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开局拜师九天盪魔祖师》 第1章 铁树开花,铁杵成针 南赡部洲,太和山上。 陈玄独坐水边,手中拿著一截破布,正在吭哧吭哧地打磨著什么。 上前细看,破布包裹的,乃是一截铁杵,约莫有小臂粗细,一面已经被磨光,却只是磨掉了铁杵外表的锈跡,並不见有形状上磨损的痕跡。 “呼——” 磨了一整天的他看向水面那块砂石,不见铁杵成针,倒是砂石快被铁杵磨断。 “铁杵成针,铁树开……” 陈玄仰头枕著双手看向天空,长嘆一声:“唉,真人若是不愿教我修道,直说便是,何苦想出个这般法子为难弟子。” 西游世界分为四大洲,北俱芦洲,东胜神洲,南赡部洲,西牛贺洲。 好消息是,他穿越之后重生在了妖魔鬼怪较为稀少的南赡部洲。 坏消息是,南赡部洲现在是春秋时期,到处都在打仗死人,乱的很。 被妖魔鬼怪吃掉和被战乱波及死掉,对於凡人来说没有什么区別。 陈玄一路躲避战乱,顺带寻仙访道,终於在太和山中寻到了一位自称“太玄真人”的仙长。 这位仙长披髮跣足,手持剑刃,独自在太和山中修道四十年,身边並无弟子师长。 陈玄见他不食五穀,不思睡眠,修道四十年容顏不老,料定是一位隱世不出的仙人,於是便打算拜入这位仙师的门下,修行道法。 太玄真人却说他即將功完行满,两年之內便会离开此地,不宜收徒,婉拒了他拜入门下修行的恳求。 陈玄心有戚戚然。 西游世界,妖魔並起,更別提无数凡人为战乱四处躲避,陈玄若无本事傍身,说不得下山路上便被什么狼虫虎豹饱餐一顿,都不用妖魔和战乱。 凡人生命如草芥。 修行,必须修行! 唯有修道长生,道法傍身,方能在这个西游世界活下去。 陈玄铁了心要拜入太玄真人门下,於是便在太和山上住了下来,朝夕侍奉於真人身边,小心谨慎,不敢有丝毫怠慢。 真人倒也不介意,偶尔与他说起过往身世,问一些山外之事。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如此小心谨慎侍奉真人一年后,太玄真人忽有一日对他说:“念你求道之心坚定,今有铁树一棵,铁杵一根,若你能在一年之內,教铁树开,或是铁杵成针,我便教你修行。” 陈玄喜不自禁,顿时领了真人法旨,昼夜思考铁树开,铁杵成针之策。 所谓铁树开,便是一种十几二十年一开的树,但太玄真人口中所谓铁树,却非是这类植物,而是实实在在的一棵铁树,树干精铁浇筑,树枝亦是精铁,精铁树叶锋利能伤人。 这一棵铁树,莫说是十几二十年,便是十几二十万年,也不会开出一朵来。 陈玄於是直接放弃了铁树开这一根本不肯能完成的事项,转而去水边昼夜打磨铁杵。 日出而借天光,日落而借月光,昼夜打磨,废寢忘食。 如此又是一年转眼而过,铁杵不见损耗,倒是许多砂石被铁杵磨得开裂。 陈玄手上也磨掉了好几层皮,磨出了厚厚的茧子,如今继续磨铁杵,须得先用一块粗布包裹一端,仔细打磨另一端才是。 整整一年时间,铁杵未能磨成针,铁树叶未曾开。 陈玄垂头丧气地坐在水边,思考所谓凡人修道长生,是不是就如同这铁树开,铁杵成针一般虚无縹緲。 太玄真人来到他身边,看著一旁的铁树,还有铁杵,笑言道:“若是修道长生真如这二事一般,不知又该有多少痴儿对树枯坐,对杵嘆息。” 陈玄闻言狠狠咬牙,立即拿起铁杵继续在砂石上打磨。 別人求都求不来的修道长生的机会,现在摆在他面前,怎能就此中途放弃? 凡人若不修行,在这妖魔並起的世间都不如草芥! 所谓男儿到死心如铁,他偏要看看是这铁杵硬,还是他求道的心更硬! 手边动作不断加快,铁杵开始变热,甚至在砂石上摩擦出了火,陈玄心里憋著一口气,只是一心要將铁杵磨成针。 太玄真人就在一边眯眼而笑,看著这个突然发狠的求道者。 飞速打磨铁杵的瞬间,那些火仿佛在脑海中不断积蓄,直到电光火石的一瞬,陈玄眼角瞥见那颗矗立的铁树。 天地间忽然万籟俱寂,只剩下那一道火,在脑海深处闪灭,在心湖中炸开。 啪嗒—— 陈玄走神之际,手中铁杵在砂石上一滑,飞了出去,落在水中。 他忽然大喊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师父,我知道如何让铁树开了!” 太玄真人也不计较他提前称自己为师父,目光中流露出讚许:“你这痴儿,果有修道的天赋,我且看你如何让铁树开。” 陈玄飞奔进入山林之中,双眸之中精光四射,一颗道心已然具备雏形。 铁杵可以磨成针,但需要经年累月地打磨,而铁树开,却只要一瞬。 世人只知一朝铁树开般的顿悟,却不晓十年磨杵,方才能够捕捉那一丝火。 陈玄心中通明,立即采了山中麻草,搓麻成绳,又脱下身上衣衫,以竹片撑开四角,用麻绳固定,製成飞鳶。 他手持飞鳶来到太和山巔的铁树旁,手搭凉棚,张望晴空万里,笑嘻嘻对太玄真人说道:“师父,我这铁树开之法,需得是雷雨天,有大风方能奏效。” 太玄真人笑言道:“依你,依你。” 只见他步罡踏斗,仗剑披髮,朝著天空发出一声敕令。 一瞬间乌云席捲,电闪雷鸣。 陈玄將飞鳶放起,乘风扶摇而上,太和山巔黑云压下,雷公电母,雨师风伯,乌云童子,一同发力。 咔嚓—— 紫电如龙,从天而降。 一道天雷落在了飞鳶上,由麻绳接引,传导在了铁树上。 轰隆—— 咔嚓—— 第二道天雷直接落在铁树上,精铁枝叶之间电光迸射,火闪灭。 陈玄立即朝著太玄真人叩拜:“虽非草木之,树亦非芝兰之树,此电光火,正契合精铁之树,请真人收我为徒!” 太玄真人受了他这一礼,缓缓道:“余自净乐国善胜王后梦吞日而有孕,怀胎一十四月而生,及长,一心修道,不念凡尘,立誓盪魔除妖,后受紫炁元君授以无上妙法,来此太和山修道四十二年,功完行满,合该今日得道飞升,成就正果。” “你既诚心求道,一年侍奉左右不辞劳苦,一年悟得铁树开之法,我便收你为门下亲传弟子,赐你法號玄鉴,可好?” 陈玄再拜谢过师尊,心中有所疑问,当即发问道:“弟子侍奉师尊左右之时,曾听闻师尊俗世名讳乃是太玄,虽已拜入师门,却还未知师尊法號。” “敢问师尊法號?” “真武。” 我师父竟是真武大帝,九天盪魔祖师! 第2章 紫炁天仙诀 陈玄行完拜师礼,天空黑云散去。 被真武祖师敕令来的雷公电母,风伯雨师,乌云童子闪过一边,让出中间道路,便有手持玉皇上帝法旨的真君走上前来,声如洪钟念诵道: “昊天金闕至尊玉皇上帝敕曰: 朕观三界浩荡,九幽沉沦,妖魔屡屡犯周天,今有尔真武在太和山累劫修持四十二年,立誓降妖盪魔,扫除污秽,於今日功完行满。 尔披髮跣足,踏龟蛇二形,摄天地万灵,显大威德,仗剑降妖,广施慈悲。 今敕封尔为【混元六天北极镇天真武盪魔天尊】 总摄玄武七宿,辅佐中天紫微北极大帝,统制北方诸神。 赐尔金闕云袍,玄天玉带,五雷神將隨侍,六丁六甲拱卫,龟蛇二將护法。 太和山更名武当,取『非玄武不能当之』之意,为尔道场。 待涤盪妖魔,寰宇澄澈,允尔返还武当,安享太和殿。 尔其钦哉。” 那真武祖师上前听封,拜谢上界玉皇圣恩。 前来宣读敕封法旨的真君赤发玄冠,金盔金甲,驾祥云落在刚刚封正的武当山上,一把抓住真武祖师的手,笑哈哈道: “我乃天蓬真君,紫微北极大帝在上界听闻你功完行满,特派我前来接你飞升天界,先隨我去金闕云宫灵霄宝殿面见了玉皇陛下谢恩,方才能回紫微宫注名仙籙。” 真武祖师含笑点头,即將隨天蓬真君飞升仙界。 陈玄心里一慌,他连忙扯住师父的袖子说道:“弟子刚刚拜入师门,还未正式修道,便要与师父分別,这可如何是好?” 天蓬真君笑言道:“你这痴儿,肉眼凡胎,自然不识神仙手段,且看你身后是谁。” 陈玄转身看向身后,那披髮跣足的太玄真人来到他身边,朝著真武祖师和天蓬真君頷首。 竟是与面前真武祖师一般无二! 真武祖师说道:“徒儿勿忧,举凡修道有成者,阳神圆满,飞升天界,注名仙籙,即可永受长生,这一具俗世之身,虽不能与我飞升仙界,却可留下与你传授道法。” “为师受玉皇上帝敕封,阳神已登仙道,你在下界好生修行,来日也可飞升天界,享那长生大道。” 陈玄拜別真武祖师元神,目送著天蓬真君驾起祥云,飞升上界。 这便是修成正果,得道长生么? 无怪乎多少生灵將其视为一生所求,歷代帝王趋之若鶩。 他暗自下定决心,今后一定努力修道,来日也修出个正果长生,受玉帝敕封,荣登仙界。 太玄真人在背后敲了敲他的头:“你这痴儿,还未入道修行,便已想著上天做神仙了?” 陈玄捂著头说道:“师父,弟子见你阳神圆满,白日飞升好生风光哩!你快教我如何修行,我好上天继续侍奉你。” 太玄真人抚须而笑,师徒二人於山间相对而坐,传道授业。 真人说起“太玄”本是真武祖师俗世之名,因自小一心向道,及长得了紫炁元君所授无上秘法,这才来到武当山修行四十二年。 陈玄便问:“师父,这么说来,那紫炁元君,便是你的老师了?” 太玄真人頷首:“往昔受凡尘蒙蔽,不知元君真身,今日阳神登临仙界,方才知晓那紫炁元君,乃是三十三天外,离恨天上,兜率宫太上老君所化,天尊驾临凡尘,特为点化我耳。” 陈玄说道:“这么算来,我便是道德天尊二代弟子?” 太玄真人摇头道:“天尊未以真身示现,想来不愿讲究道统法脉,日后论起师承,你只说是我真武亲传即可。” “为师在紫微宫注名仙籙,辅佐中天紫微北极大帝,乃是四御之一,地位虽然不如三清,教你省却许多麻烦,却还是可以的。” 修道先论师承,太玄真人这番讲解,便是要陈玄明白他师从何处,日后在仙界注名,与那散修地仙是有区別的。 一个是真武亲传,一个是下界散修。 太玄真人见他瞭然,便为他讲解五仙之道。 五仙者,天地人神鬼。 天仙者,金丹大成,阳神圆满,飞升仙界,仙名永注长生籙,不墮轮迴万古传。 证道之后,更可超然物外,遨游太虚,不受天地限制管束,可歷无量劫数,不死不灭,此乃真正长生之道。 地仙者,金丹已成,阳神未满,未受天庭敕封,不可飞升仙界,却能注名仙籙,往往居住於人间洞天福地。 虽已得道长生,但仍需歷劫,有身死道消的可能,算不得真正长生。 人仙者,养气链气,益寿延年,身在红尘之中,不可注名仙籙,亦非得道长生。 三灾六病虽少,却终究养不出一颗金丹,数百年之內形神腐朽,归於轮迴。 神仙者,不修內丹,只受香火,身在天界,司掌大道神职,香火凋零则金身寂灭。 须司职神道,协助天庭管理人间事务,功德圆满,方能长生。 鬼仙者,金丹无望,只修阴神,更无阳神,司掌地府冥职,协助地府管理阴间事务。 待功德圆满,方能於地府阴神长生,不可墮入轮迴重修仙道。 陈玄听完暗自寻思,如此可见金丹正道方能直指长生,而人仙养气不过数百年便会形神腐朽,神仙香火凋零亦会金身破灭,鬼仙分明就是长生无望,连轮迴重修的可能都破灭了。 想到这里,他不禁好奇道:“师父,不知你所修仙道,属於哪一条?” 太玄真人说道:“我所修《紫炁天仙诀》乃是太上老君所传,自然是天仙大道,四十二年金丹大成,阳神圆满,如此方能飞升仙界。” 陈玄说道:“弟子愿学这天仙大道,愿师父教我!” 遥想当年,或者说未来,那果山石猴漂洋过海,去往西牛贺洲灵台方寸山,拜入菩提祖师门下学道。 七年打柴,而后三年得祖师真传,一道《大品天仙诀》,令他成就混元一气上方太乙天仙,不可谓不令人羡慕。 如今《紫炁天仙诀》乃是太上老君化身紫炁元君传给真武,令他四十二年便修得正果,飞升上界。 太玄真人笑言道:“你倒是个机灵的,只是天仙大道难成,金丹更是难修,未成金丹,你便是人仙,成了金丹,才是地仙。” “须得修至阳神圆满,方能算作得道成仙,期间或有不慎,金丹、阳神俱毁,便失足墮为鬼仙,连神道香火亦无法消受,即便如此,你也愿学?” “须知旁门道果亦可证得长生,你若只想修个神仙,地仙,为师如今飞升上界,你自然不必承受金丹破碎元神毁坏的风险,管教你三五年顺风顺水便修成个神仙,地仙,何须担惊受怕,修什么天仙。” 陈玄目光坚定,心如铁石道:“弟子一心求道,欲得长生,岂有不学正道,而走旁门之理?” “况弟子为祖师亲传,若仰赖祖师庇护,只修出个神仙,地仙,安逸享乐,岂非让旁人笑话我真武一脉弟子不爭气?” 太玄真人仰天大笑,连说三个好字。 “如此,我便传你金丹正道。” 第3章 明心见性 太玄真人將一部《紫炁天仙诀》的口诀口诵一遍,命陈玄牢记。 陈玄只听一遍,哪里记得清楚,便央求师父再诵一遍,他好牢记口诀。 太玄真人摇头道:“玄鉴,你尚是凡俗之身,六根未能清净,眼耳口鼻舌身意俱蒙尘,哪怕为师口诵多遍,你亦不能悉数记忆《紫炁天仙诀》,方才口诵一遍,乃是教你日后炼去六根杂念,方能回想起今日为师口诵一字一句。” 陈玄问道:“六根不净,如是奈何?” 太玄真人答道:“夫六根者,无非眼耳口鼻舌身意,眼见喜,耳听怒,鼻嗅爱,舌尝思,身本忧,意见欲,待你六根清净之时,不喜,不怒,不爱,不思,不忧,不欲,明心见性,方能算作步入修行之门,届时《紫炁天仙诀》口诀不言自明。” 陈玄再问:“如何令六根清净?” 太玄真人笑而不语。 陈玄便不再问。 所谓师父领进门,修行还在个人,若是师父將什么都告诉了他,还要他修行作甚。 武当山上。 自师父当面口诵过一遍《紫炁天仙诀》之后,陈玄日夜回忆,却始终因六根不净而无法悉数忆起全部口诀。 口诀不明,不能修炼。 陈玄回忆起师父教诲,便去寻那六根清净之法。 师父说不喜,不怒,不爱,不思,不忧,不欲,便能明心见性,那他便从六根第一,眼见喜,开始修行。 陈玄寻思,眼见喜,乃是眼睛作祟,见猎心喜。 比如爱钱之人见到金银珠宝,爱美色之人见到娇妻美妾,爱权势之人见到那一方官印。 如是这般,將眼睛遮住可清净否? 说干就干,他从身上扯下一缕布条,將眼睛蒙上,早晚当作自己是个盲人,不见周遭事物,欲得一根清净。 太玄真人见他蒙眼,一语点破道:“此为自欺欺人耳,蒙眼虽不见不喜,然而得道成仙者,能捨弃双目不见天日乎?” 陈玄颓然,取下遮眼的布条,张目对日,欲得眼见不喜之法。 太玄真人乃是真武祖师仙蜕,见弟子这般苦恼,终日茶饭不思,苦心孤诣欲要令那六根清净,心中对这个亲传弟子亦是讚赏有加。 修道长生,本就是脱离凡俗的过程,仙人已是非人,自然需要摒弃凡俗之见。 眼见喜,多少凡人因此贪恋世间金银財宝,软玉温香,却不知生前荣华富贵,锦衣玉食,死后长眠地下,带不走一分一厘,亦不晓红顏易老,美人迟暮,当年恩爱作寻常,多年后不过是半老徐娘,人老珠黄。 这个弟子入山修道之时,不过弱冠之年,如今开始修道也尚且年轻,未经人事,须教他歷经红尘,方能体悟。 第二天讲道。 太玄真人高居蒲团,缓缓道:“六根原为人诞生之初便有,年岁渐长,见闻增多,思虑增多,便因此蒙蔽了六根,不得清净。故而修道之人,入道之初便要先行炼化六根,使其逐一清净,明心见性,方能修得真我。” 陈玄正听讲间,山门口来了三个人。 一男一女搀著个衣著华贵老眼昏的老嫗,那老嫗见太玄真人於蒲团讲道,陈玄跪坐听讲,纳头便拜道:“老身楚国熊氏,拜见两位仙师。” 陈玄见老嫗满头白髮,颤颤巍巍,生怕她在此出个好歹,连忙上前搀扶道:“老人家不用多礼,我们不是什么仙师,只是在此结茅隱居,躲避战乱的师徒。” 熊氏老嫗乾枯如树枝一般的手握住了陈玄,泣声道: “老身幼年落水,受仙人搭救倖免於难,曾对皇天后土发下宏愿,此生定要施斋於一万名仙师,如今已斋满九千九百九十九之数,只差一名仙师便能圆满,不知两位仙师谁可隨我下山,了却老身一桩夙愿?” 太玄真人闭目养神,默诵道经。 陈玄正在修道,刚打算婉拒,却见一旁的男子言辞恳切道:“祖母乃是楚国贵族,我亦是楚国重臣,仙师隨我下山了却祖母心愿,功名利禄,但凭仙师开口。” 女子更是娇滴滴一双美目流转,偷眼看了两次陈玄,便羞答答低头看著脚尖。只见她肤如凝脂,腰如细柳,正值青春妙龄。 男子一把扯住陈玄,压低声音道:“仙师一表人才,小妹亦到了婚配之年,仙师若隨我下山,了却祖母心愿,如此佳人美眷,共度良宵,岂不比在这深山之中修道快活?” 陈玄抽出手,不敢去看那女子的眼睛,亦不敢答应男子的许诺。 他转头向师父看去。 太玄真人开口说道:“徒儿,你为躲避战乱入山修道,今有上国贵族亲至,又许你功名利禄,佳人美眷,何不趁此机会下山去,討个富贵?” 陈玄背对那楚国老嫗和一对男女,朝著师父重重下拜:“弟子所求,唯长生仙道,凡尘富贵,於我无用。” 身后传来三声嘆息。 老嫗嘆息中隱隱带著失落,男子嘆息之中带著不解,女子嘆息声中略有幽怨。 “仙师既不愿下山,老身不敢强求,但请收下这些金银细软,作个盘缠也好。” “仙师若回心转意,可持在下名帖,拜会楚国熊氏。” “仙师……” 老嫗留下一袋金银,男子留下名帖,女子留下绣著闺名的手帕。 三人转身下山。 陈玄转头就將他们三人留下的东西,一併丟下了悬崖,所谓眼不见心不烦。 休想乱我道心! 但不料第二天一早,这三样东西又出现在了原地。 陈玄继续扔下悬崖,眼不见心不烦。 第三天,第四天,都是如此。 他看向师父,师父只是笑而不语,以手指心。 这三样东西,可並非只在眼前,若是心中放不下,又岂能视而不见? 往后每天,陈玄便不再丟弃这三样东西,而是任由它们放在原地,受风吹日晒雨淋,甚至將它们当做了这座山的一部分,与草木竹石无异,与飞禽走兽无异。 陈玄依旧未能炼化六根之一的眼见喜,令其清净无尘。 某一日,他於山中盘坐吐纳,忽然福至心灵,心中想起那三件物品,身隨意动,来到了三样东西的面前。 他先是打开老嫗留下的包裹,里面却並非金银细软,而是一些碎石子,土块。 他再打开楚国贵族男子留下的名帖,其中空空如也,什么也没写。 他最后拾起女子留下的手帕,掌中轻若无物,待他定睛一看,实际也並无一物。 太玄真人出现在他身边,摸著他的头说道:“眼见不喜,非是不见不喜,而是不喜,方能不见,徒儿,还不醒来?” 陈玄如同一场大梦中醒来,盘坐入定,心中默诵《紫炁天仙诀》第一篇口诀,並无一字错漏,亦无一字不明。 再睁眼时,一只喜鹊自双目之中飞出,围绕陈玄周身盘旋一周,重新飞入双目不见。 陈玄只觉得目之所见,不喜不悲,十丈之內,纤毫毕现。 六根之一的眼见喜,炼化成功! 第4章 真武山上修真我 陈玄炼化了六根之一的眼见喜,凭心意化作一只喜鹊模样,飞入双目,只觉得眼界开阔,能辨周遭十丈纤毫,凡目之所及,无有不明。 他朝著师父拜谢道:“多谢师父点化,徒儿方能得此一根清净。” 陈玄先前肉眼凡胎,辨认不得那楚国老嫗,男女,如今目之所见即为真实,方知老嫗,男女,不过是心中杂念显化,被师父以无上秘法造了一场大梦,若他稍有不慎,沉迷梦中,心念起落之间,便无法炼化这六根之一的眼见喜。 金钱,权势,美色,乃是修道之人大忌。 太玄真人说道:“玄鉴,你既已炼化六根之一的眼见喜,可隨我来水边观道一场,看那凡尘之中的自己做何选择,也好藉此砥礪道心。” 陈玄跟隨师父来到水边,只见太玄真人一挥衣袖,水中便浮现出镜水月一般的光影。 那光影共有三片。 第一片,乃是他下山去老嫗府邸中了却老嫗心愿,吃了斋饭欲要返回武当山,却被老嫗挽留多住一段时日,更有金银珠宝赏赐。 老嫗府邸之中,亦住了不少和他一般的修道之人。 这些道人被老嫗当做仙师供奉,锦衣玉食,好生招待著,一辈子不愁吃穿用度,终日於市井之中挥霍享乐,无人再思长生大道,甘愿做个府上贵宾。 那下山吃斋的陈玄在老嫗府中住了多日,目之所见非富即贵,再无修道长生之念,因此不思回武当山修道,打算就此富贵安稳一生。 数十年过去,当初不过弱冠之年的陈玄垂垂老矣,虽有万贯家財,身体却愈发腐朽,一双老眼昏,更与当年上山的老嫗一般,颤颤巍巍,鸡皮鹤髮。 此时他才悔悟当年不该弃了长生大道,贪恋凡尘富贵。 耄耋之年的陈玄在儿孙的搀扶下登上武当山,却不见了师父太玄真人,只留下一个面容酷似他年轻时候的男子,呆呆地看著早已人去楼空的宫殿。 那男子一脸茫然地问道:“老人家,你可曾听闻此地有一位太玄真人,我是来拜师学道的。” 镜水月散去。 陈玄见过了垂暮之年悔不当初的自己,一颗求道之心愈发坚定。 万般荣华富贵,皆是梦幻泡影,唯有修道长生,方能不死不灭。 太玄真人以手指水面道:“玄鉴,你再看那第二片镜水月。” 第二片光影之中,陈玄並未下山,却在某一日忽然耐不住山中苦修,找了个藉口怀揣楚国男子的名帖下山,去往熊氏府邸拜会男子。 那男子乃是楚国令尹,相当於相国,位极人臣。 陈玄助他了却了祖母心愿,他便將陈玄留在身边任用,一路提拔,而立之年便已是一国司马,主掌军事大权,直接听命於令尹。 手握权力的陈玄在俗世建功立业,威名赫赫,虽不是楚国贵族身份,地位却等同於贵族,多少王侯將相出入他的府邸,杯酒磕碰之间,便能决定许多人的生死,仕途。 晚年的陈玄回想起一生手握权力,主宰別人生死,到头来这些权力却不过是人间儿戏,凡人命数,还受天地幽冥主宰。 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 这一世的陈玄依旧是悔恨当初不修道,名利场中觅封侯。 镜水月散去。 陈玄眼中再无名利之喜。 太玄真人頷首:“人间富贵繁华不过一瞬,生死寂灭,也就隨之烟消云散,你能过此心关,已算得上是修出半个真我了。” 陈玄於是便请教道:“师父说我已修出半个真我,那另外半个呢?” 太玄真人一挥衣袖,第三片镜水月的光影开始浮现。 这一世的陈玄心心念念那楚国女子的美色,依旧是偷偷拿著手帕下了山去,助那楚国老嫗了却心愿,更与楚国女子情投意合,喜结连理。 新婚燕尔,芙蓉帐暖,有娇妻服侍共度春宵,享人间极乐,更不提修道为何。 水月之內的陈玄坐拥佳人美眷,水月之外的陈玄面红耳赤。 太玄真人教诲道:“欲修一颗金丹,先天纯阳休教漏泄,过了名利一关,更有美色动人心神,稍有不慎,六根尽毁,到底金丹无望,只修得出个人仙数百年,此为另一半真我。” 陈玄紧守心神,牢记师父教诲。 三片镜水月散去。 一颗道心不动如山。 六根之一的眼见喜更为清净,因而目之所见愈发清晰,从原来的十丈之內纤毫毕现,扩展到了二十丈范围。 陈玄喜不自禁道:“师父,我如今目力已达二十丈。” 所谓目力二十丈,乃是二十丈之內,一草一木,皆清晰可见,纤毫之物,在陈玄眼中大若山石。 太玄真人頷首:“人仙目力之极不过百丈,地仙可察方圆百里,天仙更可掌观山河,须得勤勉修行才是。” 陈玄闻言道:“百丈目力,方才是人仙之极,那我修到天仙还不得猴年马月?” 太玄真人笑问道:“你待要多久修出个天仙?” 陈玄说道:“师父修道四十二年便得天仙果位,徒儿百年之內能修出天仙便可。” 太玄真人笑骂道:“我把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痴儿!为师四十二年得天仙果位,亦是借了老君变化之功,又有无上秘法加持,你当那天仙果位是山中野果,唾手可得么?莫说百年,寻常凡人若无跟脚,欲证地仙尚且需要数百年之功。” 陈玄挠了挠头。 也难怪菩提祖师曾有言:难难难,道最玄,莫把金丹作等閒。不遇至人传妙诀,空言口困舌头干。 金丹正道,乃是唯一能够修至天仙的大道。 太玄真人带陈玄观道结束,自回洞府去了。 陈玄自炼化了六根之一的眼见喜,除了寻常目力有所增长,如今盘坐入定,更可见人身天地之內,一只喜鹊居於识海,助他摒弃杂念。 白日所见,往昔所见,心念所见,悉数经由喜鹊双目检阅,但有令六根蒙尘之念,便被喜鹊衔去化作泥土枝叶筑巢。 因此陈玄得以眼见不喜。 不知那六根齐聚之后,这人身天地之內,又该是何种景象? 那么六根第二,耳听怒,也是时候著手炼化了。 第5章 天蓬真君 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 这一日太玄真人於山中讲道,听者唯有陈玄一人,真人见他双目清明,耳边尚有杂念未消,故而一直无法炼化六根第二的耳听怒。 陈玄亦是苦恼,终日尝试炼化耳听怒,却不见成效。 经过上次师父点化他,眼见喜,非是不见不喜,而是不喜方能不见,他自然而然举一反三,料想那耳听怒亦是同理。 非是不听不怒,而是不怒方能不听。 这些时日他便一直在寻找不怒不听的法门,以至於太玄真人讲道的时候,他有些心不在焉。 太玄真人停下讲道,转而问道:“玄鉴徒儿,你来山中修道多久了?” 陈玄答道:“弟子自弱冠之年上山求道,一载侍奉师父左右,一载明悟铁树开之法,炼化眼见喜,水边观道,亦用了两载光阴,如今算来,弟子已二十四岁,上山修道四年矣。” 太玄真人頷首:“凡人寿数不过百年,二十四载光阴如快马加鞭,你如今六根未净,还需儘快炼化剩余五根才是。” 陈玄请教道:“师父,弟子有一事不明,所谓金丹正道,六根未净,便不能筑基修行么?” 太玄真人说道:“自是可以修行,凡尘俗世之中,许多人仙不过炼化了六根一二,地仙结丹之时,六根尚且不满,唯有天仙,悉数炼化六根,结成一颗圆满无瑕之金丹,方能阳神圆满,与道合一,超然物外。” 陈玄瞭然。 金丹正道,炼化六根乃是为了保证未来结丹之时圆满无瑕,藉此温养出一道圆满的阳神。 否则六根不净,金丹即便结成,也会因心中杂念未消仍有瑕疵,无法温养出一道阳神,行那白日飞升之壮举。 太玄真人又道:“我教你先炼化六根,乃是你年龄尚浅,身上无甚因果,此时炼化六根,要比未来你成就人仙,地仙之时炼化,更为容易一些,否则未来你心里有所执念,免不了养出一尊心魔从中阻碍,那时再想炼化六根,便难了。” 陈玄明白了师父一番苦心,稽首拜谢。 他待要继续请教师父,如何炼化六根第二的耳听怒,北方天边忽然庆云笼罩,光芒大作,一时间云开雾散,仿佛有神仙下凡。 陈玄凭藉眼见喜加持之下的目力,只见一道金光从天而降,落在面前的太玄真人身上,真人阳神归位,一身仙气縹緲,乃是两年前白日飞升上界的真武祖师下凡。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 如今陈玄在武当山修道两年,天上不过方才过了两日。 真武祖师开口道:“此去上界谢过玉皇圣恩,至中天紫微北极大帝的紫微宫注名仙籙,为师已在北极大帝麾下任职將军,不日即奉紫微北极大帝之命,领五方雷將,六丁六甲,玄武七宿,龟蛇护法,以及天兵天將,隨天蓬大元帅真君赶赴北俱芦洲盪魔除妖。” 陈玄面露喜色道:“弟子恭贺师尊注名仙籙,永受长生。” 真武祖师微微沉吟道:“我此番下界,乃是天界有一事,须你去办。” 陈玄一愣:“天界?” 他一个还未开始修道的凡人,不过刚刚炼化了六根之一,何德何能帮天界办事? 不过既然师父点名要让自己去办,陈玄自然谨遵师命。 真武祖师说道:“前者接引为师飞升天界之天蓬真君,乃是中天紫微北极大帝麾下大元帅,统领三十六万天兵神將,与天猷副元帅真君,翊圣保德真君,以及为师灵应佑圣真君,共称北极四圣,同属北极大帝麾下。” “但前不久有一得道天仙飞升仙界,玉帝亲自敕封其为天河水府总督天蓬元帅,掌八万天河水军,並有兜率宫太上李老君亲持铃锤锻造神兵上宝逊金耙,著六丁六甲送至天河水府当做贺礼。” 陈玄闻言已经心领神会。 北极四圣的天蓬大元帅真君,闻听有个新来的得道天仙被玉帝敕封为天蓬元帅,心里自是不爽,好比那真假美猴王,如今天界又多出来个真假天蓬元帅。 真武祖师说道:“为师与天蓬真君赶赴北俱芦洲盪魔,自是顾不上天界之事,太上李老君著令六丁六甲护送上宝逊金耙至天河水府,六丁六甲乃是为师麾下正神,著你同他们一道前去,查明那天蓬师承来歷,也好给天蓬真君一个交代。” 天界神仙之间起了矛盾衝突,第一也要看后台。 这个天蓬大元帅真君乃是北极四圣之一,背靠四御之一的中天紫微北极大帝,你天河水府的天蓬元帅,后台若是没有四御硬,自己乖乖向玉帝上书改了仙籙。 否则等北方盪魔结束,回到天庭便要去天河水府坐坐,看看你这天蓬元帅比那北俱芦洲的妖魔如何。 你天蓬元帅有上宝逊金耙,掌天河水府八万水军。 须知天蓬真君亦有斧鉞弓箭,剑鐸戟索,掌北极神兵三十六万。 这边向陈玄交代罢了事情,真武祖师披髮仗剑,敕令一声,便有六丁六甲十二正神落在武当山上。 你道是哪六丁六甲? 丁神六位:丁卯,丁巳,丁未,丁酉,丁亥,丁丑,六位阴神玉女,真身分別是那卯兔,巳蛇,未羊,酉鸡,亥猪,丑牛之形。 甲神六位:甲子,甲戌,甲申,甲午,甲辰,甲寅,六位阳神玉男,真身分別是那子鼠,戌狗,申猴,午马,辰龙,寅虎之形。 辰龙一身老农装束,龙首龙鬚,上前朝著真武稽首,声音苍老道:“小神领六丁六甲,听候盪魔天尊调遣。” 其余六丁六甲朝著真武稽首。 毕竟是他们的直属上级。 真武说道:“六丁六甲,李老君著你等护送上宝逊金耙之事关係重大,但因北方盪魔要务在身,本天尊暂时无法同去,今吩咐我这亲传弟子,与你们一道前往天河水府。” 辰龙点头领命,六丁六甲十二位天庭正神看向陈玄。 这便是真武盪魔天尊亲传弟子么? 怎地还是个尚未踏上修行路的凡人,如此凡体,可去不了九重天上的天河水府。 陈玄也是疑惑道:“师父,我尚未入道修行,如何与眾位正神飞升天界?” 真武取出符纸符泉,以手作书,不多时便画出一道符籙,交付陈玄,嘱咐道: “此乃上品飞升符,可助凡人短暂飞升天界,你此去天界,隨身佩戴此符,十日之內,保你在天界安然无恙。” 陈玄小心收起飞升符,拜別武当山,隨六丁六甲十二位正神,飞升天界而去。 第6章 六丁六甲神將 上品飞升符,乃是道家大符之一,非天仙不可书写,效用则是令还未修道有成的凡人或者人仙暂时飞升天界。 陈玄手上这一张上品飞升符,除了能让他以凡人之躯在天界停留十日,更是出自北极四圣之一的灵应佑圣真君真武盪魔天尊之手,又有六丁六甲护法,天界大多数地方都能去得。 辰龙与眾神架起祥云,御风直上九重天。 似他们这些天庭正神,修的乃是神仙之道,不修金丹,只修一具琉璃金身,受凡间香火淬链,积累功德,方能长生不死。 神仙之道,虽不如天仙大道,却能司掌神职,成就天庭正神。 六丁六甲同属紫微北极大帝麾下司掌周天星斗天干地支的神仙,虽受真武盪魔天尊调遣,比起许多仍在凡间洞天之內苦修不得飞升的地仙,可要快活自在多了。 六位阳神玉男多是真身示现,比如那辰龙穿一身粗布衣衫,龙首龙鬚,背后还拖著一条龙尾,寅虎乃是虎首人身,身形魁梧,后背背著一把重刃,申猴和戌狗交头接耳,一个尖嘴猴腮,一个面容憨態可掬。 阴神玉女们在陈玄这样的外人面前则是十分注重容貌,人人皆变换成貌美如的女子,只留些许真身特徵。 卯兔仙子头上竖著毛茸茸的一双兔耳,巳蛇仙子一双幽绿色的眼睛乃是竖瞳,未羊、丑牛头上皆有双角,酉鸡耳边別著彩羽。 御风途中,陈玄看著越来越远的地面,而这未修行的肉体凡胎在上品飞升符的加持下却是身轻如燕,不由得开始羡慕那些得道之人。 辰龙见他六根已炼化其一,又是真武盪魔天尊亲传弟子,便恭敬地问候一声:“天尊高徒,作何称呼?” 陈玄稽首道:“前辈折煞我了,晚辈陈玄,道號玄鉴,侥倖拜入师门,如今六根未净,还未入道修行,担不起高徒二字。” 虽然是师父在天庭的部下,但这可是正儿八经受凡间香火的天庭正神,他们能跟陈玄客气,陈玄可不敢当真。 辰龙见他礼数周到,眼中流露出欣赏,故而为他多说了一些天庭规矩: “你初次飞升,虽然是凭藉上品飞升符,到底在这十日之內算作半个神仙,须知晓天庭规矩才是,我且为你细细说来。” 陈玄立於云端,洗耳恭听。 辰龙娓娓道来:“天有三十六宫,七十二殿,我们此番上天,须先过南天门,至通明殿,见过了张、许、丘、葛四位天师,由天师稟明玉帝,请得灵霄殿法旨,方能入三十三重离恨天兜率宫,取太上老君所炼上宝逊金耙,往天河水府天蓬元帅所在送去。” 陈玄心中瞭然,看来这上天一事,还真挺麻烦的。 不觉间六丁六甲並陈玄腾云驾雾,已至南天门外,早有增长天王手持青云宝剑,领一眾天丁力士上前迎接。 那天王道:“六丁六甲护法何往?” 辰龙拱手道:“奉真武盪魔天尊法旨,前往兜率宫取老君神兵,护送至天河水府。” 增长天王点头:“既是天尊法旨,请便。” 那天蓬元帅近日得道飞升,由玉皇亲自敕封,一时间风头无两,老君赠神兵,真武遣护法,天河水府近来热闹非凡,天王虽然镇守南天门,也听闻了此事。 六丁六甲並陈玄便要进入南天门。 那增长天王的目光扫过陈玄,忽想起六丁六甲护法之中,此人面生的很,又从新点过一遍,却是十三个人。 天王把一眾护法拦住,目光凛然道:“且慢,此人不是六丁六甲护法,缘何擅入南天门?” 辰龙咳嗽两声,笑道:“咳咳,瞧我这记性,想是年纪大了,方才未与天王说起,此人姓陈名玄,法號玄鉴,乃是真武盪魔天尊亲传弟子,此番上界,隨身携带天尊所画上品飞升符,天王可验真偽。” 陈玄取出飞升符,交由增长天王验过真偽,拱手道:“师尊远赴北方盪魔,分身乏术,不能亲至天河水府拜访,故而令我前来,有劳天王通融。” 增长天王眉头微皱,凡人上界,事情说大也大,说小也小。 往大了说,此人若是不懂天庭规矩,衝撞了哪位神仙,到头来他自下界回到人间,天庭神仙却要往玉帝面前参他一本,说那增长天王私放凡间之人上天,雷部问责下来,也要治他个玩忽职守的罪名。 往小了说,此人乃是真武盪魔天尊亲传弟子,更有上品飞升符护体,日后若是得道成仙,风头哪怕比不过那天蓬元帅,好歹比自己这个镇守天门的神將要风光,此时睁眼闭眼,放过他去,也算结个善缘。 天王正犹豫间,辰龙那边给戌狗使了个眼色,这戌狗早面带笑意地拿著一葫芦丹药上前,塞到了增长天王手里,笑容可掬道: “天王与眾神將镇守天门劳苦,小神平日里也曾炼製一些丹药,虽比不上兜率宫老君九转金丹,到底这炼丹术也属兜率宫一脉……” 天王本无意,奈何手下天丁力士们眼巴巴看著那戌狗塞给他的丹药。 兜率宫的丹药,他们自是不敢想,但听闻这戌狗任职六丁六甲护法之前,曾在兜率宫待过一段时间。 这一手炼丹术不管与兜率宫有关无关,炼出来的仙丹总不至於差了,哪怕能稍稍稳固金身,对他们这些只靠功德长生,並无人间香火供奉的天丁力士,都是裨益良多。 增长天王收起葫芦,只当是没见过陈玄。 陈玄见此情景,心中暗自思量,天上地下,神仙凡人,总之逃不过一个人情往来。 镇守天门的天丁力士尚且如此,不知那天宫之內的神仙们,又当如何? 一眾人过了南天门,径直往通明殿而去。 路上陈玄悄声问那戌狗:“你这炼丹术,当真属於兜率宫一脉?” 戌狗摆了摆手笑呵呵道: “先前天门外所言,不过是个噱头罢了,好汉莫信,小神若能与兜率宫沾上关係,好歹在老君旁边做个烧火童子,清閒自在,比起六丁六甲护法奔波劳累,可快活多了。” 第7章 炼化耳听怒 天宫仙道,云雾縹緲。 陈玄凭藉上品飞升符脚踏云端,身轻如燕,身边各色神仙往来,面前便是琉璃砖瓦,白玉台阶的通明大殿。 拾级而上,入前殿,有张许丘葛四大天师。 张道陵上前问道:“六丁六甲何往?” “咳咳咳!”辰龙猛然咳嗽起来,龙尾一扫,將陈玄推了出去,摆了摆手示意自己身体不便,由他来帮忙答话。 陈玄一介凡人,迎著天师审视的目光上前稽首,回忆先前辰龙说过的流程,略有些紧张道: “下界凡人陈玄,拜见张天师,奉家师真武法旨,领六丁六甲护法正神往兜率宫,取太上老君所炼上宝逊金耙,送至天河水府天蓬元帅处,兹事体大,需请得玉皇法旨,劳烦天师帮忙请示一声。” 张天师刚听说一个凡人上界,眉头隱隱不悦,天界是什么地方,岂能容得凡人肆意往来? 成何规矩,成何体统? 听到后面,这凡人乃是前不久玉帝亲自敕封的真武盪魔天尊的亲传弟子,张天师旋即开法眼,认得他身上佩戴上品飞升符,乃是真武盪魔天尊亲手所画。 那真武盪魔天尊,张天师亦认得,他亦是近来得道天仙之一,只不过行事低调,前两日在灵霄殿谢了玉帝圣恩,受了赏赐,即刻赶赴北极紫微宫注名仙籙,一心荡魔除妖,更无他念。 相比之下,那天河水府的天蓬元帅,虽得玉帝青睞,老君瞩目,终究是太过放浪形骸了些,听闻他近日於天河水府大摆宴席,宴请诸方神仙,可谓是热闹非凡。 张天师对陈玄说道:“既是真武差遣,又替老君办事,待我等前去正殿通报一声,诸位稍候。” 天师说罢,径直转入內殿。 不一会儿,张天师转出来说道:“玉帝陛下口諭,著尔等小心护送神兵,不可有误。” 辰龙这才上前拱手道:“小神领命。” 张天师公事传达完毕,面带笑意地看向陈玄,勉励道:“真武弟子,好生修行,来日飞升得道,想必气象不逊色那天蓬元帅。” 陈玄受宠若惊,连忙拜谢了四位天师。 出了通明殿,他一颗道心仍然久久不能平復,直接朝著辰龙躬身下拜行大礼:“晚辈谢过辰龙前辈提携。” 辰龙坦然受之,龙鬚飘扬,龙首轻点。 南天门外的天王守將,不过是个看门的神仙,陈玄与不与他们有所交情,却是不耽误日后得道飞升。 这四位天师可是玉帝直属重要仙官,能在四大天师面前混个脸熟,日后在天界办事可要顺遂的多了。 更重要的是,天师皆是金丹得道,口含天宪,隨口一句勉励之语,对陈玄亦是一种赐福,对他只有好处,没有任何弊端。 可以说辰龙那一尾巴,直接將陈玄抽到了半步踏入天宫。 六丁六甲与张天师答话,无非是公事公办,唯独陈玄这个凡人之身,却是真武亲传,与天师答话,会受益良多。 陈玄心里惦记著这份情谊,暂且按下不提。 一行人来到三十三重离恨天上,兜率宫门外,早已闻见了丹香四溢,申猴用力嗅了嗅,满脸陶醉道: “但得老君一粒金丹泡酒,便是神仙也可神清气爽,修为凝练,金身稳固千百年吶!” 戌狗抬头看著“兜率宫”三个大字,沉默不言。 门里走出两个仙童,年长的那个眉眼挺拔,拱手道: “我家老爷不在宫中,外出云游去了,离开之前曾算定几位此时前来取宝,故而命我和师弟在此等候,银角师弟,快將上宝逊金耙拿出来,交付几位护法。” 年幼的仙童眉清目秀,费力地拖著上宝逊金耙,气喘吁吁道:“金角师兄,你也不帮帮我!” 陈玄一愣,再仔细打量了两位小童。 想必这就是老君座下烧火童子,金银二角,此时他们还未得道,也未下界为妖。 银角费力地將上宝逊金耙交付给陈玄,本以为將要轻鬆了,怎奈陈玄不过一个凡人,那耙以不可阻挡之势朝著他身上压下来。 “喝!” 魁梧的身形上前一步,寅虎双手托住了上宝逊金耙,仍是有些吃力。 此时陈玄再看向银角,顿时有些惊讶。 天庭正神,六丁六甲护法寅虎,尚且需要双手吃力地托住此宝,银角不过一介烧火童子,手中力道竟能与寅虎不相上下? 不愧是兜率宫老君座下的仙童。 银角看向陈玄:“你不是六丁六甲护法,你是凡人?” 金角更是疑惑:“凡人怎么来的天界?” 陈玄说道:“我的確是凡人,让两位仙童见笑了,家师真武盪魔天尊,赐我上品飞升符,因而能短暂於仙界驻留。” 金角恍然,直言不讳道: “有靠山啊,还是个不小的靠山,你师父乃是四御之一的中天紫微北极大帝麾下,北极四圣之一的佑圣真君,前不久刚被玉帝敕封为真武盪魔天尊,总摄北方玄武七宿。” 陈玄说道:“正是。” 银角更是童言无忌道:“三清四御,四御之一的麾下才是你师父,如此说来,这靠山也不够大嘛。” 陈玄不与他爭辩,抱拳告辞。 金角临行前说道:“我师弟年幼,道友莫要將他的话放在心上,只管专心修行便是,他日若得正果,我们天庭再会。” 陈玄笑著点头。 靠山大不大,只能决定下限,自己强不强,才是决定上限的关键。 求仙问卜,不如自己做主,念佛诵经,不如本事在身。 漫天仙佛浩浩荡荡,与其费心思比谁的靠山背景不凡,靠来靠去,不如自己努力修行,成为一座不动的山。 比起菩提祖师,太上老君,如来佛祖,玉皇大帝而言,也许自己的师父真武盪魔天尊,並不是这个世界最顶级的一批仙佛之一。 但是话又说回来。 弟子不必不如师。 想明白其中的关键之后,陈玄隨著六丁六甲走出兜率宫的那一刻,心中若有明悟。 方才银角出言暗含讥讽,若是换了寻常之人,心里或多或少会有一些怨懟,但他却用一瞬间想明白了事情的关键。 不听不怒,不怒不听,此为六根第二。 耳听怒,炼化成功! 陈玄內视己身,人身天地之內,除了眼见喜化作的金色喜鹊盘旋在泥丸宫窍穴之內,耳听怒化作一只碧色海螺,滴溜溜地旋转,亦是入主泥丸宫,与喜鹊分居上下。 喜鹊以目之所见杂念筑巢,海螺以耳之所闻杂念化作海水。 至此六根已炼化其二。 第8章 天河水府 离了兜率宫,陈玄炼化了耳听怒,耳力、目力,皆有所涨,视之听之三十丈之內,无所不见无所不闻。 辰龙笑呵呵地抚须道:“好一个耳清目明之人仙气象,还未炼精化气,便能视之不见听之不闻,不喜不怒,比起许多只顾导引链气,六根蒙尘的人仙,玄鉴道友的修道气象正直清明,不愧是金丹正道。” 陈玄感受著体內的变化,心里已经瞭然师父让他上天来走这一遭的目的。 久居山中修道,不闻山外之事,岂能修出这六根第二的耳听怒? 可要说人间之事,无非是功名利禄,听多了无非跟那些人仙地仙一般无二,欲证长生飞升仙界而不得,欲回人间求取名利亦不得,空长了道龄,不涨道心。 以凡人之身居於天界,方能耳听仙人之语,不怒凡人之怒。 陈玄耳清目明,隨六丁六甲十二正神,护送那上宝逊金耙,终於来到了天河水府,只见那宫殿楼阁,琉璃砖瓦,笼罩在縹緲的云雾之中。 门口两位仙吏认得是六丁六甲,上前作揖道:“六丁六甲护法正神大人何往?” 陈玄回揖一礼:“奉玉帝陛下敕令,护送太上老君所炼上宝逊金耙於此,天河总督天蓬元帅何在?” 两位仙吏面面相覷道:“大人有所不知,我们元帅不久前飞升仙界,先得了玉帝陛下亲自敕封,后又有陛下亲命太上老君亲自炼一柄神兵作为御节,一时间诸多神仙前来道贺,元帅便在这天河水府摆下宴席,与眾仙共饮仙酿……” “此时他尚未酒醒,正於水府之中酣眠。” 陈玄看向辰龙,徵询他的意见。 辰龙说道:“劳烦仙吏休要打扰元帅,我等於此等候,待元帅酒醒,我等即交付此宝,方才好回去向真武盪魔天尊復命。” 两位仙吏喏喏,也不敢怠慢了十二位天庭正神,將他们引至前厅,旋即吩咐府中仙女上茶招待。 经过南天门和通明殿前的歷练,陈玄在天河水府便不再拘束,捧了茶盏细品仙茗。 仙吏和仙女们隨侍在旁,陈玄见他们身上气象虽然清明,却比不上六丁六甲这些拥有琉璃金身的天庭正神,故而態度谦卑恭顺,口称大人。 陈玄心有疑惑,便请教辰龙道:“辰龙前辈,先前师尊曾为我讲述天地人神鬼五仙,晚辈修的是金丹正道,已能辨明人仙地仙天仙之流,却不知这些仙吏仙女,天丁力士,修的是五仙之中的哪种大道?” 说他们是神仙吧,好像地位要比辰龙这些神仙低一等,可说他们不是神仙吧,这些人亦是住在天宫之上,令那些不能飞升的人仙地仙羡慕至极。 辰龙为他解释道:“金丹正道,力求修成金丹,养出阳神,圆满飞升,故而算是內丹术,导引链气,结丹养阳神,圆满飞升,分別对应那人仙,地仙,天仙之境。” “神鬼二道看似殊途,其实同归,你们结金丹方为地仙,享长生大道,我们將阳神阴神塑了金身方为神仙,积功累德。” “神仙,鬼仙,若无金身,便是仙吏仙女,鬼吏鬼差,有了金身,方能司掌神鬼之职,与天界幽冥办事,待到功德圆满,方才享长生大道,此间岁月,当以万年计,好比是画地为牢,不得自由。” 申猴笑嘻嘻地凑近道:“小老儿你还忘了一事,天仙之道可以兼修神道,神道却不可兼修天仙之道,若是不求天仙果位,以地仙之修为在天界司掌神职,积累功德,比咱们这些一条断头路走到黑的天庭正神,可是快活多了。” 陈玄瞭然,难怪师父有言,三五年便教他修出个神仙地仙。 以真武的地位和手段,只需將他带在身边,一同前去北方降妖除魔,完事儿给他封个神位,什么盪魔护法,降妖天神,他再努努力修出个地仙,拥有两重身份,虽然比天仙不得自由,却是许多地仙,神仙梦寐以求的道路。 届时地仙若需歷劫,以神道功德作为庇护,也可安然度过。 陈玄摇了摇头,清除杂念。 既已修得《紫炁天仙诀》,势必要和师父一样,修出个天仙果位,哪怕失败了,金丹阳神俱灭,他沦为鬼仙,不得入轮迴,也绝不后悔。 而倘若瞻前顾后,顾此失彼,他便什么也修不成。 耳清目明,炼化六根之二的他虽不见道力增长,却能让自己更加专注,不受杂念浸染。 与六丁六甲等候天蓬元帅酒醒的时间,他盘坐於一旁,紧守心神,收拢杂念,上行的化作泥土树枝,被喜鹊衔去高处筑巢,下行的被海螺收拢,到低处化作静水。 六丁六甲眾神观之,皆是频频点头。 真武盪魔天尊这个亲传弟子,且不提修道天赋,单单是这份心性,便要胜过天界诸多神仙。 过了许多时辰,天河水府仙吏来报:“元帅已醒,听闻诸位大人护送宝贝前来,命我等备下宴席,款待诸位大人。” 等了许久的寅虎皱眉道:“我等奉命护送宝贝来此交接,吃甚么宴席,你且教他出来,我们交接了宝贝便走!” 虎毕竟为百兽至尊,微微慍怒,便是將仙吏嚇得连忙惶恐道:“大人息怒,大人息怒……” 戌狗仍然满脸笑意,一边安抚寅虎,一边对那仙吏说道:“我等送了这宝贝,仍要回北方为真武盪魔天尊护法,涤盪北方妖魔,要务在身,实在容不得多等,劳烦仙吏通报元帅一声。” 正说话间,里面转出来一个身形魁梧的大汉,那大汉一双醉眼仍有些朦朧,脚步踉蹌,嘴里含糊不清道:“来者……皆是客,且吃一杯酒水再走,我这天河水府別的不多,唯有天河之水酿造的仙酿……嗝,不可辜负!” 辰龙嘆了口气,看这样子,今天估计是走不了了。 陈玄心里仍然惦念著师尊托他办的事情,故而上前主动招呼道:“晚辈陈玄,拜见天蓬元帅!” 天蓬元帅眯眼定睛一看,顿时大骂道:“我把你个饢糠的混帐!你是哪个不知尊卑的仙吏,竟敢坐在宾客主位?” 陈玄闻言也不恼,不卑不亢道:“家师真武盪魔天尊,我亦是奉了师尊法旨,携六丁六甲十二正神,护送上宝逊金耙至此,还请元帅交接。” 寅虎双手持上宝逊金耙上前。 那天蓬元帅单手便拿起这等神兵,借著酒力运气,就在空中耍了几个把式,怎见得: 举起烈焰並毫光,落下猛风飘瑞雪。 天曹神將尽皆惊,地府阎罗心胆怯。 元帅顿时大喜道:“好法宝!” 第9章 天蓬元帅 陈玄借著天蓬元帅耍一个把式的空隙,细细打量这位正在天庭一时间风头无两的得道天仙。 但见他一身御赐金甲玉带,手持上宝逊金耙,浓眉大眼,身形魁梧,端的是个掌八万天河水兵的天庭武將装束。 天蓬耍完了把式,一身酒气未散,便踉蹌了几步,被抬著椅子的仙吏接住坐下。 陈玄暗自思量,这等威风凛凛的得道天仙,没曾想却是这般惫懒模样,也不知那为他传道之人作何打算,竟传了他天仙大道。 师父教自己替那位北极四圣之一的天蓬真君大元帅弄清此天蓬元帅的师承,可谓难办。 却说天蓬元帅得了至宝,心里自是欢喜,忙教仙吏取了府中眾仙送来的灵芝火枣,仙丹妙药,一併赏了六丁六甲眾神。 十二位正神各自收了些赏赐,谢过这位天蓬元帅,便要告辞回北方跟隨真武盪魔天尊涤盪妖魔。 天蓬元帅说道:“几位护法正神既然公务在身,本帅不好挽留诸位,但这位真武盪魔天尊亲传弟子,不妨在府中稍住一段时日,也好让本帅尽一份地主之谊。” “听闻你师尊与我得道之日相差不远,我本该亲自前去祝贺,奈何盪魔天尊一心降妖除魔,只来了天庭谢过玉帝陛下圣恩,便匆匆赶赴北方,实在是可惜。” 陈玄还未完成师尊交代的事,自然不能送完宝贝就和六丁六甲一同离开。 只是隨身携带的上品飞升符只够他在天界停留十日,十日之后符籙效果消散,他便是凡人之躯,经不起这里浓郁的仙气冲刷。 岂料天蓬元帅眼尖,早看见了他身上的缘故,笑道:“既然身负上品飞升符,该在天界多待几日,对你修道裨益良多,怎地著急回去凡间,受那俗世生老病死之困扰?” 辰龙对陈玄说道:“元帅所言非虚,天尊赐下上品飞升符,教你来仙界隨我等送宝,一来要你认得诸方神仙,混个脸熟,二来这仙界之气能令凡人易经洗髓,脱胎换骨,对你日后修行大有帮助。” 陈玄又问:“来时眾位护法护著我腾云驾雾,我心中自是安定,怎奈归期不定,若要我独自从天庭返回武当山,又不会腾云之法,如之奈何?” 天蓬元帅听了这话,笑道:“我把你个有眼不识泰山的夯货!六丁六甲能腾云驾雾,不过神仙之躯,我乃得道天仙,有三十六般变化神通,莫说是送你回凡间,便是要到大罗天上,幽冥地底,我亦去得。” 陈玄於是拜別了六丁六甲十二位护法正神,且在天河水府之中住下。 因他师父真武盪魔天尊与天蓬元帅得道之日將近,天蓬便口称真武盪魔天尊为贤兄,认了陈玄当个贤侄。 第一天且在府中住下不提。 第二天,天蓬一早穿戴齐整,带了陈玄骑著御马监的天马,自去天河边操练天庭水兵。 那天庭水兵亦是些未得琉璃金身的神仙,须协助天庭眾神清剿水中妖魔,方能积攒功德,淬链体魄。 天蓬扬起马鞭,指著天河中操练作战的天河水兵,颇为自得道:“贤侄以为,我这八万天河水兵如何?”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陈玄马上观之,称讚道:“所向披靡,无往不利。” 天蓬大笑,旋即问道:“贤侄若想修行神道,可来我天河水府做个天兵统领,教你领一万水兵,如何?” 陈玄一愣,天兵统领,一万水兵? 等会儿,天蓬元帅莫不是以为他是真武派来的不成器弟子,要天蓬在天界帮忙安排神职的? 他是为暗中打听天蓬元帅师承,好回去向师父復命,给那北极四圣之一的天蓬大元帅真君一个交代的。 不过也难怪天蓬误会,一介凡人带著上品飞升符,被安排跟隨十二位天庭正神前来亲自护送上宝逊金耙。 不是来请他办事的,难不成来给他排忧解难? 天蓬元帅自从飞升仙界,迎来送往,早已不知暗中帮多少神仙走了后门,办了事情,方才能在天河水府宴请眾仙,眾仙亦来捧场。 陈玄总不好直接问他师承,便微微摇头道:“小侄志在修道成仙,与师父和元帅一般,结成金丹,阳神圆满,飞升天界,天河水兵统领,非我所愿。” 天蓬心里暗自寻思,真武盪魔天尊,此番北方盪魔结束,势必还要受玉帝封赏,他的亲传弟子在天河水府只做个小小的天兵统领,的確不像话。 於是两人骑天马,沿著天河走了一圈,回到府邸不题。 第三日,天蓬於府中演武场操练新得的上宝逊金耙,请了陈玄到场观摩。 操练完毕,天蓬唤来左右仙吏,询问道:“水府之中,有何要职空缺,你且说来听听。” 左右仙吏答道:“尚有游奕灵官一职空缺,须金丹地仙,或是修成金身之神仙,方能担此要职。” 天蓬笑眯眯地对陈玄说道:“贤侄,我这天河水府游奕灵官,乃是负责传令的仙职,上承玉帝旨意,下察凡间各方事务,便是多少金丹地仙,金身神仙,挤破了头皮,叔叔我也不曾鬆口,你意下如何?” 陈玄闻言,顿时低敛眉眼道:“小侄尚未修出金丹,亦未证得金身,不敢身居水府要职。” 天蓬脸色微微有些难看,这真武弟子忒难伺候了些。 先是天兵统领,后是游奕灵官,难不成要他让出这个天河总督元帅的位置给这乳臭未乾的小子? 陈玄这两天亦是在冥思苦索,如何不动声色地打听到这位天蓬元帅的师承。 故而他对天蓬说道:“元帅误会了,师父教我前来,非是为了討一份天庭差事,我修为尚浅,一心修行,更无他念。闻听天蓬元帅与我师尊同是得道天仙,而师尊盪魔要务在身,故而教我来天河水府请求元帅指点修行。” 陈玄心里暗自道,若能让天蓬元帅指点自己修行,藉机旁敲侧击问出他的师承,不但完成了师尊交付给自己的任务,还能裨益自身修为,倒算是一举两得。 怎料天蓬元帅忽然大惊,而后嘆息道:“討差事倒是好说,修行一事,你却进错了庙,拜错了神。” 陈玄疑惑:“元帅何出此言?” 第10章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 天蓬屏退左右,招呼那陈玄近前来,对他说道:“贤侄有所不知,若非看在你师尊面子上,叔叔我决计不与你说出当年修行之事。” 陈玄心里暗自道,这天蓬若是讲当年修行之事,少不了提起他的师承。 天界神仙虽多,能传授金丹正道,教凡人修成天仙的,不过寥寥数人。 都不必知晓名讳,只消一个特徵,或是所传功法,便能让陈玄回去给师尊復命,教那北极四圣之一的天蓬真君瞭然於胸。 天蓬对陈玄说起往昔在凡间修道之事。 他原来是个心性笨拙之人,贪閒爱懒,亦不曾养性修真,终日浑浑噩噩地活著。 忽然一朝偶遇一位真仙,劝他回心转性,莫要墮入凡尘之中,否则大限將至,命数將尽,才悔恨当初未能修道长生。 他於是回心转意,拜入真仙门下修行。 陈玄闻言,心里暗自道,他自己乃是上山求著太玄真人收他为徒,一载侍奉左右,一载考验悟性,方能拜入门下修行。 这天蓬倒是好福气,偶遇真仙劝凡心,拜入门下传大道,偏偏修成天仙体。 天蓬说道:“我得了真仙所传九转大还內丹术,日夜修炼,离龙调坎虎,金乌化灵龟,一朝三聚顶,五气朝元,修成个天仙之体,这才阳神飞升天界。” “若说教我帮你在天庭討个差事,却是好说,叔叔我飞升之日天仙对对来迎接,玉帝亲自敕封天蓬,老君炼化神兵相赠,我在天庭也算有些人脉。” “可指点修行一事,却非是我所擅长之事,当年在凡间混沌迷心,后来跟隨真仙修行,却也是稀里糊涂就修出个天仙,更不知如何指点旁人修行。” 陈玄心中瞭然,这天蓬乃是一个修道天赋极高,却不自知之人。 那位传授天蓬九转大还丹的真仙,想必也是看重了他的天赋,才教他回心转意踏上修行路。 天蓬虽然得了真仙亲传,日夜修炼,成就天仙,其实仍旧不自知,故而无法指点陈玄修行。 陈玄默默记下那位真仙有关的特徵。 功法乃是九转大还丹,这是一道內丹术,亦是金丹正道的一支,与紫炁天仙诀,大品天仙诀,属於金丹正道的不同分支,皆能修成天仙之体。 具体修炼情况不明,但天蓬曾言离龙调坎虎,金乌化灵龟,想来是修道法门。 三聚顶,五气朝元,乃是所有金丹正道成就天仙的必经过程,自然不必多言。 陈玄於是起身拜谢天蓬:“小侄虽未得元帅指点修行,这一番见闻却好似观道一场,对我心性裨益良多,在此谢过天蓬叔叔。” 事已至此,也不必问天蓬元帅的真仙师父到底是谁了,单凭这些足以回去交差。 具体事项,由那天蓬真君大元帅猜测去。 神仙之间的矛盾,陈玄一介凡人,可別遭了殃才是。 天蓬笑道:“这府中虽有眾仙来往,到底是些酒肉朋友,似贤侄这般不求名利,专一修行的不多,故而能与你多说几句,此间事了,这几日便隨我游览天河,共饮仙酿,回去武当山之后,可莫要让你师尊觉得我天河水府亏待了贤侄。” 陈玄答应下来,就与天蓬在天河水府乘坐天马,同游几日。 上品飞升符还剩三日之时,他便打算告辞,毕竟在天河水府住了这么多时日,又蒙天蓬盛情招待,作为客人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陈玄打算將这三日的上品飞升符留下,以待日后使用。 天蓬驾云雾將他送至南天门,早有增长天王领天兵天將在南天门前列阵,天王上前拱手道:“元帅何往?” 天蓬说道:“前几日真武盪魔天尊差亲传弟子並六丁六甲,至我府上送宝,六丁六甲要务在身,故而送完便赶赴北方盪魔,留我这贤侄在水府住了几日,今送我这贤侄回凡间去也。” 增长天王看向陈玄,心里暗自讚嘆这凡人好福气,先是被真武盪魔天尊收为弟子,又和天蓬元帅认了叔侄,这以后若是得道长生,飞升天界还了得? 天王说道:“元帅劳苦,六丁六甲离开之时也曾叮嘱我,將天尊高徒送回凡间武当山去,此事便由小神代劳吧。” 天蓬看向陈玄:“贤侄,我身居水府要职,若要出南天门,须向玉帝请示,不好送你回凡间,既然六丁六甲有所叮嘱,便劳烦天王送你回凡间了,咱们就此別过。” 陈玄於是拜別了天蓬,隨天王正打算下界回武当山。 怎料凡间东方东胜神洲某处,忽然有两束金光直衝云霄,晃得眾天兵天將纷纷慌乱,那两道金光惊扰了高天圣上大慈仁者玉皇大天尊玄穹高上帝。 玉帝即刻差千里眼,顺风耳赶赴南天门查探。 千里眼顺风耳二將至南天门外,看的实,听得真。 天蓬元帅亦是好奇,却因目力耳力不及二將,便拉住他们问道:“这金光是何故?” 千里眼顺风耳见是天蓬元帅,玉帝身边的大红人,又掌八万水军,位高权重,便与他说了下界之事。 原来是东胜神洲傲来国果山顶上有一仙石,自混沌初开之时便存在,昼夜吞吐天地日月精华,孕育仙胞,今日化作一个石猴,目运金光,正在拜四方天地。 千里眼顺风耳即刻回去上报玉帝陛下。 玉帝有慈悲之心,说道:“下界之物,天地精华所生,不足为异。” 陈玄在南天门外,心中知晓是石猴出世,西游世界的因果开始转动,诸多神仙妖魔,即將在这场取经之路上演绎属於他们的命运。 他也该儘快返回武当山,继续修行了。 增长天王出南天门,亲自將他送至武当山,与那真武盪魔天尊凡蜕的太玄真人抱拳行礼,自返回南天门镇守不题。 陈玄落地,见周遭景象已然发生变化,眾多灵官在武当山上盖起宫殿,为真武盪魔天尊塑神像。 这才不过去了天界七日,怎地武当山就发生如此变化? 太玄真人穿一身道袍,不再披髮仗剑,而是手托拂尘,背著长剑,以道簪挽起长发,一派仙风道骨的真人形象。 陈玄讶异道:“师父为何如此打扮?” 太玄真人看著太和殿上的金身神像,笑道:“你此去天界七日,凡间已然过了七年,为师真身在北方盪魔除妖,也受得些香火供奉,故而塑造出一具琉璃金身。” “因此地为我道场,玉帝即差五百灵官下界,在此修建大殿,供奉香火塑造神像,以便日后静享武当山,安逸太和殿。” “此地多有自北方躲避妖魔战乱而来的凡人上山供奉香火,祈求平安,为师自然不能以真身示现。” 陈玄心中感慨,果然是天上一日,地上一年。 不过师父既然在北方盪魔除妖,能受凡间香火供奉塑造出琉璃金身,想来是以天仙之体兼修神道,如今除了享长生大道之外,还有一份额外的功德加身。 真武盪魔天尊,那是还未功圆行满的尊號。 待到功德圆满,后面的盪魔天尊便不足以说明他的功绩了,届时他的尊號只会更加简短霸气。 真武大帝! 第11章 脱胎换骨 陈玄一去天庭七日,凡间已过去七年。 如今的武当山中,因有一座太和殿供奉真武盪魔天尊神像,故而许多山下凡人上山烧香请愿,祈求平安,亦有人间修士躲避至此清修。 太玄真人亦不加阻碍,任由此地人来人往,烧香的烧香,清修的清修。 五百灵官平日里便坐落云端,看护真武盪魔天尊神像,亦或协助太玄真人,为人群中心性至诚至善者赐福消灾。 人间修士於山中清修,亦尊崇太和殿內真武盪魔天尊,见到太玄真人便稽首,只道他是负责看护太和殿的道长,並不多加打扰。 於是武当山香火裊裊,人间信仰真武之人,皆能为北俱芦洲盪魔天尊真身添加一份助力。 天柱峰顶。 太玄真人於陈玄对坐,俯瞰这一座逐渐有了些人气的山头。 陈玄如今六根炼化其二,耳清目明,目力耳力早已强过许多於山中导引链气益寿延年的人仙。 他对师父说道:“弟子此番上天一遭,除了完成师父交代办的事,亦成功炼化了六根第二的耳听怒。” 太玄真人微微頷首,似乎早在预料之中,他问道:“可曾於兜率宫见得太上老君?” 陈玄说道:“老君座下两个烧火童子,说他们师父不在宫中,外出云游去了,故而不曾见得。” 自己能够炼化耳听怒,其实还多亏了银角那一番出言不逊。 太玄真人说道:“李老君行踪无定,想是骑牛下界,不知於何处人间观道去了。我自得道飞升,本该上兜率宫拜会一趟,奈何北方盪魔要务在身,真身不得一刻清閒。” 早年真武蒙太上老君所化紫炁元君传授无上秘法,又点化凡俗真武,因而才能修成天仙大道。 名义上,太上老君乃是他半个师父。 陈玄把那天河水府之中所见所闻也如实向师父说了一遍。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太玄真人说道:“北方真身已然知悉,此事交由天蓬真君大元帅定夺便是,为师不过还他一份接引飞升的因果。” 陈玄好奇地问道:“师父,徒儿虽已炼化六根其二,还未链气修道,不知这离龙调坎虎,金乌化灵龟作何说法?” 太玄真人闻言讲解道:“离龙坎虎相调和,灵龟吸进金乌血。” “那天蓬元帅所修功法,自是调和心火与肾水,灵龟喻元气,金乌作元神,元气吸收元神结成九转大还丹,至此金丹大成。” 真人又道:“此水火调和,以元气温养元神之法,与紫炁天仙诀却是不同路数。” “我这一脉得道,却是玄龟喻元精,灵蛇喻元神,龟蛇盘结显化玄武之象,至此性命坚牢,结成金丹。” “你既已去过天界,身怀上品飞升符受天界灵气浸染,有那易经洗髓,脱胎换骨之功效,耳清目明,不受凡俗杂念浸染,此时便可尝试链气修道了。” 陈玄闻言郑重神色,他终於要开始正式链气,入道修行了。 太玄真人在一旁传道:“举凡修行链气,自筑基始,你一身先天元阳未教漏泄,飞升天界一遭,易经洗髓,脱胎换骨,自是比人间半途修行之人更易筑基。” “为师这便传你筑基之法,令体內先天元精化玄龟,便算筑基成功。” “可仔细体悟《紫炁天仙诀》第二篇口诀,对你修行大有裨益。” 陈玄六根已炼化其二,《紫炁天仙诀》第二篇口诀不言自明,当即按照师父所传筑基之法,盘坐入定,开始导引吐纳,心中默念口诀。 太玄真人见他一身先天元精逐渐凝聚为玄龟之形,默默抚须点头。 玄龟主静,喻先天元精,属阴之极。 静极思动,便是元精化元气的过程,也就是炼精化气。 元精化元气,元气饱和,便化作灵蛇,此为链气化神。 灵蛇主动,喻后天元神,属阳之极。 动极又思静,故而灵蛇玄龟相互盘结,形成玄武之状,性命坚牢,在体內结成金丹。 至此精气神三者悉数炼化,顶上开三,方为地仙之体。 陈玄內视丹田气海,筑基的过程极为缓慢。 属於生灵本身的先天元精先是凝聚出一个胚胎之形,隨著陈玄不断呼吸吐纳,逐渐生长出龟身,紧接著生长四足,隨后是头和尾,最后化作一道坚固的龟甲,覆护在身。 不知多久过去,那头玄龟之形在丹田气海之內缓缓睁开双眼。 四肢对应东南西北,头上扬,尾下垂,乃是四方上下六合之象。 龟甲正反,乃是阴阳显化。 上有裂纹分为十块,暗合十天干。 下有裂纹分为十二,暗合十二地支。 玄龟之形,成了! 待他睁开双眼,只见天柱峰已经被冰雪覆盖,自身却因为筑基成功丝毫不觉得冷。 太玄真人盘坐一颗古树之下,背剑持拂尘,缓缓睁眼道:“玄鉴徒儿,既已筑基成功,便算作踏入修行之门,如今你才算是步入人仙之境。” 陈玄闻言起身抱拳,“弟子玄鉴,谢过师尊传道护道。” 筑基成功,便意味著脱离凡俗,从今往后便是修士,志在长生大道,不念红尘因果。 下山途中,太玄真人问道:“如今目力耳力,该是又涨了几分?” 陈玄手搭凉棚远眺武当山诸峰,莫说是云雾阻隔看不真切,便是那五十丈之外飘落的飞雪,他也数得清几瓣分叉。 耳中所闻,五十丈之內,山中道观修士的脚步呼吸清晰可闻。 陈玄喜不自禁道:“师尊,如今我目力耳力大涨,五十丈之內,无所不见,无所不闻。” 太玄真人说道:“你且试观那太和殿前扫雪之人。” 陈玄目之所及,太和殿前距离他们所在不过二三十丈,的確有一个道人正在扫雪,想是別处躲来清修的修士。 他自信道:“这有何难,待我远观一番。” 说罢他运转目力,看向那二三十丈之外的道人,原本五十丈之內纤毫毕现的目力,此时却只能如同凡夫俗子一般,远远看见一个人影,更看不清那人面目细节。 陈玄再闭目聆听,原本五十丈之內落针可闻的耳力,甚至听不到那人的呼吸心跳,只听得见规律的扫雪声。 “师父,莫不是我练岔了功法,这耳力目力,怎地不管用了?” 第12章 尹喜 见到这个弟子前一秒沾沾自喜,洋洋得意,下一刻被打回原形,太玄真人不禁觉得有趣。 太玄真人说道:“那人乃是人仙之极,即將结丹,你自无法远观他周遭细节。” 陈玄感慨:“不曾想这武当山居然有个即將结丹的修士。” 师徒两人正说话间,对面的道人却是察觉到了两人,连忙停下扫雪,向师徒二人稽首:“太玄真人,玄鉴道友,尹喜稽首了。” 太玄真人破天荒地回以稽首,这些年他也曾与尹喜閒聊,说起他有个在外歷练的弟子。 故而尹喜一见面便认出了陈玄,准確地说出了他的道號。 陈玄微微一怔,忘了稽首,忙问道:“可是周朝大夫,尹文公,文始先生?” 尹喜摇头嘆息道:“周朝气运衰落,我已辞官入山修道,如今不过一山野閒人,不必称呼官职,玄鉴道友是真人高徒,你我同在山中修道,称一声道友便是。” 陈玄心中確定了,此人便是函谷关遇老子,请他留下《道德经》五千言的尹喜。 不过据他所言,此时他已非周朝大夫,辞官入武当山修道,想来还未担任函谷关令一职,老子也未西出函谷。 太玄真人与尹喜閒谈两句,便领著陈玄回到了新建的道观之中。 窗外大雪纷飞,师徒二人围炉煮茶。 陈玄心里还惦念著那尹喜,原以为这偌大的武当山,修道之人寥寥,不曾想突然冒出来一个人仙之极,即將结丹。 一旦他结丹,可就不能称之为人仙了,那可是货真价实享长生大道的金丹地仙。 虽然未经敕封不能主动飞升天庭,却可在天庭仙籙司注名,做个注名地仙。 天庭或有仙职空缺,既可由地仙敕封补缺,或有什么王母娘娘的蟠桃大会,这些注名地仙亦在受邀之列。 差一步,便是真正的仙凡有別。 陈玄为师父奉茶,心中对这位尹喜更加敬重。 太玄真人抿了一口茶水,忽然开口道:“此人来武当山寻仙访道,原意拜我为师,我却以平生只收一位亲传弟子为由婉拒,因而他知你名號,在山中暂住清修。” 陈玄却是惊讶道:“此人竟然还未有师承?” 他上界一遭,见过得道飞升的天蓬元帅,见过仍在兜率宫苦修的金角银角,自己亦是刚刚筑基的人仙。 却不曾想到尹喜未有师承,便已经修至人仙之极,只差一步便能结成金丹,证得地仙。 陈玄说道:“师父收了他为徒,隨意点化一番,岂不是平白得了一个地仙弟子?以他的天赋,未来说不得会比我更早证得天仙。” 太玄真人微微摇头:“你却是想岔了,他天赋卓绝,人仙之境修道顺遂,怎奈不得金丹正道法门,如非你这般从筑基开始便修行《紫炁天仙诀》,未来结丹难度不亚於证道天仙。” 陈玄心中瞭然。 尹喜虽为人仙之极,却不得金丹正道法门,只凭自己想要结丹,怕是耗尽寿命依旧无法证得地仙。 陈玄所修《紫炁天仙诀》,要求从筑基开始便先化玄龟之形,尹喜体內既无玄龟,也无灵蛇,自然无法凭藉这道口诀行那“龟蛇盘结”结丹之举。 太玄真人虽见其苦寻结丹之法,却是爱莫能助。 陈玄嘆息,同时庆幸自己虽然修行慢了些,好在有个天仙师父领路,从一开始行的便是金丹正道,不曾走错过一步。 只要他按部就班炼精化气,链气化神,未来龟蛇盘结,显化玄武之形,结成金丹,自是容易太多。 难的是后面的证道天仙。 总之是各有各的难处,修道之人也只能各家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筑基之后的陈玄早晚於天柱峰呼吸吐纳,按照师父所传法门,开始尝试炼精化气,即將一整个玄龟之形的先天元精炼化成为元气。 元气乃是修行之根本,凭这元气上至顶门泥丸宫,下至脚底涌泉穴,走通任督二脉,小药充盈,方可大药冲关进入链气化神的阶段。 光阴如快马加鞭,日月如落流水。 转眼间一年光阴过去,又是一场冬去春来,这一日陈玄於山岩上炼精化气,导引吐纳结束,远远看见山门口有一个道人,背著包袱正在下山。 一载过去,他的目力已达八十丈,先前不能观察周遭细节,如今却认得是尹喜下山。 太玄真人凭空出现在他身边,目送著尹喜远去,感慨道:“非是此人心性不坚,天赋不佳,实乃造化弄人,未遇良师,故而山中数载未能结丹,今黯然下山去也。” 陈玄又想起天蓬在凡间混沌迷心,一朝得遇真仙,即悟道飞升天界。 確实如师父所言,造化弄人。 太玄真人说道:“玄鉴徒儿,你代为师送他一程,想是他心里对为师,亦有一些失落。” 千里迢迢从周朝辞官来此寻仙访道,可惜仙人亦帮不了他。 陈玄闻言即刻起身,下山去追那尹喜。 武当山脚下。 陈玄一路运气飞奔,才终於赶上了尹喜的脚步。 见他前来相送,尹喜稽首道:“本该与真人和道友当面作別,真人未曾出面,道友亦在修行,我不便主动叨扰,恕罪恕罪。” 陈玄回以稽首:“道友此番下山,將欲何往?” 尹喜说道:“当云游四方,寻得结丹之法,故而不知何往,且行且看。” 陈玄说道:“道友求道之心坚定,久后必定能遇良师,保重保重。” 尹喜朝著武当山天柱峰顶遥遥一礼,再不回头,下山去了。 陈玄目送著他背著行囊远去,想来此番下山去,不久后他便能遇到西出函谷的老子,成就一番佳话,同时为后世留下老子生平所著《道德经》五千言。 老子乃是太上老君凡间化身之一。 陈玄一愣,先前在三十三重离恨天上兜率宫,那金角似乎说起,他们师父云游去了? 莫非老君早已亲自下凡? 真武飞升,天蓬受封,老君云游,尹喜下山。 东边还有某只猴子前不久刚刚诞生,想来此时正於山中称了大王,看来这西游世界要热闹起来了。 第13章 技多不压身 筑基之后,陈玄体內的先天元精化作玄龟之形,隨著他每日导引吐纳天地灵气,按照《紫炁天仙诀》的口诀炼精化气。 这一过程,好比流水冲刷顽石。 因真武这一门金丹正道修行至结丹,需要“龟蛇盘结”成玄武之象,故而陈玄体內化作玄龟的先天元精,要比一般修士更加难以炼化出元气。 儘管他昼夜修炼,那玄龟依旧是一动不动,体內的元气只有极其微小的一丝,甚至无法支撑他运转一遍小周天。 既然炼精化气进展缓慢,陈玄想是因为自己六根未全,道心蒙尘,影响了修炼速度。 於是他转而寻觅炼化六根第三的法门。 眼见喜,耳听怒,已经分別化作喜鹊,海螺,居於泥丸宫之內,令他耳清目明。 六根第三,乃是鼻嗅爱。 陈玄暗自思量,前者眼见喜,耳听怒,倒是容易炼化,这六根第三鼻嗅爱,他可算是一头雾水。 修道之人本就清心寡欲,如今耳清目明之后,更是不喜不怒。 眼见喜炼化关键,乃是不喜不见。 耳听怒炼化关键,乃是不怒不听。 可是这鼻嗅爱对他来说绝非不爱不嗅那么简单,如今他內心平静,不念凡尘因果,自然无甚所爱。 既然无爱,何谈不爱? 如此链气进展缓慢,六根第三不得法门。 陈玄只得终日枯燥链气,听师父太玄真人讲道,不觉间又是四载光阴过去。 这一日他於天柱峰导引吐纳,忽然福至心灵,那气海丹田之中,先天元精所化玄龟忽然在他收功之时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这一动可了不得,玄龟主静,阴之极,静极思动,动则生阳。 於是第一缕先天元气被炼化出来,悬浮于丹田气海。 四年了,他终於炼化出第一道先天元气! 刚刚收功的陈玄立即入定,小心翼翼地催动这第一缕先天元气,口中默诵《紫炁天仙诀》口诀,沿著口诀中的经脉运行一周。 当那一缕先天元气沿著人体经脉运转一周,再度回到气海的时候,已经从无色变成了紫色,而且这一缕紫色元气的体型,要比刚刚诞生之时稍微大了一点点。 陈玄心中大定:“这便是紫炁天仙诀所炼化出来的,先天紫炁。” 收功退出入定之后,他刚想起身去告知师父这一消息,却见到太玄真人早已落在了他的面前,目光欣慰地看著他。 太玄真人说道:“待你將先天紫炁壮大,使得气府圆满,並能流淌四肢百骸之时,便可踏入链气化神之境。” 陈玄一想到又要枯燥地修炼十数年,甚至数十年。 如此修行,何时才能到那天仙之境啊? 他苦著脸对师父说道:“师父,弟子也不是想要放弃修道,只是终日链气,却无甚神通术法傍身,这万一下山打柴之时遇上个妖怪,把我给吃了,岂不是十年修道功亏一簣?” 太玄真人斜眼看著他。 这徒儿意思是说,那妖怪瞎了眼睛,从远处看不到这武当山庆云笼罩,香火裊裊冲天而起。 亦不知晓此地供奉的乃是灵应佑圣真君真武盪魔天尊。 又正好,天上坐镇的五百灵官,一千只法眼,都没看到这个潜藏武当山的妖怪。 就连太玄真人都察觉不到那妖怪的气息。 於是那妖怪放著方圆数十里的凡人不吃,偏偏挑中了真武弟子下山打柴的时候,把他陈玄给吃了? 陈玄也意识到自己这个藉口有些尷尬,於是坦白直言道:“师父,我既然已经炼化出第一道先天紫炁,想必能够学些神通术法了,这终日链气十分枯燥,六根第三又不得法门,閒著也是閒著……” 太玄真人盘坐於天柱峰的古松下,便问他:“你待要学些什么神通术法?” 陈玄笑嘻嘻地凑近,说道:“当然是学师父的成名术法,如此方能算作真武亲传嘛!” 太玄真人说道:“我所修术法神通,皆为盪魔除妖所用,其中成名术法,一曰雷法,一曰符籙,雷法则驱雷掣电,震慑妖邪,符籙则驱邪扫秽,涤盪污浊。” “真身於北方涤盪妖魔之时,因一些邪祟以雷法不能尽除,我亦通晓些火法,是以雷火叠加,邪祟可除。” “又因我乃北方之神,成道根本是那龟蛇盘结,化作玄武,故而如今统御北方,亦能掌控水法。” 陈玄闻言便像是在那凡间坊市,看著琳琅满目的商品,一时间挑了眼。 雷法,火法,水法,三法兼修。 符籙一道,虽是注重驱邪扫秽,但先前上天庭之时,一道上品飞升符,足以证明师父在这一道上的造诣也是登峰造极。 太玄真人问道:“玄鉴徒儿,你待要学哪种术法?” 陈玄大手一挥道:“师父,我全都要学!” 技多不压身嘛,学成了雷法水法火法,配合符籙一道,他日结丹修成地仙,也下山去南赡部洲盪魔除妖,积攒功德。 说不定成就天仙之时,直接被敕封个“玄鉴盪魔真君”。 陈玄正畅想间,脑袋忽然一痛。 “哎哟!” 太玄真人手持戒尺,微微皱眉道:“这也要学,那也要学,只道是技多不压身,却不知贪多嚼不烂之理,我且教你尝尝戒尺的厉害!” 陈玄早有预感,运转体內先天紫炁,一闪身躲开了戒尺。 “哎哟!” 分明他已经躲开了戒尺落下的方位,却不知为何,戒尺仍然落在他头上。 如今他已是修道之人,炼精化气之后一步可跨出十数丈远,难不成连那不过二尺长的戒尺也躲不过? 陈玄於是接二连三地躲避,却接二连三被戒尺打中。 “哎哟!” “哎哟!” “哎哟!” 他捂著头不再躲避,回身一看,师父手持戒尺,动也未动,就在原来的位置,手持戒尺,眯著眼睛看著他。 这是如何打中的? 陈玄所在位置距离师父已经有了数十丈之远,难不成师父会什么隔山打牛之法? 太玄真人看出他心思,收起戒尺,为他解惑道:“此乃缩地千里之法,任你在千丈百丈,千里万里之远,为师心意所至,便是天上地下,这戒尺也能落在你头上。” 陈玄眼睛一亮:“这个好,师父,我就学这个!” 太玄真人双手负后,气笑道:“雷法,火法,水法,符籙,缩地法,你且数数自己要学多少术法,不如我再教你个分身法,一道分身学一样神通,等你学成之后,这武当山便不供奉我的神像了,供奉玄鉴万法天尊神位如何?” 陈玄惊讶道:“师父,你真打算全教我啊?” 太玄真人斜眼看他,说好了唯一的亲传弟子,他若是不倾囊相授,將一身本事悉数传给陈玄,留著传给二徒弟三徒弟啊。 第14章 缩地千里法 虽然是要倾囊相授,但也讲究个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所谓九层之台起於垒土,千里之行始於足下。 太玄真人先將缩地千里之法传授给了陈玄,教他日夜修炼。 这缩地千里之法,寻常人仙修了,不过能一步百丈,节省些许脚力,若是地仙,方能修至大成,一步千里。 但若是凭心意而动,万里之內任意西东,想要任意遨游四大部洲,却需要天仙修为方能做到。 毕竟四大部洲之间,洲与洲相隔数十万里,中间更有茫茫大海阻隔。 陈玄得了缩地法门,日夜修炼研习,更不曾落下了炼精化气,以及寻觅炼化六根第三之契机。 这一日太玄真人忽问道:“玄鉴徒儿,你这缩地千里之法,练得如何了?” 陈玄跃跃欲试道:“弟子已能一步跨出五十丈远。” 太玄真人说道:“你且缩地我看。” 陈玄得令,运转体內紫炁,抬脚一跨,面前地面好似缩小了一般,眨眼之间,他已在五十丈之外,再抬脚迈出,去而復返,重新出现在师父面前。 太玄真人笑著摇头:“似你这般,倘若有妖魔追你,两步方才百丈,待要再抬脚缩地,若那妖魔有些法力,早將你一口吃了下肚。”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com】 陈玄不服气道:“待我再修一段时间,一步百丈,两步便是两百丈,弟子若是缩地熟稔,两步並做了一步,一步便是一里多,那妖怪纵有法力,焉能跑得过我?” 虽然现在不能真正实现缩地千里,修为总不会原地踏步,待他龟蛇盘结,结了金丹,缩地千里还不是信手拈来? “修行术法如链气,皆是日积月累之功,符籙一道却是不需经年累月修行,只消提前耗费心神画好,便可於关键时刻祭出。” 太玄真人手中凭空出现一道缩地符,交予陈玄: “此缩地千里符,人仙用得,地仙用得,神仙,鬼仙亦用得,便是毫无修为的凡人也能捻著符籙,缩地千里。” 陈玄看著手中的符籙,再看向一本正经讲解符籙功效的太玄真人,顿时感觉自己被坑了。 早说我还学什么缩地千里之法,呸,缩地百丈还差不多,又消耗真气,效果又差,练了这么长时间,一步五十丈,宛如乌龟爬爬。 这黑心的师父,再不信他说的话了! 陈玄手里攥著符籙,对师父说道:“我要学缩地符籙!” 真人问道:“你当真要学这缩地符籙?” 陈玄点头,十分確定道:“绝不后悔!” 太玄真人不知从何处,隨手掏出一大把符纸塞给他,“你手上那道便是一张上品缩地符,万里之內任意遨游,这些时日,你便仿照著那上品缩地符,练习勾勒几张下品缩地符。” “除了日常链气,寻觅炼化六根契机,缩地千里法依然不能落下。”太玄真人嘱咐道。 “啊?”陈玄不解,“师父,我都学符籙了,这缩地百丈的法门就用不著了吧?” “符籙凡人用得,凡人却画不得,你所画下品缩地符,与你缩地法的造诣有关。” 太玄真人说道,“你能缩地百丈,所画缩地符便能缩地百里,你能缩地五十丈,所画缩地符便只能缩地五十里。” 符籙一道,虽能未雨绸繆,却是打铁还需自身硬。 陈玄闻言便知道自己又被师父坑了,气呼呼地拿起一叠符纸,回到自己的住处练习勾勒下品缩地符。 太玄真人欣慰地看著这个亲传弟子,真是勤奋好学啊,真武一脉后继有人了。 此时多学些神通术法,无非苦些累些,却能教他日后受益良多。 心念一动。 太玄真人遥遥北望,在那北俱芦洲之地,无数天兵神將与妖魔奋力廝杀,打得天地变色,妖魔尸横遍野,神灵金身破碎。 真武盪魔天尊,法相巍峨,数千丈之高,在它脚下山川江河,如地上泥丸水洼。 在他身后更有龟蛇二將,六丁六甲,五方雷將,领著数万天兵天將,与天际尽头如潮水般涌来的妖魔对峙。 那妖魔潮水所过之处,一切生灵都被吞噬。 隱隱有著妖魔蛊惑之音传来。 四洲凡人如草芥,吃人不能得金丹正果,却能教妖魔果腹,寻一处山头做了山大王,岂不比枯坐修炼更加隨心所欲? 你真武修道长生,立誓盪魔,不过是沦为天庭的鹰犬,可曾得过片刻自由? 真武盪魔天尊披髮仗剑,法相巍峨,双眸如电,嗤笑那妖魔尽使些无用伎俩。 岂不知太玄俗世乃是太子之身,舍了人间君主身份,立誓盪魔除妖,太和山上累劫修持四十二年,得道飞升,证得天仙。 玉帝敕封真武盪魔天尊,此为大自由。 你妖魔纵慾妄为,隨心所欲,残害生灵,不过自以为自由罢了。 “龟蛇二將,五方雷將,六丁六甲,隨我盪魔除妖!” 天庭神將银盔银甲,长缨飘扬,天兵天將如雨落人间,將那妖魔潮水挡在北俱芦洲之外。 太玄真人收回心神,再看向亲传弟子陈玄所居室內。 只见这弟子画了几张不成样的符籙便觉得太过消耗心神,於是哈欠连天地回到床上蒙头就睡,说服自己今日先偷懒一天,明天再如何如何安排时间。 早上呼吸吐纳,於天柱峰炼精化气。 上午趁著天光练习勾勒缩地符,下午到后山修炼缩地法。 晚上静坐冥想,尝试寻找炼化六根第三的契机。 太玄真人笑著摇头。 今日打算都未做好,便想好了明日如何如何,待到一觉醒来,明日作了今日,又该打算后日如何如何。 如此怎能日积月累,修持真我? 真人转身之时,却是有些意外地回头。 原来那陈玄刚说服完自己,却又拗著性子从床上爬起,面目发狠一如当初在水边打磨铁杵之时,在符纸上勾勒起来。 太玄真人微微点头。 他这弟子看上去机灵顽皮,实则心里有一股狠劲儿,你以为他要放弃的时候,他偏偏能发狠坚持下来。 修道长生,即便得了金丹正道法门,亦需要数百年之功证得长生。 百年枯坐,对凡人来说太过煎熬,当心性被打磨得逐渐动摇,放弃修道只在朝夕之间。 有时候凡人距离仙人,还真就差了那么一丁点坚持下去的决心。 太玄真人自言自语道:“也算是不忘修道初心。” 看来不久后,便能依次教他雷法,水法,火法,以及其他符籙了。 他会学的很快。 第15章 弟子甘愿为师父分忧 山中岁月悠悠,武当山上人来人往,或去或留。 唯有太玄真人与陈玄二人常驻其间。 山中修士只道有真人在此隱居,不敢过多打扰。 今日有一鬢染微霜的修道之人,见了陈玄便稽首,主动称呼一声上仙。 陈玄回以稽首道:“我不是什么上仙,不过是躲避山下战乱,隨师尊在此山中隱居而已。” 修士抚须笑道:“我自二十年前上山,隨师父修道,曾见你下山打柴,那时你便是这般模样,如今二十年忽然而已,先师驾鹤西去,我已头生白髮,收了再传弟子,仙长却驻顏有术,仍是青年模样。” 陈玄一阵恍惚,原来他已经上山修道二十多年了。 “不过是懂得些驻顏养生之术,道友切莫与他人说起,这是我隨手所画平安符,送与道友祈福消灾。” 那修士接过陈玄所画护身符,小心收好,与他作揖拜別。 陈玄离开修士的视线,寻一处僻静之地,运转体內紫炁,一步跨出百丈,两步便登上了天柱峰顶。 如今他的缩地法已经小成,所画缩地符,更是可以缩地百里。 太玄真人依旧盘坐在古松之下,看山外云捲云舒,流嵐雾靄。 “师父,多年苦修,我的缩地法已经小成,一步能逾百丈,缩地符亦能缩地百里,体內一团紫炁愈发壮大,只是六根第三仍未有所头绪。” 日积月累之功,气海紫炁已经壮大成为一团,运转周身经脉之时,如游龙巡狩,上至顶门泥丸宫,下至脚底涌泉穴,其间无所阻碍。 终日吞吐山间灵气,气海玄龟每每行动,便教紫炁再壮大一分。 紫炁巡游过泥丸宫,也教那眼见喜,耳听怒二根清明,修为虽未达人仙之极,目力耳力却已达百丈。 太玄真人说道:“此是你朝夕勤勉用功之故。” 陈玄挠头问道:“弟子朝夕勤勉链气,画符,亦不曾落下了寻觅六根第三之契机,如今修为渐涨,缩地法与缩地符皆修至小成,怎地这六根第三鼻嗅爱,却始终不得其法?” 太玄真人解惑道:“前者你未修行筑基,六根之二自然容易炼化,如今你已是人仙之体,驻顏有术,道力增长一分,六根便难炼化一分,非是你用功不够勤勉,乃是那六根第三亦涨了道力,不教你轻易炼化。” 陈玄恍然,修道者摒除邪欲,净化六根,越是道力高涨,隨之而来的欲望,杂念也更加强烈,因而六根受这些欲望,杂念蒙蔽,要比凡人之身更难以明心见性,修持真我。 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修至即將结丹,若是自身六根不全,仍有杂念瑕疵,便会化作心魔迷障己身。 因此,越早炼化六根,对修道之人未来结丹,就越是大有裨益。 陈玄说道:“如此说来,弟子越往后拖,岂不是越难炼化鼻嗅爱,以及之后剩余的三根了?” 太玄真人頷首笑道:“不过也无妨,你先隨为师学了剩余几道神通术法,再著手炼化鼻嗅爱不迟。” “为师近日夜观天象,南赡部洲周朝气运衰微,却有圣人將出东西二地,不久后会於东都洛邑,你学成术法神通,自然该下山歷练一趟。” “那六根第三鼻嗅爱,乃是人身情感所在,既然不应在山上,或是应在山下红尘之中。” 久在山中修道的陈玄听闻要下山,心情顿时为之一振。 山中虽然有师父相伴,终究是枯坐修行之地,在山上修道数十年还则罢了。 若是百年待在山中枯坐链气,终日修行术法,却无施展机会,岂不是学了个寂寞? 不过师父说圣人將出东西二地,不曾想这战乱不断的南赡部洲春秋诸侯爭霸,竟然还要冒出两个圣人来? 陈玄好奇道:“师父,弟子不解,圣人將出,与弟子炼化六根有何因果?” 太玄真人道:“非要说起,与你倒是无关,只是其中一位圣人真身,与成道之前的我有传道之恩,如今我得道飞升,真身於北方盪魔,无暇返回南赡部洲,这具凡蜕守护武当责无旁贷” “圣人將出西方云游,寻觅隱居之地,本该由我亲自为其护送一程,故而只能教你前去。” “你为那圣人护送一程,或能得其点化,顺利炼化六根第三。” 陈玄心想,师父想是又欠了哪位天庭大佬的因果,像上次帮天蓬真君大元帅打听天河水府天蓬元帅师承一般,又要把他当跑腿的使唤。 他越想越不对劲儿,这缩地符和缩地法,该不会也是早有预谋吧? 陈玄看向师父那张略有深意的脸。 “玄鉴徒儿,此去凡间或遇妖魔,接下来为师便传你一法一咒,你在山中修行熟练,便可下山歷练。” 完蛋,一听这话,想是那歷练途中的妖魔绝非善类。 他的確梦想著学成一身本事,仗剑下山,降妖除魔,不过那也是孑然一身下山歷练,打不过妖怪还可以跑路嘛。 可是这护送圣人一事却不得有误。 凡间圣人思维超然物外,肉体却还是孱弱不堪,若是他打不过妖怪跑路了,那於师父有恩的圣人被战乱波及死了,被路上妖怪吃了。 陈玄如何回武当山和师父交代? 他面有难色道:“师父,其实我觉得在山中修道也没什么不好,您降妖除魔,我修行链气,都是各司其职,为天庭服务嘛。” 太玄真人点头:“玄鉴徒儿所言有理,那为师便不传你雷法和护身咒了,这山中修道之人不少,为师这便物色一位,收他做个记名弟子,將一身雷法真意和真武护身咒传他,教他去护送圣人云游……” 陈玄一听那一法一咒乃是真武成名雷法和真武护身咒,顿时有些后悔。 太玄真人又拍了拍背后长剑,微微思量道:“这记名弟子道力不如你,为师隨身法宝真武剑,便也送他防身了。” 陈玄连忙抓住师父的衣角道:“师父,我们还可以商量嘛。” 师父不愧是当过一国太子的,帝王权术都用在唯一的亲传弟子身上了。 万一陈玄多了个记名师弟,师父这又教雷法,又传护身咒,还把隨身佩戴的真武剑交给他,再让那师弟护送圣人功成回山,这谁还分的清谁是记名,谁是亲传。 好比那一国君主把兵符交给了一个庶出皇子,又给钱,又给粮,教他去平定边境之乱。 这时候最慌的肯定不是边境的反贼,而是身在东宫称病,不愿领兵平叛的太子啊! 於是陈玄目光陡然坚定:“师父儘管教我雷法和护身咒,弟子甘愿为师父分忧!” 第16章 雷法真意,护身法咒 太玄真人盘坐古松下,为陈玄传授雷法真意。 雷法真意,当以天庭雷部为尊。 神雷玉府之中,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麾下,有三十六雷將,皆能驱雷掣电。 凡间人仙地仙,所用雷法,不过是些请神降真,观想雷部神將於己身之法,如此方能借得一丝雷法真意,引天雷落下,降妖除魔。 但是到了真武盪魔天尊这般天仙境界,却也用不著观想雷部神將,借取雷法真意。 太玄真人运转体內紫炁,步罡踏斗,以心神接引九天雷霆,於是体內紫炁便转化为白色雷炁,再通过掌心发出。 咔嚓—— 一道千丈雷电划破晴空万里。 “为师所修雷法真意,却是不需请神降真,只消步罡踏斗,心神接引九天雷霆,將体內紫炁转化为雷炁,便能从掌心发出。”太玄真人收功之后,双手负后,示意陈玄尝试接引天雷。 陈玄默默回忆师父的步法,他曾用此步法敕令雷公电母,风伯雨师,乌云童子,如今又以此步法接引九天雷霆,想来其中大有玄妙。 步罡踏斗,脚下所行之步,与天上星斗遥遥对应,故而能够沟通天人感应。 以心神接引九天雷霆,自然不在话下。 陈玄一步一步踏出,运转体內紫炁,以心神接引九天神雷,將紫炁化作雷炁。 只见他忽然圆睁双目,抬手一声大喝:“掌心雷!” 天地寂静,鸦雀无声。 唯有寂寥的清风拂过天柱峰顶部。 陈玄挠了挠头,看向一旁的师父。 太玄真人当头就是一戒尺,教训道:“修行雷法真意,需以心神沟通天人,接引九天雷霆,你倒好,一身雷炁未能发出,却是著急张口破功喊了出去,你见我方才可曾喊过什么掌心雷?” 陈玄只好重新来过。 此番他牢记了师尊教诲,紧闭牙关,运转体內紫炁,步罡踏斗,沟通天人。 第二次抬手。 咔嚓—— 一尺长的雷电自掌心发出。 太玄真人见状方才消气,对他说道:“掌心能发一尺雷电,不过能威慑些狼虫虎豹,遇上妖魔却教你这雷法全然无用,下山歷练之时,须得勤加观想,能发一丈雷电,方才算是雷法入门。” 陈玄牢记,谢过师尊。 太玄真人再道:“这道雷法,乃是攻伐之术,为师再教你一道护身法咒,学成之后,遇上斗不过的妖邪,念动此护身法咒,它亦不能伤你分毫。” 一法一咒,一攻一防。 配合缩地法和缩地符。 这次下山护送圣人之事,陈玄心里便有底了。 几日过后,太玄真人夜观天象,料定那东西二圣即將相会於周都洛邑,便教陈玄即刻下山。 临別前他嘱咐道:“玄鉴徒儿,你此行下山,不比当初上天一趟,那天庭神仙会看在为师面子上,对你有所礼遇,山下妖魔却不知真武之名,须得多加小心才是。” “此真武法剑乃是天人所赐,自修道之始便跟隨我,今日將他传你,望你好生修道,他日得道天仙,可来北方见吾真身,隨吾盪魔扫秽,亦是一份功德在身。” “另有天庭张天师所赠道袍一件,桃木簪一支,你且换身装束,下山去吧。” 太玄真人依旧如往常一般,盘坐在古松之下。 一旁石桌上,张天师所赠道袍,山中桃木所制木簪,真武隨身佩剑,三样东西摆放整齐。 陈玄这才意识到自己即將下山,再回此山,不知何年何月了。 毕竟是六根未净,此情此景,他也免不得有些感伤,千言万语说不尽传道之恩,只得撩起衣衫跪地,朝著师父行大礼。 “徒儿此行下山护送圣人,多则两年,少则数月,完成师父交代之事,炼化六根其三,便回山继续侍奉师父左右。” 太玄真人抬手示意:“下山去吧。” 陈玄起身拿起道袍,別好木簪,背著佩剑和包袱,自下山去。 下山途中他忆起一事,他自弱冠之年上山修道,如今已过去三十遍寒暑,也就是说,如今下山之时的陈玄已是半百之年。 凡人半百之年当头生白髮,气力衰竭。 而他却因修道长生,驻顏有术,故而如今气力旺盛,不见衰老。 这便是养气链气的人仙之体。 而前者辞官来山中静修,寻觅结丹之法的人仙尹喜,原先便是周朝大夫。 听闻尹喜说周朝气运衰落,想是诸侯势大,周王朝名存实亡。 这时候入周都洛邑,却不是个好时机。 武当山距周都洛邑有数千里之遥,单凭脚力可走不到,陈玄又无坐骑,只好使个缩地法,一步百丈。 待真气消耗完,便自行调息好状態,继续缩地前行。 非是他不用隨身携带缩地符,每一张符籙皆是有数之物,用完便需要重新画,万一路上遇见危险,这缩地符便可保命。 如此一日也走得千里路,三五日便能抵达洛邑。 途中也曾遇见一些村落,荒冢,城池,也曾见到些流民,禿鷲,兵马。 他如今炼精化气,唾液生津,正所谓周流肾水入华池,饥渴之时只消咽一口华池之水,便能不思茶饭。 偶然路过山林河水,吃些野果,饮些清泉而已。 三日之后,洛邑南郊。 陈玄虽然抵达了周都,却只见都城吊桥升起,城门紧闭,城楼上更是插满了旗帜,更有兵士全副武装,手持长枪弩箭,严阵以待。 这是要干嘛,打仗么? 忽然间有万马奔腾的声音自身后传来,那声音由远及近,陈玄回身看去,南边的天际尽头,骑兵如潮水般涌来。 当头一骑手持一桿大纛,上用楚国文字写一个“楚”字。 楚国骑兵! 那一队骑兵奔袭极快,陈玄若是还留在这里,保不齐被马蹄踏成肉泥。 修成人仙只是益寿延年,不是不会死。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施展缩地法了,故而只能从袖中抽出一张下品缩地符,直接缩地百里。 唰—— 下一秒他便缩地到了周都洛邑之內。 好消息,他安全了。 坏消息,他落在一辆马车顶上,这马车正在行进间,顶上忽然落下个人,马夫连忙停下,车內之人也连忙下车查看。 那隨从见到陈玄,慌忙对车內下来的人说道:“夫子!天上落下个人来!” 陈玄在车顶上定睛一看那夫子,身高九尺,体格威猛。 这体格在楚国骑兵里面也是拔尖的一批。 身材高大威猛的夫子先是躬身行礼,隨后关切地问道:“这位小兄弟,可曾伤到哪里?” 一旁的隨从不满道:“夫子,这人是凭空落在我们车顶的,怎还与他客气!” 夫子却是耐心说道:“此言差矣,我们自鲁国千里迢迢赶赴周都洛邑,乃是为了问礼,岂能还未问礼,便对他人无礼?” 陈玄闻言一怔,鲁国,问礼,夫子。 鲁国还有哪个夫子身高九尺,体格威猛胜过楚国骑兵,千里迢迢跑来洛邑问礼,被人无故砸了车顶,还能耐心在这里跟你讲礼? 第17章 洛邑遇妖邪 陈玄与夫子互通了姓名,只说自己是云游四方的道人,更未提及师承和来歷。 夫子却是详细说了一遍他们自鲁国而来,是来寻访周朝守藏室史老聃,並且向他请教礼法制度相关的学问。 老聃,姓李名耳,字老聃,或字伯阳。 老子是也。 陈玄闻言心中大定,师父曾言东西二圣会於洛邑,想必说的便是孔子和老子,此时孔子三十多岁。 老子却已经是八十多岁,一身学问名动天下了。 这两者之中,於师父有传道之恩者,只能是老子。 因他真身便是三十三重离恨天上兜率宫太上老君,老子与太上老君的关係,好比太玄真人和真武盪魔天尊。 一个是人间凡蜕,一个是天上仙体。 既然见到了孔子,想必距离见到老子不远了,毕竟夫子前来洛邑的目的便是问礼於老子。 “夫子,贫道初来乍到,可否说说洛邑当下的情况?那城外的楚国骑兵是怎么回事?”陈玄心中回想起城外的楚国骑兵,还是有些心有余悸。 若非他学会了缩地符,即便是人仙之体,也敌不过上万骑兵。 夫子缓缓抚须,条理清晰道: “如今洛邑的周王室天子,姓姬名朝,乃周景王庶长子,景王死后,获得贵族尹氏支持,杀嫡长子悼公姬猛即位,不过一年,北方晋国拥立景王另一子为敬王,此时正陈兵洛邑都城西北,欲要攻破此城。” “若要让晋国拥立敬王入此都城,南遏强楚,晋国將横压楚国成为霸主,並且控制洛邑之南,教楚国无法北上扩展疆域,楚国君主便派兵前来洛邑南方观望局势,明面上是周王室內乱,实则是诸侯博弈。” 陈玄闻言一阵头疼。 北有晋国,南有楚国,前狼后虎,把洛邑围了个水泄不通,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师父怎么挑了这个时候教自己前来护送圣人? 不过话又说回来,若非情况危急,也用不著他前来护送圣人外出云游。 陈玄说道:“夫子,实不相瞒,贫道来此洛邑,亦是为了拜访老子,既然我们目的相同,不妨明天趁早前去守藏室求见,周王室內乱將起,此地不宜久留。” 夫子点头:“玄鉴道长所言有理,今日天色已晚,明日一早我们便同去。” 夫子和隨从找了一处驛站住下。 陈玄因久居山中修道,早已脱离凡尘许久,身上更无钱幣,只好在都城之中寻了一处破庙容身。 进门朝著落满灰尘的神像稽首过后,方才寻了些乾柴,就地生起火来。 丝丝缕缕的暖意袭来,陈玄就在火堆旁边盘坐入定,开始导引吐纳,默诵紫炁天仙诀的口诀。 体內玄龟在他一呼一吸之间,每次微不可察地动一下,便將一份先天元精转化为元气,再经由人体经脉,最终炼化成为一缕紫炁,令气府之中的紫炁壮大一分。 刚开始炼精化气之时,丹田气海之中,那一缕紫炁不过黄豆大小。 如今的紫炁在经年累月的炼化中,已经有了火枣大小。 陈玄的耳力目力,在眼见喜和耳听怒的加持下,也已经到达了人仙之极的百丈范围,任他修为如何增长,只要还是人仙境界,未能结丹,便始终无法突破桎梏。 除此之外,他的雷法也已能够放出二尺雷电,师父所传真武护身咒,熟记於心。 缩地法一步百丈,缩地符可跨百里。 只是这六根第三,鼻嗅爱,至今仍未寻得契机炼化,这可愁坏了陈玄。 鼻嗅爱,乃是人身复杂情感所在,並不像眼见喜,耳听怒一般具体,一喜一怒皆是修行,不喜不怒修持真我。 周天运行结束,陈玄退出入定,取出符纸开始勾勒练习。 儘管缩地符已经小成,但符籙一道並非只有缩地一门,驱邪禳灾,治病救人,请神降真,避水辟火,甚至结成法阵,皆能通过符籙一道实现。 师父除了缩地符,也曾教过他几个驱邪镇宅,斩鬼化煞,治病祈福的符籙。 陈玄此时练习勾勒的,便是这些常用的符籙。 正当他专注画符之时,外面却忽然阴风大作,破庙的两扇残破木门被一阵骤风吹开,吹得火堆中木屑火星飘扬。 陈玄停下勾勒符籙,起身去关上庙门,並以一根木棍顶住,防止门再被风吹开。 呼呼—— 一阵阴风自破庙內部吹来,直接吹灭了火堆。 陈玄心中警惕,口中却故作轻鬆道:“不知是哪位贵客深夜造访,贫道身无分文,这里也没有酒食招待,惭愧惭愧。” 黑暗之中一阵香风扑面,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子声音传来:“却是无需酒食招待,妾身偶然路过此地,想起去年亡故的郎君,心生寂寞,因见得道长与我那丈夫眉眼相似,故而起了思念之情……” 一双玉手搭上陈玄肩头,那女子在他耳边吐气如兰道:“郎君……” 啪—— 陈玄一巴掌扇在那女子的脸上,掌中一道镇煞符顺势拍在女子脸上。 他怒道:“咒我死呢!谁和你家死鬼丈夫眉眼相似!” 女子被这一巴掌抽得转了个圈,脸上的镇煞符火燎火燎,直接燃烧起来,烧的她连忙扯下半边脸皮,露出一片鲜血淋漓。 陈玄丟出一张照明符,破庙之中顿时光芒大盛。 那女子畏光,连忙躲进黑暗之中,只露出一张半边娇艷绝美,半边鲜血淋漓的脸来,一头乌黑长髮垂落,遮住那半边被镇煞符烧伤的脸。 她穿一件宫装长裙,肩头胸口露出片片雪白,此时还不忘朝著陈玄媚眼如丝。 实际上这女鬼心里恨透了陈玄,她自沦为鬼物多年,进补凡人已经不能让她修为再涨丝毫,唯有吃了修道之人,涨些法力,方才能有一丝希望修成鬼仙。 今日恰好送上门来,若是在吃他之前还能与纯阳之体的道人顛鸞倒凤,云雨一番,采他先天元阳滋补阴神,倒也算得上是物尽其用。 可这该死的道人偏偏不解风情,抬手就是一张镇煞符拍了过来。 女鬼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往昔吃人便吃了,死人不会说话,再无消息泄露出去,她倒也算得上安全。 可今日若不將这道人杀了,等他走漏了都城破庙之中有鬼物藏身的消息,她往后在洛邑都城之中將再无安寧之日。 陈玄看清那女鬼的真面目之后,心中反而有些兴奋起来。 自他下山以来,一路上途径多少荒山野岭,都不曾见到半个妖魔鬼怪,不曾想来了周都洛邑,反倒是让他遇见一只女鬼。 作为真武盪魔天尊亲传弟子,自然是有妖邪处斩妖邪。 陈玄手持真武法剑,抽出袖中几道镇宅符籙,直接封了门窗。 却听得那女鬼咯咯笑道:“道长莫非久居山中修道,未经人事,仍有廉耻之心,想要关起门来与我快活一番?” “妾身却是喜欢大开门户,教那左邻右舍的精壮男子,听得这靡靡之音,循声前来……妾身才好吃了他们进补!” 女鬼一挥宫装衣袖,阴风骤起,直接掀飞了陈玄封住门户的镇宅符! 第18章 大厦將倾 陈玄有些意外地看向那女鬼,不曾想它竟有如此法力,普通镇宅符已然对她无效。 就在他愣神的剎那,女鬼大袖飘摇,一瞬间腥风扑面而来,她的葱葱玉指长出锋利的指甲,往面前陈玄的胸膛抓去。 鬼物吃人,必先掏出一颗温热的心臟,趁其还在跳动之时一口吞服,若是待那人化作死尸,身上血肉僵硬,吃起来远不如心臟那般鲜美。 陈玄目力耳力皆是人仙之极,那女鬼看似凌厉迅捷的动作在他眼中极为缓慢,轻鬆一个侧身躲过鬼爪。 旋即他右手拔出真武法剑,用力劈砍而出。 这法剑跟隨真武不知斩杀多少妖邪,此刻出鞘正中那鬼物肩头,锋利的剑刃直接將它一条手臂砍断,左手落在地上,化作一截白骨。 陈玄左手捻一把镇煞符丟出,哗啦啦撒落在女鬼身上,它一身宫装衣裙直接燃烧起来,化作灰烬,露出原本相貌。 原来那女鬼除了头部,其他地方皆是白骨,先前胸前雪白不过是引诱凡人的幻术。 被镇煞符烧毁宫装衣裙,却是露出了一根根苍白如囚笼的肋骨。 女鬼被陈玄砍断一只手臂,此时法力已经大不如前,她心中又本能地畏惧真武法剑,故而张口吐出一道腥风,化作黑气从破庙门户逃走。 陈玄捻出一张破障符,破开面前腥风,立即施展缩地法隨著黑气追了出去。 洛邑都城之中。 一团黑气沿著房顶逃窜,后面紧跟著一位头別木簪,身穿道袍,手持法剑的青年道人。 黑气逃窜速度极快,眨眼便掠过无数房顶,青年道人身轻如燕,脚尖一点便是百丈距离,不停施展缩地法靠近。 女子鬼物失了一条手臂,法力大减,此时眼看即將被陈玄赶上,立即转了个方向,越过周王朝皇宫围墙,朝著宫內逃去。 陈玄在宫墙外止步。 女子鬼物十分擅长隱蔽身形,进了皇宫里边,短时间之內不被发现,便有源源不断的凡人可供进补,更能藉助宫內复杂的地形躲藏。 而他一个大活人,总不好强行闯入宫中。 被皇宫之內的护卫抓到了,又是一段说不清道不明的麻烦事。 他有些懊恼,早知道刚刚追出来的时候便用上一张缩地符了,出门在外总想节省符纸,却需要费更大力气才能捉住这只鬼物。 第一次对上鬼物,看来还是缺乏经验。 事已至此,没能捉住这只女鬼,他也没了睡意,便回到破庙之中取了隨身包袱,背著法剑在洛邑都城之中四处閒逛,查探地形,以便下次捉鬼的时候直接使用缩地符堵住那女鬼去路。 閒逛途中,城內有巡逻的士兵举著火把来回走动,教城內居民关上门窗,不得外出。 陈玄依靠缩地法躲过士兵巡查,心想这周都洛邑还真是凶险。 外有强敌环伺,北方晋国拥立敬王即將南下攻打城池,南方楚国虎视眈眈作壁上观。 內有妖魔鬼怪,那女子鬼物不知在这城中吃了多少凡人,如今又要去祸害宫里。 说到底也是周朝气运衰落,若是换在武王,成王,康王时期,国运强盛,这些魑魅魍魎哪敢大摇大摆走进都城吃人? 现如今,延续六七百年的周朝大厦將倾。 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陈玄早在驛站门口等著,夫子和隨从走出门来。 夫子见到陈玄,拱手作揖道:“玄鉴道长,昨日休息的可好?” 陈玄回以稽首:“还好。” 他並未將昨晚之事告知夫子,毕竟子不语怪力乱神,这些神鬼之事,告诉凡人也只会引起恐慌。 夫子伸手指向一旁的马车:“今日我们便去拜访老聃,不如隨我一同乘坐马车前往?” 陈玄也不客气,便与夫子同乘马车前往宫中。 老子如今任职周王朝守藏室之史,负责看管周朝珍贵典籍,而这些典籍自然也在皇宫之中,属於周王室的私有財產,除非周王允许,否则不允许翻看。 那些典籍之中,据说就有当年文王所演《周易》,以及诸多礼乐诗书。 马车行至宫门外。 夫子下车躬身给皇宫门前的守卫递上名帖,此行他早已托人打过招呼,那守卫看了名帖,诧异道:“你就是孔丘?” 名帖上不是说他是个夫子么? 如此孔武有力,身材高大,不是那征战沙场的武人,却是个做学问的夫子? 夫子说道:“正是。” 守卫核验名帖无误,前去通报了守藏室之史老聃,得到允许之后,才让开了道路,对夫子说道:“请吧,孔丘。” 陈玄也抬脚欲进入其中,却被守卫拦住:“等等,你是什么人?” 陈玄一愣,这才想起自己还没名帖,便对那守卫说道:“劳烦通报老聃前辈一声,武当山太玄真人弟子,陈玄求见。” 守卫半信半疑地看著他,转身去通报了一声,便得到了消息教他也进去。 皇宫,守藏室附近,老聃所居住的宅院。 皓首老者一席白衣,相貌清癯,手持一卷竹简,正在院子中对著一只板角青牛大声大声朗诵竹简上內容。 那青牛俯身低眉,竟露出虚心闻道的模样。 皓首白衣,相貌清癯的老者转身放下竹简,朝著他们说道:“孔丘,陈玄,你们来了。” 孔丘当即下拜行周朝古礼,陈玄只是打了个道门稽首。 老子招呼两人入座,笑问道:“一路行来,有何见闻?” “诸侯挟天子自大,不遵礼法,称雄爭霸,此乃国家礼崩乐坏之际,当以周朝礼法制诸侯,方能解此危局。”孔丘说道,“我此行千里迢迢从鲁国来到洛邑,拜见先生,亦是为了问礼於您。” “百年前楚庄王问鼎中原,陈兵洛邑之外,周定王使大夫王孙满慰劳楚军,庄王问九鼎之大小,轻重,王孙满答人心所向,在德不在鼎,周室衰微,天命未改,鼎之轻重,未可问也。” 老子说罢,停顿片刻,缓缓道: “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失礼何为?当年问鼎,周朝之礼便早已失去,值此礼崩乐坏之际,而寻礼法解此危局,不亦谬乎?” 陈玄微微点头,春秋诸侯爭霸,大家都在抢地盘爭霸,君不君,臣不臣,唯独你想讲礼法制度,確实有些异想天开了。 好比昨晚他於破庙之中遇见要吃他的女子鬼物,不掏出真武法剑攮它,反而掏出一本《周朝礼法》,坐下来滔滔不绝地给妖魔讲为什么不能吃人,吃人是不道德的行为,不吃人还可以吃点蔬菜水果,健康又有营养…… 孔丘又问:“请教先生,如何让大家都遵守礼法?使得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纲常有序,不悖人伦,天子勤政爱民,诸侯封疆守土,士大夫恪尽职守,百姓安居乐业。” 老子沉默,一片萧瑟的秋风颳过庭院。 陈玄心念微动,几乎要脱口而出那四个字,老子微微诧异地看向他,先是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隨后轻轻摇头。 第19章 仗剑斩鬼 凡间圣人,学问越高,彼此理念分歧越大,故而老子与孔丘初见,便因礼法问题起了爭执。 好在圣人便是圣人,这样的理念分歧也正是彼此所渴求的思维碰撞。 正所谓它山之石可以攻玉,两人一见如故,借对方学问砥礪自身所学,就在这王宫之內的府邸坐而论道。 陈玄便在一旁听一段礼义,闻一段道德,不觉间天色渐晚。 孔丘与老子皆是意犹未尽,意图秉烛夜谈直至天明。 陈玄却担心先前逃入皇宫的女子鬼物出来作祟,於是开口说道:“夫子,我们乃是外人,当此洛邑受晋楚围困之时,久居王宫恐被当成別国细作,还是先行告辞,明日再来拜会。” 孔丘犹豫道:“这……” 陈玄低声道:“老聃前辈已是耄耋之年,我们不便继续打扰,让他休息吧,明日再来。” 孔丘只好与老子作別。 陈玄临走前屈指一弹,將半张缩地符丟在了老子宅院的一颗古树上。 他一路护送夫子回到驛站,对夫子说道:“近日洛邑都城中士兵巡逻,打更宵禁之后,不许平民百姓上街行走,夫子好生在驛站休息,夜间不可隨意出门。” 夫子见他神色郑重,询问道:“玄鉴道长,可是这城中发生什么事了?” 陈玄说道:“不过是怕晋楚细作藉机混入城中,夫子勿虑,我自回去了,明日再与你一同前往拜访老聃前辈。” 离开驛站,陈玄早已望见王宫方向阴气冲天。 想是那女子鬼物白天躲了一整天,夜晚开始活动,正要进补凡人疗愈伤势。 陈玄捻出另外半张缩地符,一眨眼来到了白天所在的老子宅院之中。 这缩地符一整张使用,虽然可凭藉心意缩地百里,却只有个大致方向,不能准確缩地至某处,好比他在城外躲避楚国骑兵,便是控制不了缩地所在,直接落在了夫子的车顶。 但若是分成两半使用,捻著一半即可缩地至另一半所在,毫釐无差。 如今天色正晚,老子房中依然亮著灯光,他从古树上跳下来,越过正在酣睡的青牛,轻手轻脚来到门前,刚打算扣门,只听身后传来一声低沉的声音。 “哞——” 待他靠近门扉之时,方才酣眠的青牛,此刻双眸如铜铃,正在警惕地瞪著他。 不愧是老君坐骑,白天能听闻老子讲道,晚上还能看家护院,防止邪祟入门。 “牛儿稍安,客人无须多礼,进来吧。”老子的声音从门內传来。 “陈玄拜见太上老君!”陈玄一进门便重重下拜,白日他碍於夫子在一旁不能多礼,此时可不能缺了礼数。 “我如今身份是凡间老聃,观道人间一场,你亦非天庭神仙,不必再提天上身份。”老子坐在书案前,正在秉烛夜读。 “是。”陈玄谢了老君,起身道:“家师真武著我前来洛邑,乃是为了护送圣人云游,但如今洛邑外有强敌,內有妖邪,故而晚辈不得不暂缓行程,先斩了那头鬼物,待晋楚退兵,方能护送圣人出城。” 老子放下竹简,隨意一眼,便看透了陈玄所学功法,傍身术法神通,体內紫炁,泥丸宫內六根其二。 他微微点头道:“想不到真武將那紫炁天仙诀传与你了。” 陈玄心有疑惑,当即便发问道:“圣人既有法眼能观弟子修为,奈何不察这王宫之內有一女子鬼物?” 老子笑言道:“凡间事自有凡间之人管理,我若出手,便是坏了规矩,天上神仙人间显圣,亦会沾染因果,方今南赡部洲周朝气数將尽,斩与不斩一只鬼物,却是不影响天下诸侯並起,人间生灵涂炭。” 陈玄依旧不解,莫说是以老君之力,便是门外那头神牛碰上了女子鬼物,亦能一瞪眼便教它灰飞烟灭。 为何老君不抬手灭了那只鬼物? 老子耐心道:“你一路走来,当见过许多流民兵马,尸横荒冢,世道之乱,更甚於鬼物之乱,灭杀人间鬼物易,破除人心鬼蜮,却绝非易事。” 陈玄闻言若有所思。 窗外一时间阴风大作,像是那鬼物出来活动了。 老子重新拿起竹简,对陈玄说道:“你既是真武弟子,通晓雷法符籙,灭杀鬼物一事,便有劳了。” 陈玄躬身施礼:“晚辈去去便来。” 说罢他走出房门,抬头看向天空,一整片乌云遮住圆月,王宫深处阴煞之气冲天而起,正是那周王后宫所在。 陈玄踏步缩地立於屋檐,一步百丈,三五步便已经抵达后宫所在。 宫门之中,有几个寺人正抬著一顶轿子,打著灯笼往后宫走去,阴风吹起轿子旁边的帘子,其中正是周王。 陈玄暗骂这个昏君,晋楚两国都兵临城下了,还想著临幸后宫妃子。 殊不知他所去的地方,正是那阴煞之气最为浓郁之地,而昨夜被陈玄打伤的女鬼此时正於天子將要临幸的妃子宫中,吞了那妃子肉身,雀占鳩巢,变作妃子模样,打算就此吸乾天子身上残余的周朝气运,补足自身修为,成就鬼仙之体。 陈玄直接捻出一张缩地符,在那周天子之前落在了女鬼所在宫苑。 门外两个提灯等候周王前来的寺人见一道人前来,尖著嗓子喝问道:“何人擅闯?” 陈玄直接拔出了真武法剑,冷冷地瞪了他们一眼,两个寺人连滚带爬地直接跑走。 他大踏步进入妃子寢宫,只见那灯火昏暗,红烛罗帐之中,娇滴滴传来一个声音:“大王怎地才来,让妾身一阵好等~” 陈玄再不与第一次斩鬼一般疏忽大意,当下施展缩地法,一步落在那罗帐之前,认得是昨夜破庙之中所遇女鬼,当头便是一记雷法。 女鬼早已进补凡人恢復了一张娇媚的脸蛋,却又被雷法炸得整张脸蛋焦黑模糊。 女鬼顿时悽厉惨叫,见到那张化成灰它也认识的脸,当即大怒道:“臭道士有完没完,老娘不过是在宫里吃几个人,与你何干!” 说罢她掀起一张锦被,露出杯被子下面的白骨之身,掌中多了一截三尺骨刺,顺便唤起阴风吹熄了宫中灯火。 寢宫中顿时间异香四起,陈玄不小心吸了一些,眼前已经开始出现幻觉。 他捻出照明符,本该燃起一团光焰的符籙,在这异香之中竟是不起作用。 陈玄再捻出破障符,耳边听见身后劲风已至,连忙挥剑抵挡。 叮—— 清脆的碰撞声传来。 那女子鬼物手持骨刺击中剑身,一击不中便往后退去,继续隱入黑暗之中。 第20章 真武护身咒 异香逐渐侵蚀陈玄神智,眼前开始出现淫靡的幻觉。 女子鬼物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四面八方都有宫装女子,风情万种地朝著他走来,每近一步,其身上衣衫便透明一分。 如是淫靡幻境,令人墮落沉沦。 女子鬼物见那陈玄已经陷入幻术之中,手持骨刺悄然靠近他身后,脑海中已然有了一万种杀死这个傢伙的方法。 不,不能就这么简单杀了他,要將他拘束起来,好好折磨一番。 要將他四肢尽数砍去,再將他一张脸蛋千刀万剐,让他尝尝十倍百倍於自己的痛苦! 这女子鬼物用力將骨刺刺往陈玄心口的一瞬,却听得一道极为宏大庄严的声音自陈玄口中传来。 那声音响彻寢宫之中,仿佛自天上降下,令女子鬼物阴神止不住战慄。 “玄天真武,覆护吾身!” 伴隨著陈玄念动真武护身法咒,原本陷入女子鬼物幻术之中的身体,忽然迸发出金光。 金光之中隱隱有著龟蛇盘结,显化玄天真武之象,覆护在他周身。 妖邪莫近,百幻尽消。 金光盛放之间,陈玄亦感知到女子鬼物就在他的身后,当即转身双手施展雷法。 咔嚓—— 二尺雷电自双手间迸发,炸得那女子鬼物悽惨哀嚎,浑身血肉模糊,阴神更是受了重创,再无法力逃走。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仙师饶命!仙师饶命!”女子鬼物在地上磕头不断,泣声道:“妾身愿改邪归正,就此侍奉仙师左右,就与仙师做个炉鼎也好,只求能够饶我一命……妾身奋力修行方得此修为,实在不易……” “好一个搬弄是非的鬼物,吃人却说成修行,恐怕我若饶了你命,非但未能改邪归正,反而整天想著做什么炉鼎。”陈玄举起真武法剑,“小小鬼物,岂能乱我道心?” “仙师,妾身真的知道自己错了!” “你只是知道自己要死了。” “啊啊啊啊——” 伴隨著女鬼悽惨的哀嚎,陈玄以真武法剑將其斩杀,一身模糊血肉白骨灰飞烟灭,阴神却是仍有执念未消,久久徘徊不散。 这是一头只差一丝便能修成鬼仙的鬼物,因其吃人甚多,阴神已经十分强大。 若是寻常炼精化气的人仙,想必斗不得几回合,便教她吃了去。 届时成就鬼仙,即便陈玄也没有把握斗得过它,须是链气化神的人仙方能与它为敌。 陈玄有些奇异,刚打算施展雷法彻底磨灭其阴神,却听得门外有脚步声传来。 正是那昏头昏脑兵临城下还要宠幸后宫妃子的周王。 陈玄丟出一张锁鬼符,將那女子鬼物阴神暂且收入符籙,捻出一张缩地符,离开了此地。 周王轿子来到宫门口,两名先前被嚇跑的寺人稟报导:“启稟主子,方才有个头別木簪,手持法剑的道士不由分说便闯入娘娘寢宫,方才奴婢已经进去看过,娘娘和道士都不见了……” 周王大怒道:“来人,斩了这两个混帐的奴才!” 两名寺人被拖出去砍头。 周王原本便已经因为晋国拥立敬王与他作对余怒未消,今日宫中又出了这档子事,自然无心再宠幸妃子,起驾自回了寢宫。 第二天一早,天子下令搜捕全城道士,悉数抓来斩首示眾。 法场之上但有身穿道袍的修士,不论身份尽数处死,一时间城中道人纷纷逃窜,还在驛站之中的夫子听闻了消息,不仅有些担忧起了陈玄。 且说那陈玄离了王宫,手中更有锁鬼符封存著那女子鬼物的阴神,又见天色已晚,不好返回老子所在宅邸,便重返破庙安歇一夜。 一大早便听见门外吵闹,耳边听得周朝士兵搜查各家有无私藏道士,顿时有所警惕,捻著缩地符径直来到王宫之中,老聃所在宅邸。 夫子早已在院子中与老子对坐,却是未曾论道,反而忧心忡忡。 夫子见陈玄无事,竟然还敢大摇大摆地出现在皇宫之中,顿时大惊道:“玄鉴道长,你岂不知当下满城都在搜捕道士,法场之上不知有多少道士被砍了人头,还不赶紧逃命去,来此王宫之內作甚!” 陈玄闻言更是意外,那周王怎么突然开始全城搜捕道士了? 旋即他明悟过来,昨晚强行闯入寢宫捉鬼,未曾隱匿身形,教两个寺人知晓了自己相貌。 周天子不见了妃子,又听闻道士闯入寢宫,自是震怒不已。 陈玄安抚道:“夫子稍安,老聃前辈,不知府中有无合身衣裳,且借一身穿穿,这身道袍恐怕穿不得了。” 片刻之后,一身儒生装束的陈玄出现在夫子面前。 夫子方才心中稍定,但仍是疑惑道:“周天子为何突然全城搜捕道人?” 老子则是略有深意道:“世道之乱,甚於鬼物之乱。” 陈玄闻言道心颤动。 他明明斩了鬼物,却因一时倏忽,导致城中道士受到牵连,无故死了那么多人。 那他斩鬼,到底是在救人,还是在杀人? 若是不斩这头鬼物,兴许死的不过是几个宫女,寺人,更没有今日全城搜捕道士,格杀勿论的情况出现。 可话又说回来,道士的命是命,宫女,寺人的命,难道便不是命了? 老子的话迴荡在他脑海中。 灭杀鬼物易,破除人心鬼蜮,却绝非易事。 天下诸侯並起,礼崩乐坏,斩与不斩一只鬼物,都不影响生灵涂炭。 凡间纷扰因果,牵一髮便动全身。 他现在有些理解,为何老君化身的老子,不会出手斩杀鬼物,轻易沾染凡间因果了。 你沾染因果越多,心中执念越多,也就被凡间因果牵扯,无法轻易挣脱。 陈玄此刻便仿佛被一张大网笼罩,他越是挣扎,就越被束缚,同时心念开始起伏,甚至想要去救那些因自己擅闯王宫斩鬼,而被牵连的道人。 可心中又有念头不断冒出来。 你救了那些道人,救得了这一城士兵百姓,救得了天下人么? “唉……” 陈玄长嘆一声,有些想念在武当山上修道,无忧无虑的日子了。 原来仗剑下山,降妖除魔,似乎也没什么令人嚮往,瀟洒快意的,反而沾染了凡间因果,是这等麻烦之事啊。 第21章 鼻嗅爱 王宫之外满城搜捕道士之时,陈玄只好白日扮作老聃书童,晚上在柴房中棲居,更不敢住客房,恐那宫中之人有认得他面目者,连累了老聃和孔丘二人。 夜色降临。 他於柴房之中掏出先前那张锁鬼符,轻轻一搓,便点燃符纸,光影之中,一道身穿锦衣罗裳的女子阴神出现在他面前。 那女子生得容貌清丽脱俗,天然嫵媚,一身锦衣罗裳,和先前容貌可怖的女子鬼物判若两人。 陈玄恍惚一阵,然后回神道:“鬼物失去寄託,阴神最多存续七天,你有何执念未消,且说出来,莫要再去害人。” 女子阴神朝他施了个万福,开口道:“妾身谢过仙师成全,斩却先前那一具污秽鬼物之体,已经蒙受了大恩,不敢再多劳烦仙师。” 陈玄微微错愕,这哪是先前满口风流之语的女鬼,莫不是他这锁鬼符还有令鬼物改邪归正之功效? 女子阴神见他错愕,掩嘴轻笑道:“妾身也曾是这洛邑城中的贵族,读过一些书,通晓礼乐,只是身世坎坷,后才沦为鬼物,先前种种作为,皆是心有迷障,不得解脱,得蒙仙师赐我解脱,方才明悟悔过。” 陈玄心中暗道,到底多么坎坷的身世,才能让一个知书达理的贵族女子,化作风流厉鬼,到处吃人? “既是洛邑贵族,想来不愁吃穿,缘何沦为厉鬼?”他问。 “仙师当真要听?”女子阴神也问。 “我因斩你,连累诸多性命,如就此轻易让你阴神消散,岂不成了一笔糊涂帐?”陈玄便对那女子阴神说了斩杀她之后,周王斩了一批寺人,宫女,並且全城搜捕道士,格杀勿论一事。 “倒是妾身连累了这些人的性命。”女子阴神眼眸微微失落。 “被你吃了的凡人的命,也算性命。”陈玄隱隱有些不满,当时身为鬼物吃人不眨眼,现在却要大发慈悲怜悯道人性命了? “妾身一时失言,仙师恕罪。”女子阴神歉意躬身,“仙师且听妾身道来。” 陈玄抬手示意她可以开始讲述了。 那女子阴神轻声道:“妾身原是这都城之中芊氏贵族,名唤芊芊……” 芊氏乃是周朝贵族姓氏,芊芊家中五代为周朝官员,至周景王驾崩,那一年她不过豆蔻之年。 景王死而爆发王子朝之乱,按礼法本该由嫡长子姬猛即位,奈何庶子姬朝最得景王宠爱,景王驾崩之前,曾指派贵族扶立庶子即位。 於是嫡长子姬猛被庶子姬朝联合贵族杀了。 芊氏贵族因维护礼法,支持嫡长子继位,捲入王子之乱,被杀的被杀,流放的流放,府中財產,奴隶,自然也被其他贵族霸占瓜分。 芊芊父亲原本以重金拜託下人秘密將芊芊送出府邸。 下人却因见芊芊貌美,將要霸占她为妻,奈何芊芊誓死不从,故而下人心生怨恨,反將她送往王子朝麾下贵族手中。 其他贵族怎会怜惜一介在拥立王子中站错队的芊氏之女? 昔日贵族,不过今日胯下玩物。 芊芊因此怀恨而死,执念未消,沦为厉鬼。 陈玄听罢沉默许久。 芊芊微笑道:“昔日欺辱我之人,已悉数被我吃了,那宫中妃子,宫女,亦是昔日欺辱我的贵族之女,唯有其中寺人,乃是昔日芊氏一族的同胞,成了战俘,被阉割之后成为当今天子的奴隶。” 陈玄忽然问道:“你说你生前身世坎坷,未曾嫁娶,成为鬼物亦不曾吃得一个无辜之人,可在破庙之中,你为何说我像你亡故的郎君,还要吃我进补?” 芊芊却是一愣,低著头久久无言。 陈玄心中冷笑,这鬼物妄想编个故事骗自己不成? 他早已炼化六根第二耳听怒,此时已达不听不怒之境,寻常话术其中破绽,更是无所错漏。 眼见陈玄即將拔出真武法剑,要教她烟消云散。 芊芊目光毫不躲避道:“妾身虽无郎君,却渴求一个如仙师一般样貌俊俏的郎君,不求富贵显赫,但求如普通百姓一般,过上平淡日子,故而那晚只想与仙师做男女之事,不曾想仙师忽然暴起……” 陈玄法剑顷刻僵在剑鞘之中,不得拔出。 好像確实是他先动手给了芊芊一巴掌的,还顺带附送一张镇煞符。 陈玄有些尷尬,一时间不知如何面对她的阴神。 芊芊忽然嫣然一笑,恢復了先前女子鬼物一般风情万种的嫵媚神色:“可若是那晚我真能采你一缕先天元阳,再將你吃了进补,的確能有望修成鬼仙,既不必借著仇恨吞噬仇人维持鬼物形体,也不必如今日一般落得个阴神消散的结果。” 最后的最后,她轻声说道: “仙师,虽然不知你的名字,但能和你说说话,真好。” 陈玄猛然抬头。 此刻,她的阴神已经到达极限,锦衣罗裳,娇媚容顏,那些由她之口说出的故事,真真假假,全都烟消云散。 锁鬼符燃尽,化作一团灰烬。 不觉间夜尽天明。 锦衣还是宫装,芊芊或者鬼物,除了陈玄,已经不会有人再记起这周都洛邑之中,有过这样一段不知真假的往事。 陈玄所在乎她到底有没有吃过一个无辜之人,其实不过是为了求自己心安,告诉自己初次下山歷练,斩杀的是一个作恶多端的鬼物,而不是枉死寻仇的冤魂。 如此他自己方能安定道心,继续盪魔除妖。 但其实对於大多数人来说,鬼物便是鬼物,吃人便是害人,无论吃的是好人坏人,这两者並无太多分別。 这世道就是这般,你分不清那些一怒之下便屠杀无数人的掌权者是人是鬼,也分不清乱世之中枉死的冤魂的是鬼还是人。 无怪乎老子说,灭杀人间之鬼易,破除人心鬼蜮难。 陈玄凝视著芊芊阴神消散的地方,心中想道:不论如何,在墮为鬼物之前,身为人的她,该是渴望幸福的吧。 忽然间福至心灵,胸口微微刺痛。 陈玄赶忙內视己身,只见得那膻中窍穴所在,一朵白色莲就此盛开,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体內更有清香充盈,道心所有杂念,因此得以安寧下来。 六根第三,鼻嗅爱,炼化成功! 陈玄长舒一口气,往昔於山中久久不得炼化法门,不曾想如今来人间红尘歷练一遭,反而有了意外之喜。 眼见喜,金色喜鹊。 耳听怒,碧色海螺。 鼻嗅爱,白色莲。 至此六根已炼化一半,丹田气海之內的紫炁自行运转周身经脉,因鼻嗅爱炼化成功,直接从火枣大小,膨胀至鸡子大小。 炼精化气终於踏入小成之境。 第22章 黑龙白鹤 六根第三鼻嗅爱,虽不如眼见喜和耳听怒一般,能够直接增强感官,却能教陈玄不被凡俗情感支配道心。 白色莲散发出阵阵清香,最是能够醒人心神。 上一段因果了却,洛邑都城內部再无鬼物,陈玄也难得清净了几天,就扮作老子的书童,隨他和孔丘遍游周都洛邑。 几日后,听闻楚国派遣使者与晋国谈判,晋国所拥立周敬王暂时退兵。 楚国骑兵也自返回本国。 洛邑都城重开城门,街道恢復了往日的热闹景象,街道两边有小贩叫卖吆喝声。 周王次日升殿,左右文武山呼毕,王翻阅奏章,有一奏摺是那楚国使者所递,摺子上说,楚王有意收藏周王室典籍,愿乞原本令编修抄录一版,录毕奉还。 王忽而问道:“守藏室史老聃,年岁几何?” 左边穿朝服,手持笏板的文官出面奏道:“回稟天子,老聃任职守藏室史多年,今已有八十二岁。” 王思量片刻,说道:“老聃年岁已高,就予他些赏赐,使其归还乡里,享天伦之乐,眾爱卿以为如何?” 百官皆道:“天子圣明!” 片刻之后,早有手諭传至老聃府邸,王宫寺人端著金银赏赐,在门口宣读周王旨意。 老子领旨谢了圣恩,却以为官多年无所建树为由,不受赏赐,只教陈玄扮作的书童牵了院子里那头青牛,离开府邸。 出王宫正遇见神色有些忧虑的孔丘。 夫子问道:“伯阳先生何往?” 老子笑答一句:“天子以我老弱,下旨允我归还乡里,安享天伦之乐,正要去与你作別,不曾想在这里遇见。” 夫子长嘆道:“我亦接到鲁国书信,国內动乱,即刻便要返回本国,方才正欲入宫与先生作別,不曾想在这里遇见。” 陈玄说道:“既是顺路,不妨一同出城,就在城外作別。” 夫子即命下人收拾马车行礼,与老子和陈玄一道出城。 这几日夫子与老聃谈天说地,交流学问,已是惺惺相惜,不忍別离。 故而到了城外,夫子感伤道:“此去一別,不知何日还能再见先生。” 老子抚须笑道:“见我老弱之躯,不如见我之学问绵延传承,福泽后世。” 夫子若有所悟,执学生礼拜別老聃。 老子乘坐青牛,最后告诫道:“我闻富贵者送人以財,仁义者送人以言。我不富不贵,无財送与仲尼,愿以数言相赠。” “当今之世,聪明而深察者,之所以遇难几至於死,在於好讥人之非也,善辨而通达者,之所以不断招致祸患,在於好扬人之恶也。” “愿仲尼留意。” 陈玄亦拜別孔丘:“夫子保重。” 老子乘牛,陈玄牵牛,逕往西方而去,孔丘亦往东去。 至此二圣离开洛邑。 陈玄回望周都洛邑,凭眼见喜观其气运骤然衰落,料想是无圣人坐镇,更加难掩颓势。 老子於青牛之上说道:“武王伐紂,周代商,今已七百年,当年朝歌,一如今日洛邑,无非是天道轮迴,因果使然。” 陈玄说道:“只是苦了四方黎民百姓。” 老子笑道:“你若不修道,何妨在人间做个一国明君,效仿那西伯侯励精图治,换了这片诸侯爭霸,生灵涂炭的人间。” 陈玄答道:“一座洛邑都城王子夺位,尚且生灵涂炭,不知枉死多少性命,更迭王朝,只会死去更多的人,此番歷练,我已自知斩得人间之鬼,却是斩不得人心之鬼,不如继续修行。” 老子微微点头,此子悟性颇高,真武眼光不错。 老君借人间老子之身观道一场,所谋之事自然不在一时,而是人间此后万世轮转。 这整座人间便如棋盘,越是下到后面,越是黑白交错,杂乱不堪。 老子忽然於青牛背上问道:“玄鉴小友,能对弈否?” 陈玄挠头道:“师父於武当山也曾教过我对弈,先生既有此问,我当奉陪先生消遣几局,只是此刻天色渐晚,我们出城之时也未携带棋盘棋子,如何能与先生对弈?” 老子说道:“天地经纬,不过术算,棋盘棋子,亦是此理。” 陈玄心中瞭然,老子莫非要与他下盲棋? 所谓盲棋,无须棋盘棋子,但需要对弈两人记忆超群,於虚空之中观想出一张棋盘,口中所言棋盘经纬,即是棋子所落之处。 老子说道:“我已是垂暮之年,鬚髮皆白,便由我执白,你正值壮年,执黑如何?” 陈玄慨然答应,执黑先行。 天色虽晚,虚空之中却仿佛有一张棋盘纵横交错,伴隨著两人言语,便有棋子落在棋盘上。 陈玄执黑棋布局走完,便积极主动寻求进攻,宛如一条黑龙,在棋盘上左衝右突,把白棋块块分割,令白棋如同散落在各地的诸侯。 白棋则好似水中白鹤,閒庭信步,这里躲一下,那里避开衝突,寻求做活。 行至中盘,黑龙隱隱有著横扫之势,白棋仿佛溃不成军。 陈玄心中有些激动,如若不是炼化了鼻嗅爱,此时他早已面色涨红,迫不及待要步入收官,贏下老子一局了。 陈玄平復心情,不断寻求打劫,利用劫爭扩大地盘。 而当那黑龙肆意侵占白棋领地之时,白鹤偏偏不作抵抗,而是接连下出几处无理手,令人摸不著头脑。 陈玄见那几处无理手不足以造成威胁,便准备一鼓作气发起最后的进攻,吃掉白鹤两翼,奠定胜局。 在他落下关键一子后,老子开口道:“十一之十一。” 虚空之中的棋盘上,两个黑棋中间,忽然落下一个白子,便如白鹤终於亮出杀招,联合先前诸多看似属於无理手的棋子,直接切断了黑棋的联络,將一条黑龙拆解成为一条黑蛇,並且遏住了它的七寸。 陈玄一时间冷汗浸湿后背,眼睁睁看著局势在顷刻间逆转。 黑棋从何时开始便落入陷阱了? 陈玄凭藉记忆回顾整张棋盘,似乎从他落下第一手主动寻求进攻的棋子,便已经被白棋牢牢牵制,先前黑龙横扫四方的错觉,不过是白鹤还未亮出遮天蔽日的翅膀。 那关键一子,便是白鹤亮翅之时。 黑龙见白鹤双翼,如蜉蝣见青天。 陈玄认负道:“我输了。” 老子却是不以为意道:“不过是一局棋罢了,你可知我那关键一子,象徵南赡部洲何处?” 陈玄微微思量片刻,说道:“是函谷关。” 函谷关,秦,晋交界之地,位於洛邑之西千里,歷来都是兵家必爭之地。 秦国东出函谷,则直抵周都,进逼中原,晋国据函谷,而西遏秦国,南窥强楚。 不过老子此行,却是与军事无关。 西出函谷,至咸阳,经河西走廊,过崇山峻岭,茫茫大海,方能抵达西牛贺洲。 第23章 一根不正心火起 却说陈玄为老子牵牛,出了周都洛邑向西方函谷关而去。 周都洛邑距函谷关有千里之遥,其间道路难行,越往西地势越是复杂,若是换了陈玄独自一人前往,有缩地法傍身,一日也行得几百里。 奈何老君在凡间化身老子,藉此观道人间一场,西出函谷了却凡间因果之前,不得以大法力於人间显圣,恐沾染人间因果。 就连座下青牛都只能当做凡间之牛使唤,日行数十里,便要停下吃水。 陈玄一路牵牛,昼出赶路西行,夜伏打坐链气,三日过去,方才行得百里。 崤函古道皆是黄土,风一吹过便迷眼难行。 陈玄寻了一块岩石立於其上,手搭凉棚,望见前方一片荒凉,不著村也不著店,这几日露宿野外更是满身尘土,当下心生了些许焦躁。 如此西行,何时才能抵达函谷? 他灵机一动,捻出几张缩地符上前对老子说道:“先生,前方道路难行,不若我们使几张下品缩地符,过了古道,寻个有人烟的地儿歇息一晚,再启程西行可好?” 下品缩地符,可缩地百里,凡人亦用得。 老子却是微微摇了摇头。 陈玄闻言只好收起缩地符,心里却是有些闷闷不乐。 想那太上老君早已是功德无量法力无边,修成大罗天仙之境,位列三清至高神祇,心念一动便可移山填海,移星换斗。 莫说是去趟函谷关,便是往返四洲之地,也只消一个念头落下便可来回。 何必化身凡人,受这行路之苦? 老子坐在青牛背上道:“修道之人,不可不察人间疾苦,仙人修士缩地而行,而忘却贩夫走卒行路之难,久后必自恃得道,鄙视凡俗,进而视凡人如草芥,无慈悲怜悯之心,怎得金丹正道?” 陈玄忽而想起洛邑之中斩鬼一事,不少凡人因自己一时倏忽而死,故而心中有所不忿:圣人既察人间疾苦,为何当时在洛邑城中,不以大法力救人性命,反倒作壁上观,岂不正是修道之人鄙视凡俗,视人命如草芥? 话说这怨懟却並非凭空而生,而是六根第三得位不正的缘故。 昔日斩杀洛邑城中女子鬼物芊芊,因果虽已了却,却也殃及许多无辜,导致道心出现一丝瑕疵。 是以陈玄当下心火四起,烧得那膻中窍穴里的鼻嗅爱不能散发清香,情绪一时失控,心中有所不忿。 老子知晓內情,却笑而不语。 此事还需他自身降服心火,令六根第三归伏正位,方才能使鼻嗅爱炼化圆满。 陈玄不忿之后,又有些后悔,师父教自己前来护送圣人,圣人又是太上老君凡间化身,原本一路小心护持至函谷关便好,此时却因道路难行,竟引得心头火起,几乎坏了自身修行。 一时间心中隱隱有了心魔作祟,丹田玄龟停滯,紫炁不得壮大,鼻嗅爱所化白色莲,也是被心火包围。 老子见他即將走火入魔,轻轻拍了拍座下青牛。 那牛儿极其聪慧,立即会意,当即伏低身子,待主人从牛背上落地,甩开牛蹄子,径直朝著陈玄撞了过去。 陈玄一看青牛发了狂,当即回神,却是来不及躲避,只好趁机跳上牛背,抓住两只牛角,试图制服老君坐骑。 怎料这青牛一路向西狂奔,速度极快。 陈玄回望向距离自己越来越远的老子,远远喊道:“先生原地稍候,这牛儿不知为何发了狂,待我制服青牛,才好回来继续西行!” 老子微微頷首,心中明了他此番前去,却不只是制服青牛,亦是制服膻中窍穴燃烧鼻嗅爱的无名心火。 陈玄捻出半张缩地符远远丟出去,记得是老子所在,隨后便紧紧抓著牛角不知奔行了多长时候。 青牛带著他来到一处河边,一甩身子,將背上的陈玄甩进河里,自俯身低头来到河边吃水。 此时已是秋末初冬之际,溪水寒冷,將陈玄浑身浸透,无名心火稍稍安歇。 只是衣衫尽湿透,黏在身上十分难受。 陈玄爬上岸边,却见青牛在河边吃水,再不发狂,心中稍定。 於是他在岸边生了火堆,寻思烤乾衣物之后,便赶著青牛缩地回去找老子。 衣物很快烤乾,牛儿却仍旧在吃水。 陈玄心中疑惑,来到岸边一看,顿时大惊失色。 那条数丈宽的河流已在他烤乾衣物的空当,被这青牛喝得將要见底。 却说这条河名叫黄泥河,河中有一黄鱔成精,自號黄泥大王,会些粗浅水法,领一群鱼虾之属在水底兴风起浪,专门打劫过路船只,欺压河岸百姓。 附近新安县一年四季若不按时进贡些童男童女,它便要纵水淹了下游庄稼,教县里百姓颗粒无收,若无进贡,亦不许百姓擅自捕捞河中水属。 如今正值秋末,待寒气袭来,冬季河面封冻,不好再施展水法要挟两岸百姓。 黄泥大王便寻思派遣个鲤鱼精,前去县里討要冬季进贡的童男童女。 水府忽有虾兵来报:“大大大王,大事不好了,外面有个放牛的道士,纵牛在河边饮水!黄泥河將被那牛饮尽了!” 啪—— 黄泥大王一巴掌抽得虾兵转了个圈,“胡说八道!我这黄泥河乃是四瀆之宗的悬河分支,任它有天大神通,安能饮尽悬河之水?” 说话间河底水府忽然间东倒西歪,水流尽数被抽乾,许多鱼虾水属失去了河水依託,翻著肚皮在地上挣扎。 水府之中法力低微的许多精怪离了水,纷纷现出原型。 黄泥大王大怒,取了三股钢叉出水府,果见得一整条河再无半点水流,河床裸露,水属鱼虾尽数失去凭藉,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抬头一看,岸上正是一个头別木簪的背剑道人,正在拉扯青牛。 黄泥大王纵身一跃,来到岸上,张口便道:“妖道休走,且將河水还来!” 陈玄一惊,三股钢叉迎面刺来,他连忙拔出真武法剑架住,见那黄泥大王不似人形,料定是青牛饮水惊扰了此处精怪,当即说道:“你之河水被牛饮了去,却是与我来討要甚么。” 黄泥大王怒道:“若非你施妖法,区区一牛岂能饮尽整条河水?吃我一叉!” 陈玄心中却道,这牛儿乃是太上老君坐骑,莫说是一条河水,便是十条八条,它也饮得乾净。 那黄泥大王不由分说,便与陈玄战作一团。 这边是三股钢叉明晃晃,那边是七星宝剑亮堂堂,一个是黄泥河底鱔鱼怪,一个是武当山上修道人。黄鱔怪说:你纵牛饮水施妖法,快把河水还將来;陈玄却道:你不由分说逞凶威,休怪剑下不留神。 战不数合,陈玄掌心发出一丈雷电,將黄泥大王炸得身上焦糊,那怪连忙虚晃一钢叉,现出滑溜溜的真身,一头钻进岸边黄泥之中,不知去向。 第24章 黄泥阻道路难行 岸边不见了黄泥大王,一整条黄泥河的水被青牛饮去,陈玄刚要赶著青牛回去见老子述说前事,却听闻对岸有人放声大哭。 定睛看去,一队人马敲锣打鼓,將两顶轿子送至河边。 人马中有一汉子跪伏在地,望著空荡荡的黄泥河大哭。 陈玄赶著牛儿过了桥,见那两顶轿子,料想是谁家女儿正要嫁与大户人家作个妻室,其父不舍別离,故而在河岸大哭。 他忙问道:“嫁娶本是喜事,这位大哥缘何哭泣?” 那汉子泣声道:“我非为嫁娶而哭,乃是为了送一对童男童女与那黄泥河大王进贡,想是我等办事不力,今年冬季的童男童女送得不及时,故而大王迁怒於满城百姓,將一整条黄泥河水尽数收了回去。” “若不能教这河水恢復,来年遇上大旱,既不能引水灌溉农田,也不能捕捞些鱼虾果腹,农田颗粒无收,满城百姓可怎生是好?” 汉子说罢又是哭哭啼啼。 陈玄听得心头火起,烦躁道:“休要再哭,河水乃是被我所赶青牛喝了去,我教它还你们便是。” 汉子瞪大眼睛看著那头青牛:“道长莫要说些怪话,你这青牛肠胃虽大,安能饮尽一整条河水?” 陈玄拍了拍青牛的脑袋,低声道:“牛兄,给个面子,將河水还给他们。” 青牛露出茫然的眼神看著他,此刻如同一只普通的牛儿,根本听不懂他说些什么。 陈玄急忙道:“牛兄,这可开不得玩笑,新安县满城百姓靠水吃水,你饮了此河之水,教他们来年春耕何以灌溉农田?” 青牛更不理他,只是低头吃著河边岸上的青草。 一旁的汉子见状,重又放声大哭,口中念叨著什么黄泥大王恕罪,跪在地上砰砰砰朝著乾涸的河床磕头乞求宽恕。 陈玄听了哭声,心火又是四起,烧的那不得其位的六根第三,白色莲逐渐枯萎。 咔嚓—— 他抬手一道雷法,掌心发出一丈雷电,心中震怒伴隨著雷法一併激发。 嚇得那在场所有凡人连忙跪地求饶:“上仙息怒,上仙饶命!” 陈玄大喝道:“站起来,不许跪!” 眾凡人惧他雷法,纷纷起身站好,浑身上下却战战兢兢仿佛筛糠。 “那黄泥大王刚刚与我斗法,我已將他赶走,河水確是青牛饮去,这牛乃是我家先生之坐骑,待我去请了他来,教青牛还了你们河水便是,休要再哭哭啼啼,轿子里的是谁家儿女,还抬回去教他们与父母团聚。” 陈玄说罢,一把抓住牛儿的轡绳,捻出半张缩地符,瞬间消失在原地。 眾百姓都是肉眼凡胎,哪里见得这般神通,纷纷遵照陈玄所说,將两顶轿子的童男童女抬了回去与父母团聚。 一对男女的父母本来伤心欲绝,见儿女安然无恙回到家中,顿时抱头痛哭一场。 闻说是一位身背法剑,头別木簪,牵著青牛的年轻道士赶走了黄泥大王,纷纷对著上天千恩万谢,举家去往城外迎接仙师入城。 县令听闻有高人赶走黄泥大王,送回一对童男童女,亦是唤了左右衙役,亲自出城迎接。 陈玄捻著缩地符不过行了三十里路,便重新回到老子身边,將前事一一道来,並说道:“先生,此去往西三十里便是黄泥河,不远便是新安县,这青牛喝饱了水不再发狂,先生乘牛,我牵牛,天黑之前便可入城。” 老子旋即上牛,两人一路西行,於日暮之时抵达新安县城。 县令与那被救下的童男童女的父母亲自迎接两人,口称陈玄为仙师,亦不敢怠慢了老子,因见他相貌清癯,一身气质清静无为,又有陈玄这般法力高强的仙师为他牵牛,故而口称上仙,更听闻他座下青牛能饮得黄泥河断流,愈发恭敬。 陈玄对县令说道:“今日天色已晚,我家老爷年老体弱,劳驾大人安排两间客房,命人做些素食斋饭,教我家老爷吃了,明日一早,我们去黄泥河边归还河水。” 县令照了陈玄所说,吩咐下去不题。 话分两头,却说黄泥大王在河岸与陈玄一战,惧他雷法,现出真身钻进地底,使一个土遁之法,行至黄泥河上游澠池县。 澠池县城外五十里,有一山,名为金鸡山,山上有一三足蟾蜍成精,自號金蟾大王。 金蟾大王与黄泥大王乃是故交,往日或有新安县进贡童男童女,也曾有黄泥差麾下小妖送来,与金蟾下酒。 这一日金蟾正於洞府中饮酒,忽有小妖来报,黄泥大王前来求见。 金蟾大喜道:“正思无甚下酒,莫不是贤弟又送了童男童女前来,快请进来。” 黄泥一进门便哭倒在地,口中大呼:“呜呼,小弟命不久矣,愿哥哥救我一救!” 金蟾忙问道:“贤弟独占一条黄泥河,更有新安县百姓四季进贡,岂不比我这金鸡山自在,缘何命不久矣?” 黄泥扯开衣袍,露出里面焦糊,咬牙切齿道:“小弟原是有一条黄泥河,昨儿个忽然来了一个道人在河边放牛,不知使了些什么妖法,把我一条河水饮得断了流,我上岸与他理论,怎奈那道人法力高强,以雷法打伤我,故而逃窜至此。” 金蟾闻言大惊:“竟有此事?倒是闻所未闻。” 黄泥说道:“我麾下精怪来报,说那道人进了新安县城,哥哥若能助我除掉此人,收回黄泥河水,小弟愿让出上游与哥哥,自將水府搬迁去下游。” 金蟾久居山中修行,早已覬覦黄泥河水运许久,若是能將上游据为己有,借了四瀆之宗悬河分支的些许水运修行,涨些法力,或能在不久之后吞併一整条黄泥河。 届时一座金鸡山,一条黄泥河,山水相依作道场,方圆五百里皆是它的地盘。 贪心一起,金蟾便有了相助之意,却因黄泥说起,那道人所牵青牛可饮尽一整条河水,不知其底细,不敢擅自前往。 故而它心生一计,对黄泥说道:“我借你一宝护身,教他雷法伤你不得,再助你疗愈伤势,贤弟可速速前往新安县,杀了那道士,取回黄泥河水。” 黄泥闻言大喜,连忙拜谢了金蟾,得传法宝护身,又有金蟾相助一身伤势痊癒,逕往新安县而去。 第25章 上善若水 却说陈玄与老子二人,在新安县中安歇一晚。 夜间陈玄自打坐链气,勤勉不懈,待他內视人身,竟见那膻中窍穴之內,白色莲因心火焚烧,致使瓣片片焦黄,呈现萎靡之象。 他当即大惊失色,这六根第三得来不易,鼻嗅爱支配人身情感杂念,倘若莲不能散发清香,日后如何收束己身,修成太上忘情之境,得金丹正果? 不止鼻嗅爱出了状况,气海丹田之內的玄龟也因这番变故忽然一动不动,导致紫炁无法吸收先天元精壮大,链气无益。 陈玄忙不迭收功,起身出门来到老子房门外,见內里灯火未灭,旋即轻轻扣响门扉。 “进来。” 陈玄推门而入,先行拜伏於地。 老子坐於床上,手不释卷,问道:“玄鉴何来?” 陈玄说道:“弟子白日曾於先生有所怨懟,不意走了心火,修行出了岔子,夜间忽然明悟先生纵牛发狂,將弟子心火扑灭一事,故而深夜前来道谢,望先生恕我冥顽,为弟子指点迷津。” 老子笑言一句:“上善若水。” 陈玄闻言,心中已经有所明悟。 老君下凡化身老子,不会轻易动用法力沾染凡间因果,今纵青牛发狂,將他带到黄泥河中落水,自然不会只是教他落水熄灭心火。 他与老子盲棋对弈之时,早已领教圣人心思,乃是以一步算十步百步。 难道自己此番落水还有说法? 旋即他开始揣摩老子所言上善若水,是否与自身道心有瑕疵走了心火,烧了六根第三有所关係。 答案当然是有的。 人身五臟,心为火,肾为水,前者天河水府天蓬元帅所修內丹术,便是水火调和以元气炼元神之道,有那“离龙坎虎用调和,灵龟吸尽金乌血”一说。 陈玄道心有所瑕疵,走了心火,乃是洛邑斩鬼之后留下的隱患,膻中之內,白色莲虽能散发清香调和人身情感,却好似无根浮萍,无所凭依。 肾水不能上行调和心火。 因而稍有心火侵入,便將莲烧的焦黄,不復能够散发清香。 反观泥丸宫內,喜鹊筑巢,海螺化水,皆是收拢杂念化为己用,由此日益稳固,纵有耳目或见或闻外界杂念,不妨碍主体丝毫。 老子所言,上善若水,却是教他调和自身水火,鼻嗅爱方才能与泥丸宫內二根一般稳固。 或许,那水火调和之法,就与黄泥河有关? 陈玄虽然理清了自身修行出现的问题,却仍然百思不得不得其解。 黄泥河中不过一只黄鱔成精而已,与自身修行何干。 老子见他已经有所明悟,再指点一句:“往昔出洛邑之时,我曾与你盲棋对弈一局,可还记得?” 黑龙白鹤! 陈玄陡然想起,那条黑龙杀气太重,正好似自身走了心火之时,人身內部之气紊乱的跡象! 他当即谢了老子,自回到房间之中盘坐入定。 陈玄运起一团鸡子大小的紫炁,於人身经脉气府中寻找残余心火,將那些焚烧得四处都是的白色莲灰烬一一寻回。 心火既然走脱,烧了鼻嗅爱,四处侵略,又岂能任由他轻易调和回去? 故而四处心火匯聚如龙,正是一条黑龙之形,盘踞在人身之內,抵抗紫炁的调和。 陈玄回忆起老子所执白棋几处关键落子,將紫炁分成数道,占据人身关键穴位,隱隱摆出一只还未展翅的白鹤之形。 而此时心火化作的黑龙仍在肆虐人身之內,却不料已经入了陈玄仿造老子落子,布下这张大网。 最后一手关键,十一之十一! 人身体內好比函谷关的一处必爭之地,被紫炁占据,一瞬间紫炁勾连四处气府,白鹤或者说紫鹤,张开遮天蔽日的双翼。 心火所化黑龙顿时渺小如蜉蝣。 陈玄將黑龙尽数拆解,赶回心臟之中,又以肾水上行压制,这才算是稳定了人身,抹去道心瑕疵。 至此先天元精所化玄龟不再停滯,紫炁方能继续壮大。 原来早在出洛邑之时,老子便看出他道心瑕疵,料定日后必然走了心火,故而才与他下了一局盲棋,指点如何调和心火。 陈玄心中万般感激。 如今细细回想起来,以老君道力之高,缘何不知他於洛邑城中斩鬼,会连累城中道士,殃及无辜性命? 既然不救,必然意味著老君透过现象,看到了更大的因果。 这个更大因果只会让事情朝著最坏的方向发展,好比陈玄不斩芊芊,她不过是吃得几个仇人,虽是鬼物,却也有所底线,可杀了芊芊,中途疏忽未曾隱匿身形,却使得周王暴怒,下令斩了一批寺人宫女,甚至搜捕全城道士砍头。 当真是一叶障目,不见天日。 道心有所瑕疵之时,竟然丝毫不察因果,只顾著迁怒圣人不察民间疾苦,视凡人性命如草芥。 陈玄嘴角微微苦涩。 他再查探膻中之內的鼻嗅爱,白色莲因走了心火被焚烧至萎缩焦黄,许多瓣脱落,虽然制服心火之时找回些许,大多数却都零落成泥碾作尘,不復当初刚刚炼化之时洁白无瑕。 这些后遗症,只能日后慢慢修补了。 链气一晚。 不觉间天光拂晓。 新安县令带人送上斋饭,並问归还黄泥河水一事。 陈玄请了老子法旨,带著青牛和县令,以及县里一眾百姓来到黄泥河岸边,刚拍了拍牛角,教他还了河水,这牛儿却是一动不动。 “牛兄,这次可是得了你主人法旨,快將河水还了百姓吧!” 青牛哞的一声,霎时间河岸边飞沙走石。 一道声音远远传来:“大胆妖道!纵牛饮了我黄泥河水,又来此作甚?速速將河水还来,否则教你死无葬身之地!” 三股钢叉转瞬而至,正是昨日斗法不过,从陈玄手中逃走的黄泥大王。 县令与百姓见了黄泥大王,顿时嚇得魂不附体,连忙退入城中,紧闭城门,也不管那城外仙师与精怪谁死谁活。 陈玄拔出真武法剑,架住钢叉笑道:“我道是谁,不过是昨日手下败將,就是还河水,也该还与新安县百姓,却不是你这为非作歹的鱔鱼精!” 黄泥大王挺叉直取陈玄。 斗不数合,陈玄瞅准时机施展雷法,一丈雷电从掌心发出。 黄泥大王从怀里掏出一团黄泥,念动法咒,顿时一团黄泥將它浑身包裹,它再以粗浅水法抽乾黄泥水分,覆盖在身上宛如甲冑。 咔嚓—— 那雷电击中它身上黄泥,竟是不能伤它! 陈玄雷法伤它不得,又拔出真武法剑用力劈砍,怎料黄泥大王身上泥土不是凡物,真武法剑在他手中,亦是砍不开这一身泥甲。 黄泥大王身披泥甲,手持钢叉,战得陈玄连连后退。 “你有雷法加持,我有黄泥护体,须知天地万物都有生克之理,这身泥甲克制的便是你的雷法,拿命来!” 第26章 青云宝剑 陈玄见那黄泥大王来势汹汹,自己又敌他不过,当即捻了缩地符,退回新安县城之中。 城中县令百姓见他归来,连忙上前询问:“仙师可是降服了那黄泥大王?” 陈玄说道:“却是不曾,它不知从何处得了一团泥壤,覆护在身坚硬异常,雷法,剑刃皆不能破开。” 县令大惊道:“这可如何是好?” 正商议间,城门外黄泥大王叫嚷道:“新安百姓,速速將城门打开,把那妖道捆了,並送十对童男童女出城,否则本王即刻率领部下群妖,踏平你这新安县城!” 百姓闻言惊恐,立即商议要凑十对童男童女送出城去,生怕黄泥大王打入城中。 县令满脸苦涩道:“仙师,你却是害了满城百姓!” 陈玄早已收復心火,镇定自若道:“县令勿忧,那黄泥大王不过是黄鱔成精,粗通水法,你教城中兵士並百姓点燃火把,日夜守在城上,它麾下水属精怪畏惧火焰,自然不敢大举进攻。” 县令问道:“如此亦非长久之计,仙师待要如何对付那黄泥大王?” 陈玄只道是自有办法。 他来到城中供奉城隍所在,丟出一张请神符,请来城隍爷和土地,喝问道:“尔等皆是一方保护神,奈何纵容那黄泥大王欺压百姓,不敢出面庇护此方黎民?” 土地爷拄著拐杖躬身道:“容稟上仙,此间方圆八百里,原有三大魔头,乃是锦鲤精,蟾蜍精,黄鱔精,亦有三县三城,乃是上阳城,澠池城,新安城,三大魔头盘踞这一带久矣,四方精怪尽数归属它们麾下,已成气候,小老儿我法力低微,却是斗它们不过……” 陈玄再问城隍:“为何不向上天稟报,请天上神仙来此降妖除魔?” 城隍面有难色道:“上仙有所不知,三大魔头之中,锦鲤精法力最高,蟾蜍精来头最大,黄鱔精虽法力平平,无甚背景,却因和前两者结拜,狼狈为奸,小神不过区区鬼仙,司掌人间善恶,虽能明辨忠奸,却是不擅降妖除魔,更不好得罪了天上神仙……” 陈玄寻思,不曾想这一带的妖怪还不简单,要法力有法力,要来头有来头。 那黄鱔精定是去寻了它的朋党,才得来一团黄泥护身。 陈玄对城隍和土地说道:“我待要上天一趟,寻了神仙下凡镇压那黄鱔精,你等好生保护城中百姓,若有紧急,我又不曾赶回来,可去县衙里寻了我那先生,请他出手降妖。” 城隍爷问道:“那老先生瞧著骨瘦如柴,年老体弱,当真能降妖?” 土地爷说道:“罢了罢了,若当真那黄泥大王杀进来,小老儿我舍了一身修为不要,也得护著满城百姓,这些年送往城外的童男童女,哪个不是小老儿我看著长大的……” 陈玄离了城隍庙,取出真武祖师亲自所画上品飞升符。 这上品飞升符有十日期限,上次去往天庭护送上宝逊金耙,顺带查探天蓬元帅师承,不过用了七日,如今还剩下三日,该是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他將上品飞升符携带在身,脚下便有祥云托起,径直朝著南天门而去。 南天门外。 增长天王与一干天兵天將正在奉命镇守南天门,忽见一个人仙飞升九重天上,定睛一看乃是陈玄。 天王上前敘礼道:“天尊高徒何往?” 陈玄稽首道:“我奉了师尊法旨,在下界护送凡间圣人老子西行,不意在新安县遇一黄鱔精,身披泥甲,雷法真意伤它不得,真武法剑亦砍不穿,故而上天来欲往天河水府,寻我那天蓬叔叔下界降妖。” 天王笑道:“区区小妖,何劳元帅亲自下界,我將这青云宝剑借你一用,你斩了那黄鱔精还我便是。” 陈玄虽见天王手中青云宝剑锋利无比,却是摇头道:“我以师尊所赐真武法剑尚且砍不破它身上泥甲,青云宝剑想来也是无用。” 天王闻言哈哈大笑,却说道:“天尊定是未曾与你说起,这真武法剑原名七星剑,能沟通天上北斗七位星君为其剑身加持法力,任他妖魔鬼怪,斩灭妖邪只在顷刻。” “然而天尊真身如今於北方盪魔,北斗星君亦在北俱芦洲相助天尊,你这真武法剑空有其形,不具法力,故而只能震慑妖邪,却无昔日锋芒。” 陈玄心里暗骂一声这黑心的师父,又不给徒弟好法宝,又要徒弟保著圣人,一路降妖除魔…… 啪—— 当即就有来自武当山的戒尺,远隔千里万里,准確无误地落在他头上。 陈玄连忙捂著头大喊道:“是徒儿法力低微,请不下北斗星君加持法剑,给师父丟脸了!” 天王见状忍俊不禁,只將青云宝剑交付陈玄,告知道:“若要还剑,往天空一丟便是,它隨我多年,早已有了灵性,自会返回南天门来。” 陈玄谢过天王,背好真武法剑和青云宝剑,藉助飞升符唤来祥云返回新安城。 这飞升符不过去了天庭一会儿,未满一日,便只剩下两日期限,符籙法力只以天数计算,不满一日还按一日消耗。 陈玄小心收起只剩两日的上品飞升符,贴身存放,隨后登上了新安城楼。 县令按陈玄吩咐,教城中兵士和百姓在城头燃起火把,那黄泥大王领了一干水属精怪果然畏惧,不敢近前。 黄泥大王远远地搦战道:“城中百姓听著,城中火油燃尽之日,便是你们城破人亡之时!” 陈玄一步跨出百丈,瞬间出现在黄泥大王面前,“城中火油尚足,待我斩了你这黄鱔精,也好教受你欺压的百姓们支起大锅,人人吃上一口鱔鱼面!” 黄泥大王大怒,挺叉来战。 陈玄亦持剑相迎。 斗不数合,陈玄故技重施,施展雷法,逼那黄泥大王用出护身宝贝。 果不其然,黄泥念动法咒,一团泥壤护身形成泥甲,它自恃泥甲坚固,讥讽道:“来来去去不过这几般手段,你这妖道当真不长记性,我便站著教你砍上一宿,你也休想伤我分毫!” 陈玄也不跟他废话,当下拔出增长天王的青云宝剑,敕令一声:“斩!” 青云宝剑飞向空中,只见一道寒光闪过,那黄泥大王身上宝物先是被破,紧接著寒光又闪,黄泥大王真身直接被宝剑拦腰砍作两段。 陈玄双手掌心雷齐发,狂暴至极的雷炁直接將黄泥大王炸得焦糊,彻底失去生机,现出原型,原来是条八尺长的黄鱔。 一眾小妖望风逃窜,城中百姓欢呼雀跃。 第27章 化作春泥更护花 既然斩了黄鱔精,陈玄便將青云宝剑望空一丟,那宝剑亦有灵性,扶摇直上九重天,还返回增长天王手中,助其镇守南天门不题。 老子见妖邪已灭,陈玄道心再无阻碍,旋即敕令一声,座下青牛来到黄泥河边,把一条河水悉数还了百姓。 县令与百姓见得河中水位涨起,更无妖邪盘踞,纷纷千恩万谢,各家各户俱出城来,年轻男女就在河边浅滩戏水,敲锣打鼓庆祝起来。 城隍爷与土地爷没了妖邪阻碍,庇护百姓亦有一份功德加身。 陈玄忽见得黄泥大王焦黑一团的尸体旁边,有两团黄泥化作泥丸,从两截尸身上咕嚕嚕滚下来,原来这泥丸所化泥甲,虽被增长天王的青云宝剑斩开,却不曾失了法力。 两团泥丸滚在一处,重又凝聚成一团泥丸。 陈玄抬手將宝贝收了起来,还与青牛回到县衙之中,教老子乘牛,他牵牛,继续西行。 县令百姓闻听仙师要走,纷纷牵羊担酒相送,出城二十里,方才被陈玄劝回,只受了些乾粮,其余一概不拿。 老子见陈玄一身气象澄澈清明,心火被肾水调和,道心更无瑕疵,抚须頷首道:“新安县求得心安,这六根第三归伏正位,不过是修成了一半圆满,古来水火之道,此消彼长,今番降服了心火,下回却因心火孱弱,走了肾水,当如何自处?” 心火能把膻中鼻嗅爱烧的乾枯焦黄,肾水自然也能把白色莲冲得零落飘散。 陈玄连忙请教道:“愿先生教我。” 老子抬手一招道:“那黄泥大王抵御你雷法的泥丸何在?” 陈玄连忙从怀里拿出,交给了老子。 老子运转老君真身无上法力,就在手中运起八卦离火,將其炼去假象,还其本来面目。 那一团黄泥在老君的八卦离火中化作一小撮银灰色泥粉。 老子重又还给陈玄,对他说道:“此是天上太阴月宫仙壤,遇金而附,遇木而生,遇水则燃,遇火而化,遇土而固,黄泥大王能抵御你雷法,盖因他將此仙壤与黄泥混合,因此坚固异常。” 陈玄请教道:“先生,这泥粉不知与我何用?” 老子为其解惑道:“心火肾水,虽能互相克制,终究不过此消彼长,心火弱则肾水走,肾水弱则心火失,若要调和两者,便不能仅仅依靠两者强弱互相压制,更须以五行之土筑成堤坝,蓄积肾水,隔离心火,如此才算是离龙坎虎用调和。” 陈玄看向手中那一小撮月宫仙壤,心有所悟,旋即盘坐在地开始炼化起来。 只见他一张口將月宫仙壤吞服进入人身气府,运转体內紫炁,沿著人身经脉,小心谨慎,一份一份地护送至膻中窍穴所在。 这一过程十分漫长,消耗了半日光阴。 接下来半日,陈玄便以紫炁將膻中窍穴里,先前被心火灼烧乾枯,飘落四处的白色莲灰烬收集起来,与那月宫仙壤混合一处。 所谓遇木而生,月宫仙壤得了瓣灰烬,顿时化作一片肥沃的土壤,包裹住乾枯焦黄的白色莲根茎。 至此,陈玄再不以紫炁牵引肾水心火相互调和,而是放任两者贯通。 但见肾水与心火之间,隔著那得了仙壤庇护的鼻嗅爱,五行之土调和水火,因而心火不起,肾水不失。 反而心火提供温度,肾水提供水分,奄奄一息的白色莲逐渐焕发生机。 至此,六根第三的鼻嗅爱,才算是炼化圆满,归伏正位。 陈玄心神退出內视之时,浑身散发清香,心中再无污浊杂念,隱隱已达忘情之境。 老子坐於青牛背上,微微頷首:“耳清目明,体有清香,玄鉴小友此番修行,收穫不浅。” 陈玄拜谢老子:“多亏了先生悉心传道护道。” 说来原本是他为老子西行护持一程,却不曾想这一路老子亦为他传道护道良多,非但成功炼化出鼻嗅爱,还將其归伏正位,更得月宫仙壤护持,是以调和肾水心火,令一颗道心澄澈清明,不染瑕疵。 陈玄心念一动,忽然想起一事。 自己体內调和水火之法,岂不正类似天蓬元帅所修內丹术? 老子先前也曾有言,离龙坎虎用调和,莫非老君…… 陈玄小心问道:“弟子斗胆请教先生,上界天蓬元帅得道,可是与我师父一般,受了老君变化之身点化成仙?” 如果是这样的话,倒也说得通为何玉帝与老君对天蓬青睞有加。 老子说道:“天蓬元帅恩师另有其人,我亦与那人有所交情,故而奉了玉帝旨意,亲持铃锤锻造上宝逊金耙,送他作个御节,节制天河兵马。” 陈玄心中瞭然,再不必多问。 师尊所託付他查探之事,早已妥当,当下有此一问,不过是好奇心作祟,想要確认天蓬元帅的师父是不是太上老君。 二人一牛,继续西行。 却说新安县黄泥河中水属精怪,见黄泥大王被杀,纷纷作鸟兽散。 一批小妖认得去往金鸡山的路,径直逃往了金蟾大王麾下,俱述前事。 金蟾闻听黄泥被斩,法宝亦被那头別木簪,身背法剑的道人收走,顿时大怒道:“妖道安敢杀我兄弟,夺我宝贝,此仇不报,难解我心头之恨!” 实则它心里暗恨那黄泥法力低微,区区一个道人都收拾不了,还害得自己丟了宝贝。 忽有帐下小妖来报,说有两人並一牛进入澠池地界。 金蟾自思,定是斩了黄泥的道人来了,正寻思下山去与黄泥报仇,却又心中谨慎,於是摇身一变,变作一个俊逸的金髮男子,逕往澠池城中而去。 澠池城中百姓见了金光入城,不论男女老少,尊卑贵贱,尽数舍了手中活计不做,纷纷跑去城隍庙中。 那城隍庙中的城隍爷神像早已被百姓推倒,转而供奉一只三足金蟾,更將整个城隍庙扩建成了金蟾大王的宫殿。 县衙官差按品级大小,分列前殿左右,称文武百官,庶民百姓跪伏於外,称金蟾子民。 金蟾大王升宝座,左右文武百官山呼万岁毕。 县令以丞相自居,手持象牙笏板出班奏问道:“王上忽然上朝,所为何事?” 金蟾说道:“昨日本王於金鸡山小憩,忽有仙人託梦,派遣两位仙使送神牛与本王,仙人口称食此牛肉可助涨修为法力,今命你们出城將神牛迎入城中,就地开宰,煮得软烂之后呈上来与我。” 县令问道:“但不知两位仙使样貌,恐认错两位仙使。” 金蟾道:“两位仙使一老一少,老的那个相貌清癯,皓首白衣,手持竹简,坐於牛背,年轻那个头別木簪,身穿道袍,背负法剑,牵牛而行。” 县令领命之后,眼中忽然冒出精光。 那金蟾施展法力,鼓动双腮,张口哗啦啦吐出一大堆金银珠宝。 左右那些文武百官,乃至自称丞相的县令,纷纷不顾仪態,趴在地上爭夺金银珠宝,偶然有一两粒金银从大殿上滚落门外,便引起门外庶民们一阵骚动。 门里门外,眾人丑態百出,只顾爭抢。 金蟾大王化作一阵金光远遁,只留下一道声音迴荡在宫殿內外:“待本王吃了神牛,法力大成,他日这城中金银珠宝,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没抢到金银珠宝的县衙官差与殿外百姓闻言,纷纷爭先恐后地朝著城门口奔去。 第28章 倒也是个人物 却说陈玄牵牛,老子骑牛,逕往澠池县而来。 “先生,前面便是澠池县城了,我们入城中討些斋饭,歇息两日再往西行吧。”陈玄手搭凉棚,望向前面的县城。 “出洛邑,过新安,入澠池,经上阳,过后便是函谷,我们已行得半程之路,就依你所言,在这里休息一日。”老子拍了拍座下青牛。 两人还未入城,便听闻城內闹哄哄衝出来一群人。 这群人里边有官差,有百姓,男女老少眼中悉数放出精光,將两人一牛团团围住,不由分说便要上前爭抢过陈玄手中的轡绳。 陈玄见状连忙拔出真武法剑,喝退眾人。 眾人之中走出来一个头戴乌纱帽,却身穿宰相朝服,一身打扮不伦不类的县令,那县令吩咐官差將未在一旁的男女老少挡住,上前拱手道:“仙使远来不易,我们王上昨日梦见有两位仙人赶一头神牛前来,故而吩咐我等迎接,还请先入城来。” 陈玄方才收剑,疑惑道:“你们王上?” 县令满脸堆笑道:“仙使不必再问,城中早已备下斋饭,这神牛一路风尘,想是未进水草,不妨交给下人们去餵饱水草,顺便清洗一身泥垢。” 老子笑而不语。 陈玄见那青牛一身泥垢,载著老子一路奔波,途中也未曾餵它些许水草,便把轡绳交予了下人,吩咐道:“我家先生这牛不是凡牛,便是一条河水它也喝得,你们好生照料,多取些汁水丰富的草料餵它,將身上泥垢清洗乾净。”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县令连连点头,即刻吩咐下人牵了青牛下去。 下人即进了斋饭,与陈玄和老子二人吃了,正欲入客房安歇,外面忽然传来一声惨叫。 陈玄立即出门查看,却是衙门大院之中,青牛一脚踹飞了个手拿屠刀的官差。 那牛正被官差以锁链套住四肢和头,几位屠夫模样的大汉手持刀具將它团团围住,一旁起了灶台,架著大铁锅,锅中沸水冒出腾腾热气。 这哪里是要餵牛,分明是要杀牛! 陈玄即刻落地,喝退了眾官差,一剑斩断青牛身上锁链,喝问道:“为何要杀我家先生的青牛?” 县令忙赔著笑脸出面道:“仙使说笑了,是仙人差您二位,將神牛送与我家大王吃了增长法力的,不杀它如何吃得?” 陈玄劈头盖脸一顿骂:“放你的屁,你把那仙人叫出来,我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吃老……老子的牛!” 反了天了,太上老君的坐骑也敢打主意。 县令面有难色道:“这个却是为难本官了,大王只说是梦见了仙人,差您二位仙使送牛与他。” 陈玄仗剑护在青牛旁边,冷冷道:“你听著,我与先生乃是自周都洛邑西行来此,不是什么前来送牛的仙使,这牛是我家先生坐骑,你们大王想吃,教他亲自来取,我倒要看看哪个山野精怪吃了熊心豹子胆。” 县令脸上笑容消失,挥了挥手道:“既然仙使不给面子,那便只好得罪了。” 眾官差押了老子出来,正要把镣銬往他身上戴。 陈玄讶异道:“先生?” 老子举起双手:“老夫手无缚鸡之力,实在不是什么仙使,县令大人恐是弄错了。” 县令喝令道:“来人,將这两个冒充仙使的江湖骗子送入大牢!” 陈玄刚要用些手段,又恐老子在这人群之中脱身不得,只好护在老子身边道:“我家先生年老体弱,不宜再上镣銬,只將我锁住便是。” 县令便吩咐官差拿走他的真武法剑和隨身包袱,只给陈玄上了镣銬,並將老子和陈玄两人投入天牢。 天牢之內。 陈玄心中担忧青牛安危,看向老子欲言又止。 老子却是说道:“我那牛儿在天上兜率宫,也曾吃了不少金丹,寻常刀斧利器伤它不得,不必担心。” 陈玄方才放下心来。 在这天牢之內,没了外界纷扰,心思便能安静下来。 从刚入城开始,似乎就听到县令口中一口一个王上,原本陈玄刚要起疑,却被那奸猾的县令分了心神,心中只想寻了一处地方安歇,故而將青牛交予了下人。 怎料这县令口中王上,乃是要吃了青牛。 定是妖邪无疑。 先前在新安县,那一方土地曾言,方圆八百里內有三大魔头,乃是锦鲤精,蟾蜍精,黄鱔精。 黄鱔精黄泥大王,已经被陈玄持青云宝剑斩作两段。 想来这澠池城中,县令口中那位大王便是所谓来头最大的蟾蜍精,黄泥大王护身所用月宫仙壤,自然也是出自它手。 它不知施了何种妖法,教这县令和官差以及满城百姓尽数听命於他。 又將陈玄和老子投入大牢。 想明白这一切之后,陈玄看向一旁盘坐休息的老子,对他说道:“先生,这澠池城中百姓恐得了妖邪蛊惑,我將半张缩地符留在此处,自出去查探一番,若有紧急,先生捻动缩地符,我即返回先生身边,不需先生动用法力沾染因果。” 老子微微点头。 陈玄先是运转气力挣开镣銬,旋即捻了缩地符出县衙大牢,就地施展缩地法,一步百丈,沿著城中屋檐四处查探。 来到县衙大院房顶,目光落在院子之中。 只见灶台之上一大锅水已经熬干,青牛周围数个大汉手持刀斧劈砍半天,怎料那青牛浑身上下仿佛铜浇铁铸,就是连根牛毛都没砍下来,却把无数刀斧砍得缺了口子。 县令气急败坏道:“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今天必须杀了这头牛!”、 “杀了这头牛,助大王涨了法力,变出一座金山银山,咱们就是一辈子也不完,谁还给这狗屁世道的天子诸侯当官,我呸!” “前年我还是秦国的官,去年成了周天子的官,今年晋国南下,我又变成了晋国的官,来年楚国北上,老子是不是还要当楚国的官!” “这世道,只有金银財宝才是永恆不变的!” 县令一脚踹开几个废物官差,抄起一把大刀当著青牛的头重重劈下。 鐺—— 县令震得虎口发麻,砍刀上面多了一道缺口。 青牛看也不看那县令一眼,却是朝著房顶看去。 陈玄递给它一个放心的眼神,示意老子没事。 正当他要动身去往別处查探的时候,一道金光落在庭院之中。 县令忙不迭与官差跪在地上,口称大王。 只见一金髮男子目光落在青牛身上,走上前去,细细打量道:“这便是能饮得一整条黄泥河水断流的神牛?” 青牛不屑地瞥了这只蟾蜍精一眼,这便是方圆八百里来头最大的妖怪? 若非老君再三叮嘱,不教自己在凡间隨意显化神通沾染因果,它还真怕一抬牛蹄子,不小心踩死了眼前的金蟾大王。 金蟾大王上前对那青牛道:“你既能饮得一整条黄泥河水断流,想必不是凡牛,本王下界修行多年,却是正好少个坐骑……” 不等它说完,青牛便抬起一只牛蹄,一脚將金蟾大王踹的撞碎了县衙外数道墙壁,方才停下。 这一牛蹄子,应该不算显化神通吧? 不过是力道大了些而已。 凡间不是有个说法么,叫什么力大如牛。 陈玄在房顶看得直乐呵,这金蟾大王倒也是个人物。 第29章 真假县令 那金蟾大王被青牛踹了一脚,从废墟中爬將起来,脸色铁青,气得双腮鼓胀。 他生性谨慎,本意借著县令之手,先將此神牛骗来吞了涨些修为,再行观望那杀了黄泥的道人是何修为。 不料这牛浑身上下如同铜浇铁铸,却是吃不得。 吃不得,还收服不得? 须知这牛能饮断整条河水,方今黄泥河无主,若是金蟾能降服了这牛儿,教它去帮忙聚拢水运,却是好事一桩。 结果就挨了一牛蹄子。 金蟾大王惧它蛮力,不敢靠近,咬牙切齿地对那县令说道:“去將大牢中那牛的主人带来,我要当著它的面將其主人碎尸万段!正好与我那黄泥贤弟报仇!” 县令忙得令,刚要招呼了官差去大牢,不料那牛儿发了狂,甩开牛蹄子直奔大牢门口,侧著身子挡住大门。 但有人靠近,不由分说一牛蹄子踹飞。 是以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进不去。 陈玄见青牛守住大牢门口,心中大定,再无后顾之忧,旋即去取了真武法剑,使个缩地法,直奔金蟾大王。 “妖怪受死!” 当空一道雷电落下,直直落在妖怪身上,將它炸得衣衫破碎,噗嗤一口血喷了出来。 陈玄因鼻嗅爱炼化圆满,掌心已能发数丈雷电,体內有清香四溢,无所杂念,雷法真意的威力便愈发强大。 金蟾大王冷不丁吃了这一记凌厉的雷法,已是落了下风,又见陈玄手持法剑杀將过来,忙不迭手中变出一桿狼牙棒招架住。 你来我往战不数合,这金蟾因受了伤,体內真气衔接不上,出现一丝破绽。 陈玄瞅准时机一剑刺在它背上,剑刃却好似插进了泥泞之中。 原来这金蟾大王浑身皆是脓包,脓包之中更有毒液,陈玄这一剑恰好刺进一个脓包之中。 金蟾心中冷笑,將那脓包瞬间炸开。 一时间毒涎飞溅而出,速度极快。 陈玄来不及捻避毒符,也来不及念动真武护身咒,只將道袍衣袖挥起遮了面门。 滋滋—— 那毒涎飞溅在道袍上,未能穿透衣衫,只留下一个白色斑点,很快便消散。 金蟾大王见毒涎未能奏效,一时间大惊失色。 陈玄这才想起,下山之时师父曾言,这身道袍乃是张道陵张天师所赠。 天师所赠法袍,寻常瘴气毒涎,莫能近身。 陈玄当即催动体內雷炁,使其加持真武剑身,一剑朝著那金蟾大王当头劈落。 此番定要斩杀这只蛊惑百姓,在澠池城中作威作福的妖邪! 金蟾大王心知这一剑有雷法加持,自己必然接不下,於是待那法剑落下之时,连忙从怀中掏出一石臼丟了出去。 他口中念念有词,那石臼凌空变大,竟是直接將陈玄手中真武法剑收了去。 金蟾大王手托石臼,化作金光远遁金鸡山而去。 陈玄失了法剑,不敢轻易追赶妖邪,心中仍然担忧大牢之中的老子,便暂且舍了法剑不要,趁著青牛挡住大牢门口,捻了半张缩地符返回大牢。 大牢之中,老子依旧手不释卷。 陈玄说道:“先生,我已与那金蟾大王斗法一场,虽失了法剑,却也將它以雷法击伤,如今门外有青牛挡住县令和官差,我们可迅速离开大牢,就乘青牛先行找个安全地方隱匿,再作打算。” 老子点头道:“也好。” 陈玄一脚踹开牢门,护送老子往大牢之外走去。 过道一旁的牢房之中,忽然有个蓬头垢面的犯人一把抓住陈玄的腿,呼喊道:“道长救我!” 陈玄挣开他的手:“我们乃是被县令和妖邪勾结冤枉,方才投入狱中的,你既是犯人,怎可轻易放你?” 那犯人撩起头髮,对陈玄说道:“道长,你且看我是谁。” 陈玄定睛看去,见那犯人竟长著一张县令的脸! 只是外面那个县令不伦不类,相貌奸猾狡诈,里边这个县令虽然蓬头垢面,却遮掩不住正气凛然的一对眸子。 那犯人说道:“我乃澠池县令,姓赵名光,那外面与妖邪勾结的,乃是我同胞兄弟赵义,道长放我出去,我自有办法教他不敢再生事端。” 陈玄谨慎道:“我如何信你?” 赵光道:“道长如不信我,只消问过这牢狱之中,原是我治下官差,因秉公执法,不愿与妖邪勾结,如今也被我那弟弟投入狱中,有二十几人。” 其他牢房犯人纷纷自报名號,在澠池县衙门之中官居何职。 陈玄依旧犹豫。 赵光压低声音道:“几年前被我那弟弟投入大牢之前,我曾有所预感,故而將一方官印藏在了衙门院子中的一颗古树下,道长若出大牢,可去寻了官印来验真偽,有此官印,我亦能调动城中守城兵士,將所有勾结妖邪之人尽数拿下。” 陈玄闻言说道:“我非是不信你,待我先將先生送去城中隱匿之处安顿,方才好去取了官印回来救你,县令大人稍待。” 赵光嘱咐道:“道长多加小心!” 陈玄护著老子来到大牢门口,正见到那青牛踹翻几个赶来的狱卒,假县令在外面指挥衙役將大牢包围。 只见他跳將出去,先行牵住青牛轡绳,再扶老子上了青牛,拍了拍牛角道:“牛兄,送先生去安全的地方。” 青牛载著老子,甩开牛蹄子,在那人群之中横衝直撞,官差莫敢拦它。 假县令连忙大喊道:“有人越狱!快来人,將越狱犯人悉数抓回大牢!” 咔嚓—— 陈玄抬手一道雷法自掌心发出,数丈雷电在空中轰隆作响。 这一声惊雷炸响,嚇得那假县令和一眾衙役跪伏在地,还以为是上天震怒,將要惩罚他们勾结妖邪的罪行。 “上震下震,君子以恐惧修省。” “英贤之辈,笑言哑哑;小人谗佞,其震索索。” 老子手中握著一卷竹简,正在诵读竹简之上的字样。 当此澠池县城內乱作一锅粥的时候,东边周都洛邑,晋国拥立周敬王攻破洛邑都城,王子朝携周王室诸多珍贵典籍逃亡楚国。 其中就有一卷珍贵典籍,便是当年文王姬昌被困朝歌之时,演八卦为六十四卦所创《周易》。 老子看向南边某处,嘆息一声:“可惜了周朝典籍,毁於文王后世子孙之手。” 陈玄这边送走了老子,嚇跑了假县令和一干衙役,循著县衙大院之中古树,挖出了赵光所言官印,確认无误,重又折返大牢,將官印还了真县令,开了牢门。 赵光即刻带著忠心部下,以官印召集城中守军,把假县令赵义团团围住,將那与妖邪勾结之人悉数绳之以法。 赵义穿一身县令官服,於兵士围困之中朝著赵光怒斥道:“兄长!今日做周官,明日做楚官,后日不知做谁的官,给这乱世之中的天子诸侯当官,你的俸禄就是十辈子也比不上弟弟我从金蟾大王那里得来的赏赐!” 赵光脸色坚毅,虽未穿县令官服,但却一字一句鏗鏘有力道:“我赵光,不是什么天子诸侯的官,是这澠池城內上万百姓的父母官!” 旋即赵光命人砸了原是城隍庙的金蟾大王行宫,以及其中供奉三足金蟾的神像,还按原先城隍爷的样貌为其重塑神像。 第30章 金蟾来歷 那奉妖怪为王的假县令与一干官差被投入大牢,真县令赵光吩咐下人张贴榜文,教各家取出前者金蟾大王以法力变出的金银,尽数投入火中。 所谓真金不怕火炼。 果然那些以法力变化出来的金银財宝一遇火烧,皆显露本相,不过是些野兽粪便,山石土壤。 於是城中再无妖邪生乱,官差照旧领了俸禄,小贩於街边做生意,百姓自耕地的耕地,一切如常。 县衙之中。 县令赵光手持官印,望著陈玄和老子跪地道:“若无两位仙师和那神牛,这城中百姓不知还要被妖邪蛊惑多久,我自知无德,被弟弟与妖邪囚禁四年,还请陈仙师接了这县令官印,我自为你写了奏摺,向王上保举你为本县县令,如此百姓无忧,我亦无憾!” 陈玄连忙扶起县令,却是说道:“县令大人快快请起,贫道与先生一路西行,有妖邪处斩妖邪,亦不曾受了谁家俸禄好处。” “况且贫道出家人,早已断绝凡尘,一心向道,又岂能再入凡俗,受这功名利禄之烦恼。” “我观赵大人一身正气,两袖清风,乃是真正造福一方百姓的好官,这澠池县令之位,非你不可居之。” 赵光即起了身,连忙吩咐下人准备了些素食斋饭,与两位仙师吃了。 陈玄手中真武法剑被那金蟾大王以石臼收去,正思如何取回,一时间也无食慾,遂与那县令赵光问了些澠池城中旧事。 赵光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原来这澠池城常年遭受战乱,四方诸侯为爭夺函谷关,常常是去年晋国南下,澠池属晋国,今年秦国东出,澠池属秦国,来年周王室和楚国关係紧张,便又不知道属了哪国。 故而城中百姓贫穷,四方战乱,更是常有流民入城中来。 赵光治下虽未能教百姓富庶夜不闭户,倒也算得上是安贫乐道井然有序。 却不料七年前这城中忽然来了一金髮男子,自称金蟾大王。 城中百姓无论贵贱,但有奉它为大王者,说些个阿諛奉承,溜须拍马之言,那金蟾大王一高兴,便施展法力,从口中吐出金银財宝,赠予凡人。 赵光虽不知妖邪法术,却也晓得长此以往,谗佞之风盛行,忠諫之言阻塞,金银財帛滋长贪念定生不良。 百姓得了金银財宝,一传十十传百,一时间城內皆知有个金蟾大王,只消诚心供奉,说些个溢美之辞,便能获得赏赐,那些个明晃晃的金银珠宝,平民百姓却是一辈子都不完。 还未等赵光思考出良策,遏制城中不良之风,他那同胞弟弟赵义早已与妖邪勾结在一起,將兄长投入大牢。 赵义借著两人相貌神似,就穿了县令官服,下令凡有不尊金蟾大王者尽数打入天牢。 假县令拆了城隍庙,为那金蟾大王修建行宫,供奉神像,更私自纠集起一批阿諛奉承之士,自称丞相,领文武百官於行宫之中尊蟾蜍精为王上。 故此假县令赵义深得金蟾大王器重,那大王但有所想,赵义无所不从。 蟾蜍精更与方圆八百里两大妖王结拜,一个是上阳城三门河鲤鱼精,一个是新安县黄泥河黄鱔精,三魔头就此狼狈为奸,欺压百姓,鱼肉乡里。 陈玄问道:“方才我与那蟾蜍精斗法一场,正要將它斩杀,那怪却不知从怀里掏出个什么宝贝,迎风一晃,便將我手中法剑收了去,县令大人可知那宝物来歷?” 赵光道:“我於牢房之中也曾听闻不少消息,这金蟾大王有两大宝贝,一曰黄泥甲,覆护在身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二曰白石臼,可收纳万物,收去仙师法剑的宝贝,想必便是这白石臼。” 陈玄寻思自己身为真武亲传,下山歷练之时,身上宝贝尚且不过只有一把真武法剑,一道法袍。 这蟾蜍精何以能有法宝傍身,还不止一件? 又想起老子曾以八卦离火烧炼,將那黄泥甲炼出一小撮月宫仙壤,被陈玄用去调和体內水火。 莫非那蟾蜍精的来歷,与天上太阴月宫有关? 心念一动,他回到住处,捻出上品飞升符,脚踏祥云逕往南天门而去。 增长天王这一日值守尚且没过一刻,刚借了青云宝剑与陈玄斩杀黄鱔精,一转眼便又见他飞升上来。 天王笑问道:“天尊高徒,你不保著圣人西行,却是三番五次往天上跑甚。” 陈玄一阵鬱闷道:“天王莫要拿我取笑,谁知这一路尽遇些妖精鬼怪,方才借青云宝剑斩了黄泥大王,却又在澠池县遇了蟾蜍精,那蟾蜍精手中不知拿个什么宝贝,把我师尊赐我的真武法剑收了去。” 天王便將青云宝剑要交予他,说道:“既然又遇妖邪,不妨拿了我这宝剑,斩了那蟾蜍精,收回法剑。” 陈玄摇头道:“我已查出那蟾蜍精的来歷,或与天上太阴月宫有关,今去一趟月宫查探究竟,天王镇守南天门要务在身,黄泥河斩妖早已帮过我一次,贫道亦不好意思再借走你的青云宝剑。” 天王说道:“既是要去月宫,我与你指条道路。” 陈玄得天王指路,过了南天门,径上广寒仙宫来。 仙宫清冷,桂树婆娑。 陈玄一路赏景,但见那:琉璃砖瓦映寒星,九曲瑶阶铺瑞雪。寒烟繚绕,霞雾氤氳。寒烟繚绕,阁楼上冰凝雪砌,霞雾氤氳,华池畔琼鳞泛波。水晶珠帘后仙音裊裊,恍若有素女抚弦。十二玉树旁丝絛缕缕,原来是碧玉妆成。 来到门外,两边早有宫女来迎接。 一嫦娥仙子柳眉远岫,檀口樱唇,上前款款施礼道:“太阴星君已知下界之事,教小女子霓裳抱了玉兔,隨天尊高徒下界降妖。” 陈玄见她怀抱玉兔,却是说道:“霓裳姐姐莫要糊弄我,这小小玉兔怎生能降服那三足金蟾,那金蟾大王现了本相,张开大口,便是一百只玉兔它也吃得,不若引我进去见了太阴星君,好教她再派些法力高强的仙官下界。” 霓裳说道:“天尊高徒有所不知,那三足金蟾,原是这太阴月宫广寒殿灵药司负责餵养,每逢捣药使者玉兔儿需蟾衣作药材,便教它七天不得吃喝,方才能褪下蟾衣。” “这一只三足金蟾因褪下蟾衣之时飢饿难耐,便趁著玉兔儿打盹儿,偷了捣药的石臼下界而去,石臼之中,更有一撮月宫仙壤,也被它一併带下凡间,如今天上已过去七日,凡间想来已过七年。” “这三足金蟾歷来惧怕捣药使者取它蟾衣,教玉兔儿下界降服它,却是正好。” 陈玄因见霓裳仙子怀里玉兔可爱,便伸出一根指头逗弄它。 怎料玉兔儿忽然张口一咬,陈玄指头上忽然出现两个牙印渗出血来,疼得他连忙抽回手来吱哇乱叫:“哇啊啊啊!” 霓裳仙子抿嘴轻笑,忙施展法力,教他手指上伤口痊癒。 第31章 梦幻虚妄皆由贪念始 话说陈玄与霓裳仙子下界,按下云头来到金鸡山地界。 仙子道:“那三足金蟾见了玉兔儿恐逃窜往別处,有劳玄鉴道长先行引它出了山洞,我好教玉兔儿助你降服它。” 陈玄即刻落在金鸡山洞府外,隨手一道雷法击碎那妖怪洞府大门。 几只小妖手持兵器出洞门来,与他战不数合,早被他赤手空拳打回原形,逃的逃伤的伤。 陈玄对那逃往洞中的小妖说道:“速速教你们大王出来,还我法剑,不然今天便打碎它的洞府,將这只三足金蟾剥下皮来晒乾当了药材。” 那金蟾大王前不久刚刚受了伤,正於洞府之中大快朵颐,面前摆著各种酒水,瓜果,珍饈野味,它想吃便吃,更无管制,亦不用七日不吃不喝取蟾衣捣药,自是逍遥快活。 忽然间轰隆一声巨响。 洞中小妖来报:“大王,不好了,外面来了个头別木簪的道人,说要將你剥了皮晒乾当药材!” 金蟾大王听到药材两字,便顿时大怒道:“小的们,取我兵刃披掛来!” 这大王旋即披掛在身,手持兵刃引眾小妖出了洞府,却见陈玄一脚將个蛤蟆精踢飞,厉声道:“你这三足金蟾,不在天上广寒月宫好生待著,却是下界为妖作甚,若是贫道一会儿不小心將你打死了,可没人替你收尸!” 金蟾大王冷笑:“你怎知我在天上过的是什么苦日子,若不是你这道人前来搅和,只凭本王口吐金银之法,便能在这凡间肆意妄为,何处去不得,何事做不得!不比那天上逍遥快活?” 陈玄道:“任你是月宫仙种,只消贪心一起,眼前便是梦幻虚妄,还不速速迷途知返,摒除贪念!” “受死!” 金蟾大王手持狼牙棒与陈玄战作一团。 却说这大王虽然带伤,那陈玄亦无兵刃,是以双方战得难捨难分。 紧要关头,陈玄念个真武护身咒,金蟾奈何他不得,他却是使了缩地法转身就往后走。 金蟾只道他没了法剑,赤手空拳敌不过自己,待那护身咒失效,便不过是板上鱼肉,任意宰割,更不疑有诈,追下山去。 陈玄见它远离洞府,忽然朝著天空高呼一声:“捣药使者何在?” 半空中霓裳仙子放出玉兔儿,这玉兔儿变作一个二八妙龄的女子,施展法力將手中捣药石杵凌空丟了出去。 金蟾大王见捣药使者玉兔儿下界,早已骇得魂出天外,更不敢反抗,被石杵打中脑门儿,在地上现出三足金蟾的原型。 玉兔儿收起捣药石杵,石臼,把那石臼之中真武法剑还了陈玄,亮出两颗锋利的门牙来,朝他作势欲咬。 陈玄手指一哆嗦,差点没接稳真武法剑。 玉兔儿嘻嘻一笑,带著三足金蟾还返回天上霓裳仙子身边。 霓裳仙子道:“玄鉴道长,我今领了这三足金蟾回去受罚,若是它能改过自新,还教它在天上供给蟾衣作药材,若是不能改过,来日送去老君兜率宫,將它一身修为炼了金丹,也算还了一段因果。” 陈玄心中却道,这金蟾大王下界七年,祸乱澠池县,亦不知道吃了多少凡人,若是无月宫背景,又没有法宝护身,早与那黄泥大王一般被自己打死。 不过既然它已被捣药使者玉兔儿收服,总不好当著人家主人的面子算起这笔糊涂帐。 更何况他之六根第三鼻嗅爱,亦是借了月宫仙壤才归伏正位,调和水火,捣药使者没跟他討要,他反倒去找这三足金蟾的麻烦,却是不太合適。 修行修行,每一步路,每一笔帐都算得清清楚楚,却是修岔了道路。 人生在世更是难得糊涂,何况是天上仙人。 一念至此,他笑著稽首道:“多谢嫦娥仙子,捣药使者相助。” 霓裳怀抱玉兔,一旁跟著三足金蟾,自返回天上太阴月宫不题。 陈玄了却此间事,缩地返回澠池城中,与县令俱述前事。 县令赵光千恩万谢,恳请陈玄与老子再住两日,好替百姓款待他们。 此番降妖一趟,更是耗费心神不少,陈玄便答应只住一日,隔天便启程和老子继续西行。 县衙住处。 老子在院子中看书,身边青牛在树荫下乘凉。 陈玄稽首道:“先生久等了,此番外出,我上天一趟,正好太阴星君知晓蟾蜍精下界一事,差了月宫嫦娥霓裳仙子,捣药使者玉兔儿下界,方才收服此妖。” 老子笑问道:“你天上地下走了这一遭,可曾想过那三足蟾蜍为何舍了天上长生不要,偏要下界做个妖怪,澠池城中惑乱人心?” 陈玄想了想,答道:“似它这般精怪,能与天上月宫灵药司供给蟾衣,方才得以飞升上界,身在长生仙府而不自知,偏偏因取蟾衣七日飢饿难耐,贪念一起便下界来。” “岂料凡间多少凡人妖怪渴求长生不得,更无它之福分,若有一线长生机会,即便饿得形销骨立,被削皮挫骨取其皮肉做药材,也都挤破了头皮要去那广寒仙宫求取。” 老子微微点头道:“凡人所谓一心向道,欲得长生,其实到底放不下心中贪念,皇帝欲求长生使江山永固,富商欲求长生使家中钱財堆积如山,不过求的是个梦幻虚妄,犹如那水中影,镜中月光。” “凡人求长生,仙人思凡下界,亦不过是未得其本心,天上的人想下来,地上的人想上去,各自心有贪念而不自知。” “一切梦幻虚妄皆由贪念始,修道长生者,不可贪图长生。” 陈玄闻言仿佛若有所悟,心中却是仍有不明,请教道:“先生,弟子亦是为了求取长生才拜入真武祖师门下修行,若如先生所说,弟子心中岂不是也有贪念,贪图长生,而不可长生?” 老子笑问一句:“我且问你,你修道为何?” 陈玄一时间哑口无言,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挠头说道:“弟子修道所为……只是长生而已。” 老子微微頷首,自己这一问乃是圣人口含天宪,直抵本心。 倘若那陈玄心中仍有凡俗贪念,又怎会说出只是长生而已。 须知这一句真心之言,便是多少凡俗人仙心中迷障所在。 因此一言,道心阻塞不得开悟,也就无法结成金丹证得地仙,只好数百年后便化作一抔尘土,重入轮迴。 第32章 岂是池中物 话表陈玄、老子二人,在澠池城中住过一日,次日启程拜別县令,要往西行。 县令赵光叮嘱道:“两位仙师若要去函谷,却是要经上阳城,我这澠池城中亦有从那里逃亡而来的百姓曾言,上阳城早年来了一个妖邪,將满城百姓尽数奴役,仙师若要前往,我即派遣兵士护送你们一程。” 陈玄自思,此地方圆八百里,黄鱔精、蟾蜍精都已伏诛的伏诛,降服的降服,剩下那个奴役上阳城的妖邪,该是新安县城隍土地所言,法力最强的锦鲤精了。 他於是婉言谢绝道:“县令大人安心,我与先生二人自西出洛邑,有妖邪处斩妖邪,若是派遣兵士护送,却是教我束手束脚,不能施展法力专心降妖。” 县令赵光只好作罢,吩咐下人送了些乾粮,又因临近冬日,天气骤冷,送了两领袍给他们路上带著御寒,再亲自將两人送出城外十里,方才返回澠池城中不题。 陈玄牵牛而行,犹记得当日於崤函古道上,道路难行,心生侥倖欲要用个缩地符一事。 如今不知不觉过了新安,澠池两城,再过了上阳便是函谷,行程已走过大半,他反倒不觉得道路难行,反而心中清净自在,只想踏踏实实护持著老子走完这一程,好回去武当山和师父交差。 老子在青牛背上,察觉陈玄心性变化,亦是微微点头。 他於人间观道一场,欲要观人间因果,便不能以自身入道,故而只能教身边护持之人代为揽下途中艰险。 陈玄帮老子揽下观道因果,护持一程,老子亦帮他破除妄念,稳固道心。 如是因果了却,方能见得真我。 天气转寒,地上土壤亦冻得硬,两人一牛行至上阳地界,前方一阵大风骤起,忽有一土地爷拄著拐杖拦路道:“且慢行,且慢行,两位莫要再往前走了!” 陈玄牵牛停下,远远地问道:“土地爷缘何拦路?” 那土地见陈玄气象不凡,乃是一个养气链气的人仙,忙拱手躬身道:“容稟上仙,小仙乃上阳土地,因此方有一妖邪法力高强,奴役了满城百姓,小仙法力低微,斗它不得,只好暗中护送了些百姓外逃往其他地界。” “今见你二人赶著牛儿前来,上仙又是道士装束,恐你二人落入那妖邪之手,被他拘束在三门河边奴役驱使,故而前来劝你们莫要再往前走。” 陈玄便问道:“莫非那妖邪专门残害道士不成?” 土地爷便细细道来这上阳城三门河妖邪一事。 却说此处乃是四瀆之宗的悬河中游,水系眾多。 当年大禹治水之时,因见上阳城周围山势复杂,挡住水路,若有雨水蓄积山中,便成洪灾,於是手持神斧,劈开三座大山,造就三道峡谷为疏水门户,又凿龙门,开砥柱,以疏为主,疏堵结合,方才治得此处悬河水患。 那三道疏水门户,乃是人门,神门,鬼门,因而这条河道亦被称为三门河。 此处河道,原有悬河龙王二子辖理,就住在三门河旁的双龙湾水底龙宫,原本与民秋毫无犯,怎料十四年前忽然来了个法力高强的妖邪,出手打死了悬河龙王二子,占了一座水底龙宫,自称锦鳞大王。 那大王也不爱吃人儿女,也不贪敛金银,唯独下了一道法旨,教满城百姓但有青壮劳力者,即须赶赴三门河充当劳役,採石挖土,拓宽河道。 陈玄闻言笑道:“莫非这大王是个好心的,要学昔日大禹,为上阳城治理水患?” 土地却说道:“这大王拓宽河道,乃是为了容纳悬河水运,助它走水化龙,两岸百姓叫苦不迭,更不知有多少农田被淹,却是不当人子,不当人子!” “上阳城中官差百姓悉数化作劳役,任他府中妖精驱使,但有道士前来,即命去观望山水气运,算得拓宽河道须挖几尺几丈,方能教他越过三门之时,吸收水运化作鱼龙。” “上仙一身道士打扮,更牵牛而行,若再往前走,恐教他把牛夺走充当劳役,把上仙拘去望气,测算水运,上仙虽无性命之忧,到底这位老先生年老体弱不堪驱使,只怕是要被那小妖吃了去。” 陈玄心中瞭然,鲤鱼化龙一说自古有之,昔年大禹治水,曾在洛水之北凿开龙门,有鲤鱼自悬河溯游而上,至龙门水流湍急之处,若能奋力越过便化为龙。 龙者,掌行云布雨之职,见居江河湖海,於天地有灵眾生有莫大功德。 这锦鳞大王以此三门河为道场,营造水利,越过大禹留下的人神鬼三门,其化龙之后便如同脱胎换骨,不仅聚集悬河水运在身,自身修为更是会因此暴涨。 当真是好大手笔。 陈玄对土地爷说道:“不瞒土地,我与先生是从周都洛邑一路西行至此,要往函谷关而去,路上也曾降服些妖魔鬼怪,救得些黎民百姓,今见上阳百姓疾苦,岂能坐视不理?” “你与我照看好先生,休要再往前去,我且往那三门河探一探锦鳞大王实力深浅。” “若是能將其降服,即解除百姓劳役,若是不能,我使个脱身法回来再作商议。” 土地爷即牵了青牛颈上轡绳,在原地保护老子。 陈玄拜別老子,使个缩地法,逕往三门河而去。 却说那黄泥河,金鸡山,各有小妖逃窜往上阳城,原是黄泥河中水属精怪,径直来到双龙湾水底龙宫见了锦鳞大王,俱述前事。 锦鳞大王闻言冷笑道:“这两个饢糠的废物,便是死了也不冤,往昔我劝他们修行道力,莫要贪图一时享乐,唯有成就长生正果,方才不死不灭,逍遥自在,他们两个倒好,但凭自身些许微末道行,欺压几个凡人就心满意足。” “如今身死的身死,受罚的受罚,却好教他们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那黄泥大王和金蟾大王麾下小妖便请锦鳞大王为两兄弟报仇。 锦鳞大王却是皱眉道:“他两个技不如人,如何教我与他们报仇?三门河道今已拓宽二十丈有余,化龙在即,休要再议此事。” 锦鳞大王心中暗道,那金蟾不过仗著有些天上身份,才能与自己结拜,黄泥那点微末道行,若非金蟾举荐,他还真就看不上眼。 將要化龙之鱼,岂是池中之物? 又岂会真心將那些个不思进取的废物精怪当做结拜兄弟? 须知锦鳞打死悬河龙王二子,占据这双龙湾水底龙宫,劳役上阳城百姓拓宽河道之时,早已將自己当做了真龙。 第33章 玄天真武 陈玄使个缩地法,不一会儿便望见那上阳城,他待要先入城中查探一番,怎料城门口忽然传来鞭挞声和哀嚎声。 只见那门口一干青壮劳力面露疲惫,赤裸著上身,手脚俱有镣銬,身后却是一个黑鱼精,一个鱖鱼怪,手持皮鞭,用力抽打著这些汉子。 黑鱼精边打骂道:“我把你们这些个不中用的牲口!耽误了大王交代的差事,教你们腿脚绑了石头,尽数沉入三门河底,就做个水底怨鬼,永世不得超生!起来,起来,继续干活!” 那青壮劳力中,有一汉子嘴唇乾裂,跪在地上哀求道:“这一天不过十二时辰,去三门河採石挖土便要不间断劳作十个时辰,期间更无休息,便是牲口也要累死,恳请大王教我们多歇息会儿,才好继续干活。” 鱖鱼怪冷冷道:“他们不干,有的是人干,大不了往別处寻了劳力来供大王使唤,这些个不听话的,杀了便是!” 说罢这鱖鱼怪就要拿起手中双股钢叉,取了那汉子性命。 陈玄见状直接施展缩地法,来到人群当中,拔出真武法剑,先是一剑削去鱖鱼怪脑袋,再將黑鱼精一剑刺穿鱼尾,钉在地上,喝问道:“此处有多少青壮劳力被你们大王奴役,各在何处?” 黑鱼精见鱖鱼没了脑袋,忙不迭趴在地上求饶道:“仙师饶命,仙师饶命!上阳城中青壮劳力两千,一千五百分作三拨,各自在人门,神门,鬼门处拓宽河道,这五百人是回来城中换班的,我与那鱖鱼怪正要赶著他们去接替人门处五百人。” 陈玄环顾四周,问那些青壮汉子们:“这黑鱼精所言可有错漏?” 汉子们道:“並无。” 陈玄於是一剑杀了黑鱼精,再將这妖怪身上钥匙分付眾人,一併解了镣銬,统统跪在地上口称仙师,磕头谢过救命之恩。 “都起来,莫要跪我,你们各自回城中看了父母妻儿,愿隨我前去解救同乡者,还在城门口聚集。” 这五百汉子闻言,眼中再无疲惫,四肢百骸里涌出一股莫名的劲儿来,目光炯炯,纷纷表示先去救了同乡,才好一同返回城中看望父母妻儿。 陈玄微微点头,领著五百汉子逕往三门河来。 那三门河中人神鬼三门周边,皆有青壮劳力挖土採石,拓宽河道,每百人更有一名妖怪监守,但有懈怠者,即皮鞭伺候,直打的满地求饶,愿意继续干活,方才作罢。 是以漫山遍野,除了挖土採石声,便是哀嚎声最多。 陈玄心下听著不忍,忙唤来五百青壮吩咐道:“我即刻前去斩了监守妖怪,你们寻了那妖怪身上钥匙,將同乡脚上镣銬解开,救了他们回上阳城中去。” 青壮中有人问道:“仙师道法高强,能敌妖怪,我等肉体凡胎,若是救了同乡,那妖怪呼朋引伴追赶而来,岂不又被它们拿了回去?” 陈玄手持符纸,咬破指头,以自身精血书写了师尊真武盪魔天尊神號,朝著北方遥遥礼拜,旋即將那精血书写的符籙交予其中一位面善者,吩咐道: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1???.???】 “你们救了同乡,须团结一处,若有妖邪追赶,即心中默念『玄天真武,覆护吾身』八个字,到时自有北方真武盪魔天尊,护著你们返回城中。” 眾青壮牢记,紧隨陈玄去往三门所在。 但见那陈玄一身道袍大袖飘摇,手持真武法剑,头別桃木簪,使个缩地法转瞬而至人门处,不由分说即仗七星剑,斩杀监守妖怪。 下一瞬他捻著缩地符逕往神门处,步罡踏斗接引九天雷霆,抬手一道雷法便將几个小妖五雷轰顶击翻在地,那些个小妖悉数浑身抽搐而死。 鬼门处有妖怪闻听动静之时,已被一千五百青壮悉数包围,这些个青壮汉子早已受气许久,抓住妖怪便打,或以手中镣銬,或以採石工具,或直接搬起地上石头,把几个鱼虾蟹鱉之属,尽打的皮开肉绽,奄奄一息。 陈玄自循著三门河往双龙湾,这两千青壮纷纷往上阳城而去。 却说锦鳞大王正於龙宫之中饮酒,忽有小妖来报走了两千青壮,更有一道人手持法剑,往双龙湾而来。 这锦鳞大王自是不担心道人有何法力,却是担忧走了青壮劳力,延误走水化龙的时日,忙教麾下小妖尽数出动,浩浩荡荡成百上千水属,尽数去赶那两千青壮。 大王自提了画杆方天戟,出了水面。 陈玄此时恰好到达水边,见那大王身披烂银鎧甲,头戴束髮金冠,脸上虽有锦鲤鳞片未消,一身修为却已是链气化神圆满,只待走了水,化了龙,便踏入那炼神反虚之境,进而结丹证长生。 锦鳞大王喝问道:“我与你无冤无仇,缘何打上门来,私放劳役,搅乱本王化龙布置?” 陈玄却道:“我亦与你无冤无仇,但因修道之人心怀慈悲,见不得百姓受欺压,故而一路有妖邪处斩妖邪。” 锦鳞笑道:“原来是前者斩了黄泥,斗败金蟾那道人,莫要以为你上天借了法宝斩杀黄泥,请了嫦娥玉兔下界收服金蟾,便是自身本事,且与我斗过一场,好教你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陈玄持真武七星剑来杀,锦鳞挺画杆方天戟去迎。 三门河岸上一场好杀,怎见得:画戟藏锋按三才,宝剑含光映七星。道袍飘飞鹏展翅,银甲轻扣鱼跃影。这一个是天尊高徒显神威,那一个是化龙锦鲤逞才能。锦鲤道:你阻我成道合该死。陈玄道:你不修心性怎登仙。 战过十合,陈玄掌心骤然一道雷法激发,数丈雷电狂舞,將锦鳞当空击落至水里。 怎料那大王回到三门河中,正是如鱼得水,使了一道水法作个龙吸水,將那道水柱忽地朝著陈玄心口撞去。 陈玄忙念动口诀:“玄天真武,覆护吾身!” 那水柱冲在龟蛇盘结的金光之上,遮掩了陈玄视线,锦鳞大王借著水幕掩护,手持画杆方天戟,一戟刺破水幕,却是正好破了陈玄护身咒,旋即张口一道水法喷出,命中陈玄胸前肺腑,直打得他五臟翻涌。 陈玄自知敌不过他,使个缩地符遁走。 第34章 悬河龙王 这边陈玄败走,锦鳞大王並不追赶,反而去追那两千青壮。 因他成道关键在三门河,仍需这些人充当劳役拓宽河道,故而不能教他们轻易离开。 锦鳞大王使个水遁法,沿河而下,早见百十来个小妖將两千青壮围在垓心,驱赶它们回那三门河继续干活。 青壮中闪出一个面善汉子,手持陈玄交给他的护身符籙,高举双手道:“玄天真武,覆护吾身!” 两千青壮旋即正心诚意,齐声高喊道:“玄天真武,覆护吾身!” 锦鳞大王於空中大笑道:“那道士不知使了个什么手段哄骗你等,南赡部洲何时有什么玄天真武,即便有又怎会庇佑你等!不如隨我回去继续拓宽河道,助本王化龙成功,却好留你们个全尸。” 两千青壮闻言正心生绝望之时。 在那北俱芦洲苦寒之地,真武盪魔天尊心有所感,旋即用了武当山上些许香火功德,就从真身上分出一道元神,径直落在了两千青壮的头顶。 那祖师,披髮跣足,脚踏龟蛇庇护眾生。 只见他手中向南一指,便有丙丁火烧將上来,直把锦鳞大王麾下百千小妖烧得死的死伤的伤,四处逃窜。 祖师手中再向北一指,便有壬癸水掀起滔天巨浪,重重拍在那锦鳞大王身上,直把他一身烂银甲拍得七零八落,头上束髮金冠掉落在地。 锦鳞大王惧祖师神威,连忙舍了青壮再不追赶,径回三门河水底龙宫不题。 却说那两千青壮得了祖师出手相救,连忙跪拜在地,口称玄天真武爷爷显圣,其中有记得祖师面貌者,回城中教丹青画手描摹了,家家户户张掛祖师画像供奉。 那祖师元神伸手一抓,把个使缩地法遁走的陈玄抓来。 陈玄见了祖师元神,连忙左顾右盼道:“师父没把那个锦鳞大王顺手打死?” 祖师笑骂道:“我把你个多事的劣徒!为师教你护送老子西行,你只管小心护持便是,怎地还未至函谷,便主动招惹上阳城外的锦鲤精,你不过炼精化气小成,他早已是链气化神圆满,若非为师来得及时,管教他拿了百姓而去。” 陈玄赦顏道:“弟子隨圣人修心性,却是耽误了链气功夫,因而敌不过那锦鳞大王,师父恕罪。” 祖师因见他一颗道心澄澈清明如镜,六根第三鼻嗅爱炼化圆满,如是慈悲心肠发作,却又嫉恶如仇,方才沾上这般因果,心中欣慰,嘴上却道:“你不招惹他倒好,今惹了他,管教你和老子过不了三门河,去不了函谷关。” 陈玄大惊,忙道:“过了此关,函谷便近在眼前,若是折在这里,功不完,行不满,教老子沾了凡间因果,却是毁了老君一场观道!” 祖师对著北方悬河一指,说道:“我教你个避水的口诀,你去悬河水底龙宫一趟,自有除掉那锦鲤精的办法。” 陈玄即学了避水诀,目送祖师元神北去。 他先是返回上阳土地身边,与土地和老子把前面事情,细细说了一遍,旋即教土地牵了牛先入上阳城中,自缩地去往北方悬河。 悬河,四瀆之宗也。 其河横穿秦,晋,周,而后经鲁国流入东海,因其顏色浑浊如黄土,又名浊河。 陈玄来到悬河上空,捻个避水诀,下水往龙宫而去。 因河底泥沙淤积浑浊不可见,也不知下了多久,忽然眼前开阔起来,一座龙宫宝殿就在水底。 那巡游夜叉领了虾兵蟹將,在门口拦住陈玄:“龙宫重地,閒人免进!” 陈玄道:“劳烦夜叉通报,只说是真武盪魔天尊弟子求见。” 那夜叉回报一声,早有悬河龙王出面亲自將陈玄迎入龙宫,吩咐左右龙女上了茶水,这才敘礼道:“天尊高徒大驾光临,不知所为何事?” 陈玄稽首道:“龙王客气了,我不过是个未得长生正果的人仙,侥倖拜入真武门下修行,你却是天庭敕封悬河龙神,该是我叨扰宝殿。” “今我保著凡间圣人老子西行,至上阳城,三门河中遇妖邪,一锦鲤精奴役了城中百姓,拓宽河道,欲接引悬河水运,走水化龙。” “我与他斗过一场,却是敌它不得,幸得师尊元神赶来相救,指点我来此寻觅降妖办法。不知龙王可晓得那锦鲤精底细?” 龙王闻言长嘆一声,不觉间落下两行泪来,掩面而哭道:“天尊高徒且听我道来,小龙一生止育有二子,本在双龙湾辖理三门河水运,不意十四年前来了个锦鲤精,出手將我二子打死,占了双龙湾水底龙宫,更奴役上阳百姓开凿河道。” “那锦鲤精法力高强,小龙司掌悬河亦不得擅离职守,故而只向天庭奏报此事,愿乞天兵神將下界捉拿此妖,怎奈上界有旨意,后来自有降妖之人到此拜访,小龙苦等多年,终於等来了盪魔天尊高徒。” “这里却不曾有降妖办法,只有一道玉帝旨意,可调动小龙协助上仙捉拿那锦鲤精,与我二子报仇雪恨。” 陈玄心中思量,自家师尊一道元神將那锦鲤精打回三门河底,它自是不敢继续囂张,亦不会坐等他带著悬河龙王找上门去寻仇,想必將要强行走水化龙,过人神鬼三门,踏入炼神返虚之境。 人仙三境,炼精,链气,炼神。 炼神之后便是结丹成道,证得地仙,那锦鲤精原本便是链气化神圆满之境,已经炼出一道完整元神,此番三门河走水一趟,聚集悬河水运在身,若是化龙成功,脱胎换骨,直接就是炼神之境。 届时大抵只有尹喜那般人仙之极,或者六丁六甲神將方能將它制服。 老子此行最后一关,上阳城,看来是十分难过。 陈玄对悬河龙王道:“既然有玉帝旨意,此妖命数已定。三门河属悬河分支,它要走水化龙,须得悬河水运流入,龙王听我吩咐行事,咱们合力阻碍此妖走水,不教它成功化龙,它便还是链气圆满,说不得还要受些反噬,那时斩他却是容易。” 悬河龙王说道:“小龙但凭天尊高徒差遣。” 第35章 修力不修心,离道远矣 却说上阳土地领了老子入城,恰好陈玄从悬河返回,早有认得他的青壮上前围住,口称上仙,问那锦鳞大王是否已被降服。 陈玄將眾人扶起,就將前事细说一遍。 这边青壮闻言有悬河龙王相助降妖,一个个踊跃高涨,只道是灭了这锦鲤精,不用再受其压迫劳役,纷纷要同陈玄一同去往三门河降妖。 陈玄劝告道:“那妖怪法力高强,我亦敌他不过,你们乃是凡人之躯,到时我与龙王阻他化龙,那妖突然发作,却是伤了无辜性命。” 青壮之中先前捻著护身符籙的面善汉子说道:“仙师既要阻它化龙,须知那妖怪何时走水,我等被其劳役,知晓那大王习性,就派几个机灵敏捷的乡里,远观三门河中动向,但见它走水化龙,即来通报仙师。” “今我等蒙受真武爷爷下界庇护,將昔日欺压百姓的妖邪尽数盪除,不再受妖邪劳役驱使,仙师若要阻那大王化龙,我等还於人门处匯合,还把挖出来的山石泥土填回河中,教它溯游而上也受些阻碍。” 其他青壮纷纷附和,就把陈玄,老子和那青牛迎入城中报与县令,安排住处稍作安歇。 住处之中。 陈玄吃罢了斋饭,就在院子里盘坐入定,內视己身。 他如今虽说修心有成,修为却仍是炼精化气小成之境,丹田气府之中玄龟仍在慢吞吞地行动,故而炼精化气十分缓慢。 那团紫炁早先是火枣大小,后炼精小成,膨胀至鸡子大小,今已有了交梨大小。 而炼精化气三境,小成,大成,圆满,分別对应体內那团紫炁的形態变化。 小成,鸡子大小。 大成,充盈丹田气府。 圆满,流淌於四肢百骸,人身经脉气府之中,尽数充盈。 似他这般炼精化气还未大成的人仙,对上链气化神圆满的锦鳞大王,自然不敌。 更何况那锦鳞大王乃是水属精怪,精通水法,先前一道龙吸水遮蔽陈玄视线,再持画杆方天戟破了真武护身咒,便是黄泥大王和金蟾大王也做不到。 陈玄链气一周,体內紫炁微不可察地壮大几分,然而这点微末提升,於他战力提升无益,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凭这点实力,可怎么阻碍锦鳞大王化龙? 陈玄退出內视,长嘆一声:“修行多年,到底不如一只精怪道力,如此怎能得金丹正果,长生久住。” 岂料正在院子里树荫下,借了天光读书的老子闻言笑问:“玄鉴此言,意为道力高者,逞凶斗狠,杀心四起,今日夺了別人机缘,明日抢了他人宝贝,更不修身养性,肆意纵慾妄为,便能修成长生?” 陈玄闻言连忙收敛神色,告罪一声道:“弟子告罪,方才乃是在想如何增长道力,如此方能降服妖邪,使这上阳城百姓不受妖邪欺压,故而口出此言。” 老子摆摆手,示意无须告罪,而是转而问道:“你师尊真身於北方盪魔,你可知为何四洲妖魔並起,玉帝却独独调他去往北俱芦洲?” 陈玄闻言,心中亦有不解。 西游世界四洲之地,要说妖魔鬼怪又多又强的地方,当属西牛贺洲,紧接著才是七十二路妖魔的东胜神洲。 那北俱芦洲苦寒之地,就连人烟都十分稀少,何况是妖魔。 陈玄便俯身请教道:“弟子不知,愿先生为弟子解惑。” 老子抚须,缓缓道:“那北俱芦洲苦寒之地,不如南赡部洲气候温暖,故而冻土之中不生五穀,百姓皆放牧为生,遇天大寒,雪有人高,马不能行,待吃完了家中牲畜,无以为生,便只好去抢夺他人食物。” “因而那边杀生与杀人,皆是常態,凡人孔武有力者杀了羸弱消瘦者,占其牛羊妻妾,如此方能延续后代。如是千年,更不知礼乐诗书为何物,只晓得逞凶斗狠,自小便练得一身蛮力,及长更擅爭斗。” “凡人尚且如此,妖魔以凡人为食,自是道力高者圈养凡人如牲畜,今日你占我城池將城中百姓吃了去,明日我即率帐下妖魔屠了你的城池报仇雪恨,如是相互残杀,渐渐不服天庭管束,纲常混乱,冤魂遍地。” 陈玄闻言感慨:“这南赡部洲不过是诸侯割据一方混战,就已是民不聊生,北俱芦洲妖魔法力高强,想来更是生灵涂炭。难怪天庭水军不过八万,北极天兵就有三十六万。师父受玉帝敕封往北方盪魔,以无上道力压制妖魔,却是非他不可。” 不过这北俱芦洲一事,与当下情况有何关联? 陈玄心头依旧不解。 老子一语道破:“那北俱芦洲妖魔,百年千年为祸,却从无得道长生者,不是被六害蒙昧,就是死在了三灾劫数之中,或是被其他妖魔吞了增长道力,因而虽杀伐手段胜过天仙,心性修养远不如南赡部洲之凡人。” 陈玄瞬间明悟,心有所感故而脱口而出道:“修力不修心,离道远矣。” 他虽敌不过那锦鳞大王,却也无须为此感嘆自身道力低微,修炼缓慢。 长生修行在性在命,那锦鳞大王虽已链气圆满,一颗道心蒙昧,却与北俱芦洲妖魔无异。 非但打死悬河龙王二子,更奴役上阳百姓拓宽河道,行走水化龙之举,殊不知此行伤天害理,早有玉帝圣旨落在龙宫,只待善恶有时因果有报。 天道轮迴,並无错漏。 陈玄心中明悟,但却仍然没有信心阻止那锦鳞大王化龙。 岂料老子起身自回房歇息,负手背对陈玄而行,忽然间“咣当”一声,从他身上掉下来一个明晃晃的物件。 陈玄忙提醒道:“先生,您的东西掉了。” 老子仿佛有些耳背,置若罔闻,早已进屋而去,掩上房门。 陈玄俯身捡起那物件拿在手中,却是一个明晃晃的金钢琢,入手沉重,也不知先生这一路西行,还带了这东西作甚。 他待要进门还给老子,外面忽然有那上阳城中青壮来报:“仙师,我与几个同乡远远瞧见三门河中波涛翻涌,想是那锦鲤精要走水化龙了!” 陈玄闻言,连忙仗剑出门。 第36章 三门河鲤鱼化龙 陈玄隨著上阳城中青壮来到河边,天空早已是大雨滂沱,无数雨水匯集,从悬河流入三门河,淹了周边田地,住宅。 他运转眼见喜的目力,远远遥望见上游处,无数水运匯入此方河道。 而下游处一条醒目的金色锦鲤开始走水,正是锦鳞大王现了真身,要趁著狂风暴雨袭来,三门河水运最为充沛之际化龙。 不消陈玄號令,早有两千青壮於人门处,將些山石滚木推入水中,顺流漂下。 金色锦鳞被阻拦片刻,却是依靠强大的体魄,硬生生撞开一条通路,朝著人门游去,尾巴一摆掀起巨浪,便將两岸青壮汉子悉数打翻。 锦鳞大王沉入水中借力,破开水面高高跃起,过人门! “陈仙师!我等尽力了!” 汉子们冒雨朝著陈玄高喊,眼睁睁看著那锦鲤精越过第一道人门。 眼见那锦鲤精已经游至三门河中游,即將要跃过第二门,神门。 陈玄把真武法剑向北一指,那北方天空,云中一条龙身夭矫,张牙舞爪从天而降。 “孽障,还我小儿命来!” 正是悬河龙王奉玉帝旨意出手,盘踞在神门处阻拦那锦鳞大王化龙。 怎料这锦鲤精忽然下潜,沉入水中,再度破水而出之时,前身已经变化成为了龙首的形状,只有后半身还保留著鱼儿的特徵。 陈玄微微一愣,只是过了一道人门,便已经能够显露出鰲鱼之象了么? 传说鲤鱼中有偷吞海底龙珠者,即能变化出龙首鱼身,是为鰲鱼。 这锦鲤精定是將悬河龙王二子的尸身一併吞了去炼化,故而能未跃三门,便显化出鰲鱼之象。 悬河龙王悲愤欲绝,全力施展法力,与那鰲鱼之相的锦鲤精战作一团。 怎奈他只不过是个司掌行云布雨的小神,自身道力手段比不了身为山野精怪出身的锦鳞大王,斗不数合,渐入下风,一身鳞片散落,更是未曾伤及那大王分毫。 锦鳞大王龙首一口咬住悬河龙王肉身,使个元神出窍法,就凝聚一柄水矛,直接刺穿了悬河龙王的一身鳞甲。 龙王退回岸上,现出人身,藉助些香火功德回復伤势,修补金身,远远地朝著鬼门处的陈玄喊道:“仙师,小龙亦尽力了!” 陈玄手持法剑,头別木簪,一身道袍大袖飘摇,独自镇守鬼门。 那锦鳞精奋力跃过神门,径直朝著鬼门游来,若是过了这门,门下之鬼便是上阳百姓,悬河龙王,以及陈玄。 过不了,门下之鬼只能是锦鳞自己。 但见陈玄一步落在鬼门附近高处岩石,念动真武护身咒,步罡踏斗,持剑接引过量的天上雷霆於剑身,体內紫炁更是源源不断地转化为雷炁,剑刃瞬间被雷光延伸至一丈长,浑身上下更是电弧迸发,火星四溅。 因他有真武法咒护身,过量雷电加身短时间不会伤及自己。 紧接著,他捻起缩地符,拖著一丈雷刃从高处落下,便如九天雷神下凡间。 这一剑乃是陈玄自学雷法以来,他最为得意之杀招,更是集所有术法於一剑之中,誓要將那锦鲤精斩杀於此。 轰隆—— 一道闪电划破天幕,剑光隨即落下。 那锦鳞大王不闪不避,半龙半鱼的身体在空中做出夭矫的飞龙在天之状,更不施展什么术法神通,迎头便朝著剑光碰撞而去。 一瞬间雷炁炸开,电光四溅。 锦鳞大王以龙牙咬住真武法剑,毫不惧怕他的雷炁,而是回身抽动鱼尾,咔嚓一声脆响,破了他的真武护身咒,顺势將陈玄直接抽飞了出去。 扑通一声,陈玄的身体重重拍在地上。 那悬河龙王和两岸青壮顿时面如死灰。 陈玄拄著剑刃起身,嘴角流出一丝鲜血,抬头望向天空早已能够短暂凌空而行的锦鳞大王,目光闪烁道:“你早已是炼神之境。” 此言一出,锦鳞在空中畅快地大笑:“你真的以为,本王是凭藉区区链气圆满之境,才走到今天的?” “黄泥,不过是仗势欺人的蠢货,金蟾,也是个只会愚弄百姓的废物,只有本王一心修道长生,要化真龙。” “过了鬼门,走水化龙之后,你们这些个龙王,人仙,凡人,都將为本王化龙之后的进补资粮!” 三门河两岸,锦鳞大王畅快的笑声甚至要压过暴雨。 青壮百姓被雨淋湿全身,沉默不言。 悬河龙王捂著伤口,绝望嘆息。 陈玄拄著剑起身,缓缓开口道:“若你化龙之后,能善待两岸百姓,在此三门河稳固水运,庇护方圆千里生灵不受妖魔侵扰,或能弥补罪业,转修神道,以百姓香火功德塑造出一具琉璃金身,受天庭敕封,如此也可得长生。” 那锦鳞大王哑然失笑,仿佛看傻子一般看向陈玄:“痴人说梦!本王都已经化龙了,岂能和那悬河龙王一般,画地为牢,甘愿做个天庭小神?” “本王要做的,是那一怒而伤人八百万,毁田三千里的真龙!” 说罢他以半龙半鱼之身,潜入水中,溯游而上,奋力突破束缚,匯聚一整条三门河水运於己身,高高跃起百丈,跳过鬼门! 天地寂静一瞬,隨后那锦鳞大王的鰲鱼之身,逐渐长出龙爪,后半截鱼身化作龙身。 一朝身化龙,飘摇九天间! 锦鳞大王化龙之后,只觉得天地广阔,浑身自由,上天入地,无人能阻。 他以龙身在空中腾跃变化,適应著这副新身体。 锦鳞大王回身望去,看向两岸青壮百姓,以及那受伤的悬河龙王,还有抬头望著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的陈玄。 这些人,在如今的它眼中不过是地上螻蚁。 陈玄轻嘆一声:“修力不修心,离道远矣。” 那声音明明不大,听著却如此刺耳,满天大雨都压不住,如同一根尖刺,深深地扎进了锦鳞大王的道心上,教他十分难受。 锦鳞大怒道:“我已是真龙之躯,炼神之境!离道远又如何,不修心又如何?谁能杀我?谁能杀我!” 说罢他张牙舞爪从天而降,就要將眼前这个不知死活的道人吞了。 陈玄从怀里取出一物,当空丟去。 那锦鳞冷笑,只道是个垂死挣扎的手段,不以为意,也不闪不避,便以新长出的坚硬龙角去撞那物件。 岂料咔嚓一声,龙角瞬间断裂,来不及反应,那物件便打在了它的脑门上,直打的一颗龙首碎裂,脑浆迸出,一条龙身瞬间坠落在地,魂飞魄散,更无半点生机。 炼神之境的真龙,就这样被轻描淡写地打死。 陈玄伸手一招,那物件回到自己手中,乃是一个明晃晃的金钢琢。 他对著地上一具龙尸嘆息摇头:“该劝也劝了,活路也给你指了,难不成要我跪下来求你別死才行?” 鱼和龙,都一样,没天命,又不认命。 这大雨中传来的,皆是痴迷不悟的声音。 第37章 上阳城真人来访 眼见陈玄丟出太上老君金钢琢,打死了化龙之后的锦鳞大王,一时间两岸青壮欢呼,悬河龙王大仇得报。 天空中云收雨住,一抹残阳照在陈玄的脸上,温暖疲倦的感觉袭来。 他忍不住向后栽倒躺去,一只青牛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主动驮起他的身形,两岸青壮百姓纷纷上前主动护送他。 那悬河龙王对眾百姓道:“诸位百姓稍候,锦鳞大王虽死,却也具备了真龙之形,小龙这便助你们將龙尸抬入城中,剖开其腹,取其中龙珠送予仙师,权当是小龙与诸位报答仙师的一片心意。” 百姓纷纷谢过悬河龙王,龙王现出真身抓起龙尸,与百姓一路护送青牛和陈玄至城中。 县衙住处。 老子正与一位道长对坐饮茶,瞧见青牛驮著昏迷的陈玄进来,吩咐下人將他扶去房间里休息。 那下人將一颗明晃晃的龙珠奉上,说是悬河龙王与上阳百姓的一片心意,便退了出去。 退出去的时候,下人看了一眼那位陌生的道长,好像觉得有些面生,不是这府中客人,容貌却又与那天显圣救百姓的真武祖师十分相似,也不敢打搅,退了出去。 老子笑问太玄真人:“不是说守护武当山,离不开身?怎么前脚元神刚走,后脚凡蜕便来到了上阳城中?” 太玄真人往那桌子上的龙珠看去,说道:“我来看看这不成器的劣徒,若非有老君金钢琢,他这般道力便是拼死,也敌不过那偷偷躋身炼神境的鰲鱼精。” 老子朝著屋內一招手,一道金钢琢还返回他袖子中。 只听他缓缓说道:“道力再高,不修心性,迟早落得个被道力更高者打死的结果,你真身在北俱芦洲盪魔,当见过许多杀力堪比天仙的妖魔,可最后结果无非被你打死,化作一份功德记在天庭功德司的功劳簿上。” 太玄真人点头,这话倒是不假。 人仙地仙天仙神仙鬼仙,其实並非比谁的杀力高低,而是比谁更接近道的本质,谁方能得长生正果,享无极大道。 玉皇大帝歷一千七百五十劫数,每劫该有十二万九千六百年,方才能够执掌天庭大道,统御一眾天仙。 若修道只增道力与杀力,玉帝累劫修持上亿年之久,他杀力自然该是最高,一个念头落下便能教北俱芦洲妖魔尽数化为劫灰。 又何须派遣真武前去北方盪魔? 可事实却並非如此。 玉帝能坐天位,乃是他一颗天心歷亿年不改,无他坐镇天庭,维持天道秩序,这三界便要乱作一团。 这就好比凡间皇帝已经是一国之主,边境与別国发生衝突,总不能一有事就亲自提刀上马,御驾亲征,东征西討。 九五至尊自有治理国家,统御文武百官的职责,若是天天想著提刀上马杀敌,不如做个征北大將军来的快意。 太玄真人忽然想起一事,对老子说道:“此番下山,一则为我这徒儿护持圣人,怕他道力低微敌不过那炼神之境的锦鲤精,有老君金钢琢相助,此事已了。” “二则,北俱芦洲之南有一国,名为日月,日月国王驾崩,本该太子继位,怎奈太子贤明早逝,其余子嗣之中莫有能如意者,故而將王位传与了太孙。” “太孙上位之后,著力削藩,逼死几个叔叔,逼得他四叔造反,大军南下直取皇都,路上遇到些妖邪阻道,我之真身受玉帝敕封,盪魔除妖责无旁贷,降妖途径日月国,我前世亦是净乐国太子,知晓帝王世家诸多不幸,便心生一念,帮他灭了些许路上妖邪。” 老子抚须说道:“如此便沾上了因果,难轻易了却。” 太玄真人难得嘆息:“是也,那四皇子一路势如破竹,攻入皇都,为维护自身名誉,不提造反,只道是身受天命,奉天靖难,有北方真武盪魔天尊相助他灭杀妖邪,登上皇位,即吩咐了能工巧匠,又劳民伤財,要在北俱芦洲为我修建大殿。” 老子闻言哈哈大笑,难得见到天上得道天仙因果缠身,这般烦恼。 却是有趣,有趣。 太玄真人很是无奈道:“我虽未助他夺取皇位,到底是沾了凡间因果,因而化作一个凡人进言,教他与民休养生息,勿要兴建宫殿。” “谁知他非但不听,反而批下奏摺,用了四万斤精铜,六千两黄金,命能工巧匠一併铸造了构件,要派船只,到武当山天柱峰修建一座金殿。” “北俱芦洲距离南瞻部洲山遥路远,其间更隔著茫茫大海,差遣匠人运送这些精铜黄金,途中或遇妖邪,或遇强盗,或遇天气不测,耽误了工期,教那日月国王震怒杀头,却是我之过也。” 故而他不得不亲自下山,暗中护送那些匠人一程,了却这段凡尘因果。 老子亦说道:“此是你得道之后该有一段凡间因果,一併了却当年在净乐国当太子的俗世念头,如此方能一心荡魔降妖。” 太玄真人受教,稽首与老子拜別道:“这一路护持,我那弟子出洛邑,经新安,过澠池,入上阳,途中妖邪尽除,接下来至函谷关途中便无妖邪,多谢老君为其点化凡心,破除妄念。” 老子抚须点头,嘱咐一句:“你真武降妖除魔本事通天,传道一事,还需上心。” 太玄真人一愣,牢记於心,即离了上阳城,逕往北方而去。 话说那陈玄昏睡了一整日,方才醒来。 与锦鳞大王一战,几乎是他下山以来最为凶险的斗法,稍有不慎,便会被那炼神之境的妖怪取了性命,害了悬河龙王以及满城百姓。 还好他最后关头借著锦鳞化龙之后自恃道力,冷不丁丟出老君金钢琢,这才將它打死。 这金钢琢若是老君丟,便是在上阳城中,甚至三十三重天外,也能准確打中锦鳞大王脑门。 可陈玄不敢赌自己能一上来就一击毙命,也不敢赌那锦鳞大王有无防身手段。 杀招之所以是杀招,便是因为只要用出来,就是决定胜负生死的时刻。 於是他只能耐心等著锦鳞大王过人门,过神门,甚至最后觉得不够稳妥,还故意放它过了鬼门,只待那锦鳞大王化龙之后心中轻敌,便祭出金钢琢將它打死。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前番锦鳞若有手段,早已在三门前用过,最后虽然化龙,手段却也尽出,而陈玄手中尚有金钢琢,这便是棋高一著。 若是换了个耐不住心性的陈玄前来,当头便要祭出金钢琢,早在人门处祭出,锦鳞大王心中忌惮必然有所防备,手段齐出也要挡住,或者躲开这金钢琢。 挡下金钢琢,便是不用化龙,这场斗法它也胜了。 因在场只有它一个炼神之境的妖怪。 当然这些都是陈玄设想。 老君所链金钢琢,按理说不会有手段能挡住,但陈玄不是黄泥大王,会自恃有了宝贝便失了算计。 这便是修心与不修心的区別。 哪怕有一丝一毫的可能失败,都要计算在內,步步为营,稳扎稳打。 第38章 炼精化气大成 来到庭院之中,老子依旧手持竹简,借著天光读书。 陈玄拜谢道:“弟子谢过先生借宝,若无金钢琢,弟子不能胜那锦鳞大王。” 老子观他一身气象,隱隱有著即將破境的的势头,隨口点化道:“锦鳞跃三门化龙,玄鉴自出洛邑,至此也过得三关。” 陈玄道心一震,旋即明悟道:“弟子修为是该突破了。” 老子点头:“那锦鳞大王的龙珠,乃是悬河龙王与上阳百姓一片心意,亦是你亲手斩杀,你可拿去炼化了,將这般因果了却。” 陈玄拿起一颗龙珠,只见其中隱隱有著一道龙影腾跃,这便是龙族身上的至宝,水属精怪梦寐以求的龙珠。 有此龙珠,方能维持真龙之形,呼风唤雨,聚集水运修炼。 陈玄就地盘坐入定,將一枚龙珠放在自己面前。 当初斩杀洛邑都城女鬼之后,方才炼化鼻嗅爱,躋身炼精化气小成之境,体內紫炁膨胀为鸡子大小。 如今体內紫炁已经远远超过交梨大小,却还未能使得气府充盈。 紫炁充盈气府,方才为炼精化气大成。 陈玄运转体內紫炁,將面前龙珠之內的水运和精纯法力吸收炼化,以此浓郁的能量冲刷丹田之內的玄龟之形,同时口中默诵紫炁天仙诀第三篇口诀。 伴隨著源源不断的精纯法力涌入体內,先天元精所化玄龟之形慢慢动了起来,四足好似在虚空之中游动。 先天元精隨著陈玄一呼一吸,开始加速转化为紫炁,渐渐使得气府充盈。 老子在一旁微微点头,伴隨著六根不断炼化,陈玄会逐渐回忆起所有的紫炁天仙诀口诀,从而慢慢增长修为。 但距离结丹成道,甚至证得天仙,还很远。 真武四十二年得道天仙,天赋已是罕见,天庭之中眾仙莫有能出其右者。 陈玄悟性不低,但天赋有限,百年之內结丹修成地仙容易,想要得道天仙,以老君的眼力来看,难。 当初太玄真人收他为徒之时,也是看准了他虽然悟性不低,但是天赋有限。 所以才给陈玄指了一条明路,那便是以地仙之境在天庭司掌神职,位列仙班,积累功德用於躲三灾,度劫难。 天庭仙籙司只注名仙籍的地仙,和在天庭司掌神职的注籙地仙可谓天差地別。 注名仙籍之后,无天庭身份,便只能返回凡间,寻一处洞天福地棲居,这便是所谓的注世地仙,遇上什么三灾六害,只能自己想办法化解,躲不过去便身死道消,长生大道宛如大梦一场。 注名仙籙,却是有了天庭身份,可以凭藉地仙修为,留在天庭任职神仙,这便是天庭正神,属於千真万圣之一。遇上三灾六害劫难,可凭藉功德司功德簿上积累的功德,以及凡间之人供奉的香火,来抵御灾难。 当年混沌初分,老君开天,天庭初建,各方神职尚未归位,在天为天仙,在地为地仙,人族死后阳神升天成神,阴神墮地为鬼,更无人仙之境,或者天仙地仙兼修神道说法。 是那镇元大仙以大法力,开闢地仙司掌神职之道,故而才能使得诸多注世地仙补全天庭空缺,位列仙班,也因此被尊为地仙之祖,於天地之间所有地仙以及天庭,都有一份莫大功德。 因而如今的五条长生大道,乃是: 万劫不死的天仙大道。 身在天庭注名仙籙,司掌神职位列仙班的地仙之道。 其次是凡间洞天福地之中的注世地仙。 最后才是纯粹以功德香火淬链琉璃金身,延续阳神和阴神存续的神仙和鬼仙之道。 人仙不可得长生,只可益寿延年,不在长生大道之列,却是成为地仙和天仙必须经歷的修行过程。 除了天仙之外的长生大道,都可能会死在三灾劫难之中,却不会寿终正寢。 至於妖魔鬼怪之类,它们本身不是仙,但天地间凡有九窍者皆能修行,妖怪可以修炼出人形,修道长生。 所以蟾蜍精,黄鱔精,锦鲤精,这些能够化作人形修炼的,都能算作人仙。 女子鬼物属於只修阴神,只能修成鬼仙。 悬河龙王属於只修阳神,修成天庭神仙。 总之是各有各的道路,离长生不灭更近,离大道更近,才是这个世界追寻的终极意义,而並非是以逞凶斗狠,杀力高低论五仙境界。 五仙虽有高下之分,却也只是关乎长生大道更多一些。 至於杀力,还是与神通术法,法宝兵器,以及自身所修道法有关。 否则三界之主的玉皇大帝,就不该是累劫修持坐上天位的,而是需要各方神仙四处征战討伐,最后统一三界者坐天位。 天庭帝位也就如同人间君王一般更迭不断。 那样的天庭,与人间何异? 那样的眾仙,与凡人何异? 天庭不是打打杀杀,天庭是乃三界中枢所在,不宜发生动乱。 老子神游一阵,重新回神之时,陈玄已经將面前龙珠之中的法力和水运尽数炼化。 只见一道先天紫炁出气府,自下丹田走人身经脉巡游,逆督脉而上,沿任脉而下,过尾閭、夹脊、玉枕三关,上行至顶门泥丸宫,见过了海螺喜鹊二根,下至膻中窍穴,见过了月宫仙壤,白色莲,重又返回气海。 这一小周天运行结束,最后一缕紫炁填充至气府充盈。 陈玄浑身一颤,一股难以言明的感觉流遍全身,小腹丹田处温温热,浑身轻快舒畅,宛如当初以凡人之身初次登上天界一般,飘飘然如羽化登仙。 炼精化气,大成之境! 终於突破! 至此他距离那长生大道,便更进一步了。 上阳城中事情已了,也该出发继续往下个地方而去。 如今路上妖邪尽数降服,函谷关还有一位故人等在那里。 尹喜。 一別多年,当初他离开武当山,游歷四方寻求结丹之法。 如今老子骑青牛过关,则是他的结丹机缘將至,也是老子学问能够流传后世的关键,以及关於两人的一段佳话。 陈玄既然修为突破,便立即收功起身,谢过了老子点化,收拾好自己隨身包袱,背负法剑,整理了一下头上桃木簪和身上道袍,再牵了青牛,对老子说道:“先生,是时候出发了,我们此行只差到达函谷,便能功完行满。” 老子即乘坐青牛,两人辞別上阳城,逕往西方而去。 出上阳城不过百里,早已有大雪从天而降,纷纷扬扬,在大地上覆盖了一层雪白。 道人,青牛,老者。 修道,行路,观道。 就在这场大雪中缓缓前进。 陈玄一颗道心澄澈乾净,如这一片白茫茫的大地一样不染纤尘。 行路间,陈玄忽然问道:“先生,我如今可算是修心有成了?” 老子笑答一句:“还差一点。” 第39章 函谷关 岁月悠悠,行过十日。 陈玄手搭凉棚向前眺望,但见那前方忽起一座高地,有一雄关矗立於此。 此关西据高原,东临绝涧,南接秦岭,北塞悬河。 正是千古雄关,函谷。 陈玄对老子说道:“先生,前面就是函谷关了。” 老子於青牛背上说道:“函谷关如今是晋国领地,西出之后便是秦国,若要入关出关,还需获得关令许可才是。” 陈玄牵牛向前缓缓而行。 忽然一阵马蹄声起,只见那关门外早有一队人马等候於此。 为首一人身穿礼服,一见到老子便叩头下拜道:“函谷关令尹喜,等候圣人多时!” 老子笑问道:“你怎知我是圣人,又怎知我此时过关?” 尹喜抬头道:“不才略通天文,望气,推衍之术,昨夜见斗数之主紫微临於牛宿之分野,想是圣人骑牛而来,今早见白云席捲天边,应是圣人皓首白衣,又有旭日东升之时,紫气东来三万里,乃是圣人自东而来。” 老子闻言抚须頷首,人仙之中,尹喜这般修为已是罕见。 陈玄在一旁笑道:“文始道友只道是天象应了圣人,却唯独不应我这个故人。” 尹喜见到陈玄,先是讶异,隨后欣喜道:“昔年武当山一別,不意今日竟在此处相见,他乡遇故知,实在是可喜可贺!两位都隨我入关来,我已备下酒菜,为圣人和故人接风洗尘。” 陈玄即牵了青牛,与老子一同,隨著尹喜入函谷关中。 雄关高处,关令府邸。 席间尹喜对老子多有崇拜讚颂之言,老子只是微微笑而不语,故而尹喜討了个没趣,只好与陈玄敘旧。 他说起当年自武当下山,结丹无望心灰意冷,又不愿再入仕途,於是便游歷四方,也曾见过些苍生疾苦,兵荒马乱。 目睹凡间战乱,尹喜一颗求道之心愈发坚定,怎奈未遇良师,始终不得结丹法门,便一边游歷,一边寻仙问道。 几年前晋国占据函谷要地,欲使一才能卓越之人为函谷关令,西遏秦国。 朝中有人举荐正在晋国游歷的前周大夫尹喜,晋国国君召见尹喜,而他因无处可去,便暂时接下了函谷关令这一要职。 本以为此生无望结丹,再不奢望能结成金丹,成就地仙。 不料前不久听闻了圣人老子出洛邑,往西而来的消息。 他又精通推衍、望气之术,算出老子便是天上神仙转世在人间歷劫,故而心中重燃修道长生之念,在函谷关苦苦等候数月。 这才终於等到了老子和陈玄,將他们迎入城中。 陈玄环顾四周富丽堂皇的府邸,桌子上更是玉盘珍羞,金杯银著,於是对他说道:“文始道友若不执著於修道长生,何妨就做个函谷关令,不用受那修道之苦,反而可享尽人间之乐。” 尹喜长嘆一声,仰头饮尽一杯酒水:“若是未曾入道修行,更不知长生大道,我便是躬耕乡里也自得其乐,怎奈一身修为早已是人仙之极,进一步结成金丹证得地仙,便是长生久住,与天齐寿,退一步便是前功尽弃,只落得个数百年后形神俱散。” 陈玄心中瞭然,一旦人开始修道,便將长生视为了执念。 可偏偏要得长生者,心中执念过重会妨碍道心,修为止步不前,从而使得心中有所疑虑。 疑真,疑幻,疑生,疑死。 疑世间唯有长生是真,凡俗皆是虚妄梦幻,疑身死道消之后即是虚空寂灭,修道成仙才是唯一获得解脱之法。 老子於席间一言不发,尹喜不好主动再多说些什么,只得先行起身离席,吩咐下人教两人住了府中客房,但有所需,无有不从。 回到住处。 陈玄向老子请教道:“先生,尹喜心中有所迷障,如何才能点破,教他拨云见雾,悟得结丹之法?” 老子抚须道:“太玄可曾与你说起,炼化六根,越是修为高,身上因果越重,就越难以炼化?” 陈玄自然记得修道之初师父对自己说过的话。 当初以凡人之身,还未踏入炼精化气之境,炼化眼见喜,耳听怒,几乎都没怎么费力。 不过是山中观道一场,天上走了一遭。 等他踏入炼精化气之境,山中枯坐数十年未得其法,直到下山洛邑斩鬼,方才炼化出一个不得其位,未至圆满的鼻嗅爱。 直到得了月宫仙壤,调和水火,方才算是六根第三炼化圆满。 这其中的艰难险阻,即便有著老子在一旁护道,也堪称波折。 陈玄联想尹喜如今的情况,说道:“当初尹喜下山之时,师父也曾有言,说他依仗天赋迅速修至人仙之极,未来结丹难度堪比证道天仙,想是因为道力增长太快,道心未能与道力匹配,故而看似距离地仙只差结丹,实则还有很远。” 老子欣慰地点头,尹喜的修道天赋,陈玄的悟性,其实是互补的。 老子说道:“此事你与他说,我与他说,皆是无用,须他自己明悟,方能真正补足道心,结丹证道。” 陈玄心想,若是他自己能明悟,早便明悟了。 就好比说他陈玄要是有修道天赋,何至於如今还是个炼精化气大成的人仙,早就与那尹喜一般修成人仙之极,炼神圆满了。 一路从洛邑走来,什么女子鬼物,黄鱔,蟾蜍,锦鲤精,全都一巴掌打死。 这才叫有妖邪处斩妖邪,这才叫瀟洒快意,而不是上天借个法宝,请个神仙下界,捡了老君金钢琢,才能堪堪降服路上妖邪。 老子对陈玄说道:“今晚在这里住过一日,明日便向尹喜辞行,我西出函谷继续云游,你也该回武当山了。” 陈玄一怔:“先生何不多住几日?” 老子说道:“凡间因果了却,我西出函谷便能显化天上真身,此行要往西方而去,不宜再多耽误时间。” 陈玄只好拜別老子,回自己房间安歇一晚,打算明日与尹喜辞行。 第二天一早,陈玄收拾好隨身包袱,打算將老子送出函谷之后,再折返回武当,毕竟他有缩地法和缩地符,来时怎么来的,回时还怎么回。 怎料关令府中下人见到两人收拾行李,早已报与了尹喜。 於是还未等他们去请辞,尹喜便急匆匆地赶来,苦苦挽留道:“圣人何故走得如此匆忙,就在府中多住几日又何妨,在下还有诸多疑问要向您请教,您怎可一走了之?” 第40章 九转金丹 老子说道:“关令既要请教老朽,想必心中有所疑惑,若问周朝礼法,治世之术,处世之道,老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陈玄在一旁一言不发,老子此言乃是故意避重就轻,知晓尹喜心中长生执念,故而不谈修道,只谈学问。 尹喜果然为难道:“不才乃是为了向圣人请教如何修道长生,这些学问我亦仰慕许久,能得机会討教自然是好,可惜不得长生,便是懂了学问,始终不过百年后化为尘土,长埋於地,无人知晓。” 老子长嘆一声:“关令既是修道之人,缘何不察老朽乃是风烛残年,一副俗世之身,行將就木,若有长生之法,老朽自己何不修道长生,返老还童?” 尹喜眼神黯淡,挣扎片刻,似乎终於放下了心中修道长生的执念。 既然不能修道成仙,就在凡俗好好做学问也行。 至少无愧於天地、生民、往圣、万世。 心念至此,尹喜再次对老子行大礼道:“我既无缘长生,圣人又將西出函谷,一身学问未能传下,甚是可惜,恳请圣人多住几日,留下一部著作,我愿拜入圣人门下,研习圣人学问,绵延传承,福泽后世。” 老子仍然一言不发,似是在考虑著什么。 片刻之后,他微微点头道:“如此也好。” 尹喜心中大定,回到府中,立即吩咐下人取了竹简,又亲自为老子研墨,笔墨伺候。 老子持笔饱蘸浓墨,挥毫在竹简上落笔,开宗明义,即是那“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千古名句。 这具凡俗之身毕生所学,都化作一个个文字,落在竹简之上,流传后世。 陈玄倚靠在门边,笑望向那书案旁边早已破除心中执念而不自知的尹喜。 从前修行,自以为长生之道尽在掌握,却不知手中空空如也,握住的不过是些许执念。 如今放下,下定决心做个造福百姓的好官,不再求取长生大道,於是分明已经鬆手放下的执念,反而化为机缘,又回到他手中。 造化弄人,造化弄人。 拿起便是放下,能放下才是拿得起。 数日之后,十卷竹简陈列在案上,洋洋洒洒五千言,分上下两篇,论述修身,治国,用兵,养生之道。 尹喜观之如获至宝,手不释卷日夜研读,往昔心中疑惑尽数散去,如拨云见日。 尹喜又命人亲自抄写撰录,还將老子亲笔所写原本收藏。 函谷关著书结束,老子即向尹喜请辞,尹喜已被其学问折服,当即亲自为老子牵牛,与陈玄一同,远送老子出函谷三十里。 送至城外,陈玄问道:“文始道友得了圣人著作,想是要留在函谷,做个造福一方百姓的关令了?” 尹喜却是微微摇头道:“治一关百姓易,治天下百姓难,此番將圣人送出函谷,我亦辞了关令一职,就与从前一般週游四方,传承圣人学问,或可救此天下百姓疾苦。” 陈玄稽首拜別尹喜。 尹喜亦还了他一个稽首,当做是自己与修道长生之路作別。 另一旁凡间观道因果已了,老子骑青牛,忽然驾起祥云,飞升天空,显化出原身容貌来,只见他身披八卦仙衣,手持拂尘,白首白须,仙风道骨。 正是三清之一的太清道德天尊,三十三重离恨天上,兜率宫太上老君亲临。 陈玄和尹喜见了,连忙朝著天空遥遥礼拜。 太上老君拂尘一挥,口含天宪道:“人仙尹喜,於此成道。” 尹喜一颗道心骤然通明,旋即体內隱隱有著结成金丹的跡象,只待將精气神合为一体,便能成就地仙之体,得道长生。 陈玄拱手恭喜道:“文始道友,看来不必再去游歷四方了。” 尹喜苦笑道:“从前心有疑惑,不知金丹大道只在己身,不在身外,故而上武当山,游歷人间,入函谷,皆是求诸於外,今日得蒙天尊点化,方知修道长生,莫向外求。” 旋即他上前问道:“天尊既已收下我为弟子,可否让我跟隨您往西方而去?” 太上老君於云端说道:“尹喜虽已成道,得结丹之法,但要修成地仙,尚且需要勤勉不怠,我此去西方灵山,乃是如来佛祖相邀,论道一场,故而驾云往返,不再以凡俗之身行走世间,隨我无益,待你成就地仙之时,我自来接你飞升天界。” 尹喜將老君所言谨记於心。 太上老君再看向陈玄,屈指一弹,一粒九转金丹落在他面前。 老君笑眯眯道:“仰赖玄鉴小友护持一程,揽下许多凡间因果,我亦借了小友一路护持,观道一场,受益良多,以此九转金丹一粒,了却你我因果。” 陈玄连忙说道:“太上道祖洞悉因果,弟子不过是奉了师尊法旨,一路尽了些绵薄之力,不敢贪天之功为己有。” 太上老君旋即拂尘一挥,还驾著青牛乘祥云往西方而去。 陈玄看著面前滴溜溜旋转的九转金丹,通体金色,丹香扑鼻,其丹身有九道紫色丹纹,九为数之极也,九转代表至高品阶。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兜率宫太上老君亲手所炼仙丹! 凡人若得一粒,无需修行即可登临仙道。 一旁的尹喜眼中羡慕道:“玄鉴道友一路护持老君,今日功完行满,合该得此仙丹,助你修炼。” 这金丹对於陈玄来说有用,对他確是无用。 因陈玄天赋不够,只能以外丹补先天不足,而尹喜道心不够,不得入內丹法门。 两人乃是一內一外,一始一终,正对应老君此行西出洛邑,行至函谷这段因果。 陈玄小心翼翼地收起九转金丹,却不知放在哪里才好,只好握在手中。 所幸这九转金丹乃是天上仙药炼製而成,便是刀砍斧凿也不会损坏其形体,放在手中犹如铁弹银丸,只有吞服之后运气炼化,方能將药力吸收进入人身。 尹喜提醒道:“这金丹乃是天上仙丹,玄鉴道友应当小心珍藏才是,回到函谷关我寻个檀木盒子,也好与你盛放。” 陈玄先行谢过尹喜。 尹喜说道:“我既得了结丹法门,这几日便辞了关令一职,还与玄鉴道友回武当山去隱居修行,如何?” 陈玄听闻他要归隱武当,心中自然欣喜道:“文始道友要隨我同返武当?如此甚好!” 毕竟武当山上多是凡人居住,即便侥倖懂得些养气导引之法,却因各种因素未能筑基,所以並非人仙。 除了他和师父太玄真人修道,更无一位同道中人可以彼此砥礪道心。 山中链气修行因此枯燥无比。 此间事了,陈玄与尹喜两人各自收穫不浅,一得外丹九转助力修行,一得內丹法门巩固道心,自是皆大欢喜。 两人即返回函谷,尹喜辞了关令,与陈玄一道逕往南下。 第41章 返回武当 陈玄同尹喜一道,回到了武当山下。 此去护送圣人老子西行,下山之时不过深秋时节,回山已经冬去春来,短短千里之路,却是走了数月。 至山门脚下,面前一座三间四柱五楼石制牌坊矗立在山门口。 上有“治世玄岳”四个大字。 陈玄见状有些惊讶道:“我离山不过数月,师父莫非也下山去,在哪里发了笔横財,请了工匠在此修建牌坊门楼?” 尹喜一身儒生装束,背著书篓抬头望去,摇头道:“太玄真人生性淡泊,此必是凡间帝王命工匠修建,亲自手书。” 他也在山中清修过一段时间,自然知晓太玄真人乃是得道高人,不染凡间因果。 陈玄忽然想起,尹喜似乎还不知道太玄真人乃是真武祖师凡蜕的事情。 不过这种事情,知道不知道吧,尹喜为老君化身老子所收弟子,真要论起道统,他高低得叫一声尹师叔。 过了玄岳门,沿山路经南岩,上琼台,方才抵达天柱峰南侧太和殿前。 昔日尹喜未曾悟得结丹之法,曾在这殿前扫雪,如今得老子所传五千言,又即將结丹证道地仙,恰好是冰消雪融,初春时节,却是刚好应了时令。 尹喜自去大殿之中,诚心诚意为太和殿中供奉真武祖师神像上了一炷香。 此次重返武当修道,借这山中灵气结成金丹,终究是叨扰宝地了。 陈玄拉过一旁负责递香的小道童问道:“我师父太玄真人在哪儿?” 小道童稽首道:“师伯祖,太玄真人在天柱峰顶金殿中清修。” 一旁尹喜笑言道:“玄鉴道友辈分了不得,一別数十年,不曾想都已成了这武当山上师伯祖。” 陈玄心说他哪里来的徒子徒孙,一个炼精化气大成的人仙,小小的武当山道士,都没人听说过他。 这辈分恐是师父趁著自己下山又收了什么记名弟子……坏了!他这真武唯一亲传的身份不保。 陈玄连忙问道:“你为何叫我师伯祖?” 小道童带著些许稚气说道:“师祖下山降妖之前,教我们见了一个头別桃木簪,身背法剑的年轻道长不可无礼,要称呼师伯祖,还说等师伯祖回来,要我把那枚祈福消灾的平安符交还与他。” 陈玄看著小道童手中的平安符,正是先前下山之时,他修行符籙小成,路上遇见一位两鬢微霜的山中修士閒谈,隨手送出用於祈福消灾的平安符籙。 外面有青年道人上前来,拿起小道童手中符籙,教他继续去练功。 那青年道人称呼一声玄鉴师伯,將实情道来。 原来那位二十年前跟隨师父上山修道,如今两鬢微霜,在山上收了再传弟子的山中修士,去年冬日,也就是陈玄下山后不久,便已经驾鹤西去。 弥留之际他將陈玄赠予符籙交给再传弟子,教小道童还给陈玄。 並且吩咐弟子们不要对年幼的道童说起生死之事,只道是师祖仗剑下山,也隨那位师伯祖降妖除魔去了。 其实两人之间並非同出一门,也不是师兄弟关係。 因这些进山躲避战乱修行的凡人,多是在战乱中失去至亲的苦命人,那小道童的父母便是在流亡路上与他走散,这才被几位好心人带到山上,被那位不知姓名的道长收为了再传弟子。 道长早已看破生死,又心怀怜悯,怎能忍心对孩童言说生死之事。 故而只能打个誑语,也是出家修道多年唯一和最后一次打誑语。 师祖隨你们师伯祖下山降妖去了。 陈玄默然,將符籙还给了那小道童的师父,说道:“这平安符,还留给你们这一脉,当做一个念想吧。” “就对那些孩子说,他们师祖爷爷得道飞升天上当神仙了,师伯祖亲眼见到的。” “教他们好生练功修行,即便不能踏入修行之门,也好有个健康体魄。” 这乱世,人命如草芥,上山修行,不过是为了活著。 陈玄拜別了道人,独自出了大殿,往天柱峰顶金殿而去。 尹喜心中自是一声轻嘆,感慨自己先前多有执念,竟是不如那驾鹤西去的老道长修心有成,看破生死。 凡人不得法门,未能踏上修行之路,终究寿命不过百年。 然而道力低微,並不代表凡人在道心修行一途,不如那些人仙,地仙。 天柱峰顶。 往昔这里空无一物,更无凡人能够登上,仅有一颗古松与岩石作伴,除了太玄真人与学会缩地法的陈玄能够登上此处。 如今已经被工匠把岩壁凿开,凿出一条石阶,更將钢筋钉入山体,以锁链连接。 因此凡人都能登上天柱峰顶。 更不知那些工匠用了何等鬼斧神工的手段,在这天柱峰顶以精铜和黄金修建了一座鎏金铜殿,其中供奉真武祖师神像,左右更有龟蛇护法。 太玄真人就在金殿前,背对陈玄,负手而立。 陈玄稽首道:“师父,弟子尊法旨下山一趟,歷经数月,护送圣人老子出周都洛邑,至新安,过澠池,经上阳,最后於函谷关留下著作,观道人间一场,恢復太上老君真身,往西方而去。” “这期间弟子斩杀洛邑女子鬼物,新安县黄泥河黄鱔精,降服澠池县金鸡山蟾蜍精,最后斩杀上阳县三门河锦鲤精,炼化六根第三鼻嗅爱,更以月宫仙壤调和水火,功完行满。” “太上老君赐我一粒九转金丹,了却因果,弟子方才回到山中。” 太玄真人转身,眼神欣慰,嘴上却道:“你这一路护持圣人,虽然道心有成,怎奈道力还是这般低微?” 陈玄闻言哑然,低头小声嘟囔道:“弟子已躋身炼精化气大成之境,紫炁充盈气府,道力不算低了。” 太玄真人双眼微微眯起,话里有话道:“听闻人仙尹喜拜了太上道祖为师,得了金丹法门,如今也上山来,不久便会证得地仙,得道长生了?” 陈玄心中暗道,师父故意提起尹喜,无非是为了比较一下两人的差距。 话中深意不过是,那尹喜就要结丹修成地仙了,你怎还是个不中用的人仙? 不曾想他下山一趟,师父都学会阴阳怪气了,定是师父偷偷摸摸化作凡人走了一趟凡间,学了些商贾之道,发了横財,才僱佣工匠,买了石料,在山门口修了牌坊,还在这天柱峰修了一座金殿。 瞧瞧这金殿,嚯,好大气派。 估摸著得有数万斤精铜,那顶上黄金也得有数千两。 陈玄於是长嘆一声,劝诫道:“师父,徒儿知道我们山上穷,但是修道之人不该有凡俗贪念,一簞食一瓢饮足以,钱財乃身外之物,更何况是费这么多……精铜黄金修建金殿,您赚了凡间谁家钱財,还是还回去吧。” “毕竟您也是天上神仙,受了凡间香火,再受这金银实在是有辱仙德……” 太玄真人闻言一愣,笑骂道:“我把你这个搬弄口舌的劣徒,你当为师是什么人!我那真身在北方盪魔,凡蜕更无凡俗之念,要这些金银何用。” 陈玄小声嘀咕道:“既然无用,那这山下牌坊,山上金殿,总不能是天上掉下来的吧?” 太玄真人只好与他细说一遍北俱芦洲一段凡间因果,这金殿乃是天仙身上沾了凡间因果,要遂了那国王之愿,才算了却。 故而他除了暗中护送那些匠人,也暗中施展了些神仙手段,才使得从北俱芦洲日月国运送构件而来的工匠们,能在短短月余时间凿开岩壁,建成金殿。 陈玄挠了挠头:“日月国王,奉天靖难……这故事听著怎么有些熟悉?” 第42章 破除五毒心 人仙沾了凡间因果,如陈玄斩杀女子鬼物,殃及诸多性命,便已经十分严重。 天仙沾了凡间因果,如真武心念一动,帮那日月国四皇子斩杀些许妖邪,便导致日月国彻底变天,四皇子一路借著真武庇护的名头,鼓舞士气打进皇都,夺位造反说成是奉天靖难,又不知影响了多少凡人生死。 因果一事,好比这武当山中蝴蝶扇动翅膀,北海便颳起一道风暴。 太上老君化身老子,还要陈玄一路护持,便是怕自身无量法力搅乱了凡间秩序,影响三界。 太玄真人回忆起在上阳城中,老君曾言他真武盪魔除妖的本事通天,但传道一事还需上心。 想来好比他对陈玄说,你自身悟性不低,修心亦是有成,只可惜链气一事懈怠了。 太玄真人便施展法眼,仔细打量了一遍陈玄浑身上下。 不曾想不看不知道,一看不得了。 陈玄此番下山,体內一共有三重变化。 第一重,炼化六根第三鼻嗅爱,更以月宫仙壤护持,调和水火。 第二重,炼精化气已达大成之境,先天元精所化紫炁充盈气府。 第三重,便是破除妄念,以佛门手段助他除去了五毒心。 太玄真人微微沉吟。 前两重变化,都是水到渠成,唯独这最后一重变化,却是在意料之外。 真人开口问道:“玄鉴徒儿,你可知何为五毒心?” 陈玄一头雾水,炼化六根都还没修明白,怎地又冒出一个五毒心,故而他摇头道:“弟子不知,还请师父为弟子解惑。” 师徒二人便行至金殿后的古松下,盘膝对坐,开始讲道。 太玄真人一挥衣袖,面前一道水幕上浮现出光影,正是此行下山之后,陈玄走过的五个地方。 陈玄疑惑不解道:“莫非此行还有因果未曾察觉?” 太玄真人微微頷首,与他一一道来。 “第一处,初到洛邑,女子鬼物蒙冤而死,化为厉鬼,心生怨恨,报復仇人,乃是犯了嗔怒。” “第二处,新安受阻,那黄鱔精得了月宫仙壤覆护自身,自恃法宝,乃是犯了轻慢。” “第三处,澠池遇妖邪,那蟾蜍精通变化之法,能口吐金银,又是贪图凡间享乐,乃是犯了贪慾。” “第四处,上阳鱼龙变,那锦鲤精不修道心,徒以道力为尊,不听劝告,不明事理,劳役上阳城百姓,杀了悬河龙王二子,乃是犯了痴迷。” 太玄真人讲到这里忽然停住,似乎正在惊嘆这番堪称大手笔的布置。 陈玄却是疑惑道:“如师父所言,这四处地点,四位精怪,分別对应贪嗔痴慢,师父所言五毒心,应当是五处,还有最后一处对应何种恶业?” 太玄真人笑而不语,只等他自己去悟。 陈玄脑海中灵光一现,旋即恍然大悟。 他立即说道:“第五处,函谷关尹喜,他因早年修道进展神速,以为长生大道唾手可得,后不得结丹法门,逐渐心生疑虑,疑生,疑死,疑真,疑幻,疑那长生大道不过一场虚妄,乃是犯了疑见。” “如此贪嗔痴慢疑五毒齐聚,过五关,亦是过心关,一路降妖,乃是降服自身心中恶业,以佛门手段破除五毒心。” “难怪圣人在上阳城中便对弟子说,灭杀人间妖邪易,破除人心鬼蜮难。” “原来此心乃是五毒之心,正应了此行东起洛邑,西至函谷一条道路。” 陈玄说罢,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感慨不已。 这便是天庭大佬的布置么? 竟是在不知不觉间,一路西行,帮他破除了五毒心。 太玄真人亦是微微沉吟,老君自身道力早已高出天外,若是看重陈玄资质,隨意点化一番便是,何故大费周章以西方佛门手段助陈玄破除五毒心? 传道一事,还需上心。 这一个心字,便是对应陈玄已经破除的五毒心。 陈玄从怀里拿出那一粒檀木盒子盛放的九转金丹,回忆起太上老君对他说的话。 太上老君临別前曾言,借他一路护持观道一场。 而老君化身凡间老子,亦是在人间观道一场。 老子西出函谷,则是受了如来佛祖相邀,前去论道一场。 这一趟西行,必然大有因果在其中。 只可惜以真武的道力道心都推测不出其中深意,何况是陈玄这般炼精化气的人仙。 不如继续修行。 师徒二人传道结束,走下山来,正巧碰上了尹喜。 尹喜稽首道:“一別数十年,贫道又来叨扰太玄真人与玄鉴道友清修了,如不嫌弃,我还在山中扫地,正所谓秋扫落叶冬扫雪,春扫落夏扫月。” 太玄真人道:“文始修道有成,自是武当山上一段佳话,这山也並非我所有,我不过早来几年,看护宫观罢了,文始若有閒心,任意选了山峰,开闢道场便是。” 尹喜即拜谢了太玄真人。 陈玄亦回到先前所住道观,正欲住进其中,却发现已经被山中凡人修士住了。 太玄真人传音前来:“山下战乱不断,上山清修躲避战乱的凡人居多,我教他们先住了你的住处,你自去南岩结茅修行,或者来金顶接替为师看护金殿。” 南岩乃是真武祖师当日飞升得道之地,虽然道气充足,但此时却有些荒凉。 好不容易尹喜上山修行,能有个同道中人彼此砥礪道心道力,陈玄自然说道:“我还是去金顶接替师父看护金殿吧。” 太玄真人於金顶微微一笑,这看护金殿,可不是什么清閒差事。 教这弟子接替了自己看护金殿,他才好去南岩结茅,也躲起来清净清净,不受凡俗因果缠身,不理尘世纷纷扰扰。 有个弟子是不赖,难怪天上神仙都喜欢收徒。 閒时讲经说法糊弄糊弄他修行,忙了教他去替师父跑腿办事,终年端茶倒水侍奉左右,若能学成一身本事,位列仙班,证得天仙正果,他这师父与天界同僚聊起来,脸上自然有几分光彩。 不过陈玄这弟子,能不能证得天仙,对於真武祖师而言其实影响不大。 既是他门下弟子,哪怕证不得天仙,也管教陈玄在天庭仙籙司注名仙籙,司掌神职,位列仙班。 至於躲三灾要消耗功德…… 什么? 你跟混元六天北极镇天真武盪魔天尊谈功德? 第43章 一场泼天富贵 且说陈玄接替了师父看护金殿,早晚有山中修士前来上香,偶有山中凡人前来祈求风调雨顺,请真武祖师保佑今年有个好收成。 陈玄日常依旧是画符,炼精化气,顺带寻找炼化六根第四的契机。 除此之外,每日早晚负责开关金殿大门,照看真武祖师神像,以及那盏从金殿建成开始就从未熄灭的长明灯。 太玄真人去了南岩躲清静,日常讲经说道,也在那边,陈玄若有修道疑惑,也须得缩地前往南岩听讲,真人更不来天柱峰金殿后面的古树盘坐。 尹喜自去了丹水边结茅,他早已炼精链气炼神悉数圆满,只差结丹便能证得地仙,每日除了清修,早晚各来山上太和殿扫地,閒时也到天柱峰与陈玄彼此砥礪修行,修道修心。 日子悄然而过。 山下依旧战乱不断,进山躲避战乱的凡人增多,有的拖家带口,上有老下有小,也並非是愿意在山中修行之辈,就在山下三五成群,聚集起来开垦农田,修建房屋,逐渐形成了村落。 这一日陈玄於金顶看护金殿,天色渐晚之时,忽而见得几个鬼鬼祟祟的山下凡人徘徊在金殿四周,不愿离去。 陈玄见天色已晚,只好对他们稽首道:“诸位施主,今日天色已晚,金殿便要关门了,若要进香祈福,还请明日再来。” 这几个山下凡人分明与其他来烧香请愿的凡人无异,看上去却一个个像是心里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 其中一位精壮汉子,虎背熊腰,自称是楚国退伍士卒,问了些陈玄这金殿的来歷。 陈玄只说是真武祖师下凡显灵,山下国王派人来修建供奉的。 又有一位贼眉鼠眼的矮小男子,压低声音问道:“道长,不知这真武祖师法力如何?灵也不灵?若是凡人在凡间作奸犯科,他老人家管还是不管?” 陈玄笑道:“真武祖师乃是盪魔天尊,若有方圆百里有妖魔作祟,兴许会管上一管,凡人之事自有凡间衙门管理,天上神仙自是不会插手凡间事务。” 又有一位儒生模样的男子抚须眯眼说道:“如此,这真武祖师也不算灵验,山下战乱不断,生灵涂炭,他却高居神位,享受香火供奉,又有凡间帝王差遣工匠为其建造金殿,想来那天上宫殿更是奢华。” 陈玄稽首道:“施主慎言,所谓举头三尺有神明,灵不灵验,非是贫道说了算,所谓心诚则灵也。” 儒生男子继续诡辩道:“那我若是以一钱进香,许下千两黄金之愿,诚心正意磕头烧香,却不灵验,不知是道长將千两黄金补给我,还是真武祖师將千两黄金补给我?” 陈玄还好修心有成,又破除五毒心,耳听怒不怒不听。 否则换了炼化耳听怒之前的他闻听此言,高低要消耗功德骂上一句我补你娘的卵…… 把真武祖师当財神爷拜不说,这是直接把烧香请愿当成是天上掉黄金了。 陈玄依旧耐心说道:“所谓钱財,虽为身外之物,却不能向外求之,施主不求己身,反求於外,不亦谬乎?” “况且若是烧香请愿拜仙拜佛可得富贵,这山门不知有多少凡间之人熙熙攘攘爭先恐后而至,又岂能轮得到施主来此进香磕头?” 儒生闻言急赤白脸,嚷叫道:“既不能保我富贵,那便是不灵验!” 矮小男子附和道:“不灵验!不灵验!” 精壮士卒止住两人吵嚷,与陈玄拜別道:“我们明日再来进香,多有叨扰道长了。” 旋即三人一併下山去。 陈玄將金殿大门锁好,回身看了一眼金殿顶上黄金,笑著摇了摇头,也下山去。 却说那三人下山之后,並未离开,而是静待子时,山上灯火熄灭,修士悉数入睡,蒙了面门,背著包袱,手持斧凿沿著天柱峰上山。 身形消瘦的儒生手脚发抖,扯住前面的精壮士卒道:“当真要行此事?” 矮小男子嗤笑道:“白日与那道长叫嚷,不是你叫的最凶?什么天上神仙,灵不灵验的,能保我们兄弟富贵一生,不愁吃喝的,只有黄金!” 精壮士卒冷冷地看向儒生:“你若害怕,可自行离开。” 三人其实都並非良民,一个是逃兵,一个是扒手,还有一个是身无半点学问,识得几个字便装作儒生的江湖骗子。 他们沿路游手好閒,狼狈为奸,也赚得几个抢来偷来骗来的钱財。 今见这一座金殿顶上黄金足足有数千两,若是能敲下几块带走,足够三人一辈子吃喝不愁,说不得还能买几个下人,修一座府邸,或是去山下最好的青楼里吃吃酒,叫两个颇有姿色的小娘子作陪…… 白日问那看护金殿的道人,这殿中供奉真武祖师灵也不灵,乃是害怕天上神灵降罪,教他们几个偷了殿上黄金的不得好死,永世不得超生。 三人一路小心翼翼,躡手躡脚来到天柱峰上。 但见那金殿大门紧闭,顶上黄金借著稀薄的月光,仍然闪闪发亮,不断滋长心中贪念,想要將其据为己有。 精壮士卒拿出斧凿,吩咐两人在此等候,他一会儿便要借著身形矫健,爬到金殿顶上,以斧凿將那顶上黄金敲下来几块。 嗖—— 忽然间一道黑影落地。 “谁!” 精壮士卒立即警惕,一旁的儒生和矮小男子更是浑身紧绷,拿出隨身斧凿对著那道黑影。 莫非他们被人发现了? 那道黑影也蒙著面门,穿一身黑衣,高举双手道:“自己人,自己人!” 精壮士卒打量他一身装束,压低声音问道:“朋友莫非也是来求富贵的?” 那蒙面黑衣人说道:“是也是也,这上面的黄金乃是鎏金,你们用刀斧凿下来的不过是精铜,只有表面一层金子,我自有办法取走这顶上所有黄金,不须刀砍斧凿,恐惊扰了宫观中之人。” 三人心想,这深更半夜的,用刀斧凿下顶上鎏金,必然会发出声响,若是惊醒了道观之中的修士,或是惹来了那位白天看守道观的道长,敲锣打鼓將他们三个抓了,岂不是功亏一簣? 这位同道中人既然有办法取下所有黄金,只消在天亮之前將黄金尽数藏起,日后徐徐运出山去,比他们冒险凿下的黄金更多。 这泼天的富贵,谁能不动心? 精壮士卒压低声音问那黑衣人:“不知这位高人,有何办法取下顶上所有黄金?且说来听听。” 第44章 破了山中蟊贼 那黑衣人迟疑道:“我这法子,若是告知了你们,取下金殿顶上黄金,如何分赃?” 精壮士卒压低声音道:“七三分,如何?” 黑衣人不满道:“怎么我才七成?” 儒生急忙道:“七成是我们的!” 黑衣人更不满了:“若无我这法子,凭你们几个能从顶上取走一成安然离开,也该给真武祖师烧高香了,我要七成!” 精壮士卒心里盘算一番,此人言之有理,且看他如何取下顶上黄金。 矮小男子看向两位伙伴,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示意等那黑衣人取下金殿顶上所有黄金,便將他杀了,如此那顶上黄金就全都是他们的了。 三位盗贼意见一致,精壮士卒说道:“依你,七成就七成。” 黑衣人这才满意,从身后不知拿出个小瓶子,对三人说道:“我这神水只消往金殿顶上一洒,黄金便会化作金水流下来,你们各取几个瓦罐,去金殿屋檐底下接好了。” 三人连忙躡手躡脚,去將山中修士们屋檐下搜集雨水的瓦罐取了上来,一人抱著一个,站在屋檐底下,眼巴巴等著黄金化作金水流下来。 黑衣人上前一步,口中念念有词。 只见他举起手正要往金顶上洒下神水,夜空忽然间光芒盛放,恍如白昼,一道九天雷霆从天而降,咔嚓一声落在金殿顶上。 轰隆—— 屋檐上並无黄金化作金水落下,反倒是盆大的火球滚动下来,直接落在了那三人面前,发出爆炸的声响。 三人虽未受伤,却已经被这突然的变故嚇破了胆子。 咔嚓—— 再一道天雷落下,直接將那黑衣人当头劈中,他仍然保留著生前的姿势,一股焦糊的味道传来,那人直接倒地抽搐而死。 这雷霆来的突然,宛如天神降下怒火,將要惩罚凡人犯下的罪过。 “祖师爷爷饶命!” 三人只道是那黑衣人大逆不道,竟敢偷窃金殿上的黄金,所以被真武祖师显灵一道天雷劈死,他几个扑通扑通跪倒在地,趴在地上砰砰砰地直磕头。 咔嚓—— 又一道神雷落在金殿上,盆大的火球从屋檐上滚落下来,落在地上发出巨响,金殿顶部散发著神圣的光泽,方圆十里清晰可见。 三人哪还顾得上磕头,连忙屁滚尿流地狼狈逃下山去。 陈玄这才从大殿后转出身来,朝著黑衣人一招手,那具焦糊的尸体便化作一张下品替身符,燃烧殆尽。 真以为他在这金顶就是看看大门啊? 前不久刚好从尹喜那里学了一道替身符,这符籙比起缩地符可是好用多了,若是遇到情况危急之时,来不及祭出缩地符遁走,可將此替身祭出,或许能保他性命。 现在用来赶走几个心生贪念的蟊贼,却是有点大材小用。 而那金殿之上的雷光与火球,乃是他这段时日观察金殿每逢雷雨天,便有天降雷霆落在殿身上,化作火球四处滚落。 此为雷火链金殿之奇观。 但那嚇跑蟊贼的雷光並非出自天上,而是他自己炼精化气大成之后,以雷法偽装成天雷,因此虽然是人为,效果却是一般无二。 啪—— 一道戒尺凭空落在他头上。 “哎哟。” 陈玄捂著头,回身一看。 太玄真人手持戒尺,缓缓问道:“我教你在这里看护金殿,为何施展术法符籙装神弄鬼,嚇唬凡人?” 陈玄辩解道:“师父,此事怨不得徒儿,那几个蟊贼心生贪念,欲要取金殿顶上黄金,徒儿白日劝也劝了,总不好仗著道力高便强行將他们赶下山去。” “白日里赶走这几个山中蟊贼倒是容易,赶走他们心中之贼却难。徒儿思来想去,偏偏得是这半夜三更之中,人心邪念最为浓郁之时,以纯正雷法使其惊惧修省,方才能够涤盪他们心中邪念。” “如此他们对神仙有所敬畏,想必下山之后便能改邪归正,行善积德做个好人了。” 太玄真人微微摇头道:“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人之为人,即便心中有所敬畏,怎奈凡俗六根蒙尘,心中五毒未除,终究还是会主导善恶,你今日嚇跑了三个蟊贼,明日再来三个,故技重施,日日都来,你当如何?” 究其根本,人心中的贪念不会消亡,蟊贼也就无法消亡。 陈玄之举虽然嚇跑了蟊贼,看似会令他们敬畏,实则不过是暂时以外力震慑住了那三人心中贪慾,算不得破了人心中之贼。 陈玄不知其解,於是请教:“师父以为,弟子应当如何处理此事?” 太玄真人摇头:“我亦不知。” 陈玄闻言惊讶道:“师父早已修成天仙,万劫不老长生体,还有师父不知道的事情?” 太玄真人双手拢袖,俯瞰山中静謐,说道:“成了天仙,不过是不死不灭,亦非全知全能,为师问你,乃是希望你心中有个答案。” 陈玄若有所思。 太玄真人顺手將一道符籙交给他:“你从尹喜那里学来的替身符,需配合隱身符使用,效果方能发挥至最大,若遇妖邪,祭出替身符的一瞬,將隱身符捻在手中,他必然不知你真身在何处,当你真身发动之时,捻著缩地符瞬间而至,便能出其不意。” 经歷过护送老子西行一事后,太玄真人还是觉得这个徒儿傍身术法实在太少了。 身为真武盪魔天尊亲传弟子,所学缩地符竟然多是用来逃跑的,不像话。 缩地符逃跑也就算了,又去和尹喜学了一道替身符保命。 加上原本就教给他的真武护身咒,这徒儿儘是学了些逃跑,替身,防御类的符籙和术法。 学那么多保命法术,真当自己是头乌龟了? 故而將此隱身符传给他,教他可以串联自身所学,灵活多变,进退自如。 有了这道隱身符籙,再配合替身符和缩地符使用,原本都是用来保命和逃跑的辅助符籙,三者叠加便可以於暗中释放杀招,打那妖邪一个出其不意。 陈玄接了符籙,谢过师父,心想自身所学符籙又多了一道。 太玄真人冷不丁道:“隱身,替身,缩地三符叠加,不过是链气化神之境聚形散气之法,你若勤勉链气,却是用不著叠加三张符籙,亦能实现此般效果。” 陈玄闻言立即蔫儿了。 师父你能別提链气的事儿么,这修道天赋实在是跟不上啊! 要不……这就把太上老君送的九转金丹吃了? 第45章 外丹之道 金丹修行,分为內丹术和外丹术。 內丹术,便是炼精化气,链气化神,炼神化虚,最终將精气神融为一体,在体內结成一颗金丹,证得地仙,超脱生死,得道长生。 外丹术,则是凡人通过服食仙丹修炼,以外物淬链体內精气神,如此虽不能在体內结丹,却也可以益寿延年,提升修为,甚至別有机缘者亦能借著一粒金丹成道,证得地仙。 仙丹亦有品级高下之分。 天上仙丹,当以三十三重离恨天外兜率宫,太上老君八卦炉中所炼为正宗,九转为至高品阶。 那丹药乃是天界灵药所炼,凡人服之一粒便可三日登临人仙之境,延寿数百年,人仙吃了更可裨益修为,离长生大道更进一步,地仙吃了可躲三灾,天仙吃了可歷五劫,总之是妙用无穷。 地上仙丹,究其源流,还是来自於天上。 有人仙苦修一颗內丹而不得法门,故而另闢蹊径,根据一些医书古籍,搜集些铅汞硃砂之物,以凡间药材混合了,钻研炼丹术。 有的碰巧钻研出天上丹方,以凡间灵气稀薄之药材炼出仙丹,效果自是比天上仙丹差上一些,服之无碍。 但更多的外丹术却是不得法门,炼出的铅汞药丸儘是些毒害之物,莫说是凡人吃了,便是人仙吃了也要伤及身体本源,从此一命呜呼身死道消者比比皆是。 陈玄既然自身修为有限,链气缓慢,如今恰逢护持老子一程,得了太上老君所赐九转金丹。 正所谓此丹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尝,若是吃了定是百利而无一害。 旋即他心念一动,拿出檀木盒子盛放的九转金丹,服食之前还向太玄真人请教道:“师父,徒儿自身链气天赋有限,若能服食这太上老君亲赐九转金丹,不知能否裨益修为?” 太玄真人扫了眼那九转金丹,微微摇头,为他解惑道:“此丹,凡人食之,三日登人仙之道,人仙食之,三年可破三境,直抵炼神圆满,地仙食之,顶上三开出一朵,天仙食之,胸中五气多出一道。” “你自身修为越高,服食炼化受益越大,反之,修为越低,服食之后无法吸收其中药力,却是浪费了这品级至高的天上仙丹。” “为师不过是告知你其中利害,关乎取捨,还需你自己做选择。” 陈玄闻言,立即小心收起了这枚九转金丹,在修成地仙之前,他再也不打算打这枚九转金丹的主意了。 儘管如今以人仙之体服用九转金丹,可以三年破三境,直抵炼神圆满,但长远来看,却无异於拔苗助长。 地仙面临三灾,乃是雷灾火灾风灾,每过一灾,顶上三开一朵,三灾俱过,是为三聚顶。 天仙又有五劫,乃是生老病死苦,每歷一劫,胸中五气生一道,五劫俱了,是为五气朝元。 三聚顶,五气朝元,方才不死不灭,可歷无量劫数。 这些灾劫之中,若是有一点点余灾余劫落在人仙身上,哪怕是炼神圆满,也会在顷刻间灰飞烟灭。 陈玄虽然天赋不足,但还不至於分不清轻重缓急。 太玄真人见他收起九转金丹,微微点头,他真身在武当山修道,仅用四十二年便將精气神炼化圆满,结成金丹,过了三灾,歷了五劫,成就不死不灭天仙道果,心里並非瞧不上外丹,只是觉得没有必要。 你陈玄今天服食了九转金丹,三年后炼神圆满,心中便多少有些轻视修行,自恃走了捷径,把太上老君所赐九转金丹当成了自己的天赋。 倘若来个三灾五劫,那时却无九转金丹能救你。 太玄真人见天色將明,山中凡人修士乃至平日来金殿上香的山下凡人,都將赶早上山来,是为爭夺烧“头柱香”,以此向真武祖师祈福。 太玄真人对陈玄叮嘱道:“那隱身符你仍需勤勉练习,万不可用於邪门外道,否则为师管教你双手齐断,再也画不了符籙。” 陈玄收敛神色,郑重地点头,恭送师父下了天柱峰。 不多时,天色將明,东方日出。 自武当山金顶俯瞰群山,天边半轮彤日探出头,第一缕阳光照至金殿,整个殿身熠熠生辉,早有凡人登上峰顶,手持线香,等候於金殿之外,要抢那头柱香,祈祷真武祖师庇护。 陈玄开了殿门,迎接香客。 那些个常来烧香的凡人们,近来才与这位陈道长熟络起来,有不知情的问一嘴先前那位太玄道长为何不在这里看护金殿。 陈玄便说他师父此前日夜看护,多有劳累,自己这当弟子的自然该替师父分忧。 不多时,便有一轮红日悬浮於天边云海之上,烧香的凡人下了山,各自还去忙活农耕,躲进山中之人都要养家餬口,上来天柱峰烧个香也就罢了,更无一人有所閒心,留恋这山上风景。 山中修士常住宫观,看惯了此方风景,也觉得不过如此。 陈玄却独独觉得,这七十二峰朝大顶,二十四涧水长流,要比那天上宫闕,人间繁华,更能让他心中安定。 自古无双胜境,天下第一仙山。 莫过於此了。 唰,唰,唰—— 规律的扫地声传来,太和殿前一人穿一身布衣,浑身上下满是清静无为的閒散气质,正是尹喜。 自重回武当山,早晚他都要上山在太和殿前扫地,雷打不动,是为修行。 陈玄见暂无香客,便下了天柱峰,与他一道閒聊:“文始道友得了圣人五千言著作,怎还未结成一颗金丹,修成地仙?” 尹喜一边扫地,一边笑问道:“玄鉴道友得了太上师尊一颗九转金丹,怎还未炼神圆满?我正寻思与你一道结丹,证得地仙,注名仙籍的时候,也好有个伴。” 陈玄闻听此言,头都要大了。 链气缓慢这一关算是过不去了,师父调侃,尹喜调侃,太上老君虽然未曾调侃,但也给了他一颗九转金丹,意为先天不足后天补。 陈玄朝著尹喜稽首拜別,转身就走。 尹喜喊住他:“哎,玄鉴道友何故突然要走?不妨再聊一会儿。” 陈玄翻了翻白眼,心说聊什么聊,再聊你尹喜证得地仙,长生不死了,我过个几十上百年阳寿將尽,该和阎王爷派来拘我魂魄的黑白无常聊聊了。 第46章 龟蛇二將 山中岁月又是悠悠而过,几遍寒暑如白驹过隙,忽然而已。 陈玄於山中勤勉链气,丝毫不敢懈怠,怎奈一心链气,炼了许久,那体內紫炁依旧只是能够溢出丹田些许,更別提能够使四肢百骸充盈,迈入炼精化气圆满之境。 当然这些年修行也不是毫无收穫。 他的下品隱身符,已经能够短暂骗过尹喜,不被发现了。 丹水边。 尹喜结茅修行之处,两人对坐,面前是一盘黑白棋子,旁边的炉火上煮著热水。 屋檐下有尹喜在山中採摘的野生茶叶,晾乾之后抓一小撮丟进茶碗里,热水烫过一遍,再以这天然溪水沏茶,抿一口,仿佛將山中灵气都沁入肺腑。 陈玄抿了口茶水,看著面前的棋盘,长嘆一声:“文始,若是將你的修行天赋借我一半便好了,否则我也不至於上山修道几十年,还是个炼精化气大成之境。” 他最近都不敢去南岩听师父讲经说道了。 去一次,太玄真人的脸比以往更黑一次。 每次去南岩,与师父对坐,师父脸上都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陈玄就好比那个凡俗人家不成器的子嗣,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生怕师父问起今日链气进展如何。 他老人家修道天赋横压天上眾仙,四十二年证得天仙,陈玄算来也在山中修道四十多年了,却还是个人仙。 尹喜笑著宽慰道:“玄鉴莫要说笑,天赋天赋,乃是上天赋予,岂有借来天赋一说?” “况且修道一事,乃是日积月累之功,若想一蹴而就,反而会有损道心。” “玄鉴岂不记得我未得结丹之法,放不下心中执念之事?” 陈玄仿佛开悟,一拍脑门,当即將一枚黑子落在白棋关键之处,“我下这儿!” 尹喜看向棋盘,露出疑惑,旋即投子认负道:“我输了,玄鉴道友棋高一著。” 陈玄一口饮尽杯中茶水,起身稽首拜別道:“多谢好茶款待,我该去南岩继续修行了,下回再来和你廝杀一局,文始道力虽高,棋力还差我一些。” 尹喜亦起身稽首相送。 待他远去之后,尹喜这才从他屁股坐的地方捡起一枚白子放回棋盒,笑著摇了摇头。 其实两人棋力悬殊,尹喜开局让他三子,才堪堪能持平,若是正常手谈,一盏茶的功夫,也教他输上两盘。 只是这棋盘之上,並非只有胜负。 山中修道枯燥,能有一友常来喝茶,閒聊,手谈一局,却是可遇而不可求。 陈玄心中亦是如此作想,能在此处与好友多坐一会儿,多聊两句,偷他一枚棋子又怎地,下次故意下错一著,还他便是。 虽然还与不还,都不影响两人差距。好比那尹喜即將结丹修成地仙,陈玄即使再努力修炼,也还是难以望其项背。 但下次见面,尹喜便有了话头,可以笑骂他上次偷棋子一事。 陈玄只消大手一挥,说上次归上次,这次文始道友盯好了,我双手都放在桌子上,但有作弊,你当场指出来,我师父在南岩说不定偷偷掌观山河,也在观战我们这一局呢,我师父虽然是我师父,肯定不会偏向我的。 於是两人重新来过。 世事如棋局局新,便是这么来的。 南岩。 太玄真人在崖边盘坐,身边站著两个陈玄从未见过的生人。 这两个生人长得各有特色,一个身材矮小,弯腰驼背,一个身形细长,皮肤白净。两人皆身穿甲冑,手持法器,好似那天神护法。 陈玄上前朝著崖边的太玄真人稽首:“师父,弟子来听您讲经说道了。” 太玄真人摇头道:“今日暂不讲经说道,你炼精化气圆满否?” 陈玄心说这师父怪坏的,自家徒儿圆不圆满,身为师父还能不知道? 这便是要他自己说出来,自己鞭策自己呢。 陈玄只好说道:“还差一点。” 太玄真人挥了挥手,示意身后侍立的两个生人:“动手吧。” 两个生人一左一右,架起陈玄,告罪道:“得罪了,我二人是盪魔天尊麾下龟蛇二將,亦是水火护法,因你链气进展缓慢,天尊吩咐我二將助你修行。” 陈玄一愣,连忙道:“龟蛇二將?你们不在北方与我师父真身一同盪魔么?来武当山作甚,还有助我修行是怎么回事?” 龟蛇二將只尊號令,架起陈玄,腾云驾雾,直接来到太极湖上空,当空將他往下一丟。 陈玄在空中来不及稳定身形,眼看就要落入水中,刚要捻个缩地符遁走,那身形细长,皮肤白净的蛇將顿时现出真身,乃是一条百丈长的巨蟒。 巨蟒张口一吐,一道熊熊烈火朝著他喷射而来。 这火乃是南方丙丁火,本用来烧灭妖邪的,像是锦鳞大王那般炼神境界的妖邪,蛇將一口火焰下去能烧死百来个。 陈玄哪敢缩地,立即念动真武护身咒,抵挡了这一道丙丁火。 但也只是暂时抵挡而已,他的修为还未达到炼神之境,故而不能短暂凌空行走,整个身形仍然在下坠过程中,身后仍然跟著蛇將喷吐而出的第二道丙丁火。 陈玄心想那火怕水,他若是落入这太极湖的水中,蛇將火法便不管用了。 岂料天上龟將见状,化作一道虹光,跃入水中,亦是现出百丈真身,自水底张口一吐,一道壬癸水柱冲天而起,直接將下落的陈玄重又冲回半空。 半空中蛇將又是吐出丙丁火。 陈玄使个替身符躲开,又捻著缩地符打算逃离,怎料这龟蛇二將合力,形成那龟蛇盘结,玄武之阵。 他的缩地符,替身符,隱身符,在这玄武阵法之中,皆是不管用了。 龟蛇二將,一上一下把个陈玄困在半空中。 陈玄此时处境,真叫个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时刻需要小心谨慎地防备著龟蛇二將的水法和火法。 而丹田气府之內的一团紫炁,伴隨著他不断维持真武护身咒抵御水火,迅速流淌进入四肢百骸。 那先天元精所化玄龟,自然再也不敢慢吞吞地行动,反而动作越来越快,加速將先天元精炼化为紫炁,补充陈玄过量的消耗。 南岩上观看二將锤链陈玄的太玄真人微微点头。 先前这徒儿在山中链气,看来还是太过安逸了一些。 第47章 三月初三 砰—— 百丈巨蟒隨意抽动尾巴,便將一道人影从天打落,太极湖中浮起一座小山般的龟甲,接住了这道人影。 陈玄仰面躺在龟甲上,大口喘息,体內紫炁疯狂地从丹田涌出,流向四肢百骸。 这段时间有水火淬链体魄,陈玄链气速度十分明显,那原本充盈气府的紫炁,早已能够溢出气府,填充人身大半经脉窍穴。 只待填满整个四肢百骸,便能步入炼精化气圆满之境。 还差最后临门一脚了,但他的身体仿佛一块经歷连番煅烧淬火的铁块,沉重得连抬起一根手指都费力。 “龟蛇两位老哥,待我喘口气……呼,缓一缓,这便起来一鼓作气,势必要在今天突破至炼精化气圆满!”陈玄咬紧牙关高喊道。 伴隨著炼精化气的速度加快,他心里那股子狠劲儿重又冒出来,一如当初在水边打磨铁杵,在静室之中勾勒符籙一般,一切懈怠之心都被这股狠劲儿压制住。 这些天每日都要捻著真武护身咒,在太极湖被龟蛇二將水火锻体,加速链气。 若非內心不断鞭策自己,修道长生之心坚定,单凭那丙丁火和壬癸水,一会儿炽热难耐,一会儿阴寒刺骨,水火两重天,便教他再也受不了第二次。 南岩边,太玄真人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对二將助陈玄链气表示满意。 二將远远瞧见,便已心领神会。 蛇將化作人形,落在岸边说道:“常言道过刚易折,玄鉴距离炼精化气圆满,只在朝夕,今日链气到此为止,明日一举突破,老龟,载他上岸来吧。” 龟蛇二將这些时日以水火之法助他链气,自然也和他熟络起来,也不拘什么礼节,就按道龄以兄弟相称。 龟將也化作人形,一把拎著陈玄来到岸边,笑道:“玄鉴老弟修道天赋寻常,可这性子比我的乌龟壳还硬哩!就听你蛇二哥的,且上岸休整一天,明日破境不迟。” 陈玄在岸边谢过了龟蛇二將,如果不是他们相助,这炼精化气尚且需要十数年方能圆满。 调息恢復了片刻,陈玄好奇地问道:“龟蛇二位老哥身为师尊麾下水火护法,不是应该在北俱芦洲助我师尊盪魔除妖么?怎地忽然有了閒暇,来此助我修行链气?” 龟將说道:“玄鉴老弟有所不知,一则因真武盪魔天尊率我等天庭神將深入北地,扫荡群魔,北方妖魔不敢猖狂,故而我等神將星君不必久在前线征討,自然有了閒暇,能返还武当山安享凡间香火,淬链金身。” 蛇將补充道:“二则,西王母娘娘诞辰將近,蟠桃大会召开在即,我们这些天庭神將也在受邀之列,今年更是有王母娘娘亲笔手书请帖,派遣青鸞使者至北地,邀请盪魔天尊前往。” 蟠桃盛会每五百年召开一次,三清道祖,四御上帝,玉皇天尊,释迦如来,地仙之祖,这些尊贵的客人,乃是王母亲自手书请帖,派遣青鸞使者亲自送至各处。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其余太乙天仙,天庭神仙客人,则是由青鸞使者代笔。 一些注世地仙,只得一封崑崙山昭告蟠桃盛会召开的简帖,更无青鸞使者亲自相送。 真武盪魔天尊能得西王母手书,身份自然高出其他太乙天仙,海岳神仙,注世地仙一个档次。 正閒聊那蟠桃盛会之间,北方一眾神將架著祥云来到武当山,按下云头先去南岩,见过了太玄真人,隨后便来到了太极湖畔,与龟蛇二將敘礼。 那一眾天庭神將,正是多年不见的六丁六甲。 辰龙拱手道:“龟蛇二將久隨天尊左右盪魔除妖,比我等先行返回武当山上,想是那北地深处妖魔暂时收敛……咦?这不是玄鉴小友,多年不见,竟已是炼精化气大成之境,眼下炼精圆满,只在朝夕之间,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陈玄稽首道:“晚辈陈玄,见过六丁六甲诸位前辈。” 龟將笑骂道:“你这没皮脸的老龙儿,莫要占过我二人便宜,玄鉴老弟与我二將皆是兄弟相称,怎么到了你这儿,就成了前辈晚辈?” 蛇將更是阴阳怪气地拱手道:“见过六丁六甲眾位前辈。” 六丁六甲与龟蛇二將哈哈大笑,俱在一处敘旧不题。 辰龙对眾神將说道:“武当山仰赖天尊神威,香火鼎盛,山上多有凡人居住,我等天庭神將不宜打扰凡间之人,若是逗留山中,还需变做凡人模样才是。” 说罢,辰龙摇身一变,变做一个身形佝僂拄著拐杖的老农模样,满脸褶皱,鬚髮皆白。 戌狗变做一个相貌憨厚的方士,寅虎变做一个铁匠,申猴变做酒糟鼻的酿酒小贩,午马变做一个庖丁,子鼠变做一个打柴的樵夫。 六丁神將皆有爱美之心,纷纷变作几个结伴上山求姻缘的女子,各色衣裳五彩繽纷,惹人注目。 龟蛇二將早已隱去身上甲冑,就变做山下富家翁和富贵人家的少爷模样,只道是上山来烧香请愿的凡人。 陈玄领著一眾神將变成的凡人走上山来,正巧碰见了太和殿前扫地的尹喜。 尹喜早已是人仙之极,远远便瞧见眾人头顶庆云笼罩,料想是哪些个神仙下凡来,连忙朝著陈玄丟出个询问的眼神。 陈玄与双方各自通了名號:“文始道友是太上道祖所收弟子,今在武当山修行,即將结丹成道,此是太和殿中供奉六丁六甲神將,龟蛇二將。” 眾神將听闻他是太上老君弟子,纷纷上前拱手作揖敘礼。 尹喜得知眾神將临凡,亦是不敢怠慢,忙回以稽首,隨后带著一眾神將前去山中游览诸峰,一路赏玩。 南岩结茅修行的太玄真人伸手一抓,將陈玄抓来面前,对他说道:“此次蟠桃盛会,你也隨我前去。” 陈玄大惊:“我也能去?” 太玄真人说道:“当初交予你的上品飞升符,还剩一日,这一趟上天之后,若无天界神仙接引,在修至地仙之前,你便不能再用飞升符,隨意飞升天界了,此番参加蟠桃盛会,也算是物尽其用。” 陈玄好奇地问道:“师父,弟子有一事不明,那西王母与您素无瓜葛,为何独独在一眾资歷悠久的仙佛之中,亲笔书信邀请了您?” 按理说真武祖师飞升天界不久,论资歷,都还远不及西王母亲自手书,邀请那一批三清四帝,玉皇天尊,释迦如来,地仙之祖。 太玄真人说道:“一则西王母所居崑崙山,位於西北乾位之上,北俱芦洲妖魔侵扰崑崙严重,我飞升得道之后,真身於北俱芦洲盪魔,挡住北方群魔不得南下,因而崑崙山不受邪魔侵扰,亦有我一分功劳。” 陈玄恍然,好比帮人家扫乾净门前的积雪,人家自然要请你吃顿饭,聊表谢意。 不过这只是其中之一,那么原因之二呢? 太玄真人说道:“二则,蟠桃盛会本是为庆贺西王母诞辰所举办,王母诞辰按天上历法来算,当在三月初三,我俗世之身诞辰,亦是在三月初三。” 陈玄瞭然,既然都是同一天诞辰,自家师尊又是个不喜张罗的,自然不会和天蓬元帅一样在天界大摆宴席。 西王母邀他为上宾,与三清四帝,玉皇天尊,释迦如来,地仙之祖同座,亦是提携之意。 第48章 共赴瑶池蟠桃会 翌日,天柱峰。 一道身影盘坐山巔,面朝东方的天际。 云海之上浮现出第一缕阳光,洒落在陈玄身上,他体內的紫炁自丹田气海开始流淌向四肢百骸。 先天元精化作的玄龟之形,也在不断將元精转化成为元气。 丝丝缕缕的元气再沿著人身经脉运行周天,在紫炁天仙诀的炼化之下,变成紫炁返还丹田。 直到一轮红日完整地悬浮於云海之上,陈玄缓缓睁开双眼。 炼精化气,圆满之境,终於成了! 四肢百骸经脉气府已经悉数被紫炁填满,他现在感觉体內无比充盈,身轻如燕,仿佛只要脚尖一点,便能飞上云霄。 就在他突破之后不久,武当山中的灵气尽数朝著山下丹水边匯聚而去,甚至惊动了南岩边结茅修行的太玄真人,以及在太和殿神像中安享香火的六丁六甲,龟蛇二將。 眾神將不知何故,纷纷来到天柱峰顶施展法眼望去。 太玄真人一步跨出,从南岩来到陈玄身边,叮嘱道:“尹喜即將结丹,证得地仙,玄鉴徒儿,你二人虽修炼功法不同,到底同出於太上道祖传下的修行法门,可仔细观之,对你未来结丹大有裨益。” 陈玄立即借了眼见喜加持的目力,往那山下丹水边看去。 只见丹水边,山中灵气化作一道河流,那河流之水乃阴柔之物,伴隨著尹喜心神牵引,逐渐形成一道环形水流环绕周身,隨后化作一道漩涡,將一身修炼至圆满无瑕的精气神牵引,在体內丹田处开始凝聚。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这五千言之中,亦藏著一篇结丹之法,非是人仙之极,不能体悟其中奥妙。 尹喜默诵太上道祖传下五千言,再从其中提炼出结丹口诀,於口中默诵,丹田处的漩涡底部,精气神凝聚而成的金丹雏形慢慢出现。 这一过程好比以天地气运为烈火,以修道者自身为丹炉,以精气神三者为材料,在体內炼製出一颗金丹。 此举侵日月之玄机,演阴阳之变动,夺天地之造化。 丹成之后,长生久视,鬼神难容。 待得尹喜身边那条环绕他的水流尽数匯聚体內,一颗金丹也因此彻底修成。 尹喜,地仙之境! 太玄真人遥遥拱手抱拳祝贺道:“贫道太玄,恭贺文始成丹。” 陈玄,龟蛇二將,六丁六甲皆是一愣,连忙在太玄真人身后拱手躬身抱拳道:“我等恭贺道友成丹!” 丹水便的尹喜立即起身,一步跨出来到天柱峰,连忙朝著眾人稽首道:“不过是区区地仙,岂敢由诸位天庭神將亲自恭贺,该是贫道借了这仙山宝地,才有此等机缘。” 太玄真人拱手礼毕,身后的龟蛇二將,六丁六甲,陈玄才敢直起腰来。 尹喜一脸疑惑地看著面前,这位当仁不让站在一眾天庭神將面前的太玄真人,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能让真武祖师麾下眾神將恭恭敬敬地侍立一旁? 陈玄刚要上前解释,天上两道身影驾祥云前来。 左边那人形象威武,身穿金锁甲冑,披髮按剑而立,正是真武盪魔天尊真身。 右边那人身穿八卦仙衣,手持拂尘,鬚髮皆白,仙风道骨,坐於青牛背上,正是不久前去往西天灵山与如来佛祖论道之后的太上老君。 真武祖师阳神归位,入了凡蜕太玄真人之身。 尹喜这才知晓,太玄真人便是太和殿中供奉的真武祖师,而陈玄便是真武祖师的亲传弟子。 难怪他能为太上老君牵牛一程。 太上老君直接驾祥云落在天柱峰上,因自家弟子尹喜结丹,故而对真武祖师笑言一句:“真武,传道一事,还需上心啊。” 真武祖师瞥了眼不爭气的陈玄。 修道成仙,多简单的事儿啊,怎么到了你身上就那么难? 陈玄连忙殷勤地上前拍马屁道:“师尊一扫北方群魔,大展神威,想是盪魔一事功完行满,今日返回武当山,安享太和殿了?” 真武祖师不理会他的马屁话,一本正经地说道:“北方盪魔一事还未了却,群魔不出北俱芦洲侵扰其余三洲之地,如今只能算告一段落,只待这次赶赴瑶池参加蟠桃盛会结束,便要一鼓作气荡平北方群魔。” 太上老君看向尹喜,“前者於函谷关分別,我曾有言,待你丹成之日,便来接你飞升,尹喜,可愿与我去往天界,註明仙籙?” 尹喜立即下拜道:“弟子愿往!” 不是所有的地仙都能刚刚证道就註明仙籙,在天庭司掌神职,位列仙班的。 有的地仙直至一颗金丹在时间长河中逐渐磨损破碎,或是死在三灾之中,也只不过在天庭註明了仙籍,仅仅表示有你这號地仙存在於世。 太上老君对真武祖师说道:“既如此,真武,此番蟠桃盛会,我们一同前往?” 真武祖师执弟子礼:“谨遵太上道祖吩咐。” 於是老君一挥拂尘,驾著牛儿,身边侍立著刚刚结丹成道的尹喜,真武祖师还是以太玄真人的打扮腾云驾雾,陈玄使个飞升符,也侍立在师父身边。 龟蛇二將,六丁六甲,驾起祥云,远远跟在太上老君和真武祖师身后。 一眾天仙地仙神仙人仙,逕往崑崙山瑶池而去,赴那蟠桃盛会。 崑崙仙山,瑶池宫闕。 因蟠桃盛会將至,可谓是热闹非凡,怎见得:长廊下,一个个造酒仙官,运水力士,造了些玉液琼浆,抬著些香醪佳酿。阁楼里,一道道宫娥倩影,瑶池仙女,端著些龙肝凤髓,呈上来八珍百味。 又有七衣仙女,至蟠桃园采了大中小仙桃各几篮,取瑶池净水洗好,以白玉盘盛放於各位宾客桌席之上。 崑崙仙山门口,早有几拨注世地仙来到。 这些个注世地仙,並无天庭仙籙,仅註明了仙籍,故而没有功德职位在身,不受天庭管辖,得到简帖消息便立即启程,来的自然最快。 紧隨其后,便是南斗六司,北斗星君七位,二十八星宿,九曜星君,十殿阎罗。这些个神仙因司掌天庭地府神职,来的自然慢了一些。 然而或快或慢,或地仙或神仙,在这蟠桃盛会之中仅能得到一枚三千年一熟的小桃。 眾所周知,蟠桃园的桃子分为:小桃,中桃,大桃。 小桃,微果小,三千年一熟,人吃了立地成道,体健身轻。 中桃,层甘实,六千年一熟,人吃了霞举飞升,长生不老。 大桃,紫纹緗核,九千年一熟,人吃了与天齐寿,日月同庚。 第49章 诸天仙佛 却说太上老君,真武祖师,尹喜,陈玄,並龟蛇二將,六丁六甲一行腾云驾雾,过南天门,走天宫仙道去往西北崑崙山上瑶池胜境。 山门早有王母身边青鸞使者引路,將眾仙引至瑶池。 穿过一道仙府门户,偌大的瑶池之水平滑如镜,面前的白玉广场有九重天阶,从低到高依次延伸向天空。 两侧乃是眾仙席位,上摆著八珍百味,龙肝凤髓,玉液琼浆,香醪仙酿,更有仙娥来往,力士抬缸。 陈玄可从未参加过这般神仙盛会,即便有著前世记忆,知晓王母娘娘的蟠桃盛会乃是天界盛典,也只记得猴子盗御酒,偷金丹了。 一旁的申猴嗅了嗅酒味,早已迫不及待要入席吃上两杯了。 怎奈真武天尊和太上老君在前面还未入席,他便只好拉著陈玄给他讲讲这里的规矩,“玄鉴老弟是第一次来蟠桃盛会,不晓得这里的规矩,我却是这里的常客,不妨给你讲上一讲,如何?” 陈玄连忙请教道:“愿闻其详。” 一旁的午马当场拆穿道:“莫听这猴子胡说八道,这猴子当年在紫微宫喝酒误事,曾被紫微北极大帝罚去天庭的酿造司,为天庭眾仙酿酒,却不许他喝一口,故而有几届蟠桃会上,他不过是个造酒仙官……” 申猴闻言急赤白脸道:“老庖丁,你又比我好到哪儿去?你当年不过是……” 子鼠在一旁煽风点火:“一个天界庖丁,一个酿酒仙官,你们两个凑一块儿,那可真是吃喝不愁吶!” 寅虎瞪了眼子鼠,隨后撑开双臂按住两位神將,防止他们在大庭广眾之下动起手来。 戌狗笑呵呵地劝架,安抚两人。 辰龙这才来到陈玄身边,朝著面前的九重天阶投过去目光,仰头望去,缓缓开口道:“蟠桃盛会自有旧规,这九重天阶,下三重,乃是我等神仙,地仙席位所在,往年每位神仙,地仙,只得一枚微果小的仙桃,御酒三杯。” “中三重,乃是一眾太乙天仙所在,各赐层甘实的中个儿仙桃一枚,御酒一瓶,用的是金杯银著,佐酒有玉盘珍饈。” “上三重,方才是三清四帝,玉皇天尊,释迦如来,地仙之祖所在,以九千年一熟的紫纹緗核大个儿仙桃为主食,更有龙肝凤髓,八珍百味……” 辰龙说著说著就忍不住垂涎三尺。 陈玄好奇道:“辰龙前辈,晚辈有一事不明,那龙肝凤髓的龙肝,不知从何而来,莫非与那凡间屠宰牲畜一般,当场抓起一条龙来,剖了它的心,挖了它的肝?” 辰龙连忙咳嗽道:“咳咳咳……你这后生,净是问些老夫答不上来的问题,老夫没吃过,不晓得!” 因真武祖师此次以上宾身份参加蟠桃盛会,该坐在那上三重天阶的席位上,这些个下属自然也不用像往年一般,坐在最下边第二重天阶席位,而是直接跃升到了第三重天阶。 真武祖师与太上老君还往高处走去。 陈玄,尹喜与眾神將在第三重天阶入席,只见面前一方檀木小桌上,盘子里孤零零放著一枚瘦小的仙桃,那桃只比自身携带的绿叶儿大了些许。 旁边放著一只白玉酒盅,见陈玄落座,仙女上来为他倒酒。 倒完酒,那仙女压低声音,眉眼弯弯道:“玄鉴道长,手指好些否?” 陈玄看过去,只见她檀口樱唇,柳眉远岫,正是月宫嫦娥,霓裳仙子。 他惊讶道:“霓裳姐姐?你怎么在这里?” 霓裳整理了一下耳边云鬢:“自是上次蟾蜍精下界一事,我亦吃了掛落,被太阴星君贬到瑶池做个宫女,侍奉天上各路神仙,这届盛会之后,方才好回去月宫。” 月宫嫦娥之职责,乃是日常操练舞乐,每逢天庭盛会,即与眾仙娥奏乐歌舞,地位比起这瑶池隨侍仙女稍高一些。 陈玄与她閒聊两句,问了问那金蟾回到月宫受罚的情况。 远远早传来一道声音:“贤侄好风流!这还未飞升天界,怎地就与仙娥眉来眼去了,莫不是约定好她下凡去找你,也做一对牛郎织女?” 霓裳早已被这番言语羞得面红耳赤,连忙退到一旁。 一旁龟蛇二將,六丁六甲早已起身:“小神见过天蓬元帅。” 天蓬元帅甲冑在身,朝著眾神將隨意摆了摆手:“你们吃你们的,我与我贤侄聊两句。” 陈玄起身拱手:“天蓬叔叔。” 天蓬哈哈大笑道:“听闻你在下界护送太上老君凡蜕西行,一路降妖除魔,倒是十分快意,叔叔我久在天河水府掌管兵马,却无个下界降妖的机会,下次路上遇见妖魔,记得喊叔叔我下界过过癮,我这上宝逊金耙都快生锈了!” 陈玄说道:“不过是借了天上眾神仙相助,小侄区区一介人仙,法力低微,学艺不精,岂有降妖除魔的本事。” 天蓬元帅临別前,目光在霓裳仙子身上停留片刻,意味深长地摸著下巴点头道:“贤侄好眼光!” 陈玄只当是没听到这句话。 霓裳羞恼地瞪了天蓬元帅一眼。 天蓬大笑一声,与周围四大天王,南斗六司,北斗七星,二十八星宿,九曜十都一一打过招呼,这才往中三重走去。 他是天仙之境,又是玉帝亲敕天河元帅,直直走到第五重才停下。 接下来,托塔天王李靖,太白金星李长庚,张、葛、许、丘四大天师,普陀山观音菩萨,五台山文殊菩萨,峨眉山普贤菩萨,九华山地藏菩萨,等等一眾天仙菩萨落座第六重天阶。 第七重天阶,真武祖师,地仙之祖入席。 第八重天阶,四方上帝,五方五帝入席。 第九重天阶,乃是王母娘娘坐主位,三清道祖坐左边,玉皇大帝、释迦如来坐右边。 如是诸天神佛齐聚瑶池,共襄盛举。 王母娘娘头戴冕旒,一双凤目慈爱威仪,轻启朱唇道:“天地悠悠,光阴流水,这五百年三界四洲安泰祥和,蟠桃盛会能再次召开,皆是眾仙卿之功劳。” 眾仙佛齐声称颂道:“王母慈悲。” 王母一双凤目看向第七重天阶的真武祖师,笑言道:“近闻紫微北极大帝麾下又多出一员真武將军,一扫北方群魔,今日一见果然仪表不凡。” “我这西北崑崙之地,紧邻北俱芦洲,仰赖真武將军北方盪魔,方能偏安一隅。蟠桃盛会原是为庆贺本尊诞辰,又闻真武將军诞辰与本尊乃是同月同日,因缘之妙,妙不可言。” “来人,赐瑶池御酒。” 左右即有王母隨身青鸞使者上前为真武倒酒。 真武祖师即起身领了御酒谢恩,重又回到席中。 王母又道:“眾仙佛中多有资歷悠久之辈,应知蟠桃盛会旧规,每逢盛会之时,自蟠桃园採摘之仙桃,其中最大者为桃中魁首,当由眾仙入那瑶池幻境爭夺,不受幻境迷惑者,可得此仙缘。” 正在三重天阶小口抿著御酒的陈玄闻言,眼睛一亮。 还有这种好事儿? 第50章 瑶池幻境 王母说道:“今年蟠桃盛会的桃中魁首,乃是一万年方才成熟,即便在天上也是罕见之物,眾仙卿此次来蟠桃盛会,却是来巧了。” “青鸞使者,呈上来吧。” 左右青鸞使者抬著万年成熟的桃中魁首上前来,眾仙佛见那仙桃魁首足足有玉盘大小,皆是讚颂不已。 要知道九千年一熟的紫纹緗核大个儿仙桃,三个才抵得过这万年桃王。 陈玄遥遥望见,心想自己若是能得到这枚仙桃,吃了之后还不得直升地仙啊? 九重天阶之上的太上老君出面道:“老道启稟王母,往年未曾有这万年桃王出现,今年既然出了,想是旧日规则自然该变通变通。” 王母闻言说道:“太上道祖既然有意,不知该如何变通旧日规则?” 太上老君上前稽首道:“盛会旧规,乃是一眾太乙天仙,注世地仙,海岳神仙一併进入幻境,各凭道力夺取机缘。” “往年盛会,天仙依仗自身不死不灭,道龄悠久,道力之高,桃中魁首自是容易落在他们之手。” “今年不妨请了释迦如来,以大法力教眾仙佛道力平等,老道也好与眾位观道一场,看那瑶池幻境之中,一眾仙佛道力平等之后,各自凭藉何种本事夺得机缘。” 元始天尊在一旁笑道:“太上此言,莫非是担心刚收的弟子尹喜,在那瑶池幻境之中,斗不过一眾太乙天仙?” 灵宝天尊笑哈哈道:“莫管太上有无私心,教这一眾天仙地仙神仙道力均衡,於幻境之中爭夺机缘,却也是有趣至极。” 王母问过玉帝:“玉帝陛下以为如何?” 玉帝抚须思量道:“桃中魁首年年落得天仙之手,却是教一眾注世地仙,海岳神仙心中不免有所失落,他们正需要这仙桃躲避三灾,稳固金身,太上道祖所言不无道理。” 王母於是对一旁的释迦如来说道:“此次瑶池幻境,有劳佛祖施展法力。” 如来佛祖合掌佛唱一声:“阿弥陀佛,此亦是我佛之愿,愿眾生平等,广修善缘,人人皆能摆脱轮迴因果,脱离苦海,不受生老病死之苦。” 说罢佛祖低头念诵一卷佛经,一时间瑶池之水金光大放。 王母说道:“眾仙卿,桃中魁首我已命青鸞使者投入幻境,又有西天如来以大法力抹平尔等道力差距,欲得仙缘者,请入幻境。” 眾地仙,神仙闻言,纷纷跃入瑶池之水,进入幻境之中。 陈玄也起身跃跃欲试,身边的龟蛇二將,六丁六甲,各自饮了最后一杯御酒,纷纷起身。 龟將揽住陈玄的肩膀:“走吧,玄鉴老弟,有你龟大哥和蛇二哥还有六丁六甲罩著你,管教你拿下这次的桃中魁首。” 陈玄一愣:“咱们不是竞爭对手么?你们不要仙桃了?” 蛇將冷笑道:“即便是盛会旧规,那些个天仙也要拉帮结派,方才能夺下仙缘,你一个人,怎么跟四大天王,五方雷將,南斗六司,北斗七星,二十八星宿,九曜十都打?” 辰龙上前拍了拍陈玄的肩膀,示意他看那天阶之上。 陈玄抬头望去。 只见玉皇大帝麾下一员侍奉鑾舆的大將朝著九重天阶抱拳,纵身跃入幻境。 又有西天如来麾下一位宝相庄严的弟子朝著佛祖双掌合十,纵身跃入幻境。 上三重天阶的佛老天尊,王母玉帝,各有属下与弟子代劳,要夺仙缘。 第六重的诸位天仙菩萨碍於面子,也不好亲自下场爭夺,李靖手下哪吒三太子,观音弟子惠岸行者,文殊弟子金吒,一一跃入瑶池之水。 第五重天阶,天蓬元帅临走前满饮一杯,也不与谁抱拳,提著上宝逊金耙从天而降落入池水。 第四重天阶,又有一人起身,下三重天阶便有六人起身相隨。 只见那人头戴三山飞凤冠,身穿一领淡鹅黄,手持三尖两刃刀,腰间挎长剑,眉心开法眼,背上是银弹金弓,身边跟一只细犬。 此人因心高不认天家眷,虽是天仙,却不在天庭司掌神职,只在灌江口做个太乙散仙,听调不听宣,於是只坐得第四重天阶。 灌江口二郎显圣真君,杨戩。 陈玄见状腿脚一软。 我打二郎神?真的假的。 一旁的尹喜朝著太上老君稽首,对陈玄说道:“玄鉴道友,幻境之中遇见了,可莫要留手,你我爭夺仙缘,不是为了彼此。” 说罢尹喜也入了幻境。 陈玄仰头看向七重天阶的真武祖师,现在想想,王母若是没有亲自手书邀他坐上第七重重天阶,以师父如今的身份,恐怕早就提著真武七星剑从第五重天阶跳入水中,带著龟蛇二將,六丁六甲护法,和各路仙佛爭夺那桃中魁首了吧? 真武祖师凌空隨手一丟,將隨身法宝皂雕旗借给了陈玄。 陈玄即接过师父所赐法宝,不明所以。 八重天阶席位上,真武祖师的顶头上司,北极紫微大帝笑言一句:“真武,带著人仙之境的弟子前来参加蟠桃盛会,已经是坏了规矩,怎还借他法宝?” 真武祖师面不改色地说道:“回稟上帝,属下无缘参与爭夺仙缘,实在可惜,故而教这弟子代属下与群仙爭夺仙缘,他不过一介人仙,想来无碍大局走向。” 北极紫微大帝看向王母。 若非西王母临时起意,將真武的座次往上提了两重,此次爭夺仙缘,真武必然是有力竞爭者之一。 真武夺得仙缘,身为真武上司,自然顏面有光。 只可惜西王母看似赐了他一个七重天阶的席位,实则却让真武与那桃中魁首失之交臂了。 他这当上司的,先前所言也是为了堵住其他神仙的嘴,借皂雕旗一事可大可小,真武顶头上司说了,別人自然不好多说什么。 不过虽然有西方如来以大法力均衡各仙道力,想来那陈玄一介炼精化气的人仙,也翻不出什么浪。 陈玄拜別了真武祖师,与眾神將进入瑶池幻境。 隨著王母施展法力,眾仙佛面前便多出一张水幕,其中光影变换,各凭眾仙佛心意观察那幻境之中的机缘爭夺者。 上三重天阶的仙佛观这片水幕之中眾仙,一如那些个太乙天仙,注世地仙,海岳神仙观凡间之人。 因他们早已是三聚顶,五气朝元,成就了万劫不死之身。 亦无需夺取仙缘,用来稳固琉璃金身,或是躲避地仙三灾,度过天仙五劫。 这仙桃魁首对他们而言,不过是大个儿鲜果。 诸天仙尊佛老们更看重的,还是这场爭夺仙缘之中错综复杂的因果。 第51章 贪图长生者不可得长生 陈玄隨眾神將跃入水中的一瞬,眼前景象开始发生变化。 只见此处云雾縹緲,脚下乃是天宫仙壤,周围更有芳草悽美,落英繽纷,成百上千棵桃树中无杂树,原来是一片天外桃源。 眾神將见到眼前这般景色,也是有些惊讶。 这不就是蟠桃园么? 陈玄走近一旁的桃树,见那树上仙桃微果小,他判断道:“这是三千年一熟的蟠桃,我们还在蟠桃园外围。” 辰龙说道:“若要过此幻境,想必要往桃园深处去。” 眾神將瞭然,旋即正要进入桃林,忽然听闻身后有人欣喜若狂,一阵喧闹。 那些个注世地仙无有功德傍身,来此参加蟠桃盛会获得的一枚小仙桃,不过是能增添些许躲三灾的把握,见到当下满树仙桃,不管大小,尽数爬上桃树摘了,直接往自己口中塞去。 “这么多仙桃……成仙了,我要成仙了!” “滚开,这些都是老子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注世地仙之中,许多人爬上桃树,怀里揣著,手里拿著,嘴里这边还没咽下去,眼睛早已盯著枝头上剩下的仙桃,生怕被別人抢了去。 更有地仙施展法力,將一整棵桃树斫断枝条,把桃树上捷足先登者打了下来。 於是外围闹哄哄乱成一片。 眾神將眼神怜悯,这些个注世地仙,侥倖结成一颗金丹,却不修心性,贪念一起,哪还顾得上真的假的,先吃了再说。 陈玄面色古井不波,因他早已炼化眼见喜,不喜不见,又破除五毒心,更无贪慾作祟,见这些仙桃,如同见山中野果。 前面刚刚得道的地仙尹喜,便是最好的例子。 贪图长生者不可得长生。 陈玄说道:“走吧,诸位,我们往深处去。” 龟蛇二將,六丁六甲即跟隨陈玄进入桃林。 不过多久,眼前豁然开朗,那远处还是一片桃林,只不过树上的仙桃层甘实,乃是六千年一熟的中个儿蟠桃。 这仙桃专供天仙,神仙地仙更无缘分品尝。 申猴眼睛骨碌一转,心生一计,便要趁著眾神將往前走,伸手偷偷摘一个尝尝。 午马的眼睛也盯著树上仙桃,前者三千年一熟的小桃,他能视而不见,乃是他真的吃过,这六千年一熟的中桃专供天仙,若说他不想尝尝,那的確有违本心。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就在二位神將即將付诸行动之时,陈玄冷不丁发出一道雷法。 咔嚓—— 这道雷法直接將申猴和午马面前那株桃树劈开,中个儿仙桃滚落一地,两位神將猛然惊惧醒来,方才懊恼道:“若非玄鉴雷法,我等已被贪念左右。” 陈玄在前面说道:“诸位前辈留心,幻境之中,不可心猿意马。” 辰龙乃是真龙之身,瞧得先前陈玄那道雷法真意圆满,非但能劈开桃树,其雷声更能直抵心念。 辰龙对眾神將说道:“如今这幻境之中,眾仙道力皆被西天佛祖以大法力抹平差距,故而爭夺仙缘之关键,在於道心。” “我等神將空有百千年道力,只修阳神金身,更不修心念,一时间道心迷失,却还需要仰仗玄鉴小友提醒。” “老夫提议,还按天尊於北方盪魔之旧制,我等神將於幻境之中令行禁止,悉数听命於玄鉴小友,如何?” 陈玄连忙道:“万万不可,诸位前辈都是天庭正神,晚辈一介凡间人仙,尚未得道,怎敢僭越规矩,號令眾神?” 六丁六甲各怀心念,若是真武盪魔天尊在这里,他们自然安心听令。 陈玄虽说是真武亲传,却还未得道,更不在天庭任职,不过是个刚刚炼精化气圆满的人仙,如何教他们心甘情愿地听令? 龟將当即说道:“这老龙儿所言有理,我等於北方盪魔之时,见盪魔天尊皂雕旗,如见天尊亲临,今天尊將皂雕旗借与玄鉴老弟,在这幻境之中,玄鉴所言,便是天尊號令。” 蛇將点头:“我二將只认天尊皂雕旗行事。” 六丁六甲之中,向来沉默寡言的寅虎说道:“六丁六甲,俱是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六丁六甲眾神將闻言,纷纷看向刚刚收敛不住贪念的申猴与午马。 若是因这二人坏了此番爭夺仙缘,他们还有何脸面跟在真武盪魔天尊身边积累功德,淬链琉璃金身? 须知在天庭司掌神职才积累多少功德,那北方战场之上,盪魔除妖积累功德,却是上不封顶。 申猴和午马赦顏抱拳道:“我等愿意听从玄鉴调遣。” 陈玄也不好继续推辞,只好领著眾神將继续往深处行进。 行不多久。 只见一眾天仙停住脚步。 眾仙面前的桃树枝头上,九千年一熟的紫纹緗核仙桃,散发出阵阵清香,只是闻了闻,便能感觉到充沛的灵气进入身体。 然而还不等他们动心起念,身后一路赶来的注世地仙见了此情此景,喉咙涌动,不由分说地上前爭抢,有的地仙甚至为此大打出手。 一些个海岳神仙,也顾不得面前是不是幻境了。 紫纹緗核仙桃,九千年一熟,吃了之后与天同寿,乃是上三重天阶,玉帝如来,三清四帝方才有资格品尝的仙果。 哪怕是幻境,但凡仍有心向长生者,金身不满,三灾未过,五劫未了,心里的贪慾被无限放大,主导著眾仙的行为。 天仙之中,有未过五劫,动心起念者,摘了一枚紫纹緗核仙桃,再也不顾周围眾仙的克制,当眾大口啃食起来。 龟蛇二將,六丁六甲,眼眸中亦是渴望。 陈玄回忆起太上老君曾对他说过的话,一语点醒身边眾神將:“贪图长生者,不可得长生。” 眾神將闻言,纷纷收敛心中贪念。 一炷香过后,这些个注世地仙,海岳神仙,少数太乙天仙吃了个痛快,纷纷以为不虚此行,甚至对那些克制自身的眾仙们露出不屑的神色。 装什么呢? 辛苦修仙,结金丹,躲三灾,过五劫,为的不就是个长生不死么? 眼下机会就在面前,给你们机会你们也不中用啊! 真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天幕之上,王母的声音传来:“眾仙卿,未食幻境之中仙桃者,进入下一幻境,爭夺仙缘。” 陈玄闻言微微一笑,这次的瑶池幻境,针对的便是那些个修心未成的天仙地仙神仙。 眾仙之中,有未食幻境仙桃者,这时扬眉吐气,昂首阔步上前进入下个幻境。 天蓬元帅拍了拍先前那个吃了幻境仙桃的天仙,笑言道:“老弟啊,既不能继续爭夺仙缘,好歹在这个幻境吃桃吃到饱,也算是不枉此行,老哥我啊,替你瞧瞧这后面幻境去。” 那天仙没好气地摆摆手,示意天蓬有多远滚多远。 “走吧,诸位神將前辈,我们去下个幻境。” 陈玄一步跨出,龟蛇二將,六丁六甲紧隨其后。 第52章 桃符 第二重幻境,与上一重蟠桃园的生机盎然並不相同,而是一方无垠的冰湖,一眼望去瞧不见岸边,只有远处隱约的山峦轮廓,上接青天,下接湖面。 冰面之上,眾仙纷纷落地,不知这一幻境的考验。 天上忽有仙鹤飞过,王母的声音传来:“欲往下一幻境,需手持桃符,一炷香之內未能拥有桃符者,止步於此。” 那些个仙鹤將巴掌大小的桃木牌子凌空洒下。 眾仙早已各施手段,夺那桃符。 陈玄眼疾手快,捻一张缩地符向上飞出,凌空抓住一枚桃符,龟蛇二將,六丁六甲也纷纷腾跃而起。 待眾仙落地。 龟蛇二將,辰龙,寅虎,戌狗,申猴,各自手握一枚桃符,其余眾仙两手空空。 陈玄心中思量,当即说道:“这桃符总量大抵只有在场眾仙的一半,我们若是想要进入下一幻境,还需从其他眾仙手中夺取才是。” 说话间,其他没能第一时间拿到桃符的眾仙也反应了过来,各自去夺取桃符。 因这片幻境被西天如来以大法力均衡眾仙道力,所以无论是天仙地仙神仙,杀力皆不分高下,唯有心计和手段更高者,方能从別处夺取桃符。 拥有桃符的眾仙,亦要防备著他人夺取。 陈玄眼见一个不知名的注世地仙直衝冲朝他御风而至,被他身后龟蛇二將,六丁六甲眾仙目光扫了一眼,这地仙便直接掉头跑了。 杀力虽然不分高下了,怎奈数量还是要分一分多少的。 一对一你有道力,我亦有道力。 一对十五,那我得再考虑考虑。 陈玄对眾神將说道:“未能拿到桃符的神將前辈无需担心,我们人多势眾,只管看准了那些个落单的注世地仙,夺了他们手中桃符便是。” 六丁六甲,龟蛇二將,便已经是十四位神將,加上陈玄,在这片冰湖之上,还真没有什么地仙神仙敢来碰一碰。 冰湖之上,一处不显眼的角落,某位注世地仙手握一枚桃符,刚打算躲起来苟著,就被十五个身影团团围住。 陈玄伸手道:“你自己主动交出来,还是我们打到你交出来?” 片刻之后,眾神將拿到桃符,满意地离去。 那被夺走了桃符的注世地仙跌足痛骂道:“土匪!简直就是土匪!” 这些个手持桃符的注世地仙,似乎也发现了不能落单。 毕竟天上神仙都是成群结队的,什么四大天王,五方雷將,南斗六司,北斗七星…… 於是有位注世地仙振臂高呼:“眾地仙,手持桃符者聚集起来,我们定要从那些个神仙手中夺来桃符!” 一时间地仙之中手持桃符者,浩浩荡荡聚集了上百。 其中不乏有被神仙天仙抱团夺走桃符的,心里憋著一股怒气,要把失去的东西全都夺回来。 陈玄这边已经陆陆续续集齐了不少桃符,只差最后三枚便能教所有神將进入下一幻境。 那边地仙之中的领头者指著他们这一群神將高喊道:“就是那些个神仙!他们夺了我们眾多地仙的桃符!” 一时间眾人皆心怀嗔怒,数百號地仙瞄准了陈玄,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 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陈玄见状一愣,连忙招呼眾神將道:“快跑啊,愣著干嘛?他们人多势眾!” 十五个神將,在道力均衡的情况下,不会有人想不开要和数百號地仙碰一碰的。 於是冰湖上出现了滑稽的一幕,一眾注世地仙气势汹汹地追著神將们跑,后面一道道术法丟出,各种法宝轮番上阵,心里的怨气不是一般大。 陈玄领著眾神將边跑边捻护身咒:“玄天真武,覆护吾身!” 一道金光直接庇护了龟蛇二將和六丁六甲在內的眾神將。 这便是道力均衡之后的好处,他自身所学术法皆被大大加强,提升至能与一眾天仙地仙神仙抗衡的地步。 身后数百人追著,龟將有些憋屈道:“玄鉴老弟,总跑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我们隨天尊在北方盪魔之时,可未曾退后过一步。” 蛇將同意道:“不如我和老龟回身结成玄武大阵,把这些个地仙一锅端了,凑齐最后三个桃符。” 寅虎开口道:“六丁六甲,亦能结阵。” 辰龙摇头道:“若是道力未曾均衡之时,或可一试,这些个地仙道力如今与我们一般无二,却是麻烦啊。” 眾神將看向陈玄,等他定主意。 陈玄正在想办法,不料看到了前面的二十八星宿,正凑在一起思考如何凑齐剩下的桃符。 二十八星宿,二十八…… 陈玄心里灵机一动,这边吩咐龟蛇二將,六丁六甲先行结阵,转头高喊道:“二十八宿星君,晚辈陈玄,送你们一场造化!” 说罢他使个缩地法,混进了北方玄武七宿之中。 玄武七宿都是真武盪魔天尊的老熟人,见这小子躲了进来,皆是笑哈哈地围住他。 危月燕笑问道:“天尊高徒送我们什么造化,且说来听听?” 陈玄稽首道:“诸位星宿神君数量眾多,想必如今並未集齐桃符,我师父麾下神將之中,也还差三枚方能进入下一幻境,不妨我们联手,破了那数百號地仙,如此我们皆能集齐桃符,如何?” 危月燕看向北方玄武七宿:“诸位意下如何?” 斗木獬直言:“原以为这届蟠桃会爭夺仙缘,乃是真武盪魔天尊亲率麾下神將,若是天尊来,他是我等熟人,我等自然投天尊去,今番却是你来,我等却不曾见过你的本事,如何教我们相助?” 陈玄闻言,拿出真武所赐皂雕旗,迎风一展:“我有此物,诸位可否相助?” 北方玄武七宿神色凛然,仿佛回到了北方盪魔战场。 那时皂雕旗於天空一展,眾神將便知真武盪魔天尊亲临战场,诸邪魔尽数退散,此战必然大捷。 不得不说,跟著真武盪魔天尊在北方盪魔那段时间,一年盪魔,便抵得过在星宿宫司掌神职的百年功德积累。 玄武七宿齐声道:“我等愿听天尊差遣!” 陈玄虽有皂雕旗,这些星宿相助,还是听的天尊差遣。 什么?你说天尊没差遣? 天尊的皂雕旗就是差遣! 东方七宿之一的亢金龙说道:“天尊將此旗借你,此番便是你代天尊来此幻境爭夺仙缘,我东方七宿也有几位未能获得桃符,就与你们联手一次,破了这数百位注世地仙。” 西方白虎七宿,南方朱雀七宿,尽数响应。 如此二十八星宿,龟蛇二將,六丁六甲,浩浩荡荡数十位神將加入战场。 陈玄心中大定,这些神將数量虽然不及那数百號地仙,却因司掌神职,皆能协力结成大阵,形成那苍龙,白虎,朱雀,玄武四象。 第53章 眾仙齐聚 陈玄与二十八星宿商议联手期间,龟蛇二將与六丁六甲早已结成了玄武大阵,六丁六甲阵,十四位神將协力抵挡数百位地仙的各种法宝和术法。 只见那玄武大阵之中,龟將与蛇將现出百丈真身,南方丙丁火,北方壬癸水环绕大阵,隱隱形成一个太极图。 六丁六甲之中,眾神將现了真身,以地支十二分列龟蛇二將身边,但有地仙仗著此方天地道力均衡,上前来破阵,便被眾神將击退。 那注世地仙之中,为首者发號施令道:“眾道友莫要一个一个上,我们一同施展术法,管教这几个神將大阵被破!” 说话间眾地仙各捻了术法,飞剑,符籙,法宝,悉数在天空聚集。 地仙之中为首者一声令下:“放!” 成百上千道术法神通如雨落,在道力均衡的加持下,凭藉数量叠加,眼看就要破开玄武大阵和六丁六甲阵。 陈玄见状凌空一展皂雕旗,將幻境之中整片天日都遮蔽。 一时间天地俱暗,那些个地仙失了准头,法宝法术呼啦啦落在別处,只有半数不到落在了龟蛇二將与六丁六甲阵中。 陈玄收回皂雕旗,天地恢復光明的时候,六丁六甲身边早已有了二十八星宿结成大阵。 东方苍龙七宿,南方朱雀七宿,西方白虎七宿。 北方玄武七宿,叠加龟蛇二將的玄武之形,现出玄武法相高达千丈,俯瞰这方冰湖的数百位地仙,仿佛看地上的一群蚂蚁。 那些个注世地仙哪里认得这种手段,彼此之间更无配合,哪怕道力均衡之后,见到千丈玄武法相,也不免有些心中畏惧。 陈玄站在千丈玄武法相的头顶,步罡踏斗,以心神接引九天雷霆,这一次借著幻境之中道力均衡,无需念动护身咒,有多少雷电便能接引多少。 只见他手持真武法剑,向天空一指,顿时间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咔嚓—— 数百道千丈雷电从天而降,形成一座雷电牢狱,將一眾地仙困入其中。 这边龟蛇二將,六丁六甲,二十八星宿立即出动,就与那些个注世地仙战作一团,手中没有桃符的趁机夺取桃符。 有桃符的也不嫌多,直接把那些个先前叫嚷著要夺神將桃符的地仙,狠狠地教训一顿,再夺了他们手中桃符。 一时间这边战况激烈,引得一眾天仙纷纷投来视线。 金吒木吒哪吒三兄弟不知所以。 哪吒隨口问一旁的杨戩:“真君,那边怎么回事?” 杨戩开了法眼,看得真切,答道:“一个人仙,领著一眾神將,抢那些个注世地仙手中的桃符。” 哪吒诧异道:“人仙?” 天蓬在一旁笑言道:“真君与三太子皆不认识,那人乃是真武盪魔天尊亲传弟子,当年他与六丁六甲將上宝逊金耙送至天河水府,我还认他做了贤侄哩!” 不出半柱香的时间,那些个注世地仙非但没能夺走眾神將手中桃符,反而丟了自己身上桃符,失去了进入下一幻境的机会。 陈玄朝著那些注世地仙抱拳,笑言道:“多谢诸位道友成全。” 注世地仙恨恨地看著这个头別木簪的道人,纷纷打听他是谁。 地仙之中有知情者,知晓他是真武盪魔天尊的弟子,自然不敢多言,只在心里怨懟一句,人家有背景,你怎么打? 陈玄也不与他们多言,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有背景我不靠著,难不成凭藉自己那乌龟爬爬的链气天赋? 况且这背景也是自己小心侍奉师父,耐心打磨铁杵,凭自己本事挣来的,不偷不抢,问心无愧。 一炷香时间已过,龟蛇二將,六丁六甲,二十八星宿,眾神將皆手持桃符,拥有了进入下一幻境的资格。 未能手持桃符者,尽数被传送出幻境。 王母的声音自天幕传来:“眾仙之中,手持桃符者,进入最后一个幻境。” 眾仙手中桃符亮起,將他们传送至最后一处幻境。 陈玄睁开双眼,脚下乃是瑶池之水,眾仙踩在水面如履平地。 瑶池之中的小岛上,矗立著一颗桃树,那桃树枝头结满了玉盘大小的仙桃,细看过去,每一枚皆与那万年成熟的桃中魁首一般模样,一般大小。 王母的声音传来:“此为最终幻境,桃树之上的眾多桃中魁首,只有一个是真,其余皆是幻象。” 一眾天仙,地仙,神仙若有所思。 王母的声音再度传来:“眾仙牢记,每有一位仙卿被送出幻境,树上仙桃幻象便会消散一个,诸位各凭本事,夺取仙缘罢。” 说罢,眾仙譁然。 意思是说,虽然眾仙各有一次分辨仙桃真假的机会,但只要其他天仙地仙神仙將你送出幻境,你这次机会也会被迫使用,帮助剩余的眾仙排除一个错误选项。 万年成熟的桃中魁首,便隱藏在这一眾幻象之中。 要么足够幸运,一次便能辨认出真假,夺取仙缘,要么凭藉实力,將眾仙横扫,最终这片幻境只剩一个最强之人,树上也只剩下最后一个仙桃,也就是真正的桃中魁首。 陈玄正在思考对策,一旁的申猴迫不及待道:“我等神將眾多,这便去辨认仙桃真假,如若未能获取仙缘,也能排除一个幻象,教你们后来之人更有把握夺取仙缘,如何?” 陈玄摇头:“眾神將前辈莫急,王母所言,想要辨认出桃中魁首,並非只有主动去赌一种选择。” “主动去赌,乃是自损实力的行为,若是诸位神將前辈皆未能识得桃中魁首真身,你们又被传送出幻境,我一人如何与那些天仙抗衡?” “且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眾神將闻言,纷纷按兵不动。 只见那些个心怀侥倖的地仙神仙,纷纷以传送出幻境为代价,去摘那树上仙桃。 然而树上仙桃眾多,只有一个是真的,无一例外,这些眾仙摘到的桃中魁首全都是幻象,纷纷被传送出幻境。 树上的仙桃越来越少,剩下的眾仙也越来越少。 不打算主动尝试辨认仙桃,想要凭藉实力横扫在场之人的天仙纷纷活动筋骨,准备开启最后的爭夺了。 二郎神率领梅山六圣环顾眾仙,大有傲视群雄之姿。 哪吒手持火尖枪,脚踏风火轮,混天綾缠身,乾坤圈在手,两侧跟著金吒,木吒两位兄长。 天蓬元帅朝著四大天王招了招手,“天王,天王,助我夺那仙缘,回到天河水府,摆酒与你们酬谢!” 玉帝麾下那员大將默不作声地拿出一把降妖宝杖,早已有二十八星宿,並南斗六司,北斗七星聚在他身边。 一位身披袈裟,手持念珠,单掌竖在身前的佛子,脸上分明无喜无悲,那一双眉眼却让人感觉到有一抹桀驁隱藏在其下。 这两位仙佛身份也不难猜。 陈玄只消看一眼那月宫梭罗仙木製成的降妖宝杖,便知晓那默不作声之人乃是玉皇大帝麾下侍鑾舆的捲帘大將。 这位佛子就更不用说了,身为西天如来座下弟子,能有如此桀驁神態的,只有那不听佛法的二弟子,金蝉子。 第54章 金蝉长老 最后一重幻境,已经几乎是天仙和一眾神仙们的主场。 幻境之外,九重天阶之上。 玉帝看向面前那片光幕,微微摇头道:“即便有佛祖以大法力均衡眾仙道力,瑶池幻境之中结果,想必依旧与往年一般无二。” 今年的蟠桃盛会,这罕见的万年仙桃,看来也要落入在场的天仙之手了。 太上老君手持拂尘,抚须说道:“若是均衡道力,便能教地仙胜过天仙,凡间修道之人,便只修道力,不修心性了,更与妖邪何异?” 玉帝疑惑:“既如此,太上道祖为何还要请如来佛祖,以大法力均衡眾仙道力?” 均不均衡,反正最后结果无非是天仙得仙缘,注世地仙被送出幻境,神仙无非是个陪衬。 太上老君拱手道:“陛下容老道卖个关子,且看那幻境之中,眾仙如何辨识真假仙桃。” 玉帝闻言笑道:“太上道祖西去灵山一趟,想是与佛祖论道未尽,故此借了王母的蟠桃盛会观道一场,也罢也罢,朕且看这场盛会,有何因果隱藏其中。” 王母凤目含笑:“我这瑶池幻境,能借与太上道祖和如来佛祖观道一场,倒算是一段佳话了。” 如来佛祖高坐莲台,目光却是落在那幻境之中唯一一位人仙身上。 幻境之中。 陈玄见周边地仙越来越少,剩下的天仙彼此都有自己的阵营,唯独他一个人仙呆在这里,周围却有龟蛇二將,六丁六甲拱卫。 天仙们彼此提防,更不將他放在心上。 神仙们各自附庸,亦无人来投靠他们。 地仙们自知抢不过这些个天上神仙,亦没有机会融入其中,故而抱著赌一把的心理,纷纷去摘树上仙桃,只可惜摘得的悉数都是幻象,只能被送出幻境。 陈玄以及一眾神將现在的情况十分尷尬。 主动去挑战其他天仙的话,你確定要和二郎神,哪吒,天蓬元帅,捲帘大將打起来? 等眾仙上来挑战吧,好像也没几个天仙把他们这群人仙率领的神將当盘菜。 於是眾神將只好跟他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龟將忍不住问道:“玄鉴老弟,接下来我们该如何是好?” 陈玄想了想说道:“要不挑个数量比我们少的对手,先將对方淘汰出这瑶池幻境?” 眾神將看了一圈,最后纷纷將目光锁定在了哪吒三太子和他的两个兄长身上。 陈玄扯了扯嘴角:“少倒是挺少的,只有三个人,不过你们谁来接三太子的混天綾,乾坤圈,火尖枪,风火轮?” 均衡道力,但是法宝没均衡啊! 三太子那浑身法宝砸下来,可就不是玄武大阵和六丁六甲阵能挡住的了。 眾神將纷纷看向老朋友天蓬元帅,以及聚在他身边的四大天王。 增长天王手持青云宝剑,寒光凌冽。 广目天王肩头紫金狐貂探出头来,目露凶光。 多闻天王举起混元珍珠伞,隱隱约约有雨气凝聚。 持国天王拨动碧玉琵琶,魔音裊裊乱人心弦。 天蓬元帅提著上宝逊金耙,远远地喊道:“贤侄,叔叔这上宝逊金耙是你与六丁六甲送来的,我与你师父也算相识一场,总不好伤了你,坏了我们叔侄情谊,快莫要打叔叔的主意!” 眾神將重新看向陈玄。 陈玄只好將目光投向不远处孤身一人的金蝉子,远远地稽首道:“金蝉长老。” 主要也不是想要主动得罪你,就是其他天仙都暂时得罪不起。 金蝉子见状微微一笑,与他合掌作揖道:“天尊高徒,贫僧乃是出家人,不擅斗法。你为真武亲传,我是佛祖弟子,不妨你我放下屠刀,坐而论道一场如何?” 陈玄问道:“论道如何论得输贏?” 金蝉子说道:“论得,论得,输贏只在人心,贫僧论不过你,这场论道结束,自会退出这瑶池幻境,不再爭夺仙缘。” “贫僧来此,只为论道,更无他念。” “天尊高徒,请吧。” 说话间,金蝉子面前出现两个蒲团,他先坐了上去,伸手做出个请的手势。 陈玄此时也別无选择,不与金蝉论道,便只能去和一眾天仙斗法。 他只好叮嘱了龟蛇二將,六丁六甲守护在一旁,一步跨出,落在那蒲团之上,与金蝉对坐。 二郎神率领梅山六圣,截住了天蓬元帅的道路。 捲帘大將手持降妖宝杖,拦住了哪吒三兄弟。 那边眾天仙战作一团。 这边金蝉子率先发问:“请教玄鉴道长,佛祖以大法力均衡此方幻境眾仙道力,为何那些个注世地仙,仍然在第一重幻境不能收敛贪念,第二重幻境不敌眾天庭神仙?” 陈玄想了想,说道:“此方幻境之中,眾仙道力虽均衡,道心仍有差距,是谓力有余而心不足,是故道心不足,不能发挥全部道力,虽名均衡,实则不均。” 金蝉子再问:“倘眾仙道心均衡,何以分得高下?” 陈玄沉默片刻,答道:“道心不可均衡,若道心均衡,则天地万物为空,为无动无静,为无死无生,为虚妄寂灭。” 金蝉闻言大笑不已。 陈玄问道:“长老何故大笑?” 金蝉止住笑,说道:“我笑我二人,分明我是佛家弟子,却问道力道心与你,你是道门高徒,却以佛理答我之问,我二人表里,谁是道,谁是佛?” 陈玄答道:“我虽是道门弟子,也侥倖破除了五毒恶业,修行皆为长生,一颗道心澄澈,道理何须分道门佛门。” 金蝉的目光投向外界斗法的眾天仙,微微摇了摇头:“纵使成了仙佛又如何,不也一样打打杀杀,因果缠身,不得清净。” “若说修道为长生,长生求不死,不死求不灭,修至最后,无非是个不喜不怒,不死不灭的泥偶罢了,与一块石头何异?” “即便如此,你还要修道求长生么?玄鉴道长。” 说罢,金蝉子目光锐利地凝视陈玄,透过他的眼神,质问他的本心。 陈玄的目光对上那双略有些桀驁的眸子,忽然间感觉自己的一颗道心陷入了泥沼。 金蝉此言,乃是直指修道长生本质,而陈玄六根未满,金丹未成,还不算得道之仙,因此道心便会被他所言牵引。 金蝉子精通佛理,他却未能精通道法,这论道一过程相比和天仙斗法,只会更加凶险。 稍有不慎,陈玄陷入迷惘,不得解脱,便会道心尽毁。 后来若要弥补,恐怕只能弃道从释。 而倘若弃道从释也无法弥补道心,陈玄终其一生也堪不破心中迷障,只能最后归於寂灭,与长生大道无缘。 坐而论道,论的既是佛法道法,也是各自修行的大道。 看来他还是小看了佛祖的二弟子,这一场坐而论道,他若想不出解答,便可以认输了。 而且是输掉自己辛苦修道以来,好不容易才炼化六根半数,破除五毒的一颗无瑕道心。 第55章 修心性陈玄论道 瑶池水上,一边是天仙斗法,一边是坐而论道。 金蝉子见陈玄不答,只好捻著手中念珠,默诵一卷佛经,诵的是那《多心经》:“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这一卷《多心经》不过二百七十字,诵完此经,陈玄若未能答金蝉所问,便是输了这场论道。 陈玄当下焦急之际,一颗道心隨之沉入了泥泞之中,再不得出。 幻境之外,如来佛祖开口道:“此子修道天赋一般,却颇有佛性,若能皈依我佛门下,可教金蝉代师收徒,收他做个师弟。” 真武祖师闻言微微皱眉,陈玄是他的弟子,他又是太上老君点化,乃是道门亲传,佛祖忽然出言教金蝉代师收徒,莫不是要让陈玄转投佛门? 先前老君以佛门手段破除陈玄五毒心,又赠陈玄一颗九转金丹,曾有言说借他护持观道一场,莫非应在这里? 只是事关太上道祖与西天佛祖之间的论道,未达天尊佛老那般无量境界,不可推测其中玄妙。 真武祖师虽不好多言,心里却仍然有些担忧这个徒儿,不知他能否承受住道祖与佛祖博弈的一番因果。 幻境之中。 二郎神与梅山六圣胜过了天蓬元帅和四大天王。 捲帘大將借著身边神將眾多,胜过了哪吒三兄弟。 其余眾仙见那捲帘大將与二郎神皆与玉帝有关,料想是此次桃中魁首要呈给玉帝,故而知趣地各自摘了一枚幻象仙桃,退出幻境。 不知趣的,总该知道捲帘大將身边的南斗六司,北斗七星,以及二十八星宿,还有二郎显圣真君方才与天蓬元帅以及四大天王较量的经过。 “……心无掛碍,无掛碍处,无有恐怖,远离顛倒梦想,究竟涅槃……” 金蝉长老诵经过半。 眾六丁六甲神將与龟蛇二將,见得陈玄眉头紧锁,额头冒出冷汗,心知这一番论道必然凶险至极。 若说是斗法,那对面哪怕是二郎真君,他们也该上去助陈玄脱困。 可偏偏是论道,贸然打断陈玄,会对他道心损伤更大。 陈玄此时一颗道心早已沉入泥沼,眼前看不见任何论道胜过金蝉子的希望。 难道修道长生,不过是一场虚无梦幻? 难道此生不过是一场大梦? 难道……我要输了? 恍惚中他仿佛回到了武当山中,那时他刚刚筑基踏上修行道路,隨师父下山之时遇见了在太和殿前扫雪的尹喜。 陈玄问,可是周朝大夫尹喜? 这一句看似隨口出言,却是深思熟虑之后才问出口的。 因他並非此世之人,知晓尹喜乃是老子弟子,以及眾多西游世界的因果。 此刻尹喜於武当山修道,不在函谷,便不能以函谷关令相问,只能以周朝大夫询问。 试想,他若问的是“可是函谷关令尹喜?”,此时尹喜尚未成就函谷关令,也未遇见老子,却提前知晓了自己未来会是函谷关令。 那么陈玄此问会不会对此方天地因果產生影响,教一些本该確定要发生的事情发生变动? 因果最难预料,武当山中蝴蝶扇动翅膀,北海却要颳起一道风暴。 若是教旁人知晓了他不是此世之人,这片天地难免大变,会不会有后来的西游,更是难说。 因此,他还未修道之时,便小心隱匿封存自身不属於此方世界的一些记忆,就连师父真武祖师都未曾知晓这段因果。 后来隨著炼化六根,不断修行,他便有意无意地封存一些不太重要的前世记忆。 比如他下山之时,竟不知那对师父有传道之恩的凡间圣人,乃是太上老君凡间化身。 於澠池县飞升月宫查明那金蟾来歷之时,也忘记了广寒宫中捣药使者玉兔儿,便是后来下凡要与唐僧成亲的玉兔精。 更是直到与锦鳞大战之时,才记起老君法宝金钢琢的妙用。 许多时候他表现的像个土著,便是封存记忆的原因。 这些个他刻意封存的前世记忆,伴隨著一颗道心陷入泥泞,將要输掉这场论道之时,一齐涌现出来,悉数化作心力,补足了一颗主动陷入蒙昧的道心。 陈玄一瞬间挣脱泥泞,道心澄澈光明,仿佛拨开云雾而见青天。 补足一颗完整道心的他,目光灼灼地看向面前的金蝉子。 坐而论道? 现在可以论了。 你金蝉子今生来世,所歷九九八十一难,在我眼中好比走马观,灯下观书。 我知你一切过去未来,而你对我一无所知。 陈玄开口便是詰问:“请教金蝉长老,若世间无有仙佛,更无长生之道,凡人寿数不过百年,修道所为何事?” 金蝉子微微诧异,此人前后仿佛变了一个人,所问之事更是刁钻。 金蝉答道:“无有仙佛,无长生大道,此为末法之世,修道无益。” 陈玄正色道:“长老谬矣,先前长老有言,此世成仙作佛,不过是打打杀杀,因果缠身,不得清净,修道究竟,无非是个无喜无悲,不死不灭的泥偶。” “只是修道,无论有无长生大道,有无仙佛在上,无有泥偶对照,怎见得人之本心?” “故此,即便是末法之世,只要人之本心尚存,仙佛便不在天上,不在泥塑,只在本心之中,修行即是修心,更无道力高下,眾生修道,皆是本心修持。” 金蝉闻言眉头紧锁,竟是一时无法辩驳。 陈玄似是陷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境界,不由自主地说道:“末法之世,更应修行,修行究竟,修的乃是人之本我,而並非成仙作佛,因人心之中本来便有仙佛,故而修成仙佛。” “若人心中本来无有仙佛,即便成了仙佛,也不过是空有一副鎏金之身,內里更无一点仙佛之性。” “长老方才所诵《多心经》,乃是佛门修心根本,其中字字句句皆言修行修心,长老却口口声声修行无用,莫不是修心未满,心中蔑视佛法,仍需继续修行?” 金蝉闻言,眼中桀驁散去,竟是多了些许迷茫。 陈玄起身稽首道:“此番论道,就到这里吧,贫道正好要趁著佛祖以大法力均衡眾仙道力,检验自身道心修行如何,告辞。” 金蝉子自知论道输了,只好双手合十佛唱一声,旋即伸手摘了一枚仙桃幻象,就此出了幻境。 陈玄走到六丁六甲和龟蛇二將身边,这才长舒一口气:“还是斗法来的简单痛快,论道一场,差点被忽悠去遁入佛门。” 说罢他目光落在远处的二郎神身上。 若是幻境之外,他见了肯定恭恭敬敬称呼一声显圣真君。 但现在幻境之內道力均衡,经过与金蝉论道一场之后,道心挣脱泥泞更是有著显著提升。 杨戩有三尖两刃刀,我陈玄亦有真武七星剑。 何不问那杨戩惧我否? 第56章 心高不认天家眷 伴隨著陈玄与金蝉子论道结束,另一边的二郎神和捲帘大將也是將目光投向这边。 两位天仙皆有些诧异,此人不过人仙修为,竟能凭藉心力论道胜过那佛祖座下二弟子? 不过他们也仅仅是诧异了一瞬间而已,没有天仙会把一介人仙放在心上。 陈玄在他们眼中,不过是靠著有个好师父,才能侥倖来参加蟠桃盛会。 话说陈玄论道一场,神清气爽,目光毫不畏惧地看向两位天仙,大有一种你们谁来与我战一场的气势。 岂料两位天仙根本懒得看他一眼。 捲帘大將对杨戩抱拳道:“真君乃是玉帝外甥,我亦为陛下办事,如今不妨將无关眾仙清除出幻境,无论仙缘落得你我二人谁手,皆是陛下之恩德,真君意下如何?” 无关仙眾,自然指的是他们这些和玉帝没关係的真武麾下神將。 陈玄闻言笑了笑,这捲帘大將莫不是刚升上来天庭,岂不知那二郎显圣真君乃是个“心高不认天家眷”“听调不听宣”的散仙? 与他谈论玉帝外甥这一重身份,好比和哪吒谈论你为何是莲藕身体,或者迎面叫了大圣一句弼马温。 杨戩果然冷笑道:“眾仙来此,皆为爭夺仙缘,我却不稀罕那桃中魁首,我因久在人间灌江口未逢敌手,故而来此幻境,教你一眾天仙尽数俯首!” 玉帝的面子,值几个钱? 生父杨君被五雷轰顶魂飞魄散,生母云华天女被玉帝关押桃山之中,不见天日。 你竟然还敢提玉帝外甥? 我杨戩来此蟠桃盛会,偏要教一眾天仙空手而归! 莫管你是李靖三太子,是佛祖二弟子,是玉帝麾下捲帘大將军,天上仙佛三千眾,见我也需尽低眉! 捲帘大將闻言苦笑,此番若是带不回桃中魁首,不但损了玉帝顏面,他在天界恐怕也会遭人嗤笑。 玉帝也许並不需要这枚桃中魁首,但身为玉帝隨身侍鑾舆的大將,来此蟠桃盛会不出力夺取仙缘,难道要他坐著喝酒吃菜? 杨戩手持三尖两刃刀,与捲帘大將遥遥对峙。 他们各自麾下,梅山六圣数量虽少,却毫不畏惧那南斗六司,北斗七星,二十八星宿。 陈玄环顾四周,见这幻境之中只剩下他们三家,那两位天仙又针锋相对,更不把他们这些真武麾下的神將放在眼中。 主要是陈玄只有人仙修为,若是换了天仙之境的真武前来,这两位还会忌惮三分。 於是陈玄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心气儿一落千丈,只好颇为无奈地对身边龟蛇二將,六丁六甲摊手道:“等他们斗过一场,我们再与其中胜者斗法,爭夺仙缘吧。” 龟將看到远处二郎神与捲帘大將斗法,感慨道:“这等天仙,即便是道力均衡,我等也不敢与之为敌。” 陈玄鄙夷道:“龟老哥,进来之前,你可是说过有眾位前辈在,管教我夺下仙缘的。” 龟將连忙咳嗽道:“咳咳,来之前总不好说些个丧气话吧,毕竟咱们是天尊麾下神將。” 陈玄对眾神將道:“与金蝉长老论道一场,颇费心神,有劳眾位前辈为我护法,待我调息片刻,想必那二郎真君与捲帘大將斗法也分出了胜负。” 说罢他便盘腿而坐,进入了调息。 由於佛祖以大法力令眾仙道力均衡,故而即便是人仙之境,在这瑶池幻境之中,所拥有的道力也与天仙等同。 但这种均衡却並不意味著,人仙在此幻境可以胜过天仙。 道力均衡,道心却不均衡。 因此实际能够发挥出来的道力,与自身道心有关。 道心越是强大,所能发挥的道力越强。 先前在第二幻境,数百號注世地仙,斗不过数十位天庭眾神仙,便是因为天庭神仙的道心久经功德淬链,又司掌大道神职,实际能够发挥出来的道力,要远胜於那些个道心蒙昧的地仙。 好比是眾人面前皆是一池清水,道心低微者,只能以手掬起一捧水流,道心强横者,却能以水瓢,乃至水桶汲水。 陈玄盘坐调息,便是要以水桶汲水,如此发挥出最大的道力,才能有希望与二郎真君和捲帘大將之中的胜者爭夺仙缘。 这一过程,要以人仙修为,观想地仙,天仙之境。 他虽未成就地仙,却见过地仙尹喜结丹,虽不是天仙,却也见过许多天仙气象。 幻境之外。 太上老君笑呵呵望向如来佛祖:“玄鉴虽除五毒心,略通佛性,到底还是真武亲传弟子,怕是与金蝉做不得师兄弟了。” 真武祖师闻言,心中稍定。 在他看来,他这亲传弟子可以修道链气缓慢,也可以论道输给金蝉长老,毕竟学艺不精,技不如人並不可耻。 但他要是因为输了这场论道,一颗道心破碎,转而弃道从释,那便是心不如人,无可救药,无须他开口转投佛门,真武自会將他逐出师门,就当是当年看走了眼。 好在他不但胜过了金蝉长老,更借它山之石攻玉,將自己一颗道心砥礪得更加圆满。 很显然,这个亲传弟子虽然链气速度乌龟爬爬,在道心较量上,却未曾让真武失望。 这次与佛祖二弟子金蝉论道一场,更是让他这当师父的顏面有光。 真武祖师心中畅快,自斟自饮了一杯御酒,继续看向那片水幕之中。 瑶池幻境。 两位天仙率领麾下眾地仙神仙,一阵好杀。 杨戩麾下梅山六圣,已经被南斗六司,北斗七星,二十八星宿悉数送出幻境,捲帘大將麾下眾神將也折损了不少,但对面只剩二郎真君一人,想必这次仙缘已经是玉帝陛下的囊中之物了。 至於远处的真武麾下龟蛇二將,六丁六甲? 算了吧,到底有多看不起天庭神仙,才会觉得一介人仙领著真武麾下神將,便能从杨戩和捲帘手中夺取仙缘? 捲帘大將手持降妖宝杖,厉声道:“真君既然心高不认天家眷,休怪我手中降妖宝杖不长眼!” 杨戩俯身摸摸了哮天犬的头,缓缓开口道:“法,天,象,地!” 一瞬间万丈法相通天彻地,那真君,赤发玄冠,青面獠牙,眼如日月,双手持三尖两刃刀,刀尖如一座山岳,俯瞰地上的眾仙,如看螻蚁。 远处的陈玄陡然睁眼,抬头看著二郎显圣真君的万丈法相,有感而发道:“天仙法相,当有此等气魄!” 第57章 上架感言 中午12点上架,首日8k更新奉上。 写得很慢,存稿就这么一点,肯定不够看,上架后我尽力日8k。 写书对我来说,也是一场修行,有时心有余而力不足,还请读者老爷见谅。 作者也只不过是个六根不净,五毒未除,满心贪念,码字缓慢的俗人罢了。 书里设定,多数遵循西游记原著,少数由作者设定改编,融合一些大家喜闻乐见,广泛传播的艺术作品。 不涉及洪荒,阴谋论。 不涉及正统宗教信仰。 不可代入现实世界中。 感谢读者的月票,推荐票,追读,评论,订阅。 加更规则: 24小时首订满500,加更4k字。 本月內月票满500,加更4k字。 打赏我会酌情加更,多得多劳,不劳不得。 最后感谢我的编辑折羽,在我没被签约准备切书跑路的时候捞了我一把,折羽的恩情还不完。 且修,且行,且修行。 路在脚下。 第58章 天仙法相,玄鉴幽微 第58章 天仙法相,玄鉴幽微 杨戩法相手持那山岳一般的三尖两刃刀,直接扫灭了捲帘大將魔下一眾神將,这些个神將无有能与法天象地抗衡的手段,故而只能被送出幻境。 捲帘大將也现出法天象地,怎奈自身修为与真君亦有差距,他的法相只有千丈之高。 那真君手持山岳一般的三尖两刃刀劈下之时,捲帘大將只得双手持降妖宝杖向上托起,方才能够撑住这一击。 怎料真君眉间法眼骤然洞开,一道金光自法眼射出,捲帘不敢硬接,就地翻滚躲闪开来。 那真君趁机手持三尖两刃刀,高高跃起,使一个力劈华山,便破了捲帘法相,將他送出幻境。 杨收了法相,回身自高处俯瞰向陈玄。 即便远隔万丈之遥,陈玄依旧能够感受到他身上的压迫感。 杨戳问道:“真武弟子,可曾看够?” 陈玄起身稽首:“这一场天仙斗法,晚辈受益良多。” “不过,只是远观天仙斗法,远不如亲身討教一番来的真切。” “正巧借著这均衡道力的瑶池幻境,也教真君见见我的手段。” 杨闻言笑道:“討教?” 一瞬间他拿出背后银弹金弓,扯开弓弦,只听霹雳响处,陈玄身边龟蛇二將,六丁六甲眾神將来不及反应,便被一一送出幻境。 “没了神將护法,你一个小小的人仙,凭什么跟我討教?” 杨回身看向桃树之上的仙桃,那仙桃只剩下两个,一真一假。 这片幻境之中,也只剩下他和陈玄两人,一天仙,一人仙。 即便道力均衡,那人仙又能有多少道力可供他驱使? 杨不屑欺负他一介人仙,於是说道:“你非得道之仙,自已退出去便是,我从不欺凌凡人,不会和你交手。” 陈玄仰头看向桃树之上,最后两枚真假仙桃,反问道:“若是此时退出幻境,我岂非是这蟠桃盛会之上最大的失败者?” 杨不语,只是缓缓拉开弓弦,瞄准陈玄。 嗖弓如霹雳弦惊,弦声响处,陈玄双手持剑横在身前挡住,被那银弹击飞百丈远。 嗖嗖嗖—— 杨戳连续扣弦。 “玄天真武,覆护吾身!”陈玄念动护身咒,便有龟蛇盘结,呈玄武之象护体。 鐺鐺鐺那些个银弹打在护身咒上,未能击穿。 杨再无耐心和他耗下去,缓缓提起手中三尖两刃刀,一个瞬身便出现在陈玄面前,举起枪刃便刺。 然而他眼前忽然一,一面皂雕旗迎风展开,三尖两刃刀未能刺中对手。 杨拨开皂雕旗。 只见陈玄手持真武法剑,剑身之上凝聚著纯白的雷烈,迎面劈下。 若是换了寻常地仙神仙在此,也要被他这番手段打一个措手不及,可惜他的对手是灌江口显圣二郎真君。 杨只是轻轻抬腿踢出,一脚便將陈玄端飞了出去,他剑身之上凝聚的雷烈来不及放出,便隨著剑刃脱手而出消散殆尽。 紧接著他手中三尖两刃刀拋出,飞刺向那陈玄。 陈玄接连祭出替身,隱身,缩地三张符篆,又借著此方天地道力均衡, 使个粗浅的聚形散气之法,躲开兵器。 “开!” 杨眉心法眼睁开,只一眼便识破陈玄所在。 “汪汪汪!” 哮天犬飞速窜出,朝著陈玄真身所在张口便咬若是教这细犬咬住,便有多少术法神通他也脱身不得,陈玄见状,立即施展出两具元神分身,一道是阴神分身,一道是阳神分身。 因他还未达地仙之境,不过是借了此方天地道力均衡,观想地仙元神手段,故而此刻的他只能算作偽境地仙,施展阳神和阴神亦是偽元神。 陈玄真身祭出九霄神雷。 偽阴神祭出北方壬癸水。 偽阳神祭出南方丙丁火。 雷法,水法,火法,三法叠加,拦住了哮天犬的去路。 杨讚许道:“以人仙之境观想地仙元神,倒是好手段。” 说罢他祭出真正的阳神和阴神分身,分別同样以雷法,水法,火法,破了陈玄的手段。 莫要说我堂堂显圣真君,以天仙之境欺负你一介小辈,这便以彼之道, 还破彼法,好教你这小辈心服口服! 雷法水法火法叠加,將那陈玄的偽境元神悉数炸碎。 他的真身亦是受到了重创。 杨看向陈玄,对他多了些许兴趣:“你这小辈,却是有趣,还有何种手段,且都使出来吧。” 陈玄一连串的斗法,已经接近油尽灯枯,此时浑身紫仿佛被抽乾,道心也因为驾驭远超自身境界的手段,变得疲惫不堪。 这便是,人仙所能达到的极限了么? 哪怕观想出地仙手段,也敌不过面前的二郎显圣真君。 可是距离那蟠桃仙缘只有一步之遥,他又怎能甘心就此落败? 呼陈玄拄著真武法剑,深吸一口气,低头看向瑶池之水,只见他缓缓起一捧水流,终於下定了决心。 既然地仙手段不行,那就天仙! 陈玄嘴唇微动,一字一顿道: “法,天,象,地!” 他的声音不大,但那四个极有分量的字,却响彻整个蟠桃盛会眾仙心湖囊那间万丈法相自幻境之中拔地而起,那法相身躯通天彻地,乃是一位头別木簪,身背法剑的道人形象。 杨先是错了一瞬,旋即畅快地大笑道:“来得好!” 二郎显圣真君也现出万丈法相,两尊万丈法相遥遥对峙。 此时的幻境之外。 蟠桃盛会上被淘汰出幻境的眾仙,满座譁然。 眾人纷纷看向真武盪魔天尊。 你这弟子,莫非是个隱藏实力的天仙不成? 须知只有天仙能够施展法天象地的神通,他陈玄明明是一介人仙,怎能现出万丈法相? 真武祖师表面淡定,其实內心早已波翻浪涌,这情况属实有些出乎预料之外,莫说是眾仙看他,便是玉帝看他,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刚刚被送出幻境龟蛇二將,六丁六甲更是目瞪口呆。 龟將呆呆道:“那是,天仙法相?” 须知龟蛇二將配合北方玄武七宿,方才能施展出千丈玄武法相。 你一个炼精化气的人仙,凭什么能用出天仙法相? 还是万丈之高? 就连九重天阶之上的玉帝王母,如来佛祖,都是有些意外。 这一变数,可不在眾仙尊佛老的预料之中。 唯有太上老君笑眯眯地抚须道:“玄者,古奥幽微,鉴者,澄澈通明, 玄鉴小友以人仙道心,观想天仙法相,不枉老道助他破除五毒心,佛祖施展法力,教眾仙观道一场。” 如来佛祖双掌合十:“玄鉴幽微,善哉,善哉。” 第59章 六根第四,不尝不思 第59章 六根第四,不尝不思 瑶池幻境之中,两座万丈法相凌空对峙。 若说是以人仙道心观想地仙手段,有佛祖均衡大道加持,也不算多难。 但能以人仙修为观想天仙法相,还能现出万丈之高,陈玄此刻已经算得上是偽境天仙。 陈玄这尊法相,细看之下面目模糊,遍布裂痕,宛如一件碎裂的瓷器, 显然维持不了多久。 距离那真君天仙法相,好比是次一等的临摹品。 杨法相以三尖两刃刀指向陈玄:“你这小辈,真是让我意外。” 虽然不知他付出了何种代价,但那代价想必与这方年仙桃魁首差不了多少。 陈玄拔出身后千丈法剑,那法剑之上亦遍布裂痕,他说道:“还是直接开打吧,真君乃是真天仙,我不过借了佛祖法力,以及些许上不得台面的手段,这天仙偽境撑不了多久。” 话音未落,两尊法相以万丈身躯手持兵刃对撞在一起。 轰一一整片幻境几乎要承载不住这磅礴的道力。 数千丈长的兵刃相互架住,杨法相单手压制对手,山岳大小的一拳挥出,直接打断了陈玄法相的一条手臂。 那赤发玄冠,青面獠牙的法相张口一吐,便有熊熊烈火灼烧而至, 陈玄法相承受了这熊熊烈火,瞬间裂纹遍布,眼看即將破碎之际,只见他舍了手中兵刃不要,用仅剩的一只手臂抓住真君的三尖两刃刀,向著自己法相的心口捅去。 真君见状,不知他为何要行此自毁法相之举,欲要留手,又恐他使诈脱身,故而发力,先破他法相,且看他使个什么手段。 噗l一一三尖两刃刀穿透陈玄法相胸膛,他本就遍布裂痕的万丈法相轰然炸碎。 见他法相炸碎,杨亦解除了法相,手持三尖两刃刀刺穿陈玄胸膛,抵看他从天而降,宛如一线流星。 陈玄嘴角流出鲜血,眼中却只有杨手里的兵刃,他的嘴角扬起,仿佛让这三尖两刃刀贯穿他的胸膛,才是他原本的目的。 杨眼前忽然出现一棵桃树。 “不好!” 当他反应过来的之时,却是已经迟了。 那三尖两刃刀自陈玄后背透体而出,而陈玄的后背,正是桃树之上两枚仙桃之一。 杨手中兵刃刺中的那枚仙桃化作幻象,缓缓消散,乃是一枚假仙桃。 王母有言,眾仙仅有一次辨认真假仙桃的机会,失去机会,便被送出幻境。 他的身形因为触发此方天地的规则,直接被传送出了瑶池幻境。 整片幻境,只剩下重伤的陈玄。 一个人仙。 他躺在地上,仰望桃树上最后剩下的那一枚唯一的仙桃,真正的桃中魁首。 他贏了。 在这一刻之前,即便道力均衡,也没有任何一位盛会宾客会认为人仙能够胜过天仙。 幻境之外眾仙鸦雀无声。 等到一个头別木簪,身背法剑的道人,双手捧著万年仙桃魁首自幻境中走出之时。 王母起身,朗声宣布道:“此次蟠桃盛会,桃中魁首归属,人仙陈玄。 , 一时间青鸞飞过他的头顶,洒下瓣,仙乐司的歌舞仙子围绕他庆祝, 眾仙纷纷向他投去羡慕的目光。 真武祖师目光欣慰,太上老君微微额首。 陈玄双手捧看玉盘大小的仙桃魁首,只要吃了这枚仙桃,他便可以与天同寿,日月同庚。 可长生大道,当真在这一枚仙桃之中么? 经此一番瑶池幻境歷练,他心里自是清楚。 於是陈玄躬身上呈仙桃,朗声道:“弟子一身本事,皆由师父所传,蒙受师父传道大恩,未曾报答,今恰逢三月初三师父诞辰,故而將此桃中魁首献与师父做个贺礼,权当弟子一片心意。” 九重天阶之上,玉帝闻言笑道:“真武,难得你这弟子一片孝心,还不快快收下那仙桃魁首,免得眾仙羡慕。” 真武祖师心中大快,却是对陈玄笑骂道:“你这徒儿好生痴顽,不分主次。今日分明是王母诞辰,你能夺此仙缘,亦是託了王母洪福,岂有不献与王母,反献与为师之理?” 王母凤目含笑道:“我那蟠桃园仙桃眾多,便是吃也吃腻了,真武莫要推辞,你这弟子一片孝心,收下便是。” 真武祖师遵命,取了那仙桃魁首,以手指虚空划过,將玉盘大小的仙桃魁首取了桃核,切分作数片,教一旁隨侍仙女以白玉盘盛放,上呈了玉帝, 王母,佛祖,三清道祖,中天紫微北极大帝在內的四方上帝,下分与北极四圣的诸位同僚。 於是眾仙尊佛老皆称善。 三重天阶的地仙尹喜走来,笑问陈玄:“这仙桃魁首闻一闻益寿百年, 吃一口长生不老,就此献与天上眾仙,当真不后悔?” 陈玄隨手把空空如也的檀木盒子交还给他,答道:“我之长生大道,不在仙丹仙桃,只在自己脚下。” 尹喜见那原本盛放九转金丹的檀木盒子空无一物,稽首道:“我不及玄鉴道友远矣。” 王母又赐在场眾仙,无论天地神人,御酒各一瓶,各类仙果一盘,命仙官乐女奏乐歌舞,於是眾仙莫不欢欣饮。 陈玄身边,霓裳仙子为他斟满御酒,他正举杯,却见四重天阶之上,二郎显圣真君杨朝他举杯:“你这小辈,倒是对我胃口,来日若得閒暇,可来灌江口与我喝酒。” 陈玄起身执晚辈礼:“真君有邀,不敢推辞。” 说罢他一饮而尽杯中酒水。 杨仰头饮尽杯中酒水,並不以此次未能夺得仙缘而失落,反因见得陈玄以人仙之境使出天仙法相,而十分快意。 天蓬元帅在那五重天阶举杯道:“贤侄,贤侄!日后飞升天上,飞黄腾达了,莫要忘了叔叔!” 陈玄笑著举杯致意。 酒杯还未放下,早有增长天王领著其他三位天王,端著酒杯走来敘旧道:“天尊高徒,好生风光!有此道力,日后降妖除魔,怕是瞧不上咱们身上这几个破烂法宝了。” 陈玄谦逊道:“不过是借了佛祖法力,侥倖夺得仙缘,出了幻境,晚辈还是道力低微的人仙,日后修行路上若遇妖邪,斗他不过,还望眾天王莫要吝嗇手中宝贝。” 天王们齐声道:“玄鉴但有所需,我等竭力相助!” 眾天王纷纷与他喝过一杯,这才回席。 不一会儿,又有北方玄武七宿,领著东南西其余星宿神仙,前来道贺陈玄夺取仙缘。 陈玄连喝数杯御酒,已经有些不胜酒力。 身边的龟蛇二將,六丁六甲只好起身,代他与眾仙谢过。 一场蟠桃盛会,难得宾主尽欢。 朦朦朧朧之间,陈玄体內腹中窍穴,鼻嗅爱旁边,六根第四即將炼化成功。 真武祖师心念一动,將手中那枚万年仙桃魁首的桃核丟了出去,正好落在即將炼化六根第四的陈玄面前。 陈玄见此桃核,心有所感,伸手一抓,即將万年桃核顷刻炼化。 六根第四,舌尝思。 不尝不思,不思不尝。 炼化成功! 有此万年桃核作六根第四,不仅他的链气速度会得到明显提升,自身修道根基也要比吃了那万年仙桃更加扎实稳固。 第60章 井上月与天外天 第60章 井上月与天外天 如今的陈玄体內,眼见喜,耳听怒,分別化作金色喜鹊,碧色海螺,居於上丹田,也就是泥丸宫所在。 鼻嗅爱,舌尝思,分別化作白色莲,褐色桃核,居於中丹田,也就是擅中窍穴所在。 白色莲有月宫仙壤护持,调和心火肾水,能使自身不受情感杂念支配。 万年桃核之中,则蕴含著丰沛的灵气,桃核作为木之根源,能够有效提升他的链气速度,而且是六根之中,唯一一个以外物炼化成功的实体。 陈玄抱拳谢过了师父,还返回席位上,察觉到体內隱隱约约有即將突破的跡象,四肢百骸流淌的紫然即將炼化出第一道神识。 炼精化气之后,便是链气化神之境。 只不过蟠桃盛会还未结束,他打算回到武当山再安心突破,此时先將体內状况稳定下来,才是最关键的。 在那幻境之中,与杨一战,以人仙之境观想天仙手段,代价是一枚太上老君的九转金丹。 因他未能成丹修成地仙,所以只能藉助外丹为真气来源,以幻境之中均衡道力,將一颗九转金丹的药力和灵气,悉数化作那具万丈之高的天仙法相,这一过程需要极为强大的道心,方才能够做到。 只可惜即便是幻境之中的偽天仙之境,施展出来的法相终究是品一件,被二郎显圣真君三两下便打碎。 若非他故意引诱杨去刺那仙桃,触发幻境规则,將他送出幻境之外。 便是真正成就了天仙之境的陈玄,也不一定能打得过肉身成圣的显圣二郎真君。 那可是天界战力的天板之一,这一场幻境之中,天蓬,捲帘,一眾天仙都没能在他手中討到半点好处。 所以根本不用怀疑,真君在与陈玄斗法之时,还是放了水的。 杨根本不在意那一枚仙桃魁首,只想酣畅淋漓地与眾天仙斗过一场,更不屑欺负陈玄一介人仙小辈。 岂不见当时银弹金弓霹雳弦惊,弓弦响处,龟蛇二將,六丁六甲皆被送出幻境。 轮到陈玄,真君却刻意放缓拉弓速度,先以单发试探他能否接住,提醒这小辈莫要掉以轻心,方才连发。 后来陈玄使出地仙元神分身手段,叠加雷法水法火法,抵挡哮天犬。 真君便也使出同样手段,以同样的雷法水法火法,破了他的偽境手段。 直到最后陈玄以九转金丹为代价,祭出一具偽境天仙法相,真君这才將他真正当做了对手,也施展万丈法相与他对决。 等他法相被破开,真君便也解除法相。 这等气魄和胸怀,陈玄自认远远不如。 故而他即便得了仙桃魁首,王母宣布仙桃归属是他,他也未曾对这枚吃了就能长生不老的仙桃有所动心。 他当然可以吃掉这万年仙桃,用来弥补损失一枚九转金丹的代价。 但损失九转金丹换来的最大机缘,却並非是这枚万年仙桃,而是以人仙之道心,借著幻境之中道力均衡,观想地仙,天仙手段,並且以偽境天仙的道力,施展出最后那尊万丈天仙法相。 只有与真正的天仙交手一场,陈玄这只井底之蛙,水中蠣,才仿佛见到了並上明月,天外青天。 那是別人拿著万年仙桃,九转金丹都换不来的大道益, 而未来陈玄的修道气象,也会更加高远,不再局限於什么证得长生,不死不灭,而是转而去追求一种大气魄,大气象。 天上仙佛三干眾,见我也须尽低眉。 道心通明处,便是连喝数杯御酒,醉意朦朧,心境也无任何蒙昧。 然而一些个地仙不作如此想,聚在一起冷言讥讽陈玄的献桃之举。 “到手的万年仙桃反而献了出去,这人仙莫非是被二郎真君打坏了脑子?” “换我得了仙桃魁首,不出幻境便吃得精光,我等辛苦修道,为的不就是个长生不死么?” “哼,我看应该加封他个献桃童子,好教这等阿奉承之辈的献桃之举名正言顺。” “依我看,若非一眾天仙没把他放在眼里,他又使阴招诈了二郎显圣真君,那仙桃本该是真君的囊中之物!” 龟蛇二將,六丁六甲在一旁闻言,眉头隱隱不悦。 一旁霓裳仙子闻言更是气得咬牙,恨不得把手中的御酒浇在那些个地仙的脸上。 你们这些地仙不服陈玄夺了仙缘,怎不去与那二郎真君斗上一斗?反倒是见了天仙斗法,躲得比谁都远。 陈玄闻言只是笑了笑,摆摆手示意身边眾仙不用理会。 修行之人,口开神气散,舌动是非生。 那些个张口便是恶语相向的注世地仙,不用想也知道他们六根恐怕半数都未曾炼化, 一颗金丹也不过是勉强修成,破烂漏风,百年之內都不需三灾降临,金丹自行便会破碎, 教他们跌境回到人仙,精气神无金丹凝聚,数年之內便会腐朽。 反观一些被授予天庭仙篆的地仙,在天司掌神职,受凡间香火功德淬链金丹,金身, 以及道心,即便心里对他陈玄一介人仙侥倖夺取仙缘不满,也不会当面指摘人,做那有损功德之举,造下口舌业障。 注篆地仙和注世地仙最大的区別,便是前者知晓地仙长生不老,不过是脱离了轮迴。 后面的三灾五劫,怎会容许六根不净者轻易度过,不死不灭? 一场蟠桃盛会结束。 眾仙纷纷起身谢过了王母恩德,在天的还回天上,在地的还回人间。 北极四圣之首的天蓬真君与真武祖师一併来到陈玄身边。 那真君对陈玄道:“你这弟子好生给你师父真武长脸,一颗九转金丹说用就用,万年仙桃也看不上眼,坐下能和佛子论道,起身敢与天仙斗法,万丈法相一出,未来这一个天仙果位是跑不了了。” 当年他在太和山上接引真武飞升天界,那时陈玄才刚刚拜师,还未入道修行。 今番在蟠桃会上大放异彩,眾仙面前露了回脸,便是中天紫微北极大帝也对他印象不错。 未来飞升天界注名仙篆,哪怕不在紫微宫司掌神职,仙篆司的注仙官也要问上一嘴。 你就是那个蟠桃会上现出天仙法相,从二郎显圣真君手里夺得仙缘的陈玄? 陈玄道:“真君谬讚了,晚辈愧不敢当。” 天蓬真君微微頜首,对他说道:“王母蟠桃会仙缘归属在你,你既將万年仙桃魁首献了出去,你师父真武又將仙桃魁首分与眾仙尊佛老,崑崙瑶池理当还你一段因果。” “又因你先前上天界查明那天河水府天蓬元帅师承来歷,我亦欠你一段因果。” “这乾坤袋中乃是来自崑崙瑶池和北极驱邪院的两件宝贝,如此一来两段因果俱了, 你且收好。” 天蓬真君丟出一个乾坤袋,陈玄接住收好,谢过真君。 真武祖师与北极四圣的诸位同僚作別。 陈玄亦拜別了天庭眾仙,隨真武祖师,龟蛇二將,六丁六甲,返回武当山。 第61章 两件宝贝 第61章 两件宝贝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 陈玄隨师父和眾神將返回武当山,手中那道上品飞升符,符纸上的天仙精血也隨著灵力消散,化作一张空白的紫色符纸。 符篆一道,分上中下三品。 下品符,如缩地符,隱身符,替身符,平安符,镇宅符,锁鬼符,镇煞符等等,这些符篆只需普通黄纸,配合硃砂以画符者的自身神识书写,多数都是一次性消耗品。 中品符篆,所需符纸必须是青色符纸,或以硃砂,或以动物鲜血书写,方才能够发挥效力,最多重复使用一两次,便会失去效用。 上品符篆,如那飞升符,乃是以画符者自身精血,写在紫色符纸上,效用非常,符纸可多次使用。 真武祖师重新变换出太玄真人的模样,在南岩边的飞升崖上盘坐,对陈玄说道:“这张紫色符纸你且收好,待你神识圆满,便可开始尝试练习上品符绘製。” 陈玄疑惑道:“师父,上品符篆,不是只有天仙才能书写么?” 神识圆满,不过是人仙之极,距离那天仙之境,还差著结金丹,过三灾,一个大境界。 太玄真人为他解惑道:“符品阶共有九,这飞升符乃是上三品中的一品大符,品阶已至符之极,能使凡人飞升天界,短暂驻留,自然非是天仙之境不能画出。” “一品之下,尚有二品三品,品级之间,不同符篆书写所需道力不等,即便是一些个三品符篆,也算是上品符,又因你道心有成,神识圆满之后,未必弱於那些个地仙,所以可以尝试练习书写上品符篆。” 陈玄瞭然,於是小心收好了紫色材质的符纸。 符篆一道,威力不容小,而且只要书写出来隨身携带,哪怕自身道力受到影响,无法使用神通术法,依旧能够捻出符正常使用。 龟蛇二將,六丁六甲,依旧返回神像之中安享凡间香火,以功德淬链神仙金身。 陈玄拜別了师父,离开南岩飞升崖,自回到天柱峰顶的金殿,打算一举突破至链气化神之境。 如今有了万年桃核作为六根第四的舌尝思,他的链气速度再不比之前的乌龟爬爬。 犹然记得赶赴瑶池之时,他不过刚刚突破至炼精化气圆满。 如今天上一天,凡间一年过去。 他又要突破境界,即將踏入人仙的链气之境了。 炼精化气,乃是將体內先天元精,悉数炼化成为元气,充盈人身经脉气府。 链气化神,则是以四肢百骸充盈的元气,孕育出一道神识来。 这一道神识微光会伴隨著修炼至小成,大成,圆满,逐渐接近修道之人的本来面目,此为修道之人的元神所在。 陈玄盘坐天柱峰顶,呼吸吐纳著山中灵气。 伴隨著六根第四炼化成功,紫天仙诀第四篇口诀不言自明,陈玄心中默诵口诀,运转体內紫,沿著功法之中的运气路线,悉数朝著丹田气海之中匯聚。 丹田之中那只先天元精所化玄龟,已经不再慢悠悠地行动,而是在充盈的紫无之中遨游,协助陈玄將紫无牵引匯聚,压缩凝聚。 待到人身经脉之中充盈的紫,悉数匯聚在丹田之中,凝聚成为极小的一粒水滴之时。 万籟俱寂了一瞬。 隨后那一滴水落在心湖之上,发出一道细小的滴答声。 一粒微光就此诞生在陈玄的丹田之中。 链气化神之境,顺利突破! 所有的紫无悉数返回人身气府,这一粒微光与陈玄的心神建立联结,它便是修道之人元神的最初形態。 小成之时,这道元神便会长成孩童模样。 大成之时,便是少年模样。 圆满之时,才是与陈玄一般无二的青年模样。 在此之前,他必须每日勤勉运转体內紫然温养,小心呵护这一道神识微光。 等他抵达炼神之境,这道元神便能使用元神出窍之法,助他遨游天地幽冥。 陈玄突破境界,神清气爽,旋即心念一动,忽然想起离开崑崙瑶池之前,天蓬真君丟给他一个乾坤袋,说是里面有两件宝贝,乃是北极驱邪院和崑崙瑶池还给他的两段因果。 北极驱邪院,乃是天蓬真君执掌的驱邪机构,相当於紫微北极大帝魔下的兵府,北方盪魔调兵遣將的號令,皆出自於北极驱邪院。 崑崙瑶池,乃是西王母所居仙山,仙缘宝贝眾多。 从这两个地方出来的宝贝,皆非凡品。 而这乾坤袋內里別有乾坤,也算得上一件好宝贝,出门在外,下山游歷,只消把隨身物品法宝符放在其中,掛在腰间便是,再不必再背著沉重的包袱了。 陈玄打开乾坤袋,拿出两件宝贝。 第一件,乃是一根尺许长的四棱方木尺,四面各自刻有天蓬大元帅真君,天献副元师真君,翊圣保德真君,灵应佑圣真君这几位真君的尊號,以及二十八星佰,並南斗六司,北斗七星的阵图。 “这是—天蓬尺?” 陈玄握在手中掂量了一下。 天蓬尺乃是道门法器,用来主持各种大型科仪法事,放在家中更有镇宅辟邪的功效。 不过自己要这法器有啥用? 金殿两侧中安享香火的龟蛇二將见他不识宝贝,只好开口为他解释道:“此天蓬尺所用材质,乃是蟠桃园中万年老树的桃木,尺身四圣真君名讳,皆是四位真君亲手所刻,你若用时,二十八星宿,南斗六司,北斗七星,皆能遥遥助力, 助你降妖除魔。” 陈玄闻言,方才知晓这天蓬尺之威力,不弱於真武法剑。 他小心收好天蓬尺,再拿出下一个宝贝。 第二件宝贝小心放在一个桃木盒子中,揭开盖子,乃是巴掌大小的一枚方形无暇美玉。 那美玉通体呈青碧色,日光映照之下,隱隱生出烟霞雾靄,端地是个好宝贝,只是不知有何妙用。 陈玄问那殿中安享香火的龟蛇二將,二將看了半天,只道这是一枚崑崙山所產青玉,更不知它有何妙用。 陈玄刚想缩地去南岩,向师父请教这块方形美玉的用途。 太玄真人一步落在金顶,目光落在他手中那枚方形美玉上,微微沉吟,若有所思。 陈玄谨慎地问道:“师父,这东西,开门么?” 第62章 本命法宝,青玉法印(感谢「君子乾缘」大佬的打赏) 第62章 本命法宝,青玉法印(感谢“君子乾缘”大佬的打赏) 太玄真人拿起那枚崑崙青玉仔细查看,此玉產自瑶池仙境,常年吸收天地灵气,乃是天界仙石之一。 王母身边青鸞使者,瑶池仙境重要仙官,皆会佩戴崑崙玉石雕刻而成的玉佩,彰显身份。 但这用来还仙桃因果的宝贝,若只是一块普通玉石,未免有些小崑崙山的底蕴了。 太玄真人一挥衣袍,破开那一方崑崙青玉上施加的禁制。 青玉底部自动翻起,隱约刻有四个大字。 原来这青玉乃是一枚法印陈玄看不真切,即便是运转了眼见喜的自力,上面那四个大字也还是模糊不清,仿佛还有一层禁制未曾打开。 太玄真人说道:“此物需滴血认主。” 陈玄只好拿出背后真武法剑,轻轻割开手指一道口子,运气逼出一滴精血, 滴在那巴掌大小崑崙青玉底部的凹痕上。 青玉吸收了他的一滴精血,焕发出一阵光芒,然后归於寂静。 太玄真人微微摇头:“不够。” 陈玄以手掌抹过剑身,將掌心创口印在那枚青玉底部的字样上。 一方青玉吸收了足够的精血,这才光芒盛放,与他心神建立联结,认了陈玄为主,同时底部刻印在陈玄精血的映衬下逐渐清晰起来。 那四个大字从右到左分別是: 玄、鉴、幽、微陈玄止住手上伤口,隨手一招,那青玉落在他掌中,入手温凉。 太玄真人微微点头道:“此乃青玉法印,铭刻有你法號,认主之后便是你的本命法宝之一,你与法印俱为一体,法印遭到损坏,你自身亦会受到反噬,待你身死道消,此宝自然破碎,失去法力。” 这是他这弟子第一件本命法宝,与他未来大道成就因果纠缠,不可不小心对待。 故而太玄真人先將弊端解释清楚,再为他解释其中好处。 “此般法宝威力,会隨著你的道力增长而提升,底款『玄鉴幽微』四字,乃是你的本命印文,其余五面皆是空白,若有机缘,可以铭刻不同印文,各自別有妙用。” 陈玄闻言瞭然,原来这巴掌大小的方形青玉法印,不但能隨著自身道力增长威力,甚至可以继续铭刻不同的印文至其他五面。 试想当六面印文齐聚,攻防兼备,每一面印文都对应一道神通。 一件更比六件强! 这一番赶赴蟠桃盛会,炼化舌尝思,突破链气化神之境,得了天蓬尺,更有青玉法印作为本命法宝,可谓是收穫满满。 陈玄將青玉法印收入乾坤袋,与天蓬尺放在一处,顺便把皂雕旗还给了师父皂雕旗是真武號令魔下神將的令旗,见此皂雕旗迎风展开,便是天尊亲临战场,天兵天將士气高涨盪除妖魔之时。 如今陈玄身上也算是有些家当了,道力提升不少,斩过鬼物,灭过妖邪,与佛子论过道,与天仙斗过法,心中不禁对那北俱芦洲盪魔有所嚮往。 陈玄便问:“师父,徒儿如今道力增长,蟠桃盛会之后,您真身返回北方盪魔,弟子能否跟隨您一起去?” 太玄真人警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径直返回南岩飞升崖去了。 金殿中安享香火的龟將好心提醒道:“玄鉴老弟未曾去过北俱芦洲,不知那里妖邪凶险,似你这般道力的妖邪,一日之內也死个十万八千。” “那些个天兵天將多是人间战场英魂,阳神不散飞升天界,隨我等去了北俱芦洲,金身亦是一拨一拨地被打碎。” 蛇將说道:“南赡部洲的这些个妖邪,不过是些狼虫虎豹成精,占据一座山头,欺压凡人称王称霸。” “北俱芦洲之妖魔,弱肉强食,大妖吃小妖,小妖吃凡人,莫说是人仙去了,便是长生不老的地仙去了,也要被那妖邪吃了去。” 南瞻部洲虽然诸侯割据混战,生灵涂炭,好岁是人族自己说了算,天上有神仙庇护,地上有城隍土地,受天庭地府管束。 北俱芦洲之南,情况接近南瞻部洲,但越往北走,妖邪越是强大。 更有甚者,举国皆是妖邪,人族被圈养起来,供山野精怪吞噬,山野精怪文被小妖吃了去,小妖不过是大妖的食物。 而大妖顶上,还有妖王。 北方妖王以南方大妖为食。 北俱芦洲如此混乱无序,若非玉帝派遣真武这等不死不灭的天仙镇守北方, 待那些妖王领著邪魔南下,什么楚国骑兵,晋国弓弩,比起凶残暴虐的妖怪,皆是待宰羔羊。 真武为何被敕封盪魔天尊,不叫除魔天尊或者降妖天尊? 邪魔只有一两个的时候,莫管你降服还是拔除,那叫降妖除魔。 邪魔若是成千上万一大片,一个一个杀不死,杀不完,杀了一波还有一波, 便只能荡平,扫灭。 天上天兵神將与妖邪的战场,比起人间只会更加惨烈。 陈玄长嘆一声,目光望向山外。 南瞻部洲中原各国连年征战,谁都想一统山河,岂不知他们能在这南赡部洲互相攻伐杀戮,亦是在天庭庇护之下。 没了天庭,人间便是一场炼狱。 想要寻找彻底解决妖邪侵扰人间的问题,大概只有太上道祖,如来佛祖才会去尝试,其他天仙菩萨即便有心,也无力。 凡人能做的,不过是烧一香,磕头乞求神仙保佑。 说起烧香,山下有三个熟悉的身影,此时正鬼鬼票票地朝著天柱峰顶走来。 陈玄运转目力看过去,心里一乐。 当初上山打算偷金顶上黄金的三个小贼,你推我,各自一副心虚的表情,见了山中修行的修土,倒是规规矩矩地拱手作揖,上前询问什么。 精壮士卒,细瘦儒生,矮小汉子。 一路鬼鬼来到天柱峰顶,见到陈玄愈发心虚,最后还是那细瘦儒生上前支支吾吾道:“陈———陈道长,我们几个.这,这次来—— 陈玄笑问道:“几位莫不是从哪里的金殿顶上偷到了金子,要给这山上捐些香火钱?” 三人闻言慌得瞬间下跪,口称知错,朝著金殿里的真武祖师像砰砰砰磕头不停。 陈玄看得出来他们无事不登三宝殿,说道:“你三人盗窃未遂,上次的事一笔勾销,这次既然敢主动回来,想是遇上了什么事,说来听听。” 三人连忙点头,把他们下山之后的事情细说一遍。 第63章 湘阴县庙神作恶 第63章 湘阴县庙神作恶 且说这三个游手好閒的贼姓名出身。 精壮士卒名唤张大,原是楚国逃兵,膀大腰圆,有一把子力气,长得又满脸络腮鬍,端地是个行伍出身。 细瘦儒生姓李,原是个江湖骗子,识得几个字,也骗的几个老百姓的钱財, 认了张大为大哥,隱去了原来名字,就叫李二矮小汉子,靠偷盗为生,虽然身高不济,却能眼疾手快,悄无声息偷走行人身上钱財,三人之中他排第三,就唤马三。 这三人几年前路过武当山,见天柱峰顶上金殿起了岁心,夜半打算盗窃顶上黄金之时,被陈玄以下品替身符和雷法嚇跑。 三兄弟下山之后,心中仍然惧怕那日雷火链金殿的晴天霹雳。 毕竟一个活生生的人在他们面前被劈死,还是和他们一般心怀岁心,想要盗窃金殿顶上黄金的小贼。 他们不知那是替身符,只道是因果循环善恶有报,又恐真武祖师哪天惩罚他们罪业,一道天雷降下,教他们三个也和那小贼一般五雷轰顶而死。 於是眾人合计商量一番,打算从此改邪归正做个好人。 三人一路寻觅营生,来到了距离武当山千里之遥的岳阳湘阴县。 张大体格健壮,做了水边装船卸货的脚夫。 李二识得几个字,略通数算,就在县里的酒楼做了个帐房先生。 马三眼疾手快,精细伶俐,在酒楼当了跑堂伙计。 如此两年,日子过得逐渐稳定,李二和马三凑足了几两银子,就在当地找了一户人家说媒,给张大討了个浮梁镇上的媳妇。 成亲之后张大与张妻两人很快育有一子一女,儿女双全,生活美满。 陈玄闻言微微点头,这三兄弟心中恶念一生,便做些个抢,骗,偷的勾当, 恶念消除,各凭本事,似乎也过得不错。 但是话又说回来,如果真的过得不错,何须从千里之遥的湘阴来此武当。 果不其然,那张大泣声道:“陈道长有所不知,我那內人原是湘阴浮梁人, 当地有一庙神,姓王名恶,每年要吃一对童男童女,今年恰逢我家生有一双儿女,那庙神夜间託梦,教我於一月之內,將一双儿女献与他享祀—” 当年做恶人欺负好人,如今改做好人了,没被恶人欺负,却遇上个恶神。 真是因果轮迴,循环报应。 陈玄心里却是暗道,若是妖魔吃人童男童女也就罢了,堂堂庙神,不好好庇护百姓,反而学那妖魔,做起吃人儿女的勾当。 却是有伤天理。 他问道:“你等有无去过城隍庙,土地庙中俱述此事?” 那城隍土地,辖理一方百姓,虽是鬼仙,却能上奏天听。 李二长嘆一声道:“这些日子我们隨大哥城隍庙求了,土地庙也求了,奈何那庙神凶恶,当地人说起那庙神王恶,便是城隍老爷也要让他三分,只教我们把大哥一双儿女乖乖送给庙神享用。” 马三说道:“我兄弟三人自弃恶从善,更未曾做过一件伤天害理之事,此事若是我等从前为恶的报应,落在我们三人身上,便是天雷也接看,怎奈那届神只要大哥一双儿女,却是难办!难办!” 三兄弟寻遍四处,实在没办法,想起当年在武当山心生贪念,那天雷落在金殿顶上,滚下火球之事,又想起陈玄说起,真武祖师管的便是盪魔除妖一事,这才不远千里赶来武当山,求陈玄救那一双儿女。 张大堂堂八尺男儿,直接哭倒在地,碎碎碎地磕头不停:“那庙神不日即將享祀,求陈道长大发慈悲,救救我一双儿女—” 李二和马三也跪下,给陈玄磕头,齐声道:“求道长大发慈悲,救救大哥一双儿女!” 陈玄张望了一眼天色,对三人说道:“跪我没用,你们自去给此金殿之中真武祖师虔诚上香,诚心正意问过祖师,若是金殿顶上海马吐雾,金殿之內祖师神像出汗,我便隨你们下山,救你一双儿女。” 三兄弟闻言,连忙按照陈玄的吩咐去做。 陈玄趁著三人虔诚跪拜进香,自下了天柱峰,缩地去往南岩飞升崖。 太玄真人见他前来,早知山上之事,先拿出戒尺当头揍了他三下。 陈玄莫名挨了三下戒尺,不知所以:“师父,弟子未曾犯错,为何打我?” 太玄真人警了他一眼。 未曾犯错? 你倒是说说那祖师出汗,海马吐雾,是个什么新鲜说法? 上次人为製造雷火链金殿,这次又整了两个新奇观,你在山中修道自是知晓其中缘由,教那些个凡人如何作想? 难不成以后快下雨的时候来烧香,祖师神像水汽凝结如汗珠,下完雨金殿內外温度不一,金殿顶上海马吐雾,这两大奇观出现,便是祖师答应要实现香客许下的愿望? 祖师实现不了的愿望,你陈玄给这些个香客们补? 陈玄辩解道:“我也是为了师父能多积累点香火功德——” 太玄真人默默举起戒尺,为师差那点功德? 陈玄立即认错道:“弟子知错,以后不敢了!” 祖师戒尺,莫管他是人仙炼精链气还是炼神,哪怕未来修成金丹,落在头上依旧疼的要命,教他不敢造次。 陈玄见师父收起戒尺,这才开口道:“师父,弟子以为这三人当初盗窃未遂,后弃恶从善,再不曾做过伤天害理之事,此般劫难,弟子应当助他们度过, 故而向您请辞,下山一趟。” 太玄真人微微点头,嘱咐道:“庙神不属天庭正神,行事百无禁忌,或神或鬼,非仙非人,不容小。” 陈玄小心谨记师父所言,拜別了师父,还返回天柱峰。 此时的天柱峰上,刚刚忽然来过一场雨,现在已经云收雨住。 雨前殿內祖师神像水汽凝聚,如同出汗,雨后內里温差不一,金殿顶上海马构件联通殿內,张嘴吐雾。 喜得那张大,李二,马三,三兄弟跪在地上口称真武爷爷显灵。 凡人拜仙拜佛,无非求个心安而已。 陈玄整了整衣冠,对三人说道:“祖师既有指示,我当隨你们下山一趟,救张大一双儿女。” 兄弟三个喜极而泣,千恩万谢,口称道长功德无量。 湘阴浮梁庙神王恶。 陈玄又默念了一遍这个吃童男童女的庙神的名字,特意搜索了一遍前世记忆,確信不是什么大人物,或者大妖怪,这才安心上路。 收你的来了!王恶! 第64章 陈玄定计除王恶 第64章 陈玄定计除王恶 话表那陈玄隨著三人一路南下,入湘阴县城中。 因那李二,马三皆在城中酒楼当帐房先生,跑堂伙计,便將陈玄安排了一间上等客房,又备下酒菜伺候。 陈玄说道:“且不著急安歇,张大,嫂夫人与一双儿女现在何处?” 张大唤了楼上的妻儿姓名一声,教他们下来见过陈道长。 那张妻和一双儿女望见陈玄便跪,求恩人救命。 陈玄赶忙教张大扶起,问过了些家常琐事,教张大一家安心在酒楼中住下, 他自出了酒楼,先行去往县里的城隍庙。 进山拜山神土地,进城里自然也要先见过了城隍爷,问清那庙神来歷,方才好救张大一双儿女。 湘阴县城隍届香火冷落,案上和城隍爷神像上灰尘落满,角落更有蜘蛛网, 门窗坏了也无人修理,想是这县里百姓根本不敬城隍,別有享祀。 陈玄见天色还早,不宜此时动用请神符与那城隍问话,故而將庙里一块空地打扫乾净,自盘坐入定,先行调息,待夜深之时方才好打听。 如今他的体內,不但紫充盈,丹田之內更有一粒神识微光,伴隨著呼吸吐纳不断壮大。 链气化神,是以一身紫孕育元神雏形。 好比那女子怀胎,孕育生命,坐月子期间若能得滋补,生下来的孩子四肢健全,健康无恙。 而若是缺了营养,生下来的孩子先天营养不良,便体弱多病。 陈玄虽然未曾进补过丹药,但凭藉舌尝思加速炼化紫,亦能稳定温养体內那一粒元神微光。 呼吸吐纳数个时辰,不觉间天色已晚。 陈玄收功起身,先关了城隍庙门,防止一会儿请出城隍爷,与之对话嚇到路过的凡人。 旋即他捻出一张黄纸,从乾坤袋中拿出符笔,沾了些许硃砂,就在符纸之上勾勒书写。 顷刻,符成。 他將一张画好的请神符丟出,那符纸在地上缓缓燃烧,从神像中请下了城隍爷。 城隍见陈玄一身气象不凡,拱手抱拳道:“上仙传唤小神,不知所为何事?” 陈玄环顾四周,却是並未直言来意,而是笑问道:“你这城隍当的,怎还不如一个庙神,好岁是修成鬼仙之体,司掌幽冥职责,察审人间善恶,这庙中冷清,你又无香火功德淬链金身,年月一久,岂不与长生大道无缘了?” 湘阴城隍闻言长嘆:“小神法力低微—” 陈玄听得耳朵都起了茧子,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说了。 城隍和土地身为五仙之中的鬼仙,的確是法力低微,被妖怪欺负,被庙神欺负,有时还要被一些个路过的修士欺负,確实无法苛责他们。 陈玄直言道:“我此行前来,乃是受人之託,要从浮梁庙神手中救那人一双儿女,关於那浮梁庙神王恶,城隍爷所知多少?” 城隍闻听王恶这个名字,脸色一变,旋即苦言相劝道:“上仙还是请回吧, 那王恶法力高强,便是我也敌不过他,莫要在此折损了一身修为,连累了小神。” 陈玄闻言,心里寻思这王恶果然不是善茬,竟然能让一县城隍谈之色变。 城隍爷不愿多言,他也不好多问,与城隍爷拜別之后,隨手抽出一支线香, 在空气中挥了挥,藉助粗浅的火法引燃,上在了城隍爷落满灰尘的香炉之中。 城隍爷一具久未承受香火功德淬链,即將破碎的鬼仙金身,一时间因为这一烂香隱隱有著重新聚拢的势头。 此乃陈玄当初伴隨老子西行路上,一路降妖除魔积累下来的功德,分出极细小的一份,通过香火传递给了城隍。 城隍待要开口,怎奈那头別木,身背法剑的道人已经出门去。 他只得遥遥瞩附道:“那浮梁庙神王恶非神非鬼,非仙非人,不知他修的是何道法,上仙万万小心!” 陈玄听在心里,一路往城中酒楼返回, 非神非鬼,也就是说他不修神仙鬼仙之道,非仙非人,那便只能是妖魔。 妖魔自称庙神,吞噬童男童女,倒是该杀。 此时已过了子时,正是夜黑风高之时,陈玄返回酒楼房间,张大兄弟三人还未安歇,张妻在另一间客房之中,一双儿女不吵不闹,想是已经水下。 张大连忙上前询问道:“陈道长,可是已经降服了那庙神王恶?” 一旁的李二立即搬了凳子,马三给陈玄倒茶。 陈玄抿了口茶水说道:“我去城隍庙中走了一遭,给城隍老爷上了一香。” 张大闻言一愣,说道:“这湘阴城隍自浮梁庙神来此,便香火冷落,十里八乡百姓只敬庙神,不敬城隍,那城隍老爷便不再显灵,更不庇护百姓。” “因此即便我教妻儿搬进了县里酒楼,浮梁镇上百姓也数次上门,勒令我们交出一双儿女,献与那庙神王恶享祀。” 陈玄异道:“百姓尚且纵容一介庙神吞噬童男童女?” 李二说道:“陈道长有所不知,自浮梁庙神来此,此方百姓年年享祀,以童男童女活祭庙神,已成了惯例。” 马三撇撇嘴说道:“我们兄弟三个因是外乡人,见不得將儿女祭祀给什么狗屁庙神,当地百姓却是习以为常,谁家儿女被庙神託梦选中,反而欢欣鼓舞敲锣打鼓,比那嫁娶之时更加喜庆。” 陈玄揉了揉眉心。 长此以往,恶习延续,势必会顛倒人心之中的善恶標准。 若干年后当地百姓便会认为,庙神吃人才是对的,不吃人反而错了。 看来这庙神非杀不可了。 他问道:“张大,那庙神託梦之时,教你何时献上一双儿女?” 张大答道:“浮梁庙享祀日期在三日之后,三日之后必有镇上百姓敲锣打鼓,前来接走我家一双儿女,送至那庙中献与庙神。” 陈玄心中思量一番,捻出一把符篆,分別交给了这三兄弟,定下计策来。 张大,李二,马三看著手里的符篆,分別是那隱身符,替身符,缩地符。 这些下品符凡人亦可使用,只是相比修士使用之时,法力稍微弱了几分, 並且会消耗一点点自身功德。 若无功德加身,便只能消耗一点点阳寿了。 毕竟天下没有白来的好处。 不过也不影响,只是收拾一个庙神,三张符篆足矣。 接下来,便只等三日之后,那些个愚昧的百姓上门来接张大一双儿女了。 第65章 天师送造化 第65章 天师送造化 三日之后。 浮梁镇上百姓抬著轿,一路敲锣打鼓,吹拉弹唱,红红火火地来到了湘阴县酒楼外。 张大和妻子领了一双儿女出来,夫妻两个哭得撕心裂肺,那一双儿女却是面无表情,仿佛木偶一般,任由来人將他们领上了轿。 眾人只道是这一双儿女年龄尚小,懵懂无知,不知此行乃是为了祭祀庙神。 於是一行人抬起轿,离了县城,径直往那浮梁庙而去。 张大与妻子目送著眾人远去,这才止住眼泪,回想一遍陈道长交代过的事项,与酒楼中的李二和马三打过招呼。 三人捻著符篆抄近路绕去浮梁庙,先行布置。 那抬轿的一队人马吹拉弹唱,出了湘阴县城,走山路,过木桥,接近黄昏时分才抵达浮梁镇上。 浮梁庙中。 一尊赤发金晴,黑面须的神像嘉立在眾人面前。 那神像双目怒视,手中拿黑铁,长相凶恶至极,属於是十里八乡父母能用来嚇嘘小孩睡觉的標准。 这王恶可是真吃小孩。 抬轿的人马把轿抬入庙中,一队人马中闪出一个年长者,手持一份祈福疏文,朗声念诵一番,旋即就地焚化。 一眾人还敲锣打鼓出了庙门,將房门锁上,敬请庙神享用祭品。 夜半子时。 一阵黑风落在庙中,那神像当中走下来庙神王恶,嗅了嗅鼻子暗自思量道:“怎地今年的祭品不哭不闹,闻著也不比往年有人气儿?” 那王恶缓步靠近轿,以手中铁鞭掀开轿子门帘。 张大一双儿女安安静静坐在轿子中,不哭不闹,眼神呆滯。 王噁心想,这般安静倒是省了许多麻烦,当即伸手抓起其中一个男孩儿,即將开始享用。 怎料身后忽然有破风声传来。 张大手里抄起一根木棒,劈头盖脸朝著庙神打去:“你这恶神,还我儿女!” 王恶一愣,这凡人何时藏在庙中的? 他来时竟然没能感知到。 王恶伸手抓住张大手中木棒,將他丟出去一丈开外。 那张大生得健壮,摔了一下倒也没受伤,立即发號施令道:“老二,老三! 3 庙中两个身形解除隱身符,显现出来,李二和马三一人抱起一个童男童女, 捻著缩地符出了庙门,张大也捻著缩地符逃走。 一时间庙里只剩下王恶,他顿时大怒道:“哪来的符篆术士,安敢欺我!” 说罢他的身形化作一道黑风,直接撞破了庙门,追了出去。 李二马三一人抱著一个张大的孩子,儘管用了缩地符,依然只是逃出了五十里开外。 那王恶身形化作的黑风,眨眼便追赶上两人。 怎料两人半路忽然弃了张大一双儿女不要,躲进了山林之中。 王恶见状也不去追赶,这些个凡人跑了便跑了,只要那一对童男童女还在就行。 旋即他伸手抓起张大的儿女便要享用,怎料那一双儿女化作两张替身符篆消散。 王恶接连被符篆戏耍两次,一时间怒不可遏道:“我把你个龟缩的混帐东西!可敢出来与你王恶爷爷一战!” 陈玄解除隱身符,现出身形来,挑眉道:“你就是浮梁庙神王恶?” 先前在浮梁镇中不好动手,恐惊扰了城中百姓,故而教张大三兄弟捻著符把他引到野外,在这里方能放开手脚与这恶神斗法一场。 王恶不由分说,铁鞭来打:“吃我一鞭!” 陈玄拔剑来迎,鐺的一声挡住那恶神手中铁,虎口传来一阵震麻。 这恶神,好大气力! 陈玄领教了他的气力,不敢硬碰硬,且战且走。 却说那王恶乃是双神皆修,体內阴阳二神叠加,比起一些个法力低微只修阳神的神仙,或者只修阴神的鬼仙,他的气力犹有过之而无不及。 故而湘阴县城隍惧他,十里八乡的妖邪也惧他。 陈玄与他斗不数合,虎口和手臂几乎被那铁鞭震得无法握剑,只好使个缩地法拉开身形,伴装败退,实则步罡踏斗,持剑接引天上雷霆。 那王恶早见他有所准备,只待他剑上雷光劈来之时,一打在他的手腕上。 叮噹一- 陈玄手中真武法剑脱手而出,雷法也未发出。 王恶大笑道:“你这道人却是阴险,欲要伴装败退以雷法加持剑身,爷爷我却不上你的当!” 陈玄捂著生疼的手腕,心中大惊,这王恶甚是厉害,竟能识破他的手段。 “受死!” 王恶手持铁鞭劈头盖脸打了过来。 “玄天真武,覆护吾身!” 一道金光龟蛇盘结,覆护在陈玄身上。 鐺一王恶的铁鞭砸在金光之上,竟是不能破开。 陈玄见状手中拿出天蓬尺,借著护身咒还在,欺身而近,迎面敲在了王恶的脑门上。 这天蓬尺上四圣真君名讳,南斗六司,北斗七星,二十八星宿皆是遥遥助力,一尺將那王恶打的眼冒金星,阳神阴神不稳,跌坐在地。 陈玄待要祭出本命法宝青玉法印,彻底收服这恶神。 怎料王恶使出阴阳二神,化作一清一浊,一道黑气和一道白气远去湘阴县城“不好,张大的儿女还在城中!” 陈玄捡起真武法剑,施展个聚形散气之法,叠加缩地法紧跟著王恶,去往湘阴县城。 城隍庙。 王恶落地之后,一鞭直接打在了城隍爷的神像上,打断了城隍爷的一条胳膊。 城隍爷慌的连忙出面道:“爷爷呀,小神不知如何得罪了爷爷,快快住手, 快快住手!这具金身好容易凝聚,再打便要碎了!” 王恶喝问道:“我且问你,近些日子,城中可曾来了一个头別木,身背法剑,擅用符篆的青年道人?” 城隍便將先前陈玄来此庙中之事细说一遍。 王恶说道:“限你三日之內將他赶出湘阴,不然管教你著神像和金身一同碎为粉!” 城隍喏喏,目送著王恶化虹远去,方才跌足感嘆道:“早说了不教那道长得罪这恶神,今番倒好,未能降服他不说,反而连累了小神,受了道长一烂香,却要小神赔上一具金身,苦也!苦也!” 陈玄缓步走进城隍庙中,笑问道:“你这城隍处处忍让,香火冷落,那一具金身不也迟早要破碎?” 城隍一惊,不知这道长何时而来,欲要遵从王恶的指示赶走他,又恐他不肯善罢甘休,不赶他吧,自己这辛苦修行来的鬼仙境界,连同金身都要一同被那王恶打碎了。 陈玄又拿出一根线香,在空中甩了甩,以粗浅火法点燃,插在了城隍爷神像面前的香炉中。 丝丝缕缕的功德,开始修补城隍失了一条手臂的金身。 神像虽然破碎,好岁金身完整,还能施展法力庇护百姓就行。 他说道:“此事是贫道连累城隍,理当给城隍赔罪,那王恶能教你金身破碎,贫道亦有功德教你重新聚拢,你若答应我一件事,你的金身碎一次,我还来用功德帮你修补一次,不然——.” 不然等他斩了那王恶,这湘阴县城估计也该换个城隍了。 城隍苦笑道:“定是小神前世造了孽,未曾偿还乾净,当了城隍该有此劫, 罢了,罢了,道长且说是何事,若在职责之內,小神一定尽力去办。” 陈玄对他说道:“城中酒楼张大一家妻儿,你且隱匿身形小心保护,若是他们有个三长两短,不消那王恶前来,我自用雷法击碎了你的一具破烂金身。” 城隍喏喏领命。 陈玄又在香炉之中原本就燃烧的一香左右各插一支线香,为这城隍稳固金身。 城隍千恩万谢送陈玄出门。 走不多远,正撞见从城外赶回来的三兄弟。 张大三兄弟赶上前来询问:“道长,可是降服了那恶神?” 陈玄微微摇头:“我追到城隍庙里,被他走脱了。” 张大闻言心中慌乱道:“走脱了这恶神,他势必会报復我等,如此可怎生是好?” 陈玄寻思那王恶既然是浮梁庙神,若想逼他出来倾力斗法一场,还需断了他的后路才是。 王恶的后路,无非是那一座浮梁庙。 浮梁庙中供奉的又非是天上神仙,乃是一个不受天庭认可的地方恶神,这恶神还吃人儿女,臭名昭著。 如此一想,陈玄瞬间通透。 他教三兄弟各自去准备些火油,木炭,乾草,自己去了城外的山林之中,寻些乾柴装进乾坤袋备用。 城外山林。 陈玄一根一根收集木柴之时,忽而见得一个樵夫肩上挑著两捆乾柴,在他身边坐下歇脚。 那樵夫见他一根一根捡起地上木柴,笑著摇了摇头:“你这道人,却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地上枯柴,儘是些细小的脱落树枝,便是拣了,也不耐烧,若要烧一场大火,需得是我这从山里砍来的木柴好用。” 陈玄心中讶异,这樵夫怎知他要烧一场大火? 他故作平静,头也不抬地继续拣地上乾柴:“贫道身无分文,却是买不起老伯的柴火,还是自己拣些回去做饭好用。” 樵夫笑眯眯道:“小道长身无分文,一身功德却是无量,我这两捆乾柴送你如何?” 陈玄拒绝道:“无功不受禄,贫道不敢要。” 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樵夫一看就不像个好人。 荒郊野外的,哪里来这么个热心肠的老伯? 即便有也是妖精变得! 樵夫只好无奈道:“你这小道长,却是油盐不进,老夫因见你身上穿著张天师所赠道袍,又有真武法剑在身,故而送你一场造化,既然你不收,老夫只好打道回府,做个閒云野鹤了。” 陈玄连忙回身道:“前辈恕罪,敢问前辈名讳?” 怎料那樵夫不答,化作一阵清风散去,留下两捆乾柴。 天空中飘落一张青色符纸,上面勾勒著陈玄看不懂的符號,唯有一个字极其醒目。 萨。 第66章 飞符火焚,为善去恶 第66章 飞符火焚,为善去恶 却说陈玄白得了那高人所化樵夫送来的两捆乾柴,一张青色符纸。 那青色符纸上书画的图案,类似於一种敕令天上火部神仙相助的符咒,乃是一张中品飞火符。 此类符纸,乃是攻伐符中最具杀力的一种。 看来那高人来此,想必也是为了降服此方作恶多端的庙神,因见陈玄先来一步,故而顺水推舟送了他一份造化。 陈玄小心收好青色符纸,朝著高人化作清风消散的方向恭恭敬敬打了个稽首,隨后便將两捆乾柴悉数放进乾坤袋,使个缩地法还返回湘阴县城之中。 张大,李二,马三,已经按照陈玄的需求,悉数將火油,木炭,千草准备好。 陈玄一併收入乾坤袋,盘坐调息,静待夜深。 与此同时。 王恶自返回浮梁庙的神像当中,安享百姓供奉的香火,修炼自身阳神和阴神。 他因兼修阴阳,体內双神共存,故而非神非鬼,非仙非人。 也因此,王恶虽名为浮梁庙神,却是善恶一体,既要吃童男童女,为恶乡里,也要受百姓香火,庇护白姓。 这些年他吃了不少童男童女,也用手中铁鞭打杀了不少妖邪,教这一方湘阴地界不受妖魔侵扰。 所以百姓们对他又敬又畏。 怎奈不受天庭认可的庙神,虽然名义上也能享受凡间香火供奉,却无法分得更多的功德淬链阴神阳神,炼出一具琉璃金身。 所以王恶至今仍然未曾修炼出一具標誌著神仙身份,或者鬼仙身份的金身, 只能做那非神非鬼,非仙非人的地方庙神。 他吃童男童女,便是偶然得到的一部残缺內丹术中,记载著“婴儿女相交合”之法。 那功法所言,藉助吞噬童男童女,兼补阴阳,另闢蹊径,似乎能够直接融合阴阳二神,在体內结成一枚金丹,一步跨入地仙之境,从此摆脱这双神共存的困境。 但实际上,地仙金丹,乃是人仙炼精化气,链气化神,炼神反虚,精气神三者圆满的產物,並非阴神阳神相融合。 哪怕是地仙之境,也只能將阴神阳神炼化成为元神分身,区別於真身存在, 而不敢让双神共聚体內,共用真身。 阴阳有別,善恶相对,神鬼殊途。 完整內丹术中“婴儿女”喻指的也並非是童男童女,而是元气和元神。 所以王恶始终不得修炼法门,只能凭藉著一部残缺的內丹术中只言片语,每年吞噬一对童男童女,寄希望於成就仙体。 王恶这次点名要吃张大的一双儿女,却被那不知从何处而来的道土,用符连番戏耍,心中不免恶念大涨,恨不得生吞活剥了那道士。 怎奈那道士手中天蓬尺不是凡物,砸在脑门这一下,差点將他体內阴阳二神打散。 他只得暂避锋芒,返回浮梁庙中,先行稳定阴阳二神。 夜深之后。 浮梁庙顶上,一道人施展聚形散气之法,脚尖一点,便落在屋檐上。 陈玄拍了拍腰间的乾坤袋,王恶啊王恶,这里边的好东西,可全都是给你准备的,今晚管教你这浮梁庙香火鼎盛,冲天而起! 只见他掌心凝聚雷,重重地向下一拍。 轰一一浮梁庙王恶神像顶上的房檐开了一个大洞,紧接著便有火油,木炭,千草, 並两捆木柴一股脑落了下来。 陈玄运转体內紫烈,全力施展一道雷法,数十丈碗口粗的雷电从天而降,落在庙中的火油上。 哗一- 一时间浮梁庙中大火四起,烧的那庙中通红一片,宛如火海。 王恶的神像也著了火,棲居在神像之中的他现出原身,抬头一看屋檐顶上的大洞,一截道袍一闪而逝。 定是先前那以符戏耍他的道土! 王恶手持铁鞭衝破庙顶,早见陈玄背剑而立。 陈玄在屋檐上笑眯眯道:“王恶,你这庙乃是淫祠,百姓却也不分黑白以童男童女祭祀,早该一把火烧个乾净,我今帮你顺手烧了,乃是功德一件,还不快跪下来磕头道谢?” 王恶闻言目耻欲裂,鬚髮怒张,铁鞭迎面打来。 陈玄使个聚形散气之法躲开,手持天蓬尺故技重施,照他脑门便打。 那王恶以铁鞭架住,將体內阴阳二神分作两道,阳神仍架著陈玄的天蓬尺, 阴神闪去他身后,一鞭重重下砸。 陈玄另一只手背身持剑,架住王恶阴神。 旋即他心念一动,祭出一枚青玉法印,凌空变大,底款“玄鉴幽微”四字朝著王恶的阳神罩下。 王恶阳神化虹將要躲开这枚法印,却因那“玄鉴幽微”本命印文兼具洞察通明之力,无论他如何躲,头顶始终有一枚法印逐渐逼近。 “给我镇!” 陈玄抬手下压,本命法宝如同一座小山一般,直接压在了王恶阳神身上。 那阳神双手向上托起,脚下陷入土里,动弹不得。 法印镇压之下,一些个脱身术法也被“玄鉴幽微”的本命印文牢牢洞察,无法使出。 王恶阴神张口一吐,一道火焰直逼陈玄后背,欲要逼迫他无法全力操控本命物,好让阳神脱身。 大火將陈玄的身形笼罩,直接烧成了灰烬。 王恶阴神一愣,这道士,这么不经烧? 持鞭打去,陈玄被火焰笼罩的身形化作一张燃烧的替身符。 糟了! 那王恶阴神看向阳神所在。 陈玄用替身符躲过火焰之后,隱身,缩地两符叠加,真身直接落在了那一方青玉法印上方。 只见他抬脚重重向下一! 小山大小的青玉法印往下一沉,將王恶阳神半截身子都压入土里。 阴神见状立即返回阳神所在,双神重新归一,双手向上托起,单单凭藉强横的气力,硬生生举起陈玄这一方青玉法印。 陈玄微微有些意外,不过也並未太过惊讶。 托起归托起,能脱身才算你的本事。 青玉法印身为他的本命法宝,与主人心意相通,当即微微散发光芒,提示陈玄只需一点精血,便能將这王恶彻底镇压磨灭。 陈玄却是摇了摇头,小小恶神,何须浪费精血。 他取出一张青色符,中品飞火符,那符篆祭出,自动锁定被镇压在青玉法印之下的王恶,紧隨他喷吐飞火。 一时间王恶顶上有法印镇压,周围有飞火符吐火。 他的阴阳二神皆被这飞火符烧的即將消散,顶上青玉法印也不断下压。 陈玄的声音传来:“王恶,你可知错?” 王恶咬牙切齿道:“我不过是每年吃得一对童男童女,四方百姓若无我王恶庇护,不知有多少童男童女被那妖邪吃了去!” “何错之有?何错之有!” “要杀便杀,凭多废话!” 陈玄说道:“恶业虽小,不可泯於善德之中,善德虽大,不可抵过恶业丝毫“依你所言,难不成我陈玄今日救了张大一双儿女,明日便能凭藉救人儿女的功德,吃了別家儿女?” “善恶若能相抵,还要天理良知作甚!” 说罢他救令一声。 那四品飞火符骤然喷吐出熊熊烈焰,將王恶阴阳二神活活烧灭。 陈玄收回本命法宝青玉法印,了一眼逐渐消散的王恶阴阳二神,长舒一口气。 总算是了却了这般因果。 伸手一招,將那枚耗尽法力的青色符纸收回袖中。 中品符纸,可以重复使用一两次,可別浪费了。 一场苦战过后。 浮梁庙也被烧得只剩残垣断壁,张大,李二,马三,率领镇上百姓灭了大火,其中王恶的神像也被烧得破碎。 此方再无恶神盘踞,湘阴浮梁无须以童男童女献祭庙神。 陈玄连番苦战,消耗心神不少,先行回到酒楼客房安歇。 眾人清理废墟之时,被飞火符烧的焦黑的火坑之中,一道执念不散,化作微光,径直飞上天庭,过南天门,入通明殿,往灵霄宝殿而去。 此时眾仙早已退朝。 玉帝正批阅眾仙卿上朝之时呈上来的奏摺。 捲帘大將忽然一瞪眼,拔剑而出喝问道:“何人擅闯金闕云宫!” 那一道微光化作王恶的模样,俯身下拜在地上:“下界湘阴浮梁庙神王恶, 有冤屈启奏玉皇陛下。” 玉帝闻言,放下手中文书,对那王恶说道:“下界神仙冤屈,自有纠察灵官上奏三官殿里,三官大帝於三元五腊日考校功过,交付雷部处理,你有冤屈,不去三官殿,不去雷部,来朕的灵霄宝殿作甚?” 王恶便將前事细说一遍,因他是淫祠庙神,又非仙非人,非神非鬼,不受纠察灵官监察,自然不属三官考校,雷部问责。 玉帝闻言思量片刻,对那王恶说道:“你在下界吃人儿女,为恶被杀,不算冤屈。” “然三界眾生所作所为,皆有功德司记录在案,你亦有庇护一方百姓功德, 不可忽略。” “今朕吩咐功德司仙官,將你名下功德销去,还教你入六道轮迴投胎转世, 到那良善贤德之家而去,如何?” 王恶却说道:“小神不要转世,但要那杀我之人有一丝恶念,做了伤天害理之事,便教他也同我一般,遭受报应。” 玉帝见他执念强烈,若是不遂了他的意,即便转世也不得安寧,便只好说道:“如此,朕赐你金鞭一条,眉心开法眼,准你暗中跟隨那陈玄,但见他有一丝恶念,做了伤天害理之事,准你將他打杀了报仇雪恨,如何?” 王恶即谢了玉帝圣恩,再起身时,眉心多了一只法眼,手中多了一条金鞭。 捲帘大將目送著那王恶下界,逕往武当山而去,心里却想那陈玄真是闹腾。 刚在蟠桃会上与二郎神大战一场夺了仙缘,一转眼又打杀了下界淫祠庙神, 还闹上了灵霄宝殿来。 若是日后飞升天界,位列仙班,这天庭恐怕也要鸡犬不寧了。 第67章 进山不进山,先拜王灵官(4K) 第67章 进山不进山,先拜王灵官(4k) 却说灵霄宝殿这一段小插曲结束,玉帝继续批阅眾仙奏摺。 翻开一本,正是中天北极紫微大帝从紫微宫移交过来的北方盪魔奏摺。 其中多是自真武受救封飞升天界,在那北俱芦洲剪伐妖邪的功绩。 奏摺中所言,真武被敕封盪魔天尊之前,北俱芦洲东西门户,各有天蓬大元帅真君,天献副元帅真君率领天兵天將镇守,教北地妖邪不敢越界侵扰东西二洲。 南方门户则由翊圣保德真君,也就是黑煞將军镇守。 北地妖邪不敢逾越东西二洲,便只能南下。 黑煞將军修为不及两位元帅,魔下天兵天將无法抵挡来势汹涌的北地妖邪, 故而无法协助两位元帅,完成对北地妖邪的三面封锁。 那北地妖魔多有流窜进入南赡部洲者,残害生灵,南赡部洲之北,百姓苦不堪言。 然自真武受封佑圣真君盪魔天尊,与黑煞將军共镇南方门户,情况好转。 真武率魔下龟蛇二將,六丁六甲,五方雷將,屡次北伐,直將北俱芦洲南部妖魔荡平扫灭。 北方妖邪闻听盪魔天尊之名,无不闻风丧胆,见皂雕旗便只顾往北逃命。 如今北俱芦洲以日月国为界,北方妖邪不敢南下,南方诸国以日月国为盟主国,年年朝贡,各国均供奉真武盪魔天尊神位,一时间香火鼎盛,妖邪尽除。 北方三分之一土地,不必再受妖邪侵扰。 那日月国王更是自称受真武盪魔天尊庇护,誓要跟隨天尊剿灭北地妖邪。 这些年修建运河,迁都向北,厉兵马,甚至亲率大军挥师北上,直击被妖邪侵扰奴役的北方诸国。 天庭天兵天將之中,也多有那日月国名將英魂不散,死后飞升成神,隨真武永镇北方。 玉帝放下奏摺,微微頜首:“有真武將军镇守凡间,下界之事可以无忧。” “若能彻底剪灭北方诛邪,三界四洲,天道秩序,亦会更加稳固。” “捲帘,传太白李金星来见朕。” 捲帘大將领命,即传令启明殿太白金星李长庚覲见, 那太白金星在启明殿得了玉帝传召,乘了仙鹤,手持拂尘,过通明殿,入金闕云宫灵霄宝殿,站立阶下,躬身施礼,听候玉帝差遣。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玉帝说道:“长庚爱卿免礼,朕遣你去一趟武当山,持朕手諭,传令真武, 教他百年之內务必剪灭北方妖邪。” 太白金星闻言先领了玉帝手諭,隨后谨慎地问道:“陛下,真武虽受天庭敕封,却属中天北极紫微大帝魔下,这道手諭未经紫微宫,直接下达真武,是否不妥?” 玉帝思量片刻,对他说道:“紫微宫那边,朕自有交代。” 太白金星旋即领命,持玉帝手諭,骑仙鹤出南天门,逕往武当山而去。 湘阴县城。 陈玄斩了浮梁庙神王恶,张大一双儿女得救。 三兄弟便商议在酒楼中摆下一桌宴席,感谢陈道长的救命之恩,顺便为他饿行。 又知他乃是出家修道之人,许多忌口之物不能上桌,这场饿別宴难免不够丰盛,一时间没了主见。 陈玄在二楼客房之中安歇一晚,一大早醒来便听见三兄弟在楼下商议。 李二晃荡著肚子里那几点墨水,说他以前游歷江湖的时候都打听过了,道士不能吃牛肉,黑鱼,狗肉,鸿雁,因此四种生灵分別代表善,孝,忠,贞,故而吃不得,其他都可上桌。 张大一挥手说你们懂个屁,陈道长乃是神仙之体,早已修成辟穀。自从来了湘阴县你们可曾见过他吃东西?能喝一杯素酒都算给我们面子了。 张妻笑骂张大就省那几个破钱,道长吃不吃,和我们尽不尽心意是两码事。 一儿一女听不懂这些,只道那位陈道长做了善事,他们也能跟著沾光,吃些平日里见都没见过的山珍海味。 陈玄出门对楼下笑言道:“不需如此破费,如今嫂夫人和一双儿女无恙,我自隨你们去张大家里,教嫂夫人下厨做个简单的家常菜就好,也好尝尝嫂夫人的手艺。” 马三当即去后厨光明正大地顺了点新鲜食材,大大咧咧地揣在怀里,对那掌柜大手一挥:“这些个食材我不白拿,从我工钱里扣,另外这半天兄弟要给陈道长饿行,之后还回来当跑堂伙计。” 掌柜的消息灵通,早听闻外面来了个陈道长,把那吃人儿女的浮梁庙神王恶飞符火焚,还一把火將淫祠烧了个乾净。 掌柜的当即吩咐店里的伙计送上两壶自酿的好酒,免了这些时日张大一家和陈玄住在店里的房钱。 做生意的,也不是什么人的钱都挣。 陈玄亦掏出一张平安符,递给了掌柜的,算是了却这些日子住在店里的因果临別前,他又去了一趟城隍庙,给城隍爷上了一烂香。 湘阴城隍立即从神像中出来,对陈玄躬身下拜道:“小神多谢上仙降服恶神,还了此方百姓一片清净。” 陈玄的目光落在他神像的断臂上,说道:“王恶虽然为恶,到底比你这懦弱的城隍对百姓有用,因此你的庙里香火冷落,金身濒临破碎,却是赖不得百姓去祭拜恶神。” 这世间多有受了百姓香火,不办实事的城隍,久而久之便无人供奉香火。 王恶虽然吃人儿女,到底是庇护过百姓的,试想若是他只吃童男童女而不办事,百姓又怎会年年享祀? 城隍喏喏道:“小神今后一定好生修行,尽力庇护一方百姓。” 陈玄点了点头:“但愿如此。” 说罢他一挥道袍衣袖,转身出了城隍庙,回望这湘阴县城一眼,再不留恋, 还返回武当山去。 千里之遥的路途,凡人即便有著快马,也要走上十日。 如今陈玄突破了链气化神之境,却是可以调动全身紫,使用那聚形散气之法,叠加缩地法,一息之间也行得三百丈远。 不过小半日的功夫,武当山近在眼前。 山门口依旧是那“治世玄岳”的牌坊,却多了一尊恶神在此等候。 王恶得了玉帝所赐金鞭,眉心开了法眼,见那陈玄回山,当即就要上前报仇。 怎奈他又想起玉帝所言,若陈玄心中无有恶念,未曾做那伤天害理之事,不得擅自打杀。 故而只能暗中跟隨在他身边,察审善恶。 於是王恶一路跟隨陈玄上山,来到太和殿前,早见六丁六申神像熠熠生辉, 凝是天上神仙在此安享香火。 又见天柱峰顶金殿之中,那尊真武祖师神像头顶庆云笼罩,想是真武祖师阳神真身亦在山中。 真武祖师身后,更有龟蛇二將侍立,这两个天上神將察觉到王恶暗中跟隨陈玄,当即向他投过审视的目光。 那王恶被眾位神將一番审视,心中早已大骇。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竟有如此之多的天庭正神棲身神像之中,安享凡间香火? 龟蛇二將,六丁六甲正神皆有功德傍身,各自琉璃金身不断被凡间香火淬链,愈发稳固。 每有一道目光落在王恶身上,便教他头皮发麻。 在天司掌神职的天庭正神,看他这种淫祠庙神,好比是凡间身经百战,战功赫赫的將军,看那落草为寇的山匪。 王恶更不敢与那些天庭正神对视,只得收敛目光看向陈玄。 他隨著陈玄来到南岩飞升崖边,见到太玄真人正与一位白髮白须,仙风道骨,慈眉善目的老者对坐下棋。 一旁还有仙鹤静静侍立一旁。 陈玄稽首抱拳,见有外人在一旁,不知该不该向师父凛告下山一趟发生的事情,只好先行侍立一侧。 太玄真人眼观棋盘,手拈一枚黑子,开口道:“山下之事,我已知悉。今日恰逢太白李金星到访武当,还不快上前来与金星前辈见礼。” 陈玄看向那慈眉善目,仙风道骨,一身素色仙衣的老者。 天上启明殿殿主,玉帝直属特使,太白金星李长庚,资歷悠久的老一辈天仙太白金星隨意暨了一眼陈玄身后的王恶,若非瞧见了玉帝亲赐金鞭和法眼, 只消这看似隨意的一警,王恶的执念便会彻底消散。 王恶自然也感觉到了来自天仙的压迫感。 这到底是个什么山头? 眾神仙齐聚不说,隨便碰见一个下棋的老头,就是天上有名有姓的天仙。 难不成那打杀了自己的陈玄,不过是这山中最弱的一个? 陈玄上前恭恭敬敬稽首道:“晚辈玄鉴,见过太白金星前辈。” 太白金星笑呵呵地抚须道:“不必多礼,不必多礼。小老儿此番前来,乃是奉了玉帝旨意,传达完了圣旨,不著急回去復命,偷得半日閒暇,故而与佑圣真君小坐片刻,手谈一局。” 佑圣真君是那个让北方妖魔闻风丧胆的灵应佑圣真君,真武盪魔天尊? 又是一位天仙。 王恶彻底崩溃了。 身为一介恶神,竟然闯到了盪魔天尊的道场,面前还是两位天仙,山上更有十多位天庭正神时刻盯著他。 敢动么? 一点也不敢动啊! 陈玄好奇地伸长脖子看向棋盘,两位天仙级別的对弈,谁贏了? 太玄真人把手中黑子丟回棋盒:“金星前辈棋力胜我一筹,此局是我输了。 ? 太白金星旋即起身拜別道:“小老儿在启明殿多有空閒,不似真君这般久在北方盪魔,故而只能钻研些棋艺,这便不打扰真君清修了。就此返回灵霄宝殿, 向陛下復命去也,告辞。” 太玄真人亦起身相送。 那金星乘著仙鹤扶摇而上,离开飞升崖。 王恶被山上一眾神將审视,身边更有一位盪魔天尊,心里十分后悔。 他现在恨不得喊住仙鹤,跟隨太白金星一同返回灵霄宝殿,就听从玉帝陛下先前的建议,转世投胎算了。 太玄真人目送著太白金星远去,这才將目光落在陈玄身后,对那王恶说道:“既是玉帝陛下旨意,你跟隨在我这徒儿身边便是,若有一日不再执著於报仇,可来山上补缺太和殿灵官一职。” 陈玄一愣,什么玉帝旨意,什么执念报仇,什么灵官不灵官的? 他旋即看向身后。 王恶现出身形来,谢过了太玄真人,对陈玄详细道来其中因果:“我因被你杀死,执念未消,故而升入天庭表奏玉帝,要寻你报仇雪恨。” “玉帝见我庇护乡里百姓有所功德,先教我投胎转世,我因心怀恨意,不肯转世。” “玉帝又赐我金鞭法眼,准我暗中监察,倘若你为恶,我便持此金鞭將你打杀。” 陈玄见那王恶阴魂不散,嚇了一跳,听了他说完其中因果。 又听闻师父看重他,要他不执著於报仇之后,补缺山上灵官一职。 陈玄心中思量。 王恶灵官。 王灵官?! 早说嘛,早说不杀你了,直接招安回来山上看大门。 进山不进山,先拜王灵官嘛! 不过话说回来,不杀他,他也去不得天庭,告不得御状,更没有玉帝亲赐金鞭法眼,来不得武当山上。 一环扣一环,便是因果缘由。 陈玄心中瞭然之后,对那王恶说道:“你也別寻我报仇了,灵官一职也算是天庭神仙,就在山中做个灵官,比在山下当个淫祠庙神好多了。 “前身恶业,早已一场大火烧的乾净,等於死过一回。” “此身升入神道,好好修行便是。” 怎料那王恶冷冷道:“既有佑圣真君允准,我还跟隨在你身边,监察你之善恶,倘若你为恶造孽,这金鞭不打杀你,也打得你不敢心生邪念!” 陈玄心里纳闷儿,多大仇多大怨啊, 不就是因为你吃人儿女作恶多端,我杀了你,你心理不平衡,不信那打杀你的人心里没有半点恶念,未曾做过一件恶事么? 今后我陈玄但有半点为恶,伸直了脖子,把脑袋伸过来给你打。 玉帝陛下也真是的,怎么想了这么一个法子。 不过总好过那王恶执念未消,再入轮迴,投胎转世之后继续祸乱人间就是了。 王恶不管陈玄怎么劝说,咬定了要跟在他身边,监察他之善恶。 陈玄也很无奈,只能任由他跟著,並且跟他约法三章。 第一,不得於凡人面前现身,这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容易嚇到凡人。 第二,閒了帮忙去武当山下看看大门,休要教一些个狼虫虎豹伤害山下村民第三,也別总盯著自己监察善恶,山中凡人修士或有诚心修道者,根据诚心与否为他们护道几分。 约法三章之时,王恶瞪大了三只眼晴,手持金鞭瞪著陈玄,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只能说怪不得是以后要护驾拦住猴子大闹天宫的猛人。 没有这倔脾气,还真不敢正面硬刚齐天大圣。 第68章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4K) 第68章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4k) 东奔西跑,陈玄总算是安定了下来,可以安心在山中修道一阵,可以听听师父讲经说道,不用再去外面和什么恶神斗法。 王恶也不好总是跟著陈玄,在陈玄跟隨太玄真人修道之时,便去往山下看守山门,或者为山中修土护法。 毕竟天上灵官一职,属於护法神仙, 若想补缺成为太和殿五百灵官之一,这护法流程他得熟练才是。 南岩边,飞升崖,古松下。 太玄真人高坐蒲团,远望山外云雾舒捲,面前放著一道来自玉帝的旨意。 陈玄见师父罕见地出神,便小心地问道:“太白金星所传玉帝陛下旨意,可是让师父有些不好办?” 太玄真人摇了摇头:“却是不为难,只是需要等一等,方才好遵照玉帝陛下旨意行事。” 这道旨意,从灵霄宝殿出来,越过紫微宫交给了真武, 旨意上说,教他百年之內荡平北方妖邪而真武是中天北极紫微大帝魔下將军,若要剪伐妖邪,还需紫微宫一道调令,他方才能够调动北极驱邪院中的天兵天將。 但此时只有玉帝圣旨,紫微宫並无消息传来。 他即便去了北方,也不过只能调动直属的龟蛇二將,六丁六甲护法,最多带上太和山上五百灵官而已。 须知那北地妖邪,但凡出动,皆是以数十方,甚至数百方为单位。 这些个直属神將护法,儘管法力高强,面对源源不断的妖邪,总有法力耗尽之时。 耗尽法力陷入妖邪包围的神將,与凡人无异,一具琉璃金身被那妖邪啃噬, 就此身陨道消者数不胜数。 天蓬大元帅真君,掌北极驱邪院三十六万神兵。 唯有紫微大帝同意出兵,天蓬真君才会移交兵符给真武,准许他带一部分天兵天將北上剪伐妖邪。 陈玄揣摩著玉帝旨意中所说,那旨意说不紧急,却是玉帝直接下达给真武, 说紧急,玉帝也標明了期限,百年之內荡平北方妖邪便是。 这百年之期,却是刚好让真武不用立即出动,可以再等一等紫微宫的决定。 紫微宫若是同意,真武立即带兵北上,剪伐妖邪便是。 紫微宫若是不同意,不动也没有坏处,毕竟还需要权衡玉皇大帝和北极大帝各自的想法。 盪魔除妖,犹如凡间打仗,三界影响,兵马钱粮,皆需细细考量。 太玄真人对陈玄说道:“玄鉴徒儿,你只管安心修道便是,此事不在你能考量的范围,他日你若修成天仙,方才能细想其中因果。” 陈玄闻言便不多想,谨遵师命。 上界之事,自有天庭大佬头疼,一个小小的人仙,还是不用杞人忧天了。 当务之急,还是专心修道,將那链气化神之境提升至小成境界,同时多学一些符篆术法傍身,未来方才好与师父分忧。 太玄真人说道:“为师见你先前曾在那瑶池幻境之中,以偽境元神分身手段,施展水火二法,如今出了幻境,你且试试再次施展水火二法。” 陈玄闻言挠了挠头。 他能在幻境之中施展水火二法,乃是当初身炼精圆满之时,多次与龟蛇二將的壬癸水和丙丁火打交道,心有所感,便也尝试自行凝聚水火。 现如今他的水法,也不过只能牵引水汽,或者点燃线香罢了。 不过既然师父要看,想必是打算传授自己真正的水法与火法。 他便运转体內紫烈,以一粒心神牵引空气中的水汽,在自己面前形成了一道巴掌大小的水流漩涡。 那漩涡不过维持了一息时间,便失去牵引,落地化作一阵水雾。 太玄真人说道:“所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举凡水法,变化多端。” “修道之人施展水法,或长或短,或宽或窄,或动或静,或上升,或下降, 或骇浪惊涛,或悬泉瀑布。” “你这一道漩涡尚且不能凝聚,算不得水法,只能勉强算作水术。” 陈玄便请教道:“师父,弟子不解,法和术,有何区別?” 太玄真人抬手,掌心盛开一朵由水流凝聚而成的莲,细看之下,那莲每一片瓣皆是由不同顏色的水流凝聚而成,呈现五彩斑斕的顏色。 “法者,乃是大道规则的显化,术者,不过是利用规则的技巧。” 太玄真人將那一朵五彩水流莲拋出,落在面前的空地上,一片片莲瓣散开,便形成了仙鹤,飞鸟,猿猴,瑶鹿的形状。 那些水流形成的动物,仿佛有灵性一般,仙鹤展翅,飞鸟盘旋,猿猴搔首, 瑶鹿奔跑。 陈玄伸手去碰那些动物,它们竟然害怕地各自跑开。 伴隨著太玄真人伸手一招,那些动物重新化作莲瓣,还返回他的掌心, 最后伴隨著一片片莲瓣合上,仿佛倒著演化莲盛开的过程,重新化作水汽,消散在空气中。 陈玄看得痴了,这哪里是水法,分明已经近乎大道规则本身了! 太玄真人说道:“我因是北方之神,以玄武成道,故而水法仍在雷法之上, 火法次之。” 陈玄运转体內紫烈,在指尖燃起一丝火苗,对师父说道:“师父,再指点一下弟子的火法!” 太玄真人微微抬手,掌心又多出一道浑身火焰,扇动翅膀的太阳金乌鸟。 只见他將金乌拋出,每一片火羽皆化作一道陈玄从前击败过的妖魔鬼怪。 女子鬼物,黄鱔精,金蟾精,锦鲤精,甚至还有一个浑身冒火的王恶,手持金鞭朝著他打了过来。 陈玄下意识地就要祭出本命法印镇压那火焰恶神。 太玄真人伸手一招,这些个火焰形成的妖魔鬼怪重新回到他掌心。 “术,法,道,乃是修行雷,水,火法的三大境界,如今你方才入了雷法的门,水法火法,皆停留在术的阶段,若要提升,还需勤勉练习才是。” 陈玄挠头道:“师父,这山中也无有妖邪,弟子修炼水火二法进度缓慢,若有加速修炼水火二法的窍门,岂不是方便很多?” “弟子不怕吃苦,只怕修炼进度太慢,数十年入不得门,还在术字之中打转, “倘若耗费太多时间在傍身法术之上,却是將链气一事又落下了。” 太玄真人说道:“不如你还去太极湖,与龟蛇二將水火链气,顺便修行水火二法。” 陈玄想了想,龟蛇二將身为师父身边的心腹神將,修为远胜於他,更有龟蛇盘结形成那玄武之象,便是他成就了地仙,也不一定能打得过他们。 每天挨揍虽然能兼顾链气和法术修炼,终究还是太打击信心了。 而且来来回回都是挨揍,枯燥无聊的很。 太玄真人早看出这弟子不甘寂寞,於是对他说道:“除了龟蛇二將,我还派遣六丁六甲助你修炼水火二法便是,閒暇之时,也来南岩隨我修习中品符,如此可好?” 有了那六丁六甲助他修行水火二法,他自不必枯燥地在太极湖挨揍。 被水火链气消磨了耐心,觉得枯燥无聊了,还可以去找六丁六甲,换一种方式继续修行水火二法。 反正无论过程怎样,效果是一样的。 陈玄一听这话,立即点头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几天后。 王恶十分不解地站在太极湖边,看著湖中的龟蛇二將,仿佛拋沙包一般,把陈玄吊在空中打。 一会儿壬葵水,一会儿丙丁火。 那陈玄左支右出,每次被折磨的筋疲力竭之后,便回到岸边调息片刻,然后继续去接受龟蛇二將的水火链气之法。 王恶便是看著都觉得枯燥,怎奈陈玄每次调息完毕,就仿佛满血復活一般, 兴冲冲地跳入湖中。 小半天的功夫结束,陈玄拜別了龟蛇二將,前往下一处修炼地点。 丹水边。 原来尹喜修行的地方,被辰龙开垦出一片灵田,又教子鼠现出真身,在地上打了一连串的洞。 辰龙將仙草种子种到土壤中。 这仙草种子原是天界灵药所结,唯有天界土壤方才能够供给灵气,使其重新长成仙药。 若是想在凡间长成,便要修士不断牵引灵气,聚集成蕴含著浓郁灵气的雨水,每日悉心浇灌。 陈玄落地之后,先与辰龙打过了招呼,立即盘坐在灵田边。 他熟练地施展引水术,聚集山中灵气的同时,也將丹水中丰富的灵气牵引出来,凝聚在灵田上空,形成了一片浓郁的灵云。 灵云降下雨露,浇灌那些微微发芽的天上仙草。 王恶在一旁手持金鞭,就这么枯燥无聊地看著陈玄藉助浇灌灵药的过程,修炼水法。 辰龙站在尹喜那座茅屋的屋檐下,笑呵呵地看著陈玄。 倒不是欣慰他修炼勤奋,而是这些个六丁六甲神將不需盪魔,又无事可做, 久在神像之中安享香火,却也无聊。 如今有陈玄时常来此处修炼,与这些个神將討教一些天界见闻,神將们自然也乐意和他聊一聊天上的事情。 辰龙教他辨识仙草种子,植株,效用。 陈玄修炼之余,也悉数牢记。 足足过了两个时辰,陈玄调息恢復好状態,便缩地前往琼台。 琼台上的戌狗守著一个炼丹炉,早已等候多时。 戌狗拿著扇子一边摇晃,一边招呼道:“好汉来的正巧,如今时辰已到,正是开炉炼丹之时,这人间无有天上三味真火,便只能借用你从蛇將那里学来的丙丁火了。” 陈玄问道:“开炉炼丹,还有时辰讲究?” 戌狗摇晃著扇子,憨態可掬道:“有,有,有,开炉炼丹,乃是夺天地造化之举,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陈玄立即盘坐在炼丹炉边,就用手中紫转化成为火烈,放出丙丁火加热炼丹炉。 戌狗说火候大了,他便减少紫供给,掌心火焰自然变小,温度降低。 成狗说火候小了,他便卯足了劲儿將紫烈供给掌心,转化成为火熊熊燃烧,炼丹炉温度升高。 王恶站在一旁看著成狗炼丹,陈玄添火,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哈欠。 陈玄见状劝告道:“王恶,你这么跟著我,可曾觉察到我有一丝一毫的恶念在身,要去做伤天害理之事?不如早早补缺了灵官一职,早点修炼,说不定早成就金身了。” 王恶瞪眼道:“我之执念未消,不会补缺灵官一职的!” 陈玄摆了摆手:“隨你隨你。” 能让你抓住我的把柄,那我这道心算是白修了。 当年先炼化六根,如今已经具备其四,后又有老君助他破五毒心,更在那瑶池幻境之中见过了天仙气魄,他这一身修道气象,已经不弱於一些个注世地仙了。 分心的间隙,一不小心没控制好火候,急得戌狗连忙喊道:“大了,大了。 ” 陈玄回神,也没听清,还以为是要火候大些,催动体內紫悉数朝著手掌匯集,大量紫悉数转化为火烈,熊熊燃烧的丙丁火,直接將炼丹炉內部温度升高至恐怖的地步。 戌狗的尾巴没注意,也著了火。 这火可不是凡火,南方丙丁火乃是火德星君所用之火,阴阳皆备,唯有同样阴阳兼备的壬癸水方能扑灭。 快烧禿毛髮的时候,戌狗连忙朝著陈玄喊道:“水,水,水!” 陈玄另一只手忙施展水法,帮他灭了尾巴上的丙丁火。 这一只手没留意火候,仍然在灼烧炼丹炉。 殊不知炼丹炉中压力和温度暴涨,一瞬间突破它能承受的极限,丹炉之上出现裂纹,炉身膨胀起来。 戌狗注意力在尾巴上,陈玄一心二用。 只有一旁的王恶察觉危险到来。 关键时刻,王恶一把抓起陈玄,一把捞起戌狗,使个护法神通,直接撤离琼台。 轰一一那琼台上炼丹炉突然爆炸。 一炉丹药化为乌有。 陈玄抹了把脸,庆幸道:“还好人没事,狗兄,你可不能用这凡间的炼丹炉啊,下次去了兜率宫,我就是厚著脸皮,也得跟太上老君討要一个耐烧的炉子给你用。” 戌狗摆摆手道:“不用,不用,我还教寅虎帮我锻造一个炉子出来就是。” “不过此番倒是多亏了这位护法灵官相救,好汉日后若缺丹药,找我来取便是。” “我这丹炉之中,也炼得不少仙丹。” 王恶说道:“我还未补缺灵官一职,不是山上灵官。” 陈玄趁机劝告道:“王恶啊,我看你也做得善事,还是別跟著我监察什么善恶了,不妨补缺了灵官一职,就改名叫做王善如何? “这山上五百灵官,不知多少神仙挤破了头皮要进来呢,我师父看重你,才教你补缺,你可不要平白错失了这大好机会。” “早日补缺灵官,早日修成正果。” 王恶闻言大怒,三只眼睛瞪著陈玄喝道:“大仇未报,我便是等,也要等到你心中恶念滋生,为祸作恶,不打你一金鞭,难解我心头之恨!” 陈玄也来气了,好好劝你你不听,非要跟我是吧? 修心再有成,也经不住这倔脾气一天到晚油盐不进。 来来来,我今儿伸长了脖子,照这儿打。 成狗在一旁劝架,怎奈两人都是倔脾气,谁也不服谁。 其他神仙们在神像之中看乐呵,倒也觉得这山头还是热闹些好。 若是没了神仙,也就没了凡人供奉香火,太过冷清的山头,没有人气儿,便成了荒山,无人知晓。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 武当山便是一座有仙又有名的山头。 山因仙得名,名因仙更旺。 第69章 六品地火符 第69章 六品地火符 由於心分二用,陈玄一不小心烧炸了戌狗的炼丹炉,炼不炼丹倒是其次,关键是没了丹炉,不好继续修炼火法。 他和成狗只好请了善於锻造的寅虎,请他帮忙重新锻造一个炉子。 武当山,逍遥谷。 寅虎看了一眼那满是裂缝的破烂炼丹炉,摇了摇头:“此丹炉乃是天外陨铁所造,凡间纵有陨铁矿石,亦需要搜集,费时费力。” “不如將这旧炉熔成铁水,重新浇铸锻造,却是不需搜集太多陨铁,只需將我那武库之中些许陨铁兵器熔了几件便是。” 寅虎神將掌管天兵天將武器甲胃锻造修,武库之中神兵利器眾多。 熔几件兵器自然不在话下。 除此之外,寅虎还另有考量,真武教他们助陈玄修炼水火二法,只是给灵药浇水,给丹炉烧火,修炼进度还是太慢了。 要修炼水火二法,何必捨近求远,炼丹种田。 重新锻造炼丹炉所需的火焰温度,以及淬火所需水法的熟练程度,皆要比炼丹种田更加严格,也自然能够更快地帮助陈玄修炼。 说干就干,寅虎抢起大锤將一整个旧炼丹炉彻底砸碎。 正所谓不破不立,碎成大大小小的碎片之后,便可以开始熔炼铁水了。 但在此之前,还需要根据先前成狗所用炼丹炉的款式,先做出模具,用来將铁水倒入其中,把炼丹炉不同部分浇铸成型,最后再统一拼接烧焊。 寅虎吩附陈玄熔炼铁水的时候,喊了成狗去做模具。 眾人都有事做,王恶自然也没閒著,他在当恶神的时候也略懂火法。 那浇铸炼丹炉不同器件的模具由土坏造成,却是不需熔炼铁水那么高的温度,因而只需让戌狗以泥胚塑形,他再以火法烧乾泥胚模具之中的水分。 如此便能省下模具风乾的时间。 另一边熔炼铁水的陈玄再不必担心火候大小,只需卯足了劲儿加热那些个炼丹炉碎片,將其悉数熔化成铁水便是。 毕竟他修炼火法也不是为了炼丹,不需控制什么火候,降妖除魔的时候,只会担心火不够大。 凡人铸造器物,採矿,炼铁,铸造,便是多人合力,也需要数月光阴。 逍遥谷中不过数日。 一尊崭新的炼丹炉便锻造完工,陈玄的水火二法大有长进。 戌狗喜滋滋地围著新炼丹炉左瞧右瞧,抬手將这尊丹炉收进袖子里,心满意足地咧嘴而笑,从隨身存放丹药的葫芦里掏出几枚益气丹送给眾人答谢。 “几位帮我锻造炼丹炉,定是消耗了不少气力,这益气丹不过下品丹药,却是能恢復气力,待我用这新炼丹炉炼出几枚上品丹药,再来答谢。” 陈玄拿起丹药就丟进嘴里当豆吃了,丝丝缕缕的气力从小腹涌向全身,舒畅的很。 寅虎隨意收起,显然没把这丹药当回事儿,毕竟身为同僚,在那北方战场上一同盪魔除妖,便是吃也吃腻了。 只有王恶手里拿著那枚丹药,不知是吃还是不吃。 他来此武当山许多时日了,非但未能监察到那陈玄心中有何恶念,倒是和这一群神仙相处,他那復仇的执念愈发微弱。 琼台炼丹炉即將爆炸,下意识地救那戌狗和陈玄。 逍遥谷里也给寅虎打过下手帮忙。 成狗將益气丹送给陈玄,送给寅虎,也顺手送了他一颗,显然也没把他当外人。 这山上神仙风清气正,陈玄身处其间,耳濡目染,又有佑圣真君盪魔天尊亲自教导,怎会心生恶念,做那为祸人间之事? 王恶这才明白玉帝亲赐他金鞭法眼的意义。 你不是不信修道之人心无恶念么? 既然两只眼晴看不见人心,就再赐你一只法眼。 也莫说他陈玄以力压你,朕御赐金鞭,准你见他心中恶念抬头,为祸作恶, 便將他打杀了。 可若是他的的確確心无恶念,朕赐你王恶这法眼金,待要作何用途? 王恶忽然间心有所悟,开口道:“三眼能观天下事,一鞭惊醒世间人。” 太玄真人在南岩飞升崖遥遥传音道:“庙神王恶,既已成道,即刻补缺太和殿五百灵官,转修神道,为吾护法,永受凡间香火功德。” 陈玄与眾神將皆是面带笑意地看著王恶成道。 王恶拜谢道:“王恶谨遵天尊法旨。” 说罢他的执念手持金鞭,立地飞升上太和殿,阴神就在飞升途中隨著执念一併消散,阳神重聚,一步踏入神仙之境。 神仙者,只修阳神也。 太和殿上空,为真武护法的五百灵官,与那王恶纷纷祝贺。 王恶阳神重聚,更不受阴神执念困扰,心中再无恶念执念,於是对眾灵官道:“一朝成就神仙体,便不再以恶为名,即日起,我更名王善,与眾灵官为天尊护法。” 眾灵官皆称善。 此间事了,陈玄正要与戌狗同去琼台,继续炼丹修炼火法。 怎奈逍遥谷入口,一个老龙儿的声音哭哭啼啼地传来:“玄鉴小友,你让老夫好找!” 陈玄意外道:“辰龙前辈,找我作甚?” 辰龙气呼呼道:“灵田里的灵药缺了浇灌,这几日枯的枯,死的死,却是浪费了老夫许多仙草种子。” “那仙药种子来之不易,为助玄鉴小友修炼水法,老夫可是掏空了家底,怎奈你却在这里和眾仙品尝丹药—.” “这般损失,实在让我心疼!非吃一颗戌狗老弟炼製的上品丹药不可!” 寅虎鄙夷地看著这不要皮脸的老龙儿。 锻造炼丹炉不来出力,吃丹药的时候你倒来的及时,你乃真龙之身,只说小范围內呼风唤雨,使个水法浇灌灵田还不是手到擒来。 这几日陈玄忙著锻造炼丹炉,你又没忙的,却能看著灵田里的仙草枯死? 戌狗也是好脾气,隨手送了一粒下品益气丹给辰龙:“陈玄近日在逍遥谷帮我重新锻造炼丹炉,待我重新开炉炼丹,炼出些上品丹药,管教你这小老儿吃个够。” 辰龙手里接过那枚益气丹,转手就丟给了陈玄,满意地点头道:“戌狗老弟需要什么药材,儘管来我这里取,这地里灵药虽然枯萎,恢復起来倒也不算困难。” 陈玄白得了一枚益气丹,丟嘴里张口就嚼了。 连吃两枚益气丹,体內的紫饱和,这些日子又辛苦修炼,体內那一粒链气化神诞生的神识微光也逐渐开始发生变化。 陈玄心有所感,当即盘坐入定。 戌狗,寅虎,辰龙看向那陈玄,皆是有些意外。 这么快便要突破链气化神小成之境了? 只有陈玄心知肚明,炼化六根第四舌尝思之后,那万年桃核补足了他十分普通的修道天赋,如今他链气速度比起过往,可谓是一日千里。 一粒神识微光在紫无的温养下,不断成长,形成元神胚胎。 周围天地灵气尽数伴隨著陈玄呼吸吐纳,进入身体之中,供给那元神胚胎成长为孩童模样。 丹田之內一道小成的元神,仿佛是三五岁时候的他,不断呼吸著紫,慢慢成长。 陈玄的元神盘坐在那先天元精所化的玄龟背上,助他稳固修为。 链气化神,小成之境! 陈玄睁开眼,先隨辰龙去丹水边,牵引山中灵气浇灌了灵田,方才去往南岩飞升崖,见过了太玄真人。 太玄真人说道:“即已链气化神小成,有了元神,可以开始练习中品符篆了》 陈玄心念一动,从乾坤袋里取出那日降服王恶的青色符纸。 这符纸乃是书写中品符所用,当日那位姓萨的高人传授给他之时,这符纸之上还是一道四品飞火符咒。 陈玄说道:“师父,既然要练习中品符篆,不妨就先教我这道飞火符吧。” 太玄真人微微摇头:“以你如今的元神,只能勉强书写中品符之中最低的六品地火符,飞火符乃是四品,若要修习,也需炼神大成才是。” “这飞火符乃是地火符的进阶符篆,其中符咒倒也相通,学成基础,来日境界修为提升,进阶自然明悟。” “只是六品地火符单论威力,不如你所修丙丁火法,欲要使其威力增幅,还需学习另一道六品符篆,叠加使用才是。” 陈玄忙问另一道符是什么。 太玄真人將两道青色符纸材质的中品符交给他,“雷与火,自古便是蕴含毁灭法则的两种术法,天雷符与地火符同属六品符,叠加使用,胜过一些五品杀伐符篆。” 陈玄得了两道六品符作为参照,当即就要拿起符笔,沾了硃砂在那道空白的青色符纸上书写。 太玄真人抬手一招,抽走了他手中的青色符纸,顺便瞪了这虎啦吧唧的劣徒一眼。 你天师转世啊,上来抬手就画,也不怕画错一笔浪费了这珍稀青色符纸。 须知那些个注世地仙若能得到一张青色符纸,早就小心收起来,用作躲三灾之时的压箱底手段了。 太玄真人无奈地提醒道:“练习符篆,先以黄纸练习,熟练之后,再往青色符纸上书写。” “此青色符纸不比普通黄纸,五行之中,青属东方,唯有製作符纸之时汲取东方太乙青木之气,方才能够炼製出这般顏色的符纸。” “为师虽有,却也不多,日后你若需要,还需自己炼製。” 说罢,太玄真人將那张青色符纸还给陈玄。 陈玄看看手里的天雷符,地火符,还有一张空白符纸,眼珠子骨碌一转,说道:“师父,这只有一张空白符纸,却是装不下两道符篆,您老人家发发慈悲, 再赐我一张如何?若是有个百八十张的,徒儿也不嫌多—.“ 太玄真人笑骂道:“百八十张,那妖魔缠上你了,你要百八十张贴身上防身?只有一张,拿了赶紧走!莫要在这里扰为师清净。” 陈玄又拿了一张青色符纸,这才拜別了师父,自返回天柱峰练习画符去了。 太玄真人笑著摇了摇头。 近些日子陈玄修炼刻苦,他都看在眼里。 不过更让他欣慰的,还是陈玄一颗道心见过真正的天仙气之后,不再执著於长生大道,反而想要去追求一种大气,大气象。 天上地下,不乏有那贪生怕死之辈,苟活千年方年。 乌龟王八也活千年万年,可又有谁愿意千年万年低头在臭水沟里吃萵苣? 凡人则出將入相,神仙则积累功德。 修道修道,到底是要求道,无论天上地下,各自皆有所求。 六根清净,无欲无求,只是要修道之人摒弃心中杂念,明白自己真正所求, 而並非是教修道之人学那泥塑木偶。 毕竟对於神仙来说,长生也只是手段,不是目的。 若是钻了牛角尖,反而质问修道为何,不易谬乎? 一念之间,仙凡有別。 又如那贪图长生者不可得长生一说,重点乃是贪念,而非长生。 莫管你长生之后要去如何,游歷人间也罢,飞升天界也罢,心中若有贪念, 便过不了三灾五劫,也修不成天仙正果。 因贪念一起,长生便不再是纯粹的长生,长生之后关联的东西才是人心贪念所在。 修道者应当捫心自问,那贪念之中的东西,便是修道真正所求之物么? 若是心有贪念未除,即便是口口声声一心向道,修得不过是个虚妄梦幻。 这武当山中世世代代皆有因躲避战乱而出家修行的凡人。 然而从混沌初开至今,真正算得上摒除杂念,在这山中一心入道修行的,至今不过是天仙真武,地仙尹喜,人仙陈玄。 三人而已。 天柱峰。 陈玄近日修炼水l火l,於是便將照看金殿一事拜託给了一位爱睡觉的道长。 道长的师父因在山中修道多年,为弟子一辈定下规矩,自他起,以“玄, 天,真,武,修,行,悟,道”为门中八字,取道號。 道长乃是一代弟子,道號玄烛。 陈玄稽首道:“玄烛道长,这几日辛苦看守金殿了。” 玄烛回以稽首:“玄鉴道长虽与我不是同门,却都是玄字辈,同在山中修道,乃是缘分,这金殿供乏真武祖师,我辈修道之人理当小心看护,却是不需相谢,若有所需,还与我知会一声便是。” 陈玄知他爱睡瓷觉,描今三月阳仕將尽,暮仕时节天气渐丫,正是仕困之时,便笑言道:“不敢打扰玄烛道长间修行,我既回来,还继续看护金殿,玄烛道长自去修行罢。” 玄烛道长笑哈哈地与他拜別,下山自回宫观之中瓷睡。 第70章 积水成渊,蛟龙生焉 第70章 积水成渊,蛟龙生焉 却说陈玄替了玄烛道长,在天柱峰看护金殿,练习勾勒两道六品符。 王善也补缺了太和殿上五百灵官,成就了神仙之体。 眾仙安享香火,武当山中一派安定祥和,太玄真人盘坐在南岩,自等紫微宫旨意下达,便即刻调兵前往北方盪魔。 然而妖魔却並非只有北地猖。 武当山北接中原,南临瀟湘,西边便是古蜀地界。 那古蜀国水系眾多,所谓积水成渊蛟龙生焉,便有古蜀地界多蛟龙一说。 所谓蛟龙,並非真龙,而是由蛇虫修炼五百年,蜕皮多次,长成丈许的蟒, 蟒修炼五百年,蜕皮多次,身形长达数丈,是为。 再修炼五百年,方才头生椅角,成就蛟龙。 蛟龙虽非真龙,却已是半龙之身,非但能潜入水中兴风作浪,更可隱匿山中修炼成精,比那水中半龙半鱼的鰲鱼,要强大许多。 蛟龙修炼千年,皆会遭受一场天劫。 为过此劫,这些个蛟龙不得不通过走水或者盘山之法,以山水气运分担天劫威力,如此那劫数落在它们身上之时,便会减轻许多。 过了此劫,方才算是化龙成功,可飞上九天,潜入九地,可受天庭敕封,成就江瀆龙神,做个天庭正神,司掌行云布雨之职、 可若是过不了,那便只能灰飞烟灭,身死道消。 辛苦千年修炼,一身道行白白化为乌有。 这古蜀国有两条蛟龙,因天劫降至,不得不寻求渡劫之法,它两个结伴自蜀地一路北上秦国,寻遍周遭山脉,却无有气运浓郁,適合盘山渡劫的山头。 北方又有巍巍秦岭阻隔,不得越过, 二蛟只得转而寻觅走水渡劫之法。 恰好那秦国境內有一条汉江,西起汉中,东至荆楚,最终流入大江。 这汉江水运浓郁,並且最终走水成功是在那大江化龙,与小江小河走水化龙不可同日而语。 二蛟於是自汉江开始走水,若是途中无所阻碍,匯入大江那一刻便是它们化龙成功之时。 它两个於走水之时腹中飢饿,恰逢水上有那运货的渔船,载著一船鱼虾,便撞翻了来往渔船,就张开大口,把那些个船上百姓一口吃了。 怎奈这汉江中游途径武当地界,有真武祖师坐镇,山上庆云笼罩,香火鼎盛方圆百里,诸邪莫犯。 汉江沿岸百姓听闻江中有蛟龙作孽,不敢行船,又闻那武当山上真武祖师乃是盪魔天尊,司职盪魔一事,纷纷上山烧香请愿,祈求真武祖师前去降服两条恶龙。 陈玄看护金殿,见那来来往往的香客皆是汉江两岸百姓,又听闻孽龙作恶一事,即刻前去南岩飞升崖稟明了师父。 太玄真人说道:“为师已知晓此事,但那蛟龙修炼数千年只待化龙,绝非善类,它两个若见我来,捉住一条,另一条蛟龙势必潜入水中远遁而走。” “我若赶它,掀翻了一条汉江,殃及两岸百姓,却是不妥。” “今著你和王善一同前去,若能引它两个同时出水,为师自有降服之法。” 陈玄即与王灵官领旨,下山前去汉江降服孽龙。 下山途径丹水边,辰龙佝僂著身子在灵田之中清理杂草,笑呵呵地看向陈玄:“玄鉴小友何往?” 陈玄便把汉江蛟龙造孽,百姓上山烧香,师父教自己同王灵官一道下山降妖一事细说一遍。 辰龙闻言,好生叮嘱道:“蛟龙走水化龙,和那鱼跃龙门化龙,却是天壤之別,玄鉴小友与灵官此去,务必多加小心。” 陈玄早在为老子牵牛之时,路过三门河也与那鱼跃龙门的锦鳞大王斗过法。 虽然是借了老君金钢琢之力才將它打死,到底觉得那汉江蛟龙与化龙之后的锦鳞没有什么差別。 他如今法宝在身,水法火法皆是小有所成,又是链气化神之境,若是再遇见那锦鳞,不用金钢琢也未必会输了他。 陈玄心里不敢大意,又因辰龙乃是真龙之身,道龄悠久,对那龙族颇有了解,便恭恭敬敬请教辰龙。 辰龙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为他细细道来其中区別。 蛇原是天上被贬之龙,本身具备龙之血脉,却又因天道压胜,不得不过五百年或者千年渡劫一次,累劫修持两千年,方才能够成就真龙之身。 蛇所化之龙,功德圆满之后,便是应龙之身,背生双翼。 相传应龙为龙之鼻祖,曾对天地有莫大功德。 鱼却是盗了海底龙珠,又借了大禹治水之时开闢龙门,走的捷径化龙。 即便成就了真龙,在龙族之中始终属於异类,受到排挤。 只得做个小河,小溪,或者井中龙王,做不得那江瀆湖海呼风唤雨的天庭龙神。 辰龙告诫道:“蛟龙法力之强,胜过一些个江瀆龙王,便是老夫隨天尊在那北方盪魔之时,也不愿意遇上它们,万望小心。” 陈玄好奇地看著辰龙。 这老龙儿知道那么多的老黄历,想必也不是凡龙,若是能得他相助,此番降服汉江的两条蛟龙想必不是问题。 陈玄一把抓起辰龙:“辰龙前辈,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前辈既然知识渊博,也是真龙之身,不妨隨我们一同前去降妖如何?” 辰龙闻言马上咳嗽道:“咳咳咳!老夫一把老骨头了,不擅斗法-与那蛟龙斗法一事,还是交予玄鉴小友和护法灵官吧。” 陈玄一边架起辰龙,一边招呼王灵官道:“多个神仙多份助力,护法灵官, 与我一同扶起前辈,前往汉江一同降妖。” 王灵官这便与他一左一右架起辰龙,往山下走去。 辰龙一路挣扎著叫道:“哎哟,轻点儿,轻点儿!” “老夫可不比你们这些个年轻后生,老夫都几千岁了,这一身骨头磕著碰著就散架了!” 汉江岸边。 那江面上风平浪静,莫说是船只,便是路过的水鸟也不敢在江上停留。 陈玄一身道士装束,辰龙摇身一变,变成了个老农形象,王灵官隱匿身形, 在空中暗中护持两人。 眾人正在张望江面之时,那江中一道漩涡出现。 有人站立漩涡之中,朝著岸边高喊道:“岸边那百姓,快快回去,莫要在此张望!” “这江中蛟龙作崇,过不得也!” “若要过江,此去向东百里,有一仙山名为武当,山上供奉真武盪魔天尊, 可请他来降妖。” 半空中王灵官睁开法眼,认得那漩涡之中站立的人正是汉江龙王。 王灵官立即现身说道:“汉江龙王勿忧,我等即是奉了天尊法旨,前来降服孽龙的。” 那汉江龙王一步落在岸边,就变作一个白面书生模样,拱手抱拳道:“小神汉江龙王,见过三位上仙。” 陈玄便问那汉江龙王此间孽龙作崇的情况。 汉江龙王泣声道:“小龙奉天庭法旨,在此镇守汉江,怎奈前几日忽然来了两个法力高强的蛟龙,在此走水化龙撞翻了渔船,將船上百姓尽数吃了去。” “小神出面庇护百姓,却反被这两条蛟龙记恨,占了我的水府龙宫,將一眾虾兵蟹將尽数收入魔下,自在府中吃酒作乐。” “方今他两个在水府之中宴会群妖,欲要集结眾妖顺流而下,说是要占了武当山作渡劫道场,不受那走水之苦。” 王灵官闻言大怒道:“区区长虫成精,安敢凯仙山福地!” 说罢他就要持金鞭去江中与那两条蛟龙溺战。 辰龙劝住灵官:“水府之中群妖集结,我等寡不敌眾,还需从长计议才是。” 陈玄心里暗想:那蜀地蛟龙消息闭塞,想是未曾听闻盪魔天尊的大名,这周遭群妖却是知晓其中利害。 於是他心生一计,对辰龙和王灵官附耳说道,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辰龙闻言笑道:“也好,也好,老夫便隨你去水底一遭。” 王灵官却是微微皱眉,觉得这法子不够爽利。 不如在岸上叫骂溺战,等那两条蛟龙从水中冒头,迎面金鞭打去来的痛快。 陈玄对那汉江龙王稽首道:“有劳龙王现了真身,好教我们便宜行事。” 汉江龙王即现了真身,怎见得:龙首龙鬚,面如青玉,额生龙角似珊瑚,碧眼青晴赛明珠,白玉锦带云纹袍,银丝嵌宝紫金冠,端的是个好龙王! 辰龙摇身一变,即变作那汉江龙王的模样,笑问道:“变得像否?” 汉江龙王惊呼道:“上仙一身龙气浓郁,精通变化,莫非天上真龙?” 辰龙变作的汉江龙王摇了摇头:“非也非也,老夫不过是个躬耕山里的老农罢了。” 陈玄连忙说道:“前辈,前辈,该我了。” 辰龙从身上摸出一片龙鳞,丟在他掌心,吹了口气道:“变!” 那龙鳞瞬间隱没进入陈玄掌心,隨后他头上也生出龙角,变作龙首人身的龙王模样。 只见他,面如白玉,龙角银白似冰雕,银须飘逸,头戴玄铁寒冥冠,一身月白流云袍,顶缀一颗夜明珠,腰悬一枚白玉圭。 辰龙笑道:“你就做个『丹水龙王』如何?” 陈玄点头道:“甚好!甚好!” 两人互相抱拳行礼,各自大笑。 辰龙又给了王灵官一片龙鳞,吹口仙气,將他也变作了龙王。 怎见得:赤面赤须,龙角赤红如火炼,不怒自威,头戴赤金火焰冠,身穿朱红锦绣袍,那眉间法眼遮不住,放在手里化作一颗赤焰宝珠。 陈玄笑道:“你就做个『赤水龙王”如何?” 王灵官抱拳道:“小神赤水龙王,见过丹水龙王,汉江龙王。” 第71章 戏群妖三仙闹水府 第71章 戏群妖三仙闹水府 却说陈玄三人变作三位龙王,捻著避水咒逕入水底龙宫。 辰龙变作的汉江龙王走在前边,陈玄变作的丹水龙王,王灵官变作的赤水龙王,紧隨其后。 那门口虾兵蟹將不敢阻拦龙宫原主,就放他们进了水府。 水府之中,两位蛟龙高居上座,群妖分列四周作为宾客。 陈玄定晴看去,那龙王宝座左右,乃是一个黑袍男子,一个白袍女子,侧脸及脖颈处皆有鳞片,头生龙角却直而短,並不像真龙角一般有分叉,似鹿。 那黑袍男子和白袍女子,想必就是两条蛟龙所化。 有道是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 一水自然也不容二龙,除非一雌一雄。 辰龙径直上前道:“小龙携两位小侄,拜见两位大王。” 黑袍男子眼神阴,冷哼一声:“你这龙王好没眼色,本王不过是借了你的水底龙宫宴请眾兄弟,待我们占了那武当山,还將这水府还你便是。” 白袍女子冷笑:“这汉江龙王,莫非是从別处请了救兵,要从我们兄妹手中夺回水府?” 只见她一挥手,群妖立即手持兵刃,围住了三人。 王灵官瞪了那拿兵刃指著它的小妖一眼,就要现出本相將它打杀。 陈玄出面赔著笑脸道:“两位大王误会了,小龙乃是这武当山下丹水龙王, 旁边这位是远方表亲赤水龙王。” “我两个听闻叔叔汉江龙王说起,这里有两位大王借了龙宫水府,欲要带领群妖占领武当山,方才好將水府还给叔叔。” “小侄法力低微,但对那武当山颇为熟悉,愿为两位大王引路。” 黑袍男子面色缓和,对那辰龙说道:“你这老龙王,还没你的侄儿识时务, 若是早些將你这两个侄儿带来投奔,却是不需闹出许多误会。” 说罢,他即吩咐小妖赐座。 辰龙抱拳谢过了黑袍男子,就领著陈玄和王灵官入座。 席间与群妖閒聊,得知那黑袍男子乃是一千年黑蛇成精化作蛟龙,有个名號玄蛟大王,白袍女子则是白蛇成精,有个名號白蛟娘娘。 两条蛟龙自蜀地一路来此,原打算走水渡劫化真龙,因见武当山气运浓郁, 心生岁意,欲要召集群妖,占领武当山作为道场。 走水盘山,皆看那山水气运浓厚与否。 越是浓厚,越容易渡劫成功。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白蛟娘娘眼波流转,看向陈玄化作的丹水龙王,因他面如白玉,头上白色龙角晶莹如玉,故而顺眼许多。 那娘娘问道:“丹水龙王,你说愿为我等引路,可与本王说说这武当山上供奉的神仙是谁,法力强大与否,有多少修士坐镇其间。” 陈玄起身道:“回娘娘的话,这武当山上供奉的,不过是些地方小神罢了, 山中也无修土坐镇,只有一位太玄真人,和几个躲避战乱的凡人。” 辰龙闻言眯眼而笑,玄鉴小发还是坏啊, 王灵官不解,这山上眾仙莫说是龟蛇二將和六丁六甲出手,便是五百灵官下来,也一窝端了这里的大小妖怪。 陈玄此言一出,座下群妖之中,有一野猪精起身。 那野猪精说道:“娘娘,此人满口胡言,那武当山远远看去香火畏畏,冲天而起,我等群妖不敢近前。” “我等听闻那周遭百姓说起,里面供奉著十数位天庭神將,更有一位盪魔天尊,在那北方声名赫赫,令群妖闻风丧胆。” 白袍女子眯眼看著陈玄。 你这丹水龙王看著倒是顺眼,莫非不安好心? 黑袍男子冷冷地看向他们三个龙王。 水府之中气氛忽然凝重。 辰龙与王灵官皆是一愣,准备现出本相。 岂料陈玄哑然失笑,当面笑道:“我道这水府之中是什么英雄豪杰,竟是被那愚昧的百姓只言片语便嚇破了胆。” “似你们这些个鼠辈,畏畏缩缩,犹犹豫豫,进不敢进,退不敢退。” “便是占了那武当山,也不过是一群土鸡瓦狗罢了。” 说著,陈玄挑眉看向那宝座之上的玄蛟大王和白蛟娘娘,一字一句道: “就这般气量,这般气魄,不如一辈子待在水底龙宫,当那缩头乌龟,也活得千年万年。” “还走什么水,盘什么山,渡什么劫,化什么龙?” “蛇若是无有龙之气魄,成了龙也还是废物一个!” 陈玄说罢,满饮一口酒水,直接將那酒樽隨手丟了出去。 群妖被骂的面红耳赤,纷纷起身,怒目而视那丹水龙王。 宝座之上的玄蛟大王和白蛟娘娘,则是双眼微微眯起,儘管心中怒火涌出, 恨不得宰了这个口出狂言的丹水龙王, 但伴隨著怒气消散,两位即將化龙的大王,却是回味著这年纪轻轻的丹水龙王那一句话。 蛇若是无有龙之气魄,成了龙又如何? 而方才那丹水龙王一番慷慨激昂,从他身上显示出来的气场,远远碾压在场群妖。 这才是真龙,这才是大气魄! 陈玄目光落在那野猪精身上,笑道:“未战先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难不成玄蛟大王和白蛟娘娘魔下,儘是你这种无能之辈?” 野猪精气得火冒三丈,又辩不过这伶牙俐齿的丹水龙王,只好道:“你这龙王既然了解山上情况,何不说说那百姓所言是真是假。” 玄蛟大王眼神闪烁,欲想占领武当山,须知山上是否供奉有天庭神將,是否真的有盪魔天尊。 白蛟娘娘看向陈玄:“那丹水龙王,我且问你山上情况。” 陈玄抱拳道:“知无不言。” 白蛟娘娘根据从群妖口中得知的情报提问。 “山上供奉何许神仙?” “武当山上供奉乡野地方小神十数位,算不得天上神仙,不过是些民俗地方庙神。” “细细道来。” “不过是些鼠牛虎兔,羊猴鸡狗,共十二位。” “听闻又有龟蛇二將?” “水中乌龟,山中长蛇,成精之后受人供奉而已。” “盪魔天尊何许人也?” “山上閒散道土,略懂符篆,在北方降服过几个不入流的小妖,村民以讹传讹,口称天尊,实则不过是个凡人罢了。” “听闻又有五百灵官?” “子虚乌有,那一片小山头,哪里住得下五百个神仙。” 陈玄对答如流,张口就来。 王灵官听得道心震颤。 辰龙更是捂著心口,心里默念天尊恕罪。 是这小子非要拉老夫来的,老夫也是被逼的! 陈玄满口胡言,唬的那在场群妖不知真假,毕竟他们也只是听附近百姓说, 那山上供奉著天上神仙,专门司掌降妖除魔一事。 谁也没真正进去山中查探过。 进去山中的,自然也出不来。 都是道听途说。 真要说起来,还是这丹水龙王最为接近武当山,说他最了解山上情况,却是没什么问题。 白蛟闻言心中大定,吩咐帐下小妖道:“赐酒,赐上座。” 陈玄大摇大摆走向上座,儼然一副你们谁能有我了解武当山的架势。 玄蛟脸上流露出笑意:“若无丹水龙王前来,本王与眾妖几乎要被那些个百姓所言蒙蔽,不知丹水龙王名讳?” 陈玄想起丹水,便有些想念旧友,於是隨口道:“尹喜。” 玄蛟说道:“尹喜道友既然如此了解武当山,並且愿意为本王引路,待我整顿帐下群妖,前去占领了武当山,便將此处水府还给汉江龙王。” 陈玄起身道:“丹水龙王尹喜,替叔叔汉江龙王,谢过大王。” 辰龙在下面简直没眼看。 於是一眾群妖畅饮,商议何日大举进攻武当山。 玄蛟大王亦是拿不定主意。 白蛟娘娘便问那陈玄:“尹喜道友以为,我等应当何日进攻武当山? m 陈玄仰头又是一杯酒水,豪气千云大手一挥道:“择日不如撞日,今日眾妖齐聚,大王帐下精兵强將,料那武当山几个区区小神,势必无法抵挡。” “我与叔叔和表兄在前方为大王和娘娘引路,群妖只管长驱直入。” “今日便是大王和娘娘乔迁仙山之日!” 群妖皆举杯畅饮,高声叫要攻下武当。 玄蛟与陈玄推杯换盏,口称尹喜贤弟,陈玄亦和他勾肩搭背,口称玄蛟贤兄。 白蛟美眸流转,见了陈玄这一番纵横闔,慷慨激昂,不免有些倾慕,早早想著若能占了仙山武当,便托兄长撮合,与他结为道侣,共同修行。 陈玄警了一眼那傻乎乎的白蛟精,伴装善意地笑笑,眼神却毫无怜惘。 在武当山眼皮底下吃了人,做了恶,还想美事呢? 白长了千年道龄,不长脑子。 酒过三巡,趁著群妖胆气横生,陈玄与辰龙还有王灵官,领著群妖手持兵器,沿看汉江顺流而下,直入丹水,浩浩荡荡朝看武当山而去。 武当山上。 太玄真人揉了揉眉心,哭笑不得。 他只教这徒儿引那两个蛟龙出来,未曾想他把群妖一併忽悠了过来,看那架势,还真有点群妖大举进攻武当的意思。 聚在一起也好,一窝端了这些个妖邪,省的真身赶赴北方盪魔之后,四方百姓一个个受了妖邪祸害,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至於那些个妖邪作恶没作恶,那可不归盪魔天尊管。 有冤屈去找阎王爷报导,挨个儿细说。 真武祖师阳神真身飞升天空,手持皂雕旗吩咐山中眾神將道:“眾神將兼五百灵官听令,即刻肃清妖邪,不得有误!” 龟蛇二將,六丁六甲除了辰龙之外,五百灵官落在天尊周围,齐声道: “谨遵天尊法旨!” 第72章 天劫引落蛟龙变 第72章 天劫引落蛟龙变 却说三仙领著大小群妖,玄蛟大王,白蛟娘娘沿著汉江顺流而下,逕往武当山而去。 两条蛟龙因即將占领武当山作为道场兴奋不已。 有了这座仙山气运抵挡天劫,自不必冒险继续走水化龙。 以他们的实力欺负个汉江龙王绰绰有余,若是真的走水匯入大江,渡劫之时受到大江龙王阻碍,却是难办。 大江,悬河,同为南赡部洲两大江河。 悬河因泥沙淤积,又途径各种山脉,虽为四瀆之宗,水运终究不比那大江浓厚。 故而悬河龙王虽也是天庭正神,真龙之身,法力却不如大江龙王。 大江发源自西北崑崙仙山,绵延南赡部洲万里之遥,匯入东海,因而大江龙王的实力仅次於东海龙王。 龙王之中,以四海龙王为最尊贵。 接下来才是这些江瀆湖泊龙王,最后才是河水龙王,井龙王。 丹水位於武当山下,其实並无龙王,陈玄所化丹水龙王,不过是他临时起意,与辰龙合起伙来骗两条蛟龙出水的由头罢了。 群妖顺流而下,已经来到丹水边。 早望见那远处仙山气运浓郁,山中灵气清爽,最是適宜修行。 玄蛟心怀警惕道:“丹水龙王既然带路,不妨由你与汉江龙王,赤水龙王带领几个小妖上山一探,本王隨后便到。” 陈玄微笑道:“自然,自然,此方地界我最是熟悉,眾兄弟之中,谁可愿与我为先锋,为大王开路?” 野猪精道:“我隨你去。” 陈玄看向那白蛟娘娘,你们兄妹两个若是都不去,我岂不是大费周折,白跑一趟? 白蛟眼波流转道:“我也隨尹喜道友前去。” 陈玄便领著白蛟,野猪精,並几个小妖踏上山门,过了那“治世玄岳”的牌坊,早有六丁六甲候在山门口。 六丁阴神,六申阳神,除了辰龙,分裂山门两侧,仿佛是迎接这几个小妖。 白蛟顿时警惕道:“尹喜道友,这些个莫非就是你说的地方庙神?” 陈玄大手一挥道:“野猪先锋,你去干掉他们。” 野猪精指著自己:“我?” 六丁六申神將冷冷地看向这些个山野精怪。 申猴笑道:“玄鉴老弟,別玩儿了,天尊法旨,教我们肃清妖邪,不得有误!” 辰龙闻言一步踏出,现出真身,立即补缺了六丁六甲。 眾神將气势一变,各自现出一具琉璃金身在身后,化作十二道虹光,將这些个小妖围在垓心。 白蛟娘娘看著身边的陈玄现出本相,方知中了他的奸计,顿时大怒道:“你不是丹水龙王,也不是尹喜,你这个骗子!” 话音未落,她现出半人半蛇的数丈身躯,居高临下俯瞰陈玄。 “我杀了你!” 粗壮的白色蛇尾迎头砸落。 陈玄不闪不避,早有一旁现出护法灵官真身的王灵官手持金鞭,狠狠地打在那白蛟的蛇尾上:“妖孽受死!” 这金鞭不是凡物,乃是玉帝亲赐,加之王灵官神力,一鞭挡住了白蛟蛇尾。 白蛟一击不中,便要衝破山门去提醒山下兄长。 怎奈六丁六甲大阵已成,她便是真龙也破不了十二位神將联手结成的法阵。 阵中小妖被神將天威磨灭道行,野猪还化为野猪,蛤还化作癩蛤,纷纷现了原型。 陈玄看向那与王灵官缠斗的白蛟,瞅准时机直接祭出了一方青玉法印。 玄鉴幽微本命印文正中那白蛟脑门,把她打了个跟跪。 王灵官趁势欺身而近,瞪著法眼劈头盖脸一鞭打下。 那白蛟躲闪不及,只得偏过脑袋,金鞭落在她肩头,直打的血肉模糊。 白蛟吃痛,全力施展出百丈真身,张开血盆大口,直接將阵中还未被磨灭道行的妖邪一口吞了,身上伤势缓缓癒合,不断吐著猩红的信子,目露凶光地看向陈玄。 王灵官与陈玄对视一眼,两人一左一右,就在阵中与那白蛟缠斗。 六丁六甲护住周遭山体,不教这百丈蛟龙破坏山门,同时各自施展神威,助那陈玄与王灵官降服妖孽。 却说山门外的玄蛟大王不见丹水龙王回来,心中早已隱隱不安。 武当山上两道金光落在丹水边,龟蛇二將朗声道:“奉天尊法旨,肃清妖邪!” 玄蛟大王一见那龟蛇二將身后两具琉璃金身耀眼夺目,就知道自己中了那丹水龙王的奸计。 龟蛇二將也不与它废话,直接各自现出百丈真身,一前一后拦住他。 玄蛟大王心中大骂尹喜。 你他娘的管这百丈真身的玩意儿叫做“水中乌龟,山中长蛇”? 谁家乌龟能长成一座小山,谁家长蛇真身有百丈之长? 但事已至此,由不得他多想。 那龟將吐水,蛇將喷火,早把他帐下小妖淹的淹死,烧的烧死。 玄蛟立即现出百丈蛟龙真身,就与那龟蛇二將缠斗在一起,一眾小妖跑的跑,散的散。 太和殿上五百灵官纷纷下殿捉拿妖邪。 真武祖师凌空俯瞰山上山下,將皂雕旗迎空一展,遮天蔽日,隱匿了眾神將灵官降妖的身形。 降妖容易,不打扰此方百姓正常生活,却需要小心对待。 毕竟是他道场,若是因为降妖影响了百姓,却是不妥。 却见那山门里,陈玄与王灵官在六丁六甲阵中与妖邪缠斗,山门下,龟蛇二將互相盘结,形成那玄武之象,镇压玄蛟。 真武祖师正待出手降服那两条蛟龙之时,天空中忽然乌云密布。 祖师抬头望向天空乌云,微微皱眉,暂时收手。 山门中。 白蛟浑身上下白色鳞片与鲜血流淌而下,有的是王灵官金鞭所伤,有的是陈玄雷法所伤,更有六丁六甲大阵眾神將法术所伤,模样极为悽惨。 山门下。 玄蛟被那玄武之象踩在脚下,重如山岳的身形並两座金身镇压,不得而起。 然而两条蛟龙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同时抬头朝著天空怒吼,那吼声震耳欲聋,带著不甘和愤怒。 它们两条蛟龙竟是要在这里引下天劫! 蛟龙虽然敌不过神將,但天劫却是大道法则之一,一旦落在武当山上,莫管这两条蛟龙身死与否,若无庇护,百姓势必会被那天劫所伤。 真武祖师冷冷地看向那两条蛟龙。 原本打算杀了它们一了百了的,但若是引得天劫降临,那便不是教它们身死道消这么简单了。 陈玄抬头看向天空乌云密布,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那白蛟模样悽惨,却是发出刺耳的笑声道:“天劫落下,我兄妹灰飞烟灭你们武当山上百姓,一山气运也势必遭受损失。” “你这满口胡话的道人,骗得了我们兄妹,我且看你如何骗的过天劫!” “今日我兄妹两条蛟龙,要你武当山上所有百姓陪葬!” 陈玄望向天空,遥遥道:“师父!” 真武祖师一抬手,陈玄背上的真武七星剑便化作一线剑光,直入云霄。 云中传来宏大威严的声音:“北斗七元,助我降妖!” 那七星剑身之上,北斗七星依次发出亮光,更有一隱一显作为辅弼。 真武祖师一剑指天,便有剑气冲天而起,將那万丈雷霆天威挡在武当山之外,莫管他什么天劫天灾,半点都无法衝破那道剑气,落在武当山上。 玄蛟和白蛟两兄妹见那天劫被真武祖师挡住,心中大喜。 天劫一过,它们便是真龙之身,遨游天地,何处去不得? 伴隨著天劫不断被真武祖师先前那一道剑气抵挡,两条蛟龙头上的角开始分叉,浑身鳞片也慢慢扣合,短小的四肢进化出龙爪。 玄蛟,白蛟兄妹身上伤势悉数癒合。 竖瞳逐渐拥有了龙的威严。 蛟龙渡劫之后,便是真龙! 两兄妹衝破六丁六甲大阵和玄武大阵,腾跃在空中,遨游变化,黑白双龙张牙舞爪,隨身携带云雾雷电席捲,龙首拧可怖。 玄蛟畅快地大笑道:“本王已化作真龙!” 白蛟目光玩味地看向陈玄:“你这道人费尽心机,引我们来此处,不过是为我兄妹化龙做了嫁衣裳,却不料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你的性命!” 陈玄双手拢袖,看傻子一般看这两条龙。 真以为成了龙,便能突破六丁六甲大阵和玄武大阵? 六丁六甲和龟蛇二將这时已经心有默契地离开此处百十里远,陈玄抬头看了一眼天上,捻著缩地符跑路。 王灵官也赶紧离开此地,不敢过多逗留。 玄蛟冷冷道:“跑?本王倒要看看你们能跑到哪里去!” 天威骤然降临。 真武祖师都未曾现出法相,只將身形化作百丈,一脚踏破云端,將那空中腾跃的玄蛟头颅践踏而下。 玄蛟刚刚化作真龙的龙首,直接被真武一脚踩入一座山峰之中,撞碎了无数岩石。 白蛟骇得魂不附体,刚想逃离,云中真武祖师又是抬脚,將它整个头颅踏进大地之中,凹陷出一个数十丈的大坑。 真武祖师的声音自云端传来:“跑?” 蛇若是无有龙之气魄,成了龙又如何? 二妖头顶仿佛被万钧山岳镇压,那真龙之身寸寸破碎,一身辛苦修行积赞的道行即將化为乌有。 他两个齐声道:“天尊饶命!我等愿弃恶从善,痛改前非!” 真武微微眯眼:“弃恶从善?” “汉江造孽撞翻渔船,吞食百姓,欺压龙王,引天劫落下,不顾凡人生死, 现在死到临头想要弃恶从善?” “晚了!” 七星宝剑万丈剑气冲刷而下,直將两条蛟龙冲刷得形销骨立。 那两条蛟龙身形之中的元神將要逃遁,真武隨手一抓,在掌心形成一道雷火炼狱,把两道作恶多端的元神拘押起来, 真武以剑尖挑起两具龙骨,丟在南岩万丈崖边,將其镇压。 两具龙骨盘结,自万丈悬崖伸出一丈的龙首,石化成为了一座龙首石。 真武又將两道元神放入那龙首石,以青铜香炉镇压,那香炉之上的香火功德日日灼烧两条蛟龙的元神。 它两条蛟龙元神禁铜在此,不得入轮迴转世超生,生生世世承受香火灼烧的苦难,为百姓祈福。 至今南岩仍有“龙头香”的传说。 真武收服两条妖龙,汉江百姓再不受蛟龙走水侵扰,来武当山上烧香之时路过南岩,瞧见那万丈悬崖之外延伸出龙首,好似两条孽龙模样。 龙首石头顶香炉,其中香火畏畏升起。 旁边一个头別木,身背法剑的道长双手拢袖提醒道:“这龙头香立壁千仞,自有武功高强的师父烧香供养。” “眾香客不得擅自攀爬,恐那孽龙余恨未消,抖一抖身子,便教眾百姓掉下去万丈悬崖。” “烧香祈福,乃是为求平安,教百姓临於险境,却非天上神仙所愿。” 眾香客纷纷谨记於心。 此后南岩龙头香,为武当一大奇观。 南岩飞升崖。 太玄真人一身道蕴散去,高坐蒲团。 陈玄侍立在一旁,眼中神采奕奕。 师父此番出手,也是让他领教了何为天仙气魄。 一剑斩天劫,两脚踏妖邪。 掌心化雷狱,崖边镇双龙。 那七星剑在祖师手中,动辑方丈剑气冲天落地。 放在陈玄手里,也就能引落天雷,当个普通兵器。 陈玄好奇地询问:“师父,这玄蛟和白蛟两条孽龙,若是放在了北俱芦洲群妖之中,不知属於哪一等?” 太玄真人说道:“化龙之后,勉强算个大妖。” 小妖,大妖,妖王。 两条蛟龙只是化龙之后才勉膏算作大妖,真不知那北俱芦洲真正的大妖,该有何等高大。 陈玄又想起自己不过是个链气化神小成的人仙,即便与王灵官联手,在那六丁六甲大阵之中,才勉膏能与化龙之前的白蛟一战。 岂不是说,他的实力还不如北俱芦洲的小妖? 太玄真人抬头望向天空:“紫微宫此次北方盪魔的调令还未下达,想是天庭生了变故,为师待要去往天庭一探究竟,你且在山中好生修行。” 陈玄领命,目送祖师阳神真身飞升天界。 真武虽然离开,好在六丁六甲,辣蛇二將,灵官王善还在山中,陈玄还照旧练习那两道六品符篆。 閒时去助戌狗炼丹,帮辰龙种田,修炼水火二法。 也与寅虎討教锻造之法,被申猴偷了老龙儿的灵药泡酒酿酒喝。 日子过得平淡愜意。 岂耀人间太平无事,天上却又生了动盪。 第73章 天关失火,紫微失窃 第73章 天关失火,紫微失窃 却说那真武祖师飞升天界,欲要前往紫微宫查探盪魔调令迟迟不下的原因。 天界办事俱有章程,玉帝为三界共主,灵霄殿圣旨教真武百年之內肃清北方妖邪,紫微宫即便是驳回,也应当派人告知真武一声。 怎奈调令不下,便是连个音讯都无。 真武只好上界查探。 远远望见南天门的方向,早有浓烟滚滚传来,大火直烧天关。 镇守南天门的增长天王率领眾天丁力士救火,怎奈那火焰却不是凡火,天王之中又无会水法者,水部眾神將还在赶来路上。 真武祖师乃是北方之神,玄武成道,精通水法。 只见祖师敕令一声,便有北方壬癸水滚滚而来,扑灭了南天关的一场大火。 增长天王並一眾天兵天將上前见礼:“盪魔天尊何往?” 真武祖师说道:“我在下界武当山等候紫微宫盪魔调令,怎奈久无音讯,便是连个仙官也未曾来,今飞升上界,前去查探一番。” 天王道:“却是不赖这些仙官,这一场大火不知从何而起,紫微宫游奕灵官亦被阻隔,天门外的进不来,天门里的出不去。” “亏得是天尊到此,方能灭得此火。” “待我等上报玉帝,也好与天尊表奏功劳。” 真武祖师笑道:“却是不好抢了天王的功劳,我今往紫微宫而去,有劳天王即刻前去灵霄殿,呈报玉帝陛下,南天关火灭,好教天界秩序安定,勿得再生动乱。” 天王谢过了真武祖师,留下几个天丁力士,自往灵霄宝殿而去。 真武祖师欲往北方而去,怎料水德星君並天蓬元帅匆匆赶来,领著水部神將和天河水军。 看样子是来救火的。 天蓬元帅笑哈哈道:“真武贤兄,我等却是来迟一步,不想这南天关大火为你所灭,快快隨我去表奏玉帝,我好为你请功。” 真武笑著摇头:“却是不需请功,元帅可知这南天关之火因何而起? 天蓬亦是不知:“我等奉了陛下旨意前来灭火,却是不知这火因何而起。” 水德星君查探了一番南天关被灼烧的痕跡,托著钵孟与真武见礼:“这火不是凡火,乃是火之阴,火之精,火之灵,寻常水灭不得,需得是水部调动壬癸水方才灭得。” “恰逢盪魔天尊到此,若是来个不通水法的,却要束手无策。” “天尊待要何往?” 真武说道:“我待要往紫微宫而去。” 天蓬元帅道:“如此我等不便再耽误天尊时间,若有閒暇,可来天河水府一敘。” 真武与二仙拜別,心中仔细思量一番。 天庭火部眾神,以及南方七宿星君,还有一些个精通火法的天庭神仙,却未曾听说有人的火法是那火之阴,火之精,火之灵。 紫微宫。 眾仙更仙女乱作一团,迎面正撞见同为北极四圣之一的翊圣保德真君。 真武笑问道:“黑煞將军何往?” 那將军见是真武,一脸愁容顿时欢喜,连忙拉著真武的手臂道:“此事却是非你不可,快快隨我进去见过了紫微上帝。” 真武不知其中缘由,隨他来到紫微宫中。 宝座上,中天北极紫微大帝冷冷地看著两侧文武仙官,眾仙官头也不敢抬。 黑煞將军领著真武前来勤见:“启稟陛下,臣方才出宫,正遇著从下界返回天庭的真武將军,若有他在,可解了陛下燃眉之急。” 真武上前说道:“臣自得了玉帝陛下旨意,便在下界武当山静候紫微宫调令,方才好领了天兵天將前去北方盪魔。” “然紫微宫调令迟迟未达,臣恐是其中章程出了差错,故而上界来与陛下核实。” “怎料臣刚到天界,便见那南天关大火四起,方才灭了大火,这才来见下》 紫微大帝闻言嘆息,便將近日天界动乱一一说来。 原来自玉帝遣太白金星下达旨意给真武之后,又遣游奕灵官前去紫微宫移交文书,准北极驱邪院便宜行事,何时下达调令,由紫微大帝自行裁决。 紫微大帝见那文书之上盪魔期限乃是百年,故而未曾立即下达调令。 又逢上清灵宝天尊邀紫微大帝前去上清天境听讲《大洞真经》,上清道祖所邀,不敢怠慢。 紫微大帝便在临行前將此事交付北极驱邪院便宜行事。 却说大帝走后,这紫微宫中空虚。 天蓬大元帅真君和天献副元帅真君镇守北俱芦洲东西门户,翊圣保德真君镇守北俱芦洲南方门卢。 真武在下界候旨。 北极四圣俱不在紫微宫中。 那北极驱邪院前往武当山传达调令的游奕灵官,恰巧在此时出了事。 游奕灵官还未出天门,便被不知何人打昏。 那人变作游奕灵官模样,大摇大摆进入空虚的紫微宫,盗走了紫微大帝的神兵紫极镇魔枪。 紫微大帝从上清天回宫,不见了神兵,又闻那游奕灵官被打昏,调令未曾传达下界。 故而先將黑煞將军召回,教他先去將那打昏游奕灵官、盗走神兵的窃贼缉拿,顺带派遣他前去告知那在凡间候旨的真武,盪魔一事暂缓。 真武闻言推测道:“想必那南天关的大火,亦是此贼所放。” 紫微大帝郑重道:“那窃贼既然火烧了南天关,想是趁著大火掩护,出了南天门下凡去了。” “真武既在凡间,不妨由你前去將他捉拿归案,待此乱平息,正好领了调令,前去北方盪魔。” “黑煞將军还回北俱芦洲镇守南方门户,不得有误。” 黑煞將军领旨。 真武旋即启奏道:“启稟陛下,若要追查此贼,还需借一件天界法宝才是。” 紫微大帝知他所说法宝,於是道:“那法宝却不在紫微宫,你自去灵霄殿將此事报与玉帝陛下,请了法宝助你追查窃贼。” 真武领命告退,前去金闕云宫灵霄宝殿,將前事报与玉帝。 玉帝闻言震怒道:“这窃贼却是猖狂,朕即遣天兵天將助你捉拿此贼。” 真武启奏道:“陛下勿忧,那窃贼乃是趁虚而入,本事未必通天。擒他却也不需天兵天將,只消借了天庭一件法宝,便能將此贼缉拿归案。” 玉帝便问是何物。 真武道:“臣闻托塔李天王有一面照妖镜,非但能够映照妖邪真身,更能追踪妖邪所在,那窃贼盗走神兵,火烧天关,心生邪念与妖邪无异,照妖镜下,必然能现出踪跡。” 玉帝即传李天王持照妖镜,追踪那窃贼所在。 李天王將照妖镜擎在空中,施展法力,眾仙看去,只见那镜中涟漪散开,现出一个人影。 那人影手持了紫薇大帝神兵紫极镇魔枪,望空拋起,枪尖朝下。 咔一一那长枪如虹,兵解其肉身,只留下一道元神解脱。 因其功行未满,便有幽冥鬼差前来勾魂,他却手持一块三角金砖,打杀了幽冥鬼差,自沿著幽冥路往那幽冥地府而去。 真武见状却是皱眉。 幽冥地界虽服天庭管束,到底是三界之一,他若以天仙之境驾临幽冥地界缉拿此贼,一身纯阳之气却是要扰得那地府不寧。 若要派遣神仙前去,却因神仙只修阳神,去了那阴气浓郁的幽冥地府势必折损修为。 正犹豫间,眾仙之中闪出一个手持拂尘的太白长庚星。 太白金星出班启奏道:“近闻天尊有一高徒,在那下界替太上道祖化身牵牛西行,一路降妖除魔,近日又降服湘阴浮梁庙神王恶,降妖除魔本领高强,不妨由天尊高徒入那地府缉拿窃贼。” 玉帝问道:“可是那蟠桃会上与佛子论道,与天仙斗法的陈玄?” 真武说道:“正是我那不成器的劣徒。” 玉帝笑道:“真武传道,莫要太过苛刻,就传朕旨意,著陈玄前去地府缉拿窃贼,討回紫微上帝神兵,事成之后,朕有重赏。” 真武即领了玉帝圣旨,驾祥云出南天门,返回武当山。 却说陈玄在山中逍遥自在,六品天雷符,六品地火符早已勾勒完成,水火二法大有长进。 只见他盘坐天柱峰顶,运转体內紫烈,左手往山下一指,一道壬癸水裹挟著山中灵气,化作雨露浇灌那丹水边的灵田。 辰龙看著灵田之中茁壮成长的灵药,笑呵呵朝著金顶说道:“玄鉴小友水法已然登堂入室,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陈玄微微点头,运转紫,右手往琼台一指,一道丙丁火飞去戌狗的炼丹炉里,熊熊燃烧,將那炉中药材加热炼化。 戌狗憨憨地张嘴吐著舌头,亦是笑言道:“玄鉴火法亦已入门!” 陈玄满意地点头,两位神將前辈自然都这么说了,想是修炼成果十分不错。 他起身伸了个懒腰,神態閒適道:“若无閒事掛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吶。 3 这山中榔梅开得正旺,不妨找申猴老哥去采了榔梅酿酒喝,待到秋日落果熟,酒也酿好了,榔梅也熟了。 就与群仙作个“榔梅酒会”,不比那蟠桃盛会快活? 武当榔梅,非李非杏非桃非梅,果实橙光色,果皮光洁细腻,果肉鲜艷紧致柔软,口感酸甜,汁液浓厚。 却是最適合煮酒。 榔梅煮酒论仙侠。 也算是一段佳话。 正作閒適之想,却有圣旨临头。 真武祖师阳神真身当空朗声道:“下界人仙陈玄听旨。” 陈玄浑身一激灵,愣了一会儿,连忙收敛了閒散神態,整理衣冠候在一旁听旨。 真武祖师朗声念诵一遍,旋即將圣旨交给了陈玄。 陈玄听完圣旨,仍然一脸不可置信。 什么? 玉帝下旨给他一个小小的人仙,要他去幽冥地界捉拿那放火烧天关,盗窃紫微大帝神兵的窃贼? 陈玄呆呆傻傻,伸手就要去拿。 真武祖师瞪了这不知规矩的徒儿一眼:“双手来接。” 三界共主,高天上圣大慈仁者玄穹高上帝玉皇大天尊的圣旨。 你敢单手接旨。 那你很有礼数了。 陈玄这才恭恭敬敬双手接过玉帝圣旨:“陈玄领旨。” 真武对他说道:“持此圣旨如玉帝亲临,身在九幽之地,鬼差鬼卒不得冒犯,十殿阎罗见你也须礼让三分,你且隨身携带,待功完行满,此圣旨自行消散,化作功德记录在案。” 陈玄连忙小心收好玉帝圣旨。 去过天上天河水府,去过人间游歷,现在要去一趟地府。 这趟回来,他这小小的人仙,也算是足跡遍布三界了。 不过他心中仍有疑惑。 那窃贼盗取紫微大帝神兵,放火烧了天关,如此罪大恶极,当真是自己能敌得过的? 真武祖师看出他心中有所疑惑,便对他说道:“那窃贼生前本领自然胜过你,不过他如今兵解肉体,元神解脱,又是擅自闯入幽冥地界,自身修为必然折损。” “为师以一道幽冥引路符,护送你的元神进入幽冥地界,却是可以教你保留完整修为。” 幽冥引路符,四品符篆。 乃是保证阳间之人不在幽冥迷失,护住元神,指引道路的中品符。 有此符篆护体,阴气不能侵蚀元神,阳间之人可在阴间通行无阻。 真武祖师將符交给他。 陈玄问道:“师父,弟子有了符篆,元神如何去往幽冥地界?” 真武祖师一挥衣袖:“睡去。” 陈玄真身合上眼眸,盘坐在地,一道孩童模样的元神便被真武引出。 真武见那八九岁模样的元神,微微一愣,这才想起这徒儿不过是链气化神小成之境。 陈玄一道元神哭笑不得,这般模样,若是遇见那窃贼,怕不是还未斗法,就要先被嘲笑一通。 这是谁家孩子走丟了? 真武祖师说道:“地府之中诸多不便,但你有幽冥引路符,可以保留修为, 隨意出手,乾坤袋也拿好,其中符篆法宝皆能正常使用。” 陈玄谨记师父嘱咐,手里捻著幽冥引路符,转身向身后的幽冥地界走去。 真武目送著这孩童模样的徒儿向幽冥走去,心中不免有些担忧。 往昔在天界,眾仙多少卖他一些面子,对陈玄礼遇有加。 在人间游歷,更有太上老君一路护持道心,不须他多费心。 去了幽冥地,要在那冤魂怨鬼之中,缉拿一个盗窃紫微宫神兵,放火烧天关的窃贼,没有神仙助他,没有大能护持。 一切全凭他自己。 真武心念一动,对那即將走入幽冥地界的陈玄说道:“若是缉拿不得,还返回阳间告知为师,为师动手掀翻了那地府,也是一样的。” 陈玄元神隱入幽冥,不知道听没听见这句话。 辰龙来到真武身边,慈祥地望著陈玄,对天尊说道:“天尊放心便是,此子修道心性世所罕见,虽然有时不免机灵顽皮,到底是天尊手把手教出来的。” 真武负手而立,看似隨意地问那辰龙:“辰龙,你可知漫天仙佛,为何独独挑中了我这弟子去幽冥地界,缉拿窃贼?” 又为何三十六宫,七十二殿,偏偏紫微宫失窃,还是失了一把紫极镇魔枪。 还恰恰好好,是在这即將开始百年盪魔之前。 辰龙笑言道:“天尊恕罪,小神活的久了,脑子糊涂,不知为何。” “只记得在山中,若是想要討戌狗老弟几枚上品丹药吃,须得隔三差五给他送上几枚长势不错的仙草灵药。” 『不然屡次討要,小老儿我便是再厚著脸皮,也不好意思了。” 送仙草灵药也有讲究,不能送的太明显。 须得是跟那成狗说一声,灵田里有两枚仙草长势不太好,要他亲自来挖走。 戌狗这才会乐呵呵地收下仙草灵药,再给辰龙两颗上好的丹药。 第74章 幽冥地府鬼门关(5K) 第74章 幽冥地府鬼门关(5k) 却说陈玄元神借著幽冥引路符的保护,走过阴阳分界之地,往那幽冥地界而去。 这一路阴气愈发浓郁,更无天日,周遭皆是些阴森雾气,老树枯枝,便是运转百丈目力的眼见喜,也无法窥探那雾气之后的光景。 行不多久,早见路上有鬼差手持引魂幡,招引阳间亡灵入那幽冥地界。 再往前走,抬头一看正是一座牌坊,上写著“幽冥地府鬼门关”七个大字, 眾鬼差將阳间亡魂引入鬼门关,便各自化作一道阴风消散。 陈玄却无鬼差引领,自捻著幽冥引路符上前。 他心中暗道,那烧天关,窃神兵的恶贼既然兵解肉体,元神出窍来此幽冥地界,想必也无鬼差接引。 陈玄拦住一位寿终正寢的老者魂魄,与他见礼道:“老人家,可曾见过一个与我一般,无鬼差接引的魂魄到此?” 那老者魂魄一脸疑惑地看著他。 凡阳间之人死后,必有鬼差持引魂幡接引。 无鬼差接引怎到幽冥地界? 陈玄只好拜別了老者,继续往前,见到魂魄便询问。 接连问了一路,却是没有任何消息。 陈玄只好停下来,暂时打量这座幽冥地府鬼门关。 与阳间关隘差不太多,这鬼门关亦是一座城池,鬼差接引阳间之人死后魂魄入关,关中各有魂魄漫无目的地游荡。 “那边的童子,可是在寻人?” 一道有气无力的声音传来。 陈玄循声看去,一个乞弓模样的魂魄十分虚弱,躺在街边墙角,一身破烂衣裳,似乎马上就要消散。 那乞写魂魄有气无力地朝他招手:“你且过来,叔叔我方才见过一个无有鬼差接引的魂魄,过来我与你细说!” 陈玄走近,与他见礼道:“那人在何处?” 乞弓继续朝他招手:“你凑近来,那人本事不小,我恐他知晓是我泄露了行踪—.” 陈玄再往前一步。 那乞弓魂魄忽然目露凶光,暴起张开血盆大口,现出阴森獠牙,狞可怖的饿鬼模样,五指化作白骨利爪,就要將眼前这道魂魄吞噬。 八九岁的孩童魂魄,最是滋补! 陈玄早有防备,从乾坤袋里直接拿出天蓬尺,那天蓬尺上四圣真君名讳,北斗七元,南斗六司,二十八星宿並许多镇煞符咒顿时放出金光。 饿鬼被金光照得跪在地上求饶:“爷爷饶命!爷爷饶命!” 陈玄拿著天蓬尺对他晃了晃:“哎哎哎!” 慌的那饿鬼如丧家之犬惨叫道:“啊啊啊啊·.爷爷饶命,爷爷饶命!小的不长眼,先前猪油蒙了心,不知爷爷有这般法器,求爷爷放过!” 陈玄把天蓬尺在手中敲了敲,对那饿鬼说道:“接下来我问你问题,你若不诚实回答,或者答得让我不满意了—— 啪那天蓬尺敲击手掌的声音嚇得饿鬼一哆。 饿鬼趴在地上砰砰磕头:“爷爷儘管问,小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陈玄逐一提问。 “你为何要吃我?” “小的生前造孽作恶,无有买路钱过此关,故而只能沦为饿鬼,骗些个初来乍到的魂魄吃了,如此阴神方才不会消散。” “买路钱?” “爷爷有所不知,举凡阳间之人死后,皆有儿女亲友祭奠焚烧纸钱,这鬼门关內的魂魄积赞够了纸钱,交付鬼差,便能前往接引院,等候判官府鬼差判官根据前世功德罪业,发配去往轮迴所在。” “买路钱除了阳间之人祭奠,可有其他获取途径?” “有的,爷爷,有的。除了阳间之人焚烧纸钱祭奠,这阴间与其他拥有纸钱的魂魄方便,或有些许报酬,但若要买路过关,却是不够。” “有更快的门路么?” “爷爷前世若是积德行善,可与鬼差用那功德兑换纸钱过关,若是没有,也可以小博大,去那关中与眾魂魄博戏,贏家通吃买路过关,输家便和小的一般, 沦为饿鬼。” 陈玄闻言思付,这阴曹地府与阳间却是无甚差別。 有积德行善,与人方便赚取纸钱买路过关的,也有心怀侥倖,捞取偏门钱財过关的。 不知自己要缉拿的天庭要犯,该是如何过关? 他再问那饿鬼:“我寻那人,你可知道在哪儿? 1 饿鬼说道:“前阵子这关內的確来了一个並无鬼差接引的魂魄,那人手持一桿紫金长枪,连闯数座眾魂魄博戏的庭院,抢了他们的纸钱,买路过关而去了。” 陈玄心中大定,问道:“可知那人名讳?” 饿鬼说道:“这个小的却是不知。” 陈玄收起天蓬尺,对那饿鬼说道:“带我去见此地鬼差。” 饿鬼忙不选地在前面引路。 不一会儿,鬼门关尽头,攒够买路钱的魂魄將纸钱交给拦路鬼差,纷纷过关而去。 饿鬼指了指前面说道:“爷爷,那前面便是鬼差所在,您买路过关去,小的还回关內。” 陈玄说道:“你跟我一起过去。” 那饿鬼死活不肯前去,眼中流露出畏惧的神色:“爷爷不知,我们这些个做了孽的饿鬼,永世不得超生,鬼见鬼嫌,吃了关內许多魂魄,教鬼差鬼吏看见了,也打个半死。” 陈玄笑道:“你只管隨我去便是。” 一人一鬼来到关门口。 那鬼差见到饿鬼,连忙招呼身后阴司鬼卒道:“这吃人魂魄的乞弓又来了, 把他打个半死,丟回城內去。” 陈玄抬手道:“鬼差大人且慢,这乞写作恶多端,何不直接打死他。” 饿鬼闻言大惊,心里叫苦不迭。 鬼差懒洋洋道:“鬼门关內饿鬼多了去,我等鬼差奉命镇守在此,却不是奉命来打杀他们的。” “阴间有恶鬼,阳间亦有恶人,你那阳间县衙官差能打死世间所有恶人么?” “打杀了这一个,说不定还有下一个,却是白费力气。” 陈玄笑道:“我闻阳间有劝人向善一说,今寄存一笔功德在此。” “这饿鬼若是在关內多行善事,不再吃人魂魄,待偿还了前世罪孽,还教他买路投生去如何?” “但若继续吃一魂魄,即刻將他打杀,功德悉数归鬼差大人所有。” 饿鬼闻言一愣,泣声趴在地上口称恩人。 鬼差笑著摇了摇头:“你这孩童却是天真。” “你走之后我等借个由头將他打杀,再將功德据为已有,省却多少麻烦事, 你岂不是白费了一笔功德?” “若要劝人向善,何妨投生去当个教书夫子,何苦在阴间瘴气之地教化恶鬼。” 陈玄晃了晃手中幽冥引路符道:“我即来得阴间,自不是前去投生之人。” 鬼差看著那四品符篆,忙问道:“上仙何往?” 陈玄拿出玉帝圣旨:“我乃上界真武盪魔天尊亲传弟子,奉玉帝陛下旨意, 缉拿天庭要犯。” 大小鬼差连忙跪地。 那身边的饿鬼更是不敢置信。 眼前这八九岁的孩童元神,乃是上界神仙? 陈玄收起圣旨问道:“可曾有以手持紫金长枪之人,买路过此关?” 鬼差忙道:“回稟上仙,近日確有个手持紫金长枪之人,抢了鬼门关中眾多魂魄的纸钱,买路过关而去。” 陈玄问道:“姓甚名谁?” 鬼差道:“那人只在过关文书上留下一个马字,名字却是未曾留下,眾鬼差见他手中紫金长枪凶悍,亦不敢多问。” 陈玄便说道:“从我身上扣去两笔功德,我待要过关去缉拿要犯。” 鬼差说道:“既是玉帝陛下旨意,怎敢扣除上仙功德,此事我等报与森罗殿,自有十代冥王核实,上仙又非前去投生之人,不需买路钱。” 陈玄看了身边那饿鬼一眼,鬼差立即会意:“既是上仙嘱咐,我等只收一笔功德,作那饿鬼日后偿还罪孽,过关买路所用即可。” 公事公办,私事私办。 阳间阴间,皆是一样。 陈玄微微頜首,过了鬼门关,往那接引院而去。 那饿鬼望著陈玄离去的方向,止有身边的鬼差感慨一句:“算你好运气,遇见了这位上仙,自去行善积德,偿还罪孽吧。” “那鬼门关中其他饿鬼,可没你这等洪福—— 接引院。 此处皆是那凑够了买路钱,前去投生之魂魄。 判官府的幽冥判官查看前世功德罪业,生前因果,分別为魂魄划分至六道轮迴。 生前作恶多端的,划入三恶道,即地狱道,饿鬼道,畜生道。 生前行善积德的,划入三善道,即修罗道,人间道,天神道。 那判官低头在文书上书写,每有一名魂魄上前,前身因果,功德恶业皆通过奈何桥边三生石上伟力,在判官纸上显化不同顏色。 金色,天神道。 白色,人间道。 青色,修罗道。 灰色,畜生道。 黑色,饿鬼道。 红色,地狱道。 陈玄上前,那纸上光芒大盛,现出金色。 判官惊讶道:“你这孩童,可入天神道去,飞升天界三神。” 这些个阳间魂魄之中,唯有那保家卫国的战场英魂死后不灭,或者生前多行善果,从不为恶,与天地眾生有大功德的三世好人,方才有一两个能升入天神道,三就神仙。 亻玄笑道:“不消判官划分,我自修行飞升便是。” “此番前来,乃是奉了玉帝旨意,追拿要犯。” “判官妇曾放过一个手持紫金长枪的魂魄?” 判官闻言,连忙翻阅案上文书,调动三生石伟力。 纸上现出那人前世名字姓马,唤作华光,来此勘验前身因果之时,纸上亦现出金色。 判官將那马华光过接引院之事一一道来, 1玄心不暗道,那人盗取紫微大帝神兵,放火烧了南天关,强闯地狱,竟然还能飞升入天神道? 说罢他拜別了判官,即往下一处而去。 空中忽然有人声传来:“天尊高徒慢行,我乃森罗殿中秦广乌,前来助你缉拿天庭要犯!” 亻玄抬头望去,只见那人豹眼狮鼻,络腮长须,头弟方冠, 正是十殿阎罗第一殿,秦广乌。 秦广乌御风缴在个玄面前,与个玄见礼道:“前者鬼门关鬼差前来通报,天庭上仙奉玉帝旨意来此缉拿要犯,我即率幽冥地府鬼差听候上仙调遣。” 亻玄便问:“那马华光今在何处?” 秦广王道:“鬼差来报,他先去了枉死城强闯,不得而入,被鬼差围堵,现躲入了背阴山中。” 亻玄说道:“有劳冥乌带我去。” 秦广乌御风挟个玄一併企背阴山而去。 却说那背阴山阴云低垂,黑雾迷空,荆棘丛生藏鬼怪,石崖鳞住邪魔。 一眼望去儘是些枯枝树干宛如鬼爪,死水黑潭臭气薰天。 这背阴山脉绵延起伏,辽阔浩瀚不知几万不,莫说是人躲入其中,便是鸟兽也要迷了路,幽冥鬼卒只得在山脉外镇守。 陈玄问秦广王:“若是那马华光不出来,当如何?” 秦广乌说道:“不由他不出出来,这背阴山阴气浓郁,阳间魂魄即便有那幽冥引路符庇护,待符咒法力耗尽,魂魄便也被阴气侵蚀,烟消云散。” 《玄微微頜首:“如此说来,只消在此等候那马华光出来便是。” 守株待兔的空閒,亻玄向那秦广王请教了些阴间问题。 他方才知晓这幽冥背阴山之后便是奈何桥,枉死城,十八层地狱,最后才是十殿阎罗第十殿转轮乌掌管的六道轮迴之所。 1玄心中思量。 这马华光成成来世將要飞升入天神道,为何还要盗取紫微大帝神兵,放火烧南天关,强闯幽冥地府? 莫非他另有所图? 结合他先前行事作风,此人天上地下走了一遭,因攻不破枉死城才躲入背阴山。 他此行目的必然在那枉死城中。 而那枉死城中开是些生前作恶多怠,死后墮入饿鬼道,不得超生的冤魂,播理说与他一个未来能够飞升入天神道的阳间之人,不该有所关係。 正思量间,阎罗乌带么掌管生死簿的判官来见个玄。 个玄见礼道:“凡间人仙个玄,见过阎罗王。” 阎乌拱手道:“上仙奉旨前来,不必多礼,本乌方才教掌管生死簿的判官翻检那马华光三世因果,上仙妇来三生石旁观之。” 奈何桥前,三生石上。 那马华光前世只有一副画面,乃是一盏油灯的灯火熊熊燃烧。 今世华光投生到丫间人家,生下来三岁便通武艺火法,拜师高人传授法宝三角金砖,也打杀过不少邪票,为人忠柏孝顺。 怎奈他母亲是个不听劝告,伤生作恶的高人,因心生恶念被恶妖占据肉身, 暗中以人为食,一朝暴毙打入幽冥地狱。 华光不知生母为妖邪吞噬,欲企地狱救母以全孝道。 他又无兵器傍身,这才上天而去,恰逢紫微宫空虚,便盗了紫微大帝的神兵,放火烧了南天关,借么大火掩护下界,兵解脱身元神,逕入地狱救母。 个玄再看向那来世石上。 华光化作一道金光拔地而起,飞升天界兰神。 他揉了揉心,嘆气道:“又是一笔糊涂帐。” 秦广乌帐下忽有鬼差来报:“那华光杀出背阴山了,打杀我等不少鬼卒,口中叫么还他母亲魂魄!” 冥乌掌管阴间之事,惯是不擅斗法,当即慌乱道:“这妇如何是好?” 个玄拔出真武法剑,对秦广乌和阎罗乌说道:“有劳二位冥乌提审那华光母亲魂魄,我即刻前去背阴山拦下华光,之后於森罗殿中三曹对案,还教他知晓他生母之事。” 二冥乌拜別亻玄。 (玄捻著缩地符瞬息百不,即来到背阴山,早见一身材魁梧之人,左手持紫极镇魔枪,右手持三角金砖。 那人怒喝道:“你们这些个不分黑白的幽冥鬼差,还我母亲魂魄来!” 说罢他即丟出三角金砖,朝那些个法力低微的鬼卒迎面砸去。 1玄抬手一道掌心雷,数十丈的雷电如龙,將那金砖劈缴。 华光大怒道:“你是何人?安敢阻我救母!” 不待个玄自报名號,说服他前去森罗殿中三曹对案,那华光持紫金长枪杀来。 陈玄只得持剑与他交锋,先斗过一场,分个高下。 那华光长枪舞得如紫电雷龙,咳不透风,这边个玄七星剑欲寻他破绽,惯是不得。 两人在那背阴山上一场好杀,怎见得:紫金枪蛟龙出海,七星剑长蛇吐信。 寒芒捲起忘孙水,冷电惊走背阴魂。一个是忠义孝乓救母心切,一个是武当山上奉旨人仙。 华光怒道:“这不分黑白幽冥府,还我老母阳世魂!”陈玄说道:“你生母为妖多作恶,吃人沦为地下鬼。” 两人战不数合。 那华光拋出三角金砖,为么个玄打將过来。 因那金砖是硬物,亻玄不敢祭出本命青玉法印对碰,故而念动护身咒,通体金光挡住他的金砖。 又见那华光吞下一枚火丹,张口便吐出三道火来。 你道是哪三道火? 乃是那火之精,火之阴,火之灵。 亻玄笑道:“来得好!” 只见他先以雷法破了火之揪,再以壬葵水破了火之灵,最后以丙丁火灼烧那火之阴。 火之阴乃阴火,丙丁火惯是阴阳兼备,因而火之阴亦被破。 那华光大惊,待要逃回背阴山去。 只见亻玄祭出一枚青玉法印,那法印底款“玄鉴幽微”哲字当头亜下,洞察幽微,使得那华光不能脱身。 华光即现了本相,化作一团火焰欲衝破此法印。 亻玄仞接割破手指,一滴揪血缴在法印上,那法印威力大大增强,仞接將华光镇压在地,不得起身。 个玄又祭出了天雷符和地火符,双符叠加,堪比五品符篆,顶上天雷,地上火焰,又有法印镇压其身塌,將那华光元在其中不得而出。 一道魂魄即將被天雷劈散,被地火烧得灰飞烟灭。 华光只得求饶道:“上仙饶命!” 1玄说道:“方今你母亲魂魄在森罗殿中,隨我去森罗殿中三曹对案,好教你知晓其中因果缘由。” 说罢他收回两张符纸,带么那华光去往森罗殿中。 第75章 佛祖座下一灯芯(5K) 第75章 佛祖座下一灯芯(5k) 却说陈玄押著马华光,逕往森罗殿去, 那十殿阎罗齐聚殿中,堂下押来了一道魂魄,乃是那华光生母,她因心生恶念造下诸多杀孽,被妖邪鹊占鳩巢,暗中吃人遭了天谴,打下幽冥地狱。 那妖邪占据华光生母魂魄已久,二者魂魄早已合而为一,不分彼此。 华光见生母魂魄,连忙跪地泣声道:“孩儿不孝,竟至於让母亲落得此难。 3 然而那生母却早已不认他,反而露出疗牙打算吞了他。 两侧鬼差扯住锁链,这才教那墮入饿鬼道的魂魄老实下来。 森罗殿上,阎王爷道:“华光,你生母因造下杀孽,被妖邪占据身体,经年累月魂魄合为一体,不分彼此,墮入饿鬼之道。” “所谓善恶循环,因果有报,何苦执迷不悟?” “今念你为全孝道,我幽冥界不再追究你擅闯地狱之责,你还隨这位陈玄上仙去往天界向玉帝请罪便是。”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华光跪在地上泣声道:“孩儿无老母,不得诞生於世,老母无孩儿,永世无法超生。” “万般过错,皆由华光一人担负,但求冥王开恩,教老母投胎转世,重新为人。” “华光愿以一死,报答老母养育之恩,偿还罪孽!” 十代冥王皆动容。 那转轮王说道:“你生母生前吃人,已墮入饿鬼之道,若要投胎转世,重新为人,却是需要再经一世畜生道,方才能重新转世投入人道。” 华光大惊道:“那畜生道乃三恶道之一,转世之后为人屠,为天敌捕食, 还请冥王三思!” 十代冥王皆是嘆息。 生前作恶,死后必然偿还,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此乃天道规则,便是他们执掌幽冥地府,也无法更改。 华光见生母魂魄模样悽惨,心中一狠,就要拿起紫极镇魔枪,带著生母魂魄强闯六道轮迴。 陈玄掌心雷电匯聚,真武七星剑出鞘,本命法印隨时准备祭出。 一道宏大的声音传入森罗殿內:“那华光,且来十八层地狱,本座自有妙法,教你生母重新投胎,休得扰我幽冥界安寧。” 陈玄正不知那声音是何等大能发出。 阎罗王说道:“此是十八层地狱幽冥教主,地藏王菩萨显化慈悲,那华光, 你且去了十八层地狱问过菩萨如何救你生母,我等十王为幽冥界安寧,定助你生母投胎转世,重新做人。” 华光拜谢了十王,陈玄收起法剑。 森罗殿外,早有地藏王菩萨坐骑前来为两人引路。 那坐骑,虎头独角狗耳朵,龙身狮尾麒麟足,似龙非龙,似虎非虎,似犬非犬,一双耳朵贴地,便可聆听人之善恶, 諦听口吐人言道:“两位仔细跟紧,我奉菩萨法旨,引你们前去十八层地狱。” 陈玄並华光谢过諦听,即跟隨它前去。 行不许久,过了许多衙门,一处处牢狱悲声震耳,行至尽头,一处天坑深不见底,四周锁链延伸向下。 諦听足下腾起云雾,托看两人跳入天坑。 但见那吊筋狱,幽枉狱,火坑狱,鄯都狱,扒舌狱,剥皮狱,寒冰狱,抽肠狱,油锅狱,刀山狱——一层层地狱皆是惨不忍睹,厉鬼哭嚎。 无论生前所犯何种罪过,皆需来此走上一遭。 那些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伤天害理,谋財害命之人,生前未能遭受报应,死后却难逃一趟刀山油锅,抽筋扒皮。 华光看得胆寒,唯恐那生母也来这里走上一遭。 陈玄遍歷种种地狱惨状,道心不起波澜,反而因此番见闻更加稳固。 不多时,十八层地狱之底,仍有第十九层。 那幽冥教主地藏王菩萨合掌佛唱一声:“两位到此,途径十八地狱,遍歷种种恶报,有何感触?” 华光连忙道:“但求菩萨救我生母,休教她墮入畜生道,也休教她入此地地藏王菩萨道:“既已答应你,本座自有办法。” 华光心中方才大定。 那菩萨看向八九岁孩童模样的陈玄元神:“久闻天尊高徒修心有成,受太上道祖以佛门手段破除五毒心,曾与佛子论道,见此地狱,可有所想?” 陈玄与那菩萨打了个道门稽首:“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地藏王菩萨面露笑意道:“金蝉论道输你,却是必然。” 稽首本然净心地,无尽佛藏大慈悲, 地藏王菩萨虽未加封成佛,却是因为修行当初立下“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大宏愿。 地狱有十八层,菩萨在第十九层,眾生苦难罪业,犹然加诸在菩萨身上。 这十八层地狱每有一道魂魄因生前罪孽受刑,地藏王菩萨亦受同等苦难加身地藏王菩萨说道:“华光,你生母生前作孽,死后该有一世墮入畜生道作为劫难,本座已做了安排,保她魂魄转世无恙。” “你即刻前去天上与玉帝陛下请罪,將神兵归还紫微宫,復返人间之时,自有机缘指引你生母脱离畜生道劫难,再入轮迴。” “往后不可作恶,好自为之。” 华光谢过了地藏王菩萨。 陈玄领著他復返森罗殿,將前事细说一遍。 十殿阎罗即差鬼差,將华光生母魂魄投入畜生道,转世而去。 陈玄待要领著华光离开幽冥地界。 阎罗王说道:“上仙不可,他乃兵解脱身元神,若是返回阳间,却无承载魂魄之肉身。” 陈玄问道:“如之奈何?” 阎罗王答道:“三生石上因果未了,华光还投天神道去往天庭。” 陈玄拿出玉帝圣旨:“我待要上天界与玉帝陛下復命,华光飞升天界,我却无飞升符可用。” 阎罗王道:“上仙隨我来,幽冥地界自有飞升台直达天庭,地府文书移交天庭,我等与玉帝陛下上奏,皆是走得这幽冥地府飞升台。” 於是华光投天神道轮迴上天界。 陈玄走幽冥地府飞升台上天界。 两人还在南天门口会面,迎面走来了增长天王,面带笑意道:“玉帝早闻天尊高徒缉拿了那窃贼,命我等在此將那窃贼押去灵霄宝殿。” 陈玄对那华光说道:“既有圣命,不可违逆。” 华光即被天王押著,往灵霄宝殿而去。 至宝殿上。 玉皇大帝高居宝座,两侧眾仙卿分列文武。 陈玄上前覲见道:“下界人仙陈玄,幸不辱命,將那盗窃紫微宫神兵,放火烧南天关,擅闯地狱之人缉拿在此。” 眾仙看去,那人一身阳神隱隱有著成就金身的势头。 却是个投了天神道升天的神仙。 玉帝说道:“免礼。幽冥地府文书已经送达,朕已知晓地府之事,那华光, 你可知错?” 华光道:“我已知错,请玉帝陛下责罚。” 玉帝说道:“朕感念你救母心切,为全孝道,现诚心悔过,又飞升神道。” “虽纵火烧了南天关,幸有真武將军来的及时,未酿成恶果,不作责罚。” 华光感激道:“谢陛下!我定会改过自新。” 玉帝说道:“朕虽免你罪孽,奈何你打昏紫微宫游奕灵官,延误真武盪魔调令,盗窃紫微上帝神兵,还需去紫微宫领罚。 华光喏喏退下。 玉帝看向陈玄,笑言道:“玄鉴此番入幽冥地界缉拿华光,免得幽冥动盪, 却是功劳一件。” “朕闻你继承真武符之道,赐你《云笈宝篆》道书一部,书中记载符篆, 或能与你所学相互砥礪。” 陈玄谢了玉帝圣恩,两侧便有仙吏捧著《云笈宝》上前。 那道书乃是天界符匯总,由仙官抄录,乃是天界符篆正宗。 除却一些个仙尊大佬自创符篆,通用符篆自九品最次,到一品飞升符,皆在其中辑录。 陈玄双手接过《云笈宝篆》,谢过了玉帝圣恩。 玉帝道:“你师父如今在紫微宫,你且隨华光前去,归还了紫微上帝神兵听候上帝调遣。” 紫微宫中。 华光手捧紫微大帝神兵,紫极镇魔枪奉上,请罪道:“华光私自盗窃陛下神兵,前来领罚。” 紫微大帝高居宝座,真武侍立一旁。 紫微大帝抬手一招,紫极镇魔枪化作一条紫色神龙还返回他手中变成长枪, 感慨道:“如今朕登临紫微帝位,久未征战,却是埋没了这等神兵。” 陈玄见那紫极镇魔枪化作神龙,再看向华光,心中暗自思量。 也就是这神兵不愿搭理华光,方才只能做个寻常兵刃,若是真的如同紫微大帝一般,能全力驾驭这等神兵化作神龙。 在那背阴山上一战,陈玄必然敌不过华光。 紫微大帝看向陈玄:“陈玄,你缉拿华光有功,替朕寻回兵器,又是真武弟子,不可缺了神兵。” “这紫极镇魔枪在朕手中,恐又教贼人偷了去,长久不用,枪锋却要钝了, 不復往日锋利。” “今送与你做个赏赐,你看可好?” 陈玄一愣,连忙推辞道:“此乃上帝神兵,我不过区区人仙,怎敢轻易染指,陛下不妨换个赏赐。” 上帝一定是和自己说笑了。 这神兵丟一次也就算了,若是丟第二次,紫微宫这么多神仙也就不用干了。 况且看那神兵化作的紫极神龙,若是它自己不想被偷,谁又能偷得了它。 紫微大帝嘆息道:“朕也想换个赏赐,奈何紫微宫不如灵霄宝殿宝贝眾多, 这里不是些刀剑斧鉞,就是天兵甲冑。” “更无《云笈宝篆》一般適合你的道书。” 况且玉帝给了道书,紫微大帝总不好也给道书。 总要赏的不一样些才是。 陈玄一时间拿不定主意,看向一旁的师父真武。 真武警了他一眼,玉帝陛下赐给的《云笈宝》都收了,还差这一件紫极镇魔枪? 要么都不收,要么全拿走! 你拿了玉帝的赏赐,不拿紫微大帝的赏赐,却是拂了紫微大帝的面子。 怎地,我紫微大帝的赏赐,不如玉皇大帝,你陈玄看不上眼? 紫微大帝手持紫极镇魔枪,眯眼看向陈玄。 陈玄上前双手接过,那长枪直接化作一艺紫极神龙,盘踞在他腰间。 “陈玄谢过陛下赏赐,定不会辱没翁等神兵。” 紫微大帝这才满意地点点珍,对那华光说道:“玉帝教你来朕这里领唉,朕这里將要对北方妖邪动刀兵,却是不好还未开亏天兵,就先动刑唉。” “朕教你真武魔下,隨他赶赴北方盪魔,將功折罪如何?” 华光谢过紫微大帝圣企:“愿隨真武將军前北方盪魔。” 陈玄启奏道:“陛下,这华光生母投胎转世一事尚未了却,我还需住他一趟凡间。 d 紫微大帝允准道:“真武方才得了北极丫邪院的调令,你们乱凡间了却翁事,即刻前北方盪魔。” 真武领命道:“丞命。” 却说天上一日,地上一年。 方才在天上不过半天,那华光生母转亏已经过甩了半年。 真武来到南赡部洲一处,按落云珍,嘱咐道:“你二人在翁了却凡间因果, 我自回武当山,待因果了却,还住华光返回武当山。” 陈玄拜別了师父,华光收了神仙本相,变作一圾凡人。 两人走在街道上,寻觅他生母投胎所在, 行不多久,只见面前一处雨蓬下,有一珍戴斗笠,身穿袈裟,手持行山杖的行脚僧,摘了斗笠,就盘坐在地上,为面前那只脏兮兮的黑狗念诵一卷佛经。 陈玄一眼便个出了金蝉,住华光在一旁静静等候他念诵完一卷佛经。 这才上前见道:“金蝉长老。” 金蝉起身住他二人合掌:“地藏王菩萨传信华光一事至灵山,恰逢我在人间游歷,便接下了这桩差事。” 华光看著那墮入畜生道的生母,不觉间潜然泪下,泣声问道:“长老诵经, 何时能教我母魂魄超生?” 金蝉说道:“须连续诵经七日七夜,方可消尽罪孽,重入轮迴。” 华光见那黑狗浑身皆是污垢,说道:“我住它一寻一处人家,洗了身上污浊,至那乾草窝中吃些食物,喝些水,再教长老诵经超度如何?” 金蝉合掌摇珍道:“一饮一啄,莫非前定。今万身上污浊,皆是前生恶果, 水能灌净泥垢,焉能洗涤罪孽?” 华光闻言住金蝉双掌合十道:“华光受教,但请长老允我跟隨七日。” “七日之后,我母魂魄超生,我即隨真武盪魔天尊前北方盪魔,再不念凡尘因果,专一修行神道。” 金蝉点珍道:“如翁也好。” 陈玄说道:“我也跟著吧,瑶池住长老论道,不过是取了回巧。真论佛法修行,长老抵得过一千圾我。” 金蝉眼中一抹桀驁闪过:“玄鉴道长,莫非要住贫僧再论道一场?” 陈玄赶忙道:“超度魂魄要紧,超度魂魄要紧。” 金蝉大笑一声,双掌合十。 地上一只黑狗听闻他诵经,虽然满身泥泞污垢,但那一双眼晴却安静下来。 前生种种罪业,皆在诵经声中消解。 七日之后,这艺黑狗死甩,魂魄得工重入轮迴。 金蝉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对华光说道:“因果已了,我亦继续游歷人间而,贫僧住两位,就翁別过。” 华光谢过了金蝉长老,心中再无掛念。 陈玄心念一动,想起那华光在三生石上因果,来亏飞升成神,已经应验, 前万一盏灯芯,作何解释? 金蝉临行前,为陈玄解惑道:“华光者,光华也。他原是我师父面前一盏油灯灯芯所化,因而生来便会火法。” “因他烧死了灵山一无辜之鬼,被我师父贬下凡间,歷劫转万修行。” “因而他生来便会火法,灯芯本体,便是火之精,火之阴,火之灵。” 华光这才明悟自身前世因果。 陈玄亦住金蝉拜別道:“待北方盪魔一事了却,定要寻圾机会听长老讲一段佛经,说一段佛法。” 金蝉微微点珍:“有缘自会再见。” 回到武当山。 真武祖师阳神真身亥在天幕,身后龟蛇二將隨侍,六丁六甲排开。 祖师点將道:“灵官王善,翁次亦隨我出征北方盪魔。” 王灵官抱拳:“谨遵天尊法旨。” 祖师嫌光落在华光身上:“你乃灵山佛祖座下一盏灯芯所化,生而精通火法,翁般因果了却,既入我魔下,可补缺了灵官一职,住王善一同隨我前乱北方盪魔。” 华光即奉天尊敕令,补缺了灵官一职。 王灵官,马灵官飞升天空,与龟蛇二將一同,侍立真武盪魔天尊左右。 陈玄抬珍看著漫天神仙,憧憬道:“师父,我呢?” 真武说道:“你在武当山守山。” 陈玄闻言如遭雷击。 不是,这武当山不是有太玄真人凡蜕守护么? 天仙凡蜕都守不立的话,自己一圾人仙怎么守得一啊。 他现在好岁也是上过天庭,下过地府,游歷过人间,遍览过三界了,手持紫微大帝神兵紫极镇魔枪,更有玉帝亲赐《云笈宝》。 这要是乳了北方,林不过大妖,还林不死几圾小妖? 不比那天兵天將有用? 真武了他一眼:“你连御风法术都未曾习得,为师怎带你北地盪魔?” “若要来北地,自仗剑下山一路游歷而来,否则便留在山中守山。” “带一圾不会御风的人仙前北地盪魔,却是丟人现眼。” 陈玄只好说道:“弟子恭送师父。” 真武拨转云珍,自往北方而甩。 六丁六甲,龟蛇二將,王灵官,马灵官,皆住陈玄抱拳作別。 第76章 玄之又玄,菩提明鑑 第76章 玄之又玄,菩提明鑑 目送著师父与眾神將灵官北去,陈玄体內隱隱有著突破的跡象。 按理说他还处於链气化神小成之境,体內元神如同八九岁的孩童一般屏弱不堪,若是擅自出游,莫说是在阴曹地府,便是阳间罡气,也教他无法承受。 非炼神之境,元神不可擅自出游。 好在有四品幽冥引路符庇护,这一趟地府之行,非但未能损伤到元神丝毫, 反而对元神是一种庇护和锤链。 好比当初水火链气,阴阳二气,亦能炼化元神。 陈玄再不耽误时间,立即盘坐入定准备突破。 丹田气海之中,八九岁的孩童元神盘坐在龟背之上,一呼一吸吞吐著体內浓郁的紫然,同时座下玄龟不断將紫然牵引1,在他周身形成一个漩涡。 四肢百骸气府之中的紫然仿佛受到了感召,纷纷沿看经脉流淌进入丹由。 那丹田之中紫然被压缩到了极致,逐渐形成了紫雾氙氬,雾气又化作云团, 笼罩在元神小人的头顶,便有蕴含著精纯灵气的雨露落下。 紫漩涡牵扯雨露,悉数匯聚到元神小人的身体。 链气化神! 那八九岁的元神逐渐开始长大,样貌慢慢褪去稚嫩,变得青涩。 不知过了多久,再睁开眼眸的时候,一道元神已经变成了十五六岁的少年模样,剑眉星目,意气风发。 链气化神,大成之境! 陈玄收拢心神,退出入定,睁开双眼,隱约有一抹紫从瞳孔中逸散而出。 元神愈发壮大,他所掌握的术法神通,甚至符篆,威力皆会上升一个档次。 只可惜,还是无法做到御风而行。 御风者,仙人腾云驾雾之法,朝游北海,暮宿苍梧,一息也得千里之遥。 从南赡部洲去北俱芦洲数十万里,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 比起缩地法一步百丈,聚形散气化虹数百丈,缩地符缩地百里,御风法术速度极快,且不需消耗符篆。 御风法术乃是地仙专属,人仙即便修得炼神反虚,不过能凭藉些聚形散气的手段化虹而已,且那化虹极为消耗体內真气,不能连续使用。 却是算不得御风。 陈玄思绪到此,不由得长嘆一声。 恰逢那玄烛道长午睡醒来,上天柱峰替他看护金殿。 玄烛道长见他嘆息,抚须笑问道:“玄鉴道长山中修炼百年,驻顏有术,歷数代凡人修士生死,已经算得上得道高真,何故嘆息?” 陈玄起身与他见礼,说道:“正思仙人腾云驾雾,朝游北海,暮宿苍梧,一日行得千里万里之遥。” 遍歷天地人三界,始觉天地浩大,自身渺小。 玄烛道长抚须道:“若不见神仙腾云驾雾,终是空想一场,见得真章,方才心念起落,欲与神仙同往。” “玄鉴道长此为仙人之言,贫道一介俗人却是不能与你开解。” “贫道上山,与先师学得一身本事,今传与门下弟子,开枝散叶,心愿已足,长生大道,却非我所求。” 玄烛道长虽已年过半百,看上去却无半点气血衰弱的跡象。 他自青年时候上山求道,拜师山中老道长修行武艺,今已数十年,玄烛道长的师父仙逝之后,他便也成了这山中的老道长,遵照门规收了三个徒弟。 大徒弟,天懋。 二徒弟,天行。 三徒弟,天宇。 此乃门中八字“玄,天,真,武,修,行,悟,道”的第二辈,天字辈眾师兄弟传承武艺,就在山中清修,却不常与陈玄见面。 玄烛,玄鉴。 烛者,光焰也,凭一口气,点一盏灯,照见周遭昏暗。 鉴者,明镜也,洞悉幽微,澄澈清明,长生久视,却易蒙尘。 传道弘道,修道悟道。 可以彼此映照。 陈玄心中有所明悟,与那玄烛道长稽首道:“道虽不同,彼此参照,却是受益良多。” 玄烛与他笑言道:“玄鉴道长不妨午睡片刻,所谓吃饭睡觉,皆是修行。” 陈玄笑道:“我这便去梦中修行了。” 说罢他下山而去。 自修道以来,神满不思睡,上天入地,便有閒暇也是盘坐入定,打坐链气。 却是未曾小睡片刻。 陈玄回到道观臥房之中,仰面入睡。 却说这武当山附近汉江,自真武降服两条蛟龙,镇压在南岩作龙头香为百姓祈福之后,武当山周围百姓更加相信山上住著仙人。 更有附近打柴樵夫,山中猎户,在山岭之中遇见些狼虫虎豹,恰逢当初王灵官镇守山门,巡视武当地界,便现身打杀野兽,救过百姓性命。 蒙受灵官救命之恩的百姓,筹集银两,张罗工匠,就在山门修建了一座灵官殿,供奉王灵官神像。 四方香客闻讯往来,络绎不绝。 有了这样一座名气极大的仙山,一些个百姓便不再拜地方小庙,凡家中有婚丧嫁娶之事,亦找山上修士测算生辰八字,黄道吉日。 武当山修士下山,帮助百姓,分文不取,最多只受些斋饭,些许米麵,或者百姓自己种的蔬菜水果。 这可惹恼了一些个以此为生的閒散道人。 那些个閒散道人,多是江湖上游手好閒者,学了些装神弄鬼的术法,专门骗取百姓钱財,今见財路被断,召集眾同行商议对策。 同行道人之中,只说装神弄鬼,糊弄百姓,坑蒙拐骗一事极为擅长。 若当真要与那山上修士起衝突,却是没有一个敢出声的。 毕竟仙山名声在外,绝非空穴来风, 眾道人便商议,钱雇个几个打手,上山与那山中修士切武艺,他们常年修道,必然短於拳脚。 若是踢馆贏了,便划出道来,他们山上修士管山上事便是,凡间事不得插手雇打手也有讲究,不能雇一些个拳绣腿,江湖杂耍艺人。 得是正宗武馆出身,练得一身真功夫在身,方才好教那些个山上道士知晓厉害。 恰好这山下不远,便有一家白猿武馆。 那武馆老馆主名唤白石,少年时游歷四方,在东海之滨路遇高人,学成一身白猿通背拳在身,门下四大弟子,皆习得一部分拳法真意。 大弟子王通,二弟子张赤,三弟子李灵,四弟子赵耳。 时有閒散道人奉金银上门,將一袋银两丟在桌上:“你们拳脚不错,替我们办个事。” 大师兄王通上前拿起那袋分量很足的银两,掂了掂,望向坐在太师椅的师父,点了点头,示意对方还算有点诚意。 老馆主白石开口道:“不知是何人挡了仙师的財路?” 那为首的道人恨恨道:“此地百里,有一仙山名为武当。” 老馆主双眼微眯:“武当山却是不好惹,那山上庆云笼罩,香火鼎盛,想是住著得道高人。” 武当山歷来与山下秋毫无犯,山上修士有口皆碑,百姓家家户户皆感恩戴德。 若是为了这点银两,便得罪了武当山,却是教百姓唾弃,他这武馆也没有开下去的必要了。 不值当。 为首的道人说道:“这袋银两,只作定金,若能教他们知道此方地界规矩, 划出道来,眾兄弟续上財路,还有好处在后头。” 坑蒙拐骗得来的钱財,可比那老实本分得来的钱財要多得多。 若是上门踢馆,教那山上道士不敢下山,日后这山下百姓,城中大户,还得乖乖用钱请他们这些人来做法事,测八字,定吉凶。 老馆主权衡一番利弊。 他如今已是垂垂老矣,武馆势必要留给四位徒弟之中的大徒弟王通,若是卸任馆主之前还能再捞一笔金银,也好金盆洗手,安享天伦之乐。 少年游歷四方,青年学成武艺,壮年开设武馆,用一身本事换取钱財,可不就是为了晚年之时,能买一处僻静院落,雇几个下人伺候。 此番若能得了这些人的金银,自己也好卸任馆主,享享清福了。 老馆主说道:“王通,你与赵耳前去。” 大弟子王通,四弟子赵耳抱拳道:“师父放心,弟子定不辱命!” 閒散道人们得了老馆主两位高徒相助,气势汹汹地纠集人马,上山而去。 武当山上。 陈玄与玄烛道长学了个乖,正午一过,便窝在臥房之中小睡片刻。 於是看护金殿的任务交给了玄烛道长的三位徒弟。 这一日正逢师父午睡,看护金殿的玄烛道长大徒弟天懋,忽然闻听太和殿前吵吵,便下了天柱峰,拨开围观的人群,忙问两位师弟是怎么回事。 天行说道:“大师兄,有人上门踢馆。” 天宇说道:“师父正在午睡,我与天行师兄不好吵醒他,怎奈这两个武馆弟子拳脚功夫过硬,已经打伤我们几个不会武功的山中修士了。” 咪当—— “给我砸!”一位趾高气扬的道人一挥手砸碎一个瓶。 上山踢馆的眾道人闹哄哄地拿起地上瓦罐就摔,折了扫地的答帚,踢翻了地上的簸箕,叮叮噹噹一阵响动。 天懋忙喝道:“休得无礼!” 王通挑眉道:“武当山修士技不如人,管好你们山上的事情便是,山下事情自由山下管。” 赵耳招呼道:“出来个话事儿的!划出条道来,不然砸了你们这座道观!” 天懋说道:“我师父正在午睡,有什么事与我说便是,休要扰我师父歇息。 ” 师兄弟几个都知道师父爱午睡,並且有起床气。 还是十分严重的起床气。 有次师兄弟玩闹不小心吵醒了师父,被师父拿起板子揍得屁股开,完事儿还去祖师神像面前跪香。 第二天又罚站秉整天,直站价腿酸脚乏直不起腰来。 第三天经,与价师兄弟三个闭亏眼晴都是密密麻麻的经文。 整整秉个月,师父都没给过他们好脸色看。 秉旁砸碎瓶的道人高声叫道:“睡午觉?看不起兄弟们呢?把那老道士叫醒了,教他出来我们画个道!” 乘眾人吵吵,抬脚就踢乃道观门户。 天懋天行天宇师兄弟三个,与山中修士拦不住这秉眾人,却见那王通秉脚抬起,踢向玄烛道长的臥房门。 玄烛道长入睡之时,早听见外面叫,砸碎瓦罐的声音,被吵似半梦半醒, 心头火起。 砰的秉声重响。 臥房门被端乃,心头火焰腾的秉下燃起。 半百之年的道长龙精虎猛,翻身起来秉巴掌就扇在那王通脸亏,这秉掌猝不及防,直接將他扇的眼冒金星。 王通缓过劲儿来,大怒道:“老东西安敢哲我动业?” 俗话说拳怕少壮,那王通正是青壮年纪,双业过膝臂展极长,因而价了白猿通背拳中的正宗白猿拳意,师父是秉个阅数。 他抬业便挥出秉记重拳。 玄烛道长也不接他重拳,抬起秉脚发欠,便將他端止了出门。 拳怕少壮不假,老前辈也有过少壮学拳时候,最是知晓少壮凭藉亏欠逞凶斗狠,却是疏兀技巧。 因而抬腿秉脚便將那王通端止。 玄烛道长出了臥房,起床亍仍然未消,眼中早见那秉旁赵耳摆起白猿通背拳起业式,欲要亏前道长秉不。 怎料道长踏步秉肘,老成持重的崩拳劈脸打来,秉肘直击小伙脸亏,打断他你颗狡齿,双拳发欠,直接將他轰止了出去。 起业式? 起什么业。 起手不应该直接就打么? 难不成还要亮个相,比比谁的拳架好看? 当初亏山师父学成的本事,是为了在这乱世之中活下去,因而学的都是实不技击术,必要时候用来搏命的。 噗一一赵耳后背著地,吐出秉口鲜血,你颗碎狡。 玄烛道长稳稳站在原地,渊淳岳峙,自有秉副宗师风范。 秉眾前来踢馆的道人鸦雀无声。 王通连忙亏前查看赵耳的情况,那赵耳心怀恨意道:“师兄,这老东西欺我太甚!” 王通立即起身,玄烛四目相对,冷冷道:“我哲你討教秉番。” 玄烛道长双眼微微眯起,隱隱有杀亏露出。 “哈一一” 恰逢陈玄也被吵醒,打著哈欠不满地走了出来,经过眾人身边,早看见王通玄烛道长对峙,秉旁更有被打的吐血的赵耳。 陈玄心说不妙,本来师父吩附自己守山的。 岂料睡了秉场午觉,却发生了这等事。 他连忙亏前挥业道:“散了散了,都多大了还混江湖,学人踢馆呢——“” 王通见此人前来搅和,心中不爽。 他冷不丁秉拳朝著陈玄脸亏打去,也要打断他你颗狡齿,师弟找回场子。 陈玄抬业秉道雷|打入他的业腕,那雷|沿著王通的业腕处经脉延伸而去, 直接將他电昏了过去。 闹呢? 学武的来碰瓷修仙的? 两位武馆弟子秉受伤,秉昏迷,被眾人抬下山去。 天字辈师兄弟三个跪在师父面前领罚。 玄烛道长说道:“此事却不是你们过错,为师哲其他山中修士说明,近日不可下山,免似风波再起。” 陈玄说道:“我去解决此事。” 与山中受伤的修士了解清楚其中前因后果。 陈玄却是头疼不工,师父降妖除魔,受到百姓供奉事火,此山因而远近闻名。 山亏修士秉持慈悲之心,下山周遭百姓方便,不受金银,却阻了那些个閒散道人的財阅。 因而引出今日一番风波。 若是妖邪生事,秉剑杀了也就算了。 偏偏是人心鬼域,最是难办。 他先去南岩止升崖见过了师父太玄元人,自愿领罚道:“师父,是徒儿没有守好此山,教山中凡人修士受伤数人,您罚我吧。” 太玄元人说道:“此非你之过也,人心难料而上。” 世亏多的是见不似別人好的人,偏偏这些个坏人无所顾忌,恃强凌弱。 我有钱有势,凭什么不欺负你们这些个没钱没势的? 金钱,权势,不就是为了给人分出三六九等的么? 陈玄说道:“我待要去山下走秉遭,解决此事。” 此番他们吃了亏,必然不会善罢甘休,来日报復起来,只会变本加厉。 那山中人为善的修土,却是不该受此牵连。 太玄元人问道:“你待要如何解决此事?” 陈玄想了想,无非是以力压人,教他们知晓武当山亏亦有高人,从此心生畏惧,不敢再犯。 可是这样做,好像有什么不对。 他做了此事,就等π担下了这桩因果,那山下之人畏惧他,方才敬他,若他有朝秉日不在山中,山下之人当如何? 还不是如同今日一般,再度上山前来踢馆,要山中修土退让,不得挡了他们財阅。 陈玄越想越是不对,如此说来,以欠压人,却不是长久之计。 他细细思量秉番,心里憋屈的不行。 这是什么狗屁世道。 这是什么狗屁道理。 好人就似被人亏门欺压? 太玄元人微微摇了摇头,修行悟道,不过是能够独善其身,他这个徒儿若是不想那么多,专心修道,却也修似个天仙之境。 怎奈他身亏兼备三种亏质,却是不美。 道门专秉修道,长生久视。 佛门悲天悯人,普度眾生。 儒家以人为本,浩然正亍。 若是摒其中两门,专心秉门,皆可有所成就。 三者兼备,如今天这般起了衝突,总不好既要修道长生,也要管山亏事,山下事,还要管那眾生事。 现在想想,秉定是当初给他起道號的时候,用了个道门的“玄”字,又没留意用了个佛门的“鉴”字,惹下了秉段因果。 玄之又玄,眾妙之门。 菩提本无树,明鑑亦非台。 起名字还是香重要的。 太玄元人只似说道:“玄烛道长的二弟子,天字辈,道號起的很不错。” 陈玄闻言眼晴秉亮,若有所悟。 第77章 白猿通背拳 第77章 白猿通背拳 玄烛道长三位弟子,分別是那天懋,天行,天宇。 天懋为人宽厚,有长者风范,气质与玄烛最相似。入门十多年来,学成师父大半数本事,玄烛对他十分满意。 天行最富灵性,机敏聪慧,喜爱捣鼓些武艺,比如那登云梯,纵云楼两种武艺,便是他从师父所传授武艺之中悟出来的。 天宇勤俭修身,憨厚老实,虽然不如二师兄聪慧,到底是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稳扎稳打,胜在稳重。 太玄真人所言,那玄烛道长二弟子天行,道號起的不错。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是也。 陈玄心绪到此,已经有了解决此番风波的办法。 他拜別了师父太玄真人,还返回玄烛道长住处,与他商议其中关键。 玄烛闻听陈玄所言,欣然同意,便隨著陈玄一路下山而去,拜会那武当山百里之外,大名鼎鼎的白猿武馆。 却说那王通和赵耳在山上吃了亏,被人抬回了武馆老馆主白石,见两个弟子如此狼狈,顿时震怒道:“武当山安敢欺我门派无人?” 说罢便要亲自动身前往那山上,会一会山上那位起床气很大,出手便是打伤他门下的弟子的道长。 二徒弟张赤,三徒弟李灵劝住师父,自告奋勇要去那武当山。 那些个閒散道人之中领头者,名为刘佐,正是先前趾高气扬,在山上乱打乱砸一通吆喝,煽风点火的道人。 刘佐阴阳怪气道:“大徒弟都被打成这般模样,二徒弟三徒弟去了,想来本事也是不济。” 一门之中大师兄,毕竟是本事最高者。 刘佐此言,乃是为了激怒老馆主。 这老头虽然老了些,一身本事却要胜过他这几个徒弟不假, 老馆主额头青筋暴突,当即拍案而起,宛如老猿震怒,就要不顾徒儿劝说, 亲自上山与那武当山上修士分个高下。 砰一忽然一声巨响,武馆大门被一个头別木,身背法剑的青年道人一脚端开。 陈玄先请玄烛道长进门,自己再踏过门槛,朝著堂上眾人抱拳道: “武当陈玄,前来踢馆。” 老馆主怒极反笑道:“好,好,好,老夫未曾去山上寻你们,你们倒是自己上门来了。” 陈玄搬了把椅子,请玄烛道长坐好,就站在他身边。 虽然两人是平辈之交,怎奈陈玄样貌要年轻过玄烛道长许多,只好执弟子礼数,偽装成为玄烛道长的弟子。 出门在外,扮猪能吃了老虎。 扮老虎,却不一定能吃了猪。 低调总没错的。 那閒散道人刘佐见只有两人送上门来,心中亦是大定。 这里算上他,六个人,若是动起手来,管教他们一老一小两个武当道人长些教训。 老馆主大弟子王通看著那玄烛道长,说道:“师父,就是此人將赵师弟打伤的!” 赵耳被打断几颗牙齿,怒目而视那玄烛道长。 玄烛不为所动。 陈玄笑嘻嘻地抱拳道:“老馆主,你这几个弟子技不如人,却是不怨我们出手太重,上山踢馆,若是一口气都咽不下,却是白白涨了武艺,不涨心力。” 四个徒弟纷纷怒目而视那大言不惭的陈玄。 一会儿动起手来,可要教他这细胳膊细腿的山上修士领教一下山下的拳脚。 老馆主冷冷道:“既是上门踢馆,我们接著便是,踢馆有文武两条规矩,文的,一人对一人,输了的便乖乖划出道来,武的,不论人多人少,动手便是。” 陈玄环顾四周,特意看了那閒散道人刘佐一眼,微微一笑。 他既然来了,肯定不会磨磨唧唧和他们玩儿什么车轮战,开口道:“我这规矩,却是不文不武。” “老馆主对我们山上老道长,你这四个弟子,对我一人。” 老馆主看向那玄烛道长,笑道:“你这弟子却是大言不惭。” 玄烛抚须笑道:“贫道哪里来的好福气,能有这般弟子。” 一个修行百年,歷山中数代凡人生死,驻顏有术的年轻道人。 若是论起辈分来,应当是极高, 怎奈陈玄早已不拘辈分,见了年长的称一声道长,年轻的称一声道友。 於是山中逐渐习惯了有这么一个不拘辈分的年轻道人。 老馆主与老道长对峙,一个是山上道长,一个是山下馆主。 两人皆是老成持重之人,不会轻易出手,一出手便是要定下胜负的时候。 因而他们一边对时试探,一边观察另一边的情况。 王通,张赤,李灵,赵耳,一齐上前围住陈玄,年轻人火气大,一上来便將陈玄围在垓心,各种狠辣手段一齐使出。 然而修仙之人体內一口真气运转,便有护体罡气在周身蒙绕。 他几个纵然拳脚厉害,怎破的了陈玄的护体罡气? 一拳打在护体罡气之上,宛如当初初学武艺之时,打在那院子里的假人木桩上。 陈玄抬手左遮右挡,藉机闪躲拳脚,观察白猿武馆这几个徒弟的拳法真意, 从他们几个身上偷师学些拳法。 大弟子王通,双手臂展极长,宛如一只白猿,拳法刚猛,大开大合。 二弟子张赤,脚步颇有章法,宛如一只马猴,出手狠辣,极具杀意。 三弟子李灵,猛然將身形一缩,宛如一只灵猴,左摘右掏,灵动轻巧。 四弟子赵耳,兼备眾师兄所长,宛如一只獼猴,变化多端,任意西东。 陈玄喷喷讚嘆。 定是有高人传授了那老馆主白石拳意,这白猿通背拳,除了通背拳意,还衍生出了其余三种不同的拳意。 只可惜他这几个弟子只学得个形似,拳意之中高人所留下的四猴之神意,却是丝毫不见。 陈玄何等悟性,一眼看破其中关键之后,便不再左遮右挡。 偷得四人拳意,就立即施展了出来。 啪偷来的通背拳意一出,衣袍猎然作响,惊得那王通忘了抵挡,被劈头盖脸打中面门。 陈玄脚步迈开,回身一记赤猴拳意,狠辣的一拳直击张赤腹部,打得他躺在地上哀豪。 身后有那李灵蹲下身形,要去抓他小腿將他放倒,陈玄身形一缩,使出灵猴拳意,反去抓住李灵小腿,將他掀翻。 赵耳见他以不同拳意击溃眾师兄,早已骇得魂不附体。 什么兼采眾长的拳法,在陈玄眼中不过是杂而不精的颗合。 陈玄隨意使个拳意,便打飞了他。 四弟子皆败。 那老馆主白石见陈玄片刻偷拳,偷来便能活用,虽然不比这几个弟子的拳法有形,却要更具神意一些。 老馆主惊呼道:“武当山上竟有此人?” 说著他趁玄烛道长不注意,冷不丁一记老辣的通背拳意发出。 啪玄烛道长一手抓住老馆主的手腕,连消带打,反揍了那老馆主一拳,跟著一脚端上去。 这一脚极其狠辣,直接端的那老馆主胸口气力不顺。 不等他变更拳意,玄烛道长便接连数拳挥出,打得那老馆主起身不得,乾净利落地解决了这场差距悬殊的打斗。 天下武学,歷来分为春技和秋技。 春者,强身健体,养生之术,也能打斗切磋,流传后世。 秋者,务求致死,杀人之术,不轻易传授,多见於战场。 白石所学白猿通背拳,介乎春秋之间,却因他未能得高人全部神意,所以其中杀力大大减弱,如今已经算不得春秋之间,只能算作春技。 玄烛道长的武艺传承,乃是来自那些躲避战乱进入武当山出家修行的前辈。 这些前辈一路顛沛流离,没有真本事傍身,却是无法活下来。 因而他所学偏向秋技,出手非死即伤。 切磋交流? 生死之间可没有切交流这回事。 玄烛道长与陈玄看著那趴在地上的白猿武馆师徒五人,皆是摇了摇头。 技不如人。 一旁的刘佐见白猿武馆惨败,心中怨恨,从袖子里捻出两根毒针,就要背后偷袭这两个武当道人。 怎料眼前一,陈玄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剑刃出鞘,先一步抵著他的喉咙。 陈玄笑言道:“既是踢馆,无关人等若是出手,生死自负。” 刘佐连忙丟了毒针,求饶道:“仙师饶命!” 陈玄说道:“你们给了白猿武馆多少好处,还拿回去,从今往后各凭本事吃饭,若是不服,山上如我这般修士却是不少,大可以来试一试。” 刘佐连忙服软道:“是我们这些个閒散道人有眼无珠,这便离开武当地界, 再不敢惹是生非。” 剑刃架在脖子上,这陈玄本事又大,由不得他不服软。 陈玄收起长剑,將要与玄烛道长离开。 怎奈那老馆主白石一挥手道:“白猿武馆弟子,给我拦住他们两个!” “咳咳—教他们赔了八千两银子,与本馆主和你们师兄买药疗伤。” “否则便报与山下衙门,告他们一个强闯武馆,出手伤人之罪!” 一些个在白猿武馆学艺的弟子纷纷手持棍棒,拦住了大门,不教陈玄和玄烛道长离开。 玄烛道长一听那老馆主要八千两银子买药疗伤,气得鬍鬚发抖。 真当山上修道之人不知山下柴米油盐? 八千两银子,这老馆主莫不是狮子大开口,要讹诈他们武当山一笔? 陈玄一把抓过刘佐,把剑架在他脖子上:“听见没,八千两银子凑够,给白猿武馆的几位疗伤买药,不然今天教你这狗头落地—嗯?” 剑刃寒气直逼脖颈。 刘佐高声道:“白馆主!我等雇你们踢馆,给的不过八十两白银,你怎地就要八千两疗伤?” “若是我今日人头落地,你这武馆来日也別想安生!” “还不快放这位仙师离开?” 老馆主执意道:“八百两银子!一分不少,否则我们报官!教你们武当山一眾道士名誉扫地!” 相互踢馆,是那江湖规矩。 山下各国,皆有律法约束百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伤了人自然也要赔偿。 但更重要的还是名誉上的损伤,踢了回馆,反而赔了人家许多疗伤买药钱。 以后谁还敢再踢馆?都害怕赔钱,忍气吞声,任人欺负。 遇上这种打不过你,还以报官讹诈你一笔钱財的混不吝,也算是倒霉。 陈玄敲了敲那刘佐的脑袋:“八百两,一分不少。” 刘佐把心一横道:“此事不成,表竖老子没法混了。” “仙师砍死我,再把那老东西砍死,把他一眾徒弟也砍死便是。” “管他要八千两还是八万两,有钱赚,也得有命才是!” 陈玄一脚端开刘佐,持剑走进那老馆主,眼神一冷:“山中修士,哪有钱財与你。”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我教你这贪得无厌的老东西有钱讹,没命!” 老馆主察觉到陈玄浑身杀意,顿时叫道:“八十两!八十两便是!” 陈玄举起长剑。 还討价还价呢? 一声长嘆传来。 “罢了罢了,道长还是住手,怪街怪我当初传他拳法,却是一段孽缘,今日前来了却,还请道长高抬贵手。” 一位宽袍大袖,素衣步履的云游道人出现在武馆之中。 那道人稽首道:“贫道广法,与诸位赔罪。这白猿通背拳是贫道传他,引出今日一番祸患,这便收了他的武艺。” 老馆主白石跪拜在地上,见那道人顿时老泪纵表:“师父,师父!” 当初在东海之滨学拳,蒙受师父传道之恩,却是未曾报答。 数十年未见,师父依旧鹤髮童顏,他却已经垂垂老矣。 广法道人斥责道:“我传你一身本事之时,可曾教你仗势欺人,谋取钱財? 今日收回你一身武艺,休要再叫我师父。” 说罢他屈指一弹,一道真气直接击中白石胸口,废了他一身武艺。 刘佐见那广法道人驻顏有术,屈指一弹便废了白石一身武艺,料定是一位隱土高人,生怕被秋后算帐,早已悄然离去。 广法收了白石一身武艺,即与陈玄和玄烛出了武馆,寻一处茶楼坐下,请两人喝茶赔罪。 陈玄见他仪险不凡,想是哪位高人的弟子,便问道:“道友是哪处山头,谁人座下弟子?” 广法笑道:“贫道虽有师承,却是不便说起,恐来日犯下了过错,与那白石一般,连累了我家师父,道友见谅。” 陈玄便知趣地不再问。 广法为他二人斟满茶水,先对玄烛道长说道:“道长一身正气下山而来,为山上討回公道,却是不瓷被我那萍水相逢授他武艺的劣徒讹诈,贫道与你赔罪了。” 玄烛道长接过茶碗,轻抿一口,顿觉神清气爽,茶香沁人心脾。 “好茶,好茶。广法道友既了却此事,不需再与贫道赔罪。” 广法再为陈玄奉茶一盏:“道友眼观一遍白猿通脂拳意,便能偷得一丝神意,这般悟性,世所罕见。” “我那白猿通脂拳以及四种拳意,乃是游歷东海之时,偶见得有一海岛,山中白猿,马猴,灵猴,獼猴嬉戏,心有所悟,便自创而出。 “白石四位弟子,王通,张赤,李灵,赵耳,各学了一道拳意,街得其形, 不得其神,却是辱没了这道武学。” 陈玄闻听此言,心中瞭然。 他原来还想,那白猿,马猴,灵猴,獼猴,在南瞻部洲可未曾有,白石是从何处习得这般武艺。 不曾想是广法游歷东海之时,偶然自创而出,恰巧传授给了白石。 这才有了白猿武馆。 陈玄抿了口茶水,顿时间体內紫烈流速加快,元神在紫烈之中欢欣喜悦,玄龟任意遨游。 他讶一地看著广法,未曾察觉身边的玄烛道长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盘坐入定。 这茶绝非凡品! 便是天上仙茶,也未必有此茶益修为之功效。 广法伸出手指,点在陈玄眉心:“你既试图偷拳,回去传给武当山上修土防身,好歹学个完整。” 那四道拳意直接传入陈玄脑海。 猿猴,马猴,灵猴,獼猴。 陈玄不知不觉中昏昏欲睡,自败盘坐入定。 广法抬手一招,那两盏茶水之中,两片树叶被他收入袖中,那树叶末梢极细长,犹如滴水。 他笑了笑,望向武当山的方向。 真武盪魔天尊北去盪魔,面前这位悟性颇高的年轻道人,想必就是他的弟子了。 街是真武祖师这位尚在人仙之境的弟子,好像更適合去西方某处,隨自家师父修炼一阵,方才能够调和体內三种理念的衝突。 不过也不著急就是了。 毕竟时间还你长,修败修败,且修且败。 广法此了衣袖,收起一整座幻化出来的茶楼,御风离开此处,向那西牛贺洲而去。 陈玄醒来之时,玄烛道长也同时醒来, 两人皆喝了那广法道人一盏茶水陷入沉睡,方才醒来,哪幸还见得有甚茶楼,街剩下眼前一片颇有灵气的山林,前面不远便是武当地界。 陈玄笑道:“想不到一场风波,竟与玄烛道长遇见真仙,果然是曲折离奇。” 玄烛亦是笑道:“赶早回去,还能午睡片刻。” 两人还返回武当山中,告知山中修士,风波平息一事。 陈玄將那白猿通脂拳传与了玄烛道长,玄烛传与三位弟子,再传给山中修士。 日后若是还有人上山踢馆挑畔,那便教他们自求多福吧。 毕竟这山中代代传承,各种武学无论是自外来,还是自创而出,皆能丰富山中传承,壮大底蕴。 陈玄返回南岩飞升崖,与师父復命:“师父,山中修士各自砥礪武学,日后自强不息,自然能付各种风波,不需我插手其中因果了。” 太玄真人微微頜首:“凡间事自有凡间之人处理,你也该收回心思,专心修道了。” 毕竟那本《云笈宝篆》自从拿到手,似乎还没翻开看过? 第78章 学成道法,仗剑下山 第78章 学成道法,仗剑下山 武当山中风波已过,陈玄自然不再分心管人间之事。 前者缉拿华光,受玉帝陛下赏赐的一部《云笈宝篆》道书,其中记载著天庭符正宗,乃是货真价实的天书。 陈玄小心翻开,开始研习。 话说这《云笈宝》分为三册,扉页更有天庭辑录仙官写下的前言,交代修行符所需注意事项,不得用於邪道,否则符不灵,反受天遣。 第一册,乃是些下品符篆。 下品符篆,对应人仙之境。 这些个人仙尚且还在炼精,链气,炼神三境,无有那地仙御风遨游天地,阴阳变化之神通,故而不过是些辅助修行所用。 缩地符对应腾云驾雾。 隱身符对应潜行变化。 替身符对应阴阳二神。 锁鬼符对应拘押魂魄。 请神符对应请神降真。 至於那些个平安,镇宅,镇煞,破障,驱邪,避凶之符篆,凡间閒散道人亦能画出,只不过修为不够,更无功德,效用低微便是了。 下三品符篆差距不大,故而统称下品符, 第二册,辑录所有中三品符篆,乃是天庭天仙神仙地仙,运用最为广泛的符篆,需用含有太乙青木之气的青色符纸书写。 符篆到了中三品,六品,五品,四品之间,差距便十分明显。 比如那六品天雷符,六品地火符,虽然叠加使用威力堪比五品,但却不能与真正的五品符比较。 而陈玄当初遇见那位姓萨的高人传授的四品飞火符,乃是地火符的进阶符繁。 那飞火符一旦祭出,即跟隨对手吐出飞火,比起地火符画地为牢,却是要更加灵活强大。 四品符篆,恐怖如斯。 因而当初王恶即便有著阴阳二神,却也被烧得烟消云散,只剩一道执念。 若是陈玄以对付华光的天雷地火符,对付当初的王恶,却是杀不得他。 又有那幽冥引路符,分明不具备杀伐之力,却能庇护阳间之人元神魂魄,教陈玄往返幽冥地界,不受地府阴气侵蚀。 因而也被列为四品。 这第二册《云笈宝篆》之中所辑录的中品符篆,以陈玄如今的修为,只能尝试修炼其中一些个六品符篆。 若要勾勒五品符,却要等到踏入炼神之境,方才能够修习。 而那些四品符篆的复杂程度,他只不过是看了一眼,便头昏脑涨,晕晕乎乎。 至於第三册的上品符篆,师父都说了,这是等到他炼神圆满,方才能够勉强使用紫色符纸,尝试去书写其中一些个三品符篆。 现在的他,只是看一眼就要消耗大量心神。 除了一些个他已经知晓的符篆,他也翻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中品符篆,比如那阴阳五行,太极八卦,周天星斗,三山五岳等等。 最有意思的,当属其中几道下品符的进阶符。 替身符的中品进阶符篆,乃是分身符,可以召唤一眾分身,迷惑对手,不过那分身並无法力就是了,此符位列六品。 缩地符的进阶符篆,变成了遁地符,可遁入地底,藉助大地庇护,不受地上法术的伤害,位列六品。 隱身符的进阶符,变成了化水符,身形化作一滩水流,以柔克刚,位列六品。 还有一道来自飞升符的简化符篆,名为飞天符,持此符者可以短暂御风飞天,腾云驾雾,即便是人仙之境,也能和那地仙一般朝游北海,暮宿苍梧。 位列六品。 就是有点浪费符纸。 陈玄拣选其中一些个对自己有用的符修习,然后將《云笈宝》好生收起。 他又从乾坤袋中拿出紫微大帝的紫极镇魔枪。 紫微大帝统领帝位,不需此神兵征伐妖邪,將它赐予陈玄之后,这神兵便自行认了陈玄为主。 那神兵跟隨紫微上帝征战,久在上界,早已诞生了灵智。 紫极镇魔枪化作一条神龙,缠在陈玄手腕上,张牙舞爪,倒是十分唬人。 怎奈这山外妖邪,早已被上次真武祖师统领六丁六甲,龟蛇二將,以及五百灵官一併镇压。 莫说是妖邪,便是狼虫虎豹也不见踪影。 却是不能让这神兵展露锋芒。 如今山外安寧,山內无事。 陈玄修成了雷法水法火法,符一道也已经登堂入室,更有神兵傍身,法宝助力,还有刚学的白猿拳意。 一身本事仿佛是为盪魔除妖量身学成的。 不去见识见识外面的大妖长什么样子,总在山中枯坐,只与南瞻部洲的小妖小怪小打小闹,如何能得天仙气魄? 心念一动,陈玄便有了下山之心。 他即刻与南岩飞升崖的太玄真人辞行道:“师父,弟子自修道以来,於山中炼化眼见喜,上天界一趟炼化耳听怒,人间为老子牵牛,破除五毒心,炼化鼻嘎爱。” “蟠桃盛会见过了二郎显圣真君天仙气魄,遂炼化舌尝思,復返山中,除王恶,灭群妖,收华光,定山中事,如今遍游三界,始知天地浩大,己身渺小。” “虽不免道力低微,仍是人仙之境,却无碍仗剑下山北游,去往北俱芦洲隨师父降妖除魔,砥礪自身修为,证得长生大道。故而向您请辞,今下山去也,还请师父允准。” 太玄真人微微頜首,瞩附道:“你既然心意已决,自下山便是,只是此行向北,隔著茫茫大海,崇山峻岭,期间数十万里之遥,途中艰难险阻,不可计数, 妖魔鬼怪,乱人心智,务必坚守道心。” 到了北俱芦洲,见到真武祖师真身,方才算得上歷练的开始。 太玄真人继续瞩附道: “另,你虽炼化舌尝思,补足自身天赋,链气速度加快,怎奈曾受老君观道一场,以佛门手段破五毒心,又与金蝉论道一场,受佛门影响颇多,更有一颗先天仁爱之心,越是入世,越是与那儒家相近,三家理念並存已身,反而不美。” “此行北游只在其次,若能寻得自洽,修为势必突飞猛进,立地结丹,以地仙之境御风赶赴北方,只在顷刻之间。” “谨记,此行下山,不必执著於向北而行,隨心而动,任意西东,修行之路,只在脚下,不在南北东西。” 陈玄谨记师父瞩託,拜別太玄真人,离开南岩飞升崖,先去了金殿,將看护金殿一事交付玄烛道长,与他拜別,又为祖师神像供奉香火。 下山去南岩龙头香,正心诚意走过龙首石,为山中修土,山下百姓燃起一烂香。 这才行至那“治世玄岳”山门口,朝著山门郑重稽首。 此时山中榔梅开的正旺,朵朵榔梅在风中摇晃,依依如別。 青年道人身披青色道袍,头別桃木簪,背一把真武法剑,藏一柄紫极镇魔枪,腰上悬著乾坤袋,袖中藏符篆,掌心攒五雷,更有那水火二法登堂入室。 武当陈玄,下山去也。 南瞻部洲武当山,在那荆楚,中原,古蜀,西秦交界之地,欲往北俱芦洲, 却是要先过中原,渡悬河,入普地,过阴山,北上草原,经过那风雪交加的南赡部洲北岸,渡过茫茫大海,方才能到达。 就在他下山一路向北而行之时。 东胜神洲傲来国果山,一位石猴却是撑著竹筏,向西而来。 却说自当年海上仙石崩裂,石猴出世,为群猴寻得了水帘洞,称美猴王,如今已过了近百年。 石猴因见得山中老猴寿终正寢,不免感伤落泪,知晓生死无常,欲求长生仙术,遂撑竹筏,漂洋过海,往南赡部洲部洲而来。 那石猴久居世外,不晓得人间之事,上岸之后遇见渔民。 渔民世代久居海边,更不曾见过猴子,见他举止类人,却浑身毛髮,身后有一条尾巴,不知这是什么妖怪,拿著些鱼叉警惕他。 岂料石猴牙呵斥一声,那些个渔民尽数被他嚇跑,有的丟了衣服,有的丟了鞋帽。 石猴就上前捡起衣服鞋帽,学那些人松松垮垮地將双臂伸入袖口,反穿了衣服,歪歪斜斜戴著个帽子,一路逕往中原而去,寻觅长生法术。 南赡部洲气候温润,越是往內陆走,城池村庄便越是密集,人也越多。 石猴穿了人的衣服,戴了帽子,混跡人群之外,远远听得那些个百姓说话, 逐渐知晓了一些本地之事。 原来此方地界叫做南赡部洲,他原来所在之地乃是东胜神洲。 石猴又闻这南瞻部洲之人,五十而年老体弱,六十而寿终正寢,年过甲者廖廖无几,人活七十便是长寿。 料想此地也无长生久视的神仙,便欲往下一处寻仙访道。 怎奈中原之地有那杂耍艺人,远远瞧见那衣冠不整的石猴,衣服下面不穿鞋袜裤子,露出一双毛腿,背后拖著一根猴尾巴,心中却是大喜。 不曾想世间竟有这般聪慧的猴子!竟能扮作人类混入人群。 若是能抓来调教一番,教他与街边之人卖艺杂耍,却是个新鲜事。 到时少不得看客围观打赏。 赚大了! 须知杂耍艺人於山中捕获野猴,关在铁笼,动輒皮鞭伺候,断水断食,饿的那野猴头昏眼,气力全无,这才抓出来调教它们杂耍。 教他往东他便往东,教他往西他便往西,如有不从,直接棍棒打得皮开肉绽,奄奄一息,重新关回笼子,饿上个三五天。 反覆如此,方能得到一只听话的猴子。 那杂耍艺人见石猴个儿大类人,招呼了几个兄弟,远远跟著石猴,直到见他走进巷口之中,瞧见他落单,方才號令兄弟们动手。 刷雯那间便有数个大汉围堵住巷口,手持棍棒,绳套,当空洒落一张大网,將那石猴套入其中。 石猴被网套住,迎面便有棍棒招呼过来他乃天生地长之物,不似野猴那般屏弱,顿时扯著一张大网,拖翻了几个大汉,躲开棍棒,窜进另一处巷弄之中,就以牙齿啃断了一张网,得以脱身。 石猴直接窜上了房顶,朝著那几个追来的人牙。 那杂耍艺人见走了石猴,大喊道:“抓妖怪!抓妖怪!” 四邻街坊纷纷拿著锄头,铁锹,钉耙,铁叉出来,围住了房顶上的石猴,见他帽子掉落,露出一张湖孙脸来,纷纷叫道:“是个猴子!是个猴子!” 石猴被许多人盯著,欲要下房顶,怎奈下面全是些锋锐农具,只好使出看家本领,纵身一跃跳上另一处屋檐。 眾人闹哄哄地跟著那石猴跑,怎奈他行动敏捷,三两下便不见了踪影。 那杂要艺人见石猴逃脱,心中大恨,与兄弟几个並一帮百姓报了当地官府, 说城中有妖猴作乱,混在人群之中,恐生事端。 官府之人听闻百姓证词,即派遣官差日夜巡逻,张贴榜文,描摹了妖猴画像,全城缉拿。 巡逻的官差与石猴也曾打过照面,却被他抓伤了面门,咬伤了手脚,却是抓他不得。 一时间城中人心惶惶,越传越邪乎。 “听说了么?城中来了一个妖猴,抓伤了官差,官府之人拿他不得,正张贴榜文寻觅能够降服妖猴之人。” “可不是,我还听说那妖猴能变成人形,说不定就在你我之间呢!” “哎你还真別说,上次城西老王家的孩子丟了,我猜是被这妖猴吃了去,妖怪吃人,专挑童男童女吃!” “据说这妖猴便是当年大禹治水之时,阻碍治水的上古凶兽无支祁,在別处早已不知吃了多少人,便是咱们这座城里的人,都不够他一口吃的!” “,那岂不是得请下天上神仙来,方能降服了他?” 酒馆之中,儘是些流言语。 陈玄一身道人装束,进了门,引得百姓瞩目,他与那跑堂伙计打了个稽首:“劳驾,贫道是云游四方的道人,能否討碗水喝?” 跑堂伙计就与他倒了一碗白水,搭话道:“道长从何而来?要往何处去?” 陈玄接过一碗白水,先道了声谢,方才答道:“贫道自武当山而来,一路云游至此,要往北去。” 跑堂伙计赞了一声:“武当山可是个好地方。” 其实未必他去过武当,能跑堂的伙计都伶牙俐齿,见了客官嘴上都是些儿好话,莫管他打尖儿住店还是討水喝,说个好话,总是討喜又討巧的。 那在座之人亦有走南闯北的,远远吆喝一声:“那武当山来的道长,听闻你们山上供奉真武盪魔祖师,是也不是?” 陈玄答道:“確有此事。” 其中有好事者便说道:“道长山上既供奉著盪魔祖师,何不去降服那城中妖猴,与百姓们行个方便?” 陈玄微微意外,这城中竟有妖猴作乱么? 掌柜的闻言走了出来,与陈玄说道:“如今这城中妖猴作乱,官府拿他不得,闹的人心惶惶,道长若能相助,何不揭了榜文,这几日就在小店之中住下?” 陈玄笑言道:“贫道乃是出家人,身无分文,只討得一碗水喝已是蒙受了大恩,却是住不得店。” 说罢他就要告辞离去。 其中就有一前日捕捉石猴失利的杂耍艺人,忙上前拦住陈玄:“道长莫走, 我几个与你凑足了房钱,你能降服那妖猴,另有好处相谢。” 陈玄微微一笑,还有这好事? 莫不是那看上去心术不正的艺人,要打那妖猴的主意,方才要为陈玄凑足了房钱,还另有好处相谢。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他摇头道:“贫道不过是一介凡人,如何能收服那妖猴?诸位还是另请高人吧,贫道告辞。” 出了店门,早遇见一队巡逻的官差。 那官差见他一身道士打扮,忙上前道:“你这道士,可会些降妖法术?” 陈玄只说不会。 官差暗骂一声狗屁倒灶的,这满城竟然找不出一个会降妖的道人。 若是那妖猴还在城中作乱,扰了百姓,百姓频繁报官,他们这些个官差就得日日出来顶著大太阳巡逻。 陈玄目送著他们远去,走到城中张贴榜文告示处,抬头看向那张告示。 榜文上画著一个穿了衣裳却不系扣子,头上歪歪斜斜戴著帽子的猴头,並且悬赏能人异士捉拿妖猴。 虽然画的栩栩如生,到底是荒唐之事。 怎么会有猴头穿著人的衣服,混入城中作乱呢? 一定是这些个百姓把什么毛髮旺盛的別洲人土,认成了妖猴。 陈玄笑著摇了摇头,笑著笑著,他嘴上笑容突然凝固,脑海中轰然炸响,前世记忆一併如潮水般涌来。 “大圣?” 他一颗道心猛然震动,旋即立即停住脚步。 算算时间,自修道最初入天宫,在那南天门外瞧见两道光束冲天而起,石猴诞生至今,也有近百年了。 百年可见生老病死。 那石猴见了山中群猴寿终正寢,出海求取长生之道,要往西去见菩提老祖学道。 不曾想却在这里遇见! 陈玄按捺住道心的震动,借著夜幕降临,使个隱身符,踏上房檐,运转目力,四处搜寻石猴的踪跡。 这石猴被困城中,白天不敢出来,晚上必然出来觅食。 果不其然,寻至一处城中民宅,那石猴正偷了百姓门窗上晾晒的苞米,啃食充飢。 陈玄隱匿身形,来到石猴身边,压低声音喊了一声: “猴哥!” 第79章 石猴脱困,结伴而行 第79章 石猴脱困,结伴而行 那石猴正在觅食,闻听有人喊他,顿时嚇了一跳。 左顾右盼,又不见人影,石猴护著手里苞米,悄悄后退,寻觅那暗中藏匿之人,恐他和先前那杂耍艺人一般,是来抓他的。 陈玄见他心生恐惧,只得说道:“我非是来害你的,却是来助你逃出此城的。” 怎奈那石猴牙发狠,毛髮倒竖,却是不信这个藏头露尾的傢伙,反而脚底生风,爬上房顶,一溜烟跑走了。 陈玄见状嘆息。 那东胜神洲与西牛贺洲之间,隔著茫茫大海,又岂止十万八千里之遥。 放在书上,不过是一句“弟子撑著木筏,漂洋过海,方才来到祖师面前”, 其中艰难险阻,又何止九九八十一难。 此时石猴尚未学道,早已见过了人心险恶,却是怪不得他不信陈玄。 陈玄只好隱匿身形,跟上那石猴,恐他被当成妖怪抓了去。 这些凡人肉眼凡胎,只要石猴伤人,便认定他是妖怪,抓起来便要打死以绝后患才是,全然不论是非因果。 石猴一路藏匿,去往城中一处废弃的宅院,越过宅院围墙,进入其中,就取了些水缸之中的雨水来喝,啃了怀里剩下半截苞米。 吃饱喝足,就睡在一旁废弃的马棚里,一堆乾草上。 陈玄恐现出身形惊扰了他,就隱匿在一旁,守著这石猴,思考对策。 如今城中戒严,告示处张贴著榜文,妖猴之名已经传出,长久待下去不是办法,必须將石猴送出城外才是。 怎奈石猴信不过他。 当务之急,还是先取得石猴信任,方才好施展手段。 半夜三更。 陈玄盘坐吐纳之时,耳边传来一阵动静,他睁开眼,却见那石猴悄悄摸摸起身,越过废旧宅院的围墙,朝著城墙走去。 路上有那巡逻的官差厉声道:“都给我盯紧了,城中妖猴作乱,若是遇见可疑之人,立即盘查,不得放过!” 石猴躲在墙角处,等那些个官差走远了,这才准备偷偷溜去城门口。 陈玄在一旁压低声音提醒道:“城门一关,你是出不去的,城墙也不比那宅院围墙,即便你能上了城楼,跳下去不死也得摔伤。” “弄出些动静,被那官兵拿住,岂不是白费力气?” 石猴听得懂人话,又朝著城墙的方向张望了一眼,还返回那座废弃宅院之中。 陈玄隨他回去,这才现出身形,与他稽首道:“我乃武当山道士陈玄,道號玄鉴,因见你被城中之人误会成妖怪,方才来助你脱困。” 石猴与他拉开距离,警惕道:“你却不是来捉我的?” 陈玄说道:“我若捉你,民宅下偷苞米一次,城门口一次,如今来到宅院之中又是一次,三次皆是大好机会,早將你捉了去。” 石猴逐渐放鬆警惕,这才与他说道:“我乃东胜神洲傲来国果山人士,无父无母,却是石中所生,因而有个名字叫做石猴。” “后寻了水帘洞与群猴居住,群猴拜我为王,故而隱去石字,称美猴王,如今漂洋过海,乃是为了寻求长生之道。” 陈玄笑道:“贫道与你却是同道中人,我亦是为求长生之道,这才下山云游。” 石猴喜道:“既是如此,请坐请坐。” 他扒拉开一堆乾草,请陈玄坐下。 石猴说道:“道兄既有法力,若是能助我脱困,我与你结拜为兄弟,来日到我果山作客,却是不会亏待了你。” 石猴虽身无分文,却在东胜神洲傲来国有一座山头,帐下群猴皆奉他为王。 陈玄也就与他席地而坐,说道:“却是不需结拜,我助你脱困之后,我即刻去往北俱芦洲,你还去寻你的长生大道。” 石猴十分机灵,闻听陈玄此言,当下说道:“道兄亦是为了求长生,既是要去北俱芦洲,想来那北地能寻得长生大道,不如我与你一同去北俱芦洲如何?” 陈玄闻言一个头有两个大。 不救他,他即便能脱困,恐怕也要费点力气,吃点苦头。 救了他,他却要跟自己去北俱芦洲北俱芦洲有他陈玄的长生大道,却是无有石猴的长生大道。 石猴的长生大道在那西牛贺洲,其中因果若是乱了,陈玄担不起。 他说道:“贫道仗剑下山,乃是为了降妖除魔,砥礪自身大道,那北俱芦洲妖邪眾多,我亦有身死道消的风险,你又无道法傍身,怎能与我一道前行?” 石猴闻言,想了想说道:“我拜道兄为师,道兄传我道法,我等一同前去那北俱芦洲降妖除魔,求取长生大道,如何?” 陈玄闻言心中苦涩。 果然不该掺和进这段因果的,看看都乱成什么样了。 猴子拜师菩提,能得长生变化之法,称齐天大圣。 拜师唐僧,能除去心魔,得大职正果,封斗战胜佛。 拜师陈玄? 陈玄一个人仙,自己还没长生,就他这点三脚猫的功夫,传给了猴哥,让他回山里去当一只快乐的吗嘍么? 他只好劝解道:“贫道法力低微,却是不好收徒传道。” 石猴闻言微微失落。 正惆帐间,那废弃宅院的院门外传来声音:“在这里!我听到他们说话了!” 砰宅院大门被端开,前日那杂耍艺人包围了整座院子,目光落在陈玄和石猴身上,阴险地笑道:“我说你这道人白日里不愿出力降妖,原来你与这妖猴是一伙的!” “官差老爷们,抓住这个妖道,还有这只妖猴!” 石猴牙发出呵斥声。 陈玄缓缓起身,拍了拍道袍上的尘土,捻出一张符篆丟在地上,一瞬间宅院中飞沙走石,迷了一眾人的眼晴。 “啊,我的眼睛!” “守住大门!” “休要教他们逃了!” “猴哥!走!”陈玄趁乱带著石猴衝出大门。 身后一眾官差人马打著火把追赶而来,那杂耍艺人和他几个兄弟绕了一条路,埋伏在陈玄和石猴必经之路上。 等到一人一猴靠近,杂耍艺人领著一眾兄弟闪了出来,拦住了他们。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 石猴恼怒,一时凶性起来,便要伤人。 陈玄也不好对这些个凡人使什么术法神通,只好用了前不久从广法道人那里学来的通背拳意。 啪衣袍一响,劈头盖脸一道白猿拳意打飞了那迎面拦路的壮汉。 脚步一动,狠辣的赤猴拳意打在左右两人的小腹上。 身体一缩,施展灵猴拳意抓住那杂耍艺人的小腿,直接將他掀翻。 耳边一动,早听见背后有人偷袭而来,翻身一肘砸在那人面门上,留了些力一时间拦路的几人皆被打得在地上哀豪。 石猴见状大笑道:“道兄这拳,倒是像我山中那些个猴子猴孙!” 陈玄与他摆脱了追击,藏身一处破庙之中,这才捻出缩地符来,直接带著石猴缩地出城百里。 石猴见了这般道术,大为吃惊道:“道兄莫不是哪里来的神仙?” 先前隱身与他说话,如今缩地出城百里。 陈玄说道:“不过是些符篆术法罢了,上不得台面。” 石猴问道:“你这符篆术法,可得长生否?” 陈玄摇了摇头:“若只求个益寿延年,却是容易,要得长生,自是不可。” 符一道,多为辅助修士修道长生的手段。 若是遇上狼虫虎豹,妖魔鬼怪,要害修士性命,祭出符篆或逃遁,或打杀了敌人,方才能够保全性命,继续修道。 若是要过地仙三灾,天仙五劫,祭出符也能帮助抵挡灾劫。 但天仙之道证得长生,终归到底还是需要遵循炼精链气炼神,结金丹,过三灾,渡五劫这些个基本流程的。 石猴闻言便也没放在心上。 对他来说,不能修成长生的术法,那便是无用的。 若是这陈玄有不用去北方便能修成的长生之法,他却要跟他学上一学。 陈玄说道:“既然丞困,我本该向北而去,斩妖除魔,证我长生大道,怎奈你的长生大道不在北方,我与你结伴,先寻得你亏长生大道,我方才好往北方而去。” 石猴闻言,欣然丼音。 一人一猴结伴而行,陈玄称他猴哥,他称陈玄一声道兄,各论各的。 离开武当摧亏时,太玄真孟曾瞩咐陈玄,此行下摧却不是著介赶赴北俱芦洲。 南瞻部洲距离北俱芦洲数十万里亏遥,以孟仙亏境赶去,即便有缩地法加持,也需要许久光阴。 况且那数十方里路並非坦途,其中艰难险阻不计其数。 有些根本不是他这个小小的孟仙能够应对的。 所以师父的音思,其实是教他无论如何,先提升自身修为,哪怕在南赡部洲打转,一朝证得任地仙,赶赴北俱芦洲盪魔只需御风而至便是。 陈玄如今体內的情况有些特殊,儒释道三种不並理念兼备,又无法调和,故而一定程度上限制任他的修为。 按理说从蟠桃盛会回来,炼化任舌尝思补足自身天赋,修行链气,不应该还是如此缓慢才对。 所以问题的关键,还是在道心。 如今的陈玄遍游三界,举井种种,虽然修心有成,但难免受到眾多方面的影响,一颗道心再不如当初刚刚踏上太和摧亏时那般专一修道长生。 见过任凡孟善恶,便有任仁爱亏心。 见过任眾生疾苦,便有任悲悯亏心。 见过了生老病死,便有任长生亏心。 心亏一字,一笔上面三点,便是陈玄道心此刻最准確的具象化。 那一笔乃是他自修道以来的成长轨跡,三点便是已举拥有的三种心念,三种心念不能归拢,不能自洽,便是最大的麻烦。 总不能既要当圣孟修齐治平,又要修道长生,还要普度眾生吧? 可要轻易摒除这些个已举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他道心一部分的心念,却也难办,好比是將一整颗道心分成任三部分。 陈玄与石猴一路结伴而行,一路冥思苦索如何解决自身道心问题。 无意中他喃喃道:“儒释道,去哪儿找这么一个三教精通的高人指点一番呢?” 他自光游离地看著石猴,道心亏中不知不觉幻化义一盏油灯,那油灯照亮任周围的一殿,唯独同能照亮油灯下面的黑暗。 油灯,黑暗? 陈玄猛然瞳孔匯聚,旋即悔悟道:“好一个灯下黑!” 脑海亏中各种因果一一匯聚起来。 师父差自己去护送老子西行,正巧碰见任孔子问礼与老子,此是儒和道的相见。 然后老子西义函谷,途中以佛门手段助陈玄破除五毒心,再回到蟠桃盛会亏上,太上老君与如来佛祖观道一场,此是道与佛的交流。 每次下摧一趟,陈玄心中便会多义一道心念,引导著他不断受到三家理念影响。 这一次下摧,师父曾有言在先。 此行下摧,不必执音向北,修行亏路只在脚下,隨心而动,任音西东。 难道此行,他並非是要与石猴作別,一个去西,一个去北? 陈玄心中瞬间明悟:“西就是北!” 石猴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嚇了一跳。 陈玄却是神采奕奕。 在那西切贺洲灵台方亢摧,斜月三星洞,菩提祖师刚好便是这样一个儒释道三教合一的高孟。 若能得菩提祖师指点,他道心亏內,仁爱心,悲悯心,长生心三者自洽,自身修为势必会突飞猛进。 说不得要接连跨过抚个境界。 那北俱芦洲盪魔持续百年,他一介孟仙若是铁任心硬要往北,途中说不得也要吃尽苦此,行个数年亏久。 最怕的是即便行住数年之久,到了北俱芦洲,他还是个孟仙亏境。 真要以孟仙亏境,和一眾天仙,神仙一起盪魔除妖,莫说师父真武脸上掛的掛不住,便是陈玄自己都觉得羞愧。 到时眾天兵神將扫荡完任妖魔,架起祥云飞走任。 陈玄一介不会御风的人仙,难不成高喊著哪位神將载我一程,我还不会御风? 一念至此,他对石猴说道:“猴哥,我听闻那西方世界,多有长生者,不如我们往西而去,至呆在南瞻部洲,有一段路我是熟悉的。” 曾举为老子牵切,西义洛邑,过新安,箩论池,举上阳,至函谷。 这一条路,乃是中原通往西方秦国的要道。 石猴问道:“道兄不去北俱芦洲寻你的长生大道任?” 陈玄说道:“我师父曾与我说过,长生大道,只在脚下,不在南北东西。” 石猴闻言说道:“好,我们就去西方。” 一孟一猴往西方而去。 灵台方亢摧,斜月三星洞。 却说那广法道孟外出游歷一番,返回山中。 摧中眾道孟见他回来,纷纷抱拳喊上一声:“大师兄回来啦!” 广法道孟与他们一一点此致音,问那师父身边的隨侍童子:“师父何在?” 童子道:“方才摧上来任客人,师父正在摧中与那客孟论道。” 广法闻言一愣,师父与孟论道,却是稀罕事。 能有资格与师父坐下来论道的,这世上能有抚孟? 便是一只手也数得过来。 广法说道:“如此,我便不好打搅师父与客孟任。” 方亢摧上。 菩提祖师与太上老君对坐,两孟各持拂尘,一穿素衣,一穿八卦道袍。 老君笑言一句:“如何?菩提。” 菩提祖师笑道:“本来无一物而已。” 第80章 仙道必至人道始 第80章 仙道必至人道始 却说陈玄並石猴脱了困,商议一道往西方而去。 陈玄乃是人仙之境,不思五穀,体內紫充盈,周流肾水入华池,丹田补得温温热,便是行走千里,也只需饮一口清水而已。 石猴却未学道,行不百里,若无山林,未能寻得野果充飢,便要往那有人的市井之中去偷些抢些粮食来吃。 他虽通晓人言,却未知人礼,又因浑身毛髮,举止仍有些猴里猴气,因而总被当成妖怪,始终未能被当做人类看待。 所谓仙道必至人道始。 天下精怪若想修道,第一步亦是要化作人形,拥有九窍,方才算入了人道。 那长生大道之上,人仙,地仙,天仙,亦是自人起始。 仙者,一人一山而已。 石猴如今野性未脱,还算不上人,何谈寻仙访道。 陈玄只好教他些人礼,总比他在市井之中摸爬滚打学来的人礼要少吃些苦, 也少被那些个阴险之徒算计陷害,不要平白污染了石猴一颗赤子之心。 “猴哥,我教你学些人礼如何?免得总是偷抢,被那些个百姓当做妖怪。”陈玄询问道。 “不学不学,学了亦不能长生,学他作甚!”石猴连忙摆手。 “虽不能长生,却可教你摒除兽性,学成做人,如此方能融入此方地界,不被当做妖怪人人喊打。” “不学不学,做了人又如何?不如做个猴子来的自在欢喜,困了便睡,饿了便吃,纵然偷他抢他,挨上两下棍棒,却是不痛不痒。” “当真不痛不痒?” “不痛不痒!不痛不痒!” 石猴啃著偷来的苞米,脸上还有被农民拿起石头砸过的淤青未消,想是昨晚趁著陈玄修行链气,去附近的村里偷了百姓晾晒的粮食。 陈玄笑著摇了摇头:“此去西方世界寻仙访道,约莫十万里之遥,便是走也得走上数个年头,你若不学人礼,日日偷抢,却非长久之计。” 石猴说道:“不偷不抢,我又身无分文,如何果腹?” 陈玄说道:“你看那城中之人,乡里百姓,也是不偷不抢,却也能吃饱穿暖。” 石猴一路游歷而来,总归是见过些老实本分之人,不偷不抢,皆能吃饱穿暖。 “道兄所言有理,只是那城中乡里之人,或商或工,或士或农,皆有本事在身。” “我乃石猴出身,又无父母师长,身无所长,便是学了人礼,如何能与他们一般,本事在身,果腹充飢?” 陈玄笑道:“你若求大富大贵,我却无计可施,只是吃饱穿暖,法子却多了去,且隨我来。” 他领著石猴,一路还来到乡下百姓住处。 但见那村落七八户,家家皆有炊烟升起。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石猴见状,连忙打退堂鼓道:“道兄,昨夜却是我偷了他们的粮食,如何还领我去,岂不教那些百姓恨我,抓起我来打?』 陈玄扯住他:“只管走,他们必不打你。” 那村落之中农户见偷粮食的石猴又来,纷纷拿起镐头,敲锣打鼓道:“街坊邻居仔细!那偷粮食的傢伙又来了!” 陈玄领著石猴上前,与那些个百姓赔个不是。 “乡亲们恕罪,昨夜確是我这伙伴腹中飢饿,故而偷了你们些粮食,我闻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他方今知错,却来与你们赔个不是,莫要动手。” 那乡亲们见石猴喏喏低头。 其中被偷了粮食那家汉子厉声道:“赔个不是便好了?今日偷一次,明日偷一次,糟蹋了粮食,却教我们如何生活?” 陈玄给了石猴一个眼色。 那石猴拱手告罪道:“粮食確是我偷的,我腹中飢饿,又身无分文,只得偷粮食果腹,万般无奈,还望老乡饶恕。” 百姓之中走出来个拄著拐杖,身形佝僂,白髮白须的老者,那老者慈爱,对眾乡亲道:“列位听我一言,他若无悔改之心,却是不愿回来,今回来与我们告罪,乃是心已知错,得饶人处且饶人,就饶了他这回吧。” 老者乃是村中长者,说话极有分量,既有他出面,眾乡亲自然散了。 那老者对两人说道:“道长,你与你伙伴隨老夫来院中小坐。” 陈玄说道:“悉听尊便。” 石猴隨他一路去往老者家中,那老者家中老妻,儿孙皆来出迎。 见阿爷带著一个道士和一个不伦不类的生人进院,却是惊讶道:“阿爷,你领了什么人进家门?” “乃是一个道长,和他的一个伙伴。” 老者笑呵呵吩咐道:“你们去与道长和他的伙伴准备斋饭。” 老妻和儿女即去忙活。 陈玄谢过了老者:“贫道稽首了,老人家请我们来此,有何吩附?” 老者看向那石猴,笑言道:“老夫家中缺了柴火,不知能否劳驾,到山上寻些柴火来?” 石猴见这老头说话和蔼,又要与他们斋饭,欣然同意道:“我去去就来。” 陈玄目送著石猴远去,谢过了老者:“老人家,若无您出面,贫道要教他学人礼,確实要费上一番周折,贫道在此谢过。” 老者摆摆手道:“举手之劳而已,老夫活的久了,因果一事,看得透彻一些,% 眾人只道是那石猴偷抢粮食,老者却知他尚在懵懂之时,好比那三岁婴儿, 不知礼法规矩,只凭本能做事。 如山中野兽,饿了便要吃,此是本能,莫管是捕食,还是觅食,或者抢夺同类的食物,自有一套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 但人之为人,便是除却这些本能之外,尚有道德约束,只要是別人的,不管不顾直接拿了,便是偷,便是抢。 需得是钱买来,或者以物易物,以劳动换取报酬,方才是人类社会的价值观和生存法则。 如有一天石猴明白了这些事,方才能算作学成做人。 不多时,石猴上山寻了一捆柴火归来,那柴火儘是些枯枝细叶,能做个引火之用,却不適合烧饭取暖。 老者眾儿女纷纷笑话这石猴,怎奈老者说道:“却是老夫糊涂了,只顾教道长伙伴上山打柴,却未曾与你柴刀斧头,砍柴需得有利器才是。” 石猴见状道:“老人家,与俺柴刀斧头,再上山一趟便是。” 老者摇摇头:“莫急莫急,且吃了斋饭,方才有力气上山。” 老者儿女將斋饭端出来,给两人盛满。 石猴也不用筷子,直接伸出毛手抓起那热乎乎的米饭,不等老者和陈玄拦著,便被烫得手一哆嗦。 他尚未入人世,何曾吃过这等热乎乎的东西,今日抓了一把米饭,方才知晓人间烟火。 老者和陈玄皆是一笑,忙给石猴换了一个勺子,他也就学著端起碗来,往嘴里扒饭。 陈玄修行链气不思五穀,自然將他那一碗米饭,也给了石猴吃。 石猴吃饱喝足,肚子里暖洋洋的,第一次知晓不偷不抢,亦能果腹,因而心中对那老者十分感激,便要拿了柴刀斧头,上山去寻些柴火来报答。 老者笑呵呵地吩附儿子与他上山,教他如何打柴。 日落西山之时,石猴挑著两捆柴火回来,交付与老者一家,老者见天色已晚,收拾出柴房,又留宿两人一晚。 石猴对陈玄说道:“道兄,我如今可算知晓人礼,学成做人?” 陈玄说道:“方才知晓一半而已。” 石猴便问:“我如今不偷不抢,亦能凭藉本事果腹,如何才知晓了一半?” 陈玄说道:“此处有贤德良善之家,因而你被善待,市井之中,却並非都是些贤德良善之辈,不会如此好心,教你白吃白住。” 石猴心里暗道,这做人却是弯弯绕绕,分什么善恶,哪比在山中自在。 山中称大王,渴饮山泉水,饿食野果,却也不需替谁上山打柴。 第二日。 一早陈玄便带著石猴,谢过那老者,留下一张平安符,与他们祈福消灾,保佑平安。 老者见那石猴身上衣服不甚合身,便吩咐儿女將家中衣服拿了一件出来,与他穿了。 石猴接过衣服,与那老者拱手道谢,两人方才离开村落,向著下一处而去。 这石猴尝过了人间烟火,知晓世上亦有些良善之辈,他也不偷不抢,腹中飢饿了,便与陈玄沿途化缘,討些斋饭来吃。 这沿途的人家,大户小户,见陈玄一身道士装束,只道是结个善缘,便吩斋饭与他和石猴吃了。 石猴从此也未曾偷抢过百姓粮食,专心与陈玄一路西行寻仙访道。 怎奈要成人,却还需经歷人世欲望,与人同欲才是。 这石猴与陈玄一路游歷,接触之人形形色色,人世欲望也一併涌来,如那乱渐欲迷人眼。 一日他与陈玄仍化了斋饭来吃,却见那繁华街巷之中,有几个孩子手里捧著热气腾腾的肉包子,一边吃一边看他和陈玄。 其中有位锦衣玉食的孩子指著他两个讥笑道:“叫子,討饭吃。討不得, 便饿死!” 剩下几个孩子家中长辈见了,忙领走了各自小辈,低声道:“若不好好读书,日后便与这两个叫子一般,只得沿途討饭!” 陈玄闻言笑著摇了摇头,志在修道长生之人,早无口腹之慾,自不与俗世之人计较。 况且若论口舌之欲,他在那瑶池仙境也喝得琼浆玉液,吃得天上仙桃。 然而这些话听在凡人耳中,却是刺耳寒心。 石猴听了那话,心中更是恼怒,看著自己碗里的米饭,又望向那街边叫卖吆喝肉包子的小贩。 更有那酒楼之中饭菜飘香,石猴顿觉討来的饭没甚滋味,要去酒楼之中吃饭。 陈玄因看出他心中慾念生发,也不拦他。 那石猴大摇大摆走进酒楼,眾客人见他一副异常相貌,嚇得连忙挪了挪位置,只有一个老眼昏的老头,与他坐的相近,浑然不觉。 老者与那小二点菜道:“一壶酒。” 石猴有样学样:“一壶酒,一壶酒!” “一盘牛肉。” “一盘牛肉,一盘牛肉!” “我还要一碗麵。” “—碗面,一碗麵!” 啪- — 似是不满这石猴鸚鵡学舌,老者拍了一下桌子:“一大碗面!” 啪一一石猴也学他拍了一下桌子:“一大碗面!” 不多时,小二端著两壶酒,两盘牛肉,两大碗面,並两个酒碗,分別给两位客官摆好,道了声慢用,便躲在那后厨门帘处暗中打量这举止奇怪,相貌异常的客官。 那老者拿起筷子,熟练地挑起麵条,往嘴里送去。 石猴近日虽与陈玄沿路化缘,吃的却都是些米饭,更不曾吃过麵食,拿起筷子欲要挑起麵条,手中却一滑,那麵条重新落入碗里。 一眾人对他指指点点道:“这人连筷子都不会用!” 石猴恼起性子,用力夹住麵条,高高挑起,那麵条足有半人之高,他一只脚站在凳子上,一只手仍挑著麵条,俯下身去,从麵条末端吃。 莫管吃相好不好看,却也吃著了面。 石猴又见那老者把桌上辣酱往面里放,他便也拿了辣酱,有样学样放到自己碗里。 怎奈他未曾吃过辣椒,放得多了,只是闻见那味道,便打了个喷嚏。 “啊欠!” 那石猴用筷子沾了些辣酱,便往自己嘴里放。 引得一眾客人纷纷小声道:“快看快看,他吃辣椒了!” 辣酱入口便是火燎火燎的感觉,直辣得他鼻涕眼泪一把流了出来,上下跳。 眾人哈哈大笑,纷纷取笑这个不会用筷子,没吃过辣椒的人。 岂料石猴上2下跳之时帽子掉落,露出毛茸茸的猴头,辣得他尾巴翘起,跳上桌子抓耳挠腮。 眾人纷纷慌乱道:“妖怪!妖怪!” 石猴脱下鞋子,丟向那些个人群之中,慌忙从后门逃走。 一路跑出城外,方才见陈玄以芭蕉叶盛了一叶子的溪水,与他喝了解辣。 陈玄笑问道:“猴哥,那酒楼之中的饭菜可好吃?” 石猴摆手道:“不好吃!不好吃!我那果山中野果,甘甜可口,他这是什么东西,呛的我直流眼泪,如吃了一团火在口中,火燎火燎的难受。” 陈玄说道:“凡人所谓酸甜苦辣咸五味,適量足以调味,淡了总觉不如,过了反而难以入口,修道长生之念,与此类似。” 长生欲望太强,便如尹喜那般求而不得。 长生欲望太弱,也如这世人一般痴迷不悟。 需得是刚刚好,不上不下,中正平和。 修道並不是修个无欲无求,而是摒弃自己不需要的欲望,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从兽成人,从人成仙,其实不过是返璞归真的过程石猴道:“我却不贪图什么口腹之慾了,只一心寻求长生大道便是。” 陈玄微微点头。 这才对嘛,成人乃是为了成仙,怎可在这俗世被欲望支配。 岂不见世人皆是为名为利之徒,更无一个为身为命者。 第81章 石猴误闯青牛观 第81章 石猴误闯青牛观 却说陈玄並石猴两人,自东向西,沿著当初老子西出洛邑的路线,过新安入论池,经上阳,逕往函谷而来。 这条路乃是当初他破除贪嗔痴慢疑五毒心的路线。 如今陈玄道心通明,与石猴一路走得顺畅,更不见什么妖魔阻道,倒是那上阳城中家家户户供奉真武祖师,乃是当初百姓受妖邪欺压之时,得了祖师显圣庇护。 过了函谷关,便是秦地。 此处因当年老子骑牛西行,函谷关令尹喜挽留,留下一部《道德经》五千言,流传后世。 故而城中仍流传著许多关於老子和尹喜的传说故事。 石猴听闻此处关令尹喜成丹得道,心中欢喜,料想那《道德经》五千言便是一部能够直指长生的道书,便欲求道书修行。 陈玄笑道:“猴哥莫急,此城之中,小儿皆能背诵《道德经》,我亦能口诵,怎不见那些个小儿与我成丹得道,长生不老?” 石猴喜道:“道兄既能口诵,何不诵与我听。” 陈玄当年护送老子来此,亲眼见他著书,又与尹喜一同结伴回到武当山,时不时砥礪修行,早已將五千言默记於心,此时诵来,抑扬顿挫,如行云流水,毫无阻塞。 石猴尚未入道,更未学字,不解其中之意,听得迷迷糊糊,哈欠连天。 陈玄诵完一遍,那石猴早已捂住耳朵,躲得远远的。 诵经不怕,最怕听不懂,一字一句念出来,不往脑子里进,嗡嗡嗡嗡如同一只烦人的苍蝇,在耳边吵得心神不寧。 “如何,猴哥?要不我们坐下来,我將这部道书开揉碎,一字一句讲解与你听,你若能凭藉此书结丹成道,长生不老,再返回来教我这道书之中结丹成道,长生之法?”陈玄笑望向石猴。 当年在武当山丹水边,陈玄早已与尹喜砥礪彼此大道。 他也曾想过,既然尹喜能够凭藉此书结丹证得地仙,他为何不能凭藉此书证得地仙? 事实是,尹喜能够证得地仙,因他本来便是人仙之极,炼精链气炼神圆满, 只差一个契机破开心中迷障。 倘若成道有十,未得此书之前,他也早迈入九的门槛了。 得了此书,补上那份一,方才成道。 普通人连一都没有,却日日诵经,寄希望於诵出个长生大道来,岂不可笑。 即便如陈玄这般人仙,如今有五,补上那份一,也不过才六,距离那成道还差著四。 因而修行还是自己踏踏实实且修且行,哪怕那书是太上老君亲手所写,修道者不向內求,反而求於外物,却是本末倒置。 石猴因见他默记於心,出口便能背诵五千言,更能解其中之意,即便如此都未能得到长生之法,便打消了通过这部道书寻求长生之法的念头。 两人继续向著城內走去。 忽然间一阵喧闹声传来。 “关尹子的徒弟青云道长开门讲道了!” 街上有人吆喝一声,便有人奔走相告,许多个城中百姓,乃至一身云游装束的修土,纷纷去往那城中一处道观。 石猴闻言一喜:“道兄,那青云道长乃是关尹子的弟子,想来通晓长生之法,不如我们去瞧一瞧?” 陈玄心里暗道,蟠桃会之后,尹喜便上天隨老君注名仙篆,成就注地仙了。 他如今在不在人间都还难说,哪里来的徒弟? 陈玄欲要一探究竟,便说道:“也好,我与你同去。” 青牛观门口。 一位身披鹤擎,头戴道冠,手持拂尘的道长,坐在一只青牛背上,张口便是:“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玄之又玄,眾妙之门,不可说也,不可言说。” “长生之道,便在其中。” 陈玄听得乐呵,似这般云里雾里,说一句经文,牵强附会两句,故弄玄虚, 嘘的百姓一愣一愣,观赏效果极佳。 不过—.这也叫讲道? 这莫不是一眾新鲜的街头卖艺方式? 正所谓会看看门道,不会看看热闹, 这青牛观的青云道长头十足,讲一段经文,便引起一眾百姓捧场叫好,百姓也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只觉得听不懂的便是好的。 那些个云游修土,听得眉头紧皱,像是听进去了什么东西,又像是听了个寂寞。 石猴见那道长做派十足,也跟著人群鼓掌起鬨。 如此讲道一番之后,青牛观里两个道人搬出一个贴有红纸的功德箱放在门口,凡有想要入此道观拜青云道长为师之人,皆需要勘验道缘。 如何勘验道缘呢? 便是要这些个试图拜师学道之人,捐赠功德。 有一位穿著破烂的修土,上前將一枚铜钱投入功德箱。 青云道长微不可察地摇头,身边弟子便说道:“缘分未到。” 那穿著破烂的修士只好嘆息一声离开。 接下来便又有修士陆续往那功德箱重捐赠功德,有那功德充沛的修土,將一吊铜钱丟入功德箱。 不消青云道长点头,身边弟子早已两眼放光:“缘分已到。” 那功德充沛的修士当即拜师,青云道长便为他取道號,当场传授两部书籍, 一部乃是那《道德经註解》,一部便是《青云真经》。 青云道长开口道:“此《道德经註解》,乃是贫道蒙受师父关尹子传道,呕心沥血,十年方才写就,其中晦涩难懂之言,已悉数做了批註。” “《青云真经》乃是本门功法,修炼此功法,三十年之內必然得道成仙。” “贫道已修炼二十九年,一年后得道飞升,恐此书未能传世,故而前来讲道收徒,使其流传后世。” 石猴看得抓耳挠腮,恨不能一观那三十年就能得道长生的《青云真经》。 陈玄绷看脸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自家师父真武祖师修道天赋堪称妖孽,四十二年得道天仙,天界眾仙无有能出其右者。 这道人冒充尹喜弟子不说,竟是不知从哪里搞了一本《青云真经》,宣称三十年便能得道飞升。 滑天下之大稽。 石猴在一旁抓耳挠腮,心念一动,便拨开人群,向著里面走去,与那青云道长拱手道:“老神仙,弟子志心朝礼,志心朝礼!” 青云道长身边的弟子斥责道:“你这人,好生不懂规矩!” 石猴哪里懂得些弯弯绕绕,走上前去,与那青云道长说道:“老神仙,还请收我为弟子,传我《青云真经》!” 青云道长见他直接掠过了功德箱,不懂礼数,斥责道:“我看你这人,非但无有道缘,此生不得入道修行,更无可能修道成仙,快去!快去!” 一眾弟子把石猴赶了出来。 那石猴被青云道长一顿训斥,当真以为自己无有道缘,此生不得入道修行, 与那长生大道无缘了。 因而他神情沮丧,心情低落。 陈玄宽慰他:“耳听之言,无非是他人偏见,兼听则明,偏听则暗,他说你此生不得入道修行,与那长生大道无缘,我偏说你一朝得遇真仙,十年便得长生大道。” 石猴只恋恋不捨地看著那捐赠了功德,手里拿著《青云真经》,拜入青云道长门下修行的修土。 他何尝不想要一本? 陈玄看出其中因果,正巧要教训一下这个冒充尹喜弟子,借著道德经嘘人, 收徒敛財的傢伙,便附耳在石猴身边道:“猴哥,你既想要《青云真经》,须得依我之言,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那石猴闻言,欣然同意,復返人群之中,一脚踢翻了那功德箱。 青云道长及座下弟子见状大怒,即要教训这个上门挑的生人。 石猴双手叉腰,大骂道:“*!你这冒充尹喜弟子的醃赞烂货!我把你个饢糠的混帐,在这里糊弄眾人,藉机敛財,却是有辱天上神仙,来日遭了了天谴, 也叫你落得个五雷轰顶,不得好死的下场!” 青云道长额头青筋暴突,被他说得恼怒道:“徒儿们,这廝先前拜师不成, 心生怨恨,与我狠狠地教训他一顿!” 眾弟子將石猴团团围住。 那石猴厉声高叫道:“你说你是尹喜弟子,想来是个有本事的,可敢与我比试一番?” 青云道长怒极反笑道:“我乃得道之人,与你一个未曾入道修行之人比些个什么?” 石猴叫道:“既不与我比,那你便是个没本事的,没本事,没本事!” 眾百姓围观,亦未曾见过这青云道长有何真本事。 石猴叉腰放声大笑道:“没本事,没本事!想来那《青云真经》,不过是哄骗別人的把戏。” 眾目之下,也不好直接赶走他。 那青云道长心头火起,厉声叫道:“我有一道火法,名为三味真火,藏于丹田窍穴,若你能接下,我便收你为徒,若你接不下,这火却要將你烧成灰烬!” 石猴瞄了一眼人群之外,陈玄朝著他微微点头。 石猴心中大定道:“我若接下,也不需你收我为徒,你只將《青云真经》送我一本便是,我若接不下,任你烧成灰烬。” 青云道长大声道:“好!好!好!你且站好別动。” 只见他捻出一张符篆,那符篆无火自行燃烧起来,青云道长张口便吃进嘴里,鼓起腮帮,用力一喷。 哗一一从他口中喷出一道火焰,直直烧向石猴。 石猴巍然不动,早有陈玄捻了隱身符,在他身前使个水法,以壬癸水笼罩了石猴的身形。 火焰喷在壬癸水上,直接熄灭。 青云道长一愣,这竟然是个会法术的? 陈玄暗中冷笑,催动水法化作一张水幕,迎面朝著那青云道长泼了过去,直把他泼的浑身湿淋淋,泼成了落汤鸡。 一只通体青色的青牛,也被那水洗去身上的青泥染料,变成了一只耕地的老黄牛。 眾人纷纷对那青云道长指指点点。 石猴畅快大笑道:“拿来,拿来!速速將《青云真经》拿来!” 第82章 路漫漫其修远兮 第82章 路漫漫其修远兮 那自称尹喜弟子的青云道长火法被破,一头老黄牛被水法洗去身上青泥染料,眾人方知他是个骗子。 青云道长忙翻身起来,要躲进道观,却被先前拜师的修士一把扯住:“你这装神弄鬼的道人,把我们的钱財还来!” 那道长的隨侍弟子早抬著功德箱,要往道观里躲去。 “別让这些个骗子跑了!” “给我打!” 一眾人抓起那冒充尹喜弟子骗取钱財的青云道长便打,打完丟了那《道德经註解》和《青云真经》,各自还从功德箱里取回自己的钱財,转而去交给石猴。 “请高人收下我们做徒弟!”眾人朝著石猴下拜。 亲眼瞧见两边斗法,又见那青云道长的偽装被拆穿,这些个人方才將石猴认作高人,再不信那青云道长,反而来拜石猴。 “去!去!我却不会什么术法,也不收什么徒弟。”石猴仍然把钱財丟还给他们,趁乱低头捡了两本书揣在怀里,撒开脚步溜走了。 眾人闹哄哄地追过去。 陈玄解了隱身符,现出身形来到那青云道长身边,冷冷道:“尹喜可没和我说起过,他还有这么个徒弟。” 青云道长闻言大惊,连忙趴在地上磕头:“上仙恕罪!上仙恕罪!” “弟子幼年志心朝礼,遍访名山不得遇仙缘,机缘巧合之下学成火焰符,闻听函谷关令尹真人在此遇老子成道,便也想著来此碰碰运气。” “怎奈弟子身无分文,不得不为衣食住行烦恼,遂將黄牛染了青色,编撰一本《青云真经》,凭藉弟子一知半解写出《道德经註解》。” “在此收徒敛財,乃是迫於生计啊!” 陈玄心中冷笑。 迫於生计?简直就是扯淡。 修道之人一单食一瓢饮,櫛风沐雨,餐风饮露,住不过一间陋室,行不过一双布鞋,孜孜不倦上下求索。 岂有如他这般借著头收徒敛財,道貌岸然之辈? 陈玄进入那青牛观中,在主殿前的尹喜神像前点燃一支线香,正心诚意地插在香炉之中。 一线香火升起。 此时正在古蜀地界青羊观修道的尹喜心有所感,即御风赶来函谷关,当空望见那青牛观,掐指一算,方才知晓其中因果。 陈玄出了青牛观,走出不远,早见熟人一脸苦笑走来。 尹喜朝他稽首道:“蟠桃会上一別,许久未见,玄鉴道友无恙乎?” 陈玄回以稽首,调侃道:“尹真人不在天上享受香火,跑来凡间作甚,莫不是悟得了长生之法,要收徒传道?” 尹喜苦涩道:“我虽结成金丹,注名仙篆,到底还是个地仙,人间之事不能尽知,此事交於我来善后便是,管教此城之中无人再敢招摇撞骗。” 两人一路结伴而行,相互敘旧。 陈玄將他从蟠桃会上回到武当,杀王恶,灭群妖,收华光,定山中事,如今与一石猴结伴而行的事情一併道来。 尹喜则说起,他自蟠桃会上,见陈玄以人仙之境施展天仙法相,不惜一颗九转金丹,不念万年仙桃魁首。 於是自觉修心不够,在那天庭仙篆司注名仙篆之后,仍与师父太上老君请辞,去往古蜀地界青羊肆修道,暂不在天庭司掌神职。 尹喜见他下山游歷,念起往昔在武当山中修道的日子,便邀请道:“玄鉴道友何不与我一同去青羊肆修行?” “那山中清净,风景秀丽,不输武当山,我如今已是地仙之境,长生不老, 只说结丹一事,还是能与你传道几分的。” 尹喜一生执著修道,今已得了长生大道,他又未曾在天界司掌神职,故而不曾与天上神仙往来。 人间故友,唯有陈玄一人而已。 若是能与故友在山中论道,品茶,对弈,漫漫修道岁月,亦不会觉得枯燥无趣了。 陈玄婉言谢绝道:“文始道友之大道,在静在定,我之长生大道,在动在游。” “若有閒暇,定要去青羊肆找你討碗茶喝,只是如今还需与那石猴结伴西行,不好折返古蜀地界,文始见谅。” 尹喜闻言只好与他作別,復返函谷,去料理那青牛观一事。 陈玄还去寻了石猴。 却说那石猴趁乱捡了两本书,正愁认不得那书上的字,抓耳挠腮之际。 陈玄来到他身边,与他说道:“別学了,猴哥,那青云道长若能凭此道书长生,早便飞升天界了,何必在此矇骗那些个愚昧修士的钱財。” 石猴看看手里的道书,顿觉长生不过虚妄梦幻。 他恼起性子將书撕碎,用力扔在地上骂道:“这长生大道忒是难求!不如回俺的果山,与群猴共乐天真。” 陈玄闻言笑呵呵地揽住他的肩头,调转方向朝著东边走去,故意激他道:“猴哥说的对!走走走,我与你一道回果山,咱也不求什么长生大道了, 咱回果山当咱的美猴王,快乐一日是一日。” 石猴被他揽著肩头,往那东边走去脑海中不觉间浮现故乡果山水帘洞的景象,群猴嬉戏水帘间,更有那玄猿瑶鹿,芝兰玉树。 他与群猴春赏百,夏食野果,秋高看山,冬日酣眠。 岂不比市井之中爭名夺利,早起迟眠之人自由自在? 可一想到这样自由快活的日子乃是有数的,时辰一到,寿终正寢,魂魄被勾去幽冥地府重入轮迴,肉身腐朽化作一杯黄土。 这果山水帘洞又会有新的猴王,新的猴子猴孙。 一遍遍轮迴重演,天地眾生,若非仙人,盖莫能逃脱三界轮迴规则。 这世间亦再无美猴王。 石猴扒开陈玄的手臂,还调转身形,走了几步,厉声高叫道:“不回去!不回去!世人只晓得爭名夺利,更无一个为身为命。” “俺偏要学成长生之术,与天齐寿,日月同庚。” “不服三界管束,不在五行之中,做个逍遥自在,长生不死的神仙!” 他受了陈玄相激,心中恼怒,一则此番若是回山,便如同前功尽弃,二则他心中志向仍在,便如那炭火將熄,风一吹动,便又重新燃起。 因而这般言语发自肺腑,气贯云霄。 石猴恼火道:“你这道兄,要去便去!我便是独自向西,也要寻得那长生不老之法!” 陈玄笑道:“莫恼莫恼,我方才见你混沌迷心,故而出言相激。猴哥,路漫漫其修远兮,莫要失了本心,我还与你一同西去便是。” 石猴撇嘴道:“你这道兄,颇不爽利。” 陈玄哈哈大笑,还与他结伴西行。 寻仙访道之路,並非是一片坦途。 除了能遇见良善贤德之人,好心与他们斋饭吃,也能遇见那爭名夺利,不择手段祸害百姓之人。 无论周遭环境如何变化,修道之人一颗求道之心不改,方能明心见性,见得真章。 这石猴歷经几番周折,感受过人世间的善意,也受过恶意欺凌,也有过凡人慾念,也打过退堂鼓。 凡人七情六慾,他也有,只是相比七情六慾,长生之念更在其上。 如此方才能算作学成做人。 在这人世遍歷诸多凡俗慾念,石猴一颗初心不改,仍然坚定志向要寻仙访道,求取长生之法。 仙之一字,他已寻得半边人矣。 距离成仙,差的不过是一座山。 两人一路过了函谷,在那秦国地界,串长城,游小县,过了些戈壁黄土,来到那南赡部洲的西部高原。 南赡部洲地势西高东低,越往西走,越是些崇山峻岭,荒无人烟之地。 原来行百里必有一城,到后面行过百里,竟是只有一村,那村中之人不知外界之事,就连方言都逐渐变得十里不同音。 再往西行,山愈发险峻难行,狼虫虎豹多了起来。 行数百里,仍然见不到一户人家。 这地方儘是些荆棘瘴气,地里不生五穀,偶有猎户能在其中靠山吃山,打猎蓄养獐鹿羊牛为生。 石猴走得辛苦,更无人家供他们化缘,腹中空空,一屁股坐在地上休息。 陈玄见状说道:“猴哥,你且在原地歇息,我去寻些乾柴来生堆火,再找找有无野果,寻来与你充飢。” 石猴饿的前胸贴后背,有气无力道:“有劳道兄。” 陈玄於是缩地而走。 却说那石猴见陈玄走后,久久不曾回来,腹中飢饿难耐,遍寻四周可以吃了充飢的东西。 然而这荒郊野岭,即便有树,也非是果树,树上只有那茂密的树叶。 石猴口中乾涩,只好伸手擼一把树叶放在嘴里,嚼了其中汁液再吐掉。 如此反覆,他方才恢復了些许体力。 那石猴饿的头晕眼之际,余光忽然瞧见一处草丛里有什么东西闪过,他连忙爬过去查看。 只见地上有个圆圆的蘑菇,红伞白杆,看上去极为显眼。 石猴喜不自胜,摘了那蘑菇一口咬下。 另一边。 陈玄遍寻了周遭方圆数里,山高岭峻,不见有野果,却於低处遇见一方石潭,那潭水清澈,其中有几头鱼儿估摸著有两三斤重。 陈玄寻思,若是能捉一条回去,就地生火烤熟,也教猴哥吃个饱。 然而等他捉了鱼儿,寻得木柴,还返回原地之时,却不见了石猴。 只见那原地空空如也,地上还残留著几团嚼碎的树叶。 “猴哥?” 陈玄心想,这猴儿还未学道,未有道术傍身,可別是被什么狼虫虎豹叼走了去。 “猴哥!” 他一路呼唤,一路寻觅。 怎料这呼唤声未能教那走失的石猴听见,反而惊动了山中大虫。 那斑斕猛虎循声而来,见一道人高声呼唤,脚下轻盈如猫,紧紧跟在他身后,距离不过一丈,猛然四足发力,暴起扑击,张开血盆大口,露出獠牙利齿。 陈玄早听见背后有响动,使个灵猴拳意,身形一缩,躲过那头顶的猛虎,顺手抓住它强劲有力的后肢,重重將那猛虎摔在地上。 “吼一—” 那猛虎吃痛,回头来咬陈玄的手臂。 怎料一道紫光自他右手手臂骤然亮起,紫极镇魔枪甦醒,化作一条紫极神龙,张口就是一道龙吟。 “吼一一天上神兵化作的神龙,仅仅是一道余威,便嚇得这只猛虎掉头逃窜入山林之中。 那神龙隨著陈玄的心意一动,在他手中仍然化作一柄紫极镇魔枪。 陈玄遍寻石猴不得,又遇见了斑斕猛虎,生怕他出了事,便把那神兵一端重重砸地。 那神兵乃是紫微大帝以天上星辰碎片炼化的兵器,若是主人拿在手里,轻重適当,若是落在別处,却重若万钧。 陈玄这么一砸,整座山头都摇晃了起来。 慌得此方地界的山神土地,连忙现身高喊道:“上仙!上仙!快住手,快住手!这神兵若是再砸下去,我两个鬼仙好不容易修来的金身,便教你砸碎了去!” 陈玄这才收了神兵,紫极镇魔枪仍化作一道龙纹,落在他手臂上。 他问道:“方才我那伙伴还在这里,你们可曾见他去往何处?” 土地爷说道:“容稟上仙,你那伙伴方才食了地上有毒的蘑菇,神志不清, 四处乱跑,如今已被此山之中的猎户寻到,带了回去。” 陈玄疑惑道:“山中猎户?” 这丛山峻岭,寸草不生,哪里来的猎户? 山神说道:“上仙有所不知,此方地界名唤黑风山,山中有一猎户,姓刘名大,他天生神力,能开六石弓,百步之內箭无虚发。” “又使一柄百斤重的阔刃刀,山中狼虫虎豹都惧怕他。” “你那伙伴,被他带了回去,却是无恙。” 陈玄一听那黑风山,下意识地问道:“此山之中可有什么妖怪?” 山神土地皆是摇头道:“却是不曾。” 陈玄瞭然,如今的黑风山还是一片荒无人烟之地,莫说是黑熊精,便是观音禪院也还未修建而成。 不曾想他和石猴一路西行,竟是误打误撞来到了此地。 好在山中没有妖怪,他只需寻了石猴,继续西行便是。 他对山神土地说道:“劳烦山神土地为我指个路,贫道去寻了我那伙伴来, 也好继续赶路西行。” 土地道:“上仙隨我来。” 陈玄跟著土地的脚步,走过些崎嶇弯折之路,越过些荆棘丛生,穿过一片树林,拨开树叶,前方豁然开朗。 第83章 悟彻寂空须菩提 第83章 悟彻寂空须菩提 怎见得:古树荒藤,万壑千崖。羊肠小路野香,篱笆小院幽竹绿。石板桥底,溪水潺潺。白土坡上,细犬嘹嘹。岭上白云飘,道旁黄叶落。 端地是户好人家。 那土地指路道:“前面便是刘大家里,上仙自去便是,小仙这便告退了。” 陈玄谢过了土地,自上前去。 还未过桥,那院里的细犬便早已听到生人脚步,信猜狂吠起来。 “汪汪汪!汪汪汪!” 陈玄不敢进门,恐那细犬上来咬他,他虽是人仙之境,总不好出手打伤打死了主人家狩猎细犬,更不好任那细犬来咬。 只得远远喊道:“有人在么?” 屋子里走出一个猎户,只见他头戴貂帽,身穿兽皮,腰间繫著一根虎筋皮带,脚下踏一双麂皮靴,浓眉大眼络腮鬍,虎背熊腰身魁梧。 那猎户声震山岗道:“你是何人!” 陈玄稽首道:“贫道武当山道土陈玄,与我那伙伴一路西行,在此走散,敢问这位猎户兄弟,可曾见过一个浑身毛髮,吃了毒菌子神志不清,满口胡言的孙?” 那猎户將信將疑道:“你是那的伙伴?” 陈玄道:“正是。” 猎户打开篱笆护栏,喝退院子里的细犬,请他进门道:“道长隨我来,你那伙伴正在我房中歇息,我因见他误食了毒菌子,神志不清,怕他在山中教狼虫虎豹叼了去,便將他带了回来,安置在房中。” 陈玄隨他进入里屋,见一荆釵布裙的妇人,正在餵那石猴喝水。 那妇人见他们进屋,立即起身道:“夫君,你从山里带回那野人,方才退了烧,不再说些胡话。” 刘大说道:“辛苦夫人照顾他了,他却不是野人,是与这位陈道长结伴而行得伙伴。” “陈道长,此是拙荆吴氏,我教她去灶房烧饭。” 陈玄谢过了刘大夫妇二人照顾,快步来到床边,看著那昏迷不醒的猴子,心中百般感慨。 即便有他这个人仙在身边一路护持,尚且遭受如此之多的苦难。 难以想像若是他自己一路走来,被欺负,被谁骗,饱受饥寒交迫,误食有毒之物,更有那狼虫虎豹,崇山峻岭,他该走得有多艰难。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com】 东胜神洲傲来国果山,至西牛贺洲灵台方寸山,其间何止二十万里之遥约莫两个十万八千里还要多。 石猴一路撑著木筏,在南赡部洲登岸,学人言,学人礼,更无隨从,只有他一人,渴了喝露水,饿了吃松柏。 更无个人说说话,解解闷。 遍访周遭不得长生之术,心灰意冷之时,亦是只有他自己一人。 比起自己当年上山修道,石猴的求道之路,却是要艰难的多。 陈玄不由得感慨一句:“猴哥,你受苦了。” 那石猴躺在床上,受了那毒菌子影响,仍在昏迷之中,不觉间做了一场大梦梦中他与陈玄忽然寻见一处仙山,他拜了那山中仙人为师,得了长生大道, 从此跳出三界之外,不在无形之中,与天齐寿,日月同庚。 他纵身一跃便能横跨四洲,跌足腾云上得九霄揽月,遍游东西去得四海捉鱉。 一朝白日飞升,天庭传救令,封他做个神仙。 那神仙亦有官职,分品级次第排列。 石猴不知天上规矩,更不晓得神仙都有哪些官职,一时间给自己寻不得一个合適的仙界职位,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 那天上传救令的仙官催促他赶紧上天任职。 石猴却呆呆地问:“玉帝封我何许官居何职?” 传令仙官只是不停催促。 石猴头痛欲裂,只是呆呆傻傻道:“玉帝封我何许官职?” 忽然间天河倒转,山崩地裂,天上战鼓敲响,雷霆震怒,仿佛有天兵前来捉拿他,天上神仙各显神通,那法宝兵器一个一个丟下。 石猴紧了拳头,低头一看自己两手空空。 “猴哥!猴哥!” 有人在身后喊他。 他恼怒地一甩手:“烦死了!” 猛然间仙官,天兵,天河,山火尽数褪去。 一场大梦方醒。 陈玄满脸惊喜道:“猴哥,你醒了!” 石猴不满地问道:“玉帝封我何许官职?” 陈玄被问的愣了片刻,笑道:“莫不是毒菌子的效果还未过去?猴哥你又说胡话了,我们还未走出南赡部洲呢。” 看来这毒蘑菇的威力著实不小。 猴哥吃了都得上天转一圈儿回来。 陈玄餵他喝了点水,那吴氏见陈玄是出家人,也不曾拿肉上来,只端了两碗羊奶上来,並两个青稞面做成的粑。 石猴饿了许久,一口粑,一口羊奶,吃饱喝足,方才缓过神来。 陈玄见他好些,方才放下心来,与那猎户刘大閒聊。 刘大得知他们要往西方而去,便为他们指路。 过了这黑风山,便是八百里黄风岭,那边风沙席捲,道路难行,且有流沙暗涌,若是人走上去,一不小心便踏入陷坑,掉进那流沙之中。 陈玄闻言皱眉。 他乃人仙之境,便是不小心踏上流沙,也能凭藉缩地法走出来。 这石猴却无道法傍身,一旦掉进流沙,便是神仙也难救。 欲要继续西行,却是缺个能在沙漠如履平地的坐骑。 赶巧,见到那刘大蓄养獐鹿的棚子里,有一匹骆驼, 那骆驼脚掌宽大,背上更有两个驼峰,適宜在沙漠之中行走,口腔与舌头上的肉更是厚实,它若渴了,即便是浑身带刺的仙人掌也能嚼碎。 陈玄眼睛一亮。 这刘大早看出他意图,笑道:“道长若要討此骆驼,却是需要依我一件事。” 陈玄便问:“何事?” 刘大唤了一声:“慧慧,出来与道长见过。” 只见那里屋之中,一身穿綾罗绸缎的二八妙龄女子走了出来,眉眼羞怯,轻启红唇,如鶯啼婉转,娇滴滴喊了一声:“小女子慧慧,见过道长。” 陈玄一愣,不知这是何意。 愣神的时候,刘大说道:“我这家里地处偏僻,若是生了一男儿,长大后也教他练得一身武艺,走出山外,去那城邑之中成家立业。” “怎奈我与夫人却是生了一个女儿,女子气力先天不如男儿,若不嫁出去, 她也走不出此山。” “道长与你那伙伴要往西行,然而此处却只有一匹骆驼,你二人之中,须得有一个留下来,与我做了女婿,我方才好放另一人西去。” 陈玄摇头道:“贫道乃是出家之人,那湖孙亦要寻仙访道,怎可留下来与你做女婿?” 那慧慧来到父亲刘大身边,偷眼看了陈玄一眼,小声央求道:“爹,那屋子里的野人浑身毛髮,长相奇特,女儿不要嫁给他———“” 陈玄心说完蛋,冲他来的。 里屋的石猴耳朵灵,闻听外面人说话,笑嘻嘻地说道:“道兄,道兄,那女子嫌弃我,想必是相中了你,不若你留在这里与他做了一对夫妻,换了骆驼来, 教我去寻了长生大道如何?” 陈玄揉著眉心道:“猴哥,我与你一路西行至此,可曾坑害过你,你却要陷我於不义之中?” 刘大劝告道:“道长,长生大道不过虚妄,娶妻生子,儿孙绕膝,方才是人间之乐。” 陈玄谢绝道:“贫道早已了断尘缘,不会再沾染红尘因果,此生一心向道, 不念凡尘。” 刘大长嘆一声,慧慧轻咬红唇,痴痴地望向那道长,一双杏眼儿如秋波流转。 陈玄一双眸子清澈,坦然与那姑娘对视,更不作什么眼观鼻鼻观心之举,心中无有慾念,故而不起波澜。 刘大说道:“两位若是无人肯留下,便请离开吧,我这骆驼也不会给你们。 ”” 说著他便要放狗赶人,下逐客令。 正当石猴和陈玄將要被赶出院外之时,那慧慧忽然说道:“爹,女儿恳请您留两位长老住一晚,这崇山峻岭,天色渐晚,还是明日一早再赶他们走吧。” 刘大只好说道:“陈道长,看在我女儿面上,我且留你和你的伙伴住上一晚,明日若反悔,还来得及。” 说罢,他自返回屋里。 刘大妻子吴氏將柴房收拾出来,与两人暂住一晚,临別前劝告道:“陈道长,我止有这一女儿,不忍教她在此山中空等到人老珠黄,还望您发发慈悲,看在我丈夫救了你伙伴的面子上,就留下来吧。” 陈玄苦笑道:“此事確是我等受了大恩,应当报答,只是我二人志在长生, 不宜还俗报答你们。” 吴氏见那陈玄再三再四不肯依从,转而看向石猴。 石猴笑道:“你那女儿看准了我这道兄,他若不同意,俺便是同意了,也留不下来。” 吴氏只好嘆息一声,出了柴房。 入夜。 陈玄与石猴睡在柴房,三更之时,听闻有人轻轻扣门。 陈玄开门,却见那慧慧竖起一根葱葱玉指,小声道:“道长,我偷偷將骆驼牵了来,有我领著,那门口细犬必不咬你们,你和你的伙伴快快西去便是。” 陈玄一愣:“你私自放我们西去,若你爹明日知晓,如之奈何?” 慧慧说道:“我爹至多打我骂我一顿便是,道长莫要担心我,趁著此时我爹熟睡,快快牵了骆驼西去,我与你们准备了些乾粮,路上食用。” 陈玄还在犹豫。 石猴早窜出门外,手脚去牵了骆驼:“道兄,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那慧慧一把拉起陈玄,將他和石猴送出门外。 夜半三更,只有一鉤弯月掛在天边。 月光下,那女子挥舞著手帕送別二人,石猴在前面牵著骆驼,陈玄回望了一眼慧慧,朝她稽首,转身离开此处。 第二天,不见了骆驼与两人。 吴氏说道:“恐是那两人夜间趁我一家熟睡,盗了骆驼而去。” 刘大说道:“他二人若夜间盗走骆驼,我那门口细犬必然咬住他们,不教他们离开,此必是家中之人引他们出去,那细犬方才不咬不叫。” 家中之人,除了他和妻子,只剩下女儿慧慧。 刘大暴怒,將女儿慧慧拖了出来,就在当院怒斥道:“我留住那两人,乃是为了教你嫁个好人,走出这山,不再像我一般留守在这乌烟瘴气之地,你倒好, 趁著夜色盗了骆驼,將他二人放走。”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我倒要看看,走了这二人,你还如何嫁得出去!” 刘大手持马鞭就要打那女儿。 吴氏上来拦著,却也被一把掀翻在地。 慧慧趴在地上,眼看那马鞭即將落在他身上,害怕地缩紧了身体。 啪一一马鞭抽在一位道人身上。 陈玄去而復返,不做抵抗,背上硬生生挨了刘大这一鞭子。 他说道:“虽是令千金盗骆驼,私放我等,终究是我等动心起念,这一马鞭,该由我来替她受著。” 慧慧一家见状,纷纷相视而笑。 刘大,吴氏,慧慧,三人凌空飞起,现出真身来。 第84章 灵台方寸,斜月三星 第84章 灵台方寸,斜月三星 只见那云中立著三位道人,皆身穿素衣,脚踏云履,头戴冠幣。 他三个既能腾云,又通变化,必然不低於地仙之境。 陈玄笑道:“贫道武当山陈玄,与各位道兄稽首了。不知诸位道友是谁人门下弟子,变作一家猎户,在此考验我等?” 三位道人当空还礼。 “刘大”笑道:“贫道大衍,身边这两位,变作吴氏的,乃是我师弟智信, 变作慧慧的,亦是我师弟慧远。” “家师名讳不便提及,恐招来麻烦,还请道友见谅。” “我几个外出云游,路遇你与那石猴寻道,故而来此考验你二人道心一番。 》 大衍,智信,慧远。 智信道人说道:“方才你若不回来,我三个也不便现出真身与你相见,因你回来,还了这段因果,我等才好现身此处,也送你一场造化。” 三人各自分出一丝道气,落在陈玄身上。 陈玄体內元神微微一动,轻轻伸了个懒腰,便从十五六岁的模样,长成了二十多岁的青年模样,与他如今的样貌一般无二。 链气化神,圆满之境! 他虽一路修行勤勉,却未曾遭受一些个妖魔,也不曾得到什么仙缘,更不曾炼化新的六根,本该晚一些寻觅契机突破。 却因这三位道人合力分了些道气儿给他,故而提前突破。 算得上是意外之喜。 陈玄抱拳谢过三人。 慧远道人笑言:“玄鉴道友道心坚定,链气圆满,那石猴业已学成做人。道友与那石猴只管西行便是。” “有缘还会再见,我等去也!” 三位道人说罢,腾云驾雾往西方而去。 陈玄目送著三人远去,心里思量一番,笑著摇了摇头。 算上前面传他白猿通背拳的广法道人,大衍道人,智信道人,慧远道人,这四人道號取的正好是那“广大智慧”四字。 他们师承不言自明。 不曾想他二人还未抵达那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祖师便早已派弟子途中前来为石猴护道一程。 陈玄还缩地返回石猴身边。 那石猴调侃道:“道兄怎地还去而復返?若是放不下那小娘子,就与她成了好事便是。” 陈玄笑而不语,並不说破前事,反而笑问道:“你这猴子,业已学会拿我取笑,如今算得上学成做人了。” 石猴闻言並不在意,他心中只有长生大道,更无他念。 这猴子求仙访道,一路遍寻不得,殊不知当他道心坚定之时,早已有仙人看在眼里,只待他行够路程,初心不改,便將他收入门下。 两个人,一匹骆驼,过了黑风山,面前八百里黄沙漫天,一片沙海望不到边际,风沙直直往鼻孔里钻。 石猴不得不用一块布料挡住口鼻。 陈玄修行链气,便是屏住呼吸,体內紫亦能自行流转,不受风沙侵蚀。 他牵著骆驼,石猴骑著骆驼,还望西去。 沙漠之中无水无粮,好在先前黑风山慧远道人变作的“慧慧”,送了一袋乾粮並两个水袋给他二人,陈玄又不思五穀,石猴一路,全凭这一袋乾粮两袋水撑著。 八百里,路漫漫。 还未过半,水尽粮绝,更有那天日炎炎,晒得石猴脱了一身衣物,恨不得把浑身毛髮都拔了透气凉快。 那石猴唇焦口燥,说道:“道兄,你也会些水法,不如使个水法与俺冲冲凉,教俺喝上一口,方才好继续西行。” 陈玄说道:“我那水法是壬癸水,任阳,癸阴,阴阳水喝不得,喝了却教你闹肚子,若是浇在你身上,阴阳相生,忽冷忽热,却也冲不得凉,反而教你生个大病。” 水法归水法,乃是作那降妖除魔之用。 欲要衝凉饮水,却是要通晓呼风唤雨之法,引来天上之水才是。 石猴趴在骆驼上,长嘆一声,对那骆驼说道:“你这牲口,行了数百里,却也不曾喝得一口水,不曾吃过一顿饭,若是俺能变成你这般,也不必受这等苦楚。” 前方热气蒸腾,早有一片城池在那沙漠之中忽然嘉立。 石猴揉了揉眼睛,喜悦道:“前方莫不是一座城池?道兄,我们去瞧瞧,那城里说不得有水有粮!” 说著他驾驭骆驼,便直直朝著城池的方向走去。 陈玄认出那是蜃楼幻境,忙朝著石猴喊道:“莫要被那海市蜃楼迷了眼睛!” 怎奈石猴不听,驾著骆驼直直朝著蜃楼环境走去。 陈玄只好在后面跟著。 等到两人走近,那幻象却又消失不见,石猴恼的从骆驼上跳下来,落在沙里,怎奈他的脚掌不比骆驼宽厚耐热,被那毒辣太阳晒过的沙子烫了一下,慌得又跳回骆驼背上。 石猴看向陈玄,他脚步踏在沙面上,也不下沉,也不怕热。 一路走来,他早已见识过陈玄的手段,怎奈他一身本事並无一道可得长生, 石猴自然不学,陈玄也不会主动教他。 今见得他不思五穀,不畏寒暑,便想与他討一门手段来。 石猴眼珠子咕嚕一转,对那陈玄说道:“道兄,你我结伴一路而行,都是为了求取长生大道,怎奈我仍是肉体凡胎,冬天怕冷,夏天怕热,渴了要喝水,饿了要吃饭,你若有辟穀之法,能教我也不思五穀,不惧炎寒,便传我一道术法如何?” 陈玄说道:“此乃自幼修持之法,並非一朝一夕之功,我现在传你,若无个数十年光阴,你却修不成。” 石猴闻言沮丧。 长生大道难求,便是一个简单的辟穀之法,亦要数十年光阴方才能修成。 陈玄见他沮丧,眼角正好扫到一片仙人掌,那仙人掌贏立风沙之中,极其耐旱,但又一丝一毫的水汽,既被牢牢锁在內里,外面长满针刺。 陈玄当即拔出真武法剑,將那仙人掌劈开,除去外表的刺,切下其中厚实多汁的叶肉,丟给石猴来吃。 那石猴正思无有解渴之物,得了仙人掌的叶肉,吃了个饱。 那骆驼將地上带刺的叶肉尽数吃了,它口腔舌头厚实,却也不怕那些个针刺,胃里更是专门消化这些乾旱之地的植物,反而吃的津津有味。 陈玄与石猴说道:“不思五穀,不耐炎寒,凡人心嚮往之。” “然而如我一般不知饥渴,不畏炎寒,也就体会不到你如今久旱逢甘霖的喜悦,” “於凡人而言,一餐一饭,一单一饮,春种夏忙,秋收冬藏,皆是修行。” 长生大道,不过是捨弃了凡俗的欲望,转而去追求不老不死不灭不朽的永恆之境。 石猴闻言,把手里剩下那块叶肉递给陈玄:“道兄,你说这话倒是像个神仙,怎奈还不是与我一般,在这风沙之中而行? “既然未得长生,不妨暂且把长生大道放一放,也尝尝凡俗之滋味。” “喏,吃吧吃吧。” 陈玄接过那块叶肉,吃了一口,顿觉口舌生津,久违的滋味涌上舌尖,刚刚突破至链气化神圆满之境的虚浮气象,顿时稳定下来。 陈玄不由自主地感慨道:“猴哥,你比我有悟性。” 人仙人仙,半人半仙。 既未得长生之道,又不舍长生之道,故而在那半空之中,不上不下。 將自己当做仙,反而越修越像个人, 將自己当做人,才能越修越像个仙。 陈玄一路教石猴如何做人,今天却是石猴一句话教他如何做仙。 歇息片刻,重新上路。 却说这二人一路结伴,一番番春秋冬夏,走过些崇山峻岭,千里黄沙,过了些小径羊肠,大道康庄,一路寻仙访道,来到那南赡部洲西岸。 遥望远处一片汪洋大海,石猴见此景象,触景生情,早想起当年撑著木筏离开故乡之时。 不知那山中猴子猴孙们,是否还在等著他们的大王学成归来。 石猴振奋精神道:“我自出东海,如今游歷南瞻部洲数年有余,虽遍寻长生之法不得,料那西牛贺洲多有长生者,定有仙人,此番出海,立志寻得长生之法,学不成道誓不还!” 说罢,他还与陈玄做了木筏,恰好一路顺风,將他两人一路吹向西方,在那西牛贺洲的东南岸登陆。 两人遍游多时,无缘得遇仙缘。 正心生閒適之间,无意爬上一高山观赏风景,但见那高山秀丽,林麓幽深, 千峰列戟,万仞开屏。 却说此山乃是洞天福地相接壤,那福地不在七十二数,洞天亦不在三十六中。 然而此山灵气之充沛,犹然胜过武当山, 石猴手搭凉棚遥望群峰,称讚道:“好山!好山!” 陈玄亦是微微点头:“此山龙脉起伏,必有高人隱居其中。” 两人正赏景之间,山中忽有歌唱之声隱约传来,那声音古意悠远,迴荡於群山之间,意兴悠閒,好似风中落叶,飘飘摇摇,晃晃悠悠,传遍诸峰。 陈玄耳力胜过石猴,听得那歌声所唱,乃是:“观棋烂柯,伐木丁丁,云边谷口徐行。卖薪沽酒,狂笑自陶情——.” 他正听得入迷,石猴扯住他衣袖:“那人唱的些什么歌儿?” 陈玄笑道:“他只道“相逢处,非仙即道,静坐讲《黄庭》』,想来是个高人。” 石猴游歷多年,自然有了见识,那《黄庭》乃是道门经书,当即喜得抓耳挠腮道:“那人讲“相逢处,非仙即道”必然是个老神仙,走走走!我与你下山前去拜会,迟了恐他离去!” 陈玄微微頜首,便与石猴下山。 此时他已心知两人来到了灵台方寸山地界,那唱歌的樵夫,许是要引他们去见祖师,不好对石猴说破,便隨他一路去寻那唱歌的人。 两人穿过深林,那歌声渐近,细细看去,原来是个砍柴的樵夫。 但见那樵夫衣著不凡,青箬笠,布衣,蚕丝环絛踏草履,一手持钢斧,一手挽麻绳,笑意盈盈,朗声高唱。 石猴性急,上前去拦住那樵夫,连忙学著陈玄稽首道:“老神仙!弟子稽首司慌得那樵夫丟了斧子,连忙扶起石猴:“不当人子!不当人子!老汉衣食不全,不敢当神仙二字!” 陈玄在一旁见那石猴与樵夫搭上因果,心中安定。 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 总算是到了。 第85章 方寸山中,各显神通 第85章 方寸山中,各显神通 却说那樵夫与石猴指引那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所在之处。 石猴曾在青牛观吃过亏,长了心眼,担心那樵夫谁骗他,还拽著他道:“劳驾樵夫,隨我一同前去,若得了好处,绝不忘你。” 樵夫只道他家里有老母供养,教石猴自去。 陈玄说道:“猴哥,你儘管去,我即帮你守著这个樵夫,他但有谁骗你,还返回来与我说起,如若没有,天黑之前,我还按照他指的路去寻你。” 石猴说道:“却是多亏了道兄,我即前去,告辞,告辞!” 说罢他喜不自胜地循著樵夫指引的道路,去寻那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中的菩提祖师。 陈玄目送著他离开,收回视线,看向那樵夫。 那樵夫一脸无辜:“道长看我作甚,我决计不敢骗你,此处確有菩提祖师。” 陈玄一语道破:“假作真时真亦假,那石猴认不得你,我却见过你四个师兄,广法,大衍,智信,慧远。” 樵夫闻言哑然,旋即大笑一声,摇身一变,现了真身。 正是一个素衣云履的道人,与先前他一眾师兄打扮一模一样。 他与陈玄稽首道:“贫道真弘,稽首了。” 陈玄与他还礼:“武当陈玄,还礼了。” 真弘道人说道:“道友一路护持不易,又是武当山真武祖师高徒。” “师父吩咐我等不可怠慢,故而教我来此,引你和那石猴上山。” “道友隨我来,我即引你去见过我家师父。” 陈玄点头道:“有劳,有劳。” 两人来到山上,早见那洞府门口两侧有“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十个大字熠熠生辉。 穿过一道道山门,走过阶梯,来到正殿。 还未进门,早听见那正殿横樑之上,传来兴高采烈的高呼: “我有名字啦!” “祖师收我啦!” “哈哈哈哈哈!” 陈玄与真弘进入殿中,只见这猴儿抱著正殿之上横樑荡来荡去,上方菩提祖师高居宝座,仙风道骨,慈眉善目,抚须含笑。 两侧眾师兄弟纷纷指著那横樑之上的猴儿看他杂耍。 石猴见得陈玄进来,从那横樑上一跃下来,与陈玄炫耀道:“道兄,道兄! 俺如今也有名字了,师父收我为弟子,为我取了个法名孙悟空,我如今就叫孙悟空!” 陈玄笑著点头。 一番番春秋冬夏,一遍遍酸甜苦辣,这猴儿方才寻到真仙,有了姓名,拜入师门。 也算是功完行满,亦或是新的篇章。 悟空得了法名,真弘道人还领他与眾师兄弟一一认识,分別为他介绍在他门前的九位师兄,这九位师兄,乃是“广大智慧,真如性海,颖悟圆觉”十二字辈之中,每一个字辈最为出色的弟子。 祖师每一字辈弟子皆有两三位,两三位之中,只有一位最出色的弟子,能被称为本字辈的师兄。 广法,大衍,智信,慧远,真弘。 皆是本字辈之中最为出色的弟子,同字辈或低字辈之中,皆称他们为师兄。 祖师高居蒲团,拂尘一挥道:“那下面站著的,可是南赡部洲武当山太玄真人座下亲传弟子?” 陈玄郑重稽首:“武当陈玄,道號玄鉴,见过祖师。” 祖师道:“你既有师承,不在武当山好好修行,来我这灵台方寸山,所为何事?” 陈玄答:“弟子虽有师承,却因混沌迷心,不得开悟,因而辞別师父,仗剑下山游歷,途中偶遇石猴,与他结伴而行,叻扰宝地,乃是为了与祖师门下弟子交流学习,砥礪道心。 菩提祖师微微頜首,说道:“既如此,你与悟空便在此住下,广法。” 大弟子广法道人出班道:“弟子在。” 菩提祖师拂尘一挥:“与玄鉴和悟空安排寢处。” 广法领了师命,带著陈玄和悟空出二门外,於廊房之中寻了寢处。 为方便山中弟子彼此砥礪修行,故而寢处乃是两人一间。 广法说道:“悟空师弟,玄鉴道友,你二人安心在山中住下,若有不便,还与我和眾师兄弟知会一声便是。” 悟空谢过了广法。 陈玄將他送出门外:“广法道友,別来无恙。” 广法笑哈哈道:“却是不曾想到,玄鉴道友自武当山追来方寸山,莫非是那白猿通背拳意尚有不明,要与我討教一番?” “走走走,这便去检验你的拳意有几分神意上身。” 菩提祖师大弟子。 曾將白猿通背拳並四种拳意,传与陈玄,陈玄文传给武当山修土。 陈玄谢绝道:“不了不了,我来此地乃是为了砥礪道心,武学一事,我並不擅长。” 那广法乃是祖师开山大弟子,不知修道多少年月,倾力一拳,估计能把陈玄从方寸山揍回武当山。 刚来就跟大师兄切武艺啊? 还是算了。 广法扯住他:“走走走,来都来了,我是菩提祖师开山大弟子,你是真武祖师开山大弟子,开山大弟子对开山大弟子,公平的很!” 陈玄摇头如拨浪鼓。 倒不是说真武祖师不如菩提祖师。 也不是陈玄怕了那广法道人。 而是他这个修道百年还是个人仙的开山大弟子实在太丟师父的脸了。 广法自然不在意这些,他只是觉得陈玄好玩儿而已。 也不怪他对陈玄如此稀罕,那陈玄当初在白猿武馆,只不过偷瞄了两眼,便將四种拳意学了去,这等悟性世所罕见。 虽然他修道天赋慢了点,但武学可不管这些,哪怕你是人仙,一身武艺登峰造极,亦能打死地仙。 悟空在里屋听见大师兄广法要与陈玄切武艺,他从床上一跃而起,与大师兄一同推著陈玄前去。 来到半山腰的石坪处。 菩提座下眾弟子演练武艺,祖师早在石阶上与隨侍道童观看。 那广法身为大师兄,自然要给新来的小师弟和陈玄打个样儿。 只见他轻舒猿臂,大开大合,衣袍猎猎作响,耍了一套完整的白猿通背拳。 那拳意,有白猿,马猴,灵猴,獼猴四大拳意,看得悟空目不转睛。 当年陈玄救他出城,用的亦是这套拳法。 悟空即跳了出去,学著大师兄的模样比划拳脚,脚步酿跪,手上招式也只落得个不伦不类。 大师兄广法打完一套白猿通背拳。 又有大字辈师兄大衍,步罡踏斗走了出来,那脚下所踏方位皆有章程,乃是天罡七星步。 陈玄曾以此步法接引天上雷霆为己用,看得真切。 那大衍脚下天罡七星步接引天上星斗,保命护身,辅助修炼,一呼一吸皆暗合紫微斗数。 这其中可都是真功夫啊! 悟空方才七星步还没看会,早见智信师兄脚下龙行虎步,掌中暗合八卦,不甘示弱走了出来。 但见他脚步宛如游龙,掌法翻若惊鸿,直看得悟空眼繚乱。 好一套圆融自如的游身八卦掌! 眾师兄弟纷纷叫好,祖师更是满意抚须頜首。 人群中又闪出慧远,那一套形意拳心意六合,五行十二形,一时腾跃似龙, 一时盘踞如蛇,一时厚重如熊,一时威猛如虎。 更有真弘使一套铁线拳,硬桥硬马,刚柔並济。 旁边文闪出几位师兄弟,纷纷展示自身武学功底。 三十位师兄弟各显神通,不但是给眾师兄弟做表率榜样,亦是向陈玄展示方寸山山门底蕴。 其中一位耍猴棍的师兄,耍完一套,还將白蜡木棍丟给悟空。 悟空本就是个猴形,使起棍子来顺手,也当眾耍了几个棍。 眾师兄弟纷纷点头。 那广法笑道:“玄鉴道友,我方寸山眾师兄弟武学都已展示,你何不下来演练一番?” 陈玄一愣,他所学乃是些符篆,法术,可未曾学过什么武学。 今见得方寸山眾师兄弟展示武学,他总不好展示些道术,只好凭著记忆与眾人告罪一声:“方才眾位道友展示武艺,我亦未经许可,擅自偷学得一招半式, 今献丑与诸位,不足之处还请指正。” 说罢他亦踏著北斗七星步走出,来到空地上,手上打了一套通背拳,立即变拳为掌,脚下龙行虎步,生涩地使了两式游身八卦掌。 形意六合,只记得虎鹤双形。 铁线洪家,桥不硬,马不稳。 悟空丟给他猴棍,他却使个枪术,如此一套缝合眾多武学演练下来,虽打得吃力,倒也观赏性极佳。 祖师在那台阶上笑道:“太玄弟子,却是贪心,欲要將我方寸山眾徒儿武艺一天学了去耶?” 陈玄告罪一声,还返回原班。 祖师教眾人自行演练,还返回山中不题。 却说那方寸山眾师兄弟围住了陈玄和悟空,並不分门內门外,纷纷对他们方才演练武艺指正其中不足之处。 眾师兄弟练了一阵,各自坐在石阶上歇息。 陈玄问那广法:“祖师座下弟子,为何对武学情有独钟,人人皆有一身武艺傍身?” 其实他不过是想问,为何只见这些师兄弟施展武艺,不见他们施展道法。 广法笑道:“武艺一招一式,皆是经年累月之功,施展出来,便见得你功底如何,道法学成,上天入地,潜行变化,不过是些取巧的本事,况且你会变化一座茶楼,我亦能变化一家猎户三口,似这般,如何见得谁道力高低?” 陈玄听明白了。 合著这师兄弟里边,什么变化法术,他们但凡在这里修行的,就没有会的。 你会我也会,没什么稀奇的。 故而这里的师兄师弟,皆是返璞归真,以武艺互得真章,更曾显露什么变化法术。 大家都会,显著你能呢? 於是比道力什么的,皆哲如比比武艺。 正所谓內行事门道,外行事热闹。 眾师兄弟拳法亮出,明眼人都事得出来,这一拳这一掌多少厂的功底修券, 这一套自创拳法如何精妙,若是两人彼此切,如何破招。 而如果要眾师兄弟比道力高低。 今天打烂了这座山头,明天拆了那个洞府,大师兄一招袖里乳坤把一眾师兄弟收了去,二师兄券了脱困使个搬山蹈海之术,將方寸山变作了一片汪洋大海···— 菩提公师手里的戒尺非抢断可。 第86章 三家配合本如然 第86章 三家配合本如然 次日一早。 悟空还隨眾师兄学习那洒扫应对,进退周旋之法。 唯独陈玄被祖师身边的隨侍仙童叫去后山,却说那后山山顶正是当初菩提祖师与太上老君论道一场所在。 祖师见他来了,即屏退仙童。 千峰万壑之间,唯有两人而已。 陈玄稽首:“祖师单独召见晚辈,不知所为何事?” 菩提祖师慈眉善目,笑眯眯地抚须道:“坐下聊。” 陈玄即坐在他对面的蒲团上。 那蒲团之前不久乃是太上老君所坐,在此与菩提祖师论道一场,推衍诸多大道因果。 祖师一眼望去,早把他全身本事看得透彻。 上丹田泥丸宫,金色喜鹊眼见喜,碧色海螺耳听怒, 此是真武教他还未链气之前便最先炼化的六根之二,对他一颗道心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 中丹田腹中穴,白色莲鼻嗅爱,万年桃核舌尝思。 那白色莲有月宫仙壤保护根茎,调和肾水与心火,乃是老君手笔。 万年桃核来自王母娘娘蟠桃会上桃中魁首,补足了他略显普通的修道天赋, 使得链气速度加快。 心臟之中,贪嗔痴慢疑五毒破除,此是佛祖与道祖观道一场的根本所在。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下丹田,先天元精所化玄龟背上,一个青年模样的道人元神盘坐,代表他如今乃是链气化神圆满之境。 下一步便是要踏入炼神返虚之境,將一整个元神炼还虚无,於虚无之中炼出灵蛇之形。 那灵蛇不是別物,正是他炼神圆满之后的元神。 元精化玄龟。 元气化紫无。 元神化灵蛇。 紫无牵引玄龟和灵蛇相互盘结,使得性命坚牢,精气神三者圆融一体,结成金丹,是为长生不老的地仙之境。 再说他袖中,下品符信手拈来,中品符出其不意。 更有九霄神雷,北方壬癸水,南方丙丁火,雷水火三法傍身。 白猿通背拳意,四猴拳意,算是他唯一一道武艺。 那乾坤袋中,北极驱邪院铭刻四圣真君名讳並周天星斗的桃木天蓬尺,对鬼物有著绝对克製作用。 背上真武七星剑,只待他道力提升之后,接引北斗七元,便能展露锋芒。 更有来自崑崙瑶池的一方青玉法印作为本命法宝,上面那“玄鉴幽微”四字本名印文,颇有道蕴。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 中天北极紫微大帝的神兵,紫极镇魔枪,化作一条龙纹,在他右手手臂之中沉睡,隨时可以甦醒。 若是单论战力,此时的陈玄已经不输一些个地仙。 只可惜他道心所求甚大,那心湖之中非但有仁爱心,慈悲心,长生心,三种心念交织纠缠,更有一尊天仙法相通天彻地。 欲要扶摇九天之上。 虽是大气魄,大气象,终究心有余而力不足。 菩提祖师开口道:“你与那石猴,早来此处五年。” 陈玄闻言道心震颤,张大了嘴巴。 早来五年? 什么意思,这一切都是註定好的? 却因为自己突然出现,搅乱了因果,导致石猴求道早来五年? 莫非这菩提祖师,知晓他身上的因果? 陈玄顿时间感觉如坐针毡。 菩提祖师说道:“那石猴若是独自来此,途中千难万险,少不得他耽误时间,你一路护持,又刻意引导,他方才如此顺利来到此处。” “贫道与你素不相识,伯阳也未曾对你透露贫道的存在,你又怎知我兼通三家学问,刚好能解决你道心的问题?” “莫非小友,不是此世之人?” 陈玄目光闪烁,一言不发。 欲要找个藉口搪塞过去,又如何能在菩提祖师面前撒谎而不被看出来? 可若是坦白了身份,此世因果岂不会乱了套? 一时间千头方绪涌上心来,教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方般因果缠身,犹如蛛网,逐渐收紧。 菩提祖师拂尘一挥,他身上因果蛛网而落。 祖师告诫道:“此世大因果,非是你能担负,若要凭藉通晓因果一事,扰乱了三界秩序,便是真武也护不住你。” “我教你知晓此事,好生隱匿自己,道力足够之前,不可扰动此世大因果。 3* “不老,不死,不灭,不朽,方才是你所求,谨记,谨记。” 陈玄一身冷汗退去,郑重谢过了菩提祖师诫言。 原来扰动因果一事,如此恐怖。 以他人仙之境的修为,方才若是在菩提祖师面前坦白了前身因果,那蛛网之上,每一根蛛丝皆是一道灾劫,落在他身上,教他身死道消。 也幸亏祖师未曾对他通晓因果之事有何奇怪。 若是换了其他大能,可就由不得陈玄自己做主了。 这其中利益纠葛,因果纠缠,绝非他能承受的起。 他一个小小的人仙,即便成就了天仙,未达不朽之境,倘若沾染了因果,亦会如同那金蝉,捲帘,天蓬,大圣一般,转世歷劫。 菩提祖师揭过此事,转而问道:“你之道心三念如何解决,可有自己的想法?” 陈玄说道:“回稟祖师,我来路上早已想好了上中下三策。” “说来听听。” “上策,乃是以长生心为主,收拢仁爱心,慈悲心为次要,兼併三种心念, 分清主次,则大道可成。” “一主二次,虽气象不小,却是困难重重。” “中策,乃是斩去仁爱心与慈悲心之一,只留下一道心念作为次要,仍以长生心为主,此策大道至天仙之境,会折损气象。” “一主一次,动静分明,乃是中庸之道。” “下策,乃是斩去两种多余心念,只留下长生心,无主次之分。此策身天仙大道,不过是个平平无奇的天仙之境,无有气魄与气象一说。” “只余长生,却是落了下乘。” 祖师分別为他的上中下三策作了评价。 陈玄微微有些赦顏,他一个人仙之境,现在早已打算起了天仙之境的事情。 说好听点叫志向远大,难听点就是好高警远。 菩提祖师直截了当地指点道:“你这三策,只谈三种心念主次,不谈其相互关係作用,自是难成大道。” 陈玄恭恭敬敬请教道:“弟子愚昧,愿祖师教我。” 菩提祖师微微頜首,为他解惑道:“我且问你,儒释道三家大道理念根本, 是何人所创?” 陈玄心说祖师莫不是在考验他? 可这问题太过简单了。 儒家源流究其根本来自孔子,释教乃是释迦牟尼所创,道家思想源於老子。 菩提祖师眼含深意地看著他。 若真这么简单,何必多此一问? 陈玄心说不对,这问题不会那么简单。 祖师以问解惑,乃是明知故问,问题便是答案本身。 他细细思索一番,开口答道: “祖师所言三家大道理念根本,非人之所创,乃是先於天地存在,大道规则作用於人,福至心灵有所悟,用於实际,从而归纳整理,方才为三家大道理念。” 菩提祖师闻言点头。 此子悟性不低,若非他已有师承,倒是可以入他门下,做个关门弟子,传承他一身学问根概。 祖师指点道:“你之本心,亦非是人为,乃先天大道所成。” “欲要悟道,在此山中潜心与我那门下弟子打过交道。” “他们之中,各有所长,想必能够砥礪你之道心。” 陈玄得了祖师指点,即谢了祖师,告辞离去,还回到山中,去寻觅菩提眾弟子之中,擅长三教学问者。 话说那悟空方才与眾师兄学会了洒扫应对,便乐呵呵地把整间屋子打扫了个乾乾净净。 见陈玄回来,他即上前郑重稽首:“玄鉴道兄!” 陈玄见他已经换上了练功服,礼数周到,又將整个屋子收拾一番,讶异道:“猴哥,学得这么快?” 悟空牙摆手道:“错了!错了!俺如今不是什么石猴,你该称我法名!法名!” 陈玄哭笑不得,即与他还礼道:“悟空道友!” 悟空学得进退周旋之礼,方才体会到以礼待人,人亦以礼待我的感觉,学成洒扫应对之法,將寢处收拾乾净,耳目清净,自然道心不染纤尘。 除了那言语礼貌,日常讲经论道之时,他因不识字,尚且需要跟隨师兄习字练字。 而那位教他练字的师兄,正是“颖悟圆觉”之中的颖字辈,法名唤作颖聪, 虽不如他的师兄一般修行武艺,却写得一手好字。 陈玄料想,那颖聪道人,既然写得一手好字,想必便是菩提祖师口中精通三教学问的弟子了。 正好趁著悟空要去习字练字,他说道:“悟空,我与你同去。” 岂料这猴子闻言又摆手道:“错了!错了!悟空乃是师父师兄方能如此称呼,道兄与我並非同门,该叫我一声悟空道友!” 陈玄心说这猴子,方才学了几天言语礼貌,就如此斤斤计较。 不过见他如此较真,倒是觉得有趣。 陈玄重新改口道:“悟空道友,我与你同去习字练字,如何?” 悟空欢喜道:“好!好!这便与道兄同去!” 两人一路来到颖聪寢处,早见那道兄端坐案前,手持狼毫,饱蘸浓墨,在那宣纸上抄写经文。 见二人前来,颖聪写完一个整字,方才搁笔起身稽首道:“悟空师弟,玄鉴道友,你们来了。” 两人与他还礼。 悟空道:“颖聪师兄,遵照师父吩咐,我来与你习字练字,多有叻扰,多有叨扰!” 颖聪笑道:“悟空言语礼貌学得甚快,我已等候你多时,入座习字便是。玄鉴道友来此,莫非也是与我习字?” 陈玄摇头道:“我却非是来与颖聪道友习字的,祖师教我与山中眾师兄弟討教三教学问,因见颖聪道友写得一手好字,料定道友必然精通学问,故而前来討教学问。” 颖聪说道:“玄鉴道友却是寻错了人,这山中精通三教学问的,分別是我那三位师兄。” “如释师兄精通佛法佛理。” “性全师兄精通儒家学问。” “海岳师兄精通道门学问。” 陈玄闻言询问道:“不知这三位道友都在何处?我即去寻了他们,討教学问,砥礪道心。” 这三位师兄弟,只听法名就能略窥一二他们身上学问。 菩提祖师亲传,岂有起错的法名? 如释,乃是如字辈,此释与那释教之释,乃是同字,他之佛法佛理,想必不低。 性全,乃作全性之说,语出《淮南》,意为保全天性,或人之全性,性善性恶,皆为性全,儒家学问功底自是了得。 海岳,乃是四海五岳,神仙朝游北海,暮宿五岳,人间神仙,统称海岳神仙,道家学问,不必多言。 颖聪笑道:“却是不巧,他三人今早刚刚下山。” 陈玄便问:“何时回来?” 颖聪答道:“或一二日,或月旬,或一年半载。” 陈玄笑著摇了摇头,神仙惯用说法,归期无定,其实不过是缘分未到。 既然缘分不到,他只好现在这里和悟空一起习字练字。 那悟空早已等的不耐烦了:“颖聪师兄,何时开始习字?” 颖聪说道:“师弟莫急,习字练字乃是积年累月之功,我教你先学坐姿,后学握笔,待你驾轻就熟,即可饱蘸浓墨,练习笔画。” 陈玄说道:“颖聪道友,我亦隨悟空一起修行。” 颖聪微微点头,教两人端坐案前,手持狼毫,一板一眼练习坐姿,若有怠,即手持木板矫正。 陈玄有修为在身,坐了片刻,手持狼毫,倒是还好。 悟空乃是灵猴,天生好动,教他静坐却是难事,刚提笔不到片刻,他便忍不住要抓耳挠腮,又坐了一会儿,眼神不定,便要左顾右盼,看看陈玄,看看窗外。 颖聪屡次矫正,悟空皆是无法入静,把个师兄折磨的没了脾气,只好教陈玄一同与他监督悟空。 陈玄因见那悟空爱动,静不下来,想了个办法,拿来麻绳將它的两腿拴在凳子腿上。 从此悟空练字之时,腿脚不能行动。 他又喜欢左顾右盼,颖聪师兄亲自站在他身后,但有左顾右盼,便伸手將他的猴头矫正过来,教他看著面前的书桌。 如此三五天,这猴儿却也收心,竟然能静坐一下午。 颖聪满意地点头:“悟空学得甚快,可以开始习字练字了。” 第87章 笔墨纸砚皆修行 第87章 笔墨纸砚皆修行 却说陈玄与悟空同在颖聪指导下习字练字。 悟空乃是未曾习字之人,他则有基础傍身,本应跳过一些个练习笔画的阶段,怎料颖聪要求他与悟空练字习字进度相同。 陈玄起初还略带不解,直到他亲眼所见颖聪道人落笔。 那一横一竖,一撇一捺,皆非凡俗笔画,动中有静,静中有动,横若青松枝干虱劲,竖似落川飞瀑悬泉。 此等笔画神意,若能习得,他於符一道的造诣势必会更上一层楼。 眾所周知,所谓符,不过是描摹前人所创,即便陈玄有朝一日能够书写那四品飞火符,四品幽冥引路符,甚至一品飞升符,也不代表著他的修为能和这些个符的创造者相比较。 书写符,只要修为神识够了,便是人仙也能书写。 创造符,却是真正的符大能凭藉自身造诣做到的事情。 《云笈宝》之中所记载的符篆,乃是通用符篆,一些个效用特殊,极其珍稀难得的符,却是不传之秘,不会轻易被辑录在这部道书之中。 陈玄有预感,待他隨颖聪道人习得书法真意之后,便可以尝试自创一道符因而这些天,他与悟空习字练字进度相同,不敢懈怠,反而加倍勤勉。 颖聪见两人勤奋好学,心中自然满意,只不过这二人习字练字数月,消耗的纸张不计其数,狼毫笔用禿了毛,墨锭一块一块地消耗完。 今日悟空写出来的字被颖聪夸讚,喜得他跳上桌子抓耳挠腮,癲狂大笑,一脚將那老坑石端砚踢下桌去,摔在地上落得个粉碎。 颖聪师兄脸色由满脸欣慰瞬间变的比墨水还黑。 悟空自知闯祸,低著头不敢说话。 颖聪嘆息道:“悟空师弟,你书法已然登堂入室,怎奈心性还需收敛,接下来除了每日习字练字,你还隨我去后山做四样东西。” 悟空便闻是哪四样东西。 陈玄早已猜到:“莫非是文房四宝?” 颖聪頜首:“读书习字之人,与此文宝四宝日日打交道,却鲜少有人能亲手製作,你二人学了我这门手艺,却也不需金银去市集之上购置,若有所需,自己做了便是。” 悟空本不打算学这门手艺,怎奈陈玄两眼放光,迫不及待道:“恳请颖聪道友教我!” 他从前书写符所用那根硃砂笔,也早已不堪再用,正思於凡俗市集之中购置,又身无分文,这回若能学成製作笔墨纸砚,自己动手,却是不需分文。 颖聪於是带著陈玄和悟空来到后山。 製作毛笔所需材料,有两件,一件乃是细竹枝,一件是兽毛。 细竹易得,这后山遍地都是竹子,悟空窜上竹竿顶部,把那竹枝条折几根下来,问过了颖聪师兄长短,粗细,形状,確认合適的,便放进自己背篓里。 兽毛,分为狼毫,羊毫,兔毫。 两人习字用的都是狼毫,然而此狼却非那山野豺狼,而是一种名叫黄鼠狼的动物,狼毫,即是那黄鼠狼尾巴尖儿上那一撮毛。 颖聪师兄交代过了注意事项,从袖子里掏出一只老母鸡,对陈玄和悟空说道:“欲要取狼毫,需引出那黄鼠狼来,黄鼠狼爱吃鸡,我今把这一只老母鸡脚部系了绳子,放在此处引它出来,你二人在此处盯紧。” “待黄鼠狼要吃鸡之时,你二人即將它抓捕,取了狼毫,还放生山林之中。 ” “切记,不可伤了那黄鼠狼的性命,亦不能教它咬死老母鸡。” 悟空笑道:“师兄忒不爽利,既是取狼毫,何妨將那黄鼠狼捉了回去,將它尾巴上的毛悉数做了狼毫,送与诸位师兄弟,这老母鸡亦能燉了汤喝,教眾师兄弟也尝个鲜!” 颖聪黑著脸道:“这老母鸡乃是我问山下村民借的,你若教它被黄鼠狼咬死,自去与村民解释赔偿。” “另外,天地眾生皆有灵,修道之人心怀慈悲,不宜擅造杀孽。” “你二人且在这里取狼毫,我自回去三星洞了。” 悟空与陈玄身无分文,自然不敢教这老母鸡被咬死,连忙躲在一旁草丛后面,小心盯看,伺机等候那黄鼠狠上鉤。 日落月升,不觉间天色已晚。 周围暮色降临,四合包裹,除了天空一轮明月洒下皎洁月光,满地如霜雪铺就,再无其他光源。 林中静謐,那老母鸡窝在地上闭著眼睡觉。 陈玄就地打坐链气,悟空哈欠连天,两人等得有些久了,正放鬆警惕之际, 那老母鸡忽而睁开眼睛,焦急不安地在原地走动,发出咯咯咯的声音。 悟空瞬间警醒,刚要喊陈玄,陈玄已然来到了他身边,做了个声手势。 两人结伴游歷多年,早已心有灵犀,当即看向那老母鸡所在。 只见林中索索,一只眼晴发光的黄毛貂鼠突然窜了出来,这貂鼠早已闻见老母鸡身上的味道,口中垂涎三尺,恨不得立即饱餐一顿。 怎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悟空和陈玄看著它一步一步靠近。 “咯咯咯!” 要那间鸡飞猴跳,两人暴起跳出草丛,去捉那黄毛貂鼠。 那黄毛貂鼠未曾料想背后有人,当即转过身子放出一股毒烟来,陈玄眼尖, 捻出一张避毒符,瞬间庇护了猴子和自己。 却也因这一道庇护,未能出手抓到那黄毛貂鼠。 直到避毒符法力消散,周围仍是有一股刺鼻的气味久久不散。 悟空捂著鼻子道:“这黄毛貂鼠却是手段多,若非道兄出手,方才正好中了他的招。” 陈玄抱起老母鸡:“今日教它溜了,它心生警惕必不再来,明日我等做好防备,却好再来捉它取狼毫。” 两人自回了三星洞不题。 却说那黄毛貂鼠一路溜走,径直去往距离此地不远的黄风洞,那洞中前些年来了个修行的黄风老祖,亦是貂鼠出身。 民间精怪之中有善修行者,皆比其他精怪更容易修至地仙,分別是那狐仙狐狸,黄仙黄鼠狼,蛇仙蛇,白仙刺蝟,灰仙老鼠,共称五大仙。 这貂鼠出身的黄风老祖,即是五大仙之一,此时已修至人仙圆满,只待结丹得道,便证得地仙。 那黄毛貂鼠受了惊嚇,当即前来稟报黄风老祖:“老祖宗,祸事了!” 黄风老祖即问道:“如何祸事,说来听听。” 黄毛貂鼠即把先前它偷鸡,被两个道人差点抓到一事细说一遍,说的那叫一个声泪俱下,淒悽惨惨戚戚。 黄风老祖大怒道:“这道人,安敢欺我子孙!我即与你报仇去!” 那黄毛貂鼠说道:“他二人捉我不得,明日势必还要来捉,老祖宗且好好休整,明日与小的报仇便是!” 黄风老祖即休整一夜,第二天变作一个黄毛貂鼠,去那后山竹林之中,果然见有一只老母鸡被拴住了鸡爪,后面草丛之中窒,似是藏著两个人。 黄风老祖心生一计,即撤回远处,召集了数百貂鼠,於那上风口放出毒烟, 他使个看家本领“三昧神风”,將毒烟聚拢,朝著那下风口两个道人所在吹去。 这毒烟乃是貂鼠逃命所用,若是人闻了,精神失常癲狂乱语。 管教那两个诱捕自家貂鼠子孙的道人被臭晕在地。 却说陈玄和悟空久久不见黄鼠狼上鉤,心想莫不是昨日被嚇到,提高了警惕,所以今日不出来了? 这可教他们取不到狼毫,做不成毛笔,不能继续练字了。 正思间,忽然狂风大起,一阵浓烟毒雾当空朝著两人笼罩了过来,其中臭气熏天,远远便能闻见。 陈玄见那毒雾被一道风托著聚拢,並不散开,早已认出那是妖术,忙教悟空抱了老母鸡回山,自己反而朝著那风的方向走去。 悟空远远喊道:“道兄,你不回山么?” 陈玄拔出真武法剑道:“此风非是一般风,恐是妖邪所放,你即刻回去告知颖聪师兄,我先去探个究竟。” 身为真武弟子,有妖邪处斩妖邪,自是义不容辞。 悟空远远闻见臭气薰天,只好远远瞩附了陈玄一声多加小心,自回山中知会颖聪师兄。 陈玄捻起破障符,心中暗自思量,不曾想这灵台方寸山附近,仍有妖邪作崇。 正好,许久未曾活动筋骨,他也是时候该会会那放出毒雾的妖邪了。 陈玄有破障符庇护,脚下施展缩地法,叠加聚形散气之法,一步便是五百丈,两三步便早已远远瞧见上风口,有一黄毛貂鼠精,正领著一群黄毛貂鼠在放毒雾。 黄风老祖瞧见这道人竟敢追上来,当即大怒道:“你这道人,不好生修行, 竟敢欺我子孙!吃我一叉!” 陈玄说道:“我却未曾欺你子孙,倒是你今日放此毒雾,要伤我伙伴!吃我一剑!” 他两个不由分说,战作一团。 却说那黄风老祖好不容易修至人仙圆满,却见一个道人能与自己战的不相上下,当即使出看家本领“三味神风”,掀起风沙將陈玄困在其中。 陈玄见此手段,顿时大惊。 此貂鼠莫非就是那偷了灵山琉璃盏中灯油的得道貂鼠,后来在黄风岭拦住唐僧师徒,被灵吉菩萨手持飞龙宝杖收服的黄袍大王? 主要是手持钢叉,使个三味神风,实在太有辨识度了。 却说那三味神风將陈玄困在阵中,睁不开眼。 他接连使出隱身替身缩地三张符篆,撤出那风的范围,掌心攒聚雷法,劈头盖脸朝著黄风老祖打来。 那黄风老祖见阵中陈玄替身化作符篆消散,凭藉人仙圆满的神识感知,当空举叉抵住了那道雷法,张口又是一道三味神风,喷向陈玄面门。 陈玄即施展水法庇护己身,方才没被他的神风打中。 一人一鼠拉开架势。 那黄风老祖喝问道:“你这道人,我那子孙与你无冤无仇,何故引诱捕杀伤我子孙!” 陈玄一愣,反问他:“那老鼠精,你且说说,我何时伤你子孙了?” 黄风老祖大怒:“你这道人,设下诱饵,引我子孙上鉤,不是为了捕杀貂鼠,剥了皮拿去山下市集换钱,莫非是好心送它饱餐一顿?” 陈玄闻言大笑,將七星剑收回剑鞘,与他解释道:“你这老鼠精,却是个重情重义的,我与伙伴设下诱饵,乃是为了取一撮貂鼠尾上毛髮,製作毛笔。” “我两个人,两支笔,却也用不得多少毛髮,杀生作甚?” “况且教我们习字练字那师兄再三劝告我们,不得杀生,只取了狼毫做毛笔,便將貂鼠放还山林。” 黄风老祖將信將疑,当即拔了一把尾上毛髮,对那道人说道:“你要毛髮, 我这里有,你若敢亲自来取,我便信你。” 陈玄心中坦然,走上前去,一把从那黄毛貂鼠精手中拿起毛髮,小心收好, 道了声谢。 黄风老祖冷哼一声:“往后休要教我知晓你伤我子孙。” 陈玄亦是说道:“你这貂鼠精,往后也莫要伤生,否则莫管是千里万里,我还教你修不成大道!” 黄风老祖手持钢叉,大笑一声,引著一眾黄毛貂鼠子孙,还下山去。 陈玄目送他远去,方才察觉自己放跑了一个妖邪,明明来之前还信誓旦旦有妖邪处斩妖邪,却因这黄风老祖庇护子孙之举,未曾与他继续交手,反而赚了一把將要得道的狼毫。 好吧,他承认,不是所有的妖怪都是干恶不赦的妖邪。 陈玄回到山中,悟空抱著老母鸡,正焦急地请颖聪师兄下山相助陈玄。 颖聪师兄却是毫不担心,见他回来,笑言道:“玄鉴道友,此番收穫不浅。 ” 陈玄也不说破,將手中一把狼毫递给颖聪,还与悟空一同按部就班,洗乾净那些狼毫,梳理顺畅,晒乾,装入竹套之中。 如此便製成了两只上好的狼毫笔。 悟空那支他取名叫做“方寸毫毛”,用於习字。 陈玄那支他取名叫做“灵台三味”,习字画符皆可。 两人各自得了新毛笔,喜不自禁,借著新鲜劲儿,当天便勤勉不懈地一整个下午都在习字练字。 次日一早,陈玄与悟空还去练字,那颖聪道人忽而对陈玄说道:“如释师兄今早回来了,正在后院禪坐。” 陈玄心中大定,当即决定前去寻找如释道人,以佛法砥礪道心。 颖聪笑道:“砥礪三教学问,乃是大事,怎可於链气之境匆匆前去,先突破了炼神之境,才好与师兄討教。” 陈玄心念一动,终日习字练字,不曾想对修为的益还要大过终日链气。 他如今的链气化神圆满之境瓶颈鬆动,只需盘坐入定,便能正式踏入炼神反虚之境了,这些都是与颖聪师兄修行的好处。 陈玄郑重稽首,先谢过了颖聪师兄,方才回去寢处盘坐入定。 不多时,他再睁开双眼之时,一身气象陡然变化。 那青年模样的道人元神出窍遨游天地,自由自在,不受拘束。 元神出窍,炼神之境! 终於突破。 第88章 照见五蕴皆空 第88章 照见五蕴皆空 却说陈玄躋身炼神之境,已得元神出窍之法。 此元神乃是修行之人元精化元气,元气化元神炼化而成,在那链气化神之境,元神尚且不够成熟,因而只能常驻己身,不得脱离修行之人本身而存在。 而一旦抵达炼神之境,元神自可以出窍邀游,甚至能够施展术法,上天入地。 链气之境的聚形散气,炼神之境的元神出窍,只要抵达了对应境界,便能施展,因而也被称为修行之人的本命神通。 元神除了是本命神通之外,亦是修行之人后续修炼的关键之物。 待他抵达地仙之境,精气神融为一体,结成金丹,便会从元神中分出阴阳二神。 度过地仙三灾不死,以阴神反哺阳神,便是修得阴尽纯阳,圆满无漏的过程修得一身纯阳之体,顶上开三,方才能算作不死天仙之境。 天仙歷五劫不灭,三聚顶,五气朝元,方达不灭之境。 不老者,与天同寿,日月同庚。 不死者,不受三灾,六害不侵。 不灭者,歷劫不灭,长生久视。 而在这不老,不死,不灭之上,尚有不朽之境。 不朽者,万劫不朽,究竟涅。 陈玄的元神与心意相通,故而能观照自身,亦能体察天地方物,他如今已达炼神之境,若不再抓紧解决自身道心问题,日后结丹之时,恐怕会有阻碍。 於是他收了元神,立即起身,前去后院。 颖聪道人说他的师兄如释道人今早方才回来,正在后院禪坐,如释精通佛法,也许能向他请教如何收拢体內三种心念之一的佛家慈悲心。 陈玄来到后院,只见一株菩提树下,一位身穿素衣的道人正在树下盘坐。 微风吹过树梢,一片菩提叶落在那道人的肩头。 陈玄来到他面前,郑重稽首。 如释单掌还礼,乃是佛门礼数,旋即伸手请他入座陈玄就地盘坐菩提树下。 如释开口便是詰问:“玄鉴道友,来此寻我砥礪学问,可曾读过甚么经文, 通晓佛理?” 陈玄答道:“不曾。” 他乃是道门弟子,若说道门经文,也曾在那天柱峰古松下,南岩飞升崖,听闻师父太玄真人讲经说道多年。 可这佛家经文,確实不曾听说过。 如释反问:“既不曾读过经文,不通佛理,如何与我砥礪学问,请教佛法?” 陈玄说道:“正因不解,方才要请教,佛法佛理非佛先觉,乃先於天地大道存在,佛陀觉察之,故而成佛,传下佛法佛理,渡世人苦厄。” 如释闻言微笑:“玄鉴道友悟性极高,又五毒尽除,入佛门,亦可证得正果。” 当年蟠桃会上,与金蝉长老论道一场,乃是他初露锋芒之时,当时九重天阶之上,世尊如来高坐莲台,曾有言,若是陈玄论道败给金蝉,可教金蝉代师收徒,令陈玄转投佛门。 那时世尊如来便是看中了此子悟性极高,五毒尽除,若能於灵山潜心修行, 可证菩提,究竟涅。 陈玄摇头:“贫道贫道。” 如释合掌:“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好一个贫道贫道,似是言道,却是说佛,贫道身属道门丁,经年累月修行,已然贫於佛家之道,纵有悟性,五毒尽除,亦不可为了证得正果,中途改换门庭, 转投佛门。 这一番言语下来,如释已经对这位玄鉴道友足够了解。 此人言语之间不拘佛道,佛理之中但有精妙之处,亦拿来砥礪自身,凡与长生道心衝突之理念,一概不用。 然而佛法无边,凭他一知半解,不能尽消其中矛盾衝突,体內一“玄”,一“鉴”难免犯冲,不能心安。 如释说道:“此为五蕴未空之故,五蕴者,色,受,想,行,识,比那五毒之中,贪嗔痴慢疑,却还要高妙一层。” “玄鉴道友若能照见五蕴皆空,方能得解脱之法,收拢慈悲心念为己所用。” “此非一朝一夕之功,亦非是人仙之境便能照见,佛子罗汉未证涅,尚且受此五蕴侵扰,不得开悟。” 陈玄请教道:“如何照见五蕴?” 如释说道:“悟得释然之道,便是照见五蕴之始。” 陈玄又问:“何为释然?” 如释转头看向肩上一片菩提叶,轻轻掸落,弯腰俯身捡起那片菩提叶,与陈玄说道:“佛说一一世界,一叶一菩提,我与你入这叶中世界观道一场,好教你悟得释然之道,照见五蕴。” 陈玄正纳闷儿,这一片叶子如何观道? 如释轻轻鬆开那著菩提叶的手指,顿时间一张菩提叶变成了一方世界,將陈玄和如释笼罩其中。 须弥芥子,无量佛法,一一叶,即一世界。 陈玄与如释身处菩提叶所化作的世界之中,方才知晓这如释拥有无量法力。 须知菩提祖师座下弟子,广法,大衍,智信,慧远,真弘,如释,性全,海岳,颖聪,悟空。 那如释道人方才排在第六字辈。 两人来到这方世界,如释道人变作了一个身披袈裟,手持念珠,摩顶受戒的僧人。 陈玄亦被他变作了一个年轻的托钵僧人,他摸了摸光溜溜的头顶,还有些不太適应,不过能以僧人身份观道一场,倒也算是有趣。 如释笑眯眯道:“三千烦恼丝而已,你乃出家人,又非是和性全师弟砥礪儒家《孝经》学问,不必说什么『身体髮肤,受之父母,不可毁伤”之言。” 陈玄很快適应身份,与如释双手合十:“受教。” 这个世界之中,非但他变成了僧人,一身道力尽失,不能再调动体內紫烈, 更无法宝可用,符篆,法术皆无法施展。 陈玄此时与凡人无异。 很快他便感受到了腹中传来久违的飢饿感。 如释微微点头:“走吧,到前面那座城中去,或有人家可供化缘。” 两人如今正在一座城外,远远望去,二三里外有一座城池轮廓出现。 陈玄刚走出一步,脚下猛然一疼,他连忙抽了口气,抬脚一看,地上乃是一块尖锐的石头了他的脚,而他和如释一道,皆是赤足行走,宛如苦行僧。 穿惯了鞋子,忽然赤足行走大地,顿感不適。 如释放缓脚步,边走边说道:“佛说世间眾生苦难皆是有数之物,此消彼长,富贵人家多享乐一分,贫穷百姓便多受苦一分。” “我佛慈悲,感念眾生疾苦,贫富悬殊,故而佛中弟子有发愿苦行者,是为苦行僧。” “僧人每多承受一分苦难,世间眾生苦难便少去一分。” 陈玄闻言,心中瞭然,不再觉得脚,反因听了如释所言,坦然赤足行走, 任由脚下石子起伏,污泥沾染,腹中飢饿袭来。 行不多久,又有一场瓢泼大雨,將两人浑身浇透。 陈玄为求收拢心念,砥礪道心,咬牙而行,身旁如释看得真切,微微頜首。 大雨过后,道路更加泥泞难行。 前方不远处唯一能够通向城池的小径,已经是一片淤泥,不得而过。 淤泥旁边,更有一位身穿綾罗绸缎的美丽女子,忧心地望著前面的游泥,欲要淌泥而过,又恐弄脏了衣裙,若不得过,如何回到城中? 陈玄与如释来到淤泥前方。 那女子向陈玄求助道:“小师傅,可否求您背我过此地,若到了城中,定当重谢。” 陈玄见她身材丰,玲瓏窈窕,美顏妖嬈,不愿横生枝节,免得惹了祸水上身,故而婉言谢绝道:“姑娘是哪里人家,待我去往城中,还与你家人知会一声,教他们来此接你一趟。” 那女子泣声道:“长老乃是苦行之人,渡世间眾生疾苦,今小女子遇阻,不得过路,亦是苦难,长老缘何不察?” 陈玄哑口无言。 岂料身旁的如释上前施礼,对那女子说道:“苦行之僧,非是一切苦难皆受,贫僧渡你一程便是。” 如释徵询了女子同意,便將她横抱起,赤足淌过了淤泥。 那女子衣裙依旧洁净如新,与如释谢过,还返回城中。 一旁陈玄看得发愣,出家人还能將女子抱在怀里? 不说是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单单是將美艷女子抱在怀里,哪怕是得道高僧也不敢说自己不会动心起念。 陈玄谢绝那女子的求助,便是担心坏了自己一场观道修行。 如释微笑著开口点化道:“我已將那女子放下,玄鉴尚且还抱著否?” 陈玄闻言道心一震。 如释此言,非是执著表象,而是直抵道心本身。 他虽抱起女子又放下,道心却从未抱起女子所代表的色相本质,而陈玄虽然未曾抱女子过河,反而道心一直抱著色相本质,又何曾放下过那女子? 往昔虽然也曾遇见些色相考验,终究不过是洛邑女子鬼物幻象,黑风山慧远道人所化慧慧幻象两次。 幻象只是幻象,並不包含本质。 此行与如释观道一场,处处皆是本质,一念起落,便迷障其中不得而出。 同样,拨开一叶障目,则道心豁然开朗,益良多。 陈玄谢过如释点化,两人继续往城內走去。 他腹中愈发飢饿,手托钵孟,只想赶紧化来些斋饭食用。 第89章 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第89章 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却说陈玄与如释一道进入城中,沿著主城街道化缘乞食,挨家挨户询问过去,竟无有一家与些斋饭给他果腹。 经过一番询问,陈玄方才知晓其中因果。 原来此城之中,不久前有佛陀並一眾弟子经过,各家各户皆拿出斋饭与佛陀眾弟子,因而一时半会儿家家皆无斋饭可供陈玄果腹。 陈玄腹中飢饿,浑身已然无力继续行走,当即就在街道旁坐下来休息。 如释隨他在地上坐下。 陈玄嘆气道:“这佛陀弟子却是不少,城中家家户户斋饭皆被吃了个乾净, 倒是教我这苦行的不得饭吃。” 若无饭吃,饿死在了路边,还如何苦行,替眾生分担苦难? 如释笑言道:“佛陀弟子,皆是大乘菩萨,小乘修行证得四果之罗汉,修证之中所歷苦难不比你少,因而城中百姓敬之。” 如释为他讲解佛门果位。 佛门修行根本,乃是修证果位他倒要看看,这如释道人要在这个菩提叶化作的世界之中,为他演化何种精深佛法。 如释摇头道:“诸相非相,你说它是一坨屎,因心中將它当做一坨屎,我却说它是一朵。” 只是此次他又不饿,又不冷,如何失去意识,遇见那莲华女? 他也稍稍恢復了一些体力,准备起身去下一家化缘,討些斋饭来吃。 如释双手合十:“善哉,善哉。” 他连忙起身告辞,那莲华女隨口道:“城中动乱暂且平息,后院马既之中, 有两匹马,小师傅,你与那早年渡我过淤泥的师父乘了,自出城去吧。” 如释只是微笑道:“因果循环,亦是修证必经过程之一。 1 陈玄抢答道:“不消道友说,此亦是修行的一部分,我还挨家挨户去敲门, 討要衣物便是。”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这家里都快比城里还乱了。 金刚乃是佛门护法神,与那道门修行之人仙对应,人仙亦不算长生。 那门中之人见他一愣,陈玄见她亦是一愣。 如释正要张口开解他。 如释见他吃饱,便带著他继续往下一处城池而去。 释迦摩尼即称佛陀,世间亦只有世尊如来独居此果位,因他是唯一通过自我修证,不藉助任何点化指引1,完成自觉,觉他,觉行圆满之觉者。 那莲华女说道:“小师傅,一別多年,不曾想能在此处遇见!” 陈玄失去意识的一瞬,心说这真是没料到, 陈玄哆嗦著问:“如释道友將你衣服借我穿穿,这天气颇冷!” 如释笑道:“此亦是修行之过程,怎可教我与你衣物?不如快行至下一作城池,与那城中百姓乞些布衣来穿。” 那女子颇有怨气地说道:“若是你身旁那师父来討要,我却有斋饭,你这小师傅又不曾帮我,如何叫我与你斋饭?快走,快走!” 此两者皆为佛门道门修行正统。 內乱之中,暴动的人群木棍敲在他后脑勺,直接將他敲晕了过去。 两人方才准备起身,一辆载满牛粪的马车走过,一坨牛粪掉了下来,落在了陈玄面前,那牛粪乃是污秽之物,陈玄又是赤足,不愿踩上去,只好准备绕路而行。 再走一段路,刚刚恢復的气力也已被消耗殆尽。 莲华女看出他的顾虑,以自嘲的口气说:“小师傅,我如今的身份,可不怕遭人口舌,你若要离开也好,省的耽误我继续做生意。” “他娘的,那小崽子好福气,不钱便能进这门,也就是老子比他早生了二十年,若年轻那会儿,老子进这门靠脸,也不需钱!” 等到抵达第三座城池之时,城中爆发了內乱,所有百姓都在往外逃窜。 第二处城池之中,行遍家家户户,得到的皆是同样的回答。 了解了这些之后,陈玄方才知晓佛法广大无边。 陈玄正担心自己又会突然昏倒失去意识之际,忽见得那前方有一女子被一俊秀少年纠缠,那女子不是別人,正是莲华女。 岂料如释忽然指著那坨牛粪问他:“玄鉴道友,你看见了什么。” 陈玄饿的头昏眼,直直在那女子门口倒下,即將失去意识之际,那女子的丈夫回来,见门口是个僧人,问过了前因后果,即扶他进门,吩附了自己母亲前去生火煮饭,与陈玄吃过,他方才缓过来。 罗汉乃是小乘修行最高果位,证到此处,断绝烦恼,脱离轮迴,好比那躲过三灾的地仙之境。 如释双手合十:“玄鉴道友已悟彻菩提矣。” 西方世界忽然有宏大声音传来:“莲华女,修持圆满,证得阿罗汉果。” 莲华女即將过路的牛粪泼在自己身上,並表示此后不再洗去身上污臭,少年方才作罢,掩住口鼻厌恶离去。 行路途中景色变换,仿佛光阴流逝加快。 陈玄闻言,一个头有两个大。 陈玄说道:“走吧,该是最后一处了。” 他不过是个来修行的,也没有成佛之心,只是受些苦难就能饿昏过去,更別提普度眾生一事了。 莲华女失去双目,满身污浊,双手合十。 陈玄托著钵盂敲开城中最后一家的大门,语气虚弱道:“施主,贫僧乃是途径此处的苦行者,腹中飢饿,可否布施与我一些斋饭吃?” 门被关上。 却说两人一路乘坐马匹,光阴流逝加快,再度抵达下一处城池之中时候,忽然间天降大雪,两人慾要寻一处人家投宿。 如释微笑頜首。 陈玄道谢一声,辞別此处,就来到后院马,牵了那两匹骏马,早见如释在街道上等候著他。 菩萨具足慈悲,大乘修行圆满,到此发愿普度眾生,虽已具备成佛之资,却因发宏愿暂缓成佛,好比那未歷满五劫的天仙之境。 那家家户户皆有佛陀座下弟子借宿其中,满满当当,再住不得人。 咪当他醒来之时,忽而见得一张熟悉的容顏在他面前。 陈玄听闻之后,类比道:“如此说来,佛门修行成佛,与道家修行成仙,却是对应。” 陈玄心知她已沦落风尘,只好奇一事,那莲华女好端端的如何离开第二任丈夫,沦落至此的? 这一家人,陈玄只听得丈夫喊那美艷女子的名为莲华,莲华的婆婆乃是礼佛之人,见她因路遇淤泥一事怨恨行僧,不与饭吃,故而训斥了她一顿。 莲华女於是当眾挖掉自己双目,场面触目惊心。 虽有慈悲心,却无神通可渡世人。 佛陀与眾弟子经过,百姓將衣服皆布施给了佛陀和眾弟子,因而暂无衣物可送与陈玄御寒。 那少年大怒,发誓即便她失去双目,也要得到她的身体。 那年轻俊秀的丈夫问道:“莲华,这小师傅,你可认得?” 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陈玄只好穿一件单薄的衬褂,与他一路行至下一处城池。 他要衣物,百姓又把衣物给了佛陀和眾弟子。 真佛能现丈六金身,自觉,觉他,觉行圆满。 那少年道:“你的眼晴好看,我第一眼便喜欢上了你的眼睛。” 那路上忽然颳起大风,那大风將陈玄身上袈裟吹开,刮飞了去,取回不得, 他只穿一件单薄的衬褂,方今正值初冬,寒风刺骨,冷的他直发哆嗦,赤足行走的脚上也生了冻疮。 她净身出户,方才来到此城中,与第二任丈夫在一起。 呼陈玄环顾四周,不见他丈夫,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难免遭人口舌,他即刻起身打算告辞。 陈玄心说这佛陀和眾弟子也太会挑时候了,不早不晚,偏偏他要往哪个城池走,佛陀和眾弟子便往哪个城池走。 莲华女便问那少年:“你缘何要如此执著色相?” 如释双手合十道:“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从低到高依次是那金刚,罗汉,菩萨,佛。 陈玄也已经熟练了流程:“走吧,去下一处。” 莲华女幽幽地嘆了口气:“该是我命苦,第一任丈夫与婆婆私通,第二任丈夫外出经商,娶了我早年与第一任丈夫生下的女儿。” 佛为最高果位,佛之上尚有佛陀,亦作浮屠一说。 醒来之时,果不其然,那莲华女出现在他面前,不过却不同於先前的端庄妇人形象,而是涂脂抹粉,穿著暴露。 她的面前雪地之中,当初掉落在陈玄面前的那一团牛粪,就在雪地之中开出一朵来。 往昔那些心中怨早已消散,如今她也不再因为当初之事心怀芥蒂,故而与丈夫一起悉心照料冻昏在门口的陈玄。 他与如释走近,莲华女双掌合十,以佛门礼数与两人佛唱一声:“我已皈依佛门,不曾想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两位师父。” 砰砰砰陈玄闻言苦笑地看向如释。 当年如释渡她过了路上淤泥,怎奈命运道路之上的淤泥,却无人渡她。 陈玄翻了翻白眼,换三岁小儿一个套路经过三遍,也能准確预料到其中会发生什么。 莲华眼神幽怨地道来其中因果,原来她的第一任丈夫与那礼佛的婆婆串通一气,要赶她走。 如释翻身上马:“善哉。” 陈玄一家一家行过,最后冻的快要失去意识之际,又一对夫妇经过此地,將他带了回去,以热汤泡脚,被包裹,又喝了热水,方才缓过来。 莲华女虽然略显惊讶,但总归还是那套老话:“小师傅,一別多年,又相见了。” 如释早在街上等他。 两人结伴而行,光阴继续加速流逝。 陈玄看向那丈夫,却不是先前莲华的丈夫,莲华所言一別多年,她早已离开了第一任丈夫。 莲华顿时泪如雨下,丈夫只得安慰她此时这位年轻俊秀的丈夫,却是她第二任丈夫。 陈玄吃饱了饭,合掌与一家道谢,旋即出了大门,再不纠缠到这一处家庭伦理因果之中。 陈玄问身旁的如释:“这该不会也是佛陀和眾弟子经过之后的城池吧?” 陈玄不需他说,早已猜到了剧情:“佛陀和眾弟子经过,百姓把马匹借给了他们,我们没处借,要等一个叫做莲华的女子前来,方能借得。” 陈玄被他说的哑口无言,辩白道:“屎就是屎,如何说它是?” 他要食物,百姓把食物给了佛陀和眾弟子。 两人出了此方世界,还在菩提树下盘坐,犹如大梦一场。 此时的她已非青春年纪,然而那一身风韵却丝毫不减,反而伴隨著岁月流逝,更加具有韵味,如同一坛陈酿,愈发香醇。 陈玄得了御寒的衣物和鞋子,谢过这一家,方才离开。 如释眯眼而笑:“此地不宜久留,我们需借得马匹,儘快离开才是。” 然而道门修行又有只修阴神的鬼仙,只修阳神的神仙,严格来讲神鬼之道乃是补缺天地大道法则的根本,只能算作道门修行的旁支,並不能达到真仙万劫不朽之境。 顾不上深究她前任丈夫与婆婆之间到底是串通到哪种程度的关係,以至於要赶她走。 此处居住不是別人,正是那先前在淤泥旁边向他求助的女子,当时陈玄因心中犹豫,谢绝了帮助她的要求。 身旁那俊秀少年执著纠缠道:“先前你做那妓女之时,分明与我说起,只要五百钱,便能与人共度良宵,我如今凑足了五百钱,你却要因皈依佛门而毁弃当初之言,若无信义,谁骗眾生,又如何成佛?” 如释笑著摇头道:“修行未满,且行且看。” 陈玄直白了当道:“一坨牛粪。” 真仙亦有三聚顶,五气朝元,万劫不朽之身。 如释说道:“行至此处,玄鉴道友距离佛陀已近。” 第90章 即非释然,是名释然 第90章 即非释然,是名释然 一叶一菩提,菩提叶中观道一场,陈玄意识回归,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头髮。 三千烦恼丝还在,用一根武当山桃木簪子挽成道髻,纵然炼化了六根其四,破除佛门五毒,尚有五蕴修行未曾究竟。 赤足走过的路,还隱隱作痛,受过的饥寒交迫,念念不忘。 亲眼目睹莲华女一生遭遇,歷歷在目。 陈玄不解地请教:“如释道友,既然佛说眾生疾苦是有数之物,苦行者多歷苦难,眾生疾苦便会减去一分,我在那叶中世界苦行,为何所见莲华女一生苦难仍旧未能消解丝毫?” 那莲华女,婚姻屡次被破坏,最后流落风尘,直至皈依佛门,尚且需要挖去双目,將牛粪涂满自身,才能断绝因自身美貌招惹来的孽缘,最终证得阿罗汉果。 细细想来,陈玄受不受苦,如释渡不渡她,与她自己成不成佛,好像没有太大关联。 既如此,佛所说眾生疾苦,便不是有数之物。 那么是佛说错了么? 如释为他解答道:“那莲华女前世供养一位独行禪师,发下宏愿,愿来生拥有倾城美貌,身边不缺男子,迷惑眾生。” “因她前世种下业力,此生虽有倾城美貌,一次与母共夫,一次与女共夫,一次流落风尘,直至最后方才能够悔悟色相不过虚妄梦幻,从而成就阿罗汉果。” “莲华女所受之苦来自前身因果业力,不可消解,不可扭转。便是你我有天大神通,亦不敌那因果业力,因而我教你照见五蕴之前,先要习得释然。” 佛陀座下弟子之中,有那目键连尊者成就阿罗汉果之后,尚且被山上的石头砸死。 目键连尊者,佛陀弟子之中“神通第一”,降服毒龙,移山渡眾,却被一块石头砸死,他来到佛陀面前请教,神通已然第一,为何还会死於一块石头? 佛陀说起,他前世捕鱼为业,多造杀孽,因而此世虽证阿罗汉果,尚且需要偿还前世宿业。 如释说道:“此为『神通不敌业力』一说,又有那『业力不敌愿力』一说。” 陈玄心中若有所悟,神通不敌业力,他方才才明白其中道理,业力不敌愿力,他却是许久之前就经歷过了。 却说当年受玉帝敕命下幽冥地府收服华光之时,他曾有幸得见十八层地狱幽冥教主地藏王菩萨地藏王菩萨所修乃是大乘佛法,发下宏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久在那十九层地狱之中,承受眾生业力。 按理说十八层地狱之中的眾生业力,绝非常人所能承受,便是天仙之境坐镇其中,若是未达三聚顶,五气朝元不朽之境,亦会消磨一身修为,直至道消身朽。 但地藏王菩萨却能凭藉发下的宏愿之中,眾生信仰他的愿力,承受种种业力因果,修证自身。 虽未成佛,却已是佛。 陈玄不由自主地默念一遍:“神通不敌业力,业力不敌愿力,悟得此法,可得释然之道,照见五蕴皆空。” 如释便问:“玄鉴道友,你有慈悲心,今观道眾生疾苦,悟彻神通,业力,愿力,明白便是佛亦有所不能,现在释然与否?” 陈玄默然不答。 如释再问:“玄鉴道友,释然与否?” 陈玄回答:“贫道释然。” 如释微笑:“佛说释然,即非释然,是名释然。” “玄鉴道友,你,真正释然了么?” 陈玄一愣,仿佛当头棒喝。 诸相非相,诸法非法,口称释然,便是释然么? 佛说释然,尚且即非释然,是名释然。 如释还问:“玄鉴道友,究竟释然与否?” 陈玄恍然:“如释。” 释然没有? 如释。 真正释然了? 如释。 到底释然没有? 如释。 释然不释然,眾生疾苦究竟还在,自身觉行未满,修证之路尚未走完。 观自在菩萨,行深波若波罗密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色不异空,空不异色。 如此可得释然。 陈玄以道人身份,行佛门礼数,合掌作揖:“晚辈陈玄,谢过如释师兄点化。” 如释起身与他还礼。 礼罢,他从袖子里拿出一卷竹简抄录的《心经》,送给陈玄:“玄鉴道友欲收拢心念,兼修三家学问,不可不读佛经,这一卷我亲自抄录的《心经》送与你,早晚诵读,多有益。” 陈玄双手接过那捲《心经》,小心收好,郑重地与如释稽首:“多谢如释师兄赠我经文。” 虽非同门,传道传经,到底该称一声师兄。 这一卷佛经,是他自修道以来,听到过,也是真正拥有的第一卷经文。 往昔与金蝉长老论道,便是听他诵过此经。 如今与如释道人观道,不曾想能获得此经。 幸甚至哉。 如释微微点头:“玄鉴閒时,可来后院小坐,我尚且有几卷其他经文,不能赠你,却可说与你听。” 陈玄拜別如释,走出后院。 他在叶中观道多年,然而现实中不过过去了小半响午的功夫。 回到寢处,他盘坐入定,心神扫过道心。 三种心念之一的慈悲心,早已归入道心本身,因听闻佛法,变得愈发圆融,不与那长生心和仁爱心矛盾衝突,甚至反哺调和仁爱心和长生心之间不兼容的理念。 道心通明,心情舒畅。 来这一趟灵台方寸山,可真是来对了。 却说陈玄於后院观道之时,悟空跟著颖聪师兄习字练字,將本来就所剩无几的墨锭也用的精光虽有新製成的“方寸毫毛”,无有墨锭,不能研製墨水,亦无法继续习字。 颖聪只好说道:“悟空师弟连日习字勤勉,怎奈墨锭即將耗尽,你隨我到后山製作墨锭。” 製作墨锭亦有讲究。 与那製作狼毫毛笔不同,墨锭製作工艺繁琐,所需材料繁多,即便是普通的墨锭尚且需要月旬光阴才能製成,斜月三星洞这等仙家洞府,所用墨锭自是不一般。 悟空闻言道:“师兄且等我一等,我与玄鉴道兄在此习字练字,消耗墨锭他也有份,该叫上他与我一同前去后山製作墨锭才是,况且上次製作狼毫遇上妖邪,有他在亦可护俺周全。” 颖聪笑道:“你这猴儿,倒是个不愿吃亏的,且去,且去。” 悟空即来到寢处,见陈玄在诵经。 他待陈玄诵经结束,方才笑道:“玄鉴道兄与如释师兄討教学问,莫非要弃道从释,受戒沙门耶?何故诵起了佛经。” 陈玄答道:“经文乃是天地大道所显化,我诵经实为修道悟道,何须分得道门释门。悟空道友寻我何事?” 悟空说道:“连日我与你在颖聪师兄那里习字练字,消耗墨锭不计其数,今墨锭有缺,师兄要我隨他去后山製作墨锭,我二人蒙受颖聪师兄教习练字,传授手艺,该还他这份恩情才是。” 陈玄点头,这猴儿倒是个懂得感恩的,旋即他起身道:“理当如此,我隨你前去便是。” 颖聪道人將两个背篓交给他们,那背篓之中,各有一把短刀,数百片贝壳。 短刀乃是用来割开树皮,贝壳乃是用来收集生漆。 颖聪师兄给两人做个了示范,割树皮不能太浅,不能太深。浅了树皮生漆不会流出,深了生漆卡在凹槽之中流不出来,亦是白费力气,还伤了树干。 划痕亦有讲究,不能平著割,须斜著割,再在割开的裂痕最下面横著来一道划痕,方才能够將贝壳嵌入其中,收集生漆。 陈玄和悟空依样画葫芦,忙活一下午,方才把背篓里的数百片贝壳一一嵌入树皮。 割生漆,有那百里千刀一斤漆的说法,可见搜集生漆之难。 休憩之时,悟空问那颖聪师兄:“师兄带俺们来后山製作墨锭,却是割这些树皮作甚?” 那生漆色泽油润,全然不似墨锭那般黑亮,如何能做的墨锭? 颖聪悉心解释道:“悟空师弟不知那制墨工艺,此生漆搜集回去,混合以桐油,需以瓷碗盛放,放入芯,点燃之后,再以一竹枝劈开一端作数条竹片,在竹片之间嵌入另一瓷碗,倒扣在那点燃的生漆之上,搜集菸灰才是。” 搜集到了足够的菸灰,阴乾之后,加入胶体增加粘性,加入中药材防止虫蛀,加入香料使其拥有香味,千锤万打,直至表面光滑,再无颗粒。 如此,方才能够以模具压成墨锭,以草木灰吸去水分,麻绳穿起晾乾,方才算製作成了一块墨锭。 悟空闻言感嘆:“昔日虽师兄习字,只道那墨锭易得,故而不曾珍惜,今日闻听师兄所言,知晓其中艰苦,再不敢不用心习字,浪费墨锭了。” 颖聪笑道:“悟空师弟有此心便好。割树尚且需要手艺,搜集生漆倒入竹筒一事却不需我教, 你二人自行搜集生漆回山,我且先行回去也。” 陈玄和悟空目送著颖聪师兄远去,开始搜集那早些时候割好的生漆。 眼见天色渐晚,为了儘快搜集完生漆回山,两人各自去往不同方向,分两头搜集,如此可加快搜集速度。 陈玄与悟空相距越来越远,天色也越来越暗。 那悟空眼见天色暗了下来,手边动作不由自主地加快,行至一棵松树与一棵竹树旁,天色昏暗,又无灯火,忽然见得两位老者对坐。 坐北朝南的那位,皮肤乾枯褶皱如老树,身形佝僂。 坐南朝北的那位,皮肤莹润有光泽,身形挺拔, 那皮肤乾枯的老者笑呵呵地看著悟空,询问道:“小友可是要搜集生漆,去做那漆烟墨锭?” 悟空尚未搜集完生漆,手中活计不敢停下,口称歉意道:“老前辈恕我不能答礼,搜集生漆確是为了製作墨锭,今趁著还有些儿天光,搜集完了最后一点,便回山去也,不敢耽误光阴。” 那皮肤莹润,身材挺拔的老者笑道:“这有何难,待我与长青公以法力助你搜集。” 那长青公说道:“琅公既有此意,我当助一臂之力。” 说罢,长青公和琅公施展法力,那树上的贝壳自行飞起,將生漆分离至竹筒,还自行落回到悟空的背篓之中。 悟空喜得抓耳挠腮,连忙稽首答谢道:“晚辈谢过两位老神仙出手相助!” 长青公与琅公相视一笑,皆是摆了摆手。 “区区法力,不足为道。” 第91章 岁寒三友,春风一家 第91章 岁寒三友,春风一家 却说悟空见了两位老神仙施展法力,却因自身未曾入道修行,心生羡慕。 若是他也有此般法术,只消坐在地上隨手一挥,那方圆百里的生漆便都会被搜集到竹筒之中, 却是不需“百里千刀一斤漆”,辛苦搜集。 长青公和琅公方欲起身离开。 悟空连忙喊住两人:“两位老神仙,弟子有礼了。方才见两位老神仙以法术助弟子收集生漆, 甚是方便,若能得两位老神仙传授法术,弟子將这漆烟墨做成之后,也送两块与你们答谢,如何?” 长青公似是有些为难道:“这法术我二人虽会,却也是从別处学来,我二人却是不好传你。” 琅公说道:“若要修行此法,不妨与我们前去庵中小坐,饮酒作乐,我二人与你引荐一人, 那人却是能传你法术。” 悟空早年一路游歷,闻听此言,多留了一个心眼。 他说道:“与我同来此地那位道兄,他尚且不知我隨两位老神仙去学法术,待我知会他一声, 方才好隨你们同去。” 琅公闻言微微皱眉道:“法不可轻传,我二人因见你求道心切,故而答应带你前去庵中小坐,你却要带他人前往,却是不成。” 悟空顿时有些为难。 他欲学此法,又恐陈玄不知他的去向。 此时天色近晚,陈玄寻不见他,却是捉急。 长青公出言安慰道:“却也不必如此为难,我只教武陵子,嘉庆子,与你那位道兄知会一声, 你隨我二人前去庵中修行法术便是。” 悟空便问:“不知这武陵子,嘉庆子,是何许人也?” 琅公笑道:“他两个亦是得道修士,比我二人年轻,自號武陵子,嘉庆子,若有他们前去知会你那道兄,你可放心便是。” 悟空於是心中大定,再不顾虑,即刻隨两位老神仙前去庵中,拜会那会法术的神仙。 话分两头。 与此同时,陈玄所在之处,他已搜集完了生漆,正好天色已晚,便要去寻了悟空一同回山。 沿著那后山的树林呼唤了数遍,却是不见有人答应。 陈玄心中便有些担忧起来。 这猴儿,莫非是一时顽性大发,舍下了搜集生漆的事情不做,反而跑去別处了? 正思量间,那树林之中,远远有呼唤声传来。 “道兄,道兄!” 只见两位俊逸的年轻道人迎面走来,其中一位手持摺扇,赤足而行,另一位腰悬葫芦,高冠博带。 陈玄与两人见礼:“两位缘何喊我?” 手持摺扇那位道人说道:“我乃武陵子,身边这位是嘉庆子,我二人受了长青公和琅公所託,前来告知道兄,你那伙伴方今正在寒春庵中稍坐,明日一早我等送他回去,道兄勿虑。” 陈玄微微皱眉道:“这猴儿,未弄清身份,怎敢擅自夜不回山,我等搜集了生漆,还要回去与颖聪师兄交付,他却是去什么寒春庵中稍坐。” 腰悬葫芦,高冠博带那名道人说道:“道兄勿虑,我们寒春庵中,都是些得道之土,你那伙伴资质绝佳,他去了庵中,不过是討教些许法术而已。” 陈玄闻言心中冷笑。 悟空放著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之中一眾师兄不去討教法术,与那荒山野岭的什么道人討教法术? 他也不说破,伴装放心道:“既如此,我便放心了,只是如今天色已晚,我欲回山,又恐遇上些狼虫虎豹,贫道可否一同去往庵中小坐,討杯茶水来喝?” 武陵子,嘉庆子闻言,相视一笑道:“自然,自然,道兄若能来寒春庵中小坐,僻处蓬生辉,快请,快请。” 陈玄便隨著武陵子和嘉庆子一道,往那寒春庵而去。 穿过重重树林,一座幽静古老的庵舍映入眼帘,庵舍之上,一块牌匾写著“寒春庵”三个大字,笔画枝干虱劲,似是高人所题。 陈玄进入其中,早见悟空与那两位年长的道人推杯换盏,喝得晕晕乎乎。 那杯盏之中,不过是些果子酿成的素酒。 陈玄上前嘆息道:“你这猴头,天黑不回山中,反而在此吃酒,吃酒也就罢了,竟然教我先回悟空晕晕乎乎道:“道兄,你来了—俺正要与两位老神仙討教法术哩!” 陈玄打量了周遭洞府一眼,虽然幽静,但却並非仙气縹緲,端庄大气,反而鬼鬼崇,像是刻意藏匿在此一般。 他心中感慨,这哪里是什么神仙洞府,分明是一座妖精的洞府。 长青公上前与陈玄敘礼道:“这位想必就是悟空小友的道兄了,寒春庵有幸请得两位贵客大驾光临,实在是蓬华生辉。” 陈玄与他们敘礼毕,直接落座,先护著悟空,且看这些个妖精耍什么样。 只见琅公举杯道:“我等以文人雅士命名之法,將此处庵捨命名为寒春庵,今日贵客光临, 酒助诗性,怎可无人吟诗一首?” 满脸褶皱的长青公当即起身道:“某虽不才,且吟诵两句,请诸位好友並贵客指正。” 只见他开口道: “几年苍翠在仙家,一旦枝枯类海槎。 不如酸涩棠梨树,却占高城独放。”“ 眾人皆道是好诗。 悟空醉了酒,亦附和道:“好诗!好诗!” 琅公不甘示弱旋即起身道:“我亦来口占两句。” 只见他开口道: “宜烟宜雨又宜风,拂水藏村復间松。 移得萧骚从远寺,洗来疏净见前峰。” 长青公抚须道:“好诗,好诗。那『拂水藏村復间松”一句,深得我心,琅公诗才远胜於我。” 琅公亦笑道:“长青公『却占高城独放”一句,巍巍然有屹立诸峰之傲骨,我不及你多矣两人哈哈大笑,共饮过一杯,復来邀请陈玄吟诗一首。 陈玄面有难色,若说现在拔剑砍了这几个妖精,他却是眼都不带眨一下,可要是吟诗作对,岂不是难为了他? 目前这些个妖精还未流露出列意,他且不便出手,故而只在这里小坐。 悟空喝得烂醉,他也要等悟空酒醒,方能將他带回斜月三星洞。 他只好谢绝道:“贫道不懂格律,胸中並无半点墨水,不敢与诸位吟诗作对,恐貽笑大方,下不来台。” 武陵子和嘉庆子又是一阵劝诗,陈玄只好举杯道:“自罚一杯,自罚一杯,扫了诸位雅兴,实在过意不去。” 见他饮酒自罚,眾人也不好再劝。 武陵子满饮一杯,起身道:“琅公和长青公老当益壮,不移白首之心,我等后辈自然敬佩, 且口占一首,与诸位助兴。” 只见他吟诵道: “酒醒只在前坐,酒醉还来下眠。 半醒半醉日復日,落开年復年。” 嘉庆子抚掌大笑道:“好诗!好诗!武陵兄此四句意浅直白,不失风流雅趣,颇为难得!我亦来吟诗一首。” 只见他吟诵道: “东都绿树万州栽,君手封题我手开。 把得欲尝先悵望,与渠同別故乡来武陵子笑言道:“嘉庆兄此诗大有意趣,万州万里帐望思绪皆在其中,却是比我那浅显直白四句更富情思!” 两人復来请悟空作诗。 悟空闻言大惊,瞬间酒醒,他方才习字练字不过半年,如何会吟诗作对? 悟空连忙道:“俺却连字还未认全,怎会吟诗作对,喝酒便是,喝酒便是!” 说罢他自罚一杯。 陈玄压低声音提醒道:“你这猴头,可还记得你来这里所为何事?” 悟空一杯酒下肚,晕晕乎乎,只记得来此是为了学法术,学法术是为了更快地搜集生漆,搜集生漆是为了製作墨锭。 他对那长青公和琅公说道:“两位老神仙,酒也吃了,诗也吟了,可否请那位通晓法术的神仙出面,传我法术?” 长青公说道:“自然,自然。” 琅公抬手一挥:“浮梦仙子,还请出来与贵客相见!” 只见那庵中,有一仙子低声吟诵道: “山边幽谷水边树,曾被疏断客魂。 犹恨东风无意思,更吹烟雨暗黄昏。” 那女子神情戚戚然,寂寞冷落,眉宇间一股不散的愁绪,与陈玄和悟空端庄地施了一个万福, 轻启朱唇道:“小女子浮梦仙,见过两位贵客,见过眾位贤兄贤弟。” 武陵子说道:“既然有浮梦仙子出迎两位贵客,不妨也请倚云仙子前来一坐?” 嘉庆子笑道:“甚好,甚好!” 只见那庵外,又有一仙子吟诵道: “一陂春水绕身,影妖烧各占春。 纵被春风吹作雪,绝胜南陌碾成尘。” 那倚云仙子眉眼颇有英气,亦不失美丽端庄。 她上前道:“小女子倚云仙,见过两位贵客,眾兄长。” 两位仙子各自入席。 那长青公对悟空说道:“我们六位兄妹之中,浮梦仙子道龄悠久,法力最高,前者助悟空道友搜集生漆之法术,乃是由浮梦仙子传授。” 悟空闻言一愣,未曾得见之前,他还以为那法术是什么老神仙传授给长青公和琅公的,今日忽然见到是一女子,他可犯了难。 他生来乃是天生石猴,不语男女之事,何曾能与这浮梦仙子请教法术? 武陵子亦是笑言道:“倚云仙子年龄最小,我等都將她当妹妹看待,如今两位贵客光临,不妨教我这妹妹与两位歌舞助兴。” 琅公说道:“浮梦仙子,能歌舞否?” 浮梦仙子眉宇间愁绪淡淡,微微頜首。 两位仙子广袖流苏,就在那庵中翻起舞,眉眼时不时看向陈玄和悟空。 那倚云仙子眉眼间英气显露,一舞终了,大大方方上前与陈玄倒酒,浮梦仙子亦来到悟空身边,紧贴著他坐下,为他斟酒。 悟空哪里见过这般阵仗,便是在那黑风山,那猎户女儿慧慧,亦只是倾心陈玄一人而已。 他看向陈玄,却见他坐怀不乱,目光坦然只因那陈玄先前隨如释在菩提叶中观道一场,早已照见五蕴之色,因而他眼前所见色相皆是虚妄梦幻,一颗道心不起波澜。 长青公,琅公,武陵子,嘉庆子见此情此景,皆是抚掌大笑。 长青公说道:“两位仙子尚且未有婚配,今日饮酒作诗,又有歌舞助兴,不妨我等先行告退, 教两位贵客与两位仙子在此成了一桩好事,岂不风流?” 武陵子笑道:“是极,是极,我等即刻便走,任凭贵客討教术法,或者风流快活,也算是成人之美。” 说罢,他四人纷纷消失不见。 这寒春庵中,仅有悟空,陈玄,浮梦仙子,倚云仙子,两男两女而已。 浮梦仙子眼神幽怨地看著悟空,低声道:“道友颇不解风情,若要学成法术,须教我眉间愁绪散去才是。” 倚云仙子挑眉看向陈玄:“道长既然大方看我,何苦压抑心中慾念,今我姐妹亦算得道之仙, 与你二人耍子一场,岂不快活似神仙?” 那浮梦仙子就要往悟空身上靠,暗香浮动,摄人心魄。 那倚云仙子故意香肩半露,眼里看向陈玄,满是挑逗。 陈玄心中冷笑,果然这伙精怪没安好心,若是教悟空在这里破了元阳之身,他两个仙子凭藉采阳补阴修为更进一步,却是教悟空再也无法修道。 这伙精怪將他和悟空引到此处,乃是看重两人一点先天元阳未曾漏泄的先天纯阳之体。 先天纯阳乃是修行根本,若教泄露,便会损修道根基。 最重要的一点,便是与女子行阴阳相合之事后,修道之人的六根便再无清净,想要断绝欢喜之念,更是难上加难。 佛说照见五蕴皆空,第一蕴便是色。 色者,內色与五根有关,眼耳鼻舌身,外色与环境有关,色声香味触。 阴阳相合之事,极尽內色外色,比那吃人造下杀孽一事更加阻碍修道。 岂不见西行之中,唯有悟空,玄奘最后加封大职正果,成就斗战胜佛,檀功德佛。 纵情淫慾吃人作恶的八戒,只被封一个净坛使者。 造下杀孽吃掉取经人的沙僧,虽然也成就罗汉果位,却不及大职正果,成就真佛的大师兄和师父。 陈玄取出天蓬尺,迎面丟向那浮梦仙子,这天蓬尺最擅克制精怪鬼魅,直將她嚇得化作一阵清风逃窜。 他再祭出青玉法印,“玄鉴幽微”本名印文当头笼罩那倚云仙子,法印之中洞悉通明,宛如照妖镜一般。 倚云仙子现了真身,原来是一株杏树。 第92章 寒春庵收服六妖 第92章 寒春庵收服六妖 悟空见那杏树精现出真身,当即明白先前那些个什么公什么子,还有浮梦仙子,皆是一群精怪冒充神仙。 他当即大怒:“噠!妖精安敢欺俺老孙!” 悟空直接掀翻了桌子,拿起桌上酒杯朝著那妖怪扔了过去。 陈玄拔出真武七星剑,冷冷地看向那倚云仙子的杏树真身,这些个妖精心术不正,不思专心修行,偏要搞什么采阳补阴的歪门邪道。 那倚云仙子被青玉法印镇压,方才知晓眼前之人乃是道力高深的神仙,绝非凡夫俗子。 在那剑光落下之前,她高喊道:“上仙饶命!小女子虽冒犯上仙,却也罪不至死,可否请上仙开恩,饶我一命,日后为奴为婢,但凭上仙差遣!” 陈玄隨手一剑斩落那杏树的枝条,汨汨鲜血从枝条断面流了出来。 那倚云仙子吃痛,不忍千年修为被这位道长一剑斩去,顶著青玉法印的镇压,飞速消耗自身修为,还化作女子模样,跪地討饶道:“小女子从今往后愿跟隨上仙修行,改邪归正,恳请上仙开恩,若我日后但有为恶,任凭上仙一剑杀了便是。” 陈玄微微皱眉,將剑刃抵在她头顶,说道:“我接下来问你问题,你且老实回答,在此法印洞悉之下,但有虚假之言,我即知之,一剑將你杀了了事。” 倚云仙子抬起脸颊,面对那锐利无比的真武七星剑,眉宇间一抹英气和坚毅不散。 “上仙请问。” “你们兄妹六人何时修炼,如今都是些什么修为。” “我六人或早或晚,早的如浮梦姐姐,化形之后修炼千年,已达炼神圆满之境,晚的如我,不过三百年修为,方才链气圆满。” “可曾吃人害人?” “树木成精,却是吃不得人,我等偽装成文人雅士,四处吸取一些过路文人墨客身上的气运, 至多教他们霉运缠身,除此之外便是吸收日精月华修炼,不曾害人性命。” “嗯?” “上仙恕罪!我与浮梦姐姐修炼已至瓶颈,久久不得突破,她只差一步便能路身地仙之境,我亦嚮往炼神之境久矣,今日恰逢两位上仙都是先天纯阳之体,故而出此下策,请眾兄长將两位上仙逛骗至此,欲以采阳补阴之法助我二人修行。” 陈玄收了青玉法印,那倚云仙子浑身一轻,修为不再损耗,当即谢过了陈玄大恩。 悟空说道:“道兄,这等妖精,不打死她,留她作甚?” 陈玄说道:“我待要一剑杀了他们,怎奈他六个妖精未曾伤生,我日后去往北俱芦洲盪魔除妖,那里妖邪眾多,我一人恐不能敌之,今见他们有些修为,留他们一命,也好与我做个帮手。” 悟空说道:“却也有些道理,只是不知如何带走他们。” 倚云仙子说道:“上仙勿虑,此处寒春庵乃是我兄妹六人当年结伴游歷,路遇高人传授一副空白画卷寄託身形,庵舍本身便是一幅“寒春图』所化,只消取我六人精血破开禁制,便能化作一副画卷,將我六人收入其中,方便上仙隨身携带。” 陈玄笑问:“你这精怪,將你眾兄弟姐妹出卖,日后同归画卷,不怕他们孤立你?” 倚云仙子神色郑重道:“上仙说笑了,旁门左道之术,与那正道修行法门,小女子还是分得清利害的。” 陈玄微微頜首,这倚云仙子倒是识时务,接下来就看另外几个精怪態度如何了。 今日险些与悟空糟了他们算计,不管他们之中有几人与那倚云仙子態度一致,这幅寒春图画卷他是必须带走的。 陈玄,悟空並那倚云仙子来到庵中后院。 只见长青公,琅公,武陵子,嘉庆子和那浮梦仙子,见到陈玄之后,脸色极为难看。 此人手持克制精魅鬼怪的天蓬尺法器,地仙之下的精魅鬼怪绝无抵抗之力,若是被迎面砸中脑袋,便是个灰飞烟灭的下场。 浮梦仙子冷冷道:“上仙何故苦苦相逼,我六人不过是为了精进修为,方才设局逛骗你等,却也未曾害了你们性命,莫非要杀了我们才肯罢休么?” 陈玄剑刃上骤然雷电匯聚,那雷法真意正是这些树木精怪害怕之物。 “杀不杀,你说了算么?” 一时间气氛剑拔弩张。 倚云仙子见状连忙劝告道:“眾兄长,浮梦姐姐,我等依靠旁门左道修炼数百上千年,今日得遇上仙,何不从此改邪归正,跟隨上仙修行正道?” 浮梦仙子笑道:“正道?妹妹你年龄尚浅,可曾知晓这些自翊正道修行之人的嘴脸,他们不过是你我的美色,若是有朝一日玩腻了,厌倦了———” 啪— 陈玄忍无可忍,使个缩地法一巴掌扇在那浮梦仙子的俏脸上。 浮梦仙子瞪大了眼睛,满脸皆是不可思议, 啪— 陈玄反手又是一巴掌。 浮梦仙子脸颊火辣辣的疼,恼怒道:“你!” 悟空在一旁乐得抓耳挠腮大笑道:“打得好!打得好!” 陈玄警了那浮梦仙子的身材:“修炼千年,把道心都修到了胸和屁股上,难怪修不成地仙。” 浮梦仙子闻言心头火起,恨不得杀了这个言语刁钻毒辣的道人。 怎料陈玄掌心雷法攒聚,嚇得她不敢动弹一旁的琅公,长青公,武陵子,嘉庆子,皆是不敢上前触怒这位上仙。 陈玄说道:“你们各自留下一滴精血,我要將这寒春图带走,愿意留下的,留在寒春图中,不愿意留下的,也不强求。” 琅公,长青公抱拳道:“我二人愿隨上仙修行。” 武陵子,嘉庆子抱拳道:“我二人亦隨上仙修行。” 说罢他们各自运起一滴精血,破开了寒春图的禁制,返回了画卷之中。 只剩下浮梦仙子一脸怨恨地看著陈玄。 倚云仙子上前扶起她,轻声劝告道:“姐姐,上仙乃是讲理之人,不是你口中所言自翊正道心性污浊之人,我们隨他修行,定能成就长生正果。” 浮梦仙子冷哼一声,运起一滴精血,返回画卷之中。 倚云仙子与陈玄施了个万福,亦运起精血,返还画卷。 整个寒春庵变成一副画卷,洛在了陈玄手中。 陈玄摊开画卷,但见那:老松枝干道劲长青绿,老竹碧绿莹润节节高,梅枝繽纷映雪多娇俏, 山桃红满枝多明媚,李一簇浅白开自好,杏疏影枝头更妖嬈。 悟空见了那画卷,方才恍然道:“原来是这等树木所化妖精!” 长青公,松树也。 琅公,绿竹也。 浮梦仙,梅枝也。 武陵子,桃树也。 嘉庆子,李树也。 倚云仙,杏树也。 正所谓: 松竹梅岁寒三友,桃李杏春风一家。 故而此图名为“寒春图”。 陈玄说道:“悟空,帮我將这幅画卷放至平整处。” 悟空不解,只是照做,两人摊开画卷,放在那平整的石面上。 陈玄祭出巴掌大小的青玉法印,將那本命印文“玄鉴幽微”四字,直接盖在了画卷左下的空白处。 这幅寒春图从此便与他產生了关联,他不让里面的精怪出来,六个精怪便只能待在画卷之中, 不知外界之事。 唯有通过他的充许,方才能教里面的精怪出来。 若是此画卷遗失,亦能通过与本命印文的关联,感知其所在方位。 同时在那“玄鉴幽微”本命印文消散之前,便是地仙也无法打开这幅画卷,对其中的精怪是一种保护。 伴隨著寒春图烙印了陈玄的本命印文,其中六位精怪也分別分到了陈玄身上一分气运庇护,以及些许微弱的功德加身,他们六人的修为也因此增长了一丝。 其中当属境界最低的倚云仙子感受最为明显,她链气圆满之境,竟是直接突破到了炼神之境。 倚云仙子遥遥朝著画卷之外的陈玄谢过浮梦仙子由於是炼神圆满,境界比陈玄要高,所以得到的气运反哺反而最不明显。 但她心中也因此明白,跟著这位上仙,绝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不过先前那两巴掌还隱隱作痛,她心中的怨恨尚未完全消解,同时她也很不解,世间为何会有如此不懂怜香惜玉的男子? 陈玄收起画卷,只道是未来去往北俱芦洲,多了六个帮手一同盪魔。 悟空与他收了带著收集好的生漆,还回到斜月三星洞中,交付了颖聪师兄,製取漆烟墨锭。 颖聪道人依旧笑眯眯道:“玄鉴道友收穫不浅。” 陈玄制笔遇黄毛貂鼠精,制墨又遇上了这六个树精,心中早已有所明悟,旋即抱拳谢过。 两番指引他获取机缘,颖聪却只是教他和悟空帮忙做点製作墨锭的小事。 这人能处。 颖聪道人笑著摇了摇头:“机缘机缘,有缘者得之,玄鉴道友自去修行便是,悟空习字有成, 我也该带他前去听祖师讲经说道了。” 悟空与陈玄作別。 陈玄乃是外人,不宜隨菩提祖师座下弟子一同闻道,故而拜別了悟空,自回寢处修行,閒时去后院听听如释讲讲佛经,倒也过得閒適安稳。 这一天去后院菩提树下听如释讲经之时,忽见得一位陌生道人,眉宇间有些儒生气息,就与如释对坐。 那如释一脸佛相,笑呵呵地为陈玄介绍道:“玄鉴道友,这位便是性全师弟,精通儒家学问, 你若有所疑惑,可与他请教。” 性全起身躬身与陈玄行作揖礼:“见过玄鉴道友。” 陈玄一愣,连忙与他稽首:“晚辈陈玄,见过性全道友。 第93章 格物致知,正心诚意 第93章 格物致知,正心诚意 由於是要跟隨性全道人砥礪儒家学问,收拢三种心念之一的仁爱心,陈玄只得先行拜別如释, 跟隨性全道人前去方寸山上的方寸亭边。 此亭建在半山腰处,仰头可见千峰万仞,低头可见深谷涧水。 性全请陈玄在亭中石桌坐下,为他勘茶。 二人饮茶毕。 性全便问:“玄鉴道友,欲收拢儒家仁爱心念,可曾读得些儒家书籍?” 陈玄摇头:“却是不曾。” 此仁爱心念乃是当初为老子牵牛,一路见百姓受妖邪欺压,故而心生仁爱同情,不能与修道长生心念调和,故而阻碍自身修行。 若能收拢这道心念,佛家慈悲心,儒家仁爱心,两道心念归拢道心,剩下一道长生心自动为主,他便可实行那“一主二次”的修道上策,於天仙之境时得大气魄,大气象。 性全问道:“玄鉴欲做圣人乎?” 陈玄一愣,摇头:“我何德何能做那圣人?我不过是道心未能归拢心念,寻求些许学问砥礪自身而已。” 圣人者,如老子,孔子,释迦牟尼,皆是以自身学问造福一方世界之人,单凭学问便能做到那“不朽”之境,受世人敬仰,后世之人据此学问修行,可得大自由。 性全再问:“玄鉴欲做君子乎?” 陈玄微微犹豫,君子较之圣人,要求要低一些,好比那地仙之境,较之天仙之境更加容易修炼,但仍非他所求。 他首先是一个修土,立志长生为第一目的。 君子乃是儒生追求的一种境界,君子以自强不息,君子以厚德载物,君子以恐惧修省,君子慎独不欺暗室·种种要求,会与长生心念有所衝突。 另,他未来证道天仙的道路,必然不会是用重重规矩约束自己,限制自己。 若要得大气象,须打破自身桔,追求高远才是。 陈玄摇了摇头:“我亦不愿做君子,但绝不做小人。” 性全微微点头:“此乃正人之道也,正其心念,使其行事中正平和,不受拘束,得其自由,是谓从心所欲不逾矩。” 陈玄便请教道:“如何行正人之道?” 性全为他解惑:“圣人有言,欲明明德於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国,先齐家,欲齐家,先修身,欲修身,先正心,正其心者,是为正人。” “又有言日,正心诚意,欲正心,先诚意,欲诚意,先致知,致知在格物。” “玄鉴要行正人之道,收拢心念,格物致知为始,诚其意,方能正其心。” 陈玄再请教:“如何格物致知?” 性全笑问道:“你於颖聪师弟所在获取了两份机缘,皆是从妖精手中,你乃真武盪魔天尊弟子,有妖邪处斩妖邪,为何先放黄毛貂鼠精,后收服寒春庵六妖,却不將他们一剑杀了了事?” 陈玄一愣,陷入了思考。 那黄风老祖乃是为他的貂鼠子孙討个公道,误以为陈玄和悟空要捕杀貂鼠,方才於上风口放毒雾,要毒害他和悟空。 误会解除之后,它亦赠了陈玄一把狼毫,陈玄亦不曾与它为难,放它离开。 此事之中,黄风老祖所为在陈玄心里並不是害人行为,而是基於貂鼠受惊,產生的自卫行为。 陈玄心中那条关於良知的线,並非是所有妖邪都要杀尽。 你吃人害人,让我知道了,我便为民除害,没有让我知道,或者没有在我面前吃人害人,我便没有降妖除魔的动机,还当你是个正常修炼的生灵。 这条线不一定適用於所有妖邪,但大多数时候都依据这条线判定妖怪是否该死。 毕竟凡事总有例外。 寒春庵六妖,亦是如此,因那浮梦仙子和倚云仙子藉助旁门左道修炼,並非是要害了陈玄和悟空的性命,此前也未曾害人性命,故而可杀可不杀。 对他有用,且留著不杀。 想通这些之后,陈玄未来遇见妖怪,第一件事依旧是判定妖怪是否有害人之心,以此为根据, 决定杀与不杀。 从事物中推理出世界的规律,以此纠正自身行为,便是格物致知。 性全微微頜首道:“玄鉴道友已学会格物致知,接下来便只有诚其意,正其心两件事了。” “正心诚意过后,你便可得正人之道。” 见他拿出一张琴,正在调试琴弦。 陈玄瞭然,此番收拢心念,想必也是需要像上次在如释那里一样,藉助法力观道一场,砥礪自身道心。 他问:“性全道友会与我同去么?” 性全笑道:“佛家讲究普度眾生,度化世人,儒家却讲,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君子慎独,因而此番是你一人歷练观道,我不会和如释师兄一般,与你同去,亦无人於关键时刻度化你。” 陈玄郑重稽首,与性全拜別。 性全手中拨弄琴弦,琴声悠悠,逐渐在陈玄面前勾勒出一个世界的模样。 这便是大法力,菩提弟子,果然个个神通广大。 伴隨著琴声消散,一个完整的世界出现在陈玄面前,这是一处十分简陋的房屋,屋內只有一张床,一张缺了腿用石头垫起来的桌子,还有一把年久失修,摇摇晃晃的椅子。 门是关著的,窗户透进来些许光,仅仅照亮了那张桌子,桌上放了一卷书。 陈玄打量了一下周围,发现这间屋子简陋的可怕。 既然来此观道一场,总不好就在屋子里打转,至少得出去见见外面世界的光景,与人打交道才是。 他伸手去开门,然而那门牢牢关著,任凭他怎么费力去开,都无济於事。 开门的过程中,陈玄还发现一个问题。 那就是,他又变回凡人了。 一身法力修为法宝悉数失效,唯有一具肉体凡胎。 大抵观道一场,总要捨弃一身修为,如太上老君下凡藉助老子之身观道一般,才不好搅乱了此方世界的因果。 他若是带著炼神之境的修为进来,遇上什么困难直接以修为解决,那这一场观道也就没有必要了。 观道乃是为了观照自身不明处,滥用修为只会蒙蔽自身道心。 陈玄再度检查了一下门窗之后,发现这间房子暂时出不去,他只好尝试在房间內寻找办法。 一场硬板床,只有薄薄的褥子,躺上去十分不舒服。 被子也没有,大抵睡觉时候只能盖著一身衣服,他如今的衣服乃是一身简陋的儒生装束。 一张年久失修的椅子,坐上去摇摇晃晃,极不稳定。 一张桌子,上面放著一卷竹简。 他翻开竹简,诵读道:“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不亦君子乎?” 论语? 子,即孔子也。 说起来,他曾经为老子牵牛一程,在那洛邑,与夫子还有过一面之缘。 当时夫子问礼於老子,尚且在壮年,如今他修道多年,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不知夫子是否实现了他克己復礼的主张。 或者这么多年过去,夫子大抵已经不在人世了吧。 修道长生必须斩断尘缘,避世修行,便是因为长生之人若入世,要一次次与凡间之人告別。 无论你与哪些凡人聊得来,敬重或者钦佩,爱慕或者仇恨,几十上百年过去,凡人终究都会化作一杯黄土。 唯有修道长生,方才能够脱离轮迴之苦,得大自由。 那竹简之上,不过是论语其中一篇,陈玄读过一遍之后,文字自动消失不见,化作了一瓢清水,一竹筒米饭,並些许咸菜,放在桌上。 性全道人倒是好手段。 读书换饭吃,换水喝,只要他在这陋室之中读书,便不会饿死, 大抵是为了弥补他未曾读过儒家经典的短板吧。 毕竟若想收拢儒家仁爱心,不读书决然不行。 陈玄吃饱喝足,那竹简之上自动生成了论语第二篇,读完这一篇之后,却无米饭和清水供应。 显然因为他不饿,读书能换取的好处便转移成別的了。 果然,那门缝打开一丝,透进一丝光亮,他连忙上前开门,却发现这门沉重的很,即便门缝打开一丝,他凭藉肉体凡胎,依旧不能打开。 没奈何,只好继续读书。 郎朗书声在陋室之中响起,传到了陋巷之中。 等他读完一整卷,门终於彻底打开,他也得以走向外面。 刚出门,迎面两个儒生向他走来,一把抓住了他说道:“子鉴,大事不好了!” 陈玄一愣:“你们是?” 那两个儒生,一个浓眉大眼络腮鬍,虎背熊腰,身形魁梧,见他一脸发愣,粗獷的声音哀嘆道:“你这傢伙,莫不是久居陋巷读书读傻了!” 一个儒生身形挺拔瘦削,目光深沉睿智,开口对陈玄说道:“子鉴,鲁国局势动盪,夫子辞官,欲一人游学,我和子路来找你商议,一同前去劝说夫子留下。” 子路捉急道:“子贡你也不想想,夫子都辞官了,还留什么留!咱们只跟隨夫子一同游学去便是。” 陈玄听明白了。 鲁国局势动盪,孔子仕途不顺,失望至极,辞官欲一人游学而去。 子路和子贡拿不定主意,来找他商议, 不过为什么是他,他不过是跟夫子有过一面之缘,现在还成取了个“子鉴”的名字—等会儿,他不会成了夫子的学生了吧? 陈玄反应了片刻,抬头看向天空。 好一场正心诚意的观道。 如何正心诚意,都不如体验一下成为儒家弟子感受。 他对子路和子贡说道:“两位莫急,我与你们先见过了夫子再说。” 三人一道往夫子家里走去。 第94章 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 第94章 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 鲁国,夫子府邸。 陈玄並子路,子贡上门,迎面便撞上了正要架著马车独自出游的夫子。 夫子佩剑,背著行囊,体格威猛。 看上去像是要出门打仗,而非负笈游学。 子路,子贡连忙作揖:“夫子!” 陈玄愣了一下,也作揖道:“夫子。” 多年未见夫子,在此虚妄世界之中观道一场,却见夫子已经头生白髮,神情失落。 往昔问礼於老子之时,仍是青壮年,如今却已步入中年。 中年仕途不顺,最是令人服老。 夫子与他们还礼,叮嘱道:“子鉴,子路,子贡,我走之后,鲁国便交给你们了,学业一事, 不可荒废,教书育人,为鲁国培育栋樑之材,是身为君子的本分。” 子路捉急道:“夫子,让弟子隨您同去吧!您一人外出,方今各国战乱不断,没个人在身边保护您,可如何是好?” 他孔武有力,精通武艺,若能隨夫子游学,也能护卫一程。 子贡依旧劝告道:“夫子,弟子之见,还是留在鲁国比较安全,外出游学,实在太危险了。” 他虽不如子路那般勇武,却聪明睿智,熟知各国形势,认为此时不是游学的时候。 两位弟子各执己见,但无一例外,都是为了夫子的安全著想。 夫子微微沉吟,看向一旁一言不发的陈玄:“子鉴以为如何?” 陈玄说道:“方今天下大乱,夫子既然对鲁国失望,我等不过是夫子的弟子,即便留在此处教书育人,又能改变什么?不如虽夫子游学而去,合眾人之力,行遍周遭列国,定有国君赏识夫子, 任用贤能。” 劝不劝夫子,他都已经没有留在这个令人失望的鲁国的打算了。 留在鲁国观道,无非是看到贵族专权,礼崩乐坏,心有余而力不足,无法改变现状。 圣人都做不到的事情,他一个还未诚其意,正其心的弟子,可不会仗著自己知晓些许因果,便自翊集百家之所长,自信能开方世之太平。 夫子抚须道:“既如此,我们便同行。” 子路闻言,立即去替夫子驾车。 子贡说道:“夫子此行一路,不可无钱粮,请夫子容许弟子跟隨,將昔日夫子所著书籍,並路上所需盘缠,一併带好,如此万事俱备。” 夫子说道:“你们都是我最得意的弟子,既如此,便同去游学。” 三人並一辆马车,行至都城外,早有夫子门下眾弟子,背著粮食书籍,架著马车等候在城外。 “夫子!” “夫子!” 数十位弟子早已听闻消息,要隨夫子同去游学。 年过半百的夫子望见这一群朝气蓬勃的弟子,不禁感慨道:“我之政见虽未推行,有这些弟子,便是百年千年万年之后,礼乐仁义仍旧不会消亡。” 夫子郑重地朝著眾弟子作揖行礼。 陈玄见那眾弟子亦朝著夫子行礼,想起当日在周都洛邑,夫子曾问老子一个问题。 如何令各国推行礼乐仁义,使得纲常有序,不人伦,天子勤政爱民,诸侯恪尽职守,士大夫仁政爱人,百姓安居乐业? 那时陈玄只想到四个字。 萧瑟秋风今又是,换了人间。 当时老子微微点头,却又微微摇头,证明这一答案並不完全正確。 周朝八百年之国祚,好比一位地仙修炼八百年,越到后面,王朝气运越是衰落,那修道地仙金丹腐朽,精气神分崩离析,一朝大厦將倾,元神寂灭。 王朝覆灭,换了人间,好比地仙重入轮迴,再修行,便一定能实现修成天仙么? 事实上,也有可能根本不会踏上修道之路,或者匆匆修成一个人仙,重蹈覆辙。 圣人治国如修身,仙人修行如治国,修行治国修身,其实是一样的。 仙人一身即是一片天地。 陈玄人身天地之內,在未曾与如释观道一场之前,乃是儒释道三家各占一片道心,不能兼容己身。 如今方才归拢了佛家慈悲心,但仍然剩下仁爱心与长生心有不可调和的衝突在其中。 所以要来观道一场,诚其意,正其心。 夫子与一眾弟子出了鲁国边境,径直朝著卫国游学而去,卫国与鲁国临近,乃是他们游学的第一站。 还未抵达卫国都城之外,便已经有卫国兵士前来迎接夫子车驾。 入城中,卫国国君灵公召见孔丘。 陈玄与夫子同往,入大殿,只见那佳人美眷簇拥,两位美人著一个头髮白的老国君,正是卫灵公。 夫子与陈玄一同作揖,行周礼,拜见那卫国国君。 卫灵公道:“孔丘,寡人素闻你有雄才大略,奈何在鲁国不得施展宏图,今到我卫国,且安心住下,赐你和你弟子粟米六万。” 孔丘道:“孔丘谢过君上赏赐,此行前来,乃是为了推行礼乐仁义之治,恳请君上看过我写的推行仁政之策论。” 卫灵公闻言不语,隨后说道:“寡人老了,许多政事乃是由我夫人南子过目,今命人將你的策论送至夫人府邸,来日你自去见夫人商议。” 孔丘还要说什么,灵公闭上了眼晴休憩,一旁佳人美眷即上前服侍。 灵公身边宦官上前道:“孔丘,请回吧,王上要休息了。” 陈玄看著夫子神情微微失落,与他拜別了灵公,离开王宫。 出宫城。 陈玄直言道:“夫子,灵公显然不欲在此推行仁政,方才將夫人作为藉口,教你前去,臣下见君上商討国策乃是符合礼法的事,若去见那南子,恐不合礼法。” 夫子嘆息道:“方今卫国大权看似在灵公之手,实则却在那位南子掌中,我不去见,如何能在此推行仁政。” 回到卫国安排的住处,將前事与眾弟子细说一遍。 子贡见多识广,当即劝告道:“夫子不可去见那南子,此妖女在卫国名声不好,夫子若去,恐城中传来流言翡语。” 夫子说道:“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我此去乃是为了推行仁政,自不必害怕流言语,明日子鉴还与我同去便是。” 陈玄答应下来,眾弟子將灵公赏赐的粟米煮了,饱食一顿,便各自读书,砥礪学问。 子路道:“子鉴,夫子车驾的马匹连日辛劳,你带它去城外山坡上吃草喝水,也好教这马儿休息休息。” 陈玄即牵了马匹,往那城外山坡上走去。 此时正值春天,山坡上树木丛生,百齐放,草甸上满是肥美多汁的青草,山坡下更有河水流过。 马儿在此吃饱了草,顺便还能在河边饮水, 陈玄则手里拿著一卷夫子整理的书卷,盘坐在山坡上,一边读,一边思考如何诚心正意,归拢仁爱心念,成就正人之道。 那马儿就在山坡上吃草。 正读书入神之间,耳边忽然传来痒痒的感觉,一缕青丝垂落他肩头。 陈玄瞬间警觉,收起书卷翻身与身后之人拉开距离,只见一个面容姣好,素麵朝天的赤足女子,提著裙摆站在原地,笑意盈盈地看著他。 那女子笑问道:“小夫子读书如此刻苦,想必便是那位鼎鼎大名的孔丘门下弟子了吧?” 陈玄与他作揖:“方才读书入神,未曾察觉姑娘到来,我名子鉴,正是夫子门下弟子之一,不知姑娘作何称呼?” 赤足女子蹲下,阳光洒落她的身上,她说道:“我叫南子。” 陈玄闻言,一时间头皮发麻。 卫灵公的夫人南子,夫子明日即將会见的女人,那个在卫国名声十分不好,被称为妖女的南子。 一国君上的夫人竟然跑到城外,赤足在草地里游玩。 最重要的是,若是让人看见他和南子在这里,孤男寡女。 流言语传起,卫国国君震怒,命人砍了陈玄脑袋,这场观道才刚刚开始就结束了。 陈玄便要拜別:“既是夫人,我在此多有不便,告辞。” 说罢他就要转身离开。 怎奈那南子笑意盈盈道:“我擅自离开王宫到此,那寻我之人早在路上,小夫子此时若要离开,却是刚好教他们撞见,你该如何与他们解释?” 陈玄停住脚步,心说不愧是名声在外的女人,果然难缠的很。 他若有修为在身,使个缩地法便走了,今不过肉体凡胎,却是免不得与她周旋一二。 陈玄只得抱拳道:“是在下打扰了夫人游玩的清静,还请夫人怒罪,放我离开。” 南子挑眉轻笑道:“你的马匹借我一用,顺便帮我支走那些人,我去山坡背面躲避,稍后还在这里见面。” 不等陈玄同意,她便翻身上马,朝著山坡背后藏去。 不多时,一大群宫女寺人著急忙慌来到山坡上,询问陈玄:“可曾见过一个赤足女子在经过?” 陈玄点头,指了指与山坡背面相反的方向:“她往那边去了。” 眾宫女寺人纷纷往相反方向追去。 少顷,南子乘著马去而復返,脸上洋溢著少女的狡,她下了马,就在河边的石头上坐下,涓涓细流灌洗她美玉一般的双足。 陈玄目光坦然,心念不起波澜。 南子美眸流转:“你这小夫子,倒是讲信义,只是眼里並无礼法,不知非礼勿视,不像个儒生陈玄答道:“诸相非相,目之所见,皆是虚妄,不见不喜,不喜不见,我眼中青山江河,美人白骨,皆是一样,礼法约束不了我,我也不需礼法约束。” 先前敬她,不过是担心这妖女搅乱了他一场观道人自己可以不受礼法约束,却始终要生活在成见之中,这种成见有时会带来严重的后果,在不带来严重后果的时候,可以权衡利弊,坚持自我。 观道的前提,还是在这个世界好好活著。 南子闻言证证。 此人身上气质非但不像儒生,反而像是一个超然物外的隱者。 你不以色相迷惑他,反而不知他境界高深,一旦使出凡俗手段,方知两人不在同一层次。 好比三岁小儿又哭又闹,企图引起大人注意,大人可以给他一巴掌,也可以给他买葫芦。 南子起身整理衣裙,郑重与陈玄作揖:“夫子学生,名不虚传。” 陈玄还礼:“在此师从夫子之前,我有一个更好的老师引路。” 说罢他牵了吃饱喝足的马匹,拿著书卷,还返回城中。 次日一早,卫灵公夫人南子派人传信,请孔丘到府邸一敘。 夫子並陈玄一道前往。 然而踏入府邸,陈玄却被告知,夫人仅让孔丘一人覲见。 昨日领教过这妖女的手段之后,陈玄瞩咐道:“夫子,此行前去恐受他人非议,那夫人乃是故意如此,夫子多加小心。” 夫子说道:“子鉴有心,但我推行仁政之心不该,吾道一以贯之,岂能因此而错失机会。” 说罢,夫子整理衣冠,入府中勤见。 片刻,那府中眾下人尽数迴避,只留夫子和夫人在府中。 陈玄微微揉著眉心,此番子见南子,无论如何,夫子在卫国都不得推行仁政了。 即便南子採纳了他的建议,教他在卫国任职,推行礼乐仁义,教百姓安居乐业,夫子的名声也会因此败坏。 从一开始,这国君和夫人就没打算重用夫子。 只是夫子秉承“吾道一以贯之”的態度,坚持去推行自己的仁政。 圣人之道,君子之道,正人之道。 陈玄所求不过最低,却已经感受到其中的艰难,何况是如今介乎君子与圣人境界之间的夫子。 府邸之中。 一番谈话之后。 南子眼里些许同情流露:“世人也许能体会夫子的痛苦,但却无法领会夫子在痛苦之中抵达的境界。” 说罢,她郑重地朝著夫子行周礼。 夫子与南子还礼,出了府邸, 陈玄上前询问夫子情况。 夫子说道:“卫国不久即將发生大乱,此处不宜久留,休整一段时日,我们便离开吧。” 陈玄点头:“也好。” 夫子並一眾弟子在卫国停留一段时间。 一日,卫国国君忽然心血来潮,派人来邀请夫子同乘车驾出游。 夫子领命前去,却发现国君与夫人南子同乘一架马车,他乃臣子,怎可臂越礼法,与国君同乘车驾,况且车中还有国君夫人? 夫子谢绝了与国君和夫人同乘车驾的邀请,仍命弟子驾车,跟隨在国君车驾之后出游。 远远望见面前,老国君与夫人乘车出游, 夫子不仅感慨道:“罢了,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 陈玄听到此话,心中有所明悟,那已经致知格物的儒家仁爱之心,不觉间有所明悟,正心诚意,已达诚其意之境。 接下来只要正其心,便能收拢这道心念,完成此番观道了。 第95章 君子固穷,正人之道 第95章 君子固穷,正人之道 却说孔丘在卫国居住,始终未得卫灵公重用,倒是国君夫人时常派人来送些粮米,衣物,书籍。 陈玄与孔丘眾弟子相处,耳濡目染,见贤思齐,倒是令那仁爱心与长生心之间不可调节的矛盾减弱了些许。 夫子本打算儘早离开,怎奈此处虽未受重视,倒是教他得以安心讲学,整理典籍。 於是便一连住了数月。 直到国君生了病,城中开始流传谗言。 那谗言说,孔丘与眾弟子野心勃勃,待在卫国不走乃是为了趁著国君老弱,扶持新君继位。 朝野上下,市井之中,皆是將夫子和他的弟子当做了鲁国派来的奸细。 夫子无奈吩咐眾弟子收拾行李启程,是时候离开卫国,去往下一处了。 眾弟子行至城门了,早有车驾等候在城门外。 那车驾之中的人隔著一重帘子说道:“夫子启程离开卫国,不与我知会一声么?” 夫子作揖道:“不敢再惹来流言语,恐招致杀身之祸。” 车驾之中的人沉默片刻,开口问道:“小夫子能否留下,辅佐老国君,我一介妇人, 终究不能越组代皰,令群臣俯首。” 夫子看向陈玄,那车驾之中的人所言小夫子,便是他了。 陈玄上前答道:“我志不在此。” 车驾之中的人沉默良久,长嘆一声:“非是我等不愿推行夫子仁政,当今世道,谁讲仁义道德,谁便会失去所有的一切,夫子保重。” 说罢,那车驾被抬起,朝著城內走去。 夫子与眾弟子则朝著相反的方向走去。 陈玄一路跟隨夫子和眾弟子周游列国,在那曹国短暂滯留,亦未曾受到重视,继续往下一处宋国走去。 夫子一路游学,搜集整理典籍,同时讲学不怠。 眾弟子春夏则於野外,秋冬则居陋室,有时一路游学,一路互相背诵书籍,砥礪学问,考校彼此所学。 这一日,夫子於一棵大树下讲学。 眾弟子听得正入神,忽然有一伙身穿百姓衣服,手持刀剑的人將夫子和眾弟子团团围住。 所谓君子无剑不游,眾弟子亦拔剑。 有一消息灵通的弟子对夫子说道:“宋国司马桓有加害夫子之心,故而派了这些人来。” 夫子缓缓起身,走到眾弟子和那些手持刀剑之人的面前, 他讲学久坐,以至於未曾得见真容之人,总以为夫子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儒生。 实则夫子体格威猛更胜子路,乃是標准的鲁国大汉。 君子六艺之中也不止有礼乐,更有射御这样需要体力才能完成的事项。 夫子站起身来,气势已经压过了眾人一头,手按腰间之剑,浑身上下一股浩然正气, 骤然刚健雄浑,那股气场瞬间成为了中心。 眾弟子看向夫子,桓派来的人亦看向夫子。 夫子从容不迫,方寸不乱,朗声道:“桓欲害我耶?孔某项上人头在此,教他亲自来取。” 圣人气象,初见端倪。 陈玄离得近,方才感知到何为真正的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他心中亦多了一股浩然正气,向前一步按剑而立,与子路和眾弟子护在夫子两边,对那些前来加害夫子的人说道:“若是宋国君上有令,自然派遣兵士来缉拿我等,桓教你们这些人换了衣服前来,杀了我们夫子,乃是怕自己背上加害贤人的罪名。” “你们最好想清楚,到时宋国公怪罪下来,是桓將你们杀了向你们君上请罪,还是就此离去,我们双方安然无恙。” 桓派来的眾人见夫子怡然不惧,眾弟子同仇敌气,自己则藏头露尾,气势上弱了一筹。 再者那陈玄所言不无道理,於是他们便悉数撤退。 夫子笑言道:“天生德於予,桓魅其如予何?” 上天赋予了我德行,桓能把我怎么样呢? 陈玄闻言,心中隱隱有所明悟。 儒家学问,不仅不如道家和佛家一般,有所神通傍身,能证得什么仙佛果位,反而拋弃了长生不朽之念,转而去追求德行和心性上的境界。 因而此道是凡人之道,三岁孩童能口诵“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甲之年的老人亦能口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朝堂之人能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乡野之人亦能“三年无改於父之道,可谓孝矣”。 夫子一身正气凌然,虽也是凡人之身,却能凭藉此浩然正气,令那些心怀鬼胎之人不敢上前。 好比真武以天仙气象镊服妖邪,群魔莫近。 陈玄隱约感觉到,自己距离那正其心,明悟正人之道,想必不远了。 夫子遂与眾弟子讲学毕,从容离开宋国,前往下一站郑国。 郑国依旧不平静,途中兵荒马乱,夫子与眾弟子逃窜失散,只在陈玄的扶下,经过一处麦田。 百姓正在麦田之中躬耕,因见得夫子落魄,嘲笑道:“看啊,那边有个累累如丧家之犬的人!” 陈玄微微皱眉,这些个愚昧百姓,怎能如此出言讥讽夫子? 所谓推行仁政,可不是为了给当官的捞好处,而是要让好处实实在在落在百姓身上。 若非为了推行仁政,夫子也不必如此落魄。 百姓如此讥讽真心实意为他们好的人,陈玄心里隱隱为夫子不平。 夫子则是笑呵呵地抚须,遥遥地回答道:“乡亲们说的没错,孔某確如丧家之犬!” 夫子转而对陈玄说道:“人不知而不,不亦君子乎?” 陈玄诚心诚意地说道:“弟子受教。” 陈玄与夫子一同,沿途召集失散的眾弟子,离开郑国,继续去往陈国。 陈国乃是小国,陈国国君十分渴望强大起来,於是便对夫子和眾弟子礼遇有加。 怎奈国力太过弱小,即便推行仁政,依旧不能在短时间內让国家强大起来。 你跟別国讲仁义道德,別国跟你讲兵力悬殊,版图大小,国库几何。 居住不多久,实力强大,版图强大的楚国国君邀请夫子和眾弟子前去。 然而要去往楚国,需要经过蔡国。 陈蔡交界之地,夫子与眾弟子被蔡国兵马围困在了一间破漏的房子里,断水断粮。 此时夫子门下弟子发生了意见爭执。 子路认为应当带著眾弟子杀出一条血路,转而去向陈国求救,子贡却说不可置眾弟子性命於不顾。 子路不由地忿怒道:“我们难道是野兽么,非要落魄到这种地步,荒郊野外,断水断粮。” “夫子老是讲道理道理,道理能当饭吃么?” 夫子反问眾弟子:“道理自然不可当饭吃,但我们沦落至此,难道是因为我讲的道理有问题么?假如我讲的道理没问题,又是什么问题致使我们流浪至此?” 子路生气地回答道:“君子无所困,想来是夫子不够仁德,智慧不够,您讲的道理人家不相信,以至於我们被困在此。” 陈玄闻言瞪了子路一眼:“当初是我们执意要跟夫子游学的,现在落魄至此,却是不可如此埋怨夫子!” 夫子悉心解释道:“子路,哪有这样的道理,世上仁德之人多了去,如果人们都相信仁德之人说的话,伯夷叔齐便不会饿死,比干也不会被紂王挖心了。” 伯夷叔齐,耻食周粟而饿死,难道是因为他们不够仁德么? 比干被约王挖心,难道是因为比干不够仁德么? 子路依旧怒:“君子也会穷困潦倒么?” 夫子答:“君子固穷,小人穷斯滥矣。” 子路闻言,即向夫子道歉。 眾弟子虽然腹中飢饿,夫子亦是一连多日滴水未进,只是盘坐在陋室之中,弹著那张古琴。 夜已深了。 陈玄在此方世界乃是凡人之躯,一连多日未曾进食,依旧被饿的头昏眼。 他挣扎著起身,眾弟子皆有气无力地躺在地上,夫子亦闭目休憩。 趁著眾人不曾留意,他来到陋室之外,从怀里拿出当初那捲只要诵读上面文字,就会变化出米饭和清水的竹简。 借著皎皎月光,微弱的读书声响起。 等陈玄诵读完这一卷书,每一个文字都化作一把粟米,落在了他的面前,最终积少成多,变成了一整袋粟米。 一夜將尽,黎明到来的时候,陈玄背著一袋米回到陋室之中。 眾弟子见他带著粟米归来,连忙打起精神,打水的打水,生火的生火。 夫子问:“子鉴,这米从何处来?” 陈玄答:“夫子放心,此米是我借来的,君子固穷,小人穷斯滥矣,我不会因为穷困便胡作非为。” 夫子满意道:“子鉴,贤哉。” 眾弟子煮好了米饭,首先呈给了夫子,夫子却转而將米饭给了眾弟子之中,年龄最小的弟子。 陈玄忍著飢饿,与眾弟子盛饭,直到锅中最后剩了一点锅巴。 他与夫子相视一笑,两人一人拿起一块锅巴,就著清水啃食。 眾弟子吃饱了饭,夫子吩咐他们去收拾行李,独独留下了陈玄,与他说道:“此行观道一场,诚其意,正其心,玄鉴道可成矣。” 陈玄一愣,习惯了夫子叫他子鉴,突然叫了声玄鉴,还有些不適应。 不过最重要的是,夫子如何知晓他是来此观道一场的? 夫子仰头望著天空:“我早知此方世界不过虚妄,此身不过是一缕残存意识,玄鉴很像我那个弟子,但你终究不是他,他也早已因为贫困,死在了陋巷之中。” 陈玄默然,原来这场观道,是他借了孔门之中最负盛名却英年早逝的一位弟子的身份观道一场。 夫子说道:“当年在洛邑,有幸与玄鉴相识,如今为你传道一场,吾道不孤。” 说罢,他向陈玄作揖。 陈玄连忙也作揖,行儒生礼, 夫子说道:“这场周游列国之旅还未结束,但就像玄鉴的大道本身一般,你也不必修成圣人君子,得正人之道,不做小人即可,玄鉴,还去追寻你的长生大道吧。” “就此別过。” 年近甲的老夫子拄著拐杖,朝著陈玄挥手告別。 他高大却微微有些佝僂的身形慢慢透明,整个世界在陈玄的眼中慢慢失色,消散,远方有悠扬的琴声传来。 陈玄说道:“陈玄,拜別夫子。” 琴声悠悠,大梦方醒。 陈玄意识回归,他依旧盘坐在方寸山半山腰的方寸亭中,一旁是性全道人在弹琴。 致知格物,正心诚意。 儒家仁爱心念,彻底收拢进入道心。 性全道人一曲终了,將一部《论语》交给他:“玄鉴观道一场,神益良多,诚其意, 正其心,如今已算作步入正人之道了。” “此书是我亲自抄录,早晚诵读,多有神益。” 陈玄双手接过那本书,谢过了性全道人,问道:“夫子他如今,当真不在人间了么?” 性全道人目光看向山外:“儒家之道在天下苍生,夫子虽为圣人,终究难逃天数,飞升天界当神仙,却非他所求。” 陈玄收好那部书,也隨性全道人看向山外云雾。 此方寸亭建在山腰,不上不下,正合中庸之道。 不做君子,亦不做小人。 做个正人便好。 陈玄感慨:“夫子道场,该是在这人间才对。” 性全闻言微微頜首。 儒家仁德之道自夫子始,大道三千却早已先天地而生。 仁德之道自三皇五帝之时,便已经被天下苍生口口相传,是以自家师父菩提祖师,亦早於孔丘精通仁德学问,却不敢於此道称圣人。 三界世间唯有夫子一人,於儒家之道功完行满,传道后世,於南赡部洲有莫大功德。 七十二贤,三千弟子,著书立说,整理典籍。 此是福泽后世凡人之大功德,绝非成仙作祖所能比较,亦不能以闻道早晚定论,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 千万年间,至圣先师,唯此一人而已。 陈玄收拢了儒家仁爱心念,此时体內再无任何阻塞,早已形成了“一主二次”的修道气象。 长生心为主,儒家,佛家学问为次。 未来成就地仙,天仙之境,他的气象要高出那些纯粹修行佛法,或者纯粹修道之人许多。 然而性全却说道:“师父將三教学问传与如释师兄,我,海岳师弟三人,见过了佛法无边,儒家仁爱,不去见一下海岳师弟的道法自然,岂不可惜?” “閒时可来此方寸亭小坐,我虽不如师父和夫子,却也勉强能为你传道解惑几分。” “玄鉴道友,道阻且长,且修且行。” 陈玄行儒家作揖礼,拜別了性全。 第96章 天地失色,心魔初现 第96章 天地失色,心魔初现 却说陈玄在那如释,性全两位道人的护道之下,分別观道两场,收拢了自身佛家慈悲心,儒家仁爱心。 此时他的道心之中,长生心为主,慈悲心和仁爱心为辅,形成了一主二次的格局。 按理说道心通明,他的修为也该水涨船高,但经过了一段时间的勤勉链气,他反而还是像一个刚刚踏入炼神之境的人仙。 元神依旧是青年模样,並未抵达炼神小成境界。 所谓的炼神化虚,也未曾有任何跡象出现。 陈玄於閒暇之时分別请教了如释和性全两位道人,但他们都说不知,並称自己修行之时,未曾遇到过这种情况。 他只好转而去请教菩提祖师,怎奈祖师身边隨侍仙童说,祖师近日闭关,不见任何人没奈何,他分別去找了广法,大衍,智信,慧远,真弘,这些个菩提弟子。 眾弟子皆是摇头,唯有大师兄广法说道:“元神一道,海岳师弟颇为精通,怎奈他如今不在山中,待他回山,玄鉴道友即可向他询问。 1 陈玄谢过了广法,还返回寢处。 悟空近日习字有成,得以听闻祖师讲经说道,心中正生喜悦,就连扫地锄园,挑水运浆,砍柴烧火这样的琐碎事,都做的十分卖力。 见陈玄眉头微皱,悟空想是他修炼遇上瓶颈,便对他说道:“道兄,近日俺下山砍柴,偶然瞧见一片桃林,那桃林之中树上鲜果压得枝头都弯了,趁著明日一早砍柴,你与我不妨去尝尝这山桃的滋味,如何?” 陈玄心想,总是闷头待在山中修炼,境界一时半会儿也提不上去,便答应道:“也好两人一夜无话,次日一早,径直去往那后山桃林。 果见得树上山桃烂漫,压弯了桃树的枝条,散发出沁人心脾的清香。 悟空瞧见那枝头上的野果,早便按耐不住心中的渴望,抓耳挠腮,左顾右盼。 “道兄,这树上鲜桃各有大小,待俺上去挑几个大的,你在下面接好了。” 说罢,这猴儿纵身一跃,便顺看树干爬了上去,在那桃树的枝丫处坐好,伸手摘了几枚个儿大的仙桃,朝著陈玄所在拋了下去。 “接好,接好!莫要摔了,摔在地上可就不好吃了!” 陈玄只好站在树下,等悟空一个一个將桃子丟下来,他用手接住,再放在一旁的背篓里。 “够了,猴哥,再多我们吃不了。” 悟空闻言,嘴里咬著一个桃子,怀里还揣著几个,从那树上跳了下来。 两人就著一旁的山泉水將背篓中的桃子洗乾净,倚著树木,坐在草地上,各自拿了一个桃子吃。 悟空举起桃子道:“道兄,吃!” 陈玄亦举起桃子:“吃!” 此桃虽然不比天上仙桃,但在这山林掩映之中,仿佛世外桃源一般,吃著刚从树上摘下来的果子,就著清冽的山泉水,也算是快活似神仙。 悟空吃了一个又一个,摸著肚子打了个饱隔道:“傲来国果山多雨水,俺做美猴王的时候,每年季节一到,群猴自会拣选了最甜最大的桃子呈上来,也不需我亲自採摘,也不需我亲自清洗。” 陈玄倒是没吃多少,尝了一个半青不熟的桃子,尝了一个熟透的鲜红桃果,便没有再吃了。 见悟空睹物思乡,说起果山,他也有些想念武当山了。 陈玄摸了摸头顶的桃木簪子:“武当山却也有桃树,只是不如榔梅那般罕见珍稀,山中修士每年採摘来的榔梅,拣选其中品相好的,供奉真武祖师,故而榔梅也被称为仙果。” 悟空与他结伴游歷,却也听闻他常常聊起武当山,料想那武当山是个如果山一般景色优美的好地方。 他亦不曾听闻什么真武祖师,料想那真武祖师便是山上的大王,修士供奉榔梅仙果亦如同群猴將每年最大最甜的果实供奉美猴王。 悟空毕竟还未学道,不知天上神仙,便隨口问道:“那真武大王,帐下有多少修士?” 陈玄闻言一愣,笑道:“真武祖师却不是山大王,而是那得道天仙,在北方盪魔,又称真武盪魔天尊,受凡间香火供奉,武当山乃是他的道场。” 悟空问道:“既受凡间香火供奉,想来是个了不得的,不知那真武祖师比起俺师父菩提祖师如何?” 陈玄只答:“菩提祖师学问深厚,三教精通,真武祖师资质罕见,盪魔除妖,却是不好做比较。” 一个是避世不出的隱士高真,一个是剪伐妖邪的盪魔天尊。 这世上並非所有事情都能拿来比较。 好比此时陈玄虽是炼神之境,比起悟空一个尚未踏入修道的猴儿要强的多。 但十年过后,悟空即能凭藉天生石猴的悟性,以及菩提祖师真传功法,学会避三灾之法,直抵那太乙天仙之境。 陈玄却不能保证十年之后,他也能抵达天仙之境。 数百年过后,悟空被镇压五行山下,也许那时陈玄早已抵达天仙之境,悟空却仍需歷劫重修佛道。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 如是而已。 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於弟子。 通过弟子的成就,去比较师父的能力,比的不过是一个虚名,並不完全是真才实学。 与別人比较本身就错了,今天见了修为不如我的,那他就是废物一个,明天见了修为比我高的,立马装作孙子,被別人骂了废物,心里一万个不服气,却不知自己早已实实在在就把自己当个废物了。 这样的人修道无益,始终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只能通过修为上的差距,从高到低俯视別人获取满足感,同时也被別人俯视。 悟空乃是心思纯真,性情直率之人,如此想到,便如此问了,心中並无任何杂念。 但世人並非都是如此,无高下之分,何以压过別人一头? 便是一些个地仙,仍然免不了故意出言讥讽,贬低,一颗道心稀烂,勉强修成金丹, 以为脱离了轮迴之网,从此可以长生不老,与天同寿。 若陈玄所求只是如此,他早便服用了太上老君所赐九转金丹,甚至在那蟠桃会上讲万年仙桃魁首吃掉,身地仙之境了。 六根炼化其三的地仙,虽破除五毒,却不知五蕴为何物的地仙,一个不曾归拢三种心念,只求走捷径,务必修为高过他人一头,彰显自身本事的地仙。 也只是地仙而已。 想到此处,陈玄道心通明,转眼一看,悟空早已躺在一旁的树荫下睡著了。 这猴儿,许多时候都要表现的比他看上去稍稍愚笨那么一分,但其实,天地所生的灵明石猴,又岂会真的因为不曾修道,便看不出陈玄这位修道之人身上的问题? 此番叫他出来吃桃,亦是为了让陈玄鬆弛有度,太过执著於修道收拢心念,反而会適得其反。 悟空之悟性,犹然要胜过陈玄。 陈玄仰头在树荫下躺下来,闭眼假寐。 方寸山,三星洞。 菩提祖师出关,喊来了如释和性全两位弟子,询问那陈玄的修道情况。 如释说道:“师父,弟子觉得十分奇怪,此人分明收拢两家心念,形成了一主二次的格局,本该修为突飞猛进,至少直接突破至炼神大成,此时却无动静。” 菩提祖师微微頜首,似是早有预料。 性全说道:“师父,我和大师兄的意思,都是教他先见过了海岳师弟,看能否將长生心念也收拢进入道心,如此——.”“ 如此便不再是“一主二次”的修道气象了。 而是那“三教合一”的气象。 菩提祖师缓缓抚须思量。 此气象,要么他陈玄一步登天,直接悟道结丹,要么他终其一生无法身地仙之境, 结成金丹。 而即便一步登天,其中他本该於地仙身天仙之境时候遇见的心魔,也会提前到来。 在他不过人仙炼神之境的时候,便要面对自己很有可能已经是地仙之境的心魔。 这便是是三教合一的代价。 在他和悟空还未抵达灵台方寸山之时,太上老君曾到访此处,与菩提祖师一同观道一场。 以悟空之天资与悟性,佛道兼修亦要歷经一番劫难,最后做出类似於弃道从释的取捨,方才能够修持圆满。 陈玄儒释道三教合一,只能说是野心极大。 菩提祖师吩咐两位弟子道:“海岳若是回来,便教那玄鉴,见一见他自己的心魔吧。” 两位弟子领命。 后山桃林。 陈玄不知不觉进入梦乡,梦中他站在当初崑崙山的瑶池水面之上,脚下镜面一般的池水倒映著他自己的身影。 远处九重天阶之上,空无一人。 四周被山峦包围起来。 他感受了一下自己的体內,修为还在,法宝並无缺失,只是一身天师所赠道袍,不知何时变成了纤尘不染的白色。 白衣陈玄。 当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身上不觉间有著恶念和各种负面情绪,化作黑色水流,流向脚下自己的倒影。 那倒影吸收了这些恶念和负面情绪,身上的衣服被染成黑色。 黑衣陈玄。 当他低头俯瞰脚下身穿黑衣的自己同时,那身穿黑衣的陈玄亦在看他。 一瞬间整片瑶池之水仿佛镜面翻转。 天地失色,只剩下黑白。 陈玄与心魔,提前相见! 第97章 身是菩提,心如明镜 第97章 身是菩提,心如明镜 黑衣陈玄眼神轻蔑地看向眼前的自己,左右活动了一下筋骨,浑身筋骨发出里啪啦的声响。 白衣陈玄微微疑惑:“心魔?” 修道之人摒除邪欲,收拢心念,炼化六根,以此获得修为和道心上的提升,但那些杂念和邪欲在修至三聚顶,五气朝元之前,並不会消失。 这些杂念和邪欲被统称为“心魔”,寄存在修道之人的身体里,等到地仙三灾圆满, 即將路身天仙不灭之境的时候,便会跑出来阻挠地仙成道。 陈玄所行之道已接近三教合一的大气象,一旦成就地仙,心魔便不再能够轻易干扰他成道。 因而他於炼神之境,见到了自己的心魔。 黑衣陈玄笑道:“修道百年尚未身地仙的废物,紫无天仙诀给了你,真是浪费, 若换了我来,此时早已结丹,御风前去北方盪魔。” 白衣陈玄不与他爭辩,真武七星剑出鞘,剑尖遥遥指向那道黑衣的自己。 那心魔一眨眼消失在原地。 隱身符! 陈玄自是了解自己手段,连忙横剑在身前抵挡。 砰一股大力击打在剑身上,那心魔使了个通背拳意,便將他击退,紧接著捻出天雷地火符,直接將陈玄困在其中。 陈玄念动护身咒,抵挡这两道符叠加的杀力。 那心魔再一闪身,手中多了一把紫极镇魔枪,瞬间枪出如龙,破了陈玄的护身咒,掌心赞聚雷法真意,当头一掌拍下。 陈玄使个替身符叠加缩地符,与心魔拉开距离。 他脸色极为凝重地看向对面手持紫极镇魔枪,压迫感拉满的黑衣心魔。 那心魔非但通晓陈玄的所有法术,符篆,亦能操控他的法宝,兵器,心魔得了紫极镇魔枪,本体得了真武七星剑,已是逊色了一筹。 若想胜过心魔,还需有决定性的手段才是。 陈玄立即以心念操控青玉法印,怎料心魔亦和他同时操控,两人僵持不下,青玉法印化作一座小山大小,落在了瑶池水面上。 两人脚踏青玉法印,就在百丈见方的法印之上对峙。 这时轮到陈玄出手,先以丙丁火附著七星剑身,挥剑横斩出一道火焰剑气,朝那心魔劈了过去。 心魔冷笑,当即施展水法,操控壬癸水,在枪尖幻化出一条水龙缠绕,使一个毒龙式,不但刺破了那道剑气,反而气势汹汹地朝著陈玄杀至。 最了解你一招一式的,正是你自己。 陈玄使个元神出窍之法,隨著心意变动,將那天蓬尺化作合抱之木粗细,双手抱起这根沉重的法尺,从天而降迎面砸向心魔。 这法尺,遇见的邪魔越是强大,它的威力越是强大。 怎奈心魔早有预料一般抬头,那紫极镇魔枪在他手中化作一条神龙,缠绕在那合抱之木粗细的天蓬尺上,將法尺连带陈玄一同摔了出去。 半空中陈玄捻了缩地符,瞬息回身一拳挥出。 心魔亦使个聚形散气之法,不退反进,一拳迎面打向陈玄本体。 轰一两人各自倒退百丈,抬手召回了自己的兵刃。 心魔胜过本体一筹,笑道:“对待自己尚且不够果断,便是踏身了地仙,去往北俱芦洲,迟早死在妖邪手中。” “一主二次又如何,三教合一又如何。” “你想要的越多,野心越大,自身就越是不纯粹,哪如我一般百无禁忌,一切为了长生不朽,其余別的,皆是无关紧要。” 陈玄拄著长剑站起,调息体內的动盪,缓缓说道:“举头三尺有神明,行事还是有所顾忌些好。” 心魔冷笑道:“如你一般畏畏缩缩,进不敢进,退不敢退?” “不过是虚偽之人的说辞罢了!你有直指天仙大道的功法,有吃了便能直达地仙的金丹,有那万年蟠桃魁首,吃了便能抵得过千年苦修。” “可是你却舍了这些不要,要去追寻什么天仙气魄,什么修道气象——天仙气魄,也得成了天仙再说!” 陈玄怜悯地看了那心魔一眼:“可悲,可笑。” 说罢他收起长剑,也不多看那心魔一眼,便转身朝著这片心境之外走去。 心魔骤然暴起,將手中紫极镇魔枪远远拋了出去,枪尖直指陈玄心口。 陈玄抬手一招,那长枪在半空中化作龙纹,还烙印在他右手的手臂上。 镜面翻转。 隱约有声音隔著很远传来:“很快,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陈玄从梦中清醒。 仍旧是与悟空吃桃的那篇桃林,悟空早已不见,却多了一个背剑云游,手持拂尘的道人。 那道人说道:“因你初遇心魔,不可被打搅,只能自己醒来,悟空师弟多动,他在这里恐惊扰了你,我教他先行回去了。” 陈玄起身与那道人稽首谢过。 菩提十大弟子之一,海岳,精通道家学问。 至此,广,大,智,慧,真,如,性,海,颖,悟,十个字辈的菩提弟子,陈玄已经悉数见过。 海岳微微点头道:“你的情况,如释,性全两位师兄已经和我说了。 陈玄便请教道:“请教海岳道友,为何我已经收拢了儒家仁爱心,佛家慈悲心,形成了『一主二次”的修道气象,我的修为还是丝毫未涨,甚至出现了心魔?” 海岳解答道:“《道德经》有言,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 “玄鉴心力甚高,道力低微,行的乃是损不足以奉有余的人之道,故而心力水涨船高,反而会限制你的修为。” 陈玄曾与尹喜一同坐而论道,对《道德经》自然再熟悉不过。 但听到海岳如此解释,还是头一回。 如今收拢两道心念之后,长生心驱使他提升道力,儘快身地仙之境,赶去北俱芦洲盪魔,乃是损心力而补道力的行径。 而他又未能从一开始修道便一以贯之天之道,忽然顛倒了天道和人道。 又因他此刻十分接近三教合一的气象,所以才导致那本该出现在地仙路身天仙之境的心魔,在天人顛倒之中,被放了出来。 陈玄脸色凝重道:“他很强,行事百无禁忌,只说杀心杀力,要远胜於我。” 海岳笑道:“此亦是你之过也,所谓道法自然,修道之人太过刻意地去追求圆满无瑕的心境,反而不美。” “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 “此虽是佛家之理,却与你此刻心境类似。” 从最初踏上修道之路,炼化六根开始,他偶尔也曾有过少年心性,但越到后来,隨著六根数量炼化的越多,他越是克制自己,不让心境蒙尘,时时刻刻擦拭心镜。 但就像海岳道人所言,越是刻意,反而会在心性之中留下更多不可见的尘埃。 经年累月,积累起来,便是心魔滋生的关键所在, 海岳一挥衣袖,使了个乾坤挪移的手段,直接將陈玄带回了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洞天之中,亦有一片园地,上面种著各种各样的蔬菜, “海岳师兄!” “师兄回来了!” 海岳不在山中的时候,便是同门弟子在帮他照料园子里的蔬菜,悟空也曾在此跟眾师兄一同挑水运浆,扫地锄园。 海岳与眾师弟一一打过招呼,从那地里挑了两棵长势不错的白菜交给陈玄道:“有劳玄鉴道友洗菜切菜了。” 陈玄不知所以,但仍然按照他说的,將白菜洗乾净,切好。 海岳道人走进灶房之中一顿忙活,炊烟升起,菜香味瀰漫在空气中,引来了眾师弟和悟空。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悟空师弟上山打柴辛苦了。”海岳將一碗饭递给悟空。 “嘿嘿!不辛苦,不辛苦。”悟空端著一碗师兄亲自帮忙盛好的米饭,上面盖著一层香喷喷的醋溜白菜,只是闻著就胃口大开。 眾师弟亦各自盛了米饭,尝尝久违的师兄的手艺。 海岳道人將一碗饭递给陈玄,对他说道:“吃饭睡觉皆是修行,若是不吃不喝,修成了神仙又有什么乐趣?” 陈玄恍间一愣,似乎悟空也跟他说起过类似的话。 且不谈天上神仙尚且时不时摆酒设宴,举办什么蟠桃大会,吃的是龙肝凤髓,八珍百味,喝的是玉液琼浆,天上仙酿。 眾神仙之中更有那专门负责歌舞的仙娥女子,负责礼乐的仙官。 若说享乐,天上神仙才是最会享乐的。 海岳递给陈玄一碗米饭,亦给自己盛了一碗,在米饭上浇上一勺汤汁,就与陈玄蹲在一处,一边吃饭,一边为他传道。 “玄鉴道友与我皆是修成辟穀之人,本不应再进食凡间五穀,沾染了谷气,好比沾染了凡间因果,七情六慾一般,有碍修行。” “但我会因吃了这碗米饭跌落境界,从此失去长生不老的地仙之境么?” “你会因为吃了这碗米饭,从此无望地仙,天仙之境么?” 陈玄摇了摇头:“不然,此一碗米饭之谷气,好比道心之中一丝细小的杂念,自是不会妨碍修行。” 海岳微微頜首:“所以不必时时处处克制自己的心性,你的野心很大,故而认为天地之间只有自己才能约束自己,实则不然。” “自己亦不应该给自己设下限制,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从来没有一条既定的標准。” “若是偶尔能放任自然心性,返本归真,从心所欲,反而不容易滋生心魔,长生心念也更容易归拢一些。” 现在么,就比较难办了,心魔已成,不会再任由陈玄从心所欲,反而是心魔占据了主动权,放任了自己的心性,从而压制陈玄本身。 第98章 南斗注生阵 第98章 南斗注生阵 长生心念越重,越就如同当年的尹喜一般,久久不能结丹。 陈玄此时的情况,却並非长生心念过重,而是心魔彻底窃据了他的长生心念,导致三种心念最后一道久久不能归拢。 那心魔能够调动他的法宝,使用他的法术,符篆,甚至比他本身更加狠辣,杀心与戾气皆是极致。 若想胜过心魔,除了自身道心足够坚定,还需一些別的手段才是。 海岳道人说道:“收拢长生心念,与你的心魔息息相关,故而此次不需观道一场,只需观照自身,战胜心魔,方才算得上真正的三教合一。, 陈玄体內,原本造就好的一主二次的格局,在心魔窃据长生心念的那一刻,便彻底被打乱了。 如今长生心念归心魔主导,只有剩下的仁爱心和慈悲心归陈玄主导。 海岳道人带他来到山中一处僻静的湖岸边,与他说道:“此处天地已经设下禁制,非地仙之境不得进入,玄鉴道友安心在此闭关,降服心魔便是。” 陈玄稽首与他谢过,海岳道人自留下他一人在此。 降服心魔,若得法门,便是一两日也能降服,若不得其法,山中枯坐百十年,反而容易走火入魔。 那心魔通晓他的所有手段,哪怕是符篆也能模仿,唯独法宝不能共用。 紫极镇魔枪与青玉法印,乃是必爭之物,真武七星剑与天蓬尺次之。 若是那真武七星剑能够接引北斗七元遥遥助力,淬链锋芒,倒是能与紫极镇魔枪勉强並列。 毕竟北斗注死,当年师父真武以万丈剑气抵挡武当山上空的天劫,只不过是半剑,另外半剑落在那两条引来天劫的古蜀蛟龙身上,瞬间就將其生机抹除。 只剩下两条龙骨,镇压在南岩。 然而陈玄未受仙篆,与那北斗七元星君不熟,以人仙之境救令天上神仙,即便能获得助力,依旧是聊胜於无。 水火雷三法,虽然已经算得上登堂入室,在那心魔手中的威力,却还要胜过本体一筹。 符篆之道,《云笈宝篆》之中他如今勉强可以尝试勾勒五品符篆。 但即便他学成了五品符篆,依旧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那心魔亦能使用五品符篆。 况且,自己手中青色材质的符纸,有的只剩下一次重复使用机会,便会彻底失去效力,永久消耗。 有什么手段能如同兵器法宝一般,只要他抢先占据,心魔便不会共享的呢? 陈玄心念一动,从乾坤袋中取出了那幅《寒春图》。 这幅画卷之中,六位树妖精怪皆是炼神之境,其中梅精浮梦仙子已经炼神圆满,琅公,长青公,皆是炼神大成之境,武陵子,嘉庆子,皆是炼神小成之境。 倚云仙子与陈玄一般,刚刚踏入炼神之境,还未修炼至小成。 他摊开画卷,凭藉那画卷之上“玄鉴幽微”的本命印文,直接进入了画卷之中。 眼前忽然出现云雾縹緲的一座山峰,乃是那《寒春图》上用作松竹梅,桃李杏六棵树木的背景。 此峰名为寒春峰。 六位精怪见陈玄来此,连忙在山巔迎接。 长青公上前道:“自上次寒春庵与上仙一別,蒙受上仙本命印文反哺灵气,我等修为大有长进,方才还与眾兄妹商议如何谢过上仙大恩,怎奈上仙赶巧便来了。” 虽然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但不得不说,那本命印文盖在寒春图上之时,一眾精怪皆对这位上仙有所改观。 这印文一盖,抵得过他们百年吸食那些个文人墨客的气运。 陈玄微微一笑,目光落在那银牙轻咬的浮梦仙子身上:“这位浮梦仙子似乎不作如此想,想是怨我修为不足,不能直接让她结丹证得地仙。” 浮梦仙子虽然受了他的恩惠,修为亦是有所精进,怎奈仍然有些记恨上次陈玄毫不留情的两耳光。 她闻听此言,当即银牙轻咬,杏眼圆睁。 倚云仙子挽著她的手,一边安抚她,一边对陈玄说道:“上仙言重了,浮梦姐姐定然不是那样的人。” 当初她见识过陈玄的手段之后,便决心不再做精怪,要跟隨这位上仙修行正道。 浮梦仙子压下心头的怨,上前施礼道:“上仙来此,想是有用得著我们这些山野精怪的地方了,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受人恩惠,替人办事,这些个道理,我们还是懂的, 上仙有何难处,不妨说来听听。” 眾精怪齐齐看向陈玄。 若有正道法门,修行速度一日千里,他们又怎会去选择使用旁门左道,通过吸食文人墨客的气运修炼? 当日陈玄盖下本命印文,眾兄弟姐妹之中道力最为低微的倚云仙子,从那链气圆满之境一步突破炼神之境。 眾精怪便知晓,那年龄最小,道力最为低微的倚云仙子的决策是对的。 跟著这位上仙修行,好处少不了。 陈玄笑了笑,却是未曾先说明来意,而是对眾精怪说道:“你们吸食文人墨客气运, 想来都是以雅士自居,不妨以文人雅士的方式,先与诸位冰释前嫌,再谈谈接下来的事情,如何?” 儘管上次已经收服了这六位精怪入画卷之中,但他看得出来,这六位精怪不过是惧他杀力。 欲要用此六人与心魔一战,还需收服他们的心才是。 武陵子手持摺扇,上前说道:“文人雅士,或琴,或棋,或丝,或竹,或谈诗论画, 或围炉煮茶,不知上仙所指,乃是何种方式?” 陈玄答道:“我虽修为不比你们,杀力却远胜你们,上次在寒春庵,乃是以我之长, 欺诸位之短。今日不妨以我之短,討教诸位所长。” 嘉庆子闻言大笑道:“上仙如此胸襟气魄,我等自然不愿藏私,且与上仙將那琴棋书画诗酒茶,一併见过。” 陈玄伸手道:“请。” 长青公道龄仅次於浮梦仙,最擅弈棋,就在陈玄面前与他对坐:“老朽精於弈棋之道,常与文人墨客对弈,但有负者,即取他一丝气运用作修炼,至今未曾一败。” “既然上仙要討教,老朽不好取上仙气运,但求来日与上仙办成了事,解了忧,有那灵气或者功德,可多分老朽一份。” “如何?” 他乃是炼神大成瓶颈,只差一步便能与浮梦仙子一般突破至炼神圆满,距离地仙之境越近,就越是按捺不住內心的渴望。 说罢他一挥手,面前出现一张棋盘。 陈玄拈起一枚白子:“长青公若是胜我,自然允你。” 两人便在这寒春峰间弈棋。 其他精怪自然也都跃跃欲试,打算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与那上仙一较高下,挣得一份未来的灵气功德。 不多时,陈玄看见满棋盘上黑子已然成势,白子大势已去,投子认负道:“允诺长青公的事,我自然做到。” 长青公心中大快,与陈玄抱拳谢过。 再有琅公拿出几幅珍藏画卷,上前与陈玄侃侃而谈,嘉庆子吟诵诗词章句,与陈玄大谈诗词文章之道。 那青年道人宛如一个学生或会意,或不解,或请教。 倚云仙子见此情景心想道:“这位上仙与我们曾见过的一些人,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以往听那些文人墨客喝醉了酒,便高声宣扬自身才华,发愤痛骂怀才不遇,其实这些个精怪们都是之以鼻的。 修炼千百年,见多了这类晃荡著半肚子墨水自以为是的文人,也总觉得无聊无趣。 若不是为了他们身上那些稀薄的气运,眾精怪都懒得附和一句。 今见得这位上仙分明不懂,亦不装懂,宛如一个学生一般向眾精怪討教学问,若是会意,便是真会意,若是不会,便是真不会。 於是眾精怪得以显露自身才学,便是没有他允诺的灵气功德,此番会面,亦算得上前所未有的尽兴畅快。 浮梦仙子说道:“不过是收服人心的手段罢了。” 倚云仙子却道:“可是在这位上仙身边,我们会感到被重视,再不必去刻意附和那些个没有真才实学的文人墨客,令人討厌的傢伙了。” “在这里我们不但可以做自己,还会比从前修炼更加迅速。” “姐姐,这样的人,无论是谁都会心甘情愿跟隨他的。” 浮梦仙子脸色怪异地看向身边妹妹, 她到底是哪一边的? 不多时,武陵子抱著两坛好酒前去,恰好陈玄已有放任心性的念头,便与他开怀畅饮。 酒至半酣。 陈玄放下酒碗道:“武陵子海量,我却不胜酒力,再饮下去,恐今日不能再与浮梦和倚云两位仙子討教,来日与你一醉方休,今日且住。” 武陵子哈哈大笑:“来日替上仙办成了事,休要忘记我那一份灵气功德便是!” 陈玄頜首:“自然,自然。” 武陵子满意离去。 只剩下浮梦仙子和倚云仙子。 陈玄起身,脚步打了个跟跪,引得那倚云仙子抿嘴轻笑。 浮梦仙子微微皱眉道:“上仙既然不胜酒力,不妨今日且回,明日再来与我等商量要事。” 陈玄稳住身形道:“不碍事,闻听浮梦仙子擅煮茶,可否容我討一盏茶水解酒,倚云仙子精通琴艺,不妨演奏一曲。” “喝茶听曲,亦是雅事,事了之后,亦多分给两位一份灵气功德。” “如何?” 浮梦仙子冷冷道:“上仙莫非將我们这里当做了勾栏瓦舍?” 她转眼一看,却见倚云仙子却早已在一旁抚琴,调试琴弦。 没奈何,眾人皆配合陈玄,获取了许诺的好处,她自然不能置身事外,於是便取出茶具,为这个傢伙煎茶。 陈玄一边品茶,一边听曲,终是说出了那句关键之语:“此间虽乐,终究不比天上宫闕。” 眾精怪皆是一愣。 说什么大话?他一个人仙如何去得天上。 若是未曾去过天上,又何出此言。 倚云仙子停下了琴曲,呆呆地看著眼前的青年道人,他说话的语气十分坦然,只是在陈述事实,並非夸大其词。 浮梦仙子皱眉道:“上仙若是喝醉了,不妨前去休息,我这一盏清茶,虽解得酒醉, 却解不得醉话。” 陈玄也不与眾人废话,隨意祭出了那枚得自蟠桃盛会的万年桃核,已经被他炼化成为六根第四舌尝思。 桃核出现的一瞬间,武陵子惊呼道:“这是—·蟠桃园的仙桃桃核!” 他在与这些精怪结拜之前,曾见过一个从蟠桃会上回来的地仙,手拿著一枚桃核吹嘘,当时把他这个桃树成精的精怪羡慕得眼睛发红,心里立誓要修成地仙,也去那瑶池赴会,尝一尝王母娘娘蟠桃园中的仙桃。 嘉庆子皱眉道:“武陵兄,你没有认错?” 武陵子十分肯定道:“不会错,此桃核要比我当年见过那枚桃核大的多,想是那六千年一熟,甚至九千年一熟的蟠桃,才能有此大小。 , 长青公和琅公已经变了脸色。 这位不过炼神之境的上仙,竟能破格去参加只有地仙才能前往的蟠桃盛会? 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倚云仙子双眼发亮:“上仙原来是天上神仙。” 浮梦仙子脸色难看,若是如此,她先前多次得罪此人,污衊误会,日后若是替他办事当真有好处,陈玄还会不计前嫌分给她么? 陈玄收起桃核,缓缓道:“我並非天上神仙,只不过偶然有段机缘,去过那天上宫闕,见识过神仙何等自在快活。” “今欲修道成仙,怎奈心魔浮现,修为停滯,若眾位听我调遣,助我降服心魔,来日我当与眾位一同修行,共登长生大道。” “我並不能保证你们路身地仙之时,一定受天庭授予仙篆,但只说前去蟠桃盛会赴宴一事,却是不难。” 来日北俱芦洲盪魔,这些个精怪跟隨他积累够了功德,便是他们不愿冒著渡劫身死的风险身地仙,亦能求稳转修神道,凭藉功德香火淬链琉璃金身,成就神仙之体。 而那蟠桃盛会之中,海岳神仙亦在受邀之列。 陈玄环顾眾精怪,问道:“眾位以为如何?” 这一番话说出,眾精怪之中,便是对陈玄最有成见的浮梦仙子亦不得不承认,跟隨陈玄修行,是他们做过最正確的决定。 眾精怪齐声道:“我等但凭上仙差遣!” 有此六人助力,陈玄心中大定,摆摆手道:“以后只以兄弟相称便是,不必称我什么上仙。” 长青公和琅公为难道:“眾兄弟姐妹之中,唯我两人不好改换称呼。” 两人皆是老者形象,称陈玄大哥或者贤弟,都不妥当。 倚云仙子道:“这有何难,我六人虽为结拜,平日称呼不过公,子,仙子三种,今一併称上仙为公子,却是风流雅致。” 眾精怪纷纷笑道:“言之有理。” 长青公,琅公,武陵子,嘉庆子,浮梦仙,倚云仙,齐声道:“我等但凭公子差遣陈玄满意地点头,取出一页画有阵图的纸张道:“我今有一道阵法,出自《云笈宝篆》,名为“南斗注生阵』,需眾位配合修炼,藉此降服心魔,这几日,便有劳诸位勤加研习此阵了。” 第99章 六根第五,身本不忧 第99章 六根第五,身本不忧 南斗注生阵! 眾精怪闻言精神振奋,他们都是些山野精怪,除了本命神通之外,便只掌握过一些个简单的法术。 什么正统法术统统不曾学过,故而即便六人皆是炼神之境,杀力加起来也不如陈玄。 这等出自《云笈宝篆》道书的大阵,乃是正统阵法,修行之后六人只要结伴而行,便能结阵,便是再遇上陈玄这等杀力之人,亦不用畏惧。 武陵子笑道:“公子差遣便差遣,还教我们修习阵法,这多不好意思。” 陈玄扬了扬手中的阵图:“我也想省点力气,怎奈你们杀力实在太低,指望不上,有此大阵,起码可以保证你们在阵中不会轻易死掉。” 嘉庆子大惊:“我们此行,莫非还有身死道消的风险?” 陈玄郑重道:“心境之中的身死,不会让你们彻底死掉,但一颗道心会被那心魔彻底打碎,日后再想长生,便难上加难。” 武陵子闻言,似是下定决心道:“富贵险中求,公子既有安排,想是不会拿我们去送死。” 倚云仙子首轻点:“我相信公子和我们合力,定能战胜那心魔。” 陈玄便在这寒春峰上將南斗注生大阵教给眾精怪操练。 此阵要求六位修士境界均不低於炼神之境,分別占据天府,天相,天梁,天同,天枢,天机六大星宫之位,代替司命,司禄,延寿,益算,度厄,上生六位星君,结成南斗注生大阵。 阵中之人受南斗六司星君庇护,不会轻易死亡,即便死去,依旧能够通过消耗主阵之人修为来復活。 陈玄便是主阵之人,他若突破心魔,自身修为自会暴涨,自然不惜消耗自身修为施展此阵。 他郑重嘱咐道:“南斗六司乃是南极长生大帝魔下直属重要星君,修炼此阵,但有心不诚者,或用於不正之道,即刻便有反噬,且会遭到大道厌弃,此生再不能修炼任何阵法,谨记,谨记。” 南极长生大帝,北极紫微大帝,皆是四方上帝之一。 长生大帝执掌人间气候与四季更迭,紫微大帝执掌天地经纬和海岳神仙。 南斗六司,北斗七元,作为两位大帝直属魔下,司掌之事自然与上级类似。 南斗注生,北斗注死。 眾精怪皆是肃然,他们能以精怪之身施展此阵,亦是陈玄给了机会,否则也许一辈子都接触不到这般天上阵法。 他们將陈玄的话谨记於心,更加勤勉用心操练。 操练过程之中,除了阵图上记载的方位,陈玄还另外加入了一些个看起来比较多余的方位,明显不属於这道阵法之中。 眾精怪虽然不明所以,但都按照陈玄的指示一一记下。 月旬光阴之后,再来到寒春峰之时,倚云仙子上前道:“公子交给我们的阵法,已经修炼完成。” 陈玄頜首,对眾人郑重稽首:“成败在此一举,拜託诸位了。” 说罢,他的心境如同镜面一般翻转,此方画卷天地之中,瞬间失去了色彩,此是心相藉助画卷显现之故。 天地失色。 陈玄一身道袍变成了白色。 远处的山峰上,心魔一袭黑衣,挑眉道:“一群废物精怪,便是修成了大阵,想要杀我,依旧是异想天开!” 眾精怪第一次见到陈玄的心魔,从他身上散发的戾气和杀意皆是锋锐逼人,让人感到如芒在背,很不舒服。 白衣陈玄摊手道:“我对这傢伙没什么好感,希望你们也一样。” 浮梦仙子皱眉看向那心魔,忍不住道:“看起来他要比你更让人討厌的多。” 黑衣陈玄讥讽道:“脑子长在胸上的女人,不去勾引男人双修,却要修行正道,你也配?” 浮梦仙子闻言大怒。 白衣陈玄扶额道:“事实上也一样。”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心念一动,陈玄快心魔一步,获得了紫极镇魔枪的掌控权,心魔则同时拿到真武七星剑和天蓬尺。 两人分神控制青玉法印,谁也不让谁先行拿到。 陈玄喊道:“结阵!” 松竹梅,桃李杏,六大精怪以炼神之境结成南斗注生大阵,陈玄入主阵中,源源不断的生机流向陈玄和六大精怪。 囊那间心魔捻著缩地符靠近,抬手便是一道丙丁火剑气挥出,试图將这些个精怪的大阵烧毁。 陈玄催动壬癸水匯聚枪尖,紫极镇魔枪隱隱发出龙吟声,破了他这道火法,朝著心魔本体刺去。 噗l— 长枪洞穿心魔胸口。 陈玄第一时间察觉不对,紧接著那心魔便化作一张替身符消散,並且隱身抵达南斗注生大阵所在,七星剑接引雷法真意,数十丈雷电从天而降。 咔喀 眾精怪催动大阵,合力抵挡这道雷电。 那心魔將天蓬尺幻化作合抱之木粗细,宛如抱著一根横樑,当头下砸,眼看就要砸在眾精怪身上。 白衣陈玄於关键时刻赶到,催动护身咒,手持长枪抵住了这一击。 心魔顺势一剑洞穿他的心口,冷笑道:“管这些废物作甚,你若杀我,还算有几分魄力,怎奈你心慈手软,优柔寡断,偏要护著他们!” 陈玄使个替身符遁走,大阵之中,眾精怪將法力灌注阵中,助他恢復伤势。 心魔见此情景,分出內心的邪念和欲望,释放五毒恶业,在自己身后凝聚而成了一个个妖魔鬼怪的模样。 女子鬼物,黄泥大王,金蟾大王,锦鳞大王,白蛟娘娘,玄蛟大王。 正好六位。 那些个恶业凝聚而成的妖怪,皆是听命於心魔。 心魔道:“破了他们的大阵!” 六位妖怪朝看六大精怪杀去。 倚云仙子抚琴以音律拦住女子鬼物,浮梦仙子以一截梅枝挡住白蛟娘娘, 琅公使一根青翠竹棍,长青公使一柄龙头拐杖,武陵子摺扇飘逸,嘉庆子飞石弹指妖与怪,一场好杀。 陈玄与心魔重新战作一团,你来我往,各显神通,一时间难分伯仲。 心魔知陈玄心绪,讥讽道:“你弄出六个废物精怪,莫不是也想学那二郎显圣真君磨下的梅山六圣?” “可惜你不是天仙之境,他们也非是梅山六圣那般忠心耿耿。” “若我今日得出樊笼,便帮你杀了这六个废物,重新再找六个更强的补缺,也算了却了你一番心愿。” 说罢他丟出天雷地火符,天雷地火直接落在了南斗注生大阵之中。 五毒恶业凝聚而成的妖怪得了符篆助力,女子鬼物的利爪率先洞穿了倚云仙子的胸口,紧接著又有嘉庆子被黄泥大王钢叉洞穿。 陈玄本体接连两次损耗修为,帮助这两位精怪復活。 倚云仙子与嘉庆子连忙补缺大阵,继续与妖怪对抗。 轰一那心魔一记通背拳意將陈玄本体从天打落,目光遥遥投向不断被妖怪撕碎的南斗注生大阵。 每有一位精怪在阵中死去,陈玄本体的修为便会损耗一分。 直至他路身炼神之境以来积赞的修为被尽数消耗殆尽,那时六精怪便再也不能维持大阵。 南斗注生阵一破,便是他这心魔杀死陈玄,夺舍本体的时刻。 武陵子身死復活,琅公身死復活,长青公身死復活。 浮梦仙子身死復活。 六大精怪皆死过一次,倚云仙子遥遥朝著陈玄喊道:“公子,再这样下去你会耗尽修为,被打落境界的!” 耗尽修为之后,心魔便能將陈玄本体从炼神之境打落到链气之境。 强弱转换,便是他主导这具身体之时。 心魔手持真武七星剑,化作一道剑光从天而降:“死吧! 陈玄此时的修为已经低於心魔,护身咒已经用过,替身符,隱身符,缩地符,在刚刚与心魔战斗之时都已用过。 雷水火三法抵挡不住心魔这一道凌厉的剑光。 如何是好? 心魔见那本体使了个元神出窍之法,带著紫极镇魔枪向那南斗注生大阵的方向逃离。 他不禁冷笑这本体昏了头,肉身遗留在原地,无论如何都承受不了这一击,他的境界跌落,元神自会失去出窍的资格,被强行牵扯回到身体。 为了防止那元神有什么遗留后手,心魔甚至下达了命令,让六大妖怪暂时捨弃破阵, 转而去围堵元神。 这一剑落下之时,尘埃便会落定。 胜负显而易见。 眾精怪心生绝望之际,只听不远处被围住的陈玄元神喊道:“变阵!” 变阵? 他们何时学过变阵? 倚云仙子反应快,及时提醒道:“是修炼阵法之时那些多余的方位!快!” 眾精怪闻言,顿时心有灵犀地踏上不同的方位。 然而这一变阵却多出来一道空缺,南斗注生阵变成了一道不知名的阵法,新阵法仍需一人补缺才是。 陈玄本体被那心魔以长剑钉穿胸口在地上,元神被六妖团团围住。 还有谁能补缺? 此时的心魔已经將长剑刺入本体胸口半寸,陈玄一身白衣被鲜血染红半边,双手握住剑刃,不让剑刃刺穿他的胸口,他暂时跌不了境界。 心魔嘴角扬起一抹讥笑。 变阵? 带了一帮废物来心境之中,变了阵又如何? 可惜你没机会了。 他用力將长剑刺下,陈玄脸上也是一抹讥笑浮现,只听他缓缓道:“六根第五,身本不忧!” 此时此刻,本体与心魔,恰如镜像。 一把袖珍飞剑自下丹田之中诞生,心魔大惊失色,顿时就要抽身逃离,怎奈自身却仿佛陷入了停滯一般。 那袖珍飞剑模样的六根第五,携带本命神通“移星换斗”,乃是大道法则的显化,一旦锁定,便是缩地符也无法逃离。 身本忧將陈玄肉身和心魔转换至那六大精怪变阵之后的大阵中。 补缺完成! 南斗注生大阵变成了北斗注死阵! 生死在一瞬间完成了交换。 心魔冷笑道:“成就此阵又如何,我与你皆在阵中,你如何杀我?” 阵中补缺之人,既是陈玄,也是他的心魔。 故而仍旧杀不死他。 话音未落。 不远处被六大妖怪围困的陈玄的元神,瞬间丟出紫极镇魔枪,化作龙形,直接盪开了眾妖,那元神纵身飞向大阵顶端,手掌虚握。 一把铭刻北斗七星的紫色长剑在他掌心凝聚而成,朝著心魔与自身肉体遥遥斩落! 察觉到那紫色长剑之上的死亡气息,心魔顿时心生恐惧,怒骂道:“疯子!” 这一剑斩落之下,陈玄的肉身与心魔一併消亡,將只留下元神。 陈玄元神毫不犹豫地一剑斩落。 咔喀一心魔消散,肉身毁灭,群妖消散。 天地重归寂静。 色彩回归,寒春峰依旧是寒春峰,六精怪依旧是六精怪。 只剩一道元神掌中紫色长剑消散,略显孤零零又有些透明的身躯,看向六位被震撼的精怪。 陈玄元神看向眾精怪道:“愣著干什么,再变一次阵啊,助我重修一遍肉身。” 眾精怪连忙变回南斗注生大阵,却也不需消耗他们的修为。 陈玄战胜心魔之后,长生心念归拢道心之中,自身修为不再停滯,那道元神在短短数十息的时间里,接连发生了三次变化。 壮年僧人,炼神小成之境。 中年儒生,炼神大成之境。 老年道人,炼神圆满之境。 三教合一的气象在他身上初现端倪。 近乎人仙圆满的修为灌注到南斗注生大阵之中,不多时那道消散的肉身便重新回归, 而且是斩去心魔的肉身。 元神回归肉身。 此时的陈玄已经是连著破开三道境界,站在人仙圆满之境的修士。 只差一步,便能结丹,证道地仙了。 而且他如今是炼化了六根之五的人仙修士,便是三界四洲也找不到如此罕见的人仙。 要知道许多躲过地仙三灾的修士,方才炼化了六根之四,准备炼化六根第五用於身天仙之境。 眾精怪看得呆了,似陈玄这般逆天的气象,杀死心魔便能连破三境,他们做梦都不敢想。 倚云仙子呆呆地问道:“公子如今,当真是炼神圆满了?” 前一刻他还是与自己同等境界,下一刻便直接连破三境,与六精怪之中修为最高的浮梦仙子同等境界。 陈玄微微頜首,感受著丹田处那一把袖珍飞剑, 六根第五,身本忧。 这一根乃是修道之人心中忧虑所化,在炼化这一根之前,他心中也有忧虑,但当他將一切都准备好的时候,踏入心境天地的那一瞬,反而如释重负。 忧虑什么的,与心魔战斗之时根本顾及不上。 等他用尽所有手段,却只差最后一步补缺北斗注死大阵的时候,这道象徵著修道之人无忧的六根第五,方才显现出来名为身本忧,实则身本不忧。 有此手段,方才能奠定胜局。 菩提祖师掌观山河,看完了陈玄与心魔之爭,微微頜首道:“此子天纵奇才,不能入我门下,实在可惜。” 第100章 印文第二,显密圆通(二合一) 第100章 印文第二,显密圆通(二合一) 陈玄对眾精怪抱拳说道:“此番战胜心魔,有劳诸位相助,日后若有好处,定然不会忘记诸位。” 长青公笑眯眯地抚须道:“公子太客气了,能修成南斗注生,北斗注死两大阵法,我等已经受了公子恩惠,岂能恬不知耻,再与公子討要好处。” 功德灵气,不过是外物。 这两道大阵修成,六大精怪获得的好处,远远要比修为增长来的实际。 陈玄与眾精怪告辞,离开了画卷天地的寒春峰,出了海岳道人设下的天地禁制。 如释,性全,海岳三位道人与陈玄道贺:“玄鉴道友收拢心念,连破三境,可喜可贺。” 陈玄与三位道人郑重稽首:“多亏了眾道友指点迷津,不知祖师是否出关?” 海岳说道:“师父正在山巔等你,玄鉴道友自去便是。” 陈玄拜別了三位道人,径直往方寸山巔而去。 他一介外人,在这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修行许久,还受了菩提一眾弟子照拂,理应去与祖师道谢一声。 不多时,陈玄便来到了方寸山巔。 菩提祖师高坐蒲团,手托拂尘,慈眉善目道:“玄鉴来了。” 陈玄郑重稽首:“晚辈陈玄,虽为外人,恭在山门修道,受祖师並一眾师兄照拂,今已收拢三道心念,降服心魔,三教学问皆有涉猎,侥倖连破三境,身炼神圆满之境,今特来与祖师拜谢。” 菩提祖师抬手抚须道:“不需多礼,此亦是你悟性非常,故而有此造化。” 那真武择徒的眼光確实不错,有此一位弟子,未来兼通三教学问,无论是在天庭,灵山,还是人间,皆是如鱼得水,左右逢源。 菩提祖师见他一身气象非凡,故而问他道:“玄鉴此番,收拢慈悲心,仁爱心,长生心,可对自身修行有所体悟?” 陈玄道心通明,福至心灵地答道:“此番以三教学问收拢三家心念,明心见性,关键之处乃是在『见』之一字上。” 菩提祖师笑问:“可曾『见”得什么?” 陈玄答道:“儒家学问,以人为本,克己復礼为仁,教我从此见得自身性善性恶;道家学问,清净自然,无为而无不为,上天入地,乃是见得天地之广阔;佛家学问,显密圆通,照见眾生疾苦,乃是教我见得万物眾生。” “见自己,见天地,见眾生。” “此为我修道之根基,三家学问融合一身,方才是这条大道之始。” 菩提祖师讚许道:“玄鉴悟得此道,殊为不易,你之道號之中,因有一“鉴”字,颇与佛家有缘,我且送你一场造化。” 说罢,祖师一挥拂尘。 陈玄体內的本命法宝青玉法印自动被牵引而出,悬浮在菩提祖师面前。 祖师看向那一方法印,上下四方,乃是六合之象,只有下方刻印有“玄鉴幽微”四字本命印文。 此青玉乃是西王母所赠,上面那四字却是太上老君所刻,经过陈玄精血灌注,方才成为他的本命印文。 菩提祖师伸出一指,在那青玉法印的侧方亦刻下四字印文,每一笔落下,皆是道力在陈玄本命法宝之上的显化。 片刻之后,印文侧面的青玉碎屑而落,露出四个字样。 显、密、圆、通菩提祖师刻下这四字印文之后,对陈玄说道:“此四字印文,与你那『玄鉴幽微”正好相反,『玄鉴幽微』乃是洞悉通明之印文,此四字却是將心相天地投射於外界,也可將外界之物困於心相天地之內。” “凭你內外如何显化,圆融通达,自成天地。” “待你修成天仙之境,万里山河,海岳沧溟,不在心外,只在此心之中。” 陈玄收回青玉法印,谢过了菩提祖师赐下印文, 有了此印文,他等於拥有了一座自成道场的小天地,心力越高,显化出来的心相天地便越接近真实。 既然收了好处,自然也该替人办事。 菩提祖师门下弟子助陈玄观道修行,收拢心念,虽有祖师允准,终归到底是陈玄亲身观道,凭藉学问砥礪道心,自己爭来的。 这四字印文,却是祖师亲自赐下,另属別的因果。 菩提祖师道:“你与我那小弟子悟空因果纠缠,早来此处五年,且不知他日后惹出什么祸端,玄鉴小友通晓因果,但他日后有难,小友念起今日因果,还请不吝相助。” 陈玄道:“悟空与我乃是结伴道友,不须祖师吩咐,但他日后有难,我定当竭力相助。” 菩提祖师微微点头:“如此,你在山中修行事了,在此枯坐修道无益,可以下山往那北方而去了。” 陈玄闻言有些恍惚。 算来他在山中修道,不过数载光阴,却是忽然而已。 菩提祖师既然说了他在此处枯坐修道无益,便说明他结金丹证地仙的契机不在此处。 陈玄再拜谢过祖师,说道:“我即刻去与悟空作別,便下山赶赴北俱芦洲而去。” 说罢,他辞別祖师,回到三星洞中,早见菩提座下弟子俱在。 传他通背拳的广法,化作猎户一家考验他和悟空的大衍,智信,慧远,化作樵夫指引他们上山的真弘,指点陈玄修行的如释,性全,海岳,还有教悟空习字练字的颖聪。 最后是那与陈玄一道结伴求道的悟空。 悟空见陈玄到来,上前欣喜道:“道兄,道兄,俺如今听闻师父讲经说道,跟隨眾师兄吐纳链气,已经筑得修道根基矣!” 陈玄笑道:“如此,便算是入道修行之始了。” 不久后,在他踏入炼精化气境界之前,菩提祖师便会传他大品天仙诀,以及那用来躲避地仙三灾的地煞七十二变之法,更有筋斗云一个跟头便是十万八千里。 悟空得了功法,修行自会一日千里,在出世之前吸收千年万年的天地灵气,皆会化作修为,导致那地仙三灾提前到来。 他更有躲三灾之法,轻而易举便能度过三灾,成就天仙之境。 但此天仙却是太乙散数,不受天庭敕封认可,不曾司掌仙职,只能算作不老不死,不能算作不灭不朽。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陈玄与悟空的因果,到此暂且告一段落。 他上前与悟空稽首道:“往昔与你偶遇之时,我本该去北俱芦洲盪魔除妖,追寻我之长生大道,然而因果无常,隨你到这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中修行数载,益良多。” “如今承蒙眾师兄与祖师照顾,我已在此处修行圆满,该重新启程向北而去了。”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悟空道友,我今下山,日后有缘再见。” 悟空证地看著陈玄,闻听此言,方才醒悟两人原不是一路之人,只是刚好命运交匯,结伴而行,在这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共同修行了一段时间。 他要往北而去,寻他的长生大道。 作为离开果山之后交到的第一个朋友,陈玄对他来说亦师亦友,自不必多说。 悟空嘴上喊著道兄,实则心里將陈玄放在了和一眾同门师兄同样的地位, 这猴儿抓耳挠腮,欲要挽留陈玄在此继续隨他修道,怎奈他的长生大道不在此处,可若是就此別离,不知何日才能相见。 千言万语,最终悟空扯住陈玄的袖子说道:“道兄此去,不知何日再见?” 陈玄笑言:“我若修成长生大道,朝游北海暮宿苍梧,自去你的果山寻你,你若修成长生大道,亦能来武当山寻我。” “但成长生仙体,天上地下,三界四洲,何处不能相见?” “眾位道友,悟空道友,就此別过。” 陈玄朝看菩提祖师座下干位第子郑重稽首。 悟空与眾师兄还礼,与他道別。 只见那头別木,身穿道袍的青年道人,再不留恋。 转身下山,孤身向北而去。 北俱芦洲。 以日月国之北为界限,天丁力士搬山採石,在那山岭之上建起一条豌曲折长达数万里的城墙,用来抵御北方妖邪南下。 此城之北土地皆是紫色,又称边墙紫塞。 城墙上皆是天兵天將驻守,若有號令传来,便隨眾同袍御风赶赴北地,诛杀妖邪,无所调遣之时,便驻守在城墙之上。 紫塞之內,乃是一座天上宫闕,落地生根在那群峰之中最高的一座山巔,就用作真武盪魔天尊统率眾神將,发號施令的行宫。 天上更有那四大天王之一的北方多闻天王,镇守北天门,游奕灵官往返於北极驱邪院和那边墙紫塞的真武行宫之间。 但有调令,数万天兵便自北天门发出,浩浩荡荡杀向北方妖邪聚匯之地。 此时正值一场盪魔结束。 眾天兵天將为防止妖邪捲土重来,依旧先在紫塞城头候旨。 行宫之中,真武盪魔天尊高居宝座。 左右两侧乃是龟蛇二將,面前两边六丁神將,六甲神將依次排开,最下面是王灵官和马灵官两位,一个手持金鞭眉心开法眼,一个手持金砖眉心亦开法眼。 却说两位灵官自离了武当山,隨真武盪魔天尊在北方剪伐妖邪功勋卓著,先后被雷部和火部摧升为天庭正神。 王善在雷部录名,华光亦在火部录名,如今两位灵官一个是雷部正神,一个是火部正神。 两位灵官虽在两部录名,却依旧属於真武魔下佐使,各自领五千天兵天將,驻守紫塞东西二处。 真武天尊道:“此番盪魔,虽然直入妖魔腹地,却不过斩杀了些许小妖,那些个妖五想是提前知晓了风声,故而向北躲避。” “眾將且休整一段时日,我即刻奏请上界北极驱邪院派遣巡视灵官查访一番,寻觅那些个妖王的踪跡。” “待確定妖魔位置,再发兵向北不迟。” 眾神將闻言神色一松,这北地盪魔一事动輒万里追妖,便是神仙也扛不住连番作战。 况且那些个法力低微的天兵天將在征討之中,神体多有受创,需要功德修补方才能恢復战力。 更別说有些神將,刚刚由凡间英魂升入天庭成神,修成神体没多久,就在那北地妖邪的潮水中金身破碎,化作魂魄重入轮迴。 王灵官和马灵官先行告退,自去镇守边墙。 真武对这些直属神將说道:“有事儘快凛报,无事便散了,各自淬链金身,为下一场盪魔做十足准备。” 眾神將皆道无事。 各自散去之际,申猴一屁股坐在行宫门口的地上,摸出腰间的葫芦,葫芦里装著他自已酿的酒水,仰头灌了一大口。 “痛快!” 现在想想还是在武当山安享香火快活。 在这北地盪魔之时,连酒水都只能等回到行宫之中,並且短时间內没有出徵调令的时候才能喝个尽兴。 午马一把夺走他的酒葫芦道:“好你个猴头,当著天尊的面喝酒,若是教游奕灵官瞧见了,准上奏咱们这些神將纵情享乐,教一眾天兵天將在前面拼死拼活。” 申猴直接躺在地上,头枕双手道:“你这老马儿,盪魔之时只顾出蛮力,我却要协助天尊探测那些个妖王藏匿在何处,此举十分耗费心神,喝口酒怎么了。” 子鼠道:“你这猴头,抢功劳抢到我头上了,那探测妖王所在一事,分明是藉助我的神通方能寻踪觅跡。” 申猴道:“龟老哥,蛇老哥,你两个评评理,没了我坐镇甲申之位,鼠老弟莫管什么神通,凭你的真身个头,早被那大妖一脚踩得金身破碎了。” 龟將笑道:“我看你这猴头莫不是喝昏了头,六丁六甲共同司掌神职,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岂有分开谈功过一说。” 蛇將阴阳怪气道:“我看这甲申之位,隨便从下界捉只猴子上来补缺,也不是不行。” 眾神將皆是哈哈大笑。 申猴討了个没趣,嘟囊道:“听你们说话忒无趣,若是玄鉴老弟在此,他必不会如此挤兑我。” “天尊,不知陈玄如今是否结丹?” 眾神將皆与陈玄关係不错,早便盼望著他能证得地仙,前来北地一同盪魔,於是齐齐看向真武。 真武见眾神將还未散去,反而聊起了陈玄,当下心念一动,推衍了一番陈玄离开武当山后的因果。 他未曾直接来北方,倒是意料之中。 只不过与一位石猴一路向西去往西牛贺洲,之后数年的一段因果便仿佛断开了一般被法力高强的大能抹去,不能推衍。 真武微微皱眉,西牛贺洲能有这般抹去因果之大神通的,只有灵山几位资歷悠久的佛老。 然而此手段似佛非佛,似道非道,却是让人捉摸不透。 好在这数载因果模糊之后,重又清晰起来,陈玄如今已是炼神圆满之境,只差一步便能证得地仙,御风赶来北地盪魔。 而且他正在朝著北俱芦洲而来,想是打算在北上途中结丹。 真武说道:“他已在来的路上了。” 第101章 结丹成道,证得地仙 第101章 结丹成道,证得地仙 却说陈玄自离了方寸山,行不数日,在那西牛贺洲东岸,便已经见到茫茫大海。 这片大海却不是东海,西海,南海,北海,乃是四洲之中的一片辽阔海域,面积要比四洲之地加起来还要大。 四洲之人若要跨洲,必须经过这片辽阔的海域。 当初悟空自东胜神洲傲来国果山,撑著木筏抵达南赡部洲,走的便是这条水路。 后来与陈玄一併自南瞻部洲到西牛贺洲寻仙访道亦是经过此处海域。 当年他们自南瞻部洲西北岸漂洋过海,至西牛贺洲东南岸登陆,实则在海上航行的距离,要比如今陈玄自东岸去北俱芦洲南岸,要短得多。 这海域辽阔不知其几万万顷,若非地仙之境,不能御风跨过,人仙之境哪怕炼神圆满,想要跨过此片海域,亦需要数月甚至一整年的光阴。 然而陈玄並不打算慢悠悠而行,他计划学那水属蛟龙走水化龙之举,在海上结丹成道。 如今修为已经圆满,体內元神乃是一位身穿道袍的老者形象,接下来便只要按照紫烈天仙诀的运气路线,將元神显化出灵蛇之象,通过体內紫牵引,再与那元精成龟蛇盘结之象,將精气神融合一体,便能结丹成道。 当然在结丹之前,他还有些事要做。 陈玄取出那幅《寒春图》,將青玉法印侧面印文“显密圆通”盖在了“玄鉴幽微”的旁边。 一瞬间,那幅高山流水背景下的《寒春图》画卷开始鲜活起来,磅礴的灵气和道力反哺六大精怪,同时让这幅画卷具备了隨陈玄心相变化的能力。 六大精怪受此道力反哺,自身修为瞬间突破。 琅公,长青公,自炼神大成,突破至炼神圆满,武陵子,嘉庆子,自炼神小成突破至炼神大成,倚云仙子突破至炼神小成, 浮梦仙子虽是炼神圆满,此刻受此道力反哺,已经与陈玄一般,只差一步便能修成地仙了。 此刻她的心中再无芥蒂,这般说话算数,有好处直接给的上仙,日后跟隨陈玄若能修成地仙,从此长生不老。 便是每日抽她两耳光,她也不会有任何怨。 画卷之中显化出六位精怪的人形样貌,他们齐齐朝著陈玄抱拳相谢。 陈玄说道:“我欲跨海远行,在那海上结丹成道,不便显露本命法宝,只能借用一下这幅寒春图,变化成为一道木筏供我歇脚。” 浮梦仙子主动说道:“此物本就属於公子,公子要用便用,何谈借用一说。” 陈玄笑言道:“浮梦仙子还是谨慎些好,免得我这个偽君子哪天玩腻了你,便將你弃若嫩履,届时岂不是毁了你的长生大道?” 浮梦仙子闻言救顏。 热脸贴了个冷屁股,却是尷尬的很。 好在倚云仙子及时解围道:“公子还是不要拿浮梦姐姐取笑了,她性格便是如此骄傲,因而修为也高出我们这些精怪许多,待公子去了北俱芦洲,我们之中还要当属浮梦姐姐对公子最有用处的。” 陈玄摆摆手道:“玩笑而已,不必当真,我去北俱芦洲盪魔,还需仰仗浮梦仙子讲解一番妖兽的修行境界,免得路遇大妖不知其实力深浅,被一巴掌拍死。” 浮梦仙子这才脸色缓和,悉心地为他解答妖兽修行境界。 与人仙一般,妖怪修行境界在化成人形之后亦分炼精,链气,炼神三境。 炼神圆满之后,若能得修炼法门,便能以人身结金丹,脱离妖兽身份,成就注世地仙若不得法门,则只能以妖兽身份结妖丹,成为堪比地仙的大妖。 寒春六精怪在倚云仙子的建议下跟隨陈玄修炼,一方面是因为他杀力卓绝,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正道修行之人与那些旁门左道修行之人气象不同。 跟隨正道之人修行,他们这些精怪出身的妖,方才能有一丝机会修炼成仙。 莫管是神仙,鬼仙,地仙,皆是跳出轮迴之网,长生不老的仙,千年万年可凭藉功德淬链金身,或者修链金丹,与那延年益寿的人仙之仙有著本质区別。 而不管是小妖,还是结成妖丹的大妖,或者度过天劫的妖王,皆算不上长生不老,寿命至多不过千年便会死去,重入轮迴。 最重要的是,这些妖兽未曾修炼成仙,是不能获取功德的。 天地间功德皆是有数之物,行善积德之人必有福报,作恶多端之人必食恶果,天劫落下之际,那功德庇护的地仙可安然无恙,妖兽便只能归於寂灭。 浮梦仙子说道:“我已修炼近千年,方才炼神圆满之境,若要结成妖丹,此生再无机会成仙,且寿数將尽,即便结成妖丹,为天地所不容,又无功德庇护,天劫落下之际便身死道消。” 陈玄瞭然:“所以你若是以人身结成金丹,踏入仙道,便不需担忧寿数和天劫。” 浮梦仙子微微頜首,眉间那一抹愁绪逐渐浓郁,眼神落在陈玄身上,显然是將他当做了唯一的希望。 眾精怪亦看向陈玄,企盼著他能带领这些个妖精修成仙道,不受那生死轮迴之苦。 陈玄心中已经大致知晓了北俱芦洲的妖邪为何泛滥成灾。 似六精怪这些,在妖怪之中其实是偏向中立的一拨,他们渴望修道成仙但不得法门, 偶尔做些附庸风雅,汲取人类气运供给修炼的事情,却是不曾墮入邪道,故而只能將他们称之为山野精怪。 而妖邪二字,则是山野精怪墮入邪道,凶性大发,彻底沦为了吃人害人的妖魔,逞区斗狠,只求今日快活,哪管来日是死是活。 陈玄环顾眾精怪,对他们说道:“此事眾位放心,只要你们未曾吃人害人,心生邪念,各凭本事勤勉修炼。” “能成就地仙者,只管去寻你的长生大道,无望地仙者,诚心正意,日后免不了成就金身,修成神仙。” “北俱芦洲盪魔一事,乃是为了日后积累功德,眾位隨我前去,虽不免与妖邪斗智斗勇,终究是益修行的大好事。” 松竹梅,桃李否,皆是树木成精,未曾吃人害人,若能秉持善念,自有长生正果。 眾精怪齐声道:“我等誓死追隨公子。” 陈玄收起画卷,遥望远处的烟波浩渺。 算来他修道已经百年多,他的实际年岁也已经接近二百岁,比起师父真武四十二年成道天仙,自然是逊色不少。 但他的大道,在见自己,见天地,见眾生。 这人间四洲风景还未看够,何必著急去那天上位列仙班。 自信人生二百年,会当水击三千里! 陈玄拔出身后七星剑,运转紫烈灌注剑身,又有那水烈,雷烈,火然环绕剑身。 他使个通背拳意击打在剑柄末端,那一线剑光直接劈开海面,瞬息飞出千丈之远。 隨后他缩地一步千丈,落在那七星剑上,御剑化虹万丈之遥,劈波斩浪。 待得那七星剑耗尽了紫和水火雷的加持,他即刻收起长剑,將拳意和紫烈灌注双腿,向下猛然踩踏。 轰— 海面顿时凹陷,但水浪恢復的同时,反而使他借力飞出更远。 陈玄踏浪而行,浑身精气神在击水途中不断攀升,凭藉道力施展自身手段渡海,亦能砥礪自身修为。 又是万丈距离瞬息而过。 陈玄捻起缩地符,瞬息百里,身后海岸已经远远消失不见。 右臂紫极镇魔枪隨著心念一动,化作紫极神龙载著他横跨万丈海面,扶摇直上九霄, 隨后又化作龙纹回到他的手臂上。 陈玄张开双臂任由这具身躯向著天与海之间坠落。 天与海之间。 一人而已。 天高地迥,觉宇宙之无穷,兴尽悲来,识盈虚之有数。 修道为何? 见自己。 见天地。 见眾生。 如此而已。 陈玄的身影向著海面坠落的一瞬,他丟出那幅加盖了“显密圆通”的《寒春图》,画卷隨著心相变化成了一叶扁舟,载著他的身形,落在海面上。 “还差一点。” 他在一叶扁舟之上盘坐入定,调息恢復体內紫无的同时,体內那道元神也在逐渐变得透明。 从虚无中来,还返回虚无中去。 抱元守一,返还先天。 调息休整好之后,他收起寒春图化作的扁舟,继续施展自身手段渡海。 以这种方式渡海,虽然耗费气力,但对修为的神益十分明显。 他的金丹大道,在动在游,和尹喜那般在山中枯坐静修金丹大道,是决然不一样的。 如此几日过去。 陈玄本以为这茫茫海上,除了天上海鸥水鸟,水里鱼虾水属,便只有他一个人。 却不料在渡海途中,遇见了一位撑著乌篷船的蓑衣翁。 这茫茫大海之上风浪四起,那一叶扁舟周遭海域却平静异常,陈玄料定那老者是个高人,还未等他思考如何与那老者搭话,便远远瞧见那蓑衣老者朝他挥手, 陈玄使个缩地法,落在那乌篷船上。 蓑衣老者鬚髮皆白,笑呵呵道:“小道长颇有神通,怎奈这海上辽阔,若往北去,那里妖邪更是眾多,不若隨我去那南赡部洲安享太平如何?” 陈玄疑惑,南赡部洲分明仍在诸侯爭霸,这老者如何说回南赡部洲安享太平? 他抱拳道:“晚辈陈玄,见过老前辈。我原是南瞻部洲武当山上修行之人,因学成道法,仗剑下山游歷,在西牛贺洲滯留数载,今听闻北地妖邪肆虐,欲往北俱芦洲而去盪魔除妖,却是不能与老前辈同返南赡部洲了。” 蓑衣老者笑言道:“你这小道长,颇不通情理,修行之人乃是为了长生不老,见那妖魔恨不得躲得远远的,你却要去盪魔除妖,若是送了性命,修道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陈玄答道:“枯坐山中修行千年万年,不见自己,不见天地,不见眾生,便是长生不老,亦与一块石头无益,我之大道在那『见』之一字上,见人人心善恶,照见五蕴皆空, 见证天地广阔。” 蓑衣老者抚须点头,似是满意他这般回答。 见那天边黑云翻墨,暴雨將至,遂邀请陈玄入船篷之中。 那船篷首尾两端乃是木板铺平,船舱不大不小,正好坐下两个人,面前更有一个红泥小火炉,火炉上架著一口砂锅,燉一尾鱸鱼。 蓑衣老者摘下斗笠,拿出一壶浊酒,两个小碗,並两双青竹筷子,对陈玄说道:“这世间熙熙攘攘,爭名夺利,几人如我和小道长一般快活似神仙?钓得海鱸邀贵客,一壶浊酒喜相逢,请,请!” 陈玄就与老者坐下,干了一碗浊酒,夹一块鱼肉放嘴里,肉质紧实,鲜美可口。 外面大雨倾盆而落,乌篷船密密麻麻的雨声仿佛鼓点。 在这雨天海上乌篷船中,围炉吃鱼喝酒,確是享受。 蓑衣老者尝了一口鱼肉,慢悠悠地说道:“海鱸肉质紧实,浓郁鲜香,腥味却重,需以作料去腥,河鱸细腻嫩滑,膾炙人口,腥味较轻,风味却略逊海鱸一筹。” “世上之人修道,亦如这海鱸,河鱸烹製之法,如何鲜而不腥,膾炙人口,却是在烹製之前便已思虑妥当。” “陈小道长结丹之前,修道心境多次改变,由修道长生,进而追寻修道气象,收拢三家心念,三教合一之后,始知自身本心所在,如今道心通明,该是结丹的时候了。” 陈玄闻听此言,被蓑衣老者说破根源,一瞬间福至心灵,方知自己的结丹契机终於来到。 顾不上太多,他立即在这乌篷船中盘坐入定。 內视己身丹田气海之內。 经歷了链气化神,孩童,少年,青年,炼神反虚,壮年,中年,老年六重变化的元神,此刻返还虚无之中。 紫无天仙诀所有口诀尽数通明,他从头至尾默诵一遍。 虚无之中,一道灵蛇模样的元神出现在气海高处。 陈玄体內紫然悉数朝著丹田匯聚,牵引著高处的灵蛇与低处的玄龟相互盘结,成玄武之象。 此时他的人身如炉鼎,天地为烈火,精无神三者圆融一体。 外面的风雨愈发肆虐,天上黑云席捲变化,仿佛眾妖邪匯聚成一只大手,即將落在海面那艘乌篷船上,水中无数即將化龙的水属精怪纷纷跃出水面。 修道成仙,本就是逆天之举。 此举侵日月之玄机,夺阴阳之造化。 丹成之后,鬼神难容! 正在结丹的陈玄自然也察觉到了外界的情况,他顿时有些分神。 当年尹喜在武当山中结丹之时,可未曾有过如此情景,他本以为自己结丹亦不过是风平浪静的情形,怎奈此刻却是疾风骤雨。 蓑衣老者开口道:“陈小道长只管结丹便是,外面之事不需分心。” 说罢,老者戴好斗笠,穿好蓑衣,独坐在船头,不知从何处拿出一根简陋的竹製鱼竿,將不带鱼鉤的鱼线背身直直拋入大海。 海面瞬间平静了下来。 老者抬头望了一眼天上的黑云,笑言道:“八百年忽然而已,人间兴亡多少事,都付笑谈之中。” 行仁行义立乾坤,我今只算方年终。 不过才数百年隱世不出,这些个妖邪就忘了他名讳? 他虽非神,却於天地眾神有莫大功德。 文王拉车八百步,周朝兴旺八百年。 在那天上黑云大手落下,欲干扰陈玄结丹之际,老者袖中一张最不起眼的黄纸符篆飞出,落在了乌篷船的顶上。 上书四字“飞熊镇第”。 那天上黑云见了此符,一瞬间四散逃逸。 就在天上水中诸邪退避之时,乌篷船內,紫无氮氬,周遭天地的灵气疯狂地朝著船內涌去。 伴隨著一道光束冲天而起,天庭仙籍册上,一行姓名出现在那“地仙”一栏。 陈玄走出船舱,与蓑衣老者郑重拜谢:“晚辈玄鉴,谢过飞熊先生护道一程,” 蓑衣老者观他一身气象,已是地仙之境,这才满意点头。 不枉他大老远跑来海上,替他护道一程。 武当陈玄,结丹成道。 证得地仙! 第102章 北俱芦洲,初露锋芒 第102章 北俱芦洲,初露锋芒 一身蓑衣箬笠,手持钓竿直线无鉤,凭藉一张普通黄纸符篆嚇退妖邪, 尤其是那符篆黄纸之上“飞熊镇第”四字,更是直截了当地告知了陈玄面前此人的身份。 太公望,號飞熊。 先后辅佐文王,武王,成王,康王四代君主,文能治国,武能安邦,有那“百家宗师”之称。 飞熊先生虽不是神仙,天上神仙却要敬他三分,人间百世烧香供奉神仙,进香之前亦需先高举过头顶,將第一缕香火供奉太公。 太公不受天庭仙篆,一身功德无量,不入轮迴,不沾因果,因而隱居在人间,至今已有八百余年。 陈玄心里思量了片刻,他好像与太公並无因果,不知为何却能在此处遇见,有幸蒙受这位前辈护道一程。 太公笑道:“陈小道长与我自然无甚因果,此番亦不是受了哪位天上神仙所託,前来为你护道一程。” 陈玄疑惑:“晚辈何德何能,能让先生护道一程?” 太公復请他回到船舱之中,在碗中重又倒满酒,夹了一筷子鱼肉,这才將一段因果缓缓道来。 当年商紂王暴虐,听信谗言,陷害忠良,太公辅佐武王伐紂,在那朝歌城中斩杀一只狐妖。 此妖原是女媧娘娘派遣下界,用来迷惑紂王纵情享乐,助那西周取得天下的一只妖精,女媧娘娘曾许她在那商朝覆灭之后,修成地仙正果。 怎奈这狐狸精依仗紂王权势,在那王宫之中吃人害人,助约为虐,並且向紂王建言设下种种酷刑,做下许多伤天害理之事。 太公领兵攻破朝歌之时,便將此妖论罪斩首。 这狐妖肉身被斩,魂魄逃去女媧娘娘面前哭诉自身遭遇,恳求女媧娘娘助她重塑肉身,並兑现当初许她的地仙正果。 女媧娘娘因她罪孽深重,不可饶恕,故而不曾许诺她正果,將她魂魄打入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本来这段因果应当就此了却,岂料那狐妖的同族后代之中,出现一只天赋异稟的狐妖,不知从何处得知了此事因果,只道是天上神仙欺骗了自家老祖,因而狐族落魄至此, 千年之內未曾有修成地仙者。 因此那狐妖心怀怨念,隱忍不发,发誓要替当年的老祖上天討个公道。 欲上天,需证得地仙,在那天庭仙籍册上留名才是。 恰逢周王朝八百年兴衰,如今气数將尽,那天赋异稟的狐妖不知从何处得来一道秘法,暗中吞噬周王朝残余气运,竟然就此修成金丹,短短数年之內,便身了地仙之境。 天庭仙籍册录名之时,录名仙官查探到此狐妖踏身地仙之境,乃是偷取了周王朝的残余气数,顿时大惊。 人间王朝自有兴亡定数,岂能因此坏了天数? 当年商紂王残暴不仁,荒淫无道,王朝气运未终之前,莫管是妖魔鬼怪,还是天上神仙,都拿他没办法。 因而按天条律法,本该將这头狐妖缉拿到天上,以篡改王朝气运为由直接押送斩妖台斩首,但它所修秘法已经將自身气运与王朝气运融为一体,若是斩首,它身上所吸收的周王朝气运也会因此直接消散。 也就是说,这狐妖还不能死,它一死,周王朝也彻底覆灭了。 没奈何,太公只好亲自出山將这狐妖封印,带离了南瞻部洲,来到海上,避免这狐妖继续蚕食周王朝气运,同时护著它不被一些个人间修士寻到。 毕竟若是让那道秘法流传人间,不知多少心术不正的方士渴望凭藉这只狐妖吞噬別国气运,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將人间搅得一团糟。 太公从蓑衣下拎出一只毛茸茸的幼狐,通体洁白如雪,此刻正在沉睡。 很难想像这是一只能够凭藉秘法吞噬一国气运,数年之內便修成地仙的狐妖。 太公解开它身上的部分禁制,这狐妖逐渐醒来,朝著太公牙咧嘴,一幅苦大仇深的模样,两条雪白的尾巴翘了起来。 旋即这小傢伙像是闻到了什么,转身看向锅里的鱼肉,想吃又不敢动。 陈玄架起一块鱼肉餵给它,这小东西警惕地看了眼陈玄,又看向一旁的太公,生怕是两个人要害它性命,故而僵持在原地。 “吃吧,没事。” 陈玄將那块鱼肉丟在了地上, 小东西將信將疑地嗅了嗅,旋即叼著鱼肉躲到角落里吃了起来。 太公道:“算来自这狐妖出生,不过才短短二十载光阴,它亦不过是被仇恨蒙蔽本心,从別处听来只言片语,便认定是天上神仙骗了它的先祖。” “我自功成身退久居乡野,避世不出,至今已有近八百年,若要教化此妖,难免再入人间一趟。况且当年是我斩了它的先祖,身上这段因果令它先天仇恨於我。” “今有陈小道长乃是真武盪魔天尊亲传弟子,又行三教合一之道,老夫只好將此妖拜託给你,望你带它修持正道。” 陈玄看向那角落里偷偷打量他的一双眼晴,这小东西大抵在思考他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吧。 说他是好人吧,他和那个当年斩杀先祖的老头坐在一起。 说他是坏人吧,他好心给了自己一块鱼肉。 陈玄朝著太公抱拳道:“承蒙先生为晚辈护道一程,晚辈自然该替先生分忧,只是我此去乃是在北地盪魔,免不了与妖邪发生衝突,生死之间,恐怕护不住这狐妖,若是教它死在了北地,岂不是辜负了先生所託?” 太公笑道:“妖兽化成人形,修成金丹,证得地仙,要比人族多经歷一番天劫,因而修成地仙之境的妖兽,只要不是三灾落下,或者上了天庭斩妖台,那副妖兽真身可以保证它不会轻易死去。” 结丹成仙的妖兽,便已经属於仙的范畴了,而且比人族地仙要多出一道妖兽真身。 因天劫淬链的原因,妖族肉身更比人族坚韧,也就更加不容易死去。 换句话说,若是尽数解除了这只狐妖的封印禁制,將它放在北俱芦洲自生自灭,一些个结成妖丹的大妖都不敢与之为敌。 而一旦任由它度过地仙的三灾之一,它便具备了妖王的实力,甚至能够在北俱芦洲统御群妖,自己成为一国之主。 太公对陈玄说道:“周朝气运已经不足百年,至多数十年后,便有新朝建立,陈小道长若不能教化它,只將它带在身边数十年,等周朝气数耗尽,它自然而然不再影响王朝气运。” 陈玄答应道:“也好。” 他与太公饮尽碗中酒水,朝著那角落里小小一只的白狐招了招手。 白狐还不信任他,在远处观望这个青年道人。 怎奈陈玄又夹起一块鱼肉,故意诱惑这小东西,香喷喷的鱼肉馋的它直流口水,最终还是欲望战胜了警惕,它飞速跑过去,叼起鱼肉重新回到角落享用。 陈玄不由得感慨道:“地仙之境的妖兽,若论道心,不过是个懵懂的孩童罢了,也不知是被何人利用。” 三番两次投餵之后,白狐与陈玄便熟络起来,相比太公,它更习惯待在陈玄身边。 与太公告別之际,陈玄將那白狐抱起,拍了拍它的头说道:“你这小傢伙,虽是我投喂,却不要忘了吃的鱼肉是你面前这位先生钓起来的。” 白狐在陈玄怀里,看了太公一眼,这才发现它一直憎恨的人,原来从未伤害过它,反而是在保护它。 陈玄抱著白狐与太公稽首,相当於一人一妖同时稽首。 太公说道:“陈小道长,就此別过,那狐妖,往后隨陈小道长好生修行,不可害人。 ” 陈玄说道:“晚辈告辞。” 说罢他走出船舱,跌足腾云而起,御风向北方而去。 成就地仙之境,便可腾云驾雾,御风而行。 与那链气之境的聚形散气,炼神之境的元神出窍一般,地仙腾云驾雾,亦是本命神通,结丹之后便无师自通。 寻常地仙,一息御风千里。 若有御风法术加持,方才能够一息万里。 陈玄距离北俱芦洲数十万里,御风不过一半盏茶的功夫,便已经远远瞧见了北俱芦洲南岸。 此时的北俱芦洲,南方门户由翊圣保德真君镇守,乃是自家师父的同僚。 他来到北天门外,先见过了镇守北天门的多闻天王,天王手持混元珍珠伞笑言道:“蟠桃会上一別,不曾想天尊高徒如今已身地仙之境,可喜可贺。” 陈玄与天王抱拳笑言道:“这些话天王只在私下与我说便好了,可休要在我师父面前提起。” 他修成地仙这段时间,都够师父修三遍天仙了。 天王哈哈大笑,询问道:“天尊高徒可是要往那北地寻你师父和眾神將去?” 陈玄道:“正是,但我初来乍到,不知师父如今在何处。” 天王为他指路道:“前面不远便是翊圣保德真君镇守之地,以日月国为中心,方圆三万里疆域之內,皆与那南瞻部洲各国一般,每有一片疆域脱离妖族肆虐,便被划归到黑煞將军庇护之下。” “再往北,日月国北去千里之遥,有一条山脉阻隔南北,山上乃是天丁力士修建的边墙,也称边墙紫塞,那山脉诸峰之间最高的一座峰峦之上,便是真武盪魔天尊的行宫。” “边墙之外,便是妖族地界,那里绝大多数国主都是妖王,国中人族皆为奴隶,任人宰割,更有结成妖丹的大妖肆虐横行,天尊高徒若是前往,还需多加小心才是。” 陈玄抱拳相谢道:“谢过天王指路,我今赶赴北地盪魔去也,” 说罢他化作一线剑光,瞬息便是千里之遥。 天王正目送他远去,身后的北天门,来自北极驱邪院的两位巡视灵官与天王见礼。 天王询问道:“灵官何往?” 巡视灵官道:“盪魔天尊在北地出兵一番,未曾寻得妖王下落,我二人今奉北极驱邪院调令,协助天尊巡视妖王所在。” 天王感慨道:“这些个妖邪,却是越来越难对付了。” 巡视灵官与天王拜別,御风直接去往那紫塞边墙之外。 此时此刻,在那北俱芦洲妖族地界,有一国名为通风国,国中之主乃是一个獼猴成精,结了妖丹,度过一次天劫,做了妖王和一国之主。 国中尽以獼猴之属为尊,更有其他实力强大的大妖小妖不计其数。 这妖王生来便有捕捉风中气味和声音的本命神通,魔下一些猿猴妖怪听力更是出眾, 因而上次那天兵天將尽数出动,獼猴妖王施展本命神通,提前知晓了对手动静,便派遣磨下猴子猴孙前去向各大妖王通风报信。 眾妖王及时躲避去往別处,教天兵天將扑了个空,不过是杀了些小妖,打道回府。 眾妖王得以逃过一劫,纷纷派遣小妖送来美酒鲜肉,並几个自家城中奴隶生下的细皮嫩肉的童男童女,供这位獼猴王及魔下眾妖吃酒吃肉,尽情享乐。 这妖王喝醉了酒,听力便不如清醒时候。 城中猴妖身穿盔甲,醉地上街,將那些个人族奴隶打的打,杀的杀,甚至教他们就地自相残杀,死的赏给了那些个別处来的小妖果腹,活的拿根绳子著脖子拖走,继续去寻了下一个奴隶取乐。 满城儘是人族哀豪,妖兽纵情恣意大笑。 天上的巡视灵官见了,不忍直视,他们又非天尊魔下精兵猛將,只得秉笔直书,將所见所闻一一记下,待回报了天尊,方才好出兵前来。 通风国城楼之上,一道鬼魅般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解决了那些个小妖嘍囉。 那道身影现出身形,皱眉望著城中惨绝人寰的景象,把肩头上趴著的一团雪白的小东西收进袖中,轻声道:“这人间地狱,还是別看的好。” 说罢他身边出现了六道身影。 陈玄冷冷下令道:“城中妖兽,一个不留!” 六位炼神之境的精怪与陈玄一同落地。 琅公手持竹棍,迎头便敲死了一只正在鞭打人族奴隶的猴妖。 长青公手持龙头拐杖,打杀一只野猪精。 武陵子將摺扇换成了铁扇,瞬息之间便割喉杀死两只正在虐杀人族的猴妖。 嘉庆子手中飞石不断,阻碍著周围妖兽向他们靠拢,每一颗石子皆能砸中妖兽的眼睛或者喉咙要害。 浮梦仙子挥动衣袖,一阵香风迷昏了那些个手持兵刃围堵上来的妖兽。 倚云仙子拨动琴弦,琴音让眾妖兽精神错乱,头昏脑涨。 一线剑光直入那通风国妖王国主的寢宫,当即便有六位结了妖丹的猩猩大妖从天而降,拦住了入侵者。 怎奈那人剑光太过凌厉,直接撕开了六位大妖的包围。 那獼猴王尚未酒醒,大怒道:“何人擅闯本王寢宫!” 陈玄收起长剑,掌中一把紫极镇魔枪出现,隱隱有龙吟之声。 他的枪尖遥遥指向那王座之上的獼猴王:“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討厌猴子。” 话音未落,枪出如龙。 第103章 盪魔天尊,亲临战场 第103章 盪魔天尊,亲临战场 这一枪来的太过凌厉迅捷,那獼猴王吃醉了酒,手边又无兵刃,被陈玄一记上撩,划开了胸前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 陈玄欺身而近,枪尖直指著妖王的面门。 岂料獼猴王竟然直接伸手抓住了长枪,张口咆哮一声,发力將陈玄摔了出去。 所谓妖王,不仅是结成妖丹,而且渡过了一次天劫,肉身远远要比一些个大妖强横, 先前被陈玄所伤,不过是他因吃醉了酒毫无防备而已。 “小的们,传令下去,封闭城门,將这道人围在宫殿之中!” 獼猴王看向那胆大包天,竟敢孤身一人闯进通风国宫殿的来者,一个年轻道人,仗著那剑刃锋利,趁他不备以长枪伤了他,倒是好胆气。 只是光有胆气,热血上头,便要学那天上神仙盪魔除妖,一人一剑一枪,杀得退一两只大妖,可敌得过一整个通风国的大妖小妖? 六道身形落在陈玄身边,寒春六精怪看向陈玄:“公子,城中四处皆有猴妖和各种妖兽在朝这里匯聚,数量很多。” 依他们之见,杀死全城妖兽不太现实,不妨先行撤退。 陈玄言简意:“结阵便是。” 杀不杀得完,杀了才知道。 若他还是炼神圆满之境,今日根本不会来这通风国中走过一遭,但既然成了地仙,总要有些地仙的气魄。 你是妖王又如何? 今天先宰了这只獼猴王,一国妖兽自然树倒散。 六精怪望向眼前那道挺拔的身形,心中顿生一股豪气,便是满城妖兽匯集此处,他们也相信眼前之人能带看他们杀出一条血路。 宰了这头妖王,便是天大的功德加身。 不杀妖,来什么北俱芦洲? “结阵!” 南斗注生大阵开启,大阵连结阵主陈玄的地仙修为,阵主死之前,他们皆能肆意杀妖,不用担心自身性命。 獼猴王將铁链捆缚自己的手臂上,那铁链另一端连著两枚流星锤,当它挥舞起来的时候,宫殿之內的桌案物件皆是被砸烂。 “著!” 流星锤朝著陈玄瞬发而至。 陈玄心念一动,手中长枪化作龙形,张牙舞爪缠绕上那条铁链,龙身发力,直接將整条铁链绞断。 流星锤落在陈玄面前,在地上砸了个大坑。 神龙还化作长枪,回到陈玄手中。 那獼猴王见他的神兵竟能变化龙形,毁了他的流星锤,颇为意外,同时心中顿生贪念,想要將那神兵据为己有。 他厉声道:“那小子,你若將神兵留下,本王便不计前嫌,饶你一命,放你和你的手下出城去。” “否则这城中妖兽將你们围堵在宫殿之中,你便是插翅也难逃。” “到时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 宫殿大门已经被封堵,无数猴妖手持兵刃,从各处涌进宫殿之中,將陈玄和六精怪团团围住。 陈玄笑一声。 这妖王但凡有点见识,总该知道北地归天上哪位大帝管辖,他手中这把紫极镇魔枪的前任主人又是谁。 不巧,天王和老子,他都认识。 他使个缩地法后退一步,落在了六精怪的簇拥之中。 那獼猴王见他后退,狞笑道:“现在才知道跑?晚了!神兵你得留下,小命你也得留下!” 眾妖一齐扑向陈玄和六精怪所在。 “变阵。” 不需陈玄再度发號施令,在他落在那北斗大阵中间的时候,六精怪便早已心有灵犀, 瞬间一改先前南斗注生大阵的生生不息,变成了一座法度森严,杀气凌冽的大阵。 北斗注死阵! 陈玄本体补缺,施展出地仙元神的两道分身。 阴神分身手持七星剑,向北一指,召来了壬癸水,阳神分身手持天蓬尺,向南一指, 召来了丙丁火。 熊熊烈焰率先燃烧起来,將宫殿之內的眾妖兽活活烧死。 汹涌水流隨后冲开大门,直接冲得眾妖兽七零八落,在那水中站不稳身形。 那獼猴王看到群妖被水火二法杀的乱了阵脚,自己亦分了神,不能专心对付陈玄。 就在他分神的剎那。 陈玄催动六根第五身本忧的本命神通,移星换斗,直接將北斗注死大阵移到了那獼猴王的头顶。 “斩!” 一把数十丈长的紫色长剑在大阵的牵引下,从天而降,將整座宫殿顶上开了一个大洞,如同泰山压顶一般落在那獼猴王的头上。 獼猴王汗毛倒竖,至此方知眼前这道人带了六个炼神境的妖精强闯宫殿的底气。 分明是三灾未过的地仙,在那大阵加持下,竟有著堪比渡劫妖王的杀力。 这妖王再不敢轻敌,仰天咆哮一声,现出了自己的妖兽真身。 只见他通体膨胀,原先不过丈许的身形,瞬间膨胀至数丈之高,从一只獼猴变成了青面疗牙的猩猩。 “吼!” 獼猴王妖兽真身双手上托,去接那庞大的紫色长剑。 他身上的血肉在北斗注死大阵的压制下,不断被撕碎,又不断被体內那颗妖丹修復。 陈玄在高处看得真切。 看来还是低估了妖王的体魄强度,这一剑至多重伤他,却是杀不死他,那便没有祭出青玉法印的必要了。 他趁著北斗注死大阵还有最后一点时间,带著自己的阴阳二神分身,隨寒春六精怪將那獼猴王摩下的六位护法大妖悉数斩杀。 杀不死妖王,杀几个结丹大妖也算没有白来一趟。 轰一整座宫殿开始坍塌。 陈玄收了阴阳二神分身,祭出寒春图道:“走。” 寒春六精怪毕竟只是炼神之境,没有陈玄御风的速度,他们返回画卷之中,陈玄带著画卷撤退,可保万无一失。 眾精怪再不犹豫,返回画卷之中。 陈玄收起画卷的同时,袖子中那只小白狐忽然擅自跑了出去。 “危险!” 那白狐迅捷地跑向六只护法大妖的尸体,张口一吸,便將六只护法大妖的妖丹悉数取了出来。 它竟然是想要这些妖丹! 陈玄没奈何,只得折返回去抬手將六枚妖丹收入乾坤袋,一把抱起白狐。 那重伤的獼猴王浑身带血,怒吼著扑了过来,只一瞬间便將陈玄的身体撕碎,这妖王愣了一瞬。 地仙之境的体魄,怎么如此不堪? 隨后被撕碎的陈玄化作一张替身符篆缓缓燃烧。 獼猴王方知自己被耍了。 “混帐!” 轰隆一整座宫殿瞬间坍塌,压死了不知多少小妖。 那獼猴王衝破废墟,站在通风国寢宫残破的瓦砾中,他的怒吼声传遍了整座城:“所有妖兽,全城出动!” “將那道人和六个精怪给我碎尸万段!” “谁杀了他,谁便是通风国下一任国主!” 所有猴妖,妖兽,大妖小妖闻言,纷纷手持兵刃衝出了这座城,朝著那道青色身影追杀而去。 陈玄在御风途中回望一眼,天际尽头皆是妖兽大军,浩浩荡荡宛如潮水。 更有那擅长飞行的妖兽在天空锁定了他的位置,为地上的妖兽指引方向。 他回身一发掌心雷,百丈雷电当空炸响,將那些个飞来的妖兽直接当空击落,但紧隨其后,又有几位鸟属妖兽追了上来。 陈玄只得俯身先进入厚厚的云层,那些个妖兽也隨他进入云层。 刷一一线剑光自云层之中骤然出现,將几只擅长飞行的大妖瞬间斩杀。 陈玄抬手一招,將几枚妖丹收入袖中,继续御风向南而行。 白狐稳稳趴在他的肩头,两条毛茸茸的尾巴垂落,眼巴巴地看著他掌中的妖丹,和当初看鱼肉的眼神一模一样。 陈玄拍了拍这小傢伙的头:“小祖宗,这东西可不能瞎吃。” 妖兽的妖丹,凶戾之气未散,陈玄只是拿在手心之中,就觉得隱隱有些不適,这要给白狐吃下去,可保不齐会发生什么。 况且现在也不是进食的时候,他还未摆脱身后妖兽的追捕,若是这小东西吃坏了肚子,他又得摆脱追兵,又得分心照顾它。 一个不留神,可就辜负了太公的嘱託。 它身上可担负著南赡部洲周朝的残余气运呢。 白狐用前爪扒拉著陈玄的肩膀,口中发出呜呜急不可耐的声音。 陈玄抓起它直接丟进了画卷之中,以心声瞩附六精怪道:“我回到安全的地方之前, 有劳诸位帮忙照顾一下这只小东西。” 画卷之中。 那小东西呜呜朝著画卷之外叫唤,似是不满陈玄將它丟进画卷的行为。 倚云仙子上前將它抱起,掌中变出一个杏果,放在它面前。 岂料这白狐嗅了嗅,一脸嫌弃地別过头去。 不过是个三百年修为的杏树成精,连妖丹都未结成,吃了她这杏果又不能增长修为, 况且这否果味道还不如先前在海上的鱸鱼肉香。 倚云仙子笑言道:“你这小不点,个头不大,却挑食的很。” 浮梦仙子见它可爱,掌中亦变出一枚熟透的梅子,放在它的嘴边。 白狐嗅了嗅,千年修为的梅树成精,估摸著快要结成妖丹了,这梅果吃了虽不能增长修为,在吃到妖丹之前解解馋还是可以的。 这小狐狸双手拿住梅果,咬了一口,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浮梦仙子顺势將它抱在怀里,揉了揉它的小脑袋, 陈玄与太公对谈之时,眾精怪在画卷之中,不知外界之事,因而只把这只白狐当做了公子的宠物,並不知它是被封印的地仙之境狐仙。 画卷之外。 陈玄接连斩杀数位紧追而来的大妖,將它们的妖丹收入了掌中。 踏身地仙之境后,这一场深入北地,乃是为了检验自身的杀力,以及確认北地这些妖魔的实力。 妖兽不修道心,因而境界修为便是道力杀力高低。 根据他的判断。 小妖相当於人仙之境,实力从炼精到炼神不等。 大妖相当於人仙炼神圆满到未过三灾的地仙之境之间,它们结成妖丹不需渡劫,因而实力要弱於结丹地仙一筹。 妖王结丹之后渡过天劫,自身实力会飞涨。 那通风国国主獼猴王便是渡劫之后的妖王,单论实力要胜过陈玄一筹,算上各种法宝手段,以及大阵加持,陈玄反而能与他实力持平。 这次赶巧碰上他在国中庆功吃醉了酒,陈玄忽然出现打了他个措手不及,因此才能重伤妖王。 陈玄一路御风往南而行,身后妖兽潮水不断朝著他涌来,那些个擅长飞行的妖兽不断拖延他的御风速度。 此刻他的御风速度大打折扣,已经做不到一息千里。 那獼猴王虽然身受重伤,但也仗著妖王的修为在地上追赶,一跃便是数百里,他更有一道法术能够化作一阵风赶路,逐渐逼近陈玄所在。 陈玄正打算停下御风,回身祭出青玉法印,与那獼猴王全力一战之时。 天空上一位巡视灵官从云雾中现出身形说道:“上仙可是真武盪魔天尊高徒?” 陈玄瞬间警惕道:“你是何人,如何认得我?” 巡视灵官说道:“上仙勿虑,我与同僚奉北极驱邪院之命,前往北地巡视妖王所在, 方才在那通风国瞧见了你先后使出真武七星剑,天蓬尺,还有紫极镇魔枪,故而认得你是真武盪魔天尊弟子。” 陈玄放下心来,北极驱邪院,乃是天蓬真君执掌,直接听命於紫微宫中天北极紫微大帝,相当於紫微宫的兵部。 镇守北地东、西、南三处门户的三十六万天兵天將,皆属北极驱邪院管辖。 这巡视灵官的职责,便是侦察北地妖邪情报,匯报给上级,相当於人间打仗各兵营之中的斥候。 陈玄说道:“不曾想在此处遇见,但那妖王和群妖追的甚紧,我待要下去和它全力一战,拖延时间,灵官可速速前往南方边墙紫塞,稟告我师父。” 巡视灵官说道:“在离开通风国之前,我那同僚便已经全力赶赴南方而去了。” 陈玄心说不愧是北极驱邪院出来的巡视灵官,办事效率没的说。 既然消息已经传向了师父那边,陈玄便放心了,不过身后这些妖邪气势汹汹地追来, 总不好让他们白来一趟。 俗话说,来都来了。 不好好招待他们,都对不起自己一路跑这么远。 獼猴王眼见即將追上那重伤他的地仙,心中恨不得將此人碎尸万段。 前方便是一处山坡,那人也不逃命,竟然停下,落在了山坡之上,手持长枪,回身俯瞰那成千上万的群妖,眼里只有视。 不对劲! 獼猴王意识到自己因为怒火中烧追的太深的时候,已经晚了。 先是两道身影一左一右,从那山坡后面走来。 龟蛇二將。 隨后两边各六位,左边是子鼠,寅虎,辰龙,午马,申猴,六甲神將,右边是丑牛, 卯兔,已蛇,未羊,亥猪,六丁神將。 更有那雷部正神,王灵官,火部正神,马灵官。 王善,华光,两位灵官冷冷地看向这些妖族。 喜欢藏头露尾? 两万天兵自两翼齐出,转瞬间便將这些妖兽包围在一起。 一面皂雕旗飘在天空。 群妖见状瞬间面如死灰。 獼猴王死死地盯著那个站在中央的持枪身影。 来不及思考那人到底什么来头。 他立即施展本命神通,转身就跑,怎料那云中一声冷哼传来,万丈法相抬起一只脚, 直接落下,便將这只在北地作威作福的妖王踏在脚下。 真武盪魔天尊,亲临战场! 獼猴王不过才渡了一次天劫,莫管他妖王肉身多么强横,岂能与天仙法相较量? 他的肉身寸寸崩碎,最后在自爆之前,他竭力喊道:“魔神救我!” 轰一妖王肉身自爆,妖丹逃出了天尊法相的压制,天尊法相伸手,正要碾碎那颗妖丹。 岂料东北方向一道黑气瞬息而至,先他一步,將这颗妖丹瞬间夺走。 第104章 魔神黑气,地仙三灾 第104章 魔神黑气,地仙三灾 獼猴王妖丹遁去,被东北方向的黑气接引而走。 陈玄见状立即化作一线剑光,前去追那黑气,怎料师父真武忽然解除法相,伸手一把拎住弟子,阻止他继续上前。 “师父,不能让它这么跑了!这妖王不知吃了多少人,杀了多少无辜百姓!”陈玄说道。 “能从为师手中夺走那妖王的妖丹,这黑气不是凡物,不可莽撞行事。”真武放下陈玄,將目光收回。 北地妖邪眾多,妖王不过是中流砥柱,真正杀力堪比天仙的妖邪,还未完全露面。 东北处的黑气,被那獼猴王称为“魔神”的妖邪,便是其中之一。 先前多有天兵天將正在围剿妖邪,忽然就被那黑气笼罩,金身破碎,就连魂魄都未剩下。 而那被带走了妖丹的獼猴王,如今失去了肉身,想必也翻不出什么浪。 倒是眼前这些被陈玄吸引过来的妖兽,若是不趁此机会將它们一网打尽,放走了它们,难免从中再產生出一个新的渡劫妖王。 先前因那獼猴王耳力,眾神將几番北征,都未能寻到妖王所在。 借著陈玄赶赴北俱芦洲第一战,便拔掉了北地群妖的耳目,接下来那些个妖王失去獼猴王的情报,只需逐个击破便是。 真武沉声下令道:“眾將听令,休要走了任何一个妖邪!” 眾神將,灵官,天兵,便与这些群妖战作一团。 说是两军对垒,失去妖王统率的通风国群妖不过是一盘散沙,瞧见天上的皂雕旗便早已嚇破了胆,天兵天將们如同割韭菜一般將这些害人的妖邪屠杀殆尽。 班师返回边墙紫塞,天兵天將论功行赏。 有那斩杀大妖的天兵神將,以大妖妖丹向功德灵官换取功德,淬链自己的金身,或者以功德换一些仙丹,灵药,兵刃,功法,积累足够的战功,擢升神將,天庭功德司考评之后,他们的俸禄自然也会水涨船高。 神仙与凡人不同,凡人俸禄不过粮米,银两,神仙俸禄却是功德。 这功德可以淬链金身,金身在,便长生不老,金身碎,则长生大道断绝,故而神仙之道受功德约束,虽不用躲三灾,渡五劫,但若要功德圆满,成就不死不灭不朽之境,却需要万年之久方才有可能做到。 神仙与地仙,向来都是互相羡慕,神仙嚮往地仙那般自由无所拘束,地仙又嚮往神仙只要积累功德便能长生不老。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陈玄隨师父回到那座建立在山峰之上的行宫。 此峰地处北俱芦洲苦寒之地,山巔终年积雪,故而名为积雪峰。 行宫之內有那五百灵官来往穿行在庭院之中,巡视灵官继续出动搜集下一位妖王的情报,游奕灵官传达北极驱邪院调令,调遣纠察灵官和一眾天兵前去通风国善后,將那里的百姓解救出来,一併送往南方地界。 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 真武向眾灵官交代了一些事情,方才有些閒暇理会自己这大老远跑来北俱芦洲的弟子。 天尊瞥了一眼陈玄,难得脸上露出些许讚赏:“三教合一,结成金丹,总算有点地仙气象在身上了。” 地仙者,结成金丹,跳出轮迴,长生不老。 腾云驾雾,一息千里,朝游北海,暮宿苍梧。 先前他还担心这弟子若是再不努力修成地仙,哪怕他本身便是人仙之境,寿命依然会在大约三百年之后耗尽。 到时候魂魄被勾去了地府,总不好还要他这当师父的亲自去捞他,凭著自己的面子,在那生死簿上给他再添点阳寿。 陈玄当年下地府收华光,虽然对幽冥地府有一份功德,但只凭藉他自己,还远远不够让判官改动生死簿,为他添阳寿的地步。 而且这件事一旦做了,就留下了话头。 那些个知情的天上神仙,难免嚼舌头。 听说了么,真武盪魔天尊不成器的弟子,三百年都没修成地仙,最后还是他师父亲自去地府捞他魂魄,在那生死簿上为他添了一百年的阳寿,这才修成地仙。 虽然说的是陈玄,打的却是师父的脸。 好在这弟子虽然修行慢了些,总归到底没有让他这个当师父的失望。 两百岁的地仙並不罕见,甚至可以说是一抓一大把。 两百岁融合三教学问,走那三教合一大道,能修出陈玄这般气象的地仙,三界四洲恐怕还是独一份。 陈玄听了师父的讚许之言,还有些不太习惯道:“师父,您还是多说说我修行上的不足之处吧。” 先前习惯了师父老说他链气进度缓慢,一下子耳边听了句好话,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味儿。 他还是习惯自己被当成一个天赋平庸链气缓慢的人仙。 那种被別人修炼甩在身后,被人不停鞭策的感觉。 真武瞥了他一眼,如他所愿地说道:“我教你炼神圆满便可尝试书写上品符籙,如今地仙之境了,莫不还是用著当初那两道六品天雷地火符?” “仗著有了紫极镇魔枪,真武七星剑接引北斗七元一事早便忘了吧?” “你在那西牛贺洲逗留,亦不曾去拜会一番万寿山五庄观的镇元大仙,向他请教地仙修炼境界?” 陈玄一愣。 炼神三境乃是他在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厚积薄发,一朝明心见性,收拢三种心念连破三境渡过的。 只顾著利用三教学问砥礪道心,却是懈怠了符籙修行。 有了紫极镇魔枪之后,真武七星剑能接引北斗七元星君一事他早已忘却,故而亦不曾练剑。 破境之后他便直接去往海上寻觅结丹契机,一股脑想著躋身地仙之境,好赶来北地盪魔除妖,砥礪修行。 却是忘了当初在那蟠桃盛会上,与自家师父同坐七重天阶的镇元大仙,號称地仙之祖。 若能借著师父的面子拜会一下这位前辈,不仅能让他的地仙之境更加稳固,更可提前知晓那地仙之境后续的修行诀窍。 陈玄只得说道:“师父思虑周全,弟子多有疏忽大意。” 他说罢仔细想了想,为自己在北俱芦洲的修行规划了一番,然后向师父徐徐道来。 “修炼符籙一事,往昔那些中品青色符纸如今所剩无几,我这便去与功德灵官兑换些来用,先从五品符籙开始修炼。” “七星剑接引北斗七元一事,弟子如今已是地仙之境,届时上天与眾星君打过招呼,在这边墙紫塞杀妖练剑,淬链锋芒。” “至於拜访地仙之祖一事,暂且只能搁置下来了,日后若有閒暇,我定当代替师父前去万寿山五庄观走一遭。” 真武微微点头,如此安排,却也妥当。 “你既然躋身地仙之境,当知地仙有三灾需要躲避,每过一灾,顶上莲开一朵,三灾俱满,是为三聚顶,与天齐寿的不死之境。” 那三灾,分別是天雷,阴火,贔风。 结丹成道地仙之后,修炼五百年,便有天雷降下,儒家讲君子以恐惧修省,这雷若是落在心性不够之人身上,顷刻金丹破碎,身死道消。 再修五百年,阴火自脚底涌泉穴烧起,直衝头顶泥丸宫,若是修行不够者,五臟四肢皆被烧为劫灰。 又五百年,贔风吹入臟腑,过丹田,穿九窍,令那修行之人骨肉消解,灰飞烟灭。 陈玄闻言疑惑:“如此说来,我欲修成天仙,岂不是还需一千五百年?” 真武摇了摇头:“这三个五百年,说的乃是道行深浅,若你修行之中,有所机缘,或天材地宝,或自身功法修炼突破,皆能增长道行。” “一粒九转金丹,便是五百年道行,一颗万年蟠桃魁首,乃是千年道行,一枚人参果,也有五百年道行。” “一点功德,只能算作一天道行。” 陈玄闻言这才知晓当初那些金丹,蟠桃,人参果的珍贵之处,难怪一眾地仙神仙之流,对这些天材地宝趋之如騖。 真武笑问这弟子:“可曾后悔当初消耗九转金丹维持法相,夺了仙缘反而又献给眾仙尊佛老?” 虽说没有九转金丹维持天仙法相,他也不可能夺到那万年仙桃魁首,但假设他如今手中就有一枚九转金丹,一个万年仙桃魁首。 五百年,一千年。 只要吃了这两样东西,便能增加一千五百年道行。 陈玄摇了摇头:“师父只说了增加道行的方法,却不曾说若是顷刻之间,天雷,阴火,贔风同时落下,弟子又无躲三灾之法,如何承受这等灾厄。” 好东西吃了固然能增加道行,但前提是当三灾到来之前,地仙拥有足够的手段应对。 现在的陈玄即便有那动輒增加五百年一千年道行的天材地宝,只消一道天雷落下,他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地仙修为,也会化为乌有。 真武微微頷首:“正是因为如此,注世地仙四处寻觅天材地宝,注籙地仙积累功德,皆是为躲避三灾做打算,若是轻易吃了天材地宝,虽然提升了道行,却导致三灾提前到来,无应对之策。” 陈玄忽而又想起悟空。 他在那灵台方寸山,不久后也该得了菩提祖师真传,大品天仙诀直指天仙,地煞七十二变躲避三灾,更是自混沌初开之时,便在那仙石之中吞吐天地灵气。 资质,根骨,悟性,天赋,勤奋,悟空都是独一档的存在。 若是这样都修不成天仙,反而不合常理。 只有一点,他的心性是唯一的缺点。 回过神来。 陈玄向师父请教道:“师父,不知咱们这一法脉之中,可曾有什么躲避三灾的法门?” 真武曾经受太上老君化身点化,传授紫炁天仙诀,四十二年便精气神圆融一体,结丹成道,三灾圆满,阳神飞升。 地仙三灾对真武来说,比陈玄炼精链气炼神所费的时间都少。 真武微微沉默。 躲三灾其实是个比较宽泛的概念。 三灾落下之时,身死道消的,心生恐惧的,寻觅手段躲避灾厄的,眾地仙避之不及,躲的远远的,故而统称躲三灾。 一些个具备天仙资质的地仙,有了足够的手段躲避三灾,便不再追求躲过灾厄,而是硬抗三灾,以天雷,阴火,贔风三灾淬链自身体魄。 所以这徒儿忽而问他有无躲三灾之法。 什么? 三灾还需要躲? 不是送上门来淬链地仙体魄的机会么? 天仙之间亦有差距。 那些个五劫圆满,修成万劫不朽的天仙,基本都是在地仙天仙之境吃满了三灾五劫,將灾劫之中每一份大道磨礪都吸收己身。 如此,才得三聚顶,五气朝元的不朽真仙之境。 真武说罢,陈玄沉默。 看样子他是被打击得不轻,毕竟师父修道天赋太过妖孽,当弟子的,尤其还是唯一的亲传弟子,没有师兄弟做比较,只能与当年的师父比较。 不比还好,这一比总感觉师父收徒的时候莫非是搞错了? 让你修个天仙不是三灾就是五劫,换师父来早修八遍了! 陈玄迅速抱拳道:“师父,弟子与那妖王一战,身心俱疲,今日与您请教修行相关暂告一段落,明日我再来。” 真武微微点头,也不好继续打击他,便放他离开了。 陈玄出了行宫,早遇著六丁六甲眾神將,这些个老熟人自修道之初便与他相识,与他关係非同一般。 申猴见面就塞给他一个酒碗,倒满仙酿招呼道:“玄鉴老弟来北俱芦洲也不事先与咱们招呼一声,自己跑去北方斩杀大妖立功,该罚,该罚!” 陈玄仰头喝乾,问那辰龙:“辰龙前辈,那些个通风国的妖兽如何了?” 辰龙说道:“天尊亲自下令,我等自然不敢放跑任何一只,杀的杀,关押的关押,只等天庭旨意一到,斩妖台上少不了掉些大妖的脑袋。” 有些大妖修为已经接近第一次渡劫,若是强行杀死,反而会逼迫它们在生死之间渡劫反抗,天兵天將拦不住它们,到时却是得不偿失。 押去天庭斩妖台,由雷部主刑,再横的妖王见了雷部敕令,也只能乖乖引颈就戮。 你敢反抗? 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就在高处看著。 斩妖台上伸头一刀缩头一刀,地府投胎下辈子又是一条好汉,可若是反抗,三十六员雷將齐齐出手,魂飞魄散再无来生,那才是真正的绝望。 戌狗嗅了嗅鼻子,对陈玄说道:“玄鉴手中可是有那大妖的妖丹?” 陈玄被他这么一提醒,確实想起自己先前强闯通风国宫殿,杀了獼猴王麾下六只护法大妖,又在南遁路上顺手宰了几个紧追不捨的大妖。 他现在手中確实有不少妖丹,只知道那地仙之境被封印的白狐对妖丹十分感兴趣,却不知这妖丹有何作用。 戌狗便为他详细道来。 (本章完) 第105章 功德加身,地涌金莲 第105章 功德加身,地涌金莲 所谓妖丹,便是妖兽一身修为所在。 只有修成了一颗妖丹的妖兽,方才算作大妖,妖丹不成,莫管它是什么財狼虎豹成精,如何兴风作浪,在北俱芦洲都只能算作小妖。 修成妖丹,即便肉身被毁,妖丹逃离之后,伺机占据小妖的身体,趁机吞噬北俱芦洲的人族奴隶,或者一些个修为弱小的小妖,便有机会重新修出肉身。 妖丹对这些个朝生暮死,不能长生的妖族来说,等於凭空多了一条性命。 天兵天將缴获妖丹之后,便可以交付功德池,论功行赏换取功德,再用功德淬链金身,或者换取兵刃,功法,仙丹,灵药。 陈玄闻言瞭然,看来在这北俱芦洲盪魔,妖丹便是硬通货了。 戌狗说道:“若是有多余的妖丹,不妨交给我来炼製一番,这妖丹换了功德被送去天上,多用於兜率宫丹药司新收的炼丹童子拿来练手,炼出来的丹药多是有瑕疵之物。” 一旁的申猴道:“那妖丹拿来泡酒,其中妖力被酒水化解吸收,才是物尽其用, 用火炼去其中妖力,岂不浪费了?” 辰龙抚须道:“老夫最近倒是发现,妖丹碾碎成粉末,当做肥料可加速灵药生长,玄鉴小友若有多余妖丹,老夫可拿灵药来换。” 寅虎欲言又止,事实上妖丹的妙用甚多,甚至在那锻造甲胃兵器过程中加入妖丹粉末,亦能淬链锋芒,增加韧性和强度。 陈玄见眾神將纷纷看向他,笑著摇了摇头:“我先去功德司走一趟,换了一部分功德,若有盈余妖丹,即与诸位换些好东西。” 眾神將与他拜別。 一旁早走来了王善和马华光两位灵官,如今两人一个是雷部正神,一个是火部正神, 今非昔比。 陈玄抱拳笑言道:“两位灵官,武当山一別,不曾想如今竟成了天庭雷火二部正神, 可喜可贺。” 王善抱拳道:“我能有今日,一则仰仗天尊洪福,二则当年湘阴浮梁,若非玄鉴飞火烧我恶念,今日也做不得这雷部正神。” 华光看向陈玄一身气象,也与他恭喜道:“玄鉴成就地仙之境,却是要比我们这些个神仙自在的多,我当年救母一事,亦是多亏了玄鉴从中调度,大恩不言谢,玄鉴何往,我二人无事,正好引你前去。” 陈玄只说是要拿了妖丹去换功德。 二灵官即领他去往积雪峰上行宫之內的功德司所在。 此功德司乃是天庭功德司派遣纠录典者,廉访典者並金童玉女下界,专门在积雪峰真武行宫之內设立的赏罚之处,万里边墙四万天兵天將的赏罚,皆在此处。 功德司门口的金童玉女,瞧见陈玄前来,早便迎了上去,与二位灵官和陈玄见礼。 那金童道:“近闻天尊高徒才路身地仙之境,便北去通风国引妖邪出动,立下大功一件,我等特在此处等候。” 玉女说道:“一旁便是功德池,走近池水,便可查明自身功德,將妖丹投入其中,便能换取功德,若需使用功德换取池中宝物,只需將那宝物以心念取出,便会自行扣去对应的功德。” 陈玄谢过了金童玉女,走近功德池, 那池水足足有百丈之宽,岸边皆是来来往往的天兵天將,以自身功德换取池中宝物或是將眾天兵合力杀死大妖缴获来的妖丹投入池水。 陈玄低头看向池水,那水中先是映照著他的面庞,隨后涟漪散开,一行金色的字样浮现在上面。 三万六千五百点。 陈玄一愣,他虽然知道自己身上有功德,但並不知道自己竟然有这么多的功德。 这些功德若是让神仙淬链琉璃金身,足够百年之內金身稳固,不需再多消耗功德。 而若是全部用来兑换天材地宝,地仙服用之后也能增加百年道行。 心念一动,那池水涟漪晕开,画面上显示了他为老子牵牛一程,途中在那新安, 池,上阳三城救过的百姓,以及后来杀王恶,定妖邪,收华光,还有来到北俱芦洲斩杀大妖,引那獼猴王出动,协助天兵神將灭杀通风国妖兽最新获取的功德。 一笔一笔功德,皆被天庭功德司的纠录典者,廉访典者观察记录在案。 其中甚至还有他斩杀洛邑女子鬼物,连累城中道士和凡人被杀,被扣去的一大笔功德,约莫有一千多。 陈玄试看投入一枚妖丹。 那功德池水面上验明了妖丹之主生前的道行,百年道行转化为一百点功德,千年道行转化为一千点功德。 那通风国獼猴王魔下的六位大妖的妖丹,各自都是超过五百年的道行,其他大妖从百年到三百年不等,四百年都是少见。 他手中约莫三十多枚妖丹,投入了一多半百年到三百年道行的妖丹,將自身功德补足到了四万。 剩下的超过五百年道行的妖丹,他打算找六丁六甲的眾神將换些好东西,毕竟都是老熟人了,也曾隨他上天庭,也曾隨他赴瑶池,还在武当山助他修炼水火二法,自然不能亏待了眾神將。 换取到了足够的功德,陈玄便又查看了功德池中的宝物。 这些宝物基本来源於天上,比那凡间地仙能获取的宝物更加珍稀难得,其中一些个灵丹妙药,法宝神兵,功法口诀,他虽然不一定用得到,对那仍旧处在炼神之境的寒春六精怪却是不可多得的宝贝。 寒春六精怪,若是都能修成地仙或是神仙,日后便是陈玄的梅山六圣,或者说六丁六甲护法。 陈玄又投入一些个妖丹,以功德换取了六件宝物和功法,用来赏赐一路跟隨他降服心魔,赶赴通风国杀妖的精怪。 心念一动,他忽然想起自己魔下除了寒春六妖,还有一员大將,虽然未曾出力杀妖, 倒也该得些赏赐。 於是他多换了一件宝贝。 积雪峰真武行宫之內,坐南朝北的大殿乃是天尊与眾神將议事所在,大殿右侧皆是眾天兵统领所在,左侧便是一眾巡视灵官,游奕灵官所在。 凡有出征之需,左右灵官统领皆自大殿中堂领了天尊號令,调动边墙紫塞之上的神將御风北去盪魔除妖。 大殿之后乃是一座別有洞天的小院。 小院之中布置颇有讲究。 正南之地属火,故而摆放戌狗的炼丹炉,可以藉助一些南方离火之气,用於在这极北苦寒之地炼丹。 正北之地属水,且阴寒湿冷,故而摆放著一些酒罈子,更有一处地窖之中酒香飘飘, 想是那申猴用来贮存仙酿的地方。 正东之地属木,辰龙便在那院子里的一片荒地上开垦出一片灵田,种满了灵草仙药的种子,这老龙儿到了北地依然忘不了他的老本行。 正西之地属金,金主杀伐之气,因而寅虎的锻造坊便建在西边,高处悬掛的兵刃泛著森冷的光芒,有风吹过的时候叮咚作响,寒风之中杀气凛然。 正中之地属土,建造了一座八角亭,亭子中只有一个蒲团,不知谁人在此修炼。 一座小院,隱隱构成了一座五行五气大阵。 也不知是谁的手笔。 陈玄目光落在那亭子中间,按照《云笈宝》记载,这种大阵结成,哪怕没有四人在四方补缺,只要炼丹炉火不熄灭,灵田之中仙草仍在生长,地窖之中酒酿发酵,悬掛的兵器不被取下,四方之气便会悉数朝著中间涌来。 正中乃是五行之土,这地方最適合地仙修炼,乃是那“地涌金莲”的气象。 等等,地仙? 这偌大的积雪峰,甚至边墙紫塞,北俱芦洲,还有哪位地仙能有这么大面子,在六丁六甲的护法神將结成的大阵之中修炼? 陈玄指了指自己:“这是专门为我准备的?” 他心里大定,立志要宰个妖王报答师父的大恩。 再不过多矫情,陈玄自盘坐在那亭子中的蒲团上,取出了寒春图悬浮在自己面前,画卷之中景色变换。 寒春六精怪齐声道:“公子。” 陈玄微微点头:“我们已经回到安全的地方了,方才用妖丹换了些宝贝给你们,此次北行一趟,诸位亦有功劳。” 眾精怪闻言大喜,果然跟著公子混,时时刻刻都有好处。 先是玄鉴幽微,显密圆通两大印文,直接让这些个精怪修为暴涨,现在又用妖丹换了宝贝,连喝汤带吃肉。 只恨没有早点遇见公子,早遇见了他们说不定早就地仙了。 眾精怪的心声与陈玄的本命印文关联,陈玄听得真切,笑言道:“早些遇见也未必是好事,当年一个炼神之境的鲤鱼精便逼得我十分狼狈,何况是六个。” 浮梦仙子忍不住戏謔道:“若是早遇见公子,兴许教我这倚云妹妹得逞了去,倒也算是一段佳话。” 倚云仙子当初便是要夺陈玄先天纯阳之身的,她闻听此言,脸羞得通红,低头看著脚尖小声道:“姐姐又在说胡话了。” 陈玄黑著脸对那浮梦仙子说道:“原本属於你的那份宝贝,现在没了!” 浮梦仙子抱著白狐,顿时哑口无言,滋然欲泣。 陈玄开始分发宝贝,首先是长青公,他本体乃是一棵老松,生命力极其旺盛。 普通树木成精,如那梅树成精的浮梦仙子,千年未能身地仙,或者渡劫结成妖丹修成大妖,便寿数耗尽。 长青公的寿数却能逾越千年,因此六精怪之中若是浮梦仙子未能渡劫身死道消,他便是剩下五人之中最有希望路身地仙的人选。 陈玄將一卷功法交给长青公:“此功法名为《太乙青木诀》,最是適合生命力旺盛的草木精怪修炼。” “长青公勤加修炼,此后即便未有身地仙的机会,也能凭藉此功法再多活二三百年“另外我若是暂时缺失南斗注生大阵,你亦可凭藉此功法暂领阵主,青木之气要比纯粹的地仙修为更能修復你们的身体。” 长青公活了近千年,第一次获得这么大的好处,颤颤巍巍地用布满褶皱的双手接过功法:“公子费心了,老朽一定勤加修炼,日后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陈玄微微頜首,看向那老竹成精的琅公:“琅公一手竹棍颇有章法,只不过欠缺杀力,这道《竹爆术》原是一位修成地仙的前辈自创法术,以真气灌注竹筒之中,骤然爆裂,杀力极高。” 琅公一双老眼光芒翼,这简直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法术,日后若是单独对上了大妖,有此竹爆术他亦不惧。 他得了陈玄传授,已將术法谨记於心,拱手抱拳道:“此法甚合我意,多谢公子!” 陈玄再看向武陵子,说道:“借你的摺扇一用。” 武陵子照做。 陈玄伸出手指,在那摺扇之上写下一道符咒,“此符咒名为『桃镇煞咒』,因桃木本就带有辟邪镇煞功效,你来使用效果更好,若是情急之下,以自身精血书写,威力更甚。” 武陵子接过摺扇,神采奕奕地抱拳道:“有此符咒,我之杀力更甚,日后杀妖公子只管吩咐便是!” 陈玄再將十把飞刀交付嘉庆子,“李树成精,却钟爱飞石技巧,石子杀力到底不如飞刀,此刀原是一位善於暗杀的地仙所用之法宝,好生炼化之后,可隨心意任意来回,却是適合你。” 嘉庆子接过飞刀,爱不释手,谢过了陈玄,不禁有所疑问,请教道:“公子,此飞刀有无名字?” 陈玄说道:“那地仙早已陨落,你自为它取个新名字便是。” 嘉庆子陷入思考。 六精怪之中,只剩下浮梦仙子和倚云仙子还未收到赏赐。 陈玄也不看那浮梦仙子,將一卷琴谱递给倚云仙子:“此琴谱名为《阳春白雪》,却非是用来提升你的杀力,你修为最低,日夜勤加练习此琴谱,或对修为有所神益。” 倚云仙子看了一眼浮梦仙子,最终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双手接过琴谱,与陈玄施了个万福:“妾身谢过公子。” 陈玄朝著白狐招了招手。 那白狐自浮梦仙子怀里跳下,还返回陈玄面前,眼巴巴地望著他,张嘴叫了一声:“ 嗷鸣~” 陈玄俯身在它脖子上系了一个铃鐺,那铃鐺乃是铜黄色,以红绳穿著,系在白狐身上,作为点缀,却是正好让它看上去不那么单调。 他一把抱起白狐,挠了挠小东西的下巴:“这铃鐺之中铭刻一道阵法,千里万里之遥,你若走丟了,我便可循著这阵法直接传送至你的身边。” 白狐伸出爪子扒拉著面前的铃鐺,有些不满。 还以为是什么好吃的东西呢! 就这? 陈玄揉了揉白狐的头,对眾精怪说道:“这小东西非是普通白狐,它亦有修为在身, 只不过被暂时封印了,我欲给它取个名字,不知眾位有何良策?” 第106章 妖为鬼蜮,必成灾患 第106章 妖为鬼蜮,必成灾患 眾精怪闻言纷纷面面相覷。 若说吟诗作对,附庸风雅,他们几个吸收了不少文人墨客身上的气运,肚子里多少也有点墨水,能与公子畅谈一番。 可要给这白狐取名一事,却是为难。 从那些个诗词文章之中断章取义,文人墨客对白狐之类的精怪,描绘的多是那书生狐妖一夜风流,香艷旖旎之事。 公子这一身气象,怎么看都是正人君子。 给白狐取个风流的名字,平白掉了档次。 若是隨口取一个不在诗词文章之中的名字,复杂了晦涩,浅显的俗气。 最重要的是,这些个精怪全然不了解白狐的来歷,更不知它为何被封印了修为,自然不好根据它的特点取名。 取名一事,却是难办。 浮梦仙子心知之前出言不逊得罪了陈玄,导致大家都有来自公子的赏赐,唯独她没有。 见眾人不吭声,她心念一动,上前款款施礼道:“公子既有此问,想是心中已经有了合適的名字,我们这些精怪虽然空有辞藻,却是不比公子明鑑幽微,所以不必问过我们。” “取名一事,与那诗词一道相通,刻意堆砌辞藻,断章取义,难免乱渐欲迷人眼,失了分寸,落了下乘,反而是妙手偶得之词句,最是具备神意。” 陈玄闻言微微頷首,沉吟片刻,对那白狐说道:“就为你取名叫做云宵,道號玄素,如何?” 那白狐懒洋洋地趴在陈玄怀里,嗷呜一声,算是答应了下来。 反正名字和道號又不能吃,挑挑拣拣什么的,不如省点力气,它现在被封印,连化作人形都做不到,刚刚不过是吃了几个果子,感觉肚子依旧空空的。 也不知道啥时候能恢復修为。 白狐得了名字,陈玄心情不错,抬手一挥,从乾坤袋中取出一把宝剑,隨手丟给了浮梦仙子。 他说道:“宝剑锋从磨礪出,梅香自苦寒来,此剑名为『青霜』,以真气灌注剑身,则有霜刃凝聚,必要时可挥出霜寒剑气,用来弥补你的杀力。” 浮梦仙子接过青霜宝剑,眼神感激道:“妾身谢过公子赠剑。日后定当为公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陈玄说道:“提醒你一句,身为精怪,可以有傲骨,傲气还是收敛点好。” “所谓近则不逊,远则不恭,都经歷过之后,你才能找准自己的位置。” “我无意拿些大道理教化你们,但要继续跟在我身边,起码在修炼道力的时候稍稍修炼一下心性。” 他希望这些个精怪未来都能修成地仙,神仙,而不是和北俱芦洲的大妖一般,结成妖丹自甘墮落,断绝长生大道,贪嗔痴念混沌迷心,不修心力,最终被其他妖王或者大妖吃了增补道力。 浮梦仙子郑重道:“妾身谨记於心。” 陈玄临走前说道:“你上次煎的茶不错,若有机会,我会引几个朋友来此小坐。” 说罢他转身走出画卷。 只剩下浮梦仙子怔怔地在原地。 倚云仙子上前挽著她的手道:“姐姐可以多准备些茶饼了,咱们这位公子,其实从没对你心怀芥蒂过。” “反而在我们这些人中,他对你最为器重。” 寒春庵初见,两巴掌打掉她的傲气,是为以力压人,教她学会恭敬。 寒春峰此番,因她出言不逊故意冷落她,是为以德服人,教她学会谦逊。 前面收敛一身傲气,后面一句中肯评价,瞬间让小心谨慎察言观色的浮梦仙子心中压抑散去,如拨开云雾见青天。 此刻她道心通明,精气神焕发,眉宇间愁绪淡去,仿佛看见了结丹证道的契机。 陈玄在积雪峰安顿下来这段时间。 龟蛇二將奉真武之命,带领天兵前去清剿了通风国的残余妖孽,將国中百姓悉数送往边墙以南的地界。 通风国妖王已死,一国妖兽尽数覆灭。 消息很快传遍了北俱芦洲,其他妖王也悉数听到了这个消息,毕竟当初能预先躲开天兵盪魔,也是依靠著獼猴王的本命神通。 所谓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与那獼猴王关係密切,距离通风国不远的驱神林中,有一妖王名为禺狨王,麾下精怪数万,皆隱匿山林之中。 禺狨王与那獼猴王皆是猴属,前者体型略大,又名金丝猴。 他不如獼猴王高调,並未占据城池自称国主,只有一片驱神林被迷雾笼罩,寻常妖兽进入其中,皆会迷失方向,產生幻觉,从而沦为禺狨王麾下小妖的饵食。 这驱神林的迷雾极其阴寒,阳神越是强大之人,进入其中越是会虚弱不堪。 里面的妖物自恃有著迷雾保护,始终不曾受到天兵天將的围剿,神仙也因这迷雾止步。 许多妖王也曾依仗强横的肉身穿行过迷雾,发现其中沼泽遍布,瘴气瀰漫,乃是易守难攻之地,故而不曾对此处妖物大动干戈。 近闻通风国獼猴王並一城妖兽悉数覆灭,这禺狨王自思再无獼猴王的本命神通预知天兵动向,通风国没了妖王坐镇,那些个天庭天兵畅通无阻,下一处便是它这驱神林。 禺狨王坐立不安,忽然心生一计。 它与帐下群妖商议道:“通风国与驱神林互为唇齿,唇亡则齿寒,今獼猴王已死,它城中妖兽尽数被剿灭,天兵欲北征,定然要越过驱神林。” “本王即刻差你们前去那通风国中,占城为王,號召北地大妖前去爭夺那国主之位。” “大妖之中有能服眾者,我驱神林愿承认其为通风国主,並將其纳入驱神林的庇护之中,与其结为盟友关係。” 帐下金丝猴妖皆是称讚道:“大王妙计!” 此消息一出,北地结丹大妖皆会入主通风国爭夺国主之位,一时间群妖匯聚,他们驱神林只需作壁上观,高枕无忧。 一国之妖忙著爭夺国主之位的时候,若无天兵前来,优胜劣汰,等於帮助驱神林找来了代替獼猴王驻守通风国的盟友。 若有天兵前来,这些大妖亦能拖延抵抗一段时间,届时驱神林便可伺机出动,出其不意大败天兵。 帐中又一小妖说道:“大王此计虽妙,只凭一个国主之位,不过是些许虚名,却是不好吸引更多的大妖前来。” 大妖们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名与利,只有一样却不能吸引他们前来。 禺狨王思索片刻道:“放出消息,就说我驱神林之中有一株万年紫阴灵芝,夺得通风国主之位的大妖,我愿將此万年紫灵芝拱手相送,助那新任通风国国主渡劫,成就妖王。” 一眾小妖领命,纷纷出了驱神林的迷雾,沿途散播消息,一路往那通风国而去。 通风国和驱神林绵延数千里之地,獼猴王和禺狨王亦不过是妖王之中的年轻一辈,结成妖丹之后只渡过一次天劫。 妖王之间,以渡劫次数多为尊。 渡劫一次,仅代表从大妖晋升妖王,能占据一国城池,千里之內称王称霸。 渡劫两次,便可称大妖王,数千里之內多个国土城池,皆须臣服於大妖王。 渡劫三次,可称魔王,万里疆域大小群妖妖王皆须俯首,便是天上神將来了也不惧,非天仙不能杀之。 能渡过三次天劫不死的魔王,基本已经脱离了妖的范畴,极难杀死。 便是三灾俱满,三聚顶的地仙与之较量,亦有折损修为的风险。 通风国,驱神林往北走,便是狮子峰,混天洞,蛟魔海,牛魔谷。 狮子峰狮驼王,混天洞金鹏王,皆是大妖王。 蛟魔海蛟魔王,牛魔谷牛魔王,皆是魔王。 与此同时,北地各方大妖也都听闻了消息,纷纷朝著通风国赶去。 “他娘的,那龟缩的禺狨王犯了糊涂,要拿万年紫阴灵芝出来,选一个通风国国主,助那国主渡劫成就妖王,还答应与新任国主结为盟友!” “要我说,它这是天兵打到家门口知道拿好东西出来了,我若是那禺狨王,我便自己吃了万年紫阴灵芝,说不得早渡过第二次天劫,成就大妖王了。” “你懂个屁!通风国和驱神林互为犄角,有两位妖王镇守,彼此照应,比那一位大妖王重要多了,打一处地方,那天庭派遣两万天兵足矣,打两处,却要派出四万兵分两路。” 一群小妖无缘爭夺通风国国主之位,只能跟著凑热闹,去通风国看看真假。 若是有新的妖王出现,也好去投靠一番,毕竟隨著天兵不断盪魔除妖,这日子是越来越难过了,想吃个人都得看大妖眼色。 放在天兵没来时候的北俱芦洲,大妖之间互相征伐,今天攻破这座城,將城中战败的妖兽吃了果腹,明天去另一座城中挑几个细皮嫩肉的百姓尝尝,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日子过得別提有多滋润了。 天兵一来,妖兽之间征伐次数变少,都担心自己先被天兵灭掉,平时只好躲起来,也不敢如同往日那般囂张。 消息传遍边墙之北的时候,自然也传到了积雪峰。 巡视灵官將所见所闻一一匯报给坐镇行宫中堂的真武和眾神將,陈玄自然也在其中听候调遣。 陈玄不解道:“龟老哥,你们上次去通风国围剿剩下的妖兽,为何不留下一部分天兵驻扎?” 若是留下一部分天兵驻扎通风国,此刻群妖即便朝著通风国匯聚,自然也有驻守天兵抵挡进攻,边墙这边迅速发兵前去,岂不是正好將所有妖兽一网打尽? 龟將说道:“没那么简单,一则天兵天將乃是天上神仙,久留凡间与凡人接触越多,越是容易扰乱凡间因果,並且牵引自身凡心,导致金身出现瑕疵。” “二则,北俱芦洲之群妖匯聚,非是一朝一夕造就的,即便驻守通风国,流亡百姓亦会自行入城,来了百姓,便依次会招来小妖,大妖,甚至妖王。” 陈玄瞭然。 杀妖一事,果然还是不能著急,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若要解决北地妖魔匯聚,还需从长计议才是。 蛇將说道:“天尊曾与我们做过一番推衍,若是合北极四圣之力,自东南西三处门户,由天仙领衔,领三十六万天兵征伐北俱芦洲妖邪,月旬之內,北地妖邪可尽除。” “但这样做的结果却並非符合上界旨意,因这般大刀阔斧征伐北地,盪魔就变成了彻底的清洗,不论妖魔还是人族,皆会在此次清洗之后元气大伤。” “妖邪被悉数杀死的时候,北俱芦洲现有秩序则被打破,由此引发的因果,会导致三界动盪。” 陈玄闻言嘆息,这盪魔一事,果然和降妖除魔不同。 降妖除魔,只需將那一只两只害人妖怪宰了,便能还百姓一片安寧。 盪魔一事,却不能只杀一只两只大妖,妖王。 若是只破坏现有秩序,而不考虑因果,不建立新的秩序,即便將妖邪尽数除去,三界秩序也並不会因此稳固。 眾神將面前,乃是一座山河形势图,上面出现一处缩小版的北俱芦洲地形,周围皆是海水包围,一条数万里的边墙割开南北,北方是妖族地界,南方是人族地界。 坐在主位的真武开口道:“此次通风国一事,诸位有何良策?” 六丁六甲之中,辰龙指著山河形势图之上的一处密林,奏道:“启稟天尊,属下以为,獼猴王已除,通风国暂时未成气候,是时候下定决心,將驱神林这块阻碍北征的地方啃下来了。” 真武沉吟道:“辰龙所言有理,只是此地迷雾对麾下天兵天然克制,若要强行推进,难免折损太多天兵。” 龟將出班奏道:“若要绕过此处,却是要走水路,借那天河水军来此,途径北俱芦洲东岸,直抵驱神林背后的狮子峰腹地。” 真武摇了摇头,否决道:“一则绕路直击狮子峰,天兵天將腹背受敌,二则北俱芦洲东方门户乃是天蓬真君大元帅驻守之处,去借天蓬元帅麾下天河水军招摇过境,犯了忌讳。” 王灵官出班奏道:“天尊只需给我一万天兵,我与华光將那通风国大妖悉数剿灭,莫管他们选什么国主,属下手中玉帝亲赐金鞭落下之时,定教那些个大妖脑袋搬家。” 真武道:“此番杀退通风国群妖,依旧有驱神林这块难啃的骨头,我们需要一个既能解决通风国大妖,又能引出驱神林之中妖王,令天兵畅通无阻北征的法子。” 说到解决大妖,引出妖王一事,眾神將纷纷看向某位地仙。 陈玄忽然被许多目光看著,指了指自己不確定道:“我?” 真武的目光落在这个弟子身上,微微頷首,问道:“玄鉴徒儿,听闻你来此北俱芦洲的路上,收了六个炼神之境的精怪,一只地仙之境的白狐?” 陈玄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即抱拳道:“师父放心便是,此事交给弟子来做,月旬之內,管教天兵畅通无阻,过了那驱神林。” 真武再不过多嘱咐,目送他独自北去。 师徒二人,心有灵犀。 (本章完) 第107章 显化於外,秘藏其內 第107章 显化於外,秘藏其內 强行带领天兵北征,纵然真武乃是天仙之境,碾压任何妖王,但盪魔一事却需眾天兵肃清妖邪。 倘若在驱神林折损天兵数量眾多,后续的狮子峰,混天洞,蛟魔海,牛魔谷,难免久攻不下。 既然强攻不行,便只能智取。 陈玄在听到师父提及他收服的精怪之时,便已经领会了师父的意思。 通风国不是要选国主么? 群妖齐聚,爭夺国主之位,不过是些结丹的大妖,便是那前任国主獼猴王,也曾经被陈玄重伤。 既如此,让陈玄去做这个通风国国主就是。 那先前见过陈玄和寒春六精怪硬闯通风国的大妖小妖,已经悉数被天兵围剿,偶有一两个漏网之鱼,也不碍事。 陈玄离了积雪峰,过边墙紫塞,御风落在那通风国之外。 若是想要夺取国主之位,他还不能穿著道袍,就以本来面目前去,毕竟满城妖物,突然冒出来一个道士,又是在这妖物为尊,人族卑贱的北地,任谁也得怀疑他居心叵测。 好在他有一眾精怪手下。 陈玄唤出了眾精怪,询问道:“如今通风国群妖齐聚,要夺那国主之位,我欲扮作大妖前去,眾位有何良策?” 浮梦仙子进言道:“以公子之神通术法,偽装妖族不是难事,只是要变得像一些,还需有些妖气儿在身上,另外,行事风格也要更偏向妖族一些,不可过於心生怜悯,行事百无禁忌一些。” 倚云仙子言简意賅道:“公子將自己当做那当初心境之中的心魔便是。” 陈玄眼睛一亮:“好主意!” 那心魔行事百无禁忌,近乎妖邪,却是刚好符合他的需求。 心魔虽然已死,好在他得了菩提祖师刻在青玉法印之上的“显密圆通”四字印文。 这四字印文,可將自身心相显化於外,也可將外界之物秘藏於內,圆融通达,变化自如,復刻一个心魔錶象不在话下。 说罢他摇身一变,换上了一身黑袍,气势更加冷峻邪异。 武陵子摸著下巴说道:“既是偽装大妖,该有些妖族的特徵才是,不知公子可有变化成妖兽的手段?” 陈玄思量一番,他亦未曾学过什么变化手段,身上法宝法术皆是用来盪魔除妖的。 唯独有那紫极镇魔枪,可变化成为紫极神龙,乃是神兵久居天上,诞生灵智显化而成的神兽。 陈玄以心念沟通右臂上面的龙纹,那龙纹立即会意,化作一团紫光笼罩了陈玄,只一个转身的空当,便將他浑身上下变了模样。 但见他:头戴束髮紫金冠,身著玄綬紫云袍,上绣著金线龙纹,下缀有日月爭辉,腰间束有紫玉乾坤带,脚踏一双蟠龙登云履,双手蛟龙镇海腕,胸口是应龙护心甲,肩头是虬龙双护肩。 头上一双紫色龙角,睁眼乃是紫金竖瞳不怒自威。 配上那一身邪异的心魔气质,端地是个妖王无疑。 嘉庆子说道:“既是夺那国主之位,公子不妨高调些,自称了妖王,我等滥竽充数,就作六个护法大妖,仿那獼猴王麾下六大护法。” 长青公说道:“公子一身紫气氤氳,头生龙角,紫金竖瞳,就作个『紫龙王』亦无不可。” 琅玕公说道:“妖王自要有妖王的派头,公子不妨將寒春图变作一副龙輦,我几个抬了公子入城,岂不教那些小妖不敢造次,大妖心生畏惧?” 陈玄也不废话,就听了眾精怪的建言,直接將寒春图变作了一副四人抬的龙輦。 嘉庆子,武陵子在前,长青公,琅玕公在后,四位精怪发力抬起,陈玄斜倚著龙輦,单手托腮,微敛著一双竖瞳。 左边乃是浮梦仙子手捧一把青霜剑,充当捧剑侍女。 右边是倚云仙子双手迭放在身前,充当传令侍女。 这一群精怪抬著龙輦,放在北俱芦洲妥妥的妖王出行阵仗。 陈玄在那龙輦之上,视线极其开阔,一举一动无不彰显著身为妖王的压迫感,在这弱肉强食,杀力即代表权力的北地,他已然能够一窥妖邪肆虐的原因。 难怪这么多大妖拼死拼活要当妖王。 北俱芦洲的妖王,基本等同於南赡部洲的人间帝王。 又因那妖王无有长生之念,故而嗜血杀戮本性无所拘束,放任一颗妖兽之心为所欲为,喜怒无常,极尽欲望。 陈玄望向那近在咫尺的通风国,此时群妖匯聚,都在嚮往著登上最高处,成为下一位妖王,统领这一国大妖小妖。 他微微摇了摇头:“爭名夺利几时休。” 行至城门口。 早有两个看门的小妖上前拦住车驾。 “哪里来的大妖,速速下了车輦!”其中一位獐头鼠目的老鼠精上前道:“我们大王有规矩,凡入城爭夺通风国国主之大妖,皆需留下一件宝贝抵押,否则哪里来的哪里凉快去。” 陈玄慵懒地抬了抬手,示意传令侍女前去交涉。 “你们大王?”倚云仙子冷冷道:“你们大王是哪个名不见经传的大妖,竟敢拦我们的车驾?” 老鼠精挺直了腰板道:“我们大王是那驱神林禺狨王麾下第一护法大妖,金丝大王,此番通风国爭夺国主一事,便是……” 陈玄给了浮梦仙子一个眼神。 唰唰—— 两道寒气凌冽的剑光直接砍死了门口两个小妖。 门口那金丝大王麾下眾妖立即戒备。 陈玄森冷的声音响彻在眾妖的耳边:“叫你们大王出来说话。” 话音未落,那城楼之上落下来一只身高丈许的金丝猴妖,背上背著一把大刀。 金丝大王看向龙輦之上的陈玄:“入城留下一件宝贝,乃是本王定下的规矩,你这大妖看著面生,念你初来北俱芦洲,不知规矩,將这龙輦车驾並两个侍女留下,本王可放你入城。” 陈玄抬了抬手,示意龙輦停下,他眯眼看向那金丝大王,挑衅道:“想要?凭本事来取。” 浮梦仙子和倚云仙子上前挡在车驾之前。 那金丝大王见他也布下车輦,只教两个侍女上前,心中顿时大怒道:“竖子安敢轻视你爷爷!” 说罢他手持大刀径直杀来。 倚云仙子青霜剑出鞘,直接凝聚真气,一道霜寒剑气逼退那金丝大王,一旁的倚云仙子以真气凝聚琴弦,玉指轻轻拨动琴弦,一阵音爆炸响,音波碰撞在那金丝大王的兵刃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金丝大王后撤,心中惊讶,那龙輦之上的大妖是何人?他麾下这两个侍女便是放在城中,亦能参与那爭夺国主之位,其中那个持剑侍女,实力与结丹大妖无异,传令侍女却要弱一些,两人合力,便是他也不敢小覷。 它再不敢轻敌,专心准备对付两个侍女。 岂料龙輦之上的男子眉间隱隱不悦,开口道:“倚云,浮梦,退下吧。” 两位侍女告罪退下。 陈玄化作一道紫光,直接落在那金丝大王头顶,掌中攒聚雷法真意,当头拍下。 那金丝大王心中惊惧,但避无可避,只得挥刀迎上了这一道雷光。 轰—— 一瞬间电光四射,焦糊的味道传来,那金丝大王浑身毛髮皮肉被炸开,血肉模糊,单手拄著大刀跪地。 反观那龙袍龙角的男子,衣诀飘飞,竖瞳之中儘是龙威。 此是紫极镇魔枪內龙灵显化的威严,一双龙瞳之中太古洪荒之气扑面而来,令那金丝大王心中悚惧。 金丝大王连陈玄一招都没接下,顿时惊悚,这龙袍男子是新晋的妖王? 莫非是他久居驱神林中,未曾听闻外界之事。 只听陈玄缓缓道:“你也配叫大妖?” 驱神林禺狨王麾下第一大妖,就这种实力? 不过也不能怪他,毕竟躲在林中自恃雾气掩护,不曾和这些外界的大妖一般久歷生死,自身战力的確弱了些。 此次在城门口拦阻来往大妖,收取好处,乃是他依仗身后有一位妖王,故而那些个大妖来此爭夺国主之位,皆须给禺狨王几分面子。 金丝大王缓缓起身,告罪一声道:“是小的无礼,衝撞了贵客车驾,还请入城中去,我即刻为贵客安排住处。” 北俱芦洲,实力为尊。 实力强於你,乖乖將好处拿来,实力弱於你,夹著尾巴做妖便是。 陈玄见他告罪,自然也入乡隨俗道:“將先前收来的好处,悉数交给本王的侍女。” 金丝大王闻言瞪大了眼睛道:“悉数?” 陈玄掌心之中雷电攒聚:“不服?” 金丝大王连忙道:“小的这就去交付,但恳请您看在我们家大王的面子上,留几分薄面。” 陈玄乃是来此爭夺国主之位,从而智取驱神林的,自然没必要把事做绝。 他收起掌心雷电,说道:“看在那禺狨王的面子上,你还在这里看门便是,记得问那入城的大妖討要两份好处,一件上供给本王,一件你自己留著。” 金丝大王闻言只能接受,並將那先前收来的好处悉数交付给了倚云仙子。 倚云仙子拿著陈玄的乾坤袋,將金丝大王先前收来的所有宝贝装了进去。 这一番北行,还未入城便拿了如此多的好处,是个不错的兆头。 眾人入城中,那原本通风国的王宫所在,因上次陈玄和獼猴王一战坍塌沦为废墟,又因国中妖兽被尽数剿灭,现如今群妖爭夺国主之位,一眾小妖將废墟清理出一块空地,用於大妖之间捉对廝杀。 周围四处的阁楼之上,眾大妖在望台之中,立即便有那殷勤的小妖摆酒设宴招待。 那金丝大王介绍道:“这望台之上的大妖,乃是北地狮子峰,混天洞,蛟魔海,牛魔谷来的,各自皆背靠大妖王,甚至魔王,小的不敢得罪他们,亦不敢与他们爭夺国主之位,只能去看看大门,借著我们家大王的威名,收取些好处。” 陈玄问了它那几个大妖的消息,便让他继续去看门了。 很快便有小妖端上来北地酒水,醃入味的兽肉,还问一眾精怪要不要选几个细皮嫩肉的奴隶上来尝鲜。 陈玄微微皱眉。 倚云仙子斥责道:“我们大王是来夺国主之位的,岂与你们这些小妖一般只顾著吃喝?还不赶紧滚下去!” 浮梦仙子道:“兽肉也端下去,只留酒水在此便是。” 几个小妖顿时喏喏,连忙將兽肉端了下去,又送上几坛好酒。 倚云仙子恨恨道:“这些个北地妖邪实在猖狂,若放任北俱芦洲之妖肆虐其他四洲,不知有多少生灵涂炭。” 浮梦仙子揭开一壶酒的泥封,倒在碗里嗅了嗅,皱眉道:“公子,这北地酒水亦是粗糙滥制,不妨让武陵子拿几壶桃酿出来。” 陈玄摇了摇头:“不必了,若要享乐,回去边墙有的是天上仙酿。” 他端起一碗北地的劣酒,仰头喝乾。 北地苦寒,酿出来的酒必须具备驱寒的功效,因而口感十分火烈,喝进肚子里宛如一团火在烧。 陈玄缓了缓,仍然感觉喉咙如火烧。 他收起几坛烈酒放入乾坤袋,打算日后去青羊肆访友之时,教那尹喜也尝尝这北地的烈酒。 看台下方的平地之上,已经有大妖开始陆续叫阵。 一只犀牛精凭藉坚硬的独角,已经接连打死三个结丹大妖,將那些被它打死的大妖体內妖丹取出,直接嚼了恢復伤势。 一眾围观的大妖惧其锋芒,不敢上前。 那犀牛精囂张道:“今日若是无有大妖前来与我一战,这通风国国主之位便是老子的了!” 此言一出,东南西北四个阁楼之上的大妖纷纷目光落在那犀牛精身上。 东边阁楼上,狮子峰大妖,金狮大王。 西边阁楼上,混天洞大妖,金雕大王。 北边阁楼上,蛟魔海大妖,金蛟大王。 这些个大妖皆是北地各大妖王和魔王麾下最有希望渡劫成就妖王的一批,来此通风国,乃是为了爭夺国主之位,再藉助那驱神林中禺狨王许诺的万年紫阴灵芝,一举渡劫突破妖王。 在妖王,魔王麾下当大妖,终究不如自己立国称王自在,而且一旦他们夺得国主之位,以目前的形式来看,原先所在的妖族势力反而会支持他们。 毕竟天兵天將虎视眈眈,妖族也难得团结起来一致对外。 南边阁楼上,便是陈玄所在,不过他却不是偽装成大妖,而是直接偽装成了妖王,高调进入通风国的。 那金狮,金雕,金蛟三位大王,只看了犀牛精一眼,便將目光转移到了南边那位身穿紫色龙袍,身边六位精怪簇拥的男子身上。 金丝大王方才派遣小妖,將这位妖王的情报传给了他们。 紫龙王? 在这一眾大妖之中自称妖王,又暂无背景,著实有趣。 要知道北地上一次出现妖王,已经是五百年前的事情了,而那只妖王也因毫无背景,又不愿归顺任何势力,早被眾妖王派遣一眾大妖围杀至死,分了它的血肉,吃了增补道力。 希望这位紫龙王能活到那个时候。 (本章完) 第108章 力压群妖,金牛传信 第108章 力压群妖,金牛传信 却说那犀牛精连战三场,三只大妖皆被它嚼了妖丹和真身补充道力,一时间隱隱有著傲视群妖的势头。 陈玄却知道,现如今真正有资格爭夺国主之位的大妖还未下场。 大妖之间亦有差距,那些个被犀牛精打死的大妖,即便结成了妖丹,杀力也不如当年炼神圆满之境的陈玄。 这犀牛精勉强可以与当年炼神圆满的陈玄一战,却也只是勉强而已。 真正能够爭夺国主之位的大妖,金狮,金鹏,金蛟三位,早已是半步妖王之境,隨时可以渡劫。 它们三位还都没有下场。 那犀牛精在场中大笑道:“我道这通风国都是些什么大妖,原来儘是些饢糠废物,高处看著那几个,下来与你爷爷一战!” 那蛟魔海的金蛟大王在阁楼上阴笑一声:“我等本欲与你一战,爭夺国主之位,奈何城中来了一位妖王,你若能胜那紫龙王,我等即刻退出通风国,承认你通风国主的身份。” 这一招祸水东引1,乃是为了试探那位新普妖王的实力深浅。 毕竟是来自北方四大顶尖妖族势力的大妖,谁也不会和那犀牛精一般轻易出手,出手之时,便是国主之位尘埃落定之时。 那犀牛精看向南方阁楼上身穿紫色龙袍的男子,叫阵道:“什么狗屁紫龙王,老子单手便能杀你,且下来与你犀爷爷一战!” 陈玄吩咐道:“浮梦。” 浮梦仙子倒提著青霜剑拱手:“属下在。” 陈玄摇晃著酒杯,缓缓道:“宰了它,妖丹归你,自己拿去换功德。” 浮梦仙子领命,飘然跃下楼阁,剑指那场中大妖。 犀牛精因见她一女子精怪,面容绝美,风姿绰约,顿时心头贪念一起,眼冒精光道:“你这美人儿莫不是那紫龙王的头?那狗屁紫龙王瞧著弱不禁风,哪抵我精壮,你若从了我,管教你日日夜夜比神仙还快活·” 浮梦仙子並不理会,一出手便是一道凌厉的霜寒剑气挥出,那青霜剑果然是好剑,剑气在坚硬的犀牛皮上割开一道数尺长的伤口。 犀牛精舔了舔嘴唇,眼中精光更盛。 他能连杀三只大妖,凭藉的乃是那愈战愈勇的狂犀血脉。 一旦受伤过多,或者被刺激,便会陷入狂怒状態,嗜血杀的本性会成倍暴涨。 此时的它既有先前与大妖廝杀留下的浑身伤痕,又有眼前的绝美女子刺激,双眼逐渐发红,一颗妖兽之心只想將那女子以蛮力狠狠撕成碎片。 呼味呼味一犀牛精速度和力量暴涨,朝著浮梦仙子衝撞而去。 那浮梦仙子心知不能与之正面抗衡,故而动用本命法术,捲起一阵梅瓣,以香和雨屏蔽那犀牛精的嗅觉和视觉。 她脚尖一点,落在了別处。 怎奈犀牛精骤然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折返,加快速度朝著浮梦仙子撞去,它双目赤红道:“死吧!” 轰一浮梦仙子只来得及將长剑横在身前,便被那坚硬的犀牛角撞飞了出去,她的身形如同断了线的风箏,浑身真气震盪。 阁楼上眾大妖面露玩味的笑意。 陈玄自顾自饮酒,目光落在场中,面无表情。 一旁寒春六精怪的其他五位已经面色凝重,倚云仙子担忧道:“公子,浮梦姐姐杀力本来便不足,这犀牛精发了狂,她更不是对手,请容我前去相助。” 陈玄警了她一眼,“炼神圆满都吃了亏,你一个炼神小成前去,嫌她死的不够快?” 倚云仙子看向场中,那浮梦仙子再次被犀牛精撞飞,她紧抿嘴唇,又瞧见一丝鲜红色的血液自浮梦仙子嘴角流了出来。 其他精怪沉默不语,谁都看得出来,浮梦仙子並不是犀牛精的对手。 可公子点名要浮梦仙子前去,总不会是公子犯了糊涂吧? 眼见场中的浮梦仙子逐渐招架不住,身上多处受伤,鲜血染红衣裙,而那犀牛精直接现出了数丈长的妖族真身,打算就此將她践踏虐杀至死。 倚云仙子再顾不上那么多,心里对陈玄有些怨气,就要跳下阁楼去救浮梦仙子。 陈玄抬手一道水法,將倚云仙子手脚禁,摇了摇头道:“你下去,她才是真的要死了。” 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扑鼻香。 这些个精怪自修道以来,力求安逸,不曾吃人害人,亦不曾打打杀杀,自从跟隨陈玄之后,又是南斗北斗大阵,又是青玉法印的印文,以及他在功德池换取的宝物,总计得了不少好处。 它们的心態早已发生了变化,那就是跟著陈玄,万事有人兜底,只需安心修炼便是。 但事实上,离开了陈玄,它们什么也不是。 陈玄起身来到了倚云仙子身边,解除禁她的水法,语重心长道:“別把机缘当做自已的能力,我能给你们好处,助你们修炼,甚至能为你们铺平证道地仙的道路。” “但假以时日我不在你们身边,地仙三灾落下之时,道心不够,准备不足,结丹之前未能锤链坚韧的体魄,会让你们一瞬间灰飞烟灭,身死道消。” “南斗注生大阵,北斗注死大阵,少了一人便不能结阵,我比你们更不希望有人在蹄身地仙之前,便身死道消。” 他来这北俱芦洲,可不是只和几个大妖小打小闹,而是实实在在要在盪魔之中砥礪自身修为,从而初具地仙气魄,也与师父一般硬抗那地仙三灾,为自己的天仙之境打下坚实基础的。 待寒春六精怪悉数路身地仙之境,有大阵加持,陈玄再过了一两次地仙灾厄,或许能与那北俱芦洲最强大的魔王一战, 杀一位魔王的功德,应该够他注名仙篆,从注世地仙一跃踏身天庭注篆地仙了吧。 倚云仙子听了陈玄一番言语,再看向场中。 只见那犀牛精的妖兽真身已经停住不动很长时间,方才陈玄说话的空挡,它本该踩死那地上的浮梦仙子才是。 犀牛精的妖兽真身在浮梦仙子面前停住不动,小山一般的身躯仿佛喝醉了酒,摇摇晃晃,並且体型还在不断缩小,仿佛是受了什么影响。 场中浮梦仙子留下的鲜血,散发出阵阵幽香。 而浮梦仙子则是缓缓站起身,擦去嘴角的鲜血,以手掌抹过剑身,那青霜剑吸收了她的精血,凝聚出数丈长的冰刃。 浮梦仙子双手持剑,瞬息出现在那犀牛精的头上,用力挥斩! 咔喀- 犀牛精的头颅直接被斩落。 一枚妖丹从犀牛精尸身之中衝出,將要逃离,却被浮梦仙子抬手一道冰寒剑气落下, 冻结在了冰块之中。 她伸手接过妖丹,朝著南方阁楼上的陈玄抱拳:“浮梦幸不辱命!” 围观的眾妖兽纷纷譁然,阁楼上的金蛟,金鹏,金狮三位大妖脸色阴沉, 金狮大王拍案大怒道:“饢糠的混帐!” 金鹏大王嗅了嗅鼻子,一股甜腻的幽香扑鼻而来,它冷冷道:“定是这女人鲜血之中的幽香作崇。” 金蛟大王冷笑道:“这女人乃是不知什么树木成精,那幽香便是她的粉,那犀牛精遍体鳞伤,伤口接触空气中的粉而不自知,故而妖族真身祭出,反而落入了下风,被一剑斩落头颅,蠢货一个。” 南边阁楼之上,寒春六精怪的其他五位放下心来。 倚云仙子歉意道:“公子料事如神,妾身愚笨,还望公子恕罪。” 陈玄警了眼这修为最低的杏树精:“你若再不抓紧突破炼神大成,下次便教你去和大妖单独廝杀。” 现在他总算体会到师父的感受了,他现在见到这个链气速度慢吞吞的杏树精,好比当年真武见到链气速度慢吞吞的他, 恨铁不成钢。 倚云仙子闻言面色发白。 链气一事不能怨她啊,她才修炼三四百年,哪里比得过五六百年的武陵子,嘉庆子, 还有大几百年的长青公,琅公,千年修为的浮梦姐姐就更比不过了。 陈玄听她的心声听的真切,皱眉道:“三百年够我修两遍地仙了。” 倚云仙子瞬间懊恼,方才一心担忧浮梦姐姐,竟是忘了公子可以凭藉寒春图画卷之上的本命印文听到眾精怪的心声。 场中拿了犀牛精妖丹的浮梦仙子就地调息,恢復伤势。 她虽是一介女子树木精怪,此刻却无有大妖敢上前与她战过一场,先前被犀牛精接连打杀数位大妖,而犀牛精又被她杀了。 况且据说她便是那南边阁楼之上那位新晋妖王的手下。 你要杀了她,那妖王不得杀了你? 陈玄的声音响彻整个广场:“若无大妖上前挑战,不如就让我这手下做了通风国国主,眾位以为如何?” 群妖纷纷不满,一个女子树精,如何能坐这通风国主之位? 莫非以后要让他们这些吃肉的雄性妖兽,尊称那女子树精一声“国主”?並且俯首称臣,从此唯这婆娘马首是瞻? 传出去岂不笑话北俱芦洲大妖不如一介女子。 金狮大王气愤道:“老子咽不下这口气,待我下去宰了那婆娘!一个树妖也敢来北俱芦洲耀武扬威,这是不把咱们妖兽放在眼里!” 说罢它就要提著环首大刀跃下阁楼。 金蛟大王微微摇头道:“你若出手,那紫龙王必然护他手下,若他当真是渡劫妖王你一人如何敌得过他?” 金鹏大王道:“一起上?” 三位大妖瞬息达成一致,只要一起上,先杀了那女子精怪,若紫龙王出手,正好三人联手做掉这个號称新普妖王的傢伙。 一瞬间三道妖风从天而降,三样兵刃当头落在那浮梦仙子头顶。 她眼前一抹紫色光芒闪过,一身紫色龙袍的男子手持紫极镇魔枪,落在她身前,单手持枪招架住了三位大妖的突袭。 陈玄另一只手拿出画卷,浮梦仙子道了声谢,直接返还画卷之中。 金狮大王大笑道:“看来那女子精怪確是你的头无疑了,待我等宰了你,也教弟兄们尝尝那婆娘的滋味!” 陈玄怜悯地看了这金狮大王一眼。 连耳听怒都不知为何物的蠢货,也配在这里言语挑? 他双手持枪卸去三样兵刃,使个横扫千军盪开眾妖身形,直接捻著隱身符落在那金狮大王身后,长枪搅动雷电,轰然落下。 咔喀一金狮大王避之不及,只得使个背身刀挡住这迅猛的雷电。 旁边二妖赶来救他,岂料陈玄直接丟出紫极镇魔枪,那长枪化作一条神龙张口一道火焰逼退金鹏大王,迅猛有力的一击龙摆尾抽飞了金蛟大王。 金狮见陈玄没了兵刃,举刀迎上,面门处却早已抢来了对方的拳头。 砰砰砰一接连数记拳意叠加,每一记拳意之中,仿佛都有一只猿猴的身形浮现,拳招大开大合,刚猛无比。 每一拳落下之际,这金狮大王口中的牙齿便被打碎几颗, 这还是陈玄第一次以地仙之境施展通背拳意,拳拳到肉的感觉,要比那兵刃和术法更加酣畅淋漓。 最后一拳以极重的崩拳直接打在金狮大王的胸前。 轰一它的身形直接倒飞出去数十丈远,撞碎了数座房屋方才停下。 陈玄伸手一抓,紫极镇魔枪在手,他遥遥拋出长枪,一线紫光如电,转瞬即至。 叮一关键时刻,一柄重刃挡在了那金狮大王的身前。 重刃的主人亦是废了一番力气,方才將这紫极镇魔枪挡下。 陈玄收回长枪,定晴看去。 只见那妖头上一双大角,鼻孔套著一枚金环,它放下重刃,朝著陈玄抱拳道:“牛魔谷金牛大王,因路途遥远,来迟一步。” 陈玄回以抱拳。 金蛟大王说道:“牛兄来的正巧,不妨与我们联手做掉这个紫龙王,你我四个再爭什这通风国城主之位。” 金牛大王么不睬那金蛟大王,它对陈玄说道:“我家大王听闻有个新普妖王,自是愿意结识一番,紫龙王若有閒暇,可来牛魔谷一敘。” 说罢他看向其他大妖:“我家大王说了,这通风国主之位是谁,他不在乎,丞目前天兵屡次围剿北地妖兽,刚死了一个獼猴王,不宜再生动乱。” 眾妖脸色难看。 那金牛口中所言他们家大王,自然便是北俱芦洲最为强大的魔王,渡过三次天劫的牛魔王。 北地妖邪在天兵来之前,有互相征伐吞併的,有互相结为盟友的,只有一处势力例外,那便是牛魔谷。 牛魔谷之中皆是牛妖,並无人族,又因背靠一座火山,不如其他地方那般苦寒。 山谷之中灵气浓郁,四季如春,各种天材地沃数不胜数,不需乍略其他妖王领地,其他妖王魔王么不敢来犯。 牛魔王既然发话了,不宜再生动乱,並且有意与这位新晋妖王结识, 那这通风国国主之位便毫无爭议地属於这位新晋妖王了,便是他们各自的大王来了, 么无法改变。 陈玄与那金牛大王拱手道:“劳烦金牛兄毯我谢过你们家老大王,择日定当携重礼拜会牛魔谷。” 金牛大王告辞离开。 金蛟,金鹏,金狮三位大妖脸色阴沉,只能不甘离开。 陈玄环顾群妖,微微眯起眼睛。 群妖齐声道:“我等参见通风国主!” 第109章 一国之主,百废待兴 第109章 一国之主,百废待兴 一朝天子一朝臣。 新来的紫龙王力压群妖,更有牛魔谷牛魔王亲自传信,著实让一些个小妖心中大定,大妖虽然未能夺得国主之位,到底惧怕那紫龙王的实力。 对上北方妖族势力的三位顶尖大妖,以一敌三不落下风,若非金牛大王及时出现,那金狮怪早被他杀了。 这等实力,不是妖王级別还真不一定做得到。 群妖山呼紫龙王毕,纷纷看向那龙袍男子,新国主上任,自然需要一些个有能力的大妖辖理群妖,护卫都城,营造宫殿,劳役奴隶等等。 比如那看护城门的护卫一职,前任通风国主獼猴王一死,驱神林的金丝大王都敢来分一杯羹。 当即便有一只熊羆精朗声道:“国主既然即位,这通风国都城自然该有人把守,咱手下颇有几个驍勇善战的熊精,大王不妨將这差事交付与咱!” 其他大妖纷纷叫嚷,爭相与新任国主自荐。 陈玄微微眯起眼睛,群妖瞬间安静了下来。 他看向那熊羆精,挑眉道:“你的意思是,本王麾下大妖,连一个都城大门都看不好?需要让你这废物镇守城门?” 熊羆精被那一双竖瞳散发出来的龙威压迫,顿时悚然道:“小的不是这个意思,小的……愿意听凭大王差遣!” 陈玄转过身去,背对群妖,一连发布数律令。 “来此城中投奔本王的,无论妖族人族,且仔细听好了,本王有数条律令,若有违反者,无论是妖是人,格杀勿论。” 眾妖皆肃穆。 只听他说道:“第一,无有本王允准,但有在城中大开杀戒的,无论它是妖是人,杀人偿命,杀妖偿命,嘉庆,此事你来执行。” 嘉庆子十把飞刀环绕周身,领命道:“属下领命。” 此言一出,群妖面面相覷,个个一头雾水。 不准杀人,不准杀妖? 那还当他娘的什么妖怪!投奔什么他娘的国主! 人族奴隶满脸错愕,之后是狂喜,然后泪流满面,朝著那新来的紫龙王砰砰磕头。 这条律令一出,大妖再不能隨意杀人吃人。 其中有一位大妖转了转脑筋,舔了舔嘴唇,不能杀人,总可以玩弄人族奴隶吧? 教他们自相残杀取乐,自己又没动手,自然不用杀人偿命。 陈玄一眼就看破了这大妖的想法,眯眼看向它,玩味道:“第二,没收所有大妖麾下人族奴隶,录档留名,本王另有它用。” “若是死了一个两个,耽误了本王的筹划,本王亲自动手宰了你们这帮废物。” “倚云,人族奴隶录档留名一事,你来办。” 倚云仙子款款施礼道:“公子放心便是。” 陈玄眉峰一挑。 这是北俱芦洲,群妖之中,哪来的什么公子! 倚云仙子连忙改口道:“大王放心,属下领命!” 群妖闻言彻底譁然。 这城中所有人族奴隶,皆是他们入城之时迅速抢占瓜分的,为此还大打出手,死了不少手下。 现在说没收就没收了? 一只虎妖手持砍刀怒骂道:“什么他娘的国主,往日老子投奔其他大妖之时,麾下人族奴隶不说上千,也有数百,来此通风国不准杀,还没收老子的人族奴隶,这通风国不来也罢!” 一时间群妖被煽动情绪,纷纷表示不满。 陈玄瞬息出现在那虎妖的面前,单手將它掐住喉咙,讥讽道:“不满意?下辈子注意点。” 咔嚓。 他直接捏碎了虎妖的喉咙,再一巴掌將它的脑袋拍的稀烂。 群妖见状战战兢兢,仍有不满的大妖小声嘀咕一句,下一秒脑袋便搬了家,只见陈玄手持七星剑,一脚將那大妖脑袋踩得粉碎,抬手一招,便剥离了妖丹。 先前几个被煽动情绪的妖怪纷纷磕头求饶。 陈玄嗤笑道:“前倨后恭,阳奉阴违。” 他一剑削去那磕头求饶的妖怪的脑袋,反手將一个暴起的妖怪拍得脑浆迸出,转身一脚將另一只妖怪的头狠狠踩进地面,一剑杀了。 寒春六精怪们只见到一袭紫金龙袍在群妖之中几个来回,直杀的血流遍地,群妖胆寒。 龙袍男子还回到原地,將那染血的长剑插在地上,冷冷道:“第三,所有城中妖族,悉数录名留档,大妖愿意留下的留下,不愿留下的杀了,將妖丹赐给那些听话的小妖,助它们结成妖丹。” “武陵,此事交由你去做。” “你杀不掉的大妖交予浮梦,浮梦杀不掉的找本王,本王倒要看看,这城中大妖的骨头硬,还是本王的拳头硬。” 武陵子抱拳道:“大王放心,漏了一个大妖,属下提头来见。” 这些大妖早被陈玄杀得胆寒,这时但有违逆,即身首异处,此刻它们心里千般万般后悔不该进了此城。 这哪里是什么通风国。 分明就是阎罗殿! 那高高在上的紫龙王,简直就是活阎王。 陈玄面对这片百废待兴的通风国,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气。 按理说他只要夺得国主之位,作为北俱芦洲妖族內应,助南方的天兵拿下驱神林北征便是。 这通风国的妖兽,无非是天兵再来围剿一次,便能保证短时间內不会匯聚成灾患。 但对於凭藉三教合一躋身地仙之境的他来说,却並不能接受这种治標不治本的围剿。 他试图找出一个一劳永逸解决北俱芦洲妖族纷爭的措施,即便不能,也要让此处在一甲子之內不会发生大动乱。 真武领玉帝旨意,百年之內务必肃清北地妖邪。 过了驱神林,再往北才是真正的妖魔匯聚之地,通风国若能在一甲子之內不需天兵围剿,便能为北征盪魔解决后顾之忧。 陈玄继续吩咐道:“长青公与倚云仙子交接一下人族奴隶,领他们前去正常从事生產,保护他们不受妖邪奴役侵扰。” “琅玕公从嘉庆子那边抽调一批未曾杀人,但害人不浅的妖族,充当劳役,重新修建通风国宫殿,不必过於奢华。” “浮梦……算了。” 说罢他摇了摇头。 浮梦在先前出力不少,受伤不轻,还是先让她休整的好。 岂料画卷之中养伤的浮梦仙子以心声传音道:“公子有何要事只管吩咐便是,先前一番歷练虽然受伤不轻,修为却要精进不少。” 陈玄说道:“我待要教你辖理群妖,镇守都城,担心你伤势未能痊癒,故而不妨在此停留一段时间,待你伤势痊癒,我再赶赴那驱神林,去见那禺狨王。” 浮梦仙子轻笑道:“公子体恤下属,妾身伤势不禁好得快了些,公子若有要事,只管前去便是,我六人各有公子所赐法宝手段,有那南斗注生大阵,料这些大妖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陈玄翻了翻白眼,不理会她的奉承。 浮梦仙子道:“若是不著急走,妾身方才煎了茶水,可否请公子前来寒春峰小坐?” 陈玄分出一道阳神分身,进入画卷。 但见那浮梦仙子已经换了一身素净洁白的衣衫,跪坐在山崖旁,身边煎茶的火炉上,水壶沸腾,冒出热气。 陈玄落座,浮梦奉茶。 他品了一口热茶,问那浮梦仙子:“有话不妨直说?” 浮梦仙子说道:“公子方才以律令约束城中妖族和人族之时,未曾封闭画卷与外界的联繫,故而妾身听得真切,想是公子故意为之,本欲教我们寒春六妖一併协理这通风国中事务。” “算起来,此是我们第二次来到通风国,第一次来之前,尚有那獼猴王为国主,后进入画卷之中,我们六位精怪便不知外界之事,只从公子口中得知了回到安全地方,各自领了些好处。” “如今重返通风国,公子来之前只说欲得国主之位,我等身为公子属下,自然全力相助,杀妖也好,协理国中事务也罢,本不应该多有疑问,但妾身始终有一事不明。” 浮梦仙子大著胆子去看那双古井不波的眼眸,轻启朱唇道:“公子,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那一身法宝,法术,符籙,包括他的修炼速度,以及自身道心,皆比眾多山泽野修,注世地仙强过太多了。 而且那南斗注生大阵,北斗注死大阵,乃是天上阵法。 他手中青玉法印铭刻的“玄鉴幽微”和“显密圆通”两道印文,只是印在一幅寒春图上,便抵得过六位精怪数百年苦修。 陈玄赏赐给寒春六精怪的法宝法术,也绝非凡品。 只说这把青霜剑,若无此剑,浮梦仙子怎敌得过那皮糙肉厚的犀牛精? 陈玄先前吩咐她时曾言,宰了犀牛精,妖丹归她,她自行去兑换功德。 什么地方能用妖丹兑换那些个注世地仙梦寐以求的功德? 浮梦仙子紧紧盯著陈玄,心中十分紧张。 她既好奇陈玄的身份,又担心涉及了他不愿说的秘密,触怒了这位有恩於他们的大恩人。 岂料陈玄洒然一笑道:“我当是什么事。” 他先前不曾將自己的身份袒露,未曾在积雪峰真武行宫那边教六精怪现身,一则怕嚇到它们,二则是它们身上未有任何功德,以精怪之身出现在天仙和神仙面前,难免十分彆扭。 此番前来通风国爭夺国主之位,乃是真武亲自允准,寒春六精怪如今也算是替天庭办事,办完之后少不得功德加身。 自然可以对他们袒露身份了。 陈玄放下茶杯,对那浮梦仙子说道:“我原是南赡部洲武当山上一修士,机缘巧合拜入太玄真人门下修行,我家师父太玄真人飞升天庭,得道成仙,受封真武盪魔天尊,奉玉帝旨意前来北地盪魔。” “我修成地仙之后,亦赶赴此地,为师父分忧,砥礪自身修行。” “故而你们此行,可以说是间接参与天庭盪魔,事成之后皆有一份功德在身。” 浮梦仙子越听越心惊,原先什么武当山上修士,拜师什么真人,还算平常,后面话锋一转,忽然就师父得道成仙,受封天尊,又奉了玉帝旨意来北地盪魔。 她呼吸逐渐不稳,试探著问:“公子的师父,那位真武盪魔天尊,不知是何等修为?” 寒春六精怪莫说天尊,就连一个天上神仙都未曾见过,至多见过些城隍土地,淫祠鬼仙罢了。 浮梦自然也不知那位天尊是何修为,故而有此一问。 陈玄说道:“家师修为一事確实无法衡量,只说杀力一道未免有失偏颇,道心几何我这做弟子的也不敢妄言,只有一事乃是確凿无疑,可以说与你听。” “我师父自开始修道,到修成天仙受封之时,不过用了四十二载光阴。” “武当山上榔梅开,盪魔天尊亲手栽。四十二年功行满,五龙捧圣入天台。” 浮梦仙子闻言怔怔。 它们这些树木精怪吸收天地精华,诞生灵智,都需要百年光阴,修炼至炼神一境,又需要数百年光阴。 期间若是天灾人祸,稍有不慎,便会身死道消。 如今依附於陈玄,方才看到了一丝躋身地仙,证得长生的希望。 怎料想那真武盪魔天尊短短四十二年间,便已经躋身传说之中不灭不朽的天仙之境。 浮梦仙子看向陈玄,不禁感慨道:“如此说来,便是公子这般修炼速度,依旧不及天尊。” 噗—— 陈玄闻言一口茶喷了出来。 不是? 你夸我师父就夸嘛,扯我的修炼速度干嘛? 陈玄放下茶碗,起身就要走。 浮梦仙子远远地喊道:“公子何故如此匆忙?我做了些梅糕点,不妨吃一块再走……” 陈玄没好气道:“不吃了,没胃口!” 浮梦仙子目送他远去,浅浅地笑了起来。 原来如公子这般眾精怪眼中的天骄,依旧会在意自己的修炼速度。 那她也不再著急寻求躋身地仙之境的机会了。 修行如品茶,太著急了,容易烫嘴。 岂料心湖之中传来陈玄的声音:“天兵过驱神林北征之前,你必须结丹成道,证得地仙。” 浮梦仙子微微恼道:“公子催得甚紧迫了些。” 陈玄阳神回归真身。 由不得他不催得紧迫些,那浮梦仙子虽然在六精怪之中修为最高,道龄最悠久,但也因为迟迟未能躋身地仙,寿元將要耗尽。 已经没有什么十年百年的工夫教她慢慢品茶了。 至多一年半载,不能躋身地仙,她便会身死道消。 松竹梅岁寒三友,桃李杏春风一家。 寒春六精怪,少了任何一位,寒春图的神意便不再完整,陈玄身边可用之人也会少去一位。 他是个念旧的人,同时也没有多余心力再去培养一批忠於他的下属。 就在陈玄吩咐寒春六精怪有条不紊地处理国中事务之时,那金丝大王也奉驱神林禺狨王的之命,请新任国主紫龙王前去商议结盟事项。 眾精怪即要隨陈玄一同前往。 陈玄却道:“你们留守通风国,遇事不决可问浮梦,我將寒春图交由她暂时掌管,我只带云宵前去便是。” 一只白色小狐狸跳上他的肩头,这两天可把它闷坏了。 没吃的东西倒是其次,关键陈玄將它关在乾坤袋里,黑乎乎的只能睡觉,还不如画卷之中明亮宽敞。 金丝大王在前面引路道:“紫龙王,请吧。” 陈玄与小狐狸云宵离开通风国,御风去往驱神林。 (本章完) 第110章 驱神林中,摄魂夺魄 第110章 驱神林中,摄魂夺魄 驱神林绵延千里,植被茂密,迷雾笼罩,除了禺狨王麾下的大妖小妖,其他妖王都不愿擅自进入其中。 因那迷雾极其阴寒,专门克制阳气旺盛之人,故而一些个只修阳神的天兵天將无法通过,也就不能进而北征盪魔。 陈玄乃是地仙之境,元神分作阴阳二神,修炼出两道分身。 他虽不如神仙们受那迷雾克制影响严重,到底要折损一部分战力,因而此行他十分谨慎小心。 那金丝大王带著陈玄穿过重重密林掩盖,最终来到了一处静謐的林中湖畔。 过了湖泊,便见到一棵参天大树如华盖,下有树墩为基底,石块堆积而成的王座,那王座上坐的,正是驱神林的主人禺狨王。 那妖王两侧分列著群猴,皆手持兵刃,青面獠牙,目光凶恶地盯著陈玄。 禺狨王高居宝座道:“下面站著的,可是通风国新任国主紫龙王?” 陈玄抱拳道:“正是不才,侥倖夺得国主之位,有幸前来参见禺狨王,商议结盟事宜。” 禺狨王道:“赐酒赐座。” 顿时便有小妖抬著一块平整石头放在陈玄面前,又將那一整坛酒摆了上来,並不设酒碗。 陈玄见那禺狨王拎起酒罈,他亦单手揭开泥封,拎著酒罈与那妖王遥遥致意,隨后仰头豪爽地灌了一口。 禺狨王哈哈大笑:“果然豪气,难怪敢自称妖王!” “我驱神林群妖久居深山老林之中,不与外界妖王为伍,藉助著密林迷雾掩护,无非是天寒地冻无甚吃食之时,派遣几个小妖外出,掳些別国百姓来享用。” “今有天兵进驻北地,屡次清剿北地妖兽,那通风国上任国主獼猴王已死,树倒猢猻散,幸有紫龙王横空出世,方才稳住局势,说来我驱神林亦是承蒙了紫龙王一份情谊。” 陈玄笑道:“禺狨王所言有理,我正是惧那天兵,方才前来寻求驱神林庇护,通风国和驱神林两处,乃是北俱芦洲中部大门,若是我们两处结盟,纵然通风国失守,亦能入驻驱神林,抵抗天兵入侵。” 禺狨王大手一挥道:“好说,好说,紫龙王如不嫌弃,我虚长你几百年道龄,就认了你做贤弟,我两个妖王在此歃血为盟,如何?” 陈玄起身拱手道:“结盟一事自无不可,只是……” 禺狨王见他欲言又止,大手一挥道:“紫龙贤弟有话不妨只说,结了盟,你我皆是一家人,不必拘束。” 陈玄微微眯起眼睛道:“通风国爭夺国主一事,乃是贤兄放出风声,贤兄曾言,但有能爭夺国主之位者,即以万年紫阴灵芝奉上,这……” 禺狨王闻言一愣,倒是忘了这茬。 他微微沉吟,隨后笑言道:“本王先前確有此言,然贤弟大抵是听错了,那万年紫阴灵芝,乃是助大妖渡劫躋身妖王的,今贤弟既然已是妖王,食之亦不能突破至大妖王,却是不好交予你。” (请记住.com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陈玄立即会意。 空手套白狼么。 万年紫阴灵芝,若是大妖服用,定然能安然无恙度过劫难,但若是这禺狨王有意要为他自己未来二次渡劫晋升大妖王作打算,那找个藉口不兑现承诺,出尔反尔,自然是早便打算好的。 妖王与妖王之间,是不会讲太多信义的。 陈玄声音微冷:“既如此,通风国与驱神林结盟一事,有待商榷。” 此言一出,周围一片窒息的寂静。 禺狨王眼中流露出了杀意,它仰头喝乾酒罈中的酒,隨手丟弃了酒罈子。 一声脆响。 酒罈落在地上摔成碎片。 周围大妖小妖悉数將兵刃对准了陈玄。 一道白色的影子窜上陈玄肩头,道號玄素的小狐狸云宵朝著群妖齜牙,两根洁白的尾巴倒竖。 它亦感受到了杀气。 陈玄隨手摸了摸小狐狸的头,讥笑道:“禺狨贤兄莫不是以为,我这自称的妖王有些水分在里面?” 凭这点妖怪就想拦住他,岂不知他曾率领寒春六精怪孤身直入通风国中,重伤那獼猴王? 此番虽然少了寒春六精怪助阵,若是不与那妖王拼杀,只说要全身而退,这禺狨王还拦不住他。 禺狨王冷笑道:“既不能为我所用,便是本王的敌人,今日宰了你,吞了你的妖丹,本王另选个听话的大妖做那通风国城主便是。” 比起不可掌控的妖王,一个听话的大妖对驱神林更加重要。 下一瞬,陈玄丟出一张青色符籙。 他的身形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化作四道分身,朝著群妖杀了过去。 六品分身符! 此是那下品替身符的进阶符籙。 群妖见四个紫色龙袍的男子朝著它们冲了过来,只道那是妖王,顿时不敢上前与之较量。 禺狨王手中凭空出现一根法杖,那法杖重重顿地,它口中念念有词,施展出一团百鬼魂魄,將陈玄四道身影笼罩。 那四道身影消散,只有一道微不可察的痕跡瞬间遁入土地, 六品遁地符! 缩地符的进阶符籙。 禺狨王脸色阴沉道:“是假身,给我追!” 群妖循著那道遁地而走的痕跡追去,禺狨王更是一阵恼怒。 今日若是放走了这个紫龙王,非但结盟不成,来日甚至有可能导致通风国和驱神林成为敌对关係。 陈玄借著遁地术,转瞬间便来到了湖边。 湖水隔断了去路,不能再以遁地符前行,於是他捻出一张隱身符的进阶符籙,將自身化作一道涓涓细流,隱入了湖水之中。 六品化水符。 群妖追到湖边,早不见了陈玄身影,左顾右盼。 那禺狨王冷笑,莫不是以为凭藉几张符籙逃遁,便能离开这迷雾笼罩的驱神林? 它从怀里拿出一枚铃鐺法器,口中念念有词,施展出一道巫术。 叮铃铃—— 伴隨著禺狨王手中的铃鐺响起,千里驱神林中,六处地方分別也有铃鐺的声音传来,彼此交匯,迴荡在整片密林之中。 此铃鐺名为摄魂铃,一主六副。 主铃响动之时,念动咒语,六只副铃亦会响动,將整片驱神林之中的“驱神摄魂大阵”开启。 迷雾於是逐渐粘稠浓郁。 更有那摄魂魔音控制的万千厉鬼魂魄自迷雾中飘荡而出。 这些个厉鬼,皆是成百上千年间被驱神林大妖小妖吃掉的別处百姓,冤魂不散被禺狨王困在阵中,不得而出。 那些个冤魂厉鬼被释放出来的瞬间,便觉察到了湖中的陈玄所在,因而尽数朝著湖水中匯聚。 禺狨王冷笑道:“小的们,给我围住整片湖泊!” 群妖將整片湖泊围住。 那水中的陈玄被摄魂铃影响,又有厉鬼匯聚而来,他不得不捻起避水诀,现了真身。 厉鬼转瞬即至。 陈玄手中天蓬尺狠狠地朝著那些厉鬼挥去,一眾鬼魂见了天然克制鬼物的法器,挨著碰著的早便烟消云散,余下的纷纷畏惧,转头就跑。 禺狨王见眾厉鬼畏惧不敢下水,连忙摇动手中摄魂铃,强行控制那些厉鬼下水。 陈玄手持天蓬尺跃出水面,迎面又打杀了不少厉鬼,然而这驱神摄魂大阵之中的厉鬼源源不断,皆是上千年来积攒的冤魂。 禺狨王冷笑道:“紫龙王,今日你便是插翅也难逃本王的驱神林!” 陈玄说道:“这你倒提醒我了。” 他手中紫极镇魔枪化作一条紫极神龙,瞬间载著他向上衝破重重迷雾。 龙者,不需羽翼便能腾云驾雾。 只要出了这迷雾的约束,以他地仙之境的手段,御风返回通风国,不在话下。 那禺狨王见他向上逃离,连忙催动大阵。 摄魂铃响,万鬼嚎哭。 一时间陈玄听了那声音,精神一恍惚,便要从龙背上栽下去。 紫极神龙翻身腾跃,重新载著他向上衝破迷雾。 道號玄素的白狐云宵从陈玄怀里窜了出来,伸出爪子从身上拔下两团毛髮,搓成两团,塞住了陈玄的耳朵,同时它的耳朵也向下自动折了起来,屏蔽外界的声音。 灵狐毛髮,竟然对这厉鬼嚎哭和摄魂铃的声音有所抵御! 陈玄將白狐收进乾坤袋,再不受大阵影响,直接衝破了重重迷雾,来到了云端之上。 “混帐!” 禺狨王不甘的声音响彻迷雾之中。 陈玄当空丟下两张青色符籙,分別是那六品天雷符,六品地火符。 天雷地火迭加,堪比五品符籙。 迷雾之中擅飞行的鸟兽妖邪追了上来,正巧被这天雷地火命中,死伤惨重。 陈玄御风还返回通风国。 与此同时,边墙之內。 真武行宫之中。 巡视灵官来报,將那通风国近日选出紫龙王作为国主一事,悉数匯报给了真武盪魔天尊和眾神將。 真武微微頷首:“如此以来,玄鉴打入妖族內部,通风国群妖不足为惧,接下来便只需盯紧驱神林便是。” 又有巡视灵官来报,说那驱神林前一刻启动了大阵,迷雾扩散了方圆数百里。 辰龙笑道:“此必是玄鉴小友前去驱神林中,和那禺狨王会了面,大抵是谈判破裂,爆发了衝突。” 王灵官道:“既然谈判破裂,想必那驱神林与通风国势必不能结成盟友,方今通风国被玄鉴取了,天兵再无后顾之忧,我等只管强攻驱神林便是。” 马灵官道:“不妥,方今玄鉴未曾传回那驱神林的消息,我等对其中一无所知,强攻驱神林,难免损兵折將,还需一人前去通风国与玄鉴会面才是。” 真武说道:“你二人皆是神將,不擅偽装,此事交付辰龙去做。” “辰龙,你去通风国与玄鉴会面,打听得驱神林中情报,还回边墙仔细匯报与我。” “此行不可显露神將身份,偽装妖族前去。” 辰龙乃是真龙之身,龙最擅变化,当年汉江水府之中戏弄那黑白双蛟,陈玄和王灵官便是借了他的龙鳞变化之力,分別变化成丹水龙王和赤水龙王。 辰龙当即领命道:“属下谨遵天尊法旨。” 说罢他摇身一变,变成了一身青衫,通体青碧色的龙王模样,这老龙儿笑问眾神將道:“老夫变得像妖否?” 龟將笑道:“老龙儿,听闻那玄鉴老弟在通风国號称紫龙王,不妨你与他认个表亲,就做个青龙王如何?” 辰龙笑道:“甚好,甚好!小老儿这便去那通风国中,会一会紫龙王。” 说罢他与天尊和眾神將告辞,走出行宫,腾起云雾朝著北方而去。 却说陈玄自驱神林回到通风国,第一件事便是下令紧闭城门,將那城中与驱神林有关係的大妖小妖悉数杀了,以防细作渗透。 通风国宫殿还未建好,他与寒春六精怪暂时居住在城楼上。 城楼边。 浮梦仙子擦去青霜剑上的血跡,与陈玄匯报导:“城中与驱神林有关的妖兽,大妖两只,小妖数百,今已尽数杀了。” 陈玄微微点头,望向那驱神林的方向。 此行驱神林虽然未能获取万年紫阴灵芝,也未曾和禺狨王结盟,却也不是一无所获。 至少他领教过了驱神摄魂大阵,和那禺狨王的手段。 这禺狨王不曾想竟是个擅长阵法咒术的,手中摄魂铃和麾下数万厉鬼,加上迷雾掩盖,绝非天兵神將可以轻易闯过的。 浮梦仙子因刚刚斩了不少妖兽,身上儘是血腥之气,只好由倚云仙子煎茶奉茶。 一盏茶的功夫。 城门口来了一位青衫龙王高声呼喊道:“紫龙老弟!紫龙老弟!” 六精怪瞬间警惕。 公子化身紫龙王一事,只有他们几个清楚,若有其他妖兽,应当称呼紫龙王才对,这青衫龙王哪里冒出来的,竟然攀上亲戚了? 陈玄一见那青衫龙王就乐了,笑著招呼道:“青龙老哥!刚才还念你呢,快请上城头来。” 青衫龙王也不走城门,直接跌足腾云飞上了城楼。 眾精怪一头雾水。 “城楼之上不太方便,青龙老哥,借一步说话。”陈玄拿出一幅寒春图,將眾人带入了画卷之中的寒春峰。 青衫龙王来到寒春峰,微微頷首道:“此处景色倒是颇为雅致,只少了松竹梅,桃李杏六种树木,便可点缀山间,形成一幅寒春景象。” 眾精怪被他一语道破跟脚,纷纷望向陈玄。 这青衫龙王到底是何方神圣? 陈玄笑著介绍道:“此乃我师父麾下六丁六甲眾神將之首,辰龙前辈是也,辰龙前辈最喜与草木打交道,你们还不来见过前辈。” 眾精怪闻言顿时道心震撼。 天上神仙!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真正的神仙。 眾精怪神情恭敬,郑重行礼,齐声道:“我等寒春六精怪,见过辰龙前辈。” 辰龙捻著龙鬚抬手道:“不必多礼,老夫此行前来,乃是奉了天尊法旨,询问驱神林有关事宜。” 陈玄便將他在驱神林之中所见所闻一一道来。 (本章完) 第111章 倾巢出动,一剑之威 第111章 倾巢出动,一剑之威 辰龙闻听那驱神林中乃是一座大阵,不禁道:“这大阵之中成千上万厉鬼聚集,难怪阴寒之气遍布,天兵天將不得而入。” 由此可见,驱神林虽然行事低调,却也没少做那残害百姓的勾当。 陈玄说道:“辰龙前辈还请回稟天尊,驱神林之中大阵我已有破解之法,但却需要天兵伴装强攻驱神林之南,吸引那禺王的注意,最好弄出些动静来,越大越好。” 此番去了一趟驱神林,本欲取回那禺王所许诺的万年紫阴灵芝,再徐徐图之。 怎料这妖王不讲信义,出尔反尔。 那也就怨不得陈玄以北俱芦洲手段来解决此事了。 辰龙笑道:“玄鉴小友下山游歷一趟,非但修为成就地仙,心力比起往昔更为縝密, 却是难得,如此我便返回去边墙匯报给天尊此事,玄鉴只看天兵动向行事便是。” 陈玄起身,与六精怪送走了辰龙。 那老龙儿从城头上腾跃向南而去,六精怪仍然恍惚。 这天上神仙腾云驾雾,来去如风,变化自如,属实让人羡慕。 陈玄笑道:“都別愣著了,此番若是能破了驱神林的驱神摄魂大阵,助天兵北征盪魔,你们各自皆有一笔功德加身。” “有了功德,別说是神兵天將,领你们去覲见盪魔天尊亦不在话下。” “要是事情办不妥,我自有罚你们的时候。” 六精怪闻言纷纷神采奕奕。 那些个凡人精怪终其一生都见不到的天上神仙,它们何其有幸能够面见,而且还是与神仙一同为天庭办事。 此次若是破了驱神摄魂大阵,功德加身,它们亦等於半只脚迈进了天庭。 要知道一些个注世地仙便是求也求不来这般获取功德的机会。 陈玄交代了他们进入驱神林中需要注意的事项,隨后便吩附城中所有妖兽整装待命, 令六精怪各自领了一队,观望那驱神林所在。 城中妖兽一时间议论纷纷。 “咱们这位紫龙王自驱神林回来之后,便整备了全城妖兽,想是结盟一事破裂,莫非此次咱们通风国要与那驱神林撕破脸皮了?” “难说,大王虽是新晋妖王,论资歷,比那禺王还少了几百年道龄,且驱神林有迷雾阻隔,便是其他妖王也不愿轻易前往。” “干他娘的驱神林!老子早看不惯那帮龟缩的猴妖了,似咱们大王这般英雄豪杰,便是独占了通风国和驱神林这数千里之地,又有何不妥!” “那些个老妖王们素来排外,各处地盘唯有同类为尊,咱们大王却是不拘种类,一视同仁,只说上次砍了几个不听话的大妖的脑袋,將妖丹赏赐给忠心的小妖一事,便教多少真心前来投奔大王的小妖有了翻身机会。” “依我看,这北俱芦洲各处妖王任同类为亲,疏远异类,倒是也该如咱们通风国一般,大妖给小妖腾腾位置,老妖王给新妖王挪一挪地方了。” 此处群妖整顿兵马不题。 却说那驱神林中,禺王自走了紫龙王,错失了结盟良机,自然要另寻他法巩固驱神林不受天兵侵扰。 它一面加强驱神林的布置,一面派遣帐下猴妖传信了狮子峰的狮驼大王,商议共同对抗天兵事宜。 那狮驼王派了金狮大王前来,得知紫龙王与他未曾结盟,便向禺王索要万年紫阴灵芝,作为结盟的条件。 寓王十分尷尬道:“却非是我不拿出万年紫阴灵芝,盖因此地只有一株还未成熟的千年紫阴灵芝,因那通风国前任国主獼猴王身死,我忌惮天兵,故而夸大其词,对外宣称有万年紫阴灵芝罢了。” 金狮大王闻言笑道:“千年说成万年?你这渡过一次天劫的妖王莫不如也自称大妖王,看能否嚇退那些个天兵天將。” 说看,它便要转身离开。 千年灵药和万年灵药,一字之差,天壤之別。 千年紫阴灵芝,无非是教那些个即將结丹的小妖吃了能够结成妖丹罢了,大妖吃了亦不过增加个几十年道行。 只有方年灵药,方才能够引起妖王的兴趣。 陈玄来驱神林,亦是为了这一柱万年仙草,若是拿回去边墙,不管换取功德,还是交由辰龙继续培养换取一棵別的仙草,或者交付成狗炼製一颗丹药,皆能提升他自己目前的道行。 抵达地仙之境后,修炼便不再是单纯的炼精链气炼神。 而是需要在漫长的生命中积攒道行,道行每达到五百年,便有一次灾厄落下。 注世地仙闷头修炼五百年,其间寻觅躲避三灾的办法,或有机缘能够增加道行,神益自身修为,便能缩短这个过程。 注篆地仙,海岳神仙,甚至一些个身份特殊例如陈玄这般天尊弟子,以及临时替天庭办事的寒春六精怪,却能凭藉天庭功德换取天材地宝,神益修为。 陈玄才结丹没多久,自身道行自然也远远不够五百年。 若是將身上四万功德悉数换取了天材地宝,能够增长的道行不过一百多年,然而功德能够兑换的天材地宝之中,也少有万年级別的仙草灵药。 这方年紫阴灵芝,正是他所需之物, 禺王因夸大其词,错失了和通风国结盟的机会,如今若是再失去了狮子峰这个潜在盟友,他的驱神林孤掌难鸣。 於是这妖王对那金狮王说道:“万年紫阴灵芝虽是本王夸大其词,这千里驱神林疆域,却是北俱芦洲妖兽有目共睹,若是狮驼王愿与我驱神林结盟,吞併那通风国之后,本王即刻移居通风国,割让五百里驱神林,並將驱神摄魂大阵奉上狮驼大妖王。” 金狮大王闻言,这条件还不错,只是担心这禺王不讲信义,便问道:“你先前夸大其词,將千年灵芝说成万年,今又夸下海口,我们家大王如何信你?” 禺王从怀里拿出摄魂铃道:“狮驼王如若不信,即將此摄魂铃拿去当做抵押,我若无此法器,不能统御万鬼,亦不能操控大阵。” 金狮大王闻言,先將摄魂铃交付给了一旁的银狮大王,吩附道:“你在此处保管此摄魂铃,我即刻回报大王,若大王同意结盟,我即率领群狮作为先锋抵达驱神林外,共討通风国。” 银狮大王收起摄魂铃,领命道:“兄长放心去便是,谅这禺王不敢对我不利,若是我在此有何不测,兄长即率群狮先锋,先荡平了驱神林。” 金狮大王闻言,化作一只金狮北去, 寓王目送它远去,心中冷笑,这些个愚蠢的狮妖,待他夺取了通风国,將国中百姓悉数屠戮,转化为厉鬼,再造一座驱神摄魂大阵,將迷雾笼罩通风国,衔接千里驱神林, 到时候割让不割让驱神林,还不是由他说了算。 他的真实意图,乃是扩大驱神林的范围,连同整个通风国也笼罩其中,成为一座横亘北俱芦洲南北要道的屏障。 届时即便他背约,北方的妖王又要依仗他这道屏障抵御天兵北征盪魔,说不得还得好生供著他。 南方的天兵天將若要过此数千里迷雾,迷雾之中的数十万厉鬼冤魂,便足以抵挡数万天兵天將的进攻。 时日一久,北边的妖王不敢动他,南边的天兵忌惮迷雾。 他藉助迷雾掩护二次渡劫,成就大妖王,便可再將迷雾扩散至五千里的范围,吞噬那些个北俱芦洲的小妖,百姓,悉数转化为驱神摄魂大阵的养料。 禺王甚至能够想像到,未来他成就魔王之时,大半个北俱芦洲的版图都笼罩在迷雾之下的情景了。 待到迷雾蔓延,不断聚集厉鬼幽魂,有朝一日他便是这北俱芦洲最强大的妖兽。 什么牛魔谷,蛟魔海。 他禺王便是这北俱芦洲之主! 轰一大地忽然间一阵剧烈摇晃,差点將禺王掀翻在地。 “大王!祸事了!” 小妖前来稟报导:“那南方边墙的盪魔天尊领著一眾神將,並数万天兵天將在云端列阵!” 禺王脸色阴沉:“天兵素来忌惮我驱神林的迷雾,为何此次会大张旗鼓出动?” “传令下去,各大妖领一队小妖前去南方迷雾之中,预备天兵进攻,无论如何都要等到金狮大王传信回来。” “只要有狮子峰狮驼大王派遣狮兽前来,非但天兵可退,通风国亦可一鼓作气拿下!” 驱神林群妖瞬间来来往往,尽数朝著南方匯聚。 那留在此处的银狮大王手里还拿著禺王的摄魂铃,见此情景,便欲先將摄魂铃还给禺王,助他击退天兵。 岂料那禺王道:“区区天兵而已,不需摄魂铃,本王亦能击退他们,只是还请再派遣一只狮兽前去追赶金狮大王,將此地情报一併告知狮驼王,请他速速派遣狮兽前来。” 银狮大王见那禺王既有此信义,连忙安排魔下狮妖前去追赶金狮大王,將此处情报一併匯报给狮驼王。 驱神林外。 真武盪魔天尊站在云端,视线落在那驱神林迷雾边界。 此番若是硬闯,他身后天兵不说一万,至少也要折损数千,既然陈玄托辰龙传回消息,说他自有办法破阵,那他这当师父的,也难得配合弟子一次。 故而此番天兵大张旗鼓出动,儼然一副要强攻驱神林的势头。 做戏自然要做全套,真中有假,假中有真,方才是兵法之道。 真武救令道:“龟蛇二將,王善,华光。” 四位神將出班抱拳齐声道:“属下在!” 真武丟下一枚令箭:“將那驱神林的迷雾往后击退百里。” 四位神將即刻领命。 但见龟將在现出百丈玄龟真身,自口中吐出一道壬癸水,一条汹涌的水流自中间淹没了驱神林的边界,水流衝进迷雾之中,只听见许多小妖被淹没的惨叫声。 又有蛇將现出百丈灵蛇真身,张口吐出一道丙丁火,自左边蔓延向驱神林中。 马灵官亦分別吐出那火之阴,火之精,火之灵,自右边蔓延向驱神林中。 中间大水,两边大火,三路神將各展神威,將迷雾之中隱藏的小妖演的淹死,烧的烧死。 又有王灵官当空挥动金鞭,动用雷部正神之力,挥出数道雷电,从天而降,劈得那迷雾之中的厉鬼魂飞魄散,阴气倒退。 四大神將同时出手,那迷雾失去了小妖和厉鬼的镇守,迅速往后退缩。 迷雾散去之后,百里树林显现出来,其中有幸躲过一劫的小妖手持兵刃,战战兢兢地看著天上数万天兵。 真武继续下令:“出兵,荡平这百里之內妖邪。” 五千天兵从天而降,落在百里树林之中,將那些个平日躲在迷雾之中残害百姓的妖邪悉数杀死。 一轮扫荡过后,四位神將继续以水火雷三法击退迷雾,然后交由天兵盪魔除妖, 就这么一百里一百里推进,並然有序。 那躲在驱神林之中的禺王见此情景,心中已然明白天兵天將此次动了真格,便迅速派遣摩下妖族前去镇守驱神摄魂大阵的关键之处,延缓天兵的推进进程。 驱神林群妖悉数到达大阵中枢所在之后,各自以精血献祭大阵。 迷雾一时间浓郁起来,便是龟蛇二將,王灵官和马灵官全力出手,依旧不过只能推进十数里之地。 並且一旦不持续出手,那迷雾便会形成反扑。 真武见状,亲自起身。 於是眾神將纷纷退避。 只见天尊手掌虚握,天上北斗七元星君同时出手,將周天星斗之力降下,在天尊手中凝聚出一把杀气凌然的紫色长剑, 若是陈玄和寒春六精怪在此,一定能认得这便是货真价实的北斗注死大阵,由真正的北斗七元星君在天上布阵,將周天星斗之力借与真武盪魔天尊。 真武一剑落下。 剑气绵延数千里。 雾那间千里驱神林迷雾便如同一块布匹被从中齐齐切断,那剑气在地上犁过深逾百丈的裂隙。 这剑气直接连同驱神摄魂大阵都短暂切断了联繫。 於是整片驱神林的迷雾顿时间变得脆弱不堪。 真武掌中紫色长剑消散,下令道:“继续推进。” 禺王在那迷雾之中,差点被这一剑落下直接劈死。 他心中骇然万分,连忙喊道:“不惜一切代价!稳住大阵!” 有这迷雾庇护,尚且抵不住那盪魔天尊一剑之威。 若是失去了迷雾,他便是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无数妖兽纷纷扑向大阵中枢,全力修復大阵。 与此同时,陈玄率领寒春六妖,並整个通风国妖兽,自西边而来,只听他下令道:“通风国妖兽听令。” “那禺王这些年积赞不少家底,珍奇异宝眾多。” “我们此番出动,杀驱神林大妖者,封地百里,赏上品法宝一件,百年灵药一株,合力杀禺王之大妖,封地五百里,赏法宝十件,千年灵药一株!” 数万妖兽闻言,自西边涌入驱神林中,喊杀声震天。 第112章 黑气再现,陈玄重伤 第112章 黑气再现,陈玄重伤 却说那通风国妖兽闻言,也顾不上驱神林的迷雾如何浓郁,纷纷手持兵刃杀入了驱神林中。 这些个妖兽朝生暮死,最是明白富贵险中求的道理。 陈玄將白狐毛髮搓成的毛团,交付给了麾下寒春六精怪,嘱咐道:“那迷雾之中驱神摄魂大阵启动,摄魂铃声对元神损伤极大,將此毛髮堵住耳朵,可以屏蔽摄魂铃干扰。” “你六个不需杀妖,只需跟著云宵前去破阵便是,它隨我进过一趟驱神林,那铃声所在它已悉数牢记。” “切记,破阵之后,便迅速撤离,不可久留,迟了恐那些天兵不认得你们,反將你们当做了此地妖邪。” 六精怪谨记。 浮梦仙子抱起白狐云宵,看著它颈上少了一撮毛髮,料定是公子可著一处薅,打趣道:“此番这小狐狸立了功,公子自然该回去赏它些好吃的,好教这些被薅走的毛髮长回来才是。” 陈玄笑道:“自然,自然,事不宜迟,先破阵吧。” 小狐狸云宵嗷呜喊了一声,化作一道白色的影子,窜进了驱神林的迷雾之中,为六精怪带路。 那路上拦阻的大妖小妖,皆被六精怪合力出手解决。 陈玄见状,掌中真武七星剑出鞘,化作一线剑光,以锐不可当之势杀入驱神林。 一时间西边有通风国群妖杀至,南边有天兵神將气势汹汹。 禺狨王手持法杖,敕令麾下妖兽和冤魂先行抵挡那些个顶著迷雾杀入驱神林的通风国妖兽。 他隨手打死一个扑上来的通风国大妖,大怒道:“紫龙王!你这混帐东西!给本王出来!” 陈玄闻声落在了禺狨王面前,笑眯眯道:“怎么还急了,早把万年紫阴灵芝交了出来,不至於落得如今这般狼狈下场。” 禺狨王勃然大怒道:“方今天兵来攻打我驱神林,便是你通风国群妖將驱神林悉数占据,也无非被天兵坐收渔翁之利罢了,你这蠢货!”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挑这个时候来。 狮子峰援兵未到,凭藉驱神林,即便有著大阵庇护,也抵挡不住两路进攻。 陈玄摊手道:“一株灵药罢了,禺狨王当真要贪小便宜吃大亏不成?” 禺狨王冷冷道:“万年紫阴灵芝没有,只有千年紫阴灵芝一株,你若退兵,尽可拿去。” 陈玄嗤笑道:“千年灵药,看不起谁呢?当我是那些个结丹大妖好糊弄不成?” 说罢他掌心雷法攒聚,抬手一道雷法真意激发,百丈雷电如龙直取禺狨王。 那禺狨王法杖顿地,口中念诵咒语,召唤出几个早已被他控制神智的妖尸,悍不畏死地上前替它挡住了这道雷法。 霎那间陈玄持剑杀至,一剑挥出,那剑身上腾地燃起火焰。 这禺狨王冷不丁吃了一道火焰剑气,抽身隱入了迷雾之中。 陈玄一时间寻觅不得那禺狨王的身影。 迷雾之中,银狮大王正好迎了上来,將那手中的摄魂铃递给禺狨王道:“大王既然有难,何不先用这摄魂铃应付当下?” 禺狨王肩头伤口流出鲜血,毛髮也被那火焰烧的一片焦黑,它说道:“我如今受了伤,行动不便,你且上来將摄魂铃给我。” 银狮大王更无他念,旋即上前。 噗嗤—— 禺狨王伸手洞穿了这只大妖的腹部。 银狮大王低头看著自己的心口:“你这卑鄙……” 说著,它便要摇动手中摄魂铃,启动摄魂夺魄大阵,对付禺狨王。 叮铃铃—— 伴隨著铃声响动,却无有大阵之中的铃声回应它。 这摄魂铃,居然是假的! 禺狨王冷笑道:“你这蠢货,连真假都分不清,合该由我吞了你的妖丹补充道力。” 说罢它伸手一掏,那银狮大王的妖丹被它抓在手中,一口吞了下去。 妖王吞了大妖的妖丹,肩头被陈玄以火法剑气所伤缓缓癒合。 迷雾中走出一道紫色龙袍的持剑身影。 陈玄微微眯眼道:“你这妖王,非但背信弃义,心思如此毒辣,竟连狮子峰的盟友都要算计。” 他拨开迷雾见到银狮大王沦为一具尸体,早知那禺狨王与他决裂之后,寻求狮子峰做盟友。 今见这妖王竟然不顾狮子峰的盟约,吞了银狮大王的妖丹恢復伤势,料定它已下了决心背水一战。 很好。 要的就是將妖王逼上绝路,如此方能战的尽兴。 那禺狨王取出真正的摄魂铃,用力摇动了起来。 叮铃铃—— 霎时间,整个驱神林中,六处摄魂铃的副铃响动,那通风国妖兽听了这铃声,仿佛被夺去了魂魄一般,纷纷丟盔弃甲,痛苦哀嚎。 反而驱神林的妖兽,听了这铃声,双眼发红,嗜血杀戮之意暴涨。 禺狨王冷冷道:“看吧,当你通风国麾下妖兽尽数死在这大阵之中的时候,便是你的妖丹被被本王吞噬的之时!” 陈玄耳朵里早已塞了小狐狸云宵的毛髮,此时对外界摄魂铃声多有屏蔽,但仍有细微的声音干扰他的心念。 那禺狨王再次躲入了迷雾之中,打算借著大阵铃声消耗通风国妖兽和面前的紫龙王。 怎料陈玄抬手祭出一方青玉法印,本命印文“玄鉴幽微”四字当空笼罩,直接驱散了周围方圆五十里的迷雾。 那禺狨王现出身形来,脸色阴沉地看著上方那枚法印,挥动法杖敕令麾下大妖小妖,一眾冤魂,前去將那枚法印击落。 陈玄瞬息落在那法印之上,抬脚重重一跺。 一枚小山大小的青玉法印轰然坠地,那“玄鉴幽微”四字本命印文直接落在大地之上,迷雾之中的小妖,大妖,冤魂,甚至禺狨王的气息,悉数被他探明。 陈玄伸手一抓,紫极镇魔枪在手,直取那禺狨王。 两人斗的难捨难分之际。 小狐狸云宵带著寒春六精怪找到了驱神摄魂大阵的六处阵眼所在,这六处阵眼各有一位大妖看守。 浮梦仙子手持青霜剑,与那大妖对战,斗不数合,一剑斩落大妖脑袋,第二剑便毁掉了一处摄魂铃。 长青公凭藉太乙青木诀之力,在第二处摄魂铃所在,硬生生拖死了一只大妖,毁掉第二处摄魂铃。 两处摄魂铃被毁。 一瞬间驱神摄魂大阵之中,迷雾开始变得稀薄,那铃声减弱一分,通风国妖兽之中有挣脱摄魂铃控制的,纷纷趁此机会反扑向那驱神林群妖。 驱神林之外。 眾神將见迷雾逐渐稀薄,驱神林之中喊杀声震天,纷纷露出疑惑。 辰龙笑道:“此必是玄鉴小友领六精怪破阵,我等神將是时候出动,助玄鉴小友共同破阵了。” 真武頷首:“六丁六甲,领一万天兵入阵!” 十二位神將领一万天兵,浩浩荡荡地杀入了大阵之中,大阵两处摄魂铃被破,天兵阳神所受影响减弱,自然能长驱直入。 林中。 噗嗤—— 陈玄一枪刺穿禺狨王半个肩头,嗤笑道:“这般纸糊体魄,比那通风国獼猴王差远了,难怪只能躲在林中摆弄巫术。” 禺狨王抽身而退,闻言心中震撼。 那獼猴王死在天兵手上,这紫龙王如何知晓獼猴王的实力? 禺狨王目光骤冷:“你不是妖王。” 陈玄挑眉道:“现在才明白?晚了!” 霎那间。 又是一道大阵枢纽被破。 琅玕公凭藉一手竹爆术,將第三处摄魂铃所在的大妖杀死。 至此驱神摄魂大阵半数大阵枢纽皆毁。 禺狨王怒不可遏道:“竖子安敢欺我!” 说罢它直接伸手捏碎了手中的摄魂铃,一瞬间驱神摄魂大阵之中,万鬼嚎哭。 这些个厉鬼被困在这里成败上千年,怨念不是一般的重。 此时禺狨王捏碎摄魂铃,將大阵之中被困的冤魂悉数释放了出来,不分敌我开始无差別攻击所有妖兽,天兵。 於是那些个怨念在驱神林上空匯聚成为了阴云翻滚,阴云之中,仿佛一个巨大的骷髏凝聚成型。 数万冤魂匯聚而成的怨灵,实力不弱於妖王。 一旦任由它吞噬足够的怨念,北俱芦洲便会诞生一位前所未有的鬼王!那是本该出现在幽冥地府之中东西。 任由其在阳间肆虐,后果不堪设想! 真武盪魔天尊沉声道:“王善,华光,率领剩下所有天兵围住驱神林,休要教任何一只妖兽和冤魂离开驱神林。” 王善,华光领命,率领剩下的天兵悉数出动。 天尊又道:“龟蛇二將,隨吾盪魔!” 龟蛇二將领命,瞬间化作一尊玄武神兽,载著天尊化作一道流光而去,与那怨念匯聚而成的鬼王遥遥对峙。 真武驱雷掣电,直接丟出一道千丈雷电牢狱,將这只怨灵困入其中。 那些怨念之中丝丝缕缕的因果匯聚,皆是北地妖邪吃人作恶造下的冤孽业障,真武以天仙之境,自然可以磨灭这些怨念。 但这些怨念本就是被妖邪吃掉之后死过一次滋生的,若是再杀它们一次,少不得要沾染一部分因果,损失自身修为。 天仙之境並不惧怕杀伐,唯有因果一事,不得不郑重对待。 因此真武只是困住这些怨念,同时镇压怨灵,使其不能成型,待得驱神摄魂大阵彻底破碎,妖兽尽除之后,方才好协商幽冥地府,解决这些冤魂厉鬼的去处。 却说那林中。 陈玄已將禺狨王逼至绝路,身后的浮梦仙子,长青公,琅玕公三位精怪赶到。 驱神林外围,王善,华光带领天兵將一整片林子围住,六丁六甲神將带领一万天兵盪魔除妖,天上又有真武和龟蛇二將將怨念凝聚而成的怨灵困住。 禺狨王见大势已去,它与陈玄斗过一场,浑身上下又皆是伤痕,此时已然无力回天,目眥欲裂地看向陈玄:“你到底是何人!” 联合天兵毁了他的谋划,千年驱神林基业一朝毁於此人之手,让他如何甘心! 陈玄自不跟他废话,枪尖水法盘踞成一条水龙,瞬息而至,那禺狨王以手中法杖抵挡,法杖竟是被长枪直接刺断,顺势贯穿了禺狨王的胸膛。 剑光一闪。 陈玄反手持剑割掉了那禺狨王的头颅。 它的妖丹自腹部冲天而起,就要逃离。 陈玄立即祭出青玉法印,“显密圆通”四字印文,將心相天地显化於外,乃是一处海天之间。 三位陈玄,分別是那手持真武法剑的儒生,手持天蓬尺的僧人,手持紫极镇魔枪的道人,自心相天地之中走出。 三尊观想出来的心中法相正要將妖丹镇压之时。 一道黑气化作大手,直接撕裂了陈玄的心相空间,將那禺狨王的妖丹凭空抓走。 陈玄心念一动,忽然想起当初师父斩杀獼猴王之时,这黑气亦是將獼猴王的妖丹取走。 今日好不容易杀了一个禺狨王,岂能任由它继续抢走妖丹? 陈玄丟出紫极镇魔枪,乘龙扶摇而上,破开心相天地,直追那黑气而去。 怎料那黑气之中传来一声冷哼。 一道黑光暴射而出,其速度之快,甚至陈玄都看不清。 唰—— 陈玄被那黑光击中,紫极镇魔枪护住他的要害,他也因此被那黑光击落,从天而降。 真武目光一冷,这黑气屡次三番劫走妖王的妖丹,今日还伤他弟子,若是再放任它安然离去,岂不显得自己这个盪魔天尊名不副实? 天尊顿时现出万丈法相,一手掌心仍是雷电牢狱困著怨灵,另一只手凝聚出一把千丈长剑,遥遥朝著那黑气斩落。 轰—— 一片山脉被这一剑劈开。 天尊法相伸手一抓,一道残余的黑气便被牢牢控制在掌心之內,只是不见了妖丹的踪跡。 他立即传令麾下五百灵官道:“本天尊已经將此黑气镇压,你等小心护送,自北天门送往北极驱邪院,再將此事报与玉帝陛下和紫微大帝陛下,速速前去,不得有误!” 五百灵官领了那被天尊镇压的一缕黑气,径直往北天门而去。 真武的目光落在陈玄所在。 那陈玄被黑气袭击,受伤不轻,此时正被六精怪好生照料著。 六精怪之中。 武陵子,嘉庆子,各自因破阵受了些伤。 倚云仙子抱著小狐狸云宵,对陈玄说道:“公子放心,六处阵法已经悉数被破,剩下的事情辰龙前辈说交给天兵即可,我们可以先回边墙了。” 陈玄这才如释重负地鬆了口气,昏迷了过去。 (本章完) 第113章 金蝉远来,黑气来歷 第113章 金蝉远来,黑气来歷 却说陈玄受了黑气一击,重伤昏迷不醒。 那狮驼王派遣金狮大王领著两万狮子精奔赴驱神林,早见到驱神林雾气消散,天兵將驱神林和通风国的妖兽扫荡乾净,十万冤魂亦被真武掌控在手,眾天兵还返回边墙而去。 真武使个皂雕旗一卷,將通风国那些个百姓一併捲走,带往边墙之南。 边墙紫塞。 他手中掌控著大量充斥怨念的冤魂,正思如何解决,西方忽然一道金光化虹而来。 那佛子双手合十,宝相庄严,佛唱一声,与真武行礼道:“贫僧金蝉,见过真武盪魔天尊,今我奉师命远来,专为超度这些冤魂而来。” 真武说道:“有劳金蝉长老。” 金蝉微微点头,將一身袈裟凌空罩了出去,笼罩了十万冤魂,然后盘坐城头,合掌诵经超度这些亡魂。 真武又接连下令整备兵马,收押此次擒拿的妖族,论功行赏完毕,方才有閒暇前去行宫之中查探这个弟子的伤势。 行宫住处。 陈玄面前六精怪簇拥,丁甲神將之中擅医者乃是午马神將,午马查探了一番陈玄的伤势,向天尊稟报导:“玄鉴暂无大碍,只是受那黑气重击,自身真气震盪波及五臟,难免在一段时间內无法恢復修为,教老龙儿取了几味药材来,煎服几次,静养即可。” 真武微微頷首,又仔细探查了一下陈玄的情况,確认那黑气没有在他身体內留下什么隱患之后,方才吩咐六精怪好生照料陈玄。 六精怪领命。 真武返回行宫之中坐镇,遥望那北方之地。 方今獼猴王,禺狨王两大妖王已除,通风国,驱神林两处门户打开,天兵再次北征,即可直取狮子峰,进取混天洞。 过了这两处,便只剩下蛟魔海,牛魔谷。 只是妖王接连身陨,那狮子峰的狮驼王,混天洞的金鹏王,风声鹤唳,自然要警惕起来,说不得还会召集群妖对边墙进行反扑。 毕竟能成为妖王的,自然心比天高,不甘心坐以待毙。 真武吩咐王灵官,马灵官领著天兵在数万里边墙上昼夜巡逻,更有巡视灵官奔赴北地,探查妖魔动向。 数日之后。 陈玄甦醒,一身真气正要运行,怎奈头重脚轻,浑身疼痛,虽然没有外伤,內里五臟气息紊乱,精气神差点被打散。 那一道黑气,不愧是能从天仙手中夺取妖丹的邪物,他这个地仙贸然去追,还是有些不自量力了。 身后有浮梦仙子將他扶起,“公子,你醒了。” 陈玄问了些北方战场的情况,浮梦仙子详细告知,又有倚云仙子端著汤药前来,说是午马神將配製的药材,专为调理体內真气。 这药材不比凡间之物,乃是辰龙在那灵田种植的天上灵药。 他接过汤药,“我自己来吧。” 汤匙舀起一勺汤药,便有丝丝缕缕的灵气溢出,服下之后,体內真气在这药力的牵引之下,逐渐平復下来,一点一点恢復运转。 被那黑气击中之后,他体內地仙之境的真气便如同山崩地裂,河流改道,毁堤绝坝一般,彻底偏离了紫炁天仙诀的运转路线。 故而虽然没有外伤,但內里却是一团糟乱。 当时若非紫极镇魔枪这般神兵利器护住他的要害,这地仙之境恐怕要被直接打落,精气神散作三团,跌落人仙之境。 此时的他,也暂时不能动用修为,只得慢慢调养一阵才是。 陈玄喝完了药,心念一动忽然想起一事:“倚云,天兵撤回边墙,那通风国的百姓如何安置了?” 倚云仙子接过空碗,答道:“通风国百姓已经被天尊用皂雕旗卷回,一併送往边墙之南,那里乃是日月国境內,日月国歷任国主皆供奉天尊神像信仰天尊,故而安置这些百姓不在话下,这些事亦是天尊嘱咐我转达给公子的。” 说罢他端著汤碗走了出去。 陈玄放下心来。 他在那通风国担任国主之位,虽然目的是破除驱神林的迷雾,但终究还是希望能救下一些百姓,使其免於妖魔压迫。 不一会热,小狐狸云宵窜了进来,跳上陈玄怀里,用小脑袋蹭著他。 陈玄揉了揉它的脑袋:“此次破阵,多亏了你这小傢伙。” 若是没有它的毛髮隔绝那摄魂铃的声音,陈玄和六精怪的实力必然大打折扣,更別提破阵了。 又有长青公,琅玕公,武陵子,嘉庆子走了进来,询问陈玄的伤势。 陈玄见那武陵子,嘉庆子身上气息不稳,隨手丟出两枚妖丹,说道:“二位以炼神大成之境斩杀大妖,受伤不轻,此妖丹拿去功德池换些灵药,调养伤势,勤加修炼,爭取早日躋身炼神圆满。” 武陵子和嘉庆子谢过。 陈玄又对琅玕公和长青公说道:“两位早已是炼神圆满之境,应当寻求证道地仙之契机了,各自去功德池中选些灵丹妙药,或是功法道书,不拘多少功德,但能裨益你们修为,即来告知与我,以我之功德帮你们兑换便是。” 长青公说道:“岂敢劳烦公子,我二人各自斩杀一只大妖,且此次破阵有功,早蒙受天尊赐下功德,如今也算是功德加身,由我二人自己的功德去兑换便是。” 琅玕公亦是点头:“公子如今正是需要功德换取灵药调养身体之时,还是不必为我两个老树成精破费了。” 陈玄摆摆手道:“一码归一码,浮梦,一会儿你领他们去一趟功德池。” 浮梦仙子答应道:“是。” 不多时,又有倚云仙子呼唤著小狐狸云宵的名字进门,早见那小狐狸从陈玄怀里跳下来,反而跳入了她的怀里。 陈玄微微挑眉,打趣道:“我不过是重伤了几日,你们就连云宵都哄了去,这要是身死道消了,一身法宝还不得被你们瓜分乾净?” 一句话说的眾精怪大笑。 浮梦仙子解释道:“倚云道力低微,她破阵之时多亏了小狐狸解开封印相助,故而那第六处枢纽所在的大妖,是被它两个合力斩杀。” 倚云怀抱著云宵连忙告罪道:“是妾身未曾留意,故而那大妖的妖丹被云宵一口吞了去,请公子恕罪。” “它吃了妖丹之后,我领它前去问过了辰龙前辈。” “辰龙前辈说不碍事,只是妖丹终究是凶戾之物,不可多吃。” 陈玄笑道:“我说呢,原来是被妖丹哄骗了去,只可惜你跟了倚云仙子,也就吃这一颗妖丹,我那些个攒下来的妖丹,却能拜託戌狗炼製成金丹,吃起来比那妖丹要好吃的多。” 小狐狸云宵闻言,立即从倚云仙子怀里跳下来,又返回陈玄怀里,伸出小舌头舔舐他的手心,摇晃著尾巴,一副憨態可掬的表情。 陈玄一指头戳在它的眉心:“小狐狸精。” 眾精怪皆是相视一笑。 浮梦仙子將一株千年紫阴灵芝以木盒盛放,交给了陈玄:“公子,这一株紫阴灵芝,乃是妾身破阵之后四处搜寻而来的,虽然不是那禺狨王所言之万年灵药,或可能助公子恢復伤势。” 陈玄目光欣慰,这梅树精,跟隨他这么长时间,总算摆正了自己的位置。 他摆摆手道:“不过是一株千年灵药罢了,你也莫要拿来献殷勤了,自去找戌狗帮你炼製一颗仙丹,或可能助你结丹成道,证得地仙。” 浮梦仙子坚决道:“公子於我有再造之恩,此千年灵药原是妾身孝敬公子之物,怎可独自享用。” 陈玄说道:“一则这千年灵药还未完全成熟,离了土壤,药力便会不断流失,二则,我如今体內真气紊乱,所需药材乃是中正平和为上,紫阴灵芝乃是阴寒之物,不宜助我疗伤。” 浮梦仙子的真身乃是梅树,正所谓梅香自苦寒来,又有那傲雪寒梅一说,若能用此千年灵药为主要药材,炼製一颗属性偏阴的金丹,或可助那浮梦仙子结丹成道,证得地仙。 浮梦仙子低头怔怔不言。 陈玄只好给倚云仙子使了个眼色。 倚云仙子劝告道:“浮梦姐姐,公子一片苦心,你还是收下吧,日后结丹成道证得地仙,若是再遇上这般危机情况,也好助公子一臂之力,姐姐证得地仙,再寻了那两千年,三千年,乃至五千年的灵药孝敬公子,岂不更好?” 浮梦仙子只得收起那千年紫阴灵芝,对陈玄说道:“妾身必不负公子期望,早日结丹成道,证得地仙。” 陈玄微微点头,看向那倚云仙子:“你呢?打算在炼神小成再待几百年?” 倚云仙子心里暗暗腹誹,方才刚帮公子劝了浮梦姐姐,这就又拿她的修为敲打她,这不是恩將仇报是什么……不好,公子能听见自己的心声! 倚云仙子涨红了脸:“我这就去修炼!” 她方欲出门,只见一位面容俊逸,眉眼之间有著些许桀驁的佛子走了进来。 那佛子佛唱一声,笑言道:“看来玄鉴道友伤势已无大碍,贫僧却是多此一举前来跑一趟,这便告辞。” 陈玄循声看去,连忙起身道:“金蝉长老,快请进,快请进!” 蟠桃会上初相遇,收服华光之时匆匆一面,不曾想如今在这苦寒的北地,又能再见,却是缘分妙不可言。 金蝉隨他进门坐了,陈玄即吩咐武陵子拿上好的桃酿来。 武陵子正寻思著佛子喝酒岂不破了出家人戒律,就见那金蝉长老笑言道:“莫说贫僧饮酒是否破戒,单我饮了这杯,以你如今体內真气紊乱之象,不饮失了礼数,饮酒失了分寸,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却是不美。” 陈玄笑言道:“適才相戏,金蝉道友恕罪。” 说罢,他吩咐浮梦仙子煎茶,就与金蝉一边品茶一边敘旧。 却说这金蝉自上次超度华光之生母,又在南赡部洲游歷了一段时日,本欲去往东胜神洲继续游歷,恰逢灵山佛祖开坛讲经说法,各路菩萨罗汉佛子悉数返回西方听讲,他也不得不暂时中断游歷,返回灵山。 金蝉说起一事,说那佛祖在灵鷲山讲经之时,天乱坠,地涌金莲,一只听讲经文得道的黄毛貂鼠趁著一眾菩萨佛子罗汉不备,將琉璃盏中的灯油偷了,恐那金刚拿它,故而跑去了八百里黄风岭成精作怪。 陈玄闻言,早想起在灵台方寸山后山与悟空捉貂鼠制狼毫一事,他如今画符所用狼毫,正是那黄毛貂鼠尾巴上的一撮毛所製成,名曰“灵台三昧”。 金蝉说那老鼠精被如来照见,不该死罪,吩咐灵吉菩萨受了飞龙宝杖,將那已经修成地仙之境的老鼠精辖押在黄风岭。 陈玄笑言道:“竟有此事,倒是稀奇。不知金蝉道友此行来北地,又要停留多久?” 金蝉用了茶,答道:“久在灵山念佛诵经,终究不如亲歷世间疾苦,我今来北地,一则乃是世尊差我前来助天尊超度那驱神林十万冤魂,二则也是来躲个清净,故而在那盂兰盆会召开之前,不会返回灵山。” 陈玄抿了口茶水,说道:“这倒是奇了,世间之人躲清净,恨不得青山古寺,一卷佛经,敲木鱼,捻佛珠,不问世事。金蝉长老躲清净,却躲来了北俱芦洲群妖匯聚之地。” 金蝉微微摇头道:“你哪里知晓念佛诵经之枯燥,好比那贩夫走卒不知寒窗苦读之苦从何而来,只晓得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將来官居宰相王侯之富贵。” 陈玄乃是三教合一之大道,自身佛法修为自然不比金蝉,所读佛经不过一卷《心经》,其中尚且有不明之处。 他於是说道:“既如此,我如今修为未曾恢復,就与长老请教些佛法,也好砥礪自身修为。” 金蝉佛唱一声:“善哉。” 积雪峰上下了一场大雪,这些时日,陈玄就在积雪峰听那金蝉讲经说道,他之五蕴方才破除色相,更有那受,想,行,识四蕴不解。 金蝉离了灵山,倒也觉得耳边难得清净。 他原是佛子,虽未成佛,到底距离那成佛只差一步,又见故友,饮茶论道,心情顿时畅快,与陈玄讲解《心经》之中照见五蕴,自然不在话下。 却说真武麾下五百灵官,为查明那黑气来歷,奉天尊法旨带著一缕被镇压的黑气往北天门而至。 早有北天门镇守的多闻天王手持混元珍珠伞,迎了上来:“眾灵官何往?” (本章完) 第114章 玉清道祖,元始天尊 第114章 玉清道祖,元始天尊 眾灵官道:“我等奉盪魔天尊法旨,將此黑气送往北极驱邪院,报与玉帝陛下和紫微陛下,乃是为了查明这黑气来歷。” 多闻天王闻言嘆息,这北地妖魔还未除尽,不曾想就又来了一道不知来歷的黑气。 人间当真是多灾多难。 五百灵官拜別天王,先將黑气送往北极驱邪院,报与了中天北极紫微大帝。 紫微大帝对那黑气查探一番,亦不知其来歷,派遣眾灵官去灵霄殿面见玉帝。 眾灵官至通明殿。 张道陵,葛玄,许旌阳,邱弘济,四大天师来迎。 张天师笑问道:“盪魔天尊麾下五百灵官,不在北地隨天尊盪魔,来此灵霄宝殿有何贵干?” 眾灵官只好將前事细说一遍。 四天师纷纷讶异:“北方黑气?这倒是闻所未闻,陛下如今正在灵霄宝殿上朝,眾灵官不妨隨我前去面见玉帝,眾仙之中,或有识得此黑气者。” 五百灵官即押送黑气至灵霄殿。 玉帝高居宝座,方才有那三官匯报人间四洲多有旱涝,蝗灾,妖魔作乱,民不聊生,只见四位天师领著五百灵官逕往殿前见礼。 玉帝道:“殿前何人,何事启奏?” 张天师上前道:“启奏陛下,北方真武盪魔天尊奉旨盪魔除妖,近日接连斩杀两只妖王,破通风国,驱神林,北俱芦洲半数土地已摆脱妖魔侵扰。” “然则在斩杀妖王之时,从那东北方向来了一道黑气,屡次夺走妖王妖丹,恐別有所图。” “今盪魔天尊截留一缕黑气,送至天庭,先报与北极驱邪院,未查明其来歷,只好送至灵霄殿前,请眾仙分辨。” 玉帝闻言道:“真武盪魔一事,事关人间四洲安危,三界秩序,不可不郑重对待,將那黑气呈与眾仙面前,有识得此黑气者,即如实稟告朕。” 眾灵官即將那一缕被封印的黑气带到眾仙面前。 玉帝两侧文武仙卿纷纷看向那黑气,只见一缕黑烟被困在紫色光球之中,左衝右突,不得而出,那黑气极其暴戾,即便隔著真武的封印,面对眾仙的审视,它亦不惧。 眾仙审视一番,皆是摇头,不知其来歷。 时有武曲星君在一旁道:“闻听李天王曾有照妖镜,不妨请了照妖镜法宝前来,也好照一照这黑气的真面目。” 玉帝允准。 李天王即吩咐哪吒三太子,去那天王殿取了照妖镜前来,不多时,將照妖镜架在灵霄宝殿之上,照射那一缕黑气。 眾仙纷纷看向镜中,只见一缕黑气变成了六团黑气,依旧不知其本来面目。 李天王稟报导:“启稟陛下,这照妖镜只照得妖怪真身,倘若黑气不属妖类,不在三界五行之中,却是照不得其真形。” 玉帝闻言环顾眾仙道:“既不属於妖类,却当如何?” 文曲星君出班奏道:“普天之下,无非妖,魔,鬼,怪,四类邪物,此黑气既不属於妖类,又无阴神形体,想来更是不入鬼,怪之流,想来是那下界的魔气无疑,只是我等法力低微,见识浅薄,认不得其本来面目,还需请得有大法力者,方能识得。” 玉帝思忖片刻,吩咐道:“传太白金星,领朕旨意,前去三十三重离恨天上兜率宫,请太上李老君来此辨认此黑气。” 太白金星领命,即乘仙鹤,径上三十三重离恨天,早遇见那前不久自青羊肆受了仙籙,飞升入天界而来的注籙地仙尹喜。 尹喜和太白金星敘礼毕,说道:“金星前辈远来,不知所为何事?” 太白金星將前事细说一遍。 尹喜闻听乃是北方盪魔一事出了变故,又闻陈玄受了黑气重创,自是微微皱眉。 他告罪道:“金星前辈来的不巧,师父前两日受了东华帝君之邀,前去方丈仙山閒坐弈棋,临別前有言,教我在这里等候来访之人。” 太白金星闻言道:“太上道祖料事如神,不知可还有別的吩咐?” 尹喜道:“师父却无別的吩咐,只是晚辈寻思,金星前辈携带陛下旨意前来,乃是为北方盪魔一事,却是不好教前辈无功而返,今师父虽不在宫中,金星前辈可逕往那上清天弥罗宫,请了玉清道祖元始天尊辨认那黑气。” 太白金星恍然:“是极,是极,三清道祖皆有大法力,小老儿不敢耽搁圣命,就此別过。” 尹喜目送著太白金星远去,又思那北地盪魔一事陈玄被黑气重伤,遂喊来了金银二童子,吩咐他们看好兜率宫,他自出了北天门,望那北俱芦洲的边墙紫塞而去。 却说太白金星逕往上清天弥罗宫而去。 那玉清元始大天尊高坐莲台,正为宫中一眾天仙讲经说道,正好讲的是人间灾祸。 元始天尊道:“凡人间灾祸,有水灾,火灾,旱灾,蝗灾,瘟疫,妖邪六种,此六灾或漫灌农田,烧尽屋舍,致颗粒无收,饥荒遍地,使尸横遍野,为恶一方,皆因天道失衡,地气紊乱,君主昏庸,百姓无道,纲常毁弃,是故灭绝人伦,魔气滋生也。” 太白金星侍立在一旁听讲,若有所思。 元始天尊即差左右仙童引太白金星上前,天尊道:“金星来意,本座已知悉,方才所讲六般人间灾厄,乃是那黑气源头所在。” “此六道黑气,对应人间六般灾厄滋生之魔气,故而又称为六天魔主,分別是那水魔,火魔,旱魔,蝗魔,瘟魔,妖魔。” “北俱芦洲妖王盘踞,若不能儘快盪除,此六天魔主或將借盪魔因果搅乱人间,从而壮大自身,到时威胁天庭,也未可知。” 太白金星闻言郑重:“但不知如何收服这黑气?解除天庭之威胁?” 元始天尊道:“此事本座已有安排,金星只管將此黑气来源报与玉帝陛下,待那北地盪魔结束,便是收服此黑气之时。” 太白金星离了上清天弥罗宫,还返回灵霄殿,將元始天尊所言如实相告。 玉帝说道:“玉清道祖既有此言,朕可无忧,传游奕灵官將此事报与紫微宫,另传朕旨意,加封真武將军北极三元都总管,九天游奕使,辖理北地天地水三界神仙,统摄北方兵马,北地盪魔一应所需,各部不可延误。” 太白金星持圣旨,逕往边墙紫塞而去。 真武自武当山受封盪魔天尊,此是第二次加封,北极三元都总管,乃是北俱芦洲天地水三界神仙皆由他管辖。 北地久受妖邪侵扰,连城隍土地这类鬼仙都未曾有,更不用说司掌行云布雨的龙王,还有那坐镇北地气运,庇佑眾生的神仙了。 加封北极三元都总管之后,即可敕封北俱芦洲的天上神仙,地上城隍土地鬼仙,水中龙王正神,以此稳固北地气运。 而九天游奕使乃是因兵多地广所置之职位,可调遣除紫微宫之外的天兵神將相助。 此后北地盪魔不再属於玉帝敕令,紫微宫执行的事务,而是天庭迫在眉睫需要解决的一件要事。 因那六天魔主祸乱人间,事关三界秩序,或可动摇天庭根基。 边墙紫塞。 太白金星携玉帝圣旨前来,真武领眾神將接旨受封,隨后引金星进入积雪峰的真武行宫,命麾下灵官奉茶。 茶毕,太白金星问道:“闻听天尊高徒被那六天魔主所化之黑气所伤,不知高徒是否无恙?” 真武说道:“我那劣徒方才结丹躋身地仙之境不久,不自量力,自该他吃些亏,所幸不过是真气紊乱,暂时无法动用修为而已,调养几日便可。” 太白金星笑言道:“天尊教徒有方,不曾想高徒如今已是地仙之境,又在北地盪魔,助天尊连斩两头妖王,功德加身,想来不日便能受封仙籙。” 他在那兜率宫所见尹喜,早已受了仙籙,號文始真人。 陈玄既是真武弟子,已经躋身地仙,想来不久之后便可凭藉盪魔功德,受封仙籙,位列仙班,在天庭谋个一官半职,胜过在这人间与妖邪打生打死。 真武却道:“我那劣徒受封仙籙一事暂且不急,倒是此处巡视灵官传信,北地妖魔近日隱隱有纠集反攻边墙势头。” “我受玉帝敕令,百年之內务必荡平北地妖邪,今未建寸功,反受加封,实有愧於圣恩。” “所幸能调动天庭神將相助,今劳烦长庚星代我与玉帝陛下谢恩,再请一道法旨,到那神霄玉府一趟,调遣雷部眾將相助,防备著那妖邪反扑。” 天庭诸部之中,雷部除了司掌行云布雨之神职,亦是天庭之中不可或缺的重要战力。 雷部神灵个个都能驱雷掣电,盪魔除妖自然不在话下。 太白金星也不便多留,便將真武所言调遣雷部眾將一事,还返回天庭与玉帝奏报。 陈玄闻言师父又受加封,与金蝉一道前来祝贺,怎料还未入行宫大门,早见一人自天上驾祥云而来。 他笑言道:“往日我未曾受伤之际,这积雪峰也见不得几个来客,怎地我一受了伤,反倒是热闹起来。” 那人落在陈玄面前,正是尹喜,他抱拳笑道:“我在那天上久居兜率宫隨师父诵经炼丹,却是不知人间故友躋身地仙之境,未能及时道贺,恕罪恕罪。” 说著他拿出一粒仙丹,递给陈玄道:“今日前来匆忙,亦不曾带些薄礼,只有一粒太乙紫金丹,送与玄鉴疗伤。” 陈玄也不与他客气,直接收下了金丹。 三人一併去见过了真武,知晓黑气来歷乃是六天魔主,又闻言北地妖邪蠢蠢欲动,故而尹喜和金蝉皆留在真武行宫听调。 真武对三人说道:“雷部不日即將调遣神將前来相助,正面盪魔一事无需你们出手,然则东北有黑气作祟,由不得继续旷日持久僵持下去,不得不用些非常手段。” “文始与金蝉,一个是道祖弟子,一个是佛祖弟子,自身修为自不必说,只说道心较之那些个妖王,定然犹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那弟子玄鉴道力道心皆不及两位,然则你们合力取长补短,若能瓦解那妖族合力对抗盪魔之势,却是大功一件。” 陈玄,金蝉,尹喜,皆是瞭然。 妖魔逞凶斗狠为上,却是弱於修心,心力一弱,便不如修道成仙者深谋远虑,驾驭群妖不过用的是些以力服人的手段,妖王之间彼此不服,只有被天兵天將打痛了,方才凭藉本能纠集群妖对抗。 正所谓上兵伐谋,真武自然也不愿为了自身功德,强行率领天兵神將盪魔,致使麾下眾天兵神將金身破碎,陨落北地。 凡间所谓一將功成万骨枯,到了天庭也是一样的。 这些个天兵天將,皆是凡间歷代战场英魂死后不灭,升入天庭成神,有些更是那各国名將死后,投天神道转生天界为神仙,在各国享有香火祭祀,庇护一方国运。 如今跟隨真武盪魔,亦是为了护佑人间太平。 天兵天將可死,但不可轻易死。 必须死得其所。 而不是死在主將愚蠢的决策之中,让前身战场英灵的身份成为笑话。 因此真武需要一把特殊的剑,这柄剑不是用来诛灭妖邪,而是用来诛心,诛灭北地妖邪强横道力之下孱弱不堪的道心,无论妖王,大妖王,还是魔王,皆会在这把剑落下之时,感到恐惧,无力。 如此方能彻底扫荡北地妖邪。 陈玄返回那专门为他布置的小院之中,在凉亭之中盘坐调息,四方各自有木火水土四气牵引而来,中间更有土气调和四方之气,隱隱成就小五气朝元之象,修补著他体內紊乱的真气。 肝属木,心属火,脾属土,肾属水,肺属金。 以此五行五气滋养,非但修炼速度加快,调和体內真气速度亦能加快。 陈玄拿出尹喜赠他的一粒太乙紫金丹,张口吞服了下去。 金丹药力不断涌入五臟六腑,伴隨著呼吸链气,一条条经脉归正,紫炁在体內运转无碍,修为也在逐渐恢復。 与此同时,北地狮子峰。 金狮大王带著弟弟银狮大王的尸体,愤愤地回报导:“大王,我等去迟了,那驱神林遭遇通风国紫龙王率领群妖攻打,又有天兵坐收渔翁之利,今禺狨王已死,紫龙王生死不明,我那弟弟银狮只剩尸体,定是被天兵天將拿了妖丹前去领赏!” 狮驼王闻言震怒,咆哮道:“天兵安敢如此猖狂!” (本章完) 第115章 长城內外,惟余莽莽 第115章 长城內外,惟余莽莽 金狮大王想起当日它將银狮大王留在驱神林中,致使它丧了性命,心中万般悔恨无奈,终究化作怒火升腾而起, 它心怀忿恨道:“大王,那天兵已接连攻破通风国,驱神林二处,下一次盪魔,势必会直指我狮子峰,我等皆是狮子成精,狮乃百兽之王,岂能坐以待毙,任人宰割?” 在北俱芦洲,天上飞的以混天洞金鹏王的鹰隼为尊,水里游的以蛟魔海蛟魔王魔下蛟龙为尊,陆地上便是以狮子峰狮驼王魔下狮子精为尊。 那通风国和驱神林两大妖王,獼猴王和禺王不过是个猴精,自然不敢北上冒犯狮子峰。 狮驼王自思,今若是狮子峰和那禺王一般龟缩,难保不会步入其后尘。 可若是与那獼猴王一般莽撞,倾巢出动反攻边墙,又不过为身后其他妖王削弱天兵实力,折损的还是自家实力。 正思间,外面有小妖来报:“大王,混天洞金鹏王求见。” 这金鹏王与狮驼王同属於渡过两次天劫的大妖王,且有传闻说它隨时可以进行第三次渡劫,身北俱芦洲第三位魔王。 前两位分別是那牛魔王和蛟魔王。 狮驼王说道:“快请进来!” 未见其人早闻其声,那金鹏王笑道:“狮驼王,许久未来拜会,今日路过狮子峰,本王与你討杯酒水喝,可否?” 狮驼王忙命魔下小妖抬了酒缸上来,两大妖王痛饮一回。 席间,金鹏王隨口道:“听闻狮子峰將要与那驱神林结盟,今日本王来的匆忙,未曾备下贺礼,待本王回到混天洞,即吩咐帐下小妖將那治下奴隶进贡的万年雪莲送来道贺。” 狮驼王闻言长嘆一声,言说驱神林覆灭之事。 金鹏王闻言沉吟片刻,一双细长的眼眸眯起:“如此,我们这些个妖王却是要寢食难安了。” 狮驼王说道:“我待要领魔下数万狮子精攻打边墙,又恐独木难支,眾妖王作壁上观,却是白费了力气,教那天兵逐个击破了去。” 金鹏王满饮一盏,笑道:“狮驼王勿虑,我混天洞与你狮子峰互为唇齿,虽未结盟, 这些年到底秋毫无犯,你只管派遣狮子精前去攻打边墙,本王派遣金雕大王,领数万鹰隼鹏鸟妖兽相助。” 数万狮子精,加上数万鹰隼鹏鸟妖兽,几乎就是十万妖兽,比那边墙天兵足足多了一倍。 十则围之,倍则攻之。 狮驼王喜道:“有鹏兄相助,我等不日定能攻破边墙紫塞,將那天兵赶回天庭而去, 届时南方地盘,你我平分!” 金鹏王举杯道:“干了!” “干!” 酒过三巡。 那金鹏王忽而道:“前阵子本王魔下金雕前来匯报,说那通风国新任国主紫龙王刚刚上位,牛魔谷那边竟罕见地派遣使者前去,如今却一朝覆灭,这位新普妖王亦不知所踪倒是可惜。” 北地不说千年,起码也有数百年未曾出现过新的妖王占据一国了,上一位新普妖王被眾大妖围杀之事,依旧远隔五百年。 根据那金雕大王和金狮大王前来回报的消息,它们三位顶级大妖联手,竟然在那紫龙王面前落了下风。 狮驼王冷哼一声,说道:“若非那牛魔谷金牛大王前去,本王魔下这个废物金狮早被那紫龙王一枪毙命。 金鹏王微微点头道:“我那魔下第一大妖金雕大王,亦在它手中吃了亏,料想这紫龙王定是非同寻常之辈。” 它本有著招揽之意,奈何其他妖王魔王皆是一併排外,寧可將此新普妖王围杀,也不愿通风国落入它人之手。 故而金鹏王命金雕大王见机行事,也就打消了招揽之意。 如今看来,狮子峰与驱神林接触,却是押错了地方,谁料紫龙王性情如此暴烈,一言不合就要倾巢出动,征討驱神林。 最后却是教那天兵天將坐收渔翁之利。 金狮大王在一旁闻听两大妖王谈论紫龙王,恨的咬牙切齿,恨不得將那差点杀掉它的紫龙王碎尸万段。 不过转念想到那紫龙王如今香无音讯,料想是被那天兵天將擒了去,或者四处流亡, 自然也就不与一个半死不活的妖王计较了。 你是妖王又如何? 死了的妖王,连小妖都不如。 金狮大王满饮一杯酒,心中畅快无比。 几日后。 金雕大王,金狮大王,两位大妖各自领著数万妖兽合併一处,领了两大妖王联合號令,號称十万,气势汹汹地朝著边墙紫塞杀至。 那万里边墙嘉立在一条山脉之上,宛如巨龙豌起伏,各处皆有敌台,烽火,只不过上面把守的却是货真价实的天兵神將。 十数万妖族如潮水般涌来,天上飞的,地上跑的,若是谁有了这样一支妖族大军,在北地称王称霸,便是妖王亦不敢造次。 妖族大军后方,有那人族奴隶抬著两大妖王的车,遥遥望向前方万里边墙。 狮驼王感慨道:“有此边墙立,天兵驻守,我北地妖族寢食难安!” 金鹏王吩咐道:“传令金雕,领几个眼尖的飞行妖兽前去,探探那边墙之上的情报。” 不多时。 金雕大王即领著一群善飞行的妖兽凌空飞向那万里边墙上空。 远望去,不过是一堵薄薄的城墙矗立在山岗之上,每隔百丈有一敌台,看上去不甚牢固,却极长极长,绵延数万里,直接隔开了北俱芦洲南北两地。 据说那边墙之南乃是人族领地,受天上神仙庇护,妖邪莫近。 金雕大王见那边墙之上並无天兵驻守,便下令一部分妖兽返回大军后方匯报给两位大妖王,自领著精锐妖兽要在那城墙之上降落,建立首功。 它展翅高呼道:“小的们,隨我下去占了一处城墙,也好与大王带路,今日攻破了这边墙,来日在那南方也寻一处国土,当个一国之主玩儿玩儿!” 小妖们即隨著它俯衝而下,望那边墙之上降落。 待得它们接近边墙之时,晴空之中忽然有霹雳声响起,紧接著一道接一道雷电落在边墙之上。 每一道雷电落下,皆有一位天兵自云中降下。 那天兵皆是身穿亮银甲,浑身散发金光,手中之弓无有弓弦,更不搭箭矢,但见其手指虚捻著弓弦,便隱隱有雷电凝聚成细线,火焰凝聚成锋锐的箭矢,更有细小的风凝聚成箭羽。 嗖嗖嗖一风雷响动,万箭齐发! 那俯衝的极快的妖兽,迎面早已被天兵一箭射穿了身躯,化作劫灰。 有那侥倖躲过弓箭落在边墙之上的妖兽,即见手持弓箭的天兵反手抽出长剑,长刀, 长枪,三五成群,或砍,或劈,或刺,不消片刻,便將妖兽的尸体丟进烽火台之中,滚滚浓烟燃起,越来越多的天兵落在边墙之上。 那天兵之中有一神將,身材魁梧,面貌清瘤,早见金雕大王,当即弓开如满月,一箭射向它。 金雕大王隨手抓过一只小妖,挡住这强力的一箭,那小妖顷刻间化作灰烬。 它眼神阴地盯著那名神將,厉声道:“撤退!撤退!” 金雕大王领著残兵败將撤退,边墙之上驻守的天兵天將沉默如山,並不庆祝,亦不追赶,只是打扫战场之后,留下一部分巡逻,另一部分还返回云端。 那神將差游奕灵官前去积雪峰真武行宫之中报信,早有王善,华光两大灵官前来。 两大灵官与这面容清瘤的神將见礼,因他原是北俱芦洲本土人土,日月国开国元勛之一,被那日月国开国太祖倚重为万里边墙,死后英魂不散,升入天庭成神,又跟隨真武盪魔天尊屡建奇功,故而在此成守边墙,仍领神將之衔。 这神將姓徐,字天德,人间諡號武寧。 王善道:“天德成守边墙不易,天尊已然知悉北地妖兽动向,故而先命我等前来相助,六丁六甲神將各自领了天尊法旨,隨后便到。” 徐天德额首,並不多言。 不多时,六丁六甲未至,却是陈玄与尹喜並金蝉三人,先一步到边墙上,两位灵官对他颇为客气。 徐天德早先在阵中率领天兵围杀獼猴王,进攻驱神林之时,皆远远目睹过这位天尊高徒,只是不曾如今日这般近距离得见。 那陈玄传一身道袍,背著一口七星宝剑,头別桃木簪,气息仍有些虚浮,一双眸子却始终望向北方十数万妖兽,波澜不惊。 两位灵官有军令在身,拜別了陈玄和徐天德,自去边墙两翼镇守。 那徐天德身为神將,统领天兵成守边墙,见陈玄一身气息虚浮不定,便询问道:“天尊高徒来此,不知是观战,还是参战?” 观战的话,边墙之后有几处瞭望台,正好可以俯瞰整条边墙以及北方妖兽动向,他即刻派几个天兵领了陈玄去瞭望台便是,毕竟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何况是天尊高徒。 若是参战,可就有些麻烦了,如今天尊高徒气息虚浮,想是伤势还未完全疗愈,一旦因此番战事伤上加伤,难免让他这个成守边墙的神將难做。 陈玄闻言笑道:“將军不必多虑,若有危险,我身边这两位朋友亦能照拂一二,此番前来城头,乃是近距离观战一番,来北地这么久,还未曾登上过边墙,岂不可惜。” 徐天德便道:“我受天尊救令,镇守此处已近百年,凡边墙之事,无所不知,天尊高徒有事只管喊我,我姓徐,字天德,原是北俱芦洲日月国开国將领。” 陈玄微微侧目,这可是位猛人。 原先还未有天兵来此北地盪魔之时,这位猛人跟隨日月国开国太祖南征北战,立下汗马功劳,硬生生在妖魔四起的北俱芦洲之南立国,北征至如今的边墙界限,將那些与妖邪勾结的人族赶往北方。 日月国也因此成为北地少数不依靠妖族势力立国的人族王朝。 这位猛人的女婿,便是后来自北向南靖难,遇见妖邪被真武隨手荡平,从而自称真武转世,差人去南瞻部洲武当山修建金顶的日月国成祖。 生前扩疆拓土,收復失陷之地,死后成神成守边墙杀妖,依旧护佑日月国。 陈玄深表敬仰,於是拱手抱拳道:“久仰徐將军大名,不曾想今日得见,失敬失敬。 將军可与我说说这边墙之上天兵布防情况。” 徐天德说道:“此处天兵一共五万,寻常之时由我领一万成守巡逻。” “左右两翼乃是王灵官和马灵官各自率领一万天兵,紧急之时增援所用。” “另有两万天兵精锐直属天尊调动,只听命於天尊皂雕旗,其他神將无权调动。” 如此,寻常一万天兵巡视边墙,但又风吹草动,即派遣王灵官,马灵官两位增援,三万天兵成守边墙,便是十万妖兽大举进攻,也能抵挡一段时间。 况且那天兵神將已经修炼出金身,只要消耗功德即可恢復伤势,轻易不会死去,战斗力要比妖族更强。 更有真武盪魔天尊领两万精锐,隨时准备出动奠定胜局。 如此看来,倒是可以高枕无忧, 陈玄揣摩著其中的意味,这天兵数量不多不少,刚好五万,守则有余,攻则不足,听起来不像是让师父盪魔,倒像是要师父长期成守此地精心计算过的。 若要盪魔,怎么也需要十万天兵,方才能横扫妖族才是。 毕竟北极驱邪院三十六万天兵,即便除开镇守东南西三处门户的天兵,也能剩下个十多万。 那十多万天兵难不成就閒著不动? 陈玄便请教徐天德这位人间名將,將自身疑惑说了出来。 徐天德笑言道:“天尊高徒未曾带兵打仗,自是不知其中利害,天兵皆是以一当十之辈,且修成神仙金身,不会轻易阵亡,因而这五万天兵之战力,不可以凡间兵力估量。” “更何况,凡名將带兵,在精不在多,在灵活机动,不在臃肿庞大。天尊领五万天兵,如臂指使,却要比那十万天兵束手束脚更加高效。” “再者,北地盪魔,大妖和妖王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小妖便是我当年率领的北伐铁骑,亦能荡平。而天尊魔下能与妖王和大妖一战的神將眾多,只说中间战力,优势在我们这一方。” 说话间,早有六丁六甲神將身形落在边墙上,又有龟蛇二將来到陈玄身边, 边墙之上,一眼望去。 龟將,蛇將,六丁神將,六甲神將,王灵官,马灵官,陈玄,金蝉,尹喜,徐天德, 二十道身影站成一排,居高临下地俯视那十数万妖兽。 北风席捲北地,又一场大雪落下,端地是山舞银蛇,原驰蜡象之景。 不多时。 长城內外,惟余莽莽一片。 第116章 神霄玉府,三十六將 第116章 神霄玉府,三十六將 却说那金雕大王领著残兵败將返回后方。 两大妖王遥望见那边墙之上金光遍布,天兵天將如雨落,驻守城头,当真是不动如山,动如雷震。 金鹏王冷冷地看向那金雕大王:“废物东西!” 不过是去打探情报,竟然这般狼狈而归,把混天洞的脸面都丟尽了! 这位大妖王怒不可遏,伸手掐住金雕大王的喉咙,就要將它当场杀了。 死了一个金雕大王,还有银雕大王,铜雕大王,大妖在北俱芦洲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哪怕自身实力强横,稳坐妖王麾下第一大妖的位置,也保不齐因为哪天惹怒妖王被杀。 即便没有天兵盪魔,北俱芦洲每天死去的大妖也不见得少了。 金雕大王狼狈而归,百口莫辩,挣脱不得,眼看就要殞命於此。 关键时刻,狮驼王开口道:“鹏兄,此是天兵有所防备,非手下之过也,还教它与我麾下金狮各自领两万妖兽,打下一处边墙,戴罪立功便是。” 金鹏王闻言这才鬆手,眼神冰冷道:“若是此番攻不破边墙,便不用回来了。” 金雕嘶哑道:“多谢大王不杀之恩!属下若攻不破边墙,便死在那边墙之下!” 呜—— 號角声响彻云霄,北地妖兽擂鼓进军。 金雕,金狮两位大妖,领著麾下四万妖兽,冲向了远处山岗之上巍然矗立的万里边墙。 “预备,放!” 神將徐天德按剑而立,麾下数千神將手持天弓,风雷作弓弦,火焰为箭矢,霎那间万箭齐发,天空中如同一场火雨降下。 那些个箭矢落在肉身孱弱的小妖身上,直接就將整个妖兽的身躯烧成灰烬。 然而妖兽之中多是皮糙肉厚者,奔行速度极快,狮子峰的狮子精和混天洞的鹏鸟精乃是两处不同战场,天上,地下两路进攻,瞬息便衝到了边墙之下。 狮子精用那利爪扣著边墙的缝隙爬上城楼,鹏鸟精直接从天上落下,或是吊著巨石滚木当空丟下。 天兵拔出刀枪剑戟,与那登上边墙的妖兽廝杀。 陈玄这边站在敌台上,直接丟出一张画卷,对那寒春六精怪吩咐道:“我今修为还未完全恢復,只好拜託你等助天兵守住边墙。” 六精怪齐声道:“是!” 精怪们围在陈玄周边,但有妖兽登上城楼,即將其斩杀,偶有大妖不走运,碰见这寒春六精怪,直接被其中那个手持剑刃的女子盯上,一剑杀了,並取了妖丹。 浮梦仙子前些日子遵循陈玄的吩咐,拿著千年紫阴灵芝前去请求戌狗神將为她炼製一枚仙丹,用於躋身地仙之境。 戌狗倒是没拒绝,只说这一味灵药即便炼成了仙丹,药力恐怕依旧不够她躋身地仙结丹所需,於是便写了另外几味灵药给她,教她凑齐了这些灵药,方才好炼製仙丹。 那仙丹位列四品,名为紫阴灵霜丹,喜阴寒之精怪服用,修为提升显著。 只是其他几味药材在那功德池中需要不少功德方能兑换,浮梦仙子能得到千年紫阴灵芝,已是承了陈玄的一份人情。 况且修炼之事,始终是自己的事,所以她现在需要大量功德,杀妖也比以往更加果断。 其他精怪,如那长青公,琅玕公,武陵子,嘉庆子,自上次破了驱神摄魂大阵之后,受天尊封赏,功德加身,更有陈玄允诺他们自去功德池挑选灵药,仙丹,功法,法宝,或直接赐予妖丹,如今见到妖兽纷纷眼冒精光。 这可都是一份一份功德啊! 凡间金银財宝,不过能让凡人纵情享乐,天上功德,却能教神仙金身不毁,地仙长生不老! 於是眾精怪杀妖,一点也不比那驻守边墙的天兵逊色。 不过唯有一个人例外。 倚云仙子怀抱古琴,留在陈玄身边,远远支援其他精怪,並不上前杀妖,获取妖丹。 陈玄以心声传音道:“倚云,不趁此机会砥礪修为,获取功德,更待何时?” 倚云仙子身躯微微一震,以心声答道:“公子伤势未愈,总要有个人留在身边护著公子才是,妾身道力低微,就不去杀妖了。” 陈玄无奈,左右两边尹喜,金蝉,一个是太上道祖弟子,一个是西天佛祖弟子,有他们在即便那狮驼王和金鹏王来了,也能抵挡一阵。 反倒是这倚云仙子,不过炼神小成的修为,便是那金狮,金雕两位大妖来了,她也抵挡不住,更何谈护著陈玄。 陈玄放出小狐狸云宵,对那倚云仙子道:“我教云宵助你杀妖,你自去获取功德便是,不用在我跟前碍眼。” 倚云仙子闻言微微失落,只好抱了小狐狸云宵前去杀妖。 尹喜见状笑道:“玄鉴下山游歷一遭,却是搜罗了不少精怪妖兽,莫不是也要学那二郎显圣真君?” 真君麾下一只细犬名哮天,陈玄麾下一只白狐名云宵。 真君有梅山六圣为结拜兄弟,陈玄麾下亦有寒春六精。 金蝉合掌佛唱一声:“玄鉴所求甚大,贫僧不及。” 陈玄笑言道:“两位莫要捧杀我,若非我修为还未恢復,早跳下敌台杀妖去了,再不跟你们在这里逞口舌之快。” 尹喜和金蝉对视一眼,各自会意。 身为道祖和佛祖弟子,修道修行,自身道力自然也不会比陈玄差了,今日妖兽大举进攻边墙,也好教这群依仗杀力的妖兽领教一番道法与佛法之高妙。 金蝉率先盘坐在地,合掌诵《金刚经》,一个接一个金色文字自口中传出,化作一道金色长河,长河流过之处,一切己方天兵天將,陈玄尹喜这般地仙,六精怪的身上皆是笼罩了一层灿金色。 有了这层灿金色加身,寻常妖兽刀砍斧凿不能破之,关键时刻更可化作金刚壁垒,抵御一次致命伤害。 天兵们得了这层庇护,一时间如有神助,杀得妖兽节节败退。 金蝉诵经声不停,天兵天將身上庇护便不消散,一卷《金刚经》诵完,半数天兵早已浑身染上金色。 尹喜笑道:“佛门手段,果然高妙,然则金蝉道友未证得真佛果位,不能尽数庇护边墙天兵,另外半数,便交由贫道来庇护。” 说罢,尹喜一身道袍,大袖飘摇,掐诀念咒,念的正是那《金光咒》。 另外半数未曾受到《金刚经》庇护的天兵浑身迸发出一层金光,乃是来自《金光咒》的庇护,与佛门手段效果等同。 一时间,天兵的亮银甲之上,或有佛门金刚庇护,或有道门金光庇护。 陈玄放眼望去,万里边墙如一条金色长河流动,他开口讚嘆道:“好一个满城尽带黄金甲!” 那金狮大王和金雕大王现出妖兽真身,杀上边墙,力敌一眾天兵神將。 龟蛇二將瞬息出手,拦住两只大妖。 另有数十位大妖登上城头,便有六丁六甲神將拦住。 一时间妖兽和天兵形成僵持之势。 陈玄眯眼看向远处妖兽大军后方的两位妖王,微微勾起嘴角。 一旦战场陷入僵局,就会有一方坐不住,很显然,守备边墙的天兵游刃有余,坐不住的只会是反扑天兵的妖兽。 霎那间,狂风席捲天地,凶威笼罩边墙。 狮驼王,金鹏王,两位大妖王几乎同时出手,数百丈的妖王真身,一头雄狮横跨战场,奔向边墙,天空更有金鹏展翅,遮天蔽日。 以它们的身形,神將之中只有龟蛇二將结成玄武之象能勉强与之为敌。 王善,华光从两侧赶来相助,与那金雕,金狮两位大妖捉对廝杀,解放了龟蛇二將,二將遥望那两只大妖王,即刻现出各自百丈真身,龟蛇盘结,成玄武之象,以数百丈身躯拦在边墙之前。 吼—— 玄武抵住了狮驼王的真身,背上灵蛇与那天空的金鹏王缠斗。 然而两位大妖王毕竟是渡过两次天劫之妖兽,体魄强度足以媲美龟蛇二將的琉璃金身,更兼那狮驼王力大无穷,金鹏王凌空躲开玄武多次进攻,两只大妖王联手之力,竟是將龟蛇二將的玄武法相直接打碎。 咔嚓—— 玄武法相破碎的瞬间,龟蛇二將退回边墙。 龟將说道:“若是有那北方执明神君领玄武七宿助阵,此玄武法相可达千丈,未必不能与这两只大妖王一战。” 蛇將遥望向那两大妖王,沉默不语。 龟蛇二將都无法战胜的大妖王,只有身为天仙之境的真武盪魔天尊能与之为敌。 那狮驼王的百丈身躯直接撞向边墙,欲要將这边墙彻底撞断出一个开口,以它的大妖王级別的体魄,便是城池也能撞碎,何况是这薄薄的一堵边墙。 “小的们,待本王撞碎了这一堵边墙,我狮子峰大军南下,將那南方的百姓尽数屠杀!” “杀!杀!杀!” 群妖士气高涨。 咚—— 那狮驼王一头撞在边墙之上,整条边墙一震,却是未能断裂。 金鹏王看过去时,只见一位披髮仗剑的身形站在城墙上,他只不过是轻轻落在城墙上,这城墙便坚不可摧,如同落地生根了一般。 那便是真武盪魔天尊? 狮驼王抬起小山大小的爪子,当头朝著那披髮跣足之人拍了过去:“给本王死!” 真武身形顿时化作千丈大小,抬脚狠狠下跺,將那狮驼王城楼一般高的头颅碾压在脚下。 金鹏王欲要救那狮驼王,冷不丁一道剑气从天而降,如天河流泻而下,若是寻常妖王来了,早被这一道剑气冲刷得形销骨立。 好在他现出人身,手持画杆方天戟,用力向上一掀,便有狂风捲地而起,破了那天河一般流泻的剑气。 狮驼王亦现出妖王真身,挣脱真武碾压,手中多出两柄开山斧鉞。 这狮驼王一身怪力,便是山岳亦能劈碎,前者被真武踩在脚下,故而心中大怒,手持斧鉞迎面朝著真武劈下。 又有金鹏王从侧面赶来,两个大妖王与真武战作一团。 真武以一敌二不落下风,倒是两个大妖王越战越是不敢放鬆警惕,毕竟对手可是货真价实的天仙之境,不死不灭。 战场瞬间又陷入了僵局。 眼下只能等待真武和两位大妖王分出胜负,方才能决定接下来的局势走向。 陈玄摸著下巴看向远处的战场,心中有些疑惑,以师父的实力,只消动用一件法宝,或者直接动用天仙之境法天象地的神通,虽然不一定杀得了狮驼王和金鹏王,但这两个大妖王必然敌不过败退。 可为何师父仍然不紧不慢,像是有所防备一般? 心念到此,陈玄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正要召回寒春六精怪和小狐狸,却听闻天兵之中一阵骚动。 “那是什么东西?”有天兵指著不远处地面一条凸起的轨跡,像是什么巨大的东西在地底快速前进。 神將徐天德张弓搭箭,瞄准那轨跡的最前端。 管它是什么东西,只要敢露出真面目,这裹挟风雷的一箭必然命中,以神將之力射出的一箭,便是大妖也不敢小覷。 那东西靠近边墙之时,突然掀翻了地面。 眾天兵只见到通天的黑色巨柱拔地而起,其上有鳞片扣合的声音,紧接著便是一根粗壮的巨柱倒塌下来。 陈玄定睛看去。 那不是什么通天巨柱,而是一条通天彻地,足足有千丈长的陆地蛟龙! 而倒塌的巨柱便是它的尾部,朝著边墙抽了过来。 轰—— 在那巨大的尾部落下之际,尹喜和金蝉瞬间带著陈玄远离。 万里边墙,被那千丈蛟龙直接抽得崩裂开来,形成了一道缺口,这缺口让战场之上的所有妖兽都蜂拥而至。 陈玄大喊道:“守住缺口!” 然而那千丈蛟龙张开血盆大口,直接將赶赴缺口的天兵一口吞没。 事已至此,那蛟龙的身份不言自明。 北俱芦洲第二强大的妖兽,蛟魔王,仅次於牛魔谷的牛魔王。 它竟然趁著狮子峰和混天洞攻打边墙,暗中前来助阵了! 眼看著无数妖兽即將涌入边墙,若是放任这些妖兽去往南方的日月国之地,那里的百姓就要遭殃了。 真武盪魔天尊瞧见蛟魔王出现,这才瞬间爆发,击退了两大妖王,並將皂雕旗丟出去,插在了那边墙的缺口之间。 真武落在边墙,威严的声音响彻云霄:“神霄玉府三十六將,听吾敕令,守住边墙,勿得放入任何一个妖兽!” 天空中电闪雷鸣,北天门大开。 当空雷部三十六员雷將齐声道:“谨遵法旨!” 话音落,三十六道雷电落在那边墙缺口处的皂雕旗旁边,所有试图通过缺口的妖兽,悉数被雷电击中,灰飞烟灭。 那蛟魔王眼神阴冷地看向真武,不断吐著猩红的信子。 这蛟龙可並不是陈玄当年见过那些个锦鳞大王,玄蛟白蛟,这是渡过三次天劫,能与天仙抗衡的北地魔王,掌管北地最大的蛟魔海。 北俱芦洲龙蛇之水属,见此蛟魔王,皆须俯首! 那蛟魔王阴冷道:“盪魔天尊,倒是有些实力,哼。” 真武抬手一招,七星剑在手,毫不犹豫就是一剑朝著那蛟魔王斩落,万丈剑气翻卷,绞杀不知多少妖兽。 那蛟魔王竟然直接展开一双带有骨刺的漆黑膜翼,翻身挡住了这万丈剑气。 是的,这只北俱芦洲的蛟龙,竟然在渡过三次天劫之后,进化出了本该是应龙才有的膜翼! 真武正欲与之一战,却见它翻身腾云驾雾,也不恋战,逕往北方而去。 陈玄亲眼见过了北地最为强大的魔王之一亲自出手,心中震撼不已。 不知那北俱芦洲最强妖兽牛魔王的实力,又该有多么恐怖。 (本章完) 第117章 炼丹之术,芭蕉宝扇 第116章 炼丹之术,芭蕉宝扇 却说那蛟魔王忽然出现在战场之上,打破了边墙,怎料神霄玉府三十六员雷將把守缺口,群妖不能突破。 蛟魔王一走,两大妖王领教了盪魔天尊的实力,自知敌不过,只好鸣金收兵。 群妖迅速撤离边墙,后退三百里驻扎。 这一场战事就此落幕。 边墙这里,天兵天將各自打扫战场,金身受创的以功德修復,立下战功的前去领赏。 雷部三十六將之首,邓天君上前与真武见礼:“妖魔既退,我等还返雷部復命,雷祖有言,天尊若有差遣,下次不必派人来知会,只教我等见皂雕旗行事便可。” 真武如今受玉帝敕封九天游奕使,天上各部神灵皆需礼让三分。 雷部主神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教麾下三十六员雷將见皂雕旗行事,等於是直接授权真武调遣雷部诸將,算是给足了盪魔天尊面子。 真武说道:“天君代与雷祖谢过,此次雷部神將功劳甚大,稍后我奏明玉帝,也好与各位表功。” 邓天君辞別真武,与一眾雷部神將还返回北天门而去。 那边墙出现一道缺口,正思调遣一些天兵天將前去修补,天上早有那镇守北天门的多闻天王笑道:“天尊勿虑,修补边墙一事,教我麾下天丁力士来做便是。” 说话间,天上一眾天丁力士落在边墙缺口处,开山採石挖土砌墙,將缺口修补好。 真武遥遥頷首谢过,隨后心念一动,一手將陈玄抓来身边,探查他恢復的情况。 陈玄体內如今大多数真气已经恢復运行,多亏了尹喜带来那一粒太乙紫金丹,修为已经恢復了一半。 按照他的估计,只要再过一个月左右,便能恢復个七七八八,到时便可恢復紫龙王的身份,去那北地大干一场。 当然,还要带上尹喜和金蝉才是。 真武微微点头道:“恢復的不错。” 话音刚落,一眾神將前来与真武匯报此次战事的伤亡情况,以及斩杀妖兽的数量。 六丁六甲神將之中,戌狗的琉璃金身有些黯淡。 真武目光落在戌狗神將身上。 戌狗憨笑道:“那蛟魔王打碎边墙之时,我离得近了些,受了点波及,不碍事的。” 申猴说道:“天尊莫信这狗儿胡言,那蛟魔王出现之时,我等神將教他撤离,他却施展法力將来不及撤离的天兵庇护,方才因此受了重伤,金身差一点就被蛟魔王打碎了。” 真武说道:“玄鉴徒儿,你带戌狗自去积雪峰养伤便是,其他神將隨我镇守边墙。” 眾神將领命,陈玄与戌狗神將还返回积雪峰。 寒春六精怪之中,浮梦仙子此次一战与眾精怪共同斩杀不少大妖,將那妖丹拿去功德池换了功德,同时凑齐了炼製紫阴灵霜丹的材料。 只可惜戌狗神將金身受创,紫阴灵霜丹又属於四品丹药,积雪峰上炼丹司之中的一些个注籙地仙都没有把握炼製成功。 浮梦仙子眼神微微失落,对戌狗施礼道:“既如此,前辈安心养伤便是,待伤势恢復,再劳烦前辈为我炼丹。” 戌狗自然也看出浮梦仙子如今寿数將尽,十分需要这颗仙丹,他想了想说道:“若换做以往,这积雪峰上我的炼丹术自是无人可比,如今有兜率宫太上道祖亲传弟子尹喜下界,玄鉴与他私交甚好,不妨你去寻了他为你炼丹。” 浮梦仙子闻言转忧为喜。 太上道祖亲传弟子,尹喜,那可是正经的兜率宫注籙地仙,受了仙籙,便与注世地仙这些个散仙拉开了差距。 注籙地仙,好比那人间王朝,有了官身品级之人。 注世地仙,只能算作不入流的贩夫走卒。 即便陈玄,如今也只不过是个散仙而已。 浮梦仙子拜谢了戌狗,在积雪峰的山崖边寻到了陈玄,尹喜,还有金蝉。 陈玄与尹喜正在下棋,金蝉在一旁观战。 浮梦仙子欲言又止。 陈玄早通过心声知晓她之所求,便对那尹喜说道:“近日我伤势恢復的不错,多亏了文始赠我那枚太乙紫金丹,受此大恩,无以为报。” 尹喜笑言道:“当年函谷关能得遇师尊,亦是多亏了玄鉴一路护持,后在武当山修行结丹,以你我之交情,过分客气,反而疏远。” 陈玄目光狡黠:“既然文始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与你客气,不知那太乙紫金丹还有没有,再与我一千丸如何?” 尹喜闻言一愣,笑骂道:“一千丸?当饭吃呢!” 太乙紫金丹位列三品,与那二品碧藕金丹,一品九转金丹,並称三大天上仙丹,须在天庭那般灵气浓郁之地方才能够炼製。 陈玄竖起一根手指:“一丸,再给一丸,我便能恢復全部修为了。” 尹喜如何看不出,陈玄如今只需调养一段时日,待得体內太乙紫金丹的药力完全吸收,便能恢復大半修为。 他如此討价还价,便如同下棋之时故意东一手,西一手,实则三手之內必然有一著才是他的真实目的。 尹喜摇头:“此番下界,只带了一丸太乙紫金丹,多也没有。” 陈玄笑眯眯道:“既如此,我也不好为难文始道友,只是如今修为未曾恢復,妖兽来犯边墙,我又无事可做,不妨趁著疗伤这段时间,与文始道友学一手炼丹术,如何?” 尹喜闻言疑惑,这倒是不像陈玄的风格。 他问道:“你果然想学,为何不去寻了戌狗神將,他的炼丹术,乃是出自兜率宫一脉。” 陈玄暗自惊讶,不曾想这戌狗来头还不小。 他摊手道:“戌狗神將金身受创,如今在积雪峰淬链金身,恢復伤势,我只好寻文始道友学一手炼丹术了。” 金蝉在一旁开口笑言道:“文始道友仔细,玄鑑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知心里正打著什么主意诈你。” 尹喜说道:“无妨,你果真愿意修习炼丹术,我便教你。” 陈玄就等他这句话了,直接吩咐浮梦仙子將炼製紫阴灵霜丹的药材奉上,说道:“道门炼丹之术,以天上兜率宫为正统,今恰好金蝉长老在此,不妨借著此番机会,也好让我们一同见识一番正统炼丹术。” “药材已经备好,炼丹炉就用戌狗的,先浅浅炼一枚四品紫阴灵霜丹便是。” “浮梦,还不谢过文始真人。” 浮梦仙子连忙上前施礼,详细道来其中缘由:“妾身先行谢过文始真人,因妾身乃是梅树成精,天资愚钝,千年之內未能修成地仙,又不愿结成妖丹,沦为那满身浊气的妖兽之流,今寿命不过一年半载,承蒙我家公子不弃,方能苟延残喘至今。” “妾身原是寻了戌狗神將帮忙炼丹,怎奈前辈为了庇护天兵,金身受创,只好向妾身举荐了文始真人。” “闻听真人与我家公子私交甚好,妾身斗胆借著公子的面子,请真人帮忙炼製紫阴灵霜丹,妾身感激不尽。” 尹喜一阵无奈,炼丹一事,早说便是。 何必如此弯弯绕绕。 不过细细想来,这陈玄除了白得一枚紫阴灵霜丹,还能从他这里偷师学到兜率宫正统炼丹术,却是一举两得。 尹喜笑骂一句:“有点心思全用在自己人身上了。” 陈玄嘿嘿而笑:“等我这麾下的精怪躋身地仙,我再恢復了修为,便是对那北方妖族动用心思的时候了。” 金蝉低头看向那一局棋,陈玄早已溃不成军,他便起身道:“这局棋已无甚意思,如今妖兽退去,贫僧亦无事可做,不妨就隨你们前去见识一番道门正统炼丹之术。” 尹喜道:“也好,炼丹一事,还需借宝地一用。” 一行人来到真武行宫后院。 在那小五气朝元格局的大阵之中,戌狗的炼丹炉就摆放在南方之地,吸收南方离火之精,炉火不灭。 戌狗落在庭院之中,对尹喜说道:“尹真人若是不嫌弃,用我的炼丹炉便是。” 尹喜抱拳道:“前辈在兜率宫学习炼丹术之时,晚辈还未诞生人世,当不起戌狗前辈如此称呼,既是同出一脉,我斗胆称前辈一声师兄便是。” 戌狗闻言怔怔不语,前辈二字谁都可称,唯有来自尹喜所称呼的“师兄”二字,证明他的炼丹术乃是出自正统的兜率宫一脉。 多年之后能听得这一声称呼,也算是不负这一身所学。 陈玄见状心中暗自思量,看来这戌狗的炼丹术,还有另一段故事,不过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儘快炼製紫阴灵霜丹才是。 只见那尹喜观察四周,最终一挥衣袖,將自己的炼丹炉放在了凉亭之中。 陈玄疑惑:“这中间乃是五行之土气,平日都是用於我修炼调和体內真气,难不成这般摆放位置亦有讲究?” 戌狗笑道:“自是有讲究的,小五行五气阵法,將炼丹炉摆放在南方之位,固然能吸收离火之精,离火之阳气上升,不利於炼製阴寒属性的紫阴灵霜丹。” 尹喜补充道:“以此中间五行之土气,升变为地气,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八卦之中坤卦乃是三阴爻,极阴之象。” “故而跳出小五行五气阵法的四方之气,转而利用这北地阴寒之气和地气成丹,能使炼製出来的紫阴灵霜丹药力和阴寒之气更重,服用效果更加显著。” 陈玄闻言恍然开悟。 当真是大手笔,炼丹还有这么多讲究。 不多时,尹喜捻出一张符籙,张口一吐,便是一道三昧真火点燃了炼丹炉。 紫阴灵霜丹共用三味药材,主要药材便是那千年紫阴灵芝,另以广寒宫琼枝玉树上冻结的广寒灵霜为辅,更有一枚大妖的妖丹,用作丹药的雏形。 那枚妖丹刚被拿出来的时候,便有一股凶戾之气瀰漫在空气中。 金蝉合掌佛唱一声道:“这妖丹颇有怨气,贫僧冒昧一问,尹道友以此凶戾之物炼丹,当真无有副作用?” 尹喜答道:“金蝉长老不知,道门最擅降妖除魔,这妖丹怨气放入炉火之中,任他生前如何凶狠暴戾,被三昧真火一烧,戾气消散,便只留下了至精至纯的灵气修为,正是用来炼丹的好材料。” 因那妖丹乃是开了灵智的妖族修炼而成的,以妖族身体为丹炉,以血肉为烈火,如同早已经过一次炼製。 只是妖族吞食同类,吃人作恶,那妖丹便缠绕著凶戾怨气,浑浊不堪。 相反,如陈玄和尹喜体內的金丹,便是阴阳造化而成的至清至纯之物,未来有希望炼得阴尽纯阳,阳神圆满证道天仙。 陈玄看向浮梦仙子,询问道:“那妖丹可是你曾在通风国斩杀的犀牛精的?” 浮梦仙子頷首:“正是那孽畜。” 当初这犀牛精口出狂言,將浮梦仙子说成是陈玄的姘头,满口污言秽语,不料却被浮梦仙子拼著受伤杀了,如今妖丹还要落得个被炼成金丹的下场,倒是大快人心。 那妖丹进了炼丹炉,一受三昧真火灼烧,戾气便减弱了三分。 尹喜从袖子中拿出芭蕉扇,念动口诀,望东南一扇,便有巽风离火相助,风助火势,原本要灼烧三天才能炼去魔气的妖丹,只这一扇子挥下去的功夫,便將一整个妖丹炼作了一团丹药雏形。 陈玄讚嘆道:“好法宝!” 竟是不曾料想,太上老君將这芭蕉扇都给了尹喜。 原本还担忧日后赶赴北地,尹喜不如金蝉修为深厚,敌不过那大妖王,如今看来,有此芭蕉扇相助,该是那些大妖王担忧了。 尹喜再將千年紫阴灵芝投入丹炉,不多时便炼去渣滓,將精纯的药力炼成一团淡紫色的紫色液体,与那炼去魔气的妖丹逐渐融合,一枚丹药逐渐成型。 这一番炼製,足足持续了四个时辰。 丹香逐渐浓郁的时候,戌狗抽了抽鼻子,目光讚赏道:“这般药香,却是不曾浪费一丝一毫的药力,紫阴灵霜丹虽不过位列四品,这般尽心尽力炼製,品级早已出乎四品之上,比一些个三品丹药的品相还要好。” 浮梦仙子闻言心中喜悦。 尹喜开口道:“广寒灵霜。” 浮梦仙子听得此言,即將那耗费一千功德从功德池中换来的一小盒广寒灵霜投入丹炉之中。 不多时,丹炉的盖子上竟然结了一层薄薄的清霜。 阴寒之气源源不断地涌入丹炉。 伴隨著一阵馥郁清香笼罩整个庭院,四品丹药,紫阴灵霜丹,终於炼成! 尹喜抬手一招,將通体紫色,上有三道霜雪纹路的丹药交付了浮梦仙子,说道:“服用此丹药之时,不可被阳气打扰,最好寻觅一处僻静之地。” “另外,精怪结丹成道,比人族结丹多了一道天劫。” “此天劫並非地仙三灾,而是比那大妖成就妖王之时需要渡过的天劫稍微弱一些,也称小天劫,儘管如此,仍需有人在一旁护道才足够稳妥。” 浮梦仙子收起金丹,按捺心中的激动,郑重道:“妾身谢过文始真人!” 千年修行,地仙之境近在眼前。 跨出一步,便是脱离精怪之身,长生不老的地仙之境! (本章完) 第118章 梅花地仙,幽雪冰莲 第117章 梅地仙,幽雪冰莲 却说那浮梦仙子得了紫阴灵霜丹,陈玄即召集寒春六精怪,商议结丹护道事宜。 精怪结丹一事,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天时,浮梦仙子性喜阴寒,北地正好天降大雪,积雪峰寒气浓郁,十分適合她结丹证道。 地利,將寒春图中寒春峰作为道场,与外界天地隔绝,即便有那天灾能够落在画卷之中,亦需要经过画卷之上“玄鉴幽微”“显密圆通”两道印文的削弱。 人和,寒春六精怪俱为一体,结成南斗注生大阵,更有陈玄在一旁护道,此番结丹,浮梦仙子万事俱备。 事不宜迟,六精怪落在寒春峰上,结成大阵。 浮梦仙子诚心正意地与陈玄打了个道门稽首:“妾身当年蒙昧,受公子点化指引,如今方才踏入正道修行。” “今日侥倖窥见长生大道,但恐辜负公子期望,权且留下一截梅枝。” “我若结丹失败,身陨道消,公子即將此梅枝种在寒春峰上,倘有来生,妾身即托生於此梅枝,愿生生世世常伴公子左右。” 说著,浮梦仙子素手將一截梅枝交付陈玄,眉宇间淡淡愁绪更添伤感。 陈玄无奈收起梅枝,与她还了一个稽首:“开始结丹吧。” 浮梦仙子心中安定,即盘坐在地,取出紫阴灵霜丹,轻启朱唇一口吞服,精纯的药力流淌四肢百骸。 早已是炼神圆满境界的梅树精,体內精气神先后攀升至巔峰,即將融为一体,结成金丹。 画卷之外,积雪峰的天空有阴云凝聚,大道法则牵引著雷劫不断积蓄。 金蝉和尹喜抬头望向天空。 尹喜说道:“精怪修行,比人之修行更为不易,摒弃浊气,不生恶念,千年辛苦经营,方才能侥倖窥见一丝地仙风景。” 说罢,他看向身边的金蝉。 如果他猜的没错,这位如来佛祖的二弟子,本体亦非人,而是一只修行千年的得道金蝉。 若是修小乘佛法,金蝉如今早能证得阿罗汉果,与那躲过三灾的地仙一般,三聚顶,长生不死。 但这只金蝉修的却是大乘佛法,证的是真佛果位,力求以千年金蝉之身,修成真佛不灭不朽之境。 此道之难,更甚天仙遍歷五劫,五气朝元。 说不得他还需要轮迴几世,遍歷多少劫难,才能消磨身上那股桀驁凶戾之气。 金蝉合掌佛唱一声,將那低敛的眉眼抬起看向北方,平时低敛眉眼,乃是为了抑制这股凶戾之气。 若是他不以佛法压制自身,放任恶念沉沦,顷刻便可连渡三重妖兽天劫,成为北俱芦洲第三位魔王。 佛和魔,不过一念之差而已。 积雪峰上空,阴云之中降下第一道雷劫,落在那寒春图的画卷之上,要將那方小天地彻底打破。 画卷之中的陈玄心念一动,將寒春峰上空天幕开启,连通外界。 咔嚓—— 千丈雷霆落入画卷之中,先后经过两道印文的限制,被削弱到八百丈。 浮梦仙子炼化为本命法宝的青霜剑自动出鞘,凌空抵挡那道天劫大部分威力,方才落在了她的身上。 浮梦仙子娇躯一颤,咬牙承受著雷劫的毁灭之威在体內横衝直撞,她乃是木属性精怪,最是惧怕雷火。 还不等她完全消受这道雷劫,便有第二道雷劫落下,这道雷电足足两千丈,即便经过陈玄的出手削弱,也比先前那道雷劫的威力要大得多。 咔嚓—— 还未稳定体內情况的浮梦仙子又受了一道雷劫,浑身精气神不稳,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模样极为悽惨。 六精怪结成的南斗注生大阵,自动为她修復著体內的伤势。 陈玄微微摇了摇头,这才两道雷劫,便这般不堪,那雷劫威力乃是递增的,第三道雷劫必然是三千丈,到时即便有著他出手削弱,落在浮梦仙子身上,也足够將她的精气神劈散,从此香消玉殞了。 他不得不开口道:“紧守心神。” 雷劫最是能够毁灭携带杂念之修士,唯有正心诚意,道心澄澈通明之修士,方能不惧雷劫。 浮梦仙子闻言,在那第三道天劫落下之前,直接现出了梅树真身。 第三道雷劫轰然而至,落在那梅树枝头之上,將梅劈的片片凋零,梅枝亦被劈断。 更兼有数道极小的雷劫同时落下,將一整棵梅树劈得通体焦黑。 浮梦仙子咬牙承受著雷劫,体內紫阴灵霜丹的药力开始发挥作用,阴寒之气滋养著那些折断的梅枝,抽出新芽。 第四道,第五道,第六道雷劫接连落下。 这梅树精还未来得及生长出来的新芽亦被毁掉,她已经接近油尽灯枯,但心中那长生之念不减反增,並且攀升至巔峰。 长生,一定要长生! 此生修道千年,不及跟在公子身边一年所经歷的故事精彩纷呈,一年修心,抵得过往日百年枯坐。 她不甘心就此身死道消,亦不愿沦为放任自身恶念欲望的妖邪,她要仗剑杀心外之妖,也盪心內之魔! 浮梦仙子恢復人身,脱离大阵庇护,一身傲骨錚錚,朝著那天空最后一道雷劫。 递剑! 剑光洞穿画卷天幕,直衝积雪峰上空云霄,竟然与那天劫势均力敌! 这一剑既出,浮梦仙子体內精气神已经融为一体,一颗金丹修成,背后梅树虚影若隱若现,散发著仙道气息。 身上被雷劫所伤的地方已经悉数癒合,但见她摇身一变,换了一袭浅色对襟襦裙,端庄典雅,髮丝以一根梅枝条作为簪子挽起,眉心更有一点梅印记。 浮梦仙子,成就地仙! 陈玄微微頷首:“千年苦修,今朝得道,脱离精怪之身,成就地仙之体,浮梦已跳出轮迴之网,修成长生大道。” “但只记得五百年后三灾,更甚於今日雷劫百倍,望你好生修行,也修力,也修心,方才不负天生地养,今日结丹成道之功。” “你既已结丹成道,证得地仙,寒春图便不能再约束你,来去任凭心意便是。” 浮梦眉间愁绪尽数消散,心中喜悦不可溢於言表,她先拜谢了陈玄,又谢过眾位精怪护道一程。 精怪证得地仙,直把琅玕公和长青公两个炼神圆满之境的老树精羡慕得心中激盪不已。 武陵子拿出珍藏多年的桃酿,就要摆酒庆祝。 嘉庆子挽留陈玄小坐,端上来几盘佐酒小菜。 陈玄又邀来金蝉和尹喜入画卷之中,更不好冷落了正在修补琉璃金身的戌狗,便也一併邀来寒春峰。 岂料那画卷之外有一猴儿叫嚷道:“好狗儿,我们在前线拼杀,你倒是在这里吃酒,快教玄鉴老弟打开画卷,也好让我们几个討杯酒水吃。” 戌狗笑言道:“定是这猴儿闻见了酒气,论分辨酒水气味,他比我还灵哩。” 陈玄连忙打开画卷:“隔著画卷天地都能闻到,不愧是酿酒行家,不过你们这……” 六丁六甲神將先后穿过画卷,来到了此方天地,皆是嘖嘖称奇。 辰龙见识过一次这画卷內部天地,对陈玄说道:“前线妖邪暂无动静,感知到有新的地仙结丹证道,小老儿擅作主张,领了一眾神將前来沾沾喜气儿。” 六丁六甲神將久在北地盪魔,忙得时候杀妖,閒的时候喝酒,环顾四周都是些上千年的老熟人,便是看也看腻了。 好不容易有新面孔来北地,还是在积雪峰结丹成道,更是陈玄麾下收服的精怪,自然吸引了一眾神將注意,要来凑凑热闹。 陈玄对那浮梦仙子笑言道:“六丁六甲神將並佛祖道祖座下弟子前来为你结丹证道道贺,倒是好大的福气。” 浮梦仙子嫣然一笑:“妾身无名精怪出身,若无公子提携,谁人识得,今日眾神將前辈,真人,佛子齐齐相聚,皆是妾身仰仗公子的面子。” 说罢她立即吩咐眾精怪將一些个桃李杏果,沙松叶,嫩竹笋,黄梅果奉上,供诸位神將佐酒。 武陵子见来了这么多神將,一时间有些面色为难,自己珍藏那些个桃酿,恐是不够招待这些神將的。 申猴早拿出一坛又一坛的好酒,有那天上仙酿,更有人间美酒,有那烈可灼喉的烧刀子,更有酸甜可口的素酒。 如此一来,面面俱到。 陈玄举杯道:“今日乃是浮梦道友结丹成道,竟不期有如此热闹之景象,令人想起那昔日瑶池蟠桃盛会之盛况,不妨就以浮梦仙子跟脚梅为名,作个『梅酒会』如何?” 眾神將仙人佛子精怪皆称好。 一场酒会喝的宾主尽欢。 真武盪魔天尊坐在行宫之中,掌观山河,观看那积雪峰之中眾神將推杯换盏。 身旁的龟將笑道:“玄鉴一来,此处积雪峰倒是成了武当山那般热闹。” 蛇將这几日盪魔辛苦,忍不住道:“天尊不妨也与我们半日閒暇,前去那积雪峰吃杯酒水如何?” 龟將亦是点头附和:“玄鉴老弟麾下精怪躋身地仙,日后为北地盪魔出力,乃是我等半个同僚。” 真武闻言笑骂一声:“我把你两个贪杯的夯货!” “那戌狗乃是庇护天兵有功,六丁六甲俱是一体,我自然不好多加约束。” “你两个让那金鹏王和狮驼王破了玄武法相,还未治罪,倒是先行邀功请赏要去吃酒!” 龟將和蛇將顿时默不作声。 大妖王之战力,早已超越了天庭眾多神將,除非是那雷部火部神將之首,乃至武曲星君这些少数善战的神將,方能与之为敌。 他们作为天尊麾下隨侍左右二將,还是弱了些。 北地。 狮驼王与金鹏王鬱闷饮酒,上次一番袭扰,方才知晓天兵不是软柿子,若是无有那蛟魔王最后突然现身打碎边墙,逼迫真武敕令神霄玉府三十六员雷將现身。 凭藉他们两个大妖王,被那雷部神將围住,必死无疑。 金鹏王亲眼目睹那千丈蛟龙现身,通天彻地,它又是早已接近第三次渡劫的大妖王,自然渴望更加强大的力量。 只有渡劫成就魔王,它方才能与蛟魔王和牛魔王那般存在平起平坐,混天洞才能躋身北地顶尖妖族势力。 无论妖王还是大妖王,在那魔王眼中不过是大一些的螻蚁罢了,若非天兵这个外界因素影响北地局势,蛟魔王都不屑从蛟魔海出来,更別提间接相助了两位大妖王一场。 金鹏王满饮一杯烈酒,对那狮驼王说道:“倘若我能渡劫躋身魔王之境,或可前去与牛魔王和蛟魔王商议联手,將那天兵尽数驱逐出北地。” 狮驼王说道:“我知鹏兄修为比我高深,已接近第三次渡劫,然而那天劫凶险,更甚当初自妖王躋身大妖王之时的第二次天劫,鹏兄此番渡劫若有差池,岂不自损实力,我等更无机会攻破边墙。” 金鹏王说道:“贤弟有所不知,我那混天洞周围皆是雪山,山中有一国名为雪莲国,那国王世代居住在雪山之中,受一灵物庇护,竟是数千年不受极寒影响。” 狮驼王惊讶道:“这灵物竟能庇护一国之人?” 金鹏王点头:“此物名为幽雪冰莲,生长在那雪莲国的雪莲峰上,至今已有万年,我早有將那灵物吞噬了渡劫的念头。” “但那国主却道,若不吞他们灵物,每年供奉许多奴隶並一些百年雪莲,若是吞了,一国之人尽数冻毙於风雪,却是涸泽而渔,反而不美。” “本王昔日留他们一国之人性命,乃是天兵未曾威胁到混天洞之时,今日若不藉此机会放手一搏,这幽雪冰莲岂不沦为了天兵掌中之物,反而供奉了天上神仙?” 狮驼王道:“正是此理,鹏兄此番若要返回混天洞,我即退守狮子峰,待鹏兄渡劫成功,邀来眾魔王相助,即可攻破边墙,剷除天兵,將南方诸国尽数吞併。” 金鹏大王吩咐麾下大妖金雕大王领三万妖兽驻守狮子峰,静待它渡劫之后邀来魔王相助,隨后便振翅往北飞去。 云层之中的巡视灵官早覷见一只大妖王离开,地上的妖兽隱隱有著撤退的跡象,即返回积雪峰迴报真武盪魔天尊。 真武心中瞭然,那两大妖王定是另有所图。 恰好陈玄伤势恢復的不错,又有尹喜,金蝉在此,看来是时候派出他们三人,去那北地走一遭了。 (本章完) 第119章 青羊真人,金蝉国师 第118章 青羊真人,金蝉国师 真武命灵官传讯,不多时,早有陈玄三人前来。 陈玄先前被那黑气打散的真气已经悉数恢復,吸收太乙紫金丹的药力之后,甚至还增长了百年道行。 只可惜太乙紫金丹服用过一次之后,再次服用药力便会减半,不然以他如今身上的功德,倒是能换个两三枚。 地仙三灾的雷灾,需增长至五百年道行方才到来。 他將身上那数万功德悉数换取了天材地宝,也不过能增长两百年左右道行,不如留著换一些青色符纸傍身,或是防备著受伤之后用於换取丹药。 行宫之中,真武坐在主位,开口道:“巡视灵官来报,狮驼王退守狮子峰,金鹏王返回混天洞,或別有所图,我即率天兵与狮子峰群妖相拒,命你三人绕过狮子峰,直抵北俱芦洲腹地。” 说罢,他看向尹喜和金蝉,微微沉吟。 “你二人各有师承,原不用受我调遣,怎奈此番除却北俱芦洲,更有六天魔主搅弄风云,从中作祟,我那劣徒修为不及你二人,你三人若能精诚协力,便是大妖王亦可与之一战。” 尹喜说道:“天尊勿虑,我受师父传道,修道之人当心怀悲悯,方今北地妖邪称霸,民不聊生,此番下界正要斩杀妖邪,砥礪自身修为,能与昔日挚友同行,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金蝉合掌:“正是此理,在此北地盪魔,於修证自身之裨益,胜过灵山终日诵经。” 真武再三叮嘱陈玄道:“徒儿谨记,此番前去攻心为上,不到万不得已,不可再与大妖王死斗,北地妖邪心气一散,便是为师率眾神將及天兵大军压境,涤盪群魔之时。” 那大妖王绝非陈玄此前交过手的獼猴王和禺狨王。 龟蛇二將的玄武之相仍然被两大妖王联手破开,陈玄一介地仙,加上尹喜和金蝉,最多应付一只大妖王,若是惊扰了金鹏王和狮驼王联手,甚至教那蛟魔王发现行踪,他们断然不可抵挡。 陈玄郑重道:“师父放心,那妖邪军心散乱之时,便是弟子南归之日。” 说罢,他辞別真武和眾神將,带上寒春六精怪,与金蝉和尹喜联袂远游。 御风北去途中。 陈玄以心相復刻心魔气质,显化出紫龙王的模样。 他对一旁的尹喜和金蝉说道:“先前在那边墙抵挡妖族进攻,妖族之中或有识得你们者,此去北地,还应当变化成妖族模样才是。” 紫龙王原是通风国主,而通风国早已覆灭,有这一层身份在,不会被群妖怀疑。 尹喜摇身一变,变作了一个手持拂尘,头生羊角的道人,他说道:“我於人间有一处道场,在那古蜀地界,名为青羊肆,我称青羊王。” 金蝉本体原是得道金蝉,自不必多加变化,只消將身上那股桀驁凶戾之气不加收敛,將一身袈裟变化成黑衣,便能扮作妖王。 他说道:“我称妖蝉王便是。” 三人相视一笑,各自对了些身份详细。 比如那青羊王擅长丹道,符籙,阵法,乃是自南赡部洲而来的妖王,与紫龙王乃是自游歷之中熟识。 妖蝉王来自西牛贺洲,亦是紫龙王熟识,原是紫龙王邀来担任通风国国师的。 而关於通风国与驱神林一战,两大妖王失踪,陈玄也早有编排。 届时若是遇见那狮驼王,金鹏王,问起缘由,他只说是拼死逃脱天兵追捕,幸得青羊王相救,又与妖蝉王匯合。 如此三位妖王方能结伴而行。 三人离了边墙,过通风国旧址,这里的百姓已经被真武用皂雕旗捲走,送去边墙之南,妖兽也在和驱神林的大战之中覆灭。 驱神林迷雾尽散,失去了驱神摄魂大阵和妖王庇护,这里不过剩了些鸟兽,和几个刚刚开了灵智的小妖。 禺狨王麾下的大妖,死的死,逃的逃。 过了驱神林,便是连绵起伏的山峦,这里是狮子峰地界,山林之中多有毒蛇猛兽,受狮驼王庇护,狮子精居多,且地位尊贵。 那山脉之间的最高峰,名为狮子峰,峰峦周围有金鹏王留下来的鹏鸟精,防备著天兵进攻。 这狮子峰戒备森严,其中群妖怕是有数十万之多。 即便以三人合力,也是进得去,出不来。 好在真武不久后便会率领天兵前来,与之相拒,陈玄三人只要深入妖族腹地,扰乱妖族军心便是。 三人御风绕过狮子峰,不多时早见到茫茫雪原,入眼皆是一望无际的雪山。 这雪山之间便是金鹏王的领地,因气候严寒,金鹏王麾下鹏鸟精怪皆住在山洞之中,亦有一些大妖驻扎在周边各国,按时收取贡品和奴隶,送往混天洞供金鹏王享用。 雪原之中的国度,或依靠深山幽谷避风躲雪,或建造在山林山洞之中,依靠柴火取暖,每年冬季,即便不被妖兽吃了,也会冻死许多人。 然而这北地有一国自建立至今,受灵物庇护,国土之內千年间竟是不曾冻死一人。 那灵物名为幽雪冰莲,生长在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之上,庇护周遭三千里地界,山峰因灵物得名雪莲峰,国因灵物命名为雪莲国。 雪莲国乃是北俱芦洲腹地最大的国土,数百万人口仰赖灵物庇护,在此畜牧生存。 混天洞金鹏王麾下妖兽则蓄养一国之人为食物。 那雪莲国王每年徵调数十万百姓遍寻周遭山峰之上的雪莲,並选上万童男童女,上供混天洞金鹏王,如此方能苟延残喘至今。 百姓苦不堪言,然而却別无出路。 今岁又轮到上供,国主令大王子带兵尽选城中童男童女,徵收各家採集的雪莲,交由童男童女之中模样周正者捧著,一同献与金鹏大王。 大王子多年目睹百姓牵儿携女,哭声绵延数百里,一双双近乎麻木的童男童女,空洞的目光看向他,令他心中刺痛达到了极致。 他年幼时以为这是理所当然,年长些方知那些童男童女未知生死之事,便要沦为妖族的食物。 大王子领兵返回王宫,向年迈的雪莲国王匯报。 雪莲国王老了,那双眼睛浑浊老,一张脸上满是风霜,他的声音不大,却颇具威严,如一头余威尚存的雄狮:“你心软了。” 大王子愤恨道:“父王,雪莲国如此苟延残喘,我等和那牲畜何异?” 百姓儿女皆被选中当做妖王的食物,贵族之人却仍在宫中吃酒,与妖兽卑躬屈膝,推杯换盏。 老国王看向他的大儿子,目光半是欣慰,半是黯淡。 欣慰的是,他心中仍有百姓,黯淡的是,他太天真。 雪莲国如今是北俱芦洲唯一一个,仍然以人类为国主的北部国度。 而其他国度,早已沦为妖族之国。 见父王不说话,大王子沉声道:“父王,这些年儿臣暗中操练士兵,我等举一国之力,或可……” “混帐!” 老国王鬚髮怒张,如雄狮咆哮:“你难道想让整个雪莲国百姓为你陪葬?” 大王子被老国王这一声怒吼嚇到了,久久失神。 老国王一声嘆息:“凡人,如何能与妖王抗衡?” 妖王眼中,人族不过是待宰的牲畜,手无缚鸡之力,即便身披铁甲,手持武器,亦不过是稚童拿著木棍嬉戏。 大王子失魂落魄,躬身道:“儿臣告退。” 老国王说道:“慢著,今岁贡品之中,有一株千年雪莲,我遣你先行出发,率领部下,亲自护送至混天洞,作为献给金鹏王的贺礼。” 说著,老国主亲自將一个盒子交给大王子。 大王子待要打开盒子检查一番,只见老国主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他心中震撼,收敛神色,小心將盒子收进怀里,即率领部下火速出城。 那雪莲国都城有妖族把守。 雪雕大王盘问道:“来者何人,出城何事?” 大王子下马,上前出示了老国主手諭:“启稟大王,今岁贡品之中有一株千年雪莲,父王差我亲自护送往混天洞,献给老大王,助老大王增长修为。” 雪雕大王闻言目露精光,千年雪莲,那可是不可多得的灵物。 只可惜这雪莲要献给老大王,他们这些大妖並无机会染指,不能染指,总能过过眼癮看一眼吧? 雪雕大王说道:“呈上来,本王验过真偽,方才好教你送出城去。” 大王子即上前,將一个盒子打开,其中乃是一株通体洁白无瑕的雪莲。 雪雕大王见了,顿时大怒道:“混帐!此乃百年雪莲,如何说成是千年,莫非你们想哄骗我们家大王不成?” “本王驻守雪莲国数百年,见过的雪莲比你採过的都多!” “上次大王高兴,赏过本王一片百年雪莲瓣,岂能认不得?” 此言一出,瞬间一群小妖把这些人团团围住。 大王子努力装出諂媚的笑容,压低声音道:“大王误会了,这百年雪莲,乃是孝敬您的,您庇护国民数百年,劳苦功高……” “我父王年迈,来日我继任国主,还望大王多多照顾。” “我此番前去混天洞,亦在老大王面前为您表奏功劳。” 雪雕大王心中欢喜,收了那百年雪莲,说道:“难能你有这般孝心,若是来日继任国主之位,有人不长眼,只管与本王说便是。” 说罢,直接吩咐麾下小妖放行。 放走他们不久,一场暴风雪降临,忽然间这雪莲国变冷起来。 雪雕大王只当是气候变化,並不放在心上。 却说那雪莲国大王子领了部下出城,即怀抱木盒,快马加鞭,朝著南方而去。 那盒子中留有一封老国王的密信,並一株万年灵物幽雪冰莲。 信中有言: “雪莲国建立至今数千年有余,然近千年受妖族覬覦灵物,不得不牺牲百姓儿女,苟延残喘。 为父已垂垂老矣,心知凡人不可与妖兽抗衡,故而默许妖族蹂躪百姓,乃是为了保全一国百姓。 今为父借贵族之力,从南方而来的妖兽口中得知,南方边墙紫塞有盪魔天尊领衔数万天兵屡战屡胜,平通风国,破驱神林。 料得天兵不日將北征狮子峰,距混天洞与本国不远。 雪莲国灵物生长万年之久,断不可落入金鹏王之手,助涨其气焰,使其残害別国百姓。 今为父舍一国百姓之性命,命你將万年幽雪冰莲带出雪莲国,若能交付与天兵自是甚好,如若不能,亦要將其藏好。 我一国百姓死则死已,勿使此灵物为妖邪所用。 我儿谨记。” 大王子在途中读罢密信,早已眼眶通红。 一眾隨从和他星夜奔袭数百里,隨后折返杀向混天洞的方向,只有大王子一人继续一路向南。 此时此刻,雪莲国中,老国王披甲持剑,鬚髮怒张,率领城中百姓和兵士杀了守城的小妖,一把火烧光了宫殿。 “杀妖!” 大火之中,贵族抽出袖中的匕首,插入妖兽的喉咙。 城中百姓纷纷揭竿而起,將那雪雕大王麾下小妖悉数围住,这些百姓悍不畏死,杀也杀不完。 那星星点点的目光之中,积蓄著上千年的怒火。 雪雕大王一刀砍死第不知多少个百姓,砍得刀都开始卷刃,仍然有一眾百姓前赴后继扑了上来,捡起地上的石头,冰块,用牙齿,用指甲与妖兽战斗。 这些孱弱的人族,以绝对顽强的意志,竟然杀得妖兽连连败退。 雪雕大王甚至忘记了自己乃是大妖,心中没来由地悚然道:“快去请老大王前来相助!” 麾下小妖道:“大王您忘了,老大王正在南方与天兵作战!” 话音未落。 霎那间遮天蔽日的双翼出现在都城上空。 金鹏王落地的一瞬掀起狂风,一手掐住雪莲国老国王的喉咙,冷冷道:“老匹夫,那万年幽雪冰莲在哪里?” 它方才去了雪莲峰,却发现万年灵物早已不见。 老国王嗤笑道:“那灵物已在天兵之手,不日將有盪魔天尊前来取你性命!” 咔嚓—— 金鹏王拧断了老国王的脖子,大怒道:“传令混天洞妖兽,悉数出动,给本王寻回那万年灵物!” 雪雕大王闻言这才知晓,不但雪莲国叛乱,万年灵物也丟了。 它连忙匯报导:“大王,先前有那雪莲国大王子出城而去,定是他带走了灵物!” 金鹏王脸色阴沉,没曾想这些个卑贱的人类,竟敢算计一位大妖王。 与此同时。 陈玄三人遇见了怀抱木盒,逃往南方的雪莲国大王子。 那大王子见一位头生羊角身穿道袍的道人,一位身穿紫色龙袍的龙角男子,更有一位黑衣僧人目露凶光,料定这是三位大妖,心中顿生绝望。 (本章完) 第120章 万年灵物,净莲仙丹 第119章 万年灵物,净莲仙丹 茫茫千里雪原,一人向南,三人向北,若非提前知晓对方行踪,恰好遇见的机率微乎其微。 雪莲国大王子早已將陈玄三人当做了混天洞的大妖,因而抱著拼死一搏的念头。 岂料凡人体內气血流动,在仙佛眼中清晰可见。 陈玄远远地说道:“这位北地的朋友不必紧张,方才我三个在云端早见此处庆云笼罩,想是有什么宝贝现世,因而前来查探一番,还请不要误会。” “以你的实力,断然斗不过我们三位妖王,不妨將前因后果道来,省却我们盘问的功夫,如何?” 大王子心中震撼。 竟然是三位妖王! 他见那身穿紫色龙袍的男子隱隱是其他三位妖王之首,说话倒是客气,看上去也不像是混天洞派来抓捕他的。 並且混天洞除了金鹏王,倒是不曾听说有过渡劫级別的妖王。 只是他受父王以举国之力將灵物送出雪莲国。 无论如何,怀里灵物万不可落入这三妖之手! 大王子急中生智道:“启稟三位大王,小的原是那雪莲国派遣去往混天洞进贡雪莲的使者,因途中天降大雪,故而与眾人失散,迷路在此,却是不好为三位大王指路。” 陈玄说道:“巧了,我几个正要去混天洞,拜见那混天洞的金鹏王,你既迷路,我等御风送你一程便是。” 说著,他一把抓住那大王子,就要跌足腾空而起。 啪嗒大王子怀里的盒子落在雪地里,吸引了三人注意。 尹喜饶有兴趣地看向那说谎技巧拙劣的大王子。 金蝉更是抬手一招,將那盒子放在掌中掂量了一下,开口道:“如此宝贝,万年难见,你这使者为何会隨身携带?” 陈玄声音骤冷:“我等诚心待你,原打算去投靠金鹏王,怎料你这使者居然將主意打到了那大妖王身上,此番拿了你,正好去做个投名状!” 那大王子目光通红地看著灵物落入他们之手,翻身抽出袖中匕首,朝著陈玄的喉咙刺去。 怎料陈玄翻手扣住他的手腕,轻轻一捏,便將做工精致的匕首夺了过去。 运送贡品的使者? 这匕首上镶嵌的宝石,精美的工艺,恐怕得是那雪莲国的贵族才能拥有的吧? “父王,孩儿无能,未能看护好灵物,让您和一国百姓平白牺牲了!”大王子仰天长嘆,悲愤欲绝。 陈玄闻言,便知晓其中另有隱情,隨手从金蝉手中拿回那灵物,转而交给了大王子:“说说你们雪莲国为何会一国百姓尽数牺牲,这灵物又是什么来头。” 大王子看著失而復得的灵物,简直不敢置信。 到了妖王手中的东西,竟然还能回来? 这时便是傻子也该明白,眼前三位妖王与他认知之中的妖王並不一样。 更有尹喜撤去自身偽装,好心提醒道:“我等却非这北地妖王,不过是藉此妖兽形貌掩人耳目罢了。” 大王子瞬间泣声跪拜於地:“几位上仙且听我细细道来。” 他將那雪莲国与手中灵物前因后果详细说明,並重新將灵物奉上,声明是要献给天兵,以免落在妖邪之手。 陈玄听完其中因果,与两位好友对视一眼。 幸亏他们来的及时,若是让这灵物落入金鹏王之手,那金鹏王吞了万年灵物,说不得会趁著天兵与妖邪相拒於狮子峰之时,偷偷身魔王之境。 而一旦北俱芦洲诞生第三位魔王,妖族的士气一路高涨,却是对天兵十分不利。 牛魔王,蛟魔王,鹏魔王,三大魔王联手,匯聚北俱芦洲半数妖族,说不定真能攻破边墙,吞併南方诸国。 陈玄思虑片刻,对那大王子说道:“事不宜迟,若要救你一国百姓,使其免受金鹏王迁怒屠戮殆尽,还需按我吩咐行事。” 那大王子闻言转忧为喜,自然无不依从。 陈玄將他收入寒春图画卷之中,与尹喜,金蝉三人重新恢復大妖的模样,向著那雪莲国御风而去。 与此同时。 雪莲国中。 陆陆续续有派出去的小妖大妖搜寻灵物无果返回。 金鹏王命魔下群妖將那一国百姓悉数聚集在广场上,没了灵物庇护,严寒侵蚀本国, 不多时便会將他们悉数冻死。 它高居王座,一旁是被吊起来示眾的老国王户首。 金雕,雪雕两位大妖回报,搜寻到一批去往混天洞的雪莲国进贡的人,这些人皆是护送著大王子出城的那一批忠心部下。 群妖將带著的大王子部下赶至广场中央。 金鹏大王冷冷地喝问道:“本王问你们,那雪莲国大王子带著灵物躲哪儿去了!” 一眾部下抬头望向老国王被吊起来的户体,面有悲色,却出奇地沉默, 金鹏大王心中勃然大怒,抬手挥出一道罡风,这些人之中,半数被那罡风命中,化作一滩肉泥。 “灵物到底在哪儿!” “不说,本王便杀尽你们一国之人!” “你们这些卑劣的贱畜!” 那灵物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生长了成千上百年,早不丟,晚不丟,偏偏在它需要的时候丟了。 失去了此万年灵物,金鹏王无法身魔王之境,又有天兵在那狮子峰与狮驼王相拒, 一旦狮子峰失守,紧接著便是他的混天洞。 心急如焚,於是罕见地暴怒, 一国百姓见这妖王丑態百出,皆是將那生死置之度外,仰头看向老国主被吊起来的户体。 金鹏王抬手一道罡风,將那老国王的户体打散成血雾,化作粉。 百姓之中不知有谁喊了一声:“恭送老国主上路!” “我等恭送老国主上路!” 此起彼伏的声音迴荡在雪莲国宫殿之前,令群妖纷纷错。 它们不晓得这些被欺压得逆来顺受的凡人,如何能够爆发出这般悍不畏死的意志。 在妖邪追寻的绝对力量之上,隱隱有一种看不见摸不著却能感受到的东西,藐视著这些依仗蛮横暴力凌驾於百姓头上的妖邪。 金鹏大王声音冷到了极点:“传令群妖,开始屠城!” 只有屠戮一国之人,杀光这些百姓,方才能解他心头之恨。 轰隆 天空中惊雷炸响,紫气东来三千里。 一道紫色龙影落在都城的城楼之上,朗声笑道:“屠城算什么本事?堂堂大妖王,竟被凡人戏耍,灵物现在本王手中。” 那紫色龙袍头生龙角的男子高举一株万年幽雪冰莲,雪莲国重新受到灵物庇护,严寒退去,气温回升。 金鹏王看向那货真价实的万年幽雪冰莲,眼晴几乎要瞪的发直了。 它一挥手制止了屠城的號令,沉声道:“不知这位远来的朋友尊姓大名,如何称呼?” 陈玄答道:“我乃通风国国主紫龙王是也。” 金鹏王笑道:“原来是紫龙王,久仰大名,有劳紫龙王替我寻回此灵物,本王稍后便在混天洞中摆酒设宴,与你酬谢。” 陈玄微微眯起眼晴与他对视:“替?这灵物乃是本王寻到,自然归本王所有,本王与你素不相识,何来替你寻回灵物一说?” 金鹏王脸色阴沉,这小小的通风国紫龙王,竟想將此灵物据为己有不成? 它拍案而起,冷笑道:“小小妖王,竟打起了灵物的主意,我且看你有几分本事,能消受的起这般灵物。” 大妖王真身现出,展翅就要去夺陈玄手中的东西。 陈玄轻蔑地笑道:“你难道不好奇,北地大妖千千万,为何独独冒出一条龙属妖王? ? 金鹏王厉声叫道:“在本王的地盘,你便是真龙下凡,也得趴著低头做妖!” 说著,它就要出手夺紫龙王手中的灵物。 陈玄不闪不避,只是微微摇了摇头:“不长记性的东西,那边墙紫塞一战,若无蛟魔王出手,你这大妖王岂能安然无恙返回混天洞?” 金鹏王闻言顿时瞳孔一缩。 这紫龙王莫非是蛟魔王秘密培养的妖王? 信与不信,心中怀疑一旦產生,便再不能將其视作等閒之辈。 北地大妖之中,比如那牛魔王魔下金牛大王,蛟魔王魔下金蛟大王,依仗身后有魔王撑腰,便是它亦不敢对其出手。 今凭空冒出一位妖王,若说它毫无背景,能在群妖之中脱颖而出成为通风国主,又在那天兵围剿之中逃脱,金鹏王是不信的。 陈玄见它已心生疑惑,故意挑畔道:“即便本王与那蛟魔王毫无瓜葛,可若是本王將此万年灵物当做投名状,想必不止蛟魔王,就连牛魔王都会心动吧?” 金鹏王怒道:“你敢!” 陈玄摊手:“本王的通风国早已被天兵剿灭,如今不过孤身一人,这灵物便是本王的筹码,与谁换取利益,全凭本王心情。” 他玩味地看向那金鹏王。 想要? 过来取便是。 只是这金鹏王得掂量一下,他身后到底有没有魔王撑腰。 若是这紫龙王当真与牛魔王,蛟魔王关係密切,便是它这般大妖王,亦要礼让三分。 金雕大王与那紫龙王在通风国见过一面,此时提醒自家大王道:“大王,这紫龙王当初在通风国爭夺国主,狠起来连蛟魔王魔下金蛟大王都打,如今虽然不知他是否与蛟魔海有关,但牛魔谷確確实实派遣金牛大王前去传信,牛魔王有意结识紫龙王。” 陈玄把玩看手中的盒子,气定神閒地等待看那金鹏王的答覆。 金鹏王思虑片刻,说道:“本王的混天洞,神兵,法宝,灵药,金银財宝堆积如山, 虽不比那牛魔谷,蛟魔海,你看上什么,儘管取便是,权当答谢紫龙王寻回灵物之功劳, 除此之外,本王还与你结为兄弟,日后但有所需,任凭驱驰。” 陈玄微微摇了摇头:“金鹏王得了这灵物,渡劫成功,成就魔王,杀我一个妖王不在话下,便是我有魔王作靠山,你亦是魔王,我用此灵物交换到了金银財宝,灵丹妙药,亦无福消受。” 金鹏王闻言恼怒。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紫龙王颇是弯弯绕绕,毫无妖王之爽利,却像个奸诈狡猾的人族。 陈玄见它耐心即將耗尽,便开口道:“我亦不过为保全自身而已,只消答应本主两件事,此灵物便物归原主。” 金鹏王冷冷地看向他。 陈玄说道:“第一件,本王先前的通风国早已覆灭,只剩些许亲信跟隨左右,本王要这雪莲国作为新的国土,教你磨下的妖兽撤出城外。” 金鹏王思,灵物一旦消失,雪莲国不再受其庇护,任他紫龙王有天大神通,如何能庇护一国百姓? 它笑道:“一国將死之人,送与你又何妨。” 雪莲国虽然是这片雪原最大的国土,但依旧是苦寒之地,待它成就魔王,去往南方温暖之地,將那气候宜人的日月国占为己有,岂不比在这冰天雪地之中更加快意瀟洒? 陈玄满意地点头,说道:“有了地盘,自然该有与之匹配的实力,本王已接近第二次渡劫,不日即將成就大妖王。” “因此这第二件事,便是助本王身大妖王。 , 金鹏王瞳孔一震,这新晋妖王才刚刚在北地扬名多久? 不过消失了一段时间,再出现便已经接近第二次渡劫。 这般天赋,放眼北俱芦洲都是依依者。 如若不出意外,未来也许能爭一爭那魔王之位, 金鹏大王道:“你待要如何路身大妖王?” 陈玄晃了晃手中的木盒子道:“自是凭藉此灵物之药力,只是这灵物若是生吞,药力难免失散,即便你將一整株万年幽雪冰莲吃下,亦不能发挥其全部药力。” 金鹏王確实担忧这灵物药力失散,不能保证它依靠药力渡过第三次天劫。 “你有办法?” 陈玄微微点头:“自是有的。” 话音未落,两道身影落在陈玄身边。 陈玄说道:“本王这两位朋友远道而来投奔於我,怎奈他二位尚未与我会,通风国便覆灭,我又受伤逃遁,直至如今方才聚首。” 头生羊角,手持拂尘的尹喜朝著金鹏王抱拳道:“南赡部洲,青羊王。” 一身黑衣,目光桀驁的金蝉合掌道:“西牛贺洲,妖蝉王。” 竟然是两位別洲妖王! 金鹏王先前与陈玄博弈,居然未曾察觉这两位妖王的气息。 至此它对那紫龙王的实力更加捉摸不透。 尹喜说道:“我在南赡部洲曾自创一道丹方,名为净莲丹,位列三品。若用此万年幽雪冰莲炼製,可丹成二品的同时,再以残余药力炼出一枚三品净莲丹。” “三品丹药,能助紫龙王自妖王路身大妖王。” “二品丹药,足够大妖王身魔王渡劫所需。” 第121章 多闻天王,混元珍珠 第120章 多闻天王,混元珍珠 二品丹药! 金鹏王魔下亦有一些人族和妖族炼丹术士,至多不过能炼製一些中下品阶的六品丹药,於大妖有益,於它这般大妖王却是毫无作用。 生吞灵药会使得药力失散,炼製成丹药,则可最大限度发挥药力。 若能得到那二品净莲丹,金鹏王路身魔王的把握便会大大增加。 陈玄说道:“待得炼成仙丹之后,你我各自服用。” “你渡你的三重天劫,我做我的大妖王。” “金鹏王意下如何?” 金鹏王伴装不满道:“整株灵物尚且不够本王渡劫所需,一分为二,即便炼製成了丹药,又有多少药力在其中?” “紫龙王踏身大妖王,三品丹药自是够用,本王若是渡劫之时服用二品丹药差了一丝一毫,身死道消在那天劫之中,如之奈何?” “更何况,你的人炼製丹药,若从中做了手脚,陷害本王—— 陈玄闻言大笑道:“金鹏王怀疑本王是那天兵派来的奸细不成?” 此言一出,一时间气氛凝重。 金鹏王眯眼看向这位紫龙王,倘若他是天兵派来的奸细,得了这万年灵物,又岂有送还回来与妖王交换利益之理? 如果它是奸细,就该將灵物送还回边墙领赏, 旋即它大笑道:“非是本王信不过你,我这北地妖兽便是连五品丹药都未曾见过,是不是二品丹药,少不少药力,本王確是看不出来。” 陈玄笑言道:“金鹏王岂不闻禺王为何身死?我若失了信义,教你身不了魔王之境,便是我路身大妖王,如何能抵挡天兵北征?” 金鹏王闻言思付。 那禺王当初散布假消息,將千年紫阴灵芝说成是万年,赚哄一眾大妖前去通风国爭夺国主之位,企图空手套白狼,藉助新任国主之力抵挡天兵进攻。 怎奈紫龙王登门討要万年紫阴灵芝不成,通风国便与驱神林决裂。 那禺王这才转而寻求狮子峰的狮驼王作为盟友,並许诺割让半数驱神林为狮子峰的土地。 只可惜狮子峰援兵未到,便被紫龙王领著一国大妖倾巢出动,教天兵坐收渔翁之利。 这紫龙王以禺王举例,说明其多少有些格局,不至於为了贪小便宜,不顾大局利益陈玄为了彻底打消它心中的疑惑,说道:“金鹏王自不必多虑,我教青羊王和妖蝉王隨你去混天洞炼丹便是,倘本王有所欺瞒,以你大妖王的修为,他们自然抵不过你。” 金鹏王闻听此言,心中疑虑尽消,大笑道:“你这紫龙王,却是思虑周到,本王且信过你一回,丹成之日,本王即送两位妖王返回雪莲国,保它两个安然无恙。” 陈玄与金蝉和尹喜两位別过,瞩附道:“你们在那混天洞好生炼丹,助本王和金鹏王渡劫,好处自然少不了你们的。” 说罢,他將灵物交给金蝉保管,那金鹏王带著尹喜和金蝉去往混天洞。 城中妖兽尽数撤离。 百姓们警惕地看向这位新来的妖王。 陈玄心念一动,寒春图画卷之中,已是地仙之境的浮梦仙带著雪莲国大王子现身。 大王子在那画卷之中知晓外界之事,连忙朝看陈玄跪地磕头,泣声道:“雪瑞代一国百姓,谢过紫龙上仙出手相救!” 陈玄抬手將他扶起:“妖兽虽然退去,此地失了灵物庇护,必然严寒交加。正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你且先行即位,处理国中事务,並命百姓寻些柴火来取暖才是。” 没能救下老国主,却是可惜。 不过既然雪莲国大王子在,稳住一国局势不在话下,之后便等待天兵北征至雪莲国, 解放此地百姓。 雪瑞泣声道:“上仙宅心仁厚,能言善辩,又有妖王之力在身,为我雪莲国子民爭取了一线生机,乃是贤德良善之辈,不妨就请上仙即位国主,我愿侍奉上仙左右,端茶倒水,就做个庶人也好。” 陈玄笑言道:“端茶倒水我另有人选,你这养尊处优当惯了贵族的王子,还是算了, 另外,教我继任国主,岂不怕你雪莲国步入那通风国后尘?” 一旁的浮梦仙子闻言莞尔。 公子虽然行得是三教合流之大道,克己復礼,参禪悟道,降妖除魔自然不在话下,只这当国主一事,却是为难了他。 她建言道:“雪瑞王子亦是担忧公子之后一走了之,无人庇护他们一国百姓,公子不妨在这雪莲国担任国师,既能教雪瑞王子安心,也好安定百姓。” 雪瑞赶忙道:“请上仙担任雪莲国国师!” 陈玄微微頜首,国主之位诸多限制,国师一职却是自在,非但不影响他未来谋划,更能庇护一国百姓。 他对那雪莲国王子说道:“也好。” 大王子雪瑞即位国主,陈玄担任国师,新国主下令將城中因反抗妖族身死之贵族,百姓厚葬,宣扬国师贤德仁爱,百姓悉数称颂,自然不在话下。 城中为了抵御严寒,架起数座篝火取暖。 国师府阁楼上,陈玄远望城中四处篝火升腾,天空中阴云密布,失去灵物庇护的雪莲国即將被一场罕见的暴雪吞没。 一旁的浮梦仙子递上一盏热茶。 早有处理完国中事务的雪瑞前来求见,言说那木柴即將耗尽,最多不过支撑三天时间陈玄抿了口茶水,缓缓道:“国主不必担心,此事我早有安排,我既然担任雪莲国国师,另有两件好事要告知於你。” 雪瑞便问是哪两件。 陈玄说道:“第一件,便是三天之內,寻得代替灵物庇护雪莲国之法宝,教你一国百姓免去严寒之苦。” 雪瑞闻言大喜,立即起身谢过。 以国师的能力,便是大妖王亦不得不忌惮三分,寻来一件代替灵物庇护百姓的法宝, 自然不在话下。 雪瑞心中安定,便问那第二件好事是什么。 陈玄卖了个关子道:“此事亦是造福百姓之事,但常言道事以密成,又兼你雪莲国刚刚脱离大难,一时间双喜临门,恐否极泰来,招致不测,我便暂不告知与你。” 雪瑞闻言心中凛然:“正是此理,我雪莲国百姓方才脱离大难,又仰赖国师解决气候之事,已是得了两次好处,若再將第三件好事透露出去,下次可未必会有好事临门了。” 常言道,人生小满胜万全。 水满则溢,月满则亏。 一国之运,亦是如此。 送走雪瑞国主之后,那浮梦仙子问陈玄:“公子身上,好像並无能够庇护一国百姓的法宝。” 紫极镇魔枪,天蓬尺,真武七星剑,青玉法印。 其中两件杀伐神兵,两件道门法器。 算来也只有青玉法印那“显密圆通”四字印文,能勉强抵御严寒,但陈玄修为尚未达到將一国百姓纳入自身心相天地的程度。 而他们又在北俱芦洲腹地,妖族环伺,哪里能借得这般庇护一国百姓的法宝? 陈玄答非所问道:“你刚刚结丹路身地仙不久,可知那注世散仙与注篆地仙之区別?” 浮梦仙子答道:“妾身愚笨,但细细想来,似公子与妾身这般在地閒游,不受天庭管束之地仙,应为注世散仙,似文始真人那般能飞升天界,也能下凡间驻留的,应为注篆地仙。” 陈玄点头:“此次北俱芦洲若是盪魔功成,我凭藉自身功德,大抵会受天庭授予仙篆,与尹喜一道位列仙班,成就注地仙。” “你寒春六精怪之中,功德未满,却是不能隨我一同去往天界,” “因而我此番带你前往天界门口一遭,好教你知晓天外有天,往后若是我飞升天界, 该由你带著其他精怪修行,积累功德。” 浮梦仙子却未曾因为即將去往天界而欣喜,反而有些淡淡惆悵落寞,眉间更添愁绪。 往昔寿数將尽,心念之中只有得道长生一事,今时闻言陈玄在盪魔之后功完行满,即將飞升天界。 那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他日再见只会更难。 算来能与陈玄饮酒品茶,插科打浑,在人间瀟洒自由的日子,应当是不多了。 精怪们受了陈玄许多恩情,不仅是他指引眾精怪修行正道,更是他让一眾见识浅薄的树木精怪知晓了长生大道近在眼前。 一条通天路被浮梦仙子走通,也就意味著精怪之身可以修行成仙。 若是日后陈玄飞升天界,浮梦仙子修为最高,自是由她代替陈玄指点眾精怪修行。 浮梦仙子紧抿嘴唇道:“妾身心性浅薄,恐难当此任。” 陈玄看了眼天色,起身道:“此事日后再说,我们即刻动身前去天界,迟了恐城中百姓柴火燃尽,不能抵御严寒。” 浮梦仙子也起身。 但见陈玄跌足而起,浮梦仙子亦腾云驾雾,紧隨其后。 扶摇直上九重天。 两人行至北天门外,但见那云雾縹緲之中,远处一座座天上宫闕庆云笼罩,若隱若现,说不尽芝兰玉树,道不完走兽飞禽。 天宫之北,一座白玉石柱门楼嘉立。 那门楼牌匾之上,“北天门”三个大字极为醒目。 陈玄与浮梦行至天门外,早有多闻天王携一眾天丁力士迎上来:“天尊高徒,你不在北地隨你师父盪魔,来天上作甚?” 陈玄说道:“正有一桩功德要赠予天王,故而来借天王的混元珍珠伞一用。” 多闻天王哈哈大笑道:“我知你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但不知借混元珍珠伞做何用处?” 陈玄即將那雪莲国一事说与了多闻天王。 多闻天王闻听是用来庇护百姓,旋即將手中混元珍珠伞交予了陈玄,並告知其施展口诀。 毕竟用他的法宝庇护百姓,他亦有一份功德在身。 陈玄得了混元珍珠伞,即將法宝交给浮梦仙子,抱拳与天王谢过:“待我师父荡平那狮子峰,混天洞两大妖王,便將此伞归还天王。” 天王看了眼那持伞的女子,竟是一位树木精怪修行得道,一身仙气清爽,早已脱离了精怪之身,成就地仙之体。 能在天尊弟子身边做事,又岂会是等閒之辈? 天王便问道:“这位女子地仙倒是看著面生,不知作何称呼?” 浮梦仙子答道:“小女子浮梦,见过天王。” 陈玄对天王说道:“她原是树木成精,后隨我修行,又侥倖得了文始真人一枚仙丹, 不久前证得地仙,今在我身边隨我盪魔。” 天王瞭然,旋即感慨道:“人间精怪多有行凶作恶者,浮梦仙子能跟隨天尊弟子修行,今又证得地仙,可谓难得,望你好生隨玄鉴修行,来日或可功德圆满,飞升天界。” 浮梦谢过天王,即手持混元珍珠伞,与陈玄返回雪莲国上空。 此时的雪莲国早已被寒流侵袭,天边寒气翻涌,一场暴风雪即將吞没雪莲国。 陈玄念动口诀,浮梦仙子撑开混元珍珠伞,望那雪莲国上空一丟,小小一把伞顿时霞光万丈,直接形成一个方圆千里的结界。 那风雪落入结界之中,便化作雨水落在雪莲国土地上,融化冰雪,改变气候。 混元珍珠伞,北天门多闻天王法宝。 有掌控气候变化之能,此伞笼罩之下,风雨雷电任意驱驰,亦能够避风避雪,甚至保护持伞者不受伤害。 乃是一件防御性辅助法宝。 与那南天门增长天王手中杀伐法宝青云宝剑,正好相反。 雪莲国气温回升,百姓尽数朝著天空跪拜,雪瑞看著那天空中的大雪变成了滋润万物的雨水,更是喜悦道:“国师真神仙也!” 陈玄还返回雪莲国的国师府中。 既然解决了严寒之事,自然也该著手准备第二件事了。 那尹喜和金蝉在混天洞为金鹏王炼丹,至多拖延七七四十九日时间,这段时间里,陈玄必须藉助雪莲国国师紫龙王的身份,扰)妖兽后方,为前线狮子峰的天兵製造机会。 他越是搅)北地妖兽內部,便越是有利於天兵天將北征盪魔。 那些个如雪莲国一般被妖兽奴役欺凌的国度,也就能少死很多人,再不用把国中好东西悉数送给妖兽作贡品。 也不用把百姓的儿女送给妖兽作食物。 第122章 重返幽冥,又见恩人 第121章 重返幽冥,又见恩人 北俱芦洲和其他三洲不同,这里妖兽独尊,百姓並无三教九流之分,因而也就不受天庭管束,无有那城隍土地,山神龙王,道观庙宇。 陈玄借来了混元珍珠伞,不过是暂时帮雪莲国抵御严寒。 若要长久能够保证这一国风调雨顺,还需要有各种受天庭封正的山水神灵稳固气运才是。 城隍土地皆是鬼仙。 因而陈玄需要寻一位新死不久,性格贤德良善,適合担任雪莲国都城城隍的魂魄,在混元珍珠伞庇护一国百姓期间积累功德。 日后天兵荡平混天洞妖魔,这位城隍爷若是功德足够,便能接受身为北极三元都总管的真武亲自封正。 受封正的城隍,只要百姓四时香火供奉,便能代替混元珍珠伞庇护一国百姓。 而雪莲国恰好就有一位符合要求的城隍人选。 前任雪莲国国主,雪瑞的先父。 陈玄如今已是地仙之境,手持灵台三昧狼毫符笔,沾了硃砂,在那一张青色符纸上书写了一道四品幽冥引路符。 以他如今的修为,从前收服华光之时去过一趟地府,自然不需用这幽冥引路符便能到达幽冥地府。 因此这一张符籙,乃是为其他人所画。 陈玄心念一动,寒春六精怪之中道龄最短,修为最浅的倚云仙子出现在他面前。 他瞥了一眼这个修炼速度慢吞吞的倚云仙子,便如当初真武不待见天赋平庸的他一般,冷不丁问道:“怎么还是炼神小成之境?” 倚云仙子闻言悄悄吐了吐舌头。 公子要求未免太过苛刻了些,她方才三百年的道龄,就已经是炼神小成之境了,要知道其他精怪三百年道龄之时,有的还未修炼至炼神境。 琅玕公,长青公躋身炼神之境时候,已经五百多岁。 武陵子,嘉庆子躋身炼神之境时候,也有四百多岁。 所以倚云仙子修为虽然不济,天赋却还要高过眾精怪。 陈玄微微摇了摇头:“正因你之天赋比其他精怪要高,所以更应该努力才是,依仗天赋而不思进取,早晚有你后悔的时候。” 说罢,他將一道四品幽冥引路符交给倚云仙子。 “你隨我去幽冥地府走一遭。” 倚云仙子闻言脸色煞白,手里的符籙差点拿不稳:“公子……你没开玩笑吧?” 她久在山林之中隨眾精怪修炼,虽然也装神弄鬼嚇唬过来往的行人,但要真的去那幽冥地府,背后总觉得有些发凉。 陈玄起身与浮梦仙子交代道:“我不在的时间,你看护好混元珍珠伞,留意混天洞那边尹喜和金蝉的消息,另外將这封密信交给雪瑞国主。” 浮梦仙子接过密信,答道:“公子放心,妾身记下了。” 陈玄瞥了眼眉头紧皱,攥著符纸的倚云仙子,说道:“走了,去晚了可就找不到我们要找的人了。” 倚云仙子紧咬嘴唇,颤声问道:“公子,我们去幽冥地府找的……还能叫人么?” 幽冥地府哪有活人? 这次去莫不是要与那人死之后的鬼魂打交道? 她可是从那些个文人墨客写成的才子佳人话本中得知,幽冥地府惨不忍睹,负心汉要被剖心,女子放荡风流要下油锅。 造了口舌业障的要割掉舌头,造下杀业的要被冤魂缠上。 更有那种种人间难有的惨状,鲜血淋漓,阴深可怖…… 她原本眉宇间的英气散去,此时瑟瑟发抖,脸色煞白,脑海中回想起三百年来自己做过的错事,以及有无那被吸食了气运的书生因此仕途不顺枉死沦为冤魂厉鬼。 陈玄觉得好笑,你都修成炼神之境了,难不成还怕一些个鬼魂不成? 他伸手道:“你若害怕,便將符籙还回来。我寻了武陵子,嘉庆子,长青公,琅玕公同去幽冥地府寻人便是。” 这四品符籙可是能够裨益修为的。 倚云仙子紧紧攥著符籙,紧抿嘴唇道:“公子,我能不能问你借一样东西再去?” 若是有公子专门克制鬼物的天蓬尺,兴许那些鬼物就不敢上前来缠上自己了。 陈玄揉了揉眉心,隨手將天蓬尺交给她:“可以走了吧?” 倚云仙子一手捻著幽冥引路符,一手拿著天蓬尺,这才心中安定,朝著陈玄点点头。 两人一路行走,雾气逐渐浓郁。 阳间的日光和景物开始不断远去,阳气退散,阴气上升,前面的道路不断延伸,周围寂静得可怕。 陈玄开口道:“这段路便是阴阳交界之地,阳间之人死后由鬼差接引,沿著这条路去往幽冥地界。” 说著,一黑一白两个鬼差领著一只鬼物魂魄经过两人身边。 那鬼物经过两人身边之时,转过头看了倚云仙子一眼,忽然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咯咯咯。” “啊啊啊啊!” 这杏树精浑身毛骨悚然,挥舞著天蓬尺躲在陈玄身后。 本以为躲在公子身后便好了,倚云仙子却发现身后来来去去的黑白鬼差手持引魂幡,领著一眾魂魄往那幽冥地府而去。 陈玄的声音传来:“北地人族受妖邪侵扰,因此此处前往幽冥地府的路上,鬼差魂魄眾多,或有那经年累月沦为厉鬼的鬼物,你仔细跟紧。” 倚云仙子低头不敢看周边的鬼差鬼物,恨不得直接拉著前面陈玄的衣角闭眼而行。 不多时,早行至鬼门关前的鬼城之中。 与上次来不同,这次刚一入城,便有一只机灵的小鬼头上前来询问道:“两位是要买路过关,还是要在此积攒纸钱?” “买路过关沿著大道直走,便能到鬼门关外,交付了足够的买路钱之后,便可去往接引院。” “积攒纸钱有许多门路,或是去那院子里坐庄,或是与我一般,接引初来乍到的魂魄,索要一点小小的酬劳。” “当然也有其他门路,只是同样需要一些纸钱作为酬劳,我方才能介绍给你。” 倚云仙子见这小鬼颇为热情,这才稍稍不那么紧张一些。 陈玄隨手掏出一把纸钱交给那小鬼,问道:“我们是来寻人的,不知可有一位来自北俱芦洲雪莲国的国王陛下来过这里?” 小鬼抽了几张纸钱,还將剩下的还给陈玄,摇头道:“这小的却不知,两位不妨去前面寻了鬼头鬼脑两个,它两个可是號称咱们幽冥地府的『百里眼』和『招风耳』哩!” 说罢,那小鬼为陈玄指了路。 陈玄微微疑惑地看著手里还回来的纸钱,这小鬼倒是实诚。 倚云仙子拍了拍胸口,长舒一口气:“这鬼城里面的风气,倒是与我想像之中不太一样。” 两人一路往前走去。 早有一瘦一胖两个鬼物迎了上来。 那瘦子说道:“我叫鬼头。” 那胖子说道:“我叫鬼脑。” 二鬼齐声道:“鬼头鬼脑,啥都知道!” 陈玄抱拳道:“幸会幸会,我两个此番前来,乃是为了寻人,不知两位是否见过一个来自北俱芦洲雪莲国的国王陛下?” 鬼头摇头晃脑,眨了眨眼:“有的,有的!” 鬼脑指路道:“那国王不久前来到鬼城,早被一眾滯留鬼城的魂魄捉去,要教他永世不得超生哩!” 陈玄递上一把纸钱作为酬谢。 但见两鬼各自数了几张,还將剩下的纸钱还给陈玄,二鬼齐声道:“我们老大说了,帮多大忙,拿多少纸钱。多的不收!多的不收!” 陈玄微微诧异,一个小鬼这么做是实诚,三个小鬼都这么做,总不会是偶然吧? 他们甚至还有老大。 最⊥新⊥小⊥说⊥在⊥⊥⊥首⊥发! 他问道:“你们这些小鬼,竟然还有老大?” 看来这是一个鬼物组成的帮派无疑了,竟然能在幽冥地府见到帮派,也算是世所罕见。 鬼头说道:“老大与我们不一样,他老人家早早便积攒够了买路钱,只是不愿离开鬼城转世投胎而已。” 鬼脑说道:“老大心里敞亮,就没別的事儿,只有带领我们鬼马帮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二鬼拱手高举,齐声道:“高风亮节!” 陈玄揉了揉眉心,与倚云仙子告別两鬼,朝著它们指引的方向走去。 不多时,早见一处开阔的街道上围满了一眾魂魄。 那些魂魄高声叫嚷著。 “刽子手!还我儿女!” “將这该死的国王打入十八层地狱!” “这国王將我们的儿女上供给妖兽,却將他自己的儿子送出城去,简直不配为一国之主!” 各种谩骂之声不绝於耳。 那雪莲国老国王的魂魄被围在眾鬼魂之间,接受谩骂。 其中一位鬼物领著眾小鬼维持秩序道:“列位,听我一句劝告,这国王是对是错,自有接引院判官决定,他若有罪,投畜生道,下十八层地狱,若无罪,亦轮不到我等为其定罪,今他已经凑齐买路钱,不妨放他过了鬼门关如何?” 一时间谩骂之声更甚。 “你是哪根葱?” “我们北俱芦洲的事情轮得到你操心么?” “滚开,不然连你一起骂!” 那鬼物十分无奈,高举双手道:“我虽不是鬼差鬼吏,却也在这鬼城小有名气,乃是鬼马帮老大,鬼马是也,诸位之中或多或少得过我帮派之中小鬼们的帮助,你们亦有未能凑齐买路钱的,在我帮中做事,就当给我一个面子,如何?” 眾鬼纷纷交头接耳。 这鬼马帮不知多会儿成立,在这鬼城之內家喻户晓,凡所需买路钱的,只要踏实肯干,鬼马帮皆会为其介绍赚取纸钱的门路。 据说在这个帮派成立之前,各种坑蒙拐骗,大鬼欺负小鬼,老鬼欺负新鬼之事屡见不鲜。 陈玄一看那名为鬼马的帮派老大,顿时乐了,这不当初他初到鬼城,那个想要吃掉他的饿鬼么? 当时陈玄离开之前留下一笔功德给鬼门关的鬼差,那饿鬼每行一件善事,便能获取一份功德。 多年过去,不曾想他竟然成了鬼城之中的帮派老大。 倚云仙子问道:“公子莫非认识它?” 陈玄笑道:“岂止是认识,你拿著天蓬尺去赶走这一眾冤魂,领它和雪莲国老国王来这里见我。” 倚云仙子领命,手持天蓬尺,上前驱赶走了一眾围著鬼马和老国主的冤魂。 她上前对那鬼马说道:“我们家公子想与你见一面。” 鬼马刚开始还疑惑,他却不认识什么公子,等到他看向那倚云仙子手里的天蓬尺之后,顿时一怔。 多少年了,它一直盼著曾经留下一笔功德的那人,能回来看看。 鬼城风气在他的努力之下,早已变成了如今这般淳朴。 新来的鬼物便能碰见各处鬼马帮的小鬼介绍地府规矩。 再没有长期凑不够买路钱,沦为饿鬼的傢伙前去坑害別的魂魄。 它激动地看向倚云仙子:“劳烦姑娘,快带我去见你们家公子!” 倚云仙子道:“老国主,我家公子如今是雪莲国国师,您的大王子雪瑞即位国主,一国百姓平安无恙。” 雪莲国老国主被人谩骂的时候一声不吭,此时听闻了雪莲国的消息,却老泪纵横道:“好,好啊……” 倚云仙子领著鬼马和老国主来见陈玄。 那鬼马一见面便跪地砰砰磕头道:“恩人!小的终於见到你了!” 陈玄笑道:“不敢当,不敢当,帮主快快请起,你如今也是有头有脸的鬼物了,鬼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鬼马泣声將这些年的经歷娓娓道来:“恩人走后,小的牢记恩人嘱託,多行善事,本来早已凑够了买路钱,可投胎转世,怎奈那些个受过小的帮助的鬼魂尚未凑够买路钱,此处风气又恶劣,小的只能留下来,与眾鬼物一同创立了这个鬼马帮。” 这些年他小心经营,方才成就如今这般规模。 但倘若没有当初陈玄留下的功德作为希望,他可能真的要作为饿鬼在此坑蒙拐骗,直到哪天被更加狡诈强大的饿鬼吞噬。 因此他心中十分感恩陈玄。 陈玄微微頷首:“此是你该有此福缘,我却不过隨手而为之。” “我此番前来,乃是北地盪魔所需,需要带这位老国主返回阳间,去做个城隍,庇护他一国百姓。” “今领著他前去接引院,將前世债孽一併理清。” 老国主闻言连忙摇头道:“上仙三思,我不过是个妥协妖兽,帮助妖王残害百姓的昏君罢了,只愿来世投胎做牛做马,还清前世债孽,万不敢做什么城隍,庇护百姓。” 陈玄语重心长道:“以前你没得选,现在你可以做个好鬼。” “走吧,有多少债孽,接引院前判官簿上一目了然。” (本章完) 第123章 泥塑城隍,成就鬼仙 第122章 泥塑城隍,成就鬼仙 过鬼门关,入接引院。 早有十殿阎罗之一的秦广王亲自来迎,毕竟事关北地盪魔一事,如今真武身居九天游奕使一职,三界神鬼多少都需给几分面子。 这陈玄更有中天北极紫微大帝神兵在手,也算是与地府有一段渊源在身。 十殿阎王之上,便是酆都五方鬼帝,五方鬼帝之上便是北阴酆都大帝,酆都大帝又是中天北极紫微大帝的一道化身。 秦广王虽为十殿阎罗之一,到底不过是个幽冥地界的鬼王罢了,比那鬼帝,大帝,还要低上两级。 秦广王笑问道:“天尊高徒,北地盪魔一事还顺利否?” 陈玄见礼道:“正要过了接引院,去那森罗殿拜会十王,言说此事,秦广王亲自来迎,却是折煞晚辈了。” 秦广王说道:“天尊高升九天游奕使,辖理北地诸神,我幽冥地府司掌四洲凡人生死,理当从中协助,但与盪魔一事相关,直接道与本王处理便是。” 陈玄便向那秦广王言说了北地雪莲国一事。 秦广王沉吟片刻,说道:“人间功德债孽,本王却是断定不得,天尊高徒稍候,本王即传判官前来,与这老国主核实功过。” 不多时,便有抱著判官簿的判官上前,详细问过那老国主的生卒年岁,在簿子上勾勾画画。 判官与秦广王道:“这雪莲国国主,数十年间將治下百姓儿女一併献与妖兽,总计百万,罪大恶极,却是应当先入十八层地狱,后若有功,可投畜生道,无过,只得入饿鬼道。” 倚云仙子闻听十八层地狱,隱约早听闻到厉鬼嚎哭,不由自主地往陈玄身边凑了凑。 不过在她看来,这雪莲国老国主纵然向妖兽妥协,残害了不少百姓儿女,但若是他坚决不妥协,雪莲国或许早成为了妖兽之国,哪有这北俱芦洲独一份的人治国度。 不妥协,死的人恐怕比这上供给混天洞妖兽的童男童女还要多的多。 陈玄自然听得见倚云的心声,他说道:“无论救多少人,杀人便是杀人,此事確是老国主之过,我来此处亦非是为了为他翻案。” “盖因那雪莲国灵物已被用於迷惑大妖王,久后他一国之人离了混元珍珠伞的庇护,必將冻毙於风雪之中。” “故而向幽冥地府,借他前去暂时担任城隍,日后有功,或雪莲国敕封新任城隍,他即返回幽冥地界凭藉此功德投个畜生道,不必墮入饿鬼道。” 秦广王闻言微微頷首,这件事却是不算过分,亦能造福他雪莲国一国百姓。 只要陈玄不是將原本要被投入三恶道的老国主翻案,教他重新转世投胎继续做人,这点小事还是可以通融的。 城隍乃是最低微的鬼仙,有这老国主担任个一年半载,所积累功德或可教他不至於墮入饿鬼道,来世投个畜生道,也算是相对比较好的结果了。 畜生道来世亦可转生为人。 只是因前世债孽过重,此世不得为人罢了。 秦广王道:“如此,我教他前去十八层地狱和那枉死城走一遭,先见了种种酷刑,后与那些个惨死妖兽手中的冤魂见了,知晓自身罪过,还返回本国担任城隍便是。” 陈玄点头:“也好。” 倚云仙子一听说要去十八层地狱和枉死城,当即嚇的不敢动弹,带著哭腔道:“公子,我就不去了吧……” 陈玄问道:“那你留在这里?” 倚云仙子环顾四周。 接引院中儘是凑够买路钱,等著判官核验前世功过,前去转世投胎的鬼魂。 但毕竟是幽冥地界,阴风阵阵,来来去去的鬼魂飘荡,看著十分渗人,还不如在鬼城那边轻鬆,鬼城那边的鬼马帮老大好歹和公子认识。 倚云仙子苦著脸道:“我……我还是跟在公子身边吧。” 一行人过了接引院,路过判官府,森罗殿,又见那奈何桥边鬼魂排著队,等待过桥投胎转世。 桥上有个鸡皮鹤髮,身形佝僂的老嫗,胳膊上挎著一个篮子,手里端著一碗绿油油的汤。 每有一位鬼魂上前,老嫗即阴森地笑:“呵呵呵,喝了老婆子这碗汤,方才好忘记三生因果,过桥上路,转世投胎。” “仔细脚下饿鬼,被拖下去,便是老婆子我也救不了你们。” “呵呵呵……” 奈何桥下便是黄泉水。 那硫磺河水之中隱约有饿鬼嚎哭,每有一位鬼魂走上桥面,下面的饿鬼便伸出手,发出阵阵哀嚎。 倚云仙子双手捂住耳朵,低头不看那一旁的黄泉路。 “哎哟!” 她只顾著低头走路,前面陈玄停下,便一头撞在陈玄的后背,撞得额头生疼。 那倚云仙子抬起头来,早见陈玄和老国主站在了奈何桥边上。 雪莲国老国主亦是在三生石便看到了他的三生因果。 前生石上,这老国主乃是庶人之家,因见得人间帝王出行之气派,深恨此生不能生在帝王家,一生碌碌无为,临死前仍在向往来世生在帝王家。 今生石上,他成了北俱芦洲雪莲国的王子,吃喝不愁,更有娇妻美妾,只是妖兽频繁侵扰,屡屡索要国中童男童女,青壮奴隶。 人族孱弱,若无灵物庇护,这国主之位早变成某位金鹏王麾下的大妖了。 因而老国主日益妥协妖兽,数十年將上百万百姓儿女送入妖王洞府,作为妖兽食物,藉此苟延残喘。 老国主长嘆一声:“若有来生,只愿投畜生道,一生如牛不得閒,得閒只与山共眠。” 人世间太多痛苦,皆是因欲望作祟。 说罢,那国主再不看来生石上的场景,转过身去。 陈玄瞅了一眼他的来生,笑著摇了摇头,命运又岂是人能决定的。 他招呼一旁的倚云仙子道:“想不想消除內心恐惧,再不怕鬼?” 倚云仙子重重点头。 陈玄双手拢袖,目光落在那奈何桥上的老嫗,对倚云仙子说道:“那老婆婆的汤能让人忘记前世一切,你脑子里种种恐惧,自然也能一併忘记,你去找老婆婆討碗汤喝,我们再离开幽冥地府不迟。” 倚云仙子想了想,摇了摇头道:“那岂不是连浮梦姐姐,眾位兄长前辈,还有公子也一併忘却了?” “如此,恐惧虽然散去,欢喜愉悦,伤心难过之事,一併都忘却了,却还有什么意思。” “我虽有害怕之物,却也有喜欢之物,便如世上有好人,亦有坏人。” 陈玄说道:“恐惧由心而生,你害怕的却非已知之事,而是未知之物,因未知其貌,便极尽想像,进而心生畏惧。” 倚云仙子闻言恍然,再看那黄泉之中的饿鬼,只觉得不那么可怕了。 从前未曾到过幽冥地府,总极尽想像,认为此处阴深可怖,四处皆是无常索命,牛头马面,饿鬼当道。 此番游歷一遭,心中才明悟这地府与人间並无两样。 盖因阳间之人称人,阴间之人称鬼,名虽不同,实则一样,不过天地大道运转,因果循环有道,善人入善道,恶人得恶果而已。 一念至此,倚云仙子道心通透,隱隱有破境躋身炼神大成的兆头。 她欣喜道:“此番游歷地府,果然有裨益,公子,我们去下一处便是!” 陈玄目光欣慰,不枉他费了一张四品幽冥引路符。 两人即跟隨那秦广王和老国主的脚步,往十八层地狱和枉死城走去。 刚到十八层地狱第一重,早听见地狱之中恶鬼哀嚎,叫声悽惨。 老国主闻声亦十分悚惧。 倚云仙子更是嚇得直接躲在陈玄身后,带著哭腔道:“公子……” 陈玄揉了揉眉心,这杏树精三百年真是白修炼了。 秦广王说道:“此处地狱之中,乃是生前作恶之鬼,若生前不生恶业,却是不会来此。” “况且仙子跟隨天尊高徒修道,日后证得长生,跳出轮迴与天齐寿,却是不会再来此处了。” 倚云仙子闻言立即对陈玄说道:“公子,我今后一定努力修行,再不偷懒,爭取早日证道地仙!” 陈玄微微眯起眼睛。 最⊥新⊥小⊥说⊥在⊥⊥⊥首⊥发! 就说这杏树精为何修炼这么慢,原来是有偷懒。 看来回去得多多关照一下她了。 老国主道:“今日有此见闻,虽日后不免来此偿还罪业,好过心中日日煎熬。” 一眾人再往下一处走去。 枉死城中。 北俱芦洲雪莲国因妖兽枉死的厉鬼不断叫嚷。 “雪风老儿,你这昏君!还我命来!” “我杀了你这昏君!” “都扯住他,休教他走了!” 老国主雪风衣袍被那厉鬼扯住,亏有监牢柵栏挡住,他才没被伤到。 那老国主雪风与一眾厉鬼说道:“我今仰赖上仙差遣,返回雪莲国任城隍,届时我即託梦给当今国主,他是我膝下长子,教他为你们烧些纸钱,好放你们买路过关,前去往生。” 其中厉鬼高声叫嚷道:“你返回阳间去,我等仍在阴间受苦,教我等如何信你?” 老国主雪风闻言有些为难。 那些厉鬼只扯住他不让他走。 秦广王说道:“你这国王甚是愚钝,你身边即是盪魔天尊亲传弟子,玄鉴上仙如今乃是功德加身的地仙之境,你与他借些功德换成纸钱,回去以国中金银还他便是。” 陈玄笑著摇头道:“我却不需什么金银,但只要他庇护雪莲国百姓,方便我与师父盪魔便是。” 说著,他即吩咐那判官,从他身上数万功德扣除一部分,换成纸钱散给枉死城中的冤魂厉鬼。 趁著那些厉鬼抢夺纸钱之时,陈玄一把扯回国主的衣袍,一行人离开了枉死城。 出枉死城,往前走不远,地面愈发开阔。 视野也逐渐明朗起来。 秦广王与陈玄一行人拜別道:“前面便是幽冥地府出口了,我有那幽冥地府职责在身,不便远送,诸位自行返回阳间便是。” 陈玄与他稽首:“此次有劳秦广王接引,若北地盪魔顺遂,我还將殿下功劳报与家师,上奏天庭,一併表功。” 秦广王道了句客气,还返回幽冥地府。 陈玄身边,倚云仙子终於鬆了一口气,手中那张幽冥引路符的效力亦逐渐消散。 老国主雪风以魂魄状態返回阳间。 好在此事正是黑夜时分,街上並无行人,远处有浮梦仙子挑灯,引了雪瑞来见他父亲魂魄。 父子两人相见,虽是阴阳相隔,到底血浓於水。 各自敘述了些人间地府之事,父子二人齐齐与陈玄行大礼,谢他救了满城百姓,教父子两人相见。 陈玄坦然受了这一礼。 一旁的浮梦仙子说道:“公子,雪瑞国主已按照密信之中所言,为老国主塑好了神像,並按公子吩咐,不得描金,不得大兴土木,因而暂时放在一座破落庙宇之中,除国主与塑像师傅以外,无人知晓此事。” 陈玄微微頷首,带著两代国王,浮梦,倚云,去往那破庙之中。 但见那泥塑神像果然是雪风国主生前模样,只是未曾描金,身上仍是泥色。 陈玄对那老国主说道:“此泥塑神像,乃是子为父塑,单为尽孝道,他若动用人力物力,大张旗鼓广而告之,是臣为君塑,为尽忠义。” “日后你若为城隍,能庇护百姓,泥塑神像,破落庙宇,自有世人为你描金彩绘,修建神龕,反之则香火冷落,渐次破败。” “今我担任雪莲国国师,第一炷香由我为你供上,日后若要香火不绝,全凭你自己功德。” 老国主千恩万谢,即將魂魄住进神像。 陈玄手中出现一支线香,无火自燃,他甩掉明火,高举过头顶,隨后插在神像面前香炉之中。 雪瑞身为人子,跪地三拜九叩。 一缕香火冲天而起,边墙之北的妖族领地之中,第一位城隍鬼仙诞生,虽未受天庭封正,仍是淫祠神灵,但却因陈玄的一炷香,得以成就鬼仙之体。 日后香火越是鼎盛,雪风身上功德越多,也就越能庇护一国百姓。 陈玄想起那三生石上老国主雪风的来生,笑著摇了摇头。 哪有那么多来生可供选择,当下已是最好的结果了。 陈玄头枕双手走在前面,身后浮梦仙子,倚云仙子跟在左右,月色之中三人朝著国师府走去。 一只小狐狸从乾坤袋里窜出来,跳上陈玄的肩头,两只洁白柔软的尾巴柔柔垂下。 陈玄目光温柔地拍了拍小狐狸的脑袋:“玄素小道友,这些日子委屈你了,明天就给你做好吃的。” 小狐狸云宵闻言,亲昵地蹭著陈玄的脸颊,眯著眼睛千娇百媚。 陈玄道:“也怨不得紂王昏庸,你家老祖定然比你这小狐狸精娇媚。” 心念一动,他抓起小狐狸看向它身上某处。 那小狐狸云宵察觉到陈玄的视线,连忙用尾巴挡住,不过陈玄早看得清清楚楚。 果然是一只母狐狸…… (本章完) 第124章 炼丹画符,四旬为期 第123章 炼丹画符,四旬为期 了却雪莲国父子一事,返回国师府,算算时间,大抵还有四十五日,混天洞那边炼丹结束,金鹏王躋身魔王之境,便会挥师南下。 在此之前,陈玄必须最大程度上削弱妖兽实力,为天兵创造机会。 削弱妖兽实力,有直接和间接两种。 直接一点,便是暗中杀死妖兽后方的一些个大妖,但缺点便是容易暴露,一旦被那混天洞的金鹏王察觉,反而会连累了雪莲国百姓。 况且尹喜,金蝉早早前去金鹏王的混天洞,布置针对这位即將躋身魔王之境的大妖王的杀招,却是对他们暗杀妖兽帮不上忙。 师父之前有言,上兵伐谋,攻心为上。 方才带了浮梦仙子和倚云仙子上天入地一趟,陈玄將寒春六妖之中其他四位召集至跟前。 他从乾坤袋里拿出一摞符籙,分別交给四位精怪。 分別是那缩地符,隱身符,替身符,火焰符。 这些符籙各一千张,皆是他在边墙养伤期间閒来无事,隨手书写的,如今躋身地仙之境,大多符籙都已经用不到。 眾精怪分得了符籙,纷纷欣喜。 这符籙乃是地仙之境写就,即便他们用起来效果大打折扣,偶尔也能出其不意。 他说道:“你们几个,各自將这些符籙卖给周围各国的妖兽,不可贱卖,亦不可卖得太贵,若有妖兽愿以葛蕈、龙胆这两味药材来换,一株药材一张符,若是没有药材,即换些金银来。” 四精怪闻言一愣。 这符籙不是给他们的,竟然要卖给妖兽? 武陵子手持摺扇,拱手上前道:“公子三思,这些符籙若是在我们手中,或可多杀几个妖兽,若是在妖兽手中,天尊那边不知有多少天兵会金身破碎,陨落北地。” 嘉庆子亦是说道:“公子换来那药材亦非珍贵之物,这妖兽手中的金银,亦是从百姓手中剥削,此事却是不妥。” 长青公与琅玕公纷纷看向陈玄,亦是有些不解。 浮梦仙子在陈玄一侧说道:“公子深谋远虑,即有此安排,定是有他的道理,眾兄弟按公子说的去做便是,何必多问?” 眾精怪看向陈玄。 陈玄背靠椅背,端著一碗茶水抿了一口,笑道:“要不说浮梦能先你们一步修成地仙呢。” 眾精怪便不再多问,只按照陈玄吩咐的去做。 倚云仙子说道:“公子,我如今已是炼神大成之境,我也隨四位兄长一同前去如何?” 陈玄说道:“你另有任务,去把国师府后院打扫乾净,顺带问那雪瑞国主宫里借来一千斤木炭,两把仪仗扇。” 倚云仙子不知这些东西作何用处,只好先去了宫里准备。 等她走后,浮梦仙子才说道:“公子所吩咐的葛蕈,龙胆两味药材,妾身已向雪莲国国库之中支取了一批,各五百株。” 陈玄微微点头:“北地苦寒,这雪莲国有灵物庇护,亦不好生长这些药材,难为雪瑞搜集来这些。” “你之后按市价折算金银,待长青公他们售卖符籙回来,即拿那一部分金银还了雪莲国。” “我们是买卖,不是妖兽强盗。” 浮梦仙子问道:“雪瑞国主定然不会收的,若是他执意不肯要我们的金银,妾身应当如何?” 陈玄將一张早已写好的文书交给她,说道:“他若不收,就是信不过我这个国师,將这份辞呈递上便是。” 浮梦仙子抿嘴浅笑,收起辞呈道:“公子料事如神,妾身嘆服。” 雪瑞能坐上国主之位,他雪莲国百姓依旧能安居乐业,不至於被屠城灭国,一大半得是陈玄的功劳。 纵然他雪瑞想要客气,也要有那个客气的实力才是。 双方心力,位置,皆不在一个层次,乖乖听话做买卖便是。 浮梦为陈玄斟满一杯热茶,又给炉火中添了些木炭,窗外不多时下起小雨,在这苦寒的北地能有小雨,却是罕见万分。 此皆是仰赖雪莲国上空的混元珍珠伞庇护,方能將冰雪和寒气化作雨水。 然而混元珍珠伞不过是仅仅能够庇护一国而已,想要庇护一整个北俱芦洲,还需要更大的保护伞。 雪莲国之外。 就在四位精怪领了陈玄的符籙,四处售卖,换取药材之时,混天洞的小妖也收到了消息,各自採买了些符籙,呈送给金鹏王。 金鹏王检查了那些符籙,不过是些下品的劣质符籙而已,於一些个实力弱小的大妖还有些用处。 金雕,雪雕这类大妖都觉得有些鸡肋。 金雕大王开口道:“这紫龙王不曾想还是个符籙修士,教他手下精怪出来售卖符籙。” 雪雕大王冷哼道:“胸无大志,只想敛財的废物罢了,待那仙丹炼成,咱们大王躋身了魔王之境,便是狮子峰那头狮驼王,也得恭恭敬敬喊咱们大王一声鹏魔王。” 金鹏王察觉到那些符籙並无威胁,另一方面亦能加强妖兽的实力,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它如今更关心的,还是青羊王和妖蝉王炼丹的情况。 金鹏王说道:“传妖蝉王来这里见我。” 不多时,金蝉前来。 那金鹏王问道:“青羊王炼丹进度如何了?” 金蝉答道:“回大王的话,尚且需要四十日,方才能够將两枚净莲丹炼製成功。” 金鹏王微微点头,派遣金雕王还返回狮子峰去,它吩咐道:“再添一万妖兽相助狮驼王,教他坚守四十日,四十日后,本王即率混天洞所有大妖悉数南下解围,之后再联合北方两位魔王,彻底打破边墙,吞併南方!” 金雕大王领命前去。 雪雕大王面露憧憬,若是此番金鹏王躋身魔王,日后的北俱芦洲,便是一洲三分,鼎足而立的势头。 牛魔王久居牛魔谷不出,蛟魔王亦不会轻易离开蛟魔海。 而唯一的鹏魔王非但能坐稳混天洞,甚至连狮子峰都要俯首称臣。 打退天兵之后,更可將通风国,驱神林一併占据。 若能击破边墙,那南方日月国亦是它的领地,一位魔王独占北俱芦洲半数气运,便是牛魔王和蛟魔王亦不敢轻视它! 到时候这北俱芦洲,就是四大部洲妖族的大本营。 狮子峰。 真武率领的天兵与狮子峰的妖兽遥遥相拒,这几日不断爆发小规模战斗,然而妖王,天尊,皆未曾露面。 金雕大王率领一万妖兽前来增援,將那后方混天洞的消息转达给狮驼王。 狮驼王闻言大喜道:“鹏兄若能破境躋身魔王,我等却是有了可以与那天尊一战的实力!” 毕竟先前两位大妖王联手都斗不过真武,还是蛟魔王忽然出现,方才搅乱了真武的布置。 这大妖王在狮子峰上眺望远处的天兵。 本王在等鹏兄躋身魔王,你们这些天兵在等什么? 等死吧! 天兵所在营地。 王灵官来报:“天尊,近几日与那妖兽作战之时,发现其中有不少妖兽使用符籙作战,我等亦缴获了一些前来,请天尊过目。” 真武抬手一招,放在手中一看,笑言道:“此是玄鉴在北地將符籙散布给了妖兽。” “传令下去,这几日不得外出与妖兽作战,恐那持有符籙的妖兽伤及天兵。” 眾神將皆是不解。 这玄鉴乃是天尊弟子,如何反而帮助北地妖兽? 真武却心知肚明。 缩地符,替身符,隱身符,火焰符,乃是四种符籙,陈玄在北地想要传达给天兵的消息,便是一个“四”字。 方今天兵与妖兽都在等。 等一个可以奠定胜局的时刻。 所以这个四字所代表的含义,只能是时间。 四个时辰? 混天洞和狮子峰疆域少说也横跨数千里之遥,陈玄想要与天兵约定的时间不可能如此之短。 四日为期? 那符籙自混天洞后方经由陈玄之手,流传给妖兽,再带到狮子峰,中间所费的时间都不止四日,肯定不在陈玄的考量范围之內。 四百日则会將战线拉的太长。 所以只能是四十日。 陈玄传达的信息,便是一切都会布置妥当,四十日后,天兵与妖兽展开决战。 真武心念至此,十分欣慰。 这弟子从跟隨他上山修道之时,心性不定,到如今能够独当一面,参与盪魔,以一己心力搅弄北地风云,如今已算得上出师。 昔日山中少年,如今已是地仙。 正是那: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此番盪魔结束,陈玄身上功德充沛,足够他去天庭受封仙籙,位列仙班了。 数日过去。 雪莲国中。 长青,琅玕,武陵,嘉庆,四精怪將符籙悉数卖光,带著金银,药材返回国师府。 金银交付雪莲国国库,抵偿先前借来的木炭,药材等物,药材还交付陈玄。 国师府后院。 阵阵药香扑鼻而来,只见一座炼丹炉放在那院子中央,倚云仙子和浮梦仙子各自手持长柄蒲扇,在一旁扇风。 小狐狸云宵在一旁被当做了捣药使者使唤,两只爪子抱著捣药杵,篤篤篤地將药材捣碎,一脸不情愿的样子。 长青公见状打趣道:“公子前些日子教我们去售卖符籙,换来的金银与雪莲国买了药材木炭,今番想是又寻得了赚钱门路,要教我们前去售卖丹药。” 琅玕公抚须笑道:“此必是国师大人深谋远虑,我等不必多问,奉命行事便是。” 陈玄白了两个老树精一眼,招呼武陵子和嘉庆子道:“你两个,去帮我捣药。” 武陵子接过小狐狸云宵面前的捣药石臼,佯装不情愿道:“长青公和琅玕公出言调侃公子倒是无事,我什么话都没说倒要被罚来捣药。” 嘉庆子一边捣药一边笑言道:“知足吧,岂不见浮梦仙子和倚云仙子都被当做了烧火童子,在那丹炉便手持蒲扇扇风点火。” 倚云仙子气呼呼道:“你两个少说风凉话,不然换你们前来扇风,我和浮梦姐姐前去捣药。” 说罢她撅起嘴,公子也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把两个柔弱女子当做烧火童子使唤。 陈玄听闻那倚云仙子的心声,鄙夷道:“你?柔弱女子?” 炼神境的精怪,体力耐力,再怎么也不是凡人能比的。 只是这些个女子精怪素来喜好风雅,十指不沾阳春水,做惯了弹琴煮茶的事情,总觉得做这种扇风烧火的事情不太习惯。 浮梦抿嘴浅笑,不禁看向那天真的倚云。 她倒是不觉得不习惯,只是似这般日子,过一日便少一日,倚云如今不知珍惜,来日公子飞升天界,只留他六精怪在人间,说不得反而还会想念起今日来。 只是此事她一人知晓便是,说出来反而显得矫情了。 当时只道是寻常。 陈玄的炼丹术学自尹喜,虽然还达不到尹喜的境界,好在有地仙之境的修为,也能炼製一些简单的丹药。 如今丹炉之中炼製的,便是名为“坚骨丹”的下品丹药,丹方之中所需药材,便是那葛蕈和龙胆两味。 服用此丹药者,肉身会在短时间內变得如同铁石一般坚硬。 这类丹药最受妖兽的喜爱,但由於妖兽之中仅有妖王麾下一些被奴役的人族炼丹术士能够炼製,且质量低劣,效用不大,故而妖兽之中並未广为流传。 陈玄的炼丹术从最开始一炉炼製一颗,到后面一炉十颗,甚至数十颗,逐渐熟练起来。 十几日之內,他足足炼製了一共上千枚坚骨丹。 陈玄將这些丹药交付给长青公和琅玕公两人,嘱咐道:“你两个將此丹药带去南方售卖,凡是结丹大妖,皆无偿赠送一枚,就说是紫龙王恭祝北地金鹏王躋身魔王之境,提前为群妖准备的贺礼。” “第二枚则需它们以金银或者珍稀药材购买交换,注意,此丹只许售卖给妖兽,人族无论如何都不许卖给他们。” “另,武陵子和嘉庆子继续去兜售符籙,降低价格,薄利多销。” 四精怪领命前去。 陈玄这才长舒一口气,將他隨手炼製的丹丸丟给小狐狸云宵吃。 小狐狸云宵嗅了嗅,顿时眼睛一亮,竟然是烤鱼味道的丹丸! 它嗷呜嗷呜吃完一颗,还想再吃,眼巴巴地看著陈玄,陈玄將一个葫芦丟给倚云仙子,吩咐道:“一天最多餵它吃十个,多了不容易消化。” 倚云仙子领命,即带著小狐狸云宵去外面遛弯。 陈玄揉了揉眉心,炼丹一事,还真是耗费精神。 不过好在所有的布置都已经结束,万事俱备,只等尹喜那边丹成,便是天兵挥师北上之日。 在此之前,他要好好休息几日,养足精神才是。 时光如水,不觉间已经到了尹喜炼製成丹之日,混天洞周围的灵气皆被吸引到了洞中,浓郁的丹香充斥整个洞府。 二品净莲丹,三品净莲丹。 陆续炼製成功! (本章完) 第125章 三教坐镇,心相天地 第124章 三教坐镇,心相天地 混天洞。 小妖通报导:“雪莲国紫龙王,携重礼拜见大王!” 陈玄与变化了模样的寒春六精怪踏入妖兽洞府。 那金鹏王高居宝座,左边站著雪雕大王,右边站著扮作青羊王和妖蝉王的尹喜和金蝉见紫龙王前来,它上前亲自相迎道:“紫龙贤弟!连日炼丹画符劳苦,前线妖兽得了你的符篆並丹药,直將那天兵打的避而不战!却是大功一件。” 那前线狮驼王传来战报,自妖兽各自有了从紫龙王那里购来的符和丹药,天兵愈发不敢出战,只龟缩在营地之中。 陈玄假意说道:“此乃我北地妖兽驍勇,符篆丹药不过外物而已。” 实则他心里已然知晓,天兵避而不战,便是因为师父真武盪魔天尊收到了自己的符传信,静候今日一举歼灭妖兽。 他挥了挥手道:“小的们,把本王送给大王的贺礼搬上来!” 身后寒春六妖,浮梦,倚云二人捧著木盒,其中放著一各类符篆数千张,琅,长青,武陵,嘉庆,各自抬著箱子上前,其中乃是坚骨丹数千枚。 金鹏大王见了这些符丹药,甚是欣喜。 陈玄道:“这些符篆,丹药,乃是我日夜书写,炼製,专为大王此番破境身魔王, 率领北地群妖挥师南下攻打天兵所需。” 洞府之中群妖闻言纷纷叫好。 就连那雪雕王也打消了疑虑,主动与陈玄敬酒道:“有紫龙王相助,我等群妖不日定当將那天兵赶回天庭去!” 群妖纷纷附和。 “赶回天庭!” 金鹏王举杯道:“小的们,干了这碗酒,本王破境身魔王,便带你们驱逐天兵,打破边墙,吞併南方!” 筹交错,酒过三巡。 尹喜与金蝉捧著两个盒子上前,尹喜道:“这些时日,本王受金鹏大王与紫龙王所託,用那雪莲国万年幽雪冰莲炼製丹药,幸不辱命,今炼成三品净莲丹一颗,二品净莲丹一颗,请两位大王过目。” 打开两个盒子,浓郁的丹香瞬间扑面而来,沁人心脾。 尹喜手中那枚二品净莲丹,无论是色泽,香味,都要比金蝉手中那枚三品净莲丹更胜一筹。 金蝉刻意道:“这两枚丹药皆是一炉所炼製,除了药力上的差异,丹药成分皆是一致+ 金鹏王仍然有些警惕,假意笑道:“既是紫龙王之挚友所炼製,不妨由紫龙王先过过目。” 陈玄上前,直接拿起金蝉手中那枚三品净莲丹,吞服了下去。 他对金鹏王笑言道:“大王破境要紧,若是怀疑我等下毒,本王只好將那二品净莲丹也一併吃了去。” 金鹏王见他服用三品净莲丹,自己也拿起那枚二品净莲丹服用。 且不说青羊王和妖蝉王炼丹过程中,它派遣大妖小妖寸步不离守在他们旁边,就直说这下毒一事,对於大妖小妖来说还有些用。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对於妖王级別的妖兽,毒药的作用微乎其微,更何况是这即將身魔王之境的大妖王退一步来讲,即便这丹药有毒,那也是货真价实的二品丹药,以万年幽雪冰莲这等灵物炼製而成。 能身魔王之境,便是有三分五分甚至七分的毒,它也不惧。 魔王,已经脱离了妖兽的种类,进入了“魔”的范畴,刀枪不入,百毒不侵更是不在话下。 服用丹药之后,金鹏王即现出大鹏真身,飞出洞府之外。 那混天洞外的天空已经阴云密布,第三重天劫隱隱积蓄,过了这一重天劫,它便是北地第三位魔王,放眼北俱芦洲,没有妖兽敢不把它鹏魔王放在眼里。 轰隆一云层之中雷光涌动,隱隱有大鹏展开垂天之云一般的羽翼,与那天劫对抗。 陈玄放眼看去,心中不禁感慨道:“不愧是大妖王,这般天劫,恐怕比那地仙三灾都要强大百倍,看来此番金鹏王突破至魔王已经没有任何悬念了。” 不多时,那云层之上,鸟兽人身,背生双翼的鹏魔王居高临下俯瞰眾妖。 这二品净莲丹,果然非同一般。 日后若能留住这三个妖王,为它效力,便是北边的蛟魔王和牛魔王,它亦不惧。 群妖欢呼道:“鹏魔王,鹏魔王!” 陈玄三人亦是遥遥抱拳,齐声道:“我等恭祝鹏魔王破境!” 鹏魔王身魔王之境,心中大快。 它令雪雕大王前去传令群妖,即刻召集十万妖族南下,旋即与陈玄说道:“紫龙王何不趁此时机,突破至大妖王,与本王一同南下?” 陈玄体內的三品净莲丹药力也开始逐渐被吸收。 按理说地仙三灾分別对应那妖兽的三重天劫,只是他自身所行大道足够高远,修炼功法又是那直指天仙大道的紫天仙诀。 因此他才能以结丹地仙之境被误认为是妖王。 只是地仙三灾的第一灾需要五百年道行,他即便將此三品丹药之药力悉数炼化,亦不过和那先前疗伤所用的太乙紫金丹一般,增加个一百多年的道行。 自路身地仙以来,连服两枚三品丹药,也方才不过拥有了三百年的道行。 还差两百年。 这两百年道行,再服用丹药提升已经不大,除非是寻一处灵气浓郁的道场潜心修炼, 或者有大能为他护道一程,以黄梁一梦的手段,教他歷经两百年沧海桑田,积赞道行至圆满,再如梦方醒。 更便捷的办法,则是受封仙篆,飞升天界。 因那天上一日,地上一年,说的可不仅仅是时间,而是天上修炼一日,最低也增加一年的道行。 陈玄答覆那鹏魔王道:“三品净莲丹,药力终究差了些,或是本王资质不够,却是与那大妖王之境无缘,返回雪莲国苦修无益,不妨就趁此时与鹏魔王南下,会一会那天兵。” 鹏魔王闻言大喜,即率领三位妖王,寒春六妖,並北地妖兽十万,南下奔赴狮子峰。 狮子峰上。 狮驼王亲自来迎接已是魔王之境的鹏魔王,群妖匯合,遥望远处忽然列阵的天兵。 金狮大王来报导:“大王,那天兵不知怎地,往日龟缩不出,今日却忽然列阵。” 狮驼王笑道:“我有妖兽二十万,那天兵不过数万,今更有鹏兄身魔王,紫龙王,青羊王,妖蝉王三大妖王前来相助,何惧之有?” 陈玄微微点头:“我观那天兵天將,不过土鸡瓦狗耳。” 一旁的金蝉微微一证,这也入戏太深了吧? 尹喜以眼神示意他不用惊讶,习惯就好。 一旁的寒春六精怪更是见怪不怪。 金狮闻言冷哼道:“紫龙王休要说大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若这天兵天將是土鸡瓦狗,何至於当初通风国与驱神林同时覆灭?” 陈玄警了眼那金狮大王:“手下败將,也配和本王说话?” 若无当初牛魔谷金牛大王替这狮子精挡下那一枪,它的尸体早掛在通风国城墙上风乾了。 金狮大王大怒道:“岂有此理!” 鹏魔王开口道:“大敌当前,妖兽內部切莫先起了內江,这天兵来势汹汹,不知谁可为先锋,与本王探一探那天兵的虚实?” 陈玄说道:“我有魔下亲信六妖,实力堪比结丹大妖,教他们前去便是。” 鹏魔王微微頜首。 陈玄以目光示意浮梦仙子,她领命道:“大王放心,属下定当不负所托。” 浮梦仙子领著寒春六妖化虹远去。 不多时,有那小妖来报:“报!大王,紫龙王魔下六妖尽数被天兵所擒!” 陈玄伴装脸色铁青。 金狮大王笑道:“这紫龙王从哪里寻来的树精,如此不堪重用!大王,我只要一万精兵,定教那天兵知晓我狮子峰的厉害!” 狮驼王即派出一万狮子精。 鹏魔王道:“我教金雕领一万鹏鸟精隨你同去。” 两万妖兽,两位大妖,浩浩荡荡前去与天兵交战,喊杀声震天,天际尽头的妖兽之中忽然出现骚动,紧接著阵型直接散乱,被天兵天將一阵掩杀,望风逃窜。 那金雕大王凭藉速度返回狮子峰前,怒目而视陈玄道:“两位大王明察,这紫龙王.” 咔— 陈玄瞬息出现在那金雕大王面前,拧断了它的脖子,隨手一剑刺穿这大妖的胸口,当头一道雷法,將其肉身磨灭,掌中一枚妖丹被收起。 整个情况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就连鹏魔王都愣了片刻。 狮驼王更是震惊,隨后大怒道。 这紫龙王竟然当著狮驼王的面,杀了狮子峰的大妖! 鹏魔王脸色阴沉:“你是天兵派来的奸细!” 陈玄並不答话,而是缓缓后退到狮子峰旁边,身边青羊王尹喜,妖蝉王金蝉现出真身,他丟出数张天雷地火符,翻身与两位挚友御风离去。 狮子峰上一阵骚乱。 那鹏魔王此刻方才意识到,那天兵的奸细竟然光明正大地在自己眼皮底下! 它下令道:“传令群妖,不得使用此人书写的符篆,炼製的丹药!” 但已经晚了。 天兵攻克前方两万妖兽先锋,藉助真武盪魔天尊皂雕旗的席捲,瞬息便兵临城下,向著狮子峰发起进攻。 十万妖兽未来得及得到命令,匆忙抵挡那天兵进攻,有的捻出符篆,有的服用丹药。 然而此时此刻,十方群妖之中。 使用缩地符的,直接被困在原地不得动弹。 使用隱身符的,失去了隱身的效用。 使用替身符的,替身反而向著真身发起攻击。 使用火焰符的,反而引火烧身,被火焰吞噬。 六丁六甲神將率领天兵大举进攻,神將徐天德一桿长枪,纵横往返於敌阵之中,杀死妖兽不知其数。 更有那服用坚骨丹的妖兽,浑身僵硬仿佛石化,体表开始如石块一般遍布裂纹,被王灵官的御赐金鞭当头打落,便碎裂成一地石块。 那狮驼王手持开山斧,大怒道:“竖子安敢欺本王!” 说罢它便朝看陈玄三人追去。 当空两道金光落下,正是龟蛇二將。 那龟蛇二將自上次与两位大妖王交手失利,被天尊骂了一顿,心心念念找回一场,这时见到狮驼王追来,立即便现出数百丈玄武法相,与狮驼王缠斗在了一起。 打两个大妖王吃力。 打一个大妖王,吃力的该是对方才是。 鹏魔王心知遭了算计,恐那二品净莲丹之中亦有阴谋,飞速赶去。 它刚刚身魔王,瞬息便出现在逃离的三人面前, 鹏魔王狞笑道:“今日你们三人,一个都逃不了!” 大鹏展翅,掀起一阵颶风,將三人困在风暴中心,那高速流动的空气堪比神兵利器, 便是妖王的身躯,亦能轻易切割开来。 这风暴笼罩方圆千丈之地,外面的进不来,里面的出不去。 陈玄不再逃离,嘴角扬起一抹玩味的笑:“你这么著急追来,可是害怕那二品净莲丹之中有我的算计?” 鹏魔王冷笑道:“便是有你的算计又何妨,只要本王杀了你们,我还是魔王之境!谁能杀我?” 这位新晋魔王张开羽翼,万千羽刃朝著三人笼罩而至。 三人同时出手。 尹喜念动金光咒,金蝉诵金刚经,陈玄缓缓开口道:“玄天真武,覆护吾身!” 金光,金刚,龟蛇盘结之象,三重防御叠加。 万千羽刃皆被挡住。 那鹏魔王凭藉极快的速度瞬息出现在三人面前,一拳挥出。 咔— 三人的护身法咒尽数破碎,各自被拳罡震飞百丈。 鹏魔王追身而至,眼看就要撕裂尹喜和金蝉的胸膛。 眼前一,三人再度躲开它的攻击。 六根第五,身本不忧。 本命神通,移星换斗! 那鹏魔王没了耐心,直接將羽翼利刃融入风暴之中,不断缩小风暴,企图直接吞没三人。 陈玄趁著心念一动,祭出青玉法印,“显密圆通”四字印文发出光芒。 周围天地失色,包括鹏魔王,开始被他纳入心相之中。 那鹏魔王將要撕碎这片心相天地之时,却听闻诵经声传来,它好不容易得来的魔王之境修为正在缓缓跌落回到大妖王。 原来那二品净莲丹中没有毒,却有金蝉施加在其中的一道佛门法咒。 金刚降魔咒! 只要念动法咒,二品净莲丹的药力便会逐渐失效,动摇那鹏魔王刚刚得来还未稳固的修为。 “不!” 鹏魔王目耻欲裂,转而去寻觅那盘坐在地诵经不断的金蝉,只要杀了这个和尚,它的修为就还在,它就还是魔王! 岂料当它接近金蝉之时,尹喜扛著芭蕉扇用力一挥,狂风將那鹏魔王吹的打了个跟跪太上老君法宝,芭蕉扇! 与此同时,陈玄的心相天地已经结成。 一袭长衫的陈玄腰悬长剑,手持书卷。 身披道袍的尹喜脚踏祥云,手持宝扇。 一身裂裟的金蝉双手合十,低眉诵经。 此时的心相天地,却非是陈玄真身和阴阳二神分身坐镇,而是货真价实的三教弟子坐镇。 当然,补缺儒家弟子之位的陈玄相比注地仙尹喜,佛子金蝉,略逊一筹,不过勉强是个正心诚意的正人罢了,连君子都算不上。 不过用来拖住一个半吊子魔王,应该是够用了。 第126章 平天牛魔,覆海蛟龙 第125章 平天牛魔,覆海蛟龙 却说那陈玄,尹喜,金蝉分別以三教手段坐镇心相天地,將鹏魔王困住,不得而出。 那鹏魔王体內修为伴隨著金蝉诵经声不断流逝,照这样下去,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它就会跌落回到大妖王之境。 一炷香之內,必须將这三人杀死! 否则天兵大举进攻,妖族军心已散,非但狮子峰会失守,就连混天洞也要一併被天兵占据。 那鹏魔王身处陈玄的心相天地,自然看得出来,这座天地之中,尹喜有道门至高法宝芭蕉扇,金蝉周身佛经化作金色文字,佛门手段固若金汤。 唯有那陈玄坐镇之处,有些名不副实。 鹏魔王瞬息而至陈玄身边,凭藉妖族强悍的肉身,魔王级別的妖族体魄对尚未过三灾的地仙,乃是碾压之势。 陈玄也不与它硬碰硬,只要拖到一炷香后,它的修为自然跌落,届时自有人来收拾它。 眼见这魔王瞬息而至,他一连丟出缩地,隱身,替身三道符籙。 鹏魔王冷笑道:“雕虫小技。” 这些符籙骗骗大妖和妖王还勉强,骗它这个魔王之境的妖兽,却好似稚童嬉戏。 它抬手丟出三枚羽箭,第一枚破了陈玄的替身符,第二枚追著陈玄而去,第三枚暴射向他即將抵达的位置。 陈玄缩地的同时,背后与正前方皆是羽箭,而且避无可避。 他左手持七星剑,右手紫极镇魔枪在手,枪出如龙的同时,使个负剑式,將长剑挡在自己身后。 前后两枚羽箭都被抵挡,但隨之而来的衝击力导致他无法脱身。 那鹏魔王从天而降,便如鹰隼扑击水中的鱼儿一般,锁定了陈玄。 这变作紫龙王扰乱妖族的天兵奸细,先前通风国,驱神林,那獼猴王和禺狨王定然也是死於他的算计! 此子不除,北地妖族將永无安寧之日! “去死吧!” 鹏魔王的利爪正对陈玄的心口。 那远处的尹喜和金蝉试图支援已经来不及,却见陈玄嘴角上扬,讥笑道:“蠢货。” 霎那间风云席捲。 皂雕旗自天空落下,万丈真武法相將陈玄的心相天地握在手中,那天幕之外的风暴被撕裂,巍峨的天仙法相双眼如日月,只心念一动的剎那,便將陈玄,尹喜,金蝉三人传送出心相天地之外。 真武盪魔天尊,將那鹏魔王困在手中,五指开始合拢。 鹏魔王心中顿时悚惧。 它被自身修为的跌落分心,竟然未曾留意,在那陈玄心相天地结成的一剎那,真武盪魔天尊便以皂雕旗遮蔽天机,將整座心相天地化作牢笼,困住了这只魔王! 不过是区区地仙,竟然接连两次算计了一位魔王! 鹏魔王正欲现出真身,逃离困境。 怎奈真武盪魔天尊法相掌心之內,雷法,水法,火法,符籙,剑气,撕扯著它魔王之境的身躯。 外界更有金蝉子诵经不断,它体內二品净莲丹的药力所剩无几。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死一搏! 鹏魔王心一狠,直接震碎了背后一双羽翼,主动从魔王之境跌落回到大妖王,失去双翼之后趁著真武法相之手合拢的一剎那,逃离了出去。 真武並不意外,毕竟是魔王之境,能与天仙抗衡的实力。 能將这鹏魔王打落一境並且重伤,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而陈玄做的也很好,若无那枚二品净莲丹给这鹏魔王建立自信,它根本不会举兵南下与天兵硬碰硬,反而会趁著天兵攻克狮子峰的同时,退守混天洞,试图与蛟魔王和牛魔王进行最后的抵抗。 那样的结果,便是混天洞疆域之內的百姓,包括雪莲国在內,死伤会十分惨重。 鹏魔王逃离真武法相禁錮之后,环顾狮子峰战场,群妖因为使用了那紫龙王的符籙和丹药,此时已经溃不成军。 那狮驼王手持开山斧,被龟蛇二將的玄武法相镇压。 大势已去。 真武遥遥一剑挥出,万丈剑气如银河落九天,將那狮驼王的脑袋斩落,一颗妖丹自腹腔之中冲天而起。 狮子峰狮驼王,陨落! 两位大妖王,一位重伤,一位身亡,这场战爭的胜负已然没有了悬念。 鹏魔王正欲逃离此地,转而向北去寻求蛟魔王和牛魔王的帮助,重整旗鼓,据守蛟魔海天险,或可与天兵继续对峙。 怎料东北方向一道黑气袭来,直接笼罩了它的身躯,夺舍了它的身体。 那刚刚跌落回到大妖王之境的身体迸发出不属於它的力量,在一瞬间重回魔王之境,甚至还要强过先前凭藉二品净莲丹躋身魔王之境的它! 魔化后的鹏魔王瞬息出现在那狮驼王的妖丹上方。 陈玄早覷见那鹏魔王身上的异变,连忙提醒道:“师父小心!那黑气已附身了鹏魔王!” 鹏魔王速度比真武还快,瞬息便將狮驼王的妖丹夺走。 它浑身散发黑气,背后重新长出一双漆黑如墨的羽翼,猩红的双眼看著真武:“桀桀桀……盪魔天尊,又见面了。” 真武凌空与它遥遥对峙:“六天魔主。” 那魔主冷笑:“还算有些见识,只可惜天庭神仙,果位越高,越是不敢轻易沾染人间因果,故而派出你这个鹰犬前来。” 元始天尊虽然知晓他之真身,却不能亲自下界镇压它。 毕竟到了大天尊那般境界,一举一动在天庭都会扰乱许多因果,更何况是那凡人数万亿记的人间,故而只能坐在上清天弥罗宫,讲授大道,不染因果。 真武抬手一招,陈玄背上的真武七星剑落在他手中。 要与这魔主一战,还需有把好剑才是。 七星剑在陈玄手中不过是寻常兵刃,在真武手中,却是能实实在在接引天上北斗七元星君的神兵利器。 六天魔主不慌不忙道:“地仙三灾,天仙五劫,不知你这新晋天仙,修炼至了哪一重境界。” 伴隨著真武抬起剑尖指向六天魔主,他的真正修为也隨之展现出来。 顶上三匯聚,一朵一朵金色莲盛开,代表地仙之境修行圆满。 周身五气之中,三道先天之气,分別是那玄水之气,青木之气,赤火之气。 三气朝元。 三重天仙之境! 只差两番劫难,归拢那白金之气,黄土之气,真武便真正算得上是功行圆满,不灭不朽了。 六天魔主,三重天仙,几乎同时拔地而起,在那云端之上开始较量。 天穹之上一边是黑云翻卷,狂风暴雨,一边是剑气纵横,电闪雷鸣。 陈玄遥望天穹之上,天幕仿佛被隔绝了一般,令外界之人无法窥探。 寒春六精怪隨眾神將打扫战场结束,还返回陈玄身边。 浮梦仙子与陈玄匯报导:“公子,天兵已然荡平狮子峰,王灵官与马灵官两位神將奉天尊之命,先行带领一万天兵前去雪莲国镇守,防止逃窜的妖族伤及国中百姓。” “六丁六甲眾位神將留守狮子峰,龟蛇二將前去混天洞。” “北地妖魔,只剩下那位曾经打破边墙的蛟魔王,还有最为强横的牛魔王了。” 陈玄微微点头,忽然心念一动:“边墙那里,如今是谁在镇守?” 浮梦忽然一愣,摇头道:“天尊率领五万天兵尽出,眾神將悉数赶赴此处,边墙如今却无人镇守。” 陈玄一拍脑袋道:“糟了!” 妖族何尝不知道这是一个好机会? 正说话间,忽有巡视灵官来报:“边墙告急!牛魔王与蛟魔王绕海路直击边墙,眾位,天尊何在?” 陈玄指了指天上。 巡视灵官面色难看,偏偏在这关键时刻,天尊被缠住无法脱身。 这可如何是好? 那鹏魔王的实力,眾人已经见识过了。 这种情况下,即便他们这些人返回边墙,也没有能与牛魔王和蛟魔王抗衡的存在。 即便是金蝉解放凶性,至多不过是过了三灾的地仙之境。 而那牛魔王和蛟魔王,却是资歷悠久的北地魔王,绝非鹏魔王这种新晋魔王能够比较的。 边墙紫塞。 那二魔王领著数十万牛妖,蛟龙,兵临边墙之下。 牛魔王瞧见那空无一人镇守的万里边墙,大笑道:“蛟魔贤弟料事如神,那盪魔天尊倾巢而出,正是我等打碎边墙,吞併南方的好时候!” 蛟魔王阴笑道:“那天兵既然如此著急北伐,不妨我们与他们换换地盘,久在蛟魔海,我都快忘了那人族贱畜是什么味道了。” 说著,它舔了舔嘴唇,猩红的信子如毒蛇一般,就要前去打碎边墙。 牛魔王拦住说道:“莫急,贤弟真身乃是蛟龙,至多不过打断他边墙一个窟窿,老牛我真身却是白牛,凭我现出千丈真身,將这万里边墙犁倒一片,也好教麾下群妖大举进攻才是。” 蛟魔王说道:“却好!却好!” 说罢,那牛魔王凌空现出妖兽真身,千丈大白牛甩开后蹄子,低头朝著那边墙衝去。 那白牛奔行极快,四只蹄子踢踢踏踏,地动山摇。 哞—— 將近边墙之时,这牛魔王发力一顶,牛角就要嵌入城墙,掀翻了这万里边墙。 怎料天空中一道紫光落下,赤发玄冠,一身金甲的天仙直接落在边墙之前,將身形变得千丈长,抬手抵住了那牛魔王的双角。 牛魔王一愣,它这一撞有万钧之力,便是同为魔王亦要退避三舍。 这天仙什么来头,竟能抵住它的一击? 那赤发玄冠的天仙笑道:“真武北去盪魔,早便传信告知我等防备著妖兽偷袭边墙,你这牛魔,不在牛魔谷待著,偏偏跑来边墙,待我捉了你押去天庭斩妖台上,凭你什么魔王,免不了灰飞烟灭,身死道消!” 说罢他用力一掀,反而掀翻了牛魔王的千丈白牛真身。 蛟魔王见牛魔王被一位天仙拦住,正欲上前为它解围,只见另一位天仙落在它面前,那天仙身披金甲,手持戈矛,肩生四臂,项长三头。 蛟魔王冷冷道:“你又是何人?胆敢阻拦我等!” 天猷真君笑望向那边的天蓬真君:“想是我等镇守北地东西门户,不曾与真武一般下界盪魔,这北地小虫竟不识我等名讳。” 天蓬真君亦是笑道:“切莫与它废话,宰了这两个魔王,北地盪魔一事便功完行满了。” 天仙之境,亦有高下之分。 真武不过是三重天仙,这两位却早已躋身四重天仙,只见两位真君元帅霎那间顶上三开,周身四气聚,现出天仙法相。 天蓬真君一拳挥出,將那牛魔击退万丈。 天猷真君四只手朝著那蛟魔王抓去,骇得那蛟魔王魂不附体。 这两个天仙,竟是那北极四圣的天蓬真君大元帅和天猷副帅! 它与牛魔王虽然已是北地数一数二的魔王,单独对上真武尚且略逊一筹,如何能与这等四重天仙交手? 那蛟魔王使个遁地之法,返回妖族阵中,命令麾下妖族进攻边墙。 数十万牛妖,蛟龙,如同潮水般朝著边墙发起进攻。 那边墙之上,早有另一位天仙落在城墙之上。 他原是镇守北俱芦洲南方门户並边墙之南人族国土的天仙,如今率十万天兵落在边墙之上,专为杀妖而来。 北极翊圣保德真君,黑煞將军! 那黑煞將军总三洞五雷號令,落在一群妖兽之中,雷光大盛,即將一种大妖小妖悉数湮灭在雷光之中。 北极驱邪院从不担忧这些北地妖王魔王大举进攻边墙,只不过担心它们龟缩不出,大刀阔斧连根拔起又容易伤及北地百姓。 今日正好两大魔王趁虚而入,送上门来,故而设下天罗地网。 北地盪魔,尽在今日一战! 蛟魔王和牛魔王如何敌得过那四重天仙之境的天蓬真君和天猷真君? 更有黑煞將军率十万神兵天將,將二十万群妖包围在边墙之下,如同砍瓜切菜一般,杀得妖魔胆寒。 它两个已然心生惧意,试图逃离。 当此时,北地一道黑气追来,將两大魔王裹挟其中。 另有一道金光自那黑气身后追来,正是真武盪魔天尊,他方才斩杀了被附身的鹏魔王,却被那六天魔主裹挟著妖丹向南逃遁。 而六天魔主附身牛魔王和蛟魔王之后,战力瞬间与天蓬真君和天猷真君持平。 真武遥遥传音道:“列位,休教走了那六天魔主!” 那天蓬真君与天猷真君同时出手。 怎奈六天魔主附身两位魔王之后,魔气太盛,已与先前附身鹏魔王之时大为不同。 两位真君又未曾见识这魔主手段,一时间大意,教它抽身而退。 附身两大魔王的六天魔主冷笑:“北俱芦洲大势已去,让给你们便是,人间尚且有三洲之地,灾厄不息,妖魔不止,须知那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之理!” 说罢,它撕裂天罗地网,望东北方向离开。 (本章完) 第127章 盪魔功成,位列仙班 第126章 盪魔功成,位列仙班 却说那六天魔主向东北方向逃遁,四圣已然来不及阻拦,所幸北地如今妖魔退却,至多不过有些大妖,再无妖王魔王坐镇。 陈玄与眾神將返还边墙,但见北极四圣,天蓬,天猷,黑煞,真武立於云端。 四圣同时出手,请出北极紫微帝钟临於凡间北俱芦洲之地。 但见那紫金帝钟上雕刻九条紫金神龙,罗列北极四圣尊號,更有北斗七元,左辅右弼,三台星君,十二元辰本命星君,二十八星宿,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普天星斗,河汉群真加持。 北极紫微大帝,为眾星之主,上朝金闕,下领酆都。 此帝钟响彻之时,北俱芦洲重服天庭管束,残余妖魔余孽闻之,无不慑服,待各处海岳神仙封正之后,但有妖魔侵扰人族国土,即有雷部神將下界降妖。 天蓬真君说道:“真武盪魔劳苦功高,理当由他奏响此帝钟,眾位以为如何?” 天猷副帅,黑煞將军俱称善。 真武谢过眾圣同僚,並不推辞,以手掌印在那帝钟之上,轻轻发力。 咚—— 一声钟响,上告金闕云宫灵霄宝殿玉皇大天尊。 天庭之上,玉帝闻此钟声,抚须笑道:“此必是北地盪魔功成,人间安泰,朕心甚慰,传朕旨意,即刻备下筵席,邀北极紫微上帝並四圣真君,及此次盪魔之中有功德者赴宴,朕当亲自为眾仙庆功。” 两侧仙班之中,太白金星领命,先去將玉帝旨意传给了功德司,尚膳司,礼乐司。 功德司负责记录此次北地盪魔之中有功者,差游奕灵官前去邀请这些神仙赴宴,並酌情封赏其中功绩显著者。 尚膳司將各类仙果,仙酿,並天上珍饈,佳肴备下,以待各路神仙赴宴享用。 礼乐司即调来月宫仙娥,礼乐仙官,奏响仙音,迎接天兵盪魔凯旋归来。 北地。 真武手掌再度发力。 咚—— 二声钟响,下告幽冥地府。 北阴酆都大帝,五方鬼帝,十殿阎罗,尽数知晓那北地妖魔平定,人间冤魂便能少却许多。 十八层地狱之下。 幽冥教主地藏王菩萨合掌诵道:“南无阿弥陀佛。” 地狱冤魂减少,地藏王菩萨身上宏愿之力也会隨之增多,地狱愈空,则地藏佛法越是无边无量。 咚—— 三声钟响,钟声传遍北俱芦洲大地。 凡人不可听闻此钟声,但有凡人处,此钟声即被加强百倍,於是那些个侵占人间国土,奴役百姓,吃人害人的妖魔退却,躲进了荒无人烟的山林之中,再不敢为祸人间。 三声钟响过后,帝钟还返还天上紫微宫。 天蓬真君道:“此番盪魔虽然功成,然则无有天庭封正之山水神灵,不能稳固一洲气运,真武既受玉帝陛下加封北极三元都总管,理当了却此事,方才算作功完行满。” 真武頷首,一把將陈玄抓来身边。 陈玄稽首道:“师父。” 真武说道:“此次封正北地神灵,你隨我一同前去。” 陈玄领命道:“是。” 所谓封正山水神灵,皆有一份功德加身,尤其是那身为北俱芦洲第一位受封的山水神灵,更是有著大气运加身。 真武带著陈玄御风,瞬息便过了通风国,驱神林,狮子峰,来到了混天洞所在。 这混天洞疆域之中的雪莲国,恰好位於北俱芦洲的腹地。 雪莲国城隍庙中,城隍爷雪风隱隱感觉到金身被牵引,他离开泥塑神像,来到雪莲国上空,早见一位披髮仗剑的天仙立在云端,身后是那雪莲国国师,將他从幽冥地府引回阳间的恩人陈玄。 陈玄说道:“老国主,北地妖魔已经平定,还不快来拜见我家师父,真武盪魔天尊。” 雪风道:“雪莲国淫祠鬼仙雪风,拜见真武盪魔天尊,拜见国师大恩人。” 先前陈玄与他说明过,未受天庭敕封的神灵,只能算作淫祠神灵,虽名为城隍,实则不能代天庭司掌神职。 故而他在真武面前,只能自称淫祠鬼仙。 真武道:“雪莲国一事,功过自有后人评说,今北地妖魔平定,吾受玉帝加封北极三元都总管,雪风,你可愿受天庭敕封城隍,辖理人间善恶,司掌幽冥之职,庇护一国百姓?” 雪风闻言踌躇道:“这……能当上城隍庇护一国百姓自是功德无量,只是我曾以百姓之儿女上供妖兽,此身罪孽深重,虽受国师委託暂代城隍,终须返还幽冥地府偿还债孽,何德何能敢受天尊敕封?” 真武微微頷首,他有此意,日后定能庇护一国百姓,尽心尽力。 虽不免昔日罪过,到底是为雪莲国延续了国祚,过往功过难论,然而之后却能保证他是个好城隍,这便足够了。 真武动用北极三元都总管之权能,敕封雪风为北俱芦洲首位城隍。 雪风身为鬼仙的琉璃金身流光溢彩,自身法力也因此水涨船高,自然可以代替那混元珍珠伞庇护一国百姓免於风雪严寒。 雪莲国城隍庙,一线香火冲天而起,在半空中化作一律金色细线,遥遥连接天庭。 北天门上,多闻天王遥遥收回他的法宝,朝著真武抱拳:“小神恭贺天尊盪魔功成,天尊既有要务,小神亦不敢耽误时间,稍候我与眾天王去那天上真武殿拜见。” 真武微微頷首。 陈玄与天王还礼:“雪莲国一事,谢过天王借来法宝。” 多闻天王笑道:“举手之劳,举手之劳。” 说罢他还返回北天门。 真武坐镇北俱芦洲腹地,口中念诵一个个人名,那通风国,驱神林,狮子峰,便陆陆续续有城隍,土地,山神成就鬼仙,塑成金身。 与此同时,一道道金色细线接连天庭。 日后北地百姓善恶,四方之地情况,便由这些鬼仙上报天庭巡视灵官,下告幽冥地府鬼吏鬼差。 陈玄放眼望去,这北地气运便以四地为中心,开始逐渐凝聚,再不似以往妖魔占据北地之时那般死气沉沉,反而有了些人间烟火之气。 有了鬼仙暗中察审百姓善恶,山神土地调理地脉,自然也该有神仙司掌行云布雨之职。 真武望向那远隔万里之地的蛟魔海,数千里宽阔的海面波翻浪涌,海底仍然潜藏著成千上万的恶蛟。 这蛟魔王心计颇深,忽悠牛魔王带领牛魔谷大部分牛妖南下,自己却只带了一半蛟龙,留了数只结丹大妖之境的蛟龙驻守蛟魔海,以待不时之需。 真武抬手一招,一道剑气倚天万里,直接落在了蛟魔海之中。 只此一剑之威,便將蛟魔海中蛟龙几乎赶尽杀绝。 那海底密密麻麻的白骨堆积,其中有北地百姓的,也有北地妖兽的,如今多了成千上万的蛟龙骸骨。 有五条结丹蛟龙在剑气之中倖存,並非是因为它们的实力,而是真武故意放过了它们。 那五条蛟龙悉数跪伏在岸边,將头低下,高声求饶。 真武道:“方今北地初定,不可无龙王司掌行云布雨之职,你五条蛟龙各自拋弃肉身,只留阳神,在北地做个江瀆龙王,遵天庭號令,为北地百姓行云布雨,我便饶你们性命。” 五条蛟龙纷纷答应,各自拋弃了肉身,只留阳神。 真武即敕封五条蛟龙分別为北地五方龙神,分別是:北方黑水龙王,南方赤瀆龙王,东方青江龙王,西方白河龙王,中间黄湖龙王。 至此,北地敕封山水神灵完毕。 真武盪魔天尊功行圆满,天仙五气再添一道,乃是主杀伐的白金之气,与那玄水之气,赤火之气,青木之气环绕他的周身。 四气朝元。 四重天仙! 陈玄见状连忙恭贺道:“弟子恭贺师父修为精进,愿师父早日三聚顶,五气朝元,躋身那万劫不朽的圆满天仙之境。” 真武微微頷首,吩咐道:“今北地盪魔事了,你身上功德足够受封仙籙,位列仙班,想来玉帝陛下的旨意已经在来到路上了。” 陈玄微微一愣。 確实有些突然。 他不过区区地仙,即便自身功德再多,不过是背靠大树好乘凉,並不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將一眾修行未满的寒春精怪和小狐狸云宵带去天上。 因此就不得不与凡间暂时作別了。 真武言外之意,便是教他了却身后之事,方才好飞升天界。 以陈玄的天赋,若是不去天庭注名仙籙,欲要在人间修成地仙,怎么也需要千年才是。 而天上待一天,便如同在地上修炼一年,更有各路神仙机缘不断,灵气充沛,最是適合注籙地仙修炼,渡过三灾。 不多时,真武带陈玄返回边墙。 陈玄拜別师父,还来到那积雪峰真武行宫的后院,取出寒春图。 以浮梦仙子为首的寒春六精怪一道一道出现在陈玄面前,六精怪脸上已经不免有了些离愁別绪。 乾坤袋里,道號玄素的小狐狸云宵也窜了出来,跳入陈玄的怀里,似是感受到了气氛的不一般,没有往日那般活泼。 陈玄笑望向眾精怪道:“別苦著脸了,我是飞升天界成仙,又不是驾鹤西去。” 眾精怪脸上这才露出些许笑意,浮梦仙子抿嘴轻笑,长青公抚须而笑,琅玕公眯眼而笑,武陵子,嘉庆子相视一笑。 唯有那倚云仙子,怎么也笑不出来,眼睛红红的。 六精怪之中,她道龄最短,修为最浅,便如那涉世未深的女子,多愁善感。 往昔一念起,跟隨陈玄修行正道,心里已经隱隱约约將他当做了寒春六精怪的一部分,以为这位公子也会和浮梦姐姐他们一直相聚在画卷之中。 倚云仙子小声抽了抽鼻子,努力挤出一个笑。 陈玄吩咐眾精怪道:“我飞升天界之后,你等跟隨浮梦仙子好生修行,人间四洲之地,方才走过了北俱芦洲,还有你们的家乡西牛贺洲,我的家乡南赡部洲,以及那东胜神洲你们未曾去过。” “接下来的修行之路,要你们自己去走了。” “待到你们悉数修成地仙之时,或许便是我们相见之日。” 说罢,他將小狐狸云宵递给倚云仙子,吩咐道:“这小狐狸事关南赡部洲周朝气运,如今周朝气运將尽,它体內封印也会逐渐解除,逐渐彻底恢復地仙修为,你们在修行途中,好生引导它修行正道,不可使其墮入妖邪之道,切记。” 倚云仙子接过小狐狸,答应道:“公子放心,我等定会照顾好云宵的。” 最后,陈玄取出一张紫色材质的上品符籙,递给浮梦仙子,嘱咐道:“此乃三品通天籙,是上品符籙,你们在人间若遇上解决不了的困难,便使用这张符籙,我在天上即知晓,或告知那附近神仙相助,或亲自下界。” 浮梦仙子收好符籙,与其余精怪齐齐看向陈玄。 但见他一身道袍,身背法剑,头別桃木簪,眼带笑意,忽而与眾精怪郑重地打了个稽首,隨后学那江湖之人抱拳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他日相见,定当与诸位把酒言欢,保重!” 眾精怪与陈玄稽首拜別。 忽而天上太白金星领著仙官到来,立在那半空道:“玉帝陛下有旨:北地盪魔功成,真武將军居功至伟,今朕已在天庭设下庆功宴,邀中天北极紫微大帝,北极四圣真君,及北地盪魔有功者同往庆贺,还请將军与诸位速速启程。” 真武领旨谢恩,正欲带著陈玄以及一眾神將飞升天界,却见太白金星又拿出一道旨意。 太白金星笑呵呵道:“玉帝陛下另有一道旨意,请玄鉴上前听封。” “玉帝陛下曰:朕闻天地纲常有序,在於大道循环,因果轮转不息,人间国泰民安,在於君臣,父子,师生贤德良善,传承有序,今有真武盪魔天尊弟子陈玄,立志修道,二百年躋身地仙,其间恪守本心,一心向道,北地盪魔,功不可没。” “今敕封尔为:雷霆都司追魔扫秽玄鉴广法天君,以彰其德。” 陈玄领旨谢恩,心中激盪不已。 雷霆都司,乃是他在天界雷部任职。 追魔扫秽,则是他的主要功绩职责。 玄鉴广法天君,类似於真武盪魔天尊,品级低於天尊许多,类似於雷部三十六將的级別,不过却没有邓辛张陶这些雷部元帅那般手握实权,因此不能调动雷部神將,不过是个掛靠在雷部的注籙地仙。 太白金星笑眯眯道:“陈小天君,小老儿我的启明殿佐吏仙官一职尚且空缺,如蒙不弃,不妨小老儿奏明玉帝,教你补缺了如何?” 陈玄一愣,看向自家师父。 佐吏仙官,是个什么仙职? (本章完) 第128章 玄天上帝,天庭六御 第127章 玄天上帝,天庭六御 真武说道:“长庚星身为玉帝特使,在天上三十六宫,七十二殿之中,独有一座启明殿,启明殿內设仙吏司,监察司,游奕司,三司各有灵官听候调遣。” “三司之上,乃是长庚星辖理调度,其中仙吏司事关天庭仙吏擢升贬,由长庚前辈代领,其余二司,则由佐吏仙官协助辖理。” “此佐吏仙官,好比武將之副將,专为协理主官事务而设,玄鉴徒儿,还不谢过长庚星之厚爱?” 陈玄闻言立即与太白金星谢过:“小子谢过长庚前辈厚爱,日后定当尽心竭力,为前辈分忧!” 如果说前面敕封的“雷霆都司追魔扫秽玄鉴广法天君”不过是个虚名,这启明殿佐吏仙官就是实权在手,可以调动启明殿在职灵官。 而且相比雷部神將,启明殿殿主太白金星直接听命於玉帝,相当於玉帝陛下的军机大臣,启明殿又有监察仙官之权,属於见官大三级的级別。 因此在太白金星魔下当这个佐吏仙官,陈玄属於是半步登天了。 这边宣读圣旨敕封完毕,不多时早有眾神將返回积雪峰,龟蛇二將,六丁六甲,乃是原属於真武魔下的神將,如今盪魔结束,自然要返回天上真武殿。 真武在天上七十二殿之中,亦有独属於自己的宫殿。 另一边王灵官,马灵官与陈玄见礼:“我等雷部正神,火部正神,见过陈天君。” 陈玄连忙与两位灵官还礼。 一边太白金星道:“雷部火部两位灵官,以及眾天兵神將亦有封赏,玉帝陛下已在披香殿备下筵席,为诸位盪魔神將天兵庆功封赏,事不宜迟,即刻启程吧。” 金蝉合掌道:“阿弥陀佛,北地盪魔功成,贫僧也该回灵山与师尊復命了。” 陈玄见他眉头微皱,料定这金蝉子不愿回灵山枯坐诵经,忍不住一乐,调侃道:“金蝉长老不妨隨我等返还天庭,吃杯素酒,再返还灵山如何?” 金蝉笑道:“此番远行北地,已是延误了返回灵山的时机,若是还敢延误,免不了被世尊责罚,多诵几卷佛经。” 尹喜来到陈玄身边,与金蝉作別道:“久闻灵山孟兰盆会盛况毫不逊色於蟠桃盛会, 届时灵山或广邀眾仙佛赴会,我与玄鉴在天上无事,便等著金蝉长老发来请帖,前去赴会了。” 金蝉微微頜首,退到寒春六精怪身边。 真武施展法力,积雪峰一座行宫顿时拔地而起,边墙之上的天兵神將亦化作金光,向著那天庭飞升而去。 陈玄回望了一眼人间大地,再不留恋,转身望向那九重天上。 过北天门,经天宫道,一座行宫载著眾神仙在那真武殿前落下,那地上行宫与天上真武殿並立一起,好比是凡间富贵人家的院落在皇宫大殿面前一般。 天上真武殿,早有五百灵官迎了上来,天尊沐浴焚香,更换朝服之后,方才与眾仙一同前去披香殿。 那接引殿前,早有礼乐仙官並仙娥仙子奏乐歌舞。 仙音裊裊,云雾縹緲。 陈玄如今有仙篆在身,与以往凡人,人仙之时登临天界,决然是不同的感受。 非要说的话,以往好比是那凡间穷酸书生进入王侯府邸打秋风,如今便是那新科进土被请入王公贵族府邸赴宴。 过接引殿,阵阵仙香扑鼻而来,沁人心脾。 那披香殿前,早有仙官上前引路道:“佑圣真君並盪魔有功之眾仙,陛下早已在殿內等候,快请,快请!” 真武盪魔天尊为首,右后方太白金星落后半步,左后方是陈玄落后一步,再身后是龟蛇二將,王灵官,马灵官,並六丁六甲神將。 眾仙进入披香殿,早见那文武仙卿分裂左右两侧,各置桌案,案上放著仙果仙酿。 主位宝座上,乃是玉皇大天尊玄穹高上帝,身后侍立著捲帘大將。 玉帝上首第一位,中天北极紫微大帝,后天蓬,天献,翊圣三圣就座,真武落座之后,乃是龟蛇二將,六丁六甲神將,王灵官,马灵官与陈玄尚且要靠后。 玉帝下首第一位,雷部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天王殿降魔大元帅托塔李天王,启明殿太白金星李长庚,通明殿张葛许邱四大天师,文曲,武曲星君,又有那雷部三十六將落座,之后是镇守四天门的四大天王。 玉帝因北方盪魔一事了却,三界秩序稳定,神色大悦,举杯道:“北地盪魔功成,仰赖眾仙卿精诚协作,方能使人间安泰,三界无恙,朕敬诸位仙卿一杯!” 眾仙亦举杯齐声道:“谢陛下圣恩!” 玉帝放下金樽,一旁便有侍女上前斟满第二杯酒, 玉帝看向紫微大帝,笑言道:“北地盪魔一事,紫微宫北极驱邪院功劳甚大,然则紫微陛下身居四御,位已极矣,朕欲加封赏赐,怎奈如今封无可封,赏无可赏,不知紫微陛下有何高见?” 紫微大帝从容道:“陛下赏罚有度,自是三界之洪福,然则北地盪魔,乃是紫微宫分內之事,如若此番未能解决北地祸患,我与紫微宫自当领罚,方今荡平妖魔,却也无需赏赐。” 玉帝笑道:“话虽如此,若无赏赐,岂不令眾將士寒心?” 一旁太白金星出班奏道:“启奏陛下,依臣之见,此次北地盪魔之中,紫微陛下魔下四圣出力犹多,居功至伟,又人间多有供奉四圣之凡人,香火鼎盛,人间安泰,不妨趁此良机,各封帝號,令四圣真君永镇玉帝陛下殿前,可保天位稳定,三界无恙。” 玉帝闻言欣然道:“长庚星所言甚善,命文曲星君各擬帝號,加封北极四圣上帝尊號,四圣真君永镇殿前,为朕分忧。” 北极紫微大帝微微頜首,若需对凡间妖魔动刀兵之时,自有紫微宫协调北极驱邪院, 命一位真君下界降妖便是。 若凡间无事,北极四圣还在紫微宫厉兵秣马,未免有些多余。 况且自身早已位列四御之一,若是在那凡间,皇帝身边封无可封的下场便是功高震主,只是天庭並不担心此事。 论功劳与资歷,玉帝早已成为三界独一份,大道法则不可取代的一部分。 自混沌初分,天庭初立,便一直都是玉帝陛下坐天位,总领三界,並且从未出过紕漏,也不曾因此动摇三界秩序。 所以与其让北极四圣在紫微宫閒来无事,不如和那四大天师一般,镇守玉帝陛下殿前,为玉帝分忧。 况且,以四圣的实力,也无需四圣同时镇守玉帝陛下殿前,按照那轮值顺序,或一位,或两位轮流镇守便是。 不多时,文曲星君早已擬定四圣帝號,呈与玉帝过目。 玉帝览毕,交付太白金星宣读:“玉帝陛下感念北极四圣盪魔功成,加封四圣真君帝號,命四圣真君永镇玉帝殿下,总摄三界妖邪。” “天蓬真君大元帅,加封苍天上帝。” “天献真君副元帅,加封丹天上帝。” “翊圣真君黑煞將军,加封皓天上帝。” “佑圣真君真武將军,加封玄天上帝。” 玉帝举杯道:“第二杯御酒,眾仙卿与朕同敬北极四圣真君。” 北极四圣真君纷纷起身,领旨谢恩,將御酒饮尽,而后落座。 时有陈玄在那眾仙之后的桌案上,心有疑惑不解。 这天界与人间截然不同,人间一国之內,仅有一位皇帝,而这天界除了玉皇大帝,还有北极紫微大帝,南极长生大帝,勾陈上官天皇大帝,承天效法后土皇帝,如今又多了苍天上帝,丹天上帝,皓天上帝,玄天上帝。 更別说还有那东岳大帝,北阴鄯都大帝。 实在是让他这个刚刚飞升天庭的地仙摸不著头脑。 一旁的辰龙抚须为陈玄解惑道:“玄鉴初到天界,自然不知天庭帝號眾多,四方上帝,五方天帝,还有那三官大帝,然则其中能影响三界之帝號,不过六位而已。” 陈玄忙请教道:“请教辰龙前辈,不知是哪六位大帝?” 不待辰龙开口,早有那申猴插嘴道:“玄鉴只需按照那上下四方六合之数来记便是, 此六位大帝,又统称六御,分別是那一” “东极青华大帝,西极勾陈上官天皇大帝,北极紫微大帝,南极长生大帝。” “此为四方。” 陈玄举一反三道:“想必那上下二帝,上便是天庭玉皇大帝,下便是承天效法后土皇帝低。” 辰龙抚须道:“正是,你若记得这六位大帝,见面需道一声陛下,其他拥有帝號之上帝天帝,自然不必执著。” 就比如真武如今受封了玄天上帝,但魔下神將还是称天尊,其他仙官依旧称佑圣真君,並不会因玄天上帝之帝號而称陛下,便是此理。 而后又有雷部敕封王灵官为太乙雷声应化天尊,火部敕封马灵官为三眼灵光华光天王。 眾仙一一与两位灵官道贺。 那王灵官盪魔除妖之中在正面战场斩杀妖族甚多,故而擢升为真武魔下佐使,也就是副將,地位等同於陈玄在太白金星启明殿担任的佐吏仙官。 毕竟一个是真武佐使,一个是金星佐更。 宴饮间,仙乐奏响,仙娥宫女,礼乐仙官奏乐歌舞。 眾仙饮酒,观赏舞曲。 陈玄亦享受著这般閒適寧静的氛围,天庭一日,便如同凡间一年,他体內三百多年的道行,即便没有什么机缘,在这天庭躺著不修炼,两百天之后也会自然而然迎来地仙三灾之一的雷灾。 正饮酒间,一只毛茸茸的玉兔趁著眾仙观赏歌舞不备,跳上了陈玄的桌案,偷了一个仙果,用长长的兔牙小口小口啃食。 陈玄眼疾手快,立即將它一把抓起,也来不及丟入乾坤袋,只好藏进怀里。 他环顾四周,確认没有人发现这只胆大包天的玉兔,方才悄悄鬆了口气。 那玉兔儿在他怀里啃食完了一枚仙果,仍要探出头去,被陈玄一把按住,从桌上拿了一枚仙果丟进怀里,它这才满足地躺在陈玄的衣服里,享受仙果。 陈玄目光扫向那正在献舞的月宫娥之中,果然见到了老熟人。 霓裳仙子浑然不觉她的玉兔偷偷跑来了披香殿,还胆大包天地偷吃仙果,若是被太阴星君发现了,免不了一顿责罚。 陈玄低头看向怀里的玉兔,正是当年在那凡间助他降服金蟾大王的捣药使者。 他拍了拍玉兔的小脑袋,嘆了口气:“还真是一段孽缘。” 待到披香殿眾仙散会,陈玄先去见过了师父真武,又拜別了眾神將和尹喜,这才来到披香殿门口,找见了满脸焦急的霓裳仙子。 陈玄拎著小肚子吃的圆溜溜的玉兔儿,笑道:“霓裳姐姐可是在找它?” 霓裳见状一脸惊喜:“玉兔儿!你这小东西可让我好找!” “你是玄鉴道长!” “我听说北地盪魔结束,不曾想你也受封仙篆,飞升天界了!” 接连两重惊喜,让她有些道心不稳。 陈玄说道:“不过是沾了师父的光,又蒙太白金星前辈厚爱,如今我在启明殿任职佐吏仙官,雷部敕封我为雷霆都司追魔扫秽玄鉴广法天君。” 霓裳仙子闻言施礼道:“广寒宫娥霓裳,见过陈天君。” 她怀里的玉兔儿化作人形跳了下来,一双兔耳竖起来,依旧是二八少女的娇俏模样, 朝著陈玄抱了抱拳,眯眼而笑道:“陈天君人不错,就是当年眼光差了些。” 陈玄笑道:“还惦记当年呢,与你赔个不是便是。” 当年降服金蟾大王,陈玄上广寒宫,见那玉兔儿小小一只,自己又封存了前世记忆, 自然不知她本事,便说那金蟾大王张开大口,一百个玉兔儿它也吃得下,由此惹恼了玉兔儿,被咬了手指头一口。 这玉兔儿朝著陈玄吐了吐舌头:“今天吃了仙果,便不与你计较了,来日到广寒宫作客,我请你喝桂酿,吃桂糕点。” 陈玄答应道:“一定一定。” 霓裳仙子心念一动,想起一事,將怀里的桂香囊递给了陈玄,嘱咐道:“我此番来披香殿献歌舞,本应还有一段空閒,去启明殿探望一位朋友,都是这小祖宗害的,寻它费了些功夫,只得委託陈天君帮忙转交给监察司” 一旁有同属於广寒宫的娥仙子说道:“霓裳,赶紧回广寒宫了,迟了又要受太阴星君责罚!” 霓裳不敢再耽误时间,一把抓起玉兔儿就走,只得远远说道:“別忘啦!” 陈玄看著手里的桂香囊,哭笑不得。 这霓裳也不把话说完,启明殿监察司少说也有百来號灵官,他可怎么找的见霓裳的那位朋友? 第129章 王母之女,云锦天衣 第128章 王母之女,云锦天衣 却说陈玄拿著霓裳仙子给的桂香囊,一路走进启明殿,旁边早有灵官迎了上来,与他见礼道:“可是前来任职佐吏仙官的雷部陈天君?” 陈玄与他还礼道:“正是。” 那灵官道:“属下乃是启明殿游奕司的灵官,殿主吩咐我带著天君熟悉游奕司事务,这是负责掌管游奕司的佐吏仙官令牌,还请陈天君收好。” 陈玄接过那白金色的令牌,正面刻有“启明殿”,背面则是“游奕司”。 看来他身为佐吏仙官,所要掌管的便是这启明殿三司之中的游奕司了。 游奕司的职责自然容易理解,玉帝直接下旨给太白金星交代要办的事项,金星领旨之后,协调天庭诸多部门,免不了移交文书,传递號令。 游奕司的游奕灵官便是往来传讯的使者。 比如凡间某时某地需要下一场雨,玉帝亲擬圣旨確定下多少,转交启明殿,太白金星移交三官大帝举笔同意,即遣游奕灵官將文书发往雷部,会令雷公,电母,风伯,雨师,乌云童子,当地司雨龙王方才好行云布雨。 这期间,若是凡间当地君王无道昏庸,骄奢淫逸,三官大帝即考量其因果,驳回降雨请求,以天道警示凡间君王。 其中环环相扣,倘若没了启明殿协调,玉帝直接下令雷部降雨,雷部更不知凡间君王失道,只尊玉帝旨意,三官大帝考察凡间情况,也就失去了实际意义。 陈玄熟悉了一圈之后,在那佐吏仙官的案几前停下,早看见其上堆满了仙笺,左边是启明殿今日待发送的文书,右边是各部发回来的,其中有被驳回的,有完成之后交付回来等待归档验收的。 厚厚两座小山,以后便是他这个启明殿游奕司佐吏仙官的工作了。 感觉和在凡间当官没啥区別,只不过他的俸禄是实实在在的功德,还有一天即一年的道行增长。 这些可都是凡间注世地仙求而不得的东西。 未受仙籙之地仙,名为长生不老,枯燥修炼五百年,多有死於三灾之中者。 受了仙籙的地仙,修为一日千里,也就是清閒地在天界待个五百天,更有功德庇护自身,通过地仙三灾的可能性要更大一些。 而且陈玄更有那直指天仙大道的紫炁天仙诀,来日未必不能和师父一般,接连受封真君,天尊,帝號,拥有一座属於自己的天上宫殿。 想到这里,陈玄並未直接去往案几前,而是问那一旁的灵官监察司和仙吏司的情况。 那灵官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仙吏司掌管天界神仙擢升贬黜,权力极大,由太白金星亲领。 监察司掌管天界神仙言行举止,或有神仙违反天条规定,监察司纠察灵官有权將这些神仙拿住,轻则扣除功德,重则贬謫凡间,罪大恶极者移交雷部五雷轰顶,万劫不復。 陈玄自思,由此可见,这启明殿的职责涵盖天庭人事,治安,行政三大项,的的確確是天界不可或缺的重要部门。 他看了眼那桌上的文书,说道:“我有一事需要去监察司,稍后回来处理此处事务。” 游奕司灵官侍立一旁道:“天君新升入天界补缺启明殿佐吏仙官,今日又逢玉帝陛下宴请盪魔功成的眾仙,这些文书原是明日要处理的,天君自去便是。” 陈玄微微点头,隨后出门去往隔壁监察司。 与游奕司文书眾多,灵官来往频繁不同,那监察司並无几个灵官进出,只是刚进门,便听闻一阵银铃般清脆的笑声。 陈玄定睛一看,那主位之上,坐著一位衣著朴素,不理妆容的女仙。 女仙旁边便是一眾仙娥围著,正聊著许多天界趣事。 那女仙忙著手中的针线活,根本没注意陈玄进门。 倒是其中有一个仙娥瞧见了陈玄,调笑道:“哪儿来的小道长,竟还穿著道袍,不如说个笑话给我们的监察使大人,你若能逗她笑,姐妹们求她为你做一件云锦天衣。” 陈玄微微一愣,这和他想像中的监察司可不太一样。 监察司监察神仙言行举止,总得有点严肃的气氛吧? 感觉像是走到了谁家千金小姐的闺房里边,那仙娥不像神仙,倒是像那服侍千金小姐的丫鬟。 另一个仙娥笑眯眯道:“小道长生得颇俊俏,看面相是个靦腆的,也不为难你说笑话了,你叫我一声姐姐,我与你做一件好看的衣裳。” 此言一出,引得一眾仙娥发笑。 只是那主位之上的女仙仍然面不改色地忙著手中的针线活计。 陈玄晃了晃手里的游奕司佐吏仙官令牌,在堂下拱手道:“启明殿游奕司新任佐吏仙官,游奕使陈玄,前来拜见监察使大人。” 一瞬间,那些个仙娥笑容僵硬。 什么? 这便是游奕司新任佐吏仙官? 那位盪魔天尊的弟子,刚刚被封为玄鉴广法天君的陈玄? 陈天君亲自来访,竟然也没个游奕司的灵官前来通报一声! 一眾仙娥纷纷端正仪表,分列监察司两侧,双手迭放小腹,与陈玄施礼道:“我等监察司女仙,见过陈天君。” 那主位的女仙微微抬头,看向陈玄。 陈玄亦看向她,笑言一句:“晚辈初来乍到,不知监察司规矩,今日冒昧来访,竟想不出个笑话逗监察使大人发笑,不妨先喊了方才那位仙娥一声姐姐,明日想好了笑话再来监察司拜会监察使大人。” 说著,他走向先前的那位仙娥面前,就要开口。 那仙娥嚇得脸色煞白,欲哭无泪。 另一位让陈玄给监察使大人讲笑话的仙娥更是神色紧张,她们虽然同为监察司的女仙,不过是沾了监察使的光,方才被派遣到这里来的。 今日得罪了这位陈天君,明日说不得会被贬下凡间去。 两个仙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齐声道:“我等不知陈天君到访,出言不逊,还请天君恕罪!” 陈玄连忙道:“两位仙娥姐姐这是做什么,不过是说个笑话而已,不必放在心上,是我唐突了,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两位仙娥哪敢起身,纷纷看向监察司主位上的女仙。 那监察司主位之上的女仙见此情景,微不可察地抿嘴一笑,放下手里的针线,起身相迎接道:“监察司佐吏仙官,织女,见过陈天君。” 这下轮到陈玄愣住了。 织女? 牛郎织女会鹊桥那个织女? 她怎么会在启明殿这么重要的天庭部门担任佐吏仙官? 织女吩咐那跪在地上的两位仙娥退下,亲自为陈玄沏茶,说道:“我亦来此监察司担任佐吏仙官不久,先前久在母亲身边,一心纺织,更无他念,母亲见我专心织锦,不理妆容,恐我生闷,故而將我调来启明殿监察司,教我协理太白金星前辈启明殿事务。” 陈玄接过茶碗道了声谢,抿了口茶水问道:“令慈是?” 织女道:“我母亲便是王母娘娘。” 陈玄这才恍然。 敢情启明殿一共两个佐吏仙官,就有一个半的关係户,他算半个关係户,至少有些战功是凭自己挣的。 这织女纯是因为在家里閒的发闷了,被王母调来启明殿改换心情。 织女说道:“那些个仙娥,都是我从前的侍女,母亲担心我在这边不適应,也就一併派了过来照顾我的起居,故而与我十分熟络,陈天君不要见怪。” 陈玄倒是没有见怪,就是觉得怪怪的。 他禁不住问道:“这监察司监察天庭眾仙,想来十分辛苦吧?” 织女说道:“倒是不如游奕司那般繁忙,眾仙皆是修道有成之士,言行举止不需过分监察,一些个仙吏仙女犯了些错,我亦不愿责罚,如此非但不辛苦,反而能算作清閒,因而我反而比在家里更无聊,只得重操旧业。” 说著,她又忙起了针线。 这织女手中之针所引之线乃是丝丝缕缕的云雾,穿插交错成的布匹,也並非是凡间丝帛,而是天上云锦,伴隨著织女手指灵巧地穿插,一条一条的云雾化作的细线交错纵横,被织造成一块布匹。 神仙纺织,非凡人之力所能及。 陈玄一边喝茶,一边看她织布。 那织女隨口道:“我家里原有一架织机,比这手工做出来的云锦更精致,只是身居启明殿要职,那织机笨重,总不好带过来,將监察司当做了织造司。” 陈玄確定了,这还是没下凡遇见牛郎的织女,一心纺织,不问世事。 他心念一动,从怀里拿出那个桂香囊,对织女说道:“我来之前,在那披香殿外遇见了广寒宫的霓裳仙子,她要我把这个桂香囊转交给启明殿监察司的一位朋友,想来这香囊,亦是出自监察使大人之手。” 织女闻言,接过香囊闻了闻,面露欣喜道:“正是广寒宫的桂香气,霓裳姐姐果然没有骗我,等我织完了这块云锦,送给霓裳姐姐做香囊,便多做一个给你。” 陈玄见她重新织布,自己这边也完成了霓裳交代的事情,便主动起身告辞。 织女也不送他,只是忙著自己手里的事情。 那门口的仙娥跟了上来,將陈玄送至监察司门外,低声与他说道:“陈天君若是閒来无事,不妨多来监察司坐坐,王母暗中吩咐我等仙娥,务必照顾仙子的心情,不得使她与往常一般深居简出,一心织布,不理妆容。” 陈玄心说人家就爱织布,你就让她织不就完了。 这要万一下界跟放牛娃生个一儿半女的,杀了也不是,关著也不是。 上一个私自下凡的仙女,生下的娃如今都修成天仙了,不一样住在灌江口当个散仙,纠集了一帮弟兄听调不听宣,对舅舅心里的怨气不是一般的重。 何苦来哉。 陈玄说道:“我与监察使同属启明殿,少不得公务往来,日后多有叨扰,还望仙娥担待。” 那仙娥道:“天君言重了,只是记得常来便是,我等全仰仗天君了。” 陈玄揣摩其中意味,看来这织女来监察司,说到底还是不会久留於此。 她若长久在这里,监察司的纠察灵官又多是男仙,女仙晋升困难,自然不利於这些侍女的擢升提拔。 来日织女一高兴,和王母说一声想调走,这些侍女即便不擢升仙官,在那王母娘娘的宫闕之中,也比在启明殿自在。 陈玄领会了这层意思,並不多说,还返回游奕司处理公务。 游奕司公务並不难处理,无非是指派麾下游奕灵官去那天庭各部移交公文罢了,重要文书批覆悉数送至主殿。 一些个已经完成的文书也基本没有出错的,都是天上神仙,启明殿交代的事情办好了是应该的,办的不妥了反而要扣除功德领罚,所以大事上没人犯糊涂。 谁不知道启明殿的太白金星乃是玉帝陛下身边第一重臣? 即便通明殿四大天师如同玉帝肱股,擬定詔书,辅佐玉帝决策,四人好比天庭內相,也比不过这个一言一行皆能左右玉帝决策的启明殿主。 天上一日过得倒也比凡间充实,更何况还有修为增长。 陈玄处理文书,一时间忘了时辰,直到身边的灵官提醒他不可过於劳累,他方才看向眼巴巴等著放衙的属下眾灵官。 “哦哦哦,你们还要下班是吧?” 灵官笑言道:“陈天君恪尽职守,难怪年纪轻轻便上任佐吏仙官,只是这天界与凡间不同,辛苦修行成仙,可不是来这里终日劳累心神的,久闻陈天君未曾飞升之时便与天上眾仙关係不错,何不暂缓案牘之劳,寻仙访友,饮酒作乐,猜枚耍子,逍遥快活?” 陈玄一拍脑袋,对啊,修道成仙了还做什么官? 纯官癮大啊? 就连织女都在上班时间摸鱼织布,他倒自己加起班来。 以前没有他的时候,也不见启明殿出了什么乱子。 这就去找尹喜,找四大天王,找一眾神仙品茶下棋,逍遥快活去! 他这才把一眾灵官放衙,起身走出游奕司。 脚步刚踏出启明殿大门,陈玄早被一彪形大汉一把抓住笑道:“好你个贤侄,飞升天界了也不来拜会叔叔我,亏你叔叔我还为你精心准备了贺礼!” (本章完) 第130章 水府获宝,蟠桃失窃 第129章 水府获宝,蟠桃失窃 陈玄定晴看去,却是那天河水府天蓬元帅笑眯眯地看著他。 他连忙与天蓬见礼道:“小侄不知元帅亲临,有失远迎,天蓬叔叔且隨小侄入这游奕司稍坐,吃杯茶水。” 天蓬摆摆手道:“什么有意思没意思的,太白长庚星这启明殿乃是办理公务之地,怎比我那天河水府快活?贤侄刚好放衙,且与叔叔我去那天河水府坐坐,府中早已备下酒菜,更无他人叻扰,专为你飞升天界庆贺哩!” 说著,也不由分说,一把抓著陈玄往天河水府而去。 这天蓬熟门熟路,途径了一座座宫殿楼阁,一处处仙苑亭台,皆一一为陈玄讲解,何处是何人府邸,途中遇见一些个各路神仙,天蓬亦与眾仙引荐陈玄。 “赤脚大仙,你不知我这贤侄神通,他乃九天盪魔祖师亲传弟子,在那北地盪魔有功,如今飞升天界,受了雷部仙篆,在启明殿太白金星魔下任职哩!” “木德星君,且住且住,你可认得我身边这位雷部小天君?日后我这贤侄高升,少不得麻烦星君安排几个办事机灵的仙吏,选一处风景雅致的宫闕作府邸才是。” “贤侄啊,你有所不知,別看叔叔我掌管八万天河水军,你去各处打听打听,这天上眾仙就没有不认得叔叔名讳的,便是一些个不入流的小吏,叔叔也与他们吃过酒,日后遇上麻烦了,提叔叔名字,准好使!” 天蓬肿著將军肚,神色颇为得意地与陈玄说道。 陈玄微微点头谢过,不曾想在天庭,这天蓬元帅还是个左右逢源的,俗话说背靠大树好乘凉,可也有那树大招风一说。 他日后若是在天界遇上麻烦,不好去真武殿麻烦师父,有了天蓬这层关係在,却能让他安心不少。 不多时,早来到天河水府。 这水府临近天河修建,水草丰美,挑水运浆便捷,天蓬更是在府中多添置了酿酒仙官,掌灶仙官,採擷仙女,因而酒水,珍,瓜果,一应不缺。 置府中,二仙落座。 天蓬得意道:“你初到天界,想是那凡间俗气未脱,凡事仍亲力亲为,不知何谓神仙日子,今日既然来了天河水府,便好好享受享受才是。” 说罢,他以眼神示意,早有身边调教的最机灵的仙女仙吏上前服侍陈玄。 但见那桌上,水晶琉璃膾,天河鲤鱼汤,清蒸瑶鹿尾,广寒桂糕——一道道天上珍,闻一闻身心愉悦,吃一口益寿延年。 陈玄方欲举起玉著,尝一尝那做成玉兔儿模样的广寒糕点,早有一旁的仙女柔声道:“天君且慢,这广寒桂糕,需淋上玉露青霜,方才能使其口感鲜甜不腻,唇齿留香。” 说著那仙女便將一旁的白玉瓶中玉露青霜淋在那广寒桂糕上,玉兔儿模样的糕点外表便如同结冰一般,裹上了一层霜。 陈玄尝了一口,霜先触及口齿,甜味还未完全瀰漫口腔之时,咬开桂糕,早有桂香气荡漾开来,更兼那玉露青霜冰凉可口,在那清甜未曾散去之时,又锁住了桂的清香,因此这一口糕点吃的他身心愉悦,获得了极大的满足。 稍后他又去尝那水晶琉璃膾,只见那白玉盘中,一块被雕刻成贝壳模样的寒冰上,放著几片鱼片,那鱼不是凡间之鱼,而是久在天河之中吞吐灵气,吃水底仙草,百年千年方才长成,一口吃下,浓郁的灵气伴隨著鱼片进入臟腑,浑身只有说不出来的舒服。 这便是神仙日子么? 果然享受啊! 天蓬见他吃的十分享受,与他举杯道:“当年贤侄不过一介凡人之躯初到天界,我便看出你日后定当飞升天界成仙,今日果不其然受了仙篆,叔叔且把话放这儿,来日贤侄平步青云,可別忘了提携提携叔叔我。” 陈玄双手举杯,略低天蓬半个酒杯,谦虚道:“小侄哪有什么平步青云的福分,不过是借了家师的恩泽,更有天蓬叔叔这般悉心的前辈照拂罢了。” 天蓬哈哈大笑,一饮而尽杯中酒水,命府中仙子献歌舞,仙官奏乐。 这一场酒,直喝到通宵达旦,天明拂晓。 天蓬醉意朦朧,带著陈玄游览他府中珍藏,那下界龙王呈送的夜明珠,火德星君亲手烧制出来的青瓷器血,二十八星宿角木蛟送来的仙木镇纸,还有文曲星君挥毫题下“天河仙府”四字墨宝酒意涌了上来,天蓬便要拿起一旁的神兵上宝逊金耙,与陈玄操练一番。 陈玄乃是客人,如何能与主人动刀动枪,故而笑言道:“天蓬叔叔乃是天仙之境,小侄不过方才受了仙篆,依然是未过三灾的地仙,论资歷,论道力,论心力,小侄皆不及叔叔万一,今日饮酒甚酣,不妨就此散会,来日小侄过了地仙雷灾,方才好上门討教。” 天蓬闻言作罢,却又说道:“你飞升天界,我原是为你准备了一件贺礼,隨叔叔我入內室,且试试那贺礼合不合身才是。” 说看,领陈玄入內室。 天蓬道:“此宝甲,原是为我这天河水府未来之副帅打造,怎奈太白李金星先我一步,趁著传旨的时候,便將你拐去启明殿补缺,不然我这天河水府副帅之位,定然是你无疑。” “但既然木已成舟,这宝甲我亦不愿给了別人,就送与你做个披掛,日后能若能庇护贤侄神体,亦不辜负叔叔我一番美意。” “这宝甲一共四件,分別唤作:九霄玄元冠,混元寒冰甲,皓月凝霜腕,巡天踏雪履。” 陈玄即便隔著一些距离,依旧能感受到宝甲之上传来的寒气。 天蓬吩附一旁侍女上前,服侍陈玄换下道袍,穿上这身天河宝甲,再转身时,一身披掛的陈玄浑身气势一变,风头还要盖过身为天河水府元帅的天蓬。 天蓬恍然一证道:“好,好,好!贤侄这般模样,我竟一时有些恍惚,这宝甲果然適合你!” 这身甲胃,乃是专为精通水法之神將打造的,而陈玄又是真武弟子,水法自然差不到哪里去,穿上甲胃之后,施展水法之时也能更加得心应手。 他抱拳与天蓬谢过,心里默默记下这份恩情。 拜別了天蓬元帅,还返回启明殿游奕司。 这启明殿游奕司虽繁忙,倒也不是每日都忙,今日桌案上文书少了一半,陈玄將事务忙完,发现案几之上有一封自蟠桃园发来的文书。 那文书之中,乃是蟠桃园管事仙吏陈说蟠桃园中仙桃失窃一事。 陈玄奇了怪,算算时日,自他离开方寸山,赶赴北地盪魔,至今不过十数载,悟空即便学成归来,尚且还未闹龙宫,游地府,上天庭,封齐天。 哪个小贼这么有本事,能在天庭眼皮底下偷了蟠桃园的仙桃? 他身为游奕司佐吏仙官,自然有权阅览文书,若是事情小,他自己便能裁断批覆,若是事情大,免不了上报太白金星,上奏玉帝陛下。 那文书中所言,蟠桃园管事仙吏看守桃园万年之久,忽一日七仙女奉王母之命前去园中清点成熟的仙桃,却发现有一枚被盗走。 询问管事仙吏,蟠桃园土地,以及一眾天丁力士,眾仙只说不知, 王母命人一一查验眾仙体內灵气,亦不曾像是偷吃了蟠桃的跡象,因此確认是外贼盗窃仙桃,於是將那管事仙吏尽数贬滴,换了一批新的仙吏,加派天丁力士日夜看守。 岂料不久前,这桃园二次失窃,又有一枚仙桃被盗窃了去。 而且这小贼极其囂张,第一次偷窃的,乃是三千年一熟的仙桃,第二次偷窃的,乃是六千年一熟的仙桃。 王母震怒,欲斩了这些个看守失职的仙更,同时遣仙更將一封文书发往启明殿,请求派遣天兵天將缉拿窃贼。 陈玄明白事情前因后果,即打算將此事上报太白金星。 毕竟是事关蟠桃失窃的大事,由不得半点马虎。 来到启明殿主殿,却见那主位之上空空如也,只有左右仙吏在此。 陈玄便问道:“两位仙吏,不知殿主何处去了?” 左右仙吏答:“回稟游奕使大人,方才陛下召见,想是有要事与殿主商议,殿主乘仙鹤刚去通明殿不久。” 陈玄手中揣著文书,寻思玉帝召见,必然是事关三界的大事,优先级要高过王母蟠桃园失窃,他只得还拿过文书,与左右仙吏吩附,等太白金星回来,便第一时间去游奕司知会他一声。 二仙吏知其有要事,便问起大概。 陈玄只说是蟠桃园失窃。 其中一位仙吏笑道:“天君莫不是忘了,那监察司的监察使大人,便是王母之女,方今殿主虽然不在,合您二位佐吏仙官,並游奕司,监察司两司灵官之力,何愁查不明一个小小的蟠桃园窃贼?” 陈玄醒悟,蟠桃园失窃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关键玉帝召见太白金星又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他一直拖著,便是等待金星回来裁断也无非是派人前去缉拿窃贼。 不如与织女商议一下,先行派遣灵官前去蟠桃园,表明启明殿在意这件事,若能拿住窃贼,却是大功一件,拿不住也无妨,有织女这层关係在,起码能让王母安心,等太白金星回来裁断,也省的再调动灵官四处调遣天兵。 心念至此,陈玄即出主殿,逕往那监察司而去。 监察司內,织女依旧不理妆容,素麵朝天,一身衣衫朴素,在主位上低头织著云锦。 陈玄將文书放下,把前事与织女细说一遍。 织女闻言道:“蟠桃园之中仙桃,乃是母亲宴请眾仙所用,今番接连失窃两次,这窃贼却是可恶,只是我虽掌监察司,却无陈天君这般神通法力,我只將监察司令牌交付陈天君,天君带游奕,监察二司灵官前去蟠桃园,我留在启明殿等候金星返回裁断。” 陈玄接过令牌道:“监察使心细如髮,如此,我便先行一步。” 织女点了点头,继续低头织她的云锦。 他调遣了五十位游奕灵官,並五十位纠察灵官,即刻赶赴蟠桃园。 说来他与这蟠桃园,也算是有些渊源。 当年身为人仙之时,便是在蟠桃会上初露头角,体內六根之一的舌尝思,便是那万年仙桃的桃核所化。 他身上本命法宝青玉法印,更是那崑崙玄玉材质,王母所赠。 御风不多时,早来到蟠桃园中,与一眾仙吏和蟠桃园土地敘礼毕,那仙吏苦笑道:“恳请陈天君查明窃贼身份,將其缉拿归案,否则我等一干蟠桃园仙吏,皆要被贬下凡间,再不能享受天界灵气功德。” 那蟠桃园土地爷更是泣声道:“天君救我!小老儿刚刚上任不久,那前任土地不过被王母贬下凡间,小老儿监察不力,若是查不出窃贼,让蟠桃园再失窃,免不了上那斩仙台一遭,辛苦千年方才得此长生仙道,小老儿如何捨得就此身死道消—.” 陈玄闻言道:“我身为启明殿游奕使,止有传令和派遣灵官的权力,缉拿窃贼乃是天兵职责,却是不归我管,所幸今日带了监察司纠察灵官前来,可助你等看守蟠桃园,列位稍安勿躁,待我前去向王母求情,宽限你们几日。” 眾仙更与土地爷纷纷谢过。 陈玄去往那王母娘娘的宫殿之中。 时有青鸞使者认得他,笑问道:“你可是当年蟠桃会上夺得仙桃魁首的人仙陈玄?” 陈玄道:“正是不才,我如今领启明殿游奕使一职,方才见了蟠桃园文书,正要求见王母,劳烦青鸞使者通报一声。” 青鸞使者见他腰上悬著监察司的令牌,施礼道:“天君隨我来便是,既与我家小姐是同僚,不必多礼通报。” 却说那王母娘娘高居宝座,正烦恼蟠桃园失窃一事,见青鸞使者领一仙吏覲见。 那仙吏头別桃木,身穿道袍,不过地仙修为,六根之五却早已炼化完全,其中舌尝思乃是万年桃核,本命法宝青玉法印更是王母亲赐,老君雕琢本命印文。 他腰间悬著启明殿监察司的令牌,更让王母看著愈发顺眼。 王母心头烦恼散去一半,开口问道:“陈小天君,本座的蟠桃园失窃一事,长庚星如何答覆?” 第131章 天君施威,小贼伏法 第130章 天君施威,小贼伏法 陈玄说道:“回稟王母,太白李金星受玉帝传召未归,故而我与监察使商议,由我先行领游奕,监察两司灵官前来看护蟠桃园,监察使留守启明殿,待殿主回来,再作决断。” 王母闻言脸上露出笑意,隨口问了些陈玄关於织女在监察司的日常。 陈玄一一答覆,刻意替了一嘴她与广寒宫霓裳仙子关係不错,先前以云锦香囊装广寒桂之事,看得出来织女在外確实也有朋友。 王母微微頷首道:“她自小被养在深闺,只知摆弄机杼,一心纺织不理妆容,我恐她烦闷,故而令她前去启明殿拜託长庚星照拂一阵,如今她能比在家里开朗些,我便放心了。” 织女生下来便是仙二代,不用忧愁生老病死,喜欢做什么,不喜欢做什么,都可以隨心所欲。 神仙长生不老,与天齐寿,所追求的便只剩下心情愉悦一事。 王母听闻织女过得不错,自然也不再因为蟠桃园失窃的事情过分忧虑,命人赐陈玄座,留他小坐。 陈玄亦不敢推辞,只得入座。 王母道:“陈小天君当年在瑶池幻境之中大放异彩,率眾仙过三关,与佛子论道,与天仙斗法,令本座印象深刻,如今盪魔功成受了仙籙,想来一身修为更胜从前,小天君身上,倒是颇有你师父真武的气质。” 陈玄说道:“此皆是家师悉心传授,眾仙照拂,晚辈方能有此微末道行,不足为道。” 王母观他一身气象,约莫有三百多年的道行,即便没有任何机缘的情况下,在天界待上一段时间,攒够五百年的道行,自然而然也会迎来他的地仙三灾第一灾,雷灾。 有此前提,不妨顺势推波助澜一番。 王母心念至此,对陈玄说道:“小天君之神通修为,本座自是信得过,既然远来一趟,不妨就替本座將那蟠桃园的窃贼查清。” “如此亦不必劳烦金星差遣天兵前来,本座素来不喜大张旗鼓兴师动眾,扰了此方地界的清净。” “若是能將那窃贼缉拿归案,本座便破例一回,將那蟠桃园中六千年一熟的仙桃,送一枚与陈小天君作酬谢。” 这六千年一熟的仙桃所蕴含的灵气,吃了之后刚好够陈玄攒够五百年道行,迎来地仙三灾的第一灾。 陈玄原本还打算去一趟天庭功德司,拿自己身上十万功德换些天材地宝,请尹喜炼製些丹药来服用,增加自身道行。 但又有一个问题,便是將功德悉数换了天材地宝之后,雷灾到来之时他身上的功德大概不够庇护他自己渡过这一次灾劫。 灾劫落下之时,躲开,避开,自然不会消耗太多功德。 但若是陈玄希望藉助雷灾之力淬链自身体魄,为日后躋身天仙之境打好基础,便需要消耗大量的功德。 毕竟那雷灾可不是闹著玩的,多少注世地仙躲都来不及,就被劈的身死道消,有的地仙凭藉一缕残魂还能转世投胎,有重修的希望,有的则是直接沦为了鬼仙,更有的直接魂飞魄散,连来生都没有。 因此他便没有动用这笔功德,而是决定先在天庭任职一段时间,藉助天上一天地上第一年的大道法则慢慢积攒道行。 现在看来,如果能帮助王母缉拿此次偷桃窃贼,不但可以省下一大笔功德,还能更快地提升自身修为。 陈玄没有多想,便直接答应了下来:“王母既有所託,我定当尽心尽力,缉拿窃贼。” 王母抬手將一块令牌交给了陈玄,吩咐道:“此是青鸞令,可调动青鸞使者相助,那窃贼既然能瞒过管事仙吏和蟠桃园土地,想必极为擅长隱匿逃遁,启明殿的游奕灵官与纠察灵官论速度和眼力,却是不及我这青鸞使者的。” 陈玄再拜谢过,接了青鸞令,不禁微微一笑。 游奕司的令牌,监察司的令牌,再加上青鸞令,他这小小的启明殿游奕使,不过是来缉拿个窃贼,身上却有了三块令牌。 这要还抓不住那窃贼,那他可真把自家师父,自家领导,还有王母娘娘的脸都丟尽了。 返回蟠桃园。 一眾管事仙吏,土地上前询问情况。 陈玄晃了晃手中的青鸞令说道:“王母已命我接管蟠桃园,眾仙吏还放心便是,三日之內,定当將那窃贼捉拿归案。” 蟠桃园土地说道:“天君既有此言,我等便放心了,只是不知天君作何安排?我等也好提前准备一番,从旁协助天君。” 陈玄笑道:“捉贼而已,又非是盪魔,那小贼本事再大,无非是懂得个潜藏隱匿之法的散仙,三日之內,他若敢来,定当教他束手就擒。” 若是不来? 在陈玄的预想之中,没有这种可能。 那小贼既然敢接连二次偷蟠桃,第一次偷三千年,第二次偷六千年,第三次他必定会来尝尝九千年一熟的仙桃滋味。 人心中的欲望一旦涌起,便会如同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 骑著驴骡思骏马,官居宰相望王侯。 这是人间亘古不变的道理。 只是有的人懂得掌控自己的欲望,身居凡尘,心性成仙,有的人被欲望掌控,虽名为仙,实则不过內心仍然是个凡人罢了。 眾蟠桃园管事仙吏还照旧各自回园中。 陈玄將那带来的纠察灵官和游奕灵官分別作了部署,象徵性地加强了一下蟠桃园外围的监督,自己则跑到园子里,隨便找了棵桃树躺在树上开始睡觉。 那王母身边的青鸞使者,一名青霄仙子,见他这般惫懒,规劝道:“陈天君,向者天兵缉拿贼寇,皆严阵以待,或去四处搜寻线索,或加派人手,亲自巡逻,天君在此高臥酣眠,那贼人难不成自缚双手送上门来?” 陈玄说道:“你不知,我这拿贼手段,名唤守株待兔,他虽不能自缚双手,到底还是要送上门来的,届时我再擒他,却不比四处搜寻线索,加派人手巡逻省事?” 青霄仙子只当他在说大话,且看他三日之內如何擒贼。 第一日,蟠桃园无事发生,陈玄將五十位纠察灵官遣返回启明殿。 第二日,蟠桃园无事发生,陈玄將五十位游奕灵官遣返回启明殿。 第三日,一大早,陈玄吩咐青霄仙子將四处巡逻的青鸞使者遣返回王母殿。 因此这蟠桃园中,便只剩下了他与青霄仙子二人,以及一眾负责鬆土浇水,照看仙桃树的天丁力士,还有那管事仙吏,以及蟠桃园土地。 睡了两天的陈玄在第三日终於打算起来做事了。 不过这做的事却和缉拿窃贼毫无关係,他带著青霄仙子在园中隨意閒逛,不像是拿贼,倒像是赏玩景色来了。 青霄仙子实在忍无可忍道:“陈天君,若是不能拿贼,不妨將青鸞令交还回来,我自去回报王母,著启明殿调遣天兵前来相助,休要在此继续浪费时间。” 她话里多少有些不客气,毕竟换谁看见不干正事,不是睡觉就是閒逛的陈玄,都气不打一处来。 这第三天马上要过去了,贼呢? 连个影子都见不著,更何况这傢伙还把先前派来的游奕灵官和纠察灵官遣返回启明殿,就连青鸞使者都不曾留下一位。 陈玄也不恼,头枕双手,隨口问那青霄仙子:“你可知这蟠桃园共有多少棵桃树?” 青霄仙子气笑道:“这谁不知,蟠桃园共三千六百株桃树,前面一千二百株,微果小,三千年一熟,中间一千两百株,六千年一熟,层甘实,后面一千两百株,九千年一熟,这九千年一熟的仙桃之中,一万年会结出一枚仙桃魁首。” 陈玄笑眯眯地再问道:“那你可知,这每株桃树上,该有多少果子?” 青霄仙子微微恼怒:“天君拿我消遣不成?” 这每株桃树之上结多少果子,须得是王母座下负责採摘的七仙女负责之事,七仙女定期清点树上仙桃,將仙桃总数记录在案,上报王母。 这蟠桃园除了每年开蟠桃会之时,树上仙桃会减少,其他日子只会增多。 便是记录过树上仙桃的七仙女,在完成记录上报之后,亦不能时时刻刻清楚树上有多少果子。 她乃青鸞使者,如何知晓? 陈玄笑道:“你既然记不得这蟠桃园每棵树上该有多少果子,又如何確定这座蟠桃园,便是真正的蟠桃园?” 青鸞使者道心一震,仔细辨认周围。 那桃树上面的仙桃散发出阵阵沁人心脾的香气,此地灵气浓郁,各处锄树力士,运水力士,修桃力士,打扫力士各司其职,並无错漏。 如何分辨此处蟠桃园是真是假? 就在此时,陈玄心念一动,心湖某处掀起阵阵涟漪,仿佛水下的鱼儿咬鉤。 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这窃贼,终於咬鉤了么? 不远处。 一位道人道服纶巾,足蹬芒履,怀里抱著一枚硕大的仙桃,紧张地四顾周围。 他怀里这枚仙桃,乃是九千年仙桃之中个头最大者。 难为他潜藏许久,方才將此仙桃盗得。 既已得手,此地不宜久留,他便打算带著仙桃离开,还返回凡间享用。 先前接连偷得两枚仙桃,已助他度过了地仙三灾之中的雷灾,如今他顶上一朵莲盛开,已是过了一灾的地仙。 若能將此九千年仙桃食用,或可直接增长千年道行,后面的火灾,风灾,他亦有把握接连度过。 届时成就三聚顶,在人间逍遥快活,不老不死,可比这天上神仙快活多了! 说起来这都要感谢那新来的蠢货游奕使,那游奕使若是带领属下灵官严加巡逻,他必不能如今日一般轻易得手。 那蠢货游奕使,不仅自己高臥酣眠,还把属下遣散,只留自己和一位青鸞使者在此看守蟠桃园。 以他的藏匿手段,莫说是两个仙人,便是两百个仙人来了,也不一定能识破。 心念至此,他早已內心窃喜,恨不得现在就將仙桃吃了。 只是吃了仙桃之后,体內灵气变化,难免被这仙吏察觉,他若是被抓住了,非但前功尽弃,免不了被天庭问罪责罚。 还是赶紧回凡间好! 不料迎面忽然有一位锄树力士走来,他立即闪躲到那桃树后面。 锄树力士似是有所察觉,向前走来,转过桃树后面,却不见人影。 待力士走远后,那道服纶巾的道人方才从桃树树身里探出头来,左顾右盼,確认安全之后,才抱著仙桃整个人从树身里钻了出来。 多亏了这道藏身法,此乃他游歷海外仙山,偶遇一鹤髮童顏的仙人传授。 此法能使人寄身於草木之属,大到参天巨树,小至一缕柳絮,皆能作为他的棲身之所,因此他得以隨意出入天庭,二次盗取蟠桃,皆未被察觉。 这道人凭藉此法,一路来到蟠桃园门口。 他从怀里掏出一棵蒲公英,张口一吹,顺便念动口诀,整个人抱著仙桃,瞬间便寄身在了纤毫大小的蒲公英种子上。 那小小一颗伞状种子,就要带著仙桃飞出蟠桃园。 怎奈一瞬间天地倒转,一只大手將那蒲公英种子抓在掌中,头別桃木簪的道人笑道:“这藏身术倒是好手段,可惜学艺不精,辱没了这道术法。” 那蒲公英种子忽然被一道雷法击落。 偷桃小贼哎哟一声落在地上,正要施展术法躲进一旁的树木当中,却发现那些个桃树早已变成了精铁浇筑之树。 他的藏身术乃是借木而遁,却是遁不得金石。 那小贼从怀里掏出一把蒲公英,瞬息来回在万千种子之间藏身。 怎料陈玄抬手一招,那头顶的青玉法印“显密圆通”四字印文维持这片虚假的心相天地的蟠桃园逐渐消失不见。 青玉法印翻转,底款忽然变成了“玄鉴幽微”四字。 青玉法印锁定小贼藏身的蒲公英种子,当头镇压而下。 那小贼避无可避,把心一狠,当下就要將九千年的仙桃吃了增补道力,以便於脱身离开天庭。 青霄仙子顿时提醒道:“不好,不能让他吃了仙桃!” 陈玄笑道:“桃园都是假的,仙桃还能是真的?” 说罢他抬手一招,那小贼手中的仙桃化作一枚万年桃核,还返回陈玄身体里,化作六根之一的舌尝思。 那小贼还想逃窜,早见一道紫光瞬息而至,紫极镇魔枪化作的紫极神龙一尾巴將他抽翻在地。 陈玄大手一挥:“把这小贼绑了,押送王母面前受审,记得拿铁链绑,休要教他触碰到草木之类的东西。” 青霄仙子见此一连串雷霆手段,顿时大为嘆服,恭敬领命道:“是!” (本章完) 第132章 东华帝君,太乙还丹 第131章 东华帝君,太乙还丹 却说陈玄並青鸞使者押著那偷桃小贼,来到王母殿前。 陈玄稟报导:“启稟王母,我已將那偷桃小贼拿住,蟠桃园中仙桃不曾有失,今將青鸞令交还娘娘。” “这小贼不知从何处学来一道藏身术,能寄身於草木之类,因而在那遍地桃树的蟠桃园中四处躲藏。” “好在我有娘娘当年赐下的青玉法印,这才將他捉拿。” 王母吩咐一旁的侍女將青鸞令取回,凤目含威地看向那道服纶巾的小贼,以眼神示意青鸞使者上前审讯。 青霄仙子喝问道:“你这胆大包天的蟊贼,见了王母,还不报上名来?” 那小贼冷哼道:“若非那游奕使弄了一座假蟠桃园戏耍我,我又岂能落得如今这般下场,事已至此,要杀要剐隨你们,恁多废话!” 认错伏法? 求长生何错之有? 若是怕被抓住,他便不会来偷蟠桃。 青霄仙子脸色铁青,竟然碰上个硬骨头。 王母也是微微皱眉,隱隱有些不悦。 一个小贼,竟然敢在天庭女仙之首面前叫囂,这让王母娘娘面子何在? 陈玄眼见眾人无可奈何,上前进言道:“娘娘勿虑,这小贼修的乃是木属功法,恰好我有一道丙丁火,今他已渡过地仙三灾之一,待我拿丙丁火將他一身灵气烧乾,他顶上一自然枯萎凋落,好教他把前两次偷桃获得的修为还回来。” 王母微微点头:“依天君所言。” 陈玄掌中一道丙丁火,抬手落在了那小贼身上,他一身木属性灵气熊熊燃烧,好不容易两次偷桃躲过三灾之一,顶上盛开的一朵莲逐渐被火焰烧成灰烬。 “啊啊啊啊!” 被铁链捆住的小贼痛苦哀嚎。 青霄仙子冷冷道:“说,你是何人,是谁教你术法?” 小贼死死咬牙,只是不说自己名號。 陈玄不等他开口,便又进言道:“娘娘放心,这小贼烧不死,我亦精通水法,一会儿將要烧乾他灵气之时,我以壬癸水灭掉丙丁火,再教他尝尝五雷轰顶的滋味。” 说著,他左手掌心一道壬癸水流转,右手掌心五雷攒聚。 青霄仙子眼皮一跳。 小贼下一瞬就被壬癸水灭掉了丙丁火,通体冰寒的感觉传来,上一刻烈火焚身,下一瞬如坠冰窟。 但见那陈玄咧嘴,掌心五雷攒聚。 这若是挨了一道雷法,他辛苦修行躲过雷灾,一聚顶的地仙之境修为,可就要化为乌有了! 知不知错不要紧,辛苦得来的修为將要失去,他比谁都清楚。 地仙三灾本就是注世地仙的三道修行瓶颈,跨过去,五百年长生不老,跨不过去,身死道消。 陈玄抬手就要施展雷法的一瞬间。 那小贼跪在地上磕头道:“娘娘饶命!小仙复姓东方,单名一个朔字,因游歷海外仙山,偶遇仙人指点,结成金丹,又万般恳求仙人传我法术,故而学成了藏身术法,听闻蟠桃园有仙果可增长修为,起了贼心,两次偷桃,皆是为求长生不得已啊!” 东方朔? 陈玄心里有些印象,这傢伙不是东华帝君身边的童子么? 东华帝君,又名东王公,居东洋大海三岛十洲方丈仙山,与西王母各执掌天地阴阳二气。 圣號东华大帝君,烟霞第一神仙眷。 王母闻言冷哼道:“本座那蟠桃盛会广邀一眾太乙天仙,注世地仙,海岳神仙,盛会之上皆有蟠桃御酒招待,亦不曾因注世地仙未受仙籙便冷落了半分。” “而你这小贼口口声声为求长生,行的却是那鸡鸣狗盗之事,哪里有一点修行之人的心性?” “你既偷了本座两次仙桃,方才过了地仙一灾,本座只教你把偷桃得来的修为散去,还將你打回凡间,此后不得赶赴瑶池参加蟠桃盛会。” 东方朔闻言面如土灰。 他苦笑道:“娘娘容小仙斗胆进言,那蟠桃会上,眾仙按品级落座,止有天仙方才能坐中三重天阶,享用六千年一熟的仙桃。” “我等注世地仙和海岳神仙,享用的不过是三千年一熟微果小的仙桃,增加道行不过百年,如此仙桃聊胜於无。” “娘娘若是体恤我等注世地仙,总该教那些个早已不死不灭的天仙將六千年仙桃让出来,让给我们这些更需要仙桃长生的地仙服用才是……” 王母闻言凤目冷冽。 青霄仙子更是气得咬牙切齿。 这是什么狗屁道理? 我家蟠桃园种了仙桃,摆酒设宴请你来吃,又因那四方宾客各有尊卑,仙桃有大有小,故而按客人尊卑分配仙桃。 注世地仙又不止你一人是三千年一熟的仙桃。 更何况天庭正神,如六丁六甲,北斗七元,南斗六司,二十八星宿这些个天庭正神亦是三千年一熟的仙桃。 你吃了仙桃嫌弃个头小,反而来偷个头大的,还狡辩说你是注世地仙,比一眾天仙更需要那大个儿的仙桃。 青霄仙子恨恨道:“娘娘,咱们举办蟠桃盛会,广邀眾仙,倒成了咱们的不是了,依属下之见,此后蟠桃盛会便不再开也好,省的那仙桃给的都是这些心性不正之人,简直枉为地仙!” 王母道心微微动摇,似是对人间有些失望。 人间地仙若都是这般白眼狼,倒是不开蟠桃盛会也罢。 她自己的桃园,不需这些个地仙出一份力,请他们来吃,反倒落了个不是。 一旁的陈玄看不过眼。 他上前一把扯住那东方朔,笑问道:“你这小贼好一个倒果为因,依你所言,凡间之人生老病死,比你更需要这仙桃,你何不偷了仙桃送与凡人来吃?反而自己先吃了个饱?” 东方朔一瞬间张口结舌,哑口无言。 陈玄继续呵斥道:“王母娘娘举办蟠桃盛会,乃是感念天地有灵眾生修行不易,故而以此仙桃为名,广邀眾仙赴宴,实为激励眾仙修行,而你这小贼满口私慾,恨不能不劳而获一步登天,你这样的人,便是修成了仙,不过是个蚕食天地灵气的蛀虫罢了!” 东方朔面红耳赤,羞愧难当。 陈玄转而向王母道:“娘娘仁慈,先前不过教他散去偷桃所得的修为,打落凡间还做个注世地仙,只不能参加蟠桃盛会。” “依我之见,偷桃乃是大罪,何况接连两次,此仙心术不正,便是返回了人间,亦与那为祸一方的妖魔无异。” “娘娘与我一道手諭,我即押送他去雷部,交付神霄玉府判罚,免不了斩仙台上走一遭,將他一身地仙修为斩去,教他下辈子投胎重新做人。” 青霄仙子闻言大为解气,看向王母。 王母正沉吟间,外面有青鸞使者通报:“启稟娘娘,东华帝君求见。” 王母闻言立即起身相迎。 不多时,那东华帝君走入宫殿,瞥了一眼东方朔,稽首告罪道:“王母息怒,这小贼偷桃一事,皆因我一时疏忽而起,与王母告罪了。” 东方朔见东华帝君,颤声道:“师父!” 东华帝君呵斥道:“住口,我昔日传你道法,教你好生修行,岂是让你上天偷桃所用?” 关键偷的还是王母的蟠桃。 王母邀帝君入座,细问其缘由。 东华帝君遂细细道来。 原来这东方朔原是一人仙,喜好寻仙访道,一日出海访仙遇大风,醒来之时恰好被海浪衝上了那三岛十洲的方丈仙山。 东方朔不过一介人仙,又无御风手段,故而被困仙山不得返乡。 东华帝君见他天赋尚可,遂化名东海仙翁出面指点一番,那东方朔就在方丈仙山结丹成道,证得地仙,欲拜帝君为师。 东华帝君久居仙山,閒散惯了,自不愿收徒惹下是非,耐不住这东方朔万般恳求,恳请东华帝君传他一道神仙法术。 帝君只好传了他一道藏身术法,能寄身於草木。 得此法,若是勤加修炼,可助他躲过地仙三灾。 东方朔得了术法,拜谢帝君,又游歷诸方,结识眾多地仙,闻听那蟠桃盛会上有仙桃,凡人闻一闻延年益寿,吃一口长生不老,地仙吃了增长道行。 然而蟠桃盛会每过五百年方才举办,距离那下一届召开还有两百年。 东方朔自恃有藏身术法,飞上天庭,躲过了天门神將,逕入蟠桃园,第一次盗取了三千年一熟的仙桃,第二次盗走了六千年一熟的仙桃,由此积攒够了道行,躲过地仙雷灾,顶上开一朵。 他虽为地仙,实则道力高於道心,因此心中慾念一发不可收拾,便要盗取那九千年一熟的仙桃。 怎料被陈玄施展手段抓了个正著。 王母闻言道:“既是帝君弟子,本座亦不好擅自处置,就交予帝君严加看管便是。” 东华帝君道:“他不过学了我一些皮毛手段,更未拜师,哪里算得上我的弟子,今我在王母面前將他一身修为废去,还將他带回方丈仙山,好生修行,来日或能正其心性,在我身边做个隨侍童子也好。” 说罢,帝君从袖子里拿出一粒金丹。 “此仙丹名为『九转太乙还丹』,可医治世间万物生灵,就送予王母,权当做是赔偿蟠桃园的损失。” 王母只是推辞不受。 东华帝君说道:“此番因果,皆由我动心起念惹出,王母不收此仙丹,我心有愧疚,只好把这心性不正的孽障交由陈小天君,送往雷部斩仙台了。” 东方朔闻言砰砰磕头恳求道:“王母恕罪,小仙当真知错了!还请王母开恩!饶过小仙这次吧!” 东华帝君给了陈玄一个眼色。 陈玄立即上前一把抓住东方朔道:“小贼,帝君既然有言,我只好送你去雷部斩仙台了,求饶也没用,王母仁慈不与你计较,雷部可不会怜悯你半分。” 宝座之上,王母神色释然,笑言道:“罢了,罢了,帝君仙丹,本座且收下了。” 这要不收下,搞得像是王母得理不饶人了。 东华帝君屈指一弹,当著王母的面废了东方朔的修为,又看向陈玄,转而对那东方朔说道:“你得道之后游歷四处,只听闻天上蟠桃园中仙桃吃了能增加道行,却不知擒你这位陈小天君昔日事跡。” “他当年以人仙之境从二郎显圣真君手中夺取万年仙桃魁首,却反而不吃仙桃,如今也证得了地仙,受了仙籙。” “修道长生,在修在行,你之心性,不及陈小天君万一。” 东方朔闻言震惊地看著陈玄:“你……你就是当年那位人仙陈玄?” 传闻当年那届蟠桃盛会,一眾天仙齐聚瑶池幻境,爭夺那万年一遇的仙桃魁首,最后仙桃魁首被一个人仙得到,他却反而不屑走捷径通过万年仙桃成就地仙。 如今他竟然飞升天庭,受了仙籙? 陈玄打趣道:“你这小贼,跟帝君回到方丈仙山,可莫要毛手毛脚,帝君的仙山,大抵是没有种桃树的。” 东华帝君闻言笑道:“陈小天君,我来的匆忙,不便久留,代我与你师父真武问好,来日若有閒暇,可到我那方丈仙山品茗对弈。” 陈玄稽首答应。 王母吩咐青鸞使者將帝君远送。 此间事了,也是时候兑现承诺了,王母命青霄仙子去那蟠桃园中,取来一枚六千年一熟的仙桃,送与陈玄当做缉拿窃贼的酬劳。 陈玄收起仙桃谢过,亦辞別王母,返回启明殿。 王母目送著他远去,一双凤目是越看他越觉得顺眼,隨口对一旁的青霄仙子道:“这陈小天君,倒是深得本座之心。” 青霄仙子亦是对陈玄大为改观。 原先还以为他是个凭藉师父战功卓著升入天庭,不干正事的关係户,现在看来,在王母殿前审讯东方朔,与东华帝君应对从容,办事麻利,言语机敏,更难得的是心性正直,就连东华帝君对他都讚赏有加。 启明殿,游奕司。 陈玄一进门就发现织女坐在他的位置上,將三天以来游奕司的公务文书都处理完毕。 他问道:“长庚前辈还未回来么?” 织女道:“殿主回来一趟,闻听你去了蟠桃园,只说此事不劳出动天兵,有天君在,缉拿窃贼不是问题。” 陈玄抱拳谢过:“这些日子,有劳织女姑娘帮我处理公务了。” 织女起身笑道:“天君说哪里话,你帮我母亲缉拿窃贼,劳苦功高,我不过是帮你处理些公务罢了。” 眼见即將放衙,眾灵官各自领了最后一道文书前去发送。 游奕司內一时间没了仙吏,陈玄只好自己前去倒了杯茶水,一边喝一边整理思绪。 如今得了仙桃,也是时候著手准备渡过那地仙三灾之一的雷灾了。 只是地仙破境,动静不小,总不好在这启明殿里突破,还得寻一处合適的场地才是。 织女见他也没个隨身侍女,只能自己倒茶,怪可怜的。 她便说道:“天君初到天界,想是暂无自己的府邸和隨从,如蒙不弃,到我府上作客如何?” 陈玄眼见天色已晚,织女邀他去府上作客,差点一口水呛到。 “咳咳,这……不太好吧?” (本章完) 第133章 地仙雷灾,悟空归来 第132章 地仙雷灾,悟空归来 却说那天上眾仙,受了仙篆,功德加身者,可消耗功德,置办一座属於自己的天上府邸。 除了那三十六宫,七十二殿之外,一些个天上府邸多是根据府邸主人在天庭的职位和功德营造,其中自然添置有仙吏仙女,各类陈设一应俱全。 比如天蓬元帅的天河水府,天蓬在水府之中摆酒设宴,宴请眾仙,眾仙所赠之宝物,亦被一一收藏起来。 织女身为王母之女,亦有一座属於自己的府邸,名为“云锦府”,府中多是跟隨她学习织锦的仙娥,亦有专门服侍她的侍女。 她见陈玄初到天庭,还未置办自己的宅邸,又因陈玄帮王母解决了蟠桃园一事,故而邀他前去府中暂住。 这织女心思单纯,更不知男女之事,故而有此邀请,见陈玄似是有些不便, 顿时疑惑不解。 陈玄只好与她说道:“织女姑娘是天上神仙,我是自凡间修炼飞升之地仙凡间於男女之间,多有繁文节,姑娘好意邀请,我却多有拘束。” 从某种意义上讲,织女乃是还未出阁的女子,她的府邸便如凡间女子闺房。 这可不能隨便进啊,更何况是住进去。 若是住在天河水府也就罢了,陈玄和天蓬元帅畅饮閒聊通宵达旦,瞧见的眾仙只会讚嘆叔侄俩关係匪浅。 即便住在兜率宫,陈玄和尹喜烧丹链汞,切道法,眾仙也只会说真武弟子与老君弟子十分投缘。 哪怕是回真武殿,陈玄赖在师父身边,眾仙也挑不出什么不对。 住进织女府邸? 难不成眾仙味著良心抚须讚嘆说真武弟子真是勤勉好学,刚到天庭便住进了云锦府,与织女请教如何织锦·· 织女想了想,说道:“凡间礼仪,我自是不知,然则如今到了天上,天君亦受了仙篆,自不必恪守凡间之礼。天君若是不便住下,小坐片刻也好。” 陈玄心想,若是小坐片刻倒也可以。 况且他也是时候置办一座宅邸了,如今虽然不过是个佐吏仙官,日后方一升了官,总不好还四处晃荡,居无定所。 云锦府中。 陈玄一进门,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匹又一匹的彩色丝帛搭在竹製栏杆上,那些个织锦仙娥见织女回来,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上前与织女见礼。 织女吩咐道:“彩云,彩凤留下与我招待客人,其他人忙去吧。” 陈玄的目光落在那四周一匹又一匹的丝帛上,顿时讚嘆道:“凡间之布匹, 有那金丝玉缕一说,即便尊贵如天子之龙袍,也比不得这般天上云锦。” 织女说道:“这些不过是隨我学习织锦的仙娥隨手做出来的,比不得那內室之中许多精品云锦,我如今在启明殿任职,少了许多閒暇,十天方才能织成一匹,若要剪裁加工,少不得一月光阴。” 她领著陈玄进入內室,那一匹一匹的云锦旁边,有的贴了纸条,上写著哪位神仙预定下了这匹云锦。 看来织女的手艺,在天庭还是挺受欢迎的。 內室之中,陈玄一眼就看到了一匹月白色的云锦,那锦缎面料,仿佛天上月光洒落,柔和皎洁,面料之中更有星星点点的微光闪烁,细看之下,却又纤尘不染,难以想像这要是穿在身上,该是何等仙姿縹緲。 月白色云锦旁边贴了纸条,上写著“霓裳仙子”。 陈玄一愣。 织女说道:“霓裳姐姐在那广寒宫嫦娥仙子之中,乃是舞乐第一,歷来天庭多有宴会,她便是领头献舞的那位,她早早便与我预定了一匹最好的云锦,只可惜上次蟠桃盛会,她因犯错,被贬去瑶池当侍女,这件羽衣自然搁置了下来。” 陈玄闻言一笑,便將那金蟾下界作乱,捣药使者降服金蟾一事告知了织女。 织女听了那凡间之事,多有好奇,不解道:“那金蟾在天上取蟾衣作药,虽不免些许疼痛,却並不缺了吃喝,待一朝功德圆满,它也可享长生大道,缘何跑下凡间去,作那吃人的妖怪?” 时有彩云,彩凤二位仙娥献茶点上来。 二人便落座,借看这个话头,聊起了凡间之事。 陈玄便以茶点举例说道:“织女姑娘有所不知,你我二人同在天庭,又都是长生仙体,这茶点非是必需之物,便是今日不吃这盏茶,不用点心,亦不会因此渴死,饿死,我等长生不老,早已跳出轮迴,自不必受五穀拘束。” “然则凡间之人,寿命有数,一日三餐不可或缺,不吃饭便会饿,不喝水便会渴,又有那七情六慾作崇,吃饱了,便想吃好,穿暖了,便想穿綾罗绸缎,赚了钱当了官,便想要赚大钱,当大官。” “此事於凡人並无不妥,却是我们修行之人大忌,一旦道心偏离长生正道, 无论是凡人还是仙人,都会因此遭遇劫难。比如那东方朔为求长生心生邪念,上天盗取仙桃,如今被东华帝君废了一身修为,带回方丈仙山重新修行。” “那金大王只知凡间逍遥自在,作威作福,为所欲为,不知长生大道是多少精怪求而不得的。我在凡间之时,身边有寒春六精怪,直到飞升天界之时,方才有一位修炼千年的梅树精成就了地仙,其余五个,不知如今是否还在寻觅证道契机。” 陈玄说罢,抿了口茶水,倒是有些想念六精怪在自己身边的时候了。 还有道號玄素的小狐狸云宵,不知小傢伙此时有无破开封印,重回地仙之境,按理说它破除了封印,应该会幻化成人形吧? 只可惜陈玄如今飞升天界,倒是无缘得见小傢伙化形之后的模样了。 织女见他自光中多有怀念,顿时对那凡间心生了些许嚮往,她问道:“陈天君,凡间,当真有那么好么?” 陈玄並不作答,笑问那一旁的两位仙娥:“你们说说,凡间好,还是天上好?” 彩云直言道:“回天君的话,自是天上好。我与妹妹前世乃是凡间大户人家浣衣的丫鬟,夏日顶著毒辣的太阳在河边浣衣,冬日双手生了冻疮亦不能休息, 稍有解怠便被那管事的嬤嬤打骂,若非前世积德行善,投了天神道来上界服侍小姐,又能凭藉功德享长生大道,指不定转世投胎之后,还在凡间受苦呢。” 彩凤小声道:“回天君的话,天上自是好的,只是凡间苦中亦有快乐,我前世与姐姐一同被变卖到大户人家府中,固然受了许多苦,然而后来赎身出来,嫁给了一个读书人,虽然穷苦,他却待我十分体贴,凡事皆想著我,只是我身子弱,生下一儿一女之后,便受了风寒与他阴阳永隔,如今我投了天神道上天来, 凡间早已过了不知多少年。” 织女从前亦不知身边这些侍女前世之事,今番听闻她们说起,方才知晓天庭之外的凡间,还有如此之多的新鲜故事。 往昔她一心纺织,自然不曾知晓这些事情。 如今知晓了凡间男女两情相悦,生儿育女,心中不免有些嚮往也有一个男子能真心待她,凡事皆想著她,心里早把彩云所言凡间之苦忘却脑后。 一念至此,织女顿觉这云锦府中稍稍有些冷清。 陈玄心里还想著寻觅一处適合渡过地仙雷灾的地盘,自然没有仔细关注织女的心思变化,他见天色已晚,更不便久留,便起身与织女告辞,要先去看一看周围的府邸有没有合適的。 织女將他送至云锦府门口,说道:“陈天君若有閒暇,不妨多来府中坐坐, 多与我说些凡间之事,权当解闷了。” 陈玄答应道:“好说,好说,既是同僚,低头不见抬头见,云锦府还是监察司,织女姑娘备好茶水便是,我那些个凡间经歷,虽然算不上曲折离奇,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解解闷儿总还是可以的。” 云锦府不远处便是天河,天河水府依旧灯火通明如昼,其中隱约有眾仙推杯换盏。 上次去过了天河水府,白得了一身披掛,若是再去,总不好两手空空,看著就像是来打秋风的。 陈玄摇了摇头,打消了去天河水府的心思。 那么还剩下哪里可以供他用作过地仙雷灾的场地? 雷部倒是十分適合,只可惜他与雷部眾神將不太熟悉,唯一熟悉的雷部神將王灵官,如今是太乙雷声应化天尊,在师父真武魔下当佐使,自然不好前去与雷部交涉。 凭师父的面子? 严格意义上讲,自从他受了雷部仙篆,在启明殿任职之后,眾仙对他的称呼就从“天尊高徒”变成了“陈天君”,或者“陈小天君”。 天尊高徒可以仰赖师父的面子。 陈天君却不能总还把自己当做一个遇见困难就找师父的未出师的弟子。 那么—兜率宫? 也不知道自己这时候去投奔尹喜,太上老君在不在宫中,况且那兜率宫乃是清净之地,用来渡地仙雷灾,难免扰人清净。 便是他与尹喜关係不错,自己心里亦觉得有些不够厚道。 其实还有一处地方再適合不过了。 真武殿。 只是不知道那当时积雪峰上真武行宫之后的那座小院,师父是否还保留著。 如果有小五行五气阵相助,他渡过地仙雷灾的可能性会更大一些,而且还能凭藉五气调和雷灾,淬链自身体魄。 正迟疑间,一只大手瞬间出现在他脑袋后边,拎著他的衣领將他抓到真武殿真武祖师披髮跌足,负手而立,警了陈玄一眼,微微挑眉道:“天河水府喝完了酒,受赐了蟠桃园的仙桃,又用过云锦府的茶点,这个时辰,陈天君莫不是饿了,想起回真武殿吃些宵夜?” 陈玄低著头站在一旁道:“师父恕罪,弟子实在太忙了,本该到任启明殿之后,先回来真武殿一趟的,事情一件接著一件,直到现在才得空回来。” 真武祖师笑骂道:“你这游奕使倒是比长庚星还忙。” 陈玄救顏,低著头挨训。 真武祖师道:“那院子还给你留著,若准备好过雷灾,知会辰龙他们一声, 你的地仙雷灾乃是接连服用太乙紫金丹,净莲丹,以及准备服用六千年仙桃方才积赞到的道行,比起寻常地仙雷灾还要更难渡过一些。” 陈玄闻言点头,心中大定,再不似先前那般犹疑不决。 地仙三灾,每一灾都足够让一位地仙辛苦积攒的道行化为乌有,更有甚者会直接身死道消。 说不害怕,那是假的。 但是师父既然放话了,小小地仙雷灾,跟我的小五行五气阵说去吧! 陈玄曙满志地去往阵法所在的小院。 话分两头。 且说那东华帝君领著修为被废的东方朔返回方丈仙山之时,忽然见一朵祥云自西向东飞来,瞬息便是十万八千里。 那云头上似是有一身穿道服的獼翻著筋斗。 东华帝君见状笑道:“倒是奇了,这湖孙哪里学来的手段,一个筋斗能翻十万八千里,便是天仙御风亦赶不上他。” 东方朔失了修为,眼力不在,左顾右盼道:“湖孙?哪里有湖孙?” 东华帝君见那湖孙在东胜神洲傲来国果山按落云头,只当他是个有仙缘的精怪,並不放在心上,带著东方朔还返回方丈仙山。 却说悟空自方寸山学艺十数载,得了祖师真传,却因在一眾师兄面前卖弄变化,被祖师逐下山。 他方般无奈,只得还返回果山去。 当年撑著木筏漂洋过海,与陈玄一同结伴寻道,途中千辛万苦,如今纵身一个筋斗,便从西牛贺洲直接来到了南瞻部洲。 再翻一个,早见东海碧波荡漾,家乡近在眼前。 悟空按落云头,早有猴精上来接著。 那些个猴精身上皆是伤,数量也远不及当初他离开果山之时,各自模样十分狼狐悽惨。 悟空问过眾猴儿,得知是那水脏洞的混世魔王趁他不在,將果山眾猴精捉了去,更把水帘洞中石锅石碗一应家当夺去了它自己的洞府之中。 悟空牙道:“呵!小的们,隨俺前去会会那混世魔王!” 第134章 天河神铁,定海神针 第133章 天河神铁,定海神针 真武殿一侧。 原是积雪行宫之后的一座小院,如今隨著天尊回归天上,也就举宅飞升,化作了天庭眾多府邸的一部分。 陈玄先去侧殿寻来了六丁六甲护法神將,言明自己即將过地仙雷灾,请眾神將开启小五行五气阵,从旁护道。 眾神將与他都是老相识了,自无不可,纷纷答应下来。 辰龙抚须笑眯眯道:“玄鉴如今拜受仙篆,我等一眾神將理当登门庆贺,各自皆备下了薄礼,怎奈天尊令我等不可滋长骄纵你之心性,故而一直未能送出这份薄礼,今日为你护道过地仙雷灾,权当一併庆贺了。” 陈玄笑道:“辰龙前辈,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这礼物就不必了,况且我昔日修炼,多蒙眾位神將照拂,待我过了地仙雷灾,置办下宅邸,摆酒设宴,邀眾神將一同前往我自己的府邸,师父总不好说什么的。” 申猴上来揽著陈玄的肩膀道:“玄鉴老弟,礼物你得收,酒我们亦要喝,当务之急,还是破境要紧,走走走,咱们结阵去。” 眾神將来到小院之中,只见四处陈设依旧,只是比在积雪峰之时多了几分仙气,少了几分苦寒。 成狗率先点燃炼丹炉的火焰,正南赤火之气熊熊燃起, 辰龙念动法决,正东灵田之中的灵药仙草分出一丝青木之气。 申猴打开正北酒窖,便有玄水之气匯聚。 寅虎身上罡气一震,悬掛在锻造坊上空的兵器叮咚作响,白金之气肃杀冷冽。 陈玄以地仙之境入主正中之地,黄土之气升腾。 至此小五行五气大阵齐全。 而结成此阵,不过才用了六丁六甲其中四位神將。 辰龙笑道:“难得我等施展一回大阵,这小五行五气大阵之外,不妨再添一座九宫八卦阵,正好教剩下八位神將补全,內五行五气,外九宫八卦,便是玄鉴连过三灾,亦是够用了。” 话音落,子鼠,午马两位六申神將,以及六丁神將阴神玉女,纷纷落在小院上空八个方向,占据那乾坤震巽坎离良兑八个方位。 八方与正中陈玄,又遥相呼应,成九宫之格局。 这般阵仗,说是地仙破境路身天仙,亦不为过。 陈玄环顾四周,一一朝著眾神將抱拳道:“有劳眾位神將了!” 说罢,他盘坐在地。 地仙雷灾所需五百年道行,那太乙紫金丹和净莲丹为他增加了一半,先前又有王母赐下六千年仙桃,自然是足够他过雷灾所需的。 而身为地仙,一旦道行足够,便可以遥遥与天道感应,主动接引三灾。 陈玄心神一念起,大道法则凝聚而成的雷云便出现在他的头顶,那雷云最开始只是一小团,转瞬间便笼罩了整个小院,积雪行宫,甚至覆盖了一部分真武殿。 戎狗抬头看著那颇有压迫感的阴云,庆幸道:“亏有老龙儿吩咐眾神將在外层布下一道九宫八卦阵,不然这小五行五气阵,恐怕还挡不住这雷灾。” 寅虎抬头望向那天上阴云道,面色凝重。 眾神將乃是护法神將,凡间地仙过三灾之时,若通晓六丁六甲咒,便可请得神將一丝神念暗中护法。 因而他们见过不少地仙的雷灾气象,强的也有,弱的也有。 但却不曾有一道雷灾,如陈玄面前这道一般,隱隱有毁天灭地的势头。 申猴说道:“不必担忧,玄鉴老弟这地仙雷灾越强,他过了雷灾之后结成的三之一,便会愈发稳固,並且於自身道力的提升亦会十分显著,眾位岂不知那地仙火灾,乃是自內而外灼烧地仙体魄,那时却无大阵可助他。” 地仙三聚顶,那三分別是,人,地,天。 人对应人之精,又名铅。 地对应地之气,又名银。 天对应天之神,又名金。 精气神在人仙之境修成圆满,在地仙之境过了三灾升华,雷火风三灾俱过, 天地人三才齐聚,从长生不老,到长生不死,方才有资格窥见那长生不灭的天仙之境。 不老,不过是跳出轮迴之网,寿命无尽。 不死,不过是躲过三次灾祸,不受灾厄。 不灭,三界之內再无任何存在能將其杀死,阳神圆满。 不朽,即便天地崩塌,大道磨灭,方物化作劫灰,无垠虚空再歷千万劫数, 三千世界一遍遍轮转,亦不能消磨其存在。 陈玄將心念收回,陡然睁眼。 天上雷光轰然落下,直接將小院正中的一座凉亭击碎,眾神將纷纷出手稳固大阵,五行五气源源不断涌入陈玄身体,九宫八卦加持,极大地增强了他的承受能力。 不过这种大阵辅助只是帮助他更好地適应雷灾,却不会为他分担一丝一毫的灾劫。 因此落在陈玄身上的雷灾乃是完整之雷,直將他炸得衣衫破碎,身体麻痹不能行动。 陈玄深吸一口气,运转紫天仙诀,体內隱隱有龟蛇盘结之象。 第二道雷光毫不拖泥带水,紧隨而至。 轰隆一一小院地面直接破碎。 陈玄上身裸露,还未站稳脚步,便有接连数道雷霆同时落下。 这雷灾,实在太不讲理些, 寒光一闪。 真武七星剑出鞘,陈玄双手持剑,周身紫色剑气匯聚,伴隨著他发力,在一瞬间数道紫色剑气冲天而起,迎上那雷光。 倾泻的雷光落在周围房檐顶上,滚落在地发出轰隆的巨响。 真武殿,真武祖师出手护住了整座宫殿。 他看向积雪行宫的方向。 陈玄过雷灾的动静,似乎有些太大了,甚至还要出乎真武的预料之外,这雷灾比真武预想之中,要强上三倍不止。 时有太乙雷声应化天尊王灵官感知到动静,前来查探情报,震撼地看向那阴云笼罩之地:“这是——玄鉴在渡劫?” 真武微微頜首:“雷灾威力会隨著他的道心气象上下浮动,他此番过雷灾, 除了修出铅,淬链体魄,定是那道心气象之中亦增加了两道別的东西。” 话音未落,那小院的方向,三道光束冲天而起。 乃是陈玄的真身和阴阳二神分身。 他真身披掛齐整,头戴九霄玄元冠,身披混元寒冰甲,双手皓月凝霜腕,足蹬巡天踏雪履,持紫极镇魔枪。 阴神分身乃是一儒生模样,腰悬长剑,手捧一卷竹简。 阳神分身则是一僧人模样,口诵佛经,双手合掌在前。 他要带看两具分身一同接受雷灾淬链! 故而这雷灾强横了三倍不止。 若非有大阵加持,那第一道雷光落下之时,便足以將他轰成粉。 真武见此情景,亦不好多说什么。 陈玄如今逐渐寻到了自己的大道,他既然选择了淬链阴阳二神,定是有他自己的考量。 师父不过是领他踏入修行之门,具体修行,无人比他自己更知晓其中轻重利害。 雷光愈演愈烈。 陈玄与分身还在不断向上攀升,逐渐脱离大阵的范畴。 辰龙抚须讚嘆道:“这般心气,当真难得一见。” 戌狗担忧道:“他若脱离大阵,那雷灾恐怕吃不消。” 申猴说道:“放心便是,玄鉴老弟的性子我自是了解,他若是打算龟缩在我们的大阵之中安然等到雷灾结束,还不如在人间龟缩五百年,当个王八趴窝的注世地仙。” 事实上也如申猴所言。 陈玄先前借著大阵试一试这雷灾的威力,淬链自身体魄的同时,让两道分身也帮忙分摊了一些雷灾。 此时他胸有成竹,直接带著两道分身全力去接那雷灾,却是有著十足把握。 但见那青玉法印在天空变作小山大小。 心相天地將雷灾囊括在內,形成了一座临时道场,无须大阵庇护,陈玄在那道场之中盘坐下来,接受雷灾淬链体魄。 欲要达成天仙之境,必须和师父一样,不躲不避,硬生生凭藉雷灾淬链体魄才是。 而且他还要带著阴阳二神一同淬链! 天上事且放一边。 却说那陈玄还在苦苦过地仙雷灾之时。 凡间果山。 悟空回到山中,凭藉一身变化之功,斗过了水脏洞混世魔王,將原本属於果山的猴儿一併救回,家当也都一一取回水帘洞。 昔日美猴王,如今得了仙体,安逸山中,与群猴共乐天真,自不在话下。 然则恰逢当初北俱芦洲六天魔主,化作黑气夺舍两位魔王肉身,逃往东北方向,那六天魔主將六个妖王放在了东胜神洲,牛魔王,蛟魔王肉身还在,只是黑气消失不见。 其他鹏魔王,狮驼王,禺王,獼猴王,只剩妖丹,却也被那六天魔主重塑了肉身。 因此六位妖王在东胜神洲重整旗鼓,各自占据了几座洞府,却因害怕天兵, 比起往日在北地那般肆意妄为,收敛不少。 这六个妖王居东胜神洲不同地方,因见那东胜神洲各国皆供奉有城隍,土地,一旦有妖患,便能上报天庭,故而这些个妖王有的占了山林,有的占了江河,还有的占了海岛,並不敢大肆侵扰各国百姓。 不敢侵扰百姓,便只能欺负欺负本地的妖族。 毕竟北地妖王比別洲妖怪更加凶悍。 於是各自妖王魔下的小妖,便打听这东胜神洲有哪些妖怪,分別住在什么洞府之中,洞中有多少小妖等等。 在妖王率领下,东胜神洲许多妖怪要么归顺妖王,要么便被打碎洞府,尽数杀了。 因此不过半年光阴,东胜神洲止有海外傲来国果山未曾归顺北地妖王。 见此大势所趋,有那六位妖王魔下好事的大妖便自告奋勇,前去果山探路,六路妖怪都想先一步爭到这最后一块地盘,邀功请赏。 怎奈悟空如今修道有成,拔下毫毛吹口仙气,化作千百个小猴,便將那六路妖怪斗的狼狐而逃。 復回洞中。 眾猴儿上前为悟空倒酒庆功。 时有座下通背猿猴进言道:“大王回山以来,连番击退那水脏洞混世魔王, 六路妖魔,皆是凭藉一人之力,我等猴儿只恨无有兵器披掛傍身,不能与大王一同保卫山头,若有披掛兵器在手,我等也未尝惧怕了那六路妖怪!” 悟空笑道:“这有何难,待俺使个分身法,去那附近傲来国中借他一些个兵器披掛前来便是。” 话音落,放下酒杯。 好猴儿,出水帘洞,架起筋斗云来到傲来国上空,见那一眾兵士戌卫都城, 旁边便是粮草武备。 他使个术法,顿时城中飞沙走石,目不能见。 悟空趁机拔下毫毛,吹口仙气,化作千百个小猴落在地上,將那兵器披掛取了,还架起筋斗云,返回果山,按落云头道:“孩儿们,出来领兵器披掛了!” 眾猴儿翻滚跳跃,你爭我抢,各自拿了兵器,歪歪斜斜地戴著兜整,披上甲胃。 悟空分封魔下通背猿猴和赤尻马猴,分別为崩芭二將,马流二元帅,教它们领了一眾猴儿在山中操练。 见那猴儿舞刀弄枪,悟空心中喜悦,命取来当日从混世魔王那里缴来的一柄钢刀。 这悟空虽然修成仙体,气力非凡,能將一柄钢刀舞得虎虎生风,却终究因自已身形矮小,施展不开,耍了一阵便恼火道:“这钢刀用著甚是笨重,不用也罢,不用也罢!” 见大王发怒,时有山中老猴建言道:“大王,咱们这水帘洞桥下之水,直通东海东宫,闻听那东海东宫宝贝眾多,大王既然学成了道法,想是在那水中亦能通行无碍,不妨去龙宫討要一件趁手的兵器来。” 悟空回嗔作喜,抓耳挠腮道:“却好,却好,孩儿们在山中勤加操练,待俺去水底龙宫寻一件趁手的兵器来!” 入龙宫,索兵器。 不过是小半天功夫,但见一道披掛齐整,浑身流光溢彩恍如神仙的身影落在山头。 怎见得那美猴王:手持如意金箍棒,头戴凤翅紫金冠,身披锁子黄金甲,臂上点翠飞龙鈺,足踏藕丝步云履。 喜得眾猴儿把悟空围在中间,齐声高呼美猴王。 那水底龙宫,失了定海神针的老龙王心头不是滋味,这可是大禹当年治水留下来的宝贝,若非四海龙王道力低微,又有那龙婆出主意,岂能任由外人夺走他龙宫里的宝贝? 敖广便要上天告状,请玉帝主持公道,点天兵缉拿悟空。 上九重天,方才过东天门,正欲往通明殿去,却见那北方真武殿上空雷云散去,一朵铅色莲绽开,隨后收敛光芒。 那真武殿上不过是逸散出来的一丝丝雷光余威,比起行云布雨之时雷公电母调动的雷电,还要强横的多。 镇守东天门的持国天王笑道:“此是真武盪魔天尊弟子,玄鉴广法天君过了雷灾,如今修成铅,老龙王不必在意。” 第135章 一念成仙,一念入魔 第134章 一念成仙,一念入魔 却说陈玄过了地仙雷灾,顶上铅匯聚。 他辞別了一眾神將正要回启明殿,途径通明殿前,见那东海龙王敖广立在殿门外。 陈玄思忖,他既然身为启明殿游奕使,日后少不得和各路神仙打交道,便上前与敖广见礼道:“东海龙王何往?” 敖广忙与陈玄还礼道:“回天君的话,小龙有事启奏玉皇大天尊,正要入通明殿內,递交奏摺。” 陈玄自思,这下界龙王一年半载也不曾上天来,这次倒是稀奇,竟然不走启明殿,要直入通明殿,看来事情还不小。 他说道:“如此,龙王可要一阵好等了。” 通明殿,启明殿,同为天庭两大重要部门,分別由四大天师,太白金星掌管。 然而两者职能却大为不同,因通明殿后面便是灵霄宝殿,走这里递交奏摺,一般都默认是需要玉帝点头的大事,四大天师看过之后,多数交由玉帝亲自裁断。 而玉帝在天上一天要管人间一年的事情,还要管各种天上地下的事情,总不可能东海龙王隨时来,玉帝隨时有空。 更何况比那区区一片东海发生的事重要的,三界之內多了去,少不得进了启明殿,看到一眾星君,真君,天尊,甚至是拥有帝號的高位天仙,乖乖等著玉帝陛下处理完上一件事召见他们。 所以陈玄说敖广得一阵好等了。 相比之下,启明殿则事无巨细,玉帝管的事情启明殿可以管,玉帝不管的事情启明殿也得管,每日从三界发往游奕司的文书堆积如山,来来往往的游奕灵官络绎不绝。 因此一般当日呈上启明殿的文书,除了少部分需要太白金星前去请示玉帝陛下,其他什么凡间行云布雨,天上神仙察审功过,御马监正堂管事空缺,蟠桃园添置一眾天丁力士之类的,启明殿当日便能给出回復。 那东海龙王敖广,虽不在北地,但也曾听闻北海龙王说起真武盪魔天尊在北地的威名。 那位玄鉴广法天君也曾与许多龙王打过交道,南赡部洲悬河龙王到东海赴宴时候,多有称颂。 这老龙王寻思,果山孙悟空夺他龙宫重宝,纠集一眾猴精占山为王,与那北地妖邪何异? 今又恰好在通明殿前遇见陈天君,想是要赶赴启明殿处理公务。 若是继续等下去,即便递交了奏摺,今日大抵也发不出天兵。 那天上一天,地上可要过去一年时间。 东海龙王执掌东海,这一会儿的功夫倒是不打紧,若是一年不在,难保不会发生什么乱子,到时候妖怪没剿灭,反倒让他这条东海小龙担了罪责。 见那陈玄与他见礼过,就要离开。 敖广连忙道:“天君留步,小龙要启奏陛下之事不甚重大,却也耽搁不得,不妨小龙隨天君前去启明殿,烦请天君帮忙,將奏摺递交太白李金星。” 其实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派出天兵清剿一个小山头的妖怪,又不是北地盪魔那般大事,原先这龙王便打算点起东海虾兵蟹將,却因其他四海龙王劝诫,这才上天来稟报玉帝。 毕竟东海龙王亦是天庭正神,能请天庭解决的事情,犯不著自己动手。 陈玄闻言,便与敖广同路来到启明殿。 那主殿之內,太白金星依旧不在,想是这会儿正在玉帝陛下身边协理灵霄殿的事。 陈玄只好吩咐左右仙吏给敖广倒茶,留他小坐,並將奏摺暂放在了游奕司,顺便隨口问了一下这奏摺里边是什么大事。 敖广谢过,便將下界傲来国果山孙悟空上门討要宝贝,反而將定海神针夺去之事一併说出,说罢长嘆道:“若说別的兵刃,我那东海龙宫之中没有上万也有数千,任他挑选拿去便是,但只一件天河定底神珍,乃是大禹治水之时遗留在东海之珍宝,三界四洲只此一件,如何能轻易落入他人之手?” 陈玄听过,先是一愣,隨后哑然失笑,与那龙王说道:“我当是何等大事,竟使得龙王上天来稟报玉帝。” 敖广闻言道:“天君何出此言?” 陈玄笑道:“我且问你,那孙悟空可曾伤你?” 敖广愣了愣道:“这……倒是不曾。” 陈玄又问。 “那他便是领著果山中群猴,打伤了龙王麾下虾兵蟹將,占了你的东海龙宫,高居水府宝座,称王称霸,欺压百姓,鱼肉乡里,兴风作浪,无恶不作?” “这……也不曾。” “他如何知晓你那龙宫有定海神针这件宝贝?” “是我那龙婆龙女献计,以这块神铁相为难他,谁知他竟真能拿起,那神铁在他手中隨心意变化长短粗细,挽著些儿死,碰著些儿伤,小龙不敢近前,他又索要披掛,小龙只得依他。” 陈玄神色为难地摇摇头道:“如此说来,龙王便是告到了玉帝陛下面前,此事亦不过是邻里之间矛盾,如何能请得天兵缉拿孙悟空?” “你那定海神针,若非你自己拿出来试他,又岂会被他拿去。” “如今天庭若是为了此事派出天兵,倒像是你东海龙王仗著有天庭撑腰,言而无信,出尔反尔了。” 东海龙王敖广连忙道:“这可如何是好?” 陈玄慢悠悠喝了口茶水,对那龙王说道:“龙王不知,这孙悟空当年出世之时,我不过是一介凡人,有幸拜入师父门下修行,隨六丁六甲神將上天办事,我自天界返回人间之时,记得他目运金光拜了四方,衝撞了灵霄宝殿玉帝陛下。” “陛下命千里眼顺风耳二將查探,得知他是天產石猴,遂垂赐恩慈曰:『下方之物,天地精华所生,不足为异』。” “如今他学成仙道,来日若是功德圆满,拜受仙籙,你这老龙王启奏天庭捉拿他,岂不刚好得罪了一位未来的天上神仙?” 敖广不甘道:“话虽如此,但小龙此番上天一趟,若是请不下天兵,如何甘心忍气吞声回到东海?” 好歹他也算是堂堂天庭正神,掌管东海,总不好白白吃了个哑巴亏吧? 陈玄笑眯眯道:“龙王勿虑,我教你个办法,可將此事变作好事一桩,横竖你东海吃不了亏。” 东海龙王连忙请教。 陈玄缓缓说道:“修道之人,莫管道力多高,心性稍有偏移,一念成仙,一念入魔。那孙悟空刚学成道法,又得了神兵利器,心性正值摇摆不定之时,龙王回去之后,派几个虾兵蟹將,暗中打探他的消息。” 敖广不解,暗中打探消息,既討不回神铁,又不能剿灭了这妖猴解气,岂不是白费力气? 陈玄说道:“若是他多行善事,潜心修炼,你便派虾兵蟹將前去交好,他承你一份赠神兵,赠披掛的情面,来日你若有难,他必然出手相救,报答你昔日赠神兵披掛之恩,龙王岂不知於神仙而言,多少宝贝,也比不过一段善缘。” 敖广闻言思忖道:“天君此言却是有理,然则若是他心性恶劣,日后不能成仙,这段善缘从何说起?” 陈玄眯起眼睛道:“若是他恃强凌弱,肆意妄为,不修仙道,反而墮落成妖仙,届时他拿著定海神针,自会闯出大祸来,龙王那时再与被他得罪的神仙一同上奏玉帝,管保天兵顷刻下界,剿灭此妖猴,妖猴一死,神铁自会物归原主。” 敖广闻言心中大快道:“天君此言深得我心!小龙嘆服!” 陈玄扬了扬手里的奏摺道:“龙王这奏摺一旦递上来,不管是递给启明殿还是通明殿,可就把自己进退之路堵死了,万不可意气用事啊。” 敖广上前取回奏摺相谢道:“小龙谢过天君指点,这便告辞了。” 陈玄起身將他送出启明殿,笑著摇了摇头。 送出去的定海神针,哪有取回来的道理,这龙王也是听信了龙婆龙女的餿主意,若是陈玄自己府中有好宝贝,恨不得藏起来不给別人看才是。 岂不知那悟空本就天赋异稟,得了这神铁更是如虎添翼,必然会恃强凌弱。 闹完龙宫,该闹地府了。 夺了龙宫宝贝,毕竟不是什么影响三界的大事,倒是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只可惜日后打杀鬼差,勾画生死簿,可就不是陈玄能兜得住了。 当此时,太白金星一身素净衣衫,手持拂尘进入游奕司,慈眉善目笑眯眯地问道:“方才东海龙王来此,可是有何要事?” 陈玄便將方才之事细说一遍。 太白金星闻言,抚须頷首道:“此事你处理的不错,方今北地盪魔刚刚结束不久,六天魔主不知所踪,天庭正在追查那黑气所在,却是不可为了一个下界妖猴和东海之间的小事调动天兵。” 提到六天魔主,陈玄心里有些猜测。 北地妖王,乃是六位,牛魔王,蛟魔王,鹏魔王,狮驼王,禺狨王,獼猴王。 两位被黑气占据身体,其余四位只剩妖丹。 这六个妖王,不但在北地作威作福,更是日后齐天大圣美猴王孙悟空的六位结拜兄弟,各自亦隨孙悟空称大圣。 平天大圣牛魔王,覆海大圣蛟魔王,混天大圣鹏魔王,移山大圣狮驼王,驱神大圣禺狨王,通风大圣獼猴王。 加上齐天大圣美猴王,刚好七个。 那么有理由猜测,此时的六天魔主,已经將一眾妖王带去了东胜神洲,密谋著下一个对抗天庭的计划。 不过这种大事,还是交给大人物来头疼吧。 陈玄这芝麻小官,便是知晓了六天魔主就在东胜神洲,他也不能提著剑去东胜神洲把六天魔主灭了。 在北地边墙之时,北极四圣,两位四重天仙,两位三重天仙,都没能留住的黑气,换了陈玄前去,早不知道死过多少回了。 他现在应该考虑的,还是先在天庭置办一处宅邸,摆酒设宴,请来六丁六甲眾神將,好好答谢一番眾位神將结阵护道一程。 如今的陈玄,乃是过了雷灾,铅聚顶的地仙了。 在游奕司忙完公务。 放衙时分,织女难得从监察司来到游奕司,对陈玄说道:“陈天君放衙之后,可有閒暇?” 陈玄说道:“正要去置办一处宅邸,用於宴请眾仙。织女姑娘找我有何事?” 织女说道:“我昨日託了彩云彩凤帮忙打听,天庭有无閒置宅邸,正巧遇见工干官张,鲁二班前辈说起,云锦府相去不远新起一座宅邸,名为『寒春府』。” “府中多有绿植,又因天庭无有春夏秋冬气候,灵气浓郁,故而四季绿植皆能在府中存活,那府邸因地处偏僻,故而建成之后,一直未有神仙入住。” “我寻思陈天君平素喜清净,便吩咐彩云彩凤两个问了那宅邸所需功德,不多不少刚好五万。” 陈玄心念一动,他先前在北地盪魔,后来又飞升天界,自是没有仔细关注自己身上功德。 之前在真武殿过雷灾之时,脱离大阵之后抵御雷光,方才知晓自己身上功德已有十万之多。 过雷灾庇护自身,去了五万。 置办宅邸,刚好五万,还剩下一些功德,倒是可以换些琼浆玉液,珍饈美味,就当做是庆祝乔迁新居,一併请了护道的眾神將,王灵官,马灵官,龟蛇二將,四大天王,尹喜,天蓬,还有霓裳,玉兔,织女前来喝酒便是。 想到这里,已经没有什么犹豫的了。 寒春府这个名字,也甚合他心意,只是可惜寒春六精怪不在,若是它们六个都能修成地仙,拜受仙籙,带上道號玄素的小狐狸云宵,一同住进天上府邸,那才算是应景。 织女带著陈玄去往寒春府,不多时,交割了一笔功德,拿到一枚刻著“寒春”二字的令牌,这座宅邸便属於陈玄了。 见宅邸之中也无一两个仙吏仙女,织女说道:“我教彩云彩凤两个留在这寒春府中,帮你收拾府邸,添茶倒水,如此这府邸中也不至於太过冷清。” 陈玄婉言谢绝道:“织女姑娘好意,我心领了,我置办这宅邸,乃是为了宴请眾仙,筵席散尽过后,我大抵只会在此清修,偶尔会一会朋友,並不劳烦添置仙吏仙女。” 织女点头道:“也好。” (本章完) 请假一天 请假一天 休息一下,明天恢復更新。 第136章 织女弈棋,霓裳献舞 第135章 织女弈棋,霓裳献舞 却说那天上神仙,与地上百官一般,皆有休沐之时。 地上休沐论日,天上休沐则是论时辰。 因此陈玄置办天上府邸之后,挑了个休沐时辰,在寒春府上摆酒设宴,遣属下仙吏往那天河水府、广寒宫、真武殿、云锦府、四天王殿纷纷送去简帖。 不多时,织女和霓裳先到,早见陈玄一人在门前迎接。 霓裳仙子笑著打趣道:“陈天君修成铅聚顶,又乔迁新居,竟亲自当起了迎来送往的接引仙吏,我这小小的广寒宫舞乐仙女,倒是好大的面子。” 织女说道:“霓裳姐姐莫要取笑他,陈天君刚刚飞升天界不久,便要过雷灾,置府邸,十万功德眨眼便出去了,即便这场宴会从简,亦是费了数万功德。” 陈玄摊手道:“正是了,待会儿你们吃的酒,享用的珍饈,可都是我在北地杀妖盪魔,一刀一剑赚来的。” 他身上的功德可不必织女和霓裳那般来的轻易。 织女只需要织几件云锦天衣,爭著拿功德来换的神仙大有人在,霓裳每逢盛会,献舞奏乐,除此之外在广寒宫教习仙娥,亦有一份俸禄。 一旁二八妙龄,模样娇俏,头上一双竖耳的捣药使者撅嘴嘟囔道:“谁要喝你府上的酒水,我们这次来,带了上好的桂酿和桂糕。” 陈玄上看下看,左顾右盼,故意逗她道:“哪儿呢哪儿呢?別光说嘴啊,空口无凭的,我还有王母仙桃一箩筐一箩筐地放在院子里呢。” 捣药使者玉兔儿心性纯真,当即拿出捣药用的石臼,举起来给陈玄看道:“我这宝贝不但能捣药,还能收纳万物,里面装著二十坛桂酿,三十块桂糕,並许多月宫珍饈,若不是上次你请我吃果子,这些好东西別人想吃都吃不著哩!” 陈玄见状,笑著与霓裳仙子道谢一声:“多谢仙子了。” 广寒月宫桂仙酿,比陈玄原先用功德换取的仙酿,可要珍贵多了,若非太阴星君会集眾仙,或是有天庭重要酒宴之时,其他眾仙是吃不著这般酒水的。 就连上次在天河水府尝的那块桂糕点,也是天蓬元帅辗转各路神仙,方才向广寒宫討来了一小块。 霓裳摆了摆手:“礼尚往来罢了。” 且不说当年下界降妖收服金蟾的渊源,蟠桃会上有缘一睹人仙陈玄的风采,天上披香殿若非陈玄將贪嘴的玉兔儿护著,教纠察灵官发现了,免不了霓裳仙子和捣药使者回到广寒宫再吃一顿掛落。 更有他帮忙传递香囊一事,如今又与织女同在启明殿任职。 如今下了简帖相邀,显然是陈玄將她们当作了好友,她来赴宴拜访,自然也不会失了礼数和情谊。 织女上下打量了陈玄一眼,但见他一身道袍不知穿了多少年,如此场合,总不好还穿著道袍迎客,便对他说道:“霓裳姐姐来时带了酒水和糕点,我別无所长,只有一件前日方才做好的云锦天衣,送与天君穿了。” 说罢,便唤来彩云彩凤,彩云端著一件素色长衫,其上以金霞丝线绣著流云纹,一旁又有彩凤端著云履,玉带,环佩,玉簪,香囊等一应穿戴物件。 二仙娥服侍陈玄换下道袍,穿戴齐整,转身时候霓裳与织女眼前一亮。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但见那男子,面容俊逸,神情谦逊,头別玉簪,一身云锦天衣仙气縹緲,玉带旁悬著环佩,香囊,举手投足间尽显仙姿。 霓裳讚嘆道:“织女妹妹手艺愈发好了,这一身云锦天衣教陈玄穿了,倒是脱去俗气,一眼看上去便是小天君的风采。” 织女说道:“姐姐托我做的那身衣服,今日我亦带来了,不妨姐姐也换上新装,试一试合身否。” 霓裳连忙摇了摇头。 她那身衣服,乃是为了在下一届蟠桃会上献舞所做的,用料和做工皆是极尽华美,毕竟身为广寒宫舞乐第一的嫦娥仙子,她可是代表著太阴星君和整个广寒宫的脸面,衣服上自是不能將就。 “织女妹妹不知,我那衣服若是穿了,岂不盖过了主人的风头?今日分明是寒春府陈天君做东,眾神將若是將我认作了主人,岂不闹了个乌龙。” 织女恍然,她毕竟久在庭院深闺,近来才到启明殿监察司任职。 若非陈玄与她是同僚,又出手帮忙解决王母蟠桃园窃贼一事,换了其他眾仙邀请,织女必然是不会赴宴的。 陈玄则是笑言道:“霓裳仙子带了广寒仙酿,桂糕点来,论理来客喝得皆是你的带来的酒水,若能有幸见仙子舞姿,便是教你做了这宴会主人有何不可。” 霓裳掩嘴轻笑道:“天君莫要贫嘴,小心玉兔儿再咬你手指。” 但见那捣药使者玉兔儿耳朵灵,早听见这话,当即朝著陈玄亮了一下自己的一口大白牙,做了个张嘴要咬他的模样。 陈玄隨手拿起一个仙果塞住了她的嘴巴,吩咐道:“捣药使者,有劳帮我在门口迎接一下待会儿要来的神將。” 玉兔儿翻了翻白眼,儘管不满这傢伙对她呼来喝去,好在她分得清嘴里的仙果,当即便充当了迎来送往的门童。 陈玄则是和织女还有霓裳,安排宴会流程。 不多时,龟蛇二將先到,六丁阴神玉女神將,六甲阳神玉男神將,王灵官,马灵官,四大天王,悉数到了府上。 陈玄一一吩咐眾神仙落座。 又有那外面一声高喊,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好贤侄!叔叔来也!” 天蓬元帅腆著肚子,抬头大咧咧地走进了寒春府,根本没看见一旁身材娇小,蹲在门口迎接他的玉兔儿。 那天蓬刚一进门,早见眾宾客齐至,除了六丁六甲神將这些老熟人,陈玄左右,更有两个姿容绝美的仙子,正笑望著这个莽撞的天仙。 天蓬赦顏,埋怨道:“好贤侄,既有仙子前来作客,你也不跟叔叔说起,今日来不及换身衣裳,拾掇打扮一番了。” 六丁神將之中,丁亥仙子笑言道:“元帅昔日见我等玉女神將,可没有这等上心,莫不是我等玉女神將久在盪魔战场廝杀,论姿容气质,不如织女和霓裳两位仙子?” 此言一出,引得一眾神將哈哈大笑。 天蓬说道:“莫取笑我,待我使个变化之术,也变得和贤侄一般风流倜儻,教你们见识见识天仙手段。” 说罢,这天蓬摇身一变。 但见他身穿玄綬仙衣,眉眼挺拔,面容俊逸,手持一把宝镜,出现在眾人面前。 那天仙看向镜中自个儿,颇为满意道:“亏我不曾荒废了这般变化之法,列位来说道说道,我这样貌,比我那贤侄如何?” 外有一人,身穿八卦仙衣,缓步走来道:“元帅变化之功甚妙,自是比玄鉴修为深厚,若说变一个比他俊逸的模样,却是手到擒来,然则玄鉴不曾变化,不过是换了身衣装,这般样貌乃是他本来面目,却是不可比较。” 天蓬爽朗地笑道:“你这小仙倒是会说话,且报上名来,日后来天河水府吃酒。” 那人稽首道:“贫道尹喜,见过天河水府天蓬元帅。” 天蓬恍然:“莫非是太上李老君弟子,文始真人?” 尹喜頷首:“然也。” 天蓬连忙与他还了个稽首,二仙入座。 寒春府上,这一眾神仙皆与陈玄熟络,席间又与眾仙推杯换盏,原本不熟悉的,或是只听过名號的,亦熟络起来。 就连霓裳仙子,都带著捣药使者,主动与六丁玉女神將一一敬酒。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眾仙堪堪兴起。 那龟將说道:“玄鉴老弟这府邸之中,倒是雅静,然则美中不足的是,名为寒春府,独独少了些许院中陈设,我等一眾神將经年累月积攒功德,亦收藏了不少好物件,今一人一件,为玄鉴者府邸添置一番。” 辰龙頷首道:“正是,我六丁六甲神將为玄鉴护道一程,亦借著此番宴会,將上次备下的薄礼送与玄鉴便是。” 说著,一眾神將各自纷纷拿出好宝贝,在府中商量如何摆放。 小小一座院子中,一件又一件的陈设逐渐填充起来。 眾神將端著酒杯,在院中即兴饮酒作乐。 陈玄亦频频举杯,难得眾仙欢聚一堂。 不过眾仙之中,唯有织女有些拘谨,只跟在霓裳仙子身边,也不说话,只是安静地听著眾仙商量討论,偶尔隨手帮捣药使者玉兔儿剥开仙果的果皮。 玉兔儿吃得津津有味。 陈玄自然也注意到了织女,便上前笑道:“织女姑娘,何不与眾仙同乐?” 织女低头剥著一枚仙柑橘,说道:“我此前一心纺织,却是不曾参加过这等……热闹的酒宴。” 陈玄瞭然,这织女在之前,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性子。 若非王母要求,她便只会闷头在云锦府中没日没夜地纺织,更不会去启明殿监察司任职。 陈玄便说道:“织女姑娘可知凡间之人,为何而求长生?” 织女一听凡间事情,便想起陈玄讲过的许多凡间之事,顿时好奇道:“为何?” 陈玄看著手里的酒杯答道:“凡人寿命有限,即便身为帝王,享人间极乐,然则寿命终有尽时,到时不过化作一抔黄土,重入轮迴,转世投胎。” “年岁渐长之后,气血衰弱,朱顏辞镜,见得眾多亲朋好友先后撒手人寰,不由得便想要长生永驻,日日享受。” “因而凡间便有那快活似神仙一说,然而我想,若是神仙也不快活,岂不还不如一介凡人?” 织女闻言,心里愈发嚮往那凡间所谓“快活似神仙”是何种感觉。 因他生来便是天仙,自不必按部就班修炼,正好比那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不知神仙之乐为何物。 王母將她送至太白金星的启明殿监察司,本意乃是启明殿各路神仙往来,能让织女接触外界讯息,不至於沉浸在自己的纺织之事上。 陈玄顺水推舟道:“织女姑娘纺织云锦,云霞作细线,纵横交错,如天地经纬,我想到一游戏,亦与经纬有关,不妨你我以这游戏为乐,输了饮酒一杯,如何?” 织女好奇地看著陈玄。 但见他抬手间,云嵐化作细线,纵横交错成一方棋盘,清浊二气化作黑白棋子,出现在两人面前。 另一边早有霓裳仙子和尹喜围了过来。 霓裳仙子调侃道:“陈天君莫不是要以棋力欺负织女妹妹?” 陈玄摇了摇头道:“我这游戏,却非是寻常围棋博弈,唤作『五子连珠』,规则简单易上手,一盏茶的功夫,也能过上十几局。” 尹喜点头道:“这五子连珠棋,我倒是知晓,的確容易上手。” 陈玄將规则教给了织女,让织女执黑先行。 织女牢记规则,或纵或横或斜,与陈玄下棋,不过十几手,便见陈玄那白子四子连成一线,自吃了一杯桂酿。 织女自幼乃是心思縝密之人,第二局卯足了劲,盯著自己的棋子,然而陈玄来回围追堵截,使她的棋子不能连成一线,故而又吃了一杯。 两杯酒下肚倒是无妨,但连输两局心中多少有些不悦。 怎奈第三局,她竟忽然贏过了陈玄。 陈玄讶异道:“织女姑娘进步神速,我不及也。” 说罢,他饮了一杯。 尹喜在一旁微微笑著。 之后织女连战连胜,陈玄连连饮酒,最后摆手道:“织女姑娘,我不胜酒力,教霓裳仙子陪你两局。” 那霓裳在一边观战,早见陈玄故意输了织女,心中已然会意。 一上来,先贏过织女两局,然后也与陈玄一般,连战连负,连连罚酒。 下到后面,织女指著棋盘笑道:“霓裳姐姐莫不是喝醉了,这一手为何不落在此处?” 霓裳半带醉意道:“这倒是我糊涂了,不如我给你讲讲,陈天君当年被玉兔儿咬破了手指头的事情?” 陈玄脸色一黑。 玉兔儿双手托腮,摇晃著小脑袋道:“讲!讲!” 眾仙见状,围了过来,纷纷说起他们和陈玄的渊源,陈玄亦从旁补充细节。 於是一座武当山,一位真武弟子,人间四大部洲,其中多少人物故事,妖精鬼怪,就在织女的脑海之中缓缓展开。 眾仙聊得兴起,酒兴正酣。 天上广寒月色皎洁,照耀天宫,落在寒春府庭院,如积水空明。 霓裳仙子饮了一盏酒水,起身来到庭院中央,款款施礼,与眾仙献舞。 她虽不施粉黛,但那檀口樱唇,柳眉远岫,月下轻舞之间仍旧赏心悦目,令眾仙频频頷首。 彼时天蓬元帅喝得烂醉,睁眼望向那庭院之中嫦娥仙子。 不知是来自广寒宫的桂仙酿醉人,还是这寒春府的月色更加醉人一些。 (本章完) 第136章 强销死籍,三界动盪 第136章 强销死籍,三界动盪 却说那天蓬目光朦朧,酒意翻涌,早已醉了七八分,当下见霓裳仙子在庭院中起舞,凡心稍稍动盪,便生出一丝慾念来。 这一慾念犹如一叶障目,落在天仙道心之上,掀起阵阵涟漪。 天蓬眼中再无四周神將,宾主,府邸,只剩下月色中如水一般柔媚的霓裳仙子,舞步轻旋,腰如细柳,檀口樱唇,柳眉远岫。 这等天上仙子,冰清玉洁,却偏偏让凡心之中生出一丝褻瀆的念头。 天蓬一念起,便见霓裳仙子隱隱朝著他目送秋波,轻轻勾了勾手指,那天蓬再顾不上什么天条律法,旋即起身,朝著霓裳快步追去。 怎料霓裳衣袖翻飞,脚下腾云,飞往了碧海青天之间。 天蓬亦御风去赶,却始终赶而不得。 他自思,自己乃是天仙之境,论御风,岂能赶不上一介广寒仙子? 天蓬便卯足了劲儿往前赶去,怎料一身法力不知为何尽数失去,脚下一空, 便从天界坠落九幽,朝著那十八层地狱坠去。 这天蓬忽而大叫道:“骇杀我也!” 扑通一一魁梧的身形忽然一震,惊出了一身冷汗。 天蓬睁眼一看,哪里还有什么霓裳仙子,只见筵席早已散去,庭院之中空空如也,独有月色冰凉如水。 陈玄闻声递来一盏茶水,说道:“元帅方才吃了不少酒,睡了过去,我教眾神將先行散了。” 天蓬用了茶,一颗道心方才稳定下来。 陈玄笑问道:“元师已是天仙之境,修为有成,本该神满不思睡,如何还能做那骇杀天仙之梦?” 按理说天仙之境,六根圆满,不死不灭,三界六道,还有什么能让天仙害怕的? 天蓬说道:“贤侄不知也,天仙亦有差別,如你师父真武一般,盪魔除妖, 屡屡受封,如今乃是四重天仙之境,如我一般整日閒游喝酒赴宴,如今方才是一重天仙之境,那天仙每一重境界,皆对应一道劫数,五劫俱满,方才能修成五气朝元,万劫不朽。” 陈玄倒是有所听闻,地仙三灾,对应三,天仙五劫,对应五气。 他也是不久前方才过了地仙雷灾,修成铅聚顶。 陈玄便问道:“这天仙五劫,与地仙三灾有何不同?” 天蓬望向那空荡荡的庭院,说道:“地仙三灾,乃是雷灾,火灾,风灾,每一道灾厄皆是有形之物,且固定不变,只要积攒够五百年道行,便能尝试过三灾,天仙五劫则是那无形之物,唤作劫气。” “劫气入体,任你是天仙之境,道心不够坚定,亦会生出种种梦幻虚妄之物,那劫气专挑道心瑕疵进入,即便是四重天仙,在其面前,亦如同凡人一般。” “若是过了一劫,胸中五气生一道,过不了,则会折损天仙道行,甚至一朝便会从天仙跌落至凡人,重入轮迴。” 天逢说罢,意兴阑珊,只说要回天河水府清修一阵,再不四处喝酒赴宴了。 陈玄將他送至门外,自送天蓬远去。 身后有那霓裳仙子走了过来,嘟囊道:“这天蓬元帅看我的眼神甚是无礼, 眾仙皆是欣赏,独独他有那明目张胆的垂涎之意—” 陈玄说道:“天庭自有律法天条,若天蓬动了凡心,玉帝自会裁处。霓裳姐姐留个心眼便是。” 霓裳仙子恶狠狠地盯著陈玄道:“我看你这傢伙也不是好东西,竟然认了他作叔叔,我得和织女妹妹提醒一下,教她也留个心眼。” 陈玄笑著摇了摇头,说道:“我虽是真武弟子,总不好还是凡人之时,便能和一位天仙平起平坐吧?” “再说了,天蓬是天蓬,陈玄是陈玄。” “我修的大道之一,可是正人之道。” 霓裳仙子朝他伸手道:“玉兔儿还来,我要回去了。” 陈玄左顾右盼,摊手道:“我不知道她跑哪儿去了。” 霓裳指了指陈玄的怀里露出的一双毛茸茸的兔耳朵,气笑道:“还说你是正人君子!” 陈玄低头一看,大吃一惊,连忙把这小祖宗拎了出来,还给了霓裳仙子。 他也喝了不少酒,竟然没发现这小祖宗吃饱喝足躺在他怀里睡大觉。 陈玄揉了揉眉心,送走了霓裳仙子,震散一身酒气,还返回自己的寒春府中安歇。 却说那天上眾仙饮酒作乐之时,地上亦是热闹非凡果山水帘洞。 悟空自得了如意金箍棒,降龙伏虎,打得七十二洞妖魔俯首,皆奉果山之主美猴王为大王。 悟空架筋斗云,万里之遥只在顷刻,顺著那先前前来挑畔的六路妖魔,挨个几打到了他们大王府上。 正所谓不打不相识。 这六大妖王见东胜神洲竟有一得道妖仙,魔下大妖概莫能敌,遂转而与悟空交好,遣小妖携重礼拜访果山,邀悟空到洞府作客。 那悟空学道之时,也学得个礼尚往来,这一日便在果山水帘洞摆酒设宴, 杀羊宰牛,宴请六位妖王。 於是牛魔王,蛟魔王,鹏魔王,狮驼王,禺王,獼猴王,纷纷前来赴宴。 饮酒正酣之间,牛魔王忽而长嘆一声。 眾妖王纷纷问是何故。 牛魔王忿怒道:“想当初我们几个在北地之时,何等风光,各自领地动輒数千里,魔下妖族数十万,数百万人族如牲畜供我等使唤,如今到了东胜神洲,却不得不委身在那小小的洞府之中,可恨,可嘆!” 於是六大妖王尽数嘆息。 悟空不知其故,时有那獼猴王说起一眾妖王被天兵北地盪魔逼迫至此,亏有六天魔主重塑它们肉身,方才能有今日。 悟空笑道:“眾位不知,俺在那水帘洞中称美猴王,原是未得道之前,如今学成道法,跳出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寿与天齐,因此还有个名號叫做“齐天大圣』哩!” “依我之见,莫管他什么天兵,什么天魔,眾位之本事皆不弱於俺老孙,何不也取个名號,自立为大圣。” “咱们几个就在这水帘洞结拜,此后天上地下,只不服他们管束便是。” 眾妖王纷纷点头。 牛魔王道:“我称平天大圣。” 蛟魔王道:“我称覆海大圣。” 鹏魔王道:“我称混天大圣。” 狮驼王道:“我称移山大圣。” 禺王道:“我称驱神大圣。” 獼猴王道:“我称通风大圣。” 至此带上美猴王齐天大圣,一共七位,就在水帘洞中结为兄弟,日日聚集眾妖操练,饮酒作乐,逍遥快活。 却说那地府之中,每日有无数勾魂使者往返阴阳两界,將阳间寿数已尽之人勾往地府。 今日地府判官按例翻阅生死簿,每念到一个凡间之人的名字,便有一双鬼差手持引魂幡前去阳间拿其魂魄。 判官念到最后一个名字:“孙悟空,东胜神洲傲来国果山水帘洞人氏,寿三百四十二岁,善终。” 念罢,一旁两位鬼差按例持引魂幡,走幽冥道,往那果山而去。 判官合上生死簿,寻思这孙悟空倒是长寿,那凡间之人至多活不过两个申子,他却足足活了將近六个申子。 判官收起生死簿,了却今日公务,却听到地府门口一阵乒桌球乓的骚动。 有那鬼差来报导:“不好了!有个毛脸雷公嘴的,打死鬼差,闯入地府了!” 话音未落,早见那手持铁棒的毛脸雷公叫看走了进来:“阎王老儿,给俺老孙出来!不然打烂了你这幽冥地府!” 砰铁棒落在判官案前,將一张石案打的粉碎。 那判官支支吾吾道:“爷爷饶命!” 孙悟空一把抓住判官,喝道:“阎王老儿呢?” 判官战战兢兢道:“在在森罗殿。” 孙悟空一把將判官丟了出去,乱棍打入森罗殿,见一鬼王高居宝座,不由分说上前一棍將宝座打烂。 那阎罗王见其凶狠,討饶道:“上仙饶命,我等鬼王不知如何得罪了上仙还望告知缘由。” 悟空扯住阎罗王的衣领,喝问道:“俺老孙早已修成长生,跳出轮迴,不在三界五行之中,为何还会差遣鬼差前来勾我魂魄?』 阎罗王被悟空拎著,他文力大,奈何不得,只得吩咐属下拿生死簿查看。 翻到猴属精怪,孙悟空,寿数三百四十二。 阎罗王道:“上仙息怒,想是我等弄错了。” 悟空恼怒道:“你幽冥地府掌管四洲生死,岂能弄错了俺老孙之寿数?取笔来,待俺销了死籍,方才好了却此事!” 阎罗王面色为难道:“这却是为难小王了————” 悟空举棒就要打。 阎罗王惧他棍棒,只得吩咐判官取来笔。 但见那悟空一笔划掉自己的名字,仍觉不够,只见下面猴属精怪之中,多有果山中忠心於他者,一併划掉。 这一笔一划之间,竟將果山群猴的死籍悉数消除。 悟空心念一动,不知如今陈玄是否修成长生,若是未成,正好藉此机会一併將他的死籍勾了。 怎奈他翻找一阵,那生死簿上虽有与陈玄同名同姓者,皆非当初与他结伴求道的那个陈玄。 悟空便问阎罗王道:“阎王老儿,我问你,这生死簿上可有找不见名字之人?” 阎罗王喏喏道:“有的,上仙,有的,那修成仙道,飞升上界之人,生死簿中死籍销去,拜受上界仙篆,以及重入轮迴,转世投胎之人,则会销去前世名字,只留来世籍贯名录。” 悟空闻言,不知陈玄是飞升上界,还是转世投胎,欲要仔细查探,又恐牵扯出方寸山那一段因果来,因而只得作罢。 他一路还打出幽冥地府,返回果山去。 阎罗王忙將此事匯报给鄯都大帝,鄯都大帝遣幽冥教主地藏王菩萨上天庭, 要將此事明玉帝。 却说那东海龙宫,敖广亦得知悟空大闹地府之事,抚须笑道:“果然不出陈小天君所料!” 上次闹龙宫,夺走定海神针,索要披掛事小。 这次闯地府,强销死籍,却是让三界动乱的大事。 他即刻启程,赶上地藏王菩萨,一同去往通明殿前,將悟空闹龙宫,闯地府两事一併匯报给四大天师。 四天师即刻稟明玉帝。 玉帝闻言,吩附道:“回復地藏王菩萨与东海龙王,朕即刻遣天兵捉拿妖猴,传太白金星覲见。” 不多时,太白金星来到灵霄殿,闻听是下界妖猴作乱,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金星道:“陛下容臣稟明,这下界孙悟空乃是三百年前天產石猴,不知何处修行,如今学成道法,得了长生,皆因未曾约束,故而生出许多动乱来。” “他与那作乱的妖王,却不一样,乃是妖仙之体,若是招安上界,註明仙篆,给他一个官职,或可约束其心性。” “一则收服妖猴,祛恶扬善,二则不费一兵一卒,止需陛下颁一道圣旨。” 时有托塔李天王在一旁启奏道:“陛下,臣以为这妖猴与北地妖王无异,正所谓除恶务尽,陛下颁一道圣旨,臣即刻领兵踏平果山,扫荡东胜神洲妖邪, 佑圣真君平定北方,臣愿为陛下平定东洲!” 金星好言相劝道:“方今北地虽平定,六天魔主不知所踪,天庭若举兵扫荡东胜神洲妖邪,那六天魔主趁机作乱人间,则又需派出另一路天兵,三界好不容易安定,再生动乱,恐掀起轩然大波。” 玉帝闻言頜首道:“朕亦不愿再动刀兵,致使三界动盪,就依长庚爱卿所言。” 说罢,詔文曲星君草擬圣旨,命太白金星下界,请孙悟空上天受封。 太白金星乘仙鹤路过启明殿,正巧陈玄昨日与眾仙宴饮,今日误了点卯的时辰,看急忙慌地往启明殿赴。 金星笑道:“玄鉴莫急,与我一起去传玉帝旨意,回来还算你不曾延误点卯便是。” 上界神仙延误了点卯时辰,都是要扣一笔功德的。 陈玄若是在昨晚之前,还真不差这点功德,偏偏过了雷灾,置办了府邸,宴请过眾仙,这时候就缺那点功德,忙答应下来,感激道:“谢过长庚星救我!不知玉帝有何旨意要传达往何处?” 金星笑眯眯地说道:“说来还是你惹的祸,那孙悟空上次闹了龙宫之后,又闯了地府,强销死籍,玉帝正要点兵拿他呢,今吩咐我去雷部点兵。” 陈玄撇撇嘴道:“这般大刀阔斧的手段,定是那干武將出的主意,让我猜猜,是李天王吧?” “要我说,如今北地虽然平定,六天魔主不知所踪,天兵若是为一个妖猴大动干戈,六天魔主趁机作乱,三界必然动盪,得不偿失。” “不如把那孙悟空招安上界,给他一个官做,约束其心性,如此不费一兵一卒,便能收服妖猴。” 太白金星闻言一愣,这小子刚刚明明不在灵霄殿啊? 第137章 官封弼马,又见陈玄 第137章 官封弼马,又见陈玄 却说太白金星並陈玄,出东天门,逕往那东胜神洲傲来国果山而去。 二仙自空中望去,但见那山势镇汪洋,海潮翻浪涌,丹崖怪石,险壁奇峰, 说不尽果繽纷,道不完鸟兽飞禽。 端的是一处海外仙山。 只可惜山顶上空妖氛笼罩,掩了此处仙山福地之气运。 二仙见那海岸边的礁石上,有猿猴精怪在水边嬉戏沐浴,遂按落云头。 群猴见天上落下两个人来,纷纷躲闪得远远的,抓耳挠腮,远远打量著两人,群猴中有口吐人言者遥遥发问道:“那一老一少两个,你们从何而来?” 陈玄上前一步,与群猴说道:“我乃天上启明殿游奕使,我身边这位是启明殿殿主,西方太白长庚星,我等奉玉帝旨意,下界来詔安你们家大王。” 群猴交头接且,其中有一年长者对群猴说道:“我们家大王称齐天大圣,早已不服天上地下管束,他两个若非天上使者,我等贸然引到大王面前,岂不教大王怪我们?不妨点了山中猴兵猴將,將他两个拿了见大王,教大王分辨真假。” 眾猴纷纷同意,一面派一机灵小猴传令附近操练的猴兵猴將,一面与太白金星和陈玄周旋。 那群猴之中有猴问道:“你说你等是天上来的,我等亦不曾见过天上神仙如何信得你们?” 太白金星闻言,笑呵呵地对陈玄道:“老夫倒是不曾想过这个问题,玄鉴作何应对?” 陈玄眼角余光早已扫到那偷偷溜去传信的小猴,与金星相视一笑,说道:“怪道人间说起精明伶俐,有那『猴精猴精』一说,长庚前辈稍候,我等乃是上界之仙,不需自证,他们亦伤不了我们分毫,只教它呼朋引伴来拿我们,去见了他们大王便是。” 太白金星抚须而笑,微微頜首。 上界启明殿殿主和游奕使被一群猴子捉回洞府,倒是有趣。 不多时,早有百十来个猴儿手持刀枪棍棒,身上甲胃不全,或只戴头盔,或只穿铁甲,或学人穿了不合脚的靴子,嘰嘰喳喳把陈玄和太白金星围在中间。 一胆大的猴子拿著绳子上前,先捆了太白金星,后绑了陈玄,押著两人闹哄哄走入水帘洞中。 过了一道水帘,走石板桥入洞府,早见一旁有一石碑,上刻著字样: 果山福地,水帘洞洞天。 正中宝座之上,美猴王身披黄金甲,头戴紫金冠,高臥宝座歇息,一旁倚著那如意金箍棒。 陈玄见此情景,微微摇了摇头。 今日悟空,虽身披黄金甲,手持金箍棒,到底算不上是金丹正道,而是介乎妖王与地仙之间,成了妖仙。 却说那悟空吃醉了酒,迷迷糊糊,听闻洞中甚是吵闹,睁眼一看,猴子猴孙们绑了两个人在阶下。 悟空便问:“孩儿们捉了什么人前来?” 猴子猴孙道:“启稟大王,我等在海边玩耍,天上来了两个自称玉帝使者的人,小的们不曾见过天上神仙,恐他两个欺诈大王,故而拿回洞中,请大王辨別。” 悟空闻言,看也不看便发笑道:“俺老孙学成道法之后,游遍三山五岳,闹龙宫,闯地府,降龙伏虎,东海龙王对我礼敬三分,幽冥鬼王见我喏喏俯首,你两个是哪里来的妖人,敢冒充玉帝使者?” 太白金星笑道:“我等確是玉帝使者,有天庭圣旨为证,恳请大王鬆绑,方才好拿出圣旨与大王过目。” 陈玄在一旁默不作声,且看这猴儿多久能认出自己。 悟空目光一警,发现了太白金星身边之人,但因酒醉目光朦朧,那陈玄又穿著云锦天衣,不似当年头別桃木簪,身穿道袍,更不曾背一柄真武法剑,因而没能认出他。 悟空说道:“与那老官儿鬆绑,把那年轻道人吊起来,下面支一口油锅,若这老的敢骗我,即刻炸了那年轻道人。” 陈玄一听这话,心里忍不住骂一句遭瘟的猴子。 群猴即將陈玄吊了起来,支一口油锅,不断在那油锅底下添柴火。 金星一看这了不得了,鬆绑之后连忙拿出玉帝圣旨,但见那圣旨拿出的一瞬间,便有天道余韵如涟般逸散开来,洞中一瞬间金光大放。 悟空被这金光一晃,酒醒了大半,连忙从宝座之上跳下去,上前接住圣旨, 从头至尾阅览一遍。 圣旨上的的確確是玉帝要召他上天受封。 玉帝身为三界共主,一字一句皆是大道法则显化,圣旨与天道共鸣,做不得假。 览毕,喜得孙悟空抓耳挠腮,忙扯住太白金星手臂道:“老天使,我是下界石猴,不知天上神仙,方才多有得罪,见谅,见谅。” 太白金星笑著摇了摇头道:“无妨,无妨,大王现在可以將我那佐吏仙官放下来了吧?” 孙悟空转头一看,那吊在油锅上面的,不是別人,正是当初和他一起结伴求道,在方寸山修行的陈玄。 陈玄黑著一张脸。 他来这果山传旨意,不曾动用自身手段,生怕伤了一个猴子猴孙,这遭瘟的猴子倒好,反倒把他吊了起来,要下油锅炸哩! 孙悟空大为惊讶,忙教摩下猴精撤去油锅,將陈玄小心放下来。 陈玄吊在半空叫道:“我不下去!” “我等好心来传玉帝旨意,召你上天做官,你这猴子倒好,教手下群猴绑了我们不说,还將玉帝使者吊了起来,要下油锅。” “待我回天上,定要向玉帝参你这猴子一本,教你做不成官!” 悟空心里自知理亏,挠头赦顏。 他自离了方寸山,返回果山,閒游三山五岳,结拜四海兄弟,也曾去过那南瞻部洲武当山。 然则他去往武当山之时,却因自身有些妖气在身上,被那山上供奉的九天盪魔祖师神位压制,不能上山,因而不曾寻得陈玄。 悟空凑上前,亲手解了陈玄身上束缚,好言道:“天使莫恼,俺方才与老天使赔了个不是,现与你也赔一个,我这山中无甚珍奇,唯有新鲜瓜果眾多,两位天使不妨留下,待俺老孙设宴赔礼。” 太白金星道:“大王好意,我等心领,只是上界旨意在身,我等不敢久留, 只待领著大王上天受封,方才好与陛下復命。” 悟空闻听上天受封,早把什么事情都忘到了九霄云外,左右手一把一个,抓起太白金星和陈玄催促道:“既如此,快走快走,烦请两位天使前面引路。” 时有水帘洞中群猴闻听他们大王要上天做官,纷纷泣声挽留。 悟空回身对群猴说道:“孩儿们勿忧,待我先行去那天上瞧瞧,来日也接你们上天宫快活!” 说罢,纵身出了水帘洞,架起筋斗云往天上飞去。 太白金星对陈玄笑道:“怪道人间说起急迫之状,有那“猴急猴急”之比, 今日一见,倒是形象的很。” 陈玄亦笑,与太白金星驾起祥云,还往天上飞去。 那悟空筋斗云快,一个筋斗十万八千里,刚上九重天,顷刻就到了东天门前,早有手持琵琶的持国天王拦在东天门前。 天王喝道:“何方妖孽,胆敢擅闯天门!” 悟空见他阻拦,心中恼起性子:“我乃果山水帘洞美猴王孙悟空,今蒙玉帝召我上天受封,你这看门的神將,为何阻拦我?” 持国天王道:“既是玉帝召你上天受封,为何只有你一人前来?” 后面方才驾祥云来了太白金星和陈玄,解释一番,天王方才放行。 过天宫道,至通明殿见过四大天师,引入灵霄宝殿,悟空站立阶下,也不拜见,也不自报名號,只与玉帝唱了个喏。 两侧文武仙卿笑望向这天真的猴儿,指指点点。 玉帝笑道:“你就是孙悟空?” 悟空抓耳挠腮道:“正是老孙!” 玉帝也不计较他的礼数,说道:“你这猴儿在下界,虽修道有成,却闹龙宫,闯地府,惹下不少祸乱,朕本该点天兵缉拿你,奈何长庚爱卿力諫,朕才决定召你上天受封。” 悟空闻言,转身与太白金星唱个大喏:“老金星,多谢,多谢!” 玉帝问过左右仙卿道:“如今天庭有何处官职空缺?” 武曲星君因见那猴儿乃是下界妖仙,初登上界,亦不好给他什么重要官职, 便只说御马监缺了正堂管事。 玉帝即封孙悟空为弼马温,著木德星君送他到任。 太白金星,陈玄復了命,还返回启明殿。 那悟空拜受弼马温官职,到任之后,將一应事务熟悉,將马儿餵的肥体壮,忽一日手下眾仙吏摆酒设宴,一则为他庆贺受封仙篆,二则眾仙吏连日劳苦,亦需搞劳一番。 那悟空吃了两盏酒,想起陈玄来,遂差人到启明殿去请。 不多时,早见身穿云锦天衣的陈玄来到,两边眾仙更认得他是启明殿游奕司的陈小天君,真武盪魔天尊弟子,纷纷起身侍立一旁,不敢入座。 悟空则与陈玄一见面便称兄道弟,十分熟络。 酒过三巡,那悟空欲与陈玄敘旧,又恐泄露了自身跟脚,將当年方寸山一事教左右仙吏听了去,便藉口带著陈玄前去查看御马监中马匹。 那悟空一身官服,头戴官帽,摇摇晃晃走到马,命人牵了两匹天马来。 陈玄会意,旋即与他各自上马,一路驰骋出御马监,在那天河岸边驻马。 天河边。 陈玄笑道:“猴哥,当年一別,不期今日在这天庭相见。” 悟空亦是感慨道:“俺自学成道法,遍游三山五岳,四海九州,去过南瞻部洲武当山,去过北俱芦洲,只不曾寻得道兄,哪曾料道兄早已飞升天界,成了天上神仙也!” 陈玄说道:“如今你亦是天上神仙,往后多加收敛心性,不可作乱。须知那闹龙宫,闯地府一事,本该是重罪,玉帝仁慈方才饶你,若非如此,你我之间便是刀兵相向。” 悟空闻言笑道:“玄鉴道兄,你不知我手段,老孙如今一个筋斗便是十万八千里,更有七十二般变化,可躲避三灾,那龙宫的定海神针,一万三千五百斤, 拿在俺老孙手中,任意变化长短粗细,大可通天彻地,小可变成一枚绣针,晃一晃,碗来粗细,挽著些儿死,磕著些伤,试问天上地下,谁能敌我?” 陈玄闻言,已知悟空心性大变,无可奈何,只得牢记菩提祖师当初告诫,不要沾染这般大因果。 却说那悟空受了仙篆,如今乘坐天马,哪还管什么约束,当下心猿行动,意马脱韁,策马扬鞭,直直往那天河水中驰骋而去。 陈玄见状心说坏了,那边可是天蓬元师地界。 他即刻驾驭天马去追悟空。 当此时,天河水府。 天蓬元帅正在府中清修,忽有魔下水兵都统来报,说一仙官骑著天马,闯入了天河。 天蓬大怒道:“我受玉帝敕封,总管天河,便是天仙入境,未经通报亦需下马,这仙官目无王法,甚是猖狂,取我钉耙披掛,牵我坐骑来!” 不多时,天蓬元帅一身披掛,乘著坐骑,手持钉耙,拦在了悟空面前。 天蓬大喝道:“你是哪里来的仙官,竟敢擅入我天河境內!” 悟空洋洋自得道:“我乃玉帝敕封御马监正堂管事,弼马温是也,你是哪里来的,竟敢阻拦我?” 天蓬闻言一愣,隨后哈哈大笑道:“我道是什么来头,原来不过是个养马的,那弼马温,你且听著,我乃玉帝敕封天河水府,总管天河八万水兵,天蓬元帅是也!” “若论品级,你这弼马温只配给本帅牵马!” “哈哈哈哈哈!” 悟空闻言恼怒,取出金箍棒,晃一晃,碗来粗细,举棒打那天蓬元帅。 天蓬手持上宝逊金耙架住,两人就在天河边上一场好杀。 怎见得,一个是天河水神威能,一个是新封弼马恼性情,九齿钉耙,筑烂了青天一窟窿,定海神针,敲碎了碧波万顷浪。 那天逢身材魁梧,又使钉靶,笨重不堪,悟空身形矮小灵巧,寻个破绽,手中金箍棒一式凤穿,一棒直戳那天蓬面门,將他戳下马去。 天蓬方要起身,早见铁棒抵著他的脑门。 悟空笑道:“什么天蓬元帅,没听说过。” 第138章 名注齐天,织女下凡 第138章 名注齐天,织女下凡 却说陈玄驾著天马,来到天河前,早见那天蓬元帅被悟空挑落坐骑,正作势举棒要打。 陈玄忙喊道:“猴哥,住手!” 却说这悟空自学成道法之后,心比天高,恼起性情来更是无人能劝,若要不借道力压制,单凭言语教他止住心中暴怒,世上不过两人而已。 一个便是他师父菩提祖师。 还有一个,便是当初隨他一路结伴求道,潜移默化一言一行教会悟空做人之道的陈玄。 悟空听闻陈玄开口,手上已然收了力道,將那铁棒一偏,打碎了一旁天河岸边的岩石。 陈玄上前,早有天蓬在地上喊道:“好贤侄,且救叔叔一救!” 悟空对陈玄冷笑道:“我道这天上是些什么狗屁神仙,原来不过是些趋炎附势,目中无人,沾亲带故的亲戚罢了!” 那悟空原以为陈玄是来帮他的,不料他竟是那天蓬元帅的贤侄,当下心头失望至极。 陈玄扶起天蓬,笑道:“猴哥莫恼,天蓬元帅当年与我师父得道之日相差不远,论起辈分,天蓬元帅喊我师父一声贤兄,我自该喊他一声叔叔,这却非是沾亲带故,不过是些许礼数罢了。” 悟空心头气未消,便问道:“你师父又是哪个?” 天蓬元帅在陈玄身后整理衣衫,笑道:“你这猢猻颇没见识,你即是精怪得道,自该听过那九天盪魔祖师的名號。” 悟空此刻方才恍然,怪道这陈玄乃是自武当山下山游歷,隨他一起修行。 那武当山上供奉的,可不正是真武盪魔天尊之神位。 他那些个人间的结拜兄弟,便是被真武盪魔天尊带著天兵扫荡北地,方才逃往东胜神洲的。 陈玄说道:“今日是我与悟空擅闯天河水府地界,与元帅赔个不是,他初到天界,不知礼仪,还望元帅不要见怪。” 天蓬见陈玄都这么说了,自然也要给陈玄一个面子,便与悟空说道:“那弼马温,本帅先前言语多有不妥,亦与你赔个不是,若是不嫌弃,可来天河水府吃酒,你我就此冰释前嫌,正所谓不打不相识,你之武力,確在我之上。” 悟空亦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见两人这般,亦不好再多计较。 三人上马,天蓬引著两人至天河水府作客,命府中仙吏好酒好菜伺候著,悟空喝了三碗酒下肚,早把之前的误会忘得一乾二净,转而跳上椅子,揽著陈玄肩膀,拍著天蓬的肚皮,你喊我一声道兄,我喊你一声猴哥,他又喊贤侄,各论各的。 至此误会消除,天蓬待筵席散尽,吩咐府中仙吏,好生將陈玄和悟空送回各自府中,方才了却此事。 却说那悟空返回御马监,虽在白日消除误会,心中到底不甚畅快。 他酒意未消,唤来左右,便问道:“那天蓬元帅,是个什么官?” 左右仙吏答道:“回堂尊大人的话,天蓬元帅乃是玉帝亲自敕封,掌管天河水府八万水兵的水神,当年他飞升天界之时,有老君赠上宝逊金耙,群仙对对迎接,便是在天仙之中,一时间亦是风头无俩。” 悟空心里暗道,那天蓬飞升天界之时如此风光,又有老君赠法宝,又能掌管天河八万水兵,还有一座偌大的天河水府。 他飞升之时,却无此等排场,只有木德星君引他到御马监草草了事。 悟空又问:“那启明殿游奕使,又是个什么官?” 左右仙吏答道:“启明殿游奕使,乃是太白金星佐吏仙官,掌管启明殿文书往来,派遣游奕灵官到各处移交文书,官虽不大,却接近天庭中枢,又兼那游奕使乃是真武盪魔天尊麾下弟子,玄鉴广法天君,乃是实实在在北地盪魔积攒功德升上来的,日后免不了资歷够了,便调回真武殿,加封真君头衔。” 悟空再问:“我这弼马温,与那游奕使,天蓬元帅相比,如何?” 左右仙吏皆是欲言又止。 悟空说道:“你等照实说便是。” 左右仙吏答道:“堂尊这弼马温,管理御马监,虽属天庭十二监之一,到底不过是个没品没级的养马仙官,若是养得好了,三官殿考功灵官口中落个好字,若是稍有懈怠,只怕还要责罚堂尊……” 悟空闻言恼火,心里暗自思忖,他在那下界成王作祖,日子过得逍遥快活,怎地到了天上,反而成了替別人养马的苦力? 论武力,那天蓬在他手中亦吃了亏。 论能力,若是教他去当个游奕使,驾起筋斗云,一息之间莫说天庭,便是地府也能往返好几趟。 当年在方寸山学艺,师父传他一道筋斗云,眾师兄曾出言调侃,说他得了这个术法,若是能做个递送文书的差吏,却是刚好。 岂料如今到了天上,非但连递送文书的官职都没得到,一身本事无处施展,只能在此餵马,岂不叫人憋屈? 悟空越想越气,索性脱了官服,手持金箍棒,一路乱棍打出御马监,来到东天门,那门口天丁力士,以及持国天王,皆知晓他受了仙籙,不敢阻拦,只差人前去上报玉帝,还放他回了果山。 却说陈玄连日不见悟空,一日放衙,前去御马监一问,方才知晓他嫌弃官小,早便返回下界。 陈玄料定是前日见过了天蓬元帅,方才惹出这般祸事。 这猴儿心性未定,他也不好过多干预因果,还返回启明殿忙著处理公务。 时有玉帝遣李天王率领天兵下界捉拿孙悟空,反而见巨灵神和三太子负伤而归,因而天王返回天庭奏报玉帝,要求添兵。 玉帝微微皱眉:“谅一妖猴,何须添置天兵?” 天王道:“这妖猴不知从何处学来道法,一身道力不弱於天仙,把我那大將巨灵神,小儿哪吒接连打伤,他又聚集妖魔四万七千,自號『齐天大圣』,非比寻常妖猴。” 太白金星出班奏道:“陛下不妨就封他个『齐天大圣』,只添一个有官无禄的閒散仙职,將其养在天庭,收拢邪心,却能省却许多刀兵。” 玉帝纳其言,命匠人修建“齐天府”,復使金星下界,將悟空召回天上,封他做个齐天大圣。 却说那悟空第二次飞升天界,自有五斗星君迎接,更有“齐天府”一座在那蟠桃园右首,左右添置安静司,寧神司,二司皆有佐吏仙官执掌。 功德司仙籙上,明白无误写著“齐天大圣孙悟空”。 此时他心满意足,再不嫌弃官小,閒时四处游玩,困了高臥府中,与四大天王猜枚耍子,与眾星君神將称兄道弟。 见三清,称个老字,碰见四御,道一声陛下。 自此天界皆知晓有个齐天大圣,因他天性单纯,眾仙亦不与他计较什么礼数。 这边妖猴收心,不料另一边又出了乱子。 启明殿。 陈玄因有一文书需要移交监察司,走入监察司內,却不见了织女。 他问过左右仙娥仙吏,眾人只说不知,查过点卯名册,前日织女还按时在监察司中,只昨日和今日没来。 陈玄转而去了云锦府,府中彩云,彩凤二仙娥递交给陈玄一张便笺。 那便笺上乃是织女留言,她因对凡间生出好奇,便偷偷溜下凡间去玩儿,嘱咐陈玄帮她隱瞒一下,至多三日她便回来。 陈玄顿时一个头有两个大,天上三日,地上便是三年。 莫说对凡间生出什么好奇,这三年之內若是她遇见某个放牛的哥们儿,便是小织女也生出来了,天上神仙与凡人私通,乃是大罪! 他若是故意隱瞒,按天条与织女同罪! 陈玄连忙上报了启明殿,与太白金星商议这事怎么处理。 太白金星闻言亦是眉头紧锁,这织女下凡可不是和悟空一般,给一个有官无禄的齐天大圣便能息事寧人。 织女乃是王母之女,出了事王母震怒,第一责任必然是启明殿。 王母信任太白金星,方才將女儿託付给他启明殿照顾,如今织女在你启明殿眼皮底下溜下凡间,你启明殿便是这么照顾的? 王母如今若是未曾知晓,赶紧將织女带回天上,便能当做此事不曾发生。 可若是王母知道了,甚至织女在凡间有个意外,犯了天条,这事便是太白金星亦要吃掛落,毕竟织女是他启明殿的监察使。 太白金星当机立断道:“玄鉴即刻下凡,赶在王母知晓此事之前寻得织女,將她带回天庭,启明殿这边交给老汉。” 陈玄问道:“长庚前辈,人间四洲广阔,我如何能在短时间內寻得织女?” 但见那太白金星抬手一招,將监察司中织女用过的绣针招了过来,吹口仙气,那绣针自在空中循著织女离去的踪跡而去。 金星道:“玄鉴循著这绣针前去便是,务必儘快將织女带回天庭,迟了我亦不能瞒住王母。” 陈玄领命,即刻跟著那绣针,出南天门,逕往南赡部洲而去。 却说天上两日前,织女对凡间心生好奇,趁著启明殿太白金星忙著处理那下界妖猴一事,留下一张便笺在云锦府中,自溜出南天门下凡。 她在尘世閒逛一段时日,一身仙气被凡俗浸染,便寻了一处山中幽谷,轻褪罗衫,在那天然池水中沐浴。 怎料山中有一青年,自小父母双亡,止留下一头水牛,他因放牛而生,名唤牛郎。 牛郎今日牵了牛儿,欲往池边汲水,却见那鬱鬱葱葱之间,有一件霓裳羽衣搭在矮树枝头,那霓裳羽衣流光溢彩,在风中轻轻摆动,远处池水之中隱隱约约有人在沐浴。 他將牛儿拴住,上前查探,只见一姿容绝美的女子青丝垂落,冰肌玉骨,香肩微露,浑身浸泡在溪水之中。 牛郎从未见过如此美若天仙之女子,更兼此时情景动人心魄,不由得深吸一口气。 织女闻声,转头看见一男子盯著她,这几日沾染了凡尘俗气,脸上如火烧一般,顿时羞恼道:“你这人甚是无礼!” 牛郎一怔,连忙转过身去,歉意道:“姑娘恕罪,我乃偶然路过此地,这便离开!”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跑开,忙去解了栓牛的绳索,骑上牛背,就要返回家中。 这牛儿日日吃水都是这个时辰,今见主人驱使它回家,口中乾渴,便载著牛郎反向池水边而去。 织女见牛郎去而復返,愣了一下。 牛郎涨红了脸道:“姑娘恕罪,这牛儿不听话,我这便拽走它!” 说著,他站在池水边对那牛儿生拉硬拽,又打又骂,那牛儿只管低头吃水,更不理睬他。 牛郎百般无奈捉急,脸色通红,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 织女见此情景,顿觉有趣,忽而笑了起来。 她纵身跃出水面,只一个眨眼的功夫便穿好了霓裳羽衣,转而落在水边,笑吟吟地望向牛郎,说道:“你莫打它,它定是渴了要喝水,教它喝个饱便是,我且问你些凡间之事,你若一一说给我,今日便不计较你之无礼。” 牛郎见她一身羽衣,近看更是面容绝美,挠头道:“姑娘只管问。” 於是池水边,那织女问过牛郎名字,家里几口人,又问些人间趣事,一一印证她在天上听闻的故事。 牛郎虽不甚健谈,胜在老实淳朴,憨厚诚恳。 一男一女在水边谈天说地,不觉间天色渐晚。 织女虽从牛郎口中得知了一些凡间之事,却仍有一些陈玄所讲降妖伏魔之事未曾得到证实,於是便要前往下一处地方继续游歷。 牛郎因见她要离开,心中闷闷不乐,又兼她一直问些逸闻趣事,料想她是大户人家久在深闺的千金小姐,嚮往外界之事,便找藉口说道:“如今天色已晚,姑娘一人去往別处,恐遇上歹人,不妨到我家暂住。” 织女便问:“你家可有那会讲故事之人?” 牛郎说道:“我自幼父母双亡,如今家中止有我一人,还有这头水牛,若姑娘爱听故事,我小时亦听过许多村中老人谈古论今,如今说给姑娘听,姑娘只不要笑话我便是。” 他如今满心只想留住眼前如天仙般美丽可爱的织女,只愿自己有说不完的故事。 织女欣然同意,便与牛郎回了家中。 两人吃过了饭,就在院子之中望著夏夜星空,牛郎將那小时候听闻村中老人说起的故事,一个接一个说给织女听。 说到最后绞尽脑汁都说不出来之时,他只得现编,他亦不曾见过什么王侯將相,贩夫走卒,因而所编故事不过是取自那牛儿和他自己。 说有一个水牛大王横行霸道,占了村边小溪,不许村民汲水灌溉农田,村中有一大侠名为牛大郎,路见不平,手持锄头將水牛大王降服,从此村民又可汲水灌溉农田,人人皆称颂牛大郎侠肝义胆。 织女笑著指正道:“那水牛大王不吃人作恶,反倒不许村民灌溉农田,倒不像个妖魔,牛大郎降妖除魔需用宝剑,符籙,雷法,岂能用锄头?” 牛郎忙说他不曾见过妖魔,亦不曾见过大侠,所以不知,便当场再编一个。 说城里一位大户人家的小姐,长得如似玉,美若天仙,因擅长纺织,名唤纺女,纺女一日在府中闷了,想要出去走走,便来到了山中閒游,因见一池水清澈,便入池水沐浴,岂料沐浴完后天色渐晚,她认不得回家之路,急的在山中哭了起来。 织女听得眼睛发亮,来了兴致,追问道:“后来呢?” 牛郎便继续讲。 后来有一伙歹人循声前来,因认得纺女是城中大户人家小姐,便要將她绑了,要挟她家中亲人拿出一百两银子,方才好放人,否则便將这小姐一刀杀了。 织女闻声皱眉道:“这歹人甚是可恶,后来呢?” 牛郎继续道:“后来有一大侠,名为牛小郞,座下骑著水牛大王,背法剑,用符籙,手持宝剑,將一眾歹人剁成了肉泥,救出了纺女,送还府中,那府中纺女的父母感谢牛小郎救女之恩,给了他一百两银子,还……” 说到这里,牛郎挠了挠头,脸上发红。 织女歪头看著他,眼中满是期待道:“还什么?” 牛郎红著脸道:“还將织女许配给了牛郎!” 织女闻言一愣,旋即听明白这个故事了,那纺女便是织女,牛小郞便是牛郎,怪道他最后才说出实话来,原来是编排了两人的相遇和结局。 那牛郎大著胆子去牵她的手。 两手重迭的一瞬。 织女的俏脸上两抹飞霞浮现,终於找到了三界之中比长生不老还要珍贵的东西。 (本章完) 第139章 三年之约,雷祖召见 第139章 三年之约,雷祖召见 却说陈玄跟著绣针,一路出南天门,逕往南赡部洲而去。 他如今乃是过了雷灾,修成铅聚顶的地仙,御风更比以往快上许多,不多时,便来到了一座山清水秀的村落。 想来这便是织女下凡所居住之地。 按落云头,陈玄心念一动,藉助青玉法印“显密圆通”四字印文,心中观想一番,自身衣著相貌隨之发生变化。 好歹他如今也算是天上仙人,自不能擅自以真身出现在凡人面前。 但见他变了个中年道士模样,身背法剑,手持拂尘,一身道袍略显破旧。 身旁的绣针遥遥指向不远处一户人家,陈玄抬手一招,收起绣针,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到了那户人家的篱笆院门之外,轻轻扣响柴扉。 屋內一面相憨厚的汉子闻声走来,神色紧张不安,见陈玄一身贫穷道士打扮,方才鬆了口气,前来为陈玄开门。 那篱笆院子的柴扉虽然破旧,却用铁链缠绕了三圈,因此汉子开门的时候略显费力。 陈玄进门笑道:“施主白日锁门,神色慌张,若非家中有事,便是防著外面之人,贫道略懂先天之数,正好腹中飢饿,不妨与我一顿斋饭,我为你袖占一课,寻个趋吉避凶之法。” 牛郎神色难过道:“不瞒道长,我家娘子日前害了病,久久不见好转,如今气虚体弱,恐是时日无多……” 陈玄抚须笑道:“无妨,贫道亦略懂医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且带我去见你家娘子。” 牛郎闻言大喜,引陈玄到里屋,只见织女面相虚浮,平躺在一张木床上靠著外侧,內侧则是两个不满周岁的孩童,尚且还裹著襁褓。 陈玄见状,心中已是微微嘆息。 那织女生来便是天仙之体,本该与天同寿,三灾不侵,怎奈逃不过这一劫数,动心起念,在凡间爱上凡人,与凡人诞下子嗣,如今天仙劫气入体,任凭凡间什么神医圣手来了,也只得束手无策。 织女声音微弱,挣扎著起身道:“夫君,是何人到访?” 牛郎忙道:“娘子不必起身,安心躺好便是,这位道长乃是路过化缘的,他说他略懂医术,我请他来为你诊治一番。” 织女微微摇头道:“没用的,我这病,人间已无可医治之法。” 牛郎闻言声泪俱下,紧紧握著织女的手,恳求道:“求道长救救我家娘子,若能医治好她,来世我愿做牛做马报答道长!” 陈玄说道:“贫道早年亦寻仙访道,颇有几个海外仙方,能治各种疑难杂症,且让贫道为尊夫人诊断一下脉象。” 织女自知自己的病唯有返回天庭,除此之外无可医治,但她一双儿女尚且年幼,教她如何忍心拋弃丈夫和儿女,独自返回天界? 可若是拒绝诊脉,牛郎心中忧虑,又会去別处寻来几个郎中大夫,为她將所剩无几的家底掏空,却非织女所愿。 她只得依牛郎所言,伸出一截枯瘦的手臂。 陈玄搭上她的寸,关,尺三部,微微嘆息:“人间疾苦,何苦来哉。” 织女闻言,忽然一怔,看向那中年道长的面庞,认得他是陈玄,旋即吩咐牛郎道:“夫君且去煮些粥饭,莫要一会儿诊完了脉,凡教道长饿著肚子。” 牛郎连忙起身,转而去灶上忙活。 陈玄见牛郎离开,动用心相天地,隔绝了两人说话的声音。 织女苦笑道:“天君既然找到此处,想是上界发现了我下凡之事,差你前来拿我回去的吧?” 陈玄点头,如实相告道:“你下凡之事,如今只有启明殿知晓,王母尚且不知,长庚前辈为你瞒著,不知还能瞒多久,你若早些隨我回天庭,此事就当做不曾发生,劫气自会消散,你还是天仙之境。” 似织女这般,生来便是天仙,虽长生不灭,却也有坏处。 那便是自身缺乏修行,遇见这般劫气入体,不能动用自身道力道心抵抗,便如那缺乏锻链之人,更容易害病,更不容易痊癒。 织女微微摇头道:“非是我故意违反天条,我若返回天界,一双儿女尚且年幼需要哺乳,牛郎一人岂能照顾好他们?” “况且我与牛郎是真心相爱,与他在一起,便是当个凡人,生老病死,我也不后悔。” “我这一生,能有一刻感受到凡人的七情六慾,能以凡人之心去活过一次,便值了。” 说罢,她眼角淌下泪水。 这短短两年之內经歷的一切,比她在天庭千年万年,都要快乐幸福。 陈玄微微沉默,隨后说道:“我能理解你。” 凡人虽然脆弱,所拥有的七情六慾,却比天上神仙更加丰富。 凡人求仙,仙人思凡。 自古以来便是永恆不变的话题,盖因自身拥有什么,反而不觉得有多好,人和仙,总是会对自己没有的东西產生执著。 织女朝著陈玄挤出一个笑容,说道:“说来若非天君与我讲述凡间之事,我亦不会生出思凡下界之心,能有这般经歷,亦要谢过陈天君。” 陈玄揉了揉眉心,说道:“你这话要让王母听见,恐怕我这游奕使算是当到头了。” “我受长庚前辈所託,下界寻你回去,你自是不愿,我也不好强行拆散你们一家人,但你毕竟犯了天条,我不拿你回去,自有雷部纠察灵官前来拿你。” “我与你做个折中的法子,我稍后返回启明殿,將你的情况尽数告知长庚星,帮你爭取天上三天时间,凡间便是三年。” 织女问道:“三年之后呢?” 陈玄抬头看了看天上:“那便只有天知道了。” 织女微微点头,三年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但能让她身旁一双尚在襁褓的儿女稍稍长大些,她便是被抓回天庭受罚,哪怕魂飞魄散,也无怨无悔了。 织女点头谢过陈玄。 陈玄又通过诊脉,將自身些许真气输入织女体內,助她抵抗劫气入体,这真气可支撑她与凡人一般三年之內行动无碍。 但三年之后是什么光景,陈玄不知。 一旁有牛郎將煮好的粥端了进来,小心翼翼地问道:“道长,我娘子的病……” 陈玄说道:“尊夫人的病,却不是什么疑难杂症,不过是当年诞下一双儿女,体內元气有所损耗,贫道为你写个方子,这方子上的药材却也好找,都是那长在山间寻常易得之药材,你采来服用几日,便能见效。” 这药不过是些寻常山野草药,並无什么药力,开这药乃是为了安牛郎的心。 牛郎顿时千恩万谢,感激涕零,就要跪下给陈玄磕头拜谢。 陈玄一把將他扶起:“莫要跪我,贫道吃你一碗粥饭,已是受了恩惠,你只管照顾好尊夫人和一双儿女便是。” 说罢,他吃了粥饭,与牛郎织女作別,还返回天上。 过南天门,入启明殿。 早见太白金星愁眉苦脸,见了陈玄,听他细说一遍凡间之事,这老金星两条白眉抖三抖,两眼瞪大道:“这……这真是胡闹!” 监察使织女胡闹下凡,与凡人私通生儿育女也就罢了。 游奕使陈玄亦要帮她爭取天上三日,地上三年时间。 陈玄说道:“长庚前辈,俗话说寧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更何况这牛郎织女成了一家,育有一儿一女,我总不好仗著自身道力,硬要拆散他们一家子吧?” 太白金星长嘆一声,说道:“玄鉴所言固然有理,然而织女若是我们启明殿拿了,至多问她个擅离职守的罪名,若是教雷部拿了,便是触犯天条,莫说是她织女,便是牛郎和那一双儿女,亦要被雷部调动五雷降下天罚,落得个魂飞魄散的结果!” 这样的例子,早在她织女下凡之前便有过。 玉帝妹子云华天女当年与凡间杨君生下杨戩,云华天女最后便是落得个身死道消的结果。 玉帝妹子触犯天条尚且如此,何况你是王母女儿。 说话间,一旁仙吏来报:“殿主,雷部邓天君求见。” 太白金星和陈玄皆是一愣。 邓天君,雷部三十六將之首,有雷部主动登门拜访启明殿的时候,要么是天庭之外出了事,要么便是启明殿之事早已被雷部知晓。 太白金星重新回到主位,陈玄侍立一旁,传邓天君进殿。 邓天君拱手抱拳道:“长庚星,叨扰了。雷祖法旨,请陈小天君去神霄玉府一趟,另,织女下凡之事,雷部已然知悉,王母亦震怒。” 太白金星跌足而嘆道:“罢了,罢了,是老汉管束属下不力,监察失职,甘愿领罚。” 陈玄问那邓天君:“不知雷祖有何差遣,竟劳烦邓天君亲自前来一趟?” 邓天君笑道:“我亦不知,但雷祖有言,此事非陈小天君不可,还请小天君莫要耽搁,即刻与我前去神霄玉府,面见雷祖。” 陈玄的仙籙毕竟是掛在雷部的。 尊號为:雷霆都司追魔扫秽玄鉴广法天君。 因此他虽名为启明殿游奕使,若雷部有传令,他亦需听命於雷祖,即天庭雷部主神,执掌神霄玉府的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 陈玄只得先行拜別了太白金星,转而去雷部。 神霄玉府。 雷祖却不在主殿召见陈玄,而是由邓天君引他来了偏殿。 那偏殿之中,但见一眉心开法眼,头戴束髮九霄神雷冠,身穿麒麟亮银甲,不怒自威的天仙负手而立,等候多时。 陈玄见状连忙行礼道:“启明殿游奕使,见过雷祖。” 雷祖只一眼,便將他一身善噁心念,修行路径看得透彻,评价道:“正心诚意,且修且行,一主二次,以阴阳二神分身过雷灾,你这地仙铅已是二品,不算低了。” 陈玄只知地仙三,乃是铅,银,金,不知三还有品级之分,如今听了雷祖评价,方才知晓自己这铅,还有进步空间。 雷祖说道:“你可知我为何请你前来?” 陈玄想了想,答道:“雷祖召我前来,言说此事非我不可,又在偏殿商谈,想是因织女下凡一事,触怒了王母,雷部本应按触犯天条论罪,缉拿织女归案,但王母爱女之心不可不察,故而尚有斡旋余地。” 雷祖笑道:“这般觉悟,长庚星该提拔你做启明殿的副殿主才对,做个小小的游奕使,却是屈才了。” 陈玄只说雷祖谬讚了。 其实游奕使也挺大了,毕竟手底下还有近百来號游奕灵官,又接近天庭中枢,但有重要旨意或者文书传达,见官大三级不是说说的。 雷祖说道:“正如你所言,织女下凡一事,王母知悉后震怒,一纸文书递到了神霄玉府,不奏明玉帝,不走启明殿流程,此举大有罚不择骨肉之意,意在提醒我雷部公事公办,莫要因织女是王母之女便从轻处置。” “然则有云华天女之例在前,若是將织女按天条捉回天庭,论罪处置,那凡人並一双无辜儿女,是一併论罪,降下天罚使其魂飞魄散,还是宽恕其罪,纵容另一个二郎显圣真君出现,对我这雷部之主来说,是个不得不考量的问题。” 换句话说,雷部量刑標准在天神与凡人相爱这一事上,存在爭议。 谁能保证牛郎和织女的儿子女儿之中,不会忽然有一天修成了天仙,要上天为母亲討个公道,上演一出什么斧劈李山杏山的戏码? 可若是將一个无知的凡人牛郎和那么小的孩子降下天罚磨灭魂魄,雷部未免太过不近人情了些。 雷部虽为天庭刑罚部门,到底是为了维护三界秩序的,不是乱杀无辜的酷吏。 陈玄听闻这话,便將他许了织女三天时间一事告知雷祖。 雷祖微微頷首道:“我请你来,正是为了此事,若我雷部神將出手,织女便是百口莫辩的触犯天条律法,按律当斩,那牛郎和一双儿女亦不好处置,但若是你能將她带回天界,面见王母,便能算个认罪伏法,此事归於王母家事,却是不用我雷部头疼了。” 陈玄眼睛一亮,这一招高啊,王母將此事先告知雷部,表明我家女儿犯了错,你们依法惩治便是,雷部派遣陈玄出手,將织女带回来,先去面见了王母,则是你们家里的事雷部不便插手。 如此可保全牛郎和一双儿女,亦不用重蹈当年云华天女的覆辙,惹得仙凡之间都不愉快。 雷祖笑眯眯道:“你既许了织女三天时间,我便为你爭取三天,三天之內,莫管是王母,启明殿,还是雷部,皆需耐心等著陈小天君將织女带回天庭。” “此事若成,王母,金星,本座,皆需承你一份情面。” “陈小天君,意下如何?” 陈玄郑重抱拳道:“雷祖等我消息便是,三日之內,我定当带织女返回天庭。” (本章完) 第140章 王母赐簪,水牛显灵 第140章 王母赐簪,水牛显灵 雷祖见他答应下来,將三份文书分別递给了他,吩附道:“这三道文书,先呈与启明殿长庚星过目,方才好依次发往各处,兹事体大,你亲自前去,不得转交给属下游奕灵官,恐其中生出变故。” 陈玄郑重接过三道文书,谨记雷祖吩。 这其中若是一个环节出了问题,织女一事,恐怕便要重蹈当年云华覆辙,届时非但织女受罚,王母顏面尽失,雷部,启明殿脱不开干係,闹到玉帝面前,一道天罚降下,牛郎和一双儿女尽数魂飞魄散。 雷祖见他神色郑重,笑言道:“此事办成,我亦亏待不了你,放心去办便是。” 陈玄谨慎道:“属下不敢邀功受赏,但求无过,能安然顺遂了却这段因果就好。” 说罢,他拜別雷祖,还返回启明殿,將神霄玉府的文书呈上。 太白金星看罢,搁下一封文书,抚须微微頜首道:“此事若成,便是我启明殿承了雷祖一份情面,玄鉴速去將文书送至真武殿,王母殿,不得有误。” 陈玄一愣,真武殿? 这织女下凡一事怎么还牵扯到了自家师父? 他百思不得其解,只得带著文书去往真武殿。 殿门前,王灵官和马灵官迎了上来:“小天君何往?” 陈玄指了指自己手中的文书,答道:“雷部文书转启明殿,送至真武殿,我师父可在殿中?” 王灵官道:“天尊正在殿中,处理真武殿事宜。” 陈玄逕入殿门,早见师父坐在主位之上,面前亦是各处文书。 却说自北地盪魔功成之后,三界秩序稳定,真武殿却依旧忙碌,神將灵官各司其职, 往来於三界各处,为修行之人护道,或是涤盪残余妖邪。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追查六天魔主的踪跡,毕竟北地六大妖王並不能完全算作被扫荡千净,有的被黑气附身,有的妖丹未毁。 陈玄恭敬地立在一旁,取出雷部文书道:“师父,雷部文书。” 真武警了他一眼:“忙公务的时候称尊號。” 陈玄忙改口道:“启稟盪魔天尊,雷部有文书转达。” 真武这才拿起文书,看了一遍,似是在思考些什么。 那文书上写著,雷部巡视灵官在东胜神洲发现六天魔主踪跡,要真武领三十六员雷將前去查探一番,雷部诸神隨时候命。 按理说驱邪盪魔之事,如今该归北极驱邪院管。 北极驱邪院加派了大量巡视灵官在北地搜寻六天魔主踪跡,人间其他四洲,亦有派遣,偏偏让司掌行云布雨並天庭刑罚的雷部找见了六天魔主的踪跡,倒是奇怪。 更奇怪的是,这事雷祖自己便能决定带雷部诸神下界查探,何须多此一举將文书送至真武殿? 真武看向一旁的弟子,隨口问道:“天庭最近可有要事发生?” 他自与北极四圣同时受封帝號,专注留意黑气踪跡,视线多在人间,对天界近来发生的一些小事却是不曾知晓。 陈玄便將织女下凡一事细说一遍。 真武闻言瞭然,这事分明是个烫手山芋,待陈玄將织女带回天庭,按天条律法,执掌刑罚的雷部必然第一时间介入,论罪定刑。 但若是雷部有事关三界的大事要忙,顾不上你王母家里的那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那你自己的闺女自己领回去,该打板子还是该做思想工作,雷部事后问一下,也就不了了之了。 关键这六天魔主踪跡在东胜神洲一事,还並非是雷部空穴来风捏造出来的,而是確有其事。 却说雷部神灵之中,除了司掌行云布雨和天庭刑罚的神仙,也有像王灵官和陈玄这样在天庭各部任职的神灵。 自果山孙悟空拜受仙篆进入天界,东胜神洲所属之地雷部神灵便顺著果山发现了一眾北地妖王隱匿的踪跡,上报雷祖,还未作出应对,便有了织女下凡一事。 雷祖自然也就顺水推舟,將此事告知真武,与真武协调,带领雷部神將彻查六大魔主踪跡。 事关三界,其他事情自然要靠边真武放下文书,对陈玄说道:“此事我已知悉,你到王母处送了文书,我自去雷部彻查六天魔主之事,你只將织女儘快带回天庭便是。” 陈玄领命,转而去到王母殿,递上最后一封文书。 王母此时心中多有忧虑,一则担心织女在凡间沾染凡俗气息过久,逐渐失去长生仙体,二则担忧雷部不能將此事办的妥帖,惊扰了玉帝,將织女按触犯天条惩处。 看过文书之后,王母心中大定,然则面上终究不好表露出来,只得无奈嘆息道:“为织女一事,连累一眾天仙,以及陈小天君,本座著实过意不去,待织女返回天庭,本座定当严厉惩处,以做效尤。” 陈玄將要辞別王母,却听王母说道:“青霄,你代本座送一送陈小天君。” 一旁青弯使者青霄仙子领命,上前將陈玄送出王母殿外。 陈玄在殿门站定,说道:“王母有何嘱咐,青霄仙子不妨直说。” 青霄仙子说道:“陈小天君果然敏锐,王母担忧织女不肯回天庭,若是执意违抗,恐教小天君难办,故而托我將一件信物带来,小天君持此信物,交予织女看了,她必知王母一片苦心。” 说著,青霄仙子將一枚银簪递给陈玄。 陈玄收起,心中不禁感慨,为这织女下凡一事,牵一髮而动全身,不知惊扰了多少天庭大佬,牵扯出多少事情来。 办完了这件事,他说什么也要与太白金星討两天空閒休息一下。 神仙之体自不怕奔波劳累,然则四处与各路神仙打交道,处理三界之事,还是十分耗费心神的。 陈玄辞別青霄仙子。 至天庭一切妥帖,已经过去了两日光阴,这第三日,陈玄便动身下界,逕往南赡部洲牛郎家中而去。 天界三日,地上便是三年。 陈玄还变作当初一身破旧道袍的中年道长模样,来到篱笆小院之外。 还未进门,早听见那院子中有稚童嬉戏声传来。 只见一男一女两个小童,在院子中玩耍,瞧见院门外来了个生人,连忙跑回家中。 不多时,早有荆釵布裙的织女出门迎接:“陈道长。” 陈玄见她面容清减,气色虽然比起当初臥病在床好些,终究是在一点一点流失仙力, 逐渐从天仙变成一个凡人,不禁嘆息道:“三年未见,织女姑娘一切还好?” 织女笑了笑:“我如今嫁为人妇,却不是什么姑娘家家了,陈道长快请进家来。” 陈玄恪守礼数,只在院子里留步道:“牛郎去哪儿了?” 织女答道:“他早些时候出门上山採药去了。” 自陈玄当年为织女输送了些许真气,助她抵抗劫气,织女的气色逐渐好转,牛郎不知其中原因,只认为是陈道长当年留下的方子管用,生怕织女再次害病,每到药材成熟的季节,必先採了各类药材,亲自晾乾研磨,以备不时之需。 陈玄的目光落在那三四岁的一双儿女身上,男孩儿面相老实,女孩儿长得可爱,倒是像极了他们的父母。 两个孩童拉著他们娘亲的手指,打量著这个陌生人。 织女揉了揉孩子的头,柔声说道:“这位就是娘跟你们说起的陈道长,陈道长是天上神仙,若是让他摸一摸脑袋,可以长命百岁,百病不侵。” 陈玄笑著摇了摇头:“我哪有那么厉害。” 三界之中,只有少数拥有大气运的神仙才有这般能力,比如那三岛十洲的福禄寿三仙,天上文曲星君,武曲星君,摸一摸孩子的脑袋,便能增加凡人的福运,禄运,寿运, 文运,武运。 不过说归说,陈玄內心还是希望这两个孩子在他们娘亲回天上后,能平安快乐生活下去。 於是他摸了摸两个孩子的脑袋, 两个孩子也很乖巧,一人喊了一声“神仙叔叔”。 织女见陈玄,早已预感三年之期將至,她应该返回天庭了,於是心中有些不安开始蔓延。 陈玄直截了当道:“你得儘快回去了,上面为了你的事,牵动了不少人。” 织女紧抿嘴唇道:“我知道,只是还不知道如何与我夫君和两个孩子言说此事。” 陈玄亦不好多说,毕竟是別人的家事。 相处四五年,织女自不曾向牛郎坦白自己乃是天上仙人的身份,毕竟仙凡有別,她亦害怕牛郎和一双儿女因此受到牵连。 她触犯天条这件事已经是確凿无疑,若是牛郎不知道她的身份,或许还可以有个不知者无罪的开脱之辞。 陈玄只说道:“儘快做决定吧,雷部眾神如今与我师父一同前去东胜神洲追查六天魔主踪跡,趁著雷部繁忙无暇处理你的事情,早些返回天庭,或可从轻处罚。” 不多时,牛郎背著背篓,採药回来,时隔三年又见陈玄,顿时大喜道:“陈道长!不曾想还能再见,多亏你当年那道仙方,我家娘子这些年身体愈发好了起来,快请进屋里来,快请!” 进了屋,见一机放在屋里,一旁悬掛著织女刚刚织好的布匹,还未漂染,想是她为了贴补家用,只得纺织些布匹换些钱財。 牛郎又是添茶倒水,又是取了两个鸡蛋,摘了一把菜叶,要烧菜款待陈玄。 一旁织女默不作声,显然还没下定决心。 她一日不下定决心,陈玄与天上一眾神仙便无法交代,织女的事情也就愈发不好收场。 陈玄见她如此犹豫纠结,只好说道:“不劳烦你们招待了,贫道此番前来,乃是有一事要告知你们,三年前贫道路过此地,治好了尊夫人,本该是尊夫人的福报,如今却有一道劫数,还应在尊夫人身上。” 牛郎闻言慌了神,连忙问道:“陈道长,我家娘子她有何劫数,不知能否攘除?” 陈玄说道:“若说是小病小灾,贫道亦能消灾解厄,但此番劫数,乃是天数註定,你二人或有离別之苦,贫道不可解。” 牛郎看了眼织女微微发红的眼睛,八尺男儿一下子便预感到了什么,连忙抓住陈玄的道袍,恳求道:“道长,道长你发发慈悲,当年你能救我娘子,如今亦能帮她度过劫难, 我夫妇二人未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岂能说离別就离別———“” 陈玄微微摇了摇头,默不作声。 神仙长生不老,却並非是全知全能的,牛郎织女註定离別,这般因果,便是他穷儘自身道力,亦不能改变丝毫。 织女忽然开口道:“夫君,我—我其实有事瞒著你。” 牛郎一愣,看向织女,相处四五年,他们两人如胶似漆,恩爱非常,难道如今织女那一劫数,与她瞒著自己的事情有关? 他很想知道织女到底瞒著自己什么,可他又隱隱觉得自己不该知道。 牛郎挽著织女的手,眼神忽然坚定道:“娘子,不必说,你既然瞒著我,定有你的考虑,若是这件事让你为难,那便不说也罢,莫管你有什么劫难,我不会让你离开我身边的。” 陈玄心中无奈嘆息,凡人之力,岂能与天条律法抗衡。 莫管你牛郎意志如何坚定,多么想要和织女廝守眾生,仙凡终究不可能相爱的。 且不提多年之后,当牛郎年老体弱,白髮苍苍,见织女仍是不老模样,该如何作想, 单单是织女想要以仙人身份在凡间隱匿,便是不可能的一件事。 久而久之,莫说是凡人,便是妖魔鬼怪知晓了一位天仙下凡,亦会动心起念,生出將织女吃了增补道力,以求长生的念头。 牛郎纵然有万夫不当之勇,如何能与妖魔鬼怪抗衡。 凡人只能与凡人相爱,身为仙人,自不可对凡人动心起念,坏了长生修行。 世间凡事皆有代价,何况是长生。 陈玄將袖子中一枚银簪拿了出来,交给了织女:“三日之后,你的劫数应验,我自会来取走这枚银簪,珍惜时间吧。” 说罢,他离开了牛郎的家。 只留下织女和牛郎依偎在一起,两个懵懂的孩子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紧紧抓著爹娘的衣角。 院子里的水牛见此情景,微微嘆了口气,以神仙手段隔绝外界,单独与陈玄传音道:“陈天君还请留步。” 陈玄一愣,忙捻了隱身符,来到那水牛身边:“你认得我?” 第141章 青玉法印,印文第三 第141章 青玉法印,印文第三 那水牛道:“我乃斗部二十八星宿之一的牛宿,当年蟠桃会上,曾见天君在那瑶池幻境之中,以人仙之境现出天仙法相,力战二郎显圣真君夺得仙桃魁首。” 陈玄闻言瞭然,二十八星宿之一的牛金牛星君,北方玄武七宿位列第二。 他旋即问道:“星君不在天上司掌星宿神职,何故在这凡间做一头水牛?” 那牛宿答道:“天君不知,当年真武盪魔天君功完行满,玉帝宴请一眾盪魔有功神將星君,偏我喝醉了酒,一时兴起,竟现出金牛真身,將斗牛宫的宫门撞的粉碎,北极紫微大帝將我贬下凡间,教我与凡人拉木犁耕田,反思罪行。” 天上星君神將贬下凡间,归期无定,偏偏牛宿星君跟了牛郎,又逢织女思凡下界,与牛郎结为连理。 这牛宿虽被贬下凡间,到底认得织女乃是天神之体,却不知她因何故下凡,不敢擅自与织女交流,今见了陈玄下界,认得是真武盪魔天尊弟子,如今在天上启明殿执掌游奕司,故而这才与陈玄传音。 牛宿道:“陈天君方才所言,我亦悉数知悉,织女既然触犯天条,陈天君要带她回天庭,若能顺路將我也带会天庭,面见北极紫微大帝,悔过自身罪行,重新归位执掌神职我这戴罪之身,不胜感激。” 那二十八星宿乃是斗部星君,牛宿犯了罪过,要在凡间歷劫,若能借著这次织女一事提前返回天界,它便还是神仙之身,不必在凡间为凡人拉犁耕田,受这般疾苦。 陈玄微微思道:“织女一事,我只能带她一个人返回天界,与天上各部交差,直接带你回去,却是难办。” 牛宿道:“若是如此,亦不消天君劳烦,我只要借个由头返回天上,天君到时与我说句公道话,教那天上神仙知晓我已有悔过之心,自有其他二十七星宿星君与我说情。” 陈玄想了想,与那水牛附耳道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水牛闻言大喜,连忙谢过陈玄。 却说三日之后。 陈玄还来到牛郎家中,但见那牛郎织女手挽著手,一旁更有一双儿女牵著他们衣角, 一家人目光坚定地看向陈玄。 陈玄说道:“织女姑娘,该启程了。” 织女依依不捨地看著牛郎和一双儿女,但终究还是放开了手。 她若是固执下去,恐怕真的会招致天罚,让牛郎和一双儿女遭受无妄之灾。 织女回身看向牛郎和一双儿女,泣声嘱咐道:“夫君,我走之后,你一定要照顾好我们的孩子,对不起,不能继续和你廝守终身了,夫君亦不必寻我,我原本便不是这凡间之人. 说罢,她施展残余仙力,脚下腾起云雾,隨陈玄向著天上飞去。 那牛郎牵著一双儿女去追,然而凡人如何能追到仙人? 他只得看著自己的娘子越飞越高,距离凡间越来越远。 牛郎不甘地向著天空大喊道:“娘子!” 一双儿女亦是哭喊道:“娘亲!” 那织女不忍回头去看自己的丈夫和一双儿女,但一双眼晴止不住地落泪,一颗心仿佛被千万道利刃贯穿。 当初多么幸福,此刻便多么痛苦。 她泣声问陈玄:“陈天君,仙人与凡人,当真不能相爱么?” 陈玄答道:“三界之神仙,凡人,幽魂,虽是人之不同形態,然则並不属於同类,神仙与凡人,凡人与鬼魂,若是能肆无忌禪动心起念,三界秩序便会因此大乱,玉帝身为三界之主,自不会允许任何扰乱三界秩序的事情发生。” “织女姑娘,我与你讲述凡间之事,本应是拓宽你之视野,教你开朗一些,不至於终日纺织,生出苦闷。却不曾想,反而害的你歷经此劫,此事是我之过错,返回天上之后, 我与你同往王母处请罪。” 织女回望那人间大地,心中默默与牛郎作別。 此后,便是天人永隔了。 却说那牛郎眼睁睁看著织女飞升天上,自己却无能为力,正哀痛欲绝之间,忽有声音传来:“牛郎,牛郎,莫要伤心,我有办法助你。” 那牛郎回身一看,却是陪伴他数年的水牛。 水牛道:“我乃天上牛宿星君,因犯错被贬下凡间,如今歷劫完满,该寿终正寢,我死之后,你將我的皮披在身上,取下一双牛角,可带著儿女还去追赶织女。” 牛郎闻言泣声道:“牛兄,你为我不辞辛苦劳作多年,我岂能行如此忘恩负义之事,” 水牛催促道:“莫耽搁,我虽身死,到底神性不灭,若能赶上织女,我亦能回归星宿之位,重新司掌神职!” 说罢,那水牛闔上双眼,就此寿终正寢。 牛郎含泪將牛角取下,披上牛皮,忽然脚下生风,一对牛角变成了扁担和两个箩筐, 他挑著一双儿女,还朝著织女离开的方向追去。 却说那织女心灰意冷之间,忽然身后有声音传来。 “娘子!娘子!” “夫君!” 织女回身看去,只见身为凡人之躯的牛郎不知为何,用扁担箩筐挑著一双儿女,御风追赶而来。 那牛郎远远喊道:“娘子!” 陈玄微微领首,看来这牛宿还是很重情义的。 织女就要驾云返回,与牛郎相聚。 但见那天空中忽然出现一位女仙,那女仙身披五彩弯凤袍,头戴九凤来仪冠,一双凤目凌厉,不怒自威。 正是王母娘娘无疑。 王母抬手一招,一枚银簪自织女怀中飞出,落入王母之手,那王母握住银簪,朝著虚空轻轻一画。 一瞬间大道法则变化,一道璀璨至极的银河,將牛郎和织女隔开。 那银河之间,乃是数千亿星斗组成,比起天河更加广阔无垠,纵然牛郎有牛宿法力, 织女有天仙道力,如何能飞跃银河相聚? 两人只得隔著银河遥遥相望。 王母来到陈玄身边,微微点头道:“此事谢过陈小天君,这枚银乃是一件至宝,且送与陈小天君酬谢。” 陈玄也不矫情,谢过王母赏赐,还看向那牛郎织女隔著遥遥银河相望,不知王母作何处置。 王母冷冷地看向织女:“还不跟我回去认罪?” 织女不舍地回望了牛郎一眼,便被王母带走,自返回王母殿中。 陈玄远隔天河,与那牛郎微微点头,实则是告知牛宿,稍等片刻便是,毕竟他返回启明殿匯报一声,亦不需耗费多长时间。 只是苦了牛郎,只能眼睁睁看著织女被王母带走,在天河另一边苦苦等候。 陈玄与王母和织女一道,入天门返回天庭所在。 织女將一道令牌交给陈玄,说道:“陈天君,我私自下凡,想必给长庚前辈惹了不少麻烦,这枚启明殿监察司令牌,还请你帮我还给长庚星,我身犯重罪,这监察使一职,自然也不適合继续担任,多有劳烦。” 陈玄接过令牌,与王母拜別,先行返回启明殿。 启明殿中,陈玄匯报了下界之事,將监察使令牌交还给太白金星。 这位资歷极为悠久,又是玉帝心腹的老天仙不禁嘆息道:“织女虽不能担任监察使到底在我这启明殿效力许多光阴,若能免於罪罚,还来启明殿做个普通灵官,未尝不可。” 陈玄又言说牛宿因罪被贬下凡间一事。 老金星说道:“大事已经了却,剩下的皆是小事,老汉我稍后发一封文书至紫微宫, 牛宿便可重新回归天位,执掌星宿神职。” 陈玄又道:“那牛郎借著牛宿之力,飞上天界,如今正在天河另一边遥望,若是牛宿归位,他法力尽失——” 太白金星笑骂道:“玄鉴广法天君莫不是太过贪心,好容易了却了织女之事,却又想要接引牛郎入大界和织女相会?” 陈玄笑道:“我却没有这般意思,只是牛宿归位,免不了牛郎还返回凡间去,但此地距离那凡间不知几千万里之遥,他一介凡人之躯,並一双儿女,若是摔死了,我与金星罪莫大焉。” 太白金星说道:“你先去雷部一趟,交付此事,稍后去王母殿探望一下织女,此事老汉自有计较。” 陈玄也不多言,太白金星乃是天庭出了名的好好仙人,就连悟空闹龙宫,闯地府,夺取神铁,强销死籍,都能一团和气地处理,不过是个牛郎织女,他自分得清轻重利害,不需陈玄多讲。 出启明殿,逕往雷部。 一旁早有太乙雷声应化天尊王灵官迎了上来:“三十六神將与天尊赶赴东胜神洲追查六天魔主踪跡,天尊命我於此处等候陈天君,雷祖已在主殿等候。” 陈玄见状不由得微微一笑。 织女如今方才回了天庭,按理说雷部即使三十六雷將悉数赶赴东胜神洲,亦有些许雷部灵官在神霄玉府之中,守门一事,还不至於劳驾身为太乙雷声应化天尊的佑圣真君佐使前来迎接。 但王灵官往这儿一站,莫管是里面的灵官,还是外面的人,想要进去出来,都要先问过这位佑圣真君佐使。 王灵官將陈玄引进主殿,但见那雷祖笑眯眯地看著他:“陈小天君果然不负眾望,若是换了別人去,此事虽然也能办成,终究不如陈小天君这般妥善,如此,我亦该兑现当初承诺,论功行赏。” 陈玄心中隱隱有些期待。 雷祖的顶头上司,乃是和北极紫微大帝同为天庭四御之一的南极长生大帝,而且天庭雷部职责重大,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的神霄玉府,几乎可以与天蓬真君的北极驱邪院並列,都是两位大帝魔下最重要的天庭部门。 雷祖给的好处,应当不弱於天蓬真君当初赠与他的法器天蓬尺,甚至有可能碰瓷一下北极紫微大帝的神兵紫极镇魔枪也说不定。 “日前我见你虽铅聚顶,终究不过二品,按理说地仙修成三之时,除非有仙缘, 否则修成几品,日后哪怕身天仙,这铅品级只会跌落,不能提升。” “然则你自修道之初便修行雷法,如今亦在雷部任职,心性澄澈,更有一件妙用非常的本命法宝,正好能修行此道。” “此道以神霄五雷淬链自身铅,可提升铅品级,日后修成银,金,亦能修炼,为你身天仙之境打下基础。” 只见雷祖抬手一招,陈玄体內的青玉法印便自行掠出。 一方小巧的崑崙玄玉,六面已有两面铭刻印文。 底款乃是太上老君所刻一一“玄鉴幽微”四字印文,可破除迷障,洞见幽微,更能使得自身邪念无所遁形,照见一切外界邪票妖魔。 边款乃是菩提祖师所刻一一“显密圆通”四字印文,可將自身心相天地显化於外,亦可將外界天地笼罩於自身心相之中,变化多端,妙用非常。 雷祖说道:“这两道印文,皆是大能所刻,其中玄妙因果,我亦不能参透,然则修行之路,除了洞见幽微,显化秘藏,还应有涤盪瑕疵,趋於纯粹圆满之手段。” 但见雷祖抬手之间,一道道雷光落在那青玉法印的边款, 陈玄本命法宝遭受三界最纯粹的雷法真意雕刻印文,他自身亦受到些许影响,不过比起能获得雷祖铭刻印文,这些磨难他还是能挺过去的。 伴隨著玉屑落下,一个又一个雷法真意凝聚而成的印文字样出现在青玉法印的边款: 玉神枢霄印文刻成的一瞬间,陈玄的雷法直接大成。 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亲手所刻“神霄玉枢”四字,总五雷號令,內可助陈玄炼去铅杂质,从二品身一品,外可涤盪妖魔,震邪祟。 如今陈玄的战力,已经不弱於当年在北俱芦洲遇见的鹏魔王。 若是再遇见鹏魔王,不需尹喜和金蝉相助,哪怕鹏魔王不曾被丹药算计,他亦有把握独自与其对峙,不落下风,甚至有可能亲手宰掉一只魔王。 受限於地仙修为,蛟魔王和牛魔王那般资歷悠久的魔王,他还是要略逊一筹的。 陈玄郑重抱拳道:“晚辈谢过雷祖赐下印文!” 第142章 玉帝垂慈,鹊桥相会 第142章 玉帝垂慈,鹊桥相会 却说为织女下凡一事,陈玄来回奔波折腾,协调启明殿,王母殿,雷部三处,总算將织女带回了天庭。 他也因此得到雷祖赐下印文,以及王母赐下的银簪。 雷祖印文有总五雷號令之威能,王母这枚银簪,更是在天空划出一道银河,隔开牛郎织女的至宝。 陈玄可谓是收穫满满。 虽然如此,他还需要去王母殿走一趟,顺便探望一下被带回天庭的织女,毕竟两人也算是当过一段时间的同僚。 王母殿。 青鸞使者青霄仙子见陈玄,十分客气地引他入殿中,压低声音与他说道:“多亏陈天君將织女带回,王母如今吩咐我等,日后见了陈天君,万万不可怠慢,只把陈天君当做自己人善待便是。” 算上蟠桃园捉窃贼,如今陈玄已经两次为王母分忧。 谁知当年蟠桃会上,隨手结下的一道善缘,如今竟接连帮王母解决两次麻烦,而王母最初投资在陈玄身上的筹码,不过是一枚未曾铭刻印文的崑崙玄玉罢了。 崑崙玄玉常有,这般令王母称心如意的陈小天君,却是难得。 入主殿,王母早命人备下一桌宴席,亲自招待他陈玄推辞不得,只得坐下小酌两杯,方才说道:“我此次前来,还有一事需王母允准,织女曾与我共事一段时间,她在被带回来之前,將启明殿监察司令牌交付於我,但如今启明殿监察使之位空缺,下一任佐吏仙官还未有人选。” “王母可否教我与织女见上一面,將些许公务交接清楚?” 王母点头道:“自无不可,青霄,引小天君去见过织女。” 青霄仙子领命,引著陈玄来到王母殿后苑,织女一人独坐在凉亭之中,单手撑腮,眉宇间儘是愁容。 天仙凡心既动,又与凡人尝过恩爱之欢,离別之苦,如今她再不是当初那个一心纺织云锦,足不出户的王母之女。 青霄仙子轻声道:“小姐,陈天君到了。” 她说罢便退了出去。 织女忽然抬头,见到陈玄,连忙上前与他见礼,隨后焦急地问道:“陈天君,劳烦你来看我一趟,不知我那夫君和一双儿女如今怎么样了?” 陈玄道:“那牛郎的水牛,乃是天上北方玄武七宿第二,牛金牛星君被贬下凡,故而他能身披具有法力的牛皮,使用牛角幻化而成的扁担,挑著你一双儿女上天来,如今他仍在天河另一边。” “我已將此事告知长庚星,稍后玉帝陛下上朝,便会知晓此事,想来不会为难一介凡人,至多將他送回凡间便是。” 织女闻言,半喜半忧。 喜的是,牛郎竟能意外得到天上星君相助,飞上天来,忧的是,即便他能来到天上, 两人之间仍然隔著一条天河,若非王母允准,此世恐怕都无法再见。 织女此时心中的愁绪才下眉头,又上心头,恨不得穿过重重宫门,赶去天河边,与心爱之人相会。 陈玄亦閒来无事,顺便与织女閒聊两句,便开口问道:“织女姑娘,我有一事不明, 那凡间之人千千万万,英俊风流者,大富大贵者比比皆是,你为何独独爱上了这个自小放牛的凡人?” 织女闻言,脸上罕见地露出些许温柔,她轻声道:“他会讲故事嘛。” 陈玄愣了愣:“就这?” 换了是他,若是有朝一日凡心既动,想必不会因为这个理由爱上一个凡人女子。 凡间男子爱女子,大多爱其姿容顏色,贤惠温柔,或知书达礼,或娇蛮可爱,若说一个女子会讲故事,大抵不是男子爱慕她的理由。 织女看向陈玄,摇了摇头:“陈天君,你不明白的。” “天庭於你而言,乃是龙出东海,虎下南山,修成长生之后,往更高处攀登的飞升之地。” “而我在天庭,却好比茧中蚕,笼中金雀,长生不灭本就是我所拥有的,而凡间之爱对於我来说,却是稀缺之物。” 在那个放牛的凡人抬头望向星空,绞尽脑汁为织女编撰故事的那一刻,三界之內再没有比他更希望织女开心快乐幸福的存在。 於是只一个瞬间,也许是星辰闪烁,微风吹过,树叶落地,海潮翻涌的剎那,织女一颗天仙之心迅速被名为“爱情”的东西填满。 长生不灭在凡人之爱面前沦陷。 织女脸上不自觉露出幸福的表情,仿佛只要这一刻的幸福,便抵得过此后千年万年的长生不灭。 陈玄抿了口茶水,微微摇了摇头:“搞不懂你们恋爱脑。” 织女回神道:“天君方才说什么?” 陈玄隨口空耳道:“我说这茶叶放得有点潮。” 织女忙將茶叶换了,重新给陈玄沏茶,隨后嘱咐道:“我如今被禁止出王母殿,我夫君一事,多劳陈天君关照了。” 陈玄给她出主意道:“我认识一个猴子,他有那地煞数七十二般变化,我下次带他前来,教他变作你的模样,將你变作他的模样,引你出去与牛郎相会,如何?” 织女陷入思考。 陈玄讶异道:“我就隨口一说,你还真打算冒险啊?” 果然恋爱是会让人降智的,这件事他也只敢说说而已,真要做了,莫管他帮王母解决过多少次麻烦,都会被一笔勾销。 织女笑了笑:“天君莫要拿我寻开心,如今启明殿监察使空缺,在下一任监察使到任之前,想必你身上的担子不会太过轻鬆。” 陈玄闻言脸一黑,好容易天上地下折腾一回,这么一说他还暂时休息不了。 他说道:“我该回启明殿了,外面有事我会再来,你若有事,托青霄仙子带个信便是。” 织女起身送他出门。 与此同时,灵霄宝殿。 玉帝照常上朝,將文武仙卿呈上来的奏摺悉数批阅,而后环顾眾仙道:“眾爱卿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时有太白金星出班奏道:“启奏陛下,老臣有罪,恳请陛下责罚。” 玉帝笑道:“长庚爱卿助朕协理三界事务,功德加身,如何有罪,且细细说来。” 太白金星道:“回稟陛下,臣疏於约束属下,启明殿监察司佐吏仙官,监察使织女私自下凡三日,如今已被带回天庭王母处羈押。” 玉帝说道:“此事乃是雷部职责,雷部作何说法?” 金星道:“陛下,雷部眾神將日前隨佑圣真君下界追查六天魔主踪跡,暂时无暇处理此事,那织女心思纯真,王母已带其回到王母殿中反省,故而请陛下治臣管束属下失职之罪。” 玉帝又问:“那织女在凡间,可做出什么违反天条之事?” 太白金星说道:“回陛下,织女与凡间牛郎相爱,诞下一双儿女,那牛郎有一水牛, 乃是北方玄武七宿第二的牛金牛星君被贬下凡,如今亦隨牛郎上天来,王母为隔绝仙凡, 以银簪划下银河,將其隔绝在外。” 一眾文武仙卿闻言譁然。 天仙与凡人私通,乃是触犯天条的死罪,当年玉帝亲妹云华天女下界,与杨姓凡人相爱,生下一子,便是如今灌江口太乙散仙,显圣二郎真君,杨。 杨乃是玉帝外甥,早已修成天仙之境,却不受仙篆,住在人间灌江口,听调不听宣。 如此惊才绝艷之天仙,偏偏因为当初玉帝將其母亲压在桃山之下,又派金乌使者將其母魂魄烧灭,久久不能释怀,因而结下一段仇怨。 如今王母之女下凡,重蹈当年云华覆辙,却是让玉帝不禁皱眉。 若是还按照云华当时的天条处置织女,那人间已有了一个杨二郎,指不定再出一个什么牛二郎,岂不证明这天条並不能维护三界秩序稳定,反而会导致三界动盪? 可若是改了天条,宽恕织女之罪,禁止天上神仙与凡人相爱的天条便形同虚设。 玉帝久久不言,正思如何妥善处置此事。 那太白金星进言道:“陛下,臣乃戴罪之身,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玉帝说道:“长庚爱卿直说无妨,若能妥善解决此事,朕赦你无罪。” 太白金星说道:“陛下,天条不许神仙与凡人相爱,乃是为了使神仙安居天庭,坚守道心,摒除杂念,一心向道,前有云华天女与凡人杨天佑一事,酿成大祸,而今仍有天仙不思教训,不妨教那牛郎织女在凡间七月初七相会,以做效尤。” 一旁李天王手托宝塔冷冷道:“金星这是何意,那牛郎织女犯了天条,陛下尚且还要允许他们相会不成?” 老金星抚须道:“李天王莫急,岂不知天上一日,地上一年?於织女而言,与牛郎相会,乃是一天一见,於牛郎而言,则是一年一见。 “天上百日,凡间百年之后,凡人归於尘土,天仙不过短短数十日,便能见证一个凡人的一生。” “那织女便是在这短短百日之內不曾悔过,又如何能与身为凡人的牛郎长相廝守?” 玉帝闻言微微頜首:“如此说来,名为相会,实则却是惩罚,就依长庚爱卿所言,於凡间每年七月初七,教牛郎织女相会,以此警示天人两界,另,还教牛宿星君返回斗部司掌星斗神职。” 太白金星领旨。 七月初七。 牛郎在那天河之西,织女在天河之东。 太白金星手持玉帝圣旨,开口道:“玉帝圣旨:今有织女,私自下凡与牛郎相爱,违反天条,相隔於银河两岸,朕欲严惩,奈何有云华之例在先,眾仙犹然明知故犯,故而命牛郎织女每逢七月初七相会於鹊桥之上,以此警示眾天仙及天人二界。” 天上时辰一到,便有喜鹊顺应天道法则,在银河东西两岸搭起鹊桥。 那牛郎织女见状,纷纷踏上鹊桥,朝著彼此奔去。 就在牛郎织女一家人团聚的时候。 银河东岸。 一眾身影朝著鹊桥上投去目光。 首先是织女的好姐妹,广寒宫霓裳仙子,怀里抱著玉兔儿,羡慕地看著鹊桥上的一双眷侣,红唇微撇道:“陈天君倒是靠谱,能把织女妹妹下凡之事办的如此妥帖,玉帝陛下这道圣旨乍一听,若是不说是惩罚,还以为是赏赐织女妹妹和牛郎相会呢。” 一旁天蓬元师揽看陈玄的肩膀哈哈大笑道:“好贤侄!这事办完,你大抵该升官了吧?走走走,到叔叔府中为你庆功!” 那天蓬元帅虽然在恭喜陈玄,目光却时不时地往霓裳仙子那里。 若是能和霓裳仙子结成神仙眷侣· 天蓬元帅心念一动,便瞬间打消了这种想法。 且不说霓裳仙子对他观感实在太差,在天庭受了仙篆的天仙,可以六根稍稍有些瑕疵,但绝对不能触及爱欲,否则便永墮轮迴,不得超脱。 陈玄另一边,更有刚封了齐天大圣的悟空手搭凉棚,望向那鹊桥之上一家人团聚,见此情况颇为无聊。 他乃是天產石猴,无父无母,修成金丹之后更不思爱欲,即便在水帘洞当美猴王,也对此事不感兴趣。 否则那果山漫山遍野的母猴可有福了。 纯阳之体的天產石猴,又修炼得道,谁是谁的炉鼎,不好说。 悟空撇嘴道:“道兄,这里待著无甚意思,不妨去我那齐天府瞧瞧,俺老孙如今升了官,前日还与增长天王猜枚耍子,贏了一把瞌睡虫哩!” 那瞌睡虫只有黄豆大小,弹出去附在身上,能使人昏昏入睡。 悟空只觉得好玩儿,来回在齐天府两司的仙吏身上弹著玩耍。 陈玄隨口道:“猴哥送我两个,我便与你去齐天府瞧瞧。” 悟空一把捂住:“不成!不成!这是俺费了好大功夫贏来的,你若想要,拿好东西来换。” 陈玄摸了摸怀里,拿出一枚银簪,玩笑地朝著悟空晃了晃:“我拿这个来换。” 悟空凑近看了看,连忙摆手道:“你那女子的髮饰,俺老孙纵然身上毛多,却是用不著,不换,不换!” 陈玄早知他不换,本来就是为了逗他,於是准备收入怀里。 岂料一道影子突然窜了出来,叼走了陈玄手中的银簪。 玉兔儿现出娇俏的兔耳少女身形,嘴里咬著一枚银簪,用手取下晃了晃,嘻嘻笑道:“陈玄,我与你换这银簪,我玉兔儿身上的宝贝,可比几个瞌睡虫好多了。” 陈玄说道:“我只要瞌睡虫。” 玉兔儿牙道:“你!气死我了!” 一旁霓裳仙子从玉兔儿手中取走银簪,挽起三千青丝,以银簪固定,隨后侧过脸儿向玉兔儿问道:“好看吗?” “好看好看!” 玉兔儿隨口敷衍两句,她正忙著朝陈玄牙,挥舞著爪子要抓陈玄,却被陈玄伸手按住脑袋,那玉兔儿身高不够,手臂亦短小,因此够不著陈玄,只得转过头去咬陈玄的手指头,岂料被陈玄隨手塞了一枚仙果堵住嘴巴。 陈玄对霓裳仙子说道:“若是一枚色泽温润柔和的玉簪,倒是十分好看,银簪色泽偏亮偏冷,霓裳姐姐戴著,反而不美。” 霓裳摘下银簪还还给陈玄,笑骂道:“陈天君此言,莫不是怕我夺走你的宝贝?我可没有瞌睡虫拿来跟你换,还你还你。” 陈玄收好银簪。 一旁的天蓬元帅抓住悟空的手,附耳低声道:“好兄弟,与我些瞌睡虫儿,如何?” 悟空十分记仇道:“你叫我一声齐天大圣,我便给你一只。” 第143章 远赴灵山,盂兰盆会 第143章 远赴灵山,盂兰盆会 却说这天蓬元帅曾当面嘲讽悟空乃是没品没级的养马小官,如今悟空高迁齐天大圣,更有一座齐天府在天上,拋开功德不谈,单论仙籙品级,还是要高於天蓬元帅的。 毕竟悟空如今閒游天庭,眾仙皆晓得他是玉帝亲封齐天大圣,当初嫌官小,在凡间先后打伤了李天王麾下巨灵神,还有哪吒三太子。 只论战力,这猴儿的確不讲理。 天蓬元帅虽也败在悟空手下,若为討霓裳仙子欢心,反而教这猴子趾高气扬,他却是不愿的,因此犹豫了一下,打消了念头。 大不了下次喊陈玄去天河水府喝酒,席间与他旁敲侧击,討要这枚银簪便是。 毕竟在天上这段时间,他这当叔叔的可不曾亏待过陈玄。 却说牛郎织女鹊桥相会之时,一同来到此处的,在那云雾之中,更有玉帝的龙輦,玉帝身边则是侍鑾舆的捲帘大將。 此次玉帝出行,便如人间帝王微服私访一般,又有天道法则隱去玉帝和捲帘身形,故而不管是鹊桥上的牛郎织女,还是银河东岸眾仙,皆是不曾发现玉帝所在。 那玉帝见牛郎织女在鹊桥相会,不禁想起多年前的云华天女,也就是二郎神杨戩的生母,玉帝的亲妹。 这位三界共主问道:“捲帘,若是你身居天位,当如何处置云华和织女二事?” 捲帘大將愣了愣,若他是玉帝? 这问题,三界之中还没有人敢如此作想吧? 玉帝笑言道:“此问无关三界事务,权作你我之间閒谈解闷,畅所欲言便是。” 捲帘先是告罪一声,答道:“启稟陛下,若是臣来处理此事,必先看过天条,天条不许仙人与凡人相爱,那便一併严惩,天条若无此规矩,臣亦会一视同仁,赦免二人。” 玉帝闻言,没有点头,亦没有摇头。 只是略有深意地对捲帘说:“所以你坐不得天位。” 捲帘只得喏喏。 玉帝说道:“天条非是自混沌初开便存在的,天条设立,亦非是为了严惩眾仙,盖因每一道天条之后,都有一件影响三界秩序,酿出祸乱催生灾难的事情,所以便有了天条的存在。”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眾仙各为自己,明哲保身,雷部借追魔之故远赴凡间,不愿直接参与织女判罚一事,王母殿表面上要求严惩织女,实则为了保护她,更有启明殿从中协调,织女下凡一事,朕竟然是等到她被带回天庭方才知晓的。” “太白金星之建言,更是让眾仙以为朕糊涂了,將开恩赏赐,说成是惩罚,反而教牛郎织女这对罪人得以在鹊桥相会。” 捲帘听得这些话,道心几乎不稳,这些话他只敢自己想想,是断然不敢在玉帝面前说出来的。 玉帝笑道:“其实朕比眾仙都要清楚,不但是今日织女下凡一事,还有当初朕將云华魂魄磨灭一事,只是眾仙之中,或有成道晚的年轻小辈记不得了。” 天条之中,不许凡人和仙人相爱,並不代表著相爱了就一定会被玉帝亲自降下天罚。 云华之罪,罪在贪恋凡尘,竟擅自將修炼长生之法传给了杨天佑,试图与杨天佑共同飞升天界,永受长生,生生世世相爱,直至海枯石烂,天荒地老。 神仙收徒传授修炼法门都是有条件的,如真武收陈玄,如老君收尹喜,皆要考验弟子心性,確认其一心向道,养性修身,摒除邪念,正心诚意,成仙之后有助於稳固三界秩序,方才传其真法。 而云华以天仙之道心起了凡俗心念,贪恋与丈夫杨天佑一同长生,痴迷不误,又嗔怪玉帝不近人情,拒不认罪,玉帝只好降下天罚將其魂魄磨灭。 眾仙皆以为玉帝此举乃是为了警示三界,仙凡不可相爱,殊不知若那云华天女和织女一般忌惮连累凡间丈夫,不敢擅自传授修炼长生之法,直接认罪,说不定如今在鹊桥上相会的,便是玉帝妹妹和那位杨君了。 玉帝因此事,常常被凡间一些说书人,话本,流传成一个不近人情,冰冷无情的存在。 可若是细细想来,若他这位三界共主当真不近人情,又岂会任由杨戩安安稳稳修行至那长生不灭的天仙之境? 杨戩久在凡间,更不曾来过天上,那凡间有多少功德灵气,足够支撑他修成天仙之境?真武那般横压一眾天仙的惊艷天赋,天蓬那般福缘深厚,尚且都需要名师指点,杨戩的师父又是谁? 谁敢当著三界共主的面,传授一个罪人之子修炼功法,还助他修成天仙,在人间割据一方,不受仙籙? 玉帝身居天位,诸多事情皆是以三界秩序为先,因此他更像是天道的代言人,什么事情怎么处理最有利於三界,他便怎么处理。 比如那果山的猴子前些日子辞官下界,李天王要打,那便教他领兵去打,可折了一阵回来,再添天兵,等於將好不容易盪魔结束正在恢復的三界秩序暂停了,转而又开始破坏秩序。 所以长庚星的建言,很多时候都能帮玉帝省却许多麻烦。 天庭少了玉帝可以,只要有长庚星,佑圣真君,以及那刚刚飞升天界便左右逢源,深受一眾天仙青睞的陈小天君,等等一眾贤能之辈,便是教捲帘这个循规蹈矩的天仙坐上天位,三界也乱不到哪儿去。 反而,若是少了这些仙卿,便是玉帝歷多少劫数,亦不能凭藉一己之力维持三界秩序。 哪怕他的道力高出三界之外,哪怕他的道心乃是三界第一圆满无瑕。 通明殿中四天师传音讯,捲帘凝神听闻之后,向玉帝匯报导:“陛下,灵山传信来天庭,盂兰盆会召开在即,邀天庭天仙前去观礼。” 灵山的盂兰盆会,虽不如王母的蟠桃盛会那般三界闻名,在佛门之中,却是极为重要的法会之一。 玉帝若有閒暇,便与眾仙同去观礼,无有閒暇之时,亦派遣天庭重要天仙前去。 玉帝说道:“今次若无六天魔主之踪跡,朕定然是要前去观礼的,奈何佑圣真君同雷部眾神將追查六天魔主踪跡,三界秩序还未完全稳定,朕不可擅自离开天位。” “盂兰盆会乃是为了供养四方僧眾,超度地府冤魂所设,天庭之中,有与佛门亲近之天仙,即遣他们代朕前去观礼便是。” “朕记得,李天王父子,似与佛门亲近?” 捲帘点头道:“李天王三子,金吒师从文殊菩萨,如今在如来座下作前部护法,木吒师从观音菩萨,法號惠岸行者,哪吒当年为闹海一事,割肉还父,剔骨还母,如来佛祖以莲藕为骨肉,荷叶作衣裙,为其重塑仙体。” “后他父子二人反目,哪吒欲杀李天王,佛祖慈悲,教哪吒指佛为父,又赐李天王玲瓏宝塔一座,用於约束哪吒心性,如今父子误会已除,皆在云楼宫中相安无事。” 玉帝即命捲帘去传圣旨,著李天王父子前去西方灵山观礼盂兰盆会。 圣旨传往云楼宫,李天王正因上次在果山败给悟空一阵心生烦闷,却收到了玉帝命他前去灵山观礼盂兰盆会的圣旨。 李天王如今不过是三重天仙,正思效仿真武,寻个契机躋身四重天仙,如何肯在这六天魔主即將现身之时,被派去遥远的西牛贺洲参加什么盂兰盆会。 纵然他与佛门亲近,却不能不顾自身大道修行。 那六天魔主现身之时,他若能从中出力,一则洗刷当初在果山之时手下巨灵神和小儿子哪吒败阵的耻辱,二则能分得一部分功德,助力他躋身四重天仙。 李靖毕竟是老一辈天仙,若是被真武这个年轻一辈的天仙横压一重境界许久,那他这李天王的名號,在天庭眾仙耳中就愈发不够响亮了。 因此李靖上奏玉帝,言说如今北地虽平定,东胜神洲魔跡显露,佑圣真君领雷部神將下界,天庭不可无人镇守一事。 另在奏疏中言明,他李靖虽然不能去灵山观礼,但哪吒能去,所以算上哪吒三太子,玉帝只消另选一位领头的天仙,並几个重要之人前去便是。 玉帝见此奏疏说道:“天王所言有理,捲帘,朕命你与哪吒同去灵山观礼盂兰盆会,如何?” 捲帘道:“臣自然领命,只是李天王乃是资歷悠久地位尊崇的天仙,臣与三太子两个晚辈同去灵山观礼,未免有些不够重视此事。” 玉帝道:“你自去一趟兜率宫,再往启明殿传一道朕的手諭。” 那位陈小天君,当年在蟠桃会上可谓是令漫天仙佛眼前一亮,不仅有老君和佛祖借他之身观道一场,更与佛祖二弟子金蝉长老关係匪浅,虽然如今不过地仙之境,教他与哪吒和捲帘前去观礼盂兰盆会,却是稳妥。 启明殿。 陈玄自从解决了织女一事,本以为能有閒暇休息两天,他好在自己的寒春府中清修,研究研究雷祖赐下的印文,如何將铅自二品提升至一品。 岂料刚回了启明殿,便被太白金星吩咐,由他暂代织女掌管监察司。 於是陈玄如今兼领启明殿游奕司和监察司两个部门,每日来回在两个司部之內来回跑,別说有时间修炼,就是天蓬,悟空,霓裳邀他喝酒都推了许多次。 后来太白金星更是直接將两个部门暂並为一个部门,同在一个院子里办公,方便陈玄辖理二司。 陈玄忍不住抱怨道:“长庚前辈,这两个人的活都交给我一个人做,便是天仙也遭不住,那监察司的新任监察使到了没有啊?” 岂料太白金星笑眯眯道:“往昔织女在司中之时,一边纺织云锦一边处理公务,亦不曾乱了分寸,想来这监察司的职责还是太过轻鬆了些,玄鉴的能力,我老汉自是信得过的,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嘛。” 陈玄心里暗暗腹誹什么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这就是纯压榨属下,天条若是有劳动法,太白金星这启明殿该好好查查了。 不过兼领两司职责也有好处,他的功德亦是两份。 启明殿一眾监察灵官,游奕灵官都在传言,不久后金星会提拔陈玄做启明殿的副殿主,毕竟这位陈小天君在天界的名声,那是相当的不错。 就连別处不认识陈玄的仙吏仙女,都听过一句话,有事就找陈天君。 也因此搞得启明殿他办公的地方像是天庭里的县衙一样,什么大事小事都要递一封文书上来,累得陈玄心力交瘁,只想逃避回凡间武当山清净一阵。 太白金星抚须道:“莫急莫急,今日那监察司新任佐吏仙官便到任了,你与他交接明白公务,便自去休沐几日便是,这几日教他替你辖理游奕司事务。” 陈玄闻言振奋精神,他就知道这老天仙心善,立即溜须拍马道:“要不说长庚前辈能成为玉帝心腹呢,玉帝仁慈,体恤眾仙,长庚前辈亦学到了陛下治理三界的精髓,天庭有长庚前辈,天庭幸甚,我亦幸甚!” 太白金星闻言乐呵呵地笑著,儼然一副慈眉善目的长者形象。 不多时,早有捲帘大將领著两个人走了进来,先与太白金星见礼道:“长庚星,玉帝陛下遣兜率宫老君弟子尹喜到此,暂任启明殿监察使一职。” 尹喜一身道袍,与太白金星见礼:“长庚前辈,晚辈稽首了。” 陈玄见状如释重负,尹喜与他自凡间修道之时便是好友,若是成为同僚,处理启明殿公务定会事半功倍。 只是捲帘大將身边还有一人,不过总角之年,双抓髻,锦绣袍,腰缠混天綾,颈掛乾坤圈,正是哪吒三太子。 捲帘大將道:“玉帝陛下旨意,今有西方灵山盂兰盆会召开,本应差遣李天王父子同去灵山观礼,奈何佑圣真君外出追寻魔跡,天庭不可无人镇守,故而著我领著三太子並陈小天君同去灵山观礼。” 陈玄领旨谢恩。 如此一来,他不但可以暂时轻鬆几日,还能奉旨前去西方灵山游玩儿一趟。 毕竟这些个仙佛的盛会,不需来回奔波,只需坐著吃酒喝茶便是。 只是可惜了尹喜,不能与他同去灵山。 陈玄幸灾乐祸地看著这位老朋友,这启明殿的公务你就干吧,一干一个不吱声。 尹喜看破他心中所想,笑言一句:“我日前卜算一卦,你此去灵山或有些许波折,在那灵山观礼盂兰盆会,可不一定比在启明殿处理公务更加轻鬆。” 陈玄闻言脸一黑。 哪吒与陈玄抱拳道:“陈天君,当年蟠桃会上匆匆一面,未曾与你交手,实在可惜,如今一见,果然不凡,幸会,幸会。” 陈玄忙与哪吒还礼,別看这哪吒不过总角之年,身材娇小,她乃是货真价实的三聚顶三灾不侵的天仙之境,只是暂时还没有修出五气罢了。 太白金星望向一眾年轻的天庭眾仙,说道:“盂兰盆会將近,眾仙儘快启程吧,莫要延误了时辰。” 眾仙与金星別过,各施手段,望西方灵山御风而去。 (本章完) 第144章 灵山胜境,解空第一 第144章 灵山胜境,解空第一 却说那陈玄,並捲帘大將,哪吒三太子,一併出了西天门,望下界而去, 出了西天门,便是人间的西牛贺洲地界,往东南望去,乃是一片黄沙的南赡部洲西北角,当初陈玄与悟空结伴寻道,走得便是这条路。 往东北望去,隔著茫茫大海与北俱芦洲西南岸相望,陈玄当年结丹成道,便是在这条海路上,还遇见了为庇护周朝气运的姜太公。 两位天仙,一位地仙,逕往灵山御风飞去。 那捲帘大將乃是二重天仙,哪吒虽未修出五气,自身法宝眾多,脚下踏著风火轮,陈玄虽竭力御风,仍赶不上他们。 二天仙为了照顾这位陈小天君,只得放缓速度,与他閒聊一阵。 却说这哪吒上次因悟空弃官下界一事,隨父亲出征果山擒拿悟空,先是巨灵神败阵,后他也败了一阵,如今正心生鬱闷,闻听那陈小天君与悟空关係不错,因而问道: “玄鉴小天君,那新来的齐天大圣到底是何修为?我虽未修出五气,却也是个天仙之境,身上法宝眾多,却被他所伤。” 陈玄闻言说道:“这猴儿乃是傲来国果山天產石猴,无父无母,乃是先天道体,他不知从何处修成长生,受仙篆之前,不过是个閒散地仙罢了。” 捲帘闻言心中思,他久在玉帝身边,亦知晓那猴儿先前在御马监当弼马温之时,曾骑著天马强闯天河境內,与天蓬大打出手,天蓬这般一重天仙,亦败於他之手。 如今听闻陈玄说那孙悟空不过是个閒散地仙,却能接连將身为神仙的巨灵神,天仙哪吒,一重天仙天蓬元帅接连打败。 如此说来,此猴战力之高,恐怕真的可以算作“齐天”。 却说那五仙之中,鬼仙最弱,人仙次之,神仙与地仙差距不大,只是地仙下限低到能在人间成道,上限高到能身天仙之境。 天仙与地仙,顾名思义,犹如天壤之別。 且不说天仙根本无法被消灭,只能不断转世歷劫,单单是道力上的差距,便是地仙穷尽千年万年都无法跨越的鸿沟。 孙悟空打得哪吒负伤败退,打得天蓬落马呼救,单论道力,已然是天仙级別。 可陈玄却说他是閒散地仙,这让捲帘和哪吒如何相信? 陈玄说道:“捲帘將军与三太子都是天仙,自然知晓那天仙当如何辨別,凡顶上铅,银,金修行圆满,三聚顶,三灾不侵者,便不死不灭,是为天仙。” “三太子与孙悟空交手之,必然能见到他显现三五气。” “那悟空既然不曾显露三五气,在登天受仙篆之前,便只能算作修成金丹的閒散地仙。” 三仙之中,陈玄如今便是修成铅的地仙,哪吒早已三圆满,捲帘更是修出五气之二。 哪吒回忆了一下当时交手的情况,悟空的確不曾显露三。 可这样岂不是更让他心生挫败? 被一个三都未修成,修为还要低於陈玄的猴子打伤败阵,他这天仙之境莫不是白修了。 陈玄也不好继续说下去。 毕竟悟空所修功法太过逆天,大品天仙诀直指天仙,七十二变躲三灾,成丹之后在抵达天仙之前,几乎没有瓶颈可言。 他从踏上修行路到结丹成道修成地仙,用了將近二百年。 悟空修行比他晚,只用了不到二十年,还顺便学会了筋斗云和七十二变。 这便是先天道体加大品天仙诀的逆天之处。 他既然收了菩提祖师赐下印文,又蒙受方寸山一眾师兄指点修行,就不能轻易说出这段因果,否则当初在方寸山上感受过的大道灾劫之网,便会落在他的身上,届时哪怕是已经身四重天仙的真武出手,恐怕也救不了他。 心念至此,陈玄藉助目力,隨意警了一眼当初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所在的地方, 果然菩提祖师道场已经消失不见。 他收回心念,专心御风。 再往前不久,早见一山峰,上有祥光五色,瑞靄千重,正是那佛祖胜境,灵鷲高峰。 陈玄正要往那山峰御风而去,耳边一道声音笑呵呵传来:“哪里来的地仙,如此不懂规矩,且下来贫道观中看茶一盏,沐浴过后,方才好去灵鷲高峰。” 那锦衣玉,足蹬云履的大仙衣袍一挥,陈玄便被从空中拽了下来。 一旁早有三太子和捲帘上前见礼。 三太子道:“晚辈见过金顶大仙,我父亲坐镇天庭不能前来拜会,今玉帝差捲帘大將並晚辈,还有一位佑圣真君弟子陈玄,前来观礼孟兰盆会。” 捲帘与陈玄说道:“此乃灵山脚下玉真观的金顶大仙,凡往来灵山者,或走云路,或走陆路,都要途径此地,欲往灵鷲高峰去,不得直接御风抵达。” 陈玄忙与金顶大仙歉声道:“晚辈初来乍到,不知灵山规矩,大仙勿怪。” 金顶大仙笑呵呵地抚须頷首,吩附座下童子与眾仙看茶。 饮茶之间,陈玄心有疑惑,当即便发问道:“我闻灵山胜境乃是佛门圣境,这山脚下为何会有一座道门玉真观?” 按理说佛门之地,该有佛门中人接引眾仙才是。 金顶大仙说道:“这位陈小天君想来尚存佛道之见,因而不解此事,三界之內,莫管是佛门道门,乃至人间三教九流,皆属三界共主玉帝管辖,我在此处,乃是玉帝派遣,专为灵山接引四方仙佛而已。” 陈玄瞭然,金顶大仙乃是天庭之人,却无佛门道门之別,专为协助天庭辖理灵山事务,方才在山脚下设一座用於接引仙佛所用的玉真观。 这玉真观,就好比天庭的东西南北天门,过了此观,便是灵山胜境。 茶毕,金顶大仙送三仙往观中走去,过了中堂,穿过山门,便是凌云渡,三仙重新御风,过了凌云渡,早见一座宝殿立在山腰上。 那宝殿上面一块牌匾,上书“大雷音寺”四个大字。 入古剎门,拾级登山而上,一路赏玩景色来到山巔大雄宝殿。 但见佛祖左右乃是阿难、迦叶一眾佛子,八部金刚,五百罗汉,八百比丘尼,三千诸佛,三千揭諦分列罗天。 佛祖宝相庄严,高居宝座。 捲帘上前稽首道:“吾捲帘大將奉玉帝旨意,领李天王三太子,並佑圣真君弟子陈玄,拜见佛祖。” 佛祖道:“向来孟兰盆会乃是李天王领衔眾仙前来观礼,今岁天王为何不曾前来?” 哪吒合掌道:“容稟世尊,天庭雷部前日在那东胜神洲发现盪魔残余黑气踪跡,佑圣真君领雷部神將下界追查,天庭无人镇守,家父因此不能前来,特命弟子献金十朵,云楼宫各类珍奇仙果数斤,奉与佛祖孟兰盆会享用。” 佛祖点头,即吩咐前部护法金吒上前与哪吒相见,並引他们前去落座。 不多时,南海紫竹林观音菩萨手托杨柳玉净瓶,领著惠岸行者前来拜见如来。 却说那惠岸行者乃是李天王二子,名为木吒,亦是哪吒的二哥,方今孟兰盆会上,三兄弟团聚,各自敘旧,自然不在话下。 之后又有地藏王菩萨,文殊菩萨,普贤菩萨,分別乘坐諦听,青狮,白象抵达灵山。 陈玄见此盛况,心想如果不算道门天仙的话,这般阵仗,亦算得上是空前热闹了。 不过他左看右看,不知为何不见了金蝉。 按理说这般重要的盛会,身为佛祖二弟子,无论如何都不该缺席才是。 正思付间,又有一熟人自殿门外前来拜见如来, 但见他仙风道骨,手掐道诀,正是西牛贺洲万寿山五庄观镇元大仙, 镇元大仙与佛祖稽首:“佛门盛会在即,贫道蒙受佛祖邀请,万分感激,我那万寿山中无甚珍奇,止有一棵人参果树,乃是自混沌初开之时诞生的先天灵根,上结有三十枚人参果,今特地摘了两个,奉与佛祖。” 佛祖笑道:“我知你那人参果之玄妙,凡人有缘,闻一闻能活三百六十岁,吃一个便活四万七千年,然则我佛门弟子恪守戒律清规,不以长生为念,此异宝还是留给有缘之人吧。” 镇元大仙没能送出人参果,只得然落座。 陈玄看得真切,心里自然也有一番计较,这镇元大仙与佛祖同在西牛贺洲,基本上属於邻里。 他若是与哪吒一般,送几朵金,一些不甚珍稀的仙果,兴许佛祖就收了。 偏偏送的是珍贵的人参果,一则佛门修行与道门修行不同,佛门对长生的执念没有道门那么重,二则佛祖若是收了,这两个人参果给谁不给谁,不患寡而患不均。 若是收下人参果,日后门下弟子之中,谁吃了人家的人参果,五庄观有了麻烦,自该由谁去担这份因果。 故而这份镇元大仙送来的礼物,却不好收下。 眾仙佛齐至,如来佛祖高居莲座,微微点头,示意孟兰盆会可以开始了。 旋即一身披袈裟,眉宇间隱隱有些懒散的金蝉带著一帮僧眾走了进来,將百样琳琅满目除了荤腥之外的饮食呈了上来,一一发放给在场宾客。 陈玄不曾参与过这盂兰盆会,见金蝉领著僧眾供养吃食,等到金蝉来到他面前,方才问道:“这孟兰盆会,就是请我们过来吃斋饭?” 金蝉懒洋洋地点了点头,全然没有从前那般眉宇间隱藏著桀驁。 他乃是主动要求前去负责准备百样吃食的,毕竟在这里等著宾客到齐,以他的性子都要睡著了。 似乎灵山的事情对他来说全然打不起精神,在灵山的他只有慵懒散漫,只有在灵山之外,他才会显露出那个隱藏看些许桀驁的样子。 金蝉忙完,就在陈玄旁边隨意挑了个位置落座。 眾佛低头念诵一卷揭斋咒之后,方才陆陆续续享用饮食,只有天庭来的天仙捲帘和陈玄没有这规矩,低看头默默等待眾佛念诵完毕。 陈玄低头的时候,警见一旁的金蝉亦是装模作样,实则低著头打瞌睡,並不念什么揭斋咒,不仅调侃道:“金蝉道友,我看你也不喜欢这里,不妨隨我转修仙道,去天庭当官如何?” 金蝉说道:“玄鉴道友所言有理,我自无不可,只是我师父那关过不去。” 他虽然在灵山时候性格散漫,也就平时念经听讲佛法的时候偷偷懒,打打瞌睡,真要顶著佛祖二弟子的名头弃佛从道,那就是三界第一叛逆了。 陈玄笑道:“方才说笑而已,哪有佛祖弟子弃佛从道的。” 岂料金蝉似是有所思考道:“佛门弟子,虽没有弃佛从道的,却有兼修佛道之人,只是那人名號已然佚失,师父亦不曾说起,只在佛经之中留下『解空』二字。” 解空? 陈玄道心一震,青玉法印“显密圆通”四字隱隱散发光亮。 佛祖高居莲座,亦是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目光落在陈玄身上,早已洞见一些因果,像是那人留下一道禪机在陈玄身上,算准了他会於此刻来到灵山,面见佛祖。 而这时间不早不晚。 早了悟空尚未学道,陈玄没有青玉法印可供承载这道因果,晚了因果显明,一切早已成了定数,结果再无甚变化可言。 佛祖运转无上法力,一息之间便已將《金刚经》诵过一遍。 然则其中仍有因果不明,佛祖只得嘆息道:“须—” 陈玄体內青玉法印的“显密圆通”印文安定下去,他半开玩笑地对金蝉说道:“金蝉道友连揭斋咒都懒得念,竟有心思去佛经之中寻觅这等秘事?” 金蝉答道:“我乃佛祖二弟子,若是佛经都不曾读过,如何做得佛子。” 陈玄忽然好奇道:“你既然是佛祖二弟子,不知佛祖门下大弟子是谁?” 金蝉说道:“也是我。” 陈玄一瞬间大脑岩机。 等会儿,先来授一授,金蝉是佛祖二弟子,金蝉也是佛祖的大弟子。 只有一种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 那就是在金蝉之前,曾有一位佛祖的大弟子,后来因为一些原因,不再是佛祖门下大弟子,而佛祖有意保留了这位大弟子的位置,才收了金蝉为二弟子。 而有一个人,极为符合这个情况。 解空第一。 第145章 倒马毒桩,色慾妖邪 第145章 倒马毒桩,色慾妖邪 却说这佛门盂兰盆会的由来,乃是佛门中人剃度出家无有子嗣,因而先父先母亡故之后无人饗祭,故而在幽冥地府受倒悬之苦。 佛门弟子之中目犍连尊者见其母在地狱受苦,於心不忍,因而向佛祖说明此事。 佛祖感念其孝心,告知其在每年七月十五准备百样饮食供养十方僧眾,十方僧眾受了供养,自会诵经超度幽冥地府之中那些亡魂,使其重新归於轮迴。 眾仙佛斋毕,即有僧眾奉茶。 金蝉毕竟是灵山之人,横竖偷不得懒,便从僧眾手中接了一盏茶,隨手传给了镇元大仙。 却说传者无意,受者有心。 那镇元大仙此番前来赴会,虽未能送出人参果,但蒙受佛祖座下二弟子金蝉亲手传茶一盏,在眾仙佛眼中,地位自然与那普通僧眾传茶不一般。 镇元大仙点头与金蝉谢过:“多谢佛子传茶,我那万寿山五庄观倒也僻静,佛子若有閒暇,可来观中小坐,讲经说道,砥礪修行。” 金蝉正愁没藉口离开灵山,听闻镇元大仙如此邀请,当即点头答应了下来。 大仙待要与他多聊两句,却见他径直返回那陈玄旁边落座,与那位不过是修成铅的地仙陈玄聊了起来。 镇元子亦去过蟠桃会,认得那陈玄乃是当初蟠桃会上夺得仙桃魁首的人仙,不过他在那蟠桃会上坐七重天阶,与真武乃是同受王母礼敬之仙,自然不曾把一个小小的人仙放在心上。 毕竟在道门之內,镇元大仙为地仙之祖,又有个与世同君的称呼,辈分极高,三清四帝与他为友,一眾太乙天仙,海岳神仙,见了面皆要敬他三分。 只是在佛门之內,他的辈分便不管用了,佛祖与他同在西牛贺洲,如来却与他这位地仙之祖的交情没那么深。 因而他才带著两枚人参果前来,希望能藉此促进五庄观与灵山的关係。 镇元大仙心里自有计较,既然佛祖不肯收,他也不好上杆子送,好在有金蝉与他传了一盏茶,又答应来五庄观作客。 等到金蝉来五庄观,他即將这两枚人参果奉上,拉近与佛祖二弟子的关係,也是一样的。 镇元大仙道龄悠久,自然知晓这灵山佛祖原有一位大弟子,只是后来不知所踪,更不曾留下名號,想来是佛祖不愿让世人知晓这段因果。 但后来收徒之时,本该是佛祖门下大弟子的金蝉,却不知为何成为了二弟子。 如今佛祖座下弟子之中,皆以金蝉为首,所以金蝉敬他,这情面不可谓不大。 茶毕。 如来高居莲座,合掌与诸天菩萨,佛子,金刚,罗汉,比丘尼说道:“今次诵经超度,依旧由金蝉主持。” 眾佛皆称善。 金蝉无奈起身,不太情愿地主持眾佛诵经。 陈玄乃是前来观礼客人,自不必诵经,然而为表示礼敬,亦与捲帘,哪吒,镇元大仙起身,神情肃穆地等候眾佛诵经完毕。 灵山之中,低沉的诵经声传来,每一位佛门之人,无论成佛与否,口中念出的经文便与佛法相契合,从而具备了超度的法力。 诵经声传入幽冥地府,那些个身在地狱受苦,无人祭拜的亡魂,身上的罪业消解,逐渐脱离地狱之苦,踏上了往生路,朝著六道轮迴走去。 人间四洲冤魂眾多,若非有灵山盂兰盆会,更有凡间僧眾诵经超度,再加上幽冥教主地藏王菩萨坐镇十八层地狱。 单凭幽冥地府身为北极紫微大帝化身之一的北阴酆都大帝,五方鬼帝,十殿阎罗,加上一些鬼差鬼吏,恐怕镇不住地府那些亡魂。 三界秩序,不光是天庭神仙不得扰乱凡间,人间与地府之间的生死界限,依旧不能模糊半点。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诵经毕,眾仙佛重新落座。 佛祖道:“我遍观如今天下四洲,北俱芦洲原是妖魔肆虐之地,南赡部洲之人分裂诸国,彼此攻伐杀戮,东胜神洲虽敬天礼地,然则有妖魔隱匿,亦算不得极乐之地,唯我西牛贺洲之人,受佛法教化,不贪不杀,养气潜灵,人人固寿,此皆是佛经佛法之精妙,於天地眾生有大功德。” 眾佛齐齐称颂善哉。 唯有金蝉在下面低著头打瞌睡。 那佛祖见金蝉打瞌睡,亦不往下继续讲,只看向金蝉,笑而不语。 眾仙佛见此情景,亦不好当著一眾仙佛面开口提醒,毕竟是佛祖弟子,他们皆不好越俎代庖。 唯有陈玄扯了扯金蝉的袈裟,传音道:“佛祖看你呢!” 金蝉被他一扯,方才醒了过来,抬头一看,对上如来的目光。 如来问道:“金蝉,我讲佛法之时,你如何低头不听我讲?” 金蝉从容不迫地答道:“回稟师父,弟子方才用斋饭之时,袈裟衣袍带起三粒米,方才落在地上,弟子欲要捡起,又恐失了礼数,欲不管它,又恐別人踩了,糟践粮食,故而一直低头看米。” 陈玄闻言揉了揉眉心,不是说出家人不打誑语么? 这金蝉竟敢当著佛祖的面撒谎,为自己当眾打瞌睡开脱,最重要的是,他说来好像还像那么回事儿,要是地上刚好有三粒米,就更完美了。 陈玄与眾仙佛纷纷向金蝉面前的地上看去,哪有什么米粒,那地上空空如也。 如来亦是微微皱眉,正要处罚金蝉,却见他微微抬脚。 金蝉以法力取下黏在鞋底的三粒米,放在手中,呈与眾仙佛看,那眉宇间一抹桀驁轻慢一闪而过:“弟子自思,若要分心看著这三粒遗落的米,便不能专注听师父讲经说法,是为轻慢佛法,故而弟子將这三粒米自己踩了,不教別人无意糟践,岂非功德一件?” 如来见他这般诡辩,虽有法力治他,到底不能治其本心,故而作罢道:“你今日糟践这三粒米,只防著来日历劫修证成佛之时,要害三日病才是。” 金蝉只说道:“弟子谨记。” 陈玄不得不打心眼里佩服这位名为佛祖二弟子,实为佛祖大弟子的金蝉子。 若是陈玄敢和他师父真武这么诡辩,说不得早被真武现出天仙法相,一巴掌从天庭打回武当山了。 如来继续讲经说法,灵山僧眾亦仔细聆听。 佛祖讲的是那三藏真经,《法》一藏,谈天,《论》一藏,说地,《经》一藏,度鬼。 佛祖讲经,於佛门中人修行大有裨益,如前部护法金吒,惠岸行者木吒,皆是佛门修行之辈,听一场讲经,好处还要胜过终日潜心修炼百年。 其次便是与佛门亲近之天仙,比如受佛祖重塑仙体,又指佛为父的哪吒。 最后,则是陈玄这般,三教合一的大道。 他有两道分身,皆可承载一教的学问,自修成铅之后,阴阳二神歷经雷劫淬链,如今亦有结丹地仙的战力,並且各自代表陈玄所修的另外两条学问根底。 阳神分身,养浩然之正气,行正人之道。 阴神分身,修显密之圆通,得佛门正果。 本来真身,以紫炁之功法,成天仙之境。 却说那佛祖讲经说道,闻者皆有大道裨益,唯独捲帘大將这位天仙听不懂佛法,又不能离开,只得寧心静气,抱守归一,静坐吐纳。 他虽静坐,耳边依旧能听到佛祖讲经说法的声音,毕竟他是前来观礼的,自不能封闭了听觉,如此不敬佛祖。 然而佛祖讲法的声音骤然一顿,旋即便停了下来。 捲帘忽而退出静坐,先看向佛祖,只见佛祖疼痛难禁,那捲帘不知发生了何时,连忙看向一旁的陈玄。 陈玄不曾静坐,方才听讲经文,看得真切,將情况复述一遍。 原来方才讲经说道之时,一只蝎子精不知从何处而来,趴在如来的莲座下面听讲,那蝎子精形容狰狞,眾仙佛之中有五蕴未照明之辈,见此妖怪便著了相,不能专心听闻如来讲经说道,道心隱隱不稳。 如来乃修证圆满之觉者,见此蝎子精自然不以为意,然则他讲经说道,自不能让这蝎子精影响了座下的眾弟子,便伸手推了那蝎子精一把。 岂料那蝎子精反而转过尾后长鉤,蛰了如来一下。 如来不曾防备,当即疼痛难禁,停下讲经。 眾仙佛见如来被蛰,忙去拿那蝎子精,但这蝎子精乃是色慾所化,又听闻如来讲经多年,法力不容小覷,眾佛不能近它身。 如来即命金吒领金刚拿它,南海观音亦差木吒前去相助。 金吒与木吒两兄弟上前,被那蝎子精以两只长钳架住,时有哪吒脚踩风火轮,手持乾坤圈,朝著那蝎子精丟去。 却说这乾坤圈曾打死龙王之子,如今打一蝎子精,自是不在话下。 怎料那蝎子精尾后长鉤穿过乾坤圈正中,照头蛰了哪吒一下,哪吒亦疼痛难耐,大叫一声。 金吒木吒两兄长弃了与妖精搏斗,连忙接住哪吒,早见他头上起了个大包。 那蝎子精被一眾佛门金刚围在垓心,眾金刚见如来和哪吒先后被蛰,更不敢近前与其打斗。 时有毗蓝婆菩萨在一旁嘆声道:“若我小儿在此,定能克制这毒物。” 捲帘闻言,忙问道:“不知令郎姓甚名谁,我即刻去请令郎前来。” 毗蓝婆菩萨道:“小儿乃是昴日星官,如今在天庭任职。” 捲帘忙对陈玄说道:“我即刻返回天庭,前去请来昴日星官,劳烦玄鉴小天君照看哪吒。” 说罢,他御风直上西天门。 大雄宝殿內,一场讲经说道被这蝎子精搅乱,偏偏眾佛不能近其身,就连如来都被蛰了一下。 陈玄见一眾佛门金刚不能奈何它,菩萨罗汉亦不曾出手,忙问一旁的金蝉:“这蝎子精为何如此了得?” 金蝉答道:“色慾所化之妖怪,佛门之人不能沾之,我佛如来虽有大法力,却因秉持慈悲之心,不能杀之,亦不能困之。” 眼看那蝎子精一连蛰伤了许多佛门金刚,金吒木吒照看哪吒,捲帘回天上去请昴日星官。 陈玄只得穿上当初天蓬元帅所赠披掛,上前拦住那蝎子精。 眾佛束手无策之间,镇元大仙在一旁,刚打算出手降服这精怪,早见一小天君手持紫极镇魔枪,头戴九霄玄元冠,身披混元寒冰甲,足蹬巡天踏雪履,瞬息而至,上前拦住了那蝎子精。 蝎子精先是双钳夹住陈玄的紫极镇魔枪,怎料那神兵自己化作一条神龙,抽身走了出去,盘踞在陈玄腰间。 陈玄抬手就是一记火法,烧的那蝎子精双钳吃痛,尾后长鉤冷不丁朝著陈玄脑袋扎去。 唰—— 一道剑光瞬息而至,陈玄手持真武七星剑,抵住了这一招。 那蝎子精见陈玄难缠,盪开一眾佛门金刚,化作一阵妖风离开灵山。 若是佛门中人,它去了也就去了,陈玄却是真武弟子,岂能任由它离开灵山继续害人? 於是陈玄御剑紧隨其后,追赶而去。 不多时,早赶至一处植被茂密,林深山高之处,不见了妖怪身形。 陈玄以紫极镇魔枪的枪尾顿了顿地,早有山神土地现出身来:“我等山神、土地,见过玄鉴广法天君。” 那受过仙籙,在天庭有名號之仙,凡间山神土地自是有所耳闻,因而认得陈玄。 陈玄道:“你们既认得我,快说说这是什么地方,我因追赶妖怪到此,不认得此处山林路途。” 山神道:“启稟天君,这山名唤毒敌山,山上有个琵琶洞,原是一群毒物成精,在此居住,后来了个法力高强的蝎子精,占了此地作洞府,前不久方才离了山洞,方才却又返回洞中,想来天君追赶的妖怪便是它了。” 陈玄一听,顿时明悟过来。 毒敌山琵琶洞。 他问道:“山下不远可是西梁女国地界?” 土地道:“正是,正是,此山之间有一条子母河,流经山下一国,国中皆是女子,更无男儿,但要生育,亦不需男子配合,只取了河中之水饮了,便能怀胎。” 陈玄心说怪道那些个佛门中人不敢近这蝎子精之身,她原是色慾所化,又居西梁女国地界,若是佛门中人从它身上沾染了些许色念,一场修行到底成空不说,还要被这蝎子精吸收了修为,化作进补资粮。 不过陈玄却不怕它,反倒是这送上门来的修行机会,来之不易。 佛家讲照见五蕴皆空,色受想行识,皆需通过重重考验方才能五蕴皆空。 陈玄的五蕴,如今还在色蕴一层,仅仅能够做到不执著於色相,这是当初方寸山如释师兄观道一场过后方才照见的。 欲要躋身下一个境界,还需抓住这次机会才是。 陈玄心中隱隱兴奋道:“妖孽,我要你助我修行!” (本章完) 第146章 西梁女国,假借替身 第146章 西梁女国,假借替身 毒敌山琵琶洞。 陈玄依旧是全身披掛模样,见那妖怪洞门紧闭,当即一发掌心雷,將洞府石门打的稀烂。 那洞府之中,一群毒物模样的小妖伴隨著一阵毒气冲了出来。 有半化形的,有依旧是毒虫模样,不过体型稍稍大些的,借著瘴气掩护,朝著陈玄杀去。 陈玄舒展了一下筋骨,久在天庭当差,都快忘了如何降妖除魔了。 只见他手持真武七星剑,往正北一指,便有壬癸水自北方汹涌而来,那些个毒虫瘴气,皆被壬癸水倒灌回洞府之中,把个琵琶洞淹得如同水帘洞一般,无数毒虫漂浮在水中,早被淹个半死。 如今的陈玄早不是当初的小小人仙,过雷灾修成铅聚顶之后,五百年道行的地仙之境,水法已趋近大成之境,水淹琵琶洞,不过是探囊取物那般轻易。 洞中蝎子精大怒,手持三股钢叉掀起一阵狂风,將那洞中积水悉数排空,方出了洞门,只见一身银霜甲胃的小天君立在半空。 蝎子精化作人形,乃是一个嫵媚动人,娇滴滴的女子模样,即便是面有怒容,依旧別有一番风情。 那妖怪道:“你这人甚是不讲理,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先毁我洞府大门,后水淹我磨下精怪?” 陈玄说道:“我亦与你无冤无仇,正听著佛祖讲经,忽而被你这妖怪打断,缺失的大道益,只得寻你找补了。” 蝎子精冷笑,先前在灵山她亦不曾惧怕一眾菩萨金刚,便是如来伸手推她都被蛰了一下,这小天君不过地仙之境,如何能与她较量,更別提想要从她这里找补大道益了。 心念一动,她即挺叉来迎。 那叉不是凡兵,乃是两只钳脚所化,別的兵器架不住的,它皆能招架。 因而陈玄手中不管是真武七星剑,还是那紫极镇魔枪,皆不能伤她分毫,两人相斗百余合不分胜负。 那妖怪见陈玄有个破绽,当即使出倒马毒桩,尾后长鉤朝著陈玄扎去。 陈玄早有防备,使出阴阳二神分身,一左一右扯出那妖怪的尾巴,真身则持剑接引天上雷电,朝看她的尾后长鉤砍去。 叮一岂料那尾后长鉤十分坚硬,砍出火亦不能断,那妖怪力大,即將陈玄两个分身盪开,冷笑道:“我在那灵山听如来讲经,早已修成了金刚不坏之躯,你那剑刃还未开锋, 岂能斩我!” 陈玄心中懊悔,早知今日遇见妖邪,用得著真武七星剑,就去寻了北斗七元星君帮忙淬链剑刃锋芒。 这剑刃先前虽能斩妖除魔,凭藉的不过是陈玄自身修为,而非剑刃本身。 因此那蝎子精讥讽陈玄手中剑刃未曾开锋。 换了真武手持此剑,出剑时北斗天罡七星匯聚,风雷激盪,万丈剑气落下之时,莫说这蝎子精,便是一整座毒敌山琵琶洞,也照样夷为平地。 好在陈玄身上不止一件杀伐神兵,换了紫极镇魔枪在手,照样与那蝎子精缠斗,她再使出倒马毒桩之时,紫极镇魔枪便自行化作龙形,帮陈玄盪开尾后长鉤。 那蝎子精心中恼火,又兼陈玄术法眾多,长久相持下去她必然不敌,於是便寻个破绽,聚形散气远遁而走。 陈玄亦在后面追赶。 不多时,早来到西梁女国地界,那妖怪又是女子,落在城中隨意变化一番,便藏匿了身形。 陈玄按落云头,隱去一身披掛,还变作道士模样,寻觅妖怪踪跡。 早有城中女子目光齐齐看向他,那老的少的,一个个神采奕奕,毕竟这西梁女国从古至今鲜少见男人来此。 陈玄被女儿国一眾女子围住,嘰嘰喳喳地问个不停。 “哟,好俊俏的小道长!” “小道长瞧著不过弱冠之年,不知有无婚配?便是有也无妨,道长与我到家里耍子去耶!” “道长——-奴奴日前害了病,胸口疼的禁不住,道长心怀慈悲,到奴奴家里去,与我诊治一番嘛.” 说著说著,那年轻女子更是上前动手动脚。 陈玄总算见识到什么叫做如狼似虎,这西梁女国的女子都性压抑成啥了。 他还要降妖除魔,自是不能被这些凡人拖住,连忙捻了个缩地符,一瞬间消失不见, 出现在了別处。 这城中皆是女子,他身为男人一旦出现便容易被注意到,当下妖怪在暗处,他在明处,情况对他极为不利。 却说那蝎子精见陈玄被缠住,心生一计,当即化作一阵黑风,逕入女儿国国王宫中。 她自修成人身之后,亦需四处凡人每岁上供,故而与那西梁女国担任了国师。 女儿国国王见蝎子精到驾前,忙起身相迎接道:“国师远来,不知何事?” 蝎子精道:“专为我主贺喜耳。” 国主便问:“何喜之有?” 蝎子精道:“我西梁女国自混沌初分之时,便是女子之国,更不曾见过一个男人,今有一道士途径此地,我观他模样俊俏,是个得道之土,我主若能以一国之富召他为夫,配合阴阳,生儿育女,岂不美哉?” 女主心动,然则顾虑道:“国师所言不错,然则他乃出家之人,又是得道之土,如何能与我为夫,配合阴阳?” 蝎子精笑道:“我主未知也,偏偏是这等出家之人,一点元阳未泄,与你洞房烛夜配合阴阳之时,方才是神仙一般快活。” 女国主被她说得面红耳赤,即吩咐左右,遣特使去请国师所言之人。 蝎子精心中暗道:正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任他法力高强,见此一国之富,更有女儿国国主这般容月貌,焉能不动心? 若是这女国主能將那小天君招为夫君,她不费吹灰之力便能折损其道行。 泄了元阳,折损道行的地仙,莫管他有多少厉害法宝,皆是无用。 而蝎子精更有打算,只要女国主能顺利將其招为夫,那洞房烛夜之时,她便將女国主藏了,自己变作女国主模样,取了此人的先天元阳,用於自己修炼。 毕竟一位地仙的先天元阳,实在是太过诱人了。 世间有那采阴补阳修炼之法,亦有采阳补阴的修炼法门,采了此人先天元阳之后,蝎子精便將此人禁在女儿国中,名为女儿国国主的夫君,实则为她修炼所用的资粮,閒暇之时更可与他取乐。 便是国师国主一同与他阴阳配合,亦不失为一件美事。 蝎子精想到此处,浑身已然酥软,不觉间那娇媚动人的脸上,泛起一阵潮红。 与此同时。 陈玄还在城中东躲西藏,长久捻著隱身符不是办法,要寻你妖怪踪跡,自然要与城中百姓打交道。 可城中百姓皆是女子,三言不过两语,就恨不得將他生吞活剥了,不是动手动脚,就是要拉他回家里“耍子去”。 更有甚者恨不得当街与陈玄行那男女之事,手上安分者,眼里早把陈玄一层层剥光了最恐怖的是,还有八十岁的老姬咧嘴一笑,露出掉没了牙齿的牙床,朝著陈玄娇羞一笑.· 陈玄虽然破除了五蕴之色蕴,总不好站著不动让人家为所欲为吧? 五蕴若是细说来,只有一个“色”字是关键,接下来的受,想,行,识四蕴,不过是色蕴的延伸。 受,即是不受色之情慾。 想,即是不想色之意念。 行,则是不做色之行为。 识,则是辨明色之心灵。 陈玄要更进一步,则必须歷经情慾考验,而蝎子精正好是色慾所化,刚好能助他修行。 但这些凡人女子不具备这等条件,自是不能在她们身上耽搁太多时间。 陈玄正思考如何避开女儿国中女子,寻觅妖怪踪跡,忽而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那些女子纠缠他的原因,不过是因为他的男儿之身罢了。 假如陈玄不是男儿之身呢? 陈玄祭出青玉法印,印文“显密圆通”四字,在心中观想一个女子模样,那女子非是真实存在之人的模样,而是杂了他见过的女子模样举止,以心相显化於外,变化而成的。 女子鬼物芊芊,霓裳,玉兔,浮梦,倚云,织女各自的一部分,组成了这个名为“陈萱”的女子。 陈玄变作女身,畏娜娜地走了两步,又对著一旁的空地施了个万福金安,旋即便適应了这副女身。 他再出现在城中之时,果然一眾女子皆习以为常,並不问他来自哪里,也不上前动手动脚。 陈玄便在城中打探起了妖怪的踪跡。 然而这些凡人不过是肉眼凡胎,如何能知晓变化之后的妖怪所在。 一位大娘说道:“这几年莫说妖怪,自打我们国主请了一位国师,便是狼虫虎豹亦不曾见得半个。” 陈玄瞭然,点头道:“谢过大娘,我去別处再问问。” 一转身,那城中早有一眾女官敲锣打鼓,抬著轿,四处询问有无一位模样俊俏的道长来到城中。 有几个女子见过陈玄,与那女官言语了两句,只说那模样俊俏的道长原地消失不见了。 陈玄上前问道:“叻扰官差,不知这般阵仗,可是国中有何大事?” 那女官道:“我们国主听闻城中有一道士前来,欲以一国之富招他为夫,今差我们几个请了未来国主夫君回宫去。” 陈玄闻言,心说这剧本我熟啊。 他当即从背后捻了一张四品替身符,丟了出去,落在別处变作了自己模样,旋即朝著那个方向一指:“官差且看,那不正是未来国主夫君?” 一眾女官纷纷上前,然而陈玄以心念控制著自己的替身一溜烟便跑得没了踪影。 女官们追不到,陈玄此时上前道:“官差莫要著急,定是这道士通晓些嘘人的术法, 我亦通晓些许术法神通,待我將他请来。” 女官大喜道:“你若能请来,却是大功一件,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陈玄裊裊娜娜地施了个万福,娇滴滴地细著嗓子道:“小女子陈萱。” 女官见这女子举止皆正常,但却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怪异,但她说她能请来那道土,便也就不计较这些细节。 陈玄说罢,去將自己的替身带了回来一眾女官上前询问,那替身只点头摇头,並不多言。 问到是否愿意隨她们回宫,那替身微微点头。 於是轿抬起,吹拉弹唱,敲锣打鼓,即將陈玄的替身送入宫中。 女儿国国王和国师大喜,方要赏赐属下,女官之中,独独不见了那陈萱,眾女官只顾受赏,哪里还留意她的去处。 而陈玄捻著隱身符在暗中遥遥操控替身。 女王问道:“小道长姓甚名谁,从何处来,要到何处而去?” 陈玄替身答道:“贫道尹喜,自西方灵山而来,降妖除魔途经此地,女王盛情邀请, 不敢不来。” 女王见他年轻俊朗,又兼目不斜视,一身正气,心中更添情。 国师在一旁见他,心中恨恨,原来这从灵山追到西梁女国的傢伙名叫尹喜,若不是他水淹琵琶洞,自己何至於藏身在西梁女国! 该死的尹喜! 晚上有你好受的! 女王羞答答地问道:“本王愿以一国之富,招揽尹道长为夫,不知尹道长可愿还俗, 与本王匹配夫妻,同享这荣华富贵?” 那女国主,眉如翠羽,肤若羊脂。秋波流转,面泛桃。天然妖嬈態,薄施粉黛妆, 腰似细柳不禁风,步下莲轻移动。端地是月里嫦娥,九天仙子之姿。 凡间能出落得如此动人之女子,已是罕见。 陈玄替身心中默念罪过罪过,当即答应道:“我见国主姿色,早已深陷,不能自拔我亦有此意,只是我出家之前已然许下此生侍奉祖师,若要还俗,还需沐浴斋戒三日,脱去道袍,方才好重返俗世,与女王结为夫妻。” 那蝎子精在阶下听闻,心想这道人术法神通倒是不少,然则与凡间男子一般,见了美色便走不动道,她的谋划至此便成了一半。 蝎子精当即笑道:“道长既有此意,想来祖师亦会原谅,便是不需沐浴斋戒,亦可与我主结为夫妻。” 陈玄真身立在半空,丟出青玉法印,印文“玄鉴幽微”四字一照,空中早见那国师头顶妖雾匯聚。 他既然寻得了蝎子精真身,若是此时动手,恐伤了女儿国国王,只得静等一个四下无人的时候,方才好与蝎子精大战一场。 陈玄替身道:“国师所言有理,但仍需半日功夫,与祖师上香,请得祖师庇佑我与国主二人喜结连理,却是不耽搁成婚。” 女儿国国主欣喜道:“如此,本王命人设下香案,我即与尹喜哥哥一同向祖师祈祷庇佑。” 不多时,宫殿之外设下香案,上摆放著瓜果,香炉。 陈玄点燃线香,心中默念罪过罪过。 天上启明殿。 新任监察使尹喜正在代替陈玄处理公务,凡间一缕香火升起,他因此得知凡间那西梁女国之事,先是一愣,隨后脸色一黑。 就知道他在此去灵山一趟不会安生。 不过隨后他转而一笑,若非是关係过硬,也开不得这样的玩笑。 既然是照见五蕴第二,有益好友修行的事,也就任由他借用一回自己的名字。 只是下次,尹喜下界办事时候不便透露身份,只好自称陈玄了。 第147章 红尘歷劫,道心涟漪 第147章 红尘歷劫,道心涟漪 却说陈玄假意与女王设香案,焚香敬告天地,半日功夫已过,筹备喜宴尚且需要时间,女儿国国师便奏请国主,將喜宴定在明日。 百官散去,女王与陈玄起驾回宫,至凤阁台上,同坐凤床,放下珠帘。 隔著一层纱帘,蝎子精国师侍立一旁。 女王偷眼打量面前的道长,见他模样俊俏,心中自是欢喜。 陈玄替身则透过纱帘一直看向国师的方向。 这蝎子精亦察觉到他的目光,不过她乃是变化之后的模样,又身穿国师朝服,料定眼前这道士不能识破,况且这道士已然身陷凡尘,蝎子精便愈发大胆地与他暗送秋波,眉眼间皆是挑逗之意。 她乃色慾所化,身上天然有一股妖嬈嫵媚的气息,寻常男子见了,怕是也要中了这媚术。 怎奈陈玄破除五蕴第一之后,再见这般女子搔首弄姿,只觉得眼前不过一具红粉骷髏,更何况是真身狰狞的蝎子精。 於是他心中情慾不生,更別提被那女妖精影响。 “尹喜哥哥……” 陈玄替身耳边传来悄声软语,掌心凭空多了一只软玉温香的芊芊素手。 他微微一愣,转过头,只见那女王坐的近了,脸庞羞怯,正牵著他的手。 一旁国师妖怪施展媚术之时,陈玄一颗道心古井无波,这女王不过是牵了他的手,道心便瞬间泛起一阵涟漪。 陈玄心中暗自庆幸,得亏这次出门自称尹喜,那女王若是坐的这般近,再喊一声“陈玄哥哥”,这谁受得住。 他轻轻抽开自己的手,坦然地看著女儿国国王。 若天上地下女子姿容美貌以铜钱作比,一百钱封顶,这女儿国国主怎么也有九十钱的姿色。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最重要的是女儿国国主有一国之富,一国之中皆是女子,姿容在八十五钱之上的女子,更是不少。 对一个凡人来说,或者对於养气链气的人仙来说,若不追求长生大道,只消点个头的功夫,便能坐拥江山千里,美人如画。 届时左拥右抱,穿金戴银,锦衣玉食,逍遥快活地过上百年帝王生活,极尽人世之乐,也算是不枉此生。 何必去追寻什么长生大道? 女王一双眸子柔情似水,在百官面前她是威严的国主,在心爱的人面前,她不过是一个春心萌动的娇俏女子。 她被陈玄抽开手,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眸望著,微微羞涩地低著头,伸出手指轻轻去勾他的手指。 陈玄的掌心微微发痒,便如一只狸奴轻轻挠动,挠得他道心涟漪四起。 原以为这色慾所化的蝎子精才是最难缠的,本想用蝎子精来砥礪五蕴第二的修行,不曾想女儿国国王天真单纯的情愫才是此次修行最大的考验。 五蕴之受,要求修行之人即便身处情慾场中,亦不能心生情慾。 陈玄心湖倒影之中,情慾將起之时,他立即观想出一柄剑刃,將那水中倒影斩碎,同时抽回了自己的手,攥紧了拳头,不再让女王轻轻挠动。 温柔乡,英雄冢。 自古从来英雄难过美人关。 女王隨后挽著他的手臂,轻轻靠在他的肩头,馨香扑鼻而来,一次又一次地与陈玄的道心展开较量。 虽看不见任何紧张跡象,这次修行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凶险。 一旦陈玄动了心,由心生情,长生大道转眼便成空,他並不是织女那般天仙,歷劫结束之后可以重返天庭。 地仙泄了元阳,將再也无望天仙之境。 那蝎子精隔著纱帘,见女王与陈玄依偎在一起,指尖捻起一撮合欢散,轻轻吹了口气,便將这阵香风吹入帘帐之內。 这该死的道士越是早些泄了元阳,越是有利於她採补。 女王乃肉体凡胎,受了这阵香风,娇躯愈发朝著陈玄靠近,目光迷离地看著陈玄,体內隱隱一股燥热涌起,此刻只想將眼前的人抱紧,与他融为一体。 陈玄亦察觉到周围的不对,猛然清醒过来,嗅了嗅鼻子,再看向帘外的国师,方知他中了奸计。 好在这具身体不过是替身符所化,真身在別处吹口仙气,化作一阵穿堂风,驱散了帘帐之中的香风。 陈玄替身对左右道:“国主想是累了,我亦不敢过多叨扰,这便先行告辞,明日再来拜会。” 左右侍女即上前,服侍女王休息。 陈玄离了凤阁帘帐,早有国师迎了上来,娇笑道:“原以为未来国主夫君是个榆木疙瘩,不曾想亦懂得体贴女子,难得遇上这般疼人的男子,若是招与我主为夫,不知我这国师能否有幸与你做个侍妾,早晚服侍国主夫君……嗯?” 陈玄心说你这蝎子精长得虽然丑想的倒是美。 他微微笑道:“我若为国主夫君,想来这一国女子皆属我有,国师既有此美意,怎能教你做个侍妾,不若奏请国主,封你为侧妃,国主国师共侍一夫,却是美谈。” 国师美眸流转,心中暗喜,不曾想这道士竟然如此上道。 天色已晚,国主暂时休息了,她即命人安排陈玄歇息,悄声与他传音道:“夜半子时,且留意著些儿,莫要睡得熟了,误了好事……” 陈玄会意,微微点头,佯装喜不自禁,自回偏殿安歇。 夜半子时。 陈玄正呼吸吐纳之时,一阵妖风吹入偏殿,迷昏了守卫女侍,逕入殿中,吹灭了烛火,莲步轻移,来到床前。 那蝎子精见他盘膝而坐,呼吸吐纳,附耳悄声与他说道:“明日便要做我主之夫君了,今日还修炼甚,我先与你耍子一阵,好教你这雏儿知晓如何做那事,明晚与我主快活之时,方才不显的生疏。” 说著,那蝎子精就伸手向下探去。 陈玄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那蝎子精顺势便往他身上压去,嘴里浪叫著:“心肝哥哥呀~” 一旁的陈玄真身念动法咒,只见那蝎子精抱住的替身化作一张符籙,缓缓燃烧起来。 她正待起身,手腕上传来一阵麻痹感,却见一张青色符纸化作雷电锁链,將她牢牢束缚在床边,那锁链一时挣脱不得,蝎子精便笑道:“好哥哥,你若要这么玩儿,只用绳子绑了奴家便是,何故祭出这般符籙……” 说著,她现出手臂的钳脚之形,用力挣脱,却依旧挣脱不得。 陈玄真身现出,掌心的青玉法印悠悠旋转,雷祖亲赐印文“神霄玉枢”四字发亮,一整个偏殿之中,四处雷电笼罩,形成一座牢狱。 那青色符纸不过是个引子,蝎子精手上的雷电锁链牵动整个牢狱,不破开这座牢狱,她便无法挣脱。 蝎子精脸色骤然难看。 陈玄嘴角微微扬起,抹了把脸:“终於上当了。” 他掌心一抹紫电如龙,紫极镇魔枪瞬间在手,枪尖直指那蝎子精的眉心:“没了钳脚,你再挡一下我这枪试试?” 一瞬间,枪出如龙。 那蝎子精一只钳脚单独招架,早被长枪刺穿,尾后长鉤发动,倒马毒桩拼著以伤换伤,也要朝著陈玄头上扎去。 陈玄心念一动,运转“神霄玉枢”四字印文,雷电牢狱之中瞬间降下一道雷霆化作锁链,將她的尾后长鉤锁住。 噗嗤—— 枪尖半入那蝎子精的胸口之时。 偏殿之外脚步声传来。 陈玄与蝎子精皆是一愣,蝎子精嘴角流血,笑道:“看来我命不该绝。” 他的替身符用过一次,这时已经来不及再用替身符去应付即將走入偏殿的凡人,更何况那凡人不是別人,正是深夜到访的女儿国国王! 陈玄收起长枪,抬手一击通背拳意打昏了蝎子精,將整个雷电牢狱收入青玉法印內部。 “尹喜哥哥……” 女儿国国王一袭素衣,不施粉黛,三千青丝只用一根木簪挽起,轻声喊道。 陈玄起身出迎,问道:“国主深夜来访,有何要事?” 女国主顾盼左右,指了指昏倒在地的女官,压低声音对他说道:“我有事要告知你,此处恐被他人听到,我们出城去说。” 陈玄即隨她出偏殿大门,早有一驾马车等候在殿门外。 女国主与他同上马车,深夜出城而去。 子母河边。 马车停下,女王与陈玄下了马车,招呼驾车来的还返回王宫之中。 陈玄疑惑道:“何事如此机密,竟需要出城如此之远?” 女王面色纠结,但终究还是说道:“我知你並非真心待我,尹喜亦非是你的真名,你隱匿身份在此,乃是为了降妖而来。” 陈玄微微讶异,他连蝎子精都骗过了,竟未能骗过这个满打满算不过二十多岁的凡人女子? 既然被她发现了,自然不必再隱瞒。 他说道:“我名陈玄,道號玄鉴,尹喜是我一位好友的名字。” 女王微微点头,对他说道:“国师是妖怪之事,我早已知悉,只是身为凡人,不能与她抗衡,你若听我劝告,今夜便离开此地,国师法力高强,绝非你这道士能对付得了,万万不要与她作对,我不愿见你……” 说到此处,她紧抿嘴唇,眼中只有心疼。 他虽假意,她却是真情。 陈玄笑著摇了摇头:“於我而言,对付妖怪反而要比对付女子容易一些,国主好意我心领了,只是你若放了我回去,被国师知晓,她岂不害你?” 女王心里已经有了决断,她说道:“我西梁女国之中,男欢女爱乃是罕见之物,能为心爱之人死过一回,也算是不枉此生。” 陈玄只好告知她,那蝎子精已经被自己降服,如今正在雷狱之中。 女王瞪大眼睛,显然不信那法力高强的国师就这样被眼前的男子降服,不过相比较他死於国师之手,眼下的结果反而使她心中安定下来。 安定过后便是惆悵,横竖眼前的男子不会留在这里,不会对她动心。 她却只是痴痴傻傻地见了一面,便將性命也置之度外,只愿求他平安无事。 陈玄见她一会儿不可置信,一会儿如释重负,一会儿又悵然若失,觉得有趣,於是在子母河边坐下来,与她说道:“我自是不可能留在女儿国的,然则为降妖除魔,平白惹出这段因果来,我也该还你一份人情,了却这般因果才是。” 说罢,他將三张符纸交给女王。 “这三张符纸,每消耗一张,你可以问我一个问题,或者要我为你办一件不违背原则之事,想好了,就捻动符纸,符纸燃尽,即失去一次机会。” 女王接过三张符纸。 她即刻捻动第一张,符纸燃烧起来,照亮她娇美的容顏。 女王缓缓说道:“你既然能降服国师,想必法力高强,若是日后我西梁女国遭受妖怪侵扰,还请你如今日一般出手相助,即便……即便我早已故去,化作一抔尘土。” 陈玄頷首:“此事容易,我有一张上品符籙,名为『飞熊镇第符』,悬掛於宝殿之上,百年千年不敢有妖怪作乱,若是日后有妖怪侵扰你西梁女国,我自会前来降服,保你一国百姓平安。” 女王与陈玄郑重施礼,陈玄不闪不避,坦然受之。 身为国主,为百姓著想,理当帮她。 女王捻起第二张符纸,嘱咐道:“第二件事,我要你万事谨慎小心,好好活著,不可如今日一般莽撞,明知这里有妖怪,还主动往妖怪面前跑,我不管什么降妖除魔,我只要你好好的……” 陈玄脸色怪异。 这小女王第一件事倒是颇有身为国主的气度和格局,第二件事便宛如小媳妇一般絮絮叨叨,千叮嚀万嘱咐,忒小家子气了些。 他都三百多岁了,这女儿国国主满打满算不超过三十岁,却要叮嘱他谨慎小心。 陈玄一路修行到如今的地仙之境,心眼自是不少。 女王道:“你答应吗?” 陈玄只得点头:“我答应你。” 女王道:“你说一遍我刚刚说过的话。” 陈玄脸一黑:“过分了啊。” 女王泫然欲泣,紧抿嘴唇道:“此番过后,你自远行,我自返回国中,天各一方,我亦见不到你,便是说一遍怎地,天涯海角,我还能再如今日这般嘱咐你不成?” 陈玄只好复述一遍。 女王满意点头,拿出第三张符纸,手指捻动,符纸燃烧起来。 她问道:“陈玄,你能喊一声我的名字么?” 陈玄点头:“可以的。” 女王道:“我名……” 陈玄连忙制止道:“第三个问题结束,这是另外的条件,我该走了。” 说罢,他直接化作一道剑光远遁而走。 他娘的,再不走这女儿国国主真给他道心干出那抚不平的涟漪,五蕴第二照见不明,他白跑了这一趟。 女儿国国主遥望他急匆匆远去的方向,皱了皱鼻子,小声说了自己的名字,然后难过地低下头去。 心湖之中,一个声音响起。 女王猛然抬头,隨后轻轻地笑了起来,在心里默念他的名字。 千里之外的天空,陈玄了却因果,道心之中五蕴第二,一照即明。 色,受。 (本章完) 第148章 五蕴第二,北斗七元 第148章 五蕴第二,北斗七元 离了西梁女国,照见五蕴第二。 陈玄此行收穫不小,可算作完满,然则还有蝎子精困在雷狱之中,需要想个办法处理这妖怪才是。 前方正是毒敌山琵琶洞。 陈玄按落云头,祭出青玉法印。 那蝎子精被雷电锁链捆缚,动弹不得,嫵媚一笑道:“你这道士,不將我押去灵山,还返回洞府作甚?” “莫不是昨夜与那女儿国国主春宵一夜不尽兴,反倒想起我这妖怪来了?” “若是如此,不妨与我回洞府之中,我变作那女王模样,与你耍子去也。” 陈玄嗤笑道:“拉倒吧你,用你助我修炼都费劲儿,论照见五蕴的帮助,你这妖精还不如一个凡人,真是白听了这么多经文,空长了百千年道行。” 那蝎子精被骂的恼羞成怒,厉声高叫道:“你放屁!老娘怎会不如一个凡人!” 陈玄双手合十道:“罪过罪过,一不小心把实话说出来了,骂的有点脏,不要介意,一会儿打死你的时候记得咬咬牙,贫道道力低微,第一下可能打不死你,得打第二下。” 说著,他掌心紫电如龙,紫极镇魔枪在手。 那蝎子精心知他这长枪的厉害,眼皮一颤,连忙道:“我便是有罪,亦是在灵山蛰了如来和一眾护法金刚,天庭天仙,与你这道人有何干係!” 追因溯果,她原是在如来座下听讲经文,与那些盂兰盆会上的一眾菩萨,天仙,护法,金刚,三千诸佛无异。 然则眾仙佛之中,有恶其形容样貌者,眼里容不得这等狰狞丑陋之物在面前,如来亦是推了她一把,她方才蛰了如来的手。 由此方才引出一眾护法天仙金刚力士將她围住,后才有陈玄前来毒敌山琵琶洞,再到西梁女国捉拿。 陈玄斩妖除魔的底线,只有两条。 要么是生死之间,要么便是这妖怪吃人害人。 如今这蝎子精被设计降服,暂时不能与他相斗,前者蛰了一眾天仙,皆非自身恶念,又不曾吃人害人,却是杀她不得。 陈玄手中长枪枪尖抵著那妖怪的喉咙,对她说道:“你若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可饶你不死,但你不得再返回灵山,亦不能离开毒敌山琵琶洞,否则我立刻便能杀你。” 蝎子精道:“你只管说。” 陈玄收起长枪,望向山下的西梁女国,对她说道:“我答应那国主,要庇护她一国百姓不受妖邪侵扰,虽有一道手段,但终究不够保险,今吩咐你在此山遥遥庇护她一国百姓,若日后有妖邪侵扰,杀了她国中一人,我即下界將你锁了,押送天上斩妖台。” 蝎子精闻言悚惧,斩妖台上可不管你是什么妖怪,三界之內只要是个妖怪,没有不怕的。 她同时有些疑惑地看著眼前的地仙,两人从灵山斗到西梁女国,如今又返回毒敌山,她竟还不知眼前之人的身份。 陈玄抬手以自身精血写下一道符纸,抬手以丙丁火烧成灰烬,再以壬癸水浸泡,就在手中炼成一颗符丹,命蝎子精吃了。 这乃是一道四品符籙,专为一些罪不至死,但恶性难改的妖邪使用。 蝎子精吞了此符丹,但有为祸之举,陈玄在天上便知之,那符丹发作之时,能將她一身修为暂时封禁,约束其心性,使其不再害人。 陈玄抬手召回她头顶的青玉法印,雷电锁链解开。 那蝎子精伏在地上谢过陈玄不杀之恩,同时返回毒敌山琵琶洞中。 陈玄了却此事,跌足腾云返回灵山。 灵鷲高峰。 被蝎子精倒马毒桩蛰了脑门的哪吒,身边金吒和木吒照料著,观音菩萨看过了哪吒的伤势,摇了摇头道:“此毒非比寻常,我亦不能解。” 一旁被蛰的护法金刚更是疼痛难耐。 不多时,天边捲帘大將领著昴日星官抵达灵山,先与佛祖见礼,后伸手只是揉了揉哪吒的脑门被蛰处,那蛰伤的地方毒素被吸出,竟是一点也不疼了。 哪吒忙答谢道:“多谢昴日星官为我解毒。” 昴日星官又一一拂过那些护法金刚被蝎子精蛰过之处,转而去见毗蓝婆菩萨。 毗蓝婆菩萨点头道:“亏我儿来的及时,若晚了些,恐有碍眾天仙和金刚修为。” 昴日星官道:“孩儿听闻灵山之事,飞速与捲帘將军前来,只是不知那蝎子精何在,它乃毒物,我乃专克毒物之星官,但听闻我打鸣两声,它便如同见了天敌,自是不能反抗。” 毗蓝婆菩萨道:“那蝎子精逃出灵山,今有佑圣真君弟子陈小天君赶去拿它,我儿速速前去相助小天君拿妖。” 正说话间。 灵山远处遥遥传来一道声音。 正是陈玄驾云返回道:“大公鸡,不必相助了,我已將那蝎子精降服,今它待在毒敌山琵琶洞,再不敢为祸作乱也。” 莲台之上。 佛祖頷首微笑道:“善哉,善哉,难得玄鉴未曾伤她性命,有此慈悲之心,修行一事上,当事半功倍。” 陈玄与佛祖稽首,与眾仙佛重新落座听讲经文。 如来讲经说道之时,真箇天乱坠,地涌金莲。 闻听至会心之处,那三千诸佛的罗汉金身金光闪烁,陈玄因照见五蕴第二,听闻这场讲道之后,亦涨了百年道行。 再有四百年道行,他便能过火灾,修银,躋身地仙第二境了。 讲道结束。 一阵呼嚕声响起,陈玄循声看过去,只见金蝉闭目盘坐,睡得昏沉。 陈玄无奈道:“醒醒,讲道结束了。” 金蝉闻言醒了过来,先是打了个哈欠,隨后舒展了一下,伸了个懒腰,左顾右盼,只见一眾仙佛已经陆续离场。 陈玄笑言道:“听闻那凡间学塾之中,有蒙童不听学塾先生讲学,呼呼大睡,散学之后独独被先生留堂,拿著戒尺打屁股,我看你迟早被佛祖教训一番。” 金蝉指了指不远处躺在座位上单手撑脸,闭目睡觉的罗汉,问道:“他睡得,偏我睡不得?” 陈玄的视线看过去,正是十八罗汉尊者之中的睡梦罗汉。 他鄙夷道:“人家那是在睡梦中悟道,你是在悟道中睡觉,性质不一样。” 金蝉眼里闪过一丝桀驁和轻慢:“师父有言,我此世成不了佛,悟道与我自是无关,不如睡觉。” 陈玄劝不动他,说道:“那我便离开灵山,返回天庭了,如果不出所料,下次大抵是在蟠桃会上相见了。” 金蝉微微点头,询问道:“届时再论道一场?” 陈玄哈哈大笑道:“你这天天睡觉的傢伙,等著再输给我一场吧!” 金蝉眉眼之间的自信几乎接近自负:“那倒未必。” 两人作別。 返回天庭,先去面见了玉帝,答覆灵山盂兰盆会观礼一事,方才返回启明殿中。 刚进游奕司大门,早见两个熟人在桌案前处理公务。 那主位上坐著的,正是新任监察使尹喜,旁边站著的则是织女。 陈玄意外道:“织女姑娘这是……” 织女答道:“尹真人初到任上,许多事务不曾熟悉,因而他奏请玉帝,还將我召回来,暂做个监察副使,只是有官无禄,你不在时,我亦兼领游奕司部分公务。” 尹喜见他回来,微微眯眼道:“织女姑娘弄错了,奏请玉帝將你调回启明殿,同时协理启明殿两司事务的是陈玄,去赶赴盂兰盆会,和凡间女王卿卿我我的,是尹喜才对。” 陈玄闻言心虚地挠头。 织女一听什么卿卿我我,来了兴趣,看向陈玄道:“什么凡间女王,什么卿卿我我,说来听听?” 陈玄只好將前事细说一遍。 尹喜没好气道:“你若不便用自己名字,只隨口编撰一个便是。” 织女笑得合不拢嘴,指著陈玄道:“想不到你竟还变作女子,陈玄,陈萱……稍后我为你做件女子衣裳,再赠你一副首饰,也省了日后变得不像,被妖怪识破了。” 陈玄满口答应道:“好啊。” 出门在外行走江湖,技多不压身嘛。 尹喜將一摞公文丟给他:“你既然回来,还领游奕司的事务便是,织女虽名为监察副使,实则没有功德,我亦不好意思將太多事务交给她。” 陈玄看著那一摞天庭公文就心生疲惫,他一拍脑袋道:“我想起件事,我的地仙铅如今还是二品,真武七星剑还未去找北斗七元星君淬链锋芒,还有那四道拳意也该抽空练一练了……” 说著,他脸色自然地往门口走去,意欲逃离。 尹喜一把將他抓了回来,但见他头顶,铅,银,双匯聚,他说道:“修炼归修炼,公务还是要处理的。” 陈玄挣扎一下,挣脱不得,只好留在启明殿与他们一同处理公务。 三人协作,倒是比起往日两人协作,或者一人领两司事务之时更加效率,不过半日功夫,便將今日之事处理完。 放衙之后。 尹喜返回兜率宫,织女急匆匆去天河边和牛郎相会。 陈玄也终於抽出时间,赶去了天庭斗部的北斗星宫,寻北斗七元星君淬链真武七星剑之锋芒。 这真武法剑自陈玄修道之初,下山游歷之时便由他背著,期间帮他斩妖除魔,立下过汗马功劳。 然则此剑並不像紫极镇魔枪那般拥有灵智,能幻化神兽之形,品秩比起北极紫微大帝的神兵来说,稍逊一筹。 昔年人仙陈玄所用之兵器,到了地仙之境,就有些不够看了。 因此他需要前去淬链锋芒,与师父一般,得到北斗七元星君的认可,方才能够將此剑的杀力提升至能与紫极镇魔枪持平的程度。 北斗星宫之外。 两位星官见陈玄来访,上前迎住,问道:“小天君何往?” 陈玄与两位星官敘礼道:“见过洞明左辅星君,隱元右弼星君,我正要寻北斗七元星君,淬链七星剑锋芒,不知七位星君如今是否在宫中?” 北斗七元星君乃是七位,除此之外,又有左辅右弼两位星君,协理北斗星宫事务,与北斗七元共称北斗九辰。 洞明佐辅星君道:“七元星君如今正在宫中。” 隱元右弼星君道:“小天君隨我来,我引你前去。” 入北斗星宫之內。 只见七位星君正在宫中喝茶,七元星君皆是真武盪魔天尊的熟人,见了陈玄前来拜访,忙请他落座,命人奉茶。 那七位星君分別是:贪狼,巨门,禄存,文曲,廉贞,武曲,破军。 凡间又称:天枢,天璇,天机,天权,玉衡,开阳,摇光。 时有文曲星君笑道:“我听闻小天君前日去灵山观礼盂兰盆会,如今返回天庭,怎想起来我们这北斗星宫拜访?” 陈玄嘆息道:“正要说此事,在那灵山遇见一蝎子精,她一双钳脚厉害非常,我手中兵器不能破开,若非后来有雷祖赐下印文,我又设计擒她,怕是要吃些亏,今日来此,正是为了淬链真武七星剑之锋芒。” 他將真武七星剑取出,但见那剑身之上,北斗七星凹槽黯淡。 武曲星君接过长剑察看一番,与陈玄说道:“小天君不知,此剑原是真武祖师成道之前高人所授佩剑,因契合真武祖师修道初心,名为真武盪魔剑,后真武祖师以地仙之境获得我北斗七元认可,我等將北斗七星之力借与他淬链锋芒,故而又称三台七星剑。” 贪狼星君补充道:“只是到了昔日还是人仙的小天君手中之时,我等北斗七星之力並不认可你,因而不能將七星之力借与你用,此剑锋芒日益缺失,逐渐沦为真武法剑。” 陈玄瞭然。 这剑原来是真武盪魔剑,后接受七星之力淬链锋芒,成为真武七星剑,到了人仙陈玄手中,宝剑蒙尘,才成了真武法剑。 陈玄问道:“不知我该如何获得七位星君认可,淬链此剑锋芒?” 破军星君说道:“自然是和当年的真武一般,手持此剑,打贏我等七位北斗星君,我等自会认可你的实力,借你七星之力淬链剑锋。” 陈玄心想这倒是挺简单粗暴的,他喜欢。 他拔出这把当初名为真武盪魔剑的神兵,眼神炽热道:“那就来吧,早些打完,我还回寒春府炼化铅呢。” 北斗七元星君相视一笑,齐齐起身。 陈玄见此情况微微一愣。 不是等会儿……你们这种试炼不应该是一个一个来么? 难不成当年的师父在这里是一打七? 洞明佐辅星君在门口颇有感慨道:“好久没有遇见这般魄力的晚辈了,” 隱元右弼星君点头道:“是啊,上次还是他师父一人一剑来此,连你我一併加上,竟是不能胜他。” 一打七? 真武当年是一打九! (本章完) 第149章 星君试炼,大圣偷桃 第149章 星君试炼,大圣偷桃 天上星君,乃是星辰之力显化,斗部群星法力来源乃是天上星辰,因此这等神仙並非寻常海岳神仙,而是大道法则的一部分。 眾星之主北极紫微大帝统领他们,论道力,这些个星君仅仅比起一眾太乙天仙略逊一筹。 陈玄如今虽然修成铅,距离那天仙之境,依旧差著几个境界。 因此不出所料,他首次参与北斗七元星君的试炼,便被狠狠地教训了一顿,其中一些个星君甚至都不曾出手。 贪狼星君召出千丈狼灵法相之时,陈玄就知道他此番低估了北斗七元星君的实力。 试炼过后。 陈玄被那千丈狼灵法相一爪拍在地上,大口喘气。 眾星君围了过来,齐齐笑道:“小天君颇有几道出乎预料之外的术法,然则连贪狼星君都过不了,我等七星试炼,恐怕对你来说还是有些困难了。” 陈玄闻言有些不太甘心就此灰溜溜地回去。 若是修成铅的地仙之境已经不能与一眾星君抗衡,难不成他要再辛苦积赞几百年道行,修成那银,金之后才能將真武盪魔剑锋芒彻底淬链? 陈玄翻身坐起,心念一动,想起昔日在武当山修行时候的情况。 那时有龟蛇二將相助,水火锻体,他的修为长进十分明显。 心念一动,他想到一个好办法,於是对眾星君道:“晚辈如今过不了眾星君的试炼皆因晚辈乃是首次与眾星君交手,不知诸位手段。” “若是诸位星君不嫌我烦,每日启明殿放衙之后,晚辈即来与眾星君挨个討教,待悉数熟悉了诸位星君的手段,那时我亦有长进,想来定能通过试炼。” “我自知天赋比不过我师父,然则有那勤能补拙,天道酬勤一说,我自凡人修行至今,亦不曾凭藉多少天赋,皆是日积月累之故。” 眾星君相视一笑,那贪狼星君允准道:“这北斗星宫无事之时,亦有些冷清,你若常来试炼,我等星君亦多了几分乐趣,却好,却好。” 其他眾星君亦是微微点头,即便不看在他师父真武的面子上,那陈小天君有此恆心, 眾星君自会给他这个机会。 陈玄闻言心中大定,当即要再次与眾星君过招。 文曲星君笑道:“小天君不要著急,且坐下喝杯茶水,听我一言。” “你若想熟悉我等星君手段,双方实力自是不能有太大差距,为今之计,不妨以七日为期,每一日分別有一位星君单独与你试炼。” “如此数个七日过后,你每胜过一位星君,真武盪魔剑之上,七星便点亮一颗,剑刃锋芒亦淬链锋利一分。” 陈玄闻言微微迟疑道:“这么简单?” 文曲星君道:“如此试炼,亦非是最终试炼,点亮七星之后,真武盪魔剑之锋芒,亦不能算作完全淬链,不过是教你尝一点甜头,能清晰感知到实力的进步罢了。” 真正的试炼,从来只有两个。 以一敌七的北斗七元试炼。 以一敌九的北斗九辰试炼。 文曲星君之所以如此建议,允许陈玄从一对一开始修炼,一方面来讲,还是担心眾星君收不住手,將他揍得鼻青脸肿。 好列他也是启明殿游奕司的佐吏仙官,若是带著伤去处理公务,太白金星这老好人免不了上朝的时候絮絮叨叻,在玉帝面前说说此事。 真武如今在东胜神洲盪魔,若是回来知晓此事,眾星君面子上亦过意不去。 不过实际上,以真武的性子,大概只会担心陈玄被揍得不够狠。 陈玄听过文曲星君的建议之后,欣然同意,喝完茶水,便进入到了贪狼星君的单独试炼之中。 如此数日过去。 启明殿这边一放衙,陈玄便往北斗星宫跑去。 莫说是悟空和天蓬,便是身为同僚的尹喜和织女,亦是整天除了在启明殿中的时候, 其余时间都见不著他的身影。 这一日悟空在齐天府中待得闷了,外出閒逛,不觉间来到了斗部。 悟空抬头一看,正是“北斗星宫”。 他自思道:“我怎么走到北斗星宫来了?也罢也罢,正好进去坐坐,拜访一下七位星君。” 刚走到门口,悟空正要推门而入,忽而灵机一动,变作一个虫,从那门缝之中飞了进去。 却说他顽性四起,更不走正门,倒要悄悄看看这七位星君平日都在府中做些什么。 穿过中堂,来到后院。 但见那贪狼星君现出千丈狼灵法相,巨狼张开血盆大口,就要一口將那身披混元寒冰甲,手持真武盪魔剑之人吞没。 悟空定晴一看,那人可不正是陈玄? 一旁其余六位星君则在指指点点,相顾笑言,並无人出手帮陈玄,倒像是在看他的笑话。 悟空顿时心中恼火,思付道:这几个星君忒没个分寸,合起伙来欺负陈玄,我与他同在方寸山学艺,又蒙他照顾颇多,岂能袖手旁观,任由他被天上神仙欺负了去? 心念至此,悟空现出本相,断喝一声:“休要伤我道兄!” 但见他脚踏筋斗云,手持如意金箍棒,转瞬之间便飞上了巨狼法相的头顶,手中金箍棒弯了朝著那狼灵法相当头落下。 轰一这一棒来的突然,他又不曾留力,直直將贪狼星君的法相打碎,一棒打昏了过去。 陈玄惊讶地看著他:“猴哥,你怎么在这里?” 悟空手持金箍棒,指著一眾星君道:“你们这些个天上神仙,莫要因我道兄是地仙便欺负他,俺老孙亦不是好惹的,若要伤他,先问问俺手中的金箍棒!” 眾星君连忙將贪狼星君扶住,餵了他一粒丹药,这才醒转过来。 武曲星君笑骂道:“原来是你这泼猴,如何擅自闯进来,搅乱我等七星试炼?” 悟空一愣,什么试炼? 陈玄方才將他要淬链真武盪魔剑锋刃,获取七星认可一事告知悟空。 悟空闹了乌龙,脸比屁股还红,连忙上前与那贪狼星君歉声道:“星君莫怪,星君莫怪,是俺不问是非,闹了笑话,白白让你挨了一棒,得罪,得罪!” 贪狠星君揉了揉后脑勺,生疼生疼的。 他一挥衣袖道:“你这泼猴,忒没礼数,擅闯北斗星宫不说,还將我打伤,走走走, 我与你到玉帝面前评理。” 陈玄连忙圆场道:“星君莫怪,他自来性子便急,这个时辰玉帝陛下方才退朝,还是不要因此事惊扰陛下才是。” 眾星君又劝过一回,贪狼星君方才作罢。 被他这么一搅乱,陈玄亦不好继续参加试炼,只得带他先行离开北斗星宫,与眾星君作別,承诺明日在府中备下酒宴,赔礼道歉。 离了北斗星宫。 陈玄方才说道:“猴哥,你这性子该改一改了,不能因我与你关係匪浅,便不分青红皂白打了別人,天上神仙星君皆是修道有成之前辈,断然不可能欺负我一个地仙,况且以我在天界的人缘,还有我师父在,眾星君皆要给几分面子的。” 悟空挠头道:“此事確是俺衝动了,俺在那齐天府中待久了生闷,原打算寻道兄喝酒解闷,却连日不见道兄身影,今日正巧路过北斗星宫,却不知你在那星宫之中是为试炼。” 他这齐天大圣和一眾神仙不同,只是个空有仙篆,无有功德,更不负责任何天庭事务的虚职。 所以悟空自上任至今,整日游手好閒,东边转转,西边瞅瞅,南边访仙,北边会友。 陈玄笑问道:“如今想来,你这齐天大圣做的甚是无聊,不如奏请玉帝,还做回弼马温?” 悟空闻言摆手道:“不做,不做,俺老孙如今齐天大圣的名头,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那弼马温没品没级,整日操劳落不了一声好,不似如今这般自在。” 二人一路閒逛,来到寒春府中。 陈玄拿出好酒招待悟空,两人喝了个烂醉。 悟空抱著酒罈看向天上明月,嘴里嘟道:“在这天庭看月亮,不过比人间大了些, 俺如今虽拜受仙篆,得了长生,如今反而觉得空虚起来,不似在果山之时那般快活。” 天真石猴学成道法之后,晓得了天有多高,地有多厚,认识了一眾神仙,结交了一群好友,反而觉得这天庭不如人间。 陈玄举起酒碗喝乾,有感而发道:“凡间有言,人生识字忧患始,知道越多,拥有越多,就越是不开心,所以又有那知足常乐一说。” “猴哥,你如今得了齐天大圣的封號,跳出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难道还不知足么?” 悟空抱著酒罈灌了一口,撇撇嘴道:“道兄莫要与俺打机锋,俺自学成道法,游歷四洲,亦能吟诗作对,你且听著,俺老孙如今过的是一一” “今朝有酒今朝醉,莫管门前是与非。” “诗酒且图今日乐,功名休问几时成!” 咪当一悟空把空罈子一扔,躺在地上烂醉不醒。 陈玄听罢会心一笑,饮尽碗里最后一点仙酿,轻轻放下酒碗,坐在门沿儿上,靠著门栏闭目睡去。 次日,陈玄通过贪狼星君试炼,七星剑上第一颗贪狼星点亮,微微散发光芒。 真武盪魔剑的锋芒愈发锋利了一分。 却说那贪狼星君自挨了悟空一棒之后,本来都把此事拋却脑后,却不料一日办理公务之时,在通明殿遇见许旌阳,许天师。 许天师观其气象不稳,因而便问是何缘故。 贪狼星君便將前事细说一遍。 许天师微微皱眉道:“这个泼猴,玉帝陛下当初为三界考虑,不曾动用天兵拿他,封他做个齐天大圣,却还不安生。” “待我上朝之时向玉帝参奏此事。” “星君亦隨我同去。” 贪狼星君摇头道:“此事却是小事,不劳烦奏报玉帝陛下,况且那猴儿並非无理取闹,不过是场误会罢了。” 许天师道:“如此,亦不能纵容其游手好閒,须奏报玉帝,分一处事务与他管辖。” 贪狼星君頜首道:“却好,却好。” 若是有事做,那猴头想来也惹不出什么祸来,更不用担心贪狼星君这件事再次发生了灵霄宝殿。 上朝之时,待玉帝决断三界重要之事过后,玉帝说道:“眾爱卿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许旌阳出班奏道:“启稟陛下,今有齐天大圣孙悟空,无事閒游,四处访仙会友,不论高低,俱称兄弟,恐閒中生事,不若与他一件事管。” 玉帝闻言宣召孙悟空覲见。 悟空来到灵霄宝殿,在阶下听候差遣:“陛下召俺老孙何事?” 玉帝道:“朕见你无事在身,权且与你一件事管,你那齐天府建在蟠桃园右首,就命你权且管王母的蟠桃园,早晚好生在意。” 悟空领旨谢恩,早有蟠桃园所属仙吏,引他到园中上任。 却说閒中忽然有事要他来管,悟空自是欢喜,还与当初做弼马温之时一般,尽职尽责,早晚点查果树,好生照料桃树。 他忽而有了事做,也不交友,也不閒游,更生不出事端来。 眾仙因此放下心来,再不留意他的动向。 一日,悟空忽而见那果树上桃子熟了大半,他口中饥渴,便欲伸手去摘一枚仙桃解渴。 一旁土地连忙拦住:“大圣不可!此蟠桃乃王母在蟠桃会上宴请眾仙所用,非是凡品,你若摘了,小的们亦担待不起。” 悟空闻言抽手笑道:“我方才见那仙桃上有个蟑虫,故而伸手赶它,如今已经飞走了,却不是要摘仙桃,土地误会了。” 那土地信以为真,只当这猴儿不敢胡来。 悟空寻思,有蟠桃园土地和齐天府一眾仙吏跟隨,他亦不好下手,只得使个办法支开眾仙吏。 行不数步,悟空忽然伸懒腰打哈欠道:“走了这么远路,倒是有些困了,你等在门外伺候,我在亭中小憩片刻。” 眾仙吏不疑有他,即出门伺候。 悟空余光见他们离开,大门关上,喜得他抓耳挠腮,跳上了桃树,隨手便摘了一枚仙桃,大快朵颐起来。 吃得饱饱的,方才跳下树来,出门与眾仙吏返回齐天府。 此后三五日一次,吃得他都有些腻了,那蟠桃会上专供天仙的大个儿仙桃,更是吃一口就隨手扔了。 如此享用一整座蟠桃园,好不自在。 第150章 魔主散道,流言可畏 第150章 魔主散道,流言可畏 却说悟空自领了蟠桃园管事一职,早晚在那园中巡查,偶尔偷得几个桃子吃,吃饱了便躺在树上大睡,亦不曾寻仙访友,四处閒游。 陈玄歷经七七四十九日之后,终於单独战胜了七位星君。 真武盪魔剑的剑尖三分之一,已经被星辰之力淬链的锋利无比,剑身之上七星微微闪烁著白色光芒。 眾星君笑道:“若要全部淬链锋芒,小天君便需要同时战胜我等七位星君,届时剑身七星皆呈现红色星芒,出剑之时,能调动天上七星之力协助,到那时,此剑才算是真正的盪魔神兵。” 陈玄双指轻轻抹过剑尖,倒提著剑与眾星君抱拳谢过:“我如今修为孱弱,怕是不能胜过七位星君,今番淬链了真武盪魔剑部分锋芒,於我而言已经够用,日后三聚顶之时,或再来与诸位星君討教。” 文曲星君微微頷首,他如今不过是修成铅的地仙,就已经能够单独匹敌北斗七元星君,待到日后三聚顶,或许可以尝试开启当年真武通过的北斗九辰试炼。 弟子不必不如师。 方要告別,文曲星君提醒道:“我今日上朝之时,听闻佑圣真君携雷部神將返回天庭,想是凡间六天魔主一事有了眉目。” 陈玄点头道:“谢过文曲星君告知。” 师父既然回来了,他这当弟子的自然该回一趟真武殿,顺便见见老朋友们,还有打听一下那六天魔主的消息。 出北斗星宫,逕往真武殿而去。 门口的守卫天兵认出了陈玄,忙行礼道:“小天君何往?” 陈玄道:“听闻我师父回来了,特来请安。” 天兵道:“天尊既回天庭,想来先去面见陛下復命,而后带著雷部神將返回雷部交付兵符,再去见过北极紫微大帝,方才好回来真武殿,如今天尊还未回殿,小天君不妨先入殿內等候。” 陈玄摇了摇头:“我在门口等著便是。” 天兵感慨道:“小天君一片孝心,不愧是天尊最为器重的弟子。” 陈玄闻言一笑。 武当山修道,北地盪魔,天上当差,一路走来他被称呼最多的,便是那“天尊高徒”。 这一称呼的重点不在高徒,而是在天尊。 如今他也算得上在修道长生之路上登堂入室了,眾仙见面皆称呼他为小天君,儘管不再被人称呼天尊高徒,却也无人觉得他这小天君名不副实。 一个人一生中会遇见很多人。 真武无疑是陈玄修道之路上最重要贵人。 所以儘管他如今已经不必依赖真武弟子的名头,却依旧尊敬这位如师如父的授业恩师。 哪怕日后躋身天仙之境,尊师重道这一事上,陈玄亦不会疏忽半分。 不多时,远处披掛齐整,披髮按剑的真武缓步走来,身后跟著王善,华光两位灵官。 陈玄忙迎了上去,郑重行礼:“弟子恭候师父凯旋,给师父请安。” 真武目光落在他背后的真武盪魔剑上。 即便隔著剑鞘,他依然能够感受到兵刃气息的变化,就好像是多年蒙尘的宝剑终於被擦拭鋥亮,折射出锋利的光芒。 往昔將此剑给陈玄之时,被他用来接引雷电,施展火法,实在是宝剑蒙尘,让人没眼看。 后来他有了紫极镇魔枪,更是让此剑气矮一截。 如今淬链过锋芒之后,方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天仙神兵,也代表他离开天庭这段时间,这弟子依旧勤奋修炼,不曾偷懒。 真武微微頷首道:“不错,进来吧。” 陈玄跟著师父入殿內。 真武解除披掛,换了一身玄墨色的便服,唤来辰龙,一一问过他下界之后真武殿的大小事项。 辰龙身为六丁六甲之首,天尊不在之时,便与龟蛇二將代掌真武殿。 公事完毕,接下来便是申猴抬上好酒,午马吩咐一眾仙吏排宴为天尊接风洗尘,席间聊点閒话,天尊亦不加节制,眾神將全无尊卑,畅所欲言,倒也自在。 真武问起陈玄织女一事的结果。 陈玄拿出一枚王母赐下的银簪,还有青玉法印上雷祖亲赐“神霄玉枢”四字印文,將前事细细道来。 真武抬手一招,那银簪落入他掌心,他手持银簪抬手朝著天空虚画了一下,便有一道小银河出现。 若是天仙之境全力施展,约莫可以划开万丈银河,那银河能隔断两岸,用来降妖除魔,或是保命逃遁,却是极好的法宝。 真武又看向那青玉法印的“神霄玉枢”四字印文,瞥了陈玄一眼:“倒是让你可以偷懒,不用辛苦修炼雷法了。” 持此印文者,等於受到雷祖认可,雷法即便不修炼,也能迈入大成境界。 这“神霄玉枢”四字印文更可淬链铅,將陈玄本来修成二品的铅,提升至一品,大大提高了他未来躋身天仙的可能,同时拔高了地仙的上限。 同为地仙之境,若是对手的三品级低於陈玄,道力自然也就弱於陈玄。 只不过,为何早早得了印文,这时陈玄的铅仍是二品? 陈玄挠头道:“师父恕罪,弟子如今实在太忙了些,前者织女一事,启明殿监察使空缺,弟子兼领两司,后来若不是灵山盂兰盆会,玉帝差我前去,又调来尹喜补缺监察使,我这连去找北斗七元星君淬链剑锋的时间都没有。” 他话音未落,一旁早有申猴喝得微醺,笑眯眯道:“我可是听说,玄鉴老弟在那凡间艷福不浅,与那西梁女国的女王眉来眼去,在子母河边海誓山盟,还和女妖精在宫殿之內翻云覆雨……” 眾神將面色怪异地看著他。 这么刺激? 陈玄连忙道:“你从哪儿听来这些个添油加醋的流言蜚语?我下界一趟修成五蕴第二,降妖除魔,还庇护一国百姓之事不曾外传,倒是多了这些脂粉香艷的桥段。” 真箇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申猴举手道:“不是我说的,是你们启明殿的游奕灵官传的,这帮灵官非但传令迅速,有个什么新鲜事儿,也是第一时间便能知道。” 陈玄心说好嘛,回去就整治一番游奕司的风纪,竟敢传你们顶头上司的八卦! 一旁王灵官微微皱眉道:“玄鉴若是在那启明殿待著不甚顺利,不妨调回真武殿来,如今你的资歷够了,便是在真武殿做个佐吏仙官,亦是一样的。” 陈玄摇摇头道:“倒也没有不顺利,就是整日与文书命令打交道,略显枯燥,我是跟隨师父盪魔出身的,如今修为渐涨,公务反倒成了束缚我修炼的事情,还是有些怀念在人间的日子。” 辰龙笑眯眯道:“世人皆是如此,在凡间时候,想著来天上做神仙,在天上做了神仙,反而又念起凡间的自由来。” 陈玄举起酒杯与辰龙轻轻磕碰:“精闢!”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眾神將微醺,真武起身离席,陈玄放下碗筷跟了上去。 真武殿后苑。 陈玄跟在师父身后,询问了一个席间真武不说,他也没问的问题:“师父此番下界,可曾寻见六天魔主踪跡?” 真武负手立在水边,说道:“六天魔主已死。” 陈玄闻言一瞬间酒醒大半。 六天魔主已死? 那曾在北俱芦洲,北极四圣都留不住的黑气,如今死了? 真武继续道:“这魔主却非我所杀,而是在我与雷部神將寻到其藏身之处的时候,自行散道而死。” 陈玄一头雾水,好好的大魔头,放在哪里都是称霸一方的存在,为何说散道便散道了? 真武反问陈玄:“若你是六天魔主,你会在何种情况下选择散道?” 陈玄想了想,答道:“第一,对手实力远胜於我,无论如何我都敌不过,只能散道;第二,散道所能获得的好处,几乎等同於合道的时候。” 最⊥新⊥小⊥说⊥在⊥⊥⊥首⊥发! 真武微微点头:“为师虽是四重天仙,又领雷部三十六將,却仍旧非是六天魔主的对手,所以它此次散道,必然有天庭都不曾察觉的阴谋。” 方才真武回到天庭之时,先去面见了陛下,言说此事,玉帝陛下却丝毫不觉得那散道之后的六天魔主有什么威胁,因而不曾作出布置。 雷部的雷祖也好像知道些什么,但没有与真武说。 北极紫微大帝更是宽慰他不必多心。 似乎天庭眾仙人人都知道些什么,唯有真武这位新晋天仙一无所知。 陈玄说道:“师父放心好了,既然天庭都不担心,我们自不必多想,更何况有三清道祖坐镇,六天魔主早被元始天尊识破真身,真要出了问题,隨便一位道祖出手也將其镇压了。” 真武点头,转而对他说道:“铅修成一品之后,为师自会奏明玉帝,调你回真武殿,当日你飞升天界,教你去启明殿与金星做个佐吏仙官,一则为熟悉天庭事务,二则避嫌,三则你资歷尚浅,如今却是正好调回来了。” 陈玄闻言挠了挠头。 说起来还怪不舍的,他在启明殿干了不少大事,捉了偷桃的小贼东方朔,劝了织女回天庭,还去了一趟盂兰盆会。 期间与天蓬,悟空,尹喜,霓裳,玉兔,织女皆成为了好友。 真武笑道:“若是不愿回来,还在金星那里待著便是,为师亦不强求,只是你何时觉得枯燥无聊,想换个地方任职了,与为师说一声。” 陈玄抱拳道:“弟子谢过师父。” 真武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次日一早。 太白金星风风火火地走进游奕司,嚇得一旁监察司的尹喜和织女以为天庭出大事了,连忙跑来游奕司门口查探情况。 只见太白金星扯著陈玄的手臂,急的眉毛和鬍鬚一併抖动道:“玄鉴啊,你可不能走啊!你捫心自问,自你来了启明殿,小老儿我何曾亏待过你?你又为启明殿立下许多功劳,方今仙吏司正擬定了擢升公文,要给你升官,你岂能在这个时候离开?” 陈玄一愣:“我……” 太白金星打断道:“不消说,定是老汉提拔你兼领仙吏司副使的消息传了出去,眾仙只道我这殿主小家子气,不捨得將仙吏司一併交付给你,他们不知仙吏司之重要,你岂能不知?” 陈玄哑口无言:“殿主,我……” 太白金星从腰间掏出仙吏司的令牌,大手一挥道:“即日起,陈玄由启明殿游奕司正使,迁仙吏司正使,掌管天庭百官擢升贬黜。” 同为正使,仙吏司的正使要比游奕司和监察司高半级,甚至从前都是太白金星这位殿主兼任。 陈玄目瞪口呆:“不……” 太白金星心说这还不行?这不下个血本,怕是留不住这位真武弟子了,若是教他回到真武殿,那可就是启明殿的一大损失。 金星当即嘆息道:“原本老汉打算让你再熬一段时间,方才好做此决定的,现在看来,是时候了。” “启明殿自设立以来,只有殿主总领三司,下设游奕司,监察司两位正使。” “今日老汉增设启明殿副殿主一职,稍后便奏请玉帝,擢升你为启明殿副殿主,如此可好?” 陈玄一把捂住太白金星的嘴,终於可以说句话了:“不是,什么仙吏司副使,正使,又弄出个启明殿副殿主的,谁说我要走的?” 太白金星瞪著陈玄:“游奕司的游奕灵官说起,你昨晚回真武殿,席间说起在启明殿乾的不顺心,想请你师父佑圣真君將你调回真武殿,是也不是?” 陈玄揉了揉眉心,又是游奕灵官,手下的这帮灵官真是消息灵通的很。 他无奈道:“老金星啊,我当时就隨口一说,你別听那游奕灵官胡扯,他们除了传令的时候不敢马虎,传小道消息简直就是捕风捉影,再掐头去尾,添油加醋一番,传到你耳朵里,早就不是我当初说的原话,也非是本意了。” 太白金星问道:“如此说来,玄鉴暂无离开启明殿的想法?” 陈玄道:“至少也得等真武殿需要我的时候,我再回去吧?” 太白金星如释重负地鬆了口气:“如此便好。” 他转身出门的时候,嘴角微不可察地扬起,眼里闪烁出一抹老奸巨猾的微光,然后消失不见。 陈玄放衙后往寒春府走去。 但见那天宫道上三五成群的游奕灵官正在閒聊,似乎还是关於他的事情,他竖起耳朵仔细听了起来。 “听说了么,陈小天君要兼领启明殿仙吏司副使了。” “你这都啥时候的消息了,我听闻小天君高迁仙吏司正使,这职位原来可是启明殿殿主兼领,比游奕使和监察使还要高半级!” “最新消息,太白金星亲自启奏玉帝,要擢升陈小天君为启明殿副殿主!” 陈玄摇身一变,变作一个游奕灵官,凑近那一眾灵官身边,冷不丁说道:“假的,我听说太白金星今年退休,陈小天君要直接上任启明殿殿主了。” 眾游奕灵官一愣,一游奕灵官不以为然道:“我还说陈小天君要受封天尊了,你信吗?” 其中有一个心大的说道:“你谁啊你,假传消息要扣功德的,你不知道么?” 另一游奕灵官双手抱怀:“我可是启明殿游奕司的,是你懂陈小天君还是我懂陈小天君?” 陈玄一听这话,气得直接现出本相,一脚一个踢在眾灵官屁股上,没好气道:“传谣言的,有一个算一个,扣一个月功德,一点职业道德都没有!” (本章完) 请假一天 请假一天 明天恢復更新。 第151章 东胜神洲,寒春地仙 第151章 东胜神洲,寒春地仙 却说陈玄把散播流言的游奕灵官抓了个现行,掏出罚俸符,挨个给这群手下扣功德。 这罚俸符上面写多少数字,便是扣多少功德,未来发放功德的日子,眾灵官去財神殿功德司领到的功德,便是核销罚俸符之后的数目。 若是有功,亦有奖赏符,可兑换成功德。 天庭无有人间钱幣,因而一切俸禄薪水,天庭眾仙所需修炼资源,奇珍异宝,皆是通过功德获取。 眾灵官按月发放功德,每月不过三千多点,被这么一扣,一下子就少了一千点,自然一个比一个脸苦。 功德在身,可以淬链金身,只要金身不坏,他们这些神仙便能一直长生不老。 可若是哪天金身出现裂缝,自身又无足够的功德可供修补淬链,一副金身逐渐朽坏,最后彻底崩碎,神仙便会失格沦落为凡人,从此再不能脱离轮迴苦海。 地仙则不同,即便不依靠功德加身,依旧有通往那天仙之境长生不灭的大道。 地仙只需防备著三灾利害,便能够算作长生不老。 陈玄发完了罚俸符,一挥手道:“回去互相转告別的游奕灵官,莫要乱传谣言,我等司掌游奕之职,上传下达,移交文书更不可有丝毫错漏,岂能因乱传谣言一事,败坏了我们游奕司的形象。” 眾灵官喏喏,而后散去。 其实天上当差除了长生不老之外,也乏味无趣的很,若是不传些真真假假的消息,供放衙之时閒聊,这些个仙吏和那人间苦命的衙役,本质上是一样的。 陈玄自然也知晓其中缘由,只不过哪些能传,哪些不能传,得划出个道来,否则真真假假的消息非但会蒙蔽了他这游奕司正使,甚至有可能蒙蔽启明殿殿主,重则蒙蔽圣听,连玉帝也信以为真,那可就真的天下大乱了。 此间事了,他也该回寒春府,著手提升铅品级了。 却说那地仙三品级,最低为九品,最高为一品。 品级越高,地仙道力越强,施展法术的威力也越大。 通常来说,地仙过了三灾之后,顶上三品级再不能提升,比如真武当年修道之时,三皆是一品。 欲成天仙者,必须是地仙之中的佼佼者。 因此只有三皆是上三品,方才有躋身天仙的可能,一些个中三品,下三品的地仙,即便受了仙籙,修成三,也会因自身三品级不够,不能躋身天仙之境。 陈玄的铅位列二品,本不能继续提升品级,却因他自修道之初便修行雷法,又有青玉法印这件可以兼容眾多大能道力的本命法宝,更有雷祖亲赐印文“神霄玉枢”,所以当初过雷灾之时距离修成一品铅缺少的道力,便能通过这印文逐渐弥补。 寒春府中。 陈玄盘坐入定,祭出青玉法印在自己头顶,那印文“神霄玉枢”一面朝下,便有雷光倾泻下来,形成一场“小雷灾”。 而他头顶的二品铅,不断被印文之中的雷法真意淬链,便如当年在武当山见过的“雷火链金殿”一般,愈发纯粹,趋於圆满。 待得圆满之后,铅品级便会跃升到一品。 这个过程也並非是一蹴而就,而是日积月累的水磨工夫,好在他如今最不缺的,便是时间。 话分两头。 却说当年在北俱芦洲边墙紫塞,寒春六精怪並小狐狸云宵与陈玄一別,如今已过去二百多年光阴。 这二百多年之中,梅地仙浮梦仙子,谨遵当年陈玄飞升天界之前留下的话,带领眾精怪游歷四方,多行善事,积累功德。 北俱芦洲盪魔结束之后,眾精怪依旧留在北地游歷了百余年。 百余年间,长青公,琅玕公先后结成金丹,修成地仙,分別號苍松地仙,青竹地仙。 而后道號玄素的小狐狸云宵身上的周朝气运逐渐消散,眾精怪为了却因果,赶赴南赡部洲游歷百年。 百年间,武陵子,嘉庆子先后结成金丹,修成地仙,號桃地仙,李地仙。 两百年过去,六精怪之五,已经悉数修成地仙,长生不老。 独独剩下一个倚云仙子,还在炼神反虚圆满之境,久久未能结丹证道。 北俱芦洲,南赡部洲皆游歷遍了,西牛贺洲本身便是眾精怪的故乡,於是浮梦仙子便选定了东胜神洲,为倚云仙子寻觅证道契机。 东胜神洲西岸,眾地仙按落云头。 但见身后烟波浩渺,惊涛拍岸,阵阵浪翻涌,捲起千堆雪。 倚云仙子抱著小狐狸云宵,手指轻轻挠动它的下巴,隨手拿了枚果子餵给它,对它说道:“小云宵啊小云宵,你可要努力修炼,兴许等到你化了形成人,公子就会从天庭返回来,与我们相见了。” 受周朝覆灭,气运抽离的缘故,小狐狸云宵身上的封印虽然破开,境界仍是地仙之境,却独独不能像眾精怪一样化形成人。 窃取一国气运成就的地仙,也並非是毫无副作用的。 一旁的武陵子笑道:“倚云妹妹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可別等公子返回人间之时,你还是个炼神圆满之境,公子虽不好揍你,总要冷不丁批评你两句。” 嘉庆子双手拢袖学著陈玄的语气道:“两百年都够我重新修一个地仙出来了,我走之时你便是炼神之境,怎么我回来了,你还是炼神之境?” 眾精怪闻言绷不住,哄然大笑起来。 倚云仙子脸皮薄,涨红了脸道:“此番游歷东胜神洲,我定会结成金丹,修成地仙的!” 浮梦仙子笑罢,为她说话道:“眾兄弟皆是八九百年修成的地仙,我亦是千年证道,倚云妹妹如今不过五六百岁,已是炼神圆满,眾兄弟莫要仗著自身道龄悠久,便忘了她乃是我们之中天赋最好的。” 倚云仙子微微一愣,眼前的浮梦仙子的身影逐渐和当年的陈玄重合起来。 眾人只关心道力高低,境界修为之时,只有陈玄会关注眾精怪的隱藏在修为之下的东西,比如天赋,比如心性。 倚云仙子挽著浮梦的手臂道:“浮梦姐姐这些年说话做事,愈发像公子了。” 浮梦闻言一愣,隨后笑了笑:“是吗?” 眾精怪纷纷点头。 浮梦仙子至此,才发现自己的心性已经足够成熟,並且始终行走在正道上,一颗道心也是逐渐趋于澄澈清明。 当年寒春庵中,她不过是个寿数將尽,想要通过采阴补阳之歪门邪道修成地仙的精怪。 若是没有陈玄一巴掌打醒她,又耐心地为她指点道路,引导她修行正道,即便她成就了地仙,那歪门邪道之法也会妨碍她的道心,使得她沦为妖仙,全然不似如今这般一身正气的梅地仙之气质。 所以后来的浮梦,无论是修行道路,还是心性道路,都在追赶著陈玄的身影。 並且变得越来越像他。 倚云仙子望著蔚蓝的天空,忽然有感而发道:“有些想念公子了,不知他如今在天上过得好不好。” 眾精怪也纷纷抬头,他们也会偶尔想念那个头別木簪,身背法剑,一袭道袍的身影。 有他在的时候,他说做什么,眾精怪便去做什么,全然不用思考对错,权衡利弊,並且每次跟隨陈玄做事的时候,都能清晰地感受到收穫和进步。 这种感觉无法用言语形容。 浮梦仙子只能將其归类为人格魅力,有的人只是站在那里,就让你心甘情愿地跟隨他去做事。 收拢了思绪。 浮梦仙子道:“事不宜迟,我们启程吧,公子曾言,东胜神洲有一傲来国,傲来国外有果山,曾是他一位好友的山头,我等此行的目的,便是去拜访公子这位故友,顺路寻觅倚云妹妹的证道契机,以及小狐狸云宵化形的可能。” 眾地仙领命,一路向东而去。 过了些鬱鬱葱葱的密林,嶙峋的山峰,走过些羊肠古道西风,小桥流水人家。 也曾腾云驾雾九霄上,也曾变作凡夫俗子,问道市井中。 不觉间进入了傲来国地界。 那傲来国面朝东海岸边,家家户户打渔为生,每年各处渔民皆会將本年度捕捞到的最珍稀的鱼类,作为贡品,参与层层筛选,最终上贡给傲来国国王。 最⊥新⊥小⊥说⊥在⊥⊥⊥首⊥发! 这些贡品鱼类,或是个头最大,肉质最鲜美,或是鳞片顏色漂亮,形体优美。 亦或是被先祖认定为祥瑞之物,有明確画像文字记载。 上贡之时,先是各村之间筛选,最终由县里选出一只最为珍稀的鱼类,供国王派来的御使挑选。 若是选中了,便会免去这一县之內所有百姓的税收。 因此每年的选贡品的时间,便是傲来国最为热闹的盛事。 寒春六精怪来到傲来国之时,恰逢各县之中选了自己的贡品,静候御使前来挑选。 却说这县名为丰年县,今岁选出来的贡品乃是一只金色龙王鲤,因其鳞片呈灿金色,面上生出两条龙鬚,好似龙形,故而以龙王命名,乃是祥瑞之物。 六精怪扮作客商,进入城中,恰逢御使抵达,便商议在此观礼一番。 御使还未抵达,早有丰年县百姓里三层外三层,把个县衙门口围得水泄不通,这边县令老爷命一眾衙役好生抬著盛有龙王鲤的大水缸,放置在县衙门口的帐篷下,避免被烈日晒死,同时有老渔民在一旁隨时关注鱼儿状况。 若是伤了死了,导致选不上贡品,一县百姓的税收便要照常缴纳,却让县衙蒙羞。 六精怪好不容易挤进前排,只见一位御使的车驾自东边而来,前呼后拥,乌泱泱一眾人,从车驾上下来一位御使老爷。 县令及一眾衙役纷纷迎了上去。 但见那御使连正眼也不看县令,便走向了那龙王鲤,只一眼,便皱眉,嘆息,摇头。 县令见此情况,心已经凉了大半,当下看向那御使的隨从朝他使眼色。 县令乃是刚刚上任,不知往年人事规矩,因而不解那隨从眼色,只是眼巴巴望著这位御使老爷。 御使见其不解,心里已经恼怒了大半,只得一甩袖子冷著脸回车驾,更不看那县令一眼。 眾百姓失望地看著御使车驾回馆驛休息。 县令更是疑惑不解道:“这御使大人是何用意?” 那县令的隨从之中,有多年的老主簿方才告知道:“老爷未曾与他人事,他怎会选我们的龙王鲤作为贡品?” 县令苦恼道:“我方才上任,俸禄低微,如何有人事与他?” 老主簿道:“往年亦有此事,老爷只需下一纸文书,向百姓徵收运输贡品的车马税,或可有转机。” 县令大惊:“本县乃是为民请命之父母官,岂能做这等搜刮民脂民膏之事?” 老主簿笑道:“老爷莫要天真,用百姓的钱,免百姓的税,此为取之於民,用之於民,前几任县令皆是如此做的,岂能有错?” 县令陷入纠结。 时有眾精怪在前面,他们又是修道有成之士,自然听得真切。 琅玕公笑呵呵道:“我等游歷四方之时,亦搜集不少圣贤书翻阅,书上可不曾说过,这『取之於民,用之於民』的两个『民』字,却是作这等解释。” 长青公亦冷笑道:“如此说来,这一国之內,县令吃百姓的油水,御使吃县令的油水,层层剥削,即便是免了税收,百姓岂能有好日子过?” 倚云仙子抱著小狐狸云宵,亦有些愤愤不平。 武陵子,嘉庆子商议道:“不如我等出手,给这御使一个教训,也算作路见不平,惩恶扬善一场。” 浮梦微微摇头道:“我等虽修成地仙,却並非公子那般思虑谨慎周到的心性,今番能惩治一县御使,能惩治一国御使否?” 欲解决此事,哪怕杀了县令,也不过是治標不治本。 若是陈玄在此,从根源著手,从人心著手,自上而下,由內而外,方才好根除这不正之风。 而他们这些地仙,还是不要沾染太多因果为好,若是处理不当,有可能害了百姓,还落得个怨声载道,吃力不討好的下场。 倚云仙子银牙轻咬恨恨道:“即便如此,也不能什么也不做,任由百姓被剥削。” 眾地仙思考对策之间。 但见那倚云仙子怀里的小狐狸张嘴打了个哈欠,嗅了嗅鼻子,闻见了龙王鲤的味道。 这等身负气运的祥瑞之物,若是吃了正好可以助它修炼化形。 小狐狸从倚云仙子怀里窜出,瞬间便化作一道白色影子,从那县衙门口眾衙役看守的大水缸中,伸出爪子捞起龙王鲤,一口咬在嘴里叼著,顺便跳上了县衙的房顶。 眾精怪回神的时候,百姓和衙役即乱作一团。 “快抓住它!” “不能让它吃了我们的贡品!” “梯子呢!快拿梯子!它上房顶了!” 眾衙役爬上房顶的时候,只见那小狐狸在房顶上吃了个饱,舒舒服服地打了个滚,晒著太阳。 (本章完) 第152章 黑衣国师,白狐云宵 第152章 黑衣国师,白狐云宵 眾衙役见本县贡品被那狐狸吞了,心知大事不妙,事后问罪,他们这些看守贡品的衙役也落得个看守失职的罪名。 那为首的衙役恨恨地看著小狐狸,半截身子还站在木梯上,便手持棍棒朝著那白狐的头打去。 莫说这白狐乃是地仙之境,便是稍稍有了些灵智的狐精,也能仗著自身行动敏捷躲开那衙役的一棒。 但见小狐狸云宵不退反进,跳上那衙役的脸,伸出爪子刷刷挠了他的脸。 那衙役当下不能保持平衡,从梯子上摔落了下来,亏有一旁的同僚接著,否则也摔伤了手脚。 白狐居高临下舔了舔爪子,看著房屋下面的衙役乱成一团。 县令脸色铁青,便要加派人手捉住这只囂张的狐狸。 但见那白狐从房顶上落下,还跑回到倚云仙子的怀里。 一眾衙役把六精怪並一只狐狸团团围住。 一衙役上前喝问道:“这可是你们的狐狸?” 倚云仙子抱著狐狸,欠身歉意道:“这狐狸確是我们的,方才没能看住它,吃了你们的龙王鲤,实在抱歉。” 先前那个被挠了脸的衙役厉声高叫道:“將他们拿住,关进大牢!纵狐生事,偷吃贡品,抓伤官差,你们这些该死的贱民,真是反了天了!” 一眾衙役便围了上来,欲要先拿了倚云仙子並那只罪魁祸首的小狐狸。 但见武陵子,嘉庆子,挡在了一人一狐面前。 武陵子手持摺扇,翩翩公子模样,笑眯眯道:“眾位官差老爷莫要著急,凭你们的手段,却是留不住我们,不如我们坐下来好好聊聊,如何解决这场意外才是。” 嘉庆子手中,数柄飞刀如蝴蝶般翻飞,繚乱中带著危险的气息。 若是施展地仙之境的手段,这几个官差莫说围住他们,便是连他们的影子都见不著。 只是如今眾精怪理亏在先,方才留在这里和一眾官差周旋。 那衙役意外道:“哟,看不出来,还是个练家子?来人,先把这个手持利器的贱民给我锁了!” “慢!” 县令的声音传来,他方才看出这群人行事作风不像是本县之人,更不好在当下贡品丟失的时候,反而再惹出麻烦来。 县令与眾精怪拱手抱拳道:“我乃丰年县县令,诸位莫要紧张,如今你们的狐狸吃了我们的贡品,虽酿成大祸,到底是一场意外,非是故意为之,此事本县看在眼里,不会治你们的罪,诸位放心便是。” 说罢,县令命一眾衙役散了。 眾精怪神色缓和。 却说这县令方才正思忖如何徵收百姓的钱財,用来给御使行贿,此番被白狐一口吞了龙王鲤,反倒是暂时不用剥削百姓了,因而这县令对他们十分宽容。 另外,这一群人见衙役而不惧,又非本县之人,想是那外地有些本事,游歷江湖的能人异士。 若是能借著他们的帮助,与御使周旋,送走了御使,哪怕不会免除丰年县本年的赋税,也不会有什么损失就是了。 毕竟若是用百姓的钱去贿赂御使,选中贡品,免除赋税,这种不正当的手段,新上任的县令自然不屑为之。 浮梦亦看出这县令乃是真心为百姓著想之人,故而上前施礼道:“多谢县令明察,我兄弟姐妹六人乃是结伴游歷四方的文人,隨身携带兵刃,为防山野间狼虫虎豹害人而已,县令亦不必紧张。” 说罢,浮梦使了个眼色,嘉庆子收起飞刀,武陵子合上摺扇。 县令道:“既如此,不妨到县衙一敘,商议如何解决此事,只要解决了我丰年县贡品一事,本县即奉诸位为座上宾。” 眾精怪隨县令入县衙大院內。 分宾主落座,县令命人上茶。 茶毕。 县令长嘆一声道:“不瞒诸位,本县今年方才上任,为筹备贡品一事,忙得焦头烂额,本以为有那条龙王鲤在,便是不被选中作为贡品,亦是本县没有免除赋税的缘分罢了,不曾想那御使竟暗示我与他人事。” 这刚刚上任不久的县令,莫说是清官,便是贪官,也一时半会儿拿不出钱来。 而那运输贡品的车马税,便是唯一能够凑齐人事,与那御使的行贿的途径。 眾精怪先前在前面,听得真,看得切,自然也將此事看在眼里,不过在小狐狸吃掉丰年县的贡品龙王鲤之前,他们只是旁观者,如今却不得已牵扯上了这般因果。 眾精怪纷纷看向那小狐狸。 长青公笑呵呵道:“若是公子在,这小傢伙定然不敢胡作非为,惹出这般祸事来。” 琅玕公道:“公子歷来悉心照料这小狐狸,所以它不曾乱吃別人的东西,反倒是我们这些时间只顾著自己,忘了照料它,也难怪它生出这般祸事来。” 倚云仙子摸了摸怀里的小狐狸的脑袋,提议道:“如今我们的狐狸吃了你们的贡品,却是让县令不好与御使交差,若是能再找一条龙王鲤,或者与那龙王鲤一般珍稀的鱼类作为贡品,不知可否解当下之忧?” 县令思忖片刻,摇了摇头:“且不提那贡品乃是千家万户之中选出来的,单单是有了贡品,却过不了御使那关,便也难能选上,与没有贡品是一样的。” “有了贡品,还要平白多出一份车马税来,若是运输路上有个闪失,这钱等於御使白得,我等一县百姓赋税依旧不能免除,何苦来哉。” 嘉庆子冷不丁道:“如此说来,这小狐狸反倒帮了县令一个大忙。” 与此同时。 御使的馆驛之中。 有隨从来报,说是亲眼看见丰年县的贡品被一只白狐吃了,方今县令正把那几个和白虎有关的人带去县衙,不知在商议什么。 御使闻言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那隨从忙问道:“如今贡品丟失,该头疼的当是丰年县县令和一眾百姓才对,御使大人为何看上去如此慌张?” 御使抹了把脸上的冷汗,郑重道:“你不知也,傲来国新来了一个黑衣国师,今岁贡品无有择优选拔一说,莫管是哪个县的贡品,皆需一一带著,上交国师府,否则负责那地方的御使,便要人头落地!” 隨从闻言大惊道:“如此,御使大人何不早些將贡品送去国师府,还问那县令索要人事?” 御使头皮发麻道:“我哪里知晓这丰年县会闹出这般乱子,本使辛苦跑来这穷乡僻壤一趟,横竖皆要带走那贡品,从中捞取些好处,自然也是应该的,若要老老实实办事,指望我那点微薄的俸禄如何养活一家老小!” 说罢,御使忙起身,在馆驛房间之中踱步,思考对策。 龙王鲤丟了,他若是带不回贡品,非但好处捞不著,这颗脑袋也要落地。 为今之计,最怕那县令破罐子破摔,寧可不上交贡品,也不给他捞油水的机会。 听闻这丰年县的县令乃是刚刚上任,先前连那吃拿卡要一系列经典动作,摇头,皱眉,嘆息都看不出来,想来是个愣头青。 县令便派隨从前去打听情报。 那隨从来到县衙大院。 早听闻那中堂里面县令嘆声道:“如此,今岁的贡品,便是不交也罢,若是国主怪罪下来,本县一人担著便是!” 御使隨从闻听此言,如遭雷击。 若是这县令当真头铁,御使的脑袋可就保不住了,他身为御使隨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自然也討不到好处。 隨从连忙立在门外,与那门口的守卫说道:“劳烦通报一声。” 守卫即通报导:“御使大人隨从来访。” 最⊥新⊥小⊥说⊥在⊥⊥⊥首⊥发! 县令忙收敛神色,整衣出迎。 那隨从道:“御使大人听闻丰年县今岁贡品龙王鲤丟了,命我前来查探一番,县令可捉住了那窃贼?” 县令忙道:“有劳御使大人记掛,丰年县今岁贡品已然丟失,恐怕是不能呈给御使大人过目了,还请回报御使大人,稍候本县登门谢罪,亲自书写一封陈情文书,呈与王宫贡品司的正使大人过目。” 隨从心说你这哪是要登门谢罪,分明是要御使大人的脑袋。 既如此,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即刻拜別了县令,返回馆驛,將此事与御使细说一遍。 御使闻言嚇得面色发白,连忙衝出馆驛,朝著县衙大院而去,將那傲来国中贡品如今是国师府说了算的事情告知县令。 事关项上人头,容不得再马虎。 既然本使登门谢罪了,你这县令总不好让本使掉脑袋了吧? 咱们两个把贡品这件事办好了,我也不为难你,你也別为难我,大家相安无事,便是最好的结果。 县令感慨道:“御使大人若是早早言说此事,岂不省了许多麻烦。” 御使赦顏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人为財死鸟为食亡,人之常情而已。” 县令即吩咐下人做了一桌家常菜,请来御使和六精怪,共同商討对策。 御使气呼呼地瞪著那倚云仙子怀里的白狐:“就是这只小畜生吃了丰年县的贡品?” 倚云仙子皱眉道:“你这御使说话甚是难听,我家云宵不过是吃了一只贡品龙王鲤,又不是吃了你口袋里的银两。” 御使苦笑道:“这小傢伙吃的可不只是贡品,那贡品丟了,本使的脑袋也要丟了。” 倚云仙子撇嘴道:“丟了便丟了,似你这般贪官污吏,死的越多越好,都死绝了,世道才能太平些,百姓的日子也不至於如此难过。” 御使被骂的面红耳赤。 浮梦圆场道:“御使大人担待些,我妹妹说话直率,况且你先前所作所为,確有不妥,好在如今与县令坦诚相待,我等精诚协作,或可共渡难关。” 县令亦是点头道:“为今之计,还是快些找来另一只贡品,教御使大人带回国都才是。” 武陵子道:“此事却也容易,若说捕鱼一事,眾兄弟姐妹皆不及我,明日此时,我即带著一只龙王鲤前来,若是不能捕获龙王鲤,亦有其他珍稀鱼获,可作为贡品上呈给你们国王。” 说罢,他走出门外,循著有水的地方前去垂钓。 捕鱼一事,对凡人来讲,在乎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对地仙来说,若是想要,捻个避水咒下海里,施展几道术法,一息之间也捞得成百上千条。 捕获龙王鲤,不过是多费一点点功夫罢了。 县令和御使將信將疑地目送著武陵子远去。 浮梦仙子说道:“县令和御使大人不必担心,我这兄弟捕鱼乃是好手,若有他在,必能不负眾望,只是我还有一个问题。” “先前御使曾言,今岁傲来国的贡品,各县皆要上交国师府,如此说来,免除百姓赋税一事,自然不可能各县都免。” “也就是说,丰年县即便上交了贡品,依旧不能免除百姓赋税,不过是保住了你的脑袋罢了,是也不是?” 御使支支吾吾道:“的確……是这样的。” 眾精怪微微皱眉地看向那御使。 上面今年改了规矩,他这御使非但不曾传达清楚,还按照往昔的规矩办事拿好处,完事儿没捞著油水,又屁顛屁顛跑过来登门谢罪,请眾人为他擦屁股。 的確可恶。 御使犯了眾怒,连忙辩解道:“这规矩乃是国师府的黑衣国师定下来的,我等说到底不过是按规矩办事的人,至多贪心了一点,从中捞取些好处,那国师才是罪魁祸首啊!” 说话间,倚云仙子怀里的小狐狸云宵窜了出来,跳到那御使脸上,刷刷几爪子给他挠了脸,最后嫌弃地看了眼自己的爪子,在门框上挠了挠,方才跳回倚云仙子怀里。 真以为狐狸听不懂人话? 眾精怪眼神怪异地看著那小狐狸。 该不会它是故意吃掉丰年县贡品,顺便將眾精怪牵扯进这件事中,借著眾精怪之手解决此事,顺便教训一下这个贪得无厌的御使的吧? 小狐狸云宵露出清澈无辜的眼神看著眾精怪。 它只是没有化形,可不是没有脑子,否则也不会成为一只能够汲取王朝气运的地仙狐狸,最后惹来姜太公亲自出手封印。 其实自从周朝覆灭,小狐狸云宵身上气运消散,封印解除之后不久,它就可以化形了,只不过它希望自己化形之后第一眼,看见的是当初那个头別木簪,身背法剑,餵它吃鱼肉的道士罢了。 狐仙一生中会遇见很多人,但只要认定了某个人是它的主人,哪怕千年万年的分別,也会痴痴地等待著他回来的那天。 (本章完) 第153章 虎现真身,通天符籙 第153章 虎现真身,通天符籙 县令將一眾精怪安置下来,次日一早,便见到武陵子提著竹篓返回,竹篓里正是两条金灿灿的龙王鲤。 武陵子將竹篓交付给县令道:“这两条龙王鲤,权当做我们赔给丰年县百姓的损失, 为避免运输之中出现波折,我特地捉了两条回来,一条给御使当做贡品,上贡给国师府, 一条留在丰年县养著,以备不时之需。” 县令忙吩咐一眾衙役好生养在鱼缸里,这才郑重与武陵子和一眾精怪谢过。 御使见状大喜。 这伙人果然有些手段,一出手便是两条龙王鲤, 看两条龙王鲤的品相,比起之前的龙王鲤还要好得多,此番也算是因祸得福,非但他不用掉脑袋了,若是国师满意,另有赏赐也说不定。 正喜上眉梢之间,浮梦起身道:“此间因果了却,我等正好要继续往东游歷,不妨护送御使大人一程,一则为保护贡品,二则我等也好去那傲来国都之中开开眼界,瞧瞧那一国都城的繁荣气息。” 县令闻言千恩方谢。 御使却是微微一愣。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却说浮梦自那御使口中得知,这贡品虽由傲来国王宫的贡品司负责运送到都城之中, 却是要送往国师府,而非王宫之中。 这也就意味著,改变往年贡品规则的罪魁祸首,极有可能便是那位黑衣国师。 若是不曾参与到此事之中,眾精怪自然不好主动出手多管閒事,但如今因白狐一事牵扯到了因果当中,不彻底了却因果,反而会妨碍日后修行。 因此浮梦仙子便打算顺路去一趟傲来国。 一旁的嘉庆子上前揽住御使的肩膀,笑眯眯道:“我们家公子的白狐因此事耽搁大人公务,实在过意不去,眾兄弟別无所长,只有一身武艺,可保大人周全。” 御使脖子间凭空多了一股寒气,方才光顾著喜悦,不曾细想其中关键。 丰年县一县之中成千上万的渔民,自河堤解冻之时便加急捕捞,半年光阴方才捕获这一只来之不易的龙王鲤。 这一眾外乡人既然能一夜之间捕获两条龙王鲤,又岂是等閒之辈? 御使只得苦笑道:“既如此,有劳诸位英雄好汉护送本使了。” 浮梦微微点头道:“事不宜迟,早些启程吧。” 眾人告別县令,与那御使一道,护送著丰年县的责品龙王鲤,同往傲来国而去。 数日后,入傲来国都城,早见许多从別的县收上来贡品的车驾入国师府之中。 国师府门前热闹非凡,反倒是王宫门口冷冷清清。 小狐狸云宵一反常態,並不懒洋洋地趴在倚云仙子怀里睡觉,反而十分警惕地竖起耳朵,嗅了嗅鼻子。 空气中有股让它十分不舒服的味道。 浮梦仙子成就地仙之境早已两百年,自身道行自然高出其他兄弟姐妹,她看向那国师府上空,但见一团黑气隱隱笼罩,四处都散发著压抑的气息。 与黑气有关的,极有可能是当年自北俱芦洲逃往东边的六天魔主。 不过到了六天魔主那种级別,大抵看不上傲来国这样的海滨小国。 魔主所要谋划的事情,一定是牵扯一洲之地,甚至有可能扰乱三界,非天庭派遣天仙和天兵天將不能镇压。 浮梦仙子心中警惕,袖子里捻看陈玄当年飞升天界之前交给她的上品通天篆。 若是当真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凭此符便能將下界之事传达天上,教陈玄知晓。 六精怪如今也並非是毫无背景的散仙,他们为北地盪魔出过力,有功德在身,见过真武盪魔天尊,以及一眾神將,更有陈玄这般靠山,未来甚至有可能拜受仙篆,凡事只要谨慎小心,自然不会招来祸事。 御使將眾精怪安排在了都城之中的馆驛,小心翼翼地询问道:“眾位英雄豪杰,我如今要前去国师府中交付贡品,却是不好带著眾位一併去往国师府,且將你们安排在这座馆驛可好?” 浮梦道:“御使大人自去便是,不劳费心,这馆驛住宿的费用,我等自行结帐便是》 御使赔著笑脸道:“眾位豪杰一路护送本使辛苦,如今到了都城,自然不必客气,你们在都城之中的销,皆记在本使帐上,本使先行告退。” 说罢他安排好了一切,离开了馆驛。 在他眼中,这几个江湖中人还是不要招惹为好,他只管交付了龙王鲤,自回家里相安无事。 至於这些人,不过是使几个钱教他们玩儿够了,自会无心去管閒事。 却说那馆驛之中。 眾精怪围坐在一张桌子前,施展地仙手段,隔绝了眾人与外界的声音。 浮梦说道:“眾御使將贡品悉数送去国师府,却不见有一辆马车进入皇宫,想来这贡品是献给那位国师的,而非傲来国国王,况且那国师府上空黑气盘踞,此事必有蹺,稍后我去国师府中查探一番,眾位以为如何?” 琅公手持竹杖,微微頜首道:“既然来了都城,自要查清贡品一事,也好给百姓一个交代。” 长青公抚须点头:“只是你一人前去,恐怕不妥,需再有一人同去,也好有个照应才是。” 倚云仙子当即起身道:“我与浮梦姐姐同去。” 眾地仙的目光齐齐看向她,略显怪异。 两人之间,实力相等叫做相互照应,若是倚云与浮梦同去,说不好是谁照应谁。 倚云仙子默默低头摸著怀里的小狐狸, 好吧好吧,他们都是地仙,炼神圆满在这里没有话语权。 浮梦说道:“我一人前去便是,若是两个人,却也不好潜入国师府中,反而容易被发现。” 话音未落,有小狐狸云宵上前蹭了蹭她的胳膊,示意自己与她同去。 眾精怪见状笑道:“却好,却好,若是有云宵道友与你同去,自是有所照应,也不必担心被发现。” 浮梦仙子便带著小狐狸离开馆驛,收敛了气息,逕往国师府而去。 趁著一辆运输贡品的车驾进入国师府之时,浮梦仙子化作一阵香风,进入府中,绕开了守卫。 但见那一群侍女手捧著各处运来的责品,从库房陆陆续续往国师府后苑送去。 浮梦仙子摇身一变,也变作一个侍女,手里捧著一个箱子,小狐狸云宵便躲进了箱子里,她跟在那些个侍女身后,往国师府后苑而去。 还未抵达后苑,早听闻不耐烦的声音传来:“他娘的,怎么送来的责品又是鱼,这几日便是吃也吃腻了,惹得老子一身鱼腥味,难闻的很,那个龙王鲤留下,其他的鱼都送去王宫,有无人间野味,先呈上来教本国师尝尝。” 但见一黑衣国师身材魁梧,面前摆放著许多吃剩的贡品,大都是些珍稀鱼类。 想来这些从各处交付过来的贡品,便是孝敬了面前这位国师大人。 国师大人一把抓起龙王鲤,便丟进嘴里生吃了,一旁更有美酒数十坛,也是揭开泥封便仰头痛饮。 浮梦答应道:“启稟国师,有贡品灵狐一只在此。” 黑衣国师放下酒罈,眼晴一亮道:“呈上来我瞧瞧。” 浮梦上前打开盒子,早有那小狐狸发狠跳起,朝著国师的脸上挠了两爪子。 国师吃痛,捂著脸后退怒道:“竟敢伤我?” 黑衣国师张口一声咆哮如虎啸山林,震得周围凡人纷纷逃离国师府。 小狐狸云宵朝著那黑衣国师牙,方才在盒子里,它早已嗅到了面前的黑衣国师身上的妖气。 浮梦仙子更是现出本相,手持青霜剑打量著眼前的黑衣国师道:“我道是哪里来的国师,竟只顾自己在这国师府中享乐,全然不理国中百姓疾苦,原来是个妖怪冒充国师,在此作威作福罢了。” 黑衣国师勃然大怒道:“你又是哪里来的婆娘,多管老子的閒事?” 浮梦仙子更不与他废话,这种欺压百姓,只顾自己享受的国师,只管赶出傲来国便是若他今天在此吃的不是贡品,而是满地白骨堆积,那便只能將其斩杀在此地,以绝后患了。 但见浮梦一剑挥出,带起霜风席捲。 黑衣国师更不惧她,单掌便拍飞了她的青霜剑,第二掌十分凌厉,眼见就要拍在浮梦身上,小狐狸云宵的两条尾巴忽然变大,將浮梦仙子捲走。 那黑衣国师一掌之力,竟將一座凉亭拍碎。 浮梦仙子暗暗心惊,这黑衣国师的实力,或许还要在自己之上。 国师只一眼便看出了她的跟脚:“梅树成精,狐狸成精,便是修成了地仙,亦不过是注世散仙罢了,今日既然你们找死,也怨不得我出手狠辣。” 但见国师手中凭空出现一条铁鞭,手臂上结的肌肉直接炸开了半边衣袖,那铁鞭握在他掌心,与其魁梧的身形放在一起,十分具备力量感。 “喝!” 黑衣国师发力蹬地,转瞬间便高高跳起,当空朝著浮梦仙子劈落。 那浮梦被其气场压制,闪避不及,只得持剑格挡。 青霜剑虽是利器,那铁鞭亦非凡品,铁鞭砸落剑身之时,只听咔一声脆响。 长剑断作两截,那铁鞭重重落在浮梦肩头,打得她肩头一片血肉模糊。 然而那黑衣国师肩头,亦插看浮梦的断剑。 但见她掌心握著一截剑尖,竟是以伤换伤,刺入那国师的肩头。 身后有白狐云宵体型变大,地仙之境的狐仙展现出丈许长的真身,利齿咬向那黑衣国师的后颈。 黑衣国师冷笑,抬脚端飞了受伤的浮梦仙子,回身现出丈半真身。 但见一只魁梧的黑虎剑齿猿牙,身后拖著一根长长的虎尾巴,仰天一声虎啸,与双尾白狐战作一团。 白狐纵然灵巧,却不敌那黑虎敏捷有力,三五合交手,便被虎爪拍飞出去。 云宵还变作小狐狸形象,落在了浮梦仙子身边。 那黑虎口吐人言道:“老子自来到傲来国,整日山珍海味的也吃腻了,今日正想吃些野味,不料你们两个精怪却是送上们来,正好吃了你们这些精怪,增补老子的道力。” 话音落,那黑虎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吞了白狐。 怎料浮梦仙子手持断剑,拦在了黑虎身前。 黑虎甩动虎尾,直接抽飞了浮梦仙子,皱眉道:“你这婆娘乃是树木成精,想来亦不甚好吃,老子素来喜欢先吃肉,方才吃素的果腹,待吞了那狐狸,再拿你去一去那狐狸身上的肉腥味!” 话音未落,早有五道身影落在国师府中。 正是琅公,长青公,武陵子,嘉庆子赶到,倚云仙子见浮梦和云宵受了重伤,连忙上前將她和小狐狸扶起。 黑虎恼火道:“他娘的,有完没完!”, 四位地仙齐齐出手。 那长青公首当其衝,利用太乙青木诀增强的肉身体质,与那黑虎正面硬碰硬。 琅公一手竹爆术,落在黑虎身上炸开。 武陵子割开掌心,早有精血流入摺扇上的桃镇煞咒,摺扇散发出金光。 嘉庆子一连丟出数十把飞刃,皆暴射向那黑虎的要害之处。 黑虎的铜头铁脑直接撞飞了长青公,四足虎跃凌空,躲开竹爆术,尾巴卷著一根铁鞭劈头盖脸打烂了武陵子的摺扇,破了他的桃镇煞咒,隨后张口一阵虎啸,將周身的飞刀全部震碎。 四位地仙齐齐出手,竟是被这黑虎瞬息击破。 倚云仙子怀里抱著重伤的浮梦仙子,眼睁睁看著那黑虎极具压迫感地朝著自己逼近一旁是受伤的小狐狸云宵。 她现在只恨自己没有勤奋修炼,未曾修成地仙之境。 若是有六位地仙,共同施展南斗注生大阵,也许浮梦的伤势便会缓解,眾地仙也还有一战之力。 如今却是她拖了后腿,修为不够,导致不能结成大阵。 自责与悔恨遍布她的內心。 危急关头,浮梦仙子染血的手,將一张紫色符纸交到了倚云手中,她嘴唇微微开合, 似是在说一个名字,然而未曾说完,便重伤昏迷了过去。 上品通天! 倚云心中忽然燃起希望,但见她捻起符纸,目光坚定地看向那黑虎。 一瞬间,紫色符纸熊熊燃烧,一道紫气冲天而起,直上九霄,往那天庭的寒春府中飞去。 黑虎见此符篆,亦是大惊道:“上品通天篆?” 话音未落,一线剑光出东天门,从天而降,落在了傲来国都城国师府上空。 但见那人,头戴九霄玄元冠,身披混元寒冰甲,足蹬巡天踏雪履,手持一桿紫极镇魔枪,身背真武盪魔剑。 陈玄踏空而立,顶上铅一品。 黑虎看清那人背上的盪魔剑,手中镇魔枪,顿时万分惊骇道:“陈小天君?” 真武盪魔天尊亲传弟子,玄鉴广法陈天君! 它在天上的时候,便对这位小天君的大名有所耳闻,却不曾想这一眾精怪修成的地仙,竟然能动用他的上品通天。 陈玄微微挑眉。 认识啊。 那就不用紫极镇魔枪下死手了。 拿刚刚淬链锋芒的真武盪魔剑砍个半死刚刚好。 只见他拔剑出鞘,瞬息间风雷激盪,头顶七星匯聚,千丈剑气如天河般从天而降,剑气飞瀑当头落下,將那黑虎砸入了地下百丈之深。 第154章 財神公明,降服黑虎 第154章 財神公明,降服黑虎 却说陈玄一剑落下,便將那黑虎打入地底百丈之深, 他再一抬手,早有壬癸水自地底迸发,將那黑虎还衝回地面,青玉法印当头镇压而下,雷电锁链牢牢锁住那黑虎强壮有力的四肢。 经过北斗七元星君淬链过锋芒的真武盪魔剑,剑尖抵在那黑虎眉心的“王”字中间。 百兽至尊又如何,只要是妖魔,皆须在这剑刃之下俯首。 黑虎俯首喊道:“小天君饶命!” 陈玄挑眉道:“你既知我名號,想是天上下来的,岂不知这一群精怪曾隨我在北地盪魔有功,如今修成地仙,更不曾作恶,何故打伤他们?” 黑虎大惊道:“这我却不曾知晓,小天君明鑑,我自下凡之后,在傲来国做国师,不过是贪嘴吃了些百姓呈上来的贡品,这几个精怪却主动找上门来,与我动手,哪曾想他们有小天君亲赐上品通天籙……” 陈玄摆了摆手,懒得听他继续废话,收剑前去查探眾精怪的伤势。 琅玕公,长青公,武陵子,嘉庆子,四位地仙受伤轻些,並无大碍。 反倒是浮梦仙子,被那黑虎手中铁鞭打断了青霜剑,落在了肩头,將半个肩膀打得血肉模糊,昏迷过去。 小狐狸云宵过来蹭了蹭陈玄的衣角,又警惕地看向远处的黑虎。 陈玄揉了揉它的脑袋,目光温柔道:“没事了。” 倚云仙子紧抿嘴唇,眼眶湿润自责道:“公子,你回来了……是我修炼太慢,没能保护好浮梦姐姐。” 若她是地仙之境,此番与浮梦一同前来,兴许浮梦便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陈玄说道:“不怪你,那黑虎是天上神仙的坐骑,若非认得我,连我应付起来都要费一番力气。” 说罢,他从乾坤袋里拿出一瓶疗伤的丹药,递给倚云仙子道:“这丹药位列四品,一共十枚,名为回元益气丹,先餵她吃一粒恢復伤势,其他的留待日后备用。” 在天上閒的无聊,放衙之后便在寒春府中炼丹,如今他的炼丹术虽还比不上尹喜,倒也算是勉强够用。 倚云仙子照做,餵了浮梦仙子丹药,陈玄又查探了一番她的气息,確认这次受伤不会影响修道根基,方才放下心来。 小狐狸云宵用爪子扒拉著他的衣角,显然是嘴馋也想尝尝那回元益气丹的味道。 陈玄隨手塞了一枚天上仙果给它,方才管住了这小傢伙的嘴。 它虽受伤,倒也还算活蹦乱跳。 另一边的武陵子见情况稳定下来,顿时叫嚷道:“哎哟……我这挨了黑虎一铁鞭,扇子都给拍碎了,公子有无別的灵丹妙药,也分我些尝尝。” 说罢,他挤眉弄眼地看向眾精怪。 长青公顿时咳嗽道:“咳咳咳,老夫也受伤不轻,那黑虎的铜头铁骨实在了得,老夫的一把老骨头都给撞散架了……” 琅玕公十分默契地扶著腰道:“哎哟我的老腰……” 嘉庆子没眼看这一群老不要脸,但也不愿放过敲竹槓的机会,索性往地上一躺,俩手一摊,表示自己的飞刀都被震碎了,公子你看著办。 陈玄见状笑骂道:“一个个的,越修炼越不要脸了。” 他隨手扔出一瓶固本培元的五品丹药,给了眾精怪。 国师府门外,先前大战一场的动静,將傲来国都城之中的兵士都吸引了过来,此地不宜久留。 陈玄看了受伤的浮梦仙子一眼,抬手召来那黑虎道:“帮忙驮一下她,离开都城再说后面的事情。” 黑虎微微不满道:“这……我乃天上神仙坐骑,岂能驮一精怪?” 陈玄伸手去拿背后的真武盪魔剑。 什么神仙坐骑不神仙坐骑的,是条龙趴著,是头虎臥著,不满意,跟我的真武盪魔剑说去吧! 黑虎见他拔剑,连忙道:“能驮,能驮!將她放我背上便是,这位梅地仙修炼有成,想来日后亦能拜受仙籙。” 陈玄微微点头,还是天庭神仙的坐骑好说话。 换了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山野妖魔,不知真武盪魔天尊名號,更认不得陈玄手里这把剑,不晓得小天君当年北地盪魔出身,非得挨上两剑才肯老实。 陈玄拎著小狐狸,黑虎驮著浮梦,倚云在一旁照看。 眾地仙隨陈玄离开了傲来国,在那海外一处小岛按落云头,暂时休憩。 小岛上。 浮梦仙子体內丹药的药力涌入四肢百骸,伤势逐渐恢復,她方才悠悠醒转。 映入眼帘的是那道熟悉的背影,道士身背法剑,头別木簪,一袭道袍不知穿了多少年,静静盘坐海边,看潮起潮落,云捲云舒,仿佛他已经在这里看了许多年。 浮梦起身,来到陈玄身边跪坐,取出煎茶的工具,还与旧时一般,为他煎茶。 不远处,小狐狸云宵骑在黑虎脑袋上,在海边走来走去,颇有狐假虎威巡视领地的感觉。 黑虎本来不愿意的,岂料陈玄对那小狐狸似乎比一眾精怪还要在意,毕竟是虎落平阳,被狐骑一下还好,只要不传回天上就行。 浮梦煎好了茶,將一小盏茶水奉上,朱唇轻启道:“公子,许久不见。” 陈玄接过茶水,吹散热气,轻轻抿了一小口,默然不语。 浮梦见他不语,疑惑道:“可是妾身此番煎的茶不好喝?” 陈玄放下茶盏,摇了摇头:“只是喝惯了天上的茶水,如今又喝到人间茶水,好似当时以凡人之身初到天庭,初次品尝仙茗一般。” 不知不觉又是一个二百年过去。 浮梦闻言,抿嘴浅笑道:“妾身不过略通茶艺,用的也是人间凡俗茶叶,土坯瓷碗,紫砂茶壶,比不得天上仙茗。” 陈玄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说道:“我是真武弟子,方才有妖邪处斩妖邪,显得多管閒事了些,你们游歷人间,自不必什么事都管的,也不必什么都学我,你们有你们自己的大道。” 浮梦螓首轻点道:“嗯。” 话虽如此,可若不是此番遇见那黑虎国师被打伤,情急之下动用上品通天籙,她也不会见到陈玄,为他奉上这碗茶水。 能得他一句“好似初尝天上仙茗”的称讚,胜过灵丹妙药百倍。 陈玄又问了些两百年间游歷的大事,浮梦仙子皆一一道来。 不远处的礁石后面,倚云仙子不满地对眾兄弟道:“公子此番下凡,指不定一会儿便要离开了,为何不让我前去,更何况浮梦姐姐伤势刚刚恢復,也需要人照顾。” 武陵子笑道:“你这呆货,你且看你浮梦姐姐现在,是需要你照顾的情况?” 嘉庆子直言:“你去了也是被公子教训,不躲得远远的,凑上去挨训不成?” 琅玕公和长青公更是笑而不语。 陈玄抬手一招,那六根第五身本不忧化作的袖珍飞剑,便施展了神通“移星换斗”,將躲在礁石后面的眾精怪带到了面前。 他没好气道:“都修成地仙了,用的还是当初在北地盪魔的手段,你们自己的大道呢?” 松竹梅,桃李杏。 一旦修成地仙,便能开闢属於树木精怪成仙的大道,后世精怪修行成仙,若得此大道裨益,事半功倍。 眾地仙赦顏。 倚云仙子幸灾乐祸,捂著嘴偷笑。 陈玄点名批评道:“还有你,你更是逆天,两百年就是我这样的废物都能修成地仙了,你怎么还在炼神之境。” 倚云仙子狡辩道:“公子有天尊那般天仙师父,机缘不断,自己修炼自是不费事,妾身孤苦伶仃的,也没个师父传道受业解惑,五六百年若能修成地仙,天赋已经好过诸位兄弟姐妹了。” 陈玄眯眼而笑道:“好啊,你现在拜我为师,我亲自教你。” 倚云仙子挠头道:“那岂不是要喊公子为师父了,平白低了眾兄弟姐妹一个辈分,不行不行,这我可不干。” 陈玄转头对浮梦仙子笑言道:“说她傻吧,知道拜我为师低了你们一个辈分,说她聪明吧,唉……也聪明不到哪儿去。” 最⊥新⊥小⊥说⊥在⊥⊥⊥首⊥发! 浮梦仙子对倚云一语道破:“你这夯货,若你拜了公子为师,你便是盪魔天尊徒孙,公子有天仙指点修行,又是天尊唯一弟子,你岂能少了机缘?” 倚云听完顿时眼睛一亮,小碎步挪到陈玄身边,察言观色道:“公子……我想过了,其实继续和眾兄弟姐妹一同修炼也没有什么不好,只是拜你为师,我的大道更加海阔天高嘛,我太想修成地仙了!” 陈玄挥手笑骂道:“机缘给你你也接不住!” 海边还在被小狐狸云宵骑在头上的黑虎忍不住咳嗽一声:“咳咳。” 眾人聊得热火朝天,谁来管管它啊。 头顶上这个小祖宗真把它当坐骑了,骑在头上走了一圈又一圈,虽然不累,但是有损面子啊! 陈玄抬手一招,小狐狸从黑虎头上跳下来,跳上他的肩头亲昵地蹭他的脸。 陈玄看想那黑虎,想了想说道:“我记得天上神仙以黑虎为坐骑的,止有財神殿龙虎玄坛真君,雷部灵官赵元帅了吧?” 天庭財神爷,司掌天界功德,人间財运流转。 因钱財珍宝功德一事,多涉及赏罚,因而赵公明作为財神殿殿主,亦同时为雷部神霄副帅,称灵官赵元帅。 “你这黑虎,不在天上隨赵元帅司掌神职,跑来人间作甚?” “若是教雷部知晓你在人间傲来国窃据国师之位,也治你个不大不小的罪。” 黑虎忙说道:“小天君不知,自六天魔主散道之后,人间四处气运紊乱,东胜神洲更甚,我主司掌人间四洲財运流转,自需要查探一番这东胜神洲財运为何不受天道支配,恰逢傲来国国师寿数无多,便命我下界变作国师模样,藉此机会查探一番。” 陈玄摸了摸下巴,这六天魔主散道一事,他的確从师父那里听说了。 不过没想到的是,魔主散道竟然能同时影响人间四洲之地的气运流转。 却说那文有文运,武有武运,財亦有財运,仙佛妖魔,飞禽走兽,一草一木,皆有气运。 野马也,尘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 三界气运流转不息,方才造就了这一方精彩纷呈的世界来。 陈玄问那黑虎:“你可曾查出些什么?” 黑虎答道:“我隨我主司掌財神殿神职,自有手段能看清人间善恶,財运多寡,然则自从到了此处,但见一片混沌无序,更看不清財运有序流转,我自己亦受了影响,贪恋人间美味,如今想来,却是耽误了我主的大事,亏有小天君將我打醒。” 陈玄心说好一个財神殿的黑虎,把贪吃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不过话都说道这份上了,它也不是私自下界,只不过是假公济私吃了些贡品,並不曾伤害百姓,做那为祸一方作威作福的妖魔,倒也情有可原。 一旁的浮梦仙子將丰年县贡品和御使一事告知陈玄。 倚云仙子愤愤道:“的確,我们来时,那御使说了,若是耽误了国师的贡品,那御使怕是还要掉脑袋,这黑虎又不由分说將浮梦姐姐打伤,天上神仙的坐骑怎么了,天上神仙都不曾欺负凡人,你这坐骑倒是好大的威风。” 黑虎百口莫辩道:“分明是你们闯进国师府,那小狐狸不由分说先挠了我的脸,那婆娘又仗剑要与我为敌,我岂能趴著不动让你们砍我?” “我只將你们当做了山野精怪,鬼鬼祟祟进入国师府中,想来定是不安好心。” “那御使所言更是子虚乌有,我乃奉命下界,岂能因贪吃贡品一事,便要砍了凡人的脑袋?” 浮梦仙子歉意道:“这却是妾身的过失,我自丰年县而来,又见国师府黑气笼罩上空,小狐狸云宵更是嗅到黑虎身上的气味,將它当做了妖怪,我等欲要为百姓討公道,自然要將他赶出傲来国。” 陈玄说道:“如此,却是误会一场,我自带黑虎返回天庭,与灵官赵元帅言明此事,你等在下界好生修炼。” 话音未落。 天上遥遥传来呼喊声:“小天君!小天君!” 陈玄与眾人抬头望去。 但见一身穿天庭朝服的黑面神仙驾云而来,正是財神殿龙虎玄坛真君,灵官赵元帅,赵公明。 赵公明按落云头,先与陈玄敘礼道:“小天君,我这黑虎下界一趟,不知惹出多少麻烦来,恕罪恕罪。” 陈玄忙道:“论资歷,论品级,赵元帅皆在我之上,黑虎亦是为了公务下凡,却是我这几个精怪朋友妨碍了財神殿的公务。” 赵公明转头看向那黑虎,训斥道:“你这孽畜,我教你下界查明財运紊乱一事,何故在国师府中贪吃,惹出这般祸事来,且隨我回天庭领罪!” 黑虎喏喏。 陈玄肩头的白狐亦是幸灾乐祸地看著它。 眾精怪心知分別的时候到了,不禁有些伤感,匆匆一面相见,不知下次相见又是何时。 赵公明见此情景,自然也愿意卖个人情给这位陈小天君,他说道:“此番我座下黑虎下凡,打伤小天君的朋友,我这財神若是不与小天君的几位朋友些赔偿,未免有些太过小家子气了些。” “我观眾位皆是地仙,唯有一位尚且是炼神圆满之境,那小狐狸又到了即將化形的时候,不妨隨我上天到財神殿作客几日,待眾位养好了伤,小狐狸化了形,那位炼神圆满的朋友修成了地仙,再送你们回凡间,如何?” 陈玄微微一愣,以他的官职,自然不能带人上天作客。 但若是財神爷说话了,那这几个精怪可真是有福了。 陈玄对眾精怪道:“还不快谢过財神爷。” 眾精怪齐声与赵公明谢过。 赵公明笑哈哈地抚须点头,跨上黑虎,手持铁鞭,施展腾云之法,將陈玄並寒春六精怪,还有小狐狸云宵,一併带上东天门,逕往財神殿而去。 (本章完) 第155章 招宝纳珍,天帝锦瑟 第155章 招宝纳珍,天帝锦瑟 却说这一眾地仙之中,只有梅地仙浮梦仙子,当年在北地盪魔刚刚修成地仙之时, 有幸跟隨陈玄去那北天门外见过多闻天王一面。 因此其他精怪腾云入九霄,见那巍峨的东天门贏立在面前的时候,纷纷投去震撼的目光。 直至与持国天王敘礼毕,入天宫道,便有浓郁的灵气扑面而来。 眾地仙便如同那困在溪涧之中的鱼儿,第一次游入汪洋大海一般,身轻如燕,通体舒畅自然,一呼一吸间都能神益自身修行。 长青公感慨道:“怪道凡间注世地仙人人都想拜受仙篆,飞升天界,这般天庭胜境, 来过一趟,便再也不想回凡间去了。” 琅公亦是点头道:“常言道天上一日,地上一年,若是能在此长久修炼,一年半载的功夫,我们的道行便足以用来过雷灾了。” 过天宫道,入財神殿。 隨从仙吏將黑虎牵了,赵公明即命仙吏备下酒宴,领著一眾客人在財神殿中游览。 財神殿下设四司,分別为招宝司,纳珍司,招財司,利市司,每司各有正使掌管。 入招宝司,早有招宝天尊萧升迎了上来,先与赵公明敘礼,方才笑眯眯地看向陈玄道:“稀客,稀客,早闻陈小天君身上宝贝眾多,不曾想今天才能得见,公务繁忙,不曾主动拜访小天君,恕罪恕罪。” 陈玄转头与赵公明笑言道:“招宝天尊这是当看我这个外人的面,给財神爷诉苦呢。” 赵公明哈哈大笑道:“莫说他苦,这几日財神殿无人可用,我把那座下黑虎都派去下界,若是小天君有意,明日我奏明玉帝,从启明殿將你借调过来用用,功德一事自不必多说,我財神殿请人办事,从不亏待。” 招宝天尊萧升说道:“殿主久在殿中受案读之劳,不知外界之事,天庭有传闻,小天君不日擢升启明殿副殿主,岂肯来我们財神殿?” 赵公明闻言微微惊讶:“长庚星竟如此著急留住小天君,直接擢升副殿主?” 陈玄忙摆手道:“赵元帅莫要听信流言,长庚前辈实则是教我兼领仙吏司副使,我自寒春府中將铅修成一品之后,便因为上品通天篆一事下界,至今还未回启明殿,却是不知那些个游奕灵官又在瞎传什么消息了。” 萧升领著一眾客人在司里閒逛,將那財神殿中收藏的宝贝一一介绍给眾地仙。 这些宝贝可不是凡间宝贝,而是天上神仙炼製出来,財神殿用大量功德交换回来收藏在此的。 若是日后有天上仙人赞够了功德,便可以到財神殿中將宝贝兑换到手。 陈玄在天上当差,功德自是不少,换几件宝贝绰绰有余,只是他素来不喜收藏,若论法宝,这財神殿中的宝贝,自是没有他自己身上的宝贝实用。 而寒春地仙们一个个瞪大了眼晴看过那些宝贝,每一个都想要,可惜以他们的功德, 加起来也只够换一件。 赵公明见此情景,趁机说道:“听闻我那座下的孽畜在人间打伤眾位客人,毁了几位手中兵刃法宝,眾位来招宝司一趟,不妨各自挑选一件趁手的法宝,也算是我代它向诸位赔罪了。” 浮梦仙子青霜剑被毁,武陵子摺扇被毁,嘉庆子的飞刀更是被那黑虎的罡气震碎。 长青公,琅公,也需要一件趁手的法宝,倚云仙子结丹成道在即,入地仙之境,正好也需要趁手法宝。 眾精怪眼巴巴地看向陈玄。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虽然財神赵公明说话了,但他们毕竟还要问过陈玄点头同意,方才能前去挑选宝贝。 陈玄抬手道:“去吧去吧,如此也算是你们与財神殿结下一段善缘了。” 眾精怪大喜,纷纷跟隨招宝天尊萧升前去挑选法宝。 独有浮梦仙子站在原地,没有与眾精怪一同前去。 陈玄意外道:“你的剑不是断了么,正好去挑一把趁手的,財神殿的宝贝比起当年积雪行宫功德池,品秩还要好上不少。” 浮梦仙子说道:“品秩虽好,到底不如当年公子亲赠的青霜剑用著顺手,妾身恳请公子稍后若有閒暇,带我前去拜见一下寅虎神將,请他为我重铸断剑。” 若论锻造兵器甲胃,六丁六甲寅虎神將的手艺,自是信得过的。 陈玄微微頷首:“你倒是个念旧的,只是断剑回炉重铸,原本剑身所用材料必然多有损耗,若要用別的金属重锻,却是將青霜剑的特性摒弃了,还需要选择一块属性与青霜剑相近的寒铁精才是。” 浮梦仙子闻言有些为难。 她游歷人间之时,不曾遇见强敌,故而也就不会料到青霜剑有折断的一天。 而且此剑原本便是天上兵刃,凡间矿石,恐怕不能重铸。 正为难间,招宝天尊萧升笑言道:“眾位既然来了財神殿,自然该知晓除了我招宝司法宝眾多,更有纳珍司,收纳各种奇珍,那些个奇珍之中,自有玉石,陨铁,神木等奇珍,皆是未曾炼製成法宝之前的状態。” 赵公明开口道:“这位梅地仙既然不曾在招宝司选宝贝,自可以到纳珍司选一样奇珍带走,也算是不虚此行。” 浮梦连忙谢过。 却说一眾精怪选好了法宝,个个心满意足。 长青公选了一枚青田宝葫芦,琅公选了一截南海紫竹杖,武陵子见此地竟有蟠桃园桃木製成的桃符,也是毫不犹豫地选中,嘉庆子自选了一串雷击木材质的流珠,铭刻有周天星斗法阵,共一百零八颗珠子。 倚云仙子那边左挑右选,但见一张锦瑟放在石台上,五十弦密密麻麻,她还是第一次见五十弦的锦瑟,忍不住轻轻拨动一根琴弦,便有空灵的声音洞穿了她的神识,那锦瑟的声音在她的心湖之中泛起涟漪,逐渐试图占据她的身体。 陈玄察觉到了远处的情况,连忙出手將倚云仙子笼罩进入心相天地,屏蔽了那五十弦的锦瑟之音。 赵公明也是微微意外道:“却是忘了这一茬,昔日天帝伏羲作此五十弦瑟,命素女鼓瑟,此瑟声音悲绝,帝即命去弦一半,因而人间如今止有二十五弦瑟,当年那张锦瑟亦被送来財神殿,在此蒙尘多年。” 陈玄以“玄鉴幽微”四字印文,寻到那锦瑟余音在倚云仙子道心之中留下的涟漪,而后出手將其抚平。 倚云方才清醒过来。 陈玄说道:“那张锦瑟原是天帝伏羲之物,你如今炼神圆满,即便选了,亦不够资格动用,还是换个別的法宝吧。” 倚云恍然,再看向那锦瑟之时,凭空多了一些悵然。 她犹豫片刻,看向別的法宝之时,总觉得不如这锦瑟,因此她忽然下定决心道:“公子,我就要这张锦瑟。” 赵公明亦是有些意外,提醒道:“你这小精怪修为不高,心气倒是不低,只是机缘到了手中,还要看能不能拿得住才是。” 他司掌人间財运流转,自然知晓这世间机缘財富如流水。 財运多寡,並不代表著凡人的財富多寡,而是代表著一个凡人能够驾驭多少的財富。 人间多有財运稀薄,却家財万贯之人,昨夜纸醉金迷,今朝便被查封了家產,沦为阶下囚。 人间亦有財运亨通,却身无分文之人,一文钱买碗浊酒,逍遥自在,谁人敢说他不比神仙快活。 倚云仙子执道:“能得见此宝,其余眾法宝在我眼中皆黯然失色,若因此错失身地仙之机,日后我便是后悔也来不及。” “公子,財神前辈,就让我再试一次吧。” 陈玄与赵公明相视一笑,便允许她再试一次。 眾精怪亦看向这个道龄最小,天赋最好,修为却最低的妹妹。 其实她心里亦有股傲气,只是在眾兄弟姐妹面前不曾表现出来罢了。 倚云仙子缓步走向那锦瑟旁边,双手轻轻放在弦上,用心感受每一根弦被天帝倾注心血创造出来时候那种情感。 隨后她素手轻轻拂动琴弦,一根接著一根。 五十弦翻出了金戈铁马之声,不似曾经那般悲切,倚云仙子闭目聆听每一根琴弦的低语,她的道心波澜不惊,修为隱隱因为这锦瑟之声被反哺。 冥冥之中,结丹成道的契机一闪而过。 倚云仙子按住琴弦,余音散去,她缓缓睁眼,眼神明亮道:“我能够驾驭它了!” 赵公明亦是目露讚赏:“天帝留下此锦瑟,静待有缘之人,你这小精怪,也算是有点机缘在身上的。” 倚云仙子抱著锦瑟谢过赵公明。 离开招宝司之前,招宝天尊萧升又一人送给他们一个乾坤袋,用来收纳自己挑选的宝贝。 稍候又去往了纳珍司,浮梦仙子如愿以偿地拿到了一块天外寒铁精, 游览完了財神殿,又备下酒宴招待眾人一场,一场因果了却,宾主尽欢,方才散去。 目送陈玄一行人离开財神殿之时,招宝天尊萧升来到赵公明身边,目光看向那几个修成地仙的精怪,不禁询问道:“这些个精怪,日后有无能入財神殿的?” 赵公明微微頜首道:“自是有的,那道龄最久的梅地仙,和道龄最短的小姑娘,最有可能拜受仙篆,只是此事由不得我们做主,小天君日后高升,我財神殿纵然有恩惠与他们,却不过是隨手结下一份善缘罢了。” 財神殿给得起的,真武殿,启明殿,未必就给不起。 若他是陈玄,日后手下这群地仙飞升天界,拜受仙篆,其中能力出眾者,亦不会送往別处。 要么去启明殿走他曾经走过的路,要么直接一步到位,直接分到真武殿从仙吏做起。 財神殿有可能爭取一下其余四位地仙,只是这样的爭取,显然不是上策。 陈玄与一眾地仙返回寒春府。 这天上府邸,自是清幽僻静,眾地仙得了宝贝,也不敢耽误在这天庭停留的事件,与陈玄拜別之后,便各自在庭院中找了处地方,自去修炼了。 倚云仙子已经寻得了证道契机,只等结丹成道。 陈玄心念一动,想起一事,对浮梦仙子道:“趁著我还有点时间,先带你去找寅虎, 重铸了青霜剑,不然一会儿我就得去启明殿当差了。” 浮梦仙子说道:“公子的事情要紧,妾身可以先为倚云妹妹护关,待公子回来再去找寅虎神將重铸剑刃。” 陈玄摇头道:“天上的事情一件又一件,忙起来早腾不出时间了,还有云宵需要化形呢,抓紧把你们的事办了,我也可以安心处理天上的事了。” 浮梦点头:“公子所言有理。” 小狐狸云宵方才在財神殿吃的饱饱的,如今已经在陈玄的乾坤袋里睡著了。 留在寒春府又怕它乱跑,只好带看它一同前去真武殿。 至真武殿,寻到寅虎,说了来意。 寅虎看过断剑之后道:“玄鉴既有所託,我这两日便帮你重铸此剑,两日后来取便是陈玄方才与浮梦仙子齐齐谢过寅虎。 申猴此时路过,调侃道:“玄鉴老弟近些日子好风流,先是与凡间女王卿卿我我,与女妖翻云覆雨,如今怎把老相好带到天上了?” 浮梦仙子闻言,脸早已红了大半。 陈玄笑骂道:“你这猴子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才下界两趟,怎地又编排出了什么卿卿我我,翻云覆雨,如今更是连当年与我们一同北地盪魔的同僚都不认得了,该打, 该打。” 戌狗耳朵灵,憨笑著走了出来:“我听见是谁方才喊我?” 浮梦仙子忙与戌狗郑重行礼:“戌狗神將前辈。” 当年她寻戌狗炼丹不成,后戌狗举荐尹喜,炼成紫阴灵霜丹一枚,助她结丹成道证得地仙,这份恩情她一直牢牢记著。 戌狗认出了她:“啊,是浮梦仙子,不必如此多礼,当年乃是文始真人为你炼丹,我不过是举荐了一番,即便没有我,你家公子亦会去寻他的。” 浮梦仙子看向陈玄:“公子,若是不耽误时间,妾身还想去拜会一下文始真人。” 陈玄自是无所谓的:“这个时间,他不在启明殿当值,想是在兜率宫,我也有很长时间未曾拜会我的贵人了,同去便是。” 助浮梦仙子结丹成道证得地仙的,乃是文始真人尹喜。 助陈玄破除五毒心,引领他的心性走入正道的,却是太上老君。 於是他二人辞別了寅虎,申猴,成狗眾神將,往兜率宫而去。 第156章 七返火丹,白狐化形 第156章 七返火丹,白狐化形 三十三重离恨天上,兜率宫。 还未至宫门外,早闻见丹香扑鼻而来, 那宫中乃是太上老君炼丹,炼器,讲道之地,门中童子多是烧火,採药之职责,一些个在宫中闻听老君讲道的,也都是些炼丹,炼器的神仙,並非老君弟子。 真正的老君弟子,目前只有尹喜一位。 其他如同真武一般受老君化身点化,不敢自称太上弟子,老君化身点化这些人修成天仙之后,於天庭之中多有照拂,但不讲究道统法脉。 传闻太上老君有八十一道化身,三界四洲之地,能得见老君化身者,皆是有大机缘之人。 真武当年修道所见老君化身,乃是名为紫无元君的真仙。 陈玄和尹喜见到的老君化身,则是观道人间一场的周朝守藏室之史老。 昔年凡人陈玄,曾到天上宫闕。 今朝修成地仙,重回故地,却依旧记得当年在此遇见的人,说过的话。 陈玄与浮梦至宫门外。 依旧是老君座下看炉的金银二童子前来迎接。 那两位童子见如今的陈玄,再不敢放肆,规规矩矩地稽首道:“我等金银二童子,见过玄鉴广法天君。” 拜受仙篆之前,陈玄即便是地仙,也非是天庭之人,这两个童子在一介注世地仙面前,还是能摆一摆兜率宫老君座下弟子的架子的。 可一旦受了仙篆,陈玄便是位列仙班的天庭仙官。 兜率宫的烧火童子,岂敢和启明殿游奕司的一司之主摆谱? 更何况这位陈小天君曾为太上老君人间化身老子牵牛,与老君弟子尹喜乃是至交好友,今日不同往日,地位悬殊。 因此如今他们二童子见陈玄,只得恭恭敬敬稽首,称陈玄尊號。 更不敢与那些个天庭正仙一般,称呼陈玄为小天君。 小天君? 你有多大的官职,敢与那財神殿赵公明,启明殿太白金星,甚至是王母殿的王母娘娘一般称呼雷霆都司追魔扫秽玄鉴广法天君为“小天君”? 若是真与陈玄交好,便和那六丁六甲,龟蛇二將一般喊“玄鉴老弟”,与天蓬元帅一般喊“玄鉴贤侄”,或是霓裳,玉兔一般直接喊他“陈玄”,他亦不会介意。 陈玄与两位小道童还礼道:“我自隨师父在北地盪魔功成,位列仙班,在启明殿游奕司甚是繁忙,竟不曾有閒暇前来拜会两位道童,倒是我的修忽。” 金银二童子惶恐道:“我等二童子,岂敢劳驾天君拜访,不知天君今日前来,是寻尹师兄,还是寻我家老爷?” 陈玄说道:“我有一位精怪朋友,当年受尹喜炼丹相助,修成地仙之境,如今恰好上天一趟,便思前来主动拜会尹喜,以表感激之情。我亦想起当年为太上道祖化身牵牛,蒙受道祖指点心性,因而今日前来,太上道祖和文始真人,我们都要拜会。” 金角童子道:“天君来的不巧,老爷昨日受燃灯古佛相邀,去灵山讲道一场,至今未归。” 银角童子道:“尹喜师兄方才有事外出,若要回来,恐怕还得等上一段时间。” 陈玄看向浮梦,她虽修成地仙,却未受仙篆,至多停留两日,便会重返凡间。 因而她今日见不到尹喜,便只能等明日前来拜会了,明日若是尹喜休沐,不到启明殿当值,也隨他师父一般四处云游去了。 那浮梦此番上天,便无缘得见尹喜,主动拜会了。 陈玄见太上老君,今日见不到,明日后日,一直在天庭,总有一日能见到。 因而他说道:“我们在这宫门外等一会儿吧。” 浮梦頷首道:“只要不耽误公子时间,妾身自是可以等的。” 两人便在宫门外等候。 这可急坏了金银二童子,若是让师父和师兄回来看到客人在门外等候,少不得训斥他们两个不通情理。 难不成兜率宫连两盏茶都捨不得招待客人? 还是师父和师兄的重要客人。 金银二童子忙道:“天君与这位仙子还是请入宫中吃茶稍候,两位都是贵客,岂能在门外等候。” 陈玄为难道:“此事却是不妥,我两个只认识你家老爷和你们师兄,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难免拘束,还是在门外等候吧。” 金银二童子一阵头皮发麻。 银角童子急中生智道:“我家老爷的青牛如今正在宫中,它曾与天君有段渊源,天君既然来拜访我家老爷不遇,不妨与昔日旧识敘敘旧。” 陈玄闻言,这才欣然同意。 老君座下青牛还是十分通人性的,起码青牛不会说什么,真武盪魔天尊不如三清四御之类的话。 一旁浮梦仙子见陈玄如此大费周折,料想他当年以凡人之身初到天界之时,定是受了这两个道童些许轻蔑,今日方才小小地打一下两位道童的脸。 不曾想公子这般温润的性格,內里还有些小小的记仇。 浮梦仙子不禁莞尔。 陈玄略有深意地与浮梦通过心声说道:“我兼修儒家正人之道,曾记得夫子有言,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这一个直,乃是正直无私,遵从本心。 道家讲超脱一切的胸怀,故而《老子》之中有言“以德报怨”,道家修至清静无为的至高之境,得道之士,以德报怨,已经不在乎“德”和“怨”的本身了。 比如说地上有妖魔骂了一句太上老君,以太上道祖的无上道力,便是微微一念起落, 那妖魔瞬息便能烟消云散。 但太上老君自不会这么做,即便知道了,也不会去將凡间无知的妖魔放在心上。 因此这便是超脱了“德”和“怨”本身,从而去关注更加高远的“道”。 儒家乃是入世之学问,陈玄兼修三教,自然是需要时就拿来直接用,三教浑然如一家之学问,从心所欲不逾矩,心外无物,心即是理。 因而他如今行事,从不拘泥於某一家学问的限制。 一个人越是纠结,道心就越是蒙尘,行事从心所欲,反而澄澈清明。 浮梦以心声回答道:“妾身受教了。” 入兜率宫。 二童子奉茶两盏,茶毕,引陈玄和浮梦前去青牛院中。 但见一青牛在院中,面前的白玉石槽之中,一眾仙吏將许多仙草和仙丹倒入其中, 青牛懒洋洋地俯首,在石槽前略有些不情愿地吃著。 陈玄远远地笑著招呼一声:“牛兄好大的福缘,不知是几世修来的福分,能在这兜率宫中整日吃仙草仙丹。” 青牛警了他一眼,默不作声地把仙丹仙草吃完,这才翻著白眼说道:“不若我去那启明殿游奕司当值,你这小天君来兜率宫变成头牛,整日也可吃得些道童们炼废的仙丹,采坏的仙草灵药。” 陈玄哈哈大笑,连忙摆手道:“还是算了,若是將这些事情变成了公务,倒也无趣的很。” 青牛便问:“小天君身边这位是?” 陈玄介绍道:“梅地仙浮梦仙子,她原是梅树成精,后隨我修行,在北地盪魔之后,又在凡间游歷,曾受尹喜炼丹修成地仙,今日前来,乃是为了拜会尹喜。” 青牛闻言眼晴一亮:“那梅仙子,你既是凡间来的,可有那凡间野果,快与我些尝尝,久在天上吃仙丹灵药,倒是怀念起当年在凡间吃过的野果来了。” 浮梦仙子拿出几枚梅果道:“我乃梅树成精,自有梅果眾多,不知青牛前辈吃得惯否?” 青牛皱眉道:“你这地仙莫要谁我,我在凡间隨我主游歷之时,也曾吃过山间梅果, 那梅果酸涩的很,若是熟透了自不太酸,却又有果核有碍口感,我这一口下去,莫说千枚,也吃得百十来枚连果带核,连酸带甜的梅果。” 陈玄闻言笑道:“如此说来,却是需要寻一种没有核的野果,孝敬牛兄才是。” 浮梦仙子想了想,自袖子里拿出几枚砂橘,拨开果皮,露出其中一瓣一瓣的果肉来,递给陈玄道:“公子,这砂橘,乃是妾身游歷人间南赡部洲之时,偶遇一山中果农所赠,非但不酸,核小,於青牛前辈来说聊胜於无,味道甘甜可口,只消剥了果皮,便可吃得。” 陈玄取了一小瓣尝了尝,倒確实符合青牛的要求,便问浮梦仙子多要了几枚,一併剥了,递给青牛吃了。 青牛吃惯了仙丹灵药,今日一尝这砂橘,讚不绝口道:“不曾想凡间竟有此等果实,却好,却好。” 只可惜浮梦仙子身上只带了这几枚,吃完便没了。 青牛意犹未尽,便对那陈玄说道:“小天君身居启明殿游奕使一职,来往天庭凡间方便,若有机会,不妨多带些这凡间橘果前来。” 陈玄笑言道:“牛兄莫不是糊涂了,你若想要凡间野果,只需知会这青牛院中仙吏, 来日便在兜率宫中种满橘树,管你吃个够,他日奏请太上道祖,划出一片园子来,里面种满柑橘,三百年一熟,六百年一熟,九百年一熟,分別种上一百二十株,学那瑶池蟠桃盛会一般,作个小柑橘盛会,广邀一眾天仙菩萨的坐骑前来,什么財神殿黑虎,王母殿青鸞,真武殿龟蛇,太乙救苦天尊座下九灵元圣,文殊菩萨青狮,普贤菩萨白象,地藏王菩萨座下諦听,观音菩萨座下金毛,牛兄坐主位,我看亦无不可。” 青牛哈哈大笑道:“亏小天君想的出来,若不拘束於天仙菩萨的坐骑,便是广寒宫月宫娥的捣药使者玉兔儿,也能一併请来。” 浮梦仙子莞尔,对陈玄说道:“若是这两天便筹备此盛会,公子的小狐狸云宵,说不得也能分一枚柑橘尝尝。” 陈玄笑道:“它还不能化形,只能分得一枚三百年一熟的小柑橘罢了。” 那小狐狸自財神殿吃饱喝足,如今听闻喊它,又有好吃的,当即从乾坤袋里出来,左看右看,也並无什么柑橘,只得气呼呼地样装咬了一口陈玄的手,表示不满。 却说这云宵正要返回乾坤袋继续睡觉之时,鼻子噢到了浓郁的丹香。 原来是那兜率宫的仙官抬著一大箱子次品丹药,前来青牛院交付青牛处理,却说那一大箱子次品丹药之中,不小心被混入了一粒太上老君亲自炼製的七返火丹。 那七返火丹在倾倒向石槽之中的时候,咕嚕咕嚕滚落下来,滚到了小狐狸云宵的脚边。 它嗅了嗅,顿时眼晴发亮,一口便將那七返火丹吞了下去。 此时的灵山,燃灯古佛处,正在与燃灯古佛论道的太上老君心念一动,一丝因果牵连著天上,便向那仍旧在凡间隱居,垂钓於江渚之上的姜太公传信道:“白狐一事,因果已了。” 姜太公闻言放下鱼竿,遥遥朝著西方稽首道:“子牙谢过师叔。” 周朝八百年气运终了,如今秦朝也二世而亡,楚汉相爭过后,又是二百年忽然而已。 眼看西汉气数將尽,却隱隱有中兴之主即將出世,为汉朝再续二百年基业。 再往后算这人间王朝气运,至多不过三百年。 不知在未来,是否有能打破这大道循环,甚至国祚超越周朝八百年,绵延上千年的朝代存在。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属於姜太公的时代已经过去,后世依旧会有许多將相之才,以他为榜样,辅佐君王, 治理百姓。 文治武功,千年之间,一人而已。 兜率宫。 吃了七返火丹的小狐狸云宵晕晕乎乎,昏睡过去。 陈玄发现了异样,一把抱起昏迷不醒的小狐狸,呼唤道:“云宵?” 小狐狸迷迷糊糊地,只觉得身体內药力流转,丹田之处温温热,隱隱控制不住体內的力量,就要自动化形。 青牛嗅了嗅鼻子,意外道:“这小狐狸倒是好大机缘,方才吃了一粒七返火丹,乃是我家主人亲手炼製,不知为何会混入这批次品之中。” 这青牛吃过的丹药不计其数,兜率宫中哪个道童因什么原因炼废了这枚丹药,它都能吃出来。 自家主人炼製的七返火丹,自是只消闻一闻便能认出来。 陈玄问道:“它这般情况,却是为何? 青牛说道:“它原先被封印禁,又曾失去气运护体,本应按部就班化形,如今得了七返火丹,却是要自行化形,方才能如同地仙修士一般,以人体经脉气府承载庞大的道力,虽说无碍,到底需要一人从旁护道才是。” 话音未落,早有尹喜回到兜率宫中,径来到青牛院,对陈玄说道:“师父自灵山传信,此间之事我已知悉,若要让云宵道友化形,还需一处静室,眾位隨我来便是。” 第157章 灾劫四起,玉虚师相 第157章 灾劫四起,玉虚师相 却说这白狐原是吸取周王朝气运,侥倖成就地仙的狐妖,后因破坏凡间王朝更迭因果,影响凡间秩序,因而被姜太公出山收服。 它原是那祸乱商朝的妖狐后代,因替祖先愤愤不平,方才对周朝心生怨恨,巴不得周朝早些覆灭。 如今周朝覆灭,秦朝一统,而后又分为楚汉,西汉气运將尽,因果早已消散。 它又跟隨在陈玄身边多年,潜移默化之中,已放下心中怨恨,转而认陈玄为主,与寒春六精怪亲近,在人间游歷二百年,如今了却因果,误食一枚七返火丹,导致不受控制地化形,倒也算是与过去告一段落。 兜率宫静室之中。 小狐狸趴在一座蒲团上,一旁盘坐著陈玄,悉心为它护道。 它名为云宵,道號玄素,皆是陈玄为它所取,因而陈玄待它自不一般,非要类比,便好似那广寒宫的霓裳仙子与捣药使者玉兔儿的关係一般。 不过它化形之后,不知会化成如何模样。 传闻中,狐仙化形,多是妖嬈嫵媚的女子,这小狐狸乃是一只母狐狸,自也会化作人类女子模样。 细想来,即便化了形,以云宵这般吃货性子,也大概和妖嬈嫵媚不沾边。 陈玄盘坐在一旁,默默等待白狐云宵化形。 不知过了多久,只见那蒲团之上的小狐狸浑身真气散发出来,化作一团白光將它小小一只的身形包裹在其中,一瞬间光芒大盛。 隱隱约约可见一只蜷缩的白狐自光团之中舒展身形,先是两根尾巴变成了三根,隨后四肢发育成人的模样,最后舒展身体,彻底化形。 白光散去的时候,陈玄定睛看去。 怎见得:一双狐耳尖尖,柔顺的白髮散落下来,披在脑后,粉雕玉琢的小脸略显稚嫩,水汪汪的大眼睛里一半怯生,一半好奇。 小狐狸变作一个十一二岁的女童模样,认得陈玄的脸,赤足跑到他身边扯住了他的衣角,稚声稚气地喊道:“爹!” 陈玄原本因为她顺利化形,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不是,你喊我什么? 这哪个杀千刀的教你这么喊一个出家人的? 这要传出去还以为小狐狸是陈玄在人间的私生女,很难不让人联想出一段缠绵悱惻的小天君动凡心,与凡间女狐妖爱恨纠缠,生下一只小狐女的故事。 隨后他揉了揉眉心道:“小云宵啊,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我是出家人,不曾婚配,更无子嗣,何来你这么一个女儿。” “更何况,你是狐狸,我是人,你爹应该也是狐狸才对,我要有女儿,也大概是人类,不是狐狸。” “听话,乖,不许乱喊了啊。” 云宵闻言顿时抿起小嘴,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里满是委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边哭边跑出了静室。 浮梦和尹喜闻声赶来,正好撞见了刚刚化形,边哭边跑的小云宵。 小云宵一头撞入浮梦的怀里,大哭道:“呜呜呜,浮梦姐姐,我爹不要我了……” 浮梦帮她擦了擦眼泪,瞧见陈玄一脸无奈地从静室之中走出来,早已料到了七八分,连忙安慰小云宵道:“不哭不哭,你且说说,你与他並无血缘关係,为何要说他是你爹爹?” 小云宵回忆起往昔,陈玄在海上与她初次见面餵她鱼肉,后面带著她游歷北地,在积雪峰的行宫小院之中玩耍,吃过许多好吃的,见过许多没见过的风景,打过妖怪,见过神仙,也曾在北地的积雪中深深浅浅地留下一行脚印,或是借著一身白毛在雪中藏匿,又或者高高跃起然后一头扎进雪堆里。 他的乾坤袋里永远有它睡觉的地方,它的心里也一直都记著那个道士的模样。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记得与他走过的路,看过的风景,遇见的人。 后来他飞升天界之后,小狐狸云宵跟隨寒春六精怪游歷人间四洲之地,再没有遇见一个如陈玄一般宠溺它的道士。 南赡部洲游歷一趟过后,亲眼目睹周朝覆灭,而后身上属於周朝的气运消散,它关於先祖对周朝的怨恨,也自然而然烟消云散。 可是没了仇恨,它要如何继续活著? 二百年的游歷,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经歷过许许多多的事,心里一直期待著和那个头別木簪,身背法剑的道士重逢的那天。 也曾思考化形之后,该以何种身份继续留在他的身边。 思来想去,闻听凡间子女出生之后,父母皆会为子女取下名字,小狐狸自思,它自小为妖並无姓名,名为云宵,道號玄素,皆是陈玄所取,他又待自己十分的好,又闻道士多是六亲缘浅之人,不能婚配,无法诞下子嗣,也就无有一儿半女。 小狐狸云宵便寻思,它若修成人形,亦是精怪出身,早年诞下它的父母早已记不清楚,不妨就把陈玄当做她化成人形之后的爹爹,如此她有了爹爹,陈玄亦有了女儿,岂不是两全其美? 云宵將此事与浮梦说了。 浮梦闻言笑得合不拢嘴,陈玄更是一脸无奈。 唯有一旁的尹喜微微頷首道:“稚子心性,最是纯真,谁待她好,她便与谁亲近,大抵在小云宵看来,玄鑑於她而言虽不是家人,却胜似家人,因而便认了你作了爹爹,对你心生依赖,亦非什么坏事。” 陈玄没好气道:“说的好听,你让她喊你一声听听?” 浮梦仙子笑道:“公子,依妾身所见,你与这小狐狸因缘匪浅,她既愿意亲近你,不妨就收她作个义女如何?” 尹喜微微点头:“如此既不会了却小狐狸的一份纯真亲近之情,亦不至於让玄鉴太过为难,却是可行。” 陈玄心中有了计较,来到小云宵的身边,对她说道:“你跟隨在我身边多年,自是知晓我原是愿意亲近你的,自不会因此便疏远了你,若你愿意这般喊我,只在私下里喊却是可以,只不要在人前如此喊我,恐教旁人误会了去,生出许多麻烦来。” 小云宵闻言抿嘴点头。 陈玄又道:“凡间有父母为子女取名,却也有师父为弟子取道號法號,你既对我心生亲近,如今化作人形,乃是告別前身狐妖因果,以人之形修炼,我亦有收徒之意,不妨就收你做个开山大弟子,日后你在人前喊我师父,你看如何?” 小云宵闻言微微有些犹豫。 一旁的尹喜说道:“师父师父,如师如父,你即是玄鉴开山弟子,他自待你与別的弟子不同,况且於我们出家人而言,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拜师修行长生大道的那一刻,也就意味著师父就是至亲之人了。” 小云宵来到陈玄身边,恭恭敬敬地行礼道:“师父。” 陈玄脸上露出笑意道:“免礼,免礼。” 小云宵这才走上前去,牵著陈玄的手,因为有了师父而满心欢喜。 最重要的是,她的师父允许她私下里喊他爹爹。 如此她便不是没有家的小狐狸了,她是道號玄素的小狐狸,陈玄的开山大弟子,陈云宵。 浮梦仙子满眼温柔地看著小云宵,身为女子,心里自是喜欢孩子的,更何况那是公子的开山大弟子。 若是此番带她回去见过眾兄弟姐妹,保不齐一眾精怪会把这化形的小狐狸稀罕上天。 兜率宫事了,方才小狐狸化形的空当,浮梦仙子也主动拜会了尹喜,谢过当年尹喜炼丹助她成道。 尹喜也只是说,丹药在其次,最重要的是浮梦仙子修行千年,又不曾误入歧途,跟隨陈玄秉持正道,故而修成地仙只是水到渠成而已。 在天界逛了这么久,很快也到了启明殿点卯的时辰。 陈玄与尹喜自是要去启明殿当值的,本应把小狐狸交给浮梦仙子,让她带回寒春府中安置,岂料小云宵十分黏人,抓著陈玄的手不放。 尹喜说道:“既如此,带她一同前去启明殿便是,教织女帮忙照看一下,待放衙时候,还与你一併回寒春府。” 陈玄只好让浮梦仙子先行返回寒春府,他牵著小云宵的手,一路去往启明殿。 最⊥新⊥小⊥说⊥在⊥⊥⊥首⊥发! 路上遇见一些个熟识的天上星君神將,瞧见了陈玄牵著一个狐耳小女童的手,免不了上前询问两句。 陈玄只说是他刚收的弟子。 眾星君神將因她是陈小天君弟子,真武徒孙,便隨手抓出一把天界的仙果,塞给了小云宵,这小狐狸化形之后,更认不得天上神仙,只顾著左手一把仙果,右手一把灵药,怀里更是装的鼓鼓囊囊的,一路上只顾著吃。 等到她吃饱了,陈玄和尹喜也到了启明殿。 织女瞧见一个可爱的狐耳女童,又见她身上衣衫简陋,更不曾穿鞋,连忙责备尹喜和陈玄两个人一点都不细心,亲自为她量了衣衫尺寸,预备日后为她做身衣裳穿。 隨后先命人从云锦府拿来两件她给自家女儿做的云锦天衣来穿了,又把她一头白髮编织成麻辫,以丝带系好。 左看右看,粉雕玉琢的女童如今方才有了些许天君弟子的模样。 陈玄忙谢过织女,劳烦她照顾著小云宵些,自己则去处理公务。 游奕司案上公文之中,有一封来自紫微宫的文书。 文书中所言,前日赵公明上奏玉帝,人间气运不知何故忽然紊乱,东胜神洲之地尤为严重,黑虎下界查探原因,与多地巡视灵官在人间观察到的现象相互佐证,最终得出一个结果。 东胜神洲之地的各国之中,不忠不孝,不仁不义,贪赃枉法,骄奢淫逸之人显著增加,各国之间动乱频发,隱隱有著灾劫凝聚的势头。 眼看即將一洲之地陷入大乱,妖魔四起步入当年北俱芦洲的后尘。玉帝问过眾仙卿如何维持东胜神洲秩序,无有能答者。 时有北极紫微大帝建言,欲要遏制一洲战乱,生灵涂炭,可命天庭瘟部瘟神奉玉帝之命布下一场瘟疫,令那作恶多端之人重病缠身,不日死於瘟疫,东胜神洲百姓之中,无辜之人,与行善积德之人可安然渡过此瘟疫。 瘟疫流行期间,东胜神洲各国皆会封闭城门,自顾不暇,也就不会再生动乱。 瘟疫过后,作恶者死於瘟疫之中,行善者安然无恙,如此东胜神洲秩序便可稳定,不生灾劫。 玉帝掌管三界秩序,权衡利弊,那东胜神洲战乱四起,生灵涂炭,妖魔作乱,便又是一个北俱芦洲,自不如瘟疫散去之后,重归稳定,便下旨命瘟部配合北极紫微大帝去行此事,以保东胜神洲不会发生动乱。 瘟部眾神奉北帝之命,炼製一千枚瘟丹,交付北帝。 北帝即將瘟丹转交给人间掌管往生的东岳大帝执行此事,向人间散步完瘟丹之后,便可顺势將那些因瘟疫而死之人的魂魄送去地府往生,如此消磨劫气,灾劫便不会到来,亦不能动摇三界秩序。 却说东岳大帝麾下有东岳十太保,东岳大帝將一千枚瘟丹交付麾下十太保之首温琼,命温琼与一眾太保前去执行此事。 温琼自思,这散布瘟丹之举,虽是为了维护三界秩序,然则不知人间当有多少无辜之人死在瘟疫之中。 他因此违背北帝之令,自己將一千枚瘟丹吞服,化作瘟神,躲去了东胜神洲的山洞之中,不肯伤害百姓。 然则瘟疫未曾按时散布,东胜神洲一时间战火四起,各国之间当权者为攫取利益,不惜发动战爭,劳民伤財,死者数以千万计,且多是无辜百姓。 东岳大帝將此事上报北帝,北帝震怒,欲要派遣天兵捉拿温琼。 时有北极四圣之一的玄天上帝,真武盪魔天尊直言温琼仁义之举,不肯散布瘟疫伤及无辜百姓,情有可原,北帝方才息怒。 东岳大帝得知此事,奏报玉帝,玉帝感念温琼之仁义,命其为真武麾下灵官元帅。 玉帝又因东胜神洲战乱不休,故而命財神殿赵公明亦为真武麾下灵官元帅,协助真武查明东胜神洲战乱与六天魔主一事。 至此,真武盪魔天尊麾下四大灵官齐聚。 灵官王元帅,王善。 灵官马元帅,华光。 灵官赵元帅,赵公明。 灵官温元帅,温琼。 时有东胜神洲东北之地黑气又现,水灾,火灾,旱灾,瘟疫,蝗灾,妖魔种种灾劫陆续而至,疑似当年六天魔主散道之后的灾劫將至。 玉清天上玉清道祖元始天尊降下符召,敕封真武为“玉虚师相”,前去收降黑气。 陈玄看罢,放下了这封文书,揉了揉眉心道:“山雨欲来啊。” (本章完) 第158章 筹备胜会,盛事將近 第158章 筹备胜会,盛事將近 却说那寒春六精怪在天上寒春府一连住了数日。 陈玄在启明殿当值之时,他们便在寒春府中修炼,待陈玄放衙回来,则带著他们去四处访仙寻友,因此与那值守天门的四大天王,还有北斗七元,南斗六司,等等一眾星君神將都打过了照面。 日后若是六精怪之中有拜受仙籙飞升天界的,看在陈玄的面子上,也会对他们照拂一二。 而这数日之间,浮梦仙子的青霜剑重铸,小狐狸云宵化形成功,倚云仙子借著这天界宝地浓郁的灵气,也顺利结丹成道,证得了地仙。 这一日,陈玄领著他们自天河水府赴宴之后,正要回寒春府中,忽然想起多日不见悟空。 这猴儿生性爱动,便是陈玄不去寻他,他在那齐天府烦了闷了,亦会主动来寻陈玄喝酒。 许多时候未见,想是这猴儿寻了什么好玩有趣的地方,自不来寻他。 陈玄便打算领著眾精怪去那齐天府拜访一番,毕竟当年六精怪与悟空,也算是有一段渊源。 行不多时,早来到齐天府。 只见府中安静司,寧神司二司仙吏俱在,独独不见了悟空。 那二司仙吏认得陈玄,忙与他见礼道:“我等齐天府仙吏,见过陈小天君。” 陈玄摆了摆手道:“不必多礼,我是来见你们大圣的,不知大圣何在?” 安静司的仙吏说道:“大圣前不久奉玉帝之命,管辖蟠桃园,如今想是带了蟠桃园仙吏,正在园中巡视,小天君移步齐天府左首,便是蟠桃园了。” 陈玄闻言瞭然,定是前日悟空一棒打伤了贪狼星君,天庭有人以他游手好閒无所事事为由奏请了玉帝,吩咐他管蟠桃园。 只不过让猴子去管蟠桃园,玉帝用意未免有些太过明显了。 寧神司的仙吏道:“大圣连日巡视蟠桃园辛劳,常在园中小憩,我方才见那一眾蟠桃园仙吏土地皆在园外伺候,想是大圣如今小憩未醒,不妨小天君在府中稍坐,待我前去通报大圣一声。” 陈玄连忙道:“不劳烦仙吏通报了,我自移步蟠桃园,教蟠桃园仙吏通报一声便是。” 这要是让齐天府的仙吏进去蟠桃园,指不定看见什么不该看的,把个猴儿抓个现行。 离开齐天府,左转不远便是蟠桃园。 还未到园门处,早见一眾仙吏土地,天丁力士在园外等候,那些个仙吏土地,天丁力士,皆认得陈玄,忙与陈玄见礼。 其中蟠桃园土地爷躬身道:“小老儿见过小天君,多亏小天君当初抓住那蟠桃园窃贼东方朔一事,王母方才准许小老儿继续担任蟠桃园土地,未曾丟了这份差事。” 陈玄说道:“举手之劳而已,大圣如今可在园中?” 土地忙咳嗽道:“大圣……自是在的。” 这蟠桃园土地倒也有意思,先是以东方朔之事暗示陈玄,而后见陈玄不解,连忙咳嗽示警,见陈玄抬脚打算往园子里进,更是恨不得上前扯住他的袖子。 陈玄心里已经料著了七八分,於是忙收住步子,站定在园门外道:“劳烦土地与大圣通报一声,就说故人来访。” 土地方才鬆了口气,吩咐一眾仙吏在园外等候,独自进入园中。 不多时,只见一个穿赭红色天庭朝服,头戴纱帽的猴儿扶著腰带,自园中走了出来,见了陈玄,才想起他已经连日未曾寻仙访友了。 大圣忙拱手道:“俺老孙自奉玉帝旨意管辖蟠桃园,连日巡视,早晚在意,竟是忘了前去拜会道兄,道兄恕罪,道兄恕罪。” 陈玄笑道:“大圣劳苦,那蟠桃园中的桃子,想来长得比往年更好了。” 大圣目光躲闪,抓耳挠腮道:“自是好的,自是好的,大个儿的仙桃汁水甘甜,中个儿的仙桃口感鲜脆,小一点的仙桃么,自有一番风味……” 听闻此言的寒春六精怪神色怪异。 陈玄连忙岔开话题道:“今日前来拜访大圣,乃是这几个老朋友因缘际会,上天一趟,不日即將返回人间,因此我带他们来与你敘旧,不知大圣可还认得这些人否?” 大圣一看,指著那浮梦仙子笑道:“认得,认得,只不曾想,这梅树精怪跟了你,竟是修成长生大道,如今也结丹成道,证得地仙了。” 陈玄说道:“不止呢,他六个如今皆是地仙之境。” 大圣一一扫过眾地仙,指著那倚云仙子道:“你是那杏树精。” 再一一指著其他地仙,道出他们的真身来。 “你是松树精。” “你是青竹精。” “你是桃树精。” “你是李树精。” 一眾精怪纷纷与他见礼道:“我等寒春地仙,见过齐天大圣。” 大圣听他们这般称呼自己,心里自是喜悦道:“好说,好说,列位与我到齐天府中吃酒去。” 说罢他又看向躲在陈玄身后的一个狐耳女童,好奇道:“道兄,这小女娃姓甚名谁,从何而来?” 陈玄与他介绍道:“这小女娃乃是我后来前去北地盪魔的路上,在那大海之上偶然遇见的小狐狸,如今她化了形,拜我为师,道號玄素,她亦有个名字叫做云宵。” “小云宵,这是你齐天大圣孙叔叔。” “你若喊他一声齐天大圣,来日到了那果山,有吃不完的新鲜瓜果。” 小云宵闻言眼睛一亮,来到悟空面前喊了一声:“齐天大圣孙叔叔,我师父说的是真的吗?” 大圣双手叉腰道:“你这小女娃倒是嘴甜,也罢也罢,老孙今日便认下你这个侄女儿,日后谁要是敢欺负你,只管报俺老孙的名號,莫管你在那人间四洲,还是天上地下,五湖四海,没有俺老孙去不了的地方。” 陈玄心想,小云宵此时还不知齐天大圣这四个字代表什么。 日后的三界四洲,莫说是妖魔,便是仙佛听到了这四个字,即便是一眾天仙菩萨,也要头疼几分。 一眾地仙隨悟空到齐天府中,饮酒作乐。 与此同时,王母殿中。 青鸞使者青霄仙子启奏王母道:“启稟王母,蟠桃盛会之期將近,今年应当邀请眾仙佛的简帖,还应早些准备才是。” 王母端坐主位,想起上一届蟠桃盛会,真武弟子大放异彩,如今的人仙陈玄已经在启明殿中担任游奕使,就连玉帝对其都青睞有加。 王母便问道:“近年的天庭有无新晋天仙?” 青霄仙子答道:“回娘娘的话,近年並无新晋天仙,倒是有一个据说堪比天仙的猴头,曾大败李天王麾下巨灵神,哪吒三太子,被玉帝陛下封为齐天大圣,如今在娘娘的蟠桃园中看管仙桃。” 王母闻言,倒是对这齐天大圣有些印象,只是若邀请他为今年蟠桃会的重要宾客,难免让蟠桃盛会这般天界盛事平白掉了档次。 往年邀请的,可是四十二年修成天仙,奉玉帝之命北地盪魔功成,受封玄天上帝,如今又被元始天尊符召前去收降东北方向黑气,尊为“玉虚师相”的真武盪魔天尊。 玉虚师相,乃是玉清道祖元始天尊亲自指定为玉帝的宰辅,辅佐玉帝治理三界。 天上是真武盪魔天尊,凡间之人称其为九天盪魔祖师。 这般天上地下声名赫赫的天仙,方才坐得蟠桃盛会的上宾之位。 若是让一个只晓得逞凶斗狠,得了齐天大圣名號便沾沾自喜,洋洋得意,更无所建树的猴儿坐了主宾,却是不妥。 一旁的七仙女闻言笑道:“什么齐天大圣,不过是个有官无禄的虚职罢了,况且他又是个猢猻模样,忒不通礼数,若是邀请他到蟠桃会上呀,指不定闹出什么笑话来。” 最⊥新⊥小⊥说⊥在⊥⊥⊥首⊥发! 王母微微頷首,七仙女之言有理,不过蟠桃会既然要开,还是应该早些確定主要宾客。 青霄仙子建言道:“不知娘娘还记得否,上届蟠桃盛会,太上道祖与西天如来佛祖借陈小天君之身观道一场,后陈小天君与佛祖二弟子金蝉长老论道一场,小天君略胜一筹,太上道祖这场观道便胜过了佛祖一筹。” 王母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如此说来,此番蟠桃盛会却是不妨邀请一佛门中人为上宾。” 而那佛门之中,一些个资歷悠久的菩萨自不必邀请了,只需邀请未来最有可能成佛的佛子便是。 而西方灵山,正好有这么一位上次论道输给陈玄的金蝉长老。 只需要此番邀请金蝉长老为上宾,而后安排陈小天君与其再论道一场,小天君如今在天庭左右逢源,如鱼得水,岂会不知王母用意? 如此安排,此番蟠桃盛会可以圆满。 王母便吩咐道:“青霄,你將本座亲笔简帖送去西方灵山,另外吩咐下去,令瑶池那边好生安排今年的蟠桃盛会。” 青霄领命告退,不多时,又返回王母殿来,面色有些为难。 王母见她去而復返,便问道:“青霄,可是遇上什么难办之处?” 青霄仙子稟报王母道:“启稟王母,蟠桃盛会往年筹备之时,皆从各处借调些许仙官一同筹备,今年因小姐思凡下界一事,连累许多原来跟在小姐身边的仙吏仙女,因此一些仙官暂时避嫌,不愿借调到王母殿,去瑶池筹备蟠桃盛会。” 王母闻言嘆息道:“这也不怪他们,是本座没能约束好自己女儿,反倒连累了他们。” 织女下凡一事带来的影响,对普通仙吏仙女还不算大,但要是正在上升仕途的仙官来说,去过一趟王母殿,日后擢升提拔的时候,上面的仙官便要仔细考量一下了。 毕竟王母冒著触怒玉帝的风险,不惜动用雷部,启明殿,真武殿三方势力斡旋,也要保下犯了天条的织女。 此时跟王母殿沾上关係的仙官,最好和陈小天君一样,在天界哪里都吃得开,还受玉帝青睞。 否则在王母殿做事,哪怕是借调过去的,也该想想一个问题,到底王母是三界之主,还是玉帝是三界之主。 你这仙官,当的是王母的仙官,还是三界共主玉帝的仙官。 避嫌归避嫌,事情还是要有人去做的。 王母正思该去哪里寻人补上这些个因避嫌而拒绝前来王母殿帮忙筹备蟠桃盛会的仙官,不由得感慨道:“可惜陈小天君在启明殿任职,近日似乎还要擢升,自是没空来再帮本座解决这个麻烦了。” 青霄仙子闻言眼睛一亮,想起一事来,连忙稟报王母道:“启稟王母,陈小天君虽然抽不开身,近闻他带了当年隨他一起北地盪魔的几个地仙精怪上天来,若只是筹备蟠桃盛会,却也不是必需什么天庭仙官,將这几个地仙带去瑶池,吩咐一番,他们自然清楚明白。” 王母闻言大喜道:“如此,却是解了本座燃眉之急,青霄,你持本座手諭,再跑一趟启明殿。” 青霄仙子领命,持王母手諭逕往启明殿而去。 启明殿中,陈玄接到王母手諭,笑道:“亏是青霄仙子来的及时,若迟了半日,我即將他们一眾地仙送回凡间去了,我公务在身,暂时走不开,与你一纸书信带去寒春府,他们几个见了我的书信,自会尽心尽力协助筹备蟠桃盛会。” 陈玄抽出一张仙笺,拿出那只名为灵台三昧的狼毫,刷刷写下筹备蟠桃会一事,再以青玉法印的底款“玄鉴幽微”四字盖在页脚,交付了青霄仙子。 青霄仙子折返寒春府,將王母手諭和陈玄的亲笔书信交付了一眾地仙精怪。 这边寒春地仙们正思天上这般神仙日子短暂,得此消息纷纷大喜,小狐狸云宵开心地转圈道:“好耶,我又能继续待在爹爹身边了!” 青霄仙子面色古怪地看著这个狐耳女童,目光再一一扫过眾地仙。 这是陈玄的女儿? 他该不会也和织女一般,思凡下界一趟。 在凡间和哪个狐狸精生了这么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吧? 不过有一说一,这小女娃长得还挺可爱的,尤其是身上还穿著织女亲手做的云锦天衣,虽然看上去十分稚嫩,但已经是实实在在结丹成道的地仙之境了。 浮梦仙子来到小云宵身边,柔声提醒道:“小云宵,说了多少遍,在外人面前不得这般称呼你师父。” 小云宵点点头,两只狐耳耷拉著:“云宵记住了。” 因陈玄还未放衙,若是此时带走了寒春六地仙,小云宵无人照顾,青霄仙子便在寒春府中先行將筹备蟠桃盛会时候需要他们做的事,仔细告知眾地仙。 待陈玄放衙之后返回寒春府,一进门见眾人都在,打招呼道:“哟,都在呢。” 小云宵听到他的声音直接竖起了耳朵,早把浮梦仙子先前的话忘到了九霄云外。 稚嫩的声音迴荡在寒春府中:“爹爹!” 陈玄黑著脸,双手拢袖不去牵她的手。 小云宵委屈巴巴道:“师父……” 陈玄这才从袖子里变出一枚仙果,递给了她,揉了揉她的头,笑眯眯道:“今日老寿星前来启明殿办事,我与他討要了一枚火枣,吃了老寿星的火枣,你便能快快长大了,一直是这般稚气未脱的模样,虽说可爱,到底让为师不放心,担心你这徒儿被哪里的妖怪一口吞了去。” 小云宵眼睛一亮,只管小口小口地啃火枣,哪里还听的见陈玄说什么。 她只觉得师父是天底下最好的师父。 (本章完) 第159章 搅乱蟠桃,大圣偷丹 第159章 搅乱蟠桃,大圣偷丹 却说自寒春眾地仙前去瑶池,一时间小云宵没人照顾,陈玄只得暂时肩负起照顾她的重任。 在启明殿当值之时还好,有织女帮忙带著,一旦放衙后,织女自去鹊桥和牛郎相会,陈玄便得专心陪著她。 这一日放衙,牵著小云宵的手经过天河,看到那鹊桥之上牛郎织女和一双儿女相会。 小云宵稚声说道:“师父,云宵想要一个织女姐姐一样的师娘。” 陈玄闻言,一口气差点没背过去,揉了揉眉心道:“为师是出家人,上哪儿给你找个师娘去, 还要织女那样的,你还挑上了。” 小云宵委屈巴巴道:“可是师父不会做好看的衣服,不会给我编好看的头髮,不会—” 陈玄闻言彻底崩溃了。 你这小狐狸的意思是,我收了你当徒弟,不仅要哄你开心,餵你好吃的,还要学习一下做衣服的手艺,顺便学会编头髮,保证你天天穿好看的衣服,搭配好看的头髮,不会什么还要学什么这那里是收了个徒弟,分明是天降了一个女儿。 怪道这小狐狸化形第一件事就是喊他爹。 陈玄双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 小云宵好奇道:“师父,你在做什么?” 陈玄没好气道:“为师正在以传音之术问一问姜太公能不能反悔,还將你送回太公身边去。” 小云宵先是紧紧抿嘴,然后聋拉下一双狐耳,就连身后的三条尾巴都垂落下来。 她正要哭出来的时候,身后有人一把將她抱起,语气十分亲昵道:“小云宵,怎么在这里呀, 好久没来广寒宫玩儿,还以为你回凡间去了。” 霓裳仙子抱著小云宵,显然十分稀罕这只小狐狸。 小云宵委屈巴巴道:“我爹刚刚说,要將我送回姜太公身边—“ 霓裳仙子瞪了一眼陈玄:“怎么回事,你还和孩子开起玩笑来了?” 陈玄挠头道:“她要我给她找个师娘,我这好容易修成长生,位列仙班,上哪儿给他找个师娘去?” 霓裳仙子拿出一块手帕包著的桂糕点,先哄住小云宵的嘴,隨后警了一眼陈玄道:“小云宵是女弟子,自不能当男弟子来养,说到底是你这当师父的不称职,她才会想要个师娘。” “就说我们家玉兔儿,怎不见她吵著著要个师父。” “你啊,是时候和织女妹妹学学怎么带孩子了。” 陈玄懒洋洋地答应著,反正过了这段时间,他自把寒春六精怪和小狐狸送回凡间,在他们拜受仙篆之前,大抵是不用自己操心了。 一旁的捣药使者玉兔儿幸灾乐祸道:“陈玄,想不到你也有今天,我看若是你带不了小云宵, 不妨把她交给我家主人来带,这样我在广寒宫也有个玩伴。” 这边小云宵吃完了糕点,霓裳细心地帮她擦掉嘴边的碎屑。 小云宵来到陈玄身边,对他说道:“师父,可不可以让霓裳姐姐当我的师娘?” 此言一出,陈玄和霓裳皆是一愣。 捣药使者玉兔儿看了看陈玄,又看了看霓裳,比出两个大拇指,然后凑在了一起,嘻嘻笑了起来。 霓裳仙子瞬间红了脸,羞恼地拎起玉兔儿的耳朵,作势欲打。 陈玄这边牵著小狐狸的手,妥协道:“师父答应你,从织女那里学会了裁缝手艺,就给你做好看的衣服,编头髮一事,等你浮梦姐姐和倚云姐姐回来,师父便找她们请教。” 说罢,拿出一枚王母当年赐下的银簪,戴在了小云宵的头上。 小云宵得了好看的簪子,自是欢喜道:“师父是天底下最好的师父。” 陈玄也揉了揉她的头。 另一边的玉兔儿还被霓裳拎著耳朵,玉兔儿悄声对霓裳说道:“主人,可以放我下来了。” 霓裳放下玉兔儿,与陈玄对视一眼,对面眼神坦然,她却躲开了视线。 良久的沉默之后。 霓裳才问道:“这一届蟠桃会,你收到简帖了吗?” 陈玄点了点头:“自是收到了,只是这一届我大抵不会去了。” 霓裳便问:“为什么?” 陈玄说道:“三千年一熟的仙桃,六千年一熟的仙桃,我已悉数吃过,如今才是地仙之境,无有功劳在身,此番前去也得不到九千年一熟的仙桃,若是还按照以往的规矩,如我这般地仙,分得一枚三千年一熟的仙桃,对修为的神益不够多。” 霓裳听出了他的言不由衷,但也不好细问其中缘由。 但她心里其实是希望陈玄能去赴宴的。 霓裳有些怀念地说道:“上一次蟠桃盛会,我因三足金蟾一事被贬去瑶池做隨侍仙女,曾亲眼目睹你以人仙之境大放异彩。” “此番盛会,我已恢復了广寒宫舞乐仙子的身份,又托织女妹妹做了一件最美的云锦天衣。” “可惜你却不去了。” 陈玄心知,此番蟠桃盛会即便去了,也只能见到一片狼藉。 因果註定这一届蟠桃盛会不能顺利进行,他一个小小的地仙,改变不了,也不敢去改,更不敢说出来。 陈玄只好说道:“如此,却是我没有这等福分,得以欣赏霓裳仙子的舞姿了。” 霓裳神色黯淡,去不去蟠桃盛会,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如今他陈玄乃是天上神仙,王母座上宾,左右逢源,背靠真武殿,更是上届蟠桃会上夺得仙桃魁首之人,王母娘娘巴不得他去了,为蟠桃盛会增光添彩呢。 陈玄遥望远远的天河。 霓裳略微有些置气道:“小天君事务繁忙,霓裳不便继续叻扰,这便告辞了。” 说罢,她看了一眼戴在小狐狸云宵头上的银簪,转身和玉兔儿离开。 玉兔儿远远地朝著陈玄使眼色,示意他说句话。 陈玄也不知道是没看见,还是故意不看,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便与小云宵在云团里坐下,仰望天上星河流转。 小云宵说道:“师父,霓裳姐姐好像不开心。” 陈玄揉了揉她的脑袋:“你若是日后成了神仙,应当记住师父的一句话,神仙动情,三界不寧。” 小云宵不解道:“师父,什么是动情?” 陈玄想了想说道:“有好多种,但最可怕的一种,往往便是忘记了自己最初时候,最想要的东西。” 小云宵更是不解:“师父,云宵还是听不懂。” 陈玄便耐心地给她举例道:“比如说,小云宵你现在最想要什么?” 小云宵想了想,答道:“遇见师父之后,就只想留在师父身边了。” 陈玄问道:“那遇见师父之前呢?” 小云宵回忆了一下说道:“替先祖报仇。 陈玄问道:“那你现在是更想替先祖报仇,还是更想留在师父身边呢?” 小云宵不假思索道:“当然是留在师父身边了。” 陈玄笑著点头:“这便是动情了。” 位列仙班的代价,永远都是断绝凡尘因果,不再思念凡尘俗事,肩负起大道的一部分,从而获得悠长的寿命,与天齐寿,长生不老。 若是长生修行只是获得,而无需捨弃一些东西,这世上不知当几人成仙,几人作祖。 小云宵问道:“师父,云宵不明白,弟子想要留在师父身边,这也是不对的吗?” 陈玄摇头道:“不是不对,而是天上神仙一旦如这般动情,便会牵连大道因果,从而酿成灾难” 王母娘娘自以为她凭藉眾多天庭大佬运作的手段,避开了自家女儿织女动情,思凡下界的因果。 殊不知此时此刻,一场灾难正在酝酿而生。 蟠桃园中。 七衣仙女奉王母之命来采蟠桃,却见那果树之上,稀稀疏疏地掛著几枚微果小的蟠桃,走过整个蟠桃园三千六百株树,竟是瞧不见一个可供採摘的蟠桃。 又转过几株桃树,忽而瞧见枝头上掛著一枚大个儿蟠桃,其中有一仙女正要去摘,那仙桃忽然变成了一个猴儿的模样,松松垮垮地穿著官服,厉声喝问道:“我乃齐天大圣,奉玉帝之命掌管蟠桃园,你们是何人,竟敢来园中偷我蟠桃。” 七衣仙女忙道:“大圣恕罪,我等是王母娘娘座下七衣仙女,方今娘娘正於瑶池筹备蟠桃盛会,我等奉王母之命前来採摘蟠桃。” 大圣眼珠子一转,便问道:“既是蟠桃盛会,不知都请了哪方神仙。” 七衣仙女便如数家珍般罗列,三清四帝,五方五老,南斗六司,北斗七元,九曜星君,十殿阎王,二十八星宿,一眾太乙天仙,海岳神仙,注世地仙等等。 其中不乏有天蓬元帅,启明殿游奕使陈小天君。 大圣听完,抓耳挠腮道:“这些个神仙之中,可曾请得俺齐天大圣?” 一旁的仙女笑嘻嘻地抿嘴道:“什么齐天大圣,没听说过,小小的弼马温,一个管桃园的猴头,妄想去瑶池赴宴—“ 大圣正鬱闷间,忽而听闻这话,顿时怒火中烧,恼起性子,使个定身法,將七衣仙女定在蟠桃园中。 他自怒髮衝冠,出了蟠桃园,扯掉一身官服,不管不顾,逕往瑶池赴宴而去。 去瑶池路上,早遇见赤脚大仙。 这猴儿问过才知,便是赤脚大仙这般散仙,亦收到王母简帖,邀去赴宴。 猴儿心生一计,告知赤脚大仙今年蟠桃会改了规矩,眾仙先去通明殿见礼,方才去瑶池赴宴。 赤脚大仙信了他的话,自拨转云头,逕往通明殿而去。 好猴儿,摇身一变,变作了赤脚大仙模样,转而赶赴瑶池,早闻见琼浆玉液和天上珍的味道,使几个睡虫把一旁的仙吏悉数放倒,无所顾忌地將那琼浆玉液美美地吃了几坛,更將桌上的珍美味大快朵颐。 这大圣吃饱喝足,醉地仍按著云路返回天庭,本意回齐天府中安歇,不意走错了路,反而来到了太上老君的兜率宫中。 却说老君自上次在灵山与燃灯古佛论道未尽,今正好趁著蟠桃盛会召开,邀燃灯古佛到兜率宫三层高阁朱陵丹台上讲道说法,眾仙童仙將仙官仙吏都在一旁听讲。 大圣至宫中,不遇老君,反而闯入了丹房之中。 这猴儿吃了酒不知轻重,早闻见丹香,自思他自学成道法之后,虽也吃了许多仙酿,倒是不曾尝尝这仙丹的味道,便將老君存放在葫芦里的丹药取了,吃炒豆一般,不知吃了多少丸。 一时间丹药之力压过酒力,悟空方才酒醒,自知闯了大祸,不敢在天界停留,使个隱身法出天门,还返回果山而去。 却说不多时后,七衣仙女,赤脚大仙,酿酒仙官,太上老君,纷纷將天庭的一片狼藉启奏玉帝玉帝即命纠察灵官遍访四处,纠察灵官回报是齐天大圣搅乱蟠桃盛会,偷金丹,盗御酒,今反下天庭去。 玉帝震怒,时真武盪魔天尊又不在天庭,即命李天王为降魔大元帅,领四大天王,二十八星宿,九曜星君等等诸多天庭神仙共十万天兵。 真武盪魔天尊虽不在天庭,真武殿中六丁六甲神將却留待殿中镇守,闻听天庭动乱,亦前来相助。 玉帝以其是真武魔下神將,故而命启明殿游奕使陈玄暂代真武,领六丁六甲神將赶赴李天王魔下,相助降服妖猴。 陈玄得了玉帝旨意,即领了六丁六甲神將,赶赴前线,与李天王会合。 李天王见真武弟子领神將前来相助,自是大喜,將陈玄並六丁六甲神將留在帐下听候差遣。 昔日果山福地,水帘洞洞天。 如今十万天兵罗列诸天,天罗地网布下,將一座海外仙山围得水泄不通,七十二洞妖魔躲在山中,正与那大圣共饮天上盗来的御酒。 云端军帐之中,李天王环顾眾神將道:“谁可为本帅先锋,捉拿妖猴?” 九曜星君即出班奏道:“我等愿为先锋。” 李天王即命九曜星君出战。 然则大圣驍勇,当年的哪吒三太子犹然要败阵,何况是几个星君神將。 不多时,那九曜星君战败回来,李天王即命四大天王,二十八星宿一路前去围剿,眾天兵神將仗著人多,反而將那七十二洞妖魔並独角鬼王捉了回去,逼得大圣败退水帘洞中。 眾神將得胜而归,捉著些虎豹狼虫,有功的报功,有赏的受赏。 十万天兵士气正盛,李天王亦胜券在握, 一旁陈玄心中暗笑,这一眾天兵天將,捉了些狼虫虎豹回来邀功请赏,更不曾捉得一个猴精, 想是怕得罪了那猴头,被他恼起性子,棍棒下面没个轻重。 他向那果山看去,微微感慨。 修行之人心猿未定,一念起落之间,便是神仙和妖魔的区別。 这猴儿的修行之路,还远远未曾圆满。 第160章 清源妙道,二郎真君 第160章 清源妙道,二郎真君 却说蟠桃盛会诸方天仙菩萨齐齐去往瑶池,却只见一片狼藉,蟠桃盛会开不成,王母此番顏面尽失,只好再派遣青鸞使者前去知会眾仙此事。 南海观音与座下弟子惠岸行者赴宴,问过原因之后,即派遣惠岸行者前去相助李天王。 这惠岸行者原名木吒,乃是李天王第二子,先前在那灵山的孟兰盆会上,与陈玄有过一面之缘。 惠岸行者至李天王军帐之中,天王大喜,即留在军帐前听候调遣。 此时正值大圣领了猴精前来叫阵,惠岸行者即上前道:“父王,孩儿久在南海修炼,今番前来亦是菩萨吩附,不若教孩儿前去迎战,且看他这齐天大圣,有几分本事。” 李天王正思他三子哪吒上次因弼马温弃官下界,败给了这妖猴一阵,不知该让谁人出战,忽有木吒请命,倒是恰逢其时。 天王道:“我儿既去,须防备著那妖猴手中铁棒。” 木吒道:“那妖猴有铁棒,孩儿亦有浑铁棍,何不问那妖猴惧孩儿否。” 说罢,双手持铁棍,驾起祥云,落在那果山上。 哪吒自败给悟空一阵,自是知晓这妖猴非比寻常,担忧兄长此去轻敌,便要与李天王请命前去相助。 李天王却摇头道:“我儿先前已然败给过妖猴一阵,留在军帐之中,听候差遣便是。” 哪吒先前已然败给过那猴儿一阵,此番前去,若是木吒亦胜他不得,哪吒即便去了也大抵敌不过。 妖猴不知修了什么功法,虽不是天仙之境,更无三聚顶,五气朝元之象,自身法力神通却是了得,星君神將斗不过他,天仙护法亦伤不了他分毫。 真要说实话,李天王还是觉得那妖猴实力,在自家二子之上的。 因此一家父子皆是担忧地看著惠岸行者前去的身影。 陈玄此时说道:“天王勿忧,待晚辈领六丁六甲神將前去,自空中护持,接应惠岸行者。” 李天王自是听说过这位陈小天君的名號,只不过他如今才是修成铅的地仙之境,如何能奈何得了那妖猴? 陈玄自然也看出了天王的迟疑,微微一笑。 天王立即恍然,这位陈小天君与那妖猴有些交情,若是此番木吒败阵,那妖猴见了陈玄,自顾忌往日情面,不会对自家孩儿下死手,更不会强行衝破天罗地网,直奔天兵军帐而来。 有他在,便可稳住这妖猴。 李天王即起身道:“有劳陈小天君协助我儿,若能擒得妖猴,我自奏请玉帝,为小天君与真武殿眾神將表功。” 陈玄与眾神將驾云前去,早见木吒与悟空在山头战作一团。 那木吒虽能与猴儿战的你来我往,到底吃了气力的亏,猴儿体內又有太上老君金丹未曾炼化完全,源源不断地气力支撑他与木吒交手。 不多时,木吒手臂酸麻,被大圣一棒当头劈下。 天空的陈玄遥遥呼喊道:“棒下留情!” 大圣闻言,手上力道收了七分,避开木吒面门,只打落他手中兵器,还放他復返回帐中。 陈玄在云端与悟空微微頜首,也不多说什么,復拨转云头,回帐中去了。 悟空此时方才一愣,明白他已犯下重罪,与陈玄乃是敌对关係,陌路之人。 可那偷蟠桃,盗御酒,反下天庭的重罪早已犯下,玉帝亦派了天兵天將前来捉拿,他也没有再回头的余地。 如今连番战胜天庭神將星君,又胜过观音弟子惠岸行者,想那李天王魔下亦无人可用。 他有诸多神通傍身,法力堪比一眾天仙,齐天大圣亦满足不了他的野心,便是將那玉皇大帝打落天位,教他孙悟空做了三界之主,才算合適。 悟空轻蔑地看了一眼天罗地网之中的眾神將星君,转而对一眾猴精说道:“小的们,取酒来与俺庆功,明日俺老孙便带你们打上灵霄宝殿,待俺坐了天位,你们便是新的天庭文武眾仙卿!” 眾猴儿齐声高呼齐天大圣美猴王,入洞中庆功。 却说那惠岸行者木吒败阵而回,李天王愁眉不展,帐下二子悉数敌不过那妖猴,已经是无人可用。 时恰逢惠岸行者要返回天庭,李天王即写表,命陈玄与惠岸行者同去天宫,请玉帝调兵遣將前来相助降服妖猴。 至天宫,见过了观音菩萨,与玉帝言明下界情况。 玉帝笑道:“这个妖猴能耐颇大,却能敌得过十万天兵,李天王既然求助,不知该请哪路神兵前来?” 菩萨即说道:“闻听北方真武盪魔天尊,曾降服北地妖王,陛下可速速调遣盪魔天尊前来相助。” 玉帝微微沉吟道:“真武受玉清道祖元始天尊符召,如今治理人间灾劫,收降黑气,此事事关三界,却是不好耽搁。” 如今人间灾劫因六天魔主散道愈发肆虐,若是不加治理,便是生灵涂炭。 而这区区妖猴即便放著不管,也比不上六天魔主对三界秩序的影响。 为此事將真武召回天庭,一则大材小用,二则影响了元始天尊符召。 菩萨亦是微微犹豫道:“如此说来,天庭之中能擒妖猴者,唯有一神。” 玉帝见菩萨犹豫,已是料到了三分,仍旧问道:“不知是何许神仙?” 菩萨合掌启奏道:“此人早已修成天仙之境,却仍是太乙散仙,不受仙篆,如今在人间灌洲灌江口,享受百姓香火,魔下有梅山六怪,一千二百草头神。” “乃陛下外甥,號清源妙道显圣二郎真君,杨是也。” “只是他如今听调不听宣,若要调遣真君前来相助,还需降下一纸调令,著游奕灵官亲自送去才是。” 玉帝闻言,自知晓杨对他心怀芥蒂,只是若此番能降服妖猴,给两人一个台阶下,旧日恩怨自可以藉此机会翻篇。 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舅舅和外甥,总不好还是针尖对麦芒,让天界之人笑话。 玉帝即將调兵的旨意下达给游奕灵官,忽然瞧见陈玄在一旁,想起昔年蟠桃会上陈玄与杨爭夺仙桃魁首一事。 玉帝即吩咐道:“朕这道调令事关降服妖猴一事,若交付游奕灵官,恐其中出了差池,还是交予玄鉴小天君前去办,朕才放心。” 陈玄心中自是会意,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王母,玉帝,皆是如此。 他领了玉帝调令,吩咐六丁六甲还回果山的李天王帐下,出南天门,刚好遇见从瑶池赶回天庭的寒春六精怪。 寒春六怪因蟠桃盛会被搅乱,只得从瑶池返回天庭。 陈玄说道:“正好,你们隨我去一趟人间灌江口。” 寒春六怪只得跟上。 至灌江口,二郎庙。 那一座二郎庙里香火虽然鼎盛,到底不比那些个天庭正神,还有受了仙篆的天仙地仙,庙里所能容纳可供炼化的功德自然也十分稀少。 陈玄捧著圣旨,敛了身形,与寒春六精怪入庙中。 真君自神像降下,见是陈玄捧著圣旨,又观其一身气象在地仙之境,顶上更是修成了铅,微微頜首道:“昔日蟠桃会上一別,如今再见,不曾想你亦有了这般气象,不愧是真武弟子。” 陈玄说道:“真君谬讚了,有玉帝陛下调兵旨意,不妨看过再敘旧。” 杨微微沉吟,接了旨意,看过一遍,方才知晓是果山石猴作乱,眾天兵神將降服不得,故而调遣他前去相助。 杨戳收起圣旨,负手而立道:“李天王魔下十万天兵,莫非还拿不住一个小小的妖猴?” 陈玄说道:“这妖猴不知从何处学来道法,更有变化神通,李天王之三太子哪吒曾败於他手, 二子惠岸行者木吒如今也败与他手,天庭之中,能擒拿此妖猴者,想必只有真君了。” 杨微微眯眼:“是只有我,还是只能是我?” 天庭之中,且不提那些个不经常露面,只是默默降妖盪魔的真君元帅,单单是真武和雷部眾神將,难不成还缉拿不了一个妖猴? 陈玄自然也看出杨的心思,说道:“家师如今受玉清道祖元始天尊符召,在下界治理灾劫, 收降黑气。” “至於雷部神將,若是雷部出手,这份降服妖猴的功劳,便不了了之,成了雷部公文上的一句轻描淡写的降妖之语。” “玉帝陛下此行特意瞩咐我来,务必请得真君相助,可谓用心良苦。” 杨扫了眼陈玄身边,这才注意到他身边的寒春六精怪,以及他怀里的一只小狐狸。 倒是有趣。 寒春六精怪,对应梅山六兄弟。 小狐狸,对应哮天犬。 这位陈小天君,他还是十分对胃口的。 最重要的是,陈玄当年不过一介人仙,因盪魔功成位列仙班,如今在天庭拜受仙篆,再不是散仙。 玉帝派他前来,几乎等於明示了。 杨戳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手下的兄弟们考虑考虑,他可以割据一方瀟瀟洒洒做个太乙散仙, 手下的兄弟们,难道甘心一直跟著他做个草头神,连香火功德都享受不到? 难道眾兄弟跟著他杨,还不如那寒春六精怪跟著陈玄混的好? 天庭虽与他杨有些过节,到底还是维持三界秩序稳定的重要枢纽,若无天庭坐镇,眾神仙司掌大道神职,不知有多少妖王大圣將人间搅得一团糟。 杨喊来梅山眾兄弟,略备下薄酒,邀陈玄与寒春六怪吃了一盏,方才说道:“我这灌江口偏僻之地,吃不著什么好酒,待我点起魔下眾兄弟,便与小天君一道前去那果山,降服妖猴之后, 再共饮庆功酒不迟。” 说罢,满饮一碗酒,点起魔下梅山六圣,牵了哮天犬,並一千二百草头神,与陈玄眾人一道, 逕往果山而去。 至果山,开天罗地网,入內见过了李天王。 李天王见是玉帝调遣前来,本应將其收入魔下听候调遣,毕竟他才是玉帝此番派遣下界降服妖猴的十万天兵总元帅。 但一见二郎神杨,李天王便犯了难。 玉帝怎么调了这么个人前来? 杨对玉帝都是听调不听宣,岂会听他李天王的號令? 这杨又是玉帝外甥,传闻与玉帝有矛盾,一时间把他派过来,倒是让李天王犯了难。 好在杨十分直率道:“小圣到此,乃是玉帝调来,需与妖猴斗上一场,若我输了,自不必诸位出手相助,我有眾兄弟扶持,若我胜了,也不必诸位出手绑缚,我自有兄弟动手,诸位只管张好天罗地网,架好了照妖镜,休教走了他便是。” 这一番话,既是说给李天王听的,也是说给眾星君神將听的。 乌决决十万天兵,周天星斗神將星君前来,又想捞一份功德,又斗不过那猴儿。 杨对这帮天兵神將自是没什么好客气的,说话之间带著些许孤傲。 李天王闻言自是有些不悦,但也没脾气,只得吩咐魔下神將星君张开天罗地网,架起照妖镜。 却说杨头戴三山飞凤冠,手持三尖两刃刀,身穿一领淡鹅黄,纵细犬,领兄弟,率眾前去捉拿妖猴。 陈玄与寒春六地仙说道:“你等且瞧好了,若能从真君魔下梅山六圣中学到些本事,来日也不愁拜受仙篆,上天位列仙班。” 寒春六地仙音日不知陈玄为何对他们青有加,今日见了二郎显圣真君天仙气象,更有梅山六圣从旁协助配合,那梅山六兄弟,虽不是天上正神,个个法力高强,不输天上神將星君,方才知晓陈玄眼中的大道气象。 想要跟上陈玄的脚步,窥见更高更远的大道,起码要以梅山六圣为目標才是。 毕竟陈玄已经將杨当做了他要努力修炼达到甚至超越的目標。 小狐狸云宵此时趴在陈玄的肩头,看著哮天犬和他的主人並肩作战,又看向一旁的神采奕奕的师父,不由得蹭了蹭他的脸颊。 打打杀杀有什么好的,还是待在师父身边吃好吃的,趴在他怀里睡觉舒服, 却说果山上。 一眾群猴摆开阵势,当中竖起一面“齐天大圣”的旗號。 杨看了笑道:“我住灌江口听调不听宣,尚且只敢自称小圣,那妖猴有什么本事,竟当得起『齐天大圣”之职?” 说罢,命梅山兄弟前去叫阵,那猴精阵势之中闪出一个猴王。 但见那大圣:头戴凤翅紫金冠,身披锁子黄金甲,足蹬藕丝步云履,手中金箍棒,晃一晃,端地是个美猴王。 三言两语,这猴儿早扒出了杨的底细,把当年玉帝妹子下凡一事当眾说了出来。 杨大怒,挺刃上前与他一场好杀。 陈玄在云端揉了揉眉心,这猴儿在天庭四处閒逛,想来也是个爱听閒话的,不然也不会清楚这段陈年往事,只是听了就听了,换了其他神仙,断然不敢当著二郎真君的面说出来,他倒是莽撞, 当面揭人短。 第161章 老君出手,降服妖猴 第161章 老君出手,降服妖猴 却说那果山上,天罗地网之中,二郎真君与齐天大圣斗法,真叫个不分高下。 眾天王,星君,神將,立在云端,纷纷讚嘆那二郎显圣真君神通广大,同时也略略有些惋惜,此番若能降服妖猴,明摆著最大的功劳归二郎真君,与他们却是毫无关係了。 陈玄在云端看得正热闹,一旁有人笑呵呵道:“这妖猴未有三聚顶,五气朝元之象,何以能与躋身三重天仙之境的二郎小圣势均力敌,玄鉴可知其中缘由?” 陈玄回头一看,只见一手持拂尘,鬚髮皆白,头戴鱼尾冠,身穿八卦仙衣的老者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边。 太上道祖,亲临果山! 李天王与眾星君见状,连忙遥遥朝著陈玄的方向稽首,恭迎太上道祖。 陈玄也是连忙稽首道:“弟子虽与那妖猴有些交情,著实不知他为何不曾具备天仙气象,却能与天仙势均力敌。” 太上老君一挥拂尘,示意眾仙不必多礼,就站在陈玄身边,隔绝了天地,朗声唱道:“显密圆通真妙诀,惜修性命无他说。都来总是精气神,紧固牢藏休漏泄。休漏泄,体中藏,汝受吾传道自昌。” “口诀记来多有益,屏除邪欲得清凉。得清凉,光皎洁,好向丹台赏明月。月藏玉兔日藏乌,自有龟蛇相盘结。相盘结,性命坚,却能火里种金莲。攒簇五行顛倒用,功完隨作佛和仙。” “玄鉴得显密圆通四字印文,又修的是龟蛇盘结的紫炁天仙诀,对此口诀耳熟否?” 陈玄道心一震,这是……大品天仙诀的口诀! 太上道祖一语点破那“显密圆通”四字印文的由来,表明他已知晓悟空背后之人,或许老君与那菩提老祖还认识。 果然在大人物面前,一身因果皆被看透,由不得他装糊涂。 陈玄只好说道:“太上道祖洞悉因果,弟子嘆服,只是弟子虽对此口诀耳熟,毕竟修的是紫炁天仙诀,属实不知这大品天仙诀有何奥妙在其中,还请道祖为弟子解惑。” 太上老君微微頷首,目光落在那猴儿身上,笑言道:“这猴儿先天地而生,乃是先天道体,旁人修行多年积攒来的灵气,他却自混沌初开之时便开始吞吐,即便是真武那般天赋,依旧不及他的修道底蕴。” 先天道体,再加上自混沌初开之时便在仙石中吞吐灵气,悟空只要得了修炼法门,修行的速度会快到难以想像。 但是为何如今的悟空,顶上既没有三,也没有五气,看上去还是一介结丹地仙的修为? 太上老君为陈玄解惑道:“三教之中,唯有佛和仙可得长生,然则道门修太上忘情之境,佛门讲超脱因果之法,修到真正的不朽真仙,真佛之境,与道合一,超然物外之前,越接近不朽,反而越受大道约束,不得自由。” “玄鉴如今才是修成铅的地仙之境,待你日后三聚顶,五气朝元,修成不朽真仙,又当如何?” 陈玄答道:“自然是看一看长生不朽之外,更高处还有什么。” 太上老君讚许地点头:“有一位佛门弟子,与佛祖打了一个赌赛,要从三千大道之外开闢一条全新的合道之路,以此解决佛门和道门修成长生之后的大道拘束,此事若成,於天地眾生,三界四洲皆有莫大功德。” “而那偷金丹,盗御酒的石猴,便是这条合道之路的关键。” 陈玄道心大震,原来那日后的西游之路,十万八千里九九八十一难,乃是一条事关三界四洲的合道之路。 如此说来,大品天仙诀的本质,便不是让悟空按部就班修成天仙之境,而是应了那一句“功完隨作佛和仙”之语。 当这条修行之路抵达圆满的时候,佛和仙的界限便会模糊,一个兼修佛道,同时不受两门大道拘束,得真正大自由的不朽存在,便会诞生。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当此方天地的大道被拓宽,三界秩序也会更加稳定。 什么北地妖魔作乱,六天魔主散道引发的灾厄,自然也会被大道拓宽之后的无量功德自动修补。 好比凡间一个即將没落的王朝,忽然出现一位中兴之主,再为王朝续上百年气运。 恰逢其时,凡间南赡部洲,自秦一统天下,楚汉相爭,高祖一手建立的汉朝二百年气运衰微。 陈玄一瞬间有所明悟,道行因此水涨船高,直接增加了三百年之多。 这便是闻听太上道祖讲道的好处,只要闻道之人有些许悟性,讲道之中的大道裨益,便能量化为自身道行,直接裨益自身修行。 算上先前积累的道行,如今的他只差一步,便能过三灾第二的火灾了。 而过了火灾,他便能修成三第二的银。 太上老君抚须点头道:“玄鉴是有缘之人,能到方寸山修行,日后成就必不可限量,故而我才与你道来这般因果,此事关乎三界,谨记不可泄露其中脉络,否则天劫加身,辛苦得来修为,毁於一旦。” 陈玄在方寸山修行之时,早已领教过大道因果匯聚而成的灾劫之网,自谨记於心,不敢泄露半个字。 老君撤去隔绝天地,时有南海观音菩萨亦现身天罗地网之上,观那果山中二郎真君与妖猴相持不下。 观音菩萨手托杨柳玉净瓶道:“这妖猴与真君久持不下,待贫僧將手中玉净瓶丟下,也打他个踉蹌,好教二郎小圣擒拿妖猴。” 老君见状忙道:“那玉净瓶乃是瓷器,摔下去若碰上那妖猴的铁棒,也落个粉碎,不若用老道的金钢琢打他,此套乃是金铁之器,当年过函关,甚亏有它护身。” 菩萨合掌称善。 老君即把金钢琢给了陈玄,吩咐道:“玄鉴当年亦用过此法宝,自是熟稔,不需老道多言。” 陈玄接过金钢琢,朝老君拜別,来到那果山上空。 只见悟空与杨戩斗得正狠,此时的他早已不是当年立志修道长生的石猴,而是变成了一个无法无天,野心膨胀的妖仙。 陈玄默念一声:“去。” 手中金钢琢朝著悟空脑门上丟去。 咣当—— 悟空冷不丁被金钢琢丟中,打了个踉蹌,早被二郎神的哮天犬赶上,一口咬住了裤脚。 二郎神隨后率眾兄弟赶到,將悟空擒了,绑上缚妖索,押往天上而来。 李天王率眾仙上前贺喜道:“二郎真君此番降服妖猴,功劳甚大。” 杨戩笑道:“此是道祖金钢琢之功,我不过出了几分力气罢了。” 那猴儿被穿了琵琶骨,不能变化,又被缚妖索捆住,对一旁的陈玄呵呵冷笑道:“前日俺老孙將那李天王二子战败,道兄一声棒下留情,老孙便收力放了他归营,今日老孙与二郎小圣相持,却不见道兄丟下金钢琢之时留得几分情面,却好,却好!” 陈玄笑著摇了摇头道:“猴儿尚且不知罪,还当天庭是你的果山耶?” 两人有交情,那是私下的交情,帮了亲,自然帮不了理。 这么多人看著,他又是老君亲自吩咐,丟下金钢琢之时,用了几分力道说不得都被看得清清楚楚。 他一个小小的地仙,难不成要当著李天王,李老君,观音菩萨,还有一眾星君神將的面,故意放水帮悟空取胜? 那你可要想好了,这次来收你的是太乙散仙二郎神。 若是二郎神敌不过你这猴儿,下次来的便是刚刚受封了“玄天上帝”和“玉虚师相”的真武盪魔天尊。 你那六个兄弟早在北俱芦洲就被打得闻风丧胆。 大势所趋,便是二郎真君不来收他,也有三郎,四郎,天庭眾仙之中,比悟空本事大的大有人在,只是眾仙不似他这般张扬跋扈罢了。 二郎真君教一眾未曾拜受仙籙的兄弟还返回灌江口,自押著妖猴,与眾仙返回天上。 玉帝封赏了杨戩一番,赐金,御酒,还丹,锦绣,珍宝,教他与眾兄弟共享。 杨戩谢恩之后,还返回灌江口不题。 这边玉帝命將悟空押送雷部斩妖台,陈玄目送著猴儿远去,这才鬆了口气,打算回寒春府中休息一番。 玉帝见他身边站著一眾地仙精怪,问过一旁仙吏,方才知晓是王母借调前去筹备蟠桃盛会的。 如今杨戩立了功,缓和了与天庭的关係,日后必然是要受封仙籙,重归天庭的。 这件事不好一步到位,只得从陈玄这边作为纽带,连接天庭与杨戩和他一眾兄弟。 玉帝说道:“玄鉴爱卿此番协调诸方,多有功劳,你麾下这几个精怪勤勉修行正道,跟隨真武在北地盪魔有功,朕亦有耳闻,不妨就留在天庭启明殿做个灵官,长庚星以为如何?” 太白金星在一旁喏喏领命,同时启奏道:“启稟陛下,玄鉴小天君在启明殿多有功劳,臣正思擢升其为启明殿仙吏司副使,文书已然写好,还请陛下过目。” 玉帝接过文书扫了一眼,便点头道:“朕允准了,仙吏司事关眾仙擢升贬黜,望玄鉴爱卿恪尽职守。” 陈玄领一眾精怪谢过玉帝。 却说那些个寒春六精怪得玉帝赏赐入启明殿,皆是喜出望外,便是浮梦亦难掩心中激动。 从最初在凡间修炼没有靠山的山野精怪,到如今天上灵官,虽是没品没级的仙吏,到底和那注世散仙是有大区別的。 回到启明殿,陈玄奏明了太白金星,同时与尹喜商议了一番,教六精怪皆入了尹喜的监察司。 眾精怪不解道:“既然来了启明殿,为何不教我们在公子的游奕司任职灵官,毕竟我们与公子早在人间便是熟识。” 陈玄笑道:“你们一上天便来游奕司任职,教其他与我没有任何关係的灵官作何感想?” “我再问你们,当年我隨师父飞升天界,为何不在真武殿,反而来启明殿做个佐吏仙官?” “入了天庭,日后多动动脑子,打打杀杀那一套,在天庭行不通了,若不动脑子,当年齐天大圣,今日押送斩妖台,便是你们的下场。” 眾精怪谨记於心,自去监察司协助尹喜。 太白金星这边,將仙吏司的令牌直接交给了陈玄。 陈玄诧异道:“殿主,我刚刚兼领了仙吏司副使,总不好直接领了仙吏司令牌吧,这是正使才能拿的。” 太白金星摆手道:“老汉因当年怀柔力保妖猴一事,得罪了不少天上神仙,想来日后在天庭多有不便,一些仙吏的擢升贬黜,自不能如往常一般,由老汉一人决定,向灵霄殿呈交的公文上,玄鉴亦需落笔才是。” 当年悟空闹龙宫,闯地府,是太白金星上奏玉帝,召他上界当官。 后来嫌弃官小下界,又是太白金星建言,封他个齐天大圣。 如今这太白金星一手骄纵出来的齐天大圣,偷金丹,盗御酒,搅了王母的蟠桃盛会,又將天上眾神仙得罪了个遍。 他这启明殿殿主,一言一行,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看著。 何况是擢升贬黜天庭眾仙这样的大事。 陈玄虽然名为兼领仙吏司副使,实则不久后太白金星便会找个机会將其扶正,甚至一路擢升,直至隱去自己这位启明殿殿主在天界的作用,从而將孙悟空这一系列事情给天界秩序带来的影响降到最低。 否则今天太白金星提拔了一个仙吏,眾仙很难不会联想到作乱的悟空。 用人不当,在天庭酿成大祸,谁还会再相信他用的人? 只有陈玄这位真武弟子,並且在天庭左右逢源的“外人”拍了板,在擢升文书上落笔,方才能为这位被擢升的仙吏正名。 想明白这一切之后,陈玄方才收起令牌。 太白金星不愧是资歷悠久的老天仙,能坐在启明殿之位上,协助玉帝管理三界事务这么多年,遍观天庭眾仙,没有一个能替代得了他。 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別看太白金星自己做了如此安排,实则天庭眾仙无人敢当著玉帝面直言他当年力保妖猴一事。 身处太白金星的位置,其实即便在悟空一事上做错了也可以理直气壮地对眾仙说上一句: “你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天地两界人间四大部洲在我肩上担著,三界秩序这四个字还轮不到你来说!” 只是这小老头向来和善,天庭之中眾仙谁脾气最差还有待商量,脾气最好的毫无爭议是太白金星。 (本章完) 第162章 八卦丹炉,火眼金睛 第162章 八卦丹炉,火眼金睛 却说这天界一番大闹收场,秩序恢復过后,眾仙依旧各司其职,维持三界秩序稳定。 启明殿中,兼领了仙吏司事务的陈玄,如今也算是彻底没了往日的清閒,天庭大大小小的星君神將,上至真君天君,下至仙吏仙女,擢升贬黜一事皆需他亲自过目后,在公文上落笔,再由太白金星署名,方才能送去灵霄殿交由玉帝裁断。 游奕司的事务不过是吩咐麾下游奕灵官上传下达,仙吏司却要权衡利弊,比起当初他兼领游奕司和监察司还要焦头烂额。 好容易將仙吏司的事务忙完,游奕司那边又来了紧急文书。 今日收到一封从人间发来的加急文书,上印著“玉虚师相”的四字印文,乃是在人间收降黑气,治理灾患的真武发来。 真武在那文书中言说人间水患,火灾,旱灾,蝗灾,瘟疫,妖魔並起,因此请求从天庭调遣水部,火部,雷部,瘟部神將各两名,前去协助治理人间灾患。 如今身为“玉虚师相”的真武,直接听命於玉清道祖元始天尊,所以调遣天界各部神將之时,无需向玉帝请示,只需在启明殿备註调兵遣將的理由,事后游奕灵官送往灵霄殿玉帝过目,走个形式就行。 因而陈玄,立即吩咐了游奕灵官,分別前往各部调兵,自己留下来另写一封文书,用於呈送玉帝。 兵贵神速,不多时,早有眾游奕灵官返回游奕司,回报陈玄。 “启稟天君,雷部神將另有要事,不能前来相助。” “启稟天君,火部神將亦有要事。” 四部之中,唯有水部和瘟部得了启明殿的调令,即刻前往人间协助真武。 陈玄微微皱眉,那雷部神將乃是用来行云布雨,缓解人间旱灾,火部神將用来灭杀铺天盖地残害粮食的蝗虫,更是重要。 如今虽有水部和瘟部前去,也仅仅能缓解人间火灾,瘟疫。 所谓民以食为天,无论什么灾难,都要保证人间百姓的田地里有粮食才是。 陈玄立即起身,打算亲自跑一趟雷部和火部。 不多时,早来到神霄玉府。 雷部守门的神將认得陈玄,忙与他见礼,问道:“小天君何往?” 陈玄便將前事细说一遍,问那雷部神將有何要事。 守门神將说道:“小天君不知,前日那搅乱蟠桃盛会的齐天大圣被捉上天,押送斩妖台,他罪大恶极,本应处以极刑,那负责掌管斩妖台的仙官,刀砍斧凿不能伤他,方才调了雷部和火部眾將前去处刑。” 陈玄瞭然,逕往斩妖台而去。 还未进入其中,早听见那斩妖台上雷鸣电闪,其中一猴儿朗声大笑道:“乖孙儿们,给你孙爷爷挠痒痒呢,还有什么手段,儘管使出来!” 雷部三十六將个个脸色铁青,这猴儿竟能抗住五雷轰顶,三十六员雷將齐齐出手,连他一根毫毛都未曾伤到。 火德星君上前,又调火部眾神將,以三昧火,文武火,丙丁火分別烧他。 那猴儿在斩妖台上高叫道:“舒服,舒服!乖孙儿们,再使把劲儿!” 火部眾神將听见这话,气得恨不得上去生吞活剥了他。 天庭各部之中,神將杀力最高的,除了雷部便是火部了,如今两部神灵都奈何不了他,反而让这猴儿叫囂的声音越来越高,眾神將的脸色也愈发难看。 陈玄上前,与火部的火德星君和雷部三十六將之首的邓天君见礼。 他看向那斩妖台上被穿了琵琶骨囂张至极的猴儿。 邓天君苦笑道:“这猴儿不知修了什么功法,刀砍斧凿,雷打火烧,皆不能伤他分毫,小天君来的刚好,我等正要前去启明殿,请太白长庚星想想办法。” 火德星君以眼色示意邓天君,若要说起来,最初纵容这妖猴的,还是在玉帝面前两次建言宽待他的太白金星。 邓天君一愣,也是才想起这回事,但既然说出来了,也不好收回。 陈玄只当没听见,反而岔开话题,说起自家师父在人间治理灾患一事,急需雷部火部神將前去。 邓天君和火德星君皆是一喜,纷纷表示他们现在就可以派遣神將前去。 留在这里伤不了妖猴分毫,他们这些个神將也没有功德,不如去下界做点实事,况且真武在天界有口皆碑,但凡调兵遣將,事成之后除了天庭功德司记录在案的功德,还有一份来自真武殿的额外功德。 当年跟隨真武盪魔的天兵神將,如今在天庭各处凭藉盪魔功德,可谓是一路擢升提拔,顺风顺水。 陈玄说道:“如此,我先行谢过眾位神將,斩妖台一事,我即刻前去灵霄殿匯报,眾位神將无需费心。” 雷部,火部眾神將闻言,心中暗道这陈小天君不愧是佑圣真君一手带出来的,就连他们的尷尬之处都考虑到了。 此番若是雷部,火部神將上报玉帝,说是奈何不了妖猴,玉帝即便明面上不说出来,心里还是对他们这些神將失望的。 天庭就养了你们这些神將? 竟然连个妖猴都搞不定。 但若是陈玄代眾神將前去匯报,便能以下界真武急需眾神將相助为由,强调一下不是雷部火部神將收拾不了这妖猴,而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著他们去办。 邓天君和火德星君谢过陈玄,各自领著雷部火部神將离开斩妖台。 趁著这机会,陈玄上前打量一番如今的悟空。 偷了金丹,盗了御酒,自知是死罪,却又死不了,那股心气儿已经不是“齐天”了,而是要远远高出天外。 悟空见陈玄近前,呵呵冷笑道:“玉帝老儿若是派道兄前来,怕是杀不了俺老孙。” 陈玄双手拢袖,问了他一个问题:“猴哥,我问你,你最初想要的东西,还记得是什么吗?” 悟空闻言一愣,怔怔出神。 最初想要的东西? 他自出世以来,感伤果山中群猴生老病死,遂外出寻仙访道,又因自身聪慧,得了祖师真传,修成长生不老,与天齐寿。 本应在山中与群猴共乐天真,可他却仗著自身神通夺了龙宫宝贝,打死地府鬼差,强销死籍。 后蒙玉帝召他上天做个弼马温,又嫌官小,弃官下界,要做齐天大圣。 可做了齐天大圣呢? 他偷吃蟠桃,搅乱蟠桃盛会,偷了金丹,盗了御酒,如今落得个斩妖台上被穿琵琶骨的下场。 悟空再回神时候,陈玄早已背对他走了很远。 远处传来陈玄朗声吟诵的声音: “爭名夺利几时休,早起迟眠不自由。 骑著驴骡思骏马,官居宰相望王侯。 只愁衣食耽劳碌,何怕阎君就取勾? 继子荫孙图富贵,更无一个肯回头!” 悟空这才恍然,他先前种种所作所为,与那凡人何异? 可是事已至此,他已经回不了头了,今日雷部火部杀不了他,就像是当初哪吒,木吒斗不过他,后有二郎显圣真君来擒他,来日自有能杀他的人前来,手起刀落之时,便是这条长生大道断绝之时。 悟空舔了舔嘴唇,略微有些乾涩,有些想念果山的桃子了。 陈玄走出斩妖台之前,隨手摸出一个桃子,远远地丟给了悟空,留下最后的话:“猴哥如此执著於名利,可笑,可悲。” 悟空用嘴叼著那桃子,只咬了一口,桃子便滚落在地。 他的琵琶骨被穿,双手被镣銬锁住,只匆匆尝了一口,认得是凡间桃子的味道,便再也分辨不出这桃子来自何方。 陈玄离了斩妖台,入通明殿见过四大天师,言说有事启奏玉帝。 四天师即领著陈玄入灵霄殿。 但见玉帝在宝座上正在看公文,一旁身穿八卦仙衣的太上老君手持拂尘,侍立在侧。 陈玄启奏道:“启稟陛下,果山妖猴孙悟空,近日於雷部斩妖台受刑,然他不知有何护身法,刀砍斧凿,雷打火烧,皆不能伤他分毫,雷部,火部神將因人间灾患一事,只得將此事搁置,臣请陛下裁断此事。” 玉帝放下文书,微微皱眉:“这妖猴一事竟如此难办?” 当年不过是隨意瞥了一眼石猴出世,怎料如今生出这般动盪来,明明已经將其送上了斩妖台,却丝毫伤他不得。 太上老君在一旁启奏道:“陛下,这妖猴偷吃了老道的金丹,又盗饮御酒,更吃了不知多少蟠桃,那金丹,蟠桃,御酒,在他体內被三昧火浑然炼作一块,因而铜头铁臂,伤他不得。” “若能將他交予老道,入八卦炉中以文武火煅烧,將老道的金丹炼出来,他自灰飞烟灭,魂飞魄散。” 玉帝微微頷首道:“就按太上道祖所言去办,玄鉴爱卿即刻领朕旨意,將妖猴孙悟空押送兜率宫。” 陈玄领命。 不多时,一眾仙官將孙悟空押送至兜率宫。 老君命童子开八卦炉,將悟空解了穿琵琶骨的锁链,推入炉中。 左右看炉童子添炭扇火。 陈玄望著红彤彤的丹炉火焰升腾,问道:“这炼丹炉,当真能將吃下去的仙丹炼回来?” 太上老君笑言道:“玄鉴何必明知故问?” 陈玄默然不语。 为须菩提和佛祖打的那个赌赛,不知牵扯出多少因果来,这位“解空第一”的佛门大弟子,金蝉真正的大师兄,此时想必早已和陈玄一般,洞见了那最终的结果。 陈玄有些好奇须菩提与佛祖打的赌赛之中,如果他输了会怎么样,但又不好多问。 太上老君捻起一丝因果细线,想起当年在方寸山巔,两人对坐。 若论辈分,须菩提乃是佛祖弟子,太上老君是道祖,自然该执晚辈礼。 但太上老君还是愿意给予这位被佛祖隱去名讳,离开佛门之后三教兼修的后辈以平等的尊重。 那人所窥见的大道,已经远远超越了世界本身,超脱於因果之外,又不外乎一颗本心之內。 灵台方寸,寻也。 斜月三星,心也。 这猴儿的修行之路,便是寻心的过程。 须菩提在离开佛门之前,早已是“解空第一”,为石猴取名“悟空”,將那道“功成隨作佛和仙”的功法传下,冥冥之中已然註定了悟空的命运。 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一个人能证明他是对的,那么只有如今在炉中炼去假象,復归本源的悟空了。 太上老君对陈玄说道:“玄鉴三教合一之大道,受菩提影响多矣,然则此道为天地所不容,在证道天仙之前,或有一生死劫数应在你身。” 陈玄闻言一愣,不是,这生死劫还带预告的? 不过想想还是提前知道的好,若是自己不知此事,哪一天生死劫突然落下,没有准备的他必然手忙脚乱。 折损道行是其次,身死道消就完蛋了。 陈玄谢过老君指点,牢记证道天仙之前会有一道生死劫,自回了启明殿。 那八卦炉要烧七七四十九天,天上四十九天,便是四十九年的道行,算上盂兰盆会闻道一百年,老君讲道三百年,在天庭当差获取功德之时增加的道行,陈玄自身的道行亦增加至第二个五百年。 这一日放衙,他隱隱感觉足下涌泉穴火烧一般,內视己身,才发现地仙三灾的第二灾,阴火灾已经到来。 陈玄再不犹豫,直接返回寒春府中闭关。 寒春六精怪联手结阵,护住府邸,不至於被他身上的火灾烧成灰烬。 闭关之地选在了后院的水池之中,那体內阴火虽不能被凡水克制,却能將一些提前准备好的辟火之物投入池水,帮助他渡过地仙火灾。 小狐狸云宵抱著一堆陈玄提前使用功德从財神殿中换取而来的寒属性天材地宝,以便在地仙火灾最为浓郁之时使用。 与此同时,在八卦炉中受文武火煅烧的悟空一连被炼了多日,便是吃过金丹和蟠桃的身躯,亦耐不住老君炉中的文武火。 八卦炉中八个方位皆有火,唯有巽位无火,有烟。 悟空四处藏身不得,只好躲在了巽位之中。 炉外的老君见他躲入巽位,即亲自拿起芭蕉扇,朝著巽位连扇了七七四十九扇。 一时间浓烟滚滚,熏的悟空睁不开眼,但也无可奈何,別处火焰是真正能將他体內仙丹炼还出来的。 七七四十九日过后,丹炉打开,但见一浑身黢黑的猴儿跳出丹炉,双目喷吐火光,早已炼成了火眼金睛。 但这四十九日受的苦也令他心中大恨,当下自耳朵里取出金箍棒,四下里只有看炉童子惊惧,独独不见了老君。 那猴儿將手中金箍棒晃了晃,碗来粗细,飞身一棍推倒了炼丹炉,乱棍挥舞著打出兜率宫去。 当此时,寒春府中闭关的陈玄终於过了火灾。 顶上一朵银自火中绽开。 铅,银。 双聚顶! “陈天君,不好了!那妖猴推倒太上老君炼丹炉,自兜率宫中逃了出来,如今正往灵霄宝殿打去,路上眾神仙皆被打伤!” 启明殿的游奕灵官慌慌张张地前来寒春府报信。 (本章完) 第163章 天庭大乱,金蝉遭贬 第163章 天庭大乱,金蝉遭贬 陈玄闻听悟空自炼丹炉中逃出,一路打伤许多神仙,即刻领著寒春六精怪前去阻拦。 出寒春府不远,只见天宫一片狼藉,自兜率宫方向的天上宫殿,一整条天宫道两侧皆是残垣断壁,正中一个浑身焦黑,双目通红的猴儿手持金箍棒,怒气衝天。 寒春地仙们见了这般模样的悟空,心中已是惧了三分。 陈玄对眾地仙说道:“心力若不能约束道力,任他法力神通如何高妙,始终不能得长生正果, 他交给我来对付,你等上前,只管將他围住,护住周遭宫殿,避免他毁掉天宫,莫要与他正面交手。” 眾地仙闻言心中大定,即刻展开南斗注生大阵,將悟空围在垓心。 那悟空眼中已不分敌我,举棒就朝著面前的浮梦仙子打去,那浮梦仙子手中紧握重铸后的青霜剑严阵以待。 这一边陈玄抬手一抓,右臂龙纹飞出一条紫极神龙,化作长枪在他掌心。 紫极镇魔枪,当头架住了悟空的金箍棒。 鐺一一金箍棒和紫金枪金铁交击声响起,那真气余波自两人当中散开,差点掀翻了周围的寒春六地仙陈玄更是被震的虎口发麻,掌心五雷攒聚,迎面朝著悟空拍去。 悟空更不闪躲,手中金箍棒晃一晃,变得合抱粗细,他便抱著这合抱粗细的金箍棒横扫而来。 那雷法被金箍棒牵引,直接碾碎了真意。 陈玄不敢硬接这一棒,只得將手中紫极镇魔枪丟了出去,化作神龙,缠绕住金箍棒卸去力道。 论兵器品秩,紫极镇魔枪乃是天庭至宝,如意金箍棒不过是龙宫至宝。 但金箍棒的恐怖之处不在於它本身,而是悟空那般逆天的气力。 金箍棒不过一万三千五百斤重,但要论此刻怒锅中烧的悟空加持在棒上的气力,万斤也只能作个计量单位。 紫极神龙卸去金箍棒的力道,盘踞在陈玄身后,一双龙瞳居高临下地俯瞰悟空。 齐天大圣此时怒气衝天,岂能容忍有一双眼睛自高处俯瞰? 是龙也得趴著! 猴儿立起金箍棒,立在棍梢,那金箍棒隨他心念变长,直至高过周遭宫殿,高过紫极神龙那一双龙瞳! 而后悟空將金箍棒抢弯了,朝著陈玄和紫极神龙当头敲下。 “给俺老孙,趴下!” 陈玄仰头看著那金箍棒如天柱摧折,心知此番必然不能善了,即拔出身后真武盪魔剑,七星淬链过锋芒之后,磅礴的剑气自剑身溢出。 他双手持剑,將水法,火法,雷法,一身双聚顶的地仙紫然悉数灌注剑身。 隨后,用力朝天上挥出! 磅礴的剑气直接撕裂了周遭的云雾,这一剑乃是双聚顶的陈玄倾力杀招! 轰一一如同倒悬飞瀑一般的剑气被百丈长的金箍棒从中劈开,两人战斗的余波直接將南斗注生大阵破开,寒春地仙被悉数震飞。 浮梦仙子稳住身形,朝著那战斗中心看去。 只见悟空浑身火焰如同地狱恶魔,手中金箍棒朝著陈玄狠狠下压,陈玄双手持真武盪魔剑抵住,然而虎口已经渗出献血,嘴角更是流出一抹殷红。 他受伤了! 那悟空眨眼间又是乱棍挥出数十道残影,陈玄持剑招架,仍然是落入下风,幸亏有紫极神龙在他周身盘踞,帮他挡下一些棍招。 悟空这边一腔怒火越战越勇,一棍盪开陈玄剑刃,一棍打退了紫极神龙,一棍直戳陈玄面门。 陈玄避之不及,身后忽有人大喊道:“勿伤我贤侄!” 只见天蓬元帅手持上宝逊金耙,接过陈玄,拦住了悟空。 陈玄立即撤出战场,遥遥与天蓬说道:“元帅当心,那猴儿体內的金丹御酒蟠桃,悉数被老君炉中火焰烧作一块,如今气力绝非我等能敌!” 天蓬久疏战阵,斗了三五十合,早已气喘吁吁道:“贤侄,还不快去稟报玉帝陛下,调救兵来!” 陈玄即刻吩咐六精怪前去疏散天宫道上的眾仙,自往通明殿去。 入前殿,先见过四大天师,稟明妖猴逃出炼丹炉一事,然后进入正殿向玉帝奏明此事,玉帝正思派谁擒拿妖猴之时,那通明殿门早被一棒打烂。 眾天兵被悟空逼得连连后退。 悟空远远瞧见宝座之上的玉帝,自拄著金箍棒,厉声高叫道:“玉帝老儿,今日便是你跌落天位之日,何不速速起身,將那天位让与俺老孙坐坐?” 玉帝端坐天位,並不作答,只是环顾左右仙卿道:“眾爱卿谁可擒此妖猴?” 眾仙或多或少领教过这妖猴的实力,没领教过的,今番也见识过了,自不敢上前与悟空对峙。 悟空笑道:“满殿文武仙卿,不过土鸡瓦狗,玉帝老儿,拿命来!” 说著,他手持金箍棒打退一眾天兵,朝著玉帝宝座杀去。 却说那通明殿中,自北极四圣真君各自受封了帝號,永镇玉帝陛下殿前,今日本该佑圣真君当值,奈何他受元始天尊符召在人间治理灾患,因而当日值守通明殿的,乃是佑圣真君佐使,太乙雷声应化天尊,王灵官。 见此妖猴藐视群仙,王灵官心中自然大怒,更兼真武离开天庭之时,好生嘱咐他值守通明殿, 不可有误。 他当即玉帝御赐金鞭,上前断喝一声:“妖猴看鞭!” 金鞭落在那猴儿金箍棒上,直震得他手臂酸麻。 这王灵官自下界跟隨真武北地盪魔,后飞升天庭,因盪魔有功受封太乙雷声应化天尊,后加封都天纠察大灵官,总领真武殿五百灵官,更是佑圣真君佐使,相当於真武盪魔天尊的左膀右臂。 更有那人间修士之中,心性至诚者受王灵官护道护法,因而人间多有道观修建灵官殿,供奉王灵官为护法正神,就在山门或者道观进门第一座宝殿之中。 人间香火功德冲天而起,使其修为在短短数百年间,便成为了道门第一护法正神。 悟空心中一惊,不曾想天庭还有这號神仙,却是小了他。 那王灵官与悟空斗得不分高下,总算是拦住了他,使其不得前进半步。 陈玄在一旁调息恢復伤势之间,一只手轻轻按在他肩头,將磅礴的紫灌输在他体內。 这些紫然与他体內的紫然乃是同源真气,而且比陈玄体內的真气还要精纯的多,因此他体內的伤势只在瞬间便悉数恢復。 陈玄忙转身与那人稽首道:“师父,您回来了。” 天庭之中,与陈玄一般修炼紫天仙诀,又拥有如此磅礴精纯紫的仙人,唯有真武。 真武微微点头,调遣三十六员雷將,將那悟空团团围住,又祭出皂雕旗,將王灵官,三十六雷將,悟空,悉数捲入旗中,以此护住通明殿中眾仙,这才面向玉帝道:“臣救驾来迟,还请陛下恕罪。” 玉帝微微抬手道:“真武爱卿来的正好,此妖猴逃出老君八卦炉,祸乱天宫,爱卿能將其灭除否?” 真武启奏道:“启稟陛下,此妖猴所修功法甚怪,偷吃蟠桃,金丹,八卦炉中走了一遭,將金丹药力,蟠桃灵气悉数吸收,如今已是货真价实的长生不灭天仙之境,他既长生不灭,却是灭除不得。” 若只是简单的不老不死地仙之境,以真武如今四重天仙的修为,隨手便可將其修为消磨殆尽, 而后灭除。 但这妖猴原本就偷吃了金丹蟠桃,得了金刚不坏之躯,让雷部火部眾神將无可奈何,如今又被老君的八卦炉炼成了不灭天仙之境。 既然不灭,如何灭除? 时有翊圣保德真君赶来相助,与玉帝建言道:“寻常天仙,自是奈何不得这已经身天仙之境的妖猴,若有大神通者出手,却是容易。” 天庭之中,有大神通者屈指可数。 玉帝即遣游奕灵官前去寻三清道祖前来相助,时有尹喜在一旁道:“启稟陛下,家师云游未归,今不知在何处,却是不在兜率宫中。” 又有上清天的仙官回报导:“启稟陛下,上清道祖正在闭关,出关之日未知。” 真武亦稟报导:“陛下,臣此行前来,正是玉清道祖元始天尊命臣前来救驾,玉清道祖自在人间推测六天魔主散道因果,来此之前,道祖有言,若天庭无人能奈何这妖猴,可遣人去西方灵山, 请佛祖前来相助。” 玉帝闻言,心中已经瞭然, 天庭道法,自起源於三清道祖,后又有许多分支,但万变不离其宗,只要修行成仙,便是道门的人。 这妖猴虽然修成天仙,却並非道门之人。 因此三位道祖自不会接下这一桩因果,上清闭关,太清云游,玉清派了真武前来,给了个准话。 不是道门的人,自然轮不到三清道祖出手清理门户。 然而三界四洲之內,能修成长生者,除了仙便是佛。 这猴儿和道门没关係,用排除法也知道他与佛门必然有脱不开的因果。 佛门之中,莫管是谁传授了他功法,都是你们佛门惹的祸,自然也该由佛门老大来收拾这烂摊子,给那背后之人擦屁股。 玉帝即吩咐翊圣保德真君和启明殿游奕使陈玄手持圣旨,一同前去西方灵山,请如来佛祖前来相助。 翊圣保德真君和陈玄领命,径赴灵山。 西牛贺洲,灵山胜境。 佛祖高居莲座,开坛讲经说法。 正说到昔日佛陀现身西域,佛门座下眾弟子纷纷前去拜见佛陀,各弟子爭先恐后,施展神通, 为的便是第一个见到佛陀。 然而当一位弟子来到佛陀身边,发现四下无人之时,便心中欣喜,认定自己是第一个见到佛陀的人。 佛陀微笑不语,直至所有弟子都来到佛陀面前,才缓缓对眾弟子说道:“你们之中,最先见到我的,却不在我面前。” 眾弟子纷纷疑惑不解,环顾四周,才发现確实少了一位佛陀平日里最喜欢的弟子。 佛陀隨眾弟子来到一处山间,发现那弟子正在种田。 眾弟子便问,为何他不去拜见佛陀。 那种田弟子说道:“我方才见佛陀现身,本欲前去拜见,却又想起佛陀教诲,诸相非相,佛陀本无相,若佛陀有相,既非佛陀。既无我相,无人相,无眾生相,无寿者相,何须前去拜见?佛陀自在我心之中。” 如来讲到此处,眾弟子纷纷感悟其中的禪机,体悟佛法精妙之处。 然则方籟俱寂之时,忽有一道呼嚕声响起。 眾弟子被打断思绪,纷纷循声望去,只见那佛祖二弟子金蝉低头,看似正在体悟佛法,实则已经睡著有一会儿了。 佛祖微微摇了摇头,命人叫醒金蝉,对他说道:“金蝉,你自入我门下修行,素来轻慢佛法, 今日更是在大庭广眾之下酣睡,今將你贬下凡间,教你歷经人世轮迴,若有朝一日悔悟,方可回到灵山成佛。” 金蝉遥遥望向东方,似是有人前来,然而恐怕是见不到了。 此刻他收起一身懒散,桀驁,以前所未有的虔诚肃穆合掌道:“阿弥陀佛,弟子拜別师父。” 如来抬手一挥,把金蝉多年修行,只差一步便能圆满的佛子金身剥夺,转而將他的魂魄贬入轮迴。 做完此事之后,如来並不继续讲道, 而那东方两位天庭使者也已经抵达灵山,翊圣保德真君向佛祖言明了妖猴作乱,祸乱天宫,陈玄將玉帝调遣佛祖前去相助降服妖猴的旨意呈上。 佛祖转而对眾佛说道:“眾佛在此稳坐法堂,休要乱了禪位,待我炼魔救驾去来。” 阿难迦叶二尊者相隨,离了雷音,逕往天庭而去。 时陈玄环顾四周,不见了金蝉,按理说身为佛祖二弟子,该由他陪著佛祖前去炼魔救驾才是。 那如来前部护法金吒见陈玄左顾右盼,似是在寻人,便问道:“小天君可是在寻金蝉长老?” 陈玄道:“正是,不知金蝉何在?” 金吒说道:“方才佛祖讲道之时,金蝉长老轻慢佛法,在法堂之上睡著了,刚刚被剥离金身, 將魂魄贬下凡去。” 陈玄心说,这早不贬,晚不贬,偏偏天庭出了事,如来才想起要將金蝉贬下凡间。 看来须菩提与佛祖的赌赛,早已在暗中开始较量了。 只是这时候,一切因果才开始逐渐浮出水面,逐渐呈现在天上仙佛的面前。 第164章 五行山下,心猿归定 第164章 五行山下,心猿归定 却说陈玄与翊圣保德真君一道,奉玉帝之命,自西方请来如来佛祖。 那猴儿被王灵官和一眾雷將拦在通明殿前,不得而出,佛祖先与玉帝见礼,方才说道:“陛下教雷部诸將开了大阵,放他出来,老僧且看他有何本事,敢占天宫。” 玉帝即命眾雷將放那猴儿出来。 如来只一眼,便將那猴儿身上因果看得通透,他自傲来国果山诞生,后“意外”寻仙访道,至方寸山,受那位原本属於佛门大弟子的须菩提传授大品天仙诀,闹龙宫,闯地府,销死籍,上天庭,称齐天,窃蟠桃,偷金丹,盗御酒。 直至如今八卦炉中將金丹蟠桃悉数炼化,成就不灭天仙之境,搅得天宫不得安寧,皆是三千大道之外开闢合道之路的预兆。 序幕已然拉开,因果自行流转,无人再能干预其中。 而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其一。 这条合道之路的唯一变数,便是那位恰好与悟空结伴寻道,如今修成双聚顶的地仙,陈玄。 如来微微有些惋惜,只可惜真武已经先一步將他收为了弟子,否则让陈玄代替金蝉,作为合道之路的关键,便能將须菩提窥见的大道再拔高一层。 师父与弟子打赌,自然不是为了为难弟子,而是希望弟子能胜过师父,证明师父的不对,从而青出於蓝而胜於蓝。 从如来的角度来看,菩提將那合道之路的关键人选定为悟空,显然是漏看了陈玄。 毕竟悟空虽然师从三教兼修的须菩提,他却非是人属,天然不能修行儒家之道。 而陈玄自幼修持,早年见过那儒家至圣先师孔丘,身上自有一份儒家气运庇护,行的又是三教合一的大道,显然比金蝉更適合作为开闢全新合道之路的人选。 如来一念间,不过是一息之间,回神合掌朝那猴儿看去,笑道:“你这猴儿,有什么本事,就敢扬言占玉帝天宫?” 悟空自负道:“俺老孙自学成道法,有七十二般变化,有筋斗云一个跟斗可翻十万八千里,常言道,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既然玉帝老儿坐得天位,为何俺老孙坐不得?” 如来说道:“玉帝歷一千七百五十劫,每劫该有十二万九千六百年,你算算他该累劫修持多少年,方才坐得这天位,你这猴儿口出狂言,不当人子,不当人子!” 悟空自恃道力,仰著脸对那如来说道:“你只教他搬出天宫,將天位让与俺老孙便是,若是不能,俺老孙定要搅得这天宫不得安寧!” 如来自知不能施展大神通,恐惊扰圣驾,令天位不稳,便与悟空说道:“我与你打个赌赛,你即有筋斗云,可一纵十万八千里,不妨入我掌中,你若能自我掌中翻出,老僧自请玉帝移驾西方灵山,將这天宫仙境让与你。” 闻此言,玉帝身边的眾仙变色。 天庭乃是道门的天庭,岂能让一佛门中人自行决定,作为赌赛筹码? 即便他是佛祖,若有闪失,让一猴儿坐了天位,这可真是闹了大笑话了。 眾仙看向玉帝,玉帝稳坐天位显然並不在意此事,因此眾仙也就按下心头的不平,且看那佛祖如何收服妖猴。 陈玄在一旁双手拢袖,显然早知其中因果,並不担心天庭被猴儿占了去。 天仙之上,犹有真仙,真佛,道祖,佛祖。 悟空虽已是长生不灭之躯,距离不朽真仙尚有距离,天庭第一护法正神王灵官都过不了,岂能与佛祖抗衡? 天庭大人物看悟空,好比大人看稚童哭闹。 只是这稚童背后之人非比寻常,因而不能直接给他一巴掌,反而得顾及道门和佛门的脸面,好生哄著才是。 那悟空听闻翻出佛祖手掌,便能占了天宫,坐上天位,早已喜不自禁。 佛祖手掌不过方寸之地,莫说他使筋斗云,便是抬脚也跨了出去。 悟空喜滋滋地答应下来,纵身变小跳入佛祖手掌,抬头与佛祖说道:“如来,你可不要不讲信用,俺老孙一旦跳出你的手掌,你便教玉帝搬去西方!” 佛祖点头道:“眾仙皆可为你作证,老僧岂敢夸下海口?” 悟空得了准话,便纵身往那如来手掌之外翻出去。 当此时,一旁的陈玄微微抿起嘴角。 人间有些故事经由百姓之口代代相传,虽不免在相传之中有所刪改,但故事本身所承载的道理,却是亘古不变的。 比如东胜神洲接近海边的傲来国渔民之间,代代相传著一个故事。 说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渔民出海捕鱼,从海里捞上来一个瓶子。 那瓶子被打开之后,从中逃出一个魔鬼,魔鬼对渔民说:“我已经被困在瓶子当中,饿了整整五百年了,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活人,我现在就要吃了你。” 那渔民手持空空如也的瓶子,急中生智道:“你说你被困在瓶子当中,这瓶子不过巴掌大小,如何能装得下你那庞大的身形?我却不信你是魔鬼,除非你施展法力,当面演示一番如何进入瓶子,我才心甘情愿被你吃掉。” 那魔鬼见渔民不信,当即施展法力,进入瓶子。 然而渔民却趁机拿起瓶塞,塞住了瓶子,还將装魔鬼的瓶子一併丟入了大海。 ——若有聪明者听到此处,肯定会说,世上哪有如此蠢笨的魔鬼? 事实上,不管这魔鬼是想要人前显圣,还是五百年前就是如此蠢笨,最终都败给了渔民的机智。 悟空显然没听过这个故事,否则他也不会就此跳入如来的掌心。 却说他驾起筋斗云,飞至天边,早见五根通天彻地的天柱支撑起清气,心中以为自己跳出了如来的手掌,得意忘形,在如来手指上写下“齐天大圣到此一游”,又在那指缝之间撒了泡尿,还返回原处,要如来兑现承诺。 如来大骂道:“我把你个尿精猴子,你且看我指头上是你写的字不是,指缝间是你这猴儿的尿骚味不是!” 说罢,如来运转无上法力,翻手將悟空镇压而下。 此时凡间正值王莽篡汉之时,一座五指形状的大山从天而降,將悟空镇压在山下。 那悟空自山底爬了出来,意欲凭藉气力掀翻了这座大山。 岂料天空有一道揭帖降下,落在山巔,自此他被镇压山下不能翻身。 妖猴已除,皆大欢喜。 时天蓬真君,天猷真君隨侍玉帝左右,自灵霄宝殿转出鑾舆,玉帝命眾仙修復天庭狼藉,另设宴会,请眾仙一同赴会,与如来奉谢。 又命雷部诸將前去请来三清四御,五炁真君,五斗星君,三官四圣,天王哪吒等等眾仙前来赴宴。 眾仙纷纷捧著奇异果,明珠珍宝,向如来拜谢,又请如来为此筵会作一会名。 如来道:“那妖猴自恃道力,搅乱天宫,今妖魔已除,天宫安寧,就作个『安天大会』如何?” 眾仙皆称善。 时又有王母引著一眾仙子仙娥,向佛前施礼,献上数颗大个仙桃。 寿星献上紫芝瑶草,碧藕金丹。 赤脚大仙献上交梨,火枣。 如来命阿难迦叶二尊者一一收下眾仙馈赠之物,再与眾仙谢过,各自酩酊,方才谢宴。 返回西天灵山之前,如来座下阿难迦叶二尊者至陈玄面前合掌道:“我佛有请陈小天君上前一敘。” 陈玄微微一愣,与一旁的真武拜別道:“师父稍待,弟子去去就来。” 真武微微頷首:“你自去便是。” 来到如来的莲宝座前。 如来屈指一弹,一个物件出现在陈玄面前。 “玄鉴可曾记得此物?” 陈玄定睛看去,那一根名为“方寸毫毛”的毛笔,正是当年他和悟空在方寸山修行之时,取了黄毛貂鼠尾巴上毫毛所製成。 他取出自己的“灵台三昧”,与佛祖说道:“自是记得。” 灵台,方寸。 佛祖抬手指向那名为“方寸毫毛”的狼毫,说道:“这一支笔,自离了方寸山之后,仗势欺人,强销死籍,又在老僧掌中留下顽劣之语,与你那支笔却是相反。” 方寸毫毛,浑身已经浸染了悟空的狂妄自负。 陈玄回忆起这只笔,自离了方寸山,先在北地书写符籙,助陈玄降妖除魔,后隨他飞升天界,在启明殿游奕司批覆公文。 灵台三昧,却愈发具备了陈玄如今的成熟稳重,功德加身。 佛祖將方寸毫毛递给陈玄:“这支笔,你且收好,来日或有机会,復还给那改邪归正的猴儿。” 陈玄小心收好,对须菩提和佛祖的过往心有好奇,却又不好多问。 佛祖说道:“解空者,自空而来,復返空去,留下悟空,乃是教悟空,也教世人悟得『空』之一字其中真諦,然则如今遍观三界四洲,皆是爭名夺利之辈,便是將佛法传下,亦无人领会其中精妙之处,更遑论悟道修行,开闢合道之路,拓宽三千大道,诞生无量功德。” 须菩提认为,时来天地皆同力,莫管佛门,道门,乃至人间,一旦时机已至,皆会冥冥之中助力这条合道之路的开闢。 简单来说,就是世道是会自行变好的,三界秩序也会逐渐趋於稳定,最终达到一个稳中向好的状態。 佛祖则认为,佛门,道门,人间,各人自扫门前雪不管他家瓦上霜,若想开闢合道之路,首先要解决三者之间的矛盾根源。 而三者之间的矛盾根源是不可调和的,因此菩提窥见的合道之路,几乎不可能实现,世道只会越来越差,以至於最终三界秩序趋於紊乱,一切归於劫灭,就像是凡间王朝覆灭,天庭眾仙,灵山诸佛,也有覆灭的一天。 如今看来,悟空大闹天庭,反而从侧面佐证了佛祖的观点。 师徒二人的出发点不同,但归根到底还是为了三界秩序的稳定,因此佛祖会对陈玄这位天生契合菩提合道之路的人选青睞有加。 陈玄默默记下佛祖所言。 佛祖返回灵山之前,与陈玄说道:“我那二弟子已被贬下凡间,你若有閒暇,可为其护道一程,以此砥礪自身佛法修行。” 说罢,佛祖自与二尊者返回西天灵山。 陈玄目送佛祖远去,自返回师父真武身边道:“师父,我如今已经修成双聚顶,只差最后的金,便是地仙圆满,长生不死之境了。” 真武微微点头,隨后问道:“何时调回真武殿来?” 王灵官如今成了佑圣真君佐使,都天纠察大灵官,真武殿佑圣真君麾下,还差一位佑使空悬,对应的职位是都天游奕大灵官。 日后升任真武殿副殿主,便能算作六天游奕使,玄鉴广法天君,自然也该改称玄鉴广法真君了。 陈玄还未作答,一旁早闪出太白金星,从袖子里拿出一卷文书塞给陈玄道:“小老儿方才奏明玉帝,即刻擢升你为仙吏司正使,兼领二司,玄鉴你可想好了,启明殿三司,你一人便兼领二司,这下一步……” 真武笑言道:“长庚星的启明殿,还不至於找不出两个佐吏仙官吧?” 若是升任了启明殿副殿主,一时半会儿可就调不回真武殿了。 陈玄的大道在动不在静。 太白金星急忙道:“玄鉴若留在启明殿,老夫保管他升任副殿主之前,便能修成金,成就三聚顶!” 陈玄一听这话,心知太白金星为了留住他,確实是下了血本。 真武对陈玄说道:“长庚星既有此言,你便在启明殿修成三聚顶,再返回真武殿不迟。” 太白金星一愣。 启明殿將陈玄培养到三聚顶,再放他回去真武殿? 只见这师徒俩相视一笑,师父眼里透露出一丝狡猾,弟子眼中亦有几分狡黠。 陈玄上前一脸正经地对太白金星说道:“若是没有老金星当年邀我到启明殿担任佐吏仙官,我现在还在人间晃荡呢,当然做个注世地仙也没有什么不好,只是成为启明殿的注籙仙官对我来说更加海阔天空嘛!” 太白金星笑骂道:“你这小狐狸崽子,离开启明殿之前,给老汉带出一个游奕司正使,一个仙吏司正使,两位接替你的仙官若能有你一半机灵,便准你调回真武殿。” (本章完) 第165章 小蟠桃会,大道因果 第165章 小蟠桃会,大道因果 安天大会结束,三界秩序重回正轨, 天庭的齐天大圣被压在五行山下,西方灵山的佛子金蝉,也因轻慢佛法墮入轮迴。 有此二者落入凡尘,以效尤,眾仙佛自此更加约束自身,不敢触犯天条律法。 相反,陈玄在经歷大闹天宫之后,因阻拦悟空有功,又有太白金星极力肯定他在启明殿的作用,直接兼领了游奕司和仙更司二司正使。 如今的启明殿,人人皆知这位陈小天君不日即將高升副殿主,不是启明殿,就是真武殿。 这一日,陈玄在仙吏司中处理天庭仙官擢升贬一事。 通明殿仙更送来了一封玉帝亲擬,经由四大天师一致同意的摧升文书。 那文书中提到,前者阻拦悟空毁掉天宫的眾仙之中,天蓬元帅不畏强敌,有大功劳,因而吩咐他除了掌管天河八万水军,同时兼领天河水神职位,掌管一整条天河大小事务。 须知天界仙官与人间类似,前者天蓬元帅一职,仅仅是掌管天河军事的职位。 如今天河水神一职,却是掌管天河大小事务,只要和天河有关的,天蓬都能管。 陈玄待要亲自前去移交摧升文书,恭贺天蓬升官,奈何如今兼领二司事务,走不开身。 又想起太白金星瞩咐他,离开启明殿之前,为游奕司和仙吏司分別培养一位接班人, 陈玄心念一动,说道:“来人,到隔壁监察司,將浮梦,倚云二位灵官请来。” 不多时,浮梦,倚云二仙子,领著云宵前来仙吏司,在堂下恭恭敬敬地行礼道:“我等监察司监察灵官,见过陈天君。” 陈玄微微点头。 一旁的云宵也有模有样行礼道:“云宵见过师父。” 浮梦解释道:“天君传唤我等,想来是有要事相商,天君弟子先前在监察司受副使大人照顾, 今副使大人不在监察司,我二人若要忙公务,却是照顾不得她,恐他妨碍了尹真人处理公务,故而將她带来仙吏司。” 陈玄点头道:“也好,你二人持这封擢升文书,代我前去恭贺天蓬元帅升迁天河水神。” 二仙子领命,持文书前去。 陈玄隨手拿起桌上一个仙果,递给小云宵,她便乖乖坐在一旁吃著仙果,也不说话。 不多时,处理完了仙更司的公务。 陈玄牵著小云宵的手,去往隔壁游奕司,刚一进门,早见织女在司中等候, 小云宵连忙上前,拉著织女的衣角问道:“织女姐姐,你去哪里了?” 织女揉了揉她的狐狸耳朵,这小狐狸化作的女童甚是可爱,也不知道陈玄哪来的好福缘,收了这么个乖巧的弟子。 陈玄见她手中拿了文书,便说道:“织女姑娘既然造访游奕司,想是王母殿有要事,不妨坐下细细道来。” 织女也不与他客气,落座之后,將文书递给陈玄道:“前者蟠桃遭窃,妖猴作乱,搅了我娘的蟠桃盛会,许多地仙无有仙桃,便要断绝长生道路,天界眾仙亦多有不满,因而我娘决定筹备一场小蟠桃会。” 陈玄接过文书,却並没有打开,而是挑眉道:“天界眾仙多有不满?” 还真是升米恩斗米仇,有的人即便成了仙,也改不了那点与生俱来的贪心。 织女苦笑道:“蟠桃会每数百年一届,至多不超过五百年,如今因妖猴作乱被迫暂停,更兼那妖猴窃走不知多少仙桃,惹得天界眾仙颇有微词,若是不召开小蟠桃会,恐怕这五百年来,王母殿少不了一些麻烦。” 当然还有一点织女没有说,那便是当初她下凡一事被王母压下,那禁止仙凡相爱的天条在她这里失效了。 不仅如此,织女每日都能在放衙之后前去与牛郎相会。 传闻牛郎与她的孩子,日后是要靠著当年的二十八星宿之一的牛金牛星君飞升天界成神的。 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 陈玄揉了揉眉心,这土母殿一事的確有些复杂。 开蟠桃会,无偿给那些即將金丹腐朽,三凋零的地仙续上长生大道,乃是一件大功德。 通过天庭多方运作,保下触犯天条的织女,避开了天条律法,乃是为眾仙垢病的污点。 功过自不能相抵,陈玄受过王母殿的恩惠,自然也不好评说。 如今筹备小蟠桃会,不管是为自身在天界的名声考虑,还是为那些受妖猴作乱的影响的注世地仙考虑,其实都算作一件好事。 君子论跡不论心。 陈玄將文书翻阅一遍之后,对织女说道:“稍后我亲自前去將此事与殿主说明。” 织女谢过陈玄,牵著小云宵的手,离开游奕司之前,她对陈玄说道:“小天君既然收了云宵为徒,还需多加上心才是,纵然公务繁忙,也得有时间多陪陪她,若是教我照顾久了,我可就当乾女儿养在云锦府,再不还给小天君了。” 陈玄救顏道:“一定,一定,忙完这段时间,就將她带在身边照顾。” 小云宵朝著陈玄行礼道:“弟子拜別师父。” 陈玄点头,目送两人离开游奕司。 將此事报与太白金星商议,金星自然是同意的,復把文书移交通明殿,四大天师又报与玉帝。 灵霄殿上,玉帝看过奏摺,与一旁的捲帘大將说道:“王母要召开小蟠桃会,捲帘以为如何? 捲帘大將心里一惊,忙道:“陛下决定便是,若有需要臣的地方,臣不敢不尽心竭力。” 玉帝放下奏摺,笑道:“朕歷千万年劫数,已是三界之主,眾仙所求长生不朽,朕从坐上天位的那一刻,便已经是万劫不朽,蟠桃便是九万年一熟,於朕来说不过是个儿大些的果子。” 小蟠桃会开不开,玉帝都是无所谓的。 那些未曾达到长生不朽之境的,因此事名誉受损,利益受损的,才是有所谓的。 捲帘大將闻听此言,便大胆说道:“陛下,臣以为,此次小蟠桃会若能召开,三界秩序或能因此更加稳定,毕竟天庭眾仙对妖猴作乱,偷吃蟠桃,窃金丹,盗御酒一事颇有微词—.” 那猴儿本是个有官无禄的齐天大圣,眾仙表面与他客气,实则没把他放在眼里。 但偏偏是这个猴儿,吃了眾仙梦寐以求的蟠桃,又將眾仙求而不得的老君仙丹当炒豆吃,无法无天,恶劣至极。 玉帝笑言道:“三界秩序稳定,却不在蟠桃盛会上,难不成往年照常开了蟠桃盛会,六天魔主便不会出现,妖猴便不会大闹天宫吗?” 捲帘大將喏喏,生怕说错了一句话,办错了一件事。 上天为官,尤其在三界之主身边做事,即便做成了九十九件事,也是应该的,但只要做错了一件事,便有可能断绝仕途。 玉帝想了想,终究还是下定决心道:“如此,便回復给王母殿,准许召开小蟠桃会,只邀请天庭眾仙赴会,西方灵山,便不邀请了。” 捲帘大將领命,復將玉帝之命转达王母。 王母闻言大喜,即吩附眾仙女前去筹备。 数日后。 天庭眾仙皆收到了小蟠桃会的请帖,不过却不是在瑶池参会,而是在王母殿。 瑶池那边,只將往年微果小的仙桃抹了一些,命青弯使者前去分发给那些个没有仙篆的注世地仙。 注世地仙们本以为这届蟠桃会不会开了,忽然得了仙桃,又从青鸞使者那里得知天庭遭受大乱,哪管是新的还是旧的,个个对王母感恩戴德。 说回王母殿。 天庭眾仙纷纷赶去赴宴。 其中三清道祖,四御上帝,皆不曾亲临,而是派遣门下弟子或仙官將礼品送至,恭贺王母小蟠桃会顺利召开。 其他天仙之中,多有不曾前来赴会者,因此这小蟠桃会自不比往年热闹。 好在玉帝陛下亲临,又有新上任天河水神的天蓬元帅前来赴会,还有近日在天庭一路高升的陈玄也受邀前来,代真武殿送上贺礼。 眾仙送过贺礼之后,玉帝笑言道:“今日朕来的匆忙,却是不曾备下贺礼,眾仙卿皆有贺礼祝贺王母,倒是显得朕小气了。” 王母忙道:“玉帝陛下能拨赏光前来赴宴,已令我这宝殿蓬革生辉,要说贺礼,陛下的圣恩浩荡,便是最大的贺礼。” 眾仙皆抚须点头。 玉帝微微摇头道:“妖猴一事,到底是朕命他去掌管蟠桃园的,给王母带来的损失,朕亦有责任,这贺礼,亦是朕对王母的补偿。” 说罢,玉帝吩附道: “捲帘。” “臣在。”捲帘大將恭敬道。 “去將朕最珍贵的琉璃盏拿来,送与王母作小蟠桃会的贺礼。” “臣遵旨。” “慢,那琉璃盏乃是易碎之物,世间好物俱不坚牢,越是珍稀,越是易碎,你护送前来之时多加小心,不得有误。” “是!” 捲帘大將领命离开王母殿。 王母谢过玉帝圣恩,便命魔下仙女歌舞一回。 陈玄坐的远,不曾听闻玉帝教捲帘前去取什么宝贝,只与一旁的天蓬一起观赏歌舞,饮酒作乐而那捲帘自取了琉璃盏,一路上万分小心,不敢分心。 直到踏进王母殿,才如释重负般地鬆了口气。 终於到了。 再看向手中的琉璃盏,完好无损。 幸不辱命。 那捲帘刚要上前与玉帝復命,再將贺礼送给王母。 然而就在此时,陈玄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捲帘大將手中的琉璃盏上,紧接著一愣。 谁也没有料到,这场蟠桃会之上,便会决定两位天仙的命运。 那捲帘大將如释重负的时候,手中力道微微一松,陈玄见状,便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道:“小心1 捲帘骤然道心一紧,这一松一紧之间,手中一紧一松。 咔一琉璃盏失手落在地上,被打碎成了数片,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落在眾仙眼中,便是捲帘失手打碎琉璃盏,陈小天君出声提醒不及。 玉帝的脸色骤然阴沉,眾仙之间鸦雀无声。 王母更是惶恐。 玉帝亲赐重宝被当眾打碎,而且还是玉帝提前提醒过的结果,这不等於当眾打了玉帝的脸吗? 一时间捲帘直接跪在地上,冷汗浸湿后背。 玉帝脸上隱隱有怒气浮现,大道法则也因此变得更加狂暴。 时陈玄出班奏道:“陛下息怒,臣有一言,那下界人间钟鸣鼎食之家,单食瓢饮之家,若有家中之人不小心打碎器皿,时常口称『岁岁平安”,以谐音討个吉利说法,今安天大会已过,妖猴伏法,天庭重归稳定,今日捲帘虽失手打碎琉璃盏,却也正是天庭『岁岁平安』之兆,陛下以为然?” 玉帝闻言,心中怒气消了一半,当眾斥退了捲帘大將, 时有太阴星君在旁进言道:“陛下,前者因蟠桃会不能顺利召开,臣的广寒宫中,曾有舞乐第一美誉的霓裳仙子日夜演练,未有机会献舞,今蒙受王母相邀,正好將臣近日命她们排练的舞乐献与眾仙,以娱耳目。” 王母忙道:“既如此,快请,快请!” 王母殿中小蟠桃会主人开口,玉帝虽居天位,终不好扫了眾仙的兴致,便彻底平復了心中怒气,转而举杯与王母道:“朕的手下办事不力,却是打碎了本该属於王母的一件宝贝。” 王母接著陈玄的话说道:“蟠桃园遭受劫难,天宫亦多有损毁,如陈小天君所言,陛下赠与的贺礼,乃是天庭『岁岁平安』,我那蟠桃园,亦蒙陛下圣恩,日后『岁岁平安”,便要胜却那易碎的琉璃盏才是。” 玉帝笑望著陈玄道:“天庭外有佑圣真君盪魔除妖,治理灾患,收降黑气,小天君身为佑圣真君弟子,恪尽职守,协调各部,东奔西走,於天庭有莫大功劳,依朕看来,便是作个『佑圣天君”,亦无不可。” 话当然是客气话,不过是为了翻篇揭过前面的事。 陈玄亦是谢恩道:“臣自盪魔功成位列仙班,每一步都是陛下的擢升,要说佑圣,其实是陛下的圣恩庇佑臣,又有家师珠玉在前,佑圣二字臣当不得,不妨顛倒顺序,就封臣做个『圣佑天君』,却是妥当。” 玉帝笑言道:“准了,朕也封你个有官无禄的圣佑天君,小天君只不要学那妖猴,日后大闹了朕的天宫才是。” 说罢,眾仙纷纷大笑。 陈玄谢恩返回原位,一颗道心的震盪逐渐平息,冷汗浸湿了后背。 差一点,只差一点,他便要沾染大因果,被那天劫之网落在身上。 日防夜防,冷不丁他一句下意识之语,便引得捲帘大將当眾摔碎了琉璃盏,因果一事最难预料。 若是此番他不出面替捲帘辩护,避开这段因果,日后有察觉蛛丝马跡的天仙只消推衍一番,便能发现其中漏洞。 再有用心险恶之辈,便能藉此断绝陈玄的大道。 第166章 广寒仙子,天蓬遭贬 第166章 广寒仙子,天蓬遭贬 却说捲帘一事翻篇,太阴星君魔下舞乐仙子翩翩上前献舞。 那为首仙子正是霓裳,但见她穿著织女亲手纺织裁剪的云锦天衣,那衣裙远看不过是素白色的一身衣裙,近看却有云嵐,星尘,月光,青霜点缀其间。 隨著霓裳仙子长袖起落,飘飘然之间,可见那衣裙翻飞,隨著她的动作,幻化成仙鹤,蝴蝶, 孔雀,青鸞等等灵兽。 宽裳仙子自是风姿绰约,天界仙女论姿色,论才艺,无有能出其有者。 玉帝抚须頜首,与一旁的太阴星君说道:“太阴星君掌管广寒宫眾娥仙子,能调教出这般才貌双绝的仙娥,以舞乐娱眾仙耳目,朕心甚慰。” 太阴星君谦逊道:“陛下过奖,臣论降妖除魔,不及盪魔天尊,论建言献策,不如太白金星, 只有魔下一眾仙子,能以舞乐献与眾仙,却是广寒宫之荣幸。” 天庭的神仙,也並非是昼夜不休地司掌神职,或者精进修为。 閒暇时分,也可寻仙访友,或对坐品茶,弈棋,讲经,论道。 每逢盛大宴会,便有礼乐歌舞可供观赏,心情愉悦的仙人,方能更加有效率地司掌神职,且不容易生出事端。 天宫如此快乐,还有什么理由觉得天宫不好? 陈玄看向一旁的天蓬元帅,但见他已连吃了数盏御酒,神色微地观赏歌舞。 那一眾仙子之中,恰有霓裳仙子一舞终了,循著陈玄所在,朝著这边回眸看了一眼,这一眼之中多有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情。 更兼那霓裳仙子略施粉黛,盛装华服,衬得周围娥仙子黯然失色。 此时的霓裳,说她是天界第一仙子亦不为过。 偏巧天蓬吃醉了酒,又坐在陈玄身边,便以为霓裳仙子在看他,心中顿时泛起一丝丝凡尘俗念来,任凭他如何消磨,都抚不平道心之上的涟漪。 天蓬一时间口乾舌燥,又连饮数杯御酒陈玄朝著霓裳仙子微微頜首,显然只是出於对她才艺的欣赏,更无他念。 那霓裳仙子见了陈玄这般反应,心中略略有些儿失落,远眉微微,些许恼气涌上心头,而后黯然一臀,转身便走。 这一警把个天蓬看得心头顿生怜惜,就连魂儿都被勾走了去。 那宴席散尽之后,天蓬仍然魂不守舍,心不在焉。 直至回到天河水府,一轮巨大的圆月照著整片天庭,那月光自窗外照射进来,更添了些许寒意。 天蓬恍然之间,又从那地上的青霜之中瞧见霓裳仙子的模样。 当此时,这位天仙凡心大动,循著那月光走出天河水府,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了广寒宫门前。 而广寒宫的宫门紧闭,徒留寒意慢慢浸透周身。 天蓬长嘆一声,就在宫门外律徊,不愿离去。 广寒宫中。 宽裳正在自己的府邸之中对镜梳妆。 那一件委託织女精心製作的云锦天衣,就掛在一旁的衣架上,而她摘去玉簪,將一头青丝放下,正以桂木梳子轻轻梳理著。 寒玉镜之中的容顏俏丽,不过落得眾仙一句讚赏,落得他微微頜首。 她也曾问过织女,为何要舍了天界的长生不要,冒著触犯天条的风险,也要下界与凡人相爱。 彼时织女笑问她,霓裳姐姐可知,对於仙人来说,比长生不老还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霓裳默然,她自然是知道的, 当她站在陈玄身边,遥遥看向银河中间,鹊桥之上的牛郎织女相会之时,凡心已经炽热得几乎要燃烧起来。 可她没有一个如王母一般的母亲,心里念著那个人,也绝非是下凡一趟,便能得偿所愿的。 仙与凡,不能相爱。 仙与仙,又岂能因为七情六慾,令道心蒙尘,断绝了那本来有望成就不灭不朽之境的长生大道? 霓裳紧抿嘴唇,眼眶微微一酸。 咚咚咚- — 有人在敲房门。 霓裳轻声道:“谁在门外?” 门外传来了一个天真的声音:“霓裳姐姐,我是阿紫。” 霓裳回忆了一番,阿紫,广寒宫新来的娥仙子,在自己手下学习舞乐,但却笨手笨脚,一直没能学会一段完整的舞乐,因此她只得在广寒宫中继续练习,不得和其他姐妹一般於眾仙面前献舞。 平心而论,霓裳还是蛮喜欢这个小姑娘的。 她身上还带著对天庭的好奇和嚮往,还未被漫长的时光以及重复无数次的动作磨灭內心的热情。 长生对她来说,还是天底下最难得的东西。 霓裳说道:“进来吧。” 阿紫一进门,带著光亮的眼晴便被吸引在了那件云锦天衣上面,那件衣裙,只有广寒宫中舞乐第一的仙子方才穿得。 像她这样笨手笨脚的仙子,自是穿不得的。 阿紫试探著问道:“霓裳姐姐—我能摸摸这件云锦天衣嘛?” 霓裳见她这般模样,微微一笑,已是明白了她的来意。 当年霓裳初来乍到,瞧见那前辈之中舞乐第一的娥仙子,穿著这般华丽的衣裙翩翩起舞,心中自是嚮往。 霓裳挽著她的手,柔声道:“这里又没有別人,你也可以穿上试试。” 阿紫瞪大了眼睛,呼吸急促道:“霓裳姐姐—我————可以吗?!” 霓裳点头道:“当然可以。” 阿紫便带著激动的心情换上了这身华丽的衣裙,霓裳扶著她的肩膀坐在镜子前,初来乍到的阿紫不敢置信地看著镜中的自己。 霓裳打开自己的梳妆檯,將一旁已经收起来的首饰盒也一一打开。 她就像当年的前辈娥仙子一般,悉心教导阿紫如何打扮自己,直到镜中的阿紫隱隱显露出令霓裳恍惚的模样。 阿紫惊讶地看著镜中:“哇,我原来可以这么漂亮!” 霓裳说道:“你若勤勉练习,终有一日,这广寒宫中舞乐第一的名头,便是你的,那时你再想穿这件衣服,我自会赠给你,那时你亦能与我一般,请得织女为你製作一件更美的衣服,穿在身上,就在一眾仙子的最前面,在眾仙乃至玉帝陛下面前,献上舞乐。” 阿紫兴奋地点头:“嗯!” 时候不早,霓裳已有了些许困意。 阿紫小心地问道:“霓裳姐姐,夜深了,我不便再打扰,只是我还想多穿一会儿这件衣服,能不能明天还给你?我就穿一晚上,在自己的房间里,不会让別人发现的!” 霓裳笑道:“便是发现了又如何,你只说是我教你穿的,去吧去吧。” 阿紫闻言,千恩万谢,满心欢喜地穿著这身云锦天衣,走出霓裳仙子的房门,趁著夜深人静, 就在广寒宫的百玉地面上翩然起舞。 恰逢此时,在宫门外徘徊已久的天蓬满身酒气,跌跌撞撞地闯进了广寒宫。 只见得冷落清辉之中,那令他牵肠掛肚的倩影正在前方空旷的空地上起舞,仿佛是在等候他的到来。 还不等阿紫惊讶,那天蓬早趁著酒意上前,口中呼喊著宽裳的名字。 阿紫一时间不明白髮生了什么,忽然被一个浑身酒气的天神抱住,口中含糊不清地说著什么, 只听得要她陪歌,一时间哭出了声来。 哭声惊扰了霓裳仙子,走出房门,却见那天蓬抱著身穿云锦天衣的阿紫,口中喊著霓裳的名字,欲行非礼之事。 霓裳脸色骤然阴沉,极为嫌恶地喊道:“纠察灵官何在?” 广寒宫中,浮梦仙子和倚云仙子走出,见此情景,亦是大为震撼。 她二人因陈玄有意提拔,故而被尹喜安排到广寒宫做纠察灵官,积累资歷,不曾想刚刚到任不久,就遇上了这般事情。 那天蓬见了素顏便服的霓裳仙子,方才知晓怀里的人儿不是她,一时间酒醒大半,刚要逃离广寒宫,早见两位纠察灵官围了上来。 浮梦仙子神色复杂道:“天蓬元帅,还是伏法吧,今我二人认得你面目,你又潜入广寒宫行如此醃之事,便是公子来了,亦不会放过你。” 倚云仙子见这天蓬元帅欺侮广寒宫嫦娥仙子,心中早已愤愤,直接拿出了纠察灵官配备的捆仙索,將天蓬元帅绑了。 那天蓬此次潜入广寒宫本就不占理,欺侮嫦娥仙子,更是犯了天条律法。 此时被浮梦仙子一番话说得面红耳赤,又在霓裳仙子面前,更不敢造次,只得任由倚云仙子捆了,押送都天纠察大灵官所在。 灵官殿中。 王灵官,马灵官,赵灵官,温灵官瞧见那阶下天蓬,又听了霓裳仙子並浮梦,倚云两位纠察灵官的陈述。 温灵官微微摇头嘆息。 赵灵官揉了揉眉心。 马灵官看向一旁的王善。 王灵官鬚髮怒张:“大胆天蓬!你身为玉帝亲封天蓬元帅,近日又擢升天河水神,夜闯广寒宫,欺侮嫦娥仙子,罪大恶极,本尊执掌灵官殿,察审天界善恶,依天条律法,即刻將你押送玉帝处,请玉帝陛下处罚!来人!” 两名灵官殿的纠察灵官上前架起天蓬, 天蓬叫道:“我亦无辩词,认罪伏法便是,但在伏法之前,教我见一面启明殿的陈小天君, 我有话要对他说!” 霓裳仙子微微一愣。 那陈玄先前受王母之令,多方辗转保下了触犯天条的织女。 天蓬与他乃是叔侄,若是陈玄从中运作,说不定这天蓬便从轻发落,依旧留在天界。 宽裳心头隱隱对陈玄產生了反感。 你陈小天君若是为了向上爬不择手段,连天蓬这般令人噁心的天仙都要保,那就怪我霓裳眼瞎,竟一直惦念著这么一个不分黑白,不辨善恶的男子。 王灵官行事正直,且知晓陈玄为人,即吩附道:“浮梦,倚云,去请玄鉴广法天君来一趟灵官殿。” 二仙子领命,不一会儿,陈玄一脸无奈地走进来。 陈玄先与眾灵官见礼道:“眾位灵官,许久未见,別来无恙啊。” 一旁的霓裳仙子冷哼一声。 陈玄纳闷儿,他与这几位师父的手下,又是当年在人间的旧识敘礼,也没招惹霓裳啊,你冷哼什么? 眾灵官与陈玄还礼,言明天蓬要见他一事。 陈玄頜首道:“此事我已知悉。” 说罢,他转而看向一旁被捆仙索捆缚住的天蓬,顿时一个头有两个大。 猴儿才闹了天宫,你这呆子便夜闯广寒宫,中间还穿插著金蝉当著佛祖面打瞌睡被贬,捲帘当著玉帝面摔了琉璃盏被贬。 果然不是一类人,也进不去一个团队陈玄说道:“元帅有话不妨直说。” 天蓬一把鼻涕一把泪道:“贤侄!你可算来了!叔叔我陈玄咳嗽了一下:“谈公务的时候称职务。” 天蓬连忙改口道:“陈天君,你是知道我的,我当日喝醉了酒,这才酿成了大错,错把阿紫姑娘认成了霓裳仙子— 霓裳在一旁听得脸色铁青。 这对吗? 那天蓬的错,错在这儿? 陈玄连忙打断道:“停停停,什么叫错把阿紫姑娘认成了霓裳仙子?你这还贼心不死呢?” 天蓬低下头,偷眼看了一眼霓裳,又看向陈玄,嘆息道:“罢,罢,罢。” “我早该知晓,原来是落有意流水无情,空负了几人痴情。” “我一生混沌迷心,糊里糊涂修成了天仙,飞升天界,终日昏昏如饱食之猪,一些事情太过清楚,反而令人痛苦。” 那天蓬说罢,闭上了眼晴,任由发落。 霓裳仙子听到那“落有意流水无情”,亦是微微动容。 这灵官殿中,跪著的,站著的,看著的,被看著的,谁是落,谁又是流水? 看得太清楚,反而令人痛苦。 这天蓬最后一番话,不像他,却也是他。 陈玄双手拢袖,再不说话,不看左边的霓裳仙子,也不看右边的天蓬。 王灵官说道:“来人,带走!” 不多时。 灵霄宝殿上。 眾灵官押著天蓬元帅,並陈玄,霓裳一同站在阶下。 玉帝听闻王灵官陈述前因后果,震怒道:“荒唐!本以为妖猴伏法之后,天庭便会稳定,怎料想先是捲帘,后是天蓬。” “你们这些个天仙,还嫌三界不够乱吗?” “天蓬,你是朕亲手提拔,老君亦对你寄予厚望,如今你竟动了凡心,欺侮娥仙子,你让朕怎么说你—真的是荒唐,胡闹!”” 眾仙纷纷跪地,不敢触怒这位三界之主。 玉帝息怒之后,发落道:“来人,將天蓬押送斩仙台,即刻问斩!” 左右闪出天兵天將,架起天蓬元帅。 天仙虽是不灭之体,但仅限於修为还在天仙的时候。 上了斩仙台,便是修成五气的天仙,也能一道一道將五气斩落,然后斩落三,最后彻底斩杀魂魄,直至身死道消。 当然,某只修行了逆天功法,又吃了老君金丹,吃了王母蟠桃的猴儿除外。 那天蓬被带出灵霄殿,送上斩仙台,正要问斩,一旁忽而闪出了太白金星。 老金星出面求情道:“陛下三思,之前陛下因琉璃盏一事,已將捲帘打了八百,后將他贬下凡间,在那流沙河每七日一次,受飞剑穿心之苦。” “捲帘乃是陛下近臣,陛下如此良苦用心,乃是为了日后他有悔过之意,尚且能够留作他用。 “天蓬当年亦是陛下亲自提拔,与捲帘一般无二,何至於就地问斩,而不容徐徐商议?” 玉帝便问道:“长庚爱卿有何高见?” 太白金星道:“依老臣之见,这天蓬欺侮娥仙子,罪大恶极,固然可以將他诛杀,以做效尤“但天河八万水兵元帅骤然问斩,恐一时间军心动摇,天河骤然失去水神掌管,亦会生出许多变故。” “不妨將他贬下凡间,与那捲帘一般,受些苦楚。一则不至於闹的天界人心惶惶,二则可以藉此机会稳固天河水军,另选天神补缺天河水神之位。” 玉帝想了想,目光落在一旁的霓裳仙子身上:“仙子因此事受影响,金星这般处置,可妥当否?” 霓裳仙子说道:“老金星考虑周到,全凭陛下裁断。” 玉帝便吩附道:“传朕旨意,將天蓬贬下凡间,教他受尽人间辛劳,地府投生之处,不得令他转投富贵人家,亦不得令其享凡间寻常百姓之乐。” 处罚既定,出了灵霄殿。 宽裳仙子只管恨恨地看著陈玄。 陈玄一脸无辜道:“这怎么搞得好像是我夜闯了广寒宫一般,难不成把我也贬下凡间去,霓裳仙子才满意?” 那玉兔儿从远处走来,长耳朵早听见了陈玄的话,来到他身边笑嘻嘻道:“陈玄,若真是你夜闯广寒宫,我家主人才捨不得教你贬下凡间呢—哎哟,痛痛痛!” 霓裳仙子一把拎起玉兔儿的耳朵丟到一边,银牙轻咬,恨恨地对陈玄说道:“金星替天蓬求情,定是你暗中联络,是也不是?” 陈玄一脸冤枉道:“这都哪儿跟哪儿,我要替天蓬说话,直接在灵官殿跟王灵官说情,不闹到陛下面前,什么都好说,哪儿用得著如此拐弯抹角。” 霓裳仙子竟是气得直接哭了出来:“你—” 太白金星从远处领著一个人走了过来,见一出男默女泪的场景,连忙道:“哎哟,是小老儿的错,小老儿光顾著照顾另一个当事仙女,偏偏忘了你们这边,阿紫姑娘,快来快来,教你家霓裳仙子別哭了。” 阿紫上前挽著霓裳仙子的手道:“霓裳姐姐莫生气,是我去请长庚老星为天蓬元帅求情的。” 宽裳闻言一愣,陈玄也是一愣。 第167章 寄语东山,禪心已定 第167章 寄语东山,禪心已定 按理说,天蓬夜闯广寒宫,將嫦娥阿紫当做了霓裳仙子,欲行不轨之事,无论是霓裳还是阿紫,都应当不会对他有半分同情,更不会为天蓬求情。 而如今阿紫却说,正是她寻了太白金星,为天蓬求情。 霓裳仙子神色复杂地看著她:“阿紫,你为何要如此?” 阿紫这才將前因后果与眾人细细道来。 原来这阿紫因手脚笨拙,学不会舞乐,又因身份低微,便只能在宴会上做个隨侍仙女,以此换取功德。 某日龙华会上,东来佛祖弥勒邀眾仙佛听经讲道,讲道毕,有太阴星君遣麾下眾嫦娥仙子奉茶与眾仙佛。 而阿紫便是为天蓬奉茶的隨侍仙女。 当时乃是她第一次参与如此规模的法会,也是第一次见到许多天仙菩萨,不免紧张了些许,为天蓬奉茶之时,不小心將茶盏打翻,茶水溅了他一身。 太阴星君见状皱眉道:“这一批的嫦娥仙子,非但舞乐不精,手脚都不利索,你也不必继续留在天庭了。” 说罢,忙命一旁的嫦娥仙子请天蓬前去更衣。 阿紫一瞬间慌得就要跪在地上请罪。 在这眾仙佛齐聚的盛会上,让一位天仙难堪,她这初来乍到的嫦娥仙子,只有被贬回凡间,重入轮迴这一种结果。 却说天蓬早在凡间之时便混沌迷心,浑浑噩噩度日,到了天庭,依旧本性难改,与眾仙日夜饮酒,此番到了龙华会上,因此会主人乃是东来佛祖弥勒,故而愈发放鬆,更不曾將什么天条律法尊卑贵贱放在心上。 因而这嫦娥仙子失手泼了他一身茶水,他反而为她说话道:“今日乃是东来佛祖盛会,东来佛祖素来以欢喜相示眾生,在此会上因小事降罪於嫦娥仙子,却是不妥,东来佛祖以为然?” 莲座之上的弥勒佛腆著大肚子笑呵呵,合掌称善。 太阴星君也不好多说什么,因此阿紫方才得以继续留在广寒宫中,做个笨手笨脚,学不会舞乐的嫦娥仙子。 眾仙听罢皆默然不语。 因果一事,最是难料。 天蓬这般欺侮嫦娥仙子的天仙,从前也会为一介身份低微的隨侍仙女说话,从而免去了阿紫的罪过。 阿紫跪在霓裳仙子身边道:“阿紫明白,若我为天蓬元帅求情,乃是教霓裳姐姐心里的恶气出不得,霓裳姐姐待我不薄,天蓬元帅亦与我有大恩,阿紫若不为天蓬求情,便没有机会再报答他,若为他求了情,日后再报答霓裳姐姐的恩情,也是有机会的。” 霓裳亲自將阿紫扶起,对她说道:“你我乃是姐妹,又同在广寒宫中,自不必为他人疏远了彼此,起来吧,那天蓬既然已经受罚,我们便不用再惦记著这回事了。” 太白金星抚须点头。 一旁的陈玄也是鬆了口气道:“此事因果了却,我也该回我的启明殿继续处理公务了,霓裳仙子,阿紫姑娘,就此別过。” 阿紫忙与陈玄还礼道:“辛苦小天君,辛苦两位纠察灵官姐姐了。”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霓裳朝著浮梦和倚云微微点头,轮到陈玄,直接甩了个冷脸过去,更不点头,转身就走。 转身的剎那,忽而想起,若是天蓬夜闯广寒宫当晚被欺侮的是自己,他还会如此淡定从容吗? 可惜她不能如此问,他也不能作此想。 天上神仙,唯有情之一字,最是沾染不得。 霓裳仙子怀里的玉兔儿爬上她的肩头,遥遥朝著陈玄挥手道:“陈玄,再见啦,有空来广寒宫找我玩儿,记得带上云宵妹妹!” 陈玄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一如既往地温和:“一定,一定。” 霓裳仙子心里反倒是有些羡慕起玉兔儿来,可以肆无忌惮地喊他陈玄,也可以与他嬉笑怒骂插科打諢。 可话又说回来,在她动情之前,两人的关係不一直都是她如今嚮往的那样吗? 在通明殿,在寒春府,在银河畔。 可那王母亲赐的银簪,终究不会是属於她的东西。 落有意,流水无情。 天蓬元帅说的一点都不错。 目送著霓裳仙子和阿紫远去,陈玄这边对太白金星说道:“殿主,我想我是时候离开启明殿了。” 太白金星闻言一愣,但也猜到了他要离开的原因。 启明殿来来往往的天庭眾仙,虽能成为陈玄晋升的资歷,也能成为覆灭他长生大道的因果。 悟空伏法,金蝉被贬,天蓬被贬,捲帘被贬。 陈玄可不想某一日,因为心高气傲,轻慢道法,贪恋美色,失手犯错,而被贬下凡间。 至少在成就天仙之前,他必须万分谨慎,以应对老君所言,证道天仙之前將要出现的那道生死劫。 太白金星自是知晓陈玄並非池中之物,但他要走,也得留下几个能担当大任,接过他手中事务的仙官才是。 陈玄站在原地似笑非笑地看著老金星。 他身后正是倚云仙子和浮梦仙子,梅地仙和杏地仙。 老金星恍然。 有此二人,游奕司一正一副两位游奕使便有了著落。 至於仙吏司,在她二人资歷积攒够之前,便还是由太白金星这位殿主兼领,或者也可以把尹喜拉过来,教他兼领个副使。 陈玄教二仙子也返回灵官殿向王灵官復命,与太白金星同行一段路。 太白金星问道:“玄鉴,老汉有一疑惑不解,寒春地仙之中,一共六位,为何选中这两位女子地仙,作为留在启明殿的人选?” 陈玄说道:“若我是启明殿殿主,我只愿意用两种人,第一种便是道龄悠久,凡事镇定自若的老人,第二种,才是积极进取,雷厉风行的新人。前者眼中有大局,后者往往更能做出意想不到的效果来。” “至於青黄不接的,没有老人的格局,没有新人的锐意,適合待在清閒的地方养老,不適合擢升提拔。” “当然,我说的只是片面之词,任用人才,全凭金星裁断。” 太白金星眼中闪过一丝老奸巨猾。 陈玄一愣,这才反应过来,笑眯眯地看著太白金星,太白金星亦笑眯眯地看著他。 两人相视一笑,各自尽在不言中。 身为启明殿殿主,怎么可能连这种事情都要问一个区区佐吏仙官? 太白金星说道:“有玄鉴此番话,老汉便可放心教你离开启明殿了,日后你手下这群地仙如何折腾,总之有你这番话在老夫这儿,只要说给他们听,他们自然明白你之用心良苦。” 浮梦,倚云,各自去凭本事爭取自己的机缘。 长青,琅玕,武陵,嘉庆,观其心性,性情,自是淡泊寧静之辈,在这天庭官场有所作为,却並非他们所求。 因此无论是留在启明殿过过清閒日子,还是日后调回真武殿,区別不大。 安排了一部分身后事,陈玄自去监察司见过了尹喜和织女,与两位好友在寒春府中饮过一场酒,便算是彻底离开了启明殿。 即便当初太白金星为了留住他,保证他会在启明殿修炼到三聚顶。 寒春府中。 尹喜饮过一盏仙酿,笑问陈玄道:“天庭都在传言,小天君不日將擢升启明殿副殿主,你如今已兼领游奕司和仙吏司二司正使,何故走得如此匆忙?” 陈玄摇晃著金樽,仰头饮尽杯中仙酿,转而拿起玉壶,將仙酿倒满酒樽。 他缓缓道:“权力便如同酒杯里的酒,盛得越满,越是容易溢出来,杯中之酒,半杯,一杯,只要不溢出来,就还是杯中之酒,若是溢出了杯外,这酒便没法喝了。” 尹喜深以为然道:“所言极是。” 织女在一旁一头雾水:“听不懂你们说什么,不过陈玄,今日乃是送別你离开启明殿,为何没有邀霓裳姐姐前来?” 陈玄不语,尹喜不语。 庭下如积水空明,当空一轮硕大的圆月,远望去似有宫殿楼阁错落。 陈玄望向明月,朗声吟诵道:“寄语东山窈窕娘,好將幽梦恼襄王。禪心已作沾泥絮,不逐春风上下狂。” 尹喜闻此诗,大声讚嘆道:“好诗,好诗!不曾想玄鉴竟有此诗才。” 陈玄瞥了尹喜一眼,哥们儿从前世抄的,能不好嘛? 一旁的织女只是默默记住了这首诗。 数日后。 启明殿佐吏仙官,游奕司正使,兼领仙吏司正使,陈玄陈小天君离开启明殿的消息传遍了天庭。 当然,一个启明殿佐吏仙官的职位变动,自不会引起如此轩然大波。 真正引起轩然大波的,是这位平日里办事麻利,左右逢源,深得天庭大佬青睞的陈小天君,再进一步就成为天界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副殿主,还是启明殿这般重要的天庭机构,忽然离开启明殿,且不知去向了。 尹喜不知,织女不知。 王灵官,马灵官,赵灵官,亦不知。 寒春六地仙就更不知晓了,就连小狐狸云宵也一併失踪。 真武殿中的龟蛇二將,六丁六甲,也不知。 广寒宫。 织女来访,將陈玄离开启明殿的消息告知了霓裳,又將那寒春府中陈玄最后留下的那首诗诵了出来。 霓裳手中紧握著一个装满桂和各种珍稀草药的香囊,香囊之上绣著两个心心念念的名字。 神仙不是不会动情,只是比凡人更能克制自己的情感罢了。 霓裳心里满是遗憾,未能亲手將此香囊交给他。 按照她的想法,將此香囊交付陈玄,了却自己心中执念,她便永远留在广寒宫中,再不踏出宫门半步了。 发乎於情,止乎於礼。 隔著一座宫门,再不见他,却也不需被那些凡尘俗念干扰。 她可以將一身才艺教授给阿紫那样的嫦娥仙子,她却不会再穿著云锦天衣於眾仙面前献舞,再看他一眼了。 寄语东山窈窕娘,好將幽梦恼襄王。 禪心已作沾泥絮,不逐春风上下狂。 霓裳在心里默念过后,脸上露出一抹苦涩,到头来,还是她的心太过柔软,没有陈玄坚定,因此才斩不断,理还乱。 如今斯人已去,独留她一人的道心化作飞絮,被那春风吹起,又吹落。 南赡部洲,武当山。 一位身穿道袍,头別木簪,背著法剑的道士,牵著一位身穿绿袍的女童回山。 少年登山学道,二载侍奉真人左右,悟得铁树开之法,拜入太玄门下。 得传紫炁天仙,日夜勤勉修炼功法,掌中五雷攒聚,袖中符籙藏踪,仗剑下山斩鬼,护送老子出关。 也曾赶赴蟠桃会,也曾去得幽冥府。 也曾淫祠斩恶神,也曾江里斗恶蛟。 也曾北地伏妖魔,也曾天上做仙官。 天上地下走了一遭,还是人间风景最好。 道人牵著女童的手,来到那座山门口的“治世玄岳”牌坊前,恭恭敬敬地行礼,方才走入这满眼青翠,云雾縹緲的自古无双胜境,天下第一仙山。 过山门,入灵官殿,经南岩,上紫霄,穿过数道天门,至太和殿。 再往上,便到了金顶。 陈玄郑重地在祖师像前上香,身后一个小道士等他上完了香,方才喝问道:“你是哪个门派的道士,颇不懂规矩,如此莽撞唐突,也不与我们通报了姓名,便直上金顶进香,若非看在你对祖师虔诚,早將你赶下山去了。” 陈玄忙告罪道:“贫道是云游四方的道人,昔年曾在此山之中苦修,蒙受真人传道,如今收了弟子,自然该回来瞧瞧。” 那小道士疑惑地打量著他:“看你的年龄,不过二十多岁,便是离山亦不过十年,想来是哪位下山游歷的师兄,师兄不妨將你师父道號说来,我引你去见过。” 陈玄笑言道:“家师早便羽化登真了,却是不必,我在此留宿一晚,明日一早便离开了。” 小道士闻言与他稽首,也不便打扰自家师父,师叔,师伯,只去伙房之中做了些斋饭,交给那道士和女童吃了。 陈玄自去往南岩,在师父曾经讲道的地方盘坐下来,观山外云捲云舒。 小云宵亦在一旁盘坐,悄声问道:“师父,我们在天上住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回人间来?” 陈玄以手指心道:“为了不忘记自己最初想要的东西。” 小云宵不解,想了想,继续问道。 “那,师父最初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自然是长生。” “师父在天上做仙人,难道不算长生嘛?” “长生有很多种,不老,不死,不灭,都是长生,师父所求的,乃是最高的一种。”陈玄目光坚定道:“其名为——不朽。” (本章完) 第168章 蟒化真龙,青牛下凡 第168章 蟒化真龙,青牛下凡 一早醒来,陈玄便在丹水边为小云宵梳理头髮既然是回到人间,从前一头白髮自然不能示人,好在白狐天生便有变化之能,將一头白髮悉数变成了黑髮。 陈玄为这徒儿,特意请教了几位女子地仙如何编头髮,又与织女学了些编织技巧,如今虽然还不熟练,好岁不至於让小云宵披头散髮示人了。 小云宵在岸边探头,向著水边看去。 临水自照,她起小嘴道:“不好看。” 陈玄一脸无奈道:“徒儿啊,为师这双手,自修道以来,书符念咒,持剑斩妖,却是不擅应对你这一头柔顺的青丝,你就凑合一下吧,再长大点,自己也该学会打扮自己了。” 小云宵气呼呼地双手抱怀:“霓裳姐姐,织女姐姐,浮梦姐姐,倚云姐姐都能编的很好看。” 陈玄心说嘿你个小东西还来劲儿了,为师当年跟隨师父学道的时候,哪有你这般条件,还挑挑拣抹。 这就把当年为师受过的苦,教你也受上一遍。 陈玄脸上露出笑眯眯的表情, 忽然间,一道身影落在他身边,脸上亦是笑眯眯的表情看著他, 陈玄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连忙稽首道: :“师父,你怎么来了。 一旁的小云宵规规矩矩地来到太玄真人面前稽首,稚声稚气道:“弟子云宵,道號玄素,见过师祖。” 却说真武盪魔之时,也不知杀了多少狐妖,有那残忍暴庆的,有那嫵媚妖嬈的,更有奸诈狡猾的。 今日一见这位再传弟子,规规矩矩天真可爱的模样,比起当年心性不定的陈玄,不知討喜了多少倍。 太玄真人笑容和煦,隨手拿出一把大小正好的小旗子,交给了小云宵,说道:“师祖来的匆忙,未曾携带仙果,你与你师父此行山遥路远,这件法宝送你了。” 小云宵接过那件法宝,疑惑地看向陈玄。 陈玄脸皮微微抽动,这件法宝单论功能,不谈杀力,还要在真武盪魔剑之上。 其名为,皂雕旗。 正是令当年北地妖魔胆寒,见此皂雕旗便望风逃窜的重宝。 按理说有了这件法宝,实力强如当年的北地六大妖王亦不敢轻易招惹,实力弱的认不出来,只消展开此旗,便能將妖魔收入旗帜之中,妖王之下,顷刻便能化为灰。 小云宵有此宝,可以横著在人间四洲游歷了。 陈玄正要对小云宵道破此法宝跟脚,但见太玄真人微微眯眼看著他,他连忙道:“师祖用过的令旗罢了,你自拿去玩儿吧。” 小云宵隨手挥舞了一下,这才乖巧地与太玄真人稽首:“弟子谢过师祖。” 说罢,她自挥舞著当年號令数万天兵的令旗,在武当山下的丹水边追逐丛中的蝴蝶。 陈玄颇有感慨道:“师父都將令旗交给云宵了,想来如今的人间並无妖魔作乱,否则这面令旗该高悬在那些妖魔的头顶才是。” 太玄真人说道:“却也未必。”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陈玄有些意外:“是牛魔王那些北地遗留的妖王?” 太玄真人摇头:“六大妖王之中,除了牛魔王之外,其余一眾妖王尽数被天兵剿灭,剩下牛魔王逃往西方,自是翻不起什么风浪。” “反倒是当年六天魔主在东胜神洲散道,劫气影响三界四洲,如今地府幽魂作乱,人间灾害频发,天上.—“ 话到此处,太玄真人顿住,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天边。 陈玄点头道:“若非如此,我也不会离开启明殿,隱匿踪跡下界而来了。” 师徒二人同时默然关於这段因果,陈玄还是能推衍出一部分真相的。 以六天魔主的实力,若不散道,自然也能在人间兴风作浪,搅乱人间四洲之地,引得天庭和地府不寧。 但很显然,散道之后劫气充斥三界四洲,反而会对三界带来更大的影响。 如果说原本须菩提与佛祖打的赌赛,那条关於西游的合道之路可有可无,现如今天庭与西方灵山,都应该重新考虑一下了。 太玄真人说道:“如今的南瞻部洲,蟒化真龙,然则气运未稳,势必会有后起之秀取而代之, 自古朝代兴亡,百姓皆苦,更兼如今水旱频发,你若下山游歷,遇百姓遭难,不可漠视。” 陈玄郑重道:“弟子谨遵师命。” 太玄真人心念一动,忽而想起一事来:“寄语东山窈窕娘,好將幽梦恼裹王。禪心已作沾泥絮,不逐春风上下狂。” “此般佛门禪诗,其中深意非修行有成的佛门中人不可领悟。” “你有几分道行,几分诗才,为师还是一清二楚的。” 陈玄尷尬地挠头,只好说道:“师父你是知道我的,我心性不定,因此拿了別人的诗了却自己的因果,我若不这么说,只怕是逃到了人间,依旧断不开天上因果。” 凡人的感情,总会隨著时间的流逝,年老体弱,许多不可控的因素,而逐渐淡化。 神仙则不会,动輒上千年的寿命,以及永远不会衰老衰竭的肉身,加之更为精细敏感的情绪, 几乎很容易便会生出执念来。 太玄真人警了他一眼:“走吧,路上照顾好你的弟子。” “待你修成天仙之后,为师自会恢復你的仙篆。” “到那时,许多因果便能超脱,而不必如此躲避。” 陈玄喊来了远处挥舞著皂雕旗玩耍的小云宵,一同拜別了太玄真人,离开了武当山。 山下正值汉朝气运衰微,新朝建立。 蟒化真龙,终究不是生来的真龙,而那真正的真龙此时尚在隱忍。 一路带著小云宵游歷,途中儘是战乱和饥民。 因此行了整整数月,方才抵达了灌江口。 如今的真君庙受了天庭救封,香火鼎盛之余,更有功德源源不断地淬链庙中二郎显圣真君的金身。 陈玄入殿门,与寻常百姓一般上前进香。 杨戳见故人来访,神像间眉间法眼睁开,將二人带入一座小洞天,这小洞天酷似陈玄那幅寒春图,正是杨与魔下梅山六圣的梅山胜境。 这座小洞天之中,在那梅山山巔有一座宅院。 陈玄和小狐狸云宵便落在了这座宅院当中。 “汪汪汪!” 还未及见到主人,早有一只细犬窜了出来,对著小云宵一阵狂吠,显然是嗅到了她身上的狐狸气息。 小云宵直接拿出了皂雕旗,紧张兮兮地看著哮天犬,等到它靠近,就胡乱挥动了起来。 那哮天犬跟隨主人杨,自然也是有几分见识的,见了这皂雕旗,果然不再出声,默默地变成了人形。 杨戳亦从正堂出迎,呵斥那哮天犬道:“教你出来迎客,为何这般吵闹?难不成连陈小天君都不认得了?” 上次陈玄与寒春六地仙奉玉帝之命,前来调遣杨前去降服悟空,眾人还喝过一场酒。 哮天犬在一旁伸出狗爪子,指了指躲在陈玄身后的小姑娘道:“主人,陈小天君我自然认得, 只是这小女童分明是妖怪,我也是担心小天君受了妖怪蛊惑。” 杨闻言与哮天犬心声传音道:“什么妖怪敢拿佑圣真君的皂雕旗,这分明是陈小天君的弟子,佑圣真君的徒孙。” 哮天犬不在天上,哪里知晓这些,又嗅了嗅鼻子,方才认了出来:“你是那上次的小狐狸。” 小云宵紧张兮兮地点头:“是是又怎么样?” 哮天犬笑道:“是我方才唐突了,將你认作了妖怪,我家主人与你家师父是好友,不必紧张, 不必紧张。” 说著,它抬手拿了几个真君庙里的贡品瓜果,递给了小狐狸。 小云宵这才放鬆警惕,將皂雕旗收起,拿著瓜果吃了起来。 杨隨手拿起一坛好酒,丟给了陈玄:“近来闻听陈小天君辞了天上启明殿的佐吏仙官,不知所踪,我亦有寻觅之意,不曾想你反倒寻到了我这小庙之中。” “如何,是那天上仙官做的不顺,方才下界来散散心?” “亦或是人间有事需要你这位陈小天君亲自下界?” 陈玄接过那一坛好酒,揭开泥封,闻了闻酒香道:“这人间的酒,是比天上的仙酿更让人怀念一些。” “只是我却非是仕途不顺,相反,我在天上只差一步便能升任副殿主,启明殿,真武殿,皆有我的位置。” “此番来人间一趟,却是为了躲避因果。” 陈玄便將天上悟空作乱,天蓬调戏娥,捲帘失手打碎琉璃盏一事,与杨说了。 杨戳自降服妖猴,虽受了天庭敕封昭惠灵王,仍旧住在灌江口,並没有上天为官。 先前那天庭大乱,孙悟空大闹天宫,他本欲上天救驾,却见真武自人间返回天上,真武的实力还要胜过他一筹,因而也就放心下来,没有上天。 毕竟舅舅和外甥之间的关係缓和,也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 后有如来佛祖以五行山將妖猴镇压而下,就在那南赡部洲的西边,本以为天庭就此便会稳定, 不料又是捲帘遭贬,又是天蓬遭贬。 闻听那西方灵山佛祖座下二第子金蝉,好像也被贬入了轮迴。 杨戳嘆声道:“树欲静而风不止,你能急流勇退,如今看来也算是好事,否则在那天宫做官, 位置越高,越容易犯错,犯了错被贬人间,反而不如自行离开天上,回到人间修道游歷来的自在。” 陈玄点头道:“真君知我。” 两人畅饮一番。 杨观陈玄如今双聚顶,同时亦知晓他的修道气象来源於当年在蟠桃会上与自己那一战,便问道:“小天君那地仙三,最后一如何修成,可有眉目?” 陈玄摇了摇头:“若是在天上,一日便是一年的道行,更兼有灵丹妙药,交梨火枣,不日即能凑够五百年道行,如今到了人间,一则失了灵气功德,二则人间仙缘稀少,却是无有眉目。” 想要在人间凑够五百年道行,要么老老实实修炼五百年,要么只好期待蟠桃会召开了。 只是小蟠桃会刚过,下一届蟠桃会遥遥无期。 这五百年道行,却是难凑。 杨闻言,心念一动,忽而说道:“闻听西牛贺洲万寿山五庄观,地仙之祖镇元大仙有人参果树,乃是先天地而生的灵根,其上孕育人参果,堪比王母蟠桃,老君仙丹,玄鉴不妨西去,求一枚人参果,或可修成地仙第三。” 陈玄顿时茅塞顿开道:“是极,是极,当年未成地仙之时,曾在西牛贺洲游歷,后在孟兰盆会上与那镇元大仙亦有一面之缘,却是未曾到访。” 更重要的是,此去西方十万里,途中亦会经过那五行山,福陵山,流沙河。 正好藉此机会,也去探望探望几位被贬的老朋友。 確定了目標之后,陈玄心中自无掛碍,与杨一醉方休,翌日杨与梅山六圣亲自摆酒设宴, 为陈玄饯別。 离了灌江口,牵著小云宵,往那西方而去。 行不数日,忽见前方有那两团气运凌空化作庞然巨物对峙。 那气运不是凡物,乃是人间王朝气运显化,通常自身份极尊贵的凡间帝王身上散发而出,能显化出种种神兽模样。 陈玄运转目力当空望去,只见两团气运分別是一蟒,一龙,那蟒蛇体型庞大臃肿,颇具威仪, 那龙虽小巧,却更加精致凝练。 小云宵说道:“师父,快看天上。” 但见天上更有一只青牛架云而来,从天而降。 陈玄见状一愣,那青牛不是別的,正是太上老君座下青牛。 他连忙腾云带著小云宵跟上,要去看个究竟。 却说那蟒蛇气运所应之人名为王莽,真龙气运所应之人,正是刘秀。 刘秀因反对王莽篡汉,暴露身份逃出长安,被王莽一路追赶,行至前方,早见一马平川,更无处躲藏,当即仰天长嘆道:“天亡我也。” 身后眼看追兵將至,忽而那只大青牛从天而降,厚厚的舌头一卷,將刘秀吞了下去。 青牛转身架起云雾躲开追兵,去往別处, 身后有人腾云而来,远远呼喊道:“牛兄,牛兄!” 青牛回身一看,正是从天庭启明殿离开后,便不知所踪的陈玄。 青牛本欲將刘秀带往远处,摆脱王莽的追兵,见陈玄而来,不得不按落云头,张口一吐將刘秀吐了出来。 那刘秀,见陈玄一身道士装束,身边跟著的云宵好似一个小道童,更有神牛在身边,故而將他认作了救命恩人,当即便下拜道:“刘秀谢过真人救命之恩!” 陈玄闻言微微一愣。 怪道先前气运显化而成的龙和真龙追逐,如今又有青牛下凡前来相助。 你就是位面之子,气运加身的刘秀? 那后面追你那个,就是我的同行,同为穿越者王莽了? 第169章 五行山下,再遇悟空 第169章 五行山下,再遇悟空 陈玄对那刘秀说道:“我却並非你的救命恩人,乃是路过此地云游的道土,你之救命恩人,乃是那只青牛。” 刘秀看向陈玄身边的大青牛。 这等从天而降的神牛,能將他吞了再在別处吐出来,绝非寻常人家耕地拉磨的牲畜。 若说神牛自行前来救他,无有神仙指派,他自是不信的。 因此刘秀道:“真人莫要过谦,这等神牛若非真人座下坐骑,岂能有此神力,若非真人指派前来救我,又岂会於生死关头显现神通。” 陈玄心说坏了,我成太上老君了? 那刘秀正揣摩歷朝歷代哪位神仙是以青牛为坐骑之时,目光不由地瞪大。 莫非眼前这位样貌年轻的真人,便是当年西出函谷的老子化身之一? 青牛以心声对陈玄道:“陈小天君,我乃是奉我主之命下界,如今天灾人祸不断,此人生死事关南赡部洲半洲百姓,你只管找个由头將他瞒过去便是。” 陈玄咳嗽一声,正了正衣冠道:“不错,贫道正是太上老君-的弟子,尹喜是也。” 这话一出,青牛和刘秀皆是一愣。 不过如此一来,也就能解释得通,为何太上老君的青牛和他会同时出现在这里。 刘秀忙行礼道:“刘秀见过尹真人!” 当年老子骑牛过函谷,距离如今已经有五百多年之久。 那函谷关一带,皆有百姓供奉文始真人塑像。 不曾想竟然在这里遇见了真神仙。 陈玄继续扯谎道:“我家师父见人间大地四方百姓生灵涂炭,乃知人间君主德不配位,故而命贫道下界寻觅有德之人,你乃汉室宗亲,贤德仁义,日后若能兴復汉室,当牢记今日之恩,造福百姓。” 刘秀闻言大喜,喜得是苍天有眼,知那王莽篡汉大逆不道,人间百姓生灵涂炭。 更喜天上神仙將他评价为有德之人,对他兴復汉室寄予厚望, 然而刘秀如今被王莽追赶,惶惶如丧家之犬,不知何时才能兴復汉室,继承高祖二百年大汉基业,为大汉续上国祚。 刘秀忽而心起一念,在陈玄面前下拜道:“真人既知苍生苦楚,刘秀今日便效仿当年文王求吕望一事,请真人出山,文王拉车八百步,周朝兴亡八百年,刘秀自知才能比不得文王,若有车驾, 也定当尽力而为,为大汉再续数百年气运!” 陈玄闻言揉了揉眉心,才撇清了自己是太上老君的嫌疑,现在他又成了姜太公? 他这小小的双聚顶地仙之境,何德何能? 就像真武说的,他陈玄有多少道行,当师父的一眼就能看到底,他自己也有自知之明,绝非是那经世之才。 陈玄扶起刘秀道:“我乃山野一閒人罢了,岂敢自比当年吕望,这人间有的是贤能之辈,你乃有德之人,他们自会追隨於你,更何况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趁著王莽未曾赶来,速速回去重整兵马,兴復汉室的路,还长著呢。” 刘秀泣声再拜道:“真人不念刘秀再三恳请,也当看一看这天下苍生,王莽篡位之后,天灾人祸不断,若真人隱居山野避世不出也罢,今日奉太上老君之命下山,老君尚且惦念苍生,真人又岂能忍心看百姓受苦?” 说罢,扯住了陈玄的道袍,哭得那叫一个真诚, 陈玄面色古怪,破案了,看来日后刘皇叔哭哭蹄蹄的基因,是从你这里传下来的。 就在刘秀打算上演一出三请陈玄的戏码之时,王莽追兵已至二十里外。 一旁的小云宵指著天边沙尘滚滚道:“师父,快看那边。” 陈玄嘆道:“你若早些离开,还能摆脱追兵,似这般纠缠,今日却插翅难逃,青牛岂不白救了你一场?” 刘秀闻言大惊。 一旁青牛以心声对陈玄说道:“无碍,不过是些许追兵罢了。” 但见那青牛趴在地上一臥,顿时山川隆起,河流改道,变成了一片八百里连绵不绝,豌蜓起伏的伏牛山,將王莽追兵隔绝在千里之外。 陈玄对刘秀说道:“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连番救了他两次,刘秀也並非不识时务之人,从身上扯下一块玉佩,对陈玄说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真人持此玉佩,日后若有需要我刘家的地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刘秀远去。 陈玄掂量了一下手里的玉佩,隨手交给了一旁的小云宵。 小云宵隨手悬掛在腰间,只把它当做了一块好看的配饰,也没正经当回事儿。 八百里伏牛山之中,青牛收拢神仙金身,扫了一眼那化形的小狐狸云宵,心中暗自感嘆这小狐狸当真是福缘深厚。 头上戴的是王母当年划开银河的银簪,背后背著的是真武当年號令数万天兵盪魔的令旗,腰间悬的是日后南赡部洲半洲之主的刘秀给的玉佩。 这架势,天上地下,哪个不长眼的妖魔敢来欺负她。 青牛与陈玄拜別道:“凡间因果已了,我自该回天界復命了,小天君保重。” 陈玄点头道:“代我与太清道祖问好。” 小云宵亦朝著青牛挥手道:“大青牛,再见啦!” 当年小狐狸在兜率宫吃了一粒七返火丹化形,青牛对这小狐狸亦是十分喜爱,故而离去之前, 天上落下一个锦囊来。 小云宵打开一看,里面满满当当的都是柑橘,看得她这个小吃货眼晴一亮,朝著天上高喊道:“大青牛是天庭第一好!” 返回天门外的青牛鼻子高高上扬,比得了玉帝赏赐还要得意。 孩童不会说谎,夸讚乃是从心底发出来的,因而愈发真实。 陈玄敲了敲小云宵的小脑瓜:“大青牛是天庭第一好,师父呢?” 小云宵拨开一枚柑橘,拿了一瓣餵给陈玄道:“师父不在天庭了,现在师父是天下第一好。” 陈玄心满意足地点头,那一瓣柑橘从嘴里甜到了心里。 收个徒弟是爽啊,从天庭离开之后,带著小狐狸云宵一同游歷人间,简直是他做过的最正確的决定了。 漫漫修行路,若总是一个人龋龋独行,未免有些枯燥了。 八百里伏牛山青翠的背景下,年轻道士背剑牵著女童,往那云深不知处缓缓走去,宛如一幅水墨画卷。 一路走走停停,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 不觉间已是初秋,师徒二人瞧见前方一山顶上万丈金光,乃是如来压帖將大闹天宫的悟空压在山下。 陈玄与小云宵沿著山路曲折前行,披荆斩棘,方才来到了五行山脚下。 却说悟空自被压在此山之下,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已经过去了十多个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原来还有那山神土地遵照上天之命餵他些铁丹铜丸,后来便是连山神土地都忘了此事。 他在这五行山下,真箇是櫛风沐雨,餐风饮露,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陈玄前番在天庭阻拦他,今日存心逗他一逗,故而变作一个樵夫模样,將小狐狸云宵变作一捆乾柴背在身上,手中真武盪魔剑变作了斧头,一边上山一边吟诵道:“混沌未分天地乱,茫茫渺渺无人见。自从盘古破鸿蒙,开闢从此清浊辨。” 悟空原本在山缝里,终日闻听鸟叫虫鸣,更不曾见过半个活人,今日听闻有人来此,忽而高喊道:“樵夫!樵夫!” 陈玄循声靠近,左顾右盼道:“方才是谁人在喊我,莫不是我方才听错了?” 却说悟空被压在山下,只露出头和手以及半个身子,又无人前来照拂,枯枝败叶堆满了身上, 他当即拨开枯枝败叶,朝著那樵夫喊道:“这里!这里!” 陈玄走近一看,顿时样装害怕道:“骇杀我也!这是个什么妖怪,竟被压在山中。” 悟空嘿嘿笑道:“俺老孙不是妖怪,乃是上界掌管蟠桃园的齐天大圣,只因当年大闹天宫,被如来骗,镇压在这五行山下,如今已十数年不曾见过生人了。” 陈玄定了定神,走近问道:“那齐天大圣,听名字想是个有本事的,怎只在天界替他看桃园?” 悟空恼火道:“那玉帝老儿不识老孙本事,十万天兵之中无敌手,却只教俺老孙看蟠桃园,那蟠桃园的桃子又大,俺一时嘴馋,偷吃了几个———“ 陈玄笑道:“如此,你是监守自盗,该,该。” 悟空闻言怒道:“你这樵夫,如何污衊俺,俺不过吃了他几个天上的桃子,俺那果山漫山遍野的桃子,便是吃也吃腻了,却是不稀罕什么蟠桃盛会,便是王母亲自来请,俺也不去,不去不去!” 陈玄思付道:“如此说来,你不过偷了天上几个桃子,便落得这般下场?这天条律法,未免太过苛刻了些。” 悟空闻言赦顏道:“倒也並非因为偷桃落得这般下场,除了偷桃,俺还偷了老君金丹,盗了蟠桃会上御酒。” 陈玄笑问道:“那你如今可知错了?” 悟空默然不语,良久方才道:“俺如今被压在山下,浑身不得自由,若认错伏法能出来,俺自是知错。” 陈玄又问:“若是认错亦不能出来呢? 悟空牙道:“你这樵夫,忒噪了些!俺在这里餐风饮露,你在边上说风凉话,便是认错怎地,不认错又怎地,天宫是俺老孙闹的,蟠桃是俺老孙吃的,仙丹亦是俺老孙盗的,认错了亦不能出来,为何还要认错?” 陈玄淡然道:“如此,你却並非知道自己错了。” 你只是知道,自己受到了惩罚罢了。 陈玄就要转身离开。 悟空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樵夫,这山桃熟透,俺老孙已经许久未曾尝过野果,可否摘一个与我尝尝?” 陈玄自怀里摸出一个山桃,走近了放在他手里道:“上山之时,我亦见得山桃熟透,故而摘了些,原本打算给我家小女带回家去的,今你既要吃,我返程之时再摘便是。” 悟空看著手中的山桃,恍间这数百年发生的事情宛如一梦。 果山的桃,蟠桃园的桃,五行山的桃。 三个地方,三种滋味。 果山的桃,甘冽可口,沁人心脾,只是吃一口,便甜的让他想起家乡数万猴子猴孙一声声“大王”。 蟠桃园的桃,只记得吃的甚饱,更不曾记得什么味道,那些天尊佛老方能享用的仙桃,他吃一口就扔了,更看不上眼那微果小的桃子。 五行山的桃,味道酸涩,口感生脆,吃了这颗山桃,下一次吃桃,便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悟空吃完桃子,与陈玄说道:“樵夫,你將此桃核种在我旁边,如此等你走后,此桃核若能长成桃树,我亦可在每年山桃成熟之后,果熟落地之时,捡得几个充飢。” 陈玄说道:“你是神仙,早已修成辟穀,尚且还需要山桃充飢不成?” 悟空黯然:“俺如今已不是神仙了。” 陈玄便將那桃核种在了悟空旁边。 种好了桃核,悟空忽而问他:“樵夫兄,你从山上下来,可曾见那山上有什么?” 陈玄答道:“山上光禿禿的,寸草不生,只有一道压帖,其上金光万丈。” 悟空目露精光道:“樵夫兄,你若能揭此压帖,俺便能挣脱这五行山的镇压,重回自由自身, 待俺脱离樊笼,定当对你有所重谢!” 陈玄闻言笑道:“哦?若我揭掉压帖,你待要如何谢我?” 悟空想了想道:“你若揭掉压帖,俺与你结拜为兄弟,教俺那果山一眾猴子猴孙认了你做个二大王,你我二人在果山逍遥快活,岂不美哉?” “可得富贵么?” “我那果山乃是海外之岛,不理尘世纷扰,自是不可。” 陈玄摇了摇头:“我尚有妻女在家,如何肯拋妻弃女,与你去山上落草为寇,做个什么猴精的大王?不要,不要。” 悟空又道:“我有长生不老之道,传你养气链气延年益寿之法,可成就人仙,活数百年,你可愿意?” “可得富贵么?” “即便延年益寿,无有財运,亦不能富贵。” 陈玄摆手道:“养气链气,不如养鸭养鸡,妻儿老死,我独自活数百年,又有什么意义?不学,不学。” 悟空抓耳挠腮道:“我有七十二般变化,传你之后,可降龙伏虎,上山下海,飞天遁地,你可愿意?” “可得富贵么?” “好似镜里观,水中望月,况此变化於凡人面前,易被当做妖术,若想凭此富贵,却是不能。” 陈玄说道:“长生不老,不如知足常乐,七十二变,不如山水田园,若是不能富贵,不如就在山中终老一生,也算完满。” 悟空气道:“你这樵夫,这也不要,那也不要,我教你尝尝金箍棒的厉害!” 他待要动用金箍棒,那如来的压帖光芒大盛,压制了金箍棒的施展。 悟空只好捡起地上的枯枝,朝著那樵夫屁股上打了三下,丟掉树枝摸了摸后脑勺,再不理会陈玄。 陈玄捂著屁股,心想猴哥打我屁股三下,又摸了摸后脑勺,定是要我半夜三更,从后山绕上来与他相见。 半夜三更,陈玄祭出青玉法印,以心相隔绝天地,从后山绕上来悄声道:“猴哥!” 那猴儿眼眶湿润道:“道兄!” 早已练就火眼金睛的他,怎会识不破陈玄的变化? 第170章 福陵山中,再遇天蓬 第170章 福陵山中,再遇天蓬 却说陈玄白日变作樵夫,原是为了蒙蔽那五行山山神土地,半夜方才以真身前来相见,以心相隔绝天地,乃是避免这段因果教天庭察觉了去。 一则他如今不在天庭做官,下界而来见悟空这等大闹天宫的重犯,却是不妥。 二则当年他曾与悟空结伴求道,在那方寸山修行一段时间,有些话,在天上说不得,在地上却可以畅所欲言。 既然在陈玄的心相天地之內,也不必再偽装了,陈玄现出真身,身后那捆乾柴落在地上,变作一个身穿绿袍,扎羊角辫的小姑娘。 小姑娘见了悟空,乖巧地行礼道:“云宵见过齐天大圣孙叔叔。” 悟空一愣,时隔多年还能听闻有人喊他一声齐天大圣,那被五行山压住的腰杆都不自觉挺直了几分,仿佛回到了当初十万天兵无敌手的时候。 悟空说道:“好,好,好,不曾想除了道兄,还有你这小狐狸记得俺老孙名號!” 当年隨口认了她作个侄女儿,单单是看在陈玄面子上,今日却是打心眼里稀罕这个小姑娘了。 陈玄摘下腰间的酒壶,丟给悟空道:“比不得天上仙酿,人间浊酒,却也別有一番滋味。” 悟空仰头灌了一口,大呼道:“好酒,好酒!” 陈玄微微一笑,其实未必是什么好酒,只是在这五行山下,餐风饮露,哪怕他带了马尿过来, 这猴儿喝了也只觉得是好酒。 悟空很快便將一壶酒喝乾,不尽兴地將酒葫芦丟给了陈玄,望著天上一轮明月道:“道兄此番下界,想是人间有什么事需要你去办?” 陈玄微微摇头道:“非也,我是自己要求下界的。” 悟空嘿嘿一笑:“世人都晓神仙好,恨不得挤破了头皮也要去那天上逍遥快活,道兄却是洒脱,应是嫌弃启明殿佐吏仙官的官小,故而弃官下界不成?” 陈玄鄙夷地看著悟空。 弼马温在天上明確是没品没级的养马小官,可不是人间王朝之中皇帝的心腹,否则悟空猴精猴精的,岂会放著玉帝的心腹不去做,反而为了虚名要討个齐天大圣的封號? 启明殿佐吏仙官,又兼领游奕使和仙吏使,再进一步便是太白金星的副手,启明殿二號人物。 他嫌官小? (请记住1?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他是嫌官太大了,惹来一身是非因果。 悟空戏謔道:“若是嫌弃官小,不妨道兄就在那武当山竖起一桿大旗,上书『玄天大圣”四字,教太白金星上奏玉帝,如若不肯,你就打上灵霄宝殿,教玉帝龙床坐不安稳。” 陈玄微微摇头:“你这猴儿哪怕把天庭搅乱,只要没人知晓你师父,便不能喊他过来清理门户,至多將如来请来,把你压在五行山下。我若敢竖起什么『玄天大圣”的旗號,我师父的天仙法相下一瞬便会落在我的头顶。” 压在山下? 这等逆徒不要也罢! 到时候悟空背上是一座山,陈玄头顶便是一座坟。 悟空闻言更疑惑了,既然不是嫌弃官小,为何要捨弃大好前程下届而来? 陈玄不愿多说,悟空只好看向小狐狸,朝她眨眨眼。 小狐狸凑到悟空耳边悄声道:“大圣叔叔,偷偷告诉你,是广寒宫的霓裳姐姐想做我师娘,我师父为躲她,方才下界而来。” “师父还写了一首诗给霓裳姐姐,我背给你听。” “寄语东山窈窕娘,好將幽梦恼裹王唔唔—.” 陈玄一把捂住小狐狸的嘴,气笑道:“我是你师父,还是他是你师父?你这劣徒在天界好的不学,光学那些个以讹传讹的游奕灵官了。” 一旁的悟空乐得抓耳挠腮,他在天界四处游手好閒,拎著一坛好酒上门拜访眾仙,閒聊之间可不就是听些天庭逸闻趣事。 不曾想如今到了凡间,还能从小狐狸口中听闻这些,却是有趣。 悟空对陈玄说道:“俺老孙乃是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无父无母,无兄弟姐妹,又是猴属,自不染红尘因果,对那男女之事天然无甚兴趣,道兄乃是人身,就遂了那霓裳仙子的意,与她做一对神仙眷侣,岂不美哉?” 陈玄警了一眼悟空:“休要坏我大道。” 一旁的小狐狸看向天上一轮圆月,有些想念霓裳姐姐亲手做的桂糕点了。 其实霓裳姐姐是最適合做她师娘的天上仙子了,霓裳姐姐温柔好看,精通舞乐,还有一只玉兔儿姐姐能陪小云宵玩耍。 只是师父和霓裳姐姐的距离,隔著从人间到月亮上那么远。 陈玄揉了揉小云宵的脑袋,歉意道:“世间安有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哪有全天下的好东西都让师父一人拿走的道理?” 长生不朽,神仙眷侣。 只有真正踏上修行道路,且追求长生不朽的人,方才知晓两者不可兼得。 霓裳固然很好,只是长生大道对陈玄来说,远比儿女情长重要的多。 他从修道之初逐渐打磨趋於圆满的道心,如今已经被彻底雕琢成为了坚不可摧之物。 名声,权力,金钱,美色,皆不能使其动摇丝毫。 悟空自太上老君炼丹炉中出来之后,早已是不灭天仙之体,此时自然也察觉到了陈玄身上隱隱散发出来的天仙气象。 一个地仙之境,能散发出天仙气象。 相当於那凡间割据一方的诸侯身上,隱隱有著一丝龙气,拥有龙气的诸侯,很有可能便是天下之主。 拥有天仙气象的地仙,距离那不灭天仙之境,也不远了。 五行山下万籟俱寂。 猴儿趴在山缝之中,陈玄盘坐在山壁旁边,小云宵变回原形,趴在陈玄怀里,枕著自己三条雪白柔软的尾巴睡著了。 良久,悟空低声问道:“道兄当真不能摘掉如来压帖,放俺老孙出去?” 陈玄摇了摇头:“我此行前来,单为看你,却非是为了救你出来,纵然我揭掉压帖,自有另一道压帖降下,你的罪孽未消,不能离开此处。” 悟空沉默片刻:“道兄你直说便是,俺要在这里待多少年。” 陈玄想了想,还是没有隱瞒他:“如果不出意外,五百年后,有人会经过此处,揭去如来压帖,那人与我同姓,也姓陈,自东边来。” 悟空还要再问。 陈玄预先说道:“因果一事,不可泄露太多,否则天劫加身,你我皆逃不开那大道因果之网。 若非悟空五百年不能离开此处,他也不会將此因果告知悟空。 既然不好再问因果,悟空便问道:“道兄日后,十年百年,可还会回来此处,与我相见?” 陈玄微微摇了摇头:“我在成就天仙之前,亦有一道生死劫数,若能安然度过,成就天仙之境,必然会来看你,若是不能——.“ 地仙破境天仙失败,最坏的结果,便是顶上三凋落,金丹腐朽破碎,精气神散作一团混沌, 魂飞魄散,更无来生重修。 千言万语,悟空再不好多说,只对陈玄说道:“道兄,保重。” 陈玄亦拜別悟空道:“猴哥,保重。” 说罢,他离开了五行山,撤去心相天地。 悟空重新缩回了石缝当中,缓缓闭上了眼睛,仿佛回到了当初在仙胞之中孕育,还未破开仙石现世的时候。 从石头中来,到石头中去。 不曾想齐天大圣美猴王的一生,要在这五行山下度过五百年之久了。 陈玄一走,这世间再无他想见的人,只剩下五百年的漫长而孤独岁月,还在前方等候著他。 却说陈玄离了五行山,继续西行。 这条路自当年与悟空结伴求道,已经走过一次,如今行来自是轻车熟路。 离了五行山,行不数日,忽入一座山林,早见前方妖气滚滚,冲天而起。 一道黑风席捲,赶著一眾上山打猎的猎户,砍柴的樵夫,纷纷慌忙逃窜。 陈玄隨手抓住一个,便问道:“老兄,多有叻扰,贫道是云游四方的道士,不知这是哪座山头,唤作什么地方,为何会有黑风席捲,你等又如何慌忙逃窜?” 那猎户正欲逃命,被陈玄抓住却又挣脱不得,只得与他说道:“你这道人颇不讲理,此地乃是福陵山,前方有个云栈洞,洞中有个大王名唤猪刚鬣,这时间黑风席捲,想是它饿了要吃人,莫要耽搁我等逃命。” 陈玄闻言一笑,鬆了手放那猎户逃命去, 好嘛,才离了五行山不远,不期却来到了福陵山,正好撞到那老相识要吃人,不如变个模样逗一逗他。 陈玄便摇身一变,变作一个猎户,背上盪魔剑变作了猎弓和箭袋。 小云宵还变回狐狸,缩在了陈玄的乾坤袋中。 但见那黑风越来越近,见其他猎户和樵夫四散逃逸,唯有一个呆呆傻傻的猎户站在原地不动, 便將他一阵妖风卷回了洞府之中。 福陵山云栈洞。 猪刚鬣拎著装晕的陈玄回到洞中,大声道:“二姐姐,我回来了!” 不多时,洞府里面转出一个兔子精,那兔子精变作的娘子手持团扇,眉目微地咳嗽了两声:“咳咳,夫君此去,可曾寻得什么药材回来?” 猪刚鬣將手中的人丟在地上,大大咧咧道:“二姐姐,依我老猪来看,你皆因吃那蔬菜瓜果吃多了,体內没什么油水。” “今將这个猎户下油锅炸了享用,管教你身上的病三两日便痊癒。” “你看老猪我,膘肥体壮,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一身使不完的力气,一年到头也不曾害过什么大病小病。” 说罢,即吩咐小妖至別处生火,支起油锅,要將陈玄剥了洗乾净,下油锅炸了。 那小妖正要剥陈玄衣服,陈玄冷不丁打了个喷嚏:“啊欠!” 这喷嚏之中,乃是些许雷法真意,故而洞中凭空响起了霹雳,將几个小妖嚇得抱头鼠窜。 有小妖上前稟报导:“报告大王,这猎户不知有什么妖法,方才一个喷嚏掀起风雷来,把我等几个小妖嚇得不敢近前。” 猪刚鬣一脚端翻那小妖,怒骂道:“我把你个胡说八道的混帐,那猎户能有什么妖法,方才不过是外面打雷传入洞中,就把你们几个嚇成这般模样。” 一旁的卯二姐声音虚弱道:“夫君,方才我似是听到洞中有雷声,你且去查探一番,好教我安心才是。” 猪刚鬣不情不愿地来到一边洞府,上前查看那猎户。 陈玄打著哈欠道:“酒菜还未备下吗?那我再睡会儿。” 猪刚鬣闻言大怒:“你这猎户像是疯了,死到临头却还惦记什么酒菜,一会儿老猪將你剥了皮洗乾净,就將你做个下酒菜!” 说罢,他拿起一把钢刀,就要剖开陈玄的腹。 陈玄拔出后面真武盪魔剑架住,笑问道:“元帅此番下界,怎地成了亲也不与我几杯喜酒,反倒要將我剖腹下油锅?” 猪刚鬣听闻这猎户道出他的跟脚,又看向那真武盪魔剑,顿时怒气更盛:“原来是你,我当年瞎了眼,认了你当贤侄,方才落得如今这般人不人妖不妖的下场!” 他一瞬间变作小山般的猪妖模样,將陈玄从云栈洞中撞了出去,直直撞碎了一座山头。 撞出洞府之后,猪刚鬣抬手一招,一道红光在他掌心变作了九齿钉耙,当头便朝著陈玄砸下来陈玄心说多大仇多大怨啊,明明是叔侄相见,搞得好像是仇人见面一样。 那天蓬虽然被贬下凡间,功力不如当年,好岁曾经是天仙之境,如今又有上宝逊金耙相助,將陈玄逼迫得不得不全力应对。 陈玄正面自然不好胜他,便暗中以心声布置,一边与天蓬缠斗,吸引他的注意力:“我说天蓬元帅,我自下界而来,专程前来探望你,乃是惦记著昔日情谊,你一上来便大打出手,岂是长辈对待晚辈之道?” 猪刚鬣怒火中烧道:“说什么长辈晚辈,行得却是那道貌岸然之事,早知你与霓裳两情相悦, 我又何必自作多情,罢,罢,罢,只道是落有意,流水无·“” 砰! 脑门儿后面,小云宵自皂雕旗中现出身形,双手捧著陈玄的青玉法印,將那“神霄玉枢”四字印文盖在了它头上。 猪刚鬣冷不丁挨了这一记法印,顿时眼冒金星。 陈玄正要制服他,洞府中走出来卯二姐远远喊道:“上仙手下留情,莫要伤我夫君!” 猪刚鬣回过神来,卯二姐早已拖著病弱之躯拦在了陈玄面前。 陈玄收起盪魔剑和法印,语气缓和道:“夫人勿忧,我乃你家夫君的故人,此番前来,乃是沿途拜访,却无有恶意,夫人只教他放下兵器便是。” 卯二姐看向猪刚鬣:“还不放下兵器!哪有这般对待客人的!” 猪刚鬣不情不愿地放下兵器,对陈玄冷冷道:“你这廝倒是生得俊俏,天上地下,皆是好人缘,独独我投错了胎,生得这般丑陋,自家夫人亦不向著自己。” 卯二姐顿时又咳嗽起来,猪刚鬣只好扶著她与陈玄一同回洞府之中。 第171章 流沙河畔,再遇捲帘 第171章 流沙河畔,再遇捲帘 却说陈玄与猪刚鬣和卯二姐回到洞中。 那卯二姐亲自斟茶,奉给陈玄,宽言道:“上仙既是天上来的,与我夫君乃是旧相识,合该在此对坐饮茶,敘旧才是,似他那般莽撞性子,乃是生来便有,上仙莫要与他一般见识。” 陈玄微微点头。 猪刚鬣冷眼看著陈玄,显然十分不欢迎他来洞中作客。 怎奈他是卯二姐召上门的夫君,唤作倒插门,因此大事上皆依著卯二姐,如此才不与陈玄计较。 小狐狸云宵凶巴巴地看看这只猪妖,昔日在天庭,她也曾见过那天蓬元师一两面,那时他乃是得道天仙,却不似如今这般长相丑陋凶恶。 猪刚鬣与陈玄毕竟叔侄一场,打斗过一场,又被卯二姐劝住,心里怨恨消去一些,这才开口对那陈玄道:“你不在天上与那霓裳仙子恩恩爱爱,做一对神仙眷侣,跑下凡间作甚?” 陈玄笑看摇了摇头:“元师何出此言?” 猪刚鬣冷冷道:“我自错投猪胎,早已將那天庭之事理得明明白白,別人不知道,我却是一清二楚,你这真武弟子道貌岸然,明面上一心修道长生,实则暗地里收了两个小妾,早在蟠桃会上便与被贬的霓裳眉来眼去,到了天庭更是肆无忌惮,指不定夜深之时, 便跑去广寒宫与她幽会——” 陈玄还在淡然自若地听著这段子虚乌有的段子,一旁的小狐狸气呼呼道:“你胡说! 我师父不是那样的人!” 陈玄揉了揉小狐狸的脑袋,示意她稍安勿躁。 他笑问猪刚鬣道:“元帅方才说了这么一堆,无非是穿凿附会,揣测臆想,什么我明面上一心修道长生,暗地里收了浮梦,倚云作为小妾,又与霓裳仙子有一腿这些,你可有证据?” 猪刚鬣摆手道:“需要什么证据,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陈玄不急不缓道:“既然元帅没有证据,那我可要说点有证据的事情了,你因夜闯广寒宫,欺侮宫中娥仙子阿紫,被浮梦,倚云两位纠察灵官当场抓获,扭送灵官殿,玉帝本应將你送上斩仙台,斩首示眾,只因太白李金星替你求情,方才改为贬下凡间,此事, 证据確凿,却非是我杜撰,是也不是?” 猪刚不语,比起臆想和猜测,还是事实更具备说服力。 卯二姐在一旁点头道:“这些事情,他却也对我说过,与上仙所言並无差別,也因他是天仙转世,有一身武艺,我方才召他上门做个夫君。” 陈玄缓缓道:“如今我辞官下界,游歷四方,你被贬下凡,也有了家室,此事本不应再提起,只是我若不说,你却只顾著臆想猜测,平白漏掉了其中一段因果。” 猪刚鬣听闻陈玄辞官下界,微微一愣。 只差一步便能擢升启明殿副殿主,甚至真武殿副殿主的陈小天君,忽然放著大好前程不要,辞官下界了? 陈玄便將阿紫当年龙华会上与天蓬那段因果道来,再將她央求太白金星为天蓬求情一事说与猪刚鬣。 猪刚鬣闻言,神色复杂道:“不曾想当年一介身份低微的娥仙子,却救了我这条性命。” 陈玄说道:“我亦知晓,霓裳仙子乃是天界舞乐第一的嫦娥仙子,她虽倾心於我,我却有长生大道不可废弃,元帅若执意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亦无话可说,全凭你编排揣测便是。” 只是你要想明白,现如今,谁才是动了凡心的那个。 卯二姐在一旁冷笑道:“我道你是天上神仙转世,是个安分老实的,不曾想又是什么霓裳,又是什么阿紫,你只管心里爱慕著天上仙子,待哪一日我这体弱多病的妖精婆娘死了去,你便占了我洞中家业,把什么阿红阿紫带来洞中,做个吃绝户的狠心人!” 说著,又是气,又是哭,又是骂。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猪刚鬣哪里招架的住,直到那卯二姐气得昏过去又醒转,他又是哄又是劝,来回几遍,方才劝住。 卯二姐虽不闹了,却依旧小声啜泣著。 猪刚鬣此时亦后悔先前说出重话,污衊陈玄,惹出这般麻烦事来,闹的整个云栈洞鸡犬不寧。 他心中有了悔意,便来到陈玄面前,低声与陈玄说道:“好贤侄,方才是叔叔说话重了些,你看你如今辞官下界,我亦有了家室,这件事叔叔与你赔个礼儿,你我叔侄二人重归於好,再不管那天界是是非非,纷纷扰扰,如何?” 陈玄优哉游哉地抿一口茶水,问一旁的小狐狸道:“小云宵,如果你的朋友说话丝毫不顾及往日情面,伤了你的心,寒了你的意,你还要不要继续和他做朋友?” 小云宵摇头道:“我不要。” 猪刚鬣顿时一脸难堪。 其实若细细想来,此番调戏娥获罪,昔日曾一起喝酒的天庭眾仙,竟无有一人出面为他求情,都恨不得躲得远远的,害怕与他扯上关係。 他在凡间又人生地不熟,遇上什么事定然是远亲不如近邻。 若是再把陈玄这个既是远亲,又是近邻的贤侄得罪了,日后谁还会帮他? 陈玄也从来不是喜欢看別人难堪的人,他只是微微有点记仇,因而对猪刚鬣道:“既如此,我们二人也不必称什么叔侄了,关於天界的因果,就让它隨著过往烟消云散吧,你若补上欠我的喜酒,我还拿你当个朋友,若是不能——— 猪刚鬣闻言:“有!有!今日我便命小妖备下酒宴,权当作为玄鉴接风。” 不多时,福陵山云栈洞中备下一大桌酒宴。 猪刚鬣与卯二姐一同款待陈玄,小狐狸在一旁看著丰盛的一桌好吃的,又见猪刚鬣態度转好,勉强原谅了他先前污衊师父的事情,大快朵颐起来。 卯二姐显然也十分喜欢这个小狐狸,不断地为她夹菜。 席间陈玄与猪刚鬣杯酒释前嫌,閒言碎语,话赶话聊到了天蓬错投猪胎一事。 却说那天蓬被贬下凡,亦要经过六道轮迴,然则他是第一次投胎,亦分不清人道和畜生道,只顾著赶紧投胎做人,一不小心便走了畜生道。 直至醒来时候,发现自己在猪圈里,从老母猪的產道生下来,和一群小猪仔挤在一起,这才发现自己投错了胎。 所幸一身法力尚在,那九齿钉耙亦在身边,这才走出猪圈,做了妖怪。 直到一年多前福陵山云栈洞招亲,卯二姐欲寻一个有武艺的夫君守住家业,免得被別的妖怪占了去,化名猪刚鬣的天蓬方才入赘云栈洞。 卯二姐听闻两人聊到这里,不由得说道:“自我家夫君入赘以来,一年半载,我亦不曾为他生个一儿半女,想是我身子的毛病,若能生一个上仙弟子这般乖巧可爱的女儿,却是了了我一桩心愿。” 陈玄观那卯二姐气象虚浮,恐是寿命不剩几年了,便问道:“嫂夫人可是害了什么疾病?” 卯二姐道:“我原来身子自是无恙,也就是这两年方才如此虚弱,不知这位陈上仙通晓医术否,可否为我诊断一番?” 陈玄说道:“此事容易,我亦略通医术。” 到了地仙之境,真气伴隨心神流经四肢百骸,即便不通晓医术,也能察觉到对方身上出了什么问题。 陈玄將真气沿著脉门输入卯二姐体內,闭目诊断一番,然后鄙夷地看向了一旁的猪刚鬣。 猪刚鬣挠头道:“看我干嘛?” 陈玄收回手,时有小狐狸云宵在一旁,自不能说的太明了, 陈玄揉了揉眉心,只得嘱咐道:“凡修道之人,皆自炼精化气始,后链气化神,炼神反虚,乃至结丹,聚三,收五气,先天元精乃是根本。” “道家修行又讲,都来总是精气神。” “两位可分居两室,养上几日,则身上之病不日痊癒。” 猪刚鬣和卯二姐纷纷谢过陈玄。 实则陈玄已经看出来,卯二姐因纵慾,时日无多。 相反猪刚鬣则采阴补阳,一身妖气愈发浓郁,修为法力逐渐增长。 不过这毕竟是別人的家事,人家两口子你情我愿,陈玄一介外人,却是应当牢记疏不间亲之理,本分归本分,超出本分以外的事情,他不会去做。 一场酒宴过后,次日一早,陈玄与猪刚鬣和卯二姐辞行。 夫妇二人送他出洞府。 猪刚鬣挽留道:“玄鉴既然辞了天上官职,不妨就留在这福陵山附近,寻了一处山头,与老猪我做个近邻,日后我寻你喝酒也方便。” 陈玄婉拒道:“我之大道,在动不在静,若日后有机会,我自还会来拜访。 说罢,拜別两人,带著小云宵继续上路。 行过茫茫大漠,八百里黄风岭,只见前方一条大河狂澜怒涛,波浪翻涌,八百里远近,不能瞧见对岸。 “师父,这里有一处石碑!” 小云宵来到岸边一处石碑,指认那石碑上的字样道: “八百流沙界,三千弱水深。 鹅毛飘不起,芦定底沉。” 陈玄心中瞭然,他与小云宵此行已经抵达了南瞻部洲的最西边,过了这八百里流沙河,前方便是西牛贺洲地界。 而他此行的终点,也就是那西牛贺洲万寿山五庄观。 正看石碑之时,那天上忽然有破风声传来,一道寒芒从天落下,更有那云中显现出龙吸水之景象。 但见一条水龙捲,从水底把个红髮蓝靛脸的妖精吸了上来,在空中定住,令他挣扎不得。 那从天而降的寒芒瞬息便从水怪胸肋下穿过,来回反覆穿刺。 水怪惨叫声响彻八百里水面。 小云宵嚇得赶紧抱住了陈玄的腿,黏在他身上。 陈玄拍了拍她的小脑瓜,安慰道:“不碍事,是天庭的旧相识。” 那飞剑来回穿刺水怪胸肋下百余次过后,復返回天庭,水龙捲鬆开束缚,將红髮水怪跌入流沙河中。 却说这水怪前身乃是玉帝身边侍奉鑾舆的捲帘大將,亦是不灭天仙,因而飞剑穿刺杀他不死,只能教他受许多疼痛。 水怪被穿刺受伤,以修为修復伤势,而后便跃出水面,瞧见岸边有一大一小两个人影,正腹中飢饿,便要拿了他们两人。 陈玄立在岸边脂然不动,等到那水怪离得近了,方才拔剑。 伴隨著真武盪魔剑出鞘,雾时间风云翻涌,无穷无尽的剑气从剑鞘之中溢出来,宛如一团水墨在那清水之中氮盒散开。 当此时,陈玄手掌用力一握,作下劈状。 那氮盒的剑气骤然变得锋芒凌冽,直接劈开八百里水面,將那水怪打落水底。 一旁的小云宵见此情景,顿时觉得师父的身影伟岸起来。 陈玄反手持剑,遥遥喊道:“捲帘將军,故人来访,何不出水一敘?” 水底顿时间漩涡凝聚,那红髮水怪自水中露出头来,定晴一看那岸边之人,正是那在雷部受仙篆的玄鉴广法陈小天君。 捲帘寻思,他久在玉帝身边做事,止有孟兰盆会上与陈玄有过交集。 今日陈玄前来,莫不是天庭派他传令? 捲帘便来到岸边,与陈玄敘礼道:“小天君今日来此,所为何事?” 陈玄与他还礼道:“没什么大事,就是我不久前辞了官,回到凡间来,故而特地前来与你当面致歉,那琉璃盏一事,我亦有责任。” 捲帘不解道:“琉璃盏乃是我失手打碎,与小天君何干?” 陈玄说道:“你不知也,当时你手持琉璃盏,若无我提前出声提醒,扰乱了你的思绪,琉璃盏原是碎不了的。” 捲帘说道:“小天君出声提醒,乃是好意,失手打碎是我之责,却是无需如此。” 陈玄见他执著,心中更愧疚了些,便问他道:“捲帘將军在此处领罪受罚,可有什么需要我去办的事,我如今无事一身轻,却是可以替你办件事。” 捲帘想了想道:“我当年將那琉璃盏打碎之后,那琉璃盏碎片亦隨我到了凡间,若能搜集齐琉璃盏碎片,或可请求玉帝宽恕,还教我回天庭做个无名小仙,久在凡间受飞剑穿刺,虽杀不死我,却也十分难熬。” “小天君若日后在人间游歷,不必刻意寻找,但有遇见那琉璃盏碎片,可搜集起来, 找个机会交还与我。” “我此生侍奉玉帝小心谨慎,唯有这一件事出了差错,也唯有这件事成了执念。” 说罢,捲帘长嘆一声,將一枚琉璃盏碎片交给陈玄,与陈玄拜別,还返回水底。 陈玄將琉璃盏碎片收起,记下捲帘的瞩託,带著小云宵御剑径过八百里流沙河。 下一站,便是西牛贺洲万寿山五庄观了。 第172章 镇元所託,寻觅金蝉 第172章 镇元所託,寻觅金蝉 御剑过了八百里流沙河,再往西方行过一段路途,便觉眼前之景象豁然清丽起来。 但见那山势崔巍,高而不险,林多叶密,深而不迷。望一眼天高云淡,只觉得心旷神怡,吸一口山中灵气,恍如到大上人间。 小云宵隨陈玄一路走来,多行得是那崇山峻岭,瘴气乌烟,荆棘丛生之地,初到此地,十分欣喜道:“师父,师父,这一片地带灵气充沛,好似回到了武当山哩。” 陈玄微微頜首,武当山和万寿山,皆是仙山福地。 但要论起福地品秩,还是万寿山高出一些。 仙山福地品秩,受天时地利人和影响。 若有天仙真仙坐镇,乃占人和,坐镇之仙的修为越高,功德越大,仙山福地所受大道规则的反哺就更多,山中灵气也会愈发浓郁。 万寿山坐镇的是镇元大仙,身为地仙之祖,早已是三聚顶,五气朝元的不朽真仙之境,更於三界地仙有莫大功德,凡成就地仙者,皆可为其增加一份功德。 武当山坐镇的是真武祖师,当日蟠桃盛会,虽受王母青睞能在那瑶池坐得七重天阶, 但如今四重天仙的修为,还差五气之一朝元,方才能步入不朽真仙之境。 人和一道,万寿山胜过武当山。 若四周有山水相依,诸峰环抱之格局,能聚拢群山气运,乃占地利。 万寿山虽有峰峦叠嶂,却因主峰诞生了先天灵根,因此周遭山峰与之相较,便显得有些逊色了,如此地利並不占优。 武当山则有那“七十二峰朝大顶,二十四涧水长流”之山水格局,气象非凡,自狮子峰向远处眺望,天柱峰与周遭山峰组合,好似玄龟之形,环绕金殿的宫墙和山道,更好似灵蛇盘踞,形成那龟蛇盘结的“玄武”之形。 地利一道,武当山要胜过万寿山。 若山中有奇异草,灵物诞生,乃至先天地而生的种种奇观异景,乃占天时。 前者已经提到,万寿山因诞生先天灵根人参果树,失却了地利,却意外得了天时,那人参果树反哺万寿山,亦不算是完全失却地利。 因此,万寿山这处福地的品秩,还是要高过武当山一些的。 循著山道豌而上,不多时,便来到了一座道观门外,但见一石碑上写著“万寿山福地,五庄观洞天。” 福地洞天之格局,倒是和那果山福地,水帘洞洞天相似。 过山门,入二门。 左右两侧悬掛了一幅楹联。 小云宵上前指认道:“长生不老神仙府,与天同寿道人家。” 这副楹联若是悬掛在人间一些个地仙的山门外,不消半年一年,必有灾祸临头,或是山中地动,或是洪涝频发,火灾席捲。 盖因此楹联气象极大,非是那些个寻常山门能承受得住的。 陈玄正要亲自上前扣门,那门吱呀一声打开,里面走出来两个道服羽衣,驻顏有术的仙童来。 两仙童齐齐与陈玄稽首道:“清风,明月,见过玄鉴广法天君。” “我家师父正在观中讲道说法,忽而心血来潮,知是陈小天君前来,故而命我二人迎接。” “陈天君,请进,请进,” 陈玄招呼了一声小云宵跟上,便隨著清风和明月进入观中。 但见那五庄观前,镇元大仙一身道袍,高居蒲团,正在为底下一眾弟子讲道说法。 那五庄观的弟子,只看修为,竟都是未受仙篆的注世地仙,其中有一些个地仙头顶铅,银匯聚,只不曾见那三聚顶的地仙之境。 清风和明月引陈玄上前道:“师父,陈天君来了。” 陈玄与镇元大仙稽首道:“晚辈不知大仙正在观中讲道,冒味叻扰,耽误了大仙门下弟子修行,罪过,罪过。” 镇元大仙和顏悦色道:“无碍,既然是真武弟子,不妨入座一同听讲,小天君与贫道门下弟子皆是太乙玄门,理应互相交流,砥礪修行。” 说起这太乙玄门,武当山有一道剑术,名为太乙玄门剑,此剑快慢相兼,刚柔並济, 身隨剑走,以身带剑,形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神合,手眼身步法神形俱妙。 陈玄对此剑亦有研习,只是如今修为渐涨,这道適合人仙修炼的剑术对他而言,显得有些鸡肋了些。 清风明月找来两个蒲团,就放在一眾五庄观弟子之前。 陈玄整理道袍,盘坐在那蒲团之上,一旁的小云宵亦有样学样,学著师父的样子盘坐,听那镇元大仙讲道一场。 那地仙听闻真仙讲道,身上种种大道气象皆会显现。 伴隨著镇元讲道,小狐狸云宵的身后,隱隱约约有一道真身虚影显现,三条洁白的狐尾虚影左右摇摆,其上散发出清气和隱隱约约的金光,並无半点浑浊的妖气。 因她乃是姜太公指引皈依正道,又有太上老君一粒七返火丹相助化形,身上更带著许多法宝,故而她如今的地仙之境,亦是有一分气运庇护的。 而反观陈玄这边,左右肩头分別是那铅,银匯聚,周身紫氮氬环绕,头顶更是庆云笼罩,单论地仙气象,便要胜过这五庄观中的任何一位弟子。 镇元大仙乃是地仙之祖,观陈玄修道气象,那铅原是二品,后经由雷祖亲赐的雷法真意淬链成为一品,本身比起先天修炼而成的一品铅,还要纯粹些许。 至於银,陈玄修成之时便是一品。 而五庄观中,修为最高的弟子,也只不过是铅二品,银二品。 由此可见,这位陈小天君的修道天赋,並不似当年在蟠桃会上见过那般平庸,相反, 他在人仙之境链气缓慢,完全是在厚积薄发,为地仙之境,乃是未来修成天仙打下坚实的基础。 这般修道天赋惊才绝艷的弟子,莫说是当年蟠桃会上的如来佛祖,便是镇元子亦有收入门下之意。 怎奈真武慧眼如炬,收此一位弟子,便要抵得过五庄观这四十八位经由镇元大仙精挑细选的弟子。 大仙门下亦有不计其数的散仙早已出师,莫管人间还是天上,比陈玄优秀的,还真想不起来一个。 讲道结束,五庄观眾弟子各自散去。 陈玄敲了敲一旁打瞌睡的小云宵的脑袋,小云宵迷迷糊糊地说梦话道:“桂糕,好吃·...” 想来是在那梦里还惦记著广寒宫的桂糕点。 陈玄无奈,只好拎著她说道:“要睡觉回乾坤袋里,你自己变回原形。” 小云宵变成小狐狸,被陈玄去入乾坤袋。 镇元大仙请陈玄入偏殿,一旁清风明月二童子奉茶。 茶毕,那大仙对陈玄道:“昔日灵山孟兰盆会,有那蝎子精作乱,蛰了西天如来和一眾灵山护法金刚,那日贫道原该出手降服蝎子精,不料陈小天君先行一步,追魔扫秽,復返灵山。” “念及昔日蟠桃会上,我与你师父真武同坐七重天阶,贫道本该前去武当山拜访你家师父,怎奈盪魔天尊久在北地盪魔,不在山中坐镇,因此贫道也就无缘与陈小天君得见。 “今日小天君主动拜访,乃令贫道了却一桩心事,却好,却好。只是不知小天君此行,是天上有事,还是你家师父有事?” 陈玄坦言道:“晚辈此行前来拜访大仙,却非是天上有事,也非我师父所託。” “前不久我因躲避因果,从启明殿辞官下界,欲游歷人间,寻觅修成金之法。” “闻听西牛贺洲万寿山五庄观镇元大仙,有那先天地而生的人参果树,又名草还丹, 故而前来求取一枚,用於修成地仙金。” 镇元大仙抚须沉吟。 人参果一共三十枚,自上次他带了两枚,前去灵山孟兰盆会,欲赠予如来佛祖,佛祖推辞不受,故而他又带了回来。 人参果与五行相畏,遇金而落,欲木而枯,遇水而化,遇火而焦,遇土而入。 故而打下来的果子,若是不吃,便会坏掉。 既然佛祖不要,镇元子只好做了个开园仪式,就將两个果子分给了园中大眾吃了。 今陈玄上门求取人参果,如此仙家异宝,他自不能轻易就交给陈玄,必然需要教陈玄替他办件事,方才以人参果酬谢。 因此镇元子说道:“常言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你即来討要人参果,贫道亦不会白白將这果子交给你,须得你替贫道办一件事才是。” 陈玄欣然道:“正所谓有因才有果,因果循环生生不息,晚辈既求大仙园中仙果,理当与大仙方便才是,若办不成大仙交代之事,我便是得了人参果,亦无顏服用。大仙请讲,有何事需要晚辈去办?” 镇元子自思,论地位,三清四帝与他为友,九曜星君是他的晚辈,他这个地仙之祖, 与世同君,已经是三界最顶尖的一批仙人。 更难得他不在天庭受玉帝约束,在人间逍遥自在,坐拥宝山宝树。 按理说到了这般地位,便没有什么烦恼的事情了。 但事实上,万寿山五庄观身为道家门派,在以西牛贺洲这般佛门之地,还是要看几分西天灵山如来佛祖的面子。 只可惜西天灵山態度不冷不热,显然將万寿山五庄观当做了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你有你的人参果树,但佛门之人修行却无需依仗外物,只是持诵经文,苦行悟道而已,更不收集天材地宝,滋生贪念。 镇元子上次孟兰盆会,便像是热脸贴了个冷屁股一般。 在道门之中,三清四帝亦敬他三分,瑶池王母亦时常派遣青鸞使者前来问候,然则去了佛门,顿觉那佛门中人目中无人。 若非万寿山五庄观落地生根,镇元大仙早便將这座山头搬离了西牛贺洲,再不用热脸贴这个邻居的冷屁股。 但只要万寿山在西牛贺洲一日,就得忍受西方灵山这般不冷不热的態度一日。 因此镇元子只得想办法向灵山释放亲近之意,力求营造互相敬重的氛围,如此邻里和睦,对万寿山气运,五庄观弟子的修行来说,亦是好事一桩。 想要亲近佛门,直接去灵山找如来佛祖这条路肯定行不通。 毕竟佛祖门下弟子派系眾多,一碗水很难端平。 但近日西方灵山忽然发生了一件事,让这件事迎来了转机。 那便是佛祖门下二弟子,曾在孟兰盆会上向镇元大仙亲手传茶的金蝉,因轻慢佛法被佛祖贬下凡间。 金蝉主动传茶给镇元大仙,证明金蝉本人对万寿山五庄观並不冷淡, 而正好金蝉被贬,以凡人之身歷劫转世修行,这便给了镇元子一个大好的机会。 只要能交好这位佛祖的二弟子,未来金蝉修行圆满回到灵山成佛,至少他这一脉的弟子和五庄观之间,將再无隔菌。 所谓万事开头难,交好金蝉一事,便成了交好佛门的重中之重。 镇元大仙对陈玄说道:“闻听小天君与佛祖座下二弟子金蝉长老乃是故友,想当年我在灵山孟兰盆会上受他传茶一盏,佛子敬我,我理当回敬,只可惜金蝉长老如今被贬下凡间,贫道不好擅动因果。” “小天君若能寻得金蝉转世之身,带他前来五庄观中,贫道即將人参果两枚,奉与你二人,一则交好佛门佛子,二则酬谢小天君牵线搭桥。” “陈小天君意下如何?” 陈玄闻言瞭然,不就是把金蝉请过来坐坐嘛,小事一桩。 这镇元大仙意图交好佛门,从金蝉这里打开突破口,陈玄自然管不著,只要把金蝉带过来,管他什么佛门道门,让金蝉和镇元大仙自己去谈。 他自修成三聚顶的地仙之境,还去追寻他的天仙大道。 而正好,一路西行而来,见过了悟空,天蓬,捲帘,也该见见这位日后西游之路的关键人物,看他因轻慢佛法转世之后,过得是否比在灵山舒服。 陈玄当即答应道:“镇元前辈放心便是,我与那金蝉乃是故友,不看僧面看佛面,我去请他前来五庄观一敘,他自不会拒绝。” 镇元大仙欣然道:“如此甚好,待那金蝉来到五庄观之时,贫道便將人参果奉上。” 陈玄稽首拜別镇元大仙,自下山去,寻觅那金蝉的转世之身。 请假一天 请假一天 正常休息,明天恢復更新,谢谢支持。 第173章 幽冥引路,地府寻踪 第173章 幽冥引路,地府寻踪 却说陈玄与小云宵师徒二人,离了五庄观,要去寻觅金蝉的转世之身。 然则人间茫茫四洲之地,凡人何止千万计,若要一个一个去寻,怕是千年万年也寻不到。 陈玄既然答应了镇元大仙,要带金蝉前去五庄观,自然也不会让大仙等太久。 於是他离了万寿山,自乾坤袋中取出符笔,符纸,凝神静气,在那紫色符纸上勾勒出一道四品幽冥引路符。 小云宵凑过脑袋,眼睛一亮道:“师父,弟子认得这张符籙!” 多年前陈玄与寒春六妖,在那北俱芦洲盪魔之时,陈玄为找寻雪莲国老国主,曾以此符籙带著倚云仙子走过一趟地府。 陈玄写好符籙,收起符笔,轻轻对著符纸呵了一口清气,然后隨手盖在了云宵的额头上,对她说道:“此行过后,你也该学些符籙手段傍身了。” 这小狐狸早年跟隨在寒春六精怪身边,化形之后又跟在自己身边,自是不用担心遇上危险什么的。 可若是日后陈玄专心证道天仙,无暇照顾她,她也该学会照顾自己才是。 师者,传道受业解惑也。 师父当年传授给自己的法术,符籙,神通,他自会传授给小云宵。 小云宵头上盖著符籙,双臂前伸,五指如鉤,张大嘴巴道:“啊呜,啊呜,我是一只大妖王,谁敢欺负我,我就吃了它!啊呜~” 陈玄笑而不语,天上有真武徒孙身份,人间有师父在身边,她过得自是无忧无虑。 可是,幽冥地府呢? 就在小云宵抱著陈玄的胳膊,亮出小虎牙作势欲咬的时候,周遭雾气忽然遮蔽了天日,阴寒之气自那黄泉地底涌现出来,包围了师徒二人。 同时在那雾气之中,隱隱约约有著飘荡的透明影子一闪而过。 隱约有哀嚎的声音,铁镣銬拖在地上的声音,还有那白色的幡子在阴风中飘起飘落,飘起飘落…… 小狐狸云宵察觉到了不对,环顾四周之时,之间成百上千的鬼差提著幽绿色的灯笼,引著魂魄往那前方走去。 倚云姐姐说过,去那幽冥地府之前,要经过一段幽冥道,这条道上皆是亡魂。 一阵阴风冷不丁吹来,將几片枯枝败叶吹到了小云宵的脚边,发出哗啦啦的声音,宛如有人悄然自她背后靠近。 “啊啊啊啊!师父救我……” 小云宵嚇得直接现出了身后三条雪白的尾巴,將自己紧紧包裹在一起,同时一把抱住了陈玄,把煞白的小脸埋在他怀里,头上一双尖尖的狐耳耸拉下来,不敢看,也不敢听。 陈玄无奈地看著这个掛在自己身上的小狐狸,揉了揉她的脑袋道:“是树叶。” 小狐狸刚鼓起勇气睁开眼,趴在陈玄的肩膀看向他身后,只见那迷雾之中,星星点点幽绿色的光芒,每一道光都是一位勾魂使者,锁著一个凡人的魂魄。 那勾魂使者乃是地府鬼差,样貌自然说不上好看,更兼久在地府受阴气侵蚀,早已不似阳间之人。 因此它们虽然无意伤害小云宵和陈玄,甚至它们此行乃是为了维持生死轮迴有序,也因那般可怖的样貌令人生畏。 小云宵顿时嚇哭了:“师父我怕……呜呜呜……” 陈玄揉了揉眉心,按理说这小狐狸道龄也有將近三百年了,有两百年还是在北俱芦洲和南赡部洲跟隨寒春六精怪游歷。 难不成这些个精怪只管带著她一路吃喝玩乐? 不过这样也能侧面证明,在人间游歷的两百年里,浮梦他们把小狐狸保护的很好。 陈玄取下身后的真武盪魔剑,以心念將其变化得小了些,然后背在小狐狸的身后,拍了怕她的小脑瓜道:“这把剑乃是为师当年下山游歷之时,师祖亲手赠给我的,你若背著此剑,再捻著幽冥引路符,这些鬼差和魂魄自不敢近前。” 小云宵背好了真武盪魔剑,手中捻著幽冥引路符,另一只手还紧紧抓著陈玄的衣角,一双眼警惕地看著四周。 却说如今的真武盪魔剑乃是经由北斗七元星君淬链过锋芒的,如今即便隔著剑鞘,那其中浩瀚的剑气也在不断逸散。 那些鬼差鬼吏还有魂魄自不敢靠近,瞬间躲得远远的,躲回了迷雾之中。 小云宵见状有些疑惑道:“师父,为什么方才你背著这把剑,它们反而不怕你呢?” 陈玄说道:“为师方才以自身修为收敛了剑意,它们自然感觉不到。” 小云宵问道:“师父那么厉害,直接嚇跑它们不就是了,为什么还要收敛剑意,教它们跑出来嚇唬人呢?” 换了她有师父那么厉害,直接显露自己的修为,看什么妖魔鬼怪还敢跑出来嚇人。 陈玄闻言郑重道:“云宵记住,我们此行幽冥地府,並不是仗著自己修为高,就可以肆无忌惮不管不顾了。” “任你日后成就了三聚顶,五气朝元,也必须记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强者应当以弱者的自由为边界,而非以自己的自由为边界,为所欲为。” “你的大圣叔叔很强,修为,道力,皆比师父要高出许多,但如今他被压在五行山下不得而出,师父却能悄然退隱,带著你在人间修行。” 道力高於心力,便会失去驾驭道力的心力。 心力高於道力,则会丧失匹配心力的道力。 修行之中,无论是道力高於心力,还是心力高於道力,皆不可取。 无论是儒家君子,道家仙人,佛家罗汉,修行之时,也修心,也修力,心力与道力匹配,有一分修为,便能將这份修为用於正道,才是抵达万劫不朽之境的不二法门。 小云宵听过之后,牢牢记下,隨后双拳紧握,涨著脸,作用力状。 陈玄疑惑地看向她:“你做什么?” 小云宵说道:“我也要和师父一样,以自身修为压制剑意。” 陈玄哈哈大笑道:“你连雷灾都没过,顶上光禿禿的只有两个耳朵,为师好歹是铅,银,双聚顶,又將这盪魔剑带在身边数百年,方才能凭藉自身修为压制剑意。” 小云宵闻言只好作罢。 她扳著手指头数了数,地仙三,若是不服用天材地宝,不去听一眾天尊仙老讲经说道,一朵就要修炼五百年,两朵就是一千年。 一千年以后,小云宵修成了双聚顶的地仙之境,师父想来也会修炼成师祖那般天仙之境,在天庭有一座属於自己的宫殿。 陈玄带著小狐狸云宵,一路穿过鬼城,鬼门关,接引院,方才来到了森罗殿。 十殿阎王分管地府具体事务,森罗殿的阎罗王,也就是是百姓口中审理生前罪孽,在阳间知名度最广的“阎王爷”。 因阳间人人口诵阎罗王之名,故而十殿阎王之中,他的功德地位要比其他几殿要高出不少。 陈玄逕入森罗殿,时有鬼差通报殿上道:“启稟阎君,陈小天君求见。” 阎罗王忙起身道:“快请,快请。” 对於这位多次造访幽冥地府的老熟人,十殿阎王自是最熟悉不过。 人仙之时持幽冥引路符,入地府收华光,地仙之时將雪莲国老国主带去北地塑造城隍金身,成为北俱芦洲第一位城隍爷,受大气运庇护。 其后又有真武盪魔天尊以九天游奕使的名义,牵线搭桥,令地府眾多生前有功德的魂魄前去北地担任城隍,土地,山神。 也因此,北地盪魔的功德也经由眾多鬼仙反哺幽冥地府。 幽冥地府並未派遣一兵一卒参与盪魔,却从中分得了一大部分功德,使得一眾鬼王鬼吏鬼差的修为显著提升。 阎罗王修为功德深厚,自然便是得了最多好处的鬼王。 陈玄入殿前,阎罗王下殿相迎道:“小天君忽然造访,本王有失远迎,快请,快请。” 陈玄摆手道:“我如今不在天庭任职了,阎君称我道號玄鉴便是。” 阎罗王一愣,陈小天君辞官了? 那可是多少注世地仙羡慕不来的仕途,若是陈玄顺利在启明殿把这个佐吏仙官当下去,不出百年,便会擢升天庭某一殿的副殿主。 副殿主,可就不能称陈小天君了,玄鉴广法陈天君的尊號,也要变成玄鉴广法真君。 而若是有朝一日陈玄躋身天仙之境,自身资歷,功德,修为皆符合仙籙司的標准,便会经由仙籙司评定,玉帝下旨敕封“天尊”尊號。 届时非但“真君”要变作“天尊”,“广法”亦要变成“万法”之类,专属於天尊的尊號。 玄鉴万法天尊。 阎罗王很快回神,事出反常,必有大因果,他也不必多问,只要真武还在天庭一日,陈玄哪怕修为跌落到凡人,也得把他当小天君。 阎罗王问道:“小天君来此地府,不知可是遇上了什么麻烦?” 陈玄说道:“算不上太大的麻烦,只是我有一故友,原是西方灵山佛祖座下二弟子,名为金蝉子,他因轻慢佛法被贬下凡间,如今我欲寻他转世之身,然则人间茫茫四洲何止数千万凡人,故而来森罗殿中,询问那金蝉投胎转世之地。” 阎罗王闻言思忖片刻,即命一旁的判官查看生死簿。 那判官查探一番,上报阎罗王道:“稟阎君,属下未曾查到有金蝉子转世,想是小天君弄错了。” 陈玄摇头道:“不可能弄错,我在那西方灵山听闻佛祖前部护法金吒所言,不会有错。” 小狐狸云宵在一旁双手叉腰道:“就是就是,我师父是不会弄错的,一定是你们弄错了。” 阎罗王又命判官仔细核查一遍,仍旧无有金蝉子转世的记录。 陈玄微微陷入沉吟。 阎罗王心念一动,对陈玄说道:“小天君,本王的森罗殿乃是审理亡魂生前罪孽之地,那金蝉子因轻慢佛法获罪,却不该本王审理,应当是地藏王菩萨安排其转世歷劫修行,小天君不妨去十八层地狱一遭。” 陈玄闻言豁然,灵山佛子转世,自该佛门菩萨管理,十殿阎罗这般鬼王,无权过问也在情理之中。 他与小云宵一同拜別了阎王,离了森罗殿,往那十八层地狱而去。 行至螺旋地狱入口,乃是一座深不见底的天坑,其中隱隱有著各种惨叫声传来,皆为前世罪孽满身,不得转世投胎之鬼物,在此处遭受苦难,偿还罪孽。 陈玄正要往前走,衣角被身后的小云宵扯住,她显然有些害怕。 小云宵有些害怕道:“师父,我不敢下去……” 陈玄拍了拍腰间的乾坤袋,示意她变成小狐狸进去,毕竟从前一直都是这般带著她,乾坤袋里装了好多她爱吃的仙果。 小云宵见状摇头道:“乾坤袋里黑乎乎的……” 说罢,她盯著陈玄的衣服道:“师父,我可以变成小狐狸,躲进你的衣服里面。” 陈玄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道袍,胸前的怀里倒是可以揣一只小狐狸,不过他很快黑著脸道:“谁教你往这里钻的?” 小云宵嘻嘻一笑,两只手竖起两根指头放在脑袋上,假装自己是一只小兔子。 陈玄抬手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小云宵变作小狐狸,跃入陈玄的怀里,把身体和尾巴藏在他的衣襟里,只露出一个小脑袋,张望著四周,安全感满满。 陈玄带著小狐狸进入十八层地狱,直接落在了地狱之底。 然而那正中的莲宝座上,却不见了地藏王菩萨,一旁趴著的諦听口吐人言道:“小天君来的不巧,我家主人昨日去了他在人间的九华山道场,不知何日才能回来,如有要事,不妨转告与我。” 陈玄只好將前事细说一遍。 那諦听闻言沉吟道:“金蝉长老转世一事,確由我家主人安排,然则此事乃是佛祖亲自交代,便是我也不知金蝉长老转世去了何处,须得是我家主人回来,方才能告知陈小天君。” 陈玄闻言惋惜,只好与諦听作別,还去往別处打听金蝉的投生之处。 临別前,他怀里的小狐狸探出头,朝著諦听张望了一眼。 那諦听见此小狐狸,忽然开口道:“小天君留步,若有此小狐狸,此事或有转机。” (本章完) 第174章 八尾妖狐,朝歌旧事 第174章 八尾妖狐,朝歌旧事 闻听諦听此言,陈玄停步,低头看向怀里的小狐狸莫非这次寻觅金蝉,还要靠这只小狐狸身上的因果? 可这地府之中皆是亡魂,谁与小狐狸云宵有什么因果,又与那金蝉转世投生之处有何联繫? 陈玄不解,静静等候諦听解释。 那諦听说道:“地府掌管生死轮迴一事,金蝉长老转世投生之处,虽由我家主人一手安排,终须经过那最后一处六道轮迴,掌管六道轮迴的,乃是十殿鬼王之中最后一殿,名为转轮王。” 陈玄恍然,既然金蝉子要走六道轮迴,转轮王必然知晓他的去向。 但转轮王知道归知道,想要从一介小小的鬼王口中得知佛祖弟子的去向,万一金蝉转世在凡间出了差错,他必然不肯担起这么大的因果。 因此就需要一份人情,一份让转轮王无法拒绝的人情。 恰好,这件人情,諦听可以从中牵线搭桥。 諦听看著陈玄怀里的小狐狸,缓缓道:“我之天生神通,乃伏於地,可察听人间四天部洲,山川社稷,洞天福地,五虫,五仙之贤愚,照鉴善恶,自然知晓有关当年紂王爱妾的一件秘辛。” 闻听此言,小狐狸竖起了耳朵。 药王爱妾,便是她这一脉那位老祖宗,曾替上天办事,却被武王领兵攻破朝歌,太公捉住斩首。 小狐狸云宵曾因此深恨太公和天上神仙,直到她汲取周朝气运修成地仙,文被太公封印,后由陈玄引导修行正道,这才淡化了从前之事。 旧事重提,只是那股被刻意引导的仇恨,却慢慢消失不见了。 諦听说道:“当年约王爱妾,原是那轩辕坟三妖之一的狐妖,因久在人间修行,未能得正果入仙班,故而听命於女媧娘娘,时有紂王骄奢淫逸,於女媧娘娘庙宇之前题下轻薄之句,故而女媧娘娘大怒,欲要降下天罚。” “然则那紂王乃是人皇,人间气运加身,天上神仙若出手降下天罚,便是扰乱人间因果,將致使三界大乱,女媧娘娘算得那商朝气运衰微,又有文王姬昌请得太公出山,不日將领兵伐紂,便派遣三妖前去迷惑紂王,协助太公。” “怎料那三妖之中,狐妖自入深宫,蒙受紂王宠幸,白日擅权,深夜吃人, 制定种种酷刑,助约为虐,犯下种种罪行。直到最后武王领兵攻破朝歌,太公將其斩首,其魂魄復返轩辕坟,向女媧娘娘討要允诺的正果。” “女媧娘娘以其助紂为虐,残害生灵太过,故而使其魂魄归於地府,锁在十八层地狱之中,永世不得超生。” 小狐狸云宵听完这段事实,久久未曾言语。 她那位老祖宗,若说替女媧娘娘办事,却是办成了,然则吃人作恶,助紂为虐,做下许多伤天害理之事,亦是不容忽略的污点。 可要说起来,那位女媧娘娘也落得个说话不算话的结果。 这件事的复杂程度,还要远远超过小云宵的理解能力,到底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她也分不清了。 陈玄揉了揉小云宵的头,与她悉心说道:“还记得师父说过的话吗?” “所谓神仙动情,三界不寧,便是女媧娘娘也不例外。人一旦成了神仙,若要因凡间之事动情,便会节外生枝出许多因果来。” “商朝覆灭在乎气运,哪怕女媧娘娘不生气,不派轩辕坟三妖前去迷惑紂王,气运耗尽的那一日,武王和太公仍然要攻破朝歌城。” 天地之间气运流转,朝代更迭。 周朝兴旺八百年,春秋战国礼崩乐坏,秦朝一统天下十五年,楚汉相爭,汉高祖开创汉朝至今二百年,王莽篡汉,刘秀匡扶汉室。 所以说,没有修炼到老君那般超脱因果之境,轻易沾染凡间因果,便会给自身招致麻烦,哪怕是身为老君化身之一,曾有补天功德加身的女媧娘娘。 小云宵有些犹豫道:“可是师父,我还是觉得,那只狐妖不该落得个魂魄永世不得超生的结果—— 陈玄笑问道:“那师父考考你,若是你被女媧娘娘派去迷惑紂王,你该如何做?” 小云宵想了想说道:“弟子————.不知道,但云宵绝不会伤害好人。” 陈玄笑著摇了摇头:“你不伤害好人,好人也会被坏人害死,你若还想救人,还如何迷惑紂王,完成女媧娘娘交代的事情?” 小云宵顿时一个头有两个大,以她的理解能力,著实想不到又能迷惑紂王, 又能不伤害好人的办法。 毕竟在好与坏之上,还有立场。 陈玄弹了一下小云宵的小脑瓜:“师父已经告诉过你了,商朝覆灭不覆灭, 只关乎气运,上天自有定数,任你想要力挽狂澜,想要火上浇油,想要弃暗投明,想要倒戈相向,最终的结果只有一个。” “那就是,在某一天,朝歌的大门被攻破,商朝灭亡。” “这一天不会早来也不会晚到,一切的一切,都是正好,因为在许许多多的人臣,神仙,妖魔之上,还有一个名为『天道』”的东西存在。” 文王拉车八百步,周朝兴旺八百年,乃是后人为了美化文王请姜子牙出山编撰出来的,多一步,少一步,多一年,少一年,谁又记得清楚,谁又知道真假。 天数周朝八百年,便如那生死簿上註明了一个人的寿命长短。 然则生死簿可以涂抹,天数谁能更改? 陈玄语重心长地对小云宵说:“当大势已定的时候,无论光阴长河如何流转,途径什么地方,最终流向某一处既定地点是不会变的,这其中,任你是天仙之境,任你神通广大,亦不能更改丝毫关於大势的一切。 “相反,大势以外的东西,则都可以发生一定程度上的改变,倘若有哪一点任凭如何都不能更改,那便是决定大势的关键之处。” “也就是说,不管狐妖去不去紂王身边,到了紂王身边是吃人,还是救人, 商朝必定覆灭,而你的那位老祖宗若想要成就正果,唯一要做的,就是什么也不做。” 什么也不做,到时候商朝覆灭,紂王自焚,女媧娘娘见三妖虽然未曾按照要求去迷惑约王,但也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自然不好食言。 小云宵摇头道:“不对,师父,云宵觉得,是天数註定那位狐妖祖先不能修成正果。” 陈玄讚赏並告诫道:“学得很快,只是这套天命既定的理论,並不一定適用於这世界上所有的事,它只是为了提供给一个很难解答的问题,以合理的解释。” “而这个问题的本身,便是一一以错误的手段,达成正確的结果,是对还是错。” “师父这里是避重就轻,只谈结果,忽略其间的手段,你可以学,但也要有自己的看法,我讲的不一定对,你自己想到的,也不一定错。” 小云宵点点头,说道:“弟子觉得,还是要以正確的手段去做正確的事情, 最后达成一个正確的结果。” 毕竟跟隨在师父身边,盪魔除妖,游歷人间,耳濡目染之间,她的一颗道心,始终还是与陈玄相近的。 陈玄頜首。 一旁的諦听安安静静听完了师徒二人这番论道,亦是微微点头。 陈玄能有这般善于思考的弟子,云宵能有这般循循善诱的师父,皆是彼此的福缘。 諦听最后瞩附道:“小天君与小云宵去往转轮殿,面见过转轮王之后,只与他说起小云宵的来歷,转轮王自然会引你们去见过那位狐妖的魂魄。” 陈玄与小云宵作揖拜別諦听,离了十八层地狱,往幽冥地府第十殿,掌管六道轮迴的转轮殿前去。 不多时,早入殿中。 面见过转轮王,言明前事。 转轮王如释重负地鬆了口气,如获至宝一般看著小狐狸云宵,对陈玄说道:“亏有小天君领著那妖狐一脉的后代前来,若能教她放下执念,转世投生, 本王亦是承了小天君一份情面。” 却说这妖狐自被打入地狱,歷经十八层地狱种种酷刑,本该永世不得超生, 却因其怨念和执念过重,生前又是大妖,若是久在十八层地狱之中,难免继续滋生怨念和执念,沦为一只动摇幽冥秩序的厉鬼。 因而地藏王菩萨使其前往六道轮迴投生,那狐妖却不肯饮下孟婆汤,不愿转世。 转轮王只得將其先行关押在转轮殿,赶巧,今日便是这般大麻烦被解决之日,待那妖狐转世,他亦会过得一份功德。 如此看来,这玄鉴小天君真是地府的財神爷啊! 转轮王命鬼差將那妖狐的魂魄带来,但见八条长尾被锁链锁住,那中间的女子天然一股嫵媚,眼里却有无穷无尽的恨意和怨念。 恨只恨,当年错信了神仙,落得个魂魄打入地狱的下场。 辛苦千年修为,本应得到正果,位列仙班,却因神仙出尔反尔,一朝沦为厉鬼。 转世投胎? 成了人又如何,还不是生老病死,一遍遍在轮迴之中受苦受难。 曾经她距离长生大道只有一步之遥,如今又怎能轻易释怀! 那狐妖女子懒得与转轮王废话,一双美眸流转,看向了一旁的陈玄,其身上一点先天纯阳未漏泄,若能採补一番,倒是有望恢復肉身。 她舔了舔红唇,娇滴滴道:“哪里来的俊俏小哥,这般直勾勾地盯著妾身, 妾身可是会害羞的” 说著,她香肩半露,媚眼如丝。 陈玄双手拢袖道:“苏妲己,都成了魂魄了,省省吧。” 狐妖魂魄没好气地看著他,又是一个知晓她名字的人,必然连那过去的事情也一併知晓了,更兼此人看女人的眼神宛如看死人,自然无趣的很。 若是早一千年,她还有些兴趣挑战一下,看那小子能在自己的媚术下坚持多久。 如今她早已被怨念和执念充满,魂魄都有些麻木了,心念一起,便又落下, 一念之间对他流露出些许兴趣,也不过是为了无聊打发时间。 苏妲己心念再动,挑眉看向陈玄身边的小云宵,问陈玄道:“你女儿?” 陈玄坦然道:“当女儿养的弟子。” 小云宵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不可思议地看著自家师父。 师父,这这这这是可以说的吗? 不过转而她就有些骄傲浮现在脸上,师父师父,如师如父嘛。 陈玄摸了摸小云宵的头说道:“去和你心心念念要为她报仇的祖宗说说话, 当然,她要是敢对你不利—.—” 一道青玉法印在陈玄掌心凝聚,“玄鉴幽微”、“显密圆通”、“神霄玉枢”三面印文散发出的威压,令转轮王都有些心惊。 小云宵谨遵师命,上前来到苏妲己身边,与她稽首道:“晚辈陈云宵,道號玄素,拜见老祖宗。” 苏妲己虽然有诸多怨念和恨意,但对这小狐狸却生不出半点怨恨来,反而更多的是亏欠。 若非当年她作恶多端,甚至带著轩辕坟一脉的狐妖公然上殿,她这一脉也不会被比干带兵剷除,只留些许稀薄的血脉,在人间落得个人人喊打的名声。 苏妲已问那小狐狸道:“那人方才说,你心心念念要为我报仇,是怎么回事?” 小云宵一五一十地说道:“我曾听闻族中长辈说起老祖宗之事,因此汲取了周朝气运,修成地仙,想要上天与那些说话不算话的神仙討个公道,然后就被太公捉住,封印了一身修为。” 苏妲己冷笑道:“姜子牙,直到如今依然不曾放过我的族人么?” 小云宵连忙摆手道:“不是的,太公封印我,乃是担心我伤害百姓,后来太公將我交给我的师父,我便跟隨师父修道了。” 苏妲己撇了眼陈玄,双聚顶的地仙之境,有神仙功德加身,倒也勉强能入她的眼。 小云宵则是结丹地仙的修为,已经化了形,体內还有一股药力未曾完全消化,想是吃了什么天上仙丹。 苏妲己又问了小云宵一些事情,小云宵皆一一答覆。 她充满怨恨与执念的眼晴中多了一些迷茫:“想不到周朝也覆灭了,已经过去一千年了吗?” 然而正当陈玄鬆了一口的时候,那苏妲己忽然挣脱了地府的八条锁链,八条尾巴迎风暴涨,通天彻地。 而她五指紧握,掐住了小云宵的喉咙,眼中一抹杀意浮现。 几乎同时,陈玄落在那苏妲己面前,手中紫极镇魔枪紫电进发,枪尖抵著那妖狐魂魄眉心的一点灵光。 更有青玉法印当头镇压而下,八条雷电锁链將狐妖魂魄的八条尾巴重新锁住阴神分身持天蓬尺,尺身环绕壬癸水,阳神分身持真武剑,剑身燃起丙丁火。 又有一筋心相天地逐渐在苏妲己眼產展开,那片心相天地之中並不是別的场景,正是摘星楼上,一魁梧男子摘去帝王冠冕,打了长明不灭的宫灯,自焚宫中。 时隔卜年,苏妲己的魂魄遥遥朝著那道魁梧的人影颤声喊道: “大王!” 百转卜回。 第175章 夜梦神人,金蝉转世 第175章 夜梦神人,金蝉转世 修为到了陈玄这般境界,生死只在毫釐之间。 他以心相天地幻化的紂王摘星楼自焚,虽然模糊,却正好能让那苏妲已愣神恍惚剎那,而这一剎那之间,陈玄真身,阴神,阳神分身齐齐出手。 但见那苏姐己的魂魄直接被压製成为一粒微光,小云宵也顺势落在了陈玄身边。 微光闪烁,苏妲己重新凝聚魂魄身形,却没有了八条尾巴如同莲一般盛开的法力,她已遭受了重创。 陈玄收起紫极镇魔枪,微微有些疑惑地看向苏妲己。 从刚刚救下小云宵的瞬间无比轻易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了苏妲己並不是真的想要伤害小云宵。 那嫵媚的女子脸上忽然多了一抹释然,对陈玄说道:“此生我罪孽深重,早已无法修成正果。” “因而方才对你只是试探,见你这般在意她,先前所言非虚,且有保护她的实力。” “但能得见后辈族人有望位列仙班,我於九泉之下亦无憾矣。” 恨了那些个神仙一千年,也让执念和怨毒化作锁,禁了这道魂魄一千年这一千年爱的人早已化作尘土,故国往事转头空,江山依旧在,美人几度朱顏改,人间还是那个人间,她再恨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她自然知道小狐狸云宵绝非偶然来此,那汲取周朝气运的功法,也绝非是轩辕坟一脉狐妖能够轻易修行的。 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偿还当初那段因果。 苏妲己疲惫地笑了笑,对小云宵说道:“你可知,狐妖的尾巴数量所对应的修为?” 小云宵身后三条洁白的狐尾垂落,她摇头道:“晚辈不知,还请老祖宗解惑。” 苏妲己看了陈玄一眼,示意他也听著,毕竟事关小狐狸云宵日后修行,他这位当师父的必须谨记於心。 “狐妖生来便是一尾,炼精,链气,炼神三境,每过一境,皆多出一尾,结丹成道,证得地仙,又添一尾,此后过三灾,每修成一,多出一尾。” 小云宵扳著指头数了数,正正好好,三圆满的地仙之境,便是八尾。 而这位老祖宗身后的尾巴,也正正好好是八尾。 但小云宵已经是地仙之境,本该有五条尾巴,却为何只有三条尾巴? 小狐狸云宵看向苏妲己。 苏妲己则看向陈玄,微微眯眼,似是在考问他。 陈玄答道:“想来狐族修行自有功法,但云宵自小修行的,却是不知何处得来的汲取王朝气运之功法,故而仍需前辈传授狐族修行法门。” 苏妲己微微頜首,这道人倒是懂事,晓得恭恭敬敬称她一声“前辈”。 她虽是魂魄之身,无论如何都要偿还这段因果,然而狐族修行法门时隔千年早已失传,即便有存留下来的,也非是轩辕坟一脉的功法。 她若是不传给小云宵,世间將再无能够使得狐妖修行至三聚顶地仙之境的功法。 苏姬己伸出手指在小云宵的眉心一点,將一道直指三聚顶地仙之境的狐族修行法门,以神识烙印传授给了她。 做完这一切之后,她的魂魄愈发透明,那双眸子却愈发沉静。 小云宵眉心多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神识烙印,其中蕴含著轩辕坟一脉狐族的修行功法。 陈玄郑重与眼前的狐妖女子作揖行礼, 那狐妖女子带著请求的语气看向陈玄:“这人间的喜乐悲欢,爱恨纠缠,我已悉数尝尽,轮迴转世於我而言再无意义,只是在魂飞魄散之前,还请再次施展先前那般术法神通。” 陈玄缓缓点头,施展心相天地。 一瞬间天空星河欲转,宛如千帆,脚下的摘星楼四处皆是熊熊大火,那魁梧男人的身影在火光中朝著妲己伸出手去。 妲己展顏一笑,伸出素手,轻轻搭在那面目模糊的男子手掌。 恍惚间传来一丝丝熟悉的温度,令她有些错。 而后便是两道魂魄的烟消云散。 陈玄收回心相天地,有些意外地看向一旁的转轮王。 转轮王摇头道:“只是一道人皇残念罢了,算不得完整魂魄,不过能歷经千年不灭,借著小天君的心相天地来此一遭,也算是罕见了。” “如此,因果了却,前尘往事隨风散去,我转轮殿解决了一大麻烦事。” “小天君可以说你的条件了。” 陈玄便说道:“此行来地府,原是为了寻觅金蝉长老的转世之身投生去处, 不曾想意外捲入另一段因果,转轮王掌管六道轮迴,可知那金蝉长老投生往人间何处去了?” 转轮王却是答非所问道:“前日我魔下掌管转世文书的判官调遣去往別殿, 至今未有补缺之判官,小天君若有閒暇,不妨委屈一番,就在转轮殿做几日判官,整理一下这几日的转世文书如何?” 陈玄心里暗暗腹誹,天上神仙弯弯绕绕也就算了,地府鬼王也不爽利。 不过也能理解他们,事关佛祖二弟子转世,又隱隱约约是牵动三界的大因果,地藏王菩萨都不愿意出面,教諦听转达陈玄,多方辗转,皆是为了避开因果。 陈玄答应下来道:“既如此,我便在转轮殿中担任几日判官。” 最后还是得他自己找。 自己找到的,毕竟不是別人直接告诉的,出了问题,灵山自会去找陈玄,而不会諦听和转轮王。 於是陈玄领了小狐狸云宵,在转轮殿判官处,翻阅了几日转世文书。 几日后,陈玄心里默默记下那文书上所言:金蝉转世,南赡部洲大汉人氏, 自幼出家,法號玄明。 大汉人氏? 陈玄心中大定,他还担心这金蝉转世到什么偏僻小国。 要知道如今的南瞻部洲,应当是刘秀开创东汉基业,东汉王朝占据半洲之地,而刘秀这位身负气运的位面之子,当初还与刚刚离开天庭的陈玄有过一面之缘。 既然此间事已经了却,他也是时候回到人间,寻觅金蝉了。 一旁的小狐狸云宵这几日参悟狐族功法,已经修成了四尾,她的身形也出挑了不少,从原来的十一二岁的模样,变成了十三四岁的少女模样。 而且眉眼之间已经隱隱显现出狐族独有的柔媚。 小云宵扬起青涩的脸问道:“师父找到那位金蝉长老的转世所在了吗?” 陈玄頜首:“已经找到了,就在南赡部洲,这一次我们架云前去。” 说罢,师徒二人腾云离开幽冥地府,復返阳间。 南赡部洲,东汉国都,洛阳。 神仙修道,云里来雾里去,朝游北海暮宿苍梧,更兼长生不老与天同寿,因此对光阴和岁月的观念十分淡泊。 当年被王莽追赶,受青牛相助,与陈玄见过一面的刘秀,早已平定了王莽之乱,將国都定在了洛阳,在位三十二年之后驾崩。 如今东汉皇帝乃是刘秀之子,汉明帝刘庄即位。 却说刘庄即位之后,延续光武中兴之治,东汉国力逐渐恢復,经济文化繁荣发展。 一日,明帝於寢宫之中夜梦神人,但见那神人通体金光,背后有日轮之光在殿前飞绕而行。 梦醒之后,明帝召集群臣,言说梦中之事,问及群臣那梦中通体金光之神人是何神仙。 群臣之中有学识渊博者道:“启稟陛下,那通体金光,背后有日轮之神人, 想是西方世界的得道者,名为“佛”,能飞升於虚空,有广大之神通,更有佛经万卷,可超度世人去往极乐世界。” 汉明帝闻言道:“朕自承接父皇之位,谨记父皇瞩託,勤政爱民,时时自省,不敢稍有懈怠,今既有西方之佛於梦中示现,朕忽而念起当年受王莽之乱枉死的冤魂不计其数,欲派遣使者去往西方世界,求取佛经,用以超度亡魂,佑我大汉国运昌盛,不知谁可为朕使者?” 群臣之中面面相,无人上前。 时有太师建言道:“启稟陛下,那西方蛮夷之地,瘴气丛生,更兼路途之中有豺狼虎豹,妖魔鬼怪,非意志坚定,一心求取真经者不可前往,陛下可下榜文广招天下能人异士,比武论道於都城之中,有武艺出眾者,或有熟知西方世界者,即层层选拔,予以通关文,使其出使西方世界,求取真经。” 明帝闻言欣然,即下旨广招天下能人异土,前去西方世界求取真经。 榜文发到了洛阳城外,有一行脚僧穿布衣,戴斗笠,手持行山杖,背上背著竹,挤过了人群,查看那榜文上文字。 当此时,佛法还未东传入南赡部洲,但已经有了一些自西牛贺洲而来的苦行僧,在大汉土地上扎根修行。 因而行脚僧虽罕见,却並非见不到。 时有那市井之中的好事者对著这位行脚僧说道:“那背负竹的,当今圣上欲遣人前去西方世界求取真经,你既是个苦修的,何不揭了榜文,去西方世界將真经带回大汉?” 行脚僧低下斗笠,遮住一双明慧的眼眸,单手合十道:“我乃苦修之人,修行为自己,却不为什么天子圣恩。” 一旁的好事者戏謔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这廝说什么修行为了自己,还不是在天子脚下安逸享乐,说到底不过是怕了那路上的艰难险阻,若是入城中得了別人施捨的钱財,谁知你用在哪里。洛阳城中春香楼的小娘子,可一个个嫩的能掐出水来——“ 行脚僧停住脚步,摘下斗笠,露出一颗光溜溜乾净的脑袋。 只是那双明慧的眸子之上,更有两条锋利的剑眉。 好一个剑眉星目的俊俏行脚僧。 即便无有头髮,也是女子见了会娇羞的一张俊逸脸庞。 行脚僧坦然道:“贫僧化缘,从不收取钱財,但得一饭果腹,便与人诵经祈福消灾,若得一瓢清水,亦在心中为施主持诵祝福。” 他这般坦然,倒是让那好事者不好下台。 另一边走出一名身穿道袍,头別桃木的道人,身边跟看一位身穿绿袍,挽著双抓髻的捧剑道童,那道人远远笑道:“悟道休言天命,修行务取真经。佛门中人发愿普度眾生,不去取得真经,超度幽冥地狱之中无数亡魂,教那些饿鬼转世投胎,而在市並之中化缘,但求一饭食一瓢饮,果腹解渴,岂不谬乎?” 行脚僧转身与那道人合掌作揖道:“敢问阁下,修行务取真经,这个『务”字,是非礼勿视的勿,还是务必小心的务?” 头別桃木簪的道人哈哈大笑道:“於你而言,是前者,於我而言,却是后者》 行脚僧正思索间,早被道人一把揽住肩膀道:“走走走,洛阳城中请你喝酒吃肉!” 那熟络的模样,倒像是多年认识的朋友。 可玄明確实不记得,自己何时交过这样一个浑然不像修行之人的道土,尤其是他满口疯话,刚说了什么取真经,一转眼就要请自己去洛阳城中喝酒吃肉。 僧人喝什么酒!吃什么肉! 怎奈招架不住这道人的热情,更兼玄明心底对这道人有说不上来的信任,便隨他去了洛阳城中的酒楼。 到了酒楼之中,方才知晓酒是素酒,肉亦是素肉。 素酒乃是未经蒸馏的低度酒,多以葡萄,糯米酿造,口感甘甜绵柔,不似高度蒸馏酒那般辛辣。 素肉乃是些豆乾,豆皮,豆腐烧制而成,调料亦不用半点荤腥,口感则与肉相近。 古时皇帝祭祀之时不能饮食荤辛,御膳房便以素酒素肉做一桌素斋,后传入民间,因素食比肉食便宜,又风味鲜美,因而这素斋亦受许多百姓喜欢。 玄明放下竹簧,摘掉斗笠,十分无奈地看著眼前的道人就著米饭大快朵颐。 旁边挽著双抓髻的捧剑道童亦没有丝毫约束,直接坐下与师父一同享用桌上的食物。 那道人夹一筷子豆皮,扒一口饭,给两人斟满素酒,抬手举杯道:“走一个!” 说罢,不等玄明反应便一饮而尽,喝完砸吧一下嘴,全然没个吃饭的德行, 长长地哈气道:“啊呀呀一一” 就连一旁的捧剑道童都一脸鄙夷地看著自家师父。 玄明亦许久未进食,见师徒俩吃的这般香,又不好故作姿態前去化缘,便在心底为眼前师徒两个祈福,而后念了一遍揭斋咒,方才规规矩矩地拿起面前的米饭,小口小口地吃著。 另一边的陈玄说道:“別光顾著吃饭啊,吃菜吃菜!” 酒足饭饱,杯盘狼藉,小二上前低头哈腰道:“三位客官,该结帐了,一共是三十文钱。” 陈玄摸著肚子,从道袍的袖子里摸出三张符篆,隨手递给那小二道:“这是贫道所写的三张平安符,与你换这顿饭吃,不亏的。” 玄明一愣,小二亦是一愣。 那小二见这道人一身穷酸相,没个正形,想是个上门吃白食的江湖骗子,顿时把三张平安符扔在地上,面相凶狠地招呼道:“有人吃白食!” 三四个彪形大汉顿时从后厨冲了出来,將一桌人团团围住。 玄明坐在一边苦笑,就知道不该信这道士的。 这分明就是个无赖! 第176章 洛阳城中,玄明苦修 第176章 洛阳城中,玄明苦修 却说陈玄三人吃了一顿白食,被酒楼之中的打手团团围住。 行脚僧玄明起身合掌作揖,正打算与那酒楼之中的伙计理论一番,他虽然也没有钱,或可诵两卷佛经,与那酒楼老板祈福消灾。 再不行,便只能暂且留在酒楼里,做些劳动换取这顿饭。 玄明刚打算开口,但见一旁师徒两个对视一眼,早已默契地点头,那双抓髻的小道童云宵扛起玄明的竹篋,陈玄则一把抓起他,不知使了个什么手段,一眨眼就出现在了酒楼门口。 “快跑啊,愣著干嘛?”陈玄一边拉著他,一边说道:“南赡部洲如今少有信佛之人,你给他们念佛诵经,等於对牛弹琴。” “可是……我们还没有结帐!”玄明挣扎道。 “放心好啦,我师父从来不欠別人的因果。”一旁扛著竹篋的小云宵跑的飞快,时不时看向身后追赶他们的人。 “抓住他们!” 三人都是年轻力壮之辈,更兼陈玄和小云宵皆是地仙,带著一个凡人甩开一群大汉,还是没有什么难度的。 洛阳城中一处偏僻的巷子里,小云宵在巷子口左顾右盼,確认没有人追上来,这才对陈玄说道:“师父,我们甩开他们了。” 陈玄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 玄明微微皱眉道:“我们这是吃白食,那酒楼伙计分文未赚,少不得被酒楼老板责罚,你这道人著实害苦了贫僧。” 他一路苦行,便是连化缘之时掉落在地上的米饭都要捡起来,何事干过这等吃白食逃帐的勾当? 陈玄则微微一笑道:“当然,吃的就是白食。” “不过你先前饿著肚子,如今是贫道带你吃饱了饭,为何却说是贫道害苦了你?” “贫道可是一片慈悲之心啊。” 玄明忍无可忍,不得不训斥道:“你这道人满肚子歪理,不知你的师父都教了你些什么诡辩之术,吃白食就是不对的,贫僧哪怕饿死,也绝不会吃白食!” 说罢,他从小云宵手中夺过竹篋,重新背好,戴好斗笠,拿好竹杖,转身对陈玄说道:“我要回去,任凭那店家怎生处置贫僧,贫僧自会偿还那酒楼的饭钱!” 陈玄双手拢袖,目送著玄明远去,再没有说什么。 这一世的金蝉转世略显固执,相比前世的轻慢佛法,桀驁不驯相比,玄明身为凡人的良知和正直凸显。 不过这样一来,想要带他去万寿山五庄观一趟,难度也就更大了。 镇元大仙想要见到的是那位佛性圆满的金蝉子,而非一个正直固执的行脚僧玄明。 否则陈玄一手抓著他,直接腾云驾雾丟去五庄观就算完事了。 想要见到佛性圆满,恢復前世记忆的金蝉子,只能帮助他完成此世的修行,而吃白食涉及到人性和良知,自能够算作金蝉修行的一部分。 小云宵亦目送著玄明远去,对陈玄说道:“师父,他只是个凡人,此去酒楼恐怕凶多吉少,我们还是跟上去看看吧。” 陈玄点头:“我教你的隱身符,还记得吗?” 云宵说道:“记得,记得。” 话音未落,她从袖子中摸出两张黄色符纸,手中拿著陈玄那支名为“灵台三昧”的符笔,在符纸上凝神勾勒出符文。 伴隨著符籙成型,小云宵捻了隱身符,一瞬间便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一道声音:“师父,师父,你看得见我嘛?” 陈玄抬手敲了敲她的脑袋:“你应该问,一会儿师父要是也隱身了,我们能不能看见彼此。” 小云宵想了想道:“对哦,师父要是也隱身了,我就看不见师父了!” 陈玄运转青玉法印的“玄鉴幽微”四字本命印文,笼罩了隱身的两人,如此一来,即便师徒二人都隱身了,只要在青玉法印的范围內,依旧能够看见彼此,而外人则看不见他们二人。 师徒二人一路隱身,復返酒楼。 只见那玄明来到酒楼门前,早被店小二认了出来:“抓住他,他就是那个吃白食的三人之一!” 两个彪形大汉上前,一前一后堵住了玄明的去路。 玄明合掌道:“几位,方才贫僧与两位朋友吃了酒楼的白食,原该將三十文钱如数奉上,怎奈贫僧身无分文,不得已,只好与几位商量,可否以几卷佛经换取些吃食?” 那小二拿出三张陈玄亲手所画的平安符,直接丟在了玄明脸上,嗤笑道:“方才你那个江湖骗子丟了三张废纸符籙来换一顿饭,你这禿驴还敢回来说什么拿佛经换饭钱,你那佛经念诵八百遍,能教酒楼生意爆火,日进斗金吗?” “那三张符籙能当三张银票使唤吗?啊?” “那禿驴,你既无钱,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当街教我们打上三十板子,绑在门口的旗杆上示眾,用来警告那些个吃白食的,若想吃白食,便是这般下场。” “要么,你留在酒楼里做个跑堂伙计,当个短工使唤,一个月过后,自放你离开。” “自己选吧。” 玄明没有过多思索:“贫僧愿意留在酒楼里,但凭吩咐差遣。” 店小二招了招手,教几个大汉领著这行脚僧进入酒楼,只匆匆放下行李,便被要求去收拾上桌客人留下来的杯盘狼藉。 来到一桌狼藉前,但见那桌上酒气,肉腥气,还有吃醉了酒吐在桌子旁的恶臭气一股脑儿袭来。 身后还有人催促道:“收拾好了没?下桌客人等著呢!” 玄明强忍著不適,开始情理桌子,但仍然不如常年在酒楼中的伙计手脚麻利,故而原本要来这桌的客人不耐烦地离开。 店小二走了进来,一脸怒容道:“蠢货,教你收拾个桌子都不麻利,那桌客人一走,少赚了几百文钱,够买你这禿驴一条贱命!” 玄明连连歉声。 店小二说道:“下一桌客人来之前,必须收拾好,否则將你拉出去挨三十大板,绑在酒楼门口示眾,抓紧干活!” 玄明心中苦涩,身为行脚僧,一个人苦修无论什么崇山峻岭,风霜雨雪,不过是踽踽独行罢了。 可一旦进入市井当中,这般被欺压打骂丧失尊严的苦,却並非是苦行途中能比。 不过是区区三十文钱,便能教一个人的尊严彻底粉碎。 陈玄和小云宵在一旁隱身,看著他正在经歷自己的修行。 小云宵以心声和陈玄传音道:“师父,我们要不要帮一帮他?” 陈玄微微摇了摇头:“为师已经在帮他了,若是佛性仍在的金蝉,只会担心转世之后的劫难不够多,不能助他修证成佛。” 遍观三千诸佛,敢在佛祖讲经说道之时打瞌睡的,唯有他一个。 这样的金蝉,虽然看上去懒散,但实际上在佛祖眾多未成佛的弟子之中,唯有他是最接近成佛的那个。 当然,某位已经离开佛门,自立门户的大能除外。 而佛门修行从来不是安逸享乐,也非是道门修行那般有人护道,只有亲自歷经诸般困苦,於痛苦之中大彻大悟,方能悟道成佛。 十世修行,金蝉成佛之前所经歷的苦难又何止九九八十一。 如今眼下这般苦难,不过是微不足道的眾多苦难之一罢了。 那玄明忙完了一整天,又累又饿,一眾伙计开饭的时候爭先恐后,各自盛满了米饭,把一些个白日里客人剩下的剩菜剩饭就著米饭吃了。 玄明初来乍到不知规矩,去盛米饭的时候,只剩下锅底生硬难啃的锅巴。 他自己又不机灵,不曾將那客人剩下的剩菜剩饭留著,故而一眾伙计就著大鱼大肉大快朵颐,他只得啃著生硬的锅巴充飢。 一旁的大汉正是白日里拦住玄明的酒楼打手,见他啃著锅巴,心中起了戏謔之意。 那大汉端起一盘五肉来到玄明身边,一巴掌打翻了他手里的锅巴,指著面前的五肉道:“那生硬的锅巴吃著有什么滋味,来尝尝这个,別说我白日里那般凶悍,皆是对外人,对自家同僚,还是应当照顾一下的。” 又有一大汉拎著一坛好酒,直接在玄明面前坐下,给他满上一碗酒水:“喝了这碗酒,就是自己人了,不喝就是不给我两个面子。” 眾人皆戏謔地看向那玄明,且看他是选择持守戒律,还是要当眾破戒。 玄明闻到那辛辣的酒味,更有肉腥味,顿时苦笑道:“两位兄弟好意,贫僧心领了,只是贫僧乃是胎里素,只吃得些素肉,喝得些素酒,却是不能沾染荤腥。” 说著,他就要俯身去地上捡起那沾了灰尘的锅巴。 怎料一只脚突然踩在了锅巴上,將锅巴碾碎,那汉子笑眯眯道:“你这禿驴,敬酒不吃吃罚酒,今日我偏偏要你破了什么戒律清规!” 说罢,两个人按著玄明,拿著酒就往他嘴里灌。 周围一眾人哈哈大笑,都在看戏。 那玄明闭著嘴,因此一碗酒都洒在了脸上,一旁有人起鬨道:“掰开这禿驴的嘴!” 但见那两个打手,一人用力捏住玄明的腮帮子,一人往他嘴里灌酒,玄明只是挣扎不肯喝下,到嘴的酒水又喷了出去,喷了两人一脸。 两打手大怒,擼起袖子就要当眾教训一下这个禿驴。 一旁隱身的小云宵恨恨地咬牙道:“师父,他们这些人太可恶了!” 陈玄微微皱眉。 他若再不出手,玄明怕是真的教他们折磨得破了戒律清规,再无西行求佛之心。 更见不到佛性金蝉恢復前世记忆,与他同去万寿山五庄观,求取那枚人参果了。 陈玄摇身一变,变成了店小二的模样,自门口走进来皱眉道:“吵吵嚷嚷的干什么,那禿驴,你跟我出来,有事要你去办。” 眾人皆幸灾乐祸,吃饭休息的时间还得去做事,这就是吃白食的下场。 玄明抹去一脸的酒水,默不作声地跟了上去。 陈玄带著玄明出了洛阳城,来到城外的一条河边,抬脚將他踹进了河里。 那玄明误以为店小二要杀他,他又不会水,只好在河里挣扎著大喊救命。 陈玄一脸无奈道:“別喊了,那河还没我家云宵高,你自洗乾净身上酒气,换了乾净衣服,一会儿来上游找我。” 小云宵抱著一身乾净的衣物来到河边放下,抗议道:“师父,我现在长高了!” 玄明在河水中站稳身形,方才看到了河边的两人,正是白日里和他一同吃白食的道人和道童。 他忽而落下泪来,放声大哭了起来。 陈玄悄声问小云宵道:“他哭什么?” 小云宵一脸鄙夷地竖起大拇指道:“有师父这样的朋友,是他的服气。” 不多时,上游河畔。 洗乾净一身酒气,换上一身乾净衣服的玄明走了上来,只见师徒二人正生了一堆篝火,火中隱隱传来了烤地瓜和烤玉米的香气。 小云宵嗅了嗅鼻子,流著口水盯著火堆里的地瓜和玉米,时不时问师父熟了没有。 陈玄见玄明上来,招呼道:“来尝尝,新烤的地瓜,还有玉米。” 玄明歷经上次一番吃白食的教训,此时已经不再相信眼前的道人,严词拒绝道:“这位道友,若是你想要再次戏耍贫僧,贫僧还是告辞了。” 陈玄摊手道:“吃白食是大家一起吃的,但是跑回去受苦是你自己决定的,现如今救你出来的还是我,你承了我两次情面,非但不谢我,还认为我在戏耍你?” 玄明一愣,但很快便回神,再不与他诡辩,反而冷笑道:“似你这般道貌岸然之道士,如何成得长生大道,位列仙班。” 陈玄笑眯眯道:“那似你这般良善正直之和尚,如今怎还在凡间受苦受难,未能成佛?” 小云宵一边吃著热乎乎的烤地瓜,一边摇头晃脑,一边露出满足的表情称讚道:“师父是天下第一好!” “玄明长老,你还是尝尝师父的手艺吧,吃饱了再和他辩论不迟。” “喏,这地瓜是我们以平安符和附近的乡亲们换来的,还有这玉米,乃是一个老奶奶送给我的,她说我长得像她孙女儿,还要留我们住一晚……” 陈玄將一枚烤地瓜掰开,递给了玄明,对他说道:“愚昧的善良只会让你对世界越来越失望,善良分很多种,但其中不包括以自己的苦难助涨恶人的囂张跋扈。” 玄明接过那半块地瓜,然后一瞬间浑身一颤,那地瓜烫得他几乎要叫出来。 陈玄自顾自地拿著地瓜吃著,挠头道:“不好意思,忘了你怕烫,忍忍就过去了,毕竟这烫手的地瓜,比起人心冷暖,世態炎凉,还是太过单纯了些。” 玄明黑著脸,小口小口地吃著地瓜。 一想到还要跟这个天杀的道士打交道,嗔念就在心头打转,恨不得消耗此世修行的功德,造下口舌业障,也要破口把他骂个痛快。 (本章完) 请假一天 请假一天 身体不適,明天恢復更新。 第177章 初次西行,白马驮经 第177章 初次西行,白马驮经 却说陈玄师徒二人,把身为金蝉转世的行脚僧玄明从酒楼搭救出来,就在洛阳城外的河水边围著篝火,吃了些烤地瓜,烤玉米,方才填饱了肚子。 玄明先前见了陈玄使用变化之法,心里已然料定这道人绝非常人。 他虽行事怪异,却未曾加害於他,甚至救他於水火之中,在那万分危急之时出手,才导致玄明万幸没有破戒。 玄明心念一动,忽而发现自己还不知道这道人的名號,便合掌与那道人说道:“贫僧玄明,今日与道友相识一场,还不知道友名號。” 陈玄说道:“贫道尹喜,道號金蝉。” 小云宵闻言一愣,张大嘴巴看著师父,这.这不对吧? 陈玄则是给了自家弟子一个眼神,出门在外嘛,身份是自己给的。 小云宵想了想说道:“贫道玉兔儿,是我家师父的亲传弟子!” 陈玄面带笑意地点了点头,不愧是自己的弟子,学的很快。 玄明暗自思付,尹喜倒是听著像个道士的名字,金蝉听著却不像个道號,倒像是佛门弟子的法號。 而他的弟子则叫什么“玉兔儿”,该不会是妖精变得吧? 玄明问道:“所以这位金蝉道友,还有玉兔儿道友,你们找上贫僧,不知所为何事?” 自从跟上这道人,无缘无故吃了顿白食,然后差点连破酒肉两戒。 总得弄明百他为什么找上自己才是。 陈玄缓缓道:“我自西方而来,正要在这南瞻部洲寻一个朋友,我那朋友乃是西方佛门中人, 目前正在南赡部洲游歷,我师徒二人偶然路过洛阳城,闻听当今大汉天子因夜梦神人一事,欲招募使者去往西方求取真经,故而在此停留。” “我那朋发原是因轻慢佛法被赶出佛门的,今日这洛阳城中定然有许多佛门中人前来,为求富贵,为求名利,借著为天子求取真经的名义西行取经,实则將佛法佛经视为获利的手段,我那朋友想来也在这群人之中。” “今见长老也是佛门中人,故而在寻觅朋友的同时,与你打些交道。” 玄明自思,他自小尊敬佛法,立志要苦修成佛,沿路化缘而来,至多用诵读佛经换取些米饭清水,充飢解渴,更不曾想过要借看佛法求取富贵名利。 眼前这道人行事怪异,也难怪他那个朋友轻慢佛法被赶出了佛门。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玄明合掌道:“如此,我们却並非一路人,天明之后,贫僧自回城中酒楼取走竹行李,继续游歷四方,苦修佛法。” 话说到这里,基本已经和眼前的道人划清了界限。 你自寻你那轻慢佛法的朋友,拿佛经佛法,换你的荣华富贵,我自与酒楼做个短工,挣够了工钱还了他们饭钱,然后拿回我的竹筐斗笠,持竹杖行遍一洲,苦行求道。 陈玄笑了笑道:“我虽搭救你出来,却是假冒的店小二,你不管是天明回去,还是趁夜色回去,少不了一顿打骂,便是將你扣下,留在酒楼之中做个不给工钱的长工,也是有可能的。” 玄明微微皱眉道:“天子脚下,难道就没有王法了吗?” 陈玄摇了摇头:“天子心里装的是占据南瞻部洲半洲之地的大汉江山,你一介行脚僧,无亲无故,死了也便死了,无人在意。” 玄明回忆起不久前遭受的欺侮,默默不语。 苦行僧认为,世间的苦难皆是有定数的,只要他们多吃点苦,眾生便能少吃一份苦。 虽说没有眼前的道人出现,他根本就不会受这么多的苦,但诚如那道人所言,他这般无亲无故之人,死了也便死了,无人在意。 何况是这一路受过的苦,他一个人能吃尽天下之人的苦吗? 玄明自小秉持的向佛之心逐渐动摇起来,但固执的性子仍然反驳陈玄道:“无论如何,未曾还清酒楼饭钱,我自不会离开。” 陈玄揉了揉眉心,这金蝉转世之后性情大变,从原来的散漫不经,变得十分固执。 他对小云宵道:“记得为师教给你的缩地符吗? 小云宵道:“记得呢,这几日我已经练得差不多了,可缩地百里之遥。” 陈玄点头,旋即吩咐道:“你去將玄明长老的竹,竹杖,斗笠,从酒楼拿回来。” 小云宵立即答应道:“是,师父。” 但见她捻著缩地符,一瞬间便消失在了原地。 陈玄对玄明说道:“那酒楼之人肉眼凡胎,不识仙家符篆,白日里我给他们的三张平安符,若隨身携带,百病皆消,灾害不侵,邪魔退避,若放在酒楼之中,亦可祈福消灾,稳固財运。” 如此仙家符篆,怎是三十文钱可以买到的? 玄明微微一愣,默然不语。 如此说来,这酒楼之中的下人未能结下这桩善缘,失去三张仙家平安符,远比失去三十文钱的损失更大。 不多时,小云宵带著玄明的行李回来,竹筐,竹杖,斗笠,一样不少。 陈玄说道:“这里的百姓对佛门的陌生程度还要远胜於道门,又因僧人性格多固执,不如道人瀟洒自然,所以在这里受到不公对待也会更多。” “行李我帮你取回来了,三十文钱的因果,我自会还给酒楼。” “你若听进了我的劝告,便收拾收拾连夜离开这里吧,否则等到那群表面上敬重佛法,实则希望藉此机会谋取荣华富贵的僧人来了此处,你的苦难只会更多。” 正所谓,天雨虽大,不润无根之草,佛法虽广,不度无缘之人。 东汉这个朝代信奉的,基本还是从前儒家的那一套礼法制度,而道门清静无为的天性,使得他们几乎能够適应所有时代,只是如今的东汉,暂且还容不下佛法的发扬光大。 即便天子夜梦神人,欲要派遣使者去西方求取佛经,也不过是为了制衡儒家一家独大罢了,並不会將佛门確立为正统。 玄明还想说什么,陈玄已经起身,领著他的弟子转身走入茫茫黑夜之中。 天边的黎明还未升起,在此之前,许多事情尚且还需等待。 路上。 小云宵疑惑地看向自家师父,询问道:“师父不是来找金蝉长老的转世,去万寿山会见镇元大仙的嘛?为什么忽然要走?” 陈玄摇了摇头:“我要找的是那个意气风发,桀驁不驯,恢復佛性的金蝉,这个玄明太过固执,即便带他去了万寿山,镇元大仙亦不会满意。” 小云宵挠了挠头:“可是这样的话,师父便得不到人参果了。” 陈玄揉了揉她的脑袋:“倒也未必,明日你隨为师进宫面见当今圣上,也许还有转机。” 小云宵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翌日,皇宫后园。 汉明帝刘庄拿著一块玉佩,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的道人和小姑娘。 一旁的宦官取出了先皇当年被王莽追赶,死里逃生回到洛阳之后,请来丹青圣手描绘了救命恩人模样的画卷。 那画卷之上,年轻道人头別桃木簪,身背法剑,牵著小姑娘的手,一旁的大青牛如青山一般雄壮巍峨。 三十年过去,先皇早已故去,眼前持信物的道人和小姑娘,却模样未变。 刘庄忙將师徒二人请入凉亭之中同坐,先皇的救命恩人,也是大汉的救命恩人,若无有此人, 便没有今日的大汉。 入座饮茶过后。 刘庄感慨道:“先帝尝谓朕,世上有真仙,腾云驾雾,来去无踪,鹤髮童顏,长生永驻,今日见真人临凡,果然仙人气象也!” 陈玄忙摆手道:“贫道不过是个隱居山野的閒人,当不起仙人二字,此番前来冒味见过陛下, 乃是为了那城外张贴的榜文一事。” 刘庄自思,这道人乃是道门中人,又对先帝有救命之恩,今见城中张贴榜文,欲求取佛门真经,想来定是佛道不和,前来进言劝诫的。 只是求取佛经一事,关乎到制衡儒家一家独大,却是让他为难。 陈玄对这些凡间政事並不感兴趣,他也看出了刘庄的犹豫,便直言道:“陛下勿忧,贫道此行前来,无关乎佛道两门恩怨,但有一言告知陛下。” “陛下欲派遣使者西行求取真经,然则大汉境內,佛门佛法根基浅薄,多有那滥等充数,假扮僧人之辈,前来蒙蔽圣听,將取经当做了一场生意。” “如此,且不说取来的真经是对是错,能否行至西牛贺洲之地,尚且存疑。” 一个团队之中,若全都是些满脑子功名利禄之辈,必然走不长远。 而恰好,俗世之中满脑子功名利禄的人,比比皆是。 刘庄闻言道:“朕近来亦担忧此事,因而教太常寺博士数位前去代朕选拔此次西行的使者,太常寺博士皆是博览群书之士,想必定然能为朕选合適的使者。” 陈玄摇了摇头:“陛下欲以佛门制衡儒家一家独大,却派遣儒家之人前去选西行使者,岂不谬乎?” 刘庄嘆息道:“朕亦渴求一位佛门高僧为朕排忧解难,只可惜如真人所言,佛门佛法根基尚浅,何处能寻得佛门高僧?” 陈玄笑而不语。 刘庄猛然醒悟道:“莫非真人亦通晓佛法?” 陈玄说道:“贫道曾在那西牛贺洲游歷过一段时间,也曾在一位佛门祖师面前听经闻道,於佛法算不上精通,但比起陛下太常寺之中的老儒,想来更適合替陛下遂选人才。” 刘庄闻言大喜:“昔年先帝曾屡次遗憾,未能请得当年救他的那位真人出山,不期今日真人主动请缨,却是天佑我大汉!” 说罢,即命陈玄为钦差御使,领御赐金牌,总管选西行使者一事。 到了太常寺。 太常寺少卿领五经博士前来拜见这位御使大人,並將此次选的二十个西行使者名册呈上。 陈玄看过一遍之后,即命二十人前来,一一与他们对答问过或有世家子弟安插进来混资歷的,或有各派势力藉此机会捞油水的,或有那擢升无望的官吏落髮出家,摩顶受戒,找来一身僧衣穿上,妄图藉此机会升官的。 陈玄一一驳斥回去,二十人之中无一倖免。 太常寺官吏隱隱不满,那二十人背后的势力亦在多方打听这位御使的由来,然则当皇宫之中传出一个关於先帝的消息的时候,所有人都默默接受了这一切。 一个救过先帝命,先帝曾遗憾未能请他出山的人。 三十年前一副画像深藏,三十年后此人容顏未改,仿佛从画像之中走出来了一般,身边依旧带著那位小姑娘道童,只是不见了当年的青牛。 只要想想也知道,他腰上掛著那枚“如朕亲临”的金牌,可不只是指的当今圣上,还有先帝陛下。 太常寺官吏只好再行张贴榜文,遂选西行使者。 这一次,陈玄选了十二人,皆是天然与佛门亲近之人,正当眾人以为这样便可以向陛下交差的时候,陈玄却坐在正堂,遥遥望著大门的方向。 此事日暮西沉,黄昏笼罩了整座庭院。 一旁的太常寺官吏说道:“御使大人,可以將名册收起,明日上朝时候交付给陛下了。” 陈玄缓缓道:“再等等。” 小云宵手搭凉棚张望著门外:“师父,外面什么也没有,天都快黑了。” 陈玄却只是说道:“再等等。” 眾官吏不解,但既然御使大人说再等等,他们也只好留在这里,陪著御使大人一起等著。 等到夕阳西下,隨从秉烛前来。 那夜幕之中,背著竹筐,手持竹杖,头戴斗笠之人踏过大门,一双明慧但固执的目光直直看向正堂的陈玄。 目光交匯的时候,恍惚间有一抹桀驁闪过。 陈玄脸上露出久违的笑意。 似是故人来。 东汉永平年间,汉明帝夜梦神人,问之群臣,时有博士告日西牛贺洲有佛者,如帝所梦,帝即命使臣远赴西域,求取佛法。 这便是金蝉转世之后第一世的修行,也是西方佛法第一次传入南赡部洲。 因此次使臣以白马驮负经文,故而洛阳城外亦建有白马寺。 史称白马驮经。 当然,这一世的金蝉,未能成佛。 也未能踏出南赡部洲。 他死在了那个宿命之中註定无法踏过的地方,因此再入轮迴,而將经文带回东土大汉的,是陈玄选出来的十二位西行使者。 第178章 印文第四,袖里乾坤 第178章 印文第四,袖里乾坤 却说陈玄帮助汉明帝遂选了十三位西行使者之后,便带著小云宵告別了南赡部洲,重新回到了万寿山五庄观。 观中赏月亭,大仙与陈玄对坐。 清风明月二道童奉茶献果,陈玄拣了一个山中野果,交给小云宵吃了,方才端起茶碗,抿了口茶水。 这万寿山五庄观的蔬菜瓜果茶叶,皆是观中弟子种植。 陈玄便问大仙:“大仙乃是地仙之祖,与世同君,门下弟子皆是修道之人,想来早已修成辟穀,为何还会种植这些瓜果蔬菜?” 镇元子微微抚须道:“贫道乃是地仙之祖,虽如今亦路身了不朽真仙之境,三聚顶,五气朝元,但却需要坐镇人间,稳固地仙气运,否则便是违背了当初合道的根基。” “而地仙分两种,一种名为注世散仙,一种便是注篆神仙。” “在地为注世,在天为注篆,相比之下,贫道还是习惯待在人间之地,因而对农家五穀,四时蔬果,却不似其他门派那般敬而远之。” 还有一种原因便是,在这五庄观生长的蔬菜瓜果,皆从人参果树的反哺之中汲取了一定的灵气。 若是蟠桃那般仙果,生长在天上,便称为天材, 若是人参果这般,生长在地上,便称为地宝。 那些个生长在五庄观之中的作物,包括这茶叶,皆有丝丝缕缕的灵气蕴含其中,比之天材虽然差了许多,倒也勉强可以算得上是地上灵物了。 陈玄微微頜首,在天上做官终日劳碌,若是能在人间寻一处福地,建一座道观,倒也算是清净但很难找到像方寿山五庄观这般形胜之地了。 武当山虽然也不错,但由於自家师父名气太大,导致山上香客络绎不绝,同时山中亦有自古以来便存续的道统法脉,他若回去,却是不好隱匿自己的身份。 人间的道门有两种,一种便是如菩提祖师的方寸山三星洞,镇元大仙的万寿山五庄观,这些都是属於仙家宗门,其中无有多余供奉,多是不朽真仙坐镇,隱世不出。 第二种,便是武当山,龙虎山这般人间门派,供奉天上神仙,传承道统法脉,一般来说都是对外开放的,便於人间百姓们向祖师供奉香火,祈福消灾。 閒聊几句过后,镇元大仙步入正题:“玄鉴小天君此番东去,可曾寻得金蝉长老转世?” 陈玄点头道:“自是寻得,然则那金蝉长老转世之后,记忆全失,佛性全无,如今乃是肉体凡胎的俗人一个,我自可以驾云带他前来五庄观面见大仙,只是大仙也不想见到一个略有些固执,身上无有半点佛性的金蝉吧?” 镇元大仙点头:“佛子金蝉,凡俗之人,所能代表灵山的分量天差地別。” “那金蝉受佛祖贬下凡间,除非修行成佛,否则自不会恢復完整的佛性。” “小天君即便带了他的转世之身前来,无非是另一个人罢了。” 只是按照事先说好的,陈玄只有把真正的金蝉带回来,他才能得到人参果。 按理说只要金蝉修不成佛,陈玄这地仙三,也修不成,他不在南瞻部洲紧盯著金蝉,为他的转世之身护道一程,却又回来五庄观作甚? 陈玄则是心里清楚其中因果,金蝉这才第一世修行,悟空尚且压在五行山下,天蓬在福陵山中坐吃山空,捲帘也在流沙河受苦受难。 而东土,如今才是大汉。 如果不出所料,金蝉的前九世转世之身,无论如何都走不出南赡部洲。 每一世的终点,都会停留在南瞻部洲与西牛贺洲的分界之地,也就是那八百里流沙河,最终的结果毫无疑问,便是被流沙河沦为妖邪的捲帘吃掉,头骨化作掛在颈上的项链。 如果一件事因果已然註定,陈玄便不会贸然出手改动其中最重要的部分。 比如他虽然答应了镇元大仙要带金蝉前来万寿山五庄观,自然能为金蝉转世之身的修行护道几分,却不会亲自出手护送金蝉转世的玄明长老过流沙河,违背因果。 这是他从灵台方寸山学到的,为了保护自己。 陈玄不紧不慢地回答道:“晚辈既然回来见过大仙,自是找到了让金蝉恢復佛性的办法,但却需要和大仙討要一门手段。” 镇元大仙有些意外道:“是何手段,能助金蝉恢復佛性?” 陈玄道:“袖里乾坤。” 镇元大仙闻言抚须大笑:“真武弟子,太过贪心了些,討要我观中仙果姑且是一笔酬劳,你且说说这袖里乾坤,於恢復金蝉佛性有何作用?” 袖里乾坤,乃是这位地仙之祖的专属神通,道袍飘飞之间,袖口便可装得下日月山河,乾坤万里。 任他什么天仙地仙之境,皆不能逃离这道神通。 陈玄不急不缓道:“大仙想要见到的金蝉,乃是一只长有翅膀会飞的金蝉,却並非是脱壳之前,在泥土里挣扎的金蝉,然则金蝉脱壳需要有一个过程,其间褪去凡体,復归本源的过程之中, 我需要一道神通容纳他的佛性真灵,將他带回万寿山五庄观。” “我之青玉法印固然能將其佛性装入心相天地,然则这道手段乃是用来对敌的,心相之中的金蝉佛性,或因我之心相变化產生影响,因此青玉法印不如大仙的袖里乾坤高明。” “但能將金蝉脱壳之后的佛性,以袖里乾坤手段截留,或可將恢復佛性和前世记忆的金蝉带来,与大仙见面。” 镇元大仙想了想,拂尘一挥道:“也罢,料想菩提祖师不会认错人,更兼老君,雷祖先后在你那青玉法印上留下印文,贫道身为地仙之祖,与世同君,自该留下一道印文,假以时日,且看小天君成就如何。” 陈玄微微有些意外,镇元大仙竟然还认识菩提祖师? 镇元一眼看破他心中所想,笑道:“同在西牛贺洲,又同为隱世仙宗,况且你以为,是谁助他將前身因果藏匿,使得佛祖都不能察觉?” 陈玄讚嘆道:“好一个灯下黑。” 镇元大仙有地仙之祖的功德加身,天底下的地仙越多,修为越高,他的大道也会隨之水涨船高。 若说能在这西牛贺洲的一洲之地,蒙蔽了佛祖,藏下一个前身为佛祖大弟子的因果,除了天上的三清,便只有地上的镇元大仙能做到了。 况且菩提祖师自身修的乃是三教合一大道,虽离开佛门,却也使得他的大道更加宽广。 太上老君曾言,菩提眼中所见到的大道景象,兴许早已超出三界。 镇元和菩提联手,使得如来不能察觉这段因果,却是合理。 镇元大仙一挥拂尘,陈玄那一方青玉法印便出现在他面前。 伴隨著他以地仙之祖的道力,在那青玉法印的边款上刻下“袖里乾坤”四字,陈玄道袍的两袖忽然有风充盈而起。 这般传道方式,自不必使用什么口诀,以青玉法印为媒介,直接便能藉助那四字印文施展神通手段。 也就是陈玄炼化了这件本命法宝,加之诸多大佬在法印上铭刻印文,青玉法印的品秩不断提升。 否则换了別人的法印,怕是承载不住这四道印文。 刻印完毕,陈玄收回了青玉法印。 只见一方巴掌大小的法印六面,四面印文分別由四位大能所刻。 底款“玄鉴幽微”四字印文,太上老君。 边款“显密圆通”四字印文,菩提祖师。 边款“神霄玉枢”四字印文,雷部雷祖。 边缘“袖里乾坤”四字印文,镇元大仙陈玄小心收好法印,与镇元大仙稽首谢过,当即便试著施展了袖里乾坤的手段,將小狐狸云宵收入袖子中。 小云宵的声音在袖子里响起:“哇哇哇,师父好厉害,这袖子里面好舒服!我要在里面搭个暖和的小窝!” 镇元大仙微微点头:“有此手段,想来便能收拢金蝉佛性,將他带来五庄观了。” 陈玄掐指一算道:“距离金蝉转世和东土大汉的取经使者一十三人离开洛阳城,已经过去了数日,以他们行进的速度来看,不久就会抵达大汉国的边界,我此行前去,少则半年,多则一年,便能將他带来五庄观。” 镇元大仙闻言道:“如此甚好。” 陈玄临走之前,还有一事不解,便询问那镇元大仙:“大仙可知,菩提祖师如今在何处?” 他再次来到西牛贺洲之时,那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早已变成了陌生的山峦。 仿佛没有存在过一样。 镇元微微摇头道:“自遮蔽因果之后,为防止灵山察觉,我便未曾再见过他,然则我曾与他联手施展手段,认得他的道力,你之青玉法印上·显密圆通”四字印文,恰似当年他与我联手施展遍蔽因果的手段一般。” 陈玄道心瞬间一震。 心相天地,心相天地,显化於外,秘藏於內——— 斜月三星,可不正是“心”之一字? 菩提祖师的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乃至他门下弟子,莫非都是其心相所化? 若是如此,那这手段几乎是自成一方世界的大神通,放眼三界,唯有三清级別的道祖,还有西天佛祖方能做到。 菩提祖师的道力,已经如此之高了吗? 陈玄心中再无疑问,復返回南赡部洲,暗中跟隨玄明一行人,途中若遇到过不去的坎,只要不涉及大势,他和小云宵亦会出手相助。 好在如今的南部洲妖怪还不是太多,一行人走得还算顺利。 然则出了大汉国境之后,小云宵所修行的狐族功法忽然突破,身后四尾隱隱要多出一尾,成就五尾,使得自身道力与修为匹配, 陈玄不得不停下来,在一座山洞之中亲自为她护道。 至於玄明那边,他使了一张替身符,教自己的替身前去暗中跟隨玄明,为取经使者护送一程。 山洞之中,小云宵歉意道:“师父,对不起,是我耽误了师父的大事。若是没有我突然要破境,师父现在应该在护送玄明长老的路上了。” 陈玄摇了摇头:“你的修为晋升,也是师父的大事,况且玄明那边有为师的替身符看著,你自安心闭关便是。” 小云宵道:“师父,等我出关之后,该隨你学替身符了。” 陈玄点头:“自然,自然,事不宜迟,抓紧闭关吧。” 小云宵闻言,盘坐在山洞之中,身后的四条尾巴显现,脑袋上一双狐耳尖尖,地仙之境白狐虚影在身后显现。 修道成仙之后的妖族,便不再经常使用妖族真身,而是转而使用身后这道类似於法相的虚影, 称为妖仙真影。 妖族修道之路虽然比人类要艰难,但在修成天仙之后,將会拥有两道法相, 一道便是人形法相,一道便是妖兽之形。 也因此,妖族天仙少之又少,即便如当年的姐己,亦不过是八尾妖狐,三聚顶的注世地仙之境。 真正的天仙妖狐,应当是九尾。 现如今的真武一脉,真武自身乃是四重天仙之境,只差最后一道五气朝元,便能成就三聚顶,五气朝元的不朽真仙之境。 而陈玄乃是双聚顶的地仙之境,还差最后一朵金,方才能修成地仙圆满。 小狐狸云宵,刚刚化形,解开封印恢復结丹地仙的修为,身后四尾恢復成五尾之后,便是按部就班地过三灾,修三。 假以时日,说不得这一脉单传的道统,將出现一门三天仙的景象。 陈玄收拢心念,伴隨著小云宵入定,闭关情况稳定,他也开始逐渐运转紫天仙诀开始修炼起来。 而与此同时,玄明长老在西行途中,意外捡到了一枚琉璃碎片。 那琉璃碎片上隱约刻有佛经文字,以他的见识,尚且认不得其上的文字,他便小心收起,打算去到西方世界之后,寻一位高僧解惑。 光阴如骏马加鞭,日月如落流水。 不觉间两年时间转瞬而过。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取经使者一十三人,於一个寒风冷冽的冬日,抵达了流沙河边。 时值寒冬腊月,八百里流沙河面结冰封冻,取经使者们正打算藉此机会渡河,忽然那冰面如镜面一般碎裂。 其中一个赤发水怪破冰而出,手持月牙铲落在了河边, 水怪早已连日忍飢挨饿,今见有人送上门来,故而说道:“前面的和尚听著,这八百里流沙河我说了算,若想通过,须留下一半之人供我果腹,否则教你这一十三人悉数葬身河底,有来无回!” 眾取经人闻言面色煞白。 玄明则上前合掌道:“阿弥陀佛,这位河神,我等乃是东土大汉去往西天求取佛法的取经人, 河神能否放我等一条生路,来日將真经取回大汉,为苍生诵经,超度冤魂之功德,亦有河神一份。” 捲帘闻言大怒道:“我自被贬下凡间,日日在此受苦,不得回天,要那功德有何用?” 话音未落,那金蝉身上一物忽然散发出阵阵灵气。 捲帘腰上布袋里搜集的琉璃碎片忽然金光大放。 那捲帘眼神瞬间一沉,既然有此物在身,就更容不得此人离开流沙河了。 第179章 三花聚顶,地仙圆满 第179章 三聚顶,地仙圆满 陈玄真身赶到流沙河的时候,取经十三人,已经只剩下十二人了。 那十二人紧紧缩在一起,骇得面如土色,被捲帘一併捆了,正要带回水底留待日后享用,毕竟这冰天雪地的,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他在此七日受飞剑穿刺一回,又失了长生仙篆,若要维持寿命,便只能如此。 八百里流沙河水面上,飘著一个白色的圆形骷髏头,头颅当中一点真灵不灭。 陈玄无奈,使个袖里乾坤收起金蝉的一点佛性真灵。 那捲帘见他来此,亦是有些意外。 陈玄对捲帘说道:“捲帘將军还是放了这几个人吧,今日之事,原有一段因果在其中,我自不好计较你之行为,但若你在我面前伤了剩下这几位凡人,我身为真武弟子,自是要有妖邪处斩妖邪的。” 捲帘素来听闻他之大名,两人如今虽都不在天上了做神仙了,陈玄这位小天君却是自己离开启明殿的,他在雷部的仙篆还保留著。 而捲帘在天上仙篆司的仙篆,早已被玉帝大怒之下抹除。 否则如今也不会落得个需要依靠凡人肉身维持长生的结果。 他与天蓬一般,都是被贬下凡的,仙篆自然被註销了。 而陈玄与悟空,虽然一个是主动下界,一个是被镇压下界,两人的仙篆还在天上。 因此即便悟空被压在五行山下,他亦是齐天大圣,即便陈玄辞了官,陈玄也是玄鉴广法天君。 拥有仙篆的人,能算作天上神仙。 天上神仙打一个触怒玉帝被贬下凡沦为妖邪的水怪,他既不占理,也没有半分情面可讲。 事实上,若非提前知晓这段因果,又因他是日后西行的重要人物,陈玄早一剑砍了了事。 不信让其他什么沿路的妖魔鬼怪跑出来吃了金蝉试试。 捲帘看向陈玄的双眼,显然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自羞愧无顏,回了流沙河底。 小狐狸云宵如今已然修成五尾,上前使个手段,鬆了那十二人的绑,將马匹行李悉数清点无碍,十二人乃是陈玄选出来的西行使者,自认得陈玄,俱跪伏在地上谢过这位神仙相助。 陈玄从怀里拿出一物,正是当初流沙河的捲帘託付他寻觅的琉璃盏碎片。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他將碎片交给其中一人,瞩咐道:“你等此行过河无碍,只是返程之时,依旧要经过此地,只消將此碎片投入水中,那水怪自不与你们为难。” 当然这枚琉璃盏碎片还给捲帘之后,他自会懂得,因今日一事,拜託陈玄帮忙寻找琉璃盏碎片的事情,已经因果两清了。 毕竟一边是点头之交,一边则是至交好友。 於情於理,这位陈小天君都不会继续帮他了。 十二人苦苦哀求陈玄与他们同行,护送他们一程。 一旁的小云宵双手叉腰道:“我师父方才救了你们性命,乃是你们命大,若次次救你们性命, 何不让我师父直接去西方取了真经,送上东土大汉,还要你们这些人作甚?” 救他们,是陈玄看在金蝉的情分上。 而取经,则是他们自己理应履行的本分。 换句话说,取经不取经,与陈玄何干? 他要的只是长生大道,而修成金的关键人参果,只与金蝉有关。 陈玄宽慰眾人道:“你等此行务必一心求取真经,诚心正意,所谓时来天地皆同力,即便无有贫道护送,暗中亦有鬼神相助,若是心有杂念,即便是我一路护送,亦不能取得真经。” “西行亦是修行,且修且行。” “诸位,就此別过。” 说罢陈玄带著小云宵化虹远去。 十二位西行使者俱跪伏於地,恭送这位仙人。 去往五庄观的途中,陈玄袖子里的金蝉佛性真灵逐渐恢復,变成了一位身穿白衣的俊逸僧人模样。 那僧人眉目桀驁凌厉,警了陈玄一眼:“贫僧何德何能,竟劳烦小天君下凡亲自为贫僧护道一程?” 关键这护道也没护好啊,不需要他的时候,他跑出来在玄明身边火上浇油,需要他的时候,他反而姍姍来迟。 陈玄嘿嘿一笑道:“那东土大汉之人不敬佛法,此事怨不得贫道,该是你修行未满,佛法亦未东传,若是此行他们將真经取回大汉,来世你之修行自会容易一些,道门天仙亦有那累劫修持一说,就当是积累修为了。” 金蝉无奈,只好问道:“我们此行是去哪里?” 陈玄答道:“我答应了万寿山五庄观的镇元大仙,请你前去小坐,酬劳是一枚人参果,我需要这枚仙果修成地仙三圆满。” 金蝉点头:“镇元大仙欲要借我之身份亲近佛门,师尊將我贬下凡间,我如今所言与灵山无关,自是可以去清谈论道一场,助你取得人参果。” 陈玄竖起大拇指:“做兄弟在心中。” 金蝉一脸鄙夷,兄弟长兄弟短,兄弟被吃你不管,还做兄弟在心中—合著只在心中了,没点行动啊? 不过人间若是少了这位损友,大抵也少了一半的乐趣。 於金蝉而言,陈玄既不是那些对他轻慢佛法之行为之以鼻的佛门弟子,亦不是与他道不同不相为谋的道门仙人。 这位陈小天君虽然有时行为脱线,但却不可否认在他身上有一种独特的人格魅力。 也因此,尹喜,金蝉这两位虽分別是道祖和佛祖的弟子,皆与他交情匪浅。 一旁的小云宵则是眨巴著眼晴看著自家师父和师父的好友金蝉。 万寿山五庄观。 金蝉的佛性真灵在赏月亭落座,面前是镇元大仙。 镇元大仙敘旧道:“昔年孟兰盆会上一別,不期今日再度得见佛子,已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金蝉长老天资卓绝,此番下界苦修,可有所得,所悟,所感?” 金蝉合掌道:“师尊常言,南赡部洲之人贪淫乐祸,多杀多爭,乃是口舌凶场,是非恶海。” “然则贫僧转世在那南赡部洲修行数十年,虽也遭受恶意,但却並不多见恶人,反之当今东土大汉皇帝,因夜梦神人一事,欲往西方求取佛法。” “想来日后佛法东传,那佛经佛法在南赡部洲,將会得到官方的认可,广泛传播。” 镇元大仙亦时常听闻,佛祖二弟子金蝉为人性情桀驁,轻慢佛法,然则今日观其谈吐,应当是轻慢那灵山之中只谈佛法,不渡眾生的清谈之风。 这世上有的人成了仙,做了佛,享受了长生大道,第一件事便是断绝其他人成仙成佛的道路, 免得日后仙佛多了起来,这天地间的功德大道不够分。 金蝉显然极为痛恨这种风气,因此他因轻慢佛法被贬,其中真相显然还有待商榨。 而是否要继续亲近如今的佛门,镇元大仙也该仔细考虑一下了。 儘管佛门之中关係错综复杂,令镇元大仙暂时陷入犹豫,但今日能得见金蝉,与其面对面交谈一番,镇元大仙却从心底认可了金蝉本人,而非佛祖二弟子这个身份。 不论佛门值得不值得亲近,金蝉却值得结交一番。 又与金蝉讲经论道一番,那金蝉引经据典,口若悬河,《楞严经》《法华经》《金刚经》《地藏经》《妙法莲华经》《华严经》,举一反三,出口成章,令镇元大仙大为嘆服,连声称讚佛法精妙。 金蝉眉眼桀驁地说道:“世人皆道贫僧轻慢佛法,然则世人有几人参透佛法,配得上轻慢二字?” 世人所谓轻慢,既不知天高地厚,无知之贬义。 金蝉所谓轻慢,乃是参悟透彻之后,方才举重若轻能以语言所言之佛法,皆为下乘,佛法至精至妙之处,乃至於道法,天道,大道至精至妙之处,岂能记载於书页之上,供人藏之高阁,称之为“法”? 须知大道至简。 真正的佛法,不在经文,不在西方,而在於释迦牟尼成道之前,在人的本心之中。 仙佛,皆是人字旁,由人登山修道,由人矫正本心(弗之本意为矫正),方才成仙,成佛。 打坐修行,参禪悟道,诵经念佛,皆是手段,而非结果。 大仙命清风明月二童子取来一枚人参果,欲要赠与金蝉,並说道:“贫道原意借金蝉长老,交好灵山佛门,然今日得见长老,相谈甚欢,观中无所有,止此人参果尚且拿得出手,赠与长老服用,服之可得长生大道,再不受轮迴之苦。” 金蝉微微摇头道:“贫僧既入轮迴,理当由人修证成佛,岂有先得了长生,后成佛之理?” “大仙欲赠仙果,本是好意,贫僧心领。” “然则先得长生,后成正果,此为倒果为因,贫僧不能为之,於贫僧而言,朝闻道,夕死可矣。” 一旁的陈玄看著眼馋,两眼放光地看著镇元大仙,就差明示了。 大仙,贫道从一开始求的便是长生啊,成不成仙成不成佛什么的都无所谓,於贫道而言,只要得了长生,贫道就是不老不死不火不朽,贫道都愿意啊! 镇元大仙和金蝉鄙夷地看著这位自从离了天庭,行为便开始有些艺术起来的小天君。 当然两人都明白,眼前陈玄的行为不过表象,若要论修道心性,能在天庭即將当上七十二殿其中之一殿的副殿主之时急流勇退,不惜下凡寻觅证道天仙契机的陈玄,才是真正的坚定。 天庭三十六宫,七十二殿,殿主一共七十二位,每一位都是天仙, 副殿主亦不过七十二位,每一位都是准天仙, 换句话说,只要陈玄继续待在天上,凭藉真武弟子的身份,以及那份左右逢源的人缘,就是靠著功德混日子,也能混出个天仙之境。 可他却一声不地选择了下凡,淡化在天庭的视线当中。 显然陈玄所求甚大,至少一个天庭副殿主和保底的天仙之境,还不能动摇他自身所求。 镇元大仙便將人参果交给了陈玄,如此了却因果。 陈玄得到人参果之后,亦没有迫不及待地服用,而是对金蝉说道:“既然此间事了,你之佛性真灵亦该重新转世修行了。” “走吧,金蝉道友,我送你去见阎王。” 金蝉揉了揉眉心,虽然这么说也没错,但是能不能换个吉利一点的说法? 一路护送金蝉重入轮迴,陈玄此番收穫不浅,得了镇元大仙亲赐印文,那“袖里乾坤”的神通,让他多了一道傍身手段。 更有人参果一枚,可助力他修行。 小云宵对陈玄嘻嘻一笑道:“师父,这次该弟子为你护道了!” 陈玄点头道:“那为师可要拜託玄素道友了,等我路身地仙圆满,就请玄素道友吃大餐!” 小云宵忽然心念一动,想起一事道:“师父,我们上次吃白食,是不是忘了还人家钱?” 陈玄微微一笑道:“放心好了,为师自有妙计。” 只见那洛阳城外,一替身符化作的道人大摇大摆地走进供奉老子和尹喜的道观中,然后手持一姓香插在尹喜的神像面前,默念一声罪过罪过。 天上的尹喜心有所感,正在启明殿处理监察司的公务,忽然间脸色一黑。 一旁的游奕司游奕使浮梦仙子正前来交接文书,见尹喜面色不对,便问道:“文始真人?” 尹喜揉了揉眉心答覆道:“没事。” 那傢伙在尹喜庙的功德箱中取了三十文钱,然后还给了吃白食的酒楼,顺便塞了一张欠条进去,落款是:金蝉,小云宵,陈玄。 尹喜一度怀疑这傢伙离开天庭,是因为修炼时候出了岔子,走火入魔,道心大变,变得如此.—抽象。 不过令人欣慰的是,他在人间过得不错,藉助人参果,积赞够了道行,又藉助地仙三灾的最后一灾,经受了风的侵蚀,淬链自身体魄的同时,修成了地仙三的最后一。 至此,陈玄顶上,铅,银,金,三聚顶。 是为地仙圆满之境。 距离证道天仙只有一步之遥蜀地,青羊宫外五十里。 陈玄和小云宵在人间一路走走停停,终於来到了尹喜的道场,他打算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稳固自身修为。 小云宵亦需要著手积攒道行,为以后渡过地仙三灾早作打算了。 不料还未上山入宫,尹喜架云而来,早落在了两人面前,一脸严肃地看著陈玄,对他说道:“果山有意外情况,那诞生石猴的仙石日前被盗,上方需要你去探查一番。” 陈玄一愣,果山? 那猴儿被镇压五行山下之前,六大妖王早便被五位被自家师父带领的天兵天將扫平,牛魔王即便有胆子出来,也不敢明面上去果山闹事,还让闹到天庭都知道。 陈玄没多想,便要与尹喜同去。 尹喜却道:“既有你在,此事想必可以解决,我尚且需要回上方復命,不能与你同去,就此別过。” 陈玄只好拜別尹喜,与小云宵一同赶赴果山而去。 第180章 四圣齐聚,紫微下界 第180章 四圣齐聚,紫微下界 起初,天庭没有神仙在意一只下界天生石猴。 即便是混沌初开之时便存在的仙石中孕育而出,诞生那一刻便是先天道体,无有引路人將他引上修行道路,石猴不过是寿命长一些的猴精,与那果山中各类猴属並无差別。 如果不出意外,他会老死在果山中,享年三百四十二岁。 但偏偏这石猴天性聪慧,目睹山中猿猴生老病死,生出一颗求道之心,欲得长生仙术,寿与天齐。 又恰好,他一路自东胜神洲的东海之滨,漂洋过海,经南赡部洲,登上了西牛贺洲,並遇见了一位已经离开佛门,躲避因果的祖师,十数年得祖师真传,復返东海,闹龙宫,闯地府,后官封弼马,名注齐天,惹出一堆是非因果来。 天庭神仙,半数与之交手落败。 真箇是:十万天兵无敌手,歷代驰名第一妖。 所以即便如今的悟空被压在五行山下,果山亦被天庭密切关注,谁也不敢保证在那些被强销死籍的猴子中,会不会再蹦出一只齐天大圣来。 也因此,陈玄听闻尹喜说起果山孕育石猴的仙石被盗,第一时间便怀疑是有人想拿悟空做文章。 毕竟那仙石自混沌初开之时便吞吐天地灵气,即便石猴出世之后,亦不曾因此跌了品秩,仍然是仙石。 虽然悟空犯了不少错,但毕竟陈玄与他一同结伴寻道,在方寸山修行,不是师兄弟,却也有同窗修行之交情,同在天庭任职仙官之谊。 於情於理,他都该去果山查探一番。 如今修成了三圆满的地仙之境,十万里之遥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能抵达,比起筋斗云虽然慢了几分,但也並不耽误多少时间。 到了果山上空,早见那海中仙岛,势镇汪洋,惊涛拍岸,捲起千堆雪。 山中有猴精嬉戏,鸞凤和鸣,玄猿瑶鹿,奇异草。 小云宵嗅了嗅鼻子说道:“师父,这里看上去也不像有贼来过的样子,会不会是文始真人弄错了?” 陈玄摇了摇头:“尹喜不会弄错,我们上山顶瞧瞧。” 小云宵点点头,便隨著师父登上了果山的山巔。 昔日在东胜神洲游歷之时,她本应和寒春眾地仙一同到此山之中探访,但当时他们亦不知悟空早已上天做官,更不知后来会有赵公明座下黑虎下界,甚至他们这一眾地仙能够借著財神殿的面子上天,直到留在天庭当神仙。 到如今,只能说是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至果山正当顶上,早见一块仙石,三张六尺五寸高,二丈四尺围圆。按周天三百六十五度,政歷二十四气。 九窍八孔,按九宫八卦。 四面无遮挡,左右芝兰映衬,实乃天地之造化。 当年石猴出世,正值陈玄登山修道,以凡人之身上天,在那天门外见石猴目运金光,拜四方天地。 陈玄本人,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块仙石。 不过有些奇怪的是,按理说如今石猴出世,这块仙石不该如此完整,而应当是如尹喜所言,是一堆仙石碎块才对。 更让人奇怪的是,来此之前,尹喜分明有言,此地仙石碎块被盗。 难不成真的是尹喜弄错了? 陈玄走上前去,教小云宵退后,自己来到那仙石面前,运转青玉法印底款“玄鉴幽微”四字印文神通,扫过那仙石一遍,隱隱探查到仙石之中有什么东西正在孕育。 可如今悟空已经被压在五行山下,这里孕育的,会是什么? 陈玄面色凝重,这件事已经超出了他能处理的范畴,他需要立即回天庭,向天庭匯报这件事。 正当他转身对小云宵吩咐的时候,那仙石忽然裂开一道纹路,其中光芒大盛,笼罩了陈玄和小云宵。 光芒散去之时。 师徒二人脚下满是浅水,四周礁石耸立,远处一轮硕大的落日西沉。 而一位身披锁子黄金甲,头戴凤翅紫金冠,面容酷似悟空的猴子,手持金箍棒,站在那轮落日之下,身上散发著诡异的气息。 小云宵见状开心道:“大圣叔叔从五行山逃出来了!” 陈玄拦住了她,神情凝重道:“看清楚,他不是大圣。” 但见那面容酷似悟空的猴儿,嘴角咧起一抹邪异的笑,將金箍棒扛在肩上,阴冷的声音传来:“道兄,你终於来了。” 陈玄也是第一时间认出了他:“六耳獼猴!” 那六耳獼猴被道破身份,竟一点也不意外,反而咧嘴笑道:“那六天魔主果然不曾骗我,你的身上,有能顛覆三界的因果。” 陈玄的脑子飞速运转,將关於六天魔主和眼前六耳獼猴的一切都串联了起来。 首先六天魔主在离开北俱芦洲之时带走了六位妖王的妖丹和肉身,並將它们復活在东胜神洲,与悟空结拜。 后悟空上天做官,大闹天宫,六天魔主在人间散道,引得四洲灾患四起。 真武受封玉虚师相,奉元始天尊符召治理人间灾患,收降东北方向黑气。 按理说六天魔主那种级別的妖魔散道之后,因大道均衡,阴阳流转有序,世间必然会诞生一个妖魔,补缺六天魔主的位置,以此达成阴阳平衡。 然则直至如今,陈玄才终於见到了这位补缺六天魔主的妖魔。 他因那一句“法不传六耳”成道,善聆听,能知千里之事,如今观其身上黑气繚绕,显然是六天魔主散道之后,六耳獼猴吸收了六位魔主之力,集之於一身。 但见那六耳獼猴身后,水魔主,火魔主,旱魔主,蝗魔主,瘟魔主,妖魔主。 六大魔主齐聚。 每一位魔主皆相当於一位天仙之境,六大魔主加起来,实力无限逼近不朽真仙。 陈玄甚至能听到六大魔主各自交谈的声音。 “桀桀桀,终於上当了……不枉我等散道窥测天机一场!” “若此人身上果有动摇三界之因果,我等散道一场,却有望达成真正不朽!” “杀,杀,杀!杀了他,若非此人,北俱芦洲一洲之地皆为我等所有,我等岂会落得今日这般下场?” “莫急莫急,待我细细將他每一寸骨血啃食殆尽,教他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本座会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界。” “无所谓,那小狐狸留给我便是。” 六耳獼猴一挥手,身后六天魔主皆化作六道黑气,进入他的体內,凝聚为他自己的六根。 这六根,乃是极致之喜,怒,爱,思,忧,欲,完全解放自身,修为境界先后跨过了妖王,大妖王,魔王,魔主,正在直逼那不朽之境。 最后在距离不朽只差一丝的时候停了下来。 根据六天魔主散道窥测的天机,只要吞噬了眼前此人身上因果,便能达成不朽魔主之境,届时三界將无有能杀死他的存在。 便是三清佛祖亲自出手,也无法磨灭一位不朽魔主的大道因果。 如今的六耳,以六天魔主化作六根,绝非陈玄所能敌。 陈玄看了一眼小云宵,有些歉意道:“师父,只能陪你到这里了,以后的路,要你自己去走了。” 小云宵心里隱隱有著不祥的预感,她紧紧抓住了陈玄的手:“师父,我们离开这里,去找师祖,师祖一定能打败这个傢伙的!” 陈玄摇了摇头。 这六天魔主不惜散道也要针对他,自然是知晓了他身上有事关三界的大因果,而先前尹喜,则由六天魔主假扮,只因陈玄与尹喜交情匪浅,故而才骗过了他。 对於六天魔主这种级別的对手来说,只要算计成功了第一步,后续的因果环环相扣,陈玄今日註定离不开这方天地。 而陈玄唯一能做的两件事,其一就是送小云宵离开,將消息传出去,不管是告知自家师父,还是天庭。 其二,决不能让六天魔主融合的六耳獼猴拿到他身上的因果。 三界之中,只有他身上有完整的西行因果,菩提祖师那条合道之路,事关三界所有生灵,甚至天地大道。 就在陈玄拔出真武盪魔剑的时候,那六耳獼猴已经高高跃起,手中金箍棒不知是从何处得来的,竟也与那定海神针一般,可隨意变化大小。 此时百丈金箍棒从天而降,陈玄则持剑上撩,同时有剑气如滔天巨浪,冲天而起。 但那剑气巨浪被六耳一棒劈开,紧接著便重重砸向了陈玄和小云宵:“死吧!” 吼—— 龙吟声传来,关键时刻,紫极镇魔枪格挡了这一击,神兵无碍,陈玄本人则被手中传来的反震之力,直接震出了內伤,七窍鲜血止不住流淌。 小云宵手持皂雕旗,怒目看向那六耳:“你这魔头,竟敢伤我师父!” 说著她便要上前与六耳一战。 陈玄则一把抓住她,朝著身后丟去,同时第二剑运转毕生所学,融合了雷法,水法,火法,七星剑气,体內紫炁,更有万千符籙发力,一剑朝著小云宵的方向递出。 但见剑光如虹,直接將此方天地斩开一道裂隙,虹光之中紫极神龙瞬息而至,载著小云宵往那仙石世界之外衝去。 而与此同时,六耳獼猴身上的六道黑气,纷纷化作黑蛇,前去拦截小云宵。 陈玄大吼一声:“银簪!” 小云宵头上的银簪瞬息飞出,光芒大盛,耗尽其中法力,在紫极神龙与六道黑气化作的黑蛇之间,划下了一道天河,隔开了黑气与她的距离,也彻底断绝了陈玄离开此方仙石世界的可能。 小云宵泪湿眼眶地回头大喊:“师父——” 六耳獼猴手中铁棒瞬息延长,眨眼就突破了王母银簪划下的那道天河,眼看就要將乘龙逃离的小云宵从中打落。 但见空中皂雕旗展开,顿时遮天蔽日,为小云宵抵挡了这一击。 出口就在眼前,小云宵座下的紫极神龙抬起龙爪,將她扔了出去,最后的时刻,她的目光看向师父所在的位置。 但见他浑身伤痕,慢慢挺直了腰杆。 而皂雕旗,盪魔剑,紫极枪,纷纷化虹復返那个头別木簪的道士身边。 伴隨著他挺直腰杆,身后皂雕旗迎风展开,左手真武盪魔剑,右手紫极镇魔枪。 九霄玄元冠,混元寒冰甲,皓月凝霜腕,巡天踏雪履。 顶上三匯聚,体內五根炽热。 眼见喜,耳听怒,鼻嗅爱,舌尝思,身本忧,纷纷在他体內甦醒,坐镇泥丸宫,膻中穴,丹田气海。 金色喜鹊,碧色海螺,白色莲,褐色桃核,银色飞剑。 那小天君,脚踏一方小山大小的青玉法印,遥遥朝著六耳獼猴抬起枪尖,朗声道:“再来!” 居高临下之间,天雷,地火翻涌,流水围绕周身,身后一座虚影凝聚,隱隱已有天仙气象在身。 六耳獼猴嗤笑一声:“阵仗倒是不小,且看你能撑多久!” 话音落,那六耳拖著铁棒,高高跃起,双手用力下砸,这一棒之威,纵然是天仙来了,亦需退避三舍。 而陈玄不退反进,手中紫极镇魔枪发出龙吟声,脚踏青玉法印,冲天而起! 轰—— 那果山顶上仙石发出一阵剧烈的震盪,直直將小云宵震出了仙石世界。 她手中紧握著那枚失了法力的银簪,眼角还带著未乾的泪水,直到现在仍然不敢相信,师父竟在人间被暗算了! 不行,必须儘快通知天庭,或者告知师祖。 那六耳獼猴的实力,甚至犹然要在师祖之上! 小云宵擦乾眼泪,就要腾云,先行前去武当山,將师祖太玄真人请来,太玄真人虽是真武凡蜕,却可接引天界阳神,融合己身。 怎料她刚抬头,就见真武阳神真身直接落在了果山,伸出大手轻轻按住了她的脑袋,示意她不必去武当山了。 小云宵眼眶泛红道:“师祖,师父他……” 真武看向那仙石,亦是微微有些皱眉。 他自受封了玉虚师相,只顾著治理人间灾患,追查黑气踪跡,竟是被这六天魔主摆了一道,在果山上演了一出灯下黑。 这仙石世界乃是六天魔主苦心营造,只待將陈玄引入其中,夺取他身上因果。 小云宵亦是陈玄趁著仙石世界未曾封闭,这才被陈玄送了出来。 而此时,仙石世界已经彻底封闭,陈玄即便是天仙之境,被困其中也难以逃出。 凭藉真武四重天仙的境界,若要从外面破开仙石世界却是容易,但保证不会伤到自家子弟,却还需几位天仙相助才是。 无需传讯,北方三道同僚的身影便落在了果山上。 那三道天仙身影分別是,天蓬真君大元帅,天猷真君副元帅,翊圣保德真君黑煞將军。 北极四圣自北地盪魔一役过后,今日再次因六天魔主重聚。 就在真武准备与眾位同僚动手破开仙石世界的时候,一声洪钟大吕响彻天地之间,天空群星遍布,时间长河几乎停滯。 身穿紫色龙袍,头戴冕旒的威严男子,缓缓自星辰之中显现出身形来。 北极四圣悉数震撼,竟然连眾星之主北极紫微大帝都亲自到场了吗? 看来这仙石之中,当真是事关三界的大事了。 北极紫微大帝微微抬手,即將那一整块仙石握在手掌之中,轻轻用力,整块仙石世界便彻底炸开,露出其中的景象来。 但见一披髮仗剑支撑著自己身形的男子缓缓站起来,身上甲冑尽数碎裂,头顶玄冠不知所踪,遍体鳞伤血肉模糊。 那陈玄已被黑气占据身体,身上因果之网显现,但他仍然用最后一丝灵智,朝著北方真武的方向艰难地说道:“弟子陈玄……定然不会让……三界因果,因我……动乱,师父,来世……我还做您的弟子!” 那陈玄,抬手祭出青玉法印,用力直接捏碎了这件本命法宝,顶上三在一瞬间释放到了极致,一颗金丹彻底炸碎。 轰—— 世间再无陈玄小天君。 伴隨著陈玄的身形消散在天地之间,真武眼中的杀意几乎要凝为实质。 而一旁的小云宵紧抿嘴唇,泪如雨下。 北极四圣其他三位皆是默然。 紫微大帝抬手一招,將那黑气化作一团,交给了真武道:“你之弟子成就天仙之前有一劫数,应验在此,事关诸多因果,朕亦不能隨意出手,且將此黑气带给玉清道祖,如此你之五劫俱满,三聚顶,五气朝元,可入不朽真仙之境了。” 北极四圣之中,唯一一位不朽真仙之境,竟是最后归位的真武。 真武收起那团黑气,但见其中五道黑气,分別是水魔主,火魔主,旱魔主,蝗魔主,瘟魔主,独独缺少了妖魔主。 (本章完) 第181章 身陨道消,本命至宝 第181章 身陨道消,本命至宝 伴隨著紫微大帝离开果山,北极四圣的三位纷纷来到了真武身边,目光齐齐落在那陈玄身陨之处。 一桿皂雕旗在风中猎猎作响,紫极镇魔枪,真武盪魔剑,交错在令旗之下,满地甲冑碎片,更有半截天蓬尺被打碎,可见那仙石世界之中战斗惨烈。 本命法宝青玉法印捏碎,其上四道印文亦消散於天地之间,由四位大能联手刻下印文的法印崩碎之时,杀力堪比一位四重天仙的全力一击。 那陈玄,以自身为代价,留住了真武手中五道黑气。 但还是让其中一道逃了出去。 天蓬真君抬手一招,將那半截天蓬尺召回掌心,昔日少年人仙在蟠桃会上力战二郎真君,以人仙之境使出天仙法相,何等意气风发。 今日却身陨道消,令人扼腕嘆息。 原本这位陈小天君乃是必成天仙的,只要成了天仙,拥有了长生不灭之躯,任什么六天魔主如何算计,他又岂能被逼迫得不得不身陨道消? 天蓬真君將天蓬尺修復,还给了陈玄的弟子,道號玄素的小狐狸云宵。 而后便与其他三位真君离开了此地。 对於真武而言,他唯一的弟子被六天魔主算计得身陨道消,那最后一道逃走的黑气,无论逃到哪里去,都將承受来自一位不朽真仙的仇恨与怒火。 天仙六根清净,乃是为了达成不朽。 而不朽之境的真武,便可超脱因果,再不受情绪支配左右,得无拘无束之大自由,快意恩仇不染因果。 真武带著小云宵来到那陈玄身陨之地,对她说道:“这些兵器法宝,你且收好。” 小云宵照做,手掌握住剑柄,枪桿,令旗之时,其上还留存有些许残余的温度,仿佛师父牵著自己手,游歷人间之时一般。 她鼻子一酸,眼眶红红的问道:“师祖,师父他当真身陨道消,什么也没有留下吗?” 真武並未回答,而是询问她道:“你可还记得,那仙石世界中发生之事?” 小云宵闻言,脑海中的回忆浮现,但却怎么也看不清那算计师父之人的脸,也记不得是何人在仙石世界中和师父大战一场,记忆中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 不可能,这才过了多久,为何却记不清那逼迫师父身陨道消之人的面目了? 小云宵奋力回想,但越是回想,记忆便仿佛缺了一块。 真武摇了摇头道:“到了接近不朽的层次,那六天魔主便能对因果动手脚,你脑中关於他的一切,早在离开仙石世界的时候被抹去,而我那弟子的因果,则是他以本命法宝破碎为代价,自行抹去,为了不让六天魔主得到他身上的一样东西。” 那东西,便是陈玄口中事关三界因果之物。 紫微大帝亲自下凡,亦不是为了救下陈玄,而是保证此物不会落入六天魔主之手,助其成就不朽之境。 陈玄身陨道消,若是还能留下些什么,还敢留下些什么,说不得这三界都会大乱。 真武说道:“走吧,我带你回天界。” 小云宵想了想,却是拒绝道:“师祖,弟子想要留在人间,继续游歷。” 一则,她不信师父就这么轻易地身陨道消。 二则,师父被人算计,她却未曾察觉,师父死了,他没有回天上安逸享乐的道理。 她要对得起师父的教导,继续追查那算计师父之人,即便不能换回师父,也要手刃仇人。 真武点头道:“也好,只是你在人间多加小心,如有应付不了的危险,默念真武护身咒,我在天上即能感知。” 小云宵如今已是地仙修为,身怀数件至宝,六天魔主其五被镇压,却是不必担心她的安危。 若是恰好遇见了那逃走的妖魔主,正好真武也在找它。 真武化虹返回天上。 小狐狸云宵背好盪魔剑,收起皂雕旗,紫极镇魔枪化作龙纹,盘踞在她手臂,將那天蓬尺收入乾坤袋,自离了果山,追查因果。 灵霄殿。 仙籙司奏报玉帝,雷霆都司追魔扫秽玄鉴广法天君,仙籙註销。 又有紫微大帝领著真武,將人间之事上报玉帝。 左右仙卿俱嘆息,玉帝亦感慨道:“真武弟子自上界以来,入启明殿,行事机敏可靠,本应擢升金星副手,或回真武殿辅佐佑圣真君,后隱退人间,不期离了天庭,仍立下大功,却也因此身陨道消。” “传朕旨意,追封玄鉴广法陈天君为【玄鉴广法真君】,厚待真君昔日部下。” “真武爱卿此番收降黑气,功完行满,躋身不朽真仙之境,朕允你返还武当山,静享人间香火。” 真武谢恩,復返真武殿,將一些事交代给眾仙官,便去了紫微宫,与紫微大帝辞行。 一路行至天门处,早见王,马,温,赵四大灵官,龟蛇二將,六丁六甲列成两排,其中王灵官上前道:“天尊回武当山静享香火,我等亦隨天尊同往。” 真武微微皱眉道:“那人间香火,想来比天上功德还能裨益你们的修为?” 眾神將面面相覷。 辰龙上前奏报导:“玄鉴之事,属下与神將悉数知悉,天尊此去人间,追凶缉恶,亦需要些许帮手,有属下眾神將相助,天尊追查凶手,只会事半功倍。” 龟蛇二將附和道:“玄鉴一事,其中牵扯甚多,属下等与他亦有交情,现如今他被害身陨,属下一干岂能袖手旁观,坐视不理?” 王灵官,马灵官纷纷点头。 真武看向四大灵官道:“你等灵官自有天上职责,不得擅离职守,依旧留在天上做事便是。” “龟蛇二將,六丁六甲,亦留在真武殿值守,不得离开天庭。我此行回武当山,只带五百灵官。” “另,辰龙传我號令,玄鉴一事,我自有定夺,真武殿中有因此事私自下凡者,即裁撤职务,关押在殿中。” 眾神將闻言只好作罢。 不过既然天尊已是不朽真仙之境,陈玄一事,还轮不到他们操心。 只是可惜了这么一个眾神將看著修行,一路成长起来的小天君,本应躋身天仙,重返天庭的,现在却身陨道消。 真武与五百灵官復返武当山。 山中道士修行打坐,传承有序,山下百姓上山烧香,祈福消灾。 只是不见了当年那个上山求道,对著铁树和铁杵发呆的少年。 七十二峰朝大顶,二十四涧水长流。 南岩龙头今犹在,不见当年修道人。 真武回忆起这弟子年少登山学道,恍然如梦一场。 天上,广寒月宫。 庭院中,桂树下。 霓裳仙子手中拿了针线,正在往一个香囊上绣著金线。 那金线先是在香囊上绣出一点,隨后在一点下方平绣出一横,最后斗折蛇行,直至最后,又是以点收尾。 走线到了最后一针,忽有玉兔儿叼著一封书信,顺著桂树落在了桌子上。 霓裳头也不抬地问道:“信上说什么?” 玉兔儿罕见地支支吾吾道:“主人,你还是……自己看吧,我……我不敢说。” 霓裳疑惑,但手中针线尚未完成,她便教玉兔儿打开信笺。 玉兔儿伸出爪子,小心翼翼地展平那信笺的褶皱。 霓裳阅览到最后一句,忽然失神片刻,绣针直直扎入了纤纤玉指,鲜血汨汨涌出,直到玉兔儿提醒,她方才察觉。 神仙岂会因绣针伤到手指? 若不是心神失守,若不是心中刺痛胜过了手中刺痛,她又岂会毫无察觉。 她本应抬手以神力癒合伤口,可是她却觉得没有必要了。 依稀记得当年那人来到天上广寒月宫,他的手指被玉兔儿咬了一口,痛的那人齜牙咧嘴,还是她帮忙癒合了伤口。 那时霓裳取笑他时候笑得有多开心,如今便有多痛。 广寒宫中终年清冷,没有雨水落下,只有一层清霜覆盖在白玉石阶,琉璃瓦上。 今日却有几滴湿润落在石桌上,很快便凝结成了一团清霜, 玉兔儿手中拿著好友小云宵从人间寄来的银簪,不知是该不该递给主人霓裳。 而那香囊上最后一点,也终究是差了一针金线,变得如同十五的月亮一般,未曾圆满。 霓裳忽然起身,將那银簪抓在手掌之中,紧紧握在胸口,隨后决定道:“我要去一趟寒春府。” 寒春府。 尹喜,霓裳,阿紫,织女,纷纷抵达。 浮梦,倚云自启明殿放衙,长青,琅玕,武陵,嘉庆四位,得到消息之后,也从各殿赶了回来。 沉默的气氛笼罩了整个庭院。 尹喜打破沉默,有些自责道:“听闻那人变化作我的模样,玄鉴与我乃是至交好友,因此方才未能察觉不对,被其算计,引入了圈套之中。” “说来我亦有责任,当时察觉到他之踪跡,理应去见他一面才是。” 陈玄自从离了天庭,除了真武,尹喜恐怕还是第一个知晓他踪跡的天上神仙。 最巧的是,此事就发生在陈玄以替身符偷了尹喜庙功德箱,欲往青羊肆的青羊宫稳固修为之时。 出现在青羊宫外五十里的尹喜,陈玄先前有过互动的尹喜,最容易让他放下警惕。 浮梦说道:“我家公子与尹真人是至交好友,此事乃那算计公子之人用心险恶,真人却无需自责。” 织女则是说道:“陈玄心思縝密,即便被人算计,自会留下后手,如今虽得到的情报乃是身陨道消,却也未必就彻底消失了。” 眾仙闻言一愣,纷纷看向织女。 霓裳仙子则是低著头,手里还握著那枚银簪,静静听著眾人的討论。 织女说道:“举凡三界之中五仙身陨道消,修为境界越高,留下来的痕跡就越多。” “鬼仙身陨,不过留下一丝一缕的精魄,人仙身陨,或可保留三魂七魄其中之一。” “神仙身陨,地仙身陨,自有金身碎片,金丹碎片残留。” “陈玄乃是三聚顶的地仙之境,早在天庭便功德加身,身上亦有天仙气象,即便金丹碎片未曾留下,那铅,银,金的瓣,总不是可以悉数磨灭殆尽的东西。” 尹喜摇头道:“地仙身陨道消,三隨之凋零成泥灰,此时已不能搜集,即便搜集起来,无有精气神支撑,亦不过是一撮土灰罢了。” 霓裳眼神黯淡。 织女却说道:“尹真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方才所言,乃是举个例子,证明陈玄身陨道消,並非是完全消散。” “否则天庭怎么会允许真武盪魔天尊静享武当山,显然此事有所蹊蹺,需要天尊在人间盯著。” “其中或有关於陈玄身陨道消之后,遗留下来的痕跡和手段。” 倚云方才还有些伤感,此时听闻织女所言,点头同意道:“公子那么狡猾,定然不会就此彻底身陨道消的!” 眾仙纷纷看向她,虽然她说的没错,但这遣词水平確实有待提高。 自进门开始便未曾开口的霓裳,此刻开口问道:“织女妹妹,若果然如你所猜测那般,他有遗留的后手,我们该怎么做?” 织女神色郑重地说道:“青玉法印。” 眾仙一愣。 青玉法印乃是陈玄的本命法宝,其上有四位大能刻下印文,被陈玄用於毁掉自身因果,避免六天魔主得手成就不朽。 织女继续说道:“陈玄之青玉法印,乃是由崑崙青玉雕刻而成,自蟠桃会上大放异彩,夺得仙桃魁首奉上眾仙尊佛老,我娘为了还他一段因果,方才与老君商量,赠给他的一件宝物。” “这些年这件至宝跟隨他,接连提升品秩,六面印文已有其四,只差两道印文,便能升阶为三界顶尖的至宝,这种至宝即便是破碎了,亦会有碎片留下。” “若是能寻到此宝的碎片,拼凑起来,或能借两位大能各自铭刻四字,补全六面印文,此宝跃升为本命至宝之后,自会收拢原先主人魂魄碎片,因果细线,届时或能使得陈玄重聚魂魄。” 眾仙奇怪地看向织女。 关於陈玄的事情,她为何会知道这么多? 织女闭口不言,毕竟她总不能直接说,这些事是娘要她告知府中眾仙的,以此报答陈玄当年为王母四处奔走之情谊。 霓裳起身道:“眾仙皆在天庭任职,不好直接下凡,我不日即將辞去广寒宫舞乐教习职位,搜集青玉法印碎片一事,交予我便是。” 一旁阿紫惊讶道:“霓裳姐姐,你若辞去舞乐教习,谁来教眾姐妹们练习舞乐?” 霓裳的目光看向阿紫:“自然是你。” (本章完) 第182章 奈何桥边,残魂碎魄 第182章 奈何桥边,残魂碎魄 幽冥地府,奈何桥边。 孟婆作为幽冥地府的往生使,在此驻守成千上万年,见过无数的魂灵。 有生前富甲一方,权势滔天之人,举手投足都带著富贵之气,因其家族兴旺,子孙祭祖费颇多,如此死后亦不缺钱幣,投生路上畅通无阻,一路走金桥来世投入显赫之家。 有积德行善,乐善好施之人,积攒了前世的功德,虽不算光宗耀祖,倒也能走银桥,来世投生入那不愁吃穿,小富即安的人家。 有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之徒,在那十八层地狱受尽折磨,消解了罪孽,走木桥投入寻常人家。 奈何桥喝过了孟婆汤,前世记忆悉数化作空白,再往后走便是三条往生路,金桥,银桥,木桥。 无数人死之后的魂魄,星星点点,飘飘荡荡地在桥上排起长队。 但却有一少年模样的魂灵,与眾魂魄格格不入,既不往前走,也不向后看,只是呆呆地站在桥边,时而望向前方的三生石,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三生石上,能见投生之魂灵的前世今生来世因果。 但有魂灵向上望去,便能將前世,今世因果看得清清楚楚,来世则如同一团迷雾,或有几个预示著未来的光影闪过,或是那来世遇见的重要之人,或是关键之事。 那少年望三生石看的时候,孟婆忍不住也看了一眼。 却见他前世,今生,来世,皆是迷雾一般,什么也看不清。 孟婆心想,竟有如此奇怪之魂灵? 三生因果断绝,驻守奈何桥千年万年,她还是头一次见。 待到那往生的魂灵逐渐稀少起来,她將篮子里的孟婆汤悉数发完,也该暂时放衙休息片刻了。 接引院每日都会放出固定数额的魂灵前去往生,因此她的职责便是將这些魂灵的前世记忆与幽莫地府的记忆尽数消除。 否则一个人带著前世记忆,带著在幽冥地府经歷的一切转世投胎成人,指不定搅乱多少因果。 又过了一会儿,那奈何桥上的魂灵已经悉数前去往生,只剩下了眼神呆滯的少年。 孟婆朝他招了招手道:“那小娃娃,你若要过桥,便来老身这里领了孟婆汤喝过,若不过桥, 且小心掉入奈何桥底,忘川河中皆是溺死的饿鬼,罪孽深重,不得过桥往生,靠著诱惑那桥上的魂灵为食。” 少年看了一眼孟婆,呆呆地走到她面前,接过那孟婆汤,一饮而尽,隨后將碗还给了孟婆,道了声谢。 孟婆微微頜首,慈祥地说到:“好孩子,无论前世今生如何,喝过了此汤,自投胎转世,往生去吧。” 喝完了这碗汤,自有大道规则牵引他,到他该去的桥上,投往他该去的人家。 然则这少年喝过了汤,摇了摇头道:“谢过婆婆,但我要在这里等一个人。” 孟婆嘆气道:“奈何桥上往生魂灵何其之多,似你这般心有执念之魂灵,老婆子我也见过不少,少数人等到了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喝过来婆子的汤之后,便再也认不得彼此,各自还投胎往不同人家,天涯海角,再难相见。” “等不到的,一部分被那忘川河中的饿鬼幻化成心中所想之人的容貌,骗下去做了饿鬼。” “一部分,就在这桥头望著来时的方向,痴痴傻傻,直到魂飞魄散,再无转世投胎的可能。” 缘分这种事,生前等不到,死后也未必就能被成全, 少年却是执道:“无论如何,我必须等到他。” 孟婆笑呵呵道:“你这娃子,颇不通情理,老婆子教你喝过汤之后,你可还记得那要等之人的模样?” 孟婆汤,孟婆汤,前世因果皆相忘。 少年却丝毫不受影响道:“我本来便记不得那人模样,但若是他出现在我面前,我定然是能一眼认出他的。” “老婆婆,你的汤味道不错,能再来一碗嘛?” “也许多喝两碗,我就能想起那人的模样了。” 少年盯著孟婆的篮子,两眼放光,显然先前那一碗孟婆汤丝毫没有让他的记忆消失。 事实上,对於这种三生因果断绝之人,本来便没有前世今生的记忆,即便喝了孟婆汤,也不会忘记本来就空白一片的记忆。 孟婆愣了愣神,从篮子里摸出了一碗绿油油汤,递给那少年。 少年端起碗咕咚一口,又是一饮而尽。 看得孟婆眼角微微抽动。 真当汤喝呢? 少年喝过这碗汤之后,许是站的有些累了,便在桥边坐了下来。 那桥底忘川河水之中,饿鬼露出狞的面目,时而或作可怖的厉鬼,时而化作娇媚的女子,时而化作各种金银財宝,诱惑著少年。 少年则捡起桥边的石子,在那忘川河水上打出一连串的水漂,时不时望向桥头的方向,等著那个一定会来到这里,一定能认出他的人。 一连多日,这少年逐渐习惯了坐在桥头丟石子,每日问孟婆討要三碗汤喝。 孟婆刚开始还觉得有趣,直到时日一久,那少年不知喝了多少孟婆汤,而且越喝越多,越喝越癮大。 这孟婆汤乃是孟婆法力所化,虽能引渡无数魂灵,倒地不是用来给少年解渴用的。 孟婆只好將此事上报了十殿阎罗。 十代冥王齐聚森罗殿,將那少年魂魄带到殿中,命判官查看生死簿,生死簿之中亦无有记载。 时有第一殿秦广王说道:“此子魂魄来歷非常,我等不妨上奏北阴鄯都陛下,请陛下裁断。” 眾冥王復上报北阴鄯都大帝。 幽冥殿中。 北阴鄯都大帝高居宝座,左右分別是那东岳大帝泰山府君,幽冥教主地藏王菩萨。 更有五方鬼帝,十殿阎罗侍立阶下。 殿正中,少年魂魄好奇地打量著整座大殿。 北阴鄯都大帝环顾左右,问道:“眾爱卿可识得此子魂魄来歷?” 东岳大帝出班奏道:“启稟陛下,臣执掌人间魂魄往生,死后引入幽冥地府,命属下查阅人间新死之人名册,並未有符合此子魂魄之人。” 鄯都大帝目光落在幽冥教主地藏王菩萨身上:“听闻菩萨座下神兽諦听,能察辨五仙五虫,不妨命諦听就此查明此子魂魄来歷,还送他往生前去,莫要在奈何桥干扰往生使孟婆引渡魂灵。” 地藏王菩萨领命,即命諦听走向那少年魂魄面前,俯首以耳贴地聆听。 不多时,諦听起身,回报地藏王菩萨与鄯都大帝道:“此子魂魄因果尽失,以我之力,仅能辨识此子如今乃是鬼仙之体,再无其他。” 地藏王菩萨微微惊讶,竟然有諦听不能辨识的存在? 鄯都大帝微微皱眉,地府忽然来了个查不出因果的魂魄,关键是他只坐在奈何桥头一边等人一边喝汤。 若说为此事惊动上天,却是不妥。 鄯都大帝即下旨道:“既如此,此子魂魄亦不曾搅乱我幽冥地府,就准许他在奈何桥头等人, 他日后等到之人是谁,孟婆务必看清,方今六天魔主其五伏诛,那一逃走的妖魔主,可莫要来到我地府之中,搅乱幽冥才是。” 退朝之后。 孟婆还领著少年的魂魄復返奈何桥头。 少年依旧坐在桥边等人,孟婆忽而想起一事,便对那少年说道:“北阴鄯都陛下开恩,特许你留在此地,日后总该有个称呼才方便,不然老婆子总不好对你呼来喝去,不知你可有中意的名字?” 少年想了想说道:“婆婆便叫我陈槐吧。” 孟婆笑呵呵道:“陈槐,这名字倒是符合你这小小鬼仙,只是不知道,你等那人还能否来到。 列陈槐十分確信道:“一定能等到的。” 人间。 西牛贺洲,火焰山。 却说此山乃是当年孙悟空大闹天宫,被捉去老君八卦炉中,烧炼七七四十九天之后,衝破丹炉之后一脚將那丹炉旁边的烧红的砖块踢翻。 几块天上烧红的砖头落在地上,老君炉中丹火直直地把整片山林烧尽,至今百年仍然不曾熄灭。 那兜率宫看炉的道人,亦被老君责罚,贬下凡间做了火焰山土地。 却说责罚归责罚,那湖獼惹出来的祸事,教这火焰山数百里之內的百姓苦不堪言,如今悟空被镇压五行山下,帮他料理祸事的责任,自然交给了兜率宫。 兜率宫看炉道人贬作了火焰山土地,自也是带了任务来到凡间,那土地带著老君芭蕉扇,每年在火焰山巔將那数百里火光扑灭,使得周遭百姓能够按时播种,春种夏忙秋收过后,这火方才在冬日烧起。 直至来年春日,土地再行施展芭蕉扇,將火光扇灭,以此积累功德,以戴罪立功,重回兜率宫这火焰山土地本该遵循老君號令在此庇护百姓,然则前不久西方来了个罗剎女,东方来了个牛魔王,因要过此山,四周火焰席捲,止有一条云路,狭路上相遇,谁也不肯让谁,就在这火焰山上打了起来。 那罗剎女,手持青峰宝剑,顶上三匯聚,端地是个巾幗不让鬚眉的女地仙。 那牛魔王,一条浑铁棍,毫不怜香惜玉,手中万钧之力,早已是魔王之体魄。 两人在此火焰山大战三百余合,终是女子力软,敌不过那牛魔王的浑铁棍。然则女子不擅武力,心思却比男儿细腻,忽而遇见那火焰山土地在山顶使个什么法宝,顿时狂风阵阵,令罗剎女和牛魔王皆不能稳固身形。 罗剎女自思,这法宝如此厉害,她若能抢来,不怕敌不过这牛魔王。 因此待那大风过后,牛魔王正要再与罗剎女力战,早见她闪身来到那火焰山土地面前,持剑將土地打伤,夺了他手中芭蕉扇。 土地本是鬼仙,法力低微,亦反抗不得,只得遁入地底,再不敢现身。 这罗剎女得了芭蕉扇,一连朝著牛魔王扇了数扇,牛魔王便被狂风吹走数万里之遥,再不能与罗剎女为敌。 而罗剎女得了宝贝,正思寻一处地方彻底炼化。 火焰山火燎烟燻,不適合作个道场,恰好附近有个翠云山,罗剎女便占了那洞府,就以此扇命名为芭蕉洞。 她又將周遭寻常人家的女子带来洞府之中,传授道法,故而一时间翠云山芭蕉洞倒也经营成了一块宝地。 这期间,有那火焰山土地上门討要芭蕉扇,被罗剎女轰了出去。 又有牛魔王自万里之外寻仇而至,亦被罗剎女赶走。 牛魔王恼她手中法宝,又咽不下这口气,欲要纠集魔下眾小妖集结,攻打翠云山芭蕉洞,又恐被天上天兵察觉,落得个和其他五位妖王魔王一般下场。 近闻当年七大圣之中,就连那上天做官的齐天大圣都被压在了五行山下,他不得不谨慎小心行事。 时有火焰山土地再次前来求扇,又被罗剎女轰了出来。 牛魔王上前盘问一番,土地便將那火焰山百姓没有扇子,今岁不能播种,来年便没有粮食可吃告知牛魔王。 牛魔王自是不关心百姓如何,他听闻土地所言之后,心中已经有了定夺。 不能强攻,只能智取。 牛魔王身为七大圣的大哥,当年也曾学过变化之法,当即摇身一变,变作了一个挑夫,就把浑铁棍变作了一根扁担,挑著一筐好酒,一筐新鲜瓜果,上了翠云山芭蕉洞门前,朝著那洞门道:“火焰山百姓牛大求见洞中奶奶。” 洞门打开,出来两个女道,瞧见那火焰山来的男子身材魁梧,面相老实,只盘问道:“那火焰山的牛大,你来此何事?” 牛大苦涩道:“我等百姓原在火焰山,受那芭蕉扇庇护,一年春夏秋时无火,今岁奶奶將那铁扇带走,却是苦了我等百姓无有收成,若能借得扇子一用,愿四时牵羊担酒,供奉洞中奶奶。” 那两个女道查看过箩筐之中的酒水和瓜果,自放牛大进入洞府,拜见罗剎女。 入洞府之中,牛大见那罗剎女端坐主位,手里摇了遥扇子,正是芭蕉扇。 牛大连忙道:“启稟奶奶,今岁火焰山无有收成,我等百姓凑了些许钱財,途中买办了些许酒水瓜果,望乞扇子一用,扑灭山中火焰之后,四时牵羊担酒供奉奶奶。” 罗剎女这洞府刚刚经营好,只凭她洞府之中这几个女流之辈,却是入不敷出,须得是周遭百姓供奉,方才能挣下一份家业。 前者那火焰山土地来此借扇子,若是给了他去灭火,百姓只会感恩土地。 今日这火焰山的百姓来了,却是正好教百姓知道,这火焰山如今该铁扇仙子罗剎女管了。 第183章 火焰山下,牛魔罗剎 第183章 火焰山下,牛魔罗剎 罗剎女一念至此,便对那牛大说道:“你火焰山百姓若年年供奉我翠云山芭蕉洞,理应將扇子借你去灭火,那牛大,隨我来便是。” 话音落,罗剎女使个法术,带著牛大腾云驾雾,还返回火焰山去。 至山上,將芭蕉扇对著那山火扇了数扇,便有狂风將火焰扑灭,更有云气凝聚,甘霖落下,四方百姓皆朝著那山巔感恩戴德,顶礼膜拜。 牛大连连称奇道:“都道是风助火势,奶奶这扇子却能风去火灭,却是奇了。” 罗剎女因他奉承,显然十分受用,颇为自得道:“此扇乃是崑崙山后太阴之精所化之叶生成,后被太上老君炼化,交予了火焰山土地,然则此般至宝有缘者得之,今被我得到,却是我的缘分。” 牛大继续奉承道:“神仙奶奶洪福齐天,自该得此仙宝,我这凡人终日耕地,更未曾见过些神仙法宝,不知奶奶可否开恩,教小的也掌掌眼,如此亦算是沾了奶奶的仙气儿,日后更好孝敬奶奶才是。” 罗剎女料想他一个凡人,即便拿了宝贝亦不会用,日后翠云山芭蕉洞尚且还需要这些百姓供奉,正好便將那法宝递给隨身侍女,侍女给了牛大掌眼。 那牛大得了芭蕉扇,直接一抹脸,现出牛魔王的真面目。朗声大笑道:“你这婆娘,且看老牛是谁!” 罗剎女大惊失色,旋即怒道:“遭瘟的老牛,还我扇子来!” 牛魔王將扇子放在掌中,对著那罗剎女扇了数扇,然则罗剎女动也不动,她见状笑道:“你这夯货老牛,那扇子已被我炼成法宝,施展口诀只有我知晓,你便是得了扇子,亦不能施展!吃老娘一剑!” 说罢,手持青锋宝剑上前来,当头照著牛魔王便砍。 牛魔王见这扇子不中用,取出浑铁棍架住青锋宝剑,冷笑道:“即便没了这扇子,我之气力也在你之上,一介女流之辈,看棍!” 那罗剎女和牛魔王又在火焰山上战了起来。 一地仙,一魔王大战,却是苦了火焰山土地,他们將整个山头打得稀烂,他这被贬的土地何时才能赎罪,返回天庭兜率宫? 恰此时,远处一位绿袍女子身背法剑,往火焰山而来,却因此地火光冲天,不得前行。 火焰山土地现身上前道:“仙子莫要前行了,这前方数百里皆是烈火,更有两个魔头在山上大战,你若前去,不死也伤!” 云宵停下来,对那土地抱拳道:“多谢土地提醒,但我有要事在身,必须过此山,径转西方才是。” 自师父陈玄身死道消之后,云宵將书信一封寄去天庭,得到霓裳回復。 天上与陈玄相熟的眾仙,已经在帮忙搜寻青玉法印碎片的踪跡。 东胜神洲,由霓裳下界寻觅。 北俱芦洲,由北斗七元星君和北方玄武七宿星君密切关注,尹喜不日下界。 南赡部洲,自有师祖真武坐镇武当山,遍观一洲山河。 西牛贺洲,则由小云宵一路西行,寻觅师父的痕跡。 火焰山土地苦劝不得,只好硬著头皮与小云宵一同上山。 却说山上罗剎女和牛魔王大战,忽而火焰山土地和小云宵落在山巔,那小云宵见到牛魔王,眼神瞬间凌厉。 这些个妖王,若非他们在北地助六天魔主逃亡东胜神洲布局陷害师父,师父也不会落得个身陨道消的下场。 云宵手臂上紫极神龙瞬间化作紫极镇魔枪,枪尖遥遥指向那牛魔王:“你这魔头,受死!” 一线紫光瞬息而至,被牛魔王以浑铁棍架住。 牛魔王虽不曾见过小狐狸,更不知她化形之后的模样,却认得那杆紫极镇魔枪,以及她身后背著的真武盪魔剑。 它虽是大妖王,动动手指便能杀死眼前的女子,但这两件神兵利器散发的微光,遥遥一线因果连著天上,一线因果连著武当山。 武当山已经三聚顶,五气朝元,修成不朽真仙之境的真武,视线落在了西牛贺洲。 牛魔王背后冷汗直冒,顿感头皮发麻,仿佛下一瞬便有万丈法相从天而降,直接落在西牛贺洲,镇压了他这个侥倖逃出天兵围剿的魔王。 因此小云宵不断发起攻势,牛魔王却只能被动抵挡。 这要是它敢生出半分杀意,已经成就不朽真仙的真武盪魔天尊……不,现在应该称真武大帝,不会给他第三次逃走活命的机会。 那罗剎女先前招架牛魔王,正气力衰竭之时,忽而半路杀出个绿袍小姑娘。 今见这老牛气力还要强於自己这三聚顶的地仙之境,却打不过个刚刚结丹,还未曾过了三灾的小姑娘,顿时有些疑惑,便要趁著老牛被小姑娘牵制的时候,趁其不备偷袭两人,取回芭蕉扇。 谁知那老牛忽然发狂道:“你这婆娘,还不快滚,来此添乱作甚!” 浑铁棍一棒重重將罗剎女劈飞,防止她伤了眼前身负大因果的云宵。 一时间三人拉开架势。 牛魔王问那小姑娘:“你这小姑娘,与那北地盪魔的陈玄是何关係,身上为何带著他的兵器?” 云宵朗声道:“家师玄鉴广法真君,正是你口中所言陈玄。” 牛魔王瞬间肃然,他亦与真君级別的对手交过手,那北极四圣真君,个个都是天仙之境,莫非当年的地仙陈玄,如今已然成就了天仙之境? 如此说来,眼前的小姑娘便是真武盪魔天尊的徒孙,更是动不得了。 一旁的罗剎女不耐烦道:“什么真君假君,无非是个未过三灾的地仙罢了,莫要耽搁老娘取回法宝,挡我者死!” 说罢又要持青锋宝剑,前去与牛魔王大战。 那牛魔王传音给罗剎女道:“你这婆娘甚是头髮长见识短,这小姑娘的师父师祖皆是天上神仙,当年北地盪魔,老牛险些死在那些个天尊手下,今日你若招来了盪魔天尊,老牛与你皆逃不了天庭的捉拿,斩妖台上教你魂飞魄散,你才知道后悔!” 罗剎女闻言忌惮,她亦听闻那北地盪魔一事,真武盪魔天尊领天兵盪魔,不知令多少妖魔鬼怪闻风丧胆。 她旋即收起青锋宝剑,与那牛魔王看向眼前的小姑娘,传音道:“那老牛,你且说说现在该如何是好?” 牛魔王收起兵器,態度和善地来到云宵身边,先抱拳敘礼道:“既是真君弟子,想来在那北地我等亦见过一面,如今我那些个妖王魔王弟兄死的死,没死的也被镇压在了五行山下,老牛如今再不敢为祸,只求与天庭相安无事,不知这位上仙能否放过老牛?” 云宵对这牛魔王无感,但听闻他有一个未死的兄弟,被镇压在了五行山下,便问道:“那齐天大圣孙悟空,是你什么人?” 牛魔王一听这话,料想是那猢猻在天上的熟人,便说道:“当年我们七大圣结拜,他因身材矮小,排行老七,称齐天大圣,我老牛正是排行老大的平天大圣,大力牛魔王是也。” 云宵闻言,既然是大圣叔叔的大哥,如今又不曾为祸作恶,倒也没必要与他为难。 她还要赶时间去寻觅师父留下的因果,便对那牛魔王说道:“我家师父与大圣叔叔亦是好友,你这魔王当年在北地久居牛魔谷,也未曾与其他妖王一般作恶,今我赶著过了此山,前去西方,却是没时间与你缠斗,快快退下,若要阻拦。” 牛魔王喏喏退下,只想赶紧送走这位小祖宗,其他什么都好说。 罗剎女心里寻思,如今芭蕉扇落在了老牛手中,若是这小姑娘离开,她却是敌不过牛魔王,又是一场苦战。 虽然不能伤了小姑娘,倒是可以利用小姑娘,教老牛交出扇子才是。 罗剎女便上前敘礼道:“妾身罗剎女,见过小上仙,上仙还请慢行,且听妾身一言,妾身本是这翠云山芭蕉洞的散仙,意外得了芭蕉宝扇,本应来此助火焰山百姓灭去山火,耕种播种,不期这老牛变作百姓模样,將我扇子哄骗了去,还请小上仙为妾身做主!” 说罢,拿出怀里的丝帕抹泪,作悽然状。 牛魔王吃了一惊,还带这样玩儿的? 果不其然,云宵的视线落在了牛魔王身上,问道:“那罗剎女所言,可確有此事?” 牛魔王百口莫辩,但若不辩,恐怕就要被这臭婆娘害死在这火焰山了,只得急中生智道:“上仙明鑑!这……这罗剎女本是……本是老牛的夫人,近日她因在洞中置气,我与她吵了几句,这芭蕉扇原是她的法宝,但威力非凡,今日確实本应来此帮百姓灭去山火,却因我两个爭执,未曾灭火,不妨我等先灭了火,再作商议如何?” 罗剎女听闻这话,羞红了脸骂道:“你这遭瘟的老牛,谁是你家夫人!” 这不骂还好,一骂便更像是一家子了。 小云宵看向一旁的火焰山土地,问道:“土地老儿,这两个人说的话,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两个魔头眼神凌厉地看向土地。 你若是还想活命,那就想好了再说话,否则即便是真武盪魔天尊亲临此地,也不一定会保住你这小小的土地。 火焰山土地见事已至此,只好顺著往下说道:“回上仙的话,这牛魔王与罗剎女,的確是一家子,先前在那翠云山芭蕉洞,今日只顾著吵架,却是忘了帮百姓灭去山火,他二人自得了芭蕉扇,年年来此为百姓灭火,却是未曾伤人作恶。” 牛魔王闻言鬆了口气,罗剎女闻言愈发羞恼。 云宵走上前道:“那牛魔王,你且把扇子给我,放心,不会不还给你的。” 牛魔王照做,將芭蕉扇交给了云宵。 反正只要不在那婆娘手里,用来对付自己就行。 但下一刻,就见到云宵拿起罗剎女的手,將芭蕉扇放在了她掌中。 罗剎女大喜道:“妾身谢过上仙做……主?” 隨后她便看到云宵抓起牛魔王的手臂,直接將牛魔王的手搭在了罗剎女的手中,然后那小姑娘语重心长道:“我不懂你们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也不知你们是不是夫妻,但师父曾经教导我,要尽力用正確的手段,去做正確的事,达成正確的结果。” “今日莫管你二人各怀什么心思,火焰山的火必须灭,你二人亦不可再大打出手,因此我便想出这般握手言和之法,不知能否解决眼下的问题。” “稍后我数三个数,你二人齐心协力念动咒语,用这扇子扑灭火焰,造福百姓。” 牛魔王上千年握著手里冷冰冰硬邦邦的兵器,今日忽然握著女子的手,顿时说不出的温柔繾眷,教他那颗魔心收敛。 罗剎女早已羞得面色通红,两颊飞起红云,刚要挣脱,却被那老牛不知廉耻地握紧。 云宵转过身,面相火焰山喊道:“一。” 罗剎女念咒,牛魔王亦装模作样嘴唇微微动,两人持芭蕉扇灭火。 云宵察觉到那牛魔王不知芭蕉扇咒语,料定它先前所言是假,便眼神一冷,打算就此斩杀这牛魔王。 心湖之中传来师祖真武的声音:“那牛魔实力犹然要在当年齐天大圣之上,你不是它的对手,且莫要衝动,安心西去寻觅因果才是。” 云宵收敛杀意,喊道:“二。” 罗剎女和牛魔王齐心协力,再挥出一扇,那山火尽数熄灭。 三个数喊完,云来雨落,百姓皆朝著那火焰山顶跪拜感谢。 云宵与土地拜別道:“我走了,这火焰山百姓,拜託土地公了。” 火焰山土地忙与她还礼,目送著她远去,不禁感慨道:“观弟子之言行,可见其师为人,那位小上仙的师父,想来也是这般礼数周到之人。” 一旁的牛魔王和罗剎女亦目送著小云宵远去,良久才发现两人携手,忙分开去,各自別过头。 正所谓不打不相识,这一遭过后,他两个再无心思打斗。 那牛魔王腆著脸说道:“夫人……” 恼得罗剎女手持青锋宝剑当头就砍:“遭瘟的老牛,谁是你的夫人!” 牛魔王一边逃一边嘴里不依不饶道:“夫人儘管打便是,正所谓那打是亲骂是爱,老牛若能娶了夫人这般美人儿为妻,便是天天打,也绝不还手!” 罗剎女银牙轻咬:“遭瘟的老牛,住嘴!” 火焰山土地在一旁嘆息摇头,这么打下去,假的可要打成真的了。 (本章完) 请假一天 请假一天 租房忙了一天,琐事缠身不能更新,明天恢復。 第184章 万岁狐王,玉面公主 第184章 万岁狐王,玉面公主 过了火焰山,西北去千里之地,有一座积雷山,山上有个摩云洞。 那摩云洞洞主,乃是一位万岁狐王,传闻有万年修为,膝下更有一个娇滴滴的女儿,如似玉,美若天仙,唤作玉面公主。 云宵离了火焰山,自往西寻觅师父留下的因果,近了积雷山摩云洞,忽有一伙人抬著轿,敲锣打鼓地迎著山路行走。 观其阵仗,似乎是个娶亲的队伍。 云宵自思,她当年跟隨师父,第一站是去北俱芦洲盪魔,后师父飞升天庭,她跟著寒春六精怪在人间游歷,二百年间,把北俱芦洲,南赡部洲,东胜神洲皆游歷过。 独独西牛贺洲,乃是她不熟悉的地方,也未曾来过,自然要问一问路。 一念至此,云宵一闪身,落在了那一伙取经队伍之前,遥遥抱拳行礼道:“叨扰诸位了,我是別洲来的旅人,欲往西天而去,不知这里是个什么山头,特与诸位问一问路。” 眾娶亲队伍停下敲锣打鼓,那轿旁的管事人皱眉道:“去去去,哪里来的野丫头,莫要耽搁我们方丈的好事,误了吉时,管教你吃不了兜著走!” 云宵闻言,看向那轿里,有风掀起帘子一角,果然里面坐著个身披袈裟手持念珠,头上寸草不生的出家人。 大和尚娶亲? 云宵来了兴趣,问道:“那轿子里的大和尚,听闻你们出家人早已斩断尘缘,视女色为洪水猛兽,为何你这和尚非但不守戒律清规,反而还敲锣打鼓地要娶亲?” 一旁的眾人脸色一变,皆不敢言。 唯有那管事囂张跋扈道:“我们方丈想要做什么,还轮不到你这小丫头说三道四,快滚快滚,来人,赶走她!” 左右之人正要上前驱赶云宵。 那轿里面的人忽然开口道:“慢著。” 抬轿的人將轿放下,管事连忙掀起帘子,那轿子里低头走出来一个满面油光,肥头大耳的大和尚。 和尚身上穿的袈裟,乃是上等的綾罗绸缎,绣著金丝细线。 但见那和尚朝著云宵合掌施礼道:“施主所言,乃是別处的佛门戒律,戒律即法,所谓法者,大至一洲,小至一家,皆有不同,我西牛贺洲释信国多林寺中眾僧,却是可以娶亲。” “贫僧闻听道门亦有两派,其中一派亦能娶亲,如此说来,我多林寺,与那道门之中不避红尘的门派,亦是殊途同归。” “小施主乃是道门弟子,虽不知是哪一派,但你那道门尚不能断绝尘缘,又何必唯独对贫僧带有偏见?” 云宵闻言一愣,她在人间游歷这些年,还真听闻师父说起过,道门之中,有一个门派是不避尘缘的。 这和尚以道门之情况反驳她,却是让她说不出话来。 纵然她能持守戒律,又如何管得了天下僧人道人一併持守?那人间许多道观寺庙之中,钱財利益,持戒破戒,暗通款曲之事,虽不被看见,又何尝少了? 越是在乎这些戒律清规的,反而谨小慎微。 越是不在乎的,往往才会理直气壮。 云宵越想越气,又瞧见那和尚身上穿的袈裟十分刺眼,气呼呼道:“你这大和尚简直是在侮辱僧相!” 和尚十分坦然道:“佛本无相,僧何须有相?” 云宵彻底忍不了,再这样下去,怕是要直接开口消耗功德骂他了。 唉,要是师父在就好了,师父最擅长对付这种无赖了。 云宵正打算憋著一肚子气,灰溜溜地离开,忽然一位青衫男子背著书箱出现在她面前。 那男子气质儒雅,褒衣博带,遥遥朝著那和尚作揖道:“方丈此言差矣,佛因远离顛倒梦想,究竟涅槃,有无量法,凡所有相皆为虚妄,故而有相之物不能承载其相,是为无量之法。无量之佛,无我相,无人相,无眾生相,无寿者相。” “佛经有言: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方丈自称僧人无相,方丈亦无相,方丈难道自比如来?” 那儒生男子露出温文尔雅的笑意,示意方丈回答此詰问。 方丈说道:“施主此言乃是诡辩之道,虽语出佛经,实属断章取义,算不得真章法门。” 儒生男子拱手道:“晚辈学识浅薄,倒要和方丈请教一番,如何才算是真章法门。” 那方丈隱隱皱眉,却是未曾料想这男子如此难缠。 方丈转而看向那儒生男子和绿袍少女,面容和善道:“山下不远便是贫僧的多林寺,两位施主若要討教佛法,不妨稍候与贫僧一道回去,我等与寺中对坐饮茶,清谈论道,岂不胜过在这荒郊野岭爭辩?” 儒生男子笑道:“方丈今日携厚礼隨从上山,想来即便不是娶亲,也理当是上门下聘礼,小生却不敢耽误方丈的良辰吉日,今日一番浅薄之言,已是小生绞尽脑汁应对,既已知晓方丈所在寺院,来日登门请教,未尝不可。” 那方丈合掌道:“贫僧释信,与两位施主就此別过。” 儒生男子作揖:“小生陈仁,法號鉴玄,就此別过。” 那方丈回到轿子里,还和眾人带著厚礼上山而去。 云宵看向儒生陈仁的眼神微微有些恍惚,旋即忙回神道:“对了,陈仁,我叫云宵,也有个道號玄素。” “名字和道號,都是师父取的,师父也姓陈。” “方才我与他们问路,那管事的甚是不讲理,我方才詰问他们的方丈。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你出面。” 陈仁笑著点点头道:“这倒是巧了,不过姑娘气象圆满,想来是那得道高真,我不过略懂些养气链气之法,如今才是人仙链气一境。” “我方才路过此地,见姑娘似是被那一行人为难,这才出面。” “姑娘既是问路,我亦知晓此地情形,此去山下五十里,有一国,名为释林国,国中尊佛,大兴佛门,这释信方丈名为多林寺主持,实则亦是释林国国师。” 云宵思忖道:“国师亲自前去下聘礼,那要娶的人家想来身份地位极高,想来是別国的公主?” 陈仁摇头道:“只对了一半,这释信国师要娶的虽然是公主没错,却非是別国公主,而是那积雷山摩云洞万岁狐王的爱女,玉面公主。” 云宵恍然道:“这大和尚竟然要娶一个妖怪的女儿!” 陈仁这时笑眯眯地搓了搓手,露出了狐狸尾巴道:“所以云宵姑娘,我们要不要跟上去看看,也许能见到这位位高权重的多林寺方丈,释林国国师,释信和尚的另一面?” 云宵摸著下巴想了想:“这不好吧……这可是偷窥,万一让那万岁狐王发现了……” 陈仁露出了一脸坏笑:“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偷?” “贫道身为道门弟子,自然有那斩妖除魔的义务。” “况且我亦对佛法颇有研究,在我看来这个释信和尚断然是心术不正,不谈他娶亲这回事,说不得那多林寺中还藏著几个小妾和私生子,地板暗格里能挖出金银財宝也说不定……” 云宵脸色怪异地看著陈仁,怎么有种熟悉的感觉袭来? 她围著陈仁转了一圈,瞅了半天,左看右看,实在看不出半分有师父留下因果的痕跡。 不过要说没关係,那他这姓氏,还有“鉴玄”这个道號,身为儒生,通晓佛法,还修成了人仙链气之境,属实疑点重重。 陈仁在一旁不停怂恿道:“走不走,走不走?云宵姑娘,这可是替天行道,斩妖除魔的大好机会啊!” “干了这一票,你师父一定会为你骄傲的!” “合你我二人之力,定能扫平积雷山摩云洞,还释林国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云宵扶额道:“师父骄傲不骄傲我不知道,但你看起来很兴奋的样子,而且比起那个方丈,现在你好像更像骗子一些。” 当然她也对那方丈娶亲一事颇有兴趣,不妨就与这陈仁一同前去。 两人行至积雷山摩云洞外。 那陈仁大摇大摆地就要进去洞中,却被云宵一把抓住,压低声音瞪著眼睛道:“不要命了你?” 他一个人仙,看上去又是个弱不经风的儒生模样。 这般大摇大摆闯进洞中,给洞中妖怪改善伙食呢? 陈仁挠头道:“不进去,怎么知道他们在洞里做什么……哦哦哦!我知道了!难不成云宵姑娘会那千里眼顺风耳的神通?” “此事我亦晓得,那书上说,千里眼一开,方圆千里之事尽收眼底,顺风耳就更厉害了,站在这洞外,便能將那洞中之人所说之话听得一清二楚!” “不过比起千里眼顺风耳,我还是喜欢大娃的神通多一点,只要將身形变得千丈万丈之高,一脚踏碎了那妖怪洞府便是!” “当然铜头铁臂也不错,只是屁股这一个弱点不能让別人知晓……” 那陈仁在一旁自说自话,丝毫没有看到一旁的云宵黑著脸。 这傢伙的脑子好像有点问题,他时而是满腹经纶的儒生,时而是斩妖除魔的道人,时而又是满脑子稀奇古怪东西的话癆。 云宵刚要打断陈仁的自言自语,就听他忽然郑重地问道:“云宵姑娘,你会隱身吗?” 云宵猛然一怔,她方才所想进入洞府的方法,正是师父曾经教过自己的隱身符。 她点了点头,从乾坤袋里拿出师父当年用过的符笔,名为“灵台三昧”。 陈仁嘖嘖讚嘆道:“此笔毫毛定然取自一位大妖,再由高人製成,无论是题诗作画,还是书写符籙,皆能事半功倍,如有神助,云宵姑娘有此机缘,却是让人羡慕。” 待两张隱身符书写完毕,將符纸交给那陈仁。 两人各捻了隱身符,隱去身形。 云宵抬手一道术法落在洞门口,那洞门打开,其中几个小妖打开洞门查看,他二人便趁著此番空当,进入了积雷山摩云洞中。 入洞府,早闻见一股骚臭味。 陈仁嗅了嗅鼻子道:“这气味,却是和云宵姑娘身上有几分相似……” 云宵忍不住一拳砸在了他的脑门上:“闭嘴!” “哎哟——” 陈仁挨了一拳,这才將后半句话说完整:“……这洞中妖怪的气味浑浊难闻,姑娘身上的气味清香馥郁,想来姑娘亦是以狐身成道。” 云宵鄙夷道:“所以浑浊难闻和清香馥郁,这分明是两种味道,哪里相似了?” 陈仁还要再说话。 云宵朝他亮了亮拳头,他方才闭上了那张閒不下来的嘴。 入洞府之中。 浑浊难闻的气味更加浓烈,便是云宵亦捂著鼻子,她可从未察觉,同类的味道如此难闻。 其实严格意义上讲,如今成就地仙的她,与这些狐妖已经不是同一个物种了。 仙和妖,是有本质区別的。 一旁的陈仁戳了戳她,递过来一张不知从何得来的蚕丝巾,示意她和自己一样遮住口鼻。 云宵系上蚕丝巾,方才隔绝了那难闻的气味。 她虽然有地仙手段可以隔绝外界气息,但若是动用地仙手段,却要被那洞中万岁狐王察觉。 此刻万岁狐王高居洞中主位,身上隱隱散发著妖王的气息。 这只狐狸放在北地,亦是可以称霸一方的妖王,只可惜它的寿命无多,至多不过百年,便会彻底身死道消。 因此这万岁狐王虽为妖王,却显示出一副风烛残年,垂暮之年的老者形象来。 与之相比,陪在万岁狐王身边坐著的玉面公主,则是娇滴滴一双杏眼,弯弯月牙儿眉,樱桃小嘴唇,香腮红粉嫩。下巴微微尖,一张狐儿脸。 那体段是柔弱无骨,那腰身是盈盈一握。 莲步轻移,美眸流转。 真真箇如似玉,美若天仙,娇媚动人的小美人儿。 看得那释信方丈带来的隨从眼睛都直了。 当然眾人在一旁眼睛直归眼睛直,鼻子还是诚实的。 眾人屏息凝神,有点实在忍受不了这狐狸窝的味道了。 陈仁和云宵蒙著蚕丝帕,陈仁在一旁小声对云宵说道:“野史记载,当年紂王宠妾苏妲己,带著那轩辕坟的狐族偽装成仙人下凡,前去宫中赴宴,席间眾狐族醉倒之后,在外等候的眾大臣便是被熏晕了,这才怀恨在心,带兵剷除了轩辕坟一脉的狐妖。” “云宵姑娘,你这一脉的祖先,该不会和那轩辕坟一脉有关係吧?” “哎哟……姑娘你又打我干嘛……” 云宵忍无可忍,若非隱身在这里,她高低掐死眼前这个话癆儒生。 (本章完) 第185章 狐王招婿,国师娶亲 第185章 狐王招婿,国师娶亲 洞府之中。 那方岁狐王与娶亲的释信和尚分宾主坐定。 狐王道:“本王的积雷山摩云洞与那释林国,乃是近邻,国师此行亲自前来下聘礼,不知是国中哪位王子欲要求娶我家小女?” 释信道:“回大王的话,却非国中王子欲求亲,而是贫僧欲求令千金为妻。” 此言一出,那玉面公主异了片刻,隨后看向那肥头大耳,满面油光的和尚,脸上露出极其厌恶的神情。 且不提出家人之身份,单单是这和尚的相貌,她也不能接受。 狐王到底是个老妖王,面色平静道:“本王虽老,却也有颇有家业,若要召个神通广大的女婿帮忙看守家业,却也不难,不知方丈有何本事,能娶了本王的女儿,守住这份家业?” 这狐王招婿,原是自己油尽灯枯,风烛残年,不能长久守住这份家业。 若有个神通广大,真心对自家女儿好的,莫管是什么和尚道士,也不管相貌如何,只要能在狐王身陨道消之后,照顾好他的独女,他也认了。 可这和尚身为一国国师,难保不是衝著狐王的这份家业来的。 若如此,教他如何放心把独女託付出去? 释信合掌作揖,看了眼那玉面公主,道:“狐王放心,贫僧乃是释林国国师,如今我释林国大兴佛门,多林寺乃是先皇敕建,若能迎娶令千金,贫僧当带著令千金到那释林国中享荣华富贵。” “若说神通法术,贫僧亦略懂一些,虽比不得狐王,却也未必就弱了那些个凯狐王家业的山野妖怪。” 玉面公主在一旁,故意刁难道:“你这和尚空口无凭,来人,且替本公主试试那和尚的手段!” 一旁闪出几个小妖来,皆是那玉面公主的亲信,將释信和尚团团围住。 那万岁狐王亦不动声色,显然是要看看这和尚的实力。 那小妖,手持刀枪棍棒,一齐朝著端坐在原地的释信和尚打去,却见那释信和尚低头默诵法咒,一瞬间洞中飞沙走石,目不能见。 眾小妖纷纷迷了眼睛,再不能近前。 躲在旁边观察的陈仁笑道:“这国师不知从何处得来的法咒,唬一唬几个小妖怪,倒是还行, 只是狐王眼界极高,又岂会为他这般雕虫小技,便將独女託付给他?他若不拿出些真本事,怕是狐王要赶人了。” 云宵点头同意道:“事关玉面公主终身大事,她自不会任由国师在洞府之中大出风头的,我们拭目以待便是。” 话音未落,果不其然。 那玉面公主见小妖们被这和尚法咒迷了眼晴,自丟出了一方丝帕,將那和尚法咒破了,而后暗香浮动,反教抬著聘礼赶来的隨从们纷纷被香味迷惑,一个个口中胡言乱语,作癲狂状。 玉面公主笑道:“你这妖僧,不过会些唬人的手段罢了,还是滚回你的释林国,做你的国师去吧,本公主的夫君,才不会是你这肥头大耳的禿驴和尚!” 万岁狐王起身道:“小女多有得罪国师手下隨从,此次前来下聘礼,国师山遥路远,多有辛劳,除了你们送上来的礼品原数奉还,本王另备下薄礼相送,国师还是请回吧。” 释信和尚嘆息一声,旋即合掌躬身,拜別那万岁狐王。 待他转身之时,那万岁狐王和玉面公主放鬆了警惕,却见那释信和尚化作一道黑风,席捲起玉面公主,使个聚形散气之法,离开了积雷山摩云洞,丟下了一干隨从不管,径直往那释林国而去。 这和尚竟然强行掳走了玉面公主! 万岁狐王大怒,即將追赶而去,却见那一眾先前被玉面公主迷惑的隨从纷纷盘坐在地,念诵起了法咒。 那释信和尚带来的隨从,竟然无一例外全是拥有修为的僧人。 而他们念诵的法咒,与先前释信念诵的一般无二,然则有眾僧加持,隱隱构建出一座大阵,似要针对万岁狐王,將他困在洞中。 方岁狐王冷冷地看向那位为首的管事。 管事奸笑道:“狐王啊狐王,我们国师早已料到你不肯答应此事,特意吩咐我等日夜操练此锁妖大阵,你虽身为妖王,却也油尽灯枯,若要破开此阵,势必会折损修为,提前寿终正寢。” “而你若等待此阵效力减弱,三日之后,你那如似玉的小女儿,早与我们国师成了好事,你便是不认,亦改变不了玉面公主成为国师夫人的事实。” “我等眾僧只需在这里稳固阵法三日,三日之后,自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等著我们,哈哈哈哈!” 方岁狐王现出妖狐真身,不停衝击著这座大阵。 它每衝击一次,自身修为也会因此折损一分,距离身陨道消也越来越近。 真是想不到,这小小的释林国,名为释信的国师,竟然算计到了一位妖王的头上! 一旁隱身的陈仁和云宵突然遭遇此番变故,也是有些意外。 云宵说道:“那国师和尚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们得去救下玉面公主。” 陈仁摸著下巴想了想,问道:“那这万岁狐王,我们管还是不管?” 云宵一愣,这才想起那陈仁来此,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他要斩妖除魔。 现如今看来,那释林国国师释信行事比妖魔更像妖魔。 云宵撤去了隱身符,拔出真武盪魔剑,抬手一剑挥出,直接落在了锁住狐王的锁妖阵上方。 她乃是货真价实的地仙之境,又有神兵在手,杀力远远高於一般妖王。 轰— 大阵轰然破碎,维持阵法的几位僧人亦受到了反噬,纷纷七窍流血。 万岁狐王解除真身,冷冷地说道:“来人,將这些个僧人绑了!” “传令摩云洞眾妖,隨本王下山,攻打释林国,若他们不交出本王的女儿,本王率领群妖每破一城,便屠一城!” 眾小妖前去传令。 万岁狐王转而抱拳与那忽然出现在洞府之中的绿袍少女和儒衫男子道谢:“本王先行谢过两位壮士出手相助,但如今小女被那妖僧掳走,本王暂无心思相谢两位恩人,还请在洞府之中稍候,待本王救回小女,再与两位酬谢。” 陈仁挠了挠头,看向云宵:“怎么感觉还不如不救它,现在我们好像火上浇油了。” 云宵捏了捏拳头,示意他闭嘴。 隨后她上前两步,头顶现出狐狸耳朵,身后现出五条洁白如雪的尾巴,血脉之中的威压將那万岁狐王压迫得不敢直视云宵的眼睛。 竟然是五尾,狐族地仙! 出生,炼精,链气,炼神,结丹,每个阶段,都会令狐族多生出一条尾巴。 尾巴的数量,便是修为境界的標誌, 並且只有修行仙道,结成金丹的狐族,方才能够有五尾之多。 修行妖道,结成妖丹的狐族,却无有这般气象。 万岁狐王连忙躬身道:“这位·狐族前辈,不知有何吩咐?” 狐族已经千年未曾出现过地仙之境的强者了,那些走了妖道的妖王,也不过是短短数百年寿命,虽名为万岁,实则却並无万年修为。 今日万岁狐王见得云宵现出五尾,方才如此惊讶,甚至称那女子为前辈。 毕竟谁也不知道,这位容貌年轻的少女,道龄到底有多少年。 云宵说道:“我们会將你女儿带回来,莫要將事情闹大,届时若引来灵山关注,你这妖王伤了百姓,非但未能救回你女儿,反倒连累了她。” 万岁狐王闻言感激道:“小王谢过前辈仗义出手相助,此番若能救回小女,愿奉前辈为座上宾!” 陈仁在一旁摆手道:“贫道其实也不是很愿意成为一个妖王的座上宾,本来想灭了你们这一洞府妖怪,积攒功德的,结果没想到那国师和尚的行为比妖魔还妖魔,待贫道灭了他,回来再考虑要不要灭了你们·—” 云宵简直没眼看,连忙拉著陈仁离开了洞府,临走前瞩咐那狐王道:“那几个设下阵法欲要困住你的隨从,且莫要伤他们,待我们带回你女儿,还送还释林国多林寺,否则便任由你处置。 万岁狐王点头道:“小王遵命。” 且说云宵两人离了积雷山摩云洞,逕往山下的释林国而去。 一路上所见行人,无论男女老少,皆是光头,有的穿著僧衣,神色高高在上,那些没有穿僧衣的,则神色卑微。 一旁的陈仁为云宵解惑道:“我来之前,便听闻这西方之地,有举国上下皆为僧人者,如今看来,这释林国虽没有举国上下皆是僧人,观其男女老少皆是剃髮之人,当见其一国风气乃是极端的佛门拥护者。” 云宵微微頜首,同时有些感慨道:“师父亦討厌將某一门理念奉为圭桌之行径,因此师父的好发,有道门,亦有佛门了,也有那非道非佛,总之不拘门派理念之见,但有性情相投者,即为好友。” 陈仁嘿嘿一笑道:“如此说来,我更想见见姑娘的师父了,兴许我们聊得来呢。” 云宵心说你俩何止是聊得来,你简直就是师父留在人间的一缕残魂好吧。 她指了指远处的释林国都城大门道:“那边全是剃髮之人,我们两个大摇大摆进去,很难不被察觉吧?” 陈仁道:“姑娘不是还有隱身符嘛?” 云宵摊手:“隱身符方才用过一次了,现在即便有符篆,也不能再次重复使用,毕竟符篆也是有诸多限制的。” 陈仁摸了摸下巴道:“那只好用我的手段了。” 云宵好奇地问道:“你的手段?” 他一个小小的链气人仙,还能有什么手段。 陈仁拿出身后的葫芦,从葫芦里倒出了一枚丹药模样的东西,来到云宵身边热情道:“这是我閒来无事自创的缩骨丹,只要服下一枚,便能变作拇指大小,姑娘不妨服用一颗,届时我只需乔装打扮一番,將姑娘藏在袖子里,便能混入城中了。” 云宵微微有些警惕地看著眼前十分不靠谱的儒生。 陌生人的丹药,她可是不会隨便吃的。 即便是小时候身为小狐狸跟在师父身边的那段时间,师父不让吃的,她也不会隨便吃。 陈仁见状连忙拍胸脯保证道:“我保证这丹药没有丝毫副作用,不信姑娘你看我吃一颗。” 说罢,他吃完一颗缩骨丹,身形直接变得拇指大小,落在了云宵的掌心,声音细弱蚊蝇道:“云宵姑娘,你看,我的丹药没问题吧!” 云宵抿嘴轻笑,对他说道:“既然你吃了,我就不用吃了,我带你进城便是。” 变成拇指大小的陈仁正在思考云宵有什么手段带他进城的时候。 但见云宵摇身一变,变作了一只雪白的小狐狸,五条尾巴如同扇子一般展开,漂亮的眼睛盯著地上的陈仁,咧嘴露出的尖尖的牙齿,仿佛一口就能將陈仁吞下去。 云宵的尾巴轻轻一扫,便將拇指大小的陈仁丟上了背后。 她说道:“抓好我的尾巴,我带你进城。” 陈仁整个身体埋在了毛茸茸的尾巴里,仿佛盖著一床柔软的被一般,忍不住在小狐狸的背上打了个滚,讚嘆道:“不愧是云宵姑娘!” 一只雪白的狐狸载著拇指大小的陈仁进了城,正欲寻找那国师所在,然而抬头一看,早见一座寺院修的堪比皇宫,大门处牌匾乃是先皇御笔题写“救建多林寺”。 小狐狸翻身跃起,跳过重重院门,在那复杂的院落庙宇之中穿行,寻觅玉面公主所在。 陈仁在云宵背上问道:“云宵姑娘,这寺院这么大,我们何时才能寻觅到那玉面公主啊?” 云宵说道:“我自有办法。” 陈仁自顾自地说道:“依我之见,姑娘现出白狐真身之后,嗅觉定然大大加强,不妨循著那玉面公主的气味寻去— 云宵忍无可忍,本来要闻著那骚狐狸的气味前去寻她已经很令人不爽了,背上这个傢伙还嶗叨叨个没完。 不说话会死啊? 她直接晃了晃身子,把陈仁从背上摔下来,亮出锋利的爪子,当头朝著那陈仁拍下:“闭嘴!奶” 陈仁看著迎面一只狐爪拍下,连忙撒腿就跑,边跑还边喊道:“救命啊!杀人啦!” 最后他被小狐狸叼著衣服的领子,束手无策地討饶道:“云宵姑娘,我错了,我再也不说话了,求求你放我下来吧!” 就在此时,一位娜多姿的女子伸手將云宵一把抱起:“好漂亮的小狐狸!你也是被关在这里的吗?” 那女子不是別人,正是被关在寺院之中的玉面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