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后再嫁权臣,前夫气的吐血了》 第1章 阿珩哥哥!我好怕! “少夫人,你看……和世子爷抱在一起的女子,是不是姜尚书家失踪了六年的姜姑娘?” 婢女迎春指著远处,璀璨灯火中相拥的一对璧人。 宋南姝没想到,在与柳云珩成亲四年后,他不属於这个时代的白月光姜箬璃,还会穿越回来。 “嗯,是她回来了。” 她浅浅应声,只觉得手中象徵男女情谊的双鱼灯,很是扎人。 “这可怎么办?” 迎春满目担忧看著宋南姝,“您和世子爷成亲四年,好不容易盼得世子爷许诺放下过去,与您好好过日子,姜姑娘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回来!” 宋南姝的神色晦暗不明,看著柳云珩双眼通红,抱著姜箬璃如同抱著失而復得的珍宝。 “当初世子与我成亲,是为了寻姜姑娘。如今姜姑娘回来,我也该把世子夫人的位置还给她了。” 迎春一听就急了:“可是,这几年您废寢忘食好不容易平了侯府的烂帐,让侯府有了如今富贵!这不是给別人做嫁衣裳!而且……世子爷对您很好,外面也都说您和世子爷是恩爱夫妻。” 恩爱夫妻? 宋南姝沉默著,没有圆房,他们算哪门子的夫妻! 那边,姜箬璃紧紧抱著柳云珩,哭得不能自己。 “阿珩哥哥,我多怕回来的不是你在的时代,怕再也见不到你!我好想爹爹娘亲,好想你,还有南姝……” 听到宋南姝的名字,柳云珩的身体猛然僵住。 他抬头看去,顿时面色煞白。 没得到柳云珩的回应,姜箬璃仰起头,朦朧泪眼。 见柳云珩注意力不在她身上,於是扭头顺著他的目光看去…… 只一眼,便瞧见石桥上长身玉立的宋南姝。 女子眉眼疏淡,与周遭的人声鼎沸格格不入,哪怕身处俗世繁华,依旧不染纤尘。 想到宋南姝与柳云珩做了四年夫妻,姜箬璃心里很不痛快。 她为柳云珩拋弃一切从现代回来,绝不接受柳云珩心里、身边还有除她之外的任何女人。 不过眨眼,姜箬璃又换上一副高兴模样,挥著手臂,热情地与宋南姝打招呼。 宋南姝抿唇,將手中的琉璃双鱼灯递给身旁迎春,在几个粗使婆子的护卫下,逆著人潮向柳云珩和姜箬璃走去。 一见宋南姝,姜箬璃立时撒开柳云珩的手,衝过去把人抱了一个满怀,又哭又笑:“南姝,我好想你!” 这时,重檐楼宇之上忽然有人高声惊呼:“闪开!快闪开!” 只见掛著各色灯笼的竹架带著火光,直直朝著宋南姝和姜箬璃的方向倾斜倒塌。 宋南姝反应敏捷地拉住姜箬璃后退,谁知刚退两步,便被惊恐逃散的人群撞得踉蹌。 今儿是灯节,长街本就人山人海,陡然发生意外,人群惊呼乱窜。 “阿璃!” 柳云珩顾不上其他,用力將姜箬璃拽入怀中,护住后退。 宋南姝本就没有站稳,又被柳云珩的力道一带,加上身后行人的推挤,顿时扑倒在地。 眼看著燃了火的竹架朝宋南姝砸去,困在人潮中的婢女惊呼:“少夫人!” 柳云珩闻声回头,面色惊变:“南姝!” 他正要上前,手臂却被姜箬璃紧紧抱住。 “阿珩哥哥!我好怕!你別留我一个人在这儿!” 姜箬璃表现的惶恐不安,精致的小脸一片煞白,泪水涟涟,使得柳云珩不忍心极了。 只是这么一会儿功夫,宋南姝就不见了。 柳云珩心里一紧,目光四下搜寻许久,才看见婢女扶著宋南姝站在一处铺子门前,正给她拍身上灰尘,检查是否有伤。 他稍稍鬆了口气,可对上宋南姝那双清泠泠的眸子,不知为何心里慌得厉害。 儘管宋南姝知道,她和姜箬璃之间,柳云珩永远会以姜箬璃为先。 但当柳云珩为了姜箬璃捨弃她时,她的心还是像被马蜂狠狠蛰了下似的。 她冷下脸,侧头吩咐,“去同世子说一声,这里太乱,先回府吧。” 半个时辰后,柳云珩的书房里传来姜箬璃那时哭时笑的声音。 “阿珩哥哥,这些年我进了医院无数次,也自杀了无数次。可等我九死一生的回来,却听说你在四年前就已经成亲了。我以为阿珩哥哥变心爱上了別人,又再也回不去现代,便想从河边跳下去一了百了……” 望著和六年前相比瘦了一大圈的姜箬璃,柳云珩喉头轻微滚动,心疼到无以復加。 此刻,宋南姝一言不发地站在两人身后。 她早就知道,姜箬璃不是他们这个时代的人。 所以,她从未想过姜箬璃还能回来。 若是知道姜箬璃会回来,她绝不会放任自己沉溺於柳云珩温柔的照拂中。 更不会在今日许诺要与她一世一双人时,接下他递来的双鱼灯。 两人旁若无人的互诉衷肠,宋南姝的心沉了又沉。 她紧紧捏著袖口,食指泛白,心口绞痛一阵又一阵,等窒息的感觉涌上来时,她恍然惊醒,面色难看的藉口回去更衣。 迎春瞧见宋南姝从柳云珩的院子出来,连忙迎上去扶她,关切开口:“少夫人,世子爷打算如何安顿姜姑娘?” 宋南姝没吭声。 刚才灯会灯架倒塌,柳云珩毫不犹豫护住姜箬璃的那瞬…… 宋南姝就清楚地意识到,她在柳云珩心中的分量,无法与姜箬璃相较。 宋南姝望著高悬夜空的弦月,想起柳云珩与她假成亲后,陪她回宋家夺回养母嫁妆那日。 柳云珩玩笑似的问她,她已尝过有权有势的滋味,以后等姜箬璃回来,会不会捨不得世子夫人的位置。 当时她便郑重起誓,若有朝一日姜箬璃回来,或者柳云珩有了其他心仪的姑娘,她必不会贪恋世子夫人的位置,半月之內和离离京,否则—— 不得好死。 第2章 他要抬平妻? 书房內,自宋南姝走后,柳云珩便有些心不在焉。 等姜箬璃哭干了眼泪,他心疼地將人安顿好后,才来了碧苍院。 到了院门口,柳云珩踌躇地停下脚步。 当初姜箬璃失踪,他整个人就如死了一般。 是宋南姝陪在他的身边,让他慢慢活了过来。 这些年,他看得见宋南姝对他的付出,他心不是石头做的,自然会心动。 如果说当初的姜箬璃,承载了他少年时最纯真的满腔热烈。 那么如今的宋南姝,便是患难与共后的日久生情,只要她在身旁便无比安心踏实。 今夜姻缘树下许诺共白首时,他是真心的。 只是,姜箬璃突然回来,让他措手不及。 乱了他的心,也乱了他对往后余生的打算。 他不想负了宋南姝,但更不能负了为他拋弃一切回来的姜箬璃。 所以,他不知该如何面对宋南姝。 恰好婢女迎雪端著铜盆打帘从耳房出来,瞧见立在院门前的柳云珩,惊喜唤了一声:“世子爷……” 柳云珩敛了眼底,语声清浅:“少夫人可睡下了?” “未曾,少夫人说世子爷今夜肯定会过来,正等著您呢!” 迎雪眼角眉梢压不住喜意,连忙给柳云珩掀帘子,“世子爷,请……” 柳云珩攥紧藏在袖中的手,往屋內走,掌心是一层细汗。 迎秋立在檐下,敷衍地对柳云珩行了一礼,又偷偷翻了个白眼。 世子爷根本就配不上他们家姑娘! 屋內,宋南姝刚放下笔,柳云珩便已经进来。 迎雪体贴地替两人关上门,让其他婢子婆子都先退下,免得扰了他们世子和世子夫人温存。 宋南姝抬眼,对上他那温润的目光,唇瓣不自觉地轻咬。 “姜姑娘睡下了?” 柳云珩的视线落在那片粉嫩的薄唇上,不经意地移开,轻嗯了声。 他抬脚,走到宋南姝面前停下,语气温柔,却也有一抹藏不起来的疲惫。 “今日灯架倒塌,只来得及护住阿璃,我本是想回去救你的,但阿璃嚇坏了……” 宋南姝眸光微动,回想起那令她心如刀割的一幕,轻点头。 “我明白。” 她的生死,在柳云珩眼中远不如姜箬璃受惊重要。 宋南姝的反应让柳云珩心头涌上一股莫名的滋味。 他伸手去触碰她的手背,却被宋南姝迅速躲开。 “南姝。”柳云珩不自觉拧眉,“让我看看,你可有受伤。” 宋南姝放下衣袖,掩住皓腕上的擦伤。 “不必担心。” 柳云珩注意到她的举动,脸色微变,转过头,视线落在桌案上。 “那是什么?” 宋南姝低下头,遮住脸上的情绪。 她將纸上的墨跡吹乾,缓缓递到他面前,同时,声音淡到了极致,“和离书。” 话落,柳云珩的脑子嗡了一声。 她想和离? 他是不想放弃阿璃,但也从未想过和离! 如果抬阿璃为平妻…… 不等他再想,宋南姝便又开了口。 “早年,你和姜姑娘是人人艷羡的佳侣,这次姜姑娘排除万难为你回来,你们也算是金石为开,得偿所愿。” 宋南姝神色冷静,像是真心在祝贺他们。 可柳云珩的心口却仿佛被什么堵住一样,越来越不舒坦。 就好像,他在宋南姝心里可有可无。 房內沉默了好一瞬。 须臾,柳云珩看向和离书,嗓音冷凝如冰。 “与我和离后,你当如何?” 在宋南姝嫁过来后,就与远在晋阳的宋家闹翻了。 亲生父母並不认她,如若和离,她有何处可去? 在这世间,她就像是没有线的纸鳶,蜉蝣於天地之间。 隔著摇曳烛火,宋南姝与柳云珩对视。 她心底泛起细细密密的疼,眼眶也酸胀得难受。 隨后,她浅浅勾唇,將和离书放在黄梨木的桌案上。 “画押之后,便不劳世子操心了。” “宋南姝!” 看著她如此冷静自持,又言语相讥的模样,柳云珩心里难免多了一抹怒气。 他沉下眼眸,冷冷轻笑,“离开我,你能去哪儿?” 第3章 「我不准!南姝!」 柳云珩好像动怒了。 宋南姝却始终神色浅淡,神態未改。 待房內再次静謐下来,宋南姝才缓缓抬眼,对上他几欲逃避的目光。 “和离书……不签吗?” “若不和离,你把姜姑娘放在什么位置?做平妻吗?平妻也是妾。” “姜家夫妇视姜姑娘作命根,岂会让她受这种委屈。” 明明宋南姝才是姜家的千金,明明她才是姜家夫妇的亲生女儿。 可姜家夫妇为了不让姜箬璃受委屈,硬是不把她认回去。 因为一旦她回去了,姜箬璃在姜家无法自处。 他们又怎能让姜箬璃婚事上矮宋南姝一头? 冷风拂过,柳云珩唇瓣囁嚅。 她说的是。 姜家不会捨得阿璃与人为妾。 也不会嫁与他做妾,那就只有…… 他抿紧唇角,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 宋南姝知道他在思量,过了好半晌,才道:“当初假成亲,我们各有所需。你是为了能继续寻找姜姑娘,而我,则是为了利用世子夫人的身份,以权势逼迫宋家,把我养母的嫁妆还给我弟弟阿砚。” 宋南姝的嗓音变得温和疏淡,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在柳云珩的心口搅弄。 接著,听她继续道: “四年前,阿砚就已得到了嫁妆。如今恰好姜姑娘归来,你我也该和离了。” 那时,宋南姝答应和柳云珩假成亲,除了各取所需外,或许,还有因救命之恩而对柳云珩產生的爱慕。 但现在,这都不重要了。 她將桌案上已经画押的和离书,往柳云珩方向推去。 “当初,你陪我去宋家夺回养母嫁妆时,我对你发过誓,若有一天姜箬璃回来,我必会不贪恋世子夫人的位置,半月之內和离离京,否则不得好死。” 当初她起誓时,强调要给足她半个月的时间。 只因她若要离京,京城里的铺子需要细心安排。 更別说,现在铺子的规模远比四年前的更大。 柳云珩怔愣片刻,才想起確有其事。 “我……我那时只是与你玩笑。” 柳云珩脸色渐渐变白,“那是玩笑,做不得数。” “可我当真了。”宋南姝弯唇轻笑了下,“和离书我已写好,你画押后送往衙门,便可给姜姑娘和姜家一个交代。” 见她如此决绝,柳云珩极力克制著情绪。 在宋南姝准备离开,与他擦肩而过时,他忽然紧紧扣住她细白的皓腕,用力到手背青筋直跳。 此时,他的脑海中浮现起与宋南姝成亲那日的场景,又想到他们这四年的相濡以沫。 他更用力握住宋南姝的手腕,眼角晕开一抹红。 “不准和离!给我一个月,一个月內我会……会安顿好阿璃。” 宋南姝並未因这番话而心动。 她很了解柳云珩,所以很清醒。 柳云珩是个心地善良的好人,但也是个极容易心软,又有些优柔寡断的人。 这些年他仅有的毅然决然,都用在了寻找姜箬璃上。 她见识过柳云珩对姜箬璃近乎偏执的执念。 姜箬璃是他魂牵梦縈放在心尖儿上的人,是他意气风发少年时轰轰烈烈的悸动。 如今更是为他捨弃一切,跨越时空而归。 她与他不过四载假夫妻,怎么比? 即便是他现在选择了她,往后余生……也会一直活在对姜箬璃的愧疚中。 日子稍有不顺,柳云珩就难免后悔,甚至会怨她。 宋南姝不想吃这碗夹生的饭。 她摇了摇头:“阿砚的病一直未愈,这些年我一直在为他寻药,若是月底还没有消息,我便起程去南山书院看他,之后便不打算回京了。” 京都,原本就没有值得她留恋的人和事。 柳云珩听宋南姝说不打算回京,內心翻云倒海。 他呼吸粗沉,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这些年,你一直在为宋书砚寻找可解百毒的定魂丹,我知道在谁手里。” 闻言,宋南姝瞳孔一缩。 寻找定魂丹之事,她从未告诉过任何人,包括柳云珩。 宋书砚自出生起便有体弱之症,寻遍天下良医皆无办法。 直到发现阿砚其实是中毒,此毒却连能妙手回春的薛神医都束手无策。 薛神医说,阿砚所中之毒她没见过,这种草药和毒虫混杂的毒药世间罕见。 或许唯有服用薛神医师祖所创的定魂丹,方可解此毒。 据说定魂丹可解百毒,但製作法子却没来得及传给薛神医,师祖便仙逝了。 薛神医还说,服用过定魂丹之人,此生百毒不侵,体內流淌的血液亦可解百毒。 所以若是有人服用过定魂丹,也能救阿砚的性命! 为了避免宋书砚將来服用定魂丹后被有心之人盯上,宋南姝一直打探的很小心。 哪成想,柳云珩竟然知道! 柳云珩注视著她,喉头轻轻滚动。 “一直没告诉你,是因为这定魂丹你拿不到,我不想给你希望,又让你失望。” 宋南姝神色复杂,对上他的视线,声音有些急迫,“所以,定魂丹在谁手里?” 柳云珩抿了抿唇,偏过头,语气酸涩。 “就当是我威胁你也好,南姝,再给我半个月,只要我安顿好阿璃,便把定魂丹给你求来。” “如若我做不到,你再与我和离,可好?” 第4章 够给她留脸了 宋南姝垂下眼眸,不说话。 柳云珩眸色殷切,握著她的手腕迟迟没鬆开,甚至没注意到將那欺霜赛雪的皓腕给掐红了。 “南姝……” 他的声线温和,却似在催促。 宋南姝轻扯唇角,正做好决定回他,外面却传来一道又急又亮的尖细喊声。 “迎雪姐姐,烦劳您和世子爷稟报一声,姜姑娘睡梦中惊醒哭著要找世子爷,我们怎么都安抚不住。” 是柳云珩安排去照顾姜箬璃的婢女。 这声音不小,柳云珩自是听见了。 他面容晦涩,一点点放开宋南姝的手,朝后退去两步,犹豫启唇:“南姝,你……等我回来。” 柳云珩走了。 走之前,宋南姝掀开衣袖,看向手腕上的两道伤痕。 一道,是柳云珩方才掐的。 一道,是柳云珩为了救姜箬璃而捨弃她,留下的。 宋南姝嘴角牵起一抹轻笑,模样淡定的整理起这几年京都铺子交上来的总帐。 若是姜箬璃没回来,她自然要等。 可如今姜箬璃回来了,她等他,只为了定魂丹。 定魂丹消息难得,她不想错过。 烛火摇曳到天明。 直到天蒙蒙亮,侯夫人身边的刘妈妈过来,说请宋南姝过去一趟。 一夜未睡,宋南姝简单地换了身衣裳,然后让婢女带著前日候府管事刚交上来的帐本,隨刘妈妈去了荣安院。 荣安院外,宋南姝顶著太阳站了大半个时辰。 侯夫人似是有意將人晾在院內,宋南姝倒也不恼。 只是迎春耐性不够,咬著牙跺了跺脚,语气里满是担忧。 “少夫人,夫人从前就偏帮著姜姑娘,今儿个这么早叫您过来,摆明了就是刁难!” 宋南姝扯扯嘴角,“无妨,也不在乎多这一次了。” 她既以打算和柳云珩各自安好,便不会再期待下去。 无论是否能够和离,侯府中馈这个烂摊子,她都不管了! 右手伸进左边袖袋內,她摸到对牌钥匙,目光又多了几分坚定。 屋內,侯夫人透过菱窗未关好的缝隙,瞧了眼正立在院內的宋南姝。 晨光未霽,青砖黑瓦,飞檐斗拱的古朴宅院內,高悬在廊下的灯笼烛火未熄。 宋南姝挺直脊背,立於廊廡之下,婆娑灯影映著她清丽绝伦的五官,与周身嫻静之感呈现出一种无法言说的非凡之美。 可再美又有什么用?与她儿子成亲这么多年,不仅拴不住她儿子的心,甚至连个孩子都没有! 侯夫人想想就气,刘妈妈顺势端来热茶,討好道:“夫人,若是少夫人不愿和您一起去姜家,提平妻之事怎么办?” 自从侯夫人知道失踪六年的姜箬璃回来后,便彻夜难眠。 有担忧,也有激动。 柳云珩当初为了寻找姜箬璃,彷佛疯魔一般。 如今不论是为了儿子的心愿,还是为了候府的香火,侯夫人觉得都应將姜箬璃迎进门。 想当年,姜箬璃和柳云珩的感情轰轰烈烈,是京城中人人艷羡的金童玉女。 可正因为如此,如果姜箬璃一回来,她就让柳云珩休了宋南姝,怕是京都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自家他! 侯夫人思来想去,觉得也就只有让柳云珩娶平妻,才能令各方圆满。 更何况,姜箬璃的父亲如今已是礼部尚书。要是柳云珩能够娶到姜箬璃,对侯夫人在深宫中的女儿来说,必定有所助益。 只是……姜箬璃是姜家的掌上明珠,让姜箬璃做平妻到底是委屈了。 只要宋南姝能同她一起去姜家提平妻之事,又能当著姜家人的面发誓,以姜箬璃为大。等將来云珩袭爵,侯夫人的位置是姜箬璃的,姜家必然会同意姜箬璃下嫁。 思及此,侯夫人冷冷一笑,语声中带著高高在上的篤定。 “她敢不愿意?论家世,论情分,她哪样比得上姜姑娘?” “光是成亲四年后无所出,即使休了她,也是我们侯府占理。让她做我儿的平妻,够给她留脸了!” 刘妈妈忙不迭地点头应声,“夫人说的是,少夫人一介孤女,离开侯府便只能流落街头,想来少夫人也不会失了体面,非要与您为难。” 侯夫人气顺了,轻呷了口茶水,閒閒开口:“请少夫人进来吧。” 不过须臾,宋南姝便带著迎春徐徐进入,朝她福身行了一礼。 礼数虽周全,但侯夫人就是看她不顺眼。 侯夫人轻靠著椅背,重重將茶盏放在小几上,冷声斥责。 “姜姑娘丟了六年,回京后不回姜府,反倒在我们候府住下,你可知此事传出去后旁人会如何议论我们侯府?” 宋南姝低头不语。 瞧她这样,侯夫人更加来气,刚刚压下去的火气又上来了。 “你是侯府少夫人,珩儿见了旧爱,激动失智,情有可原,可你饱读诗书,还管著中馈,你不拦著些,难道你也魔障了?” “现在,整个京都的人都知道姜姑娘在我们府上过了一夜,她又和珩儿共处一室,这你让我同姜家如何交代?” 劈头盖脸的训斥砸下来,宋南姝没来由得想笑。 她与这位侯夫人做了四年婆媳,太清楚她的做派。 既然她这么篤定满京城的都人知道,那这消息,必然是她让人散播出去的。 將她叫来,只怕是另有图谋。 宋南姝抬起脸,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您以为,应当如何同姜家交代?” 侯夫人没听出宋南姝的戏謔,语气渐缓。 “拋开珩儿对姜姑娘死心塌地的感情不说,姜姑娘对我那可是有救命之恩的!她是姜家嫡出的掌上明珠,父亲也是礼部尚书,必不能为人妾室。” 侯夫人端著架子,冷笑阵阵,“可你嫁入侯府四年,虽无其他错处,但却没有子嗣。这些年你得辛苦我都看在眼里,也想给你留一份体面。” 宋南姝静静的听著,面上没有半分反应,也在等她的下文。 果然—— “明日,你隨我一同去姜府提亲。” “珩儿要迎姜姑娘为平妻,你只需向姜家人保证,来日珩儿承爵,绝不与姜姑娘爭侯夫人的位置,便可两全其美。” 似是怕宋南姝会不答应,侯夫人接著又道: “珩儿对你並非全无感情,若是不想珩儿恨你,就答应这个条件。只要你同意,管家之权,就还是你的。“ 第5章 简直不知羞! 候夫人软硬兼施,威胁的意味明显。 宋南姝却沉默了。 侯夫人以为她怕了,心里莫名多了几分底气,遂摆出一副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態,笑道: “你是个聪明人,应当明白,若是有管家的实权在手,名义上的东西便是让给姜箬璃也无妨。” 宋南姝依旧不言语。 就在侯夫人以为她会乖乖听话时,却见宋南姝从袖袋內拿出对牌钥匙,又让迎春奉上帐册,轻轻搁在前面的小几上。 侯夫人瞬间愣住,“你这是什么意思?” 宋南姝微微一笑,“与世子和离。” “你再说一遍?!” 侯夫人脸色骤变,看都不看帐册和对牌钥匙一眼,心头猛跳。 她將侯府管家权交到宋南姝手中,是因为她並不擅长打理庶务。 可宋南姝在这方面却是一把好手,这些年侯府的帐面利润不知道翻了多少倍。 她是想让柳云珩娶姜箬璃,但也没说要休弃宋南姝,她怎么…… 不等侯夫人细想,宋南姝便继续道:“帐册和钥匙交还给您,若是您不放心,可以让府上管事与我对帐。” 侯夫人见她如此果决,心口起伏剧烈,重重一拍桌面,怒道:“宋南姝,你是想用和离威胁我们侯府不成?” 她觉得,宋南姝这是在以退为进。 宋南姝定是算准了他们侯府要脸面,不会在姜箬璃回来的这个当口休了她。 又仗著她这些年管家有道,故意撒开手,將这一堆庶务丟出来。 她就是想看侯府大乱,届时逼侯府向她低头。 好歹毒的用心! 好无耻的做派! “你以为你这副做派,就能阻止我儿娶平妻?你也不想想,以你的出身,怎么可能高居姜姑娘之上!” 宋南姝神色淡淡,没有爭吵的意思,只道:“您误解了,我也没有阻止您的意思,只抬平妻未免过於折辱姜姑娘,不如我自请和离,好让您儿子能娶姜姑娘为妻。如若没有其他事儿,便不叨扰您了。” 宋南姝撂下这句话后,便没看侯夫人的脸色,只转身离开,刚走出没多久,身后就传来一道茶盏碎裂的声响。 屋內,侯夫人被气得脸色铁青。 好一个宋南姝,真是出息了! 连她都敢威胁了! 见状,刘妈妈连忙上前给她顺气,同时说道:“夫人,您別跟那个小蹄子置气,少夫人就是不识好歹。如今世子爷心尖儿上的人回来了,您这个做婆母的如此为她脸面著想,她却在您面前拿腔作势,满天下打听打听哪有您这样好的婆母?世子夫人当真是没良心!” 被刘妈妈这么一恭维,侯夫人的脸色也好看许多。 她垂首,视线落在对牌钥匙和帐册上,冷笑一声。 “一个连亲生父母都不知道是谁的野种,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拿乔?” 等姜箬璃进门,看她拿什么立足,不知好歹的东西! 刘妈妈弯著腰给她顺气,跟著又骂了宋南姝两句。 …… 从荣和院出来,迎春因自家姑娘被侯夫人欺负,眼底含泪,哽咽道: “少夫人,刚才夫人提到姜姑娘对她的救命之恩,您怎么不告诉她,当初请薛神医来救夫人的人是您啊!” 宋南姝扯了扯唇角,声音清淡,“那时我与婆母並不相识,如今再说,反倒像是刻意邀功,没必要。” 宋南姝於薛神医母女有恩,薛神医便承诺日后可为她做两件事。 那时,姜箬璃告诉她,侯夫人被柳云珩气得昏迷不醒,太医也束手无策,让准备后事时…… 宋南姝立即请薛神医下山救人。 薛神医不愿暴露身份,给侯夫人施针开药后便离开了。 哪知,侯夫人醒来后却听说是姜箬璃请来的神医为她救治,姜箬璃也不反驳,当即承了情,在侯夫人面前哭得我见犹怜,生怕侯夫人醒不过来似的。 此后,侯夫人对姜箬璃珍之爱之,恨不得把所有好东西都捧给她。 殊不知,薛神医给侯夫人所用的药材皆是世间难求,这银子还都是宋南姝出的。 迎春吸了吸鼻子,不情愿道:“可这也太憋屈了,出力银子的是您,旁人却只承那位姜姑娘的情!凭什么?” 宋南姝更是不在意,“如若婆母知晓我与薛神医相识,怕是要逼著我请薛神医给宫里的柳嬪看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新帝登基不到半载,后宫至今无所出,也无嬪妃有孕。 后宫嬪妃各显神通,就连侯夫人也是到处给柳嬪找民间偏方,急得三天两头往青龙观跑,替柳嬪求子。 要是她知道宋南姝与薛神医相识,定会以此相逼。 而宋南姝又不愿与其纠缠,所以还不如不道出真相。 宋南姝带著迎春从荣和院回来后不久,就见柳云珩身边的长隨三元匆匆赶来,说要取柳云珩官服。 “迎春,你去帮忙取来。”宋南姝吩咐了一句,便进了正房。 没一会儿,迎春抱著官服交给三元,迎雪在旁边多嘴问一句,“不知昨夜世子爷歇在哪儿?” 三元接过官服,顿了顿,“姜姑娘刚回来睡得不踏实,世子爷便只能陪著,刚刚才回君子阁。” 三元自幼跟在柳云珩身边,非常清楚柳云珩对姜箬璃的感情,也知道这些年宋南姝和柳云珩的生死与共。 他说这话,也是为了给宋南姝身边的人打个招呼,让宋南姝心里有个准备。 谁都明白,世子爷是放不下姜家姑娘的。 依照他家世子爷对姜姑娘的感情,怎么都会迎娶进门。 若是宋南姝看得开,就该趁著现在赶紧怀上世子爷的嫡长子。 送走三元后,迎雪又气又恼。 她忍不住同迎春抱怨,“姜姑娘昨夜不回家,反倒留在侯府,还在深更半夜赖著有妇之夫,简直不知羞!” “即便姜姑娘曾经和世子爷有婚约,可世子爷现在已经和我们少夫人成亲了,她这没名没份的算什么?上赶著给世子爷做妾?” 迎春正要搭话,余光却瞥见带著婢女立在门口面色难看的姜箬璃,连忙行礼:“姜姑娘——” 第6章 阿珩哥哥他很爱我 迎雪甚少会背后说人,眼下冷不丁的被正主撞见,忽然愣住。 她脸上浮起一抹愧疚,却想到昨夜世子爷拋下宋南姝陪了姜箬璃一夜,便气不打一处来,对著人敷衍地行了个礼。 姜箬璃掐了掐藏在袖子里的手腕,缓步上前,含笑道:“阿珩哥哥要去上早朝,我一个人用早膳又未免有些无聊,便想同南姝一起。” 听罢,迎春侧身把人往里请。 “姜姑娘来得巧,我们夫人刚派人去和厨房打招呼,说给您把膳食备著,等您一醒就送过去,没成想您这就来了。” 房內,宋南姝刚端起碗喝了口燕窝粥,迎秋便行礼道:“少夫人,姜姑娘来了。” 宋南姝眉眼未抬,神色清淡,慢悠悠地吩咐:“给她拿副碗筷。” 迎秋满脸的不情愿,努努嘴说:“昨夜世子爷可是在她那歇的,您怎么还能请她进门。” 宋南姝勾了勾唇,“去拿吧。” 迎秋咕噥了下,到底还是领命下去了。 宋南姝放下瓷碗,眸光闪了闪。 姜箬璃此人一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时隔六年,两人再次相见,估摸著她没安好心。 “南姝!”很快,姜箬璃打帘进来。 她看似一如从前那般天真无邪,在宋南姝面前转了个圈,道:“好看吗?阿珩哥哥说,我不在的这些年,他就命人按照我的喜好做了好多衣裳和首饰,我都挑眼了!” “他还记得我们的约定,不但在院子里种满海棠,还把海棠苑的耳房布置成我喜欢的模样,里面都是这些年他凭记忆给我画的画像,可见,他没一刻是忘记我的!” 海棠苑的布置与画像,宋南姝都知道。曾经,她也艷羡过。 说完,姜箬璃逕自在宋南姝身边坐下。 她双眸泛红,瞳仁却亮晶晶的。 “南姝,不瞒你说,回来之前我心里特別忐忑。我怕阿珩哥哥身边有了別人,还好他没有负我,还一心一意的爱著我,不然我真活不下去了。” 宋南姝沉默的好像让姜箬璃打开了话匣子。 她说起自己在21世纪想方设法回来的事儿,宋南姝依旧安静著。 “昨晚我都不敢睡,生怕这是一场梦!醒来……又是我一个人,身边没有阿珩哥哥,还好这次是真的回来了!” 说罢,姜箬璃紧紧握住宋南姝的手,满目感激。 “南姝,昨晚阿珩哥哥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我了。谢谢你为了我和阿珩哥哥假成亲,为我守住阿珩哥哥妻子的位置,我就知道没有白交你这个朋友!我和阿珩哥哥说好了,以后……我们和我们的孩子,都会好好报答你的!” 宋南姝神色浅淡的抽回手。 她並不在意地扬了扬唇,似笑非笑。 看来经过一晚,左右摇摆的柳云珩还是做好了决定。 不过定魂丹的事儿,希望柳云珩不要食言。 本书首发1?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看宋南姝不说话,姜箬璃眨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笑道:“南姝,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宋南姝侧眸看向她,姜箬璃顿时就跟被针刺了下似的,立马窘迫起来。 “我……我没有赶你走的意思,我只是想知道你日后的打算,看看……我和阿珩哥哥有什么能为你做的。” 不是在赶她走么? 宋南姝忍不住笑了笑。 这解释未免也太牵强了些。 而姜箬璃之所以如此心急,便是觉得打小受封建礼教洗礼,她们古代人迂腐又古板,把名声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所以,她担心宋南姝不愿意和离。 要是把宋南姝想得再齷齪一点,保不齐她当初答应与阿珩哥哥假成亲,就是想著打著即便自己回来,也能共侍一夫的心思。 毕竟在这个时代,男子三妻四妾实属正常。 可姜箬璃一个接受过现代教育的人,绝不能接受。 “南姝,你……你在笑什么?” 此时,姜箬璃把慌乱的心思都写在了脸上。 宋南姝淡淡地睞著她,在她惊慌失措的目光下缓缓启唇。 “你好像很期待我现在就离开侯府。” “没,没有啊。”姜箬璃红了脸颊,磕磕绊绊的开口。 “那你急什么?” “南姝,你……你误会我了,我不是……” 不等姜箬璃解释,宋南姝便打断了她的话,“不必试探,待此处事了,我自会离开。” 宋南姝知道,是个女子都无法忍受自己男人身边的位置被旁人占据,她已决定与柳云珩和离,自是不会霸占著侯府少夫人的位置。 姜箬璃就像是心事被人戳破了似的,一张脸红得跟个虾子似的。 她连连摆手说没有试探,只是关心,可宋南姝却没给什么好顏色。 场面一度陷入尷尬之中,姜箬璃咬了咬唇,轻声说:“那如果南姝姐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一定要和我们说。” 宋南姝笑而不语。 姜箬璃又道:“还有一件事……我想了想,还是不打算告诉爹娘我是穿越来的这件事,我怕他们受不了。” “等爹娘问起,我就说这几年我去做生意了,怕他们不同意才悄悄走。南姝,咱们之前一起做生意,我的分红有多少?我能不能……拿回去当做给爹娘的孝敬?” 当初,宋南姝一来京都就先开了两个铺子,生意红火。 姜箬璃见宋南姝有做生意的天赋,便与她合伙做生意。 宋南姝负责出银子,而姜箬璃则是利用现代的见识和知识,让宋南姝的店卖这个时代没有的东西,两人盈利对半开。 比如胭脂铺里加卖香皂和牙膏。 姜箬璃给配料,老师傅们研究出配料的用量和顺序。 后来,因香皂液容易凝固,宋南姝就让人做了些精致可爱的模具,將香皂做成有意思的样,生意好得一塌糊涂。 又比如晶华琉璃坊,姜箬璃提出用铅矿煅灰的方法烧制玻璃,经老师傅们反覆修正煅烧手段,將纯净度极高的玻璃烧制出来,让玻璃製品风靡京都。 再比如,京都有名的天香楼,姜箬璃给出很多有意思的菜谱。 虽然姜箬璃不会做那些菜,但她知道配菜和烹製的方式,所以在大厨们反覆尝试更改调味后,天香楼一开业便生意火爆。 不需要姜箬璃说,昨夜宋南姝在等柳云珩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了。 该姜箬璃的那份,宋南姝自然不会贪。 “迎春,去把帐本拿来。” 接著,她又对神色变得难堪的姜箬璃道:“我已连夜將这六年的总帐整理了出来,你仔细过一遍。” 第7章 姜箬璃,你真不要脸啊! 自从六年前姜箬璃消失后,宋南姝便让人將她的分红送到姜家去。 可姜夫人连数目都没看,还说让宋南姝自己留著用。 她只好让人把该给姜箬璃的分红,放在钱庄存著。 以防什么时候姜家人反悔,她好送还回去。 “南姝,帐册什么的我就不看了,我要是连你都信不过,我还能信谁?” 宋南姝端起燕窝又抿了口,心知她必然还有后话,果不其然—— “南姝,我听说……咱们的晶华琉璃坊和天香楼,都开到江南那边去了?” “我是这么想的,正好我们把铺子分了,江南那边的铺子给我,这样日后我们各自经营,钱財上不会再有牵扯。而且我还能跟爹娘说我是去江南开店才离开多年,两全其美。” 当初姜箬璃回到现代后,想著或许自己有朝一日能回来,便背下了很多秘方。 她有秘方在手,当然不愿再和宋南姝继续合作,让宋南姝白白得利。 迎雪听到这话,立刻看向自家姑娘,只觉得这姜箬璃好不要脸! 旁人不知道,迎春和迎雪还不知道吗?! 从前分明是宋南姝出钱、出人、出力,姜箬璃只出方子,其余一概不管。 可就这方子,也不是什么正经方子! 姜箬璃给的方子只有配料,没有用量,更没有製作方法。 要不是宋南姝了大价钱,请老师傅尝试无数次做出来,才有了如今得成就。 况且,经过这六年的劳心劳力,宋南姝把铺子开遍了大江南北。 且就以南方富庶最为赚钱,而姜箬璃凭个不成章程的方子,就敢开口要江南那边的铺子? 心可真黑! 迎雪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迎春是比迎雪更能沉得住气的,虽然心里不高兴,但面上並未表露出来。 宋南姝似笑非笑地覷著她。 看不出姜箬璃这表情虽然一派天真,但精明的算盘珠子都崩她脸上了! 最早,她和姜箬璃定下五五分利时,是因姜箬璃给的方子是完整的方子。 后来,虽然姜箬璃给的方子不完整,但因为点子比较新奇,她就没和姜箬璃计较。 而在姜箬璃离开的这六年,宋南姝可不是守著她给的那点方子,才能把分店开到南方去的! 更別说,姜箬璃几年前给的方子,早被其他商户琢磨出来,不赚钱了。 姜箬璃倒好,回来就开口要她手上最赚钱的铺子。 宋南姝冷冷勾唇,说话不急不缓,把帐本推到她面前。 “你想要江南的分店也不是不可以,但总得有个章程。你且先看看帐本,江南的店开时未动你的分红,况且,这店用的也不是你原先……” 不等宋南姝说话,姜箬璃就心急的打断她的话。 “南姝,我知道你的意思,有的店盈利多,有的盈利少,按道理说我们要分的话,应该平均分。” “你用我的方子开店做生意,每开一个店,就要给我一个店的一半盈利的。这个在我们那边,叫专利费。” “不过……”姜箬璃朝她眨眨眼,看似天真的笑了笑,“谁让我们是好朋友呢,等我们分完店铺后,你可以继续用我给的方子开店做生意,不管后面开多少店我都不收你专利费,赚的银子也都是你的!” 宋南姝看著姜箬璃装傻,说不收专利费的样子,也笑了笑。 “姜姑娘,我虽然不懂你说的专利费,但你的意思是,但凡用你方子开的店,卖出的每件东西都有你一半的利?” 姜箬璃点点头,“是呀,可我们是朋友,我也不会和你计较那么多的。” 哦,倒还显得她更大方了。 宋南姝嗤笑了下,“姜姑娘,之前我们合作开店,铺子里卖的东西可不都是由你方子做出来的。明明是我出钱出力,姜姑娘却要用方子做要挟,换取我整个店铺的一半利润,难道不是我更吃亏吗?” 宋南姝笑著说完,不等姜箬璃解释,又轻点了点帐本。 “况且,江南的店开起来,可没再用姜姑娘的方子。” 听了这话,姜箬璃顿时愣住了,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怎么可能?” 眼见姜箬璃还不相信,迎雪终於忍不下去了,她甩了甩帕子,轻蔑道:“姜姑娘,您那方子做出来的东西,早在三年前就满大街都是了!眼下京中铺子时兴的物件,都是后来我们少夫人了大价钱请老师傅们琢磨出来的!” 姜箬璃脸色骤变,猛地站起身来,质问喊道:“为什么满大街都是?是不是他们偷我的方子?还是店里那些看过方子的技工偷偷卖了我的方子?南姝,你要找官府告他们!在我们那里,偷方子可是犯法的!” 宋南姝很是平静,示意她先坐下,然后风轻云淡地开口:“不要小瞧这些靠手艺吃饭的老师傅,你给的方子里需要的材料並不是和璧隋珠,工艺也没有很复杂,別家作坊的老师傅们把东西拿到手,多加揣摩几日,就能猜出个差不多。” 姜箬璃气得胸口起伏剧烈,依旧不信这番话。 宋南姝也不在乎,只淡淡道:“若是姜姑娘不信,可以问问世子爷,世子爷总不会骗你。” 闻言,姜箬璃坐了回去,即便內心还存疑,但还是惦记著宋南姝的南方铺子。 眼下,不是她们撕破脸的时候。 姜箬璃按著眼角,委委屈屈的说:“这个时代就这点不好,律法不完善,这要是放在我们那儿,我可以告那些人侵权,把他们这些年赚的钱都给咱们吐出来!” 宋南姝只笑不语,並不接话,姜箬璃便討好似的晃了晃她的胳膊。 “南姝,你就当是为了我和阿珩哥哥,把江南的店铺给我好不好?不然我真的没法和爹娘交代,这样……这六年的分红我都不要了,只要铺子,成吗?” 宋南姝不由分说地抽出手臂,冷淡地看著她,语气却十分温和。 “六年分红,换江南的铺子,姜姑娘好贪啊。” 如今的宋南姝,似是比六年前的性子还硬上许多。 她不仅敢当著姜箬璃的面这么说,甚至没留半分转圜的余地。 姜箬璃咬咬牙,也不反驳,心想她在现代背了不少方子,捡几个不太要紧的,没准能换下江南的铺子。 接著,她眼巴巴的开口:“我这次回去,又记住了几个方子,我用方子和你换铺子,你看成吗?” 第8章 宋南姝的身世 闻言,宋南姝眼眸流转,似是多了几分兴趣,但也漫不经心的。 “先用早膳吧,之后姜姑娘再同我说说是什么方子,我让管事估了价再议。” 姜箬璃点了点头,心里却不怎么在意。 她在现代背下来的那些方子,隨便几个都够他们赚得盆满钵满。 她不怕宋南姝不同意。 用过早膳,姜箬璃就在宋南姝这里写方子。 她磨磨蹭蹭了一个时辰,结果觉得每个方子都有大用,一个也捨不得给出去。 可她又实在想要宋南姝南方的铺子。 宋南姝也不著急,慢条斯理翻著手中书籍。 就在姜箬璃犹豫不决时,外面婆子忽然来报,说柳云珩陪著姜家夫人和姜家三公子,回了安远候府。 “这会儿姜夫人和姜家三公子已经进门了,世子爷让人请姜姑娘过去……”婢女立在屏风外,低声说道。 “娘和三哥来了!” 姜箬璃蹭的一下站起身,紧紧攥著手中毛笔,语声带著激动。 姜箬璃回来后便在侯府一事,是今儿一早柳云珩的母亲让人传出去的。 姜家人过来的这么快,想必是刚得到了消息,便匆匆赶来见她。 可见,姜箬璃在他们心中是何等重要。 宋南姝搁下手中的书本,微微一笑,“姜姑娘快去吧,別让姜夫人和三公子久等。” 姜箬璃从桌案后出来,挨著宋南姝坐下,怯生生看著她,“南姝,我……我有点不敢去见我娘和三哥,你陪我一起去吧。” 姜箬璃怕姜夫人和姜三公子一见她,就要带她回姜家。 可……宋南姝还在柳云珩身边,还霸占著柳云珩妻室的位置,她怎么能放心离开? “我让迎春送你过去。”宋南姝笑容清淡,“姜夫人和三公子寻了你六年,定然有许多话要同你说,我一个外人在不合適。” 况且,宋南姝不想见姜家的任何一人。 “南姝,你知道我是为了阿珩哥哥回来的,我还不想回姜家!” 姜箬璃拉住宋南姝的胳膊,撒著娇把人拽起来,“我爹娘一向喜欢你,对你有求必应,只要你开口说想让我陪你几天,我娘一定会让我留下来的!” 姜箬璃这话不假。 以前,宋南姝还未和姜家疏远前,姜家夫妇对她很好,好到让她受宠若惊的地步。 他们对宋南姝明显的怜爱、喜欢,浓厚又强烈。 突兀得不能用“缘分”二字概括。 只是,那时她不知晓自己是姜家的亲生女儿。 对於姜家炙热的关怀,宋南姝总是心怀感恩的加倍偿还给姜箬璃。 可越还,便欠的越多,总让她惴惴不安。 后来当她知道,她苦苦寻找的亲生父母便是姜家人时,简直难以言说自己的心情。 她曾无数次偷偷幻想过,自己亲生父母该是什么样子…… 从被姜箬璃邀请去姜府做客,见到姜父薑母之后,他们就一直是宋南姝幻想中的父母。 姜父儒雅温和,在子女面前毫无架子。 薑母温婉柔弱,疼爱孩子。 可以说姜家人关係融洽温暖的,让宋南姝艷羡不已。 她没想到这样好的父亲和母亲,居然就是她的亲生爹娘! 她忘记自己是怀揣著怎样澎湃的心情,去参加姜家举办的马球会的。 她一到球场,便设法避开人群,前去寻姜夫人,想將身世之事坦白。 哪知,却无意中听到姜夫人和姜尚书不打算认回她的谈话。 他们说,姜箬璃和柳云珩两情相悦,已经定亲。如若认回宋南姝,姜箬璃就无法嫁入侯府做正妻了。 他们说,她看起来过得很好,也很独立,不像姜箬璃那么娇气,离不开他们。 他们还说,姜箬璃天真无邪,要是被还回宋家,一定斗不过宋家那些吃人的饿鬼!可她不同,她不是宋家亲生骨肉,性子要强,也不会被宋家轻易拿捏。 后来,宋南姝忘记自己是怎么从马球场回去的。 或许是曾经,在脑海中对自己素未蒙面的亲生父母,倾注了全部的孺慕之情。 才会在听到那些话时,被伤得肝胆剧痛。 原来,她的亲生父母知道她在宋家是过的什么日子,可为了他们捧在心尖上的养女,竟从未……想过认她。 於是,那天马球会之后,她装得什么都不知,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和姜家心照不宣。 平静得体的將该还给姜家的人情还完,从此远离姜家。 等宋南姝回神时,她已经被姜箬璃挽著手臂,从碧苍院里带了出来。 迎春、迎雪两个大丫头连忙招呼婆子婢女跟上。 谁知,两人刚绕过假山,还没走到正厅,就迎头碰上了在柳云珩陪同下,匆匆而来的姜夫人和姜三公子。 宋南姝脚下步子一顿。 姜箬璃已热泪盈眶,撒开宋南姝的手,朝提裙姜夫人跑去。 “娘!” 姜箬璃带著哭腔喊了一声,跪著扑进姜夫人的怀里。 “我的儿!我的阿璃!” 姜夫人哭到几乎站不住,与姜箬璃一同跪倒在地。 姜夫人用力將姜箬璃搂入怀中,“这么多年你去哪儿了!你到底去哪儿了!你这是要了娘的命啊!” 柳云珩担忧的视线落在宋南姝身上,见宋南姝正平静从容地吩咐著迎春什么,心口像被攥住。 柳云珩也是前一阵子才知道宋南姝是姜家的亲生女儿。 他知道宋南姝在找定魂丹,又不能告知她定魂丹所在,愧疚之下,便想为宋南姝做些什么弥补。 想起宋南姝最初入京时说过,她是来寻自己亲生父母的,他就想帮忙查。 没想到,宋南姝早就知道知道自己的身世,也清楚姜家没想过认回她。 所以,她便不动声色与姜家疏远,只做彼此人生中的过客。 见母亲和妹妹抱头痛哭,双眼通红的姜三公子同柳云珩行礼,“云珩兄,借你府上厢房一用。” 总不好,让母亲和妹妹在大庭广眾之下抱头痛哭。 迎雪上前对柳云珩行礼,“世子爷,少夫人说,姜夫人和姜姑娘可在西厢房说话。” 姜夫人听到这话,猛地抬头,通红的眼望向站在不远不近处的宋南姝。 她盈盈而立,唇角含笑,周身透著让人舒服的温婉气质。 晨曦映著她精致的侧顏,衬得她玉雕似的白皙无瑕。 姜夫人的眼更红了,心也更疼了,眼泪潮涌般收不住…… 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宋南姝了。 第9章 她下作? 平日里,宋南姝不大出门参加各府宴会。 即便是去了,见了她也只是浅笑行礼,而后便找藉口与其他贵女离开。 姜夫人几乎下意识就要喊出宋南姝的名字,可又被怀里姜箬璃的哭声拉回了思绪。 姜三公子朝宋南姝看了眼,同宋南姝点头致谢,又忙跟婢女婆子一起扶起自己的母亲和妹妹,往西厢房走。 对於宋南姝这个人,姜三公子不怎么熟悉。 只听说是曾经是妹妹的好友,很得父亲母亲喜欢。 甚至让父亲母亲动了收义女的念头。 后来小妹失踪,宋南姝便不怎么和姜家来往了,之后又嫁给了小妹的竹马柳云珩。 姜三公子认为,宋南姝定是个工於心计,还抢夺朋友未婚夫的下作女子。 心里难免对宋南姝存了几分鄙薄。 若不是这个宋南姝曾经帮过他长姐,姜三公子连眼神都不会给她。 姜夫人搂著姜箬璃,姜三公子支撑著姜夫人,与眉目含笑的宋南姝擦肩而过时,姜夫人的情绪瞬时垮塌。 她不自主伸手要拽宋南姝的手臂,却听怀里姜箬璃便痛呼一声,险些摔倒。 柳云珩眼疾手快將人扶住,“阿璃!” “阿璃!” “阿璃!怎么样?!” 姜箬璃小脸惨白,双眼含泪,脚一碰地就喊疼,“娘亲,哥哥,我疼……” 姜夫人回神,在女儿一声声疼中显得慌乱不知所措,头皮发紧。 “怎么了?哪儿疼?伤哪儿了?” 柳云珩顾不上男女大防,蹲下身,掀起姜箬璃的裤管。 “唉!柳云珩……” 姜三公子只觉不妥,却阻止不及,眼睁睁看著柳云珩將人打横抱起。 宋南姝清冷冷的嗓音也紧跟著响起,“迎秋你腿脚快,去请府医过来!迎雪你去取些冰来!” 迎秋孩子气地撇了撇嘴,不大愿意,但还是听话应声:“是!” 柳云珩感激又歉疚看了眼宋南姝,抱著姜箬璃朝西厢房疾步而去。 姜三公子扶著母亲,也急忙跟上。 府医很快过来,只说姜箬璃脚崴了一下不是很要紧,给开了些外敷的药。 可姜夫人还是心疼得无以復加,搂著姜箬璃,一口一个心肝肉地问著姜箬璃。 问她这些年在哪儿。 问她有没有吃饱穿暖。 问她有没有被人欺负,在外银子够不够用…… 姜箬璃像模像样的编造谎言,说怕他们不同意,偷偷去南方做生意了。 偶尔姜三公子也插一嘴,嘴上责怪姜箬璃突然消失,但能听出是真的心疼妹妹,怕妹妹在外吃苦。 柳云珩几次要出来,把西厢房留给姜家三人,可姜箬璃拽著柳云珩的手不撒,谁也无法。 宋南姝一直没有进去,就静静站在厢房门口听著。 她本该离开的,可不知为何却在这里听了半天,迈不出步子。 大约是,她也很羡慕的吧。 年幼时她在宋家,从未被母亲搂著哄过。 母亲只是关心她绣工如何,课业如何,礼仪学得如何。 从未问过她有没有吃饱,有没有穿暖,也不关心她月钱够不够用,是不是被宋家堂姊妹难为过。 她看到別的孩子,被母亲叫著心肝肉搂在怀中,艷羡得不得了。 她也曾鼓起勇气,问母亲能不能叫她一声心肝肉,能不能抱一抱她。 可母亲却绷著脸说她是姐姐,要给书砚做榜样,不好这样对长辈撒娇,要端庄稳重才行。 她其实希望母亲能和別人的娘亲一样,在她闯祸的时候凶她,而后也能心疼地安抚她。 但母亲只会在她犯错时,用冷冰冰的眼神看著她,说她让人失望,罚她不许吃饭跪佛堂。 好在有小她一岁的弟弟宋书砚,总在夜里偷偷给她递酥。 算起来,宋书砚……算是宋南姝在宋家那段日子里,唯一的温暖。 很长一段时间,宋南姝都在想,如果养母自尽之前,没有留下那封戳穿她並非宋家骨肉的信,这辈子都把她瞒在鼓里。 是不是她看到別人母女相处的温馨场景,就不会这么为自己难过了。 宋南姝听著屋內的声音,走了神。 直到瞧见柳云珩贴身长隨三元,带著姜尚书跨进院门,宋南姝才回过神来。 姜尚书连官袍都未换,便匆匆赶来安远侯府。 可见是非常在意姜箬璃。 瞧见宋南姝,姜尚书怔了怔。 姜裕行已年逾五十,许是身居高位的缘故,身上少了些年轻时温润儒雅的书卷气,多了点持钧秉轴的庄重沉稳。 实际细看之下,宋南姝和姜尚书眉眼很像。 迎著姜裕行的目光,宋南姝上前,立在三步外,如往昔恭谨,垂眸行礼:“姜尚书。” 西厢房內是妻女的哭声,姜裕行看了眼敞开的雕隔扇,视线还是落在宋南姝的身上。 他温和开口询问,就像一个慈祥的长辈:“这些年,你过得可好?” 从宋南姝嫁入安远侯府后,他几乎就没有机会再见宋南姝。 其实当年,姜裕行不是没有想过把女儿认回来。 可当时,他们怕把两个孩子的身世挑明,宋家会將姜箬璃接回晋阳。 他们捨不得从小宠到大的姜箬璃,又想著宋南姝人反正已在京都,便没想著让两个孩子各归各位。 只打算悄悄从別的方面弥补亲生女儿。 正当他们犹豫要不要將女儿收为义女时,宋南姝似乎已敏锐察觉。 所以,她计算过姜家赠予的一切的价值,又等价还回,不著痕跡与姜家保持距离。 关於两个孩子身世的那层窗户纸,虽然没有挑破。 但姜裕行隱约觉得,以宋南姝的聪慧,她怕已经知道。 只是,这孩子可能知道他们没有打算认回她,便心照不宣罢了。 “有劳姜尚书掛怀,过得很好。”宋南姝回答。 “多谢你昨夜收留阿璃,我这就带她离开。你放心,我不会让阿璃影响你和云珩。” 姜裕行像是同宋南姝保证,又像是叮嘱,语声温和,“你和云珩,你们……好好过日子!” 复杂的情绪在心底翻涌,姜裕行还有许多话想同宋南姝说,又不知从何开口。 宋南姝只是温婉让开路,语態疏离道:“我还有事,就不耽误姜尚书团圆了。” 姜裕行不舍看了眼宋南姝,頷首朝西厢房內走去。 一进门,姜裕行就见姜箬璃依偎在姜夫人怀中,不顾她的阻拦,硬是拉住柳云珩的手腕,哭著恳求: “娘,我不想回去,我想和阿珩哥哥在一起,我不能没有阿珩哥哥!” 第10章 守宫砂 “阿璃!” 姜夫人泪流满面,搂著女儿劝慰:“娘知道,你和云珩青梅竹马感情深厚,可云珩已经成亲四年,你们有缘无分,乖乖和娘回家吧。” 姜箬璃不依不饶,看得姜裕行更为火大。 “胡闹!” 怒火瞬间被点燃,姜裕行三步並作两步上前,一把將姜箬璃拽著柳云珩的手给拉开。 姜箬璃抬起头,看著父亲拦在她和柳云珩之间,声音哽咽:“爹爹!” 姜裕行却未看她,而是郑重地同柳云珩道:“柳世子已是有妻室之人,过去种种皆如云烟,你当与阿璃保持距离。” “爹爹!” 姜箬璃含泪跪下,从背后拽住姜裕行的官袍一角,小声啜泣:“没有阿珩哥哥,女儿还不如死了,求爹爹成全我和阿珩哥哥!” “阿璃……” 柳云珩看著跪地哭求姜尚书的姜箬璃,內心不忍。 姜箬璃为他拋弃一切,不顾生死回来…… 他应该立刻跪地,向姜尚书和姜夫人承诺,会用尽一生对姜箬璃好,绝不会负了她。 他还应该恳求姜尚书和姜夫人,让阿璃下嫁於他! 可一想到昨晚宋南姝写下的和离书,他知道……要是此刻他对姜家人承诺了,南姝便会离他而去。 “阿璃!你在说什么胡话!柳云珩已经成亲了,你堂堂尚书府嫡女,在家里千娇万宠著长大,难不成上赶著给人做妾?” 姜三公子上前一把將妹妹拽起,顾不上和柳云珩的兄弟情谊,怒目瞪著他,“你给我小妹灌了什么迷魂汤!” “三哥,不是阿珩哥哥的错!” 姜箬璃红著眼睛,继续向姜裕行哭求:“爹爹,阿珩哥哥心里只有我,我心里也只有他!阿珩哥哥……你,你说话啊!” 闻言,柳云珩呼吸急促,眼眶通红,却心虚地不敢看姜箬璃的眼睛。 他垂首,藏在袖中的手指紧攥袖口,指骨青筋暴起。 姜裕行不理会姜箬璃的哭喊,只对柳云珩说:“柳世子,虽然你和阿璃曾定过亲,但这份亲事早已解除。如今你已有妻室,当敬之爱之!我们会管束好阿璃,也希望柳世子自重,不要再与阿璃见面。” 说完,姜裕行握住姜箬璃拽著他衣袍的手,眼底难掩心疼,“马车已在安远候府外候著了,老三,扶好你妹妹,我们回府!” 姜三公子紧紧抿唇,抬手应声:“是,父亲。” 於是,姜箬璃被姜三公子强行往外拉拽。 慌忙中,姜箬璃著急喊道:“阿珩哥哥,你快告诉我父亲,你和南姝是假成亲,半个月內就会和离!你说话啊!” 柳云珩神色一震,满面错愕。 阿璃是怎么知道的? 假成亲三个字让姜夫人如遭雷击,她不敢置信地高喊出声:“你说什么?” 姜箬璃原本是想让柳云珩主动说出这件事,可显然,柳云珩犹豫了。 他甚至……连回答一句“是”的勇气都没有。 姜箬璃哭哭啼啼,刚被拽出西厢房,便看到了还未走远的宋南姝。 她一把推开自己的三哥,尖声喊道:“南姝,你等等!” 宋南姝闻声回头。 只见姜箬璃提著裙摆快步跑到她面前,拉著她的手就往回走。 “南姝,你跟我来!” “姜箬璃,你拉著世子夫人闹什么!”姜裕行扶著姜夫人从厢房內出来后便看见这一幕,內心压不住火,当即怒骂:“你非要这么恬不知耻,让所有人难堪?” 姜箬璃不管不顾地把宋南姝推到几人面前,在宋南姝还没明白姜箬璃要干什么时,她猛然將宋南姝衣袖掀起。 白皙细腻的手臂上,赫然是鲜红欲滴的守宫砂! 姜三公子见状连忙转过身去,非礼勿视。 姜裕行神色错愕,顿时噤声。 姜夫人更是满脸的不可置信。 前一刻,她还满心怀著对姜箬璃失而復得的欣喜。 而这一刻……看到宋南姝手臂上的守宫砂,她的心就像是被刀子狠狠戳穿,胀痛的情绪迅速发酵,在心中掀起一股骇浪。 她一直以为,即便宋南姝婚前在宋家的处境再难,婚后,在侯府也当过得很好,很安稳。 甚至,她还在心里悄悄想过,姜箬璃占了宋南姝的姜家嫡女身份,而宋南姝嫁给了姜箬璃的竹马,她们二人,也算是两不相欠了。 哪成想…… 姜夫人下意识想抬脚朝宋南姝走去,姜箬璃却举高了宋南姝的手臂,语气里有几分得意。 “娘亲,爹爹,你们看!南姝的守宫砂还在!她和阿珩哥哥从未圆房!当初阿珩哥哥娶南姝……是为了能继续找我!他们是假夫妻啊,阿珩哥哥一直在等我,爹爹你凭什么说我恬不知耻!” 这一刻,柳云珩脸色骤变,目光幽冷。 他没想到阿璃会直接当著姜尚书、姜夫人,还有安远侯府这么多下人的面,就这么掀开宋南姝的衣袖。 也许,这对姜箬璃那个时代的人来说,当眾掀衣没什么。 可对他们来说,却是极大的羞辱。 而且,阿璃还在满院都是下人的情况下,以这种方式揭开他们成亲四年却未圆房之事…… 姜夫人脸色微冷,当即训斥:“阿璃,你不能这样!” 姜箬璃咬咬牙,只求助似的看向宋南姝。 “南姝你说话啊!你告诉我爹娘,你和阿珩哥哥半个月內就和离,你快给我爹娘发誓!不然我爹娘不会相信的!” 见宋南姝迟迟不说话,姜箬璃宛如疯魔一般,语带犀利,“发毒誓!用你弟弟发誓!快啊!” 柳云珩看到宋南姝的手腕被掐得通红,他立刻走上前,却见宋南姝先一步抽出手腕,朝姜箬璃反手就是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极其响亮。 第11章 你怎么敢打我? 没有人注意到,宋南姝眼里翻滚著愤怒的火焰。 她姜箬璃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让自己用阿砚发毒誓! 阿砚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姜箬璃也配?! 姜箬璃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丝毫不顾及別人,可她宋南姝凭什么忍她纵她?她又不欠她的! “阿璃!” “阿璃!” 一巴掌下来,姜裕行和姜夫人变了脸色,不禁惊呼。 就连姜三公子也转过头来。 姜箬璃被打得一个踉蹌,向右栽去。 柳云珩眼疾手快地把人扶住。 他心疼地看著满脸不可思议的姜箬璃,又满目歉意望著宋南姝,唇瓣囁嚅,却一个字都没能出口。 是了,柳云珩忘了,宋南姝从不是忍气吞声的性子。 当初宋南姝势单力孤,在她养母的灵堂前,当著所有宾客的面,拎著一把刀硬是逼得宋家冤枉养母偷情的下人,吐出真相。 这些年,宋南姝来到京都做生意,虽然面上瞧著温婉柔顺,可面对那些仗势欺人和胡搅蛮缠的,也从未退缩。她总是將事情解决得漂漂亮亮,又不让自己吃亏。 此次,阿璃当眾掀起南姝的衣裳,公开他们未曾圆房之事,等於在安远侯府眾多下人的面打南姝耳光,剥她的麵皮。 若是宋南姝不反击,所有人都会当她是好捏的软柿子。 “南姝……你怎么能打我!”姜箬璃泫然欲泣,声音尖锐,“你怎么敢打我?” “宋南姝你干什么!”姜三公子护著捂住半张脸,含泪窝在柳云珩怀中的姜箬璃,“你怎么能动手打人!” 姜裕行皱紧眉头,语带训斥:“老三,你给我闭嘴!” 宋南姝神色清冷,视线冷冰冰地扫过姜三公子,面无表情地整理著衣袖,缓缓道: “姜姑娘好歹也是高门千金,怎得这般毫无廉耻之心。你可以將无礼当做率性洒脱,但却不能当眾揭衣旁人衣衫,践踏他人尊严。难不成……这是姜家的家风?” 宋南姝淡淡一笑,又补了一句,“此举不仅无礼,无耻,还恶毒。” 她知道,在她和姜箬璃之间,柳云珩並不会维护她。 也不会让姜箬璃在这种情况下难堪。 所以,她只能自己护自己。 她並不惧因此会和他们翻脸。 哪知,姜裕行非但没指责,还將姿態放得很低。 “南姝,此事是阿璃做的不对,我必会带她回去严加管教!此事……让你受委屈了,我代阿璃向你致歉。” 姜夫人抿了抿唇,伸手想拉她,轻声说:“南姝,阿璃她不是有意的……” 借著整理衣袖的动作,宋南姝不著痕跡避开姜夫人的手,笑而不语。 “南姝,阿璃她不是有意的……” 听到这话,姜箬璃也顾不上和宋南姝计较,她泪流满面跪下,不甘道: “爹爹、娘亲、哥哥……阿珩哥哥是我的全部,如果没有阿珩哥哥我寧愿去死!阿珩哥哥也一样,你们为什么要拆散我们!” 姜箬璃的要死要活让柳云珩的心都揪在了一起。 她是为了他才回来的,他怎么能不要她? 昨夜,阿璃说了……她再也回不去她那个时代了,这一次,她会永远留下。 可如果他现在告诉阿璃,他捨弃不了南姝,阿璃也会活不下去的。 姜裕行火冒三丈,当即道:“老三,把阿璃带走!像什么样子!” 气氛剑拔弩张之际,侯夫人姍姍来迟。 她一眼便瞧见姜箬璃跪在地上,连忙吩咐身边婢女,“快去!把姜姑娘扶起来!” 接著,她似是为了在姜家面前彰显对姜箬璃的维护和疼爱,立即將怒火撒在了宋南姝身上。 “你是怎么回事儿?姜姑娘是我们安远侯府的贵客,眼看著姜姑娘跪在地上,也不知道让人扶起来!” “母亲!”柳云珩当即维护宋南姝,语气一沉,“阿璃跪的是自己父母,南姝怎么能拦。” 侯夫人剜了他一眼,心中对宋南姝却愈发不满。 隨后,她朝姜裕行露出一抹和善的笑,“姜尚书、姜夫人,咱们里面说话。” 侯夫人对宋南姝的態度让姜裕行心里憋著火,面色很不好看。 “昨夜阿璃在灯节遇险,幸得世子夫人搭救带回府上医治,今日便不多做叨扰,改日必將登门拜谢。” 姜裕行声音颇冷,握住姜夫人的手,见她双目通红,殷殷望著宋南姝,心下一痛。 “老三,带著你妹妹,我们回去!” 侯夫人听懂了姜尚书这话的意思。 姜箬璃昨日在安远侯府过夜的事已经传开,姜尚书这话是说,姜家对外就会是这么一个说辞,也请侯夫人和他们姜家统一口径。 “爹爹!我……” “姜箬璃!”姜裕行目光凛冽,语气严厉,“若是你还认我这个爹,就给我闭嘴!否则我们姜家就当从来没有过你这个女儿!” 音落,姜箬璃难以置信看著他。 见姜裕行扶著姜夫人要走,姜箬璃咬牙叩首:“爹爹,我是不会离开阿珩哥哥的,若您和母亲嫌我恬不知耻,那就当我六年前便死了吧!” 安远侯夫人简直要压不住眼底的喜意,姜箬璃为了自己儿子……竟能做到这种地步。 只要姜箬璃自己愿意,娶平妻之事想来就稳了。 “阿璃!你……”姜夫人脸色苍白,身形一晃。 姜裕行立即扶住她,阴沉著脸:“好好好,我姜裕行就当从来没有过你这个女儿!我们走!” 眼看姜裕行与姜夫人大步往外走,安远侯夫人忙喊:“姜尚书!” 姜裕行却连头都不回,只有姜夫人回头低低唤了声:“阿璃……” 姜三公子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妹妹,又看向拥著依依不捨母亲往外走的父亲,他连忙拽起姜箬璃。 “阿璃,你真要气死父亲母亲吗?快起来和我回家!” “三哥哥!我求你了,別带我走!没有阿珩哥哥我活不下去的!” 姜箬璃仰起头,楚楚可怜看著他,“阿珩哥哥是为了等我回来才和南姝假成亲的,爹娘已经知道了真相,为什么就不能成全我们?” 第12章 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姜三公子眼睛微红,看著泪流满面的妹妹,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劝。 侯夫人忙上前扶起姜箬璃,“你这孩子,你父亲母亲这是为你著想,不可伤了你父亲母亲的心,让云珩送你回姜府吧。” 姜箬璃以为侯夫人也不同意她和柳云珩在一起,眼泪顿时涌了出来。 “伯母……” 安远侯夫人不能让姜箬璃和姜家闹得太僵,毕竟之后新帝封后册立六宫之时,她女儿柳嬪还得靠姜裕行这位礼部尚书说好话。 她用帕子给姜箬璃擦眼泪,压低声音保证道:“你放心,云珩和你感情甚篤,我会亲自请媒人上门,三书六礼明媒正娶,让你和云珩做名正言顺的恩爱夫妻!” 只要姜箬璃铁了心要嫁柳云珩,姜尚书和姜夫人这做父母的,难不成还能倔得过她? 得到安远侯夫人的保证,姜箬璃总算破涕为笑。 “谢谢伯母!” 安远侯夫人笑著拍了拍姜箬璃的手,吩咐道:“云珩,你和三公子先送姜姑娘回去。” 柳云珩同宋南姝说:“我先送阿璃回姜府,刚才的事……阿璃是太著急了,但她绝不是有意的,你別往心里去!下人我会让母亲管束好,这件事不许外传。” “有劳。”宋南姝道谢,客气又疏离,只同侯夫人说院子里还有事,便带著婢女往外走。 柳云珩追在宋南姝身侧:“阿璃情绪不稳,我就没说不打算和离的事,等她情绪再稳定一些,我就说!你信我!” 宋南姝心底嗤笑,虽然知道柳云珩一定说不出口,却也没有反驳。 她只说:“世子,姜姑娘今早还给我算著日子呢,今日是半月之期的第二天,还有十四天……” 柳云珩愣愣站在原地。 他望著宋南姝的背影,只觉宋南姝人明明就在眼前,可却好似已经离他很远。 心臟似有针在细细密密地扎。 “云珩,你还杵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和姜三公子送阿璃回姜府!”安远侯夫人將柳云珩叫过来,又细心叮嘱,“好好和姜尚书、姜夫人赔罪,这都这是你的错,要护著阿璃,知道吗?” “娘你放心,我都知道。”柳云珩视线扫过满院子的下人,“母亲,刚才这个院子发生的事,一个字都不能外传。” 柳云珩是怕他和宋南姝成亲四年未圆房的消息被旁人知晓,但显然侯夫人误会了柳云珩是顾及姜箬璃名声,笑著连连点头:“娘心里有数!快送阿璃回去吧!” 姜三公子同侯夫人行礼告辞,扶著妹妹姜箬璃往外走。 目送柳云珩、姜箬璃和姜三公子离开,侯夫人脸上的笑根本藏不住。 刘妈妈神色紧张,掩唇在侯夫人耳边低语了几句。 侯夫人笑容一窒,扭头望著刘妈妈:“没圆房?当初不是……有元帕吗?” “若世子爷不说,那元帕就算是假的也无从得知啊,刚刚满院子的婆子婢女都瞧见了,少夫人的守宫砂还在!”刘妈妈道。 侯夫人这才反应过来,儿子刚才说……这个院子的事不能外传,居然说的是宋南姝守宫砂还在的事。 难怪…… “难怪宋南姝四年无子。”侯夫人一把抓住刘妈妈的手,“难怪她敢用和离威胁! 宋南姝做生意的一把好手,京中不少勛贵夫人与宋南姝合股做生意,都赚的盆满钵满,若她还是清白之身,和离二嫁……还是能选到不错的人家。 原本侯夫人想以成亲四年无子,来拿捏宋南姝,逼迫宋南姝与她一同去姜家,提迎姜箬璃为平妻之事。 现在看来是不成了。 但她还是不相信宋南姝捨得和离。 毕竟,就算宋南姝是清白之身,和离二嫁,她绝找不到比他们侯府更尊贵的人家。 侯夫人视线环视院子內的奴僕,同刘妈妈道:“即刻派马车將这院子人送到城郊庄子上去,告诉他们若有一丝风言风语传出去,他们所有人就都別活了。” “是!”刘妈妈应声。 侯夫人是想儿子要娶平妻,可也不想丟了宋南姝这能生財的好手。 她定了心神,吩咐刘妈妈:“你亲自去,好好劝一劝宋南姝,给她的台阶下,务必让她过几日与我一道去姜家。” “哎!”刘妈妈一口应下。 刘妈妈安顿好这院子里的奴僕,拎了一碟子点心赶到碧苍院时,宋南姝难得清閒在院子里餵鱼。 她看著宋南姝立在吉祥盆前餵鱼的身影,上前两步,装作语重心长劝开口。 “少夫人,您今儿个可是把夫人气狠了,夫人多疼爱您这个儿媳妇儿啊!知道世子爷心尖儿上的人回来,夫人辗转难眠想著怎么保您体面,保住您世子夫人的位置,您竟然拿府上庶务威胁夫人。” 见宋南姝不为所动。 刘妈妈端著姿態继续说:“少夫人,老奴算是侯府的老人了,就倚老卖老……和您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您这般用和离胁迫世子爷,万一弄假成真,就得不偿失了!” 宋南姝撒了些鱼食,看著鱼缸內爭食翻起水的两条锦鲤,並不搭理自说自话的刘妈妈。 “眼下还是应趁著姜小姐未入门,抓紧怀上孩子最为要紧!有夫人的疼爱和孩子傍身,往后就算姜姑娘进门,您的日子也不会差!” 迎雪瞪著刘妈妈这个老虔婆,当即就想懟回去,又顾念著这老虔婆是侯夫人身边的人,只能暗暗咬牙切齿。 见宋南姝不理人,刘妈妈一甩帕子,姿態也拿起来了。 “少夫人,老奴好心劝您一句,这般故作姿態威胁夫人、世子定是不能成事,万一丟了管家权还好,真闹到和离……少夫人您自己想想,您还能过像现在这般享福的好日子吗?” 宋南姝將食盒递给迎春,接过迎雪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意味深长看了眼刘妈妈:“刘妈妈这话有意思,离了侯府我过不了现在这般享福的好日子?说的……好似这些年我衣食住行都是侯府赏的一样。” 宋南姝一开口,迎雪立马就忍不了半点。 她皮笑肉不笑说:“刘妈妈,您是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少夫人自入府以来,一应的吃穿用度,可没侯府一分一毫,我们隨少夫人陪嫁进来的婢僕,月例银子走的是少夫人的私帐。” 迎雪甩了下帕子指著碧苍院:“侯府这碧苍院,那都成亲后……我们少夫人自己出银子翻修的!就连我少家夫人几匹马的嚼用、马夫的月例,也都是走的我家少夫人的私帐,您倒是说说……我们少夫人靠了侯府什么,才能过现在的日子?” 迎春轻轻拽了下迎雪,示意迎雪不要把刘妈妈得罪得太狠了。 可迎雪压根不理会,拨开迎春的手,视线上下扫视刘妈妈身上的锦缎衣裳。 “我们少夫人嫁入侯府时,侯府还是伯府,初次见刘妈妈……我记得刘妈妈可穿不了这么贵的缎子,头上的也不过是根素银簪子,那时刘妈妈正为儿子那一副几十两的药发愁,现在日子过好了,刘妈妈您说这是託了谁的福?” 刘妈妈被扫了顏面,瞪著迎雪。 第13章 腆著个老脸说教 迎雪就瞧不上刘妈妈这样狼心狗肺的人,小嘴还在叭叭。 “当初刘妈妈的儿子病著吃不起药,柳府拖欠著下人的月钱,是我们姑娘入府之后,让我亲自把银子送到刘妈妈您手上的吧?” “给刘妈妈儿子看病的大夫,也是我们姑娘银子请的!这才保住了刘妈妈您儿子的命!怎么刘妈妈转脸就忘了?就来我们姑娘面前蹬鼻上脸了?” 刘妈妈被迎雪说得脸一阵青一阵白:“少夫人!您也不管管!” “我们姑娘管我什么,管著不让我说实话?”迎雪冷笑一声,“我说刘妈妈,做人要知道感恩!就是餵条狗,狗也知道冲餵食的人摇摇尾巴!你倒好,现在你日子过好了……头上带著金簪,身上穿著锦缎,手一抄,脸一变,端著个架子跑来我们姑娘面前装人样,还腆著个老脸说教,你那脸要不要啊?” 迎雪將刘妈妈气得直哆嗦。 “你……你……” 迎雪冲抖得和羊癲疯似的刘妈妈翻了个白眼。 好似他们姑娘嫁入安远侯府,是天大的造化,占了多大的便宜,享了多大的福似的! 想当初,姑娘嫁进来前,安远伯爵府哪儿有现在阔绰? 早些年柳云珩母亲受人蛊惑在外面放印子钱,险些连累了柳云珩父亲,还是宋南姝把这个窟窿给补上的。 柳云珩的母亲就不是一个善於打理庶务的,田庄、铺子帐目一塌糊涂。 宋南姝和柳云珩成亲后,柳云珩母亲就把安远伯爵府的庶务,甩到了宋南姝的手上。 是自打宋南姝接手中馈,短短两年府上產业翻了好几番。 宋南姝对待下面的人一向宽和,所以府上婢僕的日子也越来越好! 只是这刘妈妈看来是现在的日子过得太好,儼然忘了……他们曾经过得有多苦,忘了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好日子,都是宋南姝赏的。 “迎雪姑娘伶牙俐齿,老奴老了……自是说不过的!”刘妈妈喘了好一会儿,才望向宋南姝,愤愤开口,“老奴是好心才倚老卖老同少夫人说这些话,少夫人若是不爱听,老奴就告辞了!” 迎雪把话都说完了,宋南姝也没什么好说的。 她只凉凉看了眼刘妈妈,懒得再应付:“迎秋,送刘妈妈……” 迎秋得令立刻上前,声音脆生生的:“刘妈妈,请吧!” 刘妈妈被迎雪挤兑得心里臊得慌,连忙行礼告退。 也是这些年宋南姝对刘妈妈太客气了些,这才让刘妈妈仗著宋南姝给她几分顏色,便敢以长辈自居来说教她了。 刘妈妈虽然气恼,可没忘记侯夫人交给她的任务。 和迎秋一出门,刘妈妈就拉住迎秋,脱下腕上的鐲子塞到迎秋手上。 “好孩子,你劝劝咱们少夫人,咱们做女人的不就是为了往后有个依靠,在家靠父、出嫁靠夫,来老从子!若是等那姜家姑娘进门……比咱们少夫人先生下孩子,咱们少夫人可怎么办啊!” 迎秋想起自家公子的吩咐,也没客气,直接將鐲子往手腕上一戴,欢喜地瞧著,隨口便道:“那有什么,我们姑娘有我们家公子呢!我们公子说了,他就是我们姑娘一辈子的依靠!我们家公子厉害得很!是连中小三元的解元公。” 刘妈妈:“……” “宋家公子虽然已是解元,可身体不好,今岁因著突然病倒都没能入京参加会试。说句难听的……那都是少夫人打著侯府的旗號四处寻药才能吊著命,谁知道……”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1???.???】 刘妈妈见迎秋脸上的喜色不见,冷冰冰看著她,忙改口:“再说了……宋解元到底不是少夫人的亲弟弟,还能真养著少夫人一辈子吗?说到底……少夫人还得靠咱们世子爷!” 迎秋瞪著刘妈妈,语气毫不客气:“我们家姑娘和世子爷成亲这么多年,靠过世子爷什么?靠世子爷更辛苦倒是真的!姑娘做生意本就累,还要管理侯府庶务,侯府上下倒是靠著我们姑娘过上了好日子,可我们姑娘却得不了一日清閒!连我们公子病重去江南照看我们公子的空閒都没有!我看……我们姑娘还是少靠世子爷些好,免得更辛苦。” 刘妈妈就没有见过这么蠢的婢女,也不知道宋南姝为什么把迎秋收在身边。 哪家的陪嫁婢女,敢这么不给自家姑爷留脸面的? 也就是这奴婢的身契没在侯府,要是在侯府,早就被拖下去打死了! “你这孩子!”刘妈妈假作嗔怒打了迎秋一下,“你这没道理的话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少夫人要是不靠侯府,將来怎么办?还有那宋解元……將来入京会试,不需要侯府上下打点吗?咱们大姑娘可是宫中颇得盛宠的柳嬪!” 迎秋瞧著刘妈妈的表情更古怪了:“刘妈妈这意思,是后宫能干政了?” 刘妈妈脸色一白:“这话可不敢乱说!” “这明明是你说的!”迎秋眉头紧皱。 刘妈妈还想让迎秋劝宋南姝,便將这个话题揭过去,转而说…… “你是少夫人的心腹,要为少夫人名声著想,你看……京都勛贵人家可不兴和离。” “刘妈妈,京都勛贵人家可也不兴娶平妻啊!平妻那都是商贾人家干的事情!所以……您还是收起好心,少操心些我们姑娘,多操心自己吧!”迎秋说完,甩袖就走。 迎秋一回到宋南姝身边,就忙著显摆那实心的金鐲子:“刘妈妈还想誆我!” “迎秋做得很好!”宋南姝夸了迎秋一句。 “迎春、迎雪,这几日就將我们的东西盘点盘点,等泽恩巷的宅子收拾出来,就先把东西都搬过去吧。” “唉!”迎雪应声。 宋南姝净了手,在临窗软榻上坐下,翻看掌柜名册,又说:“明日让朱长贵去通知一下,五天后天香楼歇业一日,让京都各铺的掌柜午时都到,我有事要说。” 十四天的时间,不少,也不算多。 这几日把她在侯府库房里的东西对一对,送往泽恩巷的宅子。 五日后定下京都总掌事的人选,通知所有掌柜,把京都的事情安排好。 剩下的九日,便能看看总掌事管的如何,有什么不足的地方,她可以及时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