钱,我家就在小区里。” 司机骂骂咧咧地停下车,语气里带著明显的不满:“你耍我呢?” “不是的,”傅茗蕊急忙解释,“要不这样,我用您的手机给我妈打个电话,让她下来付钱。” 司机犹豫了好一会儿,这才不情愿地递过手机,眼神里带著一丝怀疑。 为了防止她是什么电诈人员,司机凑过来盯著她拨號。 傅茗蕊接过手机,按下母亲的號码。 她的手指有些发抖。 “嘟……嘟……” 电话响了很久,但无人接听。 “嘟……嘟……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傅茗蕊的心沉了下去。 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她又试了一次,依然没人接听。 她不由去想:母亲会不会也出事了?程洲会不会已经控制了家里? “师傅,”她咬著嘴唇,声音里带著一丝颤抖,“您能陪我上楼取钱吗?我保证不会让您白跑一趟。我会多加钱!” 司机嘆了口气,仍旧是骂骂咧咧:“真是倒霉!” 车子停在小区门口。 司机跟著傅茗蕊上楼。 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嘈杂的人声。 傅茗蕊的心跳骤然加快,手指有些发抖。 她三步並作两步,推开门—— 眼前的景象让她愣住了。 客厅里挤满了人,有母亲,有几个亲戚,还有好几个穿著西装的陌生人士。 还有……程洲。 “小蕊?”母亲惊讶地转过身,眼神里带著一丝猝不及防,“你怎么……” 程洲站起身,脸上带著意味深长的笑容,眼神里带著一丝嘲讽。 “小蕊,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让你在疗养院好好休息吗?” 看起来程洲一点也不惊讶。 显然他已经提前得到了消息了。 傅茗蕊瞪著他,眼神里充满了愤怒和恨意:“程洲,你——” “哎哎!钱还没有付!“计程车司机著急地开口,“这位小姐还欠我车费......“ 程洲掏出钱包:“我来付吧。“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傅茗蕊一眼,“毕竟,小蕊这一趟回来也不容易。“ …… 傅茗蕊目光扫了一圈屋內,立刻发现: 屋子里站著的是一个律师团。 他们西装上的金扣子反著冷光。 “小蕊,你愣著做什么!快过来听呀!”母亲见不得她的动作半点磨蹭,拽著她的手腕,將她拽过来,“今天是宣布遗嘱的大日子!” 傅茗蕊一愣。 宣布遗嘱? 她一把拽住母亲手臂,急促反问:“什么遗嘱?我爸在医院过世了?” 母亲:“呸呸呸,不是你爸!是你那位外地的伯父……去世了。消息也是刚刚传来。” 律师清了清嗓子,宣读遗嘱。 “根据傅国驊先生生前的意愿,在他去世后,我们將在这里宣读他的遗嘱——” “接下来是遗嘱的內容。” 屋子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律师推了推眼镜。 “……鑑於本人膝下无子,决定將名下所有股份及不动產,过继给傅家第三代,即侄女傅茗蕊的子女——” 屋子里传出了倒吸冷气的声音。 母亲眼睛一亮:“也就是说,只要小蕊有了孩子......“ 律师:“没错。” “傅老先生在遗嘱中明確表示,希望家族產业能够由第三代直系血脉继承。“ 傅茗蕊后退一步。 母亲却很是高兴。 “有救了!有救了!我们厂子有救了!” “小蕊,你大伯父的私產和集团股份加起来,共有百亿!” 百亿遗產,简直是老天爷给了他们一次重生的机会! 母亲衝过去在窗边拜菩萨。 “谢谢菩萨,谢谢菩萨……” 观音像通体洁白如玉,双眼微微下垂,无波无澜地看人间疾苦。 可在傅茗蕊的眼里,那只是无声的冷嘲。 母亲喜道:“小蕊,你听到了吗?只要你能怀上孩子,就能继承到伯父的巨额遗產!” “厂子现在风雨飘摇,快撑不下去了,偏偏在这种降下这笔意外之財!有了这笔钱,我们就能活啊!” “妈——”傅茗蕊打断,声音颤抖,“我——” “小蕊啊,我们知道你要说什么,你別著急,”舅母在这个时候不咸不淡地插话进来,“你是不是担心自己怀不上啊?也是,都这么多年没怀上了,怎么可能说怀孕就怀孕呢,这不是在为难你么?” 母亲却抢过话头:“不就是生孩子吗?现在医学发达得很!“ “妈都打听好了,打三个月尿促性素,子宫多养养就好了……” 傅茗蕊不可置信:“妈,我根本不想生孩子!” 母亲:“为什么?” “为什么不能?“母亲突然提高声音,“你就这么自私吗?“ 傅茗蕊:“我不是自私!“ “不是自私是什么?“母亲含泪,“你知道厂子现在什么情况吗?你知道家里已经负债纍纍了么!你爸因为你的事情犯了心臟病,住进了icu,每天的药费像流水一样……“ 傅茗蕊压抑住声线:“我会想办法!我正在想办法——“ “办法就在眼前!“母亲抓住她的肩膀,“只要你生个孩子,遗產就是我们的了!” 母亲:“况且,就算没有这笔遗產,难道你这辈子就不想要孩子了?难道你就一辈子不让我抱上孙子了么?小蕊,你总归要生,何不如趁著这个时候——“ 第133章 她是能下崽的禽 “妈,够了!” “你们不要给我压力了!” 傅茗蕊后退一步,颓然地坐在椅子上。 她的目光环视一圈。 所有人都在盯著自己的腹部,打著她子宫的主意。 仿佛她只是一个工具,是一只能下崽的禽。 她不由想笑。 歷经千辛万苦一路回了家,如此风尘僕僕,可根本没有人过问。 没有人关心她一丝一毫。 这个家,她又何必回。 傅茗蕊咬了咬唇,起身就朝著大门方向走。 还是舅母眼看不好,一把拽住了她:“哎呀,算了算了,咱们还是给小蕊一些时间吧!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换做谁都接受不过来的对吧?” 傅茗蕊被劝著重新坐回来。 律师团已经告辞离开。 程洲接到了几个工作电话,也转身去了外头。 屋子里剩下的几个亲戚在听完遗嘱之后,和母亲敘旧寒暄了会儿,也先后脚离开了。临走前他们还表示了恭喜。 “恭喜恭喜啊!” 听他们的意思,能有这样一笔巨额遗產,是家里祖坟冒了青烟。 舅母对母亲开口:“姊妹,你好好跟小蕊说,吃点饭坐下来慢慢说。我们就不掺和你们一家子的事情了!我们先走了哈。” 屋子里突然就变得很安静。 安静到,傅茗蕊能听到自己的呼吸,也能听到母亲的呼吸。 两代女人,无声地对峙。 “你真想好了,不愿意生孩子?” 母亲重重嘆了口气,起身去厨房给她冲了一杯咖啡。 回来时,咖啡推到她的手边。 伴隨著母亲苦心的劝说。 “我知道你和程洲之间闹了一些矛盾。”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我也反覆想了想你说要和程洲离婚的事。” “这个节骨眼儿,家里风雨飘摇、负债纍纍,正是缺个支柱的时候……” ”你爸爸一病不起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起来……我的身体也不大好……外面催债的一大堆……你要是在这个时候和程洲离婚……” “小蕊,你再想想?” 母亲继续劝。 “程洲虽然犯了一些男人都会犯的错,但总体来说还是可靠……” 傅茗蕊摇头。 “妈,你不知道的事多了……” 话说了一半。 傅茗蕊的指尖突然在杯沿顿住。 这咖啡,似乎与往常有些不同。口味不太对。 回想起刚才这杯咖啡端上来的时候泛著诡异的油光,母亲搅拌时银匙撞击杯壁的声响比往常更密集。 不对。 很不对劲。 傅茗蕊轻轻地揉了揉太阳穴,一股莫名的眩晕感如潮水般袭来。 视线在一瞬间变得天旋地转。 傅茗蕊踉蹌著扶住沙发。 视线勉强聚焦,落在手中那杯还散发著裊裊热气的咖啡上。 “妈……”她艰难地抬起头,声音里带著一丝不可置信与无助。 视线穿过朦朧的光影,她看到了母亲那张熟悉的脸庞上交织著复杂的情绪。 愧疚、决绝,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愁。 “你……你在咖啡里下了什么?”她费力地挤出这几个字。 母亲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想要逃避,却又不得不面对。 “只是一点……催情药。”她终於开口。 手中的咖啡杯滚落一旁,发出清脆的声响。 寒冰迅速蔓延至全身。 傅茗蕊试图站起身,双腿却如同般软弱无力,一个踉蹌,跌坐在冰冷的地面上。 “你下药......“她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指甲抠进实木地板缝隙。 “对不起,小蕊。” “程洲马上就到,你们……” 母亲的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这是为了咱们家。” 说著,母亲拽起傅茗蕊的手腕,將她推进了臥室…… “不!”傅茗蕊摇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声线也失了控,“你不能这样……妈妈,我是你的女儿啊!” 她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狠狠推开了母亲! 母亲倒退半步,后背抵住玄关的雕木门。 她的手指死死抠住门把手,指节泛出青白。 “小蕊,妈实在没法子了......“ 泪珠滚落,在法令纹处积成小小的水洼。 “你爸还在icu躺著......厂子也要被清算了......实在没有別的法子……“ “妈!” 傅茗蕊的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失望。 痛苦。 种种情绪交织。 门铃声响起。 母亲几乎是奔跑著冲向门口。 “程洲来了。” ”小蕊,別怪我……” 傅茗蕊撑著眩晕的视线,用尽全身力气,双手撑地,一点一点地向门口爬去…… 指尖划过冰冷的地板,留下一道道细长的痕跡。 但这一切都是徒劳. 程洲的身影仍然出现在门口。 他脸上掛著意味深长的笑容。 那笑容在傅茗蕊看来,比任何恶魔的笑容都要可怕。 “妈,”他礼貌地打招呼,声音温和,“交给我吧。” 母亲点了点头,目光在傅茗蕊身上停留了最后一刻。 “小蕊,妈知道你心里难过,但……百亿遗產能救咱们全家啊!” ”只要你怀上了孩子,就能继承到百亿遗產,这是咱们家唯一的希望。” 说完,她毅然转身,反手锁上了门。 將傅茗蕊的绝望一併隔绝在了这个小小的空间里。 傅茗蕊感觉自己像是被扔进了无底的深渊。 身体的燥热与意识的模糊交织在一起,让她几乎失去了理智。 隔著一道门板,母亲还在安慰她。 “小蕊,女人总归是要过生孩子的这道坎儿的……” “妈当初生你的时候,產后大出血,也是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才有的你……” 傅茗蕊將手边一个杯子狠狠砸向了门板! 不想听。 一个字都不想听! 程洲缓缓向她走来,那令人作呕的笑容在他脸上愈发清晰。 “小蕊,”他蹲下身来,手指轻轻滑过她的脸颊,声音里带著一丝温柔,“別挣扎了。现在全家都站在我这边……” 傅茗蕊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狠狠地推开了他。 “程洲,你还有脸来!” “滚开!” 程洲呵呵一声,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开口。 “你力气还挺大,看来在那个『戒毒所』里没怎么吃过苦吧?我对你还是太仁慈了一点,是不是?” 第134章 妈送你去海岛疗养 傅茗蕊猛地咬住他虎口,血腥味在口腔爆开。 程洲甩开她,脸色也变得难看了。 他压低声音。 “傅茗蕊,你別太犟了!借你肚子生个孩子,咱俩一块儿拿遗產!有什么不好?” “多走几道手续,钻点漏子,钱就到我们的名下了!” “到时候你想和我离婚,也行!一人平分五十亿,怎么样?!” 傅茗蕊:“你……滚!” 她挣扎著站起身来,踉蹌著向后退去。 直到背抵上了冰冷的墙壁。 程洲的手掌贴上她后腰时,傅茗蕊抓起青瓷碎片向后猛划。 男人捂著脸惨叫,指缝间渗出暗红的血。 “贱人!” 他骂起来。 “敬酒不吃吃罚酒!” 傅茗蕊知道自己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身体深处涌起的热潮让她战慄。 要逃,赶紧逃。 她的目光在房间內四处搜寻,最终定格在那扇紧闭的窗户上。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那是她唯一的出路。 她不顾一切地冲向窗户,双手紧紧抓著窗框。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程洲冷漠的声音。 “別白费力气了,窗户是防弹的。你逃不掉的。” “说起来也是你妈亲手选的防弹玻璃,怕討债的砸窗呢。“ 傅茗蕊疯狂捶打冰冷的玻璃,掌心震裂的伤口在窗上拖出血痕。 母亲颤抖的哭喊从门缝漏进来。 “小蕊,妈给你预约了最好的產科病房......“ “等你生了孩子,妈再送你去海岛度假疗养……” “肯定什么都给你最好的……” 傅茗蕊的双手依旧死死抓著窗框。 一扇门板之外,母亲仍在哭。 一尺之外,程洲仍在狰狞地笑。 她摸索到一把剪刀,毫不犹豫,把剪刀扎进橡木窗框! 她站上窗台。 程洲的脸色终於变了。 “傅茗蕊,你可要想好了,你要是——” 根本不等他说完,傅茗蕊从二楼窗口一跃而下。 她知道她根本没有別的选择。 …… 风灌进她撕裂的衣领。 …… 翻下窗户时,她的鞋卡在了防盗网缝隙里。 鞋跟“啪“地断裂。 她整个人砸在楼下早餐店的遮阳棚上。 铁皮棚子凹下去一块,隔夜的雨水浇下来。 她爬起来就往巷口跑,脚踝传来剧痛,右脚踝肿得像发麵馒头。 她知道自己崴了脚,但现在…… 顾不得这些了。 一辆低调的黑色桑塔纳突然横在巷子口。 副驾驶车窗摇下来半截。 “上车!“ “这边!“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傅茗蕊抬头。 愣住了。 车窗摇下来,里面竟然是华叔的脸。 华叔向她招手。 她顾不上多想,一瘸一拐地跑过去。 “华叔?你怎么......“ “上车!“华叔打断她。 身后传来程洲的大喊声:“傅茗蕊——!!” 傅茗蕊立刻扑进车里,湿透的衣服在真皮座椅上印出水痕。 她刚钻进车里,就看到后视镜里程洲的奔驰也紧跟著刚衝出巷口。 车头颳倒一排自行车。 程洲追上来了。 “没时间解释了,傅小姐!我们先走!” 华叔单手把方向盘打到死,一脚油门,车子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轮胎在积水路面擦出扇形水。 收音机里交通台在报路况:“雨天路滑,请车主们谨慎开车......“ 傅茗蕊被惯性甩在座椅上。 她抓住扶手,心跳如雷。 后视镜里,程洲的奔驰紧追不捨。 “系好安全带。“华叔的声音依然平静。 他掛倒挡急退,桑塔纳尾部撞开路边垃圾桶。 奔驰来不及剎车,衝出去十几米,车尾在湿滑路面摆出s形。 傅茗蕊趁著这个时候,手忙脚乱地繫上安全带。 …… 华叔拐进建材市场,车轮压过散落的钢筋条,顛得车身发抖。程洲的车紧跟其后。 出了建材市场,桑塔纳又从两辆並排卸货的卡车中间挤过去。 后视镜被刮飞一只。 发动机发出濒死的嘶吼。 身后程洲的车不见了。 傅茗蕊正要鬆一口气,以为他们把程洲给甩掉了的时候…… 程洲的车又突然从侧面出现,试图超车。 华叔冷笑一声,猛打方向盘。 车子一个漂亮的漂移,擦著对面的车身而过。 傅茗蕊听到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心臟骤停了一瞬。 “华叔,你……怎么会在这里?”傅茗蕊终於抽出时间发问。 前排的华叔:“说来话长!” “傅小姐,你先坐稳了,我们先把那东西给甩了!” 镜里的奔驰车越来越近。 “前面是隧道。“华叔突然说。 华叔突然关掉车灯,桑塔纳像条黑鱼钻进隧道。 隧道里一片漆黑, 隧道顶灯在车窗上划出光带。 只有车灯照亮了一小段路。 “少爷还没有回国!”华叔一边开车,一边和傅茗蕊说话,“他在那头处理的事情更棘手!差点遇到人身危险!” 傅茗蕊心里一咯噔:“司寇岿然遇到危险了?他怎么样了?人……没事吧?” 华叔:“人倒是没事,但该调查的事情並没有调查清楚,反而更加扑朔迷离了!” 前方是一个急转弯,华叔不但没有减速,反而踩下油门。 傅茗蕊感觉车子几乎要飞起来,轮胎在湿滑的路面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不过,少爷听到你这边的事情,已经在火速赶回来了!” 华叔踩死了油门,瞥了一眼后视镜里的车。 “话说回来,程洲这个狗娘养的,追的可是真狠呀!他这是不要命的追啊!” “你看看我们后方另外两辆车,是不是也是他的小弟的?” 傅茗蕊扭头去看,咬牙。 “是!” 除了程洲的奔驰车,还有另外两辆suv也紧紧绞著。 程洲的动作果然是快。 这么短短的时间內,他就叫来了帮手一块儿包抄。 “抓紧!“ 华叔突然急剎车,车子在隧道里横了过来。 后方suv措手不及,直接撞上了隧道墙壁。 华叔迅速调转方向,车子如幽灵般从suv旁边滑过,驶出隧道。 傅茗蕊回头看去,那辆suv已经冒起了浓烟。 第135章 故人重逢 华叔:“甩掉了一辆!” 傅茗蕊咬牙:“程洲不会这么容易放弃。“ 华叔:“呵,程洲这个狗娘养的,追的可是真狠呀!他这是不要命的追啊!为啥呀?” 傅茗蕊:“因为我知道的太多了。” 她的眼神在黑暗中盯住后视镜。 “我知道的关於他的东西……太多了。” “所以他不会轻易放过我。” “他也清楚,要是放任我离开,我一定会把他送进监狱。” 出隧道时华叔猛打方向盘。 傅茗蕊的头撞上侧窗玻璃。 雨刮器开到最大档,挡风玻璃上还是糊著水帘。 程洲的车从右侧包抄过来。 简直就是……不要命! 华叔看了看油表:“得换个计划了。“ 他突然拐进一条小巷,车子在狭窄的巷道中穿梭。 “前面有个地下停车场,“华叔说,“你在那里下车。而我照样开,把程洲给引开。“ “什么?” “这样太危险了!” “放心,他奈何不了我。“华叔的语气不容置疑。 车子衝进地下停车场。华叔一个急剎车:“快!“ 傅茗蕊飞快解开安全带,几乎是跌下了车。 她躲在一根柱子后面,看著华叔的车衝出停车场。 十几秒钟后,程洲和小弟的车也呼啸而过,紧追不捨。 雨越下越大。 傅茗蕊从柱子后面出来。 浑身疲惫。 她一瘸一拐地走向停车场出口。 …… 她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走出停车场。 掌心被粗糙的墙面磨出血痕。 华叔甩开了程洲和他的小弟们。她终於有了片刻自由。 走到外面,便利店招牌的红光刺得眼睛生疼。 一阵冷风吹过,她打了个寒颤,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透。 现在的她身无分文,没有手机,没有钱,一只脚崴了。 可谓是狼狈。 她逃出来后的第一反应是:她要找个警局去报案。 她把湿透的衬衫下摆拧成麻,隨手拦住人问路。 “距离这里最近的派出所?“ 被她拦住的骑三轮收废品的大爷,塑料雨披下的皱纹脸晃了晃。 “派出所……过三个红绿灯,看见煎饼摊右拐。“ 她朝著煎饼摊走去。 只走了两步。 她突然僵在原地。 五十米外的便利店门口,程洲正把她的照片举到店主面前。 傅茗蕊缩进报刊亭阴影里,湿透的卫衣紧贴后背。 “有没有见过这么高的女孩?“ “……穿了米色的衣服……看到往哪边走了吗?“ “……提供线索的,一律给钱……” 程洲的声音混著雨声传来。 他身后三个小弟也正在挨家推搡沿街商铺的捲帘门。 傅茗蕊一愣。 程洲竟然追来得这么快。 显然他很快就发现华叔的后排座位上没有人。 傅茗蕊倒退两步,撞上身后酸餿的垃圾桶,腐烂的菜叶粘在裙摆上。 她死死咬住下唇不敢发出声响。 好在,程洲並没有发现这边的动静。 煎饼摊的推车冒著热气,老板娘正往麵糊里磕鸡蛋。她挤过几个等煎饼的客人,混进等餐的外卖骑手堆里。 程洲沙哑的嗓音穿透雨幕:“这条街搜完了?去前面看看!“ 她听见程洲的皮鞋声混著雨点砸过来。 傅茗蕊越走越快。 越走越快。 但脚踝疼痛,根本走不了多少路。 她拐进巷口,差点因为踩到烂菜叶而滑倒。 “烦不烦啊……” “挨家挨户敲捲帘门……” 有个商户抗议的声音被雨声吞没。 巷子里的积水漫过脚踝。 傅茗蕊拐进棋牌室后门。 里面很热闹。 她穿过烟雾繚绕的麻將桌。 老大爷们的叫牌声盖住了追捕的动静。 从棋牌室里穿出来,她又跌跌撞撞拐进岔路。 只是前面已经没什么能躲藏的地方了。 “她朝著这个方向跑了!” “往这边追!拐进小巷子里!!” 脚步声越来越近。 她扶著墙,咬著牙,再也走不动了。 这时,一盏暖黄色灯笼突然撞进视线—— 前方有一家茶馆。 “金玉茶馆”的木质招牌在风雨中摇晃。 傅茗蕊想也不想,立刻钻进了茶馆。 屋子里有个打杂的兼职姑娘正在擦桌子,她看了她一眼:“您好,点些什么?……” 傅茗蕊立刻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钻入帘子最深的角落座位。 茶馆前面哗啦啦的脚步声过去了。 显然是程洲的小弟直接追到前头去了。 傅茗蕊这才鬆了口气。 放鬆下来后,她才发觉,一进入这家茶馆便觉得温暖如春。 若有若无的茉莉香飘荡在空气中。 小姑娘停了擦桌子的动作,过来招待她了。 “客人您先坐一会儿,林姐马上就从楼上下来了。” 傅茗蕊:“林姐?是谁?” 小姑娘反应过来。 “哦,你是不是不知道林姐是谁?” “她是我们这里的老板娘。” “熟客的话,都直接叫林姐。” “这家茶馆,就是用林姐的名字来命名的,叫做金玉茶馆。” 这一刻,傅茗蕊身体一震! 小姑娘毫无察觉,还在继续说著。 “这家店是老板娘兼职开的,老板娘平时来这里的机会不多。” “对了,今天来咱们店里的客人,都有机会可以获得老板娘亲手製作的一壶招牌茶。” 说了半天,小姑娘才察觉到,傅茗蕊的脸色有些不太对劲。 小姑娘低声:“客人?” 傅茗蕊沉默了一会儿,问:“她的名字,是不是叫林鈺?” 小姑娘:“是啊!这个您是怎么知道的?” 顿了一秒。 “哦哦哦。差点忘了,刚才是我先说了茶馆的名字是按照老板娘的名字来取的!” “您要是还想多听听关於林姐的事儿,我可以跟您详细说说……” 傅茗蕊闭了闭眼睛,只是摇头。 “不用了,谢谢。” 二楼木质楼梯传来声响。 小姑娘指了指。 显然是“老板娘”下来了。 傅茗蕊透过楼梯栏杆缝隙看到女人理了理身上的旗袍立领,然后,纤细的手臂撩开了帘子。 叮铃铃的风铃声响。 小姑娘:“这就是我们的老板娘林姐了——” 傅茗蕊接话:“我知道。” “我认识她。” 第136章 爱和恨本是一体两面 “我知道。” “我认识她。” 不光认识。 两人之间还有许多爱恨情仇。 这一刻,傅茗蕊注视著从楼梯上走下来的年轻女子,心绪复杂。 而对方看到她在,也愣住了。 空气在两人中间无声涌动。 那个夜晚,傅茗蕊还记得自己把她推到垃圾桶边的绝望嚎啕,记得她身上穿的香奈儿套装被大雨淋得狼狈不堪的模样。 记得雨点砸在挡风玻璃上发出密集的爆响。 也记得散落的文件顺著雨水漂向排水口时,墨跡被晕染开的蓝黑色…… 每一个细节,她都刻骨铭心。 唯独没料到…… 今时,今日,竟然在这样的场景下,再度遇见了她。 * 茶馆的褪色幌子在风里打转,门楣上“金玉茶舍“的漆字若隱若现。 雨水顺著瓦片屋檐滴落在青石地砖上。 不知道就这样互相望了对方多久…… 终於,对方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她一步一步,走到了傅茗蕊的对面,坐下。 两人相对而坐。 兼职小姑娘看了看自家老板娘,又看了看傅茗蕊,忽然觉得气氛很微妙。 但也说不上来不对劲在哪儿。 好半天过去,傅茗蕊才艰难开口:“好久不见。” 对方很平静:“好久不见。你要喝点什么?” 傅茗蕊声音颤抖:“你……你最近还好吧?” 明明曾经是最亲的人,但现在,只能用这样疏远的寒暄来作为开场白。 对方脸上没什么悲喜,只是斟了一杯茶,给她递过来。 “还行。” 一杯茶被推到傅茗蕊面前:“你最喜欢的红茶。“ 茶汤色泽晶莹剔透。 傅茗蕊的眼圈就红了。 她艰难启齿:“……想不到你最近开了一家茶馆。应该挺忙吧?” 对方又斟了一杯茶。 “还行吧。” 她轻描淡写。 “反正身后也没有家人,周末也不知道该去哪儿打发时间。閒来无事,做点小生意玩玩。” 傅茗蕊一顿。 这看似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却猛然—— 撕开了两人之间的伤口。 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茶馆的玻璃窗上,模糊了外面的世界。 窗外的雨幕中,偶尔有行人匆匆而过,撑著伞的身影在玻璃上投下模糊的剪影。 茶馆里瀰漫著淡淡的茶香。 却掩盖不住空气中某种一触即发的气氛。 傅茗蕊的手指紧紧扣著杯柄,指节发白。 热气裊裊上升,在两人中间形成一层薄雾。 明明她认识了二十年的闺蜜。可此刻她却分辨不出对方的神情。 “你……”傅茗蕊声音喑哑,“还在怪我?” 林鈺笑了笑。 只说。 “没怪你啊。” “你只是大公无私而已,你做错什么了?” 话是笑著说的,可那语气,分明透著一种悲愴。 傅茗蕊確定了。 “你果然是恨著我。”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雨点打在遮雨棚上,发出密集的敲击声。 一阵冷风从门缝里钻进来,吹动了桌上的纸巾。 林鈺站起身走到柜檯后面拿茶叶。 她的动作有些大,碰倒了一个茶叶罐。 罐子滚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罐子掉落在地的那一刻,林鈺一直无波无澜的表情,终於裂开了一丝裂缝。 “难道——我不该恨你?” 她抬了眸子,说出了第一句不是用来寒暄的话。 “我不该恨你么?” “我们那么多年的情谊,在你眼里什么都不是!” “我爸对你那么好……对你那么好!他从小看著你长大……” “可你反手就把他送进去了!” “你犹豫过一时片刻么?” 傅茗蕊站起来,蠕动著唇想要说什么。 可在这个时候,一道闪电划破天空,紧接著是一声惊雷。 茶馆里的灯光闪烁了几下,终於彻底熄灭了。 黑暗中,只有窗外偶尔闪过的车灯照亮两人的脸。 这个时候,外头有脚步声由远及近。 程洲的鱷鱼皮鞋的声响,激盪出清晰的水。 程洲折返回来了! 他又来了! 傅茗蕊有一瞬间的慌乱。 “怎么?” 闺蜜仿佛是看出了她的慌张。 她冷嘲一声。 “程洲在到处找你啊?” “怎么,你躲著他啊?” 傅茗蕊来不及说话了,她一把钻进茶桌底。 紫砂壶被撞翻,滚烫的茶水溅起两滴在她的小腿上。 她咬住舌尖咽下痛呼。 程洲的皮鞋声停在竹帘外,手电筒光束扫过屋子里。 “老板?老板在吗?” “哟,这么巧啊。” “林小姐?” “林小姐也在这家茶馆啊?“ 程洲的伞尖滴著水,弯下腰走了进来。 林鈺冷笑一声:“茶馆我家开的。怎么,你要消费?包厢低消399。” 傅茗蕊蜷在桌底,感受著程洲的手电光四处扫过。 “我不是来喝茶的。我来找人的。” “林小姐,你见过……一个人没?” 林鈺:“这里到处都是人。你找哪个人?” 程洲意味深长。 “我找那个啊。” “那个曾经跟你好得穿一条裤子的人。“ “——傅茗蕊啊。” 程洲的皮鞋尖突然抵住桌布流苏:“我听说林小姐和傅茗蕊……是形影不离的闺蜜?“ 林鈺的笑声像碎冰砸在铁皮桶上:“程总查得不够细。“ “现在哪儿还有真闺蜜啊?'闺蜜'这个词应该被醃进咸菜缸才是。” 林鈺抓起茶针扎进桌面,檀木裂开细纹。 “毕竟你知道的——“她的影子在墙上扭曲成困兽,“被最信任的人捅刀,血都是滚烫的。“ 昏暗的雨夜中,她大笑。 笑声里却带著一些难过。 傅茗蕊闭了闭眼睛。 她已经接受一切结果了。 即便闺蜜选择在这个时候吐露给程洲自己的位置…… 她也接受。 …… 程洲嘖一声:“就在刚才,我的人见到她跑进这个巷子了,你见过她么?” 林鈺沉默了一瞬。 这短短的一瞬,傅茗蕊的心跳很快。 如果闺蜜说是。 那么,她一定会被程洲找到。 她所有的生机,此刻都在闺蜜的一句话里。 命运竟然在此刻,如此戏剧化。 终於,林鈺开口。 “你说傅茗蕊来这个巷子了?” 傅茗蕊一愣。 闪电劈亮茶馆的瞬间,傅茗蕊看见自己当年送的红绳还缠在林鈺脚踝—— 褪色的平安红绳。 林鈺说。 “我也想见见她。” “那你要是有她的消息,麻烦通知我一声。” “我还有很多帐,很多恨,还没有来得及和她算清楚呢。” 程洲一顿。 不得不说,林鈺让他嚇了一跳。 他心里暗暗思忖。 看来,家里人入狱的女人,多多少少有点心理问题。 恐怕不好惹。 算了,还是先走吧。 程洲的手电光扫了整个屋子一圈。 屋子的装修很简单,就是几张茶桌,几把椅子。 还有几个博古架。 博古架的后面是透的,根本藏不住人也藏不住东西。 这个时候,几个小弟也蹭蹭蹭从二楼下来。 “大哥,上面都检查过了,没有什么人……” 林鈺一个眼神刀扫了过去。 “程洲,你带人来我茶馆闹什么事?” “你不会以为我很待见你吧?” “我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噁心男人!我现在看到你的脸,都觉得——” 程洲轻咳一声。 他手里的手电光扫过墙角的平安符残骸,终於慢慢后退:“林小姐若是有消息......“ 林鈺打翻药瓶,就一个字:“滚!“ 程洲也不想多生事端,后退几步,做了一个手势。 小弟们就都跟著他走了。 脚步声混著雨声渐远。 走到远处,还能听到小弟在问。 “哥,咱们不再仔细搜索一下?” 程洲的声音从风里飘过来:“没必要。她们两人势同水火,见了面谁先掐死谁都不一定呢。” 林鈺根本不可能替她遮掩。 …… 手电筒光就这么远去。 …… 第137章 破镜重圆 听著程洲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傅茗蕊从柜檯下面出来。 出来之后,便是一阵长久的无言。 她看著闺蜜。 闺蜜也看著她。 两人在昏暗的屋子里相对而视,唯有茶壶里飘出来裊裊的热气,挡在了两个人之间。 “……刚才你……” 傅茗蕊终於艰难地开了口。 “刚才你为什么救我?” 闺蜜並没有在程洲面前吐露出她的踪跡。 关键时刻,她竟是帮了她一把。 闺蜜侧过头,半张脸隱在了昏暗中。 好半天,她才开口。 “傅茗蕊,你把我想像成什么人了?” “我们之间的恩怨是我们之间的恩怨,你觉得我会让程洲来欺负你么?” 这话落下,两人中间的雾气也飘散了,化在了上空。 傅茗蕊终於看清了闺蜜的脸。 和她记忆中一模一样。 仍然是那样傲娇里面带点不屑的表情。 傅茗蕊笑了。 这一刻,是开怀大笑。胸中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畅快的情绪了。 她走过去,抱住了面前的闺蜜,抱得很紧很紧。 “傅茗蕊你干什么?”林鈺开始不耐烦,“你要让我窒息?” 傅茗蕊抱得更紧了。 …… 两人之间,终於破镜重圆。 平静之后,林鈺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口问。 “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程洲要这样追著你?” “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傅茗蕊刚张口想要解释。 突然听见门锁“咔嗒“一声。 外头手电筒的光柱又扫了进来。 傅茗蕊第一时间蹲下来,躲进了桌子底下! 她没料到,程洲竟然回来了! 一些凌乱的脚步声紧隨其后。程洲的小弟也跟著挤进了这个茶馆。 一时,手电光四处乱晃。 林鈺冷下脸。 “程洲,你什么意思?怎么又回来闹事了?!” “再不走,我就要报警了,告你们寻衅滋事、干扰正常营业秩序!” 程洲却呵呵笑了一声。 “林小姐,你可真能装啊。” “刚才我差点就要被你的演技给骗过去了!” “要不是我发现了这个——” 程洲的手电筒光照到了桌子上。 桌上摆放著一壶、两杯。 两只杯子里的热茶还在裊裊散著雾气,显然是刚刚斟上没有多久。 林鈺的脸色一变。 程洲:“哈哈,要不是刚才后知后觉地回想起这个,我还真要走了!” 手电光继续乱晃。 “小蕊,我知道你在这儿。“ 程洲的声音在空荡荡的茶馆里迴响,“出来吧,我们好好谈谈。“ 傅茗蕊屏住呼吸,看著程洲的皮鞋尖在青砖地上转来转去。 他的手电光扫过八仙椅。 她的心跳更快,几乎迴荡在她自己的耳膜里。 脚步声越来越近。 傅茗蕊往角落里缩了缩,手掌上的伤口又开始渗血。 她听见程洲在拨弄楼梯扶手上的铜铃鐺,那是茶客叫伙计用的。 突然,手电光直直地照到了桌子底下! 灯光直接对准她的脸! 傅茗蕊抬手挡住眼睛。桌子一震,茶杯滚落下来,啪嗒一声摔碎在地上。 “找到你了。“ 程洲冷笑一声,黑皮鞋踩在茶杯的碎片上,“这么喜欢玩捉迷藏?“ 傅茗蕊被程洲从柜檯下面硬生生拽了出来,手腕被他攥得生疼。 她拼命挣扎,但程洲的手像铁钳一样牢牢扣住她。 “你放开我!放开我程洲!“ 傅茗蕊用另一只手去掰他的手指,指甲在他手背上划出几道血痕。 林鈺冲了上来,抓住程洲的胳膊。 “你放手程洲!你再这样我就报警——“ “啪!“ 程洲反手一巴掌甩在林鈺脸上,力道大得让她踉蹌著后退,后腰重重撞在桌角上。 茶具“哗啦啦“摔了一地,碎片四溅。 “林鈺!“傅茗蕊尖叫一声,想要衝过去查看好友的情况。 但程洲的手像铁箍一样箍住她的腰,把她拽了回来。 “老子耐心快要用尽了!跟我走!“程洲骂骂咧咧。 傅茗蕊浑身发抖,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她看著林鈺蜷缩在地上,捂著后腰痛苦地呻吟,却无能为力。 “程洲,你疯了吗?“ 傅茗蕊拼命捶打著。 “我们的事,和她有什么关係?!你对她下手做什么!“ 程洲不为所动,拖著她就往门口走。 傅茗蕊的脚在地上拖行,鞋跟卡在砖缝里,她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她绝望地看向林鈺。 林鈺艰难地爬了起来,摸出手机想要报警。 程洲余光注意到了。 他突然鬆开傅茗蕊,大步走向林鈺。 傅茗蕊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不要!程洲,不要伤害她!“ 程洲一把夺过林鈺的手机,狠狠地摔在地上。 手机屏幕瞬间碎裂,零件散落一地。 “林小姐,这是最后一次警告。“程洲冷冷地说,“別多管閒事。“ 他转身回到傅茗蕊身边,重新抓住她的手腕:“走!“ 傅茗蕊浑身发抖,眼泪模糊了视线。 就在这时,后窗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傅茗蕊还没来得及反应。 后窗却“哗啦“一声碎了。 一个黑影从窗外跃了进来。 那个黑影一拳头砸向程洲。 程洲没有防备,踉蹌著后退,撞翻了茶桌。 “砰!“ 青盖碗摔得粉碎,普洱茶叶撒了一地。 程洲稳住身形。 “哪来的多管閒事的野狗?!“ 程洲喘著粗气,很恨骂了一句。 “你们几个都在干嘛啊?你们是饭桶吗?” “你们老板都被人给打了,你们一点反应也没有?!” “都给我上啊!!” 几个小弟这才反应过来。 眾人立刻摆出了阵型,几根甩棍横扫起来。 黑影抬手格挡,小臂被砸中,闷哼一声。 但很快,黑影人抢过了一条甩棍,开始大杀四方起来。 一条甩棍,把几个小弟都给打趴下了。 这帮拿钱雇来的小弟们,各自丟下武器,纷纷朝著外头跑。 程洲:“???” 程洲骂了一句脏话,乾脆自己亲自上阵,从背后一肘子打在黑影人肋下。 黑影人失去平衡,但隨即抓住程洲的领带,用力一扯,和程洲两人一起摔倒在地。 “砰!“ 说不清谁的后脑勺重重磕在砖地上。 两人在地上翻滚,撞倒了炭炉。 炭火撒了一地,火星四溅。 亮起来的一簇火星里,照亮了黑影人的小半张脸的轮廓。 傅茗蕊惊呼一声。 她认识这个人!! 第138章 直接绑了程洲 “司——?!” 傅茗蕊只说了一个字。 后半部分她就立刻闭嘴了。 是司寇岿然。 竟然是司寇岿然。 ——我家少爷还在国外呢,不过已经用最快速度赶回来了!傅小姐你再等等! 还记得飆车时候,华叔是这样和她说的。 此时,两人仍在地上翻滚。 就看到程洲抓起一根火钳,要捅向司司寇岿然的眼睛! 林鈺和傅茗蕊都尖叫起来! 好在司寇岿然偏头躲过—— 火钳擦著脸颊划过,留下一道血痕。 他抓住程洲的手腕,用力一扭。 火钳“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程洲用另一只手掐住司寇岿然的脖子,司寇岿然的脸涨得通红。 他抬起膝盖,重重地顶在程洲的腹部。 程洲吃痛,手上的力道鬆了些。 司寇趁机挣脱,翻身压住程洲,一脚踢在程洲膝盖上。 程洲:“靠,你放开老子!” “老子告诉你,我后面还有几十个小弟呢!” 他嘴上嗷嗷叫著。 但再也没有反抗的劲儿了。 …… 场面终於静止了。 灰尘扑棱扑棱往下落。 “啊!“程洲跪倒在地。 林鈺迅速上前,扯下招幌的红绸,捆住程洲的双手和双脚。 “我们怎么安置他?”林鈺做完这一切,手心仍在发抖。 傅茗蕊握住她的手,给她安慰。 “这里有没有杂物间?” 林鈺:“有有,二楼有一个小偏房,平常放杂物用的。” 傅茗蕊:“那我们先把他关在里面。” 司寇岿然拽著程洲的领子,把他拖上杂物间。 杂物间的门被锁上。 “靠,你们这是非法拘禁!” “等我出去,我要你们好看!” “傅茗蕊,傅茗蕊!你听得到吗,傅茗蕊?” 程洲用脚踹门,门板“砰砰“直响。 傅茗蕊一时火大,打开门,抄起铜壶,把凉茶泼在他脸上! 浇了程洲一个透心凉! “再听到你多一句嘴——” 傅茗蕊一字一句地威胁。 “下次,我就直接泼滚烫的开水了!” 程洲:“……” 门里的程洲,终於是安静了下来。 …… 三人从二楼下来。 刚才的打闹过后,茶馆已经不成样子。 博古架倒了一片,桌子椅子被掀翻,地上全都是陶瓷碎片。 满地都是狼藉。 林鈺苦笑一声。 “看来做生意是做不成了。” …… 林鈺在门口掛了一个“打烊”的招牌,回来简单收拾了一下地面。 总算开闢出一个能坐人的空间。 “我们坐下来聊一聊怎么处理程洲吧。” 司寇岿然撕开布条包扎手臂上的伤口。 一盏烛火亮在三人中间。 林鈺这才发现,面前这个侧脸流著血的男人长相非常俊。 下頜锋利,眉眼偏冷,有一种自然而然的矜贵气质。 是那种可以堪比男明星的俊。 她不由看向了傅茗蕊,眼神里的意思: 你这丫头什么时候勾搭上的弟弟? 你也没有跟我提过有这么一號人物啊! 可傅茗蕊並没有领会到这个眼神。 傅茗蕊正看著门板上褪色的財神年画发呆。 程洲被制服了。 危机短暂解除了。 可下一步,应该怎么办呢? 近期发生的事情太多。 让她的生活像是一团扯不开的毛线团。 父亲仍旧在医院的icu,家里的厂子仍深陷困境。 大伯父去世留下了遗產,母亲把这笔巨额遗產当做拯救家里唯一的救命稻草,逼著她怀孕生孩子。 她身后早已没有家可以回。 傅茗蕊盯著半空,目光久久呆滯。 一种很深的无力感涌出来,让她开始怀疑,自己的生活还有没有变好的可能性。 这个时候,林鈺用手在她面前挥了一挥。 “你怎么了啊?” “想什么呢?发呆啊?” 傅茗蕊侧过头,看到闺蜜在烛光下的脸。 那一刻,眼泪就不可抑制地涌了上来。 是了。 虽然她不知道自己的生活还有没有变好的可能性,但她还有一个痛恨的对手,还没有拔除。 至少她还有恨。 还有恨可以支撑她继续生活、继续行动。 她要先把他扳倒。 傅茗蕊站起来,想要往外头走。 林鈺想过来拉她的手,但是没能拉得动。 这时,刺耳的手机铃声响起。 来电显示是“柴思茉“。 傅茗蕊一惊。 是小柴。 是小柴的电话。 傅茗蕊自己也刚刚从危机中脱离出来,还没有来得及去打听小柴那边的下落! 她立刻接起电话! “小柴?“ 她轻微发声,声线颤抖。 但电话那头,对方没有说话,只有微弱的呼吸声。 “小柴,你在吗?“ 傅茗蕊的心突然揪了起来。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压抑的呜咽,像是被人捂住了嘴,然后电话就断了。 傅茗蕊的手开始发抖。 她立刻回拨过去,但电话已经关机。 她的心跳得厉害,手心全是冷汗。 “怎么了?”林鈺担忧道。 傅茗蕊摇摇头,指了指自己的电话,一时竟然有些失语。 人在过分紧张的时候是说不出话来的。 还是司寇岿然立刻开口。 “把小柴的电话发过来。” “找黑客定位她的手机。” 被这么一提点,傅茗蕊立刻反应过来。 “对对!”她手忙脚乱,“我就认识一个黑客!他肯定有办法……” 傅茗蕊打电话给黑客大佬。 电话一接通,她就开门见山。 “——我朋友出事了!我需要你帮我定位她的手机。“ 黑客大佬:“没问题,傅姐,把她的號码发给我。“ 傅茗蕊颤抖著手指输入號码。 输错了好几次才成功发送。 等待的每一秒都让她感到窒息,她不停地咬指甲,直到尝到血腥味。 “找到了。“ 对方很快回復。 “信號最后出现在西郊老罐头厂。“ 西郊老罐头厂。 傅茗蕊的心沉到了谷底。那个地方她听说过,是个废弃的地下实验室,经常有流浪汉在那里失踪。 “我马上过去。“她抓起外套就要往外冲。 “等等!“司寇岿然拉住她,“那里很危险,你一个人去太冒险了。“ 司寇岿然已经拦在她前面。 “我陪你一起去。” 林鈺也飞快跟上:“反正茶馆今天也打烊,做不了生意了,閒著没事,乾脆也跟著你们一块儿过去!” 司寇岿然抢过傅茗蕊的手机,对著电话那头交代。 “黑j,保持在线联繫状態,远程协助我们。”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司、司……” 竟然是司寇老大??? 黑客大佬的语气只剩下震惊。 原本只以为是在和傅姐通话,谁知道通话通了一半,变成了老大亲自接电话? 等一下?! 这说明他们两个人现在正在一起??? 他不敢多问,立刻回覆:“好的,收到!” 傅茗蕊已经衝出了茶馆。 外头的风冷得刺骨,但她感觉不到。 她的脑子里全是柴思茉最后那声呜咽。 …… 第139章 以为死了,没想到… 司寇岿然驶出了车子。 他们出发了。 朦朧的雨丝打在前玻璃窗上。 轮胎碾过碎石路,声响惊飞了树上的麻雀。 西郊老罐头厂,到了。 “小心一点。” “那边有正在巡逻的保安。” 他们三人蹲在锈蚀的通风管后面,看著两个穿灰夹克的保安绕著铁皮厂房巡逻。 他们腰间掛著对讲机。 还有警棍。 “有问题!”林鈺说,“一个废弃的建筑竟然还需要有保安巡逻,这个地方肯定有问题!我最近想兼职搞个写书的副业,正好把这种素材写进我自己的小……” “你副业够多了。” 傅茗蕊立刻打断,同时捂住闺蜜的嘴。 “他们是绕著整个建筑转,不是一直都盯著门口的。我们要等那个间隙。” 三人静静等著。 等到几个巡逻保安的身影消失在转角,他们踩著坍塌的砖墙翻进窗户。 傅茗蕊没有踩好,腐坏的窗框在她的掌心留下暗红色铁锈。 …… 进入建筑內部。 地下室的霉味很重。 像块湿毛巾捂在脸上。 司寇岿然打开手电光。 手机电筒照亮积水的混凝土地面。 十几排操作台横陈在阴影里,残留的玻璃器皿蒙著厚厚的灰尘。 很难想像,小柴竟然在这里。 “小柴?“她压低声音呼唤。 明明已经说得很轻了,可回声仍然惊动了天板上的老鼠。 铁链拖动的声响从东南角传来。 傅茗蕊和司寇岿然对视一眼,悄声朝著动静的方向过去。 走了几步,林鈺发出一声惊呼。 但她很快捂住自己的嘴,把声音压了下去。 柴思茉蜷缩在铁笼角落,左脸肿得发亮。 嘴角还结著血痂。 看见来人,她突然剧烈挣扎起来,脚镣撞在栏杆上发出声响来。 傅茗蕊摸到笼门掛锁时愣住了。 这种关人的方式,就像关著禽兽一样。 毫无一点尊严。 司寇岿然用操作台上的骨钳砸向锁头。 砸了几下,锁打开。 柴思茉扑出来抱住了傅茗蕊,两人跌坐在污水里。 “走,快走。” 傅茗蕊低声催促,“我们的时间不多。” 四人迅速离开这里。 但走了十几米远,忽然听到一声微弱的呜咽声,穿透排风扇的嗡鸣。 傅茗蕊转头望向黑暗深处。 “还有人?“林鈺问。 傅茗蕊点头:“有。” 这里不止关押了小柴。 除了小柴之外,还有其他人在这里。 “要不要管?“林鈺看了看时间,又看了看司寇岿然。 司寇岿然则看向傅茗蕊:“你想管,我们就管。” 他看向傅茗蕊,似乎完全等待她做决定。 傅茗蕊一咬牙:“你们几个在这里,我自己回去看看。要是保安来了,你们就先跑。” 如果还有人,不能不管。 傅茗蕊独自朝著黑暗深处走去。 走了几十步,发现前面有扇被铁链缠住的木门,门缝里渗出带著腥气的风。 “里面关著一个女人。”林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她的身边,开启吐槽模式,“这个程洲真是好变態哦,专门用这种地下囚禁室关押年轻漂亮的美女……” 傅茗蕊:“我不是让你好好待在原地么?” 林鈺:“不是我想来的,是那位帅弟弟一定要跟著你。” 闺蜜指了指司寇岿然。 “我跟小柴两个弱女子单独留在那儿也挺害怕的,还不如大家一起行动。” 司寇岿然已经再度想法子弄开了门锁。 傅茗蕊看清了屋里的人—— 曾经有好几次,她在夜店的灯光下看到过这张一闪而过的脸。 了浓妆的、蒙著一层薄薄的汗的脸。 她甚至还亲手拍过这个人的照片。 是刘紫芳。 那个和程洲曾经在曖昧的车里做著浓情蜜意之事的夜场女郎。 而现在,她被程洲关在这里。 仿佛当初的浓情蜜意都只是荒唐的笑话。 刘紫芳被铁链拴在暖气管道上,裙子上沾满泥浆。 脖颈处有环形淤青。 “救我……救我……” 刘紫芳嘶哑地开口呼救,声音已经很虚弱了。 傅茗蕊盯著她已经褪色的镶钻美甲,蹲下来。 “我以为你已经死了。” “却没想到,是被关押在这里了。” 原本是过来救小柴的。 阴差阳错,竟然找到了刘紫芳。 傅茗蕊沉默著解下围巾裹住女孩渗血的脚踝。 铁链比想像中沉重,刘紫芳突然抓住她手腕:“姓程的……那个姓程的……你离他远一点!他会害你……” 傅茗蕊的语气平静得连她自己都感到意外:“我早知道了。“ 刘紫芳愣了一下,隨即哭得更凶了。 她拽住傅茗蕊的袖子,声音颤抖:“傅小姐……你救我出去……求求你……“ 傅茗蕊看著她满是泪痕的脸,突然想起在夜店的她如同一只蝴蝶一般,周旋在宾客中。 现在,她却像只受伤的动物,蜷缩在这个阴暗的地下室里。 “我知道……我知道我做过许多对不起你的事情……“ 刘紫芳的声音越来越小,“……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 她突然抱住傅茗蕊的裤管,放声痛哭起来。 傅茗蕊感觉到她的眼泪浸透了自己的裤腿。 “別哭了。“傅茗蕊蹲下身,轻轻拍著她的背,“我们先想办法出去。“ 刘紫芳抬起头,泪眼朦朧地看著她:“你真的愿意救我?即使我……“ 傅茗蕊:“就衝著你刚见面的时候提醒我要远离程洲,我也会救你的。” “放心,等救你出来,我带你去报警。” 刘紫芳的眼睛很亮,眼里满是感激。 这时。 地下室的灯突然亮了。 “有人触发了警报!“林鈺道了一声不好。 纷乱的脚步声从头顶传来。 保安的对话声混著对讲机杂音。 “这边!“柴思茉推开通风管道盖板。 傅茗蕊搀扶著一瘸一拐的刘紫芳,带著她离开…… 第140章 命比草贱 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车窗上。 车子从老罐头厂驶了出来。 林鈺往后看了看。 “还好还好,他们没有追过来。” “我们安全了。” 雨刷器有节奏地摆动著。挡风玻璃上有雾蒙蒙的水痕。 车內的空气沉闷,刘紫芳蜷缩在后座上,沾了血污的头髮贴在脸颊上,眼神木訥。 司寇岿然握著方向盘,目光时不时扫过后视镜,確认是否有人跟踪。 “你还好吗?” 终於,傅茗蕊打破了沉默. 刘紫芳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紧紧抱住自己的双臂,仿佛这样能让她感到一丝安全。 过了片刻,她才低声说道:“谢谢你……” “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已经……” 车子驶过一条昏暗的街道,路灯在雨幕中显得格外模糊。 刘紫芳忽然抬起头,问:“你、你不恨我么?我……我跟程洲上过床……” 傅茗蕊透过车窗看向外面,苦笑一声。 “事到如今,你还在纠结这些么?” “难道你不想想,程洲把你关在这里,根本就是没有给你留活路?” “就算我最开始的时候討厌你,可现在看到你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我也討厌不起来了。最多只剩下怜悯而已。” 车內潮湿压抑。 好半天。 刘紫芳开口,声音有些颤抖。 “我不会让你白白救我的。” “你救了我,是想从我这里……知道程洲的事,对吗?” 傅茗蕊的手微微收紧,但语气依旧平静:“如果你愿意说,我会听。” 刘紫芳沉默了一会儿,却忽然问。 “有没有口红?” 林鈺:“什么?” 刘紫芳:“……有没有口红?” “我在里面被关了太久了,好久没有涂口红了。”刘紫芳声音沙哑,“可是女人,就是应该漂漂亮亮的,不是么?” 傅茗蕊和林鈺彼此互看一眼。 一时之间,她们谁都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最后,还是林鈺从包里摸出一管口红:“喏,给你。” 刘紫芳颤著手,拧出了口红管,把鲜艷的顏色涂上自己的嘴唇。 不是薄涂,而是厚涂。 傅茗蕊观察著她,眼看她来回抹了两三下。 口红绽开璨丽的大红色。 刘紫芳在后视镜里照了照此刻的样子,一笑,终於满意了。 她开口说话。 “你肯定已经知道,我和程洲……我们有过一段关係。” “当时他说他爱我,钟意我,不嫌弃我夜场女的身份,想要和我有个家。” “当时,我真的差点要被他矇骗过去了……” 林鈺打断:“你说重点行不行。我们不是很想听你跟渣男恩恩爱爱的故事。” 刘紫芳苦笑一声,要了一根烟过来,点上,夹在指尖,继续说。 “后来我才知道,他和李哥……是一伙儿的。” “李哥你知道的吧?就是我老板。” “他利用我们这些夜店女郎,去招揽那些『有钱大哥』。那些大哥里面,很多人的钱也是挺来路不明的……李哥教我们如何精准筛选目標,怎么用话术。” 傅茗蕊:“他让你们去接近那些男人,是做什么?总不可能单纯是卖酒吧?” 刘紫芳撞在车门上,口红蹭了玻璃。 “李老板让我们钓凯子,而程洲给项目……“ 她抹了把嘴角血丝。 “让那些大哥往假平台充钱……“ “最后这些钱,全都落入了李骋飞和程洲的口袋里。” 刘紫芳吸进了一口烟圈,突然剧烈咳嗽。 咳完了,她发现手掌上有血痕。 她擦了擦血痕。 “我们这些夜店女,命比草贱。” “他们倒是赚得盆满钵满。” “但是事后被那些债主找上门来打得半死的,都是我们这些陪酒的。” 前面正好是一个红灯。 剎车片发出焦糊味。 雨点砸在车顶像催债的鼓点。 “你们知不知道有个王总?“刘紫芳吐出烟圈,“被忽悠投了三百多万……“ “后来事情竟然还被压了下来。” “李哥到处吹嘘,他在黑白两道都有关係,能平事儿……” “说一般人摆不平的事儿,他都能想法子摆平……” “让我们以后都听话点……” 刘紫芳突然扯开衣领。 胸口的烫疤在仪錶盘蓝光下泛紫,“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 傅茗蕊皱了皱眉:“这些投资、所谓的充钱,是不是都是骗局?” 刘紫芳苦笑了一声。 “大部分都是。” “程洲和李骋飞根本不在乎那些人的钱,他们只在乎自己能赚多少。那些男人,有的被骗得倾家荡產,有的甚至……甚至丟了性命。” 让傅茗蕊不由想到了那个横肉男。 在外人看来,横肉男是自己喝醉了酒以后“失足掉落”,掉进的江边。 最后事情也是不了了之。 车內陷入短暂的沉默。 只有雨声和引擎的轰鸣声交织在一起。 这时,刘紫芳又说话了。 “傅小姐,我睡了你的男人,我对不起你。” “但是我知道,程洲在外面的女人,不光只有我一个而已……” 傅茗蕊蹙眉。 她想到了陈綺蔓,那个所谓的“海归女艺术家”。 难道,刘紫芳和陈綺蔓之间也是互相知情? 她正想要问问刘紫芳是怎么认识陈綺蔓的,就听刘紫芳开口—— “那个女人是程洲的前妻……你知道这件事吗?” 一时之间。 车內一阵沉默。 偶尔有车辆从旁边驶过,车灯的光束在雨水中忽明忽亮。 街道上的积水在车轮的碾压下溅起一片片水。 林鈺“嚯”了一声,语气好像是嘲讽。 “呵,我还以为是我知道的那一个呢。” “原来不是啊。” “程洲身边的女人可真是新鲜啊,一天换著一个。” 傅茗蕊听到自己的声音沙哑。 “前妻?” “程洲有个前妻?” 她从不知道这件事。 如今是从另一个女人口中说出来。 而且这个女人还是她原本要抓的“小三”。 现在,她竟和“小三”成了同一个阵营的人了。 傅茗蕊不由苦笑一声。 “你知道那个女人的名字吗?” 刘紫芳摇了摇头:“程洲从来没有提过她的名字,只是偶尔会提到『她』。但我能感觉到,那个女人对他来说很重要。” “程洲对她很在意。每次提到她,他的眼神都会变得不一样。” 刘紫芳开始回忆:“我和他做完『那个』的事后时间里……他有时候会提到他那个前妻。” 傅茗蕊:“不对。可是我和他结婚登记的时候……” 傅茗蕊回忆了一下,摇头。 “我能確定,他之前没有婚史,他是头婚。” 第141章 原来是二婚! 傅茗蕊回忆了一下,摇头。 “我能確定,他之前没有婚史,他是头婚。” 刘紫芳吐出烟圈:“那是因为他和他的前妻並没有领过证,只是在老家摆了一桌酒席而已。他们老家的人都知道,你婆婆……应该也是知道的。” “后来程洲遇到了你,他觉得你家境好,就转而和你结婚了。” “只是他跟那个女人始终没有断过联繫。这么多年,他每个月都给女人寄钱。” 车子驶过一座桥,桥下的河水在雨中显得格外湍急。 傅茗蕊一时沉默。 说不出究竟是心酸更多,还是麻木更多。 刘紫芳继续说。 “他对那个女人,好像是挺真心的,挺有旧情。” “就我知道的——程洲洗白了的那些钱,每个月都会固定寄一部分,寄给那女人做生活开销,也寄给孩子做抚养费、学费。” “可以说,那女人六年来,都是靠程洲在养著的。” “啥?!”林鈺打断,整个人坐直了,“孩子?还有孩子???!” “程洲特么在外面还有孩子???!” 司寇岿然也被林鈺的反应给惊动,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 刘紫芳放下菸头。 “是有孩子啊。” “程洲前妻给他生的。那两人就跟真正的小两口似的,一家三口,感情好著呢。” 傅茗蕊打断:“小孩多大了?” 刘紫芳望向窗外。 窗外雾蒙蒙的。 “孩子……应该有六岁了吧。” 傅茗蕊算了算。 孩子六岁。 而她和程洲结婚有六年。 “也就是说……我和程洲结婚那年,那个孩子也出生了?”她对著窗外乾笑了一声。 她和他办了一场盛大的婚礼,请了所有的亲戚朋友; 同样的时间,產房的婴儿呱呱坠地,户口簿子上父亲的一栏缺失著。 实在无法想像,他那位前妻当年的心態究竟是如何。 傅茗蕊也拿捏不准,对於那个女人,自己是该同情、该可怜,还是该恨呢? …… 刘紫芳已经说出了她能说的一切。 只是,傅茗蕊需要时间去消化这些信息,去思考下一步的行动。 车子缓缓驶入一条偏僻的小路,雨势渐渐变小,但天空依旧阴沉。 忽然,傅茗蕊问。 “程洲的小孩……是不是在欢乐阳光幼儿园上学?” 刘紫芳诧异:“对……是的。” 林鈺探头:“小蕊?你怎么知道的?” 傅茗蕊只苦笑。 程洲的上一个助理辞职的时候,提点过她,让她注意一下这个幼儿园。 当时她並未参透。 现如今,倒是一切都对得上了。 “路边停一下,我要下车。”傅茗蕊忽然开口,“我想一个人去那幼儿园看看。” 司寇岿然把车停了。 担忧的目光落到后座上。 林鈺:“要不要我陪你一块儿去,小蕊?” 傅茗蕊摇了摇头,拉开车门:“你们先送刘紫芳去医院,我自己过去就行。最后我们在茶馆那儿会和?” 林鈺被说服了:“也行。” …… 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伞面上。 雨水顺著伞骨流下来。 傅茗蕊站在欢乐阳光幼儿园门口,透过铁柵栏望著里面嬉戏的孩子们。 孩子们正在老师的带领下玩著游戏。 他们穿著五顏六色的雨衣,像一朵朵会移动的小。 “小朋友们,我们来玩跳房子好不好?“老师的声音清脆悦耳。 “好!“孩子们齐声回答。 小朋友们开始跳房子。 一个个小豆丁的动作都很笨拙,但他们脸上都洋溢著灿烂的笑容。 老师在一旁温柔地指导。 傅茗蕊久久站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著伞柄,指尖已经冻得发白。 或许,程洲的孩子就在里面。就在排著队跳格子的队伍的中间。 程洲是不是也会每隔一段时间就站在这个柵栏外,看看里面的景象,就如同她此时此刻的这样? 雨水斜著打在她的裤腿上,冰凉刺骨。 她转身离去。 身形消失在雨幕里。 …… 回到茶馆。 进门一片狼藉,视线內很昏暗。 林鈺听到她回来的动静,从楼上哐哐哐地跑了下来。 脸上的表情带著一丝焦灼。 傅茗蕊立刻有了不好的预感。 “怎么了?!发生什么了?”她追问。 林鈺脸色很白。 “出事了,小蕊。”她说,“杂物间里没有人,窗是开著的。” “程洲他……逃出去了。” …… 傅茗蕊飞快上杂物间。 屋內果然空空荡荡。 窗开了一半。 从二楼的高度,能看到一楼的挡雨的棚子垮了一半。 显然程洲是从二楼跳下去了。 “这下怎么办?”林鈺很急,“司寇岿然送刘紫芳去医院了,这件事……要不要先通知他?” 就在这时,傅茗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她收到了一条消息。 “傅姐,是我!” 黑客大佬的消息发来。 “我查到,程洲要开一个遗嘱公证会,时间定在明天下午三点,地点是市中心的公证处。” 傅茗蕊皱了皱眉,迅速回覆:“遗嘱公证会?他为什么要搞这种公开活动?” 对方的回覆很快。 “表面上是遗嘱公证,但我感觉……有些不对劲!” “我查到他最近频繁接触公证处的高层,还通过一些隱蔽的渠道转移了大量资金……” “我怀疑,这个公证会不是普通的公证会!” 傅茗蕊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你还查到什么?” “更多的就没有了……但我的直觉,这肯定没好事!” 傅茗蕊深吸了一口气,迅速在脑海中梳理著信息。 她的伯父去世,留下遗嘱,遗嘱里规定遗產让她的子嗣来继承。 程洲向来不做无用的事情。他在这个时候召开遗嘱公证会,是什么意思? 傅茗蕊代入程洲的角度思考一下:孩子肯定是不会有了,她是绝对不可能为了遗產而生个孩子的。 那么程洲还会做什么? 巨额遗產、集团股份,足够让程洲站上他梦寐以求的金字塔的顶端。 甚至还能改变子孙后代的命运。 他真会甘心就这么错过吗? 可是傅茗蕊又想不通一点:遗嘱已经写的明明白白,律师团也公证过了,程洲又还能翻起什么样的水? 第142章 扳倒程洲(一) 她转头对林鈺开口。 “明天下午三点,程洲要开一个遗嘱公证会。我怀疑他要搞鬼。” “我们需要去现场。” 明天,恐怕是一场硬仗。 * 一夜都是雨。 翌日。 傅茗蕊站在公证处对面的街角。 街道上的水洼还积聚著,像是散落在地上的碎镜片。 公证处门口人来人往。 媒体记者、律师、公证人员,以及一些普通的市民陆续进入。 闺蜜捅了捅她:“走,咱们进去。” 傅茗蕊却摇头:“等一下……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她注意到门口有几个年轻汉子。 他们穿著普通的夹克和牛仔裤,看似是普通市民,但举止却透著一股刻意的谨慎。 其中一人站在门口,目光锐利地扫视著每一个进入的人,偶尔还会低声与同伴交流几句。另两人则分散在两侧,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时刻注意著周围的动静。 “程洲的小弟。”傅茗蕊的眉头微微皱起。 这些人显然不是来参加公证会的,而是来把守入口! 傅茗蕊的心跳微微加快。 程洲显然预料到她会来,所以提前布置了人手! 没想到,竟然真的被程洲给算到了!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程洲是不是知道我们要来,特意让人堵在门口,守株待兔?”闺蜜恨道。“城府挺深的。” 傅茗蕊咬牙,在脑海中权衡著利弊。 “我们现在不能过去,过去的话就会暴露。” 但如果不进去,就无法阻止程洲的阴谋。 就在这时,其中一个小弟的目光忽然扫向她的方向。 傅茗蕊迅速低下头,假装在看手机。 但没用,对方还是发现了。 傅茗蕊心中一紧,迅速转身,拉扯著林鈺朝街道的另一端走去! 身后传来一声高喊:“快追她!別让她跑了!” 傅茗蕊和林鈺撒开腿,跑得更快了! 她带著林鈺拐进了一条小巷。 小巷狭窄而昏暗,两侧是高耸的墙壁。 地面上还残留著雨后的积水。 她们两人跑出小巷。 “小蕊,这边!” 闺蜜把她拽进了路边一家店! 傅茗蕊没有看清楚是什么店,只觉得这家店很小很拥挤,里面叮铃哐啷地掛著很多小东西,连视线都被遮蔽了一半。 “这是哪儿——”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闺蜜劈头盖脸就给她罩上了一个什么东西! 视线一黑! “这什么?!”她嚇了一跳! 闺蜜:“你慌什么??这是假髮啊!” 傅茗蕊把假髮往上拨了拨,鼻尖闻到了……很廉价的化妆品味儿和香水味儿。 闺蜜也在自己身上一通捯飭,还套上了夸张的彩色条纹丝袜,扑了浓墨重彩的彩妆散粉。 活脱脱像旁边髮廊里刚结束了工作的洗头妹。 “走,他们刚才从这里跑过去了。” “我们可以出去了。” 靴子踩碎水洼里的霓虹倒影。 傅茗蕊把假髮套又往下压了半寸。 便利店塑胶袋里装著清洁工制服,餿水味混著林鈺喷的廉价香水味,在潮湿的公交站台发酵。 “我已经到了。你们在哪儿?”司寇岿然的电话打来。 傅茗蕊环顾四周,正要回答:“我们在——” 头顶忽然传来机器的嗡嗡声。 傅茗蕊抬头望去,见到一架无人机正悬停在半空中,正对著自己的方向。 接著是司寇岿然的声音:“哦,我找到你们了。” 林鈺迅速压低声音:“司寇,程洲的小弟一直在追我们……” “別急,我已经看到了。”司寇岿然的声音依旧冷静,“你们现在的位置是公证处后门的小巷,对吧?” “对。” “好,听我指挥。”司寇岿然的声音透过电话传来。 “你们现在往左拐,进入那条窄巷,然后直走五十米,右转。” 两人迅速朝左拐进窄巷。 巷子狭窄得几乎只能容一人通过,两侧是高耸的墙壁,地面上堆满了杂物。 “直走五十米,然后右转。” 司寇岿然的声音再次响起。 “右转后,你们会看到一条废弃的通道,那里可以直接通到地下通道口。” 傅茗蕊拉著林鈺的手,一路狂奔。 “等一下!”司寇岿然突然开口,“九点钟方向。有人。“ 傅茗蕊立刻停住脚步,瞥见三个男人堵住地下通道口。 他们手里的照片被雨淋得卷边,正是她的半身照。 遥遥地,那三个男人好像朝著这边看过来了…… 他们看到她俩了! 傅茗蕊一惊,脚步后退。 这时,卖烤红薯的老头不小心翻了推车,炭火滚进积水里腾起白烟。 “走!“林鈺拽著她钻进呛人的烟雾。 傅茗蕊的假髮勾住消防栓铁链,闺蜜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指甲钳,“咔“地剪断。 …… 转过街角时,公证处的招牌在雨幕里泛著惨白。 穿一次性雨衣的人群挤在门前。 黄牛在兜售偽造的弔唁白菊。 司寇岿然和她们匯合。 “小心点,那个穿灰夹克的在查身份证。“他提醒。 傅茗蕊朝著那边看去。 那看上去像一个公证处的工作人员,穿著低调,胸前还掛著工作牌。 但傅茗蕊分明注意到,程洲的几个小弟折返的时候,那“工作人员”抬头和他们互相交换了眼神,好像是在传递信號:人没抓到。 林鈺:“看来这些人都已经被换成程洲的自己人了?嘖,程洲的本事可真大!” 傅茗蕊沉默。 如果真是这样,那今天,她很有可能就进不去公证会的大门。 她但凡想要进去,就要被门口的人查身份证。 那么程洲也会在第一时间就知道消息。 林鈺:“怎么办?我们进还是不进?” 傅茗蕊:“进,当然要进。” 她凑到林鈺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林鈺眼前一两,只说了一句。 “刺激。” “真是刺激。” “你知道我最近搞了一个写小说的副业吗?如果我把这段素材写进小说里,说不定会……” 傅茗蕊捂住她的嘴巴:“知道了。开始吧。” 几分钟后,人群中,忽然有人炸开。 “世道不公啊!” “姓程的不得好死!“ 人群瞬间聚到了一起。 眾人都嘀咕。 “怎么了?” “怎么回事?” “好像是有个姑娘在大哭?” 就见林鈺衝到了保安面前,突然扯开衬衫扣的前两颗扣子,红指甲油在雨中格外刺眼。 她尖叫著扑向穿黑西装的马仔,“程洲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傅茗蕊趁机钻进清洁车背后,橡胶手套蹭满餿水桶的油渍。 现场秩序一片混乱。 “要死人啦!“ 林鈺继续撒泼打滚,假髮歪斜。 口红糊了半张脸。 “程洲你个杀千刀的!“ “搞大我肚子不认帐!“ “你们让程洲出来!跟我当面对质!” 人群像炸锅的蚂蚁。 第143章 扳倒程洲(二) “程洲你个杀千刀的!“ “搞大我肚子不认帐!“ “你们让程洲出来!跟我当面对质!” 人群像炸锅的蚂蚁。 “什么?” “刚才这个姑娘说什么?” “嘖嘖,程洲不是有老婆吗?竟然还在外面乱搞?!” “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 傅茗蕊贴著大理石柱挪向安检台,身前推著清洁车。 没有人注意到她。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门口的骚乱上。 傅茗蕊低著头,走进了会场。 一路畅通无阻。 走廊堆满圈,白菊的腐臭味刺鼻。 傅茗蕊摸到防火门后的清洁间,把清洁车推了进去,湿拖把横在门口。 手机震动著弹出司寇岿然的消息。 他正在变电室切断备用电源。 “待会儿你有需要的时候,我可以隨时接应你。”司寇岿然说。 傅茗蕊:“好。” 换下了身上的清洁工衣服。这时,程洲的电话突如其来插进来。 “傅茗蕊,你在门口闹的是哪一出?!” 电话那头传来程洲暴躁的怒骂。 “什么被我搞大了肚子?!林鈺特么究竟在说什么?!真以为我不会报警让警察抓她?” 他显然极其败坏。 傅茗蕊却很平静:“那你报警啊,你为什么不报?” 程洲:“……” 傅茗蕊:“今天对你来说想必也是一个很重要的日子。警察要真来了,你觉得是我慌张,还是你更慌张?” 程洲又沉默。 好半天,他开口。 “我知道,你肯定已经混进来了,对吧?” “真有你的啊,傅茗蕊,我在附近派了三路小弟,竟然没有一路人可以抓到你。” 程洲话题一转。 “不过,你真以为你混进来了,就万事大吉了么?” 他低沉而冰冷的声音,仿佛一条毒蛇在耳边吐著信子。 傅茗蕊有了不好的预感。 “程洲,你又想干什么?” 程洲轻笑一声:“我给你听一段音频,怎么样?”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著,一段音频开始播放。 傅茗蕊的耳朵紧紧贴著手机,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音频里,一个声音响起。 “阿姨,您好,我是程哥的助手!程哥让我来接您去公证处一趟,有些文件需要您签字。” “啊?签字?” 傅茗蕊的心猛地揪了起来——那是她母亲的声音! “遗嘱不是已经有律师过来宣读了么?为什么还要办个公证会?” “小程也没有跟我说过有这回事儿啊……他怎么自己一声不响地就办了呢?” 母亲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茫然。 显然对这突如其来的安排很困惑。 “阿姨,这我也不了解,具体事项程哥会亲自跟您解释,您先上车吧。” “哦……那好吧。” 紧接著,是一阵车门关上的声音。 隨后是汽车发动的声音。 音频到这里戛然而止。 傅茗蕊的脸色瞬间惨白,她的手指几乎要將手机捏碎。 “程洲,你对我母亲做了什么?!” 她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別激动,傅茗蕊。”程洲的声音依旧平静,却透著一股令人不寒而慄的冷意,“你母亲现在很安全.” “但也仅仅只是『现在』很安全。” “之后车子开向哪儿,全看你的態度。” “你要是態度不好,开到殯仪馆了也说不定。” “你……你威胁我?”傅茗蕊的声音气到颤抖。 “威胁?不,我只是在提醒你。” 程洲的声音中带著一丝得意。 “只要你按我说的做,你母亲就会平安无事。否则……后果自负。” 傅茗蕊的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念头。 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 为了保护母亲,她只能屈服。 “好……我答应你。”她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很好。” 程洲命令。 “现在,你从你躲著的地方走出来,走到一楼的大厅最中央,最显眼的地方站著,让我看到你。” “记住,不要试图耍招。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傅茗蕊麻木起身,朝著外面走。 …… 她站在公证会大厅的中央。 四周是熙熙攘攘的人群。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视四周,却没找到程洲。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总算找到你了。” 傅茗蕊猛地抬头,只见程洲正站在二楼的栏杆旁,居高临下地俯视著她。 他的脸上掛著一抹冷笑,眼神中透著阴鷙和得意。 傅茗蕊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但程洲的声音再次响起。 “別动,就站在这里,等著我小弟过来。” 声音冰冷刺耳。 “等他们来了,你就乖乖跟著他们走。” “我建议你全程一句话都別说。” “要是敢弄出什么大动静来,你母亲……呵,可能会恨你哦。” 他的话音刚落,几名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从人群中迅速靠近,將傅茗蕊团团围住。 “你们要干什么?”傅茗蕊的声音颤抖著。 “程哥吩咐,带你去个安静的地方。”其中一人低声说道,语气中没有任何感情。 傅茗蕊抬头看了一眼二楼栏杆的程洲。 程洲还在做著一个口型。 口型是“想想你妈”。 周围人来人往,但没有人注意到她这边的情况。从外人的眼里解读,傅茗蕊只是跟著几个工作人员离开了而已。 她被带离了大厅,穿过一条昏暗的走廊。 最终被推进了一间杂物间。 房间狭小而阴暗,空气中瀰漫著一股霉味,四周堆满了废弃的纸箱和工具。 “进去!”其中一人用力一推,傅茗蕊踉蹌著跌进了房间。 她的膝盖重重地磕在地上,疼痛让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她挣扎著想要站起来,但其中一人已经拿出一根粗麻绳,將她的双手反绑在背后。 “程哥交代了,今天你一整天都会在这里!免得你坏了程哥的好事!” 绳子的粗糙触感让她感到一阵刺痛。 傅茗蕊抓住每一个套话的机会。 “好事?” “什么好事?” “你们程哥今天要做什么?” 然而,没有人回应她。 杂物间的门被重重关上,隨后是锁链滑动的声音。 傅茗蕊知道,自己已经被彻底锁在了这里。 房间里一片漆黑,只有门缝中透进一丝微弱的光线。她的身体蜷缩在角落里,双手被绑得生疼。 但她並不沮丧。 眼前这一切在她意料之中。 她只有先服软、先示弱,才能打消程洲对她的戒备心。 没有人知道,在她口袋里,还藏著一把很小的美工刀刃。 她努力地把小刀挤出来。 这是她离开清洁间之前,从小推车上顺来的。 第144章 扳倒程洲(三) 杂物间內。 傅茗蕊被反绑在椅子上。 她小心翼翼地用碎片割著绳子,一下,两下……绳子终於断了。 司寇岿然的简讯发过来。 “已经追踪到你母亲现在的定位。” “华叔已经过去了,再过几分钟就可以追上他们的车。” “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华叔吧,他会保证你母亲一定安全。” 傅茗蕊重重鬆了口气。 刚才假意屈辱程洲,就是为了爭取时间,侧面救出母亲。 耳边还迴荡著程洲刚才在电话里阴冷的威胁声。 “傅茗蕊,別白费力气了,乖乖待著,等遗嘱公证会结束,一切就尘埃落定了。” 一切就尘埃落定了。 看来,程洲今天是势在必得了。 傅茗蕊解开束缚,揉了揉发麻的手腕,走到门边,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 隱约传来公证处工作人员的声音,是用话筒放大了的: “各位,感谢大家的到来。今天我们將宣布一份补充遗嘱,这是傅国驊傅老先生生前的最后心愿……” 公证会已经开始了。 傅茗蕊的心一沉。 她推开杂物间的门,快步走了出去。 走廊上空无一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会议厅內。 傅茗蕊贴著墙壁,靠近会议厅的大门。 透过门缝,她看到程洲站在台侧,穿著庄重的黑西装和白衬衫,戴著斯文的眼镜,很谦虚地微微躬著身,同时脸上也掛著“死者为大”的默哀的神色来。 可真是能装啊。 在其他人眼里,这必然是一个危难之际能够挑起大梁的优质男青年。 台下坐满了人,有家族的长辈、律师、公证人员,还有程洲安排进来的一些观眾。 暴雨冲刷著公证处落地窗。 公证会大厅內,灯光璀璨,气氛庄重而肃穆。 公证人员是一位年过五十的中年男子,戴著金丝眼镜,神情严肃。他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 “各位,今天我们將正式宣读傅国驊先生生前的遗嘱,並根据其意愿执行相关程序……” “根据傅国驊先生遗嘱的意愿,遗產將由其第三代继承人继承。然而,傅老先生在遗嘱中附加了一份补充协议,现將此协议公之於眾。” “请各位保持安静,尊重逝者的遗愿。” 话落之后,便由程洲的律师站上了台,开始宣读遗嘱。 “……这是一份未曾公开的补充遗嘱。遗嘱规定,若傅茗蕊女士在遗嘱生效后两年內未诞下子嗣,遗產將由配偶程洲先生代持二十年……“ 台下顿时一片譁然。 眾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傅茗蕊盯著投影屏上的遗嘱补充条款,指甲掐进掌心。 她低头给司寇岿然发简讯。 “……华叔找到我母亲了么?” 司寇岿然:“还没有,再等等。” 傅茗蕊咬牙。 台下的观眾中仍有不少人对此表示怀疑。 一位傅家的长辈站起身,语气严肃地问道:“程先生,这份补充协议的真实性如何保证?上一份公布的遗嘱里,可没有这个补充条例。” 其他人附和:“就是啊!” “程先生,这份协议是否经过法律程序的核实?” “我们如何確定它的合法性?” “有没有证据啊??” 程洲对底下观眾的反应不慌不忙。 他先上了台,对眾人鞠了一躬。黑色西装上还掛著弔唁的乾,仿佛代表主人的哀思。 “大家质疑真实性,我非常能理解。” “实话实说,当我第一次知道这份补充遗嘱的存在时,我也震惊得不可言喻。” “因为连我也没想到,傅伯父竟然会有这样的考虑。” “为了让大家更清楚地了解这份遗嘱的来龙去脉,我特別邀请了负责公证的李律师,请他为大家详细说明。” 一个律师站出来,用专业的语气开了口。 “各位,这份遗嘱是经过公证机构严格审核的。它的法律效力毋庸置疑。” “如果大家对遗嘱的真实性有疑问,可以隨时向公证处提出覆核申请,也可以隨时查阅公证记录。” “但在法律程序完成之前,我希望大家能够尊重傅老先生的决定。” 底下的声音渐渐小了。 显然,权威人士的发声非常有效。 程洲举起话筒,转身面对眾人,语气中带著几分谦逊。 “感谢今天来见证的各路亲朋好友。” “各位,我也深知这份协议可能会引起一些爭议……” “如你们所见,刚听到消息,我也很吃惊。” “虽然我不知道傅伯父为什么会做这样的考虑,但我猜测,可能是因为遗產中有很大一部分是集团股份,牵扯复杂。” “或许,傅伯父选择由我来代持这些集团股份,是对我的能力的一种认可。这些股权交给我,也可以確保家族企业的稳定发展。” 底下早已安排了程洲的自己人,此时开始捧场。 “是啊,程先生的能力有目共睹!……” “人家傅老先生也是为了家族的长远利益考虑,总要確保遗產得到妥善管理嘛!这也是为了傅家的未来保驾护航……” “傅小姐太年轻了,肯定无法妥善管理如此庞大的遗產……” “再说了,仅仅是『代持』!代持就是暂时管理的意思,对嘛!” “以后这些还是要还给小孩子的呀!” “那程洲不就是小孩子的亲爹嘛?哪有道理坑自己的亲生孩子呢?” 台下的舆论渐渐转变。 反对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眾人似乎已经被程洲的说辞说服。 傅茗蕊的心揪得更紧了。 她低头给司寇岿然发短消息。 “华叔那边怎么样了?” 司寇岿然回了三个字。 “已安全。” 意思是,母亲已经安全了。 傅茗蕊深吸一口气,抬头,踏入了会议厅。 此时,程洲仍在台上发言。 “我和茗蕊结婚多年,一路走来,经歷了许多风风雨雨。她不仅是我的妻子,更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我知道,作为丈夫,我还有很多不足,但我会努力改进,承担起一个丈夫应有的责任。我会好好照顾小蕊,让她幸福,让她安心……无论未来遇到什么挑战,我都会与她携手並肩,共同面对……” 话没有说完,会议厅的大屏幕忽然一暗! 整个室內都陷入黑暗中! 眾人慌张起来。 “怎么回事?” “灯光怎么黑了啊?” “设备有问题?还是怎么了?” 而傅茗蕊的一只脚,已经踏入了门槛。 第145章 扳倒程洲(四) 灯光骤然熄灭的那一刻,整个会议厅陷入了一片黑暗。 紧接著,大屏幕亮起,几张刺眼的照片赫然出现在眾人眼前—— 是程洲和一名夜店女在车內搂搂抱抱的画面。 有侧脸,有正脸,各个角度都有。 照片中的程洲衣衫不整,领带松垮,衬衫的纽扣几乎全部解开,脸上带著曖昧放纵的笑容。 他摁著夜店女郎的脑袋,把女人往自己的胯下去引…… 最后一张是他的个人特写,是他仰著后脖子,很享受地闭著眼睛的画面。 光线昏暗,衣衫半褪的男人女人都像极了动物。 照片里的程洲,与此刻台上那个诉说著“自己有多爱老婆”的男人,判若两人。 会议厅內瞬间一片譁然。 所有人都震惊地看著屏幕,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 “这是谁?这是程洲?” “还真是,是他跟情妇在车內偷情的画面?!” “真是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啊……” “嘖嘖,没想到啊没想到啊……” “刚才还说什么,自己会一辈子保护老婆,携手共度人生——我呸!” 程洲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他慌乱地看向工作人员,大声呵斥道:“怎么回事?立刻关掉屏幕!关掉!” 然而,他的声音却戛然而止——话筒忽然失了声。 无论他怎么拍打,都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工作人员手忙脚乱想要换掉屏幕上的照片,却发现机子根本就不受控制…… 程洲的额头上渗出冷汗,他站在那里,像是一个被剥光了衣服的小丑,无处可逃。 就在这时,会议厅的大门被推开。 傅茗蕊走了进来。 她手里举著话筒,目光冷冽,走向了台上程洲。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会议厅內瞬间安静下来。 程洲的脸色微微变了。 “各位,请允许我揭穿一个谎言。” 傅茗蕊的声音透过话筒清晰地传遍整个会议厅。 她的目光直视著程洲。 “程洲,一个多次婚外出轨的男人,里里外外都脏得让人噁心。这张照片,只是他丑闻的冰山一角。”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利刃,直刺人心。 她看向程洲。 “我们的婚姻,本身就是你的一场算计!你婚后不忠,屡次出轨;甚至在婚前,你就隱瞒了自己的婚史!” “你从未让人知道,你在外面,还有一个六岁的私生子!” 一时,人群更加譁然! “什么?私生子?!” “天哪,这简直是惊天大瓜!” “程洲竟然还有这种事?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傅小姐太可怜了,竟然被这种人骗了这么多年……” 傅茗蕊冷笑。 “程洲,你以为你能永远掩盖真相吗?” 程洲的脸色转为灰败。 他的目光转向傅茗蕊。 忽然之间,眼中涌出了泪。 “茗蕊……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背叛你,不该让你失望。” “可是,你要相信,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那些……那些都是我的糊涂,是我一时迷失了方向。但我心里,始终只有你一个人。” 他的语气中带著几分哽咽,仿佛真的在为自己的行为懺悔。 “小蕊,我知道我伤害了你,我愿意用我的余生来弥补你,来赎罪。请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傅茗蕊冷笑一声。 能演。 真能演啊。 她心里清楚,程洲的这段懺悔不是为了打动她,而是为了打动在场的人。 “小蕊,感情的事情和遗嘱是两码事……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很失望,但请你理性对待。” “这份遗嘱是傅伯父的心愿,我们不能因为私人恩怨而否定他的决定啊……” 他的语气中带著几分恳求。 “我们应该以大局为重,不要让个人的情绪影响到家族的未来,好吗?” 傅茗蕊冷冷地看著他,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 “程洲,你的演技真是越来越精湛了。” “可惜,我已经看透了你。” 她的声音透过话筒清晰地传遍整个会议厅。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利刃,直刺程洲的心臟。 “你说感情的事情和遗嘱是两码事?那好,我们就来谈谈遗嘱。” 她转身面向台下的眾人。 “各位,这份遗嘱的真实性,本身就值得怀疑。程洲从未见过傅国驊先生,却突然拿出一份补充遗嘱……声称这是傅伯父的心愿。你们不觉得这很可疑吗?” “难道你们不觉得,程洲不过是想侵吞傅家的遗產,满足他自己的私慾?” 程洲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试图辩解:“小蕊,你误会了!这份遗嘱是经过公证的,绝对真实!你不能因为私人恩怨就否定它的合法性……” 可台下的听眾並不买帐。 眾人听到这番话,窃窃私语声再次响起。 “傅小姐说得对,这份遗嘱確实可疑……” “他要真是在外面有小三、有私生子,那遗產交到他手里確实不行啊!万一他想侵吞遗產呢?” 程洲用舌尖抵了抵腮帮子,掩去眼神中对傅茗蕊的恨意。 他转身,抬起手,示意眾人安静。 “各位,我知道大家对这份遗嘱有疑虑。” “但请允许我播放一段录像,这是傅伯父在病床边亲口说出遗嘱內容的画面。我相信,这段录像可以证明一切。” 他的话音刚落,一个工作人员举著平板电脑走上来,一段录像开始播放—— 画面中,傅国驊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 他微微抬起头,对著镜头缓缓说道。 “我决定將我的遗產留给我们傅家的第三代继承人……” “在孩子出生之前,我的私產和集团的部分股权……就交由傅茗蕊的配偶程洲来代持。我已经找了专业的律师团,確保一切会按照我的意愿来进行。” “这是我的最后心愿,希望我们傅家能够团结一致,共同面对未来的挑战……” 录像播放完毕,会议厅內一片寂静。 许多人面面相覷。 “这……这还真是傅国驊先生,和新闻报导上的本人一模一样。” 开始有人被这段录像说服了。 “看来这份遗嘱是真的啊……” “程洲虽然人品有问题,但遗嘱毕竟是老人家自己做出的决定,我们不能否定……” 傅茗蕊冷冷看著程洲。 她就知道,程洲既然敢开这场公证会,必然是做了万无一失的准备。 只是。 她也是有备而来的。 傅茗蕊转身,抬手示意门外的人。 “程洲,我猜有一个人,此时此刻,你绝对不想见到她。” 第146章 扳倒程洲(五) 会议厅的大门被缓缓推开,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一个衣衫破烂,头髮凌乱的女人走了进来。 她的步伐踉蹌,走路的腿脚很慢。 但那眼神却冷冽如刀,带著一种浓烈的恨意。 她擦过傅茗蕊的身侧,从傅茗蕊手中接过了一支话筒。 她的声音透过话筒传遍整个会议厅,沙哑却有力。 “各位,我是刘紫芳。”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台下的每一个人,“我就是刚才车內那个情妇。” 会议厅內瞬间一片譁然,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压抑的惊呼在人群中迅速蔓延。 “什么?她就是那个夜店女?” “夜店女怎么长这样?” 不同於大家心目中想像的夜店女郎“精致妆容”的模样,此刻进来的这个女子,脸上带著明显的淤青,手臂和脖颈上布满了伤痕。 “天哪,她怎么变成这样了?看起来像是被人虐待过……” “情妇站出来当面指责情郎?这下有好戏看了!” “傅小姐也挺能耐的啊,居然策反了小三,跟小三一起斗丈夫!” “你们发现没有,刚才那些公开的照片里,没给男的打码,但是却给女的打码了!说明还是在向著这个女的!” “这下真是精彩!” 看著突如其来出现的刘紫芳,程洲的眼中有一丝难以掩饰的慌乱。 他大概怎么也想不明白,刘紫芳不是应该被关在地牢里,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公证处? 甚至还站出来,当眾指责他? 他手里的牌,这下全都乱了。 他死死地盯著刘紫芳,声音尖锐而急促:“你……你来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保安,把她赶出去!” 保安却没有上来。 刘紫芳冷笑一声,目光直视著程洲,语气中带著几分嘲讽。 “程总连听故人说话的胆量都没有了吗?“ “你这么害怕我说话吗?” 程洲的指节泛出青白,吼起来:“保安!把这个疯女人——“ 刘紫芳指著屏幕上刚才的录像,大喊一句:“……这段录像,根本就是假的!是捏造的!” 一语出,全场无声。 连程洲也沉默了。 这个时候,台下有个长辈站起来。 “女士,能不能问问,你为什么断定这个录像是假的?你有没有什么证据?” “对啊,口说无凭!” “你得拿出证据来!” 刘紫芳笑了一声,转身。 “我是夜店女,没错。” “当初程洲搭上我,除了是看中了我的美色,也是想要利用我做事。” “如果你们去问问『迷域』里的其他女郎就知道,我曾经请假过一个多月,这一个多月里水也找不到我……” “那是因为,我被程洲安排著去了外地,用『医院护工』的身份接近了傅国驊!” 人群沸腾了。 “什么……?” “她接触过傅老先生?” “那岂不是意味著……” 刘紫芳点点头:“没错,各位,直到傅国驊先生病终前不久,我仍然以『医院护工』的身份照料著他!” 刘紫芳猛然转身,指向程洲:“程洲之所以让我扮做护工,就是想要引导傅老先生,在遗嘱里增添对他自己有利的部分!” 会议厅內瞬间沸腾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程洲身上。 事情比眾人想像得更加严重! “这是赤裸裸的欺骗和操纵!” “要这些情况属实,这都够上犯罪了吧?!” 程洲一动不动。 方才他对傅茗蕊道歉的时候一直躬著腰,神色诚恳。 眼下,他一直躬著的腰直了起来,脸上的神色也变得冷漠了起来。 既然打感情牌无用,他乾脆撕破脸皮。 “荒唐!” “一个夜场女的话能有几分真假?睡过你的男人这么多,难道你每次叫床都是真的?” “我就问你——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些?” “你要是证明不出来,我就要告你誹谤!告得你倾家荡產!陪多少男人睡觉也还不上钱的那种!” 程洲还朝著地上唾了一口! 傅茗蕊捏紧拳头。这话哪怕是听在她的耳朵里,也已经难听至极! 但刘紫芳却並不在意,反而似笑非笑一声:“反正和你睡的时候,叫得都是假的,给你点面子而已!” 观席里隱约发出两声被忍住的笑声。 程洲脸色难看。 刘紫芳转身,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高高举起:“各位,这张照片,就是我在医院照顾傅老先生时一起拍的合照。这是拍立得照片,照片角落有日期,可以证明我当时就在现场!” 照片中,刘紫芳穿著护工制服,站在傅国驊的病床旁。 傅国驊的脸色苍白,神情憔悴。 “这……这照片是真的!” “这夜店女,还真的照顾过傅国驊先生!” 只有台上的程洲冷笑一声。 “空口无凭!“ “你当过护工,那又如何?”程洲傲慢地捏了捏五根手指,“这算什么证据?这个证据难道就能证明我这段录像是假的么?” 他示意公证处主任上前,“这份文件经过正规流程存证,每个环节都可追溯。“ “也就是说,它是具有法律效力的!若你对此协议有异议,需提供確凿证据,否则协议还是將按原定內容执行!” 傅茗蕊大声开口:“如果当时的傅国驊先生已经在弥留之时、病入膏肓了,那他並没有民事能力可以正確分配遗嘱!” 程洲轻敲桌面,大屏立刻切换至公证记录。 “傅茗蕊,麻烦你看清楚点!这份补充协议签署日期和原遗嘱是在同一天。“ 他放大右下角的时间戳。 “恰逢傅老先生出院休养期间,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 人群窃窃私语。 一时之间,说不清究竟是谁更占上风。 傅茗蕊在道德上压过了程洲,可程洲终究有更权威人士为其背书。想要质疑这份补充协议的真实性,还需要拿出更乾货的东西来…… 就在这时,刘紫芳开了口。 “我能证明,这段录像百分之百是偽造的。” “因为——” 刘紫芳顿了顿。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当我接近傅国驊先生的时候,那时的他已经做了声带切除手术,根本说不了话!” “更不可能当著镜头说出遗嘱!” “所以,这段录像肯定是假的!” 第147章 扳倒程洲(六) 会议厅內,空气仿佛在一瞬间凝固,紧接著,像是被点燃的炸药桶,瞬间炸开了锅。 “原来傅国驊先生做了声带切除手术!根本说不了话!” “这种东西去当地的医院一查就知,根本做不了假!” “程洲这个禽兽!狗娘养的!想侵吞人家的遗產,却连人家的身体健康程度都懒得关心!” “录像肯定是ai换脸的吧?拿去专业鑑定机构鑑定一下!!” 一片嘈杂的喧譁。 程洲用力敲了敲桌子,试图让眾人安静下来:“各位,请冷静一下!冷静一下!” 然而,他的声音很快被淹没在人群中。 有人高声喊道。 “还冷静什么?证据都摆在眼前了!” “程洲,你还有什么脸站在这里?赶紧滚下去!” 程洲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眼神中闪过一丝阴狠,他恶狠狠地看向傅茗蕊,声音充满攻击性:“你们凭什么要相信这两个女人说的话?” 他指著刘紫芳,语气中带著毫不掩饰的轻蔑。 “一个夜店陪酒女,靠出卖色相为生,她的话能信吗?” “另一个,呵,地下赌场赌钱的吸毒犯!自己也是个社会毒瘤!” 程洲指向傅茗蕊:“別忘了,几天之前还有这位『傅小姐』赌场吸毒的新闻呢!『赔光了赌资败光了家產,害得老父亲含泪卖厂』——这种人危害国家危害社会,说话有什么可信度?” 他的话音刚落,会议厅內陷入了一片短暂的沉默。不少人的目光落在了傅茗蕊身上,眼神中带著摇摆。 傅茗蕊知道,这又是程洲熟悉的伎俩。 当自己占不住道理的时候,就喜欢攻击她人最薄弱的地方。 傅茗蕊站在台上,神色平静,目光冷冽。 她早就料到程洲会用这一招,也早已做好了准备。 “那个在微博上发帖的博主,我已经给对方寄律师函了!” “散播不实谣言,影响恶劣,我会让对方公开道歉,並赔偿我名誉损失费!” 她转身,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高高举起。 “各位,这是我去专业检测机构做的尿检和血检报告,里面的內容我愿意公开,证明我从未吸毒!” “程洲的指控,完全是捏造事实,恶意中伤!!” 底下的眾人很快就选择站在傅茗蕊这边。 “我就知道,傅小姐肯定没有吸毒……” “之前的新闻肯定是弄错了!肯定是有人故意陷害她!” 傅茗蕊继续说道。 “虽然我本人没事,但替大家踩了一个非法营业场所。我已经报了警,那家地下赌场,今天就会被查封。” 她的话音刚落,大屏幕忽然亮起。 画面中,一群警察正衝进一家昏暗的地下赌场。 赌场內一片混乱,赌徒们惊慌失措地四处逃窜。 桌上的筹码和扑克牌散落一地。 警察们大声呵斥著,將赌场的工作人员一一控制住,场面一片鸡飞狗跳。 画面中,一名警察对著镜头说道:“我们接到举报,这家地下赌场涉嫌非法经营、聚眾赌博以及毒品交易。目前,我们已经控制了现场,相关人员將被带回警局接受调查。” “夜店老板李某也已经落网。” 画面一转,李骋飞被两名警察押解著走向警车。他满脸愤怒,眼神不甘。 当他经过镜头时,突然停下脚步,对著镜头大声咆哮。 “傅茗蕊!你这个贱人!” “呵,你等著!我不会放过你的!” 镜头里他的五官被特写著放大,占据了整个画框,十分狰狞。 警察终於將他强行塞进警车。 车门关上的时候,他依然在车內大声咒骂。 警车缓缓驶离现场,留下了一片寂静。镜头转向了夜店的招牌,霓虹灯在夜色中闪烁。 记者站在镜头前总结:“……此次行动成功捣毁了一个长期从事非法活动的地下赌场,警方表示將继续深入调查,彻底剷除这一犯罪网络……” 会议厅內。 所有人都震惊地看著屏幕。 片刻后,传出激烈的鼓掌声! “这家赌场被查封了!” “傅小姐为人正派!顶著被报復的压力反手举报了这家非法赌场!” “干得好!鼓舞人心!!” 程洲的脸色彻底变了。 他的手指捏得咯吱作响。 不过他脸上还是掛著一丝笑。 “看来现在网络上的言论的確不能全相信啊……” “但是这件事,和我又有什么关係?谁污衊的你,你就去告谁唄。” “好像没有任何证据都佐证网上的这些谣言跟我有关係吧?” “相反,当时网友们群情激奋的时候,我仍然站在我妻子这边,表达了『无条件支持』態度。这件事难道你不感动吗?” 傅茗蕊:“呵,程洲,你的嘴可真是硬啊。都到了这个份上了,你还什么都不承认?” 她抬手示意。 厚重的橡木门应声而开。 一位面容憔悴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他跨过门槛时踉蹌了一下,灰西装肩头落著层头皮屑。 领口第二颗纽扣不知何时崩了。 他缓慢走上来,在席前站定时,从內袋掏出医用胶布,镜片后的眼睛布满血丝。 程洲起初还没有认出这个邋里邋遢的中年男人,眼神疑惑地看著对方一路走到证人席前。 中年男人深吸一口气,开始自我介绍。 “大家好。” “我叫兆自强,曾经是一个小老板。” 他对著麦克风咳嗽两声,声音有些颤抖。喉结在松垮的皮肤下滚动。 “去年我在夜店里认识了陪酒小姐刘紫芳,和她搭了几个月之后……她开始帮我给不同的大小老板牵线搭桥,为我促成生意……” “刚开始的几个月,她的確为我促成了不少生意,让我赚到不少钱……我一度把她当成了自己人……” “后来,她就开始给我介绍更大的老板……” 他的目光直直地看向程洲。 直到这个时候,程洲的眼神才开始变得惊恐。 显然,程洲是记起这么个人了。 第148章 扳倒程洲(七) 兆自强继续开口。 “10月23日的时候,在万星酒店的一个饭局上,我认识了李骋飞,他乔装出一副民营企业家的斯文做派,自称『李老板』,给我敬酒……” “小芳告诉我,李老板是做金融生意的,她曾经也在李老板的生意饭局上作过陪,知道李老板的客户都是一些高端人士,身份信得过。” “有了小芳做担保,我就相信了这个『李老板』的身份,之后隔三差五和他联繫,大多是喝酒吃饭……” “直到有一天,他端著香檳向我展示他手机里的理財app。” 兆自强苦笑一声,回忆。 那个app里,金色界面跳动著不断攀升的数字,太诱人了。 “当时李老板告诉我,这是专为企业家设计的財富快车……“ “我当时被他的言巧语迷惑,把准备给女儿留学的三百二十万全投进去。” 兆自强的声音逐渐提高,情绪激动起来。 “可是,我把钱投进去不到半年,平台就关闭了!app界面根本就打不开!我的钱全部打了水漂!” “我想找李老板理论,可再也找不到他!刘紫芳也换了號码换了联繫方式,消失了整整一个月!” “我托圈內的朋友四处去打听,这个时候,却收到了一段视频——“ 他点开文件。 镜头里自家防盗门被泼满猩红油漆。 旁听席响起倒抽冷气的声音。 “他威胁我,说如果我敢报警,他就会对我的妻儿老小下手!我……我不敢发声,只能忍气吞声,眼睁睁看著生活陷入绝境!” “再后来,我的好兄弟也离奇坠江,只被打捞上了尸体……” “这件事后,我就更加不敢发声了……” 他的声音哽咽,眼中闪烁著泪光。 “我把妻子孩子转移到了外地,自己到处找人借钱填窟窿……日子过得提心弔胆,还要时刻担心人身安全!最后的一段时间,我都是躲在鑫运物流的员工宿舍里,不敢出来拋头露面……” “程洲,你毁了我的家庭,你毁了我的一切!” 大厅內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被兆自强的控诉震撼。 程洲的脸色已经恢復了平静,冷冷地开口: “兆先生,我听明白了,你是被人骗了是吧?” “但我听了这么半天,都没听出来这件事和我有什么关係?” “骗你的人是那个李老板,冤有头债有主,我可从未出过面,也从未威胁过你、参与任何诈骗行为。” “这种指控毫无根据。你的损失,与我无关。” 傅茗蕊冷笑一声。 她早已料到,程洲会死不承认。 “你果然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人!都到了这个份上了,你还在狡辩!” “好,那今天……就让你哑口无言。” 她转身看向观眾。 “各位,我们还有一位人证。” “她已经在门外等了很久了。” …… 大厅的门再次打开。 一个年轻女孩走了进来。 是柴思茉。 她身穿一套简洁的黑色职业装,脸上的淤青用一些散粉遮盖了些。 即便这样,但仍掩不住面颊上青红一片,肿得厉害。 程洲看到她,瞳孔猛地收缩,显然没有料到她会出现在这里。 “柴思茉?” 程洲恶狠狠地看向了傅茗蕊。 柴思茉没有回答他,径直走到证人席前。 她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程洲身上。 “我是程洲的助理,柴思茉。” “今天,我將公开一段录音,揭露程洲的犯罪行为。” 她按下播放键。 录音中,程洲的声音清晰可辨。 “……老李,这次的『大鱼』已经上鉤了,你那边准备好了吗?” 接著是夜店的嘈杂声:“我现在还在『迷域』呢,管一些小妮子之间扯头的事儿,烦得很!晚点联繫!” 程洲的声音:“这点小事,何必你精力?找手底下的人去管就好了!对了,记得把ip位址转到柬埔寨,让网警慢慢查,不要留下任何痕跡。” “你说的这点我早就已经安排好了!不过,这次涉及的金额太大,万一有人报警怎么办?” “报警?哼,他们敢报警,就让他们家破人亡!”程洲冷笑著,“还有那个姓兆的老板,听说他爸刚做完心臟搭桥?他要是敢冒头,你就告诉他,医院的安保措施可不怎么完善……” “呵,放心,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 录音播放完毕,大厅內一片譁然。 程洲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额头上渗出了冷汗。 他猛地指著柴思茉怒吼道:“你!这段录音是偽造的!我从未说过这些话!” 柴思茉冷冷地看著他,语气平静。 “程洲,这段录音是我藏在你的办公室里的监听设备录下的。” 程洲:“不可能,我早就已经——” 柴思茉打断。 “你早就已经发现了藏在盆栽土壤里的那个监听设备了,是吧?” “但你不会知道,监听器,其实我安装了两个!” “一个在土壤的盆里,另一个——” “则在你钢笔笔夹的內部!” “你每天都会使用这支钢笔签署重要文件,你想到了检查整个办公室,但不会想到检查自己的钢笔!” “你的一切罪行,都已经被记录得清清楚楚!” 程洲踉蹌了几步。 傅茗蕊拉住柴思茉的手:“如果我们这些证据还不算充足充分的话,那就让司法来调查吧!只要查一查程洲的银行帐户流水、他的所有通讯记录,就可以证明他是个诈骗犯!” 程洲猛地拍桌而起,声音中带著恐惧:“你们、你们……你们这是诬陷!我要告你们誹谤!” “誹谤个屁!” “你当我们听眾都是傻子啊?!” 还有不少愤怒的群眾纷纷站了起来,要上前去拉扯程洲。 场面一时都有些控制不住了! 还有人朝著台上丟鞋子,丟袜子! 人群中,有人指著程洲,声音尖锐:“程洲,你还有什么话说?” “彻查!彻查!” “一定要彻查这件事!” 台下的声音越来越大,像是一股汹涌的浪潮,几乎要將程洲淹没。 程洲站在那里,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傅茗蕊扬声开口:“程洲,你认罪吧!我已经报警了,警察正在赶来的路上!” 大厅的门再次打开。 几名警察走了进来。 为首的警官出示了逮捕令:“程洲,你涉嫌金融诈骗、威胁他人、非法囚禁等多项罪名,现依法对你进行逮捕。” 程洲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猛地后退几步。 傅茗蕊知道,程洲这次是逃不掉了。 他已经没有任何能逃的机会了。 一切对决,都在此时落下了帷幕。 她等了这么久,忍了这么久,此刻终於等到了这一刻。 她伸手扶住围栏,檀木扶手被无数人攥出的包浆正泛著温润的光——那些一路走来的艰辛与不易,此刻终於有了答案。 她仰头看著吊顶灯,一时有一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慨。 就在这时,程洲深深地看了傅茗蕊一眼。 那一个眼神很深,很复杂。 看得傅茗蕊心里咯噔一下。 她全身警戒忽然满格拉起! ——肯定要出事了! 第149章 再生变故 傅茗蕊心里咯噔一下。 她全身警戒忽然满格拉起! ——肯定要出事了! 下一刻,程洲突然扯下领带缠住距离他最近的柴思茉的脖颈—— 然后,一把把柴思茉拉到他的怀中! 他的眼神中透出一丝疯狂和绝望。 “都退后!“他拖著人质退向落地窗,衬衫后背蹭出蜿蜒汗渍,后退!现在!“ 警察上前將他团团围住,他却突然抄起文件盒旁放著的镀铜拆信刀! “別过来!否则我就杀了她!”程洲的声音嘶哑而疯狂,刀刃紧紧贴在柴思茉的脖子动脉上。 那把刀在日光灯下泛著冷光,刀刃压出的血线像条猩红项链。 柴思茉脸色惨白,眼神惊恐! 傅茗蕊注意到程洲握刀的手在痉挛—— 此刻的他像条被逼到墙角的疯狗,已经不顾一切了,但眼底还藏著丝最后的迟疑。他或许不想杀人。 大厅內一片譁然。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警察们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缓缓后退。 “程洲,”傅茗蕊的目光紧紧盯著程洲,“接受法律的制裁,这是你唯一的出路。” 程洲冷笑一声,眼神中透出一丝讥讽。 “法律的制裁?哈哈哈……” “老子不信这一套!我走到今天,靠的就是我自己!你们凭什么审判我?” “別过来!“程洲注意到有人试图走近,怒吼,“说了別过来!再过来我就杀了她!“ 傅茗蕊站在人群最前面,脸色苍白:“程洲,放开她。我来当你的人质。“ 程洲冷笑:“你以为我会相信你?“ “我用自己换她,“傅茗蕊举起双手,慢慢向前走,“你恨的是我,不是吗?“ 柴思茉泪流满面:“傅姐,不要......“ “程洲,放了柴思茉吧,让我来当人质。” 傅茗蕊一步一步向著他靠近:“程洲,我们之间有恩怨,但她是无辜的。” 程洲恶狠狠盯著傅茗蕊,一把拽过她!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冰凉的触感抵上了傅茗蕊的脖子! 柴思茉被傅茗蕊一把推开,推进了人群的安全区域中。 “你以为你能逃得掉吗?”傅茗蕊开口,“今天在场这么多人……就算你把我杀了,你也不可能逃得出去!” 程洲被激怒:“那我就把你杀了!” 傅茗蕊闭上眼睛。 她知道,还有最后一个人没有出场。 但那个人…… 在程洲的心中到底有多少分量,並不得而知。 就在这时,大厅的门再次打开,一个身穿白色长裙的女子走了进来。 她的面容清丽,眼神中带著一丝哀伤。 手边,还领著一个六岁的女孩儿。 她的出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程洲,够了。” 女子的声音轻柔。 程洲的身体则猛地一颤。 程洲看到黄柔梔和小女儿的瞬间,仿佛灵魂被重重地撞击了一下。 连傅茗蕊都有些诧异。 她能感觉到,眼前这个人,对程洲而言有独特的意义。 “柔梔……”程洲的声音中带著一丝颤抖,眼神中的疯狂逐渐被一种复杂的情感取代。 “柔梔……你……你怎么来了?“ 黄柔梔看著程洲,忽然就哭了出来。 “你骗人!你骗人!” “你这个大骗子!” “你说好,要带我们母女俩一起过好日子的!你让我们等你!可是……” 女人看著眼前的景象,喉咙哽咽。 “这就是这么多年,我等到的结局吗?!” …… 程洲的眼神突然变得恍惚。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1997年,那个炎热的夏天。 七岁的程洲正蹲在巷子里看蚂蚁搬家。 他穿著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t恤,头髮有点乱。就在这时,一个小女孩蹦蹦跳跳地出现在他的眼前。 她穿著一件她妈妈用碎布块拼凑出来碎小裙子,虽然有些不合身,却显得十分俏皮。 她眼睛就像星星一样明亮,怀里抱著一个小纸盒。 “你看,我抓了几只小瓢虫。”小女孩清脆的声音打破了小巷的寧静。 程洲抬起头,看著小女孩,忍不住笑了起来。 “好可爱啊。” 从那一天起,他们就成了很好的伙伴。 他们一起在小巷里玩耍,一起上学,一起分享著彼此的喜怒哀乐。 弄堂里的房屋大多是老旧的砖瓦房,墙面斑驳,透著一股陈旧的味道。 每一户人家的门都紧闭著,散发著简单而质朴的气息。 屋子里陈设简单,老旧的木桌、破旧的藤椅,甚至有些连床都没有,一家几口人挤在一张简易的木板床上。 夏天,弄堂里热得像个蒸笼,他们就挨家挨户地去有空调的邻居家门口蹭个冷气。 冬天,他们一起在弄堂里帮著大人做年夜饭,一起在灶台前帮忙添柴。 就这么长大了。 青梅竹马般的日子像流水一样快。 程洲考上了外地的名牌大学,而黄柔梔中学毕业后就进了纺织厂工作。 他毕业回来要娶黄柔梔,却遭到母亲的强烈反对。 “我们一家人把你一个大学生供出来,可不是为了让你娶这种货的!” “你看看黄柔梔家的情况!她爸早年残疾,一家人现在靠农保生活!她还有个弟弟!” “这么个拖累,真是谁娶谁倒霉!要不是她长了张还不错的脸,还能嫁人,我看她家啊……就是一点指望都没有了!!” 母亲几乎是戳著程洲的脊梁骨说话。 “你可要擦亮眼睛,不要看她长得貌美,脑子一热就娶回家了!” “这种女人是祸害,是妖精,是狐狸,吸人血的呢!娶回家有你以后苦头吃的呢!” 可是程洲不肯放弃。 他执意带著黄柔梔回家见了父母。 没想到当天就被父母一盆水泼出了门。 洗脚水脏了黄柔梔新买的连衣裙。 那是她为了能见他父母,特意去品牌店买的贵一点的新衣服。 …… 程洲顶著巨大的压力和黄柔梔摆了酒席,在村子里宣告两人的喜事。 只是到领证的那个关卡,母亲一哭二闹三上吊,死都不肯让两人领证。 “只要没领证,那就不算法律上的夫妻!”母亲见到外人的时候这么说,“至於他们做不做事实夫妻,跟我没关係!姓黄的丫头自己倒贴,跟我们何干!就算生下了小孩,那我家程洲也不吃亏啥,吃亏的是她自个儿!” 她说这话的时候,黄柔梔一动不动就站在家门外。 第150章 我要给你补办婚礼 …… 就这样,程洲和黄柔梔在父母家人反对的情况下,做了两口子。 但婚后生活並不像他们想像得那么圆满。 程洲去了建筑公司实习,却因为没有审核好图纸、遗漏了关键细节,导致施工团队依据错误的图纸施工。 最终团队需要返工修復。 而程洲则被起诉赔偿一笔巨款。 他四处借钱凑上了这笔钱,但也丟了饭碗。绝境之下他背水一战,贷款去创业。 创业亏光了所有的启动资金。 被现实社会反覆磋磨,他再也没有任何傲气。 家里已经穷得揭不开锅,每天的借款利息仍在不断滚动著。 偏偏在这个时候,黄柔梔还怀孕了。 孩子生也不是,流也不是。 要生,两人为了躲债债主,住在四十块的日结小旅馆里,朝不保夕。 要流,他们却连流產的钱都拿不出来。 彼时的他,仿佛置身於一片无尽的困境之中,被现实的重负压得喘不过气来。 家庭的压力、事业的挫折,如同一张无形的巨网。 程洲最终还是起了横心。 最终,程洲起了横心。 他傍上了一个家境不错的独生女。 並且信誓旦旦对黄柔梔承诺。 “我跟她只是玩玩的!” “我现在的处境你也明白,我需要机会,需要资源,只有这样,我才有可能重新翻身,重新站在你面前,给你一个幸福的未来。” “等到手里有了钱,我就跟她离!” “柔梔,你相信我。这只是一个权宜之计。” “我爱的人始终都只有你一个。” “这辈子,我对你的爱不会改变。”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黄柔梔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和挣扎。 “好。” 那声音轻得几乎让人听不见,却却又仿佛带著千钧之重。 最终黄柔梔被他说服了。 “那我等你。” …… 就这样,他们成了“婚外关係”。 程洲费心费力接近傅茗蕊,四处借钱给自己营造一个“优质男”的行头和体面。最终,他把人成功攻略了。 傅茗蕊是那个“名义上的太太”,而在程洲心底,则认定黄柔梔是自己真正的妻。 他和傅茗蕊举办盛大婚礼的那年,他和黄柔梔的孩子也在產房出生。 他充满愧疚地对黄柔梔开口。 “这个婚礼是我欠著你的。” “放心,等有钱了,我们以后一定会补办一个更加盛大的婚礼,我要让你穿上最美的婚纱……” …… 思绪拉扯回来。 黄柔梔缓缓走到程洲面前,目光里却噙著泪。 “程洲,你一直反覆说,只要有钱了我们就在一起……只要有钱了我们就能过上幸福甜蜜的生活……” “可是过去了一年又一年,转眼已经六年多了……我却看著你越走越远……” “柔梔,你不懂……你不懂我经歷了什么……”程洲的声音中带著一丝哽咽,“我走到今天,都是被逼的!我没有选择!” 黄柔梔哭出声:“可你已经什么都有了啊!车子房子,名声地位,金钱財富,你都有了啊!你到底要怎么样才算有钱?你到底要怎么样,才算真正能和我过上好日子呢?” “程洲,你已经走得太远了,已经忘了自己的初心了吧……” “程洲……不要再错下去了……” 程洲的手微微颤抖,刀刃在傅茗蕊的脖子上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人群惊呼起来! 傅茗蕊却抬起手,示意警方那些黑黝黝的枪口稳住,不要直接击毙! 程洲的眼神中透出一丝挣扎,仿佛在內心深处进行著激烈的斗爭。 黄柔梔的声音中透著悲愴。 “程洲,你说,等你成功了,一定会给我最好的生活。” “可是程洲,你所谓的成功,真的值得吗?” “最好的生活,不是金钱和地位,而是我们曾经拥有的那份纯粹的爱。可是,你已经把它丟掉了……” 声声指控,让人落泪。 程洲的眼神中透出一丝痛苦,仿佛被黄柔梔的话深深刺痛。 他已开始动摇…… 在场的所有人都交换了一个眼神! 有戏。 真有戏! 这个叫黄柔梔的女子,真的让程洲动摇了…… 看样子,再十恶不赦的坏人,內心也曾藏著一个白月光…… 连傅茗蕊都感受到,脖子上的拆信刀已经离自己远了一寸。 可就在事情即將要有转机的时候,程洲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是狠狠一抵傅茗蕊的脖子! 力道很重,抵得她血管都清晰可见! “不,我不会束手就擒!” 程洲的脸上再度恢復了戾气。 “我身后还有人!” “我未必没有活路!” 傅茗蕊皱了皱眉。 程洲所说的这个“身后有人”,到底指的是谁…… 还没想明白,就见程洲已经拖著她走到了门口,恶狠狠命令:“老实给我走!你们都不许跟上来!” …… 十分钟后。 傅茗蕊被程洲用刀抵著颈动脉,踉蹌著走向一辆黑色商务车。 她的手腕被胶带紧紧绑住,掌心已经被汗水浸透。 程洲的呼吸急促而紊乱,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显然已经陷入疯狂。 “上车!“ 程洲粗暴地將她推进后座,自己则迅速钻进驾驶位。 引擎轰鸣声中,车子如离弦之箭般衝出停车场。 傅茗蕊的后脑勺重重撞在座椅上,眼前一阵发黑。 她努力保持清醒,目光扫过后视镜。 发现程洲竟然从车子的手套箱里抽出了一把手枪—— 幽深的枪口正稳稳地指向她! “程洲……你逃不掉的。“她心里直发颤,面上还是强装镇定,“警方已经封锁了所有出口。“ “闭嘴!“ 程洲猛打方向盘,车子一个急转弯。 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只要我手里还有你,他们就不敢轻举妄动!“ 傅茗蕊的心跳加速。 她知道程洲已经走投无路,隨时可能做出极端举动。 她的目光落在车门把手上,悄悄用被绑住的手去摸索门锁。 “別白费力气了。“ 程洲冷笑一声,“车门已经锁死,你逃不掉的。“ 第151章 生死之际 程洲猛踩油门! 车子毫无章法地冲向了地下停车场的出口!! 就在这时,一辆银色跑车如幽灵般从黑暗中衝出,车灯刺破夜色,打横逼停了程洲的商务车。 “该死!“ 程洲咒骂一声,急转方向,猛踩油门。 银色跑车紧追不捨,引擎发出野兽般的咆哮。 两辆车一前一后衝出车库。 程洲的脸色变得狰狞,他猛打方向盘,车子一个急转弯,驶入一条狭窄的巷子。 银色跑车紧隨其后。 两辆车在狭窄的巷道中展开激烈的追逐。 好几次,对方都猛踩剎车,把车一个漂移,横在路中央,就为了逼停程洲的车! “哪个崽子!找死!“ 程洲怒吼一声,转动方向盘,擦著对方车的车身冲了过去。 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两辆车在夜色中展开激烈的追逐,引擎的轰鸣声划破夜空。 在车与车之间短暂的交匯里,傅茗蕊瞥到—— 那辆银色跑车里坐著的,是她熟悉的面孔—— 司寇岿然。 他半张脸隱在昏暗的车內,薄唇微微抿著,透著一股冷峻。 眼底好似还有一丝戾气。 一个剎车,傅茗蕊的头重重撞在车窗上。 后视镜里映出程洲狰狞的面孔。 他死死握住方向盘,指节发白。后视镜里,银色跑车越来越近,车灯刺得他眼睛生疼。 城市的霓虹在车窗外飞速掠过,形成一道道模糊的光影。 程洲紧握著方向盘,眼神中透著一股疯狂。 他的车在空旷的公路上疾驰。 后面追著的车开始变多。 除了那辆银色跑车,还有远远被甩在后面的一眾警笛声。 傅茗蕊的脸色苍白如纸,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她的声音颤抖著,呵斥:“程洲,你这样……很危险!” 程洲却像是没听见一般,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危险?” “呵,傅茗蕊,我是个亡命之徒了……你以为我会在乎吗?” 他的脚猛地踩下油门,车速再次飆升,仪錶盘上的指针疯狂地向右摆动。 傅茗蕊的心跳隨著车速的加快而愈发急促。 她的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念头,却找不到任何可以阻止程洲的办法。 她不能去夺方向盘! 如此高的车速下,车头方向稍有差池,她就要陪著程洲丧命在此! 引擎的轰鸣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著前方的道路在车灯的照射下飞速后退,仿佛下一秒就会坠入深渊。 “她说我还欠她一个婚礼……哈哈哈……” “她说我们曾经拥有的那份纯粹的爱……可是,我已经把它丟掉了……” 程洲在叨叨不绝地说话,像是自言自语。 起初傅茗蕊没听清楚他说的是什么,后来听清楚了,发现他竟然还在念叨著黄柔梔的事情! 傅茗蕊沉下声音:“程洲,如果你愿意好好服刑、好好表现,出来之后未必不能和她重新开始!可你要是一意孤行,拒绝逮捕……” “少给我来这一套。”程洲忽然狰狞起来。 “傅茗蕊,说起来你真挺有能耐的,你竟然把小柔也给找过来了,哈哈哈哈!” 程洲疯狂地笑,眼底映著仪錶盘,“可你以为老子真的是那种心软的孬种吗?老子——” 话音未落,这时,前方突然出现了一辆巨大的油罐车—— 油罐车的速度並不快,但它的体积庞大,几乎占据了整个车道。程洲的车速太快,距离油罐车越来越近,眼看就要撞上—— 傅茗蕊的瞳孔骤然收缩,她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 她要死了—— 她眼底倒映著越来越近的油罐车的车尾,仿佛是死亡的倒计时—— 砰! 一声巨响! 程洲的车撞上了油罐车,巨大的衝击力让这辆车瞬间变形,火光冲天而起! 爆炸的衝击波席捲而来,热浪扑面而来! 她的额头重重撞在玻璃上,眼前一黑,陷入半昏迷状態! 剧烈的疼痛瞬间席捲全身。 在这热浪之中,有人猛然打开了车门,將她生拽了出来! 两人从高速行驶的车中滚了出去,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隨后重重地摔在地上。 一声闷响,好像是什么东西狠狠地撞在了坚硬的路面上。 傅茗蕊並不知道,有人用自己的身体为她缓衝了大部分的衝击力。 “轰!”又是一声巨响,油罐车的油箱被引爆,火势迅速蔓延。 程洲的车被翻卷到半空,重重跌下,尘土遮天蔽日! 狂舞的火龙吞噬著周围的一切。 背后浓烟滚滚,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黑色的烟雾与天际交织,形成一幅末日般的景象, 巨大红浪之下,相互拥抱的两个人显得如此渺小。 生命也如螻蚁一般脆弱。 她身边的人下意识地把她挤压进臂弯里,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挡住热浪。 朦朦朧朧的意识中,她反应过来了: 在火光中保护著她的人应该能司寇岿然。 她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撕裂,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空气中瀰漫著刺鼻的燃油味和焦灼的气息。 火焰跳跃著,不断发出噼啪的声响,热浪滚滚而来。 她低下头,將额头抵在司寇岿然的手上,声音颤抖。 司寇……你一定要撑住…… 司寇岿然的手微微动了动,似乎想要抬起手擦去傅茗蕊脸上的泪水。 但他的力气已经所剩无几。 声音也越来越微弱,几乎听不见。 只看到他的唇动了两下。 傅茗蕊紧紧地握著司寇岿然的手,眼泪不停地往下掉:“司寇岿然,你別睡……求求你,別睡……” 傅茗蕊摸到司寇岿然的呼吸越来越微弱。 她声音哽咽地呼救。 “求求……求……你们……咳咳……” “快来人……这里有人……受伤了……咳咳……” 微弱声音散在风中。 远处,警车的警笛声终於传来。 傅茗蕊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努力地挥手。 “这里……咳咳……快……来这里……咳咳……” 救护车停下,医护人员迅速將司寇岿然抬上担架。 傅茗蕊跟在后面,脚步踉蹌。 第152章 变成植物人? 医院的走廊里,消毒水的气味刺鼻。 傅茗蕊坐在长椅上,双手紧紧交握,指节泛白。 她的衣服上还沾著司寇岿然的血。 那抹暗红色在惨白的灯光下格外刺眼。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傅茗蕊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警方的號码。 她深吸一口气,接通电话。 “傅律师,我是李警官。“电话那头传来严肃的声音,“关於程洲的后续情况……“ “你要有心理准备。” 傅茗蕊的心猛地揪紧:“请说。“ “我们在现场没有找到程洲的尸体。“ 李警官的声音带著一丝凝重,“根据现场勘查,他很可能趁著混乱逃离了现场。“ 傅茗蕊感觉一阵寒意从脊背窜上来。 她的手指不自觉地颤抖。 “这……这不可能。当时……“ “道路两侧灌木丛密集,能通往附近村庄城镇。“李警官继续说道,“程洲很可能趁乱逃离了。“ 傅茗蕊的呼吸变得急促,胸口起伏。 “傅小姐,你还好吗?“李警官的声音传来。 傅茗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我没事。你们现在有什么线索吗?“ “我们正在全力追查,“李警官说道,“但程洲很可能会再次找上你。” “为了你的安全,我建议你暂时离开现在的住所,我们会安排警力保护你。“ 傅茗蕊握紧手机,指节发白:“我明白了。谢谢您,李警官。“ 掛断电话,傅茗蕊靠在墙上,努力平復呼吸。 程洲逍遥法外了。 这个事实,足以让她在很长一段时间內,都寢食难安。 …… 医院门口,一辆加长版劳斯莱斯幻影缓缓停下。 车门打开,六名身著黑色西装的保鏢鱼贯而出,迅速在车旁列队。 紧接著,一位身著套装的中年贵妇迈出车门。 她戴著墨镜,颈间一条丝巾隨风轻扬。 每一步都散发著不容忽视的气场。 医院大厅里,原本嘈杂的人群突然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望过去。 保鏢分別走在贵妇左右。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显然是经过严格训练。 一直走到护士台前台。 贵妇摘下墨镜,说了什么。 前台护士愣了一下,隨即反应过来。 “在……在急救室,我带您去门口等候。“ 贵妇微微点头:“有劳了。“ 一行人穿过医院走廊,所到之处,路人纷纷侧目。 走廊里护士们窃窃私语,猜测著这位贵妇的身份。 等站到了急救室门口,贵妇脸上的神情终於出现了一丝波动。 “我儿子怎么样了?“ 她的声音带著颤抖。 傅茗蕊立刻站起来:“您……您是……” 司寇岿然的母亲? 贵妇深吸一口气,转身看向傅茗蕊。 “我听说过你。“ 那目光如刀,带著无声的指责。 傅茗蕊感觉自己的心臟被狠狠攥住,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解释。 傅茗蕊低下头:“您是岿然的母亲吧?对不起,阿姨,我——“ “別叫我阿姨,我和你不熟。“司夫人打断她的话,“要不是因为你,事情也不至於这样。” 傅茗蕊不再说话。 手术室的灯一直亮著,时间仿佛被拉得无限长。 傅茗蕊站在走廊的角落里,看著司夫人如一尊雕塑,一动不动坐在那儿。 终於,手术室的灯灭了。 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脸上带著疲惫。 “病人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但——” 有个“但”字。 傅茗蕊心里一咯噔。 隱约有不好的预感。 “但病人脑部受到重创,可能会陷入长期昏迷。“ 傅茗蕊感觉眼前一黑。 “什么意思?” “意思是……他、他可能会变成植物人?” 她扶住墙壁,才勉强站稳。 司夫人的脸色瞬间惨白,她踉蹌著站起来,被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华叔扶住。 “夫人,您要保重身体。“华叔低声说道。 司夫人深吸一口气,转身看向傅茗蕊:“现在你满意了吗?我儿子为了你,变成了植物人!“ 傅茗蕊发现自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贵妇冷冷开口,“我们不要留在这种小地方的医院。” 她转头交代华叔。 “等我儿子脱离了危险期,就安排一下转移,我们带他回去治疗。“ “是,夫人。“华叔点头应道。 傅茗蕊猛地抬头:“夫人——“ 司夫人打断她的话,“从今以后,请你离我儿子远一点。“ 傅茗蕊站在原地。 手指深深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痛。 她知道,自己没有资格。 …… 一周之后,司寇岿然被转入了私人飞机,送回国外治疗。 傅茗蕊站在医院空旷的天台上,看著那架飞机缓缓升空,消失在云层中。 带起了漫天的尘土,纷纷扬扬。 她知道,这一刻的分別,或许就是茫茫人海,再不相见。 司寇岿然就像是她人生中的一个梦。 梦醒了,也该接受现实了。 …… 傅茗蕊开始一如既往地生活。 环保局终於撤回了停產的通知,警察的调查也有了初步结果。 “……现已查明宏盛製造厂地下土壤有害金属污染案件的相关事实,现將调查结果通告如下……” “……犯罪嫌疑人张某与李某分別收取程某人民幣40万元和30万元作为报酬,通过非法手段將有害金属物质灌入宏盛製造厂地下土壤……” “…………公安机关已依法將张某、李某缉拿归案,二人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另,明圣实业涉嫌通过恶意构陷手段,企图迫使宏盛製造厂停產,进而实施低价收购……其涉嫌商业欺诈、恶意竞爭等多项违法犯罪行为的证据。相关责任人已被依法控制,案件正在进一步侦办中……” 家里的厂子重新恢復生產。 沉寂多日的厂房再次响起了机器的轰鸣声。 阳光透过高大的玻璃窗洒进车间,映照在工人们喜悦的脸上。 “终於开工了!” “是啊,总算熬过来了!” 工人们自发地聚集在一起,欢呼声此起彼伏。 人群中,一位年长的工人老张抹了抹眼角,感慨道:“咱们厂子能挺过来,真是不容易啊!多亏了傅小姐!” 傅茗蕊站在厂区二楼的办公室窗前,静静地看著这一幕。 厂子活过来了。 重开生產线后,对那些延迟的订单,该赔偿的她就赔偿,该道歉的她就挨个儿上门道。虽然经歷了这些事后,整个厂子都元气大伤,但好歹一切从新开始了,创伤后的恢復可以一步一步来。 她知道,自己的肩上责任很大,任重而道远。 之后的日子,她开始忙碌起来。 清晨她总是第一个到达厂区,穿过熟悉的车间,检查每一台机器的运转情况。 中午她端著餐盘坐在食堂里,混在工人们中间,听他们讲述工作中的点滴。 半个月后,手机突然响起。 是医院打来的。 “傅小姐,您父亲已经从icu转出来了。“ 护士的声音传来。 “他现在情况稳定,您可以来看他了。“ 傅茗蕊匆匆吃完剩下的饭菜,赶到医院。 病房里,父亲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但精神尚可。母亲含著泪陪伴在旁。 “小蕊,你来了。“ 傅茗蕊握住父亲的手,眼眶微红:“爸,你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父亲轻声说道,“你瘦了,是不是太累了?“ 傅茗蕊摇摇头:“我没事,您好好休息。“ 她坐在病床边,看著父亲渐渐入睡。 窗外的夕阳洒进来,给病房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色。 她还没有把程洲的事情告诉爸,她怕爸心臟病再度犯了。 她想著,等父亲在康復机构里养上几个月,身体稳定了,慢慢告诉他细节也不迟。 傅茗蕊望著窗外,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两年时光如白驹过隙。 傅茗蕊的生活被工作填满,每一天都在为家里的企业奔忙。 她只是在很偶然的时候想起了司寇岿然。 想起那个好几次在她濒死的绝境中捨身救她的“不太熟的朋友”。 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从昏迷中醒来了? 他的家里人一定会为他找海外最好的医生治疗吧。 她想找他,才发现自己没有他任何的联繫方式。 想找华叔,却发现也没有华叔的联繫方式。 她知道华叔在国內还经营一家慈善公益机构。於是她通过那家慈善机构,想要联繫上华叔。 却意外得知,主理人已经转手给他人了。 华叔已经结束了在国內的一切业务,就像水蒸腾在空气中消失不见。 傅茗蕊偶然会想到司寇岿然的脸。 她希望他已经健健康康地转醒,开始自己的生活轨跡了。 仔细说起来,她其实从未真实融入过司寇岿然的圈子。 他太高高在上,太遥远了,像一个轻幻的梦。 她不过是他路过海城驻足时候,和他產生过片刻的交集而已。 虽然这片刻的交集给她留下了一生再也磨灭不了的记忆。 但他也终究只是一个过客而已。 他不是她能够长久留得住的人。 * 这两年时间,傅茗蕊没日没夜地进修、成长。 从一个“家庭妇女”蜕变为独当一面的企业接班人。 只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仍然辗转反侧。 程洲还没有落网。 他带著恨意逃离了,或许有一天还会回来报復她。 他就像一个定时炸弹。 这颗炸弹不知什么时候会突然出现,把她的生活炸成一片狼藉。 於是她更加卖命地工作,期待自己可以早一日强大起来。 她奔波於不同城市的行业峰会与商务洽谈,在面对行业大佬们的时候,也能从一开始的“社恐不敢言”变得侃侃而谈。 所到之处,都是別人的夸讚声。 直到这一日清晨。 傅茗蕊在顛簸中醒来。 她的头昏昏沉沉,身体像是被灌了铅一样沉重。 她意识到自己正躺在一辆车的后备箱里。 隱隱约约,听到前面的司机们聊著她听不懂的异国语言。 第153章 捲土重来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傅茗蕊的意识仍然昏昏沉沉。 她试图睁开眼睛,却发现眼前一片漆黑,嘴巴被胶带封住,手脚也被绑得结结实实。 车子在崎嶇的道路上顛簸前行。耳边传来低沉的引擎声和偶尔的交谈声。 但她听不懂具体內容。 那並不是她接触过的语言。 她皱著眉,开始回忆…… 这一切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好像是从…… 一周之前…… …… 一周前。 傅茗蕊坐在办公室里,盯著电脑屏幕上的邮件。 邮件来自一个生意上的合作伙伴。 也是她在很多年前就认识的一位圈內好友,柏明煦。 邮件內容是关於一项环保设备出口的合作项目。 “茗蕊,这次的项目前景非常好!对方是亚洲最大的环保企业,他们对我们厂子的技术非常感兴趣!!” 柏明煦在电话里说道,语气中带著兴奋。 傅茗蕊摸著下巴。 最近厂子的业务稳步上升,但她一直在寻找新的市场机会。 环保设备出口是她一直想拓展的业务领域。 这確实是一个不容错过的机会。 “好,我安排一下时间。”她爽快答应了下来。 “好啊!” 柏明煦非常激动。 “赶紧来香港一趟,我们详细聊聊!” “这个项目合作是个难得的机会,来晚了就要被別人抢先了!” 掛下电话,傅茗蕊就订了机票。 三天之后。 傅茗蕊抵达香港国际机场。 刚走出接机口,她就看到了柏明煦的身影。 他鼻樑上架著崭新的金丝眼镜,穿著一身笔挺的西装,举著接机牌从接机口小跑过来。 “茗蕊,好久不见!” 柏明煦走上前,接过她的行李,“旅途还顺利吧?” “还不错,谢谢你来接我。”傅茗蕊微微一笑。 “几年不见,傅总越来越有女企业家风范了。“ 两人上了车,柏明煦一边开车一边说道。 “我已经订好了餐厅,我们先去吃个饭,再聊聊合作的事。” “你想在周边玩玩也可以,我给你订的酒店的观景套房能看到整个维多利亚港!” 傅茗蕊点点头,目光投向窗外:“游玩就不必了,赶紧把合作的事谈下来就好。” …… 香港的夜景璀璨夺目。 落地窗边,龙虾浓汤在骨瓷碗里泛著奶油光泽。 柏明煦一边用餐刀切开惠灵顿牛排,一边和她聊合作方的背景和项目细节。 傅茗蕊提出:“那我什么时候能见见负责人?” 柏明煦顿了一顿。 “茗蕊,合作方的负责人临时有事,被派遣去另一个分区出差,十五天之后才能见面。” “十五天?” 傅茗蕊一惊:“我不能在这里待上那么久的时间,就为了等他见个面。” 她用银勺搅动浓汤,陶瓷与金属的碰撞声清脆得突兀,语气已经明显有些生气。 “这也太没有诚意了吧。他们究竟是不是真心想合作?” 柏明煦擦汗。 “蕊啊,这个项目真的是好!你不能因为他们態度不行就取消合作啊。” “像他们这种大公司,確实態度就是不行,但单子要是拿下来了,利润丰厚啊!我是没有你们家厂子这个技术,我要是有这个技术,我当舔狗也要舔著把单子给拿下!” “咱们要沉得住气,不是么?” 傅茗蕊顿了顿。 她承认他说得有道理。 柏明煦提议。 “那不如这样吧。既然负责人暂时没有时间见你,你呢……来都来了,咱们不如趁著这个时间,先去参观一下他们的工厂?” 傅茗蕊:“行啊。” 总归要看到生產线,她才能真的放心。 第二天柏明煦就带她去看工厂。 柏明煦一边开车一边介绍:“听说合作方的工厂在郊区,我也是第一次来。” 车子驶出市区,周围的建筑逐渐变得稀疏,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工业区。 傅茗蕊看著窗外。 她注意到,路边的工厂大多显得陈旧,甚至有些已经废弃。 “工厂就在前面。”柏明煦指了指前方。 车子停在一座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建筑前。工厂的大门上掛著一块斑驳的招牌,但字跡已经模糊不清。 傅茗蕊皱了皱眉,心中开始疑惑。 她跟著柏明煦走进工厂,发现工厂的规模远不如柏明煦之前描述的那么大。 她走到一台机器前,仔细查看,发现机器上的铭牌显示,这台设备已经使用了十几年。 “……这些设备看起来並不先进,而且工厂的规模也……”她欲言又止。 柏明煦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疑虑,连忙说道:“茗蕊,你別担心。这只是他们在郊区的一个小小小分厂!跟工厂总部的情况完全不同!” 柏明煦掏出手帕擦汗,十一月的天气竟让他的衬衫后背洇出汗渍。 “毕竟主要生產线不在这里啊!咱们不能以偏概全啊!” “要不然这样,我们去他们总部参观参观吧?” 傅茗蕊沉默了片刻。 她的確不想错过这次合作机会。 最终,她应了一声:“好。” …… 波音777在云层上方平稳飞行。 傅茗蕊望著舷窗外漆黑的夜空,安全带扣齿被摩挲在掌心。 柏明煦在过道另一侧鼾声如雷。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您乘坐本次航班……我们的飞机即將降落在曼谷国际机场……目前曼谷当地时间为凌晨00点23分,地面温度为28摄氏度……” “……请您系好安全带,调直座椅靠背,收起小桌板……” 飞机缓缓下降,耳边的轰鸣声逐渐减弱。 深夜。 两人落地。 曼谷机场的湿热空气扑面而来。 柏明煦连夜给她订了机票,拉著她一路飞过来,来看总部工厂生產线的情况。 但站在人来人往的机场里,傅茗蕊总隱隱觉得有一丝不对劲。 但来不及多想,柏明煦已经领著她走出来。 “你放心,接机的车已经安排好了。” “我们先去酒店,明天一早再去他们的总部生產线……” 他很快找到接机牌上歪歪扭扭的“傅小姐“三个字。 司机是个皮肤黝黑的当地人,正靠在车门上抽菸。 见到他们走来,司机掐灭菸头,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 “上车吧。”柏明煦拉开车门,示意傅茗蕊先上。 傅茗蕊坐进后座,柏明煦则坐在她旁边。 司机发动车子。 一坐进车子里,柏明煦和司机就开始用泰语交谈。 傅茗蕊没料到,柏明煦竟然还会泰语。 他说当地语言时候的样子,和她平时认识的谈吐斯文的他很不一样。 平时的他架著一副金丝边框眼镜,说普通话的时候很文雅。 可他此刻“吧啦吧啦”地往外蹦著当地语言,脸上带著一丝不耐表情,竟给了她一种常年生活在本地的街溜子的感觉。 车子继续行驶,傅茗蕊感觉越来越不对劲。 柏明煦和司机的对话越来越频繁,语气也越来越急促,仿佛在爭论什么。 而司机则时不时通过后视镜瞥她一眼,眼神中带著一丝诡异。 这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说著话,好像是料定了傅茗蕊肯定听不懂当地的语言。 她语气中带著一丝警惕:“发生什么事了?” 柏明煦摆摆手,语气轻鬆:“没事,司机对路线有点不熟,我们在討论怎么走更快。” 傅茗蕊不再说话,但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司机不知道路线怎么走,难道柏明煦一个外地游客就知道怎么走了? 他对当地很熟么? 傅茗蕊脑海中回想著这两天发生的事情。 柏明煦的態度、工厂的规模、合作方的临时缺席…… 这一切,隱隱约约都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她悄悄將手伸进包里,握住了手机,准备隨时报警。 可这时候她才想起,她的国內手机在异国他乡没有一点信號。刚才出机场的时候也很著急,她没有顾得上买当地的电话號码。 就在这时,车子突然拐进了一条偏僻的小路。 傅茗蕊的心猛地一沉:“这不是去酒店的路吧?” 柏明煦没有回答,而是对司机说了几句泰语。 司机点点头,突然加快了车速。 “停车!停车!!”傅茗蕊厉声说道,同时试图打开车门。 但车门已经被锁死。 “茗蕊,別紧张。” 柏明煦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我们只是需要你配合一下。” 傅茗蕊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柏明煦究竟是什么目的? 他们要带她去哪里? 傅茗蕊猛地转身,试图抓住柏明煦的衣领—— 但就在这时,她感觉后颈一阵刺痛。 她回头一看,司机手中拿著一支注射器,脸上掛著诡异的笑容。 “你们……” 傅茗蕊的话还没说完,眼前的世界就开始天旋地转。 她的四肢变得沉重,意识逐渐模糊,最后彻底陷入了黑暗。 …… 醒来时候,她就在这里了。 在黑暗的后备箱里。 她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了,是几个小时,还是几天几夜? 双手双脚也被绑住,隨时物品更是没了。 她知道她的身份证件、护照之类的东西,肯定已经被那些人给收走了。 车子顛簸了许久,终於停了下来。 后备箱被打开,刺眼的阳光照进来,傅茗蕊下意识地眯起眼睛。 两名男子將她拖出后备箱,粗暴地扔在地上。 “这是哪里?他们要带我去哪儿?” “你们要干什么?” “醒得挺快嘛。”其中一人冷笑道,“我们到地方了。” 到地方了? 到哪儿了? 第154章 危机四伏的新生活 傅茗蕊被从后备箱里粗暴地拖了出来,重重地摔在地上。 她的手脚被绑住,嘴巴也被胶带封住,只能发出微弱的呜咽声。 四周是高耸的铁丝网,上面缠绕著锋利的倒刺,仿佛一只巨大的牢笼將她与外界彻底隔绝。 铁丝网外是茂密的丛林,仿佛一座天然的监狱。 远处有几栋破旧的楼房,窗户上钉著木板,阴森而压抑。 空气中瀰漫著一股腐烂的气味,让人作呕。 “又来新人了。” 一个粗哑的男声响起,语气中带著不屑。 一个高大的黑影上前,在她的眼睛前蒙上黑布。 视线立刻受阻。 她努力睁开眼睛,想透过蒙在脸上的黑布,艰难地查看周围的环境。 “来新人了?新人好啊,先丟小黑屋饿上三天,就老实了。” 另一个声音回应道,带著一丝冷笑。 傅茗蕊的心猛地揪紧。 “你们是谁?” “你们要带我去哪儿?” 她试图挣扎,但两个男人毫不留情地架起她的胳膊,拖著她往前走。 她的膝盖在地上摩擦,传来一阵剧痛。 但她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隱约只听到身旁的人笑:“欢迎来到缅北。” …… 她被带进一栋楼房,空气中瀰漫著霉味和血腥味。 周围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的黑布被扯下,刺眼的灯光让她眯起了眼睛。 一个穿著白大褂的男人走过来,手里拿著一支针管。 “按住她。”白大褂冷冷地说道。 两个男人立刻按住傅茗蕊的肩膀和手臂。 她拼命挣扎,但无济於事。针头刺入她的手臂,冰冷的液体被抽了出来。 她的心沉到了谷底。 她不知道这些人抽她的血做什么。 “好了,贴上编码。”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红色编码。”白大褂看了一眼试管,对旁边的人说道。 一个男人走过来,傅茗蕊感觉手臂上被贴了一张冰冷的標籤,接著听到“滴”的一声,似乎是在扫描什么。 上面写著一串数字。 傅茗蕊低头看了一眼。 还没看清楚这串数字,她被拖进了一间狭小的房间,门在身后重重地关上。 这个房间很小,只够她蜷缩著坐在地上。哪怕想要放直了腿躺在地上都不行。 房间里一片漆黑。 只有门缝里透进一丝微弱的光。 她蜷缩在方寸之地,手脚依然被绑住,嘴巴上的胶带也没有被撕下。 黑暗中,时间仿佛被拉得无限长。 她的胃开始绞痛,喉咙干得像火烧一样。 她试图用舌头顶开胶带,但无济於事。 听他们说要把她饿上三天。 好消息是:她暂时有一些时间可以用来思考对策。 坏消息是:如果一直被关在这方寸之地,她恐怕想不出什么对策。生命力也隨著断水断粮而逐渐消耗。 刚才那个穿著白大褂的男人朝著她走过来的时候,她隱约看到他身后的背景板,有一个蜷缩成一个整圆的蛇形標誌。 她曾经在李骋飞的地下赌场里也看到过这个標誌。 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繫? 而柏明煦呢? 这个把自己“骗”到这里来的男人,跟这一切又有什么样的联繫? 傅茗蕊用儘自己全部的力气思考。 但隨著时间的流逝,她的意识也逐渐模糊。 大概过了多久了? 六个小时? 七个小时? 还是过了整整一天啊? 在这个棺材一样大的小黑屋內,她根本不知道外界是白天还是黑夜。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傅茗蕊睁开眼睛,屏住呼吸,仔细听著外面的动静。 “程哥,新人就在里面。” 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语气中带著恭敬。 “嗯,我看看。” 一个熟悉的声音回应道,带著一丝戏謔。 傅茗蕊的心猛地一跳。 是程洲! 这件事果然和她有关! 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眼底也翻涌出强烈的恐惧和恨意。 油罐车爆炸之后,火光冲天,三车相撞。 事后警方去搜查的时候,却没有找到程洲的身影。 他趁乱逃了。 两年过去,都没有捕捉到关於他的任何踪跡。 如今傅茗蕊才知道,原来程洲是逃到了这个缅北之地。 听几个小弟刚才对他的尊称,说明他在这里有相应的地位,好像……混得还不错?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傅茗蕊的心跳也隨之加快。 她不知道程洲见到自己之后,会怎么样变著法子折磨她! 两人之间,早已是不共戴天之仇! 程洲已走到了小黑屋。 门外。 她听到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门把手被转动了一下。 她的呼吸几乎停止,眼睛死死地盯著门缝。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响起一阵刺耳的警报声。 尖锐刺耳的警报声好像要撕裂园区上空。 程洲的动作不由自主地停顿了一下。 隨即传来他的声音:“怎么回事?” “有人逃跑了!”门外跑进来一个小弟,慌张地回答道。 “靠,哪个不识相的蠢货?净添麻烦!” 程洲的声音中带著一丝恼怒。 “走,去看看!” 脚步声迅速远去,门把手恢復了原状。 在他的身后是一串串匆乱的脚步声。 傅茗蕊鬆了一口气,但心中的恐惧並未消散。 刚才的细节,更加印证了程洲已经在这里站稳了脚跟,甚至得到了小弟们的服从。 落他手里,她恐怕不会有好果子吃了。 几分钟后,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然后是一声枪声。 眾鸟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嚇得扑腾著翅膀,发出阵阵惊恐的叫声,在空中盘旋。 傅茗蕊透过门缝,看到几个人拖著一具血淋淋的尸体从走廊经过。 她没看错—— 拖著一具血淋淋的尸体。 尸体的额头中间是一个黑黑的血洞,眼睛睁得大大的,仿佛在诉说著临死前的恐惧。 “这就是逃跑的下场!”一个男人恶狠狠地说道,语气中带著警告。 傅茗蕊蜷缩在角落里,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是真的死人了。 一枪毙命。 从小生活在法治国家,这是她第一次如今近距离面对枪杀。 生命的轨跡被如此残忍地中断。 像是看电视剧,透著一种血腥的荒谬感。 黑暗中,她深呼吸一口气,听著自己的心跳。 她知道,自己必须想办法逃出去,否则等待她的,將是比死亡更可怕的命运。 第155章 新人测验 傅茗蕊蜷缩在小黑屋的角落里,飢饿和乾渴让她的意识逐渐模糊。 她的胃像被火烧一样,喉咙干得几乎无法吞咽。 黑暗中,她听到隔壁房间传来一阵阵悽厉的惨叫声,那是另一个被关押的女子正在遭受体罚。 傅茗蕊想,她要逃出去。 必须要逃出去。 但是光靠两条腿跑是不行的。 刚才进小黑屋之前她就发现了,这里的守卫很森严。 如果她在不了解地形的情况下贸然逃离,那个额头上有血洞的尸体就是她的下场。 时间越久,体力就越虚脱。 她知道,如果继续这样下去,自己要么被饿死,要么被折磨死。 她要先想办法活下去,哪怕—— 这意味著要暂时屈服。 她敲了敲门,虚弱地喊。 “你们让我做什么……我愿意……求你们放我出去!” 她的声音在狭小的房间里迴荡。 很快,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门被猛地推开,刺眼的灯光照了进来。 她眯起眼睛。 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站在门口,脸上带著嘲讽的笑容。 “哟,只熬了一天不到就熬不住了?” “骨头太软了吧。” 男人冷笑道,语气中满是轻蔑。 “你隔壁的两个,至少都还熬了两天多呢。” 傅茗蕊抬起头,眼中满是哀求。 “我什么都愿意做……给我吃的就行!求求你们了!我可以做业务!可以给你们赚钱!” 男人嗤笑一声,挥了挥手:“带她出来。” 两个小弟走进来,將傅茗蕊拖了出去。 她被带到一间简陋的房间里,桌上摆著一碗稀粥和一块干硬的麵包。 傅茗蕊扑过去,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食物的味道並不好,但对她来说,这已经是救命的东西。 “吃完了就跟我走。”男人冷冷地说道。 东西还卡在喉咙、没有来得及咽下去,她又被带到了新的地方。 铁门铰链的声音刺痛著她的耳膜。 她蜷缩著,任由消毒水味浓郁的冷水从头顶浇下。 这是她“归顺“后获得的第一个特权—— 在公共淋浴间多衝洗三十秒。 瓷砖缝隙里的水流漫过脚背,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悽厉的惨叫声! 她的惊呼咽回喉咙。 外面的男人还在抽菸谈笑,谁都没有理会那个悽厉的惨叫,显然是对此见怪不怪了…… 不知道又是哪个可怜人受到了虐待…… 傅茗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朝著外面飞快瞥了一眼,看到一个满身是血的女孩正被拖行在走廊的防弹玻璃外。 女孩的指甲在钢化玻璃上刮出十道血痕。 身后有两个穿防爆服的守卫。 他们拎著滋滋作响的电流鞭。 “看够了吗?“女人的香水味混著薄荷烟飘过来,傅茗蕊立即关闭水龙头。 镜面倒映出美艷女人倚著门框的身影。 她穿著一身红色旗袍,妆容精致,只是眼神中带著一丝凌厉。 “蝶姐,这是新人,愿意配合。”男人恭敬地说道。 蝶姐抬起头,打量了傅茗蕊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哦?这么快就屈服了?看来是个聪明人。” 傅茗蕊低下头,装作顺从的样子:“蝶姐,我什么都愿意做,只要能活下去。” 蝶姐轻笑一声,站起身来,走到傅茗蕊面前,用手指挑起她的下巴。 “新人,想加入我的团队,可不是那么容易的。”蝶姐淡淡地说道,“你得通过一个考验,证明你有资格。” 傅茗蕊心中一紧,但脸上依然保持著平静:“蝶姐,我愿意接受任何考验。” 蝶姐笑了笑,站起身来,走到傅茗蕊面前:“很好,我就喜欢有胆量的人。” 蝶姐对著几个男人开口。 “你们带她去做『新人测验』。” “要是她顺利通过了,以后就把她就归到我这一组,我亲自给她做培训。” …… 傅茗蕊被带到一间昏暗的房间里。 空气中瀰漫著一股刺鼻的腥味。 蝶姐坐在一张办公桌后,手里把玩著一支钢笔,眼神中带著一丝玩味。 她拍了拍手,两个男人押著一个中年妇女走了进来。 妇女的双手被绑住,脸上满是恐惧和绝望。 “这是你的考验。”蝶姐指著妇女说道,“她是我们园区的一个『叛徒』,试图逃跑。你的任务,是让她『认罪』,並说服她重新加入我们。” 傅茗蕊的心猛地一沉。 “如果你做不到,”蝶姐冷冷地说道,“那你就和她一起,接受惩罚。” 傅茗蕊心跳很快。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心里清楚,要加入蝶姐的团队,成为他们的“自己人”,她就必须要完成这个考验。 蝶姐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对了,你记得用这个。” 一个小弟立刻上前,將一根冰冷的电击棒递到傅茗蕊手中。 她手指一颤。 电击棒的金属表面泛著冷光,握在手里沉甸甸的,仿佛有千斤重。 指尖传来的寒意直透心底。 她低头看了一眼电击棒,又抬头看向那个被绑住的妇女:“蝶姐,我们……未必要用得到这个吧……” 蝶姐不高兴了:“必须用!” 妇女的眼中满是恐惧和绝望,她的嘴唇乾裂,声音沙哑而微弱:“求求你……放了我吧……我只是想回家……我的孩子还在等我……” 傅茗蕊的手指紧紧握住电击棒,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蝶姐轻蔑道:“呵,像这种不听话的,一般吃点苦头就乖顺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著傅茗蕊。 他们在等著她对妇女用刑。 “你还在等什么?”蝶姐冷脸了,“你不想通过新人考验了?!还是……你想跟她一起受惩罚?!” 傅茗蕊被几个男人推搡著,推到了大姐的面前。 她已然没有选择。 “对不起……”她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音量,低声说道。 然后,她的拇指缓缓按下开关,电击棒发出刺耳的“滋滋”声, 妇女的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发出一声惨叫。 妇女哭著抬起头,眼中满是泪水:“求求你,放了我吧!我只是想回家……” “我不能……我不能再去骗人了……” 蝶姐催促:“继续!才电了一下而已!电到她鬆口为止!让她以后再也不敢了!” 可傅茗蕊手里握著电棒,却再也下不去手。 蝶姐几番催促,实在不耐烦了,乾脆夺走傅茗蕊手中的电棒,继续电那个妇女! 又是一声声的惨叫声! 在场的其他人一脸漠然,无动於衷。 妇女的惨叫声渐渐减弱,身体无力地瘫软在地上。 “呵,嘴巴还挺硬的!死不鬆口!” 蝶姐眼看著还要继续电。 这个时候,傅茗蕊忽然开口。 “蝶姐,我有办法让她心甘情愿地认罪。你让我来吧。” 蝶姐:“哦?你有办法?” 第156章 打入了內部 这个时候,傅茗蕊忽然开口。 “蝶姐,我有办法让她心甘情愿地认罪。你让我来吧。” 蝶姐:“哦?你有办法?” 就见傅茗蕊走过去,蹲在大姐的身边。 她开口,声音淡淡的。 “大姐,你在国內还有一个孩子,是不是?” 大姐的身体猛地一僵,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她的嘴唇微微颤抖,声音沙哑而微弱:“你……你想干什么?” 傅茗蕊语气淡淡。 “有孩子,那就好办了。” “如果今天你不愿意认错,那么,我就打电话给你的家人和孩子。” “我会如实告诉他们,你被诈骗园区绑架了。当然,我还会添一句,我会告诉他们我有办法救你出来。” “只要,他们愿意给我打一百万。” 大姐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傅茗蕊忍下心底的情绪,继续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冷漠。 “你在国內的老公孩子肯定很爱你吧?” “他们知道你人在园区里,肯定很著急,但是他们又没有什么渠道可以救你。我是他们唯一能接触到的所谓的『人脉』……” “只要我描述得足够真诚,他们就会相信我,然后转头去凑钱……” “你跟家里人的感情很浓厚吧?为了救你,他们肯定愿意倾家荡產,哪怕是去借钱、借高利贷、卖血——” “你丧心病狂!!!”大姐的声音突然拔高,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原本已经奄奄一息的她,忽然从地上弹跳起来,双手死死抓住傅茗蕊的领口,眼中燃烧著熊熊的怒火。 她扯著傅茗蕊的领口一顿打骂,巨大的愤怒倾泻而出。 “你不是人!你不是人!!你这个蛇蝎毒妇!!!” “你不是人!你死全家!!” 傅茗蕊没有反抗,任由大姐的拳头落在她的身上。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但脸上依旧保持著冷漠的表情。 她知道,自己必须让蝶姐相信,她是“自己人”。 “打够了吗?”傅茗蕊冷冷地问道,声音中带著一丝嘲讽,“如果你不想让你的家人陷入绝境,最好乖乖认错。” “你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大家都是人!都是爹生娘养的!你为什么要这样!” “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大姐依然捶打她,神態歇斯底里。 傅茗蕊的反应一直很平静。 只在她力竭的时候,淡淡补上一句。 “所以,你还有半分钟的时间好好思考——你还愿不愿意做下去?” 屋子里一片寂静。 大姐的拳头停在了半空中,眼中的怒火逐渐被绝望取代。 她的身体无力地瘫软在地上,泪水顺著脸颊滑落,声音中带著无尽的痛苦。 过了良久。 大姐的眼皮子动了动,整个人像是一潭死水。 “我愿意做诈骗……” “我愿意继续做下去……” “你们……你们不要打电话给我的家人。” 傅茗蕊冷冷开口,满是不耐烦:“你早想通了就好了,何必兜这么大一个圈子?搞得大家都累。” 她蹲下身,把大姐从地上拉起来。 拉起来的那一刻,她俯在大姐的耳边,用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开口。 “在这里,反抗是没有用的。只有配合,才能活下去。” “你要先活下去,才能熬到见到家人的那一天。” 大姐的身体微微一震。 傅茗蕊拉起大姐,转身对蝶姐说道。 “蝶姐,她愿意重新加入了。我的任务也完成了。” 蝶姐用一种全新的目光打量著傅茗蕊。 最终,满意地点了点头。 “你这个新人,蛮特別的。” “很好,你通过了考验。” “现在你正式归到我这一组了。” “恭喜你,可以参加正式培训了。” 离开房间的时候,她听到身后的蝶姐对著几个男人开口。 “她倒是蛮有潜力的。” ”我们可以好好培养。“ …… 蝶姐的私人房间里。 有个男人靠在门框上抽菸。 ”听说蝶姐收了一个新人?还打算亲自调?” “你好像已经很久不自己亲自教了啊,这个新人有什么特別之处,吸引了你啊?“ 蝶姐笑了笑,声音柔媚。 ”我觉得她挺有潜力。因为……“ ”她懂人心。“ “之前那两个新人,都只会一边哭著一边用电棒电人。其中一个太优柔寡断,电了三五下之后,就电不去手,直接被我打发去做饲料了。” “另外一个倒是心肠稍微硬一些,但是他运气不好,把人给电死了也没有成功说服对方。这也算是任务失败了。“ “反而是这个新人……“ “她知道拿捏人心,知道该怎么戳到人家的心窝子里。这种能力,比电棍铁棒什么的强多了。” “我想要的,就是这一种。” “好好教导,以后……有前途著呢。” …… 培训室瀰漫著违和感。 开裂的水泥墙面上掛著全息投影仪,霉斑爬满的墙角堆著量子加密伺服器。 接下来的几天,傅茗蕊开始接受上岗前的培训。 她学习如何偽装身份,如何编造谎言,如何利用人性的弱点进行诈骗。 她表面上认真听讲,实际上却在暗中观察,试图摸清这个园区的层级架构。 她发现,蝶姐是这里的组长,手下有十几名“员工”。 每个组都有自己的任务和目標,组长的权力很大,可以直接决定组员的生死。 而蝶姐之上,还有更高层的管理者,但他们的身份神秘,很少有人见过。 傅茗蕊小心翼翼地討好蝶姐,慢慢取得蝶姐的信任。 蝶姐对她的表现很满意,偶尔会透露一些园区的內幕。 “在这里,听话的人才能活下去。”蝶姐有一次对傅茗蕊说道,“那些不听话的,下场都很惨。” 傅茗蕊点点头,假装对这句话深信不疑。 但心里,却总有一句反骨的话在时刻提醒她: 她要逃出去。 要离开这里。 …… 蝶姐手里这一组的,基本都是年轻女性。 听说其他组长手里也有不少男性,只是蝶姐的规矩比较特殊,只收女组员。蝶姐也有一套自己的教导方式。 听说有一个同时期和傅茗蕊一起被关进来的、坚持不肯参与诈骗的女子,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隔著墙壁,每天都能听到她的惨叫声。 但傅茗蕊却无能为力。 她的能力还不够强大,还无法帮助別人。 而她心里最害怕的一件事,则是在这里和程洲正面相逢。隔著这么多的陈年旧恨,她不知道程洲会如何折磨她…… 亦或者是……直接让小弟把她原地处决? 而傅茗蕊忘了: 而一件事,你越是害怕,它就越是来得快—— 很快,她再度见到了程洲。 第157章 用身体交换资源 傅茗蕊终於得到了被分配寢室的机会。 园区那么大,並不是每个人都有地方住的。 她被安排到了一个八人间,听说这是在蝶姐手下干活儿的福利。某种程度上,也是蝶姐对她的一种照顾。 她拖著沉重的行李箱,跟在哥身后,穿过一条狭窄的走廊。 哥是宿管,是个全身戴满了金链子的胖男人,这一栋楼都归他管。 她跟著哥走进宿舍楼。 走廊两侧的墙壁上满是斑驳的污渍,空气中瀰漫著一股潮湿的霉味。 她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迴荡,间或听到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 “到了,就这儿。” 哥停下脚步,指了指一扇漆面剥落的铁门。 他掏出钥匙,咔嚓一声打开了门锁,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傅茗蕊走进宿舍。 宿舍是八人间,四张上下铺的铁床靠墙摆放。 床架上锈跡斑斑,床单和被褥看起来像是许久没有换洗过,散发著一种难以形容的气味。 地上堆满了杂物,塑胶袋、旧鞋、空水瓶,甚至还有几件脏衣服隨意地丟在角落里。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很难想像,这竟然是一个女生间。 房间的角落里有一个简易的水槽,水龙头锈跡斑斑,滴答滴答地漏著水。 水槽下方放著一个塑料桶,里面盛满了浑浊的水,显然是用来接漏水的。 “这就是你的床。” 哥指了指靠窗的一张下铺,若有似无多看了一眼傅茗蕊,“这位置不错,通风好,光线也好。” 傅茗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点了点头:“谢谢哥。” 哥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新来的妞儿长得不赖。 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不用客气,以后有什么需要,儘管找我。” 他说完,转身离开了宿舍,临走前还特意回头看了她一眼。 “你要是想用乾净的水,隨时跟我说一声。” 傅茗蕊一时没听懂他的意思。 但宿舍里里的其他女生都露出了见怪不怪的表情。 傅茗蕊走到自己的床铺前,开始整理行李。 床板上铺著一张薄薄的床垫,上面还残留著前一位住客留下的污渍,还有一些大姨妈的经血。 血色很暗,很陈旧。 她脱下自己的外套,小心翼翼地垫在床上,儘量不去触碰那些污渍。 宿舍里还有其他几位女生。 她们各自躺在床上,没有人主动和她打招呼。 傅茗蕊犹豫了一下,还是主动开口:“大家好,我是新来的……翡翠,以后请多关照。” 这是她给自己取的代號。 出於保护隱私的目的,她没有透露自己的真名。 可是等她说完之后,房间里一片沉默。 只有角落里传来一声冷笑。 傅茗蕊顺著声音看去,只见一个染著红髮的女生正斜眼看著她,嘴角掛著一丝嘲讽的笑容。 “关照?”红髮女生嗤笑一声,“在这儿,能活下来就不错了,还关照?” 傅茗蕊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回应,另一个女生突然开口:“別理她,她叫阿红,就这德行。” 说话的是一个戴眼镜的女生,看起来年纪稍大一些,语气里带著一丝疲惫。 “我叫小雅。”眼镜女生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旁边的床铺,“这是阿玲,那是小美,还有阿芳和莉莉。” 傅茗蕊点了点头,勉强笑了笑:“谢谢你们。” 小雅摇了摇头,语气冷淡:“不用谢,在这儿,大家都自顾不暇,谁也没空管別人。” 傅茗蕊没有再说话,默默地继续整理行李。 她拿出洗漱用品,走到水槽边,试图打开水龙头。 水龙头拧了几下,却只流出一股细小的水流,夹杂著铁锈的褐色。 她皱了皱眉,正准备接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冷哼。 “新来的,別浪费水了。”阿红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这儿的水可不是你想用就能用的。” 傅茗蕊转过身,疑惑地看著她:“什么意思?” 阿红冷笑一声,指了指水槽下的塑料桶:“看到了吗?那是我们接的漏水,平时洗漱都用那个。你要是想用乾净的水,得去找哥,不过……” 她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傅茗蕊一眼。 “你倒是挺有本事的,刚来就能让哥给你安排这么好的床位。” 傅茗蕊听出了她话里的嘲讽,心里一阵不適。 她刚想解释,小雅突然插话:“行了,阿红,少说两句吧。新来的也不容易。” 阿红撇了撇嘴,没有再说话,但眼神里的敌意却丝毫没有减少。 傅茗蕊默默回到自己的床铺,心里五味杂陈。 能感觉出来,同寢室的室友对自己很有敌意。 而这个敌意,甚至来得毫无缘由。 晚上,傅茗蕊准备去洗漱,却发现塑料桶里的水已经被用光了。 寢室其他几个女生都用看好戏的眼神看著她。 显然是想从这个新人的脸上看到惶恐无助、不知道该怎么办的表情。 傅茗蕊犹豫了一下,从床底下翻出一个破旧的塑料盆,转身去外面。 她刚走到宿舍门口,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窃窃私语。 “看吧,她果然去找哥了。” 阿红的声音带著一丝讥讽。 “长得漂亮就是不一样,到哪儿都有好待遇。” “別说了,小心被她听到。”小雅的声音里带著一丝无奈。 “我说的就是事实嘛!切!” …… 傅茗蕊咬了咬牙,装作没听见,继续往外走。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今天傍晚一直在下雨。 她一直听到雨点砸在窗户上的沉闷的声响。 她推开宿舍的门,走到宿舍楼外的屋檐下。 再往前走就违规了。於是,她只能站在屋檐下的阴影处停下,將塑料盆放在地上,接住那些落下的雨水。 雨水顺著屋檐流下来,形成了一道细小的水帘。 很快,塑料盆里积出一层水。 傅茗蕊蹲下身子,用手指轻轻拨开水面上的落叶和灰尘。 这样的雨水並不能直接使用,但她早有准备。 她从寢室楼下来的时候,顺手从垃圾堆里拨出了几块被丟弃的旧布和一小撮木炭。 这些东西,足够她做一个简易版的过滤装置了。 她將布叠成几层,再將木炭撒在上面,做成一个简易的过滤器。 她小心翼翼地將接满雨水的塑料盆倾斜,让水缓缓流过布和木炭的过滤层,將过滤后的水倒进一个乾净的塑料瓶里。 浑浊的雨水经过过滤,清澈了些许。 傅茗蕊直起腰,转身回宿舍。 虽然水量不多,但足够她洗漱了。 …… 走廊里只有几盏昏黄的灯泡发出微弱的光,映照出她单薄的身影。 回宿舍的路上,她路过了宿管哥的房间。 一阵低沉的喘息声和压抑的呻吟声从门缝里传了出来。 第158章 程洲公开要人 走廊里只有几盏昏黄的灯泡发出微弱的光,映照出她单薄的身影。 回宿舍的路上,她路过了宿管哥的房间。 一阵低沉的喘息声和压抑的呻吟声从门缝里传了出来。 傅茗蕊的脚步顿了一下,心跳陡然加快。 她下意识地屏住呼吸,耳朵却不由自主地捕捉到了房间里的对话。 “哥,你答应我的,给我一周的水……” 一个女孩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带著一丝颤抖和哀求。 “放心,我说话算话。” 哥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著一种令人不適的得意。 “只要你乖乖的,少不了你的。” 女孩的声音低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阵衣物摩擦的声音和床板吱呀的响动。 傅茗蕊听明白了里面的动静。 同时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既有愤怒,也有悲哀。 “哥……轻点……我疼……” 女孩的声音带著一丝哭腔,但很快被哥的喘息声淹没。 “疼?忍著点,这可是你自己选的。” 哥的声音里带著一丝狞笑。 “想要东西,就得付出代价。” 此刻,傅茗蕊终於明白室友看她的眼神了。 房间里的动静越来越大. 床板的吱呀声和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哥……我……我不行了……” 女孩的声音带著一丝崩溃,但哥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这才刚开始呢,別扫兴。” 哥的声音里带著一丝不耐烦。 “你要是受不了,以后就別来找我了。” 女孩的声音低了下去,只剩下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和床板的吱呀声。 傅茗蕊感觉自己的胃里一阵翻涌。 她再也听不下去了,转身快步离开了走廊。 她匆匆回到宿舍。刚一进门,就听到阿红阴阳怪气地说道。 “哟,这么快就回来了?” 她看了一眼傅茗蕊拿在手里的塑料瓶。 里面装了乾净的半瓶水。 “看来哥对你真是特別照顾啊。” 傅茗蕊没有理会她,默默地走到水槽边开始洗漱。 她做简易过滤装置收集雨水的事情,要是大公无私地教给所有女孩用,难保不会有哪个女孩反手把这件事捅给哥,让哥知道。 哥就是靠著垄断水资源,来得到女孩们年轻美好的肉体。 她这件事让哥知情了,那就是当眾折了哥的面子,断了他作威作福的一条途径。 保不准哥要暗暗记恨她,给她穿小鞋。 於是,傅茗蕊选择了缄口不言,埋头洗漱。 她能感觉到,其他室友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带著一种复杂的情绪,有嫉妒,有敌意,也有冷漠。 她懒得解释,洗漱完毕后,就回到自己的床铺。 躺下后,却怎么也睡不著。 宿舍里一片寂静,只有阿红传来的打呼嚕声。 鼾声如雷。 她闭上眼睛,心里默默告诉自己。 熬下去。 一定要熬下去。 无论如何,都要活著离开这里。 …… 第二天一早,傅茗蕊起床时,发现自己的洗漱用品被人扔在了地上,牙刷上还沾满了污渍。 她皱了皱眉,刚想质问,却看到阿红正斜眼看著她,嘴角掛著一丝得意的笑容。 “不好意思啊,我不小心碰掉了。”阿红的语气里没有一丝歉意。 傅茗蕊深吸一口气,没有发作。 她清楚,她刚来宿舍,是个新人。 要真是和人起了衝突,她孤立无援。 傅茗蕊捡起洗漱用品,默默地走到水槽边,开始清理。 宿舍里的其他女生都冷眼旁观,没有人站出来为她说话。 只有小雅略微关心地往这边看了一眼。但也仅仅只是看了一眼,她也並未敢做更多的了。 傅茗蕊收拾好洗漱用品,回到床铺,面无表情地开始一天的生活。 就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 培训室的霉味混著汗水发酵。 傅茗蕊坐在培训室的角落里,手里紧紧攥著一支笔,笔尖在纸上无意识地划著名。 讲师的声音在耳边嗡嗡作响。 但她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她的脑子里还在思考著园区的地形和建筑。 昨天进宿舍楼的时候她就发现了,每一扇窗户都被木条从外面钉死了,只留下了很小一点供人呼吸的口子。 想从宿舍楼里逃出去,根本行不通。 整栋建筑密不透风。就算是想自尽、想跳楼,恐怕都没有法子。 更別提,就算逃出生活区,谁也不知道园区外围的布防是如何的。 第一天进来时,那个被子弹射中额头的被拖进来的尸体,仍然让她记忆犹新。 若是不掌握全貌,贸贸然就逃,最后大概率的结局就是被射杀。 傅茗蕊转动著笔尖,继续思索。 她出发之前跟家里人打过招呼,包括厂子里的老周等同事,有好几个人都知道她要去外面出差。 只是她当时说的是要去香港出差。航班机票也都是订的香港的。 恐怕没有人知道她被拐到了缅地…… 但若是长时间都不联繫,恐怕他们也会觉察出端倪的。 这时,走廊上传来一阵脚步声。 刀疤哥出现在门口。 刀疤是个打手,也是园区里出了名的狠角色,专门负责“处理”底层一些不听话的业务员。 他的手段残忍,园区里没人敢惹他。傅茗蕊曾经亲眼见过他如何对待一个试图逃跑的业务员——那人的惨叫声至今还在她的耳边迴荡。 傅茗蕊现在的编號是e-34108,被划分为e级(新人级)。 而刀疤就是负责看守所有e级的小新人的。 脚步声停在了培训室门口,门被推开的一瞬间,刀疤面无表情地出现。 紧接著,从刀疤的背后也走出一个人。 这一刻,傅茗蕊的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 因为,她看到了程洲。 程洲走了进来,脸上掛著一抹笑,目光在培训室里扫了一圈。 最后定格在傅茗蕊身上。 “蝶姐,这个人我要了。”程洲盯著她,眼神像是一条毒蛇。 第159章 打脸程洲 “蝶姐,这个人我要了。”程洲盯著她,眼神像是一条毒蛇。 细密的鸡皮疙瘩爬上了傅茗蕊的手背。 培训室里的气氛瞬间凝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傅茗蕊身上。 她血液加快。 落在程洲的手里,她不会有好下场。 如果程洲真的把她带走,等待她的—— 这时,传来蝶姐的声音。 “哎哟,程老板来得不巧。“蝶姐的细高跟叩响铁皮楼梯,脸上带著一丝淡淡的笑意,款款走下来。 “程老板,这已经是归到我组里面的人了,而且,还是我著重培养的潜力新人,不能隨便给你哦。” 程洲皱了皱眉,显然没想到蝶姐会拒绝他。 他冷笑一声,语气里带著一丝威胁:“蝶姐,你这是要跟我作对?” 蝶姐赔著笑,半边身子掛在程洲的身上,贴著他,好像一条美人蛇。 “程老板,別这么严肃呀。” 她从文件夹里拿出一张纸,递给程洲:“你看,这是『翡翠』的考试成绩,新人中排名第一哦!” “她的潜力很大,我打算重点培养她。你要是把她带走,那我的损失可不小。” 程洲接过那张纸,扫了一眼,脸色变得不太好看。 他显然没想到傅茗蕊会有这样的成绩。 更没想到傅茗蕊才来这里待了不过一两天,向来冷心冷肠的蝶姐……竟然就会保她。 程洲开始掂量轻重。 他的层级在蝶姐之上是没错,但业务范围和蝶姐並无交叉。 蝶姐管的是新人培训,管话术和业务。而程洲…… 程洲以前管的是下游洗钱的一个分点。 但自从他逃到园区接受保护,就相当於断尾求生,他原先在国內建立的资源就通通用不上了。 他现在的园区里並没有什么实权了,只靠以前留下的一点余威。 这种形势下,他贸贸然从蝶姐这里要人,的確是不合乎流程。 如果蝶姐真要保人,他也需要掂量掂量。 毕竟,蝶姐手里的组,最近半年的业绩一直排名在前三,是相当受重视的“黄金摇钱组”。 谁能赚钱,谁就受將军重视。 程洲知道自己不能硬来。 可心底,终究有一丝不甘心。 “蝶姐,你真不放人?”他的眼神扫向傅茗蕊,“我跟她之间,隔著的可是旧仇!要不是她毁了我,我也不至於偷渡千里沦落到这里,像个丧家之犬一样……” 傅茗蕊也不知哪里来的胆子,忽然开口打断。 “你的意思是,你来到我们园区,就是一种『沦落』?” 程洲一噎。 傅茗蕊想也不想:“园区是我们的家,是我们为之奋斗的地方,我们所有人都是一个团队,要一起共进退,共同克服困难……” 这样的车軲轆话她有一大堆。 毕竟刚刚学完新人培训。 程洲又是被噎住了。 刚才一个不慎,竟然就被傅茗蕊给抓住了话里面的紕漏。 蝶姐用看好戏的眼神看著程洲。 眼看程洲要发怒,蝶姐立刻贴上程洲的胸膛,一边摸著领带一边安慰。 “別生气了,程老板。” “你非要管我要这么一个人,怎么,程老板是看中我手底下这个小妮子的美貌了?” 程洲不言语。 蝶姐打量一眼傅茗蕊。 的確长得貌美,气质中有一丝独特的韵味。 蝶姐压低声音。 “程老板,你想要爬床的狗,我这儿有一大堆。” “那些业绩垫底的里面你隨便挑,多的是年轻的。” “但是,有潜力的新人……就这么一个。你好歹给我留点面子,好不好?” 蝶姐看了一眼傅茗蕊。 “要是她以后做不出业绩,我反手就把她送到你床上,隨你怎么玩。” 程洲沉默了片刻,最终咬著牙,转身离开。 …… 傅茗蕊重重鬆了口气。 程洲放弃了。 他终於还是没有和蝶姐继续犟下去。 傅茗蕊抬起头,看向蝶姐,眼中满是感激:“谢谢蝶姐。刚才要不是你出面帮我解围……” 蝶姐笑了笑,拍拍她的肩膀。 “我也是指望著你多多开单,给我长面子。” “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你。” 傅茗蕊望著门口。 “但是刚才……你得罪了他,会不会让他在心里记恨?” 蝶姐不以为然。 “那又怎么样?那个姓程的,现在不过就是一条宠物狗而已。” “当著他的面,我叫他一声程老板;可背地里,谁不知道他失权失势了啊?” 蝶姐一想到程洲刚才那副嘴脸,心中不屑,就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你可能不知道那个姓程的什么底细。我告诉你也无妨。” “他啊,现在身份已经是个通缉逃犯了,逃回园区只是求將军庇佑他、给他一个安全住所而已。一旦出了这里,他分分钟就被遣送回国,被抓起来关监狱了。” “这种人,你怕他做什么?他现在手头已经没什么实权了,也不能替將军再打理海外的產业,不过是留在『家里』的看家狗,说白了就是一颗弃子。” “唯一要忌惮的,是他手底下还有不少忠心的小弟。” “你明面上对他恭敬点就行了。” 傅茗蕊听完点了点头。 她从蝶姐的话里总结出了一条重要信息。 “將军”这个人,可能是目前她已知的,这个犯罪集团的最大的头目。 她想到了自己当初在画廊的衣柜里听到的谈话声。 那个叫陈綺蔓的女艺术家,显然和这件事也有关联。 自己那些被莫名其妙剽窃的了画,和將军也脱不了干係。 程洲被通缉的这两年,傅茗蕊也在继续关注陈綺蔓的新动態。可陈綺蔓却销声匿跡了。 傅茗蕊很想公开一切,还自己公道。但因为手里不掌握充足的证据,被剽窃画作的这件事也不了了之。 这始终是傅茗蕊心中的遗憾。 或许,借著来到园区的这个机会,她可以伺机调查一些与“將军”有关的事。 若有一天可以逃离这里,她就把整个园区给端了! …… 她不知道的是,程洲走到门口时,突然停下脚步。 他回头看了一眼门內的傅茗蕊,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容。 傅茗蕊以为程洲放弃了。 可程洲並没有。 他拍了拍站在门口的一个刀疤脸小弟的肩膀,低声说道:“刀疤,以后多『关照』她。” 刀疤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狰狞的笑容:“放心吧,程哥,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 第160章 被刀疤点名出列 每一个来到园区里的人都是被蒙著眼睛的,对这里的情况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 好在,傅茗蕊通过慢慢取得蝶姐的信任,建立了自己的第一个信息来源渠道。 “……你知道『將军』手底下有两个副手吗?” 这是有一次和蝶姐閒聊的时候,蝶姐无意中透露给她的。 说这话的时候,蝶姐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烟雾,声音平静带著一丝严肃。 当时傅茗蕊摇了摇头:“不太清楚,蝶姐。” 蝶姐冷笑一声,眼神中闪过一丝嘲讽:“也是,你刚来不久,不知道也正常。不过,现在你该知道了,免得以后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顿了顿,给她解释。 “『將军』手底下有两个得力副手,一个叫白梟,一个叫黑豹。” “这两个人,一个混白道,一个混黑道,分工明確,都是『將军』的左膀右臂。” 蝶姐弹了弹菸灰,语气中带著一丝不屑。 “白梟,表面上是开艺术画廊的,实际上是个洗钱高手。他和缅地的官员打交道,专门负责把『將军』的黑钱洗白。他的画廊里掛的那些画,全都是幌子,真正的交易都在背后。” 傅茗蕊沉默。 真正的信息总算来了。 她想起了自己的那些画。 这些画恐怕也经过了白梟的手。 她想要找到与自己那些画相关的证据,那就要好好留意白梟这个人物了。 蝶姐继续说道。 “至於黑豹,他就是个干脏活儿的。” “园区里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比如处理叛徒、威胁目標、甚至杀人灭口,都是他负责。他手底下有一批亡命之徒,专门为『將军』清除障碍。” “对了,这个园区的管理者,也是黑豹。” “我们整个园区的人,都归他管,包括你我,也包括程洲。” 傅茗蕊的脸色微微一变。 蝶姐看出了她的意思,眼神中带著一丝警告:“放心,只要你不犯错,黑豹不会动你。他平时很忙,没空管你们这种小嘍囉。” “但是,如果你犯了错——” “那轮不到黑豹动手,黑豹手底下的几个小鬼也可以隨时隨地发落你,懂了吗?” 傅茗蕊心中一凛,连忙点头:“我明白,蝶姐。” 蝶姐掐灭了手中的烟,语气缓和了一些。 “白梟和黑豹虽然都是『將军』的副手,但他们的关係並不好。” “白梟看不起黑豹的粗鲁,黑豹也看不惯白梟的虚偽。你以后要是遇到他们,儘量避开,別掺和到他们的爭斗中去。” “对了,我告诉你这些,是因为我看好你。” “你聪明,懂得审时度势,但在这个地方,光有聪明还不够,你得知道谁是敌人,谁是朋友。我不想你平白无故就死了。” 傅茗蕊:“蝶姐,谢谢您告诉我这些。我会小心的。” 蝶姐点了点头。 …… 下午。 培训室。 傅茗蕊照常和几个业务员坐在一起背稿。 她的脑子里仍在思索著蝶姐的话。 她思考著如何从园区逃出去的时候,也思考著如何在逃出去之前掌握更多的信息。信息越多,可以提供给警方的细节也就越多。 听蝶姐的意思,白梟是“將军”手底洗钱链上的重要负责人。可是她该怎么接近白梟,调查到更多的细节? 这个园区是黑豹的底盘,黑豹和白梟的关係並不好。也不知道白梟会多久来一次园区。 退一步说,就算白梟真的来园区內视察,像她这样底层的小嘍囉,也不可能见到那样的人物。 e级的新人业务员就像流水线上人头济济的女工,平日能接触到的最高级別的人物,也只有自己的组长而已。 她费力思索著,这时,刀疤忽然出现。 刀疤站在讲台前,双手背在身后,脸上那道狰狞的疤痕隨著他的冷笑微微扭曲,像一条盘踞在脸上的毒蛇。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停留在傅茗蕊身上,眼神中带著一丝挑衅和得意。 “翡翠。” 刀疤直接就点了傅茗蕊的名字,声音低沉沙哑,像是一把钝刀在砂纸上摩擦。 “今天我来抽查你。” “听说你这两天表现不错,那就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多厉害。” 傅茗蕊抬起头,目光与刀疤对视。冷汗顺著傅茗蕊的脊椎滑进腰带。 平时刀疤从不抽查。 今天显然是他故意为之。 她站起身:“刀疤哥,您请说。” 刀疤冷笑一声,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抖了抖,然后慢悠悠地念道。 “背第三十七號稿子。“ 刀疤把玩著打火机,金属开合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財富增值计划诈骗稿》——” “这是园区最长的一篇稿子,你背出来给我听听。” 话音一落,培训室里顿时一片寂静。 围坐在摺叠桌旁的十几个男女同时屏住呼吸。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傅茗蕊身上。 这篇稿子足足有三千多字,內容复杂,逻辑严密。 即便是园区里的老手,也不敢说能一字不差地背出来。 傅茗蕊的后背紧贴著冰凉的铁皮柜,一动不动。 刀疤的嘴角微微上扬,眼神中闪过一丝得意。 他早就料到傅茗蕊背不出来。 这样一来,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惩罚她。 十几秒后。 傅茗蕊在心里准备了一下,微微点头,然后开始背诵。 “尊敬的客户,您好,我是財富增值计划的高级顾问,今天很荣幸能为您介绍我们的最新投资项目……” “当您点开这份理財方案时,我们註定要成为改写彼此命运的......“ 她的声音清晰而流畅,语速適中,每一个字都准確无误。 隨著她的背诵,培训室里的气氛逐渐变了。 刀疤突然站起身,椅腿在地面划出刺耳的摩擦声:“停!从中间那段开始!“ 傅茗蕊顿了一顿。 接著,她继续背诵。 “……您说想给孩子更好的未来,可曾想过这份犹豫会让家庭错失多少机遇?“ 这时,她的声音突然变得甜腻,模仿著话术里要求的情感转折。 “如果您愿意和我们一起携手共进......“ 刀疤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原本得意的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阴沉的愤怒。 当傅茗蕊背到最后一句话时,刀疤终於忍不住打断了她:“够了!” 第161章 当眾羞辱 傅茗蕊停下背诵,抬头看向刀疤,语气平静。 “刀疤哥,这篇稿子我背完了。如果您觉得哪里有问题,可以指出来。” 刀疤的脸色铁青,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 他的眼睛死死盯著傅茗蕊,“你怎么可能——“ 这么长的一篇稿子,怎么可能?! 他猛地一拍桌子,声音愤怒:“这篇稿子,你是怎么背出来的?” “因为这是我写的。“傅茗蕊开口。 一时,全场寂静。 “你自己写的?”刀疤的声音陡然提高,眼神中充满了不可置信,“你凭什么写这篇稿子?谁给你的权力?” 傅茗蕊依旧神色如常。 “蝶姐之前让我帮忙修改这篇稿子,我觉得有些地方可以优化,所以就重新写了一遍。” “如果您觉得不合適,我可以重新修改。” 刀疤的脸色更加难看。 明明想刁难这个女人,可意外地—— 竟然被她话里话外地邀了功! 他冷笑一声,语气中带著一丝威胁:“翡翠,你別以为你有点小聪明,就可以在这里耀武扬威!园区有园区的规矩,不是你说了算!” 刀疤突然转身离开了培训室。 铁门撞击墙面的回声久久迴荡。 几分钟后,他折返回来,脸色更加阴沉。 他站在傅茗蕊面前,声音低沉而冰冷:“我问你,储物室里少了一块洗澡用的肥皂,是不是你拿的?” 傅茗蕊一愣,隨即摇头:“刀疤哥,我没有拿过储物室的东西。” 储物室,她们这些普通业务员根本进不去啊。 那是存放生活用品的地方。 普通业务员,每个月只能分到极其匱乏的物资。 刀疤冷笑一声,眼神中带著一丝嘲讽。 “没有?那为什么肥皂不见了?储物室的钥匙只有我和蝶姐有,难道你是说蝶姐拿的?” 傅茗蕊:“……” 她脸色微微一变。 分明是无中生有! 刀疤这是在故意找茬! 刀疤:“呵,肥皂在储物室里也算是一个重要的物资。” 为了能有一块可以用来洗澡的肥皂,不知道多少年轻女孩愿意被哥这样的人玩。 “可你却直接把东西偷了!” “偷东西,是要直接体罚的!” 刀疤威胁道。 傅茗蕊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手心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她放缓了语气,试图打柔情牌:“刀疤哥,您看事情会不会有什么误会?我真没有拿过肥皂……要不您给我一点时间,我把这件事调查一下?你看储物室门口是有监控的,只要愿意时间调取一下监控——” “你废什么话!!” 刀疤被她这句话激怒了,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 “调不调监控还能由你说了算?!” “我最后问你一次,肥皂是不是你拿的?” 他猛地从裤兜里掏出一根电击器,触头闪烁著冰冷的寒光。 傅茗蕊攥拳。 她认识那个东西。 那是一个电击器。 它的触头,是专门用来对付女性敏感部位的型號…… “到底拿了没?拿了就承认!別敬酒不吃吃罚酒!”刀疤的声音不耐烦。 傅茗蕊的脸色变得苍白,嘴唇微微颤抖。 但她依旧咬紧牙关,不肯认罪:“……我没有拿。” 刀疤冷笑一声。 “那你就別怪我了。” 刀疤走向傅茗蕊。 “这东西震动起来可是要了命的。” “你要是继续不认,那就直接塞到下面,震上三天三夜。” “到时候我看你的嘴巴是不是还像现在这样这么硬!” 培训室里的气氛瞬间凝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没有人敢出声。 傅茗蕊一步步后退。 她猛地抬头,目光看向蝶姐,眼神中带著一丝哀求:“蝶姐,救救我……” 蝶姐是她的组长。 她要是愿意保她,刀疤或许会给她一个面子的。 蝶姐是唯一能够救她的人了。 蝶姐在一旁站著。 她的目光在傅茗蕊和刀疤之间游移,最后停留在刀疤手中的电击器上。 “刀疤,”蝶姐开始劝说,“差不多了,你也別嚇著新人。” 刀疤的动作一顿,转头看向蝶姐,眼神中带著一丝不满。 “蝶姐,她偷了东西,难道不该受罚?” 刀疤冷笑一声,语气中带著一丝嘲讽。 “你是不是忘了,储物室的其中一把钥匙在你手里。你现在替她辩解,难道你想说,肥皂是你拿的?” “园区可是有规定,偷东西要公开受刑的!你要不要也感受一下电击?” 这下,蝶姐不说话了。 她欲言又止地看向傅茗蕊。 毕竟傅茗蕊只是她手底下的眾多业务员之一,她没有必要把她自己也给卷进来。 傅茗蕊心底一片冷意。 她知道,蝶姐放弃了她。 她成了弃子。 就在电击器即將对上傅茗蕊的时候。 刀疤腰间的对讲机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电流声。 紧接著,一个低沉而威严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刀疤,立刻到办公室来一趟,有紧急任务。” 刀疤的动作猛地一顿,脸上的狰狞表情瞬间凝固。 他狠狠地瞪了傅茗蕊一眼,咬牙切齿地骂道:“妈的,算你走运!” 他收回电击器,重重地揣回裤兜里,然后指了指傅茗蕊。 声音阴冷得像冰刀。 “老子回来再继续弄你!你给我等著!” 说完,他转身大步离开了培训室。 门被重重地摔上,震得墙都微微晃动。 培训室里的空气仿佛在那一瞬间重新流动起来。 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气,但没有人敢发出声音。 傅茗蕊依旧站在原地,身体微微颤抖,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 她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就在这时,蝶姐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冷淡而平静:“都散了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眾人纷纷起身离开培训室。 很快,房间里只剩下傅茗蕊和蝶姐两个人。 “刀疤这个人,你最好不要惹他。他脾气不好,是条疯狗。你也不知道疯狗会干出什么事情来,对吧?” 傅茗蕊点点头。 “我明白,蝶姐。” 但她心里明白的是,她只是一个可以被隨时牺牲的工具。 这次只是她运气好,才从刀疤手里逃过去了。 可下一次、下下次,刀疤照样会继续刁难她。 蝶姐的权层太低,护不了她。 她需要再找一个更高权层的“靠山”。 用一个比刀疤更强的人,去制约住刀疤。 …… 傅茗蕊拖著疲惫的身体回到寢室。 刚踏入房间,就看到哥正大剌剌地坐在她的床铺边,翘著二郎腿,脸上掛著一抹油腻的笑容。 第162章 禁闭室的噁心惩罚 刚踏入房间,就看到哥正大剌剌地坐在她的床铺边,翘著二郎腿,脸上掛著一抹油腻的笑容。 他的目光肆无忌惮地在她身上游移,眼神中带著毫不掩饰的欲望。 “哟,翡翠,回来了?” “今天怎么这么晚啊?” 他的脸上掛著油腻的笑容,语气轻佻。 傅茗蕊的心猛地一沉。 但她没有表现出任何慌乱。 屋子里其他女生故意不朝著她的床位看,眼神也刻意避开她的位置。 没有人想招惹哥,也没有人想多管閒事。 傅茗蕊看了哥一眼:“哥,这么晚了,你在我房间里干什么?” 哥嘿嘿一笑。 “这不是关心你嘛!昨天睡了一晚,过得怎么样?” 没有乾净的水来洗漱,这个姑娘估计心里已经遭不住了吧? 他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语气中带著一丝诱哄:“来,坐我腿上,咱们慢慢聊。” 傅茗蕊眼神闪过一丝厌恶。 哥拉过她,让她坐他的大腿。 傅茗蕊反手就挣脱掉,语气冷冷:“我不坐。” “坐一下怎么了?” 哥不满意了。 “坐我大腿上怎么了?你以为我肯让每个人都坐吗?” “只有我看得上的,我才愿意让她坐!” 他开始哄著。 “来,翡翠,你坐过来。我这边还有很多的生活物品,比如洗髮水、护肤品,甚至零食……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弄来。” 寢室其他人投过来羡慕的目光。 尤其小雅,不动声色地吞咽了一下口水。 傅茗蕊却后退一步,眼神更厌恶了。 “哥,请你自重。我不需要你的东西。” 哥不高兴了。 “翡翠!我劝你別这么不识抬举!” 哥猛地伸手抓住傅茗蕊的手腕,用力一拉,试图將她拽到自己怀里。 两人就这么拉拉扯扯起来。 “你坐一下!你坐一下怎么了?” “哥,我不想惹麻烦,但如果你再这样,我会直接去找蝶姐。” “找蝶姐?你以为蝶姐会管这种小事?別天真了!” 傅茗蕊被他的力道拉得一个踉蹌,但她很快站稳,用力挣扎著想要甩开他的手:“哥,放开我!” 哥却不肯鬆手,语气中带著一丝得意:“別挣扎了,乖乖听话,对大家都好。” 下一秒,傅茗蕊忽然不挣扎了。 哥有点纳闷。 怎么了,这是忽然想通了? 愿意做他的女人了? 冷不丁的,傅茗蕊开口。 “哥,你可能不知道一件事。” “我今天被刀疤哥认定了偷了一块洗澡肥皂。” “你要是和我牵扯得太多了,说不定刀疤误以为我这么做是经过你的授意……” 哥的脸色瞬间变了。 原本嬉皮笑脸的表情僵在脸上,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可没掺和这些事!” 傅茗蕊平静:“哥,刀疤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他这个人很疯的,疯起来不分青红皂白……” 哥的额头渗出了几滴冷汗。 他连忙后退几步,摆手说道。 “你可別乱说!” “我、我就是路过进来看看,没別的意思!你可別害我啊!” 哥大步往门口走去,临走前还不忘回头说道:“这事儿和我没关係!你可別乱说话啊!我、我可什么都没干!” 傅茗蕊看著他离开。 直到门被关上,她才放鬆下来,靠在墙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哥果然是个好拿捏的人。 也难怪他是个小角色。 他年纪比程洲和刀疤都要大,可混到现在依然只是一个女生楼的小宿管而已。 傅茗蕊望著天板,开始忧愁。 到了外面,有刀疤刁难;回了宿舍,有哥垂涎。 简直是虎狼环伺,没有一刻能让人鬆口气。 只是不知道,明天还会怎么样。 步步都像是走钢丝。 …… 第二天。 傅茗蕊一走进培训间,迎面就对上了刀疤。 “翡翠,我听说你床底下有老鼠?” “昨天晚上厨房里的米袋漏了,洒出来不少米,是不是就是你床底下的老鼠干的好事?” 刀疤冷笑一声,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著她。 “偷园区的米,这要怎么算?” 傅茗蕊的脸色始终平静。 刁难一个人,根本不需要理由。 就算她怎么辩解也是无用。 可即便这样,傅茗蕊还是忍不住替自己辩解了一句。 “刀疤哥,如果是老鼠偷了米,你应该去找老鼠,而不是找我。“ 刀疤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猛地伸手抓住她的头抵在桌面上,力道大得几乎要將她的骨头捏碎。 ”翡翠,谁让你顶嘴的?!“ “把她关进禁闭室,让她好好反省反省!” 两个手下牢牢地抓住了她的胳膊,將她拖出了培训室。 …… 禁闭室。 没有窗户,没有灯光,只有无尽的黑暗和寂静。 这是一个只能站著的小小空间。 连蹲下都做不到。 坐下更是不行。 整个空间只能站下两个脚那么大的位置。 这是一种酷刑。 惩罚一个人永远只能站著,没日没夜。 …… 禁闭室位於园区的地下室,阴暗潮湿,空气中瀰漫著一股霉味。 傅茗蕊被推了进去,门在身后重重地关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她站在黑暗中,耳边只有自己的呼吸声。 四周一片漆黑。 她默默地站著。 但要是仅仅只是这样,她恐怕还能熬一下…… 下一秒,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门被打开,一道刺眼的光线照了进来。 傅茗蕊眯起眼睛,看到刀疤正站在门口,手里拿著一个铁桶,脸上掛著一抹狰狞的笑容。 “翡翠,”刀疤的声音低沉而冰冷,“你不是喜欢耍小聪明吗?今天我就让你尝尝,什么是真正的惩罚。” 说完,他猛地將铁桶扣在傅茗蕊的头上! 傅茗蕊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铁桶里蠕动! 紧接著,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她的身体猛地僵住,一股寒意从脚底直衝头顶。 她感觉到,那些东西正顺著她的头髮爬下来,有的甚至爬到了她的脸上。 她猛地伸手去抓,却摸到了几只滑腻的、带著硬壳的生物—— 第163章 闻到蟑螂味 冰凉的铁桶倒扣在她头顶,边缘恰好抵住下顎,像口生锈的钟罩困住头颅。她听见甲壳摩擦铁皮的沙沙声,有东西顺著髮丝钻进耳蜗。 直到这个时候,傅茗蕊才发现—— 她摸到的几只滑腻的、带著硬壳的生物—— 竟然是蟑螂! 她尖叫一声! 上百只蟑螂窸窸窣窣从铁桶口子涌出! 爬满了她整张脸!! “啊!!” “啊啊啊啊啊!!!” 她的精神防线彻底崩溃! 她没有想到,刀疤竟然选择用这种方式来折磨她!! “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外面传来刀疤的捧腹大笑。 刀疤显然就等著她的尖叫声。 金属震颤声惊得蟑螂疯狂窜动。 第一只带刺的足肢爬过眼瞼时,傅茗蕊的尖叫声被铁桶放大成沉闷的迴响。 更多蟑螂从领口钻入內衣,凸起的腹部在皮肤上能被清晰地感受出来—— 傅茗蕊尖叫完之后迅速冷静下来! 不,她不能再尖叫了!! 蟑螂会从她张大的嘴里面爬进去的!! 她迅速闭合嘴巴,开始命令自己冷静! 不过就是蟑螂而已…… 只是蟑螂而已,又不是什么吃人的野兽! 她惨白著一张脸,迅速开始抖动身体、跺脚,儘可能把蟑螂从自己身上抖下来,然后踩死! 鞋跟碾碎几只蟑螂的爆浆声清晰可闻。 如果禁闭室里面有光,恐怕能够照亮满地残肢混著蟑螂的黄绿色內臟。 仿佛是感受到了禁闭室內忽然安静下来,外面的刀疤不乐意了。 他哐哐哐砸门:“叫啊,尖叫啊!你怎么不叫了?!” 禁闭室里面依然没有任何叫喊声。 刀疤脸色一变。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打开了门,扯开铁桶,捏住她下顎逼她低头。 “我告诉你。” “踩死一只,你就吃一只。“ 刀疤从裤兜掏出透明密封袋,里面泡著三颗蟑螂卵鞘。 “或者选这个?” “蟑螂卵鞘……听说在胃里孵化更快。“ “你信不信我让你当场吞下去?” 傅茗蕊的脸彻底没了血色。 刀疤哈哈笑了两声,他掐住她咽喉的手突然下移,扯开她的衬衫,將两只活蟑螂塞进了她的胸衣夹层!! 微弱灯光下,刀疤狞笑。 “好好享受吧。” “记住,一只都不许踩死!” “……” 禁闭室的门再度关上。 整个世界再度黑暗下来。 仿佛能感受到蟑螂的足爪勾住蕾丝边缘。 她的胃酸混著胆汁涌上喉头。 想吐。 噁心到想吐。 她终於崩溃地蜷缩起来,任由虫群爬满全身。 这一刻她绝望了。 从进入园区之后,她一直都在心底反覆告诉自己:要坚强,要振作,要见招拆招。 她通过了新人试炼,进入培训班,背稿子时比別的新人更加努力。 她拿到e级业务员中的最优成绩,费尽心思让蝶姐高看一眼,试图站稳脚跟…… 她一直都强打著精神,努力给自己找出路。 但当黑暗如潮水般汹涌而至,將她彻底淹没的那一刻,她才猛然意识到,自己的挣扎与努力,只不过是一只微不足道、渺小如螻蚁的存在。 螻蚁,隨时能被人踩死、被人戏弄。 在这里没有尊严。 她根本就无法掌握住自己的命运。 她几乎要绝望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刺耳的对讲机杂音。 是刀疤的对讲机响了。 “刀疤,收到请回復。” 对讲机里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是黑豹的指令。 刀疤立刻恭敬按下对讲机按钮,“豹哥,什么事?” “有个重要客户来了。听蝶姐说,她手底下的翡翠会品红酒。你把她带出来。” 刀疤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他狠狠地踢了一脚墙壁,低声咒骂道。 “妈的,她懂什么红酒?” 蝶姐真有意思。 故意在这个时候坏他的好事! “別废话,立刻带她出来。”对方的声音带著一丝不耐烦。 刀疤咬了咬牙,按下对讲机,“哥,她刚犯了错,还在禁闭室里关著。要不换个人?咱们这儿不缺业务员,也不缺长得漂亮的,换谁陪客户不都是一个样?” 再说了,客户要品红酒,你以为就真的是品红酒? 最重要的,还是要看妞儿的屁股大不大,好不好摸。 要是能多送几个美妞儿让客户左拥右抱,比喝多少年的红酒都要有用的多。 男人不都是这样?刀疤自认为很了解自己的同类。 但没想到。 “不行,我就要她。” 刀疤:“老大,她不过是个新人,何必……” 黑豹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 “我说,放人。” “刀疤,別让我说第二遍。” 刀疤的脸色更加难看。 他握紧拳头,指节发出咯咯的响声。他显然不想放傅茗蕊出来,但又不敢违抗上级的命令。 沉默了几秒,最终他不甘心地按下对讲机。 “知道了,豹哥,我这就带她过去。” 对讲机那头没有再回应。 …… 刀疤狠狠地踹了一脚禁闭室的门,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嚇得傅茗蕊浑身一颤。 “算你走运!” 男人的声音透过门缝传来,带著浓重的怒气。紧接著,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响起,门被粗暴地推开。 刺眼的光线从门外涌入。 傅茗蕊下意识地抬起手挡住眼睛。 刀疤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口,逆光中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戾气。 “起来!” 他低吼一声,伸手抓住傅茗蕊的胳膊,將她从地上拽了起来。 他的力道很大,傅茗蕊被拉得一个踉蹌,差点摔倒。 她被拽出来的时候,身上的蟑螂们见了光,纷纷逃窜回了阴影处。 “你……你要带我去哪儿?”傅茗蕊声音颤抖。 “少废话!”刀疤揪住傅茗蕊的头髮往化妆间拖。 …… 化妆间的门被踹开。 劣质香水混杂著血腥味钻入鼻腔。 刀疤甩过来件墨绿色旗袍。 “三分钟內收拾乾净,要是搞砸了今晚的生意——“ 他裤腰上別著的电击器在灯光下泛著冷光。 傅茗蕊颤抖著手指,接过这件衣服…… “快点!” “磨磨蹭蹭什么?!” “衣服换上!多喷点香水!要是敢让客户闻到你身上的蟑螂味……“ 第164章 神秘客户从天而降! “快点!” “磨磨蹭蹭什么?!” “衣服换上!多喷点香水!要是敢让客户闻到你身上的蟑螂味……“ 刀疤的棍子敲在柜上,震得顶层那排廉价香水瓶叮噹作响。 “动作快!“ 傅茗蕊不敢耽误,喷上了香水。 香味很廉价,让她觉得自己像极了一个霓虹招牌下的站街女。 她惨白著脸,换上了那件墨绿色的旗袍,整个人还没有从刚才被倒扣铁桶的惊悸中回过神来。 旗袍的质地粗糙,剪裁也不够精致,但在她的身上却显出一种別样的风情。 她穿完,拿起梳子,將凌乱的头髮梳理整齐,又用湿毛巾擦去了脸上的泪痕和污渍。 镜子里,是个窈窕的年轻美女,让人遐想。 可又有谁知道,这优雅旗袍下面的身体,刚刚才被恶虫爬满呢。 刀疤站在化妆间门口,冷冷地看著傅茗蕊的一举一动。 “別想著耍招。”刀疤低声警告道,“刚才的事情,你要是敢对豹哥多透露一个字——” “老子就让你活吞蟑螂!” …… 走出化妆间的时候,傅茗蕊心中开始思忖。 刀疤这个人,要除。 如果不除,她不会有好日子过。 像今天这样的折磨,肯定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日復一日,没有尽头。 刀疤是要把她往死里折磨。 这不是她求求饶、服服软能够解决的事情。 也不是她討好刀疤、顺从地让他羞辱几次就能敷衍过去的。 这个人一定要除。 只是…… 她还没有想好,该如何除。 思索间,傅茗蕊跟著刀疤来到了一间豪华的会客室门口。 刀疤停下脚步,鬆开傅茗蕊的手腕,低声警告道:“进去之后,好好表现。要是搞砸了,我让你吃不了兜著走!” 傅茗蕊低头,恭敬道:“知道了,刀疤哥。” …… 傅茗蕊站在会议室门口,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她的手心已经微微出汗,心跳也快得几乎要跳出胸膛。 她很清楚当下的局面。 黑豹钦点了她。 那她就要发挥好她的价值。 她刚才能够从刀疤手底下逃脱,完全是靠蝶姐帮忙。 她以前和蝶姐閒聊的时候的確是聊过红酒,也聊了一些鉴酒的知识。因她自己这两年跑了很多城市、参加了许多生意应酬,增加了不少见识。 却没想到,隨口閒聊的这些话,让蝶姐因此高看了她一眼,还在適当的时候將她推荐给了黑豹。 有蝶姐推荐,黑豹才给了她这么一个机会。 若是她发挥不好,她或许就要重新被丟回刚才那个禁闭室,任由刀疤欺负了。 傅茗蕊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走了进去。 会议室內,灯光柔和而昏暗,空气中瀰漫著淡淡的雪茄和红酒的香气。 房间中央是一张巨大的红木圆桌,桌上摆满了精致的水晶酒杯和银制餐具。 墙壁上掛著几幅东南亚风格的油画,角落里还摆放著一尊镀金的佛像,整个房间透著一股奢靡而神秘的气息。 然而,傅茗蕊的目光瞬间被房间中央的两个人吸引住了。 其中一个是戴著黑色面具的男人,他的身形高大而魁梧,穿著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面具下的眼神冷峻而锐利。 傅茗蕊没见过他。 但是他戴著面具。 於是傅茗蕊知道了,这个人—— 就是园区的管理者之一,代號“黑豹”。 蝶姐告诉她,这人从来不摘下面具。 而另一个人,让傅茗蕊的心猛地一颤。 他穿著一件哨的夏威夷衬衫,衬衫的图案是鲜艷的热带卉,领口隨意地敞开著,露出结实的胸膛。 他的下半身是一条宽鬆的白色亚麻长裤,脚上踩著一双棕色的皮质人字拖。 整个人看起来慵懒而隨意,像一个拖著拖鞋、拎著垃圾袋从家里出来收租的富豪公子。 而此时,他正一边夹著散漫的人字拖鞋,一边靠在椅背上,手里摇晃著一杯红酒。 一种强烈的反差。 而这个人,若是换做在以前,傅茗蕊无论如何也不会把他跟这个名字对上號—— ——司寇岿然。 这一刻,巨大的惊讶卷著重逢的喜悦。 傅茗蕊差点惊呼出声,但她迅速咬住了下唇,硬生生地將那声惊呼咽了回去。 她不能暴露自己的情绪,尤其是在这种场合。 她强迫自己低下头,装作一副恭敬的样子,走到桌边。 可內心,却是惊涛骇浪。 已经分別两年了。 两年没有司寇岿然的消息了。 上一次见的时候,他还昏迷不醒著,有成为植物人的风险。 当时在天台上,直升机卷著漫天的灰尘,她仰头,看著昏迷中的司寇岿然被抬上担架,直升机起飞,消失不见。 她以为他应该被送回海外接受家里人安排的看护和治疗。 却没想到,竟然在这里,再度见到了他! 他是来这里做什么的? 黑豹侧过头,从面具下的两个黑黝黝的洞里面,看了她一眼。 “翡翠来了。”黑豹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著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傅茗蕊点了点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豹哥。” 司寇岿然的目光落在傅茗蕊身上。 他就跟完全不认识傅茗蕊似的,眼神中带著一丝玩味。 穿著衬衫的贵公子轻轻抿了一口红酒,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嘖,漂浪!” “我喜欢漂浪妞儿!” 他说普通话不太標准,还带著一些缅地当地的口音夹杂。 傅茗蕊端著红酒走近时,司寇的瞳孔毫无波动,只是视线掠过她旗袍之下的腰身。 “……贵客,请喝酒。”她低著头,不敢和司寇岿然有太多眼神对视,免得在黑豹的眼皮子底下暴露出太多的信息。 同时她心里也飞快思索著。 司寇岿然出现在这里,会不会和自己有关? 他会不会已经查到她被拐进诈骗园区了? 所以,他是潜进来救她出去的么? 这时,黑豹抬了抬手指。 傅茗蕊立刻瞭然。 她恭敬躬身,从酒架上取出一瓶年份久远的波尔多红酒。 第165章 司寇有双胞胎兄弟? 傅茗蕊將酒瓶放在桌面上,从一旁的银制托盘上取出一把精致的开瓶器。 手指轻轻一转,开瓶器的螺旋钻头便稳稳地刺入软木塞的中心。 她的动作不急不缓,力道恰到好处,既没有让木塞碎裂,也没有发出任何刺耳的声响。 “这是1990年的拉菲,各位。” 她一边轻轻旋转开瓶器,一边低声介绍,声音柔和而清晰。 “这一年的葡萄品质极佳,酒体饱满,单寧细腻,適合慢慢品味。” 隨著“啵”的一声轻响,软木塞被完整地取出。 傅茗蕊將木塞放在一旁的白色餐巾上,隨后拿起酒瓶,微微倾斜,將深红色的酒液缓缓倒入醒酒器中。 酒液如丝般滑入醒酒器,没有溅起一滴。 “醒酒的时间大约需要十五分钟。” 她放下酒瓶,抬头看向黑豹,嘴角带著一丝职业化的微笑。 “这样可以充分释放酒的香气,让口感更加圆润。” 司寇岿然靠在椅背上,目光始终停留在傅茗蕊身上,眼神中带著一丝欣赏。 似乎对她的专业表现颇为满意。 他朝著黑豹轻轻点了点头,声音慵懒:“你手底下的妞儿不错。” 傅茗蕊微微一笑,没有多言。 她转身从托盘上取出一只水晶酒杯,杯身晶莹剔透,在灯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她將酒杯放在司寇岿然面前,隨后拿起醒酒器,再次將酒液缓缓倒入杯中。 酒液在杯中旋转,散发出浓郁的果香和橡木桶的气息。 “请慢用,贵客。” 她轻声说道,將酒杯递了过去。隨后退后一步,双手交叠放在身前,姿態恭敬而从容。 司寇岿然接过酒杯的姿势带著东南亚商人特有的虚扶杯底的习惯,无名指上的婚戒闪得刺眼。 傅茗蕊一愣神。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她不知道,这个无名指上的婚戒…… 是司寇岿然为了乔装打扮而有意为之,还是他已经…… 她心中疑惑,但也不敢多想。 就见司寇岿然端起酒杯,轻轻晃了晃。 酒液在杯中泛起一层层涟漪。 他低头嗅了嗅酒香,隨后抿了一口,眼神中闪过一丝满意。 他满意了,黑豹自然也满意。 司寇岿然喝了酒,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目光肆无忌惮地落在傅茗蕊身上,嘴角掛著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 他的普通话带著明显的东南亚口音,语气轻佻而隨意,仿佛在逗弄一只小猫。 “妞儿,”他拖长了音调,眼神中带著一丝戏謔,“你们园区是不是专门挑你这样的美人儿来招待客人?” 傅茗蕊微微低头,脸上保持著得体的微笑,声音平静:“您过奖了,我只是尽力做好自己的工作。” “酒是好酒,不过这酒还是不够劲儿。” 司寇岿然忽然开了口。 他看向了黑豹。 “比不上我们那儿的『塔瓦』。改天我带几瓶过来,咱们一起喝喝?” 他说著,身体微微前倾,语气中带著几分调侃。 黑豹面具下的脸没什么表情。 但显然,他认可了对方的话。 司寇岿然品著酒,又抬眸,看向傅茗蕊。 头顶的吊灯光晕,折射在他流光溢彩的眼底。 “你这身段儿,窝在这儿多可惜啊。” “怎么样,妞儿,有没有兴趣跟著我发展?我家里那些玉石生意,要是请到你这样的代言人,那销量肯定蹭蹭往上涨。” 玉石生意? 缅地有许多人都是经营珠宝、玉石產业的。 傅茗蕊忽然有一些明白了。 司寇岿然眼下的身份好像是一个缅地华侨,是个家里做玉石生意的公子哥。 黑豹坐在长桌的一端,面具下的眼神冷峻而锐利,手中的雪茄缓缓燃烧。 司寇岿然则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手里摇晃著一杯红酒,衬衫的领口隨意敞开,脸上掛著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 两人之间,无声的暗流在涌动著。 “吴先生,”黑豹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听说您家里的玉石生意在缅甸很有名,不知道具体是在哪个地区?” 司寇岿然轻笑了一声,语气隨意而慵懒。 “我家主要在曼德勒那边,那边玉石矿多,生意也好做。不过嘛,最近缅地局势不太稳,生意难做啊。” 黑豹微微点头,目光中带著一丝探究。 “曼德勒確实是个好地方,那边的玉石品质一向很高。不知道吴先生家里具体是……什么业务?” 司寇岿然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语气中带著几分漫不经心。 “主要做原石开採和加工,偶尔也做一些高端定製。” “你知道的,玉石在东南亚很有市场,尤其是那些有钱人,特別喜欢买来当收藏品。” 司寇岿然在说话的时候,傅茗蕊一直小心翼翼地观察著他。 他的领口隨意地敞开著,露出结实的胸膛和一条细细的金链子。 她这才注意到,链子上掛著一枚小巧的玉佛吊坠,在灯光下泛著温润的光泽。 玉佛吊坠被贴身盘了很久,表面都已经盘出一层润泽来了。 佩戴的时间越长,玉器受到的影响就越大,因为佩戴过程中它会和人体分泌的油脂等反覆摩擦。时间越久,玉器越是会呈现出更加鲜明的色泽和温润的质感。 傅茗蕊断定:他身上的这个,这不是新戴上去的玩意儿、或者刚买的东西。 更像是长年累月贴身的物品。 一时,傅茗蕊都要疑惑了。 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司寇岿然? 还是仅仅只是一个长得和司寇岿然很像的人而已? 她又继续打量,注意到他的皮肤也是健康的小麦色。 显然是常年暴露在东南亚的阳光下。 他说话时候的手势很多,开口时会不自觉地用手比划,动作自然,像极了东南亚街头那些善於討价还价的商贩。 他的谈吐还带著明显的口音,普通话並不標准,偶尔会夹杂几句缅甸语或泰语的词汇。 以及,他的指尖微微泛黄,显然是常年抽菸的痕跡。 只抽一天,两天,是不会有这样的痕跡的。 这是常年抽菸的痕跡。 手指骗不了人。 傅茗蕊的疑惑像海浪一样卷过来。 记忆中的司寇岿然,沉稳、疏离、矜贵。他曾隱在车內昏暗的光线下,从黑色高领毛衣中抬头,肌肤白皙,如同冰山上融下来的一捧雪。 眼前这个人,和她记忆中的那个司寇岿然,简直判若两人。 会不会,有那么一种可能,他们的的確確……就是两个不同的人? 第166章 她来破局 谈判中途,傅茗蕊被使唤去会议室外端茶具。 当她端著茶具,缓步走回会议室时—— 她发现了不对劲。 走廊两侧,站满了荷枪实弹的武装护卫。他们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紧盯著会议室內的一举一动。 空气中瀰漫著紧张的气息,仿佛一根紧绷的弦,隨时可能断裂。 远处的楼顶闪过一道隱隱约约地、微弱的反光—— 那是狙击手的瞄准镜。 傅茗蕊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 狙击手? 为什么远处大楼上还安排了狙击手? 狙击手的瞄准方位,对准了这间会议室。 她的脸上依旧保持著平静,只刻意放慢脚步,仿佛在欣赏走廊墙上的壁画。 实则是在暗暗观察四周。 武装防卫比平时多了数倍。 这些人,肯定不是来对付她们这些业务员之类的小嘍囉的。 他们是衝著这位“重要客户”来的。 傅茗蕊心下確定了:黑豹其实是防著司寇岿然的。外围全都是火力,会议室里的任何一个多余的动作,都可能引发一场致命的衝突。 她推开会议室的门时,正好赶上谈判桌上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会议室中央,一张鸡翅木茶台泛著冷光。 桌上摆著一尊墨玉观音,其表面在灯光下流转著幽深的色泽。 司寇岿然坐在茶台一侧,指间的雪茄缓缓燃烧,菸灰落在观音像旁,烫出一圈焦痕。 “八个百分点?”司寇忽然笑出声。 腕间的沉香手串隨著他的动作撞在茶海边缘,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嘴角勾起一抹讥誚的弧度,笑容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你当我是清水河的摆渡船夫?” 黑豹坐在对面,面具下的脸发出冷笑。 “吴,別太贪心了,八个百分点,够你买几艘新船了。” 司寇岿然的食指轻轻叩击著桌面:“呵,你怕是忘了,我这船可是『老字號』,没有我,你的货能漂到对岸?” 黑豹:“別把自己说得那么重要。这年头,船夫多的是,不缺你一个。” 司寇岿然的左手抚上桌面上那尊墨玉观音:“哦?这河里的『鱼』可不是谁都能钓的。那你要不要试试,看看別的船夫能不能把你的货『安全』送到?”” 黑豹皱眉:“吴,你的胃口太大了。八个百分点,已经是我的底线。” 会议桌上忽然沉默下来。 上方涌动著暗流。 “这尊玉石雕像,”司寇岿然靠在椅背上,忽然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眼神中带著几分玩味,“是我在『女王號』游轮上拍下来的。那晚的宴会上,水晶吊灯亮得刺眼,香檳塔堆得像座小山,人人都戴著面具,分不清是敌是友。” “当时它摆在拍卖台上,灯光打在墨玉上,泛著幽冷的光,像是能看透人心。” “我一眼就看到了它,墨玉雕的观音,底座刻著『平安』二字。黑豹哥,你猜我了多少钱?” 他顿了顿,笑容意味深长。 “三百万美金,就为了给你带个见面礼。” 司寇的指尖轻轻摩挲著桌面上残留的玉屑。 “拍下它的时候,我就知道,这是通往你这儿的『钥匙』,你说是不是?” “要是那天我没拍下它,恐怕现在坐在这儿的,就不是我了,而是那个穿白西装的傢伙。”他笑了笑,语气中带著几分讥誚,“哦,不过,他应该已经沉在印度洋底了。” 话音落下的时候,突然,司寇岿然猛地抓起观音像,狠狠砸向地面。 “砰——”观音像应声而碎,碎片四溅。 傅茗蕊一惊! 司寇岿然这是做什么? 好端端的雕像,为什么说砸就砸了?! 然而,玉石像被砸碎之后,碎片中竟闪烁著金属的寒光。 司寇岿然的动作极快,捡起零件,双手如闪电般拼装起来。 没有人看清楚他的动作。 短短几秒,一把格洛克19手枪便在他手中成型,金属的光泽在灯光下泛著冷冽的杀意。每一个零件的拼接都精准无误。 枪口,直指黑豹的眉心。 这一下,黑豹身后所有的小弟都慌了! 他身后的十二名小弟齐刷刷地拔出了ak-47,拉栓声如同钢锯划开空气,枪口对准了司寇岿然。 但是——已经晚了。 黑黝黝的枪口已经贴在了黑豹的额头上。 一时之间,司寇岿然站著抵枪,黑豹则沉默地坐著,举起了自己的双手,做出了一个投降状。 “二十个百分点。”司寇岿然的声音冷得像冰,“或者我现在就超度你去见真佛。” 黑豹面具下的表情无法看清,但他的身体明显紧绷了一下。 会议室的温度仿佛骤降,空气中瀰漫著浓重的火药味。 隱隱约约,傅茗蕊听到身后的小弟彼此在懊恼地埋怨著。 “不是搜过身了吗?他怎么还有枪!” “妈的,那雕像我们检查过了!谁能想到里面藏著这玩意儿!” “这下完了,老大要是怪罪下来,咱们谁都跑不了……” “闭嘴!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盯紧点,別让那傢伙再耍什么样!” 小弟们的声音带著几分懊恼,像是恨不得把地上的碎片再拼回去重新检查一遍。 …… 傅茗蕊坐在茶台另一侧,目光扫过全场。 她的余光瞥见黑豹的右手正悄然伸向茶台下—— 那里藏著一把捷克蝎式衝锋鎗,枪身用热熔胶粘在木板背面。 她知道,司寇岿然没有胜算的。 这个园区是黑豹的地盘,就算司寇岿然把黑豹原地格杀,他也走不出外面层层包围的武装火力。 不知道有多少狙击手早就已经在暗中瞄准了他的额头。 傅茗蕊的心紧紧揪起。 她不能让司寇岿然在这个时候衝动! 到目前为止,他的偽装都极其出色,身份並未让黑豹起疑。 可要是他开了枪,他就必死无疑! 傅茗蕊心跳极快,脑子飞快转动。 越是在这种时候,她就越要让自己保持冷静和清醒。 “吴先生。” 在局面一触即发的关头,她突然开口,嗓音清冷如玉,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您不觉得復进簧导杆太顺滑了吗?” 话音落下,全场沉默了。 第167章 情敌相见修罗场 “您不觉得復进簧导杆太顺滑了吗?” 话音落下,全场沉默了。 司寇岿然的食指仍扣在扳机上。 傅茗蕊继续开口。 “吴先生,虽然您刚才组装枪枝零件的时候极其冷静……” “但那些零件毕竟已经在雕像內待了太久,您手里的枪,很有可能会因为玉石碎屑而卡壳。” 司寇岿然眉头微皱,但眼角却微微扫向枪身。 傅茗蕊:“如果您不信的话,我可以用手电光为您照一照。” 说著,傅茗蕊举起强光手电筒,冷白的光束穿透尚未散尽的玉尘。 照出了枪管和扳机处沾著几粒细小的玉石碎屑。 以及枪膛內星星点点的萤光。 傅茗蕊保持著微笑。 “虽然您组装一支枪,只需要在一眨眼的功夫就能完成。” “但毕竟时间太短,拼装时必然產生碎末。如果贸然开枪,卡壳的概率超过70%。” “您想赌一赌剩下的30%的概率么?如果我是你,我会谨慎考虑是否开枪。” 傅茗蕊说完之后,全场一阵沉默。 所有目光焦点都聚集在了她的身上。 空气中的暗流涌动,比刚才谈判桌上的更甚。 司寇岿然沉默了几秒,目光在枪身上扫过,仿佛在权衡著什么。 隨后,他忽然笑了一声,笑声中带著几分玩味和释然,打破了房间內紧绷的气氛。 “这把枪,”他缓缓开口,语气轻鬆得仿佛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本来就是送给黑豹哥的见面礼。” 话音未落,他手腕一翻,將手中的格洛克19轻轻拍在桌面上,发出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枪身顺著光滑的桌面滑向黑豹,直到稳稳停在黑豹面前。 “格洛克19,一把好枪。” “精准,可靠。最重要的是——”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它永远不会背叛它的主人。” 黑豹低头看了一眼桌上的枪,面具下的表情难以捉摸。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司寇岿然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整了整衬衫,靠在椅背上,眼神中带著几分玩味。 “了不少美金拍下的呢。黑豹哥,这礼物,还满意吗?” 黑豹在面具下突然发出一声沙哑的笑声,“有点意思。” 这个“有点意思”,不知道指的是司寇岿然,还是傅茗蕊。 只有傅茗蕊能感觉到,黑豹面具下的目光,无声往她的方向掠过。 只有一秒的时间。 很快,很轻,如蜻蜓点水。 * 场面瞬间缓和下来,仿佛紧绷的弦突然鬆开。 小弟们面面相覷,迟疑了一瞬,隨后纷纷收起了枪,动作整齐划一。 会议室內的空气也似乎重新流动起来,紧张的气氛被一种微妙的平静取代。 黑豹將桌上的格洛克19拿在手中,仔细端详了一番,隨后轻轻放下. 面具下的声音带著几分意味深长:“吴先生,你这见面礼,倒是別出心裁。” 司寇笑了笑,重新点燃了雪茄,烟雾繚绕中,他笑著。 “礼轻情意重。” “既然大家都冷静下来了,”黑豹適时开口,声音清冷而从容,“不如我们重新谈谈合作的具体细节?” 司寇岿然看了他一眼:“是该谈正事了。” 会议室內的气氛彻底恢復正常。 仿佛刚才的对峙只是一场小小的插曲。 …… 等傅茗蕊第二次从会议室出来的时候,发现外面包围著的武装护卫已经少了一半。 显然这些人是被调动到其他地方去了。 这也说明,黑豹对司寇岿然的提防至少打消了一半。 外面武装护卫的人员数量,或许是会议室內暗流涌动的某种具象化表现。 她埋头走在走廊上。 突然,她听到了远处传来的脚步声。 她耳廓微颤。 伴隨著程洲低沉而冷峻的声音:“客户是什么人?为什么黑豹哥不让我进去?” 是程洲! 程洲正带著小弟朝会议室走来! 傅茗蕊的脊背瞬间爬满冷汗,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能分辨出程洲右侧小弟腰间霰弹枪管,与他的皮带扣碰撞的叮响。那是黑豹手下独有的改装枪械。 一时之间,傅茗蕊心跳极快。 她不能让程洲靠近会议室。 因为—— 程洲是见过司寇岿然的。 他知道司寇岿然是谁。 只要让程洲踏入会议室,司寇岿然那个所谓的“家里经营玉石生意的”的偽装,就会立刻被拆穿。 到时候,狙击手会直接瞄准司寇岿然的眉心。 然后一击毙命。 程洲的声音越来越近。 傅茗蕊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会议室內,黑豹和“吴先生”仍然在谈判。看架势,一时半会儿不会结束。 如果程洲推开会议室……那一切就完了。 该如何阻止程洲进入呢? 傅茗蕊迅速扫了一眼四周,眼角余光扫过走廊两侧的铸铁蛇笼。 十二条眼镜王蛇的鳞片在应急灯下泛著青黑冷光。 那是黑豹的“宠物”。 几条剧毒的眼镜蛇正盘踞其中,吐著信子,目光冰冷。 “不能再等了。”她心中暗道。 转角处。 傅茗蕊默数著程洲皮鞋落地的震动,猛地旋身撞向左侧蛇笼。 就在程洲即將转过拐角的瞬间—— “哐当!“ 两个半吨重的铁笼轰然倾倒,震得天板陈年积灰簌簌落下。 笼子摔在地上,盖子被撞开,几条眼镜蛇瞬间窜出。 傅茗蕊踉蹌后退时“恰好“踢翻备用诱食剂。 浓烈的田鼠血腥味刺激得蛇群齐刷刷昂起三角头颅。 它们吐著信子,迅速在走廊上游走。 程洲和小弟们刚转过拐角,就看到几条眼镜蛇正朝他们游来。 暴喝混著小弟的抽气声。 “有蛇!” “有蛇!!后退!!” 程洲脸色一变,迅速后退,但其中一条蛇已经窜到了他的脚边,猛地一口咬在了他的小腿上。 “嘶——” 程洲被蛇咬了。 这几乎是傅茗蕊最喜闻乐见的局面。 只是傅茗蕊没想到,程洲在倒吸一口冷气之后,竟然—— 第168章 確认了真身 “嘶——” 程洲被蛇咬了。 这几乎是傅茗蕊最喜闻乐见的局面。 只是傅茗蕊没想到,程洲在倒吸一口冷气之后,竟然—— 迅速从口袋里掏出一瓶当地清蛇毒的外伤药,熟练地涂抹在伤口上。 ——这个男人,竟然隨身带著外伤药。 琥珀色药膏涂抹伤口时腾起诡异的青烟,空气中顿时瀰漫著焦臭味。 程洲涂抹完了,脸色阴沉,目光如刀般扫向傅茗蕊。 他咬著后槽牙,大概是在想著怎么慰问她的祖宗十八代。 这时,会议室包铜木门突然发出吱呀声。 黑豹推门出来,布满刺青的指节扣著门框。 “外面怎么回事?!”他面具下的眼神透著威严。 傅茗蕊立刻低下头,语气恭敬:“豹哥,是我刚才不小心打翻了蛇笼,蛇跑出来了,还咬伤了路过的人……” 她的语气带著恰到好处的颤音。 程洲气得咬牙。 他就这么轻描淡写,被傅茗蕊形容成了一个“路过的人”。 黑豹看了一眼程洲腿上的伤口,又看了看地上游走的蛇,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这点小事也值得吵?程,你没事吧?” 程洲强压下心中的怒火,恭敬地回答道:“没事,黑豹哥。我已经处理了伤口。” 程洲的鱷鱼皮鞋尖踢了踢仍在抽搐的蛇尸,突然抬脚碾碎蛇头。 蛇头的头骨爆裂。 皮鞋的鞋底一片狼藉。 程洲故意碾了碾,目光扫过傅茗蕊:“死不了。“ 黑豹点了点头,语气冷淡:“没事就赶紧回去休息,別在这儿添乱。屋子里有客户,不要惊扰了人家。” 说著,黑豹重新折返回了会议室。 程洲咬了咬牙,目光再次扫向傅茗蕊,眼中带著明显的警告。 明知道这一切是傅茗蕊故意的,可眼下竟然拿她没有办法。 程洲冷哼一声,带著不甘心,转身离开。 他已经想好,这笔帐,要等下次的时候一併来算。 但在走出几步后,程洲突然停下。 他回头看了一眼会议室的缝隙。 透过那道窄窄的缝隙,他隱约看到一个人影坐在桌旁。 很熟悉的身影。 但对方的脸被阴影遮住,看不清楚。 “那个人是谁?”程洲问身边的小弟。 小弟:“一个缅地华侨,姓吴。” 程洲的目光仍然停留著。 短短几秒,看得傅茗蕊心惊胆战。 会议室门的缝隙缓缓合上了。 程洲心中疑惑,但碍於身上有伤,急需找医生治疗,他只能压下心中的疑虑,转身离开。 看著程洲的背影,傅茗蕊心中鬆了一口气。 她瞥了一眼会议室的门。 里面的司寇岿然不会知道,刚才的短短半分钟,简直是…… 险象环生。 …… 傅茗蕊走进了茶水间。 茶水间很闷热。她的后颈粘著汗湿的髮丝,茶盘边缘磕在铁皮桌沿发出轻响。 监控摄像头悬在生锈的排气扇旁。 她借著弯腰取茶叶罐的姿势,背对著监控,用指节在皱巴巴烟盒纸上划出歪扭字跡——“救我”。 方才在会议室內,她一直没能找到机会单独和司寇岿然说上话。 而这张纸条,是她能想到的,唯一能和对方取得联络的方式了。 程洲对她怀恨在心,她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若是继续在刀疤手底下熬著,不知道还能熬上几天的活命。 她刚收好字条,窗外突然传来皮靴碾碎椰壳的声响。 两个穿脏背心的小弟晃进茶水间。 为首那个脖颈纹著眼镜蛇的男人猛踹铁柜。 “磨蹭什么!“ “怎么一个人在茶水间待那么久?!” “马上就好。“傅茗蕊不敢多待,赶紧低头將茶壶注满滚水。 蒸腾的热气模糊了监控镜头。 她折返回会议室,依次给黑豹、司寇岿然倒茶。 轮到司寇岿然的时候,她假装脚下一个不慎,踉蹌著將整壶热茶泼向司寇岿然! 司寇岿然被茶水烫得眉心一跳,右手本能地扣住傅茗蕊的手腕—— 却在傅茗蕊颤抖的指尖触到他衬衫口袋时骤然卸了力道。 监控摄像头在他背后闪著红光,能拍到他衬衫后襟洇开的深色茶渍,却拍不到女人颤抖的指尖正將折成方块的纸条推进他的衣服暗袋。 “实在抱歉,我去给您拿替换衣物。“ 傅茗蕊垂首后退三步,长发垂落遮住侧脸。 她听见自己心臟撞击的声音。 “你他妈找死啊!倒个茶都倒不稳!“一个纹身小弟揪住她头髮往水泥地上按。 她来不及挣扎。 这时,却听见金属打火机盖弹开的脆响。 司寇岿然慢悠悠吐著烟圈,笑著:“別动漂亮妞儿。“ 他湿透的衬衫口袋里,正贴著那张被浸软的求救纸条。 纹身小弟听了司寇岿然的话,这才骂骂咧咧把司寇岿然给放下,顺便还踹了她一脚。 傅茗蕊站起来,死死咬住腮肉压制颤抖。 哪怕滚烫的茶汤溅落了两滴在手背也浑然不觉。 她不是在害怕,而是在狂喜。 克制不住的狂喜。 刚才她替司寇岿然擦拭衣服的时候,站得离他很近。 那一刻她瞧见了,他耳后髮际线,有一道浅浅的锯齿状疤痕。 那道细长的疤痕,虽然已经泛白,但轮廓依然清晰。 她的心跳陡然加快,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两年前的画面—— 那场车祸,她被司寇岿然从车中救出。 司寇岿然从此留下了这道伤。 那是当时玻璃碎片落在他颈后时的杰作,她亲手用消毒纱布压著这道伤口止血。 她记得清清楚楚,就是这样的锯齿状疤痕! 换做在任何人身上都不可能一模一样! 若是在半个小时以前,傅茗蕊的心底或许仍然有一丝的怀疑—— 她怀疑眼前这个人,仅仅只是和司寇岿然长得很像而已。 或者有可能是司寇岿然的双胞胎兄弟云云。 可在验证了这道疤痕之后,她才百分百確定: 他真的就是司寇岿然。 再无第二种可能。 他是那个京城司寇家族的掌权人,矜贵,疏离,曾有著像墨一样浓烈化不开的瞳。他的名字在权贵圈中如雷贯耳。 只是如今摇身一变,成了一个面带戏謔笑意的紈絝公子。 但其实。 无非是黑色高定西装换成了热带衬衫上红嘴犀鸟的喙。 镶宝石的银质袖扣和永远系得端正的领带,成了他手臂上纹著的妖冶的金翅鸟,与脖颈处晃动的玉佛吊坠。 他大变一场。 变得让她几乎认不出他了。 但好在有那道疤痕。 它是两人之间的暗语,是不用任何语言也能彼此心意相通的证据。 …… 只是,傅茗蕊不会知道的是。 另一侧。 谈判结束了。 司寇岿然和黑豹並肩走出会议室。 走廊的灯光昏暗,空气中瀰漫著一股潮湿的气息。 “嗒。“ 司寇岿然忽然驻足在监控盲区的第四块地砖。 镀金打火机盖弹开,发出一声脆响。 黑豹也跟著停下。 仿佛是不理解司寇岿然这样做的用意。 司寇岿然把玩著打火机,脸上依旧掛著那副玩世不恭的笑意。 忽然,他用食指与中指,从衬衫內袋里夹出一张纸条。 泛黄的纸。 被揉得几乎看不出形状。 他用两根手指夹著,在黑豹面前轻轻晃了晃。 “黑豹,”司寇岿然用缅语叫出了这个称呼,打火机焰心映出他耳后金翅鸟纹身振翅欲飞,“你养的雀儿,不是很乖。你要多小心了。“ 纸片隨话音轻晃。 打火机的焰头灭下,在潮湿空气里凝成腥咸的雾。 …… 第169章 你跟客人调情? 走廊上。 昏暗光线下。 司寇岿然的声音带著几分戏謔,眼神中透著一丝挑衅。 “黑豹,你好像不太擅长管理手底下的人啊。” 黑豹面具下的眉头微微皱起,目光落在那张纸条上,语气低沉而冰冷:“这是什么?” 司寇岿然轻笑一声:“你的鸟儿想飞出来,托我递消息吧?” 黑豹的左手骤然握紧。 脸色也跟著瞬间阴沉下来。 身后铁笼里的缅甸蟒突然集体暴动,撞得生锈锁链哗啦作响。 “这是谁给你的?”黑豹的声音中带著几分慍怒。 司寇岿然笑了笑:“你的妞儿想给我递消息,但我选择把她出卖给你。合作伙伴之间,应该坦诚相待,这也是我对这笔生意的態度,你觉得呢?” 司寇岿然低笑著將纸条塞进黑豹胸前的子弹袋。 “合作的前提是彼此信任。” “这是我给你的第二份见面礼。” 黑豹沉默了几秒,面具下的表情难以捉摸。 最终他说。 “这份人情,我收下了。” “我们的合作,你大可以放心。” 司寇岿然满意地拍拍黑豹的肩膀:“那你自己看看这张纸条的內容吧,我先走了。想怎么处置你手底下的人,我不干涉。” 往前走了几步,司寇岿然又回头。 “对了,记得管好你手底下的人。如果下次再有人往我口袋里塞纸条,我可不敢保证会怎么处理。” 黑豹沉默了片刻,最终冷冷地说道:“这个人,我会处理。你先回去吧。” …… 傅茗蕊几人都还在会议室內。 谁也不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就听一阵急促的步伐声传来。 皮鞋底碾过瓷砖的摩擦声尖锐刺耳。 是黑豹的脚步声。 走廊的顶灯忽明忽暗,黑豹忽然出现在会议室门口,脸色沉沉,带著怒气。 有人小声嘀咕。 “黑豹哥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啊……是生气了啊?” “刚刚才送客户离开,怎么生了这么大的气?” 灯光昏暗,映得黑豹的一张面具格外威严。 面具下的眼神,如刀般锋利。 他推开门的那一刻,会议室內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僵在原地,连呼吸声都压得极轻。 黑豹的目光扫过眾人,最后停留在傅茗蕊身上。 眼神中带著审视和怀疑。 傅茗蕊心里一惊。 她立刻垂眸盯著面前的红木桌纹。 睫毛在眼下投出颤抖的阴影。一颤一颤,她的心跳也极快。 “都给我站好!”黑豹的声音低沉。 角落里有人膝盖磕到转椅,金属轮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吱嘎声。 眾人迅速列成一排。 谁也不知道黑豹究竟要做什么。 只知道,他自从折返回来之后,身上的怒气就极重。 黑豹走到桌前,將手中的纸条重重地甩在桌面上。 “我倒想看看,是谁这么想逃出去。” 他的指节叩击著纸条,目光再次扫过眾人。 傅茗蕊一颤。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只觉得…… 黑豹的目光著重落在了她的身上,眼神中带著几分试探和警告。 她努力保持自己神色如常,儘量不表现出任何慌乱。 其他人开始低声窃窃私语。 “谁这么蠢啊,竟然想用纸条传递信息……” “完了,完了,今天会不会又要死人了?还记得上次那个逃跑的人吗,直接被崩了一枪……” “给一枪那还算是痛快的!被豹哥抓到有逃跑的跡象,那是真的比死还可怕……” “嘘,別说了,小心被听见……” 黑豹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他们,那两人立刻噤若寒蝉,低下头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 会议室內的气氛更加压抑,仿佛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黑豹盯著傅茗蕊看了几秒,隨后拿起纸条,当著所有人的面,缓缓拆开。 他的动作很慢。 粗糲的指腹碾过摺痕。 纸张剥开的沙沙声被无限放大。 第一道摺痕展开时,傅茗蕊的后颈滑下一滴汗珠,顺著脊梁骨渗进她的旗袍里面。 隨著纸条的边缘被一点点揭开,眾人的心跳也隨之加速。 终於……最后一道摺痕彻底展平。 纸张被展开,露出里面娟秀的字跡。 黑豹的目光落在上面,眉头微微皱起。 眼神中,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错愕。 只见纸条上写著一行字。 “吴先生,记得要换衣服哦。”旁边还画了一个小小的爱心。 更像是一种男女之间的调情。 “……” 黑豹沉默了几秒,隨后抬起头。 目光准確落到了傅茗蕊的脸上。 傅茗蕊在这个时候適时地出列。 “抱歉,豹哥,这个是我写给吴先生的。但是……我没有別的意思。” “吴先生是我们的重要客人,我想……留给客人一些好的印象,仅此而已。” 黑豹没说话。 足足过了半分钟,他才在面具下发出一声声音。 “哈。” 辨不清喜怒。 纸条被他隨手扔在一旁,蝶姐上前瞥了一眼,笑了起来。 “豹哥,我们咱们手底下的业务员挺有积极性的。” 她的红唇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声音带著几分娇嗔。 “您看,我们『翡翠』也是想给客户提供『售后』而已,您说是不是?男人嘛,不都喜欢这一套?” “情绪价值提供够了,没准,吴先生明天还要再来一趟我们园区呢。” 蝶姐一边说话,手指一边习惯性地想搭上男人的衣领。 她指甲上的红色蔻丹在灯光下泛著微光,像是某种无声的邀请。 然而,身旁的人是黑豹。 当她抬眼对上黑豹那双冷冽的眼睛时,手指的动作突然顿住。 顿了几秒之后,蝶姐轻笑一声,若无其事地收回手,转而將目光投向黑豹身边的助手。 她的手轻轻搭在小助手的肩膀上,反覆摩挲,像是在抚弄一只猫。 “我今天瞧著那个吴先生,对我们『翡翠』还挺钟意的。” “生意归生意,也不妨碍顺便使使美人计啊,是不是豹哥?” 黑豹沉默了许久。 最终,他將纸条折好,隨手放回口袋里,语气恢復了平静:“行了,都散了吧。该干嘛干嘛去。” 会议室里的紧张气氛瞬间缓和下来,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气。 第170章 你不过是一条狗 眾人纷纷离开会议室。 黑豹站在原地,目光再次落在傅茗蕊身上,语气中带著几分深意。 “看来是我误会了。” 傅茗蕊保持不卑不亢:“我只是想和吴先生建立起友好关係。毕竟……他是我们这次合作的重要人物。” 黑豹看了她片刻。 最终,他只说。 “下次,不要自作聪明。” 傅茗蕊立刻低下头,颤颤地应了一句:“……知道了,豹哥。” ……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但傅茗蕊却还从没这件事的惊悸中回过神来。 她不知道司寇岿然为什么要把这张纸条给黑豹。 这是拿她当投名状了? ……用她来取得黑豹的信任? 毕竟她只是一个小小的业务员、一个小卒,就算拿来做旗子牺牲了,能够达到“取信於黑豹”的目的也是划算的。 但……司寇岿然真的会这样做么? 还是背后另有其他的原因? 好在,她终究是留了一手。 她今天能够死里逃生,多亏了她在茶水间的最后关头,修改了字条上的內容。 也是那个时候的转瞬的一念间,救了她一命。 傅茗蕊身心疲惫,推开女寢铁门。 铁锈的腥气混著潮湿霉味扑面而来。 走廊顶灯坏了两盏,剩下的一盏在漏水管下方苟延残喘,滋啦滋啦闪著惨白的光。她的影子被拉长在起皮的墙纸上。 经歷了这死里逃生的一天,她只想好好休息、好好睡一觉。 “等你很久了。“ 这时,程洲的声音从208室飘出来。 五步之外,程洲抽著一根烟,冷笑著在阴影里明灭。 他手指之间夹著一点火星,火光勾勒出他倚著墙的轮廓,脸上的表情隱约有几分狰狞。 傅茗蕊攥紧手指。 果然。 程洲还是找上门来了。 她就知道,白天的事情不会这么轻易翻篇。 “听说你今天在会议室很威风?“ 程洲走过来,抬手扯掉傅茗蕊的工牌。 “放蛇咬人……你挺能耐的啊。“ “当时你把铁笼里的蛇放出来咬我的时候,就没想过,在这个园区里,我有一万种办法可以捏死你?” 程洲灭了菸头,拍拍手。 刀疤从暗处走了出来。 “刀疤,这个人交给你了。” 刀疤鬆了松脖子:“放心吧,哥。” 刀疤一步步走过来。 傅茗蕊一步步后退。 忽然,他一把抓住傅茗蕊的肩膀,用力將她推到走廊中央。 “放开我!”傅茗蕊的声音里带著一丝颤抖,她试图挣脱刀疤的手,但他的力道大得让她无法动弹。 傅茗蕊的膝盖重重地撞在水泥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疼痛从膝盖蔓延到全身,她死死咬住牙! 刀疤蹲下身,粗糲的手指抓住傅茗蕊的套裙后摆,用力一扯! 布料撕裂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 “你做什么?!” “放开我!放开!!” 刀疤没有理会她的反抗,他的声音带著戏謔。 “程哥说要教你认认字。” 他把傅茗蕊压著跪在程洲面前。 接著从口袋里掏出一支自来水笔,隨手丟在傅茗蕊面前。 “这姿势叫『谢罪』。”刀疤的声音里带著恶意的笑意,“每个笔画都给我描清楚。” 笔尖在地面上弹跳了几下,滚到她的膝盖旁边。 傅茗蕊的手指微微颤抖,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我不会写的。” 她的声音里带著一丝倔强,但眼神中却闪过恐惧。 刀疤显然对她的反应很不满意。 他一把抓住她的后颈,强迫她俯下身,脸几乎贴到地面。 傅茗蕊的呼吸变得急促,她的手指紧紧抓住地面,指尖因用力而发白。她的声音里带著颤抖:“放开我!” “写!”刀疤的声音在她耳边炸开,带著令人作呕的酒气。 傅茗蕊的手指微微颤抖。 她的手腕被刀疤按在冰凉的水泥地面上,力道大得几乎要將她的骨头碾碎。 “我不会写的!”傅茗蕊的声音里带著一丝哭腔。 她的手指紧紧抓住笔,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刀疤冷笑一声,抬脚踢翻了旁边的椅子。 椅子撞在墙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程哥让你写,你就得写。” 他的手指紧紧抓住她的后颈,力道大得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傅茗蕊被迫抬手,笔尖在纸上留下一个墨点。 但那个墨点歪歪扭扭。 她扬起头,声音倔强:“我没做错什么!凭什么写!” 刀疤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抬起手,一巴掌狠狠扇在傅茗蕊的脸上。 “啪!” 她的头被打得偏向一边,嘴角渗出一丝血跡。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 这一次,眼泪终於从眼眶里流下来。 “你以为你是谁?” 刀疤的声音里带著暴怒,一把抓起傅茗蕊的衣领,將她从地上提起来。 傅茗蕊的身体悬在半空,双脚离地。 她的手指紧紧抓住刀疤的手腕,指尖几乎要掐进他的皮肤里。 “像你这样的小嘍囉,在园区里,一天能装满一辆拉尸车。” 傅茗蕊视线晕眩。 心底只剩下绝望。 “刀疤,够了。”程洲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的语气里带著一丝不耐烦。 刀疤转过身,脸上的暴怒瞬间变成了恭敬。 “程哥,这娘们不识抬举……”刀疤的声音里带著討好,但程洲只是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 “把她带走,换个地方。” 程洲看了傅茗蕊一眼。 “去禁闭室。” 这是觉得女生宿舍施展不开,要换个地方折磨她。 傅茗蕊忽然笑了。 “你笑什么?” 刀疤的声音陡然提高,他一把抓住傅茗蕊的头髮,强迫她抬起头。 傅茗蕊的脸上依然带著那抹笑意,眼神里带著一丝嘲弄。 “我在笑,你也不过是程洲的一条狗。” 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犀利。 刀疤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他抬起手,一巴掌狠狠扇在傅茗蕊的脸上。 她的头被打得偏向一边,嘴角渗出一丝血跡。但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用舌尖舔了舔嘴角的血跡. “老子刚才是对你手下太留情了,是吧?就该直接弄死你!” 刀疤的声音里带著暴怒,他一把抓起傅茗蕊的衣领,將她从地上提起来。 “我的確很容易弄死。”她的声音依然平静,“但弄死了我,你,依然还是程洲的一条狗。” 第171章 她步入新阶层 “我的確很容易弄死。” 她的声音依然平静,“但弄死了我,你,依然还是程洲的一条狗。” 刀疤:“你——” 刀疤猛得鬆开手,傅茗蕊重重地摔在地上。 膝盖再次撞在水泥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行了,带走。”程洲催促起来。 刀疤走上前,抓著傅茗蕊的胳膊,將她一路拖出了走廊。 这时,一个人影从昏暗中走出来,倚著门框。 对方锁骨处有蛇形银饰的纹身。 是银蛇。 黑豹身边的助手。 他的身影从阴影中走出,挡在刀疤面前。 刀疤的脚步一顿。 “银蛇,这娘们归我管。”他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声音凶狠,“程哥亲自交代的,你少管閒事。” 银蛇没有理会他的挑衅,径直走到两人面前,看向了傅茗蕊。 “豹哥要见她。” 刀疤僵硬了一下。 “可是这个人……程哥要了。” 银蛇的目光冷了下来,他上前一步,伸手扣住刀疤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刀疤的脸色瞬间变了。 “我说了,豹哥要见她。” 刀疤的脸色变得铁青,他的手腕被银蛇扣得生疼,但他依然不肯鬆手。 “银蛇,你別以为有豹哥撑腰就能为所欲为——” 他的声音里带著不甘,但底气明显不足。 银蛇没有理会他的叫囂,只问:“给,还是不给?” “你!”刀疤咬牙切齿地瞪著银蛇。 刀疤看向了程洲。 程洲的脸色也阴沉得可怕。 黑豹,什么时候管过这种閒事? 傅茗蕊来园区不过两天时间,像她这样的小业务员一抓一大把,她又是凭著什么,得到了黑豹的青眼? 程洲的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但他显然不敢和银蛇正面衝突,只能不甘心地退后一步。 “刀疤,放人。” 刀疤不甘心地鬆了手,只能眼睁睁地看著银蛇带著傅茗蕊离开。 走廊的灯光映在两人离去的背影上。 走到走廊尽头时,银蛇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刀疤一眼。 “豹哥的人,你们少动。”声音里带著一丝警告。 …… 傅茗蕊被银蛇带到了一间宽敞的办公室。 这是傅茗蕊第一次来到园区顶层的“办公区域”。 以往这个地方,对她而言就像是一个禁区。 黑豹正坐在真皮沙发上,手里把玩著一枚银豹纹的袖扣。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目光落在傅茗蕊身上,眼神里带著一丝审视。 “今天你为什么会写那样一张字条?”黑豹的声音低沉。 傅茗蕊心里咯噔一声。 刚出虎穴,又入狼口。 在黑豹面前,她一定要小心应付。 “因为……我想让客户记住我。” “我不想一辈子都籍籍无名,混在人堆里没有人看见。” “我想好好表现,让客人记住我。只有记住了我,我才能……从这么多的小业务员中脱颖而出,我想向上爬。” 黑豹审视了她许久。 最终,他点头,目光带著几分讚许。 “你很有野心。” 傅茗蕊重重鬆了口气。 看来,这个版本的人设立住了。 黑豹並不排斥这个“想要向上爬”的她。 黑豹又开口。 “晚上有个应酬,你跟我一起去。” 傅茗蕊微微一怔,但很快点了点头。 “好的,豹哥。” 她的声音平静,但心里却泛起了惊涛骇浪。 这是她第一次被黑豹带出去参加应酬。 这意味著什么? 黑豹站起身,走到她面前,目光扫过她膝盖上的淤青和手腕上的红痕。 这是她刚才被刀疤和程洲凌辱的时候,留下的伤痕。 黑豹的心里应该一清二楚。 因为银蛇一进来的时候就在他的耳边耳语了一番。 但黑豹没有点破。 “去换身衣服。”他的声音里带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別给我丟脸。” …… 傅茗蕊被带到了一间更衣室,里面掛著一排精致的礼服。 她选了一件黑色露肩长裙. 剪裁简单却优雅,衬得她的身形更加修长。 她站在镜子前,看著镜中的自己. 深吸一口气,將长发挽起,露出修长的脖颈。 美貌,何尝不是一张牌。 在生存面前,有什么牌,那就用什么牌。 当她重新出现在黑豹面前时,黑豹的目光微微一顿,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艷。 但他很快恢復了平静,只是淡淡地说了句:“走吧。” …… 车子驶入园区深处。 傅茗蕊从未见过这片区域。 在今天之前,这片地方,都不是她的脚能碰触得到的。 高耸的建筑灯火通明,门口站著身穿制服的侍者,恭敬地为每一辆车开门。 傅茗蕊下了车,高跟鞋踩在红毯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她的手指微微收紧,心里有些紧张,但脸上依然保持著得体的微笑。 宴会厅內,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香檳塔在灯光下泛著金色的光泽。 西装革履的男人们和穿著华丽礼服的女人们三三两两地站在一起,低声交谈著,偶尔发出几声轻笑。 傅茗蕊跟在黑豹身边,目光扫过周围的一切,心里暗暗记下每一个细节。 “哥,今天换了新的女伴?” 一个穿著深蓝色西装的男人走了过来,手里端著两杯香檳。他的目光落在傅茗蕊身上,眼神里带著几分探究。 黑豹却压根懒得介绍她。 可傅茗蕊並不管黑豹介绍不介绍她,她微微頷首,主动地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您好。” 她这是在给自己爭取表现的机会。 男人笑了笑,將另一杯香檳递给她。“幸会。” 这一杯香檳,是傅茗蕊进入园区这么多天以来,头一次获得他人的尊重。 而这种尊重,来源於身边这个代號黑豹的男人。 她接下了这杯香檳。 儘管,她礼服下的身体布满淤青。十几分钟前,她仍然像条狗一样跪在地上。 隨后,黑豹和男人低声交谈起来,傅茗蕊站在一旁,安静地听著。 她知道,这场宴会不仅仅是应酬,更是一个获取信息的机会。她能踏入这里一次,但不知道会不会有这个幸运能踏入第二次。 “你是豹哥的女人?”一个穿著红色礼服的女人走了过来,手里端著一杯红酒,笑容里带著几分试探。 傅茗蕊微微一笑,並不否认:“……还请多指教。” 她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 只是用了一种模稜两可的方式回答。 “狐假虎威”何尝不是一种生存下去的筹码。 女人笑了笑,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了一圈。 “確实漂亮。但是……距离那位苏小姐,好像还差了一些。” “你要加油了哦。” 女人说完就走了。 傅茗蕊没有接话,只是端起香檳,轻轻抿了一口。 她明显感觉到,那女人对自己有几分的恶意。 苏小姐? 哪位苏小姐? 是黑豹的女人吗? 很快,傅茗蕊就见到了那位所谓的……“苏小姐”。 第172章 新欢旧爱,爭风吃醋 灯火如星,香檳塔在月色下泛著冷光。 傅茗蕊跟著黑豹一起在会场中转。 她能感觉到无数目光如刀刃般扫过自己——或审视,或嫉妒。 她心里不由苦笑。 当她是一只螻蚁的时候,根本无人嫉妒她。 而现在,她承受著这种目光。 这或许说明她此刻手里正握著其他人所嫉妒的东西。 “待会儿別离我太远。”黑豹低头在她耳边嘱咐,呼吸掠过她耳垂。 傅茗蕊点头,余光却瞥见宴会厅另一侧有道刺目的红影。 听別人说,那位就是——苏小姐。 黑豹曾经最宠爱的女伴。 曾有一阵风光无俩。 而这位苏小姐,此刻正捏著酒杯死死盯著她,艷红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这是来自於女人的嫉妒。傅茗蕊很了解。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com】 …… 酒过三巡,黑豹被几名东南亚商人围住谈事。 傅茗蕊独自站在甜品台前,捏著一块芒果糯米饭小口咀嚼,实则暗中观察四周。 她觉得,今晚的宴会,並不像她想像中的那么简单。 黑豹的助手银蛇,每隔十分钟便凑近黑豹耳语,又匆匆退到角落用对讲机联络。 更可疑的是,会场四个出口不知何时多了几名陌生守卫,腰间鼓胀,显然藏著枪。 今晚到底是有什么事? 为什么觥筹交错的热闹气氛中,有一丝丝的暗涌流动著? “听说你叫翡翠?” 一道甜腻的嗓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苏小姐踩著十厘米高跟鞋逼近,猩红裙摆擦过傅茗蕊脚踝。 “豹哥最近眼光变差了,连你这种寡淡货色都看得上?” 她晃了晃酒杯,鲜红的酒液在杯壁掛出血丝般的痕跡。 傅茗蕊不动声色地后撤半步:“苏小姐说笑了,豹哥的喜好向来难猜。” 苏韵菲冷笑一声。 她指尖弹了弹香檳杯,不动声色炫耀了一下自己的戒指。 无名指上是一枚红宝石戒指。 “这是去年黑豹从缅甸矿场带回来的『鸽血红』,怎么样,好看么?” 苏韵菲把手指抬起来,好让傅茗蕊看得更清楚。 “其实我也不喜欢戴这种首饰的,我嫌麻烦,可是黑豹哥一番心意,我怎么也推辞不了,只好戴上了。咦?怎么?你没有啊?” 她故作惊讶。 身后几个女生捂著嘴巴笑了起来,眼神里都是在看傅茗蕊的笑话。 傅茗蕊却无动於衷。 她转身就走。 新玩具、旧玩具,无非都是男人的玩具。 一旦落入到这个框架中,谁都不可能会是最后的胜者。 苏韵菲自以为自己是黑豹的重要女人,却不想想,性资源其实是最唾手可得、最廉价的资源。再美的女人,也终究会成为墙上的那一抹蚊子血。 就如同她现在炫耀著的手里的那一枚鸽血红。 看在傅茗蕊的眼里,却只像一抹凝结的血痂而已。 她根本不想搭理苏韵菲,只是越走越远。 可是走了几步,却听到身后苏韵菲在得意地笑著。 “嘖嘖,怎么心理承受能力这么差啊?” “说不了两句话,人这就走了?没礼貌啊!” 其他女人也在附和著。 “估计黑豹哥什么东西都没有给她送吧,所以她心里受不了了唄!” “在豹哥心里,当然还是苏小姐最重要咯!这种贵重的东西,又不是隨隨便便什么女人都可以送的……” 傅茗蕊的脚步顿住了。 她能感觉到四周投射来的目光:二楼迴廊处黑豹的沉默注视,东南亚药商们曖昧的窃笑,女眷们幸灾乐祸的私语。 这一刻,傅茗蕊决定了:她不能走。 一方面,她要是走了,恐怕在苏韵菲的解读中,这属於“不战自败”。 平白无故涨了这个女人的气焰。 另一方面…… 她是今日黑豹带过来的女伴。要是她不为黑豹爭风吃醋,那她就很有问题。 所以,她倒不如假装做做戏。 假意为黑豹爭风吃醋一番。 两个女人一台戏,这样一闹,或许能得到黑豹的信任,也能为她接下来的生存爭取筹码。 傅茗蕊转身,走了回来。 径直走到了苏韵菲的面前,居高临下,微微看了她一眼。 “其实……黑豹哥说要送我一个翡翠项圈的,玻璃种帝王绿呢。” 傅茗蕊假装遗憾,手指抚过自己的脖子。 “但是,不知道你知不知道……豹哥最喜欢在情动时咬人后颈?” “就像標记猎物,第二天还会渗血珠呢……” 苏韵菲的脸色变了。 傅茗蕊继续开口。 “所以翡翠项圈,我是戴不了了……豹哥说,只能等我伤好了再说……” 苏韵菲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傅茗蕊的脖子上,果然有伤口。 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呵呵,翡翠,你看著斯斯文文的,没想到——”苏韵菲恶狠狠地拖长了尾音,確保所有人都能听到她的声音,“……没想到到了床上,竟然玩得这么啊?” 身后传来了一些鬨笑声。 一些女人用一种“不知羞耻”的眼神看向她。 可傅茗蕊只是轻鬆一笑。 荡妇羞辱? 这一招对她没用。 大家都是玩具,玩具之间还分三六九等? “我也不想的,可是豹哥就是要得这么凶嘛,一个晚上要七次。” 傅茗蕊也开始夹著自己的声音,茶里茶气:“你知道为什么吗,苏小姐?” 苏韵菲咬牙:“为什么?” 傅茗蕊:“因为……没有人会愿意一直对著一张老脸啊。新人,总是比旧人有趣的啊。” 她脸上的笑意,刺得苏韵菲瞳孔骤缩。 苏韵菲再也忍不了了! 她扬起手,就把手里的一整杯酒—— 尽数泼洒在了傅茗蕊的礼服上! 冰凉的酒液如同毒蛇的信子,顺著傅茗蕊胸口蜿蜒而下,胸口瞬间绽开一片暗红。 傅茗蕊后退半步,苏韵菲却“恰好”踉蹌了一下,一把把傅茗蕊推倒在地! “哎呀,手滑了,不好意思。” 她掩唇娇笑,眼底却淬著毒。 这下动静闹得大了,所有人都在看傅茗蕊的热闹。 在一眾看好戏的目光之下,傅茗蕊只是淡定地爬了起来。 “没事,我去更衣室里换一件礼服就好了。听说黑豹哥让工作人员给我多备了好几件备用礼服。” 苏韵菲的脸色顿时一变,像是吃了屎一样难看。 “我还要多谢苏小姐『不小心手滑』呢。”傅茗蕊抬眸轻笑,沾著酒渍的手指捋过鬢边碎发,“我正愁这裙子太素,配不上豹哥要送我的新首饰。” …… 第173章 崭露头角 …… 傅茗蕊快步走向二楼洗手间,湿冷的布料黏在皮肤上,寒意直钻骨髓。 刚才那场闹剧,她將了那位苏小姐一军,煞掉了她的威风。 转身时她看得清清楚楚,那位苏小姐的脸色究竟有多难看。 只是傅茗蕊心里並没有太多得胜的感觉。 她像是舞台终於落幕了的演员,独自转身去洗手间的时候反而大鬆了口气。 她演爭风吃醋,只是打出一张安全牌罢了。 一旦跟那位苏小姐真的爭上风、吃上醋,在他人的眼中,“翡翠”就拥有了和“苏小姐”差不多持平的位置。 她会和苏小姐一样,也被冠上“豹哥女人”的標籤。 这个標籤不用管是真是假,但它能让她在这个群狼环伺的丛林里,少吃很多苦头。 傅茗蕊很感谢那位苏小姐是个没什么脑子的瓶,搞定起来並不费劲。 她匆匆向前走著。 走廊拐角处,她突然听见安全通道里传来压低的爭执声。 是银蛇和另一个手下。 “豹哥说必须今晚揪出那人……监控拍到那人和『蝰蛇』的人碰过头。” “妈的,园区混进咱们死对头的人还能忍?查宾客名单!重点盯同期进来的……” 傅茗蕊呼吸一滯。 她知道黑豹有一个死对头,掌管另一块地盘。 就像帮派之间要划分阵营一样,两边水火不容,时常暗中使绊子。 而“蝰蛇”是那边的线人代號。 傅茗蕊立刻明白过来:这是在抓叛徒。 难怪。 难怪她一直觉得这场晚宴有些不太对劲,好似暗涛汹涌。 门外的武装护卫也是一拨换著一拨巡逻。 原来,是园区里混进了竞爭对手安插进来的內线。 这是一场鸿门宴,用来瓮中捉鱉。 傅茗蕊贴著墙根挪到洗手间,反锁门后立刻掏出纸巾擦拭胸口。 同时心里开始思忖,接下来的局面该怎么办。 回到宴会厅时,傅茗蕊已换上临时找来的备用礼服裙子。 黑豹正站在露台抽菸,见她过来便掐灭菸头,手指抚过她湿漉漉的发梢:“苏韵菲为难你了?” 只这一句,傅茗蕊就知道,黑豹和那位苏小姐的关係,或许並没有她想像中的那么好。 若是关係好,或许会叫小名。 比如苏苏,比如菲菲。 但他叫了全名全姓。 “苏小姐没有为难我。”她垂眼,“只是不小心手滑了而已。” 黑豹没什么表情。 面具下的目光从黑黝黝的洞口透了出来,审视著她。 “我听他们说,我在情动的时候喜欢咬人的脖子?” “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傅茗蕊:“……” 一时之间,傅茗蕊愣住。 她当时为了能贏过那位苏小姐,確实瞎掰了一大堆没羞没臊的东西。 当时说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 现在被黑豹用一种很正经、很严肃的口吻重复了一遍…… 竟觉得很社死。 尤其,他正站在她的对面。 视线一寸寸落过了傅茗蕊的脖子。 傅茗蕊后退一步,只觉得脖子凉颼颼的。 男人的视线落在她的脖子上,仿佛真的在考虑从哪里下口。她紧张地颤抖,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她立刻就服软了:“豹哥,这些都是我瞎掰的。我只是为了能在苏小姐面前……贏一些面子罢了。你要是不高兴,我以后再也不说了。” 她心里也很忐忑。 不知道黑豹究竟会不会愿意让她“蹭”他的地位。 黑豹没有立刻回应,而是向前迈了一步。 於是傅茗蕊向后一步。 他又向前迈了一步。 於是傅茗蕊又是向后退了一步。 最终,傅茗蕊的后背抵在冰冷的墙面上。 黑豹站在她面前,面具下的目光像一把锋利的刀, 两人的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他抬手,手指轻轻划过她的脖颈,像是在丈量什么。傅茗蕊的指尖掐进掌心,强迫自己不要躲开。 “贏一些面子?”最终,他重复著她的话,“仅仅是这样?” 傅茗蕊的心跳得飞快。 但她脑子也很快。 她发现,黑豹生气的点,好像和她想像得不太一样! 先前质问她的时候,他好像並不生气。 他周身开始散发怒意的那个时间点,是在她说出“我只是为了能在苏小姐面前贏一些面子罢了”这句话之后。 他不高兴的,是她仅仅只是为了贏面子。 想通了这一点,傅茗蕊立刻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 她的声音轻而坚定。 “豹哥,我只是想证明,我比苏小姐更適合站在你身边。” “她能为你做的,我也可以为你做,而且我……可以为你做更多。” “我承认我今天爭风吃醋了,但是我……我自己也忍不住。” 说这话的时候,傅茗蕊心跳很快。 幸好现场没有测谎的仪器。 否则只要一连接上仪器,黑豹就会知道——她百分百说的是谎言,一个真字儿都没有。 但偏偏,这种浓度100%的谎话,却让黑豹鬆了手。 他鬆手,面具下的神色依然很难分辨。 但周身的怒气,却是骤然间就散了。 这时,傅茗蕊发现—— 他西装口袋露出一角黑色装置。 那是信號屏蔽器。 难怪…… 难怪今晚会场所有电子设备都失灵了。 “就算爭风吃醋,”黑豹忽然开口,“也不是什么话都能说的。” 傅茗蕊立刻摆出“是是是”、“对对对”的样子来:“好的,我知道了豹哥,以后这种不合適的话,我再也不说了……就算我爭风吃醋,我也绝对不会在外人面前隨意捅出你的个人隱私……” 黑豹没说话。 沉默了好半天,他又说。 “我不咬脖颈。” 傅茗蕊很恭敬: “我知道您不咬了,豹哥。” 黑豹:“……” 这时,银蛇急匆匆跑来,压低声音道。 “豹哥,三楼休息室有发现。” 黑豹眼神骤冷,立刻转身离开。 走到门边时,他看了一眼傅茗蕊:“一起过去看看。” …… 休息室內,一名戴金丝眼镜的男人被按跪在地。 他镜片后的眼神慌乱而惊恐。西装领口被扯开,领带松垮地垂在胸前,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顺著脸颊滑落。 正是园区財务主管杜宏谨。 桌上摊著一部老式诺基亚手机,黑色的机身已经磨损,按键上的数字模糊不清。 这是臥底惯用的防追踪设备。 这种手机早已被现代通讯淘汰,但在某些见不得光的交易中,它却是最可靠的“伙伴”。 “杜宏谨,解释一下?”黑豹慢条斯理地抽出匕首。 刀刃在灯光下泛著森森寒光。 杜宏谨的身体微微颤抖,他疯狂摇头:“冤枉!豹哥,这手机不是我的,肯定是有人栽赃!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背叛您?”他的声音里带著一丝绝望。 话音未落,黑豹的刀尖已抵住他喉结。 凌乱的文件纸张落了满屋,其中一张飘落在傅茗蕊的脚下。 傅茗蕊突然注意到这一张纸张的內容。 “豹哥,等等。”她忽然开口。 屋子里忽然一窒。 第174章 车內的曖昧 “豹哥,等等。”她忽然开口。 屋子里忽然一窒。 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傅茗蕊,有人不自觉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所有小弟都没有料到,黑豹哥在处置人的时候,竟然还有个女人敢在这个时候打断。 这是多大的胆子! 黑豹的动作微微一顿,刀尖依旧抵在杜宏谨的喉结上,但他的目光已经转向了傅茗蕊。 傅茗蕊完全没注意到周遭的空气流动,只思索著自己刚才想到的东西。 “豹哥,我觉得不太对。” “杜主管是园区的財务主管。这么重要的位置,如果真是臥底,上个月他去南区处理那批货的时候,完全就能告密。” 傅茗蕊捡起地上的那一页纸。 上面是財务主管处理那批货时候的签字详情和落款。 黑豹动作一顿,刀锋微微偏开:“继续说。” “还有,这部这手机太乾净了。”她拾起诺基亚,“没有划痕,连按键缝隙都没灰尘——像是刚从仓库拿出来的『道具』。” “我想,或许杜主管刚才说的是真的,或许真的有人在栽赃陷害他……比如,把一部装有反追踪设备的『臥底手机』塞进他的口袋里,藉此来逃过这场晚宴上的臥底捕杀。” 她的语气不疾不徐,仿佛在分析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然而,这番话却让屋子里的气氛骤然一紧。 黑豹忽然抬头,目光很深,看向傅茗蕊。 “你怎么知道,这场晚宴是为了捕杀臥底?” 傅茗蕊心里一惊,指尖不自觉地捏紧了手机。 她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了——说太多,反而容易暴露自己。 但她眼下已经赶鸭子上架,不解释也不行了。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黑豹是个很厉害的男人。 在他面前,遮遮掩掩没有用,不如真诚一些。 真诚是最大的必杀技。 “豹哥,今晚的阵仗这么大,会场四周多了那么多陌生守卫,连信號屏蔽器都用上了。如果不是为了抓人,何必这么大费周章?” 黑豹没有说话,只是盯著她的眼睛,仿佛要从她的神情中看出什么破绽。 傅茗蕊迎上他的目光,继续说道。 “而且,苏小姐今晚特意泼了我一身红酒,我只好去洗手间。在洗手间里,我听到了银蛇的对话声。” “这也彻底证实了我的想法。” 黑豹的目光微微鬆动。 “你很聪明。”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而缓慢,“比我想像的还要聪明。” 傅茗蕊:“豹哥过奖了。” 黑豹的刀尖彻底从杜宏谨的脖子上移开,他转身走到傅茗蕊面前:“那你觉得,谁是那个想栽赃杜主管的人?” 傅茗蕊:“这个……我不好说。” 说错了,那就是害死一个无辜的人。 但不说,也不行。 因为黑豹已经站在她的面前了。 她必须要给出一个答案。 傅茗蕊沉吟片刻:“我在想,现场那么多人,能栽赃的对象这么多,为什么那个人要选杜主管呢?” “豹哥不妨想想,谁最希望杜主管成为替罪羊?” 黑豹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忽然笑了。 “有意思。” 他收起匕首,盯著她看了几秒,忽然转身对小弟们说道. “把杜主管带下去,好好看管。” 杜宏谨如释重负地瘫坐在地上,大口喘著气。 黑豹走到傅茗蕊身边,声音低沉而意味深长:“走吧,继续回宴会。” …… …… 回到了晚宴上,傅茗蕊跟著黑豹,继续与人推杯换盏。 但她能明显感觉到,黑豹看自己的眼神已经有所不同。 或许是她刚才立了功,在黑豹面前展示出了优秀的思考能力,让黑豹高看了她一眼? 以她目前的生存境况来说,得到黑豹的青眼,这或许……並不是坏事。 晚宴在夜色中逐渐落下帷幕,宾客们陆续离场。 灯光一盏盏熄灭,只剩下几盏昏黄的路灯在风中摇曳。 傅茗蕊跟著黑豹走出宴会厅。 银蛇站在门口,手里拿著车钥匙,见到傅茗蕊便招了招手:“翡翠,走了。” 他这是要送傅茗蕊回女生宿舍。 傅茗蕊还未开口,黑豹却说。 “她上我的车。” 银蛇愣了一下,目光在两人之间扫过,显然有些意外。 其他小弟们也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互相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豹哥的车不是谁都能坐的。 之前,也就只有那位苏小姐仗著自己“受宠得势”,硬闹著坐上过几回。 难道……翡翠现在要替代苏小姐了? 傅茗蕊也有些诧异,但她很快调整了表情,埋头,跟著黑豹一路上车。 黑豹怎么安排她,她就怎么接受安排,其他一律不要多问。 黑豹取了车钥匙,抬手,示意她跟上。 两人走到一辆黑色的宾利前。 黑豹伸手拉开车门,却在车门打开的瞬间,他的动作突然一顿。 傅茗蕊站在他身后,看不到车內的情况。 但她明显感觉到黑豹的身体僵硬了一下。 下一秒,他迅速关上车门,转头对她说道:“站到远处等我。” 傅茗蕊愣了一下,但还是顺从地点了点头,转身走到几米外的路灯下。 她的余光瞥见车內似乎有什么动静,但黑豹的身影挡住了她的视线。 …… 傅茗蕊站在路灯下,夜风拂过她的发梢,带来一丝凉意。 她听到车內传来一阵低沉的对话声。 虽然听不清具体內容,但能感觉到气氛有些……怪怪的。 她的目光扫过不远处的小弟们,发现他们都在窃窃私语,眼神中带著一丝曖昧。 仿佛已经见惯了这种事情,小弟们心照不宣。 “翡翠,你別介意。”银蛇走到她身边,低声说道,“豹哥……有时候会有些私人事务。” 傅茗蕊微微一笑,语气平静:“我明白。” 她的心里却泛起一丝波澜—— 私人事务? 什么私人事务? 车內到底发生了什么?黑豹为什么突然让她站到远处? 还有,小弟们看向车內的眼神,明显带著一点坏笑,一点曖昧。 几个男人之间挤眉弄眼,还有人把手掏向了自己的牛仔裤拉链。 傅茗蕊正愣神的空隙,就听到车內传来一阵低沉的喘息声。 第175章 谁是正宫?暗中较量 夜色如墨,灯光在远处闪烁,像是被一层薄纱笼罩,模糊而迷离。 傅茗蕊站在树底下,思绪有些游离。 黑豹的车就停在不远处。 车灯熄灭,车窗半开,车內透出一丝微弱的光线。 小弟们窃窃私语的坏笑声,流动在空气里。 傅茗蕊眯起眼睛,试图看清车內的情况。 她倒是想知道,刚才车內是什么情形,以至於让黑豹飞快关上了车门,遮挡住她的视线。 终於,车窗摇下了一点透气的缝隙。 借著朦朧的光,傅茗蕊看到车內似乎有隱约的女人身影在晃动。 夜色中,那辆车很安静。 这下,傅茗蕊什么都明白了。 她明白为什么刚才黑豹要反手关上门了。 因为当时,车里正有一个女人。 小弟们开始议论。 “我就说苏小姐还是有招的吧?” “要不得是苏小姐呢!总要有一些本事,对不对?”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这么直白地送上来,哪个男人能经得住这样的诱惑?” “刚才看宴会上黑豹没有理她,我差点就要以为苏小姐已经过气了呢。” “嘘,小声点,別被听到了。” 车內,苏韵菲的动作愈发明显。 而黑豹所坐的位置,正是驾驶座的位置。 …… 夜色中,树影婆娑,微风拂过,带来一丝凉意。 傅茗蕊的耳边似乎听到了苏韵菲在和黑豹小声地撒著娇。 听著这样曖昧的声音,外面站著等候的几个小弟也开始心猿意马起来。 “咱们哥几个也好久没有那什么了吧……”一个小弟在挤眉弄眼,目光忍不住飘到了傅茗蕊的身上。 另一个连忙捅了捅他,制止道。 “你想什么呢?这个你敢碰?还是老老实实找你的相好去吧!” “相好早就腻了,没意思!” “要不然去找几个业绩垫底的妞儿?” “……” 听著这些男人不怀好意的笑意,傅茗蕊只是搓了搓夜风里冰凉的手臂。 她只能庆幸自己不在他们口中业绩垫底的那波“妞儿”之中。 她也庆幸她目前有个靠山,以至於这些小嘍囉们不敢对她怎么样。 ——哪怕这个靠山並不是真的靠山,仅仅只是小弟们“误以为的”而已。 但虚张声势也是一种生存筹码。 如果她足够聪明,她就应该继续虚张声势下去。 她继续看向不远处的车。 车里的动静尚未停止。 黑豹靠在座椅上,神情淡漠,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只有他的手指轻轻搭在车窗边缘,指尖有节奏地敲击著。 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 终於,苏韵菲的动作停了下来。 女人缓缓抬起头,隨后拢了拢身上的礼服裙子,推开车门,走下了车。 她站在树的阴影下,从包里拿出一瓶水。 傅茗蕊的目光与苏韵菲的视线在空中交匯。 两人相距很远。 那一刻,只有女人才能感觉得到,这位苏小姐的眼神中带著一丝挑衅。 可是她到底在优越些什么呢。傅茗蕊不懂。 不过都是玩物。 竟还生出了玩物之间的鄙视链。 那位苏小姐將空瓶隨手丟进一旁的垃圾桶,隨后走过来。 “傅小姐,这么晚了,一个人站在这里,是在等谁呢?” 语气中带著一丝优越感。 傅茗蕊的声音淡淡:“苏小姐,有必要吗?” 苏韵菲轻笑了一声,眼神中带著一丝轻蔑:“你好像脸色不太好看。怎么,是在一个人生闷气?” 她笑出声来。 “翡翠,女人可不能动不动生闷气,气得多了,就容易人老珠黄。一旦人老珠黄,连美貌都没有了,那就更加留不住男人了。” 傅茗蕊的目光直视苏韵菲,语气中带著一丝讥讽。 “苏小姐,你这是在害怕吗?怕我抢走你的位置?” 苏韵菲的脸色微微一变:“害怕?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你现在什么都不是,我凭什么要害怕你?” 她走近,贴在傅茗蕊的耳边:“豹哥疼爱我疼爱得紧呢,这不是你光嫉妒就能嫉妒来的。你还是好好滚回你的八人寢室间吧。” 说到这里,苏韵菲想到了什么,脸色开始变得得意。 “对了,你好像不知道,我住的是双人公寓,单独的套间。园区里少有的待遇。” “豹哥单独为我安排的。” “很羡慕,对吧?” 看到傅茗蕊此刻的表情,苏韵菲忍不住想开怀大笑,只是碍於现场很多小弟在场,她强行忍住了。 但仍然忍得前仰后合,极其辛苦。 “翡翠,回去洗洗睡吧。” “对了,听说你们那边都只能用污水洗漱啊……嘖嘖,你记得多跟哥撒撒娇,卖点色相,让日子过得好一点。” 傅茗蕊没说话。 两人之间无声对峙。 就在这时,黑豹的声音从车內传来,低沉而冷漠:“上车。” 苏韵菲立刻娇嗔著应了一声:“这就来,豹哥。” 她不敢耽误,一路小跑著就回了车上,坐进了车里。 车门啪的一声合上了。 风里还传来她柔媚的声音。 “是不是让豹哥等得太久了?” “豹哥……刚才舒服吗?” …… 几分钟过去了,车子仍然在原地,並未启动。 几个小弟都有些奇怪起来。 “不是,老大怎么不开?” “还有什么事儿?” 直到黑豹的声音又一次从车內传来。 “你也上车。” 车窗被摇下来。 他面具下的漆黑的眼神,投到了傅茗蕊的身上。 “翡翠,上车。” 他点的是傅茗蕊。 傅茗蕊的身体猛地一僵,看向车內。 黑豹的眼神依旧淡漠,但语气中却带著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傅茗蕊不问任何多余的话,抬脚就上车。 是黑豹让她上车的,那她就上车。 没必要多问,也没必要多想。 后排苏韵菲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愤怒和不甘,但很快便被掩饰了下去。 黑豹坐在驾驶座上,神情依旧淡漠。他看了一眼后视镜里坐在后排的傅茗蕊,淡淡地说道:“坐副驾。” 傅茗蕊没有多言,起身绕到外面,拉开副驾的车门,坐了进去。 苏小姐的双手紧紧握成拳,指节泛白。 …… 第176章 私下的撕扯 车子缓缓启动,驶入了夜色中。 两旁的灯光在车窗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像是无数双眼睛在注视著他们。 苏韵菲的两道眼神,像是要在她的后背上戳出血窟窿来。 傅茗蕊心中嘆息。 这个仇,恐怕就这么结下了。 想解,也不可能解开了。 虽然在傅茗蕊觉得,自己並未因此沾到什么便宜。 她不过只是坐了坐副驾而已。副驾这种东西,以前在她的正常生活轨跡中,一天在网约车里不知道要坐多少次。 坐上去,並不会让她得到多少实质性的好处,却会让她和苏小姐之间彻底结仇,从此多了一个对手。 但权衡了一下,要是能抱上黑豹这样的大腿,那么和苏韵菲这样的小角色结仇,也算是具有性价比了。 车子驶入了一条偏僻的小路,周围的灯光渐渐消失,只剩下无尽的黑暗。 傅茗蕊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这好像不是去女生宿舍的路。 黑豹究竟要去哪里?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就在这时,黑豹的声音再次响起,低沉而冷漠:“翡翠,你知道我们要去哪儿么。” 傅茗蕊的心中一紧,她的目光直视空气,语气平静:“我不知道。” 黑豹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却没说话。 车內,气氛压抑而紧张。 苏韵菲的呼吸变得急促。 她冷冷地看了傅茗蕊一眼,隨后转过头,看向窗外。 …… …… 引擎熄火的瞬间,傅茗蕊透过车窗看到一栋灰白色调的公寓楼矗立在夜色里。 玻璃幕墙折射著冷调的月光。 这不是她的八人女生宿舍间。 墙面上新刷的“雅澜居“三个字在阴影里泛著青灰。 ——这里到底是哪儿? 傅茗蕊想问,但是问不出口。 倒是后面的苏小姐仿佛见怪不怪。 银蛇开著的那辆银色的车也紧跟著停下。 银蛇径直拉开黑豹的副驾驶车门。 冷冽的空气扑面而来。 “翡翠,下车了。” “这是豹哥给你安排的新住处。“ 他歪头示意那栋建筑,左耳的黑曜石耳钉闪过暗芒。 “双人间公寓,套间。” “园区里少有的待遇。” “苏小姐先前住的也是双人间,一直缺一个室友,所以那个套间是她一个人单住。” “现在豹哥把你从女生宿舍楼那边提出来了。以后你和苏小姐是室友咯。” 苏韵菲的蔻丹深深掐进真皮座椅。 她看向黑豹。 “豹哥,你——” 她气到连一句完整的话都快要说不出来了。 “你、你、你怎么可以——” 给她也安排双人间的公寓?! 银蛇很不耐烦:“苏小姐,豹哥的决定,不是你该质疑的。” “豹哥,你明明知道——”苏韵菲的声音带著一丝哽咽,眼神中充满了委屈和不甘,“你明明知道我喜欢清净的!你怎么可以给她也安排双人间的公寓?!我才是——” 黑豹的眼神瞬间变得锋利,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刃。 他的声音冷得像冰,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苏,闭嘴。” 苏韵菲的身体猛地一僵。 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恐惧,但很快便被愤怒和不甘所取代。 最后她什么都不敢说,下了车,重重地关上了车门。 …… 电梯轿厢的镜面映出两个女人的脸。 从头到尾,苏小姐的脸色都很黑。 傅茗蕊在玄关,白炽灯在墙上投下两道细长的影子。 苏韵菲的高跟鞋重重碾过她脚边的电源线。 “呵。” “也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货色,也配跟我一起住。” 苏韵菲走进了屋子。 傅茗蕊站在原地,小心翼翼把屋子打量了一圈之后问:“好像这里有两个房间。我们俩是一个人一个房间,对吧?” 洗手台下的塑料凳突然被踢翻。 凳子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那个房间我堆了东西了!你自己睡地板上吧!”苏韵菲语气不善。 傅茗蕊的目光投向另一个房间。 只见床上被堆了各种化妆品盒,瓶瓶罐罐散落得到处都是。 还有一堆顏色各异、风格迥异的衣服堆在那儿。 她很平静地说:“没关係,我把这些东西扔了就好了。” 苏韵菲立刻从洗手间里冲了出来,脸涨得通红,声音尖锐:“你敢!!那些都是我很重要的东西,你要是敢扔,我跟你没完!” 傅茗蕊的声音依旧冷淡:“苏小姐,这是我们共同居住的地方,我有权清理不需要的杂物。如果你觉得不妥,大可以现在就把你的东西收好。” 苏韵菲气得浑身发抖,她指著傅茗蕊的鼻子,怒吼道:“你就是个不要脸的女人!你以为勾引豹哥就能过上好日子?你想得美!” 她脸上的肌肉因为愤怒而有些抽搐。 这次傅茗蕊是真笑了。 “苏小姐。” “你不就是勾引上了豹哥,过上好日子的?” “怎么,你就不允许別人走你的老路?!” 苏韵菲尖叫一声!! “你不要脸!你这个贱女人!你不要脸!!!” 傅茗蕊不理会她,直接扯下窗帘绑带开始打包化妆品。 苏韵菲尖叫著扑上来。 她的镶钻美甲划过空气,在傅茗蕊锁骨处刮出三道血痕。 傅茗蕊反手扣住她手腕,將人按在满床的大衣堆里。 羊绒纤维堵住了苏韵菲张大的红唇。 “我在豹哥面前给你面子而已,”傅茗蕊开口,“但你別以为我收拾不了你。” “啊啊啊啊啊啊啊!” 苏韵菲大叫著,气到头髮竖起来! 两人迅速扭打在一起。 苏韵菲扯她的头髮,抓她的脸,推搡她的手臂。虽然没有什么力气,但这种疯狂的攻击也让傅茗蕊有些无奈。 她真正体会到了女人们扯头的感觉。 两人从客厅一直打到了臥室。 满地都是缠著捲髮棒的电源线。 两人翻倒了脏衣篓,泡著丝袜的污水正从藤条缝隙滴落。 廝打中,苏韵菲失手打翻了傅茗蕊臥室的一个檯灯! 哐当一声。 檯灯在地上摔得粉碎,玻璃碴子溅得到处都是。 苏韵菲顿住了。 傅茗蕊趁著这个时候,一把抓住苏韵菲的手腕,將她扭到床上。 苏韵菲的脸涨得紫红,她拼命挣扎著,想要挣脱傅茗蕊的压制,眼神中充满了不甘和怨恨:“你別以为你能一直这么囂张,我不会放过你的!” 第177章 流言蜚语 苏韵菲的脸涨得紫红,她拼命挣扎著,想要挣脱傅茗蕊的压制,眼神中充满了不甘和怨恨:“你別以为你能一直这么囂张,我不会放过你的!” 傅茗蕊加大了手上的力气,一字一顿地说:“苏小姐,如果你再闹下去,就別怪我不客气了。” 苏韵菲:“哈哈哈!笑话!你最好现在就把我放了,否则有你后悔的。” 傅茗蕊冷冷地看著苏韵菲。 “苏小姐,你最好认清现在的形势。” “如果豹哥知道了今天的事情,我们两个可能都会面临很严重的后果。” “豹哥最討厌有人拿琐事来烦他。” “你討厌我,但也没必要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苏韵菲听到黑豹的名字,身体微微一怔。 她的眼神中的疯狂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犹豫和不甘。 “如果不想让豹哥知道我们之间的这场闹剧,我们两个就都消停一点。” 傅茗蕊强调。 苏韵菲咬了咬牙,最终还是不动了。 傅茗蕊鬆开了她。 “你弄疼我了!” 苏韵菲坐在床边,喘著粗气,眼神中依旧充满怨恨地看著傅茗蕊。 傅茗蕊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凌乱的头髮和衣服。 然后弯腰捡起溅到脚边的碎片。 碎玻璃在虎口处划出细痕,血珠渗进掌心交错的旧疤里。 她看了看地上的一片狼藉,转身走向自己放在一旁的个人物品,开始重新整理起来。 从头到尾,都不再理会苏韵菲。 苏韵菲自討没趣,突然抓起漱口杯衝进洗手间,摔门声震得日光灯管晃了晃。 傅茗蕊继续收拾。 凌晨三点,苏韵菲还没睡。 她的床还在辗转反侧,吱嘎作响。 傅茗蕊不理她,翻身,直接睡了。 …… 傅茗蕊回自己的原宿舍去收拾行李。 推开八人间女生宿舍的门时,房间里正传来一阵窃窃私语。 像是一群蜜蜂在丛中嗡嗡作响。 她站在门口,手中的钥匙还未来得及收起,便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尖锐的讥讽。 “听说了吗?翡翠搬进了雅澜居,那可是双人间公寓!” 说话的是宿舍里最爱嚼舌根的阿红。 她的声音带著一股酸溜溜的味道,像是刚从醋罈子里捞出来似的。 “真的假的?她凭什么啊?” 李娜的声音紧隨其后,语气中满是不可置信和嫉妒。 “那地方不是只有苏韵菲那种人才有资格住吗?她算什么东西?” “谁知道呢?”阿红冷笑一声,声音里带著一丝不屑,“说不定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你们別忘了,她刚住进来的第一个晚上就能主动去给哥陪睡,就为了点乾净的水。我还以为她能多撑几天的,结果十五分钟没撑到就出去了……这样的人,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我听说她是攀上了银蛇,所以银蛇找豹哥给她弄了个公寓……” “银蛇?”另一个女生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带著一丝八卦的兴奋,“你是说,她跟银蛇……?” “不然呢?”阿红的声音愈发尖锐,像是要把所有的嫉妒都发泄出来,“你以为豹哥会无缘无故给她安排这么好的住处?那可是双人间公寓,园区里少有的待遇!” 傅茗蕊站在门外,手指微微收紧,指甲几乎要嵌入掌心。 她的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但她面上没有表现出一点。 她深吸了一口气,推开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被人突然按下了暂停键。 阿红、李娜和王雪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傅茗蕊,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 有嫉妒,有羡慕,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敌意。 “哟,这不是我们的大红人吗?”阿红率先开口,语气中带著一丝讥讽,“怎么,回来收拾行李了?雅澜居的床是不是比我们这儿的舒服多了?” 傅茗蕊没有理会她的挑衅,径直走向自己的床铺,开始收拾行李。 仿佛刚才的议论与她无关。 “翡翠,你倒是说说,你是怎么让银蛇给你安排这么好的住处的?”李娜的声音突然响起,带著一丝试探和嫉妒,“你用了什么床上的手段?让男人很爽吗?” 傅茗蕊的手微微一顿,但很快便恢復了正常。 她抬起头,目光直视李娜,语气平静却带著一丝冷意。 “你真心想知道吗?” “如果你真心想知道,不如直接去问银蛇。” 李娜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她冷哼一声,转身走向自己的床铺,重重地坐了下去。 王雪的目光在傅茗蕊和李娜之间来回游移,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翡翠,你可真是厉害啊。不过,你可要小心了,苏韵菲可不是好惹的。” 傅茗蕊没有回答,只是继续收拾行李。 一旦她过得比这些人要好,那她们就不可能再是她的朋友。 这些人只会嫉妒她,排挤她。 她们之间,已经开始有鸿沟。 傅茗蕊收拾完行李,拎起箱子,转身走向门口。 “翡翠,”阿红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带著一丝不甘和嫉妒,“你可別得意得太早。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今天玩腻了这个,明天就玩另外一个了!等你不受宠了,你就什么都不是!说不定还会沦为其他男人標榜自己的玩物!” “你现在得意,小心以后摔得粉身碎骨。” 傅茗蕊的脚步微微一顿,但没有回头。 她的声音平静却带著一丝冷意:“谢谢提醒。” 只不过,我无意做玩物。 说完,她推开门,走了出去。房间里的议论声再次响起。 但这一次,她已经不在意了。 …… 在园区里,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传开。 傅茗蕊搬进雅澜居的事情成了眾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在园区的公共休息区,几个女人正坐在一起窃窃私语,目光时不时地朝著傅茗蕊可能出现的方向瞟去。 “你们听说了吗?那个翡翠啊,居然搬进了雅澜居,据说是银蛇安排的。” “不会吧?她怎么可能攀上银蛇的?看著也不像是那种有手段的人啊。” “她是个新人,又刚来,不靠男人还能靠什么?” “能搭上银蛇这条线,她以后恐怕在园区里要横著走嘍。” “哼,横著走?她以为银蛇能一直保著她啊?玩腻了就扔了!” “也是啊,不过她现在住在雅澜居,那苏韵菲可不会善罢甘休的。听说那可是个醋罈子,估计不会让翡翠好过的。” …… 第178章 笨蛋花瓶和程洲联手了 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园区的主干道上。 傅茗蕊拎著几个食堂打包来的馒头,拖著疲惫的身躯往公寓楼走去。 这几天神经高度紧张,她常常一夜未眠。 此刻眼皮沉重得像是灌了铅,脚步也有些虚浮。 走到公寓楼下时,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停车区。 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 傅茗蕊眯起眼睛,仔细確认了车牌號。 她记得,那是程洲在园区里开的车。 可这个时间,他怎么会出现在她住的公寓楼下? 难道……是来找她的? 她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塑胶袋,指节微微发白。 看来,程洲仍然没打算放过她。 她抬头看了看自己住的楼层。 窗帘紧闭,看不出任何异常。 傅茗蕊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她有“黑豹”这个靠山罩著,程洲未必敢动她。 就算要动,也不可能在那位苏小姐住著的公寓里动手。 毕竟,苏小姐在园区里也有几分面子的。程洲不可能真的跟苏韵菲对著干。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程洲忽然很庆幸,自己住的是双人间。 而且自己还有一个室友。 就衝著这个什么雅澜居是黑豹一手安排的高级住处,程洲多少也要忌讳几分。 想明白这些,她快步走进电梯,按下楼层键。 电梯缓缓上升。 …… 但意外的是,她没看到程洲。 她进门后,屋子里空空荡荡。 没有人。 她鬆了口气,吃完了打包带回来的馒头,隨后一头栽倒在床上。 疲惫感瞬间席捲全身,她的意识很快模糊,陷入了短暂的睡眠。 她实在是太累了。 ……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將她惊醒。 “开门!快开门!“ “咚咚咚!!” 傅茗蕊猛地睁开眼睛。 她从床上坐起来,心臟狂跳。 看了眼手机,才睡了不到两个小时。 门外的敲门声越来越重,仿佛要將门板砸碎。 她迅速起身,走到门边,透过猫眼往外看。 “翡翠,我知道你在里面!开门!“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快速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髮,走到门前,透过猫眼往外看。 是刀疤。 他身后还跟著几个身材魁梧的手下。 他们站在门外,个个面色不善。 “刀疤哥,有什么事吗?“她隔著门,小心翼翼问道。 “少废话,开门!“刀疤的声音里带著一声冷笑,“有人举报你藏『私货』,我们要搜查!“ 傅茗蕊的心猛地一沉。 她立刻意识到有人给自己做局了。 但现在开门也不是,不开门也不是。 就在她犹豫的瞬间,门锁突然传来“咔嗒“一声——有人用钥匙从外面打开了门。 门被猛地推开,刀疤带著人闯了进来。 傅茗蕊被推倒在地! “搜!“刀疤一挥手,几个手下立刻开始翻箱倒柜。 “你们这是干什么?“傅茗蕊声音颤抖,“这是我的私人住所,你们凭什么......“ “凭什么?“刀疤冷笑一声,“就凭这个!“ 他一把扯过傅茗蕊掛在衣架上的大衣,从內侧口袋里掏出一个透明塑胶袋,里面装著白色粉末。 “藏私货啊?怎么,打算自己偷偷吸啊?还是自己偷偷卖啊?” 傅茗蕊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那件大衣她今天早上还穿过,里面绝对没有这个东西。 “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刀疤晃了晃手中的袋子,“苏小姐亲眼看见你往里面藏东西,人证物证俱在!“ 傅茗蕊的大脑飞速运转。 她大衣里面忽然多了这袋白色粉末…… 而苏韵菲恰恰是人证! 她可以作为她室友,篤定地说她看见了藏私货…… 原来,早有预谋! 一切就是衝著她来的! “这是陷害!苏韵菲陷害我!“ “刀疤,你真的相信苏韵菲的话?她为什么要举报我?难道你不觉得这件事有蹊蹺吗?” 她不能承认,她绝对不能承认! 她听蝶姐说过,“藏私货”是个重罪,只要查实了,是可以原地被一枪枪毙了的那种! 这个时候再有骨气也没用了,已经生死一线了! 她大声喊道。 “这不是我的东西,我从未见过它!这是有人故意陷害我!” 刀疤接过那包东西,冷笑一声:“证据確凿,你还想狡辩?” 刀疤的眼神中满是不屑:“每个被抓到的人都说自己是被陷害的。规矩就是规矩,私藏毒品是重罪,必须立即处理!” “刀疤哥,我没藏,我可以证明自己!你听我解释——“ “解释?“刀疤冷笑,“留著去跟阎王爷解释吧!“ 他一挥手,两个手下立刻上前架住傅茗蕊的胳膊。 她拼命挣扎,但根本不是两个壮汉的对手。 “你们不能这样!你们根本没有查实!“傅茗蕊喊道,“我要见黑豹!我要见豹哥!“ “省省吧。“刀疤凑近她耳边,压低声音说,“豹哥去外地谈生意了,现在正在飞机上呢。高空手机没信號的,你哭天喊地也没用!“ 傅茗蕊一惊。 原来这个局做得这么全面! 苏韵菲就是趁著黑豹不在的时候来陷害她! 傅茗蕊不甘心,大喊著。 “刀疤,豹哥不在你就狐假虎威,自己动私刑?!如果你一定要处理我,豹哥回来后知道了,会怎么看你?!” 刀疤的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便恢復了冷漠:“豹哥现在不在,规矩就是规矩,就算他知道这件事,园区的规矩立在这里,我也没有做错什么!带走!” 几个手下立刻上前,架住傅茗蕊的胳膊,將她往外拖。 就在她被拖出房间的瞬间,她的目光扫过走廊,突然想起了中午在楼下看到的程洲的车。 她的脑海中迅速串联起所有细节:程洲的车、苏韵菲的举报、大衣內侧口袋里的毒品…… 光苏韵菲一个瓶笨蛋美人,做不了这个局。 她最多会在屋子里跟她撕扯头。 能栽赃她“藏私货”,这是奔著要她命去的! 这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陷阱! 傅茗蕊的心猛地一沉,她终於意识到,程洲早就和苏韵菲串通一气,想要陷害她。 他们的目標很明確:利用园区的规则,將她彻底除掉。 “我要调监控!” “我要调监控!!雅澜居不是到处都有监控么!” “调一下监控,就知道都有谁进出过!” “每个人都有嫌疑!” 刀疤怒了,一巴掌甩在她的脸上:“谁给你调监控?!老子吃饱了撑的?!监控室那么远,老子还要走那么多的路!直接一枪崩了你不是更加省事儿?!” 第179章 进了饲料笼 傅茗蕊大喊:“不调监控,你们就是滥用私刑!” 刀疤:“老子就是滥用私刑了,怎么了?!你告状去呀!拖走!” 小弟们问:“拖到哪儿去?” 刀疤:“先拖去饲料室!” 傅茗蕊心里一惊。 绝望感铺天盖地。 “我要和苏韵菲当面对质!” “我要和苏韵菲当面对质!!” 但不管她说什么,刀疤都不打算理她。 傅茗蕊就这么被一点点拖远。 就在小弟们將她拖到楼梯口时,傅茗蕊猛地挣脱了他们的控制,迅速冲向一扇窗户。 她打开窗户,毫不犹豫地从二楼跳了下去。 身后传来刀疤的怒吼:“抓住她!” 傅茗蕊落地后,迅速爬起身,朝著园区的监控室方向跑去。 她知道,自己必须找到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 他们不愿意调,她就自己去调…… …… 她崴了脚。 深一脚浅一脚的小跑声在空旷的园区內迴荡。 她的呼吸急促,心跳如雷。 监控室就在前方不远处,只要她能赶到那里,或许就能找到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 然而,她的体力已经接近极限。 双腿像是灌了铅,每一步都变得异常艰难。 就在她即將跑到监控室门口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她回头一看,刀疤的手下已经追了上来。 她费了这么大的努力,可最终还是被他们追上…… 几个小弟將她扑倒在地。 她的脸重重地撞在冰冷的地面上,疼痛瞬间席捲全身。 她挣扎著想要爬起来,但双手被反剪在背后,根本无法动弹。 “跑啊,怎么不跑了?”刀疤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著嘲讽。 傅茗蕊被粗暴地拖了起来。 嘴角渗出一丝血跡。 她知道自己已经无法逃脱。 …… 园区深处的一排铁笼子前。 笼子上掛著一块锈跡斑斑的牌子,上面写著“饲料室”。 傅茗蕊被粗暴地推进铁笼,身后的铁门“咣当“一声关上。 她踉蹌著扑倒在地,手掌被粗糙的水泥地面磨出了血。 “好好享受吧,这里就是你的新家了。”刀疤冷笑著说道,隨后带著手下离开了。 脚步声渐渐远去,傅茗蕊挣扎著爬起来。 这是一个不到五平米的铁笼,四面都是锈跡斑斑的铁柵栏。 角落里堆著几个发霉的饲料袋,空气中瀰漫著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味。 铁笼外是一条昏暗的走廊,墙上掛著几盏昏黄的灯泡,投下摇曳的影子。 傅茗蕊抓住铁柵栏,用力摇晃:“放我出去!“ 却没有任何回应。 远处传来隱约的脚步声和说话声,但很快就消失了。 时间过去了一整天。 傅茗蕊蜷缩在笼子的角落里,四周一片漆黑,只有从缝隙中透进来的一丝微弱的光线。 她感觉喉咙干得冒烟。 脚边有个饲料袋。 饲料袋里可能有水…… 她费力地伸手过去,够到了袋子。 但当她撕开袋子时,只看到发黑的饲料和爬动的虫子。 ……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傅茗蕊勉强抬起头,透过缝隙往外看去。她看到一群人簇拥著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走了过来,他们的脸上带著諂媚的笑容,仿佛在迎接什么大人物。 “客户来了!快!都去迎接!“ 杂乱的脚步声从走廊尽头传来,傅茗蕊听到刀疤的声音:“把饲料室的门锁好,別让那女人跑了!“ 她强撑著站起来,透过铁柵栏往外看。几个手下匆匆跑过,其中一个还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带著几分怜悯。 很快,外面传来欢呼声和掌声。 她的意识开始模糊,喉咙像火烧一样疼。就在这时,她听到走廊尽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刀疤哥说要带她出去!“一个手下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铁门被打开,两个手下架起傅茗蕊。她想要挣扎,却已经没有力气。 “老实点!“其中一个手下恶狠狠地说,“今天表现好了,让客户高兴了,刀疤哥可以赏你一条全尸!” 全尸? 傅茗蕊头脑发昏,被小弟们架出去了。 但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被架到了哪里。 等意识回来的时候,她环顾四周,发现场地上布满了障碍物和陷阱。 整个场地像是一个巨大的“狩猎场”。 而乌泱泱的一群人就这么围在这个巨大的“狩猎场”周围。 这显然是为了某种“娱乐”活动而准备的。 就在这时,刀疤的声音再次响起:“把饲料室的门打开,把她带出来!” 几个手下粗暴地打开一个个“饲料室”的铁笼门,把里面关押著的人像拖拽货物一样地,拽了出来。 傅茗蕊的身体虚弱得几乎无法站立。 双腿像是失去了知觉,只能任由他们架著,一步步拖向狩猎场的中央。 狩猎场位於园区最深处,是一片被高墙围起来的空旷场地。 场地中央布满了人为设置的障碍物——废弃的汽车、堆砌的轮胎、倒塌的木箱,甚至还有几处刻意挖出的深坑。 四周的高墙上站著数十名手持弓箭的“猎人”,他们的脸上带著兴奋和残忍的笑容,仿佛等待著一场盛大的娱乐。 傅茗蕊被推到场地中央,她的目光扫过四周,终於意识到…… 自己已经成为了这场“游戏”的—— 猎物。 刀疤站在高台上,手持扩音器,声音洪亮而冷酷。 “各位,今天的猎杀游戏正式开始!” “规则很简单:猎物必须在场地內躲避猎人的攻击,存活时间越长,奖励越丰厚。猎人们每人只有十支箭,谁先射中猎物,谁就是贏家!当然,猎物如果能在半小时內不被射中,就可以获得『自由』。” 他的话音刚落,四周便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傅茗蕊的心沉到了底。 所谓的“自由”不过是一个幌子,她很清楚,自己根本不可能在这样残酷的规则下存活下来。 猎人们的目標不仅仅是射中她,而是用最残忍的方式折磨她,取悦那些高高在上的“客户”。 第180章 狩猎场的游戏 刀疤继续说道。 “为了让游戏更有趣,我们还设置了一些『惊喜』——场地內藏有陷阱,猎物如果不小心触发,可能会受伤甚至丧命。当然,猎人们也可以利用这些陷阱来增加游戏的难度。” 傅茗蕊的目光扫过场地。 地面上隱约可见一些绳索,还有隱藏在障碍物后的尖锐物体。 还有几处看似平静的沙地,下面可能埋著致命的机关。 她不仅要躲避猎人的箭矢,还要时刻提防这些隱藏的陷阱。 “最后,”刀疤的声音带著一丝戏謔,“猎物如果试图逃跑或反抗,猎人们可以隨时使用额外的『手段』来制止她。记住,这是一场游戏,但也是一场生死较量!” 他的话音刚落,眾人就一阵欢呼。 箭矢的寒光在阳光下闪烁。 “开始!”隨著刀疤的一声令下。 傅茗蕊还没等刀疤说开始的时候,目光就已经迅速扫过场地,寻找著可能的逃生路线。 等刀疤喊出开始,铁笼子锁链被斩断,她迅速爬起身,朝著最近的障碍物跑去。 她必须想办法活下去。 而首当其衝的就是:她要找到一个遮身的障碍物。 否则,她要是在场內来回乱跑,只会成为一个很显眼的、移动的活靶子。 然而。 就在她即將跑到一个障碍物后面时,脚下突然一空。 整个人掉进了一个深坑。 坑底布满了尖锐的竹刺,她的手臂被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瞬间涌出。 傅茗蕊忍住疼痛,挣扎著爬起身。 就在这时,狩猎场的高台上突然传来一阵喧譁。 傅茗蕊勉强抬起头,只见一群人簇拥著一个英俊的男人。 对方身材頎长,眼神中带著一丝玩世不恭的笑意。 程洲认出来了。 是司寇岿然。 原来,这场所谓的“娱乐项目”,是为了取悦他而办的。 “吴先生,您来了!”刀疤立刻迎了上去,脸上堆满了諂媚的笑容,“今天的猎杀游戏正精彩呢,您要不要也来试试?” 司寇岿然的目光扫过狩猎场,最终落在了傅茗蕊的身上。 “行啊。” 他接过刀疤递过来的弓箭,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既然来了,那就玩玩吧。” 傅茗蕊的心猛地一沉。 司寇岿然……果然已经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司寇岿然了。 自从她试探著写给他的纸条,被他送给黑豹作为见面礼的时候,她就已经不再对他会拯救她这件事抱有任何希望了。 要不是他身上那道伤还留有两年前车祸的痕跡…… 她几乎要怀疑这两个人不是同一个人。 此刻。 司寇岿然站在高台上,手中的弓箭拉开,然后…… 稳稳地对准了傅茗蕊。 傅茗蕊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呼吸几乎停滯。 耳边只剩下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像是鼓点般敲击著她的胸腔。 她的目光无法从司寇岿然的身上移开。 “他要射我……”这个念头在她的脑海中不断迴响。 肩膀上的伤口还在隱隱作痛,鲜血已经浸透了她的衣服,但她已经感觉不到疼痛。 脑海中一片空白,只剩下恐惧和绝望。 箭矢的寒光在阳光下闪烁,刺得她眼睛生疼。 “吴先生,您隨便射!反正都是要处死的人,要是能让贵人们图个开心,那也是他们的价值!”刀疤在一旁諂媚地说道。 语气欢快,字句里却是残忍和冷漠。 司寇岿然鬆了手。 箭矢瞬间飞出,划破空气,直奔傅茗蕊而去。 傅茗蕊闭上了眼睛,等待著死亡的降临。 她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像是走马灯般迅速掠过。 然而,箭矢並没有射中她。 她听到了一声清脆的撞击声,隨后是箭矢落地的声音。 她睁开眼睛,只见司寇岿然的箭矢击中了另一支射向她的箭。 两支箭矢在空中相撞,隨后双双落地。 傅茗蕊的心中猛地一震,猛得看向司寇岿然。 只见他的嘴角依旧带著那抹紈絝散漫的笑意,目光中似乎隱藏著一丝深意。 “他……在保护我?” 这个念头在她的脑海中闪过。 但她没时间多想了。 趁著这个间隙,她迅速衝进了障碍物里,让自己完完整整躲在了一块木板的阴影之下。 高台之上,司寇岿然依然瞄准了她。 然而,每一次他鬆开弓弦,箭矢不是精准地射在傅茗蕊的左边,就是精准地射在了她的右边。 有时候是脚边,有时候是手边。 甚至是她头顶的障碍物。 但没有一根箭,真正伤到她。 这看上去好像就是一场猫鼠游戏。 狮子正饶有兴致地逗弄著自己的猎物。 在狩猎场的边缘,刀疤的手下们开始私下议论起来。 他们的目光时不时地扫向傅茗蕊和司寇岿然,语气中带著一丝八卦和猜测。 “嘖,吴先生这是在干嘛?” “你们看到了吗?吴先生好像对那个女人很有兴趣。” 他们看向司寇岿然,又看向傅茗蕊,似乎明白了什么。 “吴先生这是……在逗她玩?”一个人低声问道,语气中带著一丝不確定。 “看样子是的。”另一个人回答道。 “嘖嘖,吴先生好像对这个妞儿格外感兴趣啊!一直都锁定著她!咱们几个稍微有点眼力见儿啊,最好別插手。” “谁敢啊?这可是客人的『猎物』,谁敢上去插一脚?” “你要是敢插一脚,惹了客户不高兴,信不信回头刀疤哥削了你啊?” 其他猎人们纷纷转向了其他的目標。 再也没有人敢动傅茗蕊的方向。 傅茗蕊並不知道上面的形势发生了什么。 她只深呼吸一口气,打算衝出去破局。 可是刚一衝出去,司寇岿然的箭矢再次射向她的脚边—— 傅茗蕊猛地闪了回来,躲过了箭矢,重新窝在障碍物里面。 她的身体已经快要到极限了…… 肩膀上的血还在往外汩汩的流著…… 正在这个时候,台上的司寇岿然忽然把手里的弓箭隨手一丟,丟在了脑后。 “不玩了。” “没意思。” 其他人的动作也是一顿。 小弟们纷纷看向了刀疤哥。 客户都说没意思了,游戏还需要再继续下去吗? 在眾人的目光里,刀疤咬了咬牙,然后一抬手—— 第181章 让翡翠伺候您! 小弟们纷纷看向了刀疤哥。 客户都说没意思了,游戏还需要再继续下去吗? 在眾人的目光里,刀疤咬了咬牙,然后一抬手—— “游戏结束!” 傅茗蕊鬆了口气。 ……游戏,终於结束了。 乌鸦在园区上空盘旋。 血腥与疯狂的气息尚未散去。 空气中瀰漫著浓重的铁锈味,混杂著劣质香菸的刺鼻气息。 园区中央的广场上,尸体被拖走,血跡被冲刷,仿佛一切从未发生过。 但那些惊恐的眼神、急促的呼吸,以及倖存者颤抖的身体,都在控诉著这场游戏的残酷。 傅茗蕊的脸上没有表情,只有眼底,有难以掩饰的疲惫麻木。 低头。 衣服上沾满了血跡,分不清是別人的还是自己的。 她的目光扫过广场,最终抬头—— 看向了司寇岿然。 司寇岿然正与几个园区高层低声交谈。 他的脸上带著淡淡的微笑,目光却揣摩不透。 说话间,他的手指间夹著一支未点燃的香菸,偶尔轻轻转动。 “你们说,吴先生是不是对翡翠感兴趣啊?” 小弟们窃窃私语。 “谁都看出来了好吧!一看就是有意思!” “也难怪,翡翠確实漂亮啊。” 即便背对著场外,傅茗蕊依然能感觉到,司寇岿然的目光一直若有若无地落在自己身上。 那种被注视的感觉让她如芒在背。 “吴先生,今晚辛苦了,要不要去顶层套房放鬆一下?” 刀疤走上前,满脸堆笑,语气中带著討好的意味。 司寇岿然似笑非笑:“顶层套房?” 他懒洋洋地抬起头,吐出一口烟圈,嘴角勾起一抹玩世不恭的笑容:“你这是要给我安排什么好节目啊?” “哈哈,哈!”刀疤连忙点头,脸上堆满了諂媚的笑容,“我们准备了一排美女,都是园区里最出色的,保证让吴先生满意。” 司寇岿然轻笑一声,目光若有似无地一掠。 那一掠很快,像蜻蜓点水。 很奇怪。 他明明没有看向傅茗蕊的方向,但不知为何,傅茗蕊却感觉到,那眼神分明是朝著自己来的。 就听司寇岿然懒散开口:“那就麻烦安排了。” 刀疤心中一喜,连忙去向银蛇匯报。 “豹哥走之前可交代了,要是能让客户满意,就有重赏!”刀疤在银蛇面前的腰杆子挺直了许多,有一种洋洋得意的感觉,“银蛇,这次可是我出的主意,回头客户满意了,豹哥问起来,你不许跟我抢功劳!” 银蛇没什么表情。 他也不屑於抢这种功劳。 但既然客户也点头了,他们自然要让对方满意。 …… 顶层走廊铺著深红色的波斯地毯,踩上去柔软无声。 两侧墙壁镶嵌著金色的浮雕。 灯光明暗交错,天板上悬掛著巨大的水晶吊灯。 一群穿著暴露的女孩站在中央。 她们排成一排,脸上带著討好的笑容。 “吴先生,您看,这些都是我们园区最出色的女孩,您隨便挑。” 刀疤把银蛇挤到了后面,自己凑到司寇岿然身边,笑著说道。 那语气中,带著几分得意。 司寇岿然的目光在女孩们身上扫过。 他好似不满意。 “她呢?” 刀疤一愣:“谁?” 司寇岿然:“她。” 刀疤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吴先生……你问的是?” 司寇岿然大大方方:“我那个小猎物。” “……” 一时,场面安静。 刀疤:“吴先生,咳咳,你说的是翡翠吧?翡翠还不够格站在这里……” 司寇岿然看了他一眼。 刀疤:“吴先生,你有所不知,能『接待』客户的女孩儿们,都是经过我们精心的训练的,每个都培训过。您看看眼前这一排,这些可都是精品中的精品……至於翡翠,她还不够格进入这一批女孩之中呢。现在她人应该被关押回了饲料室……” 司寇岿然打断。 “我要她。” 他把玩著扳指,语气漫不经心。 但那一刻,话语中自然而然流露出一种贵气,气场压在了刀疤之上。 刀疤一愣。 他这才发现,这个紈絝公子哥虽然时常嬉皮笑脸,但当他真的命令人的时候,你竟然无法拒绝他。 刀疤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翡翠漂亮是漂亮。 但没经过专业的培训,跟这些女孩们比不了。 如果贸然將她送给客户,会不会……坏了园区的规矩? “吴先生,翡翠她……”刀疤犹豫著。 司寇岿然挑了挑眉,语气中带著一丝不耐烦:“怎么,我不配?” 刀疤心中一凛,连忙摆手:“不不不,吴先生误会了!只是……我怕她伺候不好您。” 司寇岿然轻笑一声。 他掸了下肩膀上的灰尘。 “那我更想见识见识了。” 刀疤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目光只好看向银蛇。 银蛇也没拿定主意。 他本想打电话给豹哥请示一下的。 但是豹哥现在人在飞机上,电话根本打不通,请示不了。 可客户现在又著急要人,而且態度很坚决,就要翡翠。 现在怎么办? 总不能当场得罪客户吧。 豹哥走之前就说过,这个客户是个重量级別的大客户,一定要好好招待。 如果对方真是重磅客户,能给豹哥的生意带来巨大的利润,那么…… 拱手送出去一个女人,好像也没有什么? 这时,苏韵菲不知从哪儿出来,一把拽走了刀疤。 她把刀疤拽到隱秘的角落里,小声说。 “疤哥,你就把翡翠给送了得了。” “我打听过了,那位家里做玉石生意的吴小公子……那方面的口味很重的,弄死过不少女人。” “你趁著这个时候把人给送了,翡翠出得来出不来,还不一定呢。” 说著,苏韵菲从手腕上褪下来一个金鐲子,直接塞进了刀疤的口袋里。 “你也算是帮我解决一个劲敌了,回头我一定重谢……” 听著苏韵菲的话,刀疤的神色几度变化。 最后,话落了,刀疤眼中闪过一丝狠色,点了点头。 他掂量了一下金鐲子的分量。 “行,那我就做个顺水人情。” 说著,刀疤就走过去,凑到银蛇耳边说。 第182章 黑豹来要人 说著,刀疤就走过去,凑到银蛇耳边说。 “银蛇,人家客户是大客户,別说要女人了,就算要天上的星星,咱们也得给啊!” “你把客户惹毛了,回头啊,豹哥就要怪咱们了!” 银蛇没说话。 但显然也认同了刀疤这一套逻辑。 刀疤招呼手下的小弟。 “你们几个,去把翡翠带过来!” 他转向司寇岿然,笑著说道:“吴先生,既然您看上了翡翠,那就让她陪您吧。希望您今晚玩得开心。” 远处,苏韵菲的嘴角勾出一丝笑意。 她的目的达到了。 她要借著客户的手,好好凌辱翡翠。 就算翡翠能活著从房间里出来……豹哥也从来不碰脏过的女人。 翡翠一旦被送给客户了,以后,大概率就会被豹哥彻底拋弃。 那个时候,就不会有人和她爭宠了。 …… …… 猎杀游戏后,傅茗蕊被关回了饲料室。 但进去没多久,又有人开了箱,带她出来。 她被带到医务室简单处理了伤口,换上了一件乾净的白色连衣裙。 手腕上还留著被绳索勒出的红痕。 红痕在苍白的皮肤上格外刺眼。 “你们带我去哪儿?”她问。 没人回她。 他们只是拽著她走。 她跟著小弟们走进电梯。 透过金属墙壁的反光,看到自己略显憔悴的脸。 电梯缓缓上升,她的心跳也隨之加快。 顶层套房的门打开时,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浓郁的雪茄味和香水味。 傅茗蕊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她知道这里是哪里。 园区用来招待客户的,最奢华的场所。 “翡翠,滚进去!別让客户久等!”刀疤推了她一把,语气中带著不容拒绝的命令。 傅茗蕊根本没有选择。 她颤抖著腿,缓慢走进套房。 门在身后重重关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套房內灯光昏暗,空气中瀰漫著一股淡淡的香薰味。 等见到屋子里的人的时候,她鬆了口气。 是司寇岿然。 好在是司寇岿然。 如果是被送给其他的客户,她或许今晚要遭好一顿折磨…… 可是,即便是司寇岿然,也仍让她有一丝无端的恐惧。 只因他现在是“吴先生”。而这位“吴先生”总是不按常理出牌。 她甚至无法確定,他对她是否藏有伤害的意图。 昏暗光线下,司寇岿然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目光轻佻地看著她。 “过来。”他的声音带著一丝散漫。 傅茗蕊咬了咬唇,缓缓走到他面前。 “吴先生,您有什么吩咐?”她低声问道,语气中带著一丝颤抖。 同时,她的眼神扫向了角落的监控摄像头。 那里正有一个小小的红点。 她知道,自己不可以在这里直接质问司寇岿然的身份。 但凡她稍微露出一点紕漏,她会害司寇岿然也跟著丧命。 司寇岿然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了一番,最后说。 “坐下。” 傅茗蕊犹豫了一下,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她的身体紧绷。目光仍时不时扫向监控摄像头。 男人將手中的酒杯递给她:“喝一杯,放鬆一下。” 在他俯身给她递酒杯的时候,他在她的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开口。 “別老看那里,翡翠小姐。”司寇岿然的呼吸就在她的耳畔,“看得多了,別人会起疑。” 傅茗蕊心里一个咯噔。 她诧异的是,司寇岿然竟然知道屋子里有监控。 而且,他刚才这句话,显然是把自己从“客户”的身份脱离了出来。 那么他现在的身份不再是“吴先生“,而是真正的司寇岿然了么? 可要是这样……为什么他还在继续叫著她翡翠? 她思绪一团乱麻。 许多问题想不清楚。 这时候,司寇岿然伸手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將她拉到自己面前。 他的动作看似粗暴,实则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 既不会弄疼她,又能让监控那头的人看出他的“强势”。 “別动。”他低声说道,语气中带著一丝不容置疑。 傅茗蕊的身体猛地一僵。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司寇岿然已经將她按在自己的腿间。 这一刻,傅茗蕊的脸红了。 他坐在沙发上,膝盖隨意敞著。 而她被按在他的腿间。 这仿佛是某种项目的一个前兆姿势…… 只是下一刻,司寇岿然隨手扯过一张薄毯子盖在她的头上。 毯子很薄,几乎能透光,但足以遮挡住她的脸和身体。 “別出声,也別动。”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低沉而冷静。 傅茗蕊的心跳得飞快。 但她知道,自己必须配合。 她安静地伏在他的腿上,呼吸变得轻缓,儘量让自己看起来像是“顺从”的样子。 实际上,她什么都没做,只是闷在毯子里,感受著男人身上传来的温度和淡淡的菸草味。 ……两人都在做戏。 可即便是做戏,这样也太曖昧了一些。 司寇岿然的手轻轻搭在她的背上,指尖偶尔轻点几下。 仿佛是觉得舒服。 有时候他还会改变一下频率,確保监控那头的人看不出任何破绽。 * 与此同时。 园区另一端的房间里。 蝶姐正焦急地来回踱步。 她的手里紧握著手机,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她刚刚听说了傅茗蕊被送进房间的事,又听到这件事是苏韵菲撮合的。 她心中顿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不行,必须告诉黑豹哥!”她手指颤抖地拨通了黑豹的电话。 刀疤、银蛇、那位苏小姐,每个人的层次都在她之上。 她没有办法和他们硬槓。 黑豹哥是唯一能救翡翠的人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忙音。 隨后是冰冷的提示音:“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蝶姐咬了咬牙,再次拨通电话。 电话依旧无人接听。 前后足足打了十几个。 她的心沉了下去。 就打最后一个吧。她心里想。 尽人事,听天命。 要是再打最后一个,电话还没接,那这个就是翡翠的命了。蝶姐也不想再多管了。 她拨出號码。 …… 但这一次,仿佛是老天爷听到了什么召唤。 电话那头终於传来了黑豹低沉而冰冷的声音:“什么事?” 第183章 雄竞修罗场 …… 半小时后。 半小时后,园区上空骤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一架涂装全黑的直升机如同一只巨大的猛禽,划破天际,缓缓降落在屋顶的停机坪上。 螺旋桨掀起的气流捲起地面上的尘土,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机舱门缓缓打开,黑豹从里面迈步而出。 他穿著一件剪裁利落的黑色风衣,衣摆隨风微微扬起,整个人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刃。 脸上戴著一副黑色的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目光如刀般锋利, 他的脚步很快,直接走进了园区的大厅,目光冷峻地扫视了一圈。 最终停在了刀疤和苏韵菲的身上。 “银蛇呢?”他的声音低沉。 刀疤和苏韵菲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他们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也不知道黑豹周身的怒火从哪里来。 刀疤连忙上前,赔笑著说道:“黑豹哥,您怎么突然回来了?银蛇哥他刚进入机房检修了,怎么了?” 黑豹冷笑一声,目光如刀般刺向刀疤:“谁让你动翡翠了?” 刀疤的笑容僵在了脸上,额头上渗出了冷汗。 扑面而来的危机感。 他解释道:“黑豹哥,您误会了!我……” “闭嘴!”黑豹冷冷地打断了他,语气中带著一丝杀意,“翡翠在哪?” 刀疤的身体猛地一颤,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苏韵菲见状,连忙上前一步,试图缓和气氛:“黑豹哥,翡翠她……她被吴先生看中了,我们也是没办法。吴先生是贵客,我们不敢得罪……” 黑豹的目光冷冷地扫过她的脸,语气中带著一丝讥讽:“不敢得罪?所以你们就敢动她?” 苏韵菲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身体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黑豹生气了。 这是一种要杀人的怒意。 苏韵菲没想到,黑豹竟然会为了翡翠而提前赶回来! 更没想到,他为了翡翠而向所有人兴师问罪!! 同一时间。 大厅里的小弟们纷纷窃窃私语著。 “豹哥怎么突然回来了?还这么大动干戈?” “听说翡翠被送进了吴先生的房间,黑豹哥这是来要人的。” “不会吧?!” “翡翠在黑豹哥心目中这么有分量????连直升机都开回来了???!我到底错过了什么啊??” “这下刀疤和苏小姐要倒霉了……嘖嘖嘖,豹哥的怒火可不是那么好承受的。” 眾人的议论声传入黑豹的耳中。 黑豹的脚步猛地一顿,转过头冷冷地扫了手下一眼。 他的目光像刀一样锋利。 小弟们顿时噤若寒蝉,不敢再多八卦一个字。 黑豹已经走到了套房门口。 “开门。”他命令。 银蛇不知从哪儿出现:“豹哥,不可以!” 银蛇的额头上还掛著汗珠,显然是跑著上来的。 他一看到黑豹,立刻快步上前,挡在了他面前:“豹哥,您冷静点!” “客户在兴头上呢,我看了摄像头……”银蛇的声音带著一丝急切,“咱们还是等等吧。” 黑豹的脸立刻黑了。 他给了两个字。 “开门。” 电子卡在银蛇的手里。 可是银蛇摇摇头,不肯开。 “哥,翡翠正和客人做了一半,这个时候踹门进去,会得罪客户的!您想想,吴先生可是我们的大客户,要是因为这事闹僵了,损失可不小啊!” 黑豹的目光冷冷地扫过银蛇的脸:“你觉得我需要靠一个女人?” 银蛇的脸色一僵,连忙解释道:“豹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为了一个女人,不值得得罪客户。再说了,翡翠她……她也不是第一次了,您何必这么在意?” 黑豹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空气中仿佛瀰漫著一股令人窒息的寒意。 银蛇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额头上渗出了冷汗。 “让开。”黑豹冷冷地说道,语气中带著命令。 银蛇咬了咬牙,硬著头皮说道。 “豹哥,您不能这么衝动!你现在太衝动了!要是得罪了吴先生……” 他知道自己已经触怒了黑豹。但他还是硬著头皮挡在门口,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豹哥,您再想想,翡翠她不过是个女人,园区里这样的女人一大把,要是她能取悦到客户那也是她的价值,您何必为了她……” 黑豹不再废话,直接抬脚踹向套房的门。 他的力道极大,门板发出一声巨响。 门被踹开。 房间里的一切瞬间暴露在眾人眼前。 房间內,司寇岿然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脸上带著一丝玩味的笑容。下半身的身体盖著一张薄毯子。 门被踹开后,他却不慌不忙,只是低头,伸出手,按住了薄毯子。 与其说是按住薄毯子,不如说是隔著毯子,按住了傅茗蕊的头。 傅茗蕊不敢动。 但她知道,此刻的自己,是所有人的焦点。 而她正在用这么羞耻的姿势,接受著所有人的目光审阅。 司寇岿然的手隔著薄毯子,轻轻按在傅茗蕊的头上,动作看似隨意,却带著一种不容抗拒的掌控感。傅茗蕊的身体微微颤抖,却不敢动弹,只能低著头,任由他的手按在自己头上。 他甚至按得更低了。 “没怕,翡翠小姐。” “都是老朋友而已。” 黑豹的目光冷冷地扫过房间,最终停在了跪著的傅茗蕊身上。 “豹哥,您这是……有重要事情和我商量?”司寇岿然笑著开口,语气中带著一丝讥讽,“再重要的事情也要等等啊,踹门而入,是不是有点不太礼貌?” 黑豹的目光微微一沉,脚步却未停。 他走到司寇岿然面前。 面对司寇岿然,他的语气倒是和缓了许多。 “吴先生,翡翠没受过训练,不是专门服务客户的女孩。” 司寇岿然轻笑一声,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傅茗蕊,隨后懒散开口。 “豹哥,您这话可就不对了。” “翡翠既然是园区的人,那她就该服从安排。再说了,她刚才表现得还不错,我很满意。” 他的语气轻佻,带著一丝挑衅的意味,仿佛在故意激怒黑豹。 黑豹的眼神依旧冷静,语气中带著一丝淡淡的警告。 “吴先生,我说了,翡翠不是专门服务客户的女孩。” 司寇岿然挑了挑眉,脸上依旧带著那抹玩味的笑容:“豹哥,您这是要为了一个女人,跟我翻脸?” 黑豹的目光冷峻。 “吴先生,您是我们的贵客。但翡翠的情况特殊,还请吴先生理解。” 司寇岿然往下瞥了一眼。 黑豹的腰后面,是一把漆黑的手枪。 枪身泛著冷冽的金属光泽。枪口微微上翘。 充满火药味的场面,一触即发。 第184章 她成双面间谍 走廊顶灯在头顶晃荡。 空气一触即发。 傅茗蕊看到,黑豹的手指触碰上了腰间的枪。 而他本人的脸隱在了面具下,只露出一双眼睛,像极了野兽半眯的瞳孔。 终於,司寇岿然笑了一声。 然后他笑著把她推了出去,像推一叠筹码。 “既然豹哥要人,那我当然不好继续硬留著。“ 他懒洋洋地拨弄自己的颈间的佛珠。 “只是……真是有点可惜了。我还挺钟意她的呢。” 黑豹放在腰间的手鬆开了:“吴先生喜欢这款,我让底下的人再送一些类似的来。” * 刀疤是被踹出来的。 刀疤壮硕的身躯撞在墙上,震得傅茗蕊后槽牙发酸。 血从他嘴角淌到地砖缝里,蜿蜒成暗红色蚯蚓。 “豹哥!豹哥!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刀疤嘴角混著血沫,手指抠著地砖缝。 黑豹踱步的影子笼在刀疤脸上。 他的黑风衣上,还沾染著刚从落地直升机上下来的冷意。 “我没让你动的人,你自作主张地动。” “你倒是学会当主子了?“ 黑豹的皮鞋尖碾上刀疤的指骨,碎裂声像踩断一截枯枝。 “送去矿洞,学学怎么做狗。“ 傅茗蕊看著血脚印拖过走廊。 腥气漫上来。 她突然想起刚才的狩猎场。 猎物被拖下场时也是这样的痕跡。 风水轮流转。 在园区的生存规则下,谁还不是个螻蚁呢? 苏韵菲也被带了出来。 她的脸色苍白,眼中满是恐惧,双手紧紧握在一起,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黑豹的目光扫过她。 “该你了。“黑豹的声音像块冰。 苏韵菲应声软倒在地。 她今天涂著樱桃色唇膏,此刻蹭在黑豹裤脚,倒像抹变质的血。 “豹哥……我们、我们那晚……“ 苏韵菲的耳坠晃得厉害,正是她初次见面的时候曾经在傅茗蕊面前炫耀过的“鸽血红”。 “您说过最喜欢我锁骨上的痣……“ “你还摩挲过,说我的痣很妙……” 黑豹蹲下身。 “现在也喜欢。“他捏著苏韵菲下巴抬起,“所以送你去顶楼,让更多人看那颗痣。“ 苏韵菲尖叫一声! 顶楼是专门的“妓窝”,那些女孩们养著就是为了给客户们玩儿的。 豹哥现在要把她送去那里! 这就是要彻彻底底拋弃她了! “豹哥!” “豹哥!“苏韵菲的声音颤抖得几乎破碎,她猛地扑过去,双手死死抓住黑豹的裤腿,“求您!求您別送我去那里!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求您!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发誓,我以后一定乖乖听您的话,您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黑豹鬆开她的后颈,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著她。 “晚了。“他的声音冷得像冰,“顶楼才是你该去的地方。“ “不!不要!“苏韵菲尖叫著,扑过去抱住黑豹的腿,“豹哥!您不能这样对我!我跟了您这么久,您不能就这么拋弃我!“ 两个马仔架起她的胳膊,拖著她往电梯方向走。 “豹哥!豹哥!“苏韵菲的尖叫声在走廊里迴荡,像一只被拔了毛的鸟, 她的高跟鞋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旗袍开衩处露出的大腿还在痉挛。 裙摆沾满了血痕。 …… 傅茗蕊站在一旁,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她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在这个地方,没有任何人的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復內心的波动,但脑海中却不断浮现刀疤和苏韵菲的绝望眼神。 她知道,她要更加小心了。 因为黑豹是一个极其冷漠的人。 在黑豹身边,每一步都必须如履薄冰。 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復。 “怕了?“司寇岿然的声音贴著耳后传来。 傅茗蕊没回头。 司寇岿然笑了笑。 “豹哥,我已经把人还给你了。不过我再提一个小小的要求,应该不过分吧。” 黑豹转身,看著司寇岿然。 “吴先生有什么要求?” 司寇岿然指了指傅茗蕊:“人虽然得不到了……但让她送送我,送我到园区门口,总可以的吧。” 黑豹看了一眼傅茗蕊,最终默认了司寇岿然的要求。 * 傅茗蕊跟著司寇岿然走进电梯。 她盯著电梯数字从18层往下跳。 液晶屏的蓝光里,司寇岿然站在她的身后。 “到了,翡翠。”他开口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点点头,跟在他身后下了楼。 两人站在楼下,夜风拂过,司寇岿然的车就停在不远处。 傅茗蕊送司寇岿然上车。 车门合上的时候,她的目光落在司寇岿然的侧脸上。 这一刻,不知道心底为什么忽然涌出一种衝动。 想要和他相认的衝动。 眼前这个人是司寇岿然,是她的故人。 在园区里到处都有监控摄像头,她根本找不到一个机会可以和他单独说话。 而这一次,她破例可以送他一直到园区门口。 这或许是她唯一的机会了。 车窗摇下来了一半。傅茗蕊探过身子,声音轻得几乎只有两人能听到。 “吴先生,“她伸手进去,替他拂去肩头根本不存在的灰尘,“您母亲可还安好?“ 车內仪錶盘的绿光笼著司寇半边脸,另半边浸在黑暗里。 傅茗蕊说这话,是一种微妙的暗示。 她曾经在医院里见过司寇岿然的母亲。是一个很雍容的贵妇。 “母亲”或许是她和司寇岿然之间共同的一个认知。 但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司寇岿然或许会明白,她是在暗示他。 可出乎她意料的是。 司寇岿然听了这话,只是瞳孔猛地收缩。 潮气突然凝固。 傅茗蕊听见他后槽牙摩擦的轻响。 “翡翠小姐,“他抬眼,捏住她即將落到他肩膀上的手腕,“试探別人之前,先查查生死簿。“ “我的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早亡了,你隨便打听打听,就该知道。” 傅茗蕊任他捏著腕骨。 她心底却是一片冷。 司寇岿然仍然在扮演那个缅地华侨。 而那个“华侨”公子的身世里,的確是有一个早亡的母亲。 司寇岿然直到现在仍在装,甚至装得没有一丝破绽。 要不是傅茗蕊早早认出了他身上车祸之后的伤,她都要怀疑眼前的人不是司寇岿然了。 一时,她脑子飞快转动。 司寇岿然为什么不肯跟她相认? 他不光不认他自己的身份,甚至,他还在怀疑傅茗蕊是得到了黑豹的授意,过来试探他身份真假的。 一时之间,傅茗蕊进退两难。 最终,她只能扯出一丝笑意。 “原来如此啊……我不知道这些事,是我冒昧了。” “那,吴先生,您慢走。” …… 车子远去了。 车轮碾过碎玻璃。 后视镜里,司寇岿然的侧脸被路灯切成明暗两半。 “查她。“他扯松领带,空气中的湿热在他喉结凝成汗珠,“她不简单。” 司机回头:“只是一个小话务员,也值得查?” 司寇岿然深深看了一眼后面。 “她不只是一个小话务员。” “能让黑豹赶著直升机回来要的人,很有分量,够格当刀了。“ 司寇岿然看向窗外。 要调查关於“將军”的一切,就不可能避开黑豹这个人。 而“翡翠”在黑豹心目中的分量越重,就意味著她能够从黑豹那里得到的权限越多。 黑豹越是看重她,她就越是有价值。 “我们可以好好用她。” “她是一枚有用的棋子。” 第185章 傍上豹哥的感觉如何 傅茗蕊並没有太多的人身自由。 她知道四面八方都有眼睛在盯著自己,不远处的楼顶还有狙击手正把枪口对准了她。 若是在外面停留得太久,她会被按照“叛徒”来处理。 她必须要马上折返了。 傅茗蕊转身,认命般地往回走。 推开园区大门时,阳光刺得她睁不开眼。 她抬手挡了挡,指尖还在微微发抖。远处传来苏韵菲悽厉的哭喊声,像一把钝刀,一下下剐著她的耳膜。 “豹哥!豹哥我错了!“ 走廊上,刀疤被两个壮汉架著,拼命挣扎,“我再也不敢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黑豹面具下的脸毫无波澜。旁边则站著程洲。 “豹哥,“程洲弯著腰,脸上堆著諂媚的笑,“上个月的业绩报告......“ “这个月华北区的流水,涨了整整三个点!“ 黑豹是园区里的老大。 即便是程洲,也要躬著身向他匯报工作,费力地討好他。 傅茗蕊站在原地,看著刀疤被拖向外头。 矿洞的劳工很苦。 到了危急关头,还可以用来做人肉盾墙、生扛子弹,几乎是不被当人的存在。 一旦进去了,被打上最底层的烙印,再也没有出头之日。 经过程洲身边时,刀疤突然挣脱束缚,扑过去抱住程洲的腿。 “砰!“一声闷响。 刀疤被两个马仔架著摔在门口。 他半边脸肿得老高,嘴角掛著血丝,却还在挣扎:“程哥!程哥救我! “程哥!救我!“ 程洲的脸色瞬间变了。他低头看著刀疤,眼神冷得像冰:“滚开。“ “程哥!看在我以前......“ “砰!“ 程洲一脚踹在刀疤胸口。 刀疤像破布一样摔出去,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脏。“程洲掸了掸裤腿,转头又换上那副諂媚的表情,“豹哥,咱们上个月的流水......“ 傅茗蕊感觉胃里一阵翻涌。 明明刀疤是得到了程洲的授意,才处处刁难她的。 刀疤是在替程洲出气。 现在倒好。 程洲一看刀疤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毫不手软,直接踹掉。 她只觉得噁心。 傅茗蕊转身,离开了这栋楼,想回自己的培训区。 但她下楼没多久,程洲也跟著下楼了。 程洲在拐角处把傅茗蕊拦住。 “呵,这不是我们的翡翠吗?“ “攀上高枝儿了?“ 程洲的鱷鱼皮鞋尖抵住她鞋跟,程洲的声音阴惻惻的。 “听说豹哥亲自去客户那儿要的人?“ “怎么样,傍上豹哥的感觉如何?“ 傅茗蕊停下脚步,冷冷地看著他:“感觉很好。至少,我不用像你这样腆著脸卑躬屈膝。” 程洲脸色青紫:“……” 他转到她身前。 “看来是我小瞧你了。” “没想到你不管到了哪儿,都能迅速靠著一张脸给自己找出路。” 程洲的话说得很恶毒。 但傅茗蕊无动於衷:“还有事儿么?没事儿我走了。” 程洲追上了几步,再次拦住了她。 “你別以为这样就安全了。“ 程洲凑近她耳边,呼吸喷在她脸上,“豹哥身边的女人,没一个有好下场。你猜猜,上一个像你这么得宠的,现在在哪?“ 傅茗蕊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苏韵菲今天的下场,“程洲轻笑一声,“就是你明天的结局。“ 傅茗蕊站在原地。 “对了,知道d级业务员的淘汰率吗?“程洲临走前,好心送了她一句,“淘汰率百分之七十,一般人,活不过三个月。“ “翡翠,祝你好运。” 他说完,转身离开。 傅茗蕊望著他的背影。 她知道程洲说得没错。 她悬在万丈高崖,脚下是一根钢丝。 她从未有过片刻的安全。 * 工作区里,蝶姐正在等她。 “翡翠!“蝶姐一把抱住她,“你可算回来了!“ 傅茗蕊回到了熟悉的地方,紧绷的神经稍稍放鬆:“蝶姐——“ “翡翠,我们差点以为你回不来了!” “要知道,被刀疤拖进饲料室的人里面没有一个活著回来了!” “可你不光回来了,还让豹哥亲手处置了刀疤……”蝶姐在傅茗蕊耳边小声说,“你这算是在鬼门关面前走了一遭,靠著自己的能力出来了。” 蝶姐后退一步,號召所有人。 “来,庆祝翡翠全身而退!“ 蝶姐大声喊著,变魔术似的拿出一瓶香檳,“砰“地一声打开。 金黄色的酒液倒入高脚杯,气泡欢快地跳跃。 傅茗蕊接过酒杯,轻声说:“要不是你打电话给豹哥,我也不能全须全尾地出来......“ “说什么呢!“蝶姐摆摆手,“你是我带出来的,我能不管你吗?也是你自己福大命大!当时豹哥刚好就接了!“ 她突然正色道:“对了,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傅茗蕊心里一紧。 “你正式从培训班毕业了!“蝶姐举起酒杯,“从今天起,你就是d级业务员了!“ “砰!“礼绽放! 傅茗蕊手一抖,酒杯差点摔在地上。 “怎么了?“蝶姐关切地问,“太激动了?“ 傅茗蕊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是啊,太激动了......“ 原来,程洲说那句话,是这个意思。 ——知道d级业务员的淘汰率吗? ——淘汰率百分之七十,一般人,活不过三个月。 她知道,从今天起,她將正式进入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修罗场。 先前作为新人,作为在园区的最底层,毫无尊严,但至少仍在新手保护期。 但成为d级业务员,就是要真刀真枪地上了——每月都有淘汰指標,完不成业绩的,轻则降级,重则...... 她想起程洲的话:苏韵菲今天的下场,就是你明天的结局。 “来,我带你去你的新工位。“蝶姐拉著她的手,“就在我旁边。“ 傅茗蕊跟著蝶姐走向办公区。 路过窗边时,她看到电击室的方向腾起一片水雾。 那些没完成指標的人、违反规则的人,正在电击棒下痛苦呻吟著。 她收回目光,看向自己的新工位。 桌上放著一部崭新的电话,旁边摆著一盆绿萝。 “这是你的客户名单。“蝶姐递过来一个文件夹,“好好干。“ 傅茗蕊翻开文件夹,第一页上赫然写著:本月业绩指標:500万。 她的手又开始发抖。 五百万。 一上来,竟然就是这么大的数额。 可面上,傅茗蕊却仍笑著,对蝶姐开口:“谢谢蝶姐给我办庆功宴!等开了首单,我请姐姐做个新美甲!” 第186章 晋升业务员 傅茗蕊坐在新分配的工位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著键盘边缘。 d级业务员的工牌掛在胸前,猩红色的“d”字像一道新鲜的伤口,刺痛著她的皮肤。 日光灯管在头顶滋滋作响。 傅茗蕊盯著工位上那盆蔫头耷脑的绿萝。 叶片边缘泛著焦黄。 她根本无心去浇水,就这么任由它枯萎。 这是她成为d级业务员的第三天。 她还没有开单。 “翡翠妹子!“粗哑的嗓音刺破办公区的死寂。 飞哥晃著膀子走来,汗津津的胳膊搭在她椅背上,带起一股餿掉的檳榔味。 他指甲缝里嵌著黑泥,指节处纹著褪色的蝎子。 傅茗蕊不动声色地往前倾身,避开他喷著热气的嘴:“飞哥有事?“ 飞哥是前辈。 上个月在业绩榜前十里面。 “瞧你说的,“飞哥咧开嘴,金牙在冷光下泛著腥气,“豹哥让我带带你。“ “你不是到现在都还没有开单吗?” “来,飞哥教你几招。” 他甩过来个皱巴巴的笔记本,封皮浸著深褐色的污渍。 “这可是老子压箱底的宝贝,客户喜好全记著呢。“ 本子翻开时簌簌掉下几根捲曲的毛髮。 傅茗蕊用指尖捏著页角,看见某页潦草地写著:王总,妻管严,周四晚九点致电。 “谢飞哥。“她把本子推回去,“我记性好,不用这个。“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1???.???】 “嘖,不给面子?“飞哥突然掐住她后颈,力道大得要把她按进键盘里,“在园区混,得懂规矩。“ 傅茗蕊不说话了。 飞哥一屁股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椅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他掏出一包皱巴巴的香菸,抽出一根叼在嘴里,却没有点燃。 “知道为什么d级业务员的淘汰率那么高吗?”他眯起眼睛,刀疤在眼角跳动,“因为新人不懂里面的门道。” “门道?”她挤出一丝配合的笑意,问道,“比如呢?” 飞哥凑近了些,烟味呛得傅茗蕊想咳嗽,但她忍住了。 “比如,”他压低声音,像是分享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你要给每一个客户信息单独存档、建档,把他们的情况梳理出来。你如果不保存客户信息,之后怎么跟进后续?” 傅茗蕊笑著点头:“谢谢飞哥提醒,我会注意的。” …… 晚上,傅茗蕊刚收拾完东西准备回住处,突然被光头仔拦住了。 光头仔是她们这个区d级业务员的监督主管。 “翡翠,跟我们走一趟。”光头仔是个光头,脸上的横肉堆在一起,像座小山。 傅茗蕊的心猛地一沉,但脸上依旧保持著平静。 “哥,请问有什么事吗?” “你別管!”对方的声音冷得像冰,“走就是了。” 傅茗蕊的手指微微颤抖,但很快稳住了。 她默不作声跟著走,沿路穿过电击室里此起彼伏的、滋滋滋的电流声。 * 她被带到一间审讯室,墙上贴著“严禁泄密”的標语。 灯光刺眼得让人睁不开眼。 银蛇坐在对面,手里拿著一份文件。 “翡翠,有人举报你私自保存客户信息,证据確凿。” 他將文件摔在桌上,“你有什么要说的?” 傅茗蕊看著文件。 上面赫然是她加密文件夹的截图。 她一惊。 加密文件夹……按理说只有她自己能打开。 为什么会在银蛇手里? 谁举报了她? “我不知道保存客户信息是不对的,”她声音颤抖,“而且、而且我是为了跟进后续业务,没有泄露的意思……” 银蛇走到傅茗蕊面前,居高临下地看著她。 “私自保存客户信息,”他的声音很冷,“你知道这是什么性质吗?” 光头仔冷笑一声。 “园区有规定,所有客户信息必须统一管理,私自保存就是叛徒行为。” “规定是铁律,违反就是叛徒行为。你知道叛徒的下场吗?” 傅茗蕊的手指在桌下握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叛徒的下场只有一个——死。 “我没有背叛园区!”她的声音突然提高,带著一丝颤抖,“我只是想提高业绩,为园区创造更多价值!” 光头仔猛地拍桌,声音震得傅茗蕊耳膜发痛:“少狡辩!证据摆在眼前,你还想抵赖?” “我……我可以解释!”她的声音带著一丝慌乱,但很快稳住了,“我保存客户信息是为了更好地服务客户,提高他们的满意度……这样他们才会继续和我们合作,为园区带来更多收益……而且,我可以证明!我保存的客户信息从未泄露——” 光头仔眯起眼睛:“狡辩也没用!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规矩就是规矩!” 傅茗蕊的手指在桌下握得更紧,指甲几乎要刺破皮肤。 “是飞哥举报我的,对不对?!”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坚定,“就是他教我要保存客户信息!是他在给我做局!” “死到临头了,你还反咬別人一口!” 光头仔冷笑一声,突然伸手抓住她的头髮,將她的头狠狠按在桌上。 “嘴硬是吧?我看你能硬到什么时候!” 傅茗蕊的脸被压在冰冷的桌面上,疼痛让她几乎窒息—— 视线也朦朧起来。 心底一片绝望。 就在这时,审讯室的门被推开了。 黑豹走了进来。 “豹哥。”光头仔立刻站起身,恭敬地低下头。 傅茗蕊抬起头。 黑豹可能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豹哥,我知道错了,但我没有泄露的意思!我是被飞哥唆使的……我要是知道这是一个禁忌,我绝对不会这样……” “我也……我也只是想提高业绩,为园区创造更多价值……” 黑豹盯著她看了几秒。 他问银蛇。 “破坏业务规则,会怎么处置?” 银蛇如实回答。 “会被关进电击室,脖子上套上项圈。” “项圈是个通电项圈,连接诈骗室的电话系统。” “之后一个月,业务员就在电击室里完成每月的指標,每次通话未达5分钟即触发电击,电压隨通话时长递增。” “直到电死为止。” 傅茗蕊脸色惨白! 她看向黑豹,低声哀求:“豹哥,求你给我一次机会……” 她能隱约感觉到,黑豹待她的態度跟別人有一丝不同。 如果黑豹愿意给她一点怜悯,或许、或许她就能被赦免…… 只是。 傅茗蕊没有想到。 黑豹只是看了她一会儿,面具下的神色没有波澜。 下一刻,他开了口。 “那就按照规则处置吧。” “带她出去。” 第187章 被关进电击室 电击室的墙壁上贴满了“严禁泄密”的標语。 刺眼的红色字体在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狰狞。 傅茗蕊被光头仔粗暴地拖进房间,她的手腕被銬在电击椅上。 “不是吧,黑豹哥这次怎么不罩著翡翠了?” “我还以为豹哥会直接免除她的惩罚呢,没想到……” “豹哥也要顾全大局的,要是隨隨便便就为了一个人而破坏规则,以后还怎么管其他人啊?这不是坏了规矩了嘛?你要知道,业务上的规矩从一开始就定好了,没有例外的。” “嘖嘖,这次翡翠倒霉了。” “可不是嘛!”一个浓妆艷抹的女人撇了撇嘴,语气里满是嘲讽,“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整天装得一副清高的样子,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大人物呢!她也不想想,她在豹哥心目中的分量,真的有这么重嘛?” 傅茗蕊就在眾人的议论声中,被拖进了电击室。 脖子上的金属项圈冰冷刺骨。 这是她第一次被戴金属项圈。 它在她的脖子上,仿佛一条隨时会收紧的毒蛇。 “开始吧。” 光头仔狞笑著,按下手中的遥控器。 电击椅发出一阵低沉的嗡鸣,电流从项圈传来,傅茗蕊的身体猛地一颤,剧烈的疼痛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打电话,给我打电话!”光头仔將一部手机扔到她面前,屏幕上显示著一个陌生的號码,“通话时间不超过五分钟,否则你就等著被电死吧!” 傅茗蕊的手指颤抖著拿起手机,按下拨號键。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她的声音变得机械而麻木:“……您好,这里是华信金融……请问您需要贷款服务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语气里带著明显的不耐烦。 “贷款?又是你们这些骗子!我昨天刚接到一个电话,说什么低利率贷款,结果全是套路!你们这些公司,整天骚扰人,能不能消停点?!” “你们这些人,整天打电话骚扰!我告诉你,我最近工作丟了,老婆也跟我离婚了,生活已经够糟心了!你们还来添乱,是不是想逼死我?!” 傅茗蕊看了一眼身旁的光头仔。 她已经开始头晕目眩,但她依旧保持著冷静:“……先生,我非常抱歉听到您的遭遇……” 男人突然爆发出一阵冷笑,语气里带著明显的讽刺。 “你们这些骗子,我告诉你,我现在连饭都吃不起了,你们还来骗我?!你们这些人,良心都被狗吃了!” “我现在只想骂人!整天打电话骚扰人,我恨不得把你们这些骗子全都抓起来!” “嘟嘟嘟嘟——” 电话被掛下。 只过去了四分钟。 她的手指几乎要捏碎手机。 “叮——”项圈再次发出电流,傅茗蕊的身体猛地抽搐。 手机从她手中滑落,重重地摔在地上。 她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呻吟,额头上的冷汗顺著脸颊滑落。 “废物!”光头仔一脚踢开手机,重新捡起来塞到她手里,“继续!別给我耍样!” 傅茗蕊咬著牙,再次拨通下一个號码。 这一次,她的声音更加沙哑。 然而,就在通话进行到第四分钟时,电流再次袭来。 她的手指痉挛,手机再次摔落,通话被迫中断。 这样的折磨,不知道什么才能终止。 “看来你是真的不想活了!” 光头仔的脸色阴沉,手中的遥控器再次按下,电流的强度比之前更大。 傅茗蕊的身体剧烈颤抖,眼前的世界开始模糊,意识在疼痛和恐惧的边缘摇摇欲坠。 就在这濒临崩溃的瞬间,她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 那是几天前,她经过光头仔的工位时,无意间瞥见他输入加密文件的密码。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而她,竟然记住了那串数字的顺序。 “等等!”傅茗蕊猛地抬起头,声音嘶哑却带著一丝决绝,“我有话要说!” 光头仔愣了一下,隨即冷笑:“怎么,想求饶了?” “不,”傅茗蕊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要举报你——你也在私下保存客户信息!” 光头仔的脸色瞬间变了,手中的遥控器差点掉在地上。 “你胡说什么?”他的声音里带著一丝慌乱,“別想转移注意力!” “我没有胡说!”傅茗蕊的声音提高了八度,“你的加密文件密码是『0428』,对吧?你敢让银蛇去查吗?” 光头仔的脸色彻底变了。 他的眼神闪烁,额头上渗出冷汗。 “你……你血口喷人!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傅茗蕊目光死死盯著他。 “你有没有违规,敢不敢让银蛇去查?密码我刚才已经说了。” 光头仔的拳头攥紧。 他突然衝上前,一把抓住傅茗蕊的衣领,將她从电击椅上拽了起来。 “你这个贱人!敢诬陷我?我打死你!” 砰的一拳。 他的拳头狠狠砸在傅茗蕊的腹部。 剧烈的疼痛让傅茗蕊几乎无法呼吸。 但她的眼神依旧坚定,嘴角甚至带著一丝嘲讽的笑意。 “打啊,打死我,你的秘密就没人知道了,对吧?” 光头仔的拳头再次扬起—— 就在这时,电击室的电源突然被切断。 刺眼的灯光瞬间熄灭。 黑豹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仍戴著黑色面具。 “够了。”他的声音冷得像冰,目光扫过光头仔和傅茗蕊,“银蛇,去查。” 光头仔:“不、不是!豹哥你要相信我,不要因为这个女人说了两句话就——” 银蛇从黑豹身后走出,手里拿著一台笔记本电脑。 他走到光头仔的工位前,迅速输入傅茗蕊提供的密码。 屏幕上的加密文件夹被打开,里面赫然是大量的客户信息。 银蛇对著黑豹点了点头。 “属实。” 光头仔的脸色瞬间惨白。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声音里带著一丝绝望:“豹哥,我……我可以解释!” 黑豹没有看他,而是走到傅茗蕊面前,看著她。 “你很不错。”他的声音里带著一丝讚赏,“被逼到这样的程度,仍然想著怎么在绝境中反击。” 傅茗蕊抬起头。 嘴角已经有了一丝血跡。 “我只是想活下去。” 黑豹无声地看著她。 那目光很长久。 第188章 夜半闯入 黑豹无声地看著她。 那目光很长久。 久到傅茗蕊险些以为时间在这一刻定格了。 下一刻,黑豹转身,对银蛇说道:“把光头仔带走,按规矩处理。” 银蛇点点头,走到光头仔面前,冷冷地说道:“走吧,別让豹哥等太久。” 光头仔的身体瘫软在地上,脸上写满了绝望。 他被银蛇拖出电击室,背影狼狈得像一条丧家之犬。 黑豹转过身,看著傅茗蕊。 “翡翠举报得很好,將功补过了。” “从今天起,你升为c级业务员。” 傅茗蕊低下头,轻声说道:“谢谢豹哥,我会努力的。” 黑豹看向傅茗蕊。 目光如同一汪深潭,幽暗而难以捉摸。 他面具下的眼神落在傅茗蕊身上,仿佛一条无形的丝线,缓缓缠绕著她的每一寸肌肤。 像是欣赏,又像是审视。 最后,他开口。 “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 黑豹离开后,傅茗蕊缓缓站起身,身体因疼痛而微微颤抖。 她看著电击室的门,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什么庇佑,都是假的。 今天之前,她原本还想要抱紧黑豹这棵大树,为自己贏得生存下去的机会。 但事实证明,男人,果然还是靠不住。 他在园区规则与她之间,两相权衡了一下,最终选择了放弃她。 傅茗蕊去镜子前收拾了一下自己。 等收拾完,心態已然完全不同。 她知道,自己刚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她也明白,在这场游戏中,她必须放弃“依附黑豹”的幻想,否则她的下场就是苏韵菲。 靠自己变得更强,才能活下去。 夜色笼罩著园区,霓虹灯的光芒像一张巨大的网,將所有人困在其中。 傅茗蕊站在窗前,看著镜子里的自己。 …… 一天结束。 她疲惫地回到了自己的公寓。 若是说“傍上了黑豹”对她而言有什么好处的话,唯一的一点,恐怕就是这个双人公寓了吧。 苏韵菲走了之后,公寓只有她一个人。 她暂时没有新的室友,因此住得格外宽敞。 坐在书桌前,她开始整理思绪。 夜色如墨,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公寓,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银光。 忽然,桌上的手机急促地震动起来。 这是园区发放给他们的专用手机,是老式的按键款。 此刻来电上显示著“银蛇”两个字。 她的心跳猛地加快。 “翡翠,你现在出门,去豹哥的套房。”银蛇的声音冷硬。 傅茗蕊皱了皱眉。 “现在?已经很晚了……” 已经凌晨一点了。 大半夜让她去黑豹的房间? 以前从未有过这样的事情。 “这是豹哥的命令。”银蛇说,“你最好別让豹哥说第二遍。” 傅茗蕊握紧手机。 她有一种预感。她不能过去。 “不好意思,银蛇哥,我累了,今晚就不去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隨后传来银蛇低沉的声音。 “好。” “那我如实匯报给豹哥了。” 掛断电话,傅茗蕊靠在门边,长舒了一口气。 银蛇没有纠缠。 而是很爽快地掛下了电话。 或许,银蛇是给黑豹安排別的女孩去了吧。 反正她也並不是缺一不可。 她脱下高跟鞋,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走到厨房倒了一杯水。 屋子里很凌乱。苏韵菲的那些东西並没有带走。 水倒完了,水杯还未送到嘴边,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开门。” 低沉而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著一丝压抑的怒意。 傅茗蕊的心猛地一沉,手中的水杯差点滑落。 她走到门前,透过猫眼看到黑豹正站在门外。 他今晚显然是应酬去了。 西装外套隨意地搭在肩上,领带松垮地垂在胸前。 眼神中透著一股危险的迷离。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打开了门。 “豹哥,这么晚了,您怎么……”她话未说完,黑豹已经一步跨进门內,反手將门重重关上。 他的身上带著浓烈的酒气,呼吸急促,眼神灼热地盯著她。 在宴会上喝了酒。傅茗蕊立刻判断。 喝酒很浓。而且隱隱约约的,空气中还浮动著类似迷情药物的气味。 这是被人下了东西。 傅茗蕊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黑豹哥,你走错地方了——” 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將她的骨头捏碎。 “为什么不来?”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著一丝压抑的怒意,“我让你来,你怎么不来?” 傅茗蕊强忍著疼痛,语气儘量平静:“豹哥,您喝多了,我送您回去吧。” 黑豹冷笑一声,另一只手抚上她的脸颊,指尖的温度烫得惊人:“你在躲我?” 傅茗蕊偏过头,试图挣脱他的钳制:“豹哥,您误会了。我只是觉得这么晚了,不太合適。” “不合適?”黑豹低声一笑。 他说完,猛地將她拉进怀里,低头就要吻上她的唇。 傅茗蕊迅速偏过头,他的吻落在她的脸颊上。 炙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耳畔,让她浑身一颤。 “豹哥,您冷静点!”她用力推搡著他的胸膛,试图挣脱他的怀抱。 黑豹却充耳不闻,双手紧紧箍住她的腰,將她抵在墙上。 他的眼神中带著一种近乎疯狂的东西,声音低沉而沙哑。 “躲著我,是因为討厌我?” 傅茗蕊知道,两人之间体力悬殊,她根本反抗不了黑豹! 换句话说,就算她真的能反抗,他们之间的权利高低摆在这里,她真的能反抗吗? 她真的有勇气直接甩给黑豹一个大耳刮子吗?! 黑豹现在只是喝醉了。 但即便他清醒著——清醒著让她陪睡,命令她脱,她也根本拒绝不了! 再这样下去,事情会失控—— 傅茗蕊的目光迅速扫过房间,忽然想起厨房里还有一些药材。 那是她之前为了缓解压力准备的。 “豹哥,您先放开我,我去给您倒杯水。”她的声音儘量柔和,试图安抚他的情绪。 黑豹的力道稍微鬆了一些,但依旧紧紧盯著她,仿佛怕她逃走。 傅茗蕊趁机从他的怀里挣脱,快步走进厨房。 她迅速从柜子里取出几味中药,泡进热水里,搅拌均匀。 当她端著水杯回到客厅时,黑豹正坐在沙发上,双手撑在膝盖上,呼吸依旧急促,眼神却比刚才稍微清醒了一些。 “豹哥,你应该是在宴会里喝了些『奇怪』的东西吧。这些东西会让人脑子疼的……你喝点水吧。”她將水杯递给他,语气平静。 黑豹接过水杯,目光依旧灼热地盯著她。 第189章 杀鸡儆猴 黑豹接过水杯,目光依旧灼热地盯著她。 但这次他没有再动手,而是仰头將水一饮而尽。 傅茗蕊站在一旁,静静地看著他,心中暗自祈祷这中药能起作用。 几分钟后。 黑豹的呼吸渐渐平稳,眼中的迷离也慢慢散去。 他靠在沙发上,闭上眼,声音低沉而疲惫:“你给我喝了什么?” “只是一些安神的中药。”傅茗蕊轻声回答,“您喝多了,需要休息。” 黑豹睁开眼,目光复杂地看著她。 他没说话。 傅茗蕊只是走到他身边,轻声说道:“豹哥,您今晚就在这里休息吧。我去给您拿条毯子。” 黑豹没有拒绝,任由她扶著自己躺到床上。 傅茗蕊为他盖上毯子,正要转身离开,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腕。 “別走。”他的声音低沉,带著一丝难得的颤抖。 傅茗蕊犹豫了一下,最终在他身边躺下。 就算不情愿,又能怎么样。 不如做做戏,让他心里舒服些。 靠在黑豹的身侧,黑豹的手臂自然而然地环住她的腰,將她拉进怀里。 他的呼吸渐渐平稳,身上的酒气和中药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异的安全感。 傅茗蕊闭上眼,听著他均匀的呼吸声,心中却依旧紧绷。 她知道,她的处境,依旧如履薄冰。 一刻也不能放鬆。 她的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石头,不敢动,也不敢呼吸得太重,生怕惊醒他。 黑暗中,她能感觉到他的胸膛隨著呼吸微微起伏,每一次的贴近都让她心跳加速。 只希望明天早上醒来,他能恢復理智。 夜色深沉,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房间。 床单上落下斑驳的光影。 两人的身影在月光下交织。 黑豹的手臂微微收紧,將她拉得更近。他的呼吸拂过她的耳畔,带著一种令人窒息的亲密。 傅茗蕊紧闭著眼,假装自己已经沉沉睡去。 …… 第二天傅茗蕊醒来的时候,黑豹已经不在了。 床边空空如也。 她重重鬆了口气。 她坐起身,目光扫过房间,发现床头柜上放著一杯水,杯底压著一张纸条。 她拿起纸条,上面只有一行字:“昨晚的事,別多想。” 字跡潦草。 傅茗蕊当然不会多想。 反而有种劫后余生之感。 …… 从d级离开之后,傅茗蕊就不在蝶姐的管辖范围內了。 蝶姐还对她恋恋不捨。 “这次时间很紧张,我就不能给你办庆功宴了……谁让你升级升得那么快呢。” 蝶姐告诉她。 “听说,升级到了a级业务员,做够到了一定的金额,就可以签完保密协议后,被送回国和家人团聚。” “你呀,倒是挺有希望的。” …… c级业务区的玻璃墙外。 几十名新入职的业务员整齐地坐在长桌前,目光盯著中央的傅茗蕊。 血狐站在一旁,猩红的指甲轻轻敲击著桌面。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今天,我们请翡翠为大家演示一下,如何在高压环境下与客户沟通。” 血狐,c级业务员组的电诈组长。 也就是,傅茗蕊的顶头上司。 傅茗蕊被升级为c级业务员的第一天,这个血狐,就用她做反面教材,给新人做示范。 她心里明白:这个叫做下马威。 专门为她设计的下马威。 血狐的声音像是裹著霜的毒药。 “今天,翡翠会戴上这个项圈,给我们演示一些新人常常会触及的误区。” “大家记住,无论电话里的客户说什么,你们都必须保持冷静,否则——”她指了指傅茗蕊脖子上的项圈,“后果你们也看到了。” 傅茗蕊站在中央,双手被反绑在身后。 项圈的金属光泽在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她更像是一个受刑者。 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拖到最高处的讲台上,进行公开处刑。 “开始吧。”血狐按下手中的遥控器,项圈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电流的威胁让傅茗蕊的身体微微绷紧。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傅茗蕊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像擂鼓一样震得耳膜发疼。 “接。“血狐吐出一口烟圈,“开免提。“ 傅茗蕊按下接听键。 一个油腻的男声立刻从扬声器里炸开:“餵?听说你们这里有特殊服务?“ 傅茗蕊只觉得噁心。 当她仍努力让声音听起来甜美,“您好,我们这里是正规的——“ 男人哈哈大笑,“你是不是处啊?交过几个男朋友啊?“ 台下发出一阵窃笑。 傅茗蕊看见血狐眯起眼睛。 她咬紧下唇,“抱歉——“ “说呀!“王总突然提高音量,“装什么清纯!叫两声给爷听听!“ 傅茗蕊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 她感觉喉咙发紧,像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呼吸。 “叫啊!“血狐突然开口,声音冷得像冰,“要我教你吗?“ 台下的窃笑变成了鬨笑。傅茗蕊看见几个新人掏出手机,镜头对准了她。 她闭上眼睛。 血狐特意给她选了这样的一个平台,目的就是为了在台上羞辱她。她心里清清楚楚。 “叫啊!大声点!“王总在电话那头咆哮,“没吃饭吗?“ 血狐掐灭菸头,大步走到傅茗蕊身边。 “你不客户一点甜头,怎么杀猪盘?“她凑到傅茗蕊耳边,压低声音,“再不叫,你知道后果。“ 傅茗蕊感觉后颈一阵刺痛——是血狐的指甲掐进了她的皮肤。 她深吸一口气,仍然出不了声。 “啪!“ 血狐突然甩了她一耳光。 傅茗蕊踉蹌著后退,撞在讲台上。她感觉脸颊火辣辣地疼,嘴里泛起血腥味。 “废物!“血狐揪住她的头髮,“连叫一声都不会?“ 傅茗蕊咬紧牙关:“我——“ “啪!“ 又是一记耳光。 血狐从腰间抽出电击器,蓝色的电弧在空气中噼啪作响:“最后给你一次机会。“ 傅茗蕊闭上眼睛。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我不……“ “滋啦——“ 电流窜过身体的瞬间,她感觉全身的肌肉都抽搐起来。 疼痛像潮水一样將她淹没,她听见自己发出悽厉的尖叫。 “啊!!“ “对!就是这样!“血狐鬆开电击器,满意地看著瘫软在地的傅茗蕊,“继续叫!“ 傅茗蕊蜷缩在地上,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电话早已被掛了。 可她仍然听见台下此起彼伏的鬨笑,听见血狐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 她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一点点碎裂。 像被碾碎的玻璃。 …… 第190章 出状况 深夜,傅茗蕊回到公寓,脱下被汗水浸湿的衬衫。 站在浴室的镜子前,她看著自己脖子上被项圈勒出的红痕。 是项圈的痕跡。 她的手指轻轻抚过那些伤痕,眼中闪过一丝冷冽。 …… 翌日。 傅茗蕊走向自己的工位。 在走廊拐角处,她听见了熟悉的笑声。 她放慢脚步,看见程洲和狐並肩走来。 两人靠得很近,几乎要贴在一起。 “哈哈,狐姐最近皮肤越来越好了……“ 程洲笑著,同时晃了晃手中那叠泛黄的纸。 纸张边缘已经捲曲发脆,在走廊的灯下泛著陈旧的暗黄色。 狐嘴角勾起一抹笑:“你又来!今天吃了蜜了?“ 程洲:“哪有,我说的是真的。狐姐保养得像二十岁的姑娘,一点都看不出来……” 傅茗蕊知道:程洲这是又开始利用自己的交际优势了。 他这个人向来如此,很懂得哄女人,也很懂得怎么从女人那里得到一些自己想要的好处。 此刻,她根本不想见到程洲。 她正要转身离开,程洲却已经看见了她。 “呵呵,这不是我们的翡翠吗?“程洲故意提高音量,“怎么,看到我和狐姐在一起,吃醋了?“ 狐发出一声嗤笑,眼神看向傅茗蕊。 傅茗蕊站在原地不动。 程洲走近一步,將那叠泛黄的纸在傅茗蕊面前晃了晃。 “翡翠,恭喜你升级成c级业务员了啊。” “对了,听说你最近很缺客户?別急,狐姐已经给你准备好了。“ 他笑了笑,意味不明。 * 工位上。 “啪!” 一叠厚重的文件被甩在她的桌上,纸张四散,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雪。 傅茗蕊的手顿住,抬头对上了狐那双看好戏的眼睛。 “这是给你安排的新客户。” “不用谢了。” 傅茗蕊低头一看。 她的客户名单被替换了。 原本的五百个优质客户名单,变成了三年未更新的殭尸號、註销號。 这些號码此刻全部都標记著暗红色的“过期”標籤,最末端的更新日期停留在三年前。 她猛地抬头。 “狐姐——” 傅茗蕊压抑住自己的愤怒,让自己极力平静下来。 “狐姐,你把我的客户换成了这些人……我怎么可能有业绩?!” “公司要节省开支,所以你的客户名单换成了殭尸號。” “公司这是考验你的办事能力啊。”狐踩著十厘米的细高跟,“从今天起,你手头这些死人號码要是能榨出五百万,我就给你申请『年度奋斗奖』。” 她的笑声裹著毒。 “要是榨不出来……我亲自给你颁奖。” 傅茗蕊没有说话,但她的手指微微颤抖。 胸中已经涌起愤怒。 狐姐轻描淡写。 “对了,你的定额不变,还是一个月五百万,完不成的话——”她停顿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知道后果。” “这不合规矩!”傅茗蕊咬牙,“凭什么——”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打断了她的话。 傅茗蕊的脸被扇得偏到一边,火辣辣的疼痛从脸颊蔓延到耳根。 她愣住了,手指无意识地抚上被打的脸。 “规矩?”狐的声音像毒蛇吐信,“在这里,我就是规矩。现在你的任务是靠这些殭尸號完成五百万定额,完不成——” 她凑近傅茗蕊的耳边,声音轻得像耳语:“我就让你体验一下什么叫『淘汰』。” 傅茗蕊没说话。 “对了,我还没给你演示过惩罚流程吧?”狐站起身,美甲在桌面转了一圈,“跟我来。” 办公室里的其他人早已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目光齐刷刷地投向这边。 有人低声议论,有人幸灾乐祸地笑出声。 “翡翠不是一向很厉害吗?短短三天就从d级直接升到了c区来,怎么,连殭尸號都搞不定?”有人阴阳怪气地开口。 “別著急,说不定她真能跟死人谈成生意呢!” 鬨笑声在其他工位上蔓延开来。 “闭嘴。”狐直起身,目光扫过办公室里的其他人,“其他人继续工作!” …… 傅茗蕊被狐带进一间昏暗的地下室。 空气中瀰漫著腐烂的气息。 墙壁上掛著几盏昏黄的灯,映照出地上斑驳的血跡。 房间中央摆著一张长桌,桌上放著三碗食物。 腐烂的肉块、蠕动的白色蛆虫,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隱约可见虫体內的寄生虫。 桌旁跪著一个男人,他的双手被反绑,脸色苍白如纸。 “这是上个月业绩垫底的阿伟。”狐开口,“没有办法,我们只好拿他走流程咯。” “开始吧。” 狐挥了挥手,两名手下走上前,將阿伟的头按在桌面上。 然后她拿起左轮手枪,装上一颗子弹。 转动弹巢。 咔嚓一声,弹巢归位。 “规则很简单。”狐將枪口对准阿伟的太阳穴,“我会开一枪,如果刚好射出子弹,那么就原地击毙,尸体餵狗。” “要是运气好,只是空壳,那么就餵他吃一碗食物。如果呕吐,就让他吞回去。” “再吐,就再吞回去。” “直到把自己所有的呕吐物吃乾净为止。” 傅茗蕊觉得胃里一阵翻涌。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想出来的残酷刑罚?! 第一枪,卡壳了。 手下抓起一把腐烂的肉块,强行塞进阿伟的嘴里。 阿伟挣扎著,但很快被按住了头。 他的喉咙发出乾呕的声音,但手下捏住他的鼻子,强迫他吞咽。 傅茗蕊的胃里也是翻江倒海。 狐收起手枪,转身看向傅茗蕊。 “明白了吗?这就是失败者的下场。” 傅茗蕊没说话。 她的指甲已经深深掐进了掌心。 …… 回到工位后,傅茗蕊缓慢坐下,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 耳边迴荡著狐的最后一句话: “完不成,就淘汰。” 被淘汰,她就要面临刚才那样的刑罚。 但她怎么可能不被淘汰。 她手上所有的客户,全都是殭尸客户。 狐分明是在刁难她。 这时,傅茗蕊的腹部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她的脸色瞬间惨白,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 难道是吃坏东西了? 有一瞬间她几乎都要產生错觉了。 刚才目睹那个男人被塞进密密麻麻的、蠕动的白色蛆虫,她差点以为那些蛆虫也在自己的胃里。 此刻,腹部疼痛。 疼得她汗如雨下。 她试图站起来,却发现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终於,她跌跌撞撞进了卫生间。 在卫生间里一看。 竟然…… 第191章 连姨妈巾都是奢侈 竟然…… 是大姨妈。 在这样不合时宜的环境里,她的生理期,竟然就这么来了。 * 傅茗蕊强忍著腹痛,弓著腰,走向物资处。 冷汗顺著脊椎滑进后腰。 铁皮棚顶的日光灯管滋啦作响,將货架上堆积的纸箱映成青灰色。 负责物资的海仔正翘著二郎腿,手里把玩著菸头。 脚边是几个泡麵桶。 “我要卫生巾。“她撑住开裂的木质柜檯,指甲抠进木刺里。 生理期绞痛像把钝刀在腹腔翻搅。 海仔抬眼瞥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戏謔的笑:“你要卫生巾啊?你说要就要?” “你知不知道,园区里面的生活物资,都是要用积分兑换的啊?” 他的菸灰簌簌落在透明包装袋上:“积分呢?“ 傅茗蕊:“……” 海仔故意把印著草莓图案的卫生巾抽出来半截,纯表层立刻沾上油污,“新到的夜用款,吸水量能兜住太平洋呢。你给积分,我就给你。“ 傅茗蕊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积分,她根本没有。 “我……我暂时没有。”傅茗蕊咬了咬嘴唇,“我先赊帐,下个月业绩达標后补上。” “赊帐?“海仔突然倾身逼近,烟味混著口臭喷在她脸上。 他捏著卫生巾一角在她眼前晃荡。 “你见过我这儿有人赊帐的吗?“ 他突然扯开包装袋,雪白絮在霉斑飞舞的空气中炸开。 “买不起就算了!” “要不学狗叫两声?叫得好听我赏你半包?“ 他將卫生巾在手里拋来拋去。 傅茗蕊的拳头紧握,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海仔突然凑近她,压低声音:“其实也不是不能通融……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傅茗蕊警惕地后退一步。 海仔的眼中闪过一丝猥琐:“今晚来我宿舍,咱们好好『聊聊』。” 傅茗蕊的指甲在柜檯划出两道白痕。 最终,她转头离开。 …… 回了工位,她瘫坐在椅子上。 小腹的疼痛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蜷缩成虾米的姿势,额头抵住冰凉的金属桌面。 她能清晰感觉到温热的液体顺著大腿內侧滑落。 裤子已经染上了一片血红。 周围的人投来异样的目光,却没有人上前询问。 斜对面的人甚至捏著鼻子往后仰:“什么味儿啊这么冲?” 傅茗蕊低著头,没吭声。 这时,却有一道声音传来。 “你还好吗?”一个轻柔的声音。 傅茗蕊抬起头,看到一个扎著马尾辫的女孩正关切地看著她。 女孩的脸庞清秀,看著面善。 是同d级的业务员。 “我……”傅茗蕊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女孩从帆布包里摸出个印铁盒,推过来的动作像是传递地下情报。 盒盖推开时薄荷香扑面而来。 里面整整齐齐码著卫生巾,最上面还躺著两颗止痛药。 “应急用的。我积分足够多,以前攒的。”她食指在唇边竖起,“小心一点,別让监控拍到药片。” 女孩塞进傅茗蕊手里:“你先用我的吧。” 傅茗蕊喉咙发紧,想问的话被又一波剧痛碾碎在齿间。 比如——你为什么要帮我? 在这个园区里,积分是可以换命的东西。 甚至会有女孩愿意为了这些物资,而深夜把自己送进海仔的宿舍。 可眼前这个女孩,竟然无条件给她了。 “我叫小夏。”女孩微微一笑,“我知道你,翡翠。” 傅茗蕊苦笑了一声:“谢谢。” 她握著这个铁盒子,起身去厕所。 * 傅茗蕊换好卫生巾后,感觉整个人轻鬆了许多。 她回到工位,发现小夏已经帮她整理好了桌上的文件。 “谢谢。”傅茗蕊又一次谢了她。 小夏笑了笑:“不用谢,我们是朋友。” 傅茗蕊笑了笑。 “对了,”小夏突然压低声音,“狐姐分配给你这些殭尸號客户,你想好要怎么办了么?如果达不成定额的话,你会被送进惩罚室的。” 小夏告诉她。 “实话实说吧,其他人都很乐意看到狐姐这么刁难你。” 傅茗蕊一愣:“为什么?” “因为我们每个月都要抓一个排名最末的、垫底的人,杀鸡儆猴。谁也不希望自己是那个垫底的,所以每个人都在拼命卷別人。” “但是狐姐把殭尸號客户分配给你之后,其他人就知道:这个月垫底的人肯定是你了。” “有你垫底,其他人就鬆了口气,不需要担心自己这个月被惩罚了。” “某种程度上,大家乐见其成。” 傅茗蕊垂下眼眸。 她知道,她必须想办法破局。 * 傅茗蕊开始研究那500个殭尸號的客户资料。 这是她此刻唯一能做的了。 哪怕里面只有百分之一的客户能被筛选出来。 或许也是出路。 那个惩罚室里的残酷画面还在脑海里盘旋。 在狐的重压之下,她根本没有选择。 此刻。 傅茗蕊站在印表机前,盯著屏幕上刺眼的“权限不足“提示。 她已经把所有客户信息梳理了一遍,但印表机却出了问题。 “印表机坏了?“傅茗蕊盯著显示“权限不足“的提示框,抬头看向技术员。 技术员眼神闪躲:“这个……狐组长说,最近纸张紧张,要节省开支。“ 傅茗蕊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狐姐的办公室。 门没关,狐正对著镜子补口红。 猩红的唇膏在日光灯下泛著冷光。 “组长,“傅茗蕊敲了敲门,“我的印表机权限好像出了问题。——“ 狐姐头也不抬:“没出问题,是我关的。“ “为什么?“傅茗蕊努力保持语气平静,“我需要列印客户资料。“ “哦?“狐继续补妆,“最近园区要开源节流,你就手抄吧。“ 她转过身,晃了晃手中的復古钢笔,“手抄怎么了,手抄挺好的啊,可以练练字呢。这可是限量版万宝龙,借你用用?“ 傅茗蕊只觉得眼睛刺痛。 这个牌子的钢笔,是程洲最喜欢用的。 保不准,是程洲送到狐的手里的。 第192章 绝境逢生 “手抄效率太低,“傅茗蕊不退反进,“会影响工作进度。“ “影响进度?“狐姐嗤笑一声,“你以为你是谁?园区离了你就转不动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傅茗蕊直视狐姐的眼睛,“但客户资料——“ “不就是几个殭尸客户么?“狐姐打断她,“你是觉得自己很能耐?“ 傅茗蕊:“……” “既然你这么能耐,“狐姐从抽屉里拿出一叠泛黄的纸,“这些人员考勤表就交给你了。“ 她將纸甩在傅茗蕊脸上,“手抄十份,明天早上我要看到。“ 纸张散落一地,傅茗蕊弯腰去捡。 狐姐的高跟鞋踩住其中一张:“怎么,不服气?“ 傅茗蕊的手指微微发抖:“没有。“ “没有就好,“狐姐收回脚,“记住你的身份。“ 她转身走向门口,突然回头,“对了,你的工位搬到厕所旁边,那里信號好。“ 厕所旁边? 傅茗蕊强压下心中的噁心,轻声说:“谢谢组长。“ …… …… 傅茗蕊抱著那叠纸走向新工位。 她心里清楚,狐根本不需要这些考勤表。 她无非只是想让她受点罪,所以隨便找了几个表格就让她手抄。 路过印表机时,小夏正在列印文件。 “需要帮忙吗?“小夏晃了晃手中的纸张。 原来其他人的印表机权限是正常使用的。 “不用了。“傅茗蕊径直走过。 她不想麻烦小夏。 如果小夏帮她列印了东西,被狐发现,可能会被她牵连。 …… 坐在厕所旁的工位上,傅茗蕊手中那叠泛黄的纸。 密密麻麻的“已故“、“空號“標註刺得她眼睛生疼。 她抽出钢笔,一笔一画地开始抄写。 钢笔尖划过纸张,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她的手腕已经开始酸痛,墨水渍染红了指尖。 “哟,这不是我们的翡翠吗?“程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怎么,在练字啊?“ 傅茗蕊没有抬头,继续抄写。 程洲俯下身,温热的呼吸喷在她耳边:“要不要我帮你求求情?只要你——“ “不用了。“傅茗蕊冷冷打断他,“我自己能搞定。“ 程洲直起身,冷笑一声。 “你以为我真有那么多空来搭理你?” “豹哥晚上要招待个客户,我还要提前去备酒和布置。无非是路过这里,看你可怜,才多问了你两句而已。” 傅茗蕊忽然抬头。 “听说你在將军手底下已经是一颗没什么价值的弃子了?现在养著你就跟养一条看家狗没什么区別,每天给点饭吃而已。过著这种日子,你才应该可怜吧?” 程洲脸色一变! “傅茗蕊我劝你嘴上积德——” 他的手掌已经扬起! 但对上角落几个闪著红光的监控摄像头,他嘴角一抽,硬生生忍了下来。 这是在园区。 他乾笑一声。 “翡翠,你好好操心操心你自己的事情吧。” “听说这个月的末尾垫底者,已经被你提前认领了。其他人都重重鬆了口气呢。” “祝你好运了。“ 他转身离开时,故意碰翻了墨水瓶。 漆黑的墨汁泼在傅茗蕊刚抄好的资料上,字跡瞬间模糊。 “哎呀,不好意思,“程洲轻描淡写,“手滑了。“ 傅茗蕊攥紧拳头。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深吸一口气,抽出新的纸张重新开始。 …… 很快傅茗蕊就发现,没有印表机权限只是一个很小的问题。 她坐在厕所旁的新工位上,盯著手机屏幕上那个刺眼的“无服务“。 没有信號。 根本就没有信號。 她站起身,將手机举过头顶。 “餵?餵?王总您能听清吗?“她对著话筒大喊,信號时断时续,“听得到吗——“ 电话那头传来刺耳的杂音,接著是忙音。 傅茗蕊重重摔下话筒,这是今天第23个断线的电话。 她不死心,爬上椅子,踮起脚尖。 手机在头顶摇晃。 一格信號闪现,又迅速消失。 “翡翠,“远处工位的小夏探出头,“你要不要换个位置?那边信號太差了。“ 傅茗蕊苦笑:“狐姐安排的工位。“ ……这是存心要让她死。 傅茗蕊走到窗边,將手机贴在玻璃上。 一格信號闪现的时候,她赶紧爭分夺秒地拨號。 可是电话刚接通,信號又消失了。 “该死!“傅茗蕊心里骂人。 疼痛让她清醒,她深吸一口气,走回工位。 狐早就算到了这一切。 给她安排殭尸號客户名单,关了她的印表机权限,把她的座位调到了完全没有信號的厕所边…… 一屋子的人都用看热闹的眼神看向这边。 她这个垫底者的位置,好像已经板上钉钉,毫无悬念了。 …… 傅茗蕊並不知道,在远处,有个人正在注视著自己。 司寇岿然站在对面楼的走廊上,手指间夹著一支未点燃的烟,目光穿过两栋楼之间狭窄的缝隙,落在傅茗蕊身上。 她正像只被困在笼子里的猫,在仓库的铁皮窗前来回踱步。 司寇岿然就这么看著她。 看她把手机高举过头顶,时不时踮起脚尖,动作笨拙。 助手站在他身后,低声解释道,“听说狐姐还把她调到厕所角落,信號差得要命。” 司寇岿然的眼底浮现出一丝笑意,唇角微微上扬:“哦?厕所角落办公?狐姐还真是会玩。” 司寇岿然的目光停留在傅茗蕊身上。 她显然还是没找到信號。 而且,还在抓自己的头髮。 他轻笑一声,语气轻佻:“嘖,还真是倔。” 他转过身,將未点燃的烟放回烟盒,吩咐道:“阿杰,去订十台信號放大器,捐给园区。就说是我的一点小意思,別让这些小姑娘再折腾了。” 阿杰愣了一下:“少爷,这园区可是狐姐的地盘,您这么插手,会不会……” 司寇岿然挑眉,语气带著几分玩味:“怎么?我家的钱,想怎么就怎么。再说了,看个姑娘找信號,也挺无聊的,不如让她专心做事。” 阿杰点头:“是,少爷,我这就去办。” 司寇岿然的目光再次投向傅茗蕊,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几分:“翡翠,你可別让我失望啊。” 第193章 黑豹把她送人 十台信號放大器很快被送到了傅茗蕊所在的工作区。 安装工人们动作利索。 不到半天,整个仓库的信號格数就满得像是打了鸡血。 “哇,信號满格!以后再也不用蹭网了!” 一个女孩拿著手机,兴奋地拍了几张自拍,转头对傅茗蕊挤眉弄眼。 “翡翠,你说这吴先生……是不是对你有点意思啊?不然怎么偏偏给咱们区送信號放大器?” “之前在猎杀游戏里也是,他不射別人,专门逗翡翠呢。” “肯定多少是有意思的,对吧?” 傅茗蕊低头整理客户名单,脸上没什么表情。 “可能人家可能是觉得咱们区信號太差,影响工作效率。” “得了吧!”旁边的同事插嘴,语气里带著几分调侃,“咱们区信號差又不是一天两天了,狐姐都没管过,吴先生一来就送信號放大器,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周围的同事纷纷附和,有人羡慕,有人嫉妒。 还有人在傅茗蕊听不到的角落里,酸溜溜地嘀咕。 “翡翠运气真好,刚来没多久就攀上了吴先生。嘖嘖,以后怕是平步青云了?” “她可真厉害啊,先是攀上银蛇,再是转头跟客户勾搭……” “人家长了一张漂亮脸,可不就要用起来?” 傅茗蕊没接话,只是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 与此同时。 园区顶楼的办公室里。 黑豹坐在宽大的皮质沙发上,手里盘著一串紫檀木佛珠。 他面具下的脸看不出情绪。 银蛇站在他面前,手里拿著一份文件,语气平静:“吴昂山,缅甸玉石世家的继承人,背景乾净,身世一切符合。但他是主动拍下豪华游轮上的信物,主动接近我们合作的,动机还需要进一步考察。” 黑豹的手指在佛珠上轻轻摩挲,指尖的动作缓慢,仿佛在权衡著什么。 他的声音低沉:“你觉得他可信吗?” 银蛇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神冷静。 “目前来看,他的行为没有破绽。” “举止得体,谈吐从容,甚至对园区的业务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以前的客户,我们一般做完背景调查之后,就可以开始合作了。” “但这一次,金额数量毕竟很大……稳妥一些好。” “他毕竟是主动接近我们合作的,还是多留一段观察期。” 银蛇顿了顿,语气中多了一丝试探。 “我建议,可以安排翡翠去接近他,试探他的家世背景。” 黑豹沉默了几秒,手中的佛珠转动得更慢了些。 “……翡翠?” “是,”银蛇点头,语气中带著一丝篤定,“吴先生似乎对她有好感。他送信號放大器的举动也证明了这一点。如果让翡翠成为吴先生的专属接待员,我们或许能从他身上挖出更多信息。” 黑豹的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翡翠……她最近表现如何?” 银蛇推了推眼镜。 “她很聪明,適应得很快。虽然刚来不久,但已经展现出了不错的能力。” “但这两天……她跟电诈组组长狐的关係处得不太好。” “他们都在传,说狐给翡翠下套子,这个月翡翠业绩垫底是无疑了。” 黑豹沉默了几秒。 银蛇顿了顿,语气中多了一丝试探,“豹哥似乎对她格外关注?” 黑豹的手指微微一顿,过了好一会儿,佛珠才再次缓缓转动。 他的声音依旧低沉:“我只是不想让一个新人坏了园区的规矩。” 银蛇微微一笑,语气平静。 “豹哥放心,我会让人盯紧她。不过,吴先生那边……確实需要她这样的角色去接近。她的能力和气质,都很適合。” 黑豹的目光投向窗外。 夕阳的余暉在他面具上投下一片阴影。 他的声音低沉,带著一丝压抑的情绪:“吴昂山……喜欢她?” 银蛇:“豹哥的意思是?” 黑豹的手指在佛珠上轻轻摩挲,声音低沉:“吴昂山不是普通人。如果他真的有问题,他对翡翠表现出来的『兴趣』很有可能也是假的……” 他没有说完,但银蛇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银蛇:“豹哥担心她的安全?豹哥放心,我会安排人暗中保护她。而且,翡翠很聪明,她知道该怎么保护自己。” 黑豹沉默了片刻。 他的声音带著一丝难以察觉的纠结。 “如果……如果她不愿意呢?” 银蛇:“豹哥,园区里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价值。翡翠应该明白自己的位置。况且……” 他顿了顿。 “豹哥对她的关心,似乎超出了对普通员工的范畴。” 黑豹的手指猛地收紧,佛珠发出一声轻微的摩擦声。 他的声音冷了下来:“银蛇,注意你的言辞。” 银蛇微微頷首:“是我多嘴了。” “不过豹哥,翡翠確实是最合適的人选。她是刚来的新人,能最大程度降低吴昂山的戒备心,她的性格,她的气质,甚至是她的……容貌,都足以让那位吴先生放下戒备。” 黑豹:“如果她出了事……” “不会的,哥,”银蛇打断他,“我会確保她的安全。而且,豹哥如果真的在意她,这也是一个机会。让她证明自己的价值,同时也让她明白,谁才是她真正的依靠。” 黑豹沉默了片刻,佛珠的转动终於停了下来。 “好,就这么办。” …… 当天下午,傅茗蕊接到了通知。 她成为了吴先生的“专属接待员”。 以后吴先生来园区,都由她负责接待。 “专属接待员?”傅茗蕊拿著通知单,眉头微皱,“我只是个新人,为什么是我?” 狐姐笑得很冷:“別得了便宜还卖乖了。自己怎么勾搭了人家,心里不清楚?” 要是她和客户没点私底下的联繫,这种好事能轮得到她这种垫底新人? 傅茗蕊还想再问,狐姐却冷哼一声,转身离开,只留下一阵香风。 她站在原地。 心里隱隱有种不安感。 原本她已经不打算再和司寇岿然有过多接触了。 司寇岿然乔装成缅地华侨,接近黑豹这样的园区黑头子。这原本是一件“过命”的事儿,容不得一丝一毫的偏差。 可偏偏,傅茗蕊是那个知道他全部底细的人。 两人之间的关係太过微妙。 她接触他越多,越容易对他產生不利。 她早就想要迴避司寇岿然,让两人之间变成平行线。 可偏偏,天不遂人愿。 怕什么,就来什么。 …… 第194章 他暗中帮助 司寇岿然出现在她窗边,探进来半边身体。 他依旧是那副轻佻的模样,衬衫的领口隨意敞开,脖子上掛著一块温润的玉佛。 他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听说你做了我的专属接待员?” “那么,翡翠小姐,以后就麻烦你了。” 傅茗蕊抬头看他,语气平静:“吴先生客气了,这是我的工作。” 司寇岿然轻笑一声,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语气带著几分玩味。 “翡翠小姐,你好像不太欢迎我?” 傅茗蕊摇头:“没有,我很欢迎。” 男人凑近一步,压低声音:“那就好,我可不想让我的『专属接待员』觉得我难相处。” 他的气息扑面而来。 傅茗蕊的脸下意识开始烧起来。 他究竟是不是在人前做戏? 要换做他以前的性格,这样的话,他绝对不会说出口的。 更无法说得这么自然而然。 远远近近,有一些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其他人的目光都投在他们的身上。 傅茗蕊感觉自己的后背被各种眼神扎出了窟窿来。 司寇岿然笑得意味深长:“既然是我的专属接待员……那么,就麻烦翡翠小姐,带我逛一逛园区了。” 傅茗蕊站在原地。 心里有些忐忑。 参观园区这件事,她根本想都不敢想。 来了许多天了,她从未完整走过这里所有的路。 她们的所有举动都是在监控的眼皮子底下的,谁都不敢轻易做小动作。 司寇岿然的双手插在口袋里,目光隨意地扫视著周围,嘴角掛著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怎么,翡翠,很为难?”他转过头,眼神带著一丝探究。 傅茗蕊抿了抿唇,语气平静:“吴先生,园区有些区域是禁止进入的,我可能没有权限带您参观。” 司寇岿然挑了挑眉。 语气带著几分调侃。 “哈。那我是不是得找你们领导申请一下?” 他说完,打了个响指。 远处一直监视著他们的银蛇快步走了过来。 他走到司寇岿然面前,微微鞠躬,语气恭敬。 “吴先生,请问有什么事?” 司寇岿然笑了笑。 “我想让翡翠带我逛逛园区,但她说有些地方没有权限。麻烦你去请示一下黑豹。” 银蛇点点头,语气平静:“好的,请您稍等,我这就去请示。” 傅茗蕊站在一旁,心里暗自惊讶。 不到十分钟,银蛇就回了电话,语气平静:“黑豹哥同意了,翡翠,你带吴先生参观吧。” 傅茗蕊:“……?” 她本以为黑豹不会同意这种要求,毕竟园区內部有许多敏感区域,外人进入容易引发不必要的麻烦。 然而…… 司寇岿然转头看向傅茗蕊,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翡翠小姐,看来我的面子还是有点用的。” 傅茗蕊看了他一眼:“吴先生说笑了,您的身份特殊,园区自然会重视。” “哈。那么,翡翠小姐,现在我们可以开始了吧?” 傅茗蕊心里隱隱有些不安。 但脸上依旧不动声色。 “好的,请跟我来。” …… 她其实不明白,黑豹为什么会同意这种请求? 难道因为这个客户,真的很重要? 但是託了司寇岿然的福,她终於有了片刻短暂的自由,能够走出自己平常的工作区。 她甚至怀疑,司寇岿然是不是在暗中帮她,想让她早日了解这里的建筑构造? 园区的小道上,两人並肩走著、 远处的高楼上,狙击手的瞄准镜始终对准他们的方向,枪口在阳光下泛著冷光。 “傅小姐,你来园区多久了?”司寇岿然率先开口。 傅茗蕊:“不到一周。” “新人啊。”司寇岿然挑了挑眉,“那你之前是做什么的?” “普通文员,”傅茗蕊回答得滴水不漏,“吴先生对园区的业务感兴趣?” 司寇岿然:“毕竟我们以后要合作,多了解一下总是好的。” 傅茗蕊点点头,语气带著几分试探:“吴先生在缅甸的玉石生意做得很大吧?” 司寇岿然:“还行吧,家里世代做这行,我也就是继承家业而已。” “听说缅甸的玉石矿场竞爭很激烈,”傅茗蕊继续追问,“吴先生是怎么在其中站稳脚跟的?” 司寇岿然:“怎么?傅小姐对玉石生意很感兴趣?” “只是好奇。”傅茗蕊看了一眼远处漂浮的无人机。 “其实也很简单,无非是胆子大一点。”司寇岿然笑了笑,语气轻鬆,“缅甸的玉石矿场主要集中在克钦邦,那里的翡翠品质最好,但也最危险。矿工们每天要在深不见底的矿洞里工作,稍有不慎就会丧命。要是胆子不大……谁敢做这个?” 傅茗蕊点点头:“听起来很危险。” 司寇岿然垂下眼眸,眼神也隨著傅茗蕊的目光,轻轻掠过远处的无人机。 他笑。 “谁说不是?但高风险也意味著高回报。一块好的翡翠原石,可以卖到天价。” “去年我在克钦邦拍下了一块翡翠原石,切开后里面是一块帝王绿,价值连城。” 司寇岿然一顿。 声音压低。 “就像你一样。” “价值连城。” 傅茗蕊一愣:“……吴先生什么意思?” 男人勾唇一笑:“没什么啊,只是恰好你的名字也叫翡翠。翡翠在我眼里都是价值连城。” “对了,翡翠小姐。” “你和黑豹是什么关係?” …… 与此同时。 园区顶楼的办公室里,黑豹面前的大屏幕上正播放著无人机传回来的画面。 连同声音,一併一五一十地传了回来。 这里面,包含了司寇岿然问出来的那句—— “你和黑豹是什么关係?” 黑豹手里的串珠停了下来。 …… 站在司寇岿然的对面,傅茗蕊语气平静。 “你说豹哥?” “他是我最尊重的老板,我是他的下属。” 她知道无人机就在附近。 她当然不会傻到公开说黑豹的什么坏话。 “哦?”司寇岿然挑了挑眉,“就这么简单?” 第195章 互相试探 “哦?”司寇岿然挑了挑眉,“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傅茗蕊语气平静,“吴先生对我和黑豹的关係很感兴趣?” 司寇岿然笑了笑,语气轻鬆:“只是好奇。就像你好奇我的事情一样。” “翡翠小姐有没有想过,黑豹为什么会选中你,来做我的专属接待员?他会不会……对我们俩的关係,產生了什么误解啊?” 司寇岿然不著痕跡看了一眼无人机。 一种无声的挑衅。 傅茗蕊沉默了几秒:“豹哥选中我,肯定有他的理由。我猜想,可能是因为您在第一次入园见面的时候,我就招待过您,所以之后都是由我来招待了吧?” 司寇岿然笑了笑,语气带著几分调侃:“翡翠小姐,你很天真。” 傅茗蕊沉默。 两人的聊天,看似在轻鬆的氛围下,实则暗流涌动。 她到现在都拿捏不准司寇岿然的想法。 远处的高楼上,狙击手的手指轻轻扣在扳机上,目光紧紧盯著她和司寇岿然的一举一动。 但凡两人有危险举止,他们隨时会开枪。 司寇岿然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 可他却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似的,依旧有说有笑,心理素质高得令人咋舌。 两人继续往前走。 一路上穿过了许多建筑。 “傅小姐,”司寇岿然忽然停下脚步,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栋建筑上,“那里是做什么的?” 傅茗蕊顺著他的目光看去,心里微微一紧。 “那是园区的禁地,我也没有权限进去。” “哦?”司寇岿然挑了挑眉,语气带著几分好奇,“连你都没有权限?” “是的,”傅茗蕊语气平静,“听说只有黑豹和白梟有权限。” 她这是在给司寇岿然传递信息。 將军手下有两个得力干將。 一个是黑豹,还有一个是白梟。 也不知这么隱秘的传达,司寇岿然能不能领悟得到。 但是这里到处都是眼线。她不可能说的再多了。 所以,他到底听明白了么? 狙击手隨时待命的红光下,司寇岿然笑了笑,没看出神色有什么变化。 他只是凑近一步,压低声音:“这也没权限,那也没权限,挺没意思的。翡翠小姐,你有没有想过逃出这里?” 傅茗蕊瞳孔微微一缩。 什么意思? 司寇岿然这是公然挑唆她? 挑唆她逃出园区? 他分明知道无人机在拍摄这一切! 难道他要离间她和黑豹之间的关係?让黑豹对她起疑心? 她心思浮动著,但脸上依旧不动声色,甚至还保持微笑:“吴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 司寇岿然看著她,似笑非笑:“就是字面意思——你有没有想过离开这里,去过自由的生活?” 傅茗蕊沉默了几秒。 “吴先生。” “我在这里待得很好,豹哥对我们也很仗义。” 她面无表情说著违心的话。 园区顶楼的办公室里,银蛇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豹哥,她挺有意思的。” “连拍马屁,都拍得这么一本正经。” “我都听不下去了。” 黑豹沉默。 面具下的眼神里,却闪过一丝很浅的笑意。 但隨即,又恢復了面无表情。 …… 回答完了司寇岿然的话,傅茗蕊没忘记反击。 “对了,吴先生,我看到你耳朵后面有一道伤——” “能不能问问,是怎么来的?” 司寇岿然脸色一僵。 这道伤是他唯一无法抹除掉的痕跡。 他可以乔装身份,改名换姓,却无法抹掉这道陈年的旧伤。 他以植物人的身份从病床上醒来的时候,这道伤就已经这么存在了。 他根本想不起来它是怎么来的。 他本来也想找专业的去疤师,把这道伤痕修復。 但他不捨得。 他已经丟失了很多记忆了。 这道伤是他身上留著的、为数不多的,让他可以寻找过去记忆的一些线索。 所以他一直保留了下来,不愿意抹掉。 他询问了自己的母亲,也问了华叔。 但没有一个人告诉他这伤是怎么来的。 所有人都缄口不言,好像是达成了共识要隱瞒他什么东西。 所以,他只好留著自己的旧伤—— 哪怕这伤口会在他偽装身份的时候成为一个紕漏。 他总想著,了结了现在这些事,查清楚了父亲的死因之后,有一天他能够回过头,从这道伤开始查,查自己过往那些丟失的经歷。 只是,他没想到,这个女人在眾多无人机的摄像头里,毫无预兆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而且,一针见血,直接戳到了他的软肋。 他盯著傅茗蕊。 她为什么会这么敏锐? 是有意为之? 还是隨口一问? 几秒后,他忽然伸手扣住她的后脑勺,低头吻了上去—— 唇碰上了唇。 那一刻,傅茗蕊的脑海里,绽放了烟。 远处的狙击手愣了一下,瞄准镜里的画面让他有些迟疑。 …… 同一时刻,司寇岿然亲吻傅茗蕊的画面清晰地呈现在屏幕上。 黑豹的手指紧紧扣住沙发扶手,面具下的脸看不出情绪,但周身的气压却低得嚇人。 姓吴的,竟然在屏幕前肆无忌惮地吻上了。 还当著这么多狙击手的面。 黑豹面具下的脸色很难看。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著沙发扶手的边缘,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抖。 司寇岿然的举动无疑是在挑衅。 他是在挑衅他。 银蛇站在一旁,语气平静:“黑豹,需要我派人去处理吗?” 黑豹沉默了几秒,声音低沉:“不用,继续观察。” 银蛇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屏幕中,司寇岿然鬆开了傅茗蕊,唇角勾起一抹笑意,眼神中带著几分玩味。 他低头在傅茗蕊耳边说了什么,声音虽然听不见,但黑豹却能清晰地看到傅茗蕊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隨即又恢復了平静。 …… 只有傅茗蕊知道,在司寇岿然的唇贴上自己的瞬间—— 他在她耳边低声开口。 ”翡翠小姐。“ “我知道你是黑豹派来试探我的,对吧?” “黑豹真的很老套啊……什么年代了,还用美人计这一招?” “他是想通过你,试探出我的背景?” 傅茗蕊咬了咬牙。 “吴先生,你误会豹哥了。” “当然,你也高估了我的能力。以我的水准,恐怕还不足以诱惑到吴先生吧?” 司寇岿然鬆开傅茗蕊,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无人机仍然在空中盘旋。 “翡翠小姐,你的演技不错。” 傅茗蕊看了他一眼,语气平静:“吴先生的演技也不差。” 司寇岿然笑了笑,语气带著几分调侃:“彼此彼此。不过,翡翠小姐,你真的甘心一直待在这里吗?” 傅茗蕊没有回答,只是转身继续往前走。 “吴先生,接下来我带您去参观其他地方。” 司寇岿然看著她的背影。 他快步跟上,语气轻鬆:“好啊,那就麻烦你了。” 第196章 她又打著黑豹的名號 陪著司寇岿然参观完了半个园区,傅茗蕊送走了司寇岿然。 周遭的人还在议论纷纷。 “还真攀上了咱们的大客户,嘖嘖,这个女人不简单啊。” “呵。光攀上客户又有什么用?她这个月的业绩不还是垫底么?” “也是……垫了底,可就要吃观音土了。” “你忘了我们的月度冠军是可以任意指派一个人做任何事,这个是销冠的特权对吧?听说这个月的销冠很有可能是眉林林。” “哇塞,眉林林不是一直很討厌翡翠么?!这下有好戏看咯!” “咱们就等著看看销冠会想什么办法去折辱她吧……” …… 在眾人的议论中,傅茗蕊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工位。 她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劫要渡。 司寇岿然帮不了她。 任何都帮不了她。 她只能自己想办法,度过眼前的关卡。 面前的电脑屏幕亮著冷白的光,映得她的脸有些苍白。 她手里握著一杯已经凉透的水,目光在密密麻麻的客户资料中游移。 桌面上堆满了列印出来的殭尸號客户名单,这些號码被標註为“无效客户”。 这意味著他们已经不再有效,甚至可能已经被拉黑或弃用。 狐对她的敌意何其之大。 傅茗蕊知道,许多业务员私底下会去討好狐姐,以求得狐姐分配给他们一些“易上手”的客户资源。 这背地里的人情涌动是一张密密麻麻的网,彼此之间勾心斗角。 但傅茗蕊本人,显然是没什么机会参与到的了。 一整个下午,她都在翻阅资料。 直到傍晚。 她翻到了2019年的那一批客户资料,眉头微微皱起。 这批號码被標註为“玉石投资人”,但不知道为什么,后来被误標为殭尸號。 傅茗蕊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检索,调出了当年的通话记录和话术模板。 她仔细瀏览著,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 当年的电诈组话术模板中,竟然用错了缅地公盘的专业术语。 …… “缅地公盘”是一个交易平台,每年都会有大量的玉石商人聚集在这里,竞拍原石。 傅茗蕊虽然不是玉石行业的专家,但对玉石的基本知识有所了解。 她记得,圈子里的术语非常专业,尤其是关於原石的描述。 比如“蒙头料”“开窗料”“水头”“种水”等等。 如果话术模板用错了术语,客户很容易察觉出问题,从而失去信任。 傅茗蕊忽然意识到,这批客户可能並不是真的“殭尸”。 而是因为话术的错误导致他们失去了兴趣。 如果能重新激活这些客户,或许能开闢一条新的业务线。 她立刻打开电脑,开始用python编写一个简单的爬虫程序。 这个时候,她开始庆幸自己大学时曾学过编程,虽然並不精通,但基本的爬虫脚本还是能写出来的。 她输入了这批殭尸號的號码,开始爬取这些號码关联的社交帐號信息。 屏幕上,数据一条条滚动著。 傅茗蕊的眼睛紧紧盯著屏幕,生怕错过任何有用的信息。 很快,她筛选出了287个用户。 她进一步缩小范围,发现其中有23人近半年在抖音点讚过“毛丽赌石直播”。 “毛丽赌石直播……” 傅茗蕊低声喃喃。 这些客户既然还在关注赌石直播,说明他们依然活跃在玉石的圈子里。 而她又进一步查到,这个所谓的赌石直播的背后操盘人,竟是缅地当地人。 此人还曾在缅北地区开过矿场,更在早年有虐待童工的消息流出。 傅茗蕊的直觉告诉她,这是一个突破口。 只是她需要更多的证据,更详细的数据,才能证明这个消息的价值。 这件事,光靠她一个人不行。 她站起身,决定去找技术科的人帮忙。 黑客技术组里,有一个叫山元智纪的宅男让她印象深刻。之前两人在食堂吃饭的时候也有点头之交。 听说他的黑客技术在园区里是顶尖的。傅茗蕊一直听说过他的名字,但从未与他有过直接的对话交流。 技术科的办公室里。 灯光昏暗,空气中瀰漫著一股电子设备特有的塑料味道。 傅茗蕊推开门。 昏暗的灯光下,她看到几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正围在一个瘦弱的年轻人身边。 气氛不太对劲。 “喂,长这么细皮嫩肉的,给摸一把又怎么了?!”其中一个男人冷笑著,伸手用力推了那个年轻人一把。 年轻人踉蹌了一下,眼镜差点从鼻樑上滑落. 但他没有还手,只是低著头,双手紧紧攥著衣角,像是想要把自己缩进角落里。 傅茗蕊的目光扫过那几个人,认出了他们—— 他们是几个打手,平日里横行霸道,欺负新人已经是家常便饭。 而被他们围在中间的,正是技术科的山元智纪。 他戴著一副玻璃厚的眼镜,头髮凌乱,格子衬衫的领口皱巴巴的。 他的皮肤很白很光滑,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刚从某个二次元动漫里走出来的角色,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这样“柔弱”的男性,在园区里很容易成为某些男人的“猥褻”对象。 很显然。 今天就被她给撞上了。 “你们在干什么?”傅茗蕊的声音冷冷地响起,打断了那几个人的动作。 那几个人回过头,看到是傅茗蕊,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屑的表情。“ 哟,这不是翡翠么?怎么,你也来凑热闹?” 傅茗蕊没有理会他们的嘲讽,径直走到山元智纪面前,目光冰冷地扫过那几个人。 “山田是这里最好的技术员。” “你们要是再敢欺负他,我不介意让豹哥知道,你们是怎么对待他的技术骨干的。” 那几个人脸色一变。 显然对黑豹的名字有些忌惮。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男人不甘心地嘟囔了一句。 “狗仗人势!不过就是仗著长了一张好看的脸……” “算了算了,你別惹她了,听说她是银蛇的女人,惹不起……银蛇是豹哥的心腹,万一这件事捅到豹哥那里了呢?” 第197章 落到了程洲手里 几人互相推搡著,离开了。 离开前,还有人对著眼镜宅男啐了一口。 “呸!算你走运,小子!” 他们悻悻地离开了办公室。 …… 山元智纪抬起头,眼镜后的眼睛有些慌乱,声音也带著一丝颤抖。“谢谢……翡翠姐。” 傅茗蕊笑了笑,语气柔和了下来。“不用谢。我正好有事想请你帮忙。” 山元智纪点了点头,示意她坐下。“什么事?” 傅茗蕊拿出手机,调出了刚才筛选出的那23个客户的资料。 “我想查一下这些人的详细背景,尤其是他们的资金流向和社交活动。你能帮我吗?” 山元智纪接过手机,仔细看了看屏幕上的资料,眉头微微皱起。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轻轻敲击,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这些人是殭尸號客户吧?你怎么会想到查他们?” 傅茗蕊简单地將自己的发现告诉了山元智纪。 她表达了这些客户依然活跃在玉石圈子的可能性。 山元智纪听完后,眼镜后的眼睛闪过一丝诧异。 “原来还能这样。” “你等等,翡翠姐。” 他说著,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起来。 “我可以用一些特殊的手段,帮你查得更深入。” 屏幕上,数据开始飞速滚动。 山元智纪的黑客技术显然比傅茗蕊的爬虫脚本要强大得多。 他不仅查到了这些客户的社交帐號,还黑入了他们的流水,查到了他们的资金流向。 “你看,这12个人近半年都有周期性转帐,都和玉石成交有关。”山元智纪指著屏幕上的数据说道,声音依旧低得像是自言自语。 傅茗蕊的眼睛亮了起来。 “那你具体帮我查查这个人。” 山元智纪点了点头,继续操作著电脑。 他眼镜后的眼睛专注地盯著屏幕。 “查到了。” “我查了你说的这个人的通话记录和简讯记录。你看,这个人——” 他指著其中一个客户的资料。 “他最近在和一个缅地的玉石商人频繁联繫,討论的是原石的採购。那个商人要从他的黑矿场里进一批货。” 傅茗蕊的脑海中迅速形成了一个计划。 她要重新设计话术了。 “山元,你能帮我继续查这些人的详细资料吗?尤其是他们的交易记录和社交活动。” “没问题。” “不过,翡翠姐,你要小心,这些客户虽然看起来是殭尸號,但他们可能比我们想像的要精明。” 傅茗蕊:“我知道。但我没得选。” 她不想吃观音土。 山元智纪看著她,显然知道她的处境。 “翡翠姐,你刚才救了我,我也很感激你。” “我会儘快把资料整理好给你。” “希望你这一次……能平安渡过去。” 傅茗蕊站起身,轻轻拍了拍山元智纪的肩膀。 “谢谢你,山元。你帮了我大忙。” 山元智纪的脸上露出一丝靦腆的笑容,声音细若蚊吶。 “不用谢。你刚才帮了我,我帮你是应该的。” 傅茗蕊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技术科的办公室。 …… 傅茗蕊离开技术科的办公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园区很大,楼与楼之间的通道错综复杂。 尤其是在夜晚,昏暗的灯光让整个园区显得更加阴森。 她原本打算直接回自己的工作区,整理山元智纪帮她查到的资料。 但走著走著,她发现自己迷了路。 “这是……哪儿?” 傅茗蕊皱了皱眉,环顾四周。 她发现自己走到了一片陌生的区域。 四周的建筑物看起来比电诈组的主楼更加老旧。 墙壁上爬满了藤蔓,空气中瀰漫著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她抬头看了看,发现不远处有一扇锈跡斑斑的铁门。 门上掛著一块褪色的牌子,上面写著“禁地,閒人免入”。 傅茗蕊的心跳突然加快了几分。 她的好奇心却被这扇铁门背后的秘密勾了起来。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迈步走了过去。 铁门里面,堆满了废弃的设备和货柜。 她的目光被中间的几座冷冻库吸引住了。 那些冷冻库的外表看起来非常新,与周围破旧的环境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是用来做什么的? 傅茗蕊並没有发现,角落里的监控摄像头已经无声地调转了方向。 那枚原本对准走廊的黑色镜头,此刻正缓缓移动,像一只蛰伏的毒蛇,悄无声息地將焦点锁定在她身上。 冷冰冰的红色点光,如同一滴凝固的血珠,落在她的侧脸上,映出一抹妖异的光晕。 没等她思考出什么,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傅茗蕊猛地回头,看到几个身穿黑色制服的男人正朝她快步走来,脸上带著凶狠的表情。 “押走!” 她还没来得及解释,那几个男人已经冲了上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將她按倒在地。 “放开我!我……我是迷路了!” 傅茗蕊挣扎著喊道,但那些男人根本不理会她的反抗,粗暴地將她拖了起来。 “抓走!”为首的男人冷笑道,挥手示意手下將傅茗蕊带走。 傅茗蕊被押著穿过一片阴暗的走廊。 最终被带到了一间昏暗的房间里。 房间里只有一张破旧的桌子和几把椅子,空气中瀰漫著一股霉味。 她被推搡著坐在椅子上,双手被反绑在背后。 没过多久,房间的门再次被推开。 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竟然是—— 程洲。 程洲的脸上带著一丝阴冷的笑容,目光在傅茗蕊身上扫过,像是猎人在打量自己的猎物。 “总算被我抓到了你的把柄了啊。” 程洲慢悠悠地走到她面前,声音中带著一丝嘲讽。“闯入禁地,是想要打探园区的消息吧?” 傅茗蕊咬了咬牙,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只是迷路了,不小心走到了那里。我没有打探什么消息。” “迷路?”程洲冷笑了一声,“怎么这么『不小心』?” 傅茗蕊心中一紧。 落在程洲手里,很难躲过去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乾脆用黑豹的名字来震慑程洲。 “姓程的,我是豹哥的人。你这样对我,豹哥不会坐视不管的。” “豹哥?”程洲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你以为搬出黑豹的名字就能嚇到我?规矩就是规矩,我也是按规矩来。我今天先斩后奏,回头就算是黑豹想追究,也找不到我什么错处。” 他说完,转身对身后的手下挥了挥手。 “先给她点教训,让她长长记性。” 第198章 求黑豹捞人 他说完,转身对身后的手下挥了挥手。 “先给她点教训,让她长长记性。” 那几个男人立刻上前,將傅茗蕊从椅子上拽了起来,拖到了房间角落的一个铁笼子里。 铁笼子很小,傅茗蕊只能蜷缩著身子坐在里面,手脚被紧紧束缚著,根本无法动弹。 程洲已经离开了房间。 …… 整整一个晚上。 再加一个白天。 傅茗蕊被关在铁笼子里,四周一片漆黑,只有角落里一盏昏暗的灯泡发出微弱的光芒。 她的喉咙干得像是被火烧一样,嘴唇也开始皸裂。 小弟们对她断水断食了。 程洲这是要把她活活饿死、渴死。 每一口呼吸都带著刺痛。 傅茗蕊逐渐分不出白天与黑夜。意识开始变得模糊。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虚弱,眼皮也越来越沉重。 就在她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铁门被推开。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让她浑身一颤。 程洲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手里晃著一瓶矿泉水。 矿泉水啊…… 那瓶身在昏暗的光线下折射出诱人的光泽。 傅茗蕊的目光不自觉地被那瓶水吸引,喉咙下意识地滚动了一下。 但她的理智告诉她,程洲绝不会这么好心。 “怎么样?想清楚了吗?”程洲慢悠悠地走到笼子前,居高临下地看著她,嘴角掛著一抹嘲讽的笑。 他的声音像是毒蛇在耳边嘶嘶作响。 “签了认罪书,我就给你水喝。” 傅茗蕊抬起头,目光倔强。 “我不签!” “我没有做错什么!要是真的签了认罪,我才真是完了……” 程洲冷笑一声,蹲下身。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忽然,他猛得拽过傅茗蕊的脸! 他的手指像铁钳一样紧紧扣住她的下頜,力道大得几乎要將她的骨头捏碎。 傅茗蕊的嘴巴被迫张开,形成一个扭曲的“o”字。眼睛因疼痛而睁大,眼角渗出泪水,却倔强地不肯发出一声呻吟。 “嘖,嘴还挺硬。” 程洲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带著一丝嘲讽。 他的目光落在傅茗蕊乾裂的嘴唇上,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 下一刻,他手中的矿泉水瓶猛地举起,瓶底重重地敲打在傅茗蕊的牙齿上! 冰凉的触感伴隨著剧烈的疼痛瞬间传遍她的全身。 她的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被电流击中一般。 牙齿与瓶底碰撞的声音,像是骨头被硬生生敲碎。 傅茗蕊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但她死死咬住牙关,不肯让痛苦的声音泄露出来。 她的手指紧紧抓住铁笼的栏杆,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指甲几乎要嵌入冰冷的金属中。 程洲却没有停手的意思。 他再次举起水瓶,一下又一下地敲打著她的牙齿,每一次都带著十足的力道。 冰凉的瓶身与牙齿碰撞的疼痛让傅茗蕊的意识开始模糊。 她的视线因泪水而变得模糊,眼前只剩下程洲那张冷酷的脸。 “怎么样?还不认错?” 程洲的声音带著一丝不耐烦,手中的动作却没有停下。 他的眼神中透著一股近乎疯狂的残忍。 傅茗蕊的嘴唇已经渗出了血。 但她依然死死咬住牙关,不肯发出一声求饶。 “程洲……我……不会放过你的……”她的声音微弱而沙哑,却带著一丝不肯认输的倔强,“如果……如果豹哥知道……” 程洲的笑声在房间里迴荡,像是尖锐的刀子刺进她的耳膜。 “黑豹?他现在忙著呢,哪有空管你这种小角色?” 他说完,站起身,將矿泉水瓶放在笼子外面,距离她只有一步之遥。 傅茗蕊的目光死死盯著那瓶水,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倾,但麻绳的束缚让她根本无法动弹。 “好好想想吧,什么时候认错,什么时候给你水。” 傅茗蕊咬著牙不吭声。 她知道,程洲是在故意折磨她,想要击垮她的意志。 这时,铁门被推开。 外面有了动静。 傅茗蕊勉强抬起头,看到银蛇走了进来。 是银蛇! 银蛇进来了! 她的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 程洲的脸色也是一变。 他没想到这个时候,程洲竟然来了。 他把傅茗蕊关押在这里的消息並没有散出去,按理说,只有几个內部兄弟知道。 “银蛇哥。”程洲假笑,“怎么,有什么事吗?” 程洲心里也是有点犯怵。 他生怕银蛇是过来追责的,质问他为什么要把翡翠关押在这里。 程洲清楚傅茗蕊並没有签认罪书,自己不由分说抓了人也算是“滥用私刑”。要是银蛇在这个时候开口要人…… 但好在,银蛇只是交代了几句工作上的事情。 “没什么,就是嘱咐你让阿伊去检查西北角电网,最近老有人往泰国方向跑。之前抓的一批人,先送去水牢清醒清醒。” “还有陈总要求今天养猪场必须出单50万,让美琳盯紧新人话术,再把那个厦门富婆的虚擬定位改到澳门赌场。“ 程洲鬆了口气。 “知道了,银蛇哥!” 傅茗蕊眼看银蛇要走,心里一沉。 她用力敲打铁笼子的栏杆,声音沙哑地喊道:“银蛇……救、救我……我是被冤枉的……” 声音太嘶哑了,也不知道別人能不能听清楚。 只是银蛇听到声音,转过头看了她一眼。 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简单地交代完了几句工作上的事,就要转身离开。 “银蛇……银蛇!求求你……让、让豹哥……” 傅茗蕊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发不出来。 每一口呼吸都在疼痛。 在她用尽了全力发声之后,银蛇却像是没有听见一样,径直走出了房间。 傅茗蕊的心一下子绝望了。 她原本以为,银蛇至少会看在黑豹的面子上帮她一把。 但没想到,他竟然视而不见。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银蛇刚才那冷漠的眼神。 走到门口,银蛇像是想到了什么,回头,送了她一句。 “翡翠。” “豹哥说了,他很忙,管不了你那么多。” “再说了,豹哥不能为每一个人都破坏规则。长此以往,他怎么做大哥?怎么建立威信?” “自求多福吧,翡翠。” 银蛇说完,离开。 傅茗蕊:“……” 她一下子丧失了所有力气,缓慢蜷缩回了铁笼子里。 刚才声嘶力竭地反抗时,也尚未有此刻这般的无力绝望。 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 …… 第199章 对她有些过界 与此同时。 黑豹正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手里拿著一份业绩报告。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对最近的数据不太满意。 “银蛇,翡翠那边怎么样了?”黑豹突然开口问道,目光依旧停留在报告上。 银蛇站在一旁,听到黑豹的问题,脸上闪过一丝犹豫。 但等黑豹抬起头的时候,银蛇脸上已经恢復了平静。 “翡翠一切都好,最近正在加速学习中。” 黑豹点了点头,没有再多问。 银蛇看著黑豹专注看著数据报告的模样,心中暗自鬆了一口气。 他知道,如果豹哥发现自己瞒著他,一定会大发雷霆。 但他真的觉得,豹哥对那个女人的关注,已经超过了对一个业务员的普通关注范畴。 事態好像已经变得有点超出预期。 银蛇清楚,豹哥的上面也是有人掣肘著的。 豹哥也只是“將军”手底下的副手而已,替“將军”暂时打理手底下的一部分產业。 如果他一而再再而三地为了一个女人而触犯规则,这件事传到“將军”的耳朵里,豹哥会失去了“將军”的信任。 到时候,豹哥要赌上的,就是一条命。 …… 银蛇见过园区里太多女人。 这些女人大多是为了傍上豹哥之后有点好吃好喝的待遇。就比如那个“翡翠”,她在铁笼子求他把消息传给豹哥的时候,不就是为了让自己少受点皮肉之苦么? 她倒是少受皮肉之苦了,可豹哥却要赌上身家性命为她而破例。这女人凭什么? 银蛇觉得,乾脆就让“翡翠”那女人死了得了。 要是借著程洲的手,把她给折磨死了,也省了以后那些可能会发生的危险了。 思及此,银蛇微微鞠躬。 “豹哥,如果没什么事,我先去忙了。” 银蛇低声说道,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黑豹也只是嗯了一声,並没有注意到银蛇的异常。 他的注意力依旧集中在手中的报告上。 …… 傅茗蕊在铁笼子里度过了漫长的一夜。 她的喉咙干得像是被刀子割过一样,嘴唇已经裂开了几道口子。 意识开始变得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终於迎来了日出。 一点很微弱的光,隔著门板底下的一道缝隙,照亮了水泥地。 …… 山元智纪气喘吁吁地跑到蝶姐处。 一进门,他就压低声音急促地说道。 “蝶姐,出、出、出事了!翡翠被程哥的人带走了,现在、现在……” 蝶姐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什么?姓程的带走了翡翠?他凭什么!” 山元智纪很焦急:“已经过了两天了,人还没出来……” “蝶姐,会不会……” 蝶姐拳头紧握,眼里有怒意。 但思忖了几秒之后,她又坐了下来。 她开口:“翡翠现在已经不是我的人了。要管,也该狐去管!” 山元智纪:“……可是……”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 狐恨不得翡翠死。 又怎么可能主动去捞人。 “蝶姐……” 蝶姐摆手:“別求我了,我来管这事儿名不正言不顺!” 山元智纪有些丧气,最终还是转了身,拖著沉重的步伐缓慢往外走…… 走到一半,蝶姐忽然开口。 “算了。” 她站起来。 “我还是去一趟吧。” “谁让翡翠是我一手从新人中筛选出来的呢?” “走,跟我去要人!” …… 园区的西侧,独立的小楼。 蝶姐一行人刚走到门口,就被程洲的几个小弟拦住了。 “蝶姐,这儿可不是您的地盘!您还是別进去了。”一个手下挡在门口,语气中带著一丝轻蔑。 蝶姐冷笑一声,眼神中透著一股寒意:“让开,我要见程洲!” 手下依旧挡在门口,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蝶姐,你想见就见啊?您的级別还在程哥下面吧!我看,您別白忙活了。” 就在这时,程洲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哟,蝶姐,今天怎么这么大的火气啊?” 程洲慢悠悠地从里面走了出来,身后跟著几个手下。 蝶姐质问:“程洲,听说你把翡翠关了,有没有什么名头?” 程洲挑了挑眉,故作惊讶地说道:“蝶姐,我关个人,关你什么事啊?怎么,我什么时候还要和你报备我的工作了?” 蝶姐不吭声了。 她知道,自己名不正言不顺。 她的手下与程洲的手下对峙著。 火药味很重。 双方都互不相让。 这时,程洲慢悠悠地开口。 “蝶姐,大家平日抬头不见低头见,你確定你要为了一只小螻蚁和我翻脸吗?” “翡翠在c区混得怎么样,想必你比我清楚!她能不能活过下个月都是一个未知数!在这个地盘,每个月都送出去那么多裹尸袋……人命根本不值钱!我以为你待了那么久,早就看淡了!” 蝶姐咬了咬牙。 最终,她带著手下人转身离开:“走!” “蝶姐,我们就这样走了吗?”山元智纪跟在她身后,声音中带著不甘和焦急。 蝶姐没有回答,只是紧紧攥著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就在她即將走远时,突然,从屋內传来一阵微弱的拍打声。 是敲打铁笼子的声音。 “蝶姐,是翡翠的声音!”山元智纪也听到了,急切地看向蝶姐,眼中满是期待。 是翡翠在求救。 翡翠刚才在里头,应该是听见了外面蝶姐的声音了。 此刻,敲击声一声比一声急促。 蝶姐的脚步猛然顿住,心臟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 但她仅仅只是动摇了一会儿,脚步又继续加快。 “蝶姐,我们不能就这样丟下她!”山元智纪的声音中带著一丝哀求。 蝶姐:“走。” “蝶姐!”山元智纪不甘心地喊了一声,但蝶姐没有回头。 “走!!”蝶姐的声音带著一丝不容置疑的决绝。 山元智纪咬了咬牙,最终还是跟上了蝶姐的脚步。 走远了之后。 “蝶姐,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山元智纪有些无助。 蝶姐转过身。 “我从程洲的手里要不走人。” “我的权级没有他高,我救不了翡翠。” 山元智纪:“可是如果连你也不救她,这里就再没有人关心她死活了!她会死在里面的——” 蝶姐:“我说不救了?先回去,再想办法。” 山元智纪:“是,蝶姐。” 这时,园区里传来消息。 那位“大客户”吴先生又来拜访了。 他最近拜访的次数好像有点多。 也不知道这里究竟是有什么东西在吸引著他。 蝶姐的脚步顿住。 “我想到救翡翠的办法了。” 第200章 两个男人一起救人 棕櫚树叶晃动。 空气中瀰漫著一股淡淡的草木清香。 蝶姐站在门口,身著一袭暗红色的旗袍,面带微笑走向司寇岿然。 茶室內,司寇岿然正坐在藤椅上,手中把玩著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石。 他穿著一件衬衫,领口微微敞开,露出掛在胸前的玉佛。 “吴先生,您来了。”蝶姐轻步走进茶室,声音婉转。 司寇岿然抬起头,目光落在蝶姐身上。 他当然听说过这號人物。 於是,他的唇角勾起一丝轻佻的笑意。 “蝶姐,今天怎么亲自来招待我了?这可真是我的荣幸。” 蝶姐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嫵媚:“吴先生是贵客,我自然要亲自招待。眼下银蛇他们还没来呢……趁这个时候,您稍等,我给您泡一杯今年的新茶。” 她走到茶桌前,从茶罐中取出几片茶叶,放入紫砂壶中。 “这是今年的春茶,采自云南的高山,香气浓郁,回甘悠长。” 蝶姐一边泡茶,一边轻声说道。 司寇岿然靠在椅背上,静静地看。 茶香裊裊升起,瀰漫在空气中。 “吴先生,泡完了,请。”蝶姐將茶杯递过去。 司寇岿然接过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按照惯例,此刻喝茶的人应该夸讚一句“回味甘甜,果然是好茶……”之类的讚词。 哪怕是场面话也行。 但司寇岿然不按常理出牌。 他喝完了茶,只是隨手放在桌上,说了句。 “还行。” 蝶姐微微一笑,也不急不恼。 “哎呀,我的茶艺的確是很一般,上不得台面。” 她故作隨意。 “只可惜,原先那个倒茶的小姑娘今天来不了了,不然她泡的茶比我这手艺好多了。” 司寇岿然放下茶杯,眉头微微皱起。 蝶姐生怕司寇岿然忘了,赶紧提醒。 “就是您第一次来园的时候,负责招待你的那个小姑娘。” “翡翠。” “……她好像还是您的专属接待员呢。” 蝶姐的语气意味深长。 “只可惜她今天……有点事,来不了了。” 司寇岿然的眼神微微一凝。 他的目光落在蝶姐的脸上,似乎想要从她的表情中读出更多的信息。 蝶姐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微微低下头,继续为他倒茶。 司寇岿然沉默了片刻,突然站起身:“谢谢你的茶,我喝完了。” 说著,大步离开了茶室。 蝶姐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 果然是聪明人。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一点就透。 她知道翡翠的处境很紧急,每拖延一分钟,她的生命就多一分威胁。 她的心中默默祈祷著,希望吴先生的速度能快一点。 一旁的山田看著司寇岿然走远,很激动:“他是去找豹哥了吗??那么接下来就要看看,这位吴先生在豹哥那里的面子究竟够不够大?” “错。” 蝶姐纠正。 “接下来要看看,翡翠在这位吴先生眼里的分量,究竟有多少。” …… 司寇岿然离开茶室后,脚步起初沉稳,但到后面却是越走越急。 他径直走向黑豹的办公室。 刚走到门口,就被两个手下拦住了。 “吴先生,黑豹哥正在忙,您还是別进去了。”手下低声说道,语气中带著一丝为难。 司寇岿然冷笑一声,眼神中透著一股冷意。 “忙?忙什么?忙著关人吗?” 他一脚踹开黑豹办公室大门。 衬衫的袖口卷到手肘,玉佛坠子隨动作撞在锁骨上。 黑豹正坐在办公桌后,手中拿著一份文件,眉头紧锁。 看到司寇岿然进来,他抬起头:“吴先生,別来无恙?” 司寇岿然一脚踹上黑豹的檀木桌子。 桌面被震得茶盏乱颤。 他没有废话,直接开门见山:“翡翠在哪里?” 黑豹本该生气。 但此刻,当他听清楚了司寇岿然话语里的內容,却只是蹙眉。 “翡翠?” “翡翠当然待在她该在的地方。” 司寇岿然冷笑一声,眉骨投下刀锋似的阴影。 “她要是待在她该在的地方,那我这次入园,怎么不见我的『专属接待员』来接待我?” 语气中,带著一丝嘲讽。 黑豹转动著翡翠扳指的手陡然收紧。 “吴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隨著黑豹开口说话,他身后四个枪手同时摸向腰间,皮革枪套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司寇岿然突然俯身撑住桌沿,玉佛坠子几乎要扫到黑豹鼻尖. “你连自己的人,都罩不住么?” 黑豹的脸色变得阴沉起来。 他猛地拍了一下桌子:“银蛇!给我滚进来!” 银蛇听到黑豹的怒吼,立刻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黑豹哥,您找我?” 黑豹冷冷地看著他,语气中带著一丝质问:“翡翠在哪里?” 银蛇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眼神中透著一丝慌乱。 终於,他弯著腰,挪到黑豹身侧耳语。 汗珠顺著太阳穴滑进领口。 “豹哥,她……她被程洲带走了,现在押著……” 黑豹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他猛地抓起桌上的茶杯,狠狠地摔在地上:“谁允许他这么做的?” 银蛇低著头,不敢说话。 黑豹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语气中带著一丝杀意。 “立刻带我去见翡翠。” 银蛇连忙点头。 一路上,黑豹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到了地方。 黑豹大步走进小楼,司寇岿然紧隨其后。 他们刚踏入,就听到一阵微弱的呻吟声。 铁笼的锈腥味混著血腥气扑面而来。 司寇岿然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他快步走到铁笼前。 傅茗蕊蜷在笼角,旗袍开衩处露出青紫鞭痕。 听到响动时她颤抖著睁开眼。 眼底只剩麻木和绝望。 “钥匙。“ 司寇岿然沉声开口。 “铁笼的钥匙。” 他伸手。 衬衫滑落肩头,露出他身上狰狞的纹身。 黑豹阴鷙的目光在屋子里逡巡,突然暴喝:“都他妈聋了?“ 银蛇一把踹翻了一个小弟。 那个小弟倒在地上,这才反应过来,哆嗦著拿出开锁的钥匙…… 钥匙才拿出来一半,手腕就被司寇岿然一把攥住. 手腕骨几乎就要被捏碎。 第201章 你是他的人,还是我的人 小弟的钥匙掉在了地上。 司寇岿然一把捞起,面无表情地拧开了锁。 下一刻,傅茗蕊栽进司寇岿然怀里。 脑袋撞进他的手臂肌肉。 司寇岿然低头,对上傅茗蕊翕动的唇形。 “谢……谢谢。” 然后,她就整个人瘫软下去。 司寇岿然手臂肌肉骤然绷紧。 怀中的颤抖太真实,连浸透冷汗的旗袍都在他掌心印出潮意。 “豹哥。” 司寇岿然的语气冷了一分。 “我的专属接待员犯了什么错,让你们把她折磨成这样?” 一旁的小弟开口:“是、是程哥擅自主张下了的令……” “哦。” 司寇岿然打横抱起傅茗蕊,侧脸在廊灯下投出锋利轮廓。 “那就管管手底下养的狗,別见人就吠。“ 黑豹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但他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面具下的眼神直直投射向了银蛇。 “让程洲滚过来!” 银蛇:“是,已经叫人去通知了。” 这时,司寇岿然感觉有轻微的力道,扯了扯自己的衣袖。 是蜷缩在怀里的人。 他低头去看。 傅茗蕊睫毛颤抖著,已经陷入了半昏迷。 可她还是用尽最后的力气,翕动著唇,仿佛想要急切地对他传达什么意思。 司寇岿然听不清楚。 於是,他俯身去听,温热的耳廓贴在了傅茗蕊乾燥的唇边。 终於听到傅茗蕊断断续续的声音。 “走……快点……走……” “別让……程洲……见到……你……” 她说得这么急促,又这么虚弱。 一时之间,傅茗蕊犹豫了。 他无法判断,傅茗蕊说的这些话是梦囈中的发烧之语; 还是清醒状態之下对他的提醒。 某种程度上,他对这个女人也是一无所知。 真的要相信她给的每一句话么? 只犹豫了半瞬,司寇岿然就选择相信。 “我带她去医务室。” 司寇岿然横抱著她大步离开,留下一个背影。 “还有,这件事,不是就这么算了。” “你们最好给我一个交代。” …… 程洲接到消息后,慌慌张张地赶了过来。他一进门,就看到黑豹正坐在椅子上,脸色阴沉得可怕。 “黑豹哥,您找我?”程洲低声问道,语气中带著一丝不安。 看了看已经空了的铁笼子,程洲连忙解释道:“黑豹哥,我只是想教训她一下,没想到会闹成这样……” 黑豹冷冷地看著他。 然后他站起来,走上前,一个巴掌重重摑在程洲脸上—— 程洲的眼镜飞出去,撞在铁笼上。 “滚去领二十鞭!“ 他暴喝。 …… 直到被司寇岿然带出房间,傅茗蕊仍然在昏昏沉沉中思考著。 司寇岿然是不能直接与程洲相见的。 两人在国內见过,程洲对司寇岿然知根知底。 如果在这样危险的处境下被程洲认出,后果不堪设想。 医务室里。 她被司寇岿然放了下来。 消毒水的气味混著窗外暴雨的土腥气。 空气粘稠。 傅茗蕊躺在诊疗台上。司寇岿然正用医用签蘸著碘伏,替她消毒。 “程洲是谁?” 他忽然开口,镊子尖挑开她黏在伤口的衣料。 傅茗蕊睫毛猛地一颤。 这个角度能看清司寇岿然耳后那道月牙形伤疤。 两年前,浓烟滚滚的车祸中,两人一起逃出来的。 从此他就留下了这道疤。 此刻,他发梢扫过她鼻尖,带著雨水的凉意,和记忆里染血的那场车祸重叠。 “抬头。”镊子突然磕在金属盘上,噹啷一声。 她下意识仰颈,正撞进司寇岿然垂落的视线里。 白炽灯在他眼睫下投出蛛网般的影。 他的眼睛里,倒映出她绷紧的下頜线。 太近了。 近得能数清他瞳孔里的纹路。 “你好像……”司寇岿然忽然用掌心托住她后颈,医用橡胶手套的凉意激得她脊椎发麻,“认识我很久。像个故人一样。” 傅茗蕊没说话。 只是,染血的右手突然抚上他耳后的伤疤。 伤疤有凸起的触感。 她听见司寇岿然喉间溢出的闷哼,带著砂纸磨过青玉的沙哑。 “这道疤还会疼吗?”她问。 司寇岿然忽然扣住她手腕。 诊疗灯將两道影子绞缠在墙上。 他指腹擦过她:“我们是不是见过?在……” 长久的对视。 其实司寇岿然根本想不起在哪里。 他在等著傅茗蕊接下去后面半句话。 而傅茗蕊趁机抽回手。 纱布缠绕的窸窣声里,她盯著他后颈沁出的薄汗。 “吴先生,我並不认识你,也不是你的故人。” 內心犹豫徘徊了那么久,她终於选择——让司寇岿然把自己完全当做一个陌生人。 她已经確信,司寇岿然没有了先前那些记忆。 这也是好事。 他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来扮演“吴先生”,不需要考虑她这个变量。 在这样危险的处境里,她和他相认,对他而言反而是一件坏事。 傅茗蕊把染血的签扔了。 “吴先生在缅地做生意,我又怎么可能认识的了你?” 司寇岿然还在端详审视她。 “你真不认识我?” “那你为什么要提醒我,要避开程洲?是因为,你知道他跟以前的我有过节?” 司寇岿然果然很敏锐。 他一下子就找到了重点。 傅茗蕊:“重要吗?吴先生现在该担心的——” “是怎么在狼群里装狼。” 司寇系绷带的手指驀地收紧。 她锁骨传来刺痛。 却见他突然俯身。温热的鼻息拂过她耳垂,带著碘伏的苦。 “你到底是站在我这边的——”沾血的镊子尖轻轻划过她心口,“还是站在黑豹那边的?” 司寇岿然低笑一声:“有时候,我真的快要分辨不清了。” 傅茗蕊:“其他的你不用管,你只需要知道我的这个忠告是真的:避开程洲。” 窗外下起了暴雨。 傅茗蕊说完这话,才发现司寇岿然刚才一直摸著她腕骨上的脉搏。 他听著她脉搏在他的掌心突跳。 过了一会儿,他放开她。 “好。” “那我就信你了,翡翠小姐。” …… 第202章 逆风翻盘 傅茗蕊仅仅只休息了半日。 喝了点水、吃了一些流食之后,她就拖著浑浑噩噩的身体返回了工作区。 她没有太多时间能拖延了。 完不成业绩,她会死得很难看。 …… 推开玻璃门时,窃窃私语瞬间凝固了一秒。 她肩上的血跡已经被司寇用消毒纱布遮住。 但那股淡淡的血腥味仍若有若无地飘散在空气中。 “她居然全须全尾地回来了……” 角落里,一个女同事压低声音,眼神却止不住地往傅茗蕊身上瞟。 “听说是被程洲给扣下了。”旁边的人立刻接话,语气里带著几分幸灾乐祸,“程洲什么人啊?她能从那种地方全身而退,真是有点能耐。” “能耐?”另一个男同事冷笑一声,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我看是运气好吧?程洲那种人,能让她好过?说不定是给了什么好处……” “嘘,小声点,她过来了!” 傅茗蕊走到自己的工位前,拉开椅子坐下。 她能感觉到周围的目光像针一样刺在她背上,带著探究、嫉妒,甚至还有几分畏惧。 她打开电脑。 “你们说,她是不是跟程洲达成了什么交易?” “谁知道呢?不过她这种人,肯定有自己的手段。” “说不定是用了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段。” …… 远处,他人看不见的一个角落里。 司寇岿然倚墙而立。 隔著玻璃,他望著傅茗蕊衬衫下隱约透出的纱布血跡。 他眼眸一垂。 不久之前在医务室里,她明明疼得指尖发抖。 此刻,却已然可以坦然面对其他人的冷嘲热讽,专心翻阅资料。 司寇岿然想起不久之前两人的对话。 “你打算做玉石的业务线?”他语气似是惊讶。 傅茗蕊虚弱道:“是,这也是我手头唯一的突破口。吴先生的家族也是做玉石生意的吧,说不定还认识这位黑矿场的老板……” 司寇岿然若有所思:“的確是认识。” 他盯著傅茗蕊片刻,忽然笑了。 “你想要內幕消息?” 两人的目光长久对视。 这一刻,傅茗蕊不確定司寇岿然会不会帮她。 毕竟两人萍水相逢,彼此都不了解。 而且,在司寇岿然的概念里,自己应该是黑豹派过来用美人计的眼线…… 他真的愿意帮她一把么? 司寇岿然抬手,指尖触碰到了傅茗蕊的发梢。 他握著她的发梢一路往下,最终让毛茸茸的发尾停留在自己的手掌心里。 他开口。 “也行。” “有些钱脏得洗不乾净,但正好……” 他抬眸,笑得像淬毒的刀,“拿来给你冲冲业绩。” …… 工作区。 眉林林踩著高跟鞋,趾高气扬地走到傅茗蕊的工位前。 她脸上掛著讥讽的笑容。 “哟,这不是我们业绩垫底的翡翠小姐吗?怎么,今天又准备去求哪位客户施捨点业绩啊?” 傅茗蕊头也不抬,將染血的纱布按在掌心之后,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著,声音冷淡。 “眉小姐,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去想想怎么保住你的销冠位置。” 眉林林冷笑一声,將水杯重重地放在傅茗蕊的桌上。 水杯溅出几滴,落在傅茗蕊的文件上。 “保住?” “我为什么要保住?销冠本来就是我的!” 滚动的电子大屏幕上,快速滑动著每个人的业绩。 还有三天就到截止时间了。 目前,眉林林稳稳占据了断层第一名。 周围的同事纷纷侧目,低声议论起来。 “我看她这次肯定又要垫底了,眉林林已经稳坐销冠了。” “做了销冠,可以有特权的。” “到时候眉林林少不了要刁难翡翠……嘖嘖,毕竟两人这么不对付。” 听著议论声,傅茗蕊依旧不为所动。 她拿起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掉文件上的水渍,隨后抬起头,目光如冰。 “眉小姐,水洒了,记得赔我一份文件。” “你——” 眉林林脸色一僵,正要发作—— 却被狐的声音打断。 “行了,林林宝贝~~別跟她一般见识。” “蛋糕和香檳我都准备好了,就等你拿下销冠庆祝了哟!亲爱的~” 眉林林的脸色终於好看一点了。 她对著傅茗蕊俯身,涂著口红的唇形里,吐出几个如蛇蝎一样的字。 “等我拿了销冠。” “我要你当著园区所有人的面脱光衣服,跳个俱乐部钢管脱衣舞。” 看著傅茗蕊微微一愣的表情,眉林林笑出声来。 …… 傅茗蕊指尖轻轻敲击著台面。 她整理完了山田调查出来交给她的资料,终於得到了赌石集团背后猜帕卡的个人信息。 玉石大亨猜帕卡,名下矿场多次被曝压榨童工,却靠著贿赂官员逍遥法外。 这种人,最怕的不是道德谴责,而是到嘴的肥肉被抢走。 “老板,我是港城华昌玉石行的负责人。” 她故意压低嗓音,用变声器將声线处理得沙哑低沉。 “我们刚拿到一批缅城军方流出的顶级冰种原石,市场价七成出手,但交易必须三天內完成。” 电话那头传来粗重的呼吸声。 猜帕卡的贪慾几乎要顺著电波爬过来:“我怎么信你?” 傅茗蕊冷笑。 她早准备好“饵料”。 一段偽造的仓库监控视频。 视频里,成堆的冰种原石在强光下透出莹润的蓝光,角落还有缅城军方的標誌性绿色木箱。 “视频发您邮箱了,这批货的检测报告和军方批文,我也可以同步传送。” 她听到滑鼠点击声,紧接著是猜帕卡猛地倒抽一口气。 “你要多少定金?”对方的嗓音发颤。 “三成,1200万美金,打到瑞士银行的加密帐户。” 她盯著屏幕上偽造的“国际玉石交易协会”电子合同,语气陡然凌厉,“不过……如果老板您犹豫,我只能找其他买主了。昨天还有一个客户在问我有没有『捡漏』的机会——” 猜帕卡的骂声几乎震碎听筒:“**!你等等!” “这批货確实值得投资。不过,我需要先验货!总不能什么都没看到,就直接投这么大一笔钱吧?!” 傅茗蕊:“当然可以,您隨时验货。” 她脑子飞快转动。 如果对方真的將三成的定金打入了她提供的帐户…… 那么傅茗蕊会在收到钱后,立刻联合山田一起开始下一步计划。 他们会通过一些隱秘的渠道,將这笔钱转移到了多个海外帐户,彻底切断了对方的追查可能…… 但眼下的问题是,对方也是一个精明的老手,不会轻易上鉤。 第203章 她有场外帮手 办公室里,业绩榜单高高掛在大厅的电子屏上。 眉林林的名字稳居第一。 金色的业绩条像一道耀眼的王冠,压得下面所有人的名字都黯然失色。 “翡翠”的名字蜷缩在榜单最末尾,灰色的业绩条短得可怜,仿佛隨时会被挤出去。 “有些人啊,再怎么努力也是白费力气。” 眉林林端著水,故意从傅茗蕊的工位旁走过,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所有人听见。 “垫底的滋味不好受吧?” 傅茗蕊没抬头,继续盯著电脑屏幕,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 她知道眉林林在挑衅,但她懒得回应。 狐站在一旁,手里拿著一份销冠庆祝计划,嘴角带著得意的笑。 “林林,香檳在路上了,就等榜单截止了。” 周围的同事低声议论起来: “眉姐这次又是销冠……嘖,不会真跳钢管舞吧。” “別偷笑……轻点。” 傅茗蕊听著这些议论,面无表情。 她的指尖在键盘上敲击。 聊天框里跳出一条加密信息。 是山田发给她的。 “缅地公盘新矿主资料已偽造,伺服器三小时后上线。” “翡翠姐,你再等等。” 傅茗蕊:“好。” “记得把『矿主』的社交帐號养熟。” …… 第二天。 缅地玉石交易论坛的置顶帖突然爆了。 id“翡翠猎人”发布了一组高清照片: 暴雨冲刷后的塌方山体裸露出大片绿雾,矿工举著强光手电筒,原石断面透出冰种翡翠的萤光。 帖子用缅语夹杂错漏的英文写道:“新矿急售,价低走量。” 傅茗蕊给山田发消息。 “不管用什么办法,把这条消息推送到猜帕卡的手机上。” …… 猜帕卡在凌晨两点刷到这条信息。 五分钟后,傅茗蕊的手机震动了。 猜帕卡又再度联繫了她。 傅茗蕊故意敲了两下键盘才开口,背景音是机场广播的缅语播报。 “老板,您已经晚了一步了。” “先前我给您发內幕消息的时候,你还不相信我。现在消息被人捅出来了,知道的人太多了……我现在正在机场,要去见一个萨瓦迪卡的客户呢。” “我说过了,这批货抢手,晚一步你可能就等不到了。” 猜帕卡显然很著急,在电话那头哇啦哇啦一顿说,夹杂著各种本地方言。 傅茗蕊:“您的意思我听明白了。” “但是,现在排著队要货的人很多。” 她顿了顿。 “除非……您愿意验资。” …… 离榜单截止还有四个小时。 工作区里气氛紧张。 眉林林的业绩条又涨了一截,金色的光芒刺得人睁不开眼。 狐已经开始布置庆祝场地,香檳塔摆在大厅中央,蛋糕上写著“恭喜眉林林荣登销冠”。 傅茗蕊却依旧坐在工位上,神情平静。 眉林林走过来,故意敲了敲她的桌子。 “翡翠?” “准备好钢管舞服装了吗?” “听说消息已经传出去了,整个园区的人都在翘首以待呢。” “对了,银蛇和豹哥也会在现场的哟。” 她大声笑起来。 傅茗蕊抬起头,淡淡一笑。 “不用了,我怕你待会儿没心情庆祝。” 眉林林愣了一下,隨即冷笑:“嘴硬有什么用?榜单马上就截止了,你以为你还能翻盘?” 傅茗蕊没再说话,低头继续看屏幕。 周围的同事嘲讽起来。 “她是不是疯了?都这时候了还在装?” “估计是没希望了,直接破罐子破摔了吧……” …… 郊区的废弃橡胶厂。 司寇岿然手底下的几个人正在忙碌。 这是他替傅茗蕊搭建的“线下舞台”,也是傅茗蕊计划中最重要的一个环节。 橡胶厂被改造成临时“矿场”。 几个小弟戴著缅甸劳工的草帽,指挥十几个群演往泥地里倒化学染料。 混著碎玻璃的“翡翠原石”浸在绿水中。 起重机吊起沾满红土的假矿机。 履带碾过,留下车辙。 “摄像头角度再低点。” 司寇岿然坐在水晶吊灯下的沙发上,拿著电子平板,远程指挥。 “猜帕卡的卫星定位还有十分钟到达。” …… 电脑前的傅茗蕊深吸一口气。 成败在此一举了。 “老板,可以实时视频验货了。” 按照猜帕卡的要求,无人机进入了矿场。 画面实时传送给猜帕卡。 强光手电筒照出刺眼的绿芒。 “老板,你看清楚,这种水头在公盘能拍八位数。” 突然,画面剧烈晃动—— 一个浑身是血的“矿工”闯入镜头,缅语脏话混著踢打声。 傅茗蕊假装慌乱地切断视频。 实则,她在屏幕前闭目养神,喝了一口水。 一分钟过去。 两分钟过去。 三分钟过去…… 她在等。 等对方在这漫长的等待时间里,开始焦躁不安。 终於,五分钟的时间到了。 她在五分钟后才重新连接,声音带著慌乱:“抱歉,刚才竞爭对手来砸场子,让您见笑了。” …… 这些由小弟扮演的“矿工”们演了出大戏。 猜帕卡相信了。 但是相信归相信,让他真金白银地下注,他仍要犹豫。 这个人本就精明多疑,早年间开黑矿场赚得盆满钵满,手底下不知压了多少命案。 他一定也有自己的信息渠道,去验证事情的真与假; 但同时,他也知道时间分外紧促,生怕再晚一步被別人抢占先机。 这两种念头如同天平两端,在不断拉扯他。 傅茗蕊抬头。 头顶的大屏幕还在滚动,距离榜单截止时间,只剩下最后一个小时。 而“翡翠”的名字仍然是在榜末,灰色的一行。 业绩为0。 她的手指在颤抖著。 她其实很紧张。 如果猜帕卡不在最后一个小时里咬上鱼鉤,她可能…… 就活不到下个月再上榜单了。 “老板,这批货,您下手可要快了。”她加大了剂量。 但猜帕卡那边还没有动静。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倒计时最后一分钟。 业绩榜单的截止时间即將到来,工作区內的气氛紧张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所有人都盯著电子屏,眉林林的名字依然高居榜首。 金色的业绩不可逾越。 狐已经拿起香檳,准备开瓶庆祝。 突然,电子屏上的数据跳动了一下。 傅茗蕊的灰色业绩条猛地窜了上去。 数字疯狂地增长——三千万、五千万、八千万…… 第204章 黑豹卡她的申请? 数字疯狂地增长——三千万、五千万、八千万…… 转眼时间,眉林林的金色名字瞬间被挤到了第二。 猜帕卡的八千万分三批匯入缅地帐户。 傅茗蕊听著电脑传来“叮”的到帐提示音。 最后一笔到帐时,傅茗蕊抬头。 在她“八千万”的势头之下,眉林林那五百万几乎就不够看了。 “这......这怎么可能?” 眉林林瞪大了眼睛,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手里的香檳瓶也是“啪”地掉在地上。 瓶子碎了一地。 大厅里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电子屏。 傅茗蕊的名字已经跃居榜首,金色的业绩条刺得人睁不开眼。 “这......这是怎么回事?”有人低声问道。 “她有客户了?” “她的客户不都是已经註销的號码吗?” “好像是个大客户,一直在观望,最后一秒才决定……” 傅茗蕊站起身,走到香檳塔旁,拿起一瓶香檳。 经歷了刚才的险象环生,她的心仍然跳得很快。 但面子上,她一定要把气势做足了,才不至於让其他人小看她。 她平静说。 “谢谢大家的关心,看来这次销冠是我了。” 眉林林脸色铁青,咬著牙说:“你......你作弊!” 傅茗蕊:“眉小姐,业绩榜上只看数字,不看过程。你要是觉得不服,可以查帐。” 周围窃窃私语。 “……我靠我靠,惊天大反转!从末尾垫底第一到榜一销冠,真是深藏不露啊!!” “电影都不敢这么拍啊!” “……眉林林这次可真是被打脸了!” “……你们说,翡翠做了销冠,该不会反过来让眉林林跳钢管舞吧?这就太抓马了……” 傅茗蕊拿起香檳,给自己倒了一杯,举起酒杯对著所有人。 “感谢大家的支持,尤其是眉小姐和狐,你们的『鼓励』让我更有动力。” 眉林林气得浑身发抖,转身摔门而去。 狐站在一旁,脸色难看,却不得不挤出一丝笑容:“恭喜你啊,翡翠。” 傅茗蕊笑了笑,转身走向自己的工位。 不久之前还在嘲讽她的同事们,此刻纷纷围上来,开始恭维她,变脸极快。 “真是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厉害!” “翡翠姐,以后多关照啊!” …… 傅茗蕊站在黑豹办公室的门前,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黑豹背对著她。 他剪影的轮廓被窗外霓虹镀了层暗红的光晕。 听到门响,他转过身来,目光如炬地落在她身上。 “坐。”他声音裹著雪茄的沙哑。 傅茗蕊走过去,坐下来。 “做得不错。”他的声音低沉,带著几分讚许,“销冠,实至名归。” 傅茗蕊微微頷首,脸上掛著得体的笑容:“谢谢豹哥,我会继续努力。” 黑豹走近几步,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线下的交易点,谁为你搭建的?” 傅茗蕊心中一紧,但面上依旧平静:“是吴先生帮我做的。” 黑豹果然很敏锐。 其他人只在意八千万的业绩,只有他关注到了她操作的过程。 傅茗蕊知道自己也骗不了黑豹。 乾脆实话实说。 黑豹挑了挑眉,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似乎在审视她的每一个表情。 “吴先生肯为你搭交易线,看来你驯狗的本事比狐强。” 傅茗蕊略有些心虚:“我这样……是不是不符合园区的规则?” 黑豹掸了掸雪茄灰。 “你能让他帮到你——” “说明你已经取得了他的信任,挺好。” 傅茗蕊抿了抿唇,顺势说道:“豹哥,我拿了销冠,有个愿望。” “说。”黑豹的声音依旧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我想离开狐的手底下。”傅茗蕊直视著他的眼睛,语气坚定。 黑豹没有立刻回答,目光落在她手掌上包裹的纱布:“手上的伤,怎么样了?” 傅茗蕊下意识地缩了缩手:“已经好多了,不碍事。” 未等反应,他已经攥住她手腕扯到眼前,將她拉近了一步。 纱布边缘渗出零星血渍,在他虎口蹭出暗红痕跡。 “豹哥,我……” 她的脸瞬间涨红,想要起身,却被黑豹的手臂牢牢圈住。 黑豹已撕开她掌心的纱布。 酒精触到伤口的刺痛让她战慄。 他上药的手法异常熟稔,温热指腹隔著医用手套摩挲她掌纹。 像在抚摸易碎的瓷器。 “豹哥,我的伤已经没事了。”她的声音有些慌乱,气息却不自觉地与他的纠缠在一起。 “说吧,想要什么奖赏?”他突然开口,签轻轻划过她伤口的裂痕。 傅茗蕊疼得吸气,声音却稳:“我要独立运营玉石线。” 黑豹动作顿住。 他低头看著她,像是重新认识了她一样。 “没想到,你野心不小。” 傅茗蕊的心跳加速,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 黑豹的语气曖昧不清,眼神也带著几分危险的意味。 所以,他生气了? 他发现她的胃口很大,於是觉得不悦了? 傅茗蕊立刻清醒了几分。 黑豹永远是个危险的人物,她不能因为自己跟他走得有几分近了,就蹬鼻子上脸。 这样危险的暴徒,隨时可能因为一个不爽,就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傅茗蕊抽回手:“那、那豹哥你就当我没说过吧。” 她拘谨地要站起来,纱布在她指间鬆散垂落。 黑豹却突然开口:“……我说过不答应你了?” 傅茗蕊一愣。 目光和黑豹对视。 这一刻,她忽然意识到,黑豹可能是在暗示什么—— 他既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仿佛是在等著她有下一步的动作。 空气骤然升温。 黑豹的拇指按上她颈动脉。 就在傅茗蕊以为要被掐住喉咙时,他突然托住她后腰提起—— 天旋地转间,她已跨坐在他腿上。 她被困在办公椅与他的臂弯之间。 这个角度能看到他衬衫下肌理的起伏,隨著呼吸擦过她肩头。 傅茗蕊惊呼一声,挣扎著想退开! 她能清晰感觉到大理石桌面硌在她后腰。 可她要退开的时候,又被他掐著腰按得更深…… 这下,傅茗蕊的某种人情世故,好像在这一刻回归了。 两人前一秒还在聊她想开闢新的业务线的事情。 黑豹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似是在等她的態度。 所以—— 如果此时此刻,她不服从,黑豹会不会卡她的申请? 傅茗蕊:“……” 第205章 她跟豹哥的特殊关係 黑豹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似是在等她的態度。 所以—— 如果此时此刻,她不服从,黑豹会不会卡她的申请? 傅茗蕊:“……” 她一动不动,等著黑豹的下一步动作。 这个姿势让他们的呼吸纠缠在一起。 雪茄的余烬酿成某种令人眩晕的毒。 她只在短短几秒就想清楚了。 待在园区里总归要有一个靠山。这个靠山与其是別人,不如是黑豹。 因为黑豹是这个园区里地位最高的男人,如同狼王统治狼群。 她身处在这个环境里,没得选。 与其心高气傲、別彆扭扭,把黑豹给推远,弄到最后,说不定就换成別的男人上她了。 要知道,当年那位苏小姐不知道费了多少雌竞的手段,想要得到黑豹的“感兴趣”。 而眼下,他的的確確在对她感兴趣。 傅茗蕊觉得,自己或许该把握住。 把握得好了,就能够让自己从中得到的好处最大化。 於是,她一动不动。 长发的发梢,柔软地落在了黑豹的胸膛。 但等了半天,黑豹也没有別的动作。 他並不做其他了。 傅茗蕊疑惑。 怎么,难道还要她主动? 好。 喜欢女人主动投怀送抱的感觉是吧。 她的手指微微颤抖,咬了咬牙,乾脆伸手解开自己的外衫。 “豹哥,如果你想要的是这个——” 衣衫解开了一半,刚滑落肩头的时候—— 黑豹突然抓住她的手,猛地攥住她双手反剪身后。 真皮座椅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他的手掌温热,力道却不容抗拒。 “你在想些什么?” 傅茗蕊愣住了,抬眼看向他。 男人面具下的目光深邃,带著几分她看不懂的情绪。 “我不是在要求你做这个。” 傅茗蕊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 “那?豹哥你的意思是?” 男人將她的衬衫仔细拢好,让她下来。 “你的申请我答应了。” “从今天起,你独立运营玉石交易线。” “豹哥?”她张了张嘴,“你这就答应了?” 这么爽快? 黑豹鬆开手,面无表情:“去吧,好好干。” 傅茗蕊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脸上依旧带著未褪的红晕。 她点了点头,转身走向门口。 手刚搭上门把,身后传来黑豹低沉的声音:“但下一次,你让吴先生替你打配合的时候——” “必须提前通知我。” 傅茗蕊一愣,隨即点头。 “好的,我知道了,豹哥。” …… 傅茗蕊回到工位的那一刻,整个工作区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敲击键盘的声音戛然而止。 茶水间冒出的蒸汽在空中凝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听说了嘛?豹哥批准她独立运营一条玉石交易线!” “好像是豹哥亲自批的申请。” 角落里,同事压低声音,语气里带著不可思议。 “怎么可能?”有人瞪大眼睛,“她自己单独开个业务组?那岂不是地位和狐姐一样了?” “嘘,小声点。”有人用文件夹挡住嘴,“你没看狐的脸色吗?” 狐站在门口,手里攥著一份被捏皱的文件,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她穿了件猩红色的真丝衬衫,衬得脸色更加阴沉。 傅茗蕊从她身边经过。 她突然开口,声音冷得像冰:“你真有能耐,连豹哥的床都能爬得上去?” 傅茗蕊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她。 脸上掛著得体的微笑。 “狐姐,谢谢你对我的照顾。” 狐的瞳孔收缩,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她盯著傅茗蕊的眼睛:“你用了什么手段?” 傅茗蕊语气轻描淡写:“我是这个月的销冠,可以提出一个愿望。我恰好提了这个,豹哥也恰好答应了。” “不可能!”狐的脸色难看,“你肯定爬了豹哥的床!” “那就如你所愿,我確实爬了。” 擦过狐的肩膀,她不甚在意道。 “你要是不甘心,你也去啊。” 狐的脸色气得铁青。 周围的同事纷纷低下头,假装忙碌。 但窃窃私语的声音依旧在空气中蔓延。 茶水间里。 “你们看到狐的表情了吗?简直要吃人。” “可不是要吃人么?本来翡翠该是业绩垫底的,结果在榜单最后截止的一分钟里逆风翻盘了,现在还拿到了独立业务线,自成一派,和狐平起平坐……狐恨得牙都要碎了吧。” “你们说,翡翠到底用了什么招数?豹哥可不是隨便给人机会的人。” “谁知道呢?说不定......” “她跟豹哥有什么特殊关係?” “哼,独立运营哪有那么容易?”这时,一个年长的女人冷笑一声,“等她搞砸了,看她怎么收场。” …… 傅茗蕊在园区內的地位提升得很快。 自从她独立运营玉石交易线后,黑豹对她的信任与日俱增。 甚至,黑豹让她挑选几个人,组建自己的团队。 傅茗蕊在园区並不认识太多人,所以也不想贸贸然地选择。 要是选的人不忠心,最终她也会承受反噬的效果。 最终,她选择了小夏和山田智纪。 小夏曾经在她落魄的时候帮过她,对傅茗蕊而言,是一个能信得过的朋友。 山田智纪是园区內少有的技术型人才,在黑客方面的技术很强,招揽到麾下很有用。 三人的小团体很快成型。 傅茗蕊也从原先的二楼搬到了三楼,与狐的办公室隔著一道走廊。 园区的风向早已悄然转变。 中午。 傅茗蕊带著小夏和山田智纪去园区餐厅吃饭。 刚走进餐厅,原本喧闹的场面突然安静了一瞬,隨即又恢復了正常。 傅茗蕊能感觉到,许多人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 ——这就是那个得到豹哥准许,专门开闢了玉石业务组的翡翠吧? 她猜测,许多人的表情里应当是这个意思。 她一如既往找了一个偏僻的位置坐下。但小夏却戳了戳她,提醒。 “翡翠姐。” “你现在算是一个组长了,应该坐那个区域。” 园区內的食堂,每个阶层的人该坐哪个区域的位置,分得清清楚楚。 傅茗蕊被小夏推到了那一头,竟然一时还有些不习惯。 就在这时,狐带著她的几个亲信走进了餐厅。 第206章 黑豹和司寇开始廝杀 就在这时,狐带著她的几个亲信走进了餐厅。 看到傅茗蕊坐在靠窗的位置,狐的脸色微微一变。 “呵,现在真是什么人都能放进来。” “连狗都能跟我们坐一桌了。” 她径直走到傅茗蕊桌前,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翡翠,最近风头正盛啊。” 傅茗蕊抬起头,礼貌地回应:“狐姐说笑了,都是豹哥的信任。” 狐冷笑一声。 “你可小心点。” “现在园区里有这么多人恨你、討厌你,要是哪天豹哥腻了你——” “你觉得你会有好日子过吗?” “翡翠,別忘了,爬得高,摔下来也狠。” * 黑豹办公室。 傅茗蕊站在门外。 她手里带著一份玉石报告,想给黑豹匯报工作。 黑豹的態度她始终摸不清。 有些曖昧不明。 好的方面是,他给了她独立运营的机会。 坏方面是,他好像存心在眾人面前刻意抬高她的身份,让她承受了更多压力。 就像狐说的那样。 如果有一天她失去了黑豹的庇佑了,被黑豹拋弃,那么,她就会像跌进了幽深洞穴里的猎物—— 被那些虎视眈眈的饿狼们撕得粉碎,连骨头渣子都不会剩下。 黑豹的办公室位於顶层。 傅茗蕊敲门进去时,黑豹正抽著雪茄,坐在办公桌前看文件。 “豹哥,这是最新的交易报告,您过目。”傅茗蕊將文件递了过去。 黑豹接过文件,隨意翻了几页,点了点头:“做得不错,辛苦了。” 傅茗蕊微微一笑,正准备离开,黑豹却突然说道:“茶凉了,帮我换一杯。” 傅茗蕊愣了一下,隨即反应过来。 她走到茶几旁,拿起茶壶倒茶。 “这两天和『吴先生』还有联繫么?”他漫不经心一问。 傅茗蕊的手一抖。 然后,不小心將茶水洒在了自己的旗袍裙摆上。 “抱歉,豹哥,我......”她有些尷尬。 黑豹抬头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没事。屏风后面有备用衣服,你去换一下吧。” 傅茗蕊点点头,走到屏风后面,开始换衣服。 薄纱屏风上绣著展翅的仙鹤,朦朧透出她窈窕的身影。 她抬手解开盘扣,旗袍缓缓滑落。 露出白皙的肩颈线条。 黑豹的视线不自觉地被吸引,手中的雪茄停在半空。 烟雾繚绕中,他看见屏风后优雅的颈部线条。 这时,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推开,银蛇走了进来。 “豹哥,有件事需要跟您匯报。”银蛇的声音很急。 黑豹抬起头:“说吧。” 银蛇没有注意到屏风后面的傅茗蕊,直接说道:“关於吴先生,我觉得……有必要提防他。” 傅茗蕊听到这里,心里一惊。 但手上的动作却放得更轻,生怕发出一点声音。 她知道黑豹在注意著她。如果她有任何动作上的停滯,都有可能为自己、为司寇岿然带来不好的影响。 於是,她继续慢条斯理解著自己的扣子。 恍若无事发生。 银蛇继续说道:“吴先生在玉石鑑定上的做法有些反常,我觉得,不符合本地行家的习惯。” 黑豹从屏风处收回视线,將雪茄按灭在菸灰缸里,皱了皱眉:“还有呢?” “还有,就是……资金流向的问题。” 银蛇压低声音。 “我按照您的意思去查了。然后就查到了吴先生的资金来源。” “您一开始的预感是对的……我发现有些款项並不乾净,好像和国內企业有关联。” “虽说这些都是小细节,但我们选择合作伙伴的时候,一定要慎重慎重再慎重。” 傅茗蕊听到这里,心里暗自心惊。 她没想到,司寇岿然在黑豹这里早已被怀疑。 而且银蛇的调查竟然如此深入。 他们已经抓到了司寇岿然的半条尾巴,若是司寇岿然不做出什么措施提防他们…… 恐怕他下一次来园的时候,就会有枪口顶在他的额头上。 就在这时,银蛇突然察觉到屏风后面有人,立刻闭嘴,警惕地问道:“谁在那里?” 傅茗蕊知道自己不能再躲,只好从屏风后面走出来。 她微微一笑,指尖抚过袖口的珍珠纽扣,就好像全然没听到两个男人之前的对话。 “是我,翡翠。” 银蛇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他转头看向黑豹,语气中带著一丝不安:“豹哥,这——” 早知道还有个女人在这里,他就不讲这些东西了! 对吴先生的身份怀疑是高级机密,不是一个外人可以隨隨便便听的。 更何况还是跟吴先生有诸多瓜葛的翡翠。 银蛇看向黑豹,眼神好像是在询问:要不要处理掉她? 毕竟,门外不远处就有裹尸袋。 隨便拿一个来,很方便。 但黑豹却摆了摆手,淡淡道:“没关係,她也是自己人,让她听听也无妨。” 银蛇虽然有些不悦,但也不敢违抗黑豹的命令,只好点了点头,继续说。 “我让技术部追踪了他的资金流向。“ 银蛇在办公桌前站定,手指在桌面上轻叩。 “发现资金绕道港城,最后流入了国內一家新成立的珠宝公司。“ “而且,我查看了他曾经出现在玉石拍卖会场上的一些视频资料——这些资源本来是只有拍卖会场的主办方才有,影像资料不会轻易流出去——我们也是费了好大一番心思,才把当时的监控视频拿到手的。” “在这些视频里,我发现吴先生在鑑定时的一些习惯不像是缅地的本地行家……比如他切割原石时,总是习惯性先看底,这在国內很常见……但在缅地……“ “这是你第二次提这件事了。“黑豹打断他,语气中带著警告。 银蛇深吸一口气:“豹哥,我怀疑吴先生根本不是缅地人。只是他的缅语说得太標准了,我们都被糊弄过去了……“ 黑豹站起身,走到窗前:“所以?“ “所以,“银蛇跟上前一步,“我建议立即停止跟他合作……“ 黑豹转身,目光如刀。 “我自有分寸。” 他的目光掠过来,掠到了傅茗蕊的脸上。 傅茗蕊也很识趣,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旗袍,走到黑豹面前,神色如常。 “豹哥,那你们先聊,我先出去了。” 黑豹点点头:“去吧。” 傅茗蕊走出门,为屋子里的两个男人关上门。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手心在发抖。 她必须要想办法,通知司寇岿然现在的情况。 否则,司寇岿然会成为瓮中之鱉,任由这群人拿捏。 …… 听著傅茗蕊远去的脚步声,银蛇问。 “哥,你真的信得过她?” “你就不怕她跟那个姓吴的有一腿,然后胳膊肘往外拐,站在了姓吴的那边?” 银蛇嘀咕:“照我说,这种事情根本就不该让翡翠知道。” 黑豹冷声:“翡翠现在是我们的人。” 银蛇还想说什么,但看到黑豹眼中的寒意,最终咽下了到嘴边的话。 他低头:“是,豹哥。“ 豹哥对这女人可真是放心吶。 也不怕翡翠是个叛徒—— 正这个时候,黑豹又补充了一句。 “正好。” “她眼下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我们正好测试一下她的忠诚度。” “看看她究竟站在哪一边。” 银蛇的眼睛立刻亮了,甚至有点兴奋。 “我就知道,豹哥,你不是那种被女人蒙蔽了脑子的人!”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做个局,把姓吴的和翡翠一併做进去!” “到时候就看看,翡翠会不会给姓吴的通风报信!” “如果她通风报信了,那就把两个人——凑一起杀掉?” 黑豹点燃了雪茄。 不知道过了多久。 “出去吧。“黑豹重新坐回椅子上,“记住,这件事只有你我知道。“ 银蛇点头离开。 关门时,火光仍在黑豹的手指间明明灭灭。他的侧脸隱在了烟雾繚绕之中。 第207章 开启雄竞修罗场 黑豹的办公室。 一点光透过玻璃洒在深红色的地毯上。 黑豹的手机放在桌上。 电话是免提的。 “豹哥,久等了。”电话里面传来司寇岿然的声音,带著一点轻佻的笑。 黑豹將翡翠扳指戴回拇指上,淡淡地应了一声。 “我提的事,吴先生考虑得怎么样了?” 司寇岿然笑:“三天后的玉石行会?可以,没问题。” 黑豹:“吴先生同意参加了?” 司寇岿然:“我同意。” 顿了一顿,司寇岿然说。 “不过,我还有一个要求。” 黑豹的眉头微微皱起,手中的翡翠扳指转动得更快。 “什么要求?”他有一种预感。 司寇岿然:“我听说,翡翠小姐对玉石鑑定颇有研究,好像还在豹哥你的手底下单独开闢了一个业务组?三天后的玉石行会,我想请她同行。” 黑豹目光冷冽:“你消息果然灵通。” 司寇岿然笑了笑。 “豹哥何必这么紧张?我只是觉得,翡翠小姐很有意思。况且,有她在,我们的合作也会更加顺利。” 黑豹敲击了一下桌面。 “好。” “我答应你。” 司寇岿然轻笑一声:“豹哥,三天后见。” 银蛇站在办公室门口,语气中带著一丝试探。 “豹哥……我们要不要提前设局?” 黑豹转过身,將手机扔在桌上,看向银蛇。 “你觉得他会轻易上鉤?” 银蛇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语气中带著一丝狠厉。 “这是在我们的地盘上。他孤身一人入局,能翻出什么水来?” 黑豹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眼中闪过一丝思索。 “做得隱秘一点。” “別让他看出来了。” 银蛇点了点头:“是,豹哥。还有,翡翠小姐那边,真的要让她单独跟著吴先生?……” 黑豹的目光猛然转向银蛇:“怎么?你在担心什么?” 银蛇:“园区里每天都有逃跑的人被枪决。翡翠有这样单独外出跟著吴先生的机会,万一……她趁著这个机会逃跑呢?” 黑豹:“我只是答应了姓吴的,翡翠会跟著去。可没说是『单独』去。” 银蛇:“您的意思是,我们也派人在明处、暗处盯著翡翠?” 黑豹应了一声,目光转向落地窗。 他的眼神透过玻璃落在楼下的草坪上。 傅茗蕊正路过草坪边,接过一位清洁工阿姨手中的剪刀,开始修剪草。她的侧脸格外柔和,唇角带著淡淡的笑意 一瘸一拐的阿姨正在感谢她。 两人轻声对谈了几句。 黑豹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银蛇站在一旁,看著楼下的傅茗蕊,语气中带著一丝嘆息。 “豹哥。” “你可別忘了。” “如果她真有异心,我们必须除了她,不能手软。” 黑豹的手指微微收紧,目光依旧落在傅茗蕊身上,语气中带著一丝冷意。 “我有分寸。” 银蛇的身体微微一僵,低下头,语气中带著一丝恭敬。 “是,豹哥。” 傅茗蕊修剪完草,將剪刀还给清洁工阿姨,轻声说了几句,隨后转身离开。 黑豹的目光一直追隨著她的身影,直到她消失在视线中。 …… 傅茗蕊接到消息的时候很诧异。 陪同司寇岿然去参加一个玉石行会? 这样的资格,怎么就落到了她头上了? 她把这件事告诉了小夏,小夏也很诧异。 “我们这些人从来出不了园区的。以往像这样的活动,都是要银蛇这种心腹级別的人去。” “可这次,豹哥竟然指定了你去。” “说明在豹哥心里,你的地位应该已经和银蛇平起平坐了。” 傅茗蕊抬头,看向顶楼黑豹办公室的方向。 她心里浮现出了一丝微妙念头…… 这个机会,很难得。 她是否可以趁著这一次的机会,彻底展开羽翼,逃出这里? …… 乌云压境,暴雨如注。 码头的灯光在雨幕中显得格外模糊。 水拍打著岸边的木桩,发出沉闷的声响。 傅茗蕊站在码头边缘,手中紧握著一把黑色的雨伞。 但风太大了。 狂风几乎要將伞骨折断。 她的旗袍下摆早已湿透,紧贴在腿上,勾勒出纤细的曲线。 银蛇站在她身后,神情冷漠,手中的对讲机不时传来沙沙的电流声。 “豹哥的直升机马上就到。”银蛇说。 傅茗蕊没有回答。 她的目光越过雨幕,落在远处渐渐靠近的身影上。 司寇岿然撑著一把黑色的伞,步履从容地走来。 这一次要去外城参加玉石行会,他倒是改了自己吊儿郎当的装束。 朝著她走过来的司寇岿然穿著一身剪裁得体的深灰色西装。雨水顺著伞面滑落,却丝毫没有打湿他的衣襟。 他的目光在傅茗蕊身上停留片刻。 良久对视后。 他的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翡翠小姐,久等了。” 司寇的声音低沉而温和,仿佛这暴雨不过是背景音乐。 银蛇的眉头皱起,手中的对讲机握得更紧。 “吴先生,豹哥交代了,傅小姐全程由我陪同护送。” ……也不知道银蛇对司寇岿然的敌意究竟从哪里来。 司寇岿然微微一笑,直接无视了银蛇。 “翡翠小姐,我的船快到了。” “今天风大,待会儿上船的时候,请抓紧我。” 傅茗蕊的余光瞥了一眼身后脸色不大好看的银蛇,轻声提醒。 “吴先生,我还没有百分百的人身自由,所以不管走到哪里,都必须要在银蛇的视线范围內。” 司寇岿然:“没事,就让银蛇跟著。我平日习惯了有跟班小弟。” 银蛇:“……” 银蛇还想说什么,但对讲机里传来黑豹的声音。 “让她上船。” 银蛇咬了咬牙,退后一步,看了一眼码头边已经停泊的船。 “翡翠小姐,小心点。” 傅茗蕊看了银蛇一眼,没有回应,转身走向司寇岿然。 她的脚步有些踉蹌,雨水打湿了她的髮丝,贴在脸颊上。 司寇岿然伸手扶住她的手臂。 指尖的温度透过湿透的衣料传来,让她微微一颤。 “小心。” 司寇岿然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他將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下,披在她的肩上,宽大的外套几乎將她整个人包裹住。 西装很快被雨淋湿。 他却浑然不在意。 傅茗蕊抬头看他,雨水顺著她的睫毛滑落。 “谢谢。” 司寇岿然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谢我做什么。翡翠小姐太见外了。” 他伸手,指尖轻轻拂过她的脸颊,似乎想要替她擦去雨水。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將触碰到她的瞬间,天空中突然传来一阵轰鸣。 黑豹的直升机在暴雨中盘旋。 第208章 泡私汤温泉 黑豹的直升机在暴雨中盘旋。 探照灯的光束如同利剑般刺破雨幕,直直地锁定在码头上的两人。 这好像是一种警告。 司寇岿然的手只好停在半空,微微眯起眼睛。 他和傅茗蕊同时抬头看向直升机。 傅茗蕊没想到黑豹真的亲自来了。 之前她只以为黑豹会派遣银蛇跟著她。毕竟黑豹本人日理万机,不可能单独抽出三天的时间来,什么都不做,就只负责盯著她。 但他真的来了。 傅茗蕊听到雨中的司寇岿然好像嗤笑一声。 他的唇角依旧带著笑意,但眼神却冷了下来。 “豹哥还真是关心你。”司寇岿然的声音带著一丝嘲讽。 傅茗蕊下意识地抓紧了司寇岿然的西装外套。 她知道,黑豹正在直升机上监视著他们的一举一动。 他在空中,而他们在海面上。 一上一下,直到目的地。 她从头到尾都会在黑豹的监视里。 想逃跑,暂时不太可能。 恐怕,要等到了目的地,看看形势再做下一步打算。 直升机缓缓降低高度,探照灯的光束更加刺眼。 银蛇站在一旁,嘴角勾起一抹笑,似乎等著看好戏。 司寇岿然的手缓缓收回,插回裤袋中,目光依旧直视著直升机。 他的神情很从容。 “翡翠小姐,我们上船吧。”司寇岿然说。 傅茗蕊点了点头,跟在他身后,朝著码头边的船走去。 风浪太大。 她的脚步有些虚浮,雨水打湿了她的鞋子,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上。 “我扶你上船。” 司寇岿然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手掌温热而有力,指尖轻轻扣住她的脉搏。 傅茗蕊的身体微微一颤,手指下意识地蜷缩,却没有挣脱。 司寇岿然的指尖顺著她的手腕缓缓下滑,最后与她的手指交握。 肌肤相贴的瞬间,仿佛有一股电流从指尖蔓延至全身。 “你的旗袍太短,迈不开腿,跨上船的时候记得小心一点。” 司寇岿然的手微微收紧,將她拉近一步。 两人的距离几乎为零。 就在这时,一声枪响划破夜空。 惊飞了码头周围的夜鸟。 傅茗蕊的身体猛地一颤,脚步顿住,回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她被嚇得脸色苍白。 司寇岿然的脚步也停了下来,但他没有回头,只是微微侧过脸,目光冷冽地看向直升机。 他的唇角依旧带著笑意,但眼神中却透出一丝危险的气息。 “豹哥的枪法还是这么准。”司寇岿然的声音低沉。 直升机上,黑豹站在舱门边,手中的枪口还冒著淡淡的青烟。 他的目光透过雨幕,盯著司寇岿然和傅茗蕊,面具下没有情绪。 “抱歉,刚才走火了。”黑豹的声音通过对讲机传来。 傅茗蕊:鬼都不信。 司寇岿然轻笑一声,转身看向傅茗蕊,目光温柔。 “翡翠小姐,我们走吧。” 傅茗蕊的身体依旧在微微颤抖。 但比起直升机上的黑豹,显然是身边的司寇岿然让她更加安心。 她没有犹豫,跟著司寇岿然踏上了船。 …… 游艇缓缓驶离码头。 暴雨依旧肆虐。 司寇岿然站在舷窗边,目光透过玻璃看向远处的直升机,唇角依旧带著淡淡的笑意。 傅茗蕊坐在沙发上,手中捧著一杯热茶,但她的手指依旧冰凉。 她抬头看向司寇岿然。 “吴先生,你为什么会答应豹哥,来参加这个玉石行会?”傅茗蕊问。 司寇岿然转过身,目光落在她身上,眼神温柔。 “怎么,翡翠小姐,你在担心我?” 傅茗蕊微微一怔,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著茶杯边缘。“没有……隨便问问。” 实际上,她就是在担心。 她听到过黑豹和银蛇的对话。 两人已经对司寇岿然的身份起了怀疑。 下一步,他们显然是要做局,让司寇岿然露出更多的马脚来。 在这种时候,这个什么为期三天的玉石交流大会,就显然很欲盖弥彰。 弄不好,就是黑豹试探司寇岿然的一种手段。 傅茗蕊很想多提醒他一些。 但是身后不远处就站著银蛇,根本说不了什么。 说得多了,反而会让银蛇连带著自己一起起疑。 想在这条船上摆脱掉银蛇,恐怕是不可能了。 傅茗蕊抬头,直升机依旧在游艇上空盘旋。 探照灯的光束时不时扫过舷窗。 这些都在提醒著她,黑豹的目光从未离开。 她的右眼皮总是跳。 冥冥中好像有一种预感:这一趟玉石大会之行,肯定会出点什么事。 …… 她在船上睡了一夜。 翌日醒来,风浪已经平息。 远处,一座被绿意覆盖的小岛映入眼帘,岛上的建筑错落有致,白色的墙壁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耀眼。 船靠岸时,码头上已经站了几位身穿传统服饰的工作人员,手中捧著鲜和椰子,脸上带著热情的笑容。 “欢迎来到宝石岛!”一位年长的男子走上前,微微鞠躬,“我是玉石行会的接待负责人桥圩,各位贵宾请隨我来。” 司寇岿然率先下船,转身向傅茗蕊伸出手。 “翡翠小姐,小心台阶。” 傅茗蕊微微点头,將手搭在他的掌心。 她低头走下船。 不远处,黑豹也从直升机下来,紧隨其后。 他的目光冷冽地扫过司寇岿然和傅茗蕊交握的手,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桥圩一边带路,一边热情地介绍。 “这里每年这里都会举办玉石行会,吸引世界各地的玉石爱好者。岛上的矿脉已有百年歷史,开採出的料子被誉为『海中翡翠』,质地细腻,色泽通透。” 他带著一行人穿过一条蜿蜒的小路。 最终,来到一座依山而建的別墅前。 屋顶覆盖著金色的琉璃瓦。 空气中瀰漫著淡淡的香。 “这是为各位贵宾准备的別墅。” 桥圩微微鞠躬,语气中带著恭敬。 “別墅位於岛上的最高处,可以俯瞰整个岛屿和海景。” “房间已经按照各位的要求布置妥当,有任何需要请隨时联繫我。” 这时。 “翡翠小姐,”司寇岿然的声音忽然在她身后响起,“我听说岛上的私人温泉很有名,据说对舒缓身心很有帮助。要不要一起去试试?” 一时,空气凝滯了一瞬。 司寇岿然似笑非笑看向了黑豹。 “我的女伴舟车劳顿,很累了。” “我想邀请她同我一起泡个温泉。” 第209章 去灌醉他 她只觉得空气中流淌著一丝丝尷尬。 最终,她清了清嗓子。 “抱歉,吴先生,我有些累了,想早点休息。” 司寇岿然轻笑一声,语气中带著几分玩味。 “翡翠小姐这么不给面子,我可要伤心了。” 黑豹站在一旁,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著腰间的枪柄,声音冷硬:“吴先生,你的提议似乎並不受欢迎。” 司寇岿然:“豹哥这么紧张干什么?我只是隨口一提。怎么,你是怕她跟我走得太近吗?” 这时,负责人適时地插话。 “先生、小姐,温泉的事改天再聊吧。接下来还有一场玉石鑑赏会,几位贵宾都已经在等我们了。” “为了给几位接风洗尘,厅內特意举办了一场私人的切石会,只邀请了几位重要的行家参加。请几位跟著我来吧……” …… 玉石展览厅內。 灯光柔和地洒在陈列柜中,各式各样的原石在光线下闪烁著光泽。 一路上,黑豹没再和司寇岿然说话。 几人保持默不作声的沉默。 负责人正热情地向眾人介绍著展品,语气中带著几分自豪。 “这些都是从帕敢矿区最新开採的原石,每一块都价值连城。” 黑豹站在一旁,面具下的视线若有若无地扫过司寇岿然,似乎在等待什么。 司寇岿然则神情轻鬆,仿佛对眼前的玉石展毫不在意。 “吴先生,”终於等到了一个合適的切入时间点,黑豹突然开口,声音低沉,“听说你对玉石颇有研究,不如来看看这块帕敢矿的原石?” 他话音未落,负责人已经从陈列柜中取出一块未切割的帕敢矿原石,递给司寇岿然。 傅茗蕊心里一惊。 为什么负责人配合得这么嫻熟? 就仿佛这块陈列柜中的石头,早就是为司寇岿然准备好了一样。 她心跳开始加快,开始紧张。 她已隱隱猜测出来…… 这或许就是黑豹试探司寇岿然的一种方式。 要是司寇岿然没有鉴出玉来,他的身份……恐怕就会当场被怀疑。 一时,场內的气氛微妙。 空气停滯了三秒之后。 就见司寇岿然接过原石,语气轻佻。 “豹哥这么看得起我,我可不能让你失望。” 他唇角依旧掛著那抹漫不经心的笑意,修长的手指则在粗糙的石面上轻轻摩挲。 仿佛只是在把玩一件再普通不过的物件。 “这块石头,”他缓缓开口,声音轻佻中带著几分篤定,“蟒带纹清晰,水头足,切开后应该能出高冰种的料子。” 黑豹站在一旁,面具下的目光冷冽如刀,紧紧盯著司寇岿然的每一个动作。 他看得清清楚楚。 司寇岿然的手指在原石上游走,指尖准確地落在蟒带纹的关键位置。 动作嫻熟而从容,没有一丝迟疑。 傅茗蕊站在一旁,心跳如擂鼓。 她的目光在司寇和黑豹之间游移,指尖不自觉地掐进掌心。 她清晰地感受到场內的气氛微妙而紧张,仿佛一根绷紧的弦,隨时可能断裂。 甚至,在刚才负责人拿出原石的那一刻,银蛇站在黑豹身后,已经把手无声地伸向了腰后…… 腰后是一把枪。 他隨时准备著出击。 好在,司寇岿然的表现完美得无可挑剔,甚至连呼吸的节奏都没有丝毫紊乱。 空气又是凝固了一瞬。 接著,黑豹鼓起了掌。 “吴先生果然眼光独到。” 黑豹开口。 司寇岿然轻笑一声,將原石递还给负责人,语气中带著一丝玩味。 “豹哥过奖了,我只是略懂皮毛而已。” …… 展览结束后。 银蛇与黑豹站在展厅外的走廊上,四周无人。 只有远处的海浪声隱隱传来。 银蛇低声说道。 “豹哥,那个姓吴的,表现毫无破绽。” “他的切玉角度和手法完全是行家的水准。我们是不是该换个方式试探?” 黑豹的目光依旧冷冽:“继续试探。” 银蛇微微皱眉,语气中带著一丝担忧:“可是,他很聪明,我们试探得多了,可能会打草惊蛇……” 黑豹沉默片刻,目光望向远处的海面。 “他必然有问题。” “他的从容太完美了,完美得不像真的。” “越是完美,越有问题。” 银蛇点了点头,目光中闪过一丝冷意。 “明白了,我会安排下一步的计划。” “我就不信,他一点马脚都没有。” …… 傅茗蕊站在房间的中央。 房间的灯光昏暗,窗帘紧闭,空气中瀰漫著一股压抑的气息。 银蛇站在她面前,手中拿著一件黑色的吊带短裙。 “穿上它。” 银蛇命令。 “姓吴的太精明了,不把他灌醉根本套不出什么话。” “他对你很感兴趣,今晚,你去灌他的酒。” “只需要灌到半醉,你就可以离开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和豹哥。” 傅茗蕊的身体微微一僵。 她的目光落在银蛇手中的连衣裙上,眼中闪过一丝抗拒。 “他又不傻,怎么会任由我灌酒。“她找藉口。 银蛇:“他明显对你感兴趣。再说,今晚的酒会上全都是一群追美女的男人,你就装作想跟他喝两杯,用男人和女人的身份——这都不懂?” “我不懂。”她嘴硬。 银蛇的目光微微一凝:“你不懂,那你是怎么勾到豹哥的?” 傅茗蕊:“?” 银蛇不耐烦了。 他上前一步,將连衣裙塞进她的手中,语气中带著一丝威胁。 “就是让你跟他调调情——调情你都不会吗?” “豹哥身边的女人,必须要有点用。如果你连这点事都做不好,那你跟在豹哥身边有什么用?” 傅茗蕊仍旧抗拒。 “这件衣服太露了……我不会穿这件衣服。” 银蛇语气中带著一丝嘲讽。 “那你是没看到过顶楼那些伺候金主们的女孩们,平时都穿什么衣服。” “你要是见过,就不会挑来挑去的了。” “我给你选的,算布料多了的。这也是看在你跟过豹哥的份上——” “嘖,翡翠,你不会真把自己当大哥女人了,开始摆嫂子的谱儿了吧?” 银蛇语气更嘲讽了。 “你可別给自己抬身价。” “豹哥身边的女人像流水一样,明天要是玩腻了你,说不定你就跟了我了。” “我要是把你玩腻了,说不定你就跟了刀疤那种级別了。” “千万別自己多重要。最重要的——你必须要有价值。” 傅茗蕊咬牙。 她知道,银蛇的话並非空穴来风。 黑豹的信任本就脆弱。 如果她再拒绝,很可能会彻底失去他的庇护。 傅茗蕊沉默片刻,最终深吸一口气,指尖微微颤抖地接过连衣裙。 “好,我穿。” 银蛇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这才对,翡翠。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好的选择。” “对了,还有这个东西。” 银蛇站在她面前,手中拿著一枚小巧的窃听器。 “把这个贴在大腿內侧。” 第210章 黑豹的醋意 “对了,还有这个东西。” 银蛇站在她面前,手中拿著一枚小巧的窃听器。 “把这个贴在大腿內侧。” “待会儿,我会全程听著你们的对话。” 她的指尖在窃听器上微微蜷缩。 有这个窃听器在,意味著,她说的每句话、司寇岿然回答的每句话,都在银蛇的信息范围內。 如果司寇岿然在和她独处的时候,不小心说出了身份之外的东西…… 她就成了两人之间那个可耻的背叛者。 但她没有再说多余的话,转身,走进浴室。 多说也无益。反正,她在银蛇眼里,只是一个棋子。 浴室里,她指尖微微颤抖地脱下自己的衣服,將窃听器贴在大腿內侧。 镜中的她,脸色苍白,眼中带著一丝憔悴。 夜色深沉,酒水区內灯光昏暗。 音乐低沉而曖昧。 傅茗蕊站在吧檯前,手指紧紧攥著裙摆,指尖微微发白。 她的身上穿著银蛇丟给她的性感黑色连衣裙,裙摆短得几乎遮不住大腿。 领口低得让她感到一阵阵不自在。 “翡翠小姐,记住,灌醉他,套出他的信息。”银蛇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不要耍招哦。” 傅茗蕊的心跳如擂鼓。 司寇岿然正坐在吧檯前,手中端著一杯威士忌,神情慵懒轻佻。 他的衬衫领口隨意敞开,修长的手指在酒杯边缘轻轻摩挲。 远远的,他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舞池,仿佛在寻找什么。 “吴先生,”傅茗蕊走到他身边,声音轻柔中带著一丝颤抖,“一个人喝酒多无聊,不如我陪你?” 司寇岿然转过头,目光落在她身上,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翡翠小姐,这么晚了,还穿得这么性感,是想让我误会什么吗?” 他的语气轻佻而戏謔,眼神中带著一丝玩味。 傅茗蕊的脸颊微微泛红,指尖在吧檯上轻轻敲击,语气中带著一丝故作镇定。 “只是觉得你一个人喝酒太孤单,想陪你聊聊。” 司寇岿然轻笑一声,修长的手指捏著酒杯的杯沿,缓缓推到她面前,眼神里带著几分玩味和若有似无的试探。 “那翡翠小姐可要好好陪我,別让我失望。” 傅茗蕊笑了一声,忽然抬手,盖在了司寇岿然的手背上。 然后,若有似无地摩挲了一下。 司寇岿然的身体一时僵住。 接著,傅茗蕊牵引著司寇岿然的手,带到了桌子底下看不见的幽深处,让他的手覆盖住自己温热的大腿內侧—— 司寇岿然的脊背立刻挺直。 傅茗蕊能感觉到,司寇岿然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但是她加重力气,握紧了男人的手指,不让他的指尖抽离。 “我这样,算不算是好好招待了?”傅茗蕊勾唇,另一只手摇晃著红酒。 酒液在杯中荡漾,映出她的脸。长发披散在肩头,几缕髮丝隨著她的动作轻轻滑落。 一时风情毕现。 司寇岿然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衬衫的衣领处,有一滴汗无声地滚落进了阴影里。 他想要抽回自己的手指。 但傅茗蕊的动作轻柔却不容抗拒。 直到他的手完全覆盖在她温热的大腿內侧——那里,贴著银蛇交给她的窃听器。 他的目光与她交匯。 而傅茗蕊的眼神却在盯著屋子高处的一处位置。 司寇岿然顺著她目光的方向,用余光感应了一下。 那里是一个监控摄像头。 闪著红色的光。 也就是说,两人现在的一切,都在被第三人尽收眼底。 他看向她的眼神,变得更加的意味深长。 “翡翠小姐的招待,果然別出心裁。” 他的声音低沉,带著一丝暗哑,手指在她的肌肤上轻轻摩挲了一下,仿佛在回应她。 另一只手,他推给她一杯酒。 傅茗蕊接过酒杯,指尖微微颤抖。 她抿了一口酒,烈酒的味道让她喉咙一阵灼烧。 她的目光透过杯沿,若有似无地扫过司寇岿然的脸。她想知道,他是否已经精確明白了她的意思。 因为,她不得不按照银蛇所交代的版本,开始套话了—— “吴先生,”她低声说道,“你对玉石这么了解,是不是从小就在缅地长大?” 司寇岿然的唇角依旧带著笑意,语气中带著一丝调侃。 “当然。” “不过,翡翠小姐这么关心我的身世,是想查我的底细吗?” 傅茗蕊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调情。 “只是好奇而已。吴先生这么优秀,一定有很多故事吧?” 司寇岿然轻笑一声,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她的脖颈。 语气中带著一丝玩味。 “翡翠小姐这么漂亮,一定也有很多追求者吧?比如……豹哥?” 该死。 他竟然比她更会调情。 傅茗蕊的身体微微一僵,司寇岿然的呼吸太灼热,烫得她脖颈处的肌肤也微微颤抖。 她的目光与司寇岿然对视,还未开口,男人突然凑近她,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翡翠小姐,你今晚来找我,豹哥知道吗?” “还是说……” 他的手指充满曖昧地勾住了她黑色吊带裙的其中一根吊带。 “……还是说,这件衣服,也是黑豹的授意?” 傅茗蕊被他碰触的肌肤处,开始发烫。 “不是豹哥的授意。” “只是我看吴先生一个人寂寞,想来陪你喝一杯酒。” 司寇岿然轻笑一声,手指上移,轻轻划过她的脸颊。 语气里,好似含著三分笑意。 “翡翠小姐,你今晚很美。” “可真是让我心动了。” …… 监控室內。 屏幕的冷光映照在黑豹的面具上,將他冷峻的轮廓勾勒得锋利。 他站在屏幕前。 酒吧区的画面,通过监控摄像头,如实传到了他面前。 画面中,司寇岿然正慵懒地倚在吧檯边,手中把玩著一杯酒。 他唇角掛著那抹惯常的轻佻笑意。 而翡翠则在他身旁。 修长的双腿在昏暗的灯光下若隱若现。 黑豹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节泛白。 “她在干什么?”黑豹的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银蛇一愣,往监控画面里看了一下。 就看到傅茗蕊抬起手,指尖轻轻覆在姓吴的手背上,若有似无地摩挲了一下。 动作中带著一种曖昧的挑逗意味。 黑豹的呼吸微微一滯,面具下的目光骤然冷冽。 银蛇站在他身后,无奈道。 “豹哥,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让她接近吴先生,套取他的底细。” 黑豹没有回答,目光依旧死死盯著屏幕。 他看到司寇岿然渐渐靠近翡翠。 两人一边说著话,一边越来越近,到最后,鼻子和鼻子几乎要贴在一起。 黑豹的瞳孔骤然收缩,呼吸变得急促。 第211章 深夜偷香? 黑豹的瞳孔骤然收缩,呼吸变得急促。 “把她带回来。”黑豹的声音冷得像冰,语气中带著一丝压抑的怒意。 银蛇:“豹哥,你是在担心她的安全,还是在担心別的什么?” 黑豹猛地转过身。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银蛇:“豹哥,翡翠不过是一枚棋子。她的任务就是接近吴先生,至於用什么手段,並不重要。” “你不应该为了这么一个女人就……” 黑豹面具下的表情看不出喜怒。 但他的呼吸却变得愈发沉重。 他重新將目光投向监控画面,看到傅茗蕊轻笑著摇晃著红酒杯,长发披散在肩头,整个人显得风情万种。 而司寇岿然气息几乎要贴在她的脸上。 这个男人本就生得英俊,含笑说话的时候,有种情场浪子的曖昧杀伤力。 俊男美女,分外养眼。 黑豹攥紧拳头。 银蛇:“豹哥,你该不会是对她动心了吧?” “你对她玩玩就好,可別认真了,重要的是她有没有价值。至於其他的,还是別想太多——” 就在这时,黑豹瞳孔一缩! 他看到司寇岿然突然从吧檯上拿起一块碎玻璃,抵在翡翠的喉咙上—— 这是能把人当场割喉的杀招—— 画面中,傅茗蕊的身体猛地一僵,指尖在酒杯边缘微微颤抖。 “该死!” 他低吼一声,猛地转身,风衣在身后翻飞,脚步如疾风般冲向门口。 银蛇试图阻拦:“豹哥,冷静点!” 但黑豹充耳不闻,一脚踹开监控室的门,冲入走廊。 他的步伐急促。 一路上,脑子里全都是乱糟糟的想法—— 或许他不该派翡翠去接近那个人。 万一那个人发觉了她是过来试探消息的,万一对她动了杀心—— 她一介女流,根本没有自保的能力。 他把她送出去,就是让她置於危险的境地了…… 黑豹的想法乱糟糟的,同时手指已经按在了腰间的手枪上。 他面具下的目光冷冽如刀。 几十秒后,他衝进酒吧区,目光如鹰隼般扫过人群。 最终,锁定在吧檯边的傅茗蕊和司寇岿然身上。 他衝上去:“放开她!” 傅茗蕊被嚇了一跳,目光与司寇岿然对视,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她还未开口,司寇岿然已转过头。 目光与黑豹对视,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豹哥,这么紧张干什么?” “我只是和翡翠小姐討论玉石而已。” 他鬆开手,將那块“碎玻璃”放在吧檯上。 灯光下,那物件泛著温润的光泽。 赫然是一块未切割的玉石。 “抱歉,翡翠小姐。” 司寇岿然淡笑。 “刚才好像把玉石拿得离你太近了一些,导致……別人误会了。” 他伸出手,指尖在傅茗蕊的喉咙上轻轻摩挲。 黑豹的目光微微一凝。 他沉默片刻,鬆开了腰间握住手枪的手。 傅茗蕊也只好乾笑一声:“哈,吴先生说想和我討论这块石头……” 她看向黑豹,试图缓和气氛。 “只可惜,我什么都不懂呢。” 司寇岿然收了手,嘲讽道。 “豹哥,你这么失態,可不像平时的你啊。” “不过,翡翠小姐这么漂亮,你紧张也是正常的。” “既然紧张她,你以后可得好好保护她了,別让她再穿这么性感的衣服……到处跑了。” 他的语气轻佻而戏謔,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傅茗蕊,唇角带著淡淡的笑意。 傅茗蕊的脸颊微微泛红。 黑豹冷冷看了司寇岿然一眼。 下一刻,他脱下自己的黑色风衣,披在傅茗蕊的肩上,动作乾脆利落。 “她喝多了。”黑豹的声音低沉而冷硬,语气中带著不容拒绝,“我送她回去。” …… 夜色如墨,海风裹挟著潮湿的气息拂过走廊。 傅茗蕊也没想到,她明明是去灌醉司寇岿然的。 结果到最后,竟然是自己醉得比较多。 她脚步虚浮,显然是酒意上头,走在走廊上时微微踉蹌了一下。 黑豹立刻伸手扶住了她的手臂。 他的手掌宽大温热。 隔著薄薄的衣料,她一颤。 傅茗蕊抬眸:“谢谢,豹哥。” 黑豹没有回应,只是揽著她的肩膀,步伐稳健地走向她的房间。 到了房间门口。 傅茗蕊伸手去掏房卡。 黑豹越过她,替她打开了门。 房间內灯光昏暗,空气中瀰漫著一股淡淡的香气。 黑豹扶著傅茗蕊坐到床边,目光在她脸上流连。 最终,还是开口说话了。 “他碰了你哪里?” 傅茗蕊微微一怔,抬眸看向黑豹。 “没有了,豹哥。他只是……只是开个玩笑。” 黑豹的目光冷下来:“翡翠,別骗我。” 傅茗蕊:“真的没有,豹哥。” 黑豹沉默片刻,面具下的表情看不出喜怒。 过了一会儿,他缓缓起身,声音低沉而冷硬:“早点休息。” 傅茗蕊点了点头,目送黑豹离开房间。 …… 夜深人静。 她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黑豹的目光,好似仍若有似无地落在她身上。 他临走前多问了几句话,无意间暴露了……他在关心她。 这对她而言,是一件好事。 要是真的能得到黑豹对她的在意,她的生存筹码也会多一份。 但怕就怕的是,这种“在意”其实经不住任何试探。像黑豹这样的男人,一旦真的遇到利益相关,他仍然会率先放弃她这样的“小棋子”。 就在这时,房间的窗户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 傅茗蕊猛地调动了自己敏锐的感官。 她屏住呼吸,余光落向窗户的方向。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翻入房间,月光下,司寇岿然的脸庞清晰可见。 他唇角掛著那抹惯常的轻佻笑意,目光在傅茗蕊的脸上流连。 “翡翠小姐,”他的声音低沉而带著几分笑意,“这么晚了还没睡,是睡不著?” 傅茗蕊的心跳如擂鼓,指尖微微颤抖。 “……吴先生,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竟然深夜潜入了她的房间? 司寇岿然轻笑一声,步伐轻缓地走向她,还没有来得及说话,房间的灯突然亮起。 黑豹站在门口,手中握著一把枪,枪口直直对准司寇岿然的太阳穴。 他的目光冷冽如刀,声音冷硬:“偷香窃玉也要看时辰。” 这一刻,傅茗蕊被嚇得不轻。 冷汗一点点从脖子流淌下来,浸湿了单薄的睡衣。 怎么这个时间点,黑豹竟然也不睡觉? 而且,好像就守在她的房间门口? 而且是隨时隨地可以掏出一把枪来的那一种? 第212章 白日试探 司寇岿然的身体微微一僵,隨即笑了:“豹哥,这么晚了还不休息,是在等我吗?” 黑豹的手指微微收紧,枪口抵在司寇的太阳穴上。 “吴先生,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司寇岿然缓慢举起双手:“豹哥,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我只是想和翡翠小姐聊聊。” 傅茗蕊感觉空气仿佛凝固了。 心跳声在耳边狂跳。 黑豹的手指在扳机上轻轻摩挲,仿佛在权衡著什么。 他的目光透过面具,盯著司寇岿然:“聊聊?深更半夜,孤男寡女,聊什么需要这么隱秘?” 司寇岿然轻笑一声,目光扫过傅茗蕊苍白的脸,又回到黑豹身上。 “刚才在酒池喝酒的时候,还有很多没能聊完的话题,我想回来接著说而已。豹哥,看不出你这么紧张她?” “既然紧张,今晚就不该让她穿那么性感出来和男人喝酒啊。” “喝到一半,你才发现自己捨不得,是不是?” 黑豹的手指猛地收紧,枪口几乎要嵌入司寇岿然的皮肤。 他的声音里带著压抑的怒火:“吴先生,我劝你说话小心点。” 司寇岿然依旧从容,甚至微微偏头,让枪口更贴近自己的太阳穴:“豹哥,枪可是会走火的。你確定要在这里动手?” 两人之间,暗波汹涌。 气氛几乎让人窒息。 几分钟后。 黑豹的手指在扳机上轻轻摩挲:“吴先生,我最后问一次,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司寇岿然的目光扫过傅茗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如果我说,我是来给翡翠小姐送一份特別的礼物,豹哥信吗?” 黑豹的枪口微微下移,对准了司寇岿然的心臟:“什么礼物?” 司寇岿然从西装內袋缓缓掏出一个精致的盒子。 盒盖上刻著繁复的纹路。 他轻轻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晶莹剔透的玉石骰子,在昏暗的灯光下泛著幽幽的光泽。 “我这个人有个毛病,”司寇岿然的声音温柔,“遇到和我情投意合的女人,我就想送她一些定情信物。” 黑豹的目光在玉石骰子上停留了一瞬,隨即冷笑:“你的礼物,恐怕送错人了。” 黑豹突然收起了枪,声音冰冷。 “吴先生,今晚的事,我希望不会再有第二次。”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 翌日清晨。 阳光透过厚重的云层洒在热带丛林中。 空气中瀰漫著潮湿的泥土气息。 傅茗蕊顶著淡淡的黑眼圈出现。 显然是昨天一夜都没睡好。 黑豹与司寇岿然倒是看上去精神不错。 几人在一座简陋的竹楼中会面,周围是几名身著传统服饰的当地首领。 司寇岿然举手投足优雅轻漫,好几次和黑豹主动热情寒暄,一点都看不出是昨天晚上刚刚被黑豹用枪顶过了脑袋的人。 竹楼的正中央供奉著一尊娜迦蛇神像,蛇身蜿蜒,蛇眼冷冽,透著一股神秘威严的气息。 傅茗蕊作为女伴,安静地坐在角落里,看著黑豹用紫檀茶筅在青瓷碗里搅出茶沫。 空气中瀰漫著鹰嘴豆和龙脑的香气。 “听说吴先生常年在金三角活动。” 黑豹用茶匙將淡绿色茶汤倒入骨瓷杯,金属与瓷器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那……可认得这缅地古树茶?” 傅茗蕊心里一惊。 又来了。 处处都是试探。 地毯上的娜迦蛇神刺绣在灯光下泛著诡异的光。 司寇岿然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神色倒是非常自然:“曼德勒山南麓,海拔九百米的野茶树。” “这种茶,雨季前採摘的嫩芽要用香蕉叶发酵七天,茶汤才有檀香味。” 他看向黑豹,唇角依旧掛著那抹惯常的轻佻笑意。 就好似是在挑衅。 黑豹点点头,继续搅拌茶沫,然后起身去拨弄香炉。 只是,在抬手间—— 他的手臂不经意间碰到了立在一旁的娜迦蛇神像。 半人高的蛇神铜像突然倾斜—— 镶满红宝石的蛇尾朝司寇岿然的方向倒下。 一时,响起一阵抽气声! 侍从的银托盘差点掉在地上! 这可是神像啊! 神像! 如果真的砸在了地上,是会整个碎掉的!! 傅茗蕊也是狠狠吸了一口气。 黑豹的目光已然落在了司寇岿然的身上。 他在查看司寇岿然的反应。 在电光火石之间,司寇岿然伸手了。 他在铜像落地前出手,右手扣住蛇颈,端端正正把铜像给扶好了。 “当心。”他托住神像,“这个要是碎了,大祭司们可不会高兴。” “到时候,豹哥可要成罪人了。” “吴先生好身手。”黑豹用茶夹將烤过的香櫞片,放进自己的茶碗,“倒像是常拂尘的。” 司寇岿然转动茶碗的手顿了顿。 他闷笑。 “豹哥可能不知,家母以前还供灯呢。” 他指尖在碗沿轻叩三下,这是还礼的节奏。 “每逢卫塞节,僧人们会用菩提叶包裹供果——就像这样。” 他用茶匙挑起香櫞片。 翠绿的菩提叶出现在掌心,將果肉裹成莲苞。 动作嫻熟。 就好像是包过了无数次。 一时,黑豹神色难辨。 但傅茗蕊暗暗鬆了口气。 她知道,这一次,司寇岿然……算是过关了。 …… 等结束的时候,眾人都散了。 她刻意没有走,假装帮著洒扫,实则站在角落远远捕捉著黑豹和银蛇的对话。 “豹哥,姓吴的今天的表现没什么问题。” “他对答自如,对这里的风俗也了如指掌。我们还要继续查吗?” 黑豹沉默了片刻。 “你觉得呢?” 银蛇:“您今天也看到了,他扶住神像的时候是下意识扶住了头部,完全符合当地人『忌讳碰触神像尾部』的规矩。刚才神像朝著他倒过去,他伸出手的时候完全是下意识,仿佛早已习惯这种禁忌……” 黑豹的声音低沉。 “就凭这个就断定他乾净,未免也太轻信了。” “继续查。这个人,没那么简单。” “他的背景太乾净了,乾净得让人怀疑。” 银蛇点了点头,语气中带著几分谨慎:“明白了,豹哥。我会继续安排人手,盯紧他的一举一动。” 第213章 亲自雕刻 在海岛的第二日。 清晨咸湿的海风裹挟著玉石的冷香。 傅茗蕊站在玉石大会的露天展台一侧。 “各位,“大会主持人突然提高音量,“接下来是自由创作环节,请各位嘉宾挑选一块原石,现场雕刻。“ “而贏了的嘉宾,在我们明日的『拍卖会』上,有优先拍下一样物品的权利!” 眾所周知。 第三日的“拍卖会”才是整场海岛之行的重头戏。 前两天都只是热场而已。 所有人都是奔著最后一天的交易来的。 是满载而归,还是空手而回,就看第三日了。 傅茗蕊看向了黑豹。 黑豹依旧戴著面具,黑色唐装衬得他身形挺拔。 而司寇岿然今天则穿著一件深紫色丝绸衬衫。 袖口隨意挽起,露出结实的小臂。 他正与几位玉石商人交谈,笑容温和,带著几分轻佻。 陆陆续续有几个嘉宾上前,开始雕刻作品。 雕刻作品的过程,被放在露天大屏幕上投屏。 终於,轮到了司寇岿然。 他走向展台中央,修长的手指抚过一块墨绿色的翡翠原石。 主持人的眼中闪过一丝讚赏:“这块不错。您眼光真是好啊!“ 黑豹的目光扫过司寇岿然,声音低沉:“吴先生要亲自雕刻?“ 司寇岿然岿然点头:“难得有机会,想试试手。“ 傅茗蕊注意到,司寇岿然的手指在原石上轻轻敲击。 一副行家的模样。 她心里不由犹豫起来。 司寇岿然原本和玉石世家並没有半毛钱的关係。 为了做足这个身份,他已经学习了不少东西。 但今日,在场的人都是行家。 在这么多行家面前动手,他真的不会露怯么? 在场的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司寇岿然正准备开始雕刻,突然皱了皱眉:“抱歉,我似乎忘了带刻刀。“ 每个行家都有自己惯用的一套工具。 正当主持人想要表示遗憾的时候—— 黑豹的目光落在自己手中的钢笔上。 沉默片刻后,黑豹將钢笔递了过去。 “用这个吧。“ “借你了。” 司寇岿然挑眉,讶异了一秒,然后笑道。 “豹哥的钢笔,可以拿来当刀用么?” 他接过钢笔。 指尖触到笔身的瞬间,他的动作微微一顿。 傅茗蕊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眼中的异样。 她心头一紧。 黑豹语气淡淡,不以为然:“笔尖用了hs-9碳化钨。杀人也足够了。” 场面沉默了一瞬。 这一瞬,傅茗蕊明显感觉到,司寇岿然丝绸衬衫下的肌肉隆起了一瞬。 那细微的变化几乎难以察觉,但她很敏锐。 这种表现,是司寇岿然在极力压制某种即將喷薄而出的情绪。 一定有什么东西不对劲。 这支钢笔一定有什么问题。 傅茗蕊的目光死死盯著这支钢笔。 但最终,司寇岿然只是风轻云淡道。 “多谢豹哥。“ 声音依旧平静。 仿佛他的手指不曾在钢笔上微微收紧。 …… 司寇岿然开始雕刻。 钢笔的笔尖在翡翠上划出纹路。 他的动作看上去很从容,但傅茗蕊注意到,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钢笔。 显然,他藏著某种复杂的情绪。 雕刻完成后,司寇岿然將钢笔还给黑豹,声音平静。 “多谢豹哥,这支笔很好用。“ 黑豹接过钢笔,目光在司寇岿然脸上停留了一瞬:“喜欢的话,送你了。“ 司寇岿然哈了一声,又是吊儿郎当的贵公子模样。 “不必了,豹哥的东西,我可不敢收。“ “我想收你的女人,都差点——被你用枪指著太阳穴呢。” 这显然是在调侃昨天晚上的事。 傅茗蕊轻咳一声。 气氛好似有些微尷尬。 活动结束后,天色也不早了。 恰是晚饭的点。 眾人转场,去吃豪华的自助宴。 傅茗蕊几次想找机会,坐得离司寇岿然近一点。 她想问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但还没有等问到,她就发现司寇岿然忽然起身离席,离开了宴会厅。 她立刻悄悄跟在司寇岿然身后,也走了出去。 眼看著司寇岿然好像走进了热带密林里,傅茗蕊也加紧脚步,走了上去。 …… 密林深处。 浓密的树冠遮住了大部分阳光。 零星的光斑洒在铺满落叶的地面上。 傅茗蕊小心翼翼地穿行在树林中。 很快她就发现,自己丟失了司寇岿然的踪影。 “不对啊……”他確实是朝著这个方向走的啊? 怎么走著走著人就不见了? 也是在这个时候,傅茗蕊不敢再往深处走了。 密林里少不了什么蛇虫鼠蚁。 万一遇到野兽呢? 她站在原地,踌躇起来。 这时,前方的丛林里传来了对话声音。 其中一个男人的声音——听著格外耳熟。 那一刻,傅茗蕊心里一惊。 那是程洲的声音。 她绝对不会辨错! …… “伊万诺夫先生,我们的计划已经进行到关键阶段了,等我坐上了黑豹的位置,这批军火一定会顺利运到……“ 程洲的语气中带著一丝得意。 一如既往让傅茗蕊觉得噁心。 一个带著浓重俄罗斯口音的男声响起。 “chen先生,你確定黑豹不会察觉到我们的行动吗?他可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对手。“ 程洲轻笑一声,语气中带著几分不屑:“黑豹现在正忙著处理玉石大会的事务,根本无暇顾及我们。而且,我已经在他的手下中安插了眼线,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安德烈沉默了片刻,隨后生硬地缓缓说道。 “很好,不过我要提醒你,这批军火的交易不容有失。如果出了任何差错,后果你应该清楚。“ 程洲的声音变得严肃:“放心,伊万诺夫先生,我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安德烈的声音带著一丝警告:“chen先生,我希望你明白,我们伊万诺夫家族不会容忍任何失败。如果你无法兑现承诺,后果將不仅仅是失去合作机会……“ 程洲:“我既然敢与你合作,自然有十足的把握,不过一切前提是……先要把黑豹除掉……“ 安德烈:“希望如此,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黑豹並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对手。如果你低估了他,后果將不堪设想。“ 傅茗蕊的心跳加速,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 原来程洲也来了这里…… 原来程洲还找了其他外部势力合作,这一次矛头直指黑豹…… 看来,程洲在自己现在的这个位置上坐得很憋屈。 他头顶压著黑豹,他不可能越过黑豹得到將军的重用。 所以…… 他们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傅茗蕊疾速思考间,她的脚不小心踩到了一根枯枝。 静謐的空气中,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咔嚓“声。 第214章 她竟夜不归宿! 静謐的空气中,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咔嚓“声。 程洲的声音突然变得警觉:“谁在那里?“ 傅茗蕊的心猛地一惊。 “谁在那里?出来!” 傅茗蕊知道自己的行踪被发现了。她不敢有丝毫犹豫,迅速转身。 朝著密林深处狂奔而去。 耳边只剩下风声和自己的喘息声。 密林中的树木越来越密集,枝叶交错,几乎遮蔽了所有的光线。 跑著跑著,视线变得模糊。 脚下的路也越来越难走。 她的衣服被树枝划破,手臂和腿上多了几道细小的伤口。 但她顾不上这些,只能拼命地向前跑。 不知跑了多久。 后面已经听不到程洲的声音了。 傅茗蕊终於停下了脚步。 ……这下可好了! 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已经完全迷失了方向。 四周的树木看起来一模一样,月光被浓密的枝叶遮挡。 她根本分不清自己是从哪个方向来的。 虽然摆脱了程洲,但自己恐怕也是走不出去了。 “糟了……”她低声骂了一句。 也不知道是哪种结局更加不幸。 * 一个人身处密林中,万籟寂静。 沙沙的风声,让她感到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危险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降临。 傅茗蕊咬了咬牙,决定先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她小心翼翼地摸索著,终於在密林深处发现了一个隱蔽的山洞。 山洞入口狭窄,周围长满了杂草,看起来很少有人来过。 她钻进山洞,蜷缩在角落里,身体微微发抖。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洞口透进一丝微弱的光线。 “只能现在这里谁上一晚了。” “必须等到天亮再想办法出去……” 她低声安慰自己。 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 她哆嗦著靠在冰冷的石壁上。 眼皮越来越重。 不知过了多久。 傅茗蕊被一阵细微的“沙沙”声惊醒。 她猛地睁开眼睛,借著洞口微弱的光线,看到一条手臂粗的蛇正缓缓向她游来。 是蛇! 她瞳孔放大。 蛇的鳞片在月光下泛著冷光,眼睛死死盯著她,吐著猩红的信子。 她心跳骤然加快,身体僵硬得无法动弹。 眼看蛇越来越近,她缓缓伸出手…… 试图抓住身边的一块石头。 但蛇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动作,猛地抬起了头,张开了血盆大口。 蛇朝著她扑了过来! 她早有防备地丟出大石头,翻滚著闪躲到一边! 但闪躲到了另外一边,局面仍於事无补。 她的脚崴了,不能再动了。 可她仍然要面对蛇重新朝著她游走过来。 在她绝望之际—— 一道黑影突然从洞口闪了进来。 傅茗蕊只听到“嗖”的一声。 蛇的头被一把匕首精准地钉在了地上,身体剧烈地扭动了几下,最终瘫软在地。 她抬起头,看到司寇岿然站在洞口,手中握著一把匕首。 “你没事吧?”司寇岿然的声音低沉。 傅茗蕊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 她的身体依旧僵硬,心中的恐惧还未完全消散。 司寇岿然走到她身边,蹲下身,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別怕,已经没事了。” 傅茗蕊这才发现自己眼泪早就不自觉地涌了出来。 她紧紧抓住司寇岿然的手臂,声音颤抖。 司寇岿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轻扶起她,背对著她蹲下。 “上来,我带你出去。” 傅茗蕊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趴在了司寇岿然的背上。 时间仿佛一瞬间被拉回。 被拉回到国內的时候。 他也曾经救过她。 他的背一如既往宽阔而温暖。 是一种安全感。 她在他的背上终於放鬆下来,沉沉地睡了过去。 …… 不知过了多久,傅茗蕊隱约感觉到自己被轻轻放在了一张柔软的床上。 “抱歉啊。” “刷不开你的房间门,只好先把你带到这儿来了。” “你睡相好点啊。” 隱约好像听到了一声男人的嘆息。 带点无奈,带点宠溺。 她想要睁开眼睛,但身体却疲惫得无法动弹。 司寇岿然站在床边,看著沉睡的傅茗蕊。 然后,低头,轻轻为她盖好被子。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房间,轻轻关上了门。 “我就在门外。” “有什么事喊我就好。” 傅茗蕊在睡梦中似乎听到了司寇岿然的声音。 她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了一丝安心的笑容。 …… 清晨。 阳光透过薄薄的云层洒在酒店的走廊上。 傅茗蕊从睡梦中醒来,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睛,缓缓坐起身。 她掀开被子,赤脚走到窗边,轻轻拉开窗帘。 阳光瞬间洒满房间。 她的目光不自觉地扫过走廊,却突然愣住了。 司寇岿然正坐在走廊边,头微微低垂,深紫色的丝绸衬衫,和昨天一模一样。 他没换衣服。 所以…… 司寇岿然不会是一整晚都坐在走廊边,守著她吧? 傅茗蕊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房门,走到司寇岿然身边、。 “……吴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司寇岿然抬起头,目光与傅茗蕊的视线交匯。 他眼底却带著一丝若有似无的温柔。 “早上好,翡翠。“ “你...一整晚都坐在这里?“傅茗蕊的声音中带著一丝不確定。 目光不自觉地扫过司寇岿然略显疲惫的脸。 司寇岿然点了点头,声音依旧平静:“嗯,昨晚有些事要处理,顺便在这里坐了一会儿。“ 顺便? 有多顺便。 她倒是有点手足无措起来。 司寇岿然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傅茗蕊的脸上,忽然微微侧头,询问:“翡翠小姐,昨晚你怎么会在密林里?“ 傅茗蕊的的目光闪烁了一下。 总不能说自己是关心他,追著他的背影一路去了密林才迷路的吧。 而她在密林中听到的对话,又不方便告诉司寇岿然。 她不想把司寇岿然也牵扯进来。 傅茗蕊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我……晚上只是想去散散步,没想到会走到那里。“ 司寇岿然勾起一抹有深意的笑。 他微微倾身:“密林里不太安全,下次如果想去散步,可以叫我一起。“ “……好的。” 傅茗蕊的声音中带著一丝慌乱,目光不自觉地扫过司寇岿然的脸,“谢谢你的关心。“ …… 同一时刻。 在另一栋楼。 黑豹站在傅茗蕊的房门外,手指在门板上敲了敲。 “翡翠?” “在么?” “起床了。” 等了一会儿。 房间里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回应。 黑豹的眉头皱起。 这是还没有起床? 还在睡著? 他抬手又敲了几下。 依旧没有回应。 黑豹眉头皱更深,掏出备用房卡,直接刷开了房门。 房间內空无一人,床铺整整齐齐。 竟是一夜未动。 他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这是一整个晚上都不在? “夜不归宿?“ 黑豹站在原地。 三秒之后,他转身大步离开房间。 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名字—— 司寇岿然。 …… 第215章 和盘吐出身份! “吴先生。” 她终於找到机会开口问。 “昨天你看到那支钢笔的时候,为什么神色那么奇怪?” 司寇岿然抬起头。 目光在她脸上定格了一瞬。 他显然有点诧异,诧异她的观察能力竟然这么敏锐。 “我只是觉得那支钢笔很特別而已。”他漫不经心。 傅茗蕊:“吴先生……那支钢笔对你来说,肯定有特別的意义,对吗?” 司寇岿然的笑容微微僵了一下。 “你想多了。那只是一支普通的钢笔,无非是黑豹借给我的,我多看两眼。” 傅茗蕊知道,他还在提防著她。 她乾脆说出了自己心底的猜测。 “那东西……是和你父亲有关係吗?” 司寇岿然的身体猛地一僵,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这一刻,两人周遭的空气流向变了。 司寇岿然用一种全新的眼光打量著傅茗蕊。 眼神也是一寸寸冷下来。 “你认识我父亲?” 傅茗蕊被他的反应嚇了一跳:“我只是猜测。” “猜测?” “无端端的猜测,就能够把一支钢笔和我的父亲联繫在一起?你还说你不是有备而来?” 司寇岿然俯身,伸手禁錮住她的手腕,语气中带著一丝压迫感。 “你到底知道多少?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些话,是黑豹让你转达我的?” 傅茗蕊的手腕被他捏得生疼,但她依旧努力保持冷静:“吴先生,你误会了,这些话不是黑豹让我来对你说的,跟黑豹没关係,是我自己私人方面……想关心你,仅此而已。” 司寇岿然的目光依旧冷峻:“怎么,你认识我?” 傅茗蕊被他拽著手腕,忽然就有一种衝动,想把一切都和盘托出! 反正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如果错过这样的机会,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说开了!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她也不想管司寇岿然能不能相信。 “我的確认识你。” “而且,是在国內的时候。” 她压低声音,吐字飞快。 “以前的事情你都不记得了是吧?” “所以,你也不会知道——” “呃!” 下一刻,她的脖子被司寇岿然紧紧掐住! 房间內的气氛骤然紧绷,司寇岿然的眼神无波无澜。 “如果我真的如你预设的那样失忆了。” “那么,当然是你说什么,我就得信什么,我的记忆完全可以任凭你们捏造。” “你们这算盘珠子,也打得太响了。” 他的手指紧紧掐住傅茗蕊的脖子,力道虽不至於让她窒息,却足以让她感到强烈的压迫感。 傅茗蕊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呼吸变得急促。 但她仍然盯著司寇岿然。 “吴先生……你……你冷静点……”傅茗蕊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声音沙哑而微弱。 司寇岿然靠近,薄唇动了动:“你的演技不错,这么多天都很自然。” “是黑豹派你来试探我,是吗?他是不是想知道,你能从我这里套到多少?” 傅茗蕊抓住司寇岿然的手腕,试图挣脱他的钳制。 但司寇岿然的力道太大。 她根本无法动弹。 她的呼吸越来越困难,脸涨得通红…… 直到撑不下去的那一刻,终於,她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句话。 “吴先生——哦不对,该叫你……司寇……岿然吧……” 脖子上的力道瞬间放鬆。 任何一个臥底,恐怕都无法接受有一个人完完整整报出自己的真名。 而且,就在距他近在咫尺的地方。 司寇岿然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震惊。 她知道他。 她知道他的名字。 这意味著,她对他的一切,应该都已经瞭然了。 “你知道你的耳朵后面为什么会有一道疤么?”傅茗蕊鬆了口气,眼角带著生理性泪水,继续开口,“这是你为了救我,才留下的。” 他盯著傅茗蕊,身体微微后退了一步。 语气中带著不可置信。 “你认识我?” 真认识我? 巨大的诧异过后,就是巨大的恐慌。 他把傅茗蕊拽进怀里,在她耳边一字一句。 “你最好说实话。否则,我不会再对你客气。” 就在这时。 房门突然被踹开。 黑豹大步走了进来。 他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扫过,看到傅茗蕊脸上未乾的泪痕和司寇岿然俯身靠得极近的姿態—— 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你们在干什么?”黑豹的声音冷厉,语气中带著怒火。 傅茗蕊猛地转过身,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但她慌乱的是,两人在一分钟之前聊的东西,应该不会入黑豹的耳朵…… 可是这种慌乱,落在黑豹的眼里,就有了另外一种解读。 好似是翡翠做了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 如今被自己撞破了。她心虚了。 司寇岿然的神色依旧平静,放开了傅茗蕊,语气淡然:“豹哥,你来得正好。我和翡翠刚刚在討论一些事情。” 黑豹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扫过,语气中带著一丝冷意。 “討论事情?需要靠得这么近吗?” 司寇岿然笑:“靠得不近,听不清楚。” 黑豹皮笑肉不笑:“那靠得那么近了,总该討论清楚了吧?你们討论了什么?” 傅茗蕊轻咳一声,適当开口。 “吴先生问了我今晚拍卖会的一些流程。” “他对今晚的拍卖很重视。” 空气凝固了一瞬。 黑豹没有再说什么,转身拉著傅茗蕊离开。 走到门口,他回头看了司寇岿然一眼。 “吴先生。” “以后这种问题,直接来问我就可以。” “翡翠是个新人,也是第一次上岛。” “你能问出什么?” 傅茗蕊被黑豹强行拽著出了房间。 步入走廊之前,她回头瞥了一眼。 司寇岿然的目光也在她的身上。 两人的眼神彼此纠缠。 …… 窗帘被紧密地拉上。 完完全全阻挡了外面的阳光。 司寇岿然独自坐在房间的办公桌前,电脑开著。 屏幕的萤光蓝倒映在他办公时戴上的蓝光眼镜的镜片上。 他的脑海中不断回想著与傅茗蕊的对话。 尤其是她叫出他名字的那一刻。 眼神篤定,没有一点点的试探。 她的反应太过真实了,真实到让他无法轻易否定。 但理智告诉他,傅茗蕊的出现太过巧合,她的身份和动机都值得怀疑。 “如果她真的是黑豹派来试探我的,那她的演技未免太好了。”他低声自语,眉头紧锁。 他拿出一部手机。 这部手机是他与国內联繫的工具,號码经过特殊加密,不会被追踪。 他拨通了一个熟悉的號码。 电话那头很快传来一个温和的女声:“餵?” 第216章 他碰了你哪里? “妈,是我。”司寇岿然的声音低沉,语气中带著一丝犹豫。 对面的人顿了顿。 “你说你去国外出差,怎么一去就这么久?中间也不知道打个电话过来问一问?” “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了呢。” 司寇岿然沉默了片刻,开口:“妈,我想问你一件事。我失忆之前……是不是有一个国內的恋人?” 电话那头突然安静了下来。 片刻后,母亲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中带著一丝疑惑。 “恋人?小岿,你在说什么?你失忆之前一直在国外读书,哪来的恋人?” 司寇岿然的眉头皱得更紧。 语气中也带著一丝不確定。 “那我有没有喜欢的人?” 母亲的声音变得严肃:“小岿,你现在都已经订婚了,未婚妻背景也好、家族也好,这个时候你还在回忆自己以前喜欢过的人,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適?” “儿子大了,娘管不住。我怎么知道你心底里喜欢过多少女孩?” “但是,不管你喜欢过谁,到了这个阶段,你就给我好好收收心。” “你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 “而且,两年前,你失忆之前,一直在国外读书,根本不在国內。怎么交国內的女朋友啊?你是不是被人骗了?” 司寇岿然沉默。 母亲的逻辑也毫无破绽。 他开始怀疑:是不是翡翠的演技真的太好了? 也是。 天底下哪有那么巧的事。 他臥底到缅地,而他失忆前在国內的恋人也恰好出现在缅地? 还恰好在他杀父仇人所管辖的园区里? 又恰好成为了他的对接人? 这样的概率太小太小,倒不如说,是黑豹的刻意安排。 掛断电话后,司寇岿然將手机扔在桌上,开始用加密通道查找自己原先的护照信息。 信息查完了。 两年前,他的確一直在国外读书。 他的护照、签证都没有显示过他回过国。 所以,他因为救了翡翠而留下了一块疤……这件事就是无稽之谈。 想通这些,他的眼神变得冰冷锐利。 如果翡翠在演戏,那么意味著,她对自己的情况已经有很多了解。 进而意味著黑豹对自己也了解很多。 他身份暴露在即,正处於生死一线的关头。 可如果她没有在演戏…… 司寇岿然不敢去想这个方向。 同时心里,他也不相信这种万分之一的小事件概率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他走到窗前,心中翻涌著复杂的情绪。 …… 傅茗蕊被黑豹强行拉回了他的私人房间。 窗帘紧闭。 房间內灯光昏暗。 空气中瀰漫著一股雪茄的醇香。 黑豹站在窗前,手中把玩著一支未点燃的雪茄。 他开口,打破了房间的沉寂:“姓吴的碰了你哪里?” 傅茗蕊手指不自觉地握紧了裙摆:“哪儿也没有。” 黑豹目光如刀般刺向她:“昨晚你还夜不归宿了。你想说什么也没有?” 银蛇站在一旁,轻笑一声,语气中带著一丝调侃:“豹哥,女人嘛,总是有点小心思的,別太较真。” 黑豹冷冷地扫了银蛇一眼:“银蛇,这里没你的事。” 银蛇耸了耸肩,继续把玩著手中的玉石,不再说话。 傅茗蕊:“豹哥,他的確把我留宿了一晚上,但他並没有碰我。” 黑豹沉默。 他的指尖轻轻摩挲著雪茄的纹理。 过了一会儿,他开口。 “如果今晚让你去刺杀他,你有把握吗?” 傅茗蕊一僵。 刺杀…… 刺杀司寇岿然? 今晚? 傅茗蕊故作轻鬆:“豹哥,这种事情是交给我来办的么?我还以为会有专门训练过的人手。” 黑豹的目光紧紧盯著她,语气中带著一丝压迫感:“我是在问你,如果今晚让你去刺杀姓吴的,你下得了手吗?” 银蛇挑了挑眉:“豹哥,这招够狠啊。” 傅茗蕊:“豹哥,这……这太突然了……” 黑豹:“回答我。” 傅茗蕊:“豹哥,我不会开枪,我没有把握。” 黑豹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冷意:“没有把握?还是你根本不捨得动手?” 银蛇调侃:“豹哥,女人嘛,总是心软——” 黑豹瞪了银蛇一眼。 “罢了。” 黑豹没有再提这个话题。 傅茗蕊却忽然想到了別的,上前一步。 “豹哥,有件很重要的事!” “我发现程洲也在岛上,而且似乎在联繫其他人……我怀疑他……” 黑豹打断她。 “程洲在岛上很正常,他和我报备过了。” “他这次来是为了处理一批从东南亚运来的玉石,顺便帮我查点事。” 傅茗蕊一愣。 “但——” 话未说完,银蛇点了点腕錶的时间。 “豹哥,我们要去验东西了。” 黑豹点点头,起身离开。 离开前,他交代傅茗蕊。 “今晚的拍卖会很重要。” “你需要陪他出席。” * 宴会厅內。 水晶吊灯洒下柔和的光芒,映照在觥筹交错的人群中。 司寇岿然挽著傅茗蕊穿过昏暗的人群。 “又见面了,翡翠小姐。”他目视前方,低声说。 傅茗蕊一袭露背黑裙。 裙摆隨著她的步伐轻轻摇曳,露出白皙的背部线条,优雅中带著性感。 两人的出现吸引了无数目光。 俊男美女,很靚眼。 “的確是又见面了。”傅茗蕊也回敬了一句,“我脖子上的淤痕还没散呢。” 司寇岿然的目光不著痕跡瞥了一眼她的颈部。 他別开头。 两人穿梭在人群中。 傅茗蕊被安排作为他的女伴,陪同他一起进入拍卖会。 但经歷过早上那一出,两人之间的关係显然有些微妙。 彼此试探,彼此提防。 但在人前,却又装作亲昵的模样。 “你看见远处黑豹的表情了么?”司寇岿然微微侧头,声音中带著一丝玩味,“真有意思,他好像吃醋了。” 傅茗蕊轻轻瞥了一眼远处的黑豹,见他正冷冷地盯著这边,目光中带著一丝压抑的情绪。 她收回视线,低声回应:“別乱说。” 司寇岿然轻笑一声:“你不懂男人,他心底早吃醋了,只是不肯在面子上承认。” “为了合作,他默认把你送到我这儿,但这不代表他心里没想法。” 傅茗蕊没有接话,只是微微低下头,任由司寇岿然带著她穿过人群。 终於,两人走到拍卖场的前排。 司寇岿然优雅地拉开椅子,示意傅茗蕊坐下。 傅茗蕊轻轻点头。 落座时,裙摆微微掀起,露出一截修长的小腿。 司寇岿然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隨即在她身侧坐下,两人的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 真奇妙啊。 早上他还威胁她。 到了夜晚,两人又相敬如宾。 傅茗蕊的背部线条在灯光下显得格外诱人。 司寇岿然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她的背部,语气中带著一丝意味深长:“这裙子很適合你。” 傅茗蕊微微侧头,目光与司寇岿然对上。 “如果吴先生喜欢,我可以多穿。” 司寇岿然轻笑一声:“现在又叫我吴先生了?不叫我……原本的名字了么?”他几乎是咬著她的耳朵说话,声音极低。 第217章 博美人一笑 司寇岿然轻笑一声:“现在又叫我吴先生了?不叫我……原本的名字了么?”他几乎是咬著她的耳朵说话,声音极低。 当然,这么隱秘的事情,要是让第三人知道,也是必然不行的。 傅茗蕊没有接话,只是转过头,目光投向拍卖台。 “你既然不肯承认这个身份,那我也就当做你是吴先生好了。免得给你造成太多困扰。” 司寇岿然的目光落在她的侧脸上。 眼神中带著一丝探究。 “黑豹把你送给我,你没有一点个人情绪么?” 他靠近她,身体几乎贴在一起,彼此的呼吸交织。 可是傅茗蕊很官方:“陪您参加拍卖会,是我的工作和本分。” “呵。” 他嗤笑一声,目光看向了二楼昏暗处站著的黑豹。 他也知道黑豹正在看著他。 “你既然说,我身上的疤是为了救你而留下的。” “那么我们之间……最起码也是个恋人的关係吧?” 他忽然起了逗弄她的心思。 “你曾爱过我?” 傅茗蕊不语。 司寇岿然摩挲指尖:“我很好奇。时隔两年后,你在异国他乡再度见到你的恋人,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最起码,也该让我感受到你对我的爱意吧?” 司寇岿然低声问道。 声音几乎贴在她的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垂。 傅茗蕊的身体微微一僵,但她很快调整了情绪,低声回应:“我们不是恋人。” 司寇岿然一僵:“不是?” 傅茗蕊:“也不是男女朋友关係。” 司寇岿然:“?” 他挑眉,姿態定格住。 “那我还为了救你,险些豁出一条命?”他认真地发问。 傅茗蕊:“真的什么关係也没有。” 她补充一句。 “我有过一段婚姻。” “两年前认识你的那个时候,我还仍在婚姻存续状態。” 司寇岿然的姿態再一次定格。 “所以,我是个小三?” 他认真地盯著傅茗蕊的一根根睫毛,忘了自己的呼吸仍喷吐在女人的耳廓上。 傅茗蕊点头承认了。 “算是吧。” “或者说,只是个舔狗。” 司寇岿然:“……” 远处的黑豹冷冷地看著台下座位席上的这一幕。 傅茗蕊和司寇岿然靠得太近了。 近得仿佛下一秒就会打破那层若有似无的界限。 手中的酒杯被他捏得几乎要碎裂。 …… 拍卖会正式开始。 璀璨的水晶吊灯下,拍卖师站在高台上,手中握著小锤。 司寇慵懒地靠在座椅上,手中把玩著號码牌。 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台上的一件件拍品。 傅茗蕊坐在他身旁。 但她能感觉到,二楼黑豹的目光一直凝在自己的身上。如有实质。 而黑豹越是盯著这边,司寇岿然就好像也是肆无忌惮。 他斜倚在丝绒座椅上,左手隨意搭著椅背,指尖若有似无地蹭过她礼服上的薄纱。 当拍卖师端出一对翡翠耳坠时,司寇岿然的目光微微一亮。 翡翠在灯光下泛著莹润的光泽,仿佛一滴凝固的湖水。 拍卖师的声音响起:“起拍价五百万。” 司寇岿然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他抓著她纤白的手指一同举起鎏金號牌,將號码牌举高,声音慵懒:“三千万,送给我的女伴当见面礼!” 全场一片譁然。 “三千万?” “起拍价才五百万,这就直接加到三千万了?” “连过渡都不过渡一下?”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司寇岿然和傅茗蕊身上。 眾人都想看看,是什么样的风流贵公子,今夜在这里为了美人而一掷千金。 傅茗蕊的身体微微一僵,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他想拍就拍,可非要打著她的名义做什么?! 只是她的手腕被司寇岿然紧紧攥住,想挣脱也挣脱不出来。 指尖的温度透过肌肤传递,带著一丝令人心悸的触感。 一下子,她就成为了全场焦点。 甚至有一道舞台独光打在了她的身上,將她的肌肤镀上一层泛著金边的光。 傅茗蕊的耳尖微微泛红,立刻当眾拒绝:“吴先生,这份礼物,未免太贵重了。” 司寇岿然的喉间溢出一声轻笑。 当著所有人的面,他开口。 “不贵重。” “翡翠小姐锁骨下的硃砂痣,总得配点像样的首饰。“ 傅茗蕊的呼吸微微一滯! 这个男人是在干什么! 在这种公眾场合,他为什么要说这种模稜两可的话?! 说这么带著曖昧的暗示??! 他想做什么?! 傅茗蕊脊背绷得笔直,余光瞥见二楼包厢垂落的暗金色帷幔—— 那里有一道阴鷙的视线,始终如刀锋般割在她后颈。 她在別人看不见的角度里狠狠掐司寇岿然的腰窝! 掐得极狠! 可司寇岿然却一声痛都不叫,反而搂著她的腰,把她按进怀里。 暗红丝绒吞没她半个身子,从二楼看去,倒像她在主动投怀送抱。 “你猜黑豹现在是不是在掰断望远镜?“他问。 傅茗蕊:“……你有病!” …… 黑豹站在二楼的包厢內,手指紧紧握住了栏杆,指节泛白。 他的目光死死盯著司寇岿然和傅茗蕊,眼中滚动著沸腾的情绪。 司寇岿然的话仿佛一根刺,狠狠扎进他的心里。 银蛇站在他身旁,嘆气。 “豹哥,他们果然是睡了。翡翠还狡辩,非说没有。” “果然女人的嘴就是不可信。” “都夜不归宿了,怎么可能没有?” “她就是糊弄你。” 黑豹的声音冷得像冰:“闭嘴。” 银蛇耸了耸肩,不再说话。 拍卖师的声音响起:“三千万一次,三千万两次,三千万——” 这时候。 二楼突然传来沙哑的男声:“五千万。“ 傅茗蕊瞳孔骤缩。 司寇岿然低笑一声,气息喷在她颈侧:“你看,疯狗咬人了。“ 隨著“五千万”的开价,全场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紧接著是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二楼。 只见黑豹站在包厢的栏杆旁,目光如刀,直直地刺向司寇岿然和傅茗蕊。他的手指夹著號码牌,姿態冷峻而强势,仿佛在无声地宣告自己的主权。 第218章 就为了亲一口? 傅茗蕊的瞳孔骤然收缩,身体微微僵硬。 她没想到黑豹会突然出手。 更没想到他会以这种方式介入。 拍卖师的声音再次响起,带著一丝兴奋。 “五千万!二楼这位先生出价五千万!还有更高的吗?” 司寇懒洋洋地举起號码牌,声音慵懒而从容。 “六千万。“他用丝帕擦拭號牌,指尖曖昧地勾缠她一缕髮丝,“翡翠小姐的头髮沾了龙涎香,可比这翡翠金贵。“ 全场又是一片譁然,议论声此起彼伏。 “天哪,这对耳坠到底有什么特別?起拍价明明就只有五百万!居然拍到六千万!” “你懂什么?这哪是在拍耳坠,这是在爭面子!” “两个男人,这是要槓上了啊……” 二楼传来金属扭曲的刺响。 黑豹的目光冷得像冰。 他的手指紧紧握住號码牌,声音沙哑:“七千万。” 司寇岿然的目光中带著一丝挑衅:“八千万。” 拍卖师的声音已经有些颤抖。 “八千万!吴先生出价八千万!还有更高的吗?” 司寇岿然勾住了傅茗蕊的手,指尖曖昧碾过她掌心。 “八千万一次!” “八千万两次!” “八千万——” 黑豹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的声音低沉冰冷:“一亿。” 侍应生托盘里的鱼子酱罐骨碌碌滚下台阶。 全场瞬间炸开了锅,所有人都被这个数字震惊了。 “一亿!这对耳坠居然拍到一亿!” “黑豹这是疯了吗?一亿买一对耳坠?” “太夸张了吧!!” “你懂什么?这哪是在拍耳坠,这是在爭女人!” “有生之年见过这种场面,也算是值了!!” 傅茗蕊的身体微微颤抖。 她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更没想到自己会成为这场爭斗的焦点。 这不是开玩笑。 也不是搞虚擬货幣。 实打实的一亿。 司寇岿然的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一亿?黑豹,果然是个疯子。” 拍卖师的声音再次响起,带著一丝颤抖:“一亿一次,一亿两次,一亿三——” 两个男人的目光在半空中对视。 司寇岿然两指夹著雪茄,虚点拍卖师,烟圈慢悠悠笼住傅茗蕊苍白的脸:“那就……一亿零一圆。” 拍卖师的金丝眼镜滑到鼻尖,汗珠洇湿了烫金拍卖册。 司寇岿然跟价了! 一个疯子开了个价,另一个疯子跟了上来! 疯子们的烧钱世界! 全场继续沸腾。 “他跟价了!他居然跟价了!” “两个男人都愿意一亿来博美人一笑!太癲了啊!太癲了啊这个世界!” 司寇岿然抬头看向黑豹。 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今天,不管豹哥你开多少价。” “我都会跟上。” “毕竟……” 他的手指缠绕著傅茗蕊的一缕发梢。 “翡翠小姐昨晚的哭戏,值得我付这个票价。” 黑豹攥断了手里的檀香盘串。串珠噼里啪啦滚过地毯,掉落下去。 “一亿零一圆!!还有吗?还有吗!” 拍卖师情绪癲狂,激动大喊。 黑豹旁边的银蛇摇了摇头。 “豹哥,我们此行的目的不是这个。別耽误了正事。” 而且,就算贏了,那也是一场毫无意义的胜利。 翡翠本来就是他们园区的人。豹哥不放手,姓吴的还能强行要人? 银蛇实在是对男人之间的这种幼稚行为表示不解。 他出声提醒。 “豹哥,咱们別做得太过。” “这件事要是让『將军』知道了,他恐怕会有意见……” 听到了“將军”的名字,黑豹鬆开了握住栏杆的手。 “还有吗?还有吗!还有加价的吗?” 拍卖师仍在大喊著。 而昏暗座位里,司寇岿然的手指顺著傅茗蕊的腕骨缓缓滑下。 指尖若有似无地触碰到她的腰窝。 他的气息喷在她的耳畔,声音曖昧:“你抖得厉害,黑豹没教过你怎么演情人?” 傅茗蕊的身体微微一僵,借著整理衣服的动作,巧妙地避开了他的触碰。 可脸颊还是不经意间擦过他的唇畔。 司寇岿然勾起唇角:“被我亲到了。” 傅茗蕊咬牙,语气带著一丝若有似无的嘲讽:“吴先生了一个亿,就为了亲我一口?” 司寇岿然笑了,眼神炙热:“翡翠小姐,你可比一个亿贵重多了。” “一亿零一圆一次!” “一亿零一圆两次!!” “一亿零一圆三次!!” “成交!” 锤子落下的瞬间,全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议论声。 拍卖槌落下的瞬间,司寇岿然的手指轻轻抚过她耳垂,指尖的温度透过肌肤传递。 傅茗蕊的睫毛微微颤动。 拍卖师拍出了自己今晚的天价展品,也格外兴奋。 他站在台上,目光扫过全场,举起手中的话筒,声音洪亮。 “各位贵宾,今晚的拍卖会已经接近尾声,但我们的高潮才刚刚开始!” “让我们一起来见证这歷史性的一刻——吴先生,您拍下的这对翡翠耳坠,您是否愿意亲手为您的女伴戴上呢? 全场瞬间沸腾,掌声、口哨声此起彼伏。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司寇和傅茗蕊身上。 有人甚至站了起来,挥舞著手中的號码牌,高声喊道:“戴上!戴上!” 司寇岿然慵懒地靠在座椅上,笑了笑。 “既然大家这么热情……” “那我们就配合吧。” 司寇岿然抬起头,目光看向二楼的黑豹,唇角勾起笑。 “翡翠小姐。” “美玉,配佳人。” 他的手指轻轻捏住她的耳垂,將翡翠耳坠戴在她的耳畔。 他低头,动作轻柔而缓慢。 傅茗蕊的呼吸微微一滯,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座椅,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全场的气氛在这一刻达到了高潮,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盯著坐席中央的两人。 傅茗蕊咬著唇,如芒在背。 二楼黑豹的目光没有一丝温度,像是一头蛰伏在暗处的野兽。 他的手指轻轻敲击著栏杆,节奏缓慢,仿佛在无声地倒数著什么。 就在耳坠戴上的瞬间,傅茗蕊突然咬破了自己的嘴唇。 唇角有了一丝殷红。 司寇岿然忽然“嘖”了一声,眉头蹙起,好像是温柔地心疼。 “翡翠小姐。” “玉石不能和血靠得那么近。” “血沾玉器,会晦气的。” 司寇岿然低头,他的手指轻轻擦过她的唇角,指尖沾染了一丝鲜血。 下一刻,他说:“我帮你吻掉。” 他俯身下来。 唇瓣轻轻覆上了她的唇角。 他的吻轻柔而缓慢,舌尖轻轻舔舐著她唇角的血跡。 两人的唇齿间瀰漫著血腥气,与拍卖场中沉香的香气纠缠在一起。 傅茗蕊的呼吸微微急促。 她的目光与司寇岿然对上。 他睫毛很长,软软地扫过了她的面颊。 第219章 温泉浴 “哇,亲上了,真的亲上了!!” “帅哥美女,好养眼哦!” “嘖嘖,我怎么感觉这个画面特別像求婚的画面?” “毕竟是了一亿拍下的耳坠!怎么也可以当个求婚的信物了吧!” “在一起!” “在一起!在一起!!” 黑豹站在二楼的包厢內,手指紧紧攥住栏杆。 他的目光死死盯著楼下,唇角紧绷。 眼神阴沉得几乎要把下面的两人原地分开。 “吴昂山……”他低声念出这个名字。 仿佛要將这个名字碾碎在齿间。 …… 拍卖会结束后,司寇岿然和傅茗蕊並肩走出宴会厅。 夜风微凉,司寇岿然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轻轻披在傅茗蕊的肩膀上。 两人沿著林荫道缓缓前行。 路灯的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碎影。 傅茗蕊的裙摆隨著步伐轻轻摇曳,耳畔的翡翠坠子在夜色中折射出幽冷的光。 那是他刚刚为她戴上去的翡翠坠子。 身上仍然残留了他身上的气息。 司寇岿然的目光不时落在她的耳垂上,看著耳坠一晃一晃,仿佛是看入了迷一般。 “今晚的拍卖会,翡翠小姐开心么?”司寇岿然的声音低沉,带著一丝若有似无的试探。 傅茗蕊:“吴先生拿我当做挑衅其他男人的筹码。你觉得我开心么?” 司寇岿然轻笑一声,反问。 “你怎么就知道,我是拿你当做挑衅其他男人的筹码?” “万一我是真心呢?” 两人的对话戛然而止。 空气中瀰漫著一股令人窒息的曖昧气息。 他们的步伐不紧不慢,彼此的距离却在不经意间拉近。 傅茗蕊的指尖轻轻抚过耳畔的翡翠坠子。 一时,心有些乱了。 司寇岿然的目光落在她的指尖. “翡翠小姐,这对耳坠,似乎很適合你。” 夜色深沉。 银蛇的车静静停在路边,车灯在昏暗的街道上投下一片微弱的光晕。 黑豹坐在后座。 车窗半开,他的身影隱没在阴影中。 只有那双阴冷的眸子在黑暗中闪烁著危险的光芒。 远处,傅茗蕊和司寇岿然靠得很近。 两人好似有说有笑。 树叶的影子在两人身上投下了曖昧、斑驳、拉丝一样的摇曳阴影。 黑豹把玩著手里的扳指。没有说话。 傅茗蕊站在路边,夜风拂过她的髮丝。 目光一转,她看到银蛇的车就停在不远处。 下一刻,车门突然打开。 银蛇出来:“翡翠小姐,该回去了。” 黑豹隱在昏暗的车內光线里。 隔著黑色的车玻璃,他的目光落在司寇岿然身上,带著一丝毫不掩饰的敌意。 司寇岿然的目光与他对上,仿佛在无声地挑衅。 “她恐怕还不能回去。” 司寇岿然开口。 “翡翠小姐刚刚还答应了我,要陪我一起泡温泉。” “既然豹哥也在,不如一起?” 司寇岿然笑了笑,意味不明。 傅茗蕊:“……” 一时能感觉到,空气中翻涌著一片死寂。 黑豹的唇角紧绷,下頜线条很锋利。 就在傅茗蕊以为黑豹应该会发怒的时候,黑豹忽然开口。 “既然如此,那就一起吧。” 司寇岿然:“?” 还真答应了。 司寇岿然的目光中带著一丝玩味:“豹哥果然是个有趣的人。” …… 一行人各自上车。 司寇岿然的车在前方缓缓启动,车灯在夜色中划出一道明亮的光线。 黑豹的车紧隨其后。 车窗紧闭,车內瀰漫著一股令人窒息的低气压。 银蛇坐在驾驶座上,目光不时扫过后视镜。 “豹哥,你说你这是——” 黑豹的目光盯著前方的车尾:“跟上去,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想玩什么样。” 夜色中,两辆车一前一后,沿著蜿蜒的山路缓缓前行。 傅茗蕊坐在司寇岿然的车內,目光透过车窗望向窗外。 夜色中的山林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幽静。 …… 温泉位於別墅后山的一片竹林深处,四周被高耸的竹墙环绕,水雾繚绕,宛如仙境。 更衣室內。 雾气氤氳,檀香繚绕。 傅茗蕊正要系上浴袍腰带,隔壁忽然传来黑豹低沉的嗓音。 “祭刀仪式安排好了么?” 银蛇:“安排好了,在明天早上。到时候就让吴昂山来主持。” “檀木托盘里的抹谷红宝石匕首,是按缅地传统打造的。“ “按照缅地华侨的习俗,主祭人需用左手持刀划开椰子。” 银蛇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在等待黑豹的反应。 黑豹:“你的意思是,主祭人需用左手持刀划开椰子。到时候,如果吴昂山先动了右手……“ 银蛇:“那就说明他——” 银蛇的声音戛然而止,没有继续说下去。 傅茗蕊的手指驀地收紧,指甲在浴袍上掐出褶皱。 他们果然没有放弃。 他们果然还在继续试探司寇岿然的身份。 他的身份一旦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她要想办法,把这个消息告诉司寇岿然,让他有所防备。 …… 温泉池內硫磺气息裹著蒸腾白雾。 黑曜石地板在月光下泛著蛇鳞般的冷光。 傅茗蕊身著一袭素色浴衣,衣料轻薄,赤足踩上湿滑地面。 水雾中隱约可见司寇岿然倚在池边,露出的上半身胸肌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傅茗蕊正要开口,突然传来司寇岿然的声音:“翡翠小姐,温泉对旧伤有奇效,不如让我为您推拿?“ “……” 她一时愣住。 很显然,司寇岿然又在刺激黑豹了。 黑豹在池子的另外一边,若隱若现。 她裹紧身上的衣服。 暖黄的灯光透过水汽洒下,映照在池面上,泛起一层朦朧的光晕。 她摆手,拒绝:“不必了,我不需要推拿。” 司寇岿然:“不试试,怎么知道不需要?” 不等她反应,司寇岿然突然將她拉入池中。 温泉水漫过锁骨,打湿了浴袍。 第220章 三人在温泉 司寇岿然指腹贴上她后颈,粗糲的枪茧摩挲著她后背的刺青。 “翡翠小姐的刺青真美。“他的手指顺著刺青游走。 傅茗蕊却淡淡道:“每个园区人都有一个身上的烙印,谈不谈美不美。” 不过就像是家猪饲养场里每头猪的標籤罢了。 司寇岿然的手指上戴著尾戒。 他摩挲她后背的时候,尾戒触碰到她的肌肤,让她颤慄。 “吴先生,你的手弄疼我了。” 傅茗蕊借势转身,拉住了他的手,手指在他的掌心里写下暗號。 一横,一撇。 一横,一竖,一横。 一个“左”字並没有来得及写完—— 她就发现,司寇岿然手上並不是尾戒。 而是一枚订婚戒指。 她一时恍惚了一下。 这时,耳边传来黑豹的声音。 “吴先生,你的手是不是放错地方了?” 黑豹不知已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拇指上的扳指在池边轻叩三下。 “想碰女人的手,总该要徵得同意吧?” 司寇岿然笑了一声:“豹哥,现在是翡翠小姐抓著我的手不放。” 傅茗蕊低头一看。 果然是自己抓著他的手。 她有些不自在,立刻放开。 也是在这一刻,她脚下突然一滑,身体失去平衡,向前倾倒—— 就在这一瞬间,司寇岿然和黑豹同时伸手—— 一人握住她的手腕,一人扶住她的腰。 三人在水雾中形成一个僵持的三角。 缀著冷泉瓣的水面突然盪开涟漪。 司寇岿然的手掌温热有力,稳稳地托住她的腰侧,指尖若有若无地擦过她的肌肤。 “翡翠小姐,小心。” 黑豹的手臂则紧紧箍住她的另一侧。 他的目光阴沉。 “吴先生的手是不是伸得太长了?“黑豹五指猛然收拢,將傅茗蕊往自己方向拽了半寸。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空气中瀰漫著一股令人窒息的张力。 傅茗蕊的身体被夹在中间,几乎无法动弹。 司寇岿然轻笑一声,手指上的尾戒沿著傅茗蕊的脊椎攀升,在她的后腰窝处按下暗劲:“豹哥怎么现在和我爭起来了?” 司寇岿然:“在拍卖会上,用一个亿和我竞拍那对翡翠坠子的时候,怎么不见豹哥抢得那么厉害?” 傅茗蕊:这个人简直是—— 哪壶不开提哪壶! 专门往別人的心窝子上戳!! 黑豹的脸色一僵。 池边青竹突然发出脆响,黑豹保鏢的枪栓声在雾中若隱若现。 这是真动怒了。 傅茗蕊的身体微微一僵。 水雾依旧在繚绕,三人的身影在温泉边形成一幅静止的画面。傅茗蕊的手指在两人的掌心中微微颤抖。 在这样僵持下去,不行。 恐怕今晚就有血光之灾。 “温泉池底湿滑,大家还是小心为妙。“ 她打圆场,同时不著痕跡推开了两个男人。 “吴先生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自己能站稳。“ 她站起来,离这两个男人稍微远了点。 黑豹和司寇岿然彼此对视一眼,也互相拉开距离。 她鬆了口气。 ……总算是有惊无险。 但刚才那个“左”字还没有写完。 不知道司寇岿然究竟有没有领会到。 恐怕在司寇岿然的视角里,她只是隨便在他的掌心抠弄了两下子吧? 她必须另想办法,在祭刀仪式前將消息传递给司寇岿然。 温泉池中水雾瀰漫。 她深深看了他一眼。 …… 温泉池畔的更衣室,是男女共用的。 司寇岿然的手指刚触到更衣室的磨砂玻璃门,傅茗蕊突然侧身挤到他身前。 她快步上前,抢先一步推开更衣室的门。 “吴先生,我想去里面拿一块浴巾,可否让我先用?“ 司寇岿然笑著在门框上轻叩一下。 “女士优先。“ “谢谢。“ 傅茗蕊背对著他推开门,浴衣腰带在腰间松垮地繫著。 她抬手推开门时,露出手腕上一抹泛红的抓痕。 是刚才在温泉里,黑豹抓的。 司寇岿然的目光一凝,没说什么。 更衣室內水雾氤氳。 傅茗蕊站在镜前,深吸一口气,抬起手。 指尖在凝满水汽的镜面上划过。 最后一笔拖得很长,水痕顺著镜面蜿蜒而下。 水汽凝结成“用左手“三个字,在灯光下若隱若现。 ……这就是她想出来的办法。 用布满水雾的镜子传达信息。 下一个走进来的人就是司寇岿然,他一眼就可以看到上面的字。 等他用手把镜子上的水雾抹开,这些字样也会隨之消失不见,不会留下任何证据。 更不会引起黑豹的警觉。 她写完了字,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出了更衣室。 但让她诧异的是,门外站著的除了司寇岿然,还有黑豹。 “好了?“ 传来黑豹低沉的嗓音。 然后黑豹就抬手,推开了门—— 傅茗蕊的心猛地揪紧。 不可以! 黑豹不可以在这个时候进去! 如果他这个时候进去,镜子上的字跡一定会被发现。 她几乎是瞬间挤进去,在黑豹在门开的瞬间,侧身挡在镜前—— 浴袍下摆隨著她急速的动作扬起,露出修长的小腿。 “我忽然想起,我耳坠好像落在里面了,豹哥。“ 她故作镇定地笑道,身体却紧紧贴著镜面,后背能感受到水珠的凉意。 “我想再找找,可以吗?” 黑豹的目光在她身上游移。 从湿漉漉的发梢到锁骨处的凹陷。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 司寇岿然站在门外,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傅茗蕊身后的镜子。 黑豹问:“耳坠丟了?我帮你一起找。” 傅茗蕊立刻推辞:“不——不必了。我想自己找找,豹哥,可以请你出去一下吗?” 司寇岿然在门框上叩出重响:“豹哥。女士在里面,我们两个还是先退出去吧。“他侧身让开道路。 黑豹沉默一瞬,总算转身。 傅茗蕊正要鬆一口气。 却见黑豹突然又转回来,像是察觉到什么一样,目光忽然直直望向镜面。 “你贴著镜子,不凉么?”他冷不丁问。 傅茗蕊的心跳几乎要停止。 难道黑豹察觉到了什么? 她下意识地伸手抚住自己的太阳穴,將他的注意力拉到別处:“豹哥,我就是……有些头晕……“ 黑豹立刻扶住她的腰,粗糲的指腹隔著浴袍摩挲她的肌肤。 “泡太久了?“ 他低头查看她的脸色,极其认真。 司寇岿然定格在原地。 脸色在灯光下晦暗不明。 第221章 极限拉扯 司寇岿然定格在原地。 脸色在灯光下晦暗不明。 傅茗蕊能感觉到身后镜面上的水珠正在慢慢蒸发,字跡即將消失。 再这样下去…… 字跡就要没有了…… 除了这个机会,她已经没有別的时机可以对司寇岿然传递信息了…… 她强忍著不適,轻声说道:“没关係,我……我自己一个人在里面缓一缓就可以……“ 话音未落,更衣室的灯突然闪烁了一下。 接著,光线一黑。 整个更衣室都陷入黑暗中。 司寇岿然的尾戒在灯光下闪过一道寒光。 他忽然说道:“看来电路有些问题,不如我们一起去检查一下?“ 黑豹的目光落在了灯上,最终鬆开了手:“好。“ 傅茗蕊长舒一口气,却见司寇岿然的尾戒在灯光下轻轻一转,向她投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两个男人去一前一后去外面检查电路。 前面的黑豹已经率先走远。 司寇岿然则故意走晚了一步。 擦过傅茗蕊身侧的时候,司寇岿然俯身,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开口。 “……是『左』字,对么?” 傅茗蕊诧异。 他根本没有看到镜面上的字跡,竟然也推断出来了?! 仅仅凭藉自己在水池里,那几个没有来得及写完的笔画? 这一刻,她不由佩服他。 半分钟后,电路修復,灯光重新亮起。 黑豹回来时,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镜面。 上面已经空无一物。 而翡翠耳坠,已经戴在了傅茗蕊的耳朵上。 * 翌日。 祭刀仪式。 檀木香繚绕的会所內,传统乐器奏响悠扬乐章。 空气中飘荡著淡淡的檀香和茉莉香。 黑豹的洗尘宴布置得极为讲究。 大厅中央摆放著一张雕刻精美的檀木长桌,桌上铺著金丝绣的绸缎。 中央的檀木托盘里躺著一把镶嵌著抹谷红宝石的匕首。 宾客们陆续到场。 傅茗蕊站在角落,目光时不时扫向司寇岿然。 司寇岿然则站在长桌旁,神情自若,仿佛毫不在意。 黑豹身著黑色丝绸长衫,端著檀木托盘。 “各位,今日是洗尘宴,感谢各位赏光。按照本地的传统,我们需要举行祭刀仪式,祈求平安与好运。” “吴先生,就由你来主持吧。” 司寇岿然微微点头,走到檀木托盘前,目光落在匕首上。 他伸手拿起匕首,动作流畅自然,仿佛早已熟悉。 傅茗蕊的脑子里闪过银蛇的话—— 按照习俗,主祭人需用左手持刀划开椰子,象徵驱邪避灾。 她屏住呼吸,指尖无意识地摩挲著翡翠坠子,生怕出了什么差池。 就见司寇岿然的左手稳稳握住匕首,刀刃轻轻划过椰子的外壳。 刀刃精准地切入椰子顶部。 椰汁缓缓流出,滴落在托盘上。 椰汁在烛光下泛著温润光泽。 黑豹盯著司寇的手,却发现那双手稳如泰山,没有一丝颤抖。 “吴先生的左手,似乎很灵活。“黑豹说。 司寇岿然:“豹哥谬讚了。我向来左右手都能用,只是按习俗,才用左手完成仪式。“ 第二个椰子。 司寇岿然仍精准地划开。 椰汁顺著刀刃流淌而下,在碗中激起一圈圈涟漪。 祭刀仪式结束后,宴会的气氛逐渐升温。 宾客们举杯畅饮,谈笑风生。 然而,黑豹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司寇岿然。 祭刀仪式结束后,黑豹与司寇岿然相对而坐. 茶香裊裊,气氛看似平和,却暗流涌动。 黑豹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茶麵上的热气,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在司寇岿然脸上,语气淡淡地说道。 “吴先生,你这些年走南闯北,见识广博,不知道对缅地的玉石祭祖有没有了解?” 司寇岿然微微一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语气从容。 “略知一二,不过各地的习俗差异很大,我也只是皮毛。” 黑豹端起青瓷茶杯,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司寇岿然的右手。 “是啊,尤其是密支那地区的『血玉浸酒』仪式,那可是真正缅甸华侨才知晓的细节。” 司寇岿然神色如常,漫不经心回应,“確实,密支那的『血玉浸酒』仪式非常独特。” 就在这时,一名身穿克钦族传统服饰的手下走了过来,用克钦族土话对司寇岿然说道。 “吴先生,我们想请教您关於玉石祭祖的流程。” “尤其是『血玉浸酒』仪式的细节。” 司寇岿然不以为意,用克钦族土话回应道:“『血玉浸酒』仪式通常在满月之夜举行,血玉需浸泡在特製的米酒中,象徵著祖先——” 这时,司寇岿然的尾戒微微一顿。 他从容地掏出手机:“抱歉,我先接个电话。“ 黑豹微微頷首,目光如鹰隼般锐利:“请便。” 司寇岿然也不避讳著黑豹,大大方方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接起了电话。 傅茗蕊站得离他很近,还能听到电话那边传来的缅地方言。 显然,黑豹肯定也听到了。 电话那头嘰里呱啦一通。 司寇岿然也是嘰里呱啦一通。 反正傅茗蕊没有听懂。 黑豹显然也听不懂。 但黑豹身边的助理却用目光和黑豹交流了一下,然后飞快拿出几张纸,在上面写下司寇岿然的对话。 “……那矿区的勘探报告已经出来了。“ 助理显然是个翻译,在提取重要內容。 黑豹点了点头,继续喝茶。 助理又举了纸,上面凌乱写著。 “……继续重点勘察了东部山区的矿脉。“ “……勘察具体数据如何?“ “……储量必须达到3000吨以上,品质达到a级以上……“ “……那一片区域,地质结构特殊,需要进一步勘察……“ 总而言之,翻译过来的,都是正常的商务对话。 没有异常。 电话掛了。 她看到司寇岿然的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一闪而逝,蓝光映照出他紧绷的侧脸。 她优雅地站起身,走到司寇岿然身边:“吴先生,这茶似乎有些凉了,我为您换一杯?“ 她在插科打諢。 给司寇岿然爭取时间。 第222章 杀机毕现 司寇岿然的目光好似被傅茗蕊吸引,他微微頷首:“有劳翡翠小姐了。“ 傅茗蕊微微一笑,为司寇岿然斟茶。 她让茶壶倾斜的弧度恰到好处。 茶水缓缓注入杯中,发出轻微的声响。 她的身体也同时巧妙地遮挡住了黑豹的视线。 司寇岿然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她的动作 “翡翠小姐的茶道造诣,果然不同凡响。“ 傅茗蕊一边为司寇岿然斟茶,一边感受著黑豹在她背后的视线。 “您过奖了,我不过略懂一二。我曾学过一些当地茶道,只是皮毛而已。” 她的声音轻柔悦耳。 司寇岿然放下手机,转身时已经恢復了从容。 “抱歉,让二位久等了。“ 他重新坐下。 黑豹的目光落在司寇岿然的手机上:“吴先生的业务,倒是很繁忙。“ 司寇岿然从容一笑:“生意人嘛,总要关注各种机会。“ 他端起茶杯,尾戒在杯沿轻轻一转,“就像豹哥对'血玉'的兴趣,不也是如此?“ 他继续用流利的克钦土话回答手下的问题。 “刚才说到哪儿了?” “哦,对了。” “玉石祭祖,当以密支那古法为先,择满月之夜,备血玉、米酒……“ 他的发音標准纯正,带著特有的腔调。 黑豹似乎在判断他话语的真偽。 终於,司寇岿然说完了。 黑豹举杯示意。 “原来如此。” “那我学习到了。” 烛光摇曳,茶香裊裊。 气氛仿佛重新回到了其乐融融。 傅茗蕊鬆了口气。 就在傅茗蕊以为危机解除的时候—— 黑豹忽然脸色一变,挥手示意手下调出监控画面。 “吴先生,要不要看看,我刚才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监控屏幕上,司寇岿然接电话的画面被放大。 细节清晰可见。 他一边接电话,一边用大拇指在手机上快速盲打。 哪怕他一边正在和生意伙伴用方言对谈勘察数据; 哪怕从他的这个角度,他根本就看不到自己盲打了什么。 但他依旧完美地输入了—— 关於克钦方言词典的搜索。 傅茗蕊倒吸一口冷气。心跳陡然加快。 司寇岿然却是从容不迫地放下茶杯,尾戒在桌面上轻轻一叩:“豹哥,这是什么意思?“ 黑豹冷笑一声,扳指泛著危险的光芒。 “有件事,你或许不知道。” “主祭人並不需用左手持刀划开椰子。” “真正的缅地习俗根本不存在左右手禁忌,这只是我临时编造的陷阱而已。” 傅茗蕊呼吸一滯! 黑豹这是什么意思?! 这一刻,她的脑子纷纷乱乱,只剩下自己在更衣室里听到的那段话…… …… “祭刀仪式安排好了么?” “安排好了,在明天早上。到时候就让吴昂山来主持。” “按照缅地华侨的习俗,主祭人需用左手持刀划开椰子。” “到时候,如果吴昂山先动了右手……“ “那就说明他——” …… 原来,一切都是黑豹设下的骗局! 黑豹就是为了让她去给司寇岿然传递消息!! 连她本人,都只是黑豹计谋中的一颗棋子而已! 黑豹冷笑起来,將傅茗蕊拽到了自己的怀里。 “翡翠很听话,一直是我的人。” “她也只会站在我的身边。” “在拍卖会上一掷千金只为博美人一笑,但美人的心思,不是那么好猜的。” 傅茗蕊的身体微微颤抖,她想要挣脱黑豹的桎梏,却被他的手臂紧紧箍住。 她眼中泛起一层薄雾,却倔强地不让泪水落下。 司寇岿然的目光在傅茗蕊和黑豹之间游移,最终定格在傅茗蕊的脸上。 他的尾戒在掌心轻轻一叩,指尖微微发白,仿佛在压抑著內心的震动。 傅茗蕊知道,此刻的自己无论如何解释,都无法让司寇岿然相信她的清白了。 她想要衝过去,想要抱住他,想要给他看自己的真心。 但她的身体却被黑豹牢牢禁錮,无法动弹。 什么故人…… 什么两年前的车祸…… 什么为了救她而留下一块疤…… 这些东西恐怕在他眼里,只是个荒唐的笑话,是骗子噁心的筹码。 黑豹继续开口。 “吴先生——哦不对,虽然我不知道你具体姓什么——不过,我暂时用吴先生来替代你的名字吧。” “吴先生,不得不说,你很聪明。“ “你用手机搜索克钦方言词典之后,你只是在放下手机的那一刻,快速瞥了一眼。然后你就记住了所有的细节。” “你对答自然,没有破绽。” “我几次试探你,最后都无功而返。” “我从未遇到过像你这样优秀的人。” “只可惜我们是对手。” “也只可惜——你走不出这座岛了。” 黑豹砸碎了杯子,猛然起身。 “你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会死在这里的准备了——对不对?“ 黑豹的话音刚落,房间內骤然陷入一片死寂。 紧接著,四面八方传来一阵密集而冰冷的金属碰撞声—— 那是枪械上膛的声响。 密集,冷静。 如同猎手终於围剿住了猎物。 狙击枪的瞄准镜在微弱的光线下泛著冷冽的光芒。 杀机隱藏在阴影之中,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 直到这个时候,傅茗蕊才意识到…… 原来,在司寇岿然走进这个屋子之前,杀局,就已经布置好了。 不管司寇岿然的表现如何,都不可能改变最后的结局了。 傅茗蕊脸色惨白,颤抖地看向司寇岿然。 司寇岿然的目光缓缓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心中迅速计算著每一名狙击手的位置和可能的射击角度。 但谁都知道。 置身这里,不可能逃生。 第223章 身份曝光,翻脸时刻 四周的气氛紧张得几乎要凝固。 黑豹的小弟们手持枪械,冰冷的枪口齐刷刷地对准了司寇岿然。 傅茗蕊的心仿佛被撕裂一般—— 如果司寇岿然今天就这么死在她的眼前—— 那么自己或许就是害死他的帮凶。 黑豹捂住了傅茗蕊的眼睛,仿佛是怕待会儿血淋淋的场景会嚇到她。 他在她耳边轻声:“闭上眼睛,別见血。” 傅茗蕊的泪水终於滑落,滴在黑豹的掌心里。 黑豹感受到这份灼热了。 但是无动於衷。 黑黝黝的密集的枪口,下一秒就能让司寇岿然变成没有形状的血沫。 然而,司寇岿然却好整以暇地站著 他微微抬起下巴,目光直视黑豹—— 然后笑了。 “豹哥,你这样做,未免太草率了。” 黑豹冷笑一声,眼神中带著几分讥讽。 “草率?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你的身份已经暴露了,別再浪费我的时间。” 司寇岿然嘖了一声,摇了摇头:“豹哥,你仔细想想。” “如果我真的有问题,当初在豪华游轮上,我是怎么通过身份认证的?” “那艘游轮上的审查有多严格,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几千万美金拍下的见面礼,你也收了,说明你也对我做了背景调查,对吧?” 黑豹的眉头微微皱起,显然被司寇岿然的话触动了一些回忆。 但他很快冷笑一声,反驳道:“那今天这些,你又如何解释?” 司寇岿然乾脆坐下了,喝茶。 黑豹的眉头微微皱起。司寇岿然却仿佛没有注意到他的反应,自顾自地端起青瓷茶杯,轻轻吹了吹茶麵上的热气。 茶香裊裊,在空气中瀰漫开来。 “豹哥,这茶不错。”司寇岿然的尾戒在杯沿轻轻一转,目光平静地看向黑豹,“待会儿见血光了,茶就喝不了了,要不要趁著现在,再来一杯?” 黑豹盯著司寇岿然,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到了这一步,你还想拖延时间?” 黑豹:“……说人话。” 司寇岿然从容不迫地放下茶杯,在桌面上轻轻一叩。 “豹哥,何必如此大动干戈?” 他的声音带著一丝无奈,“年轻人这辈,不了解习俗的很多。豹哥何必如此较真?” 黑豹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显然被司寇岿然的话说动了。 他沉默了片刻,语气中带著一丝迟疑:“但你今天的表现太反常了,你在手机上搜索『血玉浸酒』仪式的细节——” 司寇岿然轻笑一声,语气中带著几分无奈:“我的確对克钦族的习俗不够熟悉,老一辈很少这么浸酒了。不过我这个人,比较好为人师,我怕丟了面子而已。但这並不能说明我的身份有问题吧?” “如果我真的有问题,又怎会在密支那矿区投入大量资金,与您合作?这本金砸得太大了。” “豹哥如果真的怀疑我,大可以派人去查我的背景。我的几任长辈都在本地,你把他们请过来就行。” 黑豹的眉头皱得更紧,显然在权衡司寇岿然的话。傅茗蕊的心跳几乎要停止。 最终,黑豹挥了挥手,示意手下放下枪口。 但目光依旧警惕地盯著司寇岿然。 “你最好別耍样。如果让我发现你有问题,你知道后果。” 房间內的气氛原本已经缓和下来。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 银蛇一脚把程洲踹了进来。 银蛇的声音冰冷:“豹哥,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去查他了,果然有问题。” 程洲被反绑双手踉蹌跌入,额角的血顺著下顎滴在波斯地毯上。 血跡晕开一朵暗红的。 程洲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豹哥——豹哥!你相信我!我是无辜的,我什么都没做……” 程洲的声音急促慌乱,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豹哥,“银蛇眼底泛著冷光,“按您吩咐查了他近三个月的动作。程洲做了四套假帐,上周还往克钦邦转了笔两千万的款。“ 黑豹面无表情:“果然。” 自从傅茗蕊提醒他程洲有问题之后,黑豹就著手让人去查。 果不其然,查出程洲有异心。 “豹哥,怎么处理?”银蛇问。 黑豹:“老办法。” 银蛇嘖了一声:“拖出去餵狗?那还真是便宜他了!” 说著,银蛇转身就要下令。 程洲几乎是踉蹌著扑到黑豹的脚边,双手拽住黑豹的裤管,额头咚咚撞地。 “豹哥,再给我一次机会……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之前都是鬼迷心窍……” “做四套假帐,”银蛇嘲笑,“这是鬼迷心窍了四次?” 程洲浑身发抖。 他知道,若不想办法翻身,今天就是自己的死期。 他慌乱抬头,但就在抬头的一瞬间—— 他的目光撞上司寇岿然。 “你——” 程洲惊叫起来。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一刻,傅茗蕊感觉脚底一阵寒意…… 糟糕了。 事情朝著最糟糕的方向发展了。 “怎么,你认识他?”黑豹挑眉,意味深长,“这位是我们园区的大客户,缅地华侨、玉石世家,吴昂山。” 这一刻,程洲眼底迸出垂死野兽般的凶光。 “什么缅地华侨!他是司氏集团独子,司寇岿然!” “豹哥,你相信我!” “他的名字在业內如雷贯耳,绝对不会有错!” 傅茗蕊心底猛地一沉。 她感觉心臟被无形的手攥紧。 她看见司寇岿然后颈暴起的青筋——那是猛兽被刺中要害的本能反应。 但他很快恢復了平静。 黑豹眯起眼睛,目光在司寇岿然和程洲之间游移,眼神中再次浮现出浓烈的杀意。 他冷笑一声:“哦,吴先生?不,或许我该叫你司寇先生?看来,你的身份还真是扑朔迷离啊。” 黑豹的枪口缓缓转向司寇岿然,钢笔状的hs-9碳化钨枪管在灯光下泛著蓝光。 “司寇公子好雅兴,装缅地人装了半年。“ “光是学鸟语,恐怕就学了不少日子吧。” 司寇岿然依旧站在原地,目光平静地看向黑豹。 “豹哥,他的话未必可信。或许他只是为了自保,故意转移你的注意力。” 程洲立刻挣扎著跳起来,像是砧板上的鱼:“我没有!我没有撒谎!我在行业峰会见过他三次!我绝对不会弄错!” 黑豹冷笑一声,语气中带著几分讥讽:“吴先生,那你怎么解释他在行业峰会上见过你的事实?难道这也是他编造的?” 黑豹的目光紧紧盯著司寇岿然,仿佛要將他看穿。 司寇岿然鬆手,任凭手里的茶杯坠地。 清脆的碎裂声中,他忽然低笑出声:“豹哥,这个人也是你提前安排好和我试戏的吧?他倒是演得不错。“ ……这是铁了心,要否认到底了。 程洲突然暴起,被银蛇的军靴踩住咽喉仍嘶声喊:“我没骗人!我没骗人!豹哥,你查一下国內司氏集团的继承人就知道了——“ 几乎同时,黑豹的钢笔枪管顶上司寇岿然敞开的衣领。 傅茗蕊的指甲掐进掌心。 灯光下,司寇岿然冷白的皮肤上一点硃砂痣鲜艷欲滴,像落在雪地的血。 “嘴真硬。“黑豹的拇指扣上保险栓,“死到临头了,都不肯松一下。“ 黑黝黝的枪口对准司寇岿然,黑豹的语气充满威胁。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现在坦白,或许我还能给你一个痛快。” 司寇岿然依旧站在原地,目光平静地看向黑豹,语气从容:“豹哥,我没有什么可坦白的。我的身份背景,你可以派人去查。但如果你执意要怀疑我,那我也无话可说。” 黑豹讥讽:“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既然如此,那就別怪我——” 就在这时,司寇岿然忽然大笑起来,扯下了脖子上的玉佛掛坠。 “……定位器?“黑豹的眼睛眯了眯。 与此同时。 浪涛拍岸声穿透玻璃。 傅茗蕊看见十二艘武装快艇正破浪而来。 第224章 他成阶下囚 黑豹的眉头微微一皱。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远处突然传来一阵轰鸣声。 紧接著,几艘武装快艇如同幽灵般从海面上疾驰而来。 艇上站满了全副武装的保鏢,枪口直指岛上的黑豹手下。 傅茗蕊愣住了。 她呆呆看著眼前的场景。 银蛇和黑豹的其他属下们,此刻也愣住了。 第一发子弹击碎了室內玻璃。 同一时刻,司寇岿然猛地扯过傅茗蕊滚向立柱后方。 飞溅的玻璃碴在两人身侧炸开成冰晶一片的碎片。 远远看,仿佛死亡之。 十二艘武装快艇撞碎浪涛衝上海滩。 黑衣保鏢从快艇上下来。 男人们手长脚长,防弹西装上刻著金丝蟒纹,就像是一群“西装暴徒”团体。 他们手里的武器,在探照灯下泛著冷光。 “私兵!“银蛇的瞳孔骤然收缩,大喊起来,“豹哥,是司氏集团私兵!“ 黑豹的面具被一块玻璃砸中。 面具裂开了一道裂痕。 裂缝中,渗出暗红血渍。 他反手抽出后腰的hs-9钢笔枪,咬著牙,怒喝:“活捉司寇岿然!“ 瞬间,枪声四起。 子弹如同雨点般在空中交织。 黑豹的手下迅速反应,纷纷找掩体躲避,同时开枪还击。 银蛇带著几名手下试图控制司寇岿然,却被司寇岿然一个侧身躲过。 紧接著一记肘击狠狠砸在银蛇的胸口,將他击退数步。 “豹哥,小心!”银蛇捂著胸口,大声提醒。 黑豹面无表情,从腰间拔出一把手枪,对准司寇岿然的方向连开数枪。 司寇岿然迅速翻滚躲避。 子弹擦著他的肩膀飞过,留下一道血痕。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他的劣势在於:他手上没有枪。 在见黑豹之前,他就已经被完整地搜过身,身上不可能有任何武器。 这让他在当下局面很被动。 司寇岿然从地上摸到一把匕首,冲向黑豹。 两人瞬间交手。 与此同时。 傅茗蕊躲在一处掩体后,心跳如鼓。 她的目光在混乱的战场中搜寻著司寇岿然的身影。 子弹在空中飞舞,爆炸声此起彼伏,整个岛屿变成了战场。 气浪掀翻整排翡翠展柜。 价值连城的原石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弧线,隨即重重砸向地面。 银蛇正在劈砍一个人,突然感觉小腿传来剧痛—— 一块砸过来的拳头大小的原石,正中他的膝盖。 “我靠——” 他来不及骂人,骨头就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他踉蹌倒地,刀脱手飞出,刀尖插入一名正在捡漏的珠宝商脚边,嚇得那人抱头鼠窜。 “小心!“ 整块墨玉屏风擦著他们后背砸在地上。 傅茗蕊立刻朝著司寇岿然大喊! 屏风碎成无数片。 而恰在此时,司寇岿然迅速翻身而起,手中的刀在掌心一转,刀尖直指黑豹的咽喉。 黑豹低头,看了一眼喉咙处的刀锋。 却只是冷笑。 “司寇岿然。” “我就说你这个名字这么耳熟呢。” “我现在终於想起来了。” 黑豹的hs-9钢笔在他手中转了转。 “你父亲,是司寇潭——是么?” 司寇的眼神骤然冰冷,刀锋一转,直取黑豹的咽喉。 “別著急。” 黑豹沙哑开口,“难道你接近我,不就是为了打听他的消息么?我死了,还有谁能告诉你?” “十年前那辆车上的事情,你知情的,对吧?“司寇的刀尖抵住黑豹咽喉,“你参与了?” 黑豹很坦然:“果然你是为了这件事而来。” 黑豹:“我不光参与了,我还目睹了整个过程。“ 会场外,两拨人马已经交火。 银蛇的手下依託防弹展柜作为掩体,不断朝西装保鏢们射击。 子弹击碎了一排排展柜,玉石碎片四处飞溅。 一些胆大的珠宝商冒著枪林弹雨,趴在地上捡拾散落的碎片。 甚至有人为了爭夺一块原石大打出手。 “这块是我的!“ “去死吧!“ 一个满脸横肉的商人死死抱住一块拳头大小的翡翠,却被另一名商人用碎玻璃划破了脸。 受伤的商人掏出隨身携带的防身匕首,狠狠刺入对方的腹部。 这里已然变成人间地狱。 而战场一角,黑豹和司寇岿然两个人,正在沉默对峙。 “好感人的故事啊——若干年后,儿子为了探寻真相,不惜以身冒险?” 黑豹鼓掌。 “真的让我很感动。” “——你还知道什么?”司寇岿然咬牙,手中的刀在对方脸上划出一道深痕。 黑豹闭了闭眼睛。 好似是在回忆。 “仰光郊区废弃橡胶加工厂……是吧?” “你父亲当年,是承接了一个缅地政府项目,所以来到这里。” “还记得那辆黑色的轿车吗?“ 黑豹忽然冷漠地勾了勾唇角。 “你父亲坐在后座,双手被反绑,嘴里塞著布条。他一直在挣扎,直到我按下电击棒的开关。“ 司寇岿然的瞳孔猛地收缩,手中的刀微微颤抖。 黑豹趁机一脚踢中他的膝盖,司寇岿然踉蹌后退,撞碎了一排展柜。 “他叫得可真惨啊,“黑豹步步紧逼,“尤其是当我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知道的太多了。“ 司寇岿然的呼吸变得急促,额头渗出冷汗。 黑豹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尖刀,狠狠刺入他。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父亲最后的样子——那具被烧焦的尸体,连dna都无法提取。 “说起来,电他时用的电击棒是用hs-9编號碳化钨改造的……” 黑豹的面具下传来一声冷笑。 “和我手里的钢笔材质一致。“ 司寇岿然的拳头紧握,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闭嘴!“他怒吼一声,挥刀劈向黑豹。 但黑豹抓住司寇岿然的手腕,用力一拧。 刀脱手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愤怒会让你失去判断力,“黑豹的声音里带著讥讽,“就像你父亲一样。“ “现在,“黑豹钳住司寇岿然的脖子,“让我们结束这场游戏吧。“ 砰砰砰几声。 黑豹朝著天板开了几枪。 他冰冷的眼神扫向那些黑衣保鏢。 “所有人——都给我停下!” “否则——” 枪口已经向下,对准了司寇岿然的太阳穴。 “我现在就杀了你们的头头。” 第225章 她来掌刑 地牢的铁门在刺耳的摩擦声中缓缓打开。 潮湿腐臭的空气扑面而来。 地牢的深处,传来铁链摩擦地面的刺耳声响,伴隨著微弱的呻吟声。 墙壁上掛满了锈跡斑斑的刑具,角落里堆著几具已经腐烂的尸体。 蛆虫在空洞的眼窝中蠕动。 司寇岿然被两名壮汉架著拖了进来。 他的衣服早已破烂不堪,露出满是伤痕的胸膛。 银蛇角掛著一抹冷笑,手中的鞭子隨意地甩动著,发出“啪啪”的声响。 “豹哥,这小子挺能扛打的——押进来之前,我怕他挣扎反抗,先倒掛起来抽了他五十鞭。” “我看他现在一点事儿也没有。” 黑豹沉默地看著司寇岿然。 然后,他走过去,手臂钳住司寇岿然的脖子,將他狠狠按在刑架上。 “欢迎来到你的新家,“黑豹说,“希望你喜欢这里的装修风格。“ 司寇岿然艰难地抬起头,血跡从额头滴下,嘴角依旧掛著那抹讥讽的笑。 “比起你那张脸,这里確实顺眼多了。“ 黑豹的手臂猛地收紧,司寇岿然的脸色因缺氧而发青。 银蛇:“老大別著急。再硬的骨头,打多了就老实了。” 他猛地一鞭子抽在司寇岿然的身上。 皮开肉绽的声音在寂静的地牢中格外刺耳。 司寇岿然没有叫喊,只是抬头,冷冷地看了银蛇一眼,目光中满是轻蔑。 银蛇被他的眼神激怒。 “嘴硬是吧?我倒要看看,你能撑多久!”银蛇的声音中满是暴戾。 就在这时,地牢的入口处传来一阵脚步声。 地牢的门再次打开。 傅茗蕊被小弟们推了进来。 傅茗蕊的双手被反绑在身后,衣服凌乱,脸上有几道擦伤,但她的目光依旧倔强。 几个小弟的刀抵在她的后心,逼她走到刑架前。 “豹哥,翡翠带来了。”银蛇面对黑豹的时候,声音倒是恭敬,“……她该怎么处理?” 黑豹转过身,目光落在傅茗蕊身上。 “翡翠,你终於还是背叛我了。” 傅茗蕊的目光与司寇岿然交匯,她看到司寇岿然的模样,心中一痛。 但司寇岿然很快移开视线,冷冷道:“她和我没关係。“ “没关係?“黑豹发出一声刺耳的笑,“她为你做的事,可比想像得要多。“ “她不惜冒著生命危险,也要把消息传递给你。刚才在乱战之中,她好几次想扑过来为你挡子弹。” “你认为这种关係,叫做『没关係』?” “虽然,承认我自己的人已经站在了你那边——是一件让我很没有面子的事。但这是事实,我没有办法作假。” “豹哥,別跟他废话了。”银蛇走上前,低声说道,“这个人是司寇潭的儿子,是来找『將军』寻仇的。这种祸害多留一日都是麻烦……只怪將军当年太仁慈了,没有斩草除根。” 银蛇:“夜长梦多,不如早点解决他。” 黑豹点了点头。 “我也没想到啊……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竟然还在执著於这件事。” 当年司寇潭死的时候,黑豹也只是一个小嘍囉,远远没有今天这样的地位和权力。 当年十七岁的黑豹跟著“几个大哥们”一起干脏活,手底下沾染的不乾净的事情太多了。 司寇潭仅仅只是其中的一桩一件而已,甚至对黑豹而言,没有太多的印象。 仅仅只是因为“司寇”这个姓氏太过特別,才让他记忆深刻了一些。 银蛇:“哥,已经跟『將军』那边请示过了。『將军』说我们可以直接杀了。” 黑豹沉默了片刻。 “直接杀了?” “就这么杀了他,太便宜他了。” 说完,黑豹转身看向傅茗蕊。 “翡翠,我给你一个机会,亲手对司寇岿然执行『点天灯』的私刑。” “你做到了,我就饶你一命。” 傅茗蕊的身体微微一颤:“豹哥,你……你说什么?” “点天灯”。 黑豹最残忍的私刑之一。 將熔化的翡翠灌入受刑者的喉咙,让其在极度的痛苦中死去。 这种刑罚不仅残忍,还带有极强的羞辱意味。 银蛇將一盆熔化的翡翠放在刑架旁。 炽热的温度让空气都扭曲了。 黑豹拿起一把特製的长柄勺,舀起一勺翡翠熔液。 “正好,你的名字就叫翡翠。” “就让他死於你手吧。” 黑豹面无表情,盯著长柄勺里的翡翠熔液。 “熔化的翡翠灌进喉咙之后,一个人,就可以从內到外……变成一件艺术品。“ 傅茗蕊踉蹌后退一步,脸色惨白。 黑豹將长柄勺递给傅茗蕊:“你来执行。“ 傅茗蕊的手剧烈颤抖,她的目光在司寇岿然和黑豹之间游移,眼中满是痛苦和挣扎。 “豹哥……”她虚弱的唇动了动。 “你不肯?” 黑豹似乎是不悦。 等了半天,都没有等到傅茗蕊来接过长柄勺。 黑豹冷冷地说道:“不愿意?那你就自己把翡翠吞进去吧。” 傅茗蕊猛然抬头! “要么他死,“黑豹的声音冰冷,“要么你死。选一个吧。“ 傅茗蕊脸色惨白。 闭上眼睛,眼泪狠狠落下。 她和司寇岿然都已经是阶下囚,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 就算她不动手,银蛇也会动手。他们本就要把司寇岿然置於死地。 只不过,他们偏偏让她来做这个拿刀的人。 这样,她会一辈子沾上鲜血,一辈子走不出巨大的愧疚与绝望。 她会一辈子恨自己。 而这就是黑豹的目的——他们想把她变成同类人。 只有变成和他们同类的人,她才会离不开他们。 这一刻,傅茗蕊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长柄勺里的翡翠在高温下呈现出炽热的红色,散发出刺鼻的气味。 没有选择。 没有选择了…… 傅茗蕊的手微微颤抖,接过银蛇递来的长柄铁勺,目光落在司寇岿然身上。 她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退。 司寇岿然抬头,和她对视一眼。他的目光依旧平静。 像是一个眼里没了光的人,不挣扎,不反抗,平静接受她赠予给他的一切。 傅茗蕊终於嚎啕大哭,心中满是痛苦和挣扎。 “动手!”黑豹的声音冰冷,充满杀意。 傅茗蕊动不了。 她的手颤抖得更加厉害,铁勺中的翡翠液体在火光下也跟著一颤一颤。 像是血的眼泪。 第226章 黑豹让她二选一 熔化的翡翠在火盆中翻滚。 炽热的红光映照在傅茗蕊苍白的脸上。 她的手紧紧握著铁勺。 汗水和泪水顺著她的下巴滑落,滴在滚烫的翡翠液体中,发出“滋滋”的声响。 “动手!” 黑豹不悦地催促她。 声音充满压迫感,像一把锋利的刀。 傅茗蕊的脸上满是泪痕。 她把目光落在司寇岿然身上。 司寇岿然的双手被铁链锁住,身上满是鞭痕。 但他的眼神很平静,甚至带著一丝快要死的解脱。 傅茗蕊的手颤抖得更加厉害,铁勺中的翡翠液体几乎要洒出来。 做? ……还是不做? 不管她做不做,结果都一样! 可偏偏,他们要让她做这把杀人的刀!! 她的心臟仿佛被撕裂成两半。 滚烫的翡翠液体散发出刺鼻的气味,几乎让她窒息。 “我……我做不到……”她的声音颤抖微弱,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她无法下手。 做不到。 根本做不到。 黑豹的眼中闪过一丝慍怒。 他走到傅茗蕊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我带著你做。” “你只需要放鬆。” “然后——走近他。” 黑豹抓著傅茗蕊的手腕,靠近司寇岿然。 那力道大得几乎要將她的骨头捏碎。 “不——不行!” 这个时候傅茗蕊忽然就有了极大的力气,剧烈挣扎起来! 挣扎中,翡翠液体漏出一大半! 黑豹骤然发怒! “做不到?” “今天你必须做出选择!” “要么是他,要么是你!” “做不到,那就你自己吞下去!” 傅茗蕊的身体猛地一颤,目光落在火盆中翻滚的翡翠液体上。 那炽热的红光仿佛是死亡之光。 “好——” 她的声音忽然变得决绝,眼中闪过一丝解脱的光芒。 “那就由我来!” 她一狠心,闭上眼,直接把铁勺举到嘴边! 黑豹和司寇岿然脸色骤变。 就在她即將將翡翠液体倒入口中的瞬间——黑豹猛地一挥手,將铁勺打翻在地。 滚烫的翡翠液体溅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空气中瀰漫著一股刺鼻的气味。 “蠢货!”黑豹的声音中满是愤怒,简直是怒其不爭,“你寧愿自己死,也要保他?” 傅茗蕊的身体一软,跪倒在地,她的眼中满是绝望和痛苦:“豹哥,我真的……我做不到……別逼我了……” 黑豹已经开始在屋子里暴走了。 他猛地一脚踹翻了火盆,滚烫的翡翠液体洒在地上,瞬间將地面烧得焦黑。他的目光落在司寇岿然身上,眼中满是杀意。 “你以为你不动手,他就能活下去?你太天真了!” “简直蠢得可以!” “你也不想想,他註定要死!你就算自己白白贴上去陪葬,也没有任何意义!” 他说完,走到司寇岿然面前,猛地一鞭子抽在他的背上—— 皮开肉绽的声音在寂静的地牢中格外刺耳。 傅茗蕊一震! 司寇岿然的身体也猛地一颤。 但他咬紧牙关,没有发出一声呻吟。 “司家少爷,你不是一个天之骄子吗?从小生活在別人的仰慕和崇拜里?” “我查了你的资料,才知道,原来你是那种高高在上的贵族世子啊,跟我们这种泥潭里摸爬滚打出来的人完全不一样。” “这段日子,辛苦您屈尊,和我们这些溜子混在一起了。” “不过,今天,我就要打碎你的骄傲!” 黑豹的声音忽然变得暴戾。 他转身对手下命令道。 “把他像狗一样锁起来!” 手下迅速將司寇岿然从刑具上粗暴地拉扯下来,扯著他的头髮,把他拽到墙角。 地牢中,昏暗的灯光下。司寇岿然被锁在角落。 他的双手被粗重的铁链锁在背后。 银蛇慢悠悠地晃到司寇岿然面前,手里捏著一把狗粮,居高临下地看著他。 司寇岿然的脖子被粗重的铁链锁住,链子短得几乎让他无法抬头,只能像狗一样趴在地上,脸贴著冰冷的地面。 呼吸间能闻到地面的潮湿和霉味。 “饿了吧?” 银蛇咧嘴一笑,手指一松,几颗狗粮“啪嗒”掉在司寇岿然面前的地上,溅起细小的灰尘。 “来,尝尝,这可是上等货。” 周围的手下鬨笑起来,有人吹了声口哨,还有人故意学狗叫:“汪!汪!” 司寇岿然没有动。 他的嘴唇紧抿,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但手指却在地面上无声地收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怎么,不肯吃啊?” 银蛇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猛地一脚踢在司寇岿然的腹部。 司寇岿然的身体猛地一颤。 “这位少爷,你不是天之骄子吗?怎么现在连呻吟都发不出来了?”银蛇的声音中满是讥讽。 “不吃是吧?不吃也没关係。” 银蛇笑得更加放肆。 他蹲下身,抓起一把狗粮,在司寇岿然眼前晃了晃:“我知道,我懂——” 他故意拖长了声音,“你更喜欢被人喂,是不是?” 他说著,猛地伸手捏住司寇岿然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 另一只手將狗粮往他嘴里塞。 司寇岿然的嘴唇紧闭,牙关咬得死紧,狗粮一颗颗从他脸上滚落,沾满了泥土。 “哟,还挺倔。” 银蛇鬆开手,拍了拍司寇岿然的脸,语气里满是讥讽,“你以为你是谁?落在豹哥的手里,现在不过是一条狗,连狗都不如。” 周围的笑声更大了。 有人甚至掏出手机录像,镜头对准司寇岿然的脸,想要捕捉他的狼狈。 他闭著眼睛,任由眾人拍。 黑豹在此时走上来。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暗红色的药丸,蹲下身,一把掐住司寇岿然的下巴,强迫他张开嘴。 司寇岿然的脖颈被铁链勒得生疼,脑袋被迫仰起,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和抗拒。 他咬紧牙关,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闷哼,试图挣脱黑豹的手。 但对方力气极大,手指像铁钳一样死死扣住他的下頜。 “別挣扎了,省点力气吧。” 黑豹冷笑一声,另一只手捏住药丸,强行塞进司寇岿然的嘴里。 药丸滑入口腔的瞬间,司寇岿然的喉咙猛地收缩,趴在地上乾呕起来。 但他什么都没有呕出来。 黑豹手指死死捏住他的鼻子,逼迫他吞咽。 司寇岿然脖颈上的青筋暴起,喉咙艰难地滚动了一下,药丸被强行咽了下去。 黑豹鬆开手,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脸:“这才乖。” 银蛇好奇问:“哥,这是什么?” 黑豹只给了三个字。 “催情药。” 第227章 让她亲眼看著 银蛇好奇问:“哥,这是什么?” 黑豹只给了三个字。 “催情药。” 银蛇:“催——” 催情药??? 黑豹“嗯”了一声。 “药劲能让人生不如死的那种。” “对了,再牵几只母狗来。” 傅茗蕊震惊,跌坐在地:——母狗? 牵母狗? 黑豹这是要…… 银蛇像是顿悟了什么,吹了一声口哨,满脸看热闹的表情。 “可以啊豹哥,这比抽鞭子有意思多了!” “他要是跟母狗那什么啥了,哈哈哈哈哈,恐怕这辈子再也没有办法正常地正视自己了吧?!豹哥,这招对男人来说太狠了!!咱们今天谁也別走,都把这场大戏看完再说!” 银蛇一把拽过傅茗蕊,让傅茗蕊拖到司寇岿然正对面的墙壁位置。 “翡翠小姐,你可不许闭眼睛哦!如果你闭一下眼睛,我就会电你一下!” “你一定要確保自己完完整整地,看完每一个细节哦!” “看看你的好男神,究竟是怎么在你面前沦落为禽兽的?” 说著,银蛇看向了司寇岿然。 “矜贵的天之骄子,变成禽兽是什么样?我很想看看啊。” 司寇岿然被拽著头髮,被迫抬起头,和傅茗蕊对视。 那一刻,他眼尾猩红,看向傅茗蕊的眼神…… 很复杂。 药物已经开始生效了。 他的身体因药物的作用而微微颤抖,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发热,呼吸变得急促,额头的冷汗顺著脸颊滑落。 他的手指死死抠住地面,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试图用疼痛来分散注意力。但视线却逐渐模糊,眼前的一切仿佛蒙上了一层雾气。 看上去,他整个人都湿漉漉的。 像是刚从水里面被捞出来。 傅茗蕊动了动唇,毫无血色,抬头,由下而上地看向黑豹。 “豹哥……” “求你……” 她翕张著唇,想要替司寇岿然求情。 但她知道,说什么也是徒劳。 黑豹就是想要羞辱司寇岿然。 几只母狗被牵了进来,它们的目光中满是欲望,缓缓靠近司寇岿然。 “豹哥,求求你……放过他……”傅茗蕊的声音满是痛苦绝望。 如果,如果司寇岿然真的…… 真的做了…… 那么…… 他那样骄傲的人,不容许自己有一丝一毫污垢的人…… 傅茗蕊不敢去细想…… 黑豹走到傅茗蕊面前,一把抓住她的下巴。 “我要让你亲眼看著他变成一条狗。” “我要打碎你对他的所有幻想。” 傅茗蕊的眼泪顺著脸颊滑落。 她看向司寇岿然。 对不起…… 我没有办法…… 对不起…… 傅茗蕊的眼泪更加汹涌。 她甚至没有自己闭上眼睛的权力。 没有逃避眼前这一切的权力。 那几条母狗显然也被打过了药物。 它们的眼神狂热,口水顺著嘴角滴落在地上,发出“啪嗒”的声响。 司寇岿然被铁链锁住,身体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著狗群逼近。 几条狗围著他打转,鼻子在他身上嗅来嗅去,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呜声。 有两条开始在他的身上蹭来蹭去,似乎是贪恋他皮肤的体温。 司寇岿然的意识已逐渐涣散。 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在叫囂著渴望,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皮肤下爬行,痒得几乎让他发疯。 银蛇勾起一抹笑。 “豹哥,重头戏来了。” “你说,我要不要去找个相机,把这一段经典画面录个vcr啊?” “日后,说不定还能让这位贵少爷自己反覆回味呢。” 说著,银蛇转身就去拿相机。 镜头在昏暗的灯光下泛著冷冽的光。 银蛇缓缓走到司寇岿然面前,蹲下身,將镜头对准了司寇岿然那张苍白狼狈的脸。 “少爷,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银蛇的声音里带著一丝戏謔,手指轻轻按下快门,相机发出“咔嚓”一声轻响。 闪光灯在昏暗的房间里刺眼地亮起。 “恭喜你正在出演动作片男主,机会难得哦。” 银蛇將镜头拉得更近,几乎贴到司寇岿然的脸上。 手指再次按下快门,相机发出“咔嚓”一声轻响。 “不知道你的那些手下看到这些照片,会是什么反应?” 司寇岿然的视线模糊,眼里没有焦距,对这刺眼的闪光灯已没有反应。 银蛇:“嘖,这些照片,一定会成为经典。” 昏暗的灯光下,司寇岿然浑身湿透,衣衫凌乱,脖颈上的铁链勒得他几乎无法抬头。 这时,一条母狗已经忍耐不住只是蹭著司寇岿然,它转而想靠近司寇岿然更多…… 就在这时,一直没有反应的司寇岿然突然猛地抬起头—— 几乎是出於本能,他凶相毕露,一口狠狠咬住了狗的脖颈! 牙齿深深嵌入狗的皮肉中! 狗发出一声悽厉的惨叫,身体剧烈地挣扎著,呜呜呜呜呜地试图挣脱。 但司寇岿然咬得死紧,鲜血顺著狗的脖颈流下,染红了他的嘴唇。 狗的挣扎逐渐减弱,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呜咽声。 司寇岿然这才鬆开牙齿。 他口中满是鲜血,顺著嘴角滴落在地上。 被血浸染红了的唇,却勾起一抹笑。 笑容刚好定格在银蛇的相机镜头里。 定格成了一个邪魅的、荒诞的特写。 看人看了脖子发凉。 银蛇的手一抖,相机掉落在了地上,眼中闪过一丝后怕。 他没想到司寇岿然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反抗,甚至咬死了母狗。 简直是……比狗还要疯! 黑豹的眉头微微皱起,眼中闪过一丝不满。他冷冷地开口,声音里带著一丝不耐烦:“银蛇,再加剂量。” 银蛇站在一旁,眼中闪过一丝犹豫:“豹哥,再加剂量的话,他可能……撑不住。” 黑豹的目光冷得像冰,死死盯著银蛇:“你不听我的?” 银蛇:“不敢,豹哥。只是……他的身体已经超出了正常承受能力,再加剂量,恐怕直接就死了。直接死了那就不好玩了。” 黑豹的眉头紧锁,声音冰冷而淡漠:“我说,加剂量。” 银蛇嘆息一声:行吧。 豹哥今天应该是非要看到那画面了。 那就继续加唄。 死就死了吧。 “小子。”银蛇走过去,踹了一脚司寇岿然,“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第228章 她求黑豹 地牢的空气中瀰漫著潮湿的霉味和血腥气。 墙壁上的火把將影子拉得扭曲而狰狞。 司寇岿然的衬衫已经被鞭子抽得破碎,露出遍布伤痕的胸膛。 他的头低垂著,髮丝被冷汗浸湿,贴在苍白的额头上,呼吸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傅茗蕊跪在角落里,伸出手,忽然攥住了黑豹的裤管。 双手紧紧攥著裙摆,指节发白。她她看著黑豹手中的注射器,心臟几乎要跳出胸腔。 “豹哥,求求你……“她的声音颤抖著,带著一丝哽咽,“他已经受了这么重的伤……再这样下去,他真的会死的……“ “豹哥……求你了……” 黑豹转过头,目光落在她身上。 他看到傅茗蕊的脸上满是泪痕,眼睛红肿得像是要哭出血来。 他忽然敛下眸子。 没来由的怒意。 说不上来的嫉妒。 他缓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著她:“怎么,你愿意替他挡?“ 傅茗蕊的手指紧紧攥住裙摆,指节发白。她咬了咬唇,声音带著一丝哀求。 “豹哥……求、求你放过他,我……我愿意做任何事。“ 黑豹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突然冷笑了一声:“任何事?你能为我做什么?“ 傅茗蕊抬起头,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確实。 黑豹根本不需要她。 她没有什么能够为他做的。 “我可以……我可以……可以……“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听不见,“可以留在您身边……“ 可是话说完了,又觉得可笑。 之前黑豹留著她,是为了让她试探司寇岿然。 可现在,司寇岿然已经是阶下囚,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 而她早已站在了司寇岿然这边,背叛了黑豹的信任。她也不算什么忠心的属下。 留下来,又有什么用? 黑豹真会要她? 她被绝望感笼罩。 黑豹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突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 他的目光冰冷:“你真要保他“ 傅茗蕊的呼吸微微一滯,但她强迫自己直视黑豹的眼睛,声音带著一丝颤抖:“是……豹哥。“ 黑豹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手指微微用力,傅茗蕊的下巴被捏得生疼。 但他很快鬆开了手,转身走向刑架。 “最后一次机会。“他说,“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今天……不杀他。“ 银蛇上前一步,还想说什么:“豹哥——” 黑豹却喝止眾人,声音带著一丝不耐烦:“够了,今天就到这里。“ 傅茗蕊看著黑豹转身离开地牢,脚步声渐渐远去,终於被抽乾了所有力气,跌在地上。 泪水无声地滑过脸颊。 …… 她跟著黑豹离开了地牢,到了外头。 茶室內一片狼藉,破碎的茶具散落一地。 檀木茶几歪斜地靠在墙角,地毯上还残留著几滴暗红色的血跡。 刚才置身其中,未曾有心思留意现场的打斗痕跡如此惨烈。 傅茗蕊跪在满地的碎片中,手指轻轻拾起一片青瓷的残片。 泪水滑过脸颊,滴落在瓷片上,溅起细小的水。 她无声地开始收拾地上的碎片。 这也算是某种程度上在討好黑豹。 每一片瓷片都被她小心翼翼地捡起,放在一旁的托盘里。 从黑豹的视角看过去,如此乖巧。 乖巧得像一只在小心取悦他的爱宠。 黑豹的视线一直专注在她的背影上。 茶室渐渐恢復了整洁。 他忽然开口:“给我沏一杯茶。” 傅茗蕊愣了愣:“……好。” 她走到茶柜前,取出黑豹最爱的普洱茶。 此刻,她背对著所有人。 一个极其胆大的念头——在她心里浮现出来。 她的心跳也骤然加快。 黑豹正在和银蛇聊事情,其他小弟则站在门外。 傅茗蕊假装沏茶,手指在茶罐上停留了片刻,悄无声息地—— 从袖中悄悄摸出一小包白色的粉末。 那是药。 见效快。 她的心跳得很快,手指微微发抖。 但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让黑豹和银蛇看出任何异样,然后—— 將药粉倒入茶壶中,倒入热水。 茶香渐渐瀰漫开来。 几乎已经看不出任何端倪了。 傅茗蕊端起茶壶,走到黑豹面前。 银蛇还在继续聊事情,根本没有多看她一眼。 她跪坐在茶案前,纤细的手指稳稳握住紫砂壶。 茶汤如琥珀般流淌,注入青瓷杯中。 她的动作自然从容,仿佛一切都很正常。 唯有她微微颤抖的指尖泄露了內心的紧张。 “豹哥,茶好了。“她的声音轻柔,却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黑豹目光如鹰隼般锐利,落在她低垂的眉眼间。 他伸手接过茶杯,指节宽大,茶杯在他手中反而显得格外小巧。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带著一丝探究和审视。 这一刻,傅茗蕊的心跳如擂鼓,耳膜仿佛被心跳声震得嗡嗡作响。 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但胸腔里那颗狂跳的心臟几乎要衝破喉咙。 ——他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黑豹轻轻抿了一口茶,茶香在舌尖蔓延,带著一丝若有若无的苦涩。他的眉头微微皱起,目光落在茶汤上,似乎在品味什么。 傅茗蕊的呼吸微微一滯,她强迫自己保持淡定,目光却不敢与黑豹对视。 她的脑海中飞快地闪过无数个念头——药效什么时候发作?如果失败了,她会是什么下场? “这茶……“黑豹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带著一丝玩味,“似乎和平时不太一样。“ 傅茗蕊的心猛地一沉,却只淡淡说:“……我加了一点茉莉,想给您换个口味。“ 黑豹哦了一声:“你倒是用心了。“ 傅茗蕊看著黑豹再次端起茶杯。 茶汤在他的唇边停留了片刻,终於被他缓缓咽下。 茶室內一片寂静,只有沉香燃烧的轻微噼啪声。傅茗蕊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著茶案的边缘,指尖冰凉。 她在等。 等药效发作。 她的目光落在黑豹的脸上,试图从他的表情中捕捉到一丝变化。 但黑豹放下茶杯,目光落在傅茗蕊身上,忽然开始打探起她:“你和司寇岿然,是国內的旧相识?“ 第229章 吻了她 但黑豹放下茶杯,目光落在傅茗蕊身上,忽然开始打探起她:“你和司寇岿然,是国內的旧相识?“ 傅茗蕊:“……是。” 黑豹的目光变得深,手指轻轻抚过茶杯的边缘,声音带著一丝沙哑:“……是男女朋友,是吗?“ 傅茗蕊立刻否认:“啊,不是。” “豹哥,我们就是……普通朋友,而已。” “哦?“黑豹问,“只是这样?“ 傅茗蕊低下头,声音很轻:“只是这样。“ 黑豹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伸手捏住她下巴:“你和他,真的只是普通朋友的关係?“ 药效仍然没有发作。 黑豹似乎还有很多问题要问她。 她根本招架不住这么多问题。 傅茗蕊乾脆不挣扎了,借著黑豹捏著她下巴的势,顺从地靠在他怀里。 她的面颊有意无意轻轻蹭上了黑豹的胸口。 “……豹哥这是不相信我?“ 黑豹的呼吸微微一滯,目光更深。 隨即,喉结也滚动了一下。 他低头看著怀中的女人。 她这是在勾引他? 否则,为何忽然这么殷勤? 傅茗蕊的脸颊微微泛红:“豹哥,我……我想通了,我以后还是想跟著你混……之前的种种是我不懂事……“ 都到了这种关头了,她把好听的话不要钱地砸。 谁知道万一哪句就戳到了黑豹的心窝呢。 她开始道歉。 道歉自己之前的不懂事的行为。 又顺便表了表忠心,希望黑豹之后能继续接纳她。 黑豹的喉结又是一动。 傅茗蕊或许自己也不知道,她说话时声带的震动频率,准確地击在他的胸膛上。 黑豹突然挥手对门口的银蛇说道:“都出去,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进来。“ 银蛇虽是不解,但还是点了点头,带著其他小弟退出了茶室,门被轻轻关上。 茶室內只剩下黑豹和傅茗蕊两人,空气变得格外安静,只有茶香在空气中瀰漫。 黑豹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突然伸手將她拉入怀中。 下一刻,他突然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傅茗蕊的身体微微一僵,但她没有挣扎。 只是这个吻如同蜻蜓点水一样,两片肌肤只是微微有所接触,甚至还没有来得及扩大接触面积—— 黑豹的目光就逐渐变得迷离。 他手中的茶杯缓缓滑落,茶汤洒在昂贵的地毯上,晕开一片深色的水渍。他的眼皮微微下垂,呼吸变得沉重而缓慢。 最终……彻底倒在桌子上,昏睡过去。 傅茗蕊站在一旁,耳膜仿佛被心跳声震得嗡嗡作响。 “豹哥?“她轻声唤道,声音带著一丝试探。 黑豹没有任何反应,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在茶室內迴荡。 真没反应。 傅茗蕊重重鬆了口气。 还好还好。 还好药效的见效时间,还算快。 她迅速走到黑豹身边,手指微微发抖,开始在他的衣袋中摸索。她的动作很迅速,生怕惊醒他。 解药,一定还在他的身上…… 一番摸索后,她的手指触到了一个小巧的金属盒,心中一阵狂喜。 她取出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有很多药片。 不管三七二十一了,现在没有时间分辨,她迅速將盒子塞入自己的袖中。 之后她的手指继续在黑豹的身上摸索,寻找地牢暗格的钥匙,迅速將钥匙取出。 整个过程——从她给黑豹沏茶,到黑豹昏睡过去,大概只有七八分钟。 司寇岿然应该支撑得住这七八分钟的时间。 她站起身,快速走到茶室的一角,手指在墙壁上胡乱摸索—— 终於,她找到了那个隱蔽的暗格。 出来的时候是跟著黑豹直接出来的,她没有自己亲自启动过机关,只能凭藉记忆了…… 她深吸一口气,將铜钥匙插入锁孔,转动—— 暗格的门缓缓打开,露出了一条幽深的通道。 她迅速走进通道。 通道內一片黑暗,只有墙壁上的火把將影子拉得扭曲而狰狞。 终於,走到了地牢的入口。 她的目光落在被狗链子锁在角落的司寇岿然身上,心中一阵刺痛。 司寇岿然的头低垂著,整个人趴在地上,脸贴著地,仿佛是一个一动不动的死物。 “司寇岿然……“她的声音颤抖著,带著一丝哽咽。 黑豹虽然放过了他,但是也没有给他解药,就这么任凭他在这里自生自灭。 司寇岿然的头微微动了一下,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她身上. 他的额头全是汗水,脸上已经满是潮红。 那朦朧的、像是水雾一样湿漉漉的目光,在见到她之后,总算挤出了最后一丝清明。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你……怎么来了?“ 傅茗蕊的心跳得更快了,她迅速走到他身边,手指微微发抖,將药盒取出—— 就在她试图打开药盒的瞬间,手一滑,药盒跌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盖子弹开,里面的药片如同散落的珍珠,滚落在地牢潮湿的石板地上。 好几片药片全都滚落进了水沟的缝隙里。 她的手指在地上慌乱地摸索,试图捡起那些散落的药片。 可越是著急,也是犯错。 因为手抖得太厉害,药片再次从指间滑落。 “不,不……” 她眼眶泛红,手指在地上胡乱地摸索,指尖被粗糙的石板划破。 鲜血染红了她的指尖,但她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司寇岿然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带著一丝复杂的情感。 “翡翠,你在做什么?“ 她的声音带著一丝急切:“我找到解药了,你快吃下去。“ 可是她也不知道究竟哪一片是解药…… 她像个无头苍蝇乱找,眼泪啪嗒直掉。 她的视线模糊了。 泪水啪嗒啪嗒地砸在地上,混著尘土和药片,形成一片片小小的水渍。 手指在药片间来回翻动。 “怎么会这样……“她的声音带著哭腔,低得几乎听不见,“怎么会这样……“ 脑海中一片混乱,只有一个念头在不断地迴响:救他,一定要救他。 “我真的……我真的不想看到你死。“她的眼泪不停地往下掉,声音几乎破碎,“我……我不想……“ 司寇岿然的目光凝在她的脸上。 他的眼神再度变得朦朧、湿漉漉的,像是深潭里积聚了许多潮湿的水汽。 下一刻,他挣扎著靠过来。 伴隨著铁链在地上的拖动声,他吻住了她的眼泪。 这一刻,傅茗蕊只能感觉到,他的唇滚烫。 烫得像是火。 第230章 背叛者的代价 地下室的空气潮湿而沉闷。 血腥味混合著铁锈的气息,像一层黏腻的网,笼罩著两人。 唯一的光源是头顶那盏摇摇欲坠的灯泡,昏黄的光线在墙壁上投下扭曲的阴影。 傅茗蕊的手指紧紧攥著,指节发白。 他的唇压下来时,她几乎以为这是一场幻觉—— 两人一触即发,並没有停留太久。 分开之后,他们长久互望。 凌乱的黑髮下,一双充血的眼睛死死盯著她。 他好似是在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衬衫早已被汗水浸透,紧贴在精瘦的身躯上。 破碎的衣衫盖不住身上的鞭痕。 “走……“司寇岿然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马上走……马上……“ 傅茗蕊咬了咬下唇。 “我……我不能不管你,听说这个药剂量太大,会死人的……“ 她颤抖著用手指触碰他。 “不!“司寇岿然突然暴起,速度快得惊人。 锁链被拖过来的声音。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你不明白……他们给我的药……“ 他的话语被一阵剧烈的颤抖打断。 接著,他的额头抵在冰冷的铁栏上,汗水顺著高挺的鼻樑滑落。 傅茗蕊瞥到,他俯身时露出来的长长脖颈,青紫色的淤痕触目惊心。 她的心臟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痛从胸腔蔓延至全身。 “疼么?很疼?“她急切地追问,另一只手抚上他滚烫的脸颊。 这个简单的触碰如同导火索。 司寇岿然的呼吸骤然加重,眼中最后一丝理智被吞噬。 他猛地拽过她的衣领,狠狠吻上她的唇。 他的吻起初是冷的,带著血腥气和药味的苦涩。 可很快,温度开始攀升,像一团火从內里烧起来。 她尝到了药味。 苦得发涩。 可他却越来越深,越来越重,像是要把她整个人吞下去。 最后乾脆磕破她的下唇。 铁锈味在两人唇齿间蔓延。 很疼。 很浓的血腥味。 他的牙齿擦过她的下唇,留下一点刺痛,然后向下,咬住了她衬衫的第一颗纽扣。 “司寇……”她手指陷进他的肩膀。 他像是听不见,牙齿撕扯著。 纽扣崩开,滚落在地,发出细微的脆响。 她几乎以为他要失控了。 可下一秒,他猛地停住,额头抵在她的肩上,呼吸沉重得像是在和什么搏斗。 “……走。”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每个音节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汗水顺著他的下頜滴落,砸在他锁骨上,烫得惊人。 傅茗蕊怔住,手指还攥著他的衣领。 “走!”他突然低吼,一把推开她,踉蹌著后退,直到脊背撞上冰冷的墙壁。 他的手指掐进掌心,指节泛白,像是在用疼痛抵抗药物的侵蚀。 她这才看清他的眼睛——漆黑、混乱,却又死死维持著最后一丝清明。 下一刻,他忽然低头,把地上的药片全都胡乱吞了进去。 那些散落的药片沾满了潮湿的污渍。 有的甚至嵌进了阴沟的缝隙里。 他顾不上这些,用指甲抠出每一片,连同污垢一起塞进嘴里。 苦涩的药粉在口腔里化开,混合著泥土和铁锈的味道。一片药卡在喉咙里,呛得他剧烈咳嗽,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 “你怎么把它们都吞了?!”她惊叫起来,声音发抖。 这些药片加起来有十多片呢! 他扯了扯嘴角,像是想笑,可胃部的痉挛让他弓起背,冷汗顺著眉骨滑落。 “……总有一片是解药吧。” 傅茗蕊的眼泪砸下来。她伸手想碰他,却被他一把挥开。 “別犯傻。”他咬牙,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黑豹的人隨时会来……走。” 她的指尖悬在半空,最终缓缓收回。 “……我会回来。”她低声说,转身时眼泪已经模糊了视线。 司寇岿然靠在墙上,听著她的脚步声远去,直到彻底消失。 然后他缓缓滑坐在地,仰头抵著石壁,靠在冰冷的墙面上,任由冷汗浸透全身。 黑暗渐渐吞噬了他的意识。 胃里的灼烧感还在蔓延。 可他知道,至少她安全了。 …… 傅茗蕊离开了地下囚室。 隨著一声轻微的“咔嗒”声,柜子缓缓移开,露出一条狭窄的通道。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迈步走进了茶室。 茶室里。 檀木的清香混合著沉香的气息。 傅茗蕊往前迈了一步,却是窒息—— 她的目光扫过房间,心臟骤然一缩。 黑豹正坐在那张雕红木椅上,单手撑著额头,另一只手轻轻敲击著扶手。 他在等她。 傅茗蕊的喉咙发紧,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出来了?”黑豹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却让傅茗蕊浑身一僵。 他睁开眼睛,目光如刀锋般锐利,直直地刺向她。 “和里面的人敘旧,敘得怎么样了?” 傅茗蕊的呼吸一滯,脚步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后背抵在柜子上。 冰冷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却还是带著一丝颤抖:“……您醒了。” 黑豹没有立刻回应,而是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晃了晃。 茶汤在杯中泛起涟漪,淡淡的香气飘散开来。 他低头看了一眼:“这茶,味道不错。” 傅茗蕊的目光落在茶杯上。 那几滴无色无味的药剂,她本以为天衣无缝。 “只是——”黑豹的声音陡然冷了下来,眼神如同寒冰,“下次下药,记得別用这么低劣的东西。” 傅茗蕊沉默。 此时此刻,说什么也无用了。 黑豹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將傅茗蕊完全笼罩。 他缓步走近。 “你知道背叛的代价是什么么?” 傅茗蕊深吸一口气:“我知道,就是死。” 一旦背叛,就是死。 自己已经被黑豹发现了。 没有別的出路。 黑豹的目光凝在她的脸上。 “你真的这么喜欢他?” “喜欢到,甚至连死的代价都愿意付?” 这一刻,谁也揣测不出黑豹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眼神很深,漆黑如墨。 “好,既然这样。”黑豹忽然转了身,“那让我看看,你究竟有多喜欢他。” 银蛇在此时推门进来,若有似无瞥了一眼傅茗蕊。 “豹哥,新的游戏规则已经准备好了。” 第231章 逼傅茗蕊做选择 傅茗蕊被带到一间昏暗的实验室,刺鼻的消毒水味让她胃部翻涌。 潮湿的空气中瀰漫著电流的焦灼气味。 傅茗蕊被强制按在金属椅上,双手被冰冷的镣銬锁住。 她的目光落在正中央的玻璃舱上,瞳孔骤然收缩—— 司寇岿然被锁在舱內,双手被銬在头顶,赤裸的上身布满伤痕。 他被困在其中,氧气面罩覆盖著他的口鼻。 而唯一的氧气阀,连接在傅茗蕊的右手掌心。 黑豹站在阴影里,手指轻轻摩挲著控制台的按钮,目光死死盯著傅茗蕊苍白的脸。 银蛇走过来,站在控制台前,修长的手指在按钮上轻轻敲击,嘴角掛著一抹冰冷的笑意。 “翡翠小姐,游戏规则很简单。” 他显然带著看好戏的心態。 “首先,你看到了,氧气阀的开关在你手里,氧气罩连著里头这位少爷。要不要给他提供氧气,完全是你的一念之仁。” “你可以选择给他提供,也可以选择拒绝提供。” 看到傅茗蕊的表情,银蛇笑了笑。 “当然,你肯定会给他提供氧气,对不对?” “不过你要注意了,这里有个规则——” “你每次供氧十秒,你就要承受一次三级电击。” 傅茗蕊哆嗦了一下。 三级电击。 是什么样的概念,她並不清楚。 但这个局,是衝著她来的。 黑豹在报復她、惩罚她。 惩罚她给他下药、背叛了他。 这就是叛徒的代价么? 银蛇:“翡翠小姐,你给他提供氧气的时候,中间最好不要中断得太长哦。” “如果中断超过三十秒——”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傅茗蕊苍白的脸上,“玻璃舱会启动高压注水。” 启动高压注水? 傅茗蕊抬了眸子。 银蛇抬手指向玻璃舱顶部的注水口,“启动高压注水后,水会灌满整个舱体,而他会在两三分钟內窒息。“ 傅茗蕊的指尖颤抖著,死死攥住氧气阀的开关。 舱內的司寇岿然睁开眼,隔著玻璃与她对视,眼神里是无声的抗拒—— 他在告诉她,不要管他。 黑豹深深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很复杂。 最终,他转了身去。 “开始。“黑豹冷声下令。 傅茗蕊咬牙。 噗通一声,司寇岿然掉落,被投入了巨大的水舱里! 溅起了巨大水! 傅茗蕊毫不犹豫,猛地按下开关。! “呃——!“氧气泵启动的瞬间,一股剧痛从她的掌心炸开,电流顺著神经直窜心臟。 她的身体猛地痉挛,喉咙里溢出一声闷哼。 司寇岿然的瞳孔骤缩,挣扎在水中,拳头狠狠砸在水舱玻璃上,却只能眼睁睁看著她痛苦地蜷缩。 他的眼神中满是焦急和痛苦,嘴唇无声地颤动了两下。 但傅茗蕊不会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 十秒后,氧气停止,电击也隨之结束。 傅茗蕊大口喘息,冷汗浸透了她的后背,指尖因疼痛而抽搐。 “继续。“黑豹的声音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割著她的神经。 她颤抖著,再次按下开关。 “啊——!“ 这一次,电流更强,她的脊背猛地弓起,牙齿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 司寇岿然隔著氧气面罩,在舱內怒吼。 可声音被完全隔绝,只能看到她痛苦的表情。 第三次、第四次…… 傅茗蕊的意识开始模糊,每一次电击都像有一把刀在她的骨髓里搅动。 可她死死攥著氧气阀,不肯鬆手。 她的皮肤泛出不正常的苍白,嘴唇被咬破,血丝顺著嘴角滑落。 黑豹的拳头越攥越紧,指节泛白。 他盯著她倔强的侧脸,看著她明明痛到发抖,却仍不肯放弃司寇岿然的样子,眼底恨得发颤。 “你就这么爱他?“他的声音沙哑,带著压抑的怒意,“爱到寧愿自己痛死,也不肯放弃?“ 傅茗蕊抬起眼,虚弱却坚定地看向他,声音嘶哑:“……你……根本不懂。“ 你根本不懂。 五个字。 简简单单五个字。 直接否认了这个男人。 黑豹的瞳孔猛地收缩,脸色阴沉得可怕。 再一次电击降临,傅茗蕊终於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氧气阀从她掌心滑落。 “嘀——“ 警报声尖锐响起,玻璃舱顶部的注水口缓缓打开。 冰冷的水流开始灌入。 司寇岿然仰头看著水位迅速上升,眼神却始终盯著傅茗蕊。 昏迷前,她感受到了。 “別……別!“ 傅茗蕊挣扎著睁开眼睛,用尽最后的力气摸索著氧气阀的开关,虚弱地捏在手里,再次按下。 “啊——!“ 这一次,电流几乎让她昏厥,她的身体剧烈抽搐,眼泪混合著汗水滑落。 水位停止上涨,可她的意识已经濒临崩溃。 黑豹的呼吸越来越重,胸口剧烈起伏。 心臟像被撕裂一般。 他手里攥著的檀木珠子盘串,几乎要被他给捏碎! 终於,在水位即將淹没司寇岿然口鼻的瞬间,黑豹猛地抬手,狠狠按下终止键。 “够了!“ 电流停止,注水系统关闭。 玻璃舱的门缓缓打开。 司寇岿然一把扯下面罩,踉蹌著衝出来。 但锁链拉扯住了他。 他只能噗通一声,跪倒在傅茗蕊身旁,身体颤抖如呜咽的小兽。 “翡翠……翡翠……“他的声音嘶哑,带著从未有过的慌乱。 她已经奄奄一息,瞳孔涣散,嘴角却微微扬起,用气音呢喃。 “我……我的名字……不叫翡翠……” 直到这一刻,他都没有真的记起和她之间的过往。 在他的心里,她只有翡翠这个名字。 不过也没事。 这些不重要了。 她喃喃开口。 “……你没事……就好……“ 她低声呢喃,声音中带著无尽的疲惫和失落。 黑豹站在原地,拳头攥得发颤。 他看著她和司寇岿然说话的样子。 虚弱到极致,却扯开了一丝笑意。 仿佛在对对方说:没关係,不用担心我,我很好。 他猛地转身,一拳砸在墙上,指节渗出血丝。 角落的几个仪器被他一脚踢翻! 玻璃哗啦碎了一片! 液体流淌得满地都是。 银蛇很心疼:“豹哥,这些值好几千万美金呢,咱们踢点便宜的行不行?” “带她走。“黑豹开口,声音低沉压抑,像是从地狱里挤出来的,“趁我还没改变主意。“ 银蛇点点头,做了一个手势。 两个穿著白大褂的医生立刻上来,架著昏迷的傅茗蕊,把她带了下去。 第232章 局面突变 傅茗蕊是在一阵尖锐的疼痛中醒来的。 她睁开眼,视线模糊了几秒才逐渐聚焦。 天板上的白炽灯刺得她眼球发胀,身下是柔软的床垫。 而她的手腕上连著监测仪。 冰冷的电极片贴在她的皮肤上,记录著她微弱的心跳。 “醒了?” 低沉的男声从身侧传来。 傅茗蕊缓缓转头,看到黑豹正坐在床边,手里拿著一份体检报告。 他依旧戴著面具,穿著黑色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 而他的目光——冰冷、压抑。 却又带著一丝她看不懂的情绪。 一名穿白大褂的医生站在一旁,低声匯报。 “电击造成的肌肉损伤需要静养,心率还有些不稳,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黑豹“嗯”了一声,眼神始终没离开傅茗蕊的脸。 傅茗蕊张了张嘴,喉咙乾涩得发疼,可她还是艰难地挤出声音: “……司寇岿然……呢?” 房间里的空气骤然凝固。 这一刻,明显感觉气氛变了。 如果说前一刻,房间里的氛围还稍微带著几分温和的话…… 这一刻,黑豹的手指已经收紧。 体检报告在他掌心里皱成一团。 医生的表情瞬间变得紧张,匆匆低头退了出去,关门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傅茗蕊知道自己不该在这时候激怒他,可她没办法不问。 “司寇岿然怎么样了?”她问,“他……还活著么?” 黑豹盯著她,眼神阴鷙得可怕。 “你差点被电击废掉,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问他?” 他的声音是咬著牙发出来的。 傅茗蕊直直地迎上他的目光。 “你答应过……不会要他的命。” 黑豹下頜绷紧。 他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翡翠。”他一字一顿,嗓音低沉得近乎危险,“你是不是觉得,我真的不会杀你?” 她没回答,只是静静地看著他。 黑豹的胸口剧烈起伏,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著腰间的枪柄。 有那么一瞬间,傅茗蕊以为他会真的拔枪。 可最终,他只是冷笑了一声。 “放心,他死不了。”黑豹转身走向门口,背影僵硬,“但你最好记住——你的命,是我的。” 门被狠狠摔上。 * 与此同时。 岛屿北侧码头。 两名黑豹的手下蹲在货柜后,其中一人叼著烟,眯眼看向海面。 “那几艘船,是不是靠得太近了?” 另一人懒洋洋地瞥了一眼:“嘖,估计又是走私的,最近这帮人越来越囂张了。” “要不要上报?” “报什么?就三艘渔船,能翻出什么浪?”他嗤笑一声,拍了拍同伴的肩,“老大最近心情差,別拿这种破事烦他。” 两人都没注意到,那几艘“渔船”的甲板上,隱约闪过金属的冷光。 * 黑豹坐在皮质扶手椅里,指节抵著太阳穴,缓慢地揉按著。 神色很疲惫的模样。 银蛇推门进来。 “哥,司寇岿然那边,怎么处理?“银蛇问。 黑豹的手指顿了一下,隨即继续揉按的动作。 “杀了。“ 银蛇:“真杀?” “不然呢?“黑豹终於抬眼,“留著他反杀我?“ “可是翡翠吧,“银蛇斟酌著词句,“开始闹绝食了。“ 黑豹的手指猛地收紧。 银蛇:“哥,你要是完全不在乎这个女人也就算了,司寇岿然想杀就杀,根本轮不到她来发表意见。可是坏就坏在,你偏偏在乎她……” 在乎,何尝不是一种软肋? 它让豹哥做事情都开始束手束脚了! 银蛇心想,要不是有一个翡翠在,恐怕在他们擒到司寇岿然的第一个小时里,这个男人就已经被他们弄死了。 黑豹盯著银蛇。 “她闹绝食了?“ 没等银蛇回答,黑豹已经起身,大步走向门口。 傅茗蕊的房间门被猛地推开。 黑豹走到她面前。 她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眼下有淡淡的青影,嘴唇因为缺水而微微乾裂。 桌上原封不动的餐盘已经凉透了。 “吃。“他命令道,声音冷硬。 傅茗蕊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黑豹的呼吸粗重了几分。 他一把抓起餐盘里的三明治,捏著她的下巴强迫她转过头来。 “我说,吃。“ 他一字一顿地说,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傅茗蕊终於看向他。 “杀了我吧,“她轻声说,“反正你也要杀他了,不是吗?“ 黑豹的手猛地收紧,三明治在他掌心里变形。 某种暴烈的情绪在他眼底翻涌。 “你以为这样就能威胁我?“最终,他只是笑,“你以为我会在乎?“ 傅茗蕊轻轻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黑豹猛地她,转身將餐盘狠狠砸向墙壁。 瓷盘碎裂的声音在房间里炸开,碎片四溅。 他背对著她站了一会儿,肩膀的线条绷得死紧。 “给她换热的来。“他对门口的小弟说,声音沙哑,“看著她吃完。“ …… 小岛另一边。 监控屏幕的蓝光映在几个男人的脸上。 他们懒散地靠在椅背,嘴里叼著烟,有一搭没一搭地盯著十几个分屏画面。 “喂,你们看北面浅滩,那几艘船……”黄毛突然用菸头点了点右上角的屏幕。 画面里,三艘渔船正悄然贴近岛屿边缘,十几个人影借著夜色的掩护迅速登岸。 “嘖,又是走私的?”方脸小弟凑近屏幕,眯眼看了看,“最近这帮人胆子越来越肥了,敢直接踩我们的地盘。” “要不要报上去?”黄毛犹豫地问。 “报个屁。”方脸小弟嗤笑一声,重新瘫回椅子上,“老大这几天心情差得要命,就因为那个什么叫翡翠的。白天阿辉只是在豹哥面前说错了一句话,就被豹哥给罚了……” “也是,特殊时期,还是別惹豹哥了。”黄毛嘟囔著,“不过这帮人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你他妈电影看多了吧?”方脸不耐烦地踹了他一脚,“就这几条破船,能翻出什么浪?真要搞事,早被巡逻队发现了!巡逻队都没有发话,我们只是个看监控的……” 屏幕里,那些人影已经分散潜入树林,动作训练有素。 但监控室里的几人已经失去兴趣,转而討论起昨晚打牌时候的输贏。 黄毛最后瞥了一眼屏幕,犹豫片刻,终究没再说话。 * 两个小时后。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骤然撕裂夜空! 第233章 她趁乱搅局 两个小时后。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骤然撕裂夜空! 码头瞬间陷入火海,冲天的火光映红了整片海域。 黑豹的手下还没反应过来,密集的枪声便如暴雨般倾泻而下! “敌袭——!!” 惨叫声中,通讯塔被第二枚火箭弹直接命中,轰然倒塌。无线电频道里一片刺耳的忙音,所有外援信號被彻底切断。 直到这时,眾人才终於意识到—— 这根本不是普通的走私团伙。 而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屠杀。 …… 室內。 黑豹正站在窗边,指间夹著一支未点燃的烟,目光阴沉地落在傅茗蕊苍白的脸上。 她打了一针镇定剂后昏睡过去了。 她昏睡时,他看了她很久。 久到几乎忘记自己原本要做什么。 直到外面的爆炸声骤然传来! 震得他耳膜都发疼! 他第一反应是低头,用双手捂住傅茗蕊的耳朵。 也几乎是在同一时刻,门被猛地撞开! “老大!出事了!!” 一名手下满脸是血地衝进来,声音因为惊恐而扭曲:“码头被炸了!通讯全断!” “我们最开始还以为是渔民上船,谁知道,他们是带著重傢伙来的!” “对方火力太猛,我们的人撑不住了!” 黑豹的眼神瞬间冷到极致。 “谁干的?”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黑豹的第一反应是司寇岿然。 那个人……背地里难道又留了一手? 但属下摇了摇头。 “不、不清楚他们的背景……但船上下来的那些僱佣兵,都长著外国面孔——” “而且他们带来的重型装备很全……少说也是提前策划了半年一年的……” 手下的话还没说完,远处又是一阵爆炸的轰鸣,整栋建筑都在震颤! 黑豹的指节捏得咔咔作响。 外国面孔?僱佣兵? 难道这一切,跟司寇岿然4没什么关係? “老大!“这个时候,另外一个满身是血的手下踉蹌著衝进来,右手死死按著左臂的伤口,“我们逮到个活口!“ 黑豹:“说重点。“ 手下咽了口带血的唾沫,从背心里掏出一枚金属徽章:“那傢伙身上有这个。“ 徽章在灯光下泛著冷光,展翅的纹路清晰可见。 黑豹的指尖突然顿住。 “伊万诺夫家族?“他的声音骤然降温,“你確定?“ “千真万確!“手下急切地点头,“而且他们的装备太精良了,清一色的德制hk416,战术配合比正规军还专业……我们损失惨重!“ 黑豹突然转身,阴影笼罩著匯报者:“这几天有没有可疑船只靠近过岛屿?“ 手下突然想起什么:“……之前几天倒是一直看见程洲的游艇在东北海域徘徊,中间发过几次信號……“ “程洲?“黑豹这才想起程洲。 程洲还被关押在囚禁室里。 刚上岛的时候,翡翠就提醒了他程洲有异常,於是他让银蛇先一步逮住了程洲,关起来。 黑豹原本打算过问了“將军”的意思之后,再处决程洲的。 却没想到,程洲竟然有外援。 显然,他策划这件事,已经策划了很久了。 黑豹一把抓起桌上的卫星图像,手指重重戳在码头区域:“3號仓库的监控,调出来。“ 当画面显示程洲上周亲自“检查“仓库的身影时,黑豹突然笑了。 那笑声让在场所有人脖子都有点发凉。 “果然是他。” 终於確定了。 “好一个安全检查。“黑豹眼眸一暗,“原来是在给敌人標靶子。“ 手下这才恍然大悟:“老大,您的意思是程洲是叛徒——.不、不可能吧?他把我们自己人都杀了,他有什么好处?!“ 黑豹声音冷静。 “他要的是取代我。“ 远处又一声爆炸震动地面。 又一个属下来报! “老大,那伙僱佣兵已经救出程洲了!我们负责看押的几个兄弟都被他们乱枪打死了!” 黑豹:“……知道了。” 黑豹慢条斯理地给手枪上膛,金属碰撞声在死寂的指挥室里格外刺耳。 “应战。“ “来一个杀一个,尤其要活捉程洲,”他拉开保险栓,眼底翻涌著血色,“我要让他知道——背叛者的心臟,应该是什么温度。“ 黑豹猛地抓起桌上的枪,转身就往外走。 可就在他跨出门的瞬间,他不知道又想起了什么,回头,叮嘱小弟。 “留一个人,守著她吃饭。” 他看向昏睡中的傅茗蕊。 “別让她饿死了。” * 黑豹不知道的是—— 当他离开之后,傅茗蕊就睁开了眼睛。 她始终意识清醒。 包括小弟们和黑豹的对话,她也都听进去了。 原来程洲有异心,利用眾人都在岛上的特殊时机,发动了这一场针对黑豹的围剿。 但不得不说,这种关键时期……程洲竟然算是帮了她。 有了程洲半路杀出来搅局,黑豹或许会自顾不暇。 但司寇岿然能活下来的机会就大了。 傅茗蕊是直到確认外面彻底安静下来,她才缓缓睁开眼睛。 医疗室里只剩下一个看守的小弟,正百无聊赖地刷著手机。 一个小弟而已。 尚且算是可以摆平。 “能给我拿点吃的吗?“傅茗蕊虚弱地开口,声音很轻。 小弟抬头看了她一眼,撇撇嘴:“老大说了,你不能乱动。“ “我配合检查,配合治疗,“她咳嗽了两声,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病態的红晕,“现在连口热饭都不给吗?“ 小弟犹豫了一下。 老大说了,要守著她吃饭。 不能把人饿著,也不能渴著了。 否则,老大一个不高兴,最后吃苦头的还是自己。 小弟终究还是站起身:“等著,我去厨房看看。“ 等门关上,傅茗蕊立刻掀开被子。 她的动作乾净利落,没有半点虚弱的样子。 短短的时间里,她迅速拆下输液针头,藏进了枕头下。 门把手转动的声音响起。 她立即躺回床上,装作痛苦地蜷缩著身体。 “只有粥了,爱喝不喝。“小弟不耐烦地走进来,把餐盘重重放在床头柜上。 就在他俯身的瞬间,傅茗蕊猛地暴起! 针头精准地刺入他颈后的穴位。 小弟整个身体一酥软,软软昏迷过去。 “对不起。“ 傅茗蕊轻声说,迅速脱下他的外套换上。 她把长发挽进帽子里,拿起桌上的门禁卡,悄无声息地溜出了医疗室。 第234章 她救他出来 走廊里一片混乱,远处不断传来爆炸的震动。 傅茗蕊贴著墙壁快速移动,避开巡逻的守卫。 转过三个弯后,她停在一扇雕木门前——这是黑豹的私人茶室,可以进入地牢。 门禁卡“滴“的一声刷开。 她快步走到书架前,用力按下隱藏在书脊后的机关。 书架无声地滑开,露出后面幽暗的楼梯。 潮湿的霉味混合著血腥气扑面而来,她强忍著不適,摸黑向下走去。 几盏昏黄的壁灯,照出斑驳的血跡。 最里面的铁笼里,司寇岿然被铁链锁在墙上,身上满是鞭痕和电击的焦痕。听到脚步声,他艰难地抬起头。 “你——“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你怎么来了?“ 傅茗蕊:“別说话,我带你出去。“ 锁链“咔嗒“一声鬆开,司寇岿然重重摔在地上。 傅茗蕊赶紧扶住他,这才发现他的右腿已经血肉模糊,显然是被特殊刑具折磨过。 “他们——”她哑然,“他们打断了你的腿?” “快了。“司寇苦笑著摇头,“你自己逃吧。“ “不行!“她咬牙,將他的手臂架在自己肩上,“我既然来了,就不会丟下你。“ 司寇岿然乾裂的嘴唇动了动。 “……你不该来。”他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 傅茗蕊却不管,艰难带著他离开。 司寇岿然摇了摇头,虚弱地按住她的手:“……没用。” “就算……你带我出去了,也没用。” 傅茗蕊:“什么?” “就算逃出地下室,只要还在岛上,黑豹迟早会找到我们。”他咳嗽了两声,嘴角渗出血丝,“……必须离开这座岛。” 傅茗蕊知道,他说得对。 岛是一个封闭的地盘。 需要特定的交通工具才能离开。 就算他们从地下室里出去了,如果不离开这座岛,也迟早会被黑豹的人搜出来。 这也是为什么程洲的人会选择在岛上动手。 程洲也料准了,就算他把黑豹的势力清除得一乾二净,消息也传不到外头,更传不到將军的耳朵里。事后程洲可以隨便编几个谎言—— 比如岛上发射塔爆炸,或遭遇当地人的集火等等,把黑豹的死偽装成意外。 傅茗蕊咬紧牙关。 “可是……我们怎么离开?” 司寇岿然抬眼看她,儘管虚弱,眼神却沉稳瞭然:“……我有后手。” 他艰难地抬起手。 “我的亲信小队……一直在岛外待命。”司寇岿然解释,“只要发出信號……他们会在指定坐標接应。” “那支小队,隨时待命。” 傅茗蕊心跳加速:“怎么发信號?” “通讯室……黑豹的备用卫星电话。”司寇岿然的声音越来越低,“但是要注意,一旦信號发出……黑豹可能会察觉。” 傅茗蕊点点头,明白他的意思。 他们只有一次机会,必须速战速决。 * 走廊的灯光忽明忽暗,远处爆炸的余震让天板簌簌落灰。 傅茗蕊贴著墙壁,屏息凝神地观察著监控室门口的守卫。 两个身著黑色战术服的男人正靠在墙边,低声交谈。 “……听说老大亲自去码头了?” “妈的,那群僱佣兵火力太猛,再这样下去,我们撑不了多久……” 傅茗蕊迅速退回拐角,从口袋里摸出从小弟身上顺来的打火机,又从医疗室的急救包里扯出一截绷带,缠在金属垃圾桶的盖子上。 她深吸一口气,点燃绷带,待火苗窜起后,猛地將垃圾桶朝走廊另一端的杂物间滚去! “哐当——!” 金属桶撞击墙壁的巨响在封闭的走廊里格外刺耳,紧接著,燃烧的绷带引燃了杂物间的废纸,浓烟迅速瀰漫开来。 “操!著火了?!”其中一个守卫猛地抬头,警觉地看向烟雾飘来的方向。 “妈的,这时候还出乱子!”另一个骂骂咧咧地拔出枪,“你去看看,我守著!” 趁他们走了,傅茗蕊迅速刷卡进入通讯室。 房间里摆满电子设备,中央控制台上,一台军用卫星电话静静放置著。 她快步上前,手指有些发抖地按下开机键。 屏幕亮起,要求输入权限密码。 “……该死。”她低声骂。 那些人很快就会灭了火折返回来。 她要抓紧时间了。 她试著输入黑豹的生日、常用的几个数字组合,全部错误。 警报系统发出“滴”的一声警告,如果再错一次,可能会触发锁定。 冷汗顺著她的后背滑下。 就在这时,门突然被推开。 “我就知道。”一个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会来这儿。” 傅茗蕊浑身僵住,缓缓转身。 银蛇正倚在门框上,手里把玩著一把刀。他的眼神像毒蛇般阴冷,嘴角掛著讥讽的笑。 “我就知道你是装的。老大一走,你马上就开始折腾了,是吧?” “果然贼心不死啊。”他慢悠悠地说,“难怪老大让我盯著你。” 傅茗蕊的指尖悄悄摸向桌上的金属瓶。 银蛇嗤笑一声,突然疾步上前,刀尖直指她的喉咙:“別动——” “砰!” 瓶重重砸在他的太阳穴上。银蛇瞪大眼睛,身体晃了晃,鲜血从额角涌出。 他不可置信地看著傅茗蕊,嘴唇动了动。 ……然后就被砸晕了过去。 傅茗蕊喘著粗气,手还在发抖。她没有时间犹豫,立刻转身回到控制台。 “密码……密码……”她喃喃自语,突然想起什么,迅速输入一串数字——黑豹第一次带她来岛上时说的坐標。 【权限通过】。 屏幕跳转,她立刻输入司寇岿然提供的频段代码,按下发送键。 【信號已发出】。 几乎同一时刻,通讯室內的警报系统骤然响起。 信號的確是发送了。 但事情却是也瞒不住了。 黑豹应该很快就会察觉。 只希望司寇岿然的亲信,速度可以快一点。 …… 傅茗蕊衝出通讯室,心臟狂跳。 而此刻,岛屿北侧的某处海域,一艘偽装成渔船的黑色快艇悄然调转方向,朝著信號源疾驰而来。 …… 傅茗蕊並不会知道。 银蛇在昏迷的前一刻,手指下意识地按下了通讯器上的紧急呼叫键。 等到傅茗蕊衝出了通讯室,房间里仍能听到通讯器里传来地牢巡逻小队急促的询问声: “银蛇哥?出什么事了?!” “在吗?在吗?” “有人吗?” “听得到吗?” “出什么事了?” 但此时的银蛇已经昏死过去。 只剩下电话里的声音迴荡在房间內。 …… 第235章 和程洲狭路相逢 通讯器另一头。 地牢巡逻小队的队长——绰號“禿鷲”的光头男人脸色阴沉地放下对讲机。 “银蛇哥没回话。”他冷声道,“但他说过,要是出现什么异常,別管三七二十一,立刻先处理掉地牢里关押著的那个少爷!” 旁边的小弟有些犹豫:“可老大还没下命令……” “你他妈傻吗?”禿鷲一巴掌扇过去,“现在岛上乱成这样,豹哥哪有空管一个囚犯?银蛇哥既然发了紧急信號,就说明事情有异常!” “別管那么多了,先弄死司寇岿然4再说!免得添乱!” “反正他早晚都要死!” 男人猛地拔出腰间的枪,眼中闪过狠厉:“出发,直接毙了那小子!” …… 地牢深处,司寇岿然睁开眼。 他的耳力极佳,即使隔著厚重的铁门,仍能听到走廊尽头传来的急促脚步声。 以及禿鷲那沙哑的嗓音: “联繫上银蛇哥了么?” “算了,联繫不上也算了!先整那小子!” “动作快点!直接开枪,別留活口!” 司寇的肌肉瞬间绷紧。 那帮人,是衝著自己来的。 他不確定,是不是傅茗蕊出了什么事了。 他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镣銬。 然后,他猛地將左臂狠狠撞向墙壁! “咔嚓——” 骨骼错位的剧痛足够让普通人惨叫起来。 但是司寇岿然脸上面无表情。 仿佛早就已经预知了疼痛的级別,並且在心里演练了无数遍。 手臂终於从镣銬中脱出。 他顾不上疼痛,迅速从一旁的刑具架子上挑选武器。 他抽出了一把小刀。 刀锋在昏暗的灯光下泛著冷光。 然后他不动声色,潜伏在门边。 门被粗暴地踹开,禿鷲带著三名手下冲了进来,枪口直指前面的刑架! 却发现——上面竟然空无一人! “靠,那小子去哪儿了——” 禿鷲的怒骂还未落下,司寇岿然已经暴起! 他身形贴近最前方的小弟,刀锋精准划过对方持枪的手腕。 鲜血喷溅的瞬间,他已夺过手枪,反手一枪爆头。 “砰!砰!” 另外两名小弟还未反应过来,子弹已贯穿他们的眉心。 “妈的,这小子怎么挣脱的?!” 禿鷲怒吼著扣动扳机,司寇岿然侧身翻滚,子弹擦著他的肩膀划过,带出一道血痕。 他猛地扑上前,刀锋狠狠划过禿鷲! “呃……你……” 禿鷲瞪大眼睛,眼里满是不甘心。最终重重倒地。 司寇岿然喘息著跪在地上,肩膀的伤口火辣辣地疼。 刚才的战斗耗尽了他最后的力气。 他强撑著站起身,一瘸一拐地捡起禿鷲的衝锋鎗,踉蹌著朝门外走去。 他现在只担心,傅茗蕊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 傅茗蕊一路狂奔,心臟几乎要跳出胸腔。 警报已经响了,黑豹很快就会发现。她要抓紧时间。 她拐过最后一个转角,猛地撞见满身是血的司寇岿然。 “司寇——”她衝上前扶住他,手指触到他肩上的伤口,黏腻的鲜血让她指尖发颤,“你怎么样?” “我没事。”司寇岿然虚弱地笑了笑,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信號发出去了?” “发出去了。”她快速点头,“你的小队什么时候会到?” 司寇岿然闭了闭眼,摇头。 他也不清楚。 他强忍眩晕:“我们先走……从地下密道。” 傅茗蕊架起他,两人缓慢地朝地牢深处的备用通道移动。 这条密道直通岛屿背面的悬崖。 …… 黑暗潮湿的地下密道里,傅茗蕊搀扶著司寇岿然,跌跌撞撞地向前摸索。 司寇岿然的右腿伤势严重,但他硬是咬著牙没发出一点声音。 傅茗蕊能感觉到他的手臂肌肉绷得死紧,冷汗浸透了她的肩膀。 “再坚持一下……”她低声说,手指紧紧扣住他的腰侧,“出口就在前面。” 司寇岿然没说话,只是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他的呼吸粗重,额角的青筋暴起,显然已经快到极限。 密道的尽头是一扇锈跡斑斑的铁门。 门后就是悬崖下的礁石区。司寇岿然的人如果已经登岛了,应该会等在那里做接应。 傅茗蕊伸手去推门—— “咔嗒。” 门锁纹丝不动。 她的心猛地一沉。 “密码锁……”她喃喃道,手指在门边的控制面板上快速摸索,“司寇……你知道密码吗?” 司寇岿然摇头,眼神扫视四周:“黑豹的私人密道……只有他自己知道。” 傅茗蕊咬紧下唇,大脑飞速运转。 她试著输入黑豹常用的几个数字组合,但屏幕上的红灯依旧刺眼地亮著。 她再输入和通讯室密码一样的那个密码。 还是错误。 错误。错误。错误。 再错一次,系统就会锁定。 就在她犹豫的瞬间—— “滴。” 门锁突然自动解开了。 傅茗蕊和司寇岿然同时绷紧了身体。 有人从外面打开了门。 铁门缓缓滑开。 刺眼的手电光直射进来,晃得她睁不开眼。 她下意识抬手遮挡,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哎呀,看看这是谁?” 程洲。 傅茗蕊的血液瞬间凝固。 手电光移开,她终於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程洲站在密道出口处,身后是十几名全副武装的外国家族僱佣兵,个个人高马大,肌肉魁梧,像美剧里的黑人特工。 而程洲本人应该是刚刚被这群人给救出来。 他西装破烂,脸上带著血跡,金丝眼镜碎了一边镜片,可嘴角却掛著令人毛骨悚然的笑。 “傅茗蕊,司寇岿然……”他慢悠悠地鼓掌,“真是感人啊,亡命鸳鸯?” 司寇岿然猛地將傅茗蕊拉到身后,衝锋鎗抬起,直指程洲眉心! 程洲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反而笑得更加愉悦。 “放下枪。”他轻声道,“否则我的人会立刻把你们打成筛子。”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僱佣兵们齐刷刷举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两人。 傅茗蕊悄悄对司寇岿然摇了摇头。 寡不敌眾。 根本不是对手。 司寇岿然感受到了她的意思,枪口缓慢放下。 第236章 你不会在等黑豹救你吧 程洲注意到了两人的小互动,眼中闪过一丝讥讽。 “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时候搞到一块儿的?” “这要换做是两年前,我死都不会相信!” “不过……你们也別白费力气了。”他抹掉脸上的血,缓步上前,皮鞋踩在潮湿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你以为,你们还能逃?”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傅茗蕊,声音陡然转冷: “坑我的人,是你吧?” 傅茗蕊抬眸看他。 “在黑豹那里举报我的人——”程洲的嘴角扭曲,“是你,对不对?” 空气凝固了一瞬。 傅茗蕊忽然笑了。 “怪你们自己不小心。”她直视著他,一字一顿,“非要在树林里大声密谋,让谁都听到。” 程洲:“……!!” 程洲的脸彻底阴沉下来,眼中翻涌著强烈的恨意。 “就是你,害老子吃了那么多苦!还打乱了老子原本的计划!” “你知道银蛇他们怎么折磨我了吗?” “老子差点没能挺到援军来!” 傅茗蕊很直白:“银蛇折磨你了,那你该去找银蛇算帐,你找我做什么?银蛇现在在通讯室里。” “你……” “好……很好!”他猛地抬手,僱佣兵们立刻上前,將两人团团围住,“把他们绑起来!活捉他们,回去折磨!” 几个僱佣兵上前。 司寇岿然立刻抬起枪,手指扣在扳机上,肌肉绷紧到极限。 傅茗蕊轻轻按住了他的手腕。 没必要反抗。 根本打不过。 再加上司寇岿然此刻的身体早已透支到极限了。 她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司寇岿然的喉结滚动了下,最终缓缓放下了枪。 僱佣兵一拥而上,粗暴地反剪两人的双手,用扎带死死捆住。 程洲走到傅茗蕊面前,冷笑。 “放心,这座岛很快就要不存在了。” “到时候也不会有人有閒心来关注你是死是活了。” 傅茗蕊感觉出了他话语中有其他的意思。 “你要做什么?” 程洲:“这个你別管了。你不需要知道那么多。” 顿了顿。 程洲:“……嘖,你不会还在等著黑豹来救你吧?別想了,黑豹现在也是自顾不暇,他能不能活过今天都难说呢。” 傅茗蕊:“程洲,你是怎么勾搭上了这个伊什么什么家族的外部势力的?你就不怕你做的事情被將军知道?” 程洲的瞳孔骤缩! 他猛地抬手—— “啪!” 一记耳光重重扇在傅茗蕊脸上。 她被打得偏过头去。 司寇岿然暴怒挣扎,却被僱佣兵死死按在地上,枪托狠狠砸在他的伤口上。 “带走!”程洲厉声道,“你自己都死到临头了,还操心我这么多!这座小岛马上就要炸了,信不信我把你留在岛上,一起灰飞烟灭?!” 傅茗蕊:“……” 僱佣兵推搡著两人,朝密道外走去。 冰冷的枪管抵在傅茗蕊的后脑勺上,僱佣兵粗暴地推著她往前走。 司寇岿然被两名壮汉架著,鲜血从肩膀的伤口不断渗出,滴落在潮湿的密道地面上。 傅茗蕊踉蹌了一下,面上平静,內心波动却极大。 程洲要炸掉这座岛? 他勾搭上的那个外部势力有这么厉害? 那黑豹今天是必死无疑了么? 她来不及想清楚,就听一声—— “砰!” 一声枪响突然从密道出口处炸开! 最前方的僱佣兵应声倒地,眉心多了个血洞。 “敌袭!” 程洲的瞳孔骤缩,猛地蹲下身体。几乎同时,密集的子弹如暴雨般倾泻而来,將出口处的僱佣兵瞬间扫倒三人! “隱蔽!” 司寇岿然趁机用肩膀狠狠撞向身旁的僱佣兵。 对方吃痛鬆手,他顺势滚到墙边。 傅茗蕊也反应过来,猛地抬腿踹向身后僱佣兵的膝盖。 ……是司寇岿然的人赶到了! 他们应该是收到她发送的卫星信號了! 程洲躲在掩体后,脸色铁青。他盯著出口处—— 靠,也不知道司寇岿然从哪儿弄来了这么些人,清一色的黑色作战服,臂章上绣著徽记。 都是个阶下囚了,竟然在外面还留了这么一手! “该死……”程洲咒骂一声,猛地拽过身旁的僱佣兵队长,“別打了,占不到上风!掩护我撤退!” 僱佣兵们迅速组成防御阵型,但对方火力太猛,转眼间又有两人倒下。 “程洲要跑了!”傅茗蕊大喊。 司寇岿然凌空接住了队友丟给他的一把枪,抬手就是两枪,精准命中两名僱佣兵的咽喉。 擦著程洲的脸颊飞过,在程洲的衣服上留下两道焦痕。 程洲狼狈地扑倒在地,金丝眼镜摔得粉碎。 他狰狞地抬头,正好对上傅茗蕊的视线。 他嘴唇动了动,骂了两句话。 没有人听清楚是什么。 但一定骂得很脏。 最后他大喊一句“撤”,然后在剩余僱佣兵的掩护下,仓皇逃向密道另一侧的岔路。 枪声渐息。 傅茗蕊终於缓过一口气。 司寇岿然的亲信小队快步走来。为首的男子摘下战术面罩。 “老大,抱歉来晚了。” 司寇岿然摇摇头,撑著墙壁站起身:“船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 司寇岿然抬手握住她的手腕,“走,先离开这里。” 她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衝出密道的那一刻,刺眼的火光几乎灼伤傅茗蕊的瞳孔。 整座码头已经沦为战场,爆炸的衝击波震得地面发颤。 黑豹的武装部队和伊万诺夫家族的僱佣兵在油罐区激烈交火,子弹穿梭在浓烟中,曳光弹划出猩红的轨跡。 远处,一艘燃烧的货轮倾斜著沉入海中,燃油泄漏在海面上,燃起幽蓝的火焰。 司寇岿然一把拽住傅茗蕊的手腕,將她拉到一处货柜后隱蔽。 他的亲信小队迅速散开,占据掩体,枪口警戒四周。 “船呢?”傅茗蕊问。 司寇岿然看向自己的小弟。 小弟满脸错愕,愣了愣,指向码头西侧—— 他们原本准备好的快艇已经被炸得支离破碎。 残骸漂浮在水面上,燃烧的汽油將附近的海水染成橘红色。 “靠,太倒霉了。”小弟低咒一声,“船没了。” 船没了,就意味著没有办法离开这座岛。 第237章 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靠,太倒霉了。”小弟低咒一声,“船没了。” 船没了,就意味著没有办法离开这座岛。 留著岛上不会有好处。 而且他们来的人很少,与黑豹的势力、伊万诺夫家族的僱佣兵,完全不在同等战斗级別上。 混乱之中,司寇岿然的目光迅速扫视战场,最终锁定在东侧停机坪。 一架黑豹的军用直升机静静停在那里,螺旋桨尚未启动,但周围有六名全副武装的巡逻兵把守。 “我们得抢那架直升机。” 司寇岿然快速检查弹匣,声音紧绷,“抢了就跑。” “阿光,带人建立火力点,压制油罐区方向的敌人。老鹰,盯住停机坪右侧的狙击手。” 亲信们无声点头,迅速分散行动。 傅茗蕊突然开口:“我去引开巡逻兵。” 司寇岿然猛地皱眉:“不行!” 可她不等他阻拦,已经冲了出去。 “翡翠!”司寇岿然伸手去抓她,却只碰到她扬起的发梢。 …… 想要夺取直升飞机,不是易事。 停机坪附近的高塔上,一名狙击手正俯瞰全场,任何靠近直升机的异常动向都可能被瞬间锁定。 与此同时,六名全副武装的黑豹亲卫队驻守在直升机旁。 他们的站位没有明显死角。 傅茗蕊清楚,一旦司寇岿然的人和黑豹的人交了火,黑豹就会立刻发现,场上还有一个第三武装势力! 他同时也会知道,司寇岿然已经从地牢里逃出来了! 而她,翡翠,一定会是帮助司寇岿然逃跑的帮凶。她的背叛已经没有任何回头路。 在黑豹那里,她已然是彻底翻了脸、撕破了身份了。 若是这一次没能成功逃离小岛——她不幸落到了黑豹的手上,那么,她必死无疑。 根本没有第二种可能性。 与其这样,倒不如背水一战,抱著“死就死了”的心態去赌一把。 她贴著货柜的阴影快速移动,心跳如擂鼓。 司寇岿然的人需要集中火力掩护,而巡逻兵的注意力必须被分散。 她深吸一口气,从兜里摸出了几块原石。这些东西在阳光下很显眼。 她把它们拋向巡逻兵左侧的油桶。 “叮——” 金属碰撞声在枪火中格外清脆。 宝石们折射著火光,立刻吸引了巡逻兵的注意。 “那边有人!” 巡逻兵立刻调转枪口,光束扫过来。傅茗蕊故意在光线下暴露半秒,然后迅速闪身躲进另一堆货箱后。 “有人!活捉!” 三名巡逻兵持枪逼近,剩余的三人则留守直升机旁,警惕地环顾四周。 傅茗蕊屏住呼吸,听著脚步声越来越近。 后背紧贴著冰冷的货箱。 她原本想从货堆另一侧绕出去,可刚一探头,就发现退路竟被混战之中倒塌下来的重物堵死—— 她的呼吸几乎凝滯。 逃不了了。 被堵在这里了,如同瓮中捉鱉。 几个全副武装的守卫呈扇形包抄过来,枪口在阳光下泛著冷光。 “出来!”为首的巡逻兵厉喝,“再躲也没用!” 三米外,黑洞洞的枪口已经对准货箱缝隙。 她能清晰地听到子弹上膛的“咔嗒”声。 “最后警告!” “出来!” 巡逻兵的手指扣上扳机。 几人已经抬枪瞄准。 可就在扣动扳机的瞬间,其中一个猛地僵住—— “等一下……不对!”他压低声音,迟疑了,“是个女人啊?” “女人怎么了?” “笨啊!万一是『翡翠』呢?” “豹哥指名道姓地说过,不可以伤『翡翠』!……万一这个女人是呢?” 要真是的话,十条命也不够赔的! “那怎么办?要不先活捉了?” 傅茗蕊缓缓举起双手,指尖微微颤抖,掌心朝外,做出投降的姿態。 “別开枪……“她低声说道,嗓音里刻意掺进一丝慌乱。 目光却冷静地扫视著四周—— 右侧的油桶、左侧的掩体、身后的窄道,每一个细节都在她的计算之中。 巡逻兵呵斥她。 “你出来!” “快出来!否则我们开枪了!” 傅茗蕊:“……我出来了,別开枪。” 她迈出第一步,鞋底轻轻碾过地面,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巡逻兵的枪口纹丝不动,死死锁定她的胸口。她甚至能看清他们扣在扳机上的手指,绷紧的关节泛著青白。 第二步。 第三步。 就在她完全走出掩体的剎那,她忽然侧身,一脚踹向身旁的油桶! “哗啦——!“ 滚烫的燃油喷涌而出,浓烈的汽油味瞬间充斥空气。 她在踢翻油桶的瞬间便向后急退,同时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 那是她在通讯室里顺手顺来的。 “嚓!“ 火苗窜起的一瞬,她甩手將燃烧的打火机拋向燃油。 “轰——!!“ 烈焰冲天而起,炽热的火舌舔舐著空气,热浪变成了一道结界。 巡逻兵猝不及防,本能地后退。 他们过也过不来,只能眼睁睁看著火苗对面的傅茗蕊转身就跑! “拦住她!“ 有人怒吼。 “愣著干什么!不管那么多了!开枪啊!” 身后的巡逻兵纷纷举起枪。她的心臟狂跳,但脚步丝毫不停。 然而,她终究跑不过子弹。 她听到身后枪械上膛的金属脆响。 “砰!砰!“ 两声乾脆利落的枪响,撕裂空气。 接著是什么东西轰然就倒地的声响。 傅茗蕊愣在原地。 子弹没有打在她的身上。 她回头。 ——高处的货柜上,司寇岿然持枪而立,枪口硝烟未散。 他的身影逆著火光,毫无遮掩,仿佛完全不在乎自己会成为活靶子。 整个人,像一柄出鞘的利刃。 那两名举枪瞄准她的巡逻兵,已经无声倒地。 她和他两人的目光在火光中交匯。 没有言语。 但这一刻,傅茗蕊竟真正感受到了一种叫做“同生共死”的感觉。 是一种——当她冲在前面,身后会有人替她保驾护航的踏实感。 她完完全全將自己一半性命託付在他的身上了。 傅茗蕊擦掉脸上的油污,朝他微不可察地点头,隨即转身,冲向预定的匯合点。 …… 而此时。 远处的高台上,黑豹一脚踹开被炸碎的掩体,抹去脸上的血跡。 通讯器里传来手下急促的匯报: “老大!东侧停机坪被袭击,有人要抢直升机!” 黑豹冷笑:“呵,程洲连我直升机都不放过?” 手下:“不是程洲!是司寇岿然!” 黑豹一愣。 司寇岿然……他不是在地牢里么? 手下紧急道:“不光是司寇岿然,还有……翡翠!” 黑豹的眼神骤然阴冷。 他抬眸,透过浓烟,隱约货柜高处站著持枪而立、身形頎长的司寇岿然。他枪口上还有未来得及散开的硝烟。 而他的不远处,正是翡翠。 果不其然,那女人背叛他了。 他心里还在惦记著那女人吃没吃饭的事;但她已经想著要趁火打劫他了。 果然,这个世界上最不可信的,就是女人的嘴了。 黑豹用大拇指抹掉了唇角的血,冷笑一声。 第238章 抢女人? 银蛇跌跌撞撞穿过枪林弹雨,额角被瓶砸伤的伤口还在渗血。 他一把抓住正在指挥作战的黑豹,“豹哥!豹哥!不、不好了……” 黑豹低头,看了他一眼。 银蛇:“司寇岿然他……他逃了!” 黑豹面无表情开出数枪,才瞥一眼他:“已经知道了。” 银蛇:“而且!而且是翡翠用卫星电话叫来的人!“ 他的声音混杂著愤怒:“那娘儿们还在通讯室用瓶砸晕了我,真他娘的%&*#¥@——“ 黑豹手中一翻转,刀在银蛇的脖颈处顿住。 “老子允许你骂她了?” 银蛇:“???” 不是? 豹哥? 人家都背叛你了啊?? 银蛇承认,自己刚才確实是骂了点脏话,而且確实是骂得有点难听。 他立刻收敛。 “我不骂了。” “我刚那是实在被气晕了啊,哥。” “可是她確实背叛我们了啊!!她现在已经是司寇岿然的人了!!” 黑豹没说话,连开数枪。 火光映照下,他稜角分明的侧脸绷得像张拉满的弓。 远处突然传来直升机引擎的轰鸣。 黑豹猛地抬头,看到那架军用直升机已经升空,司寇正把傅茗蕊拉进舱门。 银蛇:“那货抢了我们的直升机,打算逃离小岛!” “拦住他们!“黑豹下令,“第三小队,去把翡翠带回来!“ 银蛇一把按住他的肩膀,“豹哥!现在已经不能再分出人手了!第三小队是我们最精锐的一个队,这个时候把第三小队调走,那东侧防线完全就——“ “执行命令!“黑豹甩开他的手,眼中翻涌著骇人的暗潮,“她没资格跟別人走。“ 银蛇骂人了:靠! 老大真的是恋爱脑啊! 没有救的恋爱脑啊!!! 都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了,老大还分出手底下最精锐的一支兵,就为了抢个女人!! 要不是战况惨烈,不允许他分身,恐怕他现在已经自己亲自去了吧!! 也好在战况不容他亲自追击。 三名伊万诺夫家族的僱佣兵突然突破防线,黑豹不得不转身迎战。军刀划过一道寒光,鲜血喷溅在他冷峻的脸上。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对著第三小队发话。 声音里是压抑到极致的暴怒。 …… 这一头,司寇岿然的人已经抢到了直升机。 螺旋桨的轰鸣声震耳欲聋,狂风卷著硝烟扑面而来。 司寇岿然半跪在直升机舱门边,手臂肌肉紧绷,朝著下方的傅茗蕊伸出手。 “快上来!“他的声音几乎被引擎声淹没。 傅茗蕊奋力跃起,指尖堪堪触到他的手掌。 可就在这一瞬间,几道黑影猛地从侧面扑来。 “啊!“ 几只粗糲的大手死死扣住她的脚踝,硬生生將她从半空拽了下来。 傅茗蕊重重摔在地上,抬头看到三名黑豹的小弟已经围了上来,枪口冷冷对准她。 “翡翠小姐,別让我们难做。“为首的男人声音阴沉,“豹哥要见你。“ 直升机上,司寇岿然的眼神骤然暴戾。 他一把拽过舱门边的突击步枪,枪口下压—— “司寇岿然!走!“傅茗蕊突然厉声喊道,“別管我!“ 她的声音穿透狂风,尾音发颤。 司寇岿然的手指扣在扳机上,骨节发白。 “老大!“驾驶员焦急地回头,“他们的人越来越多了!“ 果然,远处又有一队人马衝来,子弹“叮叮噹噹“地打在直升机外壳上。 “不行了,老大,不能再拖延了!” “我们现在就必须起飞!” 驾驶员大吼一声,立刻拉升高度。 机身猛地倾斜,司寇岿然不得不抓住扶手稳住身形。 “升高!立刻升高!“有人在通讯器里大吼。 直升机急速爬升,子弹在下方交织成一张火网。 傅茗蕊的身影越来越小,最终被黑豹的人团团围住。 “调头。“司寇岿然突然开口。 机舱內骤然安静。 “......什么?“驾驶员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调头。“司寇岿然的声音冷得像冰,“降落。“ 阿光一把按住他的肩膀:“老大!现在是我们唯一逃跑的机会!” 直升机已经起飞了,只要继续飞行,他们就能离开这座小岛! 他们的任务是营救司寇岿然,此刻目標任务也已经达成! 如果这个时候还要折返回去,谁也不知道能不能再顺利地脱身了…… 司寇岿然很有可能是放弃了一个唯一的逃离机会。 而这些,仅仅只是为了一个女人。 “老大,你再考虑考虑!黑豹的人已经包围过来了,再耽搁——“ “那就杀出去。“司寇岿然抬眼,眸中翻涌著骇人的暗潮,“我答应过带她走。“ 阿光还要再劝,却被司寇岿然的眼神震住。 那是他们从未见过的神情。 最后阿光咬牙:“好,那我们陪你一起杀出去。” 他对著驾驶员喊。 “返回!降落!” 直升机在高空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 …… 直升机盘旋了一圈,重新降落在沙滩上。 第三小队显然没料到他们竟敢回来。 司寇岿然一脚踹开舱门,子弹如暴雨般倾泻而出,瞬间放倒三个人。 “十点钟方向!“他厉声下令,阿光带著小弟立刻形成战术队形推进。 “靠,竟然还回来了!” “真有种啊!既然回来了也就別走了,把命留在这儿!” 傅茗蕊被两名壮汉架著往掩体后拖,正拼命挣扎的时候,突然看到司寇岿然从硝烟中衝出的身影—— 他右臂不稳,好像是受伤了,却仍单手举枪点射,每一发子弹都精准命中对方要害。 “司寇岿然!你回来干嘛!“她的喊声被爆炸声吞没,“你快走啊!” 第三小队的人显然也被震住了。他们原本以为司寇岿然会趁机逃走,没想到这人竟为了一个女人杀了个回马枪! “拦住他!“有人大吼,“活捉了司寇岿然,带走豹哥,也算一个功劳!“ 子弹在沙滩上炸开无数沙柱。 司寇岿然一个翻滚躲到礁石后,换弹匣的动作行云流水。 “老大,我们被包抄了!“阿光报告,“东侧又来了一队人!“ 司寇岿然抹了把脸上的血。 “阿成,带人佯攻西侧。“他快速部署,“老鹰,把那个狙击手解决掉。我去救她。“ “太危险了!“阿光死死拽住他,“让我们去!“ 司寇岿然摇头,从战术腰带上摘下一枚烟雾弹:“我去。“ 第239章 被拋弃了 司寇岿然摇头,从战术腰带上摘下一枚烟雾弹:“我去。“ 话音未落,他已经衝进烟雾之中。 …… 傅茗蕊被按在装甲车后座上,手腕被扎带勒得发紫。透过车窗,她看到司寇岿然的人正在且战且退—— 他们人太少了,根本坚持不了太久。 “別看了。“身旁的小弟冷笑,“你以为他真会为你送死?“ 话音未落,车顶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 下一秒,挡风玻璃被子弹击穿。 车辆失控地撞上礁石,傅茗蕊被甩出车厢,滚落在沙滩上。 她抬头,看到司寇岿然正从车顶跃下,稳稳地落在她面前。 “还能跑吗?“他一把扯断她手腕上的扎带。 傅茗蕊的眼泪夺眶而出:“你这个疯子……“ 明明自己都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竟然还撑著这样的身体回来救她。 真是不要命了啊。 司寇岿然低笑一声,突然將她拦腰抱起:“抱紧我。“ 子弹追著他们的脚步在沙滩上炸开。 但司寇岿然仅仅只是抱了两步,忽然就踉蹌了一下。 他和傅茗蕊一起滚落在地。 傅茗蕊惊呼一声。 “你受伤了?” 司寇岿然的脚不知是什么时候崴的,他竟然一直支撑到现在。 后面的人追了上来。 司寇岿然一把推开傅茗蕊,沙哑著嗓子低声:“……你先走。” 傅茗蕊:“可你——” “你先走,我不想你落回到黑豹的手上。”司寇岿然吐出一口气,低声,“找个地方藏起来,等我摆脱了他们,就过来找你。” 傅茗蕊看了眼身后追上来的第三小队,咬了咬牙,点头。 她没有战斗力,乾脆就不拖他的后腿了 “你要保重。” 她留下这句话,转头飞快跑远。 …… 爆炸的火光將码头映照得如同地狱。 伊万诺夫家族的僱佣兵涌向防线缺口。 机枪的声音撕裂空气。 子弹將货柜打得千疮百孔,金属碎片四溅。 黑豹一脚踹开掩体后的尸体,抹去脸上的血跡,眼神冷厉地扫视战场。 “东侧缺口补上了吗?”他对著通讯器低吼。 “补不上了!”银蛇的声音夹杂著枪声传来,“我们支撑不住了!” 黑豹的指节捏得咔咔作响。 他猛地抓起狙击枪,翻身跃上高台,透过瞄准镜,他看到了那个站在装甲车旁、正指挥进攻的伊万诺夫指挥官—— 那是个留著络腮鬍的壮汉,外国面孔,戴著墨镜,嘴里叼著雪茄。 正狂妄地对著通讯器下达命令。 黑豹的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擒贼先擒王。 他调整呼吸,手指稳稳扣上扳机。 子弹从四面八方呼啸而过,黑豹却纹丝不动。 他的视野里只剩下那个目標—— 伊万诺夫指挥官正挥舞著手臂,命令手下向前推进。 “再近一点……”黑豹的呼吸几乎停滯。 突然,指挥官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头,目光直直望向黑豹的方向! “砰——!” 枪声炸响,子弹精准地穿透墨镜,从指挥官的眉心贯入。 对方的头颅猛地后仰,雪茄从张开的嘴里掉落,整个人重重栽倒在地。 战场瞬间寂静了一秒。 紧接著,伊万诺夫家族的通讯频道里传来一片混乱的俄语吼叫:“指挥官被狙了!指挥官死了!” 眾人脸色骤变。 伊万诺夫家族的副指挥官正好在望远镜的镜头里,对上了黑豹漆黑如墨的瞳孔。 黑豹仿佛已经感受到了他的窥视,正对著镜头,一挑眉。 副指挥官后退了一步。 “撤退。”他冷声下令,“撤退!撤退!立刻登船。” “什么?!”身旁的僱佣兵问,“可是……任务还没完成!” “蠢货!”副指挥官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指挥官牺牲了,我们要回去报备!” 况且,他早已发现,黑豹的人手虽然不多,战斗力却很强,抵抗也非常顽固! 这不是他们能在一两个小时里就能啃下的骨头! 副指挥官清楚,他们坐船突袭这座小岛的时候,是打算速战速决的,他们也没有空间带太多的弹药! 但黑豹的人常驻岛上,他们的弹药储备绝对支撑得住几天几夜的战斗! 再打下去,会被耗死的! 副指挥官对著通讯器厉声吼道:“所有单位,立刻撤离!重复,立刻撤离!” …… 程洲正躲在一处掩体后,脸上沾满灰尘和血跡,金丝眼镜早已碎裂。 他原本等著伊万诺夫的人拿下黑豹,自己好坐收渔利。 可突然,他发现战场上的枪声变了——伊万诺夫的人正在撤退! “怎么回事?!”他一把抓住路过的一名僱佣兵,“你们要去哪儿?!” 僱佣兵冷冷甩开他的手:“任务终止,我们撤了。” 程洲瞳孔骤缩,猛地冲向码头。 却只看到最后一艘快艇正驶离岸边,引擎轰鸣著划开海浪。 “回来!!”他歇斯底里地大吼,“你们答应过我的!!” “你们说过要和我合作的!” 快艇上的人连头都没回。 程洲也撒腿就跑,踉蹌著冲向最后那艘正在离岸的快艇。 “等等我!”他嘶吼著,声音几乎撕裂,“我还没上船!” 可快艇上的僱佣兵只是冷漠地瞥了他一眼,引擎的轰鸣声盖过了程洲的呼喊。 船尾划开浑浊的海浪,距离岸边已经五六米远。 程洲的瞳孔骤缩。 眼镜早已不知丟在哪里,衣服也被弹片撕开几道口子。 “操!”他咒骂一声,猛地跳进海里。 冰冷的海水瞬间灌入鼻腔。 他拼命划水,手臂肌肉因疲惫而颤抖,眼神死死盯著那艘快艇。 终於,他靠著自己,奋力游到了船边! “拉我上去!”他扒住船沿,手指因用力而发白。 船上的僱佣兵低头看他,眼神像在看一条丧家之犬。 “抱歉,程先生。”其中一人操著不熟练的英文,“船满了。” 另一人直接抬起枪托,狠狠砸向他的手指! “啊——!” 剧痛让程洲鬆了手,整个人重重跌回海里。 他挣扎著浮出水面,呛出一口咸腥的海水,眼睁睁看著快艇越开越远。 “你们这群背信弃义的杂种!!”他歇斯底里地咆哮,声音在海风中破碎。 海浪拍打著他,將他一点点推回岸边。 程洲浑身湿透地跪在沙滩上,手指深深抠进沙子里,终於意识到—— 他彻底被拋弃了。 “你他娘的——” 这群不守信用的杂种。 他们根本没打算带著他离开! 程洲环顾四周,浑身发抖。 他发现自己已经彻底被拋弃了。 岛上只剩下黑豹的人、司寇岿然的人。 他走投无路了。 …… 第240章 她落在了程洲手里 程洲浑身湿透地趴在礁石后,咸涩的海水顺著发梢滴落。 他死死盯著远处的混战,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黑豹的小弟正和司寇的亲信激烈交火。 而他,现在不能出现在任何一拨势力的视野范围內。 黑豹想他死。 司寇岿然也想他死。 任何一方势力找到他,都会往死了折磨他。 他现在只剩只身一人,没有任何战斗势力,就是一只丧家之犬。 他已经没有容身之处了。趁著现在混战,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才是正事。 “伊万诺夫……黑豹……司寇……“他神经质地念叨著,手指抠进沙土里,“你们全都该死!“ 一发流弹突然击中身旁的油桶,爆炸的气浪掀得他翻滚两圈。 程洲蜷缩在掩体后剧烈喘息,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司寇岿然的人在左边!我们绕过去!“ 是黑豹的手下! 程洲屏住呼吸,贴著掩体缓缓后退。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余光突然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是傅茗蕊。 傅茗蕊正独自躲在一辆废弃叉车后。 程洲愣了愣,隨即瞳孔骤然收缩。 他的眼神开始变得狰狞起来。 傅茗蕊…… 在这种走投无路的时候,老天爷竟然把傅茗蕊一个人送到了他的眼皮子底下…… 天不亡我。 他像条毒蛇般无声靠近。 傅茗蕊察觉到了什么,转头想看,程洲却趁这个时候,猛地扑上去捂住她的嘴! “呜呜呜呜呜!”她剧烈挣扎起来! “嘘——“他在她耳边轻笑,笑意很毒,“你的老相好们会很喜欢这个惊喜。“ 傅茗蕊剧烈挣扎,却被程洲用扎带死死捆住手腕。 他粗暴地扯下她的通讯器摔碎,又摸出一把刀子,抵在她的脖子上。 “你总算是落到我的手上了。” “今天,就新帐旧帐一起还了吧。” 程洲拽著傅茗蕊的头髮迫使她抬头,推搡著她向外走。 “猜猜看,“他舔了舔乾裂的嘴唇,“是黑豹先发疯,还是司寇岿然先发疯?“ …… 银蛇捂著流血的肩膀,跌跌撞撞地衝到黑豹身边,声音沙哑却带著兴奋:“豹哥!伊万诺夫的人撤了!他们的船已经开远了!” 黑豹没有回头,目光依旧死死锁定前方战场。 硝烟中,司寇岿然的小队正依託货柜残骸顽强抵抗,子弹的火光在昏暗中闪烁。 “他们跑了,但是还有司寇岿然。” “继续压火力。”黑豹的声音冷得像刀,“捉了司寇岿然带给我——不管是活的还是死的。” 银蛇立刻转身下去:“好!” “等一下!” 黑豹叫住了他,眼神陡然阴沉:“……翡翠必须是活的。” 银蛇:“……”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 黑豹的第三小队立刻展开更猛烈的攻势。 榴弹在司寇岿然的掩体附近炸开,飞溅的弹片在一个小弟的大腿撕开一道血口。 司寇岿然一把拽住伤员的后领拖回掩体。 抬头时,眼底已是一片血色。 “老大!他们火力太猛了!”阿光咬牙换弹,“我们撑不了太久!” 司寇岿然没说话,手指在枪身上收紧。 他知道黑豹是铁了心要他的命。 但他不能退。 也退无可退。 这时—— 高处的狙击手突然在通讯器里急促道:“豹哥!九点钟方向,发现程洲!” 黑豹猛地调转视线。 狙击镜的十字准星中,程洲正狼狈地躲在一辆废弃叉车后,浑身湿透,西装破烂。 呵,程洲。 程洲竟然还在这里。 看来伊万诺夫家族的人直接拋弃了他,拿他当废弃垃圾丟在了岛上。 银蛇很兴奋:“活该啊!总算是落到我们手里了!” “直接击毙。”黑豹冷声下令。 狙击手:“收到。” 可就在狙击手扣动扳机的前一刻—— “等等!”狙击手的声音骤然紧绷,“他手里有人!是……是翡翠!” 黑豹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从旁边抢过瞭望远镜,朝著那个方向看。 视野里,程洲正用一把刀子抵著傅茗蕊的脖子,另一只手死死掐著她的脖子。 傅茗蕊的脸色已经发青,嘴唇因缺氧而泛白。 黑豹想骂人。 ……他和司寇岿然抢了半天,最后竟然让翡翠落在了程洲的手里! “停火!”黑豹突然厉吼,“全部停火!” 枪声戛然而止。 司寇岿然这边的人也是一时愣住。 声音骤停之后,阿光压低声音:“老大,他们怎么……” 怎么突然就停了? 司寇岿然没有回答。 他的目光越过战场,看到了那个被程洲挟持的身影。 ——傅茗蕊。 这一刻,他的手指瞬间捏得发白。 ……傅茗蕊被挟持了。 谁也没有料到,竟然还有程洲这么一个变量。 场上,事情发生了戏剧性的转变。 前一刻还在激烈交火、双方混战、枪林弹雨。 后一刻,场上忽然寂静无声。 安静得连轻咳一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 诡异的寂静中,程洲的笑声突兀地响起。 “哈哈哈……精彩!太精彩了!” 他拖著傅茗蕊从掩体后走出,手指在她脖子上恶意地碾了碾。 “你们怎么都不打了啊?” “看来我这筹码,比想像中还值钱啊?” 傅茗蕊的嘴角渗出血丝,显然已经挨过打。 她的手腕被扎带勒得发紫,身形狼狈。 黑豹缓缓放下枪,从旁边抄起一个广播话筒,声音低沉得可怕:“放了她。” 程洲一听,只是夸张地摇头:“放了她?nonono!那可不行!我现在就剩这一张牌了!” 黑豹抬起抢,枪口对准了程洲。 “你以为你不放她,就能逃过一劫了?” 司寇岿然的人也纷纷抬起了枪。 一时,场上有了共同的敌人。 四面八方、明处暗处所有的枪口,都对准了程洲。 银蛇冷笑著,在风里大声喊:“程洲,你忘了豹哥的枪法可是一流的!不管你挟没挟持人质、挟持了几个人质,就算你把自己挡得密密麻麻,豹哥都能从缝隙中找到射击角度,越过人质,直接给你一个爆头!” “更何况,现在场上可不是只有豹哥一个人对准你!这么多狙击手,三百六十度的角度,隨便挑一个角度就能击毙你,你觉得你拿人质有什么用?” 程洲也笑了。 “是啊,我知道黑豹的枪法是一流的。” “但是,我也有后手啊。” 程洲突然撕开西装,露出绑满腰间的雷管。 “来啊,开枪啊!” “开了枪,我跟这位美女一起同归於尽啊!” “开啊!怎么不开了!” “反正我也是丧家之犬了,落在你们手里我肯定就是一个死!还不如拉著一个人陪葬呢!” 程洲在风里癲狂地大笑了起来。 第241章 情敌合作 程洲在风里癲狂地大笑了起来。 看著程洲身上绑满了的雷管……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沉默了。 司寇岿然额头的青筋直跳。 黑豹的脸色铁青。 所有枪口都缓慢放了下来。 程洲得意地扫视全场,享受著这种掌控生死的感觉。 多好的感觉啊。 手里捏著一张这么有用的王牌。 这么一个柔弱的女人,竟然能轻而易举地牵动著这么多人的心。 她能让黑豹听话,能让司寇岿然听话。 能让场上所有的战斗力听话。 但偏偏她本人又是这么脆弱,弱到他捏著她的后颈就能轻鬆地拿捏住她。 他拖著傅茗蕊缓缓后退,刀子始终不离她的脖颈大动脉。 “都给我让让路,”他高声道,“我要带她进那座废弃的塔——” 雷管的引线在他指尖晃动。 傅茗蕊被迫贴在他胸前,成了最脆弱的人肉盾牌。 黑豹的眼神阴鷙到极点,但终究没有动作。 司寇岿然的呼吸几乎停滯,脑海中飞速计算著所有可能——狙击角度、引爆时间、傅茗蕊的生还概率…… 但无论哪种方案,风险都太高。 …… 程洲的手像铁钳一样扣住傅茗蕊的喉咙,拖著她跌跌撞撞地往废弃冷却塔里退。 “……傅茗蕊,你总算是落到我手里了。” 程洲冷笑著后退,目光则牢牢盯著全场。 任何一个人敢轻举妄动,他就当场抹了傅茗蕊的脖子! 冷风寂静。 傅茗蕊的脚踝在粗糙的水泥地上磨出血痕。 但喉咙被扼住的窒息感,让她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她只能徒劳地抓挠著他的手臂。 司寇岿然和黑豹咬著牙,冷眼盯著程洲一步步进入废弃塔。 谁也不敢率先动手。 就这样,程洲拽著傅茗蕊,粗暴地將她拖进废弃冷却塔。 快到铁门边,她伸出手,徒劳地扣住了门框…… 死死不让程洲將她带进去。 一旦进去,谁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程洲那样恨她,未必能让她全须全尾地走出来。 “別抵抗了!”程洲在她耳边低吼,刀锋死死抵住她的大动脉,“再动一下,我就让你死!” 傅茗蕊眼前发黑,耳边嗡嗡作响。 最终,她鬆了手。 生锈的铁门在他身后“哐当”一声关闭。 昏暗的空间里,只有高处破碎的玻璃透进几缕惨白的光。 …… 塔外,废墟空地。 隨著废弃塔的铁门被关上。 黑豹和司寇岿然两个男人,终於彼此对视了一眼。 在几分钟之前还在持著枪互扫的生死对手,此刻,他们却站在了同一阵营里。 场面陷入微妙的对峙。 两边的小弟仍然没有鬆懈,各自都端著枪指向对方。 远处的高楼上仍有狙击手在点位上待命。 风声在冷却塔外呼啸,捲起地上的沙砾。 终於,司寇岿然踩了踩脚下的砂砾,灭掉了手里的烟:“都到了这种关头,我建议我们各自先放下枪。” 黑豹面无表情。 “你表个诚意,让你的人先把枪放下。” 司寇岿然身后举著枪阿光立刻嗷一嗓子:“凭什么?!你们的人比我们多多了,怎么也该是你们先放下枪吧!” 银蛇骂人:“你吼什么吼?我家老大是你能吼的?!” 顿时两方剑拔弩张。 枪上膛的清脆声响,密集地响起。 场面再度陷入紧张。 空气中瀰漫著硝烟和血腥味,两拨人马缓慢地调整著站位,彼此戒备。 过了一会儿,还是黑豹先开口,声音低沉冷硬。 “塔里的平面建筑图,你有吗?“ 司寇岿然点了点太阳穴:“在我的脑子里。” 黑豹沉默了一瞬。 司寇岿然:“此时此刻,我认为我们应该选合作。至少把翡翠救出来,再来算我们的帐。” 银蛇冷哼一声。 “我们怎么相信你?谁知道你会不会趁著合作的机会,趁机屠我们的人?!” “毕竟你们本来就处在劣势!再多打个一小时,你们就基本全军覆没了!所以,等把翡翠救出来了,我们两边投入正常战斗,你们不可能有胜算的!救出来得越快,你们其实也死得越快!” “所以……谁能確保你们心里究竟怎么想的?!” 按照银蛇的理解,司寇岿然那边的人,肯定会利用这次援救的时机,趁机做点什么暗搓搓的勾当。 如果他们真的“一心为公”,只想著救人,那么等把人救出来,他们只会连著翡翠一起成为豹哥的俘虏而已! 司寇岿然的指节在枪柄上摩挲了一下,眼神锐利如刀:“如果你们不信,我也没办法。要不然就各自分工,各救各的?” 黑豹再度沉默。 他们没有废弃冷却塔的平面构造图。 这个时候,不是他能意气用事的时候。 黑豹开口:“……都放下枪。” 银蛇:“老大!万一他们……” 老大这样很不理智! 黑豹冷冷道:“要我再重复一遍?” 两边的下属们互相交换著警惕的眼神,手指始终没有离开扳机。银蛇站在黑豹身侧,目光在司寇岿然的亲信身上扫过,咬著牙低声道:“老大,你可要想清楚了!!万一他们想要耍诈——“ “先放下枪。“黑豹看向司寇岿然,“我已经给了你诚意,但我的人会一直盯著你们的动作。“ 司寇岿然沉默一瞬,抬了抬手。 示意自己的亲信们也放下武器。 眾人心不甘情不愿,却又不得不配合。有人不小心踩到了碎玻璃,清脆的声响又让几把枪同时抬起。 黑豹:“放下!” 几个小弟犹豫著,又在对视中缓缓放下了枪。 黑豹盯著司寇岿然:“救出她之后,我们再算帐。“ 司寇岿然的嘴角扯出一丝讥誚的弧度:“正合我意。“ …… 冷风卷著铁锈味掠过废弃的冷却塔。 斑驳的水泥墙面上爬满龟裂的纹路。 司寇岿然將泛黄的建筑图纸铺在一块翘起的钢筋板上,手指拂过纸面时蹭下一层细灰。 “控制室在顶层,“他声音沙哑,指尖在某处点了点,“东侧楼梯被炸塌了,只剩西侧这个螺旋梯——“ 银蛇凑过来时,盯著那条用红笔標註的狭窄通道:“搞什么啊?这就是你说的营救计划??这尺寸连孩子钻都费劲。“ 司寇岿然没有理会。 “这个地方,程洲不会设防。“他掏出钢笔,在图纸上划出一道锋利的折线,“我们声东击西。“ 黑豹却忽然按住图纸一角。 “管道尽头有排风扇,硬闯会触发警报。“ “你的这个办法,行不通。” 司寇岿然沉默了一会儿。 当他的大脑在严密地思考的时候,整个人神色极其沉静。 片刻后,他指向图纸上精確计算的爆破范围:“那就用爆破装置,定向震碎西侧玻璃。“ “玻璃一破,让远处的狙击手直接对程洲爆头。” 黑豹猛然把司寇岿然的衣领拽过来。 腰间的枪套反射著冷光。 “你想让翡翠死?” 第242章 塑料兄弟情 黑豹猛然把司寇岿然的衣领拽过来。 腰间的枪套反射著冷光。 “你想让翡翠死?” “这么大的动静,你以为程洲不会察觉?” “他但凡察觉到一点,翡翠会立刻有生命危险!” “司寇岿然,她要是少根头髮——“ 司寇岿然冷冷甩开他的手:“这话我原封不动还给你。“ 黑豹被他推开了一米远,撞到了身后的银蛇。 银蛇立刻殷勤地扶住了黑豹。 黑豹站住后,冷笑一声。 男人的胜负欲在这一刻被激起。 “……司寇岿然,你算什么东西?” “一个阶下囚而已。” “你忘了你像狗一样被我栓在地上的时候,爬著乞行的模样了?” “要不是因为翡翠被程洲绑架,你觉得,你现在还能站著对我说话?” 身旁的阿光猛得抬手把枪口对准司寇岿然:“放的什么屁!你嘴巴乾净一点!” 竟然说这种话侮辱我们少爷! 阿光身边几个小弟满脸都是忿忿不平地要拔枪杀人! 也几乎是在同时,银蛇也抬了枪对准阿光! “你敢动一下我家老大!” 包括银蛇身后的所有小弟都咔嚓一声,抬了枪! 两拨人马在阴影中对视,手指都搭在扳机上。 场面再度一触即发! 图纸草图被突如其来的海风卷向漆黑的海面。 司寇岿然咬著牙:“黑豹,她现在生死未卜,你真想把时间都在这些事上?” 黑豹暴怒:“还不是因为你没保护好她,她才会落在程洲手里?!” “我没保护好她?” 司寇岿然的嘴角渗出血丝,眼底烧著冰冷的怒意,抬手就是一拳:“你把她带来这个小岛,拖她进这个烂摊子,现在还来质问我?!” 黑豹侧头避开,反手扣住他的手腕,猛地將他摜向墙壁:“如果不是你,她根本不会落到程洲手里!” 混乱中,司寇岿然挣脱钳制,一记膝顶撞向黑豹腹部。 “黑豹,如果不是你的人中途杀出来捣乱,我现在早就带著她乘坐直升机离开了!” 黑豹闷哼一声,借势扣住他的肩膀,两人重重摔在地上,尘土飞扬。 “轮不到你教训我!” “你凭什么觉得你能带她走?” “坐的还他妈的是老子的直升机?!” 拳头砸在颧骨上的闷响在混乱的场地里格外清晰。 黑豹的指节擦过司寇岿然的下頜,带出一道血痕,而司寇岿然反手一记肘击狠狠撞向他的肋骨。 两人踉蹌著分开,又像两头暴怒的野兽般再次扑向对方。 周围的属下们想上前拉架,却被两人凶狠的眼神逼退。有人试图劝阻,话还没说完,就被黑豹一脚踹开的铁桶砸中膝盖,疼得跪倒在地。 银蛇无语了:“不是,你们两位现在打起来有意思吗?!” 有意思吗???! 可情绪上头的两个男人,根本就听不进这些话。 黑豹揪住司寇岿然的衣领,拳头高高扬起,却在落下的瞬间被司寇岿然偏头躲开。 司寇岿然趁机翻身压住他,指节抵住他的咽喉,声音嘶哑:“你根本护不住她。” 黑豹的瞳孔骤然收缩,猛地抬膝撞向他的腰侧。司寇岿然吃痛鬆手,两人同时翻滚起身,下一秒—— “咔嗒。” 两把枪同时上膛,黑洞洞的枪口抵在彼此的眉心。 空气瞬间凝固。 司寇岿然的拇指扣在扳机上,呼吸粗重,眼底翻涌著杀意。 就在刚才,几乎是在同时,这两个男人同时摸到了枪。 並且同时,用枪抵住了对方的脑袋。 场面凝固。 银蛇和一眾小弟的表情也都凝固了。 多么危险的姿势。 你拿捏了我。我也拿捏了你。 不管谁先轻举妄动一下,都是祭天的两条命。 空气很安静。 卷著一片落叶飞了过来。 终於,司寇岿然开口。 “你的枪里已经没有子弹了。” 黑豹冷笑,枪口纹丝不动。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没有?” “万一我有呢?” 黑豹的眼底闪过一丝讥讽。 “再说,周围都是我的人,你杀了我,你以为你自己走得出去?” 司寇岿然擦掉嘴角的血,眼神冰冷地扫过黑豹,又扫过周围举著枪的黑豹手下,嗤笑一声:“你的人再多又怎样?” 他缓缓抬起手,枪口直指黑豹眉心,“我现在就能杀了你。” 黑豹的瞳孔骤然收缩,指节捏得咯咯作响。 银蛇的冷汗滑下额角,抬手:“不是!两位祖宗!你们都把枪放下……” 两个男人充耳不闻,继续对峙,指节绷得发白。 银蛇简直一整个大无语。 “现在不是內訌的时候啊!” “两位祖宗!你们就算现在互相把对方杀了,也无济於事啊!!” 就在两人剑拔弩张的瞬间—— “滋啦——” 冷却塔顶的广播突然响起刺耳的电流声,紧接著,程洲沙哑的笑声从扩音器里传出来: “聊够了吗?” 所有人猛地抬头。 两人的枪口仍死死抵著对方,谁都没动。 直到广播里传来傅茗蕊虚弱的咳嗽声。 司寇岿然的指节颤了颤,最终,缓缓放下了枪。 黑豹盯著他,也收起了武器。 程洲的声音带著戏謔,又带著几分疯癲。 “聊够了,我就说说我的条件。” “你们要交换翡翠,那么,就把我要的东西准备好。” 空气瞬间凝固。 所有人都明白—— 程洲终於开始要谈判了。 进入最重要的环节了。 程洲的声音从广播里传出来。 伴隨著他的声音,还有傅茗蕊微弱的咳嗽声隱约传来,像是被掐住了喉咙。 “我要一艘船,船上的物资要足够。还有——我要5000万现金。”他顿了顿,语气陡然阴冷,“这些东西,只准让黑豹一个人进来送。” 他指名道姓要黑豹。 …… 傅茗蕊被程洲按在锈蚀的铁梯旁,手腕被粗糙的绳索磨出血痕。 她的呼吸急促,视线因缺氧而模糊,但仍能听到塔外隱约的爭执声。 程洲在塔里找到了一把枪,枪口在她后脑勺上轻轻点了点,声音带著疯癲的笑意。 “魅力挺大啊,你都让两个男人为了你打起来了。” “问题来了,那你到底喜欢谁?” “黑豹?还是司寇?” “你好歹也要让两个男人打个明白。” 傅茗蕊咬紧牙关,没回答。 程洲低笑:“不过也不重要了,反正他们最终都要死。” 第243章 二选一的抉择 冷却塔外。 黑豹和司寇岿然站在临时指挥点前。 两人的脸上还带著淤青和血跡。但剑拔弩张的气氛总算消散。 两人都无声达成了共识: 至少现在,先救出翡翠。 “已经让手底下人去准备了。”银蛇低声匯报,目光在两人之间谨慎游移,“现金也在准备了,但五千万美金短时间內凑不齐,最多两千万。” 司寇岿然:“剩下的我来想办法凑。” “不需要你管。”黑豹打断,声音沙哑,指节捏得发白,“我会確保翡翠的安全。” 司寇岿然冷笑一声:“只凭你一个人,能確保她的安全么?” 黑豹猛地转头,眼底的暴戾几乎要溢出来。 感觉出了这两个人好像又要打起来了,银蛇赶紧跳出来,横插进两人之间。 “两位!都冷静一下!程洲或许有自己的算盘,而且……翡翠还在他手上!” 司寇岿然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怒意,转向通讯器:“阿光,狙击点就位了吗?” “就位了,老大。”阿光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但没有射击角度。” 司寇岿然的指节敲出沉闷的节奏:“继续盯著。” 银蛇快步追上黑豹,压低声音道:“豹哥,现金不是问题,但是程洲还要逃跑的船!” “咱们不能给他船!一旦进入公海,我们根本追不上!” 黑豹脚步不停,眼神冷厉:“那你说怎么办?” “我们可以假意答应,在船上做手脚!”银蛇急道,“或者让狙击手——” “够了!”黑豹猛地转身,一把揪住银蛇的衣领,“你以为程洲是傻子?船上少个螺丝他都能看出来!” 这是拿翡翠的命冒风险。 银蛇咬牙:“可……可是如果让他跑了,后患无穷!” 黑豹一把推开他,声音森寒:“去准备船,立刻。” “豹哥!” “这是命令!”黑豹眼底翻涌著暴戾,“翡翠要是少一根头髮,我第一个宰了你!” 银蛇脸色铁青,最终低头:“……是。” …… 冷却塔內,程洲用枪管挑起傅茗蕊的下巴,强迫她抬头。 “我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他神经质地笑著,“你的两个男人,正在外面乖乖准备我要的东西。” 傅茗蕊的左脸已经红肿,嘴角渗著血丝:“你不会以为挟持了一个我,你就能逃出去了吧?” 程洲突然一把揪住她的头髮,將她拖到塔中央,“至少现在,你很有用。” 傅茗蕊:“程洲,你已经被伊万诺夫家族的人拋弃,你现在孤立无援。就算你能逃出这座小岛,你也没有容身之处了!你还能逃亡一辈子?” “闭嘴!” 程洲的巴掌重重扇在傅茗蕊脸上,清脆的响声在冷却塔內迴荡。她的身体猛地偏向一侧,嘴角渗出血丝,耳中嗡嗡作响。 成了。 他果然被激怒了。 就在刚才程洲把她扇出去的一刻,她摸到了地上不远处的一枚螺栓—— 绑在手上的扎带被她疯狂摩擦。 再给她一些时间…… 只要再给她一些时间,她就能解开手上的捆绑了。 …… …… 就在这时,沉重的铁门被推开,一道修长的身影逆光而立。 黑豹站在门口,手里拎著一个黑色皮箱,眼神冷得像冰。 “钱。”他抬手把箱子扔到程洲脚边,“船已经在码头了。” 程洲眯起眼,枪口仍抵著傅茗蕊:“就你一个人?” 黑豹缓缓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带武器,一步步走近:“放了她。” 傅茗蕊的视线模糊,但她仍能看到黑豹脸上未乾的血跡,还有他眼底压抑的暴怒。 程洲咧嘴一笑,突然拽著傅茗蕊往后退:“別急,我还想看看——” 话音未落,黑豹的眼神骤然一厉。 程洲的枪口抵著她的太阳穴,而她苍白的脸上满是冷汗,嘴唇因失血而泛白。 “你別过来。你往前走一步,我就毙了她。” 黑豹停顿住脚步,缓慢举起了双手。 “你说过……只要我们满足你的要求,你不伤她。” 程洲哈哈一笑。 “我並没有食言啊。” “只不过,放了她之前,我俩之间还有许多私人恩怨没有解决,对吧?” 程洲目光一转。 “既然来了,我们就玩个游戏吧。“ “这里有一个金属项圈。” 程洲咧嘴一笑,枪口纹丝不动:“自己戴上。“ 他用脚尖踢了踢地上的金属项圈,项圈內侧闪烁著幽蓝的指示灯。 傅茗蕊心里一个咯噔。 这是个危险的东西。 果不其然,程洲解释。 “这是个通电的项圈。” “电流每五秒一次,强度会逐步递增。“ “你自愿戴上。” 黑豹没动,眼神阴鷙。 程洲的食指轻轻摩挲扳机:“不戴?那我现在就毙了她。“ 原来程洲並不想那么轻易放过她。 在放了她之前,他还要把她作为人质、作为把柄,极尽所能地羞辱一次黑豹。 而黑豹,並没有別的选择。 因为傅茗蕊在程洲的手里。 如果他不听从,傅茗蕊就会有危险。 傅茗蕊猛地摇头,声音嘶哑:“程洲,你太天真了,你不会真以为,黑豹会为了我做这么多吧……“ 她和黑豹,不过仅是上下级的关係…… 甚至,她还是一个已经背叛了他的下属…… 即便平安回去了,结局也不会太好了。 只是,傅茗蕊没想到…… 黑豹盯著她看了两秒,最终,弯腰捡起项圈。 傅茗蕊愣住。 程洲得意了。 而黑豹,毫不犹豫地把项圈扣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金属锁扣“咔嗒“一声闭合,瞬间,第一波电流窜过脊椎,他的肌肉猛地绷紧,指节因剧痛而发白,但一声未吭。 程洲大笑:“真感人啊!“ 电流每隔五秒准时袭来,黑豹的呼吸逐渐粗重,冷汗浸透衬衫。 程洲悠閒地坐在控制台前,指尖敲击键盘,大屏幕亮起,显示出一个暂停状態的视频文件。 “现在,游戏正式开始。“程洲的声音带著恶意的愉悦,“你有两个选择——“ “选项a:这个沙漏漏完之前,你继续被电击。等沙漏漏完了,如果到时候你还活著,我就放了她。“ 他推了推桌上的沙漏,细沙开始缓缓流淌。 傅茗蕊失控打断:“……你这是要他死!” 这是个巨型沙漏。 谁也不知道这场酷刑究竟要持续多久! 程洲笑著开口。 “选项b——” 第244章 黑豹的秘密 程洲笑著开口。 “选项b:这个项圈可以隨时被解开。” “只需要,黑豹你——用你的指纹,解锁项圈上的触控按钮,惩罚立刻结束。电流也会停下来。” “但与此同时,这段视频会被激活,接著自动播放。“ 他指了指屏幕,笑容扭曲:“这是你早年的一段视频。你知道里面是什么。“ 黑豹的瞳孔骤然收缩。 傅茗蕊猛地挣扎起来:“用指纹解锁,黑豹,快啊——“ 虽然傅茗蕊不知道那个视频是什么。 但比起承受电击的酷刑。 当然是即时解开项圈才更重要! 傅茗蕊大声喊著,可黑豹恍若未闻。 他的肌肉瞬间绷紧,电流恰在此时袭来。 他闷哼一声,单膝跪地,脖颈上的项圈发出刺耳的“滋滋“声。 傅茗蕊:“……” 沙漏的细沙无声流淌,黑豹的呼吸越来越沉重。 每一次电流都比前一次更猛烈,他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衬衫黏在皮肤上,勾勒出绷紧的肌肉线条。 傅茗蕊的眼泪混著额头的血往下掉:“解锁……解锁项圈!黑豹,我求你……“ 黑豹抬眼看她,却不说话。 程洲饶有兴趣地观察著他们,踱步走到了黑豹面前。 “豹哥——嘖嘖,我叫了你这么多年豹哥了,以往你都那么高高在上……” “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今天这么狼狈的一面?” 黑豹的眼神瞬间变得暴戾,眼底积聚著慍怒,仿佛想要朝著程洲扑过去。 但下一秒,电流再次贯穿全身,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傅茗蕊的哭声在空旷的塔內迴荡:“黑豹,解锁啊!快解锁啊……“ 按照程洲的说法,只要黑豹愿意用指纹解锁,项圈会自动打开,电流会停住。 唯一的代价是,这段屏幕里的视频会播放。 仅仅只是一个视频而已! 到底是什么视频,值得他如此坚持?寧愿忍受这么久的酷刑,都不愿意让这个视频被播放?! 黑豹的视线模糊了一瞬,他盯著沙漏,才过去十分钟。 按照这种递增的电流强度,他撑不到一小时。 “多感人啊,翡翠,”程洲大笑著,“他只是不希望被你看到这个视频——哪怕都疼成了这样,他都不鬆口。” “嘖嘖,感动啊。” 过去了二十分钟。 黑豹的嘴角渗出血丝。 他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用疼痛来抵抗电流的麻痹。 傅茗蕊的声音已经嘶哑,哀求著求他解锁项圈。 程洲坐在椅子上,悠閒地晃著腿:“何必呢?为了那点可怜的自尊,连命都不要了?“ 黑豹没回答,电流再次袭来时,他的身体猛地弓起,喉咙里溢出压抑的闷哼。 这样下去,他会死。 他会死在这里。 傅茗蕊突然安静下来。 她看著程洲,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程洲,黑豹如果死在这里,他外面的小弟一定会癲狂的。到时候你也別想活著离开!” 程洲冷笑:“放心,外面那些蠢货不会知道黑豹在里面的情况。我只要拖延到我上船……哈哈,等他们进了塔內,发现了黑豹的尸体的时候,我的船早就开远了,到时候我就——” 程洲的话还没有说完,傅茗蕊忽然用尽全力撞向程洲! 程洲猝不及防,枪口偏移,“砰“的一声打碎了控制台的屏幕。 也是在这一时刻,程洲明白过来了! 他娘的! 傅茗蕊是在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为的就是帮黑豹爭取制服他的时间! 也是在同一秒,黑豹的瞳孔骤缩,在电流间隙的瞬间扑向程洲,与傅茗蕊配合得天衣无缝! 程洲和黑豹两人重重摔在地上。 程洲骂骂咧咧,在混乱中按下遥控器的最高档:“好,既然你们这么想死——“ 电流强度骤然提升到最高档! 项圈因剧烈撞击发出警报声! 黑豹的身体猛地僵直,青筋暴起,瞳孔因剧痛而扩散。 下一秒,黑豹就被程洲一脚踹开。 傅茗蕊大喊:“黑豹——” “解锁!“她哭喊著,“黑豹,解锁啊——“ 这么高的电流,会死人的! 这个时候,只要黑豹愿意解锁开项圈,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可他不知道到底还在坚持一些什么! 傅茗蕊衝过去,乾脆就將自己的头抵在了程洲的枪口上。 “如果你死在这里,我也逃不了责任!倒不如我先死,这样你就不用受程洲的威胁了——” 黑豹咬牙喊出:“翡翠!” 两边陷入了僵持。 傅茗蕊知道,自己在用自己的命来威胁他。 黑豹的视线已经模糊,他看著她。 最终他颤抖著抬起手,將拇指按在了项圈的指纹识別器上。 “滴“的一声,项圈鬆开,掉落在地。 解锁了。 但项圈掉落在地的那一刻,黑豹眼里的光却灭了下去。 与此同时,大屏幕亮起—— 里面的画面刺痛了傅茗蕊的眼睛。 …… 东南亚地下拳场。 十四五岁的黑豹被关在里面。 铁笼上凝结的水珠滴落在黑豹的伤口上,混著血水滑下。 他蜷缩在角落,双手被粗糙的麻绳捆住,裸露的后背布满鞭痕,新伤叠著旧伤,在昏暗的灯光下泛著狰狞的青紫。 “餵?”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踢开铁门,嘴里叼著半截烟,烟雾熏得黑豹眯起眼,“老板说了,今晚你打假拳,害他赔了钱。” 黑豹没吭声,只是抬起眼皮。 男人嗤笑一声,猛地拽起他的头髮,强迫他看向笼外——观眾席上挤满了赌徒,他们举著酒瓶,兴奋地叫嚷著。 “宰了他!”“让他舔鞋底!” “听见没?”男人凑近,菸灰抖落在黑豹脸上,“老板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完全清醒地挨完五十鞭,要么……”他咧嘴一笑,露出金牙,“跪著把老子的尿喝了,让大伙儿乐呵乐呵。” 少年黑豹,五官仍旧稚嫩,可神色已经像个大人一样冷漠。 他的喉咙里只是滚出一声冷笑。 …… 鞭子抽下来的瞬间,黑豹咬紧了牙关。 第一下,皮开肉绽;第二下,血肉模糊。 观眾席爆发出欢呼,有人甚至下注赌他能撑到第几鞭。 “二十!”计数的人高声报数,鞭子撕裂空气的声音和黑豹压抑的闷哼混在一起。 而黑豹已经半昏迷了。 横肉男狂笑著拽过黑豹的头髮,把他拖到场地中央。 观眾席瞬间沸腾,有人扔来一个脏兮兮的铁碗:“用这个接!” “跪好了!”横肉男解开裤腰带,四周的口哨声和鬨笑几乎掀翻屋顶。 黑豹的膝盖抵在潮湿的地面上,指甲抠进掌心,血珠渗进地缝。 第245章 黑豹能做到什么样的程度? 屏幕光映在昏暗的屋子內。 傅茗蕊身体颤抖著。 在这段视频里,十五岁的黑豹被按在潮湿的水泥地上,指节因挣扎而磨得血肉模糊。他的脸被迫贴著骯脏的地面。 血水混著汗水在颧骨上凝成暗红的痂。 “钻过去!“一个纹著满背龙虎的壮汉拽著他的头髮,强迫他看向自己胯下,“爬得好看点,说不定老子赏你口饭吃!“ 周围爆发出一阵鬨笑,有人举起手机录像,闪光灯在少年眼前炸开刺眼的白光。 少年的喉咙里滚出一声低吼,下一秒,壮汉的皮靴狠狠踹在他肋骨上。 剧痛让他蜷缩起来,又被另外两人架起胳膊,拖到人群中央。 “不钻?“壮汉蹲下来,拍了拍他的脸,“那就喝点好东西。“ 当腥臊的液体灌进铁碗时,横肉男故意手抖,浇了黑豹满头满脸。 观眾席爆发出癲狂的笑声,有人录像,闪光灯刺得黑豹眼前发白。 锈跡斑斑的铁碗被递到少年的面前。 浑浊的液体晃出刺鼻的腥臊味。 少年的瞳孔猛地收缩,下意识別开头—— “啪!“ 一记耳光抽得他耳膜嗡鸣。 壮汉掐住他的下巴,碗沿硬生生撬开他的牙关:“咽下去,小野种。“ 他不肯咽。 “喝啊!”横肉男踢翻铁碗,尿液溅在少年的下巴上,“不喝就打死你这个小崽子!” 他们摁著少年的脸,把他埋进碗里。 黑豹挣扎著抬起脸,尿液顺著他的下頜滴落。 周围全是鬨笑声。 “今晚我们给他添点新样?” 一个满脸刀疤的男人蹲下来,手里嗡嗡作响的纹身针闪著冷光。 “好啊,哈哈哈哈,添什么呢?” 地下拳场的灯光昏黄髮臭,汗水、血水和廉价酒精的气味混在一起,熏得人头晕。 两个壮汉上前,一个钳住黑豹的下巴,另一个用脏抹布狠狠擦他的左脸,粗糙的布料磨得皮肤发红。 “按住他!”刀疤男舔了舔嘴唇,针尖抵上黑豹的颧骨,“先在他的脸上纹一个『loser』怎么样?还是『bitch』更配你?” 黑豹的肌肉绷紧,纹身针扎进皮肤的瞬间,他额角青筋暴起,但一声不吭。 血珠顺著针脚渗出,和墨色混在一起,在脸上蜿蜒成丑陋的字母。 观眾席爆发出鬨笑,有人吹口哨:“乾脆就纹一个『fucktoy』吧!!” “好好好,那就『fucktoy』!!” 刀疤男狞笑著加重力道,针尖几乎戳到骨头。 字母“f”显得如此狰狞。 少年的喉结滚动,液体顺著嘴角溢出,滑过青紫的伤痕。 他的眼神死死钉在壮汉脸上,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哪怕此刻被按进泥里,也磨不灭那股狠劲。 刀疤男被他的眼神激怒了,针头狠狠一划,变成一道血淋淋的豁口。 锁链的铁环,在水泥地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按住他!別让他动!” …… 冰凉的刀尖贴上眉骨,缓缓划开皮肉。 血珠滚落,混著未乾的尿液,在脸颊上拖出蜿蜒的红痕。 …… 傅茗蕊的眼泪瞬间决堤。 画面定格在这一刻。 年少的黑豹被眾人按在阴暗处,满脸血肉模糊。 程洲刻意挑选在这个节点定格,將画面完整地留在这里。 他大笑:“精彩!真是精彩!——“ 傅茗蕊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屏幕上的十四五岁少年与眼前挺拔冷峻的黑豹重叠,她大喊:“够了!別放了——“ 这一刻,她终於知道,黑豹想要掩藏的是什么。 这是一个人心底最深的耻辱。 他了十多年才將它们深深埋进去。 可今天,却被程洲轻而易举地掘了出来,摊在阳光下,好似一滩湿垃圾。 “程洲,你无耻!” 傅茗蕊的眼泪控制不住想要落下。 程洲就是故意的! 他不光要羞辱黑豹,还要当著她的面羞辱! “程洲你无耻!你不得好死!!” 程洲骂:“闭嘴!” 他一把拽住她的头髮,枪口抵住她:“我让你动了吗?“ 接著,他把枪口转向黑豹。 “把面具摘下来,“他狞笑著,“让翡翠小姐好好看看!“ 黑豹的手指颤抖。 “摘下来!” 在程洲几番催促之下,终於,黑豹缓慢摘下了面具。 面具摘下的那一刻,傅茗蕊的呼吸停滯了。 黑豹的脸上赫然纹著暗红色的“fucktoy“,字母歪斜狰狞,像是用钝刀生生刻进皮肉里。 那些疤痕已经泛白,却仍刺目得令人窒息。 黑豹的睫毛颤了颤,避开了傅茗蕊的眼光。 “怎么样?“程洲得意极了,“没想到吧,翡翠?那个园区里冷酷、雷厉风行的一把手,平日里戴著面具从不轻易示人的黑豹——“ “大家一直都觉得他神秘极了,高冷极了。” “可谁知道,面具地下,竟然纹著一个『f-u-c-k-t-o-y』啊?” “人前拔剑,人后做狗啊?哈哈哈哈哈!” 程洲猖狂大笑。 傅茗蕊的指甲掐进掌心。 但笑了一半,程洲停住,又把枪口指向了傅茗蕊。 “跪下,像视频里那样。“ “否则,我开枪打断她一条腿。” 傅茗蕊:“!” 黑豹的指节捏得发白,抬眸,看向了傅茗蕊。 “不要!不要跪!“ 傅茗蕊突然抓住程洲的手腕,狠狠咬下去! 年幼的时候已经经歷过那样的耻辱,现在,她不想让他重新再回忆一遍。 尤其,仅仅只是为了她。 她还不值得他如此。 “不要跪!”她大喊。 程洲被惹怒了,猛一个巴掌扇过去! “再多嘴一句,你真以为我不会给你来个爆头?!” 啪一声清脆声响! 黑豹僵在原地,额角青筋暴起。 “你別动她。” 他声音很冷:“我跪。” 他闭了闭眼,缓慢屈膝…… 最终单膝触地。 视频里十五岁的自己正被按著头刻下最后一个字母“y”,而此刻傅茗蕊的血滴在地上,和记忆里的画面重合。 程洲狂笑著踩住他的肩膀。 “舔乾净我的鞋,就像你当年舔乾净別人的鞋子那样。“ 傅茗蕊的眼泪砸在黑豹手背上。 她哑声说,“別管我了,別管我了!“ 黑豹抬头看她,沾血的睫毛下,眼神竟然有一分不可思议的温柔。 第246章 船有问题 “跪下来。“程洲的皮鞋尖抵住黑豹的下巴,枪口在他太阳穴上碾出青紫的淤痕,“像条狗一样爬过来。“ “你当年——不就是那么做的吗?” 程洲冷笑著。 冷却塔內锈蚀的钢架发出呜咽。 傅茗蕊泣不成声。 她看著黑豹绷紧的下頜线,那里有一道新鲜的伤口正在渗血。 “不要.……“ “別管我了!” 她的哭音效卡在喉咙里,铁链隨著挣扎哗啦作响。 黑豹的视线始终没离开过程洲。 不久之前,程洲还是他的阶下囚。 他让银蛇抓了程洲,关在地牢里逼问信息。 只是转眼之间,他们彼此的身份就这样对调。 他看著傅茗蕊,目光凝在她通红的眼睛上。 最终,他缓缓屈膝,膝盖砸在水泥地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塔顶漏下的光线將他轮廓切割成破碎的剪影。 傅茗蕊哭得更大声。 “这才乖。“程洲突然抬脚踩住黑豹撑地的手背,皮鞋狠狠碾过指骨,“……来啊,舔乾净。“ 鞋面上还沾著血,暗红色的污渍像某种恶毒的纹章。 傅茗蕊大喊:“黑豹!不要——“ 没有必要为了她做到这样的程度! 她剧烈挣扎起来,“我寧愿死也不要看你这样!“ 黑豹的呼吸停滯了一瞬。 他的髮丝垂落遮住眼睛,舌尖触到冰冷咸腥的血腥味。 血味在口腔里蔓延。 十五岁那年地下赌场的记忆也排山倒海般涌来. ——同样骯脏的地板,同样刺眼的灯光。 他同样是跪著,像一条没有尊严的狗。 不同的是,以前是因为弱小。 现在是因为,有想要保护的人。 “真令人感动。“程洲用枪管拍打黑豹的脸颊,转头对傅茗蕊咧嘴一笑,“你猜他当年喝的是几个人的尿?“ “啪!”一声。 傅茗蕊挣扎著,在程洲脸上愤怒甩了一个巴掌! 但与之相对的,是她也立刻被程洲打了一巴掌。 “命都在我手里了,”程洲瞳孔愤怒收缩,“还这么猖狂?” “呵,程洲。“ “我以前就听说过,黑豹的近身格斗是一流的。” “他现在距离你这么近的距离——“傅茗蕊突然嘶哑地开口,眼神挑衅,“你不怕他拧断你脖子吗?“ 程洲的笑容僵在脸上。 黑豹的近身格斗的確是一流的—— 在地下拳场一拳一拳打出来的。 电光火石间程洲猛然后撤,皮鞋狠狠踹向黑豹胸口! 黑豹被他一脚踹开。 肉体撞翻置物柜的脆响中,程洲一把拽过傅茗蕊。 “算了,也不要你舔了,今天的羞辱已经够了!” 他用枪口抵住傅茗蕊突突跳动的太阳穴:“时间也差不多了,游戏结束了!“ 黑豹撞在生锈的钢架上,嘴角溢出血沫。 他抬头,看见程洲拽著傅茗蕊离开。 “你说过——只要我们满足你的要求,你就放了她!”黑豹咬牙切齿。 程洲大笑起来。傅茗蕊被勒出红痕的脖颈,看见她指甲翻折的手指,看见她望向自己时依然温柔的眼神。那个眼神像把尖刀,精准剜开他层层包裹的鎧甲,露出血淋淋的真心。 “你以为我会放了她?天真!“ 程洲拖拽著傅茗蕊退向逃生梯的时候,还不忘记拎起地上那一旅行包。 旅行包里五千万现钞,是黑豹带进来给他的。 这也是程洲打算逃出去之后换个国家生活的筹码。 傅茗蕊的脚尖在地面拖出蜿蜒血痕。 “我要带她一起走,免得你们追上来——!“ 钢铁支架的阴影在程洲脸上切割出狰狞的纹路,“放心,等我安全了,她自然而然就还给你们!“ 黑豹撑著钢架慢慢站起,碎裂的肋骨刺进肺叶。他抹了把嘴角的血,眼神冷冽。 “程洲,说话要算话。” “你想逃,可以;翡翠,留下。” 那个眼神让程洲的食指下意识扣紧了扳机。 程洲:“我不傻!我要是现在就把翡翠放了,我怎么可能走得出这个塔?!” “程洲。“黑豹咬著牙,“你敢伤她——“ “我会把你泡在福马林里。“ …… 程洲的枪管死死抵在傅茗蕊的后腰上,推著她踉蹌地穿过冷却塔的铁门。 外面开始下雨了。 每走一步都溅起浑浊的水。 傅茗蕊的双手被尼龙扎带反绑在身后,手腕磨得通红渗血。她的嘴唇乾裂,额角有一道新鲜的擦伤,血丝顺著脸颊滑落,在下巴凝成暗红的痂。 程洲的手指扣在扳机上,枪口狠狠戳进她的脊樑。 “走快点。”程洲在她耳边低语,声音里带著扭曲的笑意,“別让他们以为我在虐待你。” 外面,黑豹的人马和司寇岿然的亲信早已严阵以待。 数十名小弟持枪警戒,枪口微微抬起,却无人敢轻举妄动。 司寇岿然站在最前方,脸色阴沉如铁,他的目光死死锁定程洲,却始终没有下令开枪。 “老大……”一名手下咬牙低语,手指在扳机上微微颤抖,“他要带那位翡翠小姐上船了!一旦上了船,再想要救出人质就不容易了……” 司寇岿然抬手,无声地压下他的枪管:“別动。” ……他们不能出手。 翡翠在程洲手里。 別无选择。 程洲扫视一圈,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他拽著傅茗蕊的衣领,拖著她一步步向码头边缘的船走去。 船上的引擎已经启动,螺旋桨搅动著浑浊的海水,浪拍打在锈蚀的船身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傅茗蕊假装自己膝盖一软,走不上船。 在船边,她噗通一声,直接跪进水里。 这激怒了程洲。 程洲猛地拽住她的头髮,迫使她仰起头,枪口抵上她的太阳穴。 “傅茗蕊。” “別装死,我可不想扛著你上船。” 程洲拖著她踏上跳板。 跳板在脚下摇晃,傅茗蕊的呼吸微微急促。 程洲推著她转身面对码头上的眾人,枪口仍紧贴她的后脑。 “记住——”他提高嗓音,声音在海风中显得格外刺耳,“谁敢追上来,我就把她丟进海里餵鱼。” …… 银蛇蹲在船坞阴影里,指尖的菸头在黑暗中明灭。他眯眼盯著不远处停泊的船,朝身旁的小弟勾了勾手指。 “让你去那艘船动点手脚。你做了嘛?“他吐出一口烟。 第247章 高空追逐 他眯眼盯著不远处停泊的船,朝身旁的小弟勾了勾手指。 “让你去那艘船动点手脚。你做了嘛?“他吐出一口烟。 小弟:“放心,做了,做得很隱蔽。” “船不开出几海里,根本发现不了问题。” “船底焊点做很脆,而且……用了镁铝合金——遇水膨胀的那种。“ “那就好。“银蛇冷笑,菸头摁灭在潮湿的木板上, …… 眾人眼睁睁地看著程洲拽著傅茗蕊退进船舱,跳板被收起,引擎轰鸣。 船缓缓驶离码头,消失在浓雾瀰漫的海面上。 ……傅茗蕊就这么和程洲共处一条船上。 潮湿的金属舱壁上凝结著盐霜,她被反绑的双手在身后挣动。 双手手腕被尼龙扎带深深勒进皮肉。 通风口狭小,仅够一只成人的拳头通过。冰冷的海风夹杂著腥臭味涌入,与沉闷的金属味混杂。 这个气味,令人窒息。 她抬头,天气开始变得恶劣了。 铅灰色的云层压得很低,像浸透墨汁的絮沉沉坠在天边。 闷雷在远处滚动,空气黏稠得能拧出水来。海面反常地平静,却泛著病態的铅色光泽,仿佛在屏住呼吸。 第一滴雨砸在甲板上时,傅茗蕊闻到了浓重的铁锈味—— 那是暴雨裹挟著深海腥气扑来的预兆。 …… “你他妈疯了吗?“银蛇死死拽住司寇岿然的武装带,“这种天气开直升机跟送死有什么区別?“ “別管我,”司寇岿然甩开他的手,雨水从眉骨滴进眼睛里:“难道就在这儿乾等著?等著看程洲离开?“ 司寇岿然身边几个小弟也很躁动。 就在程洲的船开远的那一瞬,他们少爷就要驾驶直升机追上去! 可眼看,就要下大暴雨了! 这无异於送命! …… 傅茗蕊坐在摇晃的船上。 甲板下方传来改装引擎的轰鸣,整艘船像头垂死的鯨鱼在浪涌中震颤。 货舱顶部的防爆灯隨著船体摇晃,投下破碎的光斑。 她的脑子里开始盘算出路。 怎么逃? 怎么跑? 不能只等著別人来救。 她得想办法逃脱。 这个时候,仿佛是看破了傅茗蕊心中的想法,程洲走过来。 “別白费力气了。“程洲蹲下来,笑著枪管挑起她下巴时,防弹衣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这里前不著村后不著店,没有人能来救你。” “他们也不敢来。” …… 殊不知。 在岸边,已经有人单手抓住直升机起落架。 狂风卷著咸涩的海水拍打在甲板上,司寇岿然的黑色风衣在暴风中猎猎作响。 雨水顺著紧绷的下頜线不断滑落。 “疯了吗?“银蛇忍不住骂,“这种天气开直升机,跟自杀有什么区別?“ 银蛇转头看向黑豹,想让黑豹拿主意。 谁知黑豹突然收刀入鞘:“我跟你去。“ 银蛇的瞳孔骤然收缩:“什么?老大!你——你也要去?——“ 一个疯子就够了! 现在还来两个! “豹哥!你冷静一点!!你不要送命啊!“银蛇猛地挡在直升机舱门前,声音很急促,“咱们等风暴过去——“ “等?“黑豹冷笑,一把推开他,“翡翠等得起吗?“ “那也不能送死啊!!”银蛇在风里大喊,“老大,最多不过一个女人!你已经送了五千万现金,已经对她仁至义尽了!是她自己倒霉,运气不好!落在程洲的手里,也没办法了!!” “让开。“黑豹最终只吐出这两个字,翻身跃入驾驶舱。 银蛇盯著旋翼捲起的狂风,狠狠踹了一脚起落架:“操!“ 都是一群疯子!! …… 直升机的旋翼切开雨幕。 一道闪电劈在不远处的海面上。 司寇岿然驾驶直升机。 黑豹坐在舱內。 气氛很紧张。 司寇岿然紧握操纵杆,神色专注到极致:“雷达显示程洲的船在东北方向程洲海里处。“ 黑豹没有回答。 他正透过被雨水模糊的舷窗,用红外望远镜锁定那个在浪涛中起伏的黑点。 镜头里,傅茗蕊的热成像被铁链锁在船头,程洲的身影在她周围徘徊。 “货舱在船尾二层。“黑豹的声音比机身金属还冷,“怎么救人?“ 司寇岿然突然猛拉操纵杆,直升机在气流中剧烈倾斜:“程洲来电话了。“ …… 程洲的確来电话了。 他站在船头,通过卫星的话联繫黑豹。 卫星电话的电流杂音在暴雨中显得格外刺耳。 程洲的声音从听筒里炸出来,带著扭曲的癲狂。 “黑豹!你他妈聋了吗?立刻掉头!“ 黑豹的指节在直升机舱门扶手上绷出青白色,声音却平静得可怕:“把翡翠带到甲板上,让我看见她。“ “你以为你在跟谁谈条件?!“程洲怒吼,像是把电话砸在了什么硬物上,“信不信我现在就——“ “你不敢。“黑豹打断他。 雨水顺著面具的边缘滴在卫星电话上。 “你现在手里的筹码只有她了。” “杀了她,你连谈判的筹码都没了。“ 程洲沉默了。 他知道黑豹没说错。 傅茗蕊死了,他连全尸都留不下。 当场就会被黑豹射击成一个筛子。 双方之间的那根弦,其实非常微妙。 彼此都拿捏到了对方害怕的东西,谁都在害怕对方。 片刻之后。 电话那端传来布料撕扯的声响。 傅茗蕊的闷哼透过电流传来。 黑豹的瞳孔骤然收缩:“程洲,你在做什么?!!” 却听见程洲突然神经质地笑起来。 “听到没?我在撕她的衣服呢——“ “穿这么少,根本不经撕啊——” 司寇岿然猛然拉高了操作杆! 黑豹指节绷紧! “程洲!!你別乱来——”黑豹怒吼著威胁,“惹怒了我,你知道后果。” 一阵混乱的扭打声后,程洲的声音重新回来。 “你懂我意思了没?” “现在立刻往后退!” “最后警告!” “三分钟內不撤退,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情!“ 直升机在雷暴中剧烈顛簸。 司寇岿然转头看向黑豹,见他缓缓抹掉面具上模糊的雨水,咬牙。 “程洲。“ “你动她哪块皮肉——“ 螺旋桨的轰鸣突然拔高。 “我就把你哪块骨头磨成粉餵狗。“ 长达十秒的死寂后,程洲的嗓音突然拔高:“你他妈唬我?!“ 电话就这么掛下! …… 第248章 倒计时 程洲的船在怒海中起伏。 他掐断通讯后,拽著傅茗蕊的头髮把她拖到船舷边。 “你让他们別惹我!“他强迫她仰头看向盘旋的直升机,“否则到时候我们一起同归於尽!“ 傅茗蕊吐出一口血沫,突然笑了:“你怕了。“ 她的目光越过滔天巨浪,仿佛能穿透直升机舱门与黑豹和司寇岿然对视。 那两个男人,竟然真的追过来了。 在这样的恶劣天气里,他们竟然在暴雨的海面上空上演了一场直升机追逐戏。 此时的局面处在一种微妙的平衡里。 黑豹和司寇岿然跟得不远也不近,刚好是不激怒程洲,但是让程洲也无法甩开他们的距离。 程洲手里固然有她做人质。 但他也不敢轻易撕人质。 基本上,程洲的命,和她傅茗蕊的命,是一体共生,要死一起死。 这时,程洲的皮鞋突然踩进一滩积水里,发出“啪“的闷响。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他猛地顿住脚步,低头盯著甲板上不断扩散的水痕,瞳孔骤然紧缩。 不对劲。 这个情况很不对劲! “操!“程洲狠狠踹了一脚舱壁,转身冲向船舱深处。 越往里走,水越深。 浑浊的海水从底舱门缝里汩汩涌出,已经漫过脚踝。 程洲一把扯开舱门,扑面而来的腥咸水汽呛得他后退半步—— 底舱的水位已经涨到膝盖高度,漂浮的油桶和工具箱相互碰撞,发出空洞的“咚咚“声。 “靠!“ 抽水泵坏了。 焊点被人动过手脚。 程洲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扑到舱壁前,手指抠进那道本应密封的焊缝。 本该光滑的金属接缝处,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裂,海水从缝隙里钻进来。 黑豹。 黑豹啊。 真是好算计啊。 早就已经算到这一步了。 程洲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自己说要一条船,他就故意安排了一条有安全隱患的船! 船体突然剧烈倾斜,程洲踉蹌著撞上控制台。监控屏幕闪烁间,他看见黑豹的直升机依然盘旋在不远处,机舱里那个模糊的身影仿佛正透过暴雨与他对视。 “黑豹!你好计谋啊!!“程洲冷笑著,大喊,“行啊,到时候我就跟你的漂亮宝贝儿一起同归於尽!” “要死,大家一起死!” …… 直升机舱內,黑豹突然解开安全带:“准备索降。“ 司寇岿然猛地转头:“你疯了?现在风速——“ “船头倾角已经超过15度。“黑豹將液压钳別在腰后,绳索在暴风中像条银蛇般扭动,“再等十分钟,她就会跟著沉船一起消失。“ 没时间了。 等不了了。 银蛇在船上动了手脚。 以至於,翡翠现在的情况也很危险。 船头倾角再多一点,她会被淹死的。 一道闪电劈在附近海面,照亮黑豹半边染血的面庞。 “准备索降。“ …… 程洲焦灼地来回踱步。 船是坏的。 他根本跑不远。 他被算计了。 他盯著船舱內不断上涨的海水,终於,嘴角扭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好,那就別怪他。 他猛地拽起傅茗蕊,拖著她穿过倾斜的船舱,朝甲板上的救生艇走去。 “老子只能独活了。“程洲喘著粗气,枪口抵在她后腰,“別怪老子,我本来是想多留你一会儿的。“ “谁知道,黑豹竟然这么不讲究,给了我一艘破船。” “我要让他知道,他喜欢的女人,最终会因为他的这些算计而死!” 傅茗蕊:“你要做什么?!” 傅茗蕊的双手被粗糲的麻绳捆在身后,勒得腕骨生疼。 目光扫过舱壁上闪烁的红色倒计时。 这是一个爆炸装置! 程洲一把掐住她的脖子。 他俯身凑近,呼吸喷在她脸上。 “我要乘坐救生艇走了。” “而你,你会留在船上。” “我会看著你炸成碎片,而黑豹——“他冷笑,“他只能听著。“ 傅茗蕊的视线越过他,看向远处盘旋的直升机。 程洲冷笑著將最后一根绳索狠狠勒紧。 傅茗蕊被绑在船舱封闭下层的铁柱上,手腕和脚踝都被粗糙的尼龙绳磨出了血痕。她拼命挣扎,但绳子纹丝不动,反而越缠越紧。 “別费力气了,“程洲捏住她的下巴,“这绳子是特製的,越挣扎,它勒得越深。“ 傅茗蕊的眼泪滚落下来,混著脸上的血痕,滴在甲板上。 她的声音颤抖著:“程洲……你逃不掉的……他们会找到你……“ 程洲大笑起来,笑声在空荡的船舱里迴荡。 他站起身,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遥控器。 按下按钮。 船舱角落的显示屏突然亮起,红色的数字开始跳动——00:10:00。 “十分钟,“他歪著头,欣赏著傅茗蕊惨白的脸色,“足够我带著这么多钱离开了。“ 他转身走向甲板边缘,那里停著一艘小型救生艇。 他把装现金的黑色旅行袋也拖上去,然后自己跳上小艇,回头最后看了傅茗蕊一眼。 “好好享受最后的时光,“他咧嘴一笑,“那两个男人的速度要是够快,说不定还能见你最后一面。“ 引擎轰鸣,小艇划破海面,迅速消失在浓雾中。 船舱里,只剩下傅茗蕊一个人。 倒计时——00:09:30。 船舱进水更多。 她拼命扭动手腕,绳子深深勒进皮肉,呼吸越来越急促,眼泪模糊了视线。 船体再次倾斜,海水漫上甲板,浸湿她的裤脚。 闭上眼睛,耳边只剩下海浪的咆哮和计时器的滴答声。 死亡,如此之近。 突然,一声尖锐的金属断裂声从头顶传来。 她猛地睁眼。 直升机在暴风雨中剧烈顛簸,黑豹抓住索降绳,雨水抽打在脸上。 “风速太快!“司寇岿然在驾驶舱怒吼,双手死死稳住操纵杆,“绳子会缠住螺旋桨!“ 黑豹充耳不闻,纵身跃出舱门。 绳索在狂风中扭曲,瞬间缠住他的右腿,整个人猛地倒吊著砸向船体。 “砰!“金属船身在他背上撞出闷响,肋骨传来剧痛。 雨水冲刷著铁链和手掌的血,让抓握处不断打滑。 每一次浪头拍来,他的身体就像风中残叶般晃动,指尖在铁链上刮出刺耳声响。 船舱內,傅茗蕊绝望地看著倒计时。 绳索磨得她手腕血肉模糊。 “俯衝了!你最好別死!“ 司寇岿然突然驾机俯衝,用起落架撞开缠住黑豹的绳索。 黑豹借力盪向舷窗,军刀狠狠劈开玻璃。 碎玻璃雨中,他滚进船舱,与傅茗蕊四目相对。 倒计时——00:02:45。 “快点!没时间了!“司寇岿然的吼声从对讲机炸响。 “別动!“黑豹低吼,手中割向傅茗蕊手腕的绳索。 倒计时在持续。 第249章 爆破的前一刻 黑豹割不断傅茗蕊手腕上的绳索。 傅茗蕊的指尖死死抠住锈蚀的钢板,海水已经漫到她的腰部。 暗舱的漏水点像被撕开的伤口,疯狂吞噬著整艘船。 船体发出不堪重负的金属呻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左侧倾斜。 只剩下最后两分钟了。 没时间。 根本没时间了。 冰冷的海水已经浸透了她的衬衫,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寒意刺骨。 “黑豹!你走吧!” “你別管我了!!” 她朝著黑豹嘶喊,声音被船体扭曲的嘎吱声吞没。 黑豹也浑身湿透,头上分不清是冷汗还是海水。 他连手指都是颤抖著的。 每一根手指都在颤抖。 眼前这个女孩的命就在他手里,可他—— 可他要是晚上一分,慢上一分,就要亲眼看著她死。 黑豹的匕首在绳索上来回切割,刀刃与纤维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傅茗蕊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喷在她的手腕上,又急又重。 “该死……”他低咒一声。 这竟然是一把坏刀!刀锋已经卷刃。 根本用不了了。 船体倾斜得更厉害了。 黑豹的额头抵在她的的额头上,喉结滚动,手指因用力而发抖。 “別管我了……你走吧。”傅茗蕊轻声说。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她不想害了他。 黑豹猛地抬头,一把扯下脸上的面具! 他用面具锯齿状的边缘狠狠磨向绳索——一下,两下,纤维终於断裂! 他终於是切断了傅茗蕊手腕上的绳索! 下一秒,他就拽著傅茗蕊起身! 哐当一声,清脆的铁链声! 直到这个时候,黑豹才发现,傅茗蕊的脚腕上还有镣銬! 镣銬藏得很深,却把傅茗蕊和船体牢牢銬在了一起! “这个镣銬没有钥匙!”傅茗蕊绝望道,“要是在程洲走的时候,就被丟进海里了……” 话音未落,黑豹转头离开。 傅茗蕊以为黑豹离开是要自己独自逃生了。 谁知十几秒后他又折返回来,手里拎著一把乙炔切割枪。 火焰在幽暗的舱內划出一道刺眼的蓝光。他的目光瞬间锁定了她被铁链锁住的脚踝,瞳孔紧缩。 “別动。”他声音低哑,单膝跪进水里,乙炔枪的火焰贴近她的脚镣。 火光映在他的侧脸上,眉骨处一道新鲜的伤口还在渗血。 傅茗蕊的呼吸凝滯了一瞬。 她从未见过黑豹这样的表情。 紧绷的下頜线,像是压抑著某种情绪。 “你——”傅茗蕊的唇动了动,“你……不是从来不愿意摘下面具示人的么?” 黑豹没说话,头也不抬,只有火焰灼烧金属的刺鼻气味瀰漫开来。 傅茗蕊抿唇。 “咔嗒!” 脚镣断裂的瞬间,船体猛地一沉。 倾斜角度骤然加剧! 黑豹一把拽住她的手腕,两人踉蹌著撞向货舱墙壁。 箱子像多米诺骨牌一样滑落,砸进水里激起巨大的浪。 “往上爬!”黑豹推著她冲向最近的铁梯。 傅茗蕊的手指刚碰到梯子,整艘船又是一阵剧烈震颤。 铁梯直接从焊接处断裂!她脚下一空,整个人向后栽去—— 黑豹的手臂像铁钳一样环住她的腰,硬生生將她拽回来。 他的呼吸喷在她的耳后,又沉又重:“抓紧我。” 他们开始沿著倾斜的货舱壁攀爬,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海水已经涨到胸口,漂浮的货箱不断撞击他们的身体。 傅茗蕊的指尖被锋利的金属边缘割破,血丝混进海水里,转瞬即逝。 头顶传来直升机的轰鸣,探照灯的光束刺破黑暗,在摇晃的船体內扫射。 “是司寇岿然,他在隨时准备下索。”黑豹喘息著说。 真讽刺。 几个小时之前仍然是对手的他们,立场不共戴天的他们。 现在竟然在联手合作。 而他,甚至把自己的后背交给了他,命交给了他。 交给了一个自己曾经施加过酷刑、凌虐,甚至要了对方命的敌手。 黑豹更用力地箍紧了傅茗蕊的腰,带著她向上攀去。 …… 三十米外,司寇岿然的直升机几乎贴著浪尖飞行。 螺旋桨捲起的风暴里,他看见货舱像被撕开的罐头。 黑豹和傅茗蕊的身影在钢板夹缝间时隱时现。 “再低点!”他吼,同时自己半个身子探出舱门,救生索在狂风中乱舞如银蛇。 …… 傅茗蕊和黑豹终於爬到甲板边缘时,整艘船已经倾斜很大。 暴雨砸在脸上,像无数根钢针。 远处的海平线上,闪电劈开乌云,照亮了悬停在低空的直升机—— 司寇岿然半个身子探出舱门,救生索在狂风中摆动。 “跳!”黑豹在她耳边低吼。 “这个时候根本没法儿跳!”傅茗蕊在风中大喊,“距离太远了,我跳不到那个救生索!” “跳!”黑豹仍大吼,“没时间了!” 倒计时——00:00:08。 最后八秒! …… 程洲站在小艇上,手中的望远镜微微颤抖。 引擎的轰鸣声淹没在暴雨中。 他远远看著船上这一幕,嘴角高高扬起,露出一个近乎癲狂的笑容。 那艘巨大的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倾斜,钢铁骨架在扭曲变形,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如同一只垂死的巨兽喷吐著最后的喘息。 直升机在暴风雨中俯衝盘旋。 探照灯的光束刺破暴雨中的浓雾。 船体上有两个渺小的身影—— 黑豹拽著傅茗蕊的手腕,在近乎垂直的甲板上艰难攀爬。一个浪头打来,他们的身影瞬间被白沫吞没,又在下一刻顽强地浮现。 “真是感人啊——”他对著倾斜的船大笑。“黑豹居然为了一个女人,连命都不要了!” 笑声尖锐刺耳,混著雷声滚向远方。 “黑豹,傅茗蕊,”他指著远处倾斜的船体,“再见了!船马上就要沉了。” “我只能眼睁睁看著你们被海水活活淹死了!” …… 傅茗蕊的指尖擦过黑豹的衣袖,却没抓住。 两分钟的倒计时已经到了最后! 程洲设置的爆破装置要启动了! 船体在这一刻发出最后的哀鸣,燃油舱爆炸的衝击波將黑夜撕成碎片! 烈焰冲天而起,热浪灼烧著皮肤。 傅茗蕊在坠落的瞬间,看到黑豹纵身跃起的身影—— 他的手指死死扣住她的手腕,两人在爆炸的气浪中腾空。 救生索的金属鉤擦过他的手臂,最终牢牢被黑豹握在手里。 很危险。 这是一个很危险的姿势。 在船体爆破的最后一秒,他拽著她跳了出来。 救生索在灼热的气浪中剧烈摇晃,黑豹的手臂肌肉绷紧如铁,死死箍住傅茗蕊的腰。 他们悬在暴雨与火海之间,像两片被命运撕碎的落叶。 司寇岿然在上面大喊:“抓紧了!!” 然后一推操作杆! 直升机猛地拉升! 第250章 程洲的结局 直升机猛地拉升! “抓紧……”黑豹的声音破碎在风里。 他们的身体悬在燃烧的船体与漆黑的海面之间。 直升机螺旋桨捲起的狂风撕扯著他们的衣物,火星如雨点般从身下溅起。 傅茗蕊低头看去—— 整艘船正在他们脚下分崩离析。 爆炸的衝击波將钢铁甲板掀成扭曲的残骸。 火舌舔舐著泄露的燃油,在海面上铺开一片沸腾的金红色。 “別看。“黑豹的声音擦过她耳际,带著血腥气。 他的手掌突然覆上她的后脑,將她的脸按进自己颈窝。 直升机开始上升,救生索绞盘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傅茗蕊在顛簸中听见黑豹的心跳。 又重又急。 混著他背后伤口滴落的血,一下下砸在她的锁骨上。 他们终於得救。 傅茗蕊的视线被泪水模糊。她死死抓著黑豹的手,指甲深深陷进他的皮肉里。 黑豹低头看著她,突然笑了。 他的脸上没有戴面具。 那是傅茗蕊第一次不用隔著面具遮挡、完完整整在他的脸上见到笑。 也是她第一次见他这样笑。 没有讥讽,没有阴鷙,只是纯粹地笑了。 …… …… 当两人被拉进机舱时,黑豹鬆开手,傅茗蕊跌坐在摇晃的机舱里。 傅茗蕊的指尖还陷在黑豹手腕的皮肉里,像要確认这是活生生的温度。 黑豹:“疼……鬆开点。” 傅茗蕊才恍然做了一场大梦,鬆开手。 黑豹背靠舱壁缓缓滑坐。 染血的手指从口袋里摸出半包压扁的烟,突然低笑出声。 得救了。 生死关头走一遭,两人竟然都活下来了。 暴雨从舱门灌进来,冲淡了血腥味。黑豹仰面躺著喘息,忽然抬起手,用拇指擦过傅茗蕊眼下。 她这才发现自己哭了。 哭得眼圈都红肿了。 傅茗蕊反应过来之后,她根本来不及先管自己,只是立刻翻身去拽黑豹—— 她记得,黑豹的后背被弹片划开一道狰狞的伤口,血浸透了半个身体。 刚才直升机上升的过程里,他的血就一路往下滴落,滴在了她的脸上。 同一时刻。 司寇岿然从驾驶座回过头来。 探照灯的光扫过他紧绷的下頜,在三人之间划出一道透明的界限。 他眼神复杂,目光扫过傅茗蕊和黑豹交握的手。 “他受伤了,怎么办?!”傅茗蕊焦急开口。 “医疗箱在左手边不远处。”司寇岿然简短地说,重新握紧操纵杆。 直升机一个急转,远离燃烧的船骸。 那一瞬间,司寇岿然在心里低声骂。 为什么他要懂驾驶直升机呢。 就因为他负责操纵直升机,下去救人的人才顺理成章变成了黑豹。 如果跳下去的是他的话……估计就没黑豹什么事儿了。 司寇岿然回头一瞥。 傅茗蕊正颤抖著撕开黑豹的衬衫。 两人经过这一遭之后,彼此之间似乎有了一种难以用言语描述出来的亲昵感。 司寇岿然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 傅茗蕊:“忍一忍,我帮你消毒……” 酒精按上伤口的瞬间,黑豹肌肉绷紧,却没发出一点声音。 “为什么冒著生命危险救我?”她低声问。 “当时你明明可以弃我而去。” “我也仅仅只是一个背叛了你的……叛徒而已。” 黑豹闭著眼,喉结滚动了一下,没说话。 机舱陷入沉默,只有暴雨敲打舷窗的声音。 傅茗蕊看著地下海面上渐渐沉没的船只。 …… …… 海面被探照灯撕开一道惨白的光痕。 银蛇站在船头,海风掀起他黑色风衣的下摆。 黑豹和司寇岿然驾驶著直升机追了出去。 但岛上只剩下这最后一架直升机,於是小弟们只好开著船,追在后面。 但船速很慢,被直升机甩开了很大一截距离。 “老大,找到了,那个位置是程洲!”身后的小弟喊道。 银蛇眯起眼睛,盯著远处那艘在浪尖上顛簸的小艇。 还真是。 被他们给找到了。 银蛇没说话,只是缓缓抬起手。 探照灯骤然锁定那艘小艇,程洲的身影在强光下无所遁形。 程洲猛地回头。 “操!”他咒骂一声。没想到后面还有一群甩不掉的小嘍囉! 他伸手去摸腰间的枪,却摸了个空。 ……刚才跳船时,枪掉海里了。 银蛇的船越逼越近。 “蛇哥,直接撞过去?”有小弟凑上来问。 银蛇冷笑:“撞?太便宜他了。” 话音未落,一声枪响划破夜空! 子弹擦过程洲耳边,打在小艇的引擎盖上,溅起一串火星。 程洲浑身一抖,差点栽进海里。 他猛地回头,看见银蛇船上,一个黄毛小弟正兴奋地举著枪,枪口还在冒烟。 程洲低声骂了一句,趁机猛拉引擎绳,小艇终於发出一声嘶吼,躥了出去。 银蛇眼神一厉:“追!” 两艘船在漆黑的海面上展开追逐。 浪越来越大。 突然—— “砰!” 一个巨浪打来,程洲身子一歪。 小艇上的旅行袋从船体上飞出,在空中划了道弧线,重重砸进海里! “靠,老子的钱!!!”程洲的瞳孔骤然收缩。 五千万美金! 他的全部希望! 袋子在海面上浮沉,拉链被浪冲开,一沓沓钞票正慢慢散开,隨著海浪起伏。 程洲的呼吸停滯了一秒。 钱啊,都是钱! 是他后半辈子要挥霍的生活! 下一秒,程洲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跳进了漆黑的海水! 船要,钱也要,一个都不能少! “臥槽!”银蛇船上,小弟们全都惊呆了。 “他疯了吧?!” “为了钱不要命了?!” 程洲在海水里拼命划动双臂。 五千万…… 五千万可以让他过好日子…… 他的手终於碰到了袋子! 程洲狂喜地一把抓住。 此时探照灯打在他周围的海域上。 借著这灯光…… 程洲愣住了。 他抓起一张飘到眼前的钞票,借著月光仔细看—— 上面是卡通图案。 “假……假钞?!” 他的声音扭曲! 这些所谓的“美金”,每一张都印著卡通图案和滑稽的编號,纸张粗糙得像是厕所里的草纸! 程洲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被耍了! “啊——!!!” 程洲的怒吼被海浪吞没。 “黑豹!黑豹!!” “老子要你的命!!” 他疯狂地撕扯著那些假钞,在海水里扑腾! 就在这时,一道阴影悄然滑过他的脚底。 程洲的动作僵住了。他缓缓低头—— 月光下,一道鯊鱼鰭正划开水面,朝他游来。 银蛇船上,小弟们屏住了呼吸。 “蛇哥,要救他吗?”有人小声问。 银蛇盯著那个在海里发疯的男人,缓缓摇头。 “他选了这条路。” 鯊鰭越来越近。 程洲终於反应过来,开始拼命往小艇游。 但他的动作太慢了,裤腿被海水缠住。很快鯊鱼闻著血的味道,就追了上来。 下一秒—— 巨大的黑影从水下猛地窜出! 血盆大口在月光下泛著森白的光。 “不……不……” 他的声音发抖。 …… 第251章 反目成仇 海风裹挟著咸腥味,拍打在码头锈蚀的铁皮货柜上,发出空洞的嗡鸣。 远处,船缓缓靠岸。 银蛇站在船头,手里拎著半死不活的程洲,像拖一条死狗。 岸上,司寇的亲信早已等候多时。 阿光放下望远镜,眯眼盯著越来越近的船影。 事情结束了。 程洲被抓了。 他对身旁的小弟低声道:“银蛇他们回来了。“ 身旁的小弟点点头。 “哥,现在的情况,我感觉不太对劲。” “程洲被抓了,翡翠小姐也被救出来了,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一切都结束了。” “但是结束之后会怎么样?” “他们跟我们之间,就再度是敌人了!” 阿光没说话。 他知道这是事实。 之前有共同的敌人——伊万诺夫家族的僱佣兵,还有程洲绑架了翡翠来搅局。他们两拨人才勉强合作的。 现在合作基础已经消失了。 “怕就怕的是——他们一上岸,直接给我们一个爆头!” “他们毕竟人多,我们人少!” “他们擒了我们,少爷也逃脱不了!” “光哥,我们应该给自己多做打算了!!” 阿光:“但是少爷还没有发话,难道我们直接先翻脸?” “少爷现在人在直升飞机上,怎么给我们发话?我们只能自己做决定了!” 阿光沉默片刻,终於开口:“好……诱他们先进仓库。“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 银蛇踏上码头。 他一脸得意,凯旋而归。 上岸的时候,靴底还碾碎了一只螃蟹的残壳。 司寇岿然等在岸边的人迎了上来,也是一脸喜气。 “厉害啊!这就把人抓著了!” 银蛇得意:“还是从鯊鱼嘴巴里抢出来的人呢!哈哈!” 本来是可以放著程洲不管的。但是银蛇仔细想了想—— 豹哥是什么意思还不確定,先把程洲活捉了再说。 到时候见了將军,让程洲自己说出罪行,由將军来处罚。 “还好你们把人活捉了!”阿光慌慌张张跑出来,“我们在塔里面搜查的时候,还搜到了程洲安在里面的几个装置,不知道拆解密码是什么……估计只有程洲自己知道!” 银蛇皱眉:“里面还有东西?” 阿光:“对啊,你们也进来看看吧!” 银蛇没多想,一挥手,带著小弟一併跑了进去。 …… “蛇哥,这破地方连个通风口都没有,热死了。” 银蛇头也不抬:“忍忍,弄完了就走。” 他话音刚落,货舱的铁门突然“砰”地一声关上! 所有人猛地抬头。 “操!”有人骂了一声,衝过去推门,却发现门纹丝不动。 银蛇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 他缓缓直起身,目光扫过货舱四周的高处——那里原本空无一物,此刻却隱约能看见几道黑影,枪管的反光在昏暗的光线下若隱若现。 这一刻,银蛇就知道,他们上套了。 “有意思。”银蛇冷笑,声音里带著一丝危险的意味,“这是要翻脸?” 黑暗里,只有一盏昏黄的吊灯摇晃著,照出空气中浮动的尘埃。 “阿光!你是骗我们进来的?” 话音未落,头顶突然亮起数道红外线光点,如毒蛇吐信,精准地锁定了银蛇等人的眉心。 没有人解释。但这个架势,已经说明了一切。 “我靠!” “他们背信弃义!” 眾人猛地拔枪。 “今天跟他们拼了!” “银蛇哥,赶紧通知豹哥!” …… 直升机平稳飞行著,偶尔顛簸一下。 劫后余生之后,傅茗蕊低头。 她看到自己旗袍下摆被气浪撕开一道裂痕,露出染血的肌肤。 她没出声,也没大呼小叫。 只是皱眉按住大腿外侧—— 那里嵌著块碎片,血正顺著指缝往外涌。 黑豹看到了。 “你受伤了。” 他单膝压住座椅,一把撕开她残破的旗袍下摆。 “哗啦“布料碎裂声里,傅茗蕊的腿完全暴露在机舱晃动的灯光下。 血已经浸透丝袜,在皮肤上蜿蜒成妖异的红河。 “別动。“ 黑豹的声音很沉稳,手指却烫得惊人。 他扯下领带缠住她大腿根。 布料陷入雪白肌肤的瞬间,傅茗蕊猛地弓起腰,指甲抠进他绷紧的小臂。 血浸透黑豹的衣服。 红色的顏色,在胸口洇出红梅般的印记。 傅茗蕊忽然开口:“你心跳变快了。“ 一时,黑豹沉默。 直升机突然倾斜,傅茗蕊整个人栽进他怀里。 血透过布料衣服渗出来,顺著黑豹的皮带扣往下滴。 她仰头看他绷紧的下頜线。 很曖昧。 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曖昧。 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会和黑豹用一种这样的姿势相处。 在驾驶座上的司寇岿然回头瞥了一眼。 也是在这个时候,司寇岿然发现,黑豹的脸上竟然没有戴面具。 他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 “黑豹。”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的脸。” “闭嘴。“黑豹扯开皮带加入止血带,机舱灯光忽明忽暗,照得他眉眼像淬了毒的刀,“再说话就拧断你脖子。“ 机舱突然陷入黑暗。 在暴雨与引擎的轰鸣里,血黏连著两人的皮肤。 这时—— 直升机舱內突然响起刺耳的卫星电话铃声。 黑豹单手护住傅茗蕊的伤口,另一手按下接听键。 银蛇嘶哑的吼声混著爆炸声炸开:“豹哥!司寇岿然的人反水了!他们暗算我们!老三中枪,货被他们——“ 通话突然中断。 黑豹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缓缓转头。 直升机在雷暴中剧烈摇晃,仪錶盘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下一刻,黑豹的枪口死死抵住司寇岿然的后脑。 金属的冰冷透过短髮渗进皮肤。司寇岿然的指节绷紧在操纵杆上,指腹因用力而发白. 枪口顺著司寇岿然的后脑勺滑到脖子位置,黑豹的声音轻得令人毛骨悚然:“听见了吗?“ “你的人动了手。”黑豹的声音压得极低,像刀锋刮过喉骨,“银蛇刚打来电话。” 傅茗蕊的血还在流,浸透座椅,她想挣扎上前,但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终究…… 这两人终究还是再度站在了对立的立场! 第252章 全员出事 终究…… 这两人终究还是再度站在了对立的立场! 她的指尖微微发颤,死死按住大腿的伤口,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 司寇岿然的眼神死死盯著前方翻涌的云层:“我没让他们动手。不是我下的令。” “撒谎!”黑豹的枪口往前一顶,撞得司寇岿然的头微微前倾。 一滴汗顺著司寇岿然紧绷的下頜砸在操纵杆上。 直升机猛地倾斜,失重感骤然袭来! 傅茗蕊在惯性作用下撞向舱壁,黑豹一把扣住她的腰,另一手仍持枪抵著司寇岿然。 “你他妈——”黑豹想要骂人。 但司寇岿然猛地拉回操纵杆—— 直升机在即將坠海的瞬间被强行拉起,尾翼几乎擦过浪尖。 “你本来就是我的俘虏,”黑豹的声音冷得像冰,“就算你帮了我救出翡翠,也改变不了什么!” 司寇岿然的太阳穴抵著冰凉枪管,双手却仍稳握操纵杆。他盯著前方翻涌的云层:“现在杀我,大家一起餵鯊鱼。“ 黑豹骤然发怒! “你他妈以为老子不敢——” 黑豹扣紧了扳机。 他打算开枪。 但下一秒,他的余光瞥见傅茗蕊惨白的脸色。 她的唇已经失去血色,指尖因失血而泛青。 黑豹的动作迟疑了片刻。 司寇岿然从后视镜里看著他们,眼神晦暗不明。 他突然猛打方向,直升机在暴雨中划出一道尖锐的弧线,朝来时的海域折返。 舱门被气流掀得哐当乱响,傅茗蕊的尖叫声刺进耳膜。 黑豹瞥见仪錶盘高度警报疯狂闪烁。 分神的剎那,司寇岿然猛然肘击他肋骨! 靠! 他竟然还敢回击! 而且,是一边驾驶著直升飞机,一边回击! 直升机剧烈摇摆。 黑豹脚步不稳,踉蹌撞上舱壁。 一只手突然拽住操纵杆——是傅茗蕊。 她半个身子探过座椅,髮丝在狂暴的气流中乱舞。 “你们想死吗?!“她大喊。 直升机在雷暴中疯狂震颤,仪錶盘爆出刺眼的红色警报。 黑豹仍然握著枪,扳机在皮肤上压出青白的凹痕。 “打开自动驾驶!“ 司寇岿然突然暴喝,左手猛地砸向控制面板。 直升机瞬间倾斜45度。 黑豹的后背重重撞上舱门,枪口在司寇岿然额角擦出一道血线。 “靠——” 他手里有枪,但是也不敢轻易开。 开了枪,如果子弹打到了舱壁,飞机出了故障,大家就是一起同归於尽! 两个男人就在昏暗的舱內打了起来! 直升机在雷暴中穿行。 这架摇摇欲坠的飞机,在风暴中岌岌可危。 远处海面,爆炸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夜空。 傅茗蕊的血从座椅缝隙滴落,在机舱地板上蜿蜒。 直升机又不行了。 前方遇到了强烈气流! 她挣扎著去碰驾驶台,却看见黑豹突然鬆开扳机,手指抢先一步抓向操纵杆—— 两只骨节分明的手同时扣住主控舵。 这两个男人倒是也知道轻重! 他们此刻同时扣住了主控舵! 直升机像被撕扯的野兽般剧烈抖动。 尾翼在云层中划出尖锐的啸叫。 黑豹的拇指压住司寇岿然的腕骨死穴。 司寇岿然的手背青筋暴起,操纵杆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 “你他妈想同归於尽?“ 司寇岿然的膝盖狠狠顶向黑豹腹部,却被对方挡下。 “別忘了,这里还有翡翠——” ”你要拉著她一起同归於尽?!“ 金属碰撞声里,直升机再度俯衝。 傅茗蕊的伤口撞上舱壁,鲜血飆溅到挡风玻璃上。 黑豹突然鬆开一只手。 司寇岿然的拳头带著风声砸向他咽喉,却在半途被傅茗蕊抓住手腕。 “都別打了!!” 傅茗蕊大喊著。 “下面——是礁石群!!!“ 三人的视线同时投向窗外——直升机正以每秒10米的速度坠向犬牙交错的黑色礁石。 司寇的瞳孔骤然紧缩。 黑豹趁机拧转操纵杆,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司寇岿然扑向副驾操纵台,手指按下紧急拉升键。 直升机已经距礁石不足三米了…… 爆裂的螺旋桨气流將海浪撕成雪白的泡沫。 司寇岿然的后脑勺重重撞上座椅头枕,恍惚间看见黑豹的手正护在傅茗蕊渗血的大腿上方,五指张开像某种守护的结界。 隨著一声巨大的撞击声,几人都失去了意识…… …… 傅茗蕊是被雨滴砸醒的。 冰冷的水珠顺著她的睫毛滑落。 她睁开眼,视线里是扭曲的金属舱门。 雨水正从裂缝中渗进来,滴在她的锁骨上。 直升机残骸斜插在泥泞中,尾翼折断的金属断面,在雨幕中泛著冷光。 “黑豹——” “司寇岿然——” 她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喉咙里满是血腥味。 傅茗蕊艰难地动了动手指,发现自己的左腿被变形的座椅卡住了。 她咬住下唇,用力掰开金属支架。 尖锐的断口划破掌心,血混著雨水在苍白的皮肤上晕开。 这件事说起来也真是荒唐。 那两个男人在直升机上反目成仇,打起来了。 最后,直升机在礁石群上坠机了。 他们三人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同归於尽”了。 她拖著受伤的腿爬出残骸,泥水立刻灌进旗袍的裂口。 雨林里蒸腾的热气包裹著她,远处传来不知名鸟类的尖啸。 最后那一刻,直升机的航向改变了。 他们最后竟然是坠在了一个雨林之中。 黑豹被压在驾驶舱的扭曲框架下。 傅茗蕊发现他的时候,他额角的伤口已经凝固成暗红色。 傅茗蕊跪在他身边,颤抖的手指探向他的鼻息。 温热的跳动透过皮肤传来。 她几乎要哭出来。 没死。 人还活著。 “醒醒……黑豹……“ 她拍打他的脸颊。 黑豹的睫毛颤动了一下,但没睁开眼。 司寇岿然半个身子掛在舱门外,意识还留存著,只是奄奄一息。 傅茗蕊摸到他后脑黏腻的血块时,心臟猛地揪紧。她扯下旗袍的残破下摆,缠住他流血最厉害的手臂伤口。 “我没事……”他虚弱道。 雨越下越大。 傅茗蕊的头髮全湿了,贴在脖颈上。 她拍打黑豹的脸,想弄醒他。 不知拍打了多久,手都疼了。 黑豹终於咳嗽起来,吐出一口带血的雨水。 他睁开眼的瞬间就抓住了傅茗蕊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疼得吸气。 傅茗蕊:“……嘶,你轻一点!” 黑豹看到是她,鬆开了手。 雨水顺著她的下巴滴落在黑豹脸上。 她看著这两个从来不可一世的男人现在如此狼狈的样子,突然笑了。 雨林正在甦醒。而他们三个,还活著。 活著真好。 第253章 守夜 缓过来之后,傅茗蕊来不及高兴,只先观察起了当下现状。 他们坠入了一个陌生的雨林里。 黑豹挣扎著从机舱里爬出来,额头的伤口触目惊心,血顺著眉骨滴落。 但他很快撑著坐起,眼神扫视四周。 “还活著?“黑豹望著司寇岿然,嗓音低哑。 “暂时死不了。“司寇岿然冷笑,用还能动的右手摸索著解开安全带,“你呢?脑袋没开吧?“ 黑豹没理他的嘲讽,伸手去够掉落的卫星电话。 但屏幕已经碎裂,信號栏一片空白。 他狠狠砸了一下控制台:“通讯断了。“ 傅茗蕊弯腰捡起散落的地图,纸张被雨水浸湿。 经纬度模糊不清。 “我们到底在哪儿?“她低声问。 司寇岿然眯眼看向树冠缝隙间的阳光,试图判断方位。 “如果坠机前没偏离航线,我们可能在菲律宾或印尼的某个岛上。“ “没用的废话。“黑豹冷冷道,“我们需要確切坐標。“ 司寇岿然挑眉:“说的好像你能知道確切坐標一样?” 傅茗蕊翻找急救包,找出半瓶消毒水和几片止痛药,丟给两人:“先处理伤口,再想办法。“ 司寇岿然接过药片,乾咽下去,隨即看向黑豹:“你那把刀还在?“ 黑豹从靴侧抽出刀,刀刃寒光凛冽:“怎么,想现在解决私人恩怨?“ 司寇岿然:“呵。如果你想今晚被野兽啃得骨头都不剩,儘管试试。“ 傅茗蕊无奈了。 “够了。“ “我们没时间內訌。“ “找出路要紧。” 三人沉默了一瞬。 最终,黑豹收起刀,司寇岿然活动了下受伤的手臂。 司寇岿然开始用没受伤的左手拍打卫星电话,而黑豹单膝跪在驾驶舱前,指尖按著太阳穴,指缝间全是血。 “定位系统失灵了。“司寇岿然的声音沙哑得嚇人,他举起卫星电话,屏幕裂得像蜘蛛网,“最后一次坐標是西经72°……“ “高度计最后记录是海拔200米。“ 远处,传来猴群的尖啸。 傅茗蕊:“电话还能用吗?“ 通讯设备里只有刺耳的电流杂音。 看来,他们无法求救了。 他们和外界彻底失联。 就算那些小弟们想要救人,也没有人知道他们三人此刻具体的坐標位置。 傅茗蕊深吸一口气,撕开急救包的绷带。 直升机坠毁的浓烟还未散尽,血腥味已经引来了森林里的东西。 潮湿的热浪,裹著腐烂植物的气味涌来。 傅茗蕊拖著受伤的腿,用刀割下机舱內的尼龙布。 她没有告诉那两个男人的是——她的伤口发烫,边缘泛著不正常的紫红色。 这是金属划伤。 她伤口感染了。 如果那两个男人观察得仔细一点,会发现她的冷汗一直顺著她的下巴滴落。 傅茗蕊翻找急救箱。 眼下,只能寄希望於有足够的药。 不远处,黑豹靠著一棵歪斜的棕櫚树,额角的血已经凝固。 他盯著傅茗蕊,后者正翻找残骸,神色焦急。 “你在找什么了?“黑豹声音沙哑。 傅茗蕊:“……我们要先找物资。我记得里面有个物资箱。” 黑豹:“我知道在哪儿。” 他用刀撬开储物箱。 他的后脑有一大片血跡,动作比平时迟缓,但握刀的姿势依然精准。 箱子打开了。 “水还剩多少?“她终於开口,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黑豹头也不回地扔过来半瓶矿泉水。 瓶身已经瘪了,里面的液体顶多够一个人喝两口。 傅茗蕊接住,没急著喝,而是看向黑豹:“只有这些?“ 黑豹没回头,只是举起半瓶浑浊的水晃了晃。 “剩得不多了。” “只够一个人喝一天。“ 沉默在三人之间蔓延。 没有水,就活不下去。 他们必须要立刻想出路。 一时之间,谁也没有说话。 只剩下远处食肉动物低沉的嚎叫。 …… 天黑得比想像中快。 三人勉强在残骸附近清理出一块空地。 夜幕降临前,他们勉强搭了个简易庇护所——用机舱碎片做支架。 黑豹又砍了些棕櫚叶铺在上面,盖上尼龙布和叶子。 傅茗蕊拖著伤腿收集藤蔓 司寇岿然用刀削尖了几根木棍,插在营地周围。 很简易的一个避难所。 “我们需要生火。“黑豹的声音突然在极近处响起。 这个高大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身后,刀插在腰带上,手里捧著一堆乾枯的树皮。 “你会钻木取火?“傅茗蕊问。 黑豹没回答,只是蹲下来开始搓动一根细木棍。 他的动作很熟练,但额角的汗珠暴露了头部伤势的影响。 二十分钟后,一缕青烟升起,但始终没能形成火焰。 “我试试。“司寇岿然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用没受伤的那只手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金属盒,“打火石,直升机上的应急装备。“ 终於,火光燃起。 傅茗蕊鬆了口气。 有火在,野兽就不敢轻易靠近了。 三人沉默围坐在边上,烤火。 烤火时,两个男人下意识选择坐在了傅茗蕊的两侧。 而傅茗蕊被动地成为了中间的c位。 火光倒映在三人的脸上。 司寇岿然从口袋里摸出一块锋利的金属片,慢条斯理地削著树枝。 “你口袋里隨时隨地都藏著锋利的金属碎片?”黑豹挑眉,嗤笑一声,“是防野兽?还是——“ “防人?“ 一句话,把两个男人之间的微妙都捅破了。 司寇岿然头也不抬。 傅茗蕊抿了抿唇,没说话。 虽然置身於这片野生的雨林中,让两个男人暂时放下了敌对立场; 但谁也不知道另外一个人会不会突然在背后捅自己一刀。 虽是合作,却也彼此提防。 三个人心照不宣。 毕竟,谁都没放下戒备。 …… 火堆噼啪作响,照亮三张疲惫的脸。 三人的影子在棕櫚叶棚屋上重叠。 到了后半夜了。 他们必须要选择分工了。 “轮流守夜吧。“傅茗蕊说,“每人两小时。“ 司寇岿然瞥了眼傅茗蕊的腿:“你撑得住?“ “我没事。“她开口。 黑豹却说:“我反对。” 司寇岿然:“我也反对。” 傅茗蕊:“?” 没等傅茗蕊说话,两个男人就齐刷刷开口。 “男人守夜就可以。” 傅茗蕊:“……” 这两人,竟然齐刷刷把她排除在外了。 第254章 並肩作战 傅茗蕊:“……” 这两人,竟然齐刷刷把她排除在外了。 她没继续斗嘴,只是默默躺下闭眼。 她没必要硬加入。 倒不如趁著这个时间多休息、多补充体力,关键时刻还能不拖他们的后腿。 司寇岿然第一个守夜。他坐在火堆旁,金属片在指间翻转,映著火光。 远处的嚎叫声越来越近,像某种试探。 一小时后,他悄悄叫醒傅茗蕊,递给她一块尖锐的机舱碎片。 “防身。“他说。 傅茗蕊一愣,看了一眼不远处已经闭上眼睛睡著了的黑豹。 果然,他们之间的防备还很深。 她没说什么,接过,低声道谢。 …… 她躺下,继续睡。 白天过得太过惊心动魄了,以至於一合上眼皮没多久,傅茗蕊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不知道就这样睡了多久。 傅茗蕊是被低吼声惊醒的。 她猛地坐起,伤腿传来一阵一阵的疼痛。 篝火已经变成暗红色的余烬。 火光快熄灭了。 昏暗中,灌木丛剧烈晃动,两双幽绿的眼睛在黑暗中亮起。 “別动。“黑豹的声音从左侧传来,他不知何时已经醒了,刀横在胸前,保持著半跪的防御姿势。 右侧的司寇岿然也悄无声息地站了起来,左手握著那块藏起来的金属片。 “这是……狼?“傅茗蕊后退一步。 “不是狼。它比狼大。“黑豹绷紧身体。 野兽低吼著逼近,身形在火光中显露—— 是巨大的犬科动物。 但体型近乎美洲狮。 獠牙外露,口水滴落在地。 司寇岿然悄无声息地站到黑豹身侧,手里握著那根削尖的木棍。 “左边归你。“黑豹说。 “右边归我。“司寇回应。 傅茗蕊抓起燃烧的树枝,站在两人中间。 恐惧扼住了她的喉咙。 死亡如此之近。 这是傅茗蕊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死法,很有可能是被野兽撕咬成一块一块。 第一只美洲豹扑进来时,傅茗蕊只看到一道黄黑相间的残影。 黑豹的刀划破空气,但头部伤势让他的动作慢了半拍,刀刃只擦过野兽的后腿。 受伤的美洲豹发出刺耳的尖叫,第二只趁机从侧面扑向司寇岿然。 “低头!“ 司寇岿然大吼。 傅茗蕊立刻低头,隨手抓起燃烧的棕櫚叶砸向美洲豹的眼睛。 一声野兽的低吼炸响在耳畔! 野兽被激怒了! 並且,它直直地锁定了傅茗蕊! 傅茗蕊抬头就看见两点荧绿的凶光—— 带有强烈的报復心。而且,距离她的咽喉不到半米。 “別动!“黑豹的刀擦著她耳际飞过,深深扎进美洲豹的爪子。 那畜生吃痛狂吼,腥臭的涎液甩在傅茗蕊脸上。 司寇岿然从侧面扑来,左手握著锋利的金属片。 美洲豹甩头避开,钢鞭似的尾巴乱扫,扫中司寇岿然的头。 “司寇岿然——”傅茗蕊看得心惊。 坠机之后,司寇岿然的头本来就受了重伤! 黑豹趁著这个时候扑上豹背,却被掀翻在地。 掀翻了黑豹之后,它作势就要踩踏上去—— 傅茗蕊心里一惊!! 生死关头,她手边也没有其他的武器,她没有多想,抓起燃烧的木棍就捅向野兽腹部—— 火焰燎焦了它的皮毛。 受伤的美洲豹暴怒转身。 它獠牙张开,再度要攻击傅茗蕊! “砰!“ 司寇岿然扑过来,金属片深深楔入豹颈。 黑豹的刀同时刺进野兽的脊椎骨缝。 两人一左一右像钳子般锁住挣扎的野兽。 温热的兽血喷了三人满身。 美洲豹最后抽搐几下,终於不动了。 …… 傅茗蕊瘫坐在血泊里,衣服彻底被撕成破布。 她看著两个男人狼狈的模样。 司寇岿然的骨折处又渗出血,黑豹的刀卡在豹骨里拔不出来。 三人瘫坐在地,喘著粗气。 四周一片安静。 黑豹擦掉脸上的血,没说话。 傅茗蕊盯著死去的野兽。 不知谁先笑出声,三人的笑声很快混著雨林的虫鸣迴荡开来。 黑豹用袖子抹了把脸上的血,朝司寇岿然伸出拳头。 司寇岿然愣了一下,用没受伤的左手碰了碰他的指节。 这两个男人谁也没有说话。 但仅仅是刚才那一下的交互,仿佛就已经完成了这样的一段对话: ——“刚才那下不错。“ ——“你捅脊椎那刀也很漂亮。“ 击掌就代替了言语。 司寇岿然捡回他的金属片,若有所思:“明天得加固庇护所。“ 傅茗蕊:“还要多捡一些柴火了。” 司寇岿然捂著自己受伤的手臂,挪美洲豹尸体旁,拔出卡在骨头里的刀。 “別忘了你的武器。“ 他將刀柄转向黑豹,刀刃却对著自己。 这个交付武器的动作,让傅茗蕊和黑豹同时感到意外。 夜风卷著血腥味拂过营地。 篝火重新燃烧起来,烧得很旺。 黑豹割下最完整的豹皮递给傅茗蕊:“垫著睡,防潮。“ 司寇岿然则继续用刀削著树枝,削完之后打算丟给傅茗蕊防身。 火光中。 三人的影子在棕櫚叶棚屋上紧紧相依。 远处隱隱约约传来野兽的啸叫,但这次三人显然淡定了许多。 …… 就这样,三人轮流守夜,熬过了一个晚上。 翌日。 晨雾还未散尽,司寇岿然已经爬上了最高的望天树。 他右臂戴著夹板,左手紧握著那台布满裂痕的卫星电话。 “还是没信號?“傅茗蕊的声音从树下传来。 她正用豹皮裹著受伤的小腿。 黑豹蹲在一旁,学著司寇岿然的样子用刀削著几根木棍。他打算做个简易天线。 树上的司寇岿然没回答,只是狠狠拍打了几下设备。 突然,一阵刺耳的电流杂音划破雨林的寂静。 三人的呼吸同时停滯,但杂音很快又归於死寂。 三人沉默地站在晨光里。 傅茗蕊突然轻笑一声:“至少我们確定了一件事。“ “什么?“司寇岿然揉著发酸的手臂。 “这里確实有人类活动的痕跡。“她晃了晃卫星电话,“虽然暂时联繫不上,但总比在无人区强。“ …… 清晨的雨林笼罩在浓重的湿气中。 直升机残骸上的露水折射著微光。 司寇岿然用军刀削尖一根树枝,沉默地和黑豹在残骸旁对峙。 忽然,他开口。 “我有办法了。” “我想到一个办法可以联繫到外界。” 傅茗蕊:“……什么办法?” 司寇岿然站起身。 像是下了某种很沉重的决心一样,他开了口。 “炸了它。“ 司寇岿然踢了一脚飞机残骸。 金属发出沉闷的迴响。 “我们如果主动引爆它,巨大浓烟能引来救援,其他人就有可能找到我们。“ 这时,黑豹忽然冷笑一声。 第255章 情敌又掐架了 黑豹冷笑一声。 “炸了?” “这是我们现在唯一的庇护所,炸了它拿什么联繫外界?” 黑豹蹲在地上,手里攥著那台破损的卫星电话,反覆按著开机键。 可屏幕依旧一片漆黑。 他眉头紧锁,显然心情极差。 “浓烟就是最好的信號。“司寇岿然弯腰捡起一块锋利的金属片,“炸了残骸,浓烟就上升到高空,如果有人能看见——“ “等?“黑豹猛地站起来,沾著机油的手在裤子上擦了擦,“这鬼地方连坐標都不清楚,等上一个月?“ “你也不看看我们的食物储备够我们坚持多久?” 傅茗蕊:“都別急,我们再想想办法……“ “没时间想了!“司寇岿然冷淡开口,金属片在他手里转了个圈,“直升机已经损毁了,现在只剩下一个残骸,燃油隨时可能……“ 黑豹直接打断他:“你其实是不想让別人找到我们吧?“ 他向前逼近一步,“你怕我们被找到之后,你被重新带回去,成了我的阶下囚?“ 司寇岿然的眼神瞬间变冷。 他冷冷重复:“我的意思是,燃油泄漏,隨时可能爆炸。与其等它自己炸,不如主动控制。“ “控制?“黑豹的声音低沉危险,“你是想自己控制局面吧?“ 傅茗蕊撑著树干站起来:“你们別这样,大家这不是都在想办法么——“ “谁是谁的阶下囚,还未必。“司寇岿然把金属片捏得咯吱响,抬头冷冷看向黑豹,“一旦你被外界的人认定为『死亡』,你的上级应该很快就会找人来接替你的位置吧?“ “毕竟偌大一个园区,怎么能少了主心骨?” “你猜猜这次会是谁被派遣过来,接替你的位置?……是白梟?还是『將军』的其他副手?” 黑豹突然揪住司寇岿然的衣领,把他撞在机身上。 残骸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几颗螺丝钉蹦跳著滚落。 司寇岿然任由自己被按著,嘴角却掛著笑:“这就急了?你比我想像得还要沉不住气。“ 他歪头看向黑豹青筋暴起的手。 “看来我说中了?“ “你在『將军』心里的位置……果然是隨时隨地可以被替代的。” 司寇岿然垂著一半眼眸,就这么看著黑豹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或许程洲根本不需要如此大费周章。” “程洲只需要多点耐心,再等等,说不定没过十天半个月他就可以直接继任你——” 黑豹的膝盖狠狠顶向司寇岿然的腹部。 两人翻滚著倒在泥地里,溅起的污水打湿了傅茗蕊刚包扎好的绷带。 “你有时间来嘲笑我,怎么没时间查查你亲生父亲的死因?“黑豹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像是冷笑,“还是说……你能力不够,根本查不出来?” 这一刻,司寇岿然的脸色也是猛然一变! 怒意如旋涡一样,滚动在眼底。 下一秒,司寇岿然的拳头砸在黑豹的颧骨上! 黑豹也立刻反击! 肘击撞向司寇岿然的肋间! 司寇岿然后退两步,反手拽著黑豹的衣领,眼底阴鷙:“……杀我父亲的人不就是你么?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傅茗蕊看得著急! 其实她知道,司寇岿然父亲离世那年,黑豹也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是跟著其他“大哥”一起出来做任务的。幕后的指令究竟是谁下的,是“將军”,亦或者是其他人把暗杀任务委託给了“將军”……这些都是还没有调查清楚的事情! 连傅茗蕊都能迅速想明白的事情,她知道司寇岿然这么聪明的人,肯定也早已清楚了! 这个时候,只要黑豹愿意说明一切,两个人之间不是没有和解的可能性。 可偏偏—— 黑豹用大拇指抹掉脸上的血,冷笑一声。 “呵,没错,杀你父亲的就是我啊。” “你叫我一声爸爸,我就把我杀人的具体细节告诉你——怎么样?” 司寇岿然怒吼一声,一记重拳打过去! 他们就这么廝打在了一处! 喘息粗重,每一招都带著多年积怨,仿佛要置对方於死地。 “別打了!“傅茗蕊想去拉架,却在混乱中被甩开。 她踉蹌著扶住树干,看著两个男人像野兽般撕打。 唉。 低头,她刚刚给自己包扎好的伤口再度流血了。 趁著那两个男人没时间理会她的功夫,她赶紧又扎进了绷带,把血跡隱藏进了裤管里。 放下裤管,她没让任何人知道自己受伤的严重程度。 看著两人扭打在一起,傅茗蕊想上前拉开他们。 但两人打得太激烈了。 她踉蹌著后退几步,眼睁睁看著他们混乱掐著对方,撞向旁边的灌木丛。 “现在还不是自相残杀的时候……!“ 傅茗蕊忍著自己腿上的疼痛,喊了一声,但声音被又一记闷响打断。 司寇岿然的后脑勺撞在岩石上。 “你真的觉得我杀不了你?” 黑豹趁机压住他,沾满泥浆的手掐向对方喉咙。 司寇岿然狠狠用力一推开黑豹。 突然—— “咔嚓“一声脆响。 黑豹脚下的地面塌陷了。 他整个人猛地向下坠去,瞬间消失在茂密的植被中。 司寇岿然一愣。 傅茗蕊也是一愣。 傅茗蕊赶紧过去。 扒开灌木,发现下面是一个深坑。 像是某种猎人为捕捉野兽而设的陷阱。 黑豹摔在坑底,挣扎著想要爬起来,但显然摔伤了腿。 “黑豹?“她喊他的名字,“你还好吗?情况怎么样?” 黑豹喘著粗气,后背紧贴著坑壁,仰头看著那个遥不可及的洞口。 “操!“他抹了把脸上的汗,血和泥混在一起。 这个陷阱至少有四米深。 內壁被雨水冲刷得光滑发亮。 黑豹试著用靴尖在土壁上踢出凹槽,可刚踩上去,鬆软的泥土就簌簌往下掉。 抬头,司寇岿然冷眼在头顶看著他。 显然是不愿意搭救。 呵呵。 ……也对,就算救了他上去,两人也会继续廝打在一块儿,直到死一个人为止。 眼下,他死在这个坑洞底下,倒是遂了司寇岿然的愿? 第256章 她捨不得你死 黑豹吐掉嘴里的血沫,开始沿著坑壁摸索。 手指碰到一块突出的石头,可当他用力拽的时候,石头“咔嚓“一声从根部断裂,差点砸中他的脚。 傅茗蕊:“我去找东西过来拉你上去!” 黑豹仰头大喊:“不用!老子用不著女人救!” 他知道这个坡道极其危险,內壁又被雨水冲刷得鬆软潮湿。 在双方力量不对称的情况下,傅茗蕊贸然来拉他,很有可能也会掉进来。 “翡翠!“黑豹突然仰头大喊,“你他妈听得见吗?老子说了,不用你来救!!“ 可傅茗蕊的脑袋早已在洞口上方消失了。 只有回声在坑洞里迴荡。 几片落叶打著旋儿飘下来,落在他肩上。 黑豹咬紧牙关,骂了一声。 …… 傅茗蕊急急忙忙想去找工具救出黑豹。 天黑得很快。 他如果一个人留在洞底过夜…… 第二天可能就只剩下被啃食过的骨骼残肢了。 可就在这时,远处的树丛突然剧烈晃动。 傅茗蕊和司寇岿然同时僵住,转头看向声源处—— 一只豹正踱步而出,黄澄澄的眼睛盯著他们。 ……豹子? 傅茗蕊浑身一僵。 司寇岿然率先反应过来,一把拽住傅茗蕊的手臂:“走!“ “等等!黑豹还在下面!“她挣扎著。 司寇岿然语速飞快:“他死了对我们更有利。“ 傅茗蕊还在原地挣扎。 同伴落入了陷阱,现在他们要顾自己逃生,把同伴撇下? 毕竟,她过不了內心道德的门槛。 “我们如果自己逃了,黑豹必死无疑!“ 司寇岿然没有回答,只是死死盯著那头逼近的豹子,然后猛地拉著她后退:“现在没时间了!不想死就跟我走!“ 傅茗蕊被他拽著踉蹌后退,最后一眼看向深坑—— 黑豹仰著头,没有求救。 …… 她的腿发软,几乎是被司寇岿然拖到了树丛后。 傅茗蕊大口喘息著,抬头看向他,声音颤抖:“……真的不救他?“ 司寇岿然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他该死。“ 傅茗蕊:“可是……” 司寇岿然转头:“我和他之间有不共戴天之仇,就算救出了他,照样会有一个你死我活。” “与其死在我手里,不如让他死在野兽嘴里。” “也算是听天由命。” 傅茗蕊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可是你明明知道……他並不是主谋啊。” “他只是一把刀而已。” “你真正该找的,是那个握著刀的人。” 司寇岿然沉默不语。 听著远处的风声,傅茗蕊心中焦急。 她知道,司寇岿然有自己的立场,她不可能去强迫司寇岿然营救黑豹。 但她自己必然是要去的。 她没有办法袖手旁观。 仅仅是因为…… 黑豹曾经冒著生命危险救过她。 在那艘隨时会倾翻的大船上,在最后两分钟爆炸的倒计时里,黑豹曾抱著和她“要死一起死”的决心,带著她踉蹌著穿过船舱…… 如果没有黑豹,她上不了那架直升机。 不谈感情,不分男女。 仅仅是“救命之恩”的情义,也无法让傅茗蕊置身事外、袖手旁观。 傅茗蕊一咬牙,决定衝过去! 但只衝出一个势头,就被司寇岿然拉了回来! “你做什么?!”司寇岿然的眉头蹙得很紧。 傅茗蕊:“我要去救他。” 司寇岿然:“你这么想救他?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 黑豹的后背紧贴著土壁,呼吸粗重。 眼前的豹体型巨大,肌肉在油亮的皮毛下起伏。黄澄澄的眼珠死死盯著他,喉咙里滚动著低沉的咆哮。 它的前爪微微下压,尾巴轻轻摆动——这是进攻的前兆。 黑豹手里只有半截断掉的摺叠刀,刀刃在昏暗的光线下泛著冷光。 他的左腿在坠落时扭伤,现在每动一下都钻心地疼。 “来啊,“黑豹压低声音,刀尖对准豹的鼻尖,“试试看。“ …… 就在豹打算扑下去的时候—— “哗啦!“ 一块锋利的金属碎片猛地砸在豹的背上! 豹吃痛,猛地转头看向洞口。 司寇岿然站在那里,手里握著一块尖锐的机舱残骸,眼神冷峻。 他猛地敲击身旁的金属板,发出刺耳的“咣当“声! 豹的耳朵警觉地竖起,后退了一步。 司寇岿然没有停下,继续用金属片敲击,声音在雨林里迴荡,像某种警告。 豹低吼一声,警惕地盯著他,但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噪音干扰了进攻的节奏。 金属片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直射豹的眼睛。 豹被晃得眯起眼,烦躁地甩了甩头。 司寇岿然厉喝一声,猛地將手里的刀掷向豹! 豹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惊得跳开。 犹豫了一秒,它最终低伏著身体,猛地一跃。 转眼消失在雨林深处。 …… 黑豹仰头看著司寇岿然,胸口剧烈起伏。 司寇岿然从背包里掏出一捆登山绳,甩了下去:“抓住。“ 黑豹盯著那根绳子,没动。 “怎么?“司寇岿然冷笑,“想继续和野兽作伴?“ 黑豹沉默片刻。 “你救我做什么?” 司寇岿然:“別误会,不是我想救你的命。只不过——” 他看了一眼傅茗蕊。 “我怕某些人不自量力,非要衝上来送死。” 黑豹看了眼傅茗蕊,立刻瞭然了。 他咬了咬牙,最终还是抓住了绳子。 司寇岿然用力把他拉了上来。 黑豹刚爬出洞口,就脱力地跪倒在地,大口喘气。 “谢了。“黑豹哑著嗓子说。 司寇岿然没说话,只是居高临下地看著他。 下一秒,黑豹突然察觉到不对劲—— 司寇岿然的眼神不对。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司寇岿然已经一脚踹在他的膝窝上! 黑豹的脚原本就受伤了,此刻更是没有招架之力! 他闷哼一声,重重跪倒。 司寇岿然迅速用膝盖压住他的后背,扯出绳子,三两下就把他的双手反绑在身后。 “你他妈——“黑豹怒吼,挣扎著想要起身。 “你做什么?!!” 傅茗蕊也是愣住了。 司寇岿然一把揪住他的头髮,强迫他抬头:“別动。“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著低沉的威胁。 “你的命……我虽然是救了,但不代表你可以像个没事人一样。” 司寇岿然悠悠吐字。 “刚才你说得对,就算你的小弟们找到了我们的坐標,营救出了我们;回去之后我仍然会是你的阶下囚,你未必愿意放我一条命。” “与其这样,我不如就在这片雨林里结果了你。” “可是……翡翠不想让你死。我也没有办法。” “既然这样,从现在开始,你是俘虏。“ “只能听从我的命令。” “要你生,要你死,都只看我的想法。” 黑豹的瞳孔紧缩,死死盯著他:“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司寇岿然拽著绳子,把他拉起来,“你欠我一条命,所以接下来,你得乖乖听话。“ 第257章 雨中救人 黑豹冷笑:“你以为绑著我就能控制我?“ 司寇岿然扯了扯绳子,確保捆得够紧:“能。“ 他拽著绳子的一端,像牵牲口一样拉著黑豹往前走。 黑豹踉蹌了一下,但很快稳住身体,眼神阴沉地盯著司寇岿然的后背。 …… 就这样,黑豹成了阶下囚。 两人的身份地位调转了过来。 三人找到了一处合適的位置。 “天快黑了,我们要赶紧搭一个营地。” 司寇岿然挥刀砍断一根藤蔓。 然后他动作利落地將藤蔓缠绕在几根粗壮的树枝上,搭出一个简易的棚架。 又用宽大的棕櫚叶层层铺盖,做成防水的屋顶。 黑豹靠坐在一旁的树干边,双手被藤蔓牢牢捆住,冷眼看著司寇岿然忙碌。 他的嘴角掛著一丝讥讽的笑:“你干起苦力活倒是挺顺手。“ 司寇岿然头也不抬,继续用刀削尖木桩,狠狠钉进地里:“闭嘴。“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1???.???】 傅茗蕊抱著一捧野果和可食用的蕨类植物回来,看到这一幕,抿了抿唇。 她蹲下身,用一块凹形的石头接住从棕櫚叶上滴落的雨水。 又用另一块石头压住叶子边缘,让水流匯聚到凹槽里。 “给黑豹餵一点水吧。”她犹豫了一下,看向黑豹乾裂的嘴唇,“他已经很久没喝水了。“ 司寇岿然的动作顿了一下,没说话。 傅茗蕊的声音轻了几分:“再这样下去,他会死的。“ 司寇岿然终於停下手中的活,冷冷地扫了黑豹一眼,隨后抓起装满水的棕櫚叶,大步走过去。 他居高临下地站在黑豹面前,將水递到他嘴边,语气硬得像石头:“喝。“ 黑豹抬头看他,嘴角的笑意更深:“怕我死?“ 司寇岿然的眼底有些烦了。 “不是我怕你死。” “而是那边有人不希望看你死。” 他本来就心烦,正好黑豹撞在了他的枪口上。 他反手粗暴地將水灌进黑豹嘴里。 任由多余的水顺著黑豹的下巴流下,打湿了衣襟。 黑豹呛了一下,却还是挑衅地笑了。 司寇岿然一把甩开棕櫚叶,转身就走:“少说点话。否则下次一滴水都没有。“ …… 夜幕降临,营地终於勉强搭建完成。 可就在这时,天空骤然暗沉,远处传来沉闷的雷声。 傅茗蕊抬头看向黑压压的云层:“要下雨了。“ 司寇岿然皱眉,迅速加固棚屋的支架,可还没等他完成,豆大的雨点已经砸了下来。 起初只是零星几滴。 但转眼间,暴雨倾盆而下。 雨幕几乎遮蔽了视线。狂风呼啸,棕櫚叶被掀飞,藤蔓支架在狂风中摇摇欲坠。 “营地撑不住了。“傅茗蕊大喊。 雨水顺著几人的头髮往下淌,衣服瞬间湿透。 司寇岿然咬牙,一把拽起黑豹:“走!“ 三人踉蹌著在暴雨中奔跑,泥泞的地面让每一步都变得艰难。黑豹被绑著双手,行动受限,几次差点摔倒,司寇岿然不得不拽著他的胳膊往前拖。 浑浊的洪水裹挟著断枝和碎石冲向他们。 傅茗蕊脚下一滑,差点被水流捲走,黑豹猛地用肩膀撞了她一下,將她推回高处。 “那边有个地方可以避雨。“司寇岿然指向不远处的一个岩洞。 三人跌跌撞撞地冲向岩洞,身后的棚屋在暴雨中彻底坍塌,被洪水冲走。 …… 岩洞不大,但足够避雨。 三人浑身湿透,狼狈地挤在洞口。 岩洞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他们都湿透了,衣服贴在身上,不停地往下滴水。 傅茗蕊的嘴唇冻得发白。 黑豹的伤口被雨水泡得发皱。 洞外,暴雨如注,雷声轰鸣。 整个世界仿佛被雨水吞噬。 黑豹靠坐在岩壁上,喘著粗气,突然低笑了一声:“看来老天爷也看不惯你绑著我。“ 司寇岿然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从背包里翻出最后一点乾柴,用打火石勉强点燃了一小堆火。 火光微弱,但总算带来一丝暖意。 傅茗蕊抱紧双膝,看著洞外的暴雨,轻声道:“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司寇岿然沉默片刻,终於开口:“等雨停。“ 黑豹嗤笑一声,没再说话。 三人就这样挤在狭小的岩洞里,守在火堆旁边烤火。 过了一会儿,司寇岿然想起还有物资留在营地。他起身去拿。 雨水顺著岩壁的缝隙滴落,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积成小小的水洼。 傅茗蕊盯著那泛著微光的水面。 不知过了多久。 司寇岿然还是没有回来。 “他去了太久了。“她开始不安。 外面雨下这么大。 会出事么? 黑豹靠在岩壁上,被捆住的双手搭在屈起的膝盖上。火光映照下,他脸上的伤口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血痂。 “那傢伙命硬得很,“他说,“说不定正在哪个角落盘算著怎么杀了我。“ 傅茗蕊:“他不是那种人。“ 洞外的雨声更急了。 傅茗蕊没有回答,只是想起了司寇岿然离开前苍白的脸色。 那些被她刻意忽略的细节此刻突然清晰起来。 “不对……“她突然站起身。 黑豹眯起眼睛:“怎么?“ “他走的时候,脸色就有一些不太对劲了。“ 傅茗蕊的声音哽住了,她抓起一块还算乾燥的棕櫚叶,“我得去找他。“ 黑豹盯著她看了两秒,突然抬起被捆住的双手:“解开。“ “什么?“ “我说解开。“黑豹开口,“我可以帮上忙。“ 傅茗蕊犹豫了片刻。 如果司寇岿然在场,肯定不同意。 黑豹:“……你不信我?” 傅茗蕊沉默片刻。 “我信。” 她解开了黑豹的绳子。 刀锋割断绳子的瞬间,黑豹活动了下手腕。 他抓起一根燃烧的树枝当作火把,大步走向洞口:“跟紧。“ 雨水立刻浇透了他们。 “司寇岿然?“傅茗蕊在雨中呼喊。 他们沿著泥泞的足跡前行。 那些脚印越来越浅,最后几乎被雨水抹平。黑豹突然蹲下身,火把照亮了泥地里一道拖痕。 像是有人跌倒后挣扎著爬行留下的。 傅茗蕊的胃部揪紧了。 他们沿著痕跡一路去找。 终於看到了司寇岿然。 第258章 两个男人依偎取暖? 终於看到了司寇岿然。 司寇岿然面朝下倒在泥水里,半边脸浸在浑浊的水洼中。 “司寇岿然……“傅茗蕊跪下来,颤抖的手扳过他的肩膀。 他的皮肤烫得嚇人,睫毛上掛著水珠,呼吸急促。 果然。 他发高烧了。 他在出去找物资之前,就已经发起了高烧。只是他谁也没告诉。 黑豹探了探他的额头,咒骂一声。他一把扯下司寇岿然背上的背包甩给傅茗蕊,自己则將人扛了起来。 回程的路比来时漫长十倍。 傅茗蕊走在前面,不断回头確认黑豹还跟著。 中途她踩到湿滑的树根险些摔倒,黑豹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司寇岿然的重量让他们同时踉蹌了几步。 终於回到洞里。 岩洞的火堆只剩零星火星。 傅茗蕊手忙脚乱地添柴,黑豹把司寇岿然放在最乾燥的角落。 昏迷中的男人无意识地蜷缩起来。 看著很脆弱。 “他昏迷过去了。” “温度很烫。” “我们手边没有任何药物,如果高烧一直持续不退,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得把他衣服换了。“ 傅茗蕊翻找著背包,扯出一件已经被火烤过的、相对乾燥的外套。 傅茗蕊跪在他身旁,手指颤抖著解开他领口的纽扣。 “得帮他把湿衣服换下来。“ 她低声说,指尖不小心碰到司寇岿然滚烫的锁骨,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 黑豹站在一旁,目光沉沉地盯著她的动作。 当傅茗蕊的手伸向司寇岿然的衣襟时,他突然一步上前,一把扣住她的手腕。 黑豹开口。 “我帮他换。” 声音又冷又硬。 …… 岩洞里的火光微弱,映照著司寇岿然苍白的脸。 他的呼吸又急又烫,湿透的衬衫贴在身上。 傅茗蕊一愣。 还没反应过来,黑豹已经扯开司寇岿然的衬衫。 他粗暴地拽过司寇岿然的手臂,將乾燥的外套套上去。 他的动作看似凶狠,却在碰到司寇岿然滚烫的皮肤时顿了顿。 “……冷……好冷……“ 司寇岿然的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 她猛地转身,正好看见黑豹刚给司寇岿然穿好衣服。 可昏迷中的人仍然在发抖,脸色白得嚇人。 最后一颗纽扣扣上。 黑豹给司寇岿然换好乾燥衣物后,傅茗蕊蹲下,碰触了一下司寇岿然的额头。 温度仍然发烫。 司寇岿然又开始发抖。 他的牙齿格格打颤,手指无意识地抓著身下的石块。 火光微弱,映著傅茗蕊苍白的脸。她跪坐在司寇岿然身旁,手指轻轻拨开他额前汗湿的碎发。 司寇岿然的呼吸又急又烫,嘴唇乾裂得渗出血丝。 “他需要体温。“傅茗蕊跪坐下来,“我来——“ 她打算抱住司寇岿然,用自己的体温焐著他。 “不行。“黑豹仿佛看出了她的意思,打断她。 “什么?“ “我说不行。“黑豹的声音很冷硬。 他大步走过来,一把按住傅茗蕊正要脱外套的手。 傅茗蕊抬头看他:“他会死的。“ “那也不行。“黑豹的指节发白,“你一个姑娘家,像什么话。“ 姑娘家? 都什么时候了,还计较这些? “我很清楚。“傅茗蕊仰头直视他的眼睛,“我在救人。“ 黑豹的下頜绷紧,喉结滚动了一下:“我有別的办法。“ “什么办法?“ 两人僵持不下时,司寇岿然突然呻吟了一声,无意识地抓住傅茗蕊的衣角。 傅茗蕊立刻蹲下身,却被黑豹一把拉开。 “我来。“黑豹垂下眸子,咬牙切齿地说。 “……??” 傅茗蕊愣了一下。 有那么一瞬间,她只觉得眼前的场景很戏剧。 黑豹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在傅茗蕊震惊的目光中,他一把把司寇岿然拉进怀里。 两个男人的胸膛紧紧相贴。 黑豹的皮肤冰凉,司寇岿然滚烫的额头抵在他锁骨上。 司寇岿然在昏沉中本能地寻找热源,额头抵上黑豹的颈窝。 黑豹浑身一僵,却没有推开他。 “这样行了吧?“ 黑豹恶狠狠地说。 “没你的事儿了。你到那边去。” 傅茗蕊:“……?” 忽然很想笑。 不久之前还剑拔弩张、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两个男人,现在却在互相取暖。 她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沉默地蹲下身,从背包里取出之前採集的草药,用石头碾碎,混著雨水熬成浓黑的药汁。 药味苦涩,在岩洞里瀰漫开来。 “让他喝下去。“她將药碗递给黑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黑豹单手接过碗,另一只手仍然固定著司寇岿然的后脑勺。 他犹豫了一瞬,最终捏住司寇岿然的下巴,將药汁一点点灌进去。 司寇岿然在苦味刺激下皱眉,无意识地挣扎。 司寇岿然在半梦半醒间闻到一股苦涩的药香。 他以为是傅茗蕊,於是往热源处又蹭了蹭,脸颊贴上一片温热的皮肤。 “別动……“ 他含糊地说,手臂环住对方的腰。 大概是把身旁的黑豹错认成了傅茗蕊,他又低头,发出一声舒服的嘆息。 黑豹浑身僵硬。 他不敢动,也不敢呼吸。 最重要的是,他要忍耐下自己想一拳打死怀里的人的衝动。 傅茗蕊突然站起身:“我去看看雨停了没有。“ 她快步走向洞口。 黑豹望著她离去的身影。 好半天过去,他咒骂一声。 …… 后半夜,司寇岿然的烧退了。 他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正蜷缩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岩洞里很暗,但他能感觉到对方有力的心跳。 “翡翠?“ 他哑著嗓子开口,却在看清眼前人时戛然而止。 黑豹闭著眼,呼吸均匀,手臂却还牢牢圈著他的腰。 司寇岿然:“???” “???” 没有什么能形容这一刻的震惊! 司寇岿然这才意识到自己整个人都贴在对方身上,腿还缠著人家的膝盖。 “!!!” 他猛地往后缩,后脑勺“咚“地撞上石壁。 黑豹立刻惊醒:“怎么了?“ 司寇岿然:“我?我们??……” 黑豹顺著他的视线低头,看到两人纠缠的肢体,脸色瞬间变得古怪。 他迅速鬆开手,往后退到岩洞另一侧。 傅茗蕊从洞口走回来,手里捧著新鲜的露水。 她看看黑豹,又看看司寇岿然。 “新鲜露水,喝了吧。“她轻声说,把水分给两人,“雨停了。“ 第259章 救援是敌是友? 翌日。 司寇岿然的高烧已经退下去了。 他用藤蔓紧了紧黑豹手腕上的绳结,確保他无法挣脱。 一切又回到了最开始的起点:两个男人再度成为了对手,互相提防。 昨晚在篝火旁边的相互依偎,仿佛仅仅只是一个错觉。 黑豹靠在岩壁上,眯著眼睛看他,嘴角掛著冷笑。 “好歹救了你一命,你也不说一声谢谢?” 司寇岿然抬头,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 “谢谢。” 黑豹:“……” 他被捆得严严实实,连个手指头都动不了。 他无所谓地嗤笑一声。 “需要绑这么紧么?” “这么怕我?” “怕你发疯。”司寇岿然说。 黑豹:“我要是想逃,昨天的时候就逃了。” 顿了顿,他不屑道。 “昨天你病得昏迷了,我或者还能在逃跑之前反手扎你一刀。” “那真是太可惜了,昨天你没动手。” 司寇岿然拍了拍手上的沙土,站起身。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你昨天没动手,之后就再也没有可以动手的机会了。” 他出去。 “老实待著,我去找吃的。” 傅茗蕊正用铁片刮著椰肉,抬头看了他一眼:“我跟你一起去。” 司寇岿然停下脚步。 “我一个人可以。”他有些无奈。 傅茗蕊:“那不行,你是个病人,昨天才高烧不退。今天放任你一个人出去找吃的,万一你又昏迷在半路上呢?” 司寇岿然抚额。 “我在你心里,这么弱?” 傅茗蕊:“是。”说著已经站起了身。 司寇岿然没办法了。 “你和我一起去的话……谁来看著黑豹?” 傅茗蕊:“那就带著他一起去。” 她走过去,把黑豹拽起来。 “走了。一起出门觅食。” …… 丛林里闷热潮湿。 几人的脚步声被厚厚的落叶吞没。 司寇岿然走在最前面。 他拨开一片芭蕉叶,忽然停住。 黑豹被捆著双手跟在后面,差点撞上他的后背。 “怎么?看见救援队了?“黑豹嗤笑一声,开玩笑地问。 司寇岿然没回答,猛地抬手示意安静。 这时候,远处的天空传来低沉的嗡鸣,不是海浪,不是风声——是引擎。 司寇岿然猛地抬头。 透过树冠的缝隙,看到一架灰黑色的军用无人机盘旋而过,机腹的红外摄像头缓缓转动,像一只冰冷的眼睛。 傅茗蕊听到动静抬头:“是直升机?是不是救援到了?——” 小弟们找到了他们的定位? 他们可以离开这座小岛了? 一时之间,傅茗蕊不知道这是幸运还是不幸。 他们三人確实一直试图对外联繫。因为他们在岛上没有办法存活太长的时间,必须要等救援。 但是傅茗蕊又不希望来的救援是黑豹那边的人。 所以,听到这些无人机的声音后,傅茗蕊的第一反应是: 救援队是哪边的人? 司寇岿然的人? 还是黑豹的人? “不对。“黑豹突然绷直身体,“转速太稳了,是军用级……“ “趴下!”司寇岿然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將她拖进泥潭。 “怎么了?!”傅茗蕊挣扎,泥水溅进她的眼睛。 司寇岿然捂住她的嘴,压低声音:“那不是我们的人。” 既不是黑豹的小弟。 也不是司寇岿然的亲信。 两边都不是。 “我们的人都没有军用级別的无人机。”司寇岿然压低声音,“这是第三方。” 第三方。 態度未明的第三方势力。 无人机的嗡鸣声越来越近,树冠被气流搅动,沙沙作响。 傅茗蕊终於听清了。 的確。 那不是民用救援机的频率,而是军用级的低频震动。 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势力。 也不知道他们的动机是什么。 黑豹压低声音,肌肉绷得像拉满的弓,“你们看到机翼下的红点没?那是生物扫描仪。“ 生物扫描仪是专为战场侦察设计的精密探测装置。 它能捕捉底下树丛里所有生命的体徵。 傅茗蕊:“我懂了。现在我们还不確定这个第三方势力是敌是友,如果是朋友,那就再好不过。但如果是敌人……” 如果是敌人,那就麻烦了。 司寇岿然已经抓起一把湿泥,不由分说地抹在她脸上、脖子上、手臂上。 冰冷的泥浆渗进衣领,傅茗蕊打了个寒颤。 “红外探测。”他简短地解释,手上动作不停,“泥浆能隔热。” 黏土矿物能吸收60%远红外辐射。 傅茗蕊反应过来,立刻也帮他往他自己身上抹。 一旁的黑豹的手脚被捆绑住,没有办法抹。当然他也不屑於往自己身上抹。 他正要出言嘲讽这两个人,忽然“吧唧”一声。 傅茗蕊把一团泥巴拍在了他的脸上。 黑豹:“……” 还没反应过来,傅茗蕊就像是揉麵团一样,把他脸上的这团泥巴给揉开。 黑豹:“……!!” 毫无尊严。 当傅茗蕊的手指碰触到黑豹后颈的烫伤疤痕时,男人微不可察地僵了一瞬。 “別碰那里。“他侧开了脸,下意识猛地绷直背脊。 沙哑警告混著无人机掠过的嗡鸣。 显然,那里是他敏感的位置。 傅茗蕊顿了顿。 但也只是顿了一秒,她就开口。 “我早看过了。別和我这么见外啦。” 接著不由分说,又继续在黑豹的脸上揉麵团…… 黑豹认命:“……” 司寇岿然轻笑一声。 …… 终於,三人全身都抹上了厚厚的泥巴。 无人机从他们头顶掠过。 红外镜头扫过泥潭,只捕捉到几团模糊的热源——和周围的沼泽几乎融为一体。 整个过程,他们小心翼翼、屏住呼吸,直到引擎声彻底消失。 等无人机飞远了。 傅茗蕊小声问:“他们是谁?” “不知道。”司寇岿然盯著天空,“我们需要进一步確认一下。” 他拽著她往回走。 “今天先不要在外面溜达了,免得被他们发现痕跡。” 黑豹还绑在原地,看到他们要回岩洞,挑了挑眉。 篝火已经燃尽了。 司寇岿然坐在篝火边,沉著眸子思考。 “他们在全方位搜索林子。” “所以他们不是无意中飞过这里,而是有备而来。” 黑豹点头。 “没错。” “下一步,我们该主动出击,確认他们的身份了。” 第260章 绝顶聪明的新对手 夕阳沉入海平线,最后一缕金光被黑暗吞噬。 无人机缓缓降落在甲板停机坪上。机械臂自动回收,舱门滑开,数据晶片弹出。 旋翼捲起的风掀起白梟的西装下摆。 他站在那里,没有动,只是垂眸看著操控屏上传回的实时画面—— 雨林、断崖、湍急的河流。 最后是那架半埋在泥泞中的直升机残骸。 “没发现什么异常。”身后的小弟低声匯报,声音里带著一丝紧绷。 白梟没有回答。 他伸出手,指尖在屏幕上轻轻一划。 画面定格在残骸附近的一处泥地上。那里有几道模糊的拖痕,像是有人被拽著离开时留下的。 “继续找。”白梟开口,声音很轻,却像刀锋划过冰面。 小弟咽了咽口水,低头应声:“是。” 白梟收回手,从西装內侧抽出一块丝质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著指尖。 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一丝不苟,连指缝里都找不到半点污渍。 他转身,走向甲板尽头。 技术员低头,抱怨了一句:“忙了一天,什么也没找到……按道理来说,不应该啊。” 白梟没动,依旧望著海面。 “別说废话。继续找。”他开口,声音低沉,像冰层下的暗流。 技术员犹豫:“可是,將军要求我们明早返航——” “我说,继续找。” 这次,白梟侧过头。 月光落在他脸上,勾勒出一张轮廓分明的侧顏。 眼镜后的眼睛狭长而冷冽,像某种夜行动物的瞳孔。 技术员感受到了压迫,立刻低头:“是,我马上安排第二轮扫描。” 他转身要走,白梟却突然叫住他。 “等等。” 白梟抬手,雪茄在指尖轻轻转动。 “把最后三分钟的红外数据调出来。” 技术员一愣,迅速操作终端。屏幕闪烁,无人机返航前的画面重新播放——一片泥潭,几处模糊的热源,几乎与环境温度一致。 白梟盯著画面,忽然笑了。 “有趣。” 他伸手,指尖点在屏幕上,放大其中一处热源。 “温度太均匀了。” 技术员不解:“可能是沼泽地带的自然现象……” 白梟摇头,声音轻得像自言自语:“人在紧张时,体温会升高0.3到0.5度。” 他指尖划过屏幕,停在另一处:“这里的温度,比周围低0.2度。” 技术员瞪大眼睛:“您是说……” “泥浆。”白梟直起身,摘下眼镜,慢条斯理地擦拭镜片,“有人用泥浆掩盖体温。” 甲板上陷入短暂的寂静。 技术员额头渗出冷汗:“我立刻调整扫描参数,重点排查泥地区域——” “不用了。” 白梟重新戴上眼镜,镜片反射著冷光,遮住了他的眼神。 “他们已经知道了我们的存在。” “他们会主动出击的。” 他转身,走向船舱。 舱门在他身后无声关闭,甲板上只剩下海风呼啸。 ………… 船舱內,白梟站在全息沙盘前。 岛屿的3d模型悬浮在桌面上,每一处地形都被精確標註。 他指尖轻点,无人机扫描过的区域亮起红光。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他低声自语,修长的手指在虚空中划出几条线,最终交匯於岛屿北部的岩洞区。 “你们会在哪呢……” 白梟坐在终端前,调出黑豹的档案。 屏幕上,黑豹的照片旁標註著密密麻麻的数据——身高、体重、战斗记录、心理评估。 白梟的指尖停在“心理弱点”一栏。 “童年海难恐惧症……” “气味恐惧……” 他轻声念出,嘴角微扬。 挺有意思的。 窗外,海浪拍打著船身,像某种无声的嘲笑。 白梟拿起雪茄,这次,他点燃了它。 烟雾繚绕中,他的眼神晦暗不明。 “游戏开始了。” …… 岩洞深处,傅茗蕊的呼吸又急又重。 藏了那么多天的腿伤,终於是藏不住了。 腿上的伤口已经发炎,红肿溃烂,边缘泛著不正常的紫黑色,稍稍一动就钻心地疼。 她蜷缩在角落里,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衣料,嘴唇因为高烧而乾裂发白。 黑豹蹲在她旁边,用湿布擦著她滚烫的额头,眉头拧得死紧。 “她早就受伤了。“他低声道,声音沙哑,“竟然一直强忍著不说。” 司寇岿然靠在岩壁边,沉默地看著洞外的夜色。 雨已经停了,但林子里依然湿漉漉的,月光透过树影斑驳地洒在地上。 “我去弄药。“他突然开口。 黑豹抬头:“去哪里?“ 司寇岿然:“我去找那个第三方势力。” 也就是今天派遣无人机的那一波人。他们肯定有物资。 黑豹咬牙,拳头攥紧又鬆开。 他知道司寇岿然的大方向没错。 “那群人既然有备而来,肯定有充足的水源、物资和抗生素药物。怎么?你打算去偷?” “不过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我和你一起。“ 他站起身。 司寇岿然:“你留在这儿,看著她。“ 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如果我天亮前没回来,你们就自己想办法。“ 黑豹看了看虚弱的傅茗蕊,没有再推脱。 傅茗蕊虚弱地睁开眼,手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但最终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司寇岿然看了她一眼,转身钻出了岩洞。 营地离岩洞不远,隔著密林,能看见几顶帐篷和微弱的火光。 司寇岿然伏在灌木丛里,一动不动地观察著。 营地里有六个人,两个在篝火边守夜,剩下的应该都在帐篷里休息。 他眯起眼,目光锁定了最大的那顶帐篷——那里大概率放著药品和补给。 守夜的两人正在低声聊天,声音顺著夜风飘过来。 “……今天一天都没收穫……明天还要接著找人……你说那黑豹会不会早就已经死这儿了?“ “……有可能啊,岛上到处都是野兽。要是死了的话,也难怪生物扫描仪器搜索不到了…… “嘘,小声点。这话別被白先生听到了……“ 司寇岿然的瞳孔微微一缩。 白先生? 他的思绪飞快转动。 有件事可以確定了。 这些人认识黑豹。他们是来“救“黑豹的。 既然救援势力是黑豹的人,那么,局势对司寇岿然而言,就是不利的了。 但眼下没时间细想。 他趁著守夜人转身的瞬间,悄无声息地潜向帐篷。 帐篷里堆满了物资,司寇岿然很快找到了医药箱。他快速翻出抗生素和绷带,塞进怀里,正准备离开,却突然听见外面脚步声逼近。 他闪身躲到箱子后面,屏住呼吸。 帐篷帘子被掀开,一个小弟走了进来,嘴里骂骂咧咧地翻找著什么。 “妈的,烟呢……“ 司寇岿然的指尖扣紧了刀柄。 那人弯腰翻找,离他藏身的地方越来越近—— 第261章 黑豹的隱藏身世 司寇岿然的手指在医药箱边缘收紧。 帐篷外小弟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他屏住呼吸,將身体更深地藏进阴影里。 “操,到底放哪儿了——“ 那人不耐烦地踢开一个箱子,金属碰撞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司寇的视线扫过帐篷另一侧的缝隙。 足够他侧身挤出去。 他无声地数著心跳,等待对方转身的瞬间。 小弟弯腰翻找背包的剎那,司寇岿然如鬼魅般滑出帐篷,融进夜色。 他贴著帐篷边缘移动,避开篝火的光圈。 营地边缘的灌木丛轻微晃动。 无人察觉一道黑影已消失在密林中。 …… 回到了岩洞。 岩洞入口被藤蔓遮掩。 洞內火光微弱,黑豹抬头。 “拿到了?“黑豹的声音沙哑。 司寇岿然没有回答,径直走向角落的傅茗蕊。 她的脸色比离开时更差了,嘴唇乾裂,额头上覆著一层细密的汗珠。 黑豹用湿布敷在她额头上,那布已经被体温焐热。 “抗生素。“司寇岿然单膝跪地,从怀中掏出药品,“还有退烧药。“ 黑豹伸手接过,动作出奇地配合。 司寇岿然注意到黑豹手腕上的绳子已经被解开。 显然傅茗蕊在他离开时又心软了。 他眯起眼睛。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算了。 眼下有更重要的事。 “外面什么情况?”黑豹用牙齿撕开绷带,动作利落地包扎伤口。 司寇岿然蹲在火堆旁,短刀插进地面。 “不是官方救援队。” “他们的人数很多。武器也很先进。“ 司寇岿然压低声音,一边帮傅茗蕊服下药片,“看起来,倒像是来找你的。“ 黑豹的手指在拧开药瓶时停顿了一下。 司寇岿然盯著黑豹的眼睛,“他们提到一个'白先生'。“ “白梟?“黑豹的声音嘶哑,却带著不容错认的警觉。 司寇岿然点头,注意到黑豹的身体微不可察地僵硬了。 有趣。 “白梟是谁?“司寇岿然问。 “是『將军』麾下最信任的人之一。”黑豹开口,“一个智商很高的危险人物。” “他们背地里给他取了一个外號。” “上帝棋手。” 意为,每一步都走得极其精確。 岩洞內陷入短暂的沉默。 火堆发出轻微的爆裂声。 司寇岿然明白了,这个白梟绝非等閒之辈。 他们的对手很强。 火星溅到潮湿的石壁上,瞬间熄灭。 “你应该很高兴吧?你的同僚过来找你了。”司寇岿然问。 黑豹乾脆不回答。 但眼下的形势,確实对黑豹更有利一些。 司寇岿然上前一步,揪住黑豹的衣领。 “我不会让他那么轻易找到我们。“他开口。 黑豹冷冷一笑:“……怎么,你怕被带回去做阶下囚?” 眼看两人之间的气氛要再度恶化。 傅茗蕊忽然疼得呻吟了一声。 “別动,“黑豹皱眉看著傅茗蕊腿上的伤口,“伤口恶化了。“ 司寇岿然从医药箱里取出绷带和消毒水:“先处理伤口。“他的语气不容反驳。 处理伤口的过程安静得诡异。 司寇岿然的动作很克制,消毒水碰到溃烂的皮肉时,傅茗蕊咬紧下唇,额头上渗出冷汗。 黑豹按住她的肩膀,目光却落在洞外的夜色中,像是在搜寻什么看不见的威胁。 “你们刚才说的我都听到了,“傅茗蕊喘息著说,“我们这里已经不安全了,应该儘快转移。“ 司寇岿然点头,包扎好最后一段绷带:“天亮前我们转移。“ 傅茗蕊唇色虚弱:“但是能去哪里?你知道这岛上还有什么隱蔽的地方?“ 司寇岿然沉默片刻:“我知道北面有个废弃的灯塔,但需要穿过沼泽。“ “太危险了,“傅茗蕊摇头,“沼泽地里无人机更容易发现我们。“ 几人陷入沉思。 火堆渐渐弱下去,傅茗蕊从背包里取出一捆干海藻。 这是他们之前在海边收集的,可以用来驱蚊。 她用打火石点燃海藻,一股带著咸腥味的烟雾缓缓升起。 就在这时,黑豹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捂住嘴,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怎么了?“傅茗蕊关切地问。 黑豹摇头,却止不住地乾呕。 他踉蹌著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冲向岩洞深处,然后跪在地上呕吐起来。 司寇岿然挑眉。 他走近黑豹,观察著他痉挛的背部和颤抖的手指。 “你受不了这个味道?“他问。 这不是疑问句。 黑豹用手背擦去嘴角的秽物,呼吸急促:“……没事。水土不服而已。“ 司寇岿然看向傅茗蕊:“把火灭了。” 傅茗蕊迅速踩灭了燃烧的海藻。 烟雾渐渐散去。 黑豹的呼吸隨之平稳下来,但额头上仍掛著冷汗。 黑暗中,只剩他粗重的喘息。 “他不对劲。”傅茗蕊摸到黑豹冷汗淋漓的后背,“像是……创伤反应。” 司寇岿然沉默片刻,从药瓶倒出一粒白色药片塞进黑豹嘴里:“镇静剂。” 苦涩在舌尖化开,黑豹的颤抖渐渐平息。 他抬头看向司寇岿然,对方正將剩余的海藻扔进岩缝深处。 “为什么帮我?”黑豹哑声问。 司寇岿然背对著他整理背包:“你吐脏了我的刀。” 黑豹:“……” 沉默了片刻后,司寇岿然蹲下身,与黑豹平视:“你为什么受不了这个味道?“ 傅茗蕊一时奇怪。 司寇岿然这话,听著像是在故意找茬。 黑豹的眼神隨即冷下来:“老子说了,水土不服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司寇岿然反问:“你以前闻过燃油泄漏的味道?” “燃油泄漏的味道和海藻燃烧很像。“ 黑豹一愣。 一时,他的眼神开始迷茫。 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连黑豹自己也不清楚。 司寇岿然没再多说,转向傅茗蕊:“我们休息到天亮,然后往东走。那边有片树林,可以藏身。“ 傅茗蕊点头。 她看了看黑豹。 问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如果我们让白梟救你出去,你会……供出我和司寇岿然的位置么?” 黑豹沉默。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白梟是將军的人,这次一定是奉命过来找他的。 救出黑豹之后,白梟肯定也会带走司寇岿然——这个乔装成缅地生意人,试图打探集团消息的危险分子。 可以说,他和司寇岿然之间谁活命,就是二选一的问题。 第262章 终於內訌了 “他当然会,別问了。”司寇岿然在一旁淡淡接话,“他巴不得我死。” 火光在岩洞里摇曳。 傅茗蕊用树枝拨弄著火堆,火星噼啪炸开。 在黄岛求生的这几天,他们之间好似难得建立起了一种友情。 这种友情很微妙。 面对野兽袭击时,他们能互相成为对方的后背,託付生命。 可当白梟的援军抵达时,这种平衡又被打破。 几人再度站在了不同的立场。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黑豹靠在石壁上,闭目养神。 或许他也在思考,自己下一步会怎么办。 “明天我们会继续躲避白梟的人。”司寇岿然拨弄著柴火,“他们如果没有你的线索,过了几天可能就会自行离开。” 黑豹冷嗤:“就算他们离开,你也要继续想办法离开这个小岛,不是么?” “毕竟,你还要调查你父亲的死因,怎么能就这么死在这里。” 又来了。 很显然,黑豹是在激怒司寇岿然。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你激怒我没用。” 出乎傅茗蕊意料的是,这一次司寇岿然倒是显得冷静了许多。 “我知道真正的凶手不是你。” “你只是一个听命的小嘍囉而已。” 黑豹的眸光一闪。 火光噼里啪啦。 沉默了十几分钟后,黑豹开口。 “……当年你父亲,是动了『將军』的利益,才被下令暗杀的。链条上的每一个人都被收买了。” “……你可以从这个方向调查。” 傅茗蕊一愣。 隨即就是惊喜。 这算什么? 黑豹这是主动向司寇岿然提供线索? 就连司寇岿然也诧异地抬了头。 他没料到黑豹竟然缓和了態度。 “怎么,想討好我?”他问。 “呵,老子才不屑於討好。“黑豹態度再度冷了下来。 傅茗蕊没有放过这个机会。 两个男人好不容易聊到了当年的往事。 可以趁著这个话头,多挖掘一些东西出来。 否则下一次聊到这个话题的时候,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是刀光相见的时刻。 “你父亲当年是做了什么项目,才动到了將军的利益?“傅茗蕊突然问。 司寇岿然的手指在匕首上停顿了一下。 “那个时候我还小。“他淡淡道,“所有事情,都是后来去查的资料。“ 黑豹的眼皮微微一动,但没睁开。 “当年,所有人都告诉我,父亲的死是心臟病骤然发作。当时他人在异国他乡,遗体很难运送回国內。” “而我的母亲,忙著在国內和家族其他人夺权夺遗產,分秒必爭。” “於是父亲的遗体就按照当地的习俗,在当地举办了仪式之后火化了。” 司寇岿然用刀尖挑开一块烧焦的木炭。 火光映在他冷峻的侧脸上,阴影锋利。 “他死前做了什么项目?“黑豹突然开口,声音低沉。 司寇岿然抬眼看他,两人目光在火光中对峙了一秒。 “评估南海稀土开採的生態风险。“司寇岿然缓缓道,“政府委託的绝密项目。“ 傅茗蕊敏锐地察觉到气氛变了. 司寇岿然继续开口。 “他重金,委託了几位环保专家做评估。“ “在我查到的资料里,其中有一对是夫妻。” “丈夫叫林方珅,妻子叫李魏霞,他们都是国际知名的海洋生態学家。“ “就这样,项目聚齐了一个团队。” “他们了半年时间,在南海布设了三十多个监测点。“ 司寇岿然盯著火焰。 “最后提交的报告里,有一项数据让所有人震惊。“ 他停顿了一下,火光在他眼中跳动。 “海底稀土开採会引发地震。“ 岩洞里突然安静下来,连火堆的噼啪声都显得刺耳。 傅茗蕊皱眉:“这怎么可能?“ “因为开採方式。“司寇岿然说,“他们用的是高压水枪冲刷海底沉积层,直接破坏地壳平衡。“ “后来这份报告有没有交上去,谁都不得而知。” “因为没有过多久,就发生了船难。” “大家都死了。” 傅茗蕊倒吸一口冷气。 “官方说是锅炉故障。“ 司寇岿然笑了一声,眼神却仿佛看到了很远的地方。 “但我找到了当年的倖存船员——一个老渔民,他说那天在海域附近有僱佣兵出没,全副武装。“ 黑豹的身体微微前倾。 傅茗蕊:“所以,整艘船上的人都遇难了?” 司寇岿然:“……除了一个三岁的孩子。” 傅茗蕊:“孩子?“ “林方珅和李魏霞的儿子。“说到这里,司寇岿然也嘆息一声,“……他被绑在救生圈上漂了整整两天,被渔民救起时已经严重脱水。但最终还是活下来了,是个命很硬的孩子。“ “后来呢?“傅茗蕊轻声问。 “后来孩子就被送进了福利院。再之后的情况,我也没有再关注。“ 对话就这么结束了。 火光渐熄,岩洞內只剩下微弱的余烬。 司寇岿然的目光落在黑豹的后颈上。 忽然,他眸子一沉。 他看到,黑豹后脖子那里,有一道狰狞的疤痕,像是被高温金属烙过,边缘皱缩,在火光下泛著暗红的光泽。 他一愣。 脑子里忽然回忆起了一段话。 ……船难唯一倖存儿童被送入医院时,身上留有被钢板所致的伤痕。 那份尘封多年的调查报告里,白纸黑字写著这一行。 ……仅仅只是巧合么? 司寇岿然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欲言又止。 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匕首。黑豹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微微偏头,疤痕隱入衣领阴影中。 “看什么?“黑豹挑眉,语气冷硬。 司寇岿然沉默片刻,最终选择吞下自己那些没来由的猜测。 自己好像太过敏感了。 世界那么大,怎么可能那么巧。 况且像黑豹这样的人,身上留有一些痕跡实在太正常不过了。 司寇岿然只丟下树枝:“今晚我们都好好休息。” “明天一早就出发。” * 黎明时分,三人离开岩洞。 晨雾瀰漫,潮湿的丛林里瀰漫著腐朽的草木气息。 司寇岿然走在最前面开路,傅茗蕊紧隨其后,黑豹被捆住双手,走在中间。 “往东走。“司寇岿然压低声音,“树林可以藏身。“ 这时,黑豹忽然踉蹌了一下,膝盖重重磕在突出的树根上。 “嘶——“ 司寇岿然低头一看。 黑豹的裤腿瞬间被鲜血浸透。 傅茗蕊立刻转身:“你没事吧?“ “没事。“黑豹扯了扯嘴角,“绊了一下。“ 司寇岿然眯起眼——那截树根平整光滑,根本不可能绊倒人。 他猛地拽起黑豹的衣领,一把掀开他的裤腿。 一道新鲜的、深可见骨的伤口正汩汩流血,边缘整齐得像被利刃划过。 “你他妈自己割的!“ 司寇岿然的声音像淬了冰! 第263章 人性抉择 “他故意的!” 司寇岿然暴怒,一拳砸在他脸上。 黑豹被打得偏过头,嘴角渗血,却笑了一下。 “你找死?“司寇岿然揪住他的头髮,逼他仰头,“用血引他们过来?“ 傅茗蕊这才反应过来,脸色煞白:“他在留记號?!“ 司寇岿然点头。 “故意弄伤自己,留下血跡!” “这样白梟的人就能沿著血跡找到他!” 黑豹舔掉唇角的血,看著司寇。 “猜对了。白梟的搜救犬对血腥味最敏感。“ 话音未落,司寇岿然已经拔出匕首抵住他的咽喉。 “我现在就能让你闭嘴。“ 黑豹丝毫不惧,反而凑近刀锋:“动手啊。” 仿佛篤定司寇不敢真的杀他。 “杀了我,你们连谈判的筹码都没了。“ 远处传来树枝断裂的脆响。 还有低沉的交谈声。 白梟的人,已经循著血跡找过来了。 司寇岿然脸色骤变。 搜救队比预计的来得更快。 他一把拽起黑豹,粗暴地撕下自己的袖口缠住他的伤口止血,声音压得极低。 “走。“ “回岩洞。” …… 三人重新退回岩洞深处。 洞口被藤蔓遮掩,但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甚至能听到金属装备碰撞的声响。 黑豹靠坐在岩壁上,活动了下手腕:“躲什么?他们迟早会找到这里。” 司寇岿然冷冷扫他一眼:“闭嘴。” 黑豹嗤笑一声:“怎么,怕了?等他们找到我,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对你?” 他故意顿了顿,眼神嘲弄:“——俘虏?还是尸体?” 司寇岿然猛地欺身上前,刀尖抵住黑豹的胸口,声音冰冷。 “如果我现在杀了你,他们救的也只是一具尸体。” 黑豹丝毫不退,反而微微倾身,让刀尖更深地抵进自己的皮肉:“那你试试?” 傅茗蕊终於忍不住了,一把拉住司寇岿然的手臂。 “黑豹,现在这种时候你激怒我们没有什么用。” 黑豹不语。 司寇岿然的手指紧了紧,最终缓缓收回刀。 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目光落在傅茗蕊身上。 “如果找到了翡翠……白梟会怎么对翡翠?”司寇岿然忽然开口。 黑豹抬了眸子。 “翡翠是我的人,我会罩著她,没有人敢动。” 司寇岿然又问:“那她之前背叛你的事情,你也不计较了?” 黑豹沉默一瞬。 “总而言之,我不会让她死。” “我会让她跟著我回去。” 傅茗蕊咬了咬唇:“可是我不想回去。司寇……他们快找到这里了,我们得想办法。” 司寇岿然沉默片刻,忽然从腰间抽出一根更粗的藤蔓,三两下將黑豹的手脚全部捆死,甚至勒进皮肉里,確保他动弹不得。 黑豹闷哼一声,额角渗出冷汗,但嘴上依旧不饶人:“怎么,怕我跑了?” 司寇岿然没理他,转头对傅茗蕊道:“你看著他,我去洞口看看。” 傅茗蕊点点头,等司寇岿然走远后,她还是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检查黑豹手腕上的勒痕。 黑豹盯著她,眼神深了几分,忽然问:“你不想跟我回去?” 傅茗蕊:“不想。” 回园区? 那岂不是一切又回到最开始的点。 她费尽心思做了那么多努力,也就白费了。 司寇岿然悄无声息地拨开洞口的藤蔓,透过缝隙观察外面的情况。 不远处,五六个全副武装的男人正沿著血跡搜寻。 为首的男子手持红外探测器,正低声指挥著其他人分散搜索。 “血跡到这儿就断了。”其中一人蹲下身,摸了摸地上的泥土,“他们肯定在附近。” 司寇岿然眼神一沉。 ——不能再拖了。 他退回洞內,压低声音道:“他们离这里不到两百米了。” 傅茗蕊脸色一白:“那怎么办?” 黑豹冷笑:“还能怎么办?这座小岛总共就这么大,他们找到我们是必然的。” 司寇岿然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声音压得极低。 “你再废话一句,我现在就割了你的舌头。” 黑豹眯起眼,丝毫不惧:“你捨不得。” 司寇岿然眼神阴冷,刀尖已经抵上他的唇:“试试?” 傅茗蕊急了:“你们別吵了,他们真的要过来了!司寇,我们现在……” 外面树丛摇曳。 脚步声越来越近,。 能听到有人拨开灌木的声音。 而黑豹在这个时候猛地站起来,一把拽著司寇岿然的衣领,把他压倒在地! 傅茗蕊一惊。 黑豹的绳子……竟不知什么时候被他自己给解开了。 “放弃吧,司寇岿然。” “別挣扎了。” “我的人已经到了。你乖乖和我回去,我留你一个全尸。” 司寇岿然咬著牙,语气含著慍怒:“谁要一个全尸!” 黑豹冷笑一声,一记重锤砸得司寇岿然有些眼晕。 下一刻,黑豹反手就把刚才用来绑自己的绳子缠到了司寇岿然的手腕上。 做完这一切,黑豹顿在原地,侧头看傅茗蕊。 眼神晦暗不明。 “跟我回去。” 岩洞深处,光线昏暗,只有缝隙间漏下的几缕阳光映在潮湿的石壁上。 “不要……”傅茗蕊的声音颤抖,眼眶泛红,“我不想回那个园区了。” 黑豹:“你不想回那个园区,我手下还管理著其他园区,你挑一个你住得惯的。” 傅茗蕊的指尖微微发抖,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不,不要,我不想再回那个地方。” 那个地方像噩梦一样烙印在她的记忆里,高墙、铁网、日夜不停的监控。 还有那些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不听话的人”。 不管去哪个园区都是一样。 都是牢笼。 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回国。 哪怕现在跟著司寇岿然在丛林里逃亡,也好过被抓回去。 黑豹盯著她:“你怕什么?有我在,他们不会动你。” 傅茗蕊摇头,膝盖也软了下来,跪在了地上,几乎是在求著他。 “黑豹,我不想回去……既然白梟的人过来援救你,你就……你就放我们走吧,就当没看见我们……” “我们一起待在岛上这么些日子,多少也有一些生死情谊,哪怕是看在这些情谊的份上,你让我们两个留在这里自己找出路,行不行?” 只要黑豹愿意装作没看到他们,或者假装飞机坠机之后司寇岿然和傅茗蕊都失踪不见…… 白梟的人就不会继续寻找。 一切都只是黑豹一句话的事情。 第264章 重回园区 他们是过来找黑豹的,要的也只是黑豹一个人。 黑豹如果愿意自己走,那司寇岿然能活命的机会就很大…… 傅茗蕊抬头,用哀求的眼神看向黑豹。 可是…… 黑豹的眼神沉了沉,拇指擦过她脸上的泪痕,语气却冷硬。 “不行。” 他拒绝了。 傅茗蕊绝望了:“为什么?” 哪怕只是一念之间的事情,他也不愿意么? 哪怕只是放任他们两个人独自留在岛上,也不行么? “你明明知道,他们如果带走司寇岿然,司寇岿然只有一个死!將军是不会放他活路的!” “我知道。” 黑豹的手掌贴上她的后颈,微微用力,迫使她抬头看他:“但是我不想放你走。” “你是跟著我来的。当然要跟著我离开。” 他的声音低沉,带著不容拒绝的强势。 他低头,给出一个承诺。 “如果你自愿跟著我走。” “我可以承诺你,放过司寇岿然,假装没有见过他。” 傅茗蕊浑身一僵。 黑豹的意思是,他可以放司寇岿然一条生路? 但是要用她来交换? 一种更复杂的情绪涌上来。 黑豹的眼神,像是野兽盯上猎物,带著某种执念。 被捆绑著的司寇岿然冷笑著挣扎:“不用听他的——” 傅茗蕊却已经开口。 “我愿意。” “我愿意回去。” “你保他活。” 司寇岿然:“……” 下一刻,黑豹拎起了木头,朝著司寇岿然走过去。 “黑豹,你以为你的身世真的是个孤儿么?” 司寇岿然在此时拋出了杀手鐧。 “你从有记忆开始的时候就被『將军』收养,被他投入地下拳场一步步试炼,做他杀人的工具,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身世来歷?” “你就没有想过,你成为孤儿这件事,有可能和『將军』有关係么?你不想知道你的父母是谁么?” “他们——” 司寇岿然的话並没有说完。 下一秒,司寇岿然就被黑豹打晕。 “翡翠,你別跟他走!” 这是司寇岿然咬著牙吐出的最后一句话。 然后他倒在一旁的岩壁上,呼吸微弱。 傅茗蕊看了一眼:“……他……” “放心,没死,只是晕过去了,我下手知道轻重。”黑豹说。 傅茗蕊收回视线,咬著唇道:“你答应过……会放过他。” 黑豹:“我说到做到。” “走吧。” “他们的人已经很近了,我们再不出去,就失去主动权了。” 他拽著傅茗蕊的手腕,朝洞口走去。 傅茗蕊踉蹌了一下,下意识想挣脱,却被他一把拉回来,扣在怀里。 “別乱动。”他的声音贴在她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既然答应跟我回园区了,以后还是跟著我混。” “回去之后,一切保持原样。” “就当你在这座小岛上,从来没见过司寇岿然。” 傅茗蕊挣扎著要去看身后司寇岿然的伤势。 “他死不了,別动了。” “外面全是白梟的人,你想让他们直接开枪打死司寇岿然?” 傅茗蕊僵住,不敢再挣扎。 黑豹带著她,拨开树丛,走了出去。 刺眼的阳光照下来,傅茗蕊眯了眯眼,看到不远处全副武装的僱佣兵正举枪对准他们。 黑豹单手举起,作投降状,另一只手牢牢扣著她的腰,带著她一步步走出岩洞。 “別开枪!是黑豹!”有人喊了一声。 枪口纷纷放下,其中一人迅速按下通讯器:“找到黑豹了,重复,找到黑豹了!” 白梟的人迅速围上来。 有人递来医疗包,想给黑豹处理腿上的伤,却被他挥手挡开。 “我没事。別浪费时间了。” “先回去。” 黑豹淡淡道。 为首的小弟,目光在傅茗蕊身上反覆打量。 黑豹挑眉。 “怎么?看上我的女人了?” “不不不,不敢不敢!”小弟立刻开口,“但是,豹哥,还有其他人么?……” “我没见到过。”黑豹冷淡开口。 …… 傅茗蕊被推上一辆越野车。 黑豹紧隨其后,车门“砰”地关上,隔绝了外界的嘈杂。 车內空间狭窄,傅茗蕊缩在角落。 黑豹靠在座椅上,长腿隨意伸展,目光却一直落在她身上。 “怕我?”他忽然开口。 傅茗蕊没说话。 黑豹伸手,揉她的头髮:“没事了。回去之后,一切就都结束了。” 引擎轰鸣,越野车驶离丛林,而司寇岿然所在的岩洞,再也没有人搜查。 …… 车队驶入一座隱蔽的营地,岗哨森严。 ——是白梟临时驻扎的营地。 与此同时。 白梟给黑豹办了一个简单的接风宴。 “坐。”白梟抬了抬下巴,示意黑豹落座。 黑豹没动,双手插在口袋里,在门框上:“有话直说。” 白梟轻笑一声,也不勉强,只是慢条斯理地吐出一口烟:“听说你在岛上遇到了点麻烦?” 黑豹挑眉:“程洲联合了伊万诺夫家族,叛变了。” “哦?”白梟眯起眼,“他一个人?” “不然呢?”黑豹嗤笑,“你觉得还有谁有胆子动我?” 白梟没接话,只是若有所思地敲了敲桌面,忽然话锋一转:“你带回来的那个女人……是园区里的那个新人业务员吧?” 黑豹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白梟像是没察觉到他的不悦,继续道:“怎么,带她一起来岛上,陪睡的?” “砰!” 黑豹猛地一拳砸在桌上,震得茶杯翻倒,茶水泼了一地。 “白梟。”他声音低沉,带著警告,“放尊重点。” 空气瞬间凝固。 白梟盯著黑豹看了几秒,忽然笑了。 “知道了知道了,只是一个普通业务员而已。不是陪睡的行了吧?” “开个玩笑而已,这么认真?” 他摆摆手,示意手下收拾残局,又状似无意地问道:“对了,听说有位贵少爷假扮成了缅地的生意人,打入了我们园区內部?我来之前,银蛇都一五一十和我说了。是叫……司寇岿然对吧?” “他和你一起坠机了?你没见到?” 黑豹面无表情:“坠机之后就没有见到了。” 白梟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眼神探究:“真的?” 黑豹冷笑:“你怀疑我?” 白梟耸耸肩:“只是確认一下。” 他站起身,走到黑豹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了,先去休息吧。” 黑豹冷笑一声:“白梟,我们是平级的关係。別用这种上司对待下属的口吻。”他甩开他的手,转身离开。 门关上的瞬间,白梟的笑容彻底消失。 “黑豹有些不对劲。” “去查。”他冷声吩咐,“还有那个司寇岿然的下落。” 第265章 装病 私人飞机的引擎声轰鸣著降落。 傅茗蕊透过舷窗,看到熟悉的缅地园区高墙。 铁丝网在阳光下泛著冷光。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掐进掌心,指甲几乎要刺破皮肤。 “到了。”黑豹的声音从身侧传来,低沉平静。 傅茗蕊没说话,只是低头整理了一下衣角,指尖悄悄擦过藏在袖口內侧的药片。 那是她在飞机上偷吃的药,碾碎后混进了水杯里。 她必须让自己看起来毫无威胁。 最好病得连诈骗电话都接不了。 舱门打开,湿热的风扑面而来,夹杂著园区特有的消毒水味和隱约的汗臭。 傅茗蕊刚走下舷梯,胃里突然一阵绞痛,她猛地弯腰乾呕,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怎么回事?”黑豹皱眉,伸手扶住她的肩膀。 傅茗蕊脸色惨白,捂著肚子摇头:“……可能晕机。” 银蛇经过旁边,嘲笑一声:“之前还好端端的,现在一回园区就开始晕机了?翡翠,你最好別耍样。” 黑豹瞥了一眼银蛇。 银蛇立刻住嘴。 傅茗蕊咬唇不语,任由黑豹拽著自己往园区里走。 …… 一回到宿舍,傅茗蕊就瘫倒在床上,冷汗涔涔。同寢的几个女孩面面相覷,谁都不敢多问。 “豹哥亲自送回来的?”有人小声嘀咕。 “嘘!別多嘴!” 马尾女孩立刻噤声,但眼神还是忍不住往傅茗蕊身上瞟。 傅茗蕊蜷缩在床上,胃里翻江倒海,药效比她预想的还要猛。她捂著嘴衝进厕所,吐得昏天黑地,连胆汁都呕了出来。 冷汗浸透了单薄的t恤,胃里翻搅的疼痛。 傅茗蕊闭著眼,假装没听见她们的窃窃私语,可心里却绷紧了一根弦。她必须演得更像一点。 让所有人都觉得自己病重。 她猛地翻身,捂著嘴乾呕了一声,短髮女孩嚇得往后一缩,差点从床上跌下去。 “她、她不会死在这儿吧?”马尾女孩声音发抖。 “闭嘴!”短髮女孩狠狠掐了她一把,“她死了我们也麻烦。” 话音刚落,寢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所有人瞬间僵住,连呼吸都停滯了。 “……豹、豹、豹哥?” “……竟然是豹哥?” 黑豹从来不来女生宿舍。 甚至就连在园区的办公区也很少见到他。 只有银蛇这种贴身心腹,才能在顶层的办公楼见到黑豹。 可此刻,他竟然屈尊来了这种地方? 女孩子们齐刷刷倒吸一口冷气。 只见黑豹站在门口,高大的身影几乎挡住了走廊所有的光。他单手插兜,一只手拎著一瓶矿泉水,眼神冷冷扫过房间,最后落在傅茗蕊身上。 “还难受?”他问。 傅茗蕊没吭声,只是虚弱地翻了个身,背对著他。 黑豹大步走进来,直接把水丟到她床上:“喝。” 傅茗蕊闷哼一声,没动。 寢室里的空气几乎凝固。几个女孩缩在角落,连大气都不敢喘,可眼神却忍不住在黑豹和傅茗蕊之间来回。 豹哥什么时候这么关心一个“业务员”了? 更何况,以“翡翠”这样微末的身份,到底是怎么能对豹哥这种態度的啊? 黑豹似乎察觉到了其他女孩子们的视线,忽然转头,目光森冷:“看什么?” “没、没有!”短髮女孩嚇得一哆嗦,差点咬到舌头。 黑豹没再理她们,直接走到傅茗蕊床边,俯身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翡翠,喝水,別挑战我的耐心。” 傅茗蕊被迫抬头,苍白的脸上冷汗涔涔,可眼神却倔强:“……我喝不下。” 黑豹盯著她:“行,那换个方式。” 他拧开瓶盖,捏住她的下巴,直接往她嘴里灌。 水顺著嘴角溢出,打湿了衣领和床单,傅茗蕊呛得咳嗽,挣扎著推开他的手,水洒了一身。 寢室里静得可怕,几个女孩连呼吸都放轻了,可心里却炸开了锅—— 豹哥居然亲手餵她喝水?! 这女人到底什么来头?! 难道不是和她们一样,也是普通业务员吗? 可是豹哥对待她的態度……简直就像是对待撒娇任性的女朋友啊!! 听说两人前段时间一起去外面出差了一周。 仅仅只是出了趟远门回来,翡翠和豹哥的相处方式好像就截然不同了! 几个女孩心里八卦极了,想问却不敢问。 黑豹直起身,扫了一眼缩在角落的几人,声音冷得像冰:“今晚她要是还不喝水,你们也陪她一起渴著,直到她喝了为止。。” 说完,他转身离开,门“砰”地一声关上。 寢室里依旧死寂。 几秒后,马尾女孩终於憋不住了,小声惊呼:“豹哥刚才……是威胁我们照顾她?!” “好像是……” “虽然凶巴巴的,但是我更八卦了……” 短髮女孩脸色发白,看向傅茗蕊的眼神很不一样:“你……你和豹哥到底什么关係?” 傅茗蕊没回答,只是慢慢蜷缩回被子里,背对著她们。 不知道现在司寇岿然怎么样了。 是不是已经被他的亲信小队找到了? 想著想著,胃里又想吐了。 她起身,虚弱地撑著墙壁,进了卫生间吐了一场。 等她扶著墙出来时,发现黑豹还没有走。 黑豹正站在寢室门口,手里拎著一瓶矿泉水。 “医生已经在路上了。”他命令道。“喝水。” 傅茗蕊这次没拒绝。 她颤抖著接过,喝了一口,又立刻弯腰吐了出来。 黑豹的眼神沉了沉,转身对门口的守卫道:“叫医生快点来。” …… 园区的医生很快来了,是个缅甸老头,戴著老镜,检查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名堂。 “可能是食物中毒……”医生支支吾吾。 黑豹不耐烦地打断:“治不好?” 医生额头冒汗:“园区条件有限,很多检查设备都没有……最好送医院……” 黑豹冷笑一声,直接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半小时我要见到市医院的肠胃科主任。”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犹豫了一下,黑豹的声音骤然冷厉:“听不懂人话?” 电话立刻掛断。 傅躺在床上,虚弱地抬眼看他:“……不用这么麻烦。” 黑豹俯身,手掌撑在她枕边,声音压得极低:“……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玩什么把戏?” 第266章 危险潜入 黑豹俯身,手掌撑在她枕边,声音压得极低:“……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玩什么把戏?” 傅茗蕊心跳漏了一拍,但面上依旧苍白孱弱:“……我真的难受。” 黑豹盯著她,忽然伸手,拇指擦过她乾裂的唇:“一下园区你就生病……你不想回来,所以用这种方式报復我,对吧?” 傅茗蕊睫毛轻颤,没敢再说话。 …… 同一时刻,园区后门。 一辆破旧的卡车缓缓停下,车斗里堆满了腐烂的菜叶和发霉的水果。 几个缅籍劳工跳下车,开始卸货。 司寇岿然混在其中,脸上抹著泥灰,脖子上缠著一条脏兮兮的毛巾,遮住了大半张脸。 他低著头,动作熟练地搬著菜筐,眼睛却不著痕跡地扫视著四周。 “快点!磨蹭什么!”守卫用枪托砸了下车斗,骂骂咧咧。 司寇岿然闷声应了一句缅甸土话,弯腰时,袖口滑出一枚细长的刀片,悄无声息地割开了菜筐底部的麻绳。 腐烂的菜叶散落一地,守卫骂得更凶了。 司寇趁机弯腰去捡,目光却迅速打探起了四周。 …… 全城最好的医生很快被“请”来了。 是个戴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脸色苍白,眼睛上蒙著黑布,手脚都被绳子捆住了。 身上还有殴打的痕跡。 显然是下班的路上被人套了麻袋强行绑来的。 他战战兢兢地给傅茗蕊检查完,低声道:“急性肠胃炎,需要输液和抗生素……” 黑豹点头,示意手下带医生去配药。 房间里终於只剩下他们两人。 黑豹走到窗边,点燃一支烟,烟雾繚绕中,他说:“你对我心有怨恨?” 傅茗蕊缩在被子里,没吭声。 黑豹转身,菸头在黑暗中明灭:“有什么怨恨,你直接说出来就好。” 傅终於抬头,声音虚弱但清晰:“……我只是不想接电话。我不想过这种战战兢兢比业绩的日子了……” 黑豹盯著她。 良久,一声嘆息。 “不想接就不接了。” “那从明天开始,你去资料室整理档案。” 傅茗蕊一怔。 资料室。 那里有园区的帐本、客户名单,甚至是……一些不该存在的东西。 黑豹对她这么放心? 黑豹掐灭菸头,转身离开前丟下一句:“好好养病。別有下次了。” 门关上的瞬间,傅茗蕊攥紧了被单。 …… 司寇岿然压低帽檐,混在巡逻队的末尾,身上的制服略微紧绷。 这是他从一个倒霉的守卫身上扒下来的。 那人现在正光著膀子被塞在冷库的蔬菜筐后面,至少得昏迷到天亮。 傍晚的园区比白天更压抑。 高墙上的探照灯来回扫射,偶尔照到铁丝网上掛著的风乾鸟尸,像某种不详的警告。司寇岿然的步调和前面几个守卫保持一致,靴底碾过潮湿的水泥地,没发出半点多余的声响。 转过一个拐角,前面两个守卫突然放慢脚步。 其中一人掏出烟盒,冲同伴扬了扬下巴:“抽一根?” 司寇岿然立刻闪身躲进阴影里。 “听说豹哥今天又去女寢了?”抽菸的守卫吐著烟圈,语气曖昧,“就为了那个叫翡翠的妞。” “何止啊!”同伴压低声音,“听说豹哥亲自给她餵水,那女的还吐了他一身!” 司寇岿然的指节在黑暗中咔噠一响。 “真的假的?豹哥什么时候对女人这么有耐心了?” “不光如此,豹哥还让人绑架了最好的医生,过来给她看病!就现在,人还在医疗室里躺著呢!……” “这女人这么能耐啊?给咱们豹哥灌迷魂汤了?” “谁知道呢,反正现在全园区的女人都盯著她,连白总那边的人都开始打听……” 司寇岿然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 白梟? 这个名字像刀锋划过神经,他无声地后退两步,转身拐进另一条走廊。 ——得儘快找到翡翠。 …… 司寇岿然拐进了工作区。 工作区的灯光惨白,几十个业务员戴著耳机机械地念著话术。 空气里瀰漫著廉价咖啡和汗臭混合的味道。 司寇岿然装作例行巡查,目光扫过每一张脸。 里面没有翡翠。 “新来的!”一个满脸横肉的小头目突然拦住他,“b区监控坏了,去检查下线路!” 司寇岿然点头,转身的瞬间瞥见茶水间里几个女业务员正凑在一起咬耳朵。 “……是真的,豹哥亲自跑到女生寢室!昨晚在她床边站了半小时!” “我听说,他还亲手给她擦汗!” “不会吧!豹哥在我们心里一直都是很高冷的人啊……况且那个翡翠,也其貌不扬啊?我瞧著很素净啊……” “呵呵,装清高罢了,谁知道背地里怎么勾引的……” 司寇岿然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喂!磨蹭什么呢!”小头目在不远处吼了一嗓子。 司寇岿然压下眼底的戾气,快步离开,却在拐角处突然出手—— “唔!” 一个落单的守卫被他捂住嘴拖进工具间。 三秒后,司寇岿然整理著袖口走出来。 手里多了一张门禁卡。 卡面上印著烫金字母:医疗室。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些人说过…… “……豹哥还让人绑架了最好的医生,过来给她看病,就现在,人还在医疗室里躺著呢!……” …… 医疗室的门虚掩著。 司寇岿然闪身进去,反手锁门。 房间里只亮著一盏昏黄的壁灯。 傅茗蕊蜷缩在病床上输液,手腕瘦得能看见凸出的骨节。 司寇岿然的呼吸滯了一瞬。 她比上次见面更憔悴了。 他刚靠近两步,傅茗蕊突然睁眼,瞳孔骤缩:“谁——” 司寇岿然一把捂住她的嘴,另一只手竖起食指抵在唇前。 傅茗蕊的睫毛剧烈颤抖,在认出他的瞬间,眼眶倏地红了。 他活下来了? 他从那个岛上平安无事地离开了? “別出声。”司寇岿然鬆开手,声音压得极低,“……你还好么?” 傅茗蕊猛地抓住他的手腕,不自觉用力:“你怎么进来的?没有人发现你么?黑豹他——” “没人发现我。”司寇岿然打断她,指尖擦过她嘴角的血痕,“我听他们说你病了?” 傅茗蕊点头,声音气若游丝:“只有病得够重……才能避开那些业绩……” 第267章 要个女人不过分吧 监控室內,屏幕的冷光映在白梟的脸上,勾勒出他似笑非笑的轮廓。 他盯著画面里司寇岿然翻窗离去的背影,指尖轻轻敲击著桌面。 没有人能这么轻易地混入园区。 司寇岿然可以,无非是因为…… 白梟暗地里在纵容这一切。 “白总,他进去之后直接去找翡翠了。说明他是奔著翡翠去的。” 白梟:“我知道。” 挺有意思的。 明明已经逃过一劫了。 但是为了一个女人,他竟然又再度冒险返回。 “白总,要现在抓人吗?”身后的心腹低声请示,手指已经按在了对讲机上。 白梟抬手,制止了他的动作。 “不急。”他的声音带著一丝玩味,“想抓他,什么时候都可以。” 他放大监控画面,定格在傅茗蕊抓住司寇手腕的瞬间。 那是藏不住的依赖。 白梟眯起眼。 ——有趣。 “他们关係不一般。”他轻声道,“能让他冒险来救的女人,价值可比我们想像的高得多。” 心腹迟疑:“可万一他带人逃走……” “逃?”白梟嗤笑一声,“不可能。园区外围全是狙击手,他能逃到哪儿去?”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袖口。 镜片闪过一丝反光。 “留著司寇岿然,比抓他更有用。” “为什么?” “抓了他,对我没什么好处。反倒是可以想想,他身上有什么我可以利用的地方。” “最好是可以利用他,来扳倒黑豹。” 白梟眼眸一暗。 黑豹,才是目前阶段,他想要对付的人。 心腹小心翼翼地开口。 “可是……如果现在不抓,司寇岿然跑了呢?” 白梟微微一笑,目光重新落回监控画面。 “他不会跑的。” “因为,只要翡翠还在我们这里,他一定会再来。” 翌日,清晨。 傅茗蕊被一阵刺耳的广播声惊醒。 “全体人员注意,今日园区戒严,所有人不得擅自离开工作岗位!” 她猛地坐起身,输液针头被扯得生疼。 正出神,房门突然被推开。 黑豹站在门口,手里拎著一份早餐,目光扫过她苍白的脸。 “能下床了?” 傅茗蕊下意识绷紧身体,点了点头。 黑豹走进来,把餐盒放在她面前。 “吃饭。別闹绝食。” …… 潮湿的霉味在暗道里瀰漫。 白梟的皮鞋踏在石阶上,每一步都像计算好的,不轻不重,刚好能让回声消失在拐角处。 墙壁上的应急灯泛著惨绿的光,照出他半边侧脸——冷峻的轮廓下,是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他推开尽头那扇沉重的铁门。 地下室的空气瞬间裹上来,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这里是…… 只属於白梟的私人地下室。 整面墙都是他的棋盘。 密密麻麻的照片、思维导图、红色標记线,蛛网般交织在一起。 將军的照片在正中央,周围辐射出黑豹、傅茗蕊、司寇岿然,甚至还有几位园区高层的面孔被钉了三四枚图钉。 有些则被红笔狠狠划了个叉——那是已经“处理”掉的人。 白梟脱下西装外套,隨手搭在椅背上。 他的指尖掠过那些照片,最后停在傅茗蕊的脸上。 监控镜头里的她总是低著头,像只受惊的兔子,可那双眼睛里偶尔闪过的光,却让白梟想起丛林里的母狼——挨过打的狼,最懂得什么时候亮出獠牙。 翡翠。 只要她对黑豹有意义,对司寇岿然有意义,她就是一个有用的棋子。 “该怎么用好这颗棋子呢……” 他轻轻摩挲著照片边缘,指甲在傅茗蕊的脖子上虚划一道。 该如何…… 让將军亲手摺断自己的刀? …… 这个时候,白梟低头,看到桌上的显示器突然亮起。 一段监控录像自动播放。 黑豹餵傅茗蕊吃饭。 傅茗蕊错开脸,不肯吃。 於是黑豹把饭强行塞在了她的嘴巴里。 画面没有声音,但能看到黑豹好像动怒了。 三分钟后,黑豹甩门离开,傅茗蕊顺著墙滑坐在地上,肩膀发抖。 白梟按下暂停键,指尖点了点屏幕。 “爭执?还是审问?” 他忽然调出另一段录像。 同一天晚上,黑豹站在医疗室外,盯著里面输液的傅茗蕊看了足足十分钟,才转身离开。 矛盾的行为最有趣。 白梟若有所思。 …… 医疗室內,消毒水的气味。 傅茗蕊半靠在病床上,指尖轻轻摩挲著被单上的褶皱,目光低垂。 她的手腕上缠著纱布。 门被轻轻推开时,她下意识缩了缩肩膀。 黑豹站在门口,手里拎著一个保温桶。 又来看她了。 他今天没穿那件標誌性的黑皮衣,只套了件简单的黑色t恤,肌肉线条在布料下若隱若现。 “豹哥?“傅茗蕊抬头。 黑豹皱了皱眉,大步走到床边,將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 “吃饭。“他简短地说,拧开盖子,一股浓郁的鸡汤香气顿时瀰漫开来。 傅茗蕊小心翼翼地抬眼,正对上黑豹深邃的目光,又慌忙低下头。 “你不需要每天都来看我。” “我没什么事。” 黑豹盯著她看了几秒。 眼神很深。 傅茗蕊条件反射地瑟缩了一下,却感觉温热的手指轻轻抚上她的手腕。 “还疼吗?“他的声音低沉,带著柔和。 傅茗蕊摇摇头,长发垂下来遮住了她闪烁的眼神。 黑豹嘆了口气,拉过椅子坐在床边。 “以后別做傻事。“他舀了一勺鸡汤,递到她嘴边,“在这里,没人敢欺负你。“ 傅茗蕊张嘴,温热的汤汁滑过喉咙。 她在心里却惦记著司寇岿然。 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顺利离开了园区。 希望黑豹没有任何察觉。 “在想什么?连吃饭的时候都分神。” 黑豹突然伸手,温热的大掌覆上她的后颈,力道不轻不重地捏了捏。 “別想太多。“他的声音带著不容置疑,“你就在这里,哪儿也不去。“ 傅茗蕊垂下眼帘,掩饰住眼中的情绪。 这时,医疗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白梟站在门口,西装笔挺,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微微弯著,像在看一场好戏。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他轻笑。 黑豹鬆开傅茗蕊,转身时已经恢復了那副冷戾的模样:“有事?” 第268章 猎杀开始 黑豹鬆开傅茗蕊,转身时已经恢復了那副冷戾的模样:“有事?” 白梟慢条斯理地走进来,指尖点了点桌上的药瓶。 “听说你受伤了,来看看。” 黑豹冷笑:“不劳费心。” 白梟不以为意,目光转向傅茗蕊:“翡翠小姐气色不错。” 傅茗蕊攥紧被单,面上却平静:“白总客气了。” 白梟看向了黑豹,勾起一丝笑。 “豹哥,我想找你聊聊。” “聊关於翡翠小姐的事情,可以吗?” …… 高尔夫球场的绿茵在烈日下泛著刺眼的光。 白梟挥桿,球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稳稳落在果岭上。 “漂亮。”黑豹站在一旁,语气平淡,指尖的菸灰被风吹散。 白梟微笑,摘下墨镜擦了擦:“豹哥今天手风不顺啊。” 黑豹没接话,只是眯眼望向远处起伏的山峦。 两人看似在打球,实则谁都没把心思放在球上。 白梟慢悠悠地走向球车,从冰桶里取出一瓶威士忌,倒了两杯。 “喝一杯?” 黑豹接过,仰头一饮而尽,喉结滚动,酒液顺著下頜滑落。 白梟晃了晃酒杯,忽然开口:“听说你不让翡翠做电话业务了?” 黑豹的手指一顿,酒杯重重搁在桌面上:“你的人盯得挺紧。” 白梟轻笑:“大家都知道了。我也只是听说了而已。” 他抿了口酒,语气隨意:“我看她很顺眼,让她到我手底下来帮我做事吧。” ——空气骤然凝固。 黑豹缓缓转头,眼神冷得像刀:“你要她?” 白梟点头:“是啊,我就是来管你要人的。” 黑豹:“她没空。” 白梟不紧不慢地放下酒杯:“豹哥,一个女人而已,不至於吧?” 黑豹还是一个態度:“没空。” 白梟轻笑:“那我就走正规的调人流程,去將军那里审批一下?反正我的权限,足够我调任何一个业务员到我手底下做事,只要走几道文件就好了。” “反而是你,豹哥,你想拒绝她被调走,才需要向將军好好解释解释吧?” 黑豹忽然笑了,笑意不达眼底:“白梟,你是在跟我商量,还是在通知我?” 白梟摊手:“当然是商量。” 白梟走近一步,声音压低:“除非……你有什么不能放人的理由?” 黑豹盯著他,忽然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威士忌的酒瓶被撞翻,碎了一地玻璃。 “別找死。”他声音嘶哑。 白梟不慌不忙,甚至没挣扎,只是轻声道:“將军最近对你们在岛上发生的事情很关心。” 黑豹的瞳孔骤然收缩。 白梟微笑,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一个女人而已。没必要伤了我们兄弟和气……” 他顿了顿:“还是,她真的对你很重要?” 黑豹猛地鬆开他,冷笑:“白梟,別找死。” 白梟整了整衣领:“隨你怎么想。” 黑豹的眼神冷了下来:“她哪儿也不去。” 白梟挑眉:“这么护著?” 白梟不退反进,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玩味:“我只是提个建议,最终决定权……在翡翠小姐手里。” “既然我们两个爭执不下,要不然就让翡翠小姐自己选一选?” “问问她,到底想在我们谁的手底下?” 眾人目光落在了一旁的傅茗蕊身上。 压力都给到了她。 黑豹鬆了口气,仿佛是认定了傅茗蕊会做出他预料之內的选择。 他侧头看向傅茗蕊,语气温和。 “你自己选——是跟他走,还是留我这儿?” 傅茗蕊的指尖陷进掌心。 她心里已经有了想法。 黑豹对她的態度越来越琢磨不透。 留在黑豹身边,她几乎没有什么人生自由。 因为黑豹把太多的关注力都放在她的身上了。 可是她终究是要寻找突破口。 找到突破口,逃出去。她不想待在这个泥淖中。 去白梟手下,或许意味著踏入更深的泥潭,也或许意味著有新的出路。 白梟负责整个园区的洗钱链,那里藏著最骯脏的秘密,也藏著她一直在找的东西。 她抬眸,目光在两个男人之间游移。 黑豹盯著她,眼底翻涌著某种情绪,像是在期待她拒绝。 而白梟微笑等待,像一条盘踞的毒蛇。 傅茗蕊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 “我跟白总走。” 黑豹错愕了:“?” 翡翠竟然跟了白梟。 黑豹的眼神瞬间冷到极致。 他一把扣住傅茗蕊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再说一遍?” 傅茗蕊疼得脸色发白,却迎上他的目光:“我想去白总手下做事。” 白梟轻笑出声,仿佛对这个结果並不感到意外。他拍了拍黑豹的肩:“强扭的瓜不甜,豹哥何必呢?” 黑豹猛地甩开他的手,声音里压著暴怒:“滚。” 白梟不慌不忙地整了整袖口,对傅茗蕊道:“明天我派人来接你。” …… 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外界的光线。 只余一盏昏黄的檯灯在红木桌面上投下摇曳的光影。 白梟很得意。 “我当然知道她会选择我。” “她是个聪明的女孩,懂得抓住机遇向上爬。” 阿泰犹豫了一下:“可是白总,咱们要她过来干嘛呢?万一她是黑豹的眼线,我们这不是上门给黑豹送把柄么?……” 白梟抬眸,站起身,走到墙边的监控屏幕前。 画面里,傅茗蕊正低头整理文件,纤细的身影在灯光下显得格外 “你懂什么?” “司寇岿然为什么冒险闯进园区?”白梟的指尖轻轻点在屏幕上,正好落在傅茗蕊的侧脸上,“为了她。” “只要控制住她,司寇岿然一定会再出现!” 白梟唇角微勾,眼底闪过一丝算计。 “不仅如此。”他转身,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文件,递给助手,“我要你去做一件事。” 助手接过文件,翻开一看。 那是一份偽造的通讯记录,显示黑豹和司寇岿然曾有过秘密联络。 “这……”助手声音发紧,“这不可能吧?” 白梟轻笑:“真假不重要,伏笔先埋著。” 他踱步到窗前,望著窗外阴沉的天空。 “將军一直很信任黑豹。他自己亲手养出来的小狼崽,忠心耿耿。”白梟的声音冷了下来,“他是时候摔一跤了。” 第269章 猫抓老鼠 白梟的办公室里。 傅茗蕊站在窗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著窗帘的边缘。 她被调到白梟手下已经三天了,可这三天里,白梟既没有让她接触帐目,也没有安排任何工作。 只是让她像个瓶一样,每天安静地待在他的办公室里。 偶尔,他会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像是在欣赏笼中困兽的焦躁。 “傅小姐,很无聊?“ 白梟的声音像毒蛇吐信,突然从背后传来。 傅茗蕊的指尖一顿,转身时脸上已经掛上完美的微笑:“白总说笑了,能观摩您的工作是我的荣幸。“ 白梟坐在真皮转椅上,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微微眯起。 他面前的茶杯升起裊裊热气,碧螺春的清香在凝滯的空气中格外刺鼻。 “是吗?“他轻轻敲击红木桌面,节奏像某种密码,“那为什么你的手指一直在数窗帘的褶皱?“ 傅茗蕊的呼吸微不可察地停滯了一瞬。 “二十三道。“白梟突然起身,皮鞋踩在地毯上没发出半点声响,“从周一到今天,你数了四百七十六次。“ 听说白梟是麻省理工高智商学霸。 他对细节的严密掌控程度,的確是出乎人的意料。 傅茗蕊脸上维持著平静:“白总调我过来,总不会是为了让我看风景吧?” 白梟轻笑,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著桌面:“急什么?好戏还没开始呢。” 他的目光越过傅茗蕊的肩膀,落在窗外。一辆满载蔬菜的卡车正缓缓驶入园区大门,车身上“永鑫农贸“的贴纸在阳光下反著光。 傅茗蕊的指尖突然掐进掌心。 白梟到底在计划什么? …… 突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叩响。 “进来。“白梟头也不抬地说道,手中的钢笔在文件上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 小弟推门进来。 目光在傅茗蕊身上短暂停留后,他快步走到白梟桌前。 “白总,永鑫农贸的货车到了,和往常一样的时间。“ 白梟的钢笔微微一顿,金丝眼镜后的眼睛闪过一丝玩味:“人员呢?“ “查过了,比平时多了一个。“小弟压低声音,“老李今天没来,换了个生面孔。“ 傅茗蕊的后背瞬间绷紧,指甲不自觉地掐进了掌心。 什么意思? 她强迫自己保持呼吸平稳,目光依然望向窗外,但耳朵已经竖了起来。 白梟突然轻笑一声,放下钢笔:“查清楚是什么人了吗?“ “还没。“小弟犹豫了一下,“要不要让兄弟们拦下来仔细检查?“ “不必。“白梟打断他,声音轻快得反常,“什么都不要查,让他们进来。“ 小弟明显愣了一下:“可是白总,万一……“ “我说,“白梟缓缓抬头,镜片后的目光闪过冷光,“让他们进来。“ 这句话他说得很慢,而且意有所指。 让傅茗蕊心惊的是,白梟说这话时,目光正一瞬不瞬地盯著她。 小弟终於会意,点头退了出去:“我明白了。“ 门关上的瞬间,办公室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傅茗蕊能感觉到白梟的目光仍黏在自己背上,像一条毒蛇在评估猎物的致命部位。 “翡翠小姐。“白梟突然开口,声音温柔得可怕,“你好像对那辆货车很感兴趣?“ 傅茗蕊转过身,脸上已经掛上完美的微笑:“白总说笑了,我只是在看天气。“ 白梟站起身,慢条斯理地走向她。 皮鞋踩在地毯上没发出半点声响,却让傅茗蕊的心跳越来越快。 “是吗?“他在傅茗蕊面前站定,突然伸手抚上她的颈动脉,“那为什么你的心跳得这么快?“ 傅茗蕊的瞳孔微微收缩,但很快又恢復平静:“可能是咖啡喝多了。“ 白梟低笑一声,手指在她颈间流连:“你知道吗?我最欣赏你的就是这点。“ 他的拇指轻轻摩挲著她的脸,“明明怕得要死,却还能笑得这么好看。“ 傅茗蕊强迫自己直视他的眼睛:“白总过奖了。“ 白梟突然收回手,转身走向窗边。 “永鑫农贸的蔬菜总是最新鲜的。“ 他望著楼下正在卸货的卡车,意有所指,“特別是今天这车。“ 傅茗蕊脸上依然保持著得体的微笑:“白总对食材这么讲究?“ “不,“白梟转身,镜片后的眼睛闪著冷光,“我只是喜欢看鱼自己游进网里。“ 傅茗蕊暗自心惊。 她一直隱瞒著一件事—— 司寇岿然上次来医疗室里找她的时候,和她约定过,下一次他来的时候,会把逃跑计划带给她。 两人约好了在隱蔽的地方见面。 这也是傅茗蕊从黑豹手底下离开的原因。黑豹对她的关注太多,她不方便行动。 可刚才,白梟的眼神,显然是已经看破了一切。 白梟一定是提前发现货车人员有异常,知道有人混进来了。 他是在故意放司寇岿然进来,就像猫故意放老鼠逃出笼子,只为享受追捕的快感。 她的心仿佛坠入了冰窖。 …… 与此同时,园区外围。 司寇岿然压低帽檐,混在运菜车的工人队伍里。他穿著当地人的粗布衣服,脸上抹了灰,低著头,完美地融入了这群每日进出园区的苦力中。 粗布工作服散发著汗臭和鱼腥味,完美掩盖了他身上特有的硝烟气息。 他佝僂著背,混在十二个搬运工中间,脚步虚浮得像常年酗酒的苦力。 “站住!“ 钢製警棍横在胸前,守卫狐疑地打量他:“今天怎么换人了?老李呢?“ 司寇岿然剧烈咳嗽起来,暗哑的方言混著痰音:“李、李叔昨儿喝多了……嗝……让俺替他……“ 他故意让口水顺著嘴角流到衣领上,右手小指微微抽搐。 这是长期酒精中毒的典型症状。 守卫嫌恶地后退半步,又扫了眼司寇岿然脏兮兮的裤腿,最终不情愿地挥了挥手:“滚进去!“ …… 监控室里,白梟的属下盯著屏幕,忍不住开口:“白总,那人还真的混进来了。咱们要不要把人给拿下?” 白梟靠在椅背上,指尖轻轻敲击著扶手:“不用。” 属下迟疑:“可万一他在园区里干出什么事儿……” 白梟笑了,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冷光:“我等的就是他。”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俯瞰著整个园区。 “告诉所有人,按兵不动。”他轻声说,“我要看看,这只老鼠……能钻到哪儿去。” …… 第270章 亡命鸳鸯? 傅茗蕊的指尖掐进掌心。 她站在窗边,看著那辆货车缓缓驶入,心跳如擂。 按照计划,司寇岿然会混在工人中进入仓库区,而她需要在午休时分,藉口去洗手间,绕到仓库后方的配电室——那里是监控死角,也是他们约定的匯合点。 可眼下,这却是死局。 …… 傅茗蕊决定行动。 哪怕冒著巨大风险,也要提醒司寇岿然离开这里。 趁著白梟和小弟们都离开的功夫,她悄无声息溜出去。 走廊的灯光昏黄,映出她紧绷的侧脸。 配电室就在拐角处,两名守卫正靠在墙边抽菸,火星在黑暗中忽明忽暗。 她屏住呼吸,后背紧贴著冰冷的墙壁,心跳声大得几乎她的位置。 必须快一点。 再晚一点,司寇岿然可能就会落入他们的陷阱。 白梟的人已经布下天罗地网。 不能让他死。 她咬紧牙关,从口袋里摸出一枚硬幣,轻轻拋向走廊另一端的消防栓。 “噹啷——“ 清脆的金属声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刺耳。 “谁?“守卫猛地抬头,手电筒的光束扫向声源。 傅茗蕊抓住这一瞬的空隙,溜进了配电室。 她的脚步极轻,像猫一样无声无息。 门禁卡在掌心发烫,她刷卡的瞬间,心跳几乎停滯。 “咔嗒。“ 门开了。 她闪身进去,反手將门轻轻合上。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黑暗瞬间吞没了她,只有配电箱上的指示灯泛著微弱的红光。 到了。 电闸上贴著醒目的警告:“高压危险!非专业人员禁止操作!” 她不是专业人员。她甚至不確定自己能不能活著出去。 但什么都不做,司寇岿然会死。 那就够了。 她深吸一口气,伸手握住电闸的金属把手。 冰冷的触感让她指尖发麻,可她没有犹豫,猛地向下一拉。 啪! 整栋大楼瞬间陷入黑暗。 她按照计划那样,把电闸拉了。 警报声骤然炸响,刺耳的蜂鸣声在走廊里迴荡。 …… 司寇岿然压低帽檐,推著满载土豆的推车穿过货架。 他的目光扫过监控探头——按照计划,再拐两个弯就是配电室。 突然,头顶的灯光闪烁了一下。 司寇岿然立刻停住脚步。 ——电压不稳? 不对。园区的供电系统不容易出问题,除非—— 下一刻,就见整个园区的电都停了。 必然是出事了。 司寇岿然顿下脚步,给身旁的小弟打了一个手势。 “撤退?” 小弟:“还没见到翡翠小姐,这就撤退了?” 司寇岿然:“情况不太对劲。我们先折返。” 他迅速转身,原路返回。 …… “白总!“小弟猛地推开门,额角渗著冷汗,“她刚刚进了配电室。“ “我知道。“白梟坐在真皮转椅里,指尖轻轻敲击著红木桌面,嘴角噙著一丝玩味的笑。 小弟愣住:“咱们不拦她?“ 白梟慢条斯理地摘下金丝眼镜,用丝帕擦拭镜片。 “拦她?“他轻笑一声,“为什么要拦?“ “就让她折腾。” 白梟起身,踱步到落地窗前。 整栋大楼陷入黑暗,唯有应急灯在走廊投下血红的暗影。 他望著远处骚动的人群,镜片反射著诡譎的光。 “你见过猫捉老鼠吗?“ “好戏才刚开场。“ 白梟抚过监控屏幕上傅茗蕊的身影,忽然轻笑出声。 “现在派人,把她抓了。” “我倒要看看,这对亡命鸳鸯……“ 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碧螺春的清香混著血腥气在唇齿间蔓延。 “能演到第几幕?“ …… 傅茗蕊踉蹌著离开。 还没有摸到门的位置,配电室的门被猛地踹开。 “她在这里,刚刚拉闸的人就是她,抓住她!“ 手电筒的光束直直照在她脸上,刺得她睁不开眼。 傅茗蕊踉蹌后退,后背撞上冰冷的配电箱。 她知道自己没跑了。 毕竟,电路出了问题,谁第一反应都是想到来配电室看看。 她已经做好了承担一切后果的准备。 …… 园区里已经开始混乱。 工作区里不少人开始大声抱怨,议论声夹杂叫声,像一锅烧开的水。 司寇岿然带著副手撤退,忽然余光瞥见远处走廊闪过一道身影。 傅茗蕊正被两个守卫“护送“著往办公区走。 司寇岿然后退两步,隱在走廊拐角的阴影里。 “这女人胆子不小,敢拉电闸?” 左边的守卫嗤笑一声,粗糙的手指在她胳膊上恶意地掐了一把,“白总说了,直接送顶楼『贵宾室』,今晚有得她受的。” “听说顶楼那几位『贵宾』玩得可狠了,”右边的守卫舔了舔嘴唇,语气里带著下流的兴奋,“上次送上去的那个,路都走不了……” 司寇岿然的指节“咔”地一声绷紧,眼底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 ——找死。 他无声地抽出腰间的短刃,刀锋在昏暗的走廊里泛著冷光。 短短几秒,他的脑子里已经生成了一个营救计划。 他不能坐视翡翠被他们带走。 此时,守卫们毫无察觉,仍拖著傅茗蕊往前走。就在他们即將拐进电梯间时,司寇岿然动了。 守卫们拖著傅茗蕊经过一个拐角时,司寇岿然猛地窜出,抄起墙边的铁质垃圾桶盖,狠狠砸在左边守卫的后脑—— “砰!“ 沉闷的撞击声中,守卫应声倒地。 右边的守卫还没反应过来,司寇岿然已经一个箭步上前,右手成刀猛劈他的颈动脉,同时左腿横扫。 守卫踉蹌著后退,司寇岿然趁机抓住他腰间的警棍,反手一抡! “咚!“ 警棍精准命中太阳穴,守卫翻著白眼软倒下去。 五秒。 两个守卫昏迷不醒。 傅茗蕊愣在原地,呼吸急促,眼眶发红:“你……你怎么还在这里?!” 司寇岿然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声音低哑:“走。” 她踉蹌著被他拉著跑,心臟狂跳:“不行!整个园区都戒严,今天不是逃跑的好时机——” “没时间说话了。”司寇岿然打断她,眼神冷厉,“再不走我就把你打晕扛走。” 傅茗蕊咬住唇,不再说话,只是紧紧跟上他的脚步。 走廊尽头,刺耳的警报声骤然炸响,整栋大楼的应急灯全部亮起,猩红的光线笼罩著他们逃亡的身影。 第271章 两个男人爭抢她 他们终究还是被白梟的人发现了。 傅茗蕊几乎能想像到自己的下场:两人被带回去,然后被白梟枪决。 她呼吸急促,拽著司寇岿然立刻跑。 两人跌跌撞撞拐入一条狭窄的走廊。 身后杂乱的脚步声也跟了上来。白梟的人追上来了。 “前面左转,有个货运电梯!”傅茗蕊熟悉这里的路,迅速给出决策。 司寇岿然立刻拽著她往前冲。 片刻之后,两人在迷宫般的通风管道里爬行。 生锈的金属边缘在男人的膝盖上划出血痕,汗水混著铁锈味滴落在管道底部,发出“嗒“的轻响。 “下面就是洗衣房。“ 司寇岿然单手撬开通风盖。 下面有人。 那两个持枪守卫正在下方抽菸。 傅茗蕊猛地捂住嘴,一缕髮丝垂落在通风口边缘。 守卫的对讲机突然炸响:“c区人手不够了!赶紧都过来支援!“ 两人立刻掐灭菸头衝出门去。 底下的人手被清空了。 傅茗蕊这才发现司寇岿然正在渗血。 血跡在管道里留下断续的血线。 “你受伤了为什么不——“ “別说话,走。“ 他们踩著洗衣机跃下。 “更衣室有员工通道。“傅茗蕊开口,“上次送洗床单发现的。“ “从那个通道,你可以离开。外面应该有人接应你吧?” 司寇岿然拽住她:“一起走。” 可这时,门被撞开。 两个小弟又重新折返了回来。 “嘖嘖,你们果然躲在里面!!” 这两人,就是在配电室里当场逮住了傅茗蕊的人。这下狭路相逢,只能硬刚了。 司寇岿然不动声色地挡在她前面,肌肉绷紧,隨时准备动手。 可就在这时,傅茗蕊的余光瞥见了什么。 两个小弟身后,走过来一个人。 阴影在扩大。 连司寇岿然也注意到了。 小弟身后的走廊尽头,一道修长的身影正缓步而来。对方气质极其沉稳冷峻。 小弟们却无知无觉,一步步逼近傅茗蕊和司寇岿然,继续说著话。 “你小子胆子不小啊,敢闯进园区?白总说了,抓到你,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另一人的枪口在傅茗蕊脸上晃了晃。 “至於你嘛……帮著外人逃跑?白总最恨叛徒。等把你交上去,嘿嘿……” 傅茗蕊的指尖掐进掌心,但脸上不露怯意,只是冷冷盯著他们。 这时,两个小弟突然察觉到背后的压迫感,猛地回头—— 是黑豹。 黑豹就站在他们身后,面无表情,眼神冷得像冰。 小弟立刻收起狞笑,恭敬道:“豹、豹哥!您怎么来了?” “我们正按白总的吩咐抓人呢,您看……” 黑豹没说话,只是盯著他们,空气仿佛凝固。 小弟:“额,要不……豹哥您亲自押送他们回去?” 黑豹没有回答,只是继续往前走,直到完全站在灯光下。 他的目光从两个小弟身上扫过,最后落在傅茗蕊脸上。 空气仿佛凝固了。 傅茗蕊心臟几乎要跳出喉咙。 黑豹终於开口:“你们刚才说,要把她交给白梟?” 小弟点头哈腰:“是啊,这女人帮著外人,肯定得——” ——下一秒,黑豹的拳头砸在他太阳穴上! “砰!” 那个小弟连哼都没哼一声,直接栽倒。 另外一人惊恐后退:“豹哥?!您这是——” 黑豹一把掐住他的喉咙,猛地往墙上一撞! “咔嚓!” 颈骨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傅茗蕊和司寇岿然都愣住了。 黑豹甩了甩手上的血,冷冷看向司寇岿然。 “还不跑?” 司寇岿然眯起眼,没动。 黑豹语气森寒:“你闯进来,白梟不会放过你。但如果你现在死在这儿,对她——” 他瞥了一眼傅茗蕊,“没好处。” 傅茗蕊呼吸一滯。 ——他在保她? 傅茗蕊颤抖地指著地上这两人。 这是直接下杀手了。 “这两人……你就……你就这么杀了他们?” 黑豹不屑道:“不杀难道还留著?” “这两个人亲眼看到你跟司寇岿然是一伙儿的,你成了內部『叛徒』,只有杀了他们,证据才能消除。” “你也听到刚才他们说,要把你和司寇岿然交给白梟。如果他们活著回去,白梟会怎么对你?” 傅茗蕊没接话。 她当然知道白梟会怎么对待她。 她只是没想到,黑豹竟然会帮她! 他帮她,甚至已经到了反手可以残害自己人的地步。 ——他杀了自己人,就为了让她不被白梟发现? 这两具尸体如果被发现的话…… “尸体……”她声音发颤,“尸体怎么办?” 黑豹:“尸体我会处理乾净,不会有人知道。” 他瞥了一眼司寇岿然。 “还愣著?” “还不跑?” 司寇岿然沉默一瞬,终於点头,拽住傅茗蕊的手腕:“走。” 黑豹反手把傅茗蕊拉回来:“她走不了。” 司寇岿然的手指骤然收紧,傅茗蕊腕骨传来清晰的疼痛。他盯著黑豹,声音低沉而冷硬: “我带她走。” 黑豹冷笑一声。 “然后呢?你带著她一路杀出去?如果半路被抓,一切又重新回到原点!你觉得白梟会怎么对她?” 司寇岿然眼神一厉:“她留在这儿更危险!” 黑豹的拇指轻轻摩挲著扳机,语气却出奇地平静。 “危险?她现在跟我站在一起,不会有什么危险。” “可如果她跟你跑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地上那两具尸体,“那就是叛逃,是死罪。” 傅茗蕊呼吸微滯。 她知道黑豹说的没错。 如果司寇岿然失败,她也会被当成同谋处决。 黑豹:“司寇岿然,放过你已经是我最大的仁慈了,这还是看在翡翠的面子上。你自己麻利点滚吧!” “至於翡翠,她……会留在这里。我会保护好她。” 司寇岿然咬牙:“你凭什么保证能护住她?” 黑豹的眼底闪过一丝冷意,声音低沉。 “就凭我是黑豹。” 傅茗蕊指尖微颤,抬眼看向司寇岿然。 “你快跑吧。” 她已经被黑豹扣住了,黑豹不会纵容她离开。 只能让司寇岿然快跑了。能跑一个是一个。 趁著一切还有斡旋的余地。 司寇岿然沉默片刻,最终缓缓鬆开她的手腕,声音沙哑。 第272章 白梟与黑豹之爭 司寇岿然沉默片刻,最终缓缓鬆开她的手腕,声音沙哑。 “活著。” 他后退一步,目光死死锁住黑豹:“如果她出事,我会亲手杀了你。” 黑豹扯了扯嘴角。 “放心,她在我这儿,比跟著你安全。” 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追兵的手电光已经刺破走廊尽头的黑暗。 司寇岿然猛然转身。 …… 白梟的办公室。 落地窗外。 园区探照灯的光柱扫过铁丝网,在防弹玻璃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 白梟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著办公桌,节奏精准。 “白总,都拍到了。“ 穿黑色战术服的下属躬身递上平板,屏幕里赫然是黑豹掐断守卫脖子的高清画面,“虽是远程拍摄,但像素足够了。“ 白梟端起骨瓷茶杯,氤氳的热气模糊了他金丝眼镜后的眸光。 他忽然轻笑出声,杯底与托盘相碰发出清脆的“叮“声。 “有意思,真有意思。” 原本让司寇岿然进来,只是想看看事態会发展成什么样。 现在看起来,比白梟原本预期得还要精彩。 翡翠那女人,只是一个小鱼饵,用来钓上司寇岿然这只虾米。 但司寇岿然这只虾米,又钓上了黑豹这条大鱼。 白梟的最终目的,终究还是黑豹。 “白总,那个叫司寇岿然的傢伙已经快要逃出园区了,我们要找人在边缘地带动手抓捕吗?” “他对我没什么用,就算抓了又如何?” 白梟用小银匙搅动著茶汤,看著漩涡里沉浮的玫瑰瓣,“重要的是黑豹的態度。让我们的黑豹再多表演一会儿。“ 平板电脑切换到实时监控画面:傅茗蕊正被黑豹拽著穿过b区走廊,苍白的脸上还沾著飞溅的血跡。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白梟伸出食指放大她颤抖的睫毛,突然转头看向窗外——东南角围墙的监控探头正捕捉到一道黑影翻越的残影。 “真是感人的三角戏。“他忽然用茶匙敲了敲杯沿,惊飞了窗外停驻的乌鸦,“再去摄像头的记录也调出来,要全景模式。“ 当屏幕上清晰呈现黑豹对小弟动手的画面,白梟终於摘下眼镜。 他用丝帕慢条斯理地擦拭镜片。 眼底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黑豹的把柄,来得太快了,太顺利了。 “准备加密邮件,发给领导。“他对著空气说道,声音温柔得像在念情诗,“標题就写……《对黑豹的处决报告》。“ 下属注意到白梟在附件栏勾选了7个监控片段。 最后添加的正是黑豹为司寇岿然指点逃跑方向的特写。 点击发送时,收件人栏赫然是將军的私人加密邮箱。 “您不担心黑豹发现您设局坑他……?“下属的话戛然而止。 白梟正用茶匙挑起一勺蜂蜜,琥珀色的浆液拉出细长的金丝,在將断未断时突然坠回杯中。 “发现什么?“他歪头,“发现我纵容他杀人?“ 蜂蜜突然“啪嗒“滴在平板屏幕上。 “等他知道的时候,他已经被將军埋在田里了。” “听说那片都是用活人浇灌的,开得格外艷丽。” 窗外,一只被探照灯惊飞的夜蛾撞上电网,爆出细小的蓝色火。 …… 黑豹的办公室门。 傅茗蕊哆嗦著坐著。 黑豹把她带了回来,又给她倒了一杯温水。 之后黑豹就出门忙事情去了。 应该是忙著处理那两具尸体。 莫名死了两个小弟,总要让尸体有个交代。 傅茗蕊猜测黑豹会用硫酸之类的东西把尸体熔了,做得悄无声息。 这时,门被推开。 傅茗蕊坐在沙发上,手指仍因方才的逃亡而微微发抖。黑豹走过来,站在窗边,声音低沉。 “你不用担心司寇岿然……刚確认了,他已经翻过围墙,外围的巡逻队没有动静。” “他安全了。” 傅茗蕊紧绷的肩膀终於鬆懈半分。 可还没等她开口,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撞开—— 银蛇跌跌撞撞冲了进来,脸色煞白。 “豹哥!不对劲!” 他声音压得极低,却掩不住急促的喘息,“我刚发现,那小子逃出去的时候,区域边缘外围明明有白梟的人,可他们……根本没动!就好像是约好了一样!” “这不对劲啊!这么大一个活人逃出去,他们一点动静也没有,吃乾饭的么?” 黑豹的瞳孔骤然收缩。 傅茗蕊也猛地站起身,指尖掐进掌心。 ——如果白梟的人按兵不动,那就意味著…… 他是被故意放走的。 黑豹的脸色瞬间阴沉如铁,指节捏得咯咯作响。 “操。” 他低骂一声,猛地转身,一把抓起桌上的通讯器,却又狠狠砸回桌面。 金属外壳在木桌上撞出刺耳的声响,傅茗蕊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白梟,是衝著我来的。” 银蛇额角渗著冷汗,声音紧绷:“豹哥,我们被盯上了。” 黑豹没说话,只是大步走到监控屏幕前,调出园区外围的实时画面。 ——东南角围墙外,本该有巡逻队的区域,此刻空无一人。 太乾净了。 乾净得像是被人刻意清场。 傅茗蕊的呼吸微微发紧,她看向黑豹:“白梟衝著你来?什么意思?” 黑豹冷笑一声,眼底翻涌著暴戾的暗色。 “他自称上帝棋手。”他声音沙哑,“现在,他像是把我当成了一颗棋子。” 银蛇脸色更难看了:“豹哥,怎么办?……” 黑豹没回答,只是盯著监控画面,眼神阴鷙。 ——白梟在等什么? ——等他自己露出破绽? ——还是……等有人亲自来收网? 傅茗蕊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却像刀子一样锋利: 黑豹眼底的杀意几乎要溢出来。 下一秒,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推开。 白梟的贴身手下站在门口,面带微笑,恭敬地递上一份文件。 “豹哥,白总让我来送份资料。” 黑豹没动,只是冷冷盯著他。 那人也不急,依旧保持著递文件的姿势,笑容不变: “白总说……您会感兴趣的。” 傅茗蕊的指尖微微发凉。 ——这根本不是资料。 ——这是警告。 黑豹终於伸手,接过文件,翻开第一页—— 赫然是一张高清监控截图。 画面里,他刚捏断小弟的脖子,正沾著血的手指,把备用弹夹塞给司寇岿然。 而拍摄角度,清晰得足以作为证据。 黑豹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 ——白梟,果然在这里等著他。 第273章 黑豹成为叛徒 私人会议室里。 空气凝固得像是被抽乾了氧气。 白梟站在投影屏幕前。 將军的黑色头像上线了。 室內安静无声。 將军远程操控屏幕,监控画面一帧帧闪过——黑豹打伤小弟、放走司寇岿然的全过程。 甚至还有黑豹亲手將备用弹夹递给司寇的特写。 將军没有说话。 但他的黑色头像始终亮著,像是暴风雨前的闷雷。 白梟微微一笑,镜片后的眸光平静如水:“证据都在这里,將军可以亲自验证。” …… 水牢的铁门被重重推开,黑豹被两名武装人员押了进来。 这是一间特製的囚室,四壁光滑,地面凹陷成池。 水位正以缓慢但不可逆的速度上涨。 黑豹的双手被合金镣銬锁住,脖颈上戴著电子项圈。 只要他试图挣脱,高压电流会瞬间让他失去行动能力。 两个小弟把他丟进了水牢。 投屏倒映在墙壁上,將军的黑色头像上线了。 “跪下。”將军的声音通过电子器处理之后从上方传来,毫无活人感。 黑豹没动。 下一秒,守卫的枪托狠狠砸在他的膝窝。 他闷哼一声,单膝跪进水里。 “我一直以为,你是我最锋利的刀。”將军的电子声缓缓开口,“现在看来,刀也会生锈。” 黑豹的呼吸微微加重。 铁门重重关上,水牢里只剩下黑豹一个人。 水位继续上涨。 …… 白梟站在监控室里,静静看著水牢的实时画面。 黑豹被迫踮起脚尖,下頜绷紧,呼吸逐渐变得急促。 水位已经涨到他的胸口,再过几个小时,就会淹没他的口鼻。 “白总,要不要……”手下欲言又止。 白梟轻轻摇头,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將军说了,让他反省。” 小弟压低声音:“黑豹是园区的一把手,现在他被关在这里,园区怎么办?” “黑豹手头的那些权力,应该都会交给白总您吧?” 白梟没说话,只是唇角勾起。 他早就已经算到这一步了。 因为,將军身边的左膀右臂只有他和黑豹,一旦黑豹被判定为不忠诚,將军身边就只有他白梟可以用了。 黑豹原本手里的权利,自然而然也就由他白梟来代行。 滴—— 监控台上的加密通讯器突然亮起红光,一道经过电子处理的机械音响起: “白梟。” 白梟没有回头,只恭敬道:“將军。” “黑豹的工作,现在由你接手。”电子音带著特有的金属质感,“三天之后有一场跨国谈判。原本是黑豹去的。” “现如今,交给你。” 白梟的目光仍锁定在屏幕上。 黑豹突然抬头,仿佛隔著摄像头与他四目相对。那眼神像淬了毒的匕首,哪怕身处绝境依然带著令人心惊的杀意。 “明白。”白梟的指尖轻轻划过控制台,將水牢的监控画面放大,“我会让客人感受到我们的诚意。” 通讯器传来电流的杂音:“別让我失望。” 红光熄灭,监控室重新陷入寂静。 白梟终於转身,从酒柜取出一支珍藏的麦卡伦。 琥珀色的酒液倒入水晶杯,冰块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 他举杯对著屏幕里的黑豹示意,嘴角噙著优雅的冷笑: “致敬——新岗位。” 仰头饮酒时,屏幕里的水位又上涨了两厘米。 …… 傅茗蕊刚刚从银蛇那里得知黑豹被关进水牢的消息。 “他会死吗?”她问。 银蛇摇头:“不知道。但是……水牢比死更折磨。” 傅茗蕊沉默。 她没料到,就算在这种时候,黑豹都没有供出她来。 他独自一人承担了所有的后果。 她开始分析眼下的局面。 黑豹失势,意味著白梟彻底掌控了局面。 將军被断了一臂,只剩下白梟可用。 而她,作为这场博弈中的“棋子”,处境仍然很危险。能不能活,只看大人物们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时候,发出的一点慈悲之心。 这时。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收拾行李。”白梟淡淡道,“有一场跨国谈判,就在三天之后。” 傅茗蕊的指尖微微收紧。 ——跨国谈判? 她下意识看向桌上的文件,却被白梟伸手盖住。 “怎么?”他似笑非笑,“不想去?” 傅茗蕊抬眸,对上他的眼睛。那双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幽深,著某种她读不懂的算计。 “我不明白,”她轻声问,“为什么要带上我?” 白梟低笑一声,忽然伸手,指尖擦过她的下巴,力道不轻不重,却让她浑身绷紧。 “我带你出去见见世面。”他俯身,在她耳边低语,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你只需要跟著就好。” 白梟已经直起身,语气恢復了公事公办的冷淡:“自己准备好,別让我等。” 转身时他的大衣下摆扫过门框。 小弟急忙跟上。 在楼梯拐角处,心腹终於忍不住:“白总,我想不明白,带个女人多麻烦……再说她也派不上什么用……“ 白梟开口。 “黑豹落了难,但他那些小弟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万一黑豹的残余势力又折腾出了什么事……至少翡翠还被拿捏在我手里,这是一个很好的筹码。” “拿捏了她,黑豹就不敢轻举妄动。” “留她在身边,我放心一些。” …… 离开之前,傅茗蕊最后一次去见了黑豹。 她也没有见过,有一天,她竟然会见到成为“阶下囚”的黑豹本人。 水牢的铁门在傅茗蕊身后重重关上。 回声像一声沉闷的丧钟。 浑浊的水面漫过黑豹的胸口,他的双手被合金镣銬吊在墙上,脖颈上的电子项圈闪烁著红光。 水位仍在缓慢上涨,再过三小时,就会淹没他的下巴。 曾经不可一世的野兽,如今……这么狼狈。 傅茗蕊站在台阶上,靴底浸在渗出的污水里。 她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著他。 黑豹抬起头,湿发黏在额前,嘴角的伤口结了暗红的痂,但眼睛依然锋利如刀。 “来看我笑话?”他的声音嘶哑,像是被砂纸磨过。 傅茗蕊没回答,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压缩饼乾,掰成两半。 黑豹不吃,任那块食物被丟在水面上,慢慢被浸透、下沉。 “我要跟著白梟去跨国谈判了。”她终於开口,声音很轻,却在水牢里格外清晰。 黑豹扯了扯嘴角:“呵,你以为跟了他,你能更好?” “我不是这个意思。” 傅茗蕊摇头。 “我是来感谢你的。你替我承担了一切,所以我才能全须全尾地活下来。” “这也是为什么,走之前我来见你一面。” “我是想確认一件事。” 黑豹一愣:“什么?” 傅茗蕊:“你没有死。” 黑豹猛地抬头。 水牢里只剩下滴水的声音。 黑豹忽然挣动镣銬,铁链哗啦作响。水位因此波动,漫过他的锁骨。 “那你见到了,可以滚了吧。”他哑声道。 傅茗蕊转身走向铁门,指尖在门把上停顿了一秒。 “黑豹。”她背对著他,声音很轻,“別轻易死了。” 铁门打开又关上,黑暗重新吞噬了一切。 水牢深处,黑豹低下头,咬住了那块沉到唇边的压缩饼乾。 第274章 临危受命 直升机螺旋桨的轰鸣声撕裂雨幕。 傅茗蕊透过舷窗,看到下方蜿蜒的河流像一条巨蟒,盘踞在墨绿色的丛林深处。 白梟坐在她对面,指尖轻轻敲击著皮质座椅扶手,嘴角噙著一丝若有似无的笑。 “紧张?”他问。 傅茗蕊没回答,只是攥紧了手中的文件夹。 里面是这次交易的帐目明细,以及將军的亲笔授权书。 “第一次跟著出来跨国谈判,对吧?” 白梟轻笑,伸手替她拢了拢髮丝:“放轻鬆,你只需要站在我身后,什么话都不用说。” 他的指尖冰凉,像蛇鳞擦过皮肤。 直升机降落在私人庄园的停机坪上。 g国的湿热空气瞬间裹挟上来,混著泥土和某种热带果发酵的甜腥味。 傅茗蕊下意识屏住呼吸,看到不远处站著一排持枪的武装人员。 为首的男人戴著金丝眼镜,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密密麻麻的刺青。 这就是当地的接待了。 “今晚住哪里?”傅茗蕊低声问。 白梟头也不回:“就住这家度假酒店。” 傅茗蕊明白过来。 这个地方,表面上是一家豪华海滨度假村,实际上专门用来接待“特殊客人”。 车队驶入城区,街道两旁的殖民风格建筑飞速后退。 傅茗蕊透过车窗,看到路边摊贩在叫卖新鲜芒果,孩童赤脚追逐著破旧的足球,而转角处,几个眼神阴鷙的男人正盯著他们的车队,手按在腰间。 这里的一切都带著危险的甜腻。 …… 傅茗蕊从浅眠中惊醒。 窗外,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混著远处酒吧的隱约音乐,本该让人昏昏欲睡。 但她的神经却绷得死紧。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自从踏入g国,那种被监视的感觉就如影隨形。 她翻身坐起,赤脚踩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无声地走到窗边。 酒店后巷的灯光昏黄,几个醉汉摇摇晃晃地走过,但角落里,一个穿黑色连帽衫的男人却站得笔直,正抬头看向她的窗口。 傅茗蕊猛地拉上窗帘,心跳如鼓。 ——那不是醉汉。 ——是盯梢的。 她抓起枕边的匕首,贴著墙摸到门口,耳朵紧贴门板。 走廊上有脚步声,很轻,但节奏明確,停在了隔壁白梟的套房门前。 接著是两下克制的敲门声。 “白总。”一个低沉的男声,“船准备好了。” 傅茗蕊屏住呼吸。白梟明明说过明天才出海,为什么现在有人来接他? 没有回应。 敲门声又响了一次,这次更急促。 “白总?將军的指令变了,我们必须——” 话音戛然而止。 发生了什么? 傅茗蕊的手指扣在门把上,却不敢转动。 出去,还是装睡? 如果这是陷阱…… 犹豫的剎那,走廊的声控灯突然熄灭,一切归於死寂。 过了许久之后。 傅茗蕊终於拧开了门锁。 走廊空无一人。 她贴著墙移动,匕首横在胸前,另一只手摸向白梟的房门——虚掩著。 “白总?”她低声唤道,推开门缝。 套房內一片漆黑,只有浴室的门缝下透出一线微光。 傅茗蕊的指尖摸到墙上的开关。 “啪。” 灯光大亮的瞬间,她看到—— 床铺平整如新,西装外套仍掛在衣帽架上,床头柜的菸灰缸里堆满菸头,最上面的一支还在冒著缕缕青烟。 ——有人刚刚还在这里。 ——但消失了。 她转身,立刻把这件事告诉其他小弟。 …… 深更半夜,小弟们进行了一个全方位的搜寻排查。 “车是白总的。”小弟指著不远处那辆车门大开的黑色奔驰,“钥匙没拔,钱包和护照都在座位上,但人……” 傅茗蕊蹲下身,指尖抹过车门的凹痕。 三道平行的刮痕,像是被某种利器划过。 “我们先去找找监控记录吧。”她提议。 …… 监控室內。 保安队长摊开双手:“抱歉,小姐,那段录像被覆盖了。” 屏幕上的雪点刺得傅茗蕊眼睛发疼。 “什么叫被覆盖?”小弟一把揪住对方的衣领,“酒店的监控系统没有自动备份吗?” “有,但……”保安队长咽了口唾沫,“今晚11点到凌晨1点的所有数据,都变成了这段。” 他敲击键盘,屏幕上跳出一段循环播放的画面。空无一人的走廊。 傅茗蕊的指尖发冷。 小弟:“现在该怎么办?白总莫名其妙就消失了,可是……可是明天就要谈判了啊!” 傅茗蕊:“你放心,白梟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那些人既然下手绑了他,肯定会在他身上有所图,我们只需要安静等待绑匪来联繫我们。” 片刻之后,所有人都聚集在会议室。 “我们现在开个会吧,事情该怎么安排?” “明天就是谈判的日子了,但白总现在生死未卜……” 傅茗蕊:“我们现在先分出一部分人手找白梟,再分出另一部分人手,准备明天的谈判。” 两手抓,两不误。 眾人立刻点头同意。 “没错,都要抓。要是耽误了明天的重要谈判,坏了將军的事,咱们几个也没有活路了。” …… 会议室里烟雾繚绕。 白梟手下的核心成员——阿杰、老刀、毒蛇、阿泰——全都阴沉著脸,目光在她和其他人脸上来回游移。 浓重的烟味凝固在空气里。 傅茗蕊坐在长桌尽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著。 卫星电话的绿灯亮起。 所有人同时绷直了脊背。 “免提。“老刀用口型示意,汗珠顺著他的太阳穴滑进衣领。 电子合成的金属音刺破寂静: “出事了?” 是將军亲自来问了。 傅茗蕊的睫毛颤了颤。 有人立刻开口:“將、將军,白梟不见了,我们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 “找不到,那就不浪费时间了。” 传来將军的电子音。 “明天,阿泰接手谈判。“ 傅茗蕊看见坐在角落的阿泰猛地抬头,手里的打火机“啪嗒“掉在地上。 “將军……我们不找白哥了?万一她出了什么事……“阿泰刚开口就被打断。 “谈判最重要,不容闪失。” 电子音突然掺入细微的电流杂音,“明天在海上交易。” 阿泰:“好……我知道了。” ………… 清晨6:20,码头 “海狼號”渔船静静地停泊在3號泊位,船员们正在做最后的准备工作。 傅茗蕊站在甲板上,看著晨曦中的卡塔城。 这座殖民风格的城市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温柔,仿佛昨夜的惊魂只是一场噩梦。 她最后看了一眼城市,转身走向船长室。 第275章 交易有诈 “呕——” “咳咳……” “呕——呕——” 阿泰蜷缩在船舱角落的简易行军床上,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冷汗涔涔。 他死死攥著呕吐袋,又是一阵剧烈的乾呕,却只能吐出几口酸水。 “泰哥!你、你还好吧?!” 小弟阿旺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手里端著一杯温水,却不敢递过去。 前两次他试图餵水,阿泰刚喝一口就全喷了出来。 “好……好你妈……”阿泰咬著牙,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老子的肠子……都快吐出来了……” “泰哥这是怎么了?” “水土不服?……还是……” 阿泰挤出几个字:“草……老子……晕船!” 谁能知道今天的海浪竟然这么癲! 船舱门被猛地推开,负责通讯的小弟阿杰冲了进来,脸色慌张:“泰哥!卡洛斯那边来信號了!问今天的暗码!” 阿泰挣扎著想要起身,却突然捂住肚子,整个人弓成虾米:“操……不行……老子动不了……” “那、那怎么办?!”阿杰急得直跺脚,“他们只等三分钟不应答就会切断通讯!” 船舱里一片死寂,几个小弟面面相覷,谁也不敢拿主意。 突然,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站在角落的傅茗蕊。 “翡翠姐……”阿旺结结巴巴地开口,“要不……您来?” 傅茗蕊没说话,只是转去通讯室。 今天是双方谈判的日子。 他们约定好凌晨四点半的时候在海上接头,这片公海的坐標,是国际法爭议的海域。 一切原本都已经准备就绪。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com】 可谁知道,阿泰偏偏就开始上吐下泻。 这趟行程也算是很波折,先是白梟莫名其妙失踪了,又是阿泰身体出了状况。 两方已经约定好,等到交易的时间,双方船只保持1海里距离,用16.8mhz加密频道確认身份。 可现在阿泰根本起不来。 要是在加密频道里对不上暗號,事情就黄了。 傅茗蕊忽然转念一想: 可事情黄了,和她有什么关係? 她不像白梟,爭著想要在將军面前抢功劳。 她只是一个被裹挟到船上的旁观者而已。 但这时,船上的小弟们已经开始六神无主。 船舱內,恐慌蔓延。 “完了完了,这下惨了!”小弟抓著头髮,在甲板上团团转,“泰哥昏迷不醒,这他妈怎么跟將军交代?!” “將军说过……”阿杰脸色惨白,声音发抖,“交易黄了,全船餵鯊鱼……” “操!早知道先给泰哥餵两颗晕船药了!”有人一脚踹翻水桶。 这话倒是让傅茗蕊又思考起来。 交易黄了,將军发怒。阿泰首当其衝。 其次是他们这些同船的人。 傅茗蕊趴在栏杆上,海风將她的头髮吹得凌乱。 她终於允许自己颤抖。 她不想做这个决定。 她不想为將军卖命。 她更不想死在这片陌生的海域。 可现实是,她已经被捲入漩涡中心,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 “想活命,就闭嘴。” 所有人一静,齐刷刷看向傅茗蕊。 她站在舷窗边,冷冷扫了一眼眾人:“暗码本在哪?” “在、在泰哥的贴身口袋里……” 她大步走到床边,伸手去摸阿泰的內衬口袋。 阿泰虚弱地挣扎了一下:“別……將军说过……只有我能……” “要么我来看,要么大家一起死。”傅茗蕊一把扯开他的衣领,抽出那本被汗水浸湿的笔记本。 04:18 am。 驾驶舱。 “频道通了。”负责通讯的小弟突然抬头,递过耳机,“但对方要求报今天的暗码。” 傅茗蕊戴上耳机,频道里传来不耐烦的敲击声。 “风向?”对方的声音带著浓重的西语口音。 傅茗蕊闭了闭眼。 这本该是阿泰的活儿。 可这个被將军钦点的、背熟所有接头暗语的男人,此刻却连自己的名字都说不利索。 她抓起手册快速翻动。 终於在最后一页找到一行潦草字跡: “东北,三级。” 短暂的沉默后,对方又问:“浪高?” “一点五米。” 电流声戛然而止。 通讯小弟长舒一口气:“通了!他们接受验证了!” “无人机准备得怎么样?”傅茗蕊头也不回地问。 他们下一步,就是用无人机投放样品。 “已、已经准备好了,但是……”阿杰结结巴巴地说,“但是泰哥还没教我们怎么操作投放程序……” 傅茗蕊一把推开他,自己坐到控制台前:“我来。” 海风裹著柴油味灌进驾驶。 雷达屏幕上,代表卡洛斯船只的光点停在1海里外,像一只蛰伏的鯊鱼。 她瞥了一眼瘫在角落的阿泰。 男人脸色惨白,抱著呕吐袋发抖,汗湿的衬衫黏在脊背上,活像条脱水的鱼。 耳机里传来沙沙的电流声。 傅茗蕊启动了无人机。 小弟手忙脚乱地把“货品”放到了无人机里面。 傅茗蕊透过舷窗,注视著它起飞。 机腹下掛著密封试管,里面是5克泛著诡异蓝光的粉末。 是“將军”这一次要交易的样品。 据说是什么实验室的新品。 它们在月光下像一簇凝固的鬼火。 “对面的无人机呢?启动了么?”她转头问。 按照道理,她这艘船要投放“样品”,对面那艘船则要把银行u盾投放过来。 双方同一时间交易。 “来了来了!它们来了!” 对面的黑色无人机像只畸形的海鸟,从卡洛斯船的甲板升起,朝著他们的船笔直飞来。 小弟惊呼:“它飞过来了!” 两架机器在距海面二十米的空中交错而过。 如同中世纪决斗前交换佩剑的骑士。 “样品確认。”卡洛斯船上,化学组的人开口,“试纸反应和上周的批次一致。” 傅茗蕊这边也收到了u盾。 交易一切顺利。 傅茗蕊鬆了一口气,正要下令返航,雷达员突然疑惑起来:“等一下,卡洛斯的无人机偏离航线了!” 她扑到窗前。 对面阵营的那一架无人机,在返回卡洛斯船的时候突然出现故障了。 那架黑色无人机剧烈摇晃起来,尾翼冒出刺目的火。 最终下坠进了海里。 “机械故障?”小弟问。 第276章 她立下了大功 “机械故障?”小弟问。 傅茗蕊盯著那片翻腾的海水。 怎么回事? 对面的无人机在返航的时候,机器坏了,直接掉在了海里? “好在是他们的无人机掉了,不是我们的。” “跟我们没关係!” “反正他们自己应该会想办法的吧……” 很快,卡洛斯船的人就开始“想办法”了。 他们派遣了几个潜水员,下去捞东西。 “咱们返航吧?” 有小弟开始催促起来。 傅茗蕊点了点头。 交易结束了。 他们確实可以回去了。 至於对面那边遇到的小问题,他们自己会解决的。 傅茗蕊本要下令返航。 但电光火石之间,她又回头。 太巧了。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怎么会这么巧? 那架无人机,偏偏在返航时坠毁,偏偏落在两船正中间。 潜水员还在继续打捞。 潜水服的萤光条纹在暗海中格外刺目。 卡洛斯的潜水员已经下水,只是他们的动作太快了——不是慌乱打捞,而是精准地游向无人机的残骸,仿佛早就知道它会在那里坠落。 “不对劲。”她低声自语。 她又抬头,猛地看向卡洛斯的船。 那个留著络腮鬍的外国男人站在甲板上,手里拿著望远镜,但镜头根本没对准潜水员,而是…… 死死盯著她所处的这条船的吃水线。 他在等什么? “那个潜水员身上带的是什么?你们看清了么?”她抓起望远镜,“其中一人腰间掛著圆柱形金属筒,不像打捞工具,也不像是普通氧气筒。” 船上有水手开口:“这个……像是声吶浮標的投放器!!” 傅茗蕊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们带声吶浮標的投放器,做什么? 她下意识想去找阿泰。 阿泰是负责人,是主持大局的人。 但此刻,阿泰瘫在船舱里吐得昏天黑地。根本帮不上忙。 傅茗蕊咬牙。 她从来没有处理过这种情况,也缺乏相对应的处理。 而她的船上没有武器,不適合作战;面对这种情况也没有预案,谁也不知道该如何。 “用探照灯照他们。”她突然说。 强光撕裂海雾的剎那,最靠近的潜水员明显僵住了。 傅茗蕊抓起船载广播话筒,按下全频段干扰按钮,让电流杂音席捲整个海域。 “所有单位注意!所有单位注意!”她的声音经过电子处理后冰冷刺骨,“贵方违反公约第七条,我方已启动反製程序。” 根本没有第七条公约。 但卡洛斯的潜水员开始后退了。 明显是慌了。 “他们在怕什么?”小弟茫然地问。 傅茗蕊没回答,只是盯著声吶屏幕。 三个光点正快速远离,但更深处有个微弱的信號时隱时现——比人体大,比鱼群小。 “下潜!立刻下潜至300米!” 傅茗蕊的声音像刀锋劈开驾驶舱的混乱。 声吶操作员的手指悬在控制台上,犹豫地看向阿泰。 阿泰也听到了这个命令。 这个刚从呕吐中挣扎起来的男人,此刻正踉蹌著衝过来,脸色惨青,额角青筋暴起。 “你疯了吗?!” 阿泰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潜艇下沉会中断交易!將军的命令是——” “我们要活著把货带回去。”傅茗蕊甩开他的手,指向声吶屏幕。 屏幕上,三个代表潜水员的光点正快速接近他们的船底,而更深处…… 一个模糊的阴影正缓缓上浮。 “那不是我们的潜艇。”她压低声音,“卡洛斯的人在船底装东西,而那个——” 她指尖戳向阴影,“——可能是来收网的第三方。” 他们被暗算了。 这个交易,一开始就是一场局。 阿泰愤怒咆哮:“证据呢?就凭你瞎猜?將军是什么人,白总是什么人?!他们做事情之前肯定已经调查好了一切,我们只需要按照他们说的那样做就行了,不要自作主张!” 驾驶舱死寂。 所有小弟都屏住呼吸,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游移。 傅茗蕊突然抓起海事电台的麦克风,猛地砸在控制台上。 “砰!” 金属碰撞的巨响让所有人一颤。 “听著。” 她逼近阿泰,声音轻得像毒蛇吐信,“要么现在下潜,赌卡洛斯会被嚇退;要么等浮標装好,將军的航线会被他们锁死,从此所有运输线路都会被他们掌握——你选。” “到时候,你觉得將军会先杀谁?是我?还是……『水土不服』到连暗语都记不住的你?” 阿泰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操!” 他终於暴吼出声,一脚踹向声吶操作员的椅子。 “没听见命令吗?下潜!” 警报声悽厉炸响。 压载舱疯狂进水,船体发出不堪重负的金属呻吟。 傅茗蕊扶住舱壁,在倾斜的甲板上死死盯著声吶屏。 那三个潜水员的光点突然僵住,接著疯狂后退。 就是现在。 “声吶组!”她厉喝,“喊话!” 操作员哆嗦著按下全舰广播:“检测到主动声吶脉衝!方位217,深度150米!可能是美军!重复,可能是美——” 通讯频道里突然传来卡洛斯船员的尖叫:“撤退!立刻撤退!” 傅茗蕊赌贏了。 …… 卡洛斯船上一片混乱。 “美军?!这他妈怎么可能?!”船长抓著无线电怒吼,“声吶浮標还没——” “別管浮標了!”副手指著雷达上突然出现的第四个光点,“那玩意儿在追我们的潜水员!” 阴影在声吶屏上闪烁,像一头择人而噬的深海巨兽。 没人知道那究竟是什么。 但卡洛斯不敢赌。 他们返回撤退了。 …… 局面结束。 船舱內,眾小弟围起来。 “刚才到底怎么回事?卡洛斯的人为啥突然跑了?” 傅茗蕊:“刚才他们的潜水员下海,根本不是来捞无人机的。” “啊?那他们下海乾啥?摸鱼啊?” 操作员已经明白过来了,开始解释:“你们看到这个红点没?是卡洛斯的人装在咱们船底的磁吸浮標!!” “浮標?就一破铁疙瘩,能干啥?” “笨蛋!这玩意儿会记录潜艇的声纹,就像人的指纹,独一无二!” “操!他们想追踪將军的潜艇?!” “没错,他们装上这个玩意儿之后,一旦激活,每6小时向卫星发信號,全球海域都能锁定咱们的航线。” “妈的,卡洛斯这老阴比!” “这口气咱们不能就这么咽下去啊!赶紧回去把他们给炸了!” …… 大家七嘴八舌骂起来。 事情终於告一段落。 阿泰瘫坐在角落,冷汗浸透衬衫。 傅茗蕊也重重鬆了口气。 这下,是彻底结束了。 第277章 白梟归来了 船的引擎声在深夜的海面上低沉轰鸣。 船舱內只有仪器运转的微弱嗡鸣。 傅茗蕊站在电子海图前,指尖悬在键盘上方,屏幕的冷光映照在她紧绷的脸上。 ——就这么放过卡洛斯的船吗? “翡翠姐,喝点水?”瘦猴递过来一瓶矿泉水,笑嘻嘻的,“刚才那招真绝了,卡洛斯那帮孙子估计现在还在骂娘呢!” 傅茗蕊接过水,没喝,只是攥在手里。 “阿泰呢?”她问。 “在底舱清点武器。”瘦猴压低声音,“他脸色不太好看……” 傅茗蕊没说话,只是將水瓶重重搁在控制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他们的船已经返航了。 而卡洛斯的船——那艘偽装成渔船的毒品母舰,还大摇大摆地航行在公海上。 她的手指悬在键盘上,光標闪烁在国际刑警的匿名举报页面。 她刚才已经记录了对方的信息。 只要按下发送。 卡洛斯就会被全球通缉。 她深吸一口气,敲击—— “你在干什么?!” 阿泰的怒吼从身后炸开,下一秒,她的脖子被铁钳般的手掌狠狠掐住! “你他妈在报警?!” 阿泰双目赤红,將她整个人抵在舱壁上,喉咙被挤压得几乎窒息,“你知不知道自己在找死?!” 傅茗蕊挣扎著,指甲在他手臂上抓出血痕,但阿泰的力道丝毫未减。 “不……是……卡洛斯……”她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放屁!”阿泰暴怒,“我就知道你没有安好心,你早就想要逃出园区,是不是?如果我们这艘船被截获了,你就能顺理成章被国际刑警给救了,对不对?” 他另一只手已经摸向腰间的枪,“老子现在就毙了你!” 船舱里的小弟们全都僵在原地,没人敢动。 滴—— 就在这时,通讯器突然响起。 “紧急通报!国际刑警在n11°23'海域拦截一艘可疑船只,疑似与跨国毒品运输有关……” 阿泰的手猛地一松。 傅茗蕊跌坐在地,剧烈咳嗽著,喉咙火辣辣的疼。 屏幕上,卡洛斯的船正被国际刑警的快艇包。 阿泰盯著屏幕,脸色稍微有点难看。 傅茗蕊站起来,咳嗽一声:“你看到了。我只是把卡洛斯的船举报了。这样也算是报復他们。” 阿泰眼神飘忽了一些,有点下不来台。 搞了半天,是他自己错怪別人了。 “但是你这么发送信號,难道国际刑警不会查到我们的坐標吗?” 傅茗蕊:“我是匿名发送的。况且在发送之前,我就已经修改了自身的坐標。” 阿泰:“……” 憋了好半天,阿泰开口。 “这次算你命大。” “下次不要做这种自作主张的事情!” 傅茗蕊缓缓站起身。 “现在,我们该回去向將军復命了。” 过了一会儿。 雷达屏突然亮起刺目的红光。 声吶员猛地摘下耳机:“他们锁定目標了!“ 傅茗蕊扑到舷窗前。 三海里外的海面骤然炸开一团橙红色的火球,衝击波让海水沸腾般隆起。 卡洛斯的潜艇像被巨兽咬住的猎物,钢铁外壳在高温中扭曲变形,燃烧的燃油在海面铺开刺目的火毯。 “估计是卡洛斯的人拒不配合,武力抵抗……军方直接把他们给炸了。” “军方用的是深水炸弹。“阿泰盯著逐渐下沉的残骸,喉结滚动,“够狠。“ 通讯器里传来国际刑警的加密频道:“確认击沉目標,正在打捞证据……“ 傅茗蕊不著痕跡吐出一口气。 但同时也有一些微妙的失落。 她没有选择把自己这艘船举报给国际刑警。 如果她这么做了,她会在国际刑警到来之前就被阿泰他们杀掉。 想逃离这里,还是要另寻他法。 …… 三天后,將军的私人码头。 他们的船缓缓靠岸。 靠岸的汽笛惊飞一群海鸟。 傅茗蕊刚踏上摇晃的跳板,就听见码头仓库传来密集的枪声。 然后她就看到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押著几个血肉模糊的男人从码头另一侧走来。 有人拎著还在冒烟的霰弹枪走出来,靴底沾著新鲜的血跡。 为首的绑匪被按跪在地上,半边脸已经被子弹打烂,却还在嘶吼著:“我们只是拿钱办事!是『蝰蛇』的人出的价!” 白梟一脚踩在那人的肩膀上,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上的血:“可惜,你们的买家已经沉海了。” 说完,他抬手一枪打穿了绑匪的眉心。 五具尸体呈扇形倒在地上,中间跪著个满脸是血的光头男人。 白梟的银制打火机就插在他耳朵上,血顺著脖颈流进衣领。 做完这些,白梟坐在货柜上擦眼镜,镜片反光遮住了眼神。 他脚边扔著半截割断的麻绳,手腕勒痕还渗著血。 “问出买家了?“傅茗蕊踢开滚到脚边的弹壳。 白梟吹散枪口青烟,把打火机收回西装口袋,抬头看了她一眼:“……你跟著出海了?“ …… 室內。 白梟坐在船舱的沙发上,手里捏著一杯威士忌。 冰块在琥珀色的酒液中轻轻碰撞。 他的西装依旧笔挺,但手腕上的勒痕和眼角的淤青显示他这几天的经歷並不轻鬆。 恐怕是被人断水断食过,吃了不少苦头。 傅茗蕊推门进来时,白梟抬眼看她,目光平静,却带著审视。 “海上怎么样了?”他问,声音有些沙哑。 傅茗蕊没立刻回答,而是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 阿泰站在一旁,脸色阴沉,显然还在为之前的事情耿耿於怀。 “白总,卡洛斯的船被国际刑警截了。”阿泰先开口,语气简短,“潜艇被军方击沉,人全没了。” 白梟的手指在杯沿上轻轻敲了敲,目光转向傅茗蕊:“你做的?” 傅茗蕊喝了一口水,点头:“嗯。” 阿泰冷笑一声,补充道:“她不仅举报了卡洛斯,还差点让我们也被国际刑警盯上。” 白梟挑眉,显然对这个说法感兴趣。 傅茗蕊放下杯子,淡淡道:“我的举报是匿名的,並没有你说的这些后果,你不要添油加醋。我只是確保他们没机会再找麻烦。” 白梟盯著她看了几秒,忽然笑了:“行,够狠。” 第278章 她要逐渐取代白梟 就在这时,船舱內的通讯器突然响起刺耳的提示音。 所有人瞬间安静下来。 阿泰快步走过去,按下接听键,屏幕上立刻跳出一个加密的通讯窗口。 几秒后,將军的头像上线——依旧是那个经过电子处理的模糊影像,声音也经过变声器处理。 带著冰冷的机械感。 “任务完成得不错。”將军的电子音响起,听不出喜怒。 白梟站起身,微微低头:“將军。” 傅茗蕊和阿泰也立刻站直,等待指示。 白梟低头,恭顺地道歉。 “抱歉,將军,这次出任务发生了一些意外,我被当地的地头蛇绑架了……” 將军没有废话,直接道。 “不重要,你手底下的人完成得很好。” “卡洛斯的事情,我已经收到消息了。” 他的头像微微转动,似乎是在审视每一个人,“翡翠,你做得很好。” 傅茗蕊一怔,没想到將军会直接点名。 阿泰的脸色更难看了,但他没敢插话。 “一箭双鵰。”將军继续道,“既没中卡洛斯对我们设下的局,又让国际刑警替我们扫清了障碍。” 傅茗蕊抿了抿唇,没说话。 能感觉到,白梟和阿泰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木秀於林,风必摧之。 当出头鸟未必是好事。 就好比现在,阿泰的眼神明显就是嫉妒。 白梟出了事,原本这桩任务是落在他的头上的。他要是能办得漂亮,就能得到將军的青睞。 可谁知道,最后功劳都被她一个女人给抢了。 將军的电子音停顿了一下,隨后道:“翡翠,从今天起,你直接向我匯报。” 这句话一出,船舱內的气氛更是瞬间凝固。 阿泰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 白梟也微微侧目,但很快恢復平静。 傅茗蕊深吸一口气,不卑不亢,点头:“明白。” 將军的头像闪烁了一下,似乎是在观察她的反应,隨后通讯窗口关闭,屏幕恢復漆黑。 …… 通讯结束后,船舱內一片死寂。 阿泰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他盯著傅茗蕊,拳头攥紧又鬆开,最终冷笑一声,转身摔门而出。 白梟重新坐回沙发,慢悠悠地喝了口酒,目光落在傅茗蕊身上:“恭喜。” 傅茗蕊没接话,只是走到窗边,看著码头上忙碌的人群。 “將军很少直接提拔人。”白梟淡淡道,“你这次算是踩了狗屎运。” 傅茗蕊依旧沉默。 白梟盯著她的背影,忽然笑了:“不过,你最好小心点。” 傅茗蕊回头看他。 “阿泰不会就这么算了。”白梟晃了晃酒杯,“他好像对你意见挺大的。” 傅茗蕊扯了扯嘴角:“我知道。” 白梟站起身,走到她旁边,也望向窗外:“將军看重你,是因为你有用。”他顿了顿,“但如果你没用了……” 他没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傅茗蕊收回目光,淡淡道:“我明白。” 白梟笑了笑,没再多说,转身离开了船舱。 傅茗蕊独自站在窗边,海风从半开的窗户吹进来,带著咸腥的气息。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还有之前被阿泰掐出的红痕。 ——將军的青眼,既是危险,也是新的机遇。 她决定接受。 並且,她还要更进一步。 …… 海风裹挟著柴油味灌进船舱。 傅茗蕊盯著掌心的卫星电话,拇指无意识地摩挲著按键。 將军的电子音还在耳畔迴响。 ——“直接向我匯报“。 这意味著什么,她比谁都清楚。 “將军,您说过,我有权限可以直接向您匯报。”傅茗蕊开口。 “卡洛斯背后还有人。“她突然开口,“给我一些时间,我可以挖出背后的人。” 远处,阿泰踹翻铁桶的巨响从甲板传来。 声音惊飞了舷窗边的海鸥。 白梟正在擦拭的手枪顿了顿,枪管反射的冷光划过她绷紧的下頜线。 …… 凌晨三点,傅茗蕊独自坐在海狼號的通讯室里,面前的电脑屏幕泛著幽蓝的光。 她盯著卡洛斯近半年的资金流水记录,指尖轻轻敲击键盘,將几个可疑的转帐记录標红。 ——瑞城的匿名转帐,还有几笔来路不明的加密货幣交易。 这些钱最终都流向了一个代號为“蝰蛇”的影子帐户。 她抿了一口已经冷掉的咖啡,眉头微皱。 如果她能挖出“蝰蛇”的身份,將军一定会对她另眼相看。 先前她一直想著“逃出去”,像一只东躲西藏的过街老鼠。 但经歷了海上这件事,她的念头转变了。 与其“逃出去”,不如“杀进来”。 …… 傅茗蕊调出卡洛斯过去半年的通讯记录,发现他每隔两周就会接到一个来自哥伦比亚的卫星电话。 通话时间固定在三分钟左右,內容加密。 ——这很可能是“蝰蛇”的联络方式。 她找了黑客,锁定了那个卫星电话的信號源,最终定位到圣何塞港附近的一家小型货运公司。 一切確认后。 她匿名向国际刑警的金融犯罪调查组发送了一份“举报信”。 附上了那家货运公司的可疑交易记录。 她不需要亲自出手,让官方替她查。 当然,她也知道,她现在查的每一个网页他、发送的每一封邮件,都在將军的密切管控下。 三天后。 新闻爆出那家货运公司因涉嫌洗钱被突击检查,负责人被捕。 而更关键的是,警方在搜查时,意外发现了一批加密帐本,里面赫然记录著“蝰蛇”与卡洛斯的资金往来细节。 当傅茗蕊把整理好的证据发送给將军的时候。 將军的黑色头像上线了。 “你比我想像的更有用。” 冰冷的电子音罕见地带上了一丝讚许。 不卑不亢。 “我想体现自己的价值。” 將军用电子音笑了一声。 “我早已注意到你了。你很聪明,比他们都聪明。” 傅茗蕊走出船舱时,阿泰靠在走廊的阴影里,手里把玩著一把匕首。 “哟?拍完马屁了?” 他冷笑一声,刀尖在灯光下泛著寒芒。 “聪明人死得最快。” 傅茗蕊没说话,只是平静地与他擦肩而过。 她知道,阿泰越是恨她,她的存在越是让別人碍眼…… 越是说明,她正在掌握权力。 第279章 成了將军的乾女儿 傅茗蕊回到园区之后,去看望了黑豹。 刚走到水牢入口,两个把守的小弟立刻挺直了腰板。 其中那个脸上带疤的连忙掐灭菸头,討好地喊了声:“翡翠姐。“ “辛苦了。“她淡淡点头,余光瞥见两人交换了个眼神。 “听说翡翠姐刚立了大功,“另一个小弟压低声音,脸上堆著笑,“將军亲自点名要您接手亚洲区的帐目呢。“ 疤脸男撞了下同伴的胳膊,諂媚地递上通行卡:“您请,您请。这鬼地方湿气重,要不要给您拿件外套?“ 傅茗蕊接过卡片,脸上没什么表情。 身后传来压低的议论。 “看见没,现在连白总的人都对她客客气气……“ “嘘!你不要命了?听说她现在是將军身边的红人……“ 铁门在身后关闭,將那些窃窃私语隔绝在外。 傅茗蕊想到自己在出海之前,还是一个任人拿捏的业务小妹。 仅仅是陪著白梟出差一趟,回来之后的待遇就如此天差地別。 水牢的铁门在身后合拢时,傅茗蕊的靴底已经浸在渗出的污水里。 浑浊的水面漫到黑豹胸口,镣銬將他的手腕勒出深紫淤痕。 “水位比上次高了。“她轻声说。 黑豹抬头,湿发黏在额前,嘴角却扯出熟悉的冷笑:“来看我死了没?“ 傅茗蕊从防水袋里取出能量棒扔过去。 黑豹精准咬住,喉结滚动著吞咽:“將军让你来的?“ “我自己想来。“她蹲在台阶边缘,声音压得极低,“我现在能接触亚洲区帐目了。“ 黑豹诧异。 他无意识挣动锁链,镣銬撞在墙上发出巨响。 只是出了一趟门,她竟然就…… 爬到了这样的高度。 傅茗蕊在他耳边压低声音。 “我想把白梟的位置挤下去。” “你能帮我么?” “我需要更重的筹码。“ 黑豹沉默许久。 最终,他在她的耳边开口。 “他女儿死於白血病。“ 傅茗蕊瞭然。 这是一个很重要的场外信息。 她转身,对小弟开口。 “放人。” 傅茗蕊的声音在潮湿的牢房里格外清晰。 黑豹猛地睁开眼,看到傅茗蕊站在台阶上,身后跟著两个持枪的小弟。 小弟:“啊?” “翡翠姐,这个可是將军亲口下令关押的人,我们可不能隨隨便便就放了……” “我得到了將军的授意,让你们放人。”傅茗蕊再度开口。 她手里捏著一份电子文件,投影在潮湿的墙壁上。 將军的徽章清晰可见,下方是一行冰冷的授权指令: 【即日起,解除对黑豹的监禁,恢復其园区管理权限】 小弟们面面相覷,但很快低头执行。 他们解开镣銬,电子项圈“咔嗒”一声弹开,黑豹踉蹌了一下,差点栽进水里。 傅茗蕊伸手扶住他,指尖在他腕上轻轻一按,像是无声的安抚。 “你做了什么?”黑豹嗓音嘶哑,死死盯著她。 傅茗蕊没回答,只是对小弟们挥了挥手:“你们先出去。” 等牢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她才微微仰头,直视他的眼睛。 “我立了功,將军很满意。” “然后他就问我,我想要得到什么奖励?” 她顿了顿。 “这是我问他要的奖赏。” 黑豹声音沙哑:“……放了我?这是你对將军提的东西?” “是。” “你答应了什么条件?”他声音发紧。 傅茗蕊:“放心,將军很器重我。我提出让他放了你,他就答应了。” “再说。將军也需要你继续管理园区。” “否则局面该乱套了。” “我只是恰好让將军有了一个台阶,能让大家各司其职。” …… 傅茗蕊没告诉黑豹的是,她现在有了属於她自己的办公室。 海上之行回来后,將军器重她,单独给了她一个办公的位置。 此刻,白梟站在傅茗蕊的办公室门口。 指节叩在门框上的力道比平时重了三分。 “將军要见你。“他嘴角噙著笑,眼底却冷得像淬了冰,“现在。“ 傅茗蕊合上帐本,指尖在键盘上轻轻一点,屏幕暗了下去。她抬头,对上白梟的视线:“有说是什么事吗?“ 白梟踱步进来,皮鞋踩在地毯上没发出声音,却莫名让人脊背发紧。 他伸手拂过她桌角的摆件。 “我怎么会知道?“他轻笑,“毕竟现在將军更爱听你说话。“ 最后一个字音咬得极重,像毒蛇亮出獠牙前嘶嘶的吐信。 “既然將军要见我……” “那就现在直接投屏?”她问。 “不,”白梟开口,“这次,不是通过线上的方式。而是將军要『面见』你。” 面见。 面对面相见。 傅茗蕊诧异。 以前都是看將军的那个黑色头像的。 现在……將军竟然要线下见她? 傅茗蕊站起身。 …… 傅茗蕊站在暗红色天鹅绒幕布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著袖口的银线刺绣。 会客厅比她想像中更空旷。 四壁镶嵌的青铜壁灯投下摇曳的光晕。 將她的影子拉长又揉碎在地毯上。 “走近些。“ 电子音从幕布后传来。 带著熟悉的金属质感,在空荡的厅堂里激起诡异的迴响。 傅茗蕊注意到幕布底端露出半截轮椅的金属反光。 以及—— 一綹雪白的髮丝,正垂落在轮椅扶手上。 “坐。“ 他的声音比通讯器里更低沉,带著某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傅茗蕊谨慎地坐在沙发边缘,脊背绷得笔直。 她注意到茶几上放著一杯茶,热气裊裊上升——是给她的?还是某种试探? “你最近的表现,我很满意。“ 电子音突然贴近,傅茗蕊这才发现幕布上嵌著无数细小的传声孔。 那些孔洞像密密麻麻的复眼,正无声地窥视著她的一举一动。 “谢谢將军。“她低头,声音放得很轻,“我只是做了分內的事。“ …… 与此同时,会客厅外的走廊上,白梟和阿泰並肩而立。 “她进去多久了?“白梟冷声问。 “二十分钟。“阿泰叼著烟,眼神阴鷙。 “二十分钟,挺久了。”白梟笑了笑,“比我上次匯报的时间还长。“ 阿泰的指节捏得发白。 “老大,您才是將军的左膀右臂,才是那个本该站在权力顶端的人。” “可现在,一个半路杀出来的女人,竟然能单独面见將军这么久?” “当初要不是你带她出海,她现在还是一根葱!” “她以为自己是谁?“阿泰冷笑,“不过是运气好,捡了几个漏罢了。“ 白梟没说话,只是盯著那扇紧闭的门。 这个时候,里面却莫名传来了一首歌谣。 第280章 和白梟夺权 “老大,里面是什么声音啊?” “我怎么听到里面在唱歌啊?” “好像还真是……是在哼著什么东西吧……” 白梟站在雕门外。 隔著一道门板,他听见傅茗蕊在哼歌。 不成调的民谣。 “......月光光,照河岸。“ 起先他没有听出来这是个什么调子。 直到走廊尽头的提琴手开始试音,几个和弦漏进厅里,那调子突然准得刺耳。 他猛地掐灭菸头。 这他妈是二十年前將军千金葬礼上放的曲子。 翡翠这个女人。 真是太有心机了。 那首民谣的调子很简单,是云南边境的摇篮曲。可重点是—— 这是將军女儿最喜欢哼唱的歌。 而现在,傅茗蕊竟然有意无意哼唱这一首。 …… 屋內。 將军的电子音突然中断,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急促的、带著杂音的喘息。 傅茗蕊没有停。 她继续唱著。 唱到最后一句时,幕布突然被掀开一角。 一只枯瘦的手颤抖著伸出来,青白的皮肤上布满褐色老年斑。 指甲修剪得异常整齐。 那只手悬在半空,像是要抓住什么,又像是害怕触碰。 “……再唱一次。“ 真正的、苍老的声音。沙哑,破碎,带著浓重的痰音。 傅茗蕊向前一步,让自己的脸浸在幕布缝隙漏出的光里。 她没有去碰那只手,只是跪坐下来,像哄孩子入睡般又唱了一遍。 这次,她加上了自编的童谣词。 …… 阿泰一脚踹翻了走廊的瓶,瓷片炸裂的脆响里,他扯著领带骂道:“这贱人他妈是狐狸成精了吧?“ 白梟没说话。 阿泰阴著脸碾碎菸头。 “现在倒好,唱个破歌就能当千金小姐了?“ “早该弄死她。“ “真是不要脸了,连这种拍马屁的方式都要试!“ 白梟盯著那扇紧闭的雕门,忽然轻笑。 “现在的重点是,她怎么知道那首民谣的?“ 两人同时沉默。 走廊尽头的提琴手早已不见踪影,只剩几个空酒瓶歪倒在地上。 阿泰突然抓起一个瓶子砸向墙壁,玻璃渣混著残酒溅在波斯地毯上,洇出骯脏的痕跡。 白梟:“冷静一点,阿泰。保持微笑。” 可是阿泰笑不出来。 他清楚听到,里面的將军对傅茗蕊开口。 “从今天起,你叫luna。“ luna,分明是將军女儿的名字。 …… “听说了吗?“ “翡翠姐现在是將军的乾女儿了。“ 食堂里,对面几个正在扒饭的人议论。 “真的假的?“ “上个月她还被白总关禁闭呢,出不了门!现在就成了將军的乾女儿了?“ “是真的!“ “听说將军亲自赐的名,还给了他女儿生前的物品……。“ “黑豹刚从水牢里被放出来,还没有恢復元气;白总最近又总是频繁搞砸事情。这么看起来,反而是翡翠很有可能成为將军的新心腹啊……” “嘖嘖!” “要变天了啊……“ …… 傅茗蕊从將军办公室走出来。 阿泰倚在对面的大理石柱上,指尖转著一枚硬幣。 金属的冷光在他指间跳跃。 “哟,这不是我们的'翡翠公主'吗?“ “怎么,大小姐出来了?“他咧嘴一笑,阴阳怪气,“聊这么久,该不会是將军在教你认祖归宗吧?“ 傅茗蕊连眼神都没偏一下,径直往前走,寂静无声。 白梟站在电梯口,伸手按住电梯键。 “luna小姐,“他微笑,声音温和得像在谈论今天的天气,“需要安排车送您回去吗?“ 又是一个阴阳怪气的。 电梯门缓缓打开,傅茗蕊迈步进去。 在门即將合上的瞬间,她看见白梟依然保持著完美的送別姿態。 她闭上眼睛,心想。 从现在开始,她就是luna了。 这是她的新名字。 …… 白梟今晚举办了一场慈善晚宴。 晚宴厅的水晶吊灯將整个会场映照得如同白昼。 白梟站在签名墙前,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领带上的银色暗纹低调而矜贵。 他微微侧头,对身旁的助理低声吩咐:“確认一下流程,剪彩环节不能出错。” 助理点头,刚要转身,却见会场入口处突然骚动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 傅茗蕊一袭墨绿色丝绒长裙,颈间翡翠吊坠在灯光下泛著幽冷的光泽,缓步走入会场。 她的出现像是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涟漪。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將军身边的红人——翡翠。 继黑豹、白梟之外,新崛起的势力。 已经有人开始站队了。 白梟眼神一暗,但面上依旧维持著得体的微笑。他朝傅茗蕊点头示意,仿佛只是普通的同僚寒暄。 “luna小姐,没想到您今晚也会出席。”他的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能让周围的宾客听清,“我记得您一向对慈善晚宴不感兴趣。” 傅茗蕊唇角微扬,目光扫过签名墙上的流程表:“白总记性不错,不过將军认为,慈善事业需要更『透明』的管理。” 她刻意在“透明”二字上加重语气,白梟的笑容僵了一瞬。 就在这时,主办方的负责人快步走来,脸上堆满笑容:“luna小姐,您来得正好!剪彩环节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们这边需要您——” 阿泰猛地打断:“你等会儿!剪彩环节原本是白总负责的!” 负责人尷尬地看了看两人,额头渗出细汗:“这……將军刚刚亲自来电,说今晚的慈善基金由luna小姐代为宣布。” 全场寂静了一秒。 白梟的指节微微发白,但面上依旧波澜不惊。 他声音温和:“既然是將军的意思,那自然按规矩来。” 傅茗蕊微微一笑,走向签名墙,接过礼仪小姐递来的金剪。 闪光灯瞬间聚焦在她身上。 她的目光恰好与白梟的视线相撞。 他的眼神冷得像冰。 晚宴结束后,白梟独自站在露台上,指间的雪茄燃了一半,菸灰簌簌落在西装袖口上。 阿泰阴沉著脸走过来。 “她连慈善基金都敢抢?那可是老大你经营了三年的项目!” “老大,这个女人留不得!当著这么多人的面,她连个台阶都不给你!” 白梟缓缓吐出一口烟圈,声音低沉:“她不是抢,是將军给的。” 阿泰咬牙:“那我们就这样看著她一步步爬上去?” 白梟没回答,只是將雪茄摁灭在栏杆上,火星在夜色中一闪而逝。 “不急。”他淡淡道,“爬得越高,摔得越狠。” 第281章 沉船 所有人都知道傅茗蕊已是將军身边的红人。 她开始接管越来越多的,原本属於白梟的工作。 在白梟眼里,傅茗蕊不过是將军手中一颗权衡局面的棋子,而已。 黑豹已经失势,將军不可能让他白梟一个人独大。 白梟了解將军是一个多疑的性格,向来喜欢揣摩帝王之术。 所以,不管周围人对傅茗蕊的態度如何恭敬,白梟尚且还能沉得住气。 直到这一次。 白梟站在保险库前,指纹解锁的瞬间。 系统却发出刺耳的“权限不足”提示音。 財务主管战战兢兢地递上一份文件:“白总,將军今早下了命令,所有资金池的权限需要luna小姐二次授权。” 二次授权。 意思就是,如果翡翠不在,他就开不了了。 白梟的指节捏得发白,但面上依旧平静:“什么时候的事?” “三小时前。” 傅茗蕊踩著高跟鞋走进来,身后跟著两名黑衣保鏢。 是將军配给她的保鏢。 “白总,久等了。”她指尖在平板上轻点两下,保险库的金属门缓缓开启,“將军说,以后东南亚的流水,我们『一起』核对。” 白梟没说话。 倒是阿泰一脚踹开椅子。 拳头砸在桌面上,震得茶杯里的水溅出来。 白梟呵斥:“阿泰,出来。” ……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阿泰跟著白梟回了白梟自己的办公室。 一进门。 “那女人算什么东西?!” 阿泰咬牙切齿,额角青筋暴起。 “现在连財务部都听她的,我们的人全被调走!白总,您就看著她骑到头上?!” 白梟坐在真皮椅里,指尖轻轻敲击扶手,脸上看不出情绪。 “冷静点。”他淡淡道,“她不过是將军的一枚棋子。” “棋子?!”阿泰冷笑,“她都快把您的权全抢光了!” 白梟抬眸。 “越是这个时候,越是不能出错。”他声音很轻,“她正得宠,且让她风光一阵子。” 阿泰脸色一僵,拳头攥得死紧。 …… 结束了白天手头的工作,傅茗蕊想去医疗室看看黑豹。 听说他从水牢出来之后,就一直在医疗室里输液休养。 失势后,很少有小弟再去看黑豹。 就连银蛇去得也少了。 傅茗蕊不喜欢在別人风光的时候凑到人前。 但是对於处在低谷的人,她却仍有几分惻隱之心。 但这个晚上,却出了意外。 傅茗蕊转过监控死角。 毫无预兆的,后颈突然袭来一阵剧痛—— 有人用硬物狠狠砸中她的穴位。 她踉蹌半步,尚未呼救,眼前已罩下一片黑暗。 粗糲的麻袋摩擦著脸颊。 “动作快!”男人压低的嗓音。 麻袋口被扎紧的瞬间,她听见金属碰撞声。 是手銬。 昏迷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她已经隱隱约约猜到了是谁动的手。 …… 傅茗蕊是被柴油发动机的轰鸣声惊醒的。 她的后脑勺传来钝痛。 嘴里有铁锈味,手腕被麻绳勒得发烫。 睁开眼,视线模糊了几秒才聚焦。 她正躺在一条破旧渔船的甲板上。 四周是漆黑的河面,远处隱约有几点零星的渔火。 “醒了?”阿泰蹲在她面前,咧嘴一笑,露出几颗发黄的牙齿,“別急,待会儿就让你好好睡。” 果然是阿泰。 先前她就已经猜到了。 傅茗蕊试著动了动,发现双脚也被铅块绑住,沉甸甸的,像是提前给她备好了棺材。 脚腕上,还有金属脚銬。 “白梟让你乾的?”她声音嘶哑,但眼神依旧冷静。 “白总?”阿泰嗤笑一声,往河里啐了口唾沫,“他只会让老子冷静冷静再冷静!” “可老子看你不爽很久了!”他一把揪住她的头髮,迫使她看向浑浊的河水,“待会儿沉下去的时候,记得跟河里的鱼说,是阿泰送你上路的!” 船上的另外两个小弟发出粗鄙的笑声,其中一个已经开始往她身上绑更多的铅块。 “弄死了她,以后再也没有人敢在白总面前出风头了。” “风光了这么久,总要让她吃点教训……” 傅茗蕊挣扎起来,慌乱道:“我是將军的乾女儿!你们就这么淹死我……回头你们不怕被將军发现?!” 阿泰:“夜深人静的,谁会知道我们干的?!他们只会知道你失踪了!” 傅茗蕊大喊:“你就这么確定你没有留下任何把柄?!要是这事儿被知道了,你们还会连累白梟一起——” 阿泰愣了一下,隨即恼羞成怒:“废什么话!待会儿你就——” “——泰哥!有船!” 远处,另一艘渔船正缓缓驶来,船头掛著一盏昏黄的煤油灯,在夜色中像一只漂浮的鬼眼。 阿泰眯起眼睛,骂了句脏话:“妈的,哪来的船?” 那艘船越靠越近,直到两船几乎相贴。 然后,一道黑影从对面船上一跃而下! 阿泰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记肘击砸中鼻樑,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操!谁?!” 他踉蹌后退,伸手去摸腰间的砍刀,但对方动作更快—— 司寇岿然一脚踹翻他,反手夺过刀,刀锋抵上他的喉咙。 “好久不见。”司寇岿然的声音低沉冷冽,“上次没杀你,看来是个错误。” 阿泰瞪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你……你怎么会……” 司寇岿然没给他废话的机会。 刀锋一划,阿泰捂著脖子栽进河里,鲜血瞬间染红了一片水面。 另外两个小弟见状,嚇得直接跳船逃命。 但司寇岿然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径直走向傅茗蕊,割断她身上的绳索。 “还能走吗?”他低声问。 傅茗蕊活动了下手腕,抬头看他:“你……你怎么来了?!” 司寇岿然没接话,只是伸手把她拉起来。 远处的河面上,阿泰的尸体已经沉了下去。 只剩几串气泡浮上来,又很快消失。 “走吧。”司寇岿然说,“上我的船。” 傅茗蕊犹豫了一下。 “可是我的脚銬还解不开,钥匙有可能在阿泰身上……” 但是阿泰已经沉船了。 钥匙……不可能解开了。 第282章 连夜出逃,恢復自由 “可是我的脚銬还解不开,钥匙有可能在阿泰身上……” 但是阿泰已经沉船了。 钥匙……不可能解开了。 司寇岿然皱眉,用刀柄砸了几下。但这个金属脚銬经过特殊的工艺,很难砸开。 “我抱你。” 司寇岿然直接打横抱起了傅茗蕊,带她上船。 “等一下。” 临上船之前,傅茗蕊又开口。 “地上有一只手机,你帮我捡起来。” 司寇岿然没明白,不过还是照做,帮她把手机捡了起来。 这时阿泰的手机。 傅茗蕊把手机收进了怀里,低声说:“好了,我们走吧。” 她把下巴搁在了司寇岿然的肩膀上。 男人带著她,一步跃上了渔船。 “园区里的防守太严格,找不到什么突破口。” “正好这次他们带你出来了。你就借著这个机会逃出去。” 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 阿泰绑了她出来沉船,一定是避开了园区的监控,也抹掉了外出后的方向的。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某种意义上,这场危机,竟然也是好事。 …… 湄公河的夜,黑得像是被浓墨浸透。 司寇岿然驾著一艘锈跡斑斑的渔船,引擎声压得极低,船身紧贴著河岸的阴影前行。 两岸的丛林在风中沙沙作响。 偶尔传来几声夜梟的啼叫,更添几分诡譎。 傅茗蕊蜷缩在船舱里,湿透的衬衫紧贴在身上。 冰冷的河水混著血水从她发梢滴落。 她低头盯著脚踝上的脚銬。 心想,等上了岸,一定要找专业的师傅想想办法。 转念一想,她又觉得不可思议。 一直以来,她的愿望就是逃出园区。 没有任何一点点准备,这个愿望今夜就这么实现了么? 远处,一道刺目的探照灯突然划破黑暗,伴隨著柴油引擎的轰鸣。 “是河上巡逻队!”司寇岿然一把拽过傅茗蕊,將她按倒在船舱底部,“趴下!” 傅茗蕊屏住呼吸,耳边是越来越近的螺旋桨声。 探照灯的光束在河面上来回扫射。 像是一只贪婪的巨兽在搜寻猎物。 “所有船只停下接受检查!”扩音器里的声音。 司寇岿然的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枪上,但傅茗蕊猛地按住他的手腕。 “不行。”她压低声音,“开枪只会引来更多人。” 司寇岿然眯起眼:“那你想怎样?” 这个时候,傅茗蕊的脚銬忽然发出细微的“滴滴”声。 傅茗蕊低头看著脚銬,这才惊觉: 这不是普通的脚銬。 上面竟然还有一个指示灯。 指示灯已经由绿转红。 ……这个脚銬里面竟然还装了一个定位装置? 巡逻艇的探照灯已经扫到了他们的船尾,再拖下去,两人都会暴露。 傅茗蕊深吸一口气,突然伸手抓住司寇岿然的衣领,將他拉近自己。 “……抱歉,我……” 她咬了咬牙,嘆息一声。 “我走不了了。” “这脚銬是特製的,而且有定位。只要它还戴在我脚上,我们永远逃不掉。” 司寇岿然盯著她:“一定会有办法的。” 傅茗蕊:“没有办法了。如果你一定要带著我逃,白梟他们的人也会顺势找到你。” 司寇岿然却拽住她的手腕。 “让我回去。”她鬆开手,摇头,“我主动回去,他们就不会追查你。” 司寇岿然还是不动。 傅茗蕊:“相信我。我回去之后会平安无事的……” 她催著司寇岿然快走。 巡逻艇的引擎声已经近在咫尺。 傅茗蕊掏出怀里的手机,编辑了一条简讯,发了出去。 做完这些,她猛地站起身,在探照灯扫过来的瞬间,她故意踉蹌了一下,让自己暴露在灯光下。 “救命!!”她高声呼救,声音里带著恰到好处的惊恐。 巡逻艇上的人立刻发现了她,枪口齐刷刷对准了渔船。 司寇岿然在黑暗中看了她最后一眼,隨即翻身跃入河中,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幽深的水域里。 …… 园区內。 傅茗蕊被两个壮汉架著,拖进了白梟的办公室。 她的手腕被勒出红痕,头髮散乱,但眼神却冷静。 白梟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指尖轻轻敲击著桌面,镜片后的目光冰冷而审视。 “听说你想跑?”他开口,声音不紧不慢。 傅茗蕊甩开钳制她的小弟,站直身体,直视白梟:“跑?我是被你的手下绑的。” 白梟微微眯起眼:“哦?” 傅茗蕊:“白总,可以借用一下你的手机么?” 白梟眯著眼睛打量她。 过了一会儿,他把手机掏了出来。 屏幕还亮著。 傅茗蕊点进了简讯收件箱里。 里面最新一条消息赫然在列:【白总,人已经绑了,马上处理掉。】 “白梟,你看到了。只是阿泰发送给你的简讯。” 傅茗蕊开口。 “这条简讯证明了,是你指示阿泰来绑架我的。” “你让手底下人杀我,这件事闹到將军面前,你觉得你会好过?” “这是阿泰自作主张,”白梟不疾不徐,“我可没有下令。” 过了一秒,白梟就立刻反应过来。 “这条简讯是你故意发给我的吧?阿泰不可能发我,他是瞒著我做事,巴不得我不知道。” 傅茗蕊:“可是简讯记录已经在这里了,就算你刪除简讯,將军事后也可以调取到简讯內容。你已经和阿泰绑定在一起了。” 白梟的指尖停顿了一瞬,隨即轻笑:“真有意思。” “翡翠,你可真是一个有意思的对手。你想用这种办法,让我息事寧人?” “可你杀了我的人,就这么白杀了?” 显然,白梟的人已经搜查到了那艘阿泰绑架她的渔船。 “阿泰要是不死,他绑架我的这件事早晚有一天会供出来。” “但现在他死了,死无对证,这件事牵扯不到你身上。我也不会跑到將军面前去告状,说出你小弟绑了我沉船的事,大家各退一步,不是很好?” 傅茗蕊语气平静,却字字如刀。 “阿泰私自行动,绑我、杀我,將军要是知道你的手下这么不守规矩,你觉得他会怎么想?” “我杀了他,总比我们跟著她一起陪葬要好。” 房间里陷入死寂。 白梟的目光在傅茗蕊脸上停留许久,似乎在判断她话里的真假。 傅茗蕊毫不退让。 最终,白梟缓缓靠回椅背,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看来是我的人不懂事了。” 傅茗蕊知道,他妥协了。 又或者说,白梟本身就是一个冷血的人。 他对自己小弟,本来也没多少感情。 死了,那就死了。 他自己丝毫不受损,这才最重要。 想到这里,傅茗蕊忽然又为阿泰感到寒心了。 阿泰是个很忠心的小弟,他们所做的事情通通都是为了白梟著想。 白梟挥了挥手,示意小弟们退下。 “既然是个误会,那就到此为止。”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袖口,语气恢復了往日的优雅,“不过,luna小姐,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最好先通知我。” 傅茗蕊扯了扯嘴角:“当然,白总。” 她转身离开,背影挺直,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她知道,这场交锋她贏了。 …… 第283章 她给白梟设局 傅茗蕊刚要转身,桌上的加密通讯器突然亮起红灯。 是將军的专线。 她的指尖微微一顿,隨即按下接听键。 屏幕上,將军的电子头像浮现,冰冷的机械音透过扬声器传来。 “luna,两个小时之前有一通电话,你没接。” 傅茗蕊身体一紧。 余光扫了一眼站在窗边的白梟。 他正背对著她,但肩膀的线条绷得极紧。 两个小时之前。 她还被绑著在那艘渔船上呢。 她收回视线,语气平稳:“抱歉,將军,当时可能信號不太好,我没接到。” 通讯器那头短暂地静默了一秒。 “信號不好?” 將军的声音依旧平稳,但傅茗蕊能感觉到那电子音里藏著的审视。 “是的。”她面不改色,“我在仓库区,那边的屏蔽设备有时候会干扰通讯。” 白梟沉默著。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傅茗蕊没有看他,但她能感受到他从背后投来的目光。 好半天过去。 “下次注意。” 將军最终说道,语气里听不出喜怒。 傅茗蕊微微鬆了口气。 但紧接著,將军又补了一句: “白梟在你旁边?” 她的呼吸一滯。 白梟转过身。 傅茗蕊垂下眼睫,语气如常:“是的,我们在核对手头的工作。” 通讯器那头再次沉默。 几秒后,將军的声音重新响起: “很好,你们继续。” 红灯熄灭,通讯切断。 办公室里瞬间安静得可怕。 白梟缓步走到傅茗蕊面前,看著她。 “信號不好?仓库区的屏蔽设备?”他语气里带著淡淡的嘲讽,“你可真会编。” 傅茗蕊抬眸,直视他的眼睛:“不然呢?你想让我告诉將军,你的人绑了我,还差点杀了我?” 白梟的嘴角微微绷紧,但很快又恢復成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你倒是很会给我面子。” 傅茗蕊站起身,绕过他,走到窗边。 夜色深沉,远处的码头灯火通明,货轮正在卸货。 “我不是在给你面子。”她淡淡道,“我只是不想让將军觉得,我们两个已经开始內斗。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情拿到將军面前去告状,谁也没有好果子吃。” 白梟盯著她的背影,半晌,才低笑一声:“內斗?你太瞧得起你自己了。” 傅茗蕊没有回答。 她知道,在白梟心里,自己不过是一个运气有点好的小嘍囉,早晚有一天会跌回去。 根本不配和他斗。 白梟整理了一下袖口,转身朝门口走去。 “明天见,luna。”他已恢復自然。 仿佛刚才的剑拔弩张从未发生过。 门关上后,傅茗蕊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 她仍然需要更多的筹码。 傅茗蕊知道自己最近得势,很大程度上是黑豹被押进了水牢,被踢出了將军的心腹之外。 白梟对此乐见其成。 可是白梟或许也没想到,將军不想让他一家独大,以至於抬举了她这么一个“小角色”,还认她做乾女儿。 现在她名义上已经和白梟平起平坐了。 要知道,在不久以前,以她这样的层次,根本见不到黑豹和白梟这样的大人物。 他们对她来说可望不可即。 而现在,那个曾经的业务区小妹,那个身处底层的、被阿泰这样的打手们欺负的小螻蚁,现在竟然也翻身做了掌权者。 很荒谬,很梦幻。 但傅茗蕊没有被冲昏头脑。 她知道一切都只是短暂的、曇一现的。她的根基一开始就不牢固,隨时会跌落下来。 她要趁著这段时间,掌更多的权,接手更多的工作,让自己不再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物。 可问题是—— 將军现在並没有那么信任她。 真正核心的工作,仍然是白梟在做。 將军最近交给她几笔小额的任务,看似信任,实则试探。而白梟手里那些真正的大单,她连碰都碰不到。 她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把白梟手里的工作给“抢”过来呢? …… 傅茗蕊站在医疗室门口,指尖悬在门板上方,迟迟没有敲下去。 她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得让將军觉得白梟不可靠,她一个人单打独斗不行。 她需要外援。 她深吸一口气,指节叩响了门。 门內传来黑豹懒散的声音:“进。” 推开门,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 黑豹半躺在诊疗床上,衬衫敞开,胸口缠著绷带。 从水牢里被捞出来之后,黑豹元气大伤,一直没有恢復。 “你来了?”他抬眼,“luna小姐亲自来探病?” 傅茗蕊反手锁上门,走到他面前,目光落在他胸口的伤上。 “伤怎么样了?”她问。 黑豹嗤笑一声:“怎么,关心我?” “我需要你帮忙。”她直接道。 黑豹的动作顿了一下。 “你现在已经是luna小姐了,將军的乾女儿。” “连我见了你,都需要恭恭敬敬了。” “你还有什么事,是需要『我』来帮你的?” 傅茗蕊回头看了一眼。 医疗室的门已经反锁。 她俯身。 “白梟手里有几条洗钱线,我想接手。” 她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咬得极清晰。 黑豹盯著她看了几秒,眼神震惊:“你胆子不小。” “不是胆子的问题。”她抬眸,直视他的眼睛,“是机会。” 黑豹的笑意渐渐敛去。 “白梟一直明里暗里和你斗,这次你之所以会落入水牢,也是他提前布局设计了你。”傅茗蕊顿了顿,“虽然,他是拿了我来设计你。我也有一部分责任。” “但你难道心甘情愿被他设计么?” “你已经失了势,现在只剩白梟是將军的心腹,没有人阻止他的话,他会越来越过分。” “而我,现在是唯一能阻止他的。” “你之前帮了我一把,给了我將军那位过世的女儿的信息,让我得到了將军的信任。现在可不可以帮我第二把?” 空气沉默了许久。 “你知道白梟是什么人吗?”他声音低沉,“他能在將军身边待这么多年,有的是手段。你和他斗,小心最后死无全尸。” “我知道。但我没得选。” “我现在已经身处旋涡了,已经是白梟的敌人了。白梟的势力根深蒂固,如果我不先下手,迟早会被他吞得骨头都不剩。” 傅茗蕊淡淡道。 “所以我才来找你,求你帮我。” 黑豹眯起眼:“你想让我做什么?” 傅茗蕊走近一步,压低声音:“装病。” 黑豹挑眉:“装病?” 第284章 情敌终於联手 …… 离开医疗室时,傅茗蕊的指尖微微发凉。 几分钟后,身后传出声音。 黑豹的癲癇发作得恰到好处。 他倒下的声音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 傅茗蕊转身,第一个衝上去扶住他。 “怎么了?豹哥?!” “你怎么了?!” “快!送大医院!” 她厉声喝道,声音里的焦急让周围小弟们慌了神。 为首的小弟虽然有些疑惑:毕竟黑豹发作的时间有点太过巧合了。 但黑豹的抽搐和苍白的脸色太真实,没人敢赌。 毕竟豹哥还是有些残余势力的,得罪不起。 要是真耽误了病情,他们担不了责。 …… 救护车呼啸著驶向市中心医院。 傅茗蕊坐在后排,黑豹的头枕在她腿上,呼吸急促。 她低头看他,指尖轻轻拂过他汗湿的额角。 黑豹半睁著眼,瞳孔涣散,却在无人注意的瞬间,对她眨了下眼。 两人心照不宣。 本书首发.com,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 救护车到了大医院。 黑豹被紧急推进了病房。 病房门被推开,一个戴黑框眼镜的年轻医生走了进来,身后跟著一名戴口罩的助手。 “病人需要做进一步检查。”医生的声音温和,却不容置疑,“家属请在外面等。” 傅茗蕊抬眸,与“助手”四目相对。 如她意料中的一般。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黑豹躺在床上,对门口一排小弟们虚弱地挥了挥手:“都出去……luna留下。” 小弟们犹豫著退出去。 门关上的瞬间,病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 门是隔音的。 此刻病房里只剩下了四个人。 病房门锁“咔嗒”一声合上,傅茗蕊立刻抓住了“戴口罩的助手”的手腕。 他的皮肤比记忆中更凉,指节上多了几道新伤。 这个戴口罩的助手终於摘掉了口罩。 一张俊朗的亚洲脸。 是司寇岿然。 而黑框眼镜医生,则是司寇岿然身边的一个亲信。 司寇岿然眼神复杂地看向傅茗蕊:“你联繫我紧急赶到这里,是什么事?” 傅茗蕊:“有一些重要的事情想和你说,但是靠別的途径传递太危险了,我想当面和你说。” 司寇岿然:“这样太冒险了,万一……” 黑豹撑著坐起身,嘴角掛著玩味的笑:“你们俩……当我是空气?” 司寇岿然皱眉,仿佛是刚刚才发现黑豹也在这里:“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傅茗蕊:“我知道。託了他的福,我才能出来。” “这问题你该来问问我,我也想知道我现在在做什么。”黑豹嗤笑一声,靠回床头,“我在帮我的女人,和她的旧情人接头。想想真是可笑!” 司寇岿然眼神一暗:“谁是你的女人?” “怎么,我说错了?”黑豹挑眉,眼底却闪过一丝冷。 司寇岿然沉默片刻,突然伸手扣住傅茗蕊的手腕:“跟我走。” 黑豹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 “放开她。”黑豹的声音很轻,却像刀锋擦过喉咙。 傅茗蕊嘆息一声:“够了!” 病房里一片死寂。 黑豹盯著她,突然笑了:“luna,你选吧。” 他指了指司寇岿然:“跟他走,我绝不拦你。” 又指了指自己:“留下来,今晚的事我烂在肚子里。” 傅茗蕊无语了。 “我根本走不了。” “门外都是將军的手下,医院外面也通通都是。” “你们俩可以別闹了么?我们说正事了。” 傅茗蕊看向司寇岿然。 “你手底下应该有黑客吧?帮我散个消息。”她声音压得极低,嘴唇几乎没动,“就说国际刑警在重点盯著白梟了。” 司寇岿然没抽回手,目光却越过她,落在病床上的黑豹身上。 “这种事,让他知道没关係?” 黑豹半倚在床头,闻言嗤笑一声,手指转著输液管:“怎么,你怕我告密?” 傅茗蕊没回头:“没关係,他也帮了我们。今天他装病帮我来接头,某种意义上,大家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了,这事捅出去,谁都没有活路。” “况且我们现在有一个共同的敌人,就是白梟。” “所以,麻烦你们两位,暂时放下个人恩怨。我们先合作吧?” 沉默了一会儿。 司寇岿然的亲信开始假装在查询黑豹的身体状况,刻意高声询问了几句病情。 司寇也装著开始忙碌。 但傅茗蕊知道,司寇岿然是在低声思考她话里面的意思。 片刻后。 司寇岿然从医药盘里抽出针剂,动作嫻熟得像真医生:“消息怎么散?” “很简单,让国际刑警的线人『意外』发现白梟和杜拜王室的邮件往来。”傅茗蕊將u盘塞进他掌心,“一旦他们盯上了白梟,將军就不会放心白梟继续出任务了。” 这个任务,最终会落在她的头上。 “好,我知道了。” “时间到了。” 司寇岿然后退一步,口罩重新遮住表情。 傅茗蕊点头,突然被黑豹攥住手腕拽到床边。 “聊完了?”他拉著傅茗蕊,“那现在,该跟我这个『工具人』道谢了吧?” 司寇岿然的手已经搭上门把,但还是回头瞥了一眼。 他看向黑豹。 眼神似有警告。 傅茗蕊猛地挣开黑豹的手,后退一步拉开距离,故意提高声音问道:“医生,他的伤情恢復得怎么样?“ 戴著口罩的医生推了推眼镜,一本正经地回答:“病人伤口有轻微感染,需要继续观察48小时。“ 他边说边在病历本上记录,笔尖在纸上划出沙沙的声响。 黑豹靠在床头,无奈地嗤笑一声。 他伸手扯了扯鬆散的绷带,露出下面已经结痂的伤口。 “医生说得对,我这伤——” 他意味深长地看向傅茗蕊。 “確实需要'特別护理'。“ 傅茗蕊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 司寇岿然终於拧开门把手离开了。但门却被他摔得很响。 黑豹低声喃喃:“现在的医生脾气这么不好的么?” 傅茗蕊嘆息一声,拧开保温杯。 病房里漫开一阵清苦的药香。 “吃药了。”她压低声音,在他耳侧道,“哪怕是装装样子。” “放心,不苦。” 黑豹看著她將蜜色缓缓倾入汤药,深褐药汁泛起细碎金芒。 黑豹盯著杯水,突然仰头將药一饮而尽。 舌尖尝到的,竟不是预想的苦涩,而是带著体温的甜。 第285章 黑豹成了她的保鏢 会议室里,长桌两侧坐满了人。 长桌两侧的座位早已按规矩排好——第一排是核心成员,末排是边缘人物。 傅茗蕊坐在第一排,目光平静地注视著正前方的大屏幕。 將军的远程会议。 这是她第一次参加。 之前,她从来没有上桌的资格。 而这次,她破天荒得到了坐在第一排位置的资格。 白梟在她正对面,西装笔挺,神色如常,指尖轻轻敲击著桌面。 “正对面”这个位置,说明她和白梟是平起平坐的关係。 傅茗蕊忍不住去找黑豹。 她现在坐著的位置,以前是黑豹的。黑豹和白梟本是將军的左膀右臂。 视线在人群中定格。 终於找到了。 黑豹坐在最末排,靠著椅背,胸口还缠著绷带。 几个小弟偷偷交换眼神,窃窃私语像毒蛇吐信般在角落里蔓延。 “豹哥怎么坐后面去了?“ “听说是將军对他不满意,先前关了水牢……侥倖才捡回来一条命……“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嘖,看来要换人上位了......“ 黑豹胸口绷带隱约透出血色,对周围的议论恍若未闻。 白梟西装革履,扫了眼末排的黑豹,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 屏幕突然亮起。 会议开始了。 將军的黑色头像浮现,冰冷的电子音透过扬声器传来: “都到了?” 会议室內瞬间安静。 白梟站起身,语气沉稳:“將军,杜拜那边的渠道已经安排妥当,我明天飞过去,確保资金顺利转移。” 他顿了顿,补充道:“这次涉及王室成员,我会亲自对接。” 屏幕上的头像沉默了几秒,隨后,將军的声音响起: “你不用去了。” 白梟一怔,眉头微皱:“为什么?” “国际刑警盯上你了。” 將军的电子音带著冷意,“你的几条资金链被標记了,做事太不小心。” 白梟:“不可能,我的帐目一向乾净。” “乾净?” 將军冷笑一声,“那为什么国际刑警能查到杜拜的帐户?” 白梟沉默了。 將军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次的任务,交给luna。” 白梟推了推镜片,掩盖住了眼底的惊涛骇浪。 他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將军,她经验少,无法胜任吧?她连杜拜那边的人脉都没有。” “你在质疑我的决定?” 將军的电子音骤然压低,带著不容反驳的压迫感。 “白梟,別忘了,你的人脉也是我给你的。” “我能给你,就能给其他人。” 显然是不悦了。 白梟的指节捏得发白,但最终,他缓缓坐下,声音冷硬:“不敢。” 傅茗蕊这才抬头,语气恭敬:“我会確保任务顺利完成。” 將军的头像微微闪烁,似乎是在审视她: “別让我失望。” …… 散会时人群自动分流。 几个原本围著白梟的马仔故意放慢脚步,偷瞄傅茗蕊的反应。 会议结束后,白梟在走廊拦住了傅茗蕊。 但他什么都不质问,也不发火。 只是推了推眼镜,笑眯眯地开了口。 “恭喜你啊,luna小姐。” “这次的机会很难得,说明將军很器重你。” “希望你……不要搞砸了。” 傅茗蕊:“……我知道。谢谢。” …… 深夜的监控室里,傅茗蕊调出会议录像。 画面中,当將军宣布换人时,后排有三个马仔立即摸出手机。 他们应该是在自己的小群里互发消息,確认该如何站队。 这三个马仔应该是可以招揽到麾下的,因为他们並不是坚定地站在白梟那边。 甚至连银蛇的目光,都在白梟和傅茗蕊之间来回移动。 显然,黑豹失势那么久,银蛇也要给自己找下家了,不可能一直陪著黑豹一条路走到黑。 她按下暂停键。 玻璃倒影里,黑豹的绷带在黑暗中白得刺眼。 她嘆气一声。 这个向来自尊心极强的男人啊。 如今跌得这么狠,他大概也尝到了“人情冷暖”的滋味吧。 …… 书房密室里。 白梟摸出加密手机,指节抵在拨號键上停顿两秒,最终按下快捷键。 “餵?“电话那头传来沙哑的男声。 白梟盯著通道缝隙里漏进的一线光,声音压得极低。 “那批货,加个『保险』。“ “哪种?“ 白梟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要见血的那种。“ 电话那头传来打火机擦响的声音。 “做这么绝啊?” “她可是將军新宠。“ “所以才要『意外』。“白梟冷笑,“记得手脚乾净点,別查到我头上。“ “放心吧,我们办事没有失手过。” 掛断后,白梟整了整领带。 头顶一盏微弱的灯,映得他镜片发冷。 影子在走廊地砖上短暂交叠,又迅速分离。 …… 出发前夜,傅茗蕊的办公室灯光通明。 她坐在书桌前,面前摊开著杜拜洗钱链的完整流程。 哈曼亲王的艺术品拍卖行、开曼群岛的空壳公司、瑞国银行的加密帐户。 每一个环节都被她拆解成碎片,分別记录在不同的载体上。 只要警方用特定算法解析,就能还原出完整的资金流向图。 她还需要慢慢等待。 等待一个好的时机。 黑豹敲门时,她刚封好最后一个信封。 她赤脚踩过柔软的地毯,透过猫眼看到黑豹倚在门外,黑色衬衫的领口微敞,锁骨处还贴著未拆的纱布。 “有事?”她拉开门,没完全让开身位。 黑豹晃了晃手里的威士忌,冰块在琥珀色的酒液里轻撞:“確认明天的行程。” 他身上有淡淡的硝烟味,混著止血凝胶的苦涩气息。 傅茗蕊侧身放他进来,顺手將桌上的文件收进抽屉。 “杜拜的行程表在茶几上。”她指了指,转身去拿玻璃杯。 “明天六点的飞机。”他倚在门框上,目光扫过她收拾到一半的行李箱,“你倒是镇定。” 傅茗蕊:『不然呢?』 黑豹突然收敛了笑意,眼神沉了下来:“白梟不会让你顺利接手杜拜的线。“ 傅茗蕊抽回手,转身走向窗边:“我知道。“ “他最近和军火商走得很近,“黑豹晃著酒杯,冰块叮噹作响,“那群人做事没底线。“ “所以?“她背对著他,声音平静。 黑豹走到她身后,距离近得能闻到她发间的淡香:“所以別单独行动,哪怕去洗手间。我已经向將军申请了做你的贴身护卫,全程保护你。“ 第286章 沙漠之行 “所以別单独行动,哪怕去洗手间。我已经向將军申请了做你的贴身护卫,全程保护你。“ 傅茗蕊转身,看他:“这么紧张?不像你。“ 黑豹没说话。 喝完这瓶酒,他就转身回去了。 …… 清晨五点三十分。 天色还笼罩在靛蓝色的晨雾中。 私人航站楼空旷安静。 傅茗蕊今天穿了一身米色亚麻套装,宽檐帽下只露出半张脸,看起来像个普通的富家千金。 黑豹走在她身后两步。 两人瞥了眼停机坪上银灰色的飞机,登机。 机舱里冷气开得很足。 真皮座椅上放著叠好的羊绒毯。黑豹把行李放好,顺手检查了应急氧气面罩的位置。 “七小时航程,中途会在公海上空做一次燃油补给。“ 她点点头。 “天气预报说那边今天有沙尘暴。“黑豹系好安全带,突然说道。 傅茗蕊:“那正好。“ 她关上遮阳板,“適合做些见不得光的事。“ 引擎的轰鸣声逐渐加大,推背感袭来。 任务,正式开始。 …… 杜拜的黄昏像融化的黄金,烫得人睁不开眼。 傅茗蕊走下私人飞机的舷梯,热浪扑面而来。 细沙的风颳在脸上,像粗糙的砂纸。 她眯起眼,远处沙丘起伏,如同凝固的巨浪。 “亲王的车队会在二十分钟后到。” 黑豹站在她身后,黑色墨镜反射著刺目的阳光,声音低沉,“我们得先穿过这片无人区。” 傅茗蕊点点头。 “走吧。”她说。 车队只有三辆车,两辆改装过的陆地巡洋舰,一辆防弹的奔驰g级。 黑豹拉开后车门,傅茗蕊刚坐进去,就闻到一股淡淡的火药味。 “车检查过了?”她问。 黑豹“嗯”了一声,关上车门,自己坐进副驾驶。 引擎轰鸣,车队驶入沙漠。 旅途太累。 傅茗蕊靠著车窗,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天色也越来越暗。 突然。 她被枪响惊醒了。 一发子弹击碎了后车窗。 防弹玻璃裂成蛛网状,傅茗蕊猛地低头,玻璃碎片擦著她的发梢飞过。 “敌袭!”黑豹的声音在耳机里炸开,“三点钟方向,狙击手!” 车队瞬间急剎,轮胎在沙地上划出尖锐的摩擦声。 傅茗蕊被惯性甩向前座,额头撞上座椅靠背,眼前一阵发黑。 “下车!” 黑豹一把拽开车门,单手把她拖出来,另一只手已经拔出枪,朝著沙丘上的黑影连开三枪。 远处传来一声闷哼,有人从沙丘上滚了下来。 但紧接著,第二波火力覆盖而至。 rpg的尾焰划破夜空,轰然炸在领头的陆地巡洋舰上。 火光冲天而起,热浪掀翻了近处的两名护卫,惨叫声被爆炸声吞没。 黑豹拽著傅茗蕊滚到车后,子弹噼里啪啦打在车门上,“靠,都是专业的。” 傅茗蕊的耳膜嗡嗡作响,鼻腔里全是硝烟味。 “……是白梟乾的么?和他有关?”她深吸一口气。 “我们的人还剩几个?” 黑豹没回答,只是按住耳机听了两秒,脸色骤变。 “全死了。” 沙暴不知何时卷了起来,能见度几乎归零。 黑豹拽著傅茗蕊往乾涸的河床方向撤,子弹追著他们的脚步,在沙地上炸开一个个小坑。 “低头!” 他突然把她按倒,一发狙击弹擦著他的肩膀飞过,带出一串血珠。 傅茗蕊甚至能闻到皮肉烧焦的味道。 黑豹闷哼一声,动作却没停,反手一枪点射,沙丘上的黑影应声倒地。 “还剩三个弹匣。”他喘著粗气,声音沙哑,“得找个掩体。” 傅茗蕊点头,可刚站起身,黑豹突然猛地把她扑倒。 “砰!” 子弹穿透了他的右腹,血瞬间浸透了黑色衬衫。 “黑豹!” “闭嘴,跑!” 他咬牙站起身,拽著她继续往前冲。血滴在沙地上,很快被风沙掩埋。 河床尽头是一处陡峭的岩壁,无路可退。 黑豹背靠岩石,呼吸粗重,脸色惨白。 傅茗蕊撕开衬衫下摆,死死按在他腹部的伤口上,可血根本止不住。 “他们上来了。”她低声说,手指微微发抖。 远处,四名武装分子正呈扇形包抄过来,枪口上的战术手电刺得人睁不开眼。 黑豹摸出最后一个弹匣,装上,子弹只剩三发。 “听著。”他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数到三,你往岩壁裂缝跑,別回头。” “一。” “黑豹——” “二。” “砰!” 第一枪,击毙了最左侧的突击手。 “砰!” 第二枪,打爆了无人机操作员的头。 “三!” 他猛地推开傅茗蕊,自己迎著子弹冲了上去。 “砰!” 第三枪,他用一个刁钻的角度,同时打穿了两个人。 但同一秒,他也中枪。 黑豹倒下的瞬间,傅茗蕊扑过去接住了他。 子弹贯穿了他的肩胛骨,血喷了她满手。 他的呼吸已经变得微弱。 “跑……”他嘴唇翕动,声音几乎听不见。 傅茗蕊咬牙,拽著他的胳膊架到自己肩上,一步一步往岩壁裂缝拖。 短短几米的路,耗费了她所有的力气。 黑豹的血浸透了她的后背,黏腻、温热。 “別睡!”她狠狠掐他的伤口,“黑豹!看著我!” 他模糊地“嗯”了一声,手指动了动,似乎想抬起来,又无力地垂下。 夜风越来越冷,气温骤降至3c。傅茗蕊的牙齿开始打颤,手指冻得发僵。 这是失温症的前兆。 很危险。 …… 她环顾四周。 岩壁裂缝后是一处古老的蓄水池,半坍塌的砖石结构勉强挡风。 傅茗蕊把黑豹放平,撕开自己的外套裹住他。 他的体温低得嚇人,呼吸几乎感觉不到。 好在有卫星电话。 她摸出卫星电话,屏幕碎裂,只能发出微弱的求救信號。 “坚持住……”她低声说,手指颤抖著按住他颈侧的脉搏。 微弱,但还在跳。 …… 天快亮时,救援队终於找到了他们。 黑豹被抬上救援直升机。 傅茗蕊抓住医生的袖子:“他怎么样?” 医生摇头:“失血过多,体温过低,子弹还卡在骨头里……看运气。” 傅茗蕊鬆开手,沉默地坐进另一架飞机。 “刚刚收到消息,哈曼亲王终止交易。” “剩下的局面,已经由白梟来接手。” “將军让你好好回去养伤。” 傅茗蕊沉默不语。 舷窗外,沙漠被朝阳染成血色。 她知道,白梟现在一定已经在某个豪华酒店里,端著香檳,勾起笑意。 第287章 赌场情妇 私人诊所。 消毒水味混著血腥气,像一层黏腻的膜。 傅茗蕊坐在床边。 黑豹躺在病床上,上半身缠满绷带,右肩的伤口渗著淡黄色组织液。 麻醉药效过了,他额头上全是冷汗,但眼睛却亮得嚇人,死死盯著天板。 傅茗蕊拧了条湿毛巾,敷在他滚烫的额头上。 “沙漠上的事,將军怎么说?”黑豹突然开口,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 傅茗蕊动作一顿,毛巾下的手指微微收紧。 “我们任务失败,回来了。”她语气平静,“白梟接手了哈曼亲王那条线。” 黑豹冷笑,牵动伤口又闷哼一声。 “我就知道……”他咬牙,“那些人应该是他安排的。” 傅茗蕊没接话。 她只觉得庆幸。 沙漠里那场伏击,白梟的人甚至没打算留活口。 而她和黑豹,算是侥倖拿回一条命。 深夜。 黑豹的高烧终於退了点。 傅茗蕊从柜子里摸出一瓶苏格兰威士忌,倒进不锈钢杯里,混了两粒止痛药递给他。 黑豹用没受伤的左手接过,一饮而尽,喉结滚动时脖颈上的青筋暴起。 “下一步该怎么办?”傅茗蕊突然问。 黑豹抬眸:“怎么?” “我们可以趁著这个时间点反击,”傅茗蕊开口,“白梟正忙著庆功呢。他以为我废了,你快死了,我们俩谁都没有多余精力。这时候他最鬆懈。” 傅茗蕊:“你和他做同僚这么久了,还有没有他什么把柄?” 黑豹沉默片刻。 他从枕头下摸出一部老式手机,调出几张监控截图。 照片里,白梟搂著个穿红裙的女人走进半岛酒店。 女人的脸被刻意遮住。 “丽莎。”黑豹舔了舔乾裂的嘴唇,“金沙赌场的首席荷官,现在是他最宠的情妇。” 傅茗蕊眯起眼:“你盯她多久了?” 黑豹:“这女人贪得很,既想拿白梟的钱,又怕有一天被他灭口,她肯定留了后手——” 他说著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傅茗蕊扶他坐起时摸到他出了一后背汗。 傅茗蕊:“你好好休息。剩下的事情,我来。” …… 午夜的赌场依然灯火通明。 霓虹灯將潮湿的沥青路面映照成一片猩红。 傅茗蕊站在后巷的阴影里,黑色风衣的领子竖到下巴。 这里是丽莎平时上班的地方。 傅茗蕊耐心等待著。 垃圾箱旁的老鼠被高跟鞋声惊动,窸窸窣窣钻入阴影。 丽莎结束了夜班,貂皮外套下是赌场制服的短裙,丝袜被勾破了一道,右脚沾著香檳渍。 她低头点菸,打火机“咔嗒”一声,匆匆从巷子里穿过。 前面有个人影。 黑色风衣的。 丽莎眯起眼,烟雾从红唇间溢出:“借过。” 那人没动。 “丽莎·陈。”声音像冰水滑过玻璃,“金沙赌场vip厅首席荷官,白梟的情妇。” 丽莎的烟停在半空。 “你他妈谁啊?” 傅茗蕊向前一步,高跟鞋碾碎地上的玻璃渣。 “翡翠。”她微笑,“你可以叫我luna。” 丽莎瞳孔一缩。 这名字最近在赌场后台被低声议论。 白梟的小弟曾摔碎酒杯骂她是“將军的婊子”。 “哦……” 丽莎拖长音调,指甲上的碎钻在暗处闪光,“翡翠小姐也来玩两把?” 傅茗蕊淡淡说:“我不玩。” 她是借著给黑豹买药的机会出来的。 巷子外五十米处,还有几个跟著来的小弟监视著她的行踪。 “哦,不玩算了。” 丽莎侧身想走,傅茗蕊拦住了她的去路。 “三年前,澳门永利皇宫,你偷了十七万美金的筹码。” “记得吗?” 丽莎的呼吸明显乱了,但很快扯出个冷笑。 “你怎么知道?你调查我?” “你调查我也没有用!” “陈年旧事,口说无凭。” 傅茗蕊没接话,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一部手机,按下播放键。 屏幕亮起,画面里,丽莎正將一叠筹码偷偷塞进自己的丝袜里,隨后若无其事地继续发牌。 丽莎的笑容僵在脸上。 傅茗蕊:“现在不是口说无凭了吧?我有监控。” “你——” 傅茗蕊:“你偷偷用客人筹码兑换现金,白梟知道吗?” “整整十七万美金的筹码。” “兑换成现金后,你全部输在了澳城。” 丽莎的指尖微微发抖,菸灰掉落在高跟鞋上。 “你想要什么?”丽莎的声音终於透出一丝慌乱。 傅茗蕊从风衣內袋取出一张照片,推到她面前。 照片里是一本皮质帐册,封面上烫金的“white falcon”字样清晰可见。 白梟私人帐本的標誌。 “我要这个。”傅茗蕊说,“最近三个月的记录。” 丽莎盯著照片,突然笑了:“你疯了?白梟的帐本我根本碰不到!” “但你每周三都会去他的私人套房。” 傅茗蕊淡淡道,“他喜欢在事后让你读帐本上的数字助兴,不是吗?” 丽莎的脸色瞬间惨白。 傅茗蕊从黑豹那里听说,白梟有个习惯。 他喜欢在床笫之间炫耀自己的財富,让情妇们念出帐本上的天文数字。 仿佛那些冰冷的数字能增添他的魅力。 而丽莎,恰好是最近最得宠的一个。 她是有机会接近这些的。 “我……我记不住那么多数字。”丽莎的声音发颤。 “那就拍下来。”傅茗蕊递过一个针孔摄像头,“拍下关键页就行。” 丽莎没有接,咬著牙:“这么危险的事情……如果我被发现了呢?我会死的很难看!” 傅茗蕊:“被白梟知道你在筹码上做手脚,你还是会死得很难看。” 她轻轻掰开丽莎的手指,將针孔摄像头塞进她掌心:“你帮我,我保证別人永远不会知道你的小秘密。” 女人犹豫了。 …… 三天后,傅茗蕊在码头货柜区等到了丽莎。 女人戴著墨镜和口罩,走路很沉稳。 不愧是能跟在白梟身边的女人,她面色如常,脚步带风,朝著傅茗蕊走过来。 擦身而过的时候。 她將一个牛皮纸袋塞给傅茗蕊,继续往前走。 “丽莎小姐。”趁著两人擦肩,傅茗蕊语速很快,“你没留备份吧?” 丽莎:“我没兴趣要备份。记得把原视频刪了。” 第288章 扳倒白梟 回到安全屋,傅茗蕊將照片铺满整张桌子。 帐本上的数字密密麻麻,但在特定页码的边角,都標著一个极小的“z”字符。 这些页面记录的正是流向瑞士的异常转帐。 每笔转帐旁都附有白梟的亲笔签名。 笔锋凌厉得像刀痕。 山田正在认真敲击键盘。 指尖在机械键盘上疾驰,屏幕蓝光映著他苍白的脸。 他右耳戴著单边耳机,神色专注。 “查到了么?”傅茗蕊问。 山田盯著突然变红的进度条:“再给我30秒。” 片刻后。 “查到了。” 她拨通黑豹的电话:“查到了,瑞士帐户的代號是『z-4932』。” …… 这场局,已经开始了。 网中的猎物,就是白梟。 凌晨三点,傅茗蕊仍坐在电脑前。 屏幕蓝光映著两人的侧脸。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山田盘腿坐在地毯上,十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六块显示屏同时闪烁著代码。 “搞定了。” 他推了推眼镜,將最后一行指令输入系统。 屏幕上弹出確认窗口: [自动风控程序已植入——生效时间:72小时前] 傅茗蕊眯起眼:“確定不会被反追踪?” 山田咧嘴一笑:“银行系统的安全日誌会显示这是『定期扫描』触发的,没人会怀疑。” “完美。”傅茗蕊轻声道,“现在,我们需要一个『偶然』发现它的人。” 傅茗蕊算过时间。第二天就是財务部的例行晨会了。 傅茗蕊抱著一叠文件“恰好”路过会议室,听见里面传来激烈的爭论。 “这个月的资金流向有问题!” 財务总监的声音透过门缝传出。 她停下脚步,耳朵却竖了起来。 “系统显示有一笔异常转帐,但白梟那边的记录对不上。” 会议室里瞬间安静。 傅茗蕊转身离开。 …… 黑豹半靠在病床上,肩上的绷带渗著暗红,指尖却稳稳地夹著一支未点燃的烟。 傅茗蕊拉过椅子坐下,压低声音:“財务室的情况?” 黑豹扯了扯嘴角,声音沙哑:“財务总监叫吴务佛,办公室在走廊尽头,每天下午三点,他会去將军那里匯报。” 他蘸著药水,在床单上画了张简图。 “他还有一个助理。” “助理?” “戴黑框眼镜的女人,叫尼婭。”黑豹冷笑,“她每天午休时,会去天台抽菸。” 傅茗蕊眯起眼:“监控死角?” “东侧楼梯间的摄像头,”黑豹用烟点了点,“不过上周坏了,还没修。” …… 中午,傅茗蕊“偶遇”了尼婭。 正午的阳光毒辣刺眼,天台的水泥地被晒得发烫。 傅茗蕊推开铁门时,尼婭正靠在栏杆上吞云吐雾,黑框眼镜后的眼睛微微眯起,像只警惕的猫。 “借个烟?”傅茗蕊晃了晃。 尼婭瞥了她一眼,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拋过去。 傅茗蕊点燃烟,故意让第一口呛得咳嗽。 “这什么烟?这么冲。” “尼婭小姐不像是会抽这种劣质烟的人。” “便宜货。毕竟园区里物资匱乏,只能抽这些。”尼婭吐了个烟圈,“好货都进不来,就算有,也是提前孝敬白梟那些人了。” 而且就算是廉价烟,也要用高额积分兑换。 想抽到点经典的、有腔调的牌子,更是想都別想。 尼婭身处財务部门,是被监控得最深的一类群体,完全失去人身自由。 更不可能外出买一包好烟了。 这一直是她心里的痛点。 “我倒是不挑。”傅茗蕊状似无意地靠近半步,“听说財务部那边的帐目出了问题?” 尼婭的指尖几不可察地一顿:“这些我不清楚。” “是吗?”傅茗蕊轻笑,“要是有什么消息,稍微透露一些。” 傅茗蕊姿態自然地塞给尼婭一包烟。 “刚去国外出差回来,弄了一些特產。你可以换换新口味。” “你也知道我们这些在將军身边的人……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需在意。” 尼婭一摸。 这个礼物,简直送到了她心坎上。 两人一起在天台上抽菸。 抽完之后,尼婭转身,忽然旁若无人地开口。 她压低声音。 “总监发现了一个大问题。” “系统显示白总的帐户有异常转帐。” “昨晚发现的,还没敢上报……不过將军应该很快就会知道了。” 傅茗蕊点点头。 “谢了。” 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 ——正中下怀。 …… 三天后,將军的紧急会议通知发到了所有人的终端上。 傅茗蕊走进会议室时,气氛已经降至冰点。 吴务佛站在投影前:“將军,系统自动核查发现,过去三个月有七笔异常转帐,总金额超过两亿美金。” 屏幕上,数据图表清晰地显示著资金流向。 从白梟的瑞士帐户,最终匯入义大利的某个离岸公司。 白梟坐在长桌尽头,冷笑:“这种低级栽赃也信?系统漏洞而已。” 吴务佛冷笑一声,调出另一份文件。 笔跡鑑定报告,证明转帐指令上的签名与白梟的亲笔完全吻合。 白梟的脸色终於变了。 傅茗蕊坐在角落,低头抿了一口咖啡。 这件事,她独善其身了。 將军查不到任何破绽。 因为所有证据都指向“系统自动发现”,而她,只是一个“恰好”路过的旁观者。 会议室里,空气凝固得能拧出水来。 一组组数据被投射到半空中。 瑞士银行的转帐记录、义大利黑手党的接收帐户、甚至还有白梟亲笔签名的加密指令。 没跑了。 根本辩解不了。 白梟坐在长桌尽头,指节捏得发白,脸上却掛著冷笑:“將军,这种偽造的数据,您也信?” 將军的电子音从屏幕里传来,冰冷得像刀刮玻璃: “闭嘴。” 天板上的隱藏枪口突然转动,红外线瞄准点锁定了白梟的眉心。 会议室死寂。 白梟的笑容僵在脸上。 会议室的灯光全灭,只剩投影屏泛著幽蓝的光。 將军的电子音很冷酷。 “白梟,你知道背叛我的代价。” 白梟猛地站起:“这是栽赃!我没有!” 將军的电子音沉默了半分钟。 再响起的时候,却更令人毛骨悚然: 东南亚的橡胶园缺个监工。” 白梟的脸色瞬间惨白。 小弟们窃窃私语起来。 那是个比死更可怕的去处。 热带雨林里的奴隶种植园,没有医疗,没有通讯,只有毒虫、疟疾和永远完不成的工作量。 去的人最多活两年。 “將军!”白梟的优雅面具终於碎裂,“我是被冤枉的!我请求申请设立一个调查组,把这件事查一查。” “好,如你所愿,我会给你设置一个调查组。” “但是等事情水落石出之后,如果我发现你仍牵涉其中的话。” “就去橡胶园待著吧。” 四名武装守卫踹门而入,白梟举起双手,沉默地跟著他们走。 出门之前,他回头看了一眼。 傅茗蕊瞥见他的眼神。 那里面淬著毒,死死钉在她身上。 第289章 清算日的前夕 白梟被送入了小黑屋。 这意味著,这段时间,白梟的势力暂时都失效了。 凌晨四点,天还未亮,基地的侧门缓缓打开。 一辆印著“鸿运食品配送”的白色厢式货车驶入。 车身上沾满泥点,像是刚从乡间小路顛簸而来。司机是个满脸胡茬的中年男人,副驾驶坐著个戴鸭舌帽的年轻帮工,帽檐压得很低,只露出半张稜角分明的侧脸。 傅茗蕊站在食堂后门的阴影里,目光扫过货车的轮胎。 右后轮有一道新鲜的划痕,是她和“故人”约定的暗號。 有这个新鲜划痕在,就说明这位“老朋友”也跟著一起来了。 “今天送的是冷冻海鲜和新鲜蔬菜,”司机跳下车,嗓门洪亮,“老规矩,先验货再入库。” 食堂主管打著哈欠走过来,隨意翻了翻泡沫箱里的食材,挥挥手:“搬进去吧。” 副驾驶那个戴鸭舌帽的年轻帮工也低头搬起一箱洋葱。 经过傅茗蕊身边时,两人的视线短暂交错。 是司寇岿然。 …… 这就是傅茗蕊的计划。 利用白梟成了“瞎子”的这段时间,对外传送情报。 当初司寇岿然跟著送餐车混入园区这件事,只有白梟知道。 现在白梟被关入了小黑屋,她与司寇岿然碰面就不会再有人起疑。 厨房里热气蒸腾,帮厨们忙著拆箱分拣。 傅茗蕊挽起袖子,假装帮忙整理蔬菜,实则用身体挡住监控摄像头。 她从袖口滑出一张薄如蝉翼的糯米纸,上面有一行小字。 是她写好的情报。 她將纸对摺,蘸了点水,轻轻贴在洋葱箱內侧的纸板上。 司寇岿然恰好在此时搬起那箱洋葱。 他的指尖擦过纸板边缘,微不可察地一顿,隨即若无其事地將箱子垒到推车上。 …… 黑暗的禁闭室里,白梟蜷缩在墙角。 三天未进食的胃像被火灼烧。 他的嘴唇乾裂,颧骨凸出,那双眼睛有恨。 恨意让它们在昏暗中闪烁著冷光。 要不是翡翠,他不至於落到这个地步。 心里恨极了这个女人,同时,也怕极了將军。 他不確定將军会如何处罚他。 墙上的监控摄像头无声转动,红点像一只永不闭上的眼睛。 他忽然剧烈咳嗽起来,整个人蜷成一团,肩膀颤抖,仿佛崩溃到极点。然后,他用指甲在水泥地上刻出歪歪扭扭的字跡: 我认罪。 ……他开始主动服软了。 清晨,他问守卫要了一张纸和一支笔。 “这是我写的懺悔书。”他说,“交给將军。” 纸面上,是一行行“悔过”之言。 他的字跡潦草,像是精神濒临崩溃的人勉强拼凑出的理智。 “我背叛了將军的信任……我被权力蒙蔽……我指使阿泰在码头走私,还让老k在帐目上做手脚……” ——其实阿泰早就死了,供出来也无妨。 老k又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 供出来同样无妨。 白梟写完,將纸折好,双手递给守卫,眼神涣散:“告诉將军……我愿接受任何惩罚。” 守卫嗤笑一声,拿著纸离开。 白梟以为他主动懺悔,会换来將军一点仁慈。 但很快。 他的幻想就被打破。 当天傍晚,禁闭室的门再次打开。 傅茗蕊站在门口,过来探视。 她一身黑色西装,手里拎著一瓶水和一包烟,示意守卫退下,然后走进来,隨手关上门。 “来欣赏败將的惨状?”白梟嗓音沙哑,却仍带著讥讽。 傅茗蕊没回答,只是拧开水瓶递给他。 白梟盯著她,突然一把打翻水瓶,水溅湿了她的裤脚。 “別假惺惺的。”他冷笑,“你不就盼著我死吗?” 傅茗蕊弯腰捡起水瓶,语气平静:“我没有,但將军確实是。將军准备在『清算日』处决你。” 白梟的瞳孔骤然收缩。 “不可能。” 房间里静得可怕。 “不是成立了一个调查组么?” “调查组都调查清楚了?” “这么复杂的事情,少说要调查十天半个月,才能盖棺定论吧。” 傅茗蕊:“你想多了。” “將军一旦对你起了疑心,就不会再用你了。” “这些调查组,也不过只是做做样子而已。” 白梟:“……” 眼底的光暗了下去。 白梟缓缓抬头,盯著傅茗蕊:“你说的是真的?” 傅茗蕊:“我给你带了一包烟,走之前好上路。” 她俯身,將烟塞进白梟乾裂的唇间,低声说:“清算日那天,所有高层都会到场……將军要拿你的人头立威。” 白梟猛吸一口烟,尼古丁让他混沌的大脑短暂清醒。 他忽然笑了:“不对,你为什么要好心告诉我这些?你肯定有你的目的吧?” 傅茗蕊站起身:“你现在是阶下囚,身上没有什么我可以利用的东西了。我能图什么?” 她转身就走。 潮湿的禁闭室里,白梟沉默著。 …… 翌日。 送餐小弟来送餐。 这是白梟早就收买好了的人。 白梟不相信傅茗蕊所说的话。他一定要从第三方的渠道里打探消息,確认真假。 於是,他让送餐小弟去外面帮他打听“处决日的真假”。 直到此刻,他收到了餐盘。 他盯著送餐盘底部的划痕——三道斜线,一个叉。 这是他和送餐小弟约定的暗號。 这个暗號,约等於—— “消息属实,清算日处决。” 白梟的指尖猛然攥紧。 將军竟然真的要杀他。 他忽然笑了,笑声低哑,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 “好啊……將军,你想让我死?” 他猛地將餐盘砸向墙壁。 他躺回地上,用指甲继续在水泥地上刻字。 ——既然將军要他在眾人面前死,那他就让所有人一起死。 …… 次日送餐时,白梟將一张摺叠的锡纸藏进米饭里。 锡纸上用鱼刺刻著: “清算日am 10:00,引爆刑场东侧、切断通讯,接管ai埠。” 送餐小弟收走餐盘时,白梟死死盯著他的眼睛。 “告诉老刀,如果我死了,他妹妹的命也没了。” 小弟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低头快步离开。 …… 消息很快就散了出去。 白梟虽然被关入小黑屋,但外头的势力依然存在。 许多小弟仍然听命於他。 基地地下三层。 武器库的阴影里,十二名全副武装的僱佣兵沉默集结。 老刀是白梟忠诚的副手,他展开锡纸,用打火机烘烤后显出完整指令。 “白总给我们发命令了。” “这次可能是要干票大的,彻底推翻將军了。” “我们按计划行动。” 第290章 大高潮(一) “我们按计划行动。” 老刀咬碎嘴里的菸头,说,“到时候东侧埋c4,西侧放烟雾弹,ai组负责劫持通讯。” 角落里,一名技术员快速敲击键盘。 “通讯密钥每90秒更换一次,我们只有一次接入机会。” 老刀冷笑:“那就等白老板的信號。” …… 凌晨。 基地后厨的转角处。 没有人知道,有两个人悄无声息地见面了。 送餐小弟压低声音道:“翡翠姐,消息传过去了。” 阴影里,傅茗蕊倚在墙边,指尖夹著一支未点燃的烟。火光在她指间转了一圈,又收回袖口。 “他信了?”她问,声音轻得像一阵风。 送餐小弟吞咽了一下,喉结滚动:“信了。他砸了餐盘,还威胁我,说如果他死了,老刀的妹妹也別想活。” 傅茗蕊点头:“很好。” 白梟真信了。 这也意味著,他一定会做出反击来。 傅茗蕊一开始就知道,白梟从外界获取信息的渠道很有限。 她去他那里传了消息之后,他一定会验证。 而当他从送餐小弟这里得到確认后,双重来源叠加在一起,他会对这个消息深信不疑: 他会深信自己即將被將军处死。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人一旦在必死的关头,反而会背水一战、孤掷一注。 此刻,潮湿的窄巷里堆满了腐烂的菜叶。 铁皮垃圾桶散发著酸臭味,几只老鼠窸窸窣窣地窜过。 傅茗蕊站在昏暗里,想。 与其打狗,不如让狗自己咬狗。 她从口袋里摸出一小叠钞票,塞进送餐小弟的围裙口袋,动作轻巧得像是在整理他的衣领。 “明天,再给他加把火。” 送餐小弟犹豫了一下:“姐,这样会不会太明显?白梟不是傻子,万一他起疑……” 傅茗蕊轻笑一声,指尖轻轻点了点他的肩膀。 “他不会。”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著不容置疑的篤定。 “人在绝境里,只会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 送餐小弟沉默了一会儿,最终点了点头。 “明白了。” 傅茗蕊收回手,从阴影里退了一步。 “记住,你什么都没做,只是送了个饭。” 送餐小弟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僵硬的笑。 “当然,我只是个送饭的。” 傅茗蕊没再说话,转身消失在巷子深处。 送餐小弟站在原地,又等了一会儿,才低头整理了一下围裙,若无其事地推著餐车离开。 巷子里,只剩下那盏忽明忽暗的灯,和几只老鼠窸窸窣窣的声响。 …… 很快,就到了清算日那天。 牢房铁门被拉开时,白梟正靠在墙角假寐。 刺眼的光线从走廊射进来,他眯起眼睛,看到两名全副武装的守卫站在门口。 “时间到了。“守卫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 白梟缓缓站起身,手腕上的镣銬哗啦作响。 他故意踉蹌了一下,让自己看起来虚弱不堪。守卫不耐烦地拽住他的胳膊,粗暴地將他拖出牢房。 走廊里瀰漫著消毒水的气味,白梟的鼻翼微微抽动。 他注意到墙上新安装的监控摄像头,镜头隨著他的移动而转动。 “走快点!“守卫推搡著他。 白梟装作腿软的样子,实际上却在暗中观察每一个细节。 第三道安全门的密码锁换了,原本的机械锁变成了电子识別系统。 走廊尽头多了两个陌生面孔的守卫,他们腰间別著新型號的电击枪。 “將军等很久了。“其中一个守卫低声说。 白梟垂下头,嘴角却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冷笑。 穿过最后一道安全门时,白梟突然停下脚步。 “怎么?怕了?“守卫讥讽道。 “只是腿麻了。“他低声说,继续向前走去。 走廊尽头的光线越来越亮,白梟能听到隱约的人声。 他调整呼吸,让自己看起来更加颓丧。肩膀佝僂著,脚步虚浮,完全是一副认命等死的模样。 但在他低垂的眼皮下,那双眼睛却锐利如鹰。 “到了。“守卫猛地拽住他。 白梟抬起头,刺眼的阳光让他不得不眯起眼睛。他看到了刑场中央的铁柱,看到了四周荷枪实弹的守卫。 这就是清算日么。 打算处决他的这一天? 白梟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不是出於恐惧,而是兴奋。游戏终於要开始了。 …… 傅茗蕊站在人群边缘,目光冷静地扫视著每一个角落。 刑场四周,守卫列阵,枪口森然。 所以,白梟到底会怎么出手? 白梟不是那种认命的人,別人要他死,他就会心甘情愿死的那种。 他既然提前得知了消息,就一定会有所布置。 只是目前,现场仍然是暴风雨之前的平静。 她的指尖轻轻摩挲著袖口內侧的刀片,確保隨时可以出手。 黑豹靠在一根石柱旁,刚从医疗室出来,胸口缠著绷带,渗出的血跡已经乾涸成暗褐色。 他的眼神冷得像冰,却在傅茗蕊出现的瞬间微微一动。 “伤还没好?”傅茗蕊走到他身旁,语气平淡,仿佛只是隨口一问。 黑豹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秒,又迅速移开。 “死不了。”他嗓音低哑,像是很久没说过话。 沉默片刻,他又开口:“你这两天……睡得好吗?” 傅茗蕊侧眸看他,唇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 “还行。”她顿了顿,“你呢?” 黑豹:“老样子。” 傅茗蕊轻轻“嗯”了一声,目光却落在黑豹绷带下的伤口上。 “伤口裂了。”她淡淡道,“待会儿別冲太前。” 黑豹挑眉。 “放心,今天只是將军公布对白梟的惩罚而已,用不著我冲。” 以黑豹的判断,大概率会削掉白梟手里一半的职权。 傅茗蕊没回答,只是从口袋里摸出一小瓶药,塞进他手里。 “止血的。” “说不定待会儿可以用上。” 黑豹一愣。 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反应。他的手指握紧药瓶,指腹擦过她的指尖,温度稍纵即逝。 他低头看著药瓶,嗓音沙哑:“……谢谢。” 虽然,他不知道傅茗蕊这样到底是什么意思。 傅茗蕊已经转身走开,背影纤细。 黑豹盯著她的背影,眼神复杂。 第291章 大高潮(二) 清晨的雾气尚未散去。 刑场四周的探照灯,泛著灰白的光。 水泥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白梟被两名全副武装的守卫押解著,脚步踉蹌。 “走快点!“左侧的守卫狠狠推了他一把,枪管抵在他的后腰上。 今天就是“清算日”。 將军会公布对白梟进行什么样的惩罚。 看样子,白梟没什么好果子吃。 …… 刑场中央竖著一根锈跡斑斑的铁柱。 上面还残留著暗褐色的血跡,不知是哪个倒霉鬼留下的。 白梟被推到铁柱前,守卫粗暴地按住他的肩膀,强迫他跪下。 “今天清算完之后,听说会有开荤的自助餐。“ 一个守卫在他耳边低声说,语气里带著幸灾乐祸,“託了白总的福。“ 刑场四周已经站满了人。 傅茗蕊靠在最外围的石柱旁。 她的目光在守卫们的站位间游移。 在她身后不远处,黑豹靠墙而立,双手抱胸,冷眼旁观。 技术部的老周带著两个助手匆匆赶到控制室,一边调试设备一边擦汗。 財务组的吴务佛站在人群前排,脸上带著掩饰不住的兴奋,时不时和身边的马仔交头接耳。 “你们说,將军会怎么处罚他?听说將军要把他餵鱷鱼,让他自生自灭,要是活下来了就留他一条命。“ “真假的?你有消息来源?” “我赌是电刑,老规矩。“ 窃窃私语在人群中蔓延。 曾经高高在上的二把手如今跌落神坛。 的確很值得所有人关注。 但没有人发现,白梟的嘴角浮现出一丝无所谓的笑意来。 高台上的投屏突然亮起,將军的黑色头像影像缓缓浮现。 那是一个模糊的剪影,只有一双泛著冷光的电子眼,居高临下地俯视著刑场。 “白梟。“將军的电子音通过扩音器传来,带著特有的电流杂音。 电子音正要继续公布后面的话。 话音突然卡住。 接著,头像画面定格住了。 好似是网卡了。 …… 控制室內。 “怎么回事?“老周猛地从转椅上弹起来,撞翻了桌上的咖啡杯。 褐色的液体泼洒在键盘上,顺著控制台的缝隙滴落,但此刻没人顾得上清理。他的脸色煞白,手指死死攥著耳麦线,“网络连接断了!“ 主屏幕上。 原本稳定的数据流突然变成一片猩红的警告窗口。 刺耳的警报声在狭小的空间里迴荡。 “备用线路也连不上!“ 年轻的技术员疯狂敲击著键盘,他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怎么回事?” “谁在背后搞鬼啊?” 技术员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滚圆,“不对,有人在攻击我们的伺服器!是ddos攻击,流量已经超过閾值了!“ 角落里,负责防火墙的技术员猛地扯下耳机。 “不对!不只是外部攻击,內网也被入侵了!“他的声音因为惊恐而变调,“有人在內部植入了木马程序!“ “咱们抵挡不了啊!怎么办?” “要出大事了!” …… 刑场上,人群开始骚动。 守卫们面面相覷,枪口不自觉地放低了些。 白梟依然跪在铁柱前,但背脊已经挺直,眼中的颓丧一扫而空。 只有他心里清楚,他的人已经开始行动了。 那个潜伏在技术部的內应,还有那个重金雇来的黑客团队,此刻正在千里之外的伺服器机房发起总攻。 很快,將军就会发现他彻底失去了对基地网络的控制权。 而更讽刺的是,这一切都源於將军自己定下的规矩——他从来不用真身示人,永远躲在电子面具之后发號施令。 这个习惯曾经保护了他二十年,如今却成了最大的破绽。 因为既然“將军“只是一个虚擬帐號,那么任何人都可以成为“將军“。 比如此刻—— 他决定,让自己成为將军。 只要他能控制住网络,他就可以让那个將军成为他的“傀儡”,只说出对他而言有利的话。 骚动渐渐停止。 投影屏上的画面也稳定下来。 將军的头像重新出现。 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那双电子眼的闪烁频率变了,声音的语调也有了微妙的不同。 “肃静。“ 將军开口道,这次的声音异常清晰,没有一丝杂音。 “计划有变。立即释放白梟,所有人到中央大厅集合。“ 守卫们愣住了,面面相覷。 財务组的吴务佛张大嘴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傅茗蕊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黑豹的目光在投影屏和白梟之间来回扫视,右手已经悄悄摸向了后腰的枪。 他瞳孔一缩——他注意到白梟的嘴角微微上扬,那是一个胜利者的微笑。 控制室里。 老周面如死灰地看著完全失控的系统,突然明白了什么。 “完了,“他喃喃自语,“这次是真完了。“ “如果將军要追究的话,我们这些人……必死无疑了。” “周哥,怎么办?『將军』现在应该已经无法登录上来了!” 老周狠狠心:“还能怎么办?!趁著將军现在没有办法发號施令,咱们赶紧捲铺盖逃了吧!各奔东西!否则,等將军重新掌控了局面,咱们这批出了最大篓子的人,绝对是第一批上断头台的!” 刑场上的'將军'还在继续发布命令。 但真正的將军此刻恐怕正暴跳如雷地发现,自己已经被踢出了亲手打造的权力系统。 这场精心策划的清算日,最终清算的究竟是谁,现在已经说不清了。 “听到了么?將军说了,释放白梟。” “难道你们不听將军的话了么。” 白梟挑衅地看向两边的守卫,顺便把手上的铁链抬起。 守卫面面相覷。 但既然是將军的命令,他们也不敢违抗,手起刀落,就把白梟身上的链条给弄断了。 白梟缓缓站起身,铁链从他身上滑落,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在所有人或震惊或恐惧的目光中,他轻轻掸了掸破烂西装上的灰尘,就像掸去一些微不足道的尘埃。 “果然是白梟。” 不愧是白梟。 傅茗蕊竟然有些佩服他了。 她知道白梟要动手,但不知道白梟会怎么动手。 谁也没想到,他竟然选择了这么剑走偏锋的方式! 第292章 大高潮(三) 但事情並没有就这么结束。 “傀儡將军”继续发布著新命令。 在白梟已经获得释放、站起来之后,全息投影中的“將军“又再度开口,电子音冰冷机械。 “组织內部已確认存在其他的叛徒,现公布处决名单。“ 刑场四周的扬声器里传来刺耳的电流声。 紧接著,一个接一个的名字被机械地报出: “黑豹。“ “翡翠。“ “安保组长。“ “財务总监。“ ...... 每报出一个名字,刑场上的气氛就凝固一分。 被点到名的都是管理层,或者对將军忠心耿耿的部下。 这些人,无论如何都不会是叛徒。 听到名字后,这些高层们脸色骤变,互相交换著惊疑不定的眼神。 黑豹猛地抬头,胸前的绷带因剧烈动作而渗出血跡。 他大步上前,声音沙哑却充满压迫感:“將军,这是什么意思?“ 投影中的“將军“没有回应,只是继续宣读著名单。 傅茗蕊站在人群边缘。 她想,白梟的確聪明。 他要开始“大换血”了。 借著“傀儡將军”的口,名正言顺地,处决掉一批忠心耿耿的旧部下。 然后替换上他自己的人。 …… 刑场外围。 老刀带著六名心腹穿梭在阴影中。 他抬手示意队伍停下,眯眼扫视著东侧围墙下的排水管道。 “阿鬼?“老刀压低声音喊道,指节不自觉扣紧了腰间的手枪。 “在这。“ 一个满脸刀疤的壮汉从管道后探出身来,迷彩服上还沾著新鲜的泥渍,“东侧三处炸药都埋好了,用的遥控引爆装置。“ 老刀蹲下身,亲自检查了第一处炸药的偽装。 c4被巧妙地嵌在墙体裂缝里,外层用水泥灰做了仿旧处理,就连引线都沿著锈蚀的水管走向隱藏。 他用力拽了拽引爆器接头,確认牢固后才微微頷首。 “路障呢?“他突然转身,枪管指向三十米外的路口。 两个小弟立刻小跑过去,掀开偽装网露出堆叠的轮胎路障。 “再检查一遍!“ 老刀突然暴喝,嚇得眾人一哆嗦。 “等会一开战,所有从这儿逃出来的,有一个算一个全给我打成筛子!“ “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风卷著硝烟味掠过刑场,所有埋伏点的枪栓都在无声上膛。 场面,一触即发。 …… 傅茗蕊的目光扫过刑场四周—— 白梟的人手正在悄无声息地移动位置,守卫们的站位也发生了变化。 “这不对劲!“有人突然高声喊道,“將军从不会这样直接下处决令!“ “是啊!“另外一个高层也站出来,“不能这样平白无故说我们是叛徒吧!至少要经过审判程序!“ 白梟一笑:“怎么,你们连將军的话都质疑了?” 黑豹直接走到投影前,仰头盯著那双电子眼:“如果你不是將军呢?!“ 他的声音在刑场上迴荡,带著赤裸裸的挑衅。 白梟站在铁柱旁,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质疑將军的命令?“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你们这是要造反吗?“ 造反,就是名不正言不顺。 “那我只好代替將军,收拾你们这群不听话的叛徒,维护园区寧静了!” 白梟缓缓抬起被镣銬锁住的双手,做了个微妙的手势—— 拇指与食指轻轻一搓,像是捏碎了什么东西。 下一秒,刑场东侧的承重柱轰然爆炸!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碎石和烟尘四溅。 人群瞬间陷入混乱,尖叫声、怒骂声、枪械上膛声混作一团。 白梟的人手从四面八方涌出,他们全副武装,脸上戴著统一的黑色面罩。 领头的老刀一枪击毙了最近的守卫,高声喊道:“保护將军!清除叛徒!“ 黑豹在爆炸的第一时间就扑向傅茗蕊,將她护在身下。 一块飞溅的混凝土碎片划过他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痕。 “走!“他在她耳边低吼,“这是陷阱!“ 傅茗蕊却反手抓住他的手腕:“来不及了!“ “路肯定都封锁了!!” 果然,刑场的所有出口都已被白梟的人封锁。 守卫们分成了两派——忠於將军的和被白梟收买的,此刻正在激烈交火。 有个高层想趁乱逃跑,却被一枪击中后背,扑倒在地。 技术部的老周缩在控制台后面,颤抖著拨弄通讯器,却发现所有频道都被干扰。 白梟不知何时已经走上高台。 他此刻正站在高台上,俯视著这场血腥混乱,像个神明一样。 他的西装上沾著血跡,却丝毫不影响他优雅的姿態。 “所有不服从將军命令的人,“他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全场,“格杀勿论。“ 隨著他的话音落下,第二批爆炸在西侧响起。 这次引爆的是预先埋设的烟雾弹,浓密的灰色烟雾瞬间笼罩了整个刑场。 在能见度几乎为零的混乱中,傅茗蕊感觉到有人抓住了她的手臂。 她本能地拔出匕首,却在听到黑豹的闷哼声后及时收手。 “下水道。“黑豹咳嗽著说,拉著她向刑场边缘移动,“跟我来!“ 他们跌跌撞撞地穿过烟雾,身后是此起彼伏的枪声和惨叫声。 就在黑豹掀开一处隱蔽的井盖时,傅茗蕊突然回头。 透过渐渐散去的烟雾,她看到白梟站在高台上,望著眾生。 他终於达成目的了。 ……取代將军。 …… 黑豹拉著傅茗蕊跳入下水道。 刑场上的屠杀仍在继续。 白梟站在血泊中,看著满地或死或伤的高层,脸上终於露出了真实的笑容。 “清理乾净。“他对老刀说,“明天我要看到一个全新的组织。“ 而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监控死角,有个技术员正颤抖著刪除了最后一段代码。 那是真正的將军在三天前秘密发送给他的紧急指令。 指令只有简单的一行字: [若我失去控制权,立即启动自毁程序。] 小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看著屏幕上闪烁的倒计时—— 23:59:59—— 23:59:58—— 23:59:57—— ...... 他深吸一口气,关闭了显示器。 明天,这个基地將不復存在。但今晚,还有很多人要死。 第293章 大高潮(四) 地下三层的核心控制室里。 將军震怒。 “警告:权限认证失败。” “警告:帐户已被锁定。” 电子提示音一遍遍重复著。 而远程投影中的“將军”却仍在刑场上宣读处决名单。 宣读的名单里,每一个都是他的心腹。 一切都是白梟的预谋。 而白梟,正在执行清洗计划。 將军的金属手指猛地攥紧,液压关节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白梟……” 他的电子音因愤怒而扭曲。 “你以为篡改我的权限,就能掌控一切?” 他调出系统底层指令,输入了一串36位的动態密钥。 “確认执行『断网协议』?” 没有犹豫,將军按下了確认键。 刑场上,白梟正冷笑著看向被围困的眾人。 等待了这么久,终於等到这一天了。 这一天。 做王的感觉。 白梟抬头,分外享受这一个时刻。 突然,整个基地的灯光骤然熄灭。 黑暗如潮水般吞没了一切。 连应急灯都没有亮起。 “怎么回事?!”白梟厉声质问。 没人回答他。 几秒后,备用电源勉强启动,但仅能维持最低限度的照明,整个刑场笼罩在诡异的暗红色微光中。 通讯频道里只剩下刺耳的电流杂音。 …… 老刀正带著人埋伏在刑场外围。 可所有电子锁失效。 连对讲机都成了废铁。 老刀一脚踹在铁门上,金属撞击声在黑暗的走廊里格外刺耳。 “操!”他低吼一声,手指狠狠按著对讲机,“白老板!听到回话!” 回应他的只有电流的沙沙声。 身后,五名手下僵在原地,其中一人掏出手机,屏幕的冷光照亮了他惨白的脸:“刀哥……没信號了。” 老刀猛地夺过手机,盯著空荡荡的信號格。 將军切断了整个基地的通讯。 “狙击组!阿鬼!”他转头朝走廊尽头喊,声音在封闭空间里迴荡,却无人应答。 “去两个人,直接跑回刑场通知白老板。” “其他人跟著我!一只苍蝇都別放出去!” …… 地面上是一片混乱。 一片喊打喊杀的声音。 而黑豹已经拽著傅茗蕊跳进下水道。 浑浊的污水瞬间漫到膝盖,腐臭味扑面而来。 傅茗蕊咬紧牙关,强忍著反胃,跟著黑豹在齐膝深的污水中跋涉。 “別停。” 黑豹的声音压得极低,右手始终按在腰间的枪上,“白梟的人很快会追下来。” 头顶的地表突然传来一连串爆炸声,整个下水道都在震颤。 墙缝里的蟑螂窸窸窣窣地逃窜。 爆炸还在继续。 傅茗蕊脚下一滑,黑豹猛地拽住她的手腕。 她抬头,借著微弱的应急灯,看到黑豹右肩的绷带已经被血浸透。 “你撑得住吗?”她低声问。 黑豹没回答,只是突然抬手示意停下。 前方拐角处,传来金属碰撞的声响。 “嘘。” “小声。” 黑豹贴著墙缓缓移动,在拐角处猛地举枪—— 一只野狗正撕咬著半腐烂的尸体,被惊动后齜牙低吼。 傅茗蕊鬆了口气,却见黑豹的枪口仍没放下。 “不是狗。”他冷声道。 阴影里缓缓走出三个人,手里握著砍刀。 “哟,这不是黑豹哥吗?”领头的光头咧嘴一笑,“白老板说,抓到你们的人,赏金翻倍。” 黑豹冷笑:“就凭你们?” 话音未落,他已经开枪。 第一发子弹击穿光头的膝盖,第二发打飞右侧混混的砍刀。 第三人刚想扑上来,傅茗蕊的钢丝绞线已经缠上他的脖子。 三十秒后,三个混混倒在污水里抽搐。 “快走。”黑豹踢开挡路的砍刀,“还会有第二拨。” 傅茗蕊不敢多问,也不敢多想,大步向前。 * 深入下水道五百米后,傅茗蕊突然拉住黑豹。 “不对。”她盯著墙上的应急灯,“这些灯是独立供电的。” 黑豹皱眉:“所以?” “如果將军切断了整个基地的电力,为什么应急系统还在运作?”她伸手触碰灯罩,“除非……” 灯突然灭了。 绝对的黑暗中,远处传来涡轮引擎的轰鸣。 “是抽水系统!”傅茗蕊猛地拽住黑豹,“將军要启动防洪程序了!” 下水道开始震颤,远处传来闷雷般的声响。 最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往高处跑!”黑豹抓起傅茗蕊冲向维修梯。 身后,三米高的污水墙正咆哮著衝来,裹挟著碎骨和金属残片。 傅茗蕊的指尖刚碰到梯子,洪水已经扑到后背。 黑豹用身体把她压在梯子上,自己硬抗了衝击。 “爬!”他嘶吼著,嘴角渗出血丝。 傅茗蕊拼命向上攀爬,黑豹紧隨其后。 洪水在脚下翻涌,差一点就捲走他的靴子。 爬到顶部平台时,黑豹突然闷哼一声。 他本来就重伤未愈。 现在好像…… 伤口又重新渗出了血。 傅茗蕊撕开衬衫给他包扎,黑豹的呼吸粗重得像破风箱。 “抱歉。” 她忽然低声开口。 “如果不是顾虑到我的存在,你现在肯定也在地面上投入战斗了吧。” 黑豹有很强的战斗力,未必会落於下风。 无非是顾虑到她的存在。 所以黑豹率先找了一条逃生的通道,想要安顿两人。 “別想这么多了,白梟的人会顺著血跡追来。”黑豹咬牙,拆开绷带,“我们得分开走。” 黑豹撑著墙壁站起来。 这时。 红外线瞄准点就锁定了他的眉心。 “別动。”阴影里走出四个人,为首的正是白梟的副手老刀,“就知道你们会来这儿。” 傅茗蕊的手悄悄摸向腰后,却被老刀一枪打飞匕首。 “將军断了电,可没断老子的脑子。” 老刀踢开脚边的信號干扰器,“这玩意儿够让你们现形了。” 黑豹突然咳嗽著跪倒。 他旧伤復发。 有些支撑不住了。 老刀举枪对准傅茗蕊。 “你。” “对,说你呢。女的。” “你去把黑豹绑起来,手脚都绑住。” 等了一会儿。 “怎么不动?” “不听我的话是吧?我的枪口对著你,你就不怕老子一枪直接毙了你?” 傅茗蕊深吸一口气。 “……白梟应该要抓活的吧。你杀了我,难道不怕他会怪罪么?” 老刀愣了一下。 片刻后,他笑了。 “还真特么被你猜对了,你还挺聪明的啊。” “你怎么知道白梟要活的?” “只不过……” 老刀把枪口对准了傅茗蕊的一条腿。 “白老板要活的,但没说不让缺零件。” 第294章 大高潮(五) 扳机扣动的瞬间,黑豹暴起撞向他。 枪声在密闭空间里震耳欲聋。 傅茗蕊趁机滚到墙角,摸到一根裸露的电线。 “黑豹!接地!”她尖叫著將电线甩向积水。 黑豹一个侧翻撞碎消防柜,灭火乾粉喷涌而出。 两人配合及其默契。 电线接触水面的剎那,爆出刺眼的电光。 老刀和手下在惨叫中抽搐倒地。 “走!”黑豹拖著伤腿拉开竖井盖,费力地拉住了傅茗蕊。 …… 地面上还在火拼。 两拨人马打得翻天覆地。 银蛇侧身翻滚,子弹擦著他在墙上凿出一排弹孔。 他啐了口血沫,朝身后打了个手势,两名手下立刻架起mp5衝锋鎗,对著拐角处疯狂扫射。 “操他妈!“他在换弹间隙怒吼,“敢阴老子的人!“ “你们有谁看到豹哥吗?” “豹哥在哪儿?活著吗?!”银蛇的脸上全是血,“谁看见了?!“ 回答他的是霰弹枪的轰鸣。 整面玻璃幕墙应声爆裂,银蛇被气浪掀翻,后脑重重磕在消防栓上。 …… 技术员缩在监控室里,冷汗浸透后背。 电脑屏幕已经黑屏,键盘上的所有指示灯熄灭。 “完了……”他喃喃自语,“將军启动了『断网协议』,现在连內网都登不进去了……” 他知道,这意味著將军已经彻底放弃“远程操控”。 將军一定是准备用最原始的方式,物理清除—— ——来解决问题了。 待会儿,场面会变得更加血腥。 …… 刑场中央,白梟的脸色在暗红灯光下显得格外狰狞。 “所有人听著!”他高声喝道,“这只是电力故障,按原计划行动!” “不妨碍清扫计划!” 但没人回应他。 几个心腹跌跌撞撞地跑过来:“白老板!网络断了,通讯全断了,我们的人联繫不上!” 白梟眼神阴鷙:“让技术员修好它!” 小弟颤抖著摇头:“没、没用……將军切的是物理级断网……” “……將军……將军一定是震怒了……” “……还不知道待会儿將军会不会亲自过来呢……” 白梟猛地推开他,从腰间拔出一把战术匕首,狠狠扎进缝隙里。 “一群孬种。”他冷笑道,“在他来之前,我们就能清场。” …… 两个没有拿武器的高层躲在刑场角落,此刻摸索著想要逃跑。 一个高层撞上了另外一个同样慌乱的同僚,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达成临时同盟。 “將军已经知道情况了,说不定很快就会赶到,”一人低声道,“白梟玩脱了。” “没错,將军要清场了。” “我们得赶紧找条活路……” …… 刑场上空,螺旋桨的轰鸣声由远及近。 白梟抬头,眯眼望向天空。 一架墨绿色的民用直升机正低空飞来,舱门大开,绳索垂落。 “妈的!“他猛地踹翻身旁的铁桶,“將军派人来了!“ 老刀立刻拔枪,朝天空连开三枪示警。 但直升机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 “所有人!找掩体!“老刀嘶吼著,拽住白梟的胳膊就往刑场边缘拖。 绳索甩下。 六名全副武装的僱佣兵迅速滑降。 他们戴著黑色面罩,背心上没有任何標识,但动作乾净利落,一看就是职业军人。 最先落地的人单膝跪地,ak-47枪口横扫。 子弹打在水泥地上溅起一串火星。 “別让他们散开!“白梟厉声命令,“集中火力!“ 他的手下立刻开火,子弹呼啸著飞向僱佣兵,但对方反应极快,迅速翻滚躲避,同时回以精准的点射。 刑场瞬间陷入混乱。 白梟退到一辆废弃卡车后面,从腰间摸出一把短刀,割开自己的衬衫下摆,迅速缠在手臂上止血。 刚才的流弹擦伤了他的小臂,血已经浸透了袖口。 “兄弟们,別怂!“有人吼起来,“乾死这帮狗娘养的!“ 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管理层此刻被交火嚇得脸色惨白。他们蜷缩在一堆空油桶后面,双手抱头,浑身发抖。 “完了……完了……“ “神仙打架,別殃及到我们啊……“ “不会把我们全都给炸了吧……” …… 僱佣兵的火力压制让白梟的人抬不起头。 而八百米开外的另外一处地方。 黑豹一脚踹开锈蚀的井盖 腐臭的空气里突然灌进新鲜的风。 傅茗蕊眯起眼,阳光像刀子一样刺下来。 她下意识抬手遮挡,却摸到满手乾涸的血痂。不知什么时候,额角的伤口又裂开了。 “我拉你。“ 黑豹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 他半个身子探出井口,拉住傅茗蕊。右肩的枪伤已经结了一层暗红的血痂。 傅茗蕊刚要攀爬,突然听见黑豹的呼吸凝滯了半秒。 三米开外,两个穿迷彩服的男人正背对著他们撒尿,腰间的手枪隨著动作一晃一晃。其中一人哼著荒腔走板的小调,另一人骂咧咧提起裤子:“妈的这鬼地方连个树荫都没有——“ 话音戛然而止。 黑豹的钢丝绞线已经勒住他的喉咙。 匕首也同时捅进另一人后心。两具尸体悄无声息地倒在灌木丛里,惊飞几只绿头苍蝇。 “是白梟安排在这里的人。” “走。” 黑豹从尸体上摸出半包皱巴巴的红塔山,点燃狠狠吸了一口,烟雾里眯眼望向远处。 远处还能听到枪声。 看来,白梟的人跟將军的人已经开始交火了。 战况很激烈。 …… 地上有一群人扭打在一起。 他们翻滚,拳头、枪托、膝盖,所有能用上的武器都往对方身上招呼。 “砰!“ 老刀一枪打中一名僱佣兵的肩膀,对方闷哼一声,但立刻回身还击。 老刀掐住对方的脖子,僱佣兵则死死扣住他的手腕,两人僵持不下,直到另一名白梟的手下衝过来,一枪托砸在僱佣兵的后脑上。 “老刀!没事吧?“手下喘著粗气问。 老刀抹了把脸上的血,啐了一口:“死不了!“ “白总呢?” “你们看到白总了吗?!” “没看到!” 白梟没有参与混战,而是冷静地观察著局势。 没有人知道,他已经打算悄然撤离了。 第295章 大高潮(六) 三架军用直升机飞了过来,停在园区上空。 中间那架直升机的舱门打开,一条金属滑轨缓缓降下。 直升机螺旋桨的轰鸣声压过了枪声,所有人都抬头看向天空。 將军的轮椅顺著滑轨缓缓降下,金属摩擦声刺耳。 他的身影一出现,园区里原本还在交火的小弟们全都愣住了。 “是將军!將军亲自来了!“有人大喊,声音里带著激动。 原本躲在掩体后的小弟纷纷站起来,枪口放低,脸上露出敬畏的神色。 几个老部下甚至挺直了腰板,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將军到了,白梟死定了!“有人低声说,语气里带著狠劲。 机枪手从掩体里探出头,咧嘴笑了:“妈的,终於不用憋著了!乾死这帮叛徒!“ 白梟的手下脸色变了。 “操,將军怎么亲自来了?“有人低声骂了一句,手指不自觉地发抖。 老刀咽了口唾沫,转头看向白梟:“老板,现在怎么办?“ 白梟没说话,眼神阴沉地盯著半空中的將军。 旁边的小弟凑过来,声音发颤:“老大,要不……投降?“ “放屁!“白梟猛地瞪过去,“现在投降也是死!“ 几个手下互相看了看,有人已经开始往后退,眼神飘忽,显然在琢磨怎么跑路。 將军的人越打越猛,枪声比刚才更密集了。 白梟这边的人却开始乱了,有人缩在掩体后不敢露头,有人偷偷往后撤,想找机会溜走。 老刀咬牙,踹了一脚旁边的小弟:“別他妈怂!现在跑也是个死,拼了!“ 但士气已经垮了。 將军坐在轮椅上,顺著滑轨慢慢降落。 他看起来很老,身上裹著一条暗红色的毯子。毯子的边缘用金线绣著纹。他的左手搭在轮椅扶手上,右手戴著机械外骨骼,手里夹著一根雪茄。 直升机两侧弹出全息投影屏,將军的脸被放大,悬浮在空中。 他的左眼是灰白色的,右眼是机械义眼,瞳孔里闪著红光。 “跪下。” 他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来,带著刺耳的电流声。 白梟站在原地没动。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他身后还有十几个手下,全都僵在原地。 老刀端著枪,手指扣在扳机上,但没敢开枪。 全息投影切换成监控画面,播放著上周处决財务组的录像。 “根据戒律,叛徒必须死。” 將军的机械手敲了敲轮椅扶手。 每敲一下,就有红点落在白梟手下的额头上——那是狙击枪的雷射瞄准点。 白梟这边的人更慌了。 有人直接丟了枪,举起双手:“我投降!別杀我!“ “我们投降了!!” “我们都是被迫的!!” 白梟的脸色彻底黑了。 防空警报突然响起。 白梟的人还没反应过来,直升机两侧的机枪已经瞄准了他们。 早晚都是个死。 “都衝出去!” 白梟怒吼一声,抬手打爆了最近的投影仪。 混战再次爆发。 老刀带著人冲向掩体,子弹追著他们扫射。 有人刚举起武器,就被直升机上的机枪扫中,身体断成两截。 將军的轮椅缓缓升回直升机舱门。 他冷漠地看著下面的屠杀,机械手轻轻一挥。 枪管开始旋转预热。 傅茗蕊和黑豹趴在三公里外的水塔顶上,用望远镜看著这一切。 “將军被激怒了,而且是有备而来。”黑豹低声说,“白梟死定了。” 他们看著白梟被逼进食堂,看著僱佣兵用火焰喷射器点燃整栋楼。 有人浑身著火,从二楼跳下来,惨叫声传得很远。 望远镜里,將军正在剥橘子。他慢悠悠地撕开橘皮,果汁滴在裤子上。 “清理乾净。” 他对通讯器下令,口型差不多就是这四个字。 …… 白梟已经被逼进了园区食堂。 他站在食堂二楼的破窗边,眯著眼睛望向那个坐在轮椅上的枯瘦身影。 呵呵。 他手中,还有最后一张王牌。 他舔了舔乾裂的嘴唇,右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的一个黑色遥控器。 “老板,现在怎么办?“老刀猫著腰凑过来,额头上全是冷汗,“將军的武器比我们多……“ 白梟没有立即回答。 他盯著將军那闪著红光的机械义眼,嘴角突然勾起一抹冷笑。 “还记得三个月前,我让你收买的那个私人医生吗?“ 老刀一愣,隨即瞪大眼睛:“您是说——” “没错。“白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微型耳机戴上,“那老东西,不是没有弱点的。” “他毕竟……太老了,还少了一只眼睛。” “我已经让人在系统中植入后门程序,只要触发,將军的义眼会失明,轮椅系统也会瘫痪。” “是时候让老东西尝尝苦头了。“ 將军的轮椅缓缓移动到场地中央,全息投影在空中展开。 他枯瘦的手指敲击著扶手,机械合成的嗓音通过扩音器传遍整个园区: “白梟,放弃抵抗吧,否则你——“ 话音未落,將军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的机械义眼开始不正常地闪烁,红光忽明忽暗。 “怎么回事?“將军猛地抓住扶手,声音里第一次出现了慌乱,“系统.……系统出问题了!“ 站在他身后的亲信立刻上前,却见將军的轮椅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警报声。 氧气面罩从轮椅后方弹出。 但连接管却诡异地扭曲著,无法正常供氧。 將军艰难地抬起头,机械义眼死死盯著二楼的白梟。 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铁青,右手痉挛般地抓挠著喉咙。 白梟站在窗前,缓缓举起那个黑色遥控器。 他按下按钮,將军的轮椅再次像发狂的野兽般剧烈抖动起来。 “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秘密?“ 白梟的声音通过將军自己的扩音系统传遍全场,“三年来,你靠这套该死的机械系统续命,可惜了……“ “你坐拥一座地下王国,却没有一个健全的身体。” 他打了个响指。 “將军!將军!“亲信们手忙脚乱地想要施救,却发现所有电子设备都失灵了。 將军被几个手下手忙脚乱地从轮椅上抬起,朝停机坪方向跑去。 大概是要进行紧急救援了。 “现在!“白梟突然暴喝一声。 第296章 大高潮(七) “现在!“白梟突然暴喝一声。 早已埋伏在四周的白梟手下同时开火。 失去了统一指挥的將军部队顿时乱作一团。 有人想要反击,有人开始后撤,更多人则茫然地站在原地,不知该效忠谁。 老刀带著一队人从侧门衝出,直奔將军所在的中央区域。 几个忠心耿耿的亲信试图用身体组成人墙保护將军,却被精准的点射击倒。 “快!把將军抬上直升机!“ 一个戴著肩章的男人大喊。 几名士兵手忙脚乱。 白梟冷笑著看著这一幕,並没有下令追击。他转身对老刀说:“启动第二阶段。“ 老刀点点头,按下通讯器:“切断所有信號,现在!“ 整个园区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连紧急备用电源都没有启动。 黑暗中,只剩下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和杂乱的脚步声。 在距离园区两公里外的一辆偽装成工程车的指挥车里,司寇岿然皱起眉头。 他面前的监控屏幕一个接一个地变成雪点。 他轻声自语,“白梟居然还留了这一手。“ …… 与此同时,傅茗蕊和黑豹正潜伏在园区西侧的围墙外。 看著突然陷入黑暗的园区,黑豹握紧了手中的枪。 “要进去吗?“傅茗蕊低声问。 黑豹:“现在的情况不太利於將军……我要进去帮忙。” 傅茗蕊劝阻:“你別进去了,容易被误伤。” 黑豹:“不行。”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他仍然对將军忠心耿耿。 在绝对的黑暗中,將军的部队彻底失去了组织。 有人误伤同伴,有人趁机逃跑,更多人则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 备用电源终於启动。 昏暗的灯光重新亮起时,战场上已经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尸体。 …… 两公里外。 “將军亲自下场了。” 司寇岿然低声打著电话。 他手里是一部经过改装的卫星电话。 电话接通,对面的声音传来,是外语:“情况如何?” 这是国际刑警特別行动组指挥官莱恩。 “比预想的顺利。”司寇岿然语气平静,“白梟和將军已经彻底撕破脸,双方死伤惨重。” 对面沉吟片刻:“我们的人已经就位,但园区的信號被屏蔽了,无法精准定位。” “不用定位。”司寇岿然淡淡道,“白梟会帮我们打开大门。” 电话掛下。 …… 围墙的外围。 傅茗蕊一把拽住黑豹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他的皮肉里。 “別回去了!” “你疯了吗?!”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你现在回去就是送死!” 黑豹甩开她的手。 “將军收养过我,拿我当乾儿子养。”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傅茗蕊咬牙,“他收养了你是为了让你替他做事,这算哪门子恩情?” “现在里面一片混乱,你別卷进去了,黑豹。” 傅茗蕊心里清楚。 自己在几天之前交给司寇岿然的情报,很快就要派上用场了。 司寇岿然那边应该已经在布局了。警方很快就会进行最后的收尾。 所有在园区內的人,最后通通都会落网的。 如果黑豹现在回去…… 他会是什么结局,傅茗蕊一清二楚。 她仍然有最后一点怜悯之心。 “反正我们已经逃离园区了,根本没有人知道你去了哪里,黑豹,只要你愿意,你完全可以现在走。” “现在走,你就斩断了与之相关的所有一切。” 黑豹没回答,只是低头检查弹匣。 然后咔嗒一声推入枪柄。 他的动作很稳,仿佛傅茗蕊的话根本没进他的耳朵。 看来,他还是要回去。 傅茗蕊猛地挡在他面前。 “听我说!”她的声音终於带上一丝颤抖,“里面的战况和你没有关係,你可以走,现在就走!离开这个鬼地方,去一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 黑豹终於抬眼,漆黑的眸子里映著远处燃烧的园区火光。 “怎么和我没有关係?”他说,“我是其中一员。” “我从小就是这么长大的,那里是我的家。” 傅茗蕊呼吸一滯。 “可你比他们都乾净!他们……不值得你拼命!” “拼不拼命我说了算。”黑豹开口:“你不是一直想逃出园区么?趁著这个乱局,你赶紧先走。但我不同,我必须要回去。” 傅茗蕊抓住他的衣领:“所以你心里也清楚,此时此刻,当下,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黑豹沉默。 確实。 如果傅茗蕊就此逃出了园区,返回国內……两人分別就在此刻了。 往后余生不会再相见。 黑豹没有预料到这个离別来得如此突然,没有半点心理准备。 说离別就是离別。 但黑豹也不矫情。他沉默了一瞬,伸手拨开她。 “让开。” 傅茗蕊:“黑豹,你確定么?” 她声音嘶哑。 “今天是我们分道扬鑣的时刻了吧?如果你执意要回去,从此往后,我们就是不同阵营的人。” “等下次再见面,如果我站在你的对立面……希望你不要怪我。” 黑豹的动作顿住了。 风卷著硝烟从两人之间穿过,远处传来零星的枪声。 良久,黑豹抬手,粗糙的指腹擦过她眼角的湿意。 “我们本来就不是同路人,从来都不是。”他低声道,“未曾拥有过,所以也不必说遗憾。” 说完,他转身走向那片火海,背影很快越来越小。 傅茗蕊站在原地,攥紧拳头。 她知道,黑豹还是选择了他自己的路。 眼泪终於砸在地上。 …… 司寇岿然早就预判到了,白梟为了对抗將军,一定会切断园区的系统。 而这正是他等待的机会。 如果白梟不切断,司寇岿然就永远没有机会下手。 河蚌相爭,渔翁得利。 这场內斗,其实是帮了司寇岿然和警方。 等他们斗完,最终通通都会落网。 司寇岿然不由想到了翡翠。 她从一开始向白梟传递假消息、挑拨白梟与將军的关係的时候,是否已经预判到了会有这一场火拼? 他打开隨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跳动著复杂的代码。 三天前,他通过傅茗蕊留下的后门程序,在园区的备用通讯链路上植入了一段休眠病毒。 “信號干扰启动后,病毒会自动激活。” 他敲下回车键,“现在,该我们接管了。” 电脑屏幕闪烁,代码执行成功。 一瞬间,园区內所有被屏蔽的通讯设备,包括將军和白梟的加密频道,全部被强制切换到一个新的频段。 而这个频段,正被国际刑警监听。 …… 第297章 黑豹与白梟的宿命对决 园区內枪声四起。 两拨人马正激烈交火。 子弹横飞,爆炸声不断。 没人注意到,园区外围已经悄悄围上一圈黑色越野车。 国际刑警指挥官卡特放下望远镜。 他站在距离园区大门300米的路口,身后是二十名全副武装的特警。 “確认目標都在里面?“卡特问。 技术员盯著电脑屏幕:“热成像显示,园区內至少四十人在交火。“ 卡特按下耳机:“a组封锁东门,b组控制西门,狙击手就位。“ 园区內一片混乱。 白梟的手下躲在掩体后疯狂扫射,將军的僱佣兵则试图突围。 没人发现,南侧围墙的铁丝网被剪开一个口子。 六名国际刑警队员弯腰潜入。 他们穿著便装,看起来就像园区里的普通打手。 领头的队员打了个手势,其他人立刻分散,混入交火的人群。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监控室已控制。“耳机里传来匯报。 “切断所有出口。“ …… 黑豹重新返回了园区。 脑海里是傅茗蕊刚才离別前的眼神。 那眼神,好似有许多深意。 只是,黑豹目前还无法解读。 他摇摇头,把这些念头甩出脑海。 ……她离开园区了,对她而言也是一件好事吧。 他贴著墙快速移动。 当下最重要的,是解决掉白梟的人。 拐角处,银蛇靠在墙边,左臂中弹,鲜血顺著指尖滴落。 看到黑豹,他急切说道。 “豹哥,你回来了?我们差点以为你死了!” “我们的人撑不住了……白梟那混蛋躲在食堂三楼,他们那个地方占了地理优势,易守难攻。“ 黑豹扫了一眼战场。 將军的人正在节节败退。 如果不儘快解决白梟的人,局面很不妙。 擒贼先擒王。 “白梟交给我了。“黑豹简短地说。 银蛇一把抓住他的肩膀:“你疯了?那边至少有二十个人!“ 黑豹没回答,只是检查了一下手枪的弹匣,然后抽出腰间的战术匕首。 “掩护我。“ 黑豹借著浓烟的掩护,绕到食堂后侧。 消防梯的铁栏杆上还掛著半截尸体——显然是之前有人尝试强攻失败的下场。 他深吸一口气,纵身跃起,抓住二楼的窗沿。手指发力,整个人悄无声息地翻了上去。 二楼走廊空无一人,但能听到楼上杂乱的脚步声和喊叫声。 白梟的人正在布防。 黑豹贴著墙前进,在楼梯口停下。 上方传来两个人的对话: “老大说了,谁都不准走!“ “可是下面快顶不住了……“ 黑豹眼神一冷。他猛地闪身出现,匕首划过一道寒光。 第一个人捂著喉咙倒下时,第二个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枪托砸晕。 …… 白梟坐在食堂三楼的监控室里,指尖轻轻敲击著桌面。 屏幕上的画面一片漆黑。 整栋楼的电力系统都被切断了,只剩下几盏应急灯投下惨澹的绿光。 但红外摄像头还在工作,將黑暗中的一切以幽蓝的色调呈现在屏幕上。 有人进来了。 而且,是个高手。 白梟眯起眼,盯著屏幕上那个模糊的身影。 那人像幽灵一样移动,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一楼的两个守卫甚至没来得及转身,就被利落地放倒,连一声惨叫都没留下。 “呵……”白梟冷笑一声,拿起对讲机,“所有人注意,我们有个不速之客。” 对讲机里传来沙沙的电流声,但没人回应。 白梟的指尖微微一顿。 通讯也被切断了。 他缓缓站起身,从腰间抽出一把银色手枪,轻轻上膛。 屏幕上的身影已经进入了一楼大厅。 四名手下正巡逻著。 他们毫无防备,甚至没察觉到危险逼近。 白梟冷眼看著。 第一个,持ak的壮汉——喉咙被割开。 第二个,腰间別著手雷的瘦子——被匕首贯穿咽喉。 第三个,狙击手——酒瓶爆头。 第四个,刀疤脸——被一枪毙命。 整个过程不到十秒。 白梟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他知道这个闯进来的“高手”是谁了。 “黑豹。” 他早该猜到。 除了將军的那条忠犬,没人能做到这种程度。 白梟按下桌下的按钮。 他倒要看看,黑豹有多厉害。 屏幕上的身影停在了楼梯口,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白梟饶有兴趣地观察著,想看看这位“传奇”会如何应对。 但下一秒,黑豹的身影突然从屏幕上消失了。 白梟皱眉,切换摄像头视角,却只看到空荡荡的走廊。 “怎么可能……” 他的指尖不自觉地收紧。 寂静。 整栋楼安静得可怕,连呼吸声都显得刺耳。 白梟的背脊微微发凉。他猛地转身,枪口对准门口—— 没人。 但桌上的监控屏幕突然闪烁,隨后彻底黑屏。 白梟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在这里。 就在这间屋子里。 “砰!” 枪声炸响,子弹打碎了监控屏幕。 玻璃碎片四溅,白梟迅速翻滚躲避,同时朝阴影中连开三枪。 没有命中。 黑暗中,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 “多年同僚,向你问好。” …… 只剩下白梟和黑豹的一对一决斗。 这场对决,充满了一种宿命感。 似乎命中注定,他们彼此之间终有一场较量。 白梟的子弹擦著黑豹的肩膀飞过。 两人在狭小的监控室里近身搏斗,撞翻了桌椅和设备。 显示器砸在墙上爆出电火,黑豹的肘击让白梟闷哼一声,嘴角渗出血丝。 白梟另一只手突然从靴筒抽出军刀,寒光直刺黑豹咽喉。 “三年了,你还是只会这招。“黑豹侧头避开,刀锋在颈侧划出血线。 他抓住白梟手腕猛力反扭,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白梟狞笑著突然鬆手,刀子坠落瞬间被他的膝盖顶起,刀柄狠狠撞上黑豹下巴。 “只会这招怎么了?当年在边境,这招可是捅穿过军火商的肺。“ 鲜血从黑豹嘴角溢出。 他吐掉血沫,一记扫腿。 柜子轰然倒塌,白梟在满地纸张中翻滚起身,扯下墙上消防斧。 “记得金三角那批货吗?“白梟突然笑了,“你带著六个兄弟守仓库,最后活著回来的只有你。“ 他猛地抬腿绞住黑豹脖子,“是我向將军告密说你们私吞。“ “將军的疑心,从那个时候就已经种下了。” 黑豹冷冷道:“我知道。这就是为什么我不屑於和你这种人为伍。” 白梟甩掉斧头上的电缆,歪了歪脖子:“你装什么圣人?你杀的人少吗?“ 白梟的斧头横斩向黑豹腰腹。 第298章 黑豹的身世揭秘 黑豹腾空后翻,却还是被一个头槌砸得他鼻樑塌陷。 他趁机一记膝顶撞飞白梟手里的斧头。 两人再次扭打著撞破安全门,从楼梯滚落到二楼餐厅。 “说真的,我能理解將军为什么这么信任你。因为你太蠢了——” 白梟抄起餐刀捅进黑豹大腿,却被铁钳般的手掌按住。 “太蠢的人,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思考,所以才是一把合格的刀。” 黑豹一脚踹开他,拖著他滑过满地碎瓷:“那你连一把刀都要嫉妒,是不是说明你更可悲?“ 白梟骂了一声。 他突然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反手拔出大腿上的餐刀扎向黑豹眼睛。 可刀尖在虹膜前停住—— 黑豹的匕首已从他胸口贯入,刀尖从身体穿出。 棋差一著。 终究还是黑豹贏了。 这场战斗,就以这样的姿態结尾。 白梟的瞳孔开始扩散。 可他染血的手指却突然抓住黑豹衣领,把他拉近到呼吸相闻的距离,裂开嘴,大笑。 “愚蠢……” “真的是愚蠢啊……” “你这样忠心耿耿……替他卖命,”鲜血从他嘴里汩汩涌出,“难道就没想过……“ “他有可能是你的……杀父……仇人么?” 黑豹的瞳孔骤然收缩,匕首“噹啷“一声掉在地上。 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掐进白梟的肩膀,声音嘶哑:“你……说什么?“ 白梟的嘴角扯出一个血淋淋的笑容,每说一个字都有血沫涌出:“南海科考船'启明號'……记得吗?“ 他的手指突然痉挛般收紧,“那根本不是……海难……“ 黑豹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破碎的记忆碎片突然在脑海中闪现。 他从小闻不了被火烧过的塑胶味。 据说是某种心理阴影。 可他怎么也无法记起小时候究竟经歷了怎么样的事。 “你父母……是船上唯二的……生物学家……“ 白梟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他们的调查报告不利於將军……“ “所以整艘船……必须沉……“ 黑豹的双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 “我是个孤儿!” “他们告诉我,我是个没人要的孤儿……” “我父亲吸毒成癮得病死了。” “母亲是个酗酒的赌徒,为了攀上有钱男人拋弃了我。” “我从小没有人要,是个垃圾。如果不是被收养……” “你是从福利院里被將军收养的……我查过当年的手续……“白梟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喷出的鲜血溅在黑豹脸上,“……他就是为了培养你……做他的一把刀……“ 抽搐的手指鬆开,尸体轰然倒地。 黑豹跪在血泊里,盯著白梟凝固在脸上的诡异笑容。 脑子有些晕。 二十年信仰崩塌,如今只剩下天旋地转的眩晕。 …… 黑豹走出食堂时,枪声已经稀疏。 银蛇带著剩下的人正在清剿残敌。 看到黑豹,银蛇挑了挑眉:“解决了?“ 黑豹点点头,捡起地上的一把步枪:“该结束这场闹剧了。“ 直升机桨叶捲起的狂风中,將军佝僂著身体,被两名亲信架著往停机坪移动。 他的西装前襟被血浸透,脸色灰白,每走一步都在喘息。 “再……快点……“將军咬著牙说道,右手死死按著自己的眼睛。 就在这时—— 砰! 子弹打在將军脚前半米处。 溅起的草屑沾在他染血的皮鞋上。 所有人瞬间举枪,枪口齐刷刷指向子弹射来的方向。 黑豹站在停机坪边缘的阴影里,手中的狙击步枪枪管还在发烫。 “別动。“他的声音像淬了冰。 將军艰难地抬头,浑浊的目光终於聚焦到黑豹身上。 他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怎么……连你也要……拦我?“ 黑豹向前迈了一步,阳光照在他沾满硝烟的脸上。 他的枪口纹丝不动,声音却带著一丝颤抖:“我问你一件事。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 將军剧烈咳嗽起来,一口血沫喷在领带上。 他摆摆手示意手下別开枪,用袖子擦了擦嘴角:“说……说完我好……上飞机……“ “启明號科考船。“黑豹的声音很轻,“是不是你设计的?“ 將军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他盯著黑豹看了几秒,突然发出一阵嘶哑的笑声,这笑声很快变成了痛苦的咳嗽。 “白梟……临死前……话还挺多……“他喘著粗气,不得不靠在亲信身上才能站稳,“是……是我……“ 黑豹的手指瞬间扣紧扳机,指节发白。 “他们……知道得……太多了……“將军断断续续地说,冷汗顺著太阳穴往下流,“但你……你这个小东西……漂在海面上……抓著……救生圈……“ 他突然踉蹌了一下,亲信赶紧扶住他。 將军痛苦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目光竟带著几分诡异的温柔:“我本可以……补一枪……但我把你……养大了……“ 黑豹的呼吸变得粗重,枪口第一次出现了细微的晃动。 “二十多年了……“將军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口鲜血喷在地上,“我教你……用枪……教你……杀人……现在……你要用我教的……杀我?“ 他的身体摇晃得厉害,不得不完全靠在亲信身上。 黑豹的枪口微微下沉了一寸。 就在这时,將军身后一名亲信突然举枪,朝著黑豹—— 砰! 黑豹的子弹精准地穿过那人的手腕。 惨叫声中,手枪掉在地上。 “这一枪……还你的养育之恩。“黑豹的声音沙哑,“我们两清了。“ 將军的脸色已经惨白如纸,却嘲笑起来。 “真是懦夫啊……“ “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这样……” 亲信们赶紧拽著將军往直升机坪撤退。他们生怕黑豹反悔,多生事端。 突然,对讲机里传来刺耳的电流声。 “怎么回事?!“有人怒吼。 “通讯被干扰了!所有频道都被入侵!“ 就在这时,园区大门外传来引擎轰鸣。 五辆装甲车撞开大门,直接冲了进来。 车上的扩音器响起:“所有人放下武器!你们被包围了!“ 国际刑警们到了。 …… 第299章 黑豹的结局 黑豹站在空旷的停机坪上,手中的狙击步枪终於垂下。 枪管还残留著余温,硝烟的味道混合著血腥气,在潮湿的空气中缓慢飘散。 远处,警笛声由远及近,刺耳的扩音器喊话声穿透了园区死寂的晨雾。 “里面的人听著!你们已经被包围!放下武器,双手抱头!” “放下武器,双手抱头!” 黑豹没有动。 他低头看著自己的手。 那双曾经扣下无数次扳机的手,此刻竟有些陌生。 他忽然想起將军的话。 “我本可以……补一枪……但我把你……养大了……“ 呵呵。 他扯了扯嘴角,想笑,却发现自己连笑的力气都没有了。 “砰!” 一颗子弹打在他脚边的水泥地上,溅起细碎的石屑。 黑豹缓缓抬头,看到数十名全副武装的特警从四面八方涌来。 枪口的红点瞄准镜在他身上锁定了十几个猩红的光点。 他慢慢举起双手。 他缴械投降。 …… 將军还在踉蹌著冲向停机坪,伤口不断渗出鲜血,在水泥地上拖出长长的暗红的痕跡。 “快!快起飞!“他对著驾驶员嘶吼,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突然,刺眼的探照灯光从四面八方射来。 將军僵在原地,看著全副武装的特警从各个掩体后现身。他颤抖著摸向腰间,却发现手枪早已在逃亡路上丟掉了。 老刀突然跪倒在地,高举双手:“我投降!別开枪!“ “废物!“將军一脚踹翻老刀,却因为失血过多自己差点摔倒。 他扶著直升机起落架,看著自己经营二十年的帝国在火光中崩塌。 主楼的玻璃幕墙接连爆裂,灯牌轰然坠落。 那些曾对他卑躬屈膝的手下们,此刻正像丧家之犬般被警方押解出来。 將军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口鲜血喷在地上。 …… …… 国际刑警的战术小队踹开园区主楼的大门时,里面早已人去楼空。 文件散落一地,电脑屏幕还亮著,有些甚至停留在未关闭的监控画面上。 空气中瀰漫著刺鼻的焦糊味,几处设备仍在冒著黑烟。 “clear!” “clear!” 小队成员交替前进,枪口扫过每一个角落。 法医推开食堂三楼的门。 白梟的尸体静静躺著。 他身上的西装早已被血浸透,呈现出一种暗沉的褐色。他的脸上还凝固著死前最后一刻的表情。 嘴角微扬,像是在嘲讽什么。 “匕首贯穿胸部。” 法医翻动尸体,镊子夹出一枚变形的弹头,“9mm手枪弹,近距离射击。” “確认死亡。” …… 国际刑警的押解车队在晨雾中驶离园区。 財务组的吴务佛戴著手銬,额头抵在囚车玻璃上,呆滯地望著窗外。 那里曾是他的財务帝国,如今只剩下一排排空荡的电脑机箱。 隔壁囚车里,阿杰正疯狂踢打车门:“放我出去!我他妈只是听上头的话!我什么都不知道!” 没人理他。 最后一辆押解车上,黑豹安静地坐著。 他的右手腕骨折了,用绷带吊在胸前。 当车子经过主楼时,他突然转头,目光落在三楼那扇破碎的窗户上。 那是她和白梟最后一次见面的地方。 他轻轻闭上眼睛。 园区东侧的医疗帐篷里。 二十多个受伤的小弟躺在简易病床上。他们大多很年轻,最小的才十七岁。 “医生!我兄弟快不行了!”一个染黄毛的少年哭喊著。 护士快步跑来,掀开染血的床单。 床上的男孩腹部中弹,脸色已经灰白。 “准备输血!快!” 这里紧急搭了一个医疗室。 因为现场战况太激烈。 在救护车赶到之前,先由这里的护士进行简单处理。 一个戴眼镜的男孩蹲在墙角发抖。他叫小林,三个月前被高薪招聘骗来这里,每天被迫打一百个诈骗电话。 被骗来的受害者们还有很多。 “姓名?籍贯?”警察问。 眾人排著队,警察依次询问。 很多人还穿著园区发的统一制服。 “请大家有序登机。”工作人员拿著喇叭喊,“回国后会有专人对接……” 队伍末尾,一个瘦高的男人突然跪下,额头抵著跑道痛哭失声。 “回家了……回家了……” “终於可以回家了……” 地勤人员默默递上一瓶水。 …… 园区被彻底查封。 曾经灯火通明的训练场长满了杂草,靶场的標牌在风中摇晃,发出吱呀的声响。 主控室的设备早已被搬空。 只剩下几根断裂的数据线垂在天板上,像死去的蛇。 警用大巴的车厢里瀰漫著汗水和恐惧的气味。 傅茗蕊蜷缩在最后一排。 手腕上的銬链隨著顛簸轻轻作响。 前排的女孩在抽泣,邻座的中年男人也是热泪盈眶。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快要回家了。 做完笔录,就能被遣送回国。 当车子碾过减速带时,昏暗的车顶灯突然亮起,照出傅茗蕊平静的脸。 前排有个戴眼镜的男生突然转头,红肿的眼睛盯著她。 “姐,你也是被高薪骗来的吗?“ 傅茗蕊没说话。 车窗外闪过的警灯將她的沉默染成红蓝交错的顏色。 警局的审讯室里。 傅茗蕊平静坐著,等待审讯。 警察推门进来,递给她一杯温水。 “傅小姐,我们需要你配合调查。”警察翻开文件夹,“关於黑豹,你知道多少?” 傅茗蕊盯著杯中的水面,水纹微微晃动,映出她疲惫的眼睛。 她当然知道。 她知道黑豹亲手处决过十七个“叛徒”,知道他在缅地边境炸毁过一整支缉毒警车队。 知道他为了掩护將军撤退,曾在贫民窟放火烧死过人。 她全都知道。 警察等了片刻,又问了一遍:“傅小姐?” 傅茗蕊抬起头。 “我知道。”她开口,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他的犯罪行为,我知情很多。並且我都可以提供相对於的证据。” “去年10月,在曼谷的码头仓库……” 警察迅速记录。 “还有今年三月,他带队突袭了马城的一个安全屋……” “今年四月,在檳城……” 她详细地展开了说。 审讯室的灯光惨白,照得她脸色近乎透明。 警察停下笔,抬头看她:“这些你都是亲眼所见?” 傅茗蕊沉默了一会儿。 “不是。是我打探到的消息,多半可报。”她说,“有些……我还能提供证据。” 警察合上文件夹:“傅小姐,你早就打算好了要举报他,所以准备了这么多详细充足的资料?” 傅茗蕊忽然笑了,笑得眼眶发红。 “是的。”她轻声重复,像在咀嚼某种苦涩的东西,“我早就打算好了要举报他。” 她问。 “黑豹做了这么多事,会有什么样的结局?” 警察合上笔录本,金属桌面的反光映在他疲惫的脸上。 “死刑。“他声音很轻,却像块石头砸进死水,“跨境犯罪、谋杀、反人类罪,足够枪毙三次。“ 后排的空调出风口嗡嗡作响。 傅茗蕊抓住桌沿,指甲无意识刮出刺耳声响。 警察以为她要辩解。 毕竟,听说她和黑豹的关係走得很近。 他还以为她要替黑豹求情。 监控镜头记录下她睫毛的阴影在颤动。 可最后。 “谢谢。“ 她只是平静开口,鬆开手,“这很公平。“ 警察沉默了片刻,最终只是说:“谢谢你的配合。” 傅茗蕊被带出审讯室时,走廊的长椅上坐满了等待做笔录的受害者。 有人在小声啜泣,有人呆滯地盯著地面。 她走过他们身边,忽然听见一个女孩怯生生地问:“姐姐……做完笔录,就能回去了么?” 傅茗蕊停下脚步。 她最终只是轻轻摸了摸女孩的头髮。 “都过去了。”她说。 窗外,夕阳西沉,最后一缕光线穿过铁栏杆,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傅茗蕊站在光与暗的交界处,忽然想起黑豹最后一次看她的眼神。 那时他浑身是血,枪口还冒著烟,却在看到她转身朝著与园区相反的方向逃跑的时候,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像是在说: “走吧,別回头。” …… 第300章 尾声 三天后,国际刑警召开全球新闻发布会。 “歷时五年的跨国追捕,代號『將军』的犯罪集团已被彻底剿灭。” 屏幕上滚动著落网者的照片——將军、黑豹、白梟、吴务佛、阿杰…… “该集团涉及军火走私、人口贩卖、电信诈骗、器官交易等多项跨国犯罪,涉案金额超百亿美元。” 记者举手提问:“主犯將军的真实身份是?” 发言人沉默片刻,调出一份解密档案—— “他是前生物科技公司『天启』首席研究员,退休后其转入地下,建立犯罪帝国。” 现场一片譁然。 隨著核心成员的落网,整条链上的灰色產业如多米诺骨牌般接连倒塌。 东南亚最大的钱庄被突袭,帐本上密密麻麻的记录显示他们曾经为將军服务多年。 澳门三家高端赌场因涉嫌非法资金流转被查封,vip室里的客户名单上,赫然有多国政要的名字。 某加密货幣平台垮台。 某交易所突然跑路,调查发现其实际控制人正是將军的御用黑客团队。 还有某慈善基金会。 表面上是做慈善,实则是一个中转站。 这场清扫持续了整整三个月,波及全球七八个国家,逮捕涉案人员超过八百多人。 第一批被解救的诈骗受害者终於踏上了归国的航班。 机舱里,有人抱头痛哭,有人呆滯地望著窗外。。 还有人死死攥著家人照片,生怕这又是一场梦。 小林坐在靠窗的位置,盯著云层发呆。三个月前,他还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因为一条高薪招聘gg被骗进园区,每天挨打、被逼诈骗。 空姐递来一杯温水,他颤抖著接过,突然泪如雨下。 “没事了。”空姐轻声安慰,“快到家了。” 黑豹的审判被安排在一个阴雨绵绵的早晨。 法庭上,检察官罗列了他的全部罪行。 跟在將军身边这么多年,他做的这些事,都是无法辩护的罪名。 “被告,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法官问。 黑豹抬起头,目光扫过旁听席。 那里坐著许多受害者家属,有人红著眼瞪他,有人低头啜泣。 他的视线最终停在角落里的傅茗蕊身上。 她手腕上还缠著绷带,平静地与他对视。 想到了她最后一次和他见面的场景。 ——今天是我们分道扬鑣的时刻了吧? ——如果你执意要回去,从此往后,我们就是不同阵营的人。 ——等下次再见面,如果我站在你的对立面,希望你不要怪我。 风卷著硝烟从两人之间穿过。 那个时候,傅茗蕊看他的眼神很深。 而直到现在,他才完完全全理解了她当时的那种心情。 她是带著诀別的心情,和他说再见。 黑豹记得那天风很大,吹乱她的头髮,髮丝黏在嘴角的血跡上。她没擦,只是看著他,眼神倔强得像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 那个时候的她,那个站在灰濛濛的硝烟里的她,烙在他的脑海里。 像一道难以癒合的伤。 如果能换一种方式认识就好了…… 如果能像普通人一样相知相识的话,或许他们之间的关係就会变得简单许多。 简单得像是明天还会在早餐摊遇见,她还会抱怨他买的豆浆太甜,他还会笑著揉乱她的头髮。 如果能像普通人一样,住在老城区的小公寓里,阳台上养著几盆半死不活的绿植。 如果能像普通人一样周末去菜市场,挑挑拣拣討价还价,下雨天挤在沙发上看烂片…… 可是。 像他这么烂的人,又如何能拥有得了这么奢侈的日子呢。 “被告,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法官继续问。 “被告?” “被告,在听吗?” 黑豹回神,忽然笑了。 “没有。”他说,“我认罪。” 法槌落下。 “死刑,立即执行。” 法警上前架住他的手臂时,黑豹最后看了一眼窗外。 夕阳正好,將整个法庭染成血色。 再见了。 …… 机场跑道上,引擎的轰鸣声震得人耳膜发颤。 傅茗蕊站在队伍末尾,双手插在宽大的外套口袋里。 她微微低著头,黑髮被风吹得凌乱,遮住了半边脸。 前面是个戴眼镜的年轻男孩。 “第一次坐飞机?”傅茗蕊突然开口,声音很轻。 男孩嚇了一跳,转过头,眼神警惕又茫然。 “……嗯。”他犹豫著点头,“他们说,飞五个小时就能到家。” 傅茗蕊没说话,目光越过他,看向远处灰濛濛的天际线。 队伍缓慢向前移动。 登机口近在咫尺。 空乘人员挨个核对名单,机械地重复:“姓名?国籍?” 轮到傅茗蕊时,工作人员多看了她两眼。 这个女人的眼神太过平静,和其他或是惊魂未定、或是喜极而泣的受害者截然不同。 “傅茗蕊。”她说,“中国。” 舷梯的金属台阶在脚下微微晃动。 机舱门口,一位空姐微笑著递来毛毯:“欢迎回家。” 傅茗蕊怔了一瞬。 她接过毛毯,指尖碰到对方温暖的手,突然像被烫到般缩了缩。 最后一缕夕阳穿过云层,斜斜地照进机舱。 傅茗蕊找到自己的座位,靠窗。 她望著跑道上渐渐远去的警车和隔离带。 一切终於变成地平线上的一个小黑点。 引擎轰鸣,推背感袭来。 飞机腾空的剎那,傅茗蕊闭上眼睛,听到前排传来压抑的抽泣声。 飞机上播放著新闻。 “……本台最新消息:经过一场跨国追捕,国际刑警组织今日宣布,臭名昭著的『將军』犯罪集团已被彻底捣毁。该集团首脑將军已被捕,目前已被押解至国际刑事法庭受审……” “……据国际刑警发言人透露,此次行动之所以能取得突破性进展,得益於一位『深入犯罪集团核心的线人』提供的关键情报……这位身份保密的线人不仅协助警方锁定了將军的藏身之处,更提供了该集团完整的资金流向与人员网络……” “没有这位勇敢的线人,我们不可能在短时间內瓦解这个庞大的犯罪帝国……” “值得注意的是,该集团二號人物『黑豹』(本名陈天佑)已於上月伏法……据知情人士透露,正是他在最后时刻的供述,帮助警方完整锁定了『將军』的一切犯罪证据……” “当被问及那位神秘线人的现状时,国际刑警亚洲区负责人表示,出於安全考虑,他们不会透露更多细节。但可以確定的是,这位线人为终结这个犯罪帝国付出了巨大牺牲……“ “……本台將持续关注案件后续进展……” 机身逐渐平稳,空乘开始发放餐食。 傅茗蕊要了杯温水,捧在掌心慢慢暖著。 窗外,云海翻涌,霞光万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