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千金誓不为奴,重生掀翻侯府》 第1章 重回认亲前 姜蕊趴在桌案上,睡得迷糊。 忽觉背后一暖,犹如男人温热的气息靠近,让她一个激灵,倏然睁开眼。 腹中穿肠之痛仿佛尤在,那酒难道没起作用?她没有死? 姜蕊心如擂鼓,泛起难以抑制的恐惧,若是那男人也还活著,这次不知又会用什么恶劣手段来折磨她。 丫鬟翠柳將烤热的披风盖在姜蕊身上,见姜蕊醒来,忧心劝道: “姑娘,您怎么趴在桌子上就睡著了,春寒料峭的,仔细著凉!” 姜蕊动了动发麻的手臂,勉力撑著上身坐直,模糊的视线逐渐恢復清明,对上翠柳稚嫩的脸蛋。 “翠柳?你……”也还活著? 话刚出口,姜蕊便察觉不对。 半年前,翠柳帮助她逃跑,在逃亡的路上,被追来的王府侍卫,一箭穿心而死。 而眼前的翠柳,约莫十四五岁的模样,圆圆的小脸,圆溜溜的双眼,梳著可爱的双丫髻,一身翠绿衣裙,是安乐侯府一等丫鬟的服制。 这是多年前在安乐侯府时的翠柳! 將温暖的披风笼紧,姜蕊思绪万千,迫不及待地问:“翠柳,如今是何年月?” “永寧七年三月初十。” 翠柳如实回答,不明所以。 “咱们每月这一天都来彩云阁查帐,姑娘,您怎么了?”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姜蕊激动地环视四周,她居然重生到了六年前! 而周围熟悉的桌椅摆设,確实是彩云阁后院厢房。 彩云阁是间绸缎庄,属於安乐侯府的產业,前面是铺子,后院有两间厢房。 姜蕊身为安乐侯府大小姐的时候,曾管过两年府中產业,彩云阁就是其中之一,她来过很多次。 在她的用心经营下,彩云阁等铺子的收益越来越多,逐渐填上了侯府亏空。 “咚咚咚!” 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伴隨著伙计著急的稟报。 “东家,外头来了位官家小姐,带了好些个凶神恶煞的侍卫立在铺子门口,將客人们都嚇跑了,还吵著要见您。” 姜蕊心中一惊,眼皮跳了跳,她想起来了! 就是今天,青城郡主带著一群侍卫,来铺子里找她麻烦,一言不合,就砸了彩云阁,还用鞭子打伤了她。 青城郡主,是权势滔天的镇北王的亲妹妹。 她和她那个混蛋兄长一样,是个目无王法、囂张跋扈、视他人如草芥的疯子。 姜蕊尝试报官,但一听是镇北王府的青城郡主,无人敢管。 当她带著伤回到侯府,不但没得到父亲安乐侯的安慰,还被好一顿训斥,生怕得罪镇北王府,竟要拉著姜蕊去给青城郡主道歉。 安乐侯府早已落寞,现任安乐侯,文不成,武不就,只凭著祖上的功勋,在礼部任閒职。 偏偏,他还最好面子。 为了青城郡主训斥完姜蕊后,安乐侯又找姜蕊要银钱,去赎魁。 姜蕊虽管著府中產业,但赚的银子,全数上交给侯夫人,用作侯府销,她手里没有多余银钱给安乐侯。 但安乐侯却不信,大骂姜蕊不孝,罚姜蕊去跪了一整夜祠堂。 祠堂阴冷,加之身上带伤,姜蕊天亮出祠堂时,就发起了高热,一连三日,昏迷不醒。 真千金姜瑶,就是在这时回到安乐侯府,揭穿了姜蕊的假千金身份! 趁著姜蕊昏迷不醒,姜瑶不仅坐实了自己是侯府真千金,还给姜蕊安上了奶娘刘嬤嬤侄女的奴婢身份。 刘嬤嬤是调换侯府千金的罪魁祸首,姜蕊是占了侯府千金身份的卑鄙小人。 当姜蕊终於在病中醒来,发现身边的一切,都变了样。 她从侯府千金,沦落为人人唾弃的低贱奴婢,还被曾经的父母,送到姜瑶房里为奴,任其打骂羞辱。 她尊敬的父亲说:“你占了我亲生女儿十六年的身份,这都是你该受的。” 她维护的母亲说:“我们瑶儿因你受尽了苦,不过打骂几下,忍一忍就过去了。” 就连她疼爱长大的幼弟,也站在了姜瑶一边,帮著姜瑶对她拳打脚踢。 身上的痛楚尚能忍耐,心中的绝望无处宣泄。 后来,安乐侯见她越发出落得貌美,竟想將曾经的女儿充为家妓,为权贵伺候枕席…… 想到那个权势滔天又恶劣至极的男人,姜蕊浑身一抖。 她决不能让自己,再度陷入那无法逃脱的深渊之中! 什么侯府亲人,全都是利用她、伤害她的倀鬼! 重活一世,她用不著顾忌侯府名声,也不想再管什么侯府產业。 姜蕊只想保护好自己和翠柳,与安乐侯府彻底断绝所有关係! 这彩云阁,青城郡主想砸就砸吧,姜蕊不会再阻拦。 就算青城郡主要砸了安乐侯府,姜蕊也只会在旁边拍手叫好。 “你让掌柜给那位小姐上好茶,说我一会儿就来。” 姜蕊一边对著门外的伙计吩咐,一边凭著记忆,打开桌案下的暗格。 伙计得令离开,姜蕊也在暗格中找到了一个青色的荷包,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是两张一千两的银票。 这是她备在铺子里的下月进货钱,现在她有了更好的用处。 翠柳忧心忡忡,“姑娘,来者不善,您別去了吧?” “当然不去,”姜蕊冲她狡黠一笑,“我们现在就从后门离开。” 让伙计去回话,是为她们爭取时间离开,以防青城郡主那个疯子,立时跑来后院逮她。 翠柳赞同地站起来,就要收拾东西。 姜蕊止住她的动作,“来不及了,这些都別管,我们马上走!” 主僕二人直接出了房门,从彩云阁后门悄然离开。 她们並没有走远,在街上绕了一圈后,走进彩云阁斜对面的茶楼,要了二楼的厢房。 坐在厢房窗边,正好可以看到彩云阁大门。 不多时,便看到一个又一个高大粗獷的侍卫,將铺子里一匹又一匹的綾罗绸缎,粗暴地扔在大街上,引发路人围观爭抢。 彩云阁里的掌柜和两个伙计,抱著头从铺子里逃出。 一袭红衣的艷丽女子,跟在他们后面大步跨出,手中挥舞著长鞭,蛮横地抽向他们。 “啊!是掌柜他们!”翠柳惊呼。 姜蕊按下她的肩,让她稍安勿躁,谨慎地將窗子关小了一半,以防被发现。 那红衣女子,就是青城郡主。 前世,她也是这般,带著人砸了彩云阁。 当时,姜蕊为了保住彩云阁,气愤地与青城郡主讲道理,还拿出了安乐侯府大小姐的身份,试图让青城郡主有所顾忌,放她们一马。 但落魄的安乐侯府,根本入不得青城郡主的眼,她挥舞长鞭,毫不客气地抽在姜蕊身上,疼得姜蕊几欲晕厥…… “姑娘,彩云阁被砸,我们只看著不管吗?”翠柳担忧地问。 姜蕊嘆了口气,“那是青城郡主,我们过去,也是挨打的份儿。” 前世,翠柳为了保护她,身上也挨了好几鞭。 “她就是大名鼎鼎的青城郡主?!” 翠柳倒抽一口凉气,惊疑不定。 “可是,青城郡主与安乐侯府无冤无仇,她为何要来砸我们的铺子啊?” 第2章 安乐侯府 姜蕊眸色深沉,拉著翠柳坐下。 “他们这样的人,不需要什么仇怨,单是看你不顺眼,便能不计后果地出手,反正,他们也不用付出任何代价。” 前世,姜蕊也是后来才知道,自己被青城郡主针对的原因,竟是她的未婚夫齐轩! 不对,应该说安乐侯府大小姐的未婚夫,备受京中贵女倾慕的晋国公世子——齐轩。 青城郡主从封地入京后不久,邂逅芝兰玉树的齐轩,一眼就看上了。 齐轩与姜蕊的婚约,是长辈定下来的娃娃亲,不得轻易退亲,青城郡主逼婚不成,就来找姜蕊的麻烦。 想到那个金玉其外的男人,姜蕊的目光又冷了几分。 她面若冰霜,沉默地望著彩云阁的门口。 翠柳察觉到自家姑娘的不悦,识趣地默默陪著,不再说话。 直到青城郡主收起长鞭,带著一干侍卫风风火火离开,姜蕊才关上窗,闭了闭眼,呼出一口浊气。 那街上散落一地的布匹和成衣,得值上千两银子了吧? 不过,明日过后,真千金姜瑶一回来,她这个假千金,就会被收回铺子的管理权。 亏多少银子,都与她无关。 至於彩云阁被打伤的掌柜和伙计们,只是些皮外伤,没有大碍。 前世,青城郡主鞭打姜蕊时,只有翠柳扑在姜蕊身上保护她,铺子里的掌柜伙计们,都躲得很远,避之不及,更別说站出来帮忙。 所以现在,她也远远观望,不去帮忙,很公平吧? 看完铺子被砸的热闹,姜蕊关上窗,对翠柳说: “翠柳,我记得你家中还有位兄长,他如今在衙门里当差,对吗?” 翠柳原名柳翠,幼时家贫,父母將她卖入侯府,签的是活契。 如今她家中父母已经不在,唯一的兄长柳青爭气,不仅凭本事当了衙役,还掛心妹妹,攒够了钱,来侯府提出过要赎翠柳出去。 那是个品行端直的可靠之人,前世因为翠柳的缘故,帮过姜蕊好几次。 “上次见面,阿兄好像提起过。” 翠柳歪头想了想,忽而双眼放光。 “姑娘的意思是,去找我阿兄,让他帮忙给彩云阁被砸的事报官?” “当然不是,”姜蕊被逗笑,点了点翠柳的额心,“铺子被砸的事,我们都不要管了,我是想让你去找你兄长,帮我去买一间宅子。” 姜蕊说著,从袖中拿出青色荷包,取出一千两银票,放在翠柳手中。 “一进或是两进的宅子均可,重要的是位置安全,周围邻居有正经营生,你现在拿著银票去找你兄长,让他帮忙挑选好,买下来即可。” 这是姜蕊为自己安排的后路,她郑重道: “记住,这件事一定要秘密进行,绝不能告诉第四个人。” 翠柳顿感自己深受信任,责任重大,必须为姑娘把事情办好。 她坚定道:“姑娘,您放心,我一定交代好我阿兄,保守好秘密。” 送走了翠柳,姜蕊又去办了另一件重要的事。 她乔装打扮一番后,去了能买卖消息的如意楼,开出五百两银子的高价,买关於姜瑶的所有消息。 如意楼接了单,姜蕊先付了二百两银子定金,约定十日后一手交消息,一手付尾款。 前世,姜蕊无数次怀疑过姜瑶的话,质疑过自己的身世。 她一直认为,就算她是假千金,但也一定不是刘嬤嬤的侄女。 却苦於没有证据,她不得不一直顶著奴婢的身份,直到和那个男人同归於尽。 这一次,她先一步调查姜瑶,回府后严审刘嬤嬤,应该能找到蛛丝马跡。 —— 姜蕊在约定的医馆,与已经办好事的翠柳匯合。 她顺便看了大夫,拿了两副补气养血的药,才往侯府走。 她们刚回到安乐侯府门口,就遇见侯府的赵管家来迎接,说侯爷请小姐去正院说话。 踏入正院,姜蕊瞬间感受到剑拔弩张的气息。 安乐侯端著架子,坐在上首,一脸不满地瞪著侯夫人沈氏。 沈氏委委屈屈地坐在一旁,抽泣著抹眼泪。 “女儿给父亲和母亲请安。” 姜蕊走到屋子中央,对著安乐侯和沈氏分別行了一礼后,便退到一边。 心中恨意滔天,但此刻的姜蕊很清楚,不能表现出来,只低著头,做出乖巧听训的样子。 前世也是这样,安乐侯要银钱去赎魁享乐,沈氏说没钱,安乐侯就把姜蕊叫过去要钱。 沈氏说,府中银钱都给了姜蕊做生意周转。 实际上,姜蕊生意上赚取的收益,只留了少部分用於生意周转,大头都上交给了沈氏。 沈氏不想让丈夫纳青楼魁为妾,又不愿意得罪安乐侯,拿姜蕊做挡箭牌。 当时,姜蕊心疼母亲沈氏,为了父母的夫妻和睦,接下沈氏的话,帮著圆谎,说银钱都用在进货上,实在拿不出多余的来。 这话一说完,安乐侯大怒,骂姜蕊不孝,加上得罪青城郡主的事,罚姜蕊去跪一夜祠堂。 祠堂跪一夜之后,姜蕊高热昏迷,醒来后,自己成了抢人身份的卑贱假千金。 她醒来的时间太晚,刘嬤嬤已被杖毙,她尝试过调查自己的身世,但一无所获…… 而她说谎维护的母亲沈氏,没再给予过她哪怕一丝怜惜。 姜蕊用眼角余光,瞥了眼正在装模作样哭泣的沈氏,心中泛起恨意和厌恶。 从小到大,姜蕊见多了沈氏哭。 小时候,沈氏在婆母和丈夫那里受了委屈后,回来就抱著小小的姜蕊痛哭,將负面情绪一股脑倒给还是孩童的姜蕊。 所以姜蕊从小就特別会察言观色,一感受到母亲生气或悲伤,便想方设法逗母亲开心。 后来,老侯爷和老夫人去世,侯府的日子越发难过。 姜蕊看到,父亲责怪母亲不会管家,使得府中入不敷出,夜夜宿在姨娘房中。 而她柔弱的母亲,日日以泪洗面,和父亲之间的关係越来越差。 还有年幼的弟弟,被惯得一身臭脾气,看著其他公子有好东西,也哭闹著想要。 既然是钱的事,哭又有什么用呢? 姜蕊主动向母亲提出,將府中租出去的几个铺子,收回来自己做生意 保护柔弱得总是流泪的母亲,似乎成了姜蕊放不下的责任。 姜蕊嫌恶地收回视线,现在的她,恨不得杀了他们,又怎么会在乎沈氏的眼泪? 沈氏微微侧首,看了眼直直站在一边的姜蕊,抽泣的声音大了些,却始终没有等来姜蕊的关心询问。 丈夫逼迫她,女儿不理她,沈氏不禁悲从中来,“呜呜”哭出了声。 “一直哭哭啼啼,成何体统?本候已经和红春楼说好,只要一千两银子,就接嫣红回府。” 安乐侯不悦地指著沈氏,不耐烦道。 “你万般阻挠,是要让外面都知道,我堂堂安乐侯,连一千两银子都拿不出来?” 第3章 祸水东引 沈氏哭声呜咽,骤然一滯,身子往后缩了缩,一副被嚇到的惊惶模样。 她泪眼婆娑,悽然望著安乐侯,吶吶出声: “侯爷,府里的情况,您不是不知道,亏空了那么些年,哪里能一下拿出那么多银子,去赎一个妓子?” 沈氏將“妓子”二字说得很重,隱隱发泄著自己的愤懣。 她与安乐侯是少年夫妻,也曾鶼鰈情深,羡煞旁人。 生下一对儿女后,沈氏隨著年龄增长,色衰爱弛,与安乐侯感情不復从前,安乐侯歇在妾室房里的日子逐渐增多。 后来,又因为侯府亏空,夫妻间时常產生矛盾,沈氏当然不愿意拿钱再给安乐侯纳妾。 安乐侯怀疑地盯著她,“府里亏空,那是前些年的事,我可是听说,自从蕊儿接手了府中產业,每年利润都不少,你休要蒙我。” “侯爷,蕊儿做生意是有些能力,但她一个姑娘家,又能赚什么大钱?” 沈氏拿锦帕拭了拭眼角的泪,瞥了眼站在一边低眉恭敬的姜蕊。 “不过是比从前好些,府里的日子过得去罢了,不信,你问蕊儿,赚的钱都在她那里,用作生意上的周转了。” 沈氏將祸水东引,指向姜蕊,篤定这个一向乖巧听话的女儿,会帮她背下黑锅。 姜蕊微微抬眸,扫了眼看似柔弱、实则精明的沈氏。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当不再將沈氏当做自己的母亲后,其实,很好看穿她面慈心狠的真面目。 眼底浮起自嘲,姜蕊觉得,自己前世太重感情,才会被沈氏的眼泪一次又一次蒙蔽。 当她不再帮她,结局会怎么样呢? 安乐侯的注意力被成功引到姜蕊身上,他眉心微凝。 “蕊儿,府中的银钱,都在你手上?” 姜蕊抬起头,无辜的双眸对上安乐侯凌厉的目光,茫然摇了摇头。 “父亲,女儿只是帮著母亲稍微理一下铺子里的事而已,说不上做生意,况且女儿一个姑娘家,能赚什么大钱?更不用说管理钱財这种大事,轮不到我的。” 说著,姜蕊还诚恳而靦腆地对安乐侯笑了一下,继续说: “侯府中馈都是母亲管著,铺子里的收益,也只是在女儿手中过了一道,最终都交到了母亲手里。” “蕊儿!”沈氏警告出声,“你老实和你父亲说!” 姜蕊奇怪地看向面色不虞的沈氏,故作不懂。 “母亲,我说的都是老实话啊。” 做出一副老实模样,她伸出三跟手指,对安乐侯坚决道: “女儿可以发誓,铺子的收益都有帐可查,且全部上交给了母亲!” 她略微停顿,目光更加坚定地发誓。 “女儿也绝没有为己谋私,若有一句假话,我们侯府全家天打雷劈!” “好了!”安乐侯急忙打断她,斥道,“別胡说八道!什么叫全家天打雷劈?这能乱说?” 姜蕊心中冷笑,她確实巴不得,安乐侯府全家,都被天打雷劈呢! 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腿,姜蕊鼻头一酸,当即落下泪来。 她可怜巴巴地瞅著安乐侯,囁嚅著道歉: “对不起,父亲,女儿一时情急,口不择言,请您饶恕。” 她抽了抽鼻子,学著沈氏的模样,拿帕子擦了擦泪,又瓮声瓮气解释: “女儿只是想证明,自己绝对没有说谎,请父亲相信我!” 谁哭谁有理吗?那她也会。 安乐侯没好气地瞪了姜蕊一眼,语气稍缓,“谅你也不敢欺瞒为父。” 对於这个嫡女,安乐侯虽不如对嫡子那般疼爱,但也是看著她长大的,对她的性情也算是了解几分。 姜蕊从小就是个沉稳的孩子,极少有哭的时候,现在为了自证流泪,应该是没有说谎。 安乐侯怀疑的目光,掠过姜蕊,定在沈氏身上。 倒是他这位髮妻,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眼泪似流水般,几乎每日都能看见,惹得他心烦。 年轻时,沈氏貌美,哭泣时別有一番韵味,夫妻相处也添几分情趣。 但现在,沈氏年纪大了,容顏不復往昔,性子却还如年轻时那般任性,遇到点事就哭个没完,安乐侯早就没有去哄她的心思。 “夫人,我们夫妻近二十载,我一向待你宽和,竟越发纵得你恃宠而骄,认不清自己的身份了。” 安乐侯“啪”地拍上桌子,震得茶盏里的茶水溢出。 “安乐侯府的主人是本候,你作为侯夫人,管著侯府產业,真当那些就是你的了吗?” 安乐侯越说越觉得自己夫纲不振,要点银子,还被夫人约束。 怒气上涌,他直接將桌上茶盏挥在地上。 “砰!” 茶盏碎裂,瓷片蹦到沈氏的脚边,嚇得她一哆嗦。 沈氏抚著心口,怯怯道:“侯爷,妾身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安乐侯正在气头上,打断沈氏的话,指著沈氏训斥。 “侯府的產业,本候可以给你管,也可以给別人管,重点是,本候要用银子时,能看得见,拿到手,你要是不行,本候不介意换个能行的!” “侯爷!” 沈氏惊呼一声,不可置信地望著安乐侯。 什么叫换一个能行的? 侯府中馈,歷来是侯府主母打理,难道安乐侯还要换掉她这个髮妻不成? 沈氏心中慌乱,她虽出身名门沈家,但十六年前那场京城大乱后,他们沈家再没有人可以为她撑腰了。 她没有底气和安乐侯正面对抗,伤了夫妻情分,她的处境会越发艰难。 不自觉地扭头,沈氏乞求地望向女儿姜蕊。 “蕊儿,你和你父亲好好说,铺子的收益,你是不是都拿去进货了?” 姜蕊也被安乐侯的怒气震到,豁然明白,她前世太过自以为是。 她替沈氏抗下的黑锅,恰好伤到了安乐侯最在乎的面子,才会被罚去跪祠堂。 现在,她已经迫不及待想知道,当安乐侯知道沈氏瞒著他藏银子时,会是什么反应? 安乐侯这对夫妻闹得越大,越难看,姜蕊就越高兴。 毕竟,谁不爱看狗咬狗呢? 对上沈氏可怜中带著威胁的目光,姜蕊只觉得幸灾乐祸,面上却还是那副听不懂话的懵懂女儿样。 “母亲,您在说什么?女儿虽不才,但这两年蒙父亲和母亲指点,还是为家中產业赚了不少收益。” 她眼神清明诚挚,说起生意来头头是道,让人不由自主地相信。 “就拿去年来说,光是彩云阁就净赚了一万三千两银子,剔除用来今年周转进货的五千两,我去年年底给了母亲您八千两银子。” 安乐侯闻言一喜,“光是彩云阁就有八千两?” “回父亲,正是呢。” 姜蕊不顾沈氏难看的脸色,继续说。 “不过彩云阁是净利最高的铺子,其他铺子则要少一些,总和加起来差不多能有三万两,具体我记不清了,父亲您想查清楚,可以去看帐本。” 安乐侯一向不管府中庶务,需要用银子时,直接来找沈氏拿,今日还是第一次知道,姜蕊这个女儿一年能赚这么多银子。 安乐侯满意地对姜蕊点点头,再看向沈氏时,眼神都变了。 “夫人,蕊儿都说清楚了,你还要说自己没银子吗?” 安乐侯加重了语气。 “你是侯府主母,不要善妒!” “我……”沈氏被戳穿心思,恨得咬紧了牙。 她深爱自己的夫君,就是不想让安乐侯再纳妾,又有什么错? 沈氏眼神怨毒,狠狠瞪向没有帮她圆谎的姜蕊。 姜蕊坦然对上沈氏,“母亲,您身为侯府主母,该心怀大度的。” 一向听话的女儿,不但不帮她,还说起风凉话,沈氏顿时怒从心头起。 “逆女!” 沈氏向著姜蕊衝过来,扬起手,就要打她巴掌。 第4章 装模作样 姜蕊本可以躲开的,但她眼神微闪,只向旁边避了几分。 沈氏的手指尖扫过姜蕊的脸,並没有结实打到,姜蕊却已经哀叫一声,捂著脸,痛苦地倒在地上,犹如被沈氏大力扇倒一般。 “姑娘!”翠柳惊呼一声,慌忙跑向姜蕊。 安乐侯也被这突然的变故惊到,指著沈氏责怪,“蕊儿说的有什么错?你身为侯府主母,就该心怀大度,作何要打女儿?” “我……我没有……” 沈氏怔怔看著自己的手,有些不確定,她刚才打到了吗?她的力气有那么大? 姜蕊被翠柳扶起上半身,一手捂著被打的脸,虚弱地坐在地上,泪眼汪汪地望著沈氏。 “母亲,今日,就算您再打女儿,女儿有些话,也必须要说。” 她无力地靠著翠柳,眼神却尤其倔强。 “父亲是侯府的天,父亲在外的脸面,就是侯府的脸面,您阻拦著父亲不让纳妾,不但伤了我们侯府在外的脸面,还伤了我们侯府女眷的名声……” 姜蕊讲到伤心处,哀哀哭了出来。 “要是您善妒的恶名传出去,以后女儿,还怎么嫁人吶?” “我没有善妒!”沈氏矢口否认。 安乐侯皱眉瞪她,“怎么没有?你阻碍为夫纳妾,不就是善妒?” 安乐侯觉得,姜蕊的话,说进了他的心坎里,沈氏不愿给他纳妾,以没钱搪塞,简直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在外头,沈氏让他的脸面不好看,在府里,他也没必要给沈氏好脸色。 “沈氏,你给本候听好,红春楼的嫣红,本候是纳定了!” “侯爷!”沈氏急了,“您不要听蕊儿胡说,她在挑拨……” “哎呀!”姜蕊打断沈氏的话,捂著头痛苦道,“我头好晕啊。” “姑娘!” 翠柳即刻会意,著急而伤心地对著沈氏哭喊。 “夫人,你怎么这么狠的心吶?姑娘身子不適,气血双亏,她不能再受刺激了,您怎么能打她呢?” 沈氏无措,“我不知道,蕊儿她怎么了?” “侯爷,您救救姑娘吧!” 翠柳转向安乐侯,激动地將一直拎著的药包拿给他看。 “这些天,姑娘查帐太累了,今天晌午在铺子后院就说头晕不舒服,才去看了大夫回来,再这样下去,姑娘会撑不住的!” 安乐侯一听,也著急走了过来,“怎会如此?快来人,把大小姐扶起来!” 他又对赵管家挥了挥手,“快去请大夫!” 姜蕊在丫鬟们的搀扶下,慢慢站起来,无力地对安乐侯笑: “父亲別担心,女儿只是有些累,下午看过大夫,也拿了药,休息几天就好。” 翠柳抚著姜蕊,一边哭一边为姜蕊鸣不平: “姑娘下午没这么严重的,肯定是方才夫人打得太狠,让姑娘撞到了地上,现在才这么难受!” 安乐侯不悦地睨了沈氏一眼,“蕊儿都这样了,你这个做母亲的,竟一无所知?还动手打她!” “我……”沈氏百口莫辩。 她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明明姜蕊早晨还好好的,没看出有什么不舒服。 方才姜蕊那样说她,沈氏生性高傲,现在也拉不下脸去关心姜蕊,只將刚才打人的手,悄悄收到身后。 安乐侯不耐烦地对沈氏摆了摆手。 “好了好了,你一把年纪,尽日只知道善妒、爭宠,还不快让人扶蕊儿回房歇息!” 沈氏被丈夫刺人的態度伤到,转过头,不理人,只默默流泪。 姜蕊有气无力地坚持行了个礼,做足对安乐侯的尊敬,才在丫鬟们的搀扶下离开。 听到安乐侯对沈氏的训斥声,再度从身后传来,姜蕊唇角微勾,心情舒畅地回到自己的沁芳苑。 姜蕊在舒適温暖的床榻上安置好,就挥退了跟隨来的两个丫鬟,並让翠柳將沁芳苑里的人全都叫过来。 安乐侯府落魄,她这个大小姐院子里,也只有一个嬤嬤,两个贴身的大丫鬟,和三个洒扫的小丫鬟。 唯一的嬤嬤,就是姜蕊的奶娘刘嬤嬤。 两个一等丫鬟,除了翠柳,还有一个沈氏给的春烟。 三个二等丫鬟,分別叫桃儿、梨儿和杏儿。 不多时,姜蕊的床前站满了丫鬟们,但却一直没等到奶娘刘嬤嬤。 姜蕊看向站在最前面的春烟。 “春烟,刘嬤嬤呢?我都病成这样了,怎么还不见她来?” 春烟转了转眼珠,“今日好像没见过刘嬤嬤,也不在房中,许是出去了?” “出去了?”姜蕊心下一冷,“她去哪儿了?” 刘嬤嬤是姜蕊身世的重要证人,怎么刚好找她,人却不在? “奴婢也不清楚。”春烟瞅著姜蕊,漫不经心道。 姜蕊看著春烟,这是沈氏拨给姜蕊的大丫鬟,深受沈氏信任。 前世,姜蕊被贬为奴婢后,春烟继续待在沁芳苑服侍真千金姜瑶,她助紂为虐,没少帮著姜瑶欺辱姜蕊。 一看到春烟,姜蕊脑中就回忆起自己被她欺辱的场景。 姜瑶最喜打她耳光,但不会自己动手,总是春烟代劳。 每一次,春烟都下手极重,一边扇她耳光,还一边讥讽她脸红得像涂了胭脂才好看…… “啪!” 姜蕊忽然从床上坐起,一个耳光扇过去,打得春烟歪了头。 春烟捂著脸,委屈又不解地看向姜蕊,“姑娘!你怎么突然打人啊?” “你没做好我交代的事,难道不该受罚?”姜蕊严厉道,“早晨我离开时,有没有交代你看好院子?现在刘嬤嬤不见了,你说你不清楚?嗯?” 春烟不服气地嘟囔,“脚长在刘嬤嬤身上,她要去哪儿,我也拦不住呀!” “还敢顶嘴?!”姜蕊起了杀心。 原来在她还是侯府千金时,春烟就已经对她不尊重了。 从前她忙於生意上的事,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对待院子里的下人们太过宽容,不如杀鸡儆猴一番。 “翠柳,你去门房打听一下,刘嬤嬤今日是何时出去的,具体去了哪里?” 姜蕊吩咐最信任的翠柳,等翠柳走后,转而看向春烟。 “春烟以下犯上,玩忽职守,掌嘴三十!” 姜蕊冰冷的目光,扫过另外三个小丫鬟。 “你们三个,谁愿意来行刑,以后,谁就坐春烟一等丫鬟的位置。” 第5章 可用之人 桃儿和梨儿都低著头,不敢吭声。 站在最边缘的杏儿,略微抬头,眼神中冒出些渴望。 “姑娘,奴婢愿意一试,但……” “贱蹄子,你可知道我是夫人的……”春烟怒喝。 “啪!” 姜蕊又扬起一巴掌,甩在春烟脸上,打断她的话,而后淡淡看向杏儿。 “看清楚了,掌嘴三十,全都要这种力度,明白否?” “明白。” 杏儿点著头,鼓起勇气,对姜蕊跪下。 “姑娘,奴婢不敢肖想一等丫鬟的位置,奴婢家中老娘病了,求姑娘赏十两银子,给奴婢老娘买药救命。” 姜蕊不禁高看杏儿一眼,孝顺好啊,有在乎的人,才更会拼命,她身边正好缺可用之人。 前世,她对杏儿没什么印象,只记得这小丫鬟瘦瘦小小,是被家里人卖进来的。 姜瑶入府后,杏儿好像离开了沁芳苑,被分去外院洒扫。 姜蕊承诺道:“只要你的巴掌让我满意,一等丫鬟的位置是你的,十两银子也是你的。” “多谢姑娘!” 杏儿眼睛一亮,对著姜蕊磕了个头,然后站了起来,毅然决然地走向春烟。 沁芳苑里无人不知,春烟是夫人送来的人。 杏儿当然也怕,打了春烟会被夫人记恨。 但她老娘病重,指望著银子救命,她没有別的选择,只能拼命一搏。 “杏儿,你敢……” “啪!” 杏儿一巴掌打碎了春烟的话,她犹疑著望向姜蕊。 “这样……可以吗?” “力度不够。”姜蕊淡定评价。 前世春烟打姜蕊时的那个狠劲儿,杏儿不及其一半。 春烟被姜蕊打了两巴掌,已是委屈得不行,接著,她还要被自己看不上的小丫鬟打三十巴掌,哪里能忍?转过身,就准备往门外逃跑。 “抓住她!”姜蕊命令道。 杏儿一惊,急忙扑过去,抱住春烟的腿。 桃儿和梨儿还看戏般站在一边,脚都没迈出过一步。 姜蕊掀开被子,快速下床,在春烟踢开杏儿的一瞬间,姜蕊操起床头的瓷枕,直直砸向春烟的后背。 “啊——!” 春烟被瓷枕砸中,扑倒在地。 杏儿连忙扑到春烟背上,压得春烟又是一声痛呼。 姜蕊对看愣的桃儿和梨儿斥道: “你们两个,过去把春烟按住!否则,明日本小姐便发买了你们!”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姜蕊很清楚,自己身边,不需要两面三刀的奴才。 桃儿和梨儿纠结著走过去,在姜蕊的指令下,一人按住春烟的一只胳膊,让她再难动弹。 杏儿从春烟背上起来,站到姜蕊身边,等春烟被从地上提起,跪在姜蕊面前后,杏儿毫不犹豫地大力抽打春烟耳光。 “啪!” “啪!” …… 耳光的声响不绝於耳。 姜蕊盯著春烟的脸,逐渐被打红,驀然想起前世她问春烟,自己待其不薄,为何要羞辱虐打於她? 春烟当时对她讥笑道: “你这个拔了毛的野鸡,真当自己是个凤凰不成?让我伺候了你那么久,我想想就觉得亏,打你怎么了?就算打死你,大小姐还要记我一功呢!” 耳边的巴掌声终於停止,杏儿搓著打麻的手,对著姜蕊回稟: “姑娘,掌嘴三十,已全都打完。” “嗯,还可以。” 姜蕊看著嘴角流血、脸部红肿的春烟,对杏儿讚赏地点头。 “以后,你就是我身边的一等丫鬟了,这是你应得的。” 她从荷包里拿出一锭十两的银子,放在杏儿手心,看得旁边的桃儿和梨儿眼露羡慕。 侯府二等丫鬟月钱只有五百钱,十两银子大概能抵她们两年的月钱。 此时,翠柳才从外面打听完消息,急急忙忙地跑回来。 “姑娘,奴婢问了府里各门的门房和看门婆子,没人看到刘嬤嬤出去,奴婢还去刘嬤嬤常去的地方找了,也都没有见到人。” 姜蕊心里“咯噔”一下,好端端一个大活人,就凭空在府里消失了? 莫不是姜瑶抓走了她,为了明日认亲串供? 此时找不到刘嬤嬤,对姜蕊来说很是被动。 “我就说没见过刘嬤嬤吧?姑娘你还为此事打我,我要告到夫人那里去!” 春烟不服气地昂起被打肿的脸,愤恨地瞪著姜蕊。 姜蕊只觉可笑,她今日连春烟的主子沈氏都得罪了,还怕春烟去沈氏那里告状? 现在的姜蕊势单力薄,尚且没有能力向安乐侯和沈氏復仇,但春烟这个小丫鬟,她还是有办法处置的。 “杏儿,去请赵管家过来。” 杏儿领命而去。 春烟警惕地瞪著姜蕊,“你想做什么?” “你不是要告状吗?我给你机会。” 姜蕊穿上外衫,让桃儿和梨儿拿绳子把春烟绑了,再把人从臥房押到厅堂。 不多时,赵管家跟著杏儿匆匆赶来。 眼前审犯人一般的场景,让赵管家不由一愣。 春烟一看到赵管家,求救似的想要扑上去。 “赵管家,我冤吶!我不过是不知道刘嬤嬤的去向,姑娘就不由分说打了我三十个巴掌,我怎么说,都是夫人派来照顾姑娘的,不能这般欺辱人啊!” 赵管家探究地看了眼春烟,转而恭敬地对姜蕊行礼。 “大小姐,这是怎么了?” 姜蕊坐在上首,神情懨懨,一副头晕难受的样子。 她递给翠柳一个眼神,翠柳替她解释道: “赵管家,我家姑娘今日本就身体不適,侯爷都让姑娘要好生歇息,春烟却以下犯上,言语刺激姑娘,让姑娘更难受了。 不仅如此,春烟还偷拿姑娘的首饰和银两,就在春烟屋里藏著,赵管家一搜便知。” “不是的,我没有!” 春烟还想狡辩,但她慌乱的眼神已经出卖了她。 姜蕊在翠柳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带著赵管家向下人房的方向走。 “赵管家,我等你过来,就是一起去拿贼拿赃,免得被说陷害了她。” 赵管家招了两个小廝过来,在春烟房里一通搜查,很快从春烟的床头搜出了三百两银票,和两支价值不菲的红宝石金釵。 这些,都不是春烟一个丫鬟能拥有的大额財富。 “手脚不乾净的丫鬟,即使是母亲的人,我也不敢再用。”姜蕊態度坚决,“劳烦赵管家把她领走。” 赵管家是安乐侯的人,春烟贪的不少,这事肯定会过安乐侯的耳朵,正在与沈氏为银子爭执的安乐侯,应该会更生气吧? “大小姐放心,小人这就把春烟带走关起来,等待侯爷发落。” 赵管家让小廝把春烟堵了嘴带走,对著姜蕊客气地问。 “大小姐还有事要吩咐?” “確实有件奇事。” 姜蕊压低了声音,苍白的脸上浮现惊恐的神色。 “我院子里的刘嬤嬤,在府里凭空消失了!没人见她出府门,府里也找不见人。我怀疑,府中不安寧!” 第6章 保全之策 此时已过黄昏,天色暗下,院子里还未掌灯,只有屋中投出的昏黄灯光照明。 初春的冷风滑过赵管家的后颈,冻得他一个哆嗦,声音不由发虚。 “大小姐,您的意思是……” 姜蕊素手揪著帕子,紧张道:“我是担心,有人抓了刘嬤嬤,想要对侯府不利。” 赵管家舒出一口气,“刘嬤嬤只是个奶娘,应当不至於……” “赵管家,刘嬤嬤是侯府里的老人,又长期跟在我身边,对生意上的事,她知道的不少。” 姜蕊满脸担忧,郑重其事地说。 “现在,刘嬤嬤莫名其妙地失踪,要劳烦赵管家派人好好找找才是,就算实在找不到,至少也要把这件事报给父亲,让他决断。” 赵管家点点头,“小的明白,马上派人去找。” 事关安乐侯府的生意,那就不是小事,赵管家分得出轻重。 况且他本来就要去向安乐侯稟报春烟偷窃一事,顺便提一下刘嬤嬤失踪,也没什么。 忽悠走了赵管家,姜蕊疲惫地回房。 她现在手上只有一个翠柳可用,无法大张旗鼓地寻找刘嬤嬤,只能指望赵管家派人去找。 前世的这一晚,姜蕊被罚跪祠堂,自身难保,连刘嬤嬤失踪都不知,最后一面也没见到,只知道刘嬤嬤被杖毙后,尸首也被作践,扔去了城外乱葬岗。 姜蕊记忆中的刘嬤嬤,是个身材略圆的中年婆子,年近五旬,头髮白了一半,她是侯府的家生子,但家中早已无人,独自留在侯府。 所以前世,当听到自己居然是刘嬤嬤的侄女时,姜蕊第一反应是这绝不可能。 因为她听刘嬤嬤说过,十六年前京城大乱,刘嬤嬤全家老小都没了,只有跟在沈氏身边做事的刘嬤嬤,跟著侯府一家逃出了京城,保住了性命。 刘嬤嬤全家都没了,又哪里来的侄女? 如果姜蕊真是刘嬤嬤的侄女,刘嬤嬤陪在姜蕊身边的十几年来,为何从未透露过分毫? 但隨著前世刘嬤嬤的死,这些问题的答案,姜蕊再难找到…… 坐在暖塌上,姜蕊以手支著头,苦恼地思索著。 “姑娘,您身子不好,早些歇息吧。”翠柳拿过旁边的毯子,盖在姜蕊腿上。 姜蕊这才注意到,杏儿、桃儿和梨儿三个丫鬟也站在塌前,低眉顺眼地侍立著。 “咳咳……”姜蕊清了清嗓子,“在我这里,赏罚分明,春烟犯了错,便该受罚,你们今日都做的不错,有赏。” 姜蕊让翠柳给三个丫鬟各赏了一两银子后,让她们都退下了。 此时,屋內只有姜蕊和翠柳。 “翠柳,这是你的身契,收好。” 姜蕊从匣子里,拿出翠柳的身契,放在翠柳手中。 “从今往后,你是自由之身,你兄长也一直想接你归家。” “姑娘!”翠柳跪扑在姜蕊脚边,泪眼汪汪,“您不要翠柳了吗?” 姜蕊摸了摸翠柳的头,“翠柳,刘嬤嬤失踪了,明日恐怕会有大事发生,我怕顾不上你。” 明日就是真千金姜瑶上门认亲的日子,姜蕊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全身而退。 让翠柳恢復自由身离开侯府,也许是对翠柳最好的保全之策。 “不用姑娘管,翠柳可以自己顾自己!” 翠柳的眼泪沾湿了姜蕊的裙摆,膝行向前,抱住姜蕊的腿不放。 “姑娘,翠柳八岁就被卖入侯府,如果不是被您救下,有您护著我,我恐怕早就被那些人欺负死了,这世上,您对我最好,翠柳不想离开您!” “傻丫头,快起来!”姜蕊无奈地拉起翠柳,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当年翠柳被卖进侯府后,只是个外院洒扫的小丫鬟。 她人不算聪明,做事也不够机灵,总被大丫鬟们欺负,是姜蕊偶尔看到,生了怜悯之心,將翠柳要来了自己身边。 “翠柳,我不是要赶你走,將身契还给你,是还你自由,你若愿意,依然可以跟著我。” 姜蕊摸了摸翠柳的头,郑重道。 “但我之后的日子,很可能不好过,你確定还要跟著我吗?” 翠柳毫不犹豫地点头,“不管日子好不好过,翠柳都要跟著姑娘!” 姜蕊嘆了口气,將一根筋的翠柳抱住。 “姑娘?”翠柳受宠若惊。 姜蕊忍住眸中泪意,將翠柳抱紧。 “傻翠柳,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翠柳也要护好姑娘!” …… 第二日早晨,姜蕊藉口身体不適,让人给正院递了话,没有去给沈氏请安。 她昨日刚得罪了沈氏,可不想现在凑上去触霉头。 昨夜,赵管家派人在府里找过,都没有找到刘嬤嬤。 姜蕊早上又让翠柳去各门上打点,如见到刘嬤嬤回来,务必来给沁芳苑报信。 思绪万千地用过早膳,姜蕊正紧张等待时,沈氏身边的秦嬤嬤来了,请姜蕊去正堂说话。 姜蕊心中一紧,是会客的正堂,而不是沈氏居住的正院。 难道是姜瑶上门认亲了? 姜蕊带著翠柳,跟著秦嬤嬤,到了正堂。 安乐侯去了衙门点卯,只有沈氏坐在上首,一脸阴沉地盯著进门的姜蕊。 姜蕊目光快速扫过正堂,除了沈氏和伺候的丫鬟婆子,只见到彩云阁的掌柜,战战兢兢地跪在一边。 她瞬间明了,姜瑶还没来,现下是为了彩云阁昨日被砸的事找她。 “女儿给母亲请安。”姜蕊恭敬行礼。 沈氏冷哼一声,“你眼中,还有我这个母亲吗?” “母亲言重了。”姜蕊敷衍道,“女儿一向敬爱母亲。” “言重?你目无尊长,不来请安,还有昨日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沈氏一想到昨日,姜蕊不仅没有帮自己说话,还对安乐侯挑明了去年府中產业的进帐数额,就气得恨不得杀了这个孽障。 昨日姜蕊离开正院后,安乐侯与沈氏大吵了一架。 安乐侯怀疑沈氏私吞银子,不顾沈氏的反对,命人打开了沈氏的嫁妆箱子,足足取走了其中一万两银票。 若不是沈氏以命相要挟,安乐侯拿走的还会更多。 “母亲,我身子不適,才没来给您请安,昨日您就知道的呀。” 姜蕊身形晃了晃,翠柳连忙扶著她在椅子上坐下。 “还有昨日的事,您对我打也打了,骂也骂了,现在,还要当著陶掌柜的面,给女儿难堪吗?” 跪在地上的陶掌柜,此时已儘量缩成一团,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他可不想听太多主人家的秘辛,搞不好,会要命的! 沈氏此时的脸色更难看了。 昨日安乐侯为了纳妾闹得那一出,何尝不是狠狠打了沈氏的脸? 沈氏瞥了眼地上的陶掌柜,指著姜蕊开始兴师问罪。 “你是怎么管的铺子?是不是你得罪了青城郡主,害得彩云阁被砸了?” 第7章 兴师问罪 “彩云阁被砸了?”姜蕊佯作惊讶,“谁干的?报官了没?” “青城郡主带人砸的,衙门里的小官谁敢管?”沈氏气道,“你到底做了什么?竟惹得郡主来砸店?” “母亲,您可冤枉女儿了,女儿都不认识青城郡主,这事怎会是女儿惹的?” 姜蕊揣著明白装糊涂,大喊冤枉。 “再说,女儿昨日虽去了彩云阁查帐,但晌午过后不久,突觉头晕眼,当即离开彩云阁,去了附近医馆看病,然后就直接回府,直到现在才知道彩云阁出事。” 沈氏闻言,瞪向陶掌柜,“是这样吗?” 陶掌柜浑身一颤,不確定地看看沈氏,又看看姜蕊,“是……应该不是……” “到底是不是?”沈氏不耐烦地问。 陶掌柜是个人精,已经看出侯府这对母女间似乎有点针锋相对的意思,他哪个都不敢得罪,只得老实说: “回夫人,昨日一早,大小姐就来了彩云阁后院厢房查帐,下午的时候,青城郡主带著一群侍卫,来铺子里说要见大小姐,小的就让伙计去后院请大小姐过来。 伙计过来回话,说大小姐让小的给郡主上好茶,她马上过来,但我们左等右等,都不见大小姐的人来,青城郡主没了耐心,带著人就衝去了后院。 小的连忙跟著过去,只看到后院厢房里的帐册都还摊开著,但是却不见大小姐,郡主发了怒,让带来的侍卫们砸了铺子……” “怎会如此?”姜蕊惊讶道,“陶掌柜,我午膳后不久,便从彩云阁后门离开,这之前,根本没见到伙计来稟报什么郡主要见我,你莫不是自己没有伺候好郡主,惹恼郡主砸铺子,把责任怪在我头上?” 昨日从彩云阁离开,姜蕊就想好了脱身之法,来叫她的伙计,隔著厢房门,根本没看到姜蕊,有的是辩驳的空间。 果然,沈氏也想到了伙计身上,让陶掌柜把那伙计叫来问话。 伙计如实回答后,姜蕊问: “你来后院厢房找我,可有见到我本人?” 伙计老实摇头,“没、没见到,但听到了东家的声音。” “我那时已经从铺子后门离开,你確定,你听到的真是我的声音?” 姜蕊压低了声音,颇有几分威压。 “我……”伙计犹豫起来,“只听到那一句,小的也不是很確定。”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那就对了!” 姜蕊一拍椅子扶手,激动地对沈氏说。 “母亲,女儿怀疑,有窃贼在女儿离开铺子后,潜入厢房偷东西,恰好遇到伙计来问,那贼人装作女子的声音,骗过了伙计。” 沈氏被姜蕊这番全新说辞说得一愣,正待细想,又听到姜蕊问陶掌柜。 “厢房里可丟了什么贵重財务?你们可有好生检查?” 陶掌柜面露难色,“这……青城郡主带著人,把厢房也给砸的乱七八糟,小的们到现在还没理清,恐怕……” 姜蕊目光在陶掌柜和伙计身上一转,质问道: “若有人趁乱拿了铺子里的东西,你们岂不是都可以推脱到郡主和贼人身上?” 姜蕊一直知道,陶掌柜偶尔会动些歪心思,將铺子里压著卖不出去的布料拿回家自己用,两个伙计也是有样学样。 因著那些布料已经放旧,確实不值什么钱,姜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追究。 水至清则无鱼,姜蕊要做生意赚钱,也要给跟她的人一点甜头。 此时被姜蕊这样一说,陶掌柜和伙计都是惊慌不已,生怕自己的小动作被发现。 铺子里丟了东西,没人敢怪青城郡主,也不能赖在自己头上,那就只能是被贼人偷走的。 陶掌柜眼珠一转,磕头请罪。 “当时现场很乱,小的被郡主打了好几鞭,没有注意到那贼人,是小的失职。” 他身边跪著的伙计,也学著陶掌柜的样子磕头。 “小的也有罪,把贼人的声音误认,请东家责罚。” 掌柜和伙计也顾不得是否真有那样一个贼人,但只要能把自己身上的嫌疑摘乾净就好,反正东家都说有了,那就是有吧。 姜蕊很满意他们的识趣,无辜地望向沈氏,“母亲,您听到了,女儿当时不在场,確实不知情。” 沈氏怀疑地盯著姜蕊,“但青城郡主点名要见你,这你怎么说?” “那就要问青城郡主了。”姜蕊无辜地眨了眨眼,“不如母亲与我一道去镇北王府问问?刚好可以去找郡主要回砸铺子的赔偿。” “你还想去找郡主要钱?”沈氏惊愕地看著姜蕊。 镇北王在北地积威甚重,是真正的权势煊赫,连陛下就要避之三分,京城的镇北王府虽只有青城郡主在,但寻常人家也是不敢招惹的。 “就算是郡主,砸了我们家的铺子,难道不该赔钱吗?” 姜蕊说的理所当然,丝毫不顾沈氏难看的脸色。 “母亲,若是不拿回赔偿,父亲那里我们该如何交代?” 姜蕊很清楚,不论是安乐侯还是沈氏,都不敢去镇北王府问青城郡主要赔偿,但她总要提出来,砸铺子的是郡主,不是姜蕊的错。 “你管的铺子,自然是你去和你父亲交代。” 沈氏警告地瞪了眼姜蕊,逃避似的站起身,拂袖而去。 姜蕊望著沈氏离开,知道她这位母亲,是又把糟心事,都推给她来处理了。 “你们都起来吧。” 姜蕊对匍匐在地上的掌柜和伙计道。 “这几日避避风头,铺子先別开门,把昨日的损失好好计算一下,算好了,来侯府报於我。” 陶掌柜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您不一起去铺子里看看?” “我近来身子不適,铺子里的事,都交给你们处理。” 姜蕊扶著头,懒得管侯府的產业。 挥了挥手,让掌柜和伙计离开,姜蕊又去找赵管家,问找刘嬤嬤的事。 “大小姐,昨晚小的就派人在府里找了个遍,没寻到刘嬤嬤的踪影。准备今日再让小廝去偏僻的院子里找找,您等我消息。”赵管家道。 “有劳管家费心。” 姜蕊带著翠柳,刚回到沁芳苑,就听说守在侯府角门的钱婆子,来给姜蕊报信。 钱婆子接了姜蕊给的一两银子赏钱,点头哈腰地殷勤道: “大小姐,您真是料事如神,就在一刻钟前,老奴看到刘嬤嬤被人从角门带进了府,五大绑的,看起来可惨了。” 姜蕊眼神一凛,悄悄从角门进府,是怕被人瞧见。 “什么人带她进府的?一起进来的人都有谁?” 钱婆子道:“是侯爷身边的侍卫,押著刘嬤嬤进的门,除了他们俩,还有一个漂亮的年轻姑娘跟著一起。” 是姜瑶来了! 姜蕊心跳加快,“他们往什么方向去了?” “往东边走的。”钱婆子答。 姜蕊突地站起身,打发了钱婆子,带上翠柳和杏儿,向沈氏居住的正院疾步走去。 第8章 真千金上门 一到正院外,姜蕊就听到里面传来沈氏撕心裂肺的痛哭声。 “我可怜的女儿啊!你才是我的女儿!呜哇——” 真难听!姜蕊嫌恶地撇了撇嘴,加快步伐,踏入正院。 守在门口的两个婆子,脸色不善地想要来拦姜蕊,被翠柳和杏儿分別拦住。 姜蕊避开她们,一把推开房门,闯入屋內,看到沈氏正紧紧抱著一名蓝衣女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仿佛失而復得了珍宝般捨不得鬆开。 安乐侯坐在她们身边,面色阴沉难辨。 刘嬤嬤被绑住跪在不远处,有安乐侯府的侍卫看守著。 她神情萎靡,一脸灰败,好在全须全尾,还活著! 隨著姜蕊的闯入,正在哭泣的沈氏一滯,抽泣著望过来。 被沈氏搂住著的蓝衣女子,也转过头来,露出一张姜蕊毕生不忘的脸。 姜瑶! 她回来了! 容顏娇嫩,明眸皓齿。 姜瑶无疑是个美人,还是个与沈氏年轻时有七分像的美人。 所以沈氏一眼就认定,姜瑶是她被换走的亲生女儿。 与外表柔弱的沈氏不同,姜瑶的野心勃勃,来自於她无能又自大的亲生父亲安乐侯。 比如现在,姜瑶看向姜蕊的眼神,明亮,犀利,闪动著毫不掩饰的嫉恨和算计。 姜蕊只当做看不懂,乖巧地对著安乐侯和沈氏行礼。 “女儿给父亲和母亲请安。” 门口的两个婆子跑进来跪著请罪,“侯爷饶命,是大小姐硬闯,奴婢没有拦住。” “父亲,女儿在外面听到母亲的哭声特別悽惨,担心出事,一时情急,没有多想就冲了进来,请父亲原谅。” 姜蕊放低姿態,对安乐侯请罪,目光扫过沈氏和姜瑶,好奇地问。 “这位蓝衣姑娘,难道就是红香楼的魁嫣红姑娘?果然生得风姿灼灼,怪不得会令父亲动心。” 沈氏抽泣著纠正,“你胡说什么?她才不是……” “母亲,父亲不就是纳个妾吗?您怎么哭成泪人了?” 姜蕊打断沈氏的话,自顾自说道。 “为了我们安乐侯府的脸面,您可不能传出善妒的名声。” “住嘴!”沈氏忍无可忍,“她不是什么嫣红,她是我的亲生女儿姜瑶!” 沈氏拉著姜瑶,一起面向姜蕊。 “睁大你的眼睛看看,这孩子的长相,与我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还能有假?” 姜蕊做出震惊的表情,“天吶!母亲您小声些!私生女找上门,难道是什么光彩的事吗?” 安乐侯看向沈氏的眼神沉了沉,此时的心思,却不在这上头。 “此事容后再议,我现在有事要出门。” 他站起身,就要往门外走。 “侯爷,你要上哪儿去?”沈氏连忙跟上。 安乐侯不耐烦道:“我和红香楼说好,今日白天要去接嫣红入府,再晚就来不及了。” “什么?!” 沈氏失声尖叫,拉扯著安乐侯的袖子不放。 “事关咱们亲生女儿身份,难道比不过你纳一个妓子?” 安乐侯迟疑了,觉得自己这般著急去赎人,难免有贪色的嫌疑,传出去名声不好听。 纠结一番后,安乐侯招来赵管家,让赵管家带著银票去红香楼接人,还特地吩咐,要把嫣红安排在府里风景最好的凝香阁。 姜蕊腹誹著安乐侯的自私虚偽,又不免想起前世。 因为自己替沈氏认下没钱的黑锅,让安乐侯拿不出银子来赎那个叫嫣红的魁。 后来,嫣红被有恶癖的成国公赎走,被玩弄惨死,安乐侯还伤心地痛哭了一场。 之后不久,安乐侯就决定让奴婢之身的姜蕊,充作家妓…… 姜蕊现在想来,安乐侯未必不是在报復自己,害死了他心爱的女人。 安乐侯安排好去赎嫣红的事,在沈氏的拉扯下,坐回了上首。 姜蕊抢在沈氏前头,率先开口: “父亲,您息怒,母亲到底是您的髮妻,您別为了气她,著急纳妾,会伤了母亲的心。母亲一定有苦衷,才会做出对不起您的事……” “混帐东西!” 沈氏怒喝一声,衝上来就要打姜蕊。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姜蕊这次不想被打,连忙往安乐侯方向跑。 在沈氏气急败坏的巴掌打过来时,姜蕊恰到好处地一个闪躲。 “啪!” 沈氏的巴掌,不偏不倚,刚好落在刚坐下的安乐侯脸上。 “侯爷……”沈氏理智回笼,心虚地收回手。 安乐侯怒起,一把推开沈氏,“你个泼妇!滚开!” “妾身不是故意的!侯爷,我打疼您了吗?” 沈氏被推了一个踉蹌,著急解释。 “我、我是要教训那个小贱人!” 沈氏愤恨地指向姜蕊。 “姜蕊,不,你不姓姜,你不是我和侯爷的女儿!却霸占了我女儿的位置十六年,还如此欺我,我要杀了你!” 姜蕊蹙了蹙眉,並不慌张,“母亲,您疯了吗?我不是您和父亲的女儿,谁是?” 此时,姜瑶適时站了出来,扶住气得快站不稳的沈氏,义正言辞道: “我是!我姜瑶,才是安乐侯府的真千金,而你,姜蕊,是占了我身份十六年的假千金、真奴婢!” 姜瑶安抚地顺了顺沈氏的后背,嫉恨的目光直视姜蕊。 “十六年前,刘嬤嬤趁著我娘生產后睡著,將你这个奴婢之女与我调换,害我受苦至今,现在,该把我侯府千金的身份还给我了!” “呵!你是哪里跑来的阿猫阿狗?张口就要侯府千金的身份?” 姜蕊冷嗤一声,毫不退缩地迎上。 “只凭长相,就能定身份?简直是笑话!” 姜蕊向著对面母女逼近一步,大声道。 “就算你与母亲长相有几分相似,又如何?安乐侯府的主人是父亲,你拿面镜子照照就能知道,你和父亲长得一点都不像!” 被姜蕊这样一说,捂著脸生气的安乐侯,也转过头来,仔细打量起姜瑶。 这个在他下值路上拦住他的年轻女子,他第一眼见到,就惊住了。 当此女顶著那张与沈氏长相酷似的脸,说自己是他安乐侯的亲生女儿时,安乐侯不由信了三分。 再听姜瑶將十六年前的旧事真相一提,又说有刘嬤嬤的证词,安乐侯就信了五分。 他不想在大街上被人听了侯府秘密,连忙让人將此女和刘嬤嬤偷偷带入府中,想要审问刘嬤嬤,弄清事情真相。 但还没来得及审,沈氏一看到姜瑶,就认为这是她的女儿,抱著姜瑶哭个不停,安乐侯正听得心烦时,姜蕊闯了进来。 此时,安乐侯带著怀疑,再盯著姜瑶的脸看,越看越觉得此女不肖自己。 那眼睛,那嘴巴,都和沈氏长得简直一模一样,让安乐侯一点参与感都没有。 “好了,不要吵了。” 安乐侯大力拍响桌子,阻止姜蕊和姜瑶无休止的爭吵,指向堂下跪著的刘嬤嬤。 “不是有证人吗?审问清楚,谁是什么身份,就都明白了。” 第9章 屈打成招 “刘嬤嬤?你不是失踪了吗?” 姜蕊顺著安乐侯手指的方向,仿佛才发现被绑著的刘嬤嬤,表情惊讶不已。 翠柳也跟著看向刘嬤嬤,到抽一口凉气,惊呼道: “真的是刘嬤嬤,你怎么被绑住了?脸都肿了,是被歹人绑架后打的?” 她快走几步,想要接近刘嬤嬤,却被侍卫拦住。 翠柳无法上前,只能对著刘嬤嬤喊道: “刘嬤嬤,自从你昨日突然从府里失踪,姑娘就一直很担心,大半夜的还在麻烦赵管家满府地找你,你可千万別出事啊!” 刘嬤嬤艰难地抬起头,浑浊老眼略带惊讶地看向翠柳,又复杂地望了一眼姜蕊,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 姜蕊心中一紧,立刻意识到刘嬤嬤肯定是被姜瑶威胁,身上恐怕还有伤,一会儿说出来的证词,肯定是不利於她的。 她转过身,对著安乐侯道: “父亲,刘嬤嬤到底是女儿院子里的嬤嬤,您无论是关押她,还是责罚她,都该和女儿说一声,昨日得知刘嬤嬤失踪,女儿麻烦赵管家四处寻找,还专门稟报到父亲这儿,父亲不知吗?” 安乐侯想了想,好像是有这回事。 昨夜他从沈氏那里捞了一万两银子,正是高兴的时候,没太注意其他小事。 “不是本候关的她。”安乐侯否认,“我今日把人带回来时,她就这样了。” 姜蕊引导著问:“刘嬤嬤昨日从侯府失踪,没人见过她出门,今日却是父亲您从外面把她带回来的?这怎么可能呢?” “有什么不可能?”沈氏插嘴道,“刘嬤嬤是跟著瑶儿回来的,是瑶儿带回来证明你是个冒牌货的证人!” 姜蕊没理沈氏,而是直直看向姜瑶。 “敢问瑶儿姑娘,是你从我安乐侯府中掳走刘嬤嬤,对她百般折磨,屈打成招,好让她来污衊我的身世不成?” “不是的,我……”姜瑶眼中闪过心虚,一时想不出辩解的说辞。 她不明白,姜蕊怎么一下就说中了她的所作所为。 “你不用狡辩了!” 姜蕊打断她的话,转向安乐侯。 “父亲,既然证人都是瑶儿姑娘带回来的,说不定她们早已串供,要一起来抹黑女儿,您要给女儿做主啊!” 一边说,姜蕊一边对著安乐侯跪下,以表决心。 姜瑶见状,著急一个滑跪,到了安乐侯跟前。 “父亲,我才是您的女儿,是被歹人调换了十六年,您的亲生女儿啊!” 沈氏也过来凑热闹,她拉扯安乐侯的衣袖,哭哭啼啼地撒娇。 “侯爷,妾身觉得,瑶儿才是咱们的亲生女儿,您看她,不就是年轻时的我吗?” 姜蕊掐了一把大腿,也开始哭喊: “父亲,有人要污了侯府血脉,您要给女儿做主啊!” 姜瑶一扭身子,將姜蕊撞到在地,扑上去抱住安乐侯大腿,一个劲地叫“父亲”。 安乐侯烦不胜烦,再次“啪”地一声,拍响桌子。 “聒噪的东西,全都给我闭嘴!” 满室皆静。 安乐侯只觉脑瓜子嗡嗡作响,烦的想要立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躲进嫣红的温柔乡里。 他气恼地瞪了一眼姜瑶,要不是这个突然冒出的女儿拦路,此刻他已经抱得美娇娘了。 但侯府血脉也不容有错,安乐侯烦躁地呼出一口气。 “十六年前,逆王谋反,京中大乱,我们全家逃出京城,可夫人在路上就要生產,只得就近找了破庙,但当时那庙中,还有另一名带著孩子的孕妇,也將临盆。 老夫人怜悯那孕妇一人,让跟隨的稳婆帮忙一起接生,两个孩子都是姑娘,几乎同时降生,当时破庙中光线昏暗,抱错了孩子,也不是没可能。” 安乐侯说的这些,都是姜蕊前世不知道的信息。 原来,她是在侯府举家逃跑途中的破庙里出生的。 十六年前的逆王谋反案,时至今日,也是京中不许提及的皇室伤疤。 “呜呜呜……”沈氏再次哭出声,搂住姜瑶哀嚎。“我可怜的女儿啊!” 姜瑶也回抱住沈氏,“可嘆祖母一番好心,却救了个白眼狼,將她的亲孙女调换了身份。” 姜蕊从惊讶中回神,抓住姜瑶言语中的漏洞回击: “瑶儿姑娘,你刚才还说是刘嬤嬤调换了我和你,现在又说是那產妇调换了孩子,就算是说谎,也不能前言不搭后语吧?” “我没有说错,刘嬤嬤和你娘就是一伙的!” 姜瑶鬆开沈氏,上前两步,与姜蕊对峙。 “刘嬤嬤和你娘是姐妹,你是刘嬤嬤的侄女,你们都是侯府的家生子奴婢,她为了让你当上主子,调换了我们的身份!” 姜蕊心跳加速,姜瑶果然是再次衝著將她贬为奴隶来的! 这一次,她决不能让姜瑶再作践她! 姜蕊反驳道:“瑶儿姑娘,你说谎也要有个度!刘嬤嬤早就没有亲人了,她更没有什么妹妹和侄女,去官府查户籍文书便知,你无中生有,好没道理。” “怎么没有?”姜瑶冷哼一声,手指向刘嬤嬤,“不信你们问她自己。” 屋內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刘嬤嬤身上。 “你都把她的脸打成那样了,她怎敢不按你说的回答?” 姜蕊语带讽刺,向著刘嬤嬤走近了几步,警告地看向她。 “刘嬤嬤,你想好了再说,背主的下场,按侯府的家法,是杖毙!” “你在威胁她!”姜瑶衝过来,推开姜蕊。 她的力气很大,姜蕊被撞得差点摔倒,还好有杏儿及时扶住,姜蕊才勉强站稳。 “你昨日將她掳走,威胁了她一夜,现在有什么资格说我?”姜蕊寸步不让。 姜蕊很清楚,今日她只要往后退一步,就会坠落万丈深渊,再难有出头之日。 姜蕊走向安乐侯,恭敬地行了一礼。 “父亲,此事疑点甚多,刘嬤嬤的口供已不可信,不如我们派人详细调查当年的事,將那位与母亲一同在破庙中生產的妇人找到,事实真相或许能拨云见日。” 安乐侯不置可否,正要开口,姜瑶一手拎著刘嬤嬤的后领,將人拖了过来。 “父亲,既有证人,何必捨近求远?刘嬤嬤现在,就可以作证!” 姜瑶手一松,將刘嬤嬤丟在地上。 刘嬤嬤匍匐在地上颤抖著,看得出她十分惧怕姜瑶,圆胖的身子不自觉向姜蕊的方向缩了缩。 “老奴有罪!” 刘嬤嬤的头磕在地上,声音嘶哑发颤。 “老奴当年確实有事瞒著侯爷和夫人……” 第10章 以情动人 沈氏一听,激动地衝过来,一脚踹在刘嬤嬤腰上。 “吃里扒外的贱奴!本夫人多年来待你不薄,你居然偷换我的女儿,我要杀了你!” 跪伏的刘嬤嬤被踹了个仰倒,疼得蜷缩成一团。 沈氏尤不解气,还要上前踹两脚。 姜蕊看不过去,挡在了沈氏面前。 “母亲!刘嬤嬤是证人,她还未说出证词,要打要杀,也要先等她说完话。” 刘嬤嬤虽贪懒好吃,常端著奶嬤嬤的架子作威作福,与姜蕊的关係並不亲密。 但她终究是姜蕊院子里的人,多少有些感情,而且姜蕊要知道自己的身世,不能任由刘嬤嬤被打杀了。 “让开!”沈氏命令道,“否则连你一块杀!” 沈氏一直以来,都不是很喜欢姜蕊这个女儿。 一来,当年逃亡路上,她突然发动,在破庙生下这个女儿,让沈氏受尽了苦楚,她觉得姜蕊与她八字不合,可能是专来克她的。 后来,回了京城,安乐侯府逐渐没落,沈氏因为银子常与安乐侯吵架,姜蕊站出来说要经营铺子,为府里赚钱,沈氏没当回事,由著姜蕊去胡闹。 她没想到,姜蕊真赚到了大钱,沈氏不觉高兴,反而觉得这个女儿的本事,衬得自己无能,对姜蕊的多事生出不满,府內外已经有不少流言,说主母沈氏还不如女儿姜蕊会管家。 昨日,又有了安乐侯纳妾一事,姜蕊没有帮沈氏说话,害得安乐侯与沈氏夫妻离心,沈氏管不住丈夫,只能把气撒在女儿身上。 现在,与沈氏长相酷似的姜瑶回来了,沈氏第一反应,是庆幸姜瑶才是她的亲生女儿。 沈氏已经认定女儿被调换,现在只想泄愤,並不想听刘嬤嬤口中证词。 “母亲!” 姜蕊寸步不让,拦在沈氏面前。 “是父亲要审问刘嬤嬤,您这般作为,难道要杀人灭口不成?” “她都承认有事隱瞒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沈氏怒视姜蕊,愤然上前,对著刘嬤嬤又泄愤地踹出一脚。 姜蕊把心一横,扑在刘嬤嬤身前,挡住了沈氏这一脚。 “啊!” 沈氏踹得不轻,姜蕊忍不住痛呼出声,她身形纤弱,受不住力,向后倒在刘嬤嬤身边。 “姑娘!”翠柳连忙跑过来扶住姜蕊。 刘嬤嬤浑浊的老眼中泛起感动的泪光,“姑娘,你不该……” 姜蕊对刘嬤嬤安抚的笑笑,“我没事,不过一点疼痛罢了,嬤嬤,你还好吧?” “姑娘,老奴不值得……” 刘嬤嬤的泪水,顺著她圆胖的脸流下,垂下眼,遮掩住眼底的愧疚。 姜蕊温柔地摇头,“嬤嬤別怕,你既是证人,说出当年的真相即可,无论是什么样的过往,只要是真实的,我都可以接受,但求嬤嬤不要骗我。” 沈氏没想到姜蕊会为刘嬤嬤挡这一遭,心里彆扭中泛起点点酸涩。 “蕊儿,你为了一个奴婢,要忤逆我这个母亲吗?” 姜蕊对沈氏的话充耳不闻,此时,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刘嬤嬤身上。 她们现在靠得很近,近到姜蕊能够闻到刘嬤嬤身上传来的淡淡血腥味。 “嬤嬤,你受伤了?身上还在流血?” 姜蕊看向刘嬤嬤被打肿的脸,並无伤口出血,而刘嬤嬤暗色的衣服上,有点点不明显的血跡。 “你腹部怎么了?给我看看!” 在刘嬤嬤反应过来之前,姜蕊將刘嬤嬤的衣裳拉起,露出里面被血染斑驳的里衣。 “天吶!”翠柳倒吸一口凉气。 “嬤嬤,得罪了。” 姜蕊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扒开刘嬤嬤的里衣。 “这是……被针扎的?” 刘嬤嬤的腰间到肚子一片,全是密密麻麻的针眼,肚子上的已经结痂,腰部因为被沈氏踹那一脚,伤口又开始往外渗血。 “杏儿,你回沁芳苑,快拿些止血药过来。”姜蕊吩咐道。 杏儿应声而去。 刘嬤嬤望著杏儿迈出门槛的背影,又看向姜蕊,眼神复杂中泛起感动。 沈氏站得近,看到这一幕,害怕地捂住眼,往后退去。 姜蕊看著刘嬤嬤身上触目惊心的伤,惊骇於姜瑶的心狠手辣。 前世,姜瑶应该也是这般对刘嬤嬤用了私刑,逼迫刘嬤嬤,按照姜瑶定好的说辞,向安乐侯夫妇认罪,以此坐实了刘嬤嬤偷换侯府千金,还定下了姜蕊的家生奴婢身份。 或许,更简单些,刘嬤嬤都来不及说出证词,就被盛怒的沈氏命人杖毙,关於偷换侯府千金和姜蕊身份的信息,都来自姜瑶的自导自演。 姜蕊压下心底怨恨,侧开身子,將刘嬤嬤可怖的伤势,展现在安乐侯面前。 “父亲,刘嬤嬤身上全是针眼,现在还在流血,她被人逼供过,要来诬陷女儿,她身上的伤,就是证据!” 安乐侯看到刘嬤嬤的腰腹部,也是一惊。 “这……这是谁干的?” 他安乐侯府落魄后,没什么要爭的,府里早没了这些阴私手段。 “刘嬤嬤昨日早晨都好好的,人不见了一天一夜,今日跟著姜瑶回来就成了这般,是谁人所为?谁诬陷女儿身世后,可以得利?不是一目了然吗?” 姜蕊將刘嬤嬤的衣服整理好,小心没有触碰到她的伤处,站起身来,直指姜瑶。 “你小小年纪,怎会如此恶毒?刘嬤嬤年纪大了,你居然也下得去手?” 安乐侯也颇为惊讶地看向姜瑶,“这真是你下的手?” “父亲,女儿不这样做,怎能让这老贼说实话?” 姜瑶也不爭辩,大喇喇地承认,理所当然地说。 “这老妇,调换女儿的身份,是害得我流离失所的罪魁祸首,留她性命,已是仁至义尽。” “老奴、老奴没有调换大小姐啊!”刘嬤嬤嘶哑著嗓子,大喊出声。 姜瑶狠狠瞪过去,“还想狡辩?你刚才还说有事瞒著父亲和母亲。” 刘嬤嬤膝行向前,艰难地匍匐在安乐侯脚边,连磕三个响头。 “侯爷,老奴是有件不確定的事,一直没有说出来,但老奴绝对没有做出调换大小姐这种恶事啊!” 第11章 十六年前 刘嬤嬤额头磕出了红印,抬头时已是老泪纵横。 “侯爷,夫人,老奴的家人全都死光了,孤身一人,唯有靠著侯府过活,我哪儿来的什么侄女,能调换成大小姐呀!” “你胡说!”姜瑶语锋如刀,“昨日你都承认了!” 刘嬤嬤身子颤巍巍抖了一下,不敢去看姜瑶,只重复道: “老奴可以对天发誓,绝对没有调换大小姐!” 安乐侯拧眉看著她,“那你说的欺瞒之事,又是什么?” 刘嬤嬤对著安乐侯又深深磕了个头,说: “十六年前,老奴有幸在夫人身边伺候,那晚破庙中,夫人和另一妇人同时生下女儿。 那妇人身边除了个三四岁的男孩,什么都没带,连襁褓都用的是咱们侯府准备的。 且因著出逃,伺候的人手不够,物什也有限,两位夫人產后虚弱,都睡了过去,老奴只好將两位小姐放在一起照顾。” 安乐侯听到这儿,也回想起当年的情况,侯府是得到消息,加急出逃,只带了两辆马车,和几个贴身僕人侍卫,除了金银细软外,確实没带太多东西。 而沈氏生產时,安乐侯等一眾男子为了避嫌,都在破庙外安营扎寨,安乐侯並不清楚破庙之內的具体情况。 “你想说,你在照顾两个孩子时,把她们弄混了?”安乐侯问。 “老奴不敢!” 刘嬤嬤连忙摇头。 “刚出生的孩子虽相差不大,但为了区分,给两位小姐用的襁褓样不同,顏色也不同,很好分清,不可能弄错,只是……” “只是什么?”沈氏催促道,“你快说啊!” “只是老奴照顾著两位小姐到半夜,实在撑不住,打了个盹,让丫鬟莲香帮忙照看过两位小姐。” 刘嬤嬤满头是汗,脸上还交错著泪痕,急急忙忙解释。 “当老奴再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两位小姐只剩一个,听莲香说,和夫人一起生產的妇人,一大早就急著来抱了孩子离开。 老奴当时听了,还特地检查了咱家小姐的襁褓顏色样,確认无误才放下心来。” “你这老货!竟让莲香那个贱蹄子来照顾我的女儿?还调换了我的女儿!” 沈氏面容狰狞,又想要来踢踹刘嬤嬤。 姜蕊连忙拉住沈氏,“母亲息怒,若真如刘嬤嬤所言,当年两个孩子的身份调换,很可能是莲香所为,现在將莲香叫来一问,便能知真相。” 沈氏表情一滯,甩开姜蕊的手,“没有莲香!那贱蹄子早就死了!” 姜蕊又望向安乐侯,却见安乐侯不自在地侧过头道: “莲香已死,那妇人一早离开的事,本候还有点印象,当时府中男丁都在庙外扎营,早晨守夜的侍卫来报过那妇人离开,本候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让人阻拦。” “侯爷,你怎能不管,她抱走的是我们的女儿!” 沈氏扑在安乐侯身上,眼中又渗出泪来,沾湿了安乐侯的衣襟。 “当时怎会想到那些。” 安乐侯扶住沈氏,眼底快速划过一抹愧疚。 姜蕊发现,在提到莲香时,安乐侯和沈氏的反应有些奇怪。 不等姜蕊提出,姜瑶先问出了口。 “丫鬟莲香,是怎么死的?” 姜瑶声音带了点冷意,审视地盯著安乐侯和沈氏。 “你们与她有怨?不然为何一听就能確定,是莲香趁机报復,偷换了孩子。” 安乐侯尷尬地转过头,不去看姜瑶。 沈氏垂头抹泪,也不言语。 姜瑶走近刘嬤嬤,踢了踢她的腿,语气森然。 “你来说,莲香是怎么死的?” 刘嬤嬤向后缩了缩,想要避开姜瑶,却被姜瑶一把提起衣领,整个人被从地上拽了起来。 “说!別让我问第三遍。” 姜蕊被姜瑶的突然动手惊了一下,对她的奴婢身份陷害不成后,姜瑶又是要作什么妖? 为什么姜瑶对莲香的死,如此在意? “啊——別打我,我说,我说!” 刘嬤嬤浑身发抖,惨叫著说。 “当年夫人怀孕后,侯爷收了莲香做通房,她在路上惹了夫人不快,被卖掉了,隔了这么多年,卖在那种腌臢地里,肯定早死了……” “呵!” 姜瑶將刘嬤嬤甩开,笑得自嘲又冷酷。 “原来这才是真相。” 她冷冷看向安乐侯和沈氏。 “父亲,母亲,你们害了莲香,莲香便来害我!” 安乐侯嘆息一声,失去所有的气力般,坐回椅子上。 沈氏流著泪,上前把姜瑶搂进怀里,“我可怜的女儿,是我们对不起你!” 站在一边的姜蕊,冷漠地看著她们母女情深。 现在,安乐侯和沈氏已经认定了姜瑶是真千金,莲香是调换孩子的真凶。 而她姜蕊,只是被莲香利用换错的假千金,她是无辜的,无罪的,她不用再多说什么。 姜蕊恍然想到前世,安乐侯和沈氏认定刘嬤嬤是调换孩子的真凶,姜蕊是故意顶替侯府千金身份的家生奴婢后,对她的种种折磨。 沈氏埋怨责怪她占了侯府千金的位置,將她打回奴籍,去伺候姜瑶赎罪。 安乐侯收了她手下管的侯府產业,说她这样的奴婢,不能去外面丟人现眼。 姜瑶对她讽刺折磨时,也一遍又一遍地辱骂她是个奴婢,不该肖想不该得的东西…… 脑中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姜蕊突然觉得不太对劲。 姜瑶要让她成为奴婢,好像不仅仅是为了羞辱她。 前世自从被贬为奴婢后,姜蕊被改了名字,很久都没有走出过侯府。 安乐侯全家,似乎都在阻止姜蕊出去。 所以,他们用奴婢的身份绑住她,不到一年后,他们又將她充作家妓,献给权贵,让她远离了京城…… 难道,京城之中,有人在找她? 会是她的亲生父母吗? 安乐侯他们,不想让她被发现? 为什么呢? 抚上快速跳动的心口,姜蕊让自己儘量冷静下来。 现在,她已经摆脱了前世奴婢的身份。 下一步,她要找回自己的真实身份。 姜蕊定定看著姜瑶,“瑶儿姑娘,莲香死无对证,要完全证明我们的身份,便需请当年在破庙中生產的妇人,也就是你的养母,来到侯府,將事情说清楚。” 第12章 疑点重重 闻言,姜瑶突地瞪了姜蕊一眼,没有回应。 姜蕊不以为意,继续说:“若是家中不便,还请瑶儿姑娘告知地址,侯府可以派人去接。” “她来不了。”姜瑶冷冷道。 姜蕊觉得姜瑶的態度很奇怪,从前世到今生,姜瑶一直对养育她长大的人家闭口不谈。 “为什么?”姜蕊问,“养母若是不方便,家中其他人来说清楚亦可。” 姜瑶靠在沈氏怀里不语。 沈氏不悦地睨了姜蕊一眼,“瑶儿刚回到家,你別一直问,惹得她伤心。” “姜夫人,你的亲生女儿找回了家,那我这个鳩占鹊巢之人,也该回我的家才是。” 姜蕊轻笑著改了称呼,笑盈盈地望著沈氏。 “各归其位,也能各得安寧,不是吗?” 安乐侯府之於姜蕊,无疑是虎狼之地,现在就是离开的绝好机会! 她向著姜瑶走近,“瑶儿姑娘,身份调换,不是我的错,我將侯府千金的身份还给你,我们以后各在其位,互不打扰,可好?” 对於姜瑶,姜蕊有很多疑问,但她如今一介孤身女子,势单力薄,对抗不了姜瑶和她身后的安乐侯府。 安乐侯府虽已落魄,但也是公侯之家,平民百姓奈何不得。 姜蕊只能暂时与姜瑶讲和。 听了姜蕊的话,姜瑶脸上的表情不见高兴,反而有些凝重。 姜瑶从沈氏怀中站直,面向姜蕊,扯动嘴角,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 “蕊儿姐姐,非是我不说,实在是那边的情况很不好,穷乡恶水、一贫如洗,家中不过几间草房,几亩薄田,连饭都吃不饱,那些人,更是粗鄙不堪……唉!” 姜瑶为难地嘆了口气,看向姜蕊的眼神收敛了锋芒。 “姐姐你自小在侯府锦衣玉食地养著,怎能受得了那种苦,不若继续住在侯府,我俩能作伴,父亲和母亲也捨不得你走。” 姜蕊面无表情地盯著姜瑶,更加確定了之前的猜想。 姜瑶想把她困在安乐侯府! 沈氏听到亲生女儿成长环境如此恶劣,再次忍不住哭了出来。 “那种地方怎能住人?瑶儿,你受苦了!呜呜呜……” 安乐侯也在此时开口:“蕊儿到底是我们养大的女儿,哪里受得了那种苦,不必回去,还是留在侯府,过段时间给你找门好亲事,后半生也有个保障。” 姜蕊是安乐侯府费心血培养出来的贵女,送回去当农户女太可惜了,安乐侯如是想著,顿了顿,又道: “至於和晋国公府的婚事,还是应当还给瑶儿。” “对!和齐家的婚事,本就是我们瑶儿的,得和晋国公府说明此事。” 沈氏抹了下眼泪,不安地瞄了一眼姜蕊。 “蕊儿你放心,母亲一定给你找一门好亲事,以侯府的名义送你风光出嫁。” 姜蕊嘲讽地望著这三人,几句话的功夫,就把她往后的人生安排好了。 她说同意了吗? 姜瑶这个心机深重的女人,根本没想罢手! 安乐侯和沈氏,也在算计她的后半生。 姜蕊眸色渐深,姜瑶不仁,就別怪她拆台了。 “姜侯爷,姜夫人,只凭瑶儿姑娘的几句话,你们就信了?” 姜蕊轻笑一声,上下打量起姜瑶。 “瑶儿姑娘,你身上衣裳的料子,是价值不菲的云锦,穷苦农户人家的女儿,能穿得起这么昂贵的衣裳?” 姜蕊又指向姜瑶的髮髻。 “而你头上那支看似不起眼的白玉釵,温润剔透,是上好的白玉所制,起码得上百两银子,便是姜夫人想买,也要三思呢。” 安乐侯府里的布料和首饰採买,帐册都要经过姜蕊的手。 姜蕊很確定,姜瑶这一身,都不是来自安乐侯府,那么,只能是她自己的。 姜瑶蹙了蹙眉,不自觉去抚头上的玉釵。 安乐侯和沈氏顺势望向姜瑶,这才注意到姜瑶这一身打扮,確实不是农户之女穿得起的。 “我自己赚到银子买的,不可以吗?”姜瑶嘴硬道。 “你的皮肤白皙细嫩,应该从来没有干过农活吧?” 姜蕊嘲弄地看著她,似笑非笑。 “你今日展现出的步態礼仪,比之高门大户人家的千金,也不遑多让,可一点不像是没受过高门教养的农家女!” 沈氏觉得姜蕊说的有道理,她今日初见姜瑶,就被姜瑶身上的优雅气质吸引,若真是个粗鄙不堪的农女上门认亲,沈氏不会这般认定姜瑶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姜瑶抿著唇,恨恨盯著姜蕊,“本姑娘天生丽质,也不行?” “瑶儿姑娘,你的经歷和教养,都体现在你身上,为何要撒谎你过去生活很差呢?” 姜蕊毫不客气地继续揭穿。 “难道,你是想让亲生父母对你產生浓烈的愧疚,然后藉此为所欲为吗?” “我没有!”姜瑶终於露出一丝慌乱,“你凭什么这样说?” 姜蕊並不接她的话,而是转向安乐侯道。 “姜侯爷,要想知道瑶儿姑娘的过去,並不一定要她自己说,从外地来京城,必须有当地衙门开出的路引,只要一看,便知其来处。” 姜瑶的来处,应该就是姜蕊亲生父母的所在。 安乐侯看了看姜瑶,心中思量著,亲生女儿来自农家,总归是不好听,若是大户人家教养出来的女儿,说出去,他安乐侯府的面子也光亮。 “瑶儿,你可有路引?两家坐下来把话说清楚,不是坏事。” 姜瑶梗著脖子,“自然是有,不过进城后,便找不见了,被哪个小贼偷了也不一定。” “还真是巧啊,不过没关係。” 姜蕊语带讽刺,对著姜瑶笑得冰冷。 “你入城时,看守城门的士兵会查看过你的路引,还有你入住客栈时,掌柜会登记路引上的信息,只要派人去查,你从何处来,总有人知道。” 姜瑶抿紧唇,眸中温和的光褪去,锋利的眼刀射向姜蕊。 “你是在审问我?” 沈氏心疼地搂住姜瑶,怒瞪姜蕊。 “母女连心,瑶儿就是我认定的女儿,你別再问东问西的,让瑶儿心烦。” 姜蕊嘴角微勾,似笑非笑,“我只是想知道我的家在哪儿,难道也有错?”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自从姜瑶出现,沈氏就再也看不到姜蕊这个陪伴她十六年的女儿了。 “父亲,母亲,女儿有话要单独和你们说。” 姜瑶不屑地覷了一眼姜蕊,对安乐侯夫妇郑重道。 “是很重要的事。” 第13章 忐忑不安 安乐侯与沈氏只留下姜瑶,让包括姜蕊在內的其他所有人,都退出了正院。 姜蕊望著紧闭的正院门,以及门外看守的侍卫们,心中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 她回想姜瑶最后不怀好意的那一眼,姜瑶要对安乐侯和沈氏说的话,恐怕会直接影响到自己往后的命运。 他们会不会再找个由头,把她贬为奴婢? 对她动輒打骂羞辱? 再送给权贵玩乐? 只要她还待在安乐侯府,要如何整治她,还不是隨他们的意? 姜蕊心头升起浓浓的恐惧。 不行!她要赶紧离开! 一刻也不能再待下去! 此时,杏儿捧著伤药找过来。 “姑娘,咱们院子里有的止血药、金疮药,奴婢都带来了,您看哪些能给刘嬤嬤用?” 姜蕊从思绪中抽离,看看赶来的杏儿,又看看翠柳扶著的刘嬤嬤,心中有了计较。 “刘嬤嬤伤势不轻,自行用药恐怕不妥。” 她亲自上手,扶住刘嬤嬤,吩咐道: “杏儿,你把药带著,去外面备车,咱们带嬤嬤去医馆。” “是,姑娘。” 杏儿听令快步离去。 刘嬤嬤却有些犹豫,“姑娘,老奴有罪,怕是不能隨意离开侯府。” 侯府千金虽是莲香调换,但当年负责照顾两个孩子的刘嬤嬤依然难辞其咎,她要等侯爷和夫人的处置。 姜蕊对上刘嬤嬤畏缩的眼神,贴近她耳边,只用她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刘嬤嬤,你若是还想活命,就跟我走!” 也不管刘嬤嬤愿不愿意,姜蕊对翠柳使了个眼色,直接架著刘嬤嬤,把她带出侯府,拖上了马车。 此时,姜蕊是侯府假千金的消息,还没有传出正院。 侯府的下人侍卫们,对姜蕊带刘嬤嬤离开的行为,並不觉得奇怪,也无人阻拦。 杏儿和翠柳在外面驾车,姜蕊和刘嬤嬤坐在马车內。 刘嬤嬤此时才回过神来,纠结著说: “姑娘,老奴犯了错,还要等侯爷和夫人处置,私自离开,怕是罪加一等。” 姜蕊嗤笑一声,“刘嬤嬤,你留在侯府,不管有没有罪,都是一个死。” 前世,刘嬤嬤便是被杖毙,连尸首都无人收殮,丟去了乱葬岗。 “今日若不是我为你挡下夫人那一脚,將你身上的伤势揭露在侯爷面前,还帮你说话,你早就被打杀了,焉能活著坐在这里说话?” 姜蕊好整以暇地看著刘嬤嬤,微微笑著说。 “刘嬤嬤,你准备如何报答,我对你的救命之恩?” 刘嬤嬤圆胖的脸皱了皱,“可是侯爷和夫人已经知道,当年不是老奴调换的侯府千金,应该不会……” “就算他们不会,姜瑶也不会吗?” 姜蕊打断刘嬤嬤的话,讽刺道。 “嬤嬤,你昨日已经见识过姜瑶的手段了,她扇了你多少个耳光?又扎了你多少针?才让你受不住痛苦,违心承认是你调换了侯府千金。” 光是听到姜瑶的名字,刘嬤嬤就惊恐地颤抖,掩耳盗铃般捂住自己的耳朵。 “別、別说了,那个女子,简直不是人!” 姜蕊才不会由著她,拽开刘嬤嬤捂耳朵的手,一字一句道: “逃避没有用!你再不支棱起来,我们都得死!” “什、什么?”刘嬤嬤不敢相信地看向姜蕊,“为什么?” 姜蕊也想知道为什么? 她已经退了一步,提出要和姜瑶各归其位了,为什么姜瑶还是不肯放过她? “刘嬤嬤,你好好想想,姜瑶的所作所为,是正常的寻亲认亲吗?” 姜蕊撕破刘嬤嬤的幻想,让她认清现实。 “今日,你但凡按照姜瑶的说辞,承认是你调换了侯府千金,而我是你的侄女,我们两个都会成为罪奴之身,被隨意打杀,无人会管。” 姜蕊双手捧住刘嬤嬤红肿的脸,与她满含惊惧的双眼对视。 “嬤嬤,姜瑶心狠手辣,或许她只是恨我占了她侯府千金的身份,恨你当年没有照顾好她,所以要將我们置之死地! 侯爷和夫人那般喜欢她,宠爱她,她要杀我们,侯爷和夫人只会由著她。 我们想要活,就要自己救自己,你明白吗?” 刘嬤嬤无措而虚弱地问:“那我们该怎么办?” 姜蕊鬆开刘嬤嬤的脸,笑得坚定而温柔。 “我先送你去医馆包扎伤处,之后你只要都听我的,定能保你活命。” 刘嬤嬤訥訥点头,“老奴都听姑娘的。” 马车停在熟悉的医馆门口,姜蕊让杏儿陪刘嬤嬤看大夫,她带著翠柳,穿过一条街,来到京城最豪华的客栈——宾至楼。 当务之急,是儘快查出姜瑶的身份,进而找到姜蕊的亲生父母。 只要能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姜蕊就有藉口,与安乐侯府断绝关係,回到亲生父母身边。 届时,安乐侯府不再是姜蕊的家,他们也没有立场,对她指手画脚,更不能再控制她! 由於生意上的来往,姜蕊与宾至楼的钱掌柜,有些交情。 进入宾至楼后,姜蕊找到钱掌柜,简单寒暄了几句,就进入了正题。 “钱掌柜,我一位朋友姜瑶姑娘,她近几日住在你们这儿,她的路引掉了,想麻烦钱掌柜帮忙在客栈里找找。” 钱掌柜歪头想了想,“姜小姐,本店並未入住一位叫姜瑶的姑娘。” 姜蕊目光扫过装饰华丽的宾至楼,她记得前世,確实听侯府的丫鬟提过,曾去宾至楼给姜瑶搬行李。 难道,姜瑶还有別的名字? “钱掌柜,你们店最近几日,是否入住过一位十六岁左右年轻貌美的姑娘?她今日穿著水蓝色云锦绣裙,头上簪著白玉簪。” “你说的是孟姑娘吧?”钱掌柜奇怪道,“没听她说掉了路引啊。” “她姓孟?你可知她叫什么名字?”姜蕊追问。 钱掌柜打开住客登记册子,找了找,“有了,是孟瑶姑娘。” “孟瑶……”姜蕊伸长了脖子,想要看清楚册子的登记信息。 钱掌柜却“啪”地一声合上册子,怀疑地盯著姜蕊。 “姜小姐,你来本店,不是来帮朋友找路引的吧?” 姜蕊尷尬地笑了笑,“钱掌柜,麻烦你通融通融。” 她从袖中摸出一个银锭,塞在钱掌柜手里,小声说: “实话告诉你,这位孟姑娘,许是我父亲在外的风流债,现在找上门来认亲,母亲生气,命我来查她的身份,我只想看看她的详细信息,请你……” 话还没说完,钱掌柜又把银锭还回了姜蕊手里。 “这事不行!” 钱掌柜將册子收起,义正言辞道。 “本店诚信经营,除非官府查案,否则绝不会对旁人透露客人信息,姜小姐你也是生意人,应当明白这个道理。” 钱掌柜一招手,“小二,送客!” 姜蕊和翠柳被赶出了宾至楼,不甘心地站在大街上。 倒也不是完全没有收穫,知道了姜瑶原来姓孟,可又能做什么呢? 姜蕊神情凝重,客栈查不到更多消息,如意楼买的关於姜瑶的消息,要九日后才能拿到。 但现在,她或许已经没有时间了! 姜瑶正在与安乐侯和沈氏说的话,很可能就是前世姜蕊悲剧的开始。 姜蕊甚至害怕,当她今晚回到安乐侯府后,是否还能有机会离开? 只要她无法彻底切断与安乐侯府的关係,自己就依然是刀俎上的鱼肉! 看来,只能用那个办法。 “翠柳,走,我们去接刘嬤嬤。” 姜蕊转身,疾步向医馆走去。 翠柳小跑著跟上,“姑娘,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去报官!” 姜蕊坚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