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空房四年,丈夫带回了战友遗孀》 第1章 勛子怎么带了个女人回来? “妈妈!” “妈妈妈妈!大妈说我爸爸回来了!”女儿燕燕迈著小短腿跑进屋跟夏红缨说,水灵灵的大眼睛里,满是懵懂。 夏红缨愣了一下,往灶里放了些耐烧的树桩柴,牵著燕燕的手出去。 霍南勛在部队服役,已经四年没回过家了。 当初他休探亲假回来,经媒人介绍,两人匆匆忙忙结了婚。 四十天的探亲假结束,他就走了。 这一走,就是四年。 期间她怀孕、生女、坐月子,又经歷了土地下户、分家等等事情,他都再没回来过。 这会他突然回来了,也没提前来信说一声。 跨出门槛,她一眼就看到了精壮高大的霍南勛,穿著灰色的衬衣,军绿色裤子,一手一个军用大帆布包,从东南方向树茂荫深的小路进了霍家院子。 他拎那两个大包一看就份量不轻,衣袖高卷的古铜色胳膊肌肉紧绷,出了一头大汗,背后也汗湿了一大团,有种军人独有的挺拔和铁骨味道。 他身后,跟著个身形纤细的女人。 一头黑亮的长直发披散著,压著蓝色的发箍,穿著蓝色连衣裙,脚上是一双白色凉鞋,气质高雅,皮肤白嫩,一看就是城里来的。 女人一手提著小行李箱,一手还牵著个四五岁的小男孩。 “勛子怎么带了个女人回来?” 霍家院子一共有六户人家,围合成了个大院,这会每家每户都出来了。 还有些附近跟过来看热闹的,都在指指点点。 “还带了个男娃,难道是他在外头养的女人,还生了儿子?” “一看就是城里人,水灵白嫩的嘞!” “红缨和燕燕怎么办啊?”大家都拿或同情或八卦的眼神瞄著夏红缨母女。 这会正是中午头,公公婆婆、老大两口子都从地里头回来在弄饭吃。 见了这场景,公公婆婆笑得嘴都合不拢,打量那男孩的眼神急切又热烈,恨不得立刻上去抱孙子。 老大当了村长,最喜欢拿架子,皱著眉头,一脸要批评人的表情,眼睛却绕著那女人玲瓏有致的胸和白皙的小腿打了好几转。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大嫂跑到夏红缨身边,满眼兴奋,阴阳怪气地说:“哎哟!老二这是什么情况啊!当兵还能乱搞男女关係啊?那孩子看著比燕燕还大呢!” 夏红缨心里沉了又沉,紧握著燕燕的小手,没说话。 “到了。”霍南勛回头跟那女人说,“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女人点头,微笑著,大大方方跟周围的人点头致意。 “勛子!她是谁啊?”隔壁唐婶子忍不住问,“你怎么还带著个女人和娃回来了?红缨是个好姑娘,你可別辜负了人家!” 霍南勛径直走过来,把其中一个包往夏红缨脚边一放,眼神往她和小燕燕脸上顿了顿,却没跟她们说话,转身將那个女人和小男孩带到唐婶子面前,神色格外沉重地说:“婶,她是你儿媳妇,卢清悠。这是你孙子,小光。” 此话一出,眾人恍然大悟。 霍南勛跟隔壁唐婶子的独子霍磊一起去参的军,进了同一个部队。 之前就听说,霍磊在部队结婚了,对象是个女军医,还生了个儿子。 只是,大家都没想到,霍磊的老婆儿子会跟霍南勛一起回来,一时都想岔了。 夏红缨暗中鬆了口气。 这几年,她好几次都后悔当初以貌取人,匆匆地结了婚。 嫁到这家里,跟守寡似的,自己一个人拉扯孩子。 公婆嫌弃她生的是女儿,各种不喜。 哥嫂性子强,总打著压著她,日子著实不好过。 刚刚,在无比的难堪当中,她的后悔到达了顶峰。 还好,是个误会。 不过,霍南勛那沉重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很快,她的预感成真,霍南勛带著那女人和孩子跟唐婶子进屋,没多大会,屋里突然传来唐婶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我的磊子!我的儿啊!” 眾人没看成热闹,都有些扫兴,本来都要散了,被这突如其来的哭喊声嚇了一跳,都聚过去问怎么回事。 夏红缨也过去了,一眼看到刚刚霍南勛拎进去的包被打开,衣服里头,竟然藏著个骨灰盒! 原来,霍磊竟牺牲了。 某山区发大水,部队过去救灾,霍磊不幸遇难,成了烈士。 遗孀卢清悠毅然决然地来到他老家,替霍磊照顾寡母。 “妈!您还有我,还有小光。”卢清悠握著唐婶子的手,哭著说,“以后,就由我来照顾您,给您养老!” 唐婶子哭得死去活来,闻者无不落泪。 夏红缨也泪湿衣襟,不由对卢清悠心生敬意,另眼相看。 一个城里姑娘,能主动来乡下照顾婆母,实属不易。 大家都在七嘴八舌追问霍磊是怎么出事的,夏红缨挽起袖子,帮唐婶子拾掇屋子。 她平时经常帮唐婶子干些挑水挑粪的重活,唐婶子有个头疼脑热也是她在照顾,所以她对唐婶子屋里很熟悉。 老人家屋里,一般都不如年轻人屋里乾净清爽,夏红缨担心卢清悠会嫌弃,於是帮忙打扫收拾了一番。 收拾乾净了,她见那小男孩趴在桌子上睡觉,过去跟卢清悠说:“弟妹,你远道而来,路上辛苦了,孩子也乏了,先进屋去安顿一下吧。” 卢清悠刚刚就注意到她在打扫,满眼感激地问:“嫂子怎么称呼?” 夏红缨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霍南勛一眼,说:“我是霍南勛媳妇儿,我叫夏红缨,就住在你们隔壁,以后有什么事儿,隨时喊我。” 在那一刻,不知是不是错觉,夏红缨在卢清悠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排斥和敌意。 但只有一瞬间,卢清悠转头看了眼趴桌上睡著了的儿子,没跟夏红缨说话,而是过去问霍南勛:“勛哥,小光从来没走过这么远的路,应该是累坏了,能不能麻烦你,先帮他找个地方睡会?” 唐婶子这会在大家的劝解下也渐渐止了哭,满眼悲戚,神色有种过度悲痛的木然。 霍南勛轻声问:“婶,让弟妹和小光住磊子以前的屋吧?” 唐婶子抬眼,看到趴在桌子上睡觉的霍小光,又开始哭起来,边哭边点头。 霍南勛嘆了口气,动作熟练地將霍小光抱起来,带著他们母子去了霍磊的房间,跟卢清悠说:“你们先休息一会,等会饭好了,先去我家凑合一顿。” 卢清悠望著他:“麻烦你了勛哥。” 霍南勛:“跟我客气什么?” 两人说话的语气,有种老熟人之间的隨意。 夏红缨在外头不动声色地听著,突然觉得,自己跟霍南勛之间,其实只是陌生人。 第2章 瞪大眼睛满脸通红的小模样 跟霍南勛相亲之前,她从来没见过他。 相亲成功以后,双方都已经到结婚年龄,就直接结婚了。 婚后一共相处了半个月,他就回了部队。 这几年,每年会通几封信。 她说家里的情况,报喜不报忧。 他则回几句不痛不痒的关心。 因为部队有纪律,他不能说部队上的事,所以事实上,他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在部队是做什么的,她一律不晓得。 甚至他在海陆空哪种部队她都不清楚,只知道一个通讯地址。 还有就是,知道他肩上的任务重,这几年的探亲假都没休成…… 夏红缨惦记著灶上烧著火,带燕燕先回去了。 锅里煮著四季豆,这会已经熟了,刚拿大碗盛出来,霍南勛拎著另一个包进屋。 他很高,足有一米九的个头。 肤色是常年晒太阳的顏色,但比很多庄稼人又要白些,精壮挺拔的身上有股强悍的凌厉兵气,又有股与生俱来的沉稳,加上长相又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俊,当初,她就是看上了他的外貌,也没多想,就同意了跟他结婚。 经过这几年,她早已不是那个只会做梦的小姑娘。 燕燕向来认生,躲在夏红缨身后,探出半个脑袋,眨巴著大眼睛,怯生生地,好奇又期盼地望著霍南勛。 霍南勛的眼神落在小不点身上。 离开四年回来,多了个三岁的小东西。 他將包隨手一放,因沉痛而愈显冷肃的眉眼有了一抹別样的温柔:“燕燕,我是爸爸。” 燕燕將脑袋缩了回去,紧紧抱著夏红缨的腿。 夏红缨有些尷尬,说:“她比较內向。” 霍南勛从裤子兜里掏出两颗大白兔奶,蹲下身跟她平视,粗礪有力的大手托著:“你看。” 燕燕这回伸出了整颗小脑袋,眨巴著大眼睛看著。 “来爸爸这里。”霍南勛又说,“给你。” 燕燕仰头看向夏红缨。 夏红缨摸摸她的小脑袋:“去吧。” 燕燕就一点点朝霍南勛挪去。 “二叔!”突然,霍飞和霍宝珍一起闯了进来,霍飞兴奋地说:“二叔你回来啦!” 霍宝珍则眼前一亮:“咦?有!” 他们两个是老大家的一双儿女,一个十岁,一个七岁,都在上小学。 这会已经放了暑假,他们都在家。 霍南勛將两颗分了他们兄妹一人一颗,两人都开心地围著他,二叔长二叔短地叫。 燕燕看到她的被送人了,顿时满眼委屈,大眼睛里蓄著泪,又怕哭了丟人,转头扑进夏红缨怀里。 夏红缨立刻感觉到衣服上濡湿了。 紧接著,公公婆婆、老大夫妻两个也进来了,七嘴八舌问他怎么突然回来了,也没提前说一声。 霍南勛说,他退伍了。 夏红缨诧异地看向他。 “退伍了?”婆婆也诧异,“给了多少钱?我听说,人家当兵的退伍,都有钱的!” “给了五十块復员费。”霍南勛说。 “这么点啊?”婆婆撇嘴,“当了八年兵,就给五十!” “妈,当兵是为了报国,为人民服务!又不是为了挣钱!是吧勛子!”大哥一嘴官腔。 “就是!”大嫂也附和,“人回来就好了!你看隔壁霍磊,哎!好好的,怎么说没就没了!” 说到隔壁,婆婆也是一脸唏嘘。 “晚上来我们这边,一起吃个团圆饭。”公公一锤定音。 人都走了以后,霍南勛又从裤子兜里掏出五六颗,叫道:“燕燕,你看!” 燕燕红著眼睛回头,顿时破涕为笑。 霍南勛这回没有叫她过去,而是走到夏红缨面前,直接將揣进燕燕的小兜兜里,一把將她抱了起来,细细看女儿的脸。 眉毛、脸型、鼻子,都像他。 水灵的大眼睛像夏红缨。 整体而言,竟是像他多一些。 他嘴角弯了弯,在燕燕的小脸上贴了贴。 燕燕看著他,咧嘴笑了。 然后迫不及待地吃。 霍南勛的的气息太有侵略性,夏红缨被他刚刚突然的靠近弄得心里突了突,微微后退了半步,问:“你真退伍了?” 霍南勛看向她:“嗯。” 夏红缨:“怎么之前信里都没提?” “队里不让。”顿了顿,他又说:“每一封信,上面都要检查。” 夏红缨:“你在什么部队?” 霍南勛摇头:“暂时別问。唐婶肯定没心思做饭,你多做点饭菜,叫他们过来吃。坐了两天火车,身上都臭了,我先去冲个澡。” 夏红缨:“行,我给你烧水。” “不用,我习惯用凉水。”他提了一桶凉水,就要出门往猪圈那边去。 “等等。”夏红缨指著灶屋后门说:“我在后头铺了石板,洗澡洗衣服都很方便,你就在这冲澡吧。” 霍南勛过去一看,还真是。 霍家有四间房,分家的时候,中间一间最大的,两个老的住。 南边两间最好的,给了老大一家。 夏红缨只分到靠北最小的一间,小姑子还跟她挤一个屋搭了个小床。 但这间房也有个好处,从后头灶房出去,本来紧靠房屋后檐的大片竹山在这里闪出一小块地方,被夏红缨铺上了青石,营造成了一个独立的小院。 屋后头,有檐沟联通各家,夏红缨在一头搭架子种了丝瓜,另一头栽了棵人高的山茶,这样一来,后有竹山遮挡,左边是茂密的山茶,右边是绿意盎然的丝瓜架,檐沟的水畅通无阻,却能隔断外人的脚步和视线,脱光了洗澡也不会有人看到。 外边墙上掛著个吊篮,养著。虽是不知名的野,却別有一番生气勃勃的朝气。 小院边沿,还种了艾草、薄荷、香樟之类防蚊虫的草。 霍南勛静静看了一会,回屋去提了水,脱衣冲澡。 夏红缨让他在后头冲澡,是因为那里比茅房乾净,她没想別的。 例如,从灶屋敞开的后门看出去,就能看到他。 她目瞪口呆地看著他三两下脱得只剩內裤,露出挺拔壮硕,宽肩窄腰的后背。 一瓢水当头浇下去,霍南勛回身问:“有洗头髮的吗?” 这一回头,他看到了他妻子瞪大眼睛满脸通红的小模样。 霍南勛:“嗯?” “哦!有!”夏红缨急忙跑出去,拿了一小包海鸥洗髮膏给他。 这样近距离一靠近,她的脸更红了,完全不敢看他,转身就走。 虽然跟他都有孩子了,但是,跟他做那些亲密的事情,仿佛在上辈子那般久远,而且都在晚上吹了灯的时候…… 做饭时,她不由自主地回想起结婚那半个月,她几乎天天晚上被他欺负,有时一晚上还欺负不止一次。 会怀上孩子,她都一点都不意外…… …… 第3章 嫂子长得可真漂亮! 霍南勛洗了澡,又自己动手洗衣服。 燕燕蹲在他对面,目不转睛地看著他。 “燕燕在看什么?”霍南勛大约是喜欢燕燕的,跟她说话的时候,眼神专注,有种隱隱的宠溺感。 燕燕:“看爸爸。” 霍南勛:“喜欢爸爸吗?” 燕燕摸著小兜兜里的奶,说:“喜欢。” 霍南勛:“燕燕会洗衣服吗?” “会。”燕燕认真地说:“我会洗小手绢。” 这认真的小模样,有种聪慧深藏的感觉。 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霍南勛笑了一下,说:“燕燕很勤快。” 燕燕又咧嘴冲他笑,还帮他递肥皂,倒水,像只勤劳的小蜜蜂。 夏红缨想,果然是血浓於水,父女天性。 燕燕並不容易跟人亲近。 即便是她爷爷奶奶、大伯大妈,她也並不亲近他们。 她只黏夏红缨和她小姑霍晓婷。 但爸爸才回家一个钟头,她已经成了霍南勛的小尾巴…… …… 夏红缨重新做了一锅饭,洗了块腊肉,做了豆豉炒肉,蒸了鸡蛋,切了一盘腊肠,又烧了个茄子,煮了丝瓜汤,和原本那一大碗四季豆一起放在桌子上。 霍南勛和燕燕一起去院坝里头晾衣服去了,夏红缨去隔壁喊人来吃饭。 唐婶子还在哭。 孤孤单单一个人坐在堂屋,手里拿著霍磊的照片,流著眼泪喃喃自语,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 夏红缨见过霍磊两次,一次是结婚那年。 那年他跟霍南勛一起休的探亲假回来。 几个闹洞房的,就他闹得最凶。 再一次,是两年前,他回来探亲,还帮霍南勛捎了二百块钱,偷偷给了她。 那是个长得高高大大很精神的小伙子,年纪轻轻就没了,丟下孤儿寡母的,实在是太可怜了。 她喊了唐婶子吃饭,又去敲卢清悠的房门,说:“弟妹,我做了饭,去我家凑合吃点吧。” 门开了,卢清悠先是往夏红缨身后看了一眼,眼里有明显的失望。 然后勉强回应了一句“麻烦你了”,就去叫醒了孩子牵著孩子出来,冲她客气而疏离地笑了笑,问:“勛哥呢?” 之前的敌意,现在的失望,夏红缨心里有些不舒服。 或许是初来乍到不適应? 整个霍家村,但凡是姓霍的,基本都是同宗。 霍磊和霍南勛又是一块长大的髮小,还有一块当兵的情谊,於情於理,她都该帮著照顾霍磊的遗孀和孩子。 於是夏红缨撇去那丝不快,冲她露出个亲切的笑容,说:“他在院坝里晾衣服呢!这会该晾好了,我们走吧!” 她扶著唐婶子,领著卢清悠母子,去了自己家。 入伏后的正午,屋里热得像蒸笼。 夏红缨把矮桌摆在后头小院子里,有竹林遮阴,又有微风,比屋里凉快舒服许多。 “快坐吧!家常便饭,別嫌弃。”盛好饭,夏红缨热情招呼他们入座。 “嫂子,今天真是麻烦你了!”卢清悠帮她端饭,送到唐婶子和霍南勛面前。 “远亲不如近邻。我们两家就隔了一道墙,互相帮忙本就是应该的!”夏红缨说,“弟妹別跟我们客气!” 我们? 卢清悠脸上的笑意不达眼底,带著霍小光坐下。 “哎呀!我忘了,家里凳子不够用。”夏红缨这才想起,六个人吃饭,家里却只有五个小凳子,遂跟燕燕说:“燕燕,你去奶奶那边搬个小凳子来。” 燕燕要走,霍南勛却將她捞到自己膝盖上坐了,说:“不用去了,我抱著她就行,我来餵她。” 他拿起小勺子,给燕燕餵饭。 燕燕从两岁开始就自己吃饭,勺子筷子都会用。 但她却不说,坐在霍南勛腿上,张大嘴等著喂,吧唧吧唧,眼睛亮晶晶的。 岂料,这时,坐在卢清悠旁边的小男孩,突然跑到霍南勛身边,用力拉扯燕燕的小胳膊,大声说:“你下来!霍伯伯抱我!” 燕燕有些被嚇到了,瞪大眼睛看著他。 夏红缨也有些意外。 她还以为,城里的小孩都很有礼貌。 卢清悠忙说:“小光!那是妹妹,你不能这样!” 嘴里这样说,身体却没动弹。 “我没有妹妹!”霍小光语气蛮横,又伸手去扒拉燕燕,脸红脖子粗地喊:“你快下来!我要霍伯伯抱我!” 霍南勛將燕燕往怀里护了护,神色一沉说:“小光,不可以这样没礼貌,回座位去。” 霍小光嘴一撇,眼眶一红,就要哭。 “小光!你这孩子今天怎么回事!”卢清悠这才起身过来,有些恼怒地將霍小光抱了回去,隨即又神色黯然地说:“嫂子,不好意思啊!这孩子从小崇拜勛哥,他爸爸又刚没了,这是把勛哥当成自己爸爸了……” 说著,低头看到儿子委屈的模样,她也哽咽了。 “孩子嘛!弟妹不必放在心上。”夏红缨拿了双乾净的筷子,给霍小光夹肉:“小光,饿坏了吧?快吃饭吧。” 她又给唐婶子和卢清悠夹了肉,招呼她们吃饭。 夏红缨做的菜味道非常香,霍小光大约是饿了,闻著肉香,终於不闹著要霍南勛抱了,大口吃起饭来。 但偶尔看向霍南勛怀里的燕燕,眼里全是敌意。 夏红缨瞧著那孩子的眼神,咀嚼著卢清悠刚刚的话。 从小崇拜? 把霍南勛当成自己爸爸? 所以,以前,他们是生活在同一部队,可以经常见面,非常熟悉的那种? 她当真是对霍南勛一无所知。 “以前磊子回来说过,弟妹是军医?”夏红缨问。 卢清悠抬头,对上夏红缨的眼睛。 不得不承认,夏红缨长了一双很美的大眼睛。 清澈,黑白分明,微微含笑,充满善意,自然纯粹不做作。 “是啊!”卢清悠淡淡笑了笑,说,“我大学毕业以后就进了部队医院,当初,还是因为勛哥负伤,认识他们兄弟两个的!” “负伤?”夏红缨神色一变,看向霍南勛。 “怎么?勛哥没告诉嫂子吗?”卢清悠疑惑地问,“勛哥不止一次负伤,有一次——” “清悠!”霍南勛突然出声,“不要违反纪律。” “啊!不好意思,一时嘴快!”卢清悠一脸抱歉地说。 夏红缨不解:“都已经退伍了,还要遵守纪律?” 霍南勛:“嗯。” 夏红缨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说起来,我好像从来没听勛哥说起过嫂子呢!我一直很好奇,嫂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卢清悠笑著说,“今天一看,原来是个美人儿啊!嫂子长得可真漂亮!” 第4章 嫂子,你跟勛哥是怎么认识的? 卢清悠原本就想过,能被霍南勛看上的女人,想必有几分姿色。 但是没想到,夏红缨这么好看。 身段格外好,骨架秀美,少一分则瘦,多一分则微胖,一切都刚刚好,看起来很健康。 长相是那种纯天然美女,皮肤白里透红,眼睛格外漂亮清澈,跟人对视的时候,连她一个女人都有些扛不住,更別说男人。 不过,再好看,也是个没有文化只会种地的农村女人。 以霍南勛如今的眼界,哪里还能看得上她? 夏红缨从小被人夸好看夸到大,早已经习惯,客气地说:“哪里!弟妹才漂亮,你们城里人,穿著打扮真时髦。” 还描眉,抹口红。 她们农村女人一辈子也摸不著那些。 卢清悠又问:“嫂子,你跟勛哥是怎么认识的?” 夏红缨:“媒人介绍的。” 卢清悠:“媒人?” 夏红缨:“嗯,我们这里都这样。” 那就是没有感情基础。 卢清悠突然用开玩笑的语气问:“勛哥四年没回家,嫂子不生气吗?” 夏红缨笑笑,嘴角梨涡隱现:“既然是国家需要他,那是我们家的荣耀,怎么会生气?” 霍南勛突然转头看了夏红缨一眼。 她笑容灿烂,看起来很有身为军属的荣耀感。 就跟在信里写的一样。 他神色淡淡地转头,继续给燕燕餵饭。 卢清悠一直留意著霍南勛。 他单手抱著燕燕,餵她吃一口,自己吃一口。 不厌其烦。 或是他看燕燕的眼神,或是替她抹去嘴角饭粒的动作,某一瞬间,卢清悠突然醒悟。 纵然是个女娃,纵然没相处过,但亲生的就是亲生的。 他心里,总是会偏爱自己亲生孩子的。 卢清悠突然觉得自己对燕燕太过冷淡,加快速度吃完了饭,放了碗。 然后起身过去蹲在霍南勛旁边,拉著燕燕的小手,语气温柔地问:“燕燕,来阿姨抱,让爸爸休息一会好不好?” 燕燕將手缩了回去,摇摇头。 “你看,这是什么?”她从兜里掏出来一颗大白兔奶,竖著晃晃,“这是奶哦!特別好吃!燕燕想不想要?” 燕燕拍拍自己的小兜兜:“我有,爸爸给的!” 卢清悠看向霍南勛,笑道:“我让你买大白兔,没错吧?孩子都爱吃。” 霍南勛看著乖乖依偎在自己怀里的小女孩,微笑:“嗯。” “阿姨这里还有很多哦!”卢清悠继续逗著燕燕,“来阿姨抱一下好不好?燕燕真可爱,阿姨特別喜欢!” 燕燕是个很怕生的小孩,將脑袋埋在霍南勛怀里,死活不肯让她抱。 她哄了一会无果,腿也蹲麻了,只得站了起来。 这会,她看到了地面的水渍,排水沟里的泡沫,还有放在旁边的香皂、洗髮膏等物,问:“勛哥,我看这排水沟直通外头,是不是可以在这里洗澡?” 霍南勛说:“嗯。” “刚刚我想洗个澡,妈让我在屋里洗,那样的话,得弄得满地都是水。”卢清悠说,“等会,我能不能借用一下你们这个地儿?我瞧著这里挺好的。” 这不是什么大事,夏红缨以为霍南勛会直接答应,岂料他却看向她,问:“方便吗?” 夏红缨说:“儘管来用。等会我烧上一锅水,你们拿个大盆来,大人孩子都好好洗洗吧。” “多谢嫂子。”卢清悠一脸感激地说,“说实话,来农村生活,別的我都没问题,就这洗澡不方便,实在是有些糟心。要是我家后头也有这样一块地方就好了。” 霍南勛:“回头,我找人帮你们也弄一个。” 卢清悠笑道:“那我可不客气了!谢谢你勛哥!” 这时,一直魂不守舍的唐婶子突然说:“勛子,我想给霍磊办场丧事。你帮我个忙,去请八大队的陈昌仁过来看看日子,挑个坟地。” 霍南勛说:“好。我吃完饭就去。” 吃完饭,霍南勛就要出门去请人来。 燕燕好容易有爸爸了,大约很怕爸爸会离开,闹著要跟他一起去。 霍南勛倒是宠著燕燕,答应了她,將她背在背上就要走。 霍小光见状,也闹著要跟去。 霍南勛跟他说:“小光,你上午不是走路走得脚疼吗?霍伯伯要去的地方挺远的,你就在家好好休息。” 霍小光:“霍伯伯背我!” 霍南勛说:“我只能背一个小孩。” 霍小光:“那霍伯伯带我去吧!別带她去!” 感觉到燕燕搂他的脖子搂得更紧了,霍南勛往上託了托燕燕,说:“小光,霍伯伯一会就回来,听话。” 霍小光又哭又闹:“不嘛不嘛!我要跟霍伯伯一起!我要霍伯伯背!” 这孩子是有点闹人。 不过,人家妈妈不去哄孩子,夏红缨一个外人也不好说什么。 霍南勛看向卢清悠,说:“清悠,我带不了两个孩子,你好生哄哄他。” 卢清悠看了眼霍南勛背上的燕燕。 她紧抱著霍南勛的脖子,皱著小眉毛,瞪著一双大眼睛,防备地看著小光。 这贱丫头! 卢清悠垂眸遮去眼底的难堪,將霍小光哄了回去。 过了一阵,她带著霍小光,拿了换洗的衣服来找夏红缨,一脸不好意思地说:“真是麻烦你了嫂子。” “別客气,快进来吧。”夏红缨再次引了他们进了后头的厨房,指著灶上的大鼎锅说:“我烧了一锅热水,那边是水缸,如果觉得水烫了,就兑一下。” 卢清悠:“好,谢谢嫂子!” 这时,外头响起夏红缨婆婆黄菜的声音:“夏红缨!” 夏红缨回应:“欸!妈!” “不是说晚上吃团圆饭吗?都三点了,还不过来做饭!”黄菜骂骂咧咧地进来,“你断手断脚了还是怎地?还想吃老娘现成的啊!赶紧挑块好肉——” 黄菜一边骂一边进屋,突然看到卢清悠母子,顿时换了张脸,热情地打招呼:“哎哟!这不是磊子媳妇儿吗?” “是啊大娘,我来这边借用一下地方洗个澡!”卢清悠拉著霍小光的手,让他喊人:“小光,喊奶奶好!” 霍小光:“奶奶好!” “哎哟!真精神一小子!看这敦实的小模样欸!真好!”黄菜就喜欢男孩,无论是自家的还是別家的,只要是男孩,她就喜欢。 “您家燕燕也很可爱!我特別喜欢她!”卢清悠笑著说。 “她?一个女娃!有什么用?”黄菜嫌弃地瞥了夏红缨一眼,“还是你有福气!会生儿子!” 第5章 以后这些活,让男人来做 卢清悠看了夏红缨一眼,脸上做出尷尬的样子,语气却更热络了一些,说:“大娘,现在搞计划生育,生男生女都一样!” “哪能一样?”黄菜撇嘴,“那个,你叫什么来著?” 卢清悠:“大娘,我姓卢,我叫卢清悠!孩子叫小光,霍小光。” 黄菜最喜欢打听八卦,问:“你家里做什么的?” 卢清悠:“我爸爸在省厅工作,我妈在医院。” “省厅?”黄菜大字不识一个,一脸茫然:“那……那是什么地方?” “就是,省政府。”卢清悠笑道。 “哎哟!是省里的大领导啊?”黄菜眼睛一亮,“磊子还真能干!不但娶了城里人,还娶了大官家的姑娘呢!” 卢清悠神色黯然地苦笑了一下。 “那个,你们洗澡去吧!勛子退伍回来,我来挑块肉,晚上吃团圆饭!”黄菜说。 卢清悠就带著孩子去了后院。 黄菜仰头看向灶上所剩无几的腊肉,指著个猪蹄和一块后腿肉说:“就这两块吧!晚上燉个猪蹄,你再捉只鸡杀了!” 夏红缨皱了皱眉。 那个猪腿就有十来斤重,后腿肉也有七八斤。 三家人合在一起十个人,一顿饭哪能吃这么多? 自从八二年土地下户,家家户户都养鸡养猪。 家家户户过年都杀猪,猪肉割成条状,和腊肠、內臟、豆腐乾等都掛在灶上,烘成腊味。 一头猪的肉,是要吃一年的。 但是黄菜隔三岔五就来她这边拿肉,说她们这边都是女的,吃不了多少,该孝敬给公婆。 如果不给,她就又哭又闹,弄得人尽皆知。 夏红缨要脸,也就忍了。 黄菜拿她家的肉、偷她家的蛋,偷偷往老大那边送给她大孙子大孙女吃,她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她现在给不起了,说:“妈,一顿哪吃得了这么多?您看,我这边没剩几块肉了,燕燕她爸又回来了,我也得省著些给他吃。所以,今晚上就不拿那块后腿肉了,我有中午招待唐婶子他们吃剩下的半块肉,还有两截香肠,拿过去炒个菜,再拼一盘也够了,您看行吗?” 黄菜顿时高声尖叫:“哎哟你小家子气的嘞!当著人家城里人的面,也不怕人笑话!” 夏红缨:“我不怕人笑话。你要是同意我就拿过去,猪腿和鸡我也都出。你要不同意,那我就什么都不拿了!大哥一家四口过生日,您都用自家的肉,杀你自己养的鸡,还钱去买鱼买新鲜肉给他们办席面,怎么您二儿子不是亲生的?轮到他的时候就要他自己带鸡带肉过去?” 黄菜混浊的小眼睛一瞪:“好你个夏红缨啊!敢跟老娘叫板了?你打量我勛子回来了气焰就囂张起来了?你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我没让他跟你离婚就不错了!你还指望他能帮你撑腰还是咋地?” 夏红缨眼神沉了沉:“那你让他跟我离!” 这年头,很少有离婚的。 要真闹离婚,村里人都得笑话她家。 而且,黄菜也怕闹起来,让二儿子觉得她偏心老大。 毕竟,只要眼睛不瞎,都能看到,她家灶上和老大家灶上的腊肉,都还剩下很多。 夏红缨这里……稀稀拉拉没几块了。 於是她就怂了:“你吃错药了是不是!不拿就不拿吧!赶紧的!” 夏红缨拿了猪腿和中午剩下的肉,又抓了一只大公鸡,去了隔壁做饭。 卢清悠洗完澡拉开厨房后门,看了一眼灶上的腊肉,笑了一下。 很有些嘲讽的味道。 这些农村妇女,就是这样可笑又可悲。 为了一块肉,一个蛋,像个泼妇一样吵翻天。 …… 夏红缨在院坝里,用开水烫鸡的时候,霍南勛回来了。 他请来了乡里专门给人看坟地的陈昌仁。 据说他在道观学过,自己组建了一个班子,专门干白事那一套。 老支书也过来了,院里的男人端了板凳出去,在院坝的树荫底下说话。 陈道士问了霍磊的生辰八字,掐指一算,定了明晚办席,后天一早出殯立坟。 然后男人们就在那边说话閒聊。 夏红缨一边干活,一边听了一耳朵。 老支书问霍南勛退伍回来有什么打算,他说他被分配到301工厂,过两天就去报导。 “301啊?”老支书诧异地问,“乡里当过兵的,好像都不包分配吧?你咋还包分配呢?” 霍南勛说:“因为在部队立过功。立过功就能包分配。” “这样啊!”大家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尤其是老大霍英彪,笑得格外勉强,嫉妒的眼神掩都掩不住。 他一直觉得自己比霍南勛有本事。 也有人不明白的:“301我知道,乡政府旁边那条水泥路通上去,全是高高的栏杆那边,但那是什么厂?” 老支书说:“兵工厂!造枪炮的!以后,勛子就是端国家饭碗的工人了!” “枪炮啊……我还真不知道。”那人说:“那工资多少啊?” 霍南勛:“还不知道,去报导了才知道。” “你在部队立了什么功啊?”霍英彪问,“怎么之前都没听说过?” 霍南勛说:“部队有纪律,不让说。” 老大点点头,半晌说:“挺好。以后我们家,也有个吃皇粮的了。” “什么什么!”黄菜老两口也听到了,赶紧从屋里跑出去问。 老支书跟他们说霍南勛以后要当301的工人了,黄菜的大笑声隔壁院都能听到。 夏红缨也觉得激动。 她娘家婆家,世世代代都是农民,男人却突然就成了工人!能吃公粮! 说不定,燕燕以后还能上301的幼儿园和小学,那可比村办的幼儿园小学好太多了…… 她拔著鸡毛,往人群里看了一眼。 没看到霍南勛。 手里的鸡却突然被人拿了去。 霍南勛的声音在另一侧响起:“爸和大哥都在家,怎么能让你一个女人杀鸡?以后这些活,让男人来做。” 夏红缨手上一空,有些怔怔地看著他。 第6章 霍南勛將筷子重重拍在了桌子上 他利索地给鸡拔毛,又拿出个漂亮的金属打火机来,点燃了准备好的稻草,將鸡放在火上烧去细毛。 “你以后,是工人了?”夏红缨问。 霍南勛:“嗯。你和燕燕的户口,也可以跟著我一起转到301。” 夏红缨:“那,燕燕到时候能不能上301幼儿园?” “当然可以。”霍南勛说。 夏红缨笑了一下,喜上眉梢。 霍南勛嘴角弯了弯。 就在这时,燕燕她小姑霍晓婷回来了,远远看到霍南勛,跟只雀儿似欢腾著飞扑过来:“二哥!你怎么回来了!” 霍南勛皱眉:“跑哪疯去了?一天不见人影!” “我……我赶大集去了。”霍晓婷眼神乱飘。 霍南勛:“大集上午就散了,这都几点了?” “干嘛这么凶!”霍晓婷嘟著嘴,“你一走四年,自己老婆孩子都顾不上!我帮你伺候月子,又帮你把燕燕都带这么大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呢!你一回来就凶我!” “伺候月子?”霍南勛眼睛微眯,“妈和大嫂呢?怎么你一个小姑娘来伺候月子?” “她们?”霍晓婷转头,瞄了一眼黄菜,冷笑:“咱妈最重男轻女,你又不是不知道!二嫂生了个女儿,她一个好脸色都没有!大嫂……只有她占便宜的,什么事儿能指望她?要不是你妹妹我帮著二嫂,她能被欺负死!不信你问二嫂!” 霍南勛看向夏红缨,眼神暗沉。 夏红缨笑了一下,说:“最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现在土地都分下户了,也分家了,各家过各家的日子,不提这些。以后好好过日子就是了。” 霍南勛没说话,拿起刀,拉开鸡肚子,掏出內臟,动作流利,有种异乎寻常地精准…… …… 霍家二老的屋里,有一张祖传的红漆描大方桌,四面搭上四条长板凳,坐下霍家十口人绰绰有余。 夏红缨在厨房忙了一下午,端上最后一个菜,准备带燕燕入座吃饭的时候,发现侄子霍飞横躺在其中一条板凳上,翘著二郎腿,手里拿著个鸡腿,正一边哼著射鵰英雄传的主题歌,一边啃鸡腿。 “小飞,起来坐好。”夏红缨说,“开饭了!” 霍飞却不肯让,说:“我是洪七公!我在吃叫鸡!” 大家都笑起来,大嫂说:“他们大姨家买了电视,在电视里看的!快起来!给你二婶让坐!” 霍飞:“我不!我就要躺著吃!” “快起来!”大嫂笑著拉他,“你二婶和燕燕没地方坐了!” “你让他躺著吧!”黄菜说,“红缨,你夹点菜,跟燕燕去旁边吃吧!跟我大孙子抢什么位置?” 於是,大嫂就不拉扯霍飞了,任由他一个人霸占整个桌子的一面。 自从霍南勛走了以后,类似这样的事情太多了。 大家都已经习以为常。 包括夏红缨自己。 最初她会忍不住说几句,但换来的,却是他们联合起来的指责和更加明面上的欺负。 后来她就不说了。 她端起饭碗,捡了几个菜就准备走。 突然,“啪!”地一声,霍南勛將筷子重重拍在了桌子上。 霍飞惊得猛地坐了起来,差点从凳子上掉下去。 大家都诧异地看向他。 “妈,你就这么教孩子的?”霍南勛一脸阴沉地问黄菜,“这样下去,小飞不得被你教得不懂规矩,任性自私?” 不懂规矩,任性自私? 大嫂的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 黄菜瞪大眼睛:“我怎么了?你这突然摔碗摔筷子的!” 霍南勛:“红缨是霍飞的长辈,你让他一个人霸占著一面桌子,让长辈去旁边吃,您觉得是对的?” 二十六岁的霍南勛,跟黄菜记忆中的二儿完全不同了,身上有种脱胎换骨般的蜕变,举手投足间,有军人的杀伐果断,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上位者威势。 她不晓得对不对,只觉得心惊胆战:“我……我……” “霍飞!”老大霍英彪起身,一巴掌扇在霍飞的后脑勺:“你这臭小子!都十岁了还这么不懂事!起开!” 霍飞被霍南勛嚇了一跳,又被他爹结结实实打了一巴掌,悻悻地摸著后脑勺,从凳子上下来,站在旁边。 大嫂脸色黢黑,狠狠睕了霍英彪一眼。 “大哥!小飞还是孩子,好好教就是,別动手。”夏红缨拉霍飞坐下,说:“来,小飞,咱们坐著好好吃饭。” 霍飞这回老实了,乖乖坐著。 黄菜见状心疼得不得了,把剩下一个鸡腿也夹给了他,说:“来,小飞!这个鸡腿也给你!” “奶奶!”霍宝珍不愿意了,“两只鸡腿,每次都是我和哥哥一人一只!凭什么都给他!这个给我!” 她拎著筷子就去抢。 黄菜打了一下霍宝珍的手,同时夹著鸡翅膀放进霍宝珍碗里,说:“別抢!给你哥哥两个鸡腿,给你两个翅膀,行了吧?” 霍宝珍也喜欢鸡翅膀,迫不及待搂著两个鸡翅膀啃著,勉勉强强同意了。 “都是你惯的!”霍老爷子皱著眉头髮话,“大人还没动筷子,你先让两个孩子吃上了!他们两个都不小了,也该教教规矩。要不然在外人面前这样,惹人背后嚼舌根!” “哎哟爸!”大嫂语气阴阳怪气地说,“他们两个在家皮一点,出去不会给你们老霍家丟人!都大大方方的,见谁都打招呼!出去吃席的时候也是规规矩矩的,不会跟老孙家那两饿死鬼投胎似的,站在板凳上狂捞肉!” “就是!我小飞和宝珍出眾著呢!到哪都不怵人!”黄菜也说,“倒是燕燕这女娃,不吭声不说话的,见生人就躲!以后能有什么出息!” 她说著,用轻蔑的眼神瞥了一眼夏红缨母女。 燕燕看著她奶奶,小小的身子往夏红缨身边靠了靠,大眼睛里出现了一丝受伤和自我怀疑之色。 夏红缨在別的事情上可以退让,但是牵涉到燕燕,就不行。 “妈,你別当著孩子的面这么说!每个人性格不一样,跟有不有出息没关係。”夏红缨说,“燕燕性格是內向,但是她爱思考爱学习,才三岁已经会算算数,会背乘法表和很多古诗了,燕燕也很优秀。” 燕燕抬头看向妈妈。 “会背乘法表?”霍宝珍却不信,“二婶你在吹牛吧?乘法表是我们二年级才学的!她才三岁,怎么可能会背乘法表!” “燕燕,你妈妈说你会背乘法表了!你背来大家听听?”大嫂不怀好意地说。 燕燕看著满桌盯著她看的眼睛,嚇得爬到夏红缨身上,將小脑袋埋进她怀里。 第7章 乘法表 夏红缨轻轻拍著她的背,安慰她说:“没事,燕燕害羞就不背。” “哈哈哈哈!”大嫂大笑,“这女娃,也不知道像谁,这么害羞!” “她肯定是不会背!”霍宝珍说,“乘法表那么长,她才多大点,怎么可能会背!” “她不会背正常,你会背了吗?”霍晓婷问她。 “我……我当然会!”霍宝珍性格跟她妈一样很要强,明明满眼的心虚,却梗著脖子说会。 霍晓婷:“那你背来听听?” “背就背!”霍宝珍背起了九九乘法表:“一一得一,一二得二,一三得三……二五一十,二六十二,二七……二七十六?二八……二八……” “二七十四,二八十六,二九十八,三一得三,三二得六,三三得九……”突然,一个脆脆嫩嫩的声音从夏红缨怀里响起。 燕燕还是害羞,但却鼓起了勇气接著宝珍不会背的地方背了下去,而且一口气背到了九九八十一。 背完,她就扭头去看她爸爸的脸色。 她看到爸爸在看她,眼里带著鼓励的笑意。 而且,爸爸身板笔直挺拔,看起来好有安全感。 平时感觉很高大很厉害的大伯,跟爸爸一比,显得矮了一截,溜肩塌腰很油腻。 於是燕燕回过身,跟霍南勛说:“我还会背诗。静夜思,唐,李白。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悯农,唐,李绅。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燕燕吐字特別清楚,声音又嫩又好听,长得也可爱,霍晓婷最爱燕燕,等她背完就“啪啪啪”地鼓掌。 老爷子也难得笑了,点点头说:“是个聪明孩子!以后读书,成绩肯定好。” 连霍飞也多看了燕燕两眼,觉得她比霍宝珍可爱多了。 但也有不高兴的。 例如黄菜,早就听得不耐烦了,听老爷子那样说,当即嗤笑了一声:“一个女娃,读书好有什么用?长大了还不是要嫁出去成別人家的人?” “你闭嘴!”老爷子吼了她一声,她就不敢吭声了。 还有大嫂,本来就因为刚才霍飞的事情憋了一口气,这会感觉更气了,偏偏有霍南勛在,她也不敢跟以前一样想什么说什么,那口气就全出在霍宝珍身上了,看她不小心掉了根筷子,她一巴掌打在她背上:“乘法表不会背,吃个饭都不会吃?” 霍宝珍被她妈突然袭击,而且这一巴掌打得她很痛,当即又惊又委屈,突然就把捡起来的筷子往燕燕那里用力扔过去,吼道:“霍燕燕你个討厌鬼!跟我抢什么风头,显得你了!” 那筷子,直直朝燕燕脸上飞去。 夏红缨大惊失色,却有一只手,千钧一髮地抓住了那根筷子。 她惊魂未定地看过去,是霍南勛,眼底隱现怒意。 “霍宝珍!你干什么!”霍英彪猛一拍桌子,过去將她拉下去就揍屁股。 霍宝珍被打得哇哇直哭。 这顿团圆饭,吃得鸡飞狗跳。 最后,还是老爷子发怒了,阻止了这一番闹腾。 …… 吃完饭,霍晓婷就唉声嘆气一脸无奈地跟两个哥哥说,让他们帮忙搬床,把她的床搬到老爷子和黄菜屋里去。 她一个没出嫁的姑娘,本来分家以后该跟著两个老的住。 但是老爷子睡觉打呼嚕,黄菜晚上事儿又多,一会上厕所一会喝水的,霍晓婷的床在电灯线旁边,晚上被她喊醒无数次让她开灯,天天睡不好。 她就央了夏红缨,搬到她屋里去睡。 夏红缨一个人带孩子多有不方便的时候,有她帮忙正好,於是分家这几年,霍晓婷吃睡都跟夏红缨一起。 如今霍南勛回来了,她再住在这边显然不合適,於是自己就张罗著搬床。 床是单人床,却比门要大,要搬的话,得先拆了。 他们家没有工具,得上村里木匠那边去借工具。 大晚上路不好走,於是大家就说,先凑合一晚再说。 霍晓婷是二十一岁的大姑娘了,睡在人家小夫妻屋里,非常不自在。 夏红缨也不自在,床上突然多了个存在感极强的男人,她呼吸都有些不畅。 最高兴的莫过於燕燕。 左边是爸爸右边是妈妈的体验,让她极为新奇,左看看右看看,满脸的幸福。 夏红缨將她哄睡著,自己也困了,正迷糊著,突然听到霍南勛问了一句:“这些年,是不是受了很多委屈?” 夏红缨睁开眼看向他。 屋里的灯已经关了,只敞开通风的门窗照进些月色,能看到他硬挺的轮廓。 她的確受了不少的委屈。 尤其在生了燕燕之后分家之前那段时间,跟他父母、大哥大嫂住在一起,处处被黄菜嫌弃,被大嫂挤兑。 但她不好当著人家兄妹的面说这些。 黄菜究竟是他们的妈,人家背后关起门来是一家人,她只是个外人。 “妈是有些重男轻女,燕燕是女孩,她不喜欢。”夏红缨回答,“不过,有晓婷帮著我,我也不算孤立无援,其实还好。” “哈!”霍晓婷在小床上笑了一声,“二哥,听到没?这回可不是我自吹自擂哈!” 霍南勛:“晓婷说婆家了吗?” 夏红缨:“还没呢!媒人上门来过几回,见过两个,她都不满意。要不回头,你在你们那单位给她物色一个?” “不用!”霍晓婷一口回绝,“我对象的事不用你们操心!” “晓婷你最近老跑出去,是不是处对象了啊?”夏红缨问她。 “哈哈!”霍晓婷打哈哈,“睡觉睡觉!明天唐婶子家办丧事,我们都有得忙!尤其是二嫂,你少不了又要去帮厨!” “嗯。”想到明天,夏红缨赶紧闭上眼睛睡觉。 一夜无梦。 …… 这个年代的农村,一家有事全村帮忙。 村里各家各户都送来了时令蔬菜。 霍家院子六户人的厨房都借出去用来办流水席。 附近人家的桌子也都借了出来,一共摆了八桌。 唐婶子请了村里杀猪的,一早拖出她养了近一年的大肥猪。 霍家院子在大肥猪嗷嗷的尖叫声里迎来了新的一天。 第8章 怎么了刚子兄弟?你怎么这副表情? 村里有个会做流水席菜式的霍天志,谁家有红白喜事,都会找他帮忙做席面。 当然,也不是白帮忙,要给钱,还要给些面、烟、酒等答谢之物。 自从夏红缨的厨艺得到他的认可,他每次办席都带著她,席面上的八大碗,其中一半出自夏红缨之手。 当然,钱、物也会分给她一些。 夏红缨做的菜很受欢迎,但凡她做的,席面上基本上不会有剩菜。 这得益於夏红缨的爷爷。 夏红缨的爷爷年轻的时候,据说拜过御医为师,会做药膳,会扯药草。 村里谁有个头疼脑热都来找她爷爷。 爷爷过世的时候,留下一本厚厚的笔记,嘱咐夏家人,人手抄一份,好好学,有好处。 但是,爷爷不是个正儿八经的坐堂大夫,后人不可能以此为生。 家里的男人不负责饭食,都丟下了。 倒是成日里围著灶台转的女人,从中学到了不少。 夏红缨她妈和她姑,都会做一手好菜,还会做药膳。 夏红缨也从小对这些感兴趣,小时候跟爷爷一起去扯过药草,后来还跟姑姑一起钻研过爷爷留下来的那本书。 药食同源,夏红缨做的菜是出了名的好吃,出嫁前就小有名气,加上长得好看,当年上门求亲的踏破门槛,络绎不绝。 不过她眼界高,一般人都看不上,唯独看上了霍南勛…… 唐婶子家办事,她自然也要去帮忙。 她负责做喜沙扣肉、梅菜扣肉、蛋卷包肉、粉蒸肉。 隨著一道道香喷喷的肉食出锅,帮厨的媳妇们都馋出了口水。 夏红缨忙了一大顿,出门去上茅房。 这时候,村里第一批来吃流水席的基本都到了,人声鼎沸。 但因为还没开席,大家都还没入座,都围著唐婶子和穿著素服的卢清悠母子。 她听到人群里黄菜的大嗓门:“啊?你要去301医院上班?” 卢清悠:“是啊!为了方便照顾妈,我申请把工作调过来了。” 有人问:“你是医生还是护士?” 卢清悠:“我是医生,大学学的是內科,不过外科我也能看。以后,大家要是有个跌打损伤,头疼脑热肚子疼什么的,都可以找我。”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又有人惊呼:“哎哟!你还是大学生啊?” 卢清悠语气谦虚地说:“是啊!我们那个部队医院的年轻医生,基本上都是从医科大学毕业的。” “哎哟哟!还是大学生啊!我们整个乡里头,这么多年就只出过一个大学生,就是乡政府的吴兴民,你知道吴兴民吗?” 卢清悠说:“我还真听过这个名字!咱们省当年的高考状元!” “就是他!他是我娘家侄儿,原本也是要分到省里当官的,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只分到咱们乡里头。” …… 夏红缨忙得很,听了这一耳朵,就去了茅房。 心里突然有个疑问,卢清悠爸爸是省厅官员,妈妈在医院上班,自己还是大学生,条件那么好,看上霍磊啥了啊? 霍磊跟霍南勛一样,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村人,高中毕业就去当了兵。 既没有背景,也没有钱。 而且霍磊也不如霍南勛长得好。 大概他们之间是超越门第的真爱吧!所以卢清悠才会在霍磊死后来了这里。 等正式开席以后,她又帮忙端菜出去。 她长得俊,做的菜又好吃,她一出来,黄菜她们那桌的就当著黄菜的面夸:“黄婶子你真是有福气哦!两个儿媳妇都能干!看看红缨,长得多水灵!做菜还这么好吃!这喜沙扣,真是好吃极了!又香又甜又糯!我要是有你这么个儿媳妇就好了!” “会做几道菜算什么?”黄菜说,“你们看看人家磊子他媳妇儿,那才叫能干呢!不但会生儿子,人家她爹,是省里的大官!人家还是大学生!来了我们这里,也是要去301医院上班的!那才是真能干啊!” “磊子这个媳妇是真不错!”其他人也认同,“不仅能干,关键还孝顺啊!百善孝为先!是个顶好的姑娘!只可惜磊子怎么就……” “她还这么年轻,其实还可以再嫁。” “哎哟!今儿是人磊子的丧事,別说这种话了吧!” “不过,就算是二婚,谁要是娶了她,那也是家里祖坟冒青烟了……” 夏红缨去每一桌上菜,基本上都听到乡亲们在夸卢清悠。 无论在娘家还是婆家,夏红缨都没少被夸漂亮能干。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把她比下去,得到乡亲们的一致称讚。 但她並没有嫉妒或是別的什么情绪。 她也认为,卢清悠一个出身这么好的城里姑娘,还是大学生,来农村照顾独居的婆婆,实在是难得,怎么夸都不为过。 至於昨天某些细枝末节上的不愉快,她並没怎么放在心上。 散席以后,她累得浑身疼。 从唐婶子屋里出来,锤著腰往家走,她看到已经在清理桌凳的院坝里头,霍南勛和他的两个发小霍刚和王德华在一块说话。 卢清悠也跟他们在一块。 刚结婚的时候,霍南勛跟她介绍过,霍刚、霍磊、王德华,是他最要好的三个发小。 受霍南勛之託,王德华每年都来帮她犁田、收稻子,她心里非常感激王德华。 这会见了他,她当然不能视而不见,就过去打招呼:“刚子,德华。” “嫂子!”王德华也笑著跟她打招呼,“刚刚我还在想,勛哥终於退伍了,还进了301当工人,嫂子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夏红缨笑著看了霍南勛一眼,问:“你们在商量什么呢?” “我让刚子帮忙,给唐婶子家后头弄个洗衣台。”霍南勛说。 霍刚他爸是个石匠。 霍刚点头:“没问题!明天一早我来量尺寸,两天功夫就好了。” “多谢了!”霍南勛拍了拍他的肩膀。 霍刚说:“磊子也是我兄弟。我家跟磊子家,血亲关係还更近呢!清悠嫂子是我最敬佩的女人,以后但凡有什么事,儘管找我。” 卢清悠感激地说:“那就谢谢你们了!” 霍刚满眼欣赏之色,说:“不用谢!” “对了。”夏红缨想起一事来,“从东头过来的路上,有块石板坏了,上次我爸踩翻了石板,掉水田里去了!刚子兄弟,能不能麻烦你顺道多打一块石板,把那路修一修?” 霍刚却脸色极为冷淡,没回答。 其实霍刚从刚刚见到她,就冷著一张脸。 不过,夏红缨平时跟他没怎么打过交道,根本没想过他这冷脸是冲她来的。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觉察出来。 她难堪又不解地看著霍刚:“怎么了刚子兄弟?你怎么这副表情?” 第9章 出殯立坟 霍刚冷笑了一声,张嘴要说话,霍南勛却將他拉走了,兄弟两个不知道在说什么,霍刚挺激动的,还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跟看仇人似的。 “他怎么回事?”夏红缨不解地问王德华:“我哪里得罪他了?” 王德华也一脸莫名其妙:“不知道啊!” 那边霍刚跟霍南勛说了话,没再过来,直接走人了。 霍南勛回来跟她说:“修路的事情他应了。” 夏红缨说:“我怎么感觉他跟我有仇似的?我不记得哪里得罪了他啊?” 霍南勛摇头,转身跟卢清悠说:“清悠,以后遇到什么事,我不在的话,你可以找他们两个帮忙。我们几个和磊子,都是髮小,最好的朋友。” 卢清悠点头:“好,勛哥,谢谢你!” 霍南勛:“早些休息吧!明天还有一天的法事,你和小光要受累了。” “好!你们也早点休息。”卢清悠转身走了。 王德华看著她的背影,说:“卢医生真不容易,老的身体不好,小的又才这么小。” “嗯。”霍南勛说:“德华,这几年,多亏你帮我家里干了不少活,有机会,我一定报答!” “咱们是兄弟,说这些做什么!”王德华探头探脑地到处看:“晓婷呢?怎么没看到她?” 夏红缨会心地笑了笑。 王德华喜欢晓婷。 …… 晓婷这天晚上依然没搬。 都没腾出功夫。 上床睡下,霍晓婷好奇地问:“二哥,妈说,隔壁卢嫂子居然是省里面大官的女儿?” 霍南勛:“不清楚。” “不清楚?”霍晓婷奇怪地问,“我还以为你跟她很熟。” 霍南勛:“是挺熟的。不过我也没问过人家这些。” 听到这话,夏红缨心里莫名有种释怀感,转头看了他一眼。 彼时还没关灯,霍南勛注意到她的眼神,也向她看过来。 他的眼神有强烈的侵略感,从他这次回来,夏红缨好几次跟他对视,都感觉心肝一颤,不敢多看。 这会,或是两个人躺在同一张床上,那种感觉更甚,夏红缨像被烫到一般转开眼神,心跳突突的,脸上发烫。 她这是怎么回事啊…… 以前也不这样啊? 他们结婚那会是怎么相处的来著? 那时候没分家,一大家子住一起,白天,他们其实没有单独相处的机会。 她是因为喜欢霍南勛才嫁给他的,情竇初开的女孩,生怕哪里做得不好。 她会很早起床,穿得整整齐齐去做饭,勤快地抢著干活,尽心尽力做好一个新媳妇该做的事,忙得很。 偶然得空说上几句话,也就是陌生人逐渐熟悉起来的那种客气。 能单独相处的时候,就是晚上。 但是晚上……那是另一种相处,她太害羞了,都不敢睁眼。 正胡思乱想著,夏红缨的手突然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握住。 她好容易平復下来的心跳又驀然加快。 那手不安分,从衣服下摆伸了进去,常年训练长了茧的手掌抚过她的肌肤,她浑身一片颤慄…… 霍南勛的呼吸也粗重起来,生怕被霍晓婷听出端倪的夏红缨將他的手推开,他却不肯。 夏红缨掐了他胳膊一下,硬邦邦的没掐动,但他好歹消停了。 …… 第二天,是霍磊出殯立坟的日子。 陈昌仁带著一帮学徒,敲锣打鼓地做了一场法事,乡亲们从柴火堆底下掏出了唐婶子前两年给她自己备的黑漆棺木,將霍磊的骨灰放了进去。 然后,全村的青壮年基本上都过来了,敲敲打打,抬著棺木去了昨天选好的坟地。 卢清悠和霍小光披麻戴孝,和唐婶子及他们家的近亲,一路哭丧。 坟地阴气重,一般不让小孩子去,夏红缨让霍晓婷带著燕燕,自己跟了过去。 到了坟地,得哭坟。 一般来说,若是老人走了,儿女孙辈跪下哭坟,无论是否是真心哭,总是有那么种满堂儿孙送终的氛围。 但霍磊太年轻,同辈和长辈不可能给他跪著哭坟,也就只有霍小光。 但霍小光才四岁,貌似根本不懂发生了什么事,大家让他跪著哭,他却左看右看,怎么都哭不出来。 “小光,给你爸爸哭一哭吧!”唐婶子费力地蹲在他旁边,流泪说:“你爸这么年轻就走了,好歹有你给他送终,你哭一哭,就当尽孝了。” 霍小光却一溜烟爬起来,跑到霍南勛身边,拉著他的手:“霍伯伯,我害怕,你带我回去吧!我不想在这里了!” 披麻戴孝的人们,调子特別阴间的丧葬锣鼓,加上棺木、坟坑......氛围的確阴森。 “小光,听奶奶和妈妈的话。”霍南勛说,“来,霍伯伯陪你一起,別怕。” 他拉著霍小光的手走到坟前,说:“跪著吧,这是你应该做的。” 霍小光倒是很听他的话,果然跪下了。 卢清悠也跪在他旁边,默默垂泪。 她今天没有化妆了,看起来有些寡淡不如昨天好看,但穿著一身白孝,头上拖著长长的白帕子,哭得极为伤心,也是我见犹怜。 这边哭著,那边霍刚、李德华等青壮男人们拿著铲子开始填土,隨著棺木一点点被土淹没,卢清悠和唐婶子哭得肝肠寸断。 霍小光看他妈妈哭成这样,更加害怕起来,一头扎进霍南勛怀里,霍南勛就那样蹲在他身边,一直搂著他安慰他。 等哭坟这个环节过去,夏红缨想著卢清悠跪了这么久,腿肯定会酸麻,过去扶了她一把。 卢清悠转头看到她,却没说话,只不动声色地把胳膊从她手里抽走,掏出手绢擦脸。 夏红缨就退到了一边。 那边霍南勛也拉著霍小光起来了,將他交给卢清悠,他也拿起铲子垒坟,立碑…… 坟立好了,该做的法事也都做完,人们三三两两散去,夏红缨也准备回去,却一眼看到了霍晓婷和燕燕,正探头探脑往这边看。 夏红缨过去问:“你们怎么来了?” 霍晓婷说:“妈让我出来打猪草,到了这附近,就来看一眼。下葬了吗?” 夏红缨:“嗯。我家也没有猪草了,我回去背个背篓来,跟你一起打猪草吧。” 这边长了许多茂盛的鹅肠草、水竹叶等野草,是个打猪草的好地方。 霍晓婷:“好。” 夏红缨回家背了背篓,回来就看到,霍小光將燕燕推倒在地。 燕燕一屁股重重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但是霍小光没完,居然上前一步,举起巴掌要扇燕燕的脸! 第10章 我可清楚你的底细 “你干什么!”夏红缨一个箭步衝过去,抓住霍小光扬起的手,“你这孩子,怎么打人呢!” 夏红缨心疼又生气,但霍小光是个四岁孩子,她也不可能一巴掌给打回去,阻止了他,她就鬆开了霍小光,將燕燕拉起来,问她:“燕燕,摔到哪里没?” 燕燕从小到大,都被夏红缨保护得很好,从来没被人打过,只觉得又害怕又伤心,抱著她呜呜地哭,瘪著小嘴说:“屁股好痛……” 这边的动静把土坡下头埋头割猪草的霍晓婷引了上来,坟地那边的人也都过来了,都问怎么回事。 “妈妈!”霍小光撒丫子跑到卢清悠身边就哭:“妈妈!她推我!我屁股好痛!” 刚刚他爸爸下葬,他一滴眼泪都没哭出来,这会倒是说哭就哭了。 卢清悠脸色一变,看向夏红缨。 夏红缨有些惊讶於霍小光的演技。 才四岁的孩子,居然张口就说谎,还说得跟真的似的! “夏红缨!你过份了啊!”霍刚跟个炮仗似的,满脸怒气地说:“你怎么能欺负这么小一个孩子?而且他还刚刚没了爸!” “我没推他!”夏红缨说,“是他推倒了燕燕,还想打她!我只是阻止了他!” 霍刚冷笑:“这么小的孩子,难道会撒谎?” 夏红缨昨晚上就觉得霍刚对她似乎充满敌意。 这会,那敌意具象化了,化作冰冷的冷眼和刀子般的指责。 “我妈妈没推他!”岂料,平时胆小的燕燕,竟突然大喊,“是他!是他推我!他骂我,朝我吐口水,他还打我!呜呜呜……” 燕燕哭得满脸眼泪,满脸委屈,表达得很清晰。 霍刚愣了愣。 “听到了吗?燕燕比小光还小,她更加不会撒谎!”夏红缨说。 霍刚:“这么小的孩子,当然不会撒谎。但是你可以教她啊!是你教燕燕这么说的吧?小光可没有大人在旁边教他。” “是她推我!是她推我!”霍小光闻言哭得更大声了。 “怎么了?”霍南勛也过来了。 “勛哥,夏红缨居然推小光!”霍刚气愤地说,“这么小个孩子,她也下得了手!我就说她人品有问题!” 夏红缨:“我没推他!” “你推我了!”霍小光衝过去,一手拉住霍南勛的手,一手指著夏红缨:“霍伯伯,她是个坏女人!” 霍南勛皱眉。 “不是的爸爸!”燕燕见状也跑过去,扯著霍南勛的另一只手说:“是霍小光打我,他骂我是个贱丫头,朝我吐口水,他还把我推倒!他想打我,妈妈保护我,妈妈没有推他!” “你走开!你个贱丫头——”霍小光究竟是个小孩子,一急,又伸手去推燕燕,而且再次骂她贱丫头。 “小光!”卢清悠一把抱住了霍小光,捂住他的嘴,神色黯然地说:“勛哥,你別怪嫂子。嫂子肯定不会无缘无故推一个小孩。肯定是小光顽皮了。” 说著,她將霍小光抱起来,冲夏红缨鞠了一躬:“嫂子,是小光不对,看在磊子的份上,希望你別往心里去。” 她看起来情绪很低落,一脸悲伤地说:“小光,我们回去吧。” 她直接抱著孩子走了,一身白孝,脚步沉重,孤儿寡母,看著非常可怜。 霍刚满眼同情,转头就怒视夏红缨:“夏红缨,你是不是人?欺负人家孤儿寡母,有意思吗?” 他这样一嚷嚷,周围还没走的霍磊家亲戚都对夏红缨投去或谴责或不善的眼神。 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 夏红缨虽然不得霍家人善待,但是她在村里的名声是很好的。 大家都说她漂亮能干,性格又好。 霍刚这一嚷嚷,直接就败坏了她的名声。 夏红缨也动怒了,冲他吼道:“霍刚!我都说了我没推他!” 霍刚:“人家那么丁点的小孩会撒谎?” 夏红缨:“他就是撒谎了!我们前后院住了四年了,你什么时候见我夏红缨欺负过人?更何况那还是个四岁的小孩!” “呵!你会装唄!”霍刚冷笑:“装得村里人都说你好!但我可清楚你的底细,你——” “刚子!”霍南勛一手搭在他肩膀上,带著他往一边走。 也没见霍南勛用力,霍刚就不由自主地跟著他踉蹌斜行,差点摔著。 走远了些,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霍南勛微有些怒色,霍刚则脸红脖子粗很激动的样子。 夏红缨隱约听到霍刚高亢的声音“两只船”“不单纯”“我替你不值”之类的话。 霍南勛的声音比较低,则什么都听不到。 霍刚没再回来找茬,愤愤地走了。 霍南勛过来,跟夏红缨说:“刚子那人嫉恶如仇,性格特別直,你別放在心上。” “嫉『恶』如仇?”夏红缨心里难受,“所以你也觉得我是恶人?” 霍南勛说:“不是。其实以前,我不止一次见过小光闯祸以后撒谎不承认。不过今天日子特殊,不好多说什么。” 今天的確日子特殊。 今天是霍磊入土为安的日子。 她也不可能揪著一个四岁的小孩不放。 “我可以不跟霍小光计较。但霍刚到底是怎么回事?”夏红缨问。“他为什么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 霍南勛沉默片刻:“他那人,就是性格不好。” “性格不好?”夏红缨摇头:“他对別人可不这样!这里头肯定有什么事!他还说清楚我的底细?我什么底细?” 霍南勛看了她一眼,眼神暗沉,夏红缨看不懂。 “真的没事。”他轻描淡写地说了这一句,就將燕燕抱起来,替她擦去还没干透残余的眼泪,问:“燕燕,摔疼了吗?” 燕燕:“屁屁疼。” 霍南勛:“燕燕受委屈了。” 燕燕:“爸爸,妈妈没有推他!” 霍南勛:“嗯,我相信燕燕。不过,今天是他爸爸下葬的日子,咱们就不跟他计较了,好不好?” 燕燕:“什么叫下葬?” “就是他爸爸死了!”霍晓婷在旁边说。 燕燕的大眼睛里满是同情:“啊?” 霍晓婷:“燕燕,以后別跟霍小光玩!他太坏了!小坏种!要不是看在霍磊哥的份上,我非扇他两巴掌不可!敢这么欺负我的小乖乖!” 燕燕抿著小嘴,委屈巴巴地点头。 第11章 搬床 “二嫂,都是我不好。”霍晓婷说,“我看到坡下头的猪草长得好,就去坡下了。都没看到霍小光过来!让我们燕燕被人欺负了!” 夏红缨摇头:“怎么能怪你。” 旁边霍南勛说:“我回去帮晓婷搬床。燕燕我先带回去,我看著她,你放心。” 夏红缨没说话。 霍南勛走了以后,夏红缨问霍晓婷:“晓婷,你跟霍刚熟,你说他是那种会无缘无故对別人冷言冷语,甚至攻击別人的人吗?” 霍晓婷说:“刚哥的確性格衝动,但他是个正常人啊,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地就针对谁。” 夏红缨:“那他为什么针对我?” 霍晓婷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他刚刚那个样,让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儿来……” 夏红缨:“什么事啊?” 霍晓婷:“有一回,在街上,我发现他好像在跟踪你! 当时我问他在干什么,他说他看到个小偷尾隨你,他就跟了上来。 我问他小偷在哪儿?他说因为我打扰他,惊到了小偷,小偷已经跑了。 他还让我別告诉你,也別跟任何人说,说我哥也不在家,他一个大男人偷偷尾隨你,別传出什么閒话。” 夏红缨皱眉:“什么时候的事儿?” 霍晓婷:“就两三个月前吧。” 夏红缨回想著那段时间:“两三个月前……也没发生过什么事啊?奇了怪了……” 霍晓婷:“我感觉我哥肯定知道原因,你问问他!” 夏红缨:“刚才不是问了吗?他不肯说。” 霍晓婷冲她挤挤眼:“你瞧我哥多积极地给我搬床呀!今天晚上我带燕燕睡,你就趁著他意志力薄弱的时候问他,他肯定说!” 夏红缨瞪著她:“什么叫意志力薄弱的时候?” 霍晓婷一脸不正经:“咳咳,你说呢?嘿嘿!” 夏红缨:“姑娘家家的,你!” 霍晓婷:“哈哈哈!二嫂,你脸都红了!” …… 打完猪草回去,果然见霍南勛叫了霍英彪和院里几个男人一起拆了床往外搬。 卢清悠已经换回了平时穿的衣服,正好奇地问:“勛哥,你们在干什么啊?” 霍南勛还没说话,霍英彪抢著说:“帮晓婷搬床!” 卢清悠:“搬床?” 农村人说话不讲究,一个男人开玩笑说:“这不勛子回来了?人家两口子晚上要办事,晓婷睡一个屋怎么办?当然要把晓婷的床搬走!” “哈哈哈哈!”大家都发出会意的笑声。 卢清悠脸色一僵,看了霍南勛一眼。 他背对著她,没出声,也没反驳。 眼里闪过强烈的阴暗嫉恨,卢清悠转身回了屋。 男人们只当她脸皮薄,也没多想。 夏红缨却把卢清悠的神色尽收眼底,心里再次涌出之前那种不舒服。 她不是不经事的小姑娘了,知道那种神色代表了什么。 难道卢清悠对霍南勛…… 她皱眉看向霍南勛,天热,他只穿了个背心,露出古铜色的发达且漂亮的肌肉,更显肩宽腰窄,强壮硬朗,充满著致命的男性魅力。 霍南勛像是觉察到什么,突然回头。 四目相接,他的眼神从她身上游走了一遍,嘴角噙著一丝笑意,莫名有些坏。 那是什么眼神! 夏红缨一下子红了脸,拎著猪草去后院淘洗…… 晓婷还真带著燕燕一起睡。 入夜以后,夏红缨洗了个澡。 特地用香皂洗了两遍,全身都香喷喷的。 她又低头看自己的身体。 她身体素质好,而且会调养自己,生孩子並没在她身上留下多少痕跡。 她的皮肤天生白皙,连个毛孔都看不见; 她的腰肢还是很细,並无一丝赘肉; 倒是……该丰满的地方,比生孩子以前更丰满了。 她抿了抿唇,特地翻出箱底唯一的一条金项链戴上,对著镜子一照,白生生的胸口上一只金灿灿的小蝴蝶,相得益彰,煞是好看。 霍南勛还在洗漱,夏红缨先上了床,躺在最里头。 黄色的电灯光透过蚊帐,营造出一种近似浪漫的光晕。 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將衣领往下拉了拉,露出漂亮的项链和锁骨,將头髮捋顺,闭上眼睛装睡。 耳朵里却听著霍南勛的动静,洗澡、刮鬍子,走过来,床外侧陷了下去,一股充满侵略性的男人阳刚之气侵袭而来。 夏红缨长长的眼睫毛微微颤动。 然而,並未等来进一步的动作。 蚊帐內,气压越来越低。 夏红缨睁开眼睛,看到霍南勛在看著她……胸口的项链,脸色沉如寒冰。 “怎么了?”夏红缨不解地问。 “项链哪来的?”霍南勛问。 “我哥哥给我买的,这我唯一的一条金项链。”夏红缨摸著项链上的蝴蝶坠子,有些羞涩地问他,“好看吗?” 霍南勛没回答,却是转头拉熄了电灯,躺下。 许久没有动静。 昨晚还动手动脚,今天晓婷和燕燕都不在,他……他什么意思? 她还特地为他戴上了从没戴过的金项链! 夏红缨又羞又气,越来越难受,驀然转身,背对著他。 一时心里转过许多念头。 四年了,他是不是在外头有人了? 他是不是接触了像卢清悠那样的城里人,看不上她了? 还有,卢清悠看他的眼神……他该不会跟卢清悠有一腿吧? “睡了吗?”突然,霍南勛出声。 夏红缨眨了眨毫无困意的眼睛:“嗯。” 霍南勛:“你有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夏红缨转身看向他,关灯以后,他整个人沉入黑暗中,她什么都看不真切。 “你……”夏红缨出声。 霍南勛:“什么?” 夏红缨:“卢清悠说,你受伤跟她认识的?你是怎么受伤的?严重吗?” 霍南勛:“当兵的,有各种训练,伤筋动骨很正常,没事。” 夏红缨:“我看小光跟你挺亲的。” 霍南勛:“嗯。霍磊结婚以后,经常请我去他家吃饭,改善伙食。一来二去,自然就熟了。” 夏红缨:“卢医生跟霍磊感情好吗?” 霍南勛:“挺好的,不好她也不能来这里。怎么突然这么问?” 夏红缨说:“隨便问问,没什么。睡觉吧。” 她又转过身去,等了一会,依然没什么动静,心里失望又有些难受,闭上眼睛睡觉。 第12章 嫂子 第二天,霍刚和他爸打好了给卢清悠做洗衣台需要的石头,一大早趁著太阳没出来尚不那么热,叫了霍南勛、王德华两人过去抬石板。 要铺地面、做洗衣台,得抬二十来块石板,来迴路程不近,霍刚父子、霍南勛和王德华四人一趟趟抬著,快到十点还没抬完。 这个点的阳光非常炙人了,每个人都汗如雨下。 王德华热极了,喊道:“嫂子!嫂子!” “欸!” “来了!” 夏红缨和卢清悠两个嫂子同时答应,出现在门口。 夏红缨捆著围裙,穿著自己做的布鞋,在打扫灶台,围裙和衣袖上都沾了些黑灰。 卢清悠则穿著泡泡袖裙子和带跟的凉鞋,看著亭亭玉立,浑身白得发光一般。 看到夏红缨的穿著,卢清悠眼里闪过一丝轻蔑笑意,问:“德华,你叫哪个嫂子?” 王德华:“我喊红缨嫂子!红缨嫂子,给我们煮点绿豆汤唄?热死了!” 他往年来帮夏红缨收秋稻,夏红缨给他煮过绿豆汤,入口清凉爽口,暑意全消,肠胃还很舒服,他一到夏天就念念不忘。 其实他没告诉別人,他之所以乐意每年来帮夏红缨干活,一半因为霍南勛兄妹,一个是哥们,一个是他喜欢的女孩;还有一半,就是馋夏红缨做的好吃的。 夏红缨应道:“好。太阳越升越高了,你们等下午天阴了再继续,別中暑了!” 王德华:“还剩最后几块了!索性一下子抬完!嫂子,要用井水镇凉哦!” “知道啦!”夏红缨笑著应了。 绿豆汤镇好了,夏红缨用了个大茶壶装好,拿著几个碗,拎著去了隔壁。 进门没看到人,听到后头有动静,她估计人都在后面干活,於是往后厨走去。 这边房子格局都差不多,前堂后厨。 家里只有一间房的,就只能把床摆在堂屋里。 家里有不止一间房的,其他房间再用作臥室。 唐婶子家有两间房,旁边两间做臥室,正屋是猪肝色红漆双门的大堂屋,里头摆著桌椅板凳,供著佛龕,比夏红缨那间小屋宽敞多了。 只是屋里乱七八糟堆放著各种农具、大小扫把、木桶、柴火等等,显得颇为杂乱。 后厨的门敞著,夏红缨一眼看到霍刚在铺地板,霍南勛拿著锄头在挖排水沟。 王德华和霍刚他爸霍三叔没在,应该还在抬石头回来的路上。 “勛哥。”夏红缨正准备打招呼,突然,卢清悠出声叫道。 霍南勛停下动作看向她:“嗯?” 卢清悠:“我一直很好奇,像你和嫂子这样通过媒人介绍结婚,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是什么感觉?” 霍南勛却没回答,端起水来喝了一口,又拿出一包烟来,丟给了霍刚一支,自己也点燃了一支。 “我这么问吧!你们之间,有爱情吗?”卢清悠追问。 夏红缨提著茶壶的手不自觉捏紧,没动没出声,也很想听听霍南勛的答案。 霍南勛站在逼仄的后檐一隅,显得更加越发挺拔高壮,天太热,他上半身只穿著一件红背心,光著膀子在干活,汗滴流过精壮的肌肉,手臂上的青筋充满著力量感。 他抽菸的样子很爷们很帅,伴隨著吸菸的动作,眉头皱成了“川”字,似在吞咽什么极为苦涩的东西。 卢清悠瞥了一眼夏红缨的方向,眼里闪过一丝得意,用撒娇的语气说:“勛哥,我只是好奇,你就告诉我嘛~” 然而霍南勛却看到夏红缨了,偏头看向她。 夏红缨走出去,说:“我煮了一壶绿豆汤,用井水镇凉了,你们都喝点,可以清热解毒。” 卢清悠面露尷尬之色,说:“嫂子,谢谢你啊!” 夏红缨微微点了点头,转身要走。 “嫂子!”卢清悠叫住她。 夏红缨:“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 卢清悠:“今天中午我招待大家吃饭!你和燕燕也一起来吧!” 夏红缨:“我都没能帮上什么忙,就不过来了。” 卢清悠:“昨天晚上,妈还跟我说,你过去帮了我妈很多忙,让我好好感谢你呢!嫂子要是不赏脸过来,我这心里会一直过意不去的!” 她这会,盛情相邀的表情非常真诚。 夏红缨推辞不过,乾脆就不推辞了:“行吧,那就辛苦弟妹了。” “不辛苦!”卢清悠笑道,“那嫂子等会过来!” 夏红缨点头,回家继去了。 卢清悠回头,看到霍南勛在喝绿豆汤。 而且,喝了一碗又一碗,一口气喝了三碗。 她皱了皱眉,问:“勛哥渴了是不是?我再给你倒杯水!” 霍南勛浑身舒泰透凉,说:“不用,绿豆汤很好。” …… 夏红缨回到家,却没心情再打扫灶台,坐在灶边小板凳上发呆。 她在想,刚刚卢清悠问,“你们之间,有爱情吗?” 霍南勛那苦涩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她想起跟他相亲的那天。 街道上开小卖铺的张婶子给他们做的媒,那天张婶子约了双方见面,夏红缨和妈妈一起过去的,到那里,她就一眼看到了霍南勛。 那时候的他,比现在看著要青涩一些,气势也不像现在这么凌厉而深不可测,当时他就站在小卖铺前那棵大梧桐下面,青翠的树冠下,高大挺拔,俊美帅气的霍南勛,一下子入了夏红缨的眼。 大约是因为自身长得好的缘故,夏红缨眼界挺高的,那是她十八岁的生命里,第一次体会到心动的感觉。 只觉得心慌心跳,不敢多看,躲在她妈身后不敢出来。 张婶子把她们母女两个拉进屋里,说了霍南勛的基本情况,问她们感觉怎么样?愿不愿意? 她妈也是一眼相中霍南勛的,但是她主要看夏红缨自己。 夏红缨红著脸,点了头。 从张婶子的小卖铺出去的时候,她跟霍南勛对视了一眼,然后脸一下子通红,跟被狗撵似地跑了。 再后来霍家那边提出直接结婚,因为霍南勛正在当兵,没时间慢慢相处,她鬼迷了心窍般就答应了…… 所以,她其实是因为看上霍南勛,喜欢他,才嫁给他的。 她一直以为,霍南勛也跟她一样。 可他刚刚那似乎吞咽了满腹的苦涩的表情…… 还有昨晚,四年没见的夫妻单独躺在床上,他却不碰她? 大热的天,夏红缨却觉得一阵阵发冷。 第13章 你肯定能教好他 十一点刚过,她带著燕燕去了唐婶子家。 还没到饭点,她是过去帮忙的。 到了后厨,她先去看了眼施工进度。 霍刚他们的活基本上干完了,用青石铺了,挖了排水沟,还比她家的多了个洗衣台。 地方也比她那边要大些。本来,后屋檐只有不到两尺宽,加上檐沟,顶多三尺。他们这小后院,却延伸出去有三、四米。 夏红缨家和唐婶子家虽然相邻,但却正好是合院拐弯处,夏红缨家的屋后头,和唐婶子家的屋后头,朝向是不同的。 夏红缨家后头是竹林,她利用的是竹林闪出来的一块儿空地。 但唐婶子家后面却是一块斜坡地,且不是唐婶子家的,是后头院子二大爷家的。 他们这是把二大爷家的地给挖了两三米长宽,铺了石头变成了院子。 “这后头,是二大爷家的地!”夏红缨怀疑地问,“你们给他挖了,有跟他打招呼吗?” 二大爷向来小气。 之前,她的南瓜藤爬到他们地里,他们都要找夏红缨理论。 夏红缨给了他们两个南瓜,又把南瓜藤扯回自己地里,他们这才作罢。 夏红缨有些担心,如果没有事先跟他们说,怕是会產生纠纷。 “不用你操这个心。”霍刚突然来了一句,“我会跟跟我爷说的!” 霍刚是二大爷的亲孙子,而且霍刚他爸霍三叔也在,想必他们能做这个主,夏红缨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卢清悠也是个能干的,夏红缨和唐婶子给她打下手,她做了一大桌子菜。 等饭好了,他们的活也干完了,轮流洗手洗脸擦汗,去前头堂屋准备吃饭。 燕燕有些害怕霍小光,一靠近他,就躲在夏红缨身后。 霍小光则得意洋洋的,偷眼看向霍南勛,见他没注意这边,就冲燕燕做出个吐口水的动作。 夏红缨將他的动作尽收眼底,脸色沉了沉:“小光,你这冲人吐口水的动作,非常不礼貌,阿姨希望你以后別这样了。” 霍小光被人揭穿,恨恨瞪向她:“我没有!” 见霍南勛看过来,他反而倒打一耙告起状来:“霍伯伯,我没有!她冤枉我!” “咦?这城里孩子,不但会撒谎,还会告黑状哩!”却是霍三叔咧嘴逗他说,“我们都看到了呢!哈哈哈哈!” 看到的不止霍三叔,唐婶子也说:“小光,以后可不许那样了啊!” 霍小光傻眼了。 “小光!”卢清悠端著饭出来,打了霍小光屁股一下,然后一脸诚恳地向夏红缨道歉,“嫂子,昨天小光和燕燕的事情,我跟你道歉!小光以前一直是我妈带的,老人宠孩子,他被我妈宠得像个小霸王似的!如果真是他欺负了燕燕,你別往心里去啊!” 夏红缨回答:“怎么会?他才多大啊!以后跟著你,你肯定能教好他。” 什么叫“你肯定能教好他”? 意思是他现在不好吗? 卢清悠的表情一下子有些僵硬,但很快掩饰过去,转身回了灶房。 农村吃饭坐席有讲究。 面对著门方向的是上席,由辈份最高的客人坐,其他三面没有差別。 还有就是,喝酒的男人坐一块,方便推杯换盏。 霍南勛让霍三叔和霍刚父子坐了上席,自己挨著霍刚,坐在右席。 “霍伯伯,我要跟你一起坐!”霍小光还太小,看不出刚刚他妈的尷尬,只管黏著霍南勛。 霍三叔见状打趣他说:“你要挨著你霍伯伯坐,得喝酒!” 霍小光咧嘴摇头:“不要!不好喝!” 卢清悠再次出来,拿了两瓶白酒出来,自然而然地递给霍南勛。 霍南勛接过,开盖给大家倒酒。 “妈妈!你坐这里!”霍小光拉卢清悠坐在自己的另一侧。 孩子行为,也没人多想。而且在农村人眼里,一口吃的是最重要的,大家都饿了,桌上菜色丰富,都拿著筷子准备吃。 这时,最后一个擦洗完的王德华过来了。 “德华,快坐吧!”卢清悠热情招呼他,“辛苦你了!” 王德华打量了一下座位。 一桌四面,上席坐著霍刚父子; 左席坐著夏红缨母女; 右席坐著霍南勛、霍小光、卢清悠三人; 还有一面,是唐婶子自己。 他要入座,肯定不能跟霍刚父子去挤上席。 桌子不大,他们两个敞开腿一坐,他想挤都没地方。 他也不能跑到夏红缨一个年轻小媳妇身边去挤,他只能往唐婶子身边去坐。 那样的话,霍刚父子、霍南勛倒是在一块,把他一个人闪老远,弄女人堆里坐著了。 这席上的座位都是主人家安排,霍磊不在了,他也不好意思跟孤儿寡母去计较,遂从兄弟身上开刀,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勛哥,你怎么坐那去了?你该跟红缨嫂子和燕燕坐一块啊!” 他这一说,本来没人注意到的事,这会都注意到了,且越看越觉得不对味儿。 霍南勛没跟自己老婆孩子一起坐,却在小寡妇母子身边坐,怎么看怎么彆扭。 但是大家都晓得是霍小光的原因,所以没人会往別的方向去想。 霍三叔看出德华的尷尬了,挥挥手指挥道:“磊子媳妇儿,你带著小光坐你妈旁边去,让德华跟勛子坐一起,我们爷几个喝点酒!” 卢清悠“欸”了一声,看了霍南勛一眼,有些不情愿地起身,要带小光去唐婶子身边坐。 霍小光却扯著霍南勛的胳膊不放:“不要不要!我要挨著霍伯伯坐!” “那小光就坐这吧。说好的,要喝酒哈!”霍三叔说。 这样的话,就成了王德华、霍南勛、霍小光坐一条板凳,卢清悠去唐婶子身边。 岂料,霍小光又拉著卢清悠不放:“妈妈別走!我也要挨著妈妈坐!” “这孩子!”唐婶子无奈摇头,让卢清悠在自己右手边坐了,让她隔著桌角挨著霍小光,说:“你看,妈妈不是在你旁边吗?” “我要刚刚那样坐!妈妈和霍伯伯都跟我坐一条板凳!”霍小光一手扯著霍南勛的衣服,一手拉著卢清悠的手。 霍三叔皱了皱眉,这孩子太闹腾了,怪烦人的。 还是燕燕乖,安安静静地坐在席上,睁著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著他们,看得人心生喜爱。 第14章 没有那种万一 这个时代的人都很保守,尤其是老一辈人,刚刚没注意到,这会注意到了,无论霍小光怎么闹,都改变不了这个结果。 王德华见他想哭,给他夹了一块肉,说:“小光啊,赶紧吃饭吧!好好吃饭,才能长到你霍伯伯这么高,要不然会变成小矮子的!” 霍小光被嚇到了:“啊?真的吗?” 王德华:“真的!” “是真的!”霍三叔飢肠轆轆地举起筷子,也说:“你看,你妈做了这么多好吃的,还摆得这么漂亮,赶紧吃饭吧!多吃饭才能长个!” 霍小光这才不闹了。 “清悠嫂子真能干,做了这么大一桌子菜,还摆得这么精致。”霍刚开口说,“我以前听人说,城里姑娘都不会做饭,都去馆子里吃,看样子是假的。” 卢清悠笑道:“当然是假的!谁家能顿顿下馆子?我做姑娘的时候,的確不怎么会做饭,不过结婚了,要照顾霍磊和小光,得学啊!” 她其实是为了霍南勛学的厨艺。 为了经常请他来家吃饭。 还有,以送卤货、咸菜等名义,去找他。 霍刚吃了几筷子,又说:“嗯……味道很好!” 卢清悠笑问:“跟你红缨嫂子比,怎么样?” 霍刚瞥了夏红缨一眼:“我没吃过她做的饭,不知道。但是我觉得,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菜!” 卢清悠面露笑意,又问:“德华吃过红缨嫂子的菜吧?你刚刚还请嫂子煮绿豆汤呢!” “当然吃过!”王德华说:“每年都能吃上好几回呢——其实我们大家都吃过,昨晚上的酒席,被吃得精光的那几碗,就是红缨嫂子做的!” 唐婶子点头:“红缨做的饭菜,味道是一等一的好!” “对!”王德华说,“我最馋红缨嫂子做的菜,虽然佐料不如清悠嫂子的放得多,偏清淡,但是特別香!吃了肠胃还舒服!” 卢清悠脸色淡了淡,接著又笑问霍南勛:“那勛哥呢?你喜欢我做的菜,还是嫂子的?” 霍南勛回答:“你们做菜都好吃,你的更精致。” 说著,他看向夏红缨。 夏红缨一直没看他,这会脸色更淡了些。 霍南勛又说:“不过,我个人更习惯红缨的味道。” 夏红缨总算抬眼瞥了他一眼,霍南勛刚想冲她笑一下,她却又移开了视线,看起来非常冷淡。 霍南勛那丝笑意凝固在嘴角。 “嫂子可不仅仅是做菜好吃,她还懂中医!家里收拾得又乾净,干活也是一把好手!我妈经常说,勛哥娶了红缨,太有福气了!”王德华的讚美之词不要钱似的往外冒,而且特別真诚。 卢清悠的笑容消失了一阵,隨意又扬起笑脸问夏红缨:“嫂子,我看德华快羡慕死勛哥了!你有不有妹妹?乾脆介绍给他吧!” 夏红缨看向王德华:“娘家没有妹妹,婆家有一个,你要不要?” 王德华有些憨厚地摸著后脑勺,笑得嘴都快裂开了。 “嫂子,你还会中医啊?”卢清悠又问夏红缨。 夏红缨说:“谈不上会,就是祖上留下一些扯药草治常见病的方法,学了些。” 卢清悠:“我一直对中医很感兴趣,可惜当初学的是西医。嫂子,你能教教我吗?” 夏红缨连连摆手:“我就是会些民间土方,哪里敢教你一个医科大学毕业的大学生?” 卢清悠:“嫂子你有所不知!西医跟中医有很大的不同!我虽上过医科大学,对中医却是一窍不通的!嫂子你教教我吧!” 夏红缨家的笔记是不外传的。 但是,这话不好说,显得太狂妄又太见外。 於是她问:“你还要上班吧?医院里头天天那么多人,到时候一定会很忙,你肯定抽不出时间来。” 卢清悠还打算说话,霍南勛突然发声:“清悠,明天我要去301报导,你要去医院吗?去的话我顺道带你去。” 卢清悠眼前一亮:“去!我的丧葬假期虽然还有半个月,但是新来乍到,明天先提前去报个道,是应该的。” 霍南勛点头,又跟夏红缨说:“红缨,你也一起去吧,把你和燕燕的户口迁过去。” 这话一出,大家都用羡慕的眼神看向夏红缨。 非农户口是一种荣耀,是农村人可望而不可即的东西,钱都买不到。 夏红缨想了想,问他:“我要是把户口转过去,我也能做301的工人吗?” 霍南勛:“不能。” “如果不转的话,会影响燕燕上301幼儿园和小学吗?” 霍南勛:“不会。” “那我们母女两的户口,还是先不转了吧。”夏红缨说。 霍南勛神色一沉:“为什么?” 唐婶子也问:“红缨!非农户口多难得啊!你为什么不转?” 夏红缨:“我要是转了户口就能成为正式工人,能拿工资,我肯定转!这不不成吗?转了户口,我和燕燕就没有地了,没有地,我们吃什么喝什么?” 霍三叔说:“哎哟!勛子这么出息,你还愁没得吃喝?以后你就跟城里人一样了,想吃什么钱买就行了,还可以吃301食堂,连饭都不用做了!多好啊!” 唐婶子也说:“就是!红缨,这些年你过得太苦了!一个人带个孩子,种三个人的地。转了户口,你就不用在地里刨食了,以后就跟著勛子享福吧!” 夏红缨却摇头:“有自己的地,就等於有了一份保障,怎么能隨便放弃?万一……我只是说万一哈!霍南勛这边的工作出了什么问题怎么办?我们三个人都没地了,喝西北风吗?” 还有一种可能她没说出口,万一,霍南勛看上了別人要跟她离婚,她又怎么办? 大家一听,倒也是那么个理儿。 转成城镇户口,听著高大上,仿佛是农村人高攀不起的存在。 但是,它具体有什么实实在在的好处,却也没人说得上来。 倒是农村户口,只要踏实肯干,怎么著也饿不著。 “没有那种万一。”霍南勛突然说了一句。 夏红缨心思单纯,但也倔强,说:“不管怎么说,我不会迁户口的。燕燕的最好也先別迁,那样家里就多一个人的地。我不怕干活苦,我只怕没有活干。” 霍南勛没再说话了,但能看出来,神色微沉。 卢清悠嘴角弯了弯,心情很好地招呼大家:“辛苦你们各位了!三叔,刚子,来,多吃点……” …… 第15章 例如,土地。 回到自己家,霍南勛跟她说:“红缨,我入职三零一厂,是国家正式职工,不是临时工,只要不犯原则性的错误,工作不会有问题。” 夏红缨:“就算你的工作稳定,那我呢?我总不能成天閒著什么都不干。” 霍南勛:“单位会分宿舍,到时候我们三个搬去宿舍那边住。你负责做饭、家务、接送燕燕上幼儿园。如果你想工作,我到时候看看,帮你找机会。” 顿了顿,他又说:“我的工作会很忙,可能没有太多时间帮你干农活。我不想让你再这么辛苦,同时我也是为了燕燕,她住301宿舍的话,每天上学可以少走很多路。” 夏红缨不是不心动。 转为城镇户口,不用干农活,过城里人一样的生活,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 而且,从家到301幼儿园,走路得一个多钟头。 如果家里没活,她能抽身住到301宿舍去,那就非常近便了。 但是,想到上午卢清悠问他“你们之间,有爱情吗?”,他当时那苦涩的表情……夏红缨抠著自己的掌心,还是摇摇头。 “你还有什么顾虑?”霍南勛问她。 夏红缨沉默片刻,看向他:“我们结婚以后,你就在家呆了半个月,也……也没什么感情。万一我们离婚呢?我都没工作,拿什么养活自己和燕燕?” “离婚?”霍南勛眼睛微眯,陡然散发出一股危险的气息,“你想跟我离婚?” 夏红缨:“不是我想跟你离婚!我就是说,万一以后——” “没有那种万一。”霍南勛打断她。 夏红缨说:“霍南勛,並非我不信任你,而是……我对你,可以说是一无所知!不知道你这些年是怎么过的,不知道你受伤,不知道你立功,甚至不知道你隶属哪支部队!你现在是工人了,我是农民,我们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以后……” 对她来说,迁户口就像一场豪赌。 赌的是霍南勛永远对她不离不弃。 但是她完全没有把握认为自己能赌贏。 霍南勛眼神黑沉:“我不跟你说,是因为部队纪律,不能说。” “我知道,我也没怪你!”夏红缨说,“但是,我现在真的不想迁户口。 霍南勛看著她良久,点点头,语气淡淡地说:“那就暂时不迁吧!” 夏红缨能看出他的失望。 但是,她不后悔。 若是刚结婚的她,一定会高高兴兴地迁户口。 但这几年下来,她变得很清醒、很现实。 指望別人不如指望自己。 只有握在手里真正属於她的东西,才是她的依靠。 例如,土地。 下午霍南勛去村里老书记那边办迁户手续,老书记留他在那边吃了饭。 这天晚上,霍晓婷还说要带燕燕睡,夏红缨没答应,在后院搭了凉床,掛了蚊帐,和燕燕在外头睡了。 霍南勛出去看了一眼,那凉床倒是能容下三个人,但是她们母女睡在正中间,两边的空隙都不够他躺的,他转身进去了。 …… 第二天,霍南勛要去301报导。 临出发前,夏红缨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 霍南勛:“不知道,得看情况。” 夏红缨点点头,递给他一把钥匙:“这是家门钥匙。如果你回来我不在家,你就——” “你不在家在哪里?”霍南勛却突然打断她,语气有些凶。 夏红缨正要说话,外头响起卢清悠的喊声:“勛哥!好了没?该走了!” 霍南勛闻言,伸手接过钥匙,什么都没说,转身出去了。 夏红缨跟著出去,看到卢清悠牵著霍小光的手等在她家门前,卢清悠穿著身红底白圆点的裙子,戴著漂亮的遮阳帽,霍小光穿著身背带裤,母子两个打扮得像画报上的明星。 见了霍南勛,卢清悠笑面如地说:“我打算报导以后,带小光去买两双鞋,他的脚又长长了,鞋子有些顶脚了。” 霍南勛说:“天热,路又远,没必要带他一起,按鞋码买就是了。” “不嘛不嘛!我要一起去!”霍小光跑过来拉住霍南勛的手撒娇,“霍伯伯,我也要去!” 霍南勛说:“你妈妈可背不动你,来回得自己走。” “我自己走!”霍小光举著拳头说:“我是男子汉!不要妈妈背!” 霍南勛:“那就走吧。” 卢清悠回头,笑著跟夏红缨说:“嫂子,我们走啦!回见!” 夏红缨勉强笑了笑,点了点头。 霍南勛牵著霍小光在前,卢清悠在后,三人走在一起的背影,像极了一家三口。 夏红缨心里再次不舒服起来。 乡里头谁不知道301医院? 唐婶子也知道啊! 就非得霍南勛领著她去吗? 孤男寡女的,也不怕人说閒话。 而且,霍磊新丧,刚刚下葬不满三天,她涂脂抹粉打扮得这么鲜艷,还笑得那般开心,总让人觉得非常怪异。 …… 下午三点,村里大喇叭下通知,让每家出一个人,去公社大院开会。 夏红缨就带著燕燕去了。 村里人见了她,都跟她搭话,说霍南勛如今出息了之类的。 甚至连开会坐的位置,也在几个同龄媳妇的拉扯按坐下,比以前靠前许多,跟大嫂吴莲英平起平坐了。 作为村长的妻子,大嫂以前开会都坐在靠前最中间,被一群妇女围著。 而夏红缨则每次都坐在靠后的位置,被挤在人堆里扒拉不著的那种角落。 看大家都围著夏红缨,大嫂撇了撇嘴,满脸不痛快。 老支书清了清嗓子,说今天开会就一件事。 十几年前,乡里统一规划,栽种了几百亩的茶园,其中,他们村也有五十多亩,就位於村子后头最高的两座山上。 土地下户的时候,茶园不好分也没人愿意要,就还一直归属集体。 三年以来,那茶园处於没人管的状態,杂草丛生。 现在乡里面下了通知,各村要將茶园承包下去。 霍家村的五十亩茶园,有愿意承包的,先交一千五百元承包费,三年以后,还要每年往村里交钱。 这话一出,村民顿时炸了锅,纷纷说一次性交一千五百块的承包费?怎么不去抢! 这年头,谁家能拿出一千五百块那么多? 更何况,这几年搞自由经济,国家不再收他们的茶叶,他们得自己找销路。 他们都是农民,能上哪找销路去? 村支书假模假样地动员了一番,没有一个有意愿的,他就宣布散会,让大家回去了。 夏红缨却留了下来,跟老支书说:“我们柏树乡的茶园,基本上分布在我娘家那边。我爸爸就是技术员,我从小在茶园长大。老支书,我想承包咱们村的茶园!” 老支书皱著眉头暗示她:“红缨啊!其实,这乡里下的通知,我通知下去了,也就算完成任务了。你明白吗?” 夏红缨不明白:“啊?什么意思呀?” 第16章 纠纷 老支书索性跟她说明白:“茶园的茶叶根本卖不出去,承包了多半是要亏的!这也不是一两百块,你要真承包了,一千五的投入还是小头,这后头管理茶园、採茶、炒茶这些都得僱人,是个无底洞呀!” 夏红缨说:“现在时代不一样了。也许能卖出去呢?我想试试。” 老支书摇了摇头说:“你要真承包了,我跟乡里也好交代。但是我劝你还是要跟勛子好好商量商量,如果他也同意,你就让他带好身份证来找我,交钱签承包合同。” 夏红缨:“嗯!谢谢老支书。” …… 出了公社院子,她就看到大嫂吴莲英侧著耳朵在偷听。 见她出来,吴莲英端著一张虚偽的笑脸问:“怎么?你想承包茶园?” 夏红缨:“嗯。” 吴莲英满眼试探:“可是要一次性交一千五呢!你有那么多钱?” 夏红缨:“就以前一点点攒了点钱,还有些不够,要不大嫂借点儿给我?” 吴莲英跟被踩了尾巴似的,翻了个白眼高声说:“我哪来的钱呀!” 夏红缨:“二百块钱肯定有吧?可以借二百给我吗?” “別说二百了!家里连二十都凑不齐!还得留著平时打个酱油买瓶醋之类的家用呢!”吴莲英语气刻薄起来:“你没钱承包什么茶园?打肿脸充胖子!” 夏红缨不回嘴,只说:“那我再想想別的办法吧。” 其实夏红缨攒的钱够一千五了,但是她太了解吴莲英了,知道她手里有钱,一定会成天来借。 关键借了从来不会想著还。 她这么说,就为了防止她来借钱。 妯娌两个一起回了霍家院子,还没进院,就听到吵吵嚷嚷的声音。 “是二大爷?又吵什么呢?!”吴莲英满眼八卦,一个箭步衝进去。 夏红缨也跟著进院,果然是后头院子的二大爷,正把唐婶子和卢清悠堵在院子里,愤怒地咆哮。 卢清悠?他们回来了? 夏红缨下意识地看向自己家,房门却还锁著。 今早上她给了霍南勛钥匙,门怎么还锁著? 她环顾一周,院里几户人,但凡在家的都出来了,看热闹的看热闹,劝架的劝架,夏红缨看了一圈,也没看到霍南勛。 问了一下霍晓婷,原来他还没回来,卢清悠是带著霍小光自己回来的。 在心里压了一天的难受,莫名好受了些,夏红缨往二大爷那边看过去。 他脸红脖子粗地吼著:“……我的地,你们说占就占了?你城里来的了不起啊?就能占我家的地打洗衣台啊?你们今天必须要给我赔钱!” 卢清悠脸色很难堪,霍小光恶狠狠地盯著二大爷,唐婶子满脸息事寧人的表情,软声软气地劝:“二叔,都是乡里乡亲,咱们有话好好说……” 最气的莫过於霍刚,在旁边急坏了:“爷!是我和爸做的主!你別怪人家清悠嫂子!你讲点道理行不行,別在人家面前丟人现眼——” “啪!”地一巴掌,二大爷那急脾气,直接甩了霍刚一巴掌:“小兔崽子!你有什么资格做你爷的主了?毛还没长全呢!” “你打!你再打!这件事就是我做的主!你有什么气就冲我来!”霍刚脸红脖子粗地吼:“磊子刚刚牺牲,你怎么好意思上门来欺负人家孤儿寡母!” “我跟你说不著。”二大爷直接跟卢清悠说:“磊子是不幸,但也没有哪条王法规定了,谁家死了人,就能占別人家地!你是城里来的,想必懂道理,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卢清悠抿了抿嘴,用关切的眼神看了霍刚一眼,温温柔柔地问:“二大爷,您別急。您要多少钱?我赔就是!” 二大爷:“你总共占了我六平米的地,就按照一平米十块,以后,每年赔我六十块吧!” “什么!六十块!还每年六十?”卢清悠惊呼,她的一个月工资都不到六十! “他二叔,你这钱要得也太黑了!”农村人实诚,有一说一,当即有人就说:“你那地里有金子还是怎的?” “我打算往地里种人参种鹿茸!”二大爷阴阳怪气地说:“那可值钱著呢!我只要六十算少的!你管得著吗?” 他懟了一句,又跟卢清悠说:“你今天必须赔给我六十!要不就把地给我恢復原状!” 卢清悠就没那么温柔了,態度强硬了起来:“二大爷,占了您家的地,的確是我不对。赔六十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只能赔这一次,而不是每年都赔!” 二大爷:“想得美!我家的地每年都能种人参,你当然要每年赔我钱!” 卢清悠气急,说:“那等勛哥回来吧!看他怎么说!” “勛子?”二大爷看了一眼人群里的夏红缨,“这事儿是勛子牵头弄的是吧?那让他赔也行!红缨,这霍磊家的不给钱,就只能你们给了!” 夏红缨说:“二大爷,占了您的地,卢医生的確该给您些赔偿。但是,六十块也太多了,要不这样,从唐婶子的地里拿出一块同样大小的给您?” 二大爷:“我才不要他家的地!他家的地哪有我家的好啊!” 夏红缨:“……我看往年,后面的斜坡地,你们也就种一季小麦,一季玉米,要不,每年赔给您一升子(称量粮食的工具)小麦,一升子玉米?” 大家都点头,觉得很合理。 就那巴掌大的地方,根本收不了一升子粮食。 但这两样加起来,卖不到三块钱,二大爷如何能同意?继续吵吵个没完。 唐婶子让人去叫了老支书过来,请他评理。 老支书也说夏红缨的赔偿方案很合理,但是二大爷就是不同意,非要每年六十。 老支书生气地说:“你这不是讹人吗?你这是见磊子没了,故意欺负人?我第一个不答应!” “是啊!二大爷,霍磊的爷爷是你兄弟,你们还是三代以內的近亲呢!你这有点过份了!” “爷!占那点地方是我和我爸都同意的!”霍刚扯著大嗓门喊,“你能不能別为难人家了!你要钱,我赔你钱行了吧!” 第17章 夏红缨解决爭端 村民们都说二大爷过分,连自己孙子都冲他嚷嚷,二大爷急眼了,就指著夏红缨说:“这件事,都是勛子牵头乾的!既然找她们要钱是欺负孤儿寡母,那我就找你们要钱!六十块一年,一分都不能少!拿来!” 夏红缨深呼吸,说:“二大爷,要照你这么说,你每年怕是要赔给我600块才行。” 二大爷大眼一瞪:“什么!” 夏红缨:“黑竹坡,你年年借著铲草挖我家地,这些年都挖下去多少了?要照你这一平米10块钱的赔法,你每年至少要赔给我600块才行!” 在黑竹坡,夏红缨家有块地跟二大爷家的挨著。 夏红缨家的地地势高,二大爷家的地势低,中间大概有一米的落差,他就老以铲草的名义挖她的地。 夏红缨说了好几回,他依然我行我素。 二大爷打死不承认:“我什么时候挖你家地了?你有什么证据?” 夏红缨:“证据就在老支书那里!他那记载著每家每户土地的分界线!我们两家土地的分界线就是那棵老松树,可是你现在让大家去看看?起码已经偏离老松树一米多了。” 他们那两块地,分界线很长,足有五六十米,被他挖掉一米宽,加起来就有五六十平! 大家都知道,分地的时候,老支书是拿著本子挨家挨户记好分界线的,就怕以后发生什么纠纷。 二大爷多少有些心虚,说:“我那就是铲草!跟他们这故意占我地的性质能一样?” 夏红缨:“那草又没长在你家地里!它是长在垂直的坡坎上的,碍著你什么事儿了呢?你这么一年一年的挖下去,早晚我家的地得全归你!” 她转身跟老支书说:“以前我觉得,叫人一声二大爷,人家就是长辈,我做小辈的让一让,不计较那么多就算了!但是今天二大爷非得算细帐,那咱们就仔细算一算吧!劳烦老支书和大哥,拿著测量工具到黑竹坡,我们一起去量一量,他挖掉我家多少地!” “就是!他也挖我家地!到我家那边也量一量吧!”有跟二大爷家地相邻的其他人家也说。 老支书看向二大爷:“怎么样?走吧!去量量?” 二大爷怂了,说:“算了!算了吧,算我倒霉!” 他也不说要赔偿了,怕人家也跟他要赔偿。 按这个赔偿方法,他得把裤衩子都赔没了! 但他一口气儿实在不顺,转头一巴掌拍在霍刚后脑勺上:“都是因为你这兔崽子!给我惹什么祸?拿老子的地给別人献殷勤?” 霍刚面红耳赤:“爷!当时爸也在!你就光打我!” 大家都笑起来。 “二大爷,谢谢您的宽宏大量。”卢清悠走到二大爷面前,满脸诚恳地说:“这事不怪刚子兄弟,要怪就怪我!其实昨天,红缨嫂子就跟我们说过,动了您家的地,最好跟您说一声。我就想著,二大爷肯定不能像红缨嫂子说的那样小气,加上刚子和三叔都在,我就没过去跟您说,是我做的不妥当。” 她道歉的模样很诚恳,责任也大包大揽过去。 但这话里面夹带著一个意思:夏红缨说二大爷小气。 二大爷虽然六十多岁了,但人精著呢,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当即就往夏红缨这边看过来,眼神又凶又恶。 夏红缨做人做事,要脸面、有分寸,但她骨子里並不是个怕事的。 她当即直接叫住卢清悠:“卢医生,我昨天的確叫你们先徵求二大爷的意见。我是觉得,动人家的地,跟人家说一声,天经地义!虽然三叔和霍刚是他的儿孙,但也不能隨便替二大爷做主。怎么到了你嘴里,成了我说二大爷小气了?” 卢清悠没想到她居然这样直接,脸上的表情僵了僵。 昨天夏红缨的確没提到“小气”两个字,当时那么多人在场,她也不能否认,只好陪著笑脸说:“那可能是我误会你的意思了,对不起啊,嫂子。我就是一时嘴快,我没有別的意思。” 夏红缨:“我也是嘴快,没有別的意思。把话说清楚,別有什么误会就好。” 卢清悠勉强笑了笑。 二大爷这事总算翻篇了,看热闹的也陆续进屋,老支书等人也准备回去了,岂料这时,黄菜突然大喊一声:“老支书!” 老支书停下脚步,问她:“怎么了?” 黄菜三步並作两步跑过去问:“夏红缨要拿1500块承包茶园,是真的吗?” 夏红缨看了吴莲英一眼,她转过头去,假装不看她。 老支书说:“我跟红缨说了,让她跟勛子先商量商量再说。” “这么说是真的了?”黄菜瞪大一双浑浊的眼睛,跟刀片一样剐向夏红缨:“夏红缨!你怎么敢贪我儿子那么多钱!” 夏红缨莫名其妙:“什么贪你儿子的钱?” “你自己哪来那么多钱?那肯定是勛子寄给你的呀!”黄菜理所当然地说,“我们两口子辛辛苦苦把勛子拉扯这么大,连他一天福都还没享过!你一个连儿子都生不出来的女人,有什么资格拿他那么多钱?赶紧把钱拿出来!” 夏红缨说:“我的钱是我自己一点点存下来的,不是霍南勛给的!” 黄菜:“你自己存下来的?我呸!谁信呢!” 不只是黄菜,很多人都质疑,她一个女人能存下这么多钱。 “红缨。”大嫂吴莲英开口,“这事儿的確是你做的不对!爸妈把勛子拉扯到这么大,你怎么能独吞勛子寄回来的钱?1500块怎么著也该分爸妈1000块!才说得过去!” 夏红缨:“真不是他寄给我的,是我自己攒的!你们要不信,等他回来你们问他!” 吴莲英:”他既然偷偷把钱寄给了你,想必也不会承认!” “吴大嫂,大娘。”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这时却是卢清悠开口说,“应该不是勛哥给嫂子寄的钱。” 吴莲英一脸敌意地看向她:“人家夫妻之间的事,你怎么知道!” 卢清悠:“我不知道勛哥,但我知道霍磊啊!霍磊当兵八年,头四年,一个月也就一两块、四五块的津贴,最近这几年,涨到了 15。 勛哥跟霍磊同年入伍,就算他军阶比霍磊高,一个月也应该不会超过25块钱。 我们满打满算25块好了,他一年的津贴加起来300块。除去买肥皂香皂、牙刷、洗头膏这些日常开销,一年顶多能剩下280。” 第18章 应该是別人给的 吴莲英:“一年280块,当了八年兵,凑起来也够1000了!他都寄给了夏红缨,有什么问题吗?” 卢清悠说:“关键是,勛哥还上了四年的国防大学的自费函授课啊! 函授课一年的学费要200块,上了四年,加上书费、资料费、游学费,他哪还有钱剩啊! 对了,您肯定要问,我怎么知道他学费多少的?那是因为他有一年太忙了,顾不上去邮局寄学费,托霍磊给他办。 霍磊也忙,最后是我帮他寄的。 勛哥平时可省了,连个茶叶蛋都不捨得买,还是磊子见他平时训练任务重油水少,经常让他到我家来改善生活呢!” “什么国防大学?什么寒兽课?”黄菜没听懂,“那是什么东西,要那么多钱?” 卢清悠耐心地跟她说:“大娘,就是部队里头会跟一些大学联合起来,给读过高中的优秀军人提供上大学的机会。虽然人不能去学校里头上课,但是大学会用寄信的方式把相关的资料、磁带寄给他。勛哥已经读完四年本科的课程,拿到毕业证了呢!” 黄菜眼前一亮:“这么说,我家勛子也是大学生了?” 卢清悠:“嗯。跟高考上大学的大学生不太一样,但是国家也是承认学歷的。而且,勛哥的专业很厉害,国防大学的教授很重视他,还特地邀请他去过大学示范教学呢!” 黄菜不懂什么专业,她只懂她儿子厉害了!农村的女人哪里还配得上他! 尤其是,夏红缨生的是个女孩! 现在计划生育卡那么严,根本不能生二胎,难道她这么优秀的勛子要绝后? 黄菜当即看夏红缨更加不顺意。 “所以。”卢清悠继续说:“红缨嫂子的钱,肯定不是勛哥寄的。应该是別人给的。” “別人给的?”黄菜突然想到一种可能,眼睛越瞪越大,语气凶厉地吼:“夏红缨!你该不会在外头有野男人了吧!” 这一声吼得满院子都能听到,夏红缨脑子里“嗡”地一声,气得眼前发黑。 霍晓婷一听这话也急了,叫道:“妈!你在瞎嚷嚷什么!” “那她哪来那么多钱?”黄菜急赤白脸地吼:“夏红缨,你娘家什么德行我是知道的,你爹偏心大儿,有钱也不会给你! 你大哥跟你不是一个娘生的,恨不得把你扫地出门一根草都別沾他的! 你大嫂倒是出身好,有钱,但是她能给你钱?连燕燕去了多吃几口饭她也阴阳怪气地说她在家吃不饱呢!” 霍晓婷:“人二嫂都说了!她自己攒的钱!二嫂多能干啊!人家每次帮厨,都能分到10块钱呢!她还自己扯药草,拿去卖给仁济堂!” 黄菜:“她帮过几回厨?啊?她也就从前年开始跟霍天志乾的,加起来顶多办过十几……二十回酒席,加起来也就一两百块钱,她哪来的1500?肯定是外头的野男人给的!” “你胡说八道!”夏红缨快气哭了,“我们住在一个屋檐下,天天从早到晚都能见著!我哪天没在家睡觉吗?哪天出去不干活跟男的廝混了吗?都跟你说钱是自己一点点攒的,你还乱造谣!” 別的人家可能不清楚,但霍家院子其他几户人家都是看在眼里的,夏红缨勤快顾家又能干,除了生的是女儿,別的没有可挑剔的。 看她都快被气哭了,唐婶子看不过眼,说:“菜嫂子,这关係到红缨的名声,你可不兴乱说啊!再没有比红缨更好的儿媳妇了!为人爽利,通情达理,又勤快又孝顺,谁家有年轻后生来串门,她是从来不出来搭话的。你这样说她,那就是昧著良心毁人清白!” “是啊!”另一家的周嫂子也出来说话,“平时欺负人小姑娘也就算了,现在还造这种谣!你是生怕你儿子戴不上绿帽子是不是!” 周嫂子性格泼辣,且向来跟黄菜水火不容,说出来的话就不那么好听。 院里几个老人都点头认同,说红缨是个好女娃,平时谁家有个头疼脑热,生个毒疔冻疮之类的,都能帮他们治好; 得了什么好吃的也都挨家送点,谁家有困难都热心帮著,打著灯笼也找不著这么好看又这么贤惠的儿媳妇……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黄菜见大家都帮著夏红缨,更加火冒三丈,脸色跟吃人的豺狼一般凶恶,指著夏红缨就骂:“你还跟老娘嚷嚷起来了!你个生不出儿子的绝户女,忤逆不孝的小贱货!赶紧把钱交出来!” 夏红缨气得浑身发抖,吼道:“你別做梦了!不管你今天一哭二闹三上吊,我都不可能把钱给你!我要承包茶园!” 说完,她就要转身去开锁回屋。 黄菜上来就抢她钥匙,想自己开门进去找钱。 夏红缨不给,两人抢夺起来。 燕燕嚇坏了,跑过去扯黄菜,边哭边喊:“奶奶!你別打妈妈!你不许打妈妈!呜呜呜~~爸爸!” “走开!滚远点!”黄菜一把將燕燕推开。 燕燕才三岁,哪里经得住身强力壮的老妇一推?当即后退好几步,眼看要从檐廊掉下四级台阶高的院坝。 院坝是水泥加沙子和碎石子糊的,用来晒粮食,非常坚硬。 燕燕若是仰翻下去,万一头著地,后果不堪设想! “燕燕!”夏红缨肝胆俱裂,什么也顾不得了,一把掀开黄菜,在眾人的惊呼声中,朝燕燕飞扑过去。 第19章 妈,你在干什么? 然而晚了一步,燕燕还是掉了下去。 夏红缨眼前一黑,脚下一软,跪倒在地。 然后,她突然就看到了霍南勛,用他的大手托住了燕燕,將她抱了起来。 燕燕趴在霍南勛怀里,嚇得哇哇大哭。 霍南勛轻拍著燕燕,看向黄菜,眼神阴沉得嚇人:“妈,你在干什么?” 黄菜多少有些心虚,说:“我……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刚才是怕伤到她,才推开她的。” 霍南勛拾级上了檐廊,將跪坐在地的夏红缨拉起来,往自己身后一护,又问黄菜:“那你抢红缨钥匙做什么?” 他的眼神冷得嚇人,黄菜心虚胆战,下意识地给自己找理由:“勛子!我问你!你有没有给夏红缨寄过钱?一千多块钱?” 事主来了,大家都看向霍南勛。 霍南勛皱眉:“没有,我没给红缨寄过一分钱。” 托霍磊带回来的二百块,那也不是“寄”的。 黄菜:“卢医生也说你上什么兽班,了不少钱,应该没钱寄回来!可是夏红缨居然要一千五承包茶园!她哪来那么多钱?肯定是外头的男人给她的呀!我就想开门进去看看,她屋里有没有男人的东西!” 霍南勛:“屋里当然有男人的东西,都是我的。” “我是看有没有別的男人的东西!”黄菜不安好心地说:“夏红缨,你敢不敢开了箱子让我找?” 夏红缨冷笑:“钱我存银行了,开了箱子你也找不到。” 黄菜脸色一滯,又说:“勛子,你听到了吗?她自己也承认了,她有钱!一千多块钱啊!不是你寄的,也不可能是她娘家给的,你说这钱哪里来的?儿啊!你可要多长个心眼!她要是在外头胡来,你马上跟她离婚!咱再找个好的!啊!” “妈!你还敢当二哥的面胡说!”霍晓婷说,“人家二嫂都说了,是她自己攒的钱!” “放屁!”黄菜一把揪住霍晓婷的耳朵,“你这冤孽!成天胳膊肘往外拐!你个姑娘家,多嘴多舌的干什么!一边去!” 她把霍晓婷扔一边去,霍晓婷踩到了霍刚的脚,揉著发红的耳朵说了声:“不好意思啊刚哥!” 老支书、霍刚等人都还没走,且人越聚越多。 霍刚斜了霍晓婷一眼,突然说了句:“我家干了这么多年石匠,还没一千五的存款呢!” 霍晓婷:“你啥意思啊!” 霍刚冷笑:“你真相信她是自己攒的?” 霍晓婷:“当然!我二嫂从不吹牛!” 霍刚:“呵!傻子。” 霍晓婷瞪大眼睛:“霍刚!你说谁傻子!” 霍刚发现霍南勛在往他这边看,就闭嘴不说了。 霍晓婷:“你才是个傻子!我天天跟我二嫂住一起,她是什么人我能不知道?她炮製那些草药可值钱了!你懂个屁!就搁这胡乱猜测……” …… 那边夏红缨走到廊檐边,大声说:“老支书,大哥,各位叔伯,婶娘,今天这件事,不分辨个明白,我是没法抬头做人了!劳烦你们先別走,我进去拿点东西。” 她进屋去,捧了个木匣子出来,放在院坝里的长凳上,然后打开,取出里头的记帐本递给老支书,又把各种票据递给身为村长的霍英彪。 “老支书,这里头,记著我这几年的每一笔收入,劳烦您念一下给大家听。”夏红缨跟老支书说了,又转头跟霍英彪说:“大哥,蚕茧、粮食、麻、猪这些都是卖给供销社的,有票据。 我卖药草给仁济堂,他们也开了票据。 其他鸡蛋之类零零散散的东西没有票据,但是我养的鸡个数是可以数的,鸡蛋数目也是可以估的。我经手办过的席面大家也是可以回想的。 您是村长,麻烦您一下,清点一下票据,看跟帐本上的能不能对得上。” 霍英彪低头看著那厚厚一沓票据,没说话。 老支书打开帐本开始念:“一九八二年十月初三,卖蚕茧,得十五元。 卖草药,得五十七元,卖麻,得二十三元。 一九八二年十一月初六,卖三头猪,得三百二十五元。 一九八二年十一月十九,卖五只鸡,得二十二元。 一九八三年二月十七,卖草药,得五十九元。 一九八三年二月十八,桂婶家办酒,得十元。 一九八三年三月初三,卖鸡蛋,得八元,卖皮蛋,得十二元……” 老支书在念,院子里正在读初中的狗娃,拿笔飞快地写著,等老支书念完,他也算完了,说:“一共两千九百块!” 夏红缨问:“大哥,您查看票据,都对得上吗?” 霍英彪有些轻飘飘地点了下头。 夏红缨看向霍南勛,又说:“这些是这三年的收入。另外一本是支出,分家以后挖地窖、建穀仓、置办锅碗瓢盆、买猪崽鸡崽、买肥料,给燕燕买衣服鞋子、给爸妈每年买两身衣服、两双胶鞋、一双雨鞋,还有些人情往来之类的总共支出一千二百多块,剩下一千七。另外大嫂这几年陆续借了两百块去,一直没还,我手上刚好有一千五。” 人们议论纷纷。 有的说夏红缨能干。 有的说她还给两个老的买衣服,他家儿媳从来没买过。 东头周嫂子冷笑说,吴莲英那个好吃懒做的懒婆娘,跟红缨借了这么多钱都不还,真不要脸…… 老支书在村里向来德高望重,有很高的话语权,他將帐本放回匣子里,看向黄菜,说:“黄菜!人家红缨勤快,一年养三季蚕;养四头猪、二三十只鸡鸭;打几百斤麻,还会挖药草卖!这才辛苦攒下这么多钱。你身为长辈,儿子不在家,儿媳妇自己一个人拉扯孩子,从来不说帮衬一把,还给人造谣!简直不像话!” 黄菜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霍老爷子闷头抽菸。 吴莲英脸色难看。 卢清悠站在唐婶子身后,眼里闪过一丝冷意。 霍南勛抱著燕燕一直听著,不知道在想什么。 “勛子。”老支书转头问霍南勛,“红缨说,想承包咱村的茶园,得先交一千五,三年以后,还要每年往村里交一千块,你同意吗?” 霍南勛沉吟片刻,说:“我们商量一下,明天给您答覆吧!” 老支书点头,回去了。 夏红缨也收起匣子准备回屋去。 “红缨。”霍南勛却叫住了她。 第20章 强敌压境 夏红缨看向他,就见他跟黄菜说:“妈,你也是个女人,应该知道,名声对一个女人有多重要。若是坏了,人人唾弃,日子会过得生不如死。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我哪样!”黄菜刚刚被老支书说了,脸上本就掛不住,现在又被儿子说,当即撒起泼来:“你出去打听打听,这满村子里头,有几家能拿出一千五百块这么多?更何况你还不在家!我只是正常怀疑一下!我干什么了?你们一个个的都说我!” “虽然我不在家,但是听老支书念的那些,我就能想像到红缨有多辛苦。”霍南勛问黄菜:“你们天天一个屋檐下住著,怎么?都没长眼睛,看不到?” 黄菜瞪大眼睛:“农村女人谁不辛苦?我还辛苦呢!我辛辛苦苦把你们兄妹几个拉扯大,现在一个个的都倒反天罡,数落起你娘来了!” “菜嫂子!你就听勛子的吧!”唐婶子在旁劝她:“这种关乎女人名声的事,向来是有嘴说不清,越抹越黑,越传越离谱!到最后,不仅勛子和红缨被人议论嘲笑,你们当父母的又有脸了?说不定,连晓婷说婆家都会受影响!毕竟,她可跟红缨一起住呢!” 黄菜梗著脖子:“哪有那么严重!” 霍南勛:“那如果我说你在外头有男人,你觉得严不严重?” 霍老爷子瞪向他。 黄菜青筋直崩:“你说的什么混帐话!你个混蛋玩意儿!我是你妈!你怎么敢跟我这样混说!” 霍南勛:“你看,刀不砍到你自己身上,你不觉得痛。一说到你自己,你就急眼了。” “你……”黄菜咬咬牙:“我说都说了!夏红缨也澄清了!老支书还说了我一顿!你还想怎样?不依不饶的!” 霍南勛:“你该给红缨道个歉。” “什么!”黄菜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让我给她道歉?!” 霍老爷子:“哪有婆婆跟儿媳妇道歉的!” “勛子!你过份了!”霍英彪护著他娘,火药味起。 霍南勛不用虚张声势,平平静静站在那里,就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刃,气势比霍英彪强得多,態度强硬地说:“长辈也得有个做长辈的样子,才能得到应有的尊重。妈,这几年,你是怎么欺负我妻子和女儿的,我心里都有数。过去是我自己照顾不到,我不怨谁。但是以后,谁敢再欺负红缨和燕燕,別怪我不念亲情!” 夏红缨有些诧异地看向他。 他居然会这样护著她和燕燕? 卢清悠注意到夏红缨看霍南勛的眼神,转过眼去,藏匿住心里汹涌的嫉恨。 “你……你……”黄菜又伤心又生气,掏出块小毛巾来捂著脸哭天抹泪起来:“霍南勛,好你个白眼狼啊!有了媳妇忘了娘!我一心一意为你好,你就这么对我!我不活了!我上吊去!我一头撞死去!” 她作势要去撞墙。 霍晓婷轻轻鬆鬆一只手拉住她:“妈!你差不多行了!不是我说你,现在是新社会了,生男生女都一样,你那重男轻女的旧思想,也该改改了!” “生男生女都一样?”黄菜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怎么能一样?现在计划生育这么严,你二哥又是吃国家饭的,更加不能超生!那他这辈子就只能有燕燕这么个丫头!这是绝后了啊!以后老了都没人伺候,死了连个摔盆的都没有!儿啊,你不知道妈有多心疼你!你还这么对我!呜呜呜呜……” “大娘,您快別伤心了。”卢清悠过去扶著黄菜,然后跟霍南勛说:“勛哥,我知道,你是心疼燕燕差点摔著,所以生这么大的气!但当时我看得很清楚,大娘把燕燕推开,其实是怕误伤到燕燕!燕燕是大娘的亲孙女,她能不疼吗?” 她又跟黄菜说:“大娘,燕燕是勛哥的亲骨肉啊,您有多心疼勛哥,他就有多心疼燕燕,他刚刚说的都是气话,您快別伤心了!一家子亲母子,可別因为这些不重要的误会伤了感情!” 黄菜听她说话,就感觉哪儿哪儿都妥帖,还真不哭了,抓著卢清悠的手,对霍南勛说:“你看看!连个外人都比你知道我!你这是被夏红缨那个小妖精勾了魂了!到底听她吹了多少枕头风,对付起你亲娘来了!” 她又恶狠狠地跟夏红缨说:“夏红缨,你再敢胡说八道,跟我勛子告黑状,挑拨我们母子成仇,看我怎么——” “妈,你又胡说!”霍南勛挡在夏红缨面前,“红缨没跟我说过一句你的不好!” “鬼才信!”黄菜说:“她要没说过,你能这么对我?” 霍南勛:“我又不瞎!” “你——” “大娘,少说几句。”卢清悠拉住她,转头跟夏红缨说:“嫂子,今天你的確受委屈了。但是,让大娘一个做婆婆的,给儿媳妇道歉,的確不合適。要不这样,我替大娘跟你赔个不是吧!请你宽宏大量,原谅大娘的无心之失和心直口快。你也劝劝勛哥,好不好?” 夏红缨静静看著卢清悠。 之前,她还怀疑自己多心了。 烈士遗孀,千里迢迢来农村照顾独居的婆婆。无论是她的身份还是她的行为,夏红缨都渡了一层滤镜,觉得她应该是光辉的,是该被人歌颂的! 她但凡想歪一点,都是对霍磊的不尊重,对烈士的褻瀆。 但是今天,卢清悠却先后两次往她身上引火。 第一次是二大爷面前。 第二次,就是黄菜闹这一场。 黄菜是什么人,她太清楚了,生著一根直肠子,如果不是卢清悠那句“应该是別人给的”,她也想不到那上头去。 这会,她又在尽力拉拢黄菜,在霍家人面前博好感…… 此时的夏红缨,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过的危机感。 强敌压境。 稍不注意,就会丟城失地。 第21章 你给谁甩脸子搡门呢! 她死死掐著自己的手掌,深呼吸说:“我们家的事,让卢医生看笑话了。我婆婆糊涂,重男轻女,都是事实,我也没法昧著心肠说她这是优点。但我婆婆的確没那么多坏心眼,我相信她不是故意要推倒燕燕,也不是故意造谣中伤我,她只是听到你一句『钱应该是別人给的』,就想歪了。” 此话一出,大家都看向卢清悠。 给夏红缨这样一说,好像还真是这样! 如果不是卢清悠那句话,谁也不会往那个方向想。 毕竟,夏红缨的为人大家都看在眼里,她平时也不怎么出门,还跟小姑子同住。 “红缨嫂子,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是在怪我吗?”卢清悠还真不適应夏红缨这种直球,多少慌了一下,“我也是正常推理,钱不是勛哥给的,那就是別人给的,换了任何人都会这样想吧!说起来怪我不够了解嫂子,不知道嫂子居然这么会赚钱!” 夏红缨:“卢医生,我瞧你安慰我婆婆,化解他们母子矛盾的时候,可会说话了,一看就是情商智商双高。但是今天,你先是在二大爷面前,说我说他小气,我根本没说过那样的话!后又说,我的钱是別人给的,引起我婆婆的胡乱猜测——” “红缨嫂子!”卢清悠满脸震惊地打断她:“你怎么会这样说!天地良心,我拿我家霍磊的在天之灵发誓,我就正常说话啊!我根本没想到,那些我完全没注意到的细节,居然会让你误会这么深!” 夏红缨:“是误会还是什么,卢医生新来乍到,我都当你也是『无心之失,心直口快』,就不追究了。但是我请你以后说话小心一点,不要再给我带来麻烦。” “我——我——”卢清悠一副被冤枉到无语的样子。 “夏红缨!”霍刚出声为卢清悠打抱不平,“你家的矛盾,扯人清悠嫂子做什么!她就好心拉个架,还拉出仇来了?而且你刚刚说的那两件事我都在场,人家就是正常说话,你扣什么字眼呢!” 夏红缨冷然看向他:“你就当我喜欢扣字眼好了。” 霍刚冷笑:“卢医生,你以后可千万离她这种人远些!” “刚子!”霍南勛皱眉吼他,“你再说一句试试!” 霍刚一脸憋屈地闭了嘴,不说了。 卢清悠委屈哭了,红著眼睛看向霍南勛:“勛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相信我……” “是我的家事,连累你了。”霍南勛淡淡说:“不关你的事,你以后別掺和进来。” 卢清悠哽咽:“这天底下,哪有不疼儿子的妈?我自己也是当妈的,所以,哪怕嫂子再迁怒我,我也不忍心看到你们母子吵成这样!” 黄菜是真爱听卢清悠说话,句句都说到她心坎里:“就是!儿啊,你是我十月怀胎生的儿子!我一口饭一口菜餵大的!你小时候半夜发烧,我背著你跑了两个钟头,脚底下都起泡了,才帮你找到医生......” 看她们一唱一和地围著霍南勛,夏红缨心里极为烦躁,转身开了锁,拉著燕燕回了屋,“哐”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黄菜尖叫:“夏红缨!你给谁甩脸子搡门呢!你个——” “妈!”霍南勛提高音量,语带怒意地制止她。 黄菜:“你没看到她——” “闭嘴!”霍老爷子今天丟了大脸,脸色黑得跟锅底灰似的,“你个蠢婆娘!今天被老支书点名批评,我们全家的脸都被你丟尽了!还嚷嚷?” 黄菜是个泼妇,谁都不怕,唯怕霍老爷子。 霍老爷子一发话,她当即就委屈地瘪著嘴,也学夏红缨的样子,转身回屋,“砰”地一声关上门。 吴莲英的手被夹了一下,疼得她直甩。 她一直在门口看热闹,满脸幸灾乐祸的笑。 这下她也笑不出来了,甩著手,朝屋里啐了一口:“老不死的!学人摔什么门!嘶!” …… 夏红缨把小匣子锁回箱子里,霍南勛也进屋了。 四目相对,夏红缨脑子里就浮现出刚刚黄菜和卢清悠围著他的那一幕,转身就要往里走。 霍南勛一把抓住她的手臂。 夏红缨回身看向他。 “对不起。”霍南勛说:“我替我妈给你道歉。” “你不用替她道歉,没任何意义!”夏红缨说,“反正她也不会改。” 霍南勛语气凝涩:“……是。老人不像年轻人。一辈子的习性,很难改变。” 他加重力道將她往身边带了带,低头说:“所以红缨,跟我一起去301宿舍住吧。所谓远香近臭,见面的日子少了,摩擦也就少了。” 夏红缨心里牴触他的靠近,推开他,后退了两步,摇头说:“你不是答应我,暂时不提这个事了吗?” 霍南勛手上一空,有些僵硬地背到身后,捏成拳。 “霍南勛,你相不相信?”夏红缨望著他问,“卢清悠是故意的!” 霍南勛皱眉:“理由呢?她为什么那么做?” 理由是……她喜欢你。 恐怕想把我取我代之。 霍南勛你呢?你怎么想? 夏红缨很想这样问他。 但是她说不出口。 无凭无据,贸然说出来,她怕会惹怒他。 毕竟,卢清悠是他兄弟的女人。 “我相信你的直觉不是空穴来风。”霍南勛见她蹙眉不语,又说,“因为小光和燕燕,你们大人之间,也生了罅隙。” 夏红缨:“仅仅是这样吗?” “那还有什么?”霍南勛问她。 他的表情不似偽装,夏红缨感觉,他应该並不知道卢清悠对他的想法。 这时,霍晓婷在门口探头:“二哥二嫂!爸叫你们过去一下!” 於是,夫妻两人去了隔壁。 老爷子拿著根长烟杆,抽著旱菸。 黄菜手里还拿著那根帕子,见了霍南勛,转过身子又装模作样地捂眼睛。 “坐。”霍老爷子说。 霍南勛抱著燕燕坐下,夏红缨也坐了。 霍老爷子叭叭抽了几口,说:“今天的事,的確是你妈不对。红缨,你妈没读过书,什么都不懂,你別跟她一般见识。” 夏红缨说:“爸,我知道。我嫁到你们家四年了,如果跟她一般见识,怕是气都气死了。” 黄菜:“你——” 霍老爷子瞪了她一眼,她就不敢说了,也不捂眼睛了,气呼呼地拿眼斜著夏红缨。 霍老爷子咳了一声,又说:“叫你们过来,是想问几个正事儿。” 霍南勛:“什么事?” 第22章 勛子,你工资多少钱? 霍老爷子看向霍南勛:“今天隔壁磊子媳妇儿说,你在部队,读了大学?” 霍南勛:“是。虽然不算正规大学生,但我能得到这份工作,跟这份文凭有很大关係。” 霍老爷子眼里有种儿子很爭气的欣慰感,又问:“你今天去报导了?” 霍南勛点头。 霍老爷子:“稳了?” 霍南勛:“嗯。” 霍老爷子就有些喜形於色了。 但隨即,他看到霍南勛膝盖上,睁大一双好奇的大眼睛左看右看的燕燕,却又有了忧色,问:“那,你如果生二胎,工作是不是就没了?” 之前乡政府有个政府人员超生,被罚了五千块,还被开除了公职,在乡里都传遍了。 霍南勛回答:“是。” 霍老爷子皱著眉头,连烟都不香了,磕了磕烟枪,浑身都充满沉重之色。 “爸,妈,现在跟以前不同了。”霍南勛说,“男孩女孩都一样,你们就別替我担无人送终的心了。” “就是!”霍晓婷倚在门边听著,也说:“而且,以后的政策谁知道会不会变呢?说不定要不了多久,计划生育就取消了呢!” 霍老爷子:“不可能!计划生育是基本国策,不可能取消!” 云川是人口大省,计划生育的宣传铺天盖地,执行也格外严格,村里的妇女全都强制带环,还隔两三个月就必须去做妇科检查,看起来的確……不太可能取消。 霍晓婷没有反驳。 屋里沉默了一阵,霍老爷子嘆了口气,说:“再一个事,就是承包茶园。这事你们就別想了!明摆著打水漂的事!” “就是!”黄菜在旁边说:“要是有赚头,还轮得著你夏红缨?大家早抢破头了!现在谁都不想沾的东西,你去做这个冤大头?钱多烧得慌,你拿来孝敬老娘啊!” 夏红缨没说话。 她太了解这两老的了,黄菜眼皮子浅,爱占便宜贪財八卦重男轻女泼辣无赖,霍老爷子比她要面子,比她懂道理,但眼界心胸並不宽。 而且,他拿定的主意,谁都不容许反驳,倔得很。 你再有道理,別跟他讲。 霍南勛说:“这件事,我跟红缨商量著办。” “商量什么商量?”黄菜强势地沉著脸梗著脖子:“你这几年都不在家,你能知道什么!茶园里头的草比人都高了!你还去承包?那些茶叶,餵猪猪都不吃!” 黄菜憋好一阵了,这会赶紧问:“勛子,你工资多少钱?” 霍南勛说:“一个月五十。” “五十啊?”黄菜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不错!乡政府那些人,工资才三四十块呢!你比他们高!” 不等霍南勛说话,她又说:“把工资都给我帮你收著!还有夏红缨手里的一千五,也都给我收著!” 末了她又加了一句:“你们放心,我不你们的!就是帮你们存著!你们年轻人,兜里有钱存不住!” 夏红缨看了霍南勛一眼,他没动怒,也明显不妥协,语气平静地问:“妈,大哥大嫂的钱,你也都收著?” 黄菜像被人踩了痛脚:“他们可不像夏红缨这样大手大脚!而且,他们要养两个孩子,负担重著呢!手里哪有钱剩?” 霍南勛:“那,钱存你那,你能给我利息吗?” 黄菜瞪大眼睛:“什么!老娘把你拉扯这么大,你不寻思孝敬我也就罢了!你还跟我要利息?!” 霍南勛:“存你那没利息,但存银行有。我为什么要存你那,不存银行?” 一牵涉到钱,黄菜的脑瓜子就特別好使:“……存银行也好,那就把存摺给我保管!” 霍南勛:“妈,当初爷奶还在的时候,你和爸的钱,都是他们收著?” 黄菜眼神闪烁:“他们两个老的懂什么!你拿我们跟他们比?” 霍南勛:“从我有记忆以来,家里的钱,一直都是你收著。大哥结婚以后,他家的钱都是大嫂管。现在我结婚了,我挣的钱,当然应该给红缨。” 黄菜:“怎么能给她!她——” “你到底在担心什么呢?”霍南勛打断她,“担心红缨存不住钱?她有一千七的存款,你有多少?” 黄菜:“......” 霍南勛:“要不就是担心她把钱弄丟了?我瞧著,她把家里收拾得非常妥当,乾净整洁,有条有理。再看看你这?乱得跟鸡窝似的!” 霍晓婷:“噗嗤!” 黄菜脸涨得通红,一巴掌拍在霍南勛胳膊上:“你个混帐羔子!还嫌弃起你自己亲妈来了!” 霍南勛:“妈,既然已经分家了,就该各管各的。村里都这样,到谁面前去说,也是你理亏。” 顿了顿,他又说:“我以后,每个月给你们二十。你们二老有什么困难,大哥和我都不会不管。至於其他的,你们就相信我和红缨,能把日子过好。” “给……给我们二十?”黄菜激动得磕巴了一下,“每个月都给?” 霍南勛点头。 黄菜兴奋地看了霍老爷子一眼:“那……那你们不许去承包什么茶园!要不然,有多少钱也不够往里填的!” 霍南勛说:“要不要承包,我和红缨自己会判断。你们就別管了。” “爸,妈!二哥现在可是大学生!”霍晓婷说,“人家现在的眼界跟以前不同了!你们两个老的,別瞎操心!” “行!”老爷子发话,“你自己看著办。” …… 回到家里,夏红缨问霍南勛:“你上函授大学的事,也在保密范围之內?你都从来没说过。” 霍南勛:“嗯。” 夏红缨:“那卢清悠怎么知道的?告诉卢清悠就不违反纪律了?” 霍南勛说:“有些事,保密级別高,战友也不能说。有些事保密级別低些,同部队的可以知道。函授班这件事,属於保密级別低的,所以霍磊知道也无妨。但是,但凡涉密,都不能写信告诉家属,一旦被发现,严重违反纪律。” 夏红缨点点头,说:“霍南勛,我想承包茶园,明天一早,你陪我去一趟老支书家里吧。” 霍南勛:“那可不是一亩两亩,而是五十多亩。你种地已经很累了,忙得过来吗?” 夏红缨:“你也知道,我们乡里大多数的茶园都在我娘家那边,我爸又是技术员,茶园那一套东西我都熟。回头我僱人教他们怎么弄,等赚到钱,家里的地我也可以僱人帮忙。” 第23章 新婚之夜答应过他的话 霍南勛说:“我妈那个人藏不住话,怕她到处去炫耀,所以我没跟她说实话。我的工资不是五十,是一百,还有各种福利、奖金。以后每个月给爸妈二十,其他的都给你。虽然不算很多,但是足够保障我们一家三口的生活。” 夏红缨诧异:“一百?这么多?” 这年头,工人工资一般只有四五十块。 霍南勛嘴角微弯,点头:“我是高级工程师,工资比普通工人高些。红缨,我娶你,不是让你跟著我受苦的。你不愿意迁户口可以暂时不迁,但是跟我去单位宿舍住吧!那边条件好,烧蜂窝煤,有自来水,什么都方便。” 夏红缨:“……可是我想承包茶园。” 霍南勛:“为什么一定得承包茶园?” 夏红缨:“因为我有信心能赚到钱啊!” 霍南勛:“以后我不会让你缺钱!” 夏红缨:“你挣的钱是你的,我想自己挣钱。” 霍南勛不说话了,整个人的气压都低了下来。 “霍南勛,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往里贴钱的。你托霍磊带回来的两百块钱,我一分没动。我把它还给你。”她从箱子里摸出一个手帕,打开,里头就是他托霍磊带回来的两百块钱,十元一张,一共二十张,原封不动地递到他面前。 霍南勛看著那钱,气压越来越低,周遭的空气都要被冻结了一般,质问她:“怎么?我给的钱你一分都不,別人给的金项链你倒是不避讳就戴?到底谁是你丈夫!” 他抓著夏红缨的肩膀,手劲大得似要將她捏碎:“你不愿意迁户口,不愿意我的钱,一个劲要承包茶园,就是想跟我划清界限是吧?你还想干什么?跟我离婚?是有人等著你吗?” 夏红缨肩膀疼,使劲去掰他的手:“疼!” 霍南勛稍微鬆了劲,却又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看著她:“夏红缨,你还记得新婚之夜,你答应过我的话吗?” 夏红缨:“什……什么话……” “你忘了。”霍南勛猛然鬆开她,语气中夹杂著艰涩和怒意:“夏红缨,我不会让你承包茶园,我不同意!我这就去找老支书说。” 他转身大步出门。 夏红缨摸著自己有些生疼的下巴发呆。 新婚之夜答应过他的话? 那时候光紧张害羞去了,还痛得要死,哪里还记得说过什么话? 她又突然听到外头卢清悠喊了一声“勛哥”,驀然回过神来。 追出去,就见卢清悠跟他说著什么,然后两人一起往院外走去。 夏红缨再追过去,场面就太尷尬难看了。她咬了咬牙,转身回去了。 …… 卢清悠跟著霍南勛到了无人处,说:“勛哥,你听到嫂子今天说我的话了吧?” 霍南勛余怒未消,冷峻地点了下头。 “嫂子好像从一开始就不喜欢我。”卢清悠一脸难过,“她是不是对我有什么偏见啊?” 霍南勛说:“应该是因为小光。你以后好好教教小光,让他跟院里別的小朋友好好相处,孩子之间好了,大人也就没什么了。” 卢清悠脸色微微一凝,有些僵硬地点头:“小光是有些被他外婆宠坏了。但以前也不会这样。都是因为他爸爸的死,他太害怕失去爸爸,就把对爸爸的情感转移到你身上了,而且,占有欲变得特別强……” 霍南勛没说话。 “当然!我肯定会好好教他的!”卢清悠忙说,“一定儘量不给你添麻烦。” 霍南勛点头。 卢清悠眼神闪了闪,又说:“但是嫂子这样……说实话,我以后都害怕跟她相处了,生怕自己哪句话没说对,又让她不高兴……” 她苦笑了一下,显得很无奈。 霍南勛:“站在她的角度,的確是你的话给她带来了负面的影响。” 卢清悠:“所以勛哥,你也觉得是我的错?” 霍南勛淡淡说:“你向来聪明周到。” 卢清悠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你不会以为我是故意的吧?” 霍南勛看著她,眼神锐利,似能穿透人心:“我的意思是,你向来聪明、周到。以后,同样的错误,肯定不会再犯。而红缨也不是錙銖必较的人,所以你不用担心以后跟邻里处不好关係。” 卢清悠没说话。 “我有事找老支书,先过去了。”霍南勛冲她礼貌地点了下头,走了。 卢清悠看著他高挺精壮的背影,捏著拳,指甲深深地刺进了肉里。 这么多年,无论她为他做过什么,他一直在她面前竖起一道坚不可摧的墙,將她定位在“弟妹”的身份上,寸步难进。 她以为,霍磊死了,她又跟他来了农村,应该会有所改变。 现在看来,那墙,一直都在。 而且他居然这般维护夏红缨! 她不甘心! 她爱了这么多年的男人,她怎么能甘心呢! 她一定要得到霍南勛。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 她回院里的时候,看到夏红缨正在廊檐下,用长砍刀切猪草。 夏红缨背对著入院的方向,穿著白底灰短袖衬衣,黑色长裤,露脚面的暗扣布鞋,还梳著两条麻辫。 即便穿得这般土气,却让人觉得十分苗条好看。 嫉妒啃噬著她的心,卢清悠步上台阶,站在夏红缨身边,叫了一声:“嫂子。” 夏红缨转头看向她,看到她冲自己笑著。 但是,笑意不达眼底。 “我今天啊,真不是故意的。”卢清悠说,“你別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夏红缨心里生厌,勉强说:“我是个有话就说的直性子,你也不要往心里去。” 卢清悠在旁边的一个小板凳上坐了,优雅地將裙摆收拢到膝上,低声说:“话又说回来,就算你再怎么找我的事,看在勛哥的份上,我也不会跟你一般见识。” 她满眼的回忆之色,说:“你知道吗?勛哥,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夏红缨:“救命恩人?” “是啊!”卢清悠说,“六年前,那时候我才刚毕业参加工作,遇到个医闹的家属,挟持了我,差点把我给推下楼!是勛哥救了我的命!” 第24章 鹅鹅鹅 夏红缨看到了卢清悠眼里的万千柔情,垂眸问:“六年前,我还不认识霍南勛呢!你怎么没嫁给他?却嫁给了霍磊?” “嗨!”卢清悠一脸感慨之色,“霍磊追我追得勤唄!勛哥一心放在事业上,根本不考虑个人问题。如果不是因为分宿舍的问题,他可能到现在还没结婚呢!” “分宿舍?”夏红缨不解。 卢清悠:“四年前,他不是考上了国防大学的函授班吗?当时他的军衔,已经具备了申请单人宿舍的资格,但是得已婚才能申请。所以,为了方便自学,他就回家结了婚。” 夏红缨手里的猪草刀突然掉落在地。 她记得很清楚,当初他去部队以后,写给她的第一封信,的確说过,因为结婚,他分到了单人宿舍。 卢清悠看著她的脸色,笑出了声:“哎呀!我也要回去收拾屋子了!这农村的房子,真是又脏又乱,我得好好妆点一下,弄得漂漂亮亮的才好。” 夏红缨缓缓捡回猪草刀,继续切著猪草。 …… 霍南勛这一走,晚上才回来。 夏红缨正在洗碗,目不斜视,没理他。 “爸爸!”燕燕跑过去问,“你去哪了?我和妈妈一直等你回来吃饭!” 霍南勛看了夏红缨一眼,將燕燕抱起来,说:“去了一趟街道,又去了老支书家里,他和你军叔非得拉著我一杯,就到现在了。”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燕燕:“哦。爸爸,妈妈今天一直不高兴。” 夏红缨听到这个忙回身:“燕燕!別乱说!” “凶她做什么?”霍南勛將燕燕放在膝盖上,在她旁边坐下,说:“有气冲我来!” 夏红缨:“你真跟老支书说了,不同意我承包茶园?” 霍南勛:“要不然呢?” 他今晚上貌似有些喝多了,整个人的气息变得危危险险的。 夏红缨跟他对视了一阵,“啪”地一下將没洗完的碗扔进盆里,转身出去了。 眼泪一下子滚落下来。 为分宿舍跟她结婚,跟她没感情,对她没兴趣。 这些她以前想都没想过的事,一下又一下地刺痛著她。 他还不让她承包茶园,她想找个退路都不行么? 燕燕跟著出来,抱著她的腿:“妈妈?” 夏红缨將她抱起来,將她的脑袋按在自己肩膀上,不让她看到自己擦眼睛的动作。 “妈妈,你怎么了?”燕燕是个很敏感的孩子,能感觉到她情绪不对。 “妈妈就是热著了,出来透透气。”夏红缨说。 燕燕便挣扎著下地,蹬蹬跑进屋,拿了把大蒲扇出来递给她:“给!扇扇就不热了!” 夏红缨看著比蒲扇高不了多少的燕燕,心里一暖,伸手接过,蹲下来捏捏她的小脸:“燕燕真好,谢谢燕燕。” 燕燕:“我再给妈妈背一首诗好不好?” 夏红缨:“嗯。” 燕燕:“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鹅掌拨清波!” 夏红缨终於忍不住笑了:“宝贝真棒!” 说起来,她该好好感谢霍晓婷。 因为夏红缨活多,而霍晓婷是个没出嫁的女孩,活相对少些,很多时候夏红缨就把燕燕托给她看著。 自从发现燕燕很会背诗以后,晓婷就每天兴致勃勃地教她,还教她写字认字,每当燕燕有进步,霍晓婷这个姑姑,比她这个当妈的还有成就感。 “妈妈,你不生气了吧?”燕燕又问。 夏红缨:“嗯。” 燕燕:“那我去爸爸那里,给他背诗。” 夏红缨:“去吧!” 燕燕就迈著小短腿,又跑进屋里去。 屋里有洗碗的声音,霍南勛倒是洗上碗了。 夏红缨脸上的笑意又渐渐消失。 为了分单人宿舍跟她结婚? 她的爱情,她的婚姻,竟是如此可笑吗? 老大那边传来吴莲英的吼声:“霍英彪!你是个死人吗!霍飞和霍宝珍玩了一天,一个字作业没写,你也不管管!” 霍英彪:“霍飞!霍宝珍!你们皮痒了是吧?” 最东头屋里,隱约传来周嫂子一家人爽朗的笑声。 最西头四间房,住的也是一大家子,他们家三儿刚生了孩子没几个月,这会孩子正哇哇地哭著,两口子一起鬨著孩子,充满著新为人父母的紧张感……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但没有哪家的女人,像她这样,跟自己的丈夫不熟。 对他一无所知,只能通过卢清悠的只言片语了解他的过去......她感觉自己真可怜。 夏红缨在外头呆了一会,確定眼泪乾了不会被人看出来,方才进屋。 霍南勛烧好了洗澡水,说:“你给燕燕洗澡吧,她困了。” 夏红缨没回答,把霍南勛关在屋里,默默地给自己和燕燕洗漱好,搭了凉床,问:“燕燕,你想跟爸爸一起睡还是妈妈?” 燕燕:“我想跟爸爸妈妈一起睡!” 夏红缨:“……妈妈怕热,妈妈睡外边。爸爸不怕热,他睡里边。” 燕燕:“那我跟妈妈睡。” 於是,母女两躺下睡了。 燕燕困了,沾著枕头就著。 夏红缨却没有丝毫睡意。 总是不由自主去听霍南勛的动静。 他也出来洗漱,冲澡、刷牙,空气中瀰漫著香皂和牙膏的味道。 等他洗完,他轻轻叫了一声:“燕燕。” 燕燕呼吸均匀,睡得很熟。 夏红缨依然没出声,闭著眼睛装睡。 突然,她感觉霍南勛动了蚊帐,紧接著,身子腾空而起! 她嚇得一把抱著他的脖子,怕吵醒燕燕,也怕被邻居听到,小声问:“你干嘛!” 霍南勛没说话,抱著她进了屋,放在床上,便欺身吻住了她。 夏红缨脑子里空白了一瞬,理智回来,挣扎著想推开他,却又被他捉住手,压在头顶上方。 他狠狠地、深深地亲著她,狂烈的气息似要將她熔化一般。 他的温度高得嚇人,还有种淡淡的酒精感,炙得人眩晕。 恍恍惚惚间,她突然就想起新婚夜答应过他什么了。 他当时也是这样將她压在身下亲著,跟她说:“红缨,以后,你心里只能有我。” 当时她太害羞,不好意思吱声,他就反覆强调,逼她答应。 最终,她既羞且甜地“嗯”了一声。 她又想起霍南勛下午说的话,他说,你还想干什么?跟我离婚?是有人等著你吗?” 他又说,夏红缨,你还记得新婚之夜你答应过我的话吗? 醍醐灌顶一般,她突然明白了霍南勛的意思。 第25章 请教 夏红缨用力推开他:“霍南勛!我想起来了!” 霍南勛声音嘶哑:“想起什么来了?” “结婚那天晚上你跟我说过的话!”夏红缨眼睛微湿,声音微微颤抖著,“我心里只能有你。是这句吧?” 霍南勛大概是真醉了,笑得有些狷狂:“除了这句,你其他时候都在求饶。” 夏红缨:“所以,你是相信了你妈的话,怀疑我在外头有人了?” 霍南勛看著她,眼里慾念深重,却没说话。 “所以你在外人面前维护我,只是做做样子?或是为了你的面子?你心里是怀疑我的?” 霍南勛依然没回答。 夏红缨抬手,一巴掌打在他脸上! 霍南勛怔了怔,看起来酒醒了不少。 夏红缨下床跑去了后院,“哐”地一声关上了门。 然后辗转反侧,气得大半夜没睡著觉。 他维护她,让黄菜给她道歉的时候,她心里是感动又宽慰的。 不曾想,他心里居然是那样想的! 她守活寡似的在他家呆了四年,天天当牛做马地干农活、带孩子,他怀疑她在外头偷人? 呵!这场婚姻,当真越发像个笑话! …… 第二天早上,是燕燕叫醒了夏红缨。 睁眼一看,太阳都出来了! 昨晚她很晚才睡著,今天起晚了。 进屋没看到霍南勛,却见灶上放著一个肉菜,一个青菜,锅里有煮好的饭。 他居然一早起来做了饭? 脑子里浮现出昨晚打他那一巴掌,有点后怕。 他应该不打女人吧? 他要是家暴,就他那体格,怕是一拳就能打死她。 “二嫂!”霍晓婷跑进来,满脸奇怪的笑,“你起来了啊?” 夏红缨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不小心起晚了。” 霍晓婷凑到她耳边问:“我二哥是不是很强啊?” 夏红缨:“什么?” 霍晓婷哈哈笑:“哈哈哈,都起不来床了,我都懂!哈哈哈!” “你……”夏红缨拍了她一下,“胡说什么!我只是昨晚跟他吵了一架,有些失眠!” 霍晓婷诧异:“吵架?为什么吵架啊?” 夏红缨:“他不同意承包茶园。” 霍晓婷:“他那是怕你累著!你就別承包了唄!种这么些地,还不够你忙的?我要是你啊!能享福,我才不种地呢!” 夏红缨摇头:“吃早饭了吗?没吃一起吃点?” “好啊!”霍晓婷熟门熟路去拿碗盛饭,“活了二十年,我还从来没吃过他做的饭呢!尝尝。” 夏红缨问她:“……他人呢?” “哦,对了,二哥走的时候让我跟你说一声,他上班去了。”霍晓婷说,“他今天第一天上班,不能迟到,早早就走了。” 夏红缨点头。 “咦?味道居然还不错。”霍晓婷吃著饭说:“虽然不如你做的好吃,但比妈做得好吃多了!” 夏红缨:“嗯。晓婷,你今天有事吗?” 霍晓婷:“没啥大事!怎么了?” 夏红缨:“我想去一趟街道,找人问问茶园承包的事情,再想办法说服你哥。上午你能不能帮我带著燕燕?” 霍晓婷眨巴眨巴眼睛想了想:“行!没问题!” 夏红去了一趟乡政府,找到了副乡长吴兴民。 吴兴民是她同母异父的哥哥。 解放前,夏红缨妈妈是当地最大的地主家里的一个小妾。 1953年,她生下了吴兴民,养在不能生育的吴家大夫人身边。 大夫人看她横竖不顺眼,各种苛待,妈妈就请求政府帮她离开了吴家。 离开以后,她经人介绍嫁到了夏家,然后有了夏红缨。 这件事知道的人很少。 因为当年吴家放人的条件是,妈妈永远闭嘴,以后吴兴民就是吴家大夫人的儿子。 夏红缨也是上初中的时候,跟吴兴民成了同班同学,妈妈偶然看到夏红缨向吴兴民请教数学题,担心他们来个兄妹早恋酿成悲剧,偷偷告诉她的。 她妈的担心不是空穴来风,初中毕业以后,吴兴民还真跟她表白了。 於是夏红缨也告诉了他真相。 后来兄妹两人又一起上了镇上的高中,私下常有来往,妈妈思子心切,在得知他已经知道,並且並没有影响到他心境的情况下,让夏红缨给他捎些吃的或是自己亲手做的布鞋等物。 他也会捎些吃的给她和妈,两人在没人的地方见面时,会聊起各自家里的情况,也聊一些时事看法,很谈得来,比家里那位同父异母的哥哥要亲厚得多。 后来夏红缨发挥失常没考上大学,吴兴民则以省状元的成绩考上了北京大学。 他今年毕业,本来应该分配到省机关单位,但临分配的时候,却遇到一些坎坷,被分配回了老家,成了柏树乡的副乡长。 “哥,这里有些鸡蛋,你拿去吃。”夏红缨递给吴兴民一兜子鸡蛋。 “你留著给燕燕吃!”吴兴民说,“鸡蛋我可以自己买。” 夏红缨说:“家里还有呢!拿著!” 吴兴民就收下了,问:“我听说霍南勛退伍回来了?” 夏红缨:“嗯。” 吴兴民:“还分配工作了?” “是啊!”夏红缨说,“他以后就是301厂的工人了。” 吴兴民由衷替她高兴:“那太好了!本来我想帮燕燕申请一个301幼儿园的名额,但是他们控制的太严了,我也没办法。这下好了!以后燕燕可以上301幼儿园了!” 301幼儿园比城里有些机关幼儿园还要好,农村的幼儿园完全没法比。 夏红缨微笑:“嗯。” “你总是忙得很,今天怎么有空来?”吴兴民问她,“是有什么事吗?” 夏红缨沉默片刻,说:“我有些事情不懂,想请教你。” 吴兴民:“什么事?” 夏红缨:“嗯……如果……离婚的话,我的户口会怎么处理?” 吴兴民脸色一变,怒问:“什么?!他要跟你离婚?” 夏红缨:“不是不是!我就是先问一问,心里好有个谱。” “没事谁会无缘无故问这个?”吴兴民问她,“红樱,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是不是自以为成工人了,就看不起农民了,想跟你离婚?” 第26章 对象 “不是!真的不是!就是……你也知道,当初我跟他结婚半个月,他就走了,整整四年没回来过。”夏红缨心里泛起浓浓的苦涩:“他虽然不说,但我知道,他对我没有感情。现在他又是工人了,我感觉我和他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所以我来问你这个,並不是因为他怎么样,而是我自己未雨绸繆,想先心里有个数。” 吴兴民皱眉说:“如果离婚,你可以把户口迁回娘家——但是我知道这不容易!你那哥哥嫂嫂怕是能吵翻天!” 夏红缨点头:“我就是担心这个!如果我的户口不能迁回娘家,那怎么办?” 吴兴民说:“如果你有属於自己的房子,可以自己单开一户。 户口可以留在霍家村,或者迁回盐井村,就看你的意愿。 不过我是建议留在霍家村,因为如果迁回盐井村,还得排队等地,也不知道要等多久。” 他们这边的政策是,新迁入的人口,需要有户口迁出,才能有土地分给他。 而户口迁出並不常有,通常就是女孩子嫁到外村,或是有人死亡,才能腾出地来给新来的人口,需要排队等待,少则几个月,多则几年十几年都是有可能的。 夏红缨:“我哪有自己的房子呀?没有房子又怎么办?” 吴兴民:“可以暂时做手续上的分户,等著你再嫁,可以直接把户口迁到新嫁入那家。” 夏红缨沉默良久,说:“想起来怪可悲的,我这才发现,如果真的跟他离婚了,我好像都没地方可去,连把燕燕带在身边的底气都没有……” “怎么没地方!”吴兴民说,“还有我呢!我这里你隨时可以来住!” 夏红缨笑:“那怎么行?別人又不知道我们是兄妹,我要搬你那儿去,人家怎么说!” 吴兴民:“到时候就公开我们的关係唄!” “不行不行!”夏红缨摇头:“妈再三嘱咐了,她当时在你家发了毒誓的!绝不会把你是她儿子的事情告诉別人!她那么迷信,只告诉了我们两个,都日夜担心毒誓会应验,要真弄得人尽皆知,她怕是要把自己逼出病来!” 吴兴民:“总之,红缨你不用担心没地方住。你要是真的跟他离婚,住处我会帮你解决。” 夏红缨心里不由鬆了松,说:“谢谢你,哥。还有个事,昨天我们村里开会,动员村民承包茶园,我有心承包,你觉得怎么样?” 吴兴民奇怪地问:“霍南勛昨天不是来问过吗?你怎么又来问?” 夏红缨:“啊?他来问过?” 吴兴民:“我同事沈中华,是他高中同学。他昨天下午特地来问过,因为正好是我负责这事,沈中华就跟我提了一嘴,要不然我还不知道他回来了。” 夏红缨:“哦……他没跟我说。哥,你看这事能做吗?” “能啊!怎么不能!”吴兴民说:“等茶园承包下去,乡里会安排技术培训,还会帮忙安排招商引资,参加展销会之类的,我觉得只要茶树不差,以后是很有前景的!” 夏红缨:“你同事也是这样跟霍南勛说的吗?” 吴兴民:“是啊,开会的时候大家都在,我同事也知道这些,都跟霍南勛说了。” 夏红缨皱眉不语。 “怎么了?”吴兴民看她表情不对,问:“霍南勛不同意?” 夏红缨点头。 吴兴民说:“当然,凡事都有风险,他或许另有考虑。你跟他好好沟通沟通,商量著来。你们之间的感情也是,你觉得你们之间距离越来越远,或许他不是那么想的呢?” “嗯,我会的。”夏红缨说,“那我先回去了,你忙。” 吴兴民:“正好我也要出去办趟事,我跟你一块儿走。” 於是兄妹两人一起离开了乡政府,往街道另一头走去。 街道两边有不少摆摊儿买东西的,突然,夏红缨居然看到了霍晓婷! 她跟一个杂货摊摊主坐在一块儿,有说有笑的,神態颇为亲密。 夏红缨脚步一停,叫住吴兴民:“哥,你看那边杂货摊上,一男一女坐一块儿说话那儿。” 吴兴民外出上了四年大学,也是今年刚回来,他並不认识霍晓婷,看过去后问:“怎么了?” 夏红缨:“那女孩是我小姑子霍晓婷,那男的是谁?你认识吗?” 吴兴民还真认识,说:“他是陈家沟的,叫陈浩。” 顿了顿,他又小声说:“你最好让你小姑子离他远点。” 夏红缨:“怎么了?” 吴兴民:“我之所以对他有印象,是因为他老婆,鼻青脸肿浑身是伤跑到乡政府来求助,说是被陈浩打的。” 夏红缨:“什么!” 吴兴民:“后来两人离了婚,儿子归陈浩,而且他还跟街上好几个做生意的女的不清不楚。” 那两人肩並肩坐在一起,几乎没有空隙,夏红缨眉头紧皱,让吴兴民有事先走,直接过去叫道:“晓婷!” 霍晓婷看到她,明显有些紧张,赶紧跟那陈浩说了几句,过来找她:“二嫂!你办完事了?” 夏红缨:“你怎么在这?燕燕呢?” “燕燕在屋里玩呢!”霍晓婷回身叫道:“燕燕!燕燕!” 燕燕从屋里跑出来,看到夏红缨就开心地朝她飞奔过来:“妈妈!” 夏红缨抱住她,看到屋里一个小男孩跟了出来,七八岁的年纪,看著倒也沉稳,长相跟陈浩有几分像,应该就是刚刚吴兴民说的,陈浩那个儿子。 “晓婷,你跟那人什么关係?”夏红缨问。 霍晓婷有些羞涩地说:“既然你看到了,我就不瞒你了二嫂。他是我对象!他叫陈浩。” 夏红缨心里一沉,先问:“对象?我看你们举止亲密,你跟他到哪一步了?该不会……” “没有!”霍晓婷忙说,“二嫂你相信我!我跟他也就牵过手而已!” “你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吗?”夏红缨问她。 “我当然知道了!”霍晓婷说,“我自己对象我能不知道?” 第27章 他是你们家户主 “那你知不知道他结过婚还有孩子?他打老婆,还跟好几个女的不清不楚!”夏红缨问她。 “这些我都知道!”霍晓婷说,“他那前妻不是个好人,动手打他妈!他一时气愤,扇了他前妻几巴掌,他前妻就到处嚷嚷说他家暴。 至於说他跟好几个女的不清不楚之类的,他是做生意的,难免要多跟人打交道,那些嫉妒他生意好的坏坯子就故意中伤他! 二嫂,那些流言蜚语你可別当真!他是个特別好的人,真的!风趣幽默又见多识广,跟他在一块儿我特別开心!” 夏红缨沉默片刻,看向陈浩,发现他也往她们这边在看,四目相对,陈浩微笑冲她点头致意。 单从面相上而言,看著挺精神,很聪明的样子,长得也很不错。 吴兴民说他跟好些女的不清不楚,夏红缨担心他只是玩玩,回头问霍晓婷:“他有没有跟你提过结婚的事?” 霍晓婷说:“今天他还跟我说呢,让把二哥约出来,他请客吃饭。” “请你二哥吃饭?”夏红缨问她,“你跟他提你二哥分配到301的事了?” 霍晓婷:“嗯。聊天嘛!不知不觉就说到了二哥。” 夏红缨:“在这之前,他有没有提过见家长的事?” 霍晓婷:“我们才刚交往三个月呢二嫂!不著急!” 夏红缨沉默片刻,问:“晓婷,你是要跟我一起回去还是留下?” 霍晓婷:“跟你一起回吧!走吧!” 路上,夏红缨再三劝她,对自己的终身大事,要慎重考虑。 她长得又高挑又好看,还上过高中,两个哥哥也算是乡里比较有出息的,条件算是不错,找什么样的找不著?干嘛要找个结过婚带著孩子的? 但霍晓婷说她认定了陈浩。 於是夏红缨又跟她强调,让她不要做出婚前逾矩之事,霍晓婷嘴里答应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回家的路上会经过老支书家,夏红缨特地拐去问了问老支书,霍南勛对承包茶园是什么態度。 老支书说,他已经明確表態,不会承包。 夏红缨:“老支书,不是他承包,是我要承包,钱我出,活我干,为什么非得他同意?” 老支书回答:“他是你们家户主啊!这事,文件上明確规定了,必须要户主来签承包责任书。” 夏红缨:“……老支书,我想再问一下,如果承包茶园的话,山上的房子是不是也归承包人所有?” 茶园里头建了个四合院,用作晒茶、炒茶,並看守茶园之用。 老支书:“那是当然!” 夏红缨就更动心了。 如果承包下茶园,即便霍南勛跟她离婚,她也不愁没地方可去了。 …… 两人到家的时候,发现隔壁村的谭木匠在院坝里干木工。 是卢清悠拜託霍刚找他来的,说是给家里打家具。 打家具不便宜,按天算钱,10块钱一天。 卢清悠要打一个梳妆檯,一个衣柜,一个碗柜,还要做些架子。 这些活,谭木匠带两个徒弟做起来,起码得干二十天,也就是得200块钱。 大家都跟唐婶子说,虽然儿子没了,但是有个好儿媳。 唐婶子勉强笑了笑,没说话。 她这段时间一直这样,大家都以为她是因为霍磊没了,也没多想。 傍晚的时候,霍南勛回家来了。 彼时燕燕正在廊檐下,搭了小桌子小板凳,拿著支铅笔,一笔一划地写字。 夏红缨在旁边,一边看她写字,一边给燕燕做布鞋。 卢清悠母子也在外头。 霍小光大概是没见过木匠干活,好奇地盯著木匠刨,又跑去捡,木匠好几次差点踩到他。卢清悠让他回去,他却死活不肯。 霍南勛踩著夕阳的余暉,冷不丁走进院里,穿著身军绿色的工作服,衣服上没有任何標誌,只上衣口袋上印著小小的“301”字样。 燕燕抬头看到自己的爸爸,眼睛顿时一亮,刚要开口喊,隔壁的霍小光已经欢呼一声“霍伯伯!”朝他跑了去,主动牵住他的手。 霍南勛微笑牵著他往谭木匠那边去,跟他打了招呼,寒暄了几句,同时將霍小光牵到卢清悠面前,將霍小光的手递给她。 卢清悠却似乎没看见,牵起了霍小光的另一只手,笑问:“勛哥,第一天上班,感觉怎么样?” 霍南勛说:“挺好的。” “同事和领导都好相处吗?” 霍南勛:“嗯。” 卢清悠:“给你分宿舍了吗?” “嗯。”霍南勛用余光看了夏红缨一眼,说:“房子还不小,两个臥室,一个客厅,还有个带窗户的大厨房。” 卢清悠:“太好了!你们厂的待遇就是好!一去就有宿舍,不像我们医院,还得论资排辈,也不知道猴年马月能轮到我。” 霍南勛说:“我听说,医院那边会新建住宿楼,等建好了,都能分到。” 卢清悠一脸欢欣地说:“那可太好了!” …… 听著他们的对话,其他人都面露羡慕仰望之色。 什么宿舍、待遇,都是他们这些农民接触不到的东西。 燕燕还小,不懂这些,但是看著她的爸爸和卢阿姨两人一人一边牵著霍小光,她眼里的光黯淡下来,小脸上充满说不出的难过。 母女连心,夏红缨看到她的表情,心里也难受得很。 霍南勛跟她是夫妻,但是,却跟卢清悠才是一路人。 这种感觉,从他们一回来,就赤-裸-裸地呈现在她面前。 那边霍南勛趁著霍小光抓他的力道鬆了些,將手抽出来,转身上了自家的台阶,来到燕燕身边,弯腰问:“燕燕在写什么?” 燕燕小心翼翼地將本子往他那边推了推:“今天写的是爸爸的爸!” “写得很工整。”霍南勛蹲身亲了亲她的小脸,满眼柔软地问:“燕燕还会写什么字?” 燕燕起身进屋,拿了三个本子出来,递给霍南勛:“爸爸看!” 霍南勛翻开一看,都是她写的字,从一开始的一、二、三、四,到人、口、手、足,渐渐到复杂一些的字,越写越好。 “燕燕才三岁,就会写这么多字了?”霍南勛问。 燕燕有些靦腆地点点头。 “真棒!”霍南勛揉揉她的小脑袋,说:“继续写吧。” 燕燕这回高兴了,说了声“好!”,写得更为认真了。 那边传来霍小光的声音:“呸!会写字有什么了不起的!” 第28章 行! 卢清悠將他抱起来,告诫他说:“小光,燕燕是你的妹妹,你要好好爱护妹妹,绝对不许欺负妹妹,知道吗?” 霍小光:“我才没有妹妹!” “你再这样不听话,妈妈不要你了!”卢清悠深知,对燕燕不好,只会把霍南勛越推越远,这回是动了真怒。 霍小光害怕了,不情不愿地说:“知道了……” 但他瞥向燕燕的眼神,却更加仇恨。 那边霍南勛蹲在夏红缨身边,静静地看燕燕写了一行字,突然站起来,脱下那工装上衣,递到夏红缨面前:“正好你在做针线,帮我把扣子缝牢固些,扣子不牢固。” 夏红缨转头看了他一眼,只穿背心的他,被夕阳的余暉镀上了一层金色光辉,轮廓分明的脸被勾勒得更加立体,蕴含著力量与美感的肌肉线条若隱若现,伟岸俊美,充满著男性的魅力。 这一眼看的,她又有种第一次见到他时那种心动的感觉。 暗恼自己不爭气,夏红缨伸手拿过衣服,帮他加固扣子。 “缝完了再帮我洗洗。”霍南勛又说:“我去做饭。” 夏红缨:“……” 今早上煮饭,晚上回来又煮饭,昨晚上打了他一巴掌,倒是把他打得主动干活了? 或者……算是主动求和? 那等会跟他说茶园的事,是不是有转机?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吃饭的时候,夏红缨先挑开话头,说:“我今天撞见了晓婷和一个街上摆摊的男的在一块,晓婷说是他对象。” 霍南勛:“哦?她有对象了?自己谈的?” “嗯。”夏红缨说,“不过,我觉得他不合適。离婚带个孩子,前妻还被他家暴,名声也不好,说是跟好几个女的不清不楚。” 霍南勛皱起眉头:“霍晓婷她这是眼瞎?” 夏红缨:“晓婷说那些都是讹传。还说那人想请你吃饭,到时候你就帮晓婷考察一下。有空的时候,也可以去那人老家的乡亲打听打听,看家暴的传言是不是真的。” 霍南勛点头,不动声色地问了句:“你在哪碰到他们的?” 夏红缨:“就乡政府出门左转,大约一百米吧,他在那里有个铺面,摆杂货摊。” 霍南勛:“你去街道了?” 夏红缨:“嗯。” 霍南勛:“今天也不是赶集的日子,你去做什么?” 夏红缨说:“找人諮询茶园的事。” 霍南勛:“找谁?” 夏红缨:“吴兴民,我同学。对了,他还告诉我,你昨天下午也去问茶园的事了?” 霍南勛动作有些僵硬:“是,我去问了。” 夏红缨:“吴兴民跟我说,如果承包茶园,乡里会组织技术培训,还会帮忙找销路!你同学应该也是这么跟你说的吧?你为什么不同意呢?” 霍南勛却问:“你跟吴兴民很熟?” 夏红缨:“他是我初中同班同学,高中也在隔壁班,挺熟的。他跟我说,茶园承包的事情,正好就是他负责,他还说这事可以做!霍南勛,你就算不相信我,你也该相信他!他可是当年的省状元!北京大学毕业的,他说有前景,那一定错不了!” 霍南勛却盯著她看,不说话。 夏红缨被他看得瘮得慌:“干嘛这么看著我?” 霍南勛收回眼神,伸手给身边的燕燕擦了擦嘴边的饭粒,没说话。 夏红缨:“我知道,你想让我和燕燕迁户口,去301宿舍住,那边条件好,我心里是感激你的。可是,我不想靠你活著!承包茶园也好,我之前还想过开饭馆,我就是想挣一条属於自己的出路!不跟父母张嘴,不靠別人施捨,靠自己,堂堂正正地活著!” 霍南勛依然不语。 这人简直油盐不进。 夏红缨咽了口唾沫,继续说:“出门左拐的围墙上就写著大字:妇女能顶半边天!你当了这么多年兵,天天受党的教育,不会还跟你爸妈似的,看不起妇女吧?” 霍南勛突然笑了一下。 有嘲讽的味道。 夏红缨怒气陡生:“你笑什么!我看起来很好笑吗?” 霍南勛:“夏红缨,你连党的教育都搬出来了,如果我不答应,是不是不配当个军人啊?” 夏红缨:“……那你到底答不答应?” 霍南勛冷然说:“不答应。” “你!”夏红缨气冲脑门,忽地站起来生气地说:“你不答应我就跟你离婚!离了我自己就是户主,就不需要你答应了!” 霍南勛脸色缓缓变了,阴沉,甚至有种暗藏的狠戾。 夏红缨有些害怕地后退了一步。 心里一阵阵后悔。 不管怎么样,她並不想离婚。 “呵!”良久,霍南勛冷浸浸地笑了一声,说了句:“行!” 夏红缨心里一沉。 霍南勛:“你非要承包,那就承包吧。明天一早,我跟你一起去老支书那里。” 夏红缨愣在那里。 他说“行”,指的是同意承包茶园? 她还以为指的是离婚。 虽答应了,霍南勛却一晚上都没给她好脸色。 夏红缨给他缝好了衣服,又帮他洗了,第二天早上还主动出去帮他把衣服收回来递给他,他都没再跟她说一句话。 但他信守承诺,果然在上班前跟她一起去了老支书那里,以他的名义签了十年的承包合同,按了手印。 夏红缨一颗心总算放回了肚子里,当场交了钱。 离开老支书家,霍南勛一句话没说,一眼没看她,径直去上班。 看著他走远的背影,夏红缨挣扎片刻,开口叫他:“霍南勛!” 霍南勛停下脚步,回头。 “我……谢谢你。” 霍南勛没回答,表情淡淡地走了。 他这態度……夏红缨突然忐忑起来。 昨晚上,他的妥协,让她感觉,他应该也是不想离婚的。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死活不让她承包茶园,但他既然让步,那就是对这段婚姻的挽留。 一衝动,她在他衣服右边兜上,绣了一束小小的红色瓔珞。 瓔珞绣在兜盖底下,不把兜盖掀起来,是看不见的,不会让他被人笑话。 现在想想,这个做法,有些过於大胆了。 也不知道被他发现以后,他会怎么想…… 一股臊意袭来,她有些羞恼地拍了下自己的额头:“衝动是魔鬼……” 第29章 红色瓔珞 夏红缨回家以后,有些迫不及待地爬上了茶树岭。 霍家院子后头,斜斜上去是一片山岭。 因著岭上长著好些野生古茶树,因此得名茶树岭。 也正是因为那些古茶树都长得很好,最老的怕是有数百年之久,因此当年乡里选址栽种茶树的时候,將这里也作为选址之一。 站在山顶望下去,高低起伏连绵不断的斜坡岭上,栽种著一行行翠绿的茶树,虽缺乏打理杂草丛生,但依然绿意盎然,生机勃勃。 茶园蜿蜒往下,是竹林和树林。竹林和树林下头,是几个相邻的居民院,其中最大最醒目的,便是霍家院子。 霍家院子前头不远有条小河,沿著河水往下去,分布著各种农田、旱地。 沿河下去约两里的距离,有一片村落大小的小平原,那是霍家村的主要聚居地,村里的打米厂、稻种温室、公社院子等,都位於那边。 站在高处所见,风景如画,视野开阔,夏红缨的心情都跟著开阔起来。 这片茶山,现在是她的了! 只要她好好经营,赚到钱了,霍南勛和他爸妈肯定不会再反对。 退一步说,万一她不能跟霍南勛走到最后,茶园里头的四合院,也可以作为她的退路。 茶园里,地势较平坦的两岭交界处,用上好的砖瓦建了个四合院,里头炒茶、晒茶等工具齐全。 其中两个房间还有床,以前提供给看茶园的人住的。 四合院外头,还挖了茅坑,如果改造改造,这里也可以养猪,產生足够多的粪肥。 另外,这片山岭远远没开发完,没开发的地方,长著不少的药草,她过去靠挖这片山上的药草,卖了不少钱。 以后,她可以利用这里的天然环境,撒些种子,也能获得稳定且不菲的收入。 她美滋滋地看过每一个房间,每一处地方,然后翻过山,去了姑姑夏菊家。 夏菊嫁到隔壁村,离她家很近,沿著山下的小路过去,十分钟就到了。 在姑姑没出嫁前,去哪都带著她,姑侄两人感情很好,还一块钻研过爷爷留下的那本书,很有共同话题和共同爱好。 夏红缨跟她说了自己承包茶园的事情:“……姑,那么大的茶园,我自己一个人肯定是干不过来的。我想跟你们家合伙,你有意愿吗?” 夏菊眼睛一亮:“合伙?怎么个合伙法?” 夏红缨:“我都想过了,有两种办法,一种是各出一定比例的本钱,盈亏我们共担。再一种就是,对你来说比较保险的法子,你们家出人,我每个月按人数付给工钱。” 姑姑家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老大已经结婚生子;老二老三还在上学。 夏菊想了想,说:“这事,我明天给你答覆。等你姑父回来,我跟他商量商量。” 夏红缨:“好。” …… “霍工,借个火?”午饭间隙,同事找霍南勛借火。 霍南勛从右边的口袋里掏出打火机,递给同事。 同事一脸稀奇地问:“哟!霍工,你这衣服,怎么跟我们的不一样?” 霍南勛不解,看看对方的衣服,又看看自己的:“哪里不一样?” 同事掀开他的兜盖:“你看这里!你这有绣,我们的就没有!” 霍南勛扯过衣服来,看到了一片小小的刺绣。 绣的是红色的瓔珞。 他定定看著,半天没错眼。 “这不是衣服上自带的吧?”另一个同事也凑过去看,“像是现绣上去的。” 霍南勛沉默片刻,说:“我媳妇儿绣的。” 他师父魏大勇也在,戏謔说:“我看过你的登记表,我记得你媳妇儿叫夏红缨是吧?她这是把自己的名字绣你衣服上了,看样子,你们很恩爱嘛!” 大家都恍然大悟,各种玩笑。 霍南勛多少有些窘迫,嘴角却弯了弯,一上午令人望而生畏的冷肃之气散於无形。 …… 夏红缨从姑姑家回去,吴莲英远远瞅见她,转头进了二老屋里,跟他们说夏红缨回来了。 等夏红缨刚上了廊檐,黄菜就拉著燕燕出来了,一把將燕燕推搡给她:“你去哪儿了?又把燕燕扔给我们!” 夏红缨:“我哪敢把燕燕扔给您呢?我是托晓婷帮我带著她,晓婷呢?” “先別管晓婷!我问你,你刚刚去哪儿了?”黄菜问,“是不是去老支书家承包茶园了?” 夏红缨沉默片刻,说:“是。” “夏!红!缨!”黄菜尖叫,“你是疯了吗!那么多钱,你说交给村里就交给村里!你钱多了烧得慌?脑子被驴踢了?!” 这一嗓子,把院里其他人家都引了出来,包括隔壁唐婶子和卢清悠。 霍老爷子黑著脸吼:“你小声点!” 然后又跟夏红缨说:“红缨,承包茶园赚不到钱!只会亏!你赶紧去退了吧!” 夏红缨:“爸,妈,这件事,我自有打算,你们就別操心了——” “你有屁的打算!”黄菜打断她,“赶紧去找老支书把钱要回来!” 夏红缨:“我已经签了合同,钱要不回来了。” 这时,霍英彪说:“我带你过去跟老支书说,只要他还没把承包合同交到乡里去,就还可以商量。” 夏红缨摇头:“爸、妈,大哥,我是下定决心要经营这个茶园的,你们都不用劝了。你们放心,好好歹歹,我都自己担著,肯定不会拖累你们的!” “你有什么本事能自己担著?”黄菜叉著腰,满脸泼辣,“还不是要我家勛子给你担著,连承包合同都得是他去签!” 夏红缨:“……我——” “嫂子!”这时,卢清悠开口叫道,“勛哥现在看起来风光,但是你不知道,在他当兵的八年里头,受了多少苦!他有今天不容易!你別因为自己贪心,把勛哥拖入深渊!” “就是!”黄菜感觉卢清悠就是她的嘴替,她说不出来的话,讲不出来的道理,卢清悠都能帮她讲出来,“你自己爱当冤大头当去!別拖累我儿子!” 第30章 挑水 夏红缨深呼吸,冷声说:“不管你怎么说,茶园我是不会退的!” 说完她就往屋里去。 “你要是不退,我就让勛子跟你离婚!”黄菜放狠话。 夏红缨回头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进屋去了。 傍晚霍南勛下班回来,还没进门,黄菜果然就喊住了他:“勛子!” 霍南勛皱眉:“妈你又怎么了?气鼓鼓的?” “你为什么要签那茶园承包合同?”黄菜问,“都跟你说茶叶卖不出去卖不出去!你还硬给村里送钱?” 霍南勛说:“我找熟人问了,乡里既然做了动员,就会想办法开拓销售渠道,你不用担心。” “他们的话你也信!”吴莲英在一旁幸灾乐祸地说,“乡里早就说过这样的话,也就说说而已!” “听到你大嫂的话没!”黄菜更急了,“勛子!你今天要不去找老支书把钱拿回来,要不,你就跟夏红缨离婚!別让她拖累了咱们家!” “妈,你又在闹什么!”霍南勛语气冷沉起来:“我们的事你別管!” “你一个月五十块钱的工资,一年六百!夏红缨可是每年要给生產队交一千啊!你那工资都不够给她填窟窿的!”黄菜急得跳脚。 霍南勛:“不会!既然红缨有信心,我相信她。” “你相信什么啊相信!我——” “妈!都已经分家了!”霍南勛加重语气,“我们的事你別管!你要再这么闹,以后每个月的二十块钱我就不给了!” 黄菜瞪大眼睛:“你!” …… 霍南勛抬腿进了屋,一眼看到小燕燕正汗流浹背地帮她妈妈烧火煮饭。 她小小的身子端端正正坐在小板凳上,梳著两根小麻辫,见了霍南勛,就眼睛弯弯地喊:“爸爸!你回来啦!” 霍南勛有些心疼地帮她擦了擦汗,问:“燕燕在帮妈妈煮饭?” “嗯。妈妈煮饭,我烧火。”燕燕说,“燕燕会烧火。” 霍南勛笑,语气格外温柔地问:“今天又学会新的古诗了吗?” “学会了。”燕燕说,“今天学了曹植的七步诗,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我还学会了写燕燕的名字,霍燕燕,就是这么写的。” 她用细细的小手指在霍南勛手心里写字。 “燕燕真用功。”霍南勛笑著亲了亲她的小脸。 然后,他起身,看了夏红缨一眼。 夏红缨在洗菜。 他站到她身边,翻开右手边的衣服兜盖,指著那小小的瓔珞刺绣问:“这是什么意思?” 果然发现了! 夏红缨顿时大囧:“……就……我就是想到,你们的工作服都一模一样,就帮你绣了个標记,这样就不容易弄混。” 霍南勛倾身偏头,看著她的眼睛:“那,为什么不绣別的,偏偏绣红色的瓔珞?你是把你的名字绣在我工作服上?” 夏红缨耳朵发红,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当时就是一时衝动。 霍南勛却似没看到她的窘態,继续追问:“夏红缨,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夏红缨:“我……” “勛哥!”这时,外头传来卢清悠的喊声。 霍南勛看了眼夏红缨脸上的红晕,嘴角微弯地出去问:“怎么了清悠?” 卢清悠的声音清楚地传进了灶房:“勛哥,我妈今天去挑水,不小心扭了腰。本来我想尝试去挑的,但是我居然连挑两个空木桶都费劲!” 卢清悠的声音非常沮丧:“我妈说,以前都是嫂子帮她挑水,你能不能让嫂子再帮个忙啊?我实在是挑不动,我真是太没用了!” “你从来没干过农活,挑不动正常。”霍南勛说,“不过,这种力气活,以后就別找红缨了,以后我帮你们挑水。” 说完,他朝屋里喊了一声:“红缨,我去帮唐婶子家挑水!” 夏红缨:“欸!” 霍南勛去了,不多时,她又听到了霍小光兴奋的声音,还有卢清悠的笑声。 三人貌似一起挑水去了。 事实上,唐婶子今天扭著腰的时候,西头吴婶子家的小儿子霍亮帮她家挑了两挑水,照道理说,应该没那么快用完。 怕是故意找藉口来接近霍南勛! 夏红缨心里跟油煎火燎似的,上锅炒好菜,然后退火温著,走了出去。 天色已经渐黑,但还是能看清眼前的一切。 从霍家院子往西的小路过去,拐个弯,一丛芭蕉树下,就是水井。 只见霍南勛挑著水走在前头,霍小光也学霍南勛的样子,挑著两只痰盂大小的小塑料桶,跌跌撞撞地跟在后头,塑料桶里装著水,一路撒得只剩一点底子。 卢清悠大概怕自己儿子会跌进小路旁的水田里,一直跟在霍小光身后,作势护著他。 西头的吴婶子见状打趣:“哟?小光也会挑水了?” 霍小光亢奋地回答:“我是男子汉!我要跟霍伯伯一样,做大英雄!” 吴婶子:“呵!厉害厉害!” 霍小光格外得意,进入院子,看到夏红缨和燕燕站在外头,冲燕燕翻了个白眼,做了个鬼脸。 燕燕抓著夏红缨的手,小嘴紧紧地抿著。 夏红缨伸手將燕燕抱起来,低声问:“燕燕,你是不是特別討厌霍小光跟你抢爸爸啊?” 燕燕点头:“嗯!” 夏红缨:“那,以后见爸爸下班回来,你要比霍小光更大声地喊爸爸,要比他更快地跑过去让爸爸抱。” 燕燕:“嗯!我现在就去!” “现在爸爸在干活呢!”夏红缨说,“你提著小篮子,去那边田埂上,帮妈妈挖些折耳根回来吧!等会妈妈拌著吃!” “好!”燕燕过去,提著她的小篮子,穿过院坝,上了院坝前头的稻田之间的田埂上挖折耳根。 农村孩子,满地到处跑是常態,她虽才三岁多,已经去那边挖过很多次折耳根了。 等霍南勛带著霍小光和卢清悠去挑第二桶水的时候,霍南勛一眼看到了燕燕,顿时脸色微变:“燕燕!你怎么跑田埂上去了?小心掉水田里去!” 第31章 霍小光掉水田里 燕燕:“爸爸,妈妈叫我挖折耳根。” 霍南勛:“那你小心一点,等会儿爸爸挑完水过来帮你。” 燕燕:“好!” 霍南勛刚才那一趟还在不断鼓励霍小光,这一趟却没了心思,不时转头去看燕燕。 他用最快速度再次挑了一担水回去,唐婶子家的水缸也快要满了,他放下桶就去了燕燕身边,陪她一起挖折耳根。 卢清悠见状恨得牙痒痒,眼神一闪,叫道:“小光,妈妈也想吃折耳根了!你也去挖些回来,就去霍伯伯那边!” 於是,霍小光也提著个竹篮,拿了镰刀,往田埂上走去。 然而,燕燕提的,是夏红缨专门给她编织的韧草小篮子,只海碗大小,提在手里几乎没有重量。 霍小光手里的竹篮,却是大人用的,货真价实的竹子编成,才不到五岁的他,提著挺吃力。 田埂很窄,也就勉强双脚並立的宽度,霍小光是城里来的,没走过这么难走的路,加上提著篮子,身体不平衡,上了田埂,没走几步路,一头躥进了稻田里。 霍小光哇哇大哭起来。 此时,霍小光离院坝才几步远,卢清悠去拉他起来的话,要比远在田埂中间的霍南勛方便得多。 毕竟又窄又软的田埂,远不如水泥筑就的院坝好走。 但卢清悠却站著没动,一副嚇坏了的模样喊道:“勛哥!勛哥!小光掉田里了!你快救救他!” 霍南勛脸色一变,就要过去。 却见夏红缨三步並作两步跑过去,一把將霍小光从水田里提了起来。 霍小光变成个泥鰍一般,哭得肝肠寸断。 回头看到卢清悠还站在那儿没动,夏红缨直接喊:“卢医生,你怎么站那不动弹啊?快把小光带回去洗洗吧!” 其他人也奇怪地看著她。 卢清悠看到霍南勛停下了脚步,眼底闪过一丝阴暗的恨色,只好过来把霍小光牵了回去,一巴掌拍在他屁股上:“让你干这么点儿小事都干不好!人家燕燕比你小都走得好好的,你这么大的人了,连路都走不稳?” 霍小光哭得更厉害了。 夏红缨:“卢医生,你快別打孩子了!你们是城里来的,不习惯走田埂很正常。而且他拎的这个篮子又太重,保持不住平衡。” 卢清悠没回答,黑沉著脸把霍小光带了回去。 那边燕燕在霍南勛的帮助下,挖了满满一篮子的折耳根,父女两个稳稳地从田埂上走了回来。 “妈妈!”燕燕拍拍霍南勛手里的草编小提篮:“你看!我和爸爸挖了好多胖胖的折耳根!” “燕燕真棒!”夏红缨捏捏她的小脸,伸手去接霍南勛手里的篮子,说:“挖了这么多,咱们家也吃不了,我给卢医生送些去吧,你带燕燕回去洗手吃饭。” 霍南勛点头,牵著燕燕回了家。 夏红缨往唐婶子家去,进门就听到霍小光的哭声从后头洗衣台那边传进来,卢清悠语气非常不耐烦地在吼他。 唐婶子在做饭,一只手捶著腰,脸色发白,冷汗涔涔。 夏红缨忙过去扶住她:“婶!你今天扭著腰了,不是让你別干活吗?要好好休息!” 唐婶子只是轻微扭伤,夏红缨及时用药酒给她揉了,只要別使劲,好好养著,过几天就能好。 唐婶子摇摇头,只问:“红樱,你吃饭了吗?” “还没有,不过已经煮好了,准备吃呢!”夏红缨说,“刚才卢医生说想吃折耳根,正好我们挖了许多也吃不完,就送了些过来,让她洗洗吃吧!” 唐婶子抓著她的手:“好!谢谢你了,红缨!” 夏红缨:“我看您脸色不好,一定要好好休息。如果明天还疼,一定要去医院看看。” 唐婶子说:“去什么医院呀!家里不是守著个医生吗?还费那钱做什么!” “也是!”夏红缨笑道,“那我先回去了!” 唐婶子点头。 等卢清悠帮霍小光洗好澡进屋,就看到唐婶子艰难地弯著腰,在洗折耳根。 卢清悠满脸阴沉,过去一把將盆子推开:“妈!你在干嘛呢!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 唐婶子被她嚇了一跳,说:“你不是想吃折耳根吗?这是刚刚红缨送来的——” “我不吃!”卢清悠恶狠狠打断她,见唐婶子眼神不对,她又收住,改成平时那种温柔的语气,说:“小光摔进了田里,我哪有心情吃什么折耳根!扔了吧!” 她將盆里已经洗乾净的折耳根捞起来,一把扔进了垃圾桶。 唐婶子心疼不已:“哎呀!我都洗乾净了!你把它扔了做什么?你不吃我吃啊!” 卢清悠暗中翻了个白眼,然后又做出一副认错的表情:“哎呀!你不早说!妈,算了吧!这玩意儿也不怎么好吃!” 她拉著霍小光进了屋。 唐婶子看著那扇关上的房门,捶著腰,继续煮饭。 这城里来的儿媳妇,除了安洗衣台那天做了一顿饭,平时什么都不做,即便是她腰扭伤了,卢清悠也没有干丁点活的意思。 唐婶子又不好意思叫人家做这做那。 一来两人还不熟。 二者,唐婶子心里也害怕,如果不小心把这儿媳妇得罪了,人家会带著小光离开,就没人给她养老送终了。 …… 夏红缨送完折耳根回到家里,霍南勛已经把折耳根洗好了,跟她说:“我不会做凉拌菜,你来吧。” “嗯。”夏红缨拌好了,母女两个都吃得挺香,一口一筷子。 霍南勛却一口不吃。 “你怎么不吃?不喜欢折耳根?”夏红缨问。 霍南勛:“一股鱼腥味儿,我从小就不喜欢。” “没有鱼腥味啊!”燕燕用她的小筷子给霍南勛夹了一根,“燕燕挖的,爸爸吃,好吃的。” 霍南勛不忍拒绝,勉为其难地丟进嘴里,嚼了几下,看向夏红缨说:“一点鱼腥味都吃不出来了,味道非常好!” 夏红缨笑:“要是吃得下的话就吃点,它也是一味药材,清热解毒。” 霍南勛点头,又夹起一根。 “折耳根!”霍晓婷闻著味儿就来了,“二嫂!你不地道啊!有了老公就忘了妹妹!有折耳根也不叫我!” 她拿起筷子就一顿狂吃,很快將一盘子折耳根吃了个精光。 第32章 这是什么奇怪的独占欲吗? 刚体会到折耳根美妙的霍南勛没好气地说:“要吃自己挖去!” 霍晓婷撇嘴:“小气鬼!” 霍南勛:“我才吃两根!” 霍晓婷:“誒?你不是向来不喜欢折耳根吗?这会儿怎么还抢著吃了?” 霍南勛:“你二嫂做得好吃。” 霍晓婷咂嘴笑:“是吧?我二嫂做什么都好吃,而且还对人身体好!你娶了我二嫂,简直就是咱们老霍家祖上烧了高香!” 夏红缨笑:“晓婷,牛都被你吹上天了,差不多行了哈!” 霍晓婷苦著脸:“我不是吹牛!这段时间吃妈做的菜,简直……二哥二嫂,要不你们行行好,让我再回这边来,跟你们一起开伙吧!” 霍南勛:“嫌妈做得难吃你就自己做。你都这么大人了,还好意思吃现成的?” 霍晓婷:“……二哥!我一个小姑娘能吃你多少米?看你小气的!” 霍南勛:“你不小了。不是都有对象了吗?也该多学著家里的还有地里的活计,出嫁了以后可没人宠著你,你要是什么都不会,人家不得嫌弃你?” 霍晓婷面露娇羞之色:“我以后要嫁的人,他才不会让我下地干活儿呢!我们是要一起做生意的!” 霍南勛皱眉:“你不是说,他想请我吃饭吗?明天是星期天,我休息。择日不如撞日,就明天吧。” 顿了顿,他又说:“我和你二嫂一起去。” 霍晓婷顿时脸红又兴奋:“真……真的?” 霍南勛:“嗯。” “那……那那明天一早我去找他!中午头的时候,你们直接过来,就到他铺子那儿来!二嫂,你知道在哪儿吧?” 夏红缨:“知道。” 霍晓婷走了以后,夏红缨问:“那陈浩只请你一个,你带上我做什么?” 霍南勛:“一个人看,可能有偏见。两个人一起相看,比较保险。” 夏红缨说:“可是我明天还有一堆事儿呢!快到农忙季节了,我得赶紧把茶园的事情弄妥当。” 霍南勛:“明天一早,跟我一起去宿舍,帮我打扫一下。有时候我加班,需要住在那边。” 夏红缨:“哦……” 霍南勛:“我们一起打扫,要不了多长时间。回来以后,我跟你一起干茶园的活。” 夏红缨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霍南勛:“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在我衣服上绣你自己的名字?” 夏红缨:“你要是不喜欢,我拆了就是……” 霍南勛:“答非所问。” 夏红缨:“……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就是觉得它好看!那纹的样式,是我以前自己画的呢!” 霍南勛:“你自己画的?” “嗯。”夏红缨嘴角含笑,娓娓道来,整个人看起来更加活色生香,极为生动:“我妈年轻的时候拜师学过刺绣,那师父在教她刺绣之前,先教会她画画。鸟鱼虫,猫猫狗狗,我妈都画的可好了!我从小见多了,就对画画很感兴趣。后来上高中的时候,又跟吴老师学过——你还记得吴老师吗?全校就他一个美术老师。” 他们整个镇,下辖五个乡,人口三万多,就只有一所高中。 所以,但凡上过高中的,都是同校同学。 两人还从没说过这么多,氛围本来还挺好,谁知霍南勛的神色突然又淡了下来,隔了好久,淡淡说了一句:“美术吴老师,我记得,是吴兴民的亲叔叔。” 夏红缨:“是啊!正是因为吴兴民的推荐,他才收了我,也没有收费,免费教的。” 霍南勛没再说话。 这人怎么阴晴不定的? 夏红缨咬了咬唇,问:“……这个图案你是不是不喜欢?要不我拆了?” 霍南勛:“不用,留著吧。大家的工装都一样,的確容易混淆。” 顿了顿,他又说:“但是这个图案,我希望只在我的衣物上看到。就不要绣到別的东西上去了。” 夏红缨:“……” 这是什么奇怪的独占欲吗? …… 第二天一早,还没吃早饭,姑姑过来了。 姑姑自然也见过霍南勛,但时隔四年,不由得打量了他一番,说:“南勛这几年变样了。” 霍南勛说:“姑姑倒是没变,还是这么年轻漂亮。” 姑姑哈哈大笑:“真会说话!不像我家两个儿子,一个比一个木,就知道闷头干活儿!” 霍南勛说:“大表弟结婚了吗?” 姑姑:“结了!我孙子都有了!” 霍南勛微笑:“姑姑真有福气。” 姑姑直接切入正题,说:“红缨昨天找我,想合伙一起经营茶园。我跟你姑父他们商量了,决定入伙!” “太好了!”夏红缨一把捉住姑姑的手,开心地说:“姑!我就知道,你一定也感兴趣!” 姑姑:“不过我们家暂时拿不出那么多钱,只有五百!就入五百的股吧!以后你就是老板,我是二老板!哈哈哈哈!” 她拿出五百块钱递给夏红缨。 夏红缨果断收下:“行!” 姑姑:“刚才来之前,我去茶山上看了一圈,长太多杂草,需要打理!你今天有没有时间,咱们两个,我再喊上你弟弟和弟妹,一起上山干活!” 夏红缨想了想,说:“大约再过半个月就到农忙季节了,咱们得在半个月內把活干利索了!仅仅是我们两个人肯定不够,也不好白白叫弟弟和弟妹干活。最好直接雇几个擅长打理茶园的,作为长期的员工。” 她一说起茶园,就神采飞扬,乌黑的瞳仁更加灵动,闪烁著智慧的光芒。 姑姑说:“我们村没有茶园,也就没有会打理茶园的,你们村肯定有,要不你找几个人?” “別的倒是不需要什么特殊的技术,我们在旁边教教也就会了。就是炒茶,晒茶这一块儿是需要有经验的。” 夏红缨看向霍南勛:“德华和晓婷都会炒茶晒茶!霍南勛,你能不能去跟德华问问?有他们两个加入,再加上我表弟和弟妹,人手就够了!到採茶的季节,我再发动全村一起来采!” 霍南勛却盯著她看,不说话。 “霍南勛?”夏红缨不解地看向他。 第33章 冰棍 霍南勛移开眼神:“什么?” 夏红缨:“……我说,你能不能去帮我跟德华说说,请他加入茶园?我给他每个月开三十块钱的工资!” 霍南勛点头,去了后头院子。 夏红缨又跟姑姑商量好了其他的细节,约定好下午四点,一起在茶园碰面。 在农村,如果没有手艺,很难挣到卖农產品以外的钱。 霍刚是石匠,王德华却没什么手艺,也就之前搞集体的时候,村里派上过高中的德华和晓婷等几个年轻人去学过制茶的技术。 现在这个技术能有用武之地,还能挣钱,王德华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至於晓婷,夏红缨知道她早就想挣些私房钱,自己存著好嫁人,篤定她一定会同意。 果然,夏红缨跟她一提,她就高兴地答应了。 黄菜一提到茶园就骂夏红缨,但听说夏红缨这冤大头愿意给晓婷钱,自然不会阻止。 …… 吃了早饭,夏红缨特地换上了去年新买的一套衣服,白色修身短袖上衣,领口处有两条白色和淡紫色拼成的飘带,经夏红缨的巧手一挽,就是个漂亮的蝴蝶结。 下半身,是一条淡紫色的过膝裙。 衣服质地一般,款式也是街上隨处可见的,但是穿在夏红缨身上,却格外好看,雪白的肤色与那一抹淡紫相得益彰,漂亮的眉眼在白色衣服的衬托下,乾净纯粹得不染一丝尘埃。 夏红缨望著霍南勛:“我穿这身去怎么样?” 霍南勛的眼神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点了点头,没说话。 “我去叫晓婷。”夏红缨去喊霍晓婷一起走,霍晓婷却刚起床,睡眼惺忪迷糊著,正在廊檐下刷牙,还没吃早饭。 “我和你哥要去301宿舍打扫卫生。”夏红缨跟她说,“我们就先走了,你自己后头慢慢来。” “好吧二嫂,你们忙完,就来找我们。”霍晓婷回答。 於是,夫妻两人就决定先走,夏红缨带了抹布、肥皂等物,霍南勛牵著燕燕,出门却撞见卢清悠带著霍小光也走了出来。 “咦?勛哥,你们这是要出门?”卢清悠问。 霍南勛:“带你嫂子和燕燕去宿舍认认门,顺道打扫卫生。” “这样啊!”卢清悠说:“正好我也有事要去街上,到时候我帮你们一起打扫吧!” “不用。”霍南勛说:“屋里什么都没有,很快就能打扫出来,用不著那么多人。” “什么都没有?”卢清悠问:“空屋子啊?” 霍南勛:“差不多。” 卢清悠:“难怪你天天回家住。我就说,这么远的路,你怎么不住宿舍呢!” 夏红缨提著袋子的手紧了紧。 霍南勛回答:“打扫出来,加班的时候住一下,不加班还是要回来的,家里的活,总不能丟给你嫂子一个人。” 卢清悠笑:“嫂子真是好有福气!以前小光他爸在的时候,那是能偷懒就偷懒,从来不帮我做家务!” 夏红缨听出她语气暗藏的嫉妒,淡淡笑了笑,问:“卢医生这是要去哪里?” 卢清悠:“我妈扭了腰,我去医院帮她拿些药。” 夏红缨隨口说:“唐婶子的腰伤不重,只要別干活,好好养几天就能好,你別太担心了。” 卢清悠:“多谢嫂子关心!我是医生,我心里有数。” 这话里藏著刺。 仿似在说她多管閒事。 夏红缨就没再说话了。 从霍家院子走到乡上街道驻地,大约要走四十五分钟到一个小时。 其中头二十分钟是乡间小路,二十分钟后,就上了公路。 公路边有卖冰棍的,霍小光见了就吵著要吃。 卢清悠去买冰棍,却被告知只剩两根,於是,她买了两根冰棍,给了霍小光一支,燕燕一支。 燕燕也很想吃冰棍,眼睛亮晶晶的,拿过去以后,糯糯地小声地说了一声“谢谢阿姨”,就迫不及待地撕开冰棍纸吃起来。 冰冰凉凉甜滋滋还带著奶味的冰棍,让她满脸的满足。 卢清悠存了要討好燕燕的心思,蹲在她身前,摸摸她的小脸蛋:“怎么样?好不好吃?” 燕燕点头。 卢清悠:“等会到了街上,阿姨给你买更多好吃的,好不好?” 燕燕怯怯地看著她,不说话。 “才不给她买好吃的!”霍小光突然伸手,一把打掉了燕燕手里的冰棍,“穷鬼!不给你吃!” 燕燕一愣,看著地上沾了灰尘的冰棍,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伤心地哭了起来。 霍小光却洋洋得意地冲燕燕举著手里的冰棍,一脸炫耀的表情。 这孩子,怎么是这么个性子! 村里最淘气的孩子都不像他这样! 夏红缨气得想给他一巴掌,但对方究竟是个四岁的小孩,她捏著拳,满眼怒火。 与此同时,霍南勛將燕燕抱起来,柔声哄著:“燕燕別怕,爸爸在。” 燕燕將小脑袋埋在他胸前,哭得一抽一抽的。 霍南勛轻轻拍著她的背,向来冷静的脸上,难掩心疼之色。 “霍小光!”卢清悠重重一巴掌打在霍小光背上,將他打得一个趔趄,“我平时怎么教你的?你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是不是!” 霍小光被打痛了,也哇哇大哭起来。 霍南勛注意到了卢清悠刚刚那一下的力度,护住霍小光,说:“別打孩子。” 卢清悠一脸愧疚地说:“勛哥,真是不好意思啊!小光这孩子,真是被她姥姥教坏了,我怎么教他也纠正不过来!” 霍南勛说:“习惯的养成,不是一朝一夕,慢慢教。” “嗯。”卢清悠一脸期盼地望著霍南勛,“勛哥,小光这孩子,从小最崇拜的人就是你,你说一句话,比我说一百句都管用。以后,你能不能帮我多管教管教他?” 霍南勛:“磊子不在了,应该的。” 他看向霍小光,说:“小光,你一直说,长大了,要做霍伯伯一样的英雄,你知道,什么是英雄吗?” 霍南勛虽然没打骂他,但霍小光能感觉到他在批评自己,哭声更大了。 “別哭了!”霍南勛突然厉声吼了一句。 霍小光嚇得差点噎著。 “回答我。”霍南勛说,“你觉得,什么是英雄?” 第34章 英雄难过美人关 霍小光眨巴眨巴眼睛,抽泣著说:“就是,大家都怕你,特別厉害,特別牛!” 霍南勛:“不对。有能力保护好人,也有能力打击坏人的,才是英雄!你刚刚在欺负小妹妹,那是英雄该做的事吗?” 霍小光瘪著嘴,不说话。 “小光,给妹妹道歉!”卢清悠在旁说,“跟霍伯伯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 霍小光不动弹。 “道歉!”卢清悠大吼。 霍小光呜呜地哭著说:“对不起……” 卢清悠:“把你的冰棍给妹妹吃!” 霍小光委屈得要命:“不要!” 卢清悠深呼吸,蹲下身哄他:“小光,等会再有卖冰棍的,妈妈给你买两根。这一根,给妹妹,当作赔礼道歉!” 霍小光听到买两根,不情不愿地把冰棍递给了卢清悠。 卢清悠將冰棍举到燕燕面前:“燕燕!哥哥不对,哥哥给你赔礼道歉了!来,这根冰棍给你!” 燕燕看了那霍小光吃过的冰棍一眼,又將头埋进了霍南勛怀里,不接。 “燕燕!”卢清悠继续哄她,“来,拿著,冰棍可好吃了!” “卢医生,不用了,你给小光吃吧。”夏红缨拿出手绢来,给燕燕擦著眼泪鼻涕,说:“我们还有事,得抓紧时间,赶紧走吧。” 卢清悠有些僵硬將手缩了回去。 看霍南勛夫妇走远了,没好气地將冰棍塞回霍小光手里,满眼恨色地拍在他后脑勺上,差点將他扇得扑倒:“你个不成器的东西!妈妈怎么跟你说的?以后別当著你霍伯伯的面招惹那可恶的贱丫头!” 霍小光忍著痛,咬著牙,也是满眼恨色,跟卢清悠如出一辙。 “听到没!”卢清悠举手又要打他。 霍小光赶紧躲开,说:“知道了!” “想要让霍伯伯喜欢你,就要在他面前对那死丫头好!因为她是霍伯伯的女儿!”卢清悠又强调,“你越当著他的面欺负燕燕,霍伯伯就越不喜欢你!” 霍小光看著霍南勛远去的背影,小小的心灵有所触动。 卢清悠看儿子的样子,开始心疼起他来,將他搂在怀里,说:“那个死丫头片子!就知道哭哭哭!哄著你霍伯伯心疼她!小光,你是男孩子,你要坚强、勇敢,这样才能让霍伯伯对你刮目相看,知道吗?” 霍小光点头。 …… “霍小光以前跟他外婆住在一起吗?”卢清悠母子在后头还没跟上来,夏红缨问霍南勛,“没跟霍磊和卢医生一起住?” 霍南勛:“清悠要上班,平时是他外婆带他。他们是住一起的。” 夏红缨:“他们都住一起?我还以为……” 霍南勛看了她一眼:“你以为什么?” 夏红缨:“我以为,卢医生以前不跟霍小光一起住。既然一起住,霍小光这么任性,她和霍磊就没好好教教他?” 怎么还要你来教? 霍南勛摇头说:“我也是偶尔放假去他家一回,不清楚。不过,小光他外婆的確溺爱他。” 夏红缨皱眉。 到了街道,卢清悠往医院去,霍南勛则带著夏红缨和燕燕去了301宿舍。 夏红缨长这么大,只进过两次城。 一次是去城里的县高中参加高考。 一次是去火车站送霍南勛。 进这两次城,也就只有高考那次,进入过楼房。 高考的教室位於教学楼的二楼,那是她这辈子唯一一次踏进楼房。 现在这是第二次。 进了301宿舍厚重的大铁门,入目见到了十几栋楼,都是六七层高,楼跟楼之间栽著草,乾净又整洁。 跟农村的房子相比,这里充满著一种陌生又高不可攀的气息。 夏红缨牵著燕燕,跟在霍南勛身后走著,心里隱隱生出几分自豪和嚮往。 这种地方,过去是她做梦都不曾梦到过的,如今却置身其中。 这都是霍南勛挣来的。 她突然想起卢清悠昨天说的话。 她说,霍南勛当这八年兵,好容易才能有今天,他很辛苦。 夏红缨抿了抿唇,看了看霍南勛铁血轩昂的背影,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南勛!”一个头髮半白的老人,和一个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在外头下象棋,见了霍南勛,笑呵呵地喊他。 霍南勛带著夏红缨过去,尊敬地叫道:“祁厂长,师父。” “她们是……”头髮半白的是祁厂长,问他夏红缨和燕燕的身份。 “我妻子夏红缨,女儿霍燕燕。”霍南勛轻轻搂了一下夏红缨的肩膀,跟她介绍:“红缨,这位是我们祁厂长,这一位,是带我的师父。” 夏红缨忙冲他们鞠躬:“厂长好!师父好!” 祁厂长打量夏红缨,说:“你这媳妇儿,怕是十里八乡也挑不出第二个!难怪你——” “祁伯伯!”霍南勛却突然打断他。 “呵!”祁厂长心领神会地笑了笑,又看向燕燕:“这孩子,真有灵气!小傢伙叫什么名字呀?” 燕燕躲在夏红缨身后,怯怯地望著他们,不敢出声。 霍南勛见状,將燕燕抱起来,说:“燕燕別怕,他们都是爸爸的长辈。喊祁爷爷好,魏伯伯好。” 燕燕声如蚊吶地喊了人,害羞地钻进霍南勛怀里。 “我女儿怕生。”夏红缨说,“让两位领导见笑了。” “正常!”霍南勛的师父笑眯眯地说,“小孩子都这样,长大了就好了。” “我带红缨去收拾一下宿舍。”霍南勛说,“先过去了。” “去吧!”祁厂长说,“该置办的置办起来,有什么不好解决的,找张老师去。” “好。”霍南勛带著母女两人去了4號楼的第三层。 路上夏红缨问,祁厂长刚刚说的张老师是谁,霍南勛说是祁厂长的爱人,也是301厂办小学的校长。 夏红缨顿时有些紧张:“那咱们要跟他们家好好相处才是,燕燕以后还要上301小学的。” 霍南勛说:“不用紧张。祁厂长跟我部队的领导是老同学,我以前就认识他。” 夏红缨:“……难怪你叫他祁伯伯。” 霍南勛:“嗯。” 夏红缨:“他刚刚说,『难怪你』,就被你打断了,他本来想说什么呢?” 霍南勛沉默片刻,说:“大概是想说,难怪我英雄难过美人关。” 夏红缨“噗嗤”笑了出来,极为生动明媚:“说我是美人,我当之无愧。但你怎么敢大言不惭,说自己是英雄的?” 第35章 卢清悠买了一大堆东西 霍南勛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深邃的眼眸带著三分调笑,三分凉薄:“那在你眼里,我是什么?” 夏红缨:“如果我没记错,上高中的时候,你好像是校霸吧?我比你矮两届,但你的大名,我也是如雷贯耳呢!” 霍南勛不笑了,噙著傲气的薄唇微抿。 夏红缨:“跟你开玩笑的!不会生气了吧?” 霍南勛:“没有。到了。” 他们的房子位於303室,內有两个房间,一个客厅,一个厨房,前头是走廊,后头有阳台,地面铺著地板砖,墙上颳了白腻子,挺宽敞的。 但就如霍南勛所说,基本上是个空屋子,里头只有两张没有垫子的床,一张桌子两个板凳,其他什么都没有,都得自己重新置办。 “没想到这么宽敞,比家里还大呢!”夏红缨惊喜地说,“不过,你要来这里住的话,还得添置东西才行。” 霍南勛:“以后再说。” “我带著钱呢!”夏红缨说,“走,这就去买!” 霍南勛拉住她:“现在正是茶园用钱的时候,钱都留著。以后宽裕了再置办。今天就是来打扫一下,带你们认认门。” 夏红缨:“可你万一加班的话,什么都没有,怎么住人啊?” 霍南勛:“现在是夏天,回头我需要住的话,从家拿床蓆子,拿个枕头来就行了。单位有食堂,我也不用自己做饭,不用添置什么。” 看著空荡荡的房子,夏红缨突然有些愧疚了:“……霍南勛,我手头的钱,原本是可以添置很多东西,现在都被我用来承包茶园了……” 她又雇了人,每个月得发出去上百块的工资,的確手头紧,不敢拿出钱来置办东西。 “既然已经承包了,就做好它,以后手头宽裕了再置办就是。”霍南勛说。 夏红缨点点头,心想等她手头鬆了,一定要把这里布置得妥妥噹噹的,让他住得舒舒服服的。 两个人將房子打扫了一遍,因著没有家具,倒也简单得很,就是拖个地,擦擦窗户和厨房。 正干著活,霍南勛的师父魏大勇过来了,朝屋里看了一眼,问:“打扫著呢?” “师父。”霍南勛过去打招呼,“您怎么过来了?” 魏大勇指指西头:“你还不知道呢吧?我也住这层,那边306户。” 霍南勛笑著说:“原来我们是邻居。” 魏大勇探头看向夏红缨,笑眯眯地问:“你叫红缨是吧?” 夏红缨有些紧张地回答:“是啊师父!” 魏大勇:“我让你师娘准备了些东西,你跟我过去拿吧。” 夏红缨看向霍南勛,霍南勛推辞:“这怎么好意思?” “你是我徒弟。”魏大勇说:“师父照顾徒弟,天经地义!你继续干活吧,让你媳妇儿去见见师娘,顺便拿东西!” 霍南勛点头:“谢谢师父。红缨,你去一趟吧。” 夏红缨就洗乾净手,诚惶诚恐地跟著魏大勇去了。 这房子一层有六户,走廊通过去,最西头是共用的水房和厕所,魏大勇家就住在距离水房厕所最近的那户,夏红缨跟他进了屋,果然见到一个中年女人,头髮白,脸色发黑,唇色发白,一看就是气血不足,身体不好。 “您是师娘吧?”夏红缨礼貌地打招呼,“您好!我是303户霍南勛的家属,我叫夏红缨。” 师娘看著她的脸愣了一下,没说话。 魏大勇问她:“让你给我徒弟准备的东西呢?” 师娘忙说:“在屋里,我去拿。” “我去吧!”魏大勇跟夏红缨说:“跟我进来。” 他带著夏红缨,径直往臥室走去。 虽然农村没那么多讲究,但到了这里,夏红缨总感觉臥室是一种私密的地方,没有跟进去,只在门口站著。 “进来啊!”魏大勇说,“进来吧!没事!” 夏红缨不好拒绝,走了进去。 一进屋就闻到一股浓重的香味。 虽然香,但却並不觉得好闻,因为里头混合著一股奇怪的味道,类似於老人味,还带著股腥臊。 但放眼看起来是挺好的,窗户上掛著布窗帘,床是时下流行的高低床,铺著红底白的床单。 靠墙放著衣柜,一套古色古香的高矮组合柜,还有两个床头柜。 床头柜上,放著好几个药瓶,她看到其中两个,上头写著健脾丸和天麻头风丸。 “这个,拿著!”魏大勇將那床上三件套抱给她。 夏红缨忙伸手接著。 魏大勇的手在撤离的时候,却从她手背上拂了过去,肥腻有汗,夏红缨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但是她忍著儘量不表现出来,道了谢就往外走。 到了客厅,她再次跟师娘道谢:“师父师娘,让你们破费了!回头等家里收拾妥当了,请两位过去吃饭!” 师娘勉强笑了一下,点点头。 魏大勇则笑著拍拍她的肩膀,说:“行!那我们等著。都是邻居,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儘管来找我们!” 夏红缨被他拍了一下,又起鸡皮疙瘩,浑身不適,心想这位师父是不拘小节么?她是晚辈,又是个女的,他居然拍她肩膀…… 回去以后,她关上门,低声说:“你师父师娘送了一套床上用品给你。” 霍南勛:“见到师娘了?好相处吗?” 夏红缨:“……她看起来脸色不好,好像身上有病。” 霍南勛诧异:“是吗?” 夏红缨点头,问:“你这个师父,他为人怎么样?” 霍南勛说:“我才刚来没几天,说不上来。只知道他是副厂长,也是这边的元老级高级工程师,相当於厂里的二把手。怎么突然问这个?” 夏红缨说:“刚刚他拍我肩膀,我感觉……他挺不拘小节的。” 霍南勛眼神沉了沉。 这时,有保卫来找,说有个叫卢清悠的女人在门口,要给霍南勛送东西来,如果霍南勛认识她,就去门口领人进来。 霍南勛就去把人领了来。 卢清悠买了两大包东西。 脸盆、毛巾、衣架、香皂、牙膏牙刷、水杯、碗、筷子、剃鬚刀等等,拎了满满两大袋。 其中还有两件衣服,一件是男士的,一件是小女孩的,看著质量很不错,应该不便宜。 夏红缨並不想看到她,她买了这么多东西来,她也並无一丝感动。 但还得客气几句:“这么破费做什么?买这么多东西来!” “跟勛哥对我的帮助相比,这点不算什么。”卢清悠说著,拿出那两件衣服,说:“勛哥,我给你和燕燕各买了一件衣服,去试试看合不合身!” 霍南勛说:“这衣服一看就不便宜,去退了吧。” 卢清悠:“標牌都摘了,退不了了。” 霍南勛拿起来看了看,还真是没有標牌了。 “哎呀!两件衣服而已!”卢清悠说,“又不是没给你买过衣服!快带燕燕去换上!我看看合不合身。” 第36章 我对勛哥的衣服尺寸,了如指掌 她把霍南勛和燕燕一起拉进了房间里,把衣服塞给他们,关上房门。 回头看到夏红缨,她笑了笑,说:“这房子真好,四四方方的,每个房间都有窗,宽敞又明亮。” 夏红缨说:“让你破费了。” 卢清悠:“不用跟我客气的嫂子。我能把工作关係转到这里来,全靠勛哥帮忙。霍磊的后事,各种手续的办理,也都是他在忙前忙后。这么点东西,真不值什么。” 她边说边四处看:“这屋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还需要添置的东西多著呢!我也是提不了,要不然就多买些了。” 她又进了厨房,打开空荡荡的橱柜:“厨房里头也什么都没有,锅碗瓢盆,米麵调料、菜刀菜板,什么都得买。如果我的自行车在就好了,就能顺便都买了来。” 这些东西,哪能让她一个外人买来? 但她那姿態和语气,活像她是这屋里的女主人。 夏红缨微微垂眸,说:“你买了这么多东西来,我们已经很不好意思了,可千万不要再破费了。尤其是衣服,还没试就把標牌摘了,如果不合適,退也退不了。” “嫂子放心吧!肯定合適!”卢清悠微微一笑,说:“我对勛哥的尺寸,了如指掌。” 看夏红缨脸色变了,卢清悠笑了笑,眼里闪过一丝得色。 霍南勛穿著卢清悠买的衣服开门走出来,那是一件白色的衬衣,大小正好,上身特別有型。 燕燕也换上了卢清悠买的红裙子,像个年画娃娃一样漂亮可爱。 “嗯!不错!很合身很適合你!”卢清悠冲霍南勛笑,“简直太帅了!” 霍南勛闻言看向夏红缨,夏红缨的神色却是淡淡的。 “哇!燕燕真可爱啊!”卢清悠语气夸张地说了一句,將燕燕抱起来,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简直太好看了!阿姨爱死你了!” 燕燕有些惊慌地看向夏红缨,挣扎著想下来。 卢清悠牢牢抱住她,不顾她迴避的眼神,故作亲热地问:“燕燕,喜不喜欢漂亮裙子?以后,阿姨给燕燕买很多漂亮的裙子好不好?” 燕燕向夏红缨伸手:“妈妈!” 夏红缨伸手將她抱了过去,她才安定下来。 卢清悠眼底是冷的,脸上却满是担忧之色:“燕燕有些太內向了,这样以后上幼儿园怎么办呢!嫂子,你也该教她大方合群些。” “她喜欢安静,没什么不好。”夏红缨说,“说起上幼儿园,我倒是更担心小光。他要是在幼儿园对其他小朋友也跟对燕燕似的,你以后怕是赔不完的礼,道不完的歉。” 卢清悠脸色僵了僵,然后硬生生转变出一脸愧疚之色,说:“嫂子,你別记恨小光。他还小,才四岁,刚刚他跟我保证了,以后再也不会欺负妹妹。” 她问霍小光:“小光,你是不是答应妈妈了?” 霍小光点头,一脸乖觉地看向霍南勛,说:“霍伯伯,我知道错了。以后我再也不会了。” 霍南勛颇为欣慰地点点头,进屋换回原来的衣服,说:“快到中午了,走吧。” 几人离开了301宿舍,沿著特为301厂修建的水泥路,往街道上走去。 路上,霍南勛指著不远处正在施工的工地说:“那边就是为医院职工新建的宿舍楼,等建好了,你也能分到。到时候你可以带著唐婶子和小光住在这边,上学上班都近。” 卢清悠笑得眉眼弯弯:“嗯。看起来跟你的宿舍隔得不远呢!” “咦?霍工?”这时,对面走来了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跟霍南勛打招呼:“今天休息,你怎么在这儿?” 霍南勛说:“带家里人过来收拾一下宿舍。” 男人点头:“哦……” “这是你同事啊?”卢清悠笑问。 “嗯。”霍南勛介绍说,“这是我同事,叶工。” 叶工看向卢清悠,问:“这位是弟妹?” 卢清悠似是而非地笑了一下。 “她是我弟妹。”霍南勛指著夏红缨说:“这是我爱人,这是我女儿燕燕。” “哦,哦,不好意思。”叶工忙道歉,待看清了夏红缨的模样,满眼惊艷之色:“弟妹长得可真好看!跟霍工你是天生一对呀!难怪你们感情这么好。” 霍南勛知道他在说什么,笑著拍了他一下。 “弟妹的名字,是不是叫红缨?”叶工又问。 夏红缨:“……是啊。” 叶工笑道:“果然呢!我可不是听霍工说的,我是猜的!红色的瓔珞嘛!哈哈哈!” 夏红缨也知道他在说什么了,满脸囧色。 肯定是他同事看到霍南勛衣服上绣的瓔珞了! 本来以为用兜盖盖著,別人应该看不见——即便看见了,也不会想別的。 没想到这位同事直接点出了她的名字。 “回头有空请你喝酒。”霍南勛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还有点事,先走了。” 等叶工走远,卢清悠问:“勛哥,红色瓔珞是什么典故?” 夏红缨抢道:“没什么!” 霍南勛看了她一眼,眼里包著笑意。 “怎么了勛哥?跟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卢清悠追问。 “不过是同事之间开玩笑。”霍南勛转移话题,问:“你给唐婶子买药了?” 卢清悠:“嗯。” 霍南勛:“唐婶子的心情缓过来没?” 卢清悠嘆气摇头:“没有。丧子之痛,大约是世间最痛的吧。” 霍南勛说:“她年纪大了,以后別让她干那些重活,尤其是挑水挑粪那些,我跟霍刚和德华打招呼了,如果我不在家,就让他们帮忙。” 卢清悠:“我有事请你帮忙,心里没有负担,因为跟你有交情!我跟他们都没什么交情,怎么好意思总是麻烦他们?” 霍南勛:“没事!不用不好意思。” 卢清悠:“快要到农忙了,到时候收稻子,种小麦,要不还是你帮我请他们吧?” 霍南勛:“好。” 说著话,他们沿著宽阔平坦的水泥路走了大约一刻钟,回到了街道上。 到这边,就要跟卢清悠分走不同的方向了,於是霍南勛说:“清悠,我们中午要去吃饭,你先回去吧。” 卢清悠问:“你们要下馆子啊?这种好事儿都不带上我?说起来,我自从来了这里还没下过馆子呢!要不今天中午我请客,请你们吃饭吧!” 夏红缨说:“是有別人请霍南勛吃饭。他带上家属,都已经有些不合適了,再带上邻居,人家怕是会背后说他,带著一群人去蹭吃蹭喝。” 第37章 跟兄弟媳妇乱搞的混子 卢清悠表情淡下来:“別人请客啊?不早说。那我先回去了,勛哥你少喝点酒,別喝醉了。” 霍南勛点头。 卢清悠带著霍小光走了,夏红缨忍了半天,终於忍不住说了一句:“又给你买衣服,又嘱咐你少喝点酒,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你老婆。” 霍南勛皱眉:“你这是什么话?” 夏红缨问:“你不觉得,她对你太过热情了吗?” 霍南勛说:“別胡思乱想,她是真把我当霍磊的亲哥一般对待。 之前在部队,每逢放假的时候,她都会做上一大桌菜,请我过去改善生活。 过年给霍磊买新衣服的时候,也会顺带给我买。 她给霍磊送吃的,也必定会给我送一份。 这几年,我受她照顾良多,现在霍磊不在了,照顾他们母子,我责无旁贷。” 夏红缨:“若她单纯地把你当大伯子哥,你照顾他们母子,我没有意见。但是,你確定她对你没有別的心思吗?” 霍南勛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夏红缨!我在你心里,便是跟兄弟媳妇乱搞的混子,是吗?” 夏红缨:“我不是说你,我说她!” 霍南勛神色冷沉铁青:“说她更不行!” 就这般护著她吗? 夏红缨心里越发难受,掐著自己的掌心说:“霍南勛,我——” “霍磊是我过命的兄弟,更是个为救灾而牺牲的烈士!”霍南勛打断她,“他的家眷,不应该有任何流言蜚语。尤其,这种话不该从我们家传出!” 夏红缨看著他,一时分不清,这到底是他维护卢清悠的说辞,还是他发自內心的想法。 “我知道。”霍南勛语气缓了缓,“因为小光,你连带著对清悠也存了成见。小光是个孩子,慢慢能纠正过来,你看他刚刚不是说知道错了吗?” 卢清悠意在霍南勛,这是夏红缨身为当事人的一种感受。 但她没有证据,说不清楚。 就像是那天,卢清悠故意给她挖坑,引二大爷和黄菜攻击她。 被坑的人感受深刻,旁观的人却只以为卢清悠是无心之语。 霍刚甚至说她抠字眼,牵连无辜的人…… 夏红缨感觉自己说服不了霍南勛,索性就不说了,冷著脸转身要走。 霍南勛缺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將她拉了回来。 “干什么?”夏红缨皱眉挣脱。 霍南勛:“红缨,霍磊还曾经替我挡过枪。” 夏红缨:“什么!” 霍南勛:“我们执行任务的时候,他发现有狙击手,替我挡了一枪。 虽然穿了防弹背心,子弹还是崩伤了他的腿。 我甚至怀疑……以他的身手,如果不是腿伤,应该不至於摔下山丟了命……” 夏红缨皱眉:“你们执行什么任务?真刀真枪地打啊?” 霍南勛说:“具体什么任务,我不能说,尚属於保密范围。 红缨,我跟你说这个,是希望你明白,清悠为什么把我当亲哥?那是因为霍磊把我当亲哥! 小光为什么黏著我,那是因为他把我当亲人。” 夏红缨闻言,心里对霍磊是动容的。 能毫不犹豫地替霍南勛挡枪,她自问,如果是她,未必能做到。 霍南勛跟霍磊之间,还当真是过命的交情。 但是,她依然相信自己的直觉。 她相信,卢清悠对霍南勛,绝对不单纯! 但她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机。 无凭无据,霍南勛不但不信,怕还会觉得她小心眼,没格局,不理解他跟霍磊的战友情谊…… “先不说这个了。时候不早,先过去吧,別让晓婷等久了。”她避开这个话题,带著霍南勛去了陈浩的摊位。 陈浩对他们很热情周到,请他们去了街上最气派的饭店吃饭。 凭心而论,姑且不论陈浩人品怎么样,长相和谈吐是绝大多数农村青年所不及的。 他经常进城进货,跟各种人打交道,见识广,会说话。 他还带了他儿子陈彦军来,坦诚地跟他们说了自己家的情况,以及他跟前妻离婚的原因。 夏红缨本来对他感觉很不好,但是吃了这顿饭,发现竟也很难討厌他。 包括他七岁的儿子陈彦军,也让人心生好感。 这孩子长得比他爸更好,端正帅气,或是家庭变故的原因,看起来有种少年老成,非常懂事的感觉。吃饭的时候,还帮忙照顾燕燕。 燕燕之前被霍晓婷带著跟他一起玩过,今天居然还记得他,哥哥前哥哥后地喊,很喜欢跟著他一起玩。 晓婷明显陷进去了,看陈浩的眼神炽热而崇拜。 夏红缨有种感觉,即便霍家二老不同意,只要这个陈浩没有太大的硬伤,怕是很难阻止晓婷嫁给他。 吃完饭,晓婷跟他们一起回家。 路上,她就不停地追问:“二哥二嫂,你们觉得他怎么样?说实话!我要听不偏不倚的实话!” 见两人都不发表意见,霍晓婷揪著夏红缨说:“二嫂!你先说!” 夏红缨想了想,说:“我承认,我之前是对他有些偏见。他的谈吐、见识、长相、口才,都很可以。但是——” “我不要听但是!”霍晓婷打断她,“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无非就是离过婚带孩子。 我不在乎!我只在乎他这个人! 而且,无痛白得陈彦军这么个好大儿,还是我占便宜了呢! 人家陈彦军很优秀,回回考全乡第一!以后肯定是个有出息的!” 夏红缨:“我不是想说这个。” 霍晓婷:“那是想说他家暴的传闻?二嫂,我又不傻!他前妻跑去乡政府闹的事情我知道!我特地找我初中同学打听过。” 夏红缨:“打听过?” 霍晓婷:“是啊!我那个同学,正好跟他前妻一个村的。 我同学说,他前妻从小不学好,好吃懒做喜欢跟混混一起混。陈浩也是被骗了才跟她结婚。 那天,陈浩他妈不过说了她几句不管孩子,她就大吵大闹把陈浩他妈给打了!连扇好几个耳光! 陈浩气疯了,打了她一顿,她就闹到了乡政府。离婚以后,还到处败坏陈浩的名声。” 夏红缨看了霍南勛一眼,说:“这个事,还得再好好打听一下,不能只听一个人说。” 霍南勛说:“交给我,我去查他。” 能去查就是对陈浩的初步认可了。 霍晓婷眉开眼笑:“行!二哥去帮我好好查查!如果他真的是个家暴男,或者真的跟哪个女的搞三角恋,我立马跟他分手!” 霍晓婷满脸討好的表情:“但是,如果他没问题,回头,你们帮我在爸妈面前多说说好话唄?” 霍南勛没表態。 夏红缨也不表態。 “二哥二嫂!”霍晓婷跺脚,“你们说句话啊!” 第38章 爸爸妈妈,蘑菇 霍南勛摇头:“我查了以后再说。” 夏红缨也说:“晓婷,你眼光不错,他挺好的。就是……从言谈之间,我感觉他有很大的野心,出人头地的野心。” 这也是她刚刚想说的。 霍晓婷看似活泼精怪,实则是个很容易满足的女孩子。 在这一点上,夏红缨总觉得心有不安。 霍晓婷梗著脖子反驳:“有野心怎么了?一个男人,本来就该有野心!没点野心还叫男人吗?你看我二哥,他要是没点野心,他能有今天?是不是二哥?” 霍南勛没反驳。 霍晓婷:“我知道,二嫂你总想撮合我跟王德华。王德华那样的,就属於典型的毫无野心!成天与世无爭,就知道闷头干活,我不喜欢他那样的!” 夏红缨看她满脸嫌弃的样子,替王德华嘆了口气,说:“德华踏实肯干,又对你那么好。你不喜欢他,也別伤害他。” “我哪里伤害他了?”霍晓婷可爱地眨巴眨巴眼睛:“我只不过是拒绝了他一百次而已。” 夏红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不喜欢他就该明说,免得他存了不切实际的幻想。”霍晓婷说,“这也不算是伤害呀!” 夏红缨:“你不喜欢,是应该拒绝。但是你拒绝的態度,能委婉一点吗?別总是一脸嫌弃地跟人说话!” 霍晓婷:“我就是嫌弃他啊!” 夏红缨:“……” …… 回到村里,上了茶园,差不多正好四点。 姑姑带著她大儿子和大儿媳,夏红缨带著霍晓婷和王德华。 他们六个人,算是茶园的正式编制。 “……你们四个人,月工资都是30块。到採摘季,每个人还会根据贡献的不同,另外发奖金和补贴,你们有意见吗?” 夏红缨为人低调,平时可以说是少言寡语。 但当她正经说事的时候,別有一种果断与智慧外显,让人移不开眼的魅力。 霍晓婷激动地说:“30块?这么多吗?我二哥和清悠嫂子的工资才50多块呢!” “是啊!”王德华也说,“嫂子,现在茶还不知道卖不卖得出去,先不用给工资,我们大家一起帮著干就是,等以后销路稳了再说。” “我们也不要钱!”姑姑的大儿子王大树说:“妈也入股了,我们来帮忙是应该的!” 夏红缨摇头:“你们不用多说,就这样定了。茶园面积不小,以后,主要就靠我们六个人来打理,每个人的任务都不轻鬆,尤其是最近这半个月……” 她把每个人的事情都分派了下去,大家都干活去了。 院子里只剩下她和霍南勛。 她刚刚就注意到了,她在分派任务的时候,霍南勛一直斜靠在炒茶房外头的柱子上,抄著手,姿势閒散,却又似在蓄势,目光沉沉地盯著她瞧。 夏红缨莫名有种被狼盯上的感觉。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她突然联想起一件事来。 之前每次跟哥哥见面,基本上都在从镇上回家路上的一座荒山上。 那边没有住户,也没有田地,鲜有人至。 站在山坡上,可以望见整个龙会镇和龙会高中,视野非常宽阔。 山上还长著她喜欢的山枇杷。 第一次上去,就是为了摘果子,后来那边就成了他们见面说话的地方。 有一次,她先到了,在山上等著吴兴民,他却失约没来。 她正百无聊赖地吃著山枇杷,莫名其妙的,就有了那种被狼盯上的感觉,心里突然害怕起来。 於是她就打算先走。 转过弯,就看到一个人,戴著帽子,站在大石头后面,定定看著她。 她害怕极了,飞快跑了。 都没看清那人的长相。 那人倒是没追上来,她没遇到什么危险。 奇怪地是,那天去了学校,居然有人给她送了许多山枇杷,托她同宿舍的同学给她。 问是谁送的,她同学却也不认识。 那时候,给她写过情书,或是暗恋她的男生,多如过江之鯽,她也没太在意,转头就忘了。 这会,她竟然在被霍南勛盯著看的眼神中,想起了那天的事情。 那时候她才上高一,已经过去数年之久,但是因为受了惊嚇,所以印象深刻,至今还能想起那个高大的身影来。 就……跟霍南勛一样高。 怎么现在想起来,好像跟他很像呢? 夏红缨走过去,站在他面前。 霍南勛瞧著她,没动弹。 “霍南勛,你知道从我们乡往镇上去的路上,有座长满山枇杷的荒山吗?”夏红缨问。 霍南勛眉头微挑:“不知道。怎么?” 夏红缨不由失笑。 她的联想力未免太强。 怎么会是他呢? 他没事跑那里去做什么? 夏红缨:“我上高中的时候,曾经在那座山上,遇到一个戴帽子的男的,当时我以为是坏人,给嚇个半死。” 霍南勛没说话。 夏红缨:“那人跟你一样高,似乎身形还跟你有点像,我突发奇想,那个人不会是你吧?所以问问。” 霍南勛:“怎么?你没看见他的脸?” 夏红缨摇头:“当时他戴著帽子,脸在帽檐的阴影下,什么也看不清。” 霍南勛:“你一个女孩子,跑荒山上去干什么呢?” 夏红缨:“我去……摘山枇杷啊!我喜欢吃山枇杷。” 霍南勛突然笑了一下,语气淡淡:“是吗?” “霍南勛,大家都干活去了,你就別在这閒著了。”夏红缨说,“你带燕燕去拔草吧。拔下来的草分两个背篓装,牛草装一起,猪草装一起,这样起码好几天不用打猪草了。” 霍南勛:“你给我开多少工资?” 夏红缨抿了抿小嘴:“你还用工资?” 霍南勛:“晓婷有,你表弟和弟媳妇也有,我怎么就不能有?” “不给!你爱干不干!”夏红缨转身就走。 却又被霍南勛勾住了后领子,將她拎回去,问:“让我去拔草,你干嘛去?” 夏红缨:“我下山一趟,摘两个西瓜上来给大家吃。” 霍南勛低头在她耳边说:“必须要给工资。要不然我不干活。” 他说话的热气喷在她耳朵上,夏红缨痒得要命,笑著缩成一团,身子不自觉贴在了他怀里。 霍南勛的呼吸急促起来,低头就想亲她。 这一低头,却见燕燕手里拿著个蘑菇,仰著头,睁著一双清澈的大眼睛,满脸疑惑地看著他们。 霍南勛:“……” “爸爸妈妈,蘑菇。”燕燕將蘑菇高高举起说。 第39章 再验证一次 夏红缨不止是想下山去摘西瓜。 她还想去找三叔帮她起个猪圈。 这事儿其实让霍南勛去更合適,但是她想趁这个机会问一问霍刚,到底对她有什么误会。 自从察觉到霍刚对她的敌意,她如鯁在喉,一直想找他问个明白。 但是敌意这种东西只是个人的感受,也不算个事儿。 她特地为了这个去找霍刚的话,显得有些奇怪。 最適合的,就是有正事儿找他的时候顺道问一句。 所以她特地打发霍南勛去拔草,自己来到了后头院子。 说来也巧,三叔正好不在家,霍刚在。 夏红缨把他叫出去,说明了来意。 霍刚冷著脸,一口拒绝:“最近我和我爸都有別的活儿,腾不出时间。” 夏红缨:“我那个活儿不急,等你们忙完了再去唄。工钱该怎么算就怎么算,我绝不会拖欠一分。” 霍刚:“你找別人吧。” 夏红缨倒是没想到,霍刚敌视她到了这种程度,到手的活儿都不干。 要知道他们做石匠的,並不是每个月都有活,接到一单算一单。 “霍刚,我到你们霍家村这几年,很少跟你打交道,我完全不记得自己哪里得罪过你。”夏红缨说,“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有的话你就把话说开。” 霍刚深呼吸,像是咽下了什么难以下咽的委屈,半天说:“没有误会。夏红缨,你如果还有良心的话,以后就对我勛哥好一点!如果你胆敢做出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我绝不会放过你!” 夏红缨却更莫名其妙了,声音不自觉也高了:“我做对不起他的事?我能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就不能说明白吗?” “什么事也没有!”霍刚冷冷丟下一句,转身回去了。 “霍刚!”夏红缨气得够呛。 这叫什么事都没有吗? 分明就有事啊! 偏偏他不说,霍南勛也不说! 夏红缨也来气了,心想找別人就找別人! 乡里头的石匠多了去了,姑姑他们村就有个王石匠,人家的技术还比他们好呢! 姑姑家的新猪圈就是王石匠砌的,活儿干得特別整齐漂亮! 她转身,大步往自家西瓜地走去。 这一走,却看到卢清悠站在一丛竹子后头,刚刚他和霍刚的话怕是都被她听了去。 见夏红缨看她,卢清悠冲夏红缨笑道:“嫂子,我来借东西。你这是要上哪儿去?” 夏红缨说:“上茶山。” 卢清悠:“我听说,茶山都已经荒了,要忙的事情一定很多吧?要不我也上山去给你帮忙?” 她去帮忙?真的是想帮忙干活吗? 还是想跟霍南勛待一块? 霍南勛说,卢清悠只是把他当亲大伯子哥。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她一定是真的想帮忙干活。 就再验证一次吧! 夏红缨沉默片刻,假装一脸排斥地说:“不用了!有燕燕她爸帮忙就够了,怎么好麻烦你呢?” 卢清悠本来不確定霍南勛是不是上山了,听到她这样说,坚定地回答:“没事!你不是说要赶在农忙之前把活干出来吗?正好我现在也没什么事,我去帮你们。” 夏红缨:“你今天给买了那么多东西,我还不知道该怎么谢你呢!怎么好意思再麻烦你帮我干活?” 卢清悠:“真的没事,我这就跟你上山吧!” 她直接就要跟夏红缨走,连东西都不去借了。 夏红缨一脸盛情难却的感动:“那行吧!活儿的確挺多的。 不过卢医生,你想上山,穿这凉鞋和裙子可不行。 上山的路不好走,穿著凉鞋,脚底下一出汗就打滑,根本走不了路。 茶园里头的草又多又密,你穿裙子的话,小腿露在外面,那些草叶子会把你的腿划伤,可就不好看了。” 卢清悠可以受累,但绝对不能接受不好看,於是同意了:“行吧,那我先回去换身衣服。” 夏红缨:“霍刚没空帮我起猪圈,我得去別村找人干活,我就不等你了,你换了衣服慢慢儿上来,不著急。” 卢清悠应了。 夏红缨上去以后,把霍刚的话转告给霍南勛,让他去王家村找王石匠。 又说,让他去姑姑家看看她家的新猪圈,参考一下,跟王石匠商量商量怎么弄。 等卢清悠上山,夏红缨热情地招呼她:“卢医生,你来都来了,我就不跟你客气了。那就麻烦你拔这一片的草吧!注意要连根拔起,要不然很快又长出来了。” 卢清悠没回应,而是欣赏风景一般环顾四周,远远看到好几个人在干活,燕燕也在附近玩,唯独不见霍南勛。 “勛哥呢?”卢清悠用閒聊的语气问,“怎么不见他?” “他找石匠去了。”夏红缨说。 卢清悠脸色僵了僵:“你不是说,你去找石匠吗?怎么成了他去?” 夏红缨把她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说:“我们两口子,谁去都一样。” 勛哥都不在她还来干什么? 卢清悠磨了磨牙,突然拍了一下脑袋说:“哎呀,我突然想起来,谭木匠还等著我借捲尺回去呢!我居然给忘了!” 她一脸抱歉地说说:“自从生了小光,我这记性就变得特別不好。嫂子,不好意思啊!我得先回去了。” 果然是奔著霍南勛来的。 霍南勛不在,连装都不装一下,直接就要回去。 夏红缨笑了笑,说:“行,你回去吧。燕燕她爸一小会功夫就能回来,到时候这些草,让他接著拔就是。” 卢清悠眼神一动:“一小会儿功夫就能回来?勛哥去找石匠,能那么快?” 夏红缨:“就茶山背面王家村的王石匠嘛!下个山上个山的功夫,一会就回来了。” 她没撒谎,王石匠家的確离得不远。 但如果要先去看姑姑家的新猪圈,少不得还得跟姑父打招呼,说说话。 看完新猪圈还要跟王石匠商量出个章程来,那就更加不知道需要多长时间了。 卢清悠沉默著,看得出来,她在飞速地转动脑筋。 她很聪明,很快就想到了办法,指著在茶园最下方干活的霍晓婷问:“嫂子,你说,晓婷那个位置,衝著霍刚家喊一嗓子的话,霍刚能听见吗?” 在这个交通基本靠走,通讯基本靠吼的年代,村子里头有事喊一嗓子,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夏红缨说:“晓婷嗓门大,应该能。” 於是卢清悠就说:“那我去找晓婷,让她帮我喊霍刚把捲儿尺送过去。我也不用跑一趟了,这上山一趟,老费劲了。” 想拖延时间等霍南勛回来? 那你得多干点活才行。 第40章 天热,草多且硬 “倒也不用大老远过去!”夏红缨说了一句,直接扯开嗓门喊:“晓婷!” 声音中气十足,回音繚繚。 霍晓婷听见了,回答:“二嫂!怎么了?” 夏红缨用手做成喇叭状:“你叫霍刚送捲尺给谭木匠。” 霍晓婷:“好!” 然后她就扯著嗓门喊霍刚,霍刚很快回应了。 夏红缨含笑看向卢清悠:“晓婷嗓门就是大。” 卢清悠的表情有些勉强。 她才不想拔草! 她本来想去晓婷那边逛一圈,閒聊一阵再过来,霍南勛应该就回来了。 夏红缨直接一嗓子给她喊没了。 “那你就负责这一片吧,辛苦了!”夏红缨直接带著燕燕去了旁边,把这一片的草让给卢清悠拔。 卢清悠是打著帮忙干活的旗號上山的,甚至连衣服鞋子都换了,怎么著也得做做样子。 然而,天热,草多且硬。 不到十分钟,没干过农活的卢清悠就汗湿了衣服,腰酸背痛,手上被草叶子割伤了好几条浅口子。 卢清悠后悔得要命,她是吃饱了撑著才跑来帮夏红缨拔草! 原本是想著跟霍南勛一起劳动的场景,感觉有种乡村现实主义的浪漫。 没想到,霍南勛不在! 看卢清悠直起腰来,有打退堂鼓的跡象,夏红缨又说:“你拔那一片,我本来划给燕燕她爸的。等他回来看到你帮他干了,肯定会很感激你。” 卢清悠看著自己手上的口子,脑子里想著霍南勛心疼她的样子,捶了捶腰,继续拔草…… 然而,整整一个钟头过去了,拔了两大背篓草,也没见霍南勛回来。 卢清悠实在受不了了,藉口说唐婶子腰伤了做不了饭,她要回去煮饭,提前走了。 看著她几乎落荒而逃的背影,夏红缨笑了笑。 但仅仅是一瞬,脸上的笑意就变成了沉重的心事。 这回,她可以肯定,卢清悠喜欢霍南勛。 不到一个钟头的功夫,她往上山的路上瞄了无数次。 没看到霍南勛回来,她眼里的失望,掩都掩饰不住。 …… 上山容易下山难,卢清悠好不容易回到霍家院子,只觉得暑气攻心,浑身酸痛,人都快晕过去了。 去洗漱了一番,换掉长裤长袖,方才觉得好些。 然后又觉得飢肠轆轆。 她平时吃得不多,不干农活还行,一旦干农活,那点食量显然支撑不住劳动的消耗。 以往这个点,唐婶子已经做好了饭,今天,灶房却不见一丝火星。 唐婶子扶著腰坐在外头,一边看著小光,一边跟木匠閒聊,卢清悠心头火气更甚,问:“妈,这个点了怎么还不做饭?!” 唐婶子一脸愕然。 这些日子,卢清悠虽然不做饭不帮忙干农活也不怎么管孩子,但待人接物是进退有度、亲切和善的,对她的態度也不错。 今天一早,她还特地大老远去医院帮她买了药回来。 这大热的天,唐婶子心里过意不去,就听进了夏红缨的话,儘量不干活,想早些养好,免得拖累这个城里来的儿媳。 没想到,她这会突然就变脸了。 唐婶子一惊,忙站起来,说:“红缨说,让我別干活,养几天。我就不敢动。清悠啊,我也是想快点养好腰伤,別拖累了你。” 老东西!一个皮糙肉厚的农村人,矫情什么!就是藉口腰伤躲懒! 木匠已经收工,但还在收拾东西没离开。 屋子又不隔音,声音稍微大些就会被邻居听到。 这些话,卢清悠自然不能宣之於口。 她还要在这霍家村甚至整个柏树乡塑造好口碑好人缘,把夏红缨彻底碾压到尘埃里呢! 卢清悠深呼吸,换上有些生硬的关心语气,问:“我给你买的虎皮膏药贴了吗?还疼啊?” 唐婶子点头:“贴了,感觉好点了。但是还是不能弯腰用劲。” “那你歇著吧,我去煮碗面吃。”她正准备去煮麵,就见霍南勛、夏红缨等人一起进了院子。 霍南勛和夏红缨各背著满满当当一大背篓的草。 霍南勛的背篓最大,背的是牛草。 夏红缨的背篓稍小,背的是猪草。 霍晓婷背著燕燕,手里还提著个箩筐大小的小背篓,里头装满了蘑菇。 天色將黑未黑,大家都从地里回来了,见状都跟他们打招呼。 “哟!红缨,你们这是从哪里采来这么多蘑菇?”周嫂子问。 夏红缨说:“是茶山上长的。周嫂子,我清理茶园杂草的时候,把草顺道装回来了,可以餵牛!” 耕牛是家家户户必不可少的。 但一年里头,只有耕种和翻耕那两个月才用得上,其他时候就白养著它。 因此,整个霍家院子,共同养著两头耕牛,每家一个月轮著餵养,倒是省事不少。 这个月,正好轮到周嫂子家。 周嫂子见到满满一大背篓新鲜草料,笑得合不拢嘴:“这么多,够两头牛吃一整天的了!省我不少活,谢谢你了啊!” “牛是咱自家的,客气什么!”夏红缨跟霍南勛说:“霍南勛,你把草背到牛圈里去吧!別一次都给它们,吃不完糟蹋了。” 霍南勛倒是听话,转身去了牛圈。 夏红缨將猪草放下,提著那一背篓蘑菇,又往周嫂子那边去,说:“燕燕在那炒茶房侧面,发现了好多蘑菇,长得正好,一个烂的没有。这么多我家也吃不完,来,都分点。” “是斗鸡菇啊!”周嫂子高兴地拿了个盆出来,“这斗鸡菇最香最好吃!燕燕可真机灵,居然找到这么多蘑菇!” 燕燕听到周嫂子夸她,偷偷地笑。 夏红缨又去吴莲英那边:“大嫂!出来拿蘑菇!” 吴莲英早就听到了动静,也拿了个簸箕出来,一下子倒了一小半去,见夏红缨要走,又双手各抓了两朵大的,呵呵笑著问:“红缨,听说你要在茶园里起个猪圈?” 夏红缨不冷不热地说:“嗯。” “那你们怎么放著三叔不请,去请隔壁村的王石匠?”吴莲英一脸责怪,“你是对三叔有什么意见?” 夏红缨说:“怎么会!我去请了,霍刚说他们活儿太多,接不了。” “他们有个什么活!”吴莲英撇嘴。 夏红缨没理她,又给黄菜送了蘑菇去,来到了唐婶子和卢清悠门前。 唐婶子看到夏红缨就眉开眼笑的:“正好,清悠说要煮麵,斗鸡菇煮麵最香了!清悠啊,拿几朵吧。” 卢清悠皱眉:“我可不敢吃野蘑菇,別有毒!” 第41章 他发誓今晚要让夏红缨哭著求他 “没毒没毒!”唐婶子有些馋地说,“这蘑菇好吃的咧!快拿点好煮麵吃。” 卢清悠:“你们不知道!很多蘑菇都长得相似!混上一两朵毒蘑菇在里面认不出来的!每年都有很多人因为吃了毒蘑菇进医院,大家还是小心一点好!” 夏红缨听了这话,直接越过她,去了最西头的吴婶子家,问:“吴婶子,你们家要蘑菇吗?” “要!怎么不要!”吴婶子早就拿著个盆在外头等著了,“哎哟!这么多斗鸡菇,看著就喜人!谢谢你了啊红缨!” 吴婶子的两个儿媳妇也都出来道谢。 他们家人多,夏红缨给了他们家不少,自己只留了晚上吃一顿的量,回去了。 卢清悠本以为她那样说,这些人就不敢吃夏红缨的蘑菇了。 然而她不了解的是,斗鸡菇是当地最常见的可食用菇,他们祖祖辈辈都吃,三岁的燕燕都认得,根本不会认错,不管她怎么危言耸听,大家照吃不误。 卢清悠恨得牙痒痒,进了灶房,连连冷笑:“还挺会拿小恩小惠收买人心!不过,这点小伎俩算什么?这个世界,向来拿实力说话。你夏红缨有什么实力?会做饭?会养猪?呵!” …… 夏红缨也煮了一锅麵。 蘑菇撕成长条,在面里一煮,香气扑鼻。 再点缀上些小青菜,用腊肉丁炒了豆豉调味,不用再放別的调料,就非常美味。 燕燕吃了两小碗。 夏红缨和霍晓婷各吃了一大碗。 霍南勛体格大,食量也大,吃了两大碗。 都吃得很满足。 晓婷吃完饭主动洗碗,就回隔壁去了。 一家三口在后院纳凉,燕燕拿出她的《古诗三百首》,跟霍南勛说:“爸爸,今天还没有背古诗呢!” 霍南勛接过书,教她背古诗,还教她写古诗里简单的字。 小院墙上安了电灯,橘黄灯光下,霍南勛神色认真专注,温柔而不失力量地念著古诗,燕燕努力地模仿著爸爸的语调,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闪烁著新奇与崇拜…… 夏红缨感觉到,自从霍南勛回来,燕燕变得开朗多了。 虽然还是会怕生,但是,她的眼睛更亮,笑容更多,话也变多了。 “爸爸”这个角色,终究是孩子生命中不可或缺的。 爸爸带给孩子心灵上的力量,是妈妈给不了的。 哪怕不为她自己,为燕燕,她也要保护好自己的小家,不让別人把燕燕的爸爸抢走! 她端了个小板凳,坐到霍南勛身边,看著燕燕写字。 霍南勛看了她一眼。 夏红缨顿时又有种被狼盯上的感觉。 洗漱以后,夏红缨照例和燕燕睡在凉床上。 霍南勛之前都睡床上,今天却过来问:“燕燕,爸爸也跟你们一起睡好不好?” “好!”燕燕高兴地说:“妈妈,你过去一点。” 夏红缨被挤到了边上。 燕燕在中间,很快睡熟了。 霍南勛的手臂从枕头上方越过燕燕伸过来,將夏红缨的脖子、脑袋托在手里。 夏红缨的脸热得厉害,转头看向他。 他俯身过来,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夏红缨浑身颤慄,心跳如擂。 他又亲住她的唇,炽热滚烫,蚊帐里的气温急剧升温。 又顺著她香玉般的小脸,亲上她的嘴。 凉床是一根根竹棍,用韧绳编排在一起的,底下放上四条长板凳,將竹棍往上头一铺,就是个凉床。 霍南勛身体的重量压过来,凉床发出难以承重的咯吱声。 夏红缨推他:“要断了!” 霍南勛下了床,將她打横抱起,进了屋。 大床上,夏红缨伸手抵住他的胸口不让他靠近,问:“怎么?不怀疑我在外头有人了?” 霍南勛:“没怀疑过。” 夏红缨:“你明明就——唔……” 霍南勛用嘴封住了她剩下的话。 他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素了整整四年。 此刻恨不得把夏红缨拆解入腹吃个乾净。 他发誓今晚要让夏红缨哭著求他。 就跟婚后那迷梦般的半个月一样。 这些年,屡屡午夜梦回,都是她红著眼睛,无力地抓著他的胳膊,求他放过她的模样。 今晚,终於不再是做梦了…… 岂料,门外突然传来拍门声:“勛哥!勛哥!” 霍南勛皱眉停下动作,回应了一声:“怎么了?” 卢清悠的声音充满哭意:“小光发高烧了!怎么办啊?你能不能带我们去医院啊?” 霍南勛低头看了看夏红缨,深呼吸,將她的衣服拢上,说:“我去看看。” 他起身,穿好衣服,开门出去了。 霍小光烧得满脸通红,皱著眉头睡得极为不安稳。 霍南勛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烧得烫手。 “大夏天的,怎么会发烧?”霍南勛皱眉问。 卢清悠却没回答。 她感觉这会的霍南勛跟平时高冷酷拽的样子不一样。 身上有种男性荷尔蒙飆升的感觉,性张力更强,甚至呼吸也比平时炽热,仿佛是……动了慾念,尚未平復。 她往他腰腹下看了一眼,脸色顿时涨红滚烫。 “清悠?”霍南勛皱眉。 “哦!”卢清悠回过神来,说:“小光体质本来就弱,从那天掉水田里受了惊,晚上就睡不好。没想到今晚发起高烧来了。勛哥,我手头也没有药,你带我们去医院好不好?” 霍南勛:“行,带好东西,走吧。” 夏红缨穿好衣服等著,过了一会,外头传来霍南勛的声音:“红缨,小光发高烧,我送他去医院。” 夏红缨:“去吧,路上黑,慢点。” 她出去,看到霍南勛背著霍小光,卢清悠一手放在霍小光背上,一手打著手电筒,跟霍南勛贴得极近,宛如一对夫妻护著孩子似的,快步离开了院子。 夏红缨回去躺在燕燕身边,心里空落落的。 又想起霍南勛对她没有感情,为了分宿舍跟她结婚等等,心里泛起密密麻麻的酸痛。 …… 301医院晚上有值班医生。 医生给霍小光打了屁股针,霍小光哭得整栋楼都能听见。 好容易將他哄住,吃了药睡下,医生建议观察一晚。 夜深人静,卢清悠出病房门,看到霍南勛在外头长椅上坐著,正闭目养神。 第42章 如果她主动,霍南勛会接受她吗? 他习惯性地坐得笔直,挺拔的身姿硬挺凌冽,有种拒人於千里之外的高不可攀。 卢清悠想起把他从床上叫起来时的样子。 那时候,他在干什么? 在和夏红缨上床吗? 他这样的男人,动情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一定让女人非常销魂。 对霍南勛,卢清悠一直非常谨慎地保持著距离,不泄露自己一丝一毫的心思。 但是今晚上,两人难得独处,又窥见了向来高冷禁慾的霍南勛动情的一面,她心里蠢蠢欲动。 都说,没有不偷腥的猫。 如果她主动,霍南勛会接受她吗? 哪怕暂时让她做情妇,她也是愿意的。 卢清悠眼里深藏贪婪的渴望,走到霍南勛面前,看著他性感的薄唇,缓缓俯身。 感觉到有人靠近,霍南勛驀然睁开眼睛,眼神锋利。 “別动!蚊子!”卢清悠叫了一声,然后,一巴掌拍向他额头。 霍南勛却挡住了她的手,自己伸手拂了拂额头,问:“小光怎么样了?” 卢清悠嘆了口气,在他身边坐下,说:“退了些了,睡得也安稳多了。” 霍南勛鬆了口气。 小光是霍磊唯一的血脉,他不能出事。 “勛哥,我说谢谢都说累了。”卢清悠声音充满疲惫,“但是我还是要说,今天又麻烦你了,谢谢啊!” 霍南勛摇头,说:“你进去休息吧。” 卢清悠:“虽然很累,却没有睡意。勛哥,你陪我聊聊吧!” 霍南勛:“聊什么?” 卢清悠:“聊聊你跟红缨嫂子。” 霍南勛沉默片刻,说:“我跟她,没什么好说的。” 卢清悠笑:“怎么也是夫妻一场呢!” 霍南勛摇了摇头,不说话。 “勛哥,昨天我去霍刚那里借捲尺。”卢清悠说,“正好听到嫂子跟霍刚说,想请他去茶山上建个猪圈。霍刚的反应好奇怪啊!” 霍南勛:“奇怪?” 卢清悠:“是啊!他好像对嫂子有什么怨气,说什么,嫂子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他不愿意给嫂子干活,一口给拒绝了!” 霍南勛眉眼涌出一股烦躁:“这个刚子!” 卢清悠:“勛哥,这儿没有外人,我就直说了啊!会不会……你不在的这几年,嫂子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被霍刚看到了?” “没有的事。”霍南勛说,“我知道刚子怎么回事,是因为以前的一些误会,你不用多想。” “这样啊!我还以为……”卢清悠垂眸掩去眼里的失望和不甘,“那勛哥,咱们聊聊你退役的事吧?你为什么不继续留在部队?我听说,你答应留下的话,稳升师级,前途无量。” 霍南勛没回答。 卢清悠:“是因为罗沂吗?” 霍南勛:“部队上的事,不要提。” 卢清悠:“好吧……你放心,我只跟你说而已,跟別人我是不会说半句的。” 霍南勛点头。 …… 霍南勛一夜未归。 夏红缨心情低落,但她也没时间多想,吃了早饭匆匆上茶山,带著王石匠看地方,谈方案。 王石匠之前跟霍南勛沟通过,已经有了方案,两人很快说定,王石匠就带著他两个儿子並两个徒弟,找了地方就地取石,热热闹闹干了起来。 中午时分,她回去做饭吃,就看到卢清悠已经回来了。 小光看起来还有些虚弱,不像以前那样满地到处去玩,无精打采地靠坐在廊檐下。 “卢医生。”夏红缨问,“小光怎么样了?” 卢清悠说:“已经退烧了,但是精神还不是很好。” 夏红缨看看锁著的门,又问:“霍南勛呢?” 卢清悠说:“他也在医院守了一晚上,早上直接上班去了。” 顿了顿,她露出一脸幸福的笑意说:“幸亏有勛哥,要不然,这乡下黑灯瞎火,路又远,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夏红缨点头,没说话,拿出钥匙去开锁。 卢清悠走过来,用只夏红缨能听到的声音说:“你放心,他昨晚是睡了的。医院住院的人不多,病房里头还有一张空床呢!” 她的语气,有种不正经的荡漾感:“话又说回来,勛哥那么强壮,就算一晚上不睡,他也精神奕奕呢!” 夏红缨皱眉看向她,驀然发现,她的脖子上,有个明显的红痕! 像是……四年前她跟霍南勛新婚,身上留下的那种痕跡。 那时候她脖子上被他亲出了吻痕,第二天都不敢见人。 霍晓婷无意中看到,脸都红了。 卢清悠看到她的视线方向,冲她微微一笑,伸手摸了摸脖子,说:“医院蚊子多,被蚊子咬了,都挠红了呢!” 夏红缨死死捏著拳,正要说话,没想到,后头响起霍三叔——也就是霍刚他爸的声音:“红樱!” 他一脸气愤的样子。 夏红缨纳闷地问:“三叔?怎么了?” 霍三叔黑沉著脸:“红樱,我听说,你请了王石匠在茶园砌猪圈?” 夏红缨:“是啊!今儿早上已经动工了。” 霍三叔:“你是对我有什么意见?为什么找他不找我?” 大家听到声音都出来看热闹。 霍英彪立刻摆上村长的谱教训她:“红缨,这就是你不对了!咱们霍家村,但凡是姓霍的,都是同宗同族,这么多年,大家都互相帮忙互相照顾,你有活,怎么能找外村的,不找三叔呢?” “三叔!我昨天去找您了呀!”夏红缨说,“当时您不在家,霍刚在。 他说你们最近的活儿都排满了,挪不出时间。 我说我那个猪圈也不急,等你们有空了再帮我砌,他也拒绝了。我这才去找了王石匠来!” 夏红缨问他:“怎么?他没跟您说吗?” 霍三叔却不信:“怎么可能?我们都一个多月没活儿了!哪来什么排满了没时间?” 夏红缨:“那要不您把霍刚叫过来问问他?他当时就是那么说的。” 霍三叔看夏红缨表情不似撒谎,黑沉的脸色也有些变了,说:“他去他外公那边了,下午才会回来。” 夏红缨:“他真的是那样说的!等他回来,您再问问他吧。” “三叔。”卢清悠说:“我昨天去你们家借捲尺,正好听到了红缨嫂子跟霍刚说话。 我可以帮红缨嫂子作证,她真的去找你们了,是霍刚拒绝了! 我还听到他说什么……红樱嫂子对不起勛哥之类的话,態度特別恶劣!对吧,红樱嫂子?” 第43章 但凡造谣我的,必须要赔钱! “什么?”吴莲英就像是嗅到屎味的狗,立刻精神起来,“红樱对不起勛子?怎么回事?” 卢清悠像是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捂著嘴说:“不是!我不是说红樱嫂子做了对不起勛哥的事,是霍刚那样说的!红缨嫂子,我没记错吧?霍刚是这么说的吧?” 卢清悠这是又给她挖坑! 她还真是个人才! 她这么问,夏红缨如果说是,岂不等於承认自己做了对不起霍南勛的事? 如果说不是,霍刚又的確说过这句话。 夏红缨转头看向卢清悠,四目相对,卢清悠眼里隱藏的恶意,昭然若揭。 夏红缨积攒的怒气一下子爆发:“卢医生,我发现你这个人挺有意思。 怎么总喜欢往我身上泼脏水? 上次,故意扭曲我的意思,引二大爷误会! 这次,又故意截取我跟霍刚说话的片段,引起我家里人的怀疑。 你安的什么心呢?” 卢清悠做出一副愕然的样子:“红缨嫂子,我可是在帮你作证,你怎么反过来数落我?难道我哪里说错了吗?霍刚不是这么说的?要不等他回来,我们一起对质?” 夏红缨不往她坑里跳,转而对眾人说:“昨天我找霍刚帮我砌猪圈,霍刚回绝了,態度还很不好。 我不记得自己哪里得罪过他,我就问他,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他就说,让我好好对霍南勛,別做什么对不起霍南勛的事。然后头也不回地进屋去了! 我也是莫名其妙呢!三叔,你知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霍三叔回想了一下,最近,因为霍南勛的退役还分配了工作,他家的人和事,都是乡亲们茶余饭后常说的。 霍刚每每提到夏红缨,还真是態度恶劣,对她没一句好话。 但霍三叔也不知道为什么。 这种得罪人的实话,他当然不能说,只摇摇头:“刚子那娃儿,就是……就是从小跟勛子穿一条裤子! 两人从小学到高中,一直都是一个班的。他那样说,就是兄弟义气嘛! 勛子当兵四年都没回过家,他可能是怕你对勛子有意见!” “这不对啊!”吴莲英在旁说,“要是怕红缨对勛子有意见,他怎么连到手的活都不接? 这明明就是夏红缨做了对不起勛子的事,霍刚才气得寧愿少挣钱,也不愿意给夏红缨盖猪圈的嘛!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 黄菜听了,气势汹汹地指著夏红缨的鼻子:“夏红缨!你干了什么!你是不是在外头……干了什么对不起我儿子的事?” 她有了上次的教训,倒也不敢张口就胡说了。 面对莫须有的指责,夏红缨气得火冒三丈,一把將黄菜的手打下去,怒道:“你们又来是不是?! 行!那这件事,还就必须要分辨个明白! 这会霍刚和霍南勛都不在,等他们回来,咱们一起问个明白! 我夏红缨行得正坐得直,没道理凭白无故被你们污衊了一次又一次! 等他们回来给我个清白,大嫂,卢医生,但凡造谣我的,必须要赔钱!赔我的精神损失费! 不赔钱,我就去乡政府举报!去301医院举报! 到时候我看看大哥的村长还能不能继续当! 我看看卢清悠你这个医生,还有没有人敢找你看病!” 气势,此消彼长。 夏红缨发起疯来,黄菜和吴莲英的气势就弱了下来。 卢清悠的脸色也极为难看。 真是穷乡僻壤出刁民! 就夏红缨这撒泼讹钱的样子,哪里配得上霍南勛! 霍南勛可是连军长都极力挽留,国防大学教授都非常欣赏的男人! 傍晚,霍南勛和霍刚相继回家。 夏红缨直接把霍刚喊了来,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质问他:“霍刚!卢清悠听到了我们昨天说的话,特別点出,你说的,我做了对不起霍南勛的事。 现在我家里人都认定我做了对不起霍南勛的事! 请你告诉我,也告诉大家,我到底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了!” 霍刚家里人和后头院子的许多人都来了,霍刚没想到,他一句警告的话,闹出这么大的风波。 他第一反应是看向霍南勛。 霍南勛眉眼冷沉,冲他微微摇头。 霍刚皱著眉头想了想,说:“当初,你们家狮子大开口,要一百斤粮食,十斤猪肉,还要两百块钱的彩礼!那时候搞集体,大家都吃不起饭,你知道勛哥是怎么凑齐那两百块钱的吗?” 夏红缨没想到,霍刚居然翻起旧帐来了。 夏红缨因为长相和一手药膳的手艺,求亲者络绎不绝,她大哥大嫂本来就打定主意想把她卖个好价钱,见夏红缨终於鬆口要出嫁,就攛掇著她爸要高彩礼。 当时她本来以为,这门亲事得黄了。 没想到霍家答应了。 “你突然说那个做什么?彩礼跟我们今天说的事儿有关吗?”夏红缨问。 霍刚说:“勛哥去卖血凑了那些彩礼钱!” 夏红缨一愣,看向霍南勛:“什么!卖血?” 霍老爷子和黄菜也瞪大眼睛:“勛子,你那时候拿回来的钱,是卖血得来的?那得卖多少血能凑齐两百块啊!” 霍南勛的脸色又黑又沉,眼锋扫过霍刚:“是霍刚,霍磊,德华,我们四个人一起去卖的。” 夏红缨:“……” 霍刚继续说:“我们都抽得少,勛子抽得多!我就是觉得勛子不容易,所以跟夏红缨说,让她好好对勛哥!別做出对不起他的事!是你们想多了!” 吴莲英:“那你为什么不愿意干她的活?” 霍刚沉默了一会,说:“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不说清楚看样子是不行。那我就直说吧! 因为我跟勛子是兄弟,干了他家的活,不好意思收钱。 不收钱,大热的天,白干那么多活,我心里又不愿意。 乾脆就让別人来干,省得为难。” 吴莲英垮著脸就开骂:“你们家干石匠的,有什么不好意思收钱的?神经病吧,平白说那些让人误会的话!” 说著,她赔著一张笑脸看向夏红缨:“红缨啊!都怪霍刚胡咧咧!我也是误会了,都是一家人,你就別生气了。” 夏红缨:“我说过!赔钱!你一百,卢医生一百!还有你之前欠我那两百块,也一块还给我!” 第44章 蝴蝶坠子的金项炼 吴莲英立刻变脸耍起无赖来:“我哪有钱?你把我卖了我也拿不出那么多钱!” 夏红缨:“有多少拿多少!要不然我明天就去乡政府闹!” “你爱闹闹去!反正当村长一个月才两块钱补贴,够干啥的!”吴莲英扭头回了房,不肯再出来了。 夏红缨转头看向霍英彪:“大哥,你怎么说?” “夏红缨!你没完了是吧!”黄菜凶悍地冲她吼,“你连个儿子都——” “再说以后二十块钱不给了!”夏红缨打断她。 黄菜指著她:“你你你你敢!钱是我儿子的!你算什么东西?敢不给我?勛子!你说句话!” 霍英彪非常重视他村长的地位,也皱著眉头看向霍南勛。 那表情很明显,希望霍南勛能阻止夏红缨。 霍南勛:“我说过,我家的钱都红樱管。” 黄菜:“你——” “妈!”霍晓婷一把將她拉回去,跟她说悄悄话:“你再吵她真不给啊!说不定我茶园的工作都得丟!” 黄菜噤声了。 给他们两个老的二十,给晓婷三十,一共五十块钱呢! 霍英彪垮著脸进了屋,屋里传来他们两口子的撕扯声。 吴莲英:“不行!不许开箱子!” 霍英彪:“滚开!成天就知道给老子惹事!” 吴莲英:“啊!不许拿!” “啪”地一声脆响。 吴莲英“嗷”地尖叫:“吴英彪,你敢打我!老娘跟你拼命!” 过了一阵,霍英彪带著三条抓痕出来,脸色难看地把五十块钱递到夏红缨面前:“弟妹,这钱你先拿著,回头我手头鬆了,再还你其他的……” 夏红缨知道吴莲英的德行,只有往里搂的,往外吐一毛钱,她也能心痛好几天。 霍英彪能拿来五十,已经很不容易了。 夏红缨没再继续逼他,拿过那五十块钱就算罢了,转头又问卢清悠:“卢医生,你呢?是赔钱还是我去301医院找你们领导?” “夏红缨!”霍刚激动地喊她全名,“这事跟清悠嫂子又有什么关係!人家好心帮你,说了句实话而已!” 夏红缨:“我跟你说了那么多话,她怎么就专挑那句最让人误会的说呢?你们还觉得她不是故意的?” 这的確不是第一回了。 霍刚和霍南勛等人闻言,也都用怀疑的眼神看向卢清悠。 尤其是霍南勛,昨天晚上,他跟卢清悠解释过这件事。 卢清悠不愧是个大学生,脑子转得很快,感觉再狡辩也说不过去了,索性就承认:“是!这次,我的確是故意点出那一句!” 她走过来,站在霍南勛面前,一脸大义凛然的表情:“你们都不知道,勛哥这些年有多不容易! 平时高强度的训练不说,他还为了国家和人民,出生入死,数次受伤,可以说是走在刀尖上,九死一生也不为过! 他这样的人,应该被爱戴和尊重!” 她含泪望著霍南勛:“我昨天听到霍刚对嫂子说的那些话,我就感觉,嫂子可能做了什么对不起勛哥的事,霍刚才会那样对她! 我特彆气愤!特別难受!不说出来,我如鯁在喉! 但是,霍刚既然说是我们想多了……那就当我想多了吧! 红缨嫂子,我愿意跟你道歉!並且,给你赔偿。” 她进屋拿了一百块钱,递给夏红缨:“嫂子,对不起!但是你记住,如果你真的做了对不起勛哥的事,我还是会揭发你! 勛哥在我和霍磊心里,就像自己的亲大哥。我决不允许有人伤害我们的亲人!伤害为国家做出贡献的英雄!” 夏红缨不客气地拿过钱来,说:“卢清悠,我们夫妻之间的事,你还是少掺和点吧。太过了,就成挑拨离间,別有用心了。” 卢清悠眼里满是受伤之色,眼泪汪汪一脸脆弱。 “夏红缨!你差不多行了吧!”霍刚挡在卢清悠面前,怒气冲冲地说:“別老欺负人清悠嫂子!你打量著人家外地来的,好欺负呢?我第一个不答应!” 他一把將那一百面值的钱抢了回去塞给卢清悠,跟夏红缨说:“这一百块钱,我赔给你,行了吧!承包了茶园钱不够了是吧?到处讹钱!” 夏红缨劈手將钱夺了回来。 正准备揣回兜里的卢清悠气得脸都青了。 “霍刚,我不是讹钱,我只是想告诉她们,造谣是有成本的!是要付出代价的!”夏红缨说,“要不然一个个的,上嘴唇跟下嘴唇一碰,就能毁掉一个人,一个家!” 看霍刚还要说话,她又说:“你愿意替卢清悠付这造谣的成本,直接拿钱补给她就行了,抢我的精神损失费做什么?” “你……”霍刚气得胸膛起伏,驀然转头跟霍南勛嚷嚷:“你看到了吧?我说她人品低劣,连清悠嫂子的一根头髮丝都比不上,你还不信!” 霍南勛走过去,直接在他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扯著他走了。 “霍刚!能不能管管你的嘴!”到了小河边,四周空旷无人处,霍南勛怒道,“卖血这种丟脸的事,能拿出来说吗?” 霍刚:“你又不让我说实话,我当时只想到这个,要不然我怎么圆?” 霍南勛:“都跟你说多少回了?別那样对红缨,你怎么就不听?” 霍刚一脸的倔:“我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你让我装得跟没事儿人似的,我装不出来!” 他看向霍南勛:“我就不明白,你怎么就这么能忍?我亲眼看到她跟吴兴民偷偷见面,有说有笑的,吴兴民还送了她一条金项链!蝴蝶坠子的金项链!难道我还会骗你?” 霍南勛摇头:“我知道你说的是真的,那项链她还戴过。” “那你还忍著?!”霍刚一脸想杀人的表情,“要是我,就算不离婚,我也揍死这对不要脸的狗男女!” 霍南勛揉了揉太阳穴,良久,说:“她跟吴兴民好了那么多年,忘不掉他也正常。人无完人,而且我们都有孩子了,她现在只要愿意跟我好好过日子,就够了。” “你是属王八的吗!”霍刚听到他这么没有骨气的话,气得口不择言,“她给你戴绿帽子,你还……你还『人无完人』?” 第45章 昨晚......欲求不满? 霍南勛用警告的眼神看著他,“你看到他们上床了?” 霍刚:“……那倒没有。我跟踪了她三回。每次两个人都在没人的地方见面,互相送些东西,说会儿话。” “那不就是了。”霍南勛说,“只要她没有出轨,就在我的容忍底线之內。我相信,假以时日,她会忘掉吴兴民。” 霍刚:“可是她这么三心二意,我替你觉得不值啊!你说你长成这样,现在还进了301,你应该要找一个像清悠嫂子这样的女人! 你看人清悠嫂子,家庭条件好,还是个大学生,却不嫌弃霍磊是农村人,还主动来照顾唐婶,她这样的女人,才配得上你!” 霍南勛黑了脸:“你这是什么话?” 霍刚意会过来,急忙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只有清悠嫂子这种至情至性,品格高尚的女人,才算不白瞎了你这个人!” 霍南勛深深吸了一口烟,吐出,烟雾繚绕中,霍南勛的神色复杂:“刚子,你不明白。” 霍刚:“我什么不明白?” 霍南勛却只摇了摇头,又说:“不说別的,就说吴兴民。他为了红樱回了乡里,怕是巴巴的等著我跟红缨离婚呢!我为什么要如了他的意?” 霍刚:“他为了夏红缨回了乡里?什么意思?不是说他出了什么事才被发配到这儿来的吗?” 霍南勛:“他的確出了些事。但是也不至於就分到乡镇,毕竟是北大的高材生。 他本来是分到县城的,是他自己主动要求回柏树乡。 你想想,他有什么理由放著县城不待,回到咱们这穷乡僻壤?” 霍刚:“他是为了夏红缨?” 霍南勛:“他在北大小有名气,长得又跟个小白脸儿似的,据说很多女同学喜欢他。 可是他没在本校找,而是在首都医科大学找了一个女生。你猜,那个女生叫什么名字?” 霍刚:“什么?” 霍南勛:“夏红缨。” 霍刚:“啊?” 霍南勛:“他女朋友也叫夏红缨,同名同姓。” 霍刚:“……他既然对夏红缨这么念念不忘,当初为什么要分手?” 霍南勛:“还能为什么?夏红缨因为高考落榜,选择嫁给了我。吴兴民只能找个同名同姓的,当替代品唄。” 霍刚想了半天,倒是想明白了,一脸奇怪地问:“吴兴民的事,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霍南勛:“我服役的部队就在京郊。想打听他的事並不难。” 顿了顿,霍南勛又说:“所以刚子,强敌在侧,你就別给我添乱了。” 霍刚一脸憋屈。 “你年纪也不小了,该操心操心自己的终身大事。”霍南勛说,“三婶儿说,之前相看了一个女孩子,对你还挺有意的?” 霍刚:“没感觉。” 霍南勛:“你想找个什么样的?” 霍刚摇头,不说话。 霍南勛:“燕燕都三岁了,你和德华都抓紧。” 霍刚:“再看吧!今天这事儿是我捅出来的。我回去拿钱,给清悠嫂子送过去。” “不用。”霍南勛说,“我让红缨把钱还给她就是。” 霍刚点头,转身回去了。 回霍家院子的路上,卢清悠等在那边。 霍南勛皱了皱眉:“清悠。” 卢清悠一脸不安:“勛哥,对不起。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霍南勛神色冷肃:“昨晚上不是跟你说过?你怎么回事?” 卢清悠说:“你是说了,但是我还是觉得,霍刚那样说,一定有原因!” 她观察著霍南勛的脸色:“刚刚我看到你跟霍刚使眼色,其实,他还是没说实话对不对?” 霍南勛沉默片刻,说:“清悠,你记住,我跟你嫂子夫妻一体。” 卢清悠脸色微变:“什么意思?” 霍南勛:“我跟她夫妻之间的事,我们自己会处理。无论是你还是霍刚,都不必干涉。” 卢清悠神色有些难堪:“行,我明白了。勛哥,我保证,下不为例。” 霍南勛:“嗯。走,回去吧。” 两人往霍家院子走,卢清悠以閒聊的语气问:“勛哥,昨天下午,我也去了茶山,那片茶园还长得挺好的。” 霍南勛:“嗯。” 卢清悠:“但是你不怕茶叶没有销路吗?” 霍南勛说:“既然是政府鼓励村民承包,肯定不会不管。” “这样啊……”卢清悠又问:“对了,我昨天在茶山上没看到你,嫂子说你去请石匠了?” 霍南勛回答:“对。” 卢清悠:“嫂子说,石匠家就在茶山背后,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霍南勛说:“跟我姑父聊了一阵。” 卢清悠:“你姑家住隔壁村啊?” 霍南勛:“嗯。” 卢清悠:“你姑姑嫁得这么近,挺好的。” 霍南勛:“是红缨的姑姑。” 她的姑姑你叫得那么亲热?卢清悠死死掐著自己的虎口:“哦……勛哥,你明天能不能帮我捎一瓶护手霜回来?” 她把自己的手伸到他眼前:“这些天来了农村,皮肤粗糙了不少。昨天拔草,还划伤了些口子。” 她的手背上,的確有几道浅浅的口子,在她白嫩的手背上,看著格外醒目。 但两个人突然离得太近了,霍南勛往旁边让了让,说:“领导要下来突击检查,这几天不定能不能回。” …… 夏红缨正把刚得的一百五十块钱往帐本上记,霍南勛进来了。 她不自觉往他脖子上看了一眼,看到了两个红痕,眼神顿时变了。 “红缨。”霍南勛说,“大哥大嫂欠你钱,你能要回来多少就要回来多少。但是清悠的钱,还给她吧。” 夏红缨紧紧捏著笔:“不还!” 霍南勛:“她虽不缺这一百块钱,但她的身份是霍磊的遗孀,我们要她的钱,不合適。” 夏红缨说:“我说了,我要钱,是为了防止她们一再造我的谣!” 霍南勛说:“她跟我保证了,下不为例。” “我不信她的保证。”夏红缨说:“我只信,只有让她们痛了,她们才会闭嘴!” 霍南勛看著她,突然伸手托起她的下巴:“你今晚上火药味特別浓啊?该不会是……” 他噙著一丝坏笑,眼神落在她唇上:“昨晚上……欲求不满?” 第46章 分瓜子 夏红缨一把打掉他的手,脸色铁青:“霍南勛!你混蛋!” 霍南勛见她动真怒了,眼眶都红了几分,直起身,皱眉说:“跟你开个玩笑。” 夫妻间,开这种玩笑,不至於就成混蛋了吧? 夏红缨收起帐本,转身要走。 “红缨。”霍南勛拉住她,“怎么了?有什么事跟我说。” 这样,他脖子上的两个红痕,就看得格外清楚。 夏红缨问:“昨晚上,你在哪睡?” 霍南勛:“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躺了一会。” 他又解释:“小光一直没退烧,医生让观察一晚上。” 夏红缨:“你脖子上的红印子,是什么?” 霍南勛一怔,找镜子照了照,说:“蚊子咬的。医院晚上蚊子特別多,咬了我好些大包。怎么?” 夏红缨:“卢清悠也说是蚊子咬的。” 霍南勛回过味来,顿时眼神一冷:“夏红缨!你什么意思!” 夏红缨推开他:“医院的蚊子比家里的厉害是不是?家里怎么不见你们被咬成这样?” “我怎么知道!”霍南勛又想起一事,说:“也许是抹了过期清凉油?” 夏红缨:“过期清凉油?” 霍南勛:“清悠给我一盒清凉油,我才刚抹了这两处,她说她拿错了,那一盒是过期的,又换了一盒。我別的地方都没红肿,就这两个地方红了,可能是过期清凉油的原因。” 夏红缨看著霍南勛的脸,什么都没说,转身去做饭。 “夏红缨。”霍南勛跟进去,问她:“你对我这么不信任?” 夏红缨盯著火焰,良久说:“霍南勛,我们满打满算,一共相处了一个月吧?我……真的不了解你。所以我也没法判断,应不应该相信你。” 霍南勛深呼吸,点点头,冷著脸,没再说话。 “爸爸。”燕燕在旁,一脸迷惑地问:“卖血怎么卖啊?” 霍南勛:“……” 燕燕:“痛不痛啊?” 霍南勛语气有些无奈,指著自己的胳膊弯,说:“用针扎进这里,把血抽出来。痛的!” 说痛的时候,他瞥了夏红缨一眼。 “打针啊?”燕燕满眼同情,“燕燕最怕打针了!打针好痛啊!” 霍南勛:“是啊。” 燕燕:“爸爸还痛吗?燕燕给你呼呼。” 她冲霍南勛的胳膊弯吹气。 霍南勛冰冷的眉眼渗出些许温柔,將燕燕抱在膝盖上坐了,说:“还是燕燕心疼爸爸,不像有些人,没良心。” 夏红缨斜了他一眼。 …… 接下来的半月,霍南勛变得很忙,几乎天天加班。 晚上太晚,他就睡在了宿舍,半个月里头,中间就回来过两回。 陈浩家住陈家沟,距离301驻地不远。 这期间,霍南勛不知道用什么法子,把陈浩调查了个门清。 倒是跟晓婷说的差距不大。 他那个前妻,满村都说她不好。 好吃懒做,不管孩子,还跟其他男人瞎混,一身女流氓习气。 陈浩之所以打她,是因为她掌摑婆婆。 两人离婚之后,她四处散布陈浩的谣言。 另外就是,他的摊位,年轻女顾客比较多。 陈浩很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知道自己长得不错,容易让女人们產生好感,因此对待女顾客很热情。 尤其是几个捨得钱的老主顾,他每次都跟她们聊上几句,开开玩笑,送些小恩小惠,哄得她们很愿意来他这边。 至於跟她们更深一层的关係,应该是没有的。 夏红缨听了,再次感觉心里不踏实。 之前见面,夏红缨就觉得,陈浩此人,有野心,头脑灵活,善於钻营,很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就例如,他跟晓婷交往,之前好几个月不曾谈婚论嫁,晓婷跟他说自己的二哥进了301,他就提出来了。 在农村,能有个有出息的亲戚,不容易。 但她再次跟晓婷提出这种隱忧的时候,晓婷根本不在意。 她说,生意人都这样。 陈浩的摊位比其他摊位火,那也是他的本事。 还说,她都跟陈浩说好了,等收完稻子,农忙时节过去,他就上门来提亲。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夏红缨喜欢踏实的男人,不能要求所有女孩子都跟她一样,也就没有多说了。 霍南勛加班这半个月,夏红缨也很忙。 几乎天天泡在茶园里,除草、施肥,修枝等等。 与此同时,卢清悠家的木匠活做完了,屋里换了个新面貌,特邀霍家人去她家参观,顺便吃个暖房饭。 一般新房落成入住,才吃暖房饭。 卢清悠把房子拾掇了一番就请暖房饭是不合適的。 不过她既然请了,也不好不去。 正好那天霍南勛也回家了,三家人一起去了唐婶子家。 卢清悠钱新打了衣柜、碗柜,梳妆檯,屋里变得丰富很多。 后院里头摆放了架子,放上三排盆。 原本乱糟糟的堂屋里头,各种农具都不见了,掛上了山水画,摆上了瓶,铺上了桌布,看起来焕然一新,非常漂亮。 黄菜和吴莲英都看了眼,满眼羡慕,一个劲夸她。 “勛哥,你觉得怎么样?”卢清悠今天打扮得也很好看,一身红色的套装,用粉色格子手帕扎了个马尾辫,巧笑嫣然地问。 霍南勛欣赏地点头,说:“你向来蕙质兰心,家里布置得很好。” 卢清悠笑意加深,又看向夏红缨,微微挑眉,充满著只有夏红缨能看懂的挑衅:“红缨嫂子,你觉得呢?” 夏红缨说:“特別好。霍磊在天有灵,看到家里变了个样,想必也会觉得很欣慰。” 卢清悠跟她对视片刻,眼底变得越来越阴沉,脸上却始终带著笑。 好一阵,她才转过头去,叫道:“小光,把妈妈买的瓜子和端出来,分给爷爷奶奶他们吃。” “好!”霍小光端著个竹子编就的篮盘出来,挨个挨个给他们抓瓜子。 嘴巴还贼甜:“奶奶吃瓜子。” “爷爷吃瓜子。” “小飞哥哥,给你。” “宝珍姐姐,你想吃什么,自己拿吧。” …… 大家这会都在堂屋里坐,他分了一圈的瓜子,唯独漏过夏红缨和燕燕。 而且,夏红缨肯定,他是故意的。 因为,他从她们面前过去,还衝燕燕翻了个恶意十足的白眼。 夏红缨都不明白,四五岁的小孩,本该是天真无邪的,他对燕燕,哪来那么大的恶意? 第47章 安排工作 霍小光分完,坐在霍南勛身边的矮凳子上,將剩下大半瓜子果的篮盘,放在自己膝盖上独占了,在里头挑挑拣拣选喜欢的果。 吴莲英注意到他没给夏红缨和燕燕抓瓜子,又看了看自己的一双儿女都是兜里鼓鼓的,笑得合不拢嘴,用逗孩子的语气问:“小光,你怎么不给你红缨婶子抓瓜子啊?” 霍小光紧紧抱著膝盖上的篮盘,说:“不给她吃!” 吴莲英笑得更欢了:“为什么啊?” 霍小光说:“她是坏女人!欺负我妈妈!” “小光!”卢清悠急忙阻止,抢过篮盘,作势要打他,“你再胡说!看我不打你!” 霍小光躲到了霍南勛身后,说:“霍伯伯,她就是欺负我妈妈!还讹我们家一百块钱!她是坏蛋,应该被警察抓起来!” 霍南勛皱眉说:“红缨伯娘不是坏人,不许这么没礼貌!” 霍小光趴在霍南勛背上,充满敌意地瞄著燕燕,嘴里却答应得很乖:“好吧,小光听话,小光知道错了。” 霍南勛揉了揉他的脑袋。 霍小光眉开眼笑地,一边往嘴里塞果,一边冲燕燕挑衅地扬起下巴。 小孩子没有不馋嘴的。 燕燕也一样。 看到霍小光端出的篮盘里,放著五顏六色的果,她就双眼放光,霍小光却不给她吃,她很难过。 这会,又见他霸占了自己的爸爸,还故意馋她,顿时委屈地將小脸藏进夏红缨怀里。 夏天只穿了一层衣服,夏红缨感觉到胸口湿了,便知燕燕哭了。 燕燕脸皮薄,向来不好意思让別人看到她哭,於是夏红缨就抱起她往外走去。 岂料,卢清悠端著那盘瓜子果,突然朝她撞过来。 夏红缨的视线被燕燕挡住,根本没看到怎么回事,就听得卢清悠一声惊呼,然后篮盘哐当落地,瓜子果撒得满地都是。 “红缨嫂子!”卢清悠的语气有些受伤,“小光还是个孩子,你怎么跟他置上气了?把瓜子都打翻了!” 夏红缨皱眉:“什么叫我打翻了?我就是有事出去一下,谁知道你会突然撞过来?” 卢清悠一脸冤枉又被气到的样子:“什么叫突然撞过来?我是过来给你和燕燕抓瓜子的啊!你给我掀翻了,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夏红缨:“我——” “红缨!”妯娌本就是天敌一般的存在,自从夏红缨上次跟她要回了50块钱,她更是明里暗里都没有一个好脸色。 这会,她总算逮著机会了,说:“你现在的心眼儿怎么越来越小了! 上次不过是个误会,你硬管人家卢医生要了一百块钱! 这次人家不计前嫌,请你到家里做客,你又把人瓜子掀翻了!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夏红缨:“不是我掀翻的!我这双手抱著燕燕呢!我还能长出第三只手来?” 吴莲英还要说话,卢清悠急忙阻止:“莲英嫂子!別说了!就当是我自己没拿稳吧!”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她看向霍南勛,一脸歉意:“勛哥,是我的错,我自己没端稳!你千万別怪红缨嫂子……” 嘴里这么说著,她却突然滴了几滴眼泪,声音也微微哽咽。 霍南勛没见卢清悠哭过,皱眉说:“清悠,你——” “我没事!”卢清悠一把擦掉眼泪,说:“可能是因为霍磊不在了,我好像也不如以前坚强了,让大家见笑了。” 她用手擦著眼泪,红著鼻头露出个故作坚强的笑容,说:“怪我自己命苦!怪不得別人! 不过幸好还有你们这些好邻居,这段时间,多亏了大叔大娘,霍大哥,吴嫂子你们的帮衬。 当然,勛哥更不必说了!霍磊的后事,都是勛哥忙前忙后帮忙操持办的,我一直想答谢大家。 今天请大家来,暖房只是个藉口,我其实是想趁这个机会跟大家说一声谢谢。 还有就是,从明天开始,我就要去301医院上班了。 小光留在家里由我婆婆照看著,还请各位邻居多帮衬我婆婆和小光,谢谢你们了!” 她冲眾人深深鞠了个躬。 霍英彪永远都摆著一张村长脸,嘴里说著大义凛然的官话:“你放心!你既然来了我们这里,你就是我们霍家村的一员!家里有什么困难,儘管跟我说。我是村长,能帮的我一定儘量帮你。” “好!谢谢霍大哥!”卢清悠感激地冲他笑了笑。 她这一笑,跟沾了露水的瓣似的,吴莲英正好在她旁边,在她的衬托之下,像个黑脸阎王,黝黑的脸,枯草似的短髮,霍英彪不想看第二眼,把脸转过去。 “红缨嫂子。”卢清悠又喊夏红缨。 夏红缨抱著燕燕站在门口。 燕燕已经不再哭了,夏红缨就没有走远,听到卢清悠喊她,她眼神淡淡地看过来。 “回来坐吧!”卢清悠说,“都是我没教好小光,招待不周!你就別生气了。” 她拉夏红缨坐下,一脸诚挚地说:“这些年,我和霍磊都把勛哥当成自己的亲哥一般。那嫂子你就是我的亲嫂子!以前的事情我们都別再提了,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等我上班以后,还得烦请你帮我多照看著我婆婆和小光呢!” 夏红缨很想啐她一口。 但她也不愿意在眾人面前失了风度,说:“你真把我当嫂子,我自然也把你当弟妹,该照顾的都会照顾著。” 卢清悠笑意盈盈:“我当然把你当嫂子啦!” 霍晓婷拿著扫把把瓜子都扫了起来,这期间,她把卢清悠和夏红缨之间的不痛快都看在眼里。 她心里自然是偏帮著自己二嫂的,就阴阳怪气地问了一句:“清悠嫂子,你怎么不把唐婶子接城里去享福,而是来了我们这里啊?” “如果霍磊还在,等他退役之后,我爸肯定会帮他安排工作,到时候我们肯定把妈接过去照顾。现在就我一个人……” 她黯然摇头,说:“妈从来没在城里生活过,又这么大岁数了,恐怕很难適应。我平时上班忙,也没时间陪她,还不如我过来,妈不用重新去適应环境,周围有亲戚和邻居照应,我也能照顾到她。是最好的。” 黄菜不懂什么適应不適应,她也没听进去別的,就听到一句“我爸肯定会帮他安排工作”,眼睛咕嚕嚕地转,问:“你爸还能帮霍磊安排工作啊?” 卢清悠谦虚地笑:“是啊!” 黄菜眼前一亮,张口就问:“那,能不能请你爸,也帮你英彪大哥安排个工作?” 第48章 流血 霍南勛皱眉:“妈!” “你別说话!”黄菜吼了霍南勛一句,用殷切的眼神看著卢清悠。 吴莲英和霍英彪也眼睛贼亮地看著她。 卢清悠一脸为难:“大娘,不行的,如果是我丈夫的亲哥哥,那还可以。霍大哥跟我,没有直接的亲属关係,政策不允许的。” 黄菜的表情活像是生丟了一万块钱。 吴莲英和霍英彪也满脸失望。 卢清悠见状说:“不好意思啊大娘。勛哥是我救命恩人,如果可以,我肯定跟我爸说!但这是政策规定,不是我爸说了能算的。我爸手里的名额,只能安顿亲属。” 黄菜脸色难看地呵呵笑:“我也是隨口一问。” “大叔、大娘,你们先坐,我进去帮我妈做饭。”卢清悠起身进了灶屋。 从来不会主动进厨房帮忙的吴莲英,突然起身,一溜烟跟著进去了。 她也没去帮唐婶子做饭,而是把卢清悠拉到了后园里头,低声问她:“清悠妹子,你刚才的意思是,如果霍英彪是你的大伯子哥儿,你爸就能帮他安排工作?” 卢清悠嘴角弯了弯:“是啊!” 今天宴请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们一家人站在自己这边。 这不,上鉤了。 “那……”吴莲英问,“把霍英彪过继给唐婶子,你看行不行?” 卢清悠的笑意僵了。 这个蠢货,肚子里的餿主意真不少! “莲英嫂子,这肯定是不行的!审查是很严的!这种临时过继的,不但通不过审查,还会因为违规操作,连累我爸!”卢清悠斩钉截铁地说。 吴莲英笑得比哭还难看:“是哈……那……那就算了吧……” “我爸那里的名额只有一个。”卢清悠说,“我家好多亲戚都想要,我爸给霍磊留著,都回绝了。现在霍磊没了,他们又蠢蠢欲动。我爸的意思是,让我抓紧时间再嫁,如果再嫁的对象没有正式工作,就给他。” 她小声跟吴莲英说:“当然,如果再嫁的对象跟勛哥似的,已经有正式工作,给他的兄弟,也是可以的。” 吴莲英愣了一会,然后突然醒悟过来,眼睛猛然一亮。 “你们在外头说什么呢?”唐婶子年纪虽大了,耳朵却还很好使,隱约听到几句什么再嫁,勛哥之类的,皱著眉头出声问。 “妈,我们来帮忙!”卢清悠拉著吴莲英进了灶房,“刚刚黄大娘问,我爸能不能帮英彪大哥安排个工作。我刚刚跟莲英嫂子说,只能安排亲属,外人不行呢!” 唐婶子看了吴莲英一眼,翻了个白眼。 …… 灶屋飘来阵阵肉香,堂屋里,黄菜这里看看,那里摸摸,低声问霍南勛:“我问过谭木匠,这些东西一共了三百块呢!能捨得三百打家具,这卢医生家里,肯定很有钱吧?” 霍南勛皱眉看了眼小光,示意她別乱说话。 黄菜訕訕地:“小孩子知道什么!” 见霍南勛不准备回答她,她就逛別地儿去了。 霍小光拿了本大闹天宫的画册,缠著霍南勛给他讲。 霍南勛一边讲,一边拿手剥著瓜子。 霍飞跑出去找狗娃玩去了,霍宝珍则坐到霍南勛身边,听他讲大闹天宫。 燕燕也想看画册。 也想去爸爸那里。 但是她討厌霍小光,也有些怕霍小光,於是只拿眼睛盯著那边,身体却一直坐在夏红缨膝盖上。 夏红缨看著燕燕的神色,心里有些难受。 为刚刚卢清悠的陷害而难受。 霍南勛他……不相信她吧? 他是不是以为她故意打翻那些瓜子? 所以,他都一直没往她和燕燕这边看一眼…… 正怔愣著出神,突然感觉被人挡住了光。 抬头看去,就见霍南勛蹲在她面前,跟燕燕说:“小手伸出来。” 燕燕不解地伸出小手。 霍南勛:“两只手。” 燕燕便伸出两只小手,做捧状。 霍南勛变戏法似的,將一把剥好的瓜子放在她手里。 燕燕顿时笑了。 霍南勛捏捏她的小脸蛋,又看了夏红缨一眼,起身出去了。 不一会,外头响起他跟唐婶子家隔壁吴婶子的大儿子霍亮聊天的声音。 霍亮问他在厂里负责做什么。 霍南勛说,技术方面。 霍亮问他是不是在部队学的技术。 他说是…… 夏红缨坐的位置离门口不远,忍不住探头往外看了一眼。 这一看,霍南勛似乎背后长眼睛了似的,突然也回头看过来。 夏红缨身体一缩,动作极快地缩了回来。 …… 夏红缨不愿意跟卢清悠待一个屋,因此做饭的时候没有进去帮忙。 等吃完饭,夏红缨便动手收拾桌子。 不曾想,端著一叠碗准备往灶房走的时候,不知踩到了什么,脚下突然一滑。 她直挺挺地往后倒去。 心里有种很强的危险预警。 事发紧急她来不及想危险来源於何处,脑袋就磕在了桌角上。 后脑勺痛了一下,但也没有很痛。 仿佛……重重撞在了肉垫上。 身体也被人稳稳搂住,扶著她站直。 是霍南勛。 霍飞目瞪口呆地发出惊嘆声:“二叔!你是怎么做到的?刚刚还在那头呢!怎么突然就到了这头?你的动作好快啊!” 夏红缨手里的一叠碗居然没砸,还捧在她手里。 她將碗放回桌子,看向脚下。 让她滑倒的,是一块肥肉和一片油渍。 她想起来,刚刚是霍小光坐在这边,他把肥肉夹进自己碗里,咬了一口给扔了。 唐婶子心疼地说,不吃肥肉就別夹,霍小光不听,扔了三四块亮晶晶的腊肥肉。 最后还是霍南勛阻止了他,他才消停。 后来,唐婶子把那些肥肉捡起来拿回了灶房。 估计也不捨得扔,回头洗洗再吃。 夏红缨刚刚踩到的,正是扔肥肉那边。 这倒霉孩子,可真皮。 夏红缨又看向刚刚自己撞到的桌角。 桌角很尖锐,那上头,有血渍! 刚刚,是霍南勛拿手垫在桌角上的! 夏红缨脸色一下子变了,一把拉过霍南勛的手看他的手背。 上头被撞破了一个小洞,正在流血! “啊!流血了!”黄菜大喊一声,“夏红缨你个扫把星!你是瘸了还是瘫了?走个路还摔跤!勛子的手可是搞技术的,这被撞了个洞还怎么工作……” 第49章 霍南勛一拳砸在墙上 夏红缨没跟她吵,说了句“我去给你扯苦蒿!”转身跑了出去。 苦蒿是止血良药,掐一棵新鲜的苦蒿揉碎了放上去,止血效果立竿见影。 然而等她气喘吁吁地回来,却看到卢清悠抓著霍南勛的手,拿纱布按在伤口上,进行按压止血。 夏红缨的眼神避开他们握住的手,举著已经揉出汁水的苦蒿,跟卢清悠说:“我来吧。” 卢清悠皱眉问:“这是什么东西?” 夏红缨:“苦蒿。止血的草药。” 卢清悠:“消毒了吗?” 夏红缨:“不用消毒。敷上去马上能止血,麻烦你鬆手吧。” 卢清悠:“那怎么行?没经消毒的东西接触伤口,伤口会感染的!不用你这个,我多按一会,就能止血了。” “清悠,农村人都这样止血,从来没听说过有谁感染。”霍南勛將手递到夏红缨面前。 离开她的按压,小洞再次冒出血来,很快浸红了纱布。 夏红缨拿开纱布,將苦蒿往伤处一放,马上就不出血了。 卢清悠脸色有些难看。 “我们这里,但凡受伤出血,都用这个。”霍晓婷在一旁说,“怎么?卢医生你们那里不用?” 卢清悠摇头。 “苦蒿这么好用,为什么不用呢?”霍晓婷纳闷地问。 霍晓婷觉得,卢清悠家虽然在省城,但没出省,地里长的植物应该都差不多吧? 霍南勛在旁说:“城里的绿化带都是人工种植的风景树,很少有野草,想用也采不到。” 霍晓婷:“……啊?” “勛哥,我再帮你用纱布贴一下吧。”卢清悠说,“伤口有点深,贴一晚上,等明天结疤了再拿下来。” 霍南勛看了眼夏红缨,说:“我自己来。” “你自己怎么方便?”卢清悠动作熟练地拿过他的手去,给他贴纱布。 夏红缨一眼没有多看,转身去收拾地上的滑腻,然后帮他们家洗了碗,回了自己家。 霍南勛也跟著回去了,夏红缨躲著他走,自己忙自己的。 这段时间,他们一直是这样的状態。 也就关於陈浩的事情交流了一番,当时还喊了霍晓婷一起。 “你打算一辈子不跟我说话了吗?”霍南勛拦住她。 夏红缨说:“刚刚谢谢你。要不是你用手挡著,磕出洞的就是我后脑勺了。” 后脑勺是个危险的位置。 遭到重击,死了傻了都有可能。 霍南勛听到她的道谢,却並不高兴:“需要跟我这么客气?” 夏红缨没说话,又要避过他离开。 霍南勛扯住她:“夏红缨,你要怎么样才能打消对我的疑心?” 夏红缨的眼神不自觉看向他的脖子。 半个月过去了,那里的红痕早已消失。 但是,却牢牢地焊在她心上,天天刺著她。 霍南勛:“医院有查房的护士,病房里还有小光,他是睡著了不是死了,我还能在病房里和她做什么不成?” 夏红缨依然不说话。 霍南勛:“夏、红、缨!那痕跡真的是过期的清凉油造成的!” 夏红缨挣开他,默默走开。 霍南勛一拳砸在墙上。 “砰”一声闷响,整面墙都震了震。 夏红缨瞪大眼睛看向他。 燕燕也转头看向他,懵懂的大眼睛里满是不解:“爸爸,你为什么要打墙?” 霍南勛触到女儿清澈的眼睛,强行收住浑身的阴沉躁意,说:“爸爸在打蚊子。” “打蚊子不用这么用力。”燕燕作势往墙上拍:“就这么轻轻拍一下,它就扁了。” 霍南勛:“嗯……好吧,爸爸刚刚用力大了。” 燕燕:“手疼吗?” 霍南勛:“疼。” 燕燕:“来,燕燕呼呼。” 霍南勛將手伸给燕燕,眼睛却瞄著夏红缨。 夏红缨莫名在他的神色里,看出一股委屈的味道。 …… 第二天,卢清悠的丧葬假休完,也要开始上班了。 她跟霍南勛同路,自然是要一起走。 以后,怕是还要天天一起上下班。 夏红缨有那么一瞬间在想,如果当初她答应迁户口,住到301宿舍去,就能避开这种情形了。 但也只有那么一瞬间。 她不后悔承包茶园。 这天下午,雷鸣电闪,下起大雨来。 霍南勛加班到晚上八点,天色早已黑透。 雨后的乡间小路,全是泥泞,很难走。 他打算回宿舍去住,却在宿舍警卫室看到了卢清悠。 她身上微湿,蹲在门口抱著胳膊瑟瑟发抖,看起来极为可怜。 “清悠?”霍南勛诧异,“你怎么在这里?” 卢清悠站起来,却貌似腿麻了踉蹌了一下,霍南勛伸手將她扶住。 卢清悠抓著他坚实的胳膊,脆弱而苍白地问:“勛哥,好大的雨,又这么黑,我回不去了,怎么办?” 霍南勛问:“你也这么晚才下班?” 卢清悠摇头:“我早下班了。但是我没带伞,借也借不到,就一直等著雨停。哪知到天黑它也不停……我没办法,就来找你,你却还没下班。” 她感激地冲保安大爷笑了笑,说:“幸亏保安大爷心善,让我进了保卫室等你。” “你们医院应该有值班室吧?”霍南勛不解地问,“你可以在值班室休息,雨大天黑,跑出来做什么?” 卢清悠说:“是有个值班室,只供值班医生用。今晚的值班医生是个男的,我也没法去跟他挤。勛哥,你宿舍有两个房间,今晚,能不能收留我一晚上?” 霍南勛:“走吧。” …… 天色擦黑的时候,唐婶子一脸担忧地过来问夏红缨:“红缨,这么晚了,你说清悠怎么还没回来?” 夏红缨安慰她:“唐婶子你別担心,应该是下雨回不来,或者她今晚上值班也有可能。我听说,正规医院的医生,经常都要值夜班。” 唐婶子:“那她晚上睡哪里呀?” 夏红缨说:“我去过301医院,里面的条件很好,有专门为值班医生准备的休息室,再不济还有空著的病房可以暂住。” 唐婶子听了,果然放心了不少。 “唐婶子,还有勛子呢!你担心什么呀?”却是吴莲英的声音传来。 她提著一桶猪食过来了。 以往她都是直接从院坝去猪圈,今天为了躲雨,就沿著廊檐底下走,正好路过夏红缨门前。 “301厂子和医院就隔了不到五分钟的路程!”吴莲英说,“她有困难肯定会去找勛子的!你放心吧!” 唐婶子点点头:“那就好!” “誒!”吴莲英將猪食桶放在地上,三角眼闪动著八卦掺杂著些许恶意的光芒,问:“唐婶子,卢医生还这么年轻,肯定不能为霍磊守一辈子寡!她要是再嫁了,你可怎么办?” 第50章 我要是跟她夜不归宿,你不得闹翻天? 唐婶子脸色有些难看,没回答。 “大嫂!”夏红缨皱眉说:“霍磊才走了几天?你就別说这种话了!” 吴莲英一脸理所当然:“有什么不能说的?我也是为唐婶子著想!你想想,她如果再嫁,就算她有这个心,他男人家里估计也不能让她养著个前婆婆呀!” 唐婶子说:“真有那一天,我自己也能过!等我老了病了实在动不了了,大不了就是个死,我们母子团圆唄!” “话不能这么说!”吴莲英说,“我的意思是,你要防著她远嫁!不如就在附近再帮她找一个!回头她不仅还能继续照顾你,她还得感激你呢!” 唐婶子没说话,但是能看出来,她在思考这个事儿。 “你想想吧!”吴莲英若有所指地说了句,提著猪食走了。 …… 这场雨,一直到晚上八九点也没停。 霍南勛没回来。 卢清悠也没回来。 下雨之后天气凉快了许多,夏红缨和燕燕吃了晚饭,上了床,早早睡下。 听著外头淅淅沥沥的雨声,还伴隨著电闪雷鸣,夏红缨告诉自己,这样的天气,他们不回来很正常。 但是脑子里却下意识地想起,卢清悠用那种饱含色情的语气说:“勛哥那么强壮,就算一晚上不睡,他也精神奕奕呢!” 心里如油煎。 “妈妈,爸爸今晚上又不回来吗?”燕燕突然问了一句。 不知怎地,听到燕燕童真的问话,夏红缨心里崩了多日的弦突然就断了,眼泪夺眶而出,沿著两侧太阳穴流进了头髮里。 “妈妈?”夏红缨没有回答,燕燕抱著她的胳膊问:“你睡著了吗?” 夏红缨伸手擦了擦眼睛,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正要说话,外头却响起拍门声:“红缨,燕燕!” 燕燕一骨碌爬起来,惊喜地说:“是爸爸!” 夏红缨下床去开门,就见霍南勛穿著身雨衣,手提胶鞋,赤著脚,浑身滴水地站在门口。 “你……”夏红缨很意外,“这么大雨,又这么晚了,怎么还回来了?” 霍南勛將雨衣脱下来掛在外头,说:“先给我打点水来冲脚。” 夏红缨给他打水端出去,又拿了拖鞋和毛巾。 趁著霍南勛洗脚的功夫,夏红缨往外看了一眼,唐婶这屋里已经熄了灯,黑漆一片。 卢清悠没跟他一起回来。 进屋以后,霍南勛又舀了一桶水,提著往后园子走。 “你干嘛去?”夏红缨问他,“该不会要去冲冷水澡吧?” 霍南勛:“嗯,身上都湿了,冲洗一下。” 夏红缨:“你淋了雨,今晚又凉快,不能洗冷水澡!” “没事。”霍南勛继续往外走。 “不行!”夏红缨一把抓住桶,语气坚决,“我给你烧水,你先去换上乾衣服!” 霍南勛沉默片刻,鬆了手。 夏红缨將水倒进鼎锅里,生火烧水。 霍南勛没去换衣服,就坐在火边等著。 “快去换乾衣服。”夏红缨说。 霍南勛:“没事。以前在部队,冒雨负重长跑是常事,都练出来了,不会生病。” 夏红缨又放了竹枝柴进去,加大了火势,问他:“这么晚了,还下雨,就在宿舍睡就是了,干嘛还回来?” 霍南勛说:“清悠被雨困住回不去,去宿舍找我,我就让她在宿舍睡下了,我自己回来了。” 夏红缨脸色一沉:“医院那么多病房,她不能凑合一晚上?非跑去找你?” 农村的人能住得起院的不多,乡村医院里头,有病房空著是常事。 霍南勛说:“她说值班室有男医生住著。至於病房什么情况我没有问,想必也是不方便吧。” “病房里肯定有空床!”夏红缨说:“她不在医院住,怎么好意思在这样的天气里占了你的宿舍,让你大老远回家?” 霍南勛说:“別这么说。我要是跟她说我晚上回家,她肯定於心不安。我骗她说,去我同事家里蹭住一晚上。” 夏红缨:“那你怎么不去你同事家?” 霍南勛:“你说呢?” 夏红缨:“我怎么知道。” 霍南勛:“我脖子上被蚊子咬出两个包,你都跟我冷战半个月了。我要是跟她同时夜不归宿,你不得跟我闹翻天?” 夏红缨抿了抿嘴,没说话。 水很快烧热了,霍南勛出去冲了澡,换上乾衣服,夏红缨又拿干毛巾给他擦乾头髮,霍南勛舒舒服服地上了床。 燕燕还没睡著,眉开眼笑地看著他:“爸爸!” 霍南勛掐掐她的小脸蛋,问:“燕燕,你想不想上幼儿园?” 燕燕:“幼儿园?妈妈去吗?” 霍南勛:“你看小飞哥哥和宝珍姐姐上学的时候,你大妈会跟著去吗?” 燕燕:“不会誒……所以妈妈不能去幼儿园吗?” 霍南勛:“不能。” 燕燕:“那我不去!” 霍南勛:“幼儿园有很多小朋友可以一起玩,还有老师教你们学习。” 燕燕:“我不去,我要妈妈!” 夏红缨在旁边说:“燕燕,上了学以后,就能跟舅舅一样上大学,成为很厉害的人,长大以后可以保护妈妈,不再被你奶奶欺负。” 燕燕皱著小眉头,眨巴眨巴眼睛:“那……好叭~” 霍南勛神色微冷地问夏红缨:“她舅舅上什么大学了?我记得你哥只上了个小学吧!” 夏红缨说:“我说的是吴兴民。燕燕很喜欢他——” “你带燕燕去见他?”霍南勛驀然打断,语气极冷。 夏红缨:“在街上遇到过两回,怎么?” 霍南勛隔了一阵,回答:“没事。燕燕,你喜欢那个上大学的舅舅,还是更喜欢爸爸?” 燕燕说:“我当然喜欢爸爸了!我最喜欢爸爸!” 霍南勛满眼温柔地抚著她的发顶,又在她小脸上亲了一下。 燕燕开心了,眉开眼笑地凑到夏红缨身边:“妈妈也亲亲。” 夏红缨也亲了她一下。 她很满足地闭上眼睛睡觉。 “关灯吧。”夏红缨看向外侧的霍南勛。 电灯线在他那边。 霍南勛冷峻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伸手关了灯。 一夜无话。 雨下到半夜就停了,第二天早上,霍南勛上班走的时候,夏红缨拿了一把伞给他,让他带著备用。 又嘱咐他到街上买两双雨鞋,家里放一双,单位放一双。 他颇为冷淡地点了下头,就走了。 夏红缨也不知道自己哪句话惹了他。 …… 这天傍晚,晚霞满天。 卢清悠挎著她漂亮的手提包,清清爽爽地回来了。 她一个人回来的,霍南勛没跟她一块。 夏红缨又在廊檐底下看著燕燕写字,同时做些针线活。 卢清悠见了她,笑意盈盈地打招呼:“红缨嫂子,又在教燕燕写字呢?” 第51章 昨晚上冒雨回来的是谁? 卢清悠见了她,笑意盈盈地打招呼:“红缨嫂子,又在教燕燕写字呢?” 夏红缨淡淡回答:“嗯。” 卢清悠:“燕燕才三岁多,其实不用急著教她读书写字。反正等九月份,她就能上幼儿园了!” 夏红缨:“上幼儿园?不是说,要满了五岁才能上幼儿园吗?” 卢清悠说:“勛哥没跟你说吗?最近出了新规定,职工子女满三岁就能送幼儿园去了!燕燕和小光九月份都能上幼儿园了呢!” 昨晚上,霍南勛突然问燕燕想不想去幼儿园,原来是这个缘故? 现在已经是阳历的八月上旬,那就快了啊!她得准备起来了! “嫂子,昨晚上下大雨,我没法回来,去勛哥的宿舍借宿了一个晚上。”卢清悠又说,“你不介意吧?” 夏红缨是介意的。 那房子她还没住过呢!卢清悠倒是住上了。 夏红缨语气不那么好地说:“那边只有个床架子,连根稻草都没铺,想必卢医生昨晚睡得没那么舒服吧?” “可不是,睡了一晚上,腰酸背痛的!”她笑了笑,將裙子的圆领子往下拨了拨,又说:“还被蚊子咬!你看这,又挠红了!” 她的锁骨处,又有上次那样的红印子。 夏红缨脸色变了变。 “我这个人,最怕打雷!”卢清悠瞧著夏红缨的脸色,捂著胸口,笑得温柔而荡漾,“还好昨晚有勛哥在,一直陪我说话,直到半夜雨停,要不然我嚇都要嚇死了!” 夏红缨好一会都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霍南勛一直陪你说话?直到半夜雨停?” 那昨晚上冒雨回来的又是谁? 看夏红缨失神的样子,卢清悠脸上的笑意加深,甚至带著几分明晃晃的炫耀:“是啊!他知道我胆子小,就一直陪我聊天说话,一直到半夜雨停了才睡呢!勛哥可真是个好人!” 夏红缨定定看著卢清悠的表情,突然醍醐灌顶一般產生了一个从未想到过的认知。 原来,谎话也可以说得如此自然? 那这些日子,卢清悠往她心里扎的那些刀子,会不会也是她在撒谎? “嫂子,我看你好像不高兴了呢?你该不会误会什么了吧?”卢清悠挑眉问她,“你可千万要相信我们啊!勛哥再正派不过,他只是看在霍磊的份上,多照顾我一下而已,你千万不要因为自己的猜疑,毁了他,还有我的名声!” 她放低声音:“他要是名声坏了,就会被单位开除!相信你也不愿意看到的吧? 而我,你更加招惹不起呢! 我是烈士遗孀,你如果敢无凭无据散播我的谣言,会被抓起来的。嘻嘻!” 夏红缨每次都能被她三言两语挑拨得心里不好受。 但这次,她却异常平静,抿唇不言。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唐婶子早就看到了卢清悠,左等右等她还在夏红缨身边转悠,就喊了一声:“清悠!” 卢清悠回头,脆生生地回应:“欸!妈!” “你昨晚上没回来,在哪睡啊?”唐婶子问。 “妈,你是不是担心我了?”卢清悠回去说,“昨天下大雨,我到处借伞都借不到,就一直在医院等雨停……” 后面的话,夏红缨就听不到了。 过了一会,又见她换了衣服,背著个背篓,用满院子都能听到的声音说:“妈,我去地里了!” 唐婶子:“去吧!四季豆再不摘都老了,摘回来晒乾四季豆!” 卢清悠:“好。” “妈妈!我也要去!”霍小光跟出来。 “小光!你別去!”唐婶子拉住他,“昨天刚下了雨,地里都是软泥巴!你的鞋子裤子都会弄脏!” 卢清悠也嫌麻烦,说:“小光乖,就在家看连环画吧!妈妈一会就回来!” 霍小光不情不愿地答应了。 看著卢清悠走远,夏红缨把霍晓婷找了来,跟她耳语了一番。 霍晓婷满脸疑惑:“借清凉油?可是我没被蚊虫叮啊?你配的那个药草香囊特別有效,蚊子很少叮我。” 夏红缨:“你就不能假装被咬了吗?赶紧去!” 霍晓婷满腹疑问地去了。 到了霍小光面前,她咧嘴露出个亲切的笑容,问:“小光,你妈妈是医生,对不对?” 霍小光骄傲地回答:“是啊!我妈妈是医生!” 霍晓婷:“那你妈妈肯定有清凉油吧?” 霍小光唯独对夏红缨和燕燕充满敌意,对於这院子里的其他大人,则並无异常,甚至会对霍南勛的家人刻意討好。 他眼前一亮:“有!我妈妈有清凉油!我被蚊子咬了,她都拿清凉油给我抹!” 霍晓婷:“姑姑被虫子咬了,你能不能找出你妈妈的清凉油来给我用一下?” 霍小光毕竟还小,闻言想了半天说:“我不知道放在哪儿。” 霍晓婷说:“也许就在她隨身带著的包里呢?你把你妈妈的包拿出来找一找,好不好?” 霍小光点点头,进去拿了他妈妈的手提包出来,拉开拉链一顿翻找,兴奋地说:“找到了!有两瓶呢!” 霍晓婷一愣,二嫂简直料事如神啊? 她怎么知道卢清悠的清凉油放在她包里,而且有两瓶的? “姑姑被蚊虫叮咬的位置在这儿。”霍晓婷指著自己大腿根儿的位置,“我得拿回去用一下,用完了马上给你送回来,好不好?” “拿去用吧!”霍小光大方地挥挥手。 “小光真乖。”霍晓婷將两瓶都顺走了。 进屋拿给夏红缨,夏红缨先是仔细看了两瓶的保质期。 其中一瓶在保质期內。 另外一瓶清凉油瓶子上的贴纸则被撕掉了,看不到是否在保质期內。 她又打开两瓶闻了闻。 保质期內的那一瓶闻起来是正常的。 贴纸损毁的那瓶,则有股刺鼻的异味。 但是这个异味,又不像是清凉油过期的味道,倒像是往里面加了什么东西似的。 夏红缨懂些中医,但是却不懂西药,分辨不出里面究竟加了什么。 她抹了一点在自己手上,皮肤上传来刺痛,不一会儿就变红了。 这刺痛是轻微的,如果是抹在被蚊虫叮咬过的包上,结合著痒感,应该感觉不出什么。 她將那加了东西的清凉油挖了一点点出来,准备拿给自己在乡卫生院上班的同学看看。 霍晓婷在旁边看著她的举动,满肚子疑问:“二嫂,你到底在干嘛呀?” “晓婷,今天的事,你不要告诉別人。如果卢清悠问起来,你就说你被虫叮了大腿根,这么私密的位置,她总不能要求你给她看看。”夏红缨说。 霍晓婷好奇得跺脚:“到底怎么回事?你告诉我嘛嫂子!” 第52章 南头最隱秘的房间 夏红缨说:“你哥那天晚上送霍小光去医院,回来脖子上有可疑的红印子。他说卢清悠有两瓶清凉油,其中一瓶是过期的,他是误抹了那过期的清凉油造成的红印子,我只是想验证一下。” 霍晓婷嘴巴张成了“o”型:“红印子?嫂子,是……是我想的那种意思吗?你怀疑我哥在外头跟別的女人乱搞?” 夏红缨没说话。 “你怎么能这么怀疑我二哥!”霍晓婷气愤起来,“你要说我大哥乱搞,那有可能。我二哥才不是那种人!” 夏红缨:“是是是!是我多心了,好吧?” 霍晓婷假嗔地指著她:“以后不许胡乱怀疑我二哥了!” 夏红缨笑著抓住她的手:“知道了!谢谢你晓婷,你帮了我大忙。” …… 卢清悠摘四季豆回来以后,估计是霍小光跟她说了晓婷借清凉油的事情,不一会,她就去了黄菜他们屋,在门口叫:“晓婷!” “欸!”霍晓婷出来,“清悠嫂子,怎么了?” “我听小光说,你刚刚来借过清凉油?”卢清悠问。 霍晓婷:“是啊!谢谢你啊清悠嫂子!” 卢清悠:“给我看看怎么样了?” 霍晓婷指指大腿根:“嗨!咬在这边,不方便看。” “哦……”卢清悠看了眼她大腿根,“怎么会咬到那里?” 霍晓婷:“谁知道呢!可能是昨晚上睡觉的时候咬的吧!睡觉的时候只穿了內裤。” 卢清悠:“那,我刚刚在的时候,你怎么不来借?等我走了再来借清凉油呢?” 夏红缨看到卢清悠去找晓婷,一直在自家门后头听著。 听到这里,不由为霍晓婷捏了把汗。 好在小妮子够机灵,说:“我就是在屋里听到你的声音,突然想起来你可能有清凉油。过去找你,你已经出门了。怎么了清悠嫂子?” 卢清悠:“我那里有两瓶清凉油,一瓶是过期的,我担心你別用错了。” 霍晓婷:“啊?应该不会吧,感觉挺好用的呢!清清凉凉的可舒服了。” “那就好。”卢清悠把清凉油塞给她:“给你,留著用吧。” 霍晓婷:“哎呀这怎么好意思?不用了不用了!” “拿著吧!”卢清悠说,“过些日子我妈要过来,我写信让她捎些雪膏之类的给你,冬天脸就不会皸开了。” 霍晓婷:“阿姨要过来啊?” 卢清悠:“是啊!她不放心我,来看看。” 霍晓婷说:“清悠嫂子,阿姨来就来,你千万別让她给我买什么东西!” “跟我还客气什么!”卢清悠又跟屋里的二老打招呼,“大叔大娘,你们吃饭了吗?” “正在做呢!”黄菜的声音传来,“来一起吃点吧!” 卢清悠:“不了,我家也做好饭了!” …… 黄菜跟卢清悠说话的语气,有种慈爱的感觉。 嫁到霍家这么多年,她从来没用这种语气跟夏红缨说过话。 即便是刚嫁进来那会,也没有过。 那时候,她嫌弃夏红缨娘家要的彩礼太多。 又听说她出嫁,家里只给了她十块钱带来,从那天起,她就没给过夏红缨好脸色。 生了燕燕之后,夏红缨就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努力挣钱,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 只有这样,以后燕燕出嫁了,才不会遭遇婆家的轻视和欺辱。 …… 霍南勛在天擦黑的时候回来了。 黄菜不等他进家门,直接拉著他去了霍英彪家,进了最南头最隱秘的那个房间。 房间里,霍英彪夫妇两个也在。 霍南勛纳闷地问:“怎么了?” 黄菜满脸堆著笑:“勛子啊!你还记不记得,以前吃大锅饭的时候,经常饿肚子。但是,你哥哥偷偷从地里拔了个地瓜回来,却会跟你分著吃。” 霍南勛说:“是我撞见他在偷吃,他才分了我半块,怕我告密。” 黄菜:“嘖!你……反正不管怎么样,你哥他还是分你半块了嘛!” 霍南勛:“到底有什么事,直接说。” 黄菜张了张嘴,看到儿子那张正气凛然的帅脸,却半天开不了口,拿胳膊肘碰了碰吴莲英。 吴莲英有些急切地说:“勛子,那天你听到卢医生的话了吧?她爸是省里的大官,手里有名额可以安排工作。” 霍南勛:“听到了,怎么?” 吴莲英:“你……你能不能跟红樱假装——我是说假、装离个婚,跟卢医生假结婚,这样卢医生他爸就能给你大哥安排正式工作了!” 霍南勛自然知道自己的家人是什么样的。 没什么文化,认知较低,自私狭隘。 但是他也没想到,他们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霍南勛沉默片刻,说:“你们是有什么毛病吗?人家手里的名额是给他未来女婿的。我大哥占了去,那清悠以后再嫁的丈夫怎么办?” 黄菜:“那你就跟她真结婚!人家家里背景那么厉害,你娶了她,不比夏红缨强一百倍?” “妈,小时候你给我们讲陈世美的时候,可是把陈世美骂得狗血淋头!”霍南勛说,“怎么这会倒是教我去做陈世美?” 黄菜瞪大眼睛:“……那那那……怎么能一样?” 霍南勛:“哪里不一样?不都是为了飞黄腾达拋弃髮妻?” 黄菜:“谁叫夏红缨生不出儿子呢!都怪她自己!” 霍南勛深呼吸:“人家的父母,都教儿孙要学好。您倒好,教我干这种缺德事?” “你说什么呢!”黄菜恼羞成怒,一巴掌打在他胳膊上,“老娘不是为了你好啊!你这么高大个男子汉,连个儿子都没有,多可惜!我这个当妈的,一想起来就剜心一样难受!” 霍南勛知道跟她讲道理比登天还难,索性不讲了,问:“妈,假离假结这种餿主意,你自己想不到。是谁教唆你来跟我说的?” 黄菜心虚地瞥了眼吴莲英。 “是大嫂你的主意?”霍南勛问。 老东西!这就卖了我!吴莲英瞪了黄菜一眼,说:“勛子,你现在是好了啊!你不能不管你哥哥呀!而且我也是为你好!你这么出息,就该配一个卢清悠那样的高官女儿!夏红缨哪里配得上你嘛!” “就是!”黄菜深有同感:“你如果娶了卢清悠,就有了个省里当大官的岳丈,你大哥也有了工作,你还有儿子了!虽然不是亲生的,但是我看那孩子把你当亲爸爸似的,以后一定会孝顺你,给你养老送终的!” 第53章 霍南勛一巴掌拍她屁股上,下手还挺重 “我不在乎有不有儿子。国家的政策在哪里,以后生儿生女都能防老。”霍南勛说:“我也不需要靠岳父,我能靠自己走到今天,也能靠自己继续走下去。 而且我也没多大野心,不求富贵,只求一家人平平安安就行了。 所以这件事,你们想都別想,不可能!” 顿了顿,他又说:“还有!你们这缺德的想法,最好別传到红缨耳朵里去。我媳妇儿要是被你们这一屋子豺狼嚇跑了,我就搬去301宿舍,再也不回来!” 说完,他就走了。 黄菜不死心地追在后头喊:“勛子!勛子!我们都是为了你好!那个狐狸精给你灌迷药了?你就贪图她长得好看是吧?人清悠长得也不差啊!这么好的事上哪找去你个傻子……” 夏红缨出门去收衣服,正好碰到霍南勛从老大家里出来。 身后黄菜追著他喊,出门见到夏红缨,却立马噤声,转身回屋去了。 夏红缨不解地问:“你怎么从他们家出来了?妈叫你呢!你怎么不理她?” 霍南勛脸色不好,说了声:“我有事去找一下清悠。” 夏红缨:“什么事啊?” 霍南勛没说,黑沉著脸就要往唐婶子那边去。 夏红缨:“霍南勛!” 霍南勛停下脚步:“怎么了?” 夏红缨:“我有话问你。” 霍南勛回到她面前,等著她问。 他的表情太过严肃,似乎还带著些怒气,看起来有些怕人。 夏红缨有点退缩,但还是鼓起勇气问:“你……为什么娶我?” 霍南勛眼睛微眯:“怎么突然问这个?” 夏红缨:“你会去卖血凑彩礼,还拉著德华他们一起去,所以,那时候,你也是相中我的吧?而不是为了单人宿舍,隨便找个人结婚的,对吗?” 如果是为了分单人宿舍,面对天价彩礼,换一个娶就是了,何必去卖血凑礼金? 以前黄菜骂她的时候就说,她家勛子长得又高又俊,想要嫁给他的女孩子多了去了!有些甚至不要彩礼愿意倒贴!她了那么多钱娶了个儿媳妇回来,结果还生不出儿子…… 霍南勛看著她,沉默片刻,说:“不,我就是为了分单人宿舍,隨便找了个人结婚。” 夏红缨愣了愣,眼里的光渐渐黯淡。 突然,屁股上挨了一下。 霍南勛一巴掌拍她屁股上,下手还挺重:“你就是个没良心的白眼狼!” 夏红缨捂著屁股:“……” 霍南勛:“为什么要这么问?为了分单人宿舍娶你?你这小脑瓜子里成天想些什么!” “是卢医生说的!”夏红缨把那天卢清悠的原话告诉了他。 “原来是这样!”霍南勛摇头,“我结婚以后分到了单人宿舍,当时战友开玩笑,说我是为了分宿舍,特地回去结了个婚。这话传到她耳朵里,估计当真了。” 夏红缨:“那你是为什么跟我结婚呢?” 还卯上了?霍南勛看著她半天,说:“看上你了唄!怕我走了被別人捷足先登,所以先娶回来再说。” 这个答案,其实就是夏红缨心里的答案。 她看上了他的样貌,他也看上了她的样貌,互相都看对眼了。 “那你呢?”霍南勛问她,“你又为什么愿意嫁给我?” 夏红缨:“因为付得起彩礼的人家里,你最帅啊!” 霍南勛没什么表情:“在我之前,有喜欢过谁吗?” 顿了顿,他又说:“没事儿,如实说。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不介意。” 夏红缨心里一下子不舒服起来:“你不介意?” 霍南勛:“嗯。” 夏红缨:“那你呢?你喜欢过谁?你也可以如实说,我也不介意。” 霍南勛这狗男人却顿时黑了脸:“我谁都没喜欢过!” 夏红缨:“我也是呢!我没喜欢过!倒是有很多喜欢我的,但是我不喜欢他们。” 霍南勛:“彼此彼此。” “彼此彼此?”夏红缨脸色也不好看起来,“这么说,也有很多女生喜欢你?” 霍南勛挑眉:“怎么?很奇怪吗?” 夏红缨:“以前上学的时候,倒是听说过,好多女生都喜欢校霸霍南勛。那在部队呢?是不是也有很多女兵喜欢你?” “没有很多。”霍南勛说:“也就一个加强连吧。” “呵!”夏红缨气得回了屋。 霍南勛去了唐婶子家,居然把卢清悠叫到了他们家来。 卢清悠看了夏红缨一眼,问:“勛哥,怎么了?” “清悠,有个事麻烦你。”霍南勛说。 “跟我还说什么麻烦?”卢清悠笑道,“有事说好了。” 霍南勛沉吟片刻,说:“你上次说,你爸手里有名额,可以安排工作。” 卢清悠:“是啊!不过勛哥,只能是亲属,亲属以外的人——” “我知道!”霍南勛说:“以后,如果我妈或是大嫂她们再问你这件事,你就说工作已经安排给你家亲戚,没有了。好吗?” 看样子,吴莲英和黄菜他们上鉤了。 卢清悠眼底闪过一丝得色,脸上却满是不解:“为什么啊?” 霍南勛:“就怕有些人,起了不该起的心思,我也是为了你好。” 卢清悠点点头:“我儘量吧。但是我这个人不善於撒谎,一撒谎就漏洞百出,我也不敢保证会不会露馅呢!” “呵!”旁边的夏红缨突然笑了一声。 明明夏红缨就站在面前,卢清悠却不问她,而是一脸不解又有些受伤地望著霍南勛:“勛哥,嫂子在笑什么?不会是在笑话我吧?” 霍南勛也不知道夏红缨在笑什么,用眼神询问她。 夏红缨:“卢医生,既然你知道自己撒起谎来漏洞百出,以后还是別撒谎了。 就例如,你刚刚跟我说,因为你害怕打雷,霍南勛昨晚陪你到半夜。可你知道吗?他昨晚上回家了呢!到家的时候,还不到九点。” 卢清悠眼底有明显的惊慌,但她很快镇定下来,竟是一脸不信地说:“什么?不可能!勛哥昨晚明明一直在陪著我说话!直到雨停了,他才去了同事家里睡。勛哥,是不是这样?” 第54章 总不能让我穿背心和裤衩子出门吧? 霍南勛本人在这儿,她居然还嘴硬?夏红缨冷笑。 不曾想,霍南勛居然说:“嗯,是。不过后来我回家了,没去同事家。” “可是,嫂子为什么说你不到九点就回来了?”卢清悠的神色渐渐变化,充满迷茫和慌乱。 那模样,看著不像个正常人似的。 霍南勛用安慰的语气说:“你嫂子跟你开玩笑呢!別当真。” “真的吗?真的是开玩笑吗?嫂子?”卢清悠又问夏红缨。 不等夏红缨开口,霍南勛突然背对著卢清悠,冲夏红缨使了个眼色。 夏红缨本想在霍南勛面前揭穿卢清悠的谎言。 她完全想不到,霍南勛居然跟著她一起胡说八道?! 她满肚子疑问,但看到霍南勛向她使眼色,也就没说话。 霍南勛鬆了口气,转头跟卢清悠说:“清悠,开个玩笑而已,你不用多想。我叫你过来,就是想跟你说你爸安排工作的事情,我们统一一下口径。” “好吧。”卢清悠这才一副放心下来的样子,跟夏红缨说:“嫂子,以后別跟我开这种玩笑!我这个人,胆子小。” 夏红缨:“……” 卢清悠回去以后,夏红缨问霍南勛:“霍南勛,你昨天晚上明明早早就回来了,为什么说陪她到半夜?” 霍南勛眉头紧锁,半天说:“这个事情的缘故,我可以跟你解释。但是你答应我,听了以后,不要跟別人说。” 夏红缨:“好,我答应你。我倒是很想听听你的解释,到底是什么原因,可以让你罔顾事实帮著她一起撒谎!” 霍南勛说:“她跟霍磊结婚……其实並不是自由恋爱,而是一桩意外。” 夏红缨很意外:“意外?” 霍南勛:“那时候,我和磊子跟她仅有几面之缘。 就是去就医的时候,遇到医闹,顺手帮过她一把的交情,她跟我和磊子並没有什么更深的交集。 有一天晚上,具体什么情况我至今也不是很清楚,反正就是他们两个……有了夫妻之实。” 夏红缨:“然后呢?” 霍南勛:“她非说,那个人是我,逼著我负责。 幸亏当时有好几个证人,而且磊子从始至终就没有逃避过责任。 但是她还是坚持说跟她发生关係的是我,还因此闹自杀。 她妈找到我,把我带到了精神科医生面前,给我看了她的病歷。 上面写著,她五岁那年,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里,被她隔房的哥哥独自丟到墓地里。她惊嚇过度,落下了病根。” 夏红缨:“……什么病根?精神病吗?” 刚刚霍南勛说,精神科医生。 霍南勛说:“她平时都很正常,工作生活都没有问题,其实也算不上精神病。只是一遇到打雷下雨天,她就容易发病,產生幻觉。 那医生还说,周围的人不要去否认她的幻觉,否则她会陷入混乱当中,引发更严重的精神疾病,彻底疯了也是有可能的。” 夏红缨:“……那医生的意思就是说,让你不要否认唄?” 霍南勛点头:“但是,不是我做的事,我也不可能认啊! 我乾脆就报名参加了一项国外的维和任务。 去了半年后回来,她就已经跟霍磊结婚了,听说是她检查出怀孕了。” 夏红缨在脑子里將这件事情理了理,问:“就算她精神有问题,她为什么不指认別人,非说是你呢?” 霍南勛:“这我哪知道?” 夏红缨皱眉:“她和霍磊的那个『意外』,又究竟是怎么回事?是谁的责任?” “应该不是霍磊的责任,要不然他早因强姦罪坐牢了!”霍南勛说,“但是具体的细节,霍磊不说,我也不好问。我只知道,出事的那天晚上,也是一个打雷天。” 夏红缨:“所以你觉得,她说昨晚上一直跟你在一起说话,是她的幻觉,而且最好不要戳穿她?” 霍南勛点头。 夏红缨:“你就没有想过,她的幻觉里头,为什么都是你?是你跟她睡了,你陪她说话,为什么不是霍磊?” 霍南勛脸色微微一变。 夏红缨鼻子一酸:“只有喜欢一个人才会这样!你还不承认她喜欢你吗?” 霍南勛貌似在回忆,良久,说:“红缨,她从来没跟我表示过她喜欢我。 我一直以为,她把我当霍磊的兄弟,怜悯我们当兵的辛苦,所以在生活上处处给予关照。 还有就是她们母女,以前口口声声称我为救命恩人。 我完全没往別的方向去想。 但是你刚刚提的问题,也不是没有道理。我以后会更加注意——” 他看到夏红缨低著头,几颗晶莹的泪珠子跟雨点似的掉落,语气一顿,突然一把將她拉入怀里,似要將她揉进身体里似的:“怎么还哭上了?” 夏红缨又羞又气,捏著拳头一下下地打在他硬邦邦的胳膊上,哽咽说:“我不许你穿她买的衣服!不许你用她买的东西!” 霍南勛却突然咧嘴笑了,將她从怀里掏出来,拿指腹给她擦去眼泪。 “你还笑!”夏红缨转身不理他,留给他一个圆圆的可爱的后脑勺和柔嫩的颈脖。 “以前我养了条小黄狗,每次惹它生气了,它就跟你这样,拿尾巴对著我,还回头偷看我呢!”霍南勛说,“你生气的样子,跟它特別像。” “你才是狗!”夏红缨气得往里屋去。 霍南勛拉住她,用哄小孩一般的语气说:“我不用她买的任何东西,只用你买的。” 夏红缨咬著唇瓣,嘴角弯了弯。 “但是。”霍南勛问她:“你什么时候给我买?你还没给我买过衣服呢!总不能让我天天只穿背心和裤衩子出门吧?” 夏红缨:“怎么?你除了她买的衣服,没別的了?” 霍南勛:“还有以前的旧军装和新发的工作服。” 夏红缨:“你自己就没买过衣服?” 霍南勛:“我平时都穿军装,买了也没机会穿。浪费那钱做什么?我带回来的那些衣服,除了內衣裤和军装,其他都是她买的。” 夏红缨气得转身就走。 “欸?怎么又生气了?”霍南勛追著她进去。 …… 第55章 我喜欢的男人只有一个,就是霍南勛 茶山上的猪圈砌好了。 一共三间,条石砌成,圆木为梁,盖了黑瓦。 左右各有厕所,分了男女,弄得很整齐。 以后在茶山上干活,上厕所就方便了。 夏红缨打算去买四个小猪崽,並一头母猪,养在这边圈里。 这么多猪崽子,一个背篓装不下,她带了晓婷一起去。 每逢大集,在柏树乡大桥底下,有猪市。 家里有小猪崽的,都来这边卖。 因为猪市上午八九点就散了,两人先去了那边,挑了小猪,放到陈浩的门市。 晓婷和燕燕也留在了那边,夏红缨去了趟乡卫生院,找她的初中同学杨琴。 杨琴是她初中时的好朋友,两人的成绩都很好,后来杨琴考上了中专,夏红缨上了高中。 中专毕业以后,杨琴分配到了乡卫生院做了医生。 夏红缨去找她,让她帮忙分辨一下,卢清悠的清凉油是不是往里加了什么。 杨琴一闻就闻出来了,说里头加了一种杀跳蚤虱子的药粉,一般用在多毛的动物身上,不用在人身上,一旦皮肤上沾了,要及时洗掉,要不然会让皮肤刺痛发红。 夏红缨又问,如果清凉油过期了,会不会產生类似的物质? 杨琴说,决不可能。 所以,卢清悠就是故意的! 故意製造曖昧红痕,引起夏红缨的猜疑,破坏他们的婚姻,她好趁虚而入。 如此处心积虑计划周全,她真的有精神疾病吗? 莫不是买通了医生,逼著霍南勛娶她? 甚至,她跟霍磊的“意外”,也是疑点重重。 “这是怎么回事啊?”杨琴问她,“清凉油里头怎么会混上虱子粉?” 夏红缨事先就编好了理由:“卖货的说这清凉油包治一切皮肤病,我婆婆信得真真的,但我觉得不可能有这样的神药,就弄了点来找你看看。” “这个用在猪、牛身上杀虱驱虫还可以,人就別用了!”杨琴说。 夏红缨点头:“谢谢你!” “欸!你跟吴兴民还有联繫吗?”杨琴低声问。 夏红缨:“……偶尔碰到过两回,閒聊了几句。” 杨琴:“你听说过,他有个外地女朋友吗?” 夏红缨眼神微冷,说:“没听说过。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他那个外地女朋友,夏红缨是知道一些的。 交往了两年,临近毕业了,那女的家里人突然告吴兴民破坏军婚! 说那女的原本有个当兵的未婚夫,那未婚夫在军中的职位还不低。 因著这个指控,吴兴民的工作安排受到很大的影响,本来应该分在省里,最终因为种种原因,回到了柏树乡。 可事实上,两人在交往期间,那个女的从来没说过她有未婚夫...... “咱们乡的梁乡长想把侄女介绍给他,他说他有个外地女朋友,给拒绝了。梁乡长那侄女就来找我打听,问是否属实。”杨琴回答。 夏红缨:“你怎么说的?” 杨琴:“我就说不清楚唄!我跟吴兴民又不熟。” 夏红缨点头。 “红缨,你猜,梁乡长的侄女是谁?”杨琴又问。 夏红缨:“谁啊?” 杨琴:“梁玲。” 夏红缨皱眉:“梁玲?是我们班的梁玲吗?” 杨琴点头:“就是那个总嫉妒你,跟你过不去的梁玲!” 夏红缨恨恨说:“她总喜欢欺负人,还用石头砸死了我们的小黄狗,吴兴民拒绝就对了!” 因为小黄狗,夏红缨能记梁玲一辈子。 上初中的时候,校园里跑来一只流浪小狗,看起来才出生没多久,可怜兮兮地跟她们求助。 他们中午都带饭,夏红缨和杨琴几个人,分出一点饭菜给它吃,那小狗就活了下来,长得越来越可爱,越来越亲人,她们都爱得不行。 岂料有一天,竟然被梁玲给生生砸死了。 她说小黄狗追著她咬。 但是那小狗分明温顺得很! “她现在可厉害了,进了301医院做护士。”杨琴难掩心酸,“301医院的待遇比我们乡卫生院不知道好多少,还可以分到房子!” “她?当护士?”夏红缨诧异,“301医院的护士,不得正规中专卫校毕业?她怎么进去的?” 这个年代,中专是包分配的,国家还减免学费。 在农村,中专比高中更吃香,也比高中更难考。 当年夏红缨那一届中考,常年居於第一第二的吴兴民和夏红缨,都因为一场意外缺考了一门。 那年一共就两个人考上了。 常年垫底的梁玲,怎么可能上得了中专? 杨琴跟她耳语:“我听说,是找了关係,顶替別人上的卫校!又找了关係进了301医院。” 夏红缨不敢相信:“什么?还能顶替別人上学?” 杨琴:“可不是嘛!只要关係够硬,啥事都能操作!” 夏红缨义愤填膺:“太可恶了!这可不是顶替別人上个学的事儿,这是偷了別人的大好人生啊!” 杨琴点头:“嘘!小声点!我也是听人说的,无凭无据的,万一传出去,梁玲会找我麻烦的!” 夏红缨点头。 杨琴唏嘘说:“红缨,我一直觉得,你跟吴兴民特別般配。当年你要是考上大学就好了,你们肯定就在一起了。” 夏红缨:“……什么呀!我都结婚生孩子了,你別胡说啊!” 杨琴:“当年,听说你坠河,他连考试都不考了,跑去找你,可见他那时候对你,绝对情深意切!” 夏红缨:“杨琴,我跟你说,我跟他,纯属兄妹情。绝没有你想的那些,你可別胡思乱想了!” 杨琴:“行行行!兄妹情!我的天!” 夏红缨:“真的,我喜欢的男人只有一个,就是霍南勛。” 杨琴看她的眼神充满同情:“他都四年没回来过了……” 夏红缨:“他回来了。” 杨琴瞪大眼睛:“真的?什么时候的事啊?” 夏红缨说:“就是最近。他退伍了,以后不会再走。” 杨琴看她的眼神顿时八卦起来:“我就说,你今天看著哪里不一样呢,原来是他回来了!” 夏红缨:“我哪里不一样?” 杨琴笑得枝乱颤:“久旱逢甘霖,哈哈哈哈!” 夏红缨挠她:“你正经一点!” 杨琴好不容易止住笑,说:“不过我是真没想到,你会喜欢他那样的。” 夏红缨:“你又没见他,你知道他是哪样的?” “虽然没见过,但是谁没听过霍南勛的大名啊!”杨琴说:“初中是校霸,到了你们高中也是校霸。打架特別凶,街上的混子见了也得叫声老大。” 第56章 一文一武,各有各的帅 夏红缨:“……人现在是退役军人!还因为在部队立功,分配到301当工人了呢!” 杨琴:“啊?这么厉害?” 夏红缨有些小小的骄傲:“可不是。而且,我老公可帅了,身材特別好。” 杨琴:“比吴兴民还帅?” 夏红缨寻思了一下:“嗯……吴兴民文质彬彬,我老公他是那种精壮敏捷型的,他们一文一武,各有各的帅。” 杨琴很好奇:“要不,改天约著一块吃个饭,让我瞧瞧他究竟有多帅?” 夏红缨:“行。” …… 离开了卫生院,夏红缨又去找吴兴民问培训和招商会的事。 吴兴民跟她说:“我这段时间做了好些工作,总算把乡里所有的茶园都承包了出去。我正要给各村下通知呢,你把这份文件带给你们村长吧。” 夏红缨看了下通知:“后天开始培训,为时半个月……” “对。”吴兴民说:“半个月以后,差不多该收稻子了,正好趁著这中间农閒时搞培训,你能来参加吧?” 夏红缨:“有人数限制吗?我想让我们茶园的六个人都来。” 吴兴民笑:“多多益善!我还怕没人肯来呢!” 夏红缨:“怎么会!免费学种茶技术,傻子才不来!” 吴兴民:“行。那你这两天安排好家里的事。” 夏红缨点头:“哥,我听杨琴说,梁乡长把他侄女儿梁玲介绍给你,你推说在外地有个女朋友,拒绝了?” 吴兴民:“嗯。” “梁玲不是个好人!你不答应就对了!”夏红缨说,“但是这样一来,你会不会把你顶头上司给得罪了啊?” 吴兴民语气淡淡地说:“应该不至於得罪吧。” 夏红缨替他犯愁:“可你杜撰了个女朋友,还怎么找对象啊?” 吴兴民:“如果有了合適的,到时候就说长期分居两地,分手了唄。” 夏红缨:“也行。要不这样,我问问霍南勛,看他们单位有不有合適的,给你偷偷介绍一个?” 吴兴民问:“你跟他说了我们的关係?” 夏红缨:“没呢!妈不让说啊!她当初在吴家,对著佛龕发的毒誓是: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她说她不怕死,就怕那『断子绝孙』的誓言,会害了我们两个。 因此总是心里不安,有时还做噩梦! 她特別迷信,我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说什么她也听不进去!” 吴兴民:“他们这一代人都这样。也不能说他们迷信,只能说,他们心里有所敬畏。这种敬畏,从古至今延续了几千年,要改变,的確很难。” 夏红缨苦笑:“不愧是北大才子,明明是迷信,被你一讲,还怪有道理的呢!” 吴兴民笑了笑,说:“其实我也不想像现在这样,跟自己亲妹妹说句话还得偷摸找个没人的地方。如果能堂堂正正地以兄妹的身份正常来往就好了。” 夏红缨皱起眉头,颇为苦恼:“可不是。” 吴兴民说:“其实这次我回来,就一直在想这件事。你现在已经结婚了,这种流言蜚语,会伤害你。我们要不老死不相往来,要不,这件事,必须要破局!” 夏红缨:“怎么破?” 吴兴民:“倒也不难。只是,需要你的配合,说不定你还会受委屈,所以我一直只敢想想,不好跟你说。” 夏红缨说:“你说啊!我都要烦死了,你既然有办法,就赶紧说!” 吴兴民:“既然咱妈那边有誓言禁忌,那就让我吴家养母公布出这件事来。这样,既不会增加咱妈的心理负担,我们的兄妹关係也能公之於眾。” 夏红缨:“可是……你吴家养母之所以让咱妈发那个毒誓,不就是为了不让人知道你非她亲生吗?她怎么可能主动公开这件事!” 吴兴民:“所以说,需要你配合。” 夏红缨:“怎么配合?” 吴兴民说:“咱妈是因为什么说出来的,依样画葫芦就是。你跟我回家,就说是我对象。她肯定问你父母,到时候你就报出你爸妈的名字……” 夏红缨听了,一脸的犯难:“啊?这……她一打听,知道我已经结婚了,不就露馅了吗?” 吴兴民:“所以要在第一次登门的时候就逼出来才行。” 夏红缨:“可是,以后她知道了真相,肯定会很生气吧?” 吴兴民:“她所害怕的,无非有二。 第一,怕我知道她非我亲生母亲,就不孝顺她了。 第二,怕人笑话她不能生育。 她都六七十岁了,能不能生育,已经无关紧要。 至於担心我不孝顺,这就看我怎么做了。 只要我对她恪尽孝道,给她足够的安全感,让她相信我不但不会因此疏远她,反而比以前更孝顺,想来她也就不会介意了。” 夏红缨想了想,说:“我也要把她当妈妈一样对待,让她知道,她不但没有失去儿子,还多了个女儿!” 吴兴民笑:“好!她就羡慕人家有女儿呢!要是得了你这样的好女儿,怕是连我这儿子都不稀罕了……” …… 兄妹两人谋划好了,夏红缨去陈浩的门市找晓婷和燕燕。 门市前面,陈浩的儿子陈彦军正在教燕燕踢毽子。 这孩子特別有耐心,像个认真的小大人,燕燕童言童语,他也不嫌烦。 不得不说,陈浩这个儿子,给陈浩添了许多印象分。 …… 姑嫂两个背著猪崽子回到霍家院子,却见院子里的女人都在黄菜家门前,你一句我一句人声鼎沸,不时响起黄菜的大笑声。 人群中,有个生面孔。 是个穿著时髦的女人。烫著小捲髮,戴著大圆耳环,抹著口红,穿著的確良短袖衬衫,衬衫领口微微敞开,形成一个自然的小 v字,露出白皙的脖颈和漂亮的金项链。 她看起来很时髦,身材保持得非常好,但是眼尾的皱纹和微微鬆弛的皮肤,还是暴露了她的年龄。 她坐在唐婶子身边,如果夏红缨没猜错,这应该是卢清悠的妈妈。 卢清悠前几天说了,她妈要过来看她。 果然,看到两人回来,黄菜就咧著一口大黄牙冲霍晓婷招手:“晓婷,过来!” 霍晓婷將猪崽子放下,走过去问:“妈,咱家来客了啊?这位是?” “她是你清悠嫂子的娘家妈,江大夫!”黄菜说。 霍晓婷大大方方打招呼说:“江阿姨好!前几天听清悠嫂子说您会过来,还真过来了啊?舟车劳顿,辛苦了。” 卢清悠妈妈满眼的惊艷之色,伸手把她拉过去,好一顿夸:“小霍长得好,他妹妹也是个美人坯子啊!看看这个头!这长相,这身段!霍大哥黄嫂子,你们怎么这么会生?儿子女儿个个都这么俊!” 黄菜笑得合不拢嘴,说:“她一个农村女娃,哪及得上清悠一根手指头咯!” “说什么呢!”卢清悠妈妈问霍晓婷:“有对象了没?没有的话,阿姨给你介绍一个,就我们医院的大夫,怎么样?” 霍晓婷还没敢把陈浩的存在告诉她爹妈,訕訕地说:“我一个农村人,人家哪看得上我啊!” “这么標致的姑娘,好好打扮打扮,不比任何人差!”她拉著霍晓婷进屋,屋里的方桌上放著好些东西,她拿过其中一个纸袋子,从里头拿出件漂亮的裙子来,说:“这是给你买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霍晓婷:“啊?不——” “还有这个雪膏。”卢清悠妈妈又拿起雪膏,说:“这还是清悠特地跟我说,让我带的,抹在脸上又白又嫩,你试试!” 霍晓婷看到桌子上摆的午餐肉、麦乳精、香蕉、水果等物,瞪大眼睛问:“这些,都是您送给我家的吗?” 第57章 他可是最厉害的 卢清悠妈妈笑道:“跟你哥哥对清悠的救命之恩相比,不值什么!我也是力气小拿不动,要不然多带些东西来。这些,在乡下都很难买到。” 看样子,人家这是报恩来了。 霍晓婷突然跑出去,把夏红缨和燕燕拉到江疏桐面前,说:“阿姨,这是我二嫂,还有我小侄女燕燕——也就是,霍南勛的爱人和孩子。” 夏红缨刚刚已经听到了黄菜对她的介绍,微笑说:“阿姨您好。” 江疏桐跟打量货物似的打量了一番夏红缨,笑意不达眼底地说:“儿媳妇也是个水灵漂亮的,黄嫂子,你真是个有福气的。” 黄菜撇嘴,一脸嫌弃地说:“水灵漂亮有什么用?会生儿子才行!还是清悠是个福气人儿,一生就是个男孩儿!小光这孩子,机灵又可爱,我一见就特別喜欢!” 卢清悠妈妈:“黄嫂子,你这观念过时了。这都什么年代了,生男生女都一样!妇女也顶半边天嘛!” 黄菜哪里听得进去这个?摇摇头说:“不一样!儿子和女儿怎么能一样呢? 儿子是要娶媳妇儿过门,將来能给老的养老送终! 女儿就是赔钱货呀!辛苦养大了,以后也是別家的人!咋能够一样嘛!” 卢清悠妈妈的眼神轻飘飘地瞥了燕燕一眼,笑了笑。 夏红缨深呼吸,说:“妈!你不会说话就少说几句吧!” 她又跟江疏桐道歉:“阿姨,我婆婆没读过书,不会说话,您不要放在心上。” “誒?”黄菜瞪大眼睛,“你什么意思呀!” 夏红缨说:“你是不是忘了?卢医生可是阿姨的独生女呢! 你刚刚说那些话,这知道的,说你喜欢埋汰自家儿媳,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指桑骂槐呢! 人家江阿姨千里迢迢地过来,还给你们带了这么多东西,你可別得罪了人。” 黄菜这才反应过来,使劲儿往她自己脑袋上拍了一下,语无伦次地解释:“哎呀!你看我这……那个,江妹子啊!你可千万別生气!我我我我是说夏红缨!我不是说你……” “哎呀!我知道!”卢清悠妈妈笑著说,“嫂子一看就是实诚人,不像那些伶牙俐齿胡乱攀咬的小贱人!” 她看向夏红缨:“你也是,连我这个外人都能看出来,你婆婆这是说你呢!你可別唯恐天下不乱,扯到別人身上去。” 小贱人?唯恐天下不乱? 夏红缨藏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手指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但她脸上却是波澜不惊,微微一笑说:“阿姨没多心就好。看样子阿姨也是个善解人意,能屈能伸的,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看阿姨您,就知道卢医生是什么样的品性了!” 卢清悠妈妈表情淡了淡,一时想不到怎么接话,气氛有些僵。 霍晓婷之所以把夏红缨母女拉过来,是因为看到卢清悠妈妈为了报答霍南勛的救命之恩,送了他们这么多好东西。 101看书1?1???.???全手打无错站 有给爸妈的,有给她的,那边大嫂还提著一网兜,里头装著午餐肉和水果。 她以为,给夏红缨和燕燕的会更丰厚。 毕竟她们是二哥的妻女嘛! 但现实摆在眼前,卢清悠妈妈不但什么都没给二嫂和燕燕准备,而且似乎对二嫂有种敌意?说话夹枪带棒的? 霍晓婷也是迷惑了,用奇怪的眼神看了卢清悠妈妈一眼,拉著夏红缨回了家。 “这个江阿姨好奇怪呀!”霍晓婷低声说,“她给我送礼,给大嫂送礼,怎么不给你送?不是要报答二哥的救命之恩吗?哪有送礼不送给正主,往旁边送的道理?” 夏红缨沉默片刻,说:“不知道。” 霍晓婷:“难道这是他们那边的习俗?” 夏红缨摇头,说:“等你哥哥回来,问问他吧,他可能知道。” “哦……”霍晓婷探头去看,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那边,卢清悠妈妈绘声绘色地说起霍南勛当年是怎么救她女儿的。 “……那杀千刀的,他老婆一尸两命,是他们一家子命不好!关医院什么事?医院都尽力抢救了! 也是我女儿太负责任了,不过就是说了句让他不要在医院大吵大闹,那边有很多病人需要休息。 他就突然掏出了一把刀,比划在清悠的脖子上,要求医院给他赔钱!” 大家七嘴八舌,气愤不已:“这不是讹钱吗?” “有些人就是那样,自己遭了难,就恨不得让全世界给他陪葬!” “可不是!”卢清悠妈妈回答,“后来警察来了,他就拉著清悠跑到了六楼楼顶,说不给钱就跟我女儿同归於尽! 就这个时候,小霍突然出现,一脚就把他手里的刀给踢飞了,然后把清悠给拉了回来,那个动作快的,大家都没看清楚怎么回事呢!人就安全了。” “哇!二叔这么厉害的吗?”霍飞听得满脸崇拜。 “可不是!你们还不知道吧?”卢清悠妈妈继续说,“他可是最厉害的!当大队长的!大大小小的功不知道立了多少!” 霍宝珍不解地问:“大大小小的功,是什么功啊?” 卢清悠妈妈:“这个嘛!部队不外传的,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我知道,从他手里过的都是大事儿!国家大事儿!甚至是国际上的大事儿!” 眾人:“哇!” 大家都听得津津有味。 霍南勛在大家心目中的形象,更加高大起来。 卢清悠妈妈继续说:“而且他长得又好,那部队里头不知道多少女兵喜欢他呢!连那军长的女儿都想跟他结婚呢!” “军长?”黄菜问,“那是……是什么大官儿吗?” 卢清悠妈妈:“部队里头,顶大顶大的官儿!” 黄菜重重一巴掌拍在自己大腿上:“他就不该那么早结婚!那么早结婚干什么!” 卢清悠妈妈瞅著黄菜,轻蔑鄙夷之色被爽朗的笑声掩盖得很好。 …… 外头聊得热火朝天,屋里小猪哼哼唧唧。 它们大半天没吃东西了,都饿了。 夏红缨却为猪圈的事情犯起了愁。 本来,夏红缨是要把小猪崽子放到茶园去养的。 但是,最近半个月,她们六个人都要去培训,若是放到茶园,还得特地爬上山去餵它们。 就算一天只餵两次,上下两趟加起来,路上也耽误不少时间。 且煮猪食也是个问题,若在家里煮好担上去,这么高的山,可太费劲了。 若是去山上煮,那就等於家里、茶园煮两趟猪食,也是浪费时间和精力。 所以,最好的办法,是培训的这半个月里,就把小猪崽子养在霍家院子的猪圈里。 第58章 你跟勛子办个假离婚吧! 夏红缨的两间猪圈,养了四头猪,都已经长成百多斤的大猪了。 若是把小猪崽子跟它们关在一起,小猪不但抢不到食,还可能被大猪踩踏。 夏红缨想问黄菜借她家的空猪圈一用。 不过,以他们夫妇一贯的性格,不给点好处,他们是不会同意的。 於是,夏红缨从自家稻田里捉了两条尺长的稻田鱼,做了一锅鲜香酸辣的酸菜鱼,给他们端了一大海碗去。 老爷子最喜欢酸菜鱼。 门口的人早散了,卢清悠她妈回了唐婶子家,桌子上那些东西也都被黄菜藏得无影无踪。 堂屋里只霍老爷子在,见夏红缨端著酸菜鱼来,他立马来了食慾,语气颇为和气地让她放桌子上,转身就去拿酒杯。 “爸,晓婷呢?”夏红缨隨口问。 霍老爷子:“她妈让她扯猪草去了。” 夏红缨:“我买了几个猪崽子,本来想养在茶山上。但是今天得了乡上的通知,接下来半个月要去培训种茶技术。我想借用一下你们那间空猪圈,就半个月,您看行吗?” 霍老爷子倒了满满一杯夏红缨给他泡的药酒,一口答应了:“用吧!” “不行!”黄菜却突然从灶屋冲了出来,说:“想用我的猪圈,没门!” 夏红缨:“妈,前年你猪圈塌了,还是我出钱修的。” “不行就是不行!”黄菜眼珠子乱转:“除非……” 夏红缨:“除非什么?” “咳!”黄菜正要说话,霍老爷子却突然咳了一声。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黄菜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拿眼睛覷霍老爷子。 霍老爷子只管喝酒吃鱼,目不斜视。 黄菜翻了个白眼,愁眉苦脸地嘆了口气说:“我为你大哥发愁啊! 没个正经营生,全靠家里这一亩三分地,能存到什么钱呀! 眼看小飞都快上初中了,不等几年就要娶媳妇儿!到时候怕是连彩礼钱都拿不出来!” “小飞才上小学,你就开始考虑彩礼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您这把年纪了,还是少操些心吧!”夏红缨说,“我先回去,把猪关进去哈!” 夏红缨转身要走,黄菜赶忙叫住她:“我话还没说完呢!” 夏红缨:“那您接著说。” “咳!”霍老爷子又重重咳了一声,充满著警告的味道。 “你咳咳什么啊咳咳!”黄菜往日不怎么敢跟霍老爷子硬刚,今天不知道受什么刺激了,张口就开骂,“几口破鱼烂虾卡了你喉咙是不是!” “你闭嘴!忘了勛子说过什么话?”霍老爷子吼她。 “他是儿子你是老子,你还怕他?”黄菜一脸泼辣,“老娘今天就非得说!” 霍老爷子把筷子重重一拍:“不许说!” “你拍什么拍!”黄菜过去,端起那碗还没怎么动的酸菜鱼,直接倒进了猪食桶里,“你吃人嘴软是不是?那就別吃了!今天这话,我非说不可!” 霍老爷子气得差点没撅过去:“你!你……” “你不吃就还给我啊!倒了干什么!”夏红缨也心疼不已,怒视著黄菜。 “夏红缨,你跟勛子办个假离婚吧!”黄菜不管不顾地说。 夏红缨愣了三秒:“什么?” 黄菜:“那天,卢清悠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吧?她爸爸手里有名额,能安排工作。” 夏红缨:“是!我听见了!” 黄菜:“你跟勛子办个假离婚,让勛子跟卢医生假结婚,她爸爸就可以给你大哥安排工作了!” 夏红缨沉默了一阵,问她:“这是卢清悠她妈今天给你打的包票,给的承诺?” 黄菜:“这……这你就不用管了!你就说答不答应吧!也不是真让你跟勛子离婚,就办个假手续,你也不用搬走,等英彪的工作落实了,你们再办復婚手续就行!” 夏红缨:“怎么能不管?这种事情,我同意不同意不重要,得卢医生家里同意才行。” 黄菜:“勛子是她的救命恩人,她们家这算是报恩!肯定同意的!” 夏红缨气笑了。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是甩出个饵,让霍南勛的家人来对付她呢! 黄菜往日里最节省,一片腊肉撕成细丝能吃两顿的程度,这会可以直接倒掉一大海碗的鱼! 看这疯魔的程度,这一招,还真好用! 夏红缨怒极而笑:“行!这么好的事,我要是不答应,你们二老和大哥大嫂怕是要怪我一辈子呢!只要霍南勛同意,我们明天就可以去把离婚手续办了!” 黄菜却傻眼了:“你答应了?” “是啊!答应了!不就离个婚吗?多大点事儿!”夏红缨转身出去了,去了西头,在院坝里叫道:“吴婶子!” 吴婶子从屋里出来:“红樱,怎么了?” 夏红缨:“你家的空猪圈能不能借我用半个月?” 吴婶子家也有一间空猪圈。 “用吧!”吴婶子回答,“又买猪崽子了?” “是啊!”夏红缨说,“本来想养在茶山上,这几天乡政府组织培训,就先借用一下你家的空猪圈,回头好好谢谢您!” “嗨!邻里邻居的,说这些!”吴婶子说,“你用吧!我都打扫过,里头是乾净的。” 黄菜追出来问:“夏红缨!你不是要用我的空猪圈吗?怎么又去跟人家借?你什么意思呀!” 夏红缨说:“吴婶子家的宽敞!我这一共五只猪崽,怕您那儿盛不下。” 黄菜半信半疑:“是自己答应的,我也没逼你!你可別耍什么招!” “放心好了。”夏红缨把猪崽子背到猪圈里去,將它们放出来。 在背篓里闷了半天的小猪,撒欢地东跑西跑,又冲她哼唧求餵。 夏红缨回去给它们熬煮猪食,等她提著猪食出去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竹影深长的时候。 透过猪圈上方的空栏处看到,卢清悠母女两人,从后头院子,往霍家院子走来。 吴婶子家的猪圈就在路边,她们回霍家院子,必定会路过这边。 夏红缨一点不想跟她们照面,找了个能挡住自己的角落,等她们过去。 只听得卢清悠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妈,前后院子都送了礼,你这拿了多少东西来啊!很重吧?” 卢清悠妈妈说:“我钱僱人帮我把包扛过来的,要不然,这么远的路,我哪拿得动!” 第59章 养猪还先学个兵法? 卢清悠:“真是辛苦你了妈!这么远的路……” 她的声音哽咽起来。 “你这孩子,怎么还哭上了?”卢清悠妈妈说,“没什么的!我就想著,给你的邻居们都送点东西,处好关係,你以后可是要长期在这边生活的。” 或是因为卢清悠哭了的原因,母女两人没再继续往前走了,就在距离猪圈不远的地方说起话来。 卢清悠:“妈,我坚持要来这边,你不怪我吗?” 卢清悠妈妈嘆了口气:“我知道你跟小霍的感情很深。他要是未婚,你跟他来,我不会反对!但是他有老婆有孩子,你……你还有机会吗?” 卢清悠黯然摇头:“他那个人你还不知道吗?寧可天下人负他,他不负天下人。夏红缨为他生孩子,等了他四年,受了黄菜四年磋磨,他肯定不会拋妻弃女的。” 卢清悠妈妈:“那你来这里有什么意义?” 卢清悠说:“就像现在这样,能时时见到他,我就很满足了。而且他还跟我说过,他对夏红缨只有责任,对我才是真爱。妈,我无怨无悔。” 卢清悠妈妈突然恨恨地说:“都怪霍磊那个混蛋!趁你发病神志不清,假装自己是霍南勛欺负了你! 要不是他,你们两个哪会到现在这个地步?我是看到他那个苦大仇深的老娘就来气!” 卢清悠:“妈,您別这么说,我婆婆也是个可怜人。而且霍磊也是真心爱我的。” 卢清悠妈妈:“哎!反正,你也这么大了,你的事,你自己决定吧,妈妈都支持你。” “嗯!妈,你真好!”卢清悠说著,突然指著前方,一脸雀跃地说:“你看!霍南勛回来了!走!” 她跟江疏桐两人,手挽著手,快步跑向了霍南勛。 夏红缨从另一条小路回院子,就看到霍南勛跟江疏桐在寒暄。 霍南勛满眼都是笑意:“……阿姨,你路上辛苦了。” “没事!不辛苦!”江疏桐像个母亲一样,伸手整理了一下他的工作服,“这身衣服穿上不容易,好好干!我相信你,不管在哪里,都是闪闪发光的金子!” 霍南勛貌似早已习惯了这种亲密,点头说:“会的。” “吃晚饭了吗?”江疏桐又问,“清悠她婆婆已经做好了一桌好饭,一起吃吧!” 霍南勛看向自己的家门,说:“我家应该也做好饭了,要不明天晚上,我让我爱人做一桌好的,咱们一起——” “我明天就走了!”江疏桐说。 霍南勛:“明天就走?这么著急吗?” 江疏桐:“一共只请到三天假,加上周末一共五天。来的路上两天,回的路上两天,在你们这,就只能待一天!我就来看看清悠,看她好好的,我也就放心了。” 霍南勛点头:“那行!等会我带我爱人和孩子过去,咱们一起吃个饭。” 江疏桐动作暂停了一下,笑道:“好。” …… 夏红缨没回家,而是来到了刚刚卢清悠母女说话的路上,看著吴婶子家的猪圈。 她在思考,刚刚,究竟是她们故意说给她听的,还是无意。 这取决於,她们走过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猪圈里的她。 她发现,这边有些逆光,若是不注意,还真看不到。 但若仔细看,还是能看到猪圈里有人的。 “妈妈!”燕燕找过来了,“爸爸回来了,找你呢!” 夏红缨带著她一起回去,霍南勛在门口等著她,见了她问:“燕燕说你去餵猪了,怎么去了那么长时间?” 夏红缨说:“我今天新买了五头小猪,刚刚留在那边,看看它们挑不挑食。” 霍南勛一脸不爽:“你都没关心过我挑不挑食。” 夏红缨忍不住笑了一下。 “清悠她妈妈来了。”霍南勛说,“说是明天就要走,今晚我们一起去唐婶子家,跟她一起吃个饭吧。” 夏红缨沉默片刻,说:“霍南勛,今儿卢医生的妈妈说,你在部队特別厉害,是大队长,做的都是大事。” 霍南勛挑眉:“怎么?你不信?” “我信啊!”夏红缨问他:“霍队,当你面对敌情,分不清对方真假虚实的时候,你会怎么办?” 霍南勛嘴角微弯:“以不变应万变。” 夏红缨:“就这么简单?” 霍南勛:“就这么简单。分不清真假虚实的时候,最忌心浮气躁,贸然行动,打草惊蛇。你要比对方更能隱藏,更能耐得住,悄悄地搜集情报,找到他们的破绽,然后制定策略,一举歼灭!” 夏红缨看著霍南勛帅气的脸,突然笑了笑:“好,知道了。你先带燕燕去吧,我去换件衣服,梳洗一下,一会就来。” 霍南勛牵著燕燕走了几步才想起来:“欸?知道了?知道什么了?养猪还先学个兵法?” …… 江疏桐很健谈。 饭桌上,她不著痕跡地发起话题,和卢清悠、霍南勛说起以前的事,夏红缨、唐婶子完全插不进去。 “……那个罗沂,长得是真好看,英姿颯爽的!”江疏桐笑著说,“今天我跟你妈说起,她恨得直锤大腿,说你不该那么早结婚!” 这个话题貌似令霍南勛有些紧张。 他略有些生硬地瞄了夏红缨一眼,说:“她只是我朋友的妹妹。怪刁蛮的,我看到她就头疼!” “人家是军长家的千金,刁蛮任性一点也是正常。”卢清悠看霍南勛的眼神黏糊得能拉丝似地,“人那么喜欢你,你非跟人说你有心上人了。那时候你还不认识嫂子吧?你心上人是谁啊?嗯?~” 夏红缨也看向他。 谁知,霍南勛竟说:“谁说不认识?我初三那年就认识你嫂子了!” 卢清悠的声音因过度惊讶而微微变调:“初三?” 霍南勛点头。 “真的吗嫂子?你们怎么认识的啊?”卢清悠问夏红缨,非常急切地想从她嘴里听到否定的答案。 夏红缨认定霍南勛在胡说八道。 但她不想被卢清悠得逞。 遂戏謔地瞥向霍南勛:“我们怎么认识的?展开说说。” 霍南勛嘴角轻扬:“你们上学路过黄家岭的时候,有没有一户人家的大黄狗,老跑出来冲你们叫唤?” 第60章 怎么地?那大黄狗是你变的? 夏红缨当然记得! 乡办初中不具备住宿的条件,那时每天要走一个钟头的路去上学。 初一整整一年,每天路过黄家岭,都提心弔胆的。 每次被那又凶又恶的狗追著跑的时候,都嚇得他们同村一行人屁滚尿流哭爹喊娘,能不记得吗? 夏红缨咬牙问:“怎么地?那大黄狗是你变的?” “哈哈哈哈哈!”燕燕大笑起来。 唐婶子也笑。 霍南勛憋了半天,说:“那是我外公家。我第一次见到你,就是在那儿。” 夏红缨想了半天:“我怎么不记得见过你?” 霍南勛:“你衝到我外公家院坝里一顿喊,忘了?” 夏红缨眨巴著眼睛,这个她也没忘。 那天,他们又被那条恶狗嚇得三魂掉了两,同村的小伙伴还因此扭伤了脚。 夏红缨一时气愤,直接衝上那家人的院坝,冲屋里喊:“喂!你们能不能管管你家的狗!天天跑出来叫唤,我同学脚都扭了!赔医药费!” 那狗叫唤,本就为了看家不让外人靠近,夏红缨竟敢挑战它的权威,直接衝到家门口了? 大黄狗发怒了,齜牙朝她扑了过来。 那条狗体型巨大,立起来的时候比夏红缨还高,她都嚇傻了,脑子是懵的,呆呆不会动弹。 小伙伴们都发出惊恐的尖叫声。 这时候,屋里传出一个少年的声音,些许稚嫩却有种不容置喙的威严在里头:“大黄!回来!” 大黄狗扑向了旁边,示威似的转著圈冲她咆哮了两声,夹著尾巴进屋去了。 那个声音…… 夏红缨:“唤它进去的人是你?” 霍南勛似笑非笑地点头:“说起来,我可是救了你呢!你知道那条狗咬过多少人吗?” 夏红缨:“你外公干嘛养条会咬人的狗?” 霍南勛:“他家遭过贼,贼还差点杀了我小舅舅。我外公就养了条恶犬,从那以后再也没有贼敢上门了——只除了你。” 夏红缨:“我是贼吗?” 霍南勛:“是。” 夏红缨:“我偷你家什么了?” 霍南勛但笑不语。 当时,小女孩扎著马尾辫,穿著蓝色的校服,小小的身体,大大的能量,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充满愤怒,很精神,很可爱。 自那以后,霍南勛就留意上了。 “来,小霍。尝尝这个鱼,是清悠亲手做的。”江疏桐给霍南勛夹了一块鱼,將他偏离掌控的注意力拉了回去。 “谢谢阿姨。”霍南勛剔去鱼刺,將那鱼给了燕燕,又细心教她:“慢点抿著吃,千万不能把刺咽下去。” 燕燕点头,小心翼翼地吃下去,砸吧小嘴说:“还要。” 於是霍南勛继续给她剔刺。 “这鱼真好。”江疏桐说,“养在稻田里,小的有巴掌那么长,大的足有一两尺了,吃起来就有股稻香!比城里那些养殖的鱼好吃太多!” 唐婶子在旁边说:“这稻田鱼,是红缨第一个养的,最开始那一年,大家都去她田里偷鱼吃!根本来不及长大,全都给偷没了!” 江疏桐“噗嗤”笑了出来。 卢清悠也掩嘴笑。 霍小光在旁边幸灾乐祸地傻乐:“都被偷没了!哈哈哈哈!” 霍南勛的目光落在夏红缨脸上,见她並无怒色,问:“后来呢?” 唐婶子:“红缨是个聪明又有本事的姑娘啊! 她在村里开大会的时候,把养鱼的方法教给了大家,让大家都养。 她还找了乡上的鱼贩子,让他们来收鱼。 我们整个村,家家户户,也不怎么费事,就多了一份卖鱼的收入,这都得感谢红缨!” 唐婶子看向霍南勛,说:“勛子,你眼光好啊!你这媳妇儿,当真是打著灯笼都难找!脑子聪明,又勤劳,又能干!” 霍南勛的唇角轻轻勾起,应了一声:“嗯。” 夏红缨瞥了他一眼。 唐婶子夸他眼光好,他倒是一点不谦虚。 “这稻田鱼,不就是把鱼苗放进田里,等它长大就是了么?”卢清悠一脸不解地问:“这还需要嫂子教啊?” 唐婶子:“嗨!如果这么简单,不得每个村都养?回头你看看去,只有我们霍家村的稻田鱼是最好最肥最香的,鱼贩子们拿出去卖,大家都爭著抢著要呢!其他村有效仿的,要不全养死了,要不养出来一股泥腥味,还有被农药药死的!” 卢清悠眼里的嫉恨几乎藏不住,堆了一脸假笑问夏红缨:“嫂子,你又是从哪学来的?” 夏红缨:“书上。” 卢清悠:“书上?” 夏红缨微微点头,突然想起这茬子事来,跟唐婶子说:“唐婶子,我和晓婷这些日子都要去乡政府培训种茶技术,等他们来收鱼的时候,您帮我看著点称,钱也帮我收著。” 稻子成熟时要提前半月放乾田里的水。 在放水前,村里会组织鱼贩子过来,统一收鱼。 村民们只管等著称重收钱就行。 唐婶子:“好!” “你公公婆婆、大哥大嫂都在。”江疏桐皱著眉头,语气很有批评的味道,问夏红缨:“怎么让外人帮你看称收钱呢?” 夏红缨自然不能在外人面前说,钱落入他们手里拿不回来,只淡淡说:“我家的水田跟唐婶子家的挨著,方便。” “那也毕竟是外人。”江疏桐说,“別有个称多称少,钱多钱少的起什么纠纷,你还是找你自家人帮你收钱的好!” 夏红缨给唐婶子使了个眼色,没说话。 唐婶子自然知道红缨为什么找她,也不说话。 江疏桐碰了个软钉子,心里不爽,又加重语气说:“你是不是跟你家里人不和睦?我瞧著你今天跟你婆婆说话的语气,可是半点不客气!哪能这么跟自己婆婆说话呢?” 夏红缨依然没回答,唐婶子在旁边说:“亲家母,你是不知道情况!红缨孝顺著呢!人家今天说那些,也是怕黄嫂子得罪了你。” 江疏桐看唐婶子的眼神冷了几分,皮笑肉不笑地问:“亲家,我看你特別喜欢红缨呢!当初,怎么没让你儿子娶了她回来?倒是让小霍占了这便宜去。” 唐婶子:“我那时候也不认识她啊!这不她嫁过来以后才认识的嘛!我要是以前就认得她,肯定让磊子去求娶!” 江疏桐面色倏地阴沉下来:“亲家这意思,是我家清悠不如她?” 唐婶子淡淡回答:“我说红缨好,也没说清悠不好的意思。她们是各有各的好,亲家你別想岔了。” 江疏桐依然面色不快。 夏红缨纳闷,她们怎么还呛上了? 唐婶子这人,向来对谁都和善客气,没道理对远道而来的亲家这样呢? 必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第61章 你们不是在吵架吗?怎么又开始亲亲? 趁著唐婶子去厕所,夏红缨也跟了过去,偷偷问她怎么了。 唐婶子欲言又止,好一会说:“我心里不舒服。” 夏红缨:“怎么了?” 唐婶子:“她来一趟,给每户人家都送了东西。连前头院子、后头院子的都送了,尤其是你公公婆婆和晓婷,打著报恩的幌子,送得最为丰厚。” 夏红缨没说话。 “唯独你和燕燕,她什么都没送。”唐婶子说,“要报恩,最应该送礼的人是你们母女啊!” 夏红缨说:“我不在乎的婶子。” “不仅是你,给我的,也就是一双胶鞋,不合脚不说,还开胶了!还有件粗布衣服,估计连晓婷那连衣裙的零头都不到。”唐婶子又说。 夏红缨:“您为这个不高兴了?” “傻姑娘,不是这点东西的事儿。”唐婶子望著自家门口透出的灯光,说:“我跟你说句话,你自己知道就行了。” 夏红缨点头。 唐婶子:“勛子是我眼皮子底下看著长大的,他是个好的。你要好好栓住他的心,別让那些心思不正的女人得逞。” 夏红缨惊讶地看向唐婶子。 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风霜与日晒的痕跡,两鬢的头髮在得到霍磊死讯后迅速地斑白起来。 一双充满悲苦的眼睛,却比以前更加深沉和锐利,仿佛可以洞察人心。 夏红缨轻轻点头:“婶子,谢谢你。” 两人一起回去,看到江疏桐拿了二十块钱给燕燕。 燕燕懵懂地看向霍南勛,见霍南勛推辞不要,燕燕也就不肯要。 江疏桐非要塞给燕燕,急得燕燕爬上了霍南勛的膝盖,躲在他怀里。 霍小光就抢过那二十块钱,跑过去一把塞进燕燕怀里,说:“我外婆给你,你就拿著!” 卢清悠很意外,一脸惊喜地抱住霍小光亲了一口,说:“小光,你终於懂事了!小光真棒!” 霍小光开心地笑了。 霍南勛再次推辞:“江阿姨,您好容易大老远来一趟,怎么能让您一再破费?这钱我真的不能收。” “我也不是给你的,”江疏桐说,“是我给燕燕的!第一次见到燕燕,这是阿姨的一点心意!也没多少,不许推辞。” 江疏桐看向卢清悠和霍小光,说:“以后,清悠和小光,我还得托你多照顾呢!” 霍南勛只得收下,又约定了明日一早他们几个一起走,这顿饭便告尾声。 回到自己家里,才刚开灯,黄菜就过来了,叫走了霍南勛。 夏红缨估计,黄菜是跟他说,自己已经同意了离婚。 果然,没过多久,她听到隔壁传来黄菜的哭闹声:“你这个白眼狼,我是白生养你了,她都同意了!你怎么还这么犟……” 霍南勛很快回来,进门以后,“哐”的一声关上门,黑著脸问:“你跟妈说,你愿意跟我离婚?” 夏红缨:“你们一家人要是都拿定了主意,我敢不愿意吗?” 霍南勛语气变冷:“『你们』一家人?说到底,你从始至终,就没把我当成过你丈夫,一直把自己当个外人是吧?” “你还恶人先告状了?”夏红缨有些气,“那是你妈!难道你跟你妈不是一家人?你把卢清悠喊家里来那次,你妈就跟你提过这事了吧?也没见你跟我说一声啊!到底是我拿自己当外人,还是你拿我当外人?” 霍南勛抿了抿微薄的唇,语气沉闷:“我不是拿你当外人。而是,我怕你知道她们心里的念头,会更加伤了情分。” “情分?”夏红缨冷笑,“你家里人除了晓婷,其他人跟我哪有情分这种东西? 我四年的忍让,只换来她们变本加厉地欺负而已! 更何况,你瞒著我的,又何止这一件事? 那个罗沂又是谁?你从来不提她,又是怕伤了谁跟谁的情分?” 霍南勛:“刚刚不是跟你说了?她就是我朋友的妹妹!所以多见了几面而已。” 顿了顿,他又说:“她是说过喜欢我,但是我不喜欢她。 我参军就认识罗沂了,我要是但凡对她有一点意思,干嘛还回来跟你结婚?直接跟她结婚不就是了?她爸还是军长呢。 我也不是要瞒著你什么,就是觉得没必要特地跟你提她。 我要特地提她,你不得多想?就跟现在似的。” 夏红缨看著霍南勛那张很有男性魅力的脸,满肚子的醋意:“你还有多少个好妹妹,一次性都说出来吧!省得一天蹦出来一个,烦人!” 霍南勛:“没有。一个都没有。” 夏红缨转身就走。 霍南勛把她拉回去:“不管別人怎么样,只要我没动心,那就不算事儿,不是吗?” 夏红缨:“鬆开。” 霍南勛从单手改双手抓著她的肩膀:“真的一个都没有。” 夏红缨:“我让你鬆开!” 霍南勛將她拉至自己身前,铁钳一般的手禁錮著她:“你要怎么才能相信我?” 夏红缨一口咬在他手背上。 心里有多少醋,咬得就有多用力。 霍南勛一声不吭,一动不动,任由她咬。 夏红缨尝到了一丝血气,鬆了嘴,看到他手背上深深的牙印,其中一个地方还破皮渗血了。 他却感觉不到痛似的,嘴角还带著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咬得这么用力,是吃醋了么?” 夏红缨:“才不是!就是让你放开我,你偏不听!” 他却將她搂进怀里,嗓音低沉且苏,在她耳边问:“夏红缨,我在你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位置的吧?” 夏红缨耳朵像被点燃了一般,倏然变红,心跳也不爭气地漏了几拍。 霍南勛又来亲她,从耳朵亲到脖子,再亲到嘴唇,夏红缨似要被他的热度炙化,浑身酥软,一时忘了其他。 “爸爸妈妈。”突然,旁边响起小女孩的声音。 夏红缨猛然一惊,一把推开霍南勛,羞得跺脚捂脸:“霍南勛!” 霍南勛笑,又有些无奈,转头瞥向旁边的小不点。 她仰头望著他们,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满是逻辑不通的疑惑:“你们不是在吵架吗?怎么又开始亲亲?” 第62章 哄妈妈开心,背古诗就行了呀! 霍南勛:“我在哄你妈妈开心。” 燕燕:“哄妈妈开心,背古诗就行了呀!每次燕燕背古诗,妈妈都很开心。” 霍南勛:“……” 夏红缨:“噗嗤!” 霍南勛蹲下身,刮刮燕燕的小鼻子,说:“刚刚的事,你可別跟任何人说,爸爸妈妈会害羞,知道吗?” 燕燕:“小姑也不能说吗?” 霍南勛:“小姑也不能说!这是爸爸妈妈和燕燕之间的小秘密。” 燕燕:“好吧!” “对了,跟你说个正事儿。”夏红缨突然想起来。 霍南勛:“什么?” 夏红缨把从吴兴民那里拿回来的通知递给他看。 通知她拿给村长,村长说他拿著也没用,给了夏红缨。 “为期半个月的培训。”夏红缨说:“我打算让茶园的六个人都去,但是这样一来燕燕就没人看了。” 霍南勛关注的点却是:“吴兴民也参加?” 夏红缨:“他?他是这件事的负责人,可能也会参与进来吧。” 霍南勛不说话。 夏红缨:“我跟你说燕燕呢!你问吴兴民干什么?” 霍南勛:“我跟爸妈说,让他们看燕燕就是了。” 夏红缨:“不行!之前燕燕一岁多的时候,我有事出门,让他们帮我看半天孩子,结果等我回来,到处找不到燕燕的人。你猜她哪儿去了?” 霍南勛摇头。 夏红缨:“在鸡窝里睡觉呢! 燕燕午睡的时候尿了床,你妈一气之下把她丟到了鸡窝里。 她那时候才一岁多,什么也不懂,就在那里头睡下了。 然后你妈居然给忘了这茬了,等我回来找他们要人,他们才想起找燕燕。 当时找不到人,他们倒是著了个大急,却也能看出来,他们完全没把燕燕放在心上。 从那以后,我可再也不敢把燕燕给他们带了。” 霍南勛的目光掠过一道冷意:“那就让晓婷別去培训了。” 夏红缨摇头,指著通知上的专家介绍部分:“你看这些专家的头衔,感觉都可厉害了。这样的机会难得,学出来也是一门手艺。我得一碗水端平,不能因为晓婷跟我亲近,就委屈她。” 霍南勛:“那你的意思呢?我们单位倒是可以用其他假期调换农忙假,但是现在稻子还没到收割的季节,我也请不下来假。” 夏红缨说:“我想送燕燕去我妈那边,让我妈帮忙看半个月。” 霍南勛反对:“那怎么行?燕燕胆子小,怕生。贸然送去一个陌生的环境,整整半个月见不到我们,她不得嚇坏了?” 夏红缨:“这段时间,我就回娘家住。家里的猪、鸡,就拜託你和晓婷了。” 霍南勛想了想,说:“这样吧,我去问问我们厂长的爱人,就是上次你问过一嘴的那位张校长,能不能让燕燕提前上幼儿园。反正九月份就要入园,不差这半个月。” 夏红缨眼前一亮:“如果能上幼儿园,那当然最好!” 送去娘家,她那哥哥嫂嫂,又得各种找妈的茬。 第二天一早,霍南勛跟卢清悠一起送江疏桐去乡汽车站。 因著她挨家送了礼,临走的时候,大家都出来送她,回给她煮鸡蛋,或腊肉腊肠,或农村的乾货等物。 尤其是黄菜和吴莲英,一反往日抠门的作风,送了一大包。有干笋、干四季豆、生、两块腊肉和两包香肠。 江疏桐也就客气几句,尽数收了。 夏红缨什么都没送,也没去送行,自己忙自己的。 等她餵完猪回来的时候,看到黄菜和吴莲英两人,满脸堆笑,踮著脚朝他们挥手。 再看离开的路上,霍南勛帮江疏桐扛著一大包沉重的东西,卢清悠在他身后斜后方往上托著包裹,不时靠过去跟他说话。 心里突然又被恨恨刺了一下。 卢清悠母女昨天在猪圈那边说的话再次浮上心头。 霍南勛跟卢清悠彼此相爱? 她和燕燕是责任,卢清悠才是真爱? 到底是真的,还是她们的离间计? 正想著,黄菜把她拽进了屋。 “怎么了妈?”夏红缨皱眉。 黄菜:“你看看,各家各户都给她回了礼,你怎么什么表示都没有?送都不来送一下?” 夏红缨说:“礼尚往来嘛!她什么都没给我,我自然也不会给她回礼。而且,霍南勛帮她把包扛到汽车站去,还不够吗?还要我怎么送?” “勛子是勛子,你是你!”黄菜急得跟什么似的,“你要是把人给得罪了,英彪的工作就没了!” “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吴莲英也过来了,倒三角眼里满是愤恨,一脸恨不得夏红缨去死的表情,“夏红缨,你安的什么心?你就是看不得我家好是不是?” 夏红缨深吸一口气:“大嫂,我做怎么了你们不依不饶的?你们要我跟霍南勛假离婚我都答应了,是霍南勛不同意,你们找他去啊。” 吴莲英说:“他有什么不愿意的?肯定是你搞的鬼!” 夏红缨道:“我能搞什么鬼?你要不信,等霍南勛回来我们当面对质!” 霍南勛一看就不好惹,吴莲英是不敢找他的,强词夺理地说:“我不找他,我就找你。你故意把人得罪了,让霍英彪的工作落空,这件事,你得负责!” 夏红缨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转身就走:“隨便你怎么扯吧。” “別走!”吴莲英將她扯住,“红缨,勛子听你的!你跟他说去办离婚,他肯定同意!” 夏红缨一把甩掉她的手:“你们別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什么假离婚,都是幌子。 你们就是想让我跟他真离婚,好让他娶了卢清悠。 这样一来,你们两老的有个省里当官的亲家,大哥也有了工作,连霍南勛也能白得一儿子。对吧?” 黄菜是个藏不住心思的,听到这话,满脸心虚,眼睛乱瞟。 吴莲英则要阴险得多,毒辣的眼神没有半点变化。 “你们要是能说服他,我同意。大不了就跟他离了,我自己带燕燕单过!”夏红缨继续说,“可你们让我去说服霍南勛跟我离婚?不觉得自己太过分了?你们还是人吗?” “谁说让你们真离婚了?”吴莲英叉著腰问她,“老爷子说了?还是妈说了?还是我说了?都是你自己胡思乱想!你都这么想了,能不在勛子那吹枕边风吗?夏红缨,勛子不同意,那就是你的事儿!” 夏红缨明天要去培训,今天事情多得很,没时间跟她胡扯,转身走了。 “夏红缨!”吴莲英跳脚吼道:“你必须要说服勛子,要不然我跟你没完!” 第63章 不要让別的男人有机会接近她 下午,霍南勛回来,就跟夏红缨说,提前入园的事情,成了。 “张校长让我明天早点带燕燕去她家,她亲自带燕燕去幼儿园。”霍南勛说,“她还把她孙子小时候没用上的书包、文具盒给了燕燕。” 他从背篓里拿出了一个崭新的蓝色双肩小书包,还有个漂亮的铁皮文具盒,两个新本子,以及幼儿园的旧课本。 这些,比夏红缨买的斜挎帆布书包要好太多了。 “这书包真好看,还是新的呢!”夏红缨有些雀跃地问:“怎么就给了我们?” 霍南勛:“她孙子下半年上小学二年级,长个了,这小书包用不上了。” 夏红缨:“真是太感谢她了!这一季秋茶如果能卖个好价钱,我们一定要把宿舍好好拾掇拾掇,请厂长,还有你师父他们两家人吃个饭!” 霍南勛:“嗯。” 燕燕看到自己的新书包也很高兴,翻来覆去地看了又看,还拿著那新本子,小心翼翼地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夏红缨隨即又向霍南勛转述了黄菜与吴莲英对她的殷切“託付”:“……她们非要让我劝你离婚,说我要是劝不动,就是耍了阴谋诡计,吹了枕边风,要跟我没完。” 霍南勛眉头紧皱,语气试探:“你的意思,不会是在劝我同意吧?” 夏红缨:“我说过,我不想跟你离婚!我只想好好跟你过日子! 我之所以说同意,是因为吴莲英在你面前,连个屁都不敢放!什么都攛掇著妈来出头。 我故意往你那里推,免得她们纠缠我。” 霍南勛神色一松:“真的?” 夏红缨:“不信拉倒。” “我信。”霍南勛说,“先別管她们。你反正要去培训,这半个月都不在家。等你培训完了回来,她们要再找你,我自然有好果子给大嫂吃。” 夏红缨:“你要干嘛?” 霍南勛:“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 霍南勛要在七点前到张校长家,因而早早背著燕燕走了。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夏红缨他们九点才开始培训,一行六人,七点半从家出发,一起去乡政府。 对於他们来说,参加政府组织的培训,都是人生中的新体验,每个人都充满著新奇,带著些兴奋。 霍晓婷满脸促狭地跟大家说:“昨天,我哥跟我嘱咐了些话,你们知道他说什么了吗?” 王德华:“说什么了?” 霍晓婷咳嗽了一声,学著霍南勛的语调:“你嫂子长得招人眼,你要时刻陪在她身边,不要让別的男人有机会接近她!” “哈哈哈哈......”大家都哈哈大笑。 表弟王大树说:“没想到,表姐夫是这样的人!” 大树媳妇:“这你就不懂了,这是姐夫爱极了姐姐,才会这样小心眼。” 夏红缨闹了个大红脸:“晓婷!他才不会那样说呢!你瞎编排起自己哥哥嫂子来了?” “他真是那样说的!撒谎的是小狗!”霍晓婷信誓旦旦地说,“我就问他,你这是防著谁呢?他说去培训的肯定是年轻男的居多,全都得防著!” “哈哈哈哈!”大家又笑。 夏红缨:“……” 心里有点恼,莫名还有点甜,夏红缨忍不住偷笑了一下。 “他还说,尤其是,二嫂的那个同学,吴兴民!”霍晓婷损她哥损来劲了。 “吴兴民?”王大树问:“是咱乡里那个状元吴兴民吗?” 吴兴民不仅是他们乡唯一的大学生,还是当年的省状元,轰动一时,是乡里的名人。 霍晓婷:“就是他!” 王大树惊奇地问:“姐,他是你同学啊?” 夏红缨:“是啊,初中同班,高中同校。” 王大树:“哇啊!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夏红缨说:“等会就能见到了。这次的培训,就是他负责。” “不怪霍南勛防著他。”姑姑笑著说,“他长得可俊了!跟红缨站一块,简直是养眼睛。当年,要不是红缨高考落榜,说不定就没霍南勛什么事了呢!” “啊?” “真的吗?”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大家都七嘴八舌问起来。 王大树更是奇怪地问:“妈,你见过他啊?” 姑姑说:“红缨中考那年,被一个坏小子推落河里。我赶去医院的时候,就见吴兴民在医院照顾红缨呢!听说,他是从中考的考场里头跑出来的!嘖嘖!” “中考考场里跑出去?”霍晓婷瞪大眼睛看向夏红缨,“天哪!二嫂,他绝对是喜欢你!而且是个超级大情种啊!你怎么没跟他好,跟我哥结婚了?” 夏红缨头疼地说:“你別乱猜!他那时候是班长,班长关心同学而已——” “骗鬼呢!”霍晓婷激动地打断夏红缨:“关心同学连中考都不参加了?不行,今天我一定要好好瞧瞧去!” 王大树夫妇:“我也是我也是!” …… 通知上说,让他们上午九点前到,他们八点十来分就到了。 一行人跟门卫说是来参加培训的,门卫就进去喊了吴兴民出来。 吴兴民没有霍南勛那样高,但在人群中也是鹤立鸡群般的存在,身高180左右,穿著白衬衫,黑裤子,黑皮鞋,梳著四六分的天王头,头髮格外浓密,皮肤格外白皙,长得格外好看,整个人散发出一种乾净的书卷气,令人过目难忘。 他迎了出来,扫了一眼人数,含笑问夏红缨:“真带了六个人来?” “是啊!”夏红缨回答,“我们来得不算晚吧?” “你们是最早的,跟我进来吧。”他领了几人进去。 霍晓婷和大树媳妇儿性格合拍,两人这些天一块在茶园干活,已经处成无话不谈的朋友了。 这会见了吴兴民,都兴奋得面带红晕,故意走在最后头,嘀嘀咕咕。 “真帅啊!” “长得好好看!我的妈呀!” “可以跟姐夫媲美了!一文一武,各有特色。” “可不是!”霍晓婷咂嘴,“省状元,北京大学!还长得这么好看!简直没天理!” “他们吴家在解放前还是我们县里头排前三的大地主!”大树媳妇儿说:“这要是放在古代,妥妥的乡绅家的俊俏状元郎,被宰相榜下捉婿的那种。” “可不是。这通身的气派,就是跟我们农民不一样!我二嫂跟他站一块,还真是养眼呢!”霍晓婷瞅著夏红缨和吴兴民的背影,“她怎么就嫁给我哥那大老粗了?” 大树媳妇儿:“哈哈哈!你这胳膊肘怎么还往外拐?被姐夫听见不得收拾你?” 霍晓婷咧嘴说:“没办法,他简直长到我心坎里去了!他要是喜欢我,我能立马踹了陈浩跟他!吸溜!” 大树媳妇儿:“我也是!他要是看上我,我也踹了大树,跟他私奔!哈哈哈哈哈!” …… 第64章 交际花 “你们俩嘀咕什么呢?”夏红缨站在会议室门口等她们,“快点!” “来了来了!”两人跟在夏红缨身后进了一间偌大的会议室,有些拘谨地站著。 “坐吧。”吴兴民招呼他们,“你们来得最早,就坐最前排吧。坐前面,能听得更清楚。” 他一边说,一边拿了六个细瓷杯,倒了六杯茶,一手一杯地端过来,首先递给姑姑和夏红缨。 姑姑急忙站起来接过:“哎哟!谢谢领导!这怎么好意思啊?” “没事。”吴兴民看了她几眼,竟是认出来了,“您是红缨的姑姑吧?我记得以前见过您。” “您还记得啊?”姑姑开心地说,“那时候在医院,我什么都不懂,全靠你跑前跑后地帮忙,真是谢谢你了!” 吴兴民微笑说:“別客气。您跟红缨,是合伙人,对吗?” 夏红缨跟他说过。 姑姑:“对!不过,红缨占大头,我只占小头。” 吴兴民:“您有胆识有眼光,很厉害!相信我,咱们的茶一定能找到销路,不要担心。” 他的从容不迫和自信让姑姑信心倍增,点点头,问:“请问您在这边是……什么职位?” 夏红缨说:“姑姑,他是副乡长!” “哎哟!乡长啊?”姑姑问:“你跟红缨是同学,那你应该跟她差不多大吧?这么年轻就当乡长,真是不得了啊!” 他们上学的时候,正赶上文化大革命的动乱时期,学校里乱得很,同一个年级的学生,年龄相差十岁的都有。 吴兴民回答:“我比红缨大两岁。” 他又去端了两杯茶来,笑著说:说到年轻,这么多年过去了,姑姑您一点都没变,甚至看著更年轻了。” 听他也喊自己姑姑,姑姑笑得格外爽朗,指著王大树说:“我老了!儿子都这么大了!” 吴兴民將手里的茶递给王大树:“您儿子都这么大了?真看不出来。” 王大树没见过世面,面对吴兴民这样的人,本能地紧张,手忙脚乱地站起来去接茶,却没接稳,眼看茶杯要从他手里滑落,吴兴民和夏红缨极速伸手,试图捞住茶杯。 眼看两人的手要碰到一起,突然,夏红缨被人往后一拉,整个人往后仰倒,却又被人托住,撞进那人怀里。 待她惊魂回神,便见霍南勛一手稳稳抓著茶杯,一手搂著她的腰,眼睛却盯著吴兴民,慢言轻捻地说了一句:“小心一点。” 吴兴民也静静凝视著他,目光交匯,吴兴民淡笑伸手:“霍南勛,你变了很多。” 霍南勛沉默片刻,缓缓伸手握住吴兴民的手:“你也是。” 霍南勛高壮精悍,气势如刃,给人极强的压迫感。 吴兴民虽然比他矮些瘦些,气势却不弱,面对霍南勛,不亢不卑,应对自如。 两人握个手,旁边的人莫名觉得心惊胆战。 还是霍晓婷打破了这种紧张的气氛,好奇地问:“二哥?你也认识吴乡长?” 霍南勛將手收回去,说:“以前上学的时候,一起打过球。” 霍晓婷若有所思地瞅了夏红缨一眼:“这样啊……” 夏红缨见到霍南勛,心里是有些惊喜的,不自觉就喜上眉梢,眉眼弯弯地问:“你是来办事还是来找我们?” 霍南勛触到她的眼神,突然就冰融雪消般地笑了笑,自然而然地搂她的肩膀,说:“来打个招呼。” 他搂著夏红缨,转身面对吴兴民:“我爱人一心想在政府的號召下把茶园经营好,带了这么多人来参加培训,是不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吴兴民的眼神自他的手上扫过,笑了一下,不动声色地回答:“怎么会?红樱能这么重视培训,是好事,我们必须全力支持。” 霍南勛淡淡点头,转头跟夏红缨说:“张校长亲自送燕燕去了幼儿园,中午我会接她上我单位食堂吃饭,你不用担心。” 夏红缨:“好。” 霍南勛:“你们中午怎么吃?” 夏红缨看向吴兴民:“我们......” 吴兴民说:“在政府食堂吃。都安排好了,放心吧。” 霍南勛点头,又过去跟姑姑打招呼:“姑,家里都安顿好了吗?” 姑姑笑说:“有你姑父照看著呢!” 霍南勛又转头跟王大树和大树媳妇打了招呼,拍了拍德华的肩膀,这才说要上班,告辞走了。 吴兴民也说专家应该快过来了,出去迎接去了。 人一走,霍晓婷一脸奇怪地说:“我怎么觉得我哥今天怪怪的?” 夏红缨:“哪里怪?” 霍晓婷:“嗯......哪里怪......就是,感觉有点过於周到了。特地跑来跟吴乡长打招呼,还跟我们每个人都主动打招呼,跟个交际似的,不像他的作风啊!” “他跟每个人都打招呼了,唯独没跟你打招呼。”王德华却说。 霍晓婷瞪著他:“你什么意思啊!” 王德华:“自己想。” 霍晓婷习惯性地懟脸凶他:“自己想?王德华!你还学会在我面前卖关子了!” 王德华被她一凶,立刻就让步了,说:“你以为他真来打招呼?瞧他对吴乡长那態度,囂张得不行好吧!他是来宣誓主权的。” “宣誓主权?”大家恍然大悟,都看向夏红缨。 夏红缨:“你们一个个的,今天是没完了是吧?” 霍晓婷和王德华、大树媳妇儿他们几个年轻的都在那笑。 只有王大树突然说:“欸!你们觉不觉得,吴乡长跟表姐长得有点儿像?刚刚我第一眼看到他,就有这种感觉。” “欸!给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姑姑也有同感,“我就说我怎么一见著他就有种很亲切的感觉!” 霍晓婷琢磨了一会:“嗯……脸型像,眼睛也像,鼻子也像!我去!二嫂,难道,你们是失散多年的兄妹?” 夏红缨笑而不语。 “怎么可能!”大树媳妇脱口而出,“这叫夫妻相!” 大家都看向她。 夏红缨笑不出来了:“韩、秀、芝!” 韩秀芝急忙捂住嘴:“我我我就是突然想到了而已!没別的意思!” 霍晓婷:“你可千万別在我二哥面前这样说,他会掐死你。” ...... 时间临近九点,其他茶园的人陆续到达,加起来有二十来个人。 夏红缨的娘家哥哥和嫂子居然也在其中。 他们见了夏菊和夏红缨,並没有一丝欢喜,而是满脸的意外和掩饰不住的嫉恨:“姑姑,红缨,你们怎么也来了?” 第65章 哥嫂 夏红缨淡淡说:“我和姑姑也承包了茶园。” “你们承包茶园?”哥哥夏红耀问:“你们承包了多少亩?” 夏红缨:“五十亩。” “才五十亩?”夏红耀立刻找到了优越感,说:“我们承包了三百亩!吴乡长说,我家是乡里承包面积最大的!” 夏红缨微笑:“挺好的。不过,三百亩的茶园,就你们两个人来培训?” 夏红耀瞥了一眼姑姑、大树、霍晓婷等人,低声说:“这种核心技术,当然要掌握在自己手里!你傻啊?带这么多人来?” 夏红缨说:“一个人的注意力有限,万一哪里听漏了就浪费资源了,多些人学习交流,我觉得挺好。” 夏红耀嗤笑了一声。 嫂嫂马得芬杵了夏红耀胳膊一下,满脸堆笑跟夏红缨说:“红缨,我们来得晚,只剩下最后面的座位了,你让你的人跟我们换个座唄?我们想坐前头。” “嫂子,谁不想坐前排呢?”夏红缨说,“想坐前排就早点来嘛,不好意思啊。” “红缨,我们可是你亲哥亲嫂子!”马得芬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也不是叫你让座,就让你手底下干活的人跟我们换换都不行?” 夏红缨:“不行。” “嘿!你这个——” “大家请入座。”吴兴民来了,跟大家说:“专家马上来了。” 夏红耀马得芬夫妇只得赶紧跑最后头坐好,两人都沉著脸愤愤地盯著夏红缨,活像夏红缨欠了他们的。 乡里的领导和讲课的专家都到了,主席台上最中间的位置却始终空著。 看他们面前的铭牌,缺席的那个,是乡党委书记兼乡长:梁兴国。 吴兴民皱著眉头频频看表,又让人去催,九点四十多的时候,他才姍姍来迟。 来了以后先给大家道了个歉,说上头来电话,他不能不接。 然后,吴兴民主持会议,介绍了专家和领导,又请几位主要领导致辞。 其他领导讲话的时间基本控制在五分钟以內,那位迟到的梁书记却讲了整整一个钟头。 从联產承包责任制讲到茶园的歷史,从茶园歷史讲到上头领导传达的精神,又从领导精神讲到他本人的功劳,官话套话张口就来,跟培训或是创收相关的,一句也没有。 农民们也没几个能听懂他到底想表达啥,后来,还是后头响起了呼嚕声,他才脸色有些难看地结束了讲话。 接著,吴兴民又讲了一下座位规则和未来半个月的安排,就到饭点了。 吴兴民领著大家到政府食堂去吃饭。 办公室和食堂有一段距离,吴兴民和他手下的一个精干的小伙子一起,领著眾人往食堂去。 看那精干小伙在前头领路,夏红缨不动声色走到吴兴民身边,低声问:“哥,那位梁书记迟到那么长时间,还好几次打断你说话,我怎么感觉……” 吴兴民冲她摇头,使了个眼色。 夏红缨皱眉。 “红缨!”走著,后头有人喊她。 夏红缨回头一看,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妇女,穿著打扮跟城里人似的,烫了捲髮,戴了耳环,涂了口红。 看著有些面熟,但是夏红缨一时没想起来她是谁。 “我是上河坝村的马秋叶。”女人说:“以前,我去过你家的,你忘了?” “上河坝村……”夏红缨想起来了。 马得芬娘家也是上河坝村的,这个马秋叶跟她一个村,原本是个知青。 因为嫁给了当地人,没回得了城,后来她老公又得急病死了,她就成了个寡妇,独自带著两个孩子,还有个身体不好的婆婆过日子。 当初她来夏家,是替她表侄儿来做媒。 她说她表侄儿对夏红缨一见倾心,特央了她来。 不过,夏红缨妈妈却嫌马秋叶命数不好,不喜欢她来做媒,都没见过人表侄儿,也没问对方姓甚名谁哪个村的,直接就说夏红缨有中意的人了,给拒绝了。 好在就在那之后没几天,她就真相中了霍南勛,这个谎,也算是圆过去了。 “秋叶嫂子。”夏红缨对她有些愧疚,“一时没认出来,您別见怪!” “不会不会。”马秋叶笑道,“你结婚四年了吧?听说有孩子了,几岁了?” 夏红缨:“三岁。” 马秋叶:“男孩女孩?” 夏红缨:“是个女孩。” “女孩好!”马秋叶说:“女孩是妈妈的小袄!我就最喜欢我家老么。” 夏红缨笑问:“秋叶嫂子也承包了你们上河坝的茶园?” “是啊!”马秋叶伸出一根手指头:“一百亩!他们,都是在我那边干活的亲戚和朋友。” 她指著伸手跟著的七八个小伙子小姑娘。 夏红缨说:“秋叶嫂子好魄力。” “你也是啊!这第一桶螃蟹,敢吃的不多。”马秋叶说,“你家承包了多少亩?” 夏红缨:“我跟我姑姑合伙,加起来五十亩……” 两人聊了起来。 马得芬跟马秋叶同村,两人原本就不对付。 夏红缨也是她的心头刺,这会见两人亲亲热热聊起来了,阴阳怪气地说:“马秋叶,夏红缨,你们两个,就不该凑这热闹,承包什么茶园!” 她嗓门大,声音充满著尖酸刻薄的味道,本来走在路上三三两两互相交谈的人们,这会都往她那看。 “你们俩,一个是寡妇,一个老公当兵,跟死在外面似的,四年都没回来过了!”马得芬说,“就你们两女人,还带孩子,要钱没钱要人没人的,能种出什么好茶来?能把地种出来就不错了!学我们承包茶园,也不看看自己有不有那个条件!” 霍晓婷一听生气了:“马嫂子,你说谁死外面了?” “她妹,你也別生气,我就打个比喻。”马得芬说,“红缨,別怪嫂子没提醒你,你还是买张车票,去妹夫当兵那个地儿看看去吧!说不定人家在外面另外安家了,你还傻乎乎地蒙在鼓里呢!” 听了这话,大家都用奇怪的眼神看夏红缨。 夏红缨深呼吸:“嫂嫂!霍南勛是军人,军队纪律严明,绝不会允许重婚,你別乱说!而且他已经回来了!” “回来了?”马得芬却以为她是顾面子在撒谎,撇嘴说:“我怎么没听说过他回来了?” “我哥他就是回来了!”霍晓婷说,“他还分配到301当工人了呢!” “分配?”马得芬一脸不信的表情,转头问夏红耀:“怎么?现在当兵还能包分配了?” 第66章 不穿最好看 夏红耀回答:“怎么可能!没那政策!” 马得芬轻蔑地瞥著夏红缨:“听到没?根本没那政策!你们见过乡里头哪个当兵的退伍给安排工作?为了面子张口就撒谎,你也不臊得慌!” 夏红耀也在旁说:“红缨,你別奢望了,不管他当了几年兵,都没有分配一说! 你嫂子说的也有道理,现在这年头,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你还是赶紧去找找他吧! 到时候,该离离,该分家產分家產,就你这身材长相,趁年轻还能再嫁!” 马得芬笑:“就是!就算嫁不了个一婚的小伙子,那些年纪大点的死了老婆的鰥夫,都得爭著抢著要你!到时候,爸妈还能再收一次彩礼钱呢!” 其他人听到这些话,都跟看猴戏似的看著他们。 看马得芬夫妇的眼神充满鄙夷。 看夏红缨的眼神也轻视了许多。 夏红缨恨不得缝了这两人的嘴,但这培训的第一天,她不想在吴兴民和专家们面前跟她吵,咬牙忍气没说话。 吴兴民皱眉要说话,就在这时,后头突然响起霍南勛的声音:“吴乡长。” 夏红缨转头一看,霍南勛穿著工作服,从拐角处朝他们走过来。 他的模样太过优越,人们见了他,俱都眼前一亮。 尤其是来参加培训的女孩子们。 “那是谁啊?” “天哪!好帅啊!” “我的妈啊!” “霍南勛!”马得芬忍不住尖叫,“你真的回来了?” 霍南勛没理她,径直走到吴兴民面前,说:“小女今天第一天上幼儿园,我想跟红缨一起去看看她,你们下午开课之前,我会送她回来。” 吴兴民说:“她还没吃饭。” 霍南勛:“我带她去我们食堂吃。” 吴兴民点头:“去吧。” 夏红缨听到可以去看燕燕,心就飞走了,准备跟霍南勛一起走。 霍南勛却转身,皮笑肉不笑地跟夏红耀夫妇打招呼:“哥,嫂子,好久不见,你们还好吗?” “你……你真的回来了啊?”夏红耀一脸不自在地笑了笑,“什么时候回来的?红缨也真是,也不跟我们说一声!” “怎么?我回来你们好像不是很高兴啊?”霍南勛问他们,“是我妨碍你们收彩礼钱了吗?” “都开玩笑的!你怎么还当真了呢妹夫?”马得芬没脸没皮的,笑得一脸亲热,“妹夫,你这穿的身什么衣服啊?怎么好像真的跟301工人的厂服一个样呢?” 霍南勛:“刚刚我妹妹不是说了吗?我分配到301了。” 马得芬满眼嫉妒怎么都掩盖不住:“真的?分配到301了?” 霍南勛:“嗯。” 马得芬狠狠推了一下夏红耀,恶声恶气地问:“你不是说不包分配吗?” 夏红耀:“是不包啊!我认识的好几个当兵退伍的,都不包啊!你怎么?” “中午时间有限,以后有机会再敘。”霍南勛说了句,拉著夏红缨的手走了。 夏红耀和马得芬看著两人的背影,表情都不好看。 “虽然是同父异母,那也是一个爹生的!”霍晓婷看到他们的表情,忍不住冷笑说,“就这么见不得自己亲妹妹好?什么人啊!我呸!” “你说什么!小蹄子!你再说一句!”马得芬要扑过去打霍晓婷,被姑姑一把拉住,低声说:“专家领导还在呢!你就不怕被撵回去?” 马得芬看了一眼前头还没走远的领导和专家,不敢造次了。 吴兴民招呼大家继续走。 …… 夏红缨跟著霍南勛去了他们的食堂吃饭。 快到的时候才想起来问:“我去你们食堂吃饭,会不会不太好啊?” “没事。”霍南勛说,“他们经常带家属来吃饭,还可以打包带回家呢。” 夏红缨拉住他:“我这身衣服还好吧?” 她以为要上茶山,穿了身適合上山干活的衣服,黑长裤,白底红格子绵衬衫和帆布胶鞋。 霍南勛说:“你穿什么都好看。” “胡说。”夏红缨嘴里这么说,嘴角却笑出了笑涡。 “不穿最好看。”霍南勛又来了一句。 夏红缨锤了他一下。 “霍工,这是谁啊?”这时,旁边传来一个细细弱弱的声音。 夏红缨偏头一看,是个年轻女孩,也穿著301的厂服,瘦小白净,戴著个大黑框眼镜,正一脸好奇地打量夏红缨。 “这是我爱人。”霍南勛说,“红缨,她是我同事李美兰,也是师父的徒弟之一。” 夏红缨含笑跟她打招呼:“你好。我还以为,像你们这种厂子里,都是男的,没想到,还有这么斯斯文文的小姑娘?” “我们厂里的女同事不少呢!”李美兰说:“嫂子也一起来吃饭吗霍工?” 霍南勛:“对。今天她正好在附近。” “那走吧!”李美兰热情地挽著夏红缨的手进去,“我们食堂的排骨做得最好吃,正好今天有呢!” 进了301食堂,李美兰帮她打饭,倒水,特別照顾她,夏红缨连声感谢。 三人刚坐下,霍南勛那位师父魏大勇也端著饭盒过来了,在李美兰身边坐下,笑眯眯地问:“小夏来了?” “师父好!”夏红缨急忙起身问好。 “坐!坐!”魏大勇伸手虚按,“不要拘谨。你是职工家属,以后,食堂、宿舍都可以隨便来,这里就是你的家!在自己家里,隨便一些!” 夏红缨:“好,谢谢师父。” 魏大勇:“味道怎么样?” 夏红缨吃了一口,说:“味道还真不错呢!两荤一素一汤,搭配也挺好。” “是吧?”魏大勇把他自己碗里的排骨夹了一块给她,“我们食堂的大排做得好,你年轻,多吃一块!” 夏红缨:“……这……这怎么行?师父您吃吧!” 魏大勇:“放心,我还没开始吃,乾净的!” 夏红缨:“不是,我怎么好意思吃您的?” “我年纪大了!不爱吃荤!”魏大勇把另一块大排夹给了身边的李美兰:“美兰,別说师父偏心,也给你一块!” 在他倾身送排骨过去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夏红缨敏感了,她看到李美兰往后躲了一下,眉头还皱了皱,然后小声说了句:“谢谢师父。” “吃吧。”魏大勇说,“看你瘦的,要多吃点。” 李美兰点点头。 有师父魏大勇在,李美兰刚刚的热情劲儿也没了,全程闷头吃饭。 夏红缨也有种跟班主任老师一块吃饭的感觉,全程不怎么敢说话。 好容易吃完了,她就催著霍南勛赶紧带她去幼儿园看燕燕。 第67章 饭后消食 幼儿园就在宿舍区旁边,用鏤砖墙围合了起来。 透过鏤空处往里看,能看到幼儿园的基本全貌。 几排平房,白灰墙上手绘了充满童趣的绘画,屋檐底下有燕子窝,能看到几只小燕子在周围飞来飞去,嘰嘰喳喳,自在得很。 一个操场,一边角落种著蔬菜,另一边则笼养著些鸡和鹅。 这会,孩子们在老师的指挥下打扫操场,都拿著扫帚,三五成群嘰嘰喳喳好不热闹。 夏红缨一眼就看到了燕燕。 她没有扫帚,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角落里。 小小的一只,眼睛红红的,明显是哭过,怯怯地又有些渴慕地望著操场上的同学和老师。 “燕燕哭过!”夏红缨顿时揪心不已,急急地就要过去。 “別去!”霍南勛却拉住了她:“她要见了你,肯定哭闹著跟我们一起回家。” “可是你看她!”夏红缨眼眶一红,眼泪都疼出来了,“她自己一个人,好可怜……” “你哭了?”霍南勛失笑,“人燕燕都没哭,你还哭上了?” 有过往行人往他们这里看,夏红缨有些不好意思地擦了擦眼睛说:“我还是把她接回家吧!我不参加培训了,回头让姑姑他们给我讲讲就行了。” 霍南勛摇头:“小孩刚上学,都是这样的。早送晚送都要经歷这一遭。” 夏红缨也知道这个道理,可是看著几乎从来没离开过自己身边的孩子,这样孤零零地融不进集体,她心里难受得很,给自己找理由说:“她还太小。你看,其他孩子都比她大好多,等她大点再上幼儿园也不晚。” 霍南勛却坚持不同意,劝她说:“我们部队里每次来了新兵,总有些不適应或吃不了苦的。 作为队长,我如果惯著他们,他们必定被淘汰,或是在任务中死伤。 所以有古话说,惯子如杀子。 该狠心的时候,就得狠心一点。” 霍南勛的神色也是心疼的,但眼神却极为坚毅:“你要相信燕燕,过上几天,她一定可以適应。” 夏红缨望著霍南勛的脸,心里莫名稳了很多,终是忍著不舍,没有惊动任何人,离开了幼儿园区域。 霍南勛要送她回去,夏红缨推辞:“我自己去就好了,你回去吧。” 霍南勛:“一起走走吧,就当饭后消食。” 於是夫妻两人一起沿著平整的水泥路往街道那边走。 “你们食堂的饭菜挺好的。”夏红缨的心绪渐渐恢復,跟霍南勛说:“米饭、馒头、咸菜、汤水管够,菜味道也好,还乾净。” 霍南勛微笑:“明天我还去接你过来吃。” “別!”夏红缨说:“大家都在那边吃,我一个人搞特殊,不好。而且,万一又碰到你师父,还怪不自在的。” 霍南勛:“那就后天。后天师父休息,肯定碰不上他。” 夏红缨:“后天开始,我们就要去茶园实地培训了。” 霍南勛:“去哪个茶园?” 夏红缨说:“是距离这边最近的吴山茶园。” 霍南勛脸色淡了淡。 吴兴民家附近。 “你师父人怪好的嘞,还把排骨分给我们吃。”夏红缨问霍南勛,“他有多少个徒弟?” 霍南勛说:“正在带的,有五个。都是刚进厂不久的。以前带过的,就多了去了。” 夏红缨:“他以前也对你们这么好吗?把荤菜分给你们吃?” 霍南勛看了她一眼,摇头:“估计是你特別招人喜欢。” 夏红缨:“……可拉倒吧!” 她其实挺反感的。 她跟魏大勇又不熟。 她还有洁癖,別人碗里的东西,哪怕是龙肉,她也不想吃。 更何况,魏大勇还是个又老又丑的老男人。 那块排骨,她吃,觉得有些噁心。 不吃,又不礼貌。 弄得非常难受,最后象徵性地咬了一口,藉口吃不下了,给剩下了。 “你在部队的时候,都做些什么?”夏红缨又问他。 霍南勛:“训练。” 夏红缨:“还有呢?” 霍南勛:“就是日復一日地训练,休息之余就是学习。” 夏红缨:“没有娱乐啊?” 霍南勛:“每年会有几回统一组织看电影。偶尔会有文工团演出。” 夏红缨:“那个叫罗沂的,是什么兵?” 霍南勛:“是文工团的文艺兵。” 夏红缨问:“长得好看吗?” 霍南勛说了实话:“非常好看,很会跳舞,是文工团里的团。” 夏红缨:“她喜欢你,你没动过心?” 霍南勛笑。 夏红缨气鼓鼓的:“笑什么!” 霍南勛:“我要说动过心,你肯定生气。 我要说没动过心,你又要说不信,还是会生气。 这个问题,你让我怎么回答?” 夏红缨:“说实话。” 霍南勛:“实话就是,没有。从来没有过。” 夏红缨瞪著他:“一看就是在撒谎!” 霍南勛:“……” …… 回到会议室,一进去就见夏红耀和马得芬坐在了第一排原本夏红缨和姑姑坐的位置。 霍晓婷正在跟他们据理力爭:“……早上吴乡长是不是说了?下午的座位也按早上的来!你看大家都是按原座位坐的,怎么就你们乱坐呢?” 马得芬一脸横肉,非常蛮横:“这是我妹妹的位置,我坐一下怎么了?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这么小气,难怪这么大年纪了还嫁不出去!” 霍晓婷:“你——” “嫂嫂。”夏红缨过去说,“不好意思啊,我不想跟你换座位。你们回去吧。” 马得芬坐得稳稳的:“我们就坐这里了,你能拿我怎么办?” 夏红缨:“我去喊吴乡长来?” “喊就喊!我怕你啊?”马得芬说:“我三百亩,你才五十亩,我还坐不了个前排了?” “怎么了?”吴兴民的办公室就在隔壁,听到声音过来问。 霍晓婷一顿告状。 吴兴民说:“两位,上午我说过,为了避免这种情况,这两天按照早上来的次序坐,回你们自己的座位上去吧。” 马得芬说:“吴副乡长!我当家的是盐井村的夏红耀!我们家的茶园是最大的!怎么还不能坐前面吗?” 吴兴民:“这是两回事。今天的座位,並不按茶园大小来排,是按先来后到排的。” 马得芬有个叔叔是县里面的领导,向来在村里和家里是横惯了的,这番如果回后头座位去,面子上实在拉不下来,心里一堵,直接耍起横来:“那凭什么就要按你说的来?你不过就是个副乡长,你以为你是谁呢?还管得了我们怎么坐!” 第68章 有。亲的。 吴兴民好涵养,也不跟他们生气,面不改色地说:“任何一场活动,哪怕是个体户办的,主办方也有制定规则的权利,维持秩序的义务。更何况我们是政府部门。夏红耀同志,马得芬同志,请你门回自己座位去。” 马得芬大字不识一个,根本听不懂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只管撒泼耍赖:“我就不走!我就要坐第一排!我看你能拿我怎么办!” 吴兴民脸色一沉:“门口有保安,我可以让他们把你丟出去!並且以后再也不让你进来! 再者,出门左拐三百米就是派出所。你再闹就是寻衅滋事,可以拘留你! 你选一个?” 马得芬急赤白脸地还要再说,夏红耀却是个胆小怕事的,一把將她拽起来,赶紧拉到后头去了。 吴兴民又安抚他们说:“会议室一共就这么大点儿,专家在前头讲课,后面完全能听见,没必要抢座位……” 距离下午上课的时间还有一刻钟,吴兴民说完先出去了,马得芬就在后头嘀咕:“这小白脸儿莫不是看上了夏红缨长得俊?处处帮著她!” 夏红缨回头看了马得芬一眼,眼神饱含警告:“哥!你还是管管嫂嫂吧!霍南勛特別能打,还脾气不好。” 马得芬还要再说,夏红耀一把拉住她:“別胡说!霍南勛以前就是个什么都敢干的混子,听说打遍乡里无敌手!现在当了这么多年兵,看起来更嚇人了!別把他惹恼了,回头真打我们!” 马得芬想到刚刚见到霍南勛那冷酷无情的样子,咽了口唾沫,好歹强忍下了这口气,没有继续再闹了。 …… 夏红缨自詡精通种茶、制茶的全部流程,但是听了专家讲的课,才知道自己只是井底之蛙,还有许多知识,她都是第一次听说。 她认真详细地做了笔记,同时在心里形成了一个想法,以后她一定要抓住一切机会参加培训和学习,不断拓宽自己的眼界和知识面,武装自己的头脑…… 上午本来计划讲一个小时课,结果被梁书记耽误了,下午就拖了一个小时的堂才把该讲的讲完了。 培训结束,走出乡政府大门的时候,夏红缨看到霍南勛带著燕燕等在外面。 霍南勛抱著她,正在教她竖掛在墙上的牌匾上的大字。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燕燕:“这个是人,这个是木,这里是白……” 霍南勛:“这几个字是:柏树乡人民政府。” 燕燕:“柏树乡不是我们乡吗?” 霍南勛:“对呀!就是我们这个柏树乡。” 燕燕:“什么叫人民政府?” 霍南勛:“就是……人民的政府。可以带领大家过上好日子,也为大家服务的地方。” 燕燕似懂非懂:“哦……” 夏红缨开心地跑出去:“燕燕!” “妈妈!”燕燕冲她伸出手,半个身子探向她。 夏红缨將她软软小小的身子接过去,用力亲了她两口:“第一天上幼儿园,怎么样呀?有没有想妈妈?” 燕燕小嘴一瘪,眼泪立刻就涌上来了:“想妈妈!” 夏红缨將她的小脑袋按在自己胸口,心里酸得不行。 “燕燕!”霍晓婷也过来抱她,一顿逗弄,燕燕看到这么多熟人,开心地笑起来。 吴兴民也出来了,看到燕燕过来打招呼:“燕燕,还记得我吗?” 燕燕眨巴著眼睛看著他:“记得。舅舅!” 吴兴民笑著点了一下她的小脸蛋:“真聪明!你看这是什么?” 他拿了个棒棒,放在燕燕手里。 燕燕开心地撕了纸,放进了嘴里。 霍南勛將她抱了过去,说:“爸爸怎么跟你说的?吃多了长蛀牙。” 燕燕:“嗯~不会的!燕燕回家刷牙,我就吃这一个嘛!” 霍南勛经不住她撒娇,只好任她去,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吴乡长还隨身带著棒棒呢?” 吴兴民:“是啊,给外甥女买的。” 霍南勛:“我听说你是吴家的独子,还有外甥女?” 吴兴民:“嗯,有。亲的。” 霍南勛:“那让你破费了。我们先回去了。再见。” 吴兴民点头。 …… 一行人往家走,刚过街口却遇到了下班回家的卢清悠。 卢清悠看到霍南勛跟夏红缨走在一起,霍南勛还牵著燕燕,眼底闪过一道毒蛇般的阴冷,诧异地问:“勛哥,你怎么从那边过来了?” 霍南勛说:“我和燕燕去等红缨一起回去。” “你和燕燕?”卢清悠不解,“难道今天你带著燕燕?你把她带单位去了?” 霍南勛:“红缨要参加培训,我把燕燕提前送幼儿园了。” 卢清悠:“什么!你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 霍南勛看向她:“嗯?” “你要是跟我说一声,我也让小光提前入园啊!”卢清悠皱著眉头说,“燕燕胆子那么小,上幼儿园肯定很难適应,並且还可能被其他小朋友欺负。如果有小光保护她,跟她作伴,不就好了吗?” “清悠嫂子,这可就算了吧!”心直口快的霍晓婷接著就说:“哪敢让燕燕跟你儿子待在一块儿呀?有大人看著还吐口水打人骂人呢!没有大人看著还得了!” 卢清悠面不改色:“晓婷,小光现在已经不那样了!前天晚上我妈在那天,小光还给燕燕塞钱呢!” 霍晓婷:“改了就好。” 养不熟的死丫头!卢清悠在心里骂了一句。 给她买了那么贵的连衣裙和护肤霜,她还是站在夏红缨那边。 “勛哥。”卢清悠又说,“能不能麻烦你,明天让小光也提前入学吧!让他给燕燕做个伴。” 霍南勛摇头:“小班九月一號开学,也没几天了,等开学再去吧。我能让燕燕提前入学,已经是欠了別人天大的人情了,可不好意思再跟人张第二次口。” 卢清悠眼底闪过一丝嫉恨:“好吧。那就等正式开学了再去。我绝不会让你为难的。” 霍南勛也没再多说,一家三口,两个大人牵著燕燕,边走边说话:“妈妈,我今天写的字被老师夸了呢!” 夏红缨惊喜不已:“是吗?老师怎么说?” 燕燕:“老师说我这么小就会写字了,很棒!还奖励了一朵小红!” 夏红缨:“小红在哪儿呢?” 燕燕一蹦一蹦地:“在书包里。” …… 第69章 鱼全跑河里去了! 卢清悠深呼吸,压下心里的嫉恨。 回到村子里已经接近七点。 好在这个季节,一般要七点半到八点才会开始黑,不算很晚。 沿著小河走到下头院子的位置,就有人喊住夏红缨说:“红樱!你家的稻田,被你婆婆给挖了!” 夏红缨:“什么?挖了?” “可不是!老支书下通知,后天上午放水卖鱼,黄菜却扛著锄头,把你家田埂挖开了一个大口子,鱼全跑河里去了!” 夏红缨几人立刻转道去了河沿上方的稻田。 果然,田埂被挖开了三四米长的大豁口,直通小河,田里的水所剩无几,鱼全跑河里去了! “妈是疯了吗!”霍晓婷不敢置信,“二哥二嫂,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夏红缨不说话,看霍南勛。 霍南勛神色微沉,说:“去看看其他田。” 他家一共有四块水田。 两块两分大小的小田,就在霍家院子跟前不远。 一块是占地三亩的大田,由几户共有,他们家约占其中四分之一。 还有一块一亩三分的,就是河边那块,是他们家最大,產量最高的稻田,里面养的鱼也是最多的。 大田几户共有,没被挖开。 家门前的两块小田,却也遭了黄菜的毒手。 这边是缓坡地形,一块块细细长长的水田,呈梯田状缓坡往下直到河边。 夏红缨家的田被挖开,鱼都跑到下方的田里去了。 两块小田下方的田,一块是吴莲英家的,一块是二大爷家的。 就这两人,鱼是別想要回来了。 “妈!”霍晓婷噔噔跑回家问黄菜,“你为什么挖了二哥家田埂?” 黄菜闻言放下手里的活出去,抱著胳膊,瞅著正往家走的霍南勛和夏红缨,冷哼:“你问他们!” 霍晓婷回头,看向夏红缨:“二嫂?” 夏红缨步上台阶,说:“你妈这是想逼我和你哥离婚。” 霍晓婷:“什、么?” “是让他们假离婚!”黄菜压著嗓门恨恨说,“这样你大哥就能有正式工作了!这么好的事,他们就死活不愿意!你说气不气人?” 霍晓婷:“啊?你在说什么?为什么他们假离婚,我大哥就能有工作?” “你个姑娘家家的,关你什么事!一边去!”黄菜一把將霍晓婷掀到一边,一脸坏相,用只他们几个能听到的声音说:“你们两口子自私自利,只管自己,不管家里人,我就要搞破坏!你们一天不同意,我就搞一天!我看看你们能挺多久!” “清悠!”霍南勛站在台阶底下,叫住准备进屋的卢清悠。 卢清悠神色尷尬地笑笑,过来问:“勛哥?” 霍南勛:“你爸手里那个名额,是不是已经给了你家亲戚?” 卢清悠连忙点头:“是是是!已经没有了!” 她一脸抱歉地看向黄菜:“大娘,不好意思啊,我爸手里的名额,已经给了我家亲戚,没有了!” 黄菜却冷笑:“霍南勛,你以为我不知道?是你逼著她这么说的!上次江妹子来的时候说过,那个名额,就是给清悠留著的!清悠说给谁,就给谁!” “哎呀!我妈她……”卢清悠惊呼一声,一脸愧疚地说:“不好意思勛哥,我妈来得仓促走得也仓促,我都没想起来提前跟她沟通一下这个……” “听到没听到没!”黄菜得意地笑,“还想骗我?” 霍南勛看了卢清悠一眼,沉默片刻,说:“清悠,不好意思,我的家事,连累到你了。” 卢清悠一脸真诚:“这是什么话?我们之间,还用说这些?” 霍南勛点头,说:“劳烦跟我去大哥家一趟吧。” 卢清悠:“好。” “爸,妈,红缨,你们都来。”霍南勛带著大家都去了霍英彪家。 夏红缨示意霍晓婷看著燕燕,霍晓婷点头,然后等人都进去了,跟燕燕一起躲在外头偷听。 霍英彪一家人正在吃饭,见霍南勛带著一群人走进来,吴莲英稍微有些慌,她看了卢清悠一眼,隨即镇定下来,笑著问:“哎哟!你们怎么都来了?吃饭了吗?来吃点?” 霍南勛说:“大哥大嫂,今天妈把我家田全挖了,鱼都放进河里去了。这事你们知道吗?” “啊?这是怎么回事啊?”吴莲英一脸很诧异的样子,声调有种不自然的高亢,一看就是装不知道。 霍英彪的反应则真实得多:“啊?妈?怎么回事?” 霍南勛:“还是为了你的工作。妈用这种法子,逼著我和红缨假离婚。” 霍英彪明白过来,有种兄弟打架父母护著他的得意,嘴里却说:“妈,你怎么能这么做?” 黄菜板著张理直气壮的脸,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做了错事。 “今天我们一次性把话说清楚。”霍南勛说:“这事,关键在於清悠。所以我把她也请了过来。” 大家都看向卢清悠。 卢清悠尷尬而不失温柔地笑了笑。 霍英彪拉过一张凳子来,用袖子擦乾净,说:“卢医生,你坐。” 他又招呼其他人:“坐!都坐!” 大家都坐下,霍南勛直接问:“清悠,我妈说,你愿意假结婚,把你爸手里的名额给我大哥,是真的吗?” 卢清悠正色说:“勛哥,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一直以来,我们家无以为报,这个名额,我愿意给霍大哥。” 霍南勛说:“可是这样一来,你再嫁的话,就成三婚了。对你会有不小的影响。” 卢清悠:“没关係的勛哥,我本来也没想再嫁。” “你看看!你看看!我没骗你吧!”黄菜之前也是听吴莲英的,这会亲耳听到卢清悠这样说,激动得跟什么似的:“这种事,我怎么可能骗你们?” 霍南勛点点头,说:“清悠,你肯这样做,我非常感激,我承了你这个情。” 卢清悠知道霍南勛是个原则性很强的人,本以为这事最难过的就是他这一关,所以她的策略是:逼迫夏红缨主动退出。 但是没想到,他居然这样说! 卢清悠当即心跳加快起来。 黄菜更是激动到结巴:“勛……勛子!你这意思是,你同意了?” 霍南勛点头:“我同意了。而且,这个人情,算是我欠清悠的。以后有机会,我一定报答。” 黄菜满脸兴奋。 霍老爷子脸上的表情也有变化,眼睛比之前亮了。 吴莲英则猛一拍大腿,笑得嘴咧得老大:“勛子!哎哟!这让我们怎么谢你好!” 她一把將霍飞拉过去,把他往霍南勛那边推:“小飞!你长大以后,一定要跟孝顺你爸爸一样孝顺你二叔!知道吗?” 霍飞有些懵地点了下头。 第70章 假结婚的对象,只能是勛子 霍南勛接著说:“那大哥,你明天就去跟大嫂把离婚手续办了吧。” 霍英彪瞪大眼睛:“啊?我?” 吴莲英的大笑也凝固在脸上:“什么!” 霍南勛:“去把离婚手续办了啊!当然,是假离婚。大嫂还是住在这个家里,跟没离一样。等大哥的工作到手,你们再復婚。” “那怎么行!” “不行!”吴莲英、黄菜和卢清悠同时出声。 霍南勛锋利的眼神似能扎破人心:“为什么不行?大哥想要那份正式工作,直接跟清悠假结婚不是更保险?这丈夫和大伯子哥,究竟还是有亲疏的。大哥,你觉得呢?” 霍英彪眼前一亮,想到那种可能性,忍不住偷笑了一下。 偏偏这个笑被吴莲英看到了,她顿时发起疯来:“霍英彪!你笑什么?你在笑什么呀!怎么?想跟我离婚娶她呀?霍英彪你要是敢动这个心思,我就砍死你!再抹了我自己脖子!” “行了,行了,你发什么疯!”霍英彪咬牙说:“人家哪看得上我?” “大哥,这跟看得上看不上没什么关係。”夏红缨一直在旁边看著,这会出声,“只是办个假手续,又不是真的。” 霍英彪:“也是!.就我而言,我当然是可以——” “你可以个毛线你可以!”吴莲英一巴掌呼过去。“你敢离婚试试!我们都別活!” 霍英彪一躲,躲过了巴掌,没躲过指甲,脸上被指甲刮出两条血痕。 “你个泼妇!”霍英彪威风扫地,气得站起来,离吴莲英远远的。 “大嫂,你干嘛这么激动?”夏红缨又问她,“是假离婚,又不是真的。” 吴莲英说:“霍英彪跟勛子能一样?他就是个见到漂亮娘们拔不动腿的色坯子!让他跟清悠妹子假结婚,他肯定是要出么蛾子想办法弄假成真呢!红缨啊,这事,还得拜託你们!” “吴莲英你他妈再胡咧试试!”霍英彪指著吴莲英,有股想打人的狠劲。 吴莲英不敢说了,盯著霍英彪的眼神能淬出毒来。 夏红缨笑了笑,转而问卢清悠:“卢医生,你反对的理由,又是什么?” 卢清悠那句“不行”一说出口就后悔了。 趁著霍英彪夫妇吵嘴,她一直在想说法。她向来思维敏捷,倒也被她想到了。 这会夏红缨问她,她就说:“假结婚,是要瞒著我爸的,要不然他肯定不同意。 我说句实话,霍大哥您別生气。 如果我的再婚对象是勛哥,我爸不会反对也不会怀疑,因为他知道勛哥很优秀,他本人也是非常欣赏勛哥。 若这个再婚对象是霍大哥,我爸爸恐怕不会同意,而且会怀疑此事別有內情。” 黄菜斜著夏红缨:“听到没?这个假结婚的对象,只能是勛子!” 夏红缨看了霍南勛一眼,没再说话。 卢清悠也看著霍南勛,眼神异常坦荡。 霍南勛点点头,说:“既然是这样,那这件事就不可行了。清悠,我是个军人,我绝不可能欺骗叔叔,来为自己的大哥谋取利益。” 卢清悠脸色变了变,说:“这个……其实你不必担心,我爸那里,以后我会跟他解释。” 霍南勛摇头,拉著夏红缨站起来,说:“大嫂,己所不欲,勿施於人。让你跟大哥假离婚,你一万个不愿意,怎么就不能体谅体谅红缨?她也是不愿意的。” 吴莲英:“她不是愿意吗!她自己亲口说的!是不是妈?” 吴莲英:“没错!她亲口跟我说的,她愿意。” 霍南勛把大家召集起来解决这件事,夏红缨自然不会给他拖后腿,说:“妈,大哥大嫂,之前是我考虑不周。 我以为就是个手续问题,就能给大哥谋个好工作。 没想到,卢医生居然要骗她爸爸才行。 这样,我也不能同意了。 咱不能干这种骗人的缺德事。” 黄菜指著她,气得要命:“你……你说谁缺德?” 卢清悠暗中捏著拳,发现自己被逼入了伦理道德的困境,一时也想不到什么说辞来挣脱。 霍南勛:“红缨,之前咱家的鱼,能卖多少钱?” 夏红缨:“前两年,都在一百四到一百五左右。” 霍南勛点头:“妈,今年因为你造成的损失,我就只好用孝敬你们的工资来抵了,就按一百四算,抵扣七个月。” 之前他答应,每个月孝敬两个老的二十块钱,一百四十块,正好抵扣七个月。 黄菜瞪大眼睛:“你说什么!你个不孝子!跟你娘老子算起帐来了? 我辛辛苦苦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到这么大,帮你娶老婆带孩子,你敢不给钱试试!” “你们要是觉得我过分了,咱们就把老支书,还有德叔义叔他们那些德高望重的叫来,让他们评评理。”霍南勛说,“实在不行把乡里的领导叫来评理也行!但凡他们觉得是我错了,我立刻照你说的办!你让我怎么样我就怎么样,行吗?” 黄菜:“……我……我……” 她当然知道,把这些人请来只会审判她。 霍南勛拉著夏红缨走了。 到了外头,霍南勛跟卢清悠说:“清悠,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卢清悠:“……勛哥,別这么见外。你这样,倒是让我觉得,是我给你添麻烦了!是我不该提起这事儿,我当时也是隨口一说……” 霍南勛:“我知道。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其实当初救你,对我来说只是举手之劳。 如果你非要报答那个『救命之恩』,这几年,你和磊子在生活上对我多加照顾,就已经算是报答了。 以后,我父母也好,大哥大嫂也好,再对你提出这种非分的要求,你一定要拒绝。 至少,也要跟我商量以后,再给他们答覆。” “好,我以后儘量注意。”卢清悠勉强应了,指甲几乎扣烂了自己的掌心。 回到屋里,霍南勛径直去了后院,一个人坐在那里,点了支烟,一言不发。 夏红缨默默做饭吃。 霍晓婷牵著燕燕进来,在夏红缨身边坐下,低声说:“刚刚我都偷听到了。” 夏红缨苦笑了一下:“我做梦也想不到,都已经是八十年代了,还会有被婆家逼著离婚的一天。” 霍晓婷说:“二哥二嫂,你们可千万要顶住,不能让他们得逞! 我妈那个人我可太了解了,你们要是真听了她的假离婚,她一定会想尽办法让你们变成真离婚! 因为,她想要的可不只是那份工作,还想要个省里当大官儿的亲家做靠山,说不定还想要霍小光当她孙子!” 第71章 吴家庄园博物馆 夏红缨:“你倒是什么都明白。” 霍晓婷:“他们是我爸妈,我不明白还有谁明白?我哥也明白,所以他才会死活不答应,是不是哥?” 霍南勛没回答。 霍晓婷看了外头的霍南勛一眼,凑到近前,小声说:“还有,二嫂,那个卢医生……你说她会不会……” 夏红缨动作一顿。 霍晓婷:“我觉得她不对劲。我这个人的直觉很强,很少出错的,二嫂你小心点她!” “晓婷!”霍南勛语气充满警告,“你以为我听不见?” “哎哟?我刚刚那么大声跟你说话你听不见,这会倒是听见了?”霍晓婷起身出去,跟他说:“二哥,你觉不觉得,卢医生她不对劲?” 霍南勛:“哪里不对劲?” 霍晓婷:“她愿意跟你假结婚,却不愿意跟大哥假结婚,你说她会不会喜——” “霍晓婷!”霍南勛连名带姓地喊她,语气不悦,“別再让我听到这种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她是霍磊的遗孀,霍磊从小也是把你当亲妹妹一样对待。” 霍晓婷:“你干嘛这么凶!我就跟你说说,又没跟別人说。” 霍南勛:“跟谁说都不行。你如果真的怀疑什么,就去找证据,然后亮出证据来,让人心服口服无可辩驳。如果仅仅是猜疑,就別说出来,否则只会无端製造流言和猜疑。” “我製造流言和猜疑?”霍晓婷气著了:“二哥!我可是站在你和二嫂这边的!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霍南勛:“我只是提醒你,小心祸从口出。” 霍晓婷:“你怎么不提醒卢清悠別祸从口出?如果不是她说她爸能安排工作,我们家哪来这些破事?” 霍南勛说:“站在她的角度,她不知道咱爸妈是什么人,隨口閒聊而已。这事怪不到她身上。” 霍晓婷:“……行行行!都怪我行了吧!” 她转身走了,“哐”地一声关上门。 夏红缨看了霍南勛一眼:“你那些话,都是说给我听的吧?” 霍南勛:“不是。你別多想。” 夏红缨:“呵!你不爱听我还是要说,刚刚提到她妈妈的时候,她直接否认到底不就是了?赶忙就改口了!”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红缨。”霍南勛说,“如果她真的对我抱有別的心思。那便是我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我任你处置。” 夏红缨:“我又不是你上级,我能处置你什么?” 霍南勛进屋,在她旁边坐下,正色说:“打我骂我都可以。” 夏红缨:“就这?” …… 培训的第三天,吴兴民带著专家和茶农们去了吴山茶园。 吴山茶园是距离乡政府最近的茶园,步行过去不到半小时。 未来的十几天培训,他们都会在这里。 吴山脚下有个很大的村子。 他们上山,得穿过这个村子。 在靠山面水的山脚,上山的主路旁边,他们看到了一大片建筑。 古色古香,朱红大门,雕樑画栋,门口两个大石狮子很是威风,连围墙用的砖都跟周围村民家的不一样,厚重的高级灰砖,上头有鸟浮雕。 “这是什么地方啊?”大家都问。 “那里掛著牌匾呢!”夏红耀指著门口掛的白底黑字的牌匾,念道:“吴家庄园博物馆。这里居然有个博物馆?” “这里,解放前是吴副乡长的家!”吴兴民的助手含笑说,“解放后就成了博物馆。里头可好看了,回头有时间,你们可以进去看看,都是免费的。” “吴副乡长的家啊?天哪!”霍晓婷目瞪口呆地看看博物馆,又看看吴兴民。 吴兴民只淡淡笑了笑。 “吴副乡长,那你家现在住哪里?”霍晓婷问他。 吴兴民指著博物馆旁边的一排平房,说:“那里就是我家。” 那排平房也就三间房,前头用篱笆围成了个小院,跟村子里其他农户没什么差別。 霍晓婷不由唏嘘:“这落差也太大了……” ...... 他们中午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吴兴民直接带著夏红缨回了他家。 文革时期,吴兴民的父亲被批斗死了,他家里只有一个寡母——也就是当初纳了夏红缨妈妈做小妾,借妈妈之腹生子的赵月娥。 赵月娥在民国时期,是县长的女儿,典型的大家闺秀,读过书识过礼,裹了小脚。 即便已经解放几十年,但是她依然不常出门,除了最亲近的亲戚家里,村里其他人家办流水席,她是一律不会去的。 这些是以前吴兴民告诉夏红缨的。 妈妈嘴里的吴家主母则是:富贵且威严,隨隨便便一件衣服,也够买十个小妾的。她在吴家,战战兢兢,见到赵月娥连头都不敢抬。 所以,在夏红缨的印象中,赵月娥应该是个穿著旗袍,拿著团扇,即便上了岁数,也不失优雅的美妇人。 但是见到真人才发现,是她想多了。 如今的她,跟其她农妇差別不大。 深深的皱纹,白的头髮,粗糙的手,因为脚不方便,走起路来姿势甚是怪异,背也微微佝僂了。 不同的是,她的衣物很乾净整洁,也没有补丁,头髮梳得一丝不苟,说话从容温婉,颇有气质。 见吴兴民带了夏红缨进院,赵月娥不解地问:“兴民,她是?” “是我女朋友。”吴兴民笑著说,“今天正好上了茶山去培训,带她来见见您。” “女朋友?”赵月娥將夏红缨从上看到下。 夏红缨今天是特地打扮过的,手上提著礼物,露出最甜美的笑容,大大方方任她打量。 “是个周正漂亮的女孩子。”赵月娥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进来吧!进来坐!” 夏红缨进去坐了,赵月娥就问她跟吴兴民是怎么认识的? 夏红缨说:“我们是同学。初中同班,高中同校。” 赵月娥:“你在家务农还是在哪里上班?” 夏红缨说:“务农。” 赵月娥点点头:“务农也好!踏实!家是哪里的?家里都有些什么人?” 夏红缨:“我家住在盐井村。家里有爸妈,还有大哥,大嫂和侄子。” “盐井村?”赵月娥突然顿了顿,看著夏红缨的脸,脸色越来越奇怪,“你认识蒋芙蓉吗?” “咦?伯母,您认识我妈呀?”夏红缨一脸惊喜。 “什么!蒋芙蓉是你妈?”赵月娥忽地站起来。 第72章 我就是防贼 夏红缨:“是啊!我亲妈!” 赵月娥身体晃了晃,差点儿没站稳:“我就说……我就说……越看越像呢!” “伯母,您怎么了?”夏红缨问她。 “妈,怎么了?”吴兴民也问。 赵月娥復又坐下去,神色沉重而又难以启齿地说:“你们两个,不能在一起。” 吴兴民:“什么!为什么?您之前不是说过,让我找个心地善良,志趣相投的对象即可,其他的您不管吗?怎么现在......” “你不用多说。”赵月娥打断她,“別的都可以,就她,绝对不行!” 吴兴民:“为什么?” 赵月娥摇头:“我认识她妈,她妈不是个好人!上樑不正下樑歪,蒋芙蓉的女儿,好不到哪里去!我坚决不会同意,你们马上分手!” 夏红缨:“伯母,您说您认识我妈,可我从小到大从来没见过您! 您是跟哪儿听说我妈不是个好人的? 我妈把我爸前妻的儿女抚养长大,对他们比对我还好,满村上下,没有人不说她贤惠的。” 赵月娥:“你別跟我说这些。回去吧!我们家不欢迎你!” 吴兴民急眼了:“妈!您今天怎么了?您以前从来不会这样!连人面都没见过,就仅听到她妈的名字,就这么草率地评价一个人的好坏?” “你別跟我说那么多!你们必须分手!没得商量!”赵月娥態度坚决,却依然不说原因。 吴兴民的態度强硬起来:“不可能!妈,我跟红樱都要谈婚论嫁了,怎么可能说分手就分手? 除非,您说出一个让我足以信服的事实性理由,否则,我是不可能跟她分手的。 我不但不会跟她分手,还打算带她来见过您以后,明天就去登记结婚!” “你!”赵月娥突然骇然地睁大眼睛,把吴兴民拉到外面去,低声问他:“你说实话,你们两个……你们两个有没有做出什么逾矩的事情来?” 吴兴民:“没有!您儿子的为人您还信不过吗?没结婚之前,我是绝对不会占人家便宜的。”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赵月娥鬆了口气:“那就好。” “妈!究竟怎么回事?”吴兴民一脸疑惑。 赵月娥嘆了口气,说:“进去说吧!我给你们理由。” 进屋以后,她只好说了实话:“其实,我阻拦你们在一起的真正的理由是,你们两个,是亲兄妹。” 夏红缨和吴兴民对视一眼,然后异口同声地惊呼:“什么!亲兄妹?” 吴莲英点头,神色不情愿,却又不得不说:“当年,我三十五了还没能怀上孩子。看了无数的大夫也不管用。我就给兴民他爸纳了一房小妾,借她的肚子生下了兴民。” “小妾?”夏红缨神色呆滯,“我以前无意当中听到我妈说过,她给人家做过小妾。难道您纳的那一房小妾,就是我妈?” “就是蒋芙蓉。”赵月娥说,“我只知道她离开吴家以后,嫁到了盐井村。我刚刚也是听到盐井村,就突然觉得,越看你越像蒋芙蓉,没想到你居然真的是她的女儿!” 夏红缨:“这……这怎么可能?” 吴兴民也大受打击的样子:“红樱居然是我亲妹妹?妈,您没骗我吗?” 赵月娥摇头:“千真万確。姑娘,不信,你回去问问你妈。” 夏红缨站起来:“我这就回去问!” 她感觉自己实在是演不下去了,站起来告辞走了。 在那吴家庄园博物馆侧面等了一阵,吴兴民就出来了。 “哥,你跟她说实话了吗?”夏红缨问。 吴兴民摇摇头:“明天吧!刚刚我们两个演得太用力了,突然要我告诉她真相……我怎么都说不出口。” 夏红缨:“那就等明天。明天你跟他说了以后,第一时间告诉我。” 吴兴民应了。 …… 他们从吴山茶园回到乡街道上,霍南勛带著燕燕,在约定的地方等著他们。 今天,没有卢清悠。 燕燕看起来也適应得挺好,没有哭闹说不去幼儿园。 一家人高高兴兴地回到家里,比昨天还早了半个钟头。 唐婶子在院坝的树底下乘凉,见了夏红缨,赶紧过去递给她三十二块钱,说:“红缨,这是大田里头卖鱼的钱,这是你的这份。” 夏红缨接过:“谢谢你,婶子。” 唐婶子低声说:“你婆婆非要拿这个钱,我找了老支书,老支书让给我。她气得够呛,你——” 话还没说完,黄菜就发现他们回来了,当场就大声吵吵起来:“夏红缨!你什么意思! 卖鱼的钱你不给我们,给唐绍玉?她是你爹还是你妈? 你平时对我们两个老的不闻不问,对她献殷勤就算了,连钱也要孝敬给她?” 夏红缨扬了扬手里的钱,说:“妈!我是请唐婶子帮我收卖鱼的钱,她已经把钱给了我。” 黄菜:“你为什么让她帮你收钱,不让我们帮你收?你防我们跟防贼似的,这是你一个儿媳妇该做的事?” 夏红缨说:“我不是跟防贼似的,我就是防贼呀!” 黄菜好一阵才反应过来,暴跳如雷:“你说谁是贼!你个连儿子都生不出来的烂娼妇!” “妈!”霍南勛脸色阴沉,“红缨拜託唐婶子帮她收钱,这点小事你究竟在闹什么?” “老娘的脸今天都丟尽了!”黄菜表情跟吃了屎似的,“自己儿媳妇防我跟防贼一样,人人都在笑话我!” 夏红缨冷笑:“我看你是没收到钱,恼羞成怒吧?” 黄菜被霍南勛扣了七个月的钱,本来就心疼得要命,就想从卖鱼钱那里找补点回来。 结果唐婶子说夏红缨拜託她收钱,两人吵起来,老支书做主,把钱给了唐婶子。 还当眾批评她放走夏红缨的鱼,嚇唬她说,再有下次,要双倍赔偿,而且要送派出所去关起来。 其他人也都说她不对,还有年轻媳妇当著她的面就说,她家老人要是那样,以后等她老了干不了活了,绝对不管她之类的话。 黄菜灰头土脸丟了面子,感觉大家都都在笑话她,因而把所有的火气都发泄到了夏红缨身上。 第73章 猪跑了 新仇旧恨,黄菜扑上来就想撕打夏红缨,被霍南勛拦住,强行拉进屋里去了。 夏红缨以前每天都餵三次猪,现在因为培训就改餵两顿。 虽然早上比平时多放了些猪食,但是食槽就那么大,再多的也装不了,猪到下午的时候,难免挨饿。 这两天,每天回来,猪都饿得嗷嗷叫唤。 这会也是,一进院子就听到她家猪在拱圈门。 她也顾不上黄菜了,回家先端了一大碗玉米粒出来,让燕燕唤鸡回来吃食; 然后背著背篓去扯猪草,回家洗乾净砍碎了,和著玉米粉煮熟…… 这期间,黄菜一直骂骂咧咧。 即便提著猪食去餵猪的时候也不消停。 她在猪圈那边遇到了卢清悠。 “大娘。”卢清悠亲切地叫道,“来,我帮您开门吧!哪个圈是您家的啊?” 黄菜见了她,跟见到钱似的,笑得满脸灿烂:“那边那个就是!” “咦?这个圈是谁家的啊?”卢清悠指著看起来最板正乾净的那个猪圈问,“这里头的猪,一直叫唤呢!” 黄菜脸一沉:“还能是谁的!就是夏红缨那个不孝顺遭雷劈的!” 卢清悠嘆了口气,说:“那天,红缨嫂子拜託我婆婆帮她收卖鱼的钱,我还劝过她。钱財这种东西最好不要过別家人手里去,別发生什么纠纷。她要是不在家,找您帮她收钱是最妥当的,她就是不听呢!” 黄菜说:“她要是有你一半就好了!生不出儿子,还不孝敬老人,成天就知道挑拨我勛子跟自己爹娘作对,连养老钱儿都不给了!” 卢清悠嘴角的笑意加深,却做出一副捂嘴惊讶的表情来:“啊?这不可能吧!勛哥不是那样的人!” 黄菜也不愿意把自己儿子说得很不好,於是又找补:“勛子本来最孝顺!夏红缨挑拨他,说拿养老钱补鱼的损失!” “这样啊。大娘,勛哥挣钱也不容易的。”卢清悠说,“您要教儿媳妇,多得是法子,別造成经济损失,勛哥也就不会那么生气了,您说是不是?” 黄菜一边往猪食槽里头倒猪食,一边隨意应了一声,明显就没听懂她话里的意思。 卢清悠心里骂了一句“蠢货”,眼珠子一转,又说:“哎哟大娘,您看,红缨嫂子家的猪圈门,门栓没栓好呢!別让猪跑出去就不好了,这天都快黑了!” 黄菜:“跑出去更好!急死她个小贱人!” 卢清悠微微一笑,说:“大娘,您忙,我回去了啊!” 黄菜从猪圈出来,因为卢清悠刚刚的话,往夏红缨的猪圈门看了一眼,果然,其中一个门栓,因为猪老拱门,都给晃鬆了。 她眨巴眨巴三角眼,突然冒出个报復的想法来:“你不让我如意,你也休想好过……” …… 夏红缨一通忙乎,煮好猪食去餵猪的时候,发现猪全跑了! 自家猪圈门大大敞开,四头大猪全都跑了出去。 养在吴婶子家猪圈的五头小猪,也都跑得无影无踪。 天色將黑,夏红缨脑子里“嗡”地一声,放下猪食就去问院里的人,有没有人看到她家猪。 吴婶子说,晚上她去餵猪的时候,还好好的。 她家小猪饿得厉害,她还舀了些猪食分给她家小猪。 也有人说,她家大猪下午饿得直拱门,怕是把门栓给晃掉了。 夏红缨赶紧叫正在煮饭的霍南勛一起出去找猪。 霍南勛请院里的男人都来帮忙,前后院子的人听说猪跑了,拿手电的拿手电,打火把的打火把,都出来帮忙找。 唯独霍老爷子和霍英彪,连门都没出。 四头大肥猪跑得不远,因为身上都是肉动作不灵活,套绳子也容易,先后被拉了回来。 五只小猪却正是好动的时候,一出猪圈就满山遍野撒欢地跑。 就算找到了,也不容易逮住它。 忙活到晚上十点多,总算找回了四头小猪,还有一头黑毛小母猪,特別狡猾,不知道藏哪里去了。 霍南勛招呼大家先回去,说剩下一头找不到就算了,明天白天,指不定它自己就钻出来了。 於是眾人在夏红缨的再三感谢之下,都回家去了。 夏红缨中午去吴家,只吃了一个包子。 晚上回来还没来得及吃,又跑出来找了四五个钟头的猪,又累又饿,坐在廊檐下的小板凳上,不想动弹。 但猪圈里,被关回去的猪还在叫唤。 它们出去疯跑了一趟,估计更饿了。 夏红缨要去餵猪,霍南勛说他去,提著已经煮好的猪食去餵它们。 很快,那边传来它们大口吃食的声音,还有满足的哼哼声。 丟了一条小母猪,夏红缨也高兴不起来,心里跟堵了一团似的,拖著酸痛的脚,去黄菜那边接燕燕回来。 出门找猪之前,她把燕燕託付给了晓婷。 门是关著的,里头有灯光,夏红缨拍了拍门:“晓婷,我来接燕燕。” 霍晓婷过来开了门,看到夏红缨疲惫的样子,神色愧疚,低声说:“二嫂,燕燕睡著了,今晚就让她跟我睡吧。” 夏红缨点头:“行,那麻烦你了。我还没吃饭,先回去吃点,饿死了。” 黄菜却在里头说:“夏红缨,你要是不跟我儿子离婚,以后別想有好日子过!” 夏红缨脚步一顿,转身闯进去问:“是你乾的?你故意放跑了我家猪?” 她找猪的时候,有多狼狈,多著急,多累,这会的火气就有多盛,双眼似燃著火一般。 黄菜有些被她的样子嚇到,但依然梗著脖子说:“是我又怎么样!你赖著不离婚,耽误我孩子们的前途,我就要让你没好日子过!” 夏红缨捏拳走向她,恨不得给她一巴掌。 “你你你干什么!”黄菜比夏红缨矮半个头,力气也远没有她大,这会也害怕起来,直往霍老爷子身后躲。 “爸,你也不管她?”夏红缨一字一句地问霍老爷子。 霍老爷子正拿著根长长的烟杆抽旱菸,闻言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半天將烟吐出来,说:“红缨,铁饭碗有多难得,你也晓得。现在有大好的机会摆在面前,你们就配合一下办个手续,怎么就这点忙都不肯帮老大家?勛子和英彪是亲兄弟!这么搞可要不得!” 夏红缨沉默片刻,转身出去了。 屋里传来霍晓婷数落她父母的声音:“妈!你这几天到底吃错什么药了?怎么能这么干!你这是逼亲成仇啊!” 第74章 抱住了霍南勛的后腰 黄菜一巴掌拍在她脑袋上:“有你这么说你妈的?我都是为了你们三个好!你两个哥哥都有了铁饭碗,你也能嫁个单位上的!那我们全家都不用在地里刨食了,以后享不尽的清福!你懂不懂!” 霍晓婷:“那我二嫂怎么办?燕燕怎么办?” 黄菜回答:“谁让她生了个女儿,自己福薄命苦,我管她怎么办!” “呵!”霍晓婷气得无语,想了想,还是苦口婆心地劝:“我二嫂嫁到我们家,够对得起咱家的! 你们身上穿的衣服、鞋子,哪样不是她给你们买的?大哥大嫂买过吗? 腊肉、香肠这些,自己省著不吃,一大半孝敬了你们,大哥大嫂给过你们半块肉吗? 爸肠胃不好,之前瘦成什么样?她给爸调理好了,现在红头色的,吃嘛嘛香。 还有豆腐、凉粉、黄粑、苕、麻粽子青团这些做起来麻烦琐碎的吃食,哪一样不是我二嫂做了,给你们吃现成的? 你就知道嫌弃人家生的是女儿,人家的好,你们是半点也看不见!” 黄菜语气有些虚了,但是依然坚持:“这点好处算什么?卢清悠那里,可是能给你大哥安排工作啊!那是一辈子的大事!” 霍老爷子这时候开口:“红缨这个儿媳妇,能干也孝顺,我是满意的。我们也不是要把她赶走,这不假离婚吗?假装离个婚,你大哥就能有个工作,他们两个不愿意,那就是他们太自私。” 霍晓婷摇头:“爸!这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儿?那卢清悠,对我二哥那个亲热劲,你们看不出来? 我二哥真跟她办了结婚手续,人家家里背景那么强,能让我二哥轻易离婚?想得美吧! 什么假离婚,搞到最后八成会变成真离婚!” 黄菜:“真离婚更好!以后咱家就飞黄腾达了!有什么不好?” 霍晓婷:“我二哥人都说了!他不愿意这样干!人家跟二嫂感情好著呢! 大哥想要铁饭碗,有本事自己挣去啊! 自己没本事,非逼著二哥离婚去成全他。” 黄菜:“死丫头!你闭嘴吧!还说我吃错了药,我看你才是吃错了药!夏红缨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放到眼前的好处都不知道拿……” …… 夏红缨驻足听了一会,回了自己家。 灶屋里,霍南勛餵完猪,又在准备煮菜。 见夏红缨回来,他问:“燕燕呢?是不是睡著了?” 夏红缨微微点头。 霍南勛:“饭我之前就做好了,我煮个豇豆,再炒个鸡蛋,很快就好。” 看他动作利落地將长长的豇豆掐成一段段的,夏红缨心想,霍南勛真的很好,她没嫁错人。 他凭自己的本事,有了一份人人羡慕的工作,不仅工资高,还让燕燕进了最好的幼儿园。 要是换了別的男人,在外头有本事,回家怕是什么活都不会干,就等著被女人伺候。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例如霍英彪,他还没个正式工作呢,只是做了两年村长,回家就跟个大爷似的,挑水煮饭洗衣推磨,各种家务一律不干,农閒的时候就每天游手好閒下馆子打麻將。 他们家存不住钱,大半都是被霍英彪挥霍了的。 霍南勛不同,他每天下班回来,都是抢著帮她乾重活的。 挑水、挑粪浇菜、餵猪等等需要力气的活,他都抢著干。 他还长得这么好看,就算他什么都不做,仅仅是放家里看看也养眼睛。 好东西人人都想要。 好老公也是。 她夏红缨喜欢,卢清悠也爱得不得了,大老远从城市追到农村来。 可她凭什么要拱手將自己的男人让给她? 夏红缨一衝动,突然站起来,抱住了霍南勛的后腰。 他的腰感觉很有力。 掌心下,是他强劲的腹肌。 呼吸间,是他独有的气息,夏红缨抱著就不想鬆开。 霍南勛明显变得僵硬,回头看向她:“红缨?” 夏红缨跟他的目光一接,一下子清醒过来,满脸通红地放开了他:“我……我就是饿了。” 霍南勛笑了一声:“是我的错。今晚上,怎么也要餵饱你。” 夏红缨:“你也饿了吧?都这么晚了?” 霍南勛笑意加深:“饿,饿极了。” ...... 刚刚出去深一脚浅一脚地到处找猪,出了许多汗,必须要洗澡。 洗完了澡,又洗了衣服,已经接近十二点。 她平时一般在九点前就睡了,这会过了睡觉点,反而没那么困,躺在床上,等著霍南勛上床关灯。 霍南勛也洗完了澡,赤著上身,只穿著个黑色的短裤进了屋。 夏红缨只看了一眼,就红著脸不敢看了。 高大强壮的身躯,漂亮的肌肉曲线,一边擦著湿漉漉的头髮一边朝她走来...... 这种场景,倒是曾经在她梦里出现过——当然,那不是什么正经的梦。 热烘烘的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地想起刚刚抱著他腰时,掌心下腹肌的轮廓和温度。 此时那八块强劲有力的腹肌,突然衝击著她的视线,让她瞬间红了脸,眼神无处安放。 虽然不敢看他,其他感官却变得异常敏锐。 她能感觉到他上了床,將蚊帐压在竹蓆底下,免得蚊子进来。 “先关灯……”她一开口,就被自己带著媚意的嗓音羞到了。 她这是怎么回事! “咳!”她赶紧清了清嗓子,假装嗓子不舒服。 霍南勛靠近她,单手撑在她肩膀上方,深沉而极具侵略性的男性气息整个將她笼罩住。 夏红缨看向他,清澈漂亮的大眼睛黑白分明,湿漉漉的,满是羞赧。 “不想关灯。”霍南勛在她耳边说,“我想好好看看你……” 这天晚上,他们终於做了夫妻之间该做的事。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 她做了个梦。 梦见收了秋茶,都卖出去了,她正喜滋滋地数著钱,突然,黄菜大喊一声:“夏红缨!” 夏红缨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外头传来黄菜的叫骂声:“夏红缨!你个小贱人!你敢把我的猪放了,你怎么不敢出门呢?大白天关著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夏红缨一骨碌翻身坐起,发现外头阳光灿烂,都七点多了! 她平时都五点起床。 她穿好衣服,拉开房门:“你鬼喊乱叫什么?还不是昨晚上找猪找到深更半夜累著了,多睡了会怎么了!” 第75章 拿著菜刀就出来了 “多睡会怎么了?”黄菜口水都喷出来了,“你个懒婆娘!太阳都晒屁股了,你还没起床!我勛子上班这么远,还要一大早起来煮饭、餵猪、带孩子?我家这是娶了个什么金尊玉贵的大小姐回来吗?” 夏红缨:“你说完了吗?” 黄菜:“没说完——” “砰!”地一声,夏红缨直接將门关上,差点撞到黄菜的鼻子。 黄菜气得差点上不来气,强硬地推开门,一把拽住夏红缨的胳膊:“你放跑了我家猪,想就这样算了?没门!” 夏红缨:“我才刚起床,什么时候放跑你家猪了?” 黄菜:“敢做不敢认?有人看到你天微微亮的时候,去了猪圈那边!” 夏红缨:“哪个瞎了眼的看到我去过猪圈?我从昨晚睡下,一直到现在,根本没过门!” 黄菜:“清悠看到的!清悠,清悠啊,你过来一下!” 卢清悠大概准备出门上班了,穿戴整齐,挎著个单肩包过来,用甜得腻人的声音问:“大娘,我正要去上班呢!怎么了?” 黄菜:“你是不是看到夏红缨去了我家猪圈?” 卢清悠看向夏红缨,嘴角带著一抹挑衅的笑意,说:“我是看到个人,背影跟红缨嫂子挺像的。不过那时候天还没怎么亮,我不確定是不是她呢!” 夏红缨闻言冷笑。 她总是这样,用似是而非的话来矇骗別人。 到时候如果露馅了,她又可以说,没看清楚,是个误会。 反正就是造谣一张嘴,谣破了也怪不著她。 黄菜对她的话信得真真的:“不是她还能是谁!夏红缨,我昨晚放跑了你的猪,你竟然还敢报復我?有你这么当儿媳妇的?” “有我这么当儿媳妇的?”夏红缨气笑了,“你真好意思说啊!你放了我的鱼,放跑我的猪,害得周围邻居都跟著受累!我还没问你,有你这么当婆婆的吗!你倒是问起我来了?” 黄菜从来就不是个讲理的人,叉著腰一脸蛮横地说:“我是婆婆你是儿媳!我可以放你的猪,你就是不能放我的!” 夏红缨:“你家猪不是我放的!” 黄菜:“肯定是你!不是你还能是谁!” 眼看天色不早了,夏红缨还要去培训,实在没功夫跟她扯淡,遂深呼吸,问:“你到底想怎么样吧!” 黄菜伸手:“赔钱!赔我五十块钱!” 夏红缨:“呵!想得美!做梦去吧!我还急著去培训呢!有什么事,等霍南勛回来,你跟他说!” “你少拿我勛子来嚇唬我!”黄菜说,“你攛掇著他一大早来找我闹也没用!怎么著他也是我儿子,他还能杀了我不成?” “红缨嫂子。”卢清悠这时开口,一副和事佬的做派,“你就答应大娘吧!儿媳孝敬婆婆,天经地义! 你要真把大娘逼急了,她回头天天把你的猪放了,可怎么办啊! 你总不能天天麻烦邻居,大晚上的帮你找猪吧?” “就是!”黄菜像是找到了靠山,得意洋洋地说:“你今天必须赔钱!要不然,我就天天趁你不在,把你的猪放出去!你找去吧!呵呵!” 夏红缨看著堵在门口这两人,深呼吸:“行!你等著!” 她转身进了灶房,拿著菜刀就出来了。 “啊!”黄菜尖叫一声,嚇得屁滚尿流地往外跑,“你干什么!你要杀人哪?哎哟喂!夏红缨要杀人啦!英彪!英彪!” 卢清悠也快步跑了,差点崴著脚。 夏红缨提刀追了出去。 黄菜直往霍英彪那边跑去:“英彪!英彪!你快出来!” 吴莲英见夏红缨的阵仗,一头扎进了屋里,“砰”地一声关上门。 “吴莲英你个遭雷劈的!”黄菜心惊胆战,回头看了一眼,却看到夏红缨抓住了她鸡窝里正在孵蛋的母鸡。 “你抓我抱蛋鸡做什么!”黄菜瞪大眼睛。 夏红缨:“黄菜,我没放你家的猪!你家就养了一头猪,肥得走不动道,根本不用费劲就抓回去了,我就算要报復你,也不会报復得这么蠢!我要真报復,我会这样!” 她提起菜刀,手起刀落噶了老母鸡脖子,然后一把將死鸡扔到了黄菜身上。 鸡血溅了黄菜满头满脸。 “啊啊啊!”黄菜尖叫,“夏红缨你个杀千刀的!你居然杀了我的抱蛋鸡!我那窝蛋才孵了一半!” 夏红缨提著那滴血的菜刀,跟个修罗似的:“这算什么?黄菜,你最好好好帮我看著我家猪圈! 以后,我家的猪要是再跑出来,我就把你家的鸡挨个杀光! 鸡杀完了,我就杀你猪! 猪杀了你还不消停,我就杀了你! 你让我过不下去,那咱们都別过了!一起去死好了!” 黄菜心惊胆战,捂著胸口:“你你你……” 霍老爷子和霍晓婷出门干活去了,霍英彪家的门关得紧紧的。她“你”了半天,眼珠子左看右看,看热闹的邻居不少,没一个人来帮她的,只能认怂:“我也就是嚇嚇你,不会再放你家猪了!勛子今天早上也来跟我说了,说我要是再这样干,他就开祠堂,跟我断绝关係。你赶紧把刀放下!” 夏红缨转身回去,看到背著一背猪草,目瞪口呆的霍晓婷。 “二嫂,你……你这是……”霍晓婷颤颤巍巍地指著一路滴过来的血,“这是谁的血?” 夏红缨没说话,进屋去吃饭。 霍晓婷三步並作两步跑回去:“妈!妈!你没事吧?” 黄菜的声音传来:“晓婷!夏红缨那个疯婆娘,她杀了我们孵蛋的鸡婆!这一窝鸡蛋,可怎么办啊……” …… 灶上温著饭菜,煮猪食的锅,也刷得乾乾净净的,水汽还没干透。 她想到黄菜说,霍南勛一大早起来煮饭、餵猪,又带燕燕去上学。 却纵容她睡到日上三竿。 而且,她都没被吵醒,可见他一直轻手轻脚。 心里的火气突然就泄了,只剩下一股无法言说的委屈。 她自己都没想到,有一天会被逼得拿菜刀逞凶斗狠。 读书的时候,她本来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梦想自己能考上大学,成为一个真正的医生...... 现在她成什么样了? 去培训的路上,霍晓婷小心翼翼地跟夏红缨说,她妈就是这样的人,没办法,让她多担待。 又说霍南勛一早去找她了,跟她和霍老爷子放了狠话,再有下一次,直接抓派出所去关了,而且还要开祠堂,跟她断绝母子关係。 夏红缨只是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第76章 他专门送羊肉来? 到了吴山茶园,吴兴民找机会跟夏红缨说,他已经把事情始末源源本本地跟他母亲说了,他母亲让夏红缨中午再去他家一趟。 男人和女人之间,稍微走近了些,就容易传出流言蜚语。 昨天吴兴民带夏红缨回家,是当眾找了她,说自己母亲身体不好,听说她会做药膳,请她帮忙去为母亲调理身体。 药膳不是一日之功。 夏红缨今天再去他家,大家都没说什么。 毕竟,像吴兴民这样的人,在大家眼里,是不会跟个农村的有夫之妇扯上什么关係的。 坐在吴兴民母亲面前,夏红缨非常忐忑,也非常惭愧,先道了歉:“伯母,昨天,对不起啊!” 赵月娥说:“兴民都跟我说了,我能理解你们,不怪你们。” 夏红缨眼睛一亮:“谢谢您!哥哥以前经常跟我说起您,他说您读过许多书,知书达礼,性情温柔,果然呀!” 赵月娥:“你们希望我將你们的关係公之於眾,你们好正常来往,是吧?” 夏红缨点头。 赵月娥捂嘴咳嗽了几声,说:“我有个条件。” 夏红缨:“您说!” 赵月娥说:“让你妈来见我。” 夏红缨一愣:“我妈?” 赵月娥说:“是。让她来见我。” 夏红缨想了想:“这段时间,我一直要参加培训。 等培训完,就该收稻子了,家家户户都忙。 那就等收完稻子,农忙时节过了以后,我再带她过来,您看可以吗?” 赵月娥又咳了几声,皱眉说:“这么久吗?” “红缨,明天上午,王专家有事,让大家自由活动。”吴兴民说,“择日不如撞日,要不,明天上午你去找妈过来一趟?” 夏红缨点头:“嗯,好。伯母,如果我妈知道,您肯公布我和哥哥的关係,她一定会非常高兴!” 赵月娥没说话,只淡淡笑了笑。 他们在吴家吃了午饭,回去的路上,吴兴民就问她,想不想进博物馆里头去看看? 还有时间,夏红缨就跟他进去了。 这里原本是吴家的老宅。 里头但凡值钱的东西都不见了,但也保留了不少很难搬动的大件。 例如精美的拔步床,金丝楠木的桌椅,佛龕等物,都很有年份了,但是看起来还是极为精致。 金丝楠木光泽动人,拔步床精工细作,大木箱子描金绘漆。 看了一圈,夏红缨有感而发:“伯母现在看起来跟村里其他农妇没有区別,我都很难想像她年轻的时候是住在这里的。” 吴兴民说:“我妈很不容易。年轻的时候没干过农活,还是个小脚。我爸过世以后,家里都靠她撑著,把我供了出来。” 夏红缨问:“哥,如果当初你留在省里,肯定能分房子,就能把伯母接到城里去了。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到底得罪了谁?怎么会回乡里来呢?” 吴兴民:“这个事情以后跟你说吧。等咱们相认以后,叫上霍南勛一起说。” 夏红缨:“之前问你,你也说以后再说,为什么?” “先別问了。”吴兴民转移话题:“你跟霍南勛怎么样了?我感觉,他……” 吴兴民说著,却忍不住笑。 夏红缨:“笑什么?他什么了?” 吴兴民说:“他对你挺好。” 夏红缨说:“霍南勛对我和燕燕都很好。但是……哎!我最近特別烦。” 吴兴民:“怎么了?” 夏红缨把卢清悠的事情跟他说了:“……现在他爸妈,还有大哥大嫂,一心想让我和他离婚。他妈天天闹,我今天早上气得都动菜刀了……” 吴兴民眼睛微眯:“卢清悠……省城人?” 夏红缨点头:“省城人,她说她爸是省厅的官员,她自己是首都医科大学毕业的大学生,之前在部队医院做军医。现在调到了咱们乡的301医院。” 吴兴民:“她爸爸叫什么名字?” 夏红缨摇头:“这我不知道。” 吴兴民:“回头你问问霍南勛,我找我的熟人调查一下。” 夏红缨:“调查什么啊?” 吴兴民说:“据我所知,国营工厂招工,首要的条件就是城市户口。你大伯子哥是农村户口,根本不可能进厂。 如果能证明卢清悠只是拿这个做饵,鼓动他家人对付你,这个问题就解决了。她的真面目也会暴露。” 夏红缨听了这个,突然就控制不住地热泪盈眶:“哥!谢谢你!” “怎么还哭了?”吴兴民眼神心疼,“可见你真没少在这个女人身上栽跟头。” 夏红缨不好意思地想找手绢擦擦眼泪,却发现身上没有手绢。 吴兴民掏出自己的递给她:“新的,没用过。” 夏红缨接过,擦掉眼泪鼻涕:“谢谢。” “別哭了,没事!”吴兴民拍了拍她的脑袋,“有哥呢!” 夏红缨破涕为笑:“有你这么厉害的哥哥,可能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了。” 吴兴民笑:“我们回去吧,时间快到了。” 两人离开了博物馆,夏红缨看到一个人在拐弯处一闪而过,愣了愣:“誒?” “怎么了?”吴兴民问。 夏红缨:“刚刚我看到有个人走过去,好像是霍南勛。” “他怎么会到这里来?”吴兴民说,“应该是你看错了。” 夏红缨还是忍不住到拐弯处看了看,没看到人,只得作罢。 没想到,上山以后,大家告诉她,霍南勛来过,还给他们带了羊肉蒸笼,专门给他们加餐来了。 “二嫂!吴副乡长!”霍晓婷跑去茶园的厨房,端出两个叠放在一起的碗口大小的小蒸笼,打开给他们:“我们专门给你们留的!快尝尝!可好吃了!” 蒸笼里头是粉蒸羊肉,混合了各种调料的米粉裹著羊肉,上头洒了香菜,味道非常诱人。 “他特地送羊肉来?”夏红缨诧异地问。 “是啊!”霍晓婷说,“我二哥是生怕你吃得不好呀!嘖嘖!说是这附近有一家专门卖粉蒸羊肉的,他就买了这样整整四十份拿上来!” 姑姑在旁说:“我们跟他说,你去吴副乡长家做药膳了,他一直在等你回来,后来实在等不到,就走了。” 夏红缨一肚子遗憾:“我刚才顺道去看了一下那个博物馆,出去的时候就看到一个人影,挺像他的。没想到居然真的是他!早知道我多追一段路,就能见一面呢!” “哎哟,晚上回去就见著啦!”表弟妹韩秀芝取笑她。 夏红缨吃著那羊肉,心里暖洋洋的。 甚至早上造成了阴影都消散无踪。 然而这天晚上,霍南勛並没有回家。 第77章 如果能牵到他的手就好了 夏红缨和霍南勛约定,每天下午在柏树乡大桥的南头等。 如果他和燕燕没在那,可能是加班或有別的情况,让她先回家。 “嫂子!你慢点!怎么走这么快?”霍晓婷问她。 夏红缨回头说:“你们慢点走,我先去找你哥和燕燕!我怕他们等急了。” 霍晓婷瞧著她几乎要跑起来的脚步,嘀咕:“这么迫不及待啊?” “姐姐下午问了秋叶姐四遍时间。”韩秀芝偷笑著说。 马秋叶是培训的茶农里头,唯一一个戴著手錶的。 霍晓婷:“啥意思啊?” 韩秀芝:“中午姐夫来送羊肉蒸笼,她没见到人,心里急唄! 估计是恨不得马上见到姐夫,来个亲亲抱抱滚床单!” 霍晓婷捂她的嘴,往后头瞧瞧:“小声点!別被你婆婆听到!” 韩秀芝:“我婆婆最开明,才不会管年轻人这些事哈哈哈……” ...... 夏红缨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急切地想要见到一个人。 只恨不得立刻看到他的脸,听到他的声音,感受到他的温度。 如果再能牵到他的手,就更好了...... 她比其他人快了好几分钟到了约定的地方,却没见到人。 望穿秋水般地望著301的方向,他始终没来。 等姑姑一行人也到这边,她担心家里的鸡鸭猪饿坏了,还是跟他们一起回家了。 早上夏红缨宰了黄菜的抱蛋鸡,感觉晚上回去怕是又少不了一场硬仗。 她都在脑子里过了好几遍,要是黄菜再放了她的猪,或是出別的么蛾子,她要怎么办。 岂料黄菜就是个欺软怕硬的纸老虎,夏红缨一进院子,黄菜连屁都没放一个,转头回屋躲著没敢出来。 夏红缨有些哭笑不得。 看样子,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一点没错。 她没直接回屋,而是去猪圈那边看了一眼。 猪都好好的,门栓別得紧紧的。 不仅如此,她居然还看到了昨晚一直没找到的小黑猪! 它就在之前关它的猪圈旁边,见了她,哼哼唧唧地叫唤。 肚子扁扁的,看起来,是饿狠了,就跑回来了。 “才买回来没几天,居然还能找回来,也是你的本事了。”夏红缨没好气地说,“饿了是吧?” 小黑猪长得还怪俊,头上顶著个璇,眼睛又黑又亮,望著她哼唧两声,跟回答她似的。 这会打开猪圈门,它未必肯进去,其他小猪说不定还会跑出来,最好是拿吃的过来,把它引进去。 於是夏红缨快步回家,准备先拿些乾粉子兑了水来引它。 小黑猪居然跟了上来,还迈著小短腿,跟著她爬上了台阶。 “咦?”霍晓婷看到,惊奇地说:“这不是丟了的小黑吗?哪儿冒出来的?” 夏红缨:“刚刚就在猪圈那边呢,居然还能自己找到家,挺机灵。” 她开了门,小黑猪又跟她进了屋。 买小猪仔回来以后,先放养一段时间是很正常的。 放养期间,它跟狗差不多。知道自己家是哪一户,自己主人是哪个,饿了回家跟主人要吃的,吃饱了跑出去到处玩耍觅食。 有些甚至比狗更黏人,主人在哪它在哪,晚上睡觉都非要跟主人一个屋。 而且它还不会乱排便,会自己跑猪圈那边或偏僻的地方去拉屎。 所以,这小黑猪跟著夏红缨进屋,她也就任由它进。 等煮好了猪食,她提著桶往猪圈去,小黑猪就屁顛屁顛地跟著她一起去。 打开门,夏红缨往猪食槽里面倒满猪食,圈里的四头小猪都过来欢快地吃食。 这个时候,即便开著门,它们也不会跑出去。 “进来吃啊!”夏红缨看向门口的小黑猪。 小黑猪在圈门外,急得团团转,却就是不肯进那道门。 夏红缨出去赶它,推它,它却犯了倔脾气,就是不肯进。 “你不进去我关门了?”夏红缨威胁它,试著关门。 隨著门慢慢合上,明显能看出来,小黑猪非常纠结,往前走了两步,又退后三步,头往里面探了探,又退出来。 “怎么?为了自由可以不吃饭呀?”夏红缨索性关上了猪圈门,提著空桶回了家。 小黑猪跟在她后头,叫声忽高忽低,那语调,分明就是在控诉她虐待幼猪。 夏红缨回家找了个平时不用的搪瓷盆,盛了一盆猪食给它,它这才欢快地吃起来。 吧唧吧唧地吃著,还拿眼睛瞄她,仿佛在说:你总算做了回人! 夏红缨被这猪给整得啼笑皆非,乾脆不关它了,就这样放养著。 反正它是夏红缨准备养起来下仔用的母猪,多在外头跑一跑,身体更健康。 ...... 夏红缨正做饭的时候,卢清悠来了。 她应是刚下班还没来得及回家,肩膀上还掛著包。 “红缨嫂子。”她径直进来喊道。 夏红缨看了她一眼:“怎么?” 卢清悠:“我来跟你说一声,勛哥这几天晚上不回来了,他要加班。他说他带著燕燕在宿舍住,让你不要担心。” 夏红缨:“这『几』天?他要加班多少天?” 卢清悠摇头:“不知道啊!我问他了,他也不確定。” 霍南勛之前就跟她说过,为了攒农忙假,最近他可能需要加班,周末也不休息。 夏红缨並不意外,淡淡说:“好,知道了。多谢你传话。” 卢清悠却没有要走的意思,继续说:“嫂子,都怪我不好。” 夏红缨静静看著她。 “今天早上,嫂子真嚇到我了呢!”卢清悠说,“我越想越害怕,中午午休的时候,我就去找了勛哥,把你今天早上拿菜刀砍黄大娘的事情,跟他说了。” 夏红缨眼睛微眯:“你中午去找过他?” 所以他送来羊肉,是为了安抚她吗? 她还以为……是因为想见她。 卢清悠:“是啊!他下午过来找我传话的时候,看起来心情很不好呢! 你说……他会不会是不想看到你跟黄大娘干仗,索性眼不见心不烦,乾脆不回来了呢?” 夏红缨抿了抿唇:“是吗?如果是这样,我会好好跟他解释解释,是你从中兴风作浪,放了我婆婆的猪诬告是我。你猜,他会相信你,还是相信我这个枕边人?” 卢清悠眼里闪过一丝阴沉之色:“他当然会信我!我跟他这么多年,又岂是你能比的?” 夏红缨:“那就试试唄。” 卢清悠眼神阴暗地冷哼一声,转身要走,却差点儿踩著个黑乎乎软绵绵还会动的东西上。 “啊!”卢清悠嚇得惊呼出声,往旁边一躲,“咚”地一下撞在墙上,胳膊肘剧痛。 第78章 昔日妻妾相见 “哼哼哼!”小黑猪声音欢快,像是在笑似的。 卢清悠这才看清楚那是个什么东西,怪叫道:“你怎么把猪弄屋里来了!脏死了!” 夏红缨忍著笑,伸手摸了摸小黑猪的头:“小黑,你咋这么机灵呢?” …… 第二天一早,夏红缨跟霍晓婷他们说,正好有半天的自由活动,她要去抓些中药,给吴兴民妈妈熬煮药膳。 其他人不疑有他,夏红缨径直回了娘家。 大哥大嫂都去了吴山茶园,家里面就只有她爹妈,还有侄子小军。 夏红缨跟她妈蒋芙蓉说了事情的始末:“……妈,只要她能公布真相,你就能跟哥哥光明正大地相认了!” 蒋芙蓉却並不像夏红缨那般兴奋,皱著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妈?”夏红缨晃她胳膊,“难道你不想跟哥哥相认吗?你过个生日,或者家里有个什么事情,你不想哥哥来家里吗?” “我当然想。”蒋芙蓉说,“但是,她怎么会让我跟他相认呢?这是不可能的事!” 夏红缨说:“当初她或许一心想抢你儿子,但是都过了这么多年了,她年纪也大了,也许变了呢?不管怎么样,咱们去见见,听她怎么说。” 蒋芙蓉也心动了,跟夏红缨一起去了吴家见赵月娥。 双方见面以后,夏红缨母女两人跟赵月娥问好,她却並不回应,只盯著蒋芙蓉看。 吴兴民小心翼翼地说:“妈……” 赵月娥深呼吸一口气,说:“芙蓉,二十多年不见了,原本以为你离开了我家,日子会过得比我惨。可如今瞧著,你保养得很好,还保留著年轻时候的几分顏色呢!” 蒋芙蓉年轻的时候长得非常俊俏,身体也健康,因此才被选中做吴家的小妾,帮主母生孩子。 吴兴民隨了她,也长成了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蒋芙蓉含笑说:“我嫁到了盐井村老夏家,公公以前据说出去闯荡的时候,跟御医学过手艺,传下了不少做药膳的方子。我们照著上面做,吃了倒是对身体很好。” 顿了顿,她又说:“我瞧著,赵大姐您,好像有些咳症。回头让红樱也帮你做些药膳,也许可以去除病根呢。” 他们还没进屋,就听到了赵月娥的咳嗽声。 赵月娥听了这话,又咳了两声,脸色憋有些发红地说:“兴民已经跟我说了,早在他们上初中的时候,你就跟兴民相认了。” 蒋芙蓉脸色一变:“赵大姐,我不是跟兴民相认,当时,我是担心——” “我知道!”赵月娥打断她,“兴民也都跟我说了,我可以理解你。” 蒋芙蓉鬆了一口气,又说:“兴民是你养大的,生恩不及养恩大,他永远是你的儿子!我从来就没想过要跟你抢儿子。 只是苦了两个孩子,明明是亲兄妹,说个话都得避著人,稍不注意还会传出流言蜚语。 我听说,大姐您愿意公布他们的兄妹关係,那真是再好不过了!我发自內心地感激您!” 赵月娥却不提此事,而是说:“我今天叫你来,是想请你诚实回答我一个问题。” 蒋芙蓉:“什么问题?” “当初,我和老爷待你不薄吧?”赵月娥说,“你吃的,住的,用的,哪样亏待过你?兴民虽然养著我身边,我又可曾不许你见他?” 虽然几十年过去了,但赵月娥对丈夫还是习惯性地用以前的称呼。 蒋芙蓉咬了咬唇:“你们没有亏待过我。 我吃的,住的,用的,比以前在自己家不知道强多少倍。 你也没有不许我见兴民,相反,还让我过去照顾他。 您身边的人提醒您,您还说,没有人会比亲妈照顾得更尽心。” 夏红缨和吴兴民都诧异地看向蒋芙蓉。 这顛覆了他们一直以来的认知。 旧社会有点家底的男人,都会蓄养侍妾姨太。 解放初,政府要求那些姨太太离婚归家。 但是后来考虑到很多女子没有谋生的能力,甚至也没有娘家可以回。 有些还在夫家有自己的子女,强行让她们离开,实际上是让她们落入更不好的境地。 1952年开始,政府给了女子自主选择权,离婚与否,由她们自己决定。 最初,蒋芙蓉选择留在吴家。 后来,她却又跟政府求助,说吴家夫妻虐待她,吴家主母赵月娥甚至想要她的命,好抢走她的儿子。 於是政府帮她离开了吴家,嫁到了夏家。 但是这会儿,她却又说,吴家人没有虐待过她,而且还对她挺好? “妈?你不是因为在吴家过的不好才离开的吗?”夏红缨一直这样认为。 蒋芙蓉却不说话。 “说啊!”赵月娥语气加重,甚至有些狠厉:“我看你挺会说的,你继续说!为什么要这么污衊我?污衊老爷?” 蒋芙蓉看著她:“赵大姐,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何必还要提起那些陈年旧事? 我们都已经是大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一切都是为了孩子而已!” “你说的可真轻巧!”赵月娥冷笑,“因为你的诬告,周围所有人都说我们两口子佛口蛇心! 文化大革命的时候,他们就著你这栽赃给我们的罪名,生生的把老爷打死了! 你一句轻飘飘的陈年旧事就算了? 就想让我豁出这张老脸,让你儿女团圆,共敘天伦? 你想得美!” 蒋芙蓉听到这话也急了:“你把吴老爷的死安在我头上?我可受不起这么大的冤孽!” 赵月娥:“你受得起受不起,这都是事实!他就是被你害死的!” 蒋芙蓉情绪也激动起来:“什么叫我害死的?如果你非要这么说,那我还说他是你害死的呢!” 赵月娥气笑了:“我害死的?” 蒋芙蓉沉默片刻,说:“你还记得张雪莲吗?” 赵月娥眼神一变,咬牙说:“我当然记得她!我那贴身大丫鬟!” 蒋芙蓉:“她跟我说,你对我好,一方面为了让我给孩子餵奶,另一方面在外头博个好名声。等兴民断奶,你就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死我!” 赵月娥:“她还说什么了?” 蒋芙蓉:“她还给了我一瓶毒药,让我先下手为强,把你毒死。 这样,孩子和丈夫,就都是我的了! 我不想做出那种害人性命的事,就跟政府求助,离开了你们家! 赵大姐,你说,到底是谁害死了吴老爷?是谁起心动念要杀人?是你还是我?” 赵月娥忽地站起来,却又因为激动过度猛烈地咳嗽起来,吴兴民和夏红缨急忙过去扶住她,给她拍背。 第79章 我还会把脉 赵月娥好一会才缓过来,声声泣血地说:“老爷就是被张雪莲带人打死的! 我哥哥也被她丈夫迫害成了残废! 原来那么早的时候,她就想借你的手毒杀我? 这个蛇蝎心肠的毒妇!我到底哪点对不起她?” 赵月娥想起旧事,痛苦地流泪。 蒋芙蓉看她的样子,疑惑地问:“你说什么?借我的手,毒杀你?” 赵月娥斜睨著蒋芙蓉,冷笑:“我要是想要你的命,等你生完孩子直接弄死,然后对外报个难產不就行了?我还差你那点儿奶? 那时候,我吴家和赵家虽然都已经失势,但要找点奶还是不难的。那时候我妹妹不正在坐月子吗?” “是啊……兴民满月的时候她来了,还因为奶水太多弄湿了衣服……”蒋芙蓉疑惑地问:“这么说......她是骗我的?” 赵月娥:“要不然呢?你的事情,一直以来,就像一根刺扎在我心里。今天,总算知道这刺是谁扎的了!” 夏红缨在旁边忍不住问:“伯母,那个张雪莲,是跟您结了什么仇吗?” “结仇?”赵月娥悽然惨笑,“她逃荒差点饿死,是我救了她。 那时候她才八岁,说是家里人都死了,苦苦求我收留。 我见她可怜,就留她在身边做了个丫鬟。 时间长了有感情了,我几乎把她当半个女儿养著。 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养出个仇人来了!” 夏红缨又问蒋芙蓉:“妈,当时她拿毒药给您,您就没怀疑过她?” 蒋芙蓉说:“她说……她被老爷玷污了,赵大姐担心她说出去,想杀了她灭口。 她说她恨死了你们夫妻两人,那毒药她是准备自己下的,本想跟你们同归於尽,但是她已经离开吴家,不好下手,就把毒药给了我。” “哈哈哈!”赵月娥又哭又笑,“玷污?就她?蒋芙蓉,就她那长相,亏你也能信!” 蒋芙蓉:“她说老爷喝醉酒以后……” 赵月娥:“你在我家待了三年,你什么时候见他喝醉过酒?” 蒋芙蓉仔细回想:“……老爷酒量好,我还真没见他喝醉过……” 赵月娥拿手绢擦乾眼泪,深呼吸,说:“蒋芙蓉,我虽然知道了原因,但是,老爷的死,跟你的诬告脱不了干係!你们的要求,恕我做不到,我怕兴民他爸会死不瞑目!” 吴兴民:“妈——” “你要愿意跟你亲娘亲妹妹走,我也不拦著!你们爱怎样就怎样,反正我是绝不会出面的!”赵月娥打断他。 吴兴民神色黯然:“妈,您別这么说,我怎么可能走?” 赵月娥站起来,就要往屋里去。 “赵大姐!”蒋芙蓉喊了一声,突然“砰”地一下跪在了地上。 “妈!你干什么!”夏红缨大惊,衝过去想把她扶起来。 蒋芙蓉却不起,望著赵月娥说:“赵大姐,是我对不起你们!我不该听信她的话,你怪我是应该的。 但是,你看,兴民没有兄弟姐妹,红缨虽然有一个哥哥两个姐姐,但是他们拿她当个外人都不如! 这世上的亲兄妹反目成仇的多了去了,相亲相爱互相为对方考虑的很少。 难得他们两个能一直这么好,我求你,就当为了兴民,你就帮他们一把,让两个孩子能以兄妹的身份正常来往,以后兴民成家了,他们两个家庭也能守望相助。” 她说著又想起什么来:“哦!兴民出息,你是不是怕红缨拖累兴民?红缨很能干的!我女婿也能干,当兵回来还分配到了301当工人呢!” “你!”赵月娥被她的话气得够呛,回身指著她,“我知道你为什么会相信张雪莲的鬼话了!原来在你眼里,我就是那恶毒又势利的……” 她说著,突然一口气上不来,驀然倒了下去! “妈!”吴兴民大惊,一把將赵月娥抱住。 夏红缨母女也嚇了一大跳,快步抢进屋。 夏红缨幼时跟著已经过世的亲爷爷学过不少,望闻问切都是会的。 她看了下她涨红的脸色,让赵月娥侧躺在躺椅上,然后给赵月娥掐人中,按穴位。 看她有反应了,夏红缨用力在她背后,环住她的肚子用力一压,她就突然咳出一口痰出来,醒了过来,脸色也好多了。 吴兴民大大鬆了口气,诧异地问:“你还会急救?” 夏红缨说:“不是跟你说过吗?我爷有手艺,他从小教我。我还会把脉,自己感觉还挺准的。你要是信得过我,我帮伯母把脉看看?” 吴兴民点头。 於是夏红缨给赵月娥把了脉,皱眉说:“积劳成疾,五臟皆损,以前怕是冬天的时候受过冻,寒气入体,阴雨潮湿的天气,以及秋冬,会咳得特別厉害。” 吴兴民眼前一亮:“你竟跟仁济堂的坐堂大夫说得分毫不差!” “仁济堂的陈大夫以前跟我爷学过手艺,他有时候遇到疑难病症,还找我去帮忙诊脉呢!”夏红缨说到这个,很有些自信:“我爷说我在把脉上很有天赋。” 吴兴民:“原来你跟陈大夫还有这种渊源?” 夏红缨点头:“我爷过世前,他一直跟我爷学。三四十岁的大老爷们,还管我一个小孩叫师姐呢!” 吴兴民忍俊不禁,隨即又为养母的身体担起忧来,问:“红缨,之前陈大夫说,我娘虚不受补,得慢慢调养。你看,要怎么养?” 夏红缨说:“最好用药膳调养。哥,我明天带药材,你按我的单子准备食材,我中午来你们家做。” 吴兴民:“好。” “不用了!”赵月娥转身面朝里,“你做了我也不会吃。你们母女两个,以后不要登门了!慢走不送。” 夏红缨怕再惹她生气,拉著蒋芙蓉走了。 蒋芙蓉满眼的愧疚和慌乱,出门了还说:“赵大姐,都是我不会说话!你知道我没读过几天书,你別往心里去啊!一定要保重好身体……” 离开吴家以后,蒋芙蓉看起来很沮丧:“我怎么这么笨!二十多年了,我都没有怀疑过自己是被人骗了。” 夏红缨:“妈,你才不笨呢!你那个时候才十八九岁,分辨不出谁好谁坏,谁真谁假,也是正常。” 第80章 去找霍南勛吃饭 蒋芙蓉说:“我那时候的確,不止年龄小,我还没见过世面。 现在想起来,其实吴老爷和赵大姐都是很好的人。 吴家虽然是地主,但是在咱们县很有声望,从不苛待佃农和长工。 他们家还给红军捐过钱和物资。 可我那时候著实没见过世面,见到那些大人物,就光知道害怕。 我就觉得雪莲跟我是一类人,她那段时间对我特別好,应该是故意接近我,我就对她的话深信不疑了……” 夏红缨:“那个张雪莲现在在哪儿?” 蒋芙蓉:“不知道。从我离开吴家,我就再也没见过她。” 夏红缨皱眉:“她如就算真有什么仇,也不该借你的手去杀人。这不是把你往死路上推吗?就凭这一点,她也绝对不是什么好人。” 蒋芙蓉点头:“嗯。红缨,赵大姐不肯点头,你们打算怎么办?” “这么多年都是这样过的。大不了就维持原状唄。”夏红缨说,“她身体为重,我先帮她调理身体,其他的看缘分吧。”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蒋芙蓉又问:“你跟女婿怎么样?他现在是工人了,你们俩又没怎么相处过,他会不会……” 夏红缨:“妈您別担心,我跟他挺好的。” “也是!”蒋芙蓉满意地看著她,“我家红樱长得这么水灵好看,他肯定喜欢!要不然,当初要那么高的彩礼,他也不会同意。” 夏红缨笑:“妈,你先回家吧。我还要上山去,下午接著培训。” 蒋芙蓉:“行。我好多年没见过女婿了,等十月份你爸过生日的时候,你一定带他来,让我瞧瞧。” 夏红缨:“好!肯定带去!” …… 下午吴兴民也上山了,眉头紧蹙地跟夏红缨说,她妈不让夏红缨再去家里。 还说,做了药膳她也不会吃。 夏红缨想了想,说:“不让我去你家做好说,我可以从家里面做了带过来,你马上热热给她吃也一样。 问题就是她不肯吃…… 要不这样,明天你跟茶园的主人说一声,借他们的灶,我教你做。 你给她做的话,她肯定就吃了。” 吴兴民:“你们家的药膳秘方不是不外传吗?” 夏红缨:“本来不外传,但你是我哥嘛,你是个例外!回头我给我爷多烧点儿纸。他最疼我了,肯定不会怪我的。” 吴兴民微笑:“好。我妈那里——” “暂时別提了。”夏红缨说,“老人家身体不好,別再惹她生气。以后我们,大不了就维持现状吧,反正也偷偷摸摸这么多年了。” 吴兴民神色不愉:“嗯。” 这天晚上,霍南勛依然没有回家。 到第三天,吴兴民都学会了做药膳,霍南勛还是没回家。 夏红缨心里掛念得很,晚上做梦都梦到了他们。 正好这天中午提前半个小时下了课,她就去了一趟301,想跟霍南勛一起吃中午饭。 霍南勛说过,如果想找他,隨时可以去,跟门卫说一声,他们就会把他找出来。 大门里头是条横著的主路,是他们去食堂的必经之路,已经陆续有工人往食堂去。 夏红缨正想找门卫,却一眼看到个熟人。 就是上次去他们食堂的时候,遇到的那个跟霍南勛同一个师父的小姑娘,名叫李美兰的。 李美兰手里拿著两个空饭盒,也一眼看到了她,然后笑著过来,叫道:“嫂子!您来找霍工吗?” 夏红缨点头:“是啊!能不能麻烦叫他出来一下?” 李美兰却面有难色:“嫂子,你有什么急事吗?霍工现在特別忙,连去吃饭的时间都没有。这不,我去给他打饭回去吃呢!” 夏红缨:“啊?这么忙啊?” 李美兰:“嗯。下个星期,不少人请了农忙假,这个星期就使劲赶工。” 夏红缨:“这样啊……其实我也没什么事,就是他加了好几天的班了,我来看看他。既然他忙,就算了吧!麻烦你告诉他一声,就说我来过。” “好嘞,嫂子。”李美兰冲她挥挥手,“那嫂子你慢走!” 夏红缨看她匆匆离开的背影,心里有些难受。 大老远从吴山茶园走了半个多钟头的路来找他吃饭,却连人都没见到…… …… “霍工,我帮你打了饭。”李美兰双手把饭递给霍南勛。 霍南勛从消音室出来,有些意外:“怎么好麻烦你?我自己去吃就是了。” “我看你忙得很。”李美兰说,“担心你去晚了,好东西都没了,就提前帮你打回来!” “多谢。”霍南勛拿出饭票递给她:“给你饭票。” 李美兰:“哎哟!咱们在一个师父手底下干活,这顿就当我请你吧!” “那怎么行!”霍南勛坚持把饭票给了她。 李美兰有些訕訕地收了饭票,回自己的工位上去吃饭。 霍南勛拿著饭盒往外走,李美兰又叫住他:“霍工!” 霍南勛回头:“嗯?还有什么事吗?” 李美兰沉默片刻,又问:“你今晚上还加班吗?” 霍南勛:“嗯。” 李美兰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 夏红缨没见到霍南勛,转道去了幼儿园。 幼儿园外头飘著食物的香气,孩子们这个点应该也都在屋里吃饭,外头一个人都没有。 夏红缨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幼儿园的角角落落,依依不捨地走了。 她还没吃饭,打算回街道去找家饭馆吃点东西。 刚上大马路上,后头来了一辆吉普车。 夏红缨在路边让道,岂料那吉普车却在她旁边停下了,车窗是开著的,露出霍南勛的师父魏大勇的脸。 “红缨。”魏大勇笑眯眯地问,“好些日子不见,怎么不见你过来?” 夏红缨笑道:“是师父啊!” 魏大勇:“从幼儿园过来,来看孩子呢?” 夏红缨:“是啊……不过,没看著。这个点,孩子们都在屋里吃饭。” 魏大勇下了车,打开副驾驶座的门,说:“上车吧,我送你一程,正好我要去镇上,往你们家那边走。” 夏红缨急忙摆手:“不不不!这怎么行!” “別客气。”魏大勇说:“咱都自己人,上来吧!” 夏红缨说:“师父,我不是客气,主要是,我不是要回家,我去吴山茶园那边,不顺路。” 第81章 小霍长得那么帅,你就没点危机意识? 魏大勇:“去那边做什么?” 夏红缨说:“我承包了茶园,政府组织的技术培训,在吴山茶园举行。” “这样啊......去那边都是小路,我也没法送你。”魏大勇说:“那我就拉你到桥头吧,上车!” 夏红缨再三推辞:“师父,真的不用了!我自己走过去就行了,这也不远。” 魏大勇:“你走过去起码得十分钟,我踩一脚油门就到了。上车吧!” 夏红缨虽然从来没坐过小车,但她打心眼里不想坐魏大勇的车。 因为上次去他家拿东西,他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碰到了她的手,还拍她的肩膀,夏红缨总觉得心里怪怪的。 但是,他在副驾驶旁开著车门说了这么久,她如果一直推辞,不知道会不会得罪他? 他可是霍南勛的师父,得罪了他,霍南勛肯定会有麻烦。 想到这个,夏红缨就上了车,再三向他道谢。 魏大勇上了驾驶座,说:“把安全带系好。” “安全带?”夏红缨不明白,“不好意思啊,我没坐过小车,不知道安全带是什么?” 魏大勇一脸温厚地笑了笑,说:“没坐过没关係,一回生,二回熟嘛!来,我帮你系。” 他突然倾身过来,嚇得夏红缨往车门边一躲。 魏大勇动作一顿,呵呵笑了一声:“別紧张,安全带在你右边,我是帮你拿。” 夏红缨往自己右边看去,果然看到根扁扁的带子,她伸手扯著问:“是这个吗?” “对。”魏大勇说:“那个扣,扯过来,插进这里头。” 夏红缨照著做了,魏大勇就发动了车子,跟她说:“小霍很聪明,也能吃苦,我很重视他,把他当成自己人。你作为他的家属,当然也是自己人,以后见著师父,不用这么客气,当自己家人一样,懂吗?” 夏红缨受宠若惊地说:“知道了,谢谢师父!” 魏大勇又问:“你什么时候搬来宿舍?” 夏红缨说:“家里种著地,养著鸡鸭猪,我还承包了茶园,走不开。暂时不会搬过来住。” “那些又不值几个钱!处理了就是。”魏大勇说:“我们单位大多数的家属,为了孩子上学,也为了两口子方便,都搬来了宿舍住。 你也该过来!鲜嫩嫩的小姑娘,就该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好好享福。 在农村成天日晒雨淋,辛苦一整年,种的粮食也不值几个钱,有什么好?” 夏红缨礼貌地笑笑。 “你就算不为別的,为了小霍,也该过来看著他。”魏大勇又说:“这两天小霍晚上加班回不了家,把孩子带到厂里,好些女同志抢著帮他照顾女儿呢!” 夏红缨:“啊?” “你个傻姑娘!”魏大勇笑著摇头:“小霍长得那么帅,你就没点危机意识?” 夏红缨没说话。 车子的確快,说话间,就到了柏树乡桥头。 停车以后,魏大勇帮她解开安全扣,又倾身过来,帮她开车门。 夏红缨儘量往旁边躲,但还是闻到了他身上的味儿。 喷了香水,混著烟味和一股他臥房里那种老人味混合著腥膻味的奇怪味道,让人非常难受。 夏红缨下了车,恭敬地说:“谢谢您!麻烦您了!” 魏大勇说:“没事。你好好想想吧。” “嗯,好。”夏红缨点头。 等车子开走看不见了,她方才深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 这位师父,年纪应该在五十岁左右,身上怎么这么个味儿? 霍老爷子、黄菜、唐婶子他们,年纪都比他大,身上也没啥味道——当然,汗臭味儿不算。 对夏红缨来说,魏大勇身上的味儿只是个小插曲,只是个念头在脑子里一晃而过。 她真正在意的,是魏大勇说的话。 她突然就想起,上次去301食堂吃饭的时候,因为是第一次,有些紧张,这会细细想来,的確有不少年轻的女同志向他们投来各种各样的目光。 她又想像霍南勛带著燕燕去厂里,其他女同志帮他照顾孩子的场景,不知不觉小嘴都撅起来了。 “嘿!干嘛呢?”突然,有男人用威胁的语气冲她喊。 夏红缨回过神来,看到面前一个青年,梳著偏分头,穿著格子衬衫,下摆扎在裤子里,腰间的皮带松松垮垮,仿佛裤子隨时会掉下来似的。 这是街上小混混们流行的打扮。 而且这个人,夏红缨认识。 虽然跟上学那会相比长高了许多变化了许多,但是他化成灰,夏红缨也错认不了。 他叫梁辉。 初三那年,这个人追著她交朋友,被夏红缨拒绝多次。 眼看临近毕业,他不知道是急了还是怎地,居然强行动手动脚。 夏红缨告诉了老师,学校请了他家长去。 大约是怀恨在心,中专考试的第二天早上,他带了四五个小混混,將她拦在去学校的路上。 他逼她做他女朋友,否则就要教训她。 推搡之下,夏红缨掉进了柏树乡大河里。 柏树乡大河宽足有几十米,深不见底。 夏红缨不会游泳,差一点淹死在里面。 姑姑和吴兴民去派出所报了案,听说梁辉被带走了,后来,她就再也没见过这个人。 梁辉显然早已认出了夏红缨,嘴里叼著根烟,手里拿著个金属打火机一甩一甩的,歪歪地倚靠在一辆摩托车上:“哟?这是谁啊?不是我们校夏红缨吗?” 夏红缨转身就走。 却有另一个混混拦住了她:“干嘛?撞掉了辉哥的冰糕,就想走啊?” 夏红缨:“我什么时候撞了?” “冰棍就摆在地上,你还想耍赖?”混混指著地上,“辉哥刚买的冰棍,一口没吃,就被你撞掉了!” 梁辉的脚边,的確有根冰棍,看起来刚拆封,还没来得及吃。 夏红缨不想跟他们纠缠,直接拿出一毛钱递向梁辉:“冰棍五分,给你一毛,行了吗?” 梁辉伸手。 却不是伸手来拿钱,而是来抓她的手。 夏红缨被他碰到的一瞬间猛然甩开,將那一毛钱扔到他身上:“梁辉!你干什么呢?大街上就敢耍流氓不成?” 第82章 快叫你老公来揍我们啊! “呵!这么多年不见了,性子还是这么烈。”梁辉一脸的痞笑,“夏红缨,老同学见面,握个手而已,你至於吗?” 夏红缨:“谁跟你老同学?我一不跟你同班二不跟你同级,就別乱认老同学了。” 她绕过他要往麵馆走。 梁辉却突然靠近她,用只她能听到的声音说:“夏红缨,你他妈变得更好看了呢!不愧是老子看上的女人!” “你神经病吧!”夏红缨不进麵馆了,打算先摆脱他再说,转身往另一个方向疾走。 不曾想,那边却还有两个混混,不远不近地围了过来,不怀好意地盯著她。 夏红缨心里一沉,回头问梁辉:“你想干什么?” 梁辉弯腰,將掉在地上的一毛钱捡起来,走过来一把拉住她的手,將钱拍在她手里,然后顺势紧紧握住她的手,说:“我就是见到老同学,非常激动,想握个手,再请你吃个饭,不知道校能不能赏个脸?” 夏红缨用力挣脱了他:“梁辉,你別乱来啊!我丈夫就在那边!马上就过来!” “丈夫?”梁辉眼里闪过一道戾色,“已经结婚了啊?” 夏红缨故意嚇唬他:“没错!我丈夫当过兵,你们几个加起来也打不过他!” “哈哈哈哈哈哈!”几人都哈哈大笑起来,“行!那我们就在这等著,看看他到底有多厉害!” 夏红缨往四周看去,今天並不是赶集的日子,街上行人不多。 四周店铺、摊位的老板都在往这边看,但是这群混混一看就戾气重不好惹,还骑著两辆大摩托,没人敢过来帮她。 “你丈夫人呢?”梁辉的眼神疯感极重,囂张地逼近她,“怎么还不来?要不你喊几声,把他喊来?” “是啊!喊几声!”其中一个脖子上掛著个银白色大链子的大捲髮笑得格外淫邪:“大声喊!啊~好老公~快来啊~就这么喊!” “哈哈哈哈!” “快叫你老公来揍我们啊!” “要不我们帮你叫?他叫什么名字?” 其他几个都起鬨。 四周的人都指指点点。 夏红缨拳头紧握,猛然回身抄起麵馆侧面摆放的大扫帚,用力挥向那个掛链子的大捲髮。 捲髮猝不及防,被她结结实实打了一扫帚。 夏红缨从小做农活,能挑起一百多斤的担子,有的是力气。 这一下,那个平头直接被她扫翻在地,脑袋撞在了麵馆前头的台阶上,“哎呦”一声惨叫。 “瘪犊子晦气玩意儿!我让你喊!我让你喊个够!”捲毛嘴巴最脏,夏红缨抡著竹扫帚专打他一个,“我丈夫哪是你们这种货色想见就能见的?你们算个什么东西!长著张人脸说不出人话的狗东西!” 打了四五下,扫帚被梁辉一把抓住。 男女力气终究有差异,夏红缨再挥打不动。 “臭娘们!”捲毛从地上爬起来,额头上鼓著个包,一脸狠戾就要来打夏红缨。 梁辉拦住了他:“赖毛!干什么呢?” 捲毛还挺听梁辉的,深呼吸一口气,指著夏红缨:“臭娘们,你今天最好听我们辉哥的,他让你干什么你就干!要不然,老子非收拾你不可!” 其他几个也围了上来,虎视眈眈地盯著夏红缨。 夏红缨用力抢夺扫帚,却抢不动。 反被梁辉用力一抽,將扫帚抢了去,扔得远远的。 然后一步步朝她走来。 夏红缨死死盯著他,正想要不要进麵馆去抢把刀出来,突然,街边传来一声暴喝:“你们干什么呢!” 声音很熟悉。 夏红缨往那边看去,顿时如同看到了救星:“霍刚!三叔!” 那边一行十几个石匠往这边路过,其中就有三叔和霍刚。 “夏红缨!”霍刚跑过来,挡在夏红缨面前,手里举著长钢钎:“你们什么人!识相的都给我滚!” 梁辉挑眉,上下打量霍刚,语气轻蔑:“这就是你丈夫?一个石匠?” 霍刚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拿著钢钎往前走了几步:“滚不滚!” 三叔也带著他的几个徒弟过来了,手里都拿著打石头的工具,重铁锤,长短钢钎,粗麻绳、长棒子之类的,且一个个的看著都很有力气的样子。 石匠是个技术活,更是个力气活,三叔的徒弟都身强力壮。 梁辉见势是占不到什么便宜了,点点头,说:“行!咱们走著瞧!” 他又似笑非笑地看向夏红缨:“夏红缨,你欠我的冰棍,早晚要还!” 说完,他招呼他的兄弟,骑上摩托车,招摇过市地开走了。 “摩托?”三叔说,“这东西城里都不常见,他们是谁啊红缨?” 夏红缨说:“不知道哪里来的混混。三叔,霍刚,今天太谢谢你们了!如果不是你们,我可能会吃大亏。” 夏红缨没提梁辉,因为一提起来就会让人联想到他以前纠缠过她。 有些心眼儿不好的,还不知道怎么编排她。 “你不认识他们?”霍刚问。 夏红缨:“不认识。” “哼!”霍刚突然冷哼了一声。 夏红缨看向他,他转过头去,不与她对视。 霍三叔问:“你们不是去培训技术了吗?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夏红缨说:“我去了趟幼儿园,正准备去吃点儿饭,就遇到了他们。三叔,你们去哪儿?” 三叔说:“接了个活儿,到水桶坝那边去干活。” 夏红缨说:“去那边啊?正好跟我顺路!我跟你们一块儿走吧,免得待会儿又遇到他们。” 她没进麵馆吃麵,而是买了几个包子,拿著边走边吃,跟他们一起往吴山茶园走去。 霍刚故意落到最后跟她走在一起,又问了一句:“你真的不认识他们?” 夏红缨奇怪地看向他:“怎么?” “那是梁辉。”霍刚说,“你上初中的时候,他就一直在追求你,你跟我说你不认识他?” 夏红缨诧异地问:“你怎么知道?” 霍刚:“我也上过初中。” 夏红缨:“……你不是跟霍南勛同级?那梁辉成天纠缠我的时候,你应该已经去镇上上高中去了呀!” 霍刚沉默片刻,说:“上高中去了,就不能回初中?” 夏红缨:“那你怎么认识他的?” 霍刚:“正好碰到他在追求你。” 夏红缨:“……就是因为这个,我担心说认识他的话,会被人说閒话。” 霍刚冷笑:“心里没有鬼的人,是不会担心这个担心那的。” 夏红缨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心里有鬼吗?” 第83章 拧螺丝 霍刚:“他那次把你推下河,进了派出所以后,他爹妈就把他弄城里去了。我知道你跟他没什么关係,而且我也知道,你看不上他。” 夏红缨:“你既然都知道,还说我心里有鬼?” 霍刚:“你看不上他,自然有看得上的人。” 夏红缨:“你到底什么意思?说明白。阴阳怪气的,我也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霍刚却闭嘴不说了。 “霍刚!你说呀!”夏红缨说:“你成日里对我阴阳怪气,我偏偏不知道为什么!让你说明白你又不说!” 霍刚:“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有些事情,你以为你做得很隱秘,其实该知道的都知道。” 夏红缨深呼吸:“我、到、底、做、了、什、么?!” 霍刚加快脚步,跑前头去了。 夏红缨气得差点被包子噎著。 …… 傍晚回去,夏红缨又遇到了梁辉。 这次只有他一个人。 骑著他的摩托车,在街上溜达,看到夏红缨,他按了两声喇叭。 夏红缨只当没听到。 好在他们一行人人数不少,梁辉没有再过来找她麻烦。 …… “小霍,你今天晚上又加班?”魏大勇问埋头画图纸的霍南勛。 霍南勛回答:“是啊师父,您今天晚上怎么这么晚还没走?” “我也有点事。”魏大勇看看霍南勛旁边的燕燕,笑著说:“这女娃儿倒是乖,不哭不闹的。” 霍南勛微笑:“是啊,给她一本画册,她能看一个晚上。” “不过你老这样也不是个事儿。”魏大勇说:“带孩子来办公室,不合规定。” 霍南勛说:“我跟厂长说过了。” 魏大勇脸上的笑容淡了淡:“厂长是看在我的面子。但是我的面子也不能总拿来用,你说是吧?” 霍南勛沉默片刻,说:“明天我想別的办法。” 魏大勇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的意思是,你最好让你爱人过来住,这样不是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霍南勛说:“她忙家里的事,暂时过不来。” “农村种地种茶,又忙又累,挣不了几个钱。”魏大勇说,“今天我跟你爱人也说了,你们好好考虑一下,早点搬家过来。” 霍南勛有些诧异:“今天?您见到她了?” 魏大勇:“见到了呀!今天中午,她去幼儿园看孩子,出来正好遇到。” 霍南勛问燕燕:“燕燕!你妈妈中午去看你了?” 燕燕摇头:“我中午没有见到妈妈呀?” “哦,她跟我说,没见著。”魏大勇说,“那会儿孩子们都在屋里吃饭。” 霍南勛沉默著,不知道在想什么。 “好好想想搬家的事吧。”魏大勇说,“农村那点地和你的工作,孰轻孰重,想来你们心里也有数。还是得让你爱人儘快过来管好后勤,要不然你这又当爹又当妈,怎么忙得过来?” 霍南勛:“知道了师父。” 魏大勇又逗著燕燕说了会话,离开了。 ...... 这天晚上,霍南勛还是没回来。 夏红缨从希望等到失望。 忙著的时候还好,就自己一个人吃饭睡觉的时候,就非常想燕燕。 羞耻的是,跟燕燕相比,她居然更想霍南勛……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著,她又想起今天魏大勇说的话,有很多女同事爭著帮他照顾孩子…...她脑海里想像著那场景,突然锤了一下床。 这时,外头传来敲门声。 “谁啊?”夏红缨问。 “我。”居然是霍南勛的声音。 夏红缨眼前一亮,飞跑过去开了门,就见霍南勛带著一身星光夜色站在门口,背上背著燕燕。 夏红缨又开心又心疼:“你怎么这么晚回来了?” 广播里报时,已经过十点了。 霍南勛没说话,进屋轻轻地把已经睡著的燕燕放到床上。 燕燕却醒了过来,睡眼惺忪地看著眼前的情形,发现自己回家了,妈妈就在眼前,突然就眼眶一红,冲她伸手:“妈妈!” “宝贝燕燕!”夏红缨上床,俯身抱住她,“好几天没回来,妈妈好想你啊!” “妈妈~~”燕燕贴在她怀里,瘪著小嘴,几天见不到妈妈的委屈都化作眼泪,哭得停不下来。 夏红缨好一顿哄,她才不哭了,小手却一直紧紧抓著她的衣服不放。 夏红缨躺在燕燕身边,一边安抚地抚摸著燕燕的小脑袋,一边问找衣服换洗的霍南勛,问:“今天怎么回来了?” 霍南勛淡淡说:“听师父说,你去看燕燕了,你应该是想她了,我就带她回来一趟。” 说完,他拿著衣服去后头洗漱。 夏红缨透过蚊帐看他,不知道她是不是错觉,总感觉他的语气很冷淡,背影也非常有疏离感。 等他洗漱好了上床,夏红缨又问他:“你在你们厂里是做什么的?怎么会忙得连午饭都没时间吃?” 霍南勛看向她:“午饭没吃?” 夏红缨:“我今天中午本来想找你吃饭,在你单位门口遇到上次见过那个李美兰。她说你忙得顾不上吃饭,她帮你打饭回去。” 霍南勛皱眉。 李美兰没告诉他。 夏红缨又问:“啊?你做什么的?比你师父还忙?” 霍南勛沉默片刻,说:“造枪炮。” 夏红缨:“我知道,我是说,具体工作是做什么的?比如,拧螺丝,或是操控工具机什么的?” 霍南勛:“拧螺丝?” 夏红缨点头,眨巴著一双好奇的大眼睛望著他。 霍南勛躺著跟她对视:“如果是吴兴民进了301,你觉得他会做什么工作?” “他进301?”夏红缨想了想,说:“他那么聪明的脑子,如果他学了相关的专业,肯定是做那种高精尖技术,或是高管类的。” 霍南勛突然笑了一下,深呼吸,转身背对著她。 又过了一会,伸手出蚊帐,把灯关了。 夏红缨问:“我问你是做什么的,你扯吴兴民做什么?你还没回答我呢?” 霍南勛:“拧螺丝。” 夏红缨:“那肯定很累吧?” “嗯。睡吧。”霍南勛说,“明天还得拧一天呢。” 夏红缨还有好多话想跟他说。 想跟他解释那天她拿菜刀杀了黄菜鸡的事,卢清悠跟他告了状,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误会她。 还有那天他去吴山茶园找她的事,她想跟他说,从那天以后,大家都很羡慕她,有个这么帅气体贴的丈夫。 她还想跟他说,今天在街上遇到梁辉那帮流氓的事。 她憋了一肚子话,想跟自己丈夫倾诉。 最好是躺他怀里倾诉。 但是看过去,只能看到他的清俊的后脑勺和宽阔精壮的后背。 一肚子话,生生被憋了回去。 夏红缨惆悵地睡了。 第二天一早,她起来做了早饭。 霍南勛也起得早,挑了水,又出去扯了一背猪草回来。 九只猪每天都要吃掉两大背篓猪草,他能帮忙,给夏红缨减轻了不少负担。 黄菜一起床就发现了她儿子。 憋了好几天的委屈突然就释放了,她一个箭步衝过来就告状:“勛子!你可算回来了!夏红缨那个疯婆娘,她要拿刀杀我!” 第84章 她砍你哪儿了? 霍南勛问她:“她砍你哪儿了?” 黄菜:“她……要不是我跑得快,你妈的命都没了! 她这个杀千刀的!她追不到我,就杀了我的抱蛋鸡! 我那一窝的蛋,孵到一半给凉透了! 我捨不得扔,拿来煮著吃,里头的小鸡儿都成型了!我的心痛的哟......” 霍南勛看她捶胸顿足的样子,说:“小鸡成型了也可以吃,在外地,那叫毛蛋,还卖得挺贵的。” “什么玩意儿!我是在跟你说蛋能不能吃的问题吗?”黄菜咆哮,“我在跟你说,你媳妇儿,她、要、杀、你、亲、妈!” 霍南勛问:“妈,就你这小身板,跑不过她也打不过她,她要真想杀你,你还能站在这跟我喊?” “你!她杀了我的抱蛋鸡总没错吧!”黄菜没好气地说。 霍南勛:“鸡呢?” 黄菜:“当然是吃了!我还能扔了啊?” 霍南勛:“谁吃了?” “……我和你爸吃了唄!”她没说她还给老大家端了一碗,给她大孙子吃。 霍南勛:“鸡你们吃了,蛋你们也吃了,所以你其实也没什么损失。等下次再抱一窝就是了。” 黄菜怒目圆睁,手指颤抖地指著他:“听听你说的什么混帐话? 霍南勛啊霍南勛!你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儿子? 一点不向著自家人,尽向著外人! 早知道当初生下你,直接放尿桶里浸死算了!省得长大了尽来气老娘!” 夏红缨听不下去了,出门去问她:“妈,你一个劲说我杀了你的鸡,你怎么不说,我为什么杀了你的鸡?” 黄菜:“为什么?你还有脸提?一大早把我猪给放了,还杀了我的鸡,你还有理了?” “我没放你的猪!”夏红缨说:“正好今天霍南勛在,我们好好分辩分辩。霍南勛,你告诉你妈,我那天早上起来过吗?” 霍南勛跟黄菜说:“妈,我可以作证,红缨那天早上没起来过。你的猪跑了,跟她没有任何关係。更何况,我不是帮你赶进圈里了吗?你还闹什么?” 黄菜:“她起没起来过,你睡著了你能知道?” 霍南勛:“能。” “能什么能!”黄菜说:“人家清悠亲眼看到的!不信我把人喊过来!” 她撒开大嗓门儿,往隔壁唐婶子家喊:“清悠!清悠啊!” 卢清悠从屋里出来:“啊?大娘,什么事啊?” 黄菜说:“你说,那天早上,你是不是看到了夏红缨放走了我的猪?” 卢清悠一脸为难地看了眼霍南勛,说:“大娘,这都过去好几天的事儿了,你就別提了吧。您先放走了红缨嫂子养的猪,的確是您不对呀!就算红缨嫂子要报復你,那也是可以理解的。” “理解个屁!”黄菜一脸蛮横,“我是婆婆,她是儿媳。就算我对她做了什么,她也不能反过来报復我!” 夏红缨横了她一眼:“呵。你看我能不能。” 黄菜顿时被死鸡砸了一身血的恐惧支配,心里发毛,直往霍南勛后头躲:“你看她那眼神儿,跟刀子似的!她拿菜刀追著我跑的时候,额的娘欸,跟个煞星似的! 你再看人家清悠,斯斯文文的,一看就是个有文化,懂事理,又温柔善良的女人。 清悠绝对不会撒谎!她说看到夏红缨放跑我的猪,你还不信?” “大娘。”卢清悠说:“我没看到红缨嫂子放跑你的猪。我是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看到一个人往猪圈那边去,背影有点像红缨嫂子。红缨嫂子,那天我也是这么说的,对吧?” 夏红缨眼神冰冷:“是,你那天也是这么说的。卢医生,你近视了吗?近视就戴个眼镜,別没看清楚就胡说,引起別人的家庭矛盾。” 卢清悠最擅长用似是而非的话达到自己的目的。 以前不管在她爸家里,还是在同学中间,她总能屡屡得逞。 她真是討厌死夏红缨这种直来直去的人。 卢清悠眼底闪过一丝恼色:“红缨嫂子,我那天早上看到的那个背影,真的很像你。我没撒谎,勛哥,你相信我吗?” 霍南勛说:“红缨那天早上没起来。你看错了。” 卢清悠:“那有不有可能,是她起来过,你睡著了不知道呢?” “就是就是!我也这么说呢!”黄菜说,“你看你爸,我哪天早上起来做饭他醒过?就知道起床吃现成的!” 霍南勛看了一眼皱著眉头习惯性沉默的霍老爷子,说:“我敢打赌,他十次有八次都知道。就是假装没醒,不想起床帮忙而已。” 霍老爷子抽菸的动作顿了顿,狠狠瞪了他一眼,提起烟杆进屋里去了。 “勛哥,我觉得你有点武断了。”卢清悠依然试图说服他,“你又不是大叔,你怎么知道他醒没醒?反正我相信自己没看错。那个背影,真的很像红缨嫂子。” 霍南勛语气渐冷:“即便她真的去了那边,你既然没看到她放猪,跟我妈说什么?” 卢清悠:“这不大娘在问是谁放了她的猪,我就是提供了一点线索。” “我说过,別掺和我家的事。”霍南勛眼里有种冰冷的怀疑,“你是故意的吗?” 卢清悠有些慌了,神色带著几分伤心:“勛哥,我就是实话实说而已!我生活在这霍家院子里,也是这里的一份子,我就不能说句实话了?” 她眼眶一红:“你生气我也要说,自我来了这里,大娘对我特別好,我跟大娘合得来!我就愿意帮她!你要是嫌我,我……我也没法走了,我工作都调动过来了!” 她哽咽地转过身去,委屈得不行的样子。 黄菜一拳头砸在霍南勛身上:“你看看你!把清悠都气哭了!人家对咱们家掏心掏肺的,你怎么能这么对她!” 她把霍南勛往卢清悠那里拉:“快去哄哄!” “行了妈。”霍南勛烦躁地挣开她,“我再跟你说一遍,那天红缨早上没起来过,你的猪不是她放的,別再闹腾了。燕燕七点半上幼儿园,我去吃点饭就走了。” “你走什么走!”黄菜死死拉住他,“燕燕一个女娃娃,上幼儿园有个屁用!你都把清悠惹哭了,你还要走?赶紧先去哄人!” “大娘。”卢清悠囊著鼻子说,“我没事的,你快让勛哥吃饭吧,燕燕上学最重要。” 黄菜一脸的心疼:“你真是懂事哦!不像夏红缨,自私自利,心肠歹毒,成天挑唆我儿子来对付我!” 夏红缨“呵”了一声,转身进了屋。 第85章 她就枕在我胳膊上,头靠在我怀里睡的 霍南勛跟进去,没说话,盛饭吃。 夏红缨说:“我那天早上,真的没起过床!我一直熟睡,连你什么时候走的我都不知道。” 霍南勛回答:“我当然知道。” 他是个军人,早就养成了极为警惕而敏锐的习惯,即便他们各睡一个床,夏红缨起过夜,他也一定知道。 更何况,那天晚上……她是枕著他的胳膊,脸贴在他赤裸的胸口睡的。 因著他素了整整四年,一时有些没控制住,要得狠了,她睡得非常沉,连他起床她都不知道。 “可你妈非听信卢清悠的话,跟我说,以后天天把我们家猪放出来!我头一天晚上找猪找得满肚子火,还四处欠下人情。她还那样说,我一时火大——” “红缨,你不用跟我解释。”霍南勛打断她说,“我即便没亲见,也能猜到。” 夏红缨:“你怪我吗?” 霍南勛沉默片刻,却问:“你还是不愿意搬去宿舍住,是吗?” 夏红缨:“我都已经承包了茶园!三年后,每年要给村里交500块的!怎么可能去?” 霍南勛:“如果钱的事你不用担心呢? 茶园可以转包出去,鸡鸭猪可以卖了,地可以荒著或者给別人种,只要你的心在我和燕燕身上,这些都不是问题。 去宿舍住,我爸妈,大哥大嫂他们都鞭长莫及,不会再成天闹个鸡飞狗跳。” 夏红缨看著他半晌,摇头。 霍南勛突然笑了一下:“你就这么爱茶园?这么舍不下他?” 夏红缨:“我之前也跟你说过,我不愿意閒著——” “行了。不用再说,我得走了。”霍南勛只吃了半碗饭,丟下碗起身出去了,看著情绪很不好。 夏红缨愣了一会,跟出去,见他正在换工作服。 紧绷的肌肉显露出疏离,刚毅的轮廓透著一股冷冽。 还有,短短几天不见,似乎瘦了点,脸上的轮廓更加刚硬了,给人一种非常难以接近的感觉。 “你怎么吃那么点?”夏红缨问他,“是哪里不舒服吗?” 他平时起码两碗饭起步。 霍南勛好一会才回答,语气淡淡的:“没有。” “你是在生我的气吗?”夏红缨又问。 他昨晚就不对劲了。 霍南勛没说话。 那就是默认了。 夏红缨:“因为什么?” 他依然不说话。 “你在怪我拿菜刀嚇唬你妈?”夏红缨问,“我那天的確是被她气狠了,我——” “我知道。”霍南勛打断她,“我没生气。” 夏红缨:“那你怎么了?” 霍南勛穿好衣服,从她身边擦肩而过,进去催燕燕快些吃,然后带著她走了。 卢清悠追著出了门,喊了声“勛哥!等等我!”,跟著他一起走了。 夏红缨站在廊檐下,望著他们离开的背影,眼神一点点黯淡。 他嘴里说没生气,可这个样子,分明就是在生气啊! 毕竟,人家是亲母子。 但是,她不后悔。 要是再来一次,她还那样干。 “哼哼。”小黑从柴火堆里钻出来,蹲在她旁边,看看她,又看看离开的路,哼哼了两声。 夏红缨看了它一眼:“做一头猪也挺好的,无忧无虑,饭来张口。” …… “勛哥!”卢清悠追著霍南勛走,“是不是红缨嫂子跟你说了我什么?你为什么那样说我?” 霍南勛皱眉:“没有。” 卢清悠:“她从一开始就不喜欢我,总是误会我打压我,她到底是为什么!我妨碍她什么了吗?” 霍南勛脚步一顿,回头问她:“她哪里误会你了?” “从一开始就这样啊!”卢清悠理直气壮地说:“她总是从我不经意的话里抠字眼,然后无限放大,用来攻击我! 我只是个普通人,做不到说话做事滴水不漏。 她老这样,我都不敢跟她说话了,我都要神经衰弱了!” 霍南勛语气不容置喙:“別的事情不提,就你说你在猪圈那边看到过她,就绝不可能。 我们院子里,也没有人跟她背影相像的。 这就足以证明,你在说谎。 你还特地去我单位找我说这件事,清悠,你把我当傻子?” 卢清悠不服:“『绝不可能』?你凭什么这么绝对呢?虽然你是特种兵出身,但你也是人,你也会睡著!” 霍南勛:“那天晚上,我是搂著她睡的。” 卢清悠的表情驀然凝固:“……什么?” 霍南勛清清楚楚地说:“她就枕在我胳膊上,头靠在我怀里睡的。別说起床,她就是动一下手指头我也能知道。你哄哄我妈可以,还想骗我?” 卢清悠眼神恍惚了一下:“你……” 霍南勛毫不留情,继续往前走,卢清悠好一会才跟上去。 但霍南勛越走越快,她跟不上了。 …… 霍南勛就回来了这一次,后面直到放农忙假,时间到了阳历的八月下旬,他才再次回家来。 那时候,夏红缨他们的培训也已经接近尾声,只剩明天最后一天了。 夏红缨傍晚到家的时候,发现燕燕正在廊檐下跟小黑猪玩。 “燕燕!”夏红缨惊喜地喊她,“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妈妈!”燕燕扑过来,跟她抱在一起,“我和爸爸中午就回来了。” “爸爸呢?”夏红缨往屋里看。 燕燕指向屋里:“煮饭呢!” 夏红缨抱著她就要进屋,燕燕却挣扎著下来,说要继续跟小黑猪玩。 “妈妈,这是我们家的小猪吗?”燕燕问,“它好好玩呀!躺这儿让我给它挠痒痒,我不挠,它还拿前脚来刨我的手!你看!” 果然,她一过去,小黑猪就躺那,把肚皮露给她,让她挠。 这猪平时也这样,夏红缨见怪不怪了,笑道:“那你跟它玩会吧,我进去帮你爸煮饭。” 进了灶房,果然见霍南勛在烧火煮饭。 高大的身躯坐在灶前,正在往里送柴火。 有他在,灶房顿时显得拥挤而热闹起来,不再跟过去几天似的,冷冷清清的。 夏红缨眼睛亮亮的:“怎么这么早回来了?放假了吗?” 霍南勛:“嗯。明天周日,加上下周一整周,一共八天假。” “咱家一共不到两亩田,咱们两个人的话,三四天就收完了。”夏红缨说,“八天足够足够的。” 霍南勛:“嗯。” “明天是周末,燕燕明天不上学吧?”夏红缨又问。 霍南勛说:“我已经跟幼儿园老师说了,下周不去了,等小班开学,直接去上小班。” 夏红缨:“好。我明天再有半天也结束了。明天中午吃完饭,我们也开始下田收稻子吧!” 今天回来的路上,已经有不少人家开始收稻子了。 霍南勛看了她一眼,见她兴高采烈的,嘴角勾了勾,“嗯”了一声。 夏红缨到他身边坐下,问:“那天卢清悠追著你走了,她跟你说什么了?” 第86章 苹果 霍南勛说:“就掰扯那件事,被我驳回去了。” 夏红缨又问:“这么多天了,你消气了吗?” 霍南勛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夏红缨:“你妈太气人了!我真的就是嚇唬嚇唬她,还能真砍人不成?那不得坐牢吗?我才没那么傻。” 霍南勛沉默片刻,突然笑了一下:“夏红缨,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夏红缨:“啊?什么?” 霍南勛深呼吸,正要说话,燕燕突然跑进来,手里捧著个大苹果,开心地说:“妈妈!你包里有苹果欸!” “咦?你认识苹果啊?”夏红缨问。 云川物產丰富,有樱桃、桃子、李子、枇杷、梨、桔子、柚子等水果,但不產苹果。 这个时候的乡镇街道上,还没有外地水果的身影,不仅是燕燕,夏红缨自己都没吃过苹果,她还以为燕燕根本不认识苹果呢。 燕燕说:“张奶奶家里有,她给我吃过。” 夏红缨:“张奶奶?” 霍南勛说:“张校长。我不方便把燕燕带去办公室,这几天下课以后,我就把她送去了张校长家。” “啊?那怎么好意思?”夏红缨万分过意不去,“等农忙过去,我给他们家送些东西吧!” 霍南勛:“也行。” “妈妈,我要吃我要吃!帮我洗一洗!”燕燕蹦著跳著要吃苹果。 夏红缨就拿过去给她洗了,她抱著大大的苹果咬了一口,顿时甜得眼睛眯成小月牙:“好好吃啊!” 夏红缨笑著揉揉她的小脑袋:“妈妈还从来没吃过呢,给妈妈尝一口。” 燕燕把苹果给夏红缨咬了一口,一股极致的清甜在嘴里蔓延开来,夏红缨被它的味道震撼了几秒,说:“真好吃啊!燕燕,也给爸爸尝尝。” 燕燕又跑到霍南勛身边,踮著脚把苹果递到霍南勛嘴边:“爸爸吃。” 霍南勛却转过头问夏红缨:“苹果哪来的?” “吴兴民给我的。”夏红缨说,“他进了一趟城,说是专门给燕燕买的,一共六个大苹果呢!” 燕燕在旁边问:“是舅舅给燕燕买的?” 夏红缨:“嗯。” 燕燕满眼都是天真的欢喜:“舅舅真好,每次都给燕燕好吃的!” 夏红缨笑:“你个小馋猫。太好吃了,给妈妈再吃一口。” 燕燕又递给夏红缨吃,母女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吃得正欢,突然,“砰!”地一声,把娘俩个都嚇了一跳。 灶有一前一后两个灶孔,霍南勛把鼎锅从前头提到后头,不知道是手滑还是怎地,锅重重地落在灶上,发出响声。 “你小心点。”夏红缨说,“別把灶台砸裂了。” “吴兴民『特地』给燕燕买苹果?”霍南勛转身就问她,眼神语气都很冷。 夏红缨:“我教了他煮药膳,他妈的咳嗽好了很多,特地买了苹果谢我的。” 霍南勛阴沉著脸:“那以前呢?怎么还『每次』?” 夏红缨:“以前也就买封饼乾,买根甘蔗之类的。他是我老同学嘛,很正常啊!” 霍南勛:“很、正、常?” “不正常吗?”夏红缨说:“我朋友杨琴,还有陈浩现在也是,见了燕燕都会给她点零嘴,哄小孩嘛!” 霍南勛没说话,浑身瀰漫低压。 夏红缨瞅著他:“怎么了?该不会又有什么人在你那里嚼舌根,造谣我跟吴兴民吧?” 霍南勛不回答,转身端锅上灶,准备炒菜。 夏红缨皱眉:“又是卢清悠?” “別什么事都扯她!”霍南勛语气不好,浑身低压。 夏红缨:“……行行行!她是你好兄弟的遗孀,我该把她当祖宗供著,不该说她半句不是!” 见他这么维护她,夏红缨也有气,起身出去了。 她有个箱子,专门用来存放平时自製或买来的药材。 明天最后一天培训,她装了一包药材,准备给吴兴民带去。 又在本子上详细写了更换药膳的方子和做法。 里头燕燕喊她吃饭,她就进去了。 但两人一人坐一边,都黑著脸。 燕燕看看爸爸,又看看妈妈,问:“爸爸妈妈,燕燕在幼儿园里学会了唱歌,我给你们唱一首歌吧!” 她唱起了《让我们盪起双桨》。 声音极为稚嫩,但吐字清楚,音调很准,竟是完完整整地唱了下来。 夏红缨惊喜得忘了生气,一把捧住她的小脸蛋:“我的小乖乖!你唱得好好听啊!” 燕燕笑得非常开心,又问霍南勛:“爸爸,燕燕唱得好吗?” 霍南勛也冰消雪融一般,点点头,伸手给她夹了一块肉,说:“很好。” “老师也说我唱得好呢!”燕燕开心地说,“老师还让全班的哥哥姐姐都给我鼓掌!” 夏红缨心里比吃了苹果还甜,又连连在她脸上亲了好几下。 饭桌上的气氛好了很多,夏红缨感觉都不生气了,看了对面的霍南勛几眼,说:“你又瘦了,该不会是忙得顿顿都没空吃饭吧?” 霍南勛看了她一眼,半天说:“不至於。” “你们单位的饭挺好吃的,你如果有好好吃饭,不至於瘦了。”夏红缨突然凑近了看他的面色,皱眉说:“你是不是肠胃不好?” 霍南勛:“怎么?你还会给人看病?” 夏红缨放下饭碗,拿过他的手腕来,给他把脉。 霍南勛和燕燕都惊奇地看著她。 夏红缨越把脉,眉头皱得越厉害:“不是肠胃不好,是……胃受过伤?有过胃出血?” 霍南勛眼神微变:“你会把脉?” “我爷教的。”夏红缨说,“我说得对不对?” 霍南勛点头。 “可是,胃怎么会受伤的?”夏红缨纳闷地问他。 霍南勛沉默片刻,说:“不小心吞下了硬物,划伤过。最近的確总隱隱作痛。” 夏红缨:“吞了什么硬物?” 霍南勛:“胶片。” 夏红缨万分不解:“为什么要把胶片吞进肚子里?” 霍南勛说:“情况紧急,为了重要的情报。” 夏红缨不明白:“为了情报,把胶片吞进肚子里?我没听错吧?现在是和平年代,你去当个兵,怎么弄得跟小说里的特工似的?” 霍南勛沉默片刻,说:“演习。” “演习,这么较真啊?” 霍南勛:“嗯。每一次演习,都当真的来对待。等战爭真的来临的时候,才能应对。” 第87章 外面男人的东西就那么好? 夏红缨:“那,胶片怎么弄出来的?” 霍南勛:“强行催吐。喉咙也划伤了。” “这也太危险了!”夏红缨说:“胃与精神情绪息息相关!你这段时间胃疼,应该是跟你高强度的工作有关係。你要放鬆,保持愉快的心情,回头我再帮你调养一下,就没事了。” 霍南勛:“嗯。” 夏红缨:“等会我帮你熬点汤药,保管你喝了,今晚上胃不再疼。” 吃了饭,她帮霍南勛熬了一碗汤药,端给他的时候,就见他在看她刚刚写好的药膳单子。 “这是给吴兴民的?”霍南勛指著单子和药草,问。 夏红缨:“嗯。他妈该换药方了,我怕他记不住,就写了下来。” 霍南勛將那单子丟开,什么都没说,自己上了床。 “先喝了再睡。”夏红缨將汤药递给他。 霍南勛冷冷说:“不用。” 夏红缨:“趁热喝下去,胃就不疼了。” 霍南勛:“我说不用!” 夏红缨一怔:“我熬了半天呢!” 霍南勛:“我让你熬了?” 夏红缨:“……霍南勛,你到底怎么回事?一会好一会坏的,你对我有什么意见,你就说出来!” 霍南勛翻身朝里,假装睡觉。 夏红缨把碗“咚”地一下放在桌子上,转身带燕燕去洗澡。 再去臥室,那碗药还在桌子上放著,都凉透了。 夏红缨皱眉看向霍南勛,他貌似已经睡著。 他在气什么? 药膳单子? 联想到刚刚燕燕吃苹果时他的反应,或者......他在吃吴兴民的醋吗? 夏红缨越想越像那么回事。 第二天,夏红缨他们去了乡政府会议室,吴兴民组织茶农们开了个会,表彰他们圆满完成了培训,鼓励他们用心做好秋茶,说政府会儘快组织招商见面会,为大家的茶叶打开销路。 然后又表彰了两户茶农,一户就是夏红缨,还有一户是马秋叶,她们不仅重视培训,让全体成员都来参加,而且学习过程中也特別认真,会主动问专家许多问题。 中午,吴兴民组织大家去食堂,跟专家一起聚了个餐。 回到村里,已经是下午两点多。 今天天气很好,一路所见,金黄的稻子都沉沉地低垂著头,田里的稀泥也被晒乾了,几乎家家户户都开始收稻子。 水稻是他们的主食,一年到头的口粮。 收割稻子是农民的大事,得抓紧时间打回家晒乾收进粮仓。 过了这几天,按照往年的经验,往往会进入多雨天,不仅田里会积水不好操作,稻子万一晒得不够干,还会发霉坏掉。 霍南勛也已经开工了。 一上午的功夫,霍南勛已经將家门口的两个小田都已经收完,正在把脱粒的稻穀往家里挑。 燕燕赤著脚,挽著裤腿儿,翘著小屁屁,正在田里掏荸薺,小黑猪跟在她身边,拿鼻子帮她拱来拱去。 “妈妈!”燕燕高兴的举著一个圆圆的荸薺,“你看!” “你看看你,脸上都是泥巴。”夏红缨指指浑身是泥的小猪说:“快跟它差不多了。带小手绢儿了吗?妈妈帮你擦一擦。” 燕燕说:“带了,在我衣服兜里。” 夏红缨从她衣服兜里掏出手绢,帮她擦脸。 然后她发现,这根手绢,上面绣著“兴民”两个字。 是那天在吴家庄园博物馆,她一时感动流了泪,吴兴民顺手给她的。 吴家虽然没落了,但他妈妈还是保持著某些习惯,能精致的地方都弄得很精致。 比如这手绢,给他绣上了“兴民”二字,还弄得香喷喷的。 以前上学的时候,他的衣服也永远比其他同学乾净整洁。 刚摆脱饥荒的农村人,最是惜物,好好一根手绢,夏红缨不可能扔了,拿回来洗了以后,放在抽屉里放手绢的地方。 燕燕大约隨便拿了一根,就正好拿到这根。 “兴民?”霍南勛突然出声,嚇了夏红缨一跳。 回头一看,他挑著一担穀子,正好路过她身边。 问这话的时候,他的脸色非常难看。 夏红缨说:“这是吴兴民给我的手绢,我洗了放在抽屉里,被燕燕拿了。” 霍南勛放下肩膀上的担子,劈手夺过,揉成一团,远远扔到了下面田里。 夏红缨:“......你干什么?” “外面男人东西就那么好?”霍南勛神色黑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也往家里拿!” 夏红缨呆呆看著他,愣在那里。 霍南勛挑起穀子就走。 她果然没猜错,这醋劲,都泼她脸上了! “霍南勛!”夏红缨喊他。 霍南勛没理她。 夏红缨:“他是我哥哥!” 虽然她妈三令五申不要跟任何人说,但是都这样了,还是告诉他吧。 只要瞒著妈就好了。 岂料,霍南勛冷笑一声,脸色却更难看了:“呵!哥哥。” 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夏红缨本来也要回家去换了衣服再出来干活,所以直接跟了上去:“霍南勛,你听我说,我跟他——” “不用跟我说你和他的事!”霍南勛打断她,“你们之间的任何事情,我都不想听。” 夏红缨:“……任何事情?我跟他是兄妹的事,你也不想听?” 霍南勛直接用行动回答她,加快脚步,走得飞快。 他挑的是家里最大的那副竹编箩筐,肩上的担子最起码一百五十斤起步,他却步伐飞快且稳健,仿佛那重量不过尔尔。 只肩膀上那紧绷的肌肉,能看出担子的重量。 夏红缨追著他跑了几步,发现唐婶子在院子边上,身边放著打穀子的拌桶、竹篾围席等物,遂有些不好意思地换成了平常的步伐,打招呼问:“唐婶子,您也准备下田收稻子了?” “是啊!”唐婶子有些难为情地说:“红缨,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抬一下拌桶?我刚刚想扛过去,扛到这里脚就打颤了,不敢扛了。” “您可千万別自己扛。”夏红缨说:“上次才扭了腰,別又扭著了。来,我帮你抬。” 拌桶四四方方,像个巨大號的米斗,重量在五十到八十斤,挺沉的。 两人一起抬到了大田里,夏红缨问:“婶子,卢医生会休农忙假吗?霍南勛请了八天的假。” “她?我没听说过。”唐婶子说。“应该不会休吧。她也不会干农活儿,休了也白休。” 夏红缨:“没事,等我们家收完,我们来帮您。您別著急。” 唐婶子感激地说:“每年都多亏你帮忙,我怎么谢你才好哦!” “都是邻居,谢来谢去见外了。”夏红缨说,“你先忙吧,我回去换身长袖衣服好干活。” 唐婶子:“我还得回去一趟拿围席,一块回吧。” “对了,小光呢?”夏红缨问。 “刚刚还在院子里玩儿呢。”唐婶子说,“这孩子特別喜欢闯祸,等会儿我得带他一起去田里。” 大田距离霍家院子大约有三百米左右,沿著蜿蜒的小路回到燕燕那边的时候,就见到霍小光抢了燕燕好不容易从软泥里头掏出来的几个野生荸薺,远远地扔进了下面的稻田,还重重一脚踩在燕燕的脚背上。 他穿著硬底的鞋,燕燕却是赤著脚,顿时疼得“哇”一声痛哭。 “小光!”唐婶子一个箭步衝上去,一把將他拉开,“你这孩子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扔燕燕的东西?还踩她脚?” 第88章 生怕被人抱了去 唐婶子有些急了,力气就使得大了些,霍小光被她拉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他也哭了起来:“霍伯伯也扔了坏女人的东西,我为什么不可以!” 夏红缨气得想给他妈一耳光。 “什么坏女人?!你红缨伯娘是个顶顶好的好女人!”唐婶子吼他,“谁教你说的这种话?是你妈说的吗?” “死老太婆!你抓疼我了!”霍小光死命挣扎。 唐婶子几乎抓不住他,又被他骂死老太婆,一气之下,打了他屁股几下,说:“你这小兔崽子,连奶奶也敢骂?也不知道你那姥姥是怎么教你的,怎么就养成这么副性子?” “呜呜呜!”霍小光被打哭了,对著霍家院子的方向伸手:“妈妈!霍伯伯!” 夏红缨转头一看,卢清悠跟霍南勛一前一后过来了。 “怎么了?”卢清悠三步並作两步走过来,语气不高兴地问,“妈,小光调皮你好好教他就是了,怎么还打他?连他姥姥都编排上了!” “什么叫编排?不是你说的,以前都是他姥姥带的,给宠坏了吗?”唐婶子说:“他抢了人家燕燕的东西给扔掉,还踩她脚!你看看他把燕燕的小脚给踩的!” 夏红缨抱著燕燕,唐婶子把燕燕的脚背拿给卢清悠看。 燕燕可爱的小脚背上,被踩红了一块,脚背骨最高处还破皮渗血了,可见霍小光踩得有多用力。 卢清悠看了一眼霍南勛,见他冷著脸满眼心疼,转头生气地打了他一下,问:“小光!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不是答应妈妈,以后会跟妹妹好好相处吗?” 霍小光被奶奶和妈妈轮番打,怨气满溢,哭著指向夏红缨,吼道:“霍伯伯凶那个坏女人,还扔了她的东西!我为什么不可以!” “啊?什么?”卢清悠一脸诧异,表情底下却是掩都掩饰不住的兴奋,“勛哥,怎么回事啊?你跟嫂子吵架了?” 霍南勛没回答,眼里满是失望的冷意,语气严厉地问霍小光:“小光,我有没有跟你说过,男子汉要保护弱小,而不是欺负弱小?你觉得你做得对吗!” 被他最崇拜的霍伯伯这么严厉地批评,霍小光委屈地包了一包眼泪,嘴巴紧闭,一言不发。 “勛哥,他向来最崇拜你。”卢清悠在旁一脸愧疚地说:“所以什么事情都学你,对不起啊,我替他跟燕燕道歉!” 她拉著燕燕的小手,一脸心疼的模样:“燕燕,对不起啊!是哥哥不好,阿姨回去,一定狠狠地罚哥哥,好不好?” 燕燕把手抽回去,转头將小脸埋在夏红缨怀里。 卢清悠有些訕訕地假笑:“这孩子,都这么久了,还这么认生。嫂子,燕燕的脚破皮了,我那里有酒精,我带她去消消毒吧!” 她伸手要来抱燕燕:“燕燕,阿姨是医生,阿姨带你回去把痛的地方治好,好不好?” 燕燕抱夏红缨抱得更紧了,生怕被人抱了去。 卢清悠:“燕燕乖,来阿姨抱。你的脚脚受伤了,不能赤脚到处跑了,阿姨那里还有漂亮的鞋子,给你穿好不好?” “不用了。”夏红缨一直静静看著她表演,此时开口:“燕燕的伤,没伤筋没动骨,不打紧。要紧的,是小光。” 卢清悠眼神不善地看向她:“小光怎么了?” 夏红缨问霍小光:“小光,你是因为崇拜你霍伯伯,所以有样学样,那样对燕燕的,对吗?” 霍小光用敌视的眼神看著夏红缨,哭意尚在,一抽一抽地,不说话。 夏红缨:“所以,你霍伯伯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对吧?” 他还是不说。 “红缨嫂子,他向来这样!”卢清悠替他说。“別说小孩,就是我们大人,也会无意间模仿自己的偶像呢!” 夏红缨追问:“小光,是你妈妈说的那样吗?” 他只不吭声。 “小光!红缨伯娘问你话呢!”唐婶子吼他,“別这么没礼貌!” 卢清悠把手放在霍小光的肩膀上:“小光,你告诉红缨伯娘,就是这样的。” “就是这样的!”霍小光冲夏红缨喊。 夏红缨:“那,如果现在,霍伯伯打你妈妈一顿,你也会学他打你妈妈吗?” 霍小光瞪大眼睛:“你这个坏女人!霍伯伯只打坏人,才不会打我妈妈呢!” 夏红缨点点头,看向卢清悠:“卢医生,你看,小光年纪虽小,却也懂得辨別善恶呢!他不但懂,他还嫉恶如仇呢!” 卢清悠脸色微变,正要说话,夏红缨一语问到关键处:“所以小光,你不是在欺负弱小,你是在打坏人,对吗?” 霍小光究竟是个小孩,所有人都指责他的时候,只有夏红缨说出了他的心思和委屈,他顿时嘴巴一瘪,哭喊道:“霍伯伯,她和燕燕都是坏人!霍伯伯你快把她们赶走吧!” 霍南勛脸色难看地掠了卢清悠一眼,虽没明说,但是,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这些话,只可能是卢清悠教的。 卢清悠被霍南勛这一眼看得脑袋嗡嗡响,重重一巴掌锤在霍小光背上,疾言厉色地吼他:“小光,你胡说八道什么!妈妈平时怎么教你的!” 这一下,夏红缨在旁看著都觉得痛。 霍小光也怪,被他妈锤了,反倒没有哭出声,死死咬著下唇,只流眼泪不说话。 “卢医生,我曾经看过一本书上说,三到六岁,是孩子成长的关键期。”夏红缨说:“你还是多教他些好的吧!別把孩子养歪了。我只可惜了霍磊。” 卢清悠的脸色涨得通红,捏著拳:“你什么意思啊?你的意思是我教小光说你们两个是坏人?我怎么可能这样教他!小光你说!妈妈有这样教过你吗?” 她紧紧拽著霍小光的手腕,因为拽得太紧,他那暄软的胖手腕上,肉都挤得发白了。 “你说!妈妈有教过你吗?”卢清悠恨声问。 霍小光:“没有!” 卢清悠:“那你为什么说她们是坏人?” “因为她们抢走了霍伯伯!”霍小光指著夏红缨:“她还老欺负我妈妈!” “勛哥!你听到了吗?”卢清悠冷笑,“小孩子是不会撒谎的!” 第89章 看霍南勛看出神了 霍南勛没回答她,只跟霍小光说:“小光,你听不听霍伯伯的话?” 霍小光点头。 “那霍伯伯今天告诉你,红缨伯娘是我的妻子,燕燕是我的孩子。她们都是霍伯伯最亲的家人,不是坏人。”霍南勛说,“你明白吗?” 霍小光感觉手腕又紧了,连忙点头:“明白了!” 霍南勛:“以后不可以再这样。你要再敢伤害燕燕,霍伯伯不会原谅你。” “我不会了!”霍小光急忙拉著霍南勛的手:“霍伯伯,我以后真的不会了!” 霍南勛点点头,丟开霍小光的手,说:“行了,红缨,你带燕燕回去穿双鞋,別让伤口碰到水。唐婶子,你们都忙去吧。” 说完,他挑起空担,继续挑稻子去了。 …… “啪!”地一巴掌,声音非常响,把卢清悠的脸打得歪向了一边。 “妈妈!”霍小光满眼恐惧地伸手去拉她的胳膊,“你別打了!” “你今天说错了话!妈妈之前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了!”卢清悠又打了她自己一巴掌,“啪!”地一声,声音响亮。 “妈妈,我错了!”霍小光的表情极为难过,“我知道错了!你別打你自己!” 卢清悠蹲下跟他平视,眼里满是偏执与恨意:“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当著你霍伯伯的面,要装得很喜欢燕燕。你答应过妈妈,为什么今天又这样?” 霍小光说:“我看到霍伯伯对那个坏女人很凶,我以为霍伯伯已经知道她们是坏人了,所以我才打她的!” 卢清悠:“他还不知道!如果他知道了,妈妈会告诉你的! 妈妈没跟你说之前,你不要再对燕燕动手。 就算没有大人在旁边也不行,因为她会告状!” 霍小光咬牙切齿:“真可恶!就知道告状!” 卢清悠:“在霍伯伯面前,你要装得很喜欢燕燕,这样霍伯伯才会觉得你是一个爱护妹妹的好孩子。霍伯伯最喜欢爱护妹妹的好孩子了!” 霍小光满脸抗拒:“可是我不喜欢燕燕,我討厌她。” 卢清悠:“咱们是装的嘛!我也不喜欢她呀!” 霍小光小小的眉头皱在一起:“妈妈,只要听你的话,霍伯伯就能做我的爸爸,永远跟我们在一起吗?” 卢清悠:“对!” …… 夏红缨回家去,把燕燕洗乾净了,给她穿上了一双长筒的雨靴。 孩子还小,不可能把她一个人扔在家里,只有带在身边,跟他们一起下田去。 田里有的地方是乾的,有的地方稍软,尤其是大田里,有一片地势低洼处,每年都会积水。 夏红缨又给燕燕拿了小桶和捞鱼用的小网兜,带她去了田里。 田里养过鱼,那些水洼里,通常都有不少小鱼,可以让她捞著玩。 霍南勛已经把拌桶扛到了大田里。 这块大田,占地三亩多,分別为4户人家所有。 霍南勛和夏红缨占六分地,唐婶子家占两分,二大爷家也是占五六分地,其他的都是霍英彪家的。 这块田,是霍英彪家的主要水稻田。 夏红缨过去的时候,就见他们一家四口都已经在田里了。 霍飞老老实实地割著稻子。 霍宝珍一会儿手疼,一会儿肚子疼,样百出不想干活,被吴莲英一顿臭骂。 霍英彪抡起稻穀,往脱粒的架子上反覆摔打。 割稻子、脱粒、往家里挑、在院坝里晒、用风车吹去稻屑、搬入粮仓,这些过程中,脱粒是最费劲的,没点力气,很难把稻穀从谷穗上摔打下来。 霍英彪打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头上掉了许多稻草屑,看著非常辛苦。 夏红缨看到他,就想起了“汗滴禾下土,粒粒皆辛苦”的诗句。 再看霍南勛,又是另外一番光景。 他挥舞著一大束沉甸甸的稻穀,以一种流畅而有力的动作拍打脱粒。 阳光照耀下,仅著一件简单背心的他,裸露在外的手臂肌肉线条分明,散发著一种荷尔蒙爆棚的力量美感。 同样一束稻子,霍英彪要摔打很多下才能完全脱粒,他却只几下,金黄的稻粒便如同细雨般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 且他的动作,莫名还给人几分隨性与不羈的感觉,与勃勃生机的稻田相得益彰,充满了质朴而动人的魅力。 “看什么?”霍南勛偏头问她,“还不去割稻子?” 居然看他看出神了......夏红缨有些窘迫地醒过神来,去割稻子。 本想跟他说吴兴民的事,但是大田里人多,尤其是吴连英那个大嘴巴且坏心眼儿的在,夏红缨不想被她听了去,就想著晚上再跟他说。 卢清悠带著霍小光也来帮唐婶子。 霍小光一来,就拿了两颗递到燕燕面前,说:“给你!” 燕燕没接,跑到夏红缨身边去,用防备的小眼神瞄著霍小光。 霍小光则跑到霍南勛身边,叫道:“霍伯伯!” 霍南勛停下动作:“怎么了?” 霍小光:“我给燕燕,她不要!” 霍南勛说:“她可能不想吃,你自己吃吧。” 霍小光:“霍伯伯,我以后不会再打她了,你別生我的气。” 霍南勛看著霍小光那与霍磊相似的眉眼,心里终究一软,说:“知错就改,就还是好孩子。你马上就要上幼儿园了,幼儿园里有很多的小朋友,不管是比你大的还是比你小的,都要团结友爱,不能欺负人打人。这样老师和妈妈才会喜欢你。” 霍小光:“好。” 霍南勛微笑:“走远一些玩吧,稻屑飞到身上又痒又痛。” 霍小光就走远了些,看了一圈儿,看到燕燕拿著她的小网兜,蹲在一个水洼旁边捞鱼。 霍小光眼前一亮,过去一看,那个小水洼里,居然有很多大大小小的鱼。 大的有手掌长,小的还是小鱼苗。 他欢呼一声,伸手就去抓大鱼,但哪里抓得住? 霍小光伸手就把燕燕手里的网给抢了去,动作笨拙地去捞鱼。 “那是我的。”燕燕站起来说,“还给我。” “我就用一下,一会儿就给你!”霍小光记著他妈妈说过的话,耐著性子说。 燕燕急得直跺脚:“那是我的网兜!我要捞!快还给我!” 霍小光根本不理她,自己玩自己的。 燕燕喊:“妈妈!妈妈!” 夏红缨:“怎么了?” 燕燕指著霍小光:“他抢了我的网兜!” 夏红缨皱眉叫道:“小光,那是燕燕的,你还给她吧。” 霍小光充耳不闻。 “霍小光!”夏红缨直接过去,伸手:“网兜是燕燕的,她同意给你玩,你可以拿著玩。她不同意,你这就是抢!抢东西是不对的。” 第90章 我家的小女孩,就是不能被男孩子欺负 “哎哟!”吴莲英阴阳怪气地哎呦一声,“红樱,不是我说你,小孩之间玩闹嘛!你也太小题大做了!” 夏红缨说:“孩子的事,没有小事。” “不就是个玩具一样的小网兜?”吴莲英嗤笑,“扔地上都没人捡,不是小事,难道还是什么大事?” 这小网兜的確不是渔具,只是夏红缨用废旧的细孔渔网、竹崩子和一截竹棍,给燕燕做来玩的。 夏红缨没理会吴莲英,继续跟霍小光说:“小光,你听到没有?把网兜还给燕燕。” “我不要!”霍小光本就玩心重,这会正玩在兴头上,哪捨得撒手。 燕燕也在兴头上,癮头正浓,小嘴一瘪,就要哭。 夏红缨沉默片刻,蹲下身,低声跟燕燕说:“去抢回来。” 她感觉,燕燕马上要上幼儿园了,她得教会燕燕应对这种情况。 燕燕一愣,噙满眼泪的大眼睛看向她,不敢相信地问:“啊?” 夏红缨说:“去吧,爸爸妈妈会保护你。” 燕燕看了眼夏红缨,又看了眼不远处看起来很强壮的爸爸,陡然生出了勇气,迈著小短腿,走到霍小光身边。 她还挺会的,没有马上动手,专门瞅著他不注意的时候,一把给夺了回来。 霍小光手上一空,满眼不敢置信,隨即暴怒,朝燕燕伸手:“还给我!” 燕燕將网兜藏在身后:“是我的。” “快给我!”霍小光伸手就去抢。 “是我的。”燕燕闪身避开他。 霍小光是真的被他姥姥惯坏了,从小就被养得像个小霸王,当即目露凶光,伸手就要推她。 夏红缨抓住他的手,皱眉说:“霍小光,你刚刚那顿打还没挨够?找你妈去,让她给你想办法做一个。” “红缨,你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跟个小孩抢东西!”吴莲英说了句,突然叫道:“清悠!清悠啊!夏红缨欺负你儿子呢!你不过来看看?” 她天生一副大嗓门,这一嗓子,整个大田里干活的,都朝这边看了过来。 正路过这边,准备往二大爷那头去帮忙的霍刚也停了下来。 霍刚家弟兄姊妹三个,都还没结婚,父母也正值壮年,劳动力充足。 二大爷夫妇年纪都大了,霍刚这两年都会来帮他们干几天。 卢清悠丟下镰刀往这边过来,问:“莲英嫂子,怎么了?” 吴莲英添油加醋地说:“两个小孩抢网兜玩,夏红缨一个大人,居然跑去帮燕燕的忙,指使燕燕抢了小光的网兜!你们说,哪有这么当大人的?去抢四五岁娃娃的东西!” 夏红缨:“大嫂,什么叫燕燕抢了小光的网兜?网兜是燕燕的,是小光抢了燕燕的!他总欺负燕燕,我能不看著点?” “男孩子嘛,都这样。小女孩哪有不被男孩子欺负的?”吴莲英理所当然地说:“你就是喜欢小题大做。別的事情也是,现在也是!” 夏红缨不肯假离婚,吴莲英对她充满怨恨。 至於霍南勛,她是不怨恨的,她只恨夏红缨。 在她心里,霍南勛跟卢清悠结婚,全是好事,他不可能不愿意。 肯定就是夏红缨不干。 夏红缨朗声说:“我家的小女孩,就不能被男孩子欺负!谁家的都不行!” 吴莲英撇嘴,跟卢清悠使了个心意相通的,嘲讽感满满的眼色,说:“那等她长大了,你可千万別让她嫁人!留家里当你一辈子老姑娘好了!嫁了男人,还不是得挨欺负?说不定还要挨拳头呢!哈哈哈哈!” 夏红缨:“你嘴下积点德,小心报应到宝珍身上。” 说別人哈哈哈,说她自己就不行了,吴莲英当即尖声叫骂:“夏红缨!你敢咒我宝珍!你看我撕烂你的嘴!” 夏红缨拿镰刀一挥:“你来。” 吴莲英提著镰刀就过来,霍刚一个箭步衝过来拦住她。 卢清悠也忙过去拉住她,一脸自责地说:“莲英嫂子,你別衝动。今天这事,都是我家小光不懂事!” 她给夏红缨鞠躬:“红缨嫂子,对不起!我给你道歉!” 她又握著吴莲英的手,说:“莲英嫂子,你是个好心人,我特別感激你。都是小光不好,小男孩玩心重,给你添麻烦了。” 说著,她把霍小光扯过去,恨铁不成钢地说:“小光,你还不快道歉!” “道歉道歉又道歉!我不!”霍小光不耐烦地大吼。 他不耐烦听大人掰扯,他也听不懂他们在掰扯什么,他只想捞鱼玩。 “我要捞鱼!妈妈,你快给我拿过来!”他指著燕燕手里的网兜说。 卢清悠一脸为难地跟夏红缨说:“红缨嫂子,能不能把这网兜借给小光玩一会儿?他就是个急性子,等这一阵儿过去了就丟开了!” 夏红缨说:“网兜是燕燕的,她也正玩儿著呢,你问她愿不愿意借?” “夏红缨,这就是你不对了。”霍刚在旁说,“这种事情,能问小孩子吗?你问她,她肯定不借呀!” 夏红缨看向他:“她肯定不借,霍小光却非要抢,难道是燕燕不对?” 霍刚:“我没说燕燕不对!我说你不对!这种时候,你一个当妈的,该劝燕燕把网兜借给小光,怎么还徵求起她的意见来了?” 夏红缨问他:“网兜是燕燕的,她想借就借,想不借就不借,我为什么要强迫她?” 霍刚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哪有你这样当父母的?人家父母都会劝孩子谦让,你却纵容孩子自私,这就是你不对!” 夏红缨:“如果现在人家问你借一千块钱,你不借,那是不是三叔三婶不对呀?” 霍刚被气得不轻:“这是同一码事吗?你简直是胡搅蛮缠!” “刚子!”卢清悠阻止他,冲他微微摇头,用眼神朝他传递信息“不要跟她一般见识”的信息,说:“红樱嫂子不肯借,我不借了就是,多大点儿事呀!是不是?” 霍刚摇头:“你真该学学人家清悠嫂子,多明事理啊!你成天挑人家刺儿,人也没记恨你。” 夏红缨被他气笑了:“霍刚,你清悠嫂子千好万好,她就是不会做网兜! 有本事自己做一个给霍小光,他爱怎么玩儿怎么玩儿! 跑来抢別人的,还义正辞严把我谴责一顿,你们这是明的哪门子事理?” 第91章 忍不住拿手绢给他擦了一下 霍刚也不是个特別会说话的,感觉自己一肚子道理,却说不过夏红缨,急得一脸通红,叫道:“勛子!勛子!你过来!” 霍南勛在那噼里啪啦地拍打稻穗,这边的动静他没听见,见霍刚招手喊他,他走过来问:“怎么了?都聚在这里?” 霍刚说:“你可管管夏红缨吧!再这样下去,把燕燕都给教坏了!” 霍南勛看向夏红缨:“怎么了?” “人家两个小孩儿在抢那个网兜玩!”吴莲英抢在前头说,“她一个大人,居然跑过来帮燕燕的忙!你说她像不像话?” 霍南勛问:“怎么帮的?” 吴莲英:“她教唆燕燕去把网兜抢回来!夏红缨,你別不承认,我亲眼看到的!” 夏红缨深呼吸,说:“是,没错!当著你们的面我也这么说,我就是让燕燕去抢回来。 她马上就要上幼儿园了,我想教会她如何保护好自己的正当权利。 属於自己的东西,她愿意借就借,不愿意借,谁也不能强迫她委屈自己去成全別人!” 霍刚:“你听听她说的什么话!我平时只见过,家长遇到这种情况,都是让自家孩子让,哪有她这么教孩子的?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勛子,你也不管管吗?” 霍南勛看了一眼夏红缨,突然笑了一下,说:“我觉得,你嫂子说的很有道理。而且我一直觉得,她是个很有智慧的女人,她怎么教孩子,我都支持。” 霍刚瞪著他:“什么!你……” “我们当兵,上的第一课就是,保家卫国,寸土不让。”霍南勛说,“你能说,这是错的?” 霍刚:“这个跟那个能一样?” 霍南勛:“有什么不一样?红缨没有教燕燕去抢小光的东西,而是教她学会拒绝,保护好自己的东西,我不觉得有任何问题。” “你……你就是被美色迷昏头了!”霍刚生气地走了。 吴莲英撇撇嘴,也不说话了,回去继续割自己的稻子,嘴里嘀咕著:就生了个女娃,还学人逞强斗狠,早晚遭报应! 卢清悠一脸歉意地说:“勛哥,不好意思呀,又给你添麻烦了。这个网兜,你能不能帮小光也做一个?” 霍南勛说:“这不是我做的,是你嫂子做的。倒也不难,不过我手头上没有渔网,暂时做不了。” 夏红缨在旁说:“街上有卖的,你明天可以去买一个。” 卢清悠没回答,也没看她,带著霍小光走了。 霍南勛也回去继续干活去了。 夏红缨心里有点甜滋滋。 霍南勛就算正在吃醋生气,还是护著她和燕燕的。 而且,他认同支持她的想法,她很高兴。 她让燕燕继续捞鱼,拿著水壶,到霍南勛身边去。 霍南勛举著稻子正准备砸,见她眉目含笑地在旁边看著他,问:“干嘛?” 夏红缨把水壶拧开递到他面前:“你渴不渴?喝点水。刚刚来的路上,我在螃蟹洞打的水,特別凉爽!” 大田附近,有一口深井,里头深不可测,水特別特別凉。 喝一口,沁人心脾。 但是螃蟹洞距离霍家院子有点远,他们平时挑水不来这边,只有需要用到凉水浸西瓜,或是吃凉粉凉虾之类的,才会来这边打水。 刚刚过来的时候,夏红缨特地带著水壶去螃蟹洞打了水带了过来。 霍南勛接过去仰头喝了几口,面露舒爽之色。 夏红缨看到他的喉结上下滑动,有水漏出来,沿著脖子流到胸口,忍不住拿手绢给他擦了一下。 霍南勛浑身僵了僵,驀然看向她。 夏红缨跟触电一般,赶紧把手缩了回去,红著脸说:“有水……” 霍南勛咽下嘴里的水,把水壶递还给她,什么都没说。 但是夏红缨感觉,他看自己的眼神像蛰伏的狼,想吃了她似的。 “霍南勛。”夏红缨叫道。 霍南勛没回答,只看著她。 “我妈——” “红樱!红樱!”二大爷那头突然喧闹起来,夏红缨听到二奶奶在喊她。 她过去问:“二奶奶,怎么了?” 二奶奶牙没剩几颗了,说话有些不清楚,夏红缨只听清了:“过来”两个字。 好在霍刚也在喊:“清悠嫂子!你快过来看看我爷!他肚子疼得厉害!” 夏红缨一惊,快步往二大爷那边跑去。 霍南勛也跟了过去。 卢清悠和唐婶子也去了。 只见二大爷蹲在地上,脸因为痛剧痛而皱成一团,惨白惨白的,嘴里颤抖地喊著:“哎呦,哎呦!” “红缨,你快来看看你二大爷,他这是怎么了?”二奶奶急得声音都在颤抖。 “你让她看什么!她又不是医生!”夏红缨正要去看,霍刚却拉著卢清悠去了,著急地说:“清悠嫂子!你快看看我爷,他这是怎么了?” 卢清悠皱眉问:“二大爷,你哪里不舒服?” 二大爷:“哎哟~哎哟~肚子好痛呀!好像肠子要断了!哎哟!” 卢清悠:“怕是急性肠胃炎!我家里有治肠炎的药,还有止痛药!我回去拿!” 霍刚:“快去吧!谢谢你了!” 卢清悠转身快步跑走了。 夏红缨观察著二大爷的脸色,问:“二奶奶,他拉肚或是呕吐吗?” 二奶奶:“没有啊!刚才还好好的,突然就肚子疼成这样!” 夏红缨过去给二大爷把脉,说:“是发痧,您別太担心,我给揪一揪就好了!” “你別乱来!”霍刚说,“等清悠嫂子拿药来吧!” 夏红缨没理他,拿起二大爷的手,就著田里的水拍了拍他的胳膊弯,就要给他拔痧。 霍刚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夏红缨!你没看到我爷疼成那样,你別乱动他!” 夏红缨怒道:“霍刚!发痧是会死人的!你什么时候听说过拔痧会死人?” 霍刚还要说话,霍南勛拉住他:“红缨有祖传的医术,你让她拔一拔,总归对二大爷没有害处。” 霍刚这才没说话。 拔痧也讲究方法,夏红缨用食指和中指的中间关节,夹住二大爷胳膊弯儿的肉,用力地快速夹扯。 没扯几下,那里便渗出了大块的红紫痧。 给他两只手都扯出大块红紫,二大爷肚子也就不疼了,喘著粗气儿说:“好了!不疼了!多亏了你呀,红缨丫头!” 第92章 夏红缨是你该叫的?喊嫂子 夏红缨说:“你这是暑气和田里的水汽夹攻之下,突然发痧,去阴凉的地方休息一会儿,就没有大碍了。” 二奶奶也鬆了口气,笑得露出仅剩的几颗牙:“红缨,谢谢你啊!” 夏红缨说:“二大爷身体有些虚,最好戒菸戒酒,不要再做重体力劳动。” 她说有些虚,是怕嚇到他们二老。 事实上,二大爷心肾肝肺都不太好。 尤其是肺,常年抽菸,他的肺很不好。 “戒菸戒酒?”二大爷却像听到了什么笑话,“那活著还有什么意思?你直接让我戒饭好了!” 夏红缨:“……就算不能戒菸,这两天天热,不要再出来做重体力劳动。您儿孙满堂,让他们帮你收稻子就好了。” 二大爷完全听不进去,说:“我还没老到那份上呢!没事,我都已经没事了!发个痧而已!” …… 霍刚和霍南勛也在不远处的另一棵树的斑驳树荫底下躲凉。 霍刚轻摇著头,语气带著意外,说:“没想到,夏红缨还真有两刷子。” 霍南勛:“夏红缨是你该叫的?喊嫂子。” 霍刚转头笑了一下,没回答。 “你嫂子厉害著呢!昨天晚上给我把了一下脉,居然知道我胃受过伤。一般的中医都把不出来。”霍南勛又说。 霍刚:“你胃受过伤?怎么受伤的?” 霍南勛粗略说了,霍刚感嘆:“你还真是不要命啊!何苦那么拼命?万一有个好歹……” 霍南勛:“身处在那个位置,就有应尽的责任。更何况……我也想混个名堂出来,要不然人家拿我跟那位比,我总不能输得太惨。” 霍刚沉默良久,说:“这一点,我比不过你。输给你,我也心服口服。” “输给我?什么意思?”霍南勛问。 “就是你混得好的意思唄,还能什么意思?”霍刚说。 霍南勛摇头:“说什么呢?今天德华生日,收工了一起去他家?” 霍刚:“嗯。” ……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卢清悠拿著药匆匆跑回来的时候,二大爷摇著大蒲扇,已经能够谈笑风生。 “咦?二大爷,你没事了?”卢清悠诧异地问。 二大爷笑了一声:“没事了!红缨给我拔了痧就好了!” “拔痧?”卢清悠用责怪的眼神看向夏红缨,“红缨嫂子,你又不是医生,可不敢隨便乱动病人,出了问题你是要负责的!” 夏红缨说:“我知道。那不情况紧急吗?也顾不上那许多了。” 卢清悠打开手上的无菌纸,里头放著几片西药片,递到二大爷面前,说:“二大爷,虽然症状缓解了,病不一定就好了,把药吃了吧!” 二大爷摆手拒绝:“我都好了,还吃什么药?不要不要!” 卢清悠:“不吃药病怎么会好呢?刚子,你快劝二大爷把药吃下去。” 霍刚就劝二大爷。 二大爷却是个倔老头,死活不肯吃,霍刚都恼了,冲他大小声,眼看爷孙两个要呛起来。 二奶奶见状,问夏红缨:“红缨,你二大爷是你救的,你说,这药该不该吃?” 夏红缨说:“二奶奶,中医我懂一些,西药我是完全不懂。卢医生这些药我都不知道是治什么的,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吃。” 二奶奶就转头问:“卢医生,你这个药是治什么的呀?” 她一个医科大学毕业的大学生,他们不信她,却去问夏红缨?卢清悠感觉到一股莫大的侮辱。 但是,她也不想在霍南勛霍刚他们面前显得没有风度,於是忍著气说:“这是肠胃药,消炎药和止痛药。” 二奶奶就用无比信任的眼神望著夏红缨:“红樱,她说这是肠胃药,消炎药和止痛药,你看能吃吗?” 卢清悠的心思都从脸上溢出来了,夏红缨也不想伤了她的面子。 但是,二大爷本来就肝肾不好,她是不赞成乱吃药的。 她更不想辜负了二奶奶的这份信任,於是说了实话:“二大爷不是得的肠胃炎,我感觉这个药也不是很对症。 而且,西药片治標不治本,还会伤肝伤肾,能不吃,最好不吃吧。 但是,这药吃下去,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碍。” 卢清悠一下子就火了:“红樱嫂子!你上过医学院吗?你知道这些西药片儿是什么成分吗?” 夏红缨摇头。 “你什么都不知道,怎么敢胡说八道的?”卢清悠一脸杀气,活像夏红缨侮辱了她祖宗,“你还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啊!就懂几手农村的土法子,就敢质疑我们301医院?” 她说话忒不客气,夏红缨也火了,反问她:“那你说说,这些西药片儿都是什么成分?” 卢清悠怎么可能记得每一种西药片儿的成分?说:“我说了你也听不懂!二大爷二奶奶,你们是寧愿相信她一个连赤脚医生都不是的农妇,也不相信我,是吗?” 二大爷这个人说话本来就难听,气量又小,平生最討厌那些优越感强看不起农村人的人,遇到那样的,他见一个懟一个。 卢清悠这些话犯著他的忌讳了,而且他原本就认可夏红缨这个人,今天夏红缨救了他,他更多了些回护之意,开口说:“我以前听说呀,这医院的医生就是不行! 收钱老贵了,人遭老罪了,就是治不好病。 今儿我瞧著还真是这样,等你拿了药回来,我都死在田里了! 而且,明明就是发痧,你也看不出来,吃什么肠胃药呀!不吃!” 卢清悠转身就走。 看起来气得不轻。 “清悠嫂子!”霍刚急忙追上去道歉,“我爷那个人就是这样,你不要跟他一般见识,我替他跟你道歉……” 卢清悠还是想维持住自己的温柔善解人意的人设的,深呼吸一口气说:“算了!我不会跟他一般见识,你回去吧。” 霍刚满眼愧疚:“清悠嫂子,你真宽宏大量。回头等我爷这儿收完稻子,我去帮你家收!你是城里人,没干过农活,多休息,不要著急。” 卢清悠笑了笑:“谢谢你了。” …… 第93章 霍南勛突然吻住她 往年收稻子,夏红缨头两天基本上自己干。 自己割,自己打,自己挑,自己扛。 王德华自己家收完,会来帮她两三天,她才能轻鬆些。 但王德华毕竟是外人来帮忙的,很多时候,她还得自己出死力。 每年收完稻子,她的肩膀都会磨破皮,手臂酸痛得举不起来,人跟死了一遍似的。 今天,她却只负责割稻子,另外就是回去翻晒,搂草,还有割猪草餵猪之类的。 这点劳动强度,对她而言,轻轻鬆鬆。 重活累活,都是霍南勛乾的。 她想帮忙打稻子、挑穀子,他都不让。 有男人在家,就是不一样。 晚上煮饭的时候,夏红缨就在想,等霍南勛从德华家回来,就赶紧告诉他自己和吴兴民是亲兄妹的事情,拔掉他的心头刺。 王德华今天晚上过生日,霍南勛和霍刚傍晚收工以后,去二里地外公路边的小卖部打了酒,买了几把面、两瓶梨罐头,又从家里拿了一兜子鸡蛋,去了他们家。 兄弟几个喝好散场,已经是晚上十点多。 夏红缨一直等著他没睡。 霍南勛推门进来的时候,明显有些醉了,步伐间带著几分酒后的张扬,眼尾猩红,给人莫名危险的感觉。 夏红缨在整理培训笔记,见状起身问:“喝了多少酒?都喝醉了。” 霍南勛这几天的话特別少,这会依然。他也不回答,径直走到她面前,眼睛微眯地看著她。 夏红缨:“……干嘛这么看著我?” “夏红缨。”霍南勛连名带姓地喊她。 夏红缨:“啊?” 霍南勛:“你在街上遇到流氓,为什么不告诉我?” 夏红缨:“霍刚跟你说的?” 霍南勛突然一把握住她的后颈,把她压到自己身前:“你有没有把我当你丈夫?这么大的事,连说都不跟我说一声?” 夏红缨冤得很:“你给我机会说了吗?这段时间,你回来过几次?回来也是冷冰冰的,根本就不给我说话的机会。” “是我没给你机会说,还是你根本不想跟我说?”霍南勛看她的眼神又凶又狠,带著几分凌厉与不甘,紧紧锁住她:“你是不是跟吴兴民说了?就他那小身板儿,你觉得他能保护你?” 夏红缨:“没有!” 霍南勛:“他走了,你跟我结婚。他回来了,你就想跟我离婚,是吗?你把我当什么?” 夏红缨:“你你你先放开我!我哪有想跟你离婚!” 霍南勛:“你不想跟我在一个户口本上,我妈跟你说假离婚,你都不带装一下立马答应!你有什么事也不跟我说,不就是想走?他就那么好吗?” 这一声声的控诉,是憋了多久的不满啊? 夏红缨哭笑不得:“霍南勛,你误会了。” 霍南勛:“我误会你什么了?” 夏红缨:“我跟吴兴民,我们是亲——唔……” 霍南勛突然吻住她,將她剩下的话封在了嘴里。 ......此处无声胜有声。 下半夜,夏红缨幽怨地看了眼乾完就睡著的霍南勛,自己起床去收拾。 他当真喝多了,对她又吮又咬,力道又重,她感觉浑身都要散架了似的。 第二天早上,她醒来的时候,日头都晒床上了。 灶上留著饭,霍南勛和燕燕都不在,只剩个小黑猪,不满地衝著她哼唧,还拿嘴拱它的空食盆。 桌子上留了张小纸条,上面写著:你起来餵猪吧,我趁早上凉快,出去多干点。 夏红缨出门远眺,看到了大田里头,霍南勛忙碌的身影。 小黑猪还在催食,夏红缨煮了猪食餵给它,它吃饱了就跑出去了,四条小腿迈得飞快,径直往大田那边去。 夏红缨不由失笑,这猪狗和人也是有共性的,小猪就爱跟小孩玩。 处理好家里的事,夏红缨也下了田。 大田上方是村里的主路,路上方的田,是黄菜家的。 他们夫妻两个今天也下到这边来了,这一片是越发热闹了。 远远地,她就看到卢清悠正在跟黄菜聊天:“……大娘,晓婷呢?怎么没看见她?” 黄菜语气恨恨的:“一大早就出去了,说今天是她朋友的儿子的生日,上赶著给人庆生去,也不知道是不是为偷懒找的由头。” 卢清悠早已经知道些风声,问:“是什么朋友啊?男朋友吗?” 黄菜声音驀然拔高:“哪能是什么男朋友?都有儿子了,还能做男朋友吗?” 卢清悠笑道:“也是!晓婷长得那么俊,哪能找个二婚的呀!之前我妈见著她,还稀罕得不得了,想把自己的徒弟介绍给她呢!” 黄菜一听眼睛都亮了:“你妈的徒弟是城里人,能看上晓婷啊?” “她那个徒弟,虽然现在在城里落户了,但也是农村出身。”卢清悠说,“就是读书读出去的,人家都说了,找对象不拘城里的还是农村的,合得来就好。” 黄菜:“那小伙儿是哪里人呀?” 卢清悠说:“就是咱们县的,红桥镇的。” 黄菜:“红桥镇,城边边上,条件很好呀,比咱们这穷乡僻壤的要强多了。” 卢清悠说:“大娘要是有意的话,回头我给我妈写信,把晓婷的照片寄过去,也让他先寄个照片过来。你看怎么样?” “好啊好啊!”黄菜激动不已,“我还以为你妈只是说说,还真有这么个人呀?” 卢清悠笑道:“当然啦!” 黄菜说:“那,回头我让晓婷去照相馆照个相去!” “也不用去照相馆。”卢清悠说,“我妈给我寄了个相机来,这两天就该到了。回头我给她照,打扮得漂漂亮亮地照。” 黄菜一脸震惊:“你还会照相啊?” 卢清悠笑道:“照相很简单的,以前我在家的时候,喜欢摆弄相机。我妈怕我在这边无聊,就给我买了一台最新款的寄过来,说让我拍一些乡村景色,寄去杂誌社,说不定能刊登呢!” 黄菜:“哎哟!真厉害呀!” 卢清悠笑道:“只是玩意儿罢了!大娘,我去帮我妈割稻子了,您忙吧。” “誒?今天星期一,你不用去上班吗?”黄菜问。 卢清悠:“我请了一周农忙假,这一周我都不用去上班了。” “真是个孝顺孩子。”黄菜说,“这活儿累,你能干得了?” 卢清悠捶著腰说:“昨天下午割了半天的稻子,我的腰都快断了。不过,劳动需要锻链嘛!多练一练就好了。” 她看到夏红缨走过来,又用开玩笑的语气说:“红缨嫂子能做的,我也能。” 第94章 亲得太用力,都留下痕跡了 黄菜瞥了夏红缨一眼,张口就训:“夏红缨,你今天怎么又这么晚起床?我儿子都下田两个钟头了,你才慢悠悠地过来,你个懒骨头,见我勛子回来了,你就把活儿都推给他,是不是?” 夏红缨淡淡说:“妈,上次人家卢医生妈妈大老远来,你当她面说我生不出儿子。 今天你又当著卢医生的面说我懒骨头。 人家卢医生不也刚来吗?你说我懒骨头,不等於把她也骂进去了? 知道的,你是口无遮拦。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专门指著卢医生一家子指桑骂槐呢!” 黄菜急眼了:“你......你胡说八道你!清悠啊,我不是说你啊!你有正式工作,跟夏红缨能一样吗?这农活儿,你干,是孝顺。你不请这个农忙假,也没人能说你什么。” 卢清悠一点不恼,反而露出个笑容来,说:“大娘,您放心吧,好赖话我还是能听出来的。红缨嫂子,你也別在这挑拨离间了,太明显,太低级!” 说话间夏红缨已经走到了卢清悠跟前,说:“你不怪我婆婆就好。麻烦让我过去一下?等我走了,你们再慢慢聊。” 卢清悠正要反唇相讥,眼神落在她脖子上,脸色倏地变得阴沉,甚至带著几分怨毒。 夏红缨皱眉:“怎么?让让啊?” 卢清悠站的地方,正好特別窄,只容一人通过。 她移开眼,快步走了,脚步有些凌乱虚浮,像是遭受了什么重大打击一般。 夏红缨倒是奇怪了,她这是怎么回事? 再往下走一点,夏红缨看到燕燕正在黄菜家田背上的青冈树林子里割猪草,神色非常专注。 霍南勛给她穿上了一件浅黄色小雏菊罩衣,脚背的伤已经结疤,也就没再让她大热天穿雨鞋了,她穿著小凉鞋,拿著镰刀,笨拙却认真地割下一朵一朵的猪草,放在路边一个大背篓里头。 大背篓里,居然已经装满三分之二了! 这对一个不满四岁的小孩来说,极为不容易,需要很大的兴趣和专注力才行。 夏红缨没有打扰她,从路边悄悄走过。 小黑猪一直跟著燕燕,发现了她,跑过来拿脑袋蹭了蹭她的裤腿。 夏红缨笑著摸了摸它的脑袋,去了霍南勛那里,低声问:“那背篓里的猪草,都是燕燕割的?” 霍南勛的神色难掩欣慰与自豪,点头说:“我让她帮你忙,她从早上来了就一直到处割猪草,都这么多了。” 夏红缨眼眶有些发热,说:“这孩子就是老天爷赐给我的宝贝,是我的贴心小袄。” “不是老天爷赐的。”霍南勛似笑非笑地说:“是我赐的。” “你!”夏红缨娇嗔地別了他一眼。 霍南勛突然盯著她脖子问:“脖子上,痛不痛?” 夏红缨:“脖子?不痛啊?怎么了?” 霍南勛的表情有些坏:“昨晚上没控制好力道,亲得太用力,都留下痕跡了。” 夏红缨脸色一变,摸著脖子:“哪里?” 霍南勛指指锁骨上方:“这里。”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又用大拇指抹过她脖子侧面:“这里也有。” 夏红缨红著脸,用力打了他一下。 他的胳膊硬邦邦的,震得她手疼。 霍南勛嘴角微弯,俯身在她耳边说:“你以后再敢提吴兴民,我就这样干。” 夏红缨:“你——” “啊!爷!爷!你怎么了?”突然,附近传来霍刚著急的呼喊声。 夏红缨和霍南勛都是一惊,赶忙过去看,只见二大爷倒在地上,人事不省,呼吸很困难的样子。 霍英彪一家,並卢清悠和唐婶子他们也都围了过来。 霍刚急急叫道:“卢医生!麻烦看看我爷,他怎么了?” 卢清悠作为医院的坐诊医生,自然是有些医术的,但是她平时诊断完全依赖各种检查结果,这会二大爷突然晕厥,没做任何检查,她哪能知道他是怎么了? 但是她知道这些农村人是不懂医院流程的,她也不能说自己不知道他出了什么毛病,这不砸自己招牌吗? 於是她就佯装记恨上了二大爷,说:“霍刚,不是我不愿意帮你,二大爷和二奶奶都只信任红缨嫂子,我的建议他们也不听,你还是问她吧。” “她虽然懂些医术,但毕竟不是医生。”霍刚说,“当我求你了,清悠嫂子!你快看看我爷吧!” “快看看吧。”其他人也说,“人都这样了!” 卢清悠不想落个冷血的名声,只得过去看二大爷。 他们说话这会儿功夫,夏红缨已经把完脉,也检查过他的口腔鼻腔了。 “夏红缨,还是让清悠嫂子来看吧。”霍刚说,“麻烦你让一下。” 夏红缨没说话,站起身来,让卢清悠去检查。 卢清悠翻看了一下二大爷的眼睛,又看他喘不上气,脸色都憋的有些发红髮青了,沉吟片刻问:“他晕倒前在干什么?” “在打穀子!”二奶奶说,他正跟刚子轮流打穀子呢。 卢清悠:“没吃什么东西?” 她怀疑是有东西进气管里去了,导致呼吸困难。 霍刚当时跟二大爷在一起,闻言仔细回想了一下:“没有吃东西,也没有喝水。他就是扛著稻子准备拍打的时候,突然呼吸困难,不一会就晕过去了。” 卢清悠皱眉,没说话。 “我爷到底是怎么了嫂子?”霍刚心急如焚。 卢清悠沉默片刻,说:“躺在在湿地里不行,你先把他背回家吧。” 霍刚就要去背人。 “不可!”夏红缨却坚决阻止他,“不能背,只能抬。” 霍刚:“为什么?” 大家都奇怪地看著她。 夏红缨:“你没看他喘不上气吗?一背,压住他的肺,他会更难受。找个东西把他抬回去。” “我那边有背夹!”霍英彪说,“小飞,你去把背夹拿过来。绑一绑,应该可以用来抬人。” 背夹是用来背柴火的,其形状还真有点像担架,只不过没担架那么长,但是如果用稻草扎一扎,是可以用来抬人的。 “背夹坏了!”吴莲英却说。 霍英彪:“哪里坏了?我早上背过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呢。” 吴莲英:“我说坏了就是坏了!” 她一把把霍英彪拽到一边去,低声说:“他要是死在上头,那背夹还能不能要了?” 第95章 天哪!红缨是个神医呀! 霍英彪:“哪来那么容易就死了!” “不行!”吴莲英死活不让用。 “用这个吧。”霍南勛直接取下了围在拌桶上的围席,摺叠成担架的宽窄,光滑的一面朝上,小心翼翼的把二大爷抱到上头,又把稻草结成绳,將他结结实实地捆在上头。 “来。”他招呼霍刚。“抓住竹骨。” 霍刚照著做,但是二大爷一百五六十斤沉,那个围席並不好使力,边缘还特別剌手,抬著没走几步,霍刚就稳不住了:“不行!用不上力!” 霍南勛:“大哥,你们俩一人一个角。红缨,你走中间护著二大爷,別偏转掉下去。” 一行人急匆匆抬著二大爷回后头院子。 燕燕站在青冈树林旁边,有些害怕地问:“爸爸妈妈,二祖祖怎么了?” 夏红缨边走边说:“他没事。燕燕,你乖乖的,爸爸妈妈一会儿就回来。” 燕燕:“好。” 夏红缨还是感觉不放心,又叫道:“爸,妈,你们帮我看著点燕燕,我回去给二大爷熬点药。” 燕燕割猪草的地方,就在他们二老的水田上方。 黄菜是个直肠子,喜怒都写在脸上,这会儿也面露关切之色,说:“你就快去吧!我们这么多人在这儿,她还能丟了?” 农村的孩子从小在外头野惯了的,不像城里孩子那般,大人不离眼地盯著。夏红缨遂急匆匆回家,捡了几味平肺的药熬了。 想了想,又拿了根针在火上烧了,赶去了二大爷家。 中间大约耽搁了二十多分钟,二大爷的几个儿子媳妇都被喊回家了。 二奶奶蹲在外头呜呜地哭。 几个儿子也都默默流泪。 夏红缨心里咯噔一声:“二奶奶,二大爷他……” “卢医生说能用的抢救办法都用了,他快不行了!”二奶奶哭天抹泪地说,“红缨啊,你有没有法子啊?求你救救他吧!老爷子走了,我也不想活了......” 夏红缨进屋去看,二大爷的情况果然很不好,没有任何好转,看起来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 霍南勛正在问卢清悠:“现在送医院还来得及吗?” 卢清悠皱著眉头说:“如果有车,可能来得及。也没个车,这么远的路,等赶过去,肯定来不及了。” 霍南勛:“他是发了什么病?” 卢清悠摇摇头,不说话。 霍南勛:“不好诊断还是?” 卢清悠说:“我本来怀疑是脑梗,但又不像。感觉像气管里进东西了,这里也没有检查仪器,我也不確定。” “要不,让我试试吧。”夏红缨说。 霍刚一直坐在床边,目不转睛的盯著二大爷,表情看著比他爷爷还难受。 闻言,他赶紧站起来,让夏红缨过去。 夏红缨拿出刚刚准备的绣长针,解开二大爷的衣服,摸他的穴。 她学过针灸,但她毕竟不是个大夫,多年不练了,手很生。 如果不是二大爷情况危急,她不会给他扎针。 好在胸口的穴位不像脑袋那种危险的地方,深了浅了一点点,不至於有大危险。 “红缨嫂子。”卢清悠的声音在旁边幽幽响起,语气说不清是威胁还是警告,“你没有行医资格,这一针扎下去,二大爷好了还好说,如果好不了,你要承担责任的。家属有权向你索赔,甚至告你……杀人。” 她都下了死亡通知了,不能再让夏红缨折腾。 万一她真把人折腾活了,她作为一个正规医生的面子往哪搁? “你这是什么鬼话!”二奶奶不知道什么时候跟进来了,生气地说:“红缨好心救人,不管能不能救活,我们都会感激她!” “是啊!”二大爷的大儿子也黑了脸:“你把我们家人当成讹人碰瓷的了?” 卢清悠面不改色:“我不是针对你们,我只是把可能的风险告诉红缨嫂子。这是我作为一个医生的职责。红缨嫂子,至於你如何选择,就看你自己——” 话音未落,夏红缨已经找准穴位,果然下针。 二大爷猛然长吸一口气,呼吸顿时顺畅了许多,而且还睁眼醒了过来。 “醒了!居然醒了!” “天哪!红缨是个神医呀!” “听说她爷爷跟御医学过,果然不一样!”眾人议论纷纷。 卢清悠脸色剧变,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夏红缨又把自己熬的那碗汤药给二大爷喝下,没过多久,二大爷就能起床走几步了。 霍刚激动地问:“夏红缨,我爷他是怎么了?你是怎么把他救活的?” 夏红缨舒了一口气,说:“我昨天就说过,不要再让二大爷下田干活了。他身体虚,尤其肺不好,刚刚就是中暑导致急性肺胀病。” 霍刚看她的眼神彻底不同了:“你怎么一针下去他就好了?” “通窍了唄!”夏红缨看向二大爷:“二大爷,你还下不下田了?” 二大爷一脸尬笑:“不下了,不下了。让他们干去吧,我还得留著这条命多活两年呢。” 夏红缨:“戒不戒菸?” “烟……”二大爷肉疼的跟什么似的,“跟烟有什么关係?” 夏红缨:“肺不好就是抽菸抽的!想要多活几年,必须要戒菸。” 二大爷瘪著个嘴不说话。 夏红缨:“好好休息,不要再出去晒大太阳了。我回头我再给你熬两副汤药,喝下去就没事儿了。” 二大爷难得听话得点点头,还衝她露出个笑来。 虚惊一场,大家都散了,各自回地里干活儿去。 一路走,二大爷的几个儿子媳妇就在一路议论:“那卢医生不行啊!301医院的医生就这水平?还不如红缨呢!” “你以为那些大医院的医生有多厉害吗?他们根本就不会把脉!就只会抽你的血,让你很多钱做各种各样的检查,然后给你开的药,吃不死你,也吃不好你。” “要说看病,还是得咱们老祖宗的医术管用……” …… 夏红缨、霍南勛、卢清悠、霍刚也一起往大田那边走,都听到了他们的议论声。 卢清悠脸色极为难看,可谓顏面扫地,非常狼狈。 霍刚也不向著她说话了,只看了她一眼,表情有些不言而喻。 第96章 螃蟹洞 还是霍南勛见过世面,知道中西医各有优势,医院也有医院的规程,安慰她说:“清悠,你不要往心里去。中医有神奇的地方,西医也有它的优势。要是得了大病,还得上医院。” 卢清悠勉强笑了笑:“勛哥,我是不是给你丟人了?” 夏红缨斜了卢清悠一眼:“你丟你的人,跟霍南勛有什么关係?什么叫你给他丟人了?” “我们都是部队回来的啊!而且是勛哥带我来霍家村的。”卢清悠说,“红缨嫂子,你一定要这样挑我的字眼吗?” 她满脸委屈地问霍南勛和霍刚:“勛哥,刚子,你们说,我这句话有什么问题吗?” 霍刚明显在这方面明显比较迟钝,琢磨半天,说:“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霍南勛则嘴角几不可见地弯了弯,问夏红缨:“我也觉得没问题。你倒说说,有什么问题?” 夏红缨瞪了他一眼:“你们就当我小气好了。我就见不得別的女人跟我丈夫往来过密,没点分寸!” “呵。”霍南勛笑了一声,表情说不清是酸还是甜,“往来过密?没点分寸?夏红缨,原来你也知道啊?” 夏红缨:“……” 他这是又阴阳她和吴兴民。 没完没了是吗? 卢清悠不知道两人之间的小九九,还以为霍南勛在向著她说话,唇角几不可见地勾了勾,说:“红缨嫂子,你也太小题大作了。我和霍磊我们夫妻两人,跟勛哥关係一直很好。我们是亲人,也是朋友,你这是要逼著我跟他断交不成?” 夏红缨没说话。 “勛哥,你怎么说?”卢清悠又问霍南勛。“你要是说,从此以后,我们划清界限,再不往来,我无话可说!” 霍南勛说:“不至於。不过,既然你嫂子这么介意,你以后说话注意些分寸就是了。” 卢清悠气得磨牙,说了句“小光应该起床了,我去看看。”,便没再继续往大田方向去,而是转道回霍家院子去了。 看她走远,霍刚问夏红缨:“夏红缨,刚刚,你给我爷针灸的时候,清悠嫂子说,万一出了问题,你要负责,你不害怕吗?” 夏红缨却是一脸茫然:“她跟我说话了?我当时全神贯注在二大爷身上,没注意。” 霍刚:“……” 夏红缨又说:“人命关天,而且对於他的病症,我心里还是比较有谱的。所以当时只一心抢救二大爷,谁还想那么多。” 霍刚看了她一眼,沉默不语,不知道在想什么。 “霍刚,现在只有你自己,我不妨跟你说实话,二大爷的身体,真的挺虚的。”夏红缨又说:“你们以后別让他乾重活了。” 霍刚应了,就在这时,夏红缨养的那头小黑猪突然一路狂奔过来,跟疯了一般在他们面前来回地跑,嗷嗷地尖叫。 一时几人都愣在那里。 霍刚瞪大眼睛说:“这猪是得了疯病吗?” 夏红缨心里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皱眉问:“小黑,你发什么疯呢?” 小黑猪嗷嗷在路上来回蹦躂了几圈,见几人无动於衷,居然直接咬住夏红缨的裤腿往前拖。 夏红缨反应过来:“你是想带我去什么地方?” 此话一出,霍南勛突然脸色一变,拔腿狂奔。 小黑猪见霍南勛跑了,以火箭般的速度,飞快飆到他前头,一路往大田方向跑去。 夏红缨心里一紧,也赶紧追了过去。 但她和霍刚两人,完全追不上那一人一猪。 霍南勛奔跑的速度令人瞠目,如最矫健的猎豹,力量与敏捷並存,当遇到沿水田轮廓拐回弯的地方,他迈著大长腿一跃而过,跟飞人一般。 小黑猪是四条腿的畜牲,奔跑的速度相当快,霍南勛居然跟上了。 不过二三十秒的功夫,一人一猪抵达了螃蟹洞。 怎么去了螃蟹洞? 夏红缨远远看到,腿突然一软,差点摔倒。 霍刚从后头托住了她的手臂,她方才稳住。 见她回头,霍刚跟被烫到一般鬆开她,硬邦邦说了句:“急什么?” 夏红缨没说话,继续以最快的速度往螃蟹洞跑去。 螃蟹洞位於主路下方三四米的坡下头,有一条陡峭的小路通下去。 它是个大井,足有三四米的直径,站在上头看下去,小半边可见,大半藏於坡底石洞之中。 而且它並不是一口人工挖掘的井,而是一个地下水冲刷,天然形成的深坑。 曾经有人拿竹杆往下探过,最深的地方,六米长的竹杆只剩下不到半米露在外头。 夏红缨到螃蟹洞的时候,一眼望下去,並没看到霍南勛。 只看到小黑猪趴在井沿的石头上,正往井里头张望。 那模样,也不疯癲了,只剩下满眼的惊恐。 “霍南勛!”夏红缨喊了一声,无人回应。 深井里头黑漆漆一片,只波纹浮动得厉害。 夏红缨继续往下跑。 再往下二十米左右的距离,就到了燕燕割猪草的地方。 大背篓里的猪草已经装满。 没看到燕燕。 黄菜在割稻子,霍老爷子在打稻子。 往下的大田里,霍英彪两口子不知道在闹什么口角,吴莲英骂骂咧咧地骂得很难听。 再远些,唐婶子也在割稻子,霍小光难得没到处玩,居然也拿著镰刀在学割稻子。 环顾了一圈,还是没看到燕燕,夏红缨上气不接下气地问:“燕燕呢?妈,燕燕呢?” 黄菜汗流浹背地直起身,问:“你二大爷怎么样了?” “我问你燕燕呢!!”夏红缨吼道。 “你喊什么!”黄菜没好气地说:“我喊她帮我们打点水来喝。” 夏红缨:“去哪打水?” 黄菜多少有点心虚,说:“螃蟹洞唄,你过来没看到她?” 夏红缨又转身往回跑。 “跑什么呀?”黄菜一脸莫名其妙。 然后心里也不安起来,丟下镰刀跟了过去。 夏红缨又跑回到螃蟹洞那里,一眼看到,井里有东西。 那是黄色带小雏菊的布料,从深处上浮,越来越清晰。 猛然间,霍南勛托著燕燕浮出了水面! 第97章 从地狱回到了人间 彼时霍刚下了螃蟹洞,站在小黑猪旁边往井里看。 见霍南勛居然从里头托著燕燕出来,顿时大骇,伸手接过孩子。 霍南勛从井里一跃而上,浑身带著浓重的寒气。 小黑猪寸步不离地跟著燕燕,它如此反常地往螃蟹洞跑,夏红缨心里特別害怕是燕燕出了什么事。 此时,心里最害怕的事成了真,夏红缨眼前一黑,差点一头栽下去。 她强自稳住心神,跌跌撞撞从陡峭的小路下去,颤抖著去探燕燕的鼻息。 没有鼻息! 浑身冰冷! 她浑身是水,小肚子鼓起,软噠噠地躺在那里。 霍南勛比夏红缨好不到哪里去,满眼都是恐惧,一边流著泪,一边把燕燕翻过身来,给她控水。 燕燕吐出了许多水。 但还是没有气息。 霍南勛將她平放在地上,不停地给她做心肺復甦和人工呼吸。 看起来应该是经过专门的训练,手法很熟练。 夏红缨跪坐在旁边,浑身都在发抖,眼神木然而空洞。 她不知道这个过程进行了多久,直到燕燕咳嗽了一声,回过气来,她才觉得自己从地狱回到了人间。 “燕燕!我的燕燕!”夏红缨將她抱住,痛哭出声。 过了一会儿她才觉出不对劲,燕燕虽然有呼吸了,但是並没有醒过来。 不管怎么喊她,她都没有反应。 这肯定是在水里窒息太久造成的,霍南勛果断决定,马上送301医院。 抱著燕燕爬到主路上去的时候,就见黄菜期期艾艾地站在那里,表情又慌又心虚,问:“勛子,燕燕她……她掉井里了?” “黄、菜、!”夏红缨此刻恨不得杀了她,有些歇斯底里,“燕燕才三岁!你居然让她一个人去螃蟹洞打水?!” 黄菜:“我看她都能割猪草了,打个水还不简单嘛……” 霍南勛眼底深藏失望与冰冷,说:“妈,我记得你以前带霍飞,是寸步不离地跟著他,生怕他磕著碰著。” “那不……”黄菜给自己找藉口,“我那时候还年轻,现在都六十了!老胳膊老腿儿的,就是走不动道,才叫燕燕帮我打点水来喝嘛!” 霍南勛没再跟她多说,抱著燕燕快步往家走。 燕燕浑身冰冷,还滴著水,夏红缨也想快些回去给她换上乾衣服,跟著霍南勛走了。 “这不没死嘛!”黄菜见霍南勛对她冷脸,感觉很委屈,“我哪知道她这么不中用,打个水还能滚井里去?” 回家给燕燕换上乾衣服,用床毯子將她包住,霍南勛小心翼翼抱著孩子,夏红缨带了家里所有的钱,两人直奔301医院去,掛了急诊。 医生紧急会诊,安排他们住了院,然后告诉他们,孩子是因为窒息太久所以昏迷不醒。 窒息很可能造成脑损伤。 至於损伤成什么样,得等她醒来才知道。 於是,夫妻两人焦急地等著燕燕醒来。 然而人没醒,却又发起高烧来,还总咳嗽。 大夫说这是落水后造成的,给她打了退烧针。 螃蟹洞的水常年在2~3度左右,三伏天把手放在里面也坚持不了多少时间。 从小黑猪奔跑的速度推测,燕燕落入井里怕是最少有一两分钟,肯定冻得不轻。 女孩子最受不得寒凉,夏红缨怕她落下什么后遗症,决定给她推拿。 她让霍南勛去买了瓶烧酒来,倒在碗里,拿火柴点燃了,以烧酒给她推背。 这样,即可以降温,又可以驱寒。 时间已经是下午一点,霍南勛听到夏红缨肚子咕咕叫了一声,说要出去买饭。 “去吧。”夏红缨也的確饿了。 她得吃饱些,才能有力气照顾燕燕。 “我身上没钱了。”霍南勛说。 见夏红缨回头看他,他又说:“今天交了住院押金,又买了这瓶酒,身上就剩两毛钱了。” 顿了顿,他又说:“快要发工资了,到时候都给你。” 夏红缨说:“我手不方便,钱在我裤子的內兜里,你来拿吧。” 霍南勛过去,拉开她的裤腰,往她右腹部的內兜里拿钱。 拿了以后转身要走,却发现卢清悠站在病房门口。 “清悠?”霍南勛问她,“你怎么来了?” 卢清悠眼底的阴沉之色迅速转化为关切,说:“我听说了燕燕的事,实在是不放心,就过来看看。她怎么样啊?一直没醒吗?” 霍南勛眉头紧蹙:“嗯。而且还发烧了。” 卢清悠说:“等会儿我去找找我们主任,跟他打声招呼,请他一定要尽力医治燕燕。” 霍南勛往外走去:“谢谢你。” 卢清悠问:“你去哪儿呀?” 霍南勛:“买点吃的。” “我带你去我们食堂吧。”卢清悠说,“外头店里的又贵又不乾净,我们食堂的饭菜还不错,这个点儿还开著门呢!” 霍南勛说:“不用了,去你们食堂的话,还得用你的饭票。” “別跟我这么客气。”卢清悠说,“走吧,孩子生病了,大人更要保护好自己的身体,才能有精神照顾她呀!” 於是,霍南勛跟她一起去了医院食堂买饭。 夏红缨听到卢清悠问霍南勛:“你们怎么来的?该不会是你一直抱著燕燕来的吗?” 霍南勛:“嗯。” 卢清悠:“这么远的路,你的手酸不酸?” 霍南勛:“没事。” 卢清悠:“你不要太担心,燕燕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孩子,吉人自有天相……” …… 两人渐行渐远,夏红缨目露冷意。 既然是来看燕燕的,都没进来看一眼,倒是对霍南勛嘘寒问暖。 不过,她也只是转了一下念头,就把注意力全放在燕燕身上了,专心给她推拿。 酒散热效果是最好的,推拿了一会,感觉燕燕的体温在渐渐下降,而且微微皱起的小眉头也舒展开来,夏红缨心里稍安。 “你在干什么?”进来一个护士,语气很厉害地怒斥她。 夏红缨转头一看,四目相对,都愣了愣。 居然是认识的人。 来人是她的初中同班同学,梁玲。手里拿著根温度计,应该是来帮燕燕量体温。 “夏红缨?”梁玲叫道,“是你?” 夏红缨点头:“是啊。梁玲,好几年不见了。” 梁玲皮笑肉不笑地笑了一下:“这孩子是?” “是我女儿。”夏红缨说,“我给她推拿一下,降温,驱寒。” “是怎么溺水的?”梁玲漫不经心地瞥著燕燕问。 夏红缨说:“不小心掉井里了。” 梁玲说:“你们怎么那么不小心呢?掉下去多长时间呀?” 夏红缨说:“我不太確定。” “以前我见过这样的。”梁玲说,“成植物人了。你也要做好心理准备。” 看夏红缨脸色一白,她眼底闪过一丝幸灾乐祸的得色,把温度计递给她,说:“量量温度吧,量完去护士站报一下。” 第98章 狠狠给了梁玲一巴掌 夏红缨接过温度计:“好,谢谢你。” 梁玲没再说什么,转身出去了。 夏红缨暗道倒霉。 这个梁玲,上初中的时候就特別喜欢吴兴民,为他疯魔的那种。 可吴兴民那时候还不知道夏红缨是他亲妹妹,他喜欢夏红缨,班里不少人都能看出来。 加之夏红缨成绩好,很得老师和学校的重视,梁玲嫉妒她,屡次在同学面前中伤她,还想拉小帮派孤立她。 她甚至找她当时已经輟学的堂哥梁辉来收拾夏红缨。 但那时候夏红缨身边始终有相信她、维护她的朋友,例如杨琴。梁玲没孤立成功。 连梁辉,也对夏红缨一见钟情,改欺负为追求。 估计那时候梁玲气坏了,居然杀了她们经常餵养的流浪小黄狗。 那时,夏红缨恨透了梁玲。 这么多年过去了,见了她,心里还是非常不舒服。 之前听杨琴说,她靠关係进了301医院,没想到今天碰上她了。 还好她只是个护士,如果是个医生,夏红缨绝不敢把燕燕放到她手里医治。 夏红缨用梁玲给的温度计,给燕燕量了温度,37.3,比之前的39度多的高温降了许多了。 她鬆了口气,叫同病房的另一个病人的陪床家属帮忙盯著点,自己去护士站送温度计。 然后她听到几个护士在那边聊天。 “十四床那个小女孩的爸爸,好、帅、啊!” “是啊!看那体格和气势,感觉不是一般人。” “他肯定当过兵。而且是常年拿枪的那种。”这时,有个中年护士说。 “护士长,你怎么知道?” “他签字的时候,我看到他手上的这个位置,有厚厚的茧子。那是扣扳机扣出来的。以前我弟弟也是那样。” “护士长您的观察力还是那样细致!” “他真的好帅啊!帅到我心坎里了!他老婆得多幸福,嘖嘖!羡慕死我了!” “他老婆也特別好看,都生过孩子了,身材还那么好!难怪小女孩儿长得那么可爱。” “这么久没醒过来,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这么可爱的小孩儿,要是出了什么毛病,也太可惜了。” 夏红缨听了一耳朵,正准备过去送温度计,却听到护士站里头的房间里传来梁玲的声音:“谁叫她投错胎了呢?” “投错胎了?什么意思?”几个护士都回身问她。 梁玲:“小女孩她妈叫夏红缨,是我初中同学。这个女人上学那会就特別贱,到处勾引男同学!” “啊?”护士们惊呼,“看不出来啊!看著可清纯可好看了呢!” “清纯个屁。”梁玲说,“她女儿还指不定是怎么掉井里的呢!说不定是夏红缨偷人去了,没看住孩子——啊!” 夏红缨衝进屋里,抬手狠狠给了梁玲一巴掌! 她力气大,梁玲被她打得一头撞在旁边的玻璃门上,眼前发黑,半天回不过神来。 “梁玲,我勾引哪个男同学了?”夏红缨一字一句地问,“你当天底下没有王法了是吗?可以隨便给別人造谣!” 梁玲回过神来,疯了般地朝她扑过来要来撕打她:“夏红缨!你居然敢打我!你知不知道我大伯是谁!” 夏红缨一手掐住她脖子,一手按住她的双手手腕,將她按在门上,说:“你大伯不就是梁乡长吗?怎么?梁乡长的侄女就能隨便造谣了?” “我哪里造谣了?”梁玲挣扎不动,满脸扭曲,“你没勾引吴兴民吗?他可是为了你连中考都放弃了!还有我那堂哥梁辉!不也被你勾得神魂顛倒?” 夏红缨:“你还好意思提梁辉?当初不是你找他来收拾我的吗?他看上我,是我的错? 对了,我前些天还遇到他了,你回去转告他,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要不然我就去乡政府门口拉横幅,请梁乡长给我一个公道!” “你!魏小娟!你是死人吗!还不快来帮我!”梁玲冲其中一个护士喊。 那个护士也是嚇呆了,醒过神来,过来將夏红缨拉开,边拉边威胁她:“你一个农民,居然敢跑到301医院来闹事?別忘了你女儿还在病房里躺著呢!信不信回头把你们扔出去!” “你要把谁扔出去?”突然,夏红缨身上一松,被拉入了霍南勛的怀里。 魏小娟被霍南勛拽开,重重地撞在后头的椅子上。 “你……你居然敢推人!”魏小娟吼道。 霍南勛冰冷地瞥了她一眼,魏小娟触到他的眼神,心头猛然一颤,莫名恐惧。 “我会跟医院投诉你们,乱给病人家属造谣,被发现了还威胁我们。”霍南勛冷冷说了一句,一手提著吃的,一手搂著夏红缨往病房走。 “霍南勛!”梁玲追出来,叫出了他的名字。 霍南勛回头。 “上学的时候,你可是咱们柏树乡一霸呀!连梁辉都怕你几分。”梁玲说,“没想到你现在这么窝囊,自己当了绿头王八都不知道吧?” 霍南勛眸中寒光一闪。 “你知道吴兴民吧?”梁玲不怀好意地笑,“我们学校很多人都知道,夏红缨跟吴兴民当年就有一腿,从初中谈恋爱谈到高中,谈了很多年!吴兴民考上了大学就不要她了,你就成了接盘侠!不知道你跟她结婚的时候,她还是不是个黄大姑娘?啊?” 夏红缨挣脱霍南勛,又要回去打她。 卢清悠突然衝出来挡住她,说:“红缨嫂子,这里是医院,你不要衝动!” 她又转头跟梁玲说:“梁玲,你少说几句吧!万一被领导知道了,对你也不好是不是?” 梁玲倒是给她几分面子,果然就没再继续说。 卢清悠又劝夏红缨:“红缨嫂子,燕燕一个人在病房呢!你赶紧回去看看她吧!万一她醒来见不著你,得多害怕呀!” 夏红缨从小要强,很看重自己的名誉,绝不肯就这样算了,正要说话,这时,同病房那个家属跑出来叫道:“十四床的,你们女儿醒了!” 夏红缨和霍南勛都是一喜,赶紧回病房去了。 第99章 吴莲英母女的心声 燕燕果然醒了,睁眼看到陌生的环境,满眼的害怕之色。 看到霍南勛和夏红缨,燕燕眼前一亮,张嘴就喊了一声“爸爸妈妈”。 然后她自己又愣了一下,大眼睛里面是迷惘。 “燕燕!”夏红缨俯身一把抱住她,“燕燕,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燕燕没回答。 夏红缨以为她是刚醒不想说话,又托著她的小脸说:“燕燕別怕,这里是医院,爸爸妈妈一直陪著你呢!” 她依然不说话,眨巴眨巴大眼睛看著她,然后动了动小嘴,发出了几个音节,夏红缨却没听明白她在说什么。 “燕燕,你说什么?”夏红缨问,“妈妈没听清楚。” 燕燕清澈的大眼睛里,满是迷惘不解之色。 霍南勛跟她说话,她也不回答。 感觉像是……他们请来了医生,医生说要带她去做检查。 一番检查折腾下来,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医生特地来跟他们说,或许是因为窒息,或许是因为高烧,燕燕暂时听不见了。 这种耳聋,他们这里治不了,让最好带去城里的大医院看看。 耳聋? 听不见了? 夏红缨跌坐在床上。 …… “梁玲。”卢清悠叫道。 梁玲看向一向只跟领导们来往,很少跟她们护士说话的卢清悠。 据说她是省城人,大学毕业,家里背景还很强,调来这里是为了照顾乡下的婆婆。301医院无论是领导还是护士长,都对她讚誉有加。 小护士们一向只有仰望她的份。 此刻的卢清悠,却是满脸的歉意,感觉非常亲和。 “怎么了卢医生?”梁玲露出个巴结的笑容,问。 “过来一下。”卢清悠带著她去了自己办公室,请她坐下,还给她泡了一杯茶,问她:“梁玲,你认识夏红缨?” 梁玲:“她是我初中同学。” 卢清悠点点头:“我红缨嫂子这个人,向来有些……脾气。左邻右舍都不怎么敢惹她的。今天的事,我替她跟你道歉。” 梁玲疑惑地问她:“卢医生,你跟他们什么关係?” 卢清悠:“我过世的丈夫,跟霍南勛是髮小,兄弟,和战友。” 梁玲:“原来是这样。” 卢清悠又说:“今天的事情,本来应该让夏红缨向你道歉。不过,她孩子出了事,双耳都聋了。她遭受了很大的打击,刚刚我看到,她坐在床上,跟丟了魂似的。” 说著,卢清悠笑了笑,摇了摇头。 梁玲在她的笑容里品出些味道来,然后也笑了,说:“看在卢医生的面子上,我不跟她一般见识就是了。” 卢清悠感激地说:“这样,晚上我请你吃个饭,替夏红缨向你道歉,你看可以吗?” 梁玲:“这怎么行?要请也该是我请您啊!” 卢清悠:“別客气了!走,咱们这就去香柏饭店!” 香柏饭店,是乡里最好的两家饭店之一,政府宴请、各个单位聚餐,大多上这边。 两人手挽著手走了。 …… 太阳快下山的点,黄菜夫妇和霍英彪夫妇来了医院。霍宝珍也跟著一起来了。 黄菜还没进门,先探头探脑往屋里看,看燕燕躺在床上,胸脯一起一伏,明显是活的,长长鬆了口气。 燕燕还有些低烧,昏昏沉沉地睡著,霍南勛让他们出去说话,把燕燕的情况跟他们说了。 霍老爷子闻言,一句话没说,只习惯性拿起烟杆就要点菸。 霍南勛提醒他医院不能抽菸,他就有些手足无措地把烟杆挥动了几下,別在身后。 黄菜心虚地瞧著夏红缨没有一丝笑脸的神色,藏在霍老爷子身后不作声。 霍英彪一脸唏嘘遗憾。 吴莲英喊得最大声:“什么?听不见了?什么意思啊?” 霍宝珍接话:“就是聋了唄!” 吴莲英假装感嘆,眼底却分明布满笑意:“哎哟!怎么会这样?” 夏红缨自从听到医生说燕燕听不见了以后,整个人的精神就处於崩溃的边缘。 她见不了吴莲英这个样子,转身就走。 “去哪?”霍南勛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问。 夏红缨:“厕所。” 霍南勛方才放开了她,眉头紧蹙。 “我去看看燕燕!”看夏红缨走了,霍宝珍一溜烟钻进了病房。 “宝珍你別乱跑!”吴莲英也跟著进去了。 霍宝珍跑到床边去,伸手就晃她:“燕燕!燕燕!” 燕燕被她晃醒了,睡眼朦朧地看著她。 “燕燕,你能听到我说话吗?”霍宝珍瞪大眼睛问。 燕燕听不到,只静静地看著她。 “真的聋了?”霍宝珍满脸兴奋,又说又比画:“你一点都听不见吗?能听到你就点点头。” …… “看样子真的一点都听不到了,以后你就是个聋子了呢!” …… “聋子不能上学吧?都听不见老师讲课,还怎么上?哈!看你以后还怎么抢我风头!” …… “妈,她只是聋了,又没瞎,应该能看到我们两个吧?她怎么一句话不说啊?” 吴莲英低声说:“我之前听人说过,听不到声音的人,也不会说话。就算说,音调也不成形。” 霍宝珍:“啊?这么说,她以后不但是个聋子,还是个哑巴?” 吴莲英:“估计也就跟村里的刘哑巴一样,只会啊啊啊乱叫。” 霍宝珍大概觉得极有意思,两眼放光,伸手揪揪燕燕的小耳朵。 燕燕迷惘地看著她。 “燕燕!你跟著我,点头!”霍宝珍用力点头,並伸手去掰燕燕的头,让她也点头。 燕燕明白了她的意思,主动点了点头。 霍宝珍又摇头。 燕燕跟著摇头。 “哈哈哈哈!太好玩了!”霍宝珍乐得跟得了最新款的玩具般,说:“燕燕是个小聋子!” 说完,她点点头。 燕燕也跟著点头。 “燕燕是个小哑巴!” 燕燕点头。 “燕燕是个小笨蛋!” 燕燕继续跟著她点头。 看霍宝珍难得冲她笑,燕燕还跟著笑了笑。 “哈哈哈!妈!你看她!我骂她,她还笑呢!”霍宝珍狂笑著回头,跟吴莲英说。 吴莲英也笑,而且不同於霍宝珍的恶作剧,她笑得一脸恶意:“大家都说她以后比你有出息,这回,成了聋哑人,哼哼!看你二叔还能不能要她们母女两个!” “是吗?”突然,夏红缨走了进来。 她本想上厕所,走到一半又折返回来拿纸。 岂料就在门外,听到了吴莲英母女的心声。 让她厌恶得噁心的心声。 第100章 我离 吴莲英有些尷尬,但她向来脸皮厚,说了句:“就是逗燕燕玩了会。” 夏红缨怕嚇著燕燕,压抑著怒火,低声说:“滚出去。” 吴莲英三角眼一瞪:“哎哟?你这是什么话!我们大老远好心来看燕燕,你让我们滚出去?” 夏红缨没跟她们纠缠,去燕燕身边,冲她露出个微笑来,拍了拍她。 燕燕身体大损,脑袋昏沉,见了妈妈心里感觉安心,闭上眼又睡了。 吴莲英母女訕訕地离开了病房。 看燕燕睡沉了,夏红缨才拿了纸去了厕所。 回来的时候,就见霍南勛把钥匙递给黄菜,跟她说:“妈,明天一早,我和红缨带燕燕去城里的医院。这两天麻烦你帮我们餵一餵鸡鸭猪。还有晒著的那些穀子,以及拌桶里打好没来得及挑回家的穀子,都麻烦你们帮忙收——” “什么!”话没说完,黄菜已经喊起来,“你们还要去城里的大医院?城里什么都贵,那得多少钱?” 霍南勛说:“多少钱也得去。” “去什么去!”黄菜的表情活像被人挖了祖坟,“你们养了那么多猪,晒了那么多穀子,就这样扔给我们两个老的?燕燕她是耳朵聋了,又不是动不了,住在哪里不一样?你们马上跟我们回去,在这里多住一个钟头,就要多老多钱!” 霍南勛就跟霍英彪说:“大哥,爸妈年纪大了,麻烦你和大嫂帮忙一起收一收穀子吧。都堆到屋里围席里头就好了,免得万一下雨淋湿,就全发芽了。” 霍英彪最是不愿意干活,平时都是能躲就躲,但弟弟开口,他只能勉为其难地点头,正准备夸口说让他们放心之类的话,吴莲英冷笑说:“我们自己家的还没收呢,就赶来看燕燕,夏红缨却直接让我们滚!我不帮!霍英彪,你也不许帮!人家都让我们滚了,你还帮什么?犯贱啊?” 霍英彪可不怕吴莲英,但这会却显得很怕老婆的样子,一脸为难地跟霍南勛说:“別听你嫂子胡说八道。不过,我觉得妈说得也有道理,燕燕这病,医院既然治不了,那住在医院和住在家里有什么区別?不如今晚先回家吧,去城里医院也不急在这一时,等农忙忙完了再去。” “医生让儘快去大医院。”霍南勛说,“明天我们是一定会去城里的,去得及时,说不定就治好了。” 霍英彪:“那今晚上先回家,明天去好了。” 反正他不想帮霍南勛收穀子。 他都累死了。 霍南勛摇头:“燕燕还发著烧,需要好好休息,不能来回顛簸。” 他也看出霍英彪的心思来了,把递向黄菜黄菜却一直没接的钥匙收了回来,眼神淡漠地说:“算了,我等会回去一趟吧。我家的事,就不劳烦你们了。你们也先回吧。” 黄菜是心疼霍南勛的,看他满脸的疲色,说:“这么远的路,你还要连夜来回跑?你就听你大哥的,现在马上出院回家!燕燕一个丫头片子,你这么著紧,那么多钱干什么?左右长大了以后是別人家的人!” “照道理说。”夏红缨忍不了出声,“燕燕是因为你,才变成现在这样。她所有的医药费,都该你来付。现在我自己的钱给她看病,你还在这囉嗦什么?” “什么叫该我来付!”黄菜一听钱就急眼,“你自己不好好看孩子,还怪上我了?” 夏红缨:“不是你让她去螃蟹洞打水的吗?我怎么也想不通,就是唐婶子吴婶子她们这些外人,看到燕燕在院坝边上,还会提醒她一句,你是燕燕的亲奶奶,她还那么小,那么陡峭的坡,那么深的井,你是怎么放心让她一个人去螃蟹洞打水的?” 黄菜强词夺理:“她哪里小了!都自己一个人割了那么大背篓猪草,打点水怎么就不行了?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我看,就是她没用!是她合该有这劫数!” 夏红缨气笑了,却又连笑的力气都没有。 这一天里,她经歷了生平未有过的焦灼和恐慌。 从燕燕落水没有生命体徵,到有了一口气;从昏迷到醒来;从发烧到退烧,她一直反覆行走在恐惧崩溃的边缘,仿佛经歷了数次死生一般。 此刻,只觉心里累极了,半点都不想看到这些人,她一屁股坐在一旁的长椅上,双手托著嗡嗡作响的头。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黄菜还在喋喋不休地说:“说到底还是怪你自己!二大爷昏迷,你凑什么热闹去?你要是不走,就不会有这回事,还害我跟著落个这么大的不是!” “妈!”霍南勛一声顿喝,“人红缨是去救命!二大爷就是红缨救回来的!你胡扯什么!” 黄菜最是个好强不肯服软的性子,越是心虚,她表现得越强硬,继续说:“她又不是医生,她会救什么命?她就是为了跟人家清悠抢风头!” 她斜睨著夏红缨冷笑:“你再抢也抢不过人家,人家是什么人?爸爸是省里的大官,妈妈是大医院的医生,自己又是大学生。 她爸还能给我英彪安排工作,她妈又能给晓婷介绍城里的对象,你能干什么啊? 生不出儿子,生个女儿还成了残废,去城里那钱做什么? 还的你的钱?你嫁到了霍家,你的钱也就是霍家的钱! 你一分钱,我也管得!” “我离。”夏红缨突然说了一句。 黄菜愣了愣:“什么?” 霍南勛也看向她,眼神沉沉。 夏红缨抬起头来,直视著黄菜。 刚刚的气愤、苦闷突然都不见了,只剩下出奇的平静,让黄菜心里莫名发慌。 “我同意了,跟霍南勛离婚。”夏红缨一字一句地说,“等我带燕燕从城里回来,立刻办手续。” 黄菜嘴巴囁嚅著,半天憋出一句:“谁……谁跟你说这个了?” 夏红缨神色淡漠至极:“我夏红缨说话向来算数。今天我当著你们所有人作出承诺,一、定、会跟霍南勛离婚。即便他不同意,我也一定会说服他,让他同意。” 第101章 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她环顾一周,从霍老爷子到黄菜,又看向霍英彪跟吴莲英,问:“这回你们满意了吗?满意的话,都走吧。这医院里头都是病人,需要安静,別吵吵个没完。” 黄菜:“……你……你別弄得好像我们逼你离婚似的!那不是办个假——” “妈!”吴莲英一把拉住黄菜,低声说:“这事能嚷嚷出来?” 黄菜闭嘴不说了,皱著眉头苦大仇深,跟谁欠了她什么似的。 “走啊!”夏红缨不耐烦极了,“还等著我请你们吃饭?燕燕还发著烧,我得守在她身边,劳烦你们跑这一趟,我谢谢你们了,我给你们鞠个躬,行吗?” 她站起来,想给他们鞠躬,却因为一整天几乎吃不下任何东西,脑袋突然眩晕了一下。 有人扶住了她,关切地问:“怎么了?头晕吗?” 夏红缨回头一看,居然是吴兴民。 他身后,还有霍晓婷和霍刚。 “你怎么来了?”夏红缨问。 吴兴民:“路上碰到晓婷,才知道燕燕出事了。她怎么样了?” 夏红缨心痛地说:“她……听不见了。医生说,可能是窒息太久,伤了听力神经。” 吴兴民神色一沉,看向对面那一群人:“刚刚听到你说离婚,又是怎么回事?” “你谁呀?”黄菜瞪著他,“你抓著我儿媳妇干啥?给我鬆开!” 吴兴民却稳稳地扶著夏红缨,看向霍南勛:“你就放任你的家人,这么欺负她?” 霍南勛大步走过去,將夏红缨拉到自己这边搂著她,说:“吴副乡长,你是以什么身份来质问我?” 吴兴民:“夏红缨哥哥的身份。” “呵!哥哥?”霍南勛冷笑,“我只有一个大舅子,他叫夏红耀。怎么又冒出来一个姓吴的?” 吴兴民要说话,夏红缨却打断他:“霍南勛,我们都要离婚了,就不要说这些了。” “我同意了吗?”霍南勛搂著她的力道似要將她捏断,“你问过我吗?” 夏红缨看向霍南勛,他额间青筋崩露,表情极为隱忍。 眼底,甚至还有几分委屈。 夏红缨推开了他,站到了吴兴民身边,说:“刚才,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大嫂和侄女滚吗? 燕燕听不见了,霍宝珍很开心,就像是得到了一个新玩具。 她教燕燕跟著她点头摇头,然后说,燕燕是个聋子,燕燕跟著她点头。 燕燕是个哑巴,燕燕继续跟著她点头。 燕燕是个傻子,燕燕不仅点头,还衝她笑……” 夏红缨说著就哭了出来,只觉心如刀绞。 霍南勛看向吴莲英和霍宝珍,神色冰冷,似风雨欲来,黑云压城。 霍宝珍被霍南勛嚇到了,躲到了吴莲英身后。 吴莲英脸红脖子粗地说:“小孩子贪玩嘛!宝珍才多大,她懂什么!” 夏红缨:“小孩子是贪玩,也不懂人间疾苦。但是大嫂你也不懂吗?你幸灾乐祸地笑得可开心了,还说燕燕残废了,以后霍南勛就会不要我们母女了,不是吗?” 吴莲英眼神闪烁:“你本来也配不上老二!” “你算个什么东西!”吴兴民目光如电地看向她,“配不配得上,你说了不算。” “你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你什么人啊!”吴莲英尖叫。 “我说了,我是她哥哥,红缨是我妹妹。”吴兴民说,“她的事就是我的事,你们不愿意出钱给燕燕治病,我来出。你们没时间陪她去看病,我带她去。” 他跟夏红缨说:“明天,我陪你一起去市三院,那是我们市最权威的医院。” 夏红缨对城里的世界一无所知,还真不知道应该去哪一所医院,更不知道医院的大门朝哪边开,遂点点头,欣慰又心酸地说:“哥,谢谢你。你进去看看燕燕吧,我跟他们说。” 吴兴民进去了。 夏红缨深呼吸,擦乾眼泪,又说:“霍南勛,我说跟你离婚,不是气话,相反,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霍南勛捏著拳看著她,眼神阴沉至极。 夏红缨:“当初,我一眼相中了你,匆匆忙忙地嫁给了你,独自一个人抚养燕燕长大,我没有后悔过。 但是到今天我才突然醒悟,女子嫁人,並不是嫁的这个人,而是嫁到他们家! 人过日子,也不仅仅是两口子关起门来过,大多数时候,是在一个大环境里过日子。 霍南勛你很好,你对我好,对燕燕更好,人又出息又有本事,我对你没有任何不满。 但是,燕燕从出生那天开始,就被你的家人嫌弃,儘管她聪明伶俐冰雪可爱,你爸你妈从来就没拿正眼看过她一回。 她之所以养成这么怕生內向的性子,与这种被嫌弃的环境息息相关。 你能想像,以后她真的成了聋哑人,你的家人更会將她嫌弃成什么样吗?” 霍南勛没说话,眼里终是有了一丝皸裂。 “更別提,你的父母,你的大哥大嫂,天天变著法儿地想让我跟你离婚。那些折磨人的手段,我也是受够了!”夏红缨继续说,“霍南勛,我不是不讲理的人,我不可能逼你跟自己的父母亲人断绝关係,能断绝的,只能是我们两个毫无血缘关係的人。” 心口钝钝地疼得厉害,像被一只无形的手反覆拉扯,夏红缨艰难地忍著泪水,直视著霍南勛,说:“霍南勛,我们离婚吧。” 霍南勛一直没说话,只定定地看著她。 等她说完,他走到她面前,眼睛猩红,眼尾带著一种毁灭的暴虐看著她,一字一句地问:“对你来说,能断绝的,只能是我们两个人?別的,都断不了,是吗?” 夏红缨不能看他的眼睛,一看就仿佛整个人都要被撕裂一般,偏过头去,硬著心肠说:“是!” 听到她这么决绝的话,霍晓婷哭著过来抓著夏红缨的手:“二嫂!不要!你只是一时衝动,等冷静下来再说,好吗?” 夏红缨摇摇头:“我很冷静。晓婷,这些年如果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撑下来。不管我跟你哥离不离婚,你永远都是我妹妹。” 霍晓婷哭得不能自已:“二嫂,你別走!二哥!你说句话啊!你快告诉二嫂,你绝不会跟她离婚!” 第102章 你对得起勛子吗? 霍南勛却突然笑了。 他笑著后退了两步,眉宇间充满著冰冷的决绝,说:“行,离。” 明明是自己提出离婚的,但夏红缨在听到他说“离”字的时候,却如万箭穿心。 半晌,她木著脸说:“燕燕肯定是要跟著我的,你那么忙,也没时间照顾她。 只是我希望,如果燕燕的耳朵治好了,她的户口,可以落在你户口本上,这样她就能上301幼儿园和小学。 如果治不好……她也上不了学,户口也就无所谓了。” 霍南勛:“说完了吗?” 夏红缨:“说完了。” 霍南勛点点头,跟黄菜等人说:“走吧。” 黄菜结结巴巴不知道在急什么:“勛子,她……她这是真的要跟你离婚?你……你……” “走不走?” 黄菜不敢再说话,一行人都跟著霍南勛走了。 霍晓婷和霍刚还在。 霍晓婷一直哭得停不下来,夏红缨让她进去看看燕燕。她怕嚇到燕燕,果然就强忍著不哭,进了屋。 霍刚双手各提一网兜。一个网兜里头装著一袋白、两罐黄桃罐头;另一个网兜里装著一大兜水灵灵的大桃子。 夏红缨一眼看出,那是二大爷家屋后头的水蜜桃,他宝贝得很,每当成熟的时候都著意瞄著,生怕有哪家的小子跑去偷摘。 去年他难得发善心,给燕燕拿了一个带回来,夏红缨也尝了一块,顏色青绿,又甜又脆,味道特別清香。 “这些你拿著。”霍刚皱著眉头说,“桃子是我爷让带的。” 夏红缨伸手接过:“谢谢你,也帮我谢谢二大爷。” 霍刚看她的眼神极为复杂,说:“夏红缨,燕燕的事情,我也觉得他们太过分!但是,勛子他没做错任何事,你就这样明晃晃地把人领到他面前来挑衅他,也太过分了!今天要不是你救了我爷,我真……” 夏红缨瞧他的表情,他可能是想说,他真想扇她之类的话。 夏红缨问他:“把『人』领到他面前?你指的是哪个人?” “还能哪个人?”霍刚看了眼屋里,“吴兴民!” 夏红缨:“你耳朵没聋吧?他都说了是我哥哥。” “少来!”霍刚一脸气愤地说:“你们两个那点事,打量谁不知道?实话告诉你,从一开始,我们都知道你跟吴兴民的事!勛子大度不计较,没想到你居然这样得寸进尺!” 夏红缨:“我们两个哪、点、事?” 霍刚一脸愤恨:“非得我说出来?” 夏红缨:“你说。” “交往唄!”霍刚脱口而出。 夏红缨:“我——” “你否认不了!”霍刚打断她,“我都撞见过不止一次!有一次,他还给你送了一条金项链,我说得对吗?” 金项链? 撞见? 她突然想起,霍晓婷曾经说过,霍刚跟踪她。 “你跟踪我?”夏红缨眼睛微眯。 霍刚这会不迴避了,大大方方承认:“我第一次是无意中撞见你们俩在河边没人的地方说话。 我起了疑,跟过两次,每次你都是去见他! 夏红缨,婚前的事就不提了,你现在已经结婚了,还跟他来往?你对得起勛子吗?!” 夏红缨沉默片刻:“你告诉霍南勛了?” “是!”霍刚说:“实话跟你说,他还没回来的时候,我就写信跟他说了。” 夏红缨总算明白,霍南勛从退役回来,就对她若即若离的,原来是霍刚提前在他心里种了刺。 “呵!”夏红缨笑了一下,並没跟他解释,只说:“霍刚,你怎么说我都无所谓,人家吴兴民以后还要找对象,我希望你能口下积德,不要把这种话宣之於口,当我拜託你了,好吗?” 霍刚怒道:“这时候了你还为他著想?你怎么就不想想勛子!” 夏红缨说:“你这话未免太矫情。我跟他离婚,谁吃亏?谁受益?他用得著我想?有人拿著一大堆好处,就等著他离婚好塞给他呢!” 霍刚却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这时霍晓婷和吴兴民一起出来了,夏红缨就跟霍刚说:“你不懂什么意思,回去的路上可以问问晓婷。” 她举举手里的两兜子东西,说:“多谢了,你们都先回去吧。” 霍刚和霍晓婷被她赶回去了,只剩下吴兴民。 吴兴民皱眉问她:“红缨,你真的要离婚吗?” 夏红缨点头,认真地说:“真的。” 吴兴民並不赞同:“霍南勛这个人还是不错的,你再考虑考虑。大不了就离开霍家村,跟他一起去301宿舍住。” 夏红缨冷笑:“你不知道霍南勛他妈的性格。卢清悠画的饼太有诱惑力,为了霍英彪的工作,霍晓婷的对象,还有省里当大官的亲家,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吴兴民沉默片刻,语气篤定地说:“你向来不是轻率的人。红缨,只要你想好了,不管你离还是不离,我都支持你。” 夏红缨今天第一次发自內心地笑了笑,说:“哥,有娘家人撑腰的感觉真好!今天谢谢你啊,你骂吴莲英的时候,我心里別提多痛快了!” 吴兴民摇摇头:“这算什么?红缨,你刚刚连站都站不稳了,怎么回事?” 夏红缨说:“没事,就是今天没怎么吃饭。” 吴兴民:“我回家给你做点儿来。” “不用。霍刚拿了这许多桃子来,我吃点桃子就行。”夏红缨说,“哥,你也回去吧。” 吴兴民摇头:“我在这里跟你一起守著。” 夏红缨说:“等会,我跟燕燕挤一块睡一觉。你在这里,我也不能心安理得地自己一个人睡。” 吴兴民:“行,我回去。你好好睡一觉,明天还要跑一天呢!” 夏红缨点头。 …… 吴家。 吴兴民给他养母赵月娥奉上药膳。 她接过去,神清气爽地说:“这两天都不咳嗽了,感觉浑身有力气多了,你这药膳,还真有用。” 吴兴民说:“都是红缨的功劳。” 赵月娥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吴兴民突然跪下:“妈!” 赵月娥瞪著他:“你干什么?” “红樱她太难了!”吴兴民眉头紧锁地说,“她孩子出了事,又要离婚,娘家人除了她妈妈,没有一个人靠得住。可是她妈妈在家里又说不上什么话。” 赵月娥脸色微变:“怎么回事?” 第103章 飞进一只苍蝇 吴兴民把夏红缨的情况说给她听:“……我去找过主治医生,医生说,燕燕的耳朵,够呛能治好。 虽然让去大医院检查,但是……也就是大医院的设备更齐全,检查更全面。 实际上,301医院的医生,医术比市里的,可能还要强些。” 赵月娥气得够呛:“他们家就重男轻女到这种程度?不把孙女当人?” “可不是。”吴兴民再次求她:“妈,我想以哥哥的身份,光明正大地给她撑腰,照顾她。能不能求您……” 赵月娥嘆了口气,说:“我不是那白受人恩惠还不记人好的白眼狼。你儘管去照顾她们母女,回头,我会找机会公布你们的兄妹身份。” 吴兴民高兴地抓住赵月娥的双手:“妈!您同意了?” “这些日子我也想开了。”赵月娥身体好了,心境也开阔了,“何必揪住以前的事不放?人得往前看。” 吴兴民使劲儿点头,打心眼儿里高兴。 赵月娥又虎著脸说:“但是你也要答应我,快点结婚,让我儘快抱上孙子!” 吴兴民笑道:“答应答应!只要有合適的,我肯定会往结婚的方向去发展。” 赵月娥满脸憧憬。 她因为自己不能生育的原因,格外喜欢孩子,她是真想抱孙子。 …… 吴兴民走了以后,夏红缨自己一个人守在燕燕身边,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想到终於要摆脱黄菜和吴莲英了,有种解脱感。 但是更多的,却是难过。 还有不甘。 她终究还是输给了卢清悠。 还是亲手把霍南勛让了出去。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1???.???】 想必吴莲英一定会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卢清悠。 她怕是不知道有多得意。 …… 晚上,燕燕醒了一次,夏红缨拿桃子给她吃,她吃了大半个。 夏红缨自己也吃了一个,滋润又管饱,母女两个的脸色看起来都好多了。 半夜的时候,夏红缨起来给燕燕量体温,却一眼看到霍南勛坐在旁边。 她忽地坐起来:“……你怎么来了?” 霍南勛没什么表情地说:“我刚给燕燕量过了,36度5。已经退烧了。” 夏红缨点点头,下了床,又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霍南勛没回答,转身出去了。 夏红缨跟著他一起出去,问:“穀子都收了吗?” 霍南勛背对著她,说:“都收了,畜牲都餵了。” 夏红缨是掛心家里那摊事的,闻言鬆了口气,说:“来回两个钟头的路,还干了那么多活,你肯定很累了,应该在家休息。明天我和吴兴民带燕燕去城里医院就行,他说他有个堂叔是那个医院的医生——” “我明天一起去。”霍南勛打断她,眼中寒光闪烁,冷冽得仿佛冬日寒冰,“毕竟,我才是燕燕的爸爸,我也关心自己的女儿。” 夏红缨:“我是担心家里猪——” “我都安排好了。”霍南勛再次打断她。 夏红缨:“哦……” “放心好了。”霍南勛又说,“我不挡你的路。等燕燕情况稳定下来,我就跟你去办离婚手续。” 夏红缨心里一扎,没能说出一句整话来。 霍南勛大步朝外走去。 看著他越走越远的背影,夏红缨突然喊道:“霍南勛!” 霍南勛停下脚步,回身看向她。 夏红缨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喊住他,半天说:“你有好好餵小黑猪吗?它可是燕燕的救命恩……恩猪。” 霍南勛冷冷地看了她一阵,没说话,转身离开。 “你去哪里?”夏红缨又问。 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夏红缨有些失魂落魄地回到病床上,看著燕燕熟睡的小脸半天,躺到她身边。 不一会,枕头就湿了一大片。 …… 第二天一早,吴兴民带了早饭过来。 他自己熬的蔬菜粥,加上街上味道最好的那家小笼包。 燕燕高烧初愈,最適合喝蔬菜粥,她吃得很满足。 夏红缨最喜欢南街上的邱记包面,但小包子她也喜欢,也吃得很满足。 吴兴民没顾得上吃早饭就来了,因此跟她们母女一起吃。 三个人围在病床自带的小桌子上吃饭,热气腾腾。 霍南勛推开病房门,正好看到这一幕。 三人都转头看向他。 “爸爸!”燕燕眼前一亮,喊出了一声语调有些奇怪的“爸爸”。 她听不见,无法衡量自己说话的语调语音,时间长了,会慢慢失去用语言跟人沟通的能力。 霍南勛的目光定格在燕燕身上,眼神有一瞬间的沉痛,隨即冲她露出个笑容,走过来,將右手提著的保温桶放在桌面上。 “这是什么?”夏红缨问。 “我们食堂的养胃粥。”霍南勛说,“之前燕燕很喜欢喝。” 他左手还提著个塑胶袋,里头装的是包面,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夏红缨一闻这味儿就知道,这是邱记包面。 邱记包面早上六点半左右才会开张,现在病房里的钟表显示是六点四十五,他应该是等著开张立马买了拿来的。 之前跟他一起路过邱记包面的时候,她提过一嘴最喜欢他家的包面。看样子,他记在心里了,还特地给她买了来。 她看了霍南勛一眼,伸手去接。 谁料霍南勛却一扬手,把包面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然后泰然自若地动手给燕燕倒养胃粥。 夏红缨的手僵在半空:“……” “好好的包面,扔了做什么?”吴兴民问。 霍南勛淡淡回答:“飞进一只苍蝇。” 吴兴民:“呵!” …… 柏树乡在这个年代还没有汽车站。 进城的大巴车就停在街心岔路口,每天上午两趟,下午一趟,准时发车。 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办完出院手续,也已经接近九点了。 上午的第二趟车正是九点发车,好在他们紧赶慢赶,总算是赶上了。 车子里头早就塞得像罐头,人和各种行李堆得没处下脚,还有两只脚被绑在一起的大鹅,发出震耳欲聋的嘹亮叫声。 霍南勛手长脚长,先把夏红缨和燕燕推上了车。 司机很照顾小孩,特地招呼她们坐在司机位置旁边的发动机盖上。 上头挤吧挤吧,能坐下七八个人。 等坐稳了,夏红缨看向门口,想看看吴兴民和霍南勛上来没。 吴兴民已经上车了,被卡在门口动弹不得。 霍南勛刚搭进来一条腿。 “勛哥!”突然,外头响起了卢清悠的声音。 夏红缨偏头找位置,从夹缝里看到,卢清悠来了。 还带著霍小光一起。 她大约知道了霍南勛今天要进城,带著霍小光一起,找到这里来了。 霍南勛本来一条腿上了车,见状又下去,问:“有事?” 第104章 你这个情敌,非常清醒,且不择手段 “我听晓婷说,你今天要陪燕燕去市里医院,你帮我买这些药回来吧。”卢清悠递给霍南勛一张纸,“这些药只有大医院能有,拜託了。” “好。”霍南勛將纸折起来放在裤兜里,就要上车。 “霍伯伯。”霍小光突然跑过去,抱住霍南勛的大腿。 霍南勛低头:“怎么了小光?” 霍小光说:“我也要去城里玩!我想去游乐园和动物园!” 霍南勛:“我是去医院,不是去玩。” 霍小光撇嘴不乐意,说:“你去医院做什么啊?” “你霍伯伯是陪你燕燕妹妹去医院看病。”卢清悠拉住霍小光,说,“快鬆手,让霍伯伯走吧。” “不要!”这会门口堵著的乘客都被售票员给赶到后头过道了,霍小光看向正对著车门的夏红缨和燕燕,满眼的敌意:“不要霍伯伯走!” 燕燕初时被那两只鹅吸引了,一眨不眨地看著它们。 突然看到霍小光,她像是嚇著了,一下子钻进了夏红缨怀里,小身子微微发抖:“妈妈!” 母女连心,她的一个小动作,夏红缨就能知道她的情绪。 她感觉燕燕很害怕。 “怎么了?”夏红缨轻轻拍著她。 燕燕听不见,也没法回答,只紧紧抱著她,喃喃说了句“坏蛋”。 夏红缨皱眉看向车子外头,女售票员也冲霍南勛喊:“上不上车?不上车走了?” “上。”霍南勛將霍小光拉开,转身上了车。 “霍伯伯!霍伯伯!”霍小光大哭大闹起来,哭得特別悽惨。 售票员“啪”地一声关上车门,吆喝说:“走!” 司机发动车子,车子缓缓往前开。 霍小光追著车子跑,边跑边哭:“霍伯伯!霍伯伯!不要走!呜呜呜……” “这孩子怎么回事?”天气炎热,车窗是开著的,坐在车窗边的人议论说,“哭得跟亲妈跟人跑了似的,还追车。” 大家都盯著霍南勛看。 霍南勛脸色黢黑。 夏红缨看到他的表情,不知怎地,突然笑了出来。 霍南勛斜了她一眼。 “啊!”突然,窗户边的乘客集体惊呼,“那孩子被车撞了!” 霍南勛脸色一变,请求司机:“师傅,麻烦停一下车,我下去看一眼!” 司机听说孩子被车撞了,皱著眉头说:“你快点!路上有接货的,我不能耽误太长时间。” 这辆车对於普通老百姓来说,是乡里通往城市的唯一渠道,不仅运人,还运货,每趟车都有接货人在固定的时间点等著。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好。”霍南勛下了车,看到霍小光和卢清悠都跌坐在地,旁边一辆小三轮的车主正破口大骂:“不想活了跳河去!河上又没盖盖子!往老子车上撞什么?晦气玩意儿!” “怎么样?”霍南勛过去问。 那三轮车主看到霍南勛的体格,把下一句骂人的话生生吞了回去,开著三轮车跑了。 卢清悠眼泪汪汪,一副嚇坏了的样子,极为不雅观地坐在地上哭:“勛哥!你快看看小光!小光!小光!你別嚇妈妈啊!” 霍小光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额头掛彩有擦伤。 霍南勛过去喊了两声,他也没有动静。 “勛哥,求你赶紧送小光去医院吧!”卢清悠哭道,“我刚刚为了拉他,崴了脚了!” 霍南勛皱眉,回头问司机:“大哥,我送这孩子去301医院,十分钟之內赶回来,您能等等我吗?” “不行!”司机不耐烦地说:“等不了!” 售票员说:“你要不坐下午的车进城吧!我们要发车了。” 后排有人喊:“司机快开车!我们要去赶火车!再晚就误点了!” 司机问霍南勛:“你上不上?不上我走了!” 霍南勛看了看地上躺著的霍小光,又看了看躲在夏红缨怀里,皱著小眉头看著他的燕燕,握起拳头,突然说了句:“吴兴民,燕燕拜託你了!” 吴兴民看著他,冷脸没说话。 “你们走吧,我不上车了。”霍南勛又跟售票员说。 售票员伸手关上了车门。 在关门的一剎那,夏红缨看到,霍南勛將卢清悠扯了起来,然后將霍小光抱起。 “爸爸……”燕燕似乎知道了什么,突然哭了起来。 夏红缨將她紧紧搂在怀里,眼神渐渐冷寂。 就这样吧! 这是她的选择,也是他的。 …… 下车以后,吴兴民问夏红缨:“那个女人,就是你说的卢清悠?” 夏红缨心情特別不好,闷闷地点头。 吴兴民:“果然是个厉害的。我看到,她看到有车经过,拉著她儿子往车身上蹭。” 夏红缨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你是说,她是故意的?不可能吧!那是她亲儿子!” 吴兴民:“我站的位置,恰好看得很清楚。那小男孩虽然摔倒在地,估计也就是个擦伤,她跟小男孩说了一句什么,他就闭眼装晕。” 夏红缨不明白:“她为什么那样做?就为了把霍南勛留住,不让他陪燕燕去医院?这有什么意义吗?至於让她拿霍小光冒这么大的险?” 吴兴民说:“你是当局者迷。” 夏红缨:“什么意思?” 吴兴民:“你昨晚刚刚提出离婚,如果你们夫妻两人一起带孩子去看病,很有可能和好。 她好不容易在你们之间撕开了一条裂缝,她留住了霍南勛,就等於將裂缝撕得更大。 对於她来说,这其实是个很关键的节点,以至於她寧愿拿儿子去冒险。” 顿了顿,吴兴民又说:“你这个情敌,非常清醒,且不择手段。” 夏红缨想到自己刚才气了一路,磨了磨牙,冷笑:“这算什么,她还有神经病呢!估计杀了人都能得到豁免。” 吴兴民看著她:“你跟霍南勛离婚,对你自己和燕燕,没有半点好处,只会便宜了她,你甘心吗?” 夏红缨没说话。 她当然不甘心。 “霍南勛每次看见我,醋意滔天似的。”吴兴民眼里有揶揄的笑意,“他明显是误会了我们之间的关係。你回去跟他说明白。我妈说了,会找机会公布我们的兄妹关係。” 夏红缨有些惊喜:“她老人家同意了?” 吴兴民:“嗯。” 夏红缨给吴兴民这么一说,冷静了不少,沉吟片刻,说:“你也看到了,他现在对我很冷漠。就算我愿意回头,他也未必愿意。” 吴兴民:“你试试。” 夏红缨抿了抿唇:“回去再说吧。” …… 第105章 家里亮著灯 吴兴民有个堂叔在市三院做主任医师,而且正好是脑科的主任。 有了熟人好办事,燕燕的所有检查,都顺利地赶在下午回程车发车前做了。 医生给的结果,跟301医院並无差別。 根据以往的案例,这种耳聋多半是神经性耳聋,以目前的医疗水平,治癒的希望不大。 大夫给了两个方向,一是,国外有人工耳媧的技术,可以带孩子去国外。又或者乾脆等几年,国內医院说不定也能有。 第二个方向,吴兴民他堂叔说,他认识一个大夫,精通针灸术,以前就有人在他那里治好过耳聋。 吴兴民问是谁,他堂叔说,就是柏树乡最出名的中医诊所仁济堂的老板:陈向前。 对於夏红缨而言,国外是个遥不可及的地方,她没有那个经济实力可以带燕燕出国。 她只能选择第二个方向,带著燕燕搭乘下午的车,回到柏树乡,直奔仁济堂而去。 陈向前跟夏红缨爷爷学过医术,鬍子一大把了,见到夏红缨还管她叫师姐。 夏红缨的草药也都是卖给了他,是老熟人了。 然而陈大夫给燕燕检查完了以后,跟夏红缨说,他没有把握,只能试试,先灸三天。 还说,让她不要抱有什么希望,他曾经治癒过的那个聋哑人,病因跟燕燕並不一样。 他还说,当初他治好的那个人,会手语和唇语,並且收徒弟,乡里好些聋哑人跟著她学。 陈大夫建议夏红缨带著燕燕也去学一学,便於母女两人日后的沟通。 这无异於雪中送炭,夏红缨感激不已,求之不得。 他说的那个人,大家叫她红姐,年纪在四十岁上下,在街道上开了个麻將馆,就在仁济堂斜对面。 陈大夫带著她去了,红姐长得又高又壮,一看就是个痛快人,听了燕燕的情况,很痛快地就答应了,说是学费三十,包教包会。 夏红缨当即付了三十块钱,约定以后每天来她这里学两个小时,直到学会为止。 …… 做完治疗,天就快黑了。 夏红缨摸黑回到霍家院子的时候,家家户户都已经亮著灯。 院子里飘著各种食物的香气,大家都忙完一天的活,在做饭或是在吃饭了。 她家里的灯也是亮著的。 而且,门是开著的。 外头屋里围了围席,用来临时堆放尚未完全晒乾的稻穀。 里头的稻子瞧著比昨天多了许多,看样子,他今天没有全程陪著卢清悠母子,而是回来收稻子了。 她带著燕燕走进里屋去,看到霍南勛正在吃饭。 应该说,正在看饭。 一个人,三个菜。 一大碗带汤带菜的四季豆,一盘嫩辣椒炒鸡蛋,一盘腊肉和香肠的拼盘。 他坐在矮桌前,面前放著一碗早已没有热气儿的饭,一双筷子,跟石化了一般,一动不动。 “爸爸!”燕燕朝他跑过去。 霍南勛驀然抬头,看著燕燕朝自己扑过来,伸手將她抱住。 “爸爸,饿!”燕燕砸吧著小嘴说。 霍南勛抬头,没什么表情地跟夏红缨说:“你带她去洗澡,我给她盛饭。” 两人在闷罐似的车里来回顛簸了一天,身上都臭了,洗了个澡,清清爽爽地回到了灶屋,就见霍南勛给燕燕盛好了饭,拿了筷子。 没有她的。 以前,如果是霍南勛盛饭,第一碗饭,总是给她的。 她喜欢吃锅巴,他还总会给她铲一块锅巴放碗里。 现在,別说锅巴,都没她的饭了。 夏红缨瞄了一眼饭锅,好在里头还有不少饭,足够他们三个人吃了。 夏红缨自己拿碗盛了饭,正想把燕燕今天的检查结果,还有仁济堂这边的事跟他说一说,毕竟他是燕燕的爸爸,有权知道,这时,卢清悠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是红缨嫂子回来了吗?” 夏红缨微微顿了顿,没说话,提起筷子吃饭。 今天中午隨便对付了两口,不止是燕燕饿了,她也饿了。 卢清悠不请自来,走了进来,看到夏红缨和燕燕,鬆了一口气的样子,说:“红缨嫂子,你们总算回来了!怎么这么晚啊?” 夏红缨看了她一眼,问:“小光怎么样了?” “他啊!幸亏勛哥帮我及时把他送到了医院,现在已经没有大碍了。”卢清悠看向霍南勛,一脸感激,“勛哥,我还没来得及向你道谢呢!耽误你的事儿了,我心里特別过意不去。” 霍南勛说:“小光没事就好。” 夏红缨笑了笑,说:“他当时躺地上昏迷不醒。我还以为给撞出个脑震盪了呢!原来没什么事啊?” 卢清悠微微挑眉:“都是他爸爸在天保佑他。红缨嫂子,跟你一起去的那个男的,就是传说中的吴兴民吗?” 夏红缨抬眼看向她:“卢医生,你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卢清悠:“我就是来看看燕燕呀!想问一问她的情况。” “那你不问燕燕的情况,问吴兴民做什么?”夏红缨冲她笑了笑,“我还以为你是看他长得俊俏,想托我给你说媒。” 卢清悠:“……我只是好奇,你跟他是什么关係!看起来,你们之间关係匪浅呢!他居然会陪著你和燕燕去城里看病。” 夏红缨回答:“我和他是兄妹关係。如果你想托我做媒,我恐怕得跟你道个歉,他是北京大学的高材生,眼光挑得很,怕是不会要个二婚还带孩子的。” 说完她就道歉:“卢医生,你知道的,我这个人说话直。咱们也不是外人,我就实话实说了。你不会见怪吧?” 卢清悠脸色有些扭曲:“我不是托你做媒!他不要二婚的,我还看不上他呢!” 夏红缨:“那就好。” “你!”卢清悠深呼吸,又说:“我一直掛心燕燕,她的检查结果怎么样? 我和妈一直掛心著,左等右等不见你回来呢! 下午回来的车五点前就到了,现在都八点了,你和吴兴民去了哪里?怎么这么晚?” 说来说去,又绕回她回来得晚这个话题上了。 经过吴兴民的点拨,夏红缨看得明明白白的,这是又要拿吴兴民来挑起霍南勛的疑心,继续给他们製造裂痕。 夏红缨微笑说:“劳烦你回去转告唐婶子,燕燕的耳朵还是有希望恢復听力的。” 卢清悠想挑起吴兴民的话题,她偏不接,气死她。 卢清悠还想说话,夏红缨打断她:“吃饭了吗?不好意思,霍南勛只做了我们三个人的饭,要不我就叫你一块儿吃点儿了。” 第106章 你管我住哪儿 夏红缨的逐客令已经下得非常明显了,卢清悠却依然不肯走,反而到燕燕身边蹲下,故作亲热地搂著燕燕的肩膀,亲了亲她的侧额,满脸心疼地说:“勛哥,你別担心。我相信,老天爷一定会保佑燕燕好——” 她话没说完,燕燕忽地挣开她站了起来,一头扑进了夏红缨怀里。 小女孩对卢清悠一脸的牴触,小眉头皱得紧紧的。 卢清悠眼底闪过一道冷色,语气很有指责的味道:“燕燕这孩子,是真怕生。小飞和宝珍就一点不怕生,落落大方的。红缨嫂子,你以后要带著燕燕多出去见见人。” 夏红缨轻拍著燕燕,看向卢清悠,说:“你对她来说,早就不是生人了,不存在怕生一说,她只是不喜欢你……碰她。” “呵!”卢清悠气笑了,“红缨嫂子,我知道你心情不好,看在勛哥的份上,我不会跟你一般见识的。” 夏红缨没说话。 霍南勛不知道为什么,也不说话,全无往日对卢清悠的熟络劲儿。 卢清悠多少有些待不下去了,做出一个体贴的姿態,说:“那你们好好照顾燕燕,我先回去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儘管找我。” 说完,她往外走去。 夏红缨也起身往外走。 卢清悠见夏红缨跟著自己,以为她想单独跟自己说点什么,跨出门槛后,她嘴角弯出一个极为得意的弧度来,问:“怎么?有——” “砰!”地一声,大门带著一股劲风,在她脸前合上,差点振到她额头。 卢清悠被嚇得浑身一僵,气得鼻孔都撑大了。 隨即想到夏红缨马上就要跟霍南勛离婚,她来霍家村的目的终於要达成,又高兴起来,冷笑一声,低声咒骂:“蠢货!活该你女儿变聋哑人!”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屋里,夏红缨回到灶屋,看到霍南勛正在给燕燕夹菜。 她回来,他看也不看她一眼,浑身散发著拒她於千里之外的冷漠,端碗继续吃饭。 夏红缨也坐下吃饭,想著卢清悠的那些小动作,又想著吴兴民劝她的话,心想要不先把她跟吴兴民的来龙去脉告诉他,看他怎么表態? 如果他能挽留她,那……这婚也不是非离不可。 她昨天晚上,是有很大的赌气成分的。 她其实很捨不得霍南勛…… 她抬眼看向霍南勛,正要开口,外屋的广播突然传来电流的滋滋声,隨即响起了老支书的声音,通知全村五十岁以下的已婚妇女,后天上午八点钟,去乡卫生院做妇科检查,谁都不许缺席! 广播声沉寂以后,夏红缨开口:“明天——” “行。”夏红缨刚刚说了两个字,霍南勛就开始输出,话又毒又密,“知道你迫不及待,就明天,一早就去,我不会死乞白赖地求著你,放心好了。” 夏红缨:“……我是想说,吴兴民——” 霍南勛猛然將筷子拍在了桌子上,嚇得夏红缨一个激灵。 “夏红缨,我有没有跟你说过,让你不要在我面前提起他?”霍南勛一副要吃人的表情,“你一天不提他要死?” 他发起火来特別嚇人,夏红缨好一会都不会动弹,等她回了神,本能地看向燕燕,怕她被嚇著。 但是她在全神贯注的吃著饭,因为听不见,却是根本不知道她爸爸那边的动静。 夏红缨定了定神,咬牙说:“你能不能让我把话说完?” 霍南勛:“不能!明天去离就是了!还说什么说?” 夏红缨也气得拍了筷子:“行!明天去离!但是得下午去!燕燕约了明天下午去仁济堂做治疗,这样就不用跑两趟了,可以吗!” 霍南勛:“什么治疗?” ”吴!兴!民!他堂叔提供了个消息,说仁济堂有治好过聋哑人的先例。”夏红缨故意把“吴兴民”三个字咬得极重,“所以,我也带燕燕去了,得连治三天,明天我预约了下午去。” 霍南勛不说话,默默捡回筷子,继续吃饭。 夏红缨:“就算要离,也得把这一季的稻子收完。我和燕燕的口粮,得分出来。你没意见吧?” 霍南勛貌似不愿意跟她多说一句,还是沉默。 夏红缨:“我会搬到茶园里去住。但是那上头还没建粮仓,很多东西也不齐全,就算离了,你也得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把上头收拾好了再搬,行吗?” 霍南勛总算开口说了句:“明天下午我没空。” 夏红缨:“你有什么事?” 霍南勛回答:“打米厂德叔家老母亲过大寿,明晚办酒,下午我得去帮忙。” 夏红缨:“你能帮什么忙?你又不会做寿宴。” 霍南勛:“我不会做寿宴,还不会搬个桌子扯个电灯?” 夏红缨冷著脸:“我们家跟德叔家不沾亲不带故的,人家三四个儿女七八个侄儿,需要你去搬桌子扯电灯?” 霍南勛:“我怎么知道,人家请了,我就得去。” 夏红缨深呼吸:“行!那就后天。正好刚刚广播里说,后天早上要做妇科检查,明晚我和燕燕就不回来了。后天上午十点,乡政府门口见。” 霍南勛脸色更冷了些:“不回来你们住哪儿?” 夏红缨一肚子气:“你管我住哪儿。” 她打算去找杨琴,她家就住街边儿上,可以去她家借宿一晚。 霍南勛饭也不吃了,扔下筷子就走。 然后一晚上没回来。 第二天早上,夏红缨去田里干活,遇到一脸憔悴的王德华。 他跟夏红缨好一顿抱怨:“嫂子,你是不是跟勛子吵架了呀?他非跑我家来跟我一块儿挤。这么热的天,两个大男人睡一个床上,简直热死我了。我一晚上没怎么睡著。” 夏红缨:“……” 这时,霍南勛也黑著脸过来了,问王德华:“说什么呢?” 王德华:“没有没有,我问燕燕呢!” 王德华冲燕燕挥了挥手。 燕燕也笑著冲他挥了挥手。 霍南勛已经收完了大田里的稻子,最后一块田,也就是河沿那个占地一亩多,他们家的主產田,也已经收了一小半。 难怪家里的粮食多了许多。 两人一起干活,大约隔了有二三十米远,干了一上午活,一句话没说。 中午收工回去的时候,黄菜看到了她,跑到她面前来问:“你那么多钱到城里去,燕燕的耳朵治好了吗?” 夏红缨看了黄菜一眼,估计是眼神里有杀气,黄菜缩了缩脖子,又问:“你不是说回来就跟勛子去离婚吗?什么时候去?” 第107章 你家是有皇位要继承吗? 因为燕燕,夏红缨恨上了黄菜。 在黄菜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夏红缨离婚的念头顿时坚定了百倍。 她一字一句地说:“明天上午就去,你们这回高兴了吧?” 黄菜脸上一喜,嘴里却说:“我跟你说,我黄菜不是什么黑心肠的人。燕燕成了这样,我不会逼著你们真离婚,等你大哥的工作稳定下来,你们再復婚!” 夏红缨没忍住冷笑了一声:“你想屁吃!当你家有皇位继承呢?谁都上赶著往里钻?我离婚就是离婚,绝不会再回头。” “你你你!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夏红缨进门四年,不管黄菜怎么欺负她,她也没说过“想屁吃”这么脏的话,黄菜气得嘴都哆嗦了,“夏红缨你疯了是不是!” “从明天开始,你就不是我的长辈了。”夏红缨一脸冷漠地说,“以后別再用婆婆的语气跟我说话。你姓黄,我姓夏,咱们一毛钱关係没有!少来我这里犯贱,否则我不会再对你客气!” 往日里,夏红缨看她的眼神,有尊有敬,有时候也无奈或是恼火,但都是有感情的。 现在的夏红缨,看她的眼神却冷漠至极,就像看一个毫无关係的陌生人,黄菜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又看看旁边一脸茫然盯著她看的燕燕,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夏红缨转身走了。 不想再听黄菜聒噪,她连中午饭都没吃,换了衣服径直走了。 等霍南勛挑著穀子回来的时候,黄菜就找他告状:“勛子!夏红缨那个婆娘,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你知道她刚才跟我说什么吗?她居然骂我! 说什么……你家是有皇位要继承吗?以为人人都上赶著要嫁到你们家吗? 她还说,她跟你离婚了,绝对不回头!” 霍南勛没说话,看了屋里一眼,將穀子倒在地上,拿工具铺开。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你说,她要是跟你离了婚,她就是个二婚女人,还带著个拖油瓶,而且是个残疾的拖油瓶,谁还会再要她?”黄菜一脸的气愤,“我好心跟她说,等你大哥的工作稳定了,就让你们復婚,她不但不领情,还把我骂了一顿!” 她是真心觉得,自己一片好心餵了狗。 “妈。”霍南勛叫了她一声。 黄菜:“啊?” 霍南勛:“我就算离婚,我也不可能跟卢清悠结婚。大哥想要工作,让他自己想办法。” “什么!”黄菜怪叫,“你不跟卢清悠结婚,那你离什么婚?” 霍南勛:“从小到大,你就见不得我好过一点。这不为了如你的意吗?” “你你你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黄菜给气哭了,“我是你亲妈,又不是你后妈,我怎么会见不得你好过?我当然希望你们更好啊!” 霍南勛冷然说:“从我十来岁开始,你就让我一个学生,放学了去帮大哥干活挣工分,他在旁边偷懒装病; 老支书让我当村里会计,你非让我让给大哥; 以前家里挑水扛砖各种力气活都是我干,但凡我休息一会,你就骂我懒骨头。 大哥成天三五不著调地在外头瞎逛,还去麻將馆搓麻將,怎么就不见你骂他懒骨头?” 黄菜抹著眼泪儿说:“你大哥从小多病,身体不好,你又高又壮连感冒都没怎么得过,我才让你多干活。 你大哥没读过多少书,没什么机会。你读的书多,机会多,我才让你让给他的! 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帮你大哥弄一份工作?他是你亲哥哥!还有晓婷,人家要介绍成城里的医生给她——” “妈!”霍晓婷也回来了,叫道,“我已经有对象了!等农忙结束我就会来家里提亲。你就別瞎操心了!” 黄菜瞪大眼睛:“有对象了?谁呀?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霍晓婷说:“到时候你不就知道是谁了。反正你別拿我说事儿!我不背这个锅。” 黄菜气的胸口疼:“你……你……” “妈,你就继续闹吧。”霍晓婷又说,“早晚把二哥闹得妻离子散,不认你! 我也应了你的话,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嫁到別人家就是別人家的人。 就剩大哥大嫂,你看看他们会不会每个月给你们二十块钱,会不会给你们两个养老!” 黄菜心態崩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撒泼打滚儿地哭:“我真是白养了你们两个白眼狼!我辛辛苦苦把你们拉扯这么大,你们都不孝顺啊!胳膊肘都往外拐!你大哥是家里的老大,你们也不知道多帮衬他……” 霍南勛没理她,把穀子都摊开了晒上,进屋去了。 霍晓婷也心里有气,不想去哄她妈,自己进屋去喝水。 甚至陆续回到院子的邻居们,见她坐在地上,都不带多问她一声的。 黄菜感觉独角戏唱不下去了,骂骂咧咧自己站了起来。 刚站起来,霍南勛又突然从屋里出来,问她:“夏红缨和燕燕人呢?” “早走了!”黄菜没好气地说,“换了衣服走的,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霍南勛没说话,也没有任何表情。 只是,整个人的精气神仿佛都被抽走了一般。 王德华家在河边也有一块田,就在霍南勛家田的紧上头挨著。 他打著呵欠坐在田埂上,看霍南勛一刻不停地干活,终於忍不住出声:“勛子!来休息一会儿!这么大太阳,別中暑了!” 霍南勛看了他一眼,说:“没事。” “红缨嫂子呢?”王德华问,“往年我帮你们家干活儿的时候,她都会准备一些解暑的东西,休息的时候吃点儿,真是又好吃又舒爽!她人呢?” 霍南勛动作顿了顿,说:“她要跟我离婚。” 王德华皱眉:“因为燕燕的事?” 不止。 霍南勛没说话。 王德华:“这事儿的確气人!你爸妈也真是,怎么能让才三岁的孙女,去螃蟹洞帮他们打水? 你好好哄一哄她呀!你还发脾气离家出走,跑我家来睡?那不火上浇油吗?” 顿了顿,他又说:“这谁家两口子吵架,没说过离婚的话?你也不用当真,赶紧把人哄好!不许再到我家来睡了!你看我今天,打穀子都没力气,困死我了。” 霍南勛:“回头我帮你打点。” 王德华瞧著他形单只影的,摇了摇头:“算了吧!待会儿咱们都早点儿收工,一块儿去德叔家吃酒,喝几杯提提神吧。” 第108章 一半是酒,一半是血 德叔的老母亲过大寿,村里人都提前收了工,去他们家帮忙的帮忙,吃酒的吃酒。 霍南勛他们一帮年龄差不多的髮小坐一桌,你敬我,我敬你,越喝越上头。 霍南勛来者不拒,接近六十度的白酒,数碗下肚。 突然,他眉头紧皱,起身往院坝外头去吐。 他的酒量向来很好,很少见他醉,更没见他吐过。 王德华和霍刚都感觉不对头,过去一看,吐出来的,一半是酒,一半是血。 …… 云川是人口大省,计划生育搞得格外严格。 妇女只要生育过了,即便都戴上了节育环,依然每隔几个月,就得去乡卫生院接受妇科检查。 夏红缨一到卫生院门口,村里的女人们都爭相跟她说,霍南勛昨晚在德叔家的酒席上,吐血了。 他都走不了路了,霍刚和王德华借了个独轮车,连夜把他推到了301医院,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夏红缨转身就往301医院跑。 一路上脑子都是懵的,急出了一身汗。 跟前台打听了霍南勛的病房,刚想推门进去,却看到卢清悠正拿著毛巾给他擦脸。 动作无比轻柔,神色极为心疼。 擦完了,她握著霍南勛的手,伏在他胸口上,看起来繾綣而深情。 夏红缨心里猛然扎痛,如同被坚硬的钢钉重重钉入,鲜血淋漓。 她转身就走了。 在街头不知道发了多久的呆,惊觉时间不早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流了满脸的泪。 妇科检查是逃不掉的,今天不去,改天也得去,还会给老支书惹麻烦。 她擦乾眼泪,收拾心情,去了卫生院。 她们村的人基本都走光了,倒是不用排队。 检查完了以后,她回杨琴家,带燕燕去了麻將馆学手语。 她今天总走神。 红姐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事,夏红缨都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 要说有事吧,霍南勛那里好像並不需要她。 要说没事……她也说不出口。 学完手语,她牵著燕燕出了麻將馆,心里正想著,要不,还是带燕燕去看看她爸爸? 就算他们两个离婚,霍南勛终究是燕燕的爸爸。 霍南勛疼爱燕燕,若是他生病了都不让燕燕去看,倒是她不对了。 就在这时,旁边突然传来霍刚冒火的声音:“夏红缨!你居然还有心情逛麻將馆?!” 夏红缨转头一看,是霍刚和王德华,手里都提著东西,一看就是去看望病人的。 “这里的老板会手语。”夏红缨解释说,“我是和燕燕来学手语。” “嫂子,你知不知道,勛子胃出血住院了!”王德华问她。 夏红缨说:“听说了。我还听说,昨晚上是你们送他来的,他怎么样?严重吗?” “不是!你既然知道他住院了,不在医院照顾他,还有心情来学什么手语?”霍刚气笑了,“夏红缨!你这个人,心肠是什么做的?” 夏红缨沉默片刻,说:“我去了。看到卢清悠正握著他的手,趴在他胸前诉衷肠,我没好打扰他们,就出来了。” 此话一出,王德华以为自己听错了,掏了掏耳朵:“你说什么?握著他的手?趴在他胸口?嫂子,你的意思......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夏红缨:“是。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刚刚正在想,就算我不方便去,燕燕总该去看看她爸爸。正好遇到你们,你们帮我把燕燕带去医院,看看他吧。” 王德华一脸懵:“嫂子,这......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可能呢?勛子他怎么可能跟清悠嫂子......这里头肯定有问题!” 霍刚的语气比王德华更斩钉截铁,说:“你肯定误会了。勛哥跟清悠嫂子清清白白,绝对不可能有什么!” 夏红缨看向霍刚,冷笑:“霍刚,你不觉得自己双標得厉害?我跟吴兴民说几句话,你就坚定地觉得我们俩有什么。卢清悠都趴霍南勛胸口了,你跟我说他们俩清清白白?” 霍刚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说:“你应该比任何人都知道他对你怎么样!他卖血都要娶你,不可能跟清悠嫂子发生什么!” 夏红缨脸上是笑著的,泪水却大颗滑落:“卖血都要娶我?然后呢?一走四年,对家里不闻不问;拋下自己的女儿不管,把卢清悠的儿子看得比燕燕重?” 霍刚:“你怎么就只记得他的不好,记不得他的好呢?部队的事情他说了也不算,四年没回来,他也是身不由己啊! 至於你说拋下燕燕不管,我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是他对燕燕的爱女之心,我却看得清清楚楚。 不是他及时去救燕燕,燕燕现在已经不在了吧? 不只是燕燕,当初如果不是他把你从河里救出来,你也不在了呀! 你怎么就记得他做得不好的地方,不念他对你的好呢?” “把我从河里救出来?”夏红缨一愣,“什么时候?他什么时候把我从河里救出来过?” “我就说你没有心!”霍刚真气坏了,“你上初三那年,被几个小流氓推河里去了,你忘了?” “我当然没忘!”夏红缨问他,“那次......难道是霍南勛把我救起来的?” “怎么?你不会不知道吧?”霍刚问她,“当时我跟勛子一起,亲眼看到他把你从河水里捞出来,还帮著他一起把你扯上岸的!” “怎么可能是你们?”夏红缨做梦也没想到,“你们那时候不是在镇上上高中?怎么会跑到初中来的?” “勛子他小舅是初中学校的老师——就是那个教歷史的黄老师——那段时间他小舅准备结婚,我和霍南勛给他送东西去。”霍刚说,“我们走到河边,正好看到你落水,梁辉那帮人跑得飞快!霍南勛扔了背篓就跳下河,扎了好几个深猛子把你捞起来的!” 夏红缨:“……我不知道......那天我问过我姑,她说她也不知道是谁把我救起来的。她得信赶到医院,就只有吴兴民在。吴兴民也不知道是谁,推测说,有可能是梁辉他们怕摊上人命,把我救了起来。” 第109章 你跟霍南勛离婚,跟了我唄? 她也觉得八成是这样。 但她不可能去找梁辉核实,那人没脸没皮,夏红缨怕被他缠上,要她报恩。 霍刚摇头说:“我们把你送到卫生院,就赶紧回去背背篓。当时背篓里的东西挺值钱的,怕被人给拿走。然后我们又去他小舅家里换下了湿衣服,再去卫生院看你,你已经不在那里了。” 夏红缨:“我们急著回去参加中考啊!” 当时,急得她不行,著急忙慌地去最近的商店买了套衣服换上,赶去考场。 但是,她和吴兴民迟到都超过了四十五分钟,考官压根没让他们进去...... “居然是他救了我......”夏红缨心里五味杂陈。 王德华又在旁边说:“之前磊子回来的时候,还跟我说过,勛哥在部队的时候极为俭省,连包榨菜都不捨得买,想抽菸了就到处蹭几根。那时候部队工资才几块钱,他愣是省下来二百块,让霍磊给你带了回来,还不让告诉大叔和黄婶子,嫂子,勛哥满心装的都是你,他绝不可能跟清悠嫂子怎么样的。” 霍刚又说:“夏红缨,他明知道你跟吴兴民的过去,仍然娶了你,你就该知道他对你的心! 不管他家里人做了什么,从你提出要跟他离婚,尤其还站在吴兴民身边跟他提离婚的一刻,你就是把他的真心,放在地上狠狠地践踏!” 夏红缨咬著唇,不说话。 霍刚:“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德华,我们走!” 王德华有些无措地看著霍刚的背影,又看看夏红缨:“嫂子,我们先去看他,你隨后过来啊!” 夏红缨消化著霍刚和王德华的话。 霍南勛他……救过她的命? 她还以为相亲的时候他们是第一次见面。 她又突然想起来,霍南勛说过,他们第一次见面,是他外公家。 他们被那条大黄狗撵著跑,同伴崴了脚,她气不过上门去理论…… 所以,他在她那么小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她。 后来又救了她,她却一无所知。 可是,刚刚在病房里…… 刚刚在病房里,有不有可能,是卢清悠单方面的? 她记得,霍南勛躺在病床上,打著点滴,从她当时的角度看不到霍南勛的脸,不知道他是醒著的还是睡著了。 反正他的確是一动不动的。 如果是卢清悠单方面的,那岂不是趁他生病,占他便宜?! 夏红缨牵起燕燕就大步朝301医院走去。 火急火燎地走了一段,旁边有个庞然大物一掠而过,然后她又看到了梁辉的脸。 他依然骑著他的摩托,也不知道成天在街上瞎溜达什么。 “夏红缨!”梁辉炫耀似的拍拍他的摩托车,“去哪儿呀?我拉你去!” 通往301医院的路段,行人本就不多,这会还是中午头快吃午饭的时间,更是半个人影都看不见,夏红缨左看右看,满身防备地说:“不用了,我就去前面。” “我听梁玲说,你老公是霍南勛?”梁辉问。 夏红缨骄傲地挺了挺胸:“没错。” “霍南勛那龟儿子,除了一张脸,他还有什么?”梁辉一脸轻蔑,“他买得起摩托车吗?” 夏红缨:“他买不买得起,跟你有什么关係!” 梁辉露出一脸又油腻又骚的笑:“夏红缨,我他妈以前就老稀罕你了,这么多年过去,一见著你,心里还是跟爪子挠似的!晚上做梦都梦见跟你——” “死流氓!有多远滚多远!”夏红缨拉著燕燕,快步往前走。 梁辉骑车挡住了她们的去路,那摩托车马力挺足,速度快,个头大,衝过来的时候,差点碾著燕燕的脚,嚇得燕燕抖了抖,使劲抱著夏红缨的腿。 夏红缨將燕燕抱起来,深呼吸,说:“梁辉,你看到没,我孩子都这么大了,你到底想干什么呀?” 梁辉的眼神不怀好意地在燕燕身上转了一圈,流里流气地伸手掐了燕燕白里透红的脸蛋一把,说:“这是霍南勛的种?长得挺乖嘛!” 燕燕听不见声音,却也能感觉到,这个人不是个好人,偏头不让他碰,牢牢抱著夏红缨的脖子,睁著一双大眼睛瞪著他。 夏红缨后退了几步,往左右看了看,前方不远处是通往乡电影院的小岔路,路口有个小卖部。 “夏红缨,你跟霍南勛离婚,跟了我唄?”梁辉又说,“我爸是乡长,我妈是香柏饭店的老板,你跟了我,我包你吃香的喝辣的,想要什么有什么!” 夏红缨沉默片刻,说:“当初你害我掉河里,都不救我一救,转头就跑了。像你这种人,家庭条件再好,也是,不堪託付。” 梁辉听著她居然有些鬆动的意思,大为振奋:“我那时候也不会游水,我是……我是去找人来救你!不是跑了!” 看样子,真不是他们救的。 霍刚没撒谎。 霍南勛怎么就从来不提? “夏红缨,我现在已经会游水了。你要是再掉河里,我肯定跳下河救你!”梁辉又说。 “你才掉河里呢!別跟著我,我要去买东西!”夏红缨转身就冲对面岔路跑去。 等梁辉发动摩托车追上来,她已经钻进了小卖铺。 这小卖铺的老板娘姓张,跟她妈是同村,夏红缨叫她张婶子。 夏红缨跟霍南勛的亲事,也是她张罗的。 “咦?”张婶子见了她,眉开眼笑地说:“这不是红缨吗?这是你女儿啊?长得真可爱!” 夏红缨时常来她这里置办年货之类的,但是没带燕燕来过,笑道:“婶,她是我的女儿,叫燕燕。” 第110章 你让我回家,你来照顾我丈夫? “哎呦,孩子都这么大了!”张婶子笑著说,“时间过得可真快,想当初,霍家小子来求我帮他做媒的时候,还歷歷在目呢!” 夏红缨抓到了奇怪的字眼:“啊?他求著你做媒?” “哎呦,你不会还不知道吧?”婶子笑道,“现在你们孩子都这么大了,我告诉你也没关係了,当初啊,可不是我主动给你们两家做的媒,而是他来找的我,却又脸皮薄,不想让你知道,让我故意瞒著呢!哈哈哈哈!” 夏红缨:“......” 难道,霍南勛他......莫非......一直暗恋她? 掩藏得真好,她是一点没看出来。 夏红缨抿嘴笑了一下。 张婶子问:“红缨,你今天想要点什么?” 夏红缨往外看了一眼,梁辉的摩托也开过来了,就在门口堵著。 “我想打两斤酒。”夏红缨大声说,“要你后头屋那个药酒。” “行!你等会哈!”张婶子往后头去。 夏红缨也跟了进去,低声说:“张婶子,门口有个小混混一直跟著我,我能不能借你们家后门出去?” 张婶子反应过来:“行!你快走吧!我说那小子怎么一直在我门口杵著呢!” “谢谢你张婶子!”夏红缨从后门出去,沿著小巷子跑了,直奔301医院而去。 这次再去霍南勛的病房,门是开著的,里头好些人。 黄菜、霍晓婷母女两个在。 卢清悠也在病房里。 霍刚、王德华一左一右站在床的两边,正在问霍南勛的情况。 见夏红缨带著燕燕来了,大家都看向她。 霍晓婷跑过来拉住夏红缨的手,快哭了:“二嫂!你可算是来了!昨晚二哥胃出血,吐了好多血,我们都嚇死了!” 夏红缨问:“医生怎么说?” 霍晓婷:“医生说——” “晓婷。”霍南勛打断她。 霍晓婷:“啊?” 霍南勛看向夏红缨,神色冷淡地说:“不好意思,本来约好十点去乡政府,我这暂时走不了。” 他看了眼吊瓶,说:“等打完吊瓶再去吧。” “去干嘛啊?”不等夏红缨回答,黄菜急慌慌地问:“你都吐血了!你还要去哪里?” 胃出血在医院里头可能並不算不治之症,但是在黄菜眼里,却是天塌了。 她两只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眼神惊慌,神色憔悴,显然嚇坏了。 “大娘。”卢清悠挽住她的胳膊,极为亲切地安慰她说:“您放心吧,勛哥这不算什么大病,等打完吊瓶,他是可以走动的。” 夏红缨看了卢清悠一眼,她这是在暗示,霍南勛打完吊瓶,还可以去乡政府办离婚? 那可能......大概率......她今天要失望了。 受二大爷事件的影响,黄菜却不那么信任卢清悠,而是满脸不安地问夏红缨:“红缨啊,你给勛子看看吧?你看他有不有事?” 卢清悠脸上那安慰性的笑容僵了僵。 “妈,既然医生都说没事,那肯定就没事了。”夏红缨问黄菜:“你和晓婷看起来都很疲累,你们两个,昨晚是不是在这陪床?” “没错!我和晓婷,一夜没合眼!”黄菜突然想起,昨晚夏红缨没回家,顿时满腹怀疑地问她:“你昨晚去哪儿了?” 夏红缨看了霍南勛一眼,详细说:“我昨天下午,带燕燕去了仁济堂针灸,然后又去学了手语,天就快黑了。因为今天一早还要去卫生院做妇科检查,我就去了我同学杨琴家借住了一晚上。” 这两天,夏红缨看黄菜的眼神跟看仇人似的,跟她没一句好话,突然跟她解释这么多,黄菜都有些不习惯,瞪著双三角眼,惊疑不定地看著她。 夏红缨又跟晓婷说:“晓婷,我看你俩黑眼圈都出来了,赶紧带著妈回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 “行!”霍晓婷笑得跟朵儿似的,拉著黄菜就走:“走吧妈!我真要困死了!赶紧回去补个觉!” 黄菜:“可是,可是,欸?那个——” “妈!”霍晓婷將她拉出去,一把捂住她的嘴,压低声音恨恨地说:“二嫂这是愿意跟二哥和好了,你还要说什么!你还要让你儿子再吐几升血?” 黄菜:“我就是想问问她,不是说要离婚吗?” 霍晓婷:“昨晚上医生怎么说的你忘了吗?饮食不规律,酗酒,失眠,心情不好,这些导致了二哥吐血!他为什么酗酒?为什么失眠心情不好?就是因为二嫂要跟他离婚啊!你还盼著他们离?你是为了大哥,不要二哥的命了是吗?” 黄菜:“我不是那个意思!勛子是我的命啊!我怎么会不要他的命?我就是担心她不好好照顾勛子,跟他闹!” 霍晓婷:“只要你不在这里,他们就好著呢!谁也不会闹!” 黄菜:“……你这个死丫头!你说的什么话?” “赶紧走!”霍晓婷拉著她就走了。 病房里,卢清悠一脸善解人意的模样,跟夏红缨说:“嫂子,你家的稻子也还在田里呢!要不你也回去吧,我来照顾勛哥就行了。” 夏红缨挑眉看向她:“你让我回家,你来照顾我丈夫?” 这话,换一种说法,就完全变了个味儿。 霍刚和王德华对视了一眼。 卢清悠看到他们的眼神,急忙找补说:“我在这里上班嘛!顺道可以照顾勛哥。我知道你家里一大摊子事儿,离不开人,所以想著,能帮则帮嘛。” 夏红缨摇头:“你在这里上班,是要为所有的病人服务的,不可能跟家属一样,专门照顾霍南勛一个。” 卢清悠面不改色:“勛哥也不是那种动弹不得需要人服侍的重病人,我只需要稍微关照一下,跟护士打声招呼就行了,嫂子你儘管放心回去吧。” 夏红缨:“欸?卢医生,我记得,你不是也请了农忙假吗?怎么今天就开始上班了?” 卢清悠倒也不避讳,直接说:“我担心勛哥,就提前上班了。” 夏红缨:“哎哟,这怎么好意思?唐婶子一个人,又要带孩子又要收稻子,哪里忙得过来?更何况,上次小光为了阻止霍南勛带燕燕去看病,还被车撞了。你丟下他们,专门来照顾霍南勛,你让我怎么过意得去呢?” “什么叫......阻止勛子带燕燕去看病?”霍刚和王德华被夏红缨的话惊得一愣一愣的。 第111章 霍南勛看她的眼神,似乎想溺死她 卢清悠急眼了:“红缨嫂子!你怎么胡编乱造呢!小光那天缠著勛哥,只是想进城!他毕竟是城市里长大的孩子,这么久没去过游乐场了,他想得紧。” 夏红缨:“这样啊……那他真挺贪玩的。” 卢清悠咬牙切齿:“你——” “打住打住!”王德华劝架,“红缨嫂子,你放心留下照顾勛子吧。你家里,我和刚子可以帮忙照管。家畜我们可以帮忙喂,粮食我们也可以帮忙收。” 夏红缨感激地看了王德华一眼。 卢清悠语气压抑地问:“王德华!你自己家里还忙不过来呢!管得了別人家的事吗?” 王德华看起来一脸老实,说:“我和刚子,我们两家的劳力都充足著呢!往年都是我帮红缨嫂子家收稻子,刚子帮你家收,今年当然也可以。” 卢清悠深呼吸:“……” “那就麻烦你们了。”夏红缨微笑说:“你们也回去吧。之前我给霍南勛把过脉,他的身体我清楚,应该没有大碍,我们儘量爭取早点出院,你们也不用再大老远来看他了,本来农忙就够累了。” 於是,霍刚和王德华也告辞走了。 卢清悠不甘心地看向霍南勛:“勛哥——” “清悠,你先出去吧。”霍南勛说,“我有话跟你嫂子说。” 卢清悠最终还是出去了。 她心里恨极,夏红缨怎么回事? 看她这架势,莫不是又回心转意了? 她心里实在是疑惑,乾脆就在门口侧面藏著,想听听他们说什么。 卢清悠穿的是带跟的凉鞋,走路的时候踏踏声比农村常见的胶鞋、布鞋响声要大得多。 夏红缨没听到卢清悠离开的脚步声,起身到门口去探头一看,正好跟卢清悠脸对脸。 “干嘛呢卢医生?”夏红缨笑。 卢清悠脸色慌乱了一瞬间,然后捧著小腿肚子说:“刚刚抽了下筋,就在这站会。” “是吗?”夏红缨笑意加深:“来,我扶你回去。” “不用了!”卢清悠脸色难看地走了,还装瘸腿,一跛一跛地走。 夏红缨关上了病房门,回到病床前。 霍南勛见她过来,转头不理她,盯著另一边的墙。 夏红缨见旁边碗里有洗好的大枣,拿了一个,探身递给他。 霍南勛身体往旁边偏了偏,冷漠,不接。 夏红缨就把枣餵到了自己嘴里,剩下一碗,都给了燕燕。 听著母女两咔嚓咔嚓吃枣的声响,霍南勛瞥了夏红缨一眼。 “其实。”夏红缨开口说:“我八点的时候来了一趟。我在病房门口看到,卢清悠给你擦脸,还握著你的手,趴在你的胸口上。怎么?我们还没离婚,你们这就迫不及待了?也不怕被医院的人看到,说你们搞破鞋。” 霍南勛脸色一变:“你胡说什么!” 夏红缨:“我什么时候胡说过?我跟卢清悠不一样,就喜欢踏踏实实做人,实实在在做事,不会用卑劣的手段誆骗任何人。” 霍南勛皱眉说:“昨晚做胃镜,给我打了麻药。醉酒加麻药,我九点钟才醒。” 夏红缨点点头。 “你点头什么意思?”霍南勛坐直了,语气不好地问。 夏红缨:“点头,当然表示相信你了,还能什么意思?” “你相信?”霍南勛眼睛微眯,“我之前跟你说过多少回,我跟清悠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你一直怀疑。现在既然亲眼看到那样的场景,你能这么容易就相信?” 夏红缨:“我是怀疑她居心不良。但我从来没怀疑过你啊!既然你说你那时候昏睡著,我就信。” 霍南勛又缓缓靠回去,半天说:“我看你是不在乎吧,反正都要离婚了。” 夏红缨有些哭笑不得。 她现在才发现,霍南勛是个怪彆扭的性格。 怀疑他,他说她不相信他; 信他,他又说她不在乎他。 夏红缨正要说话,燕燕扯她衣服,指著门口。 她转头,看到一个人影一闪而过。 过去开门往走廊一看,她看到了梁玲的背影。 这么多人爱偷听偷看呢? 夏红缨皱眉,索性没再关门了。 等霍南勛的吊瓶打完,她问:“能下地吗?” 霍南勛直接穿鞋下地,说:“走吧。” 他径直离开了医院,往林荫道那边走去。 夏红缨带著燕燕跟在后头,纳闷地问他:“你这是要去哪里?” 霍南勛:“乡政府。” 夏红缨:“......这个点,人都下班了。” 霍南勛脚步一顿:“那就先去吃个饭吧。” 夏红缨挑眉:“吃散伙饭啊?” 霍南勛没回答,只留给她一个沉默而孤冷的背影。 “那你慢点走。”夏红缨说,“走那么快做什么?燕燕跟不上。” 霍南勛停下脚步,俯身想抱燕燕。 夏红缨拦住他:“你別用力,慢点走就是。” 霍南勛就放慢了脚步。 四下无人的林荫道上,夏红缨问他:“霍南勛,我跟你说吴兴民是我哥哥,你是怎么想的?” 一提吴兴民,霍南勛周身瞬间笼上了一层寒意,语气疏离:“要我跟你重复多少遍?我对你们的事不感兴趣,你不用跟我说。” 夏红缨这次却没有被他的冷漠逼退,继续说:“我妈嫁到夏家,其实算是二嫁。解放前,她被卖到吴家做小妾,帮吴家夫人生孩子。” 霍南勛脚步猛然一顿,回头看向她。 “啊!不好意思,又提到吴家了。”夏红缨故意捂著嘴,“不说了不说了。” 霍南勛看她的眼神似乎想溺死她:“你继续说。” 於是夏红缨继续说:“吴家夫人虽然以姨太的名义把我妈纳进门的,但等我妈怀孕,她却把我妈养在別的地方,没让人知道。 吴家夫人是不想让人知道她无法怀孕,怕吴家旁支的人,打她家財產的主意。 她跟我妈约定好了,到时候孩子生下来养在她膝下,对外就说是她生的。 我妈想著,孩子跟著夫人,能继承偌大的吴家;跟著她,啥也没有。也就同意了。” 霍南勛没再继续往前走了,也不一听姓吴的就狂躁了,静静地听她说。 夏红缨跟他对视著,一字一句地说:“吴兴民,就是我妈怀的那个孩子。我跟他,是同母异父的亲兄妹。” 第112章 霍南勛酸不溜丟地「呵」了一声 霍南勛沉默了足有十秒,问:“你们既然是亲兄妹,为什么不说出来?而是偷偷暗中来往?” 夏红缨:“因为我妈。我妈离开吴家的时候,吴家夫人——也就是吴兴民现在的母亲赵大娘,让我妈跪在佛前发了毒誓,绝不將此事说出去,否则,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我妈那个人非常……敬畏鬼神。在我出嫁前,她千叮嚀万嘱咐,让我不可以再把我和吴兴民的关係告诉任何人,包括你和以后的儿女。 她怕应誓,尤其怕那句『断子绝孙』,会害了我和我哥。” 霍南勛眼睛微眯:“既然是这样,你和吴兴民又是怎么知道的?” 夏红缨没有隱瞒,说了当初她妈担心她和吴兴民早恋,兄妹乱伦的恐惧一时之间大於对毒誓的恐惧,就说了出来。 霍南勛酸不溜丟地“呵”了一声。 “你那是什么语气?”夏红缨斜著他,“我从来没喜欢过他——我是说男女那种喜欢。当初我妈告诉我的时候,只是『她』担心我们早恋,並不是我们真早恋了!” “你从来没喜欢过他?”霍南勛问。 夏红缨答:“没有。” 霍南勛嘴角突然弯了弯,又赶紧收起。 但夏红缨看到了。 而且他眉梢间的阴沉一扫而空,春风十里一般,再明显不过。 夏红缨冷笑:“霍南勛,我对你、你们家,都问心无愧。所以,离婚以后,我希望你能管住你妈,你大嫂,还有你未来的妻子卢清悠,不要再来找我麻烦。可以吗?” 霍南勛眉梢的春意渐渐消失:“离婚?” 夏红缨:“我们不是要去办离婚手续吗?怎么?聊天聊忘了?” 霍南勛不说话。 “走吧,散伙饭去哪家吃?”夏红缨转身要走。 霍南勛闪身拦住她。 夏红缨差点撞他身上,后退一步瞪著他:“干嘛?” 霍南勛神色微敛,说:“我误会你跟吴兴民的关係了。” 夏红缨:“嗯,我知道你误会了。我也不想別人一直误会我。所以离婚之前,我跟你说明白了。免得明明是我受委屈受伤害,还要落个不检点的名声。” 霍南勛听到她话里的“別人”两个字,握了握拳,沉默良久说:“我知道,我不在这几年,我家里人对你不好。” “你在家这段时间,他们对我更不好。” “……是!都是我的错,我没保护好你。”霍南勛说,“红缨,我不能跟你保证,我妈以后会怎样,大嫂会怎样,清悠又怎么样,毕竟,我左右不了別人的想法。我只能跟你保证,我霍南勛这辈子,都会对你好,我会尽我所能,照顾、保护你们母女。” 这还是第一次,听他说这么露骨的话。 夏红缨咬了咬唇:“都要离婚了,还说这个做什么?” 霍南勛小心地握住她的手:“可以……不离婚吗?我从来不想离婚,之前都是因为误会,我心里太难受了,才说那些气话。” 夏红缨將手抽出,摇头:“霍南勛,在你丟下燕燕,带霍小光去医院的时候,我就下定了决心,一定要跟你离婚。” 霍南勛:“可是当时的情形你也看到了,小光昏迷不醒,清悠又崴了脚。当时周围也没有认识的人,我只能留下。” 夏红缨:“那你有没有想过,他们母子两人,为什么会一个昏迷,一个崴了脚?” 霍南勛:“还能为什么?被车撞了啊!” “你——”夏红缨深呼吸,“如果我说,她是故意拉著霍小光蹭过去的!就是为了留住你,你是不是又要让我拿出证据?” 霍南勛皱著眉头,不说话。 夏红缨转身就走。 胳膊却被他拉住,夏红缨被拉得一个回弹,撞进了他怀里。 霍南勛趁机抱住了她:“红缨。” 夏红缨想推开他,推不动。 “我是个军人。”霍南勛说,“那种情况下,不管是谁,我都会把人送去医院。更何况,她是霍磊的妻子和孩子,我不能弃之不顾。你理解我一下,好不好?” 夏红缨继续推他:“霍南勛,你有没有在听我说?她是故意的!” “她怎么样不重要,不离婚好不好?”霍南勛死活不放开她,將她禁錮在怀里。 夏红缨正想说话,卢清悠却在远处喊:“勛哥,勛哥!” 霍南勛总算鬆开了她,却拉住夏红缨的手不放,等她小跑过来,皱眉问:“怎么了?” “你的领导来医院看你!”卢清悠气喘吁吁地说,“你还住著院,乱跑什么呢!赶紧回去!” 霍南勛:“领导?哪个领导?” “好多领导呢!我们医院的院长副院长也都来了,別囉嗦了,快走!”卢清悠伸手就来拉霍南勛的胳膊。 霍南勛却不著痕跡地躲过,说:“行,我这就回去。” 卢清悠伸出去的手微微僵了僵,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又跟夏红缨说:“嫂子,勛哥单位的领导来了,你和燕燕先走吧。” “她们跟我一起。”不等夏红缨回答,霍南勛一手抱起燕燕,一手拉著夏红缨,往医院走去。 跟卢清悠擦身而过的时候,夏红缨看到她满眼的阴沉与恨色。 掩都掩饰不了,简直是气急败坏。 夏红缨冲她微微一笑,直接反握住霍南勛的大手,跟他一起走了。 卢清悠也转身一起走,这一转身,却正好看到霍南勛回头看了夏红缨一眼。 半是欢喜,半是爱意。 那眼神,正是她梦寐以求想要得到的。 他却给了夏红缨? 凭什么? 夏红缨凭什么! 她卢清悠,有哪里不如夏红缨? 不行!她卢清悠想要得到的东西,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 既然他们闹过一次离婚了,那就证明他们之间有裂痕。 例如,那个吴兴民。 想到霍南勛见到吴兴民时那恨不得杀了他的眼神,卢清悠眼神几经变换。 到医院的时候,她已经恢復了平时知性优雅的模样。 赶在霍南勛三人之前进了病房,热情地招呼说:“各位领导,他回来了。” 果然来了不少人,一共七个,病房都快站不下了。 夏红缨认识其中三个。 祁厂长、魏大勇、李美兰。 还有几个,夏红缨没见过。 经过介绍,他们中,有医院的院长、副院长,听说厂长过来了,特地前来作陪接待。 还有两个生面孔,是厂里的其他领导。 “厂长,师父,你们怎么来了?”霍南勛问。 第113章 有志者,事竟成 祁厂长说:“听说你住院了,趁著中午这会儿休息,就来看看你。怎么回事啊?” 霍南勛说:“没有大碍,就是以前胃里有旧伤,喝了酒受了刺激,復发了。” “外伤好说,內臟里头的伤一定要非常注意啊!”祁厂长说,“以后可不许喝酒了。” 霍南勛笑道:“好。不过,你们怎么知道的?” “是我听说你在这儿住院,跟厂长说的。”魏大勇说,“我这把年纪了,还从来没住过院呢!你小子,看著身体壮得很,怎么还住医院了?” 霍南勛笑笑,客气地说:“谢谢师父关心。” “红樱,你可嚇坏了吧?”魏大勇含笑看向最边上的夏红缨。 大家的目光都匯集到她身上。 夏红缨正想说话,旁边卢清悠却抢道:“可不是嘛!昨天晚上送勛哥来的时候,我们都嚇坏了!” 魏大勇看了眼卢清悠,挑眉问霍南勛:“这位是?” 霍南勛说:“她是301医院的医生,也是我和红缨的弟妹。” 卢清悠露出自信的笑容,伸手:“师父好!我姓卢。” 魏大勇笑意加深,握住卢清悠的縴手轻晃了几下,问:“卢医生是小霍的弟妹?”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卢清悠说:“是啊。我已故的丈夫,跟勛哥是邻居,也是战友,还是亲戚呢!” 魏大勇一脸诧异:“『已故』的丈夫?” 卢清悠点了点头,眉眼有些黯然,看著不胜娇柔。 “不容易呀!”魏大勇感嘆,“既然来了301,又是小霍的亲戚,以后有什么困难,儘管跟厂里提,我们能帮则帮。” 301医院是专为301厂配备的,厂领导对医院有一定的管理权。 卢清悠感激地说:“多谢师父。” 魏大勇微笑,跟她聊起天来。 夏红缨本就不喜欢跟魏大勇打交道,卢清悠抢了魏大勇的注意力去,正合她意。 她趁机跟祁厂长郑重道谢:“厂长,燕燕上幼儿园的事情,谢谢您和张校长了!我听霍南勛说,那几天,燕燕晚上还送到了你们家去,给你们添麻烦了!” 祁厂长很隨和,跟她说:“没事,反正我们看一个孩子也是看,两个也是看!燕燕这孩子又乖,我们家人都特別喜欢她。” 说著,他摸了摸一直仰头看著他的燕燕的小脑袋。 燕燕冲他露出个灿烂的笑容,喊了一声:“爷爷。” 这一声,变调了。 夏红缨瞬间心酸,正想跟祁厂长解释一下燕燕的情况,卢清悠又凑了过来,一脸崇拜地问:“您是祁日章祁厂长吗?” 祁厂长看向她:“是,我是祁日章。” 卢清悠举手行了个军礼:“我以前在军报上看到过您的事跡,印象特別深刻,一直特別崇拜您!今天居然见到了真人,真是太幸运啦!” 祁厂长看她的军礼行得极为標准,有些诧异:“你以前是军医?” “是!”卢清悠说,“就在勛哥所在的部队医院。” “是吗?”祁厂长奇怪地问:“那你怎么来了这儿?这儿的条件可比部队医院艰苦多了。” 卢清悠说:“我丈夫去世以后,家里就剩一个老婆婆,本想把她接到城里去,又怕她这么大年纪了,背井离乡不习惯,我就申请调到了这边,方便照顾婆婆。” 祁厂长和来的几个人,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祁厂长点了点头,说:“好样的,有军人的样子!刚才,魏副厂长也说了,你以后有什么困难,儘管提。” 医院领导也附和道:“是啊卢医生,你有什么困难,儘管提。” 卢清悠又冲祁厂长行了个军礼:“没有什么困难是不能克服的!请领导放心!” 说著,她又看向霍南勛,笑道:“更何况,勛哥一直照顾著呢!” 祁厂长点头,跟霍南勛说:“这位女同志是个好同志呀!既然你们是亲戚,又是邻居,以后要好好关照她和她的家人,有什么困难,她不好意思提,你来提。” 霍南勛:“好,厂长。” 夏红缨没有插嘴,退到一边,旁边正好是李美兰。 夏红缨跟她打招呼:“你好,我们又见面了。” 李美兰笑:“嫂子,你辛苦了!照顾住院的病人,还有这么小个孩子,是不是很累啊?” “不累。”夏红缨说:“李工,上次你帮我传话,我还没谢谢你呢。” 李美兰看了一眼霍南勛,却说:“嫂子,真对不起。那天,本来要帮你传话的,结果我一忙就给忘了!” 夏红缨愣了愣:“是吗?” “对不起啊,嫂子。”李美兰一脸歉疚,“我那段时间总加班,记性都变差了!如果不是今天又遇到嫂子你,我到现在都没想起来。真是对不起啊!” 夏红缨摇摇头:“没事。我也经常记性不好,尤其是生了燕燕以后,记性变得特別差。” 李美兰看向燕燕,蹲下逗她:“燕燕,还记得美兰阿姨吗?” 燕燕看看她,又看看夏红缨,一脸的迷茫。 夏红缨:“燕燕她……前几天出了点事,耳朵听不见了。” 李美兰和其他人都是一脸震惊,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霍南勛大概说了。 大家都表示很可惜。 寒暄唏嘘了一阵,厂里几人就要离开,医院领导陪著祁厂长他们走在前头,夏红缨、卢清悠等人落在后面,把他们送出了医院住院楼大门。 霍南勛被祁厂长叫住,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 魏大勇他们在前路上等著。 卢清悠跟夏红缨站在一起,突然低声问:“嫂子,你们不是要离婚吗?什么时候去啊?” 夏红缨看向她:“急不可耐了?可是那天霍南勛说了,不管他离婚不离婚,都不会娶你呢!” 卢清悠面不改色:“有志者,事竟成。” 夏红缨直接被她整笑了:“你別脏了这句话!真没见过像你这么厚顏无耻的女人。” 卢清悠挑眉:“你一个乡下农妇,没见过的,多了去了。” 夏红缨:“是吗?就冲你这句话,我就不离了。跟著霍南勛,多长点见识。” 卢清悠眼里闪过一道恶意,用只夏红缨能听见的声音说:“行吧!我今天就让你多长点见识。” 她突然走到夏红缨正前方,紧贴著她的距离,差点踩到她的脚。 她们前头是几级台阶,夏红缨直觉不好,正准备牵著燕燕走开,卢清悠突然就惊呼一声“啊!嫂子你!”,然后摔下了台阶。 第114章 卢清悠摔下了楼梯 南勛和祁厂长等人都被惊动了,过来问怎么回事。 李美兰將她扶了起来,卢清悠一脸疼痛地看向她自己的手肘。 她摔下去的时候,手肘和膝盖著地。两只手肘都被地面磨出了大片血痕,看著触目惊心。 她还跛著脚,將裤腿撩起来看,膝盖也受伤了。 “怎么回事?”霍南勛问,“怎么突然摔倒了?” 卢清悠神色隱忍地看了夏红缨一眼,说:“嫂子可能是没站稳,推了我一下。勛哥,祁厂长,我没事,没伤到骨头。” “清悠姐,你也太善良了吧!”梁玲突然从屋里跑出来,义愤填膺地说:“我在屋里看得清清楚楚,她就是故意推你的!” 卢清悠冲她摇摇头,表情又为难,又难过,还带著些当眾出丑的难堪,说:“就是我自己不小心,勛哥,你別怪嫂子。” 她那模样,像极了被夏红缨欺负,又为了顾全大局帮她遮掩的善良女人。 其精湛的演技,如果夏红缨不是当事人,都会相信確有其事。 “红缨,你为什么推卢同志?”祁厂长没发话,霍南勛这个当家人也还没表態,魏大勇却过来质问。 语气非常严厉,就像教训自己做错事的下属。 “师父,我没推她。”夏红缨皱眉说。 “你没推她,人家会莫名其妙摔下来吗?”魏大勇抓住卢清悠的手,让她把手翻过来,给夏红缨看手肘:“你看看,这都伤成什么样了?” 卢清悠表情明显有些不適,把手缩回去,一脸善良地说:“师父,我没事的,皮外伤而已。” “红缨,我不管你们有什么矛盾。”魏大勇皱眉说,“你把人推下楼梯就是不对!卢同志是个好同志,你怎么能这么做?赶紧给卢同志道歉吧!” 夏红缨说:“可我真没推她!” “就是她推的!”梁玲在旁边说。 “你看看,还有证人。”魏大勇指指梁玲,“我看卢同志也是个通情达理的,你好好给人道个歉。要不然,可就是你不懂事了,啊!” 他一副大家长调解矛盾的做派,伸手要来拍夏红缨的肩膀。 夏红缨看到他的手拍过来,假装蹲身给燕燕繫鞋带,躲过了。 魏大勇的手僵了僵,然后若无其事地收了回去,语气变得有些阴沉,说:“红缨,本来,我对你和小霍的印象是很好的。你这样,倒是让我怀疑自己看错人了!” 夏红缨抿了抿唇。 卢清悠確確实实伤得不轻,旁边又有梁玲作证,她一再否认,却没有任何证人,这样下去,形象受损的只会是自己……可她也不能承认呀!那不正好中了卢清悠的诡计? “师父。”这时,霍南勛挡在了她面前,说:“红缨脸皮薄。这样,等会我问问她们怎么回事,如果真的是红缨推了清悠,我们夫妻一定会好好给清悠道歉的,您放心。” “小霍啊!你这是想和稀泥。”魏大勇说:“人家卢同志,一个部队医院的医生,特地来咱们这穷乡僻壤照顾婆婆,这么年轻的女孩子,却有一颗金子般的心,本来该上报纸,公开表彰!你就放任你的家里人这么欺负人家?我看你也该上报纸,通报批评!” 霍南勛跟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往后伸手,就握住了夏红缨的手,说:“红缨的为人我很清楚,她既然说没推,我相信她。” 夏红缨看了他一眼,大庭广眾之下手拉手,感觉很不好意思,想把手抽出去,霍南勛却攥著不放。 “你的意思是说……”魏大勇看向卢清悠和梁玲:“她们两个人在撒谎?” 霍南勛沉吟片刻,说:“也许有什么误会。” “爸爸!”突然,燕燕扯了扯霍南勛的裤子,用微微变调的声音大声说:“卢阿姨她推我!呜呜呜!她推我!她坏!” “燕燕!你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推你了?”卢清悠气急败坏语气极为冤屈地问,“你个小——小孩子,怎么张口胡说呢?” 然而燕燕听不见,自然也不可能回答她,就一个劲拽著霍南勛的裤子摇晃。 霍南勛將她抱起来,看她委屈得眼睛都红了,顿时心疼了,多少带了些责怪之色,皱眉说:“清悠,她才三岁,而且她从来不撒谎。” 卢清悠:“可是——” “是我的错!”夏红缨这时说:“我不该带燕燕站在正中间,清悠想下楼梯,估计是想让燕燕让一下。 燕燕没站稳,我情急之下拽了一下,不知道怎么的,就把清悠给拽摔著了。 清悠,燕燕刚出了事,我这心里有阴影,可能用的劲大了些,你別怪嫂子。” 卢清悠跟夏红缨对视著,半天乾巴巴地笑了一下:“怎么会?是我自己不小心,不怪別人。” 她本来想说,是夏红缨指使燕燕那样说的。 然而燕燕耳朵听不见,如何指使? 她一时词穷,只得接受了这个两不相害的说法。 “看样子,还真是个误会。”祁厂长说,“还好大人孩子都没事,也就不用爭谁对谁错了。魏副厂长,我们走吧。” 魏大勇点了点头,说,“这个大门口,也的確窄了些。回头要不改宽敞些,免得病人进进出出磕碰著。” “嗯,可以让施工的也顺便看看。”祁厂长说了句,嘱咐霍南勛好好养著身体,带人走了。 人一走,梁玲就用她染了红指甲的食指指著燕燕:“誒?这小鬼,这么小就学会了撒谎!我明明看得清清楚楚,卢医生没有推过她!霍南勛,一定是夏红缨指使她这么说的!” 霍南勛黑沉著脸说:“我们这么多人都在,谁也不瞎,她什么时候指使了?” 梁玲:“就趁没人注意的时候唄!” 霍南勛:“燕燕耳朵听不见,你指使一个我看看?” 梁玲:“……对哈,她是个小聋子……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卢清悠在旁边跟她一唱一和的:“什么可能?” “上樑不正下樑歪唄。”梁玲昂著头,“我是夏红缨的初中同学!她是什么样的人,我可再清楚不过了!霍南勛,你在我们这儿大小也算个人物,可小心点儿!別头上戴了某个顏色的帽子,自己还不知道呢!” 说这话的时候,她笑得非常坏。 第115章 你缺心眼吧! 霍南勛看了一眼她的胸牌:“你叫梁玲?” “没错!”梁玲昂头说。 梁玲从小家境就不错,上学的时候身上就有一股娇矜,现在长大了工作了,这股骄矜之气不但没见消失,反而变本加厉,基本上不怎么用正眼看人。 难道因为她大伯做了乡长的原因? “之前,我女儿住院的时候,你侮辱我妻子,当时很多人都听到了。”霍南勛语调冰冷地说,“这段时间事多,我没空投诉你,但是今天我有的是时间。” 梁玲脸色微微变了变。 301医院的考核很严格,如果收到了病人的投诉,对护士来说,奖金、年终评优、晋升等都会受到影响。 当时的確太多人听到了,她也没那么大的能量,能收买每一个同事,控制每一个同事的嘴。 於是她用眼神向卢清悠求助。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卢清悠早在看到梁玲跟夏红缨大打出手的那天,就跟梁玲结成了同盟。 她轻声细语地跟霍南勛说:“勛哥,梁护士跟嫂子毕竟是同学,这要闹大了,多不好呀!算了吧?” 霍南勛回答:“不行。” 卢清悠眼珠子转了转:“要不这样,让梁护士跟你道个歉吧!冤家宜解不宜结。梁护士的大伯,可是咱们乡的书记兼乡长,得罪了书记,对咱们都没什么好处。” 霍南勛:“道歉是应该的。但不是跟我道歉,是跟红缨道歉。”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卢清悠用眼神示意梁玲:“梁护士,要不你给我嫂子道个歉吧?” “我凭什么给她道歉?”梁玲喜欢吴兴民,她以为吴兴民喜欢夏红缨,所以决不肯跟夏红缨低头,“她算老几啊!有本事你们就去投诉我!” 霍南勛神色淡漠:“会的。” 梁玲咬牙:“你!” “清悠,你快进去涂些药吧。”霍南勛没再理梁玲,转身语调温和地跟卢清悠说了一句,“我们还没吃饭,先出去吃点饭。” 卢清悠欲言又止:“勛哥……” 霍南勛:“怎么?” 卢清悠看了夏红缨一眼,很是为难地说:“我真的没有推燕燕,你相信我好不好?燕燕还那么小,我怎么可能推她?” 霍南勛:“你嫂子不也说了,都是意外。” 卢清悠:“不是意外,是——” “清悠。”霍南勛打断她,“对我而言,燕燕的证词比梁玲的可信。我是亲耳听到梁玲是怎么詆毁你嫂子的。” 卢清悠沉默片刻,不得不捏著拳点了点头:“好吧,可能就是意外。” 她拼著受伤,却没能达到目的。 她的伤,不是白受了? 都是因为霍燕燕那个小贱人! 卢清悠的眼神从燕燕身上划过,又冲霍南勛露出个温婉的笑容:“我是担心你误会我。我疼燕燕都来不及,是捨不得伤害她一点点的。” “不会。快去上药吧。”霍南勛说,最好给膝盖拍个片检查一下。” 卢清悠:“好。勛哥,你下午还有两个吊瓶,吃完饭早点回来打点滴。” …… 三人去邱记包麵馆。 趁著霍南勛去厕所的功夫,夏红缨用刚学会的手语问燕燕:为什么撒谎? 燕燕回答:“我看到他们说,妈妈推了卢阿姨。可妈妈没有推她!” “看”到他们说? 夏红缨打手势:你会读唇语了? 红姐那里,手语和唇语是一起教的。 为了能跟燕燕交流,夏红缨也要跟著一起学。 她一直觉得不得唇语的要领,没想到,燕燕居然一学就会了! 这么聪明,以后却很可能没法上学。还会被人嘲笑,轻视…… 夏红缨一把將燕燕抱在怀里,感觉又贴心,又十分心酸。 “燕燕撒谎了?”霍南勛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夏红缨回过神来,问他:“你都听到了?” 霍南勛:“嗯。” 夏红缨:“卢清悠的確没推燕燕,但是我也没有推卢清悠!是她自导自演的,想在你领导面前败坏我。” 霍南勛眉头紧锁,不语。 夏红缨:“你不信?” 霍南勛说:“她撞车是自导自演,摔跤是自导自演,你说还看到她趴在我的胸口上?” 夏红缨:“没错。” 霍南勛:“她的目的是破坏我们,她想嫁给我?” 夏红缨:“对。而且我怀疑,她说她爸爸能安排工作,很可能也並不是聊天时无意带出来的。 而是精心设计,利用你家里人逼我们离婚。 她这个人,最擅长用看似无意间的话,去达成她的目的。” 霍南勛沉默良久,说:“之前我跟你说过,清悠有小时候落下的病根。” 夏红缨:“嗯,你说过,一打雷就发病。” 霍南勛:“霍磊过世以后,她受到很大的打击,又病了一段时间。还是后来,她妈妈提议让她来霍磊老家住,她才好起来。” 夏红缨:“所以?” 霍南勛:“她妈妈跟我说,清悠有那个,叫:创伤后遗症。 医生说,在她心情平復以前,她可能会出现奇怪的行为。 例如,对一个人病態地依赖。 甚至可能把对霍磊的感情,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 夏红缨脸色铁青:“所以,你明知道她把对霍磊的感情转移到了你身上,你还带她回来?” “你別总把我想成个混蛋行吗?”霍南勛也火了,“第一,她从来没对我说过越界的话,没做过出格的行为。我不觉得她有把霍磊的感情转移到我身上。 第二,你告诉我,什么叫『我带她回来』?” 夏红缨:“难道不是你带她回来的?” 霍南勛:“她申请调动工作,到自己丈夫的老家来照顾婆婆,是我一个外人能管能办的? 我就是跟她同路回家,给她带个路,照顾女同志扛个行李什么的,怎么到了你嘴里,好像我带了个情妇回来似的!” “你刚刚可不是那么说的!”夏红缨气得声音都大了,招来周围食客的注目。 “我刚刚怎么说的?”霍南勛压低声音问她。 夏红缨深呼吸,也压低声音:“你刚刚说,卢清悠她妈跟你说的,她有创伤后遗症,不仅对你病態地依赖,还把对霍磊的感情转移到了你身上!才说过的话你转眼就忘了?你是胃出血,不是脑出血!” 霍南勛搓了搓脸:“她妈在我们离开的时候,就在火车站,单独找我说了那些话。 她不是说,卢清悠对『我霍南勛』病態地依赖,感情转移到『我霍南勛』身上。 而是说,她可能会对『一个人』依赖,感情可能会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 我当时还劝她妈妈宽心,说要真有这样一个人出现,可能会发展出新的感情,让她不用太担心。” 夏红缨:“你缺心眼吧!” 霍南勛:“夏、红、缨!” “哎呦!小心小心!”邱记包麵馆的老板送来了热腾腾的包面,“不好意思,让二位等久了!今天店里客人有点多!” 第116章 夏红缨很想把筷子扔他脸上 老板是个二十八九岁的青年人,中等个头,但长得浓眉大眼很周正很精神,且待人热情,脸上总是带著和煦的笑容。 夏红缨礼貌地冲他笑了笑,说:“你这里的生意一直这么好。” 老板看向霍南勛,跟她寒暄:“红缨妹子,他是……” 夏红缨:“孩子她爸。” 霍南勛:“我是她丈夫!”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哎哟!长得可真帅!”邱老板笑著说,“你们两位,简直是郎才女貌,往我这店里一坐啊,我这儿都蓬蓽生辉!” 夏红缨笑:“邱老板过奖了,您可真会说话。” “你们慢用啊!”邱老板说了句,“有什么需要就喊一声!我隨叫隨到!” 夏红缨点头。 等老板走了,霍南勛吃了一口包面,说了句:“味道也就那样,你倒是来得勤,老板都认识你了。” 夏红缨:“怎的?我多吃两回包面都不行?” 霍南勛:“这玩意儿做起来很简单,以后我给你做。” 夏红缨:“谁要吃你做的?我也怕变成缺心眼。” 霍南勛:“……我怎么就缺心眼了?夏红缨你给我说清楚。” 夏红缨:“卢清悠她妈,跟你说那什么创伤后遗症,只是在给你打预防针。” 霍南勛:“什么预防针?” 夏红缨说:“等卢清悠对你表露出感情,让你体谅她的预防针啊! 一旦你认定她只是精神疾病发作,你就会体谅她,不会怪她。 而她,就会慢慢地,一点点腐蚀你,进而让你怜惜她,爱上她! 她们的目的就实现了!” 霍南勛听著听著就笑了,说:“你当初不该报医科大学,你该去报那导演编剧之类的专业,说不定就考上了!” 夏红缨很想把筷子扔他脸上。 他见夏红缨脸色不对,就不笑了,正色说:“她妈当时跟我说那些话,只是不放心女儿,跟我交代几句医嘱。你怎么就非得扯到我身上? 我那时候,心里也为霍磊的死感到特別难受,我手上还提著他的骨灰呢! 你说什么『明知道她把对霍磊的感情转移到了我身上,我还带她回来』这样的话,你简直是杀人诛心你!” 夏红缨捏著筷子,没说话。 霍南勛继续说:“我刚刚跟你提到创伤后遗症,是因为『你』说,她处心积虑想要嫁给我,我才提出来,想跟你探討一下,她会不会看似正常,实际上早就发病——” “什么叫『我』说她处心积虑?”夏红缨忍不住打断他,“难道你不那样觉得?” 霍南勛:“我当然不那么觉得!我要那么觉得,还在这跟你爭论什么?” 夏红缨笑:“呵。” 霍南勛放缓了语气说:“自从她来到霍家院子,我跟她的接触,的確比以前频繁很多,她有什么事也愿意找我。 但她新来乍到,整个院子里就只认识我,有事找我不正常吗? 倒是小光……更像得了创伤后遗症,总黏著我,把我当他爸爸似的,还总跟燕燕爭宠。” 夏红缨:“总之,你说这么多,就是不相信我说的话唄?” 霍南勛:“不是我不相信你,只是,同样一片树叶,在不同的方位看到的,可能截然不同。在不同的心態下看到它,它又不同。 红缨,你嘴里那个诡计多端阴招连连的卢清悠,和我眼里的卢清悠,似乎不是同一个人。” 霍南勛说的这个道理,夏红缨倒是认。 卢清悠只在她面前露出獠牙。 估计村里其他人,都感受不到她的阴毒。 但是,道理是道理。 自己的丈夫不信任自己,那是能讲道理的吗? 夏红缨心里酸楚地问他:“在你眼里,卢清悠是什么样的人?” “她......热情好客,爽朗大方。这是以前磊子还在的时候,我对她的印象。”霍南勛说:“现在磊子没了,她有时候就显得有些脆弱,或是故作坚强。” “脆弱,故作坚强?”夏红缨气笑了:“你还体会得挺细致!隔著桌子,我都感觉到你对她的心疼了。你乾脆娶了她唄!只要你娶了她,她什么病都好了!” 霍南勛:“夏红缨,你能不阴阳怪气吗?咱好好把话说开行吗?” 夏红缨的筷子重重戳进碗里:“还有什么可说的?我也拿不出证据来,说了你也不信,浪费口水。” 她低头吃饭,寒著小脸,再不理他。 霍南勛抱著胳膊,黑沉著脸,跟头狼似的盯著她。 夏红缨感觉乌云罩顶一般,有种恐怖的压力。 但她就是不看他,只顾吃自己的。 燕燕看了看妈妈,又看了看爸爸,把筷子递给霍南勛:“爸爸,吃饭呀。” 霍南勛伸手指著胃,打了个手势。 燕燕看懂了:“爸爸肚肚疼?” 霍南勛点头。 燕燕看向夏红缨:“妈妈,爸爸肚肚疼,你快给他揉揉吧。” 夏红缨瞥了眼霍南勛,他也看向她,四目相对,夏红缨面无表情地低头继续吃包面。 霍南勛薄唇微抿,突然问:“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德华喜欢了你很多年,他想娶你。” 夏红缨呛了一下,好容易咽下嘴里的食物,瞪向他:“你胡说八道什么!德华喜欢的是晓婷!” 霍南勛:“实际上他喜欢的是你。你以前有想到过吗?你会去特別留意德华的一举一动,是否別有含义吗?” 夏红缨听出些內涵来了,牙痒痒地说:“你想表达什么,直说。” 霍南勛:“过去,清悠对我而言,就像德华於你。 在我心里,她除了是霍磊的遗孀,她还是个病人。 能不刺激她,我儘量不刺激她。 我只希望她能走出伤痛,重启她的人生。 再无其他。 正是因为没有其他,我可能就会忽视掉很多东西。 红缨,现在你控诉她那么多,我当然会重视起来。 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去查证,搞清楚她到底是犯病了,还是怎么回事,好吗?” 夏红缨面无表情:“还要查证?” 霍南勛:“我——” “没关係!”夏红缨打断他,“人跟人之间的信任,本来就建立在相互了解的基础上。我跟你,名义上做了四年夫妻,实际上没怎么相处过。你不相信我,我固然心里不舒服,但是我不拿这个说事儿。” 她看著霍南勛:“我只问你两件事,你如实回答我,可以吗?” 霍南勛:“你问。只要不涉及国家机密,我对你绝无任何隱瞒。” “我一个农村妇女,问你国家机密做什么?”夏红缨说:“第一个问题,你跟卢清悠,交往过吗?” 霍南勛:“哪种交往?” 夏红缨:“处对象!” “当然没有!”霍南勛说,“你这又是什么奇怪的问题?我怎么可能跟她处对象?” 夏红缨:“我是说跟我结婚前。你就算跟她处过对象,我也不会因此说什么。” 霍南勛:“没有。从来没有。我跟她是怎么认识的,后来又是怎么回事,我都跟你说过。就那些,没有別的了。” 第117章 你这是要倒反天罡? 夏红缨说:“真的没有过?” 霍南勛:“我也可以跟岳母一样,对著佛像发誓,如果我跟她有过任何男女之间的感情和关係,就教我——” “行了!”夏红缨打断他,“我听不得发誓两个字。” 如果他没跟卢清悠交往过,那天卢清悠母女在猪圈那边说的话,就是假的。 江疏桐,便可认定是卢清悠的帮凶! 那么,江疏桐告诉霍南勛的,例如当初那个精神科医生,还有什么创伤后遗症,就未必是真的。 当初江疏桐就利用卢清悠有精神病產生了幻觉的事情逼霍南勛。 她跟霍磊这场婚姻,夏红缨总觉得別有內情…… 霍南勛眼神灼灼地逼视著她:“第二个问题是什么?” 夏红缨:“如果,你调查的结果是,她爱你,她来我们这里,根本不是为了照顾唐婶子,而是为你而来!你会把她送回去吗?” 霍南勛说:“我既不是她的家人,也不是她的上级,我没那权力调动她的工作关係。但是,如果她真对我动了不该有的心思,把人弄出霍家村,我还是有把握的。” 夏红缨没再说话。 霍南勛:“红缨。” 夏红缨:“……” 霍南勛:“夏红缨!” 夏红缨:“干嘛?” “不离婚好不好?”霍南勛按住她的手,眼神烫人似的。 夏红缨看了眼霍南勛旁边的燕燕,又想到卢清悠,说:“你如果能答应我两个条件,我可以考虑不离婚。” 霍南勛:“什么条件?” 夏红缨:“第一,不能跟卢清悠一起上下班,没有必要不能跟她有任何交集,她找你办事,你也都要跟我商量。” 霍南勛:“没问题。” 夏红缨:“第二,以后家里我说了算。” 霍南勛笑:“你这是要倒反天罡?” 夏红缨將他的手掀开:“不同意拉倒!” 霍南勛摸了摸鼻子:“行,以后你说了算。那以前不也是你说了算吗?有什么事是我说了能算的?让你迁户口你不迁,让你来宿舍住你不来!放著清福不享,非要去承包茶园吃苦受累——” “话怎么那么多?你吃不吃饭?”夏红缨瞪著他,杏眼澄澈,“再不吃都坨了!” 霍南勛咳了一声:“吃。” 吃了半碗,霍南勛就明显肠胃不適,皱著眉头捂著肚子,再也吃不下了。 夏红缨皱眉:“下午还要输液?” 霍南勛:“嗯,下午还有两瓶。” 夏红缨:“吃完饭你就回去输液。我等会儿去熬点药粥拿过去给你吃。” 霍南勛:“去哪里熬?” 夏红缨说:“去我哥宿舍,那里灶具齐全。” 霍南勛表情有些微妙:“去吴兴民宿舍?你们的关係没有公开,就这样去,会不会不太好?” 夏红缨:“他妈妈说了,近期会找时间公布我们的关係。” 霍南勛:“要不去药店熬吧?反正燕燕也要去那里做针灸。” 夏红缨:“药店里都是药罐子,能用来熬粥吗?你这人……都知道他是我亲哥哥了,你还在介意什么?” 霍南勛不敢说话。 然后,趁著夏红缨不注意,给燕燕打了个手势:你妈可真厉害,像老虎。 燕燕点头:“嗯!” 夏红缨突然发现了他在用手语:“誒?你会手语?” 霍南勛:“我们执行任务的时候,很多时候不能说话,靠手语交流。” 夏红缨:“早知道我就不三十块钱去红姐那里学了!三十块呢......” 霍南勛说:“不一样。我们用的手语,很多都是加密的。跟聋哑人常用的手语还是不太一样。既然都交钱了,就在那边学吧。” 夏红缨点头。 夏红缨先把燕燕送去了仁济堂,在那里抓了几味中药,去找了吴兴民,吴兴民陪著她回了宿舍。 “你跟霍南勛怎么样了?”吴兴民问,“和好了吧?” “不算和好。”夏红缨说,“毕竟,以前就没好过。以后,也未必有多好。我只是不想燕燕没有爸爸,也不想便宜了卢清悠!” 吴兴民失笑:“以前就没好过?这话怎么说?没好过,燕燕怎么来的?” 夏红缨说:“他听信了霍刚的话,以为我们两个曖昧不清,对我忽冷忽热,冷的时候居多。” 吴兴民:“你不会还没告诉他吧?” 夏红缨:“告诉了。” 吴兴民:“他怎么说?” 夏红缨冷笑:“之前他比我还上赶著离婚,这会不想离了唄。” 吴兴民:“呵!” 夏红缨:“我跟他说,卢清悠故意推霍小光撞车,今天在医院,她又故意摔倒,赖在我头上。他也不说信,也不说不信。跟我说,他要调查清楚,让我给他一些时间。” 吴兴民明白她这情绪的由来了:“你觉得他不信任你?所以现在才一肚子气?” 夏红缨:“没错!他对我没有一点信任,真让人心寒。” “慢慢儿来。信任是在相处当中建立起来的。你们都没怎么相处过。”吴兴民说著,语调一转:“红缨,我让我朋友帮忙查一下卢清悠的背景,今天上午收到了回信。你想听听吗?” 夏红缨眼神一凝:“当然。” 吴兴民:“她的家世背景的確如她所说。她的爸爸,是省厅的官员,叫卢俊峰。她妈叫江疏桐,在医院工作,不过不是医生,是负责在窗口给病人拿药的药剂师。” 药剂师和医生,都在医院上班,倒也大差不差,夏红缨点头。 吴兴民:“但是,她妈妈跟她爸爸,不是夫妻。” 夏红缨好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呀?” 吴兴民说:“他爸爸有家室。她妈是情妇,卢清悠是私生女。” 夏红缨吸了一口凉气:“……居然是这样……” 吴兴民:“江疏桐很有手段,卢峻峰的妻子,被她生生逼疯了!在疯人院住著。 卢峻峰妻子生的一儿一女,跟她们母女两个斗得昏天黑地。” 夏红缨:“原来从江疏桐那里就一脉相传啊?我说卢清悠年纪轻轻,怎么各种手段使得炉火纯青,她们可是积累了两辈人的经验呢!” 吴兴民满眼嫌恶。 夏红缨想了想,问:“哥,有件事我想请你帮个忙。” 吴兴民:“什么事?” 夏红缨:“梁玲。最近跟卢清悠勾搭上了。你能不能……” …… 第118章 餵我吃 病房。 霍南勛躺在病床上输液。 这时听到了脚步声。 普通人都能识別熟人的脚步声,刚刚退役下来的霍南勛自然也能。 他能分辨出,那是卢清悠的脚步声。 霍南勛眼神微动,闭上眼睛。 卢清悠进了门,见霍南勛睡著了,又转身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她又回来,拿了个红色的漂亮薄毯,轻轻给他盖上。 然后,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了,定定看著他。 这个男人,自从当年救了她,她就不可救药地爱上了他。 这么多年,越来越爱。 可他明明就在她面前毫无防备地躺著,她却不能触碰,不能亲吻,不能拥有。 她清楚地知道,一旦越界,就等於把霍南勛推走,连这样看著他,也会成为一种奢望。 她只能从夏红缨那里下手。 让她自己离开。 他们今天到底离婚了没有? 卢清悠想来探探口风。 正好霍南勛的点滴快打完了,卢清悠轻轻晃他:“勛哥。” 霍南勛睁开眼,坐起来说:“不小心睡著了。” “嫂子呢?”卢清悠问,“怎么不陪著你?幸亏我过来了,要不然点滴打完了你都不知道。” 霍南勛说:“她带燕燕去仁济堂治病,等会会过来。” 卢清悠:“哦……你们俩之前闹得厉害,现在没事了吧?” 霍南勛:“没事了。因为燕燕出事,她说了些气话,现在已经冷静下来了。” 卢清悠眼底一闪而过的失望,落入霍南勛眼里。 他不动声色地垂眸看向自己身上的毯子,伸手揭开,问:“这是你的?” “嗯。”卢清悠回答,“输液的时候身体会发冷,我怕你著凉。” 霍南勛递还给她:“不是有被子吗?给你弄脏了。” “被子太厚。”卢清悠轻描淡写地说了句,仿佛那只是一件无关紧要不值得多说的小事。 隨即她看向吊瓶说:“水吊完了,我先帮你拔针吧。” “还有一瓶。”霍南勛说,“麻烦帮我叫一下护士换药就行。” 卢清悠点头,转身就要出去。 霍南勛:“毯子。” 卢清悠脚步顿了顿,回身拿了毯子走了。 霍南勛看著门口的方向,眉头微微蹙起。 …… 夏红缨提著煮好的药粥去医院,在外头遇到了卢清悠。 她貌似是在人少的必经之路等著她,见了她就过来拦住她说:“夏红缨。” 夏红缨静静看著她。 “你可真够贱的!”卢清悠张口就吐恶言,“都看到我跟他抱在一起了,怎么还不离婚?” 这都放到明面上来了。 看样子,她这是急眼了。 夏红缨脸上渐渐浮出一丝笑容:“原来,你是故意的。” “你不是在那么多人面前赌咒发誓要离婚吗?怎么又不离了?”卢清悠问,“自己打自己脸,不疼啊?” 夏红缨:“霍南勛死活不离,我也没办法。” 卢清悠的眼神阴冷得像毒蛇:“你是不是很得意啊?你以为勛哥有多在乎你?他在乎的,是燕燕!” 夏红缨毫无波澜:“是吗?” 卢清悠:“如果我是你,我就跟勛哥谈条件,爭取拿到最大利益,离婚走人。要不然……” 夏红缨:“要不然?” 卢清悠嘴角微弯:“你可就挡了別人的道了。” 夏红缨:“男娼女盗也叫道?就你这样的,活该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卢清悠摇摇头:“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不是说挡我自己的道。我是说,你的公婆,还有霍英彪和吴莲英!你挡著他们升官发財的路了!” 夏红缨:“那又怎样?” “怎样?”卢清悠冷笑:“夏红缨,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吗?黄菜和吴莲英是什么人?想必你比我清楚。只要有利可图,她们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 卢清悠用同情的目光看向燕燕:“你以为,黄菜老糊涂了吗?让三岁的燕燕去螃蟹洞打水? 不,她精神头可足著呢!脑子比谁都精明! 她只是跟我一样,很清楚地知道,霍南勛为了燕燕才不跟你离婚。 如果没有了燕燕……” 夏红缨:“你闭嘴。” 卢清悠不但没闭嘴,还伸手掐了掐燕燕的小脸,似笑非笑地说:“可怜的小东西,霍南勛救得了她一次,不知道能不能救得了她第二次,第三次?” 夏红缨將燕燕护在身后,不让她碰。 卢清悠一脸的慈悲模样:“当妈的都是这样,孩子就是自己的命根子。尤其,燕燕是你一个人带大的,不容易啊!如果没了,多可惜,是不是?” 夏红缨一手捂著燕燕的眼睛,一手猛然扇过去,把卢清悠脑袋扇得偏到了一边,脸上浮出个五指印。 她伸手摸著自己的脸,阴毒而扭曲地笑著:“红缨嫂子,我是好心劝你呀!良药苦口利於病,你一定要听进去我的话,要不然等悲剧铸成,就后悔莫及了。” “卢清悠。”夏红缨眼里迸出一股狠决的劲儿:“我那婆婆虽然重男轻女,但不至於心狠手辣到杀害自己的亲孙女。如果有一天,燕燕真出了什么事,我一定让你和霍小光,陪、葬!” 卢清悠脸色一变。 夏红缨:“还有,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不离了吗?实话告诉你,就是因为你。” 卢清悠眼睛微眯:“因为我?” “因为你成日里在我面前上躥下跳,让我非常恼火,非常生气!”夏红缨也冲她笑,“我情愿忍下黄菜,我也不想让你得逞。我就不跟他离婚,就让你干著急,看你气急败坏的样子,我觉得特別开心!哈!” 卢清悠的心態貌似有些崩了,表情青黑交织,非常精彩。 夏红缨不再理她,提著保温桶,去了病房。 脚步錚錚,有种杀气。 霍南勛问:“怎么了?” 夏红缨打开粥放在他面前:“没事,吃吧。” 她已经不想再跟霍南勛说卢清悠怎样怎样了,说了人也不信。 霍南勛瞅著她,不动。 夏红缨:“怎么?要我餵你?” 餵他? 霍南勛眼神动了动,说:“我动不了。” 夏红缨:“你左手打著针,右手又没打针,怎么就动不了?” 霍南勛:“右手一动,胸口疼。” 夏红缨皱眉:“胸口疼?哪里疼?” 霍南勛:“胸口。” 夏红缨:“具体哪个位置?怎么个疼法?” 霍南勛:“说不上来。” 夏红缨:“我去找大夫来吧。” 霍南勛说:“我觉得是胃引起的,没必要找大夫。” 夏红缨瞧著他的神色:“那你想怎么样?” 霍南勛:“餵我吃。” 夏红缨:“……” “爸爸,燕燕餵你。”燕燕爬上了床,拿勺子舀了粥,放在小嘴边吹,吹凉了,小心翼翼递给霍南勛。 霍南勛吃进嘴里,那表情,不像是吃了一口略带苦味的粥,而是吃了世上最美味的。 第119章 难道我敢带? 燕燕毕竟还小,餵了几口,手臂就酸了,甩了甩手,残粥甩到了床上。 夏红缨把勺子接过去,坐在床上他旁边,换成她来餵。 霍南勛眉眼浮出一抹笑意,眼睛瞅著她,张嘴来咬勺子。 夏红缨瞪了他一眼。 眸光瀲灩,秋波流转。 霍南勛喉结动了动,突然伸手搂住她纤细的腰肢,將她圈在怀里。 那手臂可有力了,哪里像是胸口疼的样子? “干嘛……”夏红缨都不敢看燕燕,也不敢太用力推他,怕动到他手上的针。 霍南勛:“粥喝下去胃里面很舒服,继续餵。” 夏红缨又给他喂,这回凑得近了,却闻到他身上若有若无的香水味,自鼻端钻入,深入肺腑,激起一股酸楚疼痛。 那是卢清悠的香水味。 味道很淡,但是识別性很强。 夏红缨动作一顿,抬头看向霍南勛。 霍南勛觉察到她突如其来的异常,问:“怎么了?” “你身上有卢清悠的香水味。”夏红缨一把推开他,站了起来。 霍南勛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说:“刚才我输液的时候睡著了,她拿她的毯子来给我盖了一下,估计是毯子上的味儿。” 夏红缨:“她拿她的毯子给你盖?” 霍南勛:“嗯。” 夏红缨:“呵!是不是盖著还挺舒服的?” 霍南勛:“......我醒来以后就让她拿回去了。” 夏红缨:“你觉得,她一个女人,拿自己用的毯子给一个男人盖,也挺正常的?” 霍南勛说:“以前我去他们家的时候,有时候跟霍磊喝酒,在他家小憩或者小住一晚的时候,她也会拿她家里最好的铺盖给我。” 夏红缨正准备说话,霍南勛又说:“红缨,你答应过我,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做出判断。毕竟,她是霍磊的妻子,我必须要慎重对待。” 夏红缨面无表情,没再说话。 霍南勛拿起勺子,自己把粥吃光了。 也不说胸口疼了。 吃完以后,他觉得舒服多了,家里一摊子事儿,於是两人办了出院,准备回家。 办好手续已经是下午四点多接近五点,一家三口刚出医院大门,卢清悠一瘸一拐地追了上来:“勛哥!” 霍南勛回头:“怎么了?” 卢清悠一脸的焦急:“今天是小光的生日,我答应他一定会回去帮他过生日!可是我的膝盖挺疼的,走不了远路,怎么办啊?” 霍南勛说:“实在走不了,你就只能改天给他过了。就在医院暂住吧,这么远,別来回折腾。” 卢清悠:“……勛哥,我同事有一辆自行车,我跟她借了,原本以为能蹬,刚才试了一下,发现蹬自行车的时候也挺疼的。你能不能帮个忙,用自行车载我回去?” 霍南勛说:“乡间公路,不適合骑自行车。不但路面凹凸不平,而且上坡下坡也多。自行车后座坐著会很顛簸,不舒服。” 卢清悠:“没关係!为了给小光过生日,我可以的!” 霍南勛摇头:“真的不建议骑自行车。” “勛哥,求你了~”卢清悠眼眶一红,“往年,不管多忙,我和霍磊都会陪著小光过生日,如果我不回去,他一定会哭的,一定会非常失望!” 一提到霍磊,霍南勛还是心软了:“你要是真受得了自行车后座的顛簸,那行吧,车呢?” “我去推过来。”卢清悠往后头走去,路过夏红缨身边的时候,得意地瞥了她一眼。 这样一来,她就会和霍南勛单独骑自行车先走,夏红缨只有乾瞪眼的份儿! 而且明天早上,他还得骑车送她来上班。 卢清悠把她同事的自行车推了过来,是一辆二八大槓,看起来很结实。 霍南勛伸手接过去,却推到了夏红缨面前说:“你带著清悠先回去吧,我带燕燕慢慢走。” 夏红缨很意外:“让我带她?” 霍南勛用只她能听到的声音说:“难道我敢带?” 夏红缨抿了抿唇,问:“你怎么知道我会骑自行车?” 霍南勛说:“你练车的时候,我看见了。” 夏红缨:“练车?那是上高中的时候啊!” 那时候,得从家里背米粮去学校换饭票,20多里路,几十斤米,还是挺累的。 吴兴民的亲戚给了他一辆破旧但是能用的二手自行车,他就每次都用自行车帮她运米。 夏红缨那时候对自行车產生了浓厚的兴趣,吴兴民就教会了她。 霍南勛回答:“在王家坝大晒场。” 去镇高中的路上,会路过王家坝村,那里有个集体经济时修建成的大晒场,又平整又宽敞,是练车的好地方。 夏红缨:“……我的確在那儿学的车。你怎么知道?” 霍南勛眼神微凉:“路过,看见的。” “……行吧。”夏红缨伸手接过自行车,骑上在医院门口溜了一圈,停在卢清悠面前:“来吧,上车。既然你不怕顛簸,我拉你回去。” 卢清悠有短暂的失语。 她想像中,是坐在霍南勛的车座后头,伸手搂著他的腰,远远地把夏红缨母女甩在后头。 现在这样……算怎么回事? “上来啊?”夏红缨挑眉。 卢清悠用害怕的眼神看向霍南勛:“勛哥,我挺沉的,红缨嫂子怕是拉不动我,要不还是换你来吧?” 霍南勛说:“被人看到,怕是要传閒话。” 卢清悠:“怎么会?要不骑慢点儿,跟嫂子一起?” “赶紧上来吧!”夏红缨说,“谁拉你不一样?还是说,你借个车来,不是为了回家给小光过生日,而是为了坐霍南勛的自行车后座?” “说什么呢!”卢清悠心事被人捅破,眼神微微闪烁地找藉口:“行吧!我不怕得罪你,就把话说明白吧。我今天不是刚被你推下台阶摔伤了吗?坐在你后头,我没有安全感。” 霍南勛在旁边出主意:“如果没有安全感,就紧紧搂著红缨的腰,你要是摔下来的话,她也会摔。” “放心好了。”夏红缨回头说:“我稳著呢!肯定不会把你摔著。” 卢清悠如果坚持拒绝,就真成了想坐霍南勛的自行车后座了。 她硬著头皮坐了上去,夏红缨蹬起了自行车。 从来没碰过自行车的燕燕在旁边激动得跟什么似的,大喊:“爸爸爸爸,我也要车车!妈妈!” “来!妈妈骑自行车,爸爸让你坐飞机!”霍南勛让她骑在自己脖子上,抓著她的两只小手,朝著自行车跑去。 燕燕开心得尖叫。 第120章 真不要脸啊! 卢清悠就不开心了。 农村的土公路都是石子和泥巴铺成的,坑坑洼洼凹凸不平。 夏红缨的坐垫下面有弹簧,感觉没那么强烈,但是卢清悠屁股底下的铁架子,却让她屁股要裂开了一般,腰也要断了。 没走出二里地去,她就自己跳下了车,蹲在路边揉著腰。 夏红缨骑得慢,霍南勛迈著大长腿一直跟著,过来问:“怎么了?是不是太顛簸?” 卢清悠点头,表情难受地说:“勛哥,我不能再坐了,再坐感觉人都要散架了。” 霍南勛:“路还很远,你又走不了路,要不让你嫂子再把你拉回去吧。今天就別回家了。” 卢清悠摇头:“不行!我今天一定要回去。” 霍南勛:“那你休息休息,继续忍一忍吧。” 卢清悠还是摇头:“不行!我是坐不了了!真坐不了了!” 霍南勛:“那怎么办?” 卢清悠泫然若泣地望著霍南勛:“我也不知道……” 瞧这做派……夏红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要不这样,车子给我推著,让你嫂子扶著你慢慢走吧。”霍南勛说。 卢清悠动了动唇,犹犹豫豫,半天说:“也行,我试试看能不能走。” 於是,夏红缨就扶著她走。 跛脚走路,其实挺费没跛的那只脚的。 没走多远,她就走不动了,又蹲在了地上,说:“我不行了,实在是走不动了。” 夏红缨也没了耐心,说:“我家里还有一堆事,耽误不起了。这样,你先自己慢慢走著,我们去前头木孔桥那边找个力工,钱请他用独轮车来推你回去,可以吧?” 他们回去的路上,公路与小路交界处,叫做木孔桥,那里有好几个开铺子卖杂货的,还有板车、独轮车和力工在那边聚集。附近几个村子的村民想要租车,都上那里。 卢清悠闻言,不但不谢她,反而呜呜地哭了起来。 “怎么了清悠?”霍南勛皱眉。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没事……”卢清悠伤心地擦著眼泪,“我只是突然想起了小光爸爸,以前有一次我崴了脚,到哪里都是他背我走……霍磊啊!你怎么就走得这么早!丟下我一个人,呜呜呜……” 她该不会,想让霍南勛背她吧? 真不要脸啊……夏红缨牙疼似的抽了口气,瞥向霍南勛。 她不信,霍南勛领会不到她的意思。 他会怎么做? 去背卢清悠吗? 他如果背了……她明天就跟他离婚! “別哭了。”霍南勛说,“你嫂子的主意很好,我们先去前头找独轮车,你就別走动了,在这等著吧。” 卢清悠磨了磨牙,依然低头哭著,没说话。 “时候不早了。”霍南勛说,“我们现在去还能找到车,晚了就关门了。清悠,我先去找车。” 他把燕燕交给夏红缨,骑上自行车走了。 卢清悠望著霍南勛的背影,眼底的失望非常明显。 夏红缨笑了一下,也跟著走了。 夏红缨的笑意落入了卢清悠眼里,她站起来,恨得牙痒痒:“夏红缨!我这辈子最討厌的人就是你!” 她继续往前走去,哪里有半点儿跛脚的痕跡? …… 霍南勛租了独轮车,把自行车寄存到了木孔桥一家熟识的杂货店里,约定好这两天由卢清悠去取。 一家三口回到了霍家院子,这个点儿正是收工的时候,院子里的人基本都在,见了他们纷纷围上来问霍南勛情况如何? 霍南勛说没事,是旧伤復发,没有大碍。 大家七嘴八舌,都表达自己的担忧。 唐婶子跟夏红缨说:“红缨,你该好好给勛子调理一下!內臟的事可不是小事!” 夏红缨点头,拍了拍手里的包:“我捡了药材回来。” 院里人都在传,说黄菜差点让燕燕淹死,夏红缨闹著要离婚。 见她点了头,显然是不会离婚,唐婶子鬆了口气。 吴莲英人精儿似的,自然也看出来了。 但是她不愿意相信,等人都散了,她追著两人问:“你们两个去办手续了吗?” 黄菜以前咋咋呼呼,哪儿哪儿都有她的事儿,今天却灰溜溜的躲在一边。 夏红缨要离婚,霍南勛就吐了血,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儿,憔悴的不成样子。这事儿真嚇到她了。 虽然心里觉得自个儿子不爭气,但是她也不敢再折腾。 但是听到吴莲英问这个,她还是竖起耳朵听著。 霍南勛说:“我好不容易把红缨哄好了,不再提离婚,大嫂,还有妈,你们以后也別提了。” 黄菜不知怎的,心里微微鬆了一口气。 吴莲英则脸色立刻变了,黑著脸说:“你们就假装离一下又怎么样?为了你大哥,也不是为了別人!何必这样故意为难人……” 夏红缨没理她,径直进了屋。 “大嫂,我说过,我就算离婚,也不会跟清悠结婚,去跟他的父亲骗取什么东西。”霍南勛说,“大嫂,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提这件事,免得伤了兄弟之间的和气。” “那……那怎么能是骗呢?”吴莲英喊,“你情我愿的事嘛!” 霍南勛没回答,也进了屋。 两人都不理她,她只好嘀嘀咕咕骂骂咧咧地走了。 霍刚在他们家。 霍南勛把钥匙给了他。 这两天,他都帮忙把稻子弄出去翻晒,这会儿正把晒得半乾的稻子往屋里搬。 他跟两人说,他们家几个堂兄弟、叔叔伯伯,还有王德华,六七个人一起去干了半天,已经帮他们家把所有的稻子都收回来了,连拌桶都扛回来了。 夏红缨真心道了一句感谢。 霍刚说,就当报答她对二大爷的救命之恩,然后把剩下的收尾工作交给他们自己,回家去了。 霍晓婷也跟他们说,家里的猪和鸡鸭,都餵了,而且是黄菜给餵的。 “妈这两天坐臥不安。”霍晓婷说,“吃不好也睡不好,哥,嫂子,你们就原谅她,好不好?她当时让燕燕去打水,肯定也是没想到,会发生这么严重的事情……” 夏红缨往外瞥了一眼,说:“原谅我肯定是不能原谅的!除非燕燕的耳朵好了!不过你也放心,只要她別来找事儿,我不会对她怎么样,毕竟她名义上还是我婆婆。” 霍晓婷嘆了一口气。 “小黑!”燕燕这时欢呼了一声,跑向唐婶子家那边。 小黑猪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也撒欢儿地朝她跑过来。 一人一猪相会,都很激动的样子。 第121章 推进井里 “这小黑猪,救了燕燕的命。”夏红缨说著,过去摸它的肚子,它躺在地上好不安逸的样子,“以后,我会每天让你吃好喝好!小傢伙!谢谢你啊!” 小黑猪哼哼了两声,像是在回应她一般。 夫妻两人將所有的稻子都搬回了屋里,卢清悠也回来了。 並不是独轮车推著她,她自己走了回来。 “你怎么自己走回来了?”霍南勛问她,“车子呢?” “我让他回去了。”卢清悠说,“多走走反而没那么疼了。” “那就好。”霍南勛说,“自行车我放在了庆平叔那里,你什么时候能骑了,隨时去取。” 卢清悠点头。 “妈妈!”霍小光跑出来,一把抱住她,“你有没有给我买生日礼物?” 卢清悠说:“买了!给你买了一把玩具枪!” 霍小光接过去,开心不已,又拉著霍南勛说:“霍伯伯,今天是我的生日,你来陪我一起过生日,好不好?” 卢清悠也用期盼的眼神看著他。 霍南勛问:“这儿也没有生日蛋糕卖,怎么过呀?” 霍小光说:“你陪著我们就好了。” “勛子!”唐婶子也正在往屋里搬粮食,听到这话说:“你们一家三口,今晚上就来我们家吃饭吧!就当给小光过生。” 霍南勛看了一眼夏红缨,见她没有反对,也不能叫小孩子失望,於是答应说:“行,那我让红缨过去帮你煮饭。” “不要她们来我家!”霍小光却喊道,“我不要她们来!” 听到这种得罪人的话,唐婶子脸色大变,一把逮住霍小光:“小光,你说的是什么话?这样的话很没有礼貌,你知不知道?” “今天我过生日,我最大!”霍小光振振有词地说,“她们是坏女人和小贱人!我就不让她们到我家来!” 唐婶子一个耳巴子打过去,又拿了扫帚,抽他屁股:“我让你成天的胡说八道!小小年纪,到底从哪里学的这些乌七八糟的话?” 一边打,她一边往卢清悠那边瞥。 霍小光被揍得嗷嗷哭。 卢清悠腿也不瘸了,一个箭步衝上去,抢了唐婶子手里的扫帚,一把將唐婶子推开:“你有话好好说!干嘛打孩子?” “你看他是好好说能说听的?”唐婶子没好气地说,“你这个当妈的也是,也不教点儿孩子好的!他的这些话,到底是从哪里听来的?” 卢清悠可不怕这个婆婆,气势八丈高地说:“他现在都是你在带,你问我?我怎么知道他跟谁学的!” “既然是我在带,那我教他的时候,你就不要来打岔!”唐婶子说,“这孩子真被教坏了,不打他,他不晓得天高地厚!” “奶奶,我错了!”霍小光也是个见风使舵的,眼看著还要挨揍,急忙跟唐婶子表態:“我不说了。” 唐婶子这才將扫帚丟到一边,过去跟夏红缨说:“红樱啊,小光他是个小孩儿,他说的话,你別往心里去。等会儿就过来吃饭,我做红烧肉给你们吃,好不好?” 唐婶子一直对她很好,尤其上次卢清悠她妈来的时候,唐婶子又跟她说了那样的话,她的面子,夏红缨是要给的。 她点点头:“好。那我过去帮你。” 燕燕现在听不见,夏红缨一刻也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待著,拉著燕燕要一起过去。 谁知道,燕燕却满眼抗拒,不肯去:“不要!不要!” 夏红缨给燕燕打手势:我们去唐奶奶家吃饭。 燕燕摇头:“不要!霍小光把我推下井,他是个坏蛋!我不要去他家!” 她的声音稚嫩而嘹亮,虽然音调不对头,但是每个人都听到了,並且听懂了。 夏红缨愣在那里半天:“燕燕,你说什么?!” 霍南勛也过来,却没有问话,而是打手势问:燕燕,你说,霍小光把你推下了井?” 燕燕重重点头:“爸爸!不去他们家!” 霍南勛看向霍小光,神色异常可怕地问:“霍小光!是你推的燕燕?” 霍小光被霍南勛的脸色嚇到,一溜烟躲到了卢清悠身后。 霍南勛:“霍小光!” “勛哥!”卢清悠护住霍小光,跟他说:“你冷静点!那天我们都在,小光什么时候推燕燕了?燕燕在胡说八道!” 说著,她看向夏红缨,把火力引向她:“红缨嫂子!你怎么这样呢!我知道你记恨我,但是你也不能教燕燕撒这种谎!燕燕才多大呀?又这么水灵可爱,把她教坏了,多可惜呀!” 燕燕竟然不是自己掉下去的。 而是被霍小光推的? 夏红缨拳头渐渐握起,一字一句地说:“我没有教燕燕说这个,是她自己说出来的!” “你当然不会承认了!”卢清悠说,“但是我们都很清楚,小光根本没去过螃蟹洞,他不可能推燕燕!” 夏红缨回想了一下,说:“那天,我们几个本来在一起走,你说霍小光还没起床,回院子里去喊他去了。 可是我跑到大田边,却看到他在跟唐婶子一起割稻子! 他並不是没有作案的时间!一定是他去大田找你的路上,遇到燕燕,把他推下了井!” 此话一出,唐婶子脸色微微变了变。 那天霍小光走到大田里去的时候,不太一样。 平时都特別爱玩儿,大人的话从来不听。那天却乖巧得过分,还主动帮她割稻子,她当时还觉得很欣慰。 不过第二天他就恢復原状了,她心里还嘀咕那天是怎么回事……难道…… 通常,小孩子只有做错事的时候才会特別乖巧。 不管真假,卢清悠自然不能承认,说:“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勛哥,小光才四岁!又向来跟我无话不说,他不可能做下这么大的事,还隱瞒著不告诉我。” 霍南勛看向霍小光,缓声说:“小光,你跟霍伯伯说实话,燕燕掉井里,是不是你推的?” 怕他害怕,霍南勛又说:“你放心,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只要你说实话,霍伯伯就还是喜欢你。” 霍小光感觉到手臂被妈妈捏的很疼,於是指著燕燕说:“我没有!她撒谎!霍伯伯,她们都是坏人!” “你才是坏人!”燕燕突然喊了一句。“爸爸!霍小光是坏人!” “红缨嫂子!你还说你没有教她!”卢清悠发难:“我刚才都看见你教她了!” 什么都没做的夏红缨:“呵!你这个……” “勛哥!我刚才看见了!她趁大家不注意,偷偷地给燕燕打手势呢!”卢清悠说,“是她教燕燕诬陷小光!” 第122章 嚇一嚇他 夏红缨突然过去,一把將霍小光抓在手里,目眥欲裂凶神恶煞地说:“霍小光!我当时看见了!我亲眼看到你,先砸了燕燕的脑袋,然后又把她推进水里!今天我要让你也尝尝这个滋味!” 她力气大,很轻鬆地就从卢清悠手里把霍小光拽了过去,拖著他往院坝边捡了一块石头作势要砸他:“我要用石头砸破你的头,然后把你按井里去淹死!” 其他人包括唐婶子和卢清悠都从来没见过她这个样子,呆呆地看著她。 霍小光更是嚇得嗷嗷大哭:“我没有砸她脑袋!我就是让她让位置,她不让!我推了她一下,她就掉下去了!呜呜呜!不要砸我脑袋!妈妈!妈妈!救我!” 夏红缨鬆开了他。 霍小光跌跌撞撞地跑回了卢清悠身边,嚇得瑟瑟发抖。 他这一番哭嚎,院子里出来看热闹的人都听见了,顿时炸锅一般议论纷纷。 都说霍小光狠毒,这么小就作恶,长大了以后怕是要杀人放火! 原本以为城里的小孩儿比农村的素质更高,没想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 他们又上升到了孩子他妈,说本来以为大医院的医生医术比农村的医生要高,从卢清悠身上来看,也不是那么回事……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听到村民们的议论,卢清悠脸涨得通红。 “卢清悠,你还往我身上倒打一耙?”夏红缨拍著手上的灰走回来,冷然说:“现在霍小光亲口说出了实话,你还要怎么狡辩?” “他……他是被你嚇得胡说八道了!他还这么小,你怎么能这么嚇他!”卢清悠气急败坏,上前就要来拉扯夏红缨,却被霍南勛拦住。 “是我让她这样做的。”霍南勛说,“小孩子,一嚇,就说出真话了。” 卢清悠一脸不信:“你让她这样做的?你什么时候让的?我怎么没看见?” 霍南勛:“刚才我给红缨打了个手势,让她嚇一嚇小光。” 卢清悠眼里浮出泪光:“你……你怎么能这么做?小光是你看著长大的呀!今天还是他的生日……” 霍南勛神色微冷地说:“清悠,俗话说,三岁看大,六岁看老。他今天满5岁了,你该好好管教他了。教他做好事,走正路,这是为人的根本。” 卢清悠脸色极为难堪。 唐婶子突然就哭了,捂著眼睛跟夏红缨说:“红缨,今晚上你们还是別过来了!我没脸请你们吃饭!” 说完她就躲进屋去了。 卢清悠当著所有邻居的面,打了霍小光一顿,算是管教孩子了。 也没有人劝,大家三三两两议论纷纷各自回了自己家。 吴婶子的大儿媳妇是个敢说敢做的,还当著卢清悠的面,让自家孩子以后离霍小光远点…… 晚上,院子里的人都听到了唐婶子和卢清悠的爭吵声。 隱约听得唐婶子的声音:“……我磊子就留下这么一个后代,你要是把他教坏了,他在地底下都不会安生……” 又听到她们说钱的事。 好像是唐婶子要求卢清悠赔霍南勛一家的医药费…… “在想什么?”霍南勛问。 夏红缨眼神发直一动不动,超过十分钟了。 夏红缨看了他一眼,说:“没什么。” 她在想,她必须要让卢清悠的真面目曝光。 把她们母子从霍家村赶走! 她长这么大,第一次感觉,这么容不下一个人。 一点都容不下! 霍南勛眉头微蹙:“我让你去嚇小光,你是不是生气了?” 夏红缨:“我生什么气?” 能得到真相,她还生什么气? “让你唱白脸,我唱红脸。”霍南勛说,“主要是,你更合適。我去嚇他,可能起不到那个效果。” 本来没有往那个方向想的夏红缨皱著眉头:“我更合適?什么意思?” 霍南勛眼里带著些许笑意:“就是,你凶起来像母老虎。” 夏红缨:“……” “不信你问燕燕。”霍南勛又用手语问燕燕:妈妈凶起来,是不是像老虎? 燕燕望著夏红缨,眨巴眨巴眼睛,点点头。 夏红缨被她可爱的样子萌到了,揉揉她的脑袋,佯装成老虎咆哮的样子,燕燕被逗得咯咯直笑。 夏红缨看著她纯真美好的笑容,心里却是五味杂陈。 燕燕尚不知人间疾苦,可以笑得如此纯粹而美好。 不知道等她长大懂事以后,体会到別人异样的目光和可能面临的学习、婚配等事情上的困难,还能不能拥有这样甜美的笑容…… …… 晚上,夏红缨又给他熬了药膳,他吃了,整个人精神多了。 一精神,他就想干坏事儿。 燕燕昨晚上有些认床没睡好,今晚早早地沾枕头就著了。 他把燕燕抱最里头放著,就开始搞各种小动作。 大手伸进她的衣服里不肯出去,又亲她亲个没完,夏红缨怎么拒绝也没用,最后还是被他得逞了。 完事后洗清乾净,他依然不肯撒手,將她搂在怀里睡觉。 夏红缨不由想起之前看过他好些晚上的后脑勺,心里不爽,转过身去,也拿后脑勺对著他。 她却不知道,自己只穿著白色的小背心,这样一转身,后腰就露出一截雪白的腰肢来,莹润的后背和脖子的弧度也充满著极度的诱惑。 霍南勛那个禽兽,居然又兽性大发,从后头…… 他浓重的呼吸在她颈畔灼烧著她,渐渐缓下来的时候,她已经不会动弹了。 感觉到她的怨气,霍南勛小心翼翼帮她清理了,突然后知后觉地想起来问:“这样,会不会怀孕啊?” 夏红缨都不想搭理他,闭著眼睛睡觉。 “这村里其他人都是怎么避孕的?”他又问,“万一怀上了,引產很伤身……” 夏红缨:“……” “红缨?” “全都戴环了!”夏红缨没好气地说,“不戴根本不让上户口。” “戴环……”霍南勛的眼睛渐渐亮了,“那是不是可以隨便……” “睡觉!”夏红缨回身打了他一下,“困死了。” 霍南勛捉住她的手,又將她搂过去,让她枕著自己胳膊睡。 …… 第123章 打砸 第二天一早,唐婶子神色憔悴,拿著二十块钱来找他们,说:“……你们別嫌少,这二十块钱,拿著给燕燕买点好吃的,或是买几件衣服,我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夏红缨哪里能收她的钱?好容易將她劝了回去。 吃了饭,她带燕燕去了仁济堂。 今天是最后一次治疗。 本来,霍南勛也想去看看治疗结果,但是,家里要晒穀子、堆草垛、打猪草等,实在耽误不起,夏红缨没让他去,自己一个人去了。 去仁济堂做完了针灸,燕燕並没有显著的变化。 陈大夫跟夏红缨说,等下个月再来做一次看看,如果依然没有效果,那他也没办法了。 这个结果在意料之中,但仍免不了会失望。 夏红缨正要带著燕燕离开,去对面的麻將馆继续学手语,这时,却见给她和霍南勛做媒的张婶子走了进来。 她捂著额头,满脸满手是血! 夏红缨大惊,急忙扶著她进去,她额头破了条口子,肿得老高。 问她怎么回事,张婶子居然说:“就是昨天骑摩托车堵门口那个小混混!今天带著人到我店里来,想要白拿,我不同意,他就砸店!给我店里砸的乱七八糟的,我去阻止他们,他们就把我推得撞在桌角上!” 夏红缨:“是梁辉?因为你帮了我,他这是去报復你?” 唐婶子又气走痛:“可不是!这是什么人吶!简直无法无天!” “张婶子,都是因为我。”夏红缨极为愧疚,“你的医药费和损失我都会赔给你!” “那不用。”张婶子说,“一码归一码,要赔也该他赔!跟你有什么关係?” “去派出所报案了吗?”夏红缨问她。 张婶子说:“没有,这不头上流著血,先来了诊所。” 夏红缨点头,等她包扎好了,就准备陪她去一趟乡派出所。 陈大夫却把夏红缨叫到內屋,问她:“红缨,你刚才说,那个人叫梁辉?” 夏红缨点头:“是。” 陈大夫皱著眉头:“是梁乡长的儿子吗?” 夏红缨说:“应该是。他说他爸是乡长,他妈是香柏饭店的老板。” “那就是了!既然是乡长的儿子,要不就忍了这口气,算了吧。”陈大夫说,“咱惹不起!” “现在是法制社会!”夏红缨说,“乡长的儿子怎么了?乡长的儿子就可以隨便耍流氓,隨便打砸別人的店吗?我不信派出所不管。” 陈大夫叫陈向前,五十多岁的年纪,皱著眉头说:“有句话叫做,寧可得罪君子,不要得罪小人。那些小流氓小混混无法无天,下手没个轻重。我还是劝你们,算了吧!別惹来更大的祸事。” 夏红缨却自有一股不怕事的劲儿:“陈大夫,如果人人都怕他们,恶势力就会更加囂张!更欺负人!只有敢於跟他们做斗爭,他们才会知道怕!” “可是……”陈向前欲言又止。 夏红缨:“陈伯伯!你有什么话就直说,跟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陈向前:“那梁家,在咱们柏树乡是可以横著走的人物!还是別去招惹了。” 夏红缨说:“现在不是我去招惹他们,而是他来欺负我!还打砸无辜。必须要把他打怕了才行!要不然我以后都不敢上街了。” 陈向前嘆气,饱含担忧的情绪。 他的话,夏红缨还是听进去了。 她没有直接带张婶子去报案,而是先去找了吴兴民,跟他说了事情的始末,问他该怎么办。 吴兴民直接带著他们去派出所报了案。 夏红缨把情况原原本本的说了,派出所做了相应的登记,就让他们回去了。 把张婶子送回去以后,兄妹两人又帮她把店里面重新收拾了,清点了损失,砸掉的瓶瓶罐罐,尤其是一些比较贵的酒,加起来大约有两三百块。 吴兴民让她放心,说这个钱一定让他们赔。 张婶子就放心了。 离开张婶子店铺以后,夏红缨有些担忧,说那梁辉是梁乡长的儿子,梁乡长会不会包庇他? 吴兴民冷笑:“梁辉敢这样,就是他家里人给的底气,不用怀疑,梁家一定会包庇他。” 夏红缨:“那……” 吴兴民:“可柏树乡不是整个天下,那不上头还有市、省、国家吗?我自然有办法让派出所不敢不作为。” 夏红缨皱眉:“可是,你在梁乡长手底下工作……这不得罪他了吗?” “我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吴兴民说,“放心吧。” 夏红缨点头。 “对了。”吴兴民又说,“我昨天,偶遇了梁玲。” 夏红缨:“你跟她说了吗?” 吴兴民:“嗯。她开口就跟我打探,问我跟你什么关係,还威胁说霍南勛是个狠人,我如果招惹了你,可能小命不保。” 夏红缨:“呵。” 吴兴民:“我跟她说了我们是亲兄妹的事,还拜託她帮忙暂时保密。” 夏红缨:“行!那我等会去找她一趟。” 她昨天拜託吴兴民的,就是这件事。 她想以吴兴民妹妹的身份拉拢梁玲,使她成为自己安插在卢清悠身边的眼线。 但这事由她来说的话,梁玲恐怕不信,所以,夏红缨拜託了吴兴民,找机会跟她透露此事。 梁玲见了吴兴民,主动问起了他们的关係,那正好。 “你不用去找她。”吴兴民却说,“我已经跟她说了,让她帮忙留意卢清悠的动作。她答应了。还说改天见到你,要跟你道歉。” 夏红缨皱眉:“啊?你跟她说这个?那你不得欠她人情?甚至她可能会多想。” 美男计管用,却会欠下情债。这不是夏红缨愿意看到的。 吴兴民说:“我心里有数,你不用担心这个。” 夏红缨:“你在她面前说话自然比我更管用。但是……” “没有但是,她你就交给我。”吴兴民说:“除了卢清悠,我还有別的事想从她嘴里打听出来。” 顿了顿,他又说:“我是有『外地女朋友』的人,这其中的度我会把握好。你放心!” 夏红缨皱眉。 吴兴民转移话题:“你们院子里有个姓吴的大娘吧?五十多岁。” 夏红缨:“有啊,吴婶子。怎么?” 第124章 你是怎么笑著问出这句话的? “她其实是我的一个堂姑姑,关係还挺近,早些年我们还来往。 这几年我去外地上大学,我妈是小脚,不怎么出门,住得稍微远点的亲戚都不来往了。” 夏红缨说:“之前吴婶子一直说,咱们乡的状元是她侄子,但是因为从来没见你去过他们家,村里很多人还不信呢!” 吴兴民说:“我小时候去过他们家的。跟族里的其他亲戚一起,不过那个时候我还小,没人注意到罢了。” 夏红缨:“吴婶子怎么了?为什么突然提起她?” 吴兴民:“下个月她丈夫过六十大寿,我妈说带著我过去,在寿宴上公布我们的兄妹关係。” 他又说:“我妈特地选在你们村公布,毕竟你是女孩子,万一有流言蜚语,第一个伤到的是你。” 夏红缨心里极为感激:“哥,伯母考虑的这么周到,你回去,一定要向她老人家转达我的谢意!” …… 夏红缨跟吴兴民一起吃了午饭,又去红姐那里学了两个钟头手语,回到霍家村的时候,已经下午3点多了。 经过几天的抢收,大多数人家的稻子都已经全部收回了家。 只有少数家里劳动力不足的还没收完,例如唐婶子家。 他们家虽然田地不多,但是唐婶子年老体衰,卢清悠又基本上帮不上什么忙,所以进度很慢。 夏红缨回去的时候,就看到霍南勛、霍刚、王德华,还有霍刚家的两个堂兄弟,都在唐婶子家的田里帮他们家收稻子。 今天是周末,卢清悠没有去上班,也在田里。 不知道因为什么事那么高兴,离得老远,夏红缨就听到了她银铃般的笑声。 见夏红缨和燕燕路过,卢清悠笑著跟她打招呼:“红缨嫂子,你回来了?” 夏红缨看了她一眼,只觉得她的笑容非常碍眼,没回答。 这一沉默,大家都直起腰来看向她。 看她心情不好,卢清悠心情就更好了,脸上的笑容更甜,又问:“听说,你带燕燕去学手语,学得怎么样?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这个点儿才回来呀?” 夏红缨说了一句:“你是怎么笑著问出这句话的? 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田里一片沉默。 然后大家都想起来,是霍小光把燕燕推下井的。 可爱的女孩,小小年纪成了聋子,父母奔波操心不已,卢清悠笑得这么开心,的確不合適。 卢清悠也觉察到了气氛的骤变,转头跟霍南勛说:“勛哥,你能来帮我们家收稻子,我以为你们已经原谅小光了,原来……” 她眼眶一红,泫然若泣:“原来嫂子还在怪我,都是我不好,我刚才也没有多想,我不是故意的……” 霍南勛看了夏红缨的背影一眼,说:“她也不是刻意针对你,你別放在心上。” “是啊!”霍刚见她都哭了,也说:“清悠嫂子,你也不要太自责了,小光还是个孩子嘛!不过,红缨嫂子心情不好,也可以理解。你別往心里去。” 卢清悠擦著眼泪,说:“我怎么会往心里去呢?是小光做错了事,她怎么生气都是应该的!回头,我还要去给她赔礼道歉,一定要让她原谅我才行。” 说著,她看向霍南勛:“勛哥,等会,大家都去我们家吃晚饭,你一定要喊上嫂子一起,我怕我去请,她不来。” 霍南勛说:“中午就在你们家吃的,你和唐婶也挺累的,晚上回去就不要忙活了,我们回自己家吃就行了。” “那怎么行?”唐婶子也说,“咱们这儿向来都是帮忙留饭,不能到我们家就破了这个规矩。等会必须都得去,清悠,你早点回家准备吧!” 卢清悠一脸乖巧:“好!妈。” 唐婶子淡淡点头。 …… 夏红缨回家,翻晒了一下自家的穀子,让下面的也可以充分被晒到。 然后就见霍南勛挑著唐婶子家的穀子回来了,有力的手臂提著箩筐往地上一撒,穀子就均匀地铺开了。 然后,他过来找她。 夏红缨斜了他一眼:“来问罪?我就说她了!怎么著吧?” 霍南勛用食指在她脑门上戳了一下:“你个小醋罐子。我不是在帮清悠收稻子,我帮的是唐婶子和霍磊。” 夏红缨:“谁说你这个了?当初我还承诺会帮唐婶子收稻子呢!你帮了,也算是我履行承诺了。” “那是怎么了?”霍南勛问,“脾气这么冲?” 夏红缨:“我就单纯看她不顺眼,不行吗?” “行,你的自由。”霍南勛看向屋里,“燕燕今天怎么样?” 夏红樱摇了摇头。 霍南勛明显也是失望的,说:“那边也快要完工了,我继续去挑穀子了?” “等等。”夏红缨一把拽住他的手。 霍南勛看了眼她的手,嘴角微弯:“怎么了?” 夏红缨:“我有事跟你说。” 霍南勛:“什么事?” “到阴凉的地方说,晒死了。”夏红缨带他去了阴凉地儿,然后把今天张婶子的事情跟他说了。 霍南勛听了,眼睛微眯:“你是说,昨天,梁辉又骚扰你了?” 夏红缨:“对,去医院的路上碰到。 但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居然砸了张婶子的店! 还把张婶子推倒,额头上鼓了那么大个包,破了那么长一条口子! 这么连累人家,我心里真是…… 但他是乡长的儿子,我也不知道派出所会不会管,报案管不管用。” 夏红缨面带忧色:“如果他们不给赔偿,那我们就得出这个钱。 总不能让人家张婶子为了帮我,白白受伤还损失那么多。 可出了这个钱,我可能很快发不出工资了……” 她一路上回来想了很多。 越想越闹心。 霍南勛这才知道,她心情不好,是因为这个,不是因为吃醋。 他抿了抿唇,说:“家里事情不断,我还一直没腾出手来收拾梁辉。这事儿我先想想,晚上再说。” 夏红缨皱眉:“收拾他?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担心……” “我都知道。”霍南勛说,“別担心,也別想太多,梁辉的事,交给我来解决。” 夏红缨莫名在他身上感觉到一股危险的气息,有些心惊胆战:“你……你別乱来啊!明天我再去问问什么情况。” 第125章 好像......哪里不对头 霍南勛:“晚上一起上唐婶子家吃吧?就別做饭了。” “不去!”夏红缨扭头就走,“你自己去吧,我和燕燕就在家吃。” 霍南勛也没有勉强。 但是卢清悠却不放过她,傍晚的时候,夏红缨正在用风车车穀子,卢清悠非要请她去吃饭。 夏红缨淡淡拒绝:“不了。” “红缨嫂子!”卢清悠站在她身边,满脸装出来的歉疚,“燕燕的事情,我心里特別难过,特別愧疚,你原谅小光,好不好?他也不是故意把人往井里推的,就是手上没个轻重。” 夏红缨正准备说话,她却突然捂著嘴哭了:“你要怎样才能原谅小光呢?我给你跪下,行吗?” 她居然屈膝要给她下跪! “哎哟!”吴莲英也在院坝里收穀子,见状过来拉住她,一脸心疼之色:“清悠妹子,你这是干什么呀?” 卢清悠红著眼睛说:“我在请求红缨嫂子的原谅。红缨嫂子始终不肯原谅小光……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吴莲英转头就指责起夏红缨来:“红缨,你的肚量是越来越小了!小光是个孩子,小孩子知道个什么嘛!你不能因为这个就记恨上清悠妹子,还让人给你下跪?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怎么回事?”霍刚几人都收工了,抬的抬拌桶,拿的拿工具,一起回来了。 吴莲英张口就说:“夏红缨让清悠给她下跪!” “下跪?”霍刚皱眉,“这就过了啊!” 周围的人都面露不赞同之色,觉得夏红缨过分了。 “嫂子。”卢清悠哀切地望著夏红缨:“你到底要怎样才能原谅我?是不是让我带著小光去死才行?” 吴莲英:“你看看!你非得把人逼死?” 吴莲英用谴责的眼神看著夏红缨,卢清悠则继续抽抽泣泣,等著夏红缨回应。 夏红缨静静地看她们一唱一和的,一直没说话。 等她们表演完了,她才出声:“卢医生,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来著?” 卢清悠眼睫毛上沾著泪珠子,说:“我……来请你吃饭呀!可你——” “请吃饭就请吃饭,从头到尾,我有说过什么吗?又是下跪又是寻死?你们俩唱双簧呢?”夏红缨问。 院坝里不止她们几个人,卢清悠也没法说是夏红缨逼她跪之类的话,只能说:“可你不是还记恨著小光,不肯去……” “所以你就下跪?”夏红缨问她:“卢医生,我原谅不原谅,对你来说,有这么重要吗?” 卢清悠一脸真诚:“当然重要了!你是燕燕的妈妈,如果你不能原谅小光,我的良心,一辈子都会过意不去!” 小光把燕燕推下井,已经犯了眾怒,她们母子如果还想在霍家村好好待下去,她必须要把影响降低到最小。 如果夏红缨这个当事人谅解了,其他人自然不会再说什么。 就算她不谅解,她今天这样一番操作,其他人也会留下夏红缨太过分的印象,淡化她和小光的过错。 夏红缨说:“请求原谅的方式有很多,例如,主动赔偿燕燕的医药费,再给她一些补偿。我如果看到你的诚意,或许就真的能原谅。 但是,赔偿你是一句不提,上来就给我下跪,还寻死觅活的,这叫什么事儿呢? 卢医生,你这哪里是『请求』我原谅?你这分明是『逼迫』我原谅,我这个受害人,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你就给我扣一顶『过分』的帽子。你可真厉害呢!” 夏红缨这样一说,刚刚还觉得她很过分的眾人,突然迷糊起来。 怎么个事儿呢? 好像......哪里不对头。 也有个別心思敏锐的,当即明白了这种举动的卑劣。 例如吴婶子家的大儿媳妇,还有东头的周嫂子,都向卢清悠投去异样的眼神。 眼睁睁看著眾人对她的几分怜悯消失掉,卢清悠脸色顿时扭曲了几分。 夏红缨一个农村妇女……脑子居然很清醒。 倒是小瞧她了! 之前她在她爸正房生的那几个子女面前用这一招,次次都能得逞。 夏红缨的脑子比那几个蠢货都要强。 她之前可能,轻敌了。 卢清悠深呼吸,不得不说:“我当然愿意赔偿医药费——” “那就赔吧!”夏红缨说:“燕燕看病的钱,再加上给她的补偿,我要你五百,不算多吧?” 五百其实不算少。 农村很多家庭,所有的积蓄加起来,也没有五百块。 但夏红缨知道,卢清悠完全负担得起。 而且,跟燕燕受到的伤害比起来,这点钱,又算得了什么? 见卢清悠要开口说话,夏红缨又说:“哦!对了,你家有钱。或者你觉得五百太少?多给些我也没意见。毕竟,燕燕以后,还要为耳聋的事情付出许多的代价,你给五万,我也觉得不足以补偿她分毫。” 大家的目光都聚焦在卢清悠身上。 卢清悠带了三千块钱来霍家村。 但是这些日子,给家里打家具撑脸面、给单位的领导送礼、请梁玲等人吃饭等等,已经了很多,五百块对她来说,还真有些伤筋动骨。 卢清悠想向霍南勛求助,用欲语还休的目光看了他好几眼,他却没有任何反应。 他从刚刚就这样,见她和夏红缨有爭执,不曾阻止任何一方,只观察著她们。 观察? 这让卢清悠有些不安。 捏了捏拳,卢清悠只得说:“好!我给燕燕五百作为补偿。红缨嫂子,你现在可以原谅我了吗?” 夏红缨微笑:“钱呢?” 卢清悠当场进屋,数了五百块钱递给夏红缨。 吴莲英看到夏红缨白得那么多钱,眼睛都绿了,恨不得上手来抢。 夏红缨在她贪婪的眼神下,將钱收了,说:“行,那以后这件事,我不会再提起来说。也希望你好好管束霍小光,別再让他小小年纪,就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来。” 卢清悠脸色发绿:“你……”拿钱了还骂人! 有了这五百块钱,张婶子那里也就有能力支付了,还可以白蹭一顿饭。夏红缨心情好了不少,微笑问:“晚饭做好了吗?既然你这么有诚意请我吃饭,那走吧!” 卢清悠眼底划过一道冷意,招呼眾人吃饭。 其实最近,种种的事情挺破坏她形象的,大家看她的眼神远不如她刚来霍家村时尊重敬畏。 但卢清悠的脸皮,超出夏红缨想像的厚。 饭桌上,她跟没事人似的,该招呼招呼,態度热情又待人谦逊,气氛不算尷尬。 面对霍南勛一家三口的时候,她更是一直很愧疚的样子,还主动出言关心:““嫂子,你们在哪里学手语?” 夏红缨可不想跟她聊天,但是收了她的钱,就不好再对她甩脸子,要不然大家该说她不对了。 於是,她回答:“曾经也是一个聋哑人,后来治好了。” “是在乡政府宿舍那边学吗?”卢清悠又问。 第126章 十点半 夏红缨说:“不是。” “不是?”卢清悠看起来有些诧异,“我还以为在那边学呢!我一个同事说,看到过好几回,你往乡政府宿舍那边出来。” “啪!”地一声,突然,霍刚把手里的碗重重地放在桌子上。 大家都奇怪地看向他。 “刚子?怎么了?”王德华问。 霍刚的脸色很难看,看了夏红缨一眼,起身说:“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说完,他就起身出去了。 夏红缨:“……” 她就说,卢清悠这坏种,怎么还非得求著她来吃饭?原来在这儿等著她呢! 霍刚都给气走了。 如果不是霍南勛知道了真相,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咦?刚子他是怎么了?”卢清悠一脸不解,“难道是我哪儿说错话了吗?” “不用管他。”霍南勛说,“他肠胃不舒服,拉肚子。” “拉肚子?”卢清悠观察著霍南勛的反应,没看出个究竟来,又假装无事地问夏红缨:“那,嫂子,你们学得怎么样啊?燕燕还这么小,能学会吗?” 夏红缨:“还好。” 卢清悠:“还要学多长时间呀?” 夏红缨:“学会为止。” “那每天学多久呢?” 夏红缨回答:“一两个小时。” “一两个小时呀?”卢清悠问:“那,你今天下午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呀?你回来的时候,都下午三点半过了呢!” 这人心眼儿真是坏透了。 问了这么多,是想引导霍南勛往那个方向去想呢! 可惜她註定不能得逞了。 夏红缨笑:“卢医生,你总是打听这个,是什么意思呀?你是不是觉得给我添麻烦了,想帮我带燕燕去上课?” 卢清悠表情微僵:“这以后,只要时间合適,我带著去也行。就怕我走得早,人家那边不方便。” 夏红缨:“倒也不用。燕燕学,我也要学的,要不然无法交流。” 卢清悠:“也是。” 夏红缨放下碗筷:“我也吃好了,我家穀子还没车完,先去了。唐婶子,我都没帮上你们家什么忙,谢谢款待,等会儿我收完穀子再来帮你洗碗。” 唐婶子摇头:“去忙吧。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一共没几个碗。” 夏红缨出去了,天色已经黑透,光线非常暗。 今天是阴历月的下旬,只有一丁点儿小月牙。 院坝里很安静,大家都收完穀子回家了。 夏红缨去了风车那边,借著各家各户门窗射出来的灯光,准备继续车穀子。 用风车將穀子里的灰尘和草屑扇出去,乾净的穀子再晒上一两天,就要直接放入粮仓。 “夏红缨!”风车后头却传来一个声音,把夏红缨嚇了一跳。 过去一看,霍刚在那边,手上点了一支烟,烟火明灭间,能看到他的表情,充满著愤怒。 夏红缨:“怎么?” 霍刚:“你不要太过分了!” 夏红缨:“我怎么过分了?” 霍刚:“你去乡政府宿舍干什么?” 夏红缨:“……最近一次去,也就是借用吴兴民家的厨房,给霍南勛熬了个养胃粥。” “呵!”霍刚气得要吐血的样子,“夏红缨,那天我跟你说了那么多,我以为你听进去了,你怎么能这么对勛子!” 夏红缨说:“你误会了。我跟吴兴民是兄妹。亲兄妹——” “你可拉倒吧!”霍刚声音驀然升高,“不要再说这种话,我怕我会忍不住扇你!再把你们这对狗男女事情公开出来!” 夏红缨一口气上不来:“……你……” “怎么了?”霍南勛过来了。 夏红缨以为霍刚会怒极说些什么,岂料他却狠狠掐灭手里的烟,说了句:“没事!我就是让她不要再欺负清悠嫂子!” 说完,他转身就走了。 “呵!”夏红缨气笑了,“难怪你们两个亲如兄弟呢?都一个死毛病,就不能听人把话说完!我说我跟吴兴民——” “红缨!”霍南勛驀然打断她,看向黑暗处,低声说:“那边有人,先別说了。” 夏红缨看向那边,只看到一团漆黑,啥也看不见。 但是过了一会,却见吴莲英从猪圈那边过来,也不跟他们讲话,自己进屋去了。 “你有夜视眼啊?”夏红缨纳闷地问。 霍南勛说:“做过类似的训练,可能比普通人敏锐一点。” 夏红缨:“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不怕她听到。” 霍南勛:“大嫂那个人,能把白的说成黑的,在吴家伯母没有正式公布之前,別提这事,省得给自己找麻烦。” 夏红缨:“那你去跟霍刚说清楚,我怕他气出毛病来。” 霍南勛动作一顿,看向她:“你倒是关心他。” 夏红缨:“你没看他刚刚气成那样吗?他是为了你生气,你不该去跟他说明白吗?” 霍南勛沉默片刻,说:“未必是为了我。” 夏红缨不解:“啊?什么意思?” “我会跟他说的。干活吧。都黑透了。”霍南勛帮她一起把穀子车完,都搬回了屋里。 燕燕睡下以后,霍南勛突然拿出来一块表交给了她。 那是一块崭新的男士手錶,北京牌,看起来很高级的样子。 “手錶?”夏红缨眼前一亮,“原来你有手錶啊?” 霍南勛说:“以前在部队的时候发的奖品。” 夏红缨:“你怎么不戴著?” 霍南勛说:“錶带小了点,有点勒。” 夏红缨:“那去换一条錶带啊!” 霍南勛没回答这个问题,只说:“这表发下来好几年了,也不知道准不准,今天晚上跟广播对对时。” 夏红缨高兴地说:“好!不过,为什么突然想起它来了?” 霍南勛说:“明天,你先別急著去麻將馆。你等到上午十点半,再准时过去。” 夏红缨:“……为什么?” 霍南勛:“听我的,照做就行。不要早也不要晚,十点半过去,明白了吗?” 夏红缨不明白。 但是她还是照做了。 第二天,她特地等到九点才从家里出发,先去了派出所,问张婶子案子的进展。 派出所的民警说,人已经抓了,要拘留半个月。 至於赔偿,可以等人放出去以后他们自己商量,这不在他们的管辖范围之內。 人已经抓了,还拘留了,夏红缨还是有些欣慰的,深深地给民警鞠了个躬,离开派出所,时间是上午的十点一刻。 步行到麻將馆,正好十点半。 里头跟平时並无任何异常。 几张麻將桌都满了,吆喝声震天。 红姐这生意热闹,但她本人非常清閒,也就提供点茶水,然后卖点菸、瓜子生之类的。 教聋哑人手语,她可以额外赚到些钱,而且会让她很有成就感,她挺乐意教他们的。 而且她有经验很会教,夏红缨和燕燕都学得很快。 才刚开始没多久,梁辉突然带著人闯了进来。 第127章 强抢民女 他带著上次那几个混混,一进来,正好跟前台正跟红姐学手语的夏红缨打了个照面。 红姐皱了皱眉,但依然起身打招呼:“打麻將?一楼满客了,二楼还有座位。” 梁辉没回答,却是径直走到夏红缨面前,冲她吊儿郎当地坏笑:“又见面了呢,夏红缨!” 其他几人也都围著前台,不善地盯著她笑。 夏红缨在见到梁辉的一剎那,心里就“咯噔”一声。 派出所的民警不是说,他会被拘留半个月吗? 他这是自己偷跑出来了?还是…… 难道民警还会骗人? “你不是被拘留了吗?”夏红缨问他。 梁辉冷笑:“拘留?你也不打听打听小爷我是谁!谁敢拘留我?” 夏红缨没说话。 好吧,民警真的会骗人。 “你她妈的敢报警抓我?今天,你是自己跟我走,还是我让人把你拖走?”梁辉问她。 “誒!”红姐出声,“你们什么人?我店里不许乱来!” 梁辉斜了红姐一眼,突然拿起旁边的菸灰缸,“哐!”地一声巨响,重重砸在柜檯上。 闹哄哄的麻將馆瞬间安静,俱都胆战心惊地看向他们。 “识趣的都给我闭嘴!”梁辉极为囂张地咆哮,並且非常享受自己的威风,指著红姐叫道:“肥婆,闭嘴,懂吗?” 红姐长得又壮又胖,一看就不是个好惹的,闻言怒目一瞪就要发飆,夏红缨一把拉住她,冲她摇摇头。 她问梁辉:“你要让我去哪里?” 梁辉:“请你吃饭,香柏饭店,怎么样?” 夏红缨:“现在也不是吃饭的点儿。” 梁辉:“先去玩会儿,一会儿就到吃饭点儿了!” 夏红缨:“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呢,我急著回家。” “夏红缨!你她妈的当我在跟你商量吗?”梁辉拿食指指著她:“別敬酒不吃吃罚酒啊!老子今天耐心有限。” 夏红缨握拳,怒问:“怎么著?现在是法制社会!光天化日之下,你还想来个强抢民女?” “少他妈废话!”梁辉说,“我再问你最后一遍,自己走,还是我拖你走?” 夏红缨:“我不去!你要敢强迫我去,我寧愿死!我就不信,你还敢在公共场合杀人?” 梁辉看著夏红缨,深呼吸,点点头,指著燕燕说:“那就先把她给我带走!你爱来不来。” 他挥了挥手,两个混混就想往柜头里进来。 尤其是那个曾经被夏红缨用大扫帚打过的捲毛,眼里迸出嗜血野兽般的光芒,甚是骇人。 “別过来!”夏红缨把燕燕推到自己身后,大喊:“行!我跟你去!” 那两人这才停下脚步。 梁辉露出满意的笑容:“这才乖嘛!出来吧!” “你等会儿,我安顿一下孩子。”夏红缨把燕燕的小手交给红姐,低声说:“红姐,麻烦你帮我照看一下燕燕。” 红姐眉头紧皱:“你真的要去?” “嗯。”夏红缨点了下头,凑到红姐耳边说:“我走了你马上关门。” 她想找机会逃走,关上门,別让他们再有机会挟持燕燕。 “说什么呢!快点!”捲毛不耐烦地催促。 夏红缨动身往外走。 柜檯里头,有把剪线头那种小剪刀,她顺手摸了,藏在裤兜里。 红姐脸色变了变。 外头停著两辆摩托车。 梁辉指著他自己的那辆,说:“上去坐好。我先带你兜兜风,怎么样?” 夏红缨回身看了一眼,红姐已经把门给关上了。 她放了心,寻个空隙,转身就跑。 然而,没跑几步,就被抓了回去。 捲毛异常亢奋,奔跑的速度也格外快,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將她生拽了回来,推搡到了梁辉面前。 “跑?”梁辉笑得嗜血而变態,“你跑得了吗?夏红缨,老子因为你,两次进了派出所,你还想跑?今天老子必须要上了你!要不然,都对不起我自己。” 夏红缨:“你进派出所,是你违法乱纪不干好事!还能赖著我?” “当然赖著你。你乖乖跟了我不就没事了?那老太婆的店也不会被我砸了。”他说著,伸手拍了几下夏红缨的脸。 下手挺重,虽然不疼,但是侮辱的意味十足。 “呸!”夏红缨气得啐了他一口,大喊:“来人啊!救命啊!他们耍流氓!还要把我带走!求求各位乡亲,帮我去派出所报个案吧!” 今天虽然不是赶集的日子,但是这个点,街上行人不少。 附近的商铺店主也都出来了,聚在一起,面带惊惧之色,指指点点。 但是他们六个人一看就是不良青年,身上都带著一种让人害怕的亡命气息,摩托车上掛的袋子里还可见数个刀柄,没人敢上前来帮她。 “给我闭嘴吧!”见夏红缨大喊,梁辉有些急了,高高扬起手,一巴掌扇向她。 这回是真扇。 “辉哥!”却有他的同伴过来,抓住了梁辉的手。 梁辉眼神暴戾地看向他:“强子?” “辉哥,这么漂亮的脸蛋,打坏了就没意思了。”那个强子笑得很猥琐,然后又放低声音:“而且,这么多人看著呢,动静闹太大,肯定会传到梁叔耳朵里,怕是又要跟您生气。” 梁辉之所以这么大气性,正是因为,上次的拘留处罚申请提交到了市里。 家里好不容易帮他脱身,没有留下案底,他爸妈狠狠警告了他一番,还断了他的生活费。 他一肚子的火,只有夏红缨能给他降下来。 但是,的確不適合在大庭广眾之下。 梁辉没再打她,只凑近她,低声威胁说:“乖乖上车,听话,有的是你的好处!要不然,你信不信,我把你那女儿给弄死!” 看到夏红缨惊慌害怕的眼神,他得意地笑起来,一把拽著她,就要拉她上车。 突然,梁辉突觉脸和脖子遭到撞击,他眼前瞬间一黑,失去了几秒意识。 等他回过神来,他看到了一个男人。 麻將馆招牌在他眉骨投下阴影,仿佛藏在黑暗里的地狱修罗,暗藏恐怖的杀意,让人胆战心寒。 梁辉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和脖子。 很奇怪,並不痛,但是,刚刚却有种濒死感,让他毛骨悚然。 “梁辉,你这是在干嘛呢?”男人开口。 梁辉咽了一口唾沫,醒过神来,这才发现对方看起来很眼熟。 是霍南勛! 第128章 梁辉已经没法回答他 多年不见,他已不是印象中那个嘴里叼著狗尾巴苗,走路姿势拽翻天的少年,变成了个挺拔硬朗的男人。 但他的脸没怎么长变,只是比以前更深邃刚硬些。 因为以前被他揍过,梁辉印象特別深刻,一眼就认出了他。 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梁辉咬牙切齿地叫道:“霍、南、勛!” 霍南勛的眉头几不可见地挑了挑:“是我。好些年不见,你怎么还是这副烂泥糊不上墙的样子?” 梁辉脸色一变,眼里恶意涌现。 旁边的捲毛骂了一句:“我操!这谁啊辉哥?” 梁辉:“他,就是夏红缨的丈夫,霍南勛。当年在我们柏树乡初中,也是一號响噹噹的人物呢!很能打。” “初中?”捲毛摩拳擦掌,兴奋得跟磕了药似的,“哈哈哈!是吗?那我今天可得好好见识见识!” “你可能见识不著了。”霍南勛语气异常平和,“我是个退伍军人,只会保护人民,不会跟人打架了。” “退伍军人?”梁辉像看笑话一般看著他,还极为轻佻地扯了扯霍南勛厂服上绣著301字样的右胸兜盖,“我听说,你还进了301?哟哟哟!不得了啊!” 霍南勛低头看了看梁辉的手,又看向他的脸,眼神毫无惊澜,嘴角甚至带著一抹笑意。 他这模样,却比生气的时候还让夏红缨感到心惊。 她紧紧抱著霍南勛的胳膊,害怕他们会打起来。 既担心自己和霍南勛会吃亏,也莫名害怕些別的。 例如,霍南勛让她十点半准时来麻將馆,结果却遇到了梁辉他们,到底是巧合还是別的缘故? “不过,进301又怎么样?”梁辉继续说,语气极为鄙夷看不起,“还不是穷光蛋一个?你那几个工资,够干什么吃的?” 他骄傲地拍了拍自己的大摩托:“你买得起摩托车吗?好几千块钱!你能给夏红缨买首饰买衣服买名牌包包吗?” 他探头冲霍南勛身后的夏红缨笑:“他买不起!他就是个穷光蛋!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他算个卵!” 夏红缨:“……” 好想把他牙打掉。 霍南勛仿佛没脾气,始终很平静地劝他:“梁辉,你眼里还有不有王法?几次三番骚扰我妻子,还敢大白天动手抢人?” 这副讲道理的样子,梁辉见得多了。 男人打不过的时候,就会开始讲道理。 但凡能打,这种情况下,都会直接开干。 想到这里,梁辉顿时觉得霍南勛带来的压迫感轻了许多,笑问:“王法?你知道我爸是谁吗?” 霍南勛:“不管你爸是谁,你也不能这样做。” “我爸是这柏树乡的书记!”梁辉大声叫囂,“在这里,老子就是王法!” 他伸手点啊点,不止是威慑霍南勛和夏红缨,也威慑周围的乡民:“都给我听好了!我今天就要把这个女人带走!谁敢多说一句。” 他突然从摩托车掛著的袋子里抽出一把水果刀来,嚇得周围的人群发出阵阵惊呼。 “霍南勛,今天,你从我兄弟几个胯下钻过去,我放你走。”他举著刀说,“要不然,別怪我们人多欺负人少了!” “我们走!”霍南勛貌似怕了,拉著夏红缨就走。 那个强子第一个拦住他:“没听到我们辉哥的话?想走?可以啊!放开美女,你从我们裤襠底下钻过去!” 霍南勛又从另一个方向走,却又被捲毛拦住。 另外几个也包抄过来,六个人將他们两个包围在中间。 夏红缨心里扑通扑通直跳,脚有些发软。 但是,她却感觉霍南勛特別镇定。 他一只手將她搂住,慢慢环顾一圈,那眼神,甚至有种漫不经心的感觉。 “你们干什么!”突然,吴兴民的声音响起。 他从围观人群外头挤进来,阻止道:“住手!把刀放下!” “吴兴民?”吴兴民当初在学校是个名人,梁辉也认识他,见了他就笑了,“夏红缨的老相好也来了?正好,今天人凑齐了嘿!那就一起吧!” “哥!你快走!”夏红缨急得大喊。 吴兴民没走,直接想闯进包围圈来救他们。 那个叫强子的第一个动手,把吴兴民推倒在地。 后头赶过来一个中年男人,还有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过来將吴兴民扶起。 中年男人厉声呵斥:“你们几个,年纪轻轻的,干点什么不好?別犯糊涂啊!真把人打出个好歹,你们是要坐牢负刑事——” “我去你妈的!”梁辉最討厌人家对他说教,那人话没说完,他一脚踹人肚子上,直接把那个中年男人给踹翻在地。“老子说过,在柏树乡,老子就是王法!” 霍南勛拉著夏红缨往吴兴民那边去,捲毛想来拦,霍南勛一个横扫,他整个人重重摔倒在地,半天没能爬起来。 包围圈出现了缺口,霍南勛快速突围,跑过去一脚踹在梁辉屁股上,梁辉重重摔了个狗吃屎。 与此同时,霍南勛把夏红缨推到了吴兴民他们那边,转身面对几个歹徒。 梁辉爬起来,疯了一样大喊:“给我打!打死了算我的!” 几人一起上。 梁辉和另外三人都拿著刀,还有个掏出根钢筋,一起朝霍南勛攻击而来。 夏红缨嚇得大喊:“快闪开!” 然而很快,她就喊不出来了。 她张大嘴,被惊到了。 捲毛躺下了,剩下五个人一起攻击霍南勛,还是持械攻击,却没能在他手底下过第二招。 他徒手握住了那根钢筋,然后极快地折了几下,人们就看见钢筋和几把刀一起被他远远扔到了一边。 几个混混的手好像都遭受了重创,剧痛不已,俱都后退。 梁辉想退也退不了,他的一只手被霍南勛抓住,胸口被霍南勛的手肘打中,夏红缨似乎听到了“咔嚓嚓”的声音。 然后,他又把梁辉摔了个过肩摔。 梁辉背部著地,又有“咔嚓”骨头断裂的声音。 梁辉躺在地上,满眼的恐惧和不可置信,浑身似乎在抽搐,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你们没事吧?”霍南勛没管他,转身问吴兴民和那个被踹倒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的表情跟夏红缨差不多,嘴里塞了个鸡蛋似的,半天才找回自己舌头:“你的身手不一般啊!你是……301的工人?” 霍南勛:“对,我刚退役,现在在301上班。” “刘局,他们是我妹妹和妹夫。”吴兴民在旁介绍说:“这位,是市招商局的刘局长。” 霍南勛跟刘局长握手,一脸歉意:“刘局,不好意思,最近我们这边不知道从哪里跑来一伙流氓混混,当街骚扰我妻子。连累您了,您有不有哪里不舒服?去医院看看吧?” 刘局看向梁辉等人,气笑了:“我活了四十多年,还是第一次被人一脚踹飞。小吴,赶紧报案吧!” 吴兴民看向梁辉,面带疑惑之色:“梁辉?你不是前两天打砸了张婶子店铺被拘留了吗?怎么跑出来了?” 梁辉已经没法回答他。 后来,他跟捲毛两个,被救护车拉走了。 红姐从后门出去,找了派出所的民警过来。 其他人,被扭送去了派出所。 …… 第129章 黄色T恤衫 “霍南勛!”从派出所录口供回来,夏红缨追著他问:“你为什么让我十点半去麻將馆?” 霍南勛说:“因为我那个点有空出来,可以陪你们一起上课。” “真的吗?”夏红缨半信半疑。 霍南勛:“当然是真的,要不然呢?” 夏红缨:“那梁辉又是怎么知道我在那里的?” 霍南勛:“我哪知道?” 夏红缨总觉得哪里不对:“我哥还有那个刘局长呢?怎么也那么巧去了那边?” 霍南勛说:“是挺巧的。” 夏红缨:“……” 霍南勛看看日头,说:“中午了,你们也饿了吧?一起下馆子吃点吧,吃完了你们再回去。” 夏红缨:“那个梁辉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我感觉他伤得不轻,当时脸色煞白煞白的。” 霍南勛似乎满脑子只剩吃饭:“你想吃什么?” 夏红缨抓狂跺脚:“霍、南、勛!” 给她连名带姓吼了一句,霍南勛委屈上了:“连梁辉都关心上了?你怎么不问问我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 夏红缨:“你这不好好的吗?” “我手疼。”霍南勛把右手伸给她看。 夏红缨突然想到那根钢筋砸向他的时候,他徒手给接住了,遂拿起他的右手查看。 他的手,骨节分明,青筋隱现,有种强大的力量感和掌控感,夏红缨翻来覆去地看,並没发现明显的红肿。 夏红缨问他:“哪里疼?” 霍南勛:“整个手都隱隱作痛。” 夏红缨便拿著他的手指一根根晃动:“这样呢?痛吗?” 夏红缨的手虽常年做农活,但是她会保护自己,砍柴之类容易伤手的活,都会戴上厚手套。 下雨天閒著没事的时候,还会用爷爷笔记里记载的方法,用瓣蒸馏出来的水泡泡手。 因此,她的手比其他的年轻农村妇女更显得白嫩漂亮,柔白的手指,如同水葱一般纤长白嫩,与霍南勛古铜色的粗礪大手形成鲜明的对比。 偏偏她还用小手握住他的手指……霍南勛呼吸骤急,突然將手收了回去。 夏红缨:“嗯?” 霍南勛:“没事,骗你的。”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你!” 霍南勛笑得有些坏。 夏红缨看看左右,捂著嘴低声说:“我好像听到了梁辉骨头断掉的声音!” 霍南勛:“那不正好,伤筋动骨一百天,至少三个月,他不能出来祸害人了。” 夏红缨:“可他们家会不会找我们赔钱啊?” “那么多双眼睛看到,是他当街行凶,我只是为了保护领导和自己的妻子进行正当自卫。没听说过,打流氓还要赔钱的。”霍南勛淡定地说。 夏红缨:“可是……可是他爸是书记!” 霍南勛:“你哥还是副乡长呢。” 夏红缨:“那毕竟是个副的啊!” “別担心,没事。”霍南勛问:“想吃什么?” 夏红缨:“你怎么就想著吃!” 霍南勛:“饿了嘛。” 夏红缨隨便指了前头一家饭店:“这家吧!” 两人带著燕燕进了饭店,要了半斤烧腊,炒了两个素菜,三碗米饭,正吃著,霍南勛突然起身说:“我先出去抽支烟,你们吃著。” 夏红缨感觉有点奇怪,他平时的菸癮没那么重啊? 而且,走出去的脚步,总觉得不是去抽菸,而是有什么事似的。 夏红缨起身到门口看了一眼,看到霍南勛和一个穿黄色t恤衫的男的,拐进了旁边的窄巷子里。 那个黄色t恤,看著很眼熟…… 她很快想起,那人是梁辉一伙的! 梁辉当时想打她,就是这个黄t恤,阻止了他,所以夏红缨留了印象。 当时,梁辉管这个人叫“强子。” 后来的打斗过程中,这个强子还拦住霍南勛不让他们走,上躥下跳地挑事儿…… 这会儿,他怎么会跟霍南勛一起? 她想跟去,但不能扔下燕燕一个人。 带著燕燕一起,又怕她出声惊扰,只得作罢。 …… 饭店旁边的窄巷子里。 “你不该来找我。”霍南勛沉声说,“要是被他们的人看到,你会有危险。” “放心吧。”强子举起自己的手,“我也受伤了,他们不会怀疑我。” 霍南勛看著他用板子夹起来的手腕,说:“对不住了强子,为了不让他们怀疑你,我只能一视同仁。” “我知道。”强子说,“这点儿伤不算什么,我来找你,是有急事。” 霍南勛:“怎么了?” 强子的表情有些恐惧:“梁辉断了五根肋骨,肩胛骨也碎了。哥,你下手有点重了。” 霍南勛毫无波澜。 “梁兴邦当时在病房就发话了,说要弄你。”强子说,“这两天,你千万小心!” 霍南勛淡笑:“意料之中,你不用担心。” “你才刚回来,可能不是很清楚。”强子说,“梁兴邦手底下有一帮人,什么脏活儿都帮他干,还杀过人!梁兴国,梁兴邦两兄弟,一个在白道,一个在黑道,整个柏树乡,但凡能赚到钱的门路,基本上都掌握在他们手里。要不然梁辉也不敢那么囂张!” 霍南勛点点头:“我知道。你只管好好在他们中混,混的位置越高越好,需要什么就找我。” 强子点头。 霍南勛指著后头说:“往那边走。” 强子走了,霍南勛若无其事地回去继续吃饭。 夏红缨满眼怀狐疑地望著他:“刚才,我看见——” “红缨!”霍南勛突然打断她,“有什么事回家说。” 夏红缨:“……行。” 吃完饭,霍南勛仍然回去上班,夏红缨带著燕燕回家去了。 翻晒穀子,打猪草,去田里继续码霍南勛没码完的草垛子。 然后,她又找了几个人帮忙,把之前买的猪崽子全都挪去了茶园的猪圈,又背了玉米粉子,拿了猪食桶上去…… 忙活了一下午,太阳落山时分,她方才带著燕燕和小黑猪回家。 一进院子,却看到卢清悠正绘声绘色地跟大家分享今天的新闻:“……我们医院今天来了一群伤患,伤得最重的那个,肋骨被人打断了五根,整个肩胛骨都碎了,要不是我们外科主任医术精湛,他估计都活不成!你们猜那个人是谁?” 农村人的圈子就是村子里头,村里谁家吵个嘴差不多就是大新闻了。 这会儿听到这种事情,老老小小,包括霍老爷子和黄菜,霍飞和霍宝珍,连吴家三儿媳的新生儿也瞪大眼睛听她讲八卦。 卢清悠:“那个人是咱们乡党委书记的儿子,叫梁辉!你们又猜,是谁把他打成那样?” “是谁啊?”黄菜好奇地问,“谁敢打书记的儿子?怕是落不著好。” 第130章 直接打死 吴莲英则问:“听你这语气,难道还是我们认识的人?” 卢清悠点点头:“是勛哥!我一打听,居然是勛哥打的!” “什么?”黄菜怪叫,“勛子打的?他为什么要打人?” 卢清悠说:“我听他们说,是勛哥看见他跟红缨嫂子在街上拉拉扯扯的,一怒之下就把他给打了!我瞧著那梁书记夫妇两人,都不是善茬,勛哥怕是会有麻烦!” 黄菜瞪大眼睛问:“那我勛子有没有受伤啊?” 卢清悠:“他没到医院来,应该没事。” 民怕官,几乎是本能。霍老爷子和黄菜等人的心都揪了起来,又害怕又焦虑。 一害怕,黄菜就怪到夏红缨身上:“夏红缨那个扫把星!才害得我勛子吐了血,现在又招惹上这种官司!这可怎么是好!” 吴莲英则满眼坏水地问:“你说她跟那个男的拉拉扯扯?他们在干嘛呢?” 卢清悠连忙澄清:“莲英嫂子!这可不是我说的!是医院那些伤患说的!” 黄菜气得跺脚:“这个狐狸精,当初我家就不应该把她娶回来!” “妈,你又来了!”霍晓婷说,“二嫂是什么样的人我们还不知道吗?她什么时候主动惹过事?那个姓梁的,肯定是个流氓!要不然我哥也不会打他。” “哎哟!晓婷啊!这事儿的重点不是姓梁的是不是流氓,而是,人家那是书记的儿子!”吴莲英说,“勛子打了书记的儿子,人家能善罢甘休啊?这回怕是要倒大霉咯!” “卢清悠,你又在挑事儿。”夏红缨从人群后出声。 大家都回头看她。 “嫂子,这到底怎么回事啊!”霍晓婷问,“清悠嫂子说的是真的吗?” 夏红缨走到卢清悠面前,问她:“什么叫我和梁辉在街上拉拉扯扯?你把话说清楚,我是怎么跟他拉扯的?是你亲眼看到的吗?” “我刚刚不是说了吗?”卢清悠很有理的样子,“我也是听医院那些受伤的伤患说的!” “既然只是道听途说,就不要隨便宣之於口,製造恐慌和误会。”夏红缨不客气地说,“毛主席说,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你读了那么多年书,还是个大学生,没学会『慎言』两个字?” 卢清悠咬牙:“你!” “红缨啊!你別老欺负人家清悠老实。”吴莲英阴阳怪气地说:“你这回来半天了,这么大的事情也不跟家里人说,又是为了什么?难不成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不好意思说出口啊?” 夏红缨冷眼看向吴莲英,冷笑:“是霍南勛说,这事不要说出去。免得家里人担心,也免得有些人乱传乱说!就比如你这样的,啥事没有也能编排出三台大戏。” 吴莲英翻了个白眼。 这时,霍老爷子出声:“到底怎么回事?” 老爷子发话,且卢清悠都已经起了头,夏红缨也不好再迴避,说:“那梁辉的確是书记的儿子,但他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个成天不务正业混跡街头的小流氓! 他之前就骚扰过我一次,还是霍刚和三叔正好路过帮我解了围。 今天上午他又找我麻烦,正好霍南勛过来找我和燕燕碰上了,就把他打了。” 夏红缨只看向霍老爷子和黄菜:“霍南勛跟我说了,这事他会解决的,你们放宽心。” 黄菜:“打了人书记的儿子还怎么宽心?宽屁的个心!夏红缨!你就是个扫把星——” “妈!”夏红缨强势打断她,“我怎么就是扫把星了?难道我们老百姓被坏人欺负了,倒成老百姓的错了?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黄菜:“那流氓怎么就不骚扰別人,就专门骚扰你呢?” 夏红缨:“因为我长得好看唄。” 黄菜张大嘴,半天没找到词反驳:“……你……你……” “这天底下长得好看的姑娘多了去了!”吴莲英接过话去说,“他怎么不骚扰清悠?怎么不骚扰晓婷?她们也长得好看!” “我哪知道?我又不是他。”夏红缨说,“倒是大嫂你,我听著你这意思,不是站在我和霍南勛这一头,反而站在那流氓一头呢?你跟他什么关係?” 大家都用怀疑的眼神看向吴莲英。 吴莲英急了:“我跟他能有什么关係?我听都没听过这个人!” “那你就是存心想顛倒黑白?是不是又想说我不正经,出去勾引男人?”夏红缨冷笑:“我可比你正经多了。” 吴莲英:“你你你……” “行了,你们都先別急著给我定罪。等霍南勛回来,问清楚再说。”夏红缨直接开门去了。 “你们看她现在!都拽成什么样了?”吴莲英气疯了,“到底在拽什么呢?你在外头招蜂引蝶,给家里带来祸患,你还有理了?” “砰!”地一声,夏红缨重重关上门。 吴莲英骂骂咧咧好久。 ...... 天色微暗,起了雾。 从街道回霍家村最偏僻的公路段,周围不是山坡就是田地,方圆两三里都没有人户。 最近的人家,远在几匹坡以外,隱在雾气之中,显得格外遥远。 一群人围住了霍南勛。 前前后后二十多个。 每个人手上都拿著武器。 或砍刀,或铁棒,或匕首。 还有扛著把大菜刀的。 带著他们来认人的,是赖毛。 也就是那个捲毛。 “霍南勛。”捲毛托著自己受伤的手,满眼嗜血的笑意,“你今天死定了。” 霍南勛静静看著他们,没说话。 “上!”捲毛很威风地挥了挥那只好手,“直接打死。” 打手们蜂拥而上。 …… 过八点了,霍南勛还没回家。 夏红缨心里莫名不安。 到外头张望了好几遍,总算看到他进了院子,这才鬆了口气。 “怎么这么晚?”等他上了台阶,夏红缨问。 霍南勛说:“加了一个钟头班。回家的路上又遇到几个朋友,聊了会天。” “先去换衣服吧。”夏红缨说,“我再把菜热热去。” 霍南勛跟她一起进了屋。 夏红缨热好饭菜端上桌,却看到他在洗衣服。 “先吃饭吧,这么晚了还不饿吗?”夏红缨出去找他,“衣服等吃完饭我帮你洗。” 霍南勛將盆里的脏水倒出去,在昏黄的灯光下,水的顏色跟以往似乎有些不同,略微发红髮深。 她平时洗带血的內裤,水就是那种顏色。 她心里一惊,仔细看去,霍南勛却已经倒了新的水入盆,水色倒是看不出什么了。 再看他身上,也好端端的並没有半点伤痕。 她心道或许是晚上灯光的缘故,也就没问。 霍南勛去院坝里头晾好衣服,正准备回家吃饭,黄菜看到了他,三两步追出来就神色惊惶地喊:“勛子!” 第131章 半句都说不得的心肝 霍南勛没好气地回答:“妈,你又怎么了?” “清悠说,你今天打了人?打的还是书记的儿子?”黄菜的大嗓门,成功把各家各户的人又引了出来。 霍南勛皱眉说:“小声点!” “你凶我做什么!”黄菜跟他吼,“人家那是当官的儿子!你怎么敢把人打进医院,说是还……还断了几根骨头!” 霍南勛说:“我那是为了保护领导。” 黄菜气得尖叫:“保护领导?你还想骗我!不就是为了夏红缨吗!她什么时候成你领导了?” 霍南勛:“当时有领导来劝架,他打了市里领导。” 黄菜一愣:“啊?真有领导?” 霍南勛:“嗯。市里领导比乡里的大,所以不会有事的。” 黄菜:“真的?” 霍南勛点头:“不过,无论是市领导被打,还是乡领导的儿子是个混子,都不是光彩事。你们以后別再提起,免得传到人家耳朵里,真的就得罪人了。” 黄菜使劲点头。 “我还没吃饭。”霍南勛说,“先回去吃饭了。” 黄菜:“等等!夏红缨又是怎么回事?清悠说她跟那流氓当街拉拉扯扯!” 霍南勛眼睛微眯:“清悠说?红缨跟流氓当街拉拉扯扯?” 心直口快的黄菜:“是啊!” 霍南勛看了眼唐婶子那边,语气不那么好地说:“是那流氓骚扰红缨,妈你说话还是要先过过脑子。” 黄菜撇嘴:“行行行!我是半句都说不得你那心肝了!” 霍南勛正准备进屋去,卢清悠突然从屋里跑了出来,披头散髮,貌似刚洗了澡,穿著身白色的睡裙,头髮还湿著,满眼关心地问:“勛哥!你没事吧?我听说你今天跟人打架了,你有没有受伤?” 她將霍南勛上下打量了一番,眼神比黄菜这个亲妈还热切关心。 霍南勛回答说:“没有受伤。” “那就好!”卢清悠拍拍胸口,一脸后怕地说:“今天医院突然来了五六个伤患,说是你打的!可嚇死我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霍南勛脸色明显不高兴,说:“清悠,以后这些事情,不要回来乱说,让我爸妈白担心,还败坏了红缨的名声。” 卢清悠一愣:“勛哥,你是在怪我吗?” 霍南勛没有否认,说:“你说红缨当街跟流氓拉拉扯扯,这种话能乱说吗?” 卢清悠一脸冤枉:“那不是我说的呀!是来医院的那些人说的!我只是转述,这也有错吗?” 霍南勛:“清悠,你不是不知轻重的人,向来说话做事非常周到。 一句话说出去,会对別人產生什么样的影响,你比我更懂。 而且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这样,很难让人不怀疑,你是故意的。” 卢清悠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眼泪大颗大颗滚落下去,目光破碎了一般:“勛哥,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周到,我也只是个普通人。 我就是太担心你了,所以才忍不住跟大家说! 我没有故意要败坏谁,你不信问我们医院的同事,我有些同事也听到了,你去问问,看那些人是不是这么说的!” 她一脸伤心欲绝的表情:“红缨嫂子一再针对我,挑我的刺,你终於还是受她的影响,也开始给我扣帽子了,是不是?” 她用袖子捂著眼睛,嚶嚶嚶地哭起来:“霍磊,你为什么要丟下我一个人?我来了你家,现在是连话也不敢多说一句了……我都说的实话啊,我又没撒谎,呜呜呜……” 霍南勛眉头紧皱:“清悠,你別哭了,没人不让你说话。只是也该注意一下,不要给別人造成不良影响。” 卢清悠望著他,泪眼朦朧,我见犹怜:“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以后再也不会了,但凡关於红缨嫂子的,我一句也不多说。你別怪我了好不好?” 霍南勛:“希望你说到做到。” 卢清悠转身回去了。 夏红缨把这一幕都看在眼里。 她同时看到的,还有卢清悠的妆容。 她明显刚洗过澡,却抹了粉,又涂了顏色自然的口红。 大晚上洗澡后该睡了,涂那些做什么? 自然是给霍南勛看的。 还有她身上的香水味,夏红缨在屋里都闻到了。 吃饭的时候,夏红缨就问:“对於卢清悠的说法,你怎么想的?” 霍南勛沉默片刻,说:“一次两次可以说是无心,一次又一次,她应该对你是有恶意的。” 夏红缨抬眼看向他:“可是她哭得很可怜是不是?” 霍南勛没说话。 夏红缨嘲讽地笑了笑:“你看到她的妆容了吧?” 霍南勛:“妆容?” 夏红缨:“她化妆了,脸那么白,嘴巴那么红,身上那么香,我在屋里都闻到了,別告诉我你看不出来。” 霍南勛回想了一下,说:“可能是我那个角度的光线问题,我根本看不清她的脸。你要不信,你站到我刚刚那个位置去试试。” 顿了顿他又说:“香味倒是闻到了,似乎跟平时的香水味不同,可能是换香水了。” “呵!”夏红缨呵了一声,“你还留意她平时喷什么香水?” 霍南勛:“……本来没有特別留意,那不那天你在医院,因为我身上沾了那个毯子的香味,就生气吗?” 夏红缨:“我没生气。” 霍南勛:“那你现在呢?在生气吗?” 夏红缨瞥了他一眼:“没有!” “那么使劲儿瞪我,还没有?”霍南勛的表情委屈,还有些不解,“但是你在气什么?” 夏红缨只吃饭,不说话。 霍南勛:“红缨?” 夏红缨:“都说了没有,吃饭吧。” 这天晚上,她又背著霍南勛睡,离他两尺远。 霍南勛从背后抱她,亲她,她直接將他推开了。 …… 香柏饭店。 顶楼包间里,一地的碎片。 梁兴邦,也就是梁辉的叔叔,一脚踹在赖毛面门上:“废物!你们二十几个人,打不过他一个?” 赖毛被踹得鼻血直流,鼻青脸肿地哭诉:“霍南勛简直不是人!他只要一出手,咱们的人不是断手断脚就是流血,整个过程也就五六分钟,咱们所有人就全部丧失了战斗力,黄四毛都嚇尿了!” 第132章 他还让我给你们带句话 梁兴邦深呼吸,问旁边的梁兴国:“大哥,他是从什么部队退下来的?” 梁兴国摇头:“不知道。” 梁兴邦:“你没问问魏大勇?” 梁兴国:“问过,魏大勇说他也不知道。估计他没关注过这个。” 梁兴邦也当过兵,比较了解:“让他好好打听打听,他恐怕是从哪个特种部队退下来的,要不然不可能有这种身手。” 梁兴国点头。 赖毛瑟瑟发抖地说:“他……他还让我给你们带句话。” 梁兴国:“你说。” 捲毛:“他说,再敢惹他,杀……杀你们全家。” 梁兴国和梁兴邦兄弟都脸色一变。 如果是別人说这话,他们可以嘲讽一句不自量力。 但是,手下能打的全派出去了,不仅没能伤到他一根毫毛,而且五分钟就全军覆没! 这种程度的话,感觉灭他们全家也是分分钟的事啊…… 屋里死一般的寂静。 突然,屋里一个穿著打扮得很精致的中年女人出声,声线狠毒:“我儿子决不能白受这些伤!” 梁兴邦皱眉:“可是嫂子,我的人都折在他手里了啊!” “明的不行就来暗的!”女人说:“让魏大勇给他下毒!毒死他!” “你当魏大勇傻?”梁兴国摇头,“违规的事他向来不沾,都推给我们,他自己清白得很!怎么可能为了个霍南勛,鋌而走险去犯死罪?” 女人满眼毒辣:“硬的不来,就来软的!明的不行,就来暗的!反正,我儿子的肋骨,不能白断!” …… 学手语是一个长期的过程,每天去学两个小时,至少也得几个月到一年的时间才能熟练掌握。 为了让燕燕早日学会手语,夏红缨风雨无阻地带她去麻將馆。 第二天,她特地起了个大早,先去了乡政府找吴兴民。 梁辉被打成重伤,夏红缨感觉梁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她想找吴兴民问一问情况。 还有就是张婶子的赔偿,也一直悬而未决。 乡政府旁边有一条马路,可以绕到吴兴民办公室的后窗。 这条路没有修通,走到尽头是个死胡同,所以人跡罕至。 夏红缨大多数时候去找他,不走正门,免得去找的次数多了被人说閒话。 她就直接上这儿。 然而这次,刚拐过弯,她却看到了吴兴民。 他跟另一个男人在这条路最开阔地段的大槐树下说话。 那个人,夏红缨培训的时候见过,正是柏树乡的书记兼乡长:梁兴国。 当时所有人都等著他来致辞,等了半天他才出现,夏红缨印象深刻。 他抬手给了吴兴民一巴掌。 夏红缨脸色一变,赶紧躲到了拐弯处的围墙后头。 梁兴国背对著她去的方向,应该没有看到她。 只听梁兴国极为恼怒地问:“你为什么要带著刘局和记者去那边?” 吴兴民慌忙解释:“梁书记,那是原本定好的行程呀! 先带他们参观街道,了解咱们乡的发展现状; 中午招待吃饭; 下午借301的车,拉他们去盐井村茶园; 等参观完茶园,再送他们回市里。 方案不是提前给您审批过吗?都是您签了字的。” 梁兴国:“那怎么就这么巧?早不去,晚不去,正好那个点儿撞过去?” 吴兴民一脸的冤屈,说:“那就是凑巧了唄!当时审批方案上也有大体的时间安排,他9:40到咱们这儿,我差不多10:30左右带他去街道,11点钟去饭店跟您匯合。我是严格按照方案执行的呀……哪知道……” 昨天,跟著刘局的两个年轻人是记者。 他们拍了照片,把当时发生的事情给刊登到报纸上了。 上头对柏树乡点名批评。 市里直接给梁兴国打电话,把他骂了一顿,说他连自己的儿子都管教不好,能治理好一个乡吗? 梁兴国憋了一肚子气,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就拿吴兴民撒气:“你见到我儿子在那边,就不能避开?” 吴兴民:“我要是知道他是您儿子,肯定会採取措施避免这种情况!那不是……不认识吗? 要不然,当时我拿您的名义去劝他,他也不至於一脚把刘局给踹翻了!还被记者拍了照片,上了报……” 梁兴国无可反驳。 吴兴民的到来,让他如临大敌,乡里的人和资源,他是一样没给。 自然也不可能介绍自己的家里人给他认识。 见梁兴国不说话,吴兴民又继续说:“还有之前也是,他欺负我妹妹,我一气之下就报了案! 早知道我就不报案了,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呀……” 梁兴国:“你妹妹?” 吴兴民:“嗯,梁辉骚扰——不是,不是骚扰,是……是……反正那个女孩子,她是我同母异父的妹妹。” 梁兴国眼睛微眯:“你还有个妹妹?” 吴兴民点头:“我亲生母亲改嫁以后生的。” 梁兴国沉吟片刻,问:“这么说,霍南勛是你的妹夫?” “是!”吴兴民说,“不过我跟他不熟。他跟我妹妹结婚半个月就当兵走了,一走四年没回来过。他也是最近刚退役回来,我就跟他见过一面。” 梁兴国神色平静了很多,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好一阵,说:“霍南勛是个能人。明天,你找他来,还有你那个妹妹,一起吃个饭。” 吴兴民一脸不安的样子:“啊?” 梁兴国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冤家宜解不宜结,说开了都是一家人。” 吴兴民鬆了口气,满脸感激之色:“好!我虽然跟霍南勛不熟,但是跟我妹妹感情是很好的,我一定把他们约出来。” 梁兴国:“嗯,那就明天中午,到你婶子那里。” 吴兴民:“好!” 听著他们的谈话要到尾声了,夏红缨就很机灵地翻墙躲了起来。 这马路的另一边是老水泥厂,墙大概三米高,但是有个地方塌了个缺口,只剩1米多高。 她从缺口翻进去,躲了起来。 躲了一阵儿,她听到吴兴民在喊她:“红缨,他走了,过来吧。” 夏红缨翻了出来,訕訕地问:“你看见我了?” 吴兴民好笑地说:“你翻墙倒是翻得利索。” 第133章 人不可貌相 夏红缨气愤地说:“他居然打你!” “没事。”吴兴民把手里的报纸递给她:“他这是吃了个大亏,恼羞成怒了。” 夏红缨接过去一看,是他们市最畅销最权威的报纸:龙城生活报。 上头刊登了昨天梁辉砍人的事情。 占的版面还不小,配了两张照片。 其中一张,是几个人举著砍刀砍向霍南勛。 还有一张,是梁辉一脚踹向刘局。 照片里,霍南勛只有个背影,其他混混的脸也比较模糊,唯有梁辉,两张里头都露了高清正脸。 这回他估计出名了。 报纸的標题也挺吸引人的,叫做:我爸是书记,老子就是王法! “都上报纸了,那位梁书记还不下台吗?”夏红缨问。 吴兴民说:“如果伤的不是梁辉,而是其他人,应该是谁也保不住他。可伤的是梁辉他们,也就通报批评了。” 夏红缨皱眉:“那个姓梁的,平时是不是老欺负你啊?” 吴兴民:“没有,真没事。红樱,你刚刚也听到他的话了吧?明天他想约你们见面,谈这个事儿。” 夏红缨点头。 吴兴民:“你愿意去吗?” 夏红缨说:“去!谈开了更好。省得我成天提心弔胆的。” 吴兴民点头:“今天中午,我想约霍南勛吃个饭,咱们提前商量商量,你去帮我找他出来,可以吗?” 夏红缨点头:“等我上完手语课,我去他们单位找他。” 吴兴民:“那我在吴家竹林饭店等你们。” 夏红缨:“好。” 夏红缨上完课,大约是上午11点左右,带著燕燕走到301工厂门口,也快到饭点了。 她拜託了门卫帮忙找霍南勛出来。 门卫去了,没想到,出来的不是霍南勛,而是李美兰。 她跟夏红缨说:“嫂子,霍工现在出不来呢!你找他有急事吗?” 夏红缨说:“也不是很急的事。那我就在这里等他好了,麻烦你见到他,跟他说一声。” 李美兰一脸为难:“嫂子,霍工今天挺忙的。要是没什么急事,你要不就先回去?” 夏红缨却摇头:“我在这儿等他。” 李美兰勉强笑了一下,进去了。 霍南勛从厂区出来,李美兰笑著迎上去:“霍工,怎么样?解决了吗?” 霍南勛说:“嗯,已经解决了。” “你真是太厉害了!”李美兰满眼崇拜,“也就刚进厂没多久,好像没有你解决不了的问题。” 霍南勛礼貌地笑了笑。 “你以前是在什么部队?为什么懂这些呢?”李美兰问他。 霍南勛:“是自学的。” “我已经帮你把饭打回来了。”李美兰把饭盒递给他,“今天吃鱼。” 霍南勛微微蹙眉:“不用麻烦你的,我自己去吃就行了。” “没事!”李美兰说,“你那么忙,身为同事,能帮就帮些。” 霍南勛伸手去接:“谢谢了。” 李美兰却没把饭盒给他,而是將两个饭盒往桌子上並排一放:“一起吃吧!我这里有辣酱,很下饭。” 霍南勛正要说话,叶工推门进来,看到霍南勛,“咦”了一声,“霍工,弟妹在门口等你,你怎么在这儿吃上饭了?” 霍南勛:“啊?红缨吗?” 叶工:“是啊!她说,刚才是美兰出去的,让美兰给你传话来著?美兰,你没告诉霍工吗?” 李美兰拍了一下脑袋:“哎呀!看我这记性!我给忘了!霍工,对不起啊!” 霍南勛沉默片刻,问:“李工,人是来找我的,你出去干什么?” 李美兰说:“刚刚你不在呀!我就想著帮你出去看一眼,不成想给忘了!” 霍南勛:“上次你也忘了,这次又忘了。你的记性可不怎么好。” 李美兰有些尷尬的笑了笑:“可不是嘛!” “我们这个工作,记性不好,写错一个数字,就会有大损失。”霍南勛说,“以后你的工作,给叶工过目以后再交给我,免得出什么紕漏。” 这就等於给她降了匯报层级,李美兰脸色一变:“霍工,我保证下次不会了!主要我手头事儿有点儿多,这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我就没放在心上。” “工作无小事。”霍南勛说了一句,转身出去了。 李美兰脸色青一阵的白一阵。 叶工瞅了她两眼,也出去了。 夏红缨看到工人们三三两两往食堂走,目不转睛地盯著人流。 等了大约半个小时,霍南勛终於出现在她视野里。 燕燕欢快地挥舞著小手:“爸爸!” 霍南勛过来將她抱起来亲了亲,问夏红缨:“等了多久?” 夏红缨说:“可能有半个小时吧。” “过来找我一起吃饭吗?”霍南勛含笑问。 夏红缨:“不是,是我哥说想请你中午一起吃饭,我是特地来找你过去的。” 说著,她凑到他耳朵,低声说:“梁家的事。” 霍南勛点了点头,跟她说:“你等会儿。” 他转身进了门卫室,出来说:“走吧。” 路上,他跟夏红缨说:“那个李美兰,不是可以信任的人。以后,要是再见了她,防著些。” “啊?为什么这么说?”夏红缨不解地问。 霍南勛:“你请她帮忙传话,她不但没传,还帮我把饭都打回去了。” 夏红缨:“啊?” “如果不是叶工跟我说,我都不知道你在外面等我。”霍南勛又说,“上次你来找我,她也没有告诉我,是师父跟我说的。” 夏红缨:“……呵!她居然这样?真是人不可貌相!看著就是个乖乖女,心眼儿这么多呢!” 霍南勛:“我已经跟门卫说了,以后找我传话,要跟我本人说,不能让別人代为转达。” 夏红缨看著他:“李美兰喜欢你吧?” 霍南勛咳了一声:“不知道,我也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做,她只跟我说她忘了。” 夏红缨斜著他:“你不知道?” 霍南勛:“不知道啊!我总不能去问人家,你是不是喜欢我吧?” 夏红缨:“喜不喜欢一个人,是可以感觉到的。” 霍南勛:“我只需要感觉你喜不喜欢我就行了,我去感觉別人做什么?你当我吃饱了撑的。” 夏红缨:“那你感觉,我喜欢你吗?” 霍南勛笑:“喜欢。” “才不呢!”夏红缨转过头去,小嘴嘟著,又拿眼斜著他。 霍南勛轻笑,突然靠近她说:“上次我问你喜不喜欢,你明明说喜欢。” 夏红缨脸颊染上红晕,伸手使劲儿拧他胳膊:“还不是你逼的!” “我怎么逼的?” “你还说!” 第134章 哥 吴家竹林饭店,真的有竹林。 它是一栋独立的两层小楼,后头有一丛竹林,前头有院坝,院坝里头放了迎客石,摆了盆,非常讲究。 这家饭店生意很好,是跟香柏饭店齐名的,整个柏树乡最大的两家饭店之一。 不过,这些大饭店,都是街道上那些有头有脸的人家和单位上的人才会来的。 像夏红缨这样地道的农民,从来都是望而却步。 他们到的时候,吴兴民已经等在门口,把他们让了进去,前台的服务员恭恭敬敬地跟他们打招呼:“贵客来了?楼上请!” 吴兴民態度隨意地跟服务员说:“捡几个招牌菜上吧。” 服务员殷勤地应了。 “哥,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吃饭吧?”夏红缨说,“这儿看起来装修得很高档,肯定很贵!” 吴兴民说:“这家饭店,是我一个远房堂兄开的,而且我妈也往里投了钱,我们吃饭不用付钱。” 夏红缨:“啊?伯母吗?” 吴兴民:“嗯。” 夏红缨点点头,没再多说。 以前她妈就跟她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虽然解放以后,吴家的所有財產都被公有化,但是他们家族依然不可小覷。 一来,吴家是个大家族,之前办了族学,族中子弟皆读过书,上过学。 现在散落在各地的吴家子弟,有不少都很有出息。 二来,妈妈猜,他们或许还有一些转移的財產。当初没有被搜出来,现在这个年代也不可能再去追究。 “这里装修得很舒服。”夏红缨说,“以后我要是开饭店,我也装修成这样。” 吴兴民微笑问:“你也想开饭店?” 夏红缨点头:“以前有过这个念头,我想专门开一家做药膳的饭店,不过现在承包了茶园,我也忙不过来,算了吧。” 吴兴民说:“等茶园赚了钱,你想开个饭店也不是不可以。” 夏红缨说:“要赚到钱,还得指望政府。哥,招商进行得怎么样了?” 吴兴民说:“上次被梁辉踹了一脚的刘局,就是市招商局的局长。他考察了咱们这边的环境,觉得非常不错,已经答应会组织投资人和茶商过来考察。” 夏红缨眼前一亮:“太好了!什么时候?” 吴兴民:“收秋茶的季节,还得过两三个月。” 夏红缨点头。 上菜以后,霍南勛倒了两杯茶,举著杯子说:“哥,梁辉的事,感谢你仗义相助!下午还要上班,不能喝酒,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吴兴民挑眉:“我比你小,你叫我哥?” 霍南勛:“这不跟著红缨喊嘛,不喊哥喊什么?” “呵!”吴兴民笑了一声,还是把茶喝了下去。 “为了跟你们单位借车,我把刘局长下乡考察的文件给过你们,你知道行程不奇怪。”吴兴民审视著霍南勛,“但是,你一大早特地来跟我打招呼,让我10:30准时把人领过去,是为了什么?” 还有这回事? 夏红缨瞪大眼睛,看向霍南勛。 霍南勛嘴角带著点淡淡的笑意,说:“你那文件里不是写了吗?隨行的有记者。梁家在柏树乡一手遮天,我想要动他,就是把动静闹得更大才行。” 吴兴民:“可是,你又是怎么知道,梁辉一定会去麻將馆呢?” 霍南勛缓缓说:“我自有我的消息渠道。” 夏红缨立刻想到了那个强子。 肯定是他! 吴兴民:“你这一手,玩儿得挺溜。梁辉被假拘留的事情也曝光了,派出所的所长也换人了。梁家吃了这么大个亏,也只能自个儿咽下去!还得请你吃饭求和解。” 霍南勛笑得意味深长。 “我已经替你们答应下来了。”吴兴民又说,“强龙斗不过地头蛇。如果能和解,还是和解为好。你能去吧?” 霍南勛点头:“去没问题。不过哥,他的目的可能並不是想和解。” 吴兴民:“你觉得是鸿门宴?” 霍南勛:“鸿门宴……也不是不可能。反正明天去了,最好不吃不喝,把话说明白就行了。” 吴兴民点头。 霍南勛又举起茶杯:“这第二杯,我向你致歉。过去多有误会,说了些胡话,还望哥不要放在心上。” 吴兴民沉默片刻,也举杯,说:“只能说,世事弄人。这个,怪不了你,也怪不了我,就谁都不用致歉了。” …… 两人下午都要上班,也不能喝酒,就著茶推杯换盏,气氛倒也和谐。 这顿饭,夏红缨吃得很满足。 不仅饭菜味道很好,看著丈夫和哥哥相处得不错,她心情也好。 回家以后,到下午五六点,天色突然阴了下来,有下雨的跡象。 家家户户忙著抢收穀子。 霍英彪家的穀子基本上都晒乾入仓了,剩下的不多,一家四口很快就全部收完了。 霍英彪又带著霍飞去帮两个老的收,再加上霍晓婷,一共五个人,黄菜家的也很快就收完了。 最慢的,就是夏红缨和唐婶子这种单独一个女人在家的,霍晓婷帮著两个老的收完,就来帮夏红缨。 她负责装,夏红缨负责搬,眼看天色越来越暗,还有阵阵暗雷,夏红缨加快速度,跑得脚下生火,汗流浹背。 霍晓婷见霍英彪背著手在院里仰头看天色,喊道:“大哥,你来帮个忙唄?二嫂这里还有这许多!” 霍英彪往那堆成小山一般的谷堆上瞅了一眼,也不说话,转身回了屋。 霍晓婷还以为他回屋拿工具,但是他进去之后,却没再出来。 霍晓婷气个半死,又喊她爹妈来帮忙,黄菜回了一声:“忙著做饭呢!” 霍老爷子还算是有个当爹的样子,出来帮忙了。 好在霍南勛很快也回来了。 有他在,速度快了一倍,不仅夏红缨家的穀子在下雨前收回了家,唐婶子家的也是有惊无险,及时回了屋。 刚收完,雨点就下来了。 卢清悠带著已经开始上幼儿园的霍小光也赶在雨点落下前跑了回来。 看到霍南勛,霍小光兴奋地奔向他:“霍伯伯!” 夏红缨以前对霍小光,虽然不喜欢,但是还是有几分容忍度的。 毕竟他是霍磊的儿子,年纪小,又刚没了爸。 但是自从他把燕燕推下螃蟹洞,夏红缨就很难忍耐他了。 看到他朝霍南勛跑去,她拉著燕燕转身就进了屋。 只听霍南勛问他:“在幼儿园怎么样?习惯吗?” 霍小光回答:“幼儿园可好玩了!我在幼儿园交了好几个新朋友!” 霍南勛:“那就好。” 说完,他也进了屋。 不成想,霍小光却跟了进来,跟霍南勛说:“霍伯伯,我们这周星期天有亲子运动会,你来参加好不好?” 第135章 打雷下雨 霍南勛问:“为什么找我?不是应该你妈妈去参加吗?” 霍小光:“別的小朋友都是爸爸参加!爸爸跑得快!我妈妈都背不动我,也跑不快。” 霍南勛说:“对不起啊,小光,霍伯伯周日有事,不能去参加。” 霍小光拉著他的手,身子扭来扭去:“霍伯伯,去嘛!好不好?去嘛!” 霍南勛:“霍伯伯有重要的工作,得加班。小光乖,让你妈妈参加吧。” 霍小光满脸失望:“那放学的时候,你可以来接我吗?” 霍南勛算了算时间,点头:“好。” 霍小光这才高兴一点。 “小光!”卢清悠进来找他,“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霍小光说:“我想请霍伯伯去参加亲子运动会,霍伯伯说他要加班,没有时间。” 卢清悠闻言,神色有些失落,转头跟夏红缨说:“嫂子,幼儿园都是爸爸去参加运动会,小光没有爸爸,恐怕会被人笑话,你能不能让勛哥去一下?就半天功夫,不会耽误很长时间。” 夏红缨莫名其妙:“你是没听懂小光的话吗?霍南勛说她那天要加班,又不是我不让他去。” 卢清悠看向霍南勛,满眼殷切:“勛哥,嫂子她都同意了,你就去一下,好不好?” 霍南勛皱眉说:“清悠,我那天真的有事,我已经答应小光,放学的时候去接他。” 卢清悠只得作罢:“好吧……” “轰隆隆!”天空突然一道炸雷。 夏红缨被嚇了一跳。 霍南勛看到,伸手搂著她的脖子,大手安抚地贴在她耳朵处。 夏红缨看了他一眼,耳朵泛红,眼波动人。 霍南勛本来只是安抚受到惊嚇的她,见她如此,眼神深了深,手指不著痕跡地摩挲了一下她的脖子。 “啊!”突然,卢清悠大喊一声,又把夏红缨嚇了一跳。 只见她突然双手捂著耳朵,蹲在角落里,边哭边喊:“走开!走开!救命!霍磊!救我!” 霍小光嚇著了,瞪大眼睛问:“妈妈!妈妈你怎么了?” “走开!走开!”卢清悠跟得了神经病似的,对著空气挥手。 霍南勛过去喊她:“清悠?清悠!你清醒一点,没事的!” “霍磊!”她直接往霍南勛怀里扑。 霍南勛身手敏捷,反射性地躲过,卢清悠扑了个空,一个稳不住,扑倒在地。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夏红缨实在看不下去,伸手把她拉起来,卢清悠却一把將夏红缨推开,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转身飞跑出去,淋著大雨跑出了院子。 “妈妈!妈妈!”霍小光满脸害怕地喊。 霍南勛过去穿雨衣,一边穿一边说:“你看著小光,我去找她。” 夏红缨皱眉没说话。 霍南勛换了雨鞋,拿了把伞,冒雨追了出去。 霍小光哭喊著要妈妈和霍伯伯,还试图衝进雨里跟著一起去。 夏红缨拉住他:“下大雨呢!淋了雨会生病的!” 霍小光拿脚踹她:“不要你管!放开我,你这个坏女人!” 夏红缨就放开了他。 他下台阶衝进了雨里。 然而,雷阵雨下得又大又急,霍小光往前走了几步,就被雨水冲得无法呼吸,加上天上电闪雷鸣,嚇得他又爬了回来,呜呜地哭。 夏红缨喊了正煮饭的唐婶子出来,把他带了回去。 过了一会儿,唐婶子喊夏红缨过去一趟。 夏红缨去的时候,就见霍小光已经换了衣服,情绪很低沉。 唐婶子一脸的莫名奇怪,问:“红缨,小光说,天上打雷,他妈突然就大喊大叫起来,然后冒雨跑了?” 卢清悠如果真有这毛病,那也是个隱疾,夏红缨不方便多说,只说:“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霍南勛找她去了,您不要太过担心。” 话虽然这么说,这么大雨突然跑出去,唐婶子不可能不担心。 她和霍小光都忧心忡忡心急如焚地伸长脖子往外头看,唐婶子崩不住又问霍小光:“小光,你妈以前这样过吗?” 霍小光流著眼泪说:“没有!妈妈从来没这样过!” 夏红缨听到这话,愣了愣。 从来不会这样吗? 霍南勛曾经说过,卢清悠小时候,她的兄弟还是姐妹来著,在一个下雨的夜晚,把她带到了墓地。 从那以后她就落下了病根,听不得雷声。 难道在过去的五年里,没打过雷? 那是不可能的。 夏红缨突然呆不住了,跟唐婶子说:“霍南勛毕竟是个男的,可能会不方便,我也去看看。” 唐婶子一脸感激:“那就麻烦你了红缨!” 夏红缨把燕燕交给了霍晓婷,穿上雨鞋雨衣,也出去找他们。 刚才,卢清悠是往水井那边去的。 夏红缨跟著往那边去,循著有人说话的声音,很容易就找到了人。 卢清悠跑到了下头院子的牛棚里去了。 那牛棚在竹林里面,跟下头院子隔著一片竹山,跟霍家院子也隔了挺远,在这样的天气里,是个没有人烟的地方。 夏红缨藏身在一从竹子后头看著她。 夏红缨本来就怀疑卢清悠精神病的真实性。 刚刚霍小光那样一说,她就更怀疑了。 她想看看卢清悠跑出来,究竟想干什么。 透过竹子间的空隙,她看到卢清悠蹲在牛棚的一角,浑身抖的筛糠似的,牙齿直打颤,嘴里喊著:“霍磊,救救我,来救救我……” 霍南勛蹲在她旁边,喊著她的名字,试图让她清醒。 卢清悠的眼神渐渐聚焦,看到霍南勛,她突然一把抱住他,哭道:“霍磊!你终於回来了!你別丟下我一个人,我在这里,总被夏红缨欺负,连勛哥也听了枕边风,待我跟以前不同了……呜呜呜,老公,你別走好不好?” 霍南勛將她推开,说:“我不是霍磊,我是霍南勛。清悠,你清醒一点!” “你为什么要推开我?”卢清悠哭得悲痛欲绝,“我知道你死了,我知道我在做梦,可是为什么在梦里,你也不肯多抱我一下?霍磊,我真的熬不下去了,我每天都在想你,我感觉特別孤独,你抱抱我好不好?” 霍南勛眉头紧皱,突然一声顿喝:“卢清悠!你醒醒!” 卢清悠被他嚇了一跳,然后突然激烈地大哭起来:“你凶我?你居然凶我?行!那我去死好了!” 她爬起来就要去撞牛棚的木头柱子。 霍南勛拉住她,她又趁势往他怀里倒去。 这次,霍南勛没躲。 夏红缨心里一沉。 第136章 以后不会了 卢清悠扑在霍南勛怀里,紧紧抱著他。 霍南勛虽然皱著眉头,却依然缓缓抬起了手。 夏红缨如遭雷击,感觉要窒息一般。 他要抱住她,假装自己是霍磊,安慰她一番吗? 如果卢清悠向他索吻,他是不是也要配合? 然而,霍南勛接下来的举动,突然就斩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他抬手,却並没有去回抱她,而是,化作手刀,往卢清悠后颈处劈了下去。 卢清悠软绵绵地倒了下去,霍南勛抓著她的胳膊,將她放倒在干穀草上。 然后他直起身来,转身就要走。 夏红缨不知道他要干嘛,探头愣愣看著他。 然而他仿佛背后长眼睛了似的,突然转身,夏红缨想躲也来不及了,被他抓个正著。 “躲那儿干嘛?”霍南勛过去把她拉进牛棚,“我正准备回去找你。” 夏红缨挣脱他的手:“找我干什么?我看你们俩在这儿搂搂抱抱的,还挺带劲的。” “你又来。”霍南勛说:“她发病了,寻死觅活的,红樱,你能不能把她背回去?我背的话,被院子里的人看到,影响不好。” 夏红缨沉默片刻,同意了。 再討厌卢清悠,她也做不到把昏迷的人扔在牛棚里不管。 牛就在里头,万一被踩踏,会出人命。 而且,她不背,霍南勛大概率就要自己把她背回去或者抱回去,与其那样,她寧愿自己背。 噁心了点儿,但良心过得去。 夏红缨把卢清悠背了回去,还跟唐婶子一起给她换了衣服。 唐婶子问起,夏红缨就说她自己晕过去了。 她也湿透了,留下唐婶子照顾她儿媳妇,夏红缨回了家。 霍南勛正在换衣服,夏红缨问他:“你把她打晕了,她不会有事吧? 霍南勛说:“不会,暂时昏睡,一会儿就醒过来了。” 夏红缨欲言又止。 霍南勛一边脱湿衣服,一边问:“怎么?” 夏红缨:“她抱著你哭的时候,我以为你会抱住她,安慰她。” 霍南勛裸著上半身,危危险险地看了她一眼:“你总是不信我。” “以后不会了。”夏红缨声如蚊吶。 “什么?”霍南勛挑眉。 “我去做饭!”夏红缨转身就要往里逃。 手臂却被他拉住,霍南勛把她拉到身前:“再说一遍。” 夏红缨:“我说我去做饭!” 霍南勛:“前面一句。” 夏红缨:“前面一句也是我去做饭。” 霍南勛:“不是。” 夏红缨:“你不是没听清吗?你怎么知道不是?” 霍南勛瞧著她贴身的衣服,突然坏笑:“行吧,就当是做饭。不过,你身上湿成这样,不用先换衣服吗?” 夏红缨:“哦对!你先进去,我再换。” 霍南勛:“老夫老妻的,还用避著?” 夏红缨:“赶紧进去!” “要不我帮你换吧!”霍南勛从箱子里翻出她的衣服来,上来就要动手。 夏红缨捏著拳就打他。 但是他没穿衣服,小拳头打在他结实的胸肌上,还正好砸中了米米,莫名色情。 霍南勛呼吸突然急促起来,大手包裹住她的小手,眼尾赤红,低头就亲了上去,含著她的唇瓣,亲得她浑身酥软。 最后,夏红缨的衣服换得非常手忙脚乱…… …… 第二天早上,夏红缨去餵猪的时候,正好遇到卢清悠。 她看起来已经恢復正常,只是见到夏红缨,神色比往日要更阴沉些,有种嫉妒得面目全非的扭曲,一句话都不说,扭头就走。 夏红缨叫道:“卢医生!昨天可是我把你背回来的,你都不跟我道声谢吗?” 卢清悠斜眼看向她:“夏红缨,你儘管得意!你也得意不了几天了!你信不信,要不了多久,你就会哭著被扫地出门! 到那时候,你会比我昨天狼狈10倍!百倍! 而我,最终一定会贏。” 夏红缨眼睛微眯:“昨天的事情你都记得?只有清醒才会记得。卢清悠,你是在装病!” 卢清悠眼神闪了闪:“你在说什么呢?谁有病?你才有病!莫名其妙!” 她掩饰性地狡辩了几句,大步走了。 不一会儿,就见她穿戴整齐,带著霍小光上学去了。 夏红缨也要去街道,但她走得晚,等霍南勛走了,她去问了下唐婶子,昨晚卢清悠的情况。 唐婶子说,昨晚给她换衣服后,大约一个小时,卢清悠醒了过来。 她跟唐婶子解释说,她从小怕打雷。 以前打雷下雨的时候,都有霍磊陪在身边,现在他不在了,她一时伤心,就想去他的坟边,不成想一时低血晕了过去。 卢清悠很会圆谎,看唐婶子的表情,还挺心疼卢清悠的。 夏红缨没多说,把家里都安排好了以后,带著燕燕去学手语。 中午,还要去赴梁家的鸿门宴。 他们去的是香柏饭店。 这里的装修跟昨天的吴家竹林饭店又不同,简直金碧辉煌的,非常豪华。 夏红缨虽然没见过什么世面,但是她感觉,即便是市里的大饭店,装修应该也不过如此。 她没想到,在这儿,她还见到了两个老熟人。 其中一个是梁玲。 梁玲见了她,露出夏红缨这辈子没见过的热情友好的笑容,迎了出来:“红缨!你来了?” 她还挽著她的胳膊进去。 另一个认识的人,是魏大勇。 夏红缨做梦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有些怔怔的。 魏大勇笑:“怎么?很意外我在这里吗?” “是啊,师父。”夏红缨说,“您怎么在这儿呢?” 魏大勇说:“我跟梁书记是认识多年的老朋友了,大家都不是外人,都放鬆些。” “是啊!”梁玲说,“来,红樱,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个是我大伯,你们都认识吧?” 夏红缨说:“见过。之前培训的时候,梁书记给我们致过辞。” 梁兴国表情淡淡地笑了笑。 梁玲又指著旁边一个跟梁兴国长得六七分相像,但面相眼神更阴狠的男人说:“这是我爸爸。” 夏红缨:“叔叔好。” 那男人上下打量著夏红缨,目露惊艷之色,偏头跟旁边的魏大勇说:“是个难得的美人胚子!好好打扮一下的话,艷惊四座!” 魏大勇笑眯眯地说:“我这徒弟,有艷福。” “自古美人配英雄嘛!”梁兴国身边一个打扮得干练精致的女人笑著说。 “这是我大妈。”梁玲又介绍说。 原来,是梁辉的妈妈。 也是这香柏饭店的老板。 夏红缨冲她礼貌頷首:“你好!” 第137章 「他喝的不是酒!是诚意!你懂吗?」 “坐吧!”女人坐著没动,伸手指了指空下来的座位,招呼大家入座。 霍南勛和吴兴民一左一右,把夏红缨和燕燕护在中间。 坐定以后,梁兴国的眼神落在燕燕脸上,皮笑肉不笑地说:“这孩子长得真可爱,你们看著年轻,也是当爹妈的人了呀。” 霍南勛回答:“是啊。” “那你们肯定能理解我们的心情。”梁兴国说,“梁辉是我的独生子,被你打的打断了五根肋骨,碎了肩胛骨,这事儿,你怎么说?” 霍南勛不动声色地说:“这世上的事儿,无非一个理字。 梁书记,我无意冒犯令公子。 只是他几次三番骚扰我妻子,连我妻子路过的一个店铺也不放过,直接给打砸了。 我一时来了气,下手重了点,还望谅解。” 梁兴国黑著脸“哼”了一声。 “兴国,弟妹。”魏大勇这时开口说,“今天,你们既然把我叫来,那我少不得做个中间人,说句公道话。 这事儿,肯定是小辉不对在先,这事儿你们得认。” 梁兴国夫妻两人都不说话。 “不过,话说回来,在这柏树乡的地界儿上,谁敢不给梁家面子呢?”魏大勇又说,“小霍是我徒弟,他刚回来才一两个月,什么也不知道,我这个当师父的,今天就替他,向你们赔个不是!大家各退一步,以后,都是自己人,可好?” 梁兴国看向霍南勛,说:“那得看小霍答应不答应。” 霍南勛笑:“受伤的是您儿子,如果您愿意各退一步,交个朋友,那我自然求之不得。” 梁兴国露出些许笑意:“行。那这件事,就这样一笔勾销。以后,我们就交个朋友。” 说完,他给霍南勛倒了满满一大杯白酒,端起杯子来,似笑非笑地说:“你是我佩服的!真的!我先敬你一杯,不知霍工,能不能赏这个脸?” 霍南勛起身,端起酒杯要喝。 “不能喝!”夏红缨一把抓住他的手,说:“梁叔,对不住,他前几天才刚刚胃出血住院,不能喝酒。” “呵!小美人儿。”梁兴邦说:“他喝的不是酒!是诚意!你懂吗?” 夏红缨看到梁兴邦的第一眼,就感觉非常討厌。 他的眼神,透著股阴森之气。 就像爬行在阴沟里的毒蛇。 还有他的称呼。 小美人儿? 夏红缨牙痒痒地说:“可是,他不能喝酒!他胃出血!住院单子还在我包里呢,要不我拿出来您看看?” 梁兴邦笑了笑:“要不这样,你帮他喝?” 夏红缨:“啊?我?我从来没喝过酒……我不会喝。” 梁兴邦肉眼可见地不高兴了,霍南勛开口:“红缨,没事,我少喝点。” “不行!”夏红缨坚决不许,“我现在给你吃的药,药性跟酒相衝,你如果在痊癒之前喝酒,会造成不可逆的损伤,后果很严重。” 霍南勛皱著眉头,一脸为难。 “要不我帮他喝吧!”吴兴民站起来说,“梁叔,霍南勛是我妹夫,这杯酒我帮他喝,可以吗?” 梁兴邦故意为难:“如果是小美女喝,只需要喝一杯。你喝,就不是一杯了!得连干三杯!” 吴兴民沉默片刻,说了一句“行。”伸手去接霍南勛手里的杯子。 岂料,杯子没接著,夏红缨抢先一把拿了去,咕嘟咕嘟直接將一杯白酒灌下了肚。 她被酒辣得脸都皱到了一起,好容易缓过劲儿来,喘咳著说:“您看这样行吗?能不能表现我们的诚意?” 梁兴邦哈哈大笑:“好!痛快!我就喜欢你这样的痛快人!” 说著,他又给夏红缨倒满了一杯白酒,说:“这第二杯,我敬你。你是个好媳妇儿啊!还是个女汉子!我就喜欢你这样的!来!喝。” 吴兴民:“梁叔——” “你別说话。”梁兴邦打断他,“来,小美人儿,喝!” 吴兴民还要说什么,夏红缨一把拉住他,跟梁兴邦说:“梁叔,刚才我干了,你还没干呢!” 梁兴邦笑了:“嘿!对,是我一时忘了。” 他端起他的酒,也一饮而尽。 夏红缨拿酒瓶子又给他满上,说:“不敢让您一个长辈敬晚辈的酒,这杯我敬您!” 夏红缨又一饮而尽。 喝完了,她还把酒杯倒过来,表示已经喝乾净,滴酒不剩。 这次,不像刚才那杯那么痛苦的表情,只是皱著眉头。 梁兴邦看著面前满满一大杯酒,咳嗽了一声。 吴兴民说:“梁叔,我妹妹不知道天高地厚。这杯您隨意就好。” 梁兴邦看了吴兴民一眼,说:“我还能输给一个女人?” 他也端起来一饮而尽。 不过,他没有再“敬”夏红缨了。 “吃饭,吃饭。”魏大勇打圆场,“哪有还没开始吃饭就喝酒的?来,都垫吧垫吧。” 大家开始吃饭,夏红缨其实挺担心他们在饭里下药之类的。 但是看魏大勇吃得那么欢,估计是她想多了,也就吃了一些。 席间,没人再劝霍南勛喝酒了。 但是,其他人都喝了不少。 魏大勇有些醉了,端著个杯子来到夏红缨身边,醉醺醺地问:“红缨啊,事儿已经解决了,你今天高兴吗?” 夏红缨说:“当然高兴。”个屁! 魏大勇:“我跟你说,霍南勛不行!年轻人啊!衝动!要不是我,哼哼!你明白吧?” 夏红缨:“多谢师父从中斡旋。” 魏大勇面有得色,又满脸亲切地问:“什么时候搬过来住呀?” 夏红缨说:“暂时恐怕不会过去。” 魏大勇:“为什么呢?” 不等夏红缨回答,他又说:“我看你们屋里一直空荡荡的,是不是没钱置办东西?” 夏红缨有些尷尬地说:“是啊!最近手头有些紧。” 魏大勇看了梁兴国一眼。 过了一会儿,梁兴国的老婆,突然拿了一叠钱塞到燕燕手里,说:“来!小姑娘,第一次见面,本来应该给你包个红包。” 夏红缨一看那钱,足有好几张百元大钞,急忙不肯收,出言推辞。 她却非要给。 夏红缨坚决不收,魏大勇拿过那钱,直接往夏红缨裤子兜里塞去。 夏红缨一惊,正要起身,却见一只有力的大手,一把抓住了魏大勇的手。 魏大勇醉醺醺地看过去,问:“小霍,怎么著?” “师父,这钱我们不能收。”霍南勛说,“太多了。” 第138章 耳朵红了 “这是人家梁书记的心意。”魏大勇一把挣脱他的手,却也没敢再把手往夏红缨裤子兜里伸,而是直接把钱拍在了霍南勛手里,“听师父的!拿著!” 霍南勛客气拒绝。 吴兴民也在一旁说:“书记,梁辉受伤,我妹夫多少有责任。你们没让赔医药费,我们心里已经非常感激了。这怎么好意思再——” “小吴!”梁兴国驀然打断他,“你这小子,就是没有眼力见儿!该干的事儿你不干,不该干的事儿你瞎干!你读书读傻了吧!” 夏红缨脸色一变。 席上的气氛一时有些紧张。 却见吴兴民面带微笑,起身给梁兴国敬酒,说:“是!我年轻,要学的东西还很多。以后,还请梁书记多多指教。” “我是看在……的面子上!”他指了指上头。“你呀!不要以为北京大学毕业有什么了不起! 出了社会,跟学校可不一样! 最基本的,要先学会做人,然后才是做事。懂吗?” 这话,跟打吴兴民的脸没什么区別。 但吴兴民面不改色,態度很谦逊:“懂!多谢书记提醒。” 梁兴国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拍拍他的肩膀说:“其实我心里还是非常欣赏你的。 要不然我也不能把自己的亲侄女介绍给你,你说是不是?” 梁玲笑了一下,有些羞涩地看了吴兴民一眼。 “是!我心里都知道。书记对我很照顾。”吴兴民说。 梁兴国:“不过,你真的有女朋友了?” 吴兴民:“是!我们一个学校的。” 梁兴国:“那你这种是两地分居,可怎么行?” 吴兴民说:“她比我矮两届,还在上学。她说,等毕业了以后,申请分配到我们这边来。” 梁玲满眼失望。 梁兴国没再劝说,醉醺醺地指著霍南勛说:“钱拿著!给孩子的,也不是给你们的。” 霍南勛说:“这样吧,梁书记,张老板,之前,梁辉砸了我和红樱的媒人张婶子的铺子,还伤到了她,我和红樱心里一直非常过意不去。 这个钱,回头我们送去给她,你们看可以吗?” 张老板“哼”地笑了一声,说:“钱是给燕燕的。燕燕这女娃乖,不哭不闹的,我特別喜欢! 至於你说那一家,该赔钱赔钱,我不差这点钱。” “我当然知道您不差钱。”霍南勛说,“但是,我们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是啊!”夏红缨也说,“姨,就这样说定吧!要不然我们真的不能收这个钱。” “那隨你们。”张老板摇摇头。 …… 这顿饭,夏红缨本来以为是鸿门宴。 结果还真是一顿和解饭。 双方达成了和解,还拿到了赔偿款,他们给了整整六百块。 离开香柏饭店,夏红缨就高高兴兴地把钱送了去。 张婶子心情不好多日,见到赔偿款,也高兴起来。 她跟张婶子聊了一阵,霍南勛和吴兴民带著燕燕,在外头聊。 吴兴民问霍南勛:“据说,乡卫生院突然出现二十多个受伤的,有的断手断脚,有的带刀伤,都是跟梁兴邦混的那帮人。” 霍南勛没说话。 吴兴民:“是你乾的吧?” 霍南勛正色说:“吴副乡长,你不能因为我打过一次梁辉,就认定所有的打架斗殴都跟我有关。万一是他们自己內訌呢?” 吴兴民:“呵,就冲你喊这一声吴副乡长,铁定是你。 你一个人打趴了那么多,他们拿你没办法,才会收拾不成,改招降。” 霍南勛没说话。 “但是我得提醒你一句。”吴兴民又说,“他们可不是什么善茬!早晚要倒台,你要明哲保身。” 霍南勛挑眉:“那你呢?你在梁兴国手底下干,能明哲保身吗?” 吴兴民笑:“有件事你不知道。我上面有人。” 霍南勛:“他上面也有人。” 吴兴民:“是啊!不过,他上头的人,跟我上头的人,是同一个人。 而且那个人,就专门派我来接他班的。 梁兴国毕竟已经老了,干不了几年就要退了。” 霍南勛:“於副市长?” 吴兴民神色微变,审视著他:“你才回来几天,知道得倒是不少。” 霍南勛:“我知道的可远不止这个。” 吴兴民:“还有什么?一併说来听听。” 霍南勛说:“你的父亲,当年是被梁兴国夫妇迫害死的。他们是你的杀父仇人!” 此话一出,吴兴民脸色变了,问他: “你怎么知道?” 霍南勛:“我自有我的消息来源。” 吴兴民审视著他:“谁跟你说的?这事,当年知道的人就没几个,又过去很多年了,谁会跟你说这个?” 霍南勛不肯说消息来源,只说:“他们做下的事,能瞒过別人,肯定瞒不了他们自己。 而且他们肯定知道,你父亲是谁。 你就这样大剌剌地回到了柏树乡,还在梁兴国手底下工作。你有什么目的?” 吴兴民:“呵!既然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不妨告诉你,我当然是想亲自把他拉下马,为我父亲报仇。” 霍南勛:“这就是你回来的目的?” 吴兴民:“我回来是为了照顾我母亲。” 霍南勛:“你可以把她接到城里去。” 吴兴民:“她年纪大了,很难適应。” 霍南勛:“她本来就是城里人,旧社会大家族的女儿,不存在不適应的问题。” 吴兴民笑:“霍南勛,你把你的假想情敌研究的挺透。” 霍南勛微笑:“那是当然。知己知彼嘛。” 吴兴民:“呵!” 夏红缨从张婶子的店铺里出去的时候,就听到霍南勛这句话。 她问:“你们在说梁书记吗?” 霍南勛问:“钱给她了?” 夏红缨:“给了!她拿到了赔偿款,心情就好多了呢!” 吴兴民瞧著她的脸色,说:“红樱,没想到,你酒量还不错,两杯高度白酒下肚,没什么事。” “还是有的。”霍南勛碰了她耳朵一下,“耳朵红了。” 夏红缨莫名害臊,拍开他的手,瞪了他一眼,说:“我刚听你说,知己知彼,你在说谁呢?” 霍南勛示意吴兴民:“他。” “我哥?”夏红缨纳闷,“难道你不是在说梁家?” 霍南勛反过来问她:“红缨,你觉得梁家人怎么样?” 夏红缨说:“……感觉挺矛盾的。” 第139章 又聋又哑的文盲 霍南勛:“矛盾?” 夏红缨:“我感觉他们恨我们,却又拉拢我们,这是为什么?” 霍南勛眼里迸出讚赏之意:“不愧是当年的学霸夏红缨,你的感觉很敏锐,一说就说到了关键。” 这突如其来的夸奖……夏红缨瞥了他一眼:“为什么啊?你把他们儿子打得那么惨,他们不但不跟我们要医药费,反而反过来给我们钱?还拉了梁玲和你师父来当中间人缓和关係,为什么?我想不明白。” 霍南勛说:“大约是因为……惜才。” “惜、才?”夏红缨看向吴兴民,更加不明白了,“为了我哥?我哥是他的手下欸!他昨天打了我哥,今天又拿话埋汰他,我怎么觉得——” “惜才的才,就一定是你哥吗?”霍南勛不乐意了,“不能是我?” 夏红缨:“你……你也是人才,你好能打。” 看霍南勛的表情,吴兴民忍不住笑了一声,说:“我走了,下午,我准备个果篮,去看看梁辉。” 霍南勛:“向他转告我诚挚的问候。” 吴兴民瞧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 下午夏红缨回到家里,把最后一批穀子车乾净,入了仓,今年的秋收就告一段落了。 然后她让霍晓婷帮忙看燕燕,她上茶山去。 在茶山上忙活到太阳落山方才回来。 霍晓婷又在教燕燕背古诗。 但是燕燕耳朵听不见,著实不好教了。 只能指读。 但是燕燕认识的字又有限。 而且,还没学拼音。 遇到不认识的字,霍晓婷想方设法地让她读出来。 有些字还行,例如酒字,拿瓶酒出来指给燕燕看,她脱口而出:“酒?”霍晓婷就猛点头,竖起大拇指。 但有些字,例如“遇”字,霍晓婷抓耳挠腮,头髮都薅掉了好几根,怎么都没法让她读出正確的读音。 夏红缨背著一背篓猪草,放在廊下,上去面对著燕燕,冲她口型明晰地说话:“遇到一条蛇,遇。” 燕燕隨即念出:“遇。” 霍晓婷诧异不已:“咦?二嫂,你这是怎么做到的?她不是听不见吗?怎么你跟她说,她就会了。” 夏红缨:“她会读口型。” 霍晓婷张大嘴:“啊?不是吧!不是吧?这么厉害?” 夏红缨说:“是啊,我都不会,她不知道怎么地,一学就会。” 霍晓婷抱著燕燕左右各亲了一口:“我的宝!你真是太聪明了!” 燕燕虽然不知道姑姑在说什么,但是能感觉到她是爱自己喜欢自己的,咧嘴笑得很开心。 “笑什么啊!”旁边传来霍小光的声音,“幼儿园都不能上,以后就是个又聋又哑的文盲。” 夏红缨和霍晓婷都转头看向他。 燕燕见妈妈转头,也跟著转头。 霍小光冲燕燕做了个鬼脸。 “霍小光!”霍晓婷语气嫌恶,“燕燕耳朵听不见了,是谁造成的?就是你!你还在那幸灾乐祸?你真是个坏种你!” “我不是!霍燕燕才是!”霍小光抻著脖子说:“她是个贱丫头,她活该倒霉!” “你!”霍晓婷气得要过去揍他。 他一溜烟跑了,边跑边喊:“妈妈!妈妈!” 卢清悠貌似正在后头洗衣服,双手沾著泡沫就出来了:“怎么了?” 霍小光指著霍晓婷:“她打我!” 卢清悠笑问:“晓婷,小光是不是又皮了?” 霍晓婷:“他哪里是皮,他是坏!居然说燕燕是个又聋又哑的文盲!” 卢清悠佯装生气:“小光,你真的这样说了吗?” 霍小光:“她本来就是个聋子!聋子不能上幼儿园,以后长大了就是个文盲。我哪里说错了吗?” 卢清悠一脸为难的样子,没回答他,而是转而跟夏红缨说:“红缨嫂子,对不起啊!小孩子不懂事,你別往心里去。” 夏红缨瞥了卢清悠一眼,说:“读书是为了修身,养性,明理。你家霍小光上幼儿园了,还是这么没教养,你也不教一教。” “嫂子说的是!我是该好好教教小光。”卢清悠做出一副语重心长教孩子的模样,说:“小光,虽然,燕燕的確听不到了,也不能上幼儿园。但是,有些真话是不能说的。说了伤人,懂吗?” 说著,她很无奈的样子,眼底深处却又有几分得意地瞟向夏红缨。 夏红缨:“是啊,有些真话,是不能说的。谎话更不能说,因为一个谎言,要用很多个谎言去圆它,一不小心就露馅了,卢医生,你说是吧?” 卢清悠笑:“呵,红缨嫂子,你敢发誓,说你从来没撒过谎吗?” 夏红缨说:“我干嘛要跟你发誓?你算哪根圆葱?” 说完,她背著猪草进去了。 卢清悠也扯著霍小光走了。 霍晓婷发了好一会呆。 这俩人现在吵架都这样明著来了吗? …… 在那第二天,是霍英彪三十二岁的生日。 过散生虽然不办席,但是几个平时来往密切的近亲是会来的。 夏红缨被黄菜喊去当主厨,到下午三点多,客人都陆续来了。 有黄菜娘家人,是她最小的弟弟一家三口; 有霍家嫁出去的两个女儿,也就是霍南勛的大姑和二姑两家子。 还有吴莲英的娘家人,来的是她爹娘老两口。 大家见了霍老爷子黄菜,都在说霍南勛出息了的话题。 说到霍南勛,自然而然就说到了燕燕。 大家都感嘆同情,燕燕好好的女孩遭此厄运。 霍南勛他大姑更操心,连燕燕的婆家都给她找好了,说是她婆家小叔子生的大儿子,天生痴傻,以后让燕燕嫁给他。 霍宝珍听到这话,就忍不住笑话燕燕,拉著她的手说:“燕燕!” 燕燕上身穿了身红色的蝴蝶领新衣服,下身穿著配套的小裤子,头髮也绑得非常整齐漂亮,像个福娃娃一样可爱,用明澈的眼神,看著她的堂姐。 霍宝珍说:“你要嫁给一个傻子了!” 燕燕並不是所有的唇语都能看,这句话她就看得不是很明白,摇头:“姐姐,我看不懂你在说什么。” 霍宝珍指著她:“你,以后,会嫁给一个傻子!” 第140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燕燕其实依然不懂,但是她读懂了霍宝珍眼神表情里的嘲讽,还有周围人看她异样的眼神,一种屈辱感袭来,燕燕小嘴一瘪,哭著进去找妈妈。 霍宝珍以为她听不到才这样逗她,见她哭了,顿时也慌了。 夏红缨问燕燕怎么了,燕燕说不明白,她就出去,问其他人。 灶屋空间有限,吴莲英、黄菜等人在里头忙乎,其他人都在外头。 女人们在屋里,閒聊或是帮忙择菜之类的; 男人们在外头搭了桌子,正在打扑克牌。 夏红缨问起,霍南勛他小舅妈就大概说起了起因,说他大姑开了个玩笑,说要把燕燕嫁给她女婿的大侄子。 霍宝珍笑话她要嫁给一个瘸子,燕燕就哭了。 夏红缨看了眼他大姑,虎著脸说:“宝珍!燕燕现在正在治疗,说不定能治好呢! 更何况,医院的医生也说了,国外有人工耳媧的技术,过几年就能传到国內来。 我和你叔,一定不会放弃给她治疗,她早晚一定可以恢復听力! 她不会嫁给瘸子!你再胡说八道把燕燕弄哭,看我不告诉你爹妈,又揍你!” 霍宝珍鼓著嘴,说:“又不是我要把她嫁给瘸子,是大姑奶奶说的!” 霍南勛她大姑是当年老霍家的长女,没出嫁的时候,在家里就挺有威信的,弟弟妹妹都听她的。 她嫁得又好,大姑父是镇上一个拖拉机厂的工人,因此在霍家的地位就更高了。 听到夏红缨的话,她直接翻脸:“红缨,你也別指桑骂槐的,我是说了,让燕燕嫁给我女婿的侄儿! 你也別嘴硬了,这聋子有几个能治好的? 一个聋子,嫁给一个跛子,也不算多辱没了她。” 夏红缨之前跟霍南勛这大姑没什么交集。 每次她来霍家,夏红缨就在厨房忙,话都没跟她说过几句。 她倒是不见外,安排起燕燕的终身大事来了。 夏红缨看了这位穿著体面,面相强势的大姑一眼,笑了一下,说:“大姑,我知道您老人家爱开玩笑,我没有指桑骂槐的意思,您不要往心里去。就宝珍这孩子,老喜欢起鬨!我说她呢!” 顿了顿,她又问:“对了大姑,听说铁柱哥一直到处求医问药,现在表嫂怀上了没?” 霍南勛大姑的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 她大儿子比霍英彪还大几岁,快奔四的人了,还没能生下一儿半女。 那些年,她大媳妇没少受她磋磨,还曾当眾宾客的面,就骂她是只不下蛋的鸡之类的。 后来,他们上医院检查,结果却是她儿子不能生。 她儿媳多年委屈一朝爆发,说她家骗婚,闹著要离婚。 后来虽然没离,但她儿媳妇也曾当著宾客的面,把她好一顿回懟回去了。 夏红缨没去过大姑家,但那次吴莲英和黄菜去了。 她们婆媳两个回家閒聊八卦,吴莲英幸灾乐祸地说,大姑顏面扫地,再也囂张不起来了,倒是她儿媳,终於挺直了腰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这会不管她是有意还是无意,夏红缨的痛处被戳到,说话就不那么中听了,也专门挑她痛处戳。 眼看大姑要发飆,霍南勛他二姑赶忙打圆场,说:“我来的时候听说,红缨前些日子救了后头院子二大爷的命!大家都说红缨厉害!把脉就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大姐,要不,你让铁柱找红缨看看?” 大姑听到这话,居然动心了,看了红缨几眼,一脸怒容硬生生换成了笑脸:“红缨,我也听说你医术高明,要不,你帮你表哥看看?” 夏红缨说:“那天是人命关天,我硬著头皮紧急施救,瞎猫撞上死耗子了而已。 我不是医生,没有行医资格证,可不敢乱给人看病,看好了还还说,看不好,我要承担责任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给个外人都能看,给自己表哥反而不能看了?”大姑不满起来,“或者你还在记恨我刚才说的话?” 夏红缨:“……不是!我不是那意思。” 这时候,外头有了骚动,是霍南勛下班回来了。 他一走四年,亲戚们也都是好些年没见过他了。 见他褪去了少年时候的青涩,变成个高大帅气,气宇轩昂,气势强大的錚錚好男儿,都对他刮目相看。 尤其是女人们,他大姑二姑小舅妈等人,见了这么俊的侄子外甥,都稀罕的不得了,全都围著他问东问西。 问他怎么四年不回来; 又问工作上的事,工资多少钱,是不是国家正式工,是怎么能分配上工作之类的。 霍南勛不慌不忙,挨个亲戚打了招呼,亲切自然地交谈,应对自如。 夏红缨在旁边瞧著,他对他大姑是尊重居多,客客气气。 对他二姑也尊重,但又多了几分亲近隨意。 至於他小舅,是他外公外婆的老来子,年纪才不到四十,他跟他小舅和小舅妈相处,更像是平辈儿人的感觉。 大姑瞅著空就找霍南勛告状:“勛子,我刚才就说了一句,以后等燕燕长大了,让她嫁给我女婿的侄子。 我是你亲大姑,我能害你? 我女婿的弟弟也是你大姑父厂里的,人是工人家庭,儿子骑自行车不小心摔断了腿成了跛子,除此之外样样都好!长得俊,人也聪明,燕燕耳朵坏了,嫁给自家人,不比嫁到外头好? 结果你媳妇儿就记恨上我了。 我想请她帮你表哥看看生育问题,她推三阻四的就是不肯!” 夏红缨:“大姑,我们院儿里来了个医生,提醒我说,没有行医资格证给人治病,出了问题是要负责任的,严重还得坐牢呢!我是真不敢给人看,不是记恨您。” “什么证不证的!”大姑气得很,“那七大队的王神婆,成天给人开符水治病,她能有什么证?不照样没事儿!” 夏红缨:“……” 这位大姑还挺能说,她居然被驳得没话了。 “以前你爷没少给人看病,谁抓他去坐牢了?”大姑没好气地说,“你们家有祖传的医术,大家都知道!我这个当姑的,求到你面前来了,你连这点面子都不给?” 第141章 可以去办个残疾证 夏红缨:“……不是的大姑!我真的从来没有给人治过大病,也就是平时院儿里有人生个疮,长个疔,我扯点儿草药帮忙敷一敷而已。” 医院都没辙的事儿,夏红缨也担心治不好。 到时候,就他大姑这性格,还不知道说出什么话来呢! 或怪她不尽心。 或说她徒有虚名。 说不定还上升到她过世的爷爷也说不准。 她是真不想招惹这事儿。 “红樱。”这时,二姑柔声说:“你就帮你表哥看一看吧,看不好也没事。你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 其他人也都附和,让她看一下。 夏红缨皱著眉头看向霍南勛,希望他能帮自己解围。 结果霍南勛说:“红缨,回头,你就帮铁柱哥看看吧。” 连他都这么说,夏红缨也不能再推了,只得应下,答应帮忙把把脉。 事后,她抽空找霍南勛,对著他一通埋怨:“刚刚,你为什么不帮著我推掉? 我又不是医生,这治好了,以后怕是不断有人找上门来,你让我一个没有行医资格证的人怎么办? 治不好,我看你大姑那张嘴可厉害了,人在背后还不知道说我什么呢! 我是治得好,治不好都一堆麻烦事儿,你还跟著起鬨!” 霍南勛瞅著她:“生气啦?” 夏红缨气得打了他一下:“要不然呢!” 霍南勛说:“主要是吧,我觉得你的医术超群,说不定你真的能治好我表哥,所以才答应下来的。” 夏红缨:“少拍马屁!我都不是医生,哪来的医术超群?” 霍南勛:“你给我把脉,就能知道我胃受过伤,很多老中医都做不到。” 顿了顿,他又说:“大姑就只有铁柱哥一个儿子,铁柱哥没有后嗣,人人都在背后说他们家绝后了。 她那妯娌不安好心,成天想把自家孙子过继给铁柱哥,好继承他们家的財產、拖拉机厂的工作指標和镇上那套房子。 大姑肯定也是走投无路才求到你这里,我也是不忍心,你就当再给他们一线希望。” 夏红缨皱著眉头,没说话。 霍南勛:“这样,回头我把你的顾虑说给大姑听。大姑不是不讲理的人,如果她还坚持让你看,她知道分寸。” 夏红缨:“行吧。你说给她听,万一,我说万一,能调理好的话,让她也不要声张。万一调理不好,让她也別埋怨我。” 霍南勛:“好。” ...... 今儿坐了两桌,男人一桌女人一桌。 夏红缨担心霍南勛喝酒,转头看了他好几回。 没看到他喝酒,倒是看到了霍英彪满脸的不痛快。 大概是嫉妒。 长辈们都夸霍南勛,他今儿是寿星,却没人夸他。 “红缨!” “夏红缨!”黄菜喊她。 夏红缨回过神来:“啊?怎么了?” 黄菜:“看什么呢?你小舅妈跟你说话呢!” 夏红缨看向小舅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有些担心霍南勛会喝酒。他前段时间胃出血,现在在吃药,不能喝酒。” 小舅妈笑著说:“我刚刚是说,燕燕这种情况,你们可以去办个残疾证,还能生二胎。” 黄菜和霍老爷子眼睛贼亮地望著她。 夏红缨:“……多谢小舅妈,不过,我们没想过生二胎。只想尽力把燕燕的耳朵治好。” “能生二胎为什么不生?”黄菜急眼了,“说不定二胎就能生个儿子呢!” 夏红缨说:“霍南勛那么忙,也没人帮忙干农活,我要生个二胎,家里活儿谁干呀?” 黄菜拍著胸脯:“我干!你要能给我勛子生个大胖儿子,你的活儿我都帮忙干!” 话说得好听,她都六十好几的人了,哪里还能干得了? 不过,这么多人在,夏红缨不想跟她掰扯,就应付地说:“回头我们打听打听去吧。” 黄菜又问小舅妈残疾证要怎么办。 小舅妈说,拿著医院的诊断证明,还有户口本,去乡政府就能办残疾证。 拿著残疾证,紧接著就能办准生证…… 霍南勛没儿子,一直是黄菜夫妇的心病,听到这个,黄菜整个都开怀了,笑呵呵地招呼大家吃饭吃菜。 吴莲英她妈徐老太,跟黄菜坐在一起,见状笑著说:“这样说起来,燕燕这耳朵,还聋得挺好。亲家母,你算是做了件好事呢!” 徐老太年纪跟黄菜差不多,跟吴莲英长得很像,也是吊了一双三角眼,满布皱纹的脸上总掛著笑,但是那笑意又不达眼底。 夏红缨每次看见这位,总觉得心里不舒服。 她说这话,夏红缨就更不舒服了,冷冷看了她一眼。 徐老太发现了:“咦?红缨,你这是什么眼神?难道不是吗?燕燕耳聋,换来二胎,是个划算的买卖!” 夏红缨深呼吸,皮笑肉不笑地说:“徐大娘你这想法有点危险啊! 如果我没记错,您二儿子也只生了个女孩吧? 您回去可千万別学这个啊! 这种丧尽天良的想法,死了会下地狱的!” 徐老太急眼了:“我哪里是这个意思!” “我当然知道您不是这个意思。”夏红缨似笑非笑地说,“我也就跟您开个玩笑而已,您不会往心里去吧?” 徐老太一口气梗在胸口,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吃完饭,徐老太跟吴莲英母女两个说体己话。 徐老太重重地“呸”了一声:“不就是进厂当了工人,有什么了不起的!得瑟得他们!连夏红缨都敢跟我蹬鼻子上脸了!” 吴莲英:“可不是。夏红缨那小蹄子,老二回来以后,自觉有男人撑腰了,可囂张了!” 徐老太:“我跟你说,不能让她生儿子!她要是生了儿子,你公婆的心肯定就偏向他们了!” “现在就已经偏向他们了!”吴莲英一脸愤恨地说:“以前霍英彪过生,都是黄菜拿肉杀鸡偷偷送过来。 这次,她一点表示都没有! 两桌席,用的都是我们自己家的腊肉。 鸡、鱼、蛋这些,都是自己家的!” 徐老太:“所以,决不能让她生下儿子!到时候,你们老大这一房,真就一点地位都没有了!” 吴莲英垮著个脸:“话是那么说,人家要生,我还能拦著?” 徐老太一脸狠毒:“那办法可多了去了!” 第142章 相亲 “妈!”吴莲英说,“本来,霍英彪也能有正式工作的,都怪老二两口子,不肯帮忙!” 徐老太:“怎么回事?” 吴莲英说了:“……明明办个手续就可以的事情,他们两个就跟要了他们命似的!死活不愿意去办!” 徐老太很精明,眼睛微眯:“你说的那个小寡妇,怕不是对你小叔子有意思吧?” 吴莲英:“嗯?你怎么知道?” 徐老太冷笑:“如果不是对霍南勛有意思,她能把她爸给她老公准备的名额让出去?这是关係一辈子的大事,她又不傻!” 吴莲英:“她就是对老二有意思!我能看出来,一说到老二,那个语气都不一样了!骚的很!哈哈哈!” 徐老太:“那你还等什么?赶紧想办法让他们两个离!我女婿要是有了正式工作,那跟霍南勛又不一样,他是长子!分量不同。” 吴莲英:“他们就死活不离,好不容易燕燕出了事,夏红缨气得要离婚,霍南勛吐了几口血,又不离了! 而且,以前黄菜还能逼他们一下,现在她也不敢了。 霍南勛吐血嚇到她了。” 徐老太想了想,跟吴莲英耳语:“这样,我认识一个到处坑蒙拐骗给人算八字的道士,只要给他钱,他什么都干……” …… 第二天,霍南勛他大姑就领著他表哥来了家里。 夏红缨给他把了脉,又看了医院的检查结果:弱精症。 “怎么样?”他大姑问。 夏红缨说:“表哥身子弱,是胎里带来的。 这个毛病很难治,不过,我可以开一些药膳方子,帮表哥调理身体。 身体五臟调理顺了,说不定能有奇蹟发生也不一定。” 她说著又急忙打预防针:“不过你们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就当调理身体!就算治不好生育上的毛病,但是照我的方子调理,身体会舒服很多,这个是肯定的。” 两人都点头。 看完脉,大姑又跑去黄菜那里,说要给霍晓婷做媒,说的是镇上的中学老师,刚毕业参加工作,他家里正给他张罗对象。 大姑还把对方的照片带来了,看著是个非常清秀的青年,个头大概一米七,也还可以。 自从霍南勛住院以后,黄菜也不怎么做霍晓婷高嫁给城里医生的美梦了。 这个老师,各个方面都很符合她的期望,连声说很好。 看她们俩都在商量相亲的细节了,晓婷又不在家,夏红缨不得不给他们泼一盆冷水,说:“妈,之前晓婷说她有对象了,你忘了吗?” “她有屁的个对象!”黄菜说,“她就是为了帮著你才那么说的!” 夏红缨沉默片刻,说:“你还是先別定下来,等她回来问问她吧。” 黄菜不听,坚持要定下相亲的日子。 但大姑却会察言观色,看夏红缨的表情,感觉这里头有事儿,就留下话说,让黄菜跟霍晓婷商量以后再给她去信。 她把照片留下了,给霍晓婷看。 霍晓婷蹦蹦跳跳从街上回来,就被黄菜揪住了耳朵:“你干什么去了?成天往外跑?” 霍晓婷:“啊!妈!你先放开我!疼死了!” 黄菜:“说!干什么去了?” 霍晓婷:“我去见我对象了!” 黄菜瞪大眼睛:“你真的有对象了?” “有啊!”霍晓婷说,“我之前不就跟你说了吗?我有对象!他说后天想来家里提亲!” 黄菜:“他什么人啊?哪里的?干什么的?多大?” 霍晓婷也是个机灵的,知道说出来要挨打,打算等她二哥在的时候再说,就卖了个关子:“等他来了你不就知道了?” 黄菜进屋去拿出照片给她看:“这是你大姑给你介绍的。是个老师,你那个对象比这个好吗?” 霍晓婷却是看也不看:“他千好万好,我也不喜欢。因为我有喜欢的人了!” 黄菜气得拿竹篙要打她,霍晓婷说去打猪草,提著背篓一溜烟跑了。 等霍南勛回来,霍晓婷就跑过来求他:“二哥,陈浩上门以后,说起自己的家庭情况,爸妈肯定不同意!到时候你帮我说和说和,好不好?” 霍南勛说:“其实我也觉得,你可以找到更好的对象。陈浩毕竟是个二婚带娃的,还比你大好几岁。” 夏红缨也说:“大姑介绍那个老师挺不错的,你考虑考虑。” “二哥二嫂!”霍晓婷不乐意了,“之前不都说好的吗?你们怎么又临时变卦了?” 霍南勛:“你就非他不可?” 霍晓婷:“对!” 霍南勛皱眉:“那你让他来吧,到时候看他的诚意。只要他的诚意能够打动我,我会帮你说服爸妈。” “二哥!你是我亲哥!”霍晓婷鬆了口气,咧嘴笑道,“二嫂,你是我亲嫂子!你们都一定要帮著我呀!” 夏红樱心里有些无奈,答应了她。 周六那天,陈浩果然来提亲了。 穿著一身崭新的西装,新做了头髮,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精神板正。 给二老带的礼品也不少。 甚至还很贴心地,给霍飞,宝珍和燕燕准备了见面礼。 看得出来,黄菜和霍老爷子的第一印象是不错的。 黄菜还主动端出了炒生给他吃。 “二哥!”坐下以后,陈浩先问候霍南勛,“您今天没去上班?” 霍南勛说:“调休了。” 霍晓婷一再要求他在场,正好他单位明天也有事,於是申请了调休。 “感谢!”陈浩双手合十表示感谢。 霍南勛摇摇头。 “怎么?你们认识啊?”黄菜问。 霍南勛点头:“之前见过。” 黄菜看向西装革履的陈浩,堆了一脸矜持的笑,问:“你叫陈浩是吧?你在哪里上班?” 陈浩正准备说话,王德华来了,站在门口往屋里望。 他今天跟平时不太一样,穿了身平时很少上身的衬衣和黑色的西装裤,衬衣下摆扎在裤子里,还捆了条新皮带。 头髮也洗过梳过,说成了三八分的偏分头,看起来稍微有些彆扭,但也比平时帅气很多。 这是干啥呢?夏红缨暗道冤孽。 他的眼神落在陈浩身上,四目相对,不明所以的陈浩冲他露出一个生意人惯常的笑容,点了点头。 “王德华!”霍晓婷有些紧张的站起来,语气有些凶,“你有事?” 王德华移开眼,说:“我来找勛子,你们有客,我就先不打扰了。” 他又转身走了。 第143章 天天不想要不想要 夏红缨这些年,把王德华对霍晓婷的爱意看得非常清楚。 见他就这样一句话不说地离开,莫名觉得难受,也站起来追了过去。 在通往后头院子的路上,竹林下的猪圈旁,夏红缨追上了他,叫道:“德华!” 王德华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说了句:“嫂子,我没事,你回去吧。” 他的声音不太对,又不肯回头,夏红缨猜,他可能哭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喜欢了十几年的小姑娘要嫁给別人,估计他是真的伤心了。 夏红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安慰到他,半天说:“你想开一点。” “嗯。”他快步走了。 夏红缨嘆了口气。 在她看来,王德华比陈浩好。 如果晓婷嫁给王德华,一辈子都会是被宠著爱著的那个。 他父母也都和善好相处,完全不像黄菜这样泼赖。 而且,娘家就在跟前儿,也方便互相照料。 奈何眼里只有恋爱的女孩子,是看不到这些的。 包括她自己当初也一样,看中了霍南勛这个人,什么都没多想,直接义无反顾地嫁了过来。 经歷了婚姻生活,方才会醒悟,家庭,人品这些在当时看来无关重要的因素,才是幸福的基石。 夏红缨惆悵地回去,正好看到黄菜掀桌子。 “什么!结过婚还带个娃,也没个正经工作,就在街上摆摊儿?”黄菜站起来,大嗓门嚷嚷得满院子都能听见。 霍晓婷拉她坐下:“妈!你小声点!坐下说!” “坐什么坐?”黄菜一把甩掉她的手,“前两天你大姑还给你介绍一个中学老师,我还嫌老师工资低了呢!你这倒好,找了个什么玩意儿来?” “妈!你能不能好好说话?”霍晓婷飞快而愧疚地看了眼陈浩,急得满脸通红,“我就喜欢陈浩!其他人再好,跟我又有什么关係?” “你知道个屁!”黄菜恨得牙痒痒,一口回绝:“我们不同意!你回去吧!” 黄菜这样很失態,但这回霍老爷子没有阻止她,还点了点头,態度很明显。 陈浩一脸难堪,站起来,说了句:“打扰了。” 然后直接要走。 霍晓婷急了,跑过去一把拉住他,回身说:“我就是带他来跟你们见个面,不是来徵求你们同意的!现在是新社会了,讲究自由恋爱,我的婚姻,我自己做主!” 霍老爷子被她激怒了,狠狠砸了一下烟杆:“你自己能做什么主?我们不同意,你还能自己跟他私奔了去?” “私奔就私奔!”霍晓婷拉著陈浩就走,“我们走!” “晓婷。”霍南勛皱眉开口,“你先带陈浩去我们屋。” 霍晓婷拉著陈浩去了他们屋。 霍南勛看向霍老爷子,说:“这个陈浩,我调查过。虽然离了婚,但是过错方,更多在於女方。他嘴巴甜,脑子活络,很会做生意,晓婷跟了他,以后的生活应该不会差。” “老二,你这是什么意思呀?晓婷是我们唯一的妹妹,你要让她嫁给一个二婚的?”霍英彪心里对霍南勛不舒服,这会儿好容易找到个出口,语气就非常不满。 霍南勛说:“我当然也不是很满意。但晓婷喜欢他,铁了心的要嫁给他,如果我们硬是不同意,她性格有多倔,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他还带个娃儿呢!”黄菜恨恨说,“都八岁了!” 陈浩结婚比较早,二十岁就结婚了,今年二十八,霍晓婷二十二,两人相差六岁。 “那个孩子我们也见过,很懂事。”霍南勛说,“跟晓婷相处得很好,而且学习成绩也好,总拿全乡第一。” 听到这个,黄菜倒是有些心动。 娃儿会读书,將来就有出息,又跟霍晓婷处得来,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霍南勛又说:“爸,妈,婚姻还得是两口子自己过日子,你们帮她张罗的,条件再好,將来要是成了怨偶,不得怪你们?她自己的选择,將来不管怎么样,也怪不著你们。” 霍老爷子沉著脸,不说话。 黄菜因为燕燕的事情被所有人怪罪,日子不好过。 如今最忌讳听到有什么事情要怪她,一时也入了心,有些鬆动了。 吴莲英压根儿就不关心霍晓婷嫁给谁的问题,只寻著机会就给老二夫妇上眼药,说:“爸,妈,既然老二愿意给陈浩做担保,要不你们就同意了吧!將来要是晓婷过得不幸福,也自然有老二他们夫妻两个担著呢!” “我幸不幸福,跟谁都没关係!”霍晓婷就躲在旁边听,闻言跑出来说:“人是我自己选的,將来是好是歹,我都自己担著!” 陈浩也適时地过来,诚恳表態:“叔叔,阿姨,晓婷是个很好的女孩,我一定会一辈子对她好的,你们放心。” 沉默半天,黄菜问:“你打算出多少彩礼?” …… 霍晓婷总算如愿以偿了,送走了陈浩,她特別开心,蹦蹦跳跳跑过来,搂著夏红缨就亲了两口:“二嫂!谢谢你!这道难关总算是过了!” 夏红缨说:“你要谢也该谢你二哥,都是他从中说和的,我可一句话没说。” 霍晓婷笑嘻嘻地说:“你要不同意,他也不敢说呀!” 夏红缨笑:“说得他跟个耙耳朵似的。” “嫂子。”霍晓婷清了清嗓子,又低声问:“那个,王德华……他……说什么了?” 夏红缨嘆了口气:“我叫他,他都没回头。我感觉,他好像哭了。” “一个大男人,还哭?!”霍晓婷满脸嫌弃,但是眼底是有些愧疚和动容的,“那个死脑筋,现在该死心了吧!” 夏红缨说:“你都要结婚了,他肯定死心了呀!” 听到这话,霍晓婷也没见有多高兴,不知道在想什么,神色有些复杂地回去了。 晚上,夏红缨跟霍南勛说起王德华:“……有晓婷在的地方,德华的眼里永远只能看到她。晓婷开心,他也开心,晓婷想要什么,他第一时间去帮她弄到,他真的很爱晓婷。” 霍南勛说:“各人自有缘分,强求不来。” 夏红缨瞅著他:“你的两个发小,都二十五六了,怎么都不结婚?德华一直追求晓婷我可以理解,霍刚呢?他怎么也一把年纪了还不结婚?” 霍南勛瞥了她一眼,淡淡说:“你操他们的心做什么?都不见你管我。” 夏红缨:“我哪里不管你?每天早晚两次药膳给你熬著,你没吃啊?” 男人不满足就会有怨气:“快憋死了。” 夏红缨:“什么快憋死了?” 霍南勛挑眉示意了一下:“都多久了?天天不想要不想要,我又不是和尚。” 夏红缨转身就走。 霍南勛一把將她扯回去:“这都几天了?还在生气?” 第144章 霍南勛,你真大度 夏红缨沉默片刻,说:“谈不上生气。只是我一靠近你,就想起那天在牛棚,她抱著你的样子。” 霍南勛浑身僵了僵,肩颈线条骤然绷直。 夏红缨面无表情地问:“你明天还要去幼儿园接霍小光?” 霍南勛:“嗯,我答应他的。” 夏红缨神色更冷了些,没说话。 霍南勛:“他们上午十一点放学,那时候,你和燕燕差不多也结束了。要不,我们一起去?” “呵!”夏红缨气笑了,“霍小光害得燕燕成了残疾人,你让我去接他放学? 你是要让我亲眼看著他高高兴兴地放学,而我的女儿到本该上幼儿园的年纪,却只能在家里蹲,还被霍小光嘲笑她是个又聋又哑的文盲?” 霍南勛神色一沉:“他那样说了?” “背后,更难听的话恐怕都说过!”夏红缨冲霍南勛竖起大拇指:“霍南勛,你真大度。我只是个普通人,我做不到你那么大度。” 霍南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说:“小光对燕燕的敌意,源於他没了爸爸。我跟霍磊有太多相似的地方,同是军人,又是兄弟,他应该是把我当成了他爸爸,觉得燕燕抢走了我,才会那样。” 他的声音低沉下来:“说实话,我心里对他也膈应。 但……他没了爸爸,与我有脱不开的干係。 他还是个孩子,越是长歪了,我越有替霍磊教导他的责任。红缨——” “既然是这样。”夏红缨打断他,“不如,我们还是离婚吧!你娶了卢清悠,才算是把霍磊的责任彻底接过来,不是吗?” 霍南勛:“你又说气话。 这样,既然我答应他了,明天他放学的时候,我去一下幼儿园。 到时候你和燕燕別走,在麻將馆等我,我去找你。” 夏红缨没回答,转身走开了。 …… 周日上午,香柏饭店。 水晶吊灯在深红色地毯上投下细碎光斑。霍南勛看著眼前站了一溜的十几个穿著暴露的,燕瘦环肥的美女,转头问梁兴邦:“邦叔,这是……” “说要请客,你又不能喝酒,那就来点別的助助兴嘛!”梁兴邦笑:“看看,喜欢哪个?”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霍南勛在那一圈女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梁兴邦脸上,冲他笑了下:“算了吧!咱们单纯吃个饭就很好。或者,您有什么事,直接说也行。” “你怕什么!这里是我们自己的地方,没有外人!”梁兴邦促狭地冲霍南勛挤挤眼,“你那小娇妻,更不会知道!” 霍南勛摇头:“倒不是怕老婆,主要是,我这个人……有点洁癖。怕脏。” 梁兴邦脸上的笑容有些淡了:“你喜欢雏?那回头我给你弄两个!” “您说笑了。”霍南勛点了一支烟,抽了一口,吐出烟圈,说:“说实话,我不好这口。而且,当兵这些年,也是受了党的很多教育,这种事情,我有些接受不了。” 梁兴邦说:“我以前也当过兵!一回生二回熟嘛!现在都退伍了,不用那么拘谨。” 霍南勛依然摇头。 梁兴邦在他眼里,没看到任何兴趣。 “行!”他挥挥手让人都退了出去,说:“人各有好,不勉强。我们不勉强,好不好?” 霍南勛微笑。 梁兴邦指指席上的鱼翅羹:“来,吃菜,我们聊聊。” 霍南勛不动筷子,只问:“邦叔今天单独找我,肯定是有什么事吧?要不您先说?我跟我们厂长说您找我有点事,就请了一个钟头假。” 梁兴邦说:“我想跟你谈笔生意。” 霍南勛:“生意?” 梁兴邦:“对。我听说,你负责了一条新生產线,这里头,会產生不少废钢废铁吧?” 霍南勛:“是有一些。” “能弄出来吗?”梁兴邦直截了当地问,“我们三七分,你七我三。我负责运和卖,你什么都不用管,只等分钱。” 霍南勛將烟拿在手里,菸灰掉落在桌子上,震惊地看著他:“你是说,把废料偷运出来?” 梁兴邦点头。 霍南勛立刻摇头:“那怎么行!即便是废料,那也是国家財產!不能私自运出去卖。更何况,我们301是兵工厂,即便是废料,也会涉嫌泄密。” 梁兴邦挑眉:“你说了一堆理由,唯独没提,你做不做得到这个问题。所以,如果你想,你是可以把废料弄出来的,对不对?” 霍南勛沉默片刻,说:“邦叔,我师父跟我说过,在咱们柏树乡,梁家要是存心想让谁过不下去,那对方一定过不下去。 我再逞凶斗狠,家里也是有老弱妇孺,我不可能隨时隨地能保护他们。 如果你们存心想出手对付,那是防不胜防。 梁辉的事情,你们肯和解,是给了我天大的面子。” 梁兴邦慢条斯理地晃了晃酒杯,微笑不语。 霍南勛继续说:“说实话,我挺后悔之前的衝动,你们愿意谅解,我心里很感激。 您和梁书记,如果有不违法乱纪的差遣,我霍南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但您刚才说的事情,是重大违纪,一旦被发现,我不但工作不保,还会坐牢。 如果牵涉到重大泄密,甚至会吃枪子儿。 所以,这件事情,不可能。” 梁兴邦:“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以你的能耐和警觉性,一定可以做到天衣无缝!” 霍南勛审视著他:“你们之前是不是跟我师父一起合作过?为什么不接著找他?而是要找我?” 梁兴邦摇摇头说:“他……老咯!只想再干几年顺利退休,不愿意冒险!但是你不一样,你还这么年轻,大好日子刚开头!” 霍南勛摇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件事,没有可能。” 梁兴邦问:“难道,你不想治好你女儿的耳朵?让她一辈子做个聋子?” 霍南勛有些动容:“您这是什么意思?” 梁兴邦说:“我打听过,燕燕这种情况,如果出国去治的话,可以让她恢復听力。 但是出国治病,没有个百十来万,根本就不可能。 就你现在这一百来块钱的工资,你再干一千年,也够呛能存够100万!” 看霍南勛表情有些挫败,他又说:“但是如果你我合作,我敢保证,不出一年,我就可以安排你带燕燕出国,把耳朵治好。正好不耽误她上学。” 霍南勛这次沉默的时间有点长,然后站了起来,说:“邦叔,您別再劝了。我是不可能做这种事的!我先告辞回去了。” 他转身要走,梁兴邦在后头说:“你作为一个男人,房子里头都没钱置办家具!也没钱给漂亮老婆买衣服首饰!更没钱给孩子出国治耳朵!还配做个男人吗?” 霍南勛不为所动,直接离开。 梁兴邦气得砸了杯子。 第145章 又哭又嚎,又摇又摆 梁兴国夫妇和魏大勇一起从旁边屋子走过来。 梁兴邦气恼地说:“这小子,简直油盐不进。” 梁兴国看向魏大勇:“大勇,你看接下来怎么办?” 魏大勇的眼里,透出一股平静的阴狠:“既然软的不吃,那就来点硬的。” 梁兴国:“你的意思是?” 魏大勇眼里闪过一丝混浊的色气:“他挺稀罕他老婆孩子的,绑了他老婆孩子,他还有什么不愿意的?” 梁兴邦却心有余悸:“这个法子恐怕……搞不好就是两败俱伤。这小子的战斗力太强悍了,谁能治得住他?他上次可是放话,再惹他,杀我们全家!” 魏大勇也沉默了。 “我有个法子。”梁兴国的老婆张老板说。 魏大勇问:“弟妹有什么好办法?说来听听?” 张老板微笑:“女人的办法,或许可以一试。” …… 301幼儿园。 以往到了放学的时候,幼儿园门外站满了家长。 但是因为今天幼儿园搞活动开亲子运动会,家长都在幼儿园里面。 所以,霍南勛站在外头,就格外显眼。 301数千职工,认识霍南勛的並不多。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家长们,尤其是女家长们,看到霍南勛,都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问那是谁家的家长。 霍小光也看到了他,开心地说:“他是来接我的!” 然后小朋友们纷纷用羡慕的眼光看向他,问那是不是他爸爸? 霍小光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说:“是!他就是我爸爸!” 卢清悠就在他身边,牵著霍小光的手,听到这个话,她没有纠正。 “小光,你爸爸好高啊!”幼儿园同学说。 “对啊!我爸爸可厉害了!他是大英雄!”霍小光回答。 “小光妈妈,你老公好帅啊!”同学妈妈们纷纷恭维,用羡慕的眼神看著卢清悠。 卢清悠含蓄地笑著。 到了幼儿园门外,霍小光欢快地朝霍南勛跑去:“爸爸!” 然后伸著手要他抱。 霍南勛將他抱起来,问:“你刚才喊我什么?” “霍伯伯,別的同学都有爸爸,就我没有,你今天能不能当我一天爸爸呀?” 霍南勛內心並不想当他爸爸。 但是,“我没有爸爸”几个字,再次挑起他心里的负疚感,他点了点头,说:“好。” “爸爸!”霍小光高兴地搂著他的脖子,又回身叫道:“妈妈!快来!” 卢清悠过去,含笑说:“你真的来了?我特別高兴。” 霍南勛淡淡说:“走吧。” 三人离开了幼儿园,其他的家长看著他们的背影,都说是漂亮又有气质的一家三口…… 到了麻將馆门口,霍南勛跟卢清悠母子说,他今天跟夏红缨还有別的事,先不回去,让他们自己先走。 卢清悠垂眸掩饰住心里的失望,问:“你们干什么去啊?” 霍南勛单纯就是为了跟他们保持距离,免得红缨不高兴,於是隨便找了个藉口,说要带著夏红缨母女下馆子。 卢清悠不死心,正准备说话,燕燕却在屋里看到了爸爸,跑出来甜甜糯糯地叫道:“爸爸!” 霍南勛看到燕燕就父爱泛滥,將她抱起来,笑得整个人都是甜的,打著手势问:“是不是等了很久?” 燕燕说:“有阿姨跟妈妈说话,没有等很久。” 霍南勛以为她嘴里的阿姨是红姐,也就没有多问。 夏红缨也跟著出来,霍南勛看向她,说:“走吧!带你们下馆子。” 这会儿已经过了十二点,等回到家就一点多了,再做饭吃,得耽误到两三点去,夏红缨怕饿著燕燕,点了点头,准备跟他一起走。 岂料,霍小光却拉住了霍南勛的衣服:“爸爸!你不是答应我,今天做一天我爸爸吗?” 霍南勛皱眉:“这会儿已经没有其他幼儿园小朋友在旁边,也没有人会笑话你没有爸爸。你就不要再叫我爸爸了。” 霍小光委屈地掉眼泪:“可是你答应我的,要当我一天爸爸的……” 霍南勛微微嘆了口气,看向夏红缨。 夏红缨转过头不看他,眼神冷冰冰的。 霍南勛哄他说:“你快跟你妈妈回家吧,奶奶肯定在家等著你们吃饭呢!別让奶奶等久了。” “我不要!”霍小光紧紧拽著他衣摆,“我也要下馆子!” 霍南勛皱眉看向卢清悠,卢清悠仿佛才醒悟过来一般,过去拉著霍小光的手,说:“小光,走,妈妈带你回家。霍伯伯有事,咱们不要打扰——” “不是霍伯伯!”霍晓光使劲儿用力打卢清悠的手臂,“是爸爸!” 他仰头望著霍南勛:“爸爸!你带我和妈妈下馆子,好不好?不要带她们!我討厌她们!” 霍南勛也来气了,深呼吸,儘量压著怒火说:“小光,我答应你的事已经做到了。 我答应燕燕和夏伯娘的话,也必须要做到。 我不能带你们去吃饭,只能带燕燕去。 你快回去吧。” 说完,他强行將霍小光的手扯掉,抱著燕燕就要走。 “我不要!我不要!”霍小光一屁股坐在地上,又哭又嚎,又摇又摆。 霍南勛头疼不已地说:“霍小光,听话。” 霍小光:“我不!你今天是我的爸爸!你带著我我妈妈下馆子!” 霍南勛看向卢清悠:“你好好哄哄他吧!” 卢清悠也不將霍晓小光拉起来,只蹲在旁边默默垂泪:“这孩子……我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哄……” 今天是赶集的日子,街上很多人,见状都围了过来,指指点点:“孩子哭得这么伤心,这当爸爸的也太狠心了!” “是啊!怎么不带自己老婆孩子下馆子,好像要带那对母女下馆子?” “哎哟!恐怕是小三和正房碰见了!就是不知道哪个是小三,哪个是正房?” “找男人就不能找那种长得太好的,遭女人惦记!” “闺女,你看到没?找男人就要找那老实的,不能找那些肠子!你看看这孩子,多可怜啊!” …… 听著四周的窃窃私语,夏红缨著实气笑了,正要说话,却见红姐大步走了过去。 “你要不会哄,我帮你哄!”红姐一把將霍小光拎起来,一巴掌重重打在他屁股上,然后推到卢清悠怀里。 霍小光嚇得差点被口水噎著,瞪大眼睛看著眼前凶悍的女人。 红姐本就长得五大三粗,皮肤黝黑,当她凶起来的时候,简直像一头愤怒的黑熊。 第146章 这地上打滚儿的,居然是邻居? 卢清悠又气又怒:“你什么人啊?关你什么事!” “我是这麻將馆的老板!”红姐洪亮的声音很有穿透力,“你在我门口闹腾,影响我生意了!” 卢清悠:“我是在大街上!这条街是你家的?” “你也知道在大街上啊?”红姐满脸鄙夷,“你儿子追著邻居家的男人叫爸爸,非缠著人家带你们母子下馆子,关键还不许人带上自己的老婆孩子! 你也不阻止,你还蹲这淌眼泪儿? 怎么?博人家男人同情,好撇下他自己老婆孩子,带你们母子两个下馆子啊? 你不害臊,我都替你害臊!” 此话一出,围观的人群都炸了锅。 “什么?这地上打滚儿的,居然是邻居?” “怎么会有这么厚脸皮的邻居?” “这男娃不但要人家带他们母子下馆子,还不许人带上自己的老婆孩子?这……” “这么小的孩子知道什么呀?肯定是那个女人指使的!看那女人涂脂抹粉的,一看就不是个正经人。” …… 卢清悠脸都气白了,指著她:“你……你……” 霍小光则用力撞向红姐:“你这个坏女人!我打死你!” 他那小身板,自然撞不过红姐,红姐纹丝不动,他自己却被撞得生疼,反弹回去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霍南勛把燕燕交给夏红缨,过去將他拉起来,语气严肃地说:“小光,你別闹了!” “爸爸!爸爸!”霍小光抱著霍南勛的大腿,“你別丟下我和妈妈!” 霍南勛怒道:“行了!你这孩子,怎么不听劝呢!清悠,赶紧带著小光回家吧!” 卢清悠流著泪,一脸难过地拉著霍小光说:“走吧小光,我们回家。” 她拉著霍小光离开,霍小光犯起倔来,不肯走,小手都被拉得泛白。 人们见状又怀疑起来:“那孩子管那男的叫爸爸呢!” “小孩子,只有对自己的亲爸爸,才会这么缠著吧?” “我感觉这里头肯定有事!可能这个男孩和妈妈是小三。” “我也觉得,如果不是他爸爸,他怎么会追著人叫爸爸?” 麻將馆的客人说红姐:“红姐,你可別拉偏架,这里头肯定有事!” 红姐说:“我刚才听得清清楚楚,这孩子说,他没有爸爸,让人家当他一天爸爸!” 客人:“他怎么不找別人给他当爸爸,非要找他?你看他们母子的样子,这里头肯定有问题!” …… 夏红缨心里对霍南勛有些气,但是她也不容许人家胡乱猜测,坏了他的名声。 她跟霍南勛是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她过去一把抓住卢清悠的手腕把她拉了回来,指著她朗声说:“各位父老乡亲!请大家不要误会。 这位,是301医院的卢清悠医生。 她的丈夫,是个烈士。 她为了照顾年迈的婆婆,特地把工作从大城市调来了我们柏树乡,得到了医院领导的一致称讚。 你们只要去301医院打听卢清悠这个人,医院的人都会告诉你,这孩子的爸爸究竟是谁。” 有名有姓有单位,人们顿时信了几分。 卢清悠恨极,想要挣脱夏红缨,夏红缨却牢牢抓著她,她挣不脱。 “今天,是这孩子幼儿园开亲子运动会,他说没有爸爸,別的孩子会笑话他,所以让我丈夫当他一天爸爸。”夏红缨又说,“请大家不要误会了我丈夫,他是个退伍军人,作风再正派不过。 只不过卢医生的丈夫,是我丈夫的战友,两家又是邻居,所以对他们母子多照顾一些。” “是这样吗?” “如果是这样,那这个孩子可真是不懂事!人家照顾你们,那是情分,不是本分,你怎么还想强占別人的爸爸呢?” “可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是啊!这对母子,怎么看都像是被那男人拋弃的……” 夏红缨深呼吸,把卢清悠推到正中间,说:“卢医生,为了霍南勛的名声,你亲自跟大家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吧!” 卢清悠满脸的难堪,泪水涟涟,捂著嘴,委屈得跟什么似的,衝著霍南勛说了句:“勛哥,对不起!” 说完,她转身就要跑。 夏红缨一把拉住她:“让你帮霍南勛澄清一下,你跑什么?” 卢清悠用恶毒的眼神看了夏红缨一眼,突然“哎哟”一声,摔倒在地,然后捂著脚踝,很痛的样子,满眼受伤之色:“夏红缨!你好好说话,別动我!” 她又泪眼婆娑地看向霍南勛:“勛哥,我的脚……扭到了!怎么办啊?” 霍南勛问:“还能走吗?” “你拉我起来试试。”她冲霍南勛伸出手,要他拉她起来。 霍南勛看向夏红缨,示意她拉。 夏红缨深呼吸:“……” “誒?”突然,吴婶子一家几口人,都背著背篓挤了进来,见状问:“红缨,我听著像你们的声音,还真是啊!卢医生,你坐地上干嘛呢?” 卢清悠今天心里憋了一口气,就想跟夏红缨爭个长短。 却突然杀出来两拨程咬金。 一波是那大黑熊一样的红姐。 这又来了一波。 她咬了咬牙,勉强笑笑说:“不小心被红缨嫂子拉了一下,崴了脚。” “吴婶子,你们来得正好。”夏红缨说:“麻烦把她扶起来送医院吧。你的东西,我帮你背回去。” 吴婶子一家子都知道夏红缨和卢清悠的矛盾,闻言和她大儿媳妇都放下背篓,去搀扶卢清悠。 旁边有人认识吴婶子,问:“吴婶子,你认识他们啊?” 吴婶子:“认识!我们都是一个院子的。” “那男的到底是不是这小男孩儿的爸爸?” “爸爸?”吴婶子一脸天方夜谭,说:“当然不是了!你们可別胡说八道!人家卢医生是烈士家属!” “原来真的不是啊!” “那男娃一口一个爸爸,他妈不阻止也不解释,就一个劲哭,害得我们以为这男的作风有问题呢!” 吴婶子惊得瞪大眼睛,说:“一口一个爸爸?卢医生,小光当街乱叫爸爸,你怎么也不澄清一下? 这不是害人家勛子名声吗? 勛子夫妻两个平时没少帮衬你和唐婶子,连小光犯下大错害了燕燕,也没怎么追究你们。你可不能这样办事儿!” 第147章 五块钱一卦 卢清悠气恼地甩掉了吴婶子搀扶的胳膊,说:“我正要解释,那不被夏红缨推倒了吗!” 她看向周围形形色色的目光,一时也想不出別的招来对付夏红缨,跟霍南勛说:“现在吴婶子都说清楚了,我也没有再说的必要,我先走了!” 她拉著霍小光的手,快步离开。 霍小光贼精贼精的,大约也知道再闹下去他妈妈处境不妙,因此也不闹了,乖乖跟著走了。 夏红缨感激地跟吴婶子说:“吴婶子,谢谢你!如果不是遇到你们,我感觉我浑身是嘴,人家都不相信。” 吴婶子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说:“这个卢医生啊……刚开始来的时候,我们大家还觉得她特了不起,现在看来,不是个好人!闹得你们家鸡犬不寧,还把燕燕害成这样!” 吴婶子看燕燕的眼神是心疼的。 很多事,夏红缨从来没有跟邻居诉过苦,但是一个院子住著,怎么可能不漏风?他们怕是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例如,黄菜到底在闹腾什么,假结婚之类的事。 夏红缨没多说,问:“你们怎么背这么多东西?” 吴婶子说:“这不,过两天,家里老头子要办六十岁寿宴嘛!这都是买的席上要用到的东西。红缨,到时候还得麻烦你来帮忙啊!” 夏红缨:“都是邻居,当然要帮忙了!后天晚上是吧?” 吴婶子点头。 夏红缨:“好。我后天就不来这边学手语了,去你家帮忙。” 吴婶子一家人走了后,夏红缨转身跟红姐说:“红姐,刚刚谢谢你!” 红姐骂出了夏红缨想骂的话,她听著浑身舒泰。 “我呸!什么人啊!”红姐狠狠啐了一口,“最看不惯这种不要脸的骚货!专挑老实人坑。 红缨,你也別太善良了,以后她再犯贱,你该骂骂,该打打,那种贱人,別的都不管用,你只有重锤砸她身上了,她才会知道怕!” 夏红缨笑著点头:“知道了红姐。” 经过这两回,夏红缨才发现,红姐看著又凶又不好相处,但却是个难得的热心人。 上次梁辉来找茬,红姐帮她保护燕燕,还从后门出去报了警。 这次,红姐又帮了他们。 而且,她骂卢清悠的那些话,夏红缨听著非常痛快。 …… 走到霍南勛面前,夏红缨发现他眉头紧锁,望著前方。 顺著他的目光看过去,她看到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卢清悠牵著霍小光回家的背影。 夏红缨:“怎么?於心不忍,想带他们母子下馆子?” 霍南勛收回目光:“怎么会?走吧,去吃饭。等会我还要去单位。” 两人带著孩子一起去吃了饭,等霍南勛走了,夏红缨却没立刻回家。 她去了街道上唯一一家照相馆。 跟老板说,前些日子,一个叫卢清悠的,来洗了些照片,她想要当时票据的存根。 洗照片需要好几天时间,老板会开一式两联的票据作为取照片的凭证。 老板说这不合规矩。 夏红缨递给他两块钱。 老板不肯。 她又递了五块,老板就把票根给她了。 票根上,写的是卢清悠的名字。 有日期,有具体的张数等內容。 刚刚在麻將馆,梁玲来找了她。 她说卢清悠洗了照片,准备公布出来,指证她婚后出轨吴兴民。 以夏红缨对卢清悠的了解,指证这种事,她可能不会自己出面,会找別人当这个恶人。 如果真这样,这票根就能起到作用了。 …… 夏红缨回去就上了茶山。 傍晚的时候回家,发现霍南勛已经回来了,卢清悠正在跟他要说法:“……那个又黑又壮的麻將馆老板,一上来就说我是你邻居,她是怎么知道的?” “当然是我告诉她的!”夏红缨出声。 此时卢清悠是背对著院坝方向的,听到她的声音明显嚇了一跳,回身看向她。 “你们来了以后,她问了我一句,跟我老公在一起的女人是谁?我隨口答她:是邻居。怎么?有什么问题吗?”夏红缨问她。 卢清悠正色说:“红缨嫂子,我希望你不要到处败坏我的名声。” 夏红缨:“你的名声,难道不是你和你儿子自己败坏的?” 卢清悠:“你肯定跟那麻將馆老板说过我的坏话! 要不然,她怎么可能不会青红皂白就用那么难听的话骂我?” 夏红缨笑:“你在开玩笑吗?正常人见到屎都是远远避开,怎么会主动上前踩一脚泄愤? 我是钱去那里学手语的,学习时间都不够,我怎么会跟人说起你?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你……”卢清悠眼眶一红,看向霍南勛:“勛哥!你听听!她又骂我!” 霍南勛这次,却用探究的眼神看著她:“清悠,之前在街上,你说你崴了脚站不起来,可是后来却走得飞快,一点没事。所以当时你是装的吗?” 卢清悠今天被吴婶子气得都忘了这一茬了,闻言连忙找藉口:“当时摔下去的时候很疼,想来没有伤到骨头和韧带,后来走路没什么问题。 我怎么可能是装的? 勛哥,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我什么时候装过?” 霍南勛沉默著,不说话。 夏红缨冷笑,进屋去,“砰”地一声,把两人都关在门外。 …… 吴婶子家办酒席,夏红缨是非常期待的。 因为吴兴民母子会来,在席上公布他们的兄妹身份。 她一大早就去了吴婶子家帮厨,到了下午四五点,桌子都搭起来了,照明的高瓦数灯泡也支起来了,亲戚们也都陆续到达,院子里孩子闹,大人笑,非常热闹。 更热闹的是,居然来了个游方道士,穿著身灰青色道士服,手里拿著根浮尘,背著个高背篓,可见里头放著桃木剑、雨伞等物。 道士说他可以算命、看风水、驱邪等。其中,算命五块钱一卦。 五块钱一卦不算便宜。 他们吃酒席才送两块呢! 但对这个感兴趣的,大有人在。 好几个人都去找道士算命,道士问了生辰八字,说得非常准。 这个点,夏红缨该忙的都忙完了,也出来看了下热闹。 只见黄菜一脸肉痛地递给道士五块钱,说:“你给我算算。” 道士接过钱,像模像样地问了黄菜的生辰八字,然后说她是个有福气的,命中带两子。 黄菜很高兴地连声说是。 第148章 掐指一算 他又说了些黄菜娘家在哪个方位,在家里排行老几,多少岁结婚之类的,无有不准的。 黄菜对道士越发信任,问他:“你帮我看看我的子女?他们能不能生儿子,运势怎么样?” 道士掐指一算,突然指著他们家的四间房,问:“这是你家吧?” 黄菜一脸神奇:“是啊!你连这也能算出来?” 道士点点头:“这方位对应五行八卦,大概是不会错的。” 他又指著霍南勛和夏红缨那间房问:“这是你小儿子在住?” 黄菜:“是是是!是我家老二两口子在住!” 道士皱著眉头,欲言又止。 黄菜见状就害怕起来,问:“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道士:“你家小儿子是不是外出多年,刚回来不久?” 黄菜:“是啊,是啊!你简直是神仙!怎么什么都知道?” 周围看热闹的村民也都嘖嘖称奇。 老道士又说:“从他回来以后,是不是家里就开始不太平?我指的是,生病,意外之类的?” 黄菜瞪大眼睛:“是啊!最近大的,小的,接连出事啊!” 老道士摇摇头:“这间屋有煞气。夫妻煞!如果不做出改变,早晚,家破人亡!” 黄菜嚇得腿软:“什……什……什么?” 道士伸手把五块钱退给了黄菜,说:“这钱我不收你的,告辞!” 黄菜一脸莫名其妙:“为什么把钱退给我,你什么意思?” “妈!”吴莲英一脸害怕的神色,“通常,八字先生算命,算到命不好的,就不会收钱,怕沾染晦气!” 黄菜这回是真腿软了,追上去一把逮住道士的袖子,死活不让人走:“道长!你把话说清楚啊!什么家破人亡?什么煞?你说明白,我没听懂!” 道士嘆了口气,说:“所谓的夫妻煞,就是夫妻两人的八字犯冲! 这间屋的夫妻煞非常强,这就意味著,你的小儿子和小儿媳妇,两个人的八字都很强,都是能干人! 但是两个人一旦住在一起,那就是灾难!会造成各种各样的不幸! 这个煞如果不化解,以后,不只是他们自己的小家,甚至连累到你们老人和其他子女,甚至你家的亲戚,全都家破人亡,不得善终! 可以这么说,你们家娶了这个儿媳妇回来,就等於娶了个灾星!” 黄菜愣了半天,突然一拍大腿:“原来是这样!我就说,自从勛子回来,怎么家里就接连出事!” 吴莲英看起来也很著急,问:“道长,有什么化解的办法吗?” 道长说:“有是有。不过这法子我要是说出来,我是会有果报的!有句话叫做,寧拆一座庙,不拆一座婚嘛!” 黄菜也不蠢,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你的意思是,他们两个必须离婚?” 道士摸著鬍子说:“对!必须离婚!” 黄菜看向夏红缨,眼神充满恐惧。 吴莲英又问:“那,我们家小叔子,要婚配一个什么样的女人,才能兴旺发达?” 道士说:“最好是,属鼠的,来自西南方向的,跟你小儿子八字绝配!能让你们家兴旺发达!” 黄菜对这些没什么概念,一脸茫然地重复:“属鼠的,来自西南方向的?” “大嫂,你直接让他报卢清悠大名唄!要不然妈哪里懂什么属相和方位啊?”夏红缨一脸嘲讽地出声。 吴莲英步步引导,夏红缨一眼就看出其中的猫腻。 吴莲英立刻装起来:“什么……什么叫我让他报卢清悠?人家是算命的大师!什么都知道!” “是吗?”夏红缨问:“大师,能说出过往的,不算厉害。 因为你要是伙同村里某个人来骗钱,对方完全可以告诉你这些。” 她看向吴莲英,似笑非笑地问:“大嫂,你说对吧?” 吴莲英也不敢太明显,只一味装傻:“啊?不至於吧?人家是个游方道士,天南海北到处走,是吧大师?” 道士面不改色:“贫道云游四方,今天是第一次来贵宝地,不认识你们中的任何人。” 夏红缨说:“刚刚你说我跟我老公八字犯冲,但是在我和他结婚前,是去庙里找人合过八字的,人家说我们的八字乃上上配,天作之合!怎么到了你这里就变了? 而且,你刚说的那些话,我有理由怀疑,你是我大嫂找来破坏我和我老公婚姻的。你刚刚说的那些,都是她告诉你的。” 吴莲英:“夏红缨,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什么?人家是路过的道长,我压根儿不认识他! 我嫁到霍家十几年,我认识些什么人,爸妈还有霍英彪他们都知道! 不信你问问他们,我以前见没见过这位道长?” “是吗?”夏红缨微笑,“要不这样,你要真有本事,就別光说过去的事,你来预测一下未来,怎么样?” 道士:“你想知道什么?” 夏红缨:“预测太远的未来,也没法验证。 你就算一算,今晚上这流水席能坐多少桌? 如果你预测准了,那我就相信你真的是神算,我麻溜地跟我老公离婚,免得犯了什么夫妻煞,导致家破人亡。我也怕呀! 而且我再十倍的价钱,请你帮我也算一卦,看看我二婚应该找个什么属相,什么方向的新老公!” 这话说完,她突然感觉后背发凉,回头一看,霍南勛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过来了,用凉颼颼冷浸浸的眼神看著她。 夏红缨没什么表情地回身,又问:“道长,怎么样?” “这有何难?”道士面带神秘微笑,看了一圈儿,说:“今天晚上,会摆十六桌。最后几桌坐不满,但是確確实实会摆十六桌。” “是吗?”夏红缨也面不改色,面带微笑:“行,那就请道长留下来吃个饭,到时候,我们看看到底摆了多少桌。” 吴莲英有些不安,但是她也不傻,知道这个节骨眼上她不能多说什么,要不然摆脱不了嫌疑。 也有周围看热闹的村民开始算人数。 他们村一共62户,按平均每户两个人吃席来算,大约120人。能坐12桌。 再加上亲戚,十六桌正好。 再加上,院子里摆的桌子一共八张,一般都是两轮席,也是正好十六桌。 这些话落入黄菜耳朵里,她越发觉得道长言之有理,夏红缨和勛子八字犯冲,娶了她,就等於娶了个扫把星…… “清悠。”霍南勛这时出声,“你的相机在家吗?借我用用?” 第149章 吴家来人 卢清悠说:“在!勛哥你稍等。” 她进屋去拿了相机出来,村民们都没见过,都围过来看。 “这么小的照相机?” “看起来好高级的样子。” “卢医生,这个得多少钱?” 卢清悠笑著回答:“这台相机四百多块,是我妈给我买的。” “四百多块!”村民们都瞪大了眼睛,“天吶!这么贵!” 本来,狗娃想伸手去摸一摸的,听到这个,嚇得急忙把手缩了回去。 卢清悠脸上带著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的笑容,打开皮套拿出相机,递到霍南勛面前,问:“勛哥,你想拍照吗?我帮你拍?” 霍南勛接过去,说:“我拍他。” 他拿起相机,打开镜头,调节好焦距,对著道士的方向“咔嚓”按下了快门。 道士脸色微变,吴莲英过来问:“勛子,你在拍什么呢?” 霍南勛说:“拍那位道长。” 吴莲英一脸不明白:“你拍他做什么?” 霍南勛:“大嫂,你刚刚没听他说什么吗?等会,他要是算不准,就证明他是个骗子。我就拿著他的照片去派出所报案,包管让他蹲好几年大牢。” 吴莲英:“啊?这……” 她回头去看那老道。 老道看起来很镇定。 於是吴莲英也镇定下来:“你真是吃饱了撑著!洗照片多贵啊!犯得著吗?” 霍南勛將相机还给卢清悠,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那就別怪我反击。” 吴莲英脸色有些发青。 这时,客人一路路地来了。 不是他们村里的,而是吴婶子家的亲戚。 吴婶子有三个儿子,相应的也就有三个儿媳妇。 三个儿媳妇的娘家人,除了父母,又有叔伯姑姨、兄弟姐妹,堂兄弟姐妹,表兄弟姐妹等等。 而且亲戚跟村里人又不同,村里人一家一般来一两个人,但亲戚们则是全家都来,一时之间,一波一波地,竟是来了七八十个人。 吴莲英有点担心。 吴婶子家过去几年办过几次婚宴,没见来这么多亲戚啊! 再来,十六桌该坐不下了! “怎么这么多人来?”吴莲英忍不住嘀咕,“之前她们家办酒席,也没见这么多亲戚来啊!” 夏红缨笑答:“大嫂,吴婶子家之前办的都是婚宴,这次是寿宴,当然不一样。” 吴莲英:“有什么不一样的?” 夏红缨耐著性子给她解释:“老大办婚宴的时候,老二老三都还没媳妇,老大媳妇的娘家人在娘家吃婚宴,也不可能来这边,那次应该是最少的。 老二办婚宴的时候,也就只有老大媳妇的娘家人。 老三办婚宴的时候,只有老大老二媳妇的娘家人。 今天,则是三个媳妇的娘家人都来了。 而且,因为是霍七叔的生日,那些平时不轻易走动的长辈们也都来了。” 吴莲英明白过来,又嘀咕了一句:“虽然来的人不少,但是两轮席的话,挤吧挤吧也都坐下了。” 话音刚落,吴家人也到了。 吴家是吴婶子的娘家。 之前她家办酒席,她娘家不怎么来人,也就几个近亲,加起来不超过十个人。 但是今年,却是来了一大路,老的大的小的,浩浩荡荡,背著米麵,挑著鸡蛋,提著鸡鸭,络绎不绝。 粗粗一数,竟不下四五十人之数! 吴莲英惊得站了起来,怎么这么多! 吴婶子一家迎了上去:“爸!您来了!” 其中一个大约七八十岁的年纪,头髮全白,但看起来精神矍鑠的老人,正是吴婶子的父亲。 然后,她又过去握住一个老妇人的手:“嫂子!走了这么远的路,辛苦了!” 那老妇人,正是赵月娥。 她今天打扮过了,穿著斜盘扣旗袍领黑白格子短袖上衣,下身是崭新的蚕丝薄长裤,跟之前夏红缨见到她的时候截然不同,有种大家族夫人的气质,雍容温婉,眼神又偶有一丝凌厉。 她的气色也比之前好多了,不復见咳嗽的症状,脸色红润,精神饱满,可见夏红缨给她的药方非常对症。 她还挺有成就感的。 赵月娥反握住吴婶子的手:“早就想来你们家这边看看,奈何一双脚,不良於行。” “我都知道!”吴婶子说,“今天怎么来的?” 赵月娥的小脚,一般走不了这么远的路。 赵月娥说:“坐老六的车来的。” 赵月娥身后一个中年男人,啤酒肚,偏分头,戴著大金表,夹著黑皮包,一笑还镶了颗大金牙,笑著跟吴婶子一家人打招呼。 这位,大约就是“老六”。 吴婶子看向吴兴民,满眼惊艷之色,拍了拍吴兴民的手臂:“兴民长大了!我上次见到他,还是六七年前,那时候还是个半大小子。” 吴兴民含笑打招呼:“姑!” “欸!”吴婶子笑得眼睛眯成了月牙状。 吴兴民又看向吴婶子的丈夫霍七叔:“姑父,生日快乐,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霍七叔比较靦腆,不习惯说场面话,搓著手,满脸老实本分的笑容。 一行人坐下后,夏红缨和霍南勛也过去打了招呼。 这时,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咦?道士不见了!” 夏红缨回头一看,道士已经没了踪影。 霍飞指著通往下头院子的路说:“我看到他往那边跑了!” 大约是看到来了这么多亲戚,知道自己必输无疑,趁人的注意力都在吴家人身上,偷偷跑了。 “这是知道十六桌肯定坐不下了,心虚跑了吧!” “看样子真的是个骗子!” “哎哟!我的五块钱吶!” 大家说了几句,也没太在意,一个路过的道士而已。 这时候村里来吃酒的也陆续到了。 老支书过来,递给霍英彪一封信,说:“我今天去邮局,他们给了我一封信,是给你的。” 从来没收到过信的霍英彪奇怪地打开了那封信,从里头抽出了几张照片,还有一页纸。 他一脸不可置信,眼神从纸张和照片上来回切换,眼睛越瞪越大,看看夏红缨,又看看吴兴民。 “什么东西啊?”吴莲英抢过他手里的东西,然后又惊又喜,三角眼都睁圆了,大喊:“天吶!举报!夏红缨偷人?” 第150章 正名 那张纸上,就写著这几个大字:举报!夏红缨偷人。 三张照片,一张是她跟吴兴民在一块说话,因为拍摄角度的问题,看起来两人离得很近。 第二张,吴兴民拉著她的胳膊往旁边闪,让开一辆三轮车。 第三张,只有夏红缨,她手里提著个保温桶,从吴兴民宿舍走出来。 吴莲英的话,像一颗惊雷,炸得全场议论纷纷。 霍晓婷一把抢过照片去看了,说:“这……这肯定是诬陷!照片上这也没什么啊!我二嫂跟吴副乡长本来就是老同学,有来往很正常!” 有好事的七大姑八大姨,也都凑过去看照片,七嘴八舌地议论,说第一张看起来是离得太近了些,但总体上来说,要作为“偷人”的证据,还差点意思。 毕竟,晓婷说了,他们是老同学。 “这绝对是诬陷!”霍晓婷很相信她二嫂,大声申辩说:“我们前些日子茶园技术培训,是吴副乡长负责的!我们大家跟吴副乡长都有接触,这些照片,肯定是那些个噁心人的东西,趁机偷拍的!” 这话,她是斜著卢清悠说的。 她还故意阴阳怪气地叫住卢清悠:“清悠嫂子,你觉得这是不是诬陷?” 这一喊,院子里的人突然都想起,卢清悠有相机。 而且,她一直攛掇霍南勛离婚跟她结婚。 卢清悠面不改色地走过去,拿过那些照片看了看,却没回答霍晓婷,而是一脸沉重地看向了人群里的霍刚。 霍刚浑身充满怒气,脸色异常难看,跟他周围人的表情形成鲜明对比。 吴莲英本来见势不对,恼得恨不得把霍晓婷的嘴缝上,但顺著卢清悠的眼神看过去,她驀然想起一件往事。 曾经,霍刚说过,夏红缨做了对不起霍南勛的事! 她眼前一亮,三步並作两步跑过去,一把將霍刚拉了过来,说:“霍刚!我记得你说过,夏红缨做了对不起勛子的事!你看看这些照片!是不是他?” 霍刚定定地看著那些照片。 良久,他抬眼,充满敌意地看向吴兴民。 吴兴民永远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此时此刻,他仍然气定神閒陪坐在他母亲身边,看得霍刚牙痒痒。 “霍刚!你说话啊!”吴莲英恨不得蹦上去当霍刚的嘴,猴急得要命。 夏红缨担心霍刚说出些让人误会的话来,徒增没必要的麻烦,於是过去跟他低声说:“霍刚,你別乱说话,我跟吴兴民——” “那是乡政府宿舍!你居然都跑他家里去了!”霍刚打断她,声音压得极低,咬牙切齿一般,“我有没有跟你说过,让你別做出对不起勛子的事!你既然这么不知廉耻,就別怪我——” “刚子!”霍南勛突然出声,“这事你別管。” 霍刚气急而笑,拿著那些照片走过去,一把拍在霍南勛胸口,怒道:“你自己看看!都上家去了!还被人拍了照举报到村长这里来了,你还要自欺欺人,当缩头乌龟吗?” 这话没再压声音,周围的人都听到了。 现场村民瞬间鸦雀无声,呆呆地看著他们。 霍刚这话的意思……就是指认夏红缨偷人吧? “你们听到没!”吴莲英今天蹦躂得比谁都高,“霍刚是知情人!他以前就提过这事!夏红缨就是跟这个人,吴兴民!她的老同学!搞一起去了!” 她一手指著夏红缨,一手指著吴兴民,兴奋得眼冒绿光。 霍老爷子的血直往头上涌,羞辱,愤怒各种情绪袭来,他猛然冲夏红缨吼了一声:“混帐东西你!你……” 他捂著胸口,突然感觉头晕目眩,身体摇摇欲坠。 霍南勛一把扶住他。 人们各种惊呼。 夏红缨也是一惊,急忙过去掐他人中,又取下旁边一个小孩子衣服上別手绢的別针,给霍老爷子挨个手指头放血。 霍老爷子缓过来,喘著粗气指著夏红缨:“你……你……” “爸,吴兴民是红缨亲哥哥。”霍南勛在他旁边说。 “啊?什么?”霍老爷子愣在那里,也不喘粗气了。 “把霍大叔都差点气晕了!真是打死也不为过。”被霍老爷子嚇了一跳的黄菜,耳朵边突然传来这个声音。 她转头一看,是卢清悠,一脸气愤地盯著夏红缨,刚刚的话,好像是她气愤之下的自言自语。 村里的人还在陆续地过来,人太多,太吵,黄菜刚刚並没听到霍南勛的话。 这会卢清悠这话提醒了她,黄菜的火气直充脑门,操起一把扫帚就打向夏红缨:“夏红缨!你个扫把星!不要脸的骚蹄子!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妈!”霍南勛一把抓住她的扫帚,厉声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黄菜:“那是怎么样?人家都举报到村里来了,姦夫都上门来了!还能是什么样?” 霍南勛看向吴兴民,吴兴民点点头,於是霍南勛大声宣布:“红缨和吴兴民,是亲兄妹!” 黄菜听懂了,又似乎没听懂:“啊?什么玩意儿?” 霍刚也驀然转身,诧异地看向霍南勛。 霍南勛:“这件事,一句两句话说不清楚,来龙去昹,请赵大娘来说吧!” 眾人的目光都移向吴兴民和赵月娥。 赵月娥点点头,微笑起身,朗声跟眾人说:“我今天来,本来就是想要公布这件事。 我今年六十五了,四十岁的时候,才有的兴民。 那並不是我晚生晚育,实则是……身体有缺陷,没有生育能力。” 此话一出,吴家今天来的人里头,除了那位鬚髮皆白的老人,其他人都面露惊讶之色。 赵月娥將当年的事情说了个明白:“……这事,说起来怨我,都是我当年自私的想法,逼著他们亲妈发了毒誓,让他们兄妹两人,只能偷偷见面,居然让那些居心叵测的人,这样诬陷他们!” 乡亲们都是老老实实的庄稼人,没什么肠子,闻言都面露恍然大悟之色。 加之赵月娥的面相也非常诚恳庄重,不由让人心生敬重之意,也就没人去怀疑她的话。 然而这时,一个温温柔柔的声音响起:“这位大娘,他们是亲兄妹的事,您之前这么多年没说出来,为什么现在突然说出来了?莫不是……也听到什么流言蜚语,怕影响到吴副乡长?” 第151章 乾女儿 说话的是卢清悠,表情语气都不带任何恶意,仿佛就是单纯地不懂。 但是吴莲英却又从她的话里找到了灵感,当即又凶又恶地说:“就是啊!你为什么早不说晚不说,等东窗事发了再说?莫不是怕你儿子受处分丟官,瞎编的谎话矇骗我们吧!” 赵月娥看了她一眼,说:“我认得你,你叫莲英,吴铁匠的女儿,是吧?咱们是同宗,你小时候,我还见过你。” “少来套近乎!”吴莲英为了发达,可以六亲不认,更何况是个八竿子都难打到的远亲同宗,“是!没错!咱们虽然是同宗,但是,隔了八辈远了!勛子是我婆家弟弟,我可不能任由他被你忽悠了去!” 赵月娥点点头:“行。吴铁匠的確已经是我吴家旁支外的旁支,你不认我,倒也正好。 今天,我猜可能会有人提出疑议,所以,特地带了人证物证来。” 她看向那鬚髮皆白的老人,说:“当年纳芙蓉为姨太太,她又生了兴民的事情,现在知情的不多了。九爷正好是知情人之一。” 老人点头,说:“没错!我可以作证,兴民的確是那姨娘生的。” 吴九爷如今在吴家,是宗族耆老一般的人物,很有威信。 他一发话,吴家那边的人都信了。 “我还有物证!”赵月娥从包里拿出个盒子,打开以后,里头是一页纸:“这个,就是我家老爷当年跟蒋芙蓉的离婚证。有当时村里的签章,还有乡政府、市政府部门的钢印!” 她將那离婚证递给了霍老爷子。 霍老爷子拿起来看了半天,递给老支书说:“老支书,你帮我看看,我不识字。” 老支书拿起来仔细看,吴莲英又在旁边说:“离婚证怎么只有一张纸呢?骗我们没见过离婚证是不是?我可见过!那是个绿色的小本本!不长这样!” “你知道什么!”老支书却说,“这是五十年代的离婚证,跟现在的不一样!” 说著,他把离婚证还给了霍老爷子,问:“红缨的母亲,叫什么名字?” 霍老爷子一时想不起来,黄菜在旁边抢著说:“她叫蒋芙蓉!” “那就没错了。”老支书说,“我可以肯定,这离婚证是真的。 上头的签章钢印,做不了假! 上头男方的名字,是当年大名鼎鼎的吴氏族长,乡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而女方的名字,正是蒋芙蓉!” 霍老爷子欣慰地点点头,又把离婚证递还给了赵月娥:“不好意思呀!刚才是我们误会了,原来竟然是红缨的亲兄弟。” 他瞅著吴兴民,高兴地说:“很好!不错!” 霍晓婷乐不可支,说:“我第一次见到吴副乡长,就觉得他跟我二嫂长得很像!原来他们居然真的是亲兄妹!你们看他们长得像不像?” 大家仔细一瞧,两个人的长相还真有几分相像! 尤其是眉眼和鼻子,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黄菜也有些高兴了,偷偷问霍晓婷:“他就是那个状元嘛?” “对呀!”霍晓婷说,“他就是我们柏树乡唯一的大学生!北京大学的高材生,也是咱们乡的副乡长!” 黄菜“哦!”“哦!”地点头。 赵月娥冲夏红缨招招手:“红樱,你过来!” 夏红缨过去,赵月娥问她:“我想收你做乾女儿,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夏红樱惊喜地说:“我当然愿意了!” 赵月娥笑道:“好!从今天开始,我就多了个好女儿! 以后,不仅夏家是你的娘家,我吴家,也是你娘家! 但凡谁敢欺负你,你就告诉我! 我们吴家虽不比以前,但胜在人多,乾妈绝对不让別人欺负你!” 夏红缨莫名眼眶有些发热,点点头。 赵月娥指著吴莲英:“我看你这个大嫂,是上躥下跳想要污了你的名声,乾妈第一个饶不了她!回去就让吴铁匠从族谱里除名!” 夏红缨心里暖暖的,笑:“好,谢谢乾妈为我撑腰!” 吴莲英闻言,脸色大变:“你……你凭什么呀?” 70年代末,吴家重新开了祠堂,但凡族谱上有名的六十岁以上的老人,每个月都能领到一笔来自族里的养老钱。 这钱虽然不多,却是白得的。 吴莲英她爹自从满了六十,经常津津乐道,说族里发的钱,省著,能维持一家三口的开销。 这要是把她爹的名字逐出族谱,她爹能拿刀剁了她! 赵月娥冷笑,瘦弱的身躯猛然迸发出一种上位者的强势:“我不凭什么,但是你可以等著看结果。” 吴莲英脸色都青了,慌乱无措地看向霍英彪。 霍英彪沉著脸不理她,她就一把拉著霍英彪回了屋,大概商量对策去了。 赵月娥又看向卢清悠,打量了她一番,微笑问:“这位姑娘,你是谁家的呀?” 卢清悠被她看得有些慌,没说话。 吴婶子指著唐婶子的房子说:“她是这家的!唐婶子的儿媳妇!” 赵月娥依然是笑著的,说:“长得白白净净的,心思却黑暗。” 卢清悠脸色微变:“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心思黑暗了?” 赵月娥:“刚刚你问我,是不是听到什么流言蜚语?” 卢清悠:“是啊!我是有这个疑问,那又怎么样?跟黑不黑有什么关係?” 赵月娥说:“你指的是什么流言蜚语啊?” 卢清悠:“就是……就是关於夏红缨和吴兴民的流言蜚语唄!” “这么多年来,我从来没听过他们之间的流言蜚语。”赵月娥看向黄菜和霍老爷子:“亲家公,亲家母,你们听过吗?” 老两口是老实人,都摇头。 赵月娥又问吴婶子:“你们院子里其他人家,听说过吗?” 吴婶子摇头,大声说:“从来没听说过!红缨是个好媳妇,嫁过来四年,虽然勛子不在家,却从来没跟任何人传过什么流言蜚语!” 赵月娥说:“大家都不知道什么流言蜚语。你却突然提起来,试图混淆视听,引起大家的怀疑。你安的什么心?” 她看向卢清悠手里尚未放回去的相机,又问:“你有相机,海鸥205,普通人买不到的奢侈品啊!这偷拍照片写举报信的,不会就是你吧?” 第152章 她是打哪来的?这么不要脸? 卢清悠反射性地把相机往身后一藏:“当然不是我!有相机的又不止我一个人!” “我去照相馆,偶然看到你洗照片的凭证底单。”夏红缨说,“你最近正好洗了三张照片,而且是大价钱,洗了三张彩色的。” 举报信和三张照片都放在桌子上,夏红缨拿起照片来给大家看:“而这三张,正好是彩色的。 老板跟我说,去他那里的,多是去照相的,拿著胶捲去他那里洗的,少之又少! 最近洗照片的生意一共没几单,三十五块一张的彩色照片,还一洗洗三张的,就接了你这一单!” 卢清悠脸色微微一变,矢口否认说:“你冤枉我!我最近根本没去洗过照片!” 夏红缨从裤兜里掏出那底单,递给老支书:“老支书,咱们柏树乡就那一家照相馆,您肯定去照过相吧?而且我记得您以前还说过跟他很熟。您看看,这是不是他们家的底单?” 自从知道卢清悠要拿照片搞事,夏红缨这两天是將那底单隨身携带的,掏出来倒也方便。 老支书拿过去看了,点点头:“老杨我很熟,他的字跡,还有这单子,我都认得。这就是他们家的底单!上头的字跡,就是老杨的。” 夏红缨又把底单拿给霍南勛:“霍南勛,你应该认得卢清悠的签名,你看看,这上头,是不是她签的字?” 霍南勛看著上头的“卢清悠”三个字,神色一沉:“清悠,我见过你的签名,这就是你的字跡。匿名举报人,是你?” 卢清悠矢口否认,疯狂摇头:“不是!不是我!夏红缨她设计诬陷我! 她……她肯定是买通了那照相馆老板,偽造的这个底单来诬陷我!勛哥,你要相信我啊!” “其实。”这时,吴兴民开口,“你大可不必声泪涕下地求霍南勛相信你。 你只需要把已经用完的旧胶捲拿出来给我们大家看看。 如果胶捲上没有这三张照片,那就算我们冤枉你了。” 卢清悠死死攥著她的相机,不敢说没有旧胶捲。 因为,刚刚霍南勛才用了她的相机。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相机上可以显示胶捲使用数量,霍南勛拍的那张照片,数量显示:1。 这就意味著,霍南勛刚刚拍的那张道士的照片,是她相机里胶捲的第一张。 而她之前在院子里拍了好些照片准备寄给她妈,那么多人都看到的,她抵赖不了。 “怎么?不敢拿来?”吴兴民似笑非笑地问。 卢清悠:“我的旧胶捲寄回去给我妈了!让她在省城洗照片,会更便宜。” 吴兴民:“那,为了验证真假,能否让霍南勛去搜一搜你的房间和包? 对了,我得说明一下,我之所以提议让霍南勛去搜,是因为我瞧你好像很信任他。 正巧,我和红缨也信任他。” 卢清悠捏著拳:“你凭什么隨便搜我房间?你以为你是谁啊?一个小小的乡长,还是个副的!你有警局的搜查令吗?” 吴兴民:“我当然没有。我只是好心提个建议,帮你自证。愿不愿意,在於你自己。” 卢清悠:“呵!少假惺惺的!还帮我自证?你们爱怎么说怎么说!休想到我家里胡来!即便真的是我举报的,那又怎么样?你们两个行为诡异,谁知道你们是亲兄妹!” 她转身,踩著小皮鞋,气冲冲地回了屋。 “她还气上了?”赵月娥摇头说,“被泼脏水的还没生气,她一个泼人脏水的,还拿乔上了?看她穿著口音,不像是我们本地的,她是打哪来的?这么不要脸?” 唐婶子就在旁边不远处,闻言头都抬不起来,拉著霍小光回屋。 夏红缨看著她的样子,心里有些难受。 从她嫁到霍家院子,先是因为彩礼要得太多,后又因为生了个女儿,黄菜没给过她好脸色。 但是隔壁的唐婶子,却一直对她很好。 尤其是刚分家那会,她一个人带个不满周岁的孩子,家里又什么都缺,无论是农活,还是带孩子,又或是柴米油盐的赠予,唐婶子帮了她许多。 夏红缨恨透了卢清悠,却不忍看唐婶子受到伤害。 这一番闹腾,天色已晚,该开饭了。 夏红缨再次进了厨房。 该她做的那些扣肉之类的,都已经蒸得差不多了,她只需要端出来,把生碗再放进去蒸第二锅。 其他的活,都有人抢著干。 夏红缨白天忙了一天,吴婶子的大儿媳妇感谢了她一番,让她赶紧去休息,或者饿了的话去吃饭。 夏红缨的確又饿又累,但是唐婶子刚刚那副抬不起头来的样子,一直浮现在她眼前。 想了想,她没去坐席,而是先去了唐婶子那边,想跟她解释一下,无论卢清悠怎么样,她心里,唐婶子始终是这个院子里跟她最亲的人。 唐婶子和吴婶子家交界的地方,堆著许多酒。 大多数是散装的,用五斤的方形塑料壶装著,码了十几壶。 还有些瓶装酒,都是亲戚送的,摆了一地,方便大家来拿。 夏红缨小心避过,去了唐婶子家。 她家堂屋里的灯泡坏了,黑漆漆的。 灶屋里也没开灯。 但两间臥室里头都有灯光透出。 夏红缨听到唐婶子在跟霍小光说话。 霍小光问唐婶子,为什么妈妈不让他进去? 唐婶子说,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別问那么多。 霍小光又说想出去吃席,唐婶子说等下一轮再去吃。 霍小光问为什么,唐婶子说她没脸…… 她正要去敲唐婶子的房门,卢清悠那边的房门却突然开了。 夏红缨反射性地躲进了她家灶屋。 她下意识不想让卢清悠撞见自己摸黑站在她家。 被她诬陷偷东西或是別的什么,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卢清悠的房门正对堂屋,一开门,堂屋里就亮堂了,夏红缨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她。 只见她满脸的怨毒之色,出门去,在那一地的酒里头挑挑拣拣,最后拿了个白色的瓶子进屋去了。 夏红缨还听到了閂门的声音。 她拿人家酒进去做什么? 难不成,她受刺激了,要借酒消愁? 还是……又耍什么阴谋诡计? 第153章 入席 每一种猜想都让夏红缨感觉不好,她索性凑到门缝处瞧了一眼。 农村的门做得粗糙,並不那么严丝合缝,卢清悠这道臥室门,大约有两寸的豁口,视野很宽。。 只见她打开了那瓶酒,从箱子里拿了个瓶子出来,往酒里加了白色的粉末进去。 粉末进了酒里就化了,完全看不出来。 卢清悠盖好酒的盖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露出个恶毒的笑容。 夏红缨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她不知道卢清悠往酒里放的是什么。 她第一个想到的,是毒药。 她想毒死自己? 第二个想到的,或许是脏药。 她想跟霍南勛生米煮成熟饭? 不管是什么药,肯定是衝著她来的没错。 药是下在酒里的,那是要在酒席上下手? 夏红缨看了一圈,去了霍南勛那边。 他带著燕燕,跟他家一大家子坐了一桌。 其他桌都是热热闹闹有说有笑的,唯独他们这桌,颇为沉闷。 连霍飞和霍宝珍都老老实实的。 霍南勛黑著脸,见她过来,问:“你怎么来了?要一起吃饭吗?” 几个大厨,通常是在最后办一席,由主人亲自招待著一起吃的。 夏红缨点头:“厨房里不缺人,饿了,先吃饭。” 霍南勛把燕燕往旁边挪了挪,给她让出地方来。 於是夏红缨在燕燕旁边坐了下来。 燕燕把自己碗里的蛋包肉夹给她,砸吧著小嘴说:“好吃,妈妈吃。” 夏红缨揉了揉她的脑袋,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席上谁也不说话,霍老爷子只管大筷夹肉吃,黄菜反常地不怎么说话,只给她大孙子不断夹各种好菜。 吴莲英的身体则是一晃一晃的。 夏红缨感觉她有些奇怪,低头往桌子底下看去,看到她不断踢霍英彪。 终於,霍英彪被她踢的不耐烦了,开口说:“红缨,你大嫂之前对你有误会,你別跟她一般见识。” 夏红缨在霍英彪一开口,就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了,笑了笑,说:“今天是七叔的生日,先不说这些糟心事。你们也都开心点吧,看別的桌都热热闹闹的,就我们这桌,一个个都拉著脸,存心给人添堵呢?” 霍英彪甚少求人,好容易开回口,还碰了个软钉子,憋了半天,勉强笑了笑,说:“那个,这会不说,怕是来不及了。” 夏红缨:“什么事来不及了?” 霍英彪:“就是……就是……” “哎呀!你磨磨唧唧干什么!”黄菜是个急性子,看霍英彪吞吞吐吐,直接就抢过话去,说:“你去跟你那乾妈说说,让她別把你大嫂娘家逐出族谱!” 夏红缨面不改色:“我为什么要去说?她今晚上蹦躂得有多高,多想把我钉死在耻辱柱上,你们都看到了吧?” “那不是误会了吗?”吴莲英语气很冲地说。 夏红缨看了她一眼,她意识到自己態度不好,立刻服软:“我……我跟你道歉,我跟你道歉还不行吗?你就去帮我说说吧!” 夏红缨:“要我帮你说也行,把欠我的150块钱还来。” 吴莲英顿时跟要了她命似的:“我肯定会还。这不手头紧吗?哪有那么多钱啊?” 夏红缨:“那就是你的事了。你爱还不还吧。” 吴莲英:“你们夫妻两个,一定要这么逼我吗!” 夏红缨挑眉:“夫妻两个?” 霍晓婷凑过去跟她耳语:“刚才,他们跟二哥说,让二哥劝你去说和,二哥拒绝了,说她活该。” 夏红缨看了霍南勛一眼,没说话。 吴莲英见夏红缨和霍南勛无动於衷,说:“回头我把穀子挑去卖些,还你钱,行了吧?你不能让我爸被逐出族谱!要不然……” 她爸被逐出,那她的兄弟们相应的也会被逐出。 到时候,那几家人得过来捶死她。 夏红缨:“行啊!我又不急。反正我拿到钱了,才会去跟我乾妈说。” 吴莲英气得心梗,一把將筷子拍在桌子上,起身说:“行!我这就去给你拿!行了吧!” 她气冲衝进去拿钱去了。 夏红缨嘴角微弯。 见她心情颇好的样子,霍南勛把自己碗里的喜沙扣夹给了她,说:“你来晚了,喜沙扣都吃完了,这个给你。” 夏红缨瞥了他一眼,本想丟还给她,却又眼尖地看到卢清悠来了。 对於覬覦有妇之夫的女人来说,最乐意看到的,莫过於看到对方夫妻不和,吵架齟齬。 吵得越凶,她越高兴。 相应的,若是对方夫妻恩爱,她定会鬱闷。 这也是夏红缨答应霍南勛不离婚的原因之一。 她不想遂了卢清悠的意,让亲者痛,仇者快。 她咽不下这口气。 於是,她没有將那喜沙扣丟回去,而是用筷子夹断,夹了半块放回霍南勛碗里,冲他微笑说:“一人一半吧。” 她这模样,跟平时冷冰冰不搭理他的样子大不一样,霍南勛受宠若惊地看著她,夹起来整个放进嘴里。 莫名有些傻。 夏红缨笑了一下。 她笑了! 霍南勛心里美滋滋,正要说话,身后传来卢清悠的声音:“勛哥,嫂子。” 两人一起回头,看到了卢清悠和吴兴民。 卢清悠手里提著一瓶瓶装酒,白色的瓶身,造型別致,看起来很高档。 夏红缨的眼神从酒瓶上掠过,落在吴兴民身上:“哥,你怎么跟她一起?” 吴兴民说:“这位卢医生说,有事情跟我们两个说,让我过来一下。” 夏红缨看向卢清悠:“你有什么事?” 陆清悠说:“举报信,的確是我写的。” 她神色一改刚刚的怨毒,皱著眉头,满脸庄重之色:“我每次见到吴副乡长,总觉得,您对红缨嫂子好得过分了。 再加上樑玲跟我说了你们初中时候的事情,我就以为,你们两个——” “照片是怎么来的?”霍南勛打断她,“你找人跟踪红缨?” 卢清悠:“不是的!是梁玲拍到的!她借了我的相机去。当时她跟我说……” 她看向吴兴民:“她跟我说,她喜欢吴副乡长,从初中时候就暗恋你!所以,她想偷拍几张吴副乡长的照片。” “清悠,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家的事,你不要掺和?如果有什么事,跟我沟通,不要擅做决定。”霍南勛眼神沉沉,“你背著我,往我哥这里寄一封举报信,算怎么回事?” “我还不是替你觉得不值,咽不下这口气!”卢清悠满腹冤屈地吼:“我说过,你是霍磊最亲的兄弟,又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允许任何人,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情!” 第154章 敬酒 “呵!”吴兴民笑出了声,“所以,你就一次次地伤害救命恩人的妻子和孩子,这样来报恩的吗?” 这个人的脑子,太清楚了。 完全不会被她带节奏,简直比夏红缨还討厌! 卢清悠暗藏恼恨地看了一眼吴兴民,说:“是误会而已!况且,也不是我一个误会,霍刚也误会了,甚至勛哥自己也有误会吧,不是吗?” 吴兴民问她:“那么,你跟霍南勛,到底是什么关係?” 卢清悠:“……勛哥跟我丈夫霍磊,是过命的兄弟!我一直把勛哥当成霍磊的亲哥一般!” 吴兴民:“所以,你们是大伯子哥和弟妹的关係?” 卢清悠:“没错!勛哥还是我的救命恩人。所以,我见不得——” “我还以为你是他妈呢!”吴兴民突然打断她。 卢清悠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你姓卢是吧?”吴兴民俊美的脸上带著一丝笑意,那笑却莫名让卢清悠感到害怕,“卢医生,你知道什么叫分寸感吗?” 卢清悠捏著拳,她当然知道!在霍南勛面前,她向来將分寸感拿捏得很精准。 “你如果不懂,我可以教教你。”吴兴民接著说:“所谓的分寸感,一是注意男女有別。 你一个年轻守寡的女人,毫无边界感地介入人家夫妻之间,是会让我妹妹心里不舒服的。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第二呢,你要搞清楚,你儿子只是个外人,燕燕才是霍南勛的女儿。 你总纵容你儿子跟燕燕爭宠,甚至差点害了燕燕的性命,当真是老太太化浓妆——厚顏无耻,至极!” 卢清悠被吴兴民一顿输出,弄得有些懵。 等她醒悟过来,看到周围人看自己的眼神,只恨不得把吴兴民的嘴给缝上! 但是,目光触及手里的酒,她又很快冷静下来,收放自如地眼眶一红,尽力挽回自己的形象,说:“小光伤害了燕燕,这是不可辩驳的事实。 我道歉了,也赔偿了,我愿意尽我一切,去补偿燕燕! 而且我心里比任何人都要难过! 如果小光是个成年人,我一定亲自送他去坐牢! 但是他才五岁——不!那件事情发生的时候,他还没满五岁,他才四岁! 跟他讲道理他也听不懂,打骂也不管用,我能怎么办呢?” 她以最楚楚可怜的姿势和软软的声音,呜咽著哭起来。 “就知道哭哭啼啼的!”霍晓婷翻了个白眼,低声嘀咕。 但就是有人吃她这一套。 例如霍英彪。 看卢清悠哭成那样,他觉得非常可怜。 而且这会儿吴连英不在,他就忍不住出言劝说:“四五岁的小孩子闯了祸,有啥办法嘛! 总不能把小光按井里淹死嘛! 红缨她哥,人家诚心来赔礼道歉,你也不要太咄咄逼人了嘛! 人家毕竟是个女同志!” 卢清悠感激地看向霍英彪,说:“是啊!我是来道歉的!” 她拧开手里酒瓶的酒盖,说:“我特地选了一瓶度数最低的酒,来给两位敬酒赔罪。” 她还自带了杯子来,跟酒席上的杯子是一模一样的小玻璃杯,满上一杯,双手递给吴兴民。 在她倒酒的时候,夏红缨就给吴兴民递了个眼色,微微摇了摇头。 这酒,卢清悠敢直接拿出来敬人,想来刚刚放的不是毒药。 但也肯定是有问题的。 吴兴民接收到了她的眼色,在她递酒过来的时候,就摆摆手说:“我等会回去得开车,不能喝酒。” 卢清悠的表情微微一僵,说:“这天黑路远的,你们还要回去?” 吴兴民:“嗯。” 卢清悠:“……就一小杯,不会影响你开车的!” 吴兴民说:“我没有酒量,喝一口也上头。” “这一路过去的公路,弯弯绕绕上坡下坡不少,还有些路段旁边就是高坡悬崖,要开车的话,绝对不能喝酒。”夏红缨这时说,“卢清悠,你给我们斟酒赔罪,完全没必要。如果你真有诚意,还是老规矩,赔钱就好。” 你特么钻进钱眼儿里了?! 卢清悠心里骂了一句,但为了达成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硬著头皮说:“……这次,嫂子又要多少钱?” 夏红缨:“那就要看你的诚意了。” 卢清悠:“如果我诚意足,嫂子和吴副乡长就能喝我敬的道歉酒了吗?” 夏红缨微笑:“或许吧。” “行!”卢清悠说:“我赔你们一人二十块,看在我也是为了勛哥的份上,这件事,一笔勾销怎么样?” 夏红缨摇头冷笑:“二十?你泼给我们俩的脏水,如果不是正好赶上我乾妈在,后果不堪设想。 二十?你分明就没有任何诚意。回去吧!別耽误我们吃席。” 卢清悠咬了咬牙:“一人赔一百!我身上就这么多钱了!再多我也拿不出来!” 夏红缨:“一百五。” 卢清悠:“你!” 她用求助的眼神看向霍南勛。 然而,霍南勛却一眨不眨地看著夏红缨,仿佛在看什么有趣的人与事,嘴角微微弯著,眼里有种温柔的……爱意? 她正在被夏红缨兄妹刁难,敲诈,他都不管吗? 他看著夏红缨做什么! 卢清悠心如刀绞,跺脚:“勛哥!你看看嫂子!简直是趁火打劫!” 霍南勛醒过神来,跟夏红缨说:“红缨,差不多行了。” 夏红缨说:“就一百五,我也没有多要。卢医生,只要我看到你的诚意,这杯酒,我喝了!这件事就此翻篇。” 卢清悠咬咬牙:“行!一百五就一百五!” 大不了就写信让她爸爸寄钱来。 她爸爸虽然不是个东西,但对他们母女却还算大方。 夏红缨:“既然你的诚意在这里,那,你去拿钱来,我们兄妹两人,就喝了你这赔罪酒,怎么样?” 卢清悠转身回屋拿钱,手上还拿著那瓶酒。 “卢医生!”夏红缨叫道。 卢清悠回身:“怎么?” 夏红缨:“把酒瓶子放下吧!提著它做什么?” 卢清悠顿了顿,若无其事地把酒瓶放在桌子上,转身回屋去了。 出来以后,她给夏红缨和吴兴民一人数了一百五。 吴兴民直接將钱塞给了夏红缨,说:“红缨,这名誉赔偿费,你都拿著吧。遇到这种事,吃亏的总是女孩子。” 夏红缨:“那怎么行?” “拿著。”吴兴民坚持给她。 夏红缨一直推辞,推来推去,突然,夏红缨的手肘突然扫到了卢清悠拿来的酒瓶,酒瓶子“哐!”地一声闷响,落地摔破了,满地酒香。 “哎呀!”眾人都惊呼,霍晓婷赶忙说:“碎碎平安!碎碎平安!” 第155章 黑暗中 “这酒是好酒啊!”霍英彪则吸了吸鼻子,看向地上的酒瓶子,“可惜了的!” “不好意思啊!”夏红缨急忙道歉,“不小心碰倒了这酒!晓婷,你去拿扫帚来扫扫!” “好!”霍晓婷去了。 夏红缨看到卢清悠眼底有抓狂的味道,微笑著拿过席上另一瓶半斤装的瓶装酒,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端起来一饮而尽,说:“你这杯赔罪酒,我喝了。” 喝完,她又拿过茶壶,给吴兴民倒了一杯茶,端起来递给他:“哥,你不能喝酒,以茶代酒吧!” 吴兴民也喝了。 卢清悠本来想给夏红缨和吴兴民下药,再趁著今晚上吴兴民歇在这边,给他们兄妹两人设计个抓姦现场。 这样,夏红缨不仅会被霍南勛拋弃,而且,兄妹乱伦的名声,会跟隨他们一辈子! 或许还会有人怀疑,赵月娥在撒谎。 但是,她没想到的是,吴兴民居然不留宿。 这样的话,酒瓶子砸了倒也正好,免得万一被人发现。 卢清悠深呼吸,正要说话,夏红缨却又端起她先前斟的那杯酒递到她面前,说:“卢医生,敬別人酒,没有自己不喝的道理吧?” 她可不敢喝! 她下的,可是最烈的药! 当初霍磊,就是误喝了一小杯,阴差阳错,跟她有了孩子…… 卢清悠犹豫了好一会,方才接过那杯酒,却在喝的时候,假装手滑,杯子垂直掉落。 夏红缨微微冷笑。 还没笑完,却见那杯酒,被霍南勛伸手给抓住了。 他將酒递给卢清悠,说:“小心一点,已经碎了个酒瓶了,再碎酒杯,人七叔一家该不高兴了。” 毕竟,大寿的日子里,老打碎东西,会被视为不祥之兆。 卢清悠接过那杯酒,未免被人怀疑,也为了不留下那杯酒被人误喝露馅,她咬咬牙,仰头喝了下去。 夏红缨眉头挑了挑,她居然喝了? 喝完,卢清悠就赶紧回屋去了。 霍晓婷拿了扫帚和簸箕来扫碎渣子。 结果见霍英彪拿了自己的酒杯,把破酒瓶里的残酒,小心翼翼地倒进杯子,一饮而尽。 “啊!闻起来就非常香,果然是好酒啊!”霍英彪再次表示惋惜,“可惜了的!” “死酒鬼!砸地上的酒你也喝!”吴莲英踢了蹲在地上的霍英彪一脚,拿了一百五十块钱,一脸肉痛地交给夏红缨:“你快去跟你乾妈说说!” 夏红缨一下子入帐四百五,加上原来的存款,明年春天前,茶园的工资都绰绰有余了。 她遵守信诺,去了赵月娥那一桌,果然帮吴莲英求情。 赵月娥没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只含笑跟她说:“这件事,我们宗族祠堂会考虑的。” 然后,她起身说:“听说今晚有好几道菜都是你做的,非常好吃!我意犹未尽呢!” 夏红缨笑道:“回头,您家办酒席的时候,我也去帮厨!” “办酒席?”赵月娥说:“非得办酒席才来吗?既然你是我女儿,那以后就要常来常往,回头有时间,你就带著你丈夫和女儿,到我家来。” “好!一定去!”夏红缨说。 “我啊!认床。”赵月娥又说,“今晚就不留在这边了,这就回了。” 夏红缨有些担心:“但是,这黑灯瞎火的,从街上到你们家那边,还有好长一段小路呢!” 从霍家院子上公路,只需要十来分钟,不算远。 但是从街上到吴家,却要步行半个小时,又是晚上,夏红缨挺担心她腿脚不便。 “饭店里有我的房间。”赵月娥说:“今晚去那边睡。” 夏红缨点头:“那好。” …… 吴婶子家这场酒,准备了三轮共二十四桌。 最后坐得满满当当,座无虚席。 忙完,已经是夜里十点多。 吴家的亲戚们,近些的都回了自己家。 远的,就只能留宿。 这次留宿的不少,不仅霍家院子住满了,上、下院子也都住满了。 唐婶子家,唐婶子睡到了卢清悠母子的房间,腾出一张床来,睡了四个人。 夏红缨家搭了个凉床,他们一家三口睡凉床,把床让给客人睡,也是睡了四个人。 黄菜家、霍英彪家、周嫂子家,但凡是能腾出来的位置,全都睡了吴家的亲戚。 卢清悠是有那药的解药的。 回去吃完解药,身体里那股燥热终於被压下去不少。 但是,又没有完全被压下去。 她跟唐婶子和霍小光睡在一张床上,身体一阵又一阵的热浪不断向她袭来,黑暗中,她的脸颊越来越热。 甚至,忍不住发出呻吟声。 唐婶子没有睡著,觉察到她的异常,问她怎么了? 卢清悠说有点拉肚子,拿著手电筒往猪圈那边去了。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想找个男人。 没有男人,只有用別的方法。 拿著出去,敬夏红缨和吴兴民。 夏红缨一家人坐在一张桌子上,正好坐了一桌。 黄菜不服,说她说开除就开除? 吴莲英说,当初的学堂里出了很多人,她的影响力一直在。她说逐出族谱,还就真能逐出族谱。 霍英彪劝夏红缨,让去劝劝赵月娥。要给他们赔礼道歉。 这时候,卢清悠来了。拿著那壶酒,要给夏红缨和吴兴民敬酒,赔礼。夏红缨把酒给霍英彪换了。 霍南勛点燃了鞭炮,夏红缨趁机把酒换了。吴兴民看到了,诧异问,夏红缨摇摇头。 鞭炮放完,夏红缨把自己的酒和卢清悠的换了,说是有洁癖,自己喝过的杯子,不想让別人用。 然后一饮而尽,大家都一饮而尽。 卢清悠说,安排人去了她屋里睡。 吴兴民正好睡在她屋里。她把吴兴民叫去了外头草垛子,说是夏红缨找她。 吴兴民躲了起来,看到霍英彪 然后,她又让霍南勛陪他 夏红缨把酒给霍英彪的换了,又说她的那个杯子是自己的, 说,她今天特別高兴,大哥,大嫂, “” 夏红缨看向 院坝里的八张桌子都坐满了,还有许多人在等下一轮。 夏红缨一眼看到 谁知霍小光突然指著夏红缨喊:“坏女人!你欺负我妈妈!等我长大了,我要杀了你!霍伯伯,她是坏女人!” “啪!”地一巴掌,唐婶子伸手打了霍小光一耳光。 霍小光捂著脸,不可思议地看著唐婶子:“你个老不死的,你打我?” 卢清悠在屋里看到,三两步跑过去,尖叫:“妈!你干什么打小光!他还是个孩子!” 唐婶子脸色苍凉,冷笑道:“你也知道他是个孩子?你看看你成天都教了他些什么! 他还叫我老不死的? 他一个孩子,上哪学的这个称呼?难不成是我教他的?” 这话,不言而喻,是说卢清悠教他的。 卢清悠还偷拍夏红缨,举报她,虽然她不承认,但是 第156章 野兽 她拿了根黄瓜,洗乾净,去了东头通往后头院子的那片竹林。 那边,有一片竹子长得非常稀疏,夏天,时常有人在里头乘凉,颇为乾净。 周嫂子家距离那边最近,去乘凉的,以他们家人居多,周嫂子还把她家不要的破烂老藤椅搬去了那边。 她想……在那藤椅上,自己动手解决一下,她实在是憋坏了。 然而,她没想到,一去那边,竟然就被一个男人给抱住了。 卢清悠又惊又怕,药性都被嚇散了几分。 男人如同一头髮情的野兽,抱住就扯她裤子,试图强暴她。 卢清悠在挣扎躲避的过程中想,如果这个人是霍南勛该多好。 但她清楚地知道,不是的。 扭打中,手电的光芒照见了那人的脸,是霍英彪! 卢清悠重重一巴掌打过去:“霍英彪!你干什么!” 霍英彪双目赤红,毫无理智,被她打得愣了愣,但隨即再次挺身而来,將她压在地上,扯她的裤子。 那股失去理智只剩动物本能的强烈欲望,似曾相识。 当年霍磊中了药,也是这样。 难道霍英彪也喝了那个酒? 分明酒瓶子都砸了。 唯一的一杯酒也被她喝了。 怎么回事? 难道是她回去拿钱那会,霍英彪倒那个酒喝了? 如果是这样,她或许可以充当一回他的解药。 要不然霍英彪发起疯来,肯定会循著本能回去找吴莲英。 他现在已经失去理智,可不会把吴莲英叫出来干。 他会不管不顾,当著孩子的面,甚至当客人的面就…… 这样的话,肯定会惊动人。 夏红缨的医术又出神入化,把个脉就能知道怎么回事,到时候追究起来…… 卢清悠当然不想霍英彪碰自己,但他的男性荷尔蒙,再次点燃了卢清悠的药性,她也想得很,不由身上一软,就鬆了手,裤子被扒下。 “是谁!”突然,传来了吴莲英的声音,“霍英彪!是你吗?” “你们先別过去,我去看看。”霍南勛低沉的声音响起,有光往这边来。 卢清悠理智回归,就想逃离。 但是被霍英彪死死按住,卡住双腿,根本起不了身。 如果被霍南勛看到…… 情急之下,她索性悽惨呼救:“啊!救命啊!” …… 夏红缨一直掛心著霍英彪,晚上觉也睡不踏实。 总觉得外头有些奇奇怪怪的声音。 她忍不住起身,准备出去看看。 霍南勛问她:“干嘛去?” 夏红缨:“上厕所。” 霍南勛:“你以前很少起夜,是吃坏肚子了吗?” “没有。”夏红缨敷衍了一句,自己穿鞋出去了。 霍南勛却跟了出来。 屋里传来一个借宿大婶的笑声:“小夫妻两个感情真好,上个茅房都陪著……” 夏红缨又囧又恼,低声问:“你跟著我出来干什么?你听听人家背后怎么笑话我们的!” 霍南勛:“我们是两口子,怕什么。晚上那边黑漆漆的,你一个人肯定害怕,我陪你去。” 夏红缨:“你都没问过我,怎么知道我害不害怕?” 霍南勛:“……女同志的胆子不都比较小吗?” 夏红缨:“你说的』女同志』,是指的卢清悠同志吧?她上厕所都要你陪著?” 霍南勛变了脸色:“……夏红缨!” 夏红缨不理他,自顾自去了霍英彪家那边,侧耳细听。 然而並没听见什么动静。 家家户户都已经进入了梦乡。 周嫂子那边,有人打呼嚕,隔老远都能听到。 也许她刚刚听到的声音,是这个? “你干嘛呢?”霍南勛问。 夏红缨摇头:“回去吧。” “不是要上厕所吗?”霍南勛问她。 “又不想上了。”夏红缨正要回屋,却见吴莲英连滚带爬地跑过来,跟见了鬼似的。 “勛子!”吴莲英压低声音,满眼惊惶,“竹林里头好像来了一头野兽!” 霍南勛:“野兽?” “是啊!就在那头竹林里!那动静,太嚇人了!”吴莲英瑟瑟发抖。 茶园后头,就连著大片的山,不时有些动物跑出来,例如,野山羊,野猪,野鸡,黄鼠狼之类的。 但是这么多年以来,並没有猛兽出现过。 夏红缨说:“其实我刚才也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这才出来查看的。” “是吧!”吴莲英满眼恐惧。 “我去看看。”霍南勛拿著手电筒往那边去。 夏红缨问吴莲英:“大哥在屋里吗?喊他一起去吧,感觉怪嚇人的。” 吴莲英回答:“他没在屋里。他今天晚上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感觉有些怪。 自己一个人跑外头去,半天都没回来。 我就是出来找他,然后就发现竹林里有动静。” 夏红缨沉默片刻,拉著吴莲英也往竹林那边去:“我们也快去看看吧!別是野兽扑了大哥!” 吴莲英嚇得腿都软了,撇下夏红缨,跟著霍南勛,快步朝竹林跑去。 但是,越靠近,里头的动静倒越不像野兽,而是像人发出来的动静。 浓重的呼吸声,挣扎低吼声,而且听声音像霍英彪。 “是谁!”吴莲英惊疑不定地喊,“霍英彪!是你吗?” “你们先別过去,我去看看。”霍南勛阻止吴莲英继续前行,打著手电筒进了竹林。 只听里头传来卢清悠悽惨的呼救声:“啊!救命啊!” …… 夏红缨是最后一个到的,到的时候,看到霍英彪死翘翘地仰躺在地上,霍南勛正试图给他把裤子拉上去,却被高高竖起之物挡住。 那情形,別提多狼狈。 察觉到夏红缨过来了,霍南勛一把关掉了手电,说:“红缨你別过来!” 那语气,全不似往日的平稳威慑,又急又恼。 但夏红缨该看见的不该看见的,都看见了。 她知道卢清悠下的那片药,到底是什么了。 当时她拿了两个杯子,是准备给她和吴兴民敬酒赔礼道歉的。 给她和吴兴民下那种药? 简直其心可诛! 霍南勛好不容易把霍英彪的裤子给提了上去。 吴莲英担心自家男人,打开了手电筒,去查看他的情况。 夏红缨则借著手电光看向卢清悠。 卢清悠衣服凌乱,但衣服裤子都是穿在身上的。 她看起来像是嚇坏了,满脸是泪,起身就直往霍南勛怀里扑。 第157章 左右开弓就是几巴掌 上一次卢清悠这样,红缨到现在都不肯理他。 霍南勛天天晚上望著老婆的后脑勺,鬱闷度日。 有了前车之鑑,他这次很灵活地闪开了。 卢清悠扑了个空,一时没稳住,扑倒在了霍英彪身上。 “卢清悠你个骚货!贱人!”吴莲英一把拽住卢清悠的头髮,左右开弓就是几巴掌,“你个不要脸的臭婊子!勾引不到勛子,你就勾引起霍英彪来了?你到底是有多饥渴?这么饥渴,你怎么不去做鸡……” 吴莲英小学毕业,但一点都不影响她的口才,骂起人来一整天不带重句的。 卢清悠被她骂得崩溃,吼道:“什么叫我勾引他?是霍英彪想强暴我,你搞搞清楚!” “还说没勾引?你大晚上跑到竹林里来干什么?”吴莲英凶神恶煞地质问她,“怎么就这么巧,霍英彪也往这儿跑呢?” “我……”卢清悠一时没法解释自己为什么大晚上跑这儿来。 更没法解释霍英彪为什么也跑这儿来了。 “还说不是你勾引他!”吴莲英下了死手,又掐又打。 霍南勛將她们分开,劝道:“大嫂,先让红缨看看大哥吧。他不对头,都不认人了。” 吴莲英这才暂时歇了火,拉著夏红缨去了霍英彪身边:“红缨,你快看看霍英彪,他这是怎么了?老二把他打晕了,他没事吧?” 夏红缨尷尬地忽视掉霍英彪高高顶起的裤襠,拿手电照了照他的脸,又把了脉,说:“昏迷倒是没有大碍。问题比较大的是,他被人下了脏药。” 吴莲英:“脏药?那是什么药?” 夏红缨:“春药!” 吴莲英的三角眼都瞪圆了:“啊?” 夏红缨:“这个药得解了。要不然,大哥身体会受到很大的损伤。 大嫂,等会儿我们离开,你就掐大哥的人中,他应该会醒。 然后你就留在这儿,给他把药解了。你懂的吧?” 吴莲英表情跟吃了屎似的:“谁给他下的药?” 夏红缨看了眼卢清悠,又看了看卢清悠脚边的一根黄瓜,若有所思地说:“不知道。” 吴莲英也看到了那根黄瓜,顿时联想到什么,又去捶打卢清悠:“你个骚蹄子!贱货!你到底是有多痒?居然给我男人下药?” “大嫂!”霍南勛拉开她,说:“红缨都说了,拖的时间越久,大哥越伤身。你先按红缨说的做。我们就在院坝里等著,有什么事就来找我们。” 吴莲英一脸不想活的表情。 霍南勛、卢清悠和夏红缨离开了竹林,远离住房,去了院坝边缘挨著水田处。 卢清悠蹲在地上,不断地发著抖。 天並不冷。 霍南勛跟夏红缨说:“她看起来也很不对头,你给她也號號脉。” 夏红缨蹲下身去,抓住了卢清悠的手腕。 “你走开!”卢清悠却推开夏红缨,把自己的手藏起来,不让她把脉。 霍南勛:“清悠,你浑身都在发抖,让红缨帮你看看。” 卢清悠:“不用!我就是被嚇的。” 夏红缨把手电光照在她脸上,说:“我不但会把脉,还会望诊。 你也吃了那种药,只不过,比大哥要轻,尚有理智。 你也別在这儿蹲著了,回去洗个冷水澡,应该就好了。” 卢清悠沉默了一阵,抬头看向她:“药是你下的,对不对?” 她又望向霍南勛:“勛哥,我误会了嫂子跟吴副乡长,我知道错了! 我还给他们赔礼道歉,赔了钱。 嫂子居然这样报復我!勛哥……” “我看你难受得很。”霍南勛却说,“先回去,照红缨的话做,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卢清悠也被那药性弄的有些受不了了,转身回去屋后头冲冷水澡去了。 院坝里,只剩霍南勛和夏红缨。 霍南勛看著夏红缨,神色很不高兴。 夏红缨面无表情地回视著他:“怎么?我说什么你都不信,她只要一指我,说我杀了她全家,你也信,是吗?” 霍南勛:“你大晚上出来,往我大哥家看什么?” 夏红缨不说话。 霍南勛:“你早知道他可能会出问题,是吗?” 夏红缨:“……” 霍南勛:“在开席之前,你还去过一趟唐婶子家,你去干什么了?” 夏红缨心里一痛。 霍南勛不只是不信她,还怀疑她做了这种齷齪事! 心里如坠数九寒冬一般冷,夏红缨深呼吸,冷然说:“霍南勛,药不是我下的。你如果信了她,就拿出证据来,抓我去坐牢好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 霍南勛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红樱。” 夏红缨:“放开!” 霍南勛:“我们好好聊聊。” 夏红缨:“我跟你,无话可说。” 霍南勛:“你我是夫妻,怎么就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 夏红缨嘲讽地笑:“夫妻?世上最悲哀的夫妻,莫过於像我们这样!彼此之间,只是熟悉的陌生人。” 霍南勛看著她:“我知道不是你下的药。” 夏红缨抬眼:“你知道?” 霍南勛:“我还知道,你知道那瓶酒里被下了药,所以故意撞倒在地。” 夏红缨眼神一凝:“你……” 霍南勛:“如果我猜得没错,你去他们家,应该是去找唐婶子。 然后,你看到卢清悠拿了一瓶酒进去,往里面放了什么东西。 出来以后,你就到了席上,一直在等著看她后续有什么行动。 当你发现,他打算用那瓶酒来敬你和你哥,你就找机会把瓶子给撞倒了。 然后反將一军,將那杯酒递给了卢清悠。 清悠不敢喝,也假装手滑,被我接住,她不得不喝下了那杯酒。 令人意外的是,大哥贪嘴,居然也喝了那酒。 至於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竹林,我猜理由都差不多:因为家里住满了人,所以出门去寻找宣泄的地方。 东头竹林就是个好地方,乾净隱蔽,那儿还有椅子。 他们俩正好碰上了,就有了刚才那一幕。” 夏红缨目瞪口呆地看著他:“你……你……你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 跟在每个人身上都安了个眼睛似的。 第158章 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霍南勛:“你想知道?” 夏红缨:“……” 霍南勛:“那你得答应我,以后再遇上事儿,一定要告诉我。我是你的男人,你什么都不跟我说……我心里难受。” 夏红缨:“关於卢清悠,我跟你说的还少了?你根本不信我。你只相信——” “你可以说,我只相信我的眼睛、我的固有印象。”霍南勛驀然打断她,“但你不能说我只相信卢清悠。 你如果这样说,就是冤枉我。” 夏红缨没说话。 他说的倒也没错。 霍南勛:“怎么样?答应吗?” “行行行!”夏红缨说,“你说吧,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霍南勛:“亲我一下。” 夏红缨:“……什么?” 霍南勛:“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夏红缨:“你別得寸进尺啊!” 霍南勛:“口头答应还不算,亲一下才能证明。” “你爱说不说,我回去睡觉了。”夏红缨转身就走。 霍南勛一把將她拉回来,有些委屈:“行,不亲。” 夏红缨:“那你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霍南勛:“就正常推理。 他们两个都中了脏药,且发作的时间相近,证明是在差不多同一时间吃下了含有脏药的东西。 今天晚上,他们两个没有別的交集,唯有那瓶被你砸了的酒。 那酒,只有他们两个人喝过。” 夏红缨:“……嗯。” 霍南勛:“以那瓶酒为出发点,其他的,都很好推断,不是吗?” 夏红缨:“你怎么知道我去过唐婶子家?” 霍南勛:“我看到你去的唄!” 夏红缨:“那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是去下药,而是去找唐婶子呢?” 霍南勛:“我还看到清悠出来找酒。你怎么可能在她眼皮子底下下药? 只能是,你看到了她下药,所以才会有后来的那些反应。” 夏红缨:“……那你说,我去找唐婶子做什么?” 霍南勛:“唐婶子被清悠丟了面子,躲回屋的时候,你的眼神非常不忍。我猜,你应该是想去安慰她。” 一点没错。 不止在她身上安了眼睛,貌似还在她脑子里安了感应器,连她想什么都知道! 夏红缨皱眉看著他:“我怎么感觉你在监视我?” 霍南勛:“我监视你?” 夏红缨:“我去他们家,没人注意到,就你看到了。 我故意撞掉酒,没人发觉,就你发觉了。 甚至你连唐婶子躲回屋时,我的表情你都没放过? 不是监视是什么?” 霍南勛的嘴角渐渐垂了下来:“所以你觉得,我注意你,眼神儿跟著你走,是在监视你?” 夏红缨的心臟突然漏跳了一拍,没说话。 霍南勛突然转身,走到一边去,点了根烟。 菸头上的红点,在夜色中明灭。 夏红缨瞅了他一会,跟过去问:“不是在监视我,那是什么?” 月华倾注在她身上,白皙的肌肤变成半透明一般,长长睫毛簌动时,漂亮清澈的眼里,仿似盛著漫天星河。 霍南勛突然搂住她纤细柔软的腰肢,將她按进怀里。 一股强烈的男性气息包裹住她,独属於霍南勛,侵略感极重。 但小心托著她颈脖的手,却又有种温柔的缠绵与情慾。 他低下头来吻她的唇,轻柔细吮,似在用行动詮释,他为什么一整晚盯著她看。 但夏红缨被他这样亲吻著,却越发觉得委屈。 霍南勛亲得有些许满足了,力道也就鬆了些,夏红缨趁机推开他,后退一步,问他:“卢清悠处心积虑地举报我,见举报失败,又给我和我哥下那种药。你还是觉得,我和她,只是两个妈妈因为孩子而不和?” 霍南勛不说话。 “我跟你说,她单独面对我的时候,那副嘴脸跟平时完全不同。”夏红缨说:“自从我们闹离婚那段开始,她都已经跟我挑明了,说我挡了你大哥大嫂並你爸妈升官发財的道。 她还说,你妈认为,你是因为燕燕才不跟我离婚,所以她故意想溺死燕燕! 她还威胁我说,如果我不跟你离婚,下次,燕燕就没那么幸运了。” 霍南勛手上的红点突然消失。 菸头被掐灭了。 “她还跟我说,你是为了分宿舍才跟我结婚。 她妈来那次,故意说体己话给我听,她们说,你跟卢清悠交往过,是霍磊趁她发病神智不清欺负了她,让她怀上了孩子,他们才结婚的。 她们说,你对我是责任,对她才是真爱。 不过,那时候我发现,她很擅长撒谎。 所以,持怀疑態度,后来我问过你,你否认了,我就並没有信。” 霍南勛想起了那一天,夏红缨问他,当面对敌情,分不清真假虚实的时候,会怎么办? 他还说,以不变应万变。 霍南勛突然自嘲地笑了一声。 夏红缨:“还有,你还记得卢清悠那过期清凉油吗?” 霍南勛的声音极为沉闷:“嗯。” 夏红缨:“我让晓婷帮忙,把她那个『过期』的清凉油偷了一点出来,拿给我卫生院的朋友看。 我朋友说,那里头加了一种杀虫剂,抹在皮肤上,就会发红,跟吻痕似的。” 霍南勛的神色多少有些不可思议。 “卢清悠不断地给我们之间製造误会,给我施压,逼我离开你。 霍南勛,在这个院子里,有她没我,有我没她!”夏红缨断然决然地说。 霍南勛沉默良久,正待说话,这时,吴莲英过来了。 她头髮上沾著干竹叶,揉著腰,瘸著腿,带著种没脸见人的耻辱感,跟两人说:“霍英彪躺地上不动弹了,你们去看看。” 两人去看了,夏红缨觉得他只是睡著了。 霍南勛將他静悄悄地从后门背了回去,轻轻放在床上,没有惊醒霍飞和霍宝珍。 从后门出去,霍南勛叫住了吴莲英,跟她说:“大嫂,不管是不是清悠做的,这件事都不宜声张。”霍南勛说。 “不宜声张?”吴莲英满脸愤恨,“怎么就不宜声张?我明天早上就把卢清悠那个骚货给霍英彪下药的事情抖出来,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个什么货色!” 霍南勛:“大嫂,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说出去难道会有人信吗? 你说一个男的给女的下药,还有人信。 一个女的给男的下药,这么离谱的事儿,谁信呢? 你又没有什么证据。 更何况,她万一反咬一口,说大哥强姦,大哥还要坐牢!最少三年!” 第159章 耳环 吴莲英被嚇到了:“啊?那……那……” 霍南勛:“这种腌臢事说出去,不管谁对谁错都是个丟人。 明天等大哥醒了,你问他还记不记得今天晚上的事,不记得的话,你就不要提了。 我们都把这事儿掩盖下来,以防万一。” 吴莲英:“……那卢清悠会不会诬告霍英彪?” 霍南勛说:“毕竟是她下的药,应该不会吧。我会好好跟她说。” 吴莲英一脸感激:“好!勛子,就麻烦你了啊!” …… 第二天,霍南勛和卢清悠一大早都去上班了。 当地的习俗,流水席是晚上和第二天早上两场。 夏红缨早上依然去帮厨,中午也在吴婶子家吃,到下午才抽出些时间,带著燕燕去了茶园。 一直忙到傍晚时分才回家。 霍南勛回家的时候,夏红缨不在,门锁著。 问黄菜红樱和燕燕去了哪里,黄菜一问三不知。 他又想问隔壁唐婶子,唐婶子也不在,门也锁著。 他正准备煮饭,卢清悠回来了。 她径直来找霍南勛,一进门就哭:“勛哥!” 霍南勛看著她,没说话。 “勛哥!夏红缨太过分了!她居然在酒里下那种药,想要害我!”卢清悠满脸悽苦,“今天,我好几次想去死,我又想到小光和妈……如果我死了,他们老的老小的小,可怎么办呀!” 霍南勛问她:“你为什么说是红缨在酒里下了药?那酒不是你拿来的吗?我还看到你出门拿酒。” “是!酒是我拿的!”卢清悠说:“我想去跟夏红缨和吴兴民赔礼道歉,因为我不会喝酒,我就想著要去挑一瓶度数低的先备著,免得被別人拿了去。 可是,霍刚说,他看到夏红缨到我家里去过,一定是她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给我下了药!” 霍南勛:“你的酒是要敬给她和吴兴民的,她为什么要给自己下药?” 卢清悠:“她当时不知道我是要拿那个酒敬她啊!后来她发现我是拿那个酒敬她,她就故意把酒瓶子给打碎了! 她还把倒出来的酒给我喝,昨晚上差一点……就差一点,我就被霍英彪…… 呜呜呜!勛哥!我真的不想活了!” 霍南勛说:“你没有看到她下药?” 卢清悠:“……没有。但是我从后头洗漱出来的时候,的確看到一个人影一晃而过,那个背影就挺像夏红缨的! 我越想越不对头,今天一早去问了好些人,都没有注意,只有霍刚,他说他看到夏红缨进过我家。那除了她还能有谁啊?” 霍南勛:“霍刚看到她下药了?” 卢清悠:“……他在外头,应该也没有吧。” 霍南勛:“清悠,在酒里下药害人可是重罪。如果无凭无据,仅凭猜测就给人定罪的话,恐怕到哪里都说不通。” 卢清悠满脸受伤和脆弱,泪如雨下:“所以你是打算包庇她吗?你不管我的死活了是吗? 霍磊死前,可是特地给你写了信,让你照应我和小光…… 呜呜呜!果然都是人走茶凉,我昨天晚上差点被霍英彪强姦,你居然还这么护著她!” 霍南勛:“我昨天晚上问过她,她说,她是进过你们屋,本来是想去安慰唐婶子,结果她透过门缝亲眼看到,是你下的药。” 卢清悠:“我没有!不信你去搜我屋!如果你能搜出什么药来,我任你处置!” 霍南勛:“你们各执一词,又都没有確实的证据。我也不知道该信谁的。 清悠,我也不是公安,我不会破案,你要是实在过不去那个坎,要不,去报案?” 卢清悠依然捂著嘴哭:“这种事怎么能报案?再让更多人知道,我就真不用活了!” 霍南勛:“那就只能这样了,好在我们去得及时,没有酿成大祸。 清悠,我已经跟大嫂说了,昨晚上在竹林的事绝不会声张出去。 你以后也不要提起,就当做了一场噩梦,忘了吧。” 卢清悠往他面前走了几步,红著眼睛问:“勛哥,昨天晚上发生了那样的事,你现在看我……是不是觉得很脏?” 霍南勛沉默片刻,说:“这种话你问我,不合適。” 卢清悠:“你是不是嫌弃我了?” 霍南勛沉默片刻:“这话就更不合適了。” 卢清悠实在是不甘心。 本来以为,举报信能够毁了夏红缨。 结果他们居然是兄妹! 下药,鬼使神差的,让她自己喝了下去,还让霍南勛看到了昨晚竹林那一幕。 现在霍南勛对她这態度,明显是怀疑她的。 看著一脸避嫌的霍南勛,她知道不能逼得太紧,否则只会適得其反。 因此,她点点头,说:“勛哥,是我说错话了,我主要是,特別怕你看不起我……” 霍南勛:“回去吧。我要做饭了。” 卢清悠:“我也要回去做饭,对了勛哥,我家没有酱油了,你能不能给我倒一点,我等会儿做菜用。” 霍南勛进里头灶屋给她倒酱油。 刚走进去,他听到了轻微的响声。 像是金属撞到木头的声音,位置大概在床铺里头。 这声音非常轻微,但是因为他这个人的五感经过特殊训练比较敏锐,因此还是听见了。 端著酱油走出来,看到卢清悠,霍南勛动作微微顿了顿。 她刚刚还带著耳环,这会儿,耳朵上却是空荡荡的。 联想到刚才那一声轻微的响声,霍南勛不动声色地把酱油递给卢清悠。 卢清悠道了谢,就走了。 霍南勛回身去看床铺,很快在枕头边上,发现了一只耳环。 正是卢清悠刚刚戴的。 是纯金耳环。 而且是她常戴的。 霍南勛盯著那只耳环好一阵,將它捡起来放在兜里。 夏红缨带著燕燕和黑猪从茶园回来,正好碰到卢清悠。 她向来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今天却有些反常。 头髮微微凌乱,捆著手绢的低马尾处变得蓬乱,像是刚在床上躺过。 她嘴巴上的口红还晕染了,看起来像是刚跟人接完吻似的。 见到夏红缨,卢清悠对她投去一个得意的笑,回她自己家去了。 夏红缨不明所以。 她在得意什么? 有了昨晚上竹林里那档子事,她不应该羞愧欲死吗? 进了屋,夏红缨发现霍南勛已经在煮饭。 她问:“刚刚卢清悠来找你了?” 第160章 猴急 霍南勛回答:“嗯。” 夏红缨:“她说什么?” 霍南勛:“她来借酱油。” 夏红缨:“借酱油??昨晚的事呢?她没提?” “提了,她说是你下的药,霍刚看到你进她家了。”霍南勛说。 夏红缨冷笑:“呵!无耻之极!” 霍南勛从兜里掏出那只耳环,说:“我刚刚在床上发现了这只耳环,看著有些眼熟,是你的吗?” “这是卢清悠的!”夏红缨一眼认了出来,然后瞬间明白她刚刚那副作態是什么意思了。 掉在床上的耳环,凌乱的头髮,糊掉的口红,这是想製造她跟霍南勛上床的痕跡? 夏红缨气得心肝疼。 她真是越来越下作了! “她的耳环,怎么会掉我们家床上?”霍南勛將耳环递给她,说:“你拿去还给她吧,顺道把装酱油的碗拿回来。” 夏红缨:“啊?我去?” 霍南勛:“嗯。我去一趟霍刚家,找他有点事。” 说著,他就出了门。 下了廊檐下的石级,他又回身跟夏红缨大声说:“我可能不回来吃饭。菜已经在锅里煮著了,好了你们就先吃。” 夏红缨总觉得哪里不对头,回答了一声:“好。” 霍南勛径直走了。 夏红缨看了看手里的耳环,把霍晓婷喊过来帮她看著火和燕燕,满肚子火气地去了隔壁。 霍小光在堂屋里,趴在地上玩弹珠,见到她如临大敌似的,一軲轆爬起来:“坏女人!你来我们家做什么!” 夏红缨从他身边走过,听到卢清悠房间里有声音,径直过去,一脚踹开了她的门。 她正在换衣服,回头看到夏红缨,她也不意外,冲她露出个笑容,说:“哟?红缨嫂子,怎么这么大气性啊?” 夏红缨把耳环举到她面前:“卢清悠,你把耳环丟在我床上,想干什么呢?” 唐婶子不在,卢清悠露出一脸能气死人的坏笑说:“哎呦!耳环怎么掉了呢?我都没发现!都怪勛哥,猴急猴急的。” “猴急?”夏红缨冷笑,“你什么意思?” “还能什么意思?”卢清悠一脸娇羞,“勛哥刚刚叫我过去,二话不说,直接把我往床上按呢!” 她伸手接过那耳环,笑得要多得意就有多得意:“他平时不会这样,不过是因为昨晚的事情,吃醋了罢了!” 夏红缨:“……你以为我还会信你的鬼话? 你把你头髮弄乱,口红蹭,你又把你耳环扔在我枕头上,不就是想让我误会他,跟他闹? 我告诉你,我早就识破了你的诡计,不会再上当了!” “嘖嘖!你还不知道吧?”卢清悠说:“我们两个,经常会在中午见面,去招待所开房!夏红缨,你是不是没餵饱他啊?我都有些肾虚了呢!” 夏红缨看著她无耻下贱的模样,眼神由愤怒,渐渐变为鄙夷和不解,忍不住问:“卢清悠,你长得不错,有体面的工作,家庭条件也好,就算是二婚,想找个条件比霍南勛好的老公,应该不难。 你为什么千里迢迢跑来我们这穷乡僻壤,咬著他不放? 我都能看出来,霍南勛不爱你! 你天天这样,你没有自尊吗? 你不觉得自己很可悲吗?” “呵!”卢清悠的脸色有些扭曲,“天底下男人这么多,可我就爱霍南勛啊! 我卢清悠想得到的东西,无论如何我也要得到! 自尊是什么玩意儿!老娘从小就把那玩意儿餵了狗!” 她已经换好了衣服,一步步走到夏红缨面前,继续说:“而且,谁说他不爱我? 我爱霍南勛,霍南勛也爱我! 要不然,我一直在欺负你,甚至挑拨他全家一起逼你,他为什么视而不见啊? 你以为他傻吗?他当然不傻!他只不过,斩不断对你和燕燕的责任,又撇不下对我的感情!” 看夏红缨表情一滯,她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兴奋,突然眼前一亮,又说:“哦!对了!” 她从箱子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夏红缨:“你看看这是什么!” 夏红缨一看,是卢清悠跟霍南勛的合照。 两人靠得很近,霍南勛站得笔直,面带微笑,卢清悠手里捧著一束漂亮的鲜,头朝霍南勛那边偏著,笑容却比手里的鲜还要灿烂。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很早之前,我跟他就自由恋爱了。这是他当时送给我的!”卢清悠说,“是霍磊那个臭不要脸的总缠著我,趁著我不清醒的时候强暴了我!要不是有了霍小光那个孽种,我早就跟霍南勛结婚了!哪有你什么事啊?” 夏红缨定定看著那照片十几秒,然后直接扔到了她脸上:“我才不信!你当我眼瞎?霍南勛全身都写著要跟你保持距离,就你恬不知耻地往他身上靠!” 卢清悠:“我都把证据摆在你面前了,你还不愿意相信。夏红缨,你要自欺欺人到什么地步呢?” 夏红缨冷笑:“是我自欺欺人,还是你痴心妄想,你自己心里明白。 卢清悠,我告诉你,你现在说的任何一句话,我都不信。 你想挑拨我们,我偏不上当。 气死你!” 她转身要走。 卢清悠却一把抓住了夏红缨黑亮的长头髮,用力一扯,夏红缨吃痛,仰头:“你干什么!” 卢清悠屡次失手,已经失去了耐心,再也不想费劲偽装,目露阴毒之色,一字一句地说:“夏红缨,今天我不妨把话挑明了说,你最好自己退出,要不然,我会弄死你!” “砰!”突然,窗户一声巨响,整个窗框,都掉了下来。 两人都嚇得一声尖叫。 卢清悠抱著头蹲在地上。 夏红缨贴著墙满眼惊嚇。 她的第一反应是,山上有滚石落下,砸碎了窗户。 然而並没见滚石,倒是见到霍南勛从窗户外头一撑,跳了进来。 额间青筋凸起,浑身杀气,一步步走向卢清悠。 卢清悠觉察到不对,缓缓抬头,在看到霍南勛的一瞬间,她脸上的血色尽失,一屁股坐在地上:“勛哥?你……你……你不是出去了吗?” 刚刚霍南勛和夏红缨的对话,他都记了下来。 霍南勛站在卢清悠面前,认真仔细地看著她的脸,如同在看一个极为陌生的东西。 第161章 滚 “勛哥?我……我刚刚……我跟红缨嫂子吵架而已,我说的都是气话!”卢清悠慌乱解释,“你別当真!你听我说——” “给你三天时间。”霍南勛打断她,“从霍家院子,滚。再也不许踏进这里一步。” 卢清悠愣愣地看著他,满眼绝望。 “呜呜呜呜!霍伯伯!”门口传来霍小光的大哭声,“你別赶我和妈妈走!霍伯伯!” 霍南勛看向霍小光,看著他跟霍磊非常相像的眉眼,沉默良久,问:“小光,你妈妈要离开这里。你是愿意跟她一起走,还是愿意留下?如果你愿意留下,以后霍伯伯来照顾你。” 霍小光哭著摇头:“我要妈妈!我也要霍伯伯!” 霍南勛:“小光,你已经五岁了,我相信你已经懂很多事。 你听好了,我不是你的爸爸,而且我永远不可能当你爸爸。 我和你们母子,是两家人,不是一家人。 跟你妈妈和跟我,你只能二选一。” 霍小光满眼失望,吸吸鼻子,过去抱住卢清悠的大腿:“妈妈,你不是说,霍伯伯以后会当我爸爸吗?他怎么说他永远不可能当我爸爸?” 卢清悠想捂住他的嘴,捂了一半又觉得多此一举,想抓到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抱著霍小光,眼神阴毒又不甘。 霍南勛点头,伸手拉住夏红缨的手往外走。 走了几步,他又回头,当著卢清悠的面跟夏红缨说:“那张照片,是当初我救了她以后,她和她妈妈来我们部队送,送锦旗的时候照的。” 夏红缨点了点头。 霍南勛便不再停留,拉著她走了。 一出门,却看到霍晓婷和燕燕两个人,一大一小躲在门外。 夏红缨:“你们?” 霍晓婷:“刚刚我听到一声巨响,什什什么动静啊?” 夏红缨弯腰把燕燕抱起来,凑到她耳朵边说:“你哥把卢清悠的窗户给踹了!” 霍晓婷眼前一亮:“为什么啊?” 夏红缨:“他听到了卢清悠跟我说的话。” 霍晓婷:“卢清悠说了什么?” …… 霍南勛跟失了魂似的,饭也没吃,出门走了。 眼看天色渐暗,夏红缨担心他,背了个背篓假意出去割猪草,带著燕燕,准备循著他离开的方向去找找。 正锁门的时候,唐婶子叫住她,问她:“红樱,你知不知道清悠房间的窗户是怎么回事? 那窗户怎么都整个掉下来了? 清悠也不知道怎么了,一句话不说。 小光说的不明不白的!” 夏红缨:“……这个,我等会儿再跟你说。我得去……割些猪草回来,一会儿天黑了。” 唐婶子一肚子疑问,但是让她走了。 夏红缨循著霍南勛离开的路找了过去,发现他在霍磊的坟前。 在看到她和燕燕的一瞬间,霍南勛飞快转过身去,擦了擦眼睛。 他……居然……哭了吗? “爸爸。”燕燕长久听不见声音,失去了对声音的把控,说话的轻重语调日益变形,“爸爸你哭了?你怎么了?” 霍南勛神色有些不好意思,给她打手势:爸爸想我的朋友了。 燕燕伸手抹去他的泪痕:“爸爸不哭。” 霍南勛点头,抱住了她,知道自己可能嚇到她了,伸手轻轻抚摸著她的后脑勺。 夏红缨稍微有些尷尬地说:“你这半天没回来,我有些担心,所以来看看。好像打扰到你了,我和燕燕去割猪草。你早点回去吃饭吧。来,燕燕,我们去割猪草吧。” 她带著燕燕要走,霍南勛声音有些乾涩地开口:“一起待会吧。” 夏红缨看了他一眼,在旁边找了块石头坐下。 燕燕很喜欢割草,自个拿著镰刀在旁边的地里割猪草。 夏红缨以为霍南勛有什么话想跟她说,结果等了好一会儿,他却一直沉默著。 於是她先起了头,问他:“其实刚才你没有去找霍刚,你就是故意想看看,她跟我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对吗?” 霍南勛没否认,心疼而歉疚地看著她,说:“红缨,我对不住你和燕燕,让你们都受到了伤害。” 夏红缨神色微沉:“你就算要跟我说一句对不住,也不应该是这个缘由。 因为伤害我和燕燕的,不是你,是卢清悠母子。” 霍南勛黯然地点头:“是,我真正该跟你说对不起的点是,我总是不相信你。” “没错!”夏红缨突然恨得牙痒痒,“你相信霍刚,相信卢清悠,相信晓婷,唯独不信我! 我跟你说,我和吴兴民是兄妹。 说了无数遍,永远只换来你一句闭嘴! 我跟你说,卢清悠爱你,也说了无数遍,你也不信! 呵!霍南勛,在你心里,我是人品有问题吗?不值得你相信一点?” 霍南勛:“不是!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的人品。” 夏红缨:“呵!” 霍南勛:“我从十年前,就把你和吴兴民家住何方,父母何人摸了个清楚。 明明是八竿子打不著的人,你突然说你们是兄妹,我只会想到……是那种爱而不得的兄妹。 我那时候就是……听不得一点关於他的事从你嘴里说出来。” 夏红缨:“……” “至於卢清悠……”霍南勛眉宇间充斥著强烈的厌恶,“最开始的时候,我是真的连想都没往那个方向想过! 你第一次提到这个话题的时候,我是有气的。 我以为是你过于敏感,或是因为孩子之间闹不愉快。 后来,你跟我控诉她的事情越来越多,甚至都要为了她跟我闹离婚了,我才真正地正视这个问题。” 夏红缨:“你就不要狡辩了!在包麵馆那次,我都跟你说得那么明白! 甚至昨天晚上,我还跟你说她这样那样,你都没有任何反应! 你非得自己亲眼看到,亲耳听到,你才会踹了那窗户!” 霍南勛:“……是,我就是要自己亲眼看到,亲耳听到。” 夏红缨冷笑。 霍南勛:“可是红缨,並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因为他们是霍磊的妻儿。 那我就必须亲眼目睹,亲自確认! 所以,我让你给我一点时间。 即便知道你会因此生气。” 夏红缨心里突然有些嫉妒霍磊:“因为他替你挡过子弹?” 霍南勛摇头:“不止。 磊子是我的几个发小里头,跟我最好的。 小时候一块儿摸鱼,一块儿挨揍。 再大些,一块儿逃课,一块打流氓。 他知道我的心事,我也懂他的野心。 我跟他是同一类人,都想混个出人头地。 参军以后,我们互相扶持,放心地把自己的后背交给对方,一起去了我们想去的部队,一起做了我们小时候就想做的许多事。 他不仅是我最信任的战友,最亲密的兄弟,也是最好的朋友跟知己。 我跟我的亲大哥,跟刚子,跟德华,都没有跟他那样的感觉。 我跟他不见外。 所以,他因为在部队安了家,经常叫我去吃饭,给我买衣服,给我带些醃菜之类的,我都收了。 因为我知道,如果是我在部队安了家,他自己孤身一人的话,我也会那样照顾他。” 夏红缨静静听著,突然有些理解他刚才的眼泪了。 第162章 我若死以火烤信 失去这样一个朋友,换作是她,也会很伤心,很遗憾。 霍南勛说:“红缨,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男人之间,『义』字当先。 这个『义』,不仅是为对方挡子弹。 也包括,跟对方不见外。 我霍南勛算不上什么人物,但总归还是有几分自尊心。 换了別人,给我送东西,我不会接受。 但是霍磊不一样,他给的东西,我都拿了。 没烟了,他给我烟。 缺钱了,他借给我钱。 休假时穿的衣服鞋子,都是他们家送的。 卢清悠还经常送吃的来部队。 当然,我也会在其他方面,帮霍磊。 我时常跟他说,等我把你也接过去,我们两家人,会是最好的朋友。你很会做菜,让他们一家人也尝尝你的手艺。 我们甚至算过,我和霍磊的血缘关係已经出了三服,我们两家的孩子,是不是可以结个亲……” 夏红缨瞪大眼睛:“......” 霍南勛接著说:“可是刚刚看到卢清悠的丑恶嘴脸,回想过去的种种,我才惊觉,从一开始,她就以精神病的名义,想绑架我跟她结婚。 她妈当时还对我许下了诸多好处。 那么这些年,霍磊成了什么呢? 我接受了卢清悠母女的诸多东西,我又成了什么? 我以为的通家之好,原来暗藏齷蹉。 我以为的『义』,竟是……插向霍磊的刀!” 夏红缨看向霍磊的墓碑,脑子里想著他阳光乾净的模样,眉头紧皱,问:“霍磊他……知道卢清悠的心思吗?” 霍南勛蹙眉,说:“我不確定。不过,他每次写遗书,都让我帮忙照顾他们母子和唐婶子。应该是不知道的。” 夏红缨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惊呼:“什么!遗书?还每次?” 霍南勛解释说:“哦,是这样,我们有些任务会有生命危险。所以,出任务之前,都会留下遗书。” “生命危险?”夏红缨不解地问,“什么任务会有生命危险?” 霍南勛只挑能说的说:“例如,跟別国的军人比武之类的,我们当兵的成天摸爬滚打,有风险是正常的。” 夏红缨望著他:“霍南勛,你们是不是在特种兵部队啊?我看你打梁辉的时候,那个身手,可厉害了!” 既然她猜到了,霍南勛便直接承认:“嗯。但是因为一些原因,这个还是要儘量保密,你不要跟任何人提起。” 夏红缨点头:“难怪卢清悠以前说,你屡次负伤。霍南勛,我很好奇,你的遗书上,会怎么写?” “我……”霍南勛正要回答,却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脸色一变,站了起来。 夏红缨:“嗯?怎么了?” 霍南勛看向她,说:“没事,胃疼了一下,可能是饿的。” 夏红缨:“那你赶紧回去吃饭吧,我跟燕燕都吃了。” 霍南勛:“那我先回去,你们割点猪草,也快点回来。” 夏红缨点头。 …… 霍南勛回家,却並没去吃饭,而是开了箱子,拿出了他的东西。 他从部队带回来不少书,其中一本里头,夹著一封信。 那是霍磊在出发去救灾前,托卢清悠带给他的一封遗书。 遗书內容跟之前的遗书没有太大的区別,依然是说,抚恤金给唐婶子和卢清悠,一人一半。 拜託霍南勛替他尽孝,给唐婶子送终。 小光年幼,需要管教,请他多费心。 卢清悠有些精神疾病,如果他死后,清悠有什么异常,请他多照顾...... 最下面一行是时间:1985年5月23日。 那是霍磊出发去救灾的那天。 这封信,他没有直接交给霍南勛,而是给了卢清悠,让卢清悠代为转交。 卢清悠那次也跟著去救灾了。 她回来后,在霍磊的葬礼上,把遗书交给了他。 当时,霍南勛处於极度的悲痛中,没有多想。 但是今天他突然想起,救灾,为什么要写遗书? 过往,他们都是执行那种非常危险的任务,例如,国外的维和任务,剿灭恐怖分子,或是,捣毁持有武器的跨国贩毒组织之类的,才会留下遗书,交给部队。 发大水去救灾,的確有可能面临一定的意外,但对受过严格训练的他们来说,完全没到留遗书的程度。 霍南勛盯著那页遗书半天,试著用他们两个独有的暗號方式去找字。 其中的关键就是日期的数字:1985 5 23。 第一行第一个字:我。 第二行第九个字:若。 第三行第八个字:死。 第四行第五个字:以。 第五行第五个字:火。 第六行第二个字:烤。 第七行第三个字:信。 我若死以火烤信。 这是他们两个在上学时候玩的把戏。 后来进了特种部队,学会了更加高级,更加隱秘的信息传递方式。 但是这种游戏,依然会被他们两个拿来用,虽然简单,却是只有他们两个才知道的秘密。 灶里,干木头和干竹子烧过的灰烬里头,用火钳扒开最上面的一层,中间还是火红的。 他把信放在上面烘烤。 信纸的背面,渐渐出现一个个的数字:10 121 1411 1757…… 霍南勛抄下了数字,又回到外头屋,从箱子里拿出了一本《军地两用人才之友》,翻开,寻找,誊抄…… …… 夏红缨背著猪草回家的时候,唐婶子就在外头等著,见了她又问,她家的窗户怎么回事。 夏红缨倒是犯了难,说她进屋去找霍南勛来说。 家里面的门是虚掩著的,夏红缨推门进去,看到霍南勛在灶屋里,端著一碗饭,却没有吃过的痕跡,盯著灶孔里的红火炭,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神莫名有些骇人。 “胃疼得厉害吗?”夏红缨问他,“不是这些天都没事了,怎么又开始痛了?” 霍南勛垂眸摇头:“已经不疼了,只是在想事情,一时出了神。” 夏红缨:“唐婶子问他们家窗户怎么回事,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去跟她说。”霍南勛放了碗,出去跟唐婶子说:“唐婶,你们家窗户是我踹掉的。明天一早我去找木匠来给您修好。” 唐婶子诧异:“踹掉的?你为什么踹我家窗户?” 第163章 你知道我爸是什么人吗? 霍南勛说:“因为,卢清悠抓住红缨头髮,想打她,我一时情急。” 唐婶子脸色一变,进屋就去找卢清悠:“清悠!你为什么打红缨?” 卢清悠一直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但眼睛却是睁得大大的,跟条死鱼似的。 这会,她终於转动眼珠子,慢慢坐了起来,说:“因为夏红缨该打!” “你这是什么话?”唐婶子不可思议地瞪著她,“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卢清悠:“夏红缨跑家里来,见小光趴在地上玩弹珠,居然踢了小光一脚!妈,您说,我打她打错了吗?” 唐婶子却断然说:“红缨踢小光?不可能!” “是真的,不信你问小光。”卢清悠用威胁的眼神看向霍小光:“小光,夏红缨刚才是不是踢你了?” 要是放在以往,霍小光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回答是。 但是幼儿园老师说,诚实的孩子才是好孩子,撒谎的是坏孩子。 所以他犹豫了一下,没回答。 “小、光!”卢清悠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说话啊!夏红缨是不是踢你了?” “是!奶奶,那个坏女人就是踢了我。”霍小光说,“她还欺负妈妈!” “呵!”夏红缨在外头听到这话,说:“明目张胆地顛倒是非黑白,卢清悠,你就不怕教坏了你儿子?” “到底是谁顛倒是非?”卢清悠看向门口的霍南勛,说:“我刚刚也是被你气疯了,才会出手,惹怒了勛哥。” 夏红缨:“那你敢不敢发个誓,说你没有撒谎,刚刚说的都是真的?” “发誓?”卢清悠好笑地说,“都什么年代了?还发誓?这玩意儿谁信啊?” “我信!”夏红缨说,“我敢发誓。我没有踢霍小光,如有半句虚言,就教我不得好死!” “红缨,你別说这种话。”唐婶子皱眉说,“我相信你。” 夏红缨心里一暖:“唐婶子,谢谢您愿意相信我。” 唐婶子总让她觉得非常暖心。 比霍南勛好! “妈,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相信她?那就意味著不相信我!”卢清悠一脸伤心的样子。“妈,我才是您的儿媳妇,小光是你的亲孙子!你怎么能信一个外人,不信自己家里人呢?” 卢清悠很卖力的演的楚楚可怜,但唐婶子却不为所动,说:“红缨心地善良,小光把燕燕推下井导致这么严重的后果,他们夫妻两个也没有对小光动过手!这会儿怎么会无缘无故地踢小光?” 卢清悠:“她那是没找到机会啊!刚刚她看到小光身边没有人,就非常凶狠地踢他!” 唐婶子:“你——” “清悠。”霍南勛本来一直站在门口,突然进了屋,打断了卢清悠的话,“我有件事想问问你。” 卢清悠见他还肯跟自己说话,脸色一喜,问:“什么事啊?” “磊子的遗书里交代,他的抚恤金,你和唐婶子一人一半。”霍南勛说,“你把抚恤金给唐婶子了吗? 抚恤金一共两千,你该分给唐婶子一千。 另外每个月发放的烈士补贴,也应该分给唐婶子一半。” 卢清悠脸色青白:“钱我都在打家具,还有给小光置办衣物上了,我暂时手头有点紧,拿不出来。” 霍南勛:“一码归一码。该给唐婶子的,一分也不能少。” 卢清悠:“我会给的!我已经跟我妈写信让她给我寄钱,很快——” “很快是多久?”霍南勛打断她。 卢清悠深呼吸,却说:“勛哥,我想单独跟你聊聊。” 霍南勛:“你跟我聊什么?你应该跟唐婶子聊。” 卢清悠咬咬牙:“一个月!最多一个月!我就可以把抚恤金给到妈,到时候按你说的给就是。” 霍南勛点头。 “我想跟你聊的,是別的。”卢清悠又说,“可以吗?” 霍南勛没有拒绝:“行,走吧,去外头说。” 两人一起出去了,在院坝边说话。 唐婶子瞅著他们,问夏红缨:“勛子怎么会突然提起抚恤金的事?” 夏红缨说:“可能就是突然想起来了吧。” 唐婶子:“我一个老太婆,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够吃够喝就行了,手里的钱,最后还不是要给她和小光?所以我从来不提这些事。” 夏红缨沉默片刻,说:“唐婶子,我虽然年纪轻,但是以前在村子里也见过一些老人,把所有的一切都给了儿女,结果儿女成群却没有一个愿意养他的。 我也见过一些手里有钱的老人,儿女都格外孝顺呢! 我觉得,人年纪大了,指望后人养老,不如自己手里有钱。 更何况,霍磊的抚恤金,本就是您应该拿的! 她如果真的肯给,您就收著吧!” 唐婶子点点头:“行,都听你的。” …… 外头院坝里。 卢清悠满脸情真意切:“勛哥,我承认,我是喜欢你。 当年你救了我的时候,我对你一见钟情! 这么多年,我心里只有你一个! 我来这里,一半为了照顾妈,一半,就是为了你!” 霍南勛看著她:“那,霍磊呢?” “他……他在的话,我永远不会说出这句话。”卢清悠说,“但是,他不是不在了吗? 勛哥,看在我千里迢迢跟你回老家的份上,你能不能別生我的气了?” 霍南勛:“三天之內,离开这里。唐婶子那里,你自己想办法解释。” 卢清悠,你应该知道我,不要等我动手撵你走,到时候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卢清悠眼眶一红,伤心欲绝地问,“我哪里不如夏红缨?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多看我一眼?”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罢了。”霍南勛转身要走。 “你知道我爸是什么人吗?”卢清悠情急之下问他。 霍南勛捏著拳,没说话。 “他是省里的二把手!去年刚提拔上来的。”卢清悠说,“他的名字叫卢勇,你可以去打听一下,看我有没有吹牛!” 霍南勛眉头微挑:“省里二把手,位高权重,但是跟我又有什么关係?” “只要你愿意跟我在一起,我爸一定会在事业上帮你的!”卢清悠说,“对了!你想带燕燕出国去治耳朵也是可以的!我可以让我爸帮忙,安排你出国。” 霍南勛笑:“你开玩笑吗?要出国治病,没有个百十来万,根本就不可能!你爸就算是省里的二把手,工资能有多少?一百块钱顶天了!他能付得起这么昂贵的费用?” “他可以!”卢清悠说,“你相信我,他真的可以!” “不可能,你別动那些歪心思了,我是不可能跟红樱离婚的。”霍南勛说,“你离开霍家院子以后,我也不会再见你。” 霍南勛说完欲离开,卢清悠一把拖住他的胳膊:“如果我不要求你离婚呢?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霍南勛一把甩开她,差点把她甩到下面水田里:“卢清悠,你还想给我做情妇?你真是一次次刷新我的道德下限!” 卢清悠:“我都不在乎,你在乎什么?多一个人爱你有什么不好吗?” 霍南勛深呼吸,说:“我看不上你,就算免费送上门,我也嫌脏。说得够明白了吗?” 第164章 看著夏红缨的后脑勺 “脏?”卢清悠受到了打击,“我跟霍磊结婚以后,很少跟他同房——” “我是说你的心,脏。”霍南勛打断她。 卢清悠满脸受伤之色。 霍南勛转身走了。 卢清悠將脑袋埋在臂弯里,蹲在院坝边许久,满腹不甘。 霍小光过去找她,小脸上满是担心:“妈妈……” 卢清悠不理他。 “妈妈,妈妈!你怎么了?”霍小光摇晃她的肩膀。 卢清悠转头看向霍小光,眼神扭曲:“小光,你甘心吗?输给霍燕燕一个乡下丫头,你甘心吗?” 霍小光似懂非懂:“输给燕燕?妈妈你是说赛跑吗?她都没有上幼儿园,我没有跟她赛跑啊?” 卢清悠听到这童言童语,愣了一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隨即有些疯癲地笑起来:“是啊!她都没入学,连赛跑的资格都没有呢!我处处跟她比,却忘了,她也配吗?” 霍小光扯著卢清悠的胳膊:“妈妈,我饿了……” “妈妈回去给你做饭吃。”卢清悠站起来,拉著小光的手回去。 唐婶子一直在门口远远看著她,见她进门,也跟了进去,小声问:“清悠,你刚刚跟勛子说什么?怎么还哭哭啼啼拉拉扯扯的?这院子里这么多人家,被人看到,会说閒话的!” 卢清悠回头看了唐婶子一眼,眼神和语气都异常冰冷:“妈,还不去做饭?成天偷瞄什么呢?小光都饿了。” 唐婶子没说话,面如土色。 …… 霍南勛躺床上,看著夏红缨的后脑勺半天,叫道:“红缨,你睡著了吗?” 夏红缨转头看他。 睡意朦朧的眼睛,带著几分慵懒的性感,被她看一眼,血气方刚的霍南勛就衝动了。 他伸手,被夏红缨一把打了回去:“睡觉。” 霍南勛沉默了一会,又说:“我们搬去茶园住吧。” “搬去茶园住?”夏红缨的睡意一下子没了,坐起来:“怎么?她跟你一装可怜,你又妥协了?不让她走,让我走?” “当然不是。”霍南勛说:“我想教你和燕燕防身术。” 夏红缨一愣:“防身术?” 霍南勛点头:“学会了以后,再遇到今天这样的情况,你就不会被卢清悠抓著头髮没办法还手了。” 夏红缨:“我都这把年纪了,老胳膊老腿儿的,能学会吗?” 霍南勛动作自然地把她扯到自己臂弯里躺著,说:“能。我在部队教过好几届新兵,很会教的。” 顿了顿,他又说:“还有燕燕,我不仅要教她防身术,还要教她游泳、格斗这些,父母不可能隨时隨地在孩子身边,教会她自保,是最重要的。” 夏红缨被他调起了期待:“如果能学会,那当然再好不过。不过,为什么非要搬去茶园上头住?上头箱笼衣柜什么都没有。” 霍南勛:“要练的话,得早上五点起来,我能教你们一个钟头。在院子里的话,会吵到別人睡觉。到上头去,整个院子都是咱自家的,隨便怎么折腾都没事。” 夏红缨:“卢清悠呢?” 霍南勛说:“我想搬去茶园,跟她没关係。主要还可以跟妈和大嫂隔开一些,免得你成天被她们气著。” 夏红缨:“卢清悠会走吗?” 霍南勛:“我给了她三天时间,让她找住处。” 夏红缨:“她会听你的吗?” 霍南勛:“应该会。” 夏红缨冷笑:“呵!她倒是听你的话。” 霍南勛:“……” 夏红缨:“行,那就搬!不过,下头也不能扔了,还有家畜呢,田地也都在这周围。” 霍南勛:“在地里干活的话,中午就在下头煮饭吃,晚上回茶园住。” 夏红缨:“可是你上下班就远了啊!” 霍南勛:“没事。上坡半小时,下坡十分钟,对我来说,都是小意思。” 夏红缨:“什么时候搬?” 霍南勛:“这周末吧,我抽空跟爸妈说一声。” 说著,他试探著把手伸进了她衣服里。 夏红缨惊觉不对,已经逃不掉了。 …… 第二天早上,黄菜瞅著夏红缨餵猪去了,溜进了他们屋,进去找霍南勛。 燕燕还在睡觉,小桌子搭在灶屋里,霍南勛在吃饭。 黄菜跟他说:“勛子,你大哥生病了,你知道不?” 霍南勛:“病了?大哥怎么了?” 黄菜:“他昨天在家躺一天,脸色青白,走路都是虚的!” 霍南勛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夏红缨说了,那药本就是虎狼之药。 跟酒一起喝下去,就更猛了。 一般人都受不住。 “让红缨去帮他看看吧。”霍南勛说。 “不行!不能让她靠近你大哥。”黄菜一口回绝。 霍南勛:“为什么?” 黄菜往外头看了看,低声说:“那天那个道士的话,你还记得吧?” 霍南勛:“那是个骗子。” 黄菜:“他说的哪句话不准?都准啊! 他说夏红缨是个扫把星,不能跟你一块过。 果然嘛!你不在家的时候没事。 自从你回来,是接二连三地出事! 这燕燕小小年纪,耳朵聋了。 你从小到大,身体跟铁打的一样,居然莫名其妙吐血了! 现在你大哥也不好了! 你还说不是她克的?” 霍南勛语气一沉:“燕燕耳朵聋了,是谁造成的? 我的胃是在部队里面弄坏的,跟红缨没关係。 至於大哥,你就没去问问大哥大嫂是怎么回事,就胡乱怪在红缨身上?” 黄菜:“哎呀!这个命里带克,不是说她是个坏人要去害人。 而是只要她在你身边,什么都不用做,你就会得病!出事! 就会害得我们整个家里不得安生!” 霍南勛看著黄菜那张带著偏执和刻薄的老脸,深呼吸:“妈,害得家里不得安生的,大半都是你!你少找一点事儿,我们大家都太平。” “哎呦喂,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黄菜怪叫,“人大师都说了,我是个有福气的!命里有两个儿子!” 霍南勛放下筷子,问黄菜:“你到底想怎么样?我还要上班,有什么话直说。” 黄菜:“就跟她把婚离了唄!对大家都好。” 霍南勛吃完了饭,站起身来,说:“不可能。我要换衣服上班去了,回去吧。” “勛子!”黄菜跺脚,“人家大师算的可准了!你不能不信啊!” 第165章 不行 霍南勛:“当时红缨让他算算摆多少桌,他算准了吗?” “那个……那个嘛……”黄菜自动屏蔽了这一条,“其他的都很准啊!不能因为那一条不准,就说其他的都不准吧?” 霍南勛皱眉:“別胡扯了!我要去上班了。等我回来再说。” 黄菜听到夏红缨的脚步声,果然不说了,转身往外走。 跟夏红缨擦身而过的时候,闪得远远地给她让路。 夏红缨放下猪食桶,奇怪地问霍南勛:“你妈干嘛来了?怪怪的。” 霍南勛说:“昨天大哥躺了一天,起不来床。妈说他脸色青白,走路发飘,你去帮他看看吧。” 夏红缨点头:“药性太猛,是得好好调理一下,要不然容易留下后遗症。” 霍南勛:“什么后遗症?” 夏红缨沉默片刻,总结成了两个字:“不行。” 这话也不知道惹到霍南勛什么了,他看了她一眼,突然伸手將她捞过去,搂著她纤细的腰肢,俯身靠近她的唇,欲亲未亲,低低地问:“你老公我行不行?” 夏红缨猝不及防,脸瞬间爆红。 霍南勛:“嗯?” “大早上的,你发什么神经!”夏红缨又羞又恼,瞪了他一眼,推开他逃进灶屋里去了。 霍南勛本来只是逗逗她,结果她红著脸,用水光瀲灩的大眼睛瞪他的模样,轻易地就激起了昨晚的某些回忆。 他体內那头蛰伏已久的野兽瞬间甦醒。 可是,不能耽误上班。 要不然扣工资。 他深呼吸,勉强压下去,声音微微暗哑地说:“我上班去了。” 夏红缨探出个小脑袋,又瞪了他一眼。 见霍南勛眼睛微眯,眼神跟要吃了她似的,她又赶紧把脑袋缩回去了。 …… 小黑猪长大了一圈,毛色光亮,健康匀称,耳朵、眼睛和嘴巴处的毛色稍浅,跟半透明的似的,模样看起来越发地可爱乖巧。 夏红缨对它非常偏爱,单独给它调了好吃的猪食,嘱咐它吃完了別乱跑,在家等燕燕醒来,它哼哼两声,表示知道了。 夏红缨就去了霍英彪那边。 黄菜也在,正一脸忧心地问霍英彪好点没,到底哪里不舒服,要不去请卢清悠来看看? 吴莲英一听这个,整个人都爆炸了:“请她来看什么?她懂个屁!” 黄菜:“誒?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人家是医科大学毕业的大学生,301医院的正规医生!她不懂,你懂啊?” 吴莲英重重“呸!”了一口:“狗屁大学生!之前二大爷的病你没看到?她根本什么都不会,还不如红樱个土郎中呢!要请人来看,不如请红缨呢!我去喊她!” “誒!”黄菜一把拉住她,“你之前不是跟卢清悠最好的吗?怎么突然这样了?” 吴莲英:“谁跟她好了?那个不要脸的荡妇!” 黄菜不可思议地问:“她哪里惹你了?你骂得这么难听?” “她——” “大嫂!”夏红缨出声打断她。 吴莲英看到夏红缨,也就没说下去了,只勉强赔上一个尷尬的笑脸,说:“红樱啊,我正准备去请你来帮霍英彪看看呢! 你看看他,这是怎么的了?说是走路脚发虚,躺著不想动弹。” 夏红缨望了霍英彪一眼,霍英彪有些僵硬的把头转到另一边,大概是觉得难为情,丟人。 “我给大哥把把脉吧。”夏红缨要往里走,岂料,黄菜却拦住了夏红缨:“誒!你別进来!” 夏红缨:“怎么?” 黄菜:“我去找清悠来看,你就別管了。” “妈!”吴莲英怒了,“都跟你说了不找她不找她!找谁也不能找她!” 黄菜不明白:“为什么啊?” 吴莲英:“她医术不行!別病没治好,把人给治坏了!” 黄菜也觉得卢清悠医术不行,於是改口说:“那去找你义叔来看吧!” 义叔是霍家村的赤脚医生。 吴莲英:“义叔还跟红樱问呢!就让红樱来看看,你堵在个门口乾什么?” 夏红缨也奇怪地看著黄菜。 她堵在门口,一副坚决不让夏红缨进去的架势。 “你忘了那个道士说的话了?”黄菜跟吴莲英说:“他说的,如果夏红缨和勛子不离婚,会给我们家带来各种各样的灾难和不幸,害得我们家破人亡!” 黄菜年纪大了,经常丟三落四,但是却把那道士的话牢牢的记下了,几乎一字不落地复述出来了。 吴莲英脸色一僵:“那……那不是个骗子吗?后来见势不对就自己跑了!” 黄菜:“他不是骗子!他句句都算准了的。” 那是她提前告诉的,能不准吗?吴莲英抠了抠自己的头皮,感觉有点头疼。 “大嫂。”夏红缨说,“我看大哥情况不太好,得吃药才能缓过来,而且还不能乱吃药,免得留下后遗症。你劝劝妈,让我去看看吧。” 吴莲英一听急了,想把黄菜拉开。 黄菜死活不让,非说夏红缨进去了,霍英彪的病会加重,甚至可能会死! 婆媳两个吵了半天,谁也不让谁。 夏红缨不耐烦了,说:“大嫂,那个道士是怎么来的,你应该很清楚吧?要不你告诉妈?” 吴莲英眼神闪烁,半天说:“我怎么知道他怎么来的?我不知道。” 夏红缨点点头:“行,看样子今天这门我是进不去了。你们另请高明吧,我事儿多得很,就不陪你们墨跡了。” 她转身走了。 吴莲英一急,一把將黄菜推开。 吴莲英身材壮实,力气又大,黄菜哪里经得起她用力一推? 这一下,黄菜结结实实撞在了门框上,疼得她大叫一声:“哎哟我的脑壳!吴莲英你个忤逆不孝天打五雷轰的死婆娘!给我撞了个包!” …… 要搬去茶园的四合院住,夏红缨越想越开心。 四合院四四方方好些房间,中间还围了一大块院子,不知道比霍家院子那一间房宽敞多少。 养秋蚕、晒药草,什么都方便。 见到黄菜的次数还会减少很多。 只是还要置办一套锅碗瓢盆吃饭的傢伙,再另外买两套床上用品。 说干就干,她带燕燕去学完手语,在街上买了回来,叫上晓婷德华帮忙,在四合院拾掇了一下午,天黑了才下来…… 第166章 不能 霍南勛下班回来,没见到夏红缨,就先去了黄菜那边。 一去,还没开口,黄菜就凑到霍南勛面前,指著自己头上的包说:“勛子!你看看!你看看我头上这个包!” 霍南勛皱眉:“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你说怎么了?”黄菜说:“被你媳妇儿克的!撞门框上了!” 霍南勛:“……你小心点,这么大年纪了,还毛毛躁躁的。” 黄菜:“不是我自己撞的!是吴莲英那个挨千刀的给推的!” 霍南勛:“那你也要怪在红缨身上?” 黄菜理直气壮地说:“吴莲英嫁到我们家十几年,也就这一次把我额头撞了个包! 这个包不是她故意撞的,这是你们两个的夫妻煞给冲的!知道吧?” 她一脸害怕之色:“你看看,自从你回来以后,家里出了多少事呀! 这都是因为你们两个八字不合! 再这样下去,真的,不仅你们两个没有好下场,我们这些亲人,也落不了个好!” 霍南勛沉默片刻,说:“那我提供两个解决办法,你们选一个吧。” 黄菜:“两个解决办法?什么办法?” 霍南勛说:“第一个办法就是,我跟你们断绝关係。这样你们就不是我的亲人了,你也就不用害怕被煞到了。” “什么!断绝关係?!”黄菜重重一巴掌拍在霍南勛胳膊上,“你为了夏红缨那个狐狸精,连父母都不要了?” “还有第二个法子。”霍南勛说。 黄菜知道他嘴里吐不出她想要的答案,气呼呼地看著他,一副“我看你还能怎么胡诌”的表情。 霍南勛:“第二个法子就是,我和红樱搬到茶园里头去住。离你们远远的,这样也就妨碍不了你们什么了。” 黄菜:“你就不能跟她离婚吗?” 霍南勛:“不能。” 黄菜“哎哟”一声,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嚎起来:“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哟!生了你这么个犟儿子!” 霍南勛:“你选哪一个?” “我哪个也不选!”黄菜说,“你不许搬!” 霍南勛:“那你不怕我们两的煞气煞到你?就算你不怕,你就不怕煞到你大孙子?” 大孙子就是黄菜的心头肉。 黄菜有点怕,黑著脸看向霍老爷子:“霍方仁,你儿子要舍了我们,跟夏红缨过好日子去了!你怎么一句话不说?” 霍老爷子也拿不准那道士说的到底是真是假,抽著旱菸,皱著眉头,不吭声。 “十棍子打不出个屁来!”黄菜白了他一眼,气哄哄地跟霍南勛说:“你从小就主意大,不听话! 你能跟我说,怕是都已经是定好了,通知我们一声吧?” 霍南勛点头:“嗯。” “你——”黄菜被他气得额头上的包疼,捂著额头。 霍南勛安慰她说:“爸,妈,我搬去茶园也是离得近,就山上山下的距离,你们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喊一嗓子我就来了。” 黄菜脸色好点了,嘴里仍然置气:“你爱咋地咋地吧!清悠回来了没?我得找她给你大哥看看去。” 霍南勛皱眉:“怎么?大哥还不好?” 黄菜说:“上午找你义叔去看了,他给开了个药,吃了也不见好,你大嫂说,好像更虚了。” 霍南勛听著不对:“找义叔?红缨呢?” 黄菜:“我哪里敢让她看?本来就是她克的!再让她近你大哥的身,你大哥指不定怎么样呢!” “你居然拦著她给大哥看病?”霍南勛皱眉。 “必须要拦著呀!”黄菜说,“我的额头就是这样被撞的。” “红樱说,大哥本来没什么大毛病,只要药对症了,很快就能好。”霍南勛说,“你拦著她,要是大哥真的落下什么后遗症,那就是你造的孽。” 黄菜听了这话,纠纠结结,一脸矛盾。 霍南勛又说:“红缨很会开药调理身体。我的胃出血这几年一直反反覆覆疼,这段时间都被她调理得一点没事了。” 黄菜一时有些动摇:“那……那那等会儿还是让她去看看吧。” 霍南勛:“她哪儿去了?” 黄菜:“她叫了晓婷德华一起去了茶园。天都快黑了,也该回来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夏红缨一行人回来了。 霍南勛就喊上夏红缨,去看霍英彪。 到了他们家,却见霍英彪正站在那儿训斥霍宝珍的字写得像狗爬,看著比早上的时候精神多了。 霍南勛说明来意,吴莲英瞥了夏红缨一眼,却冷著脸说:“不用了!霍英彪已经好了。” 霍英彪也说,感觉好多了。 夏红缨看了霍英彪一眼,又看了一眼旁边落地高箱上的“三鞭狗宝丸”,皱眉问:“是吃的这个药吗?” 吴莲英说:“这是义叔开的药,吃了以后……折腾一顿,感觉更不好了。还是卢医生送了颗药来,吃下去就好多了。” 夏红缨挑眉:“卢清悠?她送的什么药?” 吴莲英阴著脸说:“一颗西药片子,我咋知道什么药。” 夏红缨看她对自己跟早上截然不同的態度,问:“她是不是还跟你们说什么了?例如,说是我下的药?” 吴莲英没好气地说:“你敢说不是你?如果药是她下的,她怎么可能自己喝下去?” 夏红缨:“不是我。是她。她都在我面前承认了。” 吴莲英非常不满:“还不是被你逼的!人都要被你逼走了,你也太霸道了!” 吴莲英可不是会为別人打抱不平的人。 无非就是觉得他家的工作落空了。 夏红缨沉默片刻,说:“我不知道她给大哥吃的什么药,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给大哥把把脉吧!” “不用!”吴莲英却一口拒绝,“你少假惺惺的,我不欠你这个情!” 夏红缨深呼吸:“我丑话说在前头,大哥稍不注意就可能留下后遗症。你们真不用我看了?到时候出什么问题,可別怪我头上。” 吴莲英断然拒绝:“真不用!” 夏红缨转身走了。 吴莲英衝著他们夫妻两吐了一口口水:“我呸!装模作样!要真心疼你们大哥,早就办离婚手续了。” 第167章 告別 梁玲去麻將馆找夏红缨。 她一肚子恼火,又有些惊惧地问:“夏红缨,你知道那卢清悠是什么人吗?” 夏红缨:“知道啊,怎么了?” 梁玲低声说:“咱们市的於副市长,给我大伯打了个电话来,让多照顾卢清悠。她什么来头?” 夏红缨皱眉:“她爸爸是省厅的。” 梁玲一脸鬱闷:“省厅的?她背景很强啊!难怪大伯让我把宿舍先让给她暂住。我都是新打的家具,自己还没住过呢!” 看样子,卢清悠找到住处了。 梁玲跑来给她通风报信,当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眼珠子转了转,问她:“你哥跟他那女朋友,怎么样了?” 夏红缨说:“最近没听他提起过,应该在正常交往吧。” 梁玲的表情酸得不行:“你见过她的照片吗?长得怎么样?” 夏红缨摇头:“没见过。” 梁玲:“那,她叫什么名字?” 胡诌的一个人,哪有名字? 但夏红缨不能说连名字也不知道,於是脱口而出说:“她叫罗沂。” 远地方的人,她就认识卢清悠。 另外,还不时听到另一个女孩子的名字:罗沂。 情急之下,就说出了这个名字。 梁玲:“罗沂?” 夏红缨点头:“嗯,我听我哥说过她的名字,其他更多的,就不知道了。” 梁玲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神有毒似的。 夏红缨说:“梁玲,我知道,你一直喜欢我哥。但他已经有女朋友了,你要不在你们医院找一个?或是301厂子里找——” “不。”梁玲打断她,却欲言又止,“我相信……” 夏红缨:“相信什么?” 梁玲冲她微微一笑,说:“我相信,我家里会给我安排一个满意的婚事。” 夏红缨点头。 上完课,夏红缨去找了一趟吴兴民,特地跟他串个供。 之前,她去找吴兴民,都是绕到后窗去找他,现在也不用绕了,直接请门卫去把人喊了出来,两人正大光明地站在乡政府门前的大树下说话。 “……她问我,你女朋友叫什么,我胡乱说了个名字,就说叫罗沂,沂水的沂,你別露馅了。” 吴兴民:“名字还怪好听,是你杜撰的还是真有其人?” 夏红缨:“真有其人,以前听霍南勛他们说过这个人,我也不认识外地的女孩子,就拿来用了。” 吴兴民见她说到“霍南勛他们说过这个人”时,语气有股酸意,挑眉问:“霍南勛为什么提起这个女孩子?” 夏红缨:“说是,喜欢霍南勛,而且是军队里头大领导的女儿,还是文工团的,长得贼漂亮。” 吴兴民说:“霍南勛长得俊,被女孩子喜欢很正常。只要他一心一意对你,你也不要总吃醋。” 夏红缨笑:“我哪有吃醋?他都退伍回来了,从此以后就是八竿子打不著的人了,犯得著吗?” 吴兴民点头,又问了卢清悠举报他们的后续。 夏红缨都跟他说了。 吴兴民纵然见识比夏红缨广许多,却也被惊到了,瞠目结舌地问:“她明知道我们是亲兄妹,居然给我们两个人下那种药?” 夏红缨点头。 吴兴民摇头:“这个女人,不仅诡计多端,而且心如蛇蝎!” “可不是!好在现在终於要搬走了!”夏红缨愉快地说:“对了哥,过几天是我爸的生日,娘家爸,五十九岁,你要不要去走个亲戚?” 吴兴民问:“妈希望我去吗?” 夏红缨:“当然了!做梦都想。” 吴兴民说:“那就去。” …… 霍家院子。 卢清悠流著眼泪,跟黄菜和吴莲英说:“……我对外说,为了小光上学方便,所以搬去医院宿舍住。 但是,其实,我是因为举报夏红缨和吴兴民,被勛哥赶走的!他让我离开这里,再也不许回来……” 黄菜脸上充满著对卢清悠的理解。 她是真心对勛子好呀! 知道夏红缨有可能在外头偷人,冒险举报。 没想到,他们竟是兄妹…… 吴莲英更是一把抓住卢清悠的手,感觉万分不舍:“他赶你走你就走啊?清悠妹子,你就在这里住下去!老二他不能把你怎么样!” 卢清悠摇头,说:“一来,的確是我不对。都没搞清楚,一时气愤就…… 勛哥生气也是应该的。 二来,我们单位现成的宿舍早就分完了,我没地方住,就给我爸发了封电报,让他帮忙。 他让下头的人给乡长打了电话,乡长又帮忙,给我腾了个宿舍出来暂住。 折腾这一圈,如果我再不去住,不好交代。” 吴莲英张大嘴:“你爸直接给乡长打电话了啊?” 卢清悠笑得很谦虚:“不是我爸打电话。我爸跟乡长的级別吧,差距有些大。不如找下头市里的领导跟乡长说更合適些。” 乡里的领导在吴莲英和黄菜眼里都是高不可攀的,更別提市里。 可是陆清悠却说,市里的领导是“下头的”。 两人一时看卢清悠的眼神,充满著震颤和仰望。 卢清悠见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微微一笑,说:“自从我来到霍家院子,跟大娘和吴大嫂,是一见如故。 你们两个对我,比我婆婆对我还好呢! 我心里特別捨不得你们,以后,你们只要得空上街来,隨时可以去医院或者我宿舍找我!” 吴莲英一肚子遗憾:“勛子把你赶走,我们哪里还有脸去找你?” “吴嫂子。”卢清悠正色说:“不管勛哥怎么对我,他都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之前的承诺,永远都有效。” 吴莲英眼前一亮:“当真?” 卢清悠点头:“勛哥虽然一时生气,但是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也不可能说断就断。回头等他气消了,还是要来往的。” 吴莲英笑得满脸褶子:“好!好!好!” …… 卢清悠带了两个青年来帮她搬行李。 吴婶子看那两个青年的言行举止,就跟那街上的混混似的。 歪歪斜斜,站没站相地在院子里抽著烟。 抽完了,其中一个也不灭烟,隨手一弹,把菸头弹到了她家柴火堆里。 吴婶子嚇得急忙过去,把菸头给拈灭了。 第168章 狭路相逢 卢清悠收拾好行李提出来的时候,吴婶子就皱眉问:“卢医生,他们是谁啊?” 卢清悠回答:“吴婶子,他们是梁乡长派来帮我搬行李的。” 吴婶子诧异:“乡长?你还认识乡长啊?” 卢清悠微笑:“本来不认识,我爸让人打了个招呼,他们就主动来医院找我,帮我安排了宿舍,不但派了人来帮我拿行李,还派了两辆摩托车来。” 吴婶子:“这样啊……那你走了,唐婶子怎么办?” “我没事!”唐婶子在旁边搭话,“小光上学方便就行。” 卢清悠眼神淡淡地看了唐婶子一眼,笑意不达眼底地说:“妈,你只要想去跟我们同住,隨时可以过来。” 唐婶子摆摆手:“我现在还能动,没到那地步。” 於是,卢清悠就跟大家告辞,离开了霍家院子。 出院子的时候,她回头跟黄菜和吴莲英笑著挥了挥手,说:“黄大娘,吴嫂子,隨时来找我啊!” 两人都依依不捨地说好。 然后她就走了。 都没跟唐婶子挥手道个別。 吴婶子看了唐婶子一眼,皱眉说:“唐大姐,她不是特地来照顾你的吗?怎么说走就走了?” “照顾?”唐婶子冷笑了一声,说:“饭我做,衣服我洗,孩子我看,谁照顾谁啊?走了也好,我鬆快鬆快,哎哟!腰疼!” 她捶著腰,坐下,究竟是满眼的苍凉。 吴婶子同情地说:“可是你以后要是年纪大了……” “年纪大了动弹不了,难道还能指望她伺候我?”唐婶子满腹心酸地摇头,“磊子在,她也未必会伺候我,更何况磊子不在了。” 她看向凑在一块蛐蛐的黄菜和吴莲英,说:“我就羡慕黄菜,有红缨这样一个好儿媳。” “是啊!”吴婶子也同感,“不过,有些人,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夏红缨在回家的路上,居然碰到了卢清悠。 卢清悠走在前面,后头跟著两个社会青年,帮她提著行李。 乡间小路蜿蜒狭窄,两人面对面,应了那句话:狭路相逢。 “夏红缨。”卢清悠昂著头,脸上带著胜利的微笑,问:“你是不是挺得意的?” 夏红缨把燕燕护在自己身后,说:“还好。” 卢清悠微笑:“我知道你心里很得意。你以为,你设计我,让勛哥把我从霍家院子赶走,你就贏了,是不是?” 夏红缨:“告诉你一个比较扎心的事实。不是我设计你,是霍南勛设计的。我当时也蒙在鼓里,不知道他在后头偷听。” 卢清悠脸上的笑意扭曲了一下:“不管是谁设计我,都不重要了! 夏红缨,你要明白,之前,我愿意逗你玩玩,那是我对你这种下贱的农村女人的一种恩赐,你懂吗?” 她说“下贱的农村女人”时,其中一个提行李的青年看了她一眼。 夏红缨注意到了这个人。 居然是跟在梁辉身边那个强子。 那天在饭馆,他又暗中跟霍南勛见面,夏红缨对他的印象就格外深刻一些。 梁玲说卢清悠找了梁乡长当靠山。那强子来帮她搬行李,也不奇怪。 “我猜你不懂我为什么这么说。”卢清悠继续笑眯眯地说:“夏红缨,你知道我爸爸是谁吗?” 夏红缨一脸意外:“你还有爸爸?就你这不知廉耻的性子,我以为你妈是小三,你没爸爸呢!” “你!”卢清悠脸色微变,“是不是谁跟你说什么了?” 夏红缨的意外之色更甚:“嗯?什么意思? 该不会你妈真的是小三吧? 我就说,像你妈这种货色,人家省里的官员,怎么会愿意娶回家? 也就只能玩玩。 对了,你该不会是你妈为了留住摇钱树,故意设计怀上的吧? 那你可得好好感谢你血缘上的父亲,人家能留著你,那就是一种恩赐!” 夏红缨一般不愿意跟人吵架,但真安心吵,就没输过。 卢清悠气得一巴掌打向夏红缨。 但是她忘了,她打不过夏红缨。 夏红缨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似笑非笑地问:“恼羞成怒,都动手打人了?该不会,我又猜对了吧?” 卢清悠深呼吸,眼神又冷又毒,一字一句地说:“我告诉你,我爸,已经是省里的二把手!整个云川省,都是他说了算!” 夏红缨:“那又怎么样?新中国人人平等,婚姻自由。別说二把手,他就算是一把手,也不能强迫霍南勛和我离婚娶你。” “哈哈哈!你太天真了。”卢清悠哈哈大笑,“夏红缨,人,怎么可能平等?那些口號,都是用来糊弄你们这些愚蠢的老百姓的!” 她笑得很开心,一口森森白牙在阳光下显得很突兀,莫名让夏红缨想起那些生食血肉的虎狼。 “夏红缨,你猜,霍南勛,还有你那个哥哥吴兴民,在权力的重压下,会不会屈服?会不会拋弃你呢?嗯?”卢清悠挑眉问她。 夏红缨心里微微一沉:“你要干什么?” “当然是,用我爸的权力,把他们从你身边抢过来呀!”卢清悠微笑。 夏红缨神色微沉,没说话。 “夏红缨,你记住,我跟你,现在才刚刚开始呢!我们走著瞧!”卢清悠放了一句狠话,像个女王一般,跟夏红缨擦身而过,扬长而去。 后面两个提行李的跟上。 跟夏红缨擦肩而过时,那个强子突然说了句“让开!”,伸手一推,把夏红缨推到了旁边的水田里。 收了稻子以后,水田已经开始蓄水,她虽然没有摔下去,但穿著胶鞋的双脚,却踩进了水里。 好在她及时鬆手,燕燕没被她带下去。 转头看向强子,他坏坏地朝夏红缨笑了一下,然后邀功似的看向卢清悠。 卢清悠讚许地看了强子一眼,开心得哈哈大笑:“夏红缨,看到没?在绝对的力量悬殊下,你只有被推下去的份!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夏红缨没说话,自己从田里跨出来,眼睛里写满了不屈服。 但是,心里免不了还是沉了又沉。 霍南勛的顶头上司是魏大勇。 吴兴民的顶头上司是梁兴国。 魏大勇和梁兴国,明显交情匪浅。 他们如果真的对霍南勛和吴兴民施压……他们会怎么选? …… 第169章 祭拜式敬酒 夏红缨不知道是刻意还是巧合。 第二天,她就见识到了卢清悠嘴里的“权力”。 梁玲又来找夏红缨,跟她说,她想请几个老同学一块聚聚,中午让她带著燕燕去香柏饭店,她请客。 初中班上的同学,大多在家务农,散落各村。 真正跨越了农民阶层,混出来的,也就只有吴兴民、杨琴和梁玲三个而已。 还有两个同学,一个开了个裁缝铺,一个是初中公办教师的子女,初中毕业以后,在水泥厂找了份工作。 梁玲说,就请了这几个,让夏红缨一定要去。 今天正好晓婷在陈浩那边,夏红缨学完手语,把燕燕交给晓婷,去香柏饭店赴约。 她这是第二次来香柏饭店。 第一次来的时候,是在二楼的单独房间。 这次人少,就在一楼。 一楼被分隔成了两个区域,空旷的大堂摆著十几个大圆桌,桌子上铺著红色的丝绒桌布,適合用来办席。 靠里面,用手雕的漂亮木屏风,隔了七八个相对独立的隔间出来,適合像他们这种五六个人用餐的情况。 他们一共五个人,梁玲请的人都来了,唯独不见吴兴民。 梁玲说,她去请的时候,吴兴民说他中午有別的饭局,来不了了。 入座后,同学们聊著天,不知不觉聊到吴兴民和夏红缨是兄妹的事情上来,大家都后知后觉地说,他们两个其实长得挺像…… 上菜以后,隔壁的隔间也来了人。 动静还不小。 夏红缨一听那声音,就愣了愣。 好像是……卢清悠。 还有梁兴国,他请卢清悠上座,卢清悠推辞不肯,说自己是晚辈,最后还是梁兴国坐了上座。 她又听到了魏大勇、梁兴邦和这里的老板,也就是梁兴国老婆的声音。 夏红缨记得,她姓张,大家叫她张老板。 张老板不愧是做生意的,口才了得,把卢清悠招呼得非常妥帖,各种马屁不要钱似的拍过去。 “真巧!隔壁是我大伯他们。”梁玲这时说:“我先过去打个招呼。” 她起身,去了隔壁,一阵寒暄,卢清悠让她一起,梁玲说她今天中午请同学吃饭,然后就回来了。 回来以后她就低声跟夏红缨说:“你哥也在隔壁,他说他有饭局,原来也在这里。” 夏红缨看了梁玲一眼,没说话。 这时,隔壁传来梁兴国的声音:“兴民,听说你原本是要分配到省里的,因为破坏军婚,才被发配回了原籍,是不是?” 吴兴民沉默片刻,说:“是。” 梁兴国:“你是怎么搞的?连军婚也敢破坏?” 吴兴民说:“跟她交往的时候,她也没说跟別人订过婚。我是不知情的。” 梁兴国:“这么说,你是冤枉的?” 吴兴民:“是。” 梁兴国:“那你怎么不申辩?” 吴兴民嘆了口气,说:“苦於没有任何证据,申辩无效。” “要不这样。”张老板这时候开口,“你跟卢医生求一求情,让她爸爸拉你一把?你一个北大高材生,回到咱们这基层来做个副乡长,真是屈才了!” 吴兴民回答:“不屈才,我挺愿意做实事的。而且,越是基层,越能锻链人。” 梁兴国的语气带著几分嘲讽:“你锻链得再好,上头没有人提拔,也是白搭。” “就是!”张老板端了一杯酒给吴兴民:“去,给卢医生敬杯酒吧!” 吴兴民微笑著,不亢不卑地跟梁兴国说:“多谢书记的好意。不过,我母亲明確说,就想留在家里,不想去人生地不熟的外地。这样来看,回乡来也挺好的,可以好好照顾母亲。” 梁兴国一脸不高兴:“你婶子一直端著酒呢!” 吴兴民忙伸手接过,说:“婶子,失礼了。” “今天,是为卢医生乔迁之喜设宴,不管你求不求她办事,都该敬她一杯酒。”张老板说。 梁兴国兄弟也附和。 於是,吴兴民起身,走到卢清悠面前。 她挑著眉,用一种居高临下地眼神看著他:“吴兴民,你如果肯答应我一件事,我就跟我爸说,让他帮你撤销处分,怎么样?” 吴兴民:“什么事?” 卢清悠说:“跟夏红缨断绝关係,再不来往。” 吴兴民看著她半晌,笑了,手里的酒杯倾倒,横著一条线倒了个乾净。 就是祭拜死人的那种倒法。 卢清悠脸色大变:“你干什么!” 梁兴国几个人也是脸色一变。 “卢医生能来我们这小小的柏树乡,我们这里,蓬蓽生辉!”吴兴民说,“不过,说到底,你是因为你的丈夫,烈士霍磊而来。所以这杯酒,我先敬烈士!” 卢清悠脸色极为难看,可是这个理由,她竟然无法反驳。 “吴兴民!你发什么疯?”梁兴国黑著脸问。 吴兴民一脸真诚地说:“书记,我这是肺腑之言。卢医生最伟大之处,就是在丈夫已故之后,千里迢迢来农村照顾婆婆。难道,不值得我们为烈士敬一杯酒?” 梁兴国语塞,半天说:“那你也得分个场合!” 吴兴民也不反驳,给自己倒了第二杯酒,说:“这第二杯酒,我本该敬卢医生,祝贺你乔迁新居。 不过,你住的地方,是梁玲的,不是你自己的新居。 再者,你刚刚提出的要求,恕我做不到。 所以,这杯酒我也就没法儿敬了。” 他端著那杯酒,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呵!”卢清悠忽地站起来,“梁书记,原来你请我来就是为了来羞辱我!好!我记住了!” 她转身就走。 梁兴国急忙拦住她:“卢医生,这不是我们的本意。都怪吴兴民这小子,读书读傻了,不会说话。我这就让他给你道歉!” 他转头看向吴兴民,立刻变了一张脸,又凶又狠:“跪下!给卢医生道歉!” 吴兴民看向梁兴国:“跪下?” 梁兴邦是会一些拳脚功夫的,过来了直接一把按在吴兴民的后颈,將他压跪在地。 夏红缨听到动静不对,起身就往旁边冲了过去:“哥!” 梁玲也冲了过去,看到眼前的一幕,急喊:“爸!你干什么呀!快放开吴兴民!” 第170章 大门突然被踹开 梁兴邦冲包厢里站著的两个打手使了个眼色。 打手过来,从梁兴邦手里接过吴兴民,一边一个,將他反手按跪在地,吴兴民的两条手臂几乎要断掉,疼得脸色发白。 “爸!”梁玲跺脚。 “闭嘴。”吴兴邦吼了一句,梁玲也不敢求情了,乖乖站在一旁。 “哟?这不是我红缨嫂子吗?”卢清悠这时开口,挑眉说:“原来,你也在这里吃饭啊?” 夏红缨没理她,只看向梁兴邦:“你放开我哥!你们这样是违法的!” “违法?”梁兴邦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哈哈大笑:“在柏树乡,老子就是法!你最好识趣一点,小美人儿。” 他喊她“小美人儿”的时候,语气极为不怀好意,一双饱含淫邪的混浊眼睛,还往她脖子和胸等部位溜了一圈。 夏红缨恨不得让霍南勛上身,一拳打爆他的眼睛。 她不跟梁兴邦说了,转而跟梁兴国说:“梁书记,您儿子上次嚷嚷他就是王法的时候,已经闹上了报纸。 如今您弟弟又这样说,如果传出去,恐怕您也很难再撇清关係吧?” “你闭嘴!”却是那位张老板指著夏红缨,恶声恶气地说:“就是你这个祸害,害得我儿子现在还在家躺著不能动弹!你还敢冲我们叫囂?” 夏红缨:“他是我害的吗?是他自己胡作非为!” “还敢犟嘴!”张老板满身跋扈,上来就要扇夏红缨耳光。 魏大勇拦住了她:“弟妹,不至於,不至於!” 他又劝夏红缨:“红缨!你这女娃,也太不懂事了! 在座的,不是你的长辈,就是……省里来的大人物! 你哥哥做错了事,你该替他道歉求情,怎么还犟起嘴来了? 你这样,让我这个做师父的,也为难是不是?” 夏红缨向他求助:“师父,拜託您让他们放开我哥哥吧!” “这……”魏大勇满脸为难,瞄了卢清悠一眼,说:“要不这样,你替吴兴民给卢医生赔个礼,道个歉?” (请记住1?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夏红缨看向卢清悠,她抱著胳膊坐在那里,一副高高在上看戏的表情。 “来!”魏大勇端起桌子上的一杯酒,递到夏红缨面前:“去,给卢医生道歉,人家是千金大小姐,你给她赔个礼道个歉,不丟人!” 梁玲也在旁边著急地劝她:“夏红缨,你道个歉吧!你看吴兴民,脸都白了!” 夏红缨紧捏著那杯酒,走到卢清悠面前。 四目相对,卢清悠冲她恶意挑眉,要多得意就有多得意。 “红缨!”吴兴民叫道,“你不用给任何人道歉!啊!” 打手用力,吴兴民闷哼一声,冷汗直冒,再也说不出话来。 夏红缨听到了他骨骼的响声。 “对不起,我给你道歉!”夏红缨一字一句地说,“卢清悠,求你,放了我哥。” 她双手把酒递到了卢清悠面前。 “呵!”卢清悠却不接,反而往椅背上一靠,瞧著二郎腿,抄著手,说:“你这叫道歉?” 夏红缨:“那你要我怎样?” 卢清悠满眼恶意,指指地:“跪下,扇你自己巴掌,扇到我满意为止。” 夏红缨就著手里的酒,泼到了卢清悠脸上。 卢清悠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高声尖叫:“啊!夏红缨!你怎么敢!” 夏红缨突然从包里掏出一把剪刀,转身扑向其中一个打手。 自从出了梁辉的事情,她每次上街,都会带上一把锋利的剪刀,用作防身。 那打手嚇了一跳,不自觉鬆开了吴兴民躲避。 吴兴民趁机一拳打在另一个打手的肚子,他吃痛之下,也鬆开了他。 “走!”夏红缨拉著吴兴民就跑,然而,梁兴邦挥挥手,大门突然“哐”地一声关闭,又过来了四个打手,堵在门口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给我打死他们!”卢清悠一声怒喝。 四人都看向梁兴国兄弟。 究竟是他们的人,只听他们的命令。 梁兴国和梁兴邦对视一眼,都没开口。 他们忌惮霍南勛。 今天只是应卢清悠的要求,折辱一下这兄妹俩,顺道也给霍南勛施压,倒是没想真的伤著他们。 “梁书记,怎么?我说话不好使?”卢清悠擦乾了脸上的酒,怒问。 梁兴国有些为难,咳了一声,正准备开口,大门突然被一股大力给踹开。 站在门后的四个打手,都被门撞得扑倒在地。 中间两个捂著后脑勺,直接站不起来了。 霍南勛走了进来。 他的表情和眼神都很平静,仿佛刚刚踹门的不是他。 只微微蜷起的拳头,尚余几分暴戾。 紧绷的下顎,稍有几分凌厉。 冰冷的眼睛一眼望向梁兴国,梁兴国不由后退了一步。 两个靠边的打手,虽然被带倒了,但是並没有受伤。 其中一个脾气特暴,爬起来骂了一句“我艹!”,一拳砸向霍南勛。 霍南勛正眼都没看他,手肘一挑,准確地击中打手的下巴,那人“噗”地喷出一口带血的牙齿,仰倒在地,一动不动。 梁兴国又后退了一步。 霍南勛朝他们走过去,深灰色的厂服,本是温和沉静的顏色,却裹著一身杀气。 梁兴国推了推魏大勇。 魏大勇忙安抚他说:“小霍,你別误会。今天中午,我们都在这里聚餐,遇上了,只是发生了一点小误会。” 霍南勛站到他们面前,说:“师父,车间出了点问题,厂长让我来找您回去看看。” 魏大勇:“……行,我这就去。但是——” “师父,我知道您向来爱护我。”霍南勛打断他,“今儿这事,与您无关。” 他看向梁兴国:“梁书记,上次我让赖毛给您带的话,您还记得吗?” 梁兴国勉强动了动嘴角,没发出声来。 霍南勛上次带的话是:再敢惹他,杀他们全家。 霍南勛语气平淡:“师父跟我说,柏树乡,是梁家的地盘,让我尊重你们。 我可以尊重,可以既往不咎。 但是,尊重是相互的。 如果我妻子、大舅子,还有其他的亲人朋友,在您的地盘上被欺负了……” 他突然笑了笑,眼神暗藏血色似的:“我霍南勛,没钱,也没势,唯独一条命,可以为了国家,为了家人,豁出去不要。” 第171章 卢清悠一哭,他又心软了吗? “嗨!不至於,真的不至於。”魏大勇继续劝,“就是两个女人之间闹了点小矛盾。红缨泼了人卢医生一脸酒!你看看!头髮上衣服上,都是湿的呢!” 卢清悠突然眼眶一红,做出一副黯然神伤的模样来,说:“师父,您別说了。勛哥他......不会相信我的。” 她用受伤而颓废的眼神,哀伤地望著霍南勛:“反正,我在勛哥心里,已经是个坏人。那,多坏一点,少坏一点,也无所谓了。 今天的事,全是我的错。 勛哥,你要追究责任,直接找我,跟其他人没关係。 他们只是来帮我庆贺乔迁之喜的。” 霍南勛淡淡看向她,四目相对,卢清悠就委屈得跟什么似的,忍不住哭了起来,梨带雨,我见犹怜。 夏红缨看了霍南勛一眼,他微微皱著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没再说话。 卢清悠一哭,他又心软了吗? 夏红缨转身,摔门离开。 吴兴民跟著出去,夏红缨见他揉著胳膊,问:“胳膊伤著了吗?感觉怎么样?” 吴兴民摇头:“他们留著余地,没有下死手,应该没伤到骨头。” “哥!”夏红缨问他,“我上次看到梁兴国打你。这次,他又那样对你!他们平时是不是总欺负你?” 吴兴民说:“没有。” “你还骗我!” “真的没有。”吴兴民说:“仅有这两次,还都被你撞见了。” 顿了顿,吴兴民又看向她身后,说:“其实,两次都是受了你们夫妻两个的池鱼之灾。” 夏红缨回头,看到霍南勛也出来了。 她收回眼神,没说话。 “我们跟卢清悠的事,连累你了,哥。”霍南勛拍了拍吴兴民的肩膀。 吴兴民问他:“谁跟你通风报信的?” 霍南勛:“我真的是来找我师父的,恰好遇到。” 吴兴民:“你觉得我信吗?” 霍南勛:“你信。” 吴兴民无语。 “哥,他们跟黑社会似的,尤其是那个梁兴邦!”夏红缨担忧地说,“你天天跟他们打交道,他们肯定欺负你!从培训那个时候,我第一次见到那个梁书记,我就看出来了。” 吴兴民却微笑说:“梁兴国对他手下的其他人,不像对我这样。你知道为什么吗?” 夏红缨:“为什么?” 吴兴民:“因为,他连续两年考核都不合格,上头对他很不满意,派我来,实际上是为取代他的位置。” 夏红缨没想到会有这样一茬,愣了愣:“是吗?” “嗯,今年是他任期里最后一年。”吴兴民说,“他蹦躂不了几天了。” 夏红缨:“那……他能甘心吗?” “肯定不甘心啊!”吴兴民说,“所以他想拉我入伙,让我做他的侄女婿。” 夏红缨一听更担心了:“他会不会狗急跳墙啊?” “放心好了!我在上头也是有人的。他也就在言语上打压打压我,其他改变不了什么。” “还有。”吴兴民指指霍南勛:“这不有妹夫护著我吗?霍南勛,你的功夫相当可以!我看他们怕你怕得快尿裤子了。” 霍南勛却皱眉说:“我的威胁或许有些作用。但你別把他们惹急了,到时候不管不顾起来,可能连尸体都找不到。” 吴兴民:“你別嚇红缨了!她今天本来就嚇坏了。” 霍南勛看向她:“嚇坏了吗?” 夏红缨抿著唇,转身拿后脑勺对著他。 “怎么了?”霍南勛围著她转了半圈,追著问。 “我去接燕燕。”夏红缨跟吴兴民挥了挥手,转身走了。 霍南勛跟在她后头:“红缨,你是在生我的气吗?” 夏红缨不说话。 霍南勛拉住她的手:“红缨!” 夏红缨停下脚步,说:“霍南勛,卢清悠在你面前一哭,你又心软了是不是?” 霍南勛:“不是,没有。” 夏红缨:“你分明就有!” 霍南勛:“……真没有!” 夏红缨甩了他的手,快步往前去。 “红缨!” “別跟著我,上班去吧!”夏红缨头也不回地说。 霍南勛沉默了一会,说:“幼儿园园长说,如果燕燕会读唇语,能懂老师讲课的內容,看懂老师的指令,就可以入园。” 夏红缨脚步骤停,满眼惊喜:“真的?” 霍南勛点头:“让燕燕再学一个月,下个月,我们带她去试试。” “好!”夏红缨雀跃地说:“燕燕的手语还差很多,但是读唇语,她好像有种天赋,大多数的日常话语,她都能看明白。” 霍南勛牵起她的手:“时间还早,一起去接她吧。” 这回,夏红缨没有甩开了,眉开眼笑。 …… 周日,夫妻两人正式搬家,去茶园的四合院住。 锅碗瓢盆都买了新的。 米、面、油、调料都搬了一些上去。 床上用品搬了两套上去。 霍南勛叫了霍刚、王德华和晓婷帮忙一起搬,五个人也就一趟的功夫,就搬完了。 霍刚好几年没上过茶园了,从夏红缨承包以后,这还是第一次上去,一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原本长满野草的院子,被拾掇得变了个模样。 打扫的很乾净,正房门前侧面有棵高大的柿子树,树下的砂石地面上,搭了桌椅,颇有意境。 往外走的路面十几年前就铺了青石板,还是霍三叔带著徒弟们铺的,也被洗刷得很乾净。 道路一侧是竹木绑就的架子,用来晒茶。 另一侧是一片厚草地,看起来很绵软的样子。 角落里翻了几块地,明显要用来种些什么。 “这里真宽敞。”王德华感嘆说,“可比以前那一间屋要强多了,好多房间呢!” 燕燕可以上幼儿园了,又搬了新家,夏红缨今天特別开心,跟他们介绍说:“是啊!那边是炒茶房和厨房。 这边几个房间,我准备弄两间休息室,还有养蚕室,仓库这些。 正房这几间,就作为起居室、臥室,还给燕燕预留一个房间……” 她兴致勃勃地说著,大家都说很好,唯有霍刚,一直不怎么高兴的样子,突然说了句:“勛子,你是不是有点过份了?” 霍南勛正扛著斧头劈柴准备生火做饭,闻言看向他:“过份?” “清悠嫂子举报夏红缨,是她不对。”霍刚说:“但她也是出於对你的关心,动机是好的,你直接把她赶走,是不是太过分了?” 霍南勛没说话,一斧头劈下去,柴火被劈成两半。 第172章 你是最好的 “不看別的,你总要看磊子的面。”霍刚又说,“人家千里迢迢来农村照顾唐婶子,你居然给人赶走了? 你就不怕磊子死不瞑目? 我们几个里头,你跟磊子是最亲的,我想不通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王德华在旁问:“刚子,你在说什么?她不是为了霍小光上学才搬去单位住的吗?” 霍刚说:“我昨天下午遇到她了,她说是勛子赶她走的,哭得特別惨!” 王德华看向霍南勛:“啊?勛子,怎么回事啊?” 霍南勛又一斧子下去,手臂上精壮的肌肉紧绷,坚韧的干松木被轻鬆劈开。 他將柴块丟到一边,说:“这事你们別管,她如果不是做出了过分的事,我也不会这样做。” “那你是不是也要赶我走?”霍刚有些负气地说,“夏红缨跟吴兴民的事,是我发现的,说到底根儿在我这里,要承担责任,也是我来承担。” “我说的过份的事,不是指举报红缨。”霍南勛说。 霍刚:“那还有什么?” 霍南勛皱著眉头,没说话。 霍晓婷说:“她心术不正!她——” “她儿子害了燕燕,让她离开霍家院子,是我提出来的。”夏红缨给霍晓婷使了个眼色,自己揽了过来。 真相,不仅难以启齿。 而且,会给霍磊身后的名誉,造成很大的打击。 还可能形成莫须有的谣言,例如卢清悠和霍南勛曖昧不清,霍小光到底是谁的儿子之类的。 最好就让它烂在肚子里,越少人知道越好。 “小孩子不懂事的行为,跟清悠嫂子关係不大。”霍刚看向夏红缨:“而且她还赔了你一大笔钱,不是吗? 你把人赶走,你有没有想过,人家清悠嫂子心里,会有多难受? 更何况,唐婶子还要靠她养老呢,她走了,唐婶子又怎么办?” 夏红缨说:“唐婶子老了病了,我来照顾! 至於卢清悠难受不难受的问题,难道她会比我更难受? 变成残疾人,从此以后听不见声音的,可是我的女儿!” 霍刚看了看旁边睁著双清澈的大眼睛,盯著他们看的燕燕,神色一顿。 “刚子叔叔。”这时,燕燕突然开口说话,“卢阿姨是坏人,霍小光也是坏人。” 霍刚一愣:“你知道我们刚刚在说什么?” 燕燕点头。 “你能听见了?”霍刚一脸不解。 如果能听见,怎么说话还是语调不对? 燕燕摇头,指指她的小嘴巴。 霍刚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夏红缨说:“她会读唇语。” 霍刚和王德华都一脸诧异,王德华还特地把燕燕带到一边去实验,发现他只要正常说话,燕燕十有六七都能读出他在说什么,喜得他將燕燕抱起来,高高丟起来,又接住。 燕燕发出开心的笑声,霍晓婷跑过去训斥王德华,说他这是危险动作,別把燕燕摔著了…… 夏红缨看著王德华那发自內心的欢喜,又看了看霍刚,他眼里的惊喜,也是实实在在的。 她不由心里一软,声音放缓,带著几分真心地说:“刚子,我知道你一直觉得卢清悠很好,卢清悠不容易。 但是我跟她,水火不容。 在这霍家村,不是她走,就是我走! 跟她相比,你更希望我走,是不是?” 霍刚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动不动,也不说话。 夏红缨以为他的沉默就是肯定,心里多少是有些难过的,正要说话,霍刚却突然说了一句:“不是!” 夏红缨:“不是吗?” 霍刚脖子有些僵硬地转头看了她一眼,又飞快將目光转向王德华和霍晓婷两人,说:“如果真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当然是……她走更合適。” 像是怕她误会什么,他又忙解释:“她毕竟有工作有宿舍,你走……你能走哪去?” 夏红缨第一次觉得,霍刚其实也是个讲道理会体恤他人的,冲他笑了笑。 突然,“哐!”一声巨响。 夏红缨嚇了一跳,转头看去,霍南勛抱起一堆劈好的木柴,直接从外头,精准地扔进了灶屋的角落,然后没什么表情地看向她:“柴劈好了,做饭吧。” 夏红缨进灶屋去做饭,霍南勛一言不发地生火。 她总觉得,屋里气压有些低。 霍南勛好像不高兴了。 她坐到他旁边去,低声问:“霍刚怪你,你是不是心里不舒服了?” 霍南勛依然面无表情:“没有。” 夏红缨:“我发现,他也挺好的。要不你找个没人的时候,把卢清悠喜欢你的事情告诉他,他就不会——” “他挺好的?”霍南勛突然打断她。 夏红缨点头:“嗯。虽然他以前对我没个好脸色,但那是因为误会,出於对你的仗义。” 霍南勛:“在你心里,吴兴民自然是很好的,德华也是很好的,霍刚也是挺好的,唯独我,横竖看著都不好,是吧?” 夏红缨一愣:“我哪有?你什么意思啊!” “我今天为了赶去救你们,把厂长的自行车都蹬坏了。”霍南勛说:“你也没给我个好脸色。” 夏红缨:“赶来救我们?欸?你不是说你是去找你师父的,碰巧遇到吗?” 霍南勛不说话。 夏红缨:“所以,真的有人给你通风报信?是谁啊?是那个强子吗?” 霍南勛驀然看向她,做了个封锁嘴巴的动作。 夏红缨点点头。 过了一会,她后知后觉地良心发现,挨著他的胳膊说:“他们都挺好的,但你是最好的!你太厉害了!梁兴国他们都怕你!” 霍南勛看了她一眼,她眼里充满崇拜,闪烁著星星一般。 霍南勛嘴角收不住地弯了下,身体不自觉往夏红缨那边靠过去,说:“明天早上开始,我教你和燕燕学些防身术,以防万一。” 夏红缨很期待:“嗯。” …… 灶屋里的气温越升越高,不多时飘出了饭香。 王德华和霍刚在院子里说话,望著灶屋里的夫妻两人,霍刚说:“德华,晓婷都要结婚了,你也该放弃了。 找个对象结婚吧! 你看人勛子,老婆孩子热炕头,多好。” 王德华:“说我,你呢?” 霍刚说:“我们一起找。” 王德华看向那边陪著燕燕一起玩的霍晓婷,语气有些含恨地说:“好!我们一起找!” 霍刚说:“前些天,我妈说,我大姨那边村里,有一对双胞胎姐妹,长得可漂亮了,要不然咱们一起相个亲?” 王德华笑:“怎么?咱们结个连襟啊?” 霍刚:“有什么不可以?那才好呢!” 王德华:“行啊!” …… 第173章 怪机灵的 早上五点,霍南勛就把夏红缨和燕燕喊醒了。 燕燕睡眼朦朧,表情呆萌地跟著霍南勛到了院子里头。 霍南勛先教她们热身,然后带著她们山上山下跑了一圈,最后在院子里的厚草上铺了稻草垫子,教她们遇到袭击怎么防御,怎么进攻。 夏红缨体力算好的,这一通折腾下来,直累得汗流浹背,躺在稻草垫子上不想动弹。 反观霍南勛,他在教她们的过程中来回示范,燕燕跑不动的时候,他还背著她跑,运动量跟她相比,只多不少,他却脸不红气不喘甚至连汗都没出多少。 他的体力是真好,八年兵不是白当的。 还有,他教的防身术总是直击对方要害,没有一点架子…… 夏红缨睡著之前想。 迷迷糊糊中,感觉鼻子痒痒。 醒来,就见霍南勛手里拿了根狗尾巴苗挠她。 燕燕在她旁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她伸手要打他,他微微一闪躲过,顺势抓住她的手腕锁死。 “看到没?”霍南勛转头跟燕燕说。 燕燕点头。 於是霍南勛作势打向燕燕。 燕燕学著他一躲,然后抓住他的手腕往背后一別,霍南勛高大的身躯就整个倒下,正好摔在夏红缨身上。 当然,他这么大个人,是不可能被燕燕掀翻的,他是装的。 所以夏红缨也没感觉到痛,只被他压住动弹不得。 燕燕在旁边高兴地直蹦,成就感满满。 夏红缨:“……” 霍南勛趴在她身上,与她紧密接触,突然呼吸急促起来,眼里染上了欲色,定定看著她。 夏红缨被他看得脸上发热,咬唇推他:“起来,燕燕在呢!” 他起身站了起来。 但是站起来的时候,嘴唇故意蹭过她的脸,还一边偷瞄著燕燕,怕她看到…… 夏红缨:“……” …… 霍南勛上班走的时候,夏红缨嘱咐他,今晚上是她爸的生日,让他下班后直接过去。 霍南勛说:“你等我下班,一起去唄。” 夏红缨说:“我那大嫂,是不会帮我妈做饭的。我和我姑,午后就去,帮我妈做饭。” 霍南勛:“好吧,那我下班后自己过去。” 夏红缨:“我哥说他也去。” 霍南勛挑眉:“他也去?以什么身份?” 夏红缨说:“当然是我妈的亲儿子的身份啊!” 霍南勛说:“你家里其他人知道他?” “不知道。”夏红缨说,“但早晚要知道的。正好趁这个机会,上门认个亲。” 霍南勛:“你就不怕夏红耀他们闹起来?” 夏红缨眼里闪过一丝狡黠:“要是別人,他们可能会闹。 但是吴兴民的话,他们不敢。 夏红耀承包了三百亩茶园,还指望我哥招商呢!” 霍南勛微笑看著她:“怪机灵的!” …… 夏红缨把家畜托给了晓婷,把燕燕打扮得像个小福娃,自己也穿了身平时很少穿的好衣服,带著燕燕去了麻將馆。 刚上完课,姑姑一家子来找她了。 他们一起去陈浩那里,买了面、、酒这些,背了一大背篓。 陈浩的门市距离乡政府不远,夏红缨让姑姑他们等她一下,她去找吴兴民。 结果一去,却看到梁玲正跟他在乡政府前头的大树下说话。 梁玲正在跟他道歉:“……我爸就是个混帐东西!他一生气,连我妈和我都一起打。 他那天那样对你,是他混! 我也不敢劝,我怕火上浇油。 吴兴民,你別生气了好吗?” 吴兴民淡淡说:“我没生气。” 梁玲:“你別敷衍我了,被人按跪在地上,怎么会不生气呢?肯定会生气的!” 吴兴民问她:“那天,是谁让你把红缨带去的?” “啊?”梁玲眼神慌了一下,但又很快做出单纯不解的表情:“没有谁让啊!我就是想请老同学聚个餐。” 吴兴民:“毕业这么多年了,没见你请老同学聚个餐,怎么这么巧就跟宴请卢清悠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 梁玲:“…….就是那么巧啊!” “是卢清悠让你那样做的吧?”吴兴民问:“她想折辱我和红缨,让我们在同学中间丟面子?” 梁玲:“……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吴兴民这时看到了夏红缨,叫她:“红缨!” 夏红缨走过去,跟梁玲打了个招呼。 “红缨,你怎么来了?”梁玲问她。 夏红缨说:“今晚我爸生日,我来找我哥一起去。” 吴兴民说:“红缨,我下午还有事,得下班后才能去。你先去吧,到时候我自己过去。” 夏红缨:“你都没去过我娘家,你自己能找著吗?” 吴兴民说:“我去过。盐井村那一片,是我们乡主要的茶园基地。那边茶园面积大,我去过好几回。你哥哥——我是说夏红耀,还带我去过他家。” 夏红缨:“好吧,霍南勛也下班以后才能去,你们俩说不定还能碰上。” 吴兴民:“嗯。我下班早的话,就去找他一起去。” 夏红缨:“那我先去了。梁玲,我先走了。” 梁玲问:“你爸爸今天的生日啊?” 夏红缨:“嗯。” 梁玲说:“真巧,跟卢清悠同一天呢。” 夏红缨:“她也今天过生日?” 梁玲:“是啊!还是在我大妈那里,今晚上给她过生日。” 夏红缨淡淡点头,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回去跟姑姑他们一大家子匯合了,沿著往县城方向去的公路再走一个钟头,就到了盐井村,夏红缨的娘家。 她家位於山区,沿路走来,两边的山越来越高,越来越陡峭,是未经开发的原始森林,不时有空灵的鸟声传出。 流经柏树乡大桥的黑龙河,就在群山当中穿流,到了盐井村这一带,山势突然变得低矮平缓许多,许多山头错落有致的分布著,倒映在河水里,极为漂亮。 数百年来,住在这边的农民不断开荒,硬生生地把低矮些的原始森林开发成了耕地、种植林和茶园。 黑龙河道两边聚居了许多人家,夏红缨娘家就在公路上方几十米的半坡,一片相对平坦的地方,那里聚居了几十户人家,是盐井村的主要聚集地。 夏红缨有一个哥哥,三个姐姐。 都是她爸前妻生的。 她三个姐姐都已经到了,见了夏红缨一行人,都往她身后瞅。 三姐忍不住问:“红缨,听说,妹夫回来了?怎么不见他来?” 第174章 把她当妾看 夏红缨看了一眼外头的人,她大姐二姐在推磨,她嫂子、三姐,並隔壁婶子和她儿媳妇,四个人在打牌。 堂屋里头传来搓麻將的声音,想必男人们都在里头玩麻將。 又让她妈一个人在厨房忙活! 夏红缨心里有气,不冷不热地说:“他上班呢,等下班了再过来。” “上班?”她三姐却诧异地问:“他上什么班?” 夏红缨说话间已经进了堂屋,王大树帮忙托著背篓,帮她把背篓放下来,她回答说:“在301上班。” 堂屋里打麻將的男人们都回头看她,大姐夫问:“谁在301上班?那可是铁饭碗,好单位啊!” 夏红缨说:“霍南勛在301上班,他下班了就过来。” 大姐夫一脸茫然:“霍南勛?谁啊?” “是燕燕爸爸!”三姐夫说,“大姐夫,你连燕燕爸爸叫什么都不知道?” 大姐夫说:“我还真没留意,我都没见过他。” 三姐夫:“红缨结婚那天,他来接的亲,你没看到?” 二姐夫:“他喝多了,睡著了。” 大姐夫笑:“就是,喝多了。红缨,你家那口子不是当兵去了吗?怎么进了301?” 夏红缨回答:“退伍了,分配到那边。” “分配?当兵还包分配吗?”三姐夫一脸不解。 “农村户口不包分配吧?”大姐夫是他们老夏家最体面的女婿。在乡水泥厂上班,拿工资的,说话办事都跟成天在地里刨食的泥腿子不一样,见识也多。 夏红缨说:“说是在部队立了功,所以分配到了301。” “那挺好呀!”大姐夫看向夏红耀:“红耀,你之前怎么没提这事儿?” 夏红耀之前说夏红缨老公退伍回来了,但没提他进301的事。 他的表情有些心虚:“我没说吗?” “你没有啊!”三姐夫也说,“你就说燕燕爸爸回来了,你和嫂子还见到了他,没说他在301上班的事儿。” “我们哪知道他在哪上班呢?”马得芬接过话去,阴阳怪气的。 “得芬,茶园培训的时候,霍南勛去接红樱,你们是见到他穿301厂服的,还问他怎么回事呢!”姑姑这时说,“怎么能不知道他在哪上班?” 这话一出,大家都明白怎么回事了。 他们两口子这是见不得夏红缨好。 夏红耀和夏红缨向来水火不容,大家也见怪不怪了。 马得芬却依然嘴硬:“有吗?我不记得了!” 姑姑无语,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她也就没继续说,带著自家的儿孙过去给夏红缨她爸夏礼泉祝寿问好。 夏礼泉在门口长条凳上坐著,跟隔壁叔爷,几个差不多年岁的同辈兄弟一块儿聊天。 夏红缨也让燕燕过去祝寿问安。 夏礼泉对女孩子们都淡淡的,也没发现燕燕说话有些异常。 只笑著问姑姑的二儿子王小树:“小树,上几年级了?” 王小树说:“大舅舅,我上初二了。” “这么快上初中了呀?”夏礼泉笑眯眯地问:“考多少分?” 王小树也是个靦腆的孩子,说了句“没多少分”,就带著他妹妹王静和燕燕玩去了。 夏红缨转头进了灶房,果然见到她妈一个人在忙活。 灶上烧著火,锅里燉著一大锅东西,散发著腊肉和干四季豆的味道。 她妈捆著围裙,正在侧门外头洗菜。 菜堆了好几盆,她一边洗,一边不时捶捶腰。 灶上的火快熄了,都没人添一把柴火。 “妈!”夏红缨喊她。 蒋芙蓉回头看到她,顿时露出发自內心的笑:“红缨,你来了!” “这么多菜,你一个人洗,一个人切,再一个人做,得做到什么时候?”夏红缨一边挽起袖子去帮忙,一边说:“你就不会喊嫂子和三姐来帮忙?她们都閒得很!” “让她们玩儿吧。”蒋芙蓉温厚地说,“难得聚在一起玩一玩。” “大嫂,你就是太贤惠。”姑姑也带著儿媳妇韩秀芝来帮忙了,“身为婆婆,该立威立威,太软弱了,只会被人欺负。” “没事的。”蒋芙蓉笑著说,“她姑,你也跟秀芝出去玩儿吧!这里我来就行。” “知道大嫂你能干。”姑姑说,“但是今天来了这么多人,厨房的活儿都让你一个人干,不得把你累坏了?” “也没多少活儿了!早上四点我就起来准备了,肉菜都差不多了,就剩些素菜,还没来得及洗。” 夏红缨把她拉起来:“火快灭了,你去烧火,这边交给我们。” 蒋芙蓉向来犟不过夏红缨,果然进灶屋去烧火。 她又问起霍南勛,夏红缨回答了,然后特地提起,今天,吴兴民也会来。 蒋芙蓉就有些紧张,看了堂屋的方向一眼,说:“你爸不知道会怎么说……” “你管他怎么说!”夏红缨说,“听我的,跟哥哥认个亲,看以后谁还敢说你没儿子!” 隔壁婶子经常拿这个话刺她。 夏礼泉、夏红耀他们也时常暗示,她没有儿子,以后要靠夏红耀养老,然后把家里的活和孩子都扔给她。 蒋芙蓉吃苦耐劳,性格坚韧,又识字知礼,长得还非常好看。 但因为做过吴家的小妾,夏礼泉虽然娶了她,刚开始却也把她当妾看,对她没有半点尊重。 吃饭不让她上桌,钱不给她一分,好吃的永远轮不到她,几个子女也不管她叫妈,活儿却一点不少干。 连带著夏红缨出生以后,也过得像旧社会的妾生女。 过年给四个哥哥姐姐五毛的压岁钱,却只给她五分。 从来没穿过新衣服。 有什么吃的,永远没有他们母女的份。 幸亏夏红缨的爷爷是个公道人,为他们母女做主,逼著夏礼泉公平公正地对待子女。 隨著时代的发展,人们的认知在不断变化,现在虽然早已没有“妾”这种观念,但有些东西根深蒂固,是很难改变的。 例如,虽然夏礼泉前妻的四个子女是蒋芙蓉抚养长大的,他们却都不叫她妈,而是喊她“嬢嬢”,类似於阿姨的意思。 例如,蒋芙蓉吃饭还是很少上桌。 ...... 夏红缨从小就很有主意,蒋芙蓉很愿意听女儿的意见,闻言点点头。 “芙蓉!”外头夏礼泉喊,“再炒点瓜子生来,没有了!” 蒋芙蓉应了一声,炒了一锅瓜子和生拿出去,招呼大家吃。 夏礼泉就抱怨:“今天人多,你也不提前多准备点。” 第175章 霍燕燕是你爸爸 蒋芙蓉好脾气地说:“昨天本来想多炒点,一忙活,给忘了。” 夏礼泉又说:“多煮点茶出来凉著,吃了瓜子口乾。” “好。”蒋芙蓉又去煮茶。 夏礼泉:“再去摘些葡萄来,给孩子们吃嘛!越老越回去了,连待客都不会了?” “我这不忙得离不了人吗?”蒋芙蓉说:“你让红耀去摘葡萄吧,他也没打麻將。” 夏红耀站在麻將桌旁看著。 上麻將桌要玩钱,马得芬在这方面管得很严。 夏礼泉就喊夏红耀去摘葡萄,他正看得入迷,回了一声“等会”,然后一动不动。 最后还是推完磨的二姐去摘了葡萄来,洗乾净了拿出去,给孩子们吃。 各家的孩子今天来了十几个,看到紫红色的大葡萄,都围过来抢著吃。 唯有燕燕,小小的一只,蹲在地上看蚂蚁。 “燕燕!来吃葡萄!”二姐喊她。 燕燕没动。 “这丫头看什么呢?看出神了?喊她她都听不见。”二姐笑道。 “燕燕的耳朵听不见了。”这时,姑姑的小女儿王静说。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耳朵听不见了?”大家都问怎么回事。 王静就说是掉井里给淹的。 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著,说什么的都有。 王小树过去,拉著燕燕的手,带她去吃葡萄。 夏红缨家没有种葡萄,燕燕很少吃到,拿起一颗剥了皮放嘴里,小腮帮子鼓鼓地,一脸满足。 “里头有籽。”王小树教她,“吐出来。” 燕燕点点头,吐出籽来。 “咦?她这不是能听见吗?”夏红耀和马得芬的儿子,今年八岁的夏军见状嚷嚷说。 王小树说:“她听不见,但是她会读唇语。” 夏军:“唇语是什么?” 王小树:“就是,她看著你的嘴巴,就知道你说了什么话。” “啊?真的吗?”夏军稀奇地看著燕燕,“燕燕,你看我的嘴,就能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燕燕眨巴眨巴眼睛,点点头。 然后继续低头剥葡萄皮。 “你看我!”夏军喊。 然而燕燕不看他的时候,根本不知道他在跟自己说话,就低著头继续剥葡萄。 “你看我啊!看我!”夏军伸手推了她一下,葡萄掉在了地上,燕燕皱著小眉头看向夏军。 “你看我!看我的嘴!”夏军对燕燕会读唇语这个事的兴趣大过了对葡萄的兴趣,“你能看出来我在说什么吗?” 燕燕嘟著嘴说:“我要吃葡萄!” “她说话怎么怪腔怪调的!”又有其他家的小孩说。 王静解释说:“四表姐说,因为听不见声音,所以说话的时候,把握不好音调。” “你们別说话!”夏军指著他自己的嘴,说:“燕燕,你看我说的是什么。如果你能重复出来,我就给你葡萄!” 燕燕看了看盆里水灵灵的葡萄,点点头。 夏军:“葡、萄!” 燕燕:“葡萄。” 夏军:“哇!真的能看出来啊!再来,西、瓜。” 燕燕:“西瓜。” 夏军:“冬、瓜!” 燕燕:“冬瓜。” 夏军:“傻瓜!” 燕燕:“傻瓜。” “她居然真的会读唇语,这么厉害的吗?”大人们都纷纷围了过来。 夏军是个人来疯的性格,见这么多人看他,他更来劲了,故意引人笑,说:“你、是、个、大、傻、瓜!” 燕燕皱著小眉头,抿了抿小嘴,说:“你是个大傻瓜!” 不负夏军的期望,大家果然轰然大笑起来。 但是,迴旋鏢扎自己身上了。 夏军感觉有点丟脸,於是换了个说法:“燕、燕、是个大傻瓜! 燕燕有些凶地瞪著他:“军军哥哥是大傻瓜!” 大家笑得更厉害了,七嘴八舌地说:“她还会反击呢!” “天吶!她才三岁,怎么这么聪明!” “跟她妈小时候一个样!红缨小时候也是个鬼机灵……” …… 夏军感觉很丟脸,急了,用学校里男孩子们经常用的骂人的话骂她:“霍燕燕!我、是、你、爸、爸!” 燕燕盯著他的嘴巴,琢磨了一会,说:“霍燕燕是你爸爸?” 燕燕只有三岁多,一团稚气,长得又可爱,这样一脸认真地说著这种话,大家都觉得特別好笑,王小树和一眾大大小小的孩子都笑得直不起身来。 门口的几个老爷子也都饶有兴趣地哈哈大笑。 只有夏礼泉,见自己亲孙子在游戏里处於下风,垮著脸不高兴。 燕燕不想玩这个游戏了,转头问旁边的王小树:“小树舅舅,我可以吃葡萄了吗?” “吃!给你!”王小树摘下一颗又大又紫的递给她。 燕燕高兴地低头剥皮。 夏军被人笑话得恼了,指著燕燕吼:“霍燕燕!你是装的吧!没事装聋,你有病吧!” 燕燕没看他,就不知道他在骂自己,自然也就没理他。 夏军更气了,伸手就想把燕燕手里的葡萄打落。 岂料,小丫头的反应超乎寻常地快,居然闪身一让,躲过了。 夏军没想到会打了个空,一个没稳住,整个人往前扑倒。 他身前就是那盆葡萄,放在一个单独的凳子上,这一扑,盆子和凳子都倒了。 “哐噹噹!”瓷盆落地发出巨响。 凳子也发出巨响。 夏军摸著自己的下巴,张嘴半天才回过气来,“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马得芬丟下手里的牌就跑过来,拉下他的手一看,夏军的下巴磕在凳子棱上,破了皮,又青又紫。 “你干什么呢!”马得芬恼羞成怒,几巴掌拍在夏军屁股上,“小小年纪这么刁钻!这么多葡萄也堵不住你的嘴!” 大家一听,小小年纪?刁钻?葡萄堵嘴? 这哪是在骂夏军,分明是在骂燕燕。 屋里看麻將的夏红耀听到他的宝贝儿子在哭,也赶紧出来了。 看到夏军下巴上的惨状,夏红耀满脸心痛地问:“这是怎么弄的?” 王小树说:“红耀哥,他想打掉燕燕手里的葡萄,结果自己摔了!” 大家都看著的,夏军也抵赖不了,哭得更大声了。 “怎么了?”灶屋里也听到了外头的动静,蒋芙蓉,夏红缨等人一起出来了。 第176章 我今天过生,你咒我呢? 夏军是蒋芙蓉一把屎一把尿帮他们带大的,见状也是心疼的,忙问:“小军,你这是怎么磕的?来,奶奶看看。” “你这会看什么看?”夏礼泉一肚子火,全衝著蒋芙蓉来了:“你一个当奶奶的,也不好好看孩子,你看小军的下巴磕的!都青了!” 蒋芙蓉也不反驳他,牵著夏军的手,说:“走,奶奶给你擦点药酒,揉一揉。” “擦什么药酒!”马得芬一把夺过夏军的手,黑著脸说,“有这功夫,不如好好看著你外孙女!平白让我儿子摔了这么大一跤!” 蒋芙蓉:“我外孙女?你说谁?燕燕吗?” 马得芬恨恨睕著燕燕:“就是她!” 夏红缨闻言,皱眉问王大树:“大树,怎么回事?” 王大树如实说了。 夏红缨越听脸色越难看,驀然转身看向夏礼泉:“爸!刚刚我就想说了,我就打量今天是你的生日,忍忍就算了。 可你们也太过分了! 刚刚你是不是就坐在门口? 嫂子是不是就坐在牌桌前头,距离小军有没有三步远? 你们放任小军欺负燕燕就算了,小军自己摔倒了还要怪在我燕燕头上? 还说我妈没看孩子? 我妈一大早四点钟起床开始忙活你的生日,忙得脚不沾地! 你们这一家大小,打牌的打牌,看麻將的看麻將,聊天的聊天,没有一个去搭把手的! 连烧个茶水,炒个瓜子,摘个葡萄这种事情也要使唤我妈! 你们是断手断脚还是都瘫了?什么都找我妈?”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夏礼泉瞪大眼睛:“你!你你你这个孽女!我今天过生,你咒我呢?我又没说燕燕什么!” “你是没说燕燕!”夏红缨冷笑,“你也不傻,当然知道怪不著燕燕!更怪不著我妈! 你只不过是觉得你宝贝孙子在燕燕那里吃了亏,心里不舒服。 又觉得我妈欺负起来毫无负担,迁怒给我妈而已!” 夏礼泉恼羞成怒:“我还没说你呢!你倒说起我来了? 你是怎么带孩子的?好好的能掉井里去? 小小年纪就成了个聋子,以后嫁都嫁不出去!” 夏红缨:“嫁不出去我养她一辈子,吃不著你家大米!” 夏礼泉暴怒,猛一拍桌子:“你——” “欸!爸!爸!消消气!消消气!”几个姐夫,还有亲戚们都过来劝。 “红缨!”隔壁叔爷则拉住红缨,“今天是你爸过生,你少说几句!” 他转头说夏礼泉:“这事儿,礼泉,还有红耀媳妇,真心是你们不对!人家芙蓉在屋里忙了一天,这孩子磕著了,你们怎么能怪她?” 夏礼泉和马得芬都沉著脸不说话。 “红缨,跟我进去。”姑姑把夏红缨拉了进去,低声跟她说:“你把你爸说狠了,回头受气的还不是你妈? 你现在出嫁了,一年到头,能回娘家几次?你能时时刻刻护著你妈吗?” 见夏红缨气鼓鼓地不说话,姑姑拍拍她的背安慰她:“听姑的,为了你妈,等会吃饭的时候,给你爸说几句好话,別闹太僵了。” 夏红缨深呼吸,说:“谢谢你,姑姑。但是我心里这口气,实在是难受!” 姑姑说:“我去找你爸!好好说说他!” 姑姑就去找了夏礼泉,说嫂子贤惠又能干,把一家老小都照顾得很好,让他別猪油蒙了心,对嫂子好些之类的话。 夏红缨听到夏礼泉说:“我哪里对她不好了?就夏红缨那个孽女,一天到晚没事找事!” 姑又劝,你是这个家的大家长,一碗水端平了,谁都说不出什么,你就是偏心。 夏礼泉一脸偏执地说:“一个是我亲长孙,一个是个孽女生的外孙女,她又不姓夏,你说一碗水端平,不是笑话吗?” 夏菊:“我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哪个受了委屈我都心疼。 红耀和红缨都是你的后人,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就不明白,你的心是怎么长的呢?” 夏礼泉黑著脸说:“红耀是我原配生的长子。红缨是什么?她妈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怎么能跟红耀比?” 夏菊摇摇头,又说:“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还咬著那陈年老事儿不放呢? 不说別的,就说你四女婿霍南勛,人家进了301,吃著国家饭,身份不一样了。 指不定哪一天,红耀也需要他拉一把帮衬帮衬? 你就看在女婿的份上,对嫂子和红缨好点。” 夏礼泉嗤之以鼻,满脸不屑:“我红耀需要霍南勛帮衬? 红耀能干著呢!娶了马得芬这样有钱人家的女儿,还承包了三百亩茶园! 即便他真需要人帮衬,马得庆不比霍南勛强一百倍? 而且我家小军成绩好,以后一定有出息!谁要他们霍家帮衬了?” 马得庆是马得芬的哥哥,早些年就靠投机倒把发了闷声財。 这几年改革开放的春风越吹越强劲,个体户、做生意的越来越多,他就正式干起药材生意来,马得芬一提起她哥哥,就是一脸的骄傲。 夏礼泉也是,拿他格外好。 “你……行吧,以后你別后悔就行!”夏菊实在劝不动,乾脆不劝了。 夏菊是夏礼泉的亲妹妹,太知道他这个哥哥了。 思想守旧,且固执得要命,不撞南墙不回头那种。 以前他们爹还在的时候,还能威慑他,自从他们爹过世以后,谁也劝不了他丁点。 夏红缨听到这里就不听了,转身想出去跟小树和静静说一声,让他们帮忙照顾著燕燕。 结果一拐出去,看到马得芬正贴在墙上,也在偷听。 四目相对,马得芬从墙上下来,不自在地走开了。 …… 当地的风俗,过三十、四十、五十等整生办酒席,称作“逢仪”。 整生的前一年,遇九的生日,被称为“起仪”,虽不办酒席,但是也会很重视,近亲都会来。 隨著天色越来越晚,亲戚们陆续到来。 夏红耀夫妇对其他亲戚都一般般,来了笑著打声招呼算是迎客了。 有些穷亲戚,他们连招呼都懒得打,好在大姐贤惠,二姐周到,她们帮著周旋,才不至於得罪人。 但马得芬的娘家人就不一样了。 马得庆来的时候,夫妻两个远远看到他的摩托车开过来,直接去下头公路上去接人。 第177章 妈妈,我饿了 夏礼泉也是,到院坝边缘望著,笑呵呵的。 上来的时候,夏红耀和马得芬各提了一个网兜。 夏红耀的网兜里,装著四瓶罐头。 马得芬的网兜里,装的是两大罐麦乳精。 另外,马得庆自己还提了两个网兜,分別装的是一瓶包装精美的云台酒,还有一大袋子的。 “舅舅舅舅!”夏军高兴地跑出去迎接马得庆,马得庆摸摸他的头,把递给他,说:“拿去分给大家吃。” 夏军就拿著,蹦蹦跳跳去了,打开那一大包,他招呼小孩们过去,一人分两颗。 马得庆跟夏礼泉打了招呼,跟迎出来的大姐夫握手,两人攀谈起来,其他人都围著他们两个。 静静今年七岁,是个很懂事的女孩子,见夏军发,就牵著燕燕过去。 夏军给了静静两颗。 看到燕燕眨巴著大眼睛,眼馋地盯著他手里的果,也不情不愿地拿了两颗递给她,没好气地说:“给你!” 燕燕正要伸手去接,马得芬却一把扯住夏军的胳膊,將夏军带那包一起带进了屋里。 隱约听到她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谁让你把都分了的?这软可贵了!” 夏军:“是舅舅让我分的……” 燕燕没拿到,有些不开心,进了灶屋,抱住了夏红缨的大腿。 “燕燕,困了么?”夏红缨问。 她之前中午都要睡午觉,今天一天没睡。 燕燕仰头说:“妈妈,我饿了。” “饿了?我的燕燕宝贝饿了,等会啊!外婆给你盛饭吃。”蒋芙蓉正在案板上,把煮好整猪蹄切开,闻言拿了个饭碗,盛了半碗饭,往里头切了一块带皮带筋带肉的腊猪蹄,放了两块香肠,又盛了些干四季豆和汤,捡了豆腐、燉得糯粉粉的莲藕,放在高凳子上,让她坐在灶边的小板凳上吃。 这种场合,太小的孩子一般不上桌,大人给她弄一碗在一边单独吃就行了。 夏红缨也没说什么,继续忙著各种厨房的活。 之前做好的菜,都在灶上煨著,眼看客人都到齐了,天色也渐渐暗下来,夏红缨出去喊人来端菜摆桌。 马得芬第一个进来了,伸著脖子往灶台上看,又看向正在吃饭的燕燕,眼神往她饭碗里溜了一圈,笑著跟姑姑打招呼,说:“姑,秀琴,今天辛苦你们了!” 韩秀芝神色僵了僵。 她叫韩秀芝。 夏红缨注意到,皱眉说:“嫂子,弟媳叫秀芝。”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哦哦哦!”马得芬急忙道歉,“不好意思啊秀芝,我这记性实在是不好!” 韩秀芝笑笑:“没事!嫂子贵人多忘事嘛。” 马得芬就急匆匆地端著菜往外头去了。 到了外头,就听她用开玩笑的语气说:“红缨在厨房一下午没出来,原来躲在里头偷吃呢!燕燕那么小,给她吃那么大块猪蹄子,也不怕积食!” 她夸张地用手比划出馒头那么大小。 实际上,那块肉也就比小笼包大不了多少。 夏红缨也跟著端菜出去,闻言说:“嫂子,现在不是饥荒年代了,不用这么阴阳怪气的,一个三岁小孩子,能吃你多少东西?我背篓里给你们拿了块腊肉,十好几斤,你亏不了!” “哎哟!跟你开玩笑你还当真了?”马得芬瞥了一眼夏红缨的背篓,又问:“马上要开饭了,霍南勛怎么还没来啊?” “是哦!”大姐夫看看手腕上的表,“都六点半了,红缨,他几点下班?” 夏红缨说:“五点,应该快了。” 从301走过来,大约一个钟头。 算算时间,应该到了才对。 夏红缨心里莫名有些不安。 他不会是加班,或是有別的事,给绊住了吧? …… 乡政府门前。 梁兴国笑呵呵地说:“於副市长,今天啊,还正好是卢医生的生日,今天晚上,咱们请您尝尝我们柏树乡的特色美食,同时,也给卢医生贺生!” 於副市长是个中年女人,用亲切的眼神看向卢清悠,拍了拍她的背,说:“那可真是巧了!那就走,都去。” 一行人,包括乡政府主要干部、301的厂长副厂长等,都在梁兴国的带领下往香柏饭店走。 吴兴民自然在其中。 卢清悠也在其中,市里分管交通、建设的於副市长下来视察修路的事情,顺道来看望她。 霍南勛也在,魏大勇带了他来,说是他刚参加工作,介绍他多认识人。 把人送到香柏饭店门口,霍南勛就小声跟祁厂长说:“厂长,今晚我老丈人过生,我就不吃饭了,先走了。” 祁厂长点头:“行,去吧!” 霍南勛给吴兴民使了个眼色,准备先离开。 他既不是政府机关的人,也不是301的主要领导,今晚这场合,可有可无,走了也没关係。 岂料卢清悠见状直接叫住他:“勛哥!你干嘛去啊?” 这样一叫,所有人都看著他。 魏大勇也问:“小霍,你干嘛去啊?” 霍南勛只得回身道歉:“各位领导,今晚是我老丈人的生日,我和吴副乡长,得去他家贺生。对不起,失陪了。” 他和吴兴民的关係,早在余副市长下午刚来,彼此寒暄的阶段,就由魏大勇说出来了。 所以他说话间,就顺便捎带上了吴兴民。 “老丈人的生日?”魏大勇有些不高兴了,“你老丈人生日比陪领导重要吗?” 霍南勛说:“领导自然重要。不过——” “不过什么不过?”魏大勇打断他,“你老丈人年年都过生日,於副市长可不能年年都来。別走了,留下来吧。” 说著,他又跟於副市长赔笑脸,说:“小霍是我徒弟,也是我的接班人啊!今天必须要介绍给余副市长认识一下!” 於副市长看向霍南勛,笑道:“你们柏树乡出美人儿,没想到也出美男,真是个帅小伙,长得又高又壮,挺好的!” 霍南勛正要说话,吴兴民这时上前一步,微笑跟於副市长说:“领导,今晚,我跟霍南勛,可能真要失陪一下了,主要缘故在我。” 余副市长皱眉:“在你?什么意思?” 吴兴民说:“今晚,不仅是生日宴,也是我和我亲生母亲的认亲宴! 亲戚朋友都提前通知了,他们怕是就等著我们两了。” 余副市长:“亲生母亲?认亲宴?” 第178章 吃饭祝寿 吴兴民点头:“是啊。我与亲生母亲,过去因为种种原因,一直不能相认。如今好容易能认亲,我不忍让母亲失望,还望於副市长谅解。” “认亲什么时候不能认呢?”卢清悠说,“让梁乡长给你批个假,你明天再去就是了。” “那不妥。”於副市长是个孝女,说:“这样,你们两个去吧!天快黑了,你们开我的车去,今天能赶回来就赶,赶不回来就明天早上把车送回来,反正,我要明天才回市里。” 卢清悠脸色很难看。 听梁玲说,夏红缨的父亲今天过寿。 她就攛掇著魏大勇把霍南勛叫了来,本是为了给夏红缨添堵。 却被吴兴民破坏了。 ……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夏家开席,热热闹闹地吃饭祝寿。 燕燕白天没睡觉,吃完饭就困了,蒋芙蓉让夏红缨去吃饭,她抱著燕燕往自己屋里去。 “欸!”夏礼泉叫道,“刚铺的新床单,別给尿了,放那边凉床上吧!凉床不怕尿。” 堂屋里搭了个凉床,是热的时候搭的,如今天气开始转凉,但是还没收,上头堆著些杂物。 蒋芙蓉说:“现在晚上凉了,睡那上头会冷。” 她抱著燕燕进了里屋她和夏礼泉的房间,把燕燕放床上,盖上薄被。 “也不知道仗著谁,专门跟我唱反调!”夏礼泉不顺意地斜了夏红缨一眼。 夏红缨淡淡说:“燕燕已经不尿床了。” 夏礼泉还要再说,二姐夫忙岔开话题,问:“红缨,四妹夫怎么还没来?都这么晚了。” 夏红缨望了眼外头的天色,皱眉说:“我也不知道。反正早上说好要来的。他可能在加班,他平时经常加班。” “加班都是藉口。”马得芬嘴角带著一丝嘲讽的笑意,似笑非笑地说:“他分明就是不重视爸的生日。誒?他是不是现在飞黄腾达了,就看不上你了啊?” 姑姑在一旁回答:“怎么会?他们两个好著呢!” 马得芬:“刚结婚就走了,一走四年没回来过。能好到哪里去? 更何况,红缨她公婆,当著我们娘家人的面都嫌弃燕燕是个女儿! 现在燕燕还出事了,变成了个聋子,那黄婆子不得更加嫌弃? 现在,爸过生他都不来,还不能说明问题?” 夏红缨看了她一眼,也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嫂子,我知道你巴不得我被婆家扫地出门,不过你那黑心眼子还是收著点吧!我要真离婚了,我肯定要回娘家来住的,到时候,看谁给谁添堵。” 马得芬冷笑:“你可拉倒吧!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家可没有你住的地方!” “你说了不算。”夏红缨说,“政府说了算。” 马得芬:“你——” “弟妹!”二姐拉住马得芬,“姑都说了,人两口子好著呢!没影的事,吵吵什么呢?” 马得芬看向夏红缨:“是我在吵吵吗?明明就是她!” 夏红缨没再回答她,因为蒋芙蓉出来了,夏红缨已经给她盛好了饭,放在自己旁边。 不过刚刚给她预留的位置,被三姐夏翠翠给占了,夏红缨就说:“夏翠翠,往那边点,妈过来了。” 她们坐的都是长板凳,挪一挪挤吧挤吧坐三个人,是能坐下的。 夏翠翠却一肚子不耐烦:“挪什么挪?挤死了!她平时不都在灶屋里吃?穷讲究什么?” 夏翠翠只比夏红缨大两岁多。 当初,夏礼泉的前妻,就是生夏翠翠难產死的。 夏礼泉自己带不了这么多孩子,当时家里非常困难。 政府人员把蒋芙蓉介绍给他,他立刻答应,跟蒋芙蓉结了婚。 所以,夏翠翠是几个继子女里头,唯一一个自小由蒋芙蓉养大的孩子。 但她是个白眼狼。 三个姐姐中,大姐二姐都还对蒋芙蓉挺尊重的,对夏红缨也跟对正常妹妹一样。 唯有夏翠翠,跟夏红耀穿一条裤子,从小跟她爭爷爷的宠,对夏红缨各种敌意,对蒋芙蓉这个后妈没有半点尊重。 夏红缨见她又发癲,说:“你不讲究,你去灶屋吃,把位置让给妈!” 夏翠翠:“我凭什么!” 夏红缨:“那我妈凭什么?我就让你挪一下,你那边还那么宽呢!你吃火药了?” “又吵什么?”另一桌的夏礼泉不高兴地吼夏红缨,“就你事多!你就不能消停会?” 夏红缨:“你看夏翠翠!一个人占了那么宽的位置,让她往那边挪一下,她——” “蒋芙蓉!”夏礼泉不等夏红缨说完,直接跟蒋芙蓉说:“坐不下了,你就去灶屋吃吧!多夹点菜。” “今天是大哥你的生日!”姑姑见状说,“嫂子应该跟你坐一块,让晚辈们给你们敬酒贺生才对!二哥,你说呢?” 坐在夏礼泉旁边的,是他弟弟夏礼云。 夏礼云以前得了急病,是蒋芙蓉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的。 他一直很尊重蒋芙蓉,看到妹妹夏菊的眼神,他顿时会意过来,起身让道:“嫂嫂,你该坐这儿!你今天忙一天了,赶紧来吃点。” 蒋芙蓉看了夏礼泉一眼,他的脸色不好看。 一起过了二十多年了,蒋芙蓉非常明白夏礼泉。 他是以她为耻的。 怕人笑话他娶了个別人家的妾当老婆。 所以他从来不在人前跟她同座。 但是背后,对她也算正常,吃的穿的不算苛待她。 她忍一忍,自己去灶屋吃,估计就啥事没有了。 但是,当妈的低人一等,女儿又哪里有脸面? 红缨的丈夫今天失约没来,红缨本来就被马得芬她们挤兑。 她如果再忍,红缨的面子里子就都没有了。 於是她没有推辞,顺势过去,在夏礼泉身边坐了。 还为了哄他高兴,拿酒来给他满上,满脸笑容地说:“红耀他爸,今天是你五十九岁生日,我祝你生日快乐,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来来来!我们一起祝大哥,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姑姑也举起杯子。 在她的带动下,几桌的人都给他祝寿。 夏红耀和夏翠翠一肚子不爽。 蒋芙蓉怎么敢坐那里去的? 只有他们的亲妈才有资格坐那里。 这么多年,虽然他们亲妈早就亡故,但是夏礼泉身边,从来不是蒋芙蓉。 蒋芙蓉应该在灶房里吃饭。 或者在旁边照顾孩子。 第179章 认亲 他们感觉自己已故的亲妈受到了挑衅和侮辱。 但是这么多亲戚在,他们也不敢冒著有悖人伦辈份的风险说什么,只得憋屈地跟著站起来敬酒。 夏礼泉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突然拿起蒋芙蓉倒的那杯酒,狠狠砸在了地上。 碎片飞溅。 屋里的人都惊呆了,鸦雀无声地看著他。 “大哥!你这是干什么?”姑姑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 夏礼泉没理姑姑,转身看向蒋芙蓉,问了一句:“蒋芙蓉,你配坐这里吗?” 此话一出,夏红耀夫妇的脸色顿时好看了。 夏翠翠嘴角露出个微笑。 蒋芙蓉的脸色,慢慢变得惨败,抬眼看向夏礼泉,声音微微颤抖:“你说什么?” 夏礼泉看到蒋芙蓉的表情,也知道自己过分了,一时有些后悔。 他刚刚也是突然就跟鬼迷了心窍一样,被一股奇怪的情绪裹挟。 “我——” “哐!”地一声。 突然有碗从天而降,砸在夏礼泉前头的桌子上。 碗破菜撒,溅了夏礼泉一身。 是夏红缨,直接把饭碗扔过去砸了。 “夏礼泉!你看不上我妈,当初別娶她呀! 你把我妈娶回来,一边给家里挣著全工分,一边帮你照顾四个孩子和瘫痪的妈,管著你全家吃喝拉撒二十多年! 现在你说她不配坐在你身边? 你是人吗? 旧社会的地主老財都不像你这样恶毒!” 夏礼泉指著夏红缨,气得呼呼喘粗气:“你个忤逆不孝的东西!敢拿碗扔我?你给我滚!以后不许再踏进这里一步!” “我可以滚!谁稀罕来你这破屋似的!”夏红缨走到夏礼泉面前,“但是我滚之前,你必须把话说清楚。 我妈,她怎么就不配坐这里了? 你不就是觉得我妈做过吴家的姨娘吗? 可你夏礼泉又是个什么东西? 又懒又穷,不把洗脚水端你面前你能一个月不洗脚的老泥腿子,你当自己是有钱人家的少爷还是皇亲国戚啊? 你凭什么看不起我妈?” 夏礼泉手直抖:“你你你……” “夏红缨!”夏翠翠跟打了鸡血似地帮腔,“別说得你妈为这个家做了多少贡献似的! 我爸当初是可怜她无家可归,才给了她一个落脚的地方。 该感恩的是你们母女! 如果不是我们家,你妈说不定早死了。 哪儿来的你呢?” “没有我妈,当然不会有我。”夏红缨看向夏翠翠,“但是夏翠翠,没有我妈,也未必有你! 爷爷那时候经常说,你那时候才一个月大,没有奶喝,都快死了! 要不是我妈那时候有奶,一口一口把你餵大,哪还有你这白眼狼在这蹦躂呢!” 她又指著夏红耀:“还有你!夏红耀,你是我妈生的吗? 还有三位姐姐,你们是我妈生的吗?你们都不是! 我妈辛苦把你们带大,还把小军带到这么大了,你们没有半点感恩之心,这么多年了,连妈都没喊过一声! 你们都是一群白眼狼!” “谁是白眼狼!”夏翠翠跳脚,“你妈不过是个地主老財家扫地出门的妾!他配做我们妈吗?能喊她一声嬢嬢,她就该感恩戴德了!” 夏红耀:“就是!她没儿子,还得指望我给她养老送终呢!帮我带小军,不是应该的吗?想让我喊她妈?我妈在那边坟地里躺著呢!” “谁说我妈没儿子?”突然,门口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清越却冰冷,让人不由浑身一凛。 眾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夏礼泉父女几个身上,没人注意到,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两个男人。 一个秀逸俊美,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站在那里,便让人想起芝兰玉树、琼台宇阁。 一个高大精壮,英姿挺拔,没什么表情的神色里,浑身莫名散发著一股危险的感觉,令人望之胆寒。 “吴……吴副乡长?”夏红耀一惊,三步並作两步跑过去,一脸巴结的笑,问:“你怎么来了?” 吴兴民没理他,径直走到蒋芙蓉面前,双膝跪下:“妈,对不起,儿子不孝!” 蒋芙蓉眼里浮出眼泪,激动地把他拉起来:“兴民,是妈对不住你!” “不是,你们这是闹哪出呢?”夏红耀瞪大眼睛问,“吴副乡长,你为什么管她叫妈?” “姓吴……”夏礼泉看著吴兴民跟夏红缨有几分相像的脸,脸色变了又变。 蒋芙蓉挺直了脊背,跟眾人说明了缘由:“是这样…… 当初,政府是因为知道夏礼泉家的情况,又知道我有奶,所以撮合我跟夏礼泉结婚。 我当时的確无家可归。 夏礼泉的孩子,就是夏翠翠,则的確需要奶,我们两个人就结了婚。 我因为毒誓的缘故,谎称是流了產所以有奶,实际上並不是,我是生了兴民,还把他奶到快一岁才离开吴家的。” 夏红耀喃喃地说:“这么说,吴兴民居然是……是……” “没错,我是妈的亲儿子,红樱的亲哥哥。”吴兴民说,“以后,我会给妈养老,不用劳动外人。” “妈有儿子,还有女婿呢!”霍南勛也走了进来,看了夏家子女一圈,说:“你们不愿意喊她妈,自然有人愿意喊。” 他看向蒋芙蓉,说:“妈,我是霍南勛,您还记得我吗?” “当然记得!”梁芙蓉仰头打量他,面露满意之色。女婿这几年在部队,锻链得更加硬挺帅气了。 “这几年在部队任务重,一直没能回来给您尽孝。”霍南勛说,“以后,我和红樱,一定好好孝敬您。 哥开了车来,您这就跟我和红樱走吧! 我们在茶园里有一大座四合院,再去十个人也能住下。 您以后,跟我们一起过。” 夏红缨和吴兴民同时看了霍南勛一眼。 吴兴民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同了。 夏红缨则眼前一亮,说:“好!妈!你跟我们走!夏家人太高贵,咱们高攀不起!我去抱燕燕,你去收拾两件衣服,我们这就走!” 她拉著蒋芙蓉进了屋。 夏红耀夫妇的表情都很难看。 霍南勛看向一直处於发呆状態的夏礼泉,说:“爸,不好意思,副市长来考察修路的事情,我们两个都跟著接待,来晚了!” 夏礼泉回过神来,惊疑地问:“什么?市……长?” 第180章 好像没有他不会的 霍南勛:“是副市长,於副市长。她是兴民哥的上级领导。 她听说,哥要来给爸过生日,直接把自己的小轿车给了他,让他赶紧来。 幸亏有车。要不然这晚上黑灯瞎火的,路又这么远,我们也不好接妈走。” 夏礼泉心里堵了一团火似的,只想打死吴兴民。 就算打不过,也要骂几句野种才能出这口气。 刚要张口,夏红耀一把將他拉到一边去了。 不愧是亲儿子,他爹一张嘴就知道他要说什么。 “爸!你別乱说话啊!”夏红耀低声说,“他管著茶园招商,咱们那300亩茶,能不能卖出去就看他的!” 夏礼泉生生把骂人的话咽回去了。 吴兴民之前动员村民承包茶园的时候,被夏红耀请到家里来过。 夏礼泉知道这个人是管茶园的。 他们家刚承包了三百亩茶园……的確不能得罪啊! 夏礼泉:“……” “你好,四妹夫。”大姐夫过来,跟霍南勛打招呼,“之前你们结婚的时候,我喝醉了,没见到你,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呢!真是一表人才,幸会幸会!”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他伸出手来,霍南勛握住,问:“您是?” 大姐夫:“我是你大姐夫!我叫曹琨,在乡水泥厂上班。” “听红缨说起过,今天也是第一次正式见各位姐夫,幸会。”霍南勛微笑,跟曹琨握了手以后,又去跟其他两位姐夫握手。 然而,不是每位姐夫都习惯跟人握手。 跟二姐夫握手的时候,他手忙脚乱擦了擦手上的油渍。先伸了左手,觉得不对头,又伸出两只手来,抱著霍南勛的手握了握,有些脸红地说:“我这手,刚刚拿了骨头,有油,不好意思啊!” “没事,我记得您,您是二姐夫。”霍南勛並无鄙夷之色,又主动向三姐夫伸手:“三姐夫,你好。” 三姐夫却並不伸手,而是一副瞧不起人的样子,满眼不屑:“你要把嬢嬢接走,是什么意思?” 霍南勛脸上的笑意一敛:“就是接我妈去我家养老的意思。怎么?你有意见?” 霍南勛一米九的个子,气势一冷,极为嚇人。 不到一米七的三姐夫不由自主地心里颤了颤,后退了一步,但仍然强撑著说:“哪有女婿接走丈母娘的?” 霍南勛:“下头公路边的路坎上就写著,生男生女都一样。 它的意思是,儿子能给老人养老,女儿也能。我怎么就不能接走丈母娘? 要不你去乡政府告我? 我相信你不但告不倒我,政府还得嘉奖我呢!” 三姐夫一时词穷,说不出话来。 “哎呀!不至於不至於!”大姐夫赶紧出来打圆场,“刚才,爸可能是……有些情绪。 这夫妻之间嘛!哪有不闹吵架的? 你们说要接嬢嬢走,我相信这也是气话。 咱们做晚辈的,只有劝和的,哪能劝分呢?你们说是吧?” “就是就是!”二姐夫也跟著附和,“来都来了,妹夫,还有这位……吴兄弟,坐下来一块儿吃饭吧!” 其他亲戚也开始劝…… 里屋,夏红缨母女两人把外头的话都听在耳朵里。 蒋芙蓉的脸色,有欣慰,也有犹豫,收拾衣物的动作越来越慢。 夏红樱低声说:“妈,你跟我走吧!我们现在搬离了霍家院子,住到茶园里头去了! 霍南勛说的是真的,现在我们住的地方可宽敞了,不像原来那一间屋,我都不好意思请你去。” 蒋芙蓉说:“可是,这个家里一摊事儿啊!猪,鸡,地里的活一大堆,他们几个也都不怎么会做饭,我要是走了……” 夏红缨:“你忘了我爸刚才怎么对你的?” “你配坐这里吗?”这句话著实伤到了蒋芙蓉。 她瞬间不想管这个家里的一切了。 但她还是有顾虑:“我要是去你那边,你公公婆婆——” “不用管他们!”夏红缨说,“回去我就说,茶园马上就要采秋茶,我忙不过来,接你过来帮我带燕燕。” 蒋芙蓉不说话。 夏红缨:“妈!你不硬气一点,他们就会一直欺负你! 你被人欺负,我心里难受啊! 哥哥心里也难受! 这不就是叫做亲者痛,仇者快嘛?” 蒋芙蓉咬咬牙:“行!走!” 母女两人一个抱著孩子,一个拿著行李出去了。 霍南勛伸手接过熟睡的燕燕,吴兴民接过梁芙蓉手里的行李,一左一右,將蒋芙蓉护在中间。 蒋芙蓉看向夏礼泉,说:“夏礼泉,我知道你一辈子都看不起我。 哪怕我再怎么卖力干活,也换不来你身边一个位置。 我都四十好几了,看了你和你儿女们半辈子脸色,我也不想再看了。我走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 “有本事!你走了就別回来!”夏礼泉在屋里吼。 蒋芙蓉加快了脚步。 公路边停著一辆小轿车,霍南勛说晚上路不好走,他来开车,吴兴民坐了副驾,夏红缨抱著燕燕,跟蒋芙蓉坐在后头。 车子平稳启动,土公路崎嶇不平,车子却並不是很顛簸。 夏红缨诧异地发现,霍南勛会开车。 而且,开得非常放鬆而熟练。 在部队,当真能学会很多。 好像没有他不会的。 他这么能干,还愿意把妈接去……夏红缨望著霍南勛,心里一阵阵衝动。 想靠近他的衝动。 从盐井村到霍家村附近的公路,走路的话,得两个小时。 坐小轿车,夏红缨不过晃了个神的功夫,就到了。 接下来,得走小路了。 几人下了车,吴兴民跟蒋芙蓉说,如果在这边住不惯,他那边的宿舍也隨时欢迎她去,他和红缨兄妹两人,绝不会再让她受委屈…… 然后,他就要开车回街道去,把车还给於副市长的司机。 时间还早,估计他免不了又要被叫回去陪领导。 霍南勛闻言说,让吴兴民等他一下,他送红缨她们回家以后,跟吴兴民一起回去。 “你没必要回去。”吴兴民说,“你们301归部队管,跟人民政府是两个系统。” “我不是为了她。”霍南勛说:“你没看到我师父那脸色?要是你去,我不去,他回头又得说我。” 吴兴民说:“魏大勇还挺愿意提携你。” 第181章 回家拿电池? 霍南勛眉头微挑:“可不是。” 吴兴民:“那行,我在这里等你。你先送妈她们回去。” 蒋芙蓉跟霍南勛说:“既然你们还有事,直接回去就是。 这儿走去你们家也不远,我们自己回去就行了。” 夏红缨也说,他不用送她们。 然而霍南勛却坚持送她们回到了霍家院子旁边的岔路。 继续往前走,是上茶山的路。 一拐就是霍家院子。 到了这里,蒋芙蓉坚决不让霍南勛再继续送她们上山,免得让吴兴民等久了。 於是霍南勛就没上山。 夏红缨今天晚上对霍南勛有种不一样的心思,爬了几分钟,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站得高看得远,本来是想看看霍南勛的手电光。 然而並没见到手电光,小路上黑漆漆一片。 倒是霍家院子自己家那间房的灯是亮著的,屋顶上的亮瓦射出光来,从这个角度能看得特別清楚。 家门钥匙只有她和霍南勛有,是霍南勛在屋里? 他回那做什么?难道是手电筒没电了,回家拿电池? 这个念头只是在脑子里闪了一下,夏红缨就背著燕燕,带著蒋芙蓉,继续爬山,回到了茶园山腰的四合院。 当初,村里在这儿打了一张大床、两张小床,晚上有人轮流睡在这边,免得有人偷茶叶和其他重要物件。 所以,床铺是现成的,夏红缨给蒋芙蓉收拾了一个房间,让她安置下来,母女两个说了许多体己话。 …… 香柏饭店,吴兴民和霍南勛去而復返,原本有些沉闷的场面顿时热闹起来。 推杯换盏,各种劝酒。 卢清悠也变得特別活泼,妙语连珠,精於世故。 霍南勛禁不住领导劝酒,也喝了两杯。 然后捂著胃,说胃痛。 卢清悠急忙说,他胃出血,尚未痊癒。 张老板急忙让他去了隔壁休息室。 这间休息室里,有奢华的真皮沙发,烧著炉子,炉子上放著汩汩煮开的茶壶,茶几上摆著茶盘茶具、水果盘、瓜子等物。 旁边的垃圾桶里,有半桶垃圾。 门口不远处有掛衣架子,上头掛著一件女式的风衣。 “没事吧?”张老板给他泡了一杯普洱茶,说:“喝点水。” 霍南勛捂著胃,面露痛苦之色,说:“不听医生言,吃亏在眼前。张老板,不好意思,我可能需要躺一会,躺会就没事了。” “你躺著吧。”张老板指著长沙发,说:“你平时吃什么药?要不我去给你买点?” “不麻烦了。”霍南勛说,“平时都是我妻子给我煮药膳,不吃別的药。张老板,你回去吧,莫要冷落了於副市长。我自己在这边躺躺就好了。” “是啊张阿姨,你先回去吧。”卢清悠说,“我来照顾他。” 张老板意会地笑了笑,回去了。 卢清悠用抱怨的语气说:“不能喝乾嘛逞强啊?要是又把胃刺激出血了怎么办?” 霍南勛闭上眼睛:“麻烦你也出去,帮我带上门,我躺会。” 卢清悠却不肯走,过去蹲在霍南勛身边,含情脉脉地看著他,声音带著娇嗔:“霍南勛,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赶我走?” 霍南勛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皱眉:“出去。” “今天是我的生日。你能回来,我特別高兴。”卢清悠没走,继续说,“霍南勛,你心里是有我的,对吗?” 霍南勛闭著眼睛深呼吸,说:“卢清悠,这么多人在,你不要逼我说难听的话。” 卢清悠:“勛哥,我爱你!我为了你,放弃了一切跟你到了这,你为什么对我这么绝情?” 霍南勛说:“卢清悠,我胃不舒服,我想自己一个人待会儿。行吗?” 卢清悠缓缓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著他,眼神怨恨:“我相信,早晚有一天,你眼里会看到我的。” 霍南勛:“出去以后带上门。” 卢清悠转身离开,“哐!”地一声,关上了门。 霍南勛伸手从衣服內兜里掏出个东西,安在了茶几底下。 东西很小,很容易就安好了,他若无其事地躺了回去。 几乎在同时,门被推开,梁兴邦走了进来。 霍南勛坐起来,捂著胃叫道:“邦叔?” 梁兴邦喝了酒,脸色发红:“怎么样?好点儿了吗?” 霍南勛:“好些了。” 梁兴邦:“我来是想问问你,上次跟你提的生意,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霍南勛看了看旁边,低声说:“大领导就在隔壁,还是不要提了吧?” “都是自己人,怕什么?”梁兴邦无所顾忌。 “自己人?”霍南勛不是很明白的样子,“你说谁?於副市长吗?” 梁兴邦拍了拍霍南勛的肩膀:“我知道你怕什么,我可以跟你保证,你担心的事情绝对不会发生!” 霍南勛断然摇头:“我当时不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吗?绝无可能。” 梁兴邦:“男子汉大丈夫,做大事必定伴隨著一定的风险,像你这样,永远发不了大財。” 霍南勛说:“就算一辈子发不了大財,我也不会做出损害国家利益的事情。” 霍南勛说著站了起来:“麻烦你回去跟大家说一声,我先回去了。” 他开门,径直走了。 梁兴邦皱眉看著他:“简直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 夏红缨正睡得迷迷糊糊,霍南勛回来了。 洗簌了上床,霍南勛从背后抱住了夏红缨。 夏红缨翻身面对著他,皱眉:“你喝酒了?” 霍南勛:“刷牙了你也能闻著?” “不能喝酒不知道吗?”夏红缨问,“好了伤疤忘了疼?” 霍南勛收紧手臂,嘴角弯弯:“没事,一点感觉都没有。” 夏红缨:“以后不许喝。” 霍南勛呼吸急促,开始动手动脚:“知道了,红缨,我们好些日子没有了,我想……” “刚刚来月经了。”夏红缨微笑说。 霍南勛:“啊?怎么又来了?” 夏红缨:“什么叫又来了?每个月都会来,你不知道啊?” “我当然知道……”霍南勛动了念头,躁动不已,抓著她的手往被子深处伸。 第182章 铁箱子 喘息许久方停。 第二天,依然是五点起床。 夏红缨来了身上,霍南勛不让她跑步,但燕燕非要妈妈一起,夏红缨就跟著他们父女两个后头走。 霍南勛发现,她走路的时候,姿势有点奇怪,於是问:“你怎么了?肚子疼吗?” 夏红缨瞥了他一眼:“我肚子不疼。” 霍南勛:“那你怎么……走路感觉有点怪?” 夏红缨黑著脸不说话。 霍南勛:“怎么回事?” 夏红缨没好气地说:“我不是肚子疼!我是这里疼!” 她指了下大腿內侧的位置。 霍南勛顺著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有些明白了:“我昨晚上……是不是时间长了,红肿了?” 夏红缨瞪了他一眼。 霍南勛笑:“也不能全怪我,你总不让我碰,我也是憋久了……” 夏红缨见燕燕望著他们,挡住她的视线,牵著她往前走。 “你为什么总不想?”霍南勛跟上,在她后头问:“你不喜欢吗?” 夏红缨耳朵都红了:“霍、南、勛!你没有別的话可说了吗?” 霍南勛不依不饶:“告诉我,你喜欢吗?嗯?” 夏红缨咬牙:“你再说!” 霍南勛沉默了一会:“为什么总找理由不做?” 夏红缨:“怕把燕燕吵醒行了吧!” 霍南勛:“撒谎。燕燕什么时候醒过?” 夏红缨:“你再说我先回去了?” 霍南勛总算闭嘴了。 陪著燕燕走了一圈回去,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蒋芙蓉已经起来了,在做饭。 “妈,你怎么这么早起来?”霍南勛说,“我和红缨做就行了,你以后多睡会,晚点起。” 蒋芙蓉笑道:“我平时习惯早起,让我躺著我也睡不著。你们干什么去了?” 夏红缨说:“他教我和燕燕防身术,出去跑两圈先热热身。” “好,女孩子学些防身术,再好不过。”蒋芙蓉满意地看著霍南勛,说:“你好好教,饭好了我叫你们。” 於是,霍南勛继续教燕燕防身术。 夏红缨就在旁边看著。 然后她又发现了霍南勛一条优点。 他很有耐心。 一个动作,他可以不厌其烦地教燕燕十次、二十次,不会因为她做不好就生气。 他跟他哥哥霍英彪,有很大的不同。 她经常听到霍英彪打骂两个孩子的声音。 一件小事做不好,霍英彪暴脾气一上来就给个爆栗或是打骂。 如果考试没考好,那更是少不了一顿竹笋炒肉。 隨著年级越来越高,霍飞好像就没考好过,没少挨他爹的揍。 有时候看到霍飞那垂头丧气难过的样子,夏红缨就想,以后燕燕长大了上学,不管她考得好不好,都不会打骂她,而是要鼓励她。 幸亏霍南勛不像霍英彪那样。 夏红缨一直目光灼灼地看著他,还带著些许笑意,霍南勛突然看向她,挑眉问:“这么看著我,是不是在想刚刚的问题?” 夏红缨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问题?” 霍南勛:“为什么的问题。” 夏红缨气笑了,转身进屋,帮她妈做饭。 今天的早饭很丰盛,煮了饭,炒了一盘鸡蛋,一盘甜菜,还煮了一锅秋天的嫩南瓜,香味扑鼻。 霍南勛尝了一口,真心说:“妈做得菜真好吃。” 蒋芙蓉假装问:“怎么?红缨做得不好吃?” 霍南勛说:“她做得也好吃。只是,我和红缨究竟年轻,我们做的菜,缺了您的这种醇厚感。” 蒋芙蓉笑,跟夏红缨说:“女婿很会说话。” 夏红缨抿嘴笑。 吃了饭,夏红缨下山去了霍家院子。 虽然不常住这边了,但是这边还养著鸡和猪,她餵了鸡,煮了猪食餵了猪,想著天气越来越凉了,该多拿几件厚衣服上去。 她妈来得匆忙,也没带几件衣服。 於是打开箱子,在箱底翻厚衣服。 这一翻,她发现丟东西了,心里猛然“咯噔”一下。 霍南勛退伍回来的时候,大帆布包里藏了个约一尺宽,半尺厚的铁箱子。 夏红缨问他是什么,他说是个工具箱。 他还打开给夏红缨看过,里头装著钳子、剪子、电笔、铜线圈之类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工具箱他很宝贝,放到夏红缨的大红漆木箱子里头锁著。 她昨天出门前,拿了些钱出来,顺手把装钱的软布包放在霍南勛那铁箱上了。 现在,那个软布包不见了! 那里头,放著好几百块钱! 难道进小偷了? 但是大红漆箱子的锁头还好好的呢! 这把锁跟门锁一样,只她和霍南勛才有钥匙。 难道是霍南勛拿了? 他如果拿了,不可能不跟她说啊! 夏红缨想了想,在铁箱子周围的衣物里翻找了一下,没找到。 她又把那个铁箱子费劲地拿起来……这回找到了! 零钱包就压在铁箱底下,打开一看,里头一分钱都没少。 夏红缨总算鬆了口气。 大约是霍南勛动铁箱以后,没注意到钱包,直接把它压下头了。 夏红缨把钱包放好,正准备继续收拾衣服,她又突然想到,霍南勛拿铁箱子做什么? 她一时好奇,试图打开铁箱子看一眼,却发现这箱子特別奇怪,没有锁扣,根本就打不开。 之前霍南勛打开给她看的时候,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打开的。 夏红缨只是顺道一看,也没有多想,收拾妥当了,继续带著燕燕去麻將馆学手语。 学完出来,却意外见到了卢清悠。 她似乎专程在这边等著她,见了她就微笑喊她:“嫂子!” 夏红缨过去问:“有事?” 卢清悠:“我是特地来谢你的!” 夏红缨:“谢我?” 卢清悠捋了捋自己的一头秀髮,笑得得意又挑衅:“谢谢你昨晚,肯放霍南勛来陪我过生日啊!” 夏红缨眉头挑了挑:“陪你……过生日?” “是啊!”卢清悠突然又捂著嘴:“哎呀!他不会是没告诉你吧?那他怎么跟你说的?该不会是说,回来陪於副市长的吧?” 夏红缨:“……” “昨晚上,我和他已经冰释前嫌了。”卢清悠说:“他还为我挡了两杯酒,我今天来找你,除了对你表示感谢,还想提醒你一下,好好给他养胃。才喝两杯酒,胃就又疼了!” 第183章 那就套上麻袋再打 夏红缨看著卢清悠那张狂的模样,突然往她身后看去,叫道:“霍南勛!” 卢清悠脸色一变,慌忙回头。 然而,哪里有个霍南勛? “夏红缨!你搞什么!”卢清悠瞪著她问。 夏红缨笑:“瞧你,我一喊霍南勛,你就慌了。可见刚刚又在撒谎。卢清悠,你的这些伎俩,过去在我这里没用,现在霍南勛知道了你的真面目,更不会有用,省省力气吧。” 卢清悠恨得牙痒痒,指甲刺入掌心,说:“夏红缨,我说过,我一定会把你的丈夫、你的哥哥,都抢过来!让你痛不欲生!你给我等著! 我卢清悠,有的办法,有的是时间,有的是钱,跟你斗到底! 咱们看看,到时候,谁能笑到最后!” 夏红缨看她怨气深重的样子,有种踩到屎以后,怎么洗臭味依然黏之不去的噁心恼火感,忍不住说:“你真是一条疯狗。” 卢清悠脸色一变,扬起巴掌朝夏红缨扇来。 夏红缨一把抓住她纤细的手腕:“怎么?还想打我?那你得先掂量掂量你打不打得过!” 她用力一扔,卢清悠踉踉蹌蹌后退了好几步,如果不是一把抓住了后头的人,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夏红缨!你敢推我!”卢清悠真有点疯狂的了,声音尖锐,表情扭曲,非常失態。 夏红缨:“我敢啊!所以你想怎么样呢?” 卢清悠指著她,眼睛喷火一般:“你!” 夏红缨冷笑:“你想跟我打一架吗?来,我奉陪。 或者你去派出所告我?我也不怕。 大庭广眾之下,这么多人都看著呢! 是你先动的手,你就算告到派出所去,那也是我占理。” 说著,夏红缨冲刚刚被卢清悠抓了一把的男人问:“这位大哥,你刚才看见的吧?是她先动手打我的。” “是。”那个男人一脸愁苦相,看起来心事重重,但仍然点点头说:“的確是她先动的手。” 夏红缨冲卢清悠摊摊手:“你看看!” “哼!你哪里配本小姐亲自动手?”卢清悠冷笑,“你给我等著好了!咱们走著瞧!” 放完狠话,她转身就走。 夏红缨的性子也被激了起来,放开声音说:“卢清悠!我才不怕你呢!你把我逼急了,我就跟你拼命!谁怕谁呀!” 卢清悠没回答,带跟的小皮鞋踩得蹬蹬地走了。 红姐出门来,低声问她:“这个女人怎么回事?我怎么听著……她想抢你男人?” 夏红缨气极而笑:“没错,她就是想抢我男人。之前还只是暗搓搓的,现在直接找上门来明挑了。” “啊?”红姐一脸不可思议,“她长得斯斯文文,白白净净的,穿著也好,居然这么不要脸?” 夏红缨:“可不是。可烦人了!” “治这种贱人,就一个办法:揍!”红姐说,“下次她再来,你给她胖揍一顿,打得她爹妈都不认识,保证她下次不敢再来。” 夏红缨苦笑:“打人是违法的。红姐,咱可不敢乱打人。万一留下案底,影响三代呢!” 红姐:“那就套上麻袋再打。” 夏红缨笑:“这倒是可以。” …… 两人在说话,旁边那个一脸苦相的男人始终站在旁边没走。 他手里拿著一叠纸,期期艾艾地,不好开口的样子。 红姐注意到他,问:“你有什么事吗?” 男人赶忙说:“不好意思打扰你们,我老婆不见了,我瞧著你们这门店人来人往的,是附近生意最好的地方,我想在你们门口贴个寻人启事,不知道行不行?” “你老婆不见了?”红姐把寻人启事接过去看。 那是一张印刷纸,內容大概说,妻子蒋明玉,患有间歇性的精神病,於四天前,来街上找一个道士治病,就此失踪。目前已经报案,目击者去乡派出所提供线索,如果能找到人,会提供重谢。 上头还有他老婆的照片,是个剪了齐耳短髮的妇女,大约三十岁左右,笑容很好看,眼睛清亮,完全看不出精神病,应该是在不发病的时候拍的。 “找个道士治病?”红姐问:“哪个道士?” “我也不知道啊!”男人说,“她脑子有点问题,时好时坏的。前些日子,她说她认识了一个道士,可以治好她的病。她就出门去找那个道士,这都四五天了也不见回来。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红姐说:“她既然精神有问题,你也放心让她自己一个人出门?” 男人指著南头说:“我家就住在旁边的黄果树村,她自己经常一个人到街上来,都是没问题的。谁想这一次,就不见了!” “八成被人贩子给拐走了!”红姐说,“我听说,那些人贩子,把人卖到深山里头那些娶不到老婆的光棍手里,敢跑,就打断手脚!” 男人的表情,都快哭了。 “不是!”夏红缨突然出声,“我见过他们!” “啊?”两人都看向她,男人急忙问:“在哪儿见过?” 夏红缨说:“我看到这个照片就觉得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我终於想起来了! 就今天早上,来的路上,我看到了我以前认识的一个坑蒙拐骗的游方道士,身边跟著一个女的。 他见了我,拉著那个女的就往旁边小路去了。” 她当时想追上去骂他一顿,但是身边跟著小燕燕,夏红缨不敢带著燕燕去追,更不敢丟下燕燕一个人,只得算了。 “你见到的那个女的是……是我老婆吗?”男人指著寻人启事上面的照片,急忙问她。 “是!就是她!”夏红缨说:“她一条腿有点跛,表情看起来就跟普通人不一样,有点呆滯,好像不清醒。我就多看了几眼,有印象!” “对!对!对!”男人忙说,“她的腿脚以前受过伤,累著了,或者是路走多了就会有点跛,那肯定就是了!” 男人如同抓到救命稻草一般,满眼恳求地望著夏红缨:“这位妹子,能不能麻烦你,跟我去一趟派出所? 你跟他们说说这个情况,他们才会派人帮我去找。 要是我自己的话,这天大地大的,岔路又那么多,我真的没法儿找! 关键我家里面还有个五六岁的孩子,我也不能扔下他去太远的地方……” 夏红缨点头:“行,走吧!我跟你去派出所。” “好!好!”男人连连给她鞠躬,“谢谢你了妹子!如果能找到孩子他妈,我一定重谢!” “谢不谢倒是无所谓。”夏红缨说,“能把人找回来就好了。” 第184章 她竟然会素描? 因为梁辉的缘故,夏红缨来过好几回乡派出所,也算是熟门熟路了。 派出所里的人,她看著也都眼熟。 但是这次接待他们的民警,却是个生面孔。 他看起来跟霍南勛差不多的年纪,浓眉大眼,中等个头,给人很认真敬业,一丝不苟的感觉,跟她之前见过的那些懒懒散散的民警大不相同。 夏红缨把当初吴婶子家办酒席,那个游方道士跑来一通胡说八道,还赚走了村里不少钱的事说了。 又说了今天遇到那个道士的情形。 生面孔民警点点头,一边拿笔记录,一边跟她说:“你说的那个道士,长什么模样?麻烦儘可能详细地跟我描述一下。” 夏红缨:“嗯……我之前见到他,他是一身道士打扮。 今天见到他,他没穿道士服,就穿著普通的白衬衣加黑裤子。 他是长头髮,上次见到他,是在脑袋顶上扎了个髻,插了根木棍。 今天见到,他就在脑袋后头绑了个髻。” 民警:“身高,长相?” 夏红缨:“身高的话,大约1米7左右。长脸,偏瘦,还有就是,有几根眉毛特別长,穿上一身道士服,还真有点仙风道骨的味道。” 民警说:“这样,能不能麻烦你多留一会,我试著画出他的画像,你配合一下?” 说著,他又解释:“就是,我根据你的描述,大概画个样子出来。你来指出,看哪里画得不像,我再改。” 夏红缨说:“画像?倒也不用那么麻烦。301医院的卢清悠医生,有一部相机。相机里有那个道士的照片,就是那天在我们院子里拍的!” 民警眼前一亮:“好,我让我同事去找她!” 他转头叫道:“小张,你去301医院找卢清悠医生,直接把照片洗出来拿过来。” 小张应了一声:“欸!好的徐所长!” 听到他的称呼,夏红缨才知道,原来这个生面孔的民警,是乡派出所的新所长,真年轻。 也许是因为有了新所长的缘故,他们的办事效率比之前提高了许多。 不到半个小时,卢清悠就在小张的陪同下,带著相机过来了。 夏红缨本来还觉得挺顺利的,但是小张却垂头丧气地说:“徐所长,胶片毁了,没拿到嫌疑人的照片。” 徐所长皱眉问:“怎么回事?” “都是我不小心。”卢清悠一脸抱歉,“照相馆老板正用蜂窝煤炉煮麵,我不小心把胶捲掉进了他的面锅里!等捞出来,底片彻底坏了,什么也洗不出来。” 徐所长一脸荒谬:“什么?胶捲掉锅里?怎么会掉锅里呢?” 卢清悠:“我不小心嘛!就是想去看看他煮的什么好吃的,结果不小心,就把胶捲掉进了滚开的水里。那胶捲一受热,什么都洗不出来了。” 寻妻的男人被打击得不轻,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怎么会这样? 有了照片,到处去问,说不定就能找到她。 现在没有照片,也不知道他的名字,不知道家住哪里,上哪去找啊……” 徐所长狐疑地看了卢清悠几眼,问:“你相机里既然有他的照片,肯定跟他很熟吧?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不熟!照片是我这位嫂子的丈夫,借了我的相机拍的。不信你问她!”她指著夏红缨说。 夏红缨点头。 “那游方道士虽然来了我们院子,但我跟他没有任何交流,也就没留下多少印象。”卢清悠继续说,“你们问问我嫂子,当时那个道士说她是个扫把星,会造成家门不幸,她肯定印象深刻!” 这话一出,派出所里所有人都看向夏红缨。 夏红缨神色多少有些难堪。 徐所长皱眉说:“谣言止於智者。这位同志,骗子的话,不要四处传播,免得坏了別人的名誉。” 卢清悠笑:“是!我也这么说呢!这不到了你们派出所,我一句话不敢隱瞒,所以才说了出来的。” 徐所长皱著眉头说:“你们在这等一会儿,我们整理一下材料,你们签完字,就可以回去了。” 卢清悠:“好。” 徐所长带著小张进屋去了,隱约听到他在训斥小张,说这么关键的照片,居然灭失了之类的话。 夏红缨也觉得胶捲掉进开水里很离谱,看了卢清悠一眼。 卢清悠就突然坐到她旁边来,在她耳边说悄悄话:“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热心。” 夏红缨:“什么?” 卢清悠:“黄菜那种愚昧的农妇,最相信这些了。 不管你怎么洗白自己,她心里始终会有疙瘩。 但那道士如果被抓,黄菜可能就会改变观念了。 所以你才这么热心地帮人找老婆,还把我都叫来了。对吧?” 夏红缨:“……卢清悠,你不会是故意把胶捲扔进锅里的吧?” 卢清悠笑:“当然不是咯!我怎么会故意呢?我是不小心!” 瞧她那小人得志的嘴脸,夏红缨就知道,她肯定是故意的! “卢清悠,你积点德吧!”夏红缨说:“小心有一天,你老娘或是儿子也失踪了,人家知道线索都不告诉你!” “呸!”卢清悠冷笑,“我妈我儿子都机灵著呢!才不会被人贩子拐!” 夏红缨摇了摇头,说:“我其实单纯只是帮忙找人,没想那么多。 不过,给你这样一说,如果真的能抓了这个道士,对我自己来说,倒真是个好事!” 其实卢清悠说得对,那道士一通胡说,不仅是黄菜,霍老爷子心里也膈应她。 甚至村里其他人,多少也会在背后说这件事。 还有那坏心眼的,暗搓搓地等著看他们家继续出事的也有。 夏红缨站起来,跟一位女民警要了一张白纸,一支铅笔,开始在上头画画。 卢清悠凑过去看,发现夏红缨画的是人像。 她竟然会素描? “你一个农村人,居然会素描?”卢清悠脸色微变。 夏红缨没说话,集中精神画画,道士的脸渐渐在纸上呈现,她还把今天早上遇到的那个女人一块儿画了出来! 徐所长出来了,过来一看,不由对夏红缨刮目相看,问:“你这是画的道士和失踪的蒋明玉?” “是!”却是那个贴寻人启事的男人兴奋地回答,“这就是我老婆!妹子,你可真厉害啊!画得跟真人一样!” 夏红缨將画好的素描递给徐所长,说:“所长,这上头的男人,就是那个道士。” 第185章 战友 徐所长接过去,不由暗中打量她。 她长得是格外好看,但穿著就是个普通的农民。 农村里头,居然还有会画素描的? “你这一手,是跟谁学的?”徐所长好奇地问。 夏红缨说:“跟高中的美术老师学的。我没把握仅凭记忆就能把他画出来,所以跟你们提了照片的事。现在既然照片没了,我就试了下,还画得蛮像的。” 徐所长欣慰点头:“多谢你了!你帮了我们大忙。来这边签个字,你就可以回去了。” 小张拿了口供过来,语气温柔地跟夏红缨说:“在这签字,按手印。” 夏红缨按了手印,手指沾上了印泥,他还拿了根乾净的手绢给她,眉开眼笑地说:“擦擦手吧,手绢是新的。” 夏红缨冲他微微一笑:“谢谢。” 小张又拿著卢清悠的口供,直接丟到卢清悠面前,冷冰冰地说:“签字。” 卢清悠也签字按了手印,小张拿了就走,半个眼神都没给卢清悠。 这区別对待简直不要太明显。卢清悠脸色极为难看,转身就走。 夏红缨也带著燕燕离开。 一前一后出门,她们一眼看到,霍南勛来了! “霍南勛!”卢清悠一脸惊喜地喊,“你怎么来了?” 霍南勛皱眉,往远离她的方向稍微绕了几步路,冷淡地说:“来找红缨。” 说完,他径直朝夏红缨走来。 “爸爸!”燕燕跑过去丫著手,霍南勛將她抱起来,贴了贴她的小脸。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夏红缨见到他还是有些高兴的,问:“你去麻將馆了?红姐跟你说的?” “嗯。”霍南勛说,“等了好一阵,也没见你回去,就来看看。” “霍南勛。”徐所长出来了,竟是张嘴就喊出了霍南勛的名字。 霍南勛貌似跟他很熟,拍了他胳膊一下,说:“我过来接妻子和女儿。” “妻子?”徐所长看向夏红缨,“难道她是……” “对。介绍一下,这是我妻子夏红缨。”霍南勛说,“红樱,这位是新调来的徐所长,我以前的战友。” 夏红缨惊喜地说:“你们居然是战友啊!这么巧!” “是挺巧的。”霍南勛说:“那个道士什么情况?” 徐所长说:“进来说,进来喝口茶。” 於是,夏红缨又跟著霍南勛回去了。 这回,直接进了所长办公室。 卢清悠在外头看著这一幕,又妒又恨,自己转身走了。 办公室里,徐所长跟霍南勛寒暄了一阵。 从他们话里,夏红缨知道,徐所长就是他们市的人,两人从新兵连就是一个连队的,后来,霍南勛貌似去了別的部队,徐所长则直接退了伍。 因为他是城市户口,所以直接被安排到派出所。 他想晋升,就得有下基层歷练的经歷。所以他来了柏树乡,暂时担任乡派出所的所长。 他们又说起了霍磊,都唏嘘不已。 霍南勛隨后又问起了今天的案子。 徐所长就说了刚刚的情况:“……没想到,弟妹居然画得一手好素描!有了这个,我们找人就容易多了。” 正好那张素描就放在他办公桌上,他拿给霍南勛看。 霍南勛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偏头看向夏红缨,眼神语气都有些温柔宠溺感:“画得很传神。” 夏红缨被他这眼神弄得有些羞涩,抿嘴笑了笑,没说话。 “你们知不知道这个道士是哪里人?”徐所长又问。 两人都摇头。 “弟妹说,他给你们村的好几个村民算过命。”徐所长又说,“能不能麻烦你们,回去帮我打听一下,或许他有可能在跟他们交流的过程当中透露过。” 夏红缨想了想,说:“或许,大嫂会知道些什么。” 当时吴连英跟那道士之间的互动,引导性太明显,很明显就是在打配合。 徐所长:“你大嫂?” 夏红缨点头:“说出来不怕您笑话,因为一些家庭矛盾,我一直怀疑,那个道士就是我大嫂找来的。” 徐所长看向霍南勛。 霍南勛点点头。 “那这样。”徐所长说:“我以派出所的名义传唤她过来问话,嚇一嚇她,她或许就说了。” 夏红缨却说:“我大嫂那个人,很精明。又跟滚刀肉似的天不怕地不怕,嚇她估计是不管用的……” 徐所长:“那你们觉得呢?” 霍南勛想了想说:“红缨说得没错。能从我大嫂嘴里抠出真话来的,唯有一样……” …… 离开派出所,夏红缨问霍南勛:“今天怎么想起来找我?” 霍南勛说:“过两天就是中秋,单位提前发了些东西,我拿过来让你带回去吃。” 夏红缨眼前一亮:“发的什么东西啊?” 霍南勛就喜欢看她欢喜的模样,嘴角勾了勾,说:“我放红姐那里了,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两人又回到红姐那边,夏红缨清点了一下霍南勛带来的东西,有一袋子麵粉,6把鸡蛋掛麵,12个月饼,15个拳头那么大的炸肉圆子,还有一大包顏色各异的水果软。 “!”燕燕开心地指著。 夏红缨当即打开,给了她两颗,又抓了一把给红姐,还拿了两块月饼、两个肉丸子给她。 红姐推辞不过,高兴地收了。 然后她帮夏红缨说起话来:“小霍,那个姓卢的刚才又来了,我躲在门后头都听见了,她跟红缨说,你昨晚上特地去给她过生日。 小霍呀,你可千万不要被那不要脸的狐狸精给迷了心!破坏別人家庭的女人,能是什么好东西!” 霍南勛叫了夏红缨出去,跟她说:“昨天晚上她的確也在,但是我回去跟她没有关係。” 夏红缨:“你怎么没跟我说她也在?” 霍南勛:“我怕你多想。” 夏红缨瞪著他。 “真的!”霍南勛说,“我就怕你像现在这个样子。” 夏红缨说:“你要是不瞒著我,我反而不会起疑心。” “好。”霍南勛说:“以后不会了。” 夏红缨本来也没怀疑他什么,话说到这里就揭过去了,说:“你发的这些东西,怎么分?” 霍南勛说:“你看著办就是。愿意给爸妈拿点就拿,不愿意,谁也別说,咱带回家自己吃。” 第186章 分东西 夏红缨先回了霍家院子。 餵了猪,她就清点了一下东西,给各家都送了点。 黄菜和霍英彪两家,各送了两个月饼,两个肉圆子,一把。 院子里其他三家,折半给了。 东西少,但院子里的人都从来没吃过月饼,也就图个新鲜和中秋团团圆圆的祝福,谁也不会嫌弃。 唯独吴莲英不满足,满眼贪婪地问:“你又给他们三家送了?” 夏红缨:“是啊,月饼和肉圆子都是霍南勛食堂里做的,给大家尝个新鲜。” “哎哟!”吴莲英酸溜溜地说:“咱们才是一家人!他们三家,跟你什么关係啊?你要吃不完,给你侄子侄女吃啊!霍飞和宝珍,那才是你亲侄子亲侄女!” 夏红缨笑了笑,说:“都一个院子住著嘛!对了大嫂,你还记得吴婶子家办酒席那天,来的那个游方道士吗?” 吴莲英眼神闪了闪,装傻:“道士?什么道士?” “就是说我跟霍南勛犯夫妻煞,说我是扫把星那个!” 吴莲英:“哦!他啊!想起来了,他怎么了?” 夏红缨说:“他因为拐骗妇女,被抓了。” 吴莲英一愣:“被抓了?” 夏红缨:“是啊!他骗了好多人钱!乡里贴了通知,让被他骗过钱的去派出所登记,到时候让他返还呢!” 吴莲英眼前一亮:“是吗?还能让他还钱?” 夏红缨:“应该能吧,都贴通知了。” 吴莲英眼神闪烁。 夏红缨离了她家,直接回了茶山。 她姑过来了,正跟她妈聊天。 见夏红缨回来,蒋芙蓉问:“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都快两点了!吃饭了没?” “还没呢!”夏红缨说,“有点事耽误了。” 蒋芙蓉:“燕燕也没吃?” 夏红缨:“她也没吃。我就想著,你肯定在家做了我们的饭,就没在外头买。” “这么晚了,你给燕燕买个包子也行啊!別饿著孩子。”蒋芙蓉说,“我给你们留了饭,在灶上热著,快去吃饭吧。” 夏红缨也是饿了,跟姑姑打了声招呼,先带燕燕去吃饭。 她还特地热了个肉丸子,跟燕燕分著吃,非常香。 一边吃,她就听到姑姑在跟她妈说:“……昨晚上吃完饭,我就跟马得芬说,我和秀芝忙了一下午,收拾桌子洗碗就交给她了,马得芬还老大不愿意呢! 第二天早上,她居然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我哥和夏红耀喝多了酒,也起得晚。 我有心煮饭,也不知道她家米放在哪,也不敢乱动人家的东西。 我们一屋子留宿的客人,早起没饭吃,就大眼瞪小眼。 还是你大姐去把马得芬喊起来,大家七手八脚煮了点面,和著昨晚上吃剩下的东西吃了,然后就赶紧回来了……” 夏红缨想到那场面,莫名想笑。 她爸向来最爱面子,这回,也不知道他的面子要丟哪里去了。 姑姑离开的时候,夏红缨又给她拿了两个月饼,两个肉丸子和一些。 姑姑见她只剩一个月饼了,坚决不肯要,夏红缨硬让她收下了。 晚上,霍南勛回来吃饭,就看到桌子上除了两个素菜之外,还有一盘三个肉丸子。 “怎么不多蒸几个肉丸?” “怎么不多蒸几个肉丸?”霍南勛问,“我们四个人吃饭,你爭至少爭蒸四个啊!熟食也不能久放,得赶紧吃了。” 夏红缨说:“就剩这三个了。你们三个人一人一个,我中午吃了的,就不吃了。” 说著,她给蒋芙蓉,霍南勛和燕燕各叨了一个。 “一共发了十五个肉丸子,怎么会只剩三个?”霍南勛问。 “都送出去了。”夏红缨掰著手指头数:“给了红姐两个,姑姑两个,你爸妈两个,你大哥两个,还有咱们院子里其他三户各给了一个,中午我嘴馋,跟燕燕分了一个吃掉了,就剩这三个了。” 霍南勛挑眉:“那月饼呢?” 夏红缨:“月饼……只剩一个了……等过节的时候咱们分著尝一尝就行了。” 不过没关係!你不是还发了麵粉吗?等过节那天,我再炸些麻,打糍粑, 中午夏红缨问霍南勛怎么分,霍南勛以为她不想把好东西分给別人,所以让她自己做主。 没想到,她不但分了,而且分得很彻底,自己都没得吃了。 霍南勛把自己碗里的肉丸子夹给她,说:“你给爸妈分两个就行了,干嘛满院子分?” 夏红缨:“远亲不如近邻嘛! 我以前做了什么吃的,也都给他们一人送点。 他们也给我送,我还跟周嫂子学会了做鬼豆腐。 跟吴婶子学会了水煮滑肉,醃咸鸭蛋好几个她的拿手活。” 蒋芙蓉在旁边问:“滑肉不都油炸吗?还能水煮?” 夏红缨:“可不是!又是另外一种味道,用水煮上一锅滑肉,豌豆尖打底,味道別提多鲜美了! 妈,等明年开春儿豌豆尖出来,我做给你尝尝。” 蒋芙蓉笑了笑,把肉丸子夹给了霍南勛,说:“我年纪大了,吃不了太多大鱼大肉,女婿,这个肉丸子给你吧。” 霍南勛又把肉丸子夹回了蒋芙蓉那边:“妈,我们单位经常做这个,我都吃腻了,您尝尝吧。” 蒋芙蓉还要推辞,夏红缨说:“妈,你吃吧!我跟他分一个!” 她把肉丸子一分为二,夹了一半给霍南勛。 蒋芙蓉见状,也就没有推辞了。 岂料这时,燕燕拿起筷子,也把肉丸子分成了好几块,一块给爸爸,一块给妈妈。 “哎呦喂!”蒋芙蓉惊喜地说:“燕燕真懂事!” 夏红缨欣慰地摸了摸燕燕的小脑袋。 “这么乖的娃娃,耳朵却听不见了。”蒋芙蓉说,“希望燕燕能好起来!” 夏红缨:“是啊!如果她能恢復就好了。” 蒋芙蓉:“有没有带她去大夫那里看过?” 夏红缨说:“去过,大夫说,每个月去扎三天针,还是有希望痊癒的。” 蒋芙蓉:“菩萨保佑。回头我去庙里拜一拜……” 最后,还是夏红缨吃了肉圆子,霍南勛把他碗里的两块,大的给了夏红缨,小的给了燕燕。 洗碗的时候,蒋芙蓉就跟她偷偷说:“本来我还担心,你跟女婿没有相处过,他这突然发达了,別出什么问题。 这两天一看,女婿对你很好,我就放心了。” 夏红缨地说:“凭良心说,他的確对我不错,工资都给我,不遗余力地帮我干活,对燕燕也好。就是……” 蒋芙蓉:“就是什么?” 第187章 照顾战友遗孀的责任感 夏红缨:“招桃。” 蒋芙蓉笑:“谁让你那时候非得挑长得好看的嫁? 那长得好看的,你喜欢,別的女人也喜欢咯! 只要他不三心二意就行。” 夏红缨眨巴眨巴眼睛:“那应该没有。” 入夜,两口子躺著说话。 夏红缨跟霍南勛说:“我下午把道士被抓退钱的事跟大嫂说了。她立马就出了门,两三个钟头以后才回来。” 霍南勛说:“我下班以后去找过徐所长,他说大嫂去了。” 夏红缨:“跟她问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了吗?” “嗯。”霍南勛语气微带冷意,说:“她为了证明给了道士三十块钱,把道士的底细都说了出来,说是她妈的娘家那边的人。” 夏红缨:“她妈,的娘家?” 霍南勛:“嗯。” 夏红缨气愤地说:“那肯定是徐老太太的主意! 上次徐老太太过来,我瞧她就不高兴。 感觉应该是嫉妒你比她女婿出息,看我们的眼神不善。 没想到她居然这么歹毒!” 霍南勛:“徐所长说,为了解救蒋明玉,会连夜带人过去。明天我再去问问情况。” 夏红缨:“这个徐所长还挺负责的。要是放在以前,他们都未必会管。” 霍南勛听出她话里对徐所长的好感,说:“我们当兵出身的,都是有责任感和使命感的。” 夏红缨转头看向他,问:“责任感和使命感?” 霍南勛:“嗯。” 夏红缨:“看出来了。” 霍南勛嘴角上扬:“看出什么来了?” 夏红缨:“不遗余力,照顾战友遗孀的责任感; 哪怕委屈自己孩子也要当战友遗孤爸爸的使命感。” 霍南勛嘴角渐渐垮下来:“……” 夏红缨冲他笑:“跟你开玩笑的!不会生气了吧?” 霍南勛不说话。 夏红缨歪头瞧他:“真生气了?” 霍南勛声音有些闷:“今天,她来找我。问能不能带著小光回唐婶子这里来过中秋。” 夏红缨冷笑:“唐婶子家是她的婆家,她想回就回,想走就走。干嘛徵求你的意见?” 霍南勛不说话。 夏红缨又问:“你怎么说的?” 霍南勛:“我说,如果唐婶子愿意去,我让霍刚送她去卢清悠那里过节。” 夏红缨:“嗯。如果唐婶子愿意去,就送她去。如果唐婶子不愿意,就让卢清悠带著霍小光回来过节吧。” 霍南勛又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你就不怕她又藉机生事?” 夏红缨说:“我不忍心看唐婶子自己一个人孤孤单单过中秋。 虽然以前也是她自己一个人过,但那时候霍磊在,她心里有个念想。 现在霍磊不在了,她再一个人过节,怕是心里会很不好受。” 霍南勛不说话了。 卢清悠是冲他来的,她却允许她回来? 在她心里,他好像没唐婶子重要。 他给她的东西,她也都分了…… 夏红缨转头看向他,发现他绷著脸闭著眼睛,微薄的唇抿著,好像有点生气。 夏红缨有些莫名其妙,但是困意袭来,加上是生理期,比平时更加嗜睡,不知道怎么著就睡著了…… …… 夏家。 过去二十多年,每逢年节,家里提前就会准备起来。 就算是最饥荒的年代,他们盐井村背靠大山,跟前又有黑龙河,跟坝里那些靠不上山也靠不上河的不一样,总能有一口吃的。 这两年土地下户以后,家里只要有劳动力的,都摆脱了饥荒,吃食上越发丰富。 每年中秋前,蒋芙蓉就会开始泡糯米打糍粑,炸麻,洗腊肉,宰鸡杀鸭,准备各种吃的。 今年中秋,却没有半点动静,冷清得不像个家。 夏礼泉黑著脸跟夏红耀说:“马上要过节了,你们两个不准备点吃的?” 夏红耀说:“我们两个都没做过,根本不会啊!” 夏礼泉:“你是个男人,你不会很正常。马得芬也不会?” 马得芬以前都吃现成的吃习惯了,这两天顿顿做饭,感觉什么也干不了就围著灶台转,心里恼火得很,说:“爸,嬢嬢跟你都二十多年的夫妻了,吃饭挨著你坐,你摔什么杯子呀?还真没见过你这样的。” 夏礼泉脸色更黑了:“你一个晚辈,敢说起我来了?还不快准备些过节的东西?过个中秋冷冷清清的,你这存心招人笑话呢?上次丟的人还不够?” “你去把嬢嬢接回来吧!”马得芬说:“道个歉,哄一哄,总好过你天天吃我做的饭菜,抱怨这不好吃那不好吃!” “我不去!”夏礼泉脖子一梗,“我就不信,她还好意思在別人家里住一辈子!” “爸!”夏红耀这两天也食不下咽,恼怒地说:“你就去吧!小军平时都是她在照顾,你不看別的,就为了小军,走这一趟唄!” “我不去。”夏礼泉钻屋里去了。 夏红耀夫妻两个商量半天,决定由马得芬出面,去接蒋芙蓉回来。 …… 夏红缨上完手语课带燕燕回到霍家院子的时候,听到黄菜屋里很热闹。 好像是马得芬的声音? 走得近了,她听到吴莲英饱含笑意的声音:“……她回一趟娘家,搅得你们家是鸡犬不寧啊!难怪那个道士说她是个扫把星,克了自己家又克亲戚!这是连远在二十里地外的娘家都克啊!” 马得芬:“还有这种说法?” “可不是嘛!”吴莲英说:“当时吴婶子家办酒,我们村里的人都在,都听到了的!是不是妈?” 黄菜唉声嘆气,声音恐惧又恼火:“燕燕耳朵聋了,我勛子胃出血,大口大口地吐血啊!这个瘟神,可怎么是好!” 马得芬的声音传来:“我听说,她妈年轻的时候怀过一对双胞胎,都是男孩,七个月上摔了一跤,两个孩子都没了!从那以后,她就再没怀过了。” 吴莲英:“你看看!你看看!她果然是个克人的!还不是小打小闹,而是家破人亡的重克哟!” 霍老爷子脸色沉重。 黄菜脸上的恐惧更甚。 夏红缨正准备过去找吴莲英说话,却见霍晓婷带著她妈进了院子。 应该是见马得芬来了,特地让晓婷去喊她下来的。 “嫂子!你回来了!”霍晓婷喊她。 屋里的声音戛然而止。 夏红缨等著蒋芙蓉走过来,母女两人一起去了黄菜那边。 黄菜假笑:“哎哟!亲家母,你来了我们这,怎么也不来家里?如果不是你儿媳妇来找,我都不知道你来了!” 第188章 马得芬来接人 蒋芙蓉笑道:“不好意思打扰你们啊!” “都是一家人,说什么不好意思呢?来这边坐。”吴莲英热情地招呼蒋芙蓉坐下。 蒋芙蓉看向马得芬,淡淡问:“你来做什么?” “嬢嬢,我来接您回去啊!”马得芬一脸討好,“您都一把岁数了,跟爸吵了几句,还闹离家出走啊?也不怕您亲家笑话哦?” 蒋芙蓉皱眉说:“我来自己女儿女婿家住几天,谁会笑话?” 马得芬:“来住几天当然可以嘛!不过,明天就是中秋了。过节你总得回家过噻!怎么能跑別人家来过节?” 夏红缨说:“嫂子,你是家里没人煮饭,所以请我妈回去继续当你们家不配上桌的佣人老妈子是吧?” “哎哟!你这是什么话嘛!”马得芬说:“爸喝多了,说了些浑话,你们就別放在心上了! 他是你亲爸,他什么样,你还不知道吗? 死要面子,其实他私底下对嬢嬢是很好的!是不是,嬢嬢?” 蒋芙蓉没说话。 好不好的,看怎么界定。 这些年,夏礼泉没打过她,不像有些混球,对老婆拳打脚踢。 钱他都自己收著,每个月会给她一些零,跟他要钱买什么他也都给。 就是,从来不会在外人面前给她妻子应有的体面。 一起上街,永远是他走前头,她走后头。 来客吃饭,永远是他在上桌,她在灶房。 她们这个年纪的女人,都是从旧社会过来的,原本也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她都习惯了。 但是,前天晚上,他居然摔了杯子,说出那样的话,蒋芙蓉是真的被伤到了。 心里一直压抑的某些东西,突然就爆发了出来,她很难再跟以前一样,心平气和地生活下去。 但是,她也没想过真的跟著女儿女婿过。 农村里头,没有这样的先例。 所以她没说话。 马得芬有些尷尬,说:“嬢嬢,你就跟我回去吧!爸也后悔得不得了,他本来想亲自来接你,但是他那个人你也知道,落不下面子,这不,就让我来接你了!” 蒋芙蓉沉默片刻,说:“我不回去。” “不回去?怎么,你还能真想常住这边,让你女婿给你养老啊?人家也有爹妈要养,哪有让女婿养丈母娘的?”马得芬看向黄菜,就差把“挑拨”两个字写脸上了。 蒋芙蓉向来隱忍,但不代表她傻。 她一眼看出马得芬的意图,说:“我亲家亲家母是宽和大度的人,哪里会计较那么多呢? 更何况我又不是个吃閒饭的。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我就算住在这边,那也是能帮他们夫妻两个打理茶园,带孩子,煮饭这些,我女婿在外头上班,只有省心的。” 黄菜听到“让女婿养丈母娘”这话,心里就非常不痛快。 听了蒋芙蓉的话,她又觉得是自己儿子占了便宜,也就不吭声了。 蒋芙蓉年轻,才四十五六岁,正是干活的一把好手,又不是七老八十了需要人照顾。 马得芬见挑拨不成,有些恼火了:“那你就不怕人笑话?好好的家不回,跑女儿女婿这里来住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怎么你了呢!” 蒋芙蓉说:“想让我回去,你让夏礼泉自己来把话说清楚。” 马得芬:“有什么话需要说清楚的?” 蒋芙蓉:“你要是不知道,就回去问他。他肯定知道。” 马得芬深呼吸:“回去慢慢说嘛!干嘛非得让爸上这里来说?” 蒋芙蓉站起来:“你回去吧,把我的话转告给他。” 她又跟黄菜夫妇说:“亲家,亲家母,真是不好意思,让你们看笑话了。” 打完招呼,她就走了。 “欸!嬢嬢!嬢嬢!”马得芬要追上去,夏红缨拦住她:“嫂子,你把我妈的话,回去转告给我爸吧。” 马得芬:“夏红缨,他们一个是你亲妈,一个是你亲爸,你不劝和,在中间拱什么火?有你这么当女儿的?难怪你婆家嫂子都说你是扫把星!” 夏红缨正要找吴莲英:“是吗大嫂?” 吴莲英眼神闪烁::“那也不是我说的,是人家云游大师说的!那天那么多人都听到了,你怪不著我呀!” 夏红缨冷笑:“那个道士都被派出所抓了,你还敢拿他败坏我?” “啊?什么?被派出所抓了?”黄菜瞪大眼睛。 “对。”夏红缨说,“告示都贴出来了。他不但到处行骗,还拐卖妇女!这种人的话,你们也信?” 黄菜感觉有些混乱:“这这这……他算得很准啊!他要是个骗子,怎么能知道我那么多事?” “简单得很!”夏红缨说:“你的事,都是大嫂提前告诉他的!那道士就是大嫂找来的,想让你们继续逼著我离婚!” “你胡说八道!”吴莲英一急,就有股阴狠泼辣劲儿,“夏红缨!你再敢胡说冤枉我,我撕了你的嘴!” 夏红缨:“昨天我跟你说,派出所贴了通知,要给被骗的人家退钱。 你昨下午就赶紧跑去登记了。 你找那道士退什么钱?吴婶子家办酒那天你又没找他算命!” 吴莲英:“……谁……谁说我去派出所登记了?你跟著我去了?亲眼看见了?” 夏红缨说:“霍南勛认识派出所的所长,所长跟他说的。” 吴莲英脸色一变:“……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起身走了,跟逃跑似的。 …… 唐婶子说,想去看看卢清悠和小光现在的住处怎么样,所以同意了去卢清悠那边过节。 霍刚果然送她去了。 唐婶子带了一大背篓吃的。 新鲜的蔬果、干笋子、干四季豆,咸菜豆豉霉豆腐,腊肉香肠、现杀的大公鸡,甚至连夏红缨给她的月饼和,自己不捨得吃,也一块带了去。 背篓装得满满当当,霍刚帮她背著,都有些嫌沉。 院子里的人都说,唐婶子今年这是要去单位上过高级节,以后,享福的日子在后头。 唐婶子也是有股新鲜劲和期待感的,难得笑得颇为开怀。 …… 中秋这天,夏红缨没去红姐那边,一大早跟蒋芙蓉一起,蒸了糯米打成糍粑,做成一个个的饼子。 又加红揉了面,炸了好些香脆漂亮的麻。 中午三人做了好些好吃的,夏红缨却发现蒋芙蓉兴致不高。 “妈,你是不是掛心著家里?”夏红缨问。 第189章 夏红缨捏著拳头就打他 蒋芙蓉说:“该犁田了,过些日子又该种小麦,种油菜,收地瓜——” “您別拿地里的活说事儿。您就是不放心他们几个!”夏红缨打断她,“我还不知道您吗?一颗心全放在家里,放在他们身上。” 蒋芙蓉嘆了口气:“你爸和红耀基本上没怎么下过厨房。马得芬……做东西不用心,弄出来不好吃,他们几个,包括小军,这几天怕是都没吃好。” 夏红缨说:“妈,您千万別心软。 既然都出来了,就不能轻易回去。 你要让爸知道,你不是依附他生存,低人一等的藤蔓。 您是撑起半个家,跟他同等高度,甚至贡献比他大的大树! 他凭什么看不起你? 过去做过吴家的姨娘,那是你的经歷,不是你的错误!” 蒋芙蓉笑道:“现在想起来,在吴家的那段日子,是我这辈子最享福的时候了! 还有丫鬟伺候我呢! 我还跟著夫人学了不少字,学插,泡茶这些。” 夏红缨:“那她对你是真不错的。” “嗯。”蒋芙蓉说,“是我对不起他们夫妻俩,我不该听了张雪莲的挑拨,害了吴老爷。” 夏红缨说:“在那个年代,就算没有你这回事儿,他们也会给他找出其他罪名的。” 蒋芙蓉:“这倒是。” “別担心了。”夏红缨给她夹菜,“他们几个大活人,还能饿著自己? 况且,从小到大,他们什么时候把我们两个当成一家人了? 都把我们当佣人使唤,当外人防著。 如果不是爷爷,我能不能活出来都不一定呢!” 蒋芙蓉点点头:“好,听我红樱的,准没错。” 夏红缨从小就很有主意,且有勇有谋,给她们母女两人爭取了不少应得的利益和生存的空间。 …… 今天中秋,301放了半天假,霍南勛三点来钟就回来了。 见屋里有糍粑和麻,他跟夏红缨说:“你用个好点的袋子,帮我装些麻和糍粑,我当谢礼用。” 夏红缨:“谢礼?谢谁?” 霍南勛微笑:“你等会就知道了。” 夏红缨瞥著他:“卖关子啊?” 她的眼睛,非常灵动。 这样斜瞥著他,很可爱。 霍南勛突然偷袭,低头亲上她的嘴。 夏红缨心里猛然一突,瞪大眼睛。 等她反应过来,转头看她妈,还好她妈没往这边看。 夏红缨捏著拳头就打他。 霍南勛包住她的拳头,扯过去又想亲。 夏红缨赶紧溜了。 霍南勛轻咳一声,若无其事地嘱咐:“不用装很多,有那个意思就行。” 夏红缨找了个黄底白的半新布包,准备好了霍南勛要的东西。 出了灶房,看到他正邀请蒋芙蓉一起下去吃饭。 晚上要去黄菜那边吃团圆饭。 蒋芙蓉连连摆手:“你们家里吃团圆饭,我一个外人去算怎么回事?你们快下去吧,不用管我。家里这么多吃的,我还能饿著?” 霍南勛说:“妈,今天是中秋团圆夜,留您一个人在山上,我和红缨心里都不好受,您就跟我们一起去吧。” 蒋芙蓉死活不肯去。 夏红缨理解她的尷尬,就说要留下来陪她。 蒋芙蓉却生气了,说:“过中秋,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团团圆圆。你为了我,不去婆婆家里吃团圆饭,我这就收拾东西走!” 夏红缨知道她的性格,只得作罢。 下山的路上,夏红缨一直眉头紧皱,沉默不语。 她妈很可怜。 夏家对她只有偏见和压榨,没有人真正心疼她。 虽然跟哥哥母子相认了,但吴兴民有养母要奉养,以她妈的性格,绝不会去麻烦吴兴民。 到了她这边,也免不了被人说三道四,还有像现在这样尷尬落寞的时候。 世界这么大,好像没有一个真正属於她的家…… 夏红缨走在最前头,中间是燕燕和紧跟著她的小黑猪,霍南勛走在最后头。 每逢拐弯处,霍南勛注意看夏红缨的表情,都是紧皱的眉头,难过的神色。 去了黄菜那里,夏红缨免不了又成了做饭的主力,忙得不可开交。 等她端著饭菜出来的时候,居然发现她妈来了,正坐那跟霍晓婷问她婆家的情况。 “咦?妈,你怎么下来了?”夏红缨眼前一亮,笼罩在心头的阴云顿时消散。 蒋芙蓉说:“你婆婆和小姑子,亲自上去请我来,我不好辜负她们的一片好心。” 夏红缨诧异地看向外头正在扒凉薯皮的黄菜。 她会跑上去请她妈? 她怎么可能这么好心? 夏红缨看向霍晓婷,用口型问:“怎么回事?” 霍晓婷低声说:“二哥让妈去的。” 夏红缨:“你二哥让她去她就去?她能这么听话?” 霍晓婷:“我也不知道二哥跟她说了什么,她就去了,很热情地把人请了下来。” 夏红缨左看右看:“你哥人呢?” 霍晓婷说:“好像去了你们屋。” 夏红缨饭也做得差不多了,去找霍南勛。 路过黄菜身边的时候,她略微停留了一下,想了想,跟黄菜说了句:“妈,谢谢你。” 自从燕燕出事,夏红缨就不搭理黄菜。 这还是第一次,她主动好声好气跟她说话。 黄菜扭头诧异地看向她,张著嘴没回答。 夏红缨越过她,回了自己家。 霍南勛果然在屋里,打开了落地大箱子,不知道在干什么。 在她走进去的瞬间,他將箱子合上了。 “你干嘛呢?”夏红缨注意到,那个装著糍粑和麻,他准备用来做答谢的袋子,就在旁边放著。 霍南勛说:“天渐渐凉了,我翻翻厚衣服,发现没什么能穿的,回头你陪我去买几件吧。” 夏红缨:“怎么没有?你有几件衣服质量可好了,正適合这个季节穿。” 霍南勛稍微有些尷尬:“那都是……卢清悠和她妈买的。” 夏红缨抿了抿唇:“哦。” 霍南勛:“你看看,都处理了吧。” 夏红缨说:“这么好的衣服,这边都买不到,放著也可惜,不如……” “你不会让我留著穿吧?”霍南勛脸色黑了黑。 夏红缨:“你又不是没穿过。” 霍南勛说:“那能一样?之前以为是长辈或是弟妹送的。现在……” 第190章 哥哥不哭,鸡腿给你 夏红缨看他的表情跟吃了屎似的,也不隔应他了,说:“我刚刚的意思是,扔了可惜,可以拿去送人。但是我一时没想到,谁能穿你的衣服,你这么高。” 霍南勛一米九的身高,在人群里永远是鹤立鸡群般的存在。 一六二的夏红缨,才堪堪到他肩膀。 “反正你看著办吧。”霍南勛说,“这些衣服,我是不会再穿了。” 夏红缨说:“行吧。” 吴莲英等到饭点,才背著猪草,扛著锄头从地里回来。 霍老爷子不是个多事的,但是有些规矩,在他心里不能破。 例如,过年过节的时候吃团圆饭。 子孙们早早过来,聚集一堂,热热闹闹,是他操劳大半生最大的慰籍。 吴莲英饭点才来,他很不满,破天荒直接指责起大儿媳妇来:“老大家的,你有点不像话了。今天中秋,你也不早点回来帮个忙,等到饭点才回来。你可是这个家的长媳!” 吴莲英其实是为了躲霍南勛,怕他质问。 但她肯定不能承认,犟嘴说:“我挖土呢!临到想回来,突然想起家里猪草没了,我也不能让猪饿著不是?” “做事没点成算。”霍老爷子黑沉著脸。 吴莲英因为生了儿子,在两个老的这里向来腰杆硬、嗓门大,还没被霍老爷子这样数落过。 当然,之前过年过节的时候,她也没跟今天似的躲在外头不回来。 吴莲英垮著脸说:“我做事再没成算,也给你们老霍家生了儿子!你二儿媳妇再能干,她也没生出儿子来!” “吴莲英!”霍英彪吼她,“你混说什么!” 吴莲英翻著白眼,不吭声。 “勛子,红缨,你们別往心里去。”霍英彪说,“这懒婆娘,就该骂!” “你说谁懒婆娘!”吴莲英卷捲袖子就要跟霍英彪吵,蒋芙蓉劝道:“红缨她大嫂,今天过节,都少说几句吧!” 她拿起一把黄橙橙的麻递给她:“尝尝我炸的麻。” 吴莲英自己理亏,有人递台阶,她顺著就下了,接过麻咬得咯嘣脆,眼前一亮说:“好吃!亲家婶子好手艺!” “来,这一份是红缨特地给你们拿的。”蒋芙蓉把事先分装好的麻递给她,“给孩子当零嘴吃。” 吴莲英总算露出个笑容来,让霍宝珍拿回家放起来,说:“亲家婶子,我刚刚是跟我公爹呛话呢,说话没过脑子,你不要往心里去啊!” 蒋芙蓉淡淡笑道:“不会的,你放心。在我看来,一个红缨比十个儿子都强,她还给我找了小霍这样好的女婿。所以啊,红缨虽然生的是女儿,我照样宝贝著呢!” 吴莲英不著痕跡地瘪了瘪嘴。 霍飞被黄菜特殊对待惯了,入座吃饭的时候,霍老爷子端起酒杯正准备说几句,霍飞直接一手一个將两个鸡腿都抓在手里。 “你又抢鸡腿!”霍宝珍不乐意了,伸手就要去夺。 她身上有种跟吴莲英如出一辙的精明和彪悍,是半点亏都不肯吃的主。 霍飞是个男孩子,反应比霍宝珍快,高高举起鸡腿,叫道:“奶奶!你看霍宝珍!” 黄菜说:“宝珍,哥哥是男孩子,你让哥哥吃鸡腿!你吃鸡翅膀!吃了鸡翅膀,以后飞得高高的!” “我不!我就要鸡腿!”霍宝珍够不著,一急之下,爬上了凳子去抢霍飞手里的鸡腿。 蒋芙蓉诧异地看著这一幕。 这诧异的表情,落在霍老爷子眼里,跟打了他两个巴掌似的。 他猛地一拍桌子,说:“有客人在呢!你们两个就抢起来了!没一点规矩,成什么样子!” 霍飞和霍宝珍都有些被嚇到了,霍宝珍规规矩矩坐了回去,霍飞也訕訕地,拿著两个鸡腿,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霍飞!”霍老爷子叫道,“你身为家里的老大,一点不知道爱护两个妹妹,就知道自己!把两个鸡腿,分给宝珍和燕燕!” 霍飞被黄菜惯出了些不好的习性,但是他本质上是个听话的孩子。 看他爷生大气了,就把手里的鸡腿,往霍宝珍和燕燕碗里放了去。 霍老爷子见状,表情缓了缓,跟霍英彪说:“英彪,你们身为父母,也该教教孩子规矩。长辈不开席,做小辈的,哪能动筷子?” 霍飞在外头吃席的时候不这样,在家里这样,都是被黄菜给惯的。 他们做父母的,见长辈偏爱自己家孩子,心里都偷著乐,哪里会去阻止? 但这话霍英彪不好说出口,丟了脸面只能拿孩子出气,伸手就打了霍飞后背一下,下手还有点重:“霍飞,看样子之前打你打轻了!” 霍飞究竟是个孩子,哪里能知道之前可以,这次就不可以了呢? 他当即眼眶一红,委屈哭了。 “好了好了!”黄菜心疼地过去抱住霍飞,给他擦眼泪:“不许打我大孙子!你个老头子也是,多大点事,又是在自己家里,至於吗?” 霍老爷子瞪著黄菜:“就是被你给惯的!” 黄菜:“是我惯的怎么了?我就这一个孙子,不惯他惯谁啊?” 霍老爷子:“把孩子惯坏了,对他不好!知道吧?” 黄菜还要犟嘴,却见燕燕举著那个鸡腿,来到霍飞身边,说:“哥哥不哭,鸡腿给你。” 她满脸童真,大眼睛里是满满的关心。 霍飞突然觉得无地自容,下桌子跑了出去。 “小飞!小飞?”黄菜跟著追了出去。 燕燕满眼不解,又把鸡腿递向吴莲英:“大妈,鸡腿给哥哥。” 吴莲英恼羞成怒,一把抓住鸡腿往燕燕嘴上用力一杵:“你就吃吧!装样卖乖给谁看!” 燕燕被她这一下杵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满眼懵懂,眼泪汪汪地看向夏红缨:“妈妈……” 霍南勛、夏红缨和蒋芙蓉同时往燕燕那里衝去。 霍南勛腿长动作快,第一个过去把她抱起来,猛然转头看向吴莲英。 眼神冰冷,有杀气似的。 吴莲英被他嚇了一跳,后退几步,眼看要踩到夏红缨。 夏红缨本就气极了,见她要撞到自己,推了她一下:“吴莲英!你得了失心疯吗!” 吴莲英稳住身形,转头就朝夏红缨扑过去,一脸的歹毒恨意,伸手去抓夏红缨的头髮。 第191章 有本事你让警察来抓我呀! 然而,她的手却被霍南勛一把抓住。 吴莲英顿时觉得跟被铁钳夹住似的,痛得钻心,浑身再也使不出半点劲。 “大嫂,你过分了。”霍南勛语气冰冷,一把甩开她。 吴莲英跟!片被狂风裹挟的败叶,狼狈地撞向霍英彪,摔在他身上。 霍英彪被吴连英一身硬骨头撞得生疼,也恼了:“霍南勛!你居然敢对你大嫂动手!” 霍南勛將燕燕护在怀里,说:“是谁先动的手?而且还对孩子动手?” 霍英彪的確理亏:“她也不是故意的,就是在气头上……” 霍南勛:“我也是在气头上。” 霍英彪:“你!” “老二,你现在发达了,以为就可以欺负我们?”吴莲英撒起泼来,“我呸!夏红缨是个扫把星!克父克母,克丈夫克女儿!你们父女两个,小心被她剋死!” 她指著霍南勛和燕燕诅咒。 夏红缨冷笑:“吴莲英,你钱找个骗子来败坏我,我们不提,给你留著脸呢!你还敢提这个!” 吴莲英:“谁钱找骗子了!你別血口喷人!” 夏红缨:“那个道士,就是你钱找来的!人家派出所的所长跟霍南勛说的,爸,妈,你们问霍南勛!” 霍老爷子和黄菜都看向霍南勛。 霍南勛正要说话,吴莲英抢先一步说:“问他有什么用!他们两口子当然穿一条裤子咯!有本事你让警察来抓我啊!” 也是巧了,话音刚落,外头传来老支书的声音:“霍英彪!” “欸!”霍英彪赶忙应了一声,出去应道:“老支书?” “有派出所的同志来找吴莲英!”老支书的声音传遍了整个霍家院子,家家户户都出来了。 包括黄菜和跑回家藏起来的霍飞。 只见老支书带著个穿警服的同志进了院子。 霍英彪猛然回头看向吴莲英:“找你?” 吴莲英瞪大眼睛,咽了一口唾沫:“找……找我做什么?” 民警向他们出示了证件,上头清清楚楚地写著他的名字:徐永强。 来者正是徐所长。 他表情严肃地说:“罪犯曹洪已经归案,供述了一系列犯罪事实。其中包括诈骗,拐骗妇女等。” 顿了顿,民警又出示了一张放大的黑白照片,展示给围过来的眾人看:“就是他,你们见过吗?” 照片上的,正是那个游方道士。 只不过照片上没做道士打扮了,戴著手銬,穿著囚服,瓜兮兮地望著镜头。 “这不是吴婶子家办酒那天,来的那个道士吗?”周嫂子一眼认出。 大家都点头,七嘴八舌地议论,说原来他是个诈骗犯? 徐所长继续说:“根据曹洪供述,吴莲英的母亲找到他,说吴莲英出三十元钱,让他来霍家村败坏夏红缨的名声、破坏她的婚姻,各位乡亲,可有此事?” 大家纷纷说有。 道士说,夏红缨跟霍南勛犯夫妻煞,会害死全家,应该离婚。 原来,他是吴莲英钱找来的? 这也太歹毒了! “吴莲英可真毒啊!” “她打的什么主意呢?为什么破坏红缨和勛子的婚姻?” “嗨!你还不知道?她跟那个卢清悠勾结在一起。卢清悠想嫁给勛子,许诺给霍英彪安排工作!” “天吶!我就说那卢清悠怪怪的,破坏人家家庭,还把燕燕害成这样,都什么脏心烂肺!” “吴莲英向来心烂!” 一时之间,大家看吴莲英的眼神,都像看洪水猛兽。 …… 徐所长看向脸色煞白,满脸慌乱的吴莲英,从腰间解下一副手銬,厉声说:“吴莲英!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一百四十五条,公然侮辱他人或者捏造事实誹谤他人,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剥夺政治权利。跟我走吧!” 黄菜没听懂,满眼惶恐地抓著霍南勛问:“他……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霍南勛说:“大嫂要坐三年牢。” “啊?”吴莲英听到,腿一软,脸色嚇得煞白,老泪纵横:“那……那……那那不是我的主意,是我妈的主意!你別抓我!別抓我坐牢!” 这就承认了。 霍老爷子极为恼火地“嗨”了一声,拿烟杆使劲磕桌子:“我老霍家居然出了个劳改犯!作孽啊作孽!” “二婶!”霍飞跑过来,扯著夏红缨的袖子,“二婶,你別让我妈去坐牢!求求你了!” 夏红缨也没想到会这样,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看向霍南勛。 霍南勛出声说:“小飞,你先別急,听警察叔叔怎么说吧。” 他看了眼徐所长。 徐所长就说:“当然,情节特別严重的,才会坐牢。如果情节较轻,就只需要罚款,或是拘留教育。” 霍英彪不愧是做村长的,看出徐所长鬆了口,忙问:“这情节轻重,根据什么来判断的?” 徐所长说:“看当事人。” “当事人……”霍英彪看向夏红缨:“那个,弟妹,这事儿,肯定是你嫂子做得不对! 我让她给你道歉好不好? 看在小飞和宝珍的份上,求你跟警察大哥说一声,帮你大嫂求个情,不要让她坐牢好不好?” 夏红缨没回答,看吴莲英的態度。 吴莲英自然不想跟夏红缨低头,抠著手,假装没听到霍英彪的话,也没看到夏红缨希望她表个態的眼神。 於是夏红缨说:“大哥,你问问爸妈,听了道士的话,心里是怎么想的? 他们心里膈应不膈应我? 妈是不是逼著霍南勛跟我离婚? 全村的人,是不是都在背后说我八字跟霍南勛犯冲,只有离婚才能好?” 霍英彪:“这不……不是误会吗?回头说清了就好了!是不是,爸妈?” 霍老爷子和黄菜还有些懵,霍英彪扯著黄菜的胳膊晃了下:“妈!你说句话啊! 你们就不会再误解红缨了吧? 不会再逼著他们离婚了是不是?” 黄菜再蠢,也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看了看吴莲英,又看了看夏红缨,最后看了看霍飞,说:“是!说清楚就是了,不是什么大事!红缨,以后,我不会再让你们离婚了!” 第192章 三件事 夏红缨冷笑:“对你来说当然不是大事,可对我来说天都塌了!” 黄菜闭嘴不说话了。 霍英彪问:“那,那你要我们怎么办,才肯放过你大嫂?” 夏红缨想了想,说:“如果,你们肯答应我三件事,我可以考虑跟吴莲英和解。” 霍英彪:“哪三件事?” 夏红缨说:“第一,村里开大会的时候,大哥你作为村长,要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明白。让大嫂当著全村人的面跟我赔礼道歉!” 吴莲英一脸不愿意:“我——” “闭嘴!”霍英彪吼了吴莲英,一口答应下来:“行!我答应你。我保证让她给你赔礼道歉。” 夏红缨说:“第二条,当时那道士骗了村里好几户的算命钱,你们要赔给人家。” 又赔钱!五块钱一个呢!霍英彪肉痛得要命:“行。我明天就去卖穀子,赔钱。” 夏红缨说:“第三条,绝了让霍南勛跟我离婚娶卢清悠的念头!以后,你们,包括爸妈,不能再提这事。” 这是让他绝了拥有正式工作,变成城里人的念头。 霍英彪感觉一口老血闷在胸口,憋了半天,说:“行。” 夏红缨还是看向吴莲英:“大嫂,大哥是都应了,你怎么说?” 吴莲英还能怎么说?垂头丧气地点了下头。 夏红缨又看向黄菜和霍老爷子:“爸,妈,你们能保证吗?” 两人也都老老实实点头。 於是,夏红缨跟徐所长和老支书说:“徐所长,老支书,麻烦你们做个见证,如果他们能做到承诺的事情,我愿意跟她和解。” 老支书说:“我明天就开大会说这事!正好也给村里的长舌妇们一个警示!” 夏红缨:“谢谢老支书。” 徐所长环顾一周,放开声音说:“今天这么多乡亲在,我正好在这里给大家普普法。 亲戚邻里之间,难免会有摩擦的时候。 但是你们切记,不可以偷、抢、打人、故意损坏他人財物。 也不可以跟吴莲英一样,散播谣言害人! 这些都是违法行为,要坐牢的! 一旦坐牢,影响的可不止你自己,你的儿子、孙子、重孙三代,不管学习成绩有多好,都不能参军,不能吃国家饭,受到很多歧视和限制。 请大家引以为戒。” 乡亲们一个个都听得很认真。 徐所长把手銬收了起来,说:“行,既然你们双方达成了和解,那我就从轻处理。罚款二十元,点名警告即可,就不用坐牢了。” 吴莲英一口气松下来,跌坐在板凳上。 霍英彪等人也都对徐所长各种感谢。 徐所长说:“你们不用谢我,谢谢人家夏红缨同志肯和解。 要不然,罪犯都供认不讳了,你们娘俩逃不了几年牢狱之灾。” 吴莲英塌肩缩背,不敢吭声。 隨后,老支书领著徐所长走了。 霍南勛拿了夏红缨事先准备好的那个布袋子,送他们出了院子。 到了小路上,霍南勛请老支书先回去,说有別的事,单独跟徐所长说一说。 老支书就先回去了,只他们两个在林荫小道说话。 这条道,两边都是水田,又栽了树,只要道上没人,那就是一处非常隱蔽的所在,没有人能听到他们的话,也看不到他们的动作。 徐永强无声地给霍南勛敬了一个军礼。 霍南勛回了,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低声说:“监听设备在下面,信號接收范围一公里,在香柏饭店周围一公里范围內,都可以接收到。” 徐永强接过去往袋子里看了一眼,看到用芭蕉叶子包好的糍粑和麻。 最下面,有四四方方的东西,用报纸包著,看著很不起眼。 “务必二十四小时监听,不要放过任何有用的线索。”霍南勛又说。 徐永强:“是!” 霍南勛点头:“你的人手都可靠吧?” “我带过来的三个人绝对可靠。”徐永强说,“您放心。” 霍南勛说:“好,辛苦你跑一趟了。顺道帮我解决了这个棘手的问题。” 徐永强笑:“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我现在居然是派出所的所长,这些就是应该做的。” …… 霍南勛回去,见屋里气氛沉闷,说:“我刚才跟徐所长说了,不要让大嫂的名字出现在派出所的告示上。 这个警告处分就算是免了,但是罚款还是要交的。你们抽空去一趟吧。” 霍英彪表情跟便秘似的,点了点头,没说话。 “我们家里最近的这些风波,说到底,源於卢清悠。”霍南勛又说,“我也是才知道,卢清悠说他父亲能给大哥安排工作,是在撒谎!” 大家都诧异地看向他:“撒谎?” 霍南勛点头:“他就算手里真的有名额,也只能给到城市户口。大哥是农村户口,根本就不行。” 黄菜不明白:“她跟我们撒这个谎做什么?而且不只是她这么说,她妈还跟我们说可以给你大哥安排呢!” 霍南勛沉默片刻,说:“卢清悠……心术不正。” “心术不正?”黄菜还是不明白,“啥意思呀?她骗我们这个,能得到什么好处吗?骗我们玩儿呀?” “哎呀,妈!”霍晓婷说,“你还非得让哥把话说明白啊? 卢清悠就是看上我哥了,想嫁给我哥! 所以使了无数的招,想破坏二哥二嫂的婚姻,自己上位!” 顿了顿,霍晓婷又说:“说白了,她就是拋了个诱饵,拿你们当刀使!” 黄菜瞪大眼张大嘴:“拋个诱饵,拿我们当刀使……勛子,晓婷说的,是真的吗?” 霍南勛有些难为情,但是点了点头:“之前看在霍磊的份上,我对她多加照顾。 没想到她却来破坏我的家庭,还把燕燕害得这么惨。 是我把她赶出霍家院子的,但她工作单位还在301医院,你们还是可能碰到她。 万一碰到,她的话,你们不要听,不要信。 不管她说了什么,告诉我,不要再糊里糊涂地被人当枪使,闹出一堆家庭矛盾。” 吴莲英本来抬不起头,一听这个话,当即找到人甩锅了:“这个卢清悠,一直说报恩,报恩,我这人也是蠢,还真信了。 她把我们耍得团团转,回头我要见了她,非啐她一脸不可!” 夏红缨神色淡淡,没说话。 如果是院里的男人,跟卢清悠交往不多,说这种话,夏红缨或许还能相信。 但女人们在这方面有一种天生的嗅觉,吴莲英又跟卢清悠接触得最多,以她的精明,她能看不出卢清悠的心思? 还搁这装。 黄菜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得意地说了句:“我勛子从小到大,就是招小姑娘喜欢!” “说什么呢!”霍老爷子鼓了她一眼。 黄菜瞧了一眼夏红缨和蒋芙蓉,訕訕地不说话了。 …… 第193章 说话就说话,別动手动脚 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圆。 回茶园以后,他们拿盘子装了个大糍粑,供在月亮底下。 蒋芙蓉双手合十,对著月亮作揖,求月神保佑。 燕燕有样学样,也作了个揖,嘴里念念有词。 霍南勛笑,以手势问她:“燕燕,你跟月亮说什么呢?” 燕燕回答:“让警察叔叔把坏人都抓走,这样就没有人欺负妈妈了。” 霍南勛搂住夏红缨的腰,说:“以后爸爸会保护妈妈和燕燕的。” “说话就说话,別动手动脚的。”夏红缨推开他。 霍南勛那只手蜷了蜷:“妈又不在这。” “燕燕在嘛!”夏红缨早就想问他,一直憋著,这会总算找到机会,问:“徐所长,是你找来嚇唬吴莲英的吧?都提前给他备好了谢礼。” 霍南勛:“嗯。” 夏红缨:“那个被拐走的,叫蒋明玉的,被解救回来了吗?” 霍南勛回答:“救回来了。” “道士把她拐走干什么?是想卖去什么地方,还是……怎么著她了?”夏红缨问。 霍南勛摇头:“曹洪肯定是不承认的。 他说蒋明玉自己非要跟著他去。 他也不知道蒋明玉家住哪里,人疯疯癲癲的,赶走又不忍心,就把她带回了家。” 夏红缨:“笑话!人非要跟著他去的话,他把人带派出所去就行了呀!还带回家?” 霍南勛:“曹洪说,他不知道派出所也管这个,他还以为派出所就是个办户口身份证的地方。” 夏红缨:“胡扯吧他!” 霍南勛说:“徐所说,农村还真有很多老人,不知道派出所是干嘛的。” 夏红缨:“咱们乡的派出所从301厂设立以来就有了,歷史悠久。咱柏树乡的老百姓,有几个不知道派出所是干嘛的? 如果是那些常年不出门的老人,这话我还能信。 但是曹洪走南闯北,他会不清楚派出所是干嘛的?我不信。” 霍南勛:“他反正就咬死说他不知道。” 夏红缨:“……蒋明玉怎么说?” 霍南勛说:“蒋明玉神智不清,什么说不明白。” 夏红缨愤愤地说:“那天早上我看到曹洪的时候,他拉著蒋明玉就往小路上跑,可不像是蒋明玉非要跟著他去的!那死道士肯定是为了逃脱罪责在撒谎!” 霍南勛沉默片刻,问:“红缨,如果派出所再找你问,你会这么说吗?” 夏红缨:“当然!必须让那死骗子绳之以法!” 霍南勛皱眉不语。 “怎么了?为什么这么问?” 霍南勛说:“曹洪把她拐走好几天,没把她卖去外地,而是带回了自己家。你说,他是为了什么?” “我哪——”夏红缨本想说“我哪知道”,心里却猛然一突。 霍南勛:“嗯?” 夏红缨说:“蒋明玉长得挺好看的。我觉得,他可能是看她精神有问题,就诱哄到他家里……想欺负她。” 霍南勛点头:“如果可以认定,曹洪的確强姦了她,那曹洪肯定会重判。 可是,蒋明玉的人生也会留下污点,她丈夫还能接受她吗? 如果不能接受,她一个精神病人,没人照顾,下半生怎么活?” 夏红缨皱眉:“是啊……” 霍南勛:“要是最终没有確凿的证据认定曹洪强姦她,曹洪的恶行就不能得到惩治。 但蒋明玉,应该可以回到以前的日子。 是让恶人得到惩治重要,还是保住蒋明玉的清白名声重要……红缨,你是唯一的证人,你的证词很重要,你好好想想。” 夏红缨眉头紧皱:“就没有两全其美的法子吗?” 霍南勛沉默片刻,说:“也不是没有。” …… 第二天一早,老支书在广播里通知村民开大会。 在大会上,霍英彪果然守约,將事情的来龙去脉公之於眾,並赔偿了那几个五块钱算命的村民的钱。 吴莲英也当著全村的人道了歉。 但她给自己找了藉口,说自己受了卢清悠的矇骗。 卢清悠在村里的名声,跟著她一起崩坏了。 开完会,夏红缨又带著燕燕去了红姐那里。 不出霍南勛所料,派出所的同志果然找她去问。 因为曹洪住在山里,独门独户周围也没有邻居,都没人知道他拐了个女人去。 民警走访,只得到曹洪从小好吃懒做,好高騖远,不爱干农活,跑去当道士等事情,取不到他究竟有没有侵犯蒋明玉的证据。 於是他们又问夏红缨,那天看到他们的时候,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感觉蒋明玉是主动跟他走的,还是被动。 夏红缨说,她看不出来。 这是霍南勛昨晚上让她这么说的。 他说,可以用其他的办法,让道士受到惩罚。 最终道士流氓罪没有成立,只涉嫌非法经营,轻判了。 不过,后来听说,他摔了一跤,把命根子给摔坏了…… …… 夏红缨回到霍家院子,看到唐婶子已经回来了。 “唐婶子,你回来了?”夏红缨笑著喊她,“第一次离家去过节,感觉怎么样?” 唐婶子嘆了口气,脸色很不好地说:“我昨晚上去了,她说什么乡长请她去家里一起过中秋,直接带著小光走了! 她那里也没灶没柴的,我都不知道怎么生火做饭,晚饭捡了些自己带去的东西吃。 今天早上,我问她怎么生火,我帮他们做饭,她又带著小光去她单位食堂吃饭。 我是看出来了,她根本就不想让我去她那里!” 说到这里,唐婶子满腹委屈和悽苦,眼睛都红了。 夏红缨皱眉安慰她,说:“没关係,没关係的啊!以后过节,咱不去她那里了,让她带著小光回来过吧。” 唐婶子欲言又止,摇摇头自己进去了。 …… 转眼到了採收秋茶的时候。 村里人大多都有採茶的经验,夏红缨雇了人帮她採茶,另外还进山挖了一波草药,亲自炮製了,准备拿去卖钱。 吴兴民那边说,近期会有茶商过来考察,夏红缨越发乾劲十足。 然而採茶到了尾声,这天傍晚,黄菜却跑来找他们,让他们去办残疾证,准备生二胎。 第194章 请教叶工 “多少人想生,生不了!”黄菜说,“你们只要办个证就能生,还不赶紧去办?拖拖拉拉做什么呢?亲家母你说是吧?” 蒋芙蓉点头:“是啊。红缨,小霍,你们抓紧去办吧。” 夏红缨不说话。 霍南勛也不说话。 “怎么了?”蒋芙蓉问,“你们怎么不说话?小霍,你不想要二胎?” 霍南勛说:“妈,我还挺想的。不过,生孩子,受苦的是红缨,我都依她。” 蒋芙蓉看向夏红缨:“红缨,你抓紧!” 夏红缨说:“妈,我没有生二胎的打算。” 蒋芙蓉不解:“为什么?政策允许,为什么不生呢?” 夏红缨说:“我要是怀孕生孩子,又得好几年不得閒。精神全都得放在孩子身上,茶园怎么办?我可是掏空了所有的存款包下的它。而且……” 夏红缨看向不远处,自己在那练习防身术的燕燕,说:“我也不想把对燕燕的关注,分给別的小孩。我会心疼。”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黄菜气得很,“有什么比生儿子更重要? 燕燕已经这样了,你们还不赶紧生个健全的孩子? 就算第二胎还是个闺女,两个也比一个强嘛!” 夏红缨说什么也不鬆口,把黄菜气走了。 白天累了一天,晚上她沾著枕头就著了。 迷糊中,霍南勛对她上下其手。 “不要,我好睏。”夏红缨屁股一拱,將他拱开,抱著燕燕,离他远远的。 霍南勛憋好些日子了,浑身燥得慌,一把將她捞过去,继续。 夏红缨被他弄醒了,皱著眉头说:“哎呀!不要!” “你月经都结束好些日子了。”霍南勛说,“为什么总是不想要?” 夏红缨:“白天干了一天活,累嘛!困死了。” 霍南勛:“你不困的时候,也说不要。”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夏红缨睁眼看了他一眼,虽然大晚上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能够感觉到他的怨气。 “二胎你也不想要。”霍南勛又加了一句。 “怎么?你想要啊?”夏红缨问他,“你也嫌弃燕燕了?” “当然没有!”霍南勛说:“我怎么会嫌弃燕燕?我是很期待流著我们两个血脉的其他孩子。有时候会幻想他长什么样子……” 夏红缨復又闭上眼睛,翻身说:“你那是没带过孩子,但凡带过,你就不会幻想了。” 过了一会,她听到霍南勛的声音传来:“你是不想做,还是不想跟我做?你是不想生二胎,还是单纯不想生我的二胎?” 夏红缨的瞌睡渐渐醒了,驀然回头:“霍南勛,你什么意思啊?都知道吴兴民是我亲哥哥了,你还这样!” 霍南勛:“那你为什么总拒绝我? 夏红缨气得够呛:“我……我困啊!” 霍南勛:“那你不困的时候呢?也说不要。” 夏红缨:“……好吧我说实话,你每次都那么长时间,我又痛、又累,我就是一点都不喜欢做那个!” 霍南勛一愣:“痛?你会痛吗?” 夏红缨:“……也不是痛,反正就是……就是不舒服。” 霍南勛不说话了。 其实他有时候也能感觉到,每次她都浑身紧绷,有些抗拒。 …… 男人在一起,免不了会开一些荤味的玩笑。 第二天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霍南勛的同事叶守正,打了一大堆韭菜炒鸡蛋,库库吃得格外香。 “叶哥,你怎么打了这么多韭菜鸡蛋啊?”霍南勛问他。 叶守正是厂里颇有资歷的高级工程师,跟霍南勛工作性质相近,又都是魏大勇的徒弟,为人詼谐幽默,很关照新人,两人已经成为朋友。 霍南勛对他的称呼,也从“叶工”,变成了“叶哥”。 “就喜欢这口!”叶守正回答说。 桌上没有女同志,另一个同事就憋著坏笑说:“韭菜好。男人的壮阳草!” 大家都会意地笑起来。 叶守正也不生气,挑眉说:“我厉害著呢!才不需要这玩意儿壮声势,单纯就喜欢这味儿!” “厉害?有多厉害?”那同事问,“几分钟?” 叶守正:“几分钟?你小子侮辱谁呢!起码半小时!” “真的假的啊?”同事一脸怀疑,“吹牛吧你!就霍工这体格,他说半小时我信,你能半小时?” 霍南勛不太適应这种话题,但他不动声色地笑了笑。 叶守正:“嗨!你小子別瞧不起人。我告诉你,这个,还真跟体格没多大关係,得肾好!知道不?” 同事:“反正也没法验证真假,你儘管吹。” “我说你不懂吧!你还装懂!”叶守正一脸神秘地说:“我跟你们说,看一个男人行不行,只需要看女人就知道了!” 大家都凑过去,贼眉鼠眼地听他传授秘籍:“怎么看?” “你看这家的女人,气色红润,皮肤光滑,情绪稳定,对老公温柔,那她家的男人,一定差不了!”叶守正说,“知道为什么吗?” 大家都摇头。 “南勛,你知道为什么吗?”叶守正一本正经地问旁边的霍南勛。 霍南勛脑子里出现夏红缨的样子,这些她都符合。 他腰板更直了些,含笑摇了摇头。 “因为,女人得不到满足,內分泌就会失调,內分泌一失调,脸上就会长痘痘,脾气暴躁,睡眠不好,气色就差!” 叶守正说著,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从他们不远处走过的会计,是个中年大姐:“看她,顶个黑眼圈,脸上爆痘,脾气差,见到她丈夫不给一个好脸色,知道为什么了吧?” “啊!” “原来是这样!” “哎哟叶工,你厉害啊!懂得挺多。” 叶守正:“嘿嘿!” 离开食堂以后,霍南勛把叶守正拉到一边,说有点事情想请教一下他。 叶守正以为是工作上的事,有些严肃地问:“什么事啊?” 霍南勛却半天没吭声。 叶守正不解:“怎么了?跟哥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霍南勛:“就是……” 实在难以启齿,他有些后悔找他了。 “我知道了。”叶守正说,“借钱是不是?要多少,跟哥说!你刚参加工作,缺钱很正常,不用不好意思。” 第195章 霍南勛若有所思 “不是。”霍南勛说,“我刚才,听你好像很有经验的样子……我就是想问问你,媳妇儿不喜欢那个,会是什么原因?” 叶守正愣了好一会儿,“噗!”笑了出来,“你……哈哈哈哈!霍南勛啊霍南勛!” 霍南勛耳根通红,说了句“当我没问!”转身就走。。 叶守正一把將他拉了回去:“好了好了,不笑你了!怎么个事儿?详细跟我说说。” 霍南勛:“就是……她总拒绝,我问她为什么,她说疼。” 叶守正:“你们一个月几回啊?” 霍南勛:“也就……三、四回吧。” “哎哟!你们这血气方刚的年纪,的確少了点儿。”叶守正说。 “她说疼……是单单她这样呢?还是都这样?”霍南勛问。 叶守正:“怎么可能都这样?你嫂子就可享受了!现在经常都是她追著我,你没看我都被逼得吃韭菜吗?” 霍南勛:“那她……为什么会疼?不是只有第一次的时候会疼吗?” “这个嘛……”叶守正一本正经地跟他分析起来,“我们男人,不管对这个女人有没有感情,上头的时候,母猪都能下得去嘴。 但是女人不一样,女人如果不喜欢一个男人,她就不愿意让他碰。那自然就……没感觉嘛!就会疼。” 霍南勛脸色微变:“不爱?” “不过上次我见过弟妹。”叶守正又说,“她看你的眼神,肯定是爱的。你这么俊俏的小伙子,哪个小姑娘能不爱?” 霍南勛:“那是怎么回事呢?” 叶守正:“那原因就可能是紧张?或者是你太粗暴,把人弄疼了唄!” 霍南勛若有所思。 “这个事吧,你不能急。”叶守正又说,“要想夫妻生活和谐,你得注意三点。” 霍南勛:“哪三点?” 叶守正:“第一,製造適合的氛围。旁边不能有影响你们的东西,比如说,隔著一道门,外边儿有人走来走去。 又或者孩子就睡在旁边。 这样人家肯定紧张啊,那就进入不了状態。” 霍南勛顿时有醍醐灌顶之感。 每次燕燕都在旁边,红缨总是紧张地去看她有没有被吵醒。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叶守正:“第二,一定要有前戏,慢慢地让她放鬆,等她有足够多的……” 霍南勛点点头。 “第三,你要有一些技巧,让她感觉到快乐,只要让她尝到其中的美妙之处,那以后就是她缠著你,而不是你缠著她了。” 她缠著他? 霍南勛嘴角勾起:“什么技巧?” “这个嘛……每个人不一样,你就得自己慢慢摸索咯!”叶守正说:“实践出真知,这句话可以用在任何地方。” 霍南勛笑。 …… 秋茶收完,吴兴民那边也传来好消息:会有茶商过来考察。 他今天特地去麻將馆找了夏红缨,跟夏红缨说,他会带著茶商参观几处茶园,其中一处就是夏红缨这里,嘱咐她做好接待。 夏红缨没有接待经验,问他要怎么接待? 吴兴民就说,主要是带领茶商参观茶园,以及品茶。 另外到她那里的时间不定,如果正好赶上饭点,她还要准备饭。 夏红缨回去就做了各种准备。 准备待客的食物,翻出仓库里的老茶具…… 霍南勛回到家里,就见床上放著两套她箱子里最好的衣服,夏红缨身上还穿著一套,正对著镜子照来照去。 见了霍南勛,夏红缨就兴冲冲地说:“我哥说,会带茶商来考察。霍南勛,你看我穿哪件衣服好?” 霍南勛说:“你穿哪套都好看。不过,我觉得你最好还是穿平时干活的衣服吧。” 夏红缨:“啊?为什么?” 霍南勛:“假设你是茶商,去別的茶园考察,对方的老板穿得朴实让你放心,还是穿得里胡哨让你放心?” 夏红缨:“……那肯定是愿意跟朴实的人做生意。” 霍南勛点头。 “但是我这些衣服,哪里就里胡哨了?” 霍南勛说:“你身材好。稍微一打扮,人家的注意力就不在茶上了。” 夏红缨斜著他,挑眉:“这是在夸我吗?” 霍南勛搂过她的腰肢。 她的腰天生很细,单手可握,而且格外柔软,他看一眼就心猿意马,一碰到,更加难以把持,揉捏著,就要俯身亲她。 “你又来!”夏红缨推开他,一溜烟跑了,“我还要下山去餵猪,你看著点燕燕!” 霍南勛看著她逃跑的背影,捏了捏空落落的拳头。 …… 说好的日子,吴兴民果然带人来了。 夏红缨没想到,居然来了浩浩荡荡一群人。 市招商局的刘局领著茶商来的,梁兴国和吴兴民並几个乡里的主要领导陪同一起。 梁兴国的老婆张老板居然也来了。 卢清悠也赫然在其中,亲亲热热地挽著张老板的胳膊。 看起来,两人已经非常熟,亲热得不得了。 另外还有刘局的司机。 他们到达之前,夏红缨等人一直在瞄著动静。 茶山地势高,可以望见一截从公路过来的那条小路。 远远看到来人了,夏红缨和姑姑、霍晓婷、德华等人迎到了茶园最下方入口的路上,热情地对他们的到来表示欢迎。 吴兴民跟他们介绍了刘局。 夏红缨认得他。 上次,就是这个刘局,被梁辉误伤了,让梁辉见了报,让梁兴国吃了个大亏。 不过,大概人家来头不小,梁兴国依然还得陪著,一副不敢怠慢的样子。 吴兴民又介绍了特地前来考察的茶商。 那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男人,个头比夏红缨稍矮,长了副国字脸,但因为有些胖,国字脸就显得有点圆。 吴兴民称呼他为:黄经理。 都打过招呼以后,夏红缨的目光落在张老板身上,微笑问:“张老板,您怎么也大驾光临了?我这小茶园,蓬蓽生辉。” 梁辉到现在都还不敢有大的动作,吃饭都要人喂,从小没吃过多少苦的儿子,这回遭了大罪。 张老板心里对霍南勛和夏红缨夫妇,恨得咬牙切齿。 但她不表现出来,只笑眯眯地说:“瞧你这张小嘴,真甜!” 吴兴民在旁解释说:“张老板懂茶,是茶艺高手,黄经理特別邀请了她前来品鑑。” 第196章 一仓库黑茶 “这样啊。”夏红缨笑著看向卢清悠:“那,卢医生呢?你怎么也来了?” 卢清悠也装作若无其事地说:“我是来陪张姨的,顺道回来看看我婆婆,怎么?红缨嫂子,你不欢迎?” 夏红缨表情淡淡,直接略过她不理,说:“刘局,黄经理,各位领导,请移步到我们茶庄里头,稍作休息吧。” 於是,一行人往上走。 夏红缨並不懂官场里的门道,但是霍南勛昨晚上跟她说,如果来的政府官员只有吴兴民,他们几个正常接待,別怠慢了客人即可。 但如果来的不止吴兴民,就要去请老支书和霍英彪上来接待。 於是,夏红缨偷偷跟霍晓婷说,让她去请老支书和霍英彪来。 霍晓婷悄悄下了山。 “这边的茶园,就这点?”梁兴国边走边问。 夏红缨急忙过去应答:“是!书记。我们这一片,就这一个茶园,占地有五十亩。” “虽然规模不大,倒是山灵水秀。”刘局说,“这里的空气,感觉格外清新。” 梁兴国笑意不达眼底,说:“这倒是。” “先不进屋,直接去看老茶树吧。”这时,那个黄经理说。 夏红缨:“老茶树?” 吴兴民跟夏红缨说:“黄经理对这边的老茶树感兴趣,特地来看老茶树的。” 夏红缨说:“这样啊,那这边请吧!” 她引著眾人,翻过这道岭,来到另一面。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另一面是密林,向上延伸到高山区域,里头有不下几十株的野生老茶树。 “这个地方就叫茶树岭,”夏红缨边走边跟他们介绍,“因为里头有好些野生老茶树。 最大的一棵,他们说有上千年了! 当初也是因为这些老茶树,政府觉得这一片地方適合种茶,所以开闢了茶园。 但是周围耕地本来就不够用,所以茶园的规模只有这么大……” 到了林子里,黄经理仰头看著那些老茶树,眼睛都在放光。 “夏老板,这些老茶树,你们採摘过吗?製成了什么茶?” 夏红缨说:“採摘过的。不过那个时候我还没有嫁到霍家村来。我听我们村支书说,当初用这些老茶树上的叶子,做了黑茶。” 这时候,王德华冷不丁来了一句:“那茶可能是做坏了,有股猪草放久了捂坏了的味道,拿去政府不收! 都在那边仓库里面堆著呢! 也没人管,时间最长的都有二十年了吧!” 夏红缨偷偷冲王德华使眼色。 王德华惊觉自己说错了话,赶紧闭上嘴。 夏红缨有些苍白地补充道:“这一季秋茶我们新做了些红茶,等会经理可以尝一尝。” 黄经理点头,说:“行,走吧!回去尝一尝。” 等他们回到四合院,老支书和霍英彪都已经上来了。 他们帮忙招待著,夏红缨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茶具。 这边有两套老茶具,都是当年政府发下来的。 一套是天青色的汝窑茶具,一套是紫砂,一直扔在仓库里。 夏红缨准备了汝窑的那套,又把两种新茶都拿了出来,正准备冲泡,黄经理却说:“夏老板,我想看看你们仓库里那些陈货,可以吗?” 夏红缨愣了愣:“陈货?” 黄经理:“就是你们刚刚说的那些堆在仓库没人管的黑茶。” 夏红缨说:“行,那你们稍等,我去拿些来。” 黄经理:“各个年份的都拿点来。” 夏红缨去了储存茶叶的仓库。 这里头,用高竹筐装著一框框的黑茶饼子。 筐上头有標籤,写著年份。 她之前就来清点过,一共有上百筐,最早的距今已经二十年,最新的,是1981年的,也已经有四年了。 筐里头,装著一个个压得很紧实的黑茶饼。 又黑又黄了像一块块干牛粪。 她拿了三个茶饼出来,分別是1981的,1975年的,和1965年的。 想起王德华说的,她先拿起来闻了闻,倒是並没有他说的那种味道,而是一种类似於稻香的陈香味。 回到接待客人的堂屋,她把三个圆饼状的黑茶递给黄经理。 黄经理看了看,闻了闻,看起来有些激动,说:“冲泡试试。” “好吧。”夏红缨掰了一块1975年份的,放进茶壶里。 正准备往里头倒开水,张老板却说:“放下,我来吧!” 夏红缨一愣:“怎么好麻烦您?” “我是看你不会泡这个茶。”张老板说著,拿茶夹將那投入茶壶的茶块夹了出来,放进了盖碗里。 然后动作极为优美纯熟地洗茶、泡茶,烫杯,分茶。 夏红缨懂得製作绿茶和红茶,没做过黑茶,甚至也没喝过黑茶,还真不怎么泡这种茶为好。 於是她就静静地看著。 只见那黑茶泡出来的水,顏色橙红,跟红水似的,但是又比红水清透,看起来就很有食慾。 张老板分装了八小杯,夏红缨也端起一杯尝了尝,顿时眼前一亮。 这比她喝过的任何茶都好喝啊! 不仅香醇无比,而且喝下去肚子里暖暖的,特別舒服。 其他喝了茶的,也有同感。 “这茶好喝啊!”王德华眼前一亮,“怎么没有怪味儿了?” 黄经理说:“黑茶,就是需要放置一些年份用来转化,你们不知道吗?” 王德华挠了挠后脑勺:“不知道誒。” 老支书在旁边说:“当年给我们培训的老师,详细讲了怎么做茶,当时他有別的事,急著走,有很多东西没讲就走了。我们也是一知半解地摸索。” 黄经理笑道:“原来是这样。这黑茶,储藏年份越久越值钱,夏老板,刚刚冲泡的这个茶饼是哪一年的?” 夏红缨说:“这个饼是七五年的,存放有十年了!这个饼是20年份的。这个是4年的,是库里年份最近的。” 老支书在旁边补充:“这四五年,茶园荒废了。” 黄经理难掩激动之色:“好!非常好!你们仓库里还有多少这样的?” 夏红缨指著仓库说:“那边一仓库呢!上百筐!” “我去看看!”黄经理兴冲冲地去了仓库。 看完以后,他跟夏红缨说:“你这一仓库存货,我都要,你出个价吧!” 第197章 她要发財了 夏红缨的新茶还没开始推销,没想到陈茶居然先卖出去了。 但她並不了解黑茶的行情,沉吟片刻,她实话实话:“黄经理,说实话,我有打听过绿茶和红茶的市场价。 这黑茶,他们跟我说是做坏了没人要的,我没想过会有人收购,所以也就没去打听。 我现在没法给你报价,得先去了解一下行情。” 黄经理点点头:“理解。不忙,我还要在这里呆三天。 三天內,你隨时可以去香柏饭店找我,我住在那边。” “要不,黄经理,你先报个价?”这时,吴兴民在旁说,“你是行家,就当教一教红樱。” 黄经理看向夏红缨,笑了笑,说:“行。夏老板是个实诚人,我也给你报个实价。毕竟,你现在不了解行情,以后一定会了解的,我还想以后长期合作呢!” 长期合作? 夏红缨心里有些激动,但没表现出来,说:“好。” “去外面说吧。”黄经理说。 价格是商业机密,他不可能说给大家听。 於是,两人去了四合院外头的开阔无人处说话。 黄经理:“……年份越高的,价格越贵,4年的,我可以给到50一斤。20年的这种,我可以给到500块钱一斤。” “500块?一斤?”夏红缨很惊讶。“普通的绿茶和红茶才卖几块,最好的不超过10块,这茶能卖到500块一斤?” 黄经理微笑:“是的。凡事稀缺为贵。老山茶本就稀缺,这放了这么多年的老山茶更是难得。” 夏红缨感觉自己要发財了。 …… 仓库门口。 张老板探头看著满屋的竹筐,挑眉说:“看样子,夏红缨这是要发財了呀!” 卢清悠心里一堵:“张姨,这些陈茶很值钱吗?” 张老板:“你刚才也尝了,这些茶的品质很高。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卢清悠眼睛微眯:“她凭什么呢?这些茶既然是多年前的,当归属村集体,跟她有什么关係?” 张老板笑而不语。 老支书看了卢清悠一眼,说:“当初,承包合同上写了,四合院及院里的所有东西、老茶树林、茶园这一片都属於承包的范围。” 卢清悠脸色难看。 老支书老早就想批评她,这会逮著机会就说:“卢医生,你是城里来的,上过大学,见过世面,怎么心胸还这么狭窄,就见不得红缨好?” 此话一出,姑姑、大树夫妇等人都面露痛快之色。 霍晓婷和韩秀芝对视一眼,抿嘴笑。 卢清悠脸上发热,只恨不得把这糟老头子给撕了。 “霍支书,你可误会清悠了。”张老板帮她说话,“清悠不是见不得別人好,她是见不得村民们吃亏! 毕竟,这一仓库茶,可是村民们过去二十年的劳动成果,怎么就归她一家所有了?” 老支书说:“张老板,做生意不就是这样? 做得好,赚钱。 做不好,血本无归。 当初茶园摆在这里,我动员全村承包,没有一个肯要的。 只有红缨,有胆识,有见识,合该她赚钱。” 张老板是生意人,口才甚好,態度强势,说:“她承包了茶园,从今年起,茶园的收益归她所有,这是应该的。 但是前二十年的陈茶,怎么能归她?我认为这对村民们不公平。” 卢清悠在旁,语气不客气地说:“您是全村人的老支书,向来德高望重,怎么尽向著她说话呢?” 姑姑听不下去了,说:“卢医生年轻不懂,情有可原。张老板,您也是做生意的,怎么还说出这样的话来? 您那香柏饭店,难道不是农民们一砖一瓦盖起来的? 如今您占据了那块地方,可是日进斗金呢!也没见您给盖房子的农民一分一毫。” 张老板脸色黑了黑:“那怎么能一样?” 姑姑:“有什么不一样的?反正我们是白纸黑字签的合同,送到乡里备了案。拿到哪里去说,我们也占理!” 张老板冷笑了一声,说:“那就是合同有问题了!霍支书,你这合同签的,是不是罔顾村民的集体利益呢?” 老支书脸色一变:“当时开过大会,村民们都是同意了的。” 吴兴民在旁说:“当初,村民们普遍不看好茶叶的销路,不认为它有什么价值。所以,各村都是这么签的打包合同。” 张老板:“別村可没有这一仓库的老黑茶!” “雪莲!”梁兴国喊了她一声,说:“你懂什么?別在这胡说!” 如果非要追究起来,他这个书记少不了要负连带责任。 张老板就笑著说:“是是是!我什么都不懂!我就胡说八道的! 霍支书,你別跟我这妇道人家一般见识啊! 我也就是跟清悠一样,是个实心眼,见不得老实巴交的农民吃哑巴亏。” 刚走进来的夏红缨正好听到了。 她心里猛然一跳。 刚刚梁兴国叫她什么? 雪莲? 张老板的名字是雪莲? 张雪莲? 她驀然看向吴兴民。 吴兴民却似乎並没注意到这个称呼,含笑问:“黄经理,你们谈得怎么样?” 黄经理说:“我给了她价格,三天以后,再详谈敲定。” 吴兴民点头,说:“红缨,还有一个事,黄经理不可能年年来咱们这里,他想在咱们乡设立一个收茶点,如果你感兴趣的话,也可以试试。” 夏红缨却在出神。 “红缨!”吴兴民喊她。 “啊?收茶点?什么意思?是以后,柏树乡所有的茶叶,都由收茶点来收吗?” 黄经理点头:“就是。我们总公司会定期派人下来考察,但是不可能每年都派人深入各个乡镇,我们没那么多精力。 以后,会在各级县市设立收货点。 例如,你们柏树乡的收货点,负责收茶、运送到县里,县里再负责运输到总公司。” 夏红缨问:“你们总公司收这么多茶,怎么卖呢?” 黄经理:“我们现在主要做出口。夏老板,收货点有选择权和定价权,还是很有操作空间的。你可以来试试。” 夏红缨脸色一变:“选择权和定价权?” 黄经理:“嗯。” 夏红缨:“也就是说,收谁家的,不收谁家的,用什么价格收,都由这个人说了算?” 黄经理点头:“县里的代理点是我们公司自己的员工,他们就没有这种权限了,只能按品级价格收。 也就是说,我们肯定不能让你们白给我们公司干活,你只要会谈判,中间是能赚到差价的。” 夏红缨想的不是赚差价的事。 而是,万一这个代理资格被夏红耀取得,自己怕是会举步维艰。 夏红耀家的茶园是最大的,他很有优势…… 第198章 蒋芙蓉遇到张雪莲 “我感觉这个乡级代理,还是很值得爭取一下的。”黄经理说,“夏老板,你觉得呢?” “是!”夏红缨说,“不知道你说的面试,是要怎么个面试法?” 黄经理说:“我们准备了面试和笔试两部分。笔试就是看你对茶叶了解的深浅。 面试看两个方面,第一,识茶品茶,第二,看声誉、人品、谈吐这些。 综合分数最高的,能取得我们的代理资格。 我直接跟代理签完合同再走。” 夏红缨点点头:“好,知道了。” 时间已经是上午十一点多,厨房传来饭菜的香味。 蒋芙蓉一直在里头忙活,差不多了以后,就出来喊:“红樱!可——” 话没说完,她突然愣在那里,定定地看著张老板:“雪莲?” 夏红缨驀然转头看向张雪莲。 张雪莲看到蒋芙蓉,稍微有些错愕,但很快恢復如常,笑著打招呼:“你是芙蓉吧?好多年不见了,你看起来还是这么年轻。” 蒋芙蓉有片刻失神,但只有片刻,她也笑著说:“是啊!好多年不见了,你也还是老样子。” “咦?这位是?你们认识?”梁兴国问。 张雪莲含笑回答:“她啊!她是蒋芙蓉,吴绍钧的妾!” 吴绍钧,就是吴兴民的爸爸,当年吴家的族长。在整个县里,都算是一號人物。 “哦?”梁兴国打量蒋芙蓉,那眼神,让蒋芙蓉感觉非常不舒服。 “我是妾,你是丫鬟。”蒋芙蓉不动声色,也用开玩笑的语气说:“说起来,咱们也算是一家人呢。” 张雪莲依然笑著,眼底却冷了下来,一时找不到话反驳。 “我大嫂做菜可好吃了。”姑姑也招呼大家,“各位领导一定要尝一尝,请。” 刘局和吴兴民带著大家进了堂屋,夏红缨帮忙去端菜。 转身的时候,给吴兴民递了个眼色。 吴兴民也帮忙去端菜。 等他进了厨房,夏红缨一把薅住他跟蒋芙蓉两人:“妈!哥,张老板就是那个张雪莲?” 蒋芙蓉目露冷意,点头:“就是她,跟我说,兴民爸妈要去母留子,还给了我毒药,让我把赵大姐毒死。简直心如蛇蝎!” 夏红缨看向吴兴民:“你一直知道?” 吴兴民不说话。 那就是知道了。 “你想干嘛!”夏红缨瞪著他,“你能在市里工作,却非得跑到张雪莲两口的地盘上来,天天被他们打压,你想干什么?”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吴兴民低声说,“回头有机会再说。” 夏红缨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递给吴兴民两盘菜,让他端著走了。 那边卢清悠请辞,说要下山去看望婆婆,等会再上来跟他们会合,张雪莲亲热地把她送出了门。 …… “哎哟!莲英嫂子!”卢清悠在猪圈那边见到了吴莲英。 吴莲英一愣:“你怎么回来了?” 卢清悠笑道:“陪市里的领导来视察茶园,顺道回来看看我婆婆。” “你不是个医生吗?”吴莲英奇怪地问,“怎么会来视察茶园?” 卢清悠:“正好我今天休班,这市里来人,非要来看我,还让我陪著过来。我就寻思,正好回来看一眼我婆婆,还有你们! 这段时间离开了霍家村,我最想念的,就是嫂子你了!” 吴莲英笑得很猥琐:“你最想念的,怕不是我,是勛子吧!” 卢清悠脸色微变:“你这是什么话?” “勛子都跟我们说了!你还不承认?”吴莲英嘴角带著一股嘲讽。 卢清悠没想到,霍南勛不给她留一点儿脸,握了握拳,心底的恨意越发滋生。 她深呼吸,说:“莲英嫂子,你知道吗?夏红缨就要发大財了!” 吴莲英听到这话,顿时满脸嫉妒:“什么意思?” “那上头仓库里面,有一仓库黑茶,你知道吗?” 吴莲英:“就黑黢黢一坨,政府也不收的那些茶唄?” 卢清悠:“今天茶商过来考察,就对那个特別感兴趣,要全部买走呢!我跟你说,那个茶值老鼻子钱了!” 吴莲英瞪大眼睛:“有多值钱?” 卢清悠也不懂行,就往贵里夸大了说:“起码十块钱一斤!” “十块!”吴莲英惊呼,“猪肉才1块5一斤呢!那破茶10块钱一斤?” 卢清悠说:“可能还不止10块。” “那些茶,都是几十年的存货了,怕是早就烂了,还能卖出钱来?” 卢清悠:“没烂!而且非常好喝。人家茶商都明確表態了,那些茶他都要了!” 吴莲英是知道仓库里有多少茶的,眼神渐渐变得凶狠:“那些茶跟夏红缨有什么关係?做那些茶的时候,她还穿开襠裤呢!” 卢清悠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又笑著寒暄了几句,去了唐婶子那边。 唐婶子正在吃饭,见到卢清悠,有些意外,然后问:“你怎么来了?” “妈,我来看看你呀!”卢清悠微笑,“你还好吗?” 唐婶子冷下脸:“我很好,你要是不想看见我,不用勉强。” 卢清悠:“你是不是还在为中秋的事情生气?妈,我那也是迫不得已,你想想,我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如果不能找个靠山,肯定被人欺负。 我好容易跟书记的家属混熟了,人家邀请我去他们家过中秋,我不好拒绝。 你就別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唐婶子淡淡问:“吃饭了吗?没吃的话,我给你盛一碗。” “好,谢谢妈。”卢清悠坐下。 …… 四合院席上。 张雪莲笑道:“我经常说,兴民身上有股旧社会少爷的派头。你们不知道吧,放在旧社会,他就是吴家的少爷!我们都是伺候他的下人!” 梁兴国:“只可惜是从姨娘肚子里出来的,就算是少爷,那也是庶出。是不是啊?兴民?” “张姨,梁书记,你们別这么说。”吴兴民淡笑著,面不改色,“那都是陈年旧事了,还是新社会好,人人平等,只要遵纪守法,都是好公民。” 遵纪守法几个字,像是触到了梁兴国的逆鳞,脸色微微一淡,说:“开个玩笑嘛,你这么严肃做什么?来,喝一杯!” “我还得开车呢。”吴兴民说。 梁兴国:“少喝点,没事!” 吴兴民摆手:“书记,我酒量差,实在不敢喝。车子可是您跟魏副厂长借的,万一喝多了撞坏了,您还得落个埋怨。” 第199章 你还记得,这茶园的承包人是谁吗? 梁兴国也就不勉强了。 “哥,一辆吉普车得多少钱啊?”夏红缨好奇地问吴兴民。 吴兴民说:“最低三万吧。” “三万?!”王大树惊得张大嘴,“这么贵啊!” 吴兴民点头。 “我工资三十块,三万块钱,得不吃不喝八十多年!”王大树掰著手指头算,“天吶,这位厂长好有钱啊!” 梁兴国眉头皱了皱,说:“他的工资,肯定是买不起车。人家有个好儿子,在国外,赚了大钱。” “原来是这样……”夏红缨其实也纳闷,魏大勇居然会有车。 毕竟,像这种单位的职工,工资再高也是有数的。 原来是有个出息的儿子。 饭后,夏红缨特地泡了今年的新茶。 这茶,是她和姑姑两人亲自炒的。 黄经理也非常满意,说比去过的另外一家好得多。 夏红缨心里非常雀跃。 霍英彪陪著他们下了山,夏红缨把老支书留了下来,跟他商量黑茶的事情:“刚才那个张老板的话我都听见了。” 老支书说:“这件事情,你就不要宣扬出去了。自己闷声把茶叶卖了就是了。免得有些人见钱眼看,肯定会闹事。” 夏红缨却摇头:“其实她们说得有道理。 仓库里的茶,是过去二十年里,集体劳动的成果。 大家不懂它的价值,让我签了来,但我不能就这样心安理得地拿著。 这个茶园是我和我姑姑联合承包的,我打算將我的那部分拿出来,按户均分。” 老支书摆摆手说:“不用! 这个茶园的茶树,已经快三十年了,已经开始老化。 你还得重新修剪,看看能不能发出新芽。 如果不能,你还得连根挖了重新栽。 这些都是要投入钱和人力的。 仓库里那些茶卖的钱,你就自己留著,用於周转。 其他的就別想那么多,如果真的有人闹事,还有我呢! 当时这些情况都是开大会说清楚了的,闹不出什么大乱子。” 夏红缨说:“老支书,霍南勛经常会带些旧报纸回来。 我看报纸上说的,感觉我们国家的改革开放会越来越深入,以后,经济会越来越活跃。 或许茶叶不会愁卖。 刚刚听到黄经理的报价,我就有一个想法,我想扩大咱们村的茶园规模。 您看,那边连绵十几匹坡岭都是荒山,如果开发出来变成茶园,那咱们的规模就相当可以了。” 我来管理,村民们就著这份钱来入股,这样的话,我们就可以带著大家一起致富。” 老支书望著茶山那边的荒岭,眼睛亮了亮。 那一大片荒岭都是他们村的土地,但是爬坡上岭的,又离居民区远,用来种地的话,挑粪施肥太费劲,所以一直没有开荒。 夏红缨继续说:“我想把卖黑茶的钱,均分成六十二份。 愿意拿钱的,就把钱分给他们。 愿意入股新茶园的,那我就带著大家开发新茶园。 您觉得怎么样?” 老支书踌躇著:“这……你这个想法当然是好,但是这样对你不公平。那些钱你完全可以自己拿著。” 夏红缨摇摇头:“老支书,这钱我拿著不踏实。” 老支书面带欣慰的笑容,说:“红缨,你是个有想法、有魄力的好孩子,如果你真的想这样做,我必定全力支持。” 夏红缨感激地说:“谢谢您!” …… 霍南勛这天回来得比平时稍微晚一点。 他上山的时候,夏红缨正带著燕燕猫在路边割猪草。 茶园里养的猪,她每天餵三顿,长得膘肥体壮。 猪圈底下的粪坑里,也开始有些粪水了。 明年开春,就能用这个粪坑的粪水去浇灌茶园…… 见到霍南勛,她直起身来问:“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加班了?” 霍南勛说:“路过老支书家的时候,被叫过去说了些话。” 夏红缨眼睛亮晶晶的,问:“他是不是跟你说,我想扩大茶园规模的事?” 霍南勛神色明显有些不高兴:“嗯。” 夏红缨瞧他的脸色,问:“你是不是因为听老支书说,我要把卖黑茶的钱分给大家,不高兴了?” 霍南勛脸色却更黑了。 “你听我说,我这样做是有几层考虑的。”夏红缨说:“今天你大哥在,还有卢清悠也来了,黑茶能卖钱的事,一定会传到村里去。 闹起来的话,甚至可能连累了老支书。 今天张雪莲就说,老支书跟我们签的合同,罔顾村民的集体利益之类的话。 我以后採茶之类的,还要靠大家呢! 如果因为这些本来不该我独吞的钱,让大家都对我心生不满,那以后,我大概会无人帮衬,举步维艰。” 夏红缨神色专注地跟他说出自己的想法:“这是其一。 其二,我觉得,村子里一家独富,不是好事,太招人嫉恨了。 最好带著大家一起致富,既有意义,又安全。” “还有,我也不是真那么无私,我是有为自己考虑的。 扩大茶园规模,我以后出去身份就不一样了,是大茶园的老板! 这样的身份,更有竞爭力,能做的生意更多,能赚的钱也更多。” 她说了许多,说完,就见霍南勛神色不明地盯著她看。 夏红缨问他:“怎么样?你觉得我说得有不有道理?” 霍南勛:“你很有想法,也很有道理。但是红缨,你觉得我会因为你的善举而生气?你是这么想我的?” 夏红缨望著他:“啊?那你这是怎么了?” 霍南勛沉默片刻,问:“你还记得,这茶园的承包人是谁吗?” 夏红缨:“……是你。” 不提,她还真忘了。 霍南勛:“你都忘了还有我这个人吧?” 夏红缨:“虽然合同是你签的,但是想承包茶园的人是我,平时管茶园的人也是我啊! 那不规定必须要户主签,才让你去签的合同嘛!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霍南勛问她:“这么大的事,你都不跟我商量一下?” 夏红缨说:“当初你就不同意我承包茶园,是我逼你签的合同。我只是不想再拿这些事情烦你。” 第200章 你干你的,他干他的 霍南勛神色微冷:“不想烦我? 夏红缨点头:“你厂里的事情已经够忙了,回来还帮我干活,我已经很感激你了。茶园你本来就不想要,我不会拿茶园的事来麻烦你。” 霍南勛沉默片刻,问她:“夏红缨,你心里有我吗?” 夏红缨被他搞得莫名其妙:“……我心里有没有你,跟茶园有什么关係?” 霍南勛转身就走。 夏红缨拉住了他的胳膊:“有!” 霍南勛回头看她:“有吗?” “当然有啊!”夏红缨说,“你是燕燕爸爸,我心里怎么会没有你?” 霍南勛:“我是燕燕的爸爸?是你的什么?” 夏红缨:“是我……我丈夫啊!” 霍南勛:“我是你丈夫,你是我妻子。夫妻本是一体,但是在你这里,我感觉你是你,我是我。你有把我当你丈夫吗?” 夏红缨:“说到底,你就是觉得我做错了,不该跟老支书说那些唄?但是我话都说出去了,要收回来也太难看了吧。” 霍南勛:“你想得很周全,我赞同你的想法。” 夏红缨:“那你到底在生什么气?” 霍南勛直接转身往家走。 夏红缨瞪著他的背影:“什么毛病?” 吃饭的时候,两个人谁都不理谁,明显在冷战。 蒋芙蓉见状,把夏红缨拉到一边问:“你跟女婿怎么了?吵架了?” 夏红缨就把刚刚的爭执说给她听:“……既然他赞同,没意见,那他又生什么气呢?这不自相矛盾吗?” 蒋芙蓉却听笑了,说:“你平时的聪明劲儿哪儿去了?这都不明白?” 夏红缨:“明白什么?” 蒋芙蓉说:“他希望你们两颗心靠在一处,互相支持。而不是离得那么远,你干你的,他干他的。” 夏红缨:“啊?他是这意思吗?” 蒋芙蓉:“你要不信,试试把大事小事都跟他商量著来,他保证就好了。” 夏红缨半信半疑。 吃完饭以后,夏红缨瞧了一身冷肃的霍南勛几眼,说:“今天来的那个黄经理,说要在三天后,在我们这些承包茶园的人呢里头选个代理,以后负责收整个乡里的茶。我想去试试。” 霍南勛周遭的冷空气果然升温了许多,还说了句话:“去。” 夏红缨:“我主要是怕,这收茶的权力掌握在那些不公平公正的人手里,或是跟我有过节的人手里,到时候会很被动。” 霍南勛:“怎么选?” 夏红缨跟他讲了当时黄经理说的选拔標准。 霍南勛问她:“你有几成把握?” 夏红缨想了想,说:“……我从小在茶园长大,自觉精通熟悉茶园的一切。但是他说的笔试和面试,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 如果是考验今天张雪莲的那种茶功夫,我是一点不会。 学都不知道该跟谁学去。” 这时,蒋芙蓉说:“她那点微末的功夫,还不是当初跟兴民他妈学的!赵大姐是千金大小姐的出身,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她娘家是做茶叶生意的,她尤其懂茶道。” 夏红缨眼前一亮:“真的吗?” 蒋芙蓉点头:“我教你的点茶,也是跟她学的。只不过,我那时候心里总是充满著惶恐,没什么心思学。” 夏红缨:“那我明天去拜访她,请她教教我!” 顿了顿,她又看向霍南勛:“明天周日,你不上班吧?” 霍南勛摇头。 夏红缨:“你和燕燕一起去。她以前就说,让我带上你们两个去她家。” 霍南勛没反对,看起来心情也好多了。 蒋芙蓉笑著跟夏红缨使了个“怎么样?我没说错吧?”的眼色。 夏红缨冲她竖起大拇指。 …… 第二天,夏红缨一家三口去吴兴民家做客。 走之前,夏红缨把人都召集起来,给各人都安排了事情。 她派霍晓婷和王德华进一趟城,不管用什么方法,把城里各类茶叶的销售价格、进货价格打听清楚。 尤其是黑茶。 他们两个,王德华踏实,霍晓婷机灵,搭配起来干活,有办法有结果,夏红缨感觉很放心。 她又给大树他们都安排了事情,然后领著丈夫和女儿,去了吴家。 赵月娥看到霍南勛,连声称讚,说他长得俊,而且一看就是个杀伐果断的军中好男儿。 她又问霍南勛,301里头有不有合適的女孩子,给吴兴民介绍个对象,她说她做梦都想家里人丁兴旺,热热闹闹。 霍南勛说,回头他物色一下。 吴兴民就搁那笑:“妈,301都是大老爷们,女的少得可怜,年轻女孩子更是凤毛稜角!你让我去301找对象,等於是去沙漠里头找水!” 赵月娥说:“我还不是被你逼的!” 霍南勛微笑,说:“乾妈,您放心,哥的终身大事,我一定放在心上。就算301厂里男工人居多,但是他们有女儿啊!回头我问问去。” 赵月娥一脸感激:“那敢情好!我就先谢你了!” 赵月娥当真很喜欢孩子,当燕燕仰望著她,喊她“外婆”的时候,她满脸都是冰消雪融般的笑意,让他们等一等,回了屋。 不一会出来,她居然拿了个金灿灿的小手鐲,给燕燕戴在了手上。 那小手鐲的做工、材质,一看就价值不菲。 夏红缨急忙推辞,赵月娥却坚持让燕燕戴著,说是给燕燕的见面礼。 燕燕满眼新奇地看著那漂亮的手鐲,非常开心,软软糯糯地说:“谢谢外婆!” “小姑娘真漂亮,真乖!”赵月娥忍不住將她抱在膝盖上,软软小小又漂亮的一只,让她爱极了。 也是奇怪,向来怕生的燕燕,居然没有挣扎,乖乖让她抱。 夏红缨跟她说明了来意。 赵月娥想了想,说:“时间紧迫,要练出茶功夫,是来不及的。你不如在笔试上努努力。我这里有关於茶的书籍,你先拿去看。” 她领著夏红缨去了后头,打开了一口大箱子,里头装著满满一箱子书,大多数都是又破又旧的古籍。 “好多书啊!”夏红缨隨手拿起一本,是竖版繁体的《道德经》。 “这几大箱子书,是唯一留下来的家当了!”赵月娥弯腰翻找箱子里的书,找了好久,都没找到跟茶相关的。 第201章 她爸来了 “哎呀,我忘了茶类的书放在哪个箱子里了。”赵月娥捶著腰说,“我把箱子打开,你们自己找吧,我腰疼。” 赵月娥把箱子打开,让他们自己找。 找完第一个箱子,夏红缨没发现茶类的书,却发现了好多古医书。 《黄帝內经》、《难经》、《伤寒杂病论》、《神农本草经》、《金匱要略》、《温病条辨》、《脉经》、《针灸甲乙经》…… 夏红缨感觉如获至宝,出去找赵月娥,问能不能把那些医书也借给她看看。 赵月娥说,书放在箱子里也是放著,只要他们愿意看的,儘管借去。 於是夏红缨兴冲冲回去,跟霍南勛说:“把这些医书都装著,乾妈同意我借回去看。” 霍南勛在找另一个箱子,夏红缨进去的时候,他正拿著一本书在翻阅,而且是笑著的,不知道在笑什么。 听到夏红缨的话,他將手里的书合上,说:“这本也借回去看吧。” 夏红缨看了眼他手里的书,是一本灰青色线装古籍:《素女经》。 “素女经?这个好像也是医书是不是?”夏红缨凭直觉问。 霍南勛看了她一眼,將书合上,放在医书那堆里,说:“嗯。” 夏红缨:“你那个箱子里,找到茶经了吗?” 霍南勛:“找到了,都在这里,好几本。”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於是夏红缨將这些医书,並几本古代、近代的关於茶叶的著作,都装了起来,准备带回去看。 上午,赵月娥教了夏红缨关於茶的相关常识,例如各种茶的功效,最好什么时候喝,什么时候少喝。 然后讲茶的歷史,品茶礼仪,功夫茶,点茶等。 中午就在他们家吃饭,夏红缨找到机会把吴兴民单独叫出去,问他张雪莲的事。 “当年,我爸被关在学校一间臭烘烘的厕所里,外头还有人看守,我偷偷从窗户爬进去看他。”吴兴民说,“那时候他挨了批斗,但是身体上没有致命伤,精神还不错。” 夏红缨皱眉:“关在厕所里?” 吴兴民:“嗯,后来我才知道,那也是张雪莲的提议。” 夏红缨:“她跟你父母,是不是结了什么仇?” 吴兴民说:“我正在跟我爸说话,这时外头传来张雪莲跟看守人的声音。 眼看门就要被打开,我再翻窗逃出去也来不及了。 我爸让我藏进厕所里放拖布杂物那里,那有个布帘子挡著。” 夏红缨点头:“你可是听到了什么?” 吴兴民垂眸,眉眼间有种霜雪般的冷意:“张雪莲说,当初我母亲让她做姨娘,府里的人都知道了。 大家都巴结她,她还借势惩治了一个平时跟她不对付的丫鬟。 可是我爸却不肯要她。 后来,母亲帮父亲纳了咱妈。 所有人都笑话她,看不起她,那个丫鬟更是趁机把她踩在脚下,各种嘲讽。 因此,她恨我父亲,恨我母亲,也恨咱妈。” 夏红缨仿佛看到了一个得志便猖狂的旧社会丫鬟,想爬男主人的床,被男主人拒绝,在府里没了脸,怀恨在心。 吴兴民继续说:“她张狂大笑,说,吴绍钧,你也有今天! 然后就扇他的耳光,拿木棍打他,见我爸不肯屈服,她就拿脚踹他下身…… 我母亲跟我说过,让我千万小心,不要被他们发现。 万一让他们抓住,我才十岁,应该会被放回去,但他们对我爸的批斗,会变本加厉。 所以,即便我恨不得杀了她,我也忍著没出去。 等她走了以后,我再出去,就见我爸躺在地上,头破血流。 他跟我说,我是他唯一的血脉,我在,他就有希望。 他让我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和母亲,然后逼著我离开。 后来没过多久,我爸就亡故了。” 夏红缨握拳:“简直是可恶!她就是个杀人凶手!” 吴兴民望著远方,眼神深不可测:“我爸过世以后这些年,我每天都在想怎么报仇。走到今天,是命,也是我自己的选择。” “哥,你想怎么做?”夏红缨问。 吴兴民:“拿到他们的证据,把他们一锅端了。” 夏红缨:“可是……这证据不是那么好拿的吧?他们一派黑社会作风,你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吴兴民说:“他们都不知道,我知道是张雪莲杀了我爸。” 夏红缨:“他们?你指的是张雪莲和梁兴国?” 吴兴民点头:“当年厕所里的事情,我赌张雪莲不会告诉任何人,包括梁兴国。 毕竟,她对我爸因情生恨,又如此心狠手辣,又怎会暴露在现任丈夫面前? 所以,梁兴国固然打压我,但他的动机是怕我抢了他的位置,而不是因为怕我寻仇。 而且他也知道自己年龄快到了,就算没有我,他也该退了。 所以,他不会对我赶尽杀绝。 顶多也就是刁难刁难我,抒发一下心里的不甘,我只要对他足够容忍,其实没有大问题。” 夏红缨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梁兴国会把侄女梁玲介绍给他。 他这是,自己快退了,还想把权柄继续握在手里。 吴兴民拒绝了,所以梁兴国对他越发不舒服…… “那,有收穫吗?”夏红缨问。 吴兴民微笑:“有的。” 他突然看向夏红缨身后,说:“霍南勛来了。” 夏红缨回头一看,霍南勛果然朝迈著大长腿向他们走来,问:“聊什么?把碗丟给我一个人洗。” 夏红缨笑:“閒聊。” “聊张雪莲。”吴兴民却说。 “张老板?”霍南勛看了夏红缨一眼,“聊她什么?” 吴兴民说:“你不是都知道吗?” 他都知道?他知道什么? 霍南勛:“说来我也听听。” 吴兴民就跟他说:“你知道香柏饭店,一年从乡政府结算多少招待费吗?” 霍南勛想了想,说:“应该不少。 不仅是乡政府,还有派出所、卫生所等几个单位,乡里几个大的企业,包括我们301、医院、水泥厂等,搞招待,搞聚餐,十次有八次都会去香柏饭店。 张老板一定赚大钱了。” 吴兴民说:“可不是。他们怎么不去我们吴家竹林饭店?那里的环境不比香柏饭店差,饭菜口味比香柏饭店好。” “那当然是看在梁书记的面子。”霍南勛说,“什么时候你要是坐上了书记的位置,他们就会去吴家饭店了。” 吴兴民笑:“我还真不敢,我没他那么大的胆子。” 霍南勛说:“也许不仅是胆子,还有……伞。手里有伞,才会无惧风雨。” 吴兴民瞧著霍南勛,没说话。 夏红缨看看霍南勛,又看看吴兴民,感觉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 …… 赵月娥教了夏红缨一天。 夏红缨也是这才深刻地体会到,这个满身的风霜跟其他的农村妇女没什么区別,看似平凡的老太太,非常有文化。 也难怪能把哥哥培养得这么优秀。 好在夏红缨的领悟力也是非常强,这一天里,她感觉自己对茶的认识上升了一个大台阶。 傍晚回到霍家院子,晓婷告诉她,她爸来了。 晓婷把他带上了茶山。 夏红缨顿时垮了脸。 一进四合院,夏礼泉就眼前一亮,堆著一脸的笑跟他们打招呼:“红缨,小霍,你们怎么才回来?去哪儿了呀?” 夏红缨冷著脸:“你来干什么?” 夏礼泉是个有气性的,封建观念又重,以前夏红缨跟他据理力爭的时候,他从来没有给过她一个好脸色。 惹急了还会打她。 但是今天,他脾气却出奇地好,半点没有生气,甚至有些討好地说:“我来接你妈回去,可是她说你们不在家,非得等你们回来。” 夏红缨:“你以为你亲自来接,我妈就要跟你走吗?你还是自己回去吧,我不愿意让我妈再回去给你们家当小妾当长工了!” 夏礼泉张口要说话,夏红缨却越过他进屋去了。 夏礼泉又看向霍南勛,霍南勛微笑:“爸,既然来了,就在这边多住几天吧。” “家里一堆事呢!”夏礼泉假笑著说,“我已经在这儿耽误大半天了,该走了。” “天都快黑了。”霍南勛说,“要走也要等明天。” “哎呀,没事。”夏礼泉说,“我们能走夜路。 芙蓉,你不是说等他们回来吗? 他们已经回来了,我们赶紧回去吧!” 第202章 外婆,不走! 蒋芙蓉在屋里说:“我只是说,等他们回来再说,没说要跟你走。 夏礼泉,你自己回去吧。 我在这可好了! 女儿,女婿都对我很尊重,也不让我乾重活。 外孙女又亲我,我回你家去干什么呀?好好的人不做,去你家做牛马?” “蒋芙蓉你——”夏礼泉恼了,“我都给你赔礼道歉大半天了,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夏红缨:“要你麻溜地滚回去,以后別再来打扰我妈!” 夏礼泉涨红了脸:“夏红缨!不管怎么样,我也是你亲爹!有你这么没大没小的?” 他激动地指著燕燕:“你自己也有女儿!你现在怎么对我,以后她就怎么对你!” 燕燕一直仰头看著他,见他指著自己,抿了抿小嘴,转身进屋,爬上了蒋芙蓉的膝盖,抱著她说:“外婆,不走!” 夏礼泉:“……” 蒋芙蓉心里暖融融的,抱著燕燕亲了亲,跟夏礼泉说:“你是跟我道了一下午歉了,说你喝多了酒,不该那样对我,但是夏礼泉,真的能怪在酒上吗?是喝酒的事吗?” 夏礼泉:“我就是喝多了,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你看我不喝酒的时候,什么时候对你说过一句重话? 芙蓉,你摸著你的良心说,这么多年以来,我对你不好吗? 我没给你钱吗? 打过你,骂过你吗? 没有吧? 你怎么能因为我发了个酒疯,你就……你就离家出走这么多天? 简直是不像话!” 蒋芙蓉面无表情:“你说完了吗?” 夏礼泉:“蒋芙蓉,你都多大年纪了,还学年轻人闹脾气这一套? 我都亲自来接你回去了,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你都『亲自』来接她回去了?”夏红缨气笑了,“你好大个人物呀!真是紆尊降贵了呢!” “你闭嘴——” “我不闭!我家盛不下你这尊大佛,你能走夜路,赶紧走吧!”夏红缨指著门口的方向。 夏红缨以为,以他的气性,应该会转身就走。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夏礼泉虽然气得胸脯起伏,却再次忍了下来。 大概他家里真缺牛马了,他沉默了好一阵,走到蒋芙蓉面前,跟她说:“芙蓉,我爸会给人治病,走到哪里都受人尊重。 我是他儿子,周围乡邻对我,也比別的同龄小孩要尊重一些。 所以我从小到大,心气儿是比別人高了些。 我怕人家说我娶了个吴家不要的妾做老婆,我受不了这个。 除了这个,我对你没有半点意见。 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就很喜欢,所以我娶你,不仅是因为你有奶可以救翠翠一命,还因为你这个人。” “你可別败坏我爷了!”夏红缨听著犯膈应,“我爷宅心仁厚,从来不歧视任何人,那些年,一直是他护著我们母女。 你拿我爷爷治病救人积下的功德,来当你自私自利的遮羞布,就不怕他晚上去找你!” 夏礼泉气得浑身发抖,但是想到此行的任务,长嘆了一口气,说:“是!红缨说得对,可能是我太自私了吧,只想到自己,没顾及你的感受。 芙蓉,你跟我回去,我跟你保证,以后再也不会那样对你。 吃饭你儘管上桌,爱坐哪坐哪! 家里的家务活,你要是嫌累,就让我来干,我可以帮你。” 蒋芙蓉看著他,眼神淡淡:“夏礼泉,你人精明著呢,你其实什么都知道。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但是你在这里墨跡了一下午,却一直避而不谈。非得红缨逼你,你才说。” 夏礼泉迴避她的眼神:“我是个男人,我要面子的嘛!” 蒋芙蓉冷笑。 夏礼泉急眼了:“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才肯回家?你老住在红缨这里,人家还以为红缨娘家怎么了呢!也会背后说红缨閒话的啊!” 蒋芙蓉深呼吸,说:“行,我跟你回去。” 夏红缨:“妈,你別听他胡说八道!別人自家的事都忙不过来,谁有空管我家的閒事?” 蒋芙蓉把她拉进里屋去,说:“红缨,我总是要回去的,不能真的在你这里住一辈子吧?他难得低头,我就当他是个台阶,踩了吧。” “您真住这里一辈子,那可太好了。”夏红缨满腹眷恋地问,“妈,能不能不走啊?” 蒋芙蓉摸摸她的头:“傻孩子,哪有女儿出嫁还带著娘家妈的? 我都已经嫁到夏家二十五年了,好好歹歹,我住在夏家,是天经地义,没人会说什么。 长久住在你这里,你公公婆婆,大哥大嫂,都不是好相与的,我不能让你落人口实。 行李我已经收拾好了,既然你爸急著走,我这就走了,回去的路都是公路,夜路也好走。” 夏红缨一直知道,她妈是肯定会回去的。 心里难过又不舍,但是,她没有再挽留,给她准备了手电筒、几节备用电池,又给她硬塞了一百块钱,让她走了。 送他们到茶园口,霍南勛见她神情低落,伸手搭在她肩上,说:“別难过了,你要是想妈了,隨时可以回去看她。” 夏红缨摇头说:“我不是因为我妈走了觉得难过,而是……你看我妈开心吗?” 霍南勛摇头,实话实说:“不怎么开心。” 夏红缨:“我太知道我爸了。 在他心里,未必有多么爱重他的前妻。 听说,他前妻难產而死那天,他还在別人家喝酒呢! 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霍南勛微微皱眉。 夏红缨继续说:“我妈漂亮,能干,就像他刚刚说的,私底下他对我妈其实还算不错。 若是单纯论男人对女人的那种,他对我妈,是喜欢的。 可能比对他前妻更喜欢。 但在比起男女之间的喜欢,他更看重的,是传统,是脸面。 他觉得我妈不是黄大闺女,又是个吴家姨娘的身份,到他这里,也只配做个妾,不配做跟他平起平坐的妻子。 儘管,我妈替他养育大了几个孩子,撑起了整个家。 你说,回到这样的家里,我妈心里能高兴到哪里去?” 霍南勛说:“经过这次,他们或许会有所改变。” 夏红缨:“就算有,那也是为了让她继续任劳任怨而做的表面功夫。 他的本质是不会改变的。 我爷爷还在的时候,劝过他很多回,我姑姑也劝,这么多年了,他的观念要是能变过来,早就变了。” 霍南勛:“他对你是不是也不好?” 夏红缨冷笑:“我在他心里,就是古代的那种庶女。 他另外三个女儿,是嫡女。 小时候给压岁钱,给他们一毛,只给我一分。 给他们两毛,只给我两分。” 霍南勛沉默片刻,说:“你不是想做代理吗?那就努力爭取一把,以后多挣钱孝敬妈。 手里有了钱,子女有出息,妈的腰杆自然就能硬起来,她在夏家的日子也就好过许多了。” 夏红缨点头。 这话她听进去了。 她还想到,如果她做了代理,掌握著收茶、定价的大权,夏红耀以后也不敢再对妈不好。 “红樱。”霍南勛眼角含著笑意,跟她说,“你能跟我说这些,我很高兴。” 夏红缨瞄著他:“……什么意思啊?” “以后有什么心里话,你就跟我说。”霍南勛说,“就不要老去麻烦你哥了。 我是你丈夫,我才是你最亲的人,以后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 夏红缨瞧著他:“是吗?不管我想做什么,你都会支持吗?” 明明昨天才跟她冷战过。 霍南勛坚定点头:“嗯。以前,我也有很多做得不好的地方。 一直误会你和吴兴民。 在卢清悠这件事上,也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让她一再伤害你。 我跟你保证,以后不会了!” 夏红缨没说话。 “红樱,別在心里疏远我。”霍南勛的深深看著她,眼神似要將她吸纳进去,“我不是反对你做什么,我是……从別人嘴里知道你的决定,我心里难受。” 夏红缨:“我哪里疏远你了?昨天那是突发状况,你又不在家。” 霍南勛:“你可能自己都没注意到,你有。” 夏红缨:“……” …… 第203章 四岁难道很大吗? 晚上,等燕燕睡著以后,霍南勛把她抱去了隔壁屋。 夏红缨:“你干嘛把她抱走?她没一个人睡过,晚上醒来肯定嚇哭了。” 霍南勛说:“她这个月就满四岁,该分房睡了。” 夏红缨:“四岁难道很大吗?” 霍南勛將她压在身下:“等会把她抱回来。” 夏红缨有些担心燕燕:“你你你就算要那什么,没必要把她抱走呀!之前不是一直没事嘛?” 霍南勛说:“有她在旁边你不专心。” 夏红缨:“这种事还要需要专心嘛……” …… 完事以后,霍南勛果然去把燕燕抱了回来,小姑娘睡得很沉,被抱来抱去也没醒。 夏红缨没睡著,缩在被子里。 燕燕回来的时候,她探头看了一眼,跟霍南勛四目相对,她脸一热,將被子扯头上盖著。 霍南勛今晚上跟之前不一样,特別温柔,一切以她为主。 她不疼了。 而且…… 她突然能理解,为什么霍南勛成天热衷於这个了。 放好燕燕,霍南勛將夏红缨抱在怀里,问:“还疼吗?” 夏红缨摇了摇头。 霍南勛嘴角微弯:“我看你也不像疼。这回换我疼了,你把我胳膊都掐出血印子来了。” 夏红缨瞄了他胳膊一眼,不说话。 …… 蒋芙蓉回到家里,夏红耀夫妇破天荒地在院坝里迎接他们。 小军也跑过来,带著三分真心,七分刻意地说:“奶奶!你去哪里了?小军想奶奶了!” 蒋芙蓉微笑:“想奶奶什么?” “想吃奶奶做的饭。”小军说,“妈妈做的不好吃!” “你这孩子,有得吃就不错了,你还挑三拣四。”马得芬轻轻拍下了小军,含笑说:“嬢嬢,你可算是回来了!还得是爸有份量。” 蒋芙蓉说:“你爸没什么份量。我只是怕给红缨添麻烦。” “是是是!”夏红耀说,“她毕竟是女儿,你在女儿家里住久了,人婆家肯定是会有意见的。” 见他们果然改了个態度,即便並没那么真心实意,蒋芙蓉心里也好受些了,说:“你们都吃了吧?我们还没吃饭,我去热点。” “没吃呢!这不,做好了一直等著你们。”马得芬拉著蒋芙蓉往堂屋去。 桌子上摆著饭菜,还炒了肉。 “嬢嬢,你坐上席!”马得芬拉著蒋芙蓉坐在夏礼泉身边,说:“以后,你吃饭都坐这儿!” 蒋芙蓉看了夏礼泉一眼,他没说什么,於是拿起碗筷吃饭。 “嬢嬢,在红缨那里住不习惯吧?”马得芬问,“俗话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嘛!” 蒋芙蓉说:“还好。” “上次,是爸喝多了酒。”马得芬又说,“我们都说他了,他也知道自己错了,你別往心里去。” 蒋芙蓉没说话。 马得芬使了个眼色,夏红耀又给她夹了一块肉,说:“嬢嬢,来,多吃点肉。” 蒋芙蓉嫁到夏家来的时候,夏红耀才六七岁大小。 养他这么大,夏红耀还是破天荒第一次给她夹菜。 蒋芙蓉心里多少有些心酸的慰籍,脸色也温柔了许多,说:“你们也吃。来,小军,吃肉。” “谢谢奶奶。”小军今天嘴巴也特別甜。 饭桌上,有种往日不曾有过的温馨和谐。 “嬢嬢,吴副乡长是您亲生儿子啊?”马得芬又问。 蒋芙蓉:“嗯。” “你真是好福气哦!”马得芬又说,“他长得好俊哦!还是北大的高材生,简直太能干了!” 这话却触动了蒋芙蓉心里的遗憾,说:“当初我还怀了个男娃,都已经七个月成形了,可惜……没能生下来,如果他能生下来,一定也是个跟红缨一样漂亮又聪明的孩子。” 这意思是,她生的,都是漂亮又聪明的唄? 別人生的就是愚笨丑陋的? 偏偏夏红耀和他三个姐妹的確长得很一般,远不像夏红缨这样集天地灵气於一身。 马得芬笑意不达眼底,说:“还是和咱们家没有缘分。” 夏红耀则看了夏礼泉一眼,低头吃饭。 饭桌上沉默了片刻,马得芬又说:“嬢嬢,我听爸说,吴副乡长的养母,不是一般人。 年轻的时候是个千金大小姐,博览群书,见多识广,尤其精通茶艺。 那时候城里的茶馆铺子,许多都是他们家的。是吗?” 蒋芙蓉愣了愣,看向夏礼泉。 夏礼泉眼神有些闪烁,说:“那不你以前跟我说的吗?就閒聊说起。” 蒋芙蓉沉默片刻,回答:“是,赵大姐的確精通茶艺,怎么了?” “是这样。”夏红耀说,“有茶商来收茶,要在咱们乡找一个代理。 我问那位经理,人都说了,茶园规模肯定是要考虑的。 我们家茶园规模是最大的,所以我们有很大的可能,能取得代理权。” 蒋芙蓉不动声色地说:“那挺好的。” 夏红耀:“不过,我们只会下地干活,这茶艺、茶文化什么的,都是城里人的风雅,我们农村人哪懂这个?所以,我想请您帮我们牵个线,跟她学习请教一下。” 蒋芙蓉放下筷子,看向夏礼泉:“所以,你们是因为这个,才接我回来的?” 夏礼泉:“当然不是了!之前得芬不也去接过你吗?那时候还不知道代理的事情呢!” 蒋芙蓉说:“赵大姐认了红缨做乾女儿,红缨今天就是去她家拜访的。” 夏红耀夫妇对视一眼,表情立马变了:“她去了?” 蒋芙蓉点头。 夏红耀还以为,別人想不到这个,没想到夏红缨直接来个捷足先登。 他一时有些急眼,说:“她那茶园才五十亩,根本排不上號!她就算去学了,也根本轮不到她当代理!” 蒋芙蓉:“那个黄经理也去了红缨那边,当时说的评比规则我都听到了。他说了很多,並不论茶园大小。” 夏红耀黑著脸:“所以,你帮她不帮我?” 蒋芙蓉说:“你要是跟红缨一起去,想来是无妨的,她教一个是教,两个也是教。 但红缨已经去麻烦她一整天了,你再去……人家只会觉得我们家很乱,不团结。 更何况,我跟她,也不是那种可以一再麻烦的关係。 吴家老爷的死,跟我有脱不开的干係,人家不记恨我就不错了——” “行了!”夏红耀突然恶声恶气地打断了她,“你提到夏红缨我就知道你不会帮了,直接说你不帮就行了,说那么多做什么!” 蒋芙蓉说:“红耀,你跟红缨是亲兄妹。你们之间,没必要互相爭。你跟她合伙,不就好了?” 夏红耀一脸不可思议:“什么?你让我,跟她合伙?” “是啊!”蒋芙蓉说,“所以,你不用再去麻烦人赵大姐一趟,直接去找红缨。 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大家一起商量个章程出来,拧成一股绳,多好啊!” “不可能!”夏红耀和马得芬不愧是夫妻,异口同声地回答。 蒋芙蓉:“为什么?” 第204章 你们的心,早被狗吃了 夏红耀:“夏红缨才五十亩,根本没可能当代理!你这是想让我带她?怎么那么会算计呢!” 蒋芙蓉:“那负责人没说茶园小就不能当代理,我记得他说,考核分为笔试和面试——” “甭管什么笔试面试,黄经理亲口跟我说的,茶园规模肯定是『重要的』的考量因素!”夏红耀打断她,“我的贏面就是比夏红缨大得多!” 蒋芙蓉:“……那或许他跟你说的,和跟红缨说的不一样。不过,不管怎么样,你们两合起来,贏面不是更大吗?你们是亲兄妹,你们合伙,別人也说不出什么来。” 马得芬冷笑:“想跟我们一起做生意,行啊!让她先拿出五千块钱来!” “五千?”蒋芙蓉脸色一变。 马得芬家有钱,也有底气,昂著头颅说:“没钱跟我们做什么生意?你直接说让我们分钱给她好了!” 蒋芙蓉沉默片刻,说:“既然不愿意,那就算了吧。当我没说。 吴家我是不会带你们去的,你们要是不嫌臊的慌,可以自己找过去。” 蒋芙蓉站起身,准备进屋。 “啪!”地一声,夏礼泉猛然將筷子拍在桌子上,“蒋芙蓉,我向来觉得你还是有些大局观的,现在被夏红缨挑拨的,越来越拎不清了! 儿子赚的钱,那是自家的。 女儿赚的钱,是別人家的! 你脑子清楚点好吧?” 蒋芙蓉看向夏礼泉,忍住想跟他理论的衝动,什么都没说,转身进屋去。 “你干嘛去!”夏礼泉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明天,你必须带他们两个去吴家!” 蒋芙蓉手腕剧痛,怒斥:“放开!” 夏礼泉:“你去不去?” 蒋芙蓉:“不去。” “你……”夏礼泉气得胸口欲裂,用力一推,蒋芙蓉被推得站不稳,绊倒在椅子上,额头一下子撞在桌角上。 “啊!”蒋芙蓉闷哼一声,抬起头来,满脸的血。 “啊!奶奶流血了!”夏军害怕地躲在马得芬身后。 马得芬转身抱著小军挡住他的视线,没好气地说:“夏红耀,你还不赶紧去看看!真是晦气!” 夏红耀皱著眉头,过去看蒋芙蓉的额头,夏礼泉却吼道:“別管她!她不管家里,你们也都別管她!反了天了,一天天的!” 好在蒋芙蓉耳濡目染,自己也通些急救,忍著疼,出去找了常见的止血草药止住血,自己进屋去,关上门。 外头传来马得芬的声音:“她不愿意带我们去就算了,我找我哥哥,让他想办法!他肯定认识那些卖茶叶的。” 夏红耀:“好,时间紧迫,明天一早我们就去。” …… 蒋芙蓉靠在门上,听著外头的声音。 从始至终没有人说一句,她额头的伤如何如何。 蒋芙蓉笑了。 刚刚有那么一瞬间,她还以为,自己的离家出走,终於让他们有了一点改变,能认识到对她的伤害。 原来是她想多了。 …… 选拔代理那天,夏红缨跟姑姑一起,穿戴得整齐利落,一大早来到了乡政府。 当初参加培训的那拨茶园老板都来了。 包括夏红耀夫妇。 也不知道怎么了,他们见了夏红缨就没个好脸色。 夏红缨对他们向来是能忍则忍,因为,跟他们关係越差,最后受苦的,可能是她妈。 姑姑已经知道蒋芙蓉回去了,见了他们就问:“红耀,得芬,听说,大哥昨天亲自来把大嫂接回去了?” 夏红耀拽得很的样子,冷著脸当没听到。 马得芬回答:“是!” 姑姑:“他们和好了吧?” 马得芬转头瞥了夏红缨一眼,说:“有个会挑拨离间的女儿,再好能好到哪里去?” 姑姑皱眉:“什么叫挑拨离间?那天本来就是大哥不对,红缨保护自己妈妈,天经地义。” 马得芬冷笑:“保护?她要真保护她妈,就不会挑唆她跟家里人离心!” “你可拉倒吧!”夏红缨还是忍不住回嘴了,“你们的心,什么时候在我妈身上过?还离心?你们的心,早被狗吃了。” 马得芬要回嘴,吴兴民带著黄经理等人进来了,她只得不情不愿地闭了嘴。 吴兴民讲了话,跟大家说,这几天他陪著黄经理去了好几个茶园,黄经理对各个茶园的茶,品质都是认可的。 所以,如果没有太大的紕漏,例如,茶叶炒坏了,或是受潮发霉了之类的,一般不会有问题,黄经理会委託代理人,以合理的价格,採购大家的茶叶。 眾人都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只有一个叫陈富的四十多岁的男人,脸色阴晴不定,眼睛左瞄右瞄,一副心虚的样子。 他正好坐在夏红缨斜前方,夏红缨感觉,他的茶可能出问题了。 培训的时候,这人就没来过几回,就算来了也是在摸鱼,根本不好好学。 他要是把茶做坏了,倒是一点儿不让人意外。 接下来,吴兴民又让黄经理来公布选拔代理的方法。 黄经理说了几个条件。 首先,承包茶园的夫妻两人,至少其中一个,要是初中以上的学歷,回头他要验毕业证; 其次,要懂得茶叶的仓储、运输、包装等基本常识; 再次,具备一定的鉴茶能力。 大家本来都跃跃欲试,但是一听这个,就有一半人偃旗息鼓了。 黄经理又说,选拔分为两部分:笔试和面试。 笔试是一张试卷,一张问卷。 面试的时候分为三个环节:提问,自我推荐演讲,投票。 笔试面试两者,各占50%。 再一听这个,最后报名的,就只有六个人了。 吴兴民按照茶园规模大小报了他们的名字。 夏红耀,300亩。 吴志勛,280亩。 梁春,250亩。 陈昌印,200亩。 马秋叶,100亩。 夏红缨,50亩。 夏红耀听完报名名单,就像听到了最终排名,得意洋洋地跟夏红缨低声炫耀:“听到没?我是第一个!就你那50亩茶园,还是跟姑合伙的,你怎么好意思来爭代理?” 夏红缨也捂著嘴低声说:“马得芬小学毕业,你直接连小学都没毕业,怎么敢报名的?就不怕真选了你,你拿不出毕业证啊?” 夏红耀小学没毕业,倒不是因为家里上不起学,而是他实在是不爱学习,上到小学五年级,就不去了。 夏红耀有些慌地看了上头一眼,说:“你別嚷嚷,我自有办法。” 夏红缨也懒得揭穿他,抱著胳膊,没说话。 第205章 夏红缨上台讲话 结果笔试结果一出,夏红耀就傻眼了。 关於茶叶的著作就那些,试卷上考的范围也就那些。 不枉夏红缨这几天一直在看书做笔记,她记性又好,一百分的试卷,夏红缨得了最高分,89分。 其次是吴志勛,88分。 吴志勛跟夏红缨差不多大,跟吴兴民是同宗,但比吴兴民矮个辈份,他管吴兴民叫叔。 其次是马秋叶、梁春,分別得了70分和62分。 陈昌印五十多岁了,写字的时候,得哆嗦半天才能下笔,但他也比夏红耀得分高,他得了34分。 夏红耀……得了15分。 面试笔试各占一半的比重,他这分数,其实已经淘汰出局了。 因为,即便后面的面试他得满分,加起来也没多少。 吴兴民公布了分数之后,直接说,夏红耀和陈昌印如果不愿意继续参加后面的面试,可以弃权。 陈昌印放弃了。 大家都看向夏红耀。 最初念到名字时他得意的样子,大家都看在眼里,这会……夏红缨没忍住,嘴角弯了弯。 夏红耀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狠狠睕了一眼夏红缨,突然站起来说:“我有意见,这比赛不公平!” 吴兴民皱眉:“哪里不公平?” 夏红耀:“你是夏红缨的亲哥哥,谁知道你是不是把试卷提前给她看了?” “欸?”黄经理严肃地站起身,说:“夏红耀,这试卷,是我们公司的內部资料,今天我是第一次拿出来。无论是梁书记还是吴副乡长,我都没给他们看过。” 顿了顿,他又说:“说实话,我有考虑到你说的这个因素。 你们中,夏红缨是吴副乡长的妹妹,梁春是梁书记的亲戚,吴志勛还是吴副乡长的同宗侄子。 还有其他人,我相信左拐右拐总能找到些关係。 我会担心泄题,所以一直没给任何人泄露试卷和面试考题。” 夏红耀嘴硬:“那谁知道呢?” 黄经理黑了脸:“夏红耀,你要是觉得不公平,可以立刻退出! 我们是公司,不是政府部门,只选志同道合的人合作,没有义务回应你的无理指控!” 夏红耀有些慌了,嚷嚷说:“我为什么要放弃?我不放弃!但我就是不服!” 黄经理深呼吸,有些无奈地看向吴兴民。 吴兴民沉默片刻,过去跟黄经理耳语了几句。 黄经理略一沉吟,同意了,於是说:“那这样吧,本来,面试环节是,我问,你们答。 既然夏红耀一直质疑我的公平性,那这样,接下来的面试,我就不问了,由你们来问。 你们中任何人都可以出题,让他们五个抢答,答对了得十分,答错了扣十分。夏红耀,你觉得这个方式公平吗?” 夏红耀不说话。 “夏红耀?”黄经理喊他,“这样你觉得公平吗?” 夏红耀只得回答说:“公……公平。” 黄经理:“如果到最后,分数排名,跟试卷考试的相差不大,你就要给吴副乡长和我道歉,你愿意吗?” 夏红耀一脸不甘愿:“跟你们道歉?我只是提出我的疑问,怎么?我有问题不能提吗?” 黄经理:“你在质疑我的职业操守,也在詆毁吴副乡长的清誉。” 夏红耀:“我没有!我只是……只是……” 他只是了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只是不想看到夏红缨得第一。 但是这话又不能说。 马得芬一把將夏红耀扯得坐下来,说:“你別说了!回头把人都得罪完了!” 夏红耀咬牙。 黄经理也没有追著他不放,接下来,引导眾人问问题。 他给大家发了些关於茶的书籍,让大家在里头找问题,要求问题必须是有確定答案的。 留下来参加面试的五个人上台坐好,举手抢答。 “红茶不適合用什么容器储存?” “一天里什么时候不適合喝浓茶?” “茶叶的六大茶类分別是哪六种?” …… 十个问题问下来,夏红缨眼疾手快抢答对了四道,吴志勛抢答了四道,其他人抢答对了两道。 夏红耀手也快,抢了三次,却三次都答错了,又成了垫底的。 这回,题目都是大家隨机出的,绝无作弊的可能。 到这里,大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都在背后蛐蛐夏红耀。 “一个大男人,不但不学无术,还嫉妒自己的亲妹妹。” “就这样的人要是成了代理,我感觉不是什么好事。” “他成不了!他这一轮分数又是垫底的。” …… 夏红耀跟他爹一样,也是个很要面子的,听到这些话几乎坐不住,如果不是还要卖茶叶,几乎就要夺门而出。 这度日如年的难堪,全部化作刻骨的恨意。 对夏红缨和吴兴民的恨意。 甚至是黄经理,他也恨上了。 “代理这个职位,对上,要对交给我们公司的茶叶品质负责。 更多的,却是为你们茶农服务。”黄经理起身讲话,“所以,这最后一个环节,我要请得到前三的三人,跟大家说几句话。 这个代理啊,由大家投票来选,你们觉得怎么样?” 大家都热烈鼓掌。 第一个上去的,是第三名的马秋叶。 她是个爽朗大方的女人,上去讲了自己跟茶的渊源,自己茶园的规模,又说如果她做了代理,会一心一意为大家做好服务。 第二个上去的是吴志勛,他说自己祖上就是做茶叶生意的,对茶叶有特殊的感情,然后也说会全心全意为大家做好服务,为公司收好茶。 夏红缨是最后一个上台的。 她含笑说:“其实,我现在已经很放心了。 无论是秋叶姐,还是吴志勛,都是很好的人,讲诚信,有素质,不像有的人,眼里只有利益,没有原则。” 大家都瞄夏红耀。 夏红耀脸色黑沉如墨。 “无论是他们谁做代理,我都支持。”夏红缨说:“但是,我自己也是想做代理的,所以,我也给我自己拉拉票。 我就说一下我的想法吧。 如果我做了代理,我可能第一件事情,是出去学习。 虽然前面的笔试得了第一,但是我自己知道,我还有许多不足,还需要学习。 既需要跟老茶农学种植技术、制茶技术这些,也需要学更多科学的方法和手段。 然后,收茶的话,我可能……会比较严格,不好的茶,我不会收。” 这话一出,姑姑先变了脸色。 代理可需要大家的投票啊! 她这样说,不是把票往外赶吗? 第206章 去找霍南勛报喜 见大家脸色都发紧,夏红缨抱著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的想法,还是坚持继续说自己的真实想法:“我以前做姑娘的时候,去过隔壁的古塘县学种茶。 相信大家都知道,那里是我们云川省著名的茶叶基地,种了几十万亩茶,从唐朝的时候开始,那里的茶就是皇家贡品,所以古塘县又被称为唐宋茶乡,歷史悠久,文化底蕴非常厚。 我见到他们茶產业的繁荣,当时我就在想,我们柏树乡有什么產业? 想来想去,我一个也没想到。 现在,我也成了一个茶农,我们现在在座的二十多个茶农的茶园加在一起,也是个不小的规模。 所以我在想,如果我们柏树乡的茶,也能打出自己的知名度来,那么,就能带动更多人种茶,大家都能赚到更多的钱。 甚至,做得好的话,可以带动乡里的其他行业!” 夏红缨上学的时候一直是班长,上台说话对她来说是家常便饭,所以她很自然,不见扭捏,眼神坚定清亮,语气非常有感染力。 “所以我刚刚说,如果茶叶不好,我不会收。”夏红缨说,“我要保证从我手里出去的茶,品质是上乘的,让公司对我们刮目相看,我们就会有更多的机会。” 她笑著问黄经理:“黄经理,对吗?” 这样的夏红缨,太有魅力了。 黄经理目不转睛地看著她,闻言醒过神来,说:“对!那是当然。如果茶叶品质高,我们给的价格也高,还可能有投资,帮助当地茶农的发展。” 大家都面带振奋之色,掌声此起彼伏。 最后,夏红缨以压倒性的优势,得到了代理的位置。 二十多家茶农,十五家投了她。 其中包括马秋叶和吴志勛。 接下来,夏红缨跟黄经理约定好,明天她带上身份证、高中毕业证,过来签代理合同。 后续收茶事宜,就得全权交给她了。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夏红缨好久没这么高兴了,心里极为雀跃,一上头,就想立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霍南勛去。 所以,她请姑姑先去麻將馆帮她照顾一下燕燕,她去了一趟301厂。 跟门卫说了,这次,她很顺利地等来了霍南勛。 霍南勛看到她眉间的喜色,微笑问:“让我猜猜,你是不是成代理了?” “你怎么知道?”夏红缨笑得动人至极,就像是盛开的春。 霍南勛伸出手指,在她眉心处点了点:“看你这喜洋洋的模样就知道了!” “我跟你说,我笔试得了第一,然后投票的时候,十五个人都投了我!”夏红缨骄傲地瞅著他,“我厉不厉害?” 霍南勛笑:“厉害。我家红缨真厉害。” 这两天降温了,霍南勛里头穿了一件不知道多少年前旧薄毛衣,领口露了出来,稍微有点滑线,跟他的厂服有些格格不入。 他当兵以前的旧衣服,都在黄菜那边压箱底。 这旧衣服,还是他从黄菜的箱子里翻出来的。 夏红缨帮他理了理领口,將旧毛衣挡住,说:“这个毛衣有点滑线了,实在不好看。回头等我赚了钱,我就给你买一堆新衣服!我们进城去买!我给你买羊毛衫,买西装、皮鞋。” 想想就觉得,他那样穿的话,肯定会很帅。 “我一个男人买那么多衣服做什么?给你和燕燕买。”霍南勛的眼神落在她神采飞扬的脸上,嘴角弯弯。 又伸手將她一綹被风吹到眼睛上的头髮压在耳后。 “嘖嘖嘖!”突然冒出来个叶工,嘖嘖摇头。 夏红缨跑到301门口来报喜,还给他整理衣服,著实有些喜极失態了。 她顿时闹了个大红脸,躲在霍南勛后头不太好意思出来。 “不好意思,不是故意偷听。”叶工笑眯眯地说:“走到门口就看到你们了,想听不见都难。” 霍南勛说:“听见就听见,我们也没说什么呀。” 叶工:“嘖嘖,羊毛衫,西装,皮鞋,真是羡慕你啊勛子! 长得帅,老婆捨得大把大把钱打扮你。 不像我,你嫂子永远只会给我织毛衣!” 他撩起自己的厂服,里头是一件土黄色的针织毛衣,看起来有些土气,但是很亲切,很保暖的样子。 “这毛衣是嫂子给你织的?”霍南勛问。 “是啊!我的毛衣毛裤,都是她织的。”叶工说。 霍南勛回头跟夏红缨说:“我不要买的,我也要你织的。” 夏红缨:“织的不如买的时髦好看。” “我就要织的。”霍南勛斩钉截铁地说:“还要带著红樱。” 一听红樱,叶工的笑容更加曖昧起来。 夏红缨:“……行行行。那个,叶工,好久不见,您这是去哪了?” “刚刚胃疼,回家让你嫂子给我熬了一剂药喝了。”叶工说:“弟妹都忙些什么呢?好久没过来了。” 夏红缨笑说:“忙著收茶呢!回头我让霍南勛给你们带点这一季新收的秋茶。” “哟?”叶工一脸惊奇地问,“是弟妹自己亲手炒的吗?” 夏红缨:“是啊!这一季茶,都是我和我姑姑亲手炒的!” 叶工点点头:“好好好,我就喜欢喝茶,但是很难买到好茶叶呢!” 夏红缨问:“您喜欢喝什么茶?” 叶工:“我一般喝可以养胃的茶,我肠胃不大好。” “黑茶养胃。”夏红缨说,“我那里正好有,明天让霍南勛给你带一饼好的。” 叶工开心地说:“那敢情好啊!先谢谢弟妹了!” …… 说了一阵话,霍南勛本来想让她留下吃饭,但是燕燕还在麻將馆等她。 这段时间忙著收茶,没有来学手语,今天正好上街,她就把燕燕带了来,准备那边结束就去麻將馆。 跟霍南勛和叶守正告了別,夏红缨匆匆去了麻將馆。 姑姑等她回来就走了,夏红缨继续跟燕燕一起学手语,反覆练习,感觉越来越熟练。 学了一个多钟头正准备走,麻將馆来了三个人。 一个汉子,带著个小孩,还有个穿著打扮得很整齐但明显精神不太正常的女人。 夏红缨一眼就认出了他们。 是被道士拐走的那个女人。 名字叫蒋明玉。 因为跟她妈妈同姓,夏红缨就记住了。 那个老实巴交的汉子是她丈夫,名叫李狗子。 还有个小男孩,应该就是他们的儿子,也就四五岁大小,长得跟李狗子很像。 但眉目间,却不像李狗子那般忠厚,充满著一种阴鬱和戒备感。 第207章 亲戚 “红樱妹子。”李狗子说,“我是特地来感谢你的。之前来过麻將馆好几趟,你都没来,今天终於来了。” 说著,他把手里的一大篮子鸡蛋往夏红缨这边递。 那个小孩手里,还提著一篮子生,也往她这边递过来。 夏红缨急忙推拒,说:“不用这么客气,我们都是受害人,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拿著!你拿著吧!”李狗子著急地说,“如果不是你,孩子他妈还不知道会怎样,你是她的救命恩人呀!” “我们家养了挺多鸡的,不缺鸡蛋吃。”夏红缨说,“你留著给孩子吃。” “红缨。”红姐说,“他都来了好多趟了,你就收下吧。这也是他的一点心意。” “是啊,收下吧,收下吧!”蒋明玉也痴痴傻傻地笑著说。 夏红缨:“……行吧,那谢谢你们了。” “来,坐会儿,喝杯茶吧。”红姐让他们在一张空麻將桌前坐下,然后去泡茶。 夏红缨问:“孩子长得真好,叫什么名字?” 李狗子回答:“他叫李固。” 夏红缨:“多大了?上幼儿园了吗?” 李狗子:“五岁了,还没上呢!正准备送他去。” “红樱,你不是会看病吗?”红姐给他们上茶,说:“要不你帮她看看?” 夏红缨看向蒋明玉,说:“说实话,我没有给人看过精神类的病。” “凡事都有第一次,你试试唄!”红姐在她身边坐下,说:“你不是说你爷爷留下了厚厚的一本笔记,你回去翻翻,说不定里头就有呢!” 还別说,笔记里头真有治精神错乱症的药方。 夏红缨沉吟片刻,问李狗子:“你愿意让我帮她看看吗?” 李狗子神色有些侷促:“愿意当然是愿意的,不过……要多少钱啊?我恐怕付不起多少医药费。” 夏红缨说:“我也不是大夫,我给人看病不要钱。 就是万一我那里没有现成的药材,可能需要你钱买些药材。 我也说不好要多少,得看需要什么药。” “哎呀!李狗子你还囉嗦什么?你可知道,连对面仁济堂的陈向前也管她叫师姐呢!甭管多少钱,先请她看看吧。”红姐说,“钱不够再想办法。” 李狗子满眼感激之色,说:“那……那就麻烦你了。” 夏红缨:“你得先告诉我,她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 是天生的,还是后天受了什么刺激造成的?” 李狗子说:“她的疯病不是天生的,是年轻的时候出了些事,变成现在这样。 具体什么事,她清醒的时候我问过她,她死活不说。” 夏红缨:“她在跟你结婚之前出的事?” 李狗子挠了挠后脑勺:“是啊,如果不是她有点毛病,就她的人才,我也娶不到她。我家穷。” 夏红缨:“那她家里其他人有没有得这个病的?” 李狗子回忆说:“这个……她父母兄弟都没了,就她自己。具体我也不清楚。但是我没听她说过,她家里人有这种病。” 夏红缨点点头,大致有了了解,便想给她把脉。 李狗子协助她把衣袖撩起来,將手平放在桌子上。 她的手腕上缠著几根看起来很结实的绳子,绳上有个吊坠。 这吊坠很特別,是个铁哨子。 夏红缨一看到,眼神就定住了。 她妈那里也有同样的吊坠! 同样大小,同样材质,同样的款式。 而且那个铁勺子上有一个按钮,一按的话会旋转,弹出一块骨头刻篆的印章。 “这……”夏红缨指著那个哨子,“这是什么?” “这是我爸爸给的。”蒋明玉说。 妈妈那个哨子,也说是她母亲临终前给的。 同样是姓蒋,难道她们之间有什么关係? 夏红缨伸手摸了摸那哨子,问:“这个可以给我看看吗?” 蒋明玉將缠在手上的绳子取下来,把哨子递给了她。 这个哨子的隱蔽处果然也有一个按钮,她伸手按了一下,从哨子的口,也弹出一块骨章。 上面的纹路,跟妈妈的那个不一样,但是是能看出来,有某种相通、相似性。 连绳子的材质都是一样的,很结实的尼龙绳。 “咦?这这这……?”李狗子惊呼,“这里头还能弹出个东西来?” 夏红缨没说话,把哨子还给了蒋明玉,那绳子很长,刚刚在她手腕上绕了好几圈,这会儿她不往手上绕了。 “我都不知道,原来哨子里面还藏了东西。”李狗子满脸佩服,“红樱妹子,你真是见多识广。” 夏红缨笑笑没说话,给蒋明玉把脉。 她打算回头见到妈,详细问问她那个哨子的来歷。 把完脉,夏红缨心里有数了,就说:“我得先回去翻翻我爷爷的笔记,明天这个时候你再过来。” 李狗子就千恩万谢地走了。 夏红缨问红姐:“红姐,你跟他们一家子什么关係?怎么今天突然这么热心?” 红姐说:“就那个小孩儿!李固。 我不止一次看到他被其他小孩儿欺负,骂他妈是个疯子,又说他爸爸叫狗子,让他学狗叫。 但是我以前不知道,他就是你帮过的这两人的儿子! 也就是李狗子这两天带著儿子过来找你,我才对上號!” 红姐满眼的怜悯:“我就可怜这孩子,小小年纪,没个妈照顾,反而还要照顾他妈。在外头被那些混小子欺负,真是太惨了。” 夏红缨笑:“红姐真是个善心人!我儘量吧!但是丑话说在前头,能不能治好,我不好说。” 红姐:“我知道!这次算是我欠你的人情。麻烦你了,红樱。” “跟我还这么客气!”夏红缨笑,“那我带燕燕先回去了。” 红姐点头。 …… 晚上,夏红缨一家三口正在做饭,黄菜摸了上来。 先是各个房间看了一遍,然后说:“这么大个院子,就住你们三口人,太浪费了。” 夏红缨没说话。 黄菜见她不接茬,又说:“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要二胎?” 夏红缨看了霍南勛一眼。 霍南勛就问:“妈,你有什么事吗?” 黄菜:“怎么?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了?” 霍南勛:“能。当然能。” 黄菜从怀里拿出个本本递给他:“这个给你。” 第208章 准生证 霍南勛拿过去一看,诧异地问:“准生证?这谁去办的?” 黄菜说:“你爸办的。” 夏红缨听到他们的对话出去,拿过去一看,居然是本残疾证。 燕燕的残疾证。 里头还夹著个准生证。 夏红缨这才突然想起,她和燕燕的户口,还在霍老爷子的户口本上。 当初结婚后,她和燕燕本来应该跟霍南勛一起单独立户。 但是当初霍南勛当兵,户口在部队,她就只能落在黄菜他们的户口本上。 “妈,我嫁到霍家快五年了。 生孩子你不帮我带; 地里的活没帮我搭把手; 即便是分家的时候搬家,我一个女人带著刚出生的孩子,也不见你们动一根手指,还是我拜託德华找的人来。 这还是第一次,你们这么积极地帮我做事呢! 但是你觉得我会感谢你吗? 我都说了,我不生!” 黄菜怕二儿对她有意见,脸红脖子粗地爭辩说:“你这么年轻,有手有脚的,还要我这个老太婆帮你带孩子?你怎么好意思的呢! 夏红缨:“你不帮我带孩子,给我办准生证做什么?我有了孩子,家里的地谁种?茶园谁来打理?” 黄菜:“你一个女人,你不生孩子要你干什么?” 夏红缨:“女人就是用来生孩子的唄?” 黄菜理所应当地说:“对啊!我儿了那么多彩礼钱把你娶回来,就是为了传宗接代。” 夏红缨看向霍南勛:“是吗?” 霍南勛说:“妈,我娶红缨,是因为我想跟她结为夫妻,共度一生。有没有孩子,有几个孩子,都不影响什么。” 黄菜翻了个白眼:“少在我面前掰扯这些歪理!结婚就是为了传宗接代,你连个儿子都没有,说出去都脸上无光!” 霍南勛:“那你就別出去说我,你说大哥不就是了。他有儿子。” 黄菜气结:“你!我给你们准生证都办好了,你们爱生不生吧!反正到老了,身边连个后人都没有,看谁后悔去!” 说完,她气鼓鼓地走了。 夏红缨转头进了厨房。 过了一会,她发现霍南勛没跟进来,在低头看那准生证。 吃饭的时候,夏红缨跟霍南勛说:“霍南勛,我真不想生二胎。” 霍南勛看了她一眼,“嗯”了一声:“我说过,你想生就生,不想生就不生,不用管我爸妈,他们就是老封建。” “如果燕燕好好的,我生个二胎,或许会高兴。 但是燕燕这样了,我再生个二胎,好像是嫌弃她似的。 我不想燕燕受了伤害以后,还要受委屈。”夏红缨说。 谁料燕燕这会却正看著夏红缨,她看懂了这几句话,说:“妈妈,我想要弟弟,弟弟越多越好。” 夏红缨:“要那么多弟弟做什么?” 燕燕:“长大以后,跟燕燕一起保护妈妈。” 霍南勛闻言咧嘴笑了,伸手抱著燕燕,说:“你看看,你以为燕燕委屈,可对她来说未必是委屈。” 夏红缨瞪了他一眼:“你就那么想要二胎?” 霍南勛点头:“没能亲自参与燕燕的出生,是我的遗憾。而且,难道你不期待我们两的孩子吗?” 他眼睛很亮,充满著期望和憧憬。 这憧憬也影响到了夏红缨,如果真的能生个跟霍南勛长得很像的儿子,倒也不错…… 夏红缨:“可是我现在刚竞聘上代理的职位,我很忙,我有很多事,我还想出去学习呢!” “又没让你现在生。”霍南勛说:“回头夫人有空了,咱们再生个宝宝唄?这证都有了……” 夏红缨白了他一眼。 第二天,对夏红缨来说是个大日子。 她特地穿上了最好的衣服,拿了自己的高中毕业证,去了黄经理下榻的香柏饭店。 霍南勛不知道是不放心还是想见证一下,还特地请了两个钟头假,陪著她一起去。 他们在饭店大堂见面,黄经理跟她签了代理合同,复印了她的身份证和高中毕业证,还跟她合了一张影。 然后,他给了他们夫妇价格表,跟他们说,那是绝密资料,决不能外泄。 也就是说,他们收茶,只能比这个价低,不能高於此价。 还有就是,到时候交易会给到她现金,她得多带几个人,保证安全…… 各种事宜交代明白,黄经理也要走了,他还要去別的乡镇去考察,寻找地方代理人。 几人离开后,张雪莲和卢清悠从一道门帘后走了出来。 “没想到,这夏红缨还挺厉害。”张雪莲说,“居然拿到了代理资格。” 卢清悠眼神跟淬了毒似的,问:“那个姓黄的,是什么人?他的公司又是什么公司?” “云川省茶叶进出口公司的业务经理。”张雪莲说,“云茶是中茶的分公司,是国有企业,成为他们的代理,即便是小小的柏树乡代理,夏红缨这身份地位,收入,以后都不同了。” 卢清悠眼睛微眯:“这么好的差事,你们怎么不安排自己人呢?” “这个黄海,油盐不进哪!”张雪莲说:“坚持要公平考核,由茶农来选,说是他们公司的规定,他不敢破。” 卢清悠:“这世上,哪有什么事不敢破的,无非是钱没给到位。” “还真不是钱的事。”张雪莲说,“他什么都不收,不拿,我们也没办法。” 卢清悠:“那就换掉他!换个知情识趣的。” 张雪莲看了她一眼:“换了?那当然最好。不过,他可是省城公司的人,我们这乡村旮旯,鞭长莫及啊!或者你找找你爸爸?” 卢清悠:“这点小事,哪用得著我爸?找个人,闹他一闹,告他们一状,不就是了?” 张雪莲挑了挑眉:“欸!还真有这样一个人。” 卢清悠问:“谁啊?” 张雪莲笑:“夏红缨她哥哥,夏红耀。如果让夏红耀做了代理,夏红缨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那就麻烦张姨,操作一下。”卢清悠的声音轻柔,却如毒蛇吐信,“我绝不让她好过。” “我懂!”张雪莲嘴角浮出一抹笑容:“之前商量好的对策,很快就会实施。咱们双管齐下,到时候,你可要抓住机会,得偿所愿。” …… 第209章 无事不登三宝殿 离开了香柏饭店,霍南勛就回去上班了。 夏红缨喜滋滋地去了麻將馆。 学完手语出来,就见李狗子在外头等著。 夏红缨把药材都分了类,在上头写上了药材的名字,並熬煮方法也都写了下来,一起交给了他。 又带著他去了对面药铺,借那里的砂锅,给他演示了一遍。 李狗子千恩万谢,问需要多少钱,夏红缨笑道:“你们很幸运,治她这个病的药材,我正好都有,就不用钱了。” “那怎么行?”李狗子从怀里摸出一叠钱来,有一块的,也有1角的、5分的,皱皱巴巴一堆递给她,说:“红樱妹子,这里是10块钱,我不知道够不够,你拿著!” 夏红缨推拒不要,说:“这些药材,都是我从山里採回来的,没钱。” “不行不行,你一定要拿著!” “真不用!你上次给我的鸡蛋和生,就当药费了吧!”李狗子强塞给她,夏红缨不要,两人在药铺外头来回拉扯。 “红缨!”却是杨琴跑来,一把將她拉到身后,怒目圆睁:“这谁呀?大白天敢在街上耍流氓!信不信我把你抓到派出所去让你蹲班房!”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哎呀不是!杨琴你误会了!是熟人。”夏红缨忙说,“我给了他个药膳方,他非要给我钱。” “这样啊!”杨琴不好意思地跟他道歉:“大哥,对不起啊!我误会了!” 李狗子憨厚地笑了笑,说:“没事。这个钱你拿著吧红缨妹子。你不拿著我实在是过意不去。” “我不是大夫,没有行医的资格。”夏红缨说,“我给你药膳方子,不收钱,那就是个朋友之间互相送点儿东西。 如果收了钱,那就是非法经营,如果有人告我,那我就要倒大霉了!” “啊?”李狗子傻再那里,“还有这样的事?” “对!”夏红缨说,“所以这钱,我是坚决不能收的。” “那……那行。”李狗子总算把钱收了回去,千恩万谢地回去了。 夏红缨问杨琴:“你怎么在这儿?没上班啊?” 杨琴说:“我是特地来找你的。” 夏红缨:“找我?有事啊?” “我刚才见到了你老公。”杨琴一脸痴样,“简直太帅了!天天抱著这样的老公睡觉,是什么感觉啊?吸溜!” 她吸了一口口水。 夏红缨笑著锤了她一下:“孩子都那么大了,还这么不正经!你在哪儿见到他了?” “香柏饭店,有请!”杨琴做出一个邀请的动作,“我是特地来找你过去一起吃饭的。” 夏红缨:“啊?你说霍南勛现在在香柏饭店?” 杨琴:“是这样的,魏副厂长——你认识他吧?” 夏红缨:“认识。霍南勛的师父。” 杨琴说:“魏副厂长夫妇,请我们主任吃饭。我们主任带了我去。 大家一说起来,知道我跟你是同学,魏副厂长就让人去喊了你老公过来,又让我来喊你一起去。” 夏红缨:“啊?” “走走走!我去带小燕燕!”杨琴拉著燕燕就走。 到了包间一看,魏大勇夫妇、霍南勛果然都在。 还有一个夏红缨没见过的中年妇女,满脸干练之色,一看就是个厉害的。 眉头处还有一颗痣。 想来这就是杨琴的主任。 果然,杨琴介绍,这位是乡卫生所的主任,姓曹。 魏大勇很健谈,饭吃了一半,大家就都相处得很融洽了。 跟他正好相反,他的妻子,却寡言少语。 而且,她的气色似乎比夏红缨上次见到她更差了,怕是身上有病。 “魏副厂长,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找我肯定是有什么事吧?”曹主任问他。 “是!”魏大勇说,“有事想请您帮个忙。” “您儘管说就是。”曹主任说,“跟我还客气什么?” 魏大勇指指他妻子:“你嫂子一直身体不太好,我想请你帮忙,给她把节育环给取出来。” 曹主任有些诧异,还看了眼霍南勛和夏红缨,有些难为情地问:“就这事啊?” 夏红缨和杨琴对视一眼,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这种事,魏大勇夫妇偷偷跟曹主任说就是了,干嘛还叫这么多人一起? 难道是怕曹主任不答应,多叫点人,帮忙说情? 魏大勇点头:“你嫂子以前就被那玩意儿折磨,总流血,还得了炎症。现在身体每况愈下,我就在想,把它取了,是不是就能好些?” “麻烦问一下,嫂子今年多大了?”曹主任问。 魏大勇:“五十二。” 曹主任说:“这个年纪,政策是允许的,没问题!嫂子隨时可以来找我!” 魏大勇眼前一亮:“当真?” 曹主任一脸轻鬆:“当真!我当什么事呢,心里还怪忐忑的,原来是小事一桩。” 魏大勇笑说:“隔行如隔山,我这不是不了解嘛!” 曹主任:“即便是像杨琴小夏这种年纪的年轻人,如果上了节育环以后有流血不止等症状,也是可以去取了的,可以採取其他的避孕方式。” “这样啊!”魏大勇点点头,“那我们等会儿下午就去。” 曹主任:“行!” “红樱会把脉,而且会治很多病,一般的大夫都赶不上她,她可厉害了。”杨琴是知道夏红缨底细的,就说:“要不,让红樱给大娘看看吧!” “啊?”魏大勇老婆却是脸色一惊,连连摆手:“不用了!不用了!” 杨琴:“大娘,红缨的爷爷当年正儿八经拜过御医为师的哦!红缨继承了她爷爷的手艺,您就让她看看吧,说不定能帮您把身体调理好。” “这……”她看向夏红缨。 “师娘,没关係的。”夏红缨说,“咱们去那边,我帮您看看吧!” 她又看向魏大勇。 魏大勇含笑看向夏红缨:“没想到,你还是个小神医,那就劳烦你,帮你婶子看看。” 夏红缨:“好的师父。” 两人去了旁边无人处的一张桌子,魏大勇老婆微微往上提了提衣袖,伸手,让夏红缨给她把脉。 夏红缨却微微愣了愣。 她的手腕上有痕跡,像是长过硕大的疹子以后留下的痕跡。 夏红缨往她手腕上放了一根手绢,然后给她把脉。 她……情况很不好。 恐怕不是药膳能解决的。 “师娘,您哪儿不舒服?”夏红缨问。 师娘:“哪儿都不舒服!你看我还能活多久?” 夏红缨说:“只要去大医院好好治一治,您啊,长命百岁呢!” “呵!”师娘勉强笑了下,“借你吉言吧。” “那我回头给您开一剂药方,再把用法用量都写下来,回头让霍南勛带给您,您看可以吗?” “好!多谢你了。” 两人回到吃饭的桌子,又说了些閒话,就散席了。 夏红缨拉著杨琴,小声跟她说:“如果你们主任让你给她取环,一定要小心操作。” 杨琴一脸懵:“什么意思啊?为什么?” 夏红缨:“我怀疑,她得的是梅毒之类的性病!” “啊?”杨琴嘴巴张成o型,“不能吧?” 夏红缨:“我看到她的手有长过东西的痕跡,密密麻麻的。而且她身上总有一股味儿,一股说不出来的臭味。你闻到了吗?” 杨琴有些害怕起来:“你来真的呀?不是跟我开玩笑?” 第210章 租个店面 “我感觉那疤痕像。”夏红缨说,“反正你小心一点就是了。” 杨琴瑟瑟点头。 后来杨琴跟夏红缨说,曹主任的確让她给魏大勇老婆取的环。 而且她看到,她腿上也有旧疤痕,想到夏红缨说的话,嚇得她手都哆嗦。 …… 夏红缨想租个铺面,用作收茶点。 不收茶的时候,用来做其他生意。 她託了红姐帮她打听铺面。 红姐带她看了两处,她都不满意。 一处潮湿,一处有股霉味,都不適合用来存放茶叶。 路过陈浩摊位的时候,陈浩叫住她:“二嫂!” 嘴挺甜,夏红缨笑:“陈浩,最近生意好吗?” “还不错。”陈浩说,“二嫂,我听说,你在找铺面啊?” 夏红缨回答:“是啊!” 陈浩:“你想找什么样的铺面?” 夏红缨说:“我想弄个收茶点,位置不用太好,但地方要乾净无异味,最好上下两层。” “收茶点?”陈浩纳闷,“你要卖茶叶吗?” 夏红缨说:“不是,就是,作为一个中转站。收各个茶园的茶,然后集中运去市里。” 陈浩:“那是临时的啊?” 夏红缨:“收茶点是临时的,我想租个铺面,再做点其他生意。” 陈浩:“您想做什么生意?” 夏红缨心里有些想法,但是还不成熟。摇头说:“暂时还没想好。” 陈浩指著他后头:“那你看我这个铺位怎么样?” 陈浩这间铺位,正好就是上下两层。 位置也好,看著也乾净。 “你这里当然是挺好的。”夏红缨说,“怎么?你不打算租了?想转让给我?” “不是!”陈浩起身过来跟她说:“二嫂,要不咱们俩合租吧!二楼全都腾出来给你,一楼我占的地方也不大。租金你只需要付1/3就行。” 夏红缨:“啊?” “要不你先进来看看吧!”陈浩热情邀她进去看。 他这间铺面其实挺符合她的要求,挺大,也乾净。 但她没打算跟人共用一个铺子。 容易產生纠纷。 而且这个铺子的一楼和二楼之间没有门,茶叶存放在二楼的话,存在安全问题。 “怎么样?”陈浩问她。 “谢谢你陈浩。”夏红缨说,“我再四处转转吧,如果找不到合適的,就先租用你的地方几天,可以吗?” “如果是短期的,你隨便用!不用租。”陈浩说,“咱们都快成一家人了,別这么客气!” 他跟晓婷的婚期定在年底,算算也就不到两个月了。 夏红缨笑著谢了他。 他又问晓婷进城去,什么时候能回来,夏红缨说今天下午肯定就回来了…… 为了找铺子,她在街道上来回跑了半天,看了四五处地方,都不是那么满意。 等她回到茶园,却见晓婷和德华已经回来了。 夏红缨派他们去城里和隔壁古塘县考察茶叶市场,他们不负所托,带回来许多有用的资讯。 夏红缨从而得知,黄经理给的黑茶价格,还挺公道的。 他们还说,城里兴起不少的茶馆,有买茶叶的需求,他们出的价也高…… 閒聊时,夏红缨说起今天陈浩的事:“……晓婷,你觉得他的提议怎么样?” 霍晓婷皱著眉头想了想,说:“二嫂,我感觉不太好。云茶是大公司,你是正规的代理商,跟一个卖杂货的放一起,我感觉很彆扭,很影响公司的形象。” “这个目前倒是无所谓。”夏红缨说,“主要是,等不收茶了,我还想做点別的生意。” “那的確不適合一起,时间长了还容易扯皮。”霍晓婷说:“二嫂,明天我去跟他说。” 第二天临近中午,霍南勛和叶工、叶嫂一起来麻將馆找夏红缨。 原来,叶嫂有个铺子,因为位置偏,面积又大,一直没租出去。 听霍南勛说起,他们感觉挺合適的,就请夏红缨去看看。 这处的面积的確大,不是一间,而是左右两间,上下三层,后头还有个院子,车子可以开进去装卸货。 叶嫂说,这里之前是个信用社,安防系统做得非常好。 后来信用社搬走了,就空了下来,一直没有人租。 夏红缨问租金多少钱? 叶嫂说,之前信用社在的时候,一年给了五百块租金。 五百块,已经远远超出了夏红缨的预算。 “不过,个人租,和单位租,肯定是不一样的。”叶嫂又说,“我直接打个对摺,二百五,给你吧!要不然空著也是空著。” 这么大个房子,这个价格真的就非常便宜了! 夏红缨当即拍板决定租,签了合同,付了一年的租金。 这下,有多少茶叶也能放得下了。 为了感谢他们,中午,夏红缨特地请了他们夫妇吃饭。 能看出来,他们夫妻俩的感情很好。 叶嫂的长相很贤惠,看叶工的眼神,非常温柔,对他事事上心。 霍南勛看了叶嫂对叶工的模样,又看夏红缨。 夏红缨知道他在想什么,瞪了他一眼。 霍南勛摸摸鼻子。 叶工詼谐幽默,叶嫂非常温柔,跟他们相处起来特別舒服。 夏红缨还跟叶嫂一起討论怎么织毛衣…… “……叶哥叶嫂,你们在厂里时间长,知不知道师娘得了什么病啊?”夏红缨问。 叶嫂看了叶工一眼,摇摇头:“不清楚。你怎么会突然想起问这个?” 夏红缨:“前两天才刚见了她,感觉她的脸色更差了。” “是啊,我也觉得。”叶嫂说,“但是我不知道她具体得了什么病,这种事情,也不好问,是吧?” 夏红缨点头:“就是。” 尤其不是那么熟的情况下。 “弟妹,现在,你收的茶,打算怎么运进城呢?”叶工转了个话题问她。 夏红缨说:“说实话,我也挺发愁的。我初步打算进城去租个拉货的车。” “哪里用得著租车?”叶工说,“厂里好几辆货车,经常都閒著不用。让勛子开来用一下就行。” 霍南勛摆手:“那怎么行?这不是公车私用吗?” “嗨!”叶工说,“不至於!反正閒著也是閒著嘛,跟厂长说一声,借出来用一下。” 霍南勛却摇头,坚持不同意。 第211章 赚钱 叶工:“勛子,你是军队出身,一身正气和原则,很正常。 但是,现在走上工作岗位了,很多事情,就不用那么认死理了。 有时候,你太坚持原则,就显得別人不那么坚持原则,会得罪人的。知道吗?” 霍南勛说:“我懂,叶哥。不过,有些东西,融入了我的骨头里,我没法改变,也不想改。” 叶工看著他,点点头:“行!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处事原则。有的人圆滑,有的人就会方正一些,不可能人人都一样。倒是我,不该跟你这么说。” “那里的话!”霍南勛拍拍他的肩膀,“叶哥,自从我进厂,承蒙你的照顾,我真心感谢。” “行!你这个感谢,我收了!”他凑到霍南勛耳边,不知道跟他说了什么:“……你是该好好谢谢我,哈哈哈哈!” 霍南勛看了夏红缨一眼,也笑,但是总感觉不怎么正经。 夏红缨莫明奇妙。 “红缨,你上次托小霍带的茶,真是太好喝了!”叶嫂说,“那个茶喝了暖胃,老叶的肠胃都舒服很多了呢!” 夏红缨笑道:“回头喝完了,我再给你们拿。” …… 吃完饭,他们都回了301,夏红缨忍不住又去看了一遍自己刚租下来的铺子。 大开间,不到十年的半新房子,外立面下端贴了瓷砖,二楼三楼都有阳台,侧面还有个大露台。 如同叶嫂所言,这里之前是信用社,捲帘门、大铁门都极为牢固,窗户也做了特殊处理,不仅气派,而且很安全。 夏红缨当真非常满意。 一年250块的租金,也非常划算。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位於街道的末端,人流量很少。 不过,作为收茶点而言,她暂时也不需要人流量,只需要在各个街口,立个指路牌就行了…… 她已经租到店面的事情,想去跟陈浩说一声,於是带著燕燕去了陈浩的店面。 店里开著门,但是外头没有人。 夏红缨过去,就听到霍晓婷和陈浩两个人在说话。 霍晓婷:“……我二嫂都说了跟你合租不合適,你干嘛还一直让我跟她说?怎么?你是付不出租金了吗?” 陈浩:“当然不是!你想想,她的收茶点如果开在我这里,来来往往的茶园老板就都成了我的潜在客户。 而且,不管她做什么生意,只要有人来,我就有机会。” 霍晓婷:“不行不行!一起用同一个店面,很容易发生纠纷的。你想想,你肯定要保留一把店铺钥匙吧?万一茶丟了,你是不是有嫌疑? 相反,万一你的货丟了,我二嫂是不是也有嫌疑?” 陈浩:“那还不好说,她收的茶都放在二楼,我们在二楼安个门,钥匙只有你二嫂拿著,不就行了? 至於我这里的货,即便真丟了,我也不能怀疑到她身上啊! 你天天在我面前夸她,我肯定相信她的。” 霍晓婷还是摇头:“不行,不好。” “晓婷!”陈浩语气有些重了,“我们年底就要结婚了,我多赚点钱,都给你存著,不好吗?” 霍晓婷:“这不是赚钱的事——” “上次中秋的时候,我让你跟你二哥说,让他们单位在我这里採购中秋节礼,你就不肯。”陈浩有些置气,“现在让你找你二嫂合租,你又不肯!晓婷,你这样束手束脚,开不了口,是赚不到大钱的!” 霍晓婷:“赚不到大钱就不赚唄!我二哥才参加工作多久啊?几千个人的大厂子,他能算老几?我怎么能跟他提这种要求?” “嗨!我会乱跟你提这种要求吗?我都打听了,他可厉害了!”陈浩说,“人家说,他是被当做下一任厂长培养的。厂长很重用他!他的话,在厂长面前,管用!” “什么?”霍晓婷诧异,“真的吗?” 陈浩:“绝对可靠。” 霍晓婷:“那更不行了!既然厂长信任他,他更要以身作则才行。 我跟他提那种要求,他要是答应了,不是以权谋私吗? 他要是不答应,又显得不近人情。 我做妹妹的,应该体谅他,为他想,就不应该跟他提这些!” 陈浩恼了,语气恨铁不成钢似的:“霍晓婷,你看起来挺活络的,怎么是个死脑筋呢!你说他们厂里发麵粉,掛麵这些,跟谁那里买不是买?不便宜自己人,不也便宜了別人吗?你——” “我就这样一个人!”霍晓婷打断他。“別人有本事得便宜,別人得去!我一点不眼红。 我自己堂堂正正挣来的钱,我得心安理得。 麻烦別人牺牲別人得来的钱,再多,我也不想要。” 陈浩:“你——” “陈浩!你在吗?”夏红缨在外头喊。 “欸!在呢!”陈浩出来的时候,又是一张惯常的笑脸,给人很热情的感觉,“二嫂,小燕燕,你们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夏红缨说:“我来跟你说一声,店面我找到了。” 陈浩的笑容稍微僵了僵,然后立刻恢復了常態,问:“是吗?在哪啊?” 夏红缨:“就在西街的街尾。” “啊?那边啊?那边……”陈浩一脸好心地劝说:“二嫂,那边可是人跡罕至啊!咱们不管做什么生意,人流量是最重要的,没人去的话……” “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夏红缨笑道,“不过,收茶点嘛,能把路指明白就行,其他的无所谓。” 陈浩:“不过你不是说还要做別的生意吗?” “我想做的生意,跟收茶差不多。”夏红缨转头看向霍晓婷,“晓婷,走吗?” “一起回去吧!”霍晓婷有些生气,不看陈浩一眼,就要走。 “晓婷!”陈浩把她拉进去,哄了她一阵,再出来的时候,她就高兴多了。 回去的路上,夏红缨斟酌了一阵,还是跟她说:“晓婷,刚才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霍晓婷有些尷尬:“不好意思啊,二嫂,陈浩这个人,就是想法特別多。” “我觉得你们两个的观念挺不一样的。”夏红缨说:“你要不再考虑考虑?结婚可是一辈子的大事。” 霍晓婷摇摇头,说:“二嫂,他从小爸爸就没了,跟他妈两个人相依为命,吃过很多苦。所以他一直都很想多赚些钱,我是理解他的。” 霍晓婷满眼的怜悯,夏红缨没再说什么。 毕竟,都已经下了定,再过两个月就要结婚了。 第212章 霍晓婷的嫁妆 “誒!二嫂,你知道吗?霍刚和王德华明天要相亲!”霍晓婷说,“而且他们相的是一对双胞胎。” 夏红缨:“啊?一起相?相的双胞胎?” “对啊!”霍晓婷笑得停不下来,“你说万一相成了,他们会不会分不清哪个是自己的老婆?哈哈哈哈……” 夏红缨也笑:“那明天有热闹看了,咱们瞧瞧去。” …… 晚上,夏红缨半躺在床上,一手轻轻拍著燕燕哄她睡觉,一边跟霍南勛閒聊。 她说了今天无意当中听到陈浩说的那些话:“……他居然说,你是被当做接班人培养的下一任厂长?” 霍南勛正拿著本书在看,闻言望了她一眼:“你觉得不可能?” “像你们这种厂子,不都得论资排辈吗?”夏红缨问:“你才工作几个月呀?” 霍南勛:“你老公我技术过硬,有实力,是上头指定的厂长接班人。” “竟是真的?”夏红缨瞪大眼睛。 霍南勛:“瞧你那惊讶的表情。在你心里,我就只配拧螺丝唄?” 夏红缨:“不是……我是很难相信,像咱们这种一无背景,二无人脉的普通农户出身,居然也能当301的厂长?” 霍南勛微笑:“到时候,你就是厂长夫人。你高兴吗?” 夏红缨想想那场景,眼里渗出喜悦:“谁不想当厂长夫人呀?我当然高兴。” 霍南勛嘴角微弯,继续看书。 燕燕很快熟睡,时间还不到九点,夏红缨下了床,拿了根绳子给霍南勛量尺寸,准备给他织毛衣。 “我的尺寸你还需要量?”霍南勛却有些不满,“你应该凭感觉就能做到准確无误才对。” 夏红缨:“我做不到。” 霍南勛:“那是你对我的身体还不够了解。” 夏红缨:“……” 等她量完,霍南勛就俯身抱起燕燕,往外头走去。 “霍南勛!你干嘛?”夏红缨瞪著他。 “让你深入了解一下我的尺寸。”霍南勛回答,“爭取早日了如指掌,不再用绳子。” 夏红缨:“……” …… 夏红缨本来打算织毛衣,结果毛衣没织成,內衣肩带被他扯断了。 第二天一早,夏红缨爬起来缝肩带,一肚子的疑云。 她发现,霍南勛突然之间有了很大的……算是进步吧! 总是能轻易地让她失控,任他欲索欲求。 而且他越来越坏,每次还不一样,样百出…… 这跟谁学的呢? 以前可没见他这样过。 吃完早饭,夫妻俩准备下山去栽油菜,顺道去看看相亲的热闹。 进了霍家院子,霍老爷子却把他们叫了去。 一起叫去的,还有霍英彪夫妇。 晓婷也在。 霍老爷子说:“把你们叫过来,是为了晓婷。她的婚期將近,该操办起来了。” 霍英彪立刻说:“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你们儘管说。我们当哥哥的,能帮一定帮。” 霍老爷子满意地点点头,说:“昨天我去找了谭木匠,跟他说给晓婷打嫁妆,做两口箱子,两口柜子,桌子板凳脸盆架这些,他说起码一个月的工期,也就是差不多300块钱。 这钱,你们两兄弟平摊了吧。” 吴莲英两眼一瞪:“我们哪有那么多钱!没有!” 霍老爷子脸色当即难看起来:“长嫂如母,这是你一个大嫂该说的话?” 吴莲英:“人家没妈了才说长嫂如母呢,这不妈还在吗?” “你!”霍老爷子一哽。 吴莲英:“你们两个也不是没钱。更何况人家陈浩不还给彩礼了吗? 你们一分不捨得,就让我们掏钱给妹妹凑嫁妆,这不合適吧?” 霍老爷子说:“我们年纪大了,总得留点儿钱傍身,英彪,你怎么说?” 霍英彪说:“身为大哥,给妹妹打嫁妆,本来也没什么。 不过我们手头实在没钱,你们都知道,前些日子,为了还那个道士欠下的债,我只能挑穀子去卖。” “我们的钱都给夏红缨了!”吴莲英接著说:“夏红缨有钱啊!让她出钱。” 霍老爷子看向夏红缨。 夏红缨说:“爸妈日常掛在口头上的话,大哥是长子。 当初分家的时候,给他分两间最大最宽敞的,给我分了一间最小的。 平时的鸡、肉这些,都紧著大哥一家。 原因只有一个:大哥是长子。 按照我们国家一贯的传统,长子继承家財,行,谁让霍南勛是老二呢?我认! 但是按照一贯的传统,长子也应该承担责任。 没道理老大只继承家產,责任全都由老二来承担,你们说,对吧?” 吴莲英一脸挑拨离间的表情:“红缨,晓婷可是处处向著你。现在给她打嫁妆,你却不捨得那几个钱,这不是让晓婷寒心吗?” 霍晓婷却不上当:“大嫂,一码归一码。我觉得二嫂说得很有道理。 更何况,茶叶还没卖出去呢!都还在仓库里堆著。二嫂手上也没有钱,我是知道的。” 夏红缨说:“我再没有钱,该给妹妹出的,我都会出。 这打家具的钱嘛……大哥出多少,我们也跟著出多少。 都看大哥的。” 霍老爷子黑著脸,突然用烟杆磕了磕桌子:“勛子,你怎么不说话?怎么,在你这里,女人当家呀?” 霍南勛:“啊!对!我家是红缨当家。” “你!”霍老爷子气得肝疼。 “而且我很赞成红樱的话。”霍南勛又补充了一句,“大哥出多少,我就跟著出多少。” 霍老爷子沉默一阵,说:“你们一人出50,其他的我来垫。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吴莲英&霍英彪:“爸,我——” “没钱就继续挑粮食去卖!”霍老爷子没好气地说,“红缨说得也有道理,你是长子,就该承担起长子的责任来!” 霍英彪阴沉著脸不说话。 …… 双胞胎是霍刚家亲戚介绍的。 所以,跟双胞胎相亲是在霍刚家。 周围院子的都跑去看热闹。 那对双胞胎女孩,看起来也就是二十岁出头的样子,长得非常像,如果不是穿了不同的衣服,夏红缨铁定分不出来谁是谁。 第213章 双胞胎 霍刚的大姨是媒人,互相介绍了双方的情况。 两个女孩跟她一个村,都上过高中,家里有个哥哥,父母身体都还不错,为人也好,鲜少与邻里发生矛盾…… “长得很標致啊!”霍晓婷跟夏红缨耳语,“皮肤又白,又会打扮,配他们两个,绰绰有余了。” 夏红缨点点头:“长得挺水灵。” 她又打量王德华和霍刚两人。 他们今天都换上了新衣服,洗了头,梳得整整齐齐的,比平时也俊了很多。 他们老霍家的男青年,还真没几个丑的。 像是感应到她打量的眼神,霍刚突然转头往她这边看了一眼。 夏红缨礼貌地冲他笑了一下,霍刚跟触了电似的,赶紧把眼神收了回去,本来带点笑意的表情,突然变得不怎么好。 至於么? 她跟吴兴民的误会早已解开,卢清悠都离开霍家院子这么久了,还这么敌视她? 男人堆里的霍南勛把这一幕看在眼里,抿了抿唇,突然起身走到夏红缨身边,递给她一颗梨。 “咦?哪来的?”夏红缨问。 霍南勛:“別人给的。” 夏红缨也没多想,接过去揣兜里,准备等会给燕燕吃。 霍南勛没再回去,就站在她身边,含笑看著廊下的那些人。 夏红缨也再次看向两个双胞胎,发现情况又有不同。 刚才,她们都有些羞涩得坐在那里,大人问一句,她们答一句,显得既本分,又文静。 这会儿,其中一个女孩儿却看向了霍南勛,明显有被他惊艷到,眼波震撼。 陪著两个女孩儿来的,有两个妇女。 其中一个是霍刚的大姨,也是媒人。 还有一个是两个女孩的亲嫂子。 注意到女孩的目光,他嫂子也往这边看过来,也是眼神震撼,问霍刚大姨:“婶子,那边那一个是谁呀?看起来真不一般。” 霍刚大姨经常到霍刚家来,是认识霍南勛的,说:“他可不是不一般嘛!他是前头院子的,叫霍南勛。当了几年兵回来,就分配到了301,吃国家饭了哩!旁边那个是他老婆夏红缨,长得好看又能干,两个人看著可恩爱了,是不是?” 双胞胎的嫂子点点头,满脸艷羡:“真般配!霍家村出美人,果然呢!无论是男女,都好看。” 霍刚大姨笑哈哈,又问她们三个:“人也看了,情况也都跟你们介绍了。 这刚子呢,有手艺,是个石匠,怎么著都不会缺口饭吃,又是个勤快上进的,长得也好。 王德华在上头茶园有工作,就是跟著那边霍南勛夫妻两个人干,一个月有三十块钱工资,收入也很稳定,人也特別实诚、顾家,绝对是个好男人。 你们觉得怎么样?” 双胞胎嫂子看向两个妹妹,她们都羞得低下了头。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要不先听听男方的意见吧。”双胞胎嫂子说:“我们是女孩子,脸皮薄。” “行!”霍刚大姨就把他们两个叫到了院坝里人群后头,正好离霍南勛夏红缨不远处,问他们两个相中了没有? 两人却都不说话。 “怎么的?”霍刚大姨瞧著他们,“害羞?还是没相中?都是两个大男人,倒是说句话呀!” 霍刚看向王德华:“德华,你什么意见?” 王德华有些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却回头去看霍晓婷。 霍晓婷笑得跟朵儿似的,使劲儿冲他点头,还竖起大拇指,表示姑娘很好。 王德华苦笑了一下,说:“挺好的。” 大姨又问霍刚。 霍刚说:“德华同意的话,我也同意。” 王德华失笑:“干嘛看我?” 霍刚:“做连襟嘛!” 王德华:“行!做连襟好。” 霍刚大姨笑得满眼褶子:“那,你们各相中哪一个?” 两人又对视一眼,霍刚说:“都长得一模一样,无所谓吧。你问问她们,我们都可以。” “倒也是!那我问问他们去。哈哈哈哈!”霍刚大姨风风火火地进去了。 “他们俩同意了!”夏红缨笑得有些八卦,凑过去跟霍南勛说。 霍南勛看了她一眼,挑了挑眉。 夏红缨:“你这是什么表情?” 霍南勛突然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干什么!”夏红缨有些羞涩地打了他一下。 霍刚大姨进屋去,问两个双胞胎:“他们很满意,还说想做连襟呢!两位姑娘,你们呢?” 双胞胎姐妹都红了脸。 “他嫂子?”霍刚大姨知道她们不好意思,就问她们嫂子。 嫂子笑著点了点头。 “好好好!”霍刚大姨高兴地问:“那,你们谁相中了谁?” “我相中了王德华!”双胞胎中的妹妹林丽丽,一看就是个活泼的,抢先说。 “啊?”她嫂子和姐姐都有些惊讶,霍刚的人才看起来比王德华要出眾些,而且自己家传的手艺,比在別人茶园里打工要强,她们都以为,平时掐尖要强的丽丽会选择霍刚。 没想到她居然选了王德华。 “那芳芳就霍刚了?”大姨问。 林芳芳点头说:“行,接触看看吧。” 於是就这样定了下来,姐姐跟霍刚,妹妹跟王德华。 后期逢年过节、家人生日,都会按照风俗礼节来往,等熟悉起来,就可以看日子了。 回霍家院子的路上,夏红缨发现霍晓婷的表情有点不对。 眉眼间有点失落。 她搂著晓婷的肩膀:“德华终於有对象了,什么感觉?” 霍南勛把燕燕驮在脖子上,跟德华走在前头。 霍晓婷看了前头一眼,说:“说实话,我本来以为,我会松一大口气。毕竟,他因为我耽误到这么大了,我也是有心理负担的。” 夏红缨点点头。 “但是,我发现我……心里有点不舒服。”霍晓婷说,“我这个人是不是太贪心了?” 夏红缨又点点头。 “二嫂!”霍晓婷掐她,“你就不能说句谎话哄哄我?” 夏红缨笑:“其实很正常。喜欢自己十几年的男人,突然放了手,换了任何人心里都会有些失落的。” 霍晓婷咬了咬唇,不说话。 “过一阵就好了。”夏红缨又安慰她,“想想陈浩。” 霍晓婷想想陈浩,心里的那股鬱气果然就散了许多,重新绽开笑容:“他能找到这么漂亮的媳妇儿,我挺为他高兴的。跟陈浩比起来,我更希望他能过得好,这样我心里就不会那么愧疚。” 夏红缨:“嗯,我懂。” …… 第214章 强买强卖 夏红缨找人做了匾,上头写著:云茶集团驻柏树乡收茶点。 她又从会竹编的李狗子那里定了一千个带盖子的竹筐。 李狗子他们整个村子,都以卖竹编为生,很快就来交货了。 他是个实在人,做的竹筐特別结实美观,连个毛刺都少有,里头再铺上笋壳料做的粗布,將茶叶倒在里面,四角繫上,盖上盖子,保存茶叶再好不过。 然后,夏红缨又在街道醒目处做了两处指示牌,就分批通知各处茶园送茶叶过来。 她带著茶园的六个人,挨个验货、谈价,谈拢了就写下一式两联的字据,等从市里结帐回来,再让他们凭字据来领钱。 夏红耀再不愿意,还是要卖茶的。 在开始收茶的第三日,他跟马得芬一起来了。 进来就先用挑剔又嘲讽的语气说:“哎哟!还找了这么气派个地方呢?” 夏红缨看了他们一眼,问:“有事?” “来送茶叶啊!”夏红耀说:“你这不是收茶点吗?” 夏红缨:“挑进来我看看。” 夏红耀的茶是不错的,夏红缨也没刻意压价,给了他合理的价格,很快谈拢。 交接完,他和马得芬却不肯走,在屋里四处打量,问夏红缨:“这个地方不错,你是跟谁借的还是怎么的?” 夏红缨:“租的。” 夏红耀:“租的?多少钱一年租的?” 夏红缨:“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问问嘛!”夏红耀今天很反常,神色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怀好意的得意。“说不定什么时候,你就用不上了呢!到时候,租金便宜的话,我可以发发善心,接手过来。” 他竞选代理惨败,当时的表情如丧考妣,这会又在得意什么? 而且,他为什么觉得,她会用不上? 夏红缨狐疑地问他:“夏红耀,你又在搞什么鬼?” “夏红缨,我奉劝你一句。”夏红耀凑近她说,“改改你这爭强好胜的性子。外头的人,可不比家里,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夏红缨皱眉:“把话说清楚,怎么回事?” “哪有什么事!”马得芬拽了夏红耀一把,说:“你哥的意思是,你一个女人做生意,別得罪了人。毕竟,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不是每个人都跟家里人一样忍让著你,你说是吧?” 夏红缨越发觉得怪异。 夏红耀和马得芬会那么好心提醒她这些? 他们夫妻两个,向来是恨她的。 就在这时,店里又来人了。 那是茶农陈富,包含他自己在內,一行五个人,挑著五担茶来了。 王德华和王大树迎出去,按照流程验茶。 验茶流程,是要將一箩筐的茶叶,倾倒在大篮盘里头平铺开来,验明里头有没有藏石头、杂质。 然后闻其香,观其色,算是初步的鑑定。 都验明没问题了,再隨即挑选茶叶冲泡,最终定下品级价格。 从她开始收茶,这两天零零散散来八家了,没有一家对这个过程有异议。 但是到了陈富这里,他见大树要把茶往篮盘上倒,竟然出手抓住了箩筐:“欸?你干什么啊?” 大树耐心地把验茶的流程跟他讲了一遍,他却依然抓著箩筐不放手,说:“我的茶都没问题!不用验了,直接称重吧!” 王大树说:“买件衣服还得翻来覆去看有没有开线呢!更何况是这么多茶?哪能不验直接称?” 陈富:“我这真没问题!你看吧,多好的茶叶!” 王大树:“没问题就好啊!你拦著我干什么?” 陈富一副財大气粗老子很忙的表情:“我还有別的事急著走!你赶紧给我称了,把钱拿给我。” 傻子都能看出他有问题。 王大树態度强硬起来,一把將箩筐放地上:“不让验茶,我们不能收。你再挑回去吧。” “凭什么呀?你谁啊!”陈富推了王大树一下。 王大树被他推得一个趔趄,气得他就要上前动手。 夏红缨拦住他,跟陈富说:“陈富!你这是故意来闹事吗?派出所离这里可不远。” “我不是来闹事!”陈富说,“你这伙计故意找茬,你没看到吗?” “你来之前,我已经收八家了,每一家都是这样验货的。”夏红缨说,“你不让验货,到哪里都说不过去吧?” “夏红缨!”陈富不客气地叫道,“你知道什么叫代理吗?代理就是代公司收茶!你就是公司底下干活儿的,你没有权利拒收我的茶!” “呵。”夏红缨冷笑了一声,突然端起那箩筐茶,猛然倾倒在篮盘里。 这下一目了然了。 上头一层,是正常的茶,下面的,明显过火炒糊了。 上次选代理的时候,说到收茶的標准,这个陈富的表情就很可疑。 果然。 夏红缨抓起一把摊在他面前:“但凡培训的时候你用一点点心,就不至於把茶炒成这样,你炒菜呢!这还能喝?” “你……”陈富知道瞒不过去了,態度放软了一些,说:“我只是炒糊了一点,它还是茶叶啊!这喝点糊锅巴水,还有利於消化呢!喝点糊茶叶水,应该也对肠胃好。” 夏红缨:“好什么好?炒糊的茶,会產生致癌物的,喝了对人体有害,你知道吗?你但凡有正常的茶,哪怕质量次一些,我都收,让你儘量减少损失。但是这样的,我真不能收!” 陈富胡搅蛮缠起来:“什么有害?什么致癌物?我看你就是拿鸡毛当令箭,故意刁难我!夏红缨,你今天必须收我的茶!” 夏红缨问他:“怎么?你还想学那些黑社会,强买强卖?” “夏老板。”陈富带了四个人来,都是青壮年,其中一个进来说:“我们老板也是缺乏经验,下次一定会炒出好茶来的!你通融通融,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嘛!” “这个茶拿去市里,他们肯定也不会收。”夏红缨说,“你教教我,要怎么通融?难道要我自掏腰包,替陈富承担损失?” “你收这么多茶,就把我们的跟其他人的混在一起,不就看不出来了吗?” “不可能。”夏红缨断然说:“陈富,下次采春茶的时候,找些功夫熟练的老师傅帮你炒茶吧,自己不会干,別再冒冒失失地强干。这次的,就当交学费了,回去吧。” 陈富眼神逐渐凶狠:“你个臭娘们,你还教训起老子来了?你才多大点?老子多大岁数了?还要你教?” “陈富!你龟儿子嘴巴放乾净点!”王大树刚刚就憋了一肚子火,这会直接炸了,挡在夏红缨面前,怒视陈富。 “怎么著?想打架啊?”陈富跟他几个伙计使了个眼色,他们都往屋里堵过来。 王德华眼神微变,给霍晓婷使了个眼色,又看了眼燕燕。 晓婷会意,把燕燕抱起来就往楼上跑,把她关在存放茶叶的屋里保护起来,然后从后门跑了出去。 第215章 看望 王德华走到跟王大树並列的位置,跟对方对峙著。 姑姑、韩秀芝对视一眼,一个抓住扫帚,一个拿了个簸箕在手里。 夏红耀心里乐开了,在旁边说风凉话:“红缨,要不你就收了吧!我看这位大哥说得有道理,把这个茶混在別的茶里,也看不出来!” “那就混在你的茶里,怎么样?”夏红缨问他,“你要是同意,我就这么办!” 她在每个箩筐上都贴了標籤卡片,写著茶叶种类,收货时间,茶农的名字等等。 到时候谁家的茶叶质量有问题,一目了然。 夏红耀闭嘴不说话了。 马得芬赶紧拉著他跑了出去,怕被殃及。 “陈富。”夏红缨说:“你的茶,我铁定不会收。你闹也没用。” “不收,那就砸!”陈富目露凶光,挥挥手,那几个男人出去抄扁担。 夏红缨猛然一把拉住陈富的胳膊,一脚踹在他裤襠上,同时趁他吃痛跪下的时候,將他的手反扣按跪在地。 擒贼先擒王,情急之下,夏红缨只能先动手。 怕陈富缓过劲来会反扑,王大树和王德华急忙过来帮忙,將他死死按住。 “都別过来!”夏红缨操起秤砣,对著陈富的后背,“你们敢动,我就砸死他!” 那几人还指望陈富发工资,面面相覷,不敢动弹了。 “別!別砸!”陈富先怂了,“我错了行吗?我……我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 “被逼得没办法?”夏红缨怒斥,“谁逼你?你知不知道,你今天要真敢打砸我店里,打伤我的人,你的茶叶还是不会有人收!你还要坐牢!” 陈富:“我是借钱承包的茶园,要是还不上,他们会打断我的腿。” 夏红缨:“打断你的腿?你跟什么人借的钱?” 陈富:“跟……跟梁兴邦。” 夏红缨皱眉。 梁兴邦还放高利贷? 不多时,晓婷带著民警赶了来,为首的正是徐所长。 夏红缨顿时心里一松,跟他们说了情况,民警把他们都带走了。 徐所长跟她说:“弟妹,你放心,我保证让他不敢再胡来!” 夏红缨双手合十,再三感谢。 人都走了以后,秀芝一脸惊奇地说:“姐!你好厉害啊!你刚刚制服陈富那一招,是乾净利落,又帅又稳!你是怎么做到的?”, 夏红缨说:“霍南勛教的。他每天早上教我和燕燕防身术呢——咦?燕燕呢?” 她一惊。 “別急別急!我把她带楼上去了,怕嚇著她。”霍晓婷上楼,开了门,把燕燕带了下来。 她哭了满脸的眼泪,见了夏红缨就抱著她不放手:“妈妈,有坏人!燕燕担心妈妈!” 夏红缨用手势告诉她:坏人都被警察叔叔抓走了! 燕燕又在她胸口哭了好一阵,方才抽抽噎噎di。 “这些茶怎么办?就扔咱们门口了?”王大树指著陈富挑来的那些茶。 夏红缨想了想,说:“先搬进来,都验验看看。” 陈富承包了一百亩茶,这次秋茶,收了有280斤左右的干茶叶,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搞的,绝大多数都有不同程度的炒糊,只有其中半筐,以及每一筐最上面的一层是火候正好的。, 別说陈富自己,他们这些旁人看了都觉得心疼。 …… 夏红缨总觉得夏红耀不对头。 心里隱隱有种不好的感觉,而且她也放心不下她妈,不知道她这次回去,跟她爸是个什么情形。 於是,下午的时候,她决定去看看她妈。 进入盐井村的范围,她在公路上边一块菜地里遇到了她二叔。 “二叔,您浇菜呢?”夏红缨跟他打招呼。 “咦?红缨,你怎么回来了?”二叔问。 “我不放心我妈,回来看看。”夏红缨说,“他上次跟我爸吵得那么厉害,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二叔眉头皱了一下,半天说了一句:“那你回去看看吧。” 夏红缨觉得他脸色不对,问:“二叔,他们是不是还吵著呢?您跟我说真话。” 二叔说:“反正你回去也知道了,我就先告诉你吧。 你妈回来那天,他们又吵了! 你妈还受伤了,额头上掛了彩,破了相! 这些日子,感觉他们的关係挺紧张的,听说你妈都搬去你以前住的那个小房间去了。” 夏红缨脸色一变。 等见到蒋芙蓉,她额头上果然有疤痕。 在她的追问下,蒋芙蓉说了那天的情形,夏红缨气得要命:“……他们是为了让你引荐我乾妈,所以才来接你?” 蒋芙蓉点点头:“这些天,你爸对我是不闻不问,好像没我这个人似的。” “跟我走!”夏红缨拉著蒋芙蓉的胳膊,“你还是跟我回去!咱不在这里受气!” 蒋芙蓉却摇头:“红缨,我不去了。” 夏红缨:“妈,我知道您担心什么,真的没关係的!你就当为了帮我,这些天我整天在街上收茶,家里都顾不上,全托给了姑父帮忙。” 蒋芙蓉依然摇头:“红缨,这里才是我的家。我能逃得了一时,还能逃一世吗?” 夏红缨:“可是我爸他——” “你爸不理睬我,但屋里还有小军他们嘛!”蒋芙蓉说,“我好歹还能干活,马得芬现在对我是不错的。” 夏红缨皱眉:“不管怎么样,妈,我希望你不要委屈自己,实在跟夏礼泉没法过,就来我那里。” “知道了!”蒋芙蓉笑,“我知道我女儿女婿都是孝顺的,心里且有底气呢!” 夏红缨问:“今天夏红耀送了茶来,我感觉他不对头。洋洋得意,冷嘲热讽的,也不知道在得意个什么。妈,你知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 蒋芙蓉想了想,说:“那天你们选代理,他落败了,两口子都心情不好,好几天,屋里都跟那阴天似的气氛。 但是从前天开始,有个骑摩托车的青年,找了夏红耀一趟,他就变了,天天开开心心的,走路都吹著口哨,见人就笑。” “骑摩托车的?”夏红缨第一个想到了梁辉。 他能骑摩託了? 算算时间,估计他也好得差不多了。 “他长什么模样?”夏红缨问。 蒋芙蓉:“离得远,看不清。只隱约可以看出来,是个年轻人。” 夏红缨点头:“妈,麻烦你,帮我多留意他们,我怀疑他们要搞事!” 蒋芙蓉神色一凛:“好。” “对了,有个事。”夏红缨突然想起,“能不能把那个能出来印章的铁哨子给我看看?” “怎么突然想起看那个?”蒋芙蓉从箱子里拿出个香囊状布包,从里头掏出哨子递给她。 第216章 路遇 夏红缨再次细细看了,她敢肯定,这个哨子,和蒋明玉那个哨子,绝对有关係。 “妈,你认识一个叫蒋明玉的吗?”夏红缨问,“精神上有点问题,三十多岁的年纪。” 蒋芙蓉摇头:“不认识。怎么了?” 夏红缨说:“我无意当中发现,她也有一个这样的哨子。 也能弹出印章,印章上的纹跟你这个不一样,但是好像能连起来。” 蒋芙蓉诧异:“啊?还有这种事?” 夏红缨:“妈,您以前跟我说过,这是你五六岁的时候,您的母亲跟你们失散之前,给你们的。” 蒋芙蓉点头:“我那个时候年纪还小,什么也不记得。 我是听我哥哥说,那天打起仗来了,我们要逃难,车子坐不下,娘就把我和哥哥推上车,把哨子塞给我哥哥,让他一定好好保管,不要弄丟了。 但是她没来得及说,这个哨子是什么东西,有什么用。” 夏红缨:“那怎么现在在你手里呢?” 蒋芙蓉说:“那年,我哥的儿子快饿死了。 他疯了一般,在屋里翻箱倒柜,想找个值钱的东西去换口吃的,什么也没找到,就翻出了这个。 他气恼地说,娘不给他留个值钱的东西,给他个哨子能吃还是能喝?一气之下就扔了出去。 我去捡了回来,他也不要了,我就自己留著了。 我就想著,这好歹是我们亲娘留下的唯一念想。” 夏红缨:“后来,他就把你卖到了吴家?” 蒋芙蓉点头,神色黯然:“他拿我换了粮食。 不成想,却也因此招来了土匪。 那个时候有很多土匪。 各个村子,比如你们霍家村,都成立了自卫队,土匪不敢轻易上门。 但我哥哥是外来人口,住在村子外头, 他们一家三口,就因为那些粮食,惨死在强盗的刀下。” 夏红缨听了也觉得有些难过,说:“哎!真是太惨了……” “我隱约记得,小时候是有一大家子人的。”蒋芙蓉说,“我有爸有妈,好像还有祖父,祖母,叔叔伯伯之类的,因为打仗,四处逃散。 你说的那个人,她不是也姓蒋吗?也许是我的什么亲戚也不一定,你没问问她,她哨子的来歷?” 夏红缨:“她有精神病。” 蒋芙蓉:“啊……” 夏红缨:“但是她的精神病是间歇性的,也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恢復神智了。如果她什么时候恢復了,我再问问她。” 蒋芙蓉点头。 夏红缨跟蒋芙蓉说了一阵话就走了,出去的时候看到夏礼泉在院坝里。 见了她,夏礼泉就黑著脸问:“你又跑来挑唆你妈什么?” 夏红缨冷然说:“你要是再对我妈动手,我就让我妈跟你离婚!” 夏礼泉脸色更黑:“你个不孝女!” 夏红缨说:“你知道的,我说得出,就做得到。” 这个家需要蒋芙蓉。夏礼泉还是退让了,说:“我什么时候对你妈动过手?她伤到额头,那是意外,不小心撞到了桌角。” 夏红缨冷著脸走了。 夏礼泉望著她的背影,咬牙说了句:“孽障!当初生下你,就该放桶里浸死……” …… 红缨正怀疑梁辉,结果在回街道的路上,居然碰到了他。 他骑著摩托,带著那个名叫“赖毛”的小混混,在她身边剎车。 “哟?这谁啊?” 夏红缨这些天都要跟人谈生意,穿著打扮上调整了一下,不再梳两根麻辫,而是扎了个低马尾,里头穿了边领的衬衣,外头套了个蓝色格子小西装,看起来比往日更加窈窕漂亮,令人移不开眼去。 看到梁辉看她那种贪婪的眼神,夏红缨极为不適,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路上来往的行人。 还好,这个路段人不少。 “有事?”夏红缨问。 “我从城里回去,拉你一段?”梁辉问。 夏红缨:“不用。” “放心好了,不会对你怎么样!”梁辉说,“我让赖毛自己走回去,你上来!” 夏红缨:“我说不用。我谢谢你!” 她绕过摩托,自己往前走。 “夏红缨!”梁辉喊了一句。 夏红缨加快脚步。 摩托车响,再次拦住她的去路。 而且,差点把她逼进沟里。 “梁辉!你的伤刚好吧?”夏红缨问,“你就不怕霍南勛知道了,让你再躺两个月?” 梁辉冷笑:“呵!拿霍南勛来威胁我?你该不会觉得,我会怕他吧?” 夏红缨挑眉:“你不怕他吗?” 梁辉翻了个白眼,非常不屑地说:“我承认,论打架,我打不过他。但是,现在这个社会,会打架算个屁啊!” 夏红缨:“你连个屁都不如!” 梁辉也不生气,而是非常放肆地冲他笑:“夏红缨,你这小娘们,怎么那么会长呢?连生气的小表情,都让老子心动!” 夏红缨牙痒痒。 “我不怕告诉你。”梁辉黏腻的眼神在她身上流连,嘴角却带著一丝残忍的冷笑,“霍南勛敢给老子吃这么大个亏,老子是一定会弄他的。” 看夏红缨脸色变了,他的笑意更深:“除非,你愿意跟了我,我可以考虑放他一马,怎么样?” “有多远给我滚多远。”夏红缨看到有一人行道过,趁机绕过去跟他们同行。 梁辉这回没再拦她了,而是留下了一句话:“早晚,我会让你心甘情愿上我的车!” 说完,他扬长而去。 夏红缨鬆了口气。 …… 301厂门口。 工人们陆陆续续去食堂吃饭,霍南勛跟叶工等人刚走到大门口处,外头传来卢清悠的喊声:“勛哥!霍南勛!” 霍南勛看了她一眼,没理,继续往前走。 “勛子,喊你呢?”叶工指指门口。 “不用管她。”霍南勛皱著眉头说。 “霍南勛!”卢清悠说:“夏红缨被流氓给欺负了!你不去看看吗?” 霍南勛脚步一顿,大步过去:“卢清悠,你在这里胡嚷嚷什么!” 卢清悠:“真的,梁辉他们说话的时候,我听见了!我特地跑来告诉你的!” “小夏怎么了?”魏大勇也过来了,出声询问。 卢清悠说:“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我就是听说,她……她……在路上,被梁辉给欺负了!” 第217章 上车 “梁辉?”魏大勇皱眉,“这小子怎么就不长教训!小霍,我开车拉你去看看。” 霍南勛虽然对卢清悠满腹怀疑,但依然担心夏红缨,点头:“谢谢师父。” 魏大勇开了车出来,招呼霍南勛和卢清悠上车,先开去了收茶点,听说她去盐井村了,又往盐井村的方向驶去。 路上,他们遇到了夏红缨。 她跟一行五六个人走在一起,正跟一个大婶边走边聊天。 看起来状態很好。 霍南勛鬆了口气。 车子停下,卢清悠开了车门,快步跑向夏红缨,叫道:“嫂子!梁辉那混蛋对你做了什么?赶紧上车,我们去报警吧!” 夏红缨莫名其妙,看了卢清悠一眼,又看向霍南勛,脸色一冷:“你们怎么在一块?去哪呢?” 霍南勛说:“特地来找你。你遇到了梁辉?” 夏红缨:“嗯。你怎么知道?” 霍南勛:“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夏红缨摇头,指著刚刚跟她聊天的婶子,说:“我跟他们一起走的,有这么多人,他不敢怎么样。纠缠了一会,就走了。” 那婶子瞅著霍南勛,笑问:“他是你老公?” 夏红缨点头。 婶子就跟霍南勛说:“女娃长得太好看,被小流氓搭话,不过没事儿!我们这么多人一路呢!” 霍南勛感激地说:“谢谢您!” “真是郎才女貌的一对哦!女娃长得这么好,男娃也长得好!我们还要去走亲戚,先走啦!”婶子夸了他们一通,跟她的家人一起走了。 夏红缨回头问:“你们怎么知道我遇到了梁辉?” “是卢医生来报信。”魏大勇说:“我们担心你別出什么事,就来看看。” 夏红缨看向卢清悠。 卢清悠说:“我也是无意中听到梁辉他们说话。说什么……夏红缨那娘们玩起来很带劲之类的话,把我嚇得,赶紧——” “啪!”地一声,夏红缨突然出手,重重甩了她一巴掌。 “哎哟!红缨,你这是干什么?”魏大勇脸色大变地问。 卢清悠一手捂著脸,另一只手握拳又鬆开,然后聚了满眼的眼泪,说:“夏红缨!我好心报信,你居然打我?” “你会对我安什么好心?”夏红缨冷笑,“梁辉连我的一根手指头也没有碰到,他怎么可能那样说? 如果我没猜错,卢清悠,你这么『热心』地跑去报信,是又想借梁辉来败坏我的名声吧?” “不是!”卢清悠委屈地看向霍南勛和魏大勇,“我真的听到他们那样说了!也不是我说的,是他们说的,你打我做什么?” “红缨。”魏大勇一脸严肃地说,“卢医生一片好心,担心你被人欺负,你怎么能动手打她?赶紧给她道歉!” “师父,您不知道。”夏红缨说,“她跟我结仇已深,我要真出了什么事,她高兴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去通风报信?她这是见梁辉能动弹了,想借他来败坏我!” “卢医生是什么身份?人家是受过高等教育的,怎么可能像你说的那样?”魏大勇说,“你肯定是误会人家了!” “师父。”霍南勛这时说,“卢清悠屡次伤害红缨,我们夫妻早已跟她断绝了往来。 她如果真的为了红缨好,怎么会跑到厂子门口大喊大叫,说红缨被流氓欺负之类的话?怎么著也是要避著人的。” 卢清悠:“我喊你,你死活不理我,我是一时著急啊!” “就是,我亲眼所见。”魏大勇说,“人家叫你过去,你理也不理,她要不那么说,你能听吗?” 霍南勛皱眉。 卢清悠擦著眼泪,抽抽泣泣地说:“我想著,无论你们怎么误会我,你究竟是我亡夫的兄弟,这种事,实在不好坐视不理,没想到,我连做好事,也会被误解至此……” 夏红缨:“那就拜託你,以后离我们远远的。因为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认为你居心叵测。” “那就是你的事了。”卢清悠柔柔地转了个身,背对著两个男的,用只有夏红缨能看到的侧脸对著她,嘴角噙著一抹笑,说:“我是个医生,救死扶伤是我的天职。不管你们怎么想,再遇到这种事,我依然不会袖手旁观。” 魏大勇在旁点头:“卢医生,你做得对。红樱,我们赶来,是出於对你的关心,你动手打人,太不应该了!赶紧给卢医生道歉!” 夏红缨看向卢清悠,说:“这样吧师父,我们这就去找梁辉。如果他承认说了那样的话,我立刻给卢清悠道歉!我还送上自己的脸,让卢清悠加倍打回来,您看可以吗?” 顿了顿,她又说:“您也知道梁辉这个人,混不吝的性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在他的小弟面前丟了面子和威信。他如果真说过这样的话,肯定是会承认的。” 魏大勇看向卢清悠:“这……” “谁知道梁辉这会儿在哪里,师父忙著呢!哪能为了几句口角,陪著你胡闹?”卢清悠又变了副脸孔,做出一副看淡名利的样子,“你误会就误会吧!挨你这一下,我就当长了个教训,不是什么人都值得帮助的。” 她转身跟魏大勇说:“我们回去吧师父。谢谢您!” 刚才还哭哭啼啼的,一说要对质,就看淡了。 魏大勇这把年纪了,早已修炼成人精,卢清悠这点伎俩瞒不过他的眼睛。 但他也是要给卢清悠爸爸面子的,就顺著她的话点了点头,跟霍南勛夏红缨说:“我手头的確还有些事,得赶著回厂里。上车吧!总之没事就好,虚惊一场。” 他上了驾驶座,卢清悠上了后座。 夏红缨根本不想上车。 但是魏大勇特地为了她跑了一趟,她可以给卢清悠甩巴掌,却不能给魏大勇甩脸子。 他可是霍南勛的顶头上司。 於是她也上了车,跟卢清悠同坐后座。 霍南勛去了副驾位。 “红缨,听叶守正说,你竞聘上了云茶公司的区域代理?”魏大勇问她。 夏红缨:“是啊师父。” “嗯,不错!”魏大勇含笑点头,“不仅漂亮,还能干,小霍有眼光!” 夏红缨:“师父过奖了,也有些侥倖的成分吧。” “我听梁玲说,嫂子在上学的时候,成绩跟吴兴民不相上下。”卢清悠这时开口,“但是,人家吴兴民怎么考上了北大,你却连个大学都没考上啊?” 夏红缨抿了抿唇,冷著脸没回答。 “是吗?”魏大勇问:“红缨,这是怎么回事呢?” 夏红缨:“……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高考成绩出来,比我平时考的分数低了一百多分。” 魏大勇点头:“是不是太紧张,发挥失常了?” 夏红缨说:“不知道。” 她觉得她並没有多紧张。 每一门考完她都详细检查过了,对完答案的分数她觉得没有问题。 偏偏,她的分数,就是那么低。 当年她不敢相信,去找老师,请求查分,可惜当时才恢復高考没几年,许多东西都不正规,老师也爱莫能助。 她甚至跑去了市里,想去找教育局的领导,但是连门都没能进去。 她不甘心,想復读,夏礼泉和夏红耀都不同意…… “我觉得,可能是乡镇中学的考卷,跟高考卷差距太大。”卢清悠在旁说,“你平时考试,觉得成绩挺好。但是真正考试的时候,就不行了。” 魏大勇:“嗯,应该是。吴兴民不一样,吴家有底子,能给他弄到更好的学习资源。” 卢清悠笑了一声,瞥了夏红缨一眼,眼里充满著鄙夷、轻视和傲慢。 这时,车子开到一个比较陡的路段,魏大勇专心开车,没再说话了。 卢清悠也没再多说, 一时,车里安静了下来。 第218章 下车 在封闭的空间里,人的存在感会变强。 夏红缨清楚地感觉到了旁边卢清悠的存在感。 而且,她感觉,她在看霍南勛。 往那边瞧了一眼,果然。 她在盯著霍南勛的后脑勺看。 霍南勛前两天刚理了发,头髮理得很清爽,很有男性魅力。 卢清悠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神跟喝醉了似的。 过去很多年,她就是这样看著霍南勛吗? 心里產生一种自己的东西被人覬覦的那种非常不舒服的感觉,有些噁心。 夏红缨手指甲掐进了肉里。 到了通往301医院的岔路附近,魏大勇问卢清悠要不要下车,卢清悠说她要去宿舍。 301医院的宿舍跟301厂宿舍挨著不远,中间隔了不到500米。她要去宿舍,就要继续往前走。 最早下车的,变成了夏红缨。 停车以后,夏红缨说:“霍南勛,你先下车,我有事跟你说。” 霍南勛便说:“师父,不好意思耽误您的时间了。您先回吧,我等会自己走回去。” “行!”魏大勇笑,“小两口如胶似漆的。” 他开著车走了。 透过玻璃,隱约可以看到卢清悠在看著他们,目光阴冷。 “走,陪你过去。”霍南勛拉著夏红缨的胳膊往西街岔路那边走。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卢清悠又在那儿玩样。”夏红缨说,“你倒是配合她,还巴巴地跟她一起闹这一出。” 霍南勛说:“事关你的安全,即便不实,我也不敢掉以轻心。” 夏红缨没说话。 “生气啦?”霍南勛偏头看她。 夏红缨:“你们大老远过来找我,我生什么气?” 霍南勛:“你这不痛快都写脸上了。” 夏红缨:“……卢清悠还没对你死心呢!” 霍南勛知道她在介意什么,说:“车子是师父的,师父让她上车,我也不好让她下去。而且当时我急著去找你,也没时间跟她囉嗦。” 夏红缨没说话。 “怎么突然想起回娘家?”霍南勛问她。 夏红缨:“夏红耀今天来送茶了,囂张得不行。 我总感觉哪里不对头,就想去问问我妈。 而且我妈回去以后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我本来也想去看看她,所以就去了。” 霍南勛:“妈怎么样?你爸对她,跟以前不同了吧?” “还是老样子。”夏红缨摇头,“两人都分房了,他还害得我妈受伤。” 霍南勛皱眉。 “我听梁辉的意思,他估计是想报復你。”夏红缨深为忧虑,“他手底下人不少……” “別担心。”霍南勛说,“就他手底下那几个小嘍嘍,不敢来找我。” “明著不敢找,就怕来暗的!”夏红缨说,“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防不胜防呀!” 霍南勛看她眉头都皱成一团了,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问:“这么担心我啊?” 夏红缨:“他那个人本来就睚眥必报。你让他躺了几个月,我感觉,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霍南勛不知道在想什么,没说话。 夏红缨觉得他身上的气息突然变得危险起来,莫名心惊:“你在想什么?” 察觉到她的不安,霍南勛气息顿敛,说:“这几天你收茶,如果走得晚,就等著我一起。 走得早的话,让德华和大树陪著你。不要自己一个人落单……” …… 香柏饭店的休息室,通常是他们自己人小聚的地方,不招待外客。 卢清悠认了张雪莲为乾妈,便也成了这里的常客。 张雪莲教训儿子也不避著她。 “……你还敢去招惹夏红缨?”张雪莲一脸恨铁不成钢,“骨头断了那么多根,好不容易现在能走能动了,你是还想再断一回?那霍南勛,连你二叔都拿他没办法!” 梁辉一脸地冷毒之色:“我一定要弄死他!” “闭嘴!”张雪莲吼他,“你都二十六七了,赶紧结婚,给我生几个孙子孙女是正经!天天追著个结了婚的女人干什么!” 梁辉吊儿郎当地说:“我就看上她了!你想让我结婚,行,让夏红缨跟我结婚,其他女人,我不想要!” “你!”张雪莲气得够呛,“你是中邪了吗?黄大闺女你不要,你要个破鞋?她孩子都那么大了!” 梁辉:“我不在乎。” 张雪莲气得摔杯子:“不可能!除非我死了!” “乾妈!”卢清悠坐到她旁边去,给她顺气,“您彆气坏了身子,弟弟不懂事,好好劝就是。” 张雪莲气得站起来,摔门而出。 屋里,只剩下卢清悠和梁辉。 卢清悠瞧了一眼梁辉,满眼都是笑意,问:“梁辉,你喜欢夏红缨什么啊?” 梁辉瞥了她一眼,却不说话,起身就要走。 “我可以帮你!”卢清悠说了句。 梁辉停下脚步:“你?帮我?” “女人,不会爱上强迫她的男人。”卢清悠说,“只会爱上……她的英雄!” 梁辉皱眉:“什么玩意儿?” “你再这样强迫夏红缨跟你好,只会把她越推越远。”卢清悠说,“想要得到她,你就要做,拯救她於水火的英雄!” 梁辉:“怎么做?” 卢清悠:“那就要看,你有什么。” 梁辉:“老子什么都有!” 卢清悠:“钱,权,顏。智力、体能这些,你哪样比霍南勛强?” 梁辉脸色黑了下来:“你什么意思?故意埋汰我?別以为你是什么高官的女儿,我就不敢动你!” “你別恼!你总有比霍南勛强的吧。”卢清悠说:“比如,你家比他家有钱。” “那是当然!”梁辉说:“他一个泥腿子出身,怎么跟我比?但是夏红缨对这些又……” “那是她不缺钱的情况下!”卢清悠说:“如果她缺呢?如果她欠债好几千上万呢?你再出手帮她,你不就是她的英雄了吗?” 梁辉醍醐灌顶一般,眼睛一亮:“嘿!大学生就是大学生,脑子就是好使哈!” …… 入夜。 “今天监听到的,梁辉打算趁著弟妹去市里交茶以后,派人抢走她的钱。 这样茶农们肯定追著她要钱,他再趁著你拿不出钱帮她,最狼狈的时候,帮她垫付那笔钱。” 徐永强表情一言难尽地跟霍南勛说:“卢清悠教他,做弟妹的英雄,让弟妹爱上他。” 霍南勛笑了一声。 徐永强提醒他:“你別笑。这种时候,还真是最容易让女人倾心呢!” 霍南勛说:“知道了。还有別的吗?” 徐永强摇头:“一直没听他们提到任何蛛丝马跡。会不会是我们查错了方向?难道不是魏大勇?” 霍南勛沉默片刻,说:“再看看。” 第219章 茶叶蛋 夏红缨带著大树,去市里的货运市场,想找车拉茶叶。 但是去了才知道,那里最多的是下苦力接散活的劳工,还有些手推车、少量脚蹬三轮车,根本不见大货车的影子。 问了才知道,这市场上的货车加起来不超过十辆,且都已经预约到一个月以后去了,没有关係,根本租不到车。 而且那几辆货车都是敞篷的,即便租到了,万一下雨,茶叶都得淋坏了。 夏红缨实在没辙,去了市里的收茶点,跟他们反应运输的问题。 收茶点的工作人员很好,跟夏红缨说,今年是公司转型的第一年,很多条件的確不成熟。 不止她一个代理反应运输问题,他们正在积极想办法,从別的单位借车,让她稍安勿躁,过两天再去一趟。 当然,如果她自己能想到办法最好,这样她也能快些拿到钱。 夏红缨约好过两天再去问,跟德华一起去了汽车站。 去往柏树乡的客车上午两趟,下午一趟。 他们已经错过上午的车,只能等到下午。 买好车票,他们就在站里等著。 夏红缨很少进城来。 上次来,还是带燕燕来看病。 当时心里焦躁不已,也没心思多看看。 这会閒著没事,她发现现在的汽车站跟以前不一样了。 站外多了许多卖东西的人。 卖烟的,卖菜刀的,卖篮子的,卖熟食的,卖包子稀饭的,卖麻辣烫的……鱼龙混杂,几乎摆成了一条小吃街。 果然是改革开放了,以前搞计划经济,根本不允许人们做小生意。 现在这么多。 中午头,她出去买了包子稀饭,看到有人卖茶叶蛋,就去买了两个。 结果茶叶蛋超难吃,一股陈年劣质茶叶末的味道。 她库里隨便拿点品质最低的茶叶,煮出来的茶叶蛋也比这个好吃。 两人顛簸了一个钟头,回到铺子那边,又见到了陈富。 他大约在派出所吃了些苦头,不復之前的凶狠,像只斗败的公鸡,蔫头蔫脑地蹲在门口。 “陈富!”夏红缨说:“你的茶还在我这里放著呢,找人挑走吧!” 她指了指一楼的角落。 那天他挑来的那些茶,还一直堆在角落里。 陈富转头就给她跪下了:“夏老板,求求你,收了我的茶吧!我都是掐的最嫩的嫩尖啊!一点老叶子都不带!我的茶真的是好茶,就是火候没掌握好而已,你给我价格便宜些,收了吧!要不然,梁兴邦会砍了我的手!” 他害怕得浑身都在抖。 夏红缨皱眉:“你借了他多少钱啊?” 陈富:“八百块。” 夏红缨:“你胆子还挺大的,他的钱你也敢借!既然是借钱承包茶园,更应该谨慎才是,怎么又把茶叶炒糊了?” 陈富:“我那不是捨不得钱请人嘛,老师傅可贵了……” 夏红缨看他那面无血色悽惨的模样,沉默片刻,说:“八百块。” “啊?什么?”陈富没反应过来。 夏红缨说:“我个人出八百块,买你所有的茶。如果你同意,我现在就去给你取钱。” 他的茶如果没炒糊,正常可以卖到两三千块。 “姐!”王大树瞪大眼睛,“你买他的茶做什么?” “我不是要把这些糊茶交给公司,而是有其他用途。”夏红缨说,“陈富,你卖吗?” 陈富愣愣的:“你说真的?” 夏红缨:“嗯。” 陈富:“你买来做什么用?” 夏红缨说:“那就不是你该操心的事了,你要是愿意卖,我们这就签合同。 要是不愿意卖,那就赶紧把你的茶弄走,別放我这占地方。” 陈富一骨碌站起来:“卖!我卖!” …… 霍南勛这天回家,老远就闻到了一股浓郁醇厚的香气。 “怎么这么香?”霍南勛先进了厨房,问:“煮的什么?” 夏红缨揭开锅盖给他看。 霍南勛:“……茶叶蛋?” 夏红缨盛了一个给他:“尝尝好不好吃?” 霍南勛吃了,意犹未尽:“太香了,再来几个。” 夏红缨又盛了几个给他和燕燕吃,父女两个都吃得一脸满足。 “这是用陈富的茶叶,我再加了一些配料煮的。”夏红缨说。 霍南勛动作一顿:“陈富?” 夏红缨说:“我……买了他的茶,了800块。” 霍南勛不解地问:“我们的存款不多了,你这么多钱买他的茶干什么?” 夏红缨说:“我一直在想,交完茶以后,铺子可以用来做什么。之前我有一些不太成熟的想法,我想用来收中药材,发动乡亲们去采,我收,然后卖给城里各个药铺。” 霍南勛:“铺子的位置没有人流量,用来收药材倒是很合適。” 夏红缨说:“今天我又找到了新的灵感,我想做调料包!” 霍南勛挑眉:“调料包?” 夏红缨点头:“药膳调料包!你现在吃到的茶叶蛋,就是其中一种。 陈富那些茶叶,用来泡茶不可取,但是我配些其他的药材、调料,用来煮茶叶蛋的话,是可以的。 而且用炒糊茶叶煮出来的茶叶蛋,会比普通的茶叶更香更好吃。 所以我就买了下来,一来帮他解燃眉之急,二来,也为以后做打算,用来作为我调料包的原材料之一。” 霍南勛:“那你的调料包,打算卖给谁?” 夏红缨:“今天进城,我买了个茶叶蛋吃,难吃得要命!当时我就在想,如果让我来给她调味的话,保证好吃。 所以我的想法是,调料包做出来,可以卖给饭店、小摊,也可以卖给个人啊!买回家直接拿去燉药膳,很方便。” 霍南勛想了想:“所以你打算收药材,然后用收来的药材做成药膳调料包?” 夏红缨点头:“我自己收上来的药材,质量有保证,而且成本会比从药店买低很多,我觉得有搞头!” 她现在的样子,整个人都在发光一般。 霍南勛比夏红缨大两届,两人初中和高中都是有一年同校的。 只不过,霍南勛认识夏红缨,夏红缨不认识霍南勛。 那时候,霍南勛就知道夏红缨很聪明,会读书。 每次在大会上作为学生代表发言的时候,浑身都是神采,透著一股欣欣向荣的生气,虽然穿著普通,骨子里却有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贵气。 说不清是她站在外公门前吆喝时,愤怒与害怕交织的可爱模样让他留了心。 还是被她光芒万丈的样子深深烙印,少年的心里天天想著她,相思入骨。 可她身边有个同样光芒万丈的吴兴民。 他们在一起的样子是如此的和谐与般配。 霍南勛成绩中下,又有校霸的恶名在身,男生女生都怕他。 他只能怀著满腹的苦涩与嫉妒,远远看著她。 …… 现在,他仿佛又看到了在学校大会上发言时候的夏红缨。 神采飞扬,对未来充满希望。 而他,成了她的丈夫,终於可以光明正大地守护她。 不用再偷偷摸摸跟在她身后。 不用再在操场转悠一个钟头只为看她一眼。 ...... “红樱,对不起。”霍南勛突然说。 夏红缨一愣:“啊?什么?” 霍南勛:“之前,对吴兴民的嫉妒,蒙蔽了我的理智,我没保护好你。” 夏红缨怀疑地看看他:“……我跟你说调料包呢!你怎么突然说这个?卢清悠又去找你了?” “不是。”霍南勛微笑:“突然有感而发。红樱,以后你想做的事,我都会支持。” 夏红缨:“真的?” 霍南勛:“嗯。” 夏红缨:“如果亏了呢?” 霍南勛:“亏了我帮你慢慢还。但是我相信以你的聪明,一定亏不了。” 夏红缨抿嘴笑:“我终於想好铺子要做什么了,我已经迫不及待了呢!得快点把茶叶交上去,腾出地方来。” 霍南勛:“你今天去找车,怎么样了?” 夏红缨摇头:“根本找不到车!说是没有关係租不到车的。 后来我去了收茶点,他们说正在想办法借车,也让我们自己想想办法。” 她瞅著霍南勛,试探著问:“要不还是借一借你单位的车?你师父不是说没事,大家都这样干吗?” 霍南勛却摇头:“公车私用,违规。还是等你们公司的信吧。” 第220章 妇科检查 他倒是个有原则,又很谨慎的。 夏红缨自然不能拖他的后腿,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说:“是我考虑不周,你既然是厂长接班人,在你们单位一定有很多双眼睛盯著你,应该要比別人更加谨慎。” 霍南勛不置可否。 晚上,广播通知,明天又有妇科检查,让全村妇女都去。 夏红缨嘀咕:“又检查?才检查过没多久呢!” 霍南勛问她:“妇科检查,是怎么检查的?” 夏红缨:“就打b超嘛。” 霍南勛:“打b超又是怎么打的?” 夏红缨:“……往肚子上抹点凉凉的液体,然后拿个东西在肚皮上动来动去,就能照到肚子里。” 霍南勛不知道在想什么:“……哦,肚皮上啊?” 夏红缨狐疑地看著他:“要不然你以为呢?” 霍南勛笑。 夏红缨一下子明白他在想什么:“霍南勛!你脑子里成天都在想些什么!” …… 第二天,夏红缨把燕燕放到红姐那里,去乡卫生院做妇科检查。 之前给她们做检查的,基本上都是年轻的女医生,今天却有个中年女人。 而且一照面,就觉得很眼熟。 夏红缨记性好,很快想起来,这是曾经一起吃过饭的妇科主任,姓曹。 当时,是魏大勇请客,想请曹主任帮师娘取出节育环。因为杨琴这层关係,魏大勇就把她和霍南勛也叫去了,一起吃了顿饭。 “曹主任!”夏红缨打招呼,“您还记得我吗?我是杨琴的同学,我们一起吃过饭。” 曹主任貌似想起来了,说:“是你啊!小美女,我说怎么看著眼熟呢?我记得你,魏副厂长请客那次是吧?” 夏红缨点头:“嗯。今天您亲自来做检查?” 曹主任说:“今天跟以前的检查不同,上头让做宫颈癌筛查。咱卫生院的小姑娘们没经验,我教教她们。” 夏红缨有些紧张:“宫颈癌?” 曹主任:“嗨!別担心!一般都没事。来吧,把裤子脱了,脱一条腿就行。” 夏红缨照她说的做,只见她拿了个鸭嘴形状的扩阴器,安慰她说:“別紧张,闭上眼放鬆就行,很快就好。” 夏红缨深呼吸,闭上眼睛,心想,霍南勛昨晚上脑子里想的,今天就变成现实了。 谁能想到,平时看著又冰又冷,禁慾感极强的霍南勛,脑子里会想妇科检查怎么做的之类的问题呢? 夏红缨嘴角弯了弯,就听曹主任说:“好了。” 果然很快,除了扩阴器带来的不適,其他也没什么感觉。 夏红缨下了那个检查的地方,看到她將一根签插在个小管子里,跟她说:“分泌物会被送去市里检查,如果没人找你,那就是没问题,就不用管了。” “好,谢谢曹主任!”夏红缨出去,换了下一个进来。 她去跟杨琴打了个招呼。 杨琴就跟她说,上次魏大勇的老婆取节育环,曹主任就是让她操作的。 她看到她腿上也有疤痕。 弄完以后,害怕別真沾上不乾净的东西,回去把手套、衣服都给烧了。 两人说了一阵话,杨琴也忙,夏红缨就去了麻將馆。 今天学完,红姐跟她说,她们两个都学得特別快,到现在已经学了个七七八八了,日常交流已经没问题,以后也不用天天来,有空去继续交流就行。 夏红缨问她,燕燕的唇语怎么样?可以看懂老师讲课吗? 红姐说应该没问题。 夏红缨雀跃不已。 离开麻將馆,夏红缨看燕燕的衣服有些短了,心里盘算著,要给她添置衣服鞋子,上学的时候用。 还不能买太便宜的,毕竟,301幼儿园的孩子基本都不是农村户口的孩子,穿得太差,会被人嘲笑。 乾脆就带她进城里买衣服,城里的衣服,比乡里的好看。 不过,付了陈富那800块,夏红缨的確囊中羞涩了,这些也就是先想想,还是得交完茶,手头宽裕了才行。 “妈妈!”燕燕突然扯扯她的手,“你看,会飞的气球!” 夏红缨看过去,街上有个卖气球的,气球做成了各种小动物的形状,憨態可掬,而且,它们居然能飘起来! 用绳子拉著,它们是往上飘的! 卖气球的吆喝:“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快来看氢气球!会飞的氢气球!全乡独一份,除了我这里,再没別的地方有卖的了!” 今日是赶集的日子,小孩子都围了过去,撒娇哭闹,用尽浑身解数,让他们父母给买。 夏红缨打手势问:燕燕,你想要吗? 燕燕使劲点头,指著其中一只红色的气球说:“妈妈,我想要那个猪,它长得好像小黑猪啊!” 夏红缨便带著她过去。 许多人问摊主,气球多少钱一只。 摊主说一块钱一个。 “气球一分钱能买两,你居然卖一块钱一个?”人们都觉得太坑人了。 摊主很拽的样子,说他的气球是氢气球,氢气球本来就贵,还说你买得起买,买不起就去买那一分钱两个的。 大人们才不愿意一块钱买个气球,但架不住家里孩子哭闹,他的氢气球很快就没剩几个了。 好在大家都喜欢买龙、虎这些威猛吉利的,没人要猪。 夏红缨成功买到了那个猪气球,还別说,它的模样还真跟小黑猪很像,只除了顏色不同。 燕燕拿著气球的线,仰头望著它,满眼的新奇。 夏红缨怕她不小心鬆手把气球放跑了,將绳子打了个结,给她绑在手腕上。 茶收完了,放在铺子的二楼,包括她库里的那些黑茶,也都已经付钱请村里人帮她搬运了过来。 铺子那边暂时没什么事,她还是要每天去看看才放心。 正牵著燕燕往那边走,却遇到了卢清悠母子。 夏红缨好一阵没见过霍小光了,他长高了些,却比在唐婶子身边的时候瘦了些许,整个人看著病懨懨的。 如果夏红缨没猜错,他应该是生病了,被卢清悠从幼儿园接了出来,正往301医院的方向走。 “咦?”霍小光指著燕燕的气球,“那个气球居然能飘起来!妈妈,我也要!” 燕燕皱著小眉头,紧紧拽著绳子。 卢清悠冷哼一声说:“一个气球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赶紧走吧,去医院打个吊瓶退烧。” “不嘛不嘛!我也要!”霍小光死活不肯走。 卢清悠没办法,就问:“你这气球哪里买的?” 夏红缨不想理她,说了一句“桥头。”就要离开。 “没有了,卖光了!”却是后头过来一个牵著孩子的女人,跟她们说:“我想买,都没有卖的了!” 第221章 气球飞了 “妈!我要气球我要气球!”霍小光不管不顾地哭闹起来。 不过这跟夏红缨没什么关係,她带著燕燕拐弯朝西街走去。 “夏红缨!”卢清悠叫她,“小光发烧了,把气球转卖给我吧!多少钱买的,我出两倍的价钱。” “不卖。”夏红缨知道燕燕很喜欢,又怎么会为了赚一块钱给她卖掉? 岂料霍小光却蹬蹬跑过来,伸出双手,拦住她们的去路。 夏红缨:“……霍小光,你干嘛呢?” 霍小光:“把气球给我!我要气球!” 夏红缨:“你妈,还有幼儿园老师没有教过你,別人的东西不能乱要?” 霍小光理直气壮地说:“別人的东西不能乱要,霍燕燕的可以!” 夏红缨气笑了:“什么?” 卢清悠一把將霍小光扯了回去,说:“小光,妈妈还要去上班呢,赶紧跟我去医院打针!” “我不要打针!不要打针!”霍小光像一头横衝直撞的小牛般挣扎起来,卢清根本扯不住他。“我要气球!妈你快把气球给我弄过来!” 卢清悠脸色难看,说:“夏红缨,我出五倍的价格!” “你出多少钱我也不卖。管好你儿子,他要再拦路,別怪我抽他。”夏红缨拉著燕燕要走。 “妈妈,十块钱,卖给他。”燕燕却不肯走,抬头跟夏红缨说。 夏红缨诧异地看向小燕燕,她突然发现,燕燕似乎一夜之间也长大了许多,她仰望著自己,嫩嫩的小脸上,一双大眼睛熠熠生辉。 夏红缨:“……行。卢清悠,十块。你要愿意出十块的话,我就卖给你。” “一个破气球十块钱,你怎么不去抢?!”卢清悠拉著霍小光要走,奈何霍小光眼睛里只有气球,哭闹著不肯走。 而且,他正发烧,哭得厉害了,整个脸都是红的,看著怪嚇人。 卢清悠也拿他没办法,只得拿出钱包,抽出十块钱递给夏红缨。 燕燕解开系在手腕上的绳子,递给他:“给你。” 霍小光眼冒绿光地接过去,得意忘形地说:“穷丫头果然就是穷丫头,不配有好东西,好东西都是我的!” 话音一落,他手里的气球突然就飞了! 飘飘荡荡,卡在了树梢上。 夏红缨挑眉。 她注意到,绳子末端挽了个圆形的绳套,燕燕是拿著绳套递给霍小光的。 霍小光接过去的时候,自然而然都用四根手指插进那个套里,结果过了一会,绳套自己滑开了,气球就飞了。 “啊!气球跑了!”霍小光急得大喊,“妈妈!快给我拿下来!” 卢清悠显然没注意到绳套的细节,以为是霍小光自己没拿稳。 她工资才五十块,等於拿了20%的工资买了个气球,气球还跑了! 卢清悠气个半死,重重一巴掌打在霍小光屁股上:“连个气球都拿不稳,你有什么用!” 霍小光哇哇哭了起来,哭厉害呛著了,使劲咳嗽。 卢清悠又心疼了,斜了夏红缨一眼,说了句“晦气!”,然后抱著霍小光匆匆往医院去了。 夏红缨打手势问燕燕:“气球为什么飞走了?” 燕燕咧嘴笑:“爸爸教的,活扣和死扣。” 夏红缨突然想起来,前两天霍南勛教她们利用绳子,攀岩以及下降。 在教那个之前,又教了她们怎么打绳结。 燕燕当时琢磨了半天,小手都磨红了,霍南勛將她好一顿夸…… 没想到,她会用来坑霍小光。 “燕燕,干得漂亮!”夏红缨冲她竖起大拇指,“以后再有人欺负你,就是要这样,回敬回去!” 燕燕点点头,留恋地望著树上的气球。 可惜夏红缨不怎么会爬树,就算会爬,那气球卡在树癲,能够著的地方又细又光溜溜的,根本爬不上去,她只能作罢,准备带著燕燕继续去铺子那边。 “夏红缨!”身后传来梁辉的声音。 今天什么日子,这么倒霉? 夏红缨深呼吸,回头皱眉看著他。 他今天没骑他的大摩託了,穿得人模人样的,手里拿著一束玫瑰,向她走来。 夏红缨:“梁辉!你又想干什么?” “不用每次见到我都这么苦大仇深的吧?我是喜欢你,又不是要害你。”梁辉笑吟吟地说著,把递向她,手里还拿著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送给你的。” 夏红缨后退一步:“梁辉,那么多年轻小姑娘,你爱怎么追怎么追,我是个已婚妇女,孩子都这么大了,你这样,不是喜欢我,而是调戏我。要是被人看到,就是在害我!” “都什么年代了你的思想还这么守旧?”梁辉说著,打开了那个盒子,说:“这是我特地给你拿的一对金鐲子,我家祖传的,你看好不好看?” 那盒子里,果然有一对金鐲子,样式古朴而精美,一看就价值不菲。 夏红缨皱眉,说:“你是听不懂人话吗?那我再重复一遍,我已婚!而且我不喜欢你!我很討厌你!请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ok?” 梁辉说:“你结没结婚我都无所谓,夏红缨,我就是喜欢你,从初中的时候就喜欢,这都十几年了也忘不了。我妈让我跟个城里什么科长的女儿结婚,我也不想结。” 他突然伸手,一把抓住夏红缨的手:“夏红缨,你跟霍南勛离婚,跟了我吧!我会对你好,如果你想带著你女娃也可以,我连她一块养著!” 突然,梁辉的手臂一麻,不由自主地鬆开了夏红缨。 然后又被一股大力推倒,趔趄斜摔在地。 玫瑰被他压扁了,那金鐲子也掉在了地上。 几人转头一看,霍南勛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静静地站在那里,周遭的温度似乎骤降了十度。 梁辉连忙將金鐲子捡起来揣回怀里,又去拿那,瓣掉了一地,乱七八糟变成了残枝败叶。 “霍南勛我草泥马!”梁辉怒骂,“你信不信我弄死你!” 霍南勛嘴角微弯,冷意瘮人:“这逞凶斗狠的模样,才是你本来的样子。拿著束破,装什么人呢?” 梁辉究竟还是怕死的,不敢还手,只敢逞口舌之快:“哼!霍南勛,你除了一身蛮力,还有什么?连给女人买个首饰衣服的钱都没有,你算什么男人?!” 第222章 你会爬树吗? 他又跟夏红缨说:“夏红缨,霍南勛长得是不错,但他除了一张脸,还有什么啊? 你要是跟了我就不一样了,我会让你穿金戴银,当个什么活都不用乾的少奶奶!” 夏红缨回答:“穿金戴银什么都不用干,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想要的,自己会去挣!” “哈哈哈哈!能让女人说出这种话,霍南勛,你是有多没用啊!”梁辉哈哈大笑。 “梁辉!”夏红缨怒道:“霍南勛的每一分钱,都是他自己挣来的!每一步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 你呢?你自己挣过一分钱吗? 你有个正经工作吗? 我喜欢的男人,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不是败家子寄生虫!” “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梁辉冷笑:“你是说,把你们母女丟在家里四年,不闻不问那种男子汉吗?还是让你给他们家当牛做马的男子汉?” 夏红缨:“……” 这梁辉,今儿跟以前上来就抢人的作风大不一样。 送送手鐲,不像他能干出来的事儿。 这些话,也不像他能说出来的话。 而且还对她家里的事情很了解的样子。 难道是卢清悠在背后帮他出谋划策? 卢清悠跟梁家走得近,跟梁辉熟识起来,很正常…… 正寻思著,就听霍南勛说:“我四年没回,是国家需要。並不代表我心里没有红樱。梁辉,我为了她,可以豁出命去,你可以吗?” 梁辉:“呵!漂亮话谁不会说?真要你命的时候,你指不定跑得比谁都快!” 霍南勛沉默片刻,问:“你会爬树吗?” 梁辉:“当然!怎么?”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那我们打个赌,看到底谁怕死。”霍南勛指著树上的气球,“你敢去帮红缨把气球拿下来吗?” 梁辉抬头看了一眼,就后悔了。 他刚刚乾嘛说自己会爬树? 他说不会爬好了。 树这么高,上头还那么细,要是摔下来,死定了。 “那上头的树枝那么细,谁会那么蠢跑去拿气球?”梁辉说,“这没有任何意义,说明不了任何问题。” “红缨喜欢,就是最大的意义,值得冒险一试。”霍南勛说,“这皂荚树,树木坚韧不易断,是可以上去的,就看你敢不敢。 你要是连这点小事都不敢,那就根本不配谈什么喜欢与爱。” 梁辉望了一眼树顶的气球,咬牙说:“说得好像你敢似的!有本事你去把它拿下来呀!” 霍南勛点头,后退了几步,敏捷地上了树。 他的动作比猴子都要快,几下就到了顶部的分叉处。 再往上,当真就很细了。 但他没有犹豫,继续往上爬, 树枝微弯,好在上面枝叶繁茂,气球依然没有飞走。 他很快到了垂掉的绳子下方,伸手挽住绳子,滑了下来。 他只微微有点运动后的喘气,含笑拿著气球,问梁辉:“怎么样?” 梁辉咬牙:“会爬树了不起啊?我就当看猴戏了!” 然而燕燕已经拍手欢呼起来:“爸爸爸爸!你好厉害啊!” 霍南勛含笑把气球交了给燕燕,看向夏红缨。 夏红缨也看向他,眼里担心之色未散,但其中,是藏著一缕欣喜的。 霍南勛嘴角微弯,一手將燕燕抱起来,一手牵著夏红缨,转身走了。 梁辉狂怒地喊:“霍南勛!你弄坏了我的,就想走?” 霍南勛没回头,只伸手做出个大拇指朝下的手势给梁辉看,气得梁辉跳脚咒骂,额头青筋直崩。 “你別刺激他。”夏红缨一把將他的手拉了回去,说。 霍南勛看向她:“怎么?” 夏红缨:“他就是个神经病!发起疯来,还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来!” 霍南勛冷哼一声:“你觉得我会怕他?” “不是。就是这个人,没有法律意识,没有底线,是个危险人物,最好別刺激他。”夏红缨说著,无意识地鬆开了霍南勛的手。 霍南勛却一把反抓住她的,坚定握住。 夏红缨只觉心里一股甜甜的暖流,有些害羞地左右看了看:“鬆手,被人看到笑话。” 霍南勛鬆开她的手,却改成搂住她的肩膀,说:“这边人少,没事。” 夏红缨:“你怎么过来了啊?” 霍南勛:“知道你会来铺子,就打了饭过来,想跟你们一起吃。” 夏红缨:“饭呢?” 霍南勛:“进不去,把饭放在铺子外头了,正准备去麻將馆找你,就遇到了。” 夏红缨说:“回家我给你把钥匙吧……” 夏红缨说著话,却没发现,霍南勛趁她不注意,又回头看向了梁辉。 而且,將她搂得更紧了些,冲梁辉挑衅地坏笑了一下。 …… 两天后,夏红缨再次进城。 这次,运输的问题终於解决了。 公司找到了车,挨个乡镇拉茶叶。 轮到柏树乡这天,来了两辆厢式大货车,夏红缨找了人搬货上车,然后要跟车一起进城。 等交了货,就能拿到钱。 每辆货车前头,挤吧挤吧还能坐两三个人,夏红缨特地带了姑姑、大树、德华和霍南勛一起去。 带三个男的,是因为他们可以帮忙卸货。 带姑姑去,是因为她是茶园合伙人,茶园这一季的收入,姑姑应该有个见证。 另外,霍南勛还能当保鏢。 这年头小偷多,有他在,夏红缨感觉安心,因此特地让他请了假陪她一起去。 岂料,装好了车,正准备出发,卢清悠突然匆匆忙忙地跑过来,气急败坏地喊道:“勛哥!勛哥!” 霍南勛meitu,问:“怎么了?” “勛哥!小光被人绑架了!”卢清悠递给他一页纸,上头写著,今天上午十点前,拿五千元去附近的城隍庙换霍小光,否则撕票。 夏红缨直觉是假的。 因为卢清悠演技虽好,到底还是有表演的痕跡。 “他被人绑架了,你去派出所报案,找我做什么?”霍南勛把纸张还给了她。“你也看到了,我今天有事,这就要出发。” “勛哥!”卢清悠竟“噗通”跪下了,声泪俱下地说:“这乡镇派出所的民警能干什么啊?我知道你的本事,十个派出所也不及你一个,求求你,救救小光吧!” 姑姑在一旁嘀咕:“绑匪一般只绑有钱人,你一个医生,也不算什么富豪,绑匪怎么会绑你儿子?” “他们一定是知道了我爸爸的身份,衝著这一点绑架了小光!”卢清悠说,“勛哥,我知道我以前做错了很多事,我不求你原谅,只求你看在霍磊的份上,救救小光吧!” 霍南勛怀疑地问:“他真的被绑架了?你没骗我?” “我怎么可能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卢清悠赌咒发誓地说,“我要是有一句假话,就让我天打五雷轰!” 第223章 你掐掐我的人中 霍南勛沉默片刻,跟夏红缨说:“红缨,你们先去,我去处理一下。如果来得及,我会想办法进城去找你。” 夏红缨把他拉到一边,说:“霍南勛,今天去拿的钱可不是小数目。各个茶园的老板们都在等著呢!万一遇到劫匪把钱给抢去了,我们可还不起!” 霍南勛:“別担心,不会有事。万一卢清悠这事是真的,小光因此出了事,我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夏红缨:“她肯定是装的!她在演戏!你都上过她多少回当了,还敢相信她?” 霍南勛回头看了一眼卢清悠,说:“万一是真的呢?人命关天。” 夏红缨满眼失望:“你真不跟我们去了?” 霍南勛说:“红缨,对不起。” “霍南勛!”夏红缨怒问,“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她就是故意把你支走呢?那她一定是有目的的!说不定会勾结梁家那帮人,抢走我的钱!” 霍南勛说:“钱,怎么也不如命重要。” “你!”夏红缨气得转身就走。 公司租来的车,自有他们的任务和行程,下午他们还要去別的乡镇拉货,不可能等霍南勛。 夏红缨“哐”地一声关上车门,说:“走吧!” 车子启动,她看了眼外面,卢清悠正哭求霍南勛赶紧跟她去城隍庙。 霍南勛跟她走了。 看夏红缨气得厉害,坐她身边的姑姑劝她说:“你也彆气了,看卢清悠哭成那样,万一是真的呢?” 夏红缨:“姑姑您不知道! 卢清悠最擅长演戏! 我当初被她蒙蔽了很长时间。 霍南勛更是,这么多年也不知道她是满肚子的歪门邪道! 现在,好不容易识破了她的为人,霍南勛居然还跟她走!我真是要气死了! 霍小光把燕燕推下螃蟹洞,害得她听不见了,他就算真的被人撕票,也是活该!霍南勛还跑去救他?我……我……我……” “好了,好了,不气了。”姑姑拍她的背,跟她耳语,“旁边还有司机呢!等回家再说。” 夏红缨看了一眼旁边开车的司机,咬牙不说了。 姑姑分析道:“假设,霍小光没有被绑架,她故意拖住霍南勛,那她的目的是什么?” 夏红缨沉默片刻,说:“姑姑,我们今天即便顺利交了货,也不能带钱回家。改天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再去拿钱。” 姑姑:“这……茶农们得了信,肯定都会过来等著。” 这一大早,就来了四五拨人了。 夏红缨:“跟他们解释,总比被人抢了钱强。”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姑姑点头:“也是。” 交货过程很顺利。 市里收茶点的经理,跟夏红缨同姓,也姓夏,两人就先多了几分亲近。 他跟夏红缨说,黄经理特地跟他打了招呼,按照他给的价,收夏红缨的黑茶。 夏经理还说,连云茶公司的总经理,都很重视这批黑茶。 “总经理都很重视?”夏红缨惊讶地问。 “是啊,几百年的野生古茶树,是非常非常稀少难得的! 更难得的是,你们的茶已经陈化了十几二十年,这一库的黑茶,会是今年单笔成交额最大的单子。” 夏红缨有些心跳加速,点头:“好,那就多谢夏经理了。” 夏经理拿出一叠文件给到夏红缨,说:“这里有三份合同,一份是普通茶叶的,一份是黑茶的,还有一份,专门就你家的古茶树,擬了一份长期合作的合同,你先看看。” 头两份都没什么问题,都是统一的收购合同,无非就是確认数量单价金额这些。 那份长期合作的合同,夏红缨认认真真看了一遍,其大概意思,是往后十年,夏红缨的黑茶都卖给云茶公司。 考虑到如今市场经济的兴起,未来茶叶市场有许多不確定性因素,因此价格並没有定死,而是註明,隨市场价浮动。 如果夏红缨愿意签这份合同,夏红缨还將获得云茶公司总部给予的一系列福利。 例如,更高的价格; 附赠礼品; 优先得到区域代理的机会; 年底可以以重要合作商的身份,受邀去参加公司年会,等等。 夏经理还表示,如果夏红缨还有什么条件,都可以提。 夏红缨琢磨了一阵,问:“我是个农民,没见过什么世面。 所以,我想得到参加正规培训的机会,无论是关於茶本身的培训,还是关於代理商的培训,我都想参加。 还有那种博览会,行业峰会之类的,我也想去看看。 这些可以有吗?如果可以,我就签!” 夏经理自己做不了主,特地给总部去了个电话。 然后跟夏红缨说,总部同意了她的要求。 还说,今年年底,夏红缨就可以去省城总部参加年会。 明年开春,公司会有各类培训,到时候她可以选择感兴趣的参加。 於是,夏红缨跟姑姑商量以后,签了那份合同。 姑姑並不知道当初黄经理的报价是多少,直到看到合同,她方才捂著嘴瞪大眼睛,半天没能发出声音来。 “23.25万元?我没看错吧?”姑姑一副天方夜谭的表情。 夏红缨同样激动,说:“没错!就是二十三万两千五百块!姑姑,你分其中的三成,七万块!” 姑姑一脸梦幻:“我就投了五百,能拿到七万?” 夏红缨:“嗯!” 姑姑:“你掐掐我的人中……” 她要晕倒的样子,突然又跟触电了似的弹起来:“不对!这么多钱,我们要怎么拿回去?得拿麻袋装钱吧?不安全啊!太不安全了!” 夏经理看到她的反应,在旁边笑道:“夏老板,我不是让你新办一张信用社存摺吗?你办了吗?” 上次夏红缨来问车子的事,他就这样跟夏红缨说。 夏红缨掏出存摺递给他:“办了,带来了!” 夏经理看了一眼,点点头说:“你们金额大,我们不会给你们现金,会直接存到你的存摺上,你回乡里的信用社,就可以取出钱来。” 夏红缨不解:“怎么?这新存摺,还可以同时在城里和乡里两头用啊?” 之前的存摺,是只能在开户行存取钱的。 夏经理指著存摺上的“通存通兑”几个字说:“今年信用社改革升级,开通了省內通存通兑业务,你们的存摺,不再仅限开户行用,到全省任何一家农村信用社,都可以办理存取业务。” 夏红缨眼前一亮:“那可太好了!” 因为卢清悠把霍南勛叫走这事,她提心弔胆了一路。 这回不用担心了! 看著存摺上的二十多万,夏红缨和姑姑都有些轻飘飘的。 几人紧紧护著装的合同和存摺的手提包,充满警惕地坐上了回程的客车。 第224章 不许动!警察! 怕什么来什么。 客车行驶到一处偏僻的路段,来时还好好的路,居然被石头给堵死了。 司机经验丰富,看到这个脸色就变了,调转车头准备往回走。 岂料回头一看,后头居然也被堵了。 只不过后头堵路的不是石头,而是两辆三轮车,並排停在本来就不宽敞的公路正中,把路堵得死死的。 “大家注意!”司机语气凝重地说,“可能有情况!万一有抢劫的,你们把钱都给他们就是,千万不要为了钱而丟了命!” 话音刚落,十几个人从旁边的山上冲了下来。 他们都蒙著头脸,只露出眼洞和口鼻,手里拿著长砍刀、铁棍等武器,凶神恶煞直接过来砸车门车窗。 车门很快被砸开,上来了几个人,环顾一周,眼神在夏红缨四个人停留了一瞬。 “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吧?”为首的那个开口,“抢劫!把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要不然——” 他挥了挥手里的刀,人们一片尖叫。 小孩子哭,女人们也哭,都嚇得不行。 有两个匪徒,各拿著个旅行袋,一个从前门往后门收,一个从后门往前面收,让大家拿出钱、手錶、钢笔等东西,放进旅行袋里。 有个女人带著一对耳环,直接被粗鲁地扯了下来,耳垂流血不止。 又有一个中年禿顶胖男人说自己没钱,被他们打破了头,最终身上被搜了个乾净。 轮到夏红缨的时候,夏红缨把身上带的所有钱都交给了他们。 他们却不肯罢休,一把夺过夏红缨的手提包,在里头翻找。 存摺,还有合同,都被翻了出来,扔在地上。 翻了半天,没看到现金和值钱的东西,那人拿长砍刀指著夏红缨:“钱呢?” 夏红缨:“钱我都给你们了呀!我身上所有的钱,全都给了!一分没留。” 劫匪:“你他妈糊弄谁呢!出来!” 夏红缨又怕又气:“我......我的钱真的都给你们了!” “让你出来!”他抓住夏红缨的胳膊,用力拖拽。 德华和大树坐在她跟姑姑的后排,见状要过来帮她,却被另外两个劫匪拿刀比在了脖子上,並且对他们进行搜身。 客车里头人挤人不好施展,夏红缨被推搡著到了外头。 然后有个蒙面人就过来问她:“我知道你今天去交茶了,钱呢?” 夏红缨听著这人的声音耳熟。 身形也觉得眼熟。 “你是……梁辉身边的赖毛!”夏红缨断定。 那人眼神微变,咳了一声,压低嗓子说:“你在说什么玩意儿!老子姓侯,叫侯茂!不叫赖毛!” 抢劫的时候还敢报上自己的真名? 夏红缨有点被他蠢到了,问:“是梁辉派你来抢我钱?还是卢清悠?或者是他们两个一起?” 侯茂避而不答:“话真多!老子问你,钱呢?” 信用社才刚开通通存通兑业务,夏红缨赌对方也不知道,可以从城里存钱,回乡里再取。於是说:“今天卖茶的钱没结款,因为他们的会计住院了,公司让过几天再去拿钱。” 对方一听,沉默了將近十秒,半天有些无奈地问:“过几天具体是什么时候?” 夏红缨又被他蠢到,隨口胡诌:“七天后。” 侯茂就跟不远处的另外一个劫匪嘀咕去了,夏红缨瞧著那个劫匪的身影也眼熟,应该都是梁辉身边的人。 车上抢劫的挨个搜罗了一遍,提溜著两个旅行袋下来了,侯茂又过去跟他们的头头说话。 那头头用不怀好意的眼神看了几眼夏红缨,说:“没有钱,怎么也得收点儿利息!娘们儿长得很不错,把她给我带那边去!” 他指挥人要带夏红缨去公路下头的隱蔽处。 那里有一片长满青草的乾田,还有黄荆树等矮灌木遮挡。 “誒!胡老大!”侯茂过去跟他说了几句什么,却被那人一把推开,让手下继续来抓夏红缨。 夏红缨知道被那人带走意味著什么,心里真正慌起来。 但她又突然想起来,今天早上训练的时候,霍南勛再三跟她强调,如果遇到危险,最重要的是忘掉恐惧,保持冷静,观察情况,伺机而动。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在他们不注意的时候,突然转身就跑,动作利落地从车子后头的梯子上爬了上去,上了车顶。 追她的人围过来,在下头调侃:“哟?动作还挺灵活嘛!你该不会以为爬上车顶,我们就不能把你弄下来了?” 车顶上绑著些大布袋子装,还有两大捆甘蔗,是乡里做生意的人批发回去的。 夏红缨抽出一根甘蔗来,朝试图上车来逮她的人挥去。 甘蔗打人还挺疼,就是脆。 被她砸下去几个以后,甘蔗断了。 她回身去抽甘蔗的功夫,已经有个男人爬上来了,一脚踩在甘蔗上,夏红缨抽不动了。 “小娘们儿,你还挺彪悍!”那男人伸手过来抓她,夏红缨一拳砸在他鼻子上,又一脚踹他裤襠。 这都是霍南勛教她的。 他说,当真正遇到危险的时候,要专挑敌人最脆弱的地方打。 一击就要见效。 果然,那人鼻血长流,捂著裤襠跪了下去,痛得嗷嗷叫。 然而这一耽误功夫,又爬上来两个人,其中一个被甘蔗打痛了,满身戾气,拿刀就砍。 “啊!”夏红缨后退的时候被货物绊倒,惊叫出声。 “艹!看我不乾死你。”那个拿刀的抢上前来,想要把刀架夏红缨脖子上。 就在这时,他脑袋突然受了重击,整个人飞了起来,掉下车。 另外一个人还没反应过来,也掉下了车。 夏红缨呆呆地看著他们身后的霍南勛,突然很想哭。 霍南勛將她扯起来,將那个捂裤襠的也踹下了车。 与此同时,下头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充满威严的声音:“不许动!警察!” 她趴到车边一看,许多警察举著枪將这儿包围了! 旁边的山里,还有警察拿狙击枪埋伏著。 “有没有受伤?”霍南勛问她。 “你怎么来了?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警察?”夏红缨问他。 “我早知道他们今天会来抢劫,已经提前安排好了。”霍南勛低声说,“我是故意不跟著你来,免得他们怕我,不敢动手。” “你!”夏红缨一拳头砸在他胸口,“你跟卢清悠走,知不知道我都快被气死了!而且他们刚才想……他们想……” 她觉得很委屈,一下子哭了出来。 霍南勛一把將她拉进怀里安抚著:“没事的,我一直都在。” “一直都在,怎么才出来!”夏红缨继续打他,“我们都要被嚇死了!” 霍南勛轻轻拍著她,没说话。 不让他们的抢劫成为事实,怎么好量刑呢? 而且法律规定,在公共运输工具上抢劫,从重处罚。 所以,即便可以,他没有借用301閒置的货车。 …… 第225章 將计就计 抢劫犯都被警车给押走了。 两辆三轮车也被警察给开走了。 车上的乘客一起动手,把公路上拦路的石头清理了出来,客车重启,回到了柏树乡。 车子上人挤人,夏红缨也不好问霍南勛什么。 等下了车,却见好几个茶农等在日常上下客的地方,见了她就迫不及待地问:“拿到钱了吗?” 夏红缨只好先安抚他们,让他们回铺子里等,她去信用社取钱。 到了信用社,她把该给姑姑分的钱,都转到了她的帐户。 该分给茶农们的钱,都取了出来,回铺子里给他们一一结了款。 等忙完,已经是下午四点多。 抬头一看,霍南勛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 “侯茂他们已经招供了。”隱蔽的角落里,徐永强匯报说:“是梁辉,找了市里的涉黑团伙乾的,目的就跟我们监听到的一样,为了让弟妹陷入財务困境,他再出手相帮。” “无论什么目的,指使手下抢劫,人证事实俱全。”霍南勛嘴角微弯,“接下来,就是揭晓答案的时候。” 徐永强:“揭晓答案?什么答案?” “梁辉是梁兴国唯一的儿子,他一定会求於凤琴保他。”霍南勛说,“但,这次的事情,性质恶劣,社会影响力已经造成,梁辉又是屡次犯事。一般的上下级关係,哪怕是有金钱来往,於凤琴也未必敢保梁辉。” 徐永强点头:“梁兴国区区一个乡党委书记,要能力没能力,还快退休了,於凤琴没必要为了他赔上自己的前途。除非,梁兴国手里有她的把柄。” “不。”霍南勛说,“如果於凤琴保了梁辉,就可以確定,梁兴国就是那个中间的线人!我们对魏大勇的怀疑,没有错。” 徐永强不解:“为什么?” 霍南勛满眼冰寒:“因为,我们已经確定,於凤琴就是出卖国家机密的那个人。” 徐永强恍然大悟:“所以,梁辉都这样了,她还能保他,一定是梁兴国对她而言,很重要!” 霍南勛说:“而且,如果梁辉最后没事,还可以证明,於凤琴的上头,一定有更大的保护伞。因为仅凭她一个副市长,没法手眼通天到这种程度。” 徐永强:“所以我们要挖的,不仅仅是301的泄密之人?” 霍南勛点头:“还有於凤琴上头的保护伞,我们要连根拔起。” 徐永强满眼坚定地行礼:“誓死完成任务!” 霍南勛拍拍他的肩膀,说:“放鬆些。我们要的,是他们死,不是我们自己死。” 徐永强笑:“是。霍队,我还以为,你整梁辉,是为私人恩怨,原来竟是个饵。不愧是东剑的王牌队长,军事素质无双,脑子更不是我等能比的。” 霍南勛笑:“哪有你说的那样神,不过是將计就计。” …… 夏红缨准备关门回家的时候,霍南勛又冒出来了。 “你去哪了?”夏红缨问他。 霍南勛:“去了一趟派出所,找徐所长。” 夏红缨:“找他干嘛?” 霍南勛:“请他帮忙打听一下,那伙劫匪怎么回事。” 夏红缨:“找他打听?” “同是公安系统嘛!”霍南勛说,“而且他本来就是从市局调过来的,在那边有熟人。一个电话打过去,就问出来了。” “问出来了?”夏红缨瞪大眼睛,“是……是不是梁辉的人?那里头其中两个,我觉得很熟悉。” 霍南勛说:“是。参与其中的有四个人是梁辉的人。他找人抢你的钱,想看到我们穷困潦倒,然后趁机拯救你,从而让你爱上他。” 夏红缨张大嘴:“……真的吗?这么离谱吗?你没骗我?” 霍南勛:“我骗你做什么?” “这不可能是梁辉那脑子能想出来的。”夏红缨眼睛微眯,“我问你,霍小光呢?到底有没有被绑架?” 霍南勛说:“他去了同学家里,故意搞恶作剧。” 夏红缨冷笑:“所以我的预感没错,卢清悠就是故意把你绊住,好让我被人抢劫。梁辉干这些事,都是她在背后指使!” 霍南勛:“或许。” 夏红缨问他:“你什么时候知道他们计划的?怎么知道的?” 霍南勛说:“几天前,无意中听到。” 夏红缨:“你怎么不告诉我?” 霍南勛说:“当时他们用开玩笑的语气说的,我不確定是不是真的。” 夏红缨怀疑地看著他。 霍南勛弹了她一下:“別用这种眼神看我,要相信你老公。” 夏红缨摸著脑门:“……” 趁著霍南勛锁门,她突然兴之所至,拿脚背踢他屁股。 霍南勛却跟背后长眼睛了一般,一把抓住她的脚踝:“想干嘛?” 夏红缨:“你跟人打架的时候,我发现別人在你背后偷袭,你好像背后长眼了似的,总能避开,为什么?” 霍南勛没鬆开她,而是拿住她的腿往前走了一步,贴住她:“想知道?” 夏红缨顿时慌了,左右乱看:“你你你鬆开!” 霍南勛色迷迷地往下看著她纤细柔软的腰:“今晚上配合我,我就告诉你。” 夏红缨揪住她胳膊上的肉:“你再不放开我掐你了?” 霍南勛不但没放开,反而往前顶了顶:“答不答应?” “你!”夏红缨脸一下子爆红,用力將他推开,使劲儿瞪了他一眼。 只是那红著脸瞪人的模样,落在男人眼里,有如勾人的药。 …… 回到霍家院子接燕燕的时候,吴莲英冒出来打听:“勛子红缨,听晓婷说,你们今天进城卖茶了?” 夏红缨说:“嗯。” 吴莲英:“卖了多少钱?” 夏红缨瞥了她一眼:“这是商业机密,公司规定,不能对外说价。” 吴莲英撇嘴:“我看,卖了不少钱吧?尤其是那些库里的老茶。” “还好。”夏红缨敷衍了一句,喊晓婷出来,跟她说悄悄话,说现在手头宽裕了,明天是周日,让她陪著一起去城里,帮霍南勛、燕燕购置衣物。 霍晓婷高兴地答应了。 …… 这天晚上,夏红缨大概是受了惊嚇,晚上迷迷糊糊的时候,居然主动钻进了霍南勛怀里睡觉。 霍南勛些不敢置信。 这还是破天荒第一次,她主动靠过来。 低头看著熟睡的妻子,他脸上的笑意越放越大。 但是没等他笑容放到最大,夏红缨又一翻身,翻走了。 霍南勛怀里一空,嘴角的笑意凝滯,隨即又强行將她搂了过来,禁錮在怀里。 …… 第226章 试衣间 公司收绿茶和红茶,有五个等级。 这一季秋茶,公司给她家的茶定了二等,已经是秋茶里头能给到的最高等级。 其中绿茶1.7元一斤,红茶2元一斤。 她的50亩茶园,一共收了约1600斤茶,其中600斤绿茶,1000斤红茶,总共卖了3000多元。 除去少量税费和给姑姑的分成,她净收入2000块。 作为代理,她这次也赚到了一些差价,总共也有2000多块。 另外,库里的黑茶,她虽打算把她的那份钱分给村民,但她自己家也是能分到的,所以,她手头,是前所未有的富裕。 燕燕马上要上幼儿园,天气又越来越冷,她打算先去给霍南勛父女两人置办些过冬的衣服鞋袜。 为了让他们穿著体面些,她带著霍南勛、霍晓婷和燕燕,坐最早的车进了城。 他们虽然不常进城,但都听说过,现在城里人买东西,不再去供销社,而是去百货商场。 那里头,什么都有。 於是,他们从车站出去,坐了辆小三轮,直奔市百货商场而去。 红缨、晓婷和燕燕都是第一次进百货商场,一路上看了眼。 尤其是燕燕,被霍南勛抱著,左看右看,不时指著些没见过的东西跟霍南勛说,满眼新奇。 商场里头的衣服真好看,但也真贵。 他们农村里头,一般都是买布找裁缝做衣服。 最好的布料加上人工费,顶多十来块。 乡里的服装店,买一件成衣也通常在十几二十块,最好的不会超过五十。 但是这商场里头,一件衣服,动不动就是好几十,甚至有好几百块一件的。 夏红缨捂著包,感觉心在滴血。 但是想想301其他工人,还有他们的家人孩子,平时穿著都挺体面的,跟农村人不一样。夏红缨咬咬牙,给燕燕买了件漂亮的衣,一双橡胶底的高帮小鞋,鞋帮子上还有小。 燕燕穿著那双鞋蹦蹦跳跳的,那小也跟著晃啊晃,非常可爱。 他们又去了男装店,夏红缨挑了一套深色的西装,一件中长款呢子大衣,问售货员多少钱。 售货员说,西装两百,大衣三百二,如果两样都买,可以便宜二十块钱,总共算五百块。 夏红缨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五百? 那可是霍南勛五个月的工资! 用来买两件衣服? “太贵了。”霍南勛说,“回去找裁缝做些衣服就是,没必要买这么贵的。” “一分钱一分货啊哥哥姐姐!”售货员小姑娘很聪明伶俐的样子,“我们这个店的衣服,都是从香港来的,这位哥哥长得这么帅,穿在身上一定跟电视上的明星一样好看!不信去试衣间试试,肯定好看!跟裁缝做的衣裳,不一样!”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我们还是先看看。”没看过电视的夏红缨说,“有点太贵了。” “哎呀!试一试又不要钱!”小姑娘说:“这衣服掛在外头,本来就是给客人试穿的,不买也没关係,试试嘛!” “试试吧嫂子。”霍晓婷小声说:“来都来了,就算不买,好歹试穿一下过过癮。” 夏红缨点点头,把衣服递给霍南勛:“试试吧。” 於是霍南勛进去了。 小姑娘又挑了一件薄毛衣给夏红缨看:“姐姐,大哥穿一身西装的话,里头如果不配一件好羊毛衫,看著也不像样是不是?您让大哥再配上这个羊毛衫吧!这个不贵!才59块钱!” 跟五百相比,59好像真不贵...... 想想他外头一身西装,里头穿件脱线的旧毛衣……是有点不成样子,於是夏红缨接过羊毛衫,送进了试衣间。 一进去,就见霍南勛脱得只剩个背心和內裤。 身材好极了,古铜肤色,肩宽腰窄,肌肉发达而漂亮,没有一丝赘肉。 平时见他穿成这样,都是躺臥位,这样站在她面前,还真是少见。 尤其还是在外头。 有种莫名的刺激感。 “干什么?这么色迷迷地看著我?”霍南勛问。 夏红缨醒过神来,咳了一声,抿嘴笑著將毛衣丟给他:“搭配著穿。” 她转身要出去,却被霍南勛一把拉过去抱住。 他胸口的肌肉热到有些滚烫,烫得夏红缨上头。 仰头看他,就见他的眼里染上了她熟悉的欲色,低头亲住了她。 吻了好一阵,他呼吸急促,有些痛苦地鬆开了她:“跑来招惹我。” 夏红缨:“谁招惹你了?我只不过是给你送件衣服。” 霍南勛在她柔软处重重捏了一下,说:“先出去。” 夏红缨憋著笑出去了。 等了好一会他才走了出来。 人靠衣装马靠鞍,一身深蓝色西服的霍南勛一出来,整个店里的人都朝他看过去。 霍晓婷的嘴巴张成了“o”型。 夏红缨呆呆看著他。 连小燕燕也呆呆地看著爸爸,满眼都是小星星。 “哇!我的天吶!”售货员刚刚说他穿上西服跟明星一样帅,多少有些忽悠的成分,这会,她真情实感地惊呼:“好帅啊!比明星还好看!” 店里其他人也偷偷耳语。 “他好帅啊!” “好高啊!身材真好!” “气质也绝了!这是哪家的公子哥儿?” “公子哥儿没有他那种气势,他气势好强……” …… “姐姐,大哥这么帅!给他买下这套衣服吧!”售货员跟夏红缨说,“买吧买吧!” 夏红缨也有些心潮澎湃,突然也不心痛钱了,就觉得买回去,没事穿来看看也好。 刚要开口说买了,外头竟突然传来卢清悠的声音:“勛哥?” 大家转头一看,就见卢清悠和张雪莲手挽著手,並排站在店门口。 大约是因为梁辉又犯事的缘故,张雪莲见到他们脸色有些难看,阴沉著脸没说话。 卢清悠走进来,看了眼夏红缨、燕燕和霍晓婷三人,笑道:“嫂子,晓婷,真巧,这也能碰到,可见我们还真是有缘分呢!” 几人都看著她,没人回答她。 她也不觉得尷尬,看了眼霍南勛,又说:“这衣服还凑合。不过,不如我给勛哥买的那些。勛哥,去年冬天我送你的那件大衣,是国外的高奢品牌,高级手工定做的呢!比这些货色,可强多了!” 说“这些货色”四个字的时候,她的眼睛,就瞟向了夏红缨。 夏红缨瞧著她,说:“前些日子,霍南勛总做梦,梦到霍磊跟他说冷。 所以,我们就把你买的那些衣服,都烧给了他,后来果然没再做梦了。 卢医生,你这个做妻子的,別总想著给別人的丈夫送温暖,也该多给你自己的丈夫烧些纸钱。” 第227章 偷钱 卢清悠脸色一变,语调有些失控地说:“夏红缨,我知道你在勛哥面前自惭形秽,缺乏自信,动不动拈酸吃醋。 但那些衣服,基本上都是我妈给勛哥买的,那是长辈对晚辈的一片心意,你把衣服烧了,是对长辈的不敬!” 夏红缨微笑:“我家可没有当小三的长辈。就算有,我也不认。我嫌脏。” “你!”卢清悠气得心梗,死捏著拳头,硬把一肚子憋屈压了下去,要不然岂不承认了她妈是小三? 她只说了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神经病吧你!”,然后过去找霍南勛:“勛哥,上次因为小光调皮,耽误了你的事儿,我还没来得及跟你道歉呢!对不起啊!我是真没想到,他居然会搞这种恶作剧。” 霍南勛冷淡地说:“他人没事就好,其实也没耽误什么。” 今天的霍南勛实在是太帅了,跟以往任何时候都不一样。 即便是依然对她冷淡,卢清悠也甘之如飴,听到霍南勛这样说,她眼睛一亮,正准备进一步跟他攀谈,霍南勛却越过她,去门口跟张雪莲打招呼:“张老板,你也来买东西?” 张雪莲的嘴角微微抽了一下,算是回应。 “你们来买什么?”霍南勛似乎没看到她的勉强,脸上带著淡淡的笑意,继续问。 张雪莲觉得,他们可能並不知道梁辉被公安带走了,於是也装作若无其事地回答说:“隨便逛逛,你这身衣服不错。” 霍南勛说:“只是试穿一下,还要再看看。” 张雪莲看著他,深呼吸,露出个客套的笑容来,问:“小霍,听说,你协助警方,抓了一批劫匪?” 霍南勛一脸诧异:“这是公安的內部消息,他们说不会泄露出去,您怎么知道的?” “我怎么知道的,你就不用问了。”张雪莲逼视著他,“我问你,你认识市局的谁?” 霍南勛摇头:“我谁也不认识。是他们找到我,让我协助。” 他有些谦虚地笑了笑:“可能,我在部队里头表现得还不错,他们有我的档案。” 张雪莲没说话。 “怎么了张老板?”霍南勛问她,“您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件事?” 张雪莲看著他半天,说:“没事,隨口问问。” 霍南勛点头:“幸亏有惊无险,没有人员伤亡。” 张雪莲又勉强笑了一下。 “那,你们忙。”霍南勛指指里头,“我去把衣服换下来。” 张雪莲点头,跟卢清悠一起走了。 等霍南勛换完衣服出来,夏红缨已经付了钱。 一套西服,一件中长大衣,一件羊毛衫,三件都要了。 霍南勛:“这么贵,你就买了?” 夏红缨点头:“买!” “你跟卢清悠置气呢?”霍南勛说,“她不值。” 夏红缨:“不是跟她置气,是你穿著好看。我钱买个赏心悦目,不行吗?” “赏心悦目?”霍南勛的嘴角咧到耳根子去了,“你说我啊?” 夏红缨见售货员瞧著他们偷笑,没回答,赶紧转身走了。 他们又去了女装店。 霍南勛说他去一趟厕所,让她们在附近逛,別走远了,然后出去了。 他跟在张雪莲和卢清悠后头,看她们进了卖高档菸酒的地方,又去了卖麦乳精等保健品的店。 隨后,他离开商场,找了个公用电话亭,拨通了电话:“……张雪莲买了礼品,应该是要送到於凤琴那里去,你务必想办法监听她们的谈话,下午我去老徐那里,你给我打电话……” …… 夏红缨挑了一套红色的冬裙,穿在晓婷身上,格外漂亮娇俏。 等晓婷从更衣室里换完衣服出来,夏红缨已经付了钱,而且从隔壁店里买了两套喜被六件套。 晓婷不肯收,夏红缨说:“这件衣服,结婚当天穿正合適,这可是一辈子一次的大事,当然要穿得漂漂亮亮的。 还有这个床上用品,回去我给你打两床被,用这个被套一套,到时往喜床上一摆,可喜庆了。” 霍晓婷一脸感动:“二嫂,怎么好意思让你破费这么多啊?” “这点算什么?你喊我一声嫂子,这些都是应该的。”夏红缨说,“而且,我早已把你当成我亲妹妹一样,你就別跟我见外了。” 霍晓婷一把抱住她:“谢谢你,嫂子!” 衣服都买齐了,霍南勛却迟迟没回来。 三人在休息区的椅子上等著的时候,却见卢清悠带著两个警察过来了。 她指著夏红缨就说:“警察同志,就是她!” 两个警察来到夏红缨面前,先是打量了她跟霍晓婷几眼,看她们是地道的农村人穿著,就没什么好眼色,態度恶劣地说:“你们!涉嫌偷盗,跟我们去一趟警局!” 夏红缨看向卢清悠,卢清悠冲夏红缨挑了挑眉,嘴角微弯。 “我偷盗什么了?”夏红缨问他们。 “对啊!我们偷什么了?”霍晓婷是个急性子,又不怕人,叉著腰问:“你是说这些衣服吗?我们有付款收据,你挨个去问问,到底是我们买的还是偷的?” “不是偷衣服!”警察指著卢清悠说,“是偷了这位女士的钱!” “什么!”霍晓婷满脸怒火,“卢清悠!你放什么屁!谁偷你钱了?” 卢清悠躲在那两个警察身后,一脸著急地说:“警察同志,我认得她们,她叫夏红缨,是我老公老家那边的邻居。 刚刚她们在商场遇到我,就跑来套近乎,挽著我各种说话,我上厕所她还帮我拿包,我也是没想到她居然打的这个主意,后来才发现钱被偷了!” 她这一嚷嚷,周围的人全都围过来看热闹,对著夏红缨和霍晓婷指指点点。 “谁跟你套近乎啊!”霍晓婷要气炸了一般,“明明是你恬不知耻跑来找存在感!警察同志,你们可不能相信她的诬陷!” “警察同志。”卢清悠一副很讲道理,很善良的模样,说:“你们看夏红缨的穿著,就知道她是地地道道的农村人。 她家里穷得揭不开锅的!现在却跑到大商场来,买了这大包小包的东西,所以我合理怀疑,她是偷了我的钱买的。还请警察同志秉公处理!” 其中一个警察去翻看了今天夏红缨买的衣服,又捡了里头的票据看了,跟另一个说:“这些东西加起来,一共了九百多块。” “九百?”另一个警察冲夏红缨充满压迫性地吼,“这位卢女士正好丟了一千块,你还不承认?赶紧跟我们走!” “警察同志,她诬陷我们!”霍晓婷据理力爭:“她跟我嫂子有仇!她是故意诬陷!我们根本没跟她说过几句话,更没跟她一起上过厕所!” 第228章 私了 “你说没有就没有?”警察明显是向著卢清悠的。 “那也不能她说有就有吧?”夏红缨说,“警察同志,刚才我们偶遇到她的时候,是在一家男装店。 当时的情况,您可以去问那个店的店员,我们就在店里跟她说了几句话而已,根本没有跟她有过多的接触,更没有跟她一起去厕所。” 卢清悠:“是离开男装店以后去的!警察同志,我时间宝贵得很,没时间跟她们在这里扯皮! 你们只需要看看她们的穿著,像是有钱买这么贵衣服的人吗? 大家看看,他们像有钱人吗? 居然900块钱买了这么多衣服! 除非钱不是她们自己的!”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咱们这边的风俗,一般捡来的钱或者偷来的钱,会赶紧掉,以免不吉利。他们这明显不是的自己的钱!” “对呀!一个农民,怎么可能捨得这么多钱买衣服?我都不捨得。” “我姥姥就是农村的,那是一分钱都不捨得,一分一分地攒著。反正我是第一次见到钱这么大方的农村人。” …… 人们议论纷纷。 夏红缨从包里掏出存摺,又拿出身份证,递到警察面前,朗声说:“警察同志,我今天为了带家人来买衣服,取了1000块钱。 存摺的取款记录在这里,我的身份证也在这里,足以证明这是我取的自己的钱吧? 我包里剩下的钱也在这里,只要对一对,就能知道我买衣服的钱是自己的还是偷的!” 她把自己的包也递到警察面前。 岂料他们不接,也不看,而是从腰间掏出了手銬,说:“有什么话跟我们去警局说。” 夏红缨脸色一变。 梁家在警局显然有人,要不然梁辉就不会一次又一次的被保出来。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她一旦进去了,恐怕是羊入虎口。 念头一闪的功夫,突然有只手一把按住了手銬,说:“干什么呢?” 霍南勛回来了。 “不要妨碍我们执法。”警察厉声说,“起开!” “你们执的哪门子法?”霍南勛手上用力,那个警察的手骨被硌在手銬上,顿时面露痛苦之色,“啊!”“啊!”直叫唤。 “我老婆把证据摆在你们眼前了,你们不看,非得把人抓走,什么意思?”霍南勛问他们。 “是你!”另一个警察却认出了他,说:“你是霍南勛,是个退伍军人,上次协助我们抓了付彪团伙!” 被他抓住手那个警察闻言说:“霍南勛?我知道你!你先放开我?有话好好说。” 霍南勛放开了他,问:“行,我听听你怎么好好说。” 那警察看看左右,踮脚跟霍南勛耳语:“霍先生,我们也是奉上级的命令,要抓人回去。 您也別为难我们,这样,要不您直接找找熟人吧。你在我们局里肯定有认识的人吧?” 霍南勛说:“没有。” 警察:“没有?那上次的行动,是谁找你来的?” 霍南勛说:“是我的老领导,跟你们局长推荐的。” 警察:“……局长啊?那要不你给他去个电话?” 霍南勛挑眉问:“你確定?” 警察莫名有些慌:“给他办公室打个电话说一声嘛,我们也好做。” 霍南勛:“行,他电话多少?你告诉我,我给他打。” 警察:“你不知道我们局长电话?” 霍南勛:“我跟他一面之缘,我怎么知道他办公室电话?” 两个警察对视一眼,然后看向卢清悠:“是她报的案,要不你跟她说说?只要她愿意撤销报案,一切都好说。” 卢清悠一脸无辜:“勛哥,我真的丟钱了。” 霍南勛:“丟了多少?” 卢清悠:“一千。我妈刚给我寄过来,我来了一趟百货商场,钱就丟了。” 霍南勛:“那就去警局吧。 只不过,如果最后证明,我们没有偷你的钱,我是一定会追究你栽赃诬陷的责任的。 一旦罪名成立,你不但要赔偿我们精神损失费,还要坐牢。 法律规定了,这种情形,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卢清悠脸色一变,心里有些慌。 夏红缨有存摺作证,现在周围又围满了人,全都是人证。 他们如果坚持要追究责任,不但两个警察会丟掉公职,她也可能真的会坐牢……. “走吧,警察同志。”霍南勛说,“我们跟你去。” “要不,”警察这回主动找夏红缨:“你把你的存摺和身份证给我看看?” 夏红缨递给他,他就拿著存摺拿给卢清悠看:“你看,她今天早上的確取了一千。” 卢清悠却先看到了夏红缨的余额,满眼嫉妒之色。 那么多!居然有六位数! 可见那一仓库茶,的確价值不菲。 卢清悠眼神闪了闪,顺著杆子爬下来,说:“这样啊……那我可能是错怪她了。红缨嫂子,晓婷,对不起啊!我也是一时著急,失了分寸。” “你哪里是一时著急,你明明就是故意栽赃陷害!”夏红缨说:“霍南勛就算放过你,我也不会放!走,去警局!” 他们这回一个都不动弹。 “行!你们不去,我去。”夏红缨冷笑:“我去公安局告你们,联合起来诬陷我的清白。就不信,这世上没个公理了!” 警察拦住了夏红缨的去路,说:“这事,如果真到了警局,可不是那么简单。 要立案,审讯,笔录等等,很耽误时间的。 你们这拖家带口的,还带著个这么小的孩子,到时候错过下午的班车,可就回不去了。 要不,你们私了了? 我们大家都省事。” “私了也行,一千。”霍南勛说,“当做我太太的精神补偿。” 警察:“这,是不是太多了?” 霍南勛:“少一分,不谈。” 警察看向卢清悠。 她总不能为了一千块钱,落个案底。卢清悠咬咬牙,拿出了一千块钱给他们,踩著鬱闷的步伐走了。 她倒不是心疼钱,是张雪莲让这么做的,反正这钱张雪莲得补给她。 她就是看到夏红缨和霍南勛一唱一和,心里不爽。 …… 霍南勛拿著这个钱,拉夏红缨去了女装店,给她也买了两身衣服,还给她买了一双冬天穿的皮靴,一家人满载而归。 回家的客车上,夏红缨跟霍南勛坐一块,霍晓婷带著燕燕坐一块。 第229章 打起精神,睁大眼睛 夏红缨问霍南勛:“你觉不觉得,卢清悠和那两个警察有点怪怪的?” 霍南勛:“哪里怪?” “就……就有种虎头蛇尾的感觉,他们气势汹汹要抓我去,你几句威胁,他们又妥协了,还赔给我们一千块钱?”夏红缨说,“就感觉很奇怪……” “这说明,张雪莲在市局的关係不够硬。”霍南勛说。 夏红缨:“张雪莲?不是卢清悠吗?” 霍南勛一只手搭在她肩上,有些懒散地说:“卢清悠是外地人,在我们这里能有什么关係?肯定是张雪莲。” 夏红缨看了眼自己装衣服的包,顺著他的手靠进霍南勛怀里,渐渐闭上眼睛:“关係不够硬她还敢胡来?钱多烧得慌……” 霍南勛轻轻摩挲著她的肩膀,嘴角微抿,也闭上眼睛小睡。 张雪莲当然不是胡来,她是想测试出,霍南勛在市局是不是认识什么人。 如果被她套出来,那个人或许会遭到针对。 以张雪莲的聪明,还可能进一步推断出,梁辉被抓,霍南勛才是主导者。 …… 燕燕看她爸爸妈妈靠在一起睡著了, 把小脑袋凑到霍晓婷身边,低声说:“爸爸妈妈睡著了,我们要打起精神,睁大眼睛,免得小偷偷了我们的新衣服。” 霍晓婷看她鬼机灵的样子,忍俊不禁地掐了掐她的小脸,说:“好,新衣服就由我们两个来守护了!” …… 到了乡街道上,霍南勛让她们先去铺子里等一等他,他有事去一趟派出所找徐所长。 下车点就在陈浩铺子的对面。 去夏红缨的铺子还要走一段路,霍晓婷提议就去陈浩那里等,等会她哥从派出所去铺子,反正也会路过这边。 於是三人去了陈浩那里。 看她们大包小包提著东西,陈浩笑问:“嫂子,你们这是干什么去了?怎么提著这么多东西?” 夏红缨说:“去城里买了些衣服回来。借你的地儿待会,等霍南勛过来,他有点事。” 陈浩帮他们接过手里的东西放起来,顺道看了一眼,问:“去哪里买的衣服?看起来都不错呀!” 霍晓婷说:“百货商场!我嫂子今天了1000多块钱,给我们都买了衣服!” “了1000多?”陈浩不敢置信地看向夏红缨,“嫂子这批茶叶,赚钱了呀!” 夏红缨笑道:“钱是赚了一些,但並不多。 主要是燕燕她爸过去那些年一直当兵,穿的都是军装,没什么日常衣服,我给他买了两件好的,在单位上穿。” “嫂子真贤惠。”陈浩说。 “陈浩,你们再过一个多月就结婚了,婚礼筹备得怎么样了?”夏红缨问。 陈浩说:“正准备著呢!家里围墙都翻修了,大门也重新上了漆,各种亲戚也都通知到了。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嫂子放心,我虽然是二婚,但晓婷是第一次结婚呀!我一定会给她一个盛大的婚礼。” 不得不说,陈浩是个聪明人,夏红缨只问了一句话,他就知道她背后的意思。 夏红缨的確有些担心,他们家二婚,会简办,敷衍了事。 看样子是她多虑了。 陈浩又看向那一堆衣服,感嘆说:“我们陈家村也有几十亩茶园,当时我还动过心思,但是我没怎么接触过茶园的事情,又感觉销路会有问题。没敢承包。早知道这么赚钱,我也承包茶园了。” 夏红缨说:“你做生意也挺赚钱的。晓婷经常说你有能力,头脑灵活。” 陈浩摆摆手,一脸后悔:“小本生意,一年也赚不了你们这堆衣服钱。当初我把我们村的茶园承包下来就好了。现在想承包也没有了。” 夏红缨沉吟片刻,说:“也不是没有机会。” 陈浩眼前一亮:“哦?什么机会?” 夏红缨说:“我跟我们村支书说好了要继续开发茶园,我估计,我们村那些荒山,还有150亩左右。” 陈浩:“你们村的,別村人也承包不了呀!” 夏红缨说:“我们村新开发的这些,会以村民联合承包的方式来做。你可以跟晓婷一起多投点钱进去,占股也就大,两三年以后,就是一笔年年都有的长久收入。” 陈浩明显有些心动:“我可以吗?” 夏红缨:“只要確权的时候,晓婷的户口还在霍家村,那就可以。哪怕以后她的户口挪到了你们家,股权是不变的。” 陈浩点点头。 …… 霍南勛掛了电话,看起来心情不错。 “什么情况?”徐永强问。 霍南勛:“张雪莲去找於凤琴了,求她帮忙保梁辉。 於凤琴很恼怒,说他这次犯的事不是打架斗殴那么简单,是人赃俱获的抢劫罪,她也没办法。” 说到这里,霍南勛嘴角就带上了笑意:“张雪莲就哭诉,或者说是威胁,说他们梁家为了她,把脑袋別在裤腰上鋌而走险,梁辉是她唯一的儿子,要是梁辉坐了牢,她也没什么指望了。” 徐永强:“脑袋別在裤腰上,鋌而走险?” 霍南勛点头。 徐永强:“什么样的事情,可以称『脑袋別在裤腰上』?” 霍南勛:“那自然是要杀头的事。” 徐永强振奋地说:“或许,我们的方向,真的没错!” 霍南勛:“八九不离十。” 徐永强:“那於凤琴答应张雪莲了吗?” 霍南勛:“她说,这事她办不到,得找上头。” 徐永强眼睛更亮了:“那,我们要是能监听到她跟『上头』打电话,不就可以知道她的保护伞是谁了吗?” 霍南勛:“嗯。不过她很谨慎,我们监听多日,一无所获。再看看。” …… 回到霍家村,夏红缨让晓婷带著燕燕先回家,她跟霍南勛去找了老支书,跟他商量开闢新茶园的事情。 例如,钱是按户分还是按人头分; 確权以后,开荒干活又要怎么才能避免搞集体时候的弊端; 茶园怎么管理,管理班子怎么確定……等等。 老支书表示很多事情他也不懂,夏红缨说,她可以请吴兴民过来,跟大家讲明白。 同时,吴兴民作为乡领导出面,对这件事就是一个肯定,村民们的积极性肯定也能更高。 於是,他们商定,明天夏红缨去请吴兴民,跟他定下过来的时间。 吴兴民对这件事自然也是支持的,答应第二天就去他们村。 回家的路上,路过仁济堂的时候,却见吴莲英和霍英彪从里头走出来。 一见到她,霍英彪眼神躲闪,吴莲英则一把將手里拿著的衣服扔进背上背的背篓里。 她动作倒快,但夏红缨还是看到了,里头装的是几包摞起来捆好的中药。 第230章 开会1 “大嫂。”夏红缨叫道,“你们怎么到仁济堂来了?哪里不舒服吗?” 吴莲英说:“你大哥肠胃不舒服,开两副中药吃吃。” 霍英彪看了吴莲英一眼,不知道为什么,表情似带著怨气。 夏红缨一看他们这鬼鬼祟祟的样子就心知肚明,大约,霍英彪的后遗症出来了。 她没点破,点点头说:“你们忙,我先回家了。” 吴莲英一脸巴不得她快走的表情。 然而一转身,却遇到了卢清悠。 四目相对,都是很强的敌意。 夏红缨没说话,继续往前走。 卢清悠却阴阳怪气地说:“红樱嫂子,昨天是一场误会,我也是没想到,你居然捨得上千块钱买衣服,还以为你是偷了我的钱呢!不好意思呀。” “什么!”吴莲英瞪大眼睛惊呼一声,“上千块钱,买衣服?” 卢清悠说:“可不是嘛莲英嫂子,你没看见吗?她昨天可买了好多衣服呢!” 夏红缨他们昨天回家的时候,吴莲英夫妻两人在外头干活,没看到他们大包小包的拎著回去。 这会儿知道了,心里跟刀切火燎一样,语气嫉恨地问夏红缨:“你怎么突然这么阔了?你卖茶到底赚了多少钱?” “我钱没赚到多少,但是赔偿款却赚了不少。我的衣服,是拿卢医生的赔偿款买的。”夏红缨说。 吴莲英:“什么赔偿款? 夏红缨说:“昨天想著给燕燕和她爸买两件像样的好衣服过年,却在百货商场遇到了卢医生。 她诬陷我偷了她1000块钱,结果诬陷不成,却赔了我整整1000块。 大哥大嫂,你们还是少跟她来往吧,这个人心术不正,没安好心,跟她来往,会倒霉的。” “一千块?”吴莲英没听见夏红缨的劝,只关注到了这个,“她为什么要赔你们这么多钱?” 夏红缨说:“因为她当著满商场人的面,诬陷我偷她的钱呀! 一旦她诬陷成功,我可是要蹲大牢的。 她没有诬陷成功,自然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卢清悠一脸难过地说:“都是我不对,这件事,实在是我想岔了! 即便是我,也不捨得那么多钱去买衣服,你突然出手这么阔绰,我觉得很反常。 正好我包里的钱少了1000块,我就以为…… 红缨嫂子,我实在是没想到,就你那50亩茶,采一季秋茶居然可以卖出十几万的钱,也难怪你捨得上千块买衣服了! 真的很抱歉啊!我也诚心赔偿你了,希望你不要再怪我。” 说著,她还给夏红缨鞠了个躬。 旁边,吴莲英和霍英彪听到“十几万”这个数字,眼睛都直了,他们也不是善於隱藏情绪的人,一股强烈的嫉妒,直扑夏红缨。 夏红缨猜,卢清悠昨天应该是看到了她的存摺余额。 这是故意透露出来,又想借吴莲英这把刀来杀人? 可惜她打错了主意。 夏红缨冷笑:“卢医生,我收了你的赔偿款,你就不用再三给我鞠躬赔礼了。 说起来,自从你来了我们这儿,都赔了我好几次钱了呢! 这人啊,不管是什么出身,哪怕她父母不三不四不是正经人,自己做人还是要端正一些的。 要不然,不但守不住財,一不小心还要蹲大牢呢! 是不是啊,卢医生?” 卢清悠的脸有些扭曲,但看到吴莲英夫妻两人的表情,又笑了,说:“霍大哥,莲英嫂子,红樱嫂子对我的误会实在是太深,希望你们能帮我劝劝她。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们忙。” 说完,她就离开了。 夏红缨也自回去了。 吴莲英满眼嫉恨地跟霍英彪说了几句什么,往卢清悠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 老支书当晚下了通知,无论男女老幼,让全村所有人,明天上午八点到公社院子开会,不得缺席。 老支书在村里是最有权威的,他既然这样说了,第二天上午,除了必须去上班的霍南勛、正在坐月子的女人小孩,以及年纪大了腿脚不便的两个老人,霍家村全体村民都聚集到了公社院子。 老支书对著广播话筒,先讲了几件最近闹出来的村民纠纷。 公社院子里,在不同的方位安了好几个大喇叭,大家都听得很清楚。 又讲了最近农业税提留款的政策变动。 正准备进切入正题,吴莲英突然站起来说:“我有事要说!” 老支书皱眉问:“什么事非得现在说?等我开完会吧。” “我就要现在说!大家记不记得,上头茶园仓库里,有一仓库黑茶?”吴莲英问大家。 大家都表示记得。 “当初,政府教了我们做黑茶,却又不收黑茶。”吴莲英说,“大家都没把它当回事,但现在不一样了,那一仓库茶,都被夏红缨卖出去了!而且卖了很多钱!” 村民们都看向夏红缨,说什么的都有。 有的说,夏红缨运气好。 有的说,那茶都放了几十年了,还能喝吗? 也有的说,那些茶都是乡亲们辛辛苦苦做出来的,倒是便宜了夏红缨。 …… “夏红缨她承包了茶园没错,但那一仓库黑茶,是乡亲们搞集体时,二十年的劳动成果,现在卖出十几万的钱,都归她一个人,大家说合理吗?”吴莲英一脸义愤填膺,好像在为大家打抱不平似的。 “什么?十几万?”人们一听都沸腾了。 这对於他们来说,简直是一笔天文数字。 贪婪之心,人皆有之,吴莲英这一煽动,乡亲们纷纷觉得不公平起来。 都说那些茶都是以前的,跟夏红缨没有关係,应该归村里所有。 尤其是当初参与制茶的一些老师傅和他们的后人,叫得最厉害。 “老支书,卖黑茶的钱,不应该归夏红缨!” “那是搞集体的时候,大家一起採茶,一起制的茶,凭什么让她独吞了去?” “我当年爬上老茶树採茶,还掉下来跌断了腿!” “就是!我们做那些黑茶的时候,她还穿开襠裤呢!” “这钱该大家平分。” “她是盐井村人!嫁过来的时候,茶园都已经荒了!就算分,也分不到她头上!” …… 人们纷纷喊起来。 老支书气得要命,对著话筒大喊一声:“你们都给我闭嘴!” 村民们安静了下来。 “当初就是在这里,我拿著承包合同一个字一个字念给你们听过,你们都是同意了的,还背地里笑话红樱是个冤大头!” 老支书说:“承包合同里规定了,茶园里头所有的东西都归承包人所有,包括那一仓库没人要的黑茶,还有那片老茶林。 当初你们都没说什么,现在承包合同都签了,在政府那里备了份的,白纸黑字定了的,你们闹到哪里去也不占理!” 吴莲英说:“当时我们也不知道那些黑茶这么值钱呀!要是知道的话肯定不能同意。” 当即一堆人附和:“就是!” 第231章 开会2 老支书说:“做生意就讲究个眼光和运气。 你们没有那个眼光,人家红缨有,冒著巨大的风险承包了茶园。 当初她承包茶园的时候,你们怎么不想著帮她一把? 现在人家赚了钱,你们又想分钱,我都替你们臊得慌!” 这个年代的村里人都是淳朴的,老支书这样一骂,大多数都不吭声了。 吴莲英一看急了,又嚷嚷:“老支书,你为什么这么护著夏红缨?是不是她给你什么好处了?钱该不会是你们俩分了吧?” “吴莲英!放你娘的屁!”老支书的儿子霍军气得爆粗口,“我爸是什么人大家不知道吗?他当支书这么多年,向来公平公正,成日里劳心劳力一心为了大家好,你张嘴就昧著良心说这种话,不怕雷劈了你!” “霍军你嘴巴放乾净点。”吴莲英被骂,霍英彪感觉霍军没把他放在眼里,阴沉著脸出声。 “我嘴巴放乾净点?”霍军问他,“你怎么不让你家婆娘嘴巴放乾净点?由著她在这儿胡说八道!” 霍英彪是村长,他一出声,眾人的眼神都看向他。 还有人出声,让他就这件事情表个態。 老支书静静看著他,没说话。 霍英彪深呼吸,说:“勛子和红樱是我弟弟和弟妹,但是我身为村长,不能偏私。 那些黑茶,都是红缨承包茶园之前存下来的,虽然签了承包合同,但还是说,等於钻了个空子。 让她一个人得利,对大家不公平。我的意见是……” 他看向夏红缨:“红樱,你应该把这钱拿出来分给大家。” 老支书这时开口问:“那依你看,如果要分,是按户分呢?还是按人头分?” 霍英彪说:“我觉得还是要按人头分更合理。家里人口多的,出力也多嘛!如果跟出力少的分一样的钱,那还是不公平。” 老支书:“那你觉得,没有参与过茶园劳动的小孩要不要分?” “这……”霍英彪眼神闪了闪,说:“我觉得还是要分的,毕竟,那一仓库黑茶是20年里头存起来的,谁参加过劳动,谁没参加过?也说不清楚。” 老支书:“像红缨这样的年轻媳妇呢?要不要分?” 霍英彪看了夏红缨一眼,说:“她们嫁到霍家村的时间是可以確定的,只要是在停采老茶树之后嫁过来的——我记得,从80年就没採过老茶树的茶了——所以,只要是八零年以后嫁过来的,都不应该分。” 这话当即得罪了一片年轻媳妇和她们的家人,纷纷出声反对。 老支书抬手示意大家安静,又问霍英彪:“年轻媳妇不该分钱,但年轻媳妇生的孩子却可以分钱,这是什么道理?” 霍英彪眨巴眨巴眼睛,说:“那她们的孩子也不该分。” 他们都提前算好了,这样,夏红缨和霍燕燕都分不到钱。 霍南勛的户口已经挪走,也分不到钱。 但这棒子挥下来,难免会砸到其他人。 这回,反对的声音更响了:“80年后出生的孩子不该分钱,那79年的,78年的怎么就能分?那些孩子是生下来就能爬树去採茶还是怎地?” “吴莲英是80年前嫁过来的,他家两个孩子也是80年前出生的,所以他才这么说!但是我记得你霍英彪从来没上过茶山,你们家凭什么还能分四份钱呢?” ...... 关係到钱,不患寡而患不均。 院子里吵闹声能掀翻屋顶。 霍英彪多少有些招架不住。 老支书看他的样子,眼里满是失望。 他这些年是有意培养霍英彪的,希望过两年等他干不动了,让霍英彪接过支书的重任。 但是,他失望了。 霍英彪平时並没有什么急智,现在对答如流,只能是他之前就想好了的。 说辞冠冕堂皇,实际上只是为了利己。 老支书皱著眉头,举手制止了喧闹,跟大家说:“你们知道我为什么今天召集你们开会吗?就是为了这件事。 人家红樱,本来可以按照合同自己拿著这些钱,但是她却主动找我,跟我说要把卖黑茶的钱跟大家分了!” 此话一出,大家看夏红缨的眼神立刻变了,充满了惊讶,敬重和喜爱,就像看到了一叠叠大团结。 有些性子实诚的,眼里还带了些愧疚。 同时,他们看吴莲英和霍英彪的眼神也变了。 霍军嗤笑了一声,说:“有些人想钱想疯了,坑到自家兄弟身上,还枉做小人。” 他这话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周围四五米的人都能听清楚。 大家看霍英彪的眼神,都少了往日对村长的几分尊重,有些变味儿了。 霍英彪黑著脸扫了霍军一眼。 霍军也满脸不痛快地盯著霍英彪,对视片刻,霍英彪心虚败下阵来,然后有些恼恨地盯了吴莲英一眼。 都是吴莲英的主意,她挑起来的。 “我本来不同意。”老支书继续说,“合同签了,遵守契约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没什么好说的。 但是红樱一再坚持,並且还提出了很好的想法,想带著大家一起致富,我再拦著她,倒是我狭隘了。 所以今天,我召集大家一起,听红缨跟大家讲一讲她的想法,大家都好好听听。” 院子里非常安静,都望著夏红缨。 夏红缨起身到老支书身边去,將摆在桌子上的话筒拿起来,跟大家说:“之前有我们云川省最大的国有茶企,云川茶叶进出口公司的经理来我们茶园考察,他说,我们柏树乡的气候,地势,很適合种茶。 我们的茶叶,被他们看重,收的价格也不错,以后应该是不愁销路的。 而且,我通过面试,成了云茶公司的代理。 也就是说,以后我们柏树乡的二十多个茶园,只要他们想把茶卖给云茶公司,都將由我来鑑定,收购,再交到上面去。所以,这就更多了一层保障。 所以我的想法是,就著卖黑茶的这些钱,咱们村集体投资,把一直荒著的那几匹坡岭,也就是从茶树岭往西的那一片,一直到坟山,全都开荒,改造成茶园。这样,大约三年以后,等茶苗长大,咱们每个人,每一季茶,都能分到钱!” 第232章 开会3 村民们,尤其是年纪大些的村民,都听得似懂非懂。 什么云茶、进出口、代理等等,对他们来说都是新名词,纷纷交头接耳,你问我,我问你,问她到底说得什么意思。 大多数年轻些的都是上过学的,於是解释给他们听:“就是红缨很能干,以后乡里所有的茶园,都归她管!” “啊?她这么厉害啊?” “可不是!” “菜,你家勛子,娶了个好媳妇哩!”大家都用羡慕的眼神看向黄菜夫妇。 老夫妻两个的表情一言难尽。 想到十几万的钱,都不跟他们商量,就这样分了,他们心里的怒火能衝破天去。 但是周围村民对他们家的恭维,又让他们很受用。 一时,怒也不是,笑也不是,两人胸膛起伏,表情格外复杂。 上头,夏红缨继续说:“当然,这个事情,是自愿的。 愿意拿这个钱投资茶园的,我欢迎。 不愿意的话,回头就可以把这750块领回去。 但是,我觉得,投资茶园,以后的收益是长长久久的。 可以说,不仅咱们自己受益,以后我们的子子孙孙,都能多一份收入,这个收入加起来,肯定是远不止750块的!” 吴莲英被大家的眼神看得受不了,听到这个,感觉又来劲了,嗤笑一声说:“我是听明白了,你弯弯绕绕一大堆,说白了,就是想拿我们的钱去扩大你茶园的规模唄? 夏红缨,你可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打量我们都是傻子呢? 到时候分不分钱,分几个钱,还不是你说了算?” 听了这话,又有许多人觉得自己差点上当受骗,当即喊道:“我要领钱!我不投什么茶园!” 夏红缨点点头,说:“大家不要著急,听我把话说完。 投资的確是有风险的。 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 说不定现在茶叶值钱,以后茶园多了,就不值钱了呢? 也说不定政策又变了,国家不改革开放了,茶叶不能出口,云茶公司就不会再收我们的茶了呢? 未来一定能赚钱这种承诺,我是没法跟你们保证的。” “你们大家听见没?听见没?”吴莲英大喊:“夏红缨表面上装好人,背地里算计得可厉害哩!不能跟我们保证赚钱,你在这说什么说? 要我说,你从嫁过来就没参与过一点点茶园的劳动,那些钱跟你有什么关係? 就算分钱,也不该分给你! 就不该你在这叨叨!” “莲英嫂子,钱怎么分,分给谁不分给谁,不是你说了算的!”义叔家一个去年刚嫁过来的孙媳妇不乐意了,“人家红缨嫂子有合同在手,钱本来就是她的!到哪里去打官司你也打不贏! 人家主动把钱拿出来分给大家,还想带著大家一起挣钱,你不念人家半句好也就罢了,总在这里攻击人家做什么?” “就是!”霍晓婷是个心直口快的性子,忍不住说,“大嫂,个人承包有个人承包的法子。村集体承包有集体承包的章程,要设立公共帐户,还要有专门的会计管钱,了多少收入多少都要公示给大家看,谁也贪不了一分去!也短不了谁一分去!你不懂就別胡说八道。” 吴莲英还要说话,老支书吼了一声:“吴莲英!你消停一会,安静让红缨把话说完!” 吴莲英一脸憋屈地坐了下去,满脸的不忿。 夏红缨深呼吸,继续说:“投资有风险,大家都要慎重对待,考虑清楚。 但这个提议,是我发起来的,我必须把我的想法说明白。 就刚刚我提到的两种风险,第一是茶叶供大於求,就不值钱了。 我个人觉得,不管以后茶叶价格怎么样,现阶段,十到二十年里,我们是有很大的赚钱机会的。 错过了这个机会,等別的村搞起来,我们就失去了先机。 第二就是政策风险。报纸上明確说了,对外开放,跟计划生育一样,已经被定为我们国家的基本国策。基本国策是不会轻易改变的,所以这个风险更低…… 总之,我认为,我们开发茶园,赚钱的机会,远远大於风险。 我就说这些,谢谢大家。” 她把话筒交还给了老支书,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出眾的容貌,乾净利落的穿著,转身间微微晃动的长髮,风姿卓绝,震撼人心——尤其是男人心。 霍刚和王德华一直坐在一起。 两人的目光都隨著夏红缨移动。 王德华撞撞霍刚,问:“你怎么想?” 霍刚沉默片刻,说:“我突然理解了勛子。” 王德华:“嗯?” 霍刚:“他那么拼命地提升自己,就为了能配得上她。像她这样的女人,一般的男人,还真配不上。” 王德华:“不是。我是问你要不要投资茶园!你怎么扯这个上头了?” 霍刚神色微微僵了僵,问:“你呢?” “我肯定投啊!”王德华说:“我不但要把卖黑茶那份钱投进去,我还想自己加点。” 霍刚:“不怕赔里边啊?” 王德华:“我相信红缨的眼光。” 霍刚笑问:“你怎么就那么相信她呢?你喜欢的,不是晓婷吗?” “相信跟喜欢是一回事吗?”王德华低声说,“我是相信她的能力和判断,我觉得她特別聪明,很厉害。跟著聪明人投资,比自己瞎干要强。” 霍刚没说话。 王德华:“你不想投?” 霍刚说:“我再看看。” …… 老支书看到人群后头站著的人,拿过话筒,微笑说:“开发茶园是个大事,我们慢慢商量。 但钱肯定是要分的。 这样,我们先就分钱的事情,做个集体表决。” 他跟村民仔细说来:“之前我跟红樱和勛子商量过,如果按户分钱,是不公平的。 村里很多人户,儿女结婚都分家了。 但也有没分家的,例如,你们义叔家里,四代同堂,一直没有分家。 他几个儿子、儿媳妇,当年都上山採过茶,制过茶,哪一年都没缺席过。 而有的家里,我就举个例子,就霍方仁(霍南勛爸爸)家,他们家除了勛子,都没上过茶山,但他们家现在已经分成了三户人! 那年年出大力的义叔一家,只得一份钱,方仁家却得三份钱,这显然是不公平的!” 大家闻言都点头。 霍方仁家才分成三户,算少的。 村里还有人家,儿孙都已经分成了四五户甚至七八户,如果按户分,的確不公平。 第233章 开会4 老支书继续说:“至於说,新嫁来的媳妇,还有孩子们要不要分的问题,这其实也挺难界定的。 时间跨度二十年,当年登记工分,也只登记了工分数量,没登记这工分是干农活得的,还是採茶得的。 村里这么多人,时隔这么久,谁能记得那么清楚? 所以我和勛子红樱我们商量,就按现在户口本上的人头分,家家户户都有媳妇,都有孩子,这样相对简单又公平。 同意不同意,大家举手表决。” 村里人绝大多数都举手了,按现在户口本上的人头分。 老支书看了看下头举手的人数,点了点头,说:“基本上全票通过。那就这样决定了。 接下来再说要不要开发茶园的问题。 刚刚晓婷说得好,家庭承包有家庭承包的章程,我们集体开发茶园,又有另外的章程。 钱是大家一起投的,不管是我还是红樱,都没有权利搞一言堂,政府和国家,会保护大家的权益。 为此,我们特地请来了乡政府的吴副乡长,为大家讲解这一部分。 大家掌声欢迎!” 吴兴民刚刚就已经到了,含笑上台,首先表达了乡政府对於村民主动开拓致富路子的支持。 然后跟大家讲解了集体开发茶园的章程,法律保障等等。 他的讲解,通俗易懂,把复杂的事情讲得很明白。 有了他做背书,村民们再无疑虑,明显士气大涨。 老支书等吴兴民讲完,重新坐到了话筒前头,说:“该讲的,吴副乡长都讲得很透了。 接下来,我们还是举手表决吧。 同意开发新茶园的举手,不同意的別举,我先看看,如果同意的人太少,这事就这样作罢。 毕竟,集资的钱太少,买茶苗都不够,也没必要搞了。 如果能有个四五十人,我们再谈后续。” 老支书看向下头的村民,再次让他们举手表决。 然而,拿钱容易,要把钱吐出去,就不容易了。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都拿不定主意。 霍晓婷见状,就要举手支持她嫂子,吴莲英却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你下个月就出嫁了,捣什么乱?” “我这不还没出嫁吗?我有表决权!”霍晓婷想换一只手举,黄菜又按住她另一只手,说:“晓婷,你给我消停点!先看看別人怎么说!” “哎呀你们放开我!”霍晓婷使劲扭,却扭不过她们。 “我同意!”突然,王德华直接站了起来,说:“我还愿意自掏腰包,再加750块,投进茶园!” 夏红缨冲王德华感激地笑了一下,王德华也冲她点点头。 “我也同意。”突然,霍刚竟然也站了起来,说:“我也再追加750!” 他父母家人都目瞪口呆地看向他。 夏红缨也有些诧异,又有些惊喜,也冲霍刚投去感激的目光。 霍刚看了她一眼,嘴角弯了弯,坐下。 “我也同意!”霍晓婷没法举手,乾脆大喊,“你们放开我!我要举手!” 大家都看向霍晓婷这边,吴莲英和黄菜只得放开她,她高高地举起手来,说:“我同意!而且我也要追加投资!” 老支书隨即也举起了手。 老支书家人也举了。 接著,唐婶子举了。 吴婶子一家也举了,周嫂子一家也举了…… 越来越多的人举了手,到最后,老支书露出欣慰的笑容,说:“好!人数足够了!那接下来,大家来签字吧!愿意领钱的,到这边来签,愿意投资茶园的,到那边签。” …… 最后统计出来,全村212人,有155人决定把黑茶的钱全部投入新茶园的开发。 另有5个人急用钱,取走了一半,留下一半投入茶园。 还有王德华霍刚霍晓婷三个人,不但投入了黑茶的钱,还打算自掏腰包增资。 其中,霍刚和王德华各拿出了750块,晓婷则说她现在没法儿確定数额,说下午再跟老支书说,然后就匆匆走了。 夏红缨估计,她去找陈浩商量去了。 霍英彪一家四口,都选择领钱。 並且还一直在警告其他人,不要上了贼船,落个血本无归。 黄菜夫妻两人犹豫了很久,最终大概还是觉得夏红缨比吴莲英靠谱一点,决定不领钱,投资茶园。 …… 散会以后,夏红缨邀请了吴兴民和老支书去她家吃饭,继续商量后续。 老支书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夏红缨没带他们上茶园,就在霍家院子里头。 老支书又喊了霍刚和王德华一起去。 他跟吴兴民介绍说:“这是霍刚,他是王德华,他们这次主动掏钱支持村里的茶园建设,而且他们又年轻有干劲,以后啊,他们就是茶园的大股东,也是红缨的左右手,所以,我让他们一起来听听。” 吴兴民点头说:“都见过。” 然后跟他们一一握手。 王德华比较老实,握手以后就坐在那,有些拘谨。 霍刚自己家干石匠,经常出去接活,比王德华会来事,握手以后就说:“这茶园要怎么干,还望领导以后多多指导。” 吴兴民说:“我妹夫住院的时候,我记得见过你。你们都是我妹夫的朋友,就別领导领导地喊了,叫我兴民就行了。” 他们又问了彼此的年龄,三个人都是同年生人,但吴兴民的月份最大,所以,等夏红缨得空从厨房出来招呼他们的时候,听到霍刚和王德华都管吴兴民叫:兴民哥。 她想到以前霍刚每每看到吴兴民那仇恨的眼神,不由有些感慨。 这时,霍刚他妈突然小跑著过来,进门就说:“刚子德华!家里来客了!” 霍刚皱眉说:“妈,来客了你们招呼著就是,我们这有事呢!” 霍刚妈:“是芳芳和丽丽!” 霍刚有些迷茫:“什么芳芳丽丽?” “是你们对象啊!”夏红缨忍不住大笑,“上次你们相亲那双胞胎,姐姐叫芳芳,妹妹叫丽丽,你不会忘了吧?” 霍刚顿时神色僵硬。 王德华也不自在起来:“这非年非节的,她们怎么来了?” 霍刚妈说:“你管她们怎么来了,你们两个,都跟我回去!” 霍刚和王德华对视一眼,正彆扭著,却听到外头响起一个甜甜的声音:“婶子,他们是在这里吗?” 大家循声看去,就看到双胞胎姐妹两人,其中一个拉著另一个过来了。 第234章 芳芳丽丽 “真的在这里呢!”走在前头那个女孩子笑容特別活泼甜美,说:“婶子,我们是来送电影票的,送到了就走。他们有事,就別麻烦他们回去一趟了。” 霍刚妈:“来都来了,哪能走啊?眼看快到中午头了,怎么著也得吃了饭再走!霍刚德华,你们陪芳芳丽丽说会话,我回去做饭。” “婶子!”活泼的那个女孩拉住她,“真不用了!” “是啊婶子,您別忙了。”另一个双胞胎姐妹要文静许多,从隨身的包里拿出好几张电影票,过去递向霍刚:“我叔叔给了些电影票,你们有空去看吗?” “啊?那个……”霍刚手忙脚乱站起来,挠挠头,却不伸手去接。 女孩的表情当场就有些变了。 夏红缨在旁边看著急死了,急忙伸手接过来,说:“他们两个都跟木头似的!又害羞又不会说话,你们別见怪啊!” 活泼女孩说:“不会,我们没那么小气。这位嫂子,我上次见过你!你家的大哥,长得特別帅!你们站在一起,郎才女貌,特別显眼。” 夏红缨微微笑了笑。 “我叔叔就是乡礼堂负责放电影的。”活泼女孩又说,“他给了我们好几张票。这位嫂子,你和大哥也一起去看电影吧!” 夏红缨笑著摆摆手:“我老公要上班,我事情也多,怕是去不了,你们去!好好玩!” “这个票是这周星期天的。”活泼女孩又说,“大哥星期天也上班吗?” 夏红缨:“那倒是不上,不过——” “那就一起去吧!”活泼女孩热情地说,“人多热闹好玩,对了,这是你们家的宝宝吧?好可爱啊!到时候也一起去看电影,好不好?” 她摸了摸旁边仰望著她们的燕燕的脑袋。 燕燕一溜烟跑到夏红缨身后,抱著妈妈大腿,睁著双大眼睛,好奇地打量她们。 这两人二十大六了,好容易找到对象,还是一对又年轻又漂亮的双胞胎。 偏偏他们看起来都不是很机灵的样子,夏红缨生怕別给人留下坏印象,於是说:“……这样,等我老公回来我问问他。 他要是有空,我们就一起去。 谢谢你们啊,芳芳丽丽,对了,你们哪个是芳芳?哪个是丽丽?你们长得一模一样,我都分不清楚谁是谁。” 活泼的那个说:“我是丽丽,我是妹妹。她是芳芳,是我姐姐。” 夏红缨笑著点头,又说:“芳芳,丽丽,你们特地送电影票过来,我们要是连顿饭都不招待,那就不是我们霍家村的待客之道了。 要不这样,你们看我家来了客人,旁边还有个孩子需要人照看,我一个人忙不过来,你们两个就留下来帮帮我,顺便吃个便饭,好不好?” 姐妹两人对视一眼,同意了。 芳芳说:“那我去帮你做饭。” 丽丽则说:“我帮你看孩子吧!我最喜欢跟小朋友一起玩了!” 夏红缨点点头,跟霍刚妈说:“三婶,你也留下来一起吃饭吧!” 三婶儿冲她露出个感激的笑容,说:“我就不吃了,你三叔还等著我回家做饭呢!红缨,那芳芳丽丽就麻烦你了,正好你这儿人多,在一块儿也热闹。” 夏红缨点头:“放心吧三婶!” 三婶转身要走,却给夏红缨使了个眼色。 夏红缨就说去地里拔点菜,跟在三婶后头走了。 到了猪圈那边,三婶就扯著夏红缨问:“红樱啊,你说这不过年不过节的,她们两个怎么过来了呢?” 夏红缨说:“不是来送电影票嘛。 我听说,现在城里的年轻人处对象,就喜欢去看个电影,下馆子吃个饭之类的。 她们两个肯定是想跟刚子和德华多处处,所以才送票来的。” 三婶闻言喜忧参半:“可是……你说等会儿她们走的时候,我要不要给她们礼钱?这不过年不过节的……” 夏红缨看她纠结得很,就说:“虽然不是节气,毕竟是人家女孩子第一次上门。我觉得怎么著也要给一些的。” 三婶:“那给多少合適?” 夏红缨想了想:“给10块吧,少了不合適。” 一般过年走亲戚,给到孩子的压岁钱,是五毛到两块。 十块钱不算少了。 霍刚妈有些心疼钱,但是想到很快就可以娶个如似玉的儿媳妇回来,咬咬牙点头,然后去找王德华妈商量去了。 夏红缨回去做饭,芳芳一直在屋里帮她,做事又乾净又利索。 丽丽在外头逗了一阵燕燕,也进来帮忙,不过她基本上就是烧火,然后小声问夏红缨:“嫂子,外头坐在你们老支书旁边那个人,是咱们乡的乡长吗?我听老支书管他叫『吴副乡长。』” 夏红缨说:“嗯,他是我们柏树乡的副乡长。” “他长得可真俊!”丽丽捂嘴偷笑,“而且感觉很有学问的样子,谈吐气质,跟我们普通人不一样。” 夏红缨微笑:“他的確很有学问,是个大学生呢!” “大学生?姓吴?”芳芳问:“他是吴兴民吗?” 吴兴民在柏树乡是个名人。 夏红缨:“嗯,对!他也是我同母异父的亲哥哥。” 芳芳:“难怪我觉得你们长得有点像。北大高才生,真了不起!” 丽丽一直在旁边听,这时突然站起来,说:“我去一趟厕所。” 不一会,夏红缨听到她跟吴兴民攀谈的声音。 …… 席间,夏红缨热情招待姐妹两人,她们都说夏红缨做饭好好吃,还说以后要跟她学学厨艺。 老支书就说:“你们跟她学就对了,她是我们村的大厨,家家办酒席都要找她。” “是吗?”丽丽一脸崇拜地看向她,“嫂子太厉害了。大哥还有燕燕可真有福气,可以天天吃到嫂子做的饭。” 夏红缨谦虚地笑了笑。 “大哥每天晚上会回来吃饭吗?”丽丽又问。 夏红缨:“嗯。偶尔加班就歇在单位宿舍。不加班的时候都会回来。” “他们单位上一般几点下班呀?”丽丽又问。 夏红缨:“5点,一般6点左右到家。” 丽丽点点头,眼珠子转了转,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235章 你很纯粹 那边吴兴民跟老支书谈起茶园的事,吴兴民问有没有想好新茶园种什么种类的茶? 老支书摇头,看向夏红缨。 夏红缨也拿不定主意,说:“哥,你觉得我们种什么茶好?” 吴兴民说:“我不懂技术。这个很重要的,最好请专家来帮忙给个建议。” 夏红缨说:“之前给我们上种植课的那位专家,我感觉他特別懂这些。哥,你跟他熟吗?” 吴兴民:“董教授?” 夏红缨点头:“他话特別少,人也很严肃,我们都很怕他。但是,不管问他什么问题,他都懂。 我记得,他就曾经说过,吴家茶园种的茶,並不是最优选择,非常一般。” 吴兴民说:“董教授吧……脾气有点古怪,不喜欢跟任何人交流来往。虽然来上了三天课,我却也跟他不熟。” 夏红缨:“那你是怎么把他请来的?” 吴兴民:“我哪有那么大的面子能请得动那些专家?都是市里领导请来的。这样,我帮你问一问他的底细。” 夏红缨:“好,谢谢哥!” …… 双胞胎姐妹吃完饭,就告辞走了。 他们又商量了茶园要怎么干,怎么分工等事宜,商量到最后觉得,还是要先请专家来看。 因为种不同的茶,开荒挖土的深度和方式也不一样,他们不能盲目地开干。 人刚散,晓婷回来了。 夏红缨瞧著她脸色有点不对,问她:“你是不是去找陈浩了?” 霍晓婷点头。 夏红缨:“我瞧你脸色不好,怎么?他不想投钱?” 霍晓婷神色有些愧疚,说:“二嫂,他跟我说,他现在手头有个生意,需要本钱,不但投不了钱,还……还让我把我的那份取出来,给他周转。” 夏红缨皱眉:“他什么生意?上次他都没提,怎么突然就有生意了?” 霍晓婷说:“他说他一个同学刚给他介绍的。” 夏红缨问:“那你怎么想?” “反正以后家里挣钱得靠他。”霍晓婷小声说,“他需要钱的时候,我能帮就帮一点咯。” 夏红缨:“晓婷,你们即將结为夫妻,你帮他可以,但还是要多长个心眼,问一问他那生意的具体情况。要是觉得靠谱,你再拿钱给他。” 霍晓婷:“二嫂是觉得他做事不靠谱?” “不是。”夏红缨沉默片刻,说:“我是担心,他別有什么別的心思。” 霍晓婷不解:“別的心思,你指的是什么?” “只有本村村民,才能入股茶园。”夏红缨说,“他把钱给你投进茶园,等於是你的个人婚前財產。万一离婚,他什么都落不著。 所以我担心,他可能是不放心这个,才不愿意投茶园。生意,或许只是个藉口。” 霍晓婷眨巴著大眼睛,总算拐过这个弯来,面露受伤之色,说:“你是说,他这会就有了跟我离婚的心思?” “那倒不是。”夏红缨说:“毕竟,他有过离婚的经歷,难免会想得……全面一些。” 霍晓婷:“那嫂子,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办?” 夏红缨说:“你就跟他说,领钱都是每户的户主拿著户口本一起领,所以你的那份钱在爸妈手里。 你跟爸妈要钱,爸妈问你到底是什么门路的生意,具体需要投多少钱,预计能赚多少,你都答不上来,他们就不肯拿钱给你。” 霍晓婷愣愣地点头:“然后呢?” 夏红缨:“然后你就问他啊!让他跟你讲个清楚明白,你再回来告诉我们。 你二哥见识多,让他帮忙掌掌眼,如果真的是靠谱的生意,你就拿钱给他。 但是,如果你问他,他却支支吾吾说不出个具体来,我猜,他所谓的『生意』或许並不存在。他可能纯粹就是想得多。 那样的话,你也別傻乎乎地就把钱给了他,他为他自己想,你也要为你自己想,直接把钱投进茶园。 咱村閒置的地就那些,错过这个机会,没有下次了。” 霍晓婷:“可是我马上就要跟他结婚了,有必要分得这么清楚吗?他不放心,我把钱给他,他不就放心了?” 夏红缨沉默片刻,苦笑:“晓婷,你很纯粹,这样也挺好的。或许是我想多了吧,你愿意取出去就取,回头去老支书那里登记签字,村会计那里领钱就行。” “二嫂!”霍晓婷挽著她的胳膊撒娇,“我当然知道你是为了我好。这样,我先去领钱,到时候我会照你说的做。如果他说不明白投资做什么,我不会把钱给他,我再带回来!” 夏红缨点头。 “对了,別告诉爸妈啊!他们啥也不懂还就爱瞎指挥。”霍晓婷说,“我会跟他们说存银行了。” 夏红缨答应了。 霍南勛回到霍家院子的时候,夏红缨还没回茶园去。 她出门干了些活,临近傍晚,又煮猪食准备餵猪。 霍南勛远远看到家里开著门,就进了院子,还没进家门,就被霍老爷子和黄菜叫进去一顿批。 “……你还有把我们当你父母吗?那么多的钱,说分就分了,都不跟我们商量一下?”霍老爷子怒问。 霍南勛说:“跟你们商量,你们能同意分吗?” 霍老爷子:“合同里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那钱本来就该归你们,为什么要分了?” 霍南勛:“那么大笔钱,万一被村里人知道了,肯定闹起来。 这茶园採茶之类的,都要仰仗各位乡亲父老帮忙,把人都得罪光了,那几十亩茶园,还有那些老茶树,难道都让我们自己几个人去采?” 黄菜今天一天心里都在滴血:“那可以少分点儿嘛!自己好歹留著点儿! 说是按户口本上登记的人平分,你已经把户口转走了,那岂不没有你的份儿? 你才是承包茶园的人,承包合同上写的是你的名字!你却分不到钱,这不离了大谱吗?” 霍南勛说:“红樱和燕燕能分到就行了。” 黄菜一巴掌打在霍南勛胳膊上:“我看你们两口子就是活菩萨转世!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活菩萨呢?也没见你拿多少钱来孝顺我和你爸,尽孝敬別人了!” 霍南勛:“那不你们两个也能分到钱吗?就当是我们孝敬给你们的。爸妈,开发新茶园的事情怎么样?大家同意吗?” 第236章 你很理性 “我不知道!”黄菜黑著脸说,“问你那不下蛋的老婆去! 身为一个女人,成天不寻思著赶紧生二胎,净整些什么事儿? 还说什么带著全村一起致富? 那都是老支书和你大哥该操心的事情,跟她有什么关係? 咸吃萝卜淡操心,该自己干的事儿一点儿不上心,不该她乾的上赶著——” “妈!”霍南勛打断她,“红缨做事可比你有分寸多了。她这样做,自有道理,你们少管!” 霍南勛黑了脸,转身就走。 黄菜一愣:“誒?霍方仁,你看看你儿子!典型的娶了媳妇儿忘了娘!” …… 晚上临睡前,燕燕都已经被霍南勛哄睡著了,夏红缨还坐在桌子那边,拿著纸笔写写画画。 霍南勛靠在床头,拿著本书看,等了好一会不见她过来,问她:“你在干嘛呢?” 夏红缨:“做计划。” 霍南勛:“计划什么?” “明年的事儿。”夏红缨兴致勃勃地说:“首先是咱们地里的活。 明年,我打算钱僱人帮我干活、养猪,底下就不养鸡鸭了,只养猪积攒粪肥,鸡就在茶园上头养,有姑姑他们帮忙照看著,我也不用操什么心。” 霍南勛:“嗯。挺好。这样你就省力多了。” 夏红缨:“第二就是茶园的事。老支书今天说,村里的茶园由我负责,给我10%的管理股。但其实茶园操心的时候不多,只需要把事情安排下去,各司其职就好。 最重要的是,我要比其他人更精通,也要更掌握第一手的消息,带领大家赚到钱。 霍南勛,你以后每天都要给我带报纸回来! 也不用钱买,就跟以前一样,把你们单位昨天的旧报纸给我带几份回来就行了。” 霍南勛:“嗯。” 夏红缨:“我明年主要的精力,要放在调料包上。还得僱人帮我看店,分装调料包之类的,还得进城去找个铺子,在乡里肯定是卖不掉的……” 听她说了一大通,霍南勛问她:“还有別的吗?” 夏红缨:“暂时就这些,已经够我忙了!对了,我还得去总部参加培训呢!” 霍南勛:“那,生二胎排在什么时候?” 夏红缨瞥了他一眼:“等这些事情稳定下来再说。” 霍南勛调整了一下位置,问:“红缨,我问你,你要是挣了钱,想干什么?” 夏红缨又感觉到他对二胎的渴望,哄他说:“我要是手头有了钱,就给你买很多好衣服,每天不重样地穿。再给你买自行车,买摩托,买小汽车!” 霍南勛果然被鬨笑了:“我何德何能,娶到这么疼我的老婆?” 夏红缨放下纸笔,转身上了床,扑在他身上:“所以,你以后要对我好一点。要多支持我,別成天光想著生二胎。我又没说不生,等一等嘛!” 霍南勛挑眉瞧著她:“我对你不好吗?” 夏红缨亲了亲他的下巴:“好。很好。” 霍南勛深呼吸,放下手里的书,搂住她。 夏红缨却看到了那书的封皮,纳闷地问:“咦?你居然在看《玄女经》?你也对中医感兴趣——我好像经常看到你看这本书呢!” 霍南勛合上书本:“这个內容挺好的,很適合我。” “是吗?”夏红缨起了好奇心,上半身趴过去翻看。 这一看,她的眼神儿直接直了:“天地之间,动须阴阳。阳得阴而化,阴得阳而通,一阴一阳,相须而行。故男感坚强,女动辟张,二气交精,流液相通。 八事……九法……龙翻,虎步…… 啊!霍南勛!你成天看些什么!” 她把书扔向霍南勛。 霍南勛接住,坏笑:“开卷有益嘛,这也是一门学问,你不能歧视它。 更何况,我学会了,受益的不是你?” “你你你……”夏红缨无法再直视那本书,將脸埋在被子里。 只感觉霍南勛窸窸窣窣不知道在干啥,等她將头抬起来去瞧,发现他又把燕燕抱走了,带著一脸笑,俯身来亲她:“那九法,我们才熟练掌握第三式,今晚尝试一下新的,怎么样?” …… 晓婷还是把钱都给了陈浩。 不仅是村里分的750,她自己还存有200来块,一共凑了1000块钱给他。 她跟夏红缨说,陈浩做的是服装生意,他要跟他同学合伙批发一批时装回来卖。 给都给了,夏红缨也不好说什么。 但背地里,她就跟霍南勛念叨:“……陈浩多聪明的人啊!他能不知道投资服装是短期收益,而投资茶园是一次投入,终身收益? 而且上次他明明对这个很感兴趣。 这才隔了几天,他不但选择了服装,还把晓婷手里的钱都拿了去。 你说他在想什么?” 霍南勛:“你觉得呢?” 夏红缨:“我就是觉得,他想得多。可能会考虑到万一以后又跟晓婷离婚,担心自己的钱拿不回去。” 霍南勛:“嗯。” 夏红缨:“他是离过一次的人,有这样的顾虑也正常,但是他把晓婷手里的钱一块儿拿了去,不让她投进茶园,我就觉得他挺过分的。” 霍南勛皱眉:“晓婷也是这么大的人,好歹都是她自己的选择,我们也不好干预太多。” “就是啊。”夏红缨说:“说多了,说不定她还会误会我们从中挑拨,不盼著他们好。” 她坐到霍南勛身边,说:“这些年,晓婷陪我的时间,比你这个老公可多多了。燕燕一半是我带的,一半是她带大的。 我本来打算,等她出嫁的时候,再给她500块压箱底,但我现在瞧著,她是一点没想过给自己留个后路。 我想,用这500块偷偷给她入个股,你觉得怎么样?” 霍南勛没说怎么样,反而问:“你一直不肯隨著我迁户口,又这么努力地赚钱,是不是给你自己留的后路?” 夏红缨一愣:“我在说晓婷,你扯哪里去?” 霍南勛:“心在哪里,钱就在哪里。你看我把工资一分不少全给你,那就是我的心全部给了你。那你对我的心呢?十分里头,又有几分?” 夏红缨:“……霍南勛,我说要给晓婷留后路,是因为我懂得,婚姻里头一直平顺的可能性,就跟老天爷永远风调雨顺一样,发生的可能性比较低。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才是人生常態。 所以,我们怀著长长久久的心思,同时给自己留点退路,这並不矛盾。” 霍南勛脸色冷了下来:“你很理性。说得很有道理。” 嘴里这么说,但是他不理她了。 做什么都默默的,一句话不说。 夏红缨瞧了他好几回,忍不住叫道:“欸!” 霍南勛掀起眼皮看著她。 第237章 说你爱我 夏红缨:“我不给自己留后路了,以后家里的钱都你管,行了吧?” 垂眸,仍然不理她。 夏红缨:“你想生二胎,那……我们后年就生!顺利的话,后年各个方面都稳定了。” 还是不理她。 夏红缨:“你到底要怎样?” 霍南勛沉默良久,说:“说你爱我。” 夏红缨往后一缩,用“你疯了”的眼神望著他。 这也太肉麻了! 那些言情小说才会写这种话,现实生活中,尤其是他们农村人,谁会说这个? “说不出来?”霍南勛点点头,提著水桶就要出门。 夏红缨拉住他:“爱你,爱死了。” 说完,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霍南勛推开她的手:“敷衍,不真诚。” 她的確说得不真诚,光觉得肉麻。 眼看他就要出屋,夏红缨一衝动,直接拉过他来,搂著他的脖子,踮脚亲了一口。 霍南勛嘴角勾起一抹坏笑,低头回亲她,从她的脸,亲到嘴,又到脖子…… 门外,燕燕手里举著个纸飞机,张大嘴看著门口的情形。 良久,她摇了摇头,嘆了口气,拍拍旁边已长大数倍的中號黑猪,自己到旁边玩去了。 …… 周六的时候,霍南勛带回来两张电影票,说是单位发的,问她想不想去看。 说起电影票,夏红缨突然想起芳芳和丽丽来,找出她们给的电影票,发现是同一场。 她跟霍南勛说了这件事,提议一起去看:“你这两个兄弟,到现在还是光棍儿,不是没有理由的。 人家姑娘大老远给他们送电影票来,递到霍刚面前,他居然都不伸手去接! 要不是我眼疾手快接过来,说不定就把人气走了。 所以这场电影,我觉得咱们俩最好一起去。人多热闹,他们不至於那么尷尬。” 霍南勛看了她一眼:“霍刚以前那样对你,你不记恨他?还帮他?”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夏红缨说:“那不是误会吗?他误会我背叛了你,对我那样,恰恰证明他跟你是真哥们。” 霍南勛抿了抿唇,没说话。 夏红缨:“就这样说定了,一起去。咱们燕燕还从来没看过电影呢!带她一起去,就是不知道她听不见声儿,能不能看明白……” 霍南勛说:“一起去也行,我这两张票,给晓婷和陈浩吧。” 夏红缨:“你缺心眼儿吗?怎么能让晓婷去?德华一直喜欢晓婷,看到她跟陈浩两个人恩恩爱爱的,他什么心情?” 霍南勛:“那我们去也不合適。” 夏红缨不解:“我们去有什么不合適的?我们去了,可以起到活跃气氛的作用,让他们不那么尷尬。” 霍南勛:“未必。” 夏红缨不解:“啥?” 霍南勛:“还是让他们自己相处更好。” “可是我也想看电影啊!我还从来没跟你一起看过电影呢……”夏红缨有些委屈地望著他。 霍南勛立马妥协了:“你要是想看电影,咱们就去。” “我想。”夏红缨说,“我想我们一家三口一起去看电影。” 霍南勛:“去吧,去。” …… 礼堂外头,有好些卖小零食的。 爆米、棒棒、汽水、画等等,许多孩子围在那边,有的眼巴巴望著,有的跟大人吵著要买。 他们一行人到的时候,芳芳和丽丽还没来,於是他们在外头等了一会。 燕燕指著画说想要,夏红缨带著她去买。 两人正排队等著,不远处的角落里,却有几个男孩子打了起来——確切地说,是三个打一个。 几人中,有个大胖墩,夏红缨瞧著非常眼熟,等瞧见他正脸,方才確定,那是她三姐夏翠翠的儿子:李天波。 他仗著体重优势,骑在一个男孩子身上,大喊:“你妈是个鸡婆!你是个臭鸡蛋、龟儿子!我呸!呸呸呸!” 旁边两个小男孩还帮他按著。 “天波!你干嘛呢!”夏红缨过去制止,“不许打架!起来!” 几个孩子转头看了她一眼,另两个都有些怕,乖乖站了起来。 李天波却喊道:“四姨,不关你的事!你走开!你们两个,快过——啊!” 话没说完,被他压住那个男孩子猛然一拳打在李天波脸上,李天波惨叫一声,歪倒在地。 被压在底下的男孩子鼻青脸肿地站了起来,狠狠地盯著李天波,小小的男孩,却散发出一股强烈的杀气。 他,竟是陈浩的儿子陈彦军。 “哥哥!”燕燕突然挣脱夏红缨的手跑过去,仰头望著陈彦军,满眼的担忧之色。 陈彦军看到燕燕的眼神,明显愣了愣,杀气顿消。 那边李天波被打了,捂著脸好容易爬起来,跑过去將燕燕往旁边一推,就继续跟陈彦军扭打。 好在霍南勛时刻关注著她们,发现了这边的情况过来了。 他一把扶住了差点摔倒的燕燕,然后把燕燕推给夏红缨,一手一个,抓住了李天波和陈彦军的手腕,將他们强行分开,沉著脸喝问:“你们大人呢!” 他本是军人,身上有股金戈铁马之气。 不凶人的时候,也感觉难以接近。 这样一凶,別说孩子,周围的大人都觉得心惊胆战。 陈彦军倒是胆子不小,咬牙不语。 李天波却直接被嚇哭了,哭著回头找夏红缨:“四姨!四姨!” “四姨?”霍南勛放开他们,回头问夏红缨。 他对夏家的亲戚完全不熟。 夏红缨:“他是我三姐的儿子。” 她皱眉问李天波:“波儿,你怎么跑街上来打架?你爸妈呢?” 李天波挪著步子远离霍南勛,到另外两个男孩子旁边,拉著他们就想跑。 “你跑试试?”霍南勛说了一句。 李天波抬著一条腿僵在那里,不敢跑了,回身说:“我自己来的,跟同学来的!” 霍南勛:“为什么打架?” 李天波:“陈彦军先打我的!” 霍南勛看向陈彦军,陈彦军却扭头不说话。 “为什么要动手打人?”霍南勛问他。 陈彦军使劲捏著拳,半天说:“他骂我。” 李天波大声嚷嚷:“陈彦军他妈在髮廊当——” “李天波!”夏红缨驀然打断他,“人陈彦军爸爸就在那边,你再乱说话,小心他等会过来揍你啊!” 第238章 霍南勛还真受美女欢迎呢! “他妈就是在髮廊当鸡婆!”李天波一脸的冤屈,“我们跟陈彦军是同班同学,我们同学都知道!” 陈彦军目露凶光,又要衝上去打他。 霍南勛抓住了他,跟他说:“陈彦军,你很勇敢,但也要学会保护自己。明知敌眾我寡,还往上冲?你有那个实力吗?” 陈彦军转头看向他,看到一张硬朗的脸,和鼓励的眼睛。 霍南勛冲他点点头:“先回去。” 陈彦军点了下头。 霍南勛鬆开他,他就自己一个人沿著马路边离开了。 瘦瘦的,孤零零的一个,怪可怜的。 “你的兔子好了!”那个卖画的招呼夏红缨。 夏红缨过去付了钱,拿给燕燕。 不曾想,燕燕拿到兔子以后,竟然迈著小短腿朝陈彦军追了去。 夏红缨嚇了一跳,也跟了去。 只见燕燕一边跑一边喊:“哥哥!哥哥!” 陈彦军停下来,回身看著她。 燕燕追到他以后,就把兔子递到他面前:“哥哥,不哭,给你。” 陈彦军消沉的脸上慢慢浮现一点笑意,伸手拍了拍燕燕可爱的发顶,说:“哥哥不吃,你吃。” “哥哥吃!哥哥吃!”燕燕踮著脚,非要给他。 夏红缨这会也赶到了,说:“陈彦军,你拿著吧,我回去再给燕燕买一个就是了。” 陈彦军摇摇头:“谢谢婶子,我不——” “拿著。”夏红缨直接把塞他手里,说:“快去找你爸爸,让他帮你处理下受伤的地方。” 陈彦军沉默片刻,却说:“婶子,我打架的事,你们能不能別告诉我爸爸?” 夏红缨:“怎么?他会说你啊?” 陈彦军:“他会打我。” 夏红缨点头:“好,我保证不说。” 陈彦军点点头,又把那兔子塞回燕燕手里,转身跑走了。 夏红缨想到李天波说他妈在髮廊之类的话,摇了摇头,面对著燕燕问她:“燕燕,你喜欢彦军哥哥?” 燕燕点头:“哥哥教我踢毽子。” 夏红缨笑笑,牵著她回去了。 李天波三人还在,挤眉弄眼的,不时哈哈大笑。 夏红缨过去跟他说:“波儿,你也早点回家,別让你爸妈担心。” 李天波问:“四姨,你们来看电影吗?” 夏红缨说:“嗯。” 李天波:“我也想看。” 夏红缨皱眉:“我没多余的票。” 李天波撇撇嘴:“我也想要画!” 夏红缨给他买了一个,他就拿著去旁边玩去了。 人多,怕挤到燕燕,霍南勛將孩子抱起来,问夏红缨:“不是还有两张票吗?留著也浪费了,给他唄。” 夏红缨说:“你不知道他。他可皮了,一刻都安静不下来,他爸妈又不在,谁管他?” 霍南勛:“皮孩子往往成绩不好,他成绩怎么样?” 夏红缨说:“他有个外號,叫李鸭蛋,你说怎么样?我那三姐,正挖空心思,想躲个二胎出来呢!” 霍南勛:“我上次瞧著,你跟你三姐关係不咋地,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夏红缨:“我娘家堂姐,跟她嫁到同一个村——就陈家沟翻梁的黑石崖村——我堂姐跟我说的。” 霍南勛:“难怪他们是同学……” 两人边聊边走向礼堂门口的长队,身后传来一个活泼的声音:“嫂子!” 回身一看,霍刚和王德华陪著芳芳丽丽过来了。 刚刚,霍南勛让他们两个去人相对较少的街口等人,免得错过。 姐妹两人今天打扮得格外漂亮,尤其是跟他们打招呼的丽丽——夏红缨已经能认出来了,两姐妹虽然长得一样,但是丽丽活泼,芳芳安静,看她们的动作神態语气,就能分辨出谁是谁。 丽丽今天穿著身红色的布薄袄,一条深蓝色的的確良裤子,崭新的胶鞋,梳著两条黑亮的麻辫,还在麻辫上绑了红头绳,系成蝴蝶结,看起来格外娇俏可爱,青春洋溢。 王德华这小子,好福气呢! 夏红缨含笑看了眼王德华,却见他神色淡淡的,跟之前看晓婷那种或宠溺或惆悵或难过的眼神,截然不同。 单轮长相,芳芳丽丽不比晓婷差,各有千秋。 只能说,各入各眼。 “嫂子!”丽丽过来挽住夏红缨的手臂,“我们没来晚吧?” 夏红缨含笑说:“没,还没开始检票呢!” 丽丽又偏头,带著满脸甜甜的笑看向霍南勛:“哥,又见到你了!你还记得我吗?” 霍南勛微笑点头:“当然记得,双胞胎很少见。” “我听他们管你叫勛子,我可以叫你勛哥吗?”丽丽鬆开了夏红缨,直接跑到霍南勛身边去,问道。 “可以。”霍南勛说。 “勛哥,我听说,你当过很多年兵,才刚退伍回来?” 霍南勛:“嗯。” 丽丽:“我弟弟也想去当兵,你能给我讲讲怎样才能当兵吗?” 霍南勛正要说话,却又有个漂亮女孩朝他们跑过来,叫道:“霍工!嫂子!” 是李美兰,喷了香水,抹了口红,打扮得亭亭玉立,隔了三步远都能闻到她身上的香味。 好几次,她故意把夏红缨晾在301门口,不告诉霍南勛。 夏红缨如今见了她,心里很不得劲,勉强冲她笑了下,没开口说话。 “嫂子,好久没见你了,你怎么变得更漂亮了?”李美兰仿佛没看出她的疏远,径直过来跟她聊。 夏红缨:“哪里,你今天打扮得才漂亮,是处对象了吗?” 李美兰撇了撇嘴:“上哪找对象去啊!没有合適的。” 夏红缨淡淡的,没说话。 李美兰往霍南勛那头看了眼,低声问:“嫂子,霍工身边那是谁啊?” 夏红缨:“朋友的对象。” 李美兰:“哦……小燕燕,好久没看到你了,阿姨都想你了呢!” 她过去逗燕燕,与此同时,动作很自然地把夏红缨挤到了一边,伸手抓著燕燕的小手。 夏红缨看了她们一眼,一时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霍南勛还真受美女欢迎呢! 一左一右围著他。 那边丽丽被李美兰打断,有些不高兴,皱眉问:“勛哥,她是谁啊?” 霍南勛:“我同事。” 李美兰露出个人畜无害的笑容:“你好,我是霍工的同事,你是?” 第239章 我和你哥,谁更美? 丽丽语气有些生硬地回答:“我叫林丽丽!勛哥,你继续说。” 霍南勛跟她说徵兵的注意事项。 李美兰还拉著燕燕的手,燕燕却缩了回去,转身抱著霍南勛的脖子,看向后头。 李美兰动作僵了僵,又转回来挽住夏红缨的手,说:“嫂子,我们的座位號是挨著的,等会我们一起坐。” 正好电影院开始检票了,夏红缨说:“我们的座位恐怕没挨在一起。我们有別的票,跟朋友一起坐。” 李美兰:“啊?” “先检票吧。”那边霍南勛跟丽丽说,“看完电影我再跟你们说。” 说著,他走到红缨身边,两人一起排队检票,进了礼堂。 礼堂是阶梯式的,他们的票是第三排的,位置很好。 只是,按號入座以后,却发现座次不太对。 霍南勛跟夏红缨没在一起,中间隔了两个位置。 丽丽抢在前头坐在了靠霍南勛那个位置。 芳芳看了看票號,皱了皱眉,但没说什么,坐在了丽丽旁边靠夏红缨的位置。 而霍刚和王德华,在夏红缨的右边。 “丽丽。”霍南勛说:“麻烦你,跟你嫂子换个座位吧。” 夏红缨的右手边是王德华,林丽丽看了那边一眼,有些害羞地说:“还是不换了吧,我会不好意思。” 霍南勛看了她一眼,抱著燕燕站起来,过去说:“刚子,德华,换个位置。” 霍刚和王德华站起来,霍南勛就拉著夏红缨坐在了他们两个原本的位置。 霍刚挪到了芳芳身边。 王德华去了原本霍南勛的位置,坐在了丽丽身边。 这才对嘛!夏红缨心里想著,忍不住一颗八卦的心,躲在霍南勛的肩膀后头偷看他们。 看完了,她好笑地跟霍南勛耳语:“你看看他们,霍刚坐得笔直,跟开会似的。德华浑身僵硬,像个殭尸!” 霍南勛伸手搭在她椅背上,低声说:“別盯著人家看,他们会更不好意思的。” 夏红缨:“嗯。” 嘴里答应,她眼珠子忍不住又瞟过去了,这回看到丽丽则往芳芳身边挪了一下,姐妹两脑袋凑在一块儿说悄悄话,边说边偷笑,估计也在笑霍刚和王德华两人…… “妈妈,想喝水。”燕燕这时说。 夏红缨没带水壶,於是趁著电影还没开始,起身出去,准备给大家一人买瓶汽水进来。 走到一半,脚下被什么东西一绊,夏红缨一个踉蹌,差点摔倒在阶梯上。 还好她最近跟著霍南勛练功夫,身体比以前稳当很多,没有摔得很难看,也没伤到哪里。 她扭头往刚刚被绊的地方看去,並没看到什么。 她刚刚明明是被软绵绵的东西绊倒的,像人腿。 她又发现,是李美兰坐在旁边。 但她似乎没注意过道,只低头看著手里的电影票,电影票上就那么几个字,也不知道她在看什么。 夏红缨静静看了她三秒,出去了。 她买了一几瓶桔子汽水,还带进来了两个人。 霍南勛那两张票,的確不该浪费了,所以她给了李天波和他的小伙伴。 他们找到位置,径直往李美兰旁边挤进去,手舞足蹈,异常兴奋。 李美兰被李天波肥胖的躯体挤到边缘,还被他的手肘打到一下,他身上还有股汗臭味儿。 她恼怒地问:“你们两个怎么进来的?这不是你们的座位!” 李天波拿票给她看:“这就是我们的座位!我四姨给的。” 李美兰看了一眼,票是真的,座位號是对的。 所以……她看向前头正落座的夏红缨,眼神晦暗莫测。 电影散场的时候,夏红缨发现李美兰已经没在座位上了,李天波倒是看得津津有味。 “波儿。”夏红缨叫住他,“你旁边那个阿姨呢?” 李天波说:“她早走了!” 夏红缨嘴角微弯,说:“你也早点回家,回去晚了小心你妈揍你。” 李天波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拉著他的玩伴一溜烟跑没影了。 到了外头人少处,夏红缨打手势问燕燕,能不能看明白? 燕燕说能。 夏红缨就开心地跟霍南勛说,她都能看懂电影,去幼儿园肯定也没问题。 霍南勛说,明天正好周一,带她入园试试。 夏红缨心里既期待又忐忑。 这时丽丽又过来,问霍南勛当兵入伍的事情。 夏红缨就跟他们说,她去吴兴民家问问,那个专家的事情打听得怎么样了。 她让霍南勛带著燕燕去麻將馆那边等她,就要一个人离开。 霍南勛一把拉住她,用最精炼的语言,把报名、体检等事情跟她们姐妹两人说了,就抱著燕燕跟她一起走了。 “你跟他们一起啊,干嘛也走了?”夏红缨问,“你没看霍刚和德华两个,跟两截木头似的?刚刚电影院里,他们双方虽然坐在一起,一句话都没交谈过。” 霍南勛说:“好歹一起坐了两钟头,也不算陌生人了。他们年纪不小了,如果真心想谈对象,自然会主动,我们不用操心那么多。” 夏红缨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他们一走,那两对反而开始交流了,霍刚跟芳芳走在一起,丽丽跟德华走在一起,都在交谈。 “他们在说话了!”夏红缨扯扯霍南勛胳膊上的衣服,“你看!” 霍南勛回头看了一眼,问:“你觉得双胞胎姐妹怎么样?” “我感觉,她们长相一样,心性却截然不同。”夏红缨说:“林芳芳文静,踏实。林丽丽嘛……活泼外向,性格討喜,不过……” 霍南勛:“不过什么?” 夏红缨:“也没什么,她好像喜欢往帅哥跟前凑,上次在我们家,跑去跟我哥说话,今天又老找你说话。不过这也正常,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霍南勛:“美?” 夏红缨:“美女是美,美男也是美啊!” 霍南勛的表情一言难尽:“我一个糙老爷们,你说我美?骂我呢?” 夏红缨:“不是!我是在夸你!” 霍南勛:“省省吧!” 夏红缨:“行行行!糙老爷们,我用词不当,行了吧?” 过了一会,霍南勛却又凑过来问:“那,我和你哥,谁更美?” 夏红缨:“噗!” …… 从礼堂去主街道,是一条茂密的林荫路。 清风拂过,有泛黄的银杏叶子飘落下来,很有几分浪漫的氛围。 王德华一直不紧不慢地走著,没有说话。 林丽丽也没刚刚那么活泼了,也不说话。 远远望见前面五岔路口,那边是柏树乡街道最繁华的地方,沿街店铺林立,来往市里的车也在那附近上下客。 位置最好的几间店铺之一,就是陈浩的铺子。 王德华莫名被这五岔路口灼得心痛了几股,收回目光,突然转头问:“当时,你为什么会选我?” 第240章 他的喜欢,永远见不得光 林丽丽不知道在想什么,貌似在走神,听到他的声音回过神来,说:“因为你人看起来老实。我喜欢老实的,有安全感。” 王德华点头,说:“我这个人,不如勛子长得好又有本事,也比不了霍刚有手艺,但要说老实,我自认从来没什么不良嗜好,也不喜欢那些肠子,我希望结婚以后,夫妻互相扶持,踏实过日子。” 林丽丽看了王德华一眼,笑了笑:“挺好的!欸,勛哥和嫂子是去找上次那个吴副乡长吗?” 王德华:“嗯。” 林丽丽:“吴副乡长结婚了吗?” 王德华:“没有。” 林丽丽:“他有对象了吗?” 王德华说:“不清楚,怎么?” “我就问问,好奇嘛!”林丽丽说:“咱们乡唯一的高材生,会娶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普通的农村女孩他恐怕看不上眼。”王德华说,“要找,应该也是301的,或是医院的,那种知识女性。” 林丽丽抿了抿唇,不以为然:“都八十年代了,还讲究门当户对那一套吗?那都是旧社会的糟粕!我们年轻人,就该勇敢地追求自己的幸福!” …… 走在后头的霍刚和林芳芳也聊了起来。 林芳芳主动开口问霍刚:“你觉得这部《红衣少女》怎么样?好看吗?” 霍刚说:“適合小孩子看。我喜欢看李小龙的电影。” 林芳芳笑了笑:“那难为你陪我们坐了两个钟头。” 霍刚摇摇头,背著手,低头走路。 林芳芳:“那天在红缨嫂子家,我听到,你们村要开垦新的茶园?”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霍刚:“嗯。” 林芳芳:“我感觉茶园挺好的。” 霍刚看了她一眼,问:“哪里好?” 林芳芳说:“茶园乾净,风景好,在那上头干活,心情都好上几分。而且茶本身也风雅,清心解腻。” 霍刚说:“我们石匠是干力气活的。只有肉不够吃的时候,没有想解腻的时候。” 林芳芳闻言,沉默了一阵,问:“你今年二十六?” 霍刚:“嗯。” 林芳芳:“以前……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 霍刚沉默不语。 林芳芳:“我就隨口问问。你都二十六了,有过喜欢的女孩子也很正常。” 霍刚脑子里浮现出高中时候,那些跟霍南勛一起,偷偷跟在夏红缨上学路上的情形。 还有,为了她,他们跟地痞流氓干过的那些仗…… 心里突然泛起一股浓浓的苦涩。 他的喜欢,永远见不得光。 林芳芳:“你不想说就——” “有!”霍刚打断她,“但她已经结婚了。” 林芳芳不意外。 “你妹妹很活泼。”霍刚看著前头的林丽丽。 “嗯。她从小就性格外向,能言善辩。”林芳芳问霍刚:“现在,你能分清楚我和她了吗?” 霍刚点头:“能。一开口就不同,你比她稳重多了。” 林芳芳看向他:“所以你更喜欢我妹妹那样的?” 霍刚忙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喜欢文静些的。” 林芳芳笑了笑。 …… 今天是周日,吴兴民一般会回家去陪他母亲。 夏红缨也是去碰运气,看看他在不在乡政府宿舍。 这一去,还真碰上了,他正准备出门回家去。 “……我特地去了趟市里,请刘局帮我联繫董教授,但是没联繫上。”吴兴民说:“他这些日子不在家,说是到山上去了。” 夏红缨:“山上?” 吴兴民:“对方给了地址,说实在急,可以直接去找他。” 说著,他从怀里掏出一张摺叠的纸,交给夏红缨。 夏红缨一看,那是省城的一个地址。 “省城啊?” 吴兴民点头:“董教授是刘局从省城请来的专家。” 夏红缨咬咬牙说:“那我去省城找他!” 吴兴民:“省城太远了,坐火车得八九个钟头。更何况,你去请他,他也未必肯来。要不,我再拜託刘局找找別的专家?” 夏红缨摇头:“不,我就认董教授,我去找他。他来过我们这里,就算不能再跟我来一趟,或许也能给我好的建议。” 吴兴民说:“行吧。不过火车上扒手不少,火车站更是鱼龙混杂的地方,你出行要注意安全,最好妹夫陪你一起去。” “他哪走得开啊?”夏红缨说:“他要上班,燕燕又要上幼儿园了,他得负责接送。” 吴兴民:“那你也不能自己一个人出门,要带个男的一起。” 夏红缨说:“我带我表弟大树一起去吧。” 吴兴民点头。 …… 在麻將馆跟霍刚和德华匯合的时候,双胞胎已经回家去了。 问起专家的事,夏红缨就跟他们说了。 霍刚却说:“你带你表弟去,怕是不合適吧。” 夏红缨:“怎么不合適?” “他不是我们村办茶园的成员啊!”霍刚说,“你带他出差,差旅费找村里报销的话,村里明事理的可能不会说什么,不明事理的,怕是又要找你事儿。” 夏红缨考虑到一男一女一起出远门,跟自己表弟是最好的,要不然容易招人閒话,而且她也会觉得彆扭。 但霍刚的话也有道理,夏红缨踌躇说:“实在不行,我自己一个人去——” “不行!”霍刚又说:“火车站那种地方最乱了,那些人专挑单身女人下手,被偷被抢还算好的,还有的被人弄到小旅馆去**,甚至连命都没了!” 夏红缨从没坐过火车,闻言有些害怕地问霍南勛:“是吗?那么乱?” 霍南勛点头:“不仅是车站乱,车上也有许多扒手,打个盹就被偷了。 必须要有人跟你一起去,两人轮流睡觉。 你还是跟大树一起去吧,跟老支书解释明白,没多大关係。” 霍刚:“正常是没什么关係,不过我瞧著,莲英嫂子她.....勛子,我说了你別见怪啊,现在红缨成了村里茶园的负责人,你大嫂满肚子嫉恨,怕是拿放大镜盯著呢!还是小心些好。” 他看向王德华:“要不让德华陪红缨一起去吧!德华出钱多,又一直跟红缨干,他最合適。” 王德华点头:“什么时候去嫂子?” 第241章 让別的男人陪她去,我不放心 夏红缨回答说:“现在正是种茶树的好时候,又是农閒季,错过这两个月,到明年开春,谁还能挪出时间去搞茶园?这事宜早不宜迟,所以我打算明天就去。” “明天……”王德华有些为难:“大后天我表弟结婚,我早就说好要给他当伴郎。勛子知道的,我跟我表弟挺好的,他结婚,我得去。” 霍南勛显然是知道的,问:“孟伟结婚?” 王德华:“嗯。” “去省城,来迴路上就得两天,在那边起码还得耽误一天,那德华去不了了。”霍刚说著,看向霍南勛,“要不这样,我去吧。” 霍刚对茶园的事情还挺上心,夏红缨对他那些不舒服消散了不少。 但她不想跟霍刚或王德华一起出远门。 毕竟,这不是叫人去出个力那么简单。出远门,要同吃同住好几天。 村里哪家男的跟哪家女的走在一块,多说了几句话,也要被村里的长舌妇们背后嚼舌根,她可不想惹上那些閒话。 正想说乾脆让晓婷陪她去,霍南勛说:“这样,明天我找厂长,看能不能请几天假陪你去。如果请不下来,刚子,就麻烦你了。” 霍刚点头。 夏红缨:“不是,你走了燕燕怎么办?” 霍南勛:“办法总比困难多。”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 “厂长,我实在不放心红樱一个人去省城,我就跟她去三天,行不行?”霍南勛问厂长。 厂长眉头紧皱:“小霍,你要离开指挥岗位三天,必须跟上级打报告。” 霍南勛一脸为难:“跟上级打报告,没个十天八天能批覆不下来。可我今天就要走,来不及了。” 厂长瞪著他:“那你想怎么样?!” 霍南勛露出个討好的笑容:“我先去,您帮我打个报告唄?” 厂长:“你想先斩后奏?这是违规的!你当了这么多年兵,还需要我提醒你?” 霍南勛:“大不了就背个处分吧。” 厂长:“你情愿背处分也要陪媳妇儿出差?霍南勛,你有没有个轻重?难道就没有別人可以陪她出差了?” 霍南勛说出了內心真实的想法:“我媳妇儿长那么好看,让別的男人陪她去,我不放心。” 厂长:“……” 霍南勛:“厂长,事情我都安排好了,我离开三天没问题的。就是这个程序的问题,拜託了……” 厂长被他缠得没办法了:“行行行,我帮你打报告,快去快回吧!” “谢谢厂长!”霍南勛行了个军礼,然后又腆著脸说:“还有一件事,能不能麻烦您和张校长,帮我带三天燕燕?燕燕很好带的……” …… 夏红缨跟霍刚一起等在客车旁。 霍南勛让他们坐早上九点的车去市里。 如果他能赶过来,就他去,换霍刚回家。 如果在发车之前他没来,那就证明他请不下来假,让他们直接走。 已经九点了,车上乘客满满当当,还有人在往车顶上货,一刻钟之內应该就要发车。 夏红缨望著通往301的水泥路好一阵,失望地收回眼神。 “看样子勛子不能来了。”霍刚说。 夏红缨:“嗯。” 霍刚:“別担心,我陪你去也是一样的,我会保护好你。” 夏红缨诧异地看向他:“霍刚,我发现你跟以前不一样了。” 霍刚:“哪里不一样?” 夏红缨:“以前,就算在路上碰到你,你也是一句话都不跟我说。 后来你误会我跟我哥的关係,更是像见到仇人一样。 你现在变了呢!” 霍刚:“其实我该正式跟你道个歉。那时候的確是误会你了,对不起。” 夏红缨:“你们也真是,有什么话就说出来啊!我又不是你们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你们在想什么?那段时间,我就觉得很莫名其妙,心里还怪难受。” 霍刚沉默片刻,说:“有时候不说,只是因为太在乎。怕一旦说破了,就连现状也维持不了了。” 夏红缨笑得眉眼弯弯:“霍南勛跟你说的?” 霍刚:“……嗯。” 夏红缨放低声音,偷偷问:“他以前上学的时候,是不是暗恋我?” 霍刚:“嗯。” 夏红缨:“你们都知道?” 霍刚:“是。那个时候暗恋你的人很多。不过,大家都把你和吴兴民看成一对,吴兴民又那么优秀,没有几个敢跟你表白的。” 夏红缨笑:“暗恋我的人很多,我怎么不知道?” “什么东西不知道?”突然,旁边响起霍南勛的声音。 夏红缨转头一看,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上了车。 “霍南勛!”夏红缨又期待又有些担心,“你请假了?” “嗯。”霍南勛看向霍刚:“刚子,我跟红樱去,你回去吧。” 霍刚问:“燕燕呢?安排好了?” 霍南勛说:“我把燕燕托给我们厂长带几天。家里都提前跟晓婷说好了,让她照管著。” 霍刚点头,站了起来:“那你去吧,我回去了。” 霍南勛拍了他肩膀一下,坐到夏红缨身边。 霍刚下车后,霍南勛问夏红缨:“你们说什么呢?还聊得挺高兴。” 夏红缨:“我问他,你是不是上学的时候暗恋我?他说是。” 霍南勛:“问他做什么,直接问我。” 夏红缨:“哈哈哈!他还说,暗恋我的人可多了!是真的吗?我都不知道誒!” 霍南勛往车窗外看了一眼,说:“暗恋的人再多,能娶到你的,只有我。” “嘖嘖!”夏红缨问他:“你真把燕燕托给张校长了?” 霍南勛:“嗯。” 夏红缨:“上次麻烦他们,我说要好好感谢他们,请他们吃顿饭。可宿舍那个样子,也没法儿招待客人。 这次等我们回来,我们抽时间把宿舍的东西置办齐全了,我要下厨做一大桌吃的,请张校长和你们厂长过来吃饭。” 霍南勛:“嗯,是要好好谢谢他们。” 夏红缨撅嘴问他:“我刚才等了你好久,你怎么才来?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霍南勛:“出门的时候遇到师父,他问了我好一通工作上的事。为了应付他,来晚了。我刚刚一路跑过来的。” …… 有霍南勛一起,夏红缨安全感倍增。 一路去省城,她该睡觉睡觉,该干嘛干嘛,一点不操心。 大约是霍南勛看起来就不好惹,他们一路顺顺噹噹到了目的地。 第242章 精神病院 吴兴民给的地址是:蓉城青瑶山第七医院住院部2號楼415房间。 有公交车往那边去,但越走越偏远,四周渐渐不见民居和人烟。 终点站在城郊一座绿树葱蘢的山上。 夏红缨忍不住问司机,第七医院是什么医院?怎么建在这么偏远的地方? 司机回答说,是精神病院。 说来也巧,往里头走的时候,就遇到了董教授。 他个头中等,四十多岁的年纪,却已经两鬢斑白,一脸沉重地坐在外头一张长椅上,一动不动,眼神发直。 本就是万物萧瑟的季节,给他这样一衬托,渲染出一副非常灰暗的画面。 夏红缨过去打招呼:“董教授。” 董教授抬头,眼神死灰地看向她,没说话。 夏红缨心里颤了颤。 他这眼神……似在看她,又似没看到她,没有焦距,死气沉沉。 像是感应到夏红缨心里的恐惧,霍南勛上前搂了她一下。 夏红缨定了定心神,说:“董教授,您前些日子去九江柏树乡给茶农授课,我是您的学生夏红缨,不知道您对我有不有印象?” 董教授看著她半天,问:“什么事?” “是这样。”夏红缨说:“我们村还想再开发约两百亩茶园,我想请您去帮我们看看,適合种植什么茶——当然,我们肯定是有费用的,您有什么条件,儘管提!” 董教授:“儘管提?” 夏红缨点头。 董教授伸手指著其中一栋建筑物的方向,说:“我姐姐快死了,你如果能把她救活,我就无偿帮你。怎么样?” 夏红缨做梦也没想到他居然会这样说,瞪大眼睛:“什么?!” 董教授:“他们不是说,你是御医的后代,医术很厉害吗?” 看样子,那时候姑姑她们閒聊,被他给听见了。 不过他也没听明白。 “我不是御医的后代。”夏红缨说,“是我爷爷,曾经拜过御医为师。” 董教授:“不管是你还是你爷爷,能把我姐姐救活,我就帮你。” 夏红缨沉默良久,说:“我不是医生,我没有行医资格证。 在农村我可以用用我的土办法,治好治歹都没人会说什么。 但是在省城这种地方,我不敢隨便给人看病。 除非你能出具一份书面声明,你请我给你姐姐看病,是事先知晓我没有行医资格的,万一没治好,我也不负任何责任。” 董教授:“你是来求人的,还给我讲起条件来了?” 夏红缨说:“这可动輒是人命官司。” 董教授不说话。 夏红缨还想继续说服他,霍南勛却拉住他,说:“您的犹豫,证明您並不信任红缨的医术,只是病急乱投医罢了。 董教授,专家我们可以再找別人,犯不上冒这种摊上人命官司的险。 如果您不肯出具书面声明,那我们就告辞了。” 他拉著夏红缨就走。 走了大约有五六米远米,后头传来董教授的声音:“等等!” 两人停下脚步,回身看向他。 “我先带你去看看我姐姐。”董教授说:“到时候再说。” 夏红缨点头:“好。” 他带著两人去了病房,房號果然是地址上写的415號。 里头是个单人间,躺著个带著氧气管,打著吊瓶,昏睡不醒的女人。 女人的脸色看起来非常不好,苍白泛黄,气血衰竭,枯槁得不成样子。 整个人死气多,生气少,仿佛隨时会断气,任谁一看也是行將就木。 夏红缨皱眉,先翻了翻她的眼瞼,掰开嘴看了一眼舌头,然后又把了下脉,皱眉说:“中毒已深,气机紊乱,现在已经是五臟衰竭,如果不进行大的改善,最多三五天的事。” 董教授抓到她的字眼:“你说什么?中毒已深?中毒?” 夏红缨点头:“脉象里头是这么显现的,她应该是中了什么慢性毒药,导致反应失常,精神错乱。” 董教授突然一拳砸到旁边的桌子上,神色非常愤恨。 “还有救吗?”霍南勛在旁边问她。 夏红缨说:“没有十足的把握,但可以一试。” 旁边的董教授猛然一愣,然后一脸狂喜地抓她的肩膀:“你是说我姐姐还有救?” 夏红缨:“我没有完全的把握,只能一试,而且你得听我的,我说怎么做就怎么做。” 董教授:“好!你说,怎么做?” 夏红缨:“声明书您签吗?” 董教授:“只要你能救活我姐姐,什么我都可以配合,但是如果救不活——” “如果我没猜错,医生应该已经给你下了死亡通知书。”夏红缨打断他说,“如果我没能救得了她,您也並没有损失什么。 所以,如果救不活,我既不会赔钱,也不会承担任何法律责任,这个您必须要写在声明书里。” 董教授有些生气,但是憋了半天,还是答应了。 夏红缨说:“有纸笔吗?我来写,您签字按手印就行。” “等等。”霍南勛叫停,“您姐姐还有別的直系亲属吗?例如丈夫和子女?” 董教授:“怎么?” 霍南勛:“如果有的话,需要他们一起签字。 应该说,如果有的话,您这个弟弟签不签字都不重要,需要签字的是他们。 毕竟他们才是一家人,您跟他们相比算是外人。” 董教授说:“她没有其他家里人,我签就行了!” 霍南勛:“我会去跟医院核实。” 董教授瞥了他一眼,突然问:“你当过兵吧?” 霍南勛:“是,今年刚退役。” “我儿子也是军人。”董教授说,“但他不像你这么鸡贼。” 霍南勛微笑。 “那你们等一等,我去打个电话。”董教授出门去打电话,回来后说:“我外甥、外甥女等会过来。” 夏红缨点头。 才不到一个小时,董教授的外甥和外甥女就来了。 这两个人的穿著都非常时髦贵气,一看就是出自优渥的家庭。 “舅舅!”他外甥女看著二十出头的样子,一进门就很著急地问,“我妈怎么了?” 不等董教授回答,她看到了病床上的女人,顿时泪如雨下,忍不住哭起来。 第243章 这有点可怕了 他外甥看著30岁出头的年纪,要比他外甥女稳重些,语气沉重地问:“舅舅,我妈这样多长时间了?” 董教授说:“已经昏迷三天。中间一直没醒过。” 外甥:“那您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们?” 董教授:“你们两个工作都忙,我就想著先看看还能不能醒过来,不让你们白担心。但是她一直不醒,情况越来越糟糕,我本来也打算要给你打电话了。” 外甥深吸一口气,看向霍南勛夫妻两人:“他们是?” 夏红缨说:“我是个茶农,董教授之前来给我们上过课。我们是来找董教授帮忙的。” 外甥满眼不信任之色:“我舅舅说,可能能救我妈的人,是你?这么年轻的中医?” 夏红缨说:“这个事情,反正是自愿。如果你们没法信任我,我不强求。” 兄妹两人跟董教授出去商量了一阵,最终,他们都同意了签字。 夏红缨將声明书交给霍南勛收好,就跟他们说:“现在,你们需要给她办理转院手续,离开这里,去別的医院。” “我也想过要转院。”董教授说:“但医生说,她这种情况,去哪里都一样,已经多器官衰竭,回天乏术了。” 外甥也说:“你別小看这家医院,虽然偏远,但是歷史悠久,科室齐全,还有不少名医坐镇。而且我妈一直以来的病歷都在这边,这里的医生对她的身体情况是最清楚的。” 夏红缨问他们:“你妈妈在这间医院,住了多久了?” 外甥:“十年。今年正好十年。” 夏红缨:“平时谁贴身照顾她?” 外甥:“就这边的医生和专业的护士。” 夏红缨:“从她的脉象来看,这十年里,一直有人给她投毒!也就是说,这间医院里,有害她的人。你们確定不给她办转院吗?” 三人都是脸色大变。 那个妹妹咬牙切齿地骂:“该死!我要把这鬼医院,放把火烧了!把给我妈投毒的人抽筋扒皮!” “嘘!”霍南勛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她倒也敏锐,立马不说了,只气得咬碎银牙,眼睛要冒火一般。 夏红缨跟他们说:“烧了也好,扒皮也好,都以后再说。现在最要紧的是救命。 你们必须、立刻、给她办转院。 她已经这么虚弱,必须马上转去大医院,分析她中毒的种类,並直接静脉点滴解毒,这是最快的,也是挽回她性命最紧急的一环。”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董教授强迫自己冷静,说:“好,转!转到云川大学附属医院去!那里是最权威的。” 然而,兄妹两人却面露难色。 夏红缨瞧著他们脸色不对,问:“怎么?” “实不相瞒。”那妹妹说,“我妈住进这家医院,是我爸安排的。我们之前想把我妈转去市里的医院,这样我们来看她就能方便很多。但是医院的人说,我爸是她的监护人,没有我爸的同意,谁也转不走她。” 她哥哥又补充:“精神病医院跟其他医院不一样,出院转院,都必须这里的医生同意,还要我爸同意。” 夏红缨:“那就跟你们爸爸说啊!告诉他这家医院疑似投毒,需要转院急救!” 这回,他们三个人却一起沉默了。 夏红缨纳闷:“怎么了?” “他们家情况比较复杂。”董教授说:“这话,不能跟他们爸爸说。” 夏红缨看看董教授,又看看那兄妹两人,突然想到一种很可怕的可能。 是他们的爸爸將病人安排在这里的,还不让转院。 该不会……指使人下毒的,就是他们的爸爸吧? 从他们的沉默和只言片语中,夏红缨敢肯定,他们就是那么想的。 这有点可怕了。 “要……要不这样。”夏红缨说,“你们去试试找大夫,別说转院,直接办出院。就说,在你母亲生命的最后几天,想让她在家里待著。” 董教授摇头:“我姐姐昏迷不醒,不用吊瓶吊著命,饿也饿坏了,怎么能出院?” 夏红缨:“说出院当然只是个幌子。出院以后,再去別的医院,他们还能管得著吗?” 妹妹点头:“我去试试!” 她是个果断的,说走就走,转身离开了病房。 她哥哥也跟著去了。 “董教授。”霍南勛这时问,“您刚刚说的那家云川大学附属医院,您有不有认识的人?有的话,最好找找关係,便於行事。” 董教授说:“虽然不熟,但也能找到认识的人。我就是云川大学的老师。” 霍南勛:“那太好了,您先过去找人,做好准备。这边,不管怎么样,我们会把人带过去。” 董教授:“万一大夫不同意办出院呢?” 霍南勛跟他说:“同意最好。不同意,也有不同意的办法。您相信我。” 董教授用异样的眼神看了霍南勛半晌,说:“行!你既然是个军人,我就信你一回。我这就去,到时候,我会在附属医院的门诊楼二楼的西边窗户处等你们。” 霍南勛点头。 董教授出门蹬了辆自行车,直接走了。 霍南勛到外头走廊目送他离开,正准备回病房,却听到另一头的医生办公室传来那对兄妹的怒吼声。 霍南勛皱了皱眉,进屋跟夏红缨说:“恐怕够呛,她现在生命垂危,医生有充足的理由不同意她出院。” 夏红缨低声说:“他们一提到他们爸爸,表情都好奇怪。他们爸爸还不许转院,这里头……” 正说著,兄妹两人愤愤推门而入。 果然,医生不建议出院,说如果他们坚持,就喊他们爸爸过来签字。 他们就给他们的父亲打电话,说妈妈不行了,想接她回家,他们父亲斥责他们胡闹,直接掛断了电话。 “我要报警!”妹妹气冲冲地说,“说有人给我妈投毒!让警察帮我们转院!再把他们都抓了!” 她哥哥摇头:“警察讲究证据,你有证据吗?” 妹妹:“让他们把我妈带去別的医院检查,不就有证据了?” 她哥哥依然摇头。 “报警程序多,太耽误时间。”霍南勛看了眼哥哥腰间的钥匙串,问:“你们刚刚是怎么来的?开车来的吗?” 她哥哥:“是。” “这样。”霍南勛说:“我有个办法,你们配合一下。” …… 第244章 卢清悠家住哪里? “大夫,麻烦你看看我妻子,她是怎么了?”霍南勛急慌慌地喊来了医生,让他看夏红缨。 夏红缨额头上冒著虚汗(水滴),昏迷不醒(假装)。 “你们是什么人?”医生怀疑地看著他们,“以前没见你们来过。” 哥哥说:“他们是我舅舅的五叔家的侄子和侄媳妇儿,正好今天进城,就来看看我妈。谁知道她突然晕过去了!麻烦您给她看看吧,她怎么了?” 医生皱眉看了眼夏红缨,问霍南勛:“她过去有什么病史?” 霍南勛:“她没什么病啊!” 医生:“有没有低血?” “低血是什么?”霍南勛满眼清澈。 医生翻了个白眼:“就是一饿就头晕,浑身无力,出虚汗。” “对对对!”霍南勛使劲点头,“她是有这个毛病,我们今天一天光赶路了,没顾得上吃东西,难道就是您说的那个低血?” “给她喝点儿水,去吃点儿东西就好了!”医生说完,转身就要走。 “誒!你別走啊!”霍南勛急慌慌地拦住他,“您先把她救醒啊!要不然怎么给她吃东西?” 那大夫没好气地问:“知道我们这是什么医院吗?” 霍南勛:“知道啊!门口不是写著,第……第七医院?” 医生:“我们这是精神病院!不治这个病啊。赶紧带她去別的地方看看吧。” 说完,他就迈著大步走了。 哥哥大声说:“这样吧,你背她去我车上,我送你们去附属医院。” 霍南勛:“好好好!谢谢你啊!” 於是,霍南勛背著媳妇儿,还怕太阳晒著她,给她头上盖了个衣服挡著,上了哥哥的车,没受到任何阻拦,扬长而去。 病房里,夏红缨从隨身行李里拿出换洗衣服,换上一套新的衣服。 刚刚她的那身衣服,穿在了病人身上,偽装成她,被霍南勛背走了。 那个女孩子从外头进来,夏红缨问她:“怎么样?顺利走了吗?” 女孩点头:“走了!门卫问都没问就放行了!太谢谢你们了,不知道怎么称呼你?” 夏红缨说:“我叫夏红缨,我老公姓霍。” 女孩:“我叫卢向真,我哥哥叫卢向阳。” 夏红缨对“卢”这个姓很敏感,闻言多看了她几眼。 “我今年23岁,你呢?”卢向真又问。 夏红缨:“我24。” 卢向真:“那我叫你红缨姐,可以吗?” 夏红缨点头:“好。” 卢向真:“我妈她……真的是中毒吗?你能肯定吗?” 夏红缨正色说:“我能肯定。” “该死!我妈都这样了,他们还不放过她!”卢向真紧握拳头,咬牙切齿。 人家的隱私,夏红缨也不好多问,没说话。 “我们什么时候走?”卢向真又问。 夏红缨说:“现在就走!要不然,等医生来给你妈换药或是查房,发现她不见了,我们俩想走都走不了了。” 卢向真:“那走吧!” 两人用枕头和衣物,偽装成病床被子里有人躺著的样子,离开了医院。 正好有一辆黄色的计程车停在门口,卢向真拉著夏红缨坐了上去,直奔市区而去。 夏红缨没有直接去医院,而是先去中医诊所抓了药,熬好,装在保温壶里。 卢向真又想办法帮她借了一套针灸用的金针,两人这才直奔云川大学附属医院而去。 跟霍南勛他们匯合以后,卢向真妈妈已经打上了解毒的吊瓶,她的脸色也恢復了一些生机。 但依然昏迷不醒。 夏红缨解开她的衣服,拿针扎了她几处穴位,昏睡三天的人,突然就醒了过来。 夏红缨趁机把刚刚熬的中药汤子给她灌了下去,她的脸色就更好了些,还望著卢向真兄妹两人露出个笑容:“向阳,向真……” “妈!”卢向真突然绷不住,扑到病床上哭道:“你都两年没叫过我的名字了……” 屋里有种劫后余生,亲人团聚的氛围。 夏红缨感觉自己两个陌生人挺破坏气氛的,於是拉著霍南勛到外头走廊。 “你说,如果精神病院那边发现我们把人偷走了,他们会不会找到这里来,再把人弄回去?”夏红缨问。 霍南勛说:“他们应该没那么快找来。入院的时候,胡乱编了个名字,没用她真名。” 夏红缨:“这也可以啊?住院不用看身份证的吗?” 霍南勛:“找关係了嘛!董教授对他姐姐倒是很好,出手很大方。” 夏红缨点点头:“嗯。他对他姐姐是真心地好。” 她瞄了一眼病房里头,跟霍南勛耳语:“欸,你觉不觉得,他们提到他们的爸爸,感觉怪怪的?” 霍南勛:“嗯。” 夏红缨:“难道……是他们爸爸投的毒?” 霍南勛皱眉不语。 夏红缨:“他们会报警吗?” “听董教授的意思,是要报警的。”霍南勛说:“他跟大夫问了,要报警的话,需要医院出示什么材料。” 夏红缨点点头,又问:“你知道他们兄妹两人姓什么吗?” 霍南勛不解:“姓什么?什么意思?” 夏红缨说:“姓卢。” 霍南勛不说话。 夏红缨:“卢清悠家住哪里?” 霍南勛:“我怎么知道?” 夏红缨翻了个白眼:“装什么!” 霍南勛:“我装什么了?我又没去过她家。” 夏红缨:“你没去过?你不是她家的常客吗?” “我去的是他们在部队上安的那个家!”霍南勛说:“你跟我通了这么多年信,该不会不知道寄信地址吧?” 他的通信地址……是在京郊。 夏红缨一时有些混乱:“对哈,可……可卢清悠她妈呢?她妈不是省城医院的吗?她怎么会跟卢清悠他们住一起?省城和北京,隔了一千多公里呢!” 卢清悠她妈上次去霍家院子的时候说过,她是在省城的一家医院上班,夏红缨记得很清楚。 “她是省城医院的。”霍南勛说:“卢清悠生了小光以后,她办了停薪留职,去帮他们带孩子。现在小光也大了,她就回省城上班了。” 夏红缨:“这样啊……” 霍南勛跟卢清悠一家都很熟,夏红缨总有种霍南勛出入卢清悠家很频繁的感觉。 直到这会夏红缨才发现,自己的直觉出现了一些偏差。 他出入的那个“家”,是霍磊在部队安的那个家,不是卢清悠的老家。 第245章 怎么这么巧? “所以,你对她老家的情况,知道多少?”夏红缨问。 “她老家的情况?”霍南勛问她:“她老家什么情况?” 夏红缨:“你真不知道?” 霍南勛:“知道什么?” 夏红缨:“我哥请他的同学查过她,说她是个私生女! 她们母女两个,跟她爸爸的原配和子女,斗得很厉害。 她爸爸的原配,还被逼进了疯人院——” 夏红缨的话戛然而止。 疯人院? 姓卢? 一子一女? 家境优渥? 怎么这么巧? 该不会…… 霍南勛和夏红缨两人都陷入了某种沉思。 过了一会,霍南勛说:“恐怕连磊子都不知道这些。”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夏红缨:“娶了个见不得人的私生女,这种丑事,他知道了也不好意思告诉你啊!” 霍南勛摇头:“这么大的事,他如果知情,一定会跟我说。但他从来没跟我提过。” 说到霍磊,他有种非常篤定的信任。 他跟她就没有这种信任。 夏红缨有些吃味,问:“霍磊来过这边吗?” 霍南勛:“嗯。每年都会陪卢清悠他们来一两回。 卢清悠爸爸还去过部队看他们。 磊子说,卢清悠爸爸对他们挺好的,过年时,会给他和小光都包红包,而且红包都不小。” 夏红缨:“你见过他吗?” “没见过真人。但是在报纸电视上都能看到他。”说到卢清悠爸爸,霍南勛的表情莫名阴森,感觉怪怪的。 就在这时,卢向阳兄妹两人开门出来。 夏红缨灵机一动,假装没看到他们,跟霍南勛说:“燕燕今天第一天上幼儿园,不知道会是什么情况。” 霍南勛:“不用担心,小孩子適应能力很强。” 夏红缨:“我怕霍小光会欺负她。卢清悠坏透了,成天也不知道教了霍小光些什么,他就可著燕燕一个人欺负!” “卢清悠?”卢向真突然出声。 夏红缨看向她:“向真,伯母怎么样了?” 卢向真:“不是,你刚刚说卢清悠?你认识她?” “是啊!”夏红缨说:“欸?她是省城来的,又跟你同姓,莫非你也认识她?” 卢向真却没回答,眼神犀利地问:“你跟她什么关係?” 卢向阳也眼神冰寒地看著他们。 夏红缨说:“她的丈夫跟我丈夫是髮小。” 卢向阳跟卢向真对视了一眼,眼神几经变换,卢向真问:“刚刚我听你说,她坏透了?什么意思?” 夏红缨没回答,而是问:“你们是亲戚?” “不是。”卢向真回答,“我们家可没她这样的亲戚!只是……以前做过邻居。” 夏红缨点头。 “你还没告诉我,你说她坏透了,是什么意思?”卢向真追问。 夏红缨便说:“她到了我们那边,一直试图破坏我的婚姻,还害得我女儿双耳失聪。” 卢向真嘴角浮现一抹同仇敌愾的冷笑:“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 夏红缨:“她以前跟你们做邻居的时候,也心术不正?” “何止心术不正呢!”卢向真咬牙切齿地说:“她们母女两个人,都是厚顏无耻,脏心烂肺的畜牲!” 见她这样,夏红缨基本上可以肯定,卢向阳和卢向真,恐怕是卢清悠同父异母的哥哥妹妹。 大约是家丑不可外扬,他们的爸爸又位高权重,他们没再提起卢清悠,但是卢向真却对夏红缨亲热了不少。 “……我感觉你好厉害啊!仅凭把脉就能知道我妈中毒了,扎几针她就醒了!你简直就是传说中的神医! 而且我舅舅说,你的医术源於古代的御医?像你这样的,怎么会没有行医资格证呢?” 夏红缨说:“我们家的確有些传承下来的东西,我以前也立志要做个中医。 高考的时候,我填报的就是中医专业。 可惜高考落榜,没能考上大学,我又结婚有了孩子,从医的心思也就淡了。 只街坊邻居需要的时候,会帮他们一帮。” 卢向真:“你就比我大一岁,都有孩子了?” 夏红缨:“嗯。我女儿马上就要满四岁了。” 卢向真张大嘴:“四岁?你那么小就结婚了啊?不满二十就结婚了?” 夏红缨有些不好意思:“我们农村,普遍结婚早。” “其实也挺好的。”卢向真看了眼那边跟卢向阳交谈的霍南勛,说:“你丈夫好帅!你们的女儿也一定很可爱吧?” 提到燕燕,夏红缨满脸的温柔:“嗯。” 卢向真:“你刚刚说,卢清悠想破坏你的家庭,她是不是看上你老公了,想勾引他?” 夏红缨点头。 卢向真:“我就说,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伟大了,居然跑去山旮旯里头照顾农村婆婆?红缨姐,你千万別让她得逞了!” 夏红缨:“嗯。” “其实你……”卢向真仔细打量夏红缨,“穿得太朴素了!你要是好好打扮一下,比卢清悠漂亮一百倍!” 夏红缨笑:“我是农村人,平时都要干农活,哪能跟你们城里人一样打扮?” “农村人怎么了?”卢向真说:“只要是女人,都爱美!最关键的是,男人,就爱漂亮的女人!” 夏红缨笑:“这倒是。” 卢向真问夏红缨:“你们什么时候走?” 夏红缨:“得看董教授怎么说。” …… 当天傍晚,医生跟卢向真他们说,病人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听到这句话,卢向真喜极而泣,转身一把抱住夏红缨:“红樱姐!你简直就是仙女下凡!你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转世!谢谢你!” 她哥哥卢向阳也对夏红缨和霍南勛好一番感谢。 夏红缨递给董教授两张纸:“我给你们开两个药膳方子。 一个是头七天用,用於解毒净血; 一个是七天以后用,主要是提升元气,修復五臟。 如果你们按照我给的食谱给她做一日三餐,我相信精神上也会有很大的改观……” …… 人救回来了,董教授也履行了自己的承诺。 他说他当时去给他们培训的时候,就研究过他们那边的土质和气候,他们柏树乡最適合种的茶,是大红袍。 优质的大红袍,无论是產量还是单价,都比他们现在种的茶要高。 董教授还给了她一封介绍信,让她回到九江市以后,去他学生那里买大红袍茶苗。 优质的茶苗不易得,他学生一般不对外卖,但是有了他的介绍信,他学生肯定会卖给他们的。 第246章 黄海 在这期间,卢向阳兄妹两人回了一趟家,等他们再来的时候,给他们带了一大包东西过来。 那是个大號帆布袋,打开以后,里头又分了四包。 “这个里头,是吃的。应该够你们在火车上吃了,就不用再买什么了。”卢向阳挨包介绍说。 “这一包,是向真给红缨妹子准备的,也就是几件衣服,不值什么钱。 这包是她给孩子也买了几件衣服。 还有这一包,是我们蓉城的一些土特產。” 夏红缨急忙推辞,却怎么也推辞不过,也就拿著了。 离开之前,双方互留了通信地址。 卢向真说要给她写信,一来万一她妈遇到什么问题,再请教夏红缨。 二来,她说她很崇拜夏红缨,想跟她做朋友。 夏红缨发现,卢向真的通信地址,是省委大院。 她就更加確定兄妹两人的身份了。 两人离开了医院,直奔火车站去买回程票。 买到的回程票是第二天凌晨三点的。 还有十来个小时才发车。 夏红缨就寻思著,想去云茶公司总部看看,拜访一下黄经理,问问大红袍的价格。 结果他们去到云茶公司,却被告知,黄经理因为违规被人举报,被停职调查了,人已经不在公司,在家等著调查结果。 夏红缨一听就急了。 她的代理资格是黄经理定的,如果黄经理出了什么问题,她的代理资格会不会受影响? 两人又给门卫塞了十块钱,请他帮忙问出了黄经理的家庭住址,直接去了他家找他。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他家的条件並不好,住在一条老旧窄逼的巷子里,家里用家徒四壁也形容也不为过,空荡荡的没有一件多余的东西。 黄经理见了他们很吃惊,然后告诉了他们一个很炸裂的消息。 有人举报他跟夏红缨发生了不正当关係,违规让夏红缨做了代理。 现在公司正派人去柏树乡调查,没想到夏红缨居然来了省城! 夏红缨气极了,问他举报的人是谁?有什么证据? 黄经理说他也不知道,但是能让公司这么慎重对待,肯定不是空口无凭。 “举报信你见过吗?”霍南勛问。 黄经理:“没有。” 霍南勛:“举报信现在在谁手里?” 黄经理:“具体我也不清楚,但正常情况下,应该会在总经理办公室。” 霍南勛又问:“黄经理,你想洗脱身上的冤屈吗?” 黄经理全名黄海,苦笑说:“能不想吗?你也看到了我家的情况,我妈得了病,每个月都需要不少钱治病,如果我的工作没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霍南勛说:“打蛇打七寸。要想搞清楚这件事,最重要的就是搞明白到底是谁举报的你,用的什么证据。 你如果去找你们总经理,请他把举报信给你看一眼的话,你们总经理能同意吗?” 黄海摇头:“不会。我们总经理这个人很正直,做事讲究规矩。在调查结果出来之前,他是不会给我看的。” 霍南勛:“那我们今天晚上自己去看。” 黄海没明白他的意思:“自己去看?什么意思啊?” 霍南勛:“你不是说,举报信在总经理办公室吗?今天晚上,趁黑潜入,去看举报信。” “开什么玩笑呢?”黄海一脸天方夜谭的表情,“晚上我们根本进不去公司大门! 就算进了公司大门,办公楼还有大门呢!大锁头锁著! 而且我们总经理办公室也是会锁门的,我们根本进不去!” 霍南勛说:“实不相瞒,我在退伍之前是一名特种兵,翻墙开门这种事,对我来说只是小菜一碟。 怎么进门的事,你不用管,你只需要给我指路,我会把举报信带出来给你们看。然后再原路送回。” 黄海瞠目结舌地看著他:“这……” 霍南勛:“放心,我不是小偷。绝不会动你们公司任何东西。” 黄海:“我没那么想……但是这样做,有点……有点不走寻常路。” 霍南勛说:“不管什么路,能解决问题的就是好路。 这事情本身就不寻常,我们如果死守规矩,就只有死路一条!” 黄海犹豫了一阵,又看霍南勛也不像个坏人,於是给他画了厂区的地形图,告诉了他总经理办公室的所在。 深夜,夏红缨和黄海在云茶公司后头的树林子里猫著。 霍南勛三两步翻进了围墙里,动作跟猫似的,快而无声,黑影一闪人就没了。 “这身手也太厉害了!”黄海感嘆,“不愧是特种兵!” 夏红缨天天被霍南勛操练,已经见怪不怪,问:“黄经理,你有没有跟什么人结过仇?” 黄海说:“没有啊!平时我连脸都没跟人红过!” 夏红缨:“那会不会有那种公司里的竞爭对手,暗中坑害你?” 黄海想了半天,说:“竞爭对手可能会有,毕竟我这个採购经理的职位,也不算冷门。但是我想不出来是谁,平时大家相处都还挺好的。” …… 不到半个钟头,霍南勛就带著举报信出来了。 三人凑一块儿,打开手电筒一看,夏红缨只看了一眼信封就认出来了:“这是夏红耀的笔跡!” 黄海:“夏红耀?谁呀?” 夏红缨有些惭愧地说:“我们乡的茶农之一,也是我的……亲哥哥。” 黄海:“哦!我想起来了!就是面试的时候得分最低的那个?” 夏红缨:“嗯。” “看样子他这是竞选代理不成,恨上我们了?”黄海给气笑了。 霍南勛从信封里抽出了举报信和两张照片。 照片上,都只有夏红缨和黄海两人。 地点在夏红缨的茶园里。 其中一张,像是黄海伸手搂著她的肩膀。 还有一张,看著像是黄海探身抱住夏红缨亲似的! “这张,是在古茶树的林子里。 这张是在我家外面,我们俩出去谈价的时候偷拍的!”夏红缨说,“他们还真是煞费苦心!” “肯定是那个拿著相机到处拍的医生拍的!”黄海说,“她还假惺惺地给我们照了合影。” 他说的,就是卢清悠。 那天来茶园,她就拿著相机东拍西拍,夏红缨怎么也没想到,她的目的竟在此。 看完举报信,霍南勛又把信送了回去。 夏红缨充满歉意地跟黄海说:“黄经理,是我连累了你,对不住啊!” 黄海嘆气摇头:“他是你亲哥哥?” 夏红缨:“嗯。” “这样对待自己的亲妹妹,简直不是人!”黄海骂道,“你以后不用收他的茶了。” “嗯,不收!”夏红缨磨牙说:“黄经理,回去以后,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跟调查组把这件事情掰扯明白!” “嗯。”黄海说,“去调查的,是我们工会主席,他向来是个公允的人,你只管跟他说真话就行。” 夏红缨点头。 第247章 归途 回到火车站,已经是凌晨一点。 夫妻两人在候车室等车。 这一晚上折腾的,夏红缨有些饿了,便打开了卢向阳兄妹给他们的帆布包。 之前在医院,当著人家的面不好意思打开看,这会夏红缨起了好奇心,想看看卢向真给她拿了什么衣服。 装衣服的包裹是用个四方形布包起来的,四角交叉系成结,解开以后,就看里头叠放著一件羊绒大衣,一件呢子大衣,一套包含背带裙、毛衣和裤子的套装。 衣服都是崭新的,吊牌都还在,上头的价格惊人,尤其是那件羊绒大衣,吊牌价是五位数! 除此之外,这个包裹里面还有四个精美的盒子,打开一看,一个长扁盒子是块女式手錶。 方形的盒子,是一对耳环。 还有两个盒子,分別是一对金手鐲,一条金项链,看纹样式是成套的。 这些首饰,沉甸甸的一看就是真金白银做的,价值不菲。 “她——”夏红缨本来想跟霍南勛说话,却突然发现,周围的好几个人都盯著她们的包看,眼里冒绿光似的。 见她发现了他们,几人都相继移开了视线。 夏红缨一惊,將东西放回原处,再也不敢打开其他包袱了,只拿出那个装食物的包,里头装著好些吃的。 有老麵包、小蛋糕,滷鸭翅膀、煮鸡蛋、牛肉乾、瓜子、水果、巧克力、椰子、汽水等等。 “他们可真是有钱呀!买了这么多好东西。”夏红缨低声跟霍南勛说,“刚刚那件羊绒大衣上的標价你看到了吗?” 霍南勛:“嗯。” 夏红缨:“嚇死我了。” “饿了,吃点。”霍南勛拿了块麵包撕著吃。 然后看似漫不经心地往夏红缨那边偏移了身体,说:“你刚刚打开的包裹引起了他们的注意,等会跟紧我。” 夏红缨:“啊?” 检票很顺利,到了站台上,突然有三个男青年朝他们走了过来,径直撞向霍南勛和夏红缨。 霍南勛一把將夏红缨往身后一拉。 其中一个青年一拳打向霍南勛,一个攻下路,还有一个专门抢包。 可惜他们抢错人了。 只听三声惨叫,三个人几乎同时飞了出去,躺在地上站不起来,痛苦惨號。 乘警见这边出事了,吹著口哨往这边蹦过来。 霍南勛说明了情况,又给乘警看了他的退役证,乘警把三个人押走了,他们顺利登上回程的火车。 路上,隔壁车厢传来骚动和哭喊声,有人被盗了。 但他们车厢一直很太平,一直到下车都没事。 …… 到了九江,两人先去拜访了董教授的学生。 霍南勛让夏红缨自己一个人去,他有別的事情。 夏红缨就一个人去见了他,顺利约定好了过完年正月二十来拉茶苗,也谈好了价格。 跟霍南勛匯合的时候,就见他手里拿著个捲尺大小的方形小东西,像个缩小版的收音机或是录音机。 “咦?这是什么?”夏红缨纳闷地问。 霍南勛说:“小型录音机。” 夏红缨:“哪来的?” 霍南勛说:“找人借的。要洗清污衊,得弄点证据。” 夏红缨眼前一亮:“居然有这么小的录音机?我第一次见。你跟谁借的呢?” 霍南勛说:“厂里的一些关係,走吧,中午了,先去吃点饭。” 两人去了个麵馆,要了一大一小两碗面。 夏红缨的面少,先吃完,感觉坐火车那股憋屈劲还没散,就先出去抻抻腰腿。 然后她发现,麵馆麵馆旁边有个修表店。 他们出门,没有表是不行的,所以,夏红缨是把霍南勛那块表隨身带著的。 正好有个修表店,夏红缨就走了进去,掏出手錶问老板,能不能把錶带接长一点? 老板看了,说:“可以。要原装錶带还是別的?” 夏红缨:“有什么区別吗?” 老板:“原装的就是接上去以后完全看不出来,別的接上去多少有些差別。” 夏红缨:“要原装的。” 老板:“十五。” “十五?!”夏红缨感觉这是家黑店,“接个錶带而已,这么贵吗?” “不要原装的,1块5就行。”老板拿出他说的两种錶带,说:“你自己看看,原装的这个跟歪货能一样吗?” 两种的確对比明显。 夏红缨咬了咬牙:“行!接吧!” 老板:“接几根啊?最好要戴表的本人来,比对著才合適。” 夏红缨说:“他在隔壁吃麵,马上就来,你先拆著!” 她把表递向老板,老板正要伸手接,霍南勛却一个箭步衝进来,抢在前头將表拿在手里:“干嘛呀?” 夏红缨说:“你不是说这个錶带短了吗?我让老板再接上几根。正好你来了,伸手让老板比对一下。” 霍南勛说:“稍微小了一丁点,凑合著也是能戴的,不用再接了。” 夏红缨:“啊?不用吗?” 霍南勛將那表顺手就戴在手腕上:“你看。” 夏红缨发现,的確还挺合適的。 “那要不就接一两根?”夏红缨问,“要不然总归是戴著不舒服。” “不用!浪费钱。”他直接拉著夏红缨走了。 修表店老板嘀咕:“长得人高马大的,这么抠门儿!” 夏红缨听到了这话,也不好意思反驳,赶紧拉著霍南勛走了。 “身上没个表,连时间都不知道。多不方便呀!”夏红缨说,“就修一修唄!” 霍南勛说:“这錶带越戴越松。不用修。” “而且。”霍南勛说:“一定要小心这些干修理的,一不小心就把我的好零件给换成次的,你知根本都不知道。” 夏红缨:“我就在旁边看著他!” 霍南勛:“看著有用的话,就不会有那么多扒手得逞了。” 夏红缨:“人家好好的开店,你干嘛说人是扒手?” 霍南勛摩挲著那块表,说:“以后我就戴著它。你就不用寻思接錶带了。” 夏红缨感觉他有点反应过度,但也没多想。 他们赶上了下午两点回乡的车。 不曾想,居然在车上遇到了张雪莲和梁辉。 梁辉看起来瘦了一大圈,鬍子拉碴的不成个样子。 张雪莲则一脸的心疼。 双方一碰面,梁辉先是看了夏红缨一眼,隨即又看向霍南勛,冲他露出个嗜血的笑容来,一字一句地叫道:“霍、南、勛!” 霍南勛淡淡看著他,没说话。 “小爷又出来了呢!”梁辉咧嘴笑得格外变態,还摊著手抖了抖身体,“你说,气人不?” 第248章 怎么回事? 霍南勛却问了一句:“出来?从哪里出来?” 梁辉冷笑:“装什么啊!” 霍南勛挑眉:“看你这样子,该不会又进局子了吧?” 前头已经坐满人了,他带著夏红缨,迈著平稳的步伐往后头走去:“你也老大不小了,该为张姨和梁书记考虑考虑,少惹事生非才好。” 梁辉堵在过道不让他过去。 霍南勛走到他面前,低头跟他脸对脸:“让让?” 梁辉:“我要不让呢?” 霍南勛指指身后:“后面那么多人呢。” “老子就不让!想过去,从老子裤襠底下——” “梁辉!”张雪莲一把將他扯自己身边坐下了,“吃多少亏了?还不长教训!” 梁辉还要说话,被张雪莲凶戾的眼神瞪得咽回去了,坐在那,流里流气,眼神不怀好意地在夏红缨和霍南勛之间来回扫动。 “小霍,他太不懂事。”张雪莲说:“你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霍南勛冲她露出个疏离客套的微笑,一手提著两个包,一手拉著夏红缨,到后排坐下。 路上,那母子两个一直在蛐蛐说悄悄话,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梁辉一路上都很安分,没再来找他们麻烦。 回乡的车会经过盐井村。 他们直接在盐井村下车,去了夏红耀家。 他们全家正好都在外头。 夏礼泉在一边裹烟一边跟隔壁夏礼云说话。 蒋芙蓉拿著把沉重的砍刀在切猪草。 夏红耀在剔竹子貌似准备干什么竹编活。 马得芬则在织毛衣。 见到两人,马得芬就似笑非笑,阴阳怪气地说:“哟?这谁呀?稀客呀!” 夏红耀则对他们露出个前所未有的热情而友善的笑容:“你们回来了?听说你们去省城了?”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夏红缨瞧著他满脸的笑,问:“你听谁说的?” 夏红耀挑眉:“你还不知道吧?红缨啊,你摊上大事儿了!” 夏红缨:“我摊上什么大事儿了?” 蒋芙蓉停下砍猪草的动作,也纳闷地看向夏红耀。 夏红耀说:“云茶公司的调查组下来调查你!把我们都叫去问了话!要不然我也不知道你去省城了。” 夏红缨又问:“调查我什么?” 夏红耀做出一幅仗义的样子,说:“別说我这个当哥哥的不关心你,我特地跟人打听了,是有人举报你跟那位黄经理关係不清白,用了不正当的手段坐上了代理的位置。” “哎哟?什么?”马得芬故意操著个大嗓门嚷嚷:“红缨,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呢?那黄经理又老又矮,可赶不上妹夫一半儿呢!你是不是以为省城来的都有钱啊?我告诉你,那可不一定!你眼皮子不要太浅了!” “马得芬你胡说八道什么!”蒋芙蓉生气地说:“红缨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 “嬢嬢!”马得芬说:“她从小爭强好胜,为了贏她哥哥,什么事做不出来?” “嫂子,可把你那脏心烂肺藏一藏吧!”夏红缨说,“生怕別人不知道你有多恶毒似的。” “夏红缨你怎么跟你嫂子说话呢!”夏红耀一身戾气,“难道你嫂子说得不对?从小到大,为了贏我,你什么事儿没干过?没想到居然还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要是爷爷知道,不得气得从坟里爬出来扇你几巴掌!” 夏红缨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很响亮的一声。 夏红耀被她打了个猝不及防,等他反应过来,顿时疯了一般,挥起巴掌用尽全身力气,打向夏红缨。 然而有霍南勛在,他不可能得逞。 霍南勛抓住了夏红耀的手,劝和道:“別衝动,都是亲兄妹,打断骨头连著筋呢。” “亲兄妹?”夏红缨冷笑,“谁家亲哥哥,会写举报信,无中生有地诬陷自己的妹妹乱搞男女关係?夏红耀,你想让我死,那我们都別活了!我今天跟你同归於尽!” 她突然转身,捡起蒋芙蓉脚边的砍刀,就比划到了夏红耀的脖子上。 夏红耀嚇得面无人色,挣扎著往后退。 “红缨,別衝动,有话好好说。”霍南勛一边劝夏红缨,一边按住夏红耀,不让他动。 夏礼泉大吼一声:“夏红缨!你干什么!放下刀!” 夏红缨:“爸,你知道夏红耀干了什么吗?他给云茶公司写举报信,说我跟黄经理不清白,用不正当手段取得了代理的位置!” 夏红耀的脸色一下子涨红成猪肝色,但仍然犟嘴:“我没有!不是我!” “人云茶公司总经理给我看过你的举报信!你用了你自己的笔跡,还签了自己的大名,抵赖得了吗你!”夏红缨手上的刀紧紧压在他脖子上,锋利的刀刃让他脖子生寒,冷汗直冒。 夏红耀:“你你你鬆开,有话好好说……” 夏红缨却更用力了:“好好说什么?当时竞爭代理的时候,所有茶农都在现场,因为你不服气闹起来,后面的考题还都是由你们现场来出的! 夏红耀,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我这个代理的位置,是靠我的真才实学得来的! 可你的心真是烂透了!居然写那种举报信! 你要举报別的也还好,你居然说我跟黄经理有一腿? 要是被你举报成功了,我这个代理做不成是小事,霍南勛会不要我,周围所有人都会唾弃我,连燕燕也会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你这不是爭代理,你这是要我死啊! 甚至要我的后代也死啊! 夏红耀,既然这样,那我们今天一起死好了!我死也要带你个垫背的!” 在她一半演戏,一半真实地发泄著心里的愤怒,夏礼泉拿著他的长烟杆悄默声地走到了夏红缨身后。 瞅著夏红缨压刀不那么重,手比较松的时候,拿烟杆沉重的铜头往夏红缨头侧打过去。 如果被他打中,夏红缨受到的力道,会使她手里的刀远离夏红耀的脖子。 她吃痛之下,或许会鬆开手。 夏礼泉是这样想的。 “嘣”地一声闷响,夏礼泉只觉得眼前了一下,就听到夏红耀一声惨叫,然后就看到夏红耀的额头上鼓起一个包,红紫红紫的。 怎么回事…… 夏礼泉看向夏红缨,却见她被霍南勛拉到一边。 她手里的刀,不知怎地,落到了霍南勛手里,依然比划在夏红耀脖子上。 第249章 敲响了梁家门 刀在夏红缨手里,和刀在霍南勛手里,是两种不同的感觉。 猪草刀沉重,夏红缨拿在手里,有些掌控不住的沉重感。 但是霍南勛拿在手里,却掌控感拉满,似乎隨时可以剌开夏红耀的脖子。 “你居然拿这么沉的烟杆打红缨的头?”霍南勛一脸不可思议,“你知不知道,万一不小心打中致命的地方,是要人命的!” 夏礼泉紧紧握著他的铜烟杆,一脸阴鷙地说:“你们跑来杀人,还怪得了我拿烟杆打她?” “你要这样说。”霍南勛像拿捏一只小鸡似的,將夏红耀治得死死的,“那我今天,还非得帮红樱討这个公道不可。” 他眼神冰冷地看著夏红耀:“夏红耀,你承不承认,举报信是你写的的? 你老实说,我放了你。说一句慌,我就砍你一根手指。” 夏红耀:“我没有!我根本不知——啊!” 一句话没说完,猪草刀就挥向了他的手,夏红耀只觉得手指剧痛,以为真被砍了,大声惨呼:“啊啊啊啊!我的手!爸,救我!” 与此同时,他的裤襠,沥出尿来,竟是嚇尿了。 霍南勛嫌弃地皱了皱眉:“还没砍呢!你鬼哭狼嚎什么?” 夏红耀举起自己的手一看,的確还在。 一点伤口都没有。 刚刚怎么觉得那么痛呢? “我再问你一遍,举报信是不是你写的?”霍南勛的声音,比刀刃还冷。 而且,他的手劲加重,压迫著夏红耀的脖子,他感觉自己喉管要被压碎了,呼吸困难地挣扎著说:“是!是我写的!梁辉跟我说,黄海油盐不进,得把他搞下去,换个经理。到时候他保我做代理!” 霍南勛:“所以你心知肚明,你的举报是无中生有故意害他们的,还是那样做了?” 夏红耀:“我……我也没办法——” 霍南勛:“我问你是不是!” 夏红耀吃痛:“是!咳咳咳咳!你轻点……轻点…… 梁辉是个地头蛇,手底下一帮混混,他找上我,我也不敢说半个不字啊!” 该有的都有了,霍南勛鬆开了他,伸手到衣服兜里,关掉了微型录音机。 夏红耀却站不住,一下子跌倒在地,正好跌在地上的尿液里。 取证的目的达到了,夏红缨还想回去接燕燕,也就不多做纠缠,嫌弃地离他远了些,说:“既然是这样,那罪魁祸首是梁辉,你只是一条被人利用的走狗,我今天先放过你。” 说著,她就要走。 不曾想,夏礼泉见自己宝贝儿子狼狈成那样,心里早窝了滔天怒火,一时怒气上头,直接过来就要扇夏红缨巴掌。 “夏礼泉!”蒋芙蓉挡在夏红缨身前,一把推开夏礼泉,“红缨和红耀都是你亲生的孩子!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偏心?这事,明明就是红耀不对!” 夏礼泉指著夏红缨:“她一个女娃,不本本分分在家带孩子,跟她亲哥哥抢什么代理?要不是她自己到处掐尖要强,红耀能被逼成这样吗?” “你——”蒋芙蓉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锤了两下胸口。 “妈!不气,没事!”夏红缨拍拍蒋芙蓉的背,说:“行,就冲你这句话,夏礼泉,我今天把话放在这里,你们要不就把我干下去! 但凡我能洗清冤屈,我以后,绝对不收你们家的茶!你这三百亩茶园,就准备烂在地里吧!” 夏红耀和马得芬都是脸色一变。 夏礼泉骂她:“逆女!逆女!我当初就不该生下你!生下了也该溺死!” 蒋芙蓉脸色可怕地看了夏礼泉一眼。 夏礼泉也知道这话不该说出口,脸色虚了虚,转过头去。 …… 两人回到街道上,是下午四点来钟。 301幼儿园是301工厂的职工幼儿园,时间上完全配合厂里,会一直到他们下班点,幼儿园才会放学。 因此,夏红缨决定先去找吴兴民问问,调查组什么情况。 吴兴民不在单位上,他们去了政府宿舍。 夏红缨去找吴兴民,霍南勛则去了同一栋楼的梁兴国家,直接敲响了他家的房门。 梁兴国夫妇见了他非常吃惊,第一句问:“霍南勛,你怎么知道我们家住这里?” 霍南勛微笑:“这点事,我若是想知道,还是可以的。” 梁兴国和张雪莲不约而同想起了“杀他们全家”的话来,对视一眼,语气客气了不少:“你有什么事吗?” 霍南勛:“我来找梁辉,问他点事。他在吧?” 梁辉就坐在屋里的沙发上。已经换了衣服颳了鬍子,看起来精神多了。 听到霍南勛的话,他踏著双拖鞋,踢踏踢踏走出来,问:“怎么?” 霍南勛说:“夏红耀都已经说了,是你指使他的。” “指使他?指使他干什么?”梁辉却是一脸懵逼的表情。 霍南勛:“举报信。梁公子还真是贵人多忘事。” 那事是张雪莲让他干的,梁辉根本没放在心上,都忘了。 听到举报信三个字,他这才想起来,下意识地看了张雪莲一眼,正要说话,张雪莲却打断他:“什么夏红耀?我们家根本不认识。” 霍南勛说:“张老板,我一直听我师傅的劝,儘量对你们释放善意。 包括我今天上门来,也是想要私下解决这件事,不想闹出来。 两位都是柏树乡有头有脸的人物,闹出来不好看。” 张雪莲:“你什么意思?威胁我们啊?” 霍南勛:“这件事,可不仅仅关係到代理职位的归属。 因为举报的是作风问题,所以还关係到红缨的名声,以及我家孩子以后能不能抬起头来做人的问题。 所以,如果红缨身上的脏水不能得到澄清,我会一直上告,绝不妥协。 我也不是威胁,我是为了老婆孩子下半辈子能好好活著。还望两位谅解。” “一直上告?”张雪莲眼睛微眯,“你告谁?梁辉?除了夏红耀一张嘴,你还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梁辉指使他的?夏红耀是你大舅子,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合起伙来讹诈呢?” 霍南勛:“您刚刚不还说,你们根本不认识夏红耀吗?怎么知道他是我大舅子?” 张雪莲:“……夏红耀的名字跟夏红缨一字之差,猜也能猜著!” 霍南勛:“那你怎么不猜他是我小舅子呢?” 张雪莲慍怒:“不管大舅子小舅子,以你们的关係,我只要说你们是讹诈,他的话,就都不作数!” 霍南勛:“证据通常分两种,人证和物证。梁辉第一次去找夏红耀,骑著招摇的大摩托,盐井村的人都去看热闹了,我隨便一找,就能找出一打人证。 而物证嘛!就在云茶公司呢!只要在照片上提取到梁辉的指纹,他就跑不了。” 张雪莲脸色变了变:“你到底想干嘛?” 第250章 他可是个宝啊! 梁辉才刚被放出来,於副市长说了,这是最后一次。 再有下次,她绝不会再管。 更何况,打官司,势必闹大。 如果被那些討厌的记者挖出梁辉屡次进局子都被人保出来,上头查起来,会连累一堆人,她和梁兴国负不起这个责任。 霍南勛看向梁辉,问:“我就想来问一句,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不是喜欢红缨吗?为什么要这么害她?” 梁辉又看了眼张雪莲,张雪莲反手打了他一下:“看我干什么?道歉!” 梁辉:“妈,不是你——” “我是跟你说,做人要恩怨分明。”张雪莲打断他,“对咱好的,咱要加倍回报。 对咱不好的,咱也不能让他好过! 但你追求人家有夫之妇,让人拒绝了顏面扫地,那是你咎由自取! 你怎么能这么做?” 梁辉看到张雪莲给他使眼色,也就只有背了这个锅,翻了个白眼说:“是!是我错了!我也没想那么多,就想嚇一嚇夏红缨,让她来求我。” 霍南勛说:“夏红耀说,还有照片为证?照片是哪来的?谁拍的?” 梁辉:“卢清悠拍的。” 霍南勛:“哦?这事还有她的份?” “没有!”张雪莲在旁找补:“清悠嫌在乡里洗照片太贵,托我帮她进城洗照片,我洗回来,可能被梁辉看到了,他就……就抽了那两张出来。” 霍南勛看向张雪莲,突然笑问:“我也没说是两张,张老板怎么知道是两张照片?” 张雪莲顿了一下,回答:“……少了两张嘛!” 霍南勛点头:“张姨,梁书记,夏红耀说,照片是在我家茶园拍的,那天,你们两位都在,不知道到时候,你们能否帮我们做个证?” 梁兴国:“行!这事既然是我儿子弄出来的,你放心,我们会帮你们作证的。” 霍南勛面露感激之色:“多谢。” 他走了以后,梁辉砸了个杯子:“霍南勛必须死!” “不,他得活著!他可是个宝啊!”却是张雪莲说。 父子两人都看向她,梁辉问:“什么意思?” 张雪莲沉默片刻,说:“辉,这几天为了把你保出来,你妈我一个整觉都没睡踏实过,头疼的厉害。你去帮我拿点儿止痛片儿回来。” 梁辉还是孝顺他的,出门买药去了。 张雪莲这才跟梁兴国说:“我也是才知道,他可是个人才呀! 说是当兵的时候,就特別会玩枪,不仅是个神枪手,而且很会改造武器。” 梁兴国:“改造武器?” 张雪莲:“把国外的先进武器给他研究研究,他就能想出办法,在国內现有的条件下,对武器进行改良,总之就是特別有天赋,一般人都做不到的程度。 现在整个301,各个部分都在暗中配合他研发新武器。 他的图纸,是国家高级机密,非常、非常,值钱!” 梁兴国语气有些酸:“这小子还挺有本事。” 张雪莲:“他护卫过首长和各国政要,参加过各种真枪实弹战斗,是我们国家最厉害的特种大队的大队长,可不是有本事嘛!” 梁兴国:“难怪身手那么厉害,这样的人,在部队里头应该很有前途,怎么就退伍回来了?” 张雪莲说:“据说,上头是不想让他退的。是因为他兄弟死了——就是卢清悠的烈士丈夫——他不知道怎么的,就心灰意冷不想在部队待了,退伍回来了。” 梁兴国:“说了这么多,上头的意思,就是要我们拿下他唄?” 张雪莲点头:“让我们务必拿下他。如果成功,可以让我们一家移民国外!” 梁兴国眼前一亮:“移民国外?” 张雪莲点头:“嗯。” “那可太好了!”梁兴国兴奋不已,“我们老梁家,世代都是农民,这回也要大富大贵了!” 张雪莲微笑,满眼都是对出国的憧憬。 …… 离开了梁家,霍南勛想了想,又去了301医院。 下午来看病的少了,卢清悠的办公室没人,他直接进去,反手关上门。 卢清悠意外地看著他,眼神爱恨交织:“霍南勛?” 霍南勛:“打扰了。有件事想问问你。” 卢清悠:“什么事?” 霍南勛:“有云茶公司的调查组来调查红缨,你听说这件事了吗?” 卢清悠挑眉:“听说又怎样,没听说又怎样?” 霍南勛:“夏红耀受梁辉的指使,用两张照片举报红缨跟黄经理。 我刚从梁书记家出来,他们说,那两张照片,是你拍的?” 卢清悠抄著手问:“是我拍的又怎么样?怎么?拍照犯法?” 霍南勛:“你一个医生,人家云茶公司的人去我家茶园考察,你为什么会跟著一起去?还带著相机?” 卢清悠:“我陪我乾妈一起啊!我跟她关係好,霍家村又是我婆家,我陪她去,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至於带相机,那是因为我乾爸说,多拍点照,用来给乡里做宣传!” 霍南勛:“那天,那么多人在,你为什么单单抓拍红缨和黄经理两个人?” 卢清悠笑:“你这是什么话?既然我乾爸让我多拍点照片做宣传,我当然要拍贵客了! 至於为什么会拍到他们两个人……你得问夏红缨啊!她怎么总往人家黄经理身边凑呢?” 霍南勛:“你在暗示什么? 你是想说,在有市领导、乡领导、村领导都在的场合, 还有我妹妹、我最好的朋友,以及你这个一直想拿住她把柄的仇敌也都在场的情况下,红缨刻意勾引黄经理?” 卢清悠:“我可什么都没说,都是你自己说的!” 霍南勛问:“卢清悠,我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你利用了错位角度,故意抓拍成他们很亲密的样子。 然后联合梁辉和夏红耀,举报红缨。 甚至,他们的计划,你才是那个主导者,对吗?” 卢清悠:“当然不是!我根本不知情!” 霍南勛:“那,那两张照片是怎么到梁辉手里的?” 卢清悠:“……相片洗回来,我就发现少了两张,怕是被他给偷拿了吧!” 霍南勛:“你在哪里洗的照片?” 卢清悠:“就在西街照相馆啊!” 第251章 套她话 霍南勛:“你自己亲自去洗的?” 卢清悠:“是啊!” 霍南勛:“可张老板说,你那段时间比较忙,所以托梁辉帮你洗的照片,梁辉多洗了两张,交给了夏红耀。她说你根本不知道照片少了两张。” 卢清悠咬了咬唇,说:“是吗?那我可能是搞错了。我最近洗了两个胶捲,一个是我自己去洗的,一个是托梁辉帮我洗的。” 霍南勛:“你確定你只洗了两个胶捲吗?不是洗了三个四个?” 卢清悠:“……你什么意思!” 霍南勛说:“张老板说的是,你嫌乡里洗照片贵,托她去城里洗的,然后梁辉发现了那两张,就偷拿了去。所以,你还有第三个胶捲,是托你乾妈去城里洗的吗?” 套她话! 卢清悠的脸色涨得通红,恼羞成怒地说:“霍南勛,你以为你还是以前那个威风八面,走到哪里都有士兵给你行礼的大队长吗? 你现在只是个偏远山区的普通工人!你在我面前,什么都不是! 你肆无忌惮地闯进我办公室,跟审犯人似的审我这半天,不就仗著我喜欢你吗? 我喜欢你,就活该被你欺负吗?” 说著,她眼眶一红,委屈地看著霍南勛。 霍南勛手里的证据链已经闭环了,没回答她的话,转身开门离开。 “霍南勛!”卢清悠带著哭腔喊道,“我比夏红缨爱你! 我可以为了你,不远千里跟你回来! 她可以吗?她连户口不愿意跟你迁一块呢!” …… 霍南勛去吴兴民家接夏红缨,准备一起去幼儿园接孩子。 距离放学还有些时间,夏红缨跟吴兴民要了两张澡票,拉著霍南勛去乡政府澡堂里头洗了个快澡。 火车里百味陈杂,堆在一起发酵,味道令人作呕。 加之在那边过夜的时候忙活別的事没住旅馆,他们都整整三天没好好洗漱了。 这是他们第一次去幼儿园接孩子,夏红缨不允许自己臭烘烘灰头土脸地去。於是硬拉著霍南勛洗澡。 他们去省城的时候,各带了一套换洗衣服。 夏红缨的换洗衣服,在偷病人转院的时候穿过了,就没有换洗衣服了。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於是她拿了卢向真送给她的那一套暂时穿上。 那套衣服一共三件,裤子,毛衣,背带格子裙。 这城里的衣服就是不同,摸著质量就不一样,穿在身上也有型。 夏红缨穿好,披散著擦得半乾的头髮,走出澡堂子。 霍南勛已经在外头等著了,见到她以后,呆愣愣地看著她,手里夹著根烟,半天没餵到嘴里去。 “走!快五点半了!”夏红缨急匆匆地说。 霍南勛跟在她后头,眼神在她黑亮的齐腰长发上掠过,落在纤细动人的后腰线和圆润鼓翘的臀部,喉结动了动。 …… 他们在幼儿园外头遇到了祁厂长。 他来接燕燕放学。 夏红缨对他好一番感谢,祁厂长是个很隨和的人,跟她说不必那么客气,然后就回去了。 霍南勛送了他一段,说:“厂长,这些天谢谢你和张校长了!红缨说,回头等我们把宿舍弄好了,她要亲自下厨,做一大桌菜,请你们家人来吃饭。” 祁厂长说:“得!等你什么时候弄好了再说。” 霍南勛:“厂长,我的申请帮我提交了吗?” 祁厂长:“下不为例。” “是!”霍南勛咧嘴笑,“厂长,我明天能不能再请半天假?” 祁厂长:“你又想干嘛?” 霍南勛:“红缨被人恶意举报,摊上了一点官司,我要去帮她打。” 祁厂长:“去哪?” 霍南勛:“就在乡政府。” 厂长说:“你只要不离开九江市,平时行动都是自由的,不用特別跟上级匯报。” 霍南勛陪著笑脸:“那不还得请您,帮我在魏大勇那边圆一圆嘛!” 祁厂长白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 燕燕出来的时候,看到爸爸妈妈,顿时飞奔著朝他们跑来。 夏红缨一把將她抱住,燕燕顿时小嘴一瘪,眼里包著一大包眼泪。 但是她答应过他们不哭,好好听厂长爷爷和张奶奶的话,因而努力忍著。 夏红缨见她的样子,先忍不住红了眼,问:“燕燕,在幼儿园里怎么样?能看懂老师在说什么吗?” 燕燕点头。 夏红缨:“有跟其他小朋友一起玩吗?” 燕燕伸手擦去眼泪,露出个灿烂的笑容来,又点头。 夏红缨见女儿笑了,揪起的心顿时一松,也开心起来,问:“你的老师是哪个啊?燕燕喜欢你们老师吗?” 燕燕回头看了看,然后拉著夏红缨,往回走向幼儿园门口。 霍南勛也跟了上去。 门口,孩子们正鱼贯而出,老师们也在门口附近,或在照顾小孩子,或在维持秩序,或在跟家长交流。 燕燕径直走向其中一个女老师,扯扯她的衣摆。 女老师见她去而復返,蹲下身,用夸张的口型问:“燕燕?你怎么回来了?” 燕燕指著校门口张望的两人:“爸爸妈妈。” 老师明白过来,牵著燕燕出门,目露惊艷之色,问:“你们是燕燕的爸爸妈妈是不是?” “是!”夏红缨忙回答,“您是燕燕的老师吧?” “是。”老师笑道,“我姓陈,是燕燕的班主任。” “你好陈老师!”夏红缨说:“真不好意思,这几天我和孩子爸爸有事去了外地,今天刚回来。这几天麻烦您了!” “没事!”陈老师说:“燕燕小朋友虽然刚入园,却不哭不闹,而且特別聪明,我们三个老师都很喜欢她呢!” 夏红缨不解:“三个老师?” 陈老师:“对,我们一个班,有三个老师,我是语文老师,也是班主任。 还有那边那个穿红衣服的刘老师,她教数学、画画等科目。 另外还有一个生活老师,因为咱们小班的孩子年纪都小嘛!生活老师就负责协助我和刘老师照顾孩子们的午睡、吃饭这些。” 夏红缨点点头:“燕燕她……听不见,老师您知道吧?” “知道!张校长把她的情况都跟我说了!”陈老师说,“她小小年纪,居然学会了手语和唇语,真是了不起! 您放心,平时我们讲课,都会儘量面对著学生,而且我已经安排她坐在靠前的位置,让她能看清楚我们的嘴型。” 第252章 接燕燕 这位陈老师,看起来很年轻,既阳光,又温柔,夏红缨打心眼里感激她,握住她的双手说:“陈老师,真是太感谢您了!” 陈老师笑道:“这都是我们当老师的该做的!你们就放心吧!” 夏红缨点头。 “您在家教过她读书写字对不对?我发现她写字、算术都很好誒!”陈老师又问。 夏红缨:“嗯,之前是教了她一些,她还能背出几十首古诗。” “是吗?”陈老师惊喜地说:“那真是太好了!我们燕燕太优秀了!” 夏红缨:“老师,我还想问一下,咱们班上,有个叫霍小光的孩子吗?” 陈老师:“霍小光?不是我们班的。他应该是二班的,我记得二班有个男孩子叫霍小光,怎么了?” “没在你们班就好!”夏红缨这下彻底放心了,“那我们就不耽误您了,我们先回去了,再见!” 陈老师冲他们挥挥手:“再见!燕燕,明天见!” 燕燕一手牵著爸爸,一手牵著妈妈,蹦蹦跳跳地跟他们走了。 她刚刚提及那位教数学的刘老师凑过来问:“那是霍燕燕的爸爸妈妈?” 陈老师:“是啊!爸爸帅,妈妈靚,难怪燕燕这么可爱,还很聪明。” 刘老师低声问:“她父母跟祁厂长家什么关係?” 陈老师说:“没什么关係吧,张校长跟我说了,孩子爸爸是厂里的工程师,因为出差,没办法把孩子托给他们帮忙照管两天。” “厂里其他职工有事的时候,怎么没见厂长和张校长亲自送他们家孩子来上学?肯定是他们家亲戚!” 陈老师说:“也许吧!” …… 霍南勛个头高,长得俊,气势又强,走在人群当中特別显眼。 霍小光跟他的同学蹦蹦跳跳出校门的时候,他同学就突然指著前头说:“霍小光,那不是你爸爸吗?咦?他怎么牵著別的小朋友?” 霍小光也看到了,霍南勛牵著燕燕的手,和夏红缨那个坏女人走在一起。 他咬了咬牙,没说话。 周围的家长都起了八卦之心,见他家长没在身边,就想套他话:“小光,你爸爸怎么跟別人一起走了?那个孩子和那个女人是谁?” 霍小光不想承认自己撒谎了,被问急了,说:“他就是我爸爸!但是他现在不要我和妈妈了!他为了那个坏女人,不要我们了!” 从小在卢清悠的耳濡目染之下,霍小光很崇拜霍南勛。 现在他霍伯伯不理他们了,他觉得很伤心。 这伤心的样子落在周围家长的眼里,立刻脑补了一堆。 窃窃私语,各种猜测。 这时,卢清悠一路小跑著来了,叫道:“小光,对不起妈妈来晚了!刚刚医院里有点事,耽误了一会。” 霍小光牵著卢清悠的手:“妈妈,我们回家吧。” 他不想再面对那些同学家长。 但是同学家长却叫住了卢清悠:“小光妈妈,刚才小光爸爸来了呢!” 卢清悠嚇了一跳:“小光爸爸?” “是啊!刚走。”那个家长一看就是个特別喜欢打听的,窥著卢清悠的脸色,说:“但是他接了一个小女孩放学,还……还有个非常漂亮的女人跟他一起。” 另一个家长也说:“小光还说那是个坏女人?怎么回事啊小光妈妈,该不会是你老公……” 卢清悠一下子明白了他们说的是霍南勛,不是霍磊。 霍南勛形象出眾,上次他来接小光,一次就被这些家长记住了。 卢清悠露出个感伤的表情,说:“你们看到的那个女人,她老公跟我老公,本来是同宗的兄弟,也是战友。 后来她老公不幸成了烈士,我老公就对他们母女多加照顾。 不成想……照顾著,照顾著,他就成別人的爸爸和老公了……” 说著,她掏出手绢擦了擦眼睛。 “什么!还有这种事?”家长们都义愤填膺,“这个女人也太不要脸了吧!自己老公没了就勾引別人老公?” “长得跟个妖精似的!那小腰扭的哟……她老公肯定是没经受住漂亮小寡妇的勾引!”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看他长得人模人样的,自己的妻子儿子,说拋弃就拋弃!拿钱养別人的老婆孩子,以后一定会遭报应的!” “卢医生,那你跟他离了吗?”家长同情地问。 “我跟他不是一家人了。”卢清悠回身,目露脆弱又故作坚强地说:“没事!我自己也能带大小光!我还得回家做饭,先走了!” 大家都用同情的眼神看她,跟她挥手道別。 卢清悠转过身,嘴角浮起一抹笑意。 她最懂得这些八婆的心思,见不得別人好,偏偏又喜欢打抱不平。 霍燕燕耳朵都聋了,居然还想上幼儿园? 她一定要把霍燕燕赶走,让她一辈子做个又聋又哑的文盲! …… 回家的路上,夏红缨说:“幸亏燕燕跟霍小光不在一个班。” 霍南勛说:“我特地跟厂长打了招呼的,请他帮忙,不要把燕燕跟小光安排在一个班。” 夏红缨:“原来是这样啊!你怎么没告诉我?” 霍南勛说:“那天你说起来,我本来想跟你说的,被人打断了。后来也没想起来。” 夏红缨高兴地说:“还是你想得周到!你去梁兴国家,录到有价值的东西了吗?” 霍南勛:“嗯。梁辉已经承认,是他指使夏红耀。不过我觉得,真正的主使,应该是他父母。” 夏红缨:“他父母?” 霍南勛:“大家在茶叶上尝到了甜头,未来可能不止我们村,还有很多村都会在开发新的茶园。 这是门不小的生意。依照他们一贯的尿性,一定会想办法將这个產业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夏红缨:“原来是这样。我倒是能想通了。” 霍南勛:“吴兴民那边怎么说?” 夏红缨说:“他让我明天上午九点,过来跟调查组见面。” 霍南勛:“我跟你一起。” 夏红缨:“你不用上班吗?都已经三天没去了!” 霍南勛:“反正都三天没去了,也不差这半天。我刚才已经跟厂长又请了半天假。” 夏红缨:“你们厂长还挺好说话。” 霍南勛:“嗯。” …… 摸黑回到茶园,做饭吃了,霍南勛陪著燕燕写作业,夏红缨就再次打开了带过来的包裹。 卢向真不仅给她买了衣服,送了些首饰,在那个包裹的最下头,居然还有一封信,和一管口红。 第253章 夏红缨的嫁妆 她打开看,里头写著,救母之恩,无以为报,就送了些衣物,让她好好打扮自己,千万不要让卢清悠得逞,守住那么帅的老公。 又说给燕燕买的衣服都是按照比四岁孩子大一点的號买的,小孩子长得快,买大號的能多穿两年。 还说,那支人参是真正的野山参,是她从家里拿的,这东西摆在家里也没什么用处,不如给她,拿去治病救人…… 最后,卢向真让她写信给她,报个平安。 看完信,夏红缨打开了给燕燕的那个包裹。 那里头有五套衣服,厚的薄的都有,果然都是大两號的。 那个装土特產的包里头,有个盒子,盒子里放著根根须齐全,状若人形的老山参。 她目瞪口呆地摇了摇头,捧著那人参走到霍南勛面前,说:“我的天吶!这是我们普通老百姓能看到的东西吗?” 霍南勛看了人参一眼,又看了看床上堆了一堆的衣服,说:“他们倒是很用心地在感谢你。” 夏红缨摇头:“虽然,我的確救了他们母亲的命,但是他们出手也太大方了吧! 这老山参,长这么大,起码得几百年!它的价值……只能说可遇而不可求,不可估量!” 霍南勛说:“看他们兄妹的穿著,还有卢向阳开的那辆车就知道,他们家很有钱。” 夏红缨欲言又止:“嗯……那个……” 霍南勛:“你怀疑他们的父亲跟卢清悠爸爸是同一个人?” 夏红缨:“誒?你怎么知道我想说什么?” 霍南勛:“你想什么,都写脸上了。” 夏红缨摸著自己的脸:“有这么明显吗?” 霍南勛:“嗯。” 夏红缨:“他们说是邻居,但我觉得不是!他们提到卢清悠,有种来自骨子里的仇恨!你觉得呢?” 霍南勛点头。 夏红缨:“明天,我让我哥再查一查,卢清悠爸爸原配生的孩子都叫什么名字。” “不用麻烦他。”霍南勛说,“你想知道什么,找我就行了。” “找你?”夏红缨问他,“我哥有同学在省城,你有什么关係在那边吗?” 霍南勛说:“我有我的办法。” 夏红缨奇怪地问:“什么办法?” 霍南勛指了指床:“那些衣服堆了一床,赶紧归置归置吧!这几天没怎么睡觉,我得早点睡。” 这一路来回,夏红缨睡得不少,霍南勛却很少睡觉,眼底都有些泛青了。 她也就忘追问了,过去收拾衣服。 茶庄里头傢伙什不少,但生活用的东西是少有的。 他们只收拾了一个以前装茶叶的糙木柜子出来,放几件换洗衣服。 夏红缨將衣服往糙木柜子里放的时候,就觉得非常心疼它们。 这么好的衣服,塞进这样的柜子里…… “霍南勛,回头你去找木匠来,给咱们这四合院添置一些家具吧!衣柜、碗柜、饭桌、箱子什么的,都打一些。” “打家具挺贵。”霍南勛说,“我们买衣服了那么多钱,你不是说还要给单位宿舍也布置起来吗?还是省著些,等下一季春茶卖了再说吧。” “我就是心疼这些衣服。”夏红缨说,“这羊绒大衣,可是五位数的標价啊!还有燕燕这几套衣服,也都这么漂亮,得掛起来放,要不然皱巴了,就白瞎了。” 霍南勛突然想起来:“我记得,你嫁过来的时候,抬了老多的家具来,怎么屋里没见几样?” 说起这个,儘管已经时隔几年,夏红缨还是觉得憋屈得慌,跟他说:“你没记错,当初我家收了你家的天价彩礼,我爸那人最要面子,怕人戳他脊梁骨,回的嫁妆是不少的。 有四口红漆描大箱子、四口小箱子、六口立地柜子,一架床,一个脸盆架,一个五斗柜,一张带抽屉的大书桌,一张大圆饭桌,一张大方饭桌,一张矮脚方桌,圆桌配了八把带靠背的椅子,方桌配了四条板凳,矮脚小方桌配了六个小板凳。 另外还有被子四床,蚊帐两套,脸盆、脚盆、毛巾、暖壶、衣服、鞋子这些。” 夏红缨的嫁妆里,最多的就是家具。 他们家住山区,山里的好木料多的是,树都隨便砍。 她二叔会做木工活,家里的女孩子出嫁,全都是请他帮忙做的嫁妆家具,招待饭即可,也不用付工钱。 因为他家收霍家的彩礼多,不多回些嫁妆怕人说嘴,最爱面子的夏礼泉就专门进山挑了最好的木料,使劲给她打家具,这样不一分钱,嫁妆看起来还又多又体面。 至於需要钱的东西,那就能省则省,能自己做,绝不钱买,能买便宜的,绝不买贵的。 当时凑了三十二抬嫁妆,吹锣打鼓浩浩荡荡抬往霍家村的时候,路人都说她嫁妆很丰盛,倒的確给夏礼泉挣了脸面的。 霍南勛问她:“你念了这一长串,东西呢?” 夏红缨:“都在你大哥大嫂屋里呢!” “在他们屋里?”霍南勛的反应有些出乎夏红缨的意料之外:“你的嫁妆,凭什么给他们?” “说来话长。”夏红缨说:“当时生了燕燕,正是栽胡豆和油菜的季节。 爸让大哥大嫂把我们家的地都给种上,他们就不愿意了。 大嫂天天摔东摔西,骂骂咧咧,大哥也气鼓鼓的,说我生孩子关他们什么事,凭什么让他们受累?就闹著要分家。 我才坐不到十天的月子,他们就擬了个分家方案出来,分给我的,就只有两口箱子一架床,和一些基本口粮。” 霍南勛语气含著怒意:“你那么多嫁妆,他们都要了,只给了你两口箱子一架床?” 夏红缨:“是啊!我肯定不愿意啊,让晓婷去帮我找了老支书来。 我就说,不管是哪村哪户,从城里到乡下,从古代到现代,都没有大伯子哥把弟媳妇的嫁妆霸占了去的道理! 我的嫁妆都是我的,我愿意给他们些就给,不愿意给的,谁也不能强要了去。” 霍南勛点头。 “老支书也说,应该是这样的,嫁妆该是谁的是谁的,还有生了孩子以后,亲戚们送来的鸡、蛋、面那些,都应该归我。 可你大嫂哪里能干啊?大吵大闹,差点把屋子给点了! 最后,还是你爸说,我的屋子小,把嫁妆家具都塞进去,怕是连粮食都没地方放了。 他让我挑些必须品,其他放不下的家具暂时先给大哥家用著,要是什么时候,我们有大房子能放得下了,再去抬也不迟。 至於鸡、蛋、粮食、面那些,那年土地刚下户,家里並没有富余的东西,他建议按人头平分。 我就同意了。” 第254章 燕燕生日1 她嘆口气说:“我们底下的屋实在是窄小,我还要预留出地方放粮食、养蚕这些,所以,最后我只放了两个立地柜,分別用来装玉米和小麦; 两口大箱子,两口小箱子用来装衣物; 桌子也摆不下大的,只拿了小矮桌和小板凳; 另外要了脸盆架子。 其他的,都被你大哥家搬去了。” 箱子柜子书桌这些都放在霍英彪他们的臥室里,霍南勛不可能跑去他大哥大嫂屋里或侄子侄女屋里去。 摆在外头的桌椅,时隔多年,他也不可能记得那么清楚,所以一直没想到,他们用的,竟是夏红缨的嫁妆。 现在知道了,霍南勛语气坚决地说:“现在有地方放了,我去把东西都要回来。” 夏红缨:“你大嫂什么样你还不知道?吃进她嘴里的东西,想让她吐出来?哪来那么容易!” 霍南勛:“別的可以给他,你的嫁妆,一件也不能少。” 夏红缨:“那你去试试吧。如果能要回来当然最好。我的那些箱笼柜子,都是夏礼泉的脸面,他可是在山里精心找了好些日子,木料是一等一的好。我二叔的油漆描手艺也好,刚做出来的时候,可好看了。” 霍南勛点头:“明天是燕燕生日,晚上你回老屋整一桌,把爸妈和大哥大嫂一家都请过来,到时候我来说。” 夏红缨:“那你可先做好心理准备,你大嫂撒起泼来是会掀桌子的,而且你爸妈肯定也会帮著他们。” 霍南勛的表情,有种债主般的理直气壮,並不为夏红缨的警告所动。 第二天上午,夏红缨跟霍南勛一起去了乡政府,见到了云茶公司的人。 霍南勛给出了三个人的录音,还有梁兴国夫妇、吴兴民等人为证,他们很快搞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直接搭乘上午的车回去了。 但夏红缨脸色很不好看。 一直垮著脸,出门也不跟霍南勛说话,气冲冲往家的方向走。 霍南勛拉住她:“怎么了?生什么气?” 夏红缨:“你去找过卢清悠,你都不跟我说!” 霍南勛:“……我就是怕你这样,所以没和你说。” 夏红缨:“刚才她的录音你只放了一半,后半段给我听听。” 霍南勛:“后面没有了。” 夏红缨直接上手,往他裤子兜里掏出小录音机,接著刚刚的往下放,然后她就听到卢清悠说:“……你肆无忌惮地闯进我办公室,跟审犯人似的审我这半天,不就仗著我喜欢你吗?我喜欢你,就活该被你欺负吗?” 然后咔嚓一声,声音中断了。 卢清悠的声音,非常真情实感,非常委屈。 夏红缨原地不动愣了十秒,然后把录音机还给霍南勛:“她说得倒也没错。” 霍南勛说:“红缨,那照片是重要的物证,我也是为了证据链更完善,才去找她的。” 夏红缨转身就走。 霍南勛拉住她不放:“我知道这个代理的位置对你很重要,所以才去找她的。” 夏红缨瞥了他一眼,眼神酸得很:“你答应过我,不再单独见她!你食言了!” 霍南勛:“我说的不见她,是针对於她的……纠缠。这事跟我答应你的,是两回事。” 夏红缨:“我不管什么事,你都不许再见她!” 霍南勛沉默片刻:“……红缨,我能给你保证,不给她机会纠缠不清。 但是说,不管什么事,都不许再见她,这个我真没法保证。” 等他完成手头的任务,他跟卢清悠,还有帐要算! 夏红缨用力打掉他的手,转身走了。 走了十来步,夏红缨回头看了他一眼,就见他一脸无奈,眉头皱出了个“川”字。 夏红缨:“今天燕燕生日,我不跟你吵,你早点接她回来!” 霍南勛眉间的鬱气肉眼可见地消散了,咧嘴露出个笑容来:“好!” 夏红缨扭头走了,小嘴抿著,一会耷拉下去,一会又弯一下…… …… 回到村里,夏红缨第一时间去找了老支书,跟他商议开荒种茶的事宜。 董教授详细跟她讲过栽种大红袍树种的地块、水分、肥力供给等各种事情,她本来想讲给老支书听。 老支书却说,明天他开个大会,让她培训一下大家,他负责给村民分工,准备开挖。 回霍家院子,夏红缨跟两个老的和霍英彪都说了晚上吃饭的事情,然后著手准备。 今天霍南勛果然回来得早,到家才刚刚五点半。 夏红缨特地给燕燕换上了一套漂亮喜庆的衣服,又给她扎了两个双丫髻,系上去年过年的时候买的红头绳,看起来就跟个年画娃娃一样可爱。 霍英彪一家四口,提著两把面一包白过来,霍南勛招呼他们坐下,就发现霍英彪身上一股中药味。 “大哥,你喝中药了?”霍南勛问。 霍英彪眼里有些不自在,说:“嗯,肠胃不好。” 霍南勛说:“你向来肠胃好,小时候比谁都吃得多。 我记得那年闹灾荒,我们饿极了吃糠,大家都拉不出来,就你没事。怎么会突然肠胃不好?” 霍英彪:“谁知道呢!” “让红缨帮你把脉看看?”霍南勛说,“她很会调理肠胃。” 霍英彪:“不用,小毛病。” 霍南勛觉得他有点不对劲,但也不勉强。 那边霍宝珍看到燕燕的新衣服,眼睛一直黏在她身上,满眼艷羡。 后来实在忍不住,就问:“二叔,燕燕的衣服在哪买的?我怎么没见过街上有这样的衣服卖?” “这是在城里买的吧?”吴莲英说:“这衣服一看就不便宜,你们家果然是发大財了!” 霍南勛说:“我们去省城找那个专家的时候,红缨救了专家的姐姐一命,他们为了答谢红缨,就买了些衣物送给了我们,红樱的,燕燕的都有。” 霍老爷子听了,说:“红缨是真有医术。英彪,你要是哪里不舒服,让红缨看看,別把小病拖成大病。” 霍英彪貌似有些心动,看了灶屋的方向一眼,吴莲英却说:“她再有医术能有仁济堂的大夫有?我们去仁济堂抓的中药,有用的。” 的確有些用,都能硬起来了。霍英彪实在难以启齿,也就没再说话。 当初夏红缨好几次说要帮霍英彪去除后遗症,黄菜因为那个道士的话,吴莲英则听信了卢清悠,屡次拒绝了。 现在真如夏红缨当初说的那样,他们也实在是拉不下脸再去求她,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自己偷摸去找其他医生看病。 那边霍宝珍馋燕燕身上的衣服馋得不行,哄著她脱下来给自己试试。 然而,她都已经满了八岁了,个子在那,好容易把两个袖子穿进去,手腕一大截都露在外面,而且根本扣不上扣子,那样子看著怪滑稽的。 霍飞哈哈大笑:“霍宝珍,衣服穿在燕燕身上那么好看,怎么穿你身上就像套了个王八壳?” 霍宝珍气恼地把衣服脱下来扔在地上,追著霍飞打。 燕燕皱著小眉头,把她的新衣服捡起来,仔仔细细地拍乾净,重新穿在了身上。 这认真的模样,怪招人心疼。 第255章 燕燕生日2 霍老爷子掏出两颗不知道啥时候攒下来的水果,递到燕燕面前:“燕燕,给你吃。” 燕燕伸手接过,说:“谢谢爷爷。” “上学好不好玩?”霍老爷子又问。 燕燕点头。 霍老爷子:“能看懂老师在讲什么?” 她又点头。 霍老爷子感嘆:“这孩子,就是聪明。你说谁能看人家的嘴就能知道在说什么呢?她还这么小呢!” 霍南勛欣慰地看著自己的女儿。 霍英彪听到霍老爷子夸燕燕,心里不得劲儿,故意戳霍南勛的伤疤:“嗯,又可爱又聪明,如果耳朵没坏就好了。” 霍宝珍追了霍飞一圈没追到,回来以后,发现大人的眼神都在燕燕身上,没人注意到她。 以前,大家的注意力可都是放在她身上的,霍燕燕的存在感极低。 她感觉很不爽,突然问:“往年都没给燕燕过生日,今年怎么就过了呢?” 霍晓婷在一旁说:“怎么没过过?每年都是我和嫂子给她过啊!” 霍宝珍不服气,说:“她过生日只有你们两个人,我过生日的时候,爷奶办席,大家都一起给我庆祝——” “宝珍!”黄菜不等她说完,一巴掌打在她屁股上,“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霍宝珍捂著屁股,一脸委屈:“本来就是嘛!干嘛打我!” “你还说!”黄菜使劲瞪霍宝珍,给她使眼色。 “妈。”霍南勛这时说:“你別凶宝珍,你们不重视燕燕,不说我也知道。没关係,我们当父母的心疼她就够了。” 黄菜黑著脸说:“女孩子家家的,看那么贵重做什么?你们两个,准生证也办了,还不赶紧生二胎?成天瞎忙活什么?” 霍南勛:“会生的。爸,妈,大哥大嫂,我有事情想说。” 他们都看著他,黄菜一脸好奇:“什么事?” 霍南勛:“我宿舍里头空荡荡的,除了个床架子什么都没有。 上头茶园里头也缺东少西,连个放衣服的箱子都没有,生活很不方便。 你们看看,先准备准备,把红缨的嫁妆家具都腾出来吧。” 这话一出,屋里沉默了足有十秒,然后响起吴莲英的尖叫声:“什么嫁妆?夏红缨嫁进来的时候没分家,所有东西都是公中的,分家了就该归我,你凭什么要走?” 霍南勛看向霍老爷子:“爸,当初分家的时候,您是不是说过,我们屋子小摆不下,等我有了大房子,再找他们要?” 霍老爷子皱著眉头,看了看大儿子,又看了看小儿子,一脸为难地说:“照道理说,红缨的嫁妆,肯定应该归你们。 但是都过去这么多年了,那些家具一直是你大哥家使著,都用旧了,你们缺家具,再打一些就是了。” 霍南勛说:“家具当然是用新的好。但是婚嫁一辈子一次,嫁妆具有它特殊的意义。 我看重的,是它的唯一性和特殊的意义。 大哥大嫂,別的东西我可以让,红缨的嫁妆,我必须要要回来。 麻烦你们儘快腾出来吧。” 吴莲英说:“嫁妆对应的是彩礼,你的彩礼,当时是我们全家勒紧裤腰带省出来的,夏红缨的嫁妆,自然也应该是全家的,你凭什么觉得应该归你一个人呢?” “大嫂。”夏红缨从里屋走出来,说:“既然是这样,那不能只分我一个人的嫁妆吧? 你的嫁妆是不是也应该拿出来分? 毕竟当初给你的彩礼,也是全家勒紧裤腰带凑出来的。” 吴莲英说:“我那个年代,跟你结婚的时候能一样? 那时候家家户户都吃不上饭,哪有什么嫁妆? 也就只有两身衣服,一床被,几条毛巾之类的。 你要愿意要,我把我家盆子给你一个,衣服给你一件!不过都是穿过用过的!” “你家徐老太太不是经常炫耀,你的嫁妆有两只玉手鐲。”夏红缨说:“她不是说,一只玉手鐲就能抵了我所有的嫁妆吗? 行,我姑且相信吧,你把你那玉鐲子分给我一个,家具的事情,我们就不提了,怎么样?” “那怎么行?”吴莲英立刻说,“那玉鐲子是我们家的传家宝,以后我还要传给宝珍的!” 夏红缨:“我的嫁妆家具,都是我爸跑遍山里找的好木料,也都是我家的传家宝,我还要传给燕燕呢!” 吴莲英:“那等燕燕出嫁了,抬走就是!” 夏红缨:“你先把手鐲给我一个,等宝珍出嫁了,我拿给她当嫁妆。” 吴莲英暴怒起来:“夏红缨你想屁吃!居然瞄上了我吴家的传家宝?我告诉你,我就不腾!我就不信你们还敢上家来抢?” 霍南勛:“我自己的东西,要回来天经地义。我就算动手去你家抬,任谁也会说是你有错在先。 大嫂,我给你们三天时间,把家具腾出来,擦洗乾净。要不然到时候,我就连箱子里的东西一块抬走。” 吴莲英忽地站起来:“你来试试!大不了我跟你同归於尽!” 霍南勛冷笑:“就你?同归於尽?” 吴莲英被他这轻蔑的样子刺激到了,突然反手就取下掛在墙上的弯刀(砍竹子剔竹子用的),虚张声势地挥舞著,声嘶力竭地喊:“你看我敢不敢!” 霍飞和霍宝珍被她嚇得不轻。 霍飞喊:“妈!不要!” 霍宝珍躲在霍英彪身后,“啊”的尖叫声衝破云霄。 说时迟那时快,吴莲英突然感觉手肘一麻,手心一空。刀已经握在霍南勛手里,跟她说:“孩子们都在呢!你嚇到他们了。” 吴莲英有些愣,刀是怎么没的? 太快了,她都没看清楚。 “我在部队的时候,跟我一样的壮汉,我一个人能打好几个。”霍南勛说,“我还参加过边境缉毒,国际维和,杀过不少人。” 吴莲英的脚突然一软,赶紧扶住了旁边的柜子,才没跌坐下去。 “大嫂。”霍南勛一步步走向吴莲英,冰冷嗜血的眼神似修罗,把弯刀举向吴莲英的头:“你想跟我同归於尽?你真没这实力。” 第256章 燕燕生日3 吴莲英嚇得“嗷”地一声,抱头鼠窜,跑到霍英彪身边去扯他挡著自己:“杀人了!霍南勛杀人了!” “行了!鬼哭狼嚎什么!”霍英彪嫌弃地吼了一声。 “他他他——”吴莲英指著霍南勛,却发现他只是將弯刀掛回墙上。 掛好了,他回身看向霍英彪:“大哥,我一定要红缨的那些嫁妆。 你们如果缺家具,就重新打一批新的,反正你们现在手里也有钱。” 霍英彪:“我有钱是我的!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我老婆的嫁妆是我的,也轮不到你霸占不放。”霍南勛寸步不让。 霍南勛从小就是个孩子王,会打架,村里没有哪个皮孩子不怕他的。 霍英彪也是怵他的,深呼吸说:“你想让我重新打家具也行,钱你出。” 霍南勛:“凭什么?我家的家具给你免费使了四年,我没管你要钱就不错了,你还跟我要钱? 大哥,你是昏了头,连最基本的是非都分不清了? 要不明天,我找老支书来吧,看看他怎么断。” 当初老支书就说了,如果霍南勛家有了大房子能放下了,再把那些嫁妆家具抬走,霍英彪的確不占理。 只是便宜占惯了,突然不让他占了,他心里非常气愤。 “爸,妈,你们怎么说?”霍英彪问两个老的。 霍老爷子黑沉著脸,不说话。 黄菜皱著眉头,左右为难,很烦躁的样子。 霍南勛是他们亲儿子,他们还是很了解他的。 他大多数时候是听话的,也愿意吃亏让著大哥。 但是他打定主意要干的事,却是犟得要命,谁也拦不住。 就像当初他要娶夏红缨,他们因为彩礼太多不同意,他愣是卖血也把人给娶回来了。 “这样吧。”霍老爷子说:“老大,勛子想要,你们就把家具还给他。打新家具的钱,我给你们出一百。” 霍英彪表情稍微好点了,却不满足:“一百块够干什么的?打家具贵著呢!” 黄菜:“你妹妹出嫁,打家具就光了我们的积蓄!我现在手头就一百来块钱,我总得给自己留几个零吧?” 霍英彪很不满地看了霍南勛一眼,说:“行!还给你就还给你!几件破家具,谁稀罕?” 他们从村里领走了一家四口的卖茶钱,手头是这辈子前所未有的富裕,霍英彪底气很足。 霍南勛:“三天后的周日,我找人来搬。” 吴莲英还想说什么,霍南勛看了她一眼,她就不怎么敢说了。 这饭也没法吃了,霍英彪一家子阴沉著脸走了,走的时候没忘將两把面和那包白带走。 两个老的感觉这是顿鸿门宴,但看著满桌的丰盛饭菜,没捨得走,吃得饱饱的以后再走的。 …… 第二天,老支书召集投资茶园的村民们开大会。 夏红缨將此次去找专家得到的成果跟他们培训了一遍。 老支书做了分工,要求每户出一人上山开荒,分组划片,公平出力。 老支书分组都是就近分,夏红缨组的六个人,五个是霍家院子的,因为霍英彪家没投钱,所以又加了一个附近的:后头院子霍刚家。 开荒是个力气活,夏红缨、唐婶子家就一个劳动力,只能出女的,黄菜家让晓婷去,也是个女的。 还好另外三家都是男劳动力,吴婶子家去的是她大儿子霍亮,周嫂子家是她男人霍大成,霍刚家则是霍刚出工。 六个人分工,男的负责砍树、砍灌木荆棘,挖树根草根,运送等; 女的负责挖土垒土等精细活,几人配合下来,干得挺有效率,两天下来,他们这个组的任务推进得很顺当。 到周六这天,才刚出工没多久,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大家还都在盼著下雨,下完雨土松,好挖。 几人说说笑笑回家避雨,一行人从水井那边到了霍家院子,却发现霍英彪和吴莲英两个人,正把桌子椅子柜子箱子往院坝里抬。 夏红缨一眼认出,这些,就是她的嫁妆! “你们干什么!”夏红缨问,“霍南勛不是说明天来搬吗?” 吴莲英“哐”地一声將沉重的柜子往雨里一放,说:“你们不是要吗?早点给你们呀!免得你著急。” “大嫂!现在下雨呢!而且越下越大了!”霍晓婷说,“木家具淋了雨,会变形开裂的!” “你二嫂可说了!这是最好的木料做的,她家的传家宝!还让我给她洗乾净!”吴莲英阴阳怪气地说:“这不正好?老天爷帮你洗!” “你!”霍晓婷看向夏红缨:“二嫂,我帮你,咱们一起把东西抬上去!” 夏红缨点头,两人正要动手,霍刚却说:“我来吧!” 他招呼了一起干活的霍亮和霍大成,又把霍七叔也叫过来帮忙,四个男人很快把那些家具抬到了台阶上头三四米宽的檐廊下。 吴莲英看霍刚的眼神不善:“霍刚,你以前可是最討厌夏红缨的!现在也开始舔上了?她给了你什么好处啊?” 霍刚將最后一个沉重的柜子放在地上,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回答说:“夏红缨给了全村人好处,大家都念她的好,就你们家是白眼狼,拿了人那么多好处还咬人!” “我拿她什么好处了?”吴莲英一脸泼辣干仗似的挥舞著手,“茶叶钱本来就归全村所有!她本来就该分!” 霍刚没理她,转头跟夏红缨说:“有干毛巾吗?” 夏红缨以为他想擦头脸上的雨水,进屋拿了条乾净的毛巾给他。 不曾想,他不是用来擦自己身上的雨水,而是三两下將箱子柜子上的水擦乾了,跟夏红缨说:“桌子淋雨没大有事,箱子柜子被水泡了,盖子会合不上。” 夏红缨有些没想到他会这么做,说:“……谢谢你啊!” 霍刚摇头:“就淋了这一会,应该没事。放心吧。” 夏红缨点点头。 “先换衣服吧,別感冒了。”他说了句,转身走了。 趁著这个机会,夏红缨把所有的家具都擦了一遍。 箱子还好点,也就是有灰。 柜子是放在地面,从上方掀盖的那种,外头积了一层又脏又黏的东西,夏红缨好容易清理乾净,看起来焕然一新。 …… 雨下了一天,夏红缨估摸著,今天霍南勛和燕燕不能回来了。 但是不曾想,霍南勛还是回来了,而且比平时早了半个钟头。 他背上背著用雨衣裹得严严实实的燕燕,手里打著一把伞,浑身都湿透了。 第257章 开荒1 “下雨天,就別回来了!”夏红缨有些心疼他,“冬天不比夏天,冷。” “没事,我今天开了厂里的货车回来的,也就走了小路这一段。”霍南勛说。 夏红缨:“啊?厂里的车?” 霍南勛:“明天搬东西去宿舍。” 夏红缨:“你不是说,不能公车私用吗?” 霍南勛说:“叶哥说我了,说大家一直都借用厂里的车搬个家,拉个砖之类的,就我不用的话,反而让大家心里不舒服,我还是入乡隨俗吧。” 夏红缨还记得,当时魏大勇让他总厂里的车拉茶叶,他那很有原则的样子。 这会突然又变了,一时觉得有点怪怪的,但也没多想,说:“有车那可太好了,你明天一早就去木孔桥找些人来搬东西吧,顺道把草垫、被子褥子锅碗瓢盆都搬过去。可省了力了。” 霍南勛说话间,已经放下燕燕,帮她脱了雨衣。抬头看到靠墙一大堆东西盖了毡布,问:“这什么?” 夏红缨就把吴莲英夫妇乾的狗事情跟他说了,其中特地提到了霍刚:“……没想到,霍刚人还怪好的呢! 他不是跟我们一组的吗?当时我们一起回来的,见到这情况,他不仅主动帮我们搬东西,还帮我把箱子上的水都给擦了!” 霍南勛沉默片刻,问:“霍刚跟你分在一个开荒组?” 夏红缨:“是啊!我们院子里五户,加上霍刚家,六户一组。” 她端来了热水,让燕燕洗手洗脚,放低声音说:“你说,他是不是觉得以前对我太过分了,在用这种方式跟我表达歉意?” 霍南勛看了她一眼,像在看傻子。 不过夏红缨没注意到,提了这一嘴,然后就开始跟他商量別的:“我想过了,我们把方桌、书桌、五斗柜,再加一个柜子、两个箱子,搬去你们宿舍,其他的搬去茶园,你觉得怎么样?” 霍南勛:“嗯。你说怎么搬就怎么搬。” 夏红缨:“那明天一早,如果不下雨了,你去木孔桥找人来搬东西。 其实我也想去布置一下床铺,收拾一下厨房之类的,但是没人替我去开荒干活,走不成,你就自己收拾一下。” 霍南勛说:“明天上午我跟你一起去开荒,下午我们一起去宿舍。” 夏红缨:“啊?” 霍南勛:“我记得你说过,如果一家出两个人,就能休息半天。” 夏红缨:“那倒是。不过,车子下午再还,没问题吗?” 霍南勛:“没问题。” …… 怕有人偷家具,他们晚上就宿在了老屋。 第二天一大早,霍南勛招呼了几个附近的年轻人,先把大多数的东西搬上了茶园。 然后跟夏红缨一起去开荒。 大家见了他都很诧异:“咦?勛子?你怎么一起来了?” 夏红缨正要解释,霍南勛说:“好久没跟红缨一起干活了,上午陪她一起,下午我们有事,就不来了。” 霍大成笑:“小年轻就是黏糊,晚上睡一个被窝还不够,白天干活还要黏在一起。” 唐婶子也笑说:“他们两个感情好著呢!让人羡慕。” 霍亮:“要说感情好,我看,霍磊哥和卢医生,感情才是无人可比。” 唐婶子默了默,说:“人都没了,谁知道呢?” “別人不知道,勛哥一定知道吧?”霍亮问。 霍南勛脸上的笑意淡了淡,说:“他们感情的確很好。” “是吧!”霍亮说:“要不然,她也不能大老远跑这里来。” 大家一时都没说话。 …… 霍南勛跟霍刚一起,挖一个大树桩子。 將树桩子锯断起出来的时候,里头竟藏著一条大黑蛇! 黑蛇受惊,飞快逃窜,直直往夏红缨锄头下奔来。 “啊!”她惊魂尖叫,丟下锄头就往旁边跳去。 岂料昨天刚下完雨,土质鬆软易滑,她脚下一滑,整个人滑到了悬崖边缘,儘管双手使劲挥动试图稳住,究竟还是稳不住,面朝下,往山下跌去。 他们干活的地方,是个大约五六米高的垂直石崖上方,石崖底下本来是一丛竹子,昨天被另外一组的人砍了一些,后续都要连根清理掉。 但现在,还没来得及清理。 那斜砍的竹桩,像一把把锋利的利刃,出现在夏红缨的视线里。 她不会就这样死了吧?在那一瞬间,夏红缨脑子里冒出一个自己被无数竹桩子刺进身体的画面。 不敢置信,如遭雷击,浑身爆冷汗。 耳边传来了燕燕的哭喊声,霍晓婷的惊呼声。 霍刚似乎朝她伸手想要来抓她,但是悬崖边太滑,他也不敢太靠近,究竟是没够著。 她头朝下坠去,然而,却並没掉下去。 最后时刻,有人抓住了她的一只脚踝。 她惊魂初定,回头看去,看到霍南勛扑在地上,一只手抓著她,另一只手,深深地插在土里,稳住了他们两个人的身形。 “都別乱动!”霍南勛吼了一声。“霍亮!拿绳子捆树上,抓著绳子过来!” 他们开荒免不了会砍掉山上的野生荆棘草丛,有些明显会影响光照的大树也要砍掉。 这些东西晒乾了都是柴火。所以,他们出来干活,都是带了粗长绳的,用来捆柴火,拉树身等。 霍亮飞快將绳子绑在一棵树上,自己牵著来到霍南勛身边。 “你把绳子绑你自己身上,然后抓住我的手。”霍南勛说。 霍亮照做。 两人互握住对方的手腕,锁住,霍南勛站起来,一用力,將夏红缨提了上来,抱住她的腰身,回到安全地带。 夏红缨魂飞魄散了,半天才会说话:“我刚刚以为,我要死了。” 霍南勛皱眉,一把將她搂进怀里,说:“没事了。” 夏红缨静静地靠在他怀里,感觉他的怀抱似乎有种神奇而安定的力量,自己的三魂七魄慢慢归位。 “啊!它又出来了!”霍晓婷突然尖叫一声。 那条黑蛇又躥出来了,大约是因为受到了惊嚇,跟没头苍蝇似的乱躥,速度快如闪电。 霍南勛拿起刚刚砍树桩的斧头,扔了出去。 “噗”地一声,精准命中。 蛇头直接被斧头给砍了下来,只剩下身子,还在垂死扭动。 “我的妈呀!”霍亮惊呼,“勛哥,你扔得好准!” 第258章 开荒2 霍南勛微笑拍著夏红缨的背,说:“等会儿中午,我拿它回去燉汤,给你压压惊。” 夏红缨看了眼那条身首异处的蛇:“吃它压惊?你开玩笑吗?” “这你就不知道了,蛇汤最鲜美。”霍大成说,“勛子,等会我帮你,分一碗汤喝。” 中午回去,霍南勛几个人果然在院坝边上,用四块砖头搭了个简易的灶,弄了个中號燉锅,装了一大锅水,烧起火来。 霍南勛动作熟练地將蛇皮扒了,拿刀將蛇肉切成一段一段的,放进锅里燉。 里头放了一把大蒜,还放了二十个鸡蛋带皮煮。 院子里的人都围过来看热闹,等蛇汤煮好了,他撒了些盐和葱,空气里的香味就变得格外诱人。 大家都说想尝尝。 霍南勛就给一人盛了一小碗,再加个鸡蛋,让他们尝一尝。 他们都说很香,很好吃。 夏红缨也尝试了一下,味道特別鲜美,很特別。 “勛哥,你以前吃过蛇肉吗?”霍亮问他。 霍南勛点头:“我们以前做荒野求生任务,什么都吃。” 霍亮:“荒野求生?是那种什么都不带,去原始森林里面生活几天的那种吗?” 霍南勛:“差不多。” 霍亮:“那你都吃过些什么?” 霍南勛:“老鼠,野草,蚯蚓,蚂蚱之类的。” 霍亮咋舌:“蚂蚱?蚂蚱还能吃?” 霍南勛:“烤著吃。” 霍南勛笑著看向夏红缨,说:“给你带来危险的东西,把它吃掉就好了。现在有没有觉得好点了?” 並没有,夏红缨喝的时候觉得味道还挺好,喝下去以后,有点噁心。 但是,霍南勛刚救了她一命,又辛苦把蛇给煮了,夏红缨感觉说噁心有点伤人,於是摇摇头。 “再吃个蛋。”霍南勛给她剥了个蛋放在碗里。 夏红缨闻到鸡蛋的味道,突然就乾呕了一声。 霍南勛一愣:“怎么了?” 夏红缨摆摆手:“刚刚你说吃了老鼠虫子,我突然感觉有点噁心。” 霍南勛轻拍她的背:“是我的错。” “不会是孕吐吧?”吴婶子突然冒出一句。 黄菜眼睛亮了亮,驀然看向夏红缨。 “怎么可能!”夏红缨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不带著环吗?” 吴婶子:“也是。” 黄菜失望地白了她一眼:“准生证都给你们办出来了,还不赶紧去把环取了!” 夏红缨不想跟她吵,自己进屋去了。 …… 隨著冬天的到来,天黑得越来越早。 霍南勛下班到家,基本上都得走一截夜路。 晴天还好,阴雨天气,夏红缨虽然想他天天回来,却不忍心他跟昨晚似的,大冬天冒雨踩泥摸黑走那么远。 301宿舍添置家当的事情,刻不容缓。 宿舍里头已经有两张半新的床,只有床身,没有床垫。 之前霍南勛就往床板子上铺一蓆子睡觉。 现在天气冷了,肯定不能再这样睡。 霍老爷子会扎草垫子,之前夏红缨就给他送了些下酒菜,请他帮忙,按两个床的尺寸,弄了两床草垫子。 她又备好了褥子、毯子、被子、枕头等物,和家具一起,装上货车。 那个方桌放在客厅靠近厨房的地方,大小正好。 主臥里,摆上了书桌,一把椅子。 五斗柜放在了客厅。 夏红缨铺上厚实的草垫,没有铺竹蓆,直接在上头铺上绵褥子和毯子,上去试了一下,软硬適中,在上头隨便滚动,毯子也不会皱巴滑动。 霍南勛进门,就看到夏红缨躺在床上滚来滚去。 “干嘛呢?”霍南勛问。 夏红缨说:“你来试试,看看睡著舒服不?” 霍南勛笑了一下,直接压到她身上:“跟自己老婆一起睡,哪里都舒服。” 夏红缨白了他一眼。 她也是引火烧身了。 …… 宿舍依然简陋,但是好歹解决了吃睡问题,还有个挺体面的饭桌了。 夏红缨决定明晚就来这边,宴请厂长一家。 早说要请他们家吃饭,她一天也不好意思再拖了。 第二天下午,她从家里背了一背篓米、肉、蛋、菜等食物过来。 等霍南勛接了燕燕,跟祁厂长一家四口进屋来的时候,就见桌子上摆了一桌子好菜。 酸菜鱼、炒鸡、腊肉、新肉丝,燉菜、素菜,摆了满满一大桌,香味扑鼻。 “红缨,来,我给你介绍一下。”霍南勛跟她介绍:“厂长你见过好几次了,这位是张校长。” 张校长留著齐耳短髮,穿著朴素,是个笑起来很爽朗的女人。 夏红缨握住张校长的双手:“张校长,一直特別想感谢您对我们的帮助,就是屋里太简陋,不好意思请你们来。还望您不要嫌弃才好。” 张校长打量了屋里一番,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说:“的確挺简陋的,连个沙发茶几都没有。” 夏红缨有些尷尬:“……” 张校长哈哈笑了一声,拍拍她的手:“跟你开玩笑的!我之前就在想,咱们301第一帅哥小霍,娶了个什么样的媳妇儿? 今天一见,果然是个大美人儿! 还是个贤惠能干的大美人儿!瞧这一大桌子菜,都是你一个人弄的?” 夏红缨:“……您过奖了,腊肉是在家里面煮好了拿过来的,其他菜做起来都快。” 霍南勛继续介绍:“这是祁厂长的儿子朗哥,他是我跟你说过的小航。朗哥也是我们的厂的,跟我是同事。” “朗哥好!”夏红缨跟祁朗打了招呼,又看向祁小航。 这孩子眉清目秀,眼神清澈,夏红缨一看就喜欢,说:“真是个好孩子!燕燕用的书包和文具还是你的呢,谢谢你啊小航!” 祁小航说:“不用谢阿姨,那书包是幼儿园小朋友用的,我已经不用小书包了,给妹妹用正好。” 夏红缨笑问:“你妈妈呢?怎么妈妈没过来?” 祁小航脸色微微变了变,没说话。 夏红缨不解地看向霍南勛。 “是这样。”张校长跟她说:“小航妈妈几年前出了点意外,不在了。” 夏红缨急忙道歉:“对不起啊!我我我……不知道……” “没事!”张校长看向满桌的饭菜,“最近天天吃食堂,我吃得腻腻的了,今晚上,可算是有口福了。来,都坐下,別让菜凉了,凉了就是对食物的不尊重!” 霍南勛招呼大家入座,燕燕帮忙端饭,祁小航帮著拿酒。 祁厂长跟霍南勛之间有种很放鬆的亲近感,张校长爽朗健谈,祁朗虽话不多,但是很会照顾人。 屋里虽然简陋,气氛却莫名和谐。 第259章 她好像知道了不得了的事情 酒过三巡,夏红缨听到霍南勛跟祁厂长两人提到一个叫“老臧”的,霍南勛问:“厂长,我上次去省城,没事吧?” 祁厂长说:“下不为例。” 霍南勛笑:“书面批覆应该没那么快,您跟上头通电话了?” 祁厂长点头,有些感慨地说:“他跟我说,老臧,差点死了。” 霍南勛神色一凝:“怎么回事?” 祁厂长:“被人勒了脖子,偽装成上吊。不过他命大,居然回过气来了。” 霍南勛说:“既然是这样,他的案子,肯定有问题。” 祁厂长:“嗯,其实这也算个好事吧!他之前死不认罪,没少遭罪。出了这事,送医院去了,还有人看著,至少暂时不用遭罪了。” 霍南勛点头。 …… 另一边,夏红缨偷偷问张校长:“张校长,他们说的老臧,是谁啊?” 张校长说:“咱们301的前厂长,臧红军。” 夏红缨:“啊……他怎么了?” 张校长:“犯了事,被抓了。” 夏红缨:“……” 她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霍南勛说过,祁厂长只比他早来301几个月,看样子,是因为原来的厂长被抓了,所以才调祁厂长过来的…… 张校长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说:“这不算什么秘密,厂里人都知道,但是你还是不要跟外人討论提及,不好。” 夏红缨点点头。 “红缨啊!”张校长今晚上是吃好了,一脸满足地问,“你年纪轻轻,做饭怎么这么好吃?跟谁学的啊?” 夏红缨说了爷爷传下来的那本笔记的事情:“……那本笔记里,记载的药方有两百来个,食疗方有五百余种。我从小背方子,也动手做,所以其实我已经有二十年的经验了呢!” 张校长听得不断点头,又问:“你家里有姐姐妹妹吗?” 夏红缨:“我有三个姐姐。” 张校长:“都结婚了?” 夏红缨:“嗯。” 张校长一脸遗憾:“有不有想离婚的?” 夏红缨失笑:“……您这话什么意思?” “我想找个跟你一样,又漂亮又贤惠,还会做饭的儿媳妇。”张校长一脸羡慕。 夏红缨:“……哈!” “真的!我和祁厂长都忙得很! 让祁朗做饭,他能把房子烧了。 我们家天天吃食堂。 如果能有个你这样的儿媳妇,能照顾好小航和家里人的伙食,我真是睡著了都能笑醒!” 夏红缨忍不住笑:“咱们这边,想找个做饭好吃的儿媳妇应该还挺容易的吧? 就我娘家村里,一抓一大把! 东家擅长豆豉,西家擅长醃菜,几乎家家都有拿手的绝活呢!” 张校长:“是吗?一抓一大把?厂里的姑娘,就没几个会做饭的,就算会做,那也不及你这手艺之万一!这样,回头你给你朗哥介绍一个?” 夏红缨说:“我认识的女孩子,都是农村人,你们家条件那么好,怕是看不上农村姑娘。” 张校长摆摆手:“无所谓城市农村,只要姑娘人好,能跟祁朗处得来就行。” 夏红缨点头:“好吧,我打听打听。” 张校长喜笑顏开,一会又一脸的遗憾:“我就喜欢你,你要是没结婚就好了!” “张校长。”霍南勛听著这边的动静呢,忍不住出声:“当著我的面挖墙脚,不好吧?” 张校长却越发来劲:“红缨,霍南勛对你好吗?他要是对你不好,你就改嫁!我跟你说,我家祁朗特別温柔,对媳妇儿特別好——” “妈!”这回,连祁朗也听不下去了,“你好歹是个老师,矜持一点。” 他又跟夏红缨说:“弟妹,我妈这个人就喜欢开玩笑,你別往心里去。” 夏红缨抿嘴笑:“怎么会?” 他们一家走的时候,夏红缨又给他们送事先准备好了的腊肉、香肠,和鸡蛋。 张校长推辞一番收下了,但是她对会做饭的儿媳妇的执念挺重的,都出门了还不忘回头叮嘱她:“记得,给你朗哥介绍个会做饭的对象啊!实在不行,你收个徒弟……” …… “张校长可真逗!”人走后,夏红缨跟霍南勛说。 “嗯,她向来就是这样,有幽默感,喜欢冷不丁地给你开个玩笑。”霍南勛含笑说。 夏红缨:“她跟厂长都那么忙,平时连个做饭的时间都腾不出来,如果暂时找不到合適的儿媳妇,可以请个保姆。他们一家三口都有工资,请个保姆应该不在话下。” “未必。”霍南勛却说,“张校长这个人,一门心思就放在教育上,攒点钱就往偏远山区捐,改善山区孩子的读书条件,她家里未必请得起保姆。” 夏红缨有些动容:“她可真好。” 霍南勛:“嗯。” 夏红缨问:“小航他妈妈是怎么没的?” 霍南勛说:“听说,是小航才刚满周岁那年,被人害的。失踪两天后,被一个打鱼的,从河里打捞了上来。尸检结果,是被人虐杀以后,推进河里的。” 夏红缨:“天哪!什么人干的呀?” 霍南勛摇头:“毫无线索。叶哥之前跟我聊过这事,他说,小航的妈妈是301小学的老师,跟朗哥感情特別好。 她出事以后,朗哥一直很消沉,这两年好容易走出来一些了,张校长到处张罗著给他再找一个。 你要是有合適的,当真可以给他介绍一下。朗哥这个人是不错的。” 夏红缨点点头。 …… 晓婷的婚期,在冬月底。 在她出嫁的前几天,夏红缨叫了晓婷去她屋,递了张纸给她。 “这是什么?”霍晓婷问。 夏红缨:“打开看看。” 晓婷打开一看,是村里茶园的確权证明。 她瞪大眼睛:“二嫂,我的钱不是都取出来了吗?怎么我也有?” 夏红缨说:“本来,我打算等你出嫁的时候,给你些钱压箱底。 后来见你把所有的钱都给了陈浩,我就改了主意,我感觉,这个更好。” “这……”霍晓婷一时有些手足无措,把那张纸塞回夏红缨手里,“这么多,二嫂,这太多了……” 夏红缨:“傻姑娘!有不有这张纸,你都已经在茶园占了股。以后,只要这个茶园在,你就一直能分到钱。” 霍晓婷眼睛一红,突然一把抱住夏红缨:“二嫂,你对我太好了!我亲妈才给我二十块钱呢!” 夏红缨拍拍她,眼眶也红了:“晓婷,过几天就要出嫁了,到时候,你也要生儿育女,挑起一个家,你要学会更独立和坚强,不能再跟个小孩一样了。” 霍晓婷:“呜呜呜……二嫂,我可以带著你一起出嫁吗?要是你跟我一起,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尽说傻话!”夏红缨又被她给逗笑了,拿手绢给她擦去眼泪,说:“以后,万一遇到什么事,就来找我和你二哥,我们是你的后盾,永远给你撑腰!” “嗯,好。”霍晓婷又抱住她不放。 …… 第260章 送嫁1 姐送妹,穷几辈,嫂送姑,有大福。 他们这边的习俗,小姑子出嫁,除了找四个未婚姑娘做伴娘之外,还要家里的一位嫂嫂送她去婆家。 有好几个嫂嫂的,就挑儿女双全,父母健在,身体健康,最有福气的那个送。 出嫁头一天晚上和当天早上,女方家办酒席。 外头宾客盈门,不曾想黄菜跟霍晓婷竟吵起来了。 黄菜让吴莲英给霍晓婷送嫁。 霍晓婷却不干,非要夏红缨送。 “她生的是女儿,你怎么能让她送嫁?”黄菜的大嗓门穿透力很强,“你只有一胎的指標,必须要生儿子!你大嫂头一胎就是男孩,让她送你去,到时候你也可以一举得男!知道吧?” “陈彦军就是我现成的大儿子啊!”霍晓婷说,“我就想生个像燕燕一样可爱的女儿。” “不行!”黄菜斩钉截铁地说:“必须让你大嫂送你去!这事我说了算,你別叨叨。” “妈!你也知道,我跟二嫂感情好。”晓婷说:“我一辈子就嫁一回,我真的想让二嫂送嫁!” 黄菜满身的强硬:“想都別想,不可能!” “是我嫁人又不是你!”黄菜偏执而独断的模样,激怒了霍晓婷,冲她吼道:“我就要二嫂送我!要不然我明天不嫁了!” 黄菜气得指著她:“你……你说什么?你问问外头那么多人,谁家女儿出嫁不是找那生了男娃的嫂子送嫁?你去问问!” “那是因为她们想生儿子!”霍晓婷说:“我不想生儿子!我就想生女儿。” “我看你是脑壳坏掉了!”黄菜恨得牙痒痒,“女儿都是赔钱货!你生来干什么?” 霍晓婷:“你也是个女的!你成天赔钱货赔钱货?你可能是赔钱货,我不是!我女儿也不是!” 黄菜气急,一巴掌扇过去。 但没扇著。 霍南勛抓住了她的手,怒道:“妈!你平时都没打过晓婷,明天她出嫁,你居然打她?” 黄菜指著霍晓婷:“她是一点都不知道好赖!我让她大嫂送嫁,她非要夏红缨!夏红缨能送嫁吗?她都没儿子!” 霍晓婷哭喊:“没儿子怎么了?我不是跟你说了吗?陈浩的儿子以后也是我儿子!我就想生个女儿!你还想打我?我明天嫁人你居然打我?有你这么当妈的吗?” “我还不是被你气的!”黄菜说,“很多人连自己的儿子都指望不上,你还能指望別人生的儿子能孝敬你? 谁家不想生儿子,就你不一样,你以为你多与眾不同啊? 以后老了连个服侍的人都没有,死了连个上坟的都没有!你想哭都找不著人哭去!” “妈!”霍南勛加重语气,有种很强的压迫感,“晓婷明天出嫁,你听听你自己说的是什么?你能不能说点吉利话?” 黄菜也意识到,这些只管发泄没过脑子的话不吉利,拍了拍自己的嘴,连连“呸”了几声,说:“行,今天是个好日子,我不跟你吵。总之,明天必须是你大嫂送嫁!晓婷,我是你亲妈,我还能害你?” 霍晓婷闭嘴不言,呼吸却比刚刚更急促。 “让大嫂和红缨一起去。”霍南勛说,“妈,你看这样可以吗?” 黄菜:“哪有去两个人送嫁的?就算能去两个,夏红缨她也不能去!生个女儿不说,女儿还是个聋的,你让这样的人给你送嫁,你怎么想的!” “燕燕聋了是谁造成的?是你!”霍晓婷彻底被激怒,也口不择言了,“我看,我这婚要是结的不好,不是任何人的问题,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妈!” 黄菜指著霍晓婷,嘴巴都在抖:“行,行!都怪我,什么事都怪我是吧?” 她把身上的围裙脱下来,用力砸在地上:“你爱怎么样怎么样,我都不管了!有什么事找夏红缨去吧!” 她扭头进里屋去了。 …… 跟以往办酒席一样,院子里六户人家的灶房都被占用了。 夏红缨在吴婶子家的灶屋忙了一天,还是霍南勛他小舅妈跑来告诉她,屋里出事了。 她小跑著过去,就看到霍晓婷蹲在地上抱著头,呜呜地哭。 “怎么了?”夏红缨问她,“怎么回事?” “二嫂。”霍晓婷哭道,“我就想让你送我出嫁,妈就骂了我好多难听的话,扔了围裙回床上去躺著了……” “你別跟她犟。”夏红缨说,“没有儿子的女人,在她眼里就是个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明天,就让大嫂送你吧,就当討个好彩头。” “我不!我就要你送。”霍晓婷说:“正好她说不管了!不管拉倒!二嫂,你会送我去吧?” 夏红缨皱眉不语。 “怎么?你不愿意?”霍晓婷又开始哭起来。 “我当然愿意。”夏红缨说,“可是我担心你婆家会不高兴。毕竟风俗在这儿。” “不会的!”霍晓婷说,“陈浩巴不得我生个女儿呢!这样他就有儿有女了!” 夏红缨看向刚刚进来没多久的霍老爷子,问:“爸,您觉得呢?我可以去给晓婷送嫁吗?” “可以。”霍老爷子说了句,看向霍晓婷:“晓婷,你这脾气犟得很!嫁个二婚的,我们就不满意。你非要嫁,我们也拿你没办法。反正,以后的好好歹歹,你都要自己去受著了,別怪爹妈没劝过你。” 霍晓婷吸吸鼻子,红红的眼睛满是坚决之色:“爸,我自己选的人,就算不好,我也不会怪任何人!” …… 黄菜还真撒手不管了。 远道而来的亲戚们住哪里,她也不管,都是夏红缨和霍南勛安排。 第二天早上,霍晓婷出门的时候,她都没出来。 “妈,我走了!”霍晓婷喊了一声,望著里屋的门好一会,深呼吸,转身离开。 黄菜终究没崩住,还是出来了。 但那时候,霍晓婷已经隨著浩浩荡荡的送嫁队伍,出了霍家院子。 黄菜追出院子,远远看著穿著一身红嫁衣离开的霍晓婷,哭得稀里哗啦。 第261章 送嫁2 “你是嫁女儿,哭成这样让人看到,还以为是你女儿死了,出殯呢!”吴莲英说提著猪食桶路过,语气暗藏狠毒。 霍晓婷不让她送嫁,吴莲英心里起了好大的疙瘩。 平时跟夏红缨穿一条裤子就算了,送嫁这么大的事,霍晓婷居然不要她,而要夏红缨?吴莲英感觉被人打了一大嘴巴子似的。 黄菜看了她一眼,一巴掌甩过去,打在了吴莲英脸上。 吴莲英“嗷!”地一声,尖叫:“你干什么!你个死老太婆,你疯了吗?” 黄菜指著她的鼻子骂:“你个脏心烂肺的恶婆娘!你才死了!你娘家人全都死绝了!晓婷不让你送嫁就对了!像你这么恶毒,生一百个儿子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吴莲英跟她对骂了三百回合,如果不是霍英彪和霍飞等人拦著,她们能打一架。 …… 夏红缨和霍南勛都去了陈家。 只是他们並不走在一起。 夏红缨一直陪著新娘子,霍南勛肩上坐著眉开眼笑的燕燕,负责招呼抬嫁妆的村里人。 陈浩今天西装革履,打扮得帅气又精神,整个人容光焕发,出门以后多看上他几眼,霍晓婷就把家里的不愉快忘了个七七八八,满心里都是对未来新生活的憧憬。 负责接待新娘子的,是陈浩的二婶和姑姑。 他姑姑是个温柔体贴的女人,把新娘子和送嫁过来的夏红缨、四个伴娘都照顾得很周到。 但是他二婶一看就不是个好相与的,说话聊天的时候,话里话外还挺刺人。 “……陈浩是二婚,本来不应该再办酒席,悄摸领个结婚证,请自家几个亲戚吃一顿就行了。”他二婶说,“他偏偏要大办酒席!你说谁愿意给同一个人送两次喜钱呢?” 霍晓婷一听脸色就有些变了,面含薄怒要回敬她几句,夏红缨抢在前头,不动声色地笑道:“陈浩跟我家妹子说,虽然他是二婚,但我妹妹是头婚,他一定会给我妹妹一个盛大的婚礼,我们还挺感动的。 今天听亲家婶子说这些,我们就更感动了!陈浩肯顶著压力为我妹妹著想,我妹妹以后也一定会为他著想,夫妻两个和和美美的,您就放心吧!” 陈浩他二婶脸色不怎么好看,但是也说不出別的来了。 夏红缨转头问陈浩他姑:“亲家姑,怎么没看见晓婷她婆婆?她是在外头招待客人吗?” “她……”陈浩他姑脸色有些黯然,“身体不怎么舒服。”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夏红缨诧异:“她怎么了?是不是操持婚事,累著了?” 陈浩他姑:“可能吧。” 夏红耀:“要不劳烦亲家姑,带我们去看看她吧!” 陈浩他姑点点头,带夏红缨和霍晓婷去了后头的一间屋。 陈浩他妈躺在床上,面带病容,看起来很难受,很苍白,又很瘦弱。 “嫂子!”陈浩他姑叫道,“你看看这是谁?你家新媳妇听说你不舒服,立刻就过来看你了!” 陈浩妈勉强坐起来,喘著大气儿笑著跟霍晓婷说:“晓婷,这两天身体不爽快,一下床走动头就晕的慌,你別见怪啊!” “怎么会?”霍晓婷关心地问,“上次过节我到你家来,您还好好的,怎么突然病得这么重?” 陈浩妈妈喘息著说:“这病来了谁也挡不住!咳咳咳!” “您快躺下吧。”霍晓婷亲自过去扶她躺下,然后说:“妈,我嫂子是我们村出了名的神医,有祖传的医术,要不让我嫂子给你把把脉看看?” “是吗?”陈浩妈妈看向夏红缨,一脸感激地说:“那就劳烦你了!” 夏红缨就过去给她把了下脉。 “怎么样?”陈浩他姑问,“我嫂子这病……能治吗?” 夏红缨含笑说:“能!当然能!不是什么大病!” 她跟陈浩妈说:“您儘管放宽心,回头我帮你开个好药方调理一下,慢慢能养好。” 陈浩妈妈勉强笑道:“好!多谢你!” 夏红缨点点头,转身回眸间,儘是悲悯之色。 陈浩妈妈又说:“晓婷一看就是个好姑娘,跟陈彦军他妈不一样!我们家陈浩能娶了你,是他的福气! 今天能亲眼看到你们结婚,我就算是闭了眼,我也放心了。” “妈!我二嫂医术可厉害了!霍晓婷说,“她说能治好您,就一定能!您放宽心。” 陈浩妈妈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手帕来,打开以后里头是一叠钱。 她把钱交到了晓婷手里,说:“这是家里面所有的钱,以后就交给你管了。” 霍晓婷不肯接,夏红缨说:“晓婷,你拿著吧!操持一个家,处处需要钱,既然你婆婆这么看重你,你就拿著,以后照顾好陈彦军和陈浩,就是你这个新媳妇最大的孝顺了。” 霍晓婷表情有些奇怪的接过了钱。 陈浩妈妈又拿出一串钥匙来交给她,说这是家里面各处的钥匙。 然后她就累得没有精神再说话了,大家就出去了,留她自己休息。 “二嫂!”霍晓婷偷偷问她,“我怎么感觉怪怪的?跟在交代……那什么似的!她得了什么病?真的不要紧吗?” 夏红缨说:“具体得了什么病,等你回门的时候,我再跟你说吧。今天是你的好日子,咱们不说这个。” 霍晓婷正要追问,外头突然响起女人刺耳的叫骂声,还有人群的惊叫喧闹声。 感觉是出了什么事。 夏红缨皱眉跟晓婷说:“你是新娘子,不能出来,我去看看。” 走了几步,她又说:“你二哥在,出不了什么乱子,你放心。” 她快步走出去,果然出事了。 外头院坝里,来了一群十几个小流氓,有的提著钢钎,有的拿著棍子,有的甚至拿著长砍刀。 冲在最前头的,是个女人。 描眉画唇,烫了头髮,打了耳洞,嘴里嚼著口香,穿著身皮夹克,叉腰顶胯跟陈浩对峙著,一身来者不善的太妹气息。 夏红缨猜,她应该是陈浩的前妻。 或者是前妻的姐妹。 因为她长得跟陈彦军挺像的。 果然,陈浩开口问:“杨天娇!你想干什么?” 第262章 送嫁3 杨天骄露出个笑容来:“你这不是在办喜宴吗?我还能干什么?当然是来喝喜酒!怎么?不欢迎啊?” 陈浩:“喝喜酒不带贺礼,带著一群流氓混混,拿著刀枪棍棒来?” “我怕你打我啊!”杨天骄做出一副很害怕的样子说:“你搞上別的女人,为了逼我离婚,家暴我,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嘛!” 陈浩:“你胡说八道!你成天在外头胡混,不管孩子,还打我妈,我才跟你离的!我是在跟你离婚以后才认识晓婷的!” “晓婷?”杨天骄眼里的光,有种毒蛇般的阴狠,“原来她叫晓婷,你喊她出来,我看看那贱人长什么骚样!” 陈浩:“你嘴巴放乾净点!” “她如果是个好的,怎么会愿意嫁给你一个二婚男?”杨天骄嘴巴跟淬了毒似的,“肯定是个臭大街没人要的骚狐狸,我说她骚,错了吗?” “你给我滚!”陈浩怒极。“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不要脸?赶紧滚!別脏了我家的地方!” 杨天骄挥手一扫,扫掉旁边桌子上一大片的碗筷,“哗啦啦”碎瓷片溅了一地。 乡亲们都被嚇到,还有孩子被嚇哭了,纷纷远离这一片。 “叫她出来!要不然我就砸了你这里!”杨天娇挥了挥手,后头一个小混混,示威似的,拿起手里的棒槌,“砰”地一下砸在桌子上,碗筷一起震动,响声特別嚇人。 夏红缨看向那人,然后诧异地发现,这个人,居然是强子! 他换了个髮型,染了一头黄毛,夏红缨差点没认出来。 怎么在哪里都能见著他? 他不是梁辉的人吗? 杨天骄跟梁辉什么关係? “哎哟喂!天骄!你这是干什么呢!”突然,陈浩他二婶的声音响起。 大家都回头看她,只见她拉著陈彦军走了过来,將他往杨天骄跟前一推,说:“陈彦军还在这个家里呢!你不看別的,看他的面子,也別闹了吧!你把人后妈得罪完了,以后吃苦的,还不是你亲儿子?” 夏红缨皱眉看了这位一眼,很想给她一个大嘴巴子。 这样嚇人的场合,还是他亲爹亲妈干仗,让孩子避著都来不及,她却直接把陈彦军推到中间。 而且,她还把晓婷说成了个拿孩子撒气的恶毒后妈。 杨天骄看著跟前的亲生儿子,眼神没有丝毫变化,说:“陈彦军,去把你后妈叫出来!”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陈彦军却一动不动,垂头站在那里,表演和眼神都是木然的。 看他这个样子,夏红缨想起了在乡礼堂看电影那次,他被一群熊孩子欺负,说她妈在髮廊做鸡。 摊上这样的妈,这孩子的心理阴影得多大啊! “去啊!成天木著一张脸,跟截木头似的!”杨天骄一脸暴躁,伸手就去推陈彦军。 陈彦军乾瘦的小身板被她推得后退了一步,但是他依然没去。 “我让你去喊她!去啊!”杨天娇又要推他。 在那一瞬间,夏红缨脑子里闪现出陈彦军耐心教燕燕踢毽子的样子,突然一衝动,一把推开杨天骄的手,將陈彦军护在身后。 杨天骄没想到她这阵仗,还有人敢这样放肆,瞪大眼睛看向夏红缨,见她长得水灵漂亮,皮肤和身段都极好,眼里闪过一道强烈的嫉妒之色,微眯著眼睛问:“你谁啊!活腻味了?” “我是来喝喜酒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妈妈。”夏红缨说:“陈彦军品学兼优,全乡十几个小学,他回回考第一。你有这么优秀的儿子,真是让人羡慕。” 杨天骄微微歪头看著她,像在看一个智障:“所以呢?这他妈是你多管閒事的理由?” “当妈的,应该给孩子树立榜样。”夏红缨说,“你今天这么做,给你儿子树立的是什么榜样?你想让他长大以后,变成个街头混混?” “关你屁事啊!我草你娘!”不知道是不是夏红缨的话戳到她了,她的嘴变得更脏了:“你是哪里来的狗,也敢跑到我面前来吠?你算个什么东西!” 她看夏红缨穿得很喜庆,胸前还別了一朵,突然一脸恍然大悟:“陈家可没有你这么一號亲戚!你该不会就是那个晓婷吧?” 夏红缨正要说话,后头却响起了晓婷的声音:“她不是!我是!” 人们的目光都集中到她身上,晓婷从容不迫地越过人群,走到杨天骄面前:“你找我?” 杨天骄打量霍晓婷,一脸轻蔑地冷笑:“长得也就那样嘛!不如我好看!是个丑八怪!” 凭心而论,那杨天骄长得的確不错。 胸大腰细腿长,身材格外火辣,脸蛋也不错,估计,当初陈浩,也是看上了她的容貌长相才跟她结婚的。 “我是丑八怪,你是天仙,你贏了,行了吧?”霍晓婷说,“而且,你是陈浩的前妻,彦军的妈妈,你在他们心里不可取代,我尊重你,今天既然来了,就喝一杯喜酒吧!” “哟?还挺能屈能伸啊!不过,”杨天骄挑眉指向身后一群混混,“你看到他们了吗?” 霍晓婷:“看到了。” “老娘今天就是来砸场子的!”杨天骄又指著陈浩,“陈浩当初差点没打死我,我是来报仇的!不过,看在你这么能屈能伸的份上,如果你肯替他给我磕头道歉,而且保证这辈子都不生孩子的话,我就带著兄弟们回去,怎么样?” 霍晓婷指著她自己:“你让我给你磕头道歉?” 杨天骄:“没错!” 霍晓婷:“我怕你受不起!我今天给你磕了头,你明天就会变成个牌位!” 杨天娇气得脸都变形了,一巴掌打向霍晓婷。 夏红缨这段时间跟霍南勛不是白练的。 一脚將杨天娇踹倒在地,她那一巴掌就打空了,还因为惯性,磕在了旁边的板凳角上,疼得她钻心。 “你这个臭婊子!居然敢踹我!”杨天娇跟只虾米一样弓著腰,有些狼狈地地喊:“给我打!砸!把这儿砸得稀巴烂!” 混混们操起棍棒就砸。 第263章 送嫁4 “住手。”一声顿喝响起。 霍南勛挡在他们面前。 那些混混们见了他,一个个顿时脸色大变,其中两个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 “今天是我亲妹妹结婚。”霍南勛说,“你们说我怎么在这?” 强子他们你看我,我看你,一个个都不敢动了。 他们的伤还没好明白呢! 关键是,当初是怎么伤的,他们也没怎么搞明白。 当时是晚上,霍南勛动作太快了。 他们对霍南勛,有种发自骨子里的恐惧。 奈何还是有三个刚加入的新人,因为是杨天骄带过去的,为了对她表忠心,气势汹汹地衝到前头,挥棒朝霍南勛砸去:“滚吧!” 这回,其他人都看清楚了。 霍南勛躲过棍棒,跟打太极似的,顺著对方力道的方向,一转一扭,棒子就先后砸在他自己和另一个人头上。 他自己眼神发直,另一个头破血流。 与此同时,他一个后踢腿,將第三个人踢飞了,落地的时候是坐姿,原地滑行了十来米,撞在院坝边缘的院沿石上,方才停了下来。 他揉著腰摇摇晃晃爬起来的时候,屁股被粗糙的地面磨破了,露出两片白色的肉来……人群中指指点点,爆发出一阵阵笑声。 “我数到三,都给我滚。”霍南勛看向他们,“以后,让我知道你们中任何人再来骚扰我妹妹家,我废了你。” “一。” “二。” 一刚说出口,二还没说完,他们已经如鸟兽散。 他们还挺仗义,走的时候不忘把三个伤员一块扶走了。 杨天骄一脸见鬼的表情:“誒!你们別走啊!他一个人,你们十几个呢!还怕他?” 没人听她的。 杨天骄身上有股狠劲,跺脚喊:“你们敢走!我回去告诉梁兴邦!让他砍了你们手脚!” “快走吧杨小姐!”强子回头说:“邦叔说了,任何人不得招惹霍南勛!不但不能招惹,还要保护他!他是国家栋樑!” 杨天骄:“……什么玩意儿?国家栋樑?” 国家栋樑需要黑社会来保护吗? 强子他们迈著坚定的步伐走了。 转眼,只剩下杨天骄一个,她露出慌张之色,也想走。 陈浩一个箭步衝上去,一把抓住她的头髮,“啪”“啪”就是几巴掌,恨声说:“你个臭婆娘,还想跑?” 杨天骄啐了陈浩一口,口水吐到了他脸上。 陈浩气急,抡起拳头就朝她太阳穴砸了下去。 “爸爸不要!”陈彦军带著哭意大喊。 “陈浩。”霍南勛也抓住了他的手,跟他说:“算了,放她走吧。” 陈浩一把將杨天骄推开,拿手帕擦了擦脸上的口水,说:“你听到他们刚刚的话了吗? 我舅哥霍南勛,可是301厂的厂长接班人! 是连梁家人都不敢招惹的存在!你再胡来,我绝对不放过你! 杨天骄脸上带著红印子,上下打量了霍南勛一遍:“帅哥,你厉害!但眼瞎啊! 怎么就把妹子嫁给陈浩这种人呢? 他最会攀高踩低,而且还打女人! 你妹子,早晚也会成为他的垫脚石,被他揍个半死,拋弃掉!” “你再敢造谣胡说!”陈浩恨急,追上去又要打她。 陈彦军死死拖住陈浩的手:“爸爸!你让妈走吧!” 杨天骄看向陈彦军,眼神终究还是有点复杂波动,动了动嘴,却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 陈浩一把將陈彦军掀开,追过去说:“杨天骄!你以后最好给我闭嘴,再敢到处败坏我的名声,我要你命!” 杨天骄没回答,走了。 陈浩一脸羞愧之色,跟眾人鞠了个躬,说:“各位父老乡亲,对不住! 都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殊不知,男人也怕娶错了人! 当初我听信了无良媒婆的话,娶了杨天骄那个丧门星,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今天让大家受惊嚇了,好在我二舅哥在,才没酿成悲剧,大家入座吧!这边的碗,麻烦婶子们帮忙收拾一下,拿新碗来。” 村里来帮忙的女人们七手八脚把杨天骄砸掉的碗收拾了,隨著鞭炮声响起,人们在议论纷纷中开席。 陈浩跟霍南勛说:“二哥,今天的事真是不好意思呀!我没想到,她居然会……” 霍南勛脸色不好看,看著他:“你跟你的前妻,还没断乾净?” “不是!没有!”陈浩断然否认,“我跟她离婚以后,一点来往都没有! 我也不知道她今天发什么疯,居然跑来搞破坏!” 霍南勛说:“你要保护好晓婷,如果再遇上这样的事,直接来找我。” “好!”陈浩一脸感激,然后牵起霍晓婷的手,一脸心疼地说:“晓婷,对不起啊!大喜的日子,居然会发生这种事!” 霍晓婷摇摇头:“你说什么对不起?不是你的问题。” “走,我送你回房,你想吃什么,我给你端房里去。”陈浩拉著霍晓婷进屋去了。 夏红缨看到陈彦军站在角落里,也没人管他,过去拉著他的手,说:“陈彦军,我得去陪新娘子,你能不能帮我照顾一下燕燕?” 夏红缨指著被霍南勛交给霍刚,正巴巴望著他们的燕燕,说:“她耳朵听不见,说话也有问题,你帮我多照看著点。” 陈彦军点点头,过去找燕燕,然后牵著她的手,带著她跟同村的小孩们一起,去捡没有爆的那些鞭炮。 看燕燕一蹦一跳很高兴的样子,夏红缨嘴角微弯。 “你倒是很护著那孩子。”霍南勛跟她说。 “自从当了妈,就见不得孩子受苦。”夏红缨说:“陈彦军摊上这么个妈……誒,你说,她怎么会用梁兴邦的人呢?她跟梁兴邦什么关係?” 霍南勛皱了皱眉,说:“你別管这些乌七八糟的,进屋去吃饭,吃完饭早点走。” 夏红缨依旧进屋,跟四个伴娘一起,陪著霍晓婷一起吃饭。 陈家沟的厨子做的席面远不如他们霍家村的,味道不怎么好,而且肉菜都是肥的多,瘦的少。 夏红缨吃了一口带皮肉,肥腻的味道一进嘴里,胃里隱隱犯噁心,皱著眉头將那肉给吐了,还乾呕了一声。 “怎么了嫂子?”霍晓婷问。 第264章 送嫁5 夏红缨说:“这肉太肥,吃下去犯噁心。” “以前没见你这样过啊!”霍晓婷说:“是不是吃错东西,伤了肠胃?” 夏红缨想了想,说:“就上次你哥弄那个蛇肉煮的汤,从那时候开始的!” 霍晓婷说:“那汤院里那么多人都喝了,我也喝了,都没事啊!” “可能我对那个味道敏感吧。”夏红缨不再碰肥肉。 “红缨嫂子,听说你们家办了二胎准生证,你该不会有了吧?”一个村里的姑娘开玩笑地问夏红缨。 夏红缨摇头:“我暂时没打算生二胎,没去取环呢!怎么可能有?” “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生啊?” 夏红缨说:“看看,明后年吧。” …… 吃完午饭,送嫁的村里人就回去了。 从陈家沟回霍家村,要经过街道。 路过桥头的路口时,霍南勛的眼神扫过一处不起眼的二楼上的红色窗帘,突然跟夏红缨说:“红缨,我有点事,得回单位一趟,你们先回家。” 夏红缨:“什么事啊?” “单位上的事。”霍南勛匆匆敷衍了她一句,往301的方向去了。 “干什么急匆匆的?”夏红缨嘀咕了一句,带著燕燕跟村里其他人一起回家。 路过麻將馆的时候,红姐却叫住了她,说有事情跟她说。 夏红缨跟其他人说让他们先回,去了红姐那里。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今天早上你们抬著嫁妆往那边去的时候,我就看见你了。”红姐问:“你小姑子结婚了?” 夏红缨:“嗯。红姐,你找我什么事?” “你还记得蒋明玉吗?” 夏红缨:“记得啊!她又出什么事了吗?” 红姐笑著拍了她一下:“你果然是个神医!她清醒了,跟好人一样一样的!说话谈吐都不像个农村人,斯斯文文的,是个有学问的呢!” 夏红缨也替他们家高兴:“是吗?那可太好了!” 红姐:“她跟我说,有机会想当面感谢你,不仅救了她,还给了他们家编箩筐的生意。” 夏红缨想了想:“我记得,她男人——” “李狗子!”红姐说,“他男人叫李狗子。” 夏红缨:“是外號吧?” “不是外號,就是身份证上的名儿!” “他爹妈给他取名字,也太隨便了点。”夏红缨笑著摇头,“我记得李狗子说,他们家就住在不远的一个村子里,叫什么村来著?” 红姐:“黄果树村!” 夏红缨:“对,就是黄果树村。我正好还想找李狗子定做更多箩筐,顺道看看她去。” 红姐:“去吧,往那边那条路过去第一个村子就是!村子中间有棵大黄果树。” 夏红缨离开麻將馆,买了些东西,去了黄果树村。 跟村里人打听到李狗子家,碰巧李狗子下地干活儿去了,他们的儿子也上了幼儿园,就蒋明玉自己一个人在家。 果然如红姐所说,蒋明玉的谈吐不俗,穿著打扮也跟之前不同了,看起来甚至不怎么像个农村妇女。 来来回回感谢了一番,夏红缨说出了来意:“……是这样,我过来,定做箩筐是其次,我主要是来找你的,有件事情想问问你。” 蒋明玉不解:“什么事啊?” 夏红缨:“上次给你把脉的时候,我发现你有一个哨子。” 蒋明玉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胸口,感激的眼神瞬间变得防备起来:“哨子怎么了?” 夏红缨:“我妈也有个跟你一样的哨子,里头都藏著一块印章。” 蒋明玉眼神一凝:“你妈?” 夏红缨点头:“我妈跟你同姓,她跟我说,哨子是她父母留下的,她也不知道里头藏著的印章到底是什么东西。 听说你恢復了神志,所以我想来问问,你知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名堂吗?” 蒋明玉的眼里有种蠢蠢欲动的欢喜,但她尽力压制著,没有表现出来,问夏红缨:“那哨子现在还在你妈妈那里吗?” 夏红缨:“嗯。” 蒋明玉:“我想见一见你妈妈,你看方便吗?” 夏红缨:“见一见我妈?” 蒋明玉点头:“可以吗?让她带著哨子一起,我们找个隱秘一点的地方,单独聊一聊这个事情。” 夏红缨:“这哨子是有什么……故事吗?” “有。”蒋明玉说,“可以说,它大有来歷。如果我確认你妈妈手里的哨子是真的,我可以把它的来歷告诉你们。” 夏红缨想了想,说:“每年腊月初八,我妈都要去真佛山拜佛,你那天有没有空?我们都去吧。” “好!”蒋明玉一口应下来,“腊月初八,上午十点,我们在真佛山门口见面。” …… 离开黄果树村,夏红缨依然循原路回到街道,没走几步,遇到了霍刚。 “咦?”夏红缨问,“你怎么还在这儿?” 霍刚说:“刚刚买了些东西。你呢?怎么往那边过来了?” 夏红缨说:“我去了一趟黄果树村,再定做了1000个箩筐,明年好用。” 霍刚:“一千个?用得了那么多吗?” 夏红缨说:“我不只是用来装茶。还用来装別的。” 霍刚点头。 夏红缨看向他:“霍刚,年后,我想先把新茶园上山的路修起来,这样后续不管是栽苗还是施肥,都会好走很多。你和三叔想接下这个活儿吗?四座山,工程量不小。” “接,当然想接!”霍刚说,“如果你確定让我做的话,明天我们一起確定一下上山的路线。” 夏红缨:“就你们两个人恐怕是来不及。三叔收了那么些徒弟,他们能帮忙吗?” 霍刚:“能!不过可能需要村里给他们算工钱。” 夏红缨摇头:“我的想法是,跟你或三叔签合同,把四座山所有需要垒石头的活儿,直接承包给你们。你们找人也罢,自己干也好,村里都不干涉。” 霍刚:“这样当然更好。” 夏红缨说:“那你们回头报个价……” …… 两人聊著茶园修路的事情,回到了村里,路过老支书家的时候,老支书给了她一封信,说是今天去邮局收信了,把整个村的信都拿了回来。 夏红缨拆开看了,顿时眼前一亮。 第265章 他也是片树叶 是云茶公司的大客户邀请函。 黄经理果然说到做到,让她去参加他们公司的年会。 “什么信啊?”霍刚问她,“怎么这么高兴?” 夏红缨笑道:“云茶公司邀请我腊月二十去参加他们的年会!” 霍刚:“去哪里参加年会?” 夏红缨:“去省城总部啊!包吃包住,还报销来回火车票钱呢!” 霍刚问她:“腊月二十,勛子他们单位放假了吗?他能再陪你去吗?” 夏红缨说:“他们单位腊月二十六才放假。年底事多,我肯定不能再拉著他跟我一起去。” 霍刚:“那你打算一个人去?腊月里头小偷最多了!不安全。” 夏红缨说:“不,他们给了三个名额呢,我还可以带两个人去。” 霍刚看了她一眼,问:“那你打算带谁去?” 夏红缨说:“我姑和德华吧!如果他们有时间的话。” 霍刚沉默片刻,说:“你对德华倒是不错。” 夏红缨说:“那是当然,他可是我茶园里的主力,採茶、晒茶、炒茶样样拿手,能扛沙袋能出差,我得好好培养他。” 霍刚点点头,转头问燕燕:“燕燕,你累不累?刚叔背你?” 燕燕牵著夏红缨的手,很认真地看著前路,没回应。 夏红缨说:“你忘了?她听不见。” “哦!”霍刚表情抱歉,“她看起来跟个正常孩子没什么区別,我一时忘了。” 夏红缨:“你要跟她说话,得让她看著你的嘴型。” 霍刚点头,问:“她的耳朵,真的治不好了吗?” 夏红缨说:“过完年再去做针灸。三个月做一次,如果做三次再不能恢復,那就……真不能了。” 霍刚听出她话里的难过之意,嘆了口气,说:“磊子这个人,从小就很善良。没想到他唯一的儿子……我爸妈经常说起小光,三岁看大,七岁看老,以后长大了也不是什么好人。” 夏红缨看了霍刚一眼:“你以前,不管什么事,都会偏帮你的清悠嫂子,现在是人走茶凉了吗?怎么也说起霍小光来了?” 霍刚说:“勛子跟我说了,她的確不是个好人。以前,是我对你存在偏见,对不起,我再次跟你道歉。” 夏红缨:“跟你开玩笑的!” 霍刚冲她笑了一下。 “你说,霍磊从小很善良,那霍南勛呢?他小时候什么样?” “他啊?”霍刚的语气却不像说到霍磊时候那样尊重,而是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他从小就很要强。” 夏红缨:“要强?” “嗯。”霍刚说:“说一不二,大家都得听他的,不听他就会发脾气。” 夏红缨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这霍刚嘴里的霍南勛,跟王德华嘴里的,不太一样。 王德华以前说过,勛子是他最佩服的人,他有主意,能力强,守信,仗义,有什么事寧愿委屈自己,不愿意让他们吃亏…… 她突然想起霍南勛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同一片树叶,从不同的角度看,它可能截然不同。 原来在他最好的两个朋友眼里,他也是片树叶。 …… 两人从村长家走到打米厂上游,在河边见到了德华。 他自己一个人,坐在河边柳树下,望著河水眼神发直,神色悽苦。 今天抬嫁妆,村里的中青年去了三四十个,唯独没让德华去。 他去不合適。 霍刚躡手躡脚走过去,故意嚇他:“哈!” 王德华果然被嚇了一跳,回头一看是霍刚,打了他一拳。 “自己一个人坐这干嘛?不会想不开想跳河吧?”霍刚问。 王德华:“你才跳河呢!我过来打米!人多需要排队,我就在这等一会,打米厂里噪音太大。” 霍刚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王德华问他们:“怎么样?还顺利吧?” 霍刚:“说出来你可能能开心一点,今天,还真出事了!” 王德华脸色一变:“出什么事了?” 霍刚:“那男的的前妻,居然带著十几个流氓,扛著棒子来砸场子!那场面,我的天!” “晓婷怎么样?她没受伤吧?”王德华满眼关切。 “咳咳!”霍刚咳嗽了两声,“德华,注意一下,你现在已经是有对象的人了!” 王德华:“问问都不行?” 夏红缨说:“没事。有霍南勛在,他们没掀起什么风浪,灰溜溜地走了。” 王德华鬆了口气:“那就好。” 夏红缨:“德华,腊月二十前后几天,你有事吗?” 王德华:“没事啊,怎么了?” 夏红缨把邀请函递给他看:“一起去吧,咱们去开开眼,长长见识。” 王德华面露感激之色:“好。谢谢你,嫂子。” “跟我客气什么?”夏红缨说,“提前买身好衣服!” …… 霍南勛说他有事回单位,其实並不是。 那窗帘是他和徐永强所长之间的暗號。 窗帘一旦拉上,表示有紧急的事情。 他去见了徐永强。 “……派去省城跟踪於凤琴的同志,极有可能出事了。”徐永强说,“我正跟他通电话,然后听到一声击打的声音,那边就没声了。” 霍南勛眉头紧皱:“你们通话说什么了?” 徐永强:“他说,於凤琴来省城见了——没说出人名呢!就没声了。” 霍南勛捻了捻自己的鼻樑穴位,又问:“你说什么了?” 徐永强:“我?我没说什么啊?” 霍南勛:“把你说过的话,还有音量,都復盘给我听听。” 徐永强就模擬今天的情形,压著嗓子说:“喂,我是袁满旺,餵?” 霍南勛:“……就这样?” 徐永强:“是啊!第一个喂,是我接通以后说的; 『我是袁满旺』这句,是跟他对暗號。他说:我找老袁,我回答:我是袁满旺; 后一个喂,是我觉察到不对,喂了一声无人应答,我就掛了。” 霍南勛神色沉重,说:“你很可能已经暴露了。” 徐永强:“你是说,他们会查到我这里的號码?號码是废弃的档案室的。我接了个分机过来,再把档案室的响铃声给关了。 也就是说,有电话进来,档案室不会响,我那里会响。他们不会知道接电话的人是谁。” 霍南勛:“你现在马上回去,把分机撤了,恢復档案室的铃声。不要让任何人发现。” 徐永强:“啊?我好容易半夜接好的!而且把线路偽装得无人发觉。” 霍南勛说:“这个电话本身,有两种可能。第一种,他跟你匯报的时候,被人发现; 第二种,他早就落入他们手里了,这个电话,是他们为了找出你——不,是为了找出我。我们的人,叛变了。” 第266章 回门 徐永强脸色一变:“给你这样一说……第二种可能性更大啊!梁辉都放出来好几天了!他这个电话打得太晚。感觉是落入对方手里,扛了这么多天,实在扛不住了……” 霍南勛点头:“嗯。快去。” …… 霍南勛回家的时候,看到院坝里放著张摺叠小方桌,应该是吴婶子家的。 夏红缨坐在桌前,拿著铅笔在点点画画,脑袋和霍刚的几乎碰到了一起。 周围我还围了一圈人。 走近一看,她在报纸上拼粘了图画纸,形成一张大纸,在上头將正在开荒的四座荒山勾勒了出来,关键细节俱全,其中一座山上还標註了详细的数据。 霍刚站在她身后,伸手去指画,几乎將夏红缨罩在怀里:“这里有点陡了,我觉得还是往这边斜一下,做个“之”字型的路,顺便在这棵崖树下做个歇脚的平台,挑粪、背肥料上去的时候,如果累著了,就可以歇脚。” “嗯!好!”夏红缨拿起橡皮和铅笔修改。 周围围观的人又感嘆:“红缨这手,怎么这么巧呢?画什么像什么。” “就是!做饭也好吃,画画也好看,同样成天干活,咱们的手又粗又黑,她的却白白嫩嫩,也是怪了……” 夏红缨专注改图纸,没注意周围人的窃窃私语,霍刚却听到了,转头看了夏红缨一眼,眼神……替她骄傲,深藏爱意。 “你们在干什么呢?”霍南勛走过来,含笑问霍刚。 霍刚微微后退了半步,也含笑说:“在商量怎么修路。你今天这么早回来了?” 霍南勛“嗯”了一声,走到霍刚刚刚站的位置,一手扶在夏红缨肩膀上,俯身去看。 夏红缨转头看了他一眼,眉眼弯弯地笑了笑,回头继续画。 “你这数据怎么来的?”霍南勛问。 夏红缨:“今天下午上山,拿长绳硬量的。” 霍南勛:“有那么长的绳?” 夏红缨:“嗯,霍刚有,百米长绳。” 霍南勛沉默片刻,说:“这方案不好。” “啊?”夏红缨笔下一顿:“哪里不好了?” 霍刚有些激动:“这是我们研究了一下午的最优路线!” 霍南勛:“这条路,是修路的最优路线,但占用太多肥沃厚土。 我记得董教授说过,我们要栽的茶树有两种,一种可以点种在高山崖缝里; 一种种在土地肥厚的地方。 土质薄的地方,就別种茶,乾脆用来种地或者建点什么。” 夏红缨:“是啊!” 霍南勛:“你看,这边,还有这边,都占用了不少最適合种茶的地方,应该绕到这里上去。” 他拿过她的笔,画了条线。 那边不是他们组开荒的,夏红缨对他说的那几处没什么印象:“咦?你怎么知道这里最適合种茶?” 霍南勛:“小时候成天去挖野菜、放牛,这几座荒山,我闭上眼都知道什么情况。这一片,正符合董教授说的,湿润肥沃,適当遮阴,一天大约四五个小时的光照的条件。” 夏红缨用惊喜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说:“那我明天再去那边考察考察。” 霍南勛:“嗯。” 然后到討论结束,他一直站在夏红缨身后,跟个保鏢似的。 …… 三天后,霍晓婷带著陈浩、陈彦军回门。 一进村,大家都出来跟她打招呼,同时好奇地看著陈浩和陈彦军。 少不了有些议论。 黄菜自见到陈彦军就黑著脸,找了个机会把霍晓婷拉到隔壁夏红缨那边问:“你回门就回门,带个拖油瓶来干什么?大家都在背后指指点点,说你嫁个二婚的,儿子都这么大了,你脸上好看?” 霍晓婷说:“他们说就说唄!说过这一回,下回就不会说了。” 黄菜恨铁不成钢:“那你把他带回来做什么?还记结婚那天的仇,故意膈应我呢?” 霍晓婷说:“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怎么会记仇?带彦军回来,当然是特地带他见见你们啊!” 黄菜:“见我们干什么? 霍晓婷说:“我说过,会把他当亲生的嘛!那你们就是他外公外婆啊!不得带他回来见见?” 黄菜撇嘴:“外公外婆?你又不是不能生,我要个野外孙做什么?” 霍晓婷:“你说你这人,格局不能大点吗?多个外孙不好啊?又不吃你家大米。人陈彦军特別乖巧懂事,成绩还好,以后一定有出息。” 黄菜:“这才多大点?以后谁知道呢?” 霍晓婷:“妈!” 黄菜:“行行行!我不说什么了行吧?但是我丑话说在前头,他走的时候,我不给他红包!” 霍晓婷翻了个白眼。 “还是给吧。”里屋的夏红缨出来说:“钱是小事,別让人家背后说晓婷娘家不懂礼数。” 黄菜斜了她一眼,正要说话,夏红缨直接递了十块钱举到她面前:“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出钱,行了吧?” 黄菜黑著脸將钱拿过去,转身走了。 “二嫂!”霍晓婷一脸无奈,“又让你破费了!” 夏红缨搂著她的肩膀调戏她:“新娘子,新婚生活怎么样?” 霍晓婷脸皮向来比夏红缨厚,跟她挤眉弄眼:“你问哪方面呢?” 夏红缨:“……整体啊!” 霍晓婷:“整体大约十分钟。” 夏红缨一把捂住她的嘴,掐了她一下:“你小声点!” 霍晓婷吃吃地笑。 隔壁传来黄菜的喊声:“夏红缨!还不赶紧来炒菜?我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你磨蹭什么呢?” 夏红缨拉著霍晓婷一起过去了。 顺道让霍南勛把自家小矮桌和小凳子也都搬了过去。 黄菜那边的大桌子坐不下了,得再摆桌小的。 午饭开席,以往三家十口人正好,如今多了两个,就坐不下了。 夏红缨和黄菜因为做菜,出来得晚,看桌上已经坐得满满当当的,黄菜就让夏红缨带著燕燕,还有她自己,去小桌子上吃。 霍晓婷却说:“妈,让小孩子们去小桌子吃吧。你们两上桌来,咱们还可以说说话。是不是爸?” “嗯,小孩子去旁边。”霍老爷子在外人面前很讲究体统,叫道:“小飞,你带著弟弟妹妹们去旁边吃。” 霍老爷子开了口,黄菜也不敢多说什么,於是霍飞带著霍宝珍、燕燕去了旁边的小矮桌吃饭。 第267章 人类的悲喜並不相通 陈浩说:“彦军,你也过去吃吧。” 大家都说他是客,不用过去,他却依然过去了。 黄菜心疼她大孙子,照例把鸡腿往霍飞碗里夹。 当著陈浩的面,她自然不会表现出对陈彦军不满,还把另一个鸡腿放到了他碗里,热情地招呼他多吃点。 陈彦军道谢:“多谢外婆。”然后把鸡腿给了燕燕。 燕燕在爷爷奶奶这里,从来没吃到过鸡腿,见天上掉鸡腿,又惊喜又感动,冲陈彦军露出个大大的笑容来,说:“谢谢哥哥。” 霍飞正將鸡腿往嘴里喂,见状动作一顿,看看陈彦军,又看看燕燕,然后把鸡腿给了霍宝珍。 “哟?小飞,你懂事了呢!”霍晓婷惊喜地说,“兄弟姐妹之间,就该互让互爱,你做得很好!来,姑姑奖励你一个鸡翅膀。” 她夹了两个鸡翅膀过去,一个给了霍飞,然后另一个给了陈彦军,说:“彦军,多吃点,你二舅妈做的菜,特別好吃。” 陈彦军看了夏红缨一眼,点头。 吴莲英见状,心里非常不舒服。 霍晓婷说“你懂事了呢!”,意思就是以前不懂事唄? 她儿子哪里不懂事了? “晓婷啊!”吴莲英是个牙眥必报的性子,立刻报復回去。说:“我听说,你们结婚那天,出了大事啊!” 夏红缨和霍南勛回来没有刻意说起过那件事,但是村里去了那么多人,想要瞒住他们是不可能的。 霍晓婷说:“也不算什么大事。” “陈浩的前妻,带著十几个流氓混混去逼你下跪,这还不叫大事?”吴莲英一脸的幸灾乐祸,“俗话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你看看!应验了吧?” 霍晓婷说:“什么老人言?” 吴莲英:“妈不让红缨去给你送嫁,你非要让她送。我跟你说,送嫁,最好是要儿女、父母双全的全福人,要不然,就是会发生不好的事,你懂了吧?” 霍晓婷:“怎么?难道你去给我送嫁,杨天骄就不会去了?幸亏是二嫂去了,要是你,得嚇尿了。” 吴莲英:“你——” “对了,我还没好好感谢二嫂呢!”陈浩说,“我妈身体不好,前些日子,都病得下不了床。就是二嫂去了,给我妈开了个方子,晓婷照著方子给我妈调理,她现在都能煮饭了呢!” “是啊是啊!”霍晓婷说,“要我说,二嫂就是我们家——不,是我们整个霍家村的福星!二哥,你的眼光怎么那么好呢?” 霍南勛笑著看了夏红缨一眼。 然而夏红缨却笑不出来。 吃完饭以后,她把霍晓婷和陈浩单独叫到她那边,一脸为难地说:“有个事,我得告诉你们。” 霍晓婷:“怎么了二嫂?” 夏红缨:“就是……伯母的病,当时我跟你们说,调理一下能好。 其实,我是当著病人的面才那么说,为了让她宽心。” 两个人的脸色都渐渐地变了,陈浩问:“难道我妈的病……” 夏红缨说:“我顶多能延长她两三个月的寿命,过完年以后,该准备的就备起来吧。 或者你们带她去城里的大医院,看看还有没有办法。” 陈浩备受打击,脸色当即不好了。 霍晓婷伸手扶住他,问夏红缨:“我婆婆得了什么病?” 夏红缨说:“癌症,晚期。” …… 人类的悲喜並不相通。 陈浩和晓婷吃了中午饭,心情沉重地走了。 但黄菜却挺高兴。 她悄眯眯地摸到夏红缨这边来,问:“刚刚我偷听到了,陈浩她妈要死了?” 夏红缨:“嗯。” 黄菜笑得一脸欣慰:“我晓婷还是挺有福气的,没有婆婆好啊!” 夏红缨瞥了她一眼,说:“晓婷是有福气,我就没这个福气。” 她婆婆活蹦乱跳的。 “你当然跟我晓婷比不了!你家里——”黄菜突然瞪大眼睛,“你什么意思啊!什么叫你没这个福气?你巴不得我早死是吧?” 夏红缨转身进了屋。 黄菜追过去,看到霍南勛在烧火煮猪食,张口就告状:“勛子,你听到夏红缨说什么了吗?她咒我早死呢!” 霍南勛淡定回答:“我不聋。她没咒你早死。您还要活千年呢!就算真有人咒你,也没用。” 这话黄菜爱听,咧嘴笑了一下,又冲夏红缨翻了个白眼,说:“还是我儿子会说话!夏红缨你忤逆不孝,早晚被雷劈!” 夏红缨:“好人不长命,坏蛋活千年,你儿子在骂你是坏蛋呢!” “他才不是这个意思!”黄菜跳脚,“勛子,你说!你是在骂我吗?” 霍南勛:“当然不是。” 黄菜:“你也不管管夏红缨胡说八道?你是我儿子,这种时候,你该一巴掌呼过去!才是个男人。” 霍南勛:“行吧,回头我找爸商量商量。” 黄菜一脸纳闷:“你找你爸商量什么?” 霍南勛说:“以前我奶还活著的时候,你成天跟她吵架,什么难听的话都骂过。我找爸商量商量,看他该打你多少下,我也好参考一下。” 黄菜气得一口气上不来:“你——你——” 霍南勛:“一家人得用同一个家规是不是?不能你用一套,红缨用一套,大嫂又用另一套啊!” “娶了媳妇忘了娘,我白生你了!”黄菜愤愤离开。 …… 腊月初八,夏红缨跟蒋芙蓉一起去了真佛山。 真佛山是柏树乡所属的龙会镇上唯一的佛寺,远近闻名,香火向来鼎盛。 蒋芙蓉敬神拜佛多年,每年腊月初八必会去真佛山,风雨无阻。 正是因为她敬神拜佛,所以也格外重视在佛前立下的誓言。 她们到达的时候是九点半,蒋明玉已经在等著了。 双方见了面介绍了一番,先去烧香拜佛,然后找了个僻静无人的地方,说哨子的事情。 蒋芙蓉將她的哨子递给蒋明玉。 蒋明玉仔细比对了,確定是真的,就还给了蒋芙蓉,问:“关於这个,不知道你们知道多少?” 蒋芙蓉把知道的都说给她听:“……我父母遇难了,哥哥一家也被土匪杀害了,这个我只是当做父母的遗物,留个纪念。” 第268章 真佛山 蒋明玉:“它有什么用途,你是一点都不知道?” 蒋芙蓉摇头:“当时打起来了,子弹乱飞,一车子逃难的,我母亲只把这个哨子给了我哥,根本来不及说什么,卡车就开走了。他亲眼看到,母亲被流弹击中,倒在血泊中。” 蒋明玉:“那你父亲呢?” 蒋芙蓉:“我哥哥说,在逃难来到这里的路上,跟父亲失散,恐怕也早就凶多吉少了。” 蒋明玉点点头,从她隨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了一张照片,递给蒋芙蓉:“你看看,这照片里的人,你有没有印象?” 蒋芙蓉拿过去细看,夏红缨也凑过去看,那张照片感觉有很多年了,顏色发黄,边缘的封塑也磨损开裂了。 但是里头的人物还非常清晰,而且是彩色的。 “哇!这家人,感觉像个豪门世家!”夏红缨感嘆,“个个都这么好看。” 照片是在一个富丽堂皇的大客厅里照的,顶上的水晶大吊灯发出璀璨的光芒,欧式豪华真皮沙发上坐著一对长辈,感觉有五十左右的年纪,但是因为保养得宜,看起来很年轻。 他们的身后,站著一群儿孙。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这张照片里头的男人,都西装革履;女人或穿著漂亮精致的旗袍,或穿著时尚洋气的裙子,每个人都衣著不俗,华贵漂亮。 蒋明玉问蒋芙蓉:“你看看,这里头的人,你有没有觉得眼熟的?” 蒋芙蓉盯著照片看了一阵,突然激动地指著边上一对青年夫妻说:“这是我的父母呀!我本来都已经忘记他们的样子了,看到这个照片突然就想起来了!这是我父母!我父亲身边那个小男孩儿就是我哥哥!我母亲怀里抱著的,就是我!” 夏红缨著实没想到,惊讶得发出怪声:“啊?” 蒋芙蓉又激动又惊喜:“是!他们就是我的父母!离开他们的时候,我才五岁,我对他们的记忆很模糊,但我是我哥哥带大的,我哥哥的样子我再清楚不过!绝对没有错!” 夏红缨不可思议地问:“所以……这张照片,是你的全家福?” 蒋芙蓉点头,眼泪一下子滚落下来。 蒋明玉眼眶也红了,又哭又笑地指著其中一个少年,说:“这个,是我父亲,家里排行老四。你的父亲排行老三,我们两个,是堂姐妹。” “堂姐妹?”蒋芙蓉握住她的双手,问:“明玉,你年纪比我小得多,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蒋明玉说:“我爸当年受了重伤,被我外公家收养,后来他跟我妈结婚,生了我,这些都是他跟我说的。 他估计做梦也想不到,他心心念念的三哥的孩子,居然也流落到了柏树乡!他要是知道,不知道该有多高兴!” 蒋芙蓉感觉活了大半辈子,从来没有哪一天像今天这么神奇和兴奋,摇晃著蒋明玉的手说:“那你父亲就是我的亲四叔?他在哪里?能不能带我去见见他?” 蒋明玉摇头,眼里闪过一阵极度的痛苦,情绪似乎也有些不稳定。 夏红缨忙用力掐住她的虎口,可以帮她提神醒脑:“你没事吧?” 蒋明玉摇头说:“你別担心,我白天醒著的时候,不会发疯。 只有晚上睡著了,在噩梦当中,会失去自己的意识,浑浑噩噩的,变得什么都不知道了……” 夏红缨皱眉:“冒昧地问一句,您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蒋明玉沉默片刻,说:“还是说说哨子吧!” 她可能是不愿意提及让她精神崩溃的事情,夏红缨点点头:“这哨子里的印章,是什么?” 蒋明玉说:“你们看这个照片,应该能想到,蒋家在解放前,不是一般的人家,他们是,四大世家的那个蒋家!” 夏红缨:“四大世家?是……是那个掌权者的蒋家吗?” 蒋明玉点头,指著照片上坐在沙发上的那对夫妻,说:“他们,是我和你妈妈的祖父和祖母。 虽然他们是蒋家的旁支,不是掌权者的亲兄弟,但也算得上是权贵之家。 祖父当时在军中任要职,又是掌权者的近亲,军政两界的大人物见了他,都要打个招呼,地位不低。” 夏红缨:“可是,当年的掌权者一家,不是逃往国外了吗?为什么你们会流落到这里?” 蒋明玉说:“不是每个蒋家人,都有机会逃往国外的。 当年,飞往国外的飞机席位有限,这一大家子,只分到少量座位。 祖父决定留下,把出国的机会让给了老大和老二两家。 但是他爱儿女的心是一样的,所以,他跟老大老二说,他留了一笔財富,放在滙丰银行的保险箱里,只有集齐了兄弟四人的印章,才能將財富拿出来平分。 他以此督促老大和老二,在和平以后,回来寻找老三和老四。” 夏红缨:“所以这个印章,是开启银行保险箱用的?” 蒋明玉点头,指著照片里的老大和老二两人:“红缨,我看报纸,现在的政策跟以前不同了,如果有机会,你要找到他们,取出这笔財富,这样……很多想做的事情,就能做了!” 夏红缨心里猛然一动。 蒋家老大和老二在国外,如果能找到他们,燕燕的耳朵,或许就有机会安装人工耳蜗。 的確如蒋明玉所说,很多想做的事情,或许就能做了。 夏红缨重重点头:“好!” 蒋明玉又从包里拿出一本厚厚的蒋家家谱来,翻到相对应的页面,將家谱上的名字和照片上的人,一一对应,指给夏红缨看…… 三人一起从真佛山回了柏树乡。 临到分別的时候,蒋明玉把家谱和照片交给了夏红缨,跟她和蒋芙蓉说,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什么又会发病,她自己根本控制不了,到时候,拜託她们照顾她的丈夫和孩子。 知道她竟是自己的堂姨母,夏红缨感到非常幸运和亲切,自然是应了。 蒋明玉又吩咐她们,钱財动人心,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不要轻易告诉他人,包括枕边人和儿女,以免发生不必要的事故。 夏红缨和蒋芙蓉都应了。 第269章 杀猪 过了冬至以后,村里开始杀年猪。 村里的杀猪匠只有一个,为了省时省力,他会一个院子一个院子地杀。 轮到霍家院子的时候,已经是腊月十七。 在那之前,夏红缨已经卖掉了其他的猪,只剩下年猪。 夏红缨有点著急,因为她腊月十九就要出发去参加云茶公司的年会。 还好,来得及。 几个男人把猪拖到一个宽板凳上,按住,杀猪匠一刀捅在它喉咙上,血喷涌而出,用大瓷盆接住,等它冷凝,就是一盆猪血旺,吃了可以清肺补血。 家家户户都有一个大木头桶,被称为黄桶,往里面注入滚开的水,將接近200斤的肥猪在开水里面来回烫,猪的毛就能刮掉了。 颳了毛,將猪头下尾上地用铁鉤子掛起来,一刀划下去,猪下水就就掉了出来,下方用一个大盆子接著…… 这一天,整个霍家院子,充满著一种血腥的幸福感。 猪的尖叫声不断。 血腥气充盈著鼻端。 女人和孩子们不敢看杀猪的场景,却又从捂著眼睛的指头缝里去偷看…… 夏红缨將猪肉过了称,今年的猪膘肥油厚,除去內臟,纯肉有一百五十多斤。 做成腊肉,够他们一家三口吃一年的了。 杀完猪,剩下的还有很多活。 要將肉都码上盐,醃透了以后掛上灶进行熏制。 要將猪板油都炼成一大坛猪油,通常也能吃上大半年。 还要收拾出猪下水,將猪肝猪心猪舌等也做成腊味。 猪肺猪肠子这些就要燉上一大锅,放上大块儿的春不老萝卜,味道隔了三里都能馋坏人。 夏红缨喜欢吃燉猪肺,中午做好饭,铲上一块锅吧,盛了一碗猪肺萝卜汤,就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她做的猪肺萝卜汤,味道跟往年差不多,又香又软,但是一咽下去,夏红缨却突然反胃,吐了出来。 等那阵劲儿过去,夏红缨后知后觉地觉察出,自己不对劲儿。 这么好吃的东西,她怎么会吐? 而且她最近经常噁心。 吃鱼噁心,吃鸡蛋也噁心。 现在吃了一口她最喜欢的猪肺汤,居然还吐了! 这个劲儿……怎么跟当初怀燕燕的时候那么像呢? 她总不能是怀孕了吧? 她还带著环儿呢! 对了,她好像挺长时间没来月经了。 这两个月她太忙了,都没想起这回事来。 上次来月经什么时候来著? 反正感觉挺长时间了。 夏红缨给自己把了个脉。 然后惊悚地发现,这个脉象,好像真的是怀孕了! 她诊脉没出过错…… 夏红缨发了半天呆,锁好门,直奔乡卫生所而去。 她找到了杨琴,请她帮忙给自己看看,她的环还在不在。 杨琴带她去了检查室,检查以后跟她说,没有。 她身体里,没有节育环! 夏红缨不敢置信,又让她给自己做b超。 b超结果显示,她真的怀孕了。 都两个月了! 而且,有两个胚胎! 居然是双胞胎! “怎么会这样?我明明带环了呀!每一次妇科检查我都来了!从来没有问题啊!怎么会突然环没了,还怀孕了?”夏红缨一肚子不解,而且有些抓狂。 她还要去省城参加年会呢! 她的铺子还空置著呢! 茶山也还需要进一步改造。 她突然成了个孕妇,她还能干什么? “杨琴,节育环会自己脱落吗?”夏红缨问。 “节育环不会自己脱落。”却是突然从旁边的隔帘后走出来一个人,把两个人都嚇了一跳。 杨琴脸色一下子发白:“主任?您……您怎么在这儿?” 这是妇產科的曹主任。夏红缨也认识。 她戴著个胸牌,上头有她的名字:曹世兰。 曹世兰含笑跟她们说:“我从旁边那个门进来的,你们的注意力都放在b超上了,可能没听到我进来。” 杨琴很紧张,不知道曹主任把刚才他们的话听了多少去? 万一被她知道夏红缨违规怀孕,很可能惹出大麻烦。 “杨琴,你先出去。”曹世兰说,“我有点事情要跟红缨说。” “啊?您有……什么事啊?”杨琴感觉很忐忑。 “一点私底下的事。”曹世兰说,“没事,別怕!都是自己人。你先出去吧。” 杨琴看向夏红缨,夏红缨冲她点了点头,她就先出去了。 夏红缨看向曹世兰:“曹主任,您想说什么?” 曹世兰笑著拍拍她的肩膀:“刚刚我看到你来了,我就猜到了,所以跟了进来。你怀孕了!还是双胞胎,我都听到了。” 夏红缨:“我怎么听不懂您……您的意思呢?为什么看到我来这边就猜到我怀孕了?” 曹世兰说:“因为你的节育环,是上次你来做宫颈筛查的时候,我亲自取掉的!” 夏红缨不解地望著她:“啊?什么?为什么你要取掉我的节育环,而且没有告诉我?!” 曹世兰说:“还不是因为你家霍南勛!他特地找了我,还给我送了礼,又托魏大勇帮他说情,说无论如何想要个儿子,要不然我也不能冒著违规的风险,帮你取环。” 夏红缨愣在那里:“什么?他找了你?他请你帮我取掉的?” 曹主任:“是啊!他还让不要告诉你,说这样的话心理负担重,反而不利於怀孕。” 夏红缨眼神里头似乎装著一团风暴:“好一个霍南勛啊!” 成天想要二胎,没想到他居然能做到这种程度? “过完年很快又要做妇检。”曹主任又说,“你的孕肚是瞒不过去的,想办法躲一躲吧!” 夏红缨:“……” 曹世兰:“想超生的,都得到处去躲!要不然,怎么叫超生游击队呢?只要你躲过了怀孕的十个月,等孩子平安落地,也就没事了!谁也不能强迫你再塞回去,是吧?” 夏红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迈著风火轮式的步伐,直奔301而去。 然而走到一半,她的脚步却越来越慢。 如果告诉了霍南勛,她就別想去省城了。 霍南勛那廝,一定会让她在家养胎,什么都不让她干。 可她想去年会。 第270章 她居然怀孕了 夏红缨有一颗进取的心。 当年高考前,她梦想自己能进入顶尖医科大学,成为一个可以救死扶伤的医生。 为此,她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学习之中,她比任何人都努力。 但高考的失利,如同重重一棍,打折了她的翅膀。 后来她结婚生子,被生活的辛劳占据了全部的时间,被黄菜和吴莲英她们磋磨,但她那颗想要展翅高飞的心,並未泯灭。 她总是在寻找机会改变。 茶园给了她改变的机会,她看到了希望。 她希望通过年会,看到云茶这种大公司是怎么运作的,它们设置了些什么部门,怎么管理,怎么赚钱,赚到钱又怎么分配。 也希望可以认识更多的同行,听取他们的经验。 可是她居然怀孕了! 她还能去吗? 火车上有多挤她是知道的,万一出了什么意外…… 她抚著自己的肚子,也是奇怪,他们虽然还是颗小小的胚胎,她却突然跟他们產生了某种心灵上的连接似的,本能地產生了一种温柔到极致的母爱,想要好好呵护他们。 甚至,刚刚对霍南勛的愤怒,都轻了许多。 她在路边站了足足一刻钟,最终,转身往回走。 …… 晚上,夏红缨下了面。 面里放了白菜,猪油渣,浇上中午燉的汤菜,香得让人恨不得吞掉舌头。 燕燕和霍南勛都吃得很满足,却见夏红缨只捞了素麵吃,没有加肉汤。 而且,吃得很少。 “你怎么吃这么少?”霍南勛问她,“这个猪肺猪肠燉得太香了,你怎么不吃?” 夏红缨却不回答他。 “红缨?”霍南勛偏头看她,“怎么了?” 夏红缨淡淡说:“中午吃多了,腻著了。” 霍南勛:“刚才遇到妈,她说你今天下午出去了?干嘛去了?是遇到什么事了吗?我怎么觉得你不高兴?” 夏红缨垂眸:“没事。” “你——” 夏红缨突然起身出去了。 霍南勛皱眉,总觉得她情绪不对,又问了她两回,夏红缨就说今天家里杀猪,她累著了。 霍南勛看著码了满满两大缸的猪肉,还有一大钵的猪油渣,给她揉肩膀:“辛苦了,还有不有什么要乾的活?我来。” 夏红缨看了眼他的手,强忍心里对他的不舒服,说:“明天你下班回家,就把这些猪肉全部弄到茶园的灶上去掛好吧。” 霍南勛:“都掛茶园灶上?” “嗯。”夏红缨回答,“早晚都在上面吃,底下动火少,掛下边容易发霉。” 霍南勛:“好。” 夏红缨:“后天,我要去省城参加年会,到时候燕燕就拜託你了。” 霍南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跟我这么客气干什么?” 夏红缨:“肉掛上去得熏,你再砍些柏树枝,早晚熏一熏。” 霍南勛:“嗯。” 沉默了一阵,夏红缨问他:“霍南勛,如果,我说如果,我有了孩子,却不想生,背著你把他打了,你会不会生气?” 霍南勛揉肩的动作一顿:“你为什么会问这种问题?” 夏红缨:“回答,你会生气吗?” 霍南勛从她背后转到她跟前,危危险险地盯著她:“夏红缨,那是我们的孩子!你居然要把他打了?” 夏红缨:“你听话听重点!我的重点是,我、瞒、著、你!你会不会生气?” “你瞒不瞒著我我都生气!”霍南勛拍下了桌子,“那也是我的孩子!你要打了我的孩子,你还问我生不生气?” 夏红缨:“不是!打孩子只是我举的一个例子!重点是我瞒著你在背后搞小动作!” 霍南勛:“你到底想说什么?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你今晚上情绪一直不对。” 夏红缨:“霍南勛,我问你,你有没有背著我,搞什么小动作?” “小动作?我能背著你搞什么小动作?”霍南勛问她:“是不是卢清悠又跟你说什么了?她说什么屁话你都別信!你直接告诉我,只要能说的,我都会跟你说实话。” 夏红缨:“跟她没关係!” 霍南勛:“那你为什么莫名其妙问这个?” 夏红缨:“……你就当我莫名其妙吧。” 她转身要走。 霍南勛却一把將她拉到跟前,眼神阴暗地看著她半晌,问:“夏红缨,对你来说,什么是重要的? 茶园重要,铺子重要,难道孩子就不重要吗? 又或者,如果吴兴民不是你哥哥,你嫁了他,一切又不一样?” 夏红缨气笑了:“霍南勛!你都知道吴兴民是我亲哥哥了,你还扯他?” 霍南勛:“那是你一辈子最大的遗憾吧!” “你!”夏红缨气得小腹痉挛了一下,她揉了揉肚子,不再理他。 …… 腊月十九,夏红缨跟姑姑、王德华一起,坐了早上七点的汽车,去市里的火车站。 霍南勛抱著燕燕,送他们到五岔路口。 “火车上警醒一些。”霍南勛吩咐他们,“一定要確保至少有一个人醒著,不要都睡觉。” 夏红缨没说话。 姑姑接话说:“放心吧!七八个小时的火车,又是白天,我们都不睡觉也行。” 霍南勛看了眼夏红缨,又说:“火车上东西虽然贵,但是,穷家富路,不要为了省钱饿著自己。” 夏红缨依然没回答,甚至没看他。 王德华和姑姑对视一眼,然后王德华回答:“放心好了!我会照顾好嫂子的。” 霍南勛沉默片刻,这回直接叫了夏红缨的名字:“红缨,你不用掛念家里,有我呢。” 夏红缨总算看了他一眼,见他抱著燕燕一脸不放心的表情,心里还是软了一下,说:“快带燕燕上幼儿园去吧,別迟到了。” 这时车子发动,夏红缨冲燕燕挥了挥手,说:“燕燕,妈妈给你买好吃的回来。” 燕燕小嘴一瘪,转身抱著霍南勛的脖子,眼泪啪嗒啪嗒地掉。 母女连心,夏红缨也眼眶一红。 …… 进火车站之前,夏红缨从包里抽出个圆枕头,塞到了衣服里。 这样看起来,她就像是怀胎六个月了似的。 姑姑和王德华都目瞪口呆地看著她。 姑姑:“红缨,你干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