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骂我假龙女?血脉觉醒惊艷四海》 第1章 重生 白琅捂著小腹,直愣愣地盯著面前熟悉又陌生的宫殿。 这是……望月龙宫的正殿?! 丹田碎裂造成的剧烈疼痛还残留在身体里,提醒著她这一切不是幻觉。 自爆內丹之后,她居然没死吗? 余光里瞥见身上水红色的镶金鮫綃长裙,白琅恍惚了一瞬。 接著,瞭然地扯了扯嘴角,面上带起讥讽的笑容。 原来如此,她不是没死,而是重生。 重生回了身世被揭发的这天。 身上的这件长裙,是二哥为了庆祝她的百岁生辰,特意找鱼女织的法衣。 当然,再过不久,这条裙子便会化成碎帛,结束它短暂的一生。 一如她短暂的龙女生涯。 “你们几个,动作麻利点!陛下和龙子殿下们马上就要回来了!” “这个红珊瑚是谁放在那的,这不是触霉头吗?赶紧撤下去!” 龟丞相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而说话的內容更是证实了白琅的猜测。 红裙的龙女深吸一口气,跨过了正殿的门槛。 “大人,这红珊瑚,不是大殿下前几天为了三公主生辰宴特意找来的吗,才刚摆上去没多久呢……” 一只蚌精小声回话。 “让你们撤就撤!哪来那么多废话!” “还有这些琉璃盏玛瑙盘,统统拿走拿走。” …… 水族们各自忙碌,一时间竟没人发现殿门口的白琅。 和记忆中相似的场景让她神色复杂。 白琅上辈子一心期待著自己的百岁生辰宴,无暇关心其他。 如今却在龟丞相的寥寥几语中,窥见了几分真相的痕跡。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触霉头』说的,可不就是她么? 为一位冒牌龙女庆生,以血统为尊的望月水族们在知道真相后,怕只会觉得晦气至极吧。 正当白琅愣神之际,身后传来蟹精侍卫急促的呼声。 “报——!丞相,龙王陛下和二位龙子殿下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位陌生的龙女!” “符煊殿下说——” 和她记忆中一模一样。 白琅垂下了眼眸,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蟹精侍卫说到一半,才发现不远处站著的红衣龙女,他来不及掩饰脸上复杂的神情,声音戛然而止。 “蟹五六,你怎么不说下去了?” 白琅慢慢走向侍卫,看著他,语气是和平日里截然不同的平静。 “参……参见三公主!” 面对望月龙宫脾气最坏的龙三公主,蟹五六慌忙跪下,避开了白琅的眼睛。 “我二哥说了什么?” 早已知晓將要发生什么事的白琅,明知故问。 “符煊殿下说,那位……才是我望月龙宫真正的三公主……” “而您是……是心怀不轨试图混淆龙族血脉的……卑贱蛟族。” 蟹五六的最后四个字说得很轻,然而还是被在场所有水族听进了耳朵里。 他话音落下,原本嘈杂的大殿里一时间鸦雀无声。 有几个水族悄悄地看向白琅,以为她会大发脾气。 但被批为恶蛟的龙女,却並不如眾人所想的那般暴怒。 倒不如说,她看起来平静得过了头。 白琅顶著眾人探究打量的目光,在心里冷笑。 这些人是不是就等著看她崩溃失態的样子? 只可惜,该哭该闹的事,她在上辈子早已全部做过了。 换来的是父兄的冷眼呵斥,以及水牢里的余生三十年。 在那位真正的龙三公主宽和温柔的衬托下,她这冒牌货的哭闹叫骂,就像是笑话一般。 “大胆恶蛟,还不束手就擒!” 一阵暴呵打破了大殿里的沉默,隨之而来的是冰冷的铁链。 铁链上缠绕著凌厉风刃,散发著凛冽入骨的寒意,瞬间缴碎了白琅身上水红色的护体法衣。 她没有半点挣扎跡象,任由铁链死死地捆住了自己,垂下眼眸。 呵,就连这让人厌恶的玄阴链,也和她的记忆分毫不差。 手持铁链捆住她的,是跟著真正的龙三公主符凝儿一起来龙宫的人类——萧隨。 “咳咳……阿隨不可鲁莽,龙宫重地,怎能越过父兄擅自行动。” 悦耳却稍显虚弱的女声自不远处传来。 身形纤细的白衣女子半靠著望月龙宫二殿下,踩著贝壳缓缓而来。 这是被找回来的正主,真正的望月龙族三公主——符凝儿。 她嘴上说著制止萧隨的话,语气却不见半点责备。 “龙王陛下,请原谅在下的逾矩之举。”听到符凝儿的话,名叫萧隨的黑衣人族朝望月龙王弯了弯腰,手中铁链却没鬆开。 他看向白琅的目光里,满是毫不掩饰的厌恶:“这恶蛟鳩占鹊巢上百年,害得凝儿流落蛮荒之地,还染上了一身恶疾,实在可恶!” “在下只是想替凝儿出口气!” 望月龙王闻言缓缓点了点头,並未斥责他。 而白琅的大哥和二哥,此时的心神全在咳嗽不止的符凝儿身上,对白琅连一个眼神都未施捨。 在场所有人,似乎都没觉得萧隨对她动手的行为有什么不对。 白琅见状,嗤笑出声。 她脸上掛著嘲讽的弧度,身体甚至因为笑得过於用力而不受控制地颤抖。 “你笑什么!”萧隨皱眉,收紧了手中的玄阴链。 由极寒之地的九阴玄铁炼製而成的铁链,乃是克制妖族的极品法器。 白琅被玄阴链上的寒气侵入体內,经脉刺痛不已。 她闷哼一声,眉头紧皱,强行把身体的不適压下去,毫不客气地嘲笑萧隨: “我自是在笑你痴心妄想,半吊子人族修士企图攀附龙族公主,和我这恶蛟没什么两样。” “也笑你信口雌黄顛倒黑白,百年前的事你分明不曾亲眼所见,却振振有词是我害了你的小公主。” “好一个口齿伶俐的恶蛟!”萧隨冷笑著反驳:“你在龙宫鳩占鹊巢享受百年尊贵,这难道是假的?凝儿被你害得如今得了弱水症,难道也是假的?” 白琅像是看傻子似的看向他,无语道:“百年前我和她都不过是一颗蛋,试问我要如何故意鳩占鹊巢,把她赶走?” “至於污衊我害她得了弱水症,这就更荒谬了!” “弱水症乃水族的先天之疾,打娘胎里带来的病!你的小公主得了这个病只能说是她命不好,蠢货!” 说到符凝儿身患的“弱水症”,白琅就想到自己被逼著自爆內丹的前世。 上辈子,龙宫失而復得的真正公主符凝儿,被找回来的时候身患一种名为“弱水症”的疾病。 这是只会在水族身上出现的先天病,而且大多是低级水族才会得的“绝症”。 得了这种病的水族,既不能长久离开水,却也不能长久呆在水里。 最长半天,便要切换有水无水的环境。 同时,他们的內丹会雾化,导致修炼事倍功半,再难寸进。 还会时不时地咳嗽和吐血。 脆弱又短命。 没人知道为什么身龙女的符凝儿,竟然会得弱水症。 找不到原因,便把所有责任推到她这个鳩占鹊巢的蛟身上。 哈!符凝儿自己命不好,与她白琅何干! 第2章 兜兜转转,还是要她的命 白琅的反驳让萧隨气急败坏,却一时找不到话反驳,涨红了脸。 而两人的爭执,终於让望月龙族两位尊贵的龙子殿下,紆尊降贵地把目光移过来。 “哦?你的意思是,你和凝儿一样,都是受害者?” 大殿下符珵开口,他的手搂在亲妹妹符凝儿的腰上,表情看似温和带笑,但看向白琅的眼神里却没有丝毫暖意。 白琅也是在上辈子临死之前才真正意识到,这位被她喊了一百年大哥的龙族大殿下,他的温柔和护短,只会留给与他有血缘关係的人。 当她从龙族三公主符琅成为恶蛟白琅时,符珵曾给她的所有温柔与偏爱,便被分毫不剩地收回了。 上辈子,白琅因一时无法接受身份的落差,情绪失控之下,口无遮拦地对符凝儿大肆辱骂,甚至忍不住出手攻击她泄愤。 这行为惹恼瞭望月龙王父子三人,导致她被废除一身法力关在水牢三十年。 在阴湿黑暗的水牢中,符琅也曾后悔过自己的衝动。 本就因为身世原因落了下乘,又被愤怒冲昏了头,竟完全没想过先替自己解释一番。 被关之后,冷静下来的白琅想过很多,也想好了要怎么向父兄们解释。 她甚至还天真地以为,或许最疼爱她的大哥会悄悄来看她也说不定。 到时候她一定会好好道歉。 可等了三十年,才等到再见符珵一面。 没等她开口道歉,符珵说的第一句话,却是要她交出內丹来救符凝儿。 错愕、不可置信…… 白琅在怨愤之下,再次和他们大打出手。 终究是实力相差悬殊。 当她二哥反剪她双手,而大哥手化利爪正要剖她內丹时,走投无路的她不惜自爆內丹,也不愿让符凝儿得到好处。 却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再次回到了身世曝光这一天。 上辈子没机会说的话,这辈子她定要一吐为快! 可还没等白琅开口,符凝儿却突然出声维护起自己的人族侍卫来。 她一双秋水瞳盈盈地看向白琅: “我知你心中对我有怨,却也不必折辱阿隨,他只是应我请求跟隨我左右,怎的到你嘴里倒成了他攀权富贵?” 白琅听后愈发觉得好笑:“你觉得这是折辱?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 “人族寿命短暂,踏入修道一途更是艰难,他这一无天赋二无机遇的,若不是遇上你,怎么可能有机会来龙宫,还得到了玄阴链!” “而且,你刚刚难道耳聋了吗?他如此掷地有声地替你打抱不平,声称是我害了你,这污衊之词莫非也是你的心里话?公主殿下。” 水牢中的三十年让白琅学会了冷静和忍耐,可她骨子里,仍留著身为“三公主”时养成的睚眥必报的性格。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符凝儿似是而非地替萧隨说话,模糊重点给她扣帽子,让她忍不住呛声。 一旁的萧隨却被白琅这两句话给惊到了,神色中带上几分惊疑不定。 『!!这恶蛟是如何知道,他並不是玄阴链的主人!』 『难道他和凝儿的计划,竟被这该死的恶蛟知道了?』 白琅因背对著萧隨,没有发现他的表情变化。 而在场的两位龙子和望月龙王,则全部心神都放在了突然又开始咳嗽起来的符凝儿身上。 “你简直!咳咳……强词……咳咳,夺理!”符凝儿揪住胸口,像是被白琅气到了似的,不停地咳嗽,甚至严重到乾呕。 这让除了白琅之外的其他几个人,都心疼不已。 萧隨更是藉机反手一巴掌甩到了白琅脸上:“不知死活的东西!” 他一定要找机会杀了这蛟! 白琅被玄阴链限制住了法力,生生受下了这一巴掌,脚下一个踉蹌。 “够了!” 一直沉默到现在的望月龙王,终於出声。 他深沉的目光从白琅几人身上一一扫过,接著一挥手收走了萧隨手里的铁链。 萧隨愣在原地:为什么这老龙王能控制他的玄阴链?当初给他铁链的人明明说过,除了真正的主人之外,只有他可以控制这玄阴链! 他和被两位龙子护在身边的符凝儿,不动神色地进行了短暂的眼神交流。 而被鬆绑的白琅,同样也十分惊讶。 要知道上辈子,她疯魔似的攻击符凝儿,又和萧隨还有符珵符煊兄弟俩打的不可开交,最后是被龙王亲自打入水牢废掉法力的。 现在,难道是因为她选择乖乖被捆,反而有了不一样的待遇? 望月龙王符湛把铁链扔回了萧隨怀里:“我望月一族的家事,还轮不到一个人类来置喙。” “符煊,你带凝儿先下去休息,符珵符琅跟我过来。” 接著又吩咐一直站在不远处的龟丞相:“龟九,这个人类你带下去安置,没有我的允许不得隨意走动。” “是,陛下。” 白琅和符珵跟在望月龙王身后,来到议事厅。 “符琅,你知道我叫你来是为什么吗?”望月龙王符湛双手背在身后,和白琅说话的语气没有了从前的宠溺,冰冷而威严。 好在白琅並不是真的一朝遭遇变故,心绪大慟的从前那个“符琅”。 面对符湛的態度大变,她神色平静地点了点头。 “你原身是白蛟,除了没有龙角,龙鬣稀疏,其余形象和我龙族没有差別,我曾以为你迟迟不长角是因为破壳过早先天体虚,竟未曾想过你不是我族血脉。” “直到我寻回凝儿才发现,原来身患弱水症的她才是先天体虚。” 说到这,符湛话音一转。 “而你,身为蛟族,本该於江河湖潭中修炼,歷经雷劫才能化龙入海,如今却阴差阳错得到了百年龙气孕养。” “那人族所言並非全无道理,凝儿的病不是因你而起,你却因她之故平白享受百年恩泽,这对你未来化龙,至少可少走百年修行之路,是天大的恩惠。” 虽然心里仍堵著一口气,对符凝儿怨懟之余,白琅也不得不承认,龙王说的话有道理。 但是她不明白对方特意让自己和符珵一起过来,到底是什么用意。 听龙王的意思,他並不打算继续认她这个冒牌货。 那就是要赶她走? 已经有心里准备的她,对比上一世要被逼著剖內丹的下场,对於如今仅仅是离开龙宫的结局,接受良好。 可龙王的下一句话,却让她的脸上“刷”地失去了血色。 “你可知,弱水症其实是有对症之药的。” 符湛和符珵都不在意白琅突然惨白的脸色,龙王继续说道: “取活蛟內丹,在一刻钟內餵入患有弱水症的水族体內,便能和他们原本的內丹结合,再佐以特殊的呼吸法门,便可完全根治。” “你终归还是欠了凝儿的。” 白琅万万没想到,原来他们这么早就盯上了她的內丹…… 可她的好父王明知道,失去內丹的妖族,根本无法活命,兜兜转转还是要她死! 第3章 她最终的归宿,原来依旧是水牢 白琅脸上平静的面具,终於有了裂痕。 她不敢置信地看著面前神色冷峻的老龙王,以及一旁站著的面带笑意的符珵,声音微颤地开口: “父……龙王陛下,您可知妖族若是失去內丹,也仅仅只需要一刻钟,便会丧命。” “那又如何?” 回答她的,是符珵冰凉的嗓音。 “蛟族和龙族的性命,孰轻孰重,琅琅还要大哥教你吗?” 白琅的心如坠冰窖。 她的大哥,竟是不留半分情面。 一百年朝夕相处的光景,在血脉的面前是如此脆弱。 分明是和从前教导她时一般无二的语气,可说的內容却是在给她判死刑。 “所以……你们是要我一命换一命?就因为我代替符凝儿享了你龙宫百年福泽?!” 白琅不甘地握紧双拳,冲面前的龙族父子俩大喊道: “我不愿!” 反正已经自爆过一次內丹,大不了她再爆第二次! 她的掌心匯聚起蓝色的灵光,面色发白地咬紧了牙关,打算再次同归於尽。 可这一次,白琅却没有上一世那么幸运。 自爆的意图被察觉到她动作的符珵拦了下来。 符珵的动作迅疾如闪电,一道白光打入白琅的体內,瞬间封住了她的法力,同时也禁錮住了她的身体。 她成了案板上待宰的鱼。 小小的变故无伤大雅,老龙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道: “珵儿,为父知你最为稳重,这剖丹之事便交由你来做,万不可伤了內丹,影响药效。” 轻飘飘的三言两语,竟是完全没有把白琅的命放在眼里。 无法动弹的白琅,目眥欲裂地瞪著父子二人。 她怎么都想不到,重生並没能改变她必死的命运,就连被剖丹都提前了整整三十年! “琅琅乖,大哥知道你向来怕疼,相信我,很快就会结束的。” 符珵略过白琅死死盯著他的视线,用法力把白琅托上半空,右手凝聚水刃,在她的身体上来回比划,寻找著最合適的下刀位置。 白琅满心绝望,眼角沁出愤恨不甘的泪水。 就在符珵正准备下刀的时候,议事厅外出来龟丞相慌张地呼喊。 “稟……稟告陛下!三……三公主她怕是……怕是要不好了!” 气喘吁吁的声音由远及近。 老龙王打开门,入目便是他忠心的老部下匆匆跑来的身影。 而在龟丞相身后,还跟著神色焦急的龙二子符煊,以及抱著符凝儿的萧隨。 “凝儿她……这是怎么回事?”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龙王陛下,看到好不容易找回来的亲生女儿,发病时虚弱的模样,第一次变了脸色。 此时的符凝儿被萧隨抱在怀里,和她刚回望月龙宫时虽病弱,却风姿绰约的模样相差甚大。 她的脸颊上攀爬著零散的龙鳞,下身已化作了青色的龙尾,尾巴上鳞片翻卷,有些地方甚至直接脱落,露出底下的粉色嫩肉。 明明此刻身在海底龙宫里,看上去却像是在沙漠中暴晒了好几天似的。 “凝儿这次的弱水症,发作得很是奇怪!”萧隨脸色十分难看。 “方才凝儿一发病,二殿下便带著她离开望月海赶往陆地,可离海之后症状完全没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了!” “凝儿她的龙珠,快要散了!”符煊一直握著符凝儿的手,此时突然惊叫起来。 只见萧隨怀里的龙女脸色泛青嘴唇发紫,皮肤甚至隱隱变得透明。 鲜血自符凝儿口中溢出,伴有青色的龙气,她已经快要维持不住人形了。 龙气逸散,是本命龙珠溃败的徵兆。 “珵儿,你还在犹豫什么!”老龙王猛地回头,厉声命令:“快把这蛟妖的內丹取出来为我儿续命!” 无法动弹的白琅,並没有看到符凝儿此刻病入膏肓的模样。 但她曾孺慕了百年的父王,说出的话却字字尖锐,刺入她耳朵。 符珵不再犹豫,看向白琅的眼中掠过一丝几不可见的怜悯。 手起刀落间,乾脆地剜出了她的內丹。 白琅一瞬间只觉得剧痛从小腹飞快地蔓延到四肢百骸,身体变得越来越冰凉,眼神也逐渐涣散,再无法聚焦。 前世今生加起来,一百三十年。 白琅直到此时此刻才终於明白,他们北海水族一脉所谓的血统为尊,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残酷。 在这归极大荒,天族居於九天之上,鬼族居於玄冥九幽。 余下的眾生,便都居住在归极大陆。 人妖共存。 其中羽族和龙族最为势力强盛,龙族更是掌管了天下水脉。 龙族之首为四海龙族,统领归极大陆上最辽阔的四片海域,以东南西北划分。 四海龙族各有一方附属海龙族追隨。 白琅他们所在的望月海龙族,便是北海一脉的附属龙族。 当白琅还是龙三公主的时候,从没觉得血统至上这件事有什么问题。 她有父兄偏宠,侍从迁就,更是天生的龙族,是望月海所有人掌心的珍宝,没有受过一点委屈。 她在极致的痛楚中,恍惚记起了曾遇到过的一个陌生龙族。 是来自西海的访客,一条蛟龙。 “蛟化成的龙,和天生的龙族並没有什么不同,你们这样区別对待,是否有失偏颇?” 望月海是北海龙族的附属,照理说,那位西海的访客直接隶属西海龙王麾下,按北海的尊卑来排,是比附属族更高一级的存在。 可惜他是蛟龙,所以望月龙宫从上到下,並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只有当时不过幼龙年纪的白琅,出於好奇而和他攀谈。 白琅此时的脑海里,清晰地响起了自己当时的回答。 “偏颇?血统在出生时就决定了一切。你现在虽然是龙,可你依然有蛟的血脉,你的逆鳞位置和天生的龙族也不一样,这是永远无法改变的不是吗?” 鞭子只有抽到自己身上才会觉得疼。 被剥夺了特权身份之后,白琅才发现,自己当初那高高在上的模样,著实可笑。 …… 內丹被挖出后,符珵对白琅的禁制便解除了。 她直直地摔在地上,无人问津。 视线模糊的余光里,白琅隱约看到,属於她的內丹散发著莹润的光泽,被符珵小心翼翼地餵入了符凝儿口中。 內丹被符凝儿吞入腹中后,白琅和它的最后一丝联繫便被斩断了。 她真真切切地失去了內丹,而再过不久,就连这条命也要丟了。 “……陛下,这蛟妖该如何处置?” “先丟去水牢。” 完全失去意识前,白琅听到老龙王和龟丞相的对话,牵了牵嘴角。 她最终的归宿,原来依旧是水牢。 第4章 她怎么变小了?! “三公主……三公主你醒醒……” 白琅被一阵铁链晃动的声响吵醒,她忍著痛,强打起精神撑开眼皮。 惊讶地发现,蹲在一旁压低嗓音唤她的,竟是龟丞相龟九,对方正小心地替她解开身上的锁链。 见白琅醒来,龟丞相鬆了口气,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而白琅此刻的状態,比之弱水症发作的符凝儿,还要惨上百倍。 腹部的伤口並没有被处理,就那么直直地暴露在外,血液都快要流尽。 她的脸上毫无血色,同样爬满了鳞片,下半身是白色的蛟尾,软趴趴地垂在岩石边上,缠著一重重铁链。 “龟丞相……你喊错了……咳咳” 白琅咳嗽著,有气无力地纠正道:“我不过是……一条蛟妖……可不是什么……三……三公主……” 但龟丞相併未改口,继续自顾自地向白琅叮嘱。 “我方才给您餵了三清聚灵丹,能保护您身上龙气不散。” 他解开最后一道锁后,终於长长鬆了口气,紧接著把一枚形状怪异的玉牌塞进了白琅手里。 “咳咳……你是老糊涂了么……都说了我是蛟……哪来的……龙气?” 白琅咳得更厉害了,她觉得这老龟一定是老龙王派来送自己上路的吧,故意气她? “您是龙,您要记住您当然是龙,是全天下最尊贵的龙族。” 龟九老迈的脸上一片严肃,皱著眉一字一句认真道。 他那不容置喙的语气,让白琅感到陌生。 龟丞相一直是整个望月龙宫里管家一般的存在,是望月龙王的得力下属。 他对於所有龙族永远毕恭毕敬,和白琅的关係也向来是亲近不足,恭敬有余。 白琅想不明白,他怎么会突然来水牢里救自己,还跟自己说这些话? 还有,他塞在自己手里的这个玉牌又是什么东西? 疼痛和血液的流失,以及水牢阴寒的气息,让白琅的大脑无法清晰地进行思考。 她在半推半就间,被龟丞相架起了上半身,勉力拖著尾巴,往水牢深处走去。 “你要……咳咳……带我去哪?” 毫无反抗之力的白琅,只能任由对方摆布。 “当然是带您离开。” 龟丞相理所当然地答道。 他虽是老人的模样,但那是因为被千年老龟的本体所影响。 实质上,能成为望月龙王得力下属的龟九,实力自然不差。 他脚步稳健,带著白琅在黑暗中行进了很久,久到白琅都快怀疑眼前的一切是她临死前的幻觉。 终於,潮湿的水汽逐渐减少,黑暗的前方也透出了隱隱的光线来。 而龟丞相,也在距离出口还有几丈远的地方,放下了白琅。 “前面的路,就要靠您自己走下去了。” “拿著这枚龟甲,总有一天您能用上的。” “请您记住,您不是蛟,您是最尊贵的龙族。” 白琅靠在石壁上,寒冷和失血过多让她眼前一阵阵地发黑,龟丞相的话也听的並不真切。 手中握著的玉牌,不,那是龟甲,硌得掌心隱隱作痛。 她不懂龟九话里的意思,也弄不明白对方为何要救自己。 但强烈的求生欲驱使著她,努力向著有光的地方爬去。 “那么,再见了,我尊贵的三公主。” 白琅最后回头,只看到龟九渐渐隱入黑暗中的身影。 三清聚灵丹的效果逐渐减弱,气力的流失加快,白琅费了半天的劲,才终於爬到洞口。 沐浴到光亮的那一刻,她终於支撑不住,两眼一闭昏了过去。 *** 白琅如今所在的地方,是一处山谷的洞穴出口。 四周绿色的植被茂密,藤蔓蜿蜒垂下,遮盖了洞穴,也替白琅稍稍做了掩护。 有不知名的蓝色小从藤蔓上落下,飘到白琅身上。 下一秒,让人惊诧的画面出现了。 只见蓝色小接触到白琅的皮肤后,竟缓缓融化成液体,渗透进皮肤。 与此同时,她惨白如纸的脸色,渐渐变得红润起来,就连被符珵剖开的伤口,也有了癒合的趋势。 越来越多的蓝色小落在白琅身上,融化后,像是为她盖了一层蓝色的薄毯一般。 而三清聚灵丹凝聚的龙气,在白琅的胸口匯成一团淡淡的金色光芒,隨著她的呼吸一起一伏。 当白琅的身体吸收了足够多的蓝色小,多余的液体便不再渗入她体內,转而和胸口的金色光团匯合。 一蓝一金,一液体一气体,你来我往地互相拉扯,最终竟然在几息的旋转之后,凝聚成了一枚指甲盖大小,透著金光的浅蓝色小珠子。 小金珠顺著白琅的身体一路下滑,停在了她腹部那一条长长的伤口上。 像是通灵性一般,左右摇摆犹豫不决似的,忽上忽下又猛地顿住。 最后又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一口气扎进了伤口里消失不见。 或许是小金珠衝进伤口的惯性太大,昏迷中的白琅不自觉地呻吟出声。 下身的尾巴在蓝色小的治癒下,恢復了活力,此时正因为疼痛而胡乱地甩动,发出拍打地面的声音。 不大的动静,却惊扰了这山谷的主人。 “嗯?哪里来的小蛟?”伴隨著清雅悦耳的男声响起,一道白色的身影在瞬息间出现在了白琅身处的山洞出口。 恢復意识后的白琅,还没来得及收回她的尾巴,便和这陌生的男人打了个照面。 “別川兄,你这幽谷里百兽爭鸣,竟还有著一尾快要化龙的小蛟。” 白衣男子饶有兴致地俯身,摸宠物似的摸了摸白琅的头。 “我与这小蛟有缘,不如,別川兄把它送与我,便抵了你上回在流嵐万宝阁欠我的人情吧。” 他回头冲姍姍来迟的好友笑道。 白琅顺著他的目光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位容貌俊美无儔,却如霜似雪般冰冷的男人。 明明穿著一袭黑衣,但通身的气场,却让人想到山巔最白的那一抹雪。 “这不是我幽谷的蛟。”男人开口,嗓音如白琅所想一般,冰击玉碎的清冷。 回答完友人的话,黑衣男人转而看向白琅:“你从何而来?” “唧唧……唧!”(我也不知道……我的声音!) 白琅开口,才说了第一句话,就大惊失色地叫出声来。 然而,在在场的其他人听来,却是各种语气不同的唧唧声。 她再一扭头,惊愕地发现,自己不是只有半身化出尾巴,而是一整个变回了原形! 而且就连原形的大小也缩水了! 怪不得她总觉得面前这两个人格外高大! 第5章 幽谷?师父! “你这小蛟,分明龙角都快长出来了,竟还不会说话?” 云飞鹤,也就是清俊的白衣男人,看著眼前“唧唧唧”的小傢伙,忍不住伸手把它抱了起来。 “嚯!看著不大,分量还不轻呢。”他抱起白琅时还顺手掂了掂,笑著感慨。 刚从突然变小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白琅就发现自己身子腾空。 这个无礼的男人,隨意抱她也就算了,竟还说她沉! 小白蛟尾巴“啪啪”地甩著,恶狠狠地扇著抱住它的男人的手臂。 “怎么突然发脾气了?”云飞鹤笑眯眯地凑近白琅的脑袋,无视掉她眼里的不满和口中“唧唧”的抱怨。 “我们还没找你要龙息的报酬呢。” 他从小白蛟的鬣毛中,捻出一片蓝色的瓣:“这片藤蔓上的龙息,都是被你吃掉的吧?” “整个幽谷只有这一片饲龙藤上长著龙息,这可是我边上这个冷冰冰的傢伙费尽心思侍弄出来的。” “你知道流嵐万宝阁里,一朵龙息值多少钱吗?把你这小傢伙卖了都买不起一片瓣哦~” “所以你现在身负巨债呢。” “不过,要是你愿意跟著我走,做我灵宠的话,我可以替你还了这笔债~毕竟,我和別川兄亲如手足嘛。” 黑衣男子陆別川淡淡地瞥了一眼云飞鹤,开口打断他的胡说八道。 他对白琅说道: “幽谷里龙息很多,无需你还债。”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但过量食入,会导致灵气逆流,就算急著化龙,也莫要贪吃。” 相较於对自己动手动脚,还胡乱恐嚇人的云飞鹤,白琅显然对一本正经的陆別川更有好感。 她费劲地从云飞鹤手里挣脱出来,一个猛子扎进了他的怀里。 陆別川一直没什么情绪的脸上划过愣然,下意识地接住了“投怀送抱”的小蛟。 “喂喂喂,你不是说这小蛟不是你幽谷的吗?怎么对你这么亲热!” 云飞鹤不满地嚷嚷:“到头来,只要在这幽谷里,不管什么物种都只粘著你陆別川了是吧!” “不行不行,这个小蛟我见之就心喜,老陆也不问你要那白鹿白鹤白狐了,就要这小白蛟了!” 一副耍赖的样子,哪还有一开始出现时,翩翩白衣仙人的模样。 白琅闭目塞听地无视掉他的嚷嚷,小爪子坚定地揪著陆別川的衣服,岿然不动。 虽然还没弄清楚眼前的状况,但她能感觉到,自己体內原本灼热的疼痛已经消失了。 被挖走內丹的那处伤口也完全癒合。 听这白衣人话里的意思,应该是“龙息”的缘故。 而龙息长在幽谷,黑衣人似乎又是幽谷的主人。 那现在一无所有的她,自然得抱住黑衣男人的大腿苟命了! 更何况,相比起不怎么正经的白衣男人,这沉默寡言的黑衣人,长得还那么好看…… 没错,曾经的望月龙宫三公主,如今的蛟妖白琅,是个实打实的顏控。 陆別川垂眸,沉默地看著白琅,漆黑的眼眸读不出情绪。 就在白琅紧张地以为他要把自己丟出去的时候,对方却轻柔地拢了拢手,替她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完全护在了怀里。 “你若愿意,便拜我为师可好?” 好听的声音,说出让人难以拒绝的话。 正有抱大腿之意的白琅,哪有不肯的道理。 小白蛟昂起头,用力地上下摆动。 “那日后,你便叫白琅。” 陆別川手指轻柔地点了点白琅额头上两个小小的凸起,“白取自你蛟身的顏色,琅乃无瑕美玉,又作金石相击之声,你喜欢这个名字么?” 白琅闻言,眼中划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没想到,这个人竟也给她取了“琅”这个名字。 当年,望月的老龙王曾告诉过她,因为她的龙蛋是青色的,他们都以为会孵出青色的小龙,所以给她取了“琅”,意为美丽的青色珊瑚。 虽然最后破壳发现是小白龙,却也没有再改。 见白琅半天没有反应,陆別川微微蹙起了眉:“若是不喜欢,那叫白璃?” “唧唧唧!”(没有不喜欢!) “所以更喜欢白璃这个名字吗?”听不懂蛟语的陆別川,猜测道。 “唧唧——”(叫白琅!)白琅摇头晃脑,努力表达。 “喜欢上一个?” “唧!”(对!) 虽然是同样的字,但是不同的人却赋予了它不同的意义。 望月龙王所说青色的珊瑚,期待的孩子是真龙女符凝儿。 而陆別川说的白色美玉,才是她白琅! “我说你们两个,就这么无视我真的好吗?” 这边的师徒俩氛围融洽,被冷落的云飞鹤只觉自己处境淒凉。 “明明还是我先看到小白琅的呢,结果又是这样!” 他愤愤不平地瞪了好友一眼:“你说!你是不是偷偷藏了什么驯兽术法,不然怎么这些小傢伙一看到你就被迷了魂!” “曲溪、洛泱、桑秋……如今这小蛟也是这样!” “灵羽真人说笑了,如今这归极大陆,哪还有驭兽之术呀,咱们师父就是普普通通的修道之人嘛。” 一道清凌凌的女声自不远处响起,来人是一位身著青色长衫的俏丽女子。 “师妹说得对,真人您別仗著师父老实,总欺负他呀。”跟在青衫女子身后的人附和道。 “哟!这不是小秋秋和小洛泱嘛~”云飞鹤对两人摆了摆手,“还不是因为当初你们俩都不选我,非要跟著这死木头走。” “我跟別川明明是一起救下你们的,结果一个两个跟在他身后,铁了心不回头,真是小没良心哟~” 桑秋,也就是青衫女子,闻言吐槽道:“对对对,我受伤快死的时候,您还在那考虑著要怎么锯下我的鹿角做药材呢,我哪敢跟您走呀。” “可不是,我被鬼族追杀,尾巴都断了好几条,真人您可是打算等我死了拿我的皮卖钱去呢,要不是师父拦著您,洛泱现在就该掛在流嵐万宝阁里了。” 被揭穿事实的云飞鹤,訕笑一下,闭上了嘴。 而听完全程的白琅,更是满意自己的选择。 幸好没听这傢伙的言巧语! 第6章 小师妹莫非是北海悬赏的蛟 “不说这个了,你们俩怎么到这来了?” 云飞鹤收起不正经,向陆別川的两个徒弟开口问道。 “幽谷收到了龙族的请帖,说是邀请师父参加他们的四海珍饈宴。”桑秋解释道。 “不去。”陆別川薄唇轻启,吐出简短的拒绝。 “別川向来不喜欢这种人多的活动,那几条老长虫不是都心里门清么?怎么这次又送请帖来了?”云飞鹤八卦地问。 “该不会,又是哪个龙女看上他了吧?借参加宴会之际,跟这木头培养感情?” “这次是哪家?上回的东海龙女被我们別川当场下面子,以龙族的傲气应该不会再来递帖,那是南海?西海?总不会是北海的那群疯子吧?” 云飞鹤看到洛泱一言难尽的表情,惊讶道:“还真是北海?!” 洛泱和桑秋动作十分同步,沉痛点头。 “餵陆別川,你別擼蛟了!你什么时候跟北海也这么熟了!”云飞鹤扭头,激动地冲陆別川嚷嚷。 “那群把血统看作命根子的傢伙,一个个脑子都坏了,你可別被他们骗去啊!” 但陆別川十分淡定,完全没被请帖的事情影响。 “不熟。”简短的回答,让云飞鹤放下心。 相比於不熟的龙族发来的无关紧要的请帖,陆別川发现,怀里的小蛟在听到北海的时候,身子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琅儿和北海有旧怨?”他问道。 而白琅虽然没有回答,但她下意识用力的爪子,却已经给了陆別川答案。 “既然如此,那为师便去一趟北海也无不可。” “唧唧……!”(別去!)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白琅十分认可云飞鹤对北海龙族的评价,他们的確是一群疯子。 望月海的龙族隶属北海龙族,与他们是一脉相承的偏执。 但与北海龙族的森严血脉制度相比,却是小巫见大巫。 白琅心想,若她和符凝儿的事发生在北海,怕是身份被揭穿的剎那,她便尸骨无存了吧。 儿时的她曾和望月老龙王去过一次北海,他还记得当初的北海龙王看向自己的眼神。 冰冷,如视死物。 只因她身为先天龙族,却生而没有龙角,在北海龙族眼里,她便是残缺的,应该被销毁的失败品。 白琅虽不知道自己这新上任的便宜师父,修为到底如何,可北海龙王的冷酷和深不可测她却早已见识过。 新师父是个好人,她不想让他送死。 …… “琅儿想和为师一起去?”只可惜陆別川完全听不懂白琅在说什么,自顾自猜测道。 “唧唧!唧!”(我是说別去!) “放心,为师定会为琅儿报仇。” “唧——唧唧!气死我了!”蛟语说到一半,突然变成了清脆的童声。 原本还在情绪激动地唧唧唧的小白蛟,嘴里蹦出人话,惊到了在场的所有人。 “……唧?”白琅也愣住了,她下意识地又唧了一声。 “小白琅,你別唧了!刚刚你是不是说话了来著?”云飞鹤见状最是来劲,也不跟洛泱继续骂北海了,兴奋地凑到陆別川身边。 “……好像是的。”有些迟疑的童声,再次响起。 “哎呀,没想到龙息带来的效果这么快就过去了!”云飞鹤面上带著遗憾,“小白琅『唧唧』的声音很可爱呢~” 但白琅却並不是很高兴。 她的声音,为什么会变成小孩子啊! 个头缩小了,声音竟然也变小了! 难道这就是她失去內丹后还活著的代价吗?退化? “琅儿在气什么?”陆別川面露不解,显然是听到了白琅方才说的那句话。 “咳……师父,徒儿说的是別去北海,不是想跟您一起去北海……” 能交流了,白琅反而不如之前只会“唧唧”时那样大方直白,有些扭捏地说道。 “因为您一直误解,所以徒儿才说生气……” “琅儿和北海不是有旧怨么?为何不去?”陆別川的世界十分简单,恩怨分明。 收了徒,便要对徒弟负责。 徒弟的仇便是他的仇,既然琅儿与北海有仇,那他替徒儿报了便是。 就像他当初为其他几个徒弟做的那样。 “徒儿和北海没有旧怨……真要说瓜葛……”白琅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和徒儿的身世有关。” 小白蛟的声音低落下去,身周仿佛有鬱气环绕。 桑秋和洛泱见状,对视一眼。 看来师父新收的这位小师妹,和他们从前一样,怕是也有著不堪回忆的过去。 “师父,小师妹看著还有些虚弱,不若先带她回幽谷小筑,再详细询问?” 桑秋提议道。 陆別川点头应允。 於是,一行人乾脆利落地离开了山洞出口。 *** 当白琅窝在陆別川怀里,跟著他们到幽谷小筑的时候,看著这雄伟的宫殿,气派的山门,被震惊到目瞪口呆。 她海里来的见识少,这哪是“小筑”啊?! 这分明是座山庄啊! “咳咳,当初的確是小筑来著……” 陆別川的徒弟之一,洛泱尷尬地挠了挠脸颊。 白琅这才意识到,她直接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原先的小筑毁了,懒得起名,这新山头便沿用以往的名字了。” 陆別川寻常时候话少,但在对待徒弟一事上,向来细心又认真。 听到白琅的话,便为她解释起来。 “没错,要不是三师兄渡雷劫动静太大,咱们也不用搬家。”桑秋揶揄地看向洛泱。 “不过,小师妹你不觉得这种反差很有意思嘛~” “师姐我啊,最喜欢看那些人没见过世面的傻样了!” 白琅没想到,看起来端庄秀丽的桑秋,竟是这种性格。 不过……自己刚刚不就是她口中,那没见过世面的傻样吗?! “什么小师妹?咱们的老小不是斯荇那个臭小子吗?” 几人的身后,响起粗獷的男声,一个穿著白色短打,凌乱的白髮扎成一束高马尾的魁梧男人从山下走来。 “师父,灵羽真人。”他向陆別川和云飞鹤行礼后,转向自己的两位师弟师妹。 “秋秋,你们说的小师妹是谁?师父都没出谷,哪里冒出来个新的徒弟?” “喏,这不是手里捧著呢么,宝贝得很。”云飞鹤冲白琅努努嘴。 来人是陆別川的二徒弟,曲溪。 当陆別川转身,他才看到自家师父怀里抱著的那条白色小蛟。 “白蛟……?小师妹莫非是北海悬赏的那条恶蛟?!” “什么?!” 曲溪此言一出,语惊四座。 第7章 把他们的龙珠全挖出来,给你当弹珠玩 “二师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桑秋皱著眉问曲溪道:“北海悬赏?恶蛟?” 她看了看自家师父怀里抱著的,还没她胳膊粗的,说话都还奶声奶气的小蛟崽子。 北海是真疯了吧……就这还恶? 其他几人也都在等曲溪的解释。 白琅动了动尾巴,看起来倒是比他们镇静得多。 其实,从逃离望月龙宫的水牢开始,她便一直有种苟且偷生一般的不安。 没人发现,没人追杀,没人在意…… 顺利得不可思议。 现在听说了北海的悬赏令,心里反倒是有了种尘埃落定的诡异平静感。 这才像是北海一贯的风格。 但平静过后,隨之涌上心头的,却又是强烈的不甘和怨愤。 距离符凝儿被找回望月海到现在,才过去了没几天吧。 她从前的好父兄们,就如此迫不及待地要把事实公之於眾了吗? 竟还是北海直接发出的悬赏令。 呵,她白琅的面子还真不小。 没错,她的確占了龙宫天大的便宜,享受了福泽。 可如今內丹都已经被剖给符凝儿了,一命抵一命,难道还不够恩怨两清吗! 失去內丹的她若不是被龟丞相所救,早就死在水牢里了。 如今北海龙宫悬赏令一出,北海一脉的水族定会对她得而诛之。 难道一定要把她赶尽杀绝才肯罢休! 想到这,白琅蜷缩的身子猛然一抻。 龟丞相!救了她一命的龟丞相是否会因此被她连累? 她在陆別川怀里昂起头,语气有些急促地问曲溪道:“这位师兄,悬赏令上只有我的名字吗?有没有提到望月海的龟九?” 曲溪摩挲著下巴思索了一会:“我没记错的话,那悬赏令上只提到了一条名叫琅的蛟妖,说是北海的逃犯,倒是没说到龟什么的。” 接著,他像是突然反应过来,“啊”了一声:“小师妹,这么说来那悬赏令上写的蛟,果真是你?” 陆別川的三徒弟,赤狐洛泱更是插嘴: “小师妹!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空担心什么老乌龟!” 他性子向来急躁,急吼吼地对白琅说道:“那群北海的长虫是出了名的睚眥必报,小心眼又难缠,你是蛟,和他们同为水族,应该比我们更清楚呀!” “小洛泱你著什么急呢,左右现在小白琅有你们师父罩著,难道还能再被北海欺负了去?” 云飞鹤惊讶过后,觉得北海的悬赏令也就那么回事儿,老神在在地宽慰洛泱。 “四条老长虫,也就西海的老东西能打一点,其他的几个加起来都不是別川的对手,对吧重曦真君?” 他笑眯眯地说完,对陆別川眨眨眼。 然后又上手强硬地揉了一把洛泱的头髮: “难道,小洛泱还在对小时候那件事耿耿於怀吗?揪断你尾巴的几个小混蛋,如今看到你师父还会腿软呢,乖~別怕~” “灵羽真人!”洛泱有些羞恼地抓住了云飞鹤的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反正北海都是一群疯子!如果莫名被他们缠上了,简直难以甩脱!” “况且二师兄说的是可是悬赏令,往前算算,四海都已经几百年没如此正式地通缉过人了!” 陆別川没有理会好友和徒弟的爭执,只低头和白琅对视: “琅儿,那悬赏令中提到的蛟妖琅,可是你?” 白琅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又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看陆別川的脸色。 没在他面上发现对自己的嫌弃或怒意,这才点了点头,小声说道:“是我。” “告诉为师,是怎么回事。” 陆別川的语气淡淡的,却有著不容拒绝的意味。 …… 当白琅隱去重生,把自己的遭遇一五一十地说完之后,陆別川师徒几人还未开口,云飞鹤却先大惊小怪地率先出声。 “原来望月当初藏著掖著的那个三公主竟是小白琅你啊!” 他再次上下打量起白琅,口中嘖嘖称奇:“传闻中那个囂张跋扈,却只闻其名不见人的望月龙宫三公主,明明是个软乎乎的小白蛟嘛~” “老东西不厚道,都养了这么多年了,走丟的孩子找回来,也没必要把抱错的小崽子赶尽杀绝啊。” 陆別川手指轻轻地拂过白琅颈部的鬣毛,对著情绪低落的小徒弟说道:“不用在意,你没有错。” 白琅在这一瞬间,泪意翻涌而上,一下子衝出了眼眶。 明明拜陆別川为师还不到半天,和云飞鹤也是今天才刚见面。 可就是他们,却说出了白琅两辈子都求而不得的那句“你没错”。 是啊,就像她曾反驳萧隨时说的那样,她和符凝儿明明是一般年纪,自破壳那日起,便作为望月三公主活著。 百年前不过一颗蛋,她要如何蓄意顶替,鳩占鹊巢呢? 符凝儿被找回来了,还被诊出身患离奇的弱水症,她便成了十恶不赦的罪蛟。 她何错之有?何罪之有! “哎哎,怎么哭了?”云飞鹤看到白琅不停掉眼泪,甚至哭得打嗝的可怜样子,收起了嬉皮笑脸和不正经,抬起袖子替小白蛟擦眼泪。 不过,被陆別川拂开了手。 “惹哭我徒弟了,离我们远点。” “喂喂,你徒弟明明是听了你的话之后才哭的,关我什么事?”云飞鹤不满。 “別哭,为师会替你报仇的。”陆別川摸了摸白琅的头承诺。 “就是,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把他们的龙珠全挖出来,给你当弹珠玩!”云飞鹤更是夸下海口。 “我不是……难过……嗝”白琅哭得说不清话,奶声奶气的童音打著哭嗝:“我不要他们的……嗝……龙珠,我把內丹……给他们了……嗝……恩怨……两清!” “好好好,恩怨两清,快別哭了小东西,你师父的袖子都快湿透了。” 相比不善言辞的陆別川,云飞鹤不停地哄著小白蛟。 “不都说望月龙宫的三公主,是个脾气差性格又霸道的傢伙么,小白琅你这和传言差得也太大了,明明是个哭唧唧的小受气包嘛。” 白琅也不想一直哭,她又不是真的小崽子,她都一百岁了! 可这眼泪根本不受她控制,一直不停地流,话也说不清,还一直打嗝,丟脸死了! “灵羽真人,您可快別说了,你没见小师妹哭得更厉害了吗。”桑秋无奈扶额。 他们师父的这位至交好友,本体是只优雅仙鹤,性格却是和本体半点不相关的嘴碎討人嫌。 就连安慰人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都像是在笑话人似的。 而哭个不停的白琅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能哭著哭著哭晕过去。 只见桑秋说话间,原本哭个不停的小白蛟,在陆別川怀里慢慢停止了动静。 就在眾人以为她终於哭累了的时候,陆別川却发现了不对劲。 他的小徒儿,体温高得不正常! 第8章 把我的伴生寒潭给这长虫用?我不同意! 蛟族的体温向来偏低,可陆別川此时接触到白琅的皮肤,却烫得惊人。 “师父,小师妹这是怎么了?”看起来五大三粗的曲溪,比他在场的两个师弟师妹细心得多,第一个发现了陆別川神色不对劲。 黑衣的幽谷主人蹙起眉,把灵力探入白琅体內查看。 几息之后,皱起的眉间展平,他勾了勾嘴角,对担忧的桑秋几人说道:“无碍,是琅儿要化形。” “曲溪,你先回去通知你大师兄,让他准备好九转碧灵丹。” 陆別川吩咐自己的二徒弟,接著又对桑秋说道:“秋儿,你去把阿荇找回来,跟他说为师要借他四时寒潭一用。” “是,师父。”曲溪和桑秋双双应下,转身离开。 而剩下的云飞鹤和洛泱,则跟著陆別川一起,带著白琅终於踏进了这名为“幽谷小筑”的山庄里。 此时的白琅看似陷入昏迷,可精神上却饱受煎熬。 她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像是泡在岩浆里一般,疼痛难忍。 这种折磨的感觉,甚至比她当初內丹被挖后被关在水牢里更甚。 滚烫的热流从四肢百骸匯聚到她的胸口,又轰然散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剧烈的烧灼感让她的头脑昏沉,额头和小腹都有极其强烈的不適感,又胀又痛。 白琅的內府,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一颗浅蓝色的只有指甲盖大小的珠子,正散发出刺眼的金光,疯狂旋转著。 它横衝直撞似乎想飞出去,又被某种看不见的东西拉扯著,只能原地打转。 持续了好一会后才逐渐平息下来,褪去了金光。 身体散发著高热的白琅,也终於摆脱了这难熬的热度,不由自主地吐出了一口带著灼意的气息。 *** “幽谷小筑”是一片恢宏的建筑群,其中点缀的盎然绿意,和山庄后面那片归极大陆都声名显赫的“幽谷”交相辉映,生机勃勃。 “师父,这就是二师弟说的小师妹吧?” 当陆別川回到山庄中的住处时,他的大弟子封砚手捧黑玉匣,和曲溪一起踏入了小院。 “这是三枚九转碧灵丹。”封砚把黑玉匣递给陆別川,不过表情看起来有些欲言又止。 “师父,一般妖兽化形,一枚九转碧灵丹足矣,您为何要徒儿准备三枚?” “小师妹看起来十分体弱,怕是连一枚的效力都承受不起。” 曲溪也点了点头,十分赞同师兄的话。 倒是一旁的云飞鹤,似乎是看出了些什么。 “小砚溪溪啊,你们的小师妹怕是不仅仅是化形,还要化龙了。” 封砚和曲溪被云飞鹤对他们的称呼雷的一阵哆嗦,紧接著却又被他的话惊到。 “化龙?!” “嗯哼,怪不得让秋秋去找阿荇那小傢伙了。”云飞鹤摸著下巴感慨:“水荇草伴生的四时寒潭,那可是缓解蛟族化龙时血脉沸腾的痛苦,最好的缓和剂。” 他看著陆別川怀里失去意识的白琅:“不得不说,小白琅的运气是真的不错啊~” “龙息和四时寒潭,对蛟族来说化龙最重要的两样东西,她都毫不费力地就到手了呢。” “她既然出现在了我幽谷,便是与我幽谷有缘,这是她的机缘。”陆別川淡淡地开口。 洛泱在一旁也是思绪万千,他不禁想起了自己被师父救下时的场景。 当初他伤痕累累,被玄冥鬼族追杀,险些丧命之际,也是师父捡起他,还拦下了那两个鬼族。 师父那时对鬼族说的话,於此时一般无二。 “他既被我捡到,便是与我有缘,若两位想继续,请恕陆某失礼了。” …… “师父师父我回来了!我的小师妹在哪?让本师兄来救他!” 一阵咋咋呼呼的声音从小院外传来,只见一个墨绿色长髮,容貌昳丽的少年兴冲冲地朝眾人跑过来。 “阿荇你慢点!等我一下!” 追在他身后的,是方才被派去找人的桑秋。 和斯荇的红光满面不同,桑秋此时的模样,比之前狼狈许多。 她衣服上沾了不少红红绿绿的叶子,甚至头髮里还插了好几枝长短不一的树杈子,看起来有些滑稽。 “说了多少遍了,阿荇你別把那些种子当香粉洒在身上!” 桑秋见斯荇终於停下,生气地敲了敲他的脑袋,一边扯著头髮里的树枝一边教训。 “我们这山庄里,就你一个的本体是植物,你的种子武器沾到我们身上,清理起来有多麻烦你不知道吗!” “啊呀师姐这些都不重要,我的小师妹呢!”漂亮的少年跑到眾人身边,四处张望。 他打量一圈,看到的都是熟人,根本没有心心念念的小师妹,失望地嚷嚷道:“师姐你骗人,哪有小师妹!” “师父怀里不是正抱著呢吗!” “那不是条臭长虫吗?海里的都不是好东西!” “阿荇、秋儿,不许胡闹。”陆別川制止了两个徒弟的吵嘴。 他对斯荇说道:“为师怀里的这尾白蛟便是你师妹,她如今乃是在化龙关键时期,需借你四时寒潭一用。” “什么?要把我的伴生寒潭给这长虫用?我不同意!”斯荇看著白琅的蛟身,寒著一张脸断然拒绝。 “师父我和海族有仇,您又不是不知道!让我救这东西,没门!” 他说著转身就要走,一旁的桑秋拉住了他。 “哎你先別急著走,小师妹她跟你一样,都和北海有仇!”桑秋和斯荇的关係最好,知道他对海族的心结就出在北海身上,於是出声劝阻。 “你救下小师妹,等她醒了,咱们带著你和她一起,去北海报仇。” 听到桑秋的话,斯荇离开的动作停了下来,狐疑地看了看自己最亲近的师姐,又看向陆別川怀里的白琅。 “师父,师姐没骗我?这一次你真的愿意带我去北海了?”他向陆別川求证。 陆別川闻言却摇了摇头:“阿荇,为师与你说过很多次,还没到时机,你不能离开幽谷。” 原本还满怀期待的斯荇,脸一下就垮了。 他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走,这次,连桑秋拉他都不管用了。 云飞鹤看著少年赌气的背影,对好友的不善言辞真是十分无奈。 “我说別川,你就不能直接告诉他吗?你就跟阿荇说他现在走不出幽谷,又不是你真不愿意带他。” 可陆別川摇了摇头:“不,如果阿荇知道了,那当初留在他身上的阵法就会失效,他会死的。” “既然他不愿借寒潭,看来只能用其他法子替琅儿缓解痛苦了。” 就在陆別川打算另寻他法的时候,前院传来一阵巨响。 只见嘴上说著见死不救的斯荇,用力把一汪只有成年人两手宽的小水潭,砸在了前院的地上。 第9章 小师妹她,化龙失败了? 小水潭上方漂浮著丝丝寒气,出现的瞬间,整个小院的温度都降低了不少。 见陆別川抱著白琅走到屋外,斯荇扭过头,重重地哼了一声。 封砚和曲溪跟在陆別川身后一同出来,两人看向小师弟的眼神十分欣慰。 斯荇被自家师兄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忍了半天还是憋不住出声道: “喂,你们可別误会,我才不是为了帮她!” 墨绿色长髮的少年,此时看起来有些虚张声势。 他见桑秋也跟著出来,忙跑过去拉住对方的袖子:“我是看在四师姐的面子上!” “况……况且,这天气太热!拿寒潭出来降降温!” “噗”蹩脚的理由让洛泱忍不住笑出声,惹来斯荇的怒瞪。 云飞鹤闻言,笑著拿手肘捅了捅陆別川:“你徒弟的面子比还你大呢~真君你不行啊~” 陆別川对好友的插科打諢向来没什么反应,只不咸不淡地看他一眼,便收回视线。 见斯荇还嘟著嘴一脸不高兴的样子,抱著白蛟的年长师尊抬手安抚般地揉了揉对方头髮。 斯荇僵著身子,表情彆扭却並没有躲开。 接著,陆別川弯下腰,小心地把白琅放进了寒潭里。 原本已失去意识的小白蛟,在落入寒潭的剎那,竟仿佛本能觉醒一般,流畅地滑入潭水深处,自在地畅游起来。 白色的蛟身隱隱能看到淡金色的光芒,在寒潭清澈的水里,折射出绚丽的色彩。 隨著时间流逝,白琅身上浅淡的金光越来越盛,丝丝缕缕地流动起来,逐渐形成了一个金色的茧状物,把娇小的白蛟包裹了起来。 白琅蛟身成团,蜷缩在茧里,缓缓沉入潭底。 与眾人眼里看到的平静祥和不同,昏迷中的白琅,一直在一种难以摆脱的灼热和乾渴中挣扎。 明明已经不久前,那种经脉都要被烧化了的痛感已经平息。 可她现在突然又仿佛置身火海般,如影隨形的热辣痛感逃不脱甩不掉,只恨不得钻进冰块中好好降温一番。 在白琅的內府中,那枚指甲盖大小,浅蓝色的小珠子正在不停地颤抖著,其上的金芒忽明忽灭。 当金色的光芒越来越黯淡,珠子的表面竟浮现出暗红色的纹路,透著不详的气息。 但那纹路很快消失,蓝色小珠子也停止了颤抖,渐渐变得透明,消失在白琅內府里。 而正一眨不眨盯著寒潭,时刻关注白琅情况的陆別川几人,也在此时发现了异状。 只见沉入潭底的金色大茧,像是褪色了一般,倏忽变成了白色。 原本还透著勃勃生机的茧,此时却莫名给人一种气若游丝,奄奄一息之感。 在潭底一动不动,毫无生气。 曲溪第一个开口:“师父……小师妹她这是……化形失败了吗?” 五大三粗的汉子,小心翼翼地出声,生怕自己大声点,潭底的茧就会坏了似的。 陆別川眉间隆起,他衣袖一挥,把白琅从潭水里捞了起来。 此时的茧已经从白色变成了半透明,依稀可见里面蜷缩著的小白蛟。 “这是……化龙失败了?”云飞鹤觉得很不可思议。 先不说化形的事,单是白琅这次化龙,分明是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不可能会失败才对。 放眼任何一个蛟族,但凡有白琅这样的化龙条件,那几乎就是躺著成龙。 除非有外力强行干预…… 斯荇也觉得很离谱,他们水荇草一族的伴生寒潭,向来是蛟族趋之若鶩的好宝贝。 用了寒潭的蛟,没有一条是化龙失败的! 在他来幽谷之前,便有一些心怀不轨的恶蛟试图杀他夺宝。 只可惜寒潭与他们是生死与共的关係,如果水荇草枯萎了,那寒潭也会瞬间乾涸。 想到自己在拜陆別川为师之前,经歷的那些痛苦过往,斯荇的脸更臭了。 但不管怎么说,现在这小长虫化龙失败,跟他的寒潭绝对没关係! 肯定是她自己修行不到家! 陆別川的其他几个徒弟也都皱著眉,看著他们师父手中,和之前毫无差別的小白蛟,满心疑惑。 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反倒是白琅,终於能从难以言说的滚烫中解脱。 她美美地伸了个懒腰,幽幽转醒。 一睁眼,就看到好几双大眼睛凝重地盯著自己,差点嚇得从陆別川手里掉下去。 小白蛟一扭头,看到让她安心的新师父不苟言笑的脸,才放心地继续趴回了人家怀里。 “小白琅啊,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憋不住话的云飞鹤,见小白蛟化龙失败了,还没心没肺地在那打哈欠,急吼吼地问她。 “唔?不舒服?没有呀。” 白琅有些摸不著头脑,接著,听到肚子传来咕嚕嚕的声音,她小爪子一勾,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不过……是有点饿了。” “你这时候还吃得下饭?!”斯荇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师父怀里的小蛟。 不是他化龙失败,但看到白琅这毫不在意的样子,他看起来却比白琅更著急上火。 “咦?”白琅看著这个陌生的漂亮少年,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生气。 小白蛟歪歪头,圆溜溜的大眼睛疑惑地望著斯荇。 “你个没用的傢伙!有我的四时寒潭在!听说还吃了师父一堆的龙息,这都能失败!” “失败就算了!一点都不羞愧,还想著吃吃吃!” 斯荇对著白琅就是一通输出,把白琅都给骂懵了。 不过她倒是抓住了斯荇话里的重点,“化龙?这位……呃” 她卡在了对方的称呼上,好在贴心的大师兄封砚开口替她介绍:“这是你的六师兄斯荇,我是你的大师兄,我叫封砚。” 白琅乖乖向封砚问好,然后接著对斯荇解释道:“六师兄你是不是弄错了,我连內丹都没有了,怎么可能化龙呢?这件事师父和几位师兄师姐也知道呀。” “我刚刚只是因为灵气逆行经脉,修为不到家,所以才昏过去的。” 听到白琅这么说,桑秋和洛泱等人也反应过来。 是啊,蛟妖化龙,需要把內丹炼化成龙珠。 而他们的小师妹,在解释自己来歷的时候分明提到过,她的內丹早就被望月龙王挖出来,给他的亲女儿治病了。 可方才也是师父说的,小师妹要化龙了…… 於是,陆別川的几个徒弟,默契地把目光都转向了他们的师父。 第10章 龙息花 陆別川的脸上,依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他面对徒弟们那一张张不解的脸,言简意賅地说:“琅儿有內丹,化龙失败之事有蹊蹺。” 这一下,就连白琅都惊了。 她师父的意思是,她的內丹还在?! 云飞鹤闻言,直接一把握住了白琅的一只爪子,二话不说也探入了灵力。 白琅一惊,下意识便要反抗,可无奈修为相差悬殊。 云飞鹤的灵力在她体內简直如入无人之境。 好在对方是她师父好友,想来应该也不会害她吧…… 作为一个本体乃是仙鹤的修道者,云飞鹤的灵力天然便带有温和治癒的气息。 相较於陆別川的灵力中蕴含的霸道与大开大合,灵羽真人的灵力要细致得多。 可饶是如此,他却压根没在白琅体內发现丝毫属於她的內丹的踪跡。 反倒是看到了这可怜小白蛟那凌乱的內府,和千疮百孔的灵脉。 不信邪的云飞鹤探查了好几次,结果都是一样。 这让他不得不怀疑老朋友是不是看岔眼了。 “喂,我说別川啊,你別给你徒弟凭空画大饼啊。”云飞鹤皱著眉,以为好友是为了安抚小徒弟,骗人家呢。 “我看了好几遍,小白琅的体內压根没有你说的內丹,这要是能化龙才见鬼了呢!” “我看小白琅內府全是灵气造成的伤痕,方才的异状应该就是如她自己所言,是灵气逆行造成的经脉动盪。” 在听了云飞鹤的话后,原本心有期待的白琅,心中那小小的,名为侥倖的火苗一下子就灭了。 果然,是她师父搞错了吧…… 那个灵羽真人没探查到她的內丹,她自己对內府也是毫无所感。 可陆別川却完全没被好友动摇。 他没有理会云飞鹤,反而突然开口问封砚:“阿砚,你可还记得为师让你饲养饲龙藤时,教导过你什么?” 身为陆別川的大徒弟,封砚没有被师父的突然考校难倒。 只见他有条不紊地回答:“师父您曾说过,饲龙藤乃是上古圣物,如今归极大陆除了东南西北四海外,便只有我幽谷和流嵐万宝阁有少许植株。” “饲龙藤虽属植物,却需用灵兽血肉餵养,且定期浇灌龙涎,才能孕育出龙息。” “而龙息是龙族幼崽成长必不可少的养分,同时也是其他水族化龙必须的灵宝。” …… 这幽谷中,除了陆別川,对饲龙藤和龙息最了解的,当属封砚了。 他身为陆別川大弟子,如今主要负责的,便是打理幽谷中这数不胜数的奇珍异草。 其他几位弟子听到封砚对饲龙藤和龙息的侃侃而谈,一个个惊讶地长大了嘴。 没想到,他们对这龙息的了解,根本就连十分之一都没有! 別说几个小辈,云飞鹤也是大开眼界。 他还以为,龙息只是蛟族化龙的必需品而已。 原来,任何水族,只要得到龙息,那均有化龙的可能性! 要是这些事被那一帮子海鲜知道了,怕不是得疯。 怪不得不管是他好友还是那流嵐万宝阁,都对龙息如此吝嗇。 遑论东南西北四海的长虫们,更是对这讳莫如深,都不怎么允许其他人提起。 他云飞鹤也是沾了好友的光,才知道幽谷竟然种著这么一大片龙息。 不过话又说回来,好友原本对龙息如此吝嗇,怎么小白琅霍霍完了他一整片饲龙藤,他一点脾气都没有…… 所以,他陆別川果然是有恋兽癖吧! 你看看他捡回来的那些个徒弟,仔细一数,除了如今不在谷里的老五,还有臭脾气的小六斯荇,其他几个的原型都是兽类! 而封砚呢,虽然洋洋洒洒地说了许多,可也没弄明白他师父突然提这些的用意到底是什么。 陆別川环视了一圈,看著依然满头雾水的徒弟们和好友,嘆了口气。 “龙息,还有一个几乎不为人知的功效,它可助妖族重塑內丹。” “什么?!” 云飞鹤的反应是在场眾人中最大的,他失声喊道:“別川你在开玩笑吧?!” “如果龙息真的可助妖族重塑內丹!当初……当初你为何不告诉我!”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甚至有些发颤,眼眶微红:“所以当初小羽本是有救的!是吗?!” 看著好友激动的反应,陆別川眉目微敛,波澜不惊的面上带上了几分伤感。 “……用龙息重塑內丹的条件十分苛刻。”他的微凉的嗓音,此时带著些安抚的意味,让云飞鹤激动的情绪稍稍平静。 “我们捡到琅儿时,她胸口保有一丝龙气,而龙息的能量更是已吸收到饱和,能和龙气相辅相成。” “龙息是重塑內丹的引子,也是基石,须得是失去內丹的妖族自身妖力或灵气来激发,任何外力都无法介入。” “且这重塑的过程,肉体和灵脉会经受一遍遍的龙息灵力冲刷,箇中痛苦究竟如何,无人知晓。” “但凡有一丝迟疑的念头,那龙息的灵力便会消散。” “就我所知,靠著龙息重塑了內丹的妖族,如今除了琅儿之外,便只有问道山那位,如今已隱世了几百年的『圣德仙人』。” “那个老树……哦不是,那个老仙君……竟是重塑內丹的?” 云飞鹤诧异过后,恼恨道: “当初飞羽的內丹完全破碎,我们也曾去求助过圣德仙人,他明明知道龙息的作用,竟然不告诉我们!” 他还记得那老傢伙当初高高在上的模样,看著奄奄一息的云飞羽,宛如看著死物。 “飞羽的情况,確实不適合用龙息。”陆別川並不是为圣德仙人开脱,他面对好友的怒视,解释道。 “我方才已说明,龙息的药力需要自身激发,而飞羽她內丹破碎,体內妖力尽散,不仅激发不了龙息,或许还会因为承受不住外来的灵力,而加速毁灭……” 云飞鹤闻言,沉默不语。 他只是一想到胞妹的离世,便无法释怀。 “那小白琅的情况又该如何解释?”云飞鹤转而看向陆別川怀里。 听八卦听得津津有味的白琅,一下子被点到名,眨巴了几下眼睛,感到一丝丝茫然和心虚。 陆別川的其他几个弟子也再次把关注的视线,投向了他们的小师妹。 对啊!师父说小师妹已经成功重塑了內丹,但为何灵羽真人探查多次,却依然探查不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