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太子的悠閒生活》 第1章 太子殿下 第1章 太子殿下 贞观六年最后的一个月,正是严冬的腊月。 关中战乱了十余年,总算也太平了十余年,战乱,天灾让这片土地萧条,人口凋零。 远远望去,在白雪皑皑的大地上,可以见到几个黑点,那是在雪地里走著的关中乡民。 登基已有六年的大唐皇帝坐在一架马车上,马车的轮子在雪地里走得很慢,一路上轮子嘎吱作响。 上林苑这片土地原本是皇家的,等到耕种时节就会有许多乡民来皇帝土地上种粮食。 本意上来说这些土地不该让这些乡民来种,但歷代歷朝在长安登基的皇帝从来没有计较过这些。 如这位英明的天可汗希望这些乡民更“肆无忌惮”一些,將所有可耕种的土地都种上粮食。 车驾內传来了咳嗽声,策马护卫在边上的尉迟恭穿著甲冑,如鹰隼般双眼警惕四周,他低声道:“陛下,是否要回去了?” 这位皇帝看著漫天大雪眼神中带著担忧,缓缓道:“朕想老天能否怜悯大唐的子民,少来点天灾。” 尉迟恭頷首不语。 这位正值壮年的大唐皇帝,李世民闭著眼低声道:“承乾的身体如何了?” 尉迟恭回道:“说是有好转了。” 李世民无奈道:“有些事就等过了除夕再议,回去吧。” “喏。” 夜晚,飞舞的雪拥抱了整座长安城,人们在这片繁华的景象中有些懒散且舒適。 李承乾站在东宫的窗前,看著如此美丽的雪景,面带笑容,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么美丽的大雪,这雪乾净得令人难以形容。 从莫名来到这个时代,从刚来到这个时代面对这具虚弱身体时的苦恼,再到面对这时代迷茫又充满疑虑的心情,这一切全部成了口中吐出的热气,在冷空中化作一团白雾。 李承乾就李承乾吧,那就好好地再活一辈子。 对自己的心理建设又稳定了一番后,李承乾张开双手,在身后的宫女惊恐的目光下,这位大唐太子竟然走入了风雪中,张开双手拥抱风雪,如同一个没见过雪的孩子。 隨后宫女们也纷纷走入雪中,拿出木盆,布绢或者斗笠赶紧去挡住这些雪,儘可能不让雪落在殿下身上。 …… 翌日,李承乾又被经文的念诵声吵醒,从睡觉的榻上坐起来,痛苦地抚著额头,倒不是觉得真头疼,只不过是明明可以睡到自然醒,偏偏被吵醒,感觉很不好。 又是重重咳嗽了两声,这位太子下了榻,赤脚走在床边的木板上,殿下双脚惨白没有血色。 穿好布鞋之后,一旁的宫女便会快步走来给太子殿下穿上外衣。 注意到外衣上有一根女子的头髮,也不知道是哪位宫女的,李承乾眉头紧蹙,神色慢慢变得不好。 直到一旁的宫女慌忙拿起头髮,低著头站在一旁。 如此,李承乾双手整了整自己的衣襟,神色才好转。 半月前太子得了一场大病,从那之后也不知道怎么了,太子十分爱乾净,水一定要煮沸之后才肯喝,睡前一定要洗乾净,早上一定要如厕,就连饭前都要洗手。 即便是宫女习惯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太子殿下的这般洁癖实在是难以应付。 只有侍女寧儿,忙前忙后没有怨言。 太子殿下给人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大唐最尊贵的少年人大概就该是这样的。 侍奉在太子身边的寧儿,长得也很好看,她的身高比现在的太子要高半个头。 在其他的宫女眼中,这位东宫掌事女官身上有种让人难以接近的清冷气质。 看起来倒是与殿下相得益彰。 李承乾洗手洗脸,在几个宫女的目光注视下洗漱完毕。 那老和尚的念经声依旧没有停下。 天竺高僧念经文的语言很难听。 比太子年长三岁,十七岁的寧儿端上一碗黍米粥。 眼看太子一口气將粥喝完,她笑著问道:“殿下觉得味道如何?” 李承乾放下空碗,道:“还不错。” 闻言,寧儿一脸满足,便拿著空碗快步离开。 殿下的目光又注意到有一些水渍在桌上,另有宫女快步跑来,急忙擦去桌上的水渍。 李承乾的脸上又一次带上了笑容,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身。 十四岁的李承乾面色很乾净,乾净得如同一块白玉,或许是因为从小身体差的缘故,白皙的脸颊亦没有血色。 宫女时常会偷看,因太子殿下长得很俊朗。 李承乾刚坐下,就有宫女提著暖炉放在一旁,在暖炉上放在一个陶壶,水开了之后殿下就要喝水了。 没办法,上辈子多数的时间都在病床上,因为疾病身体的免疫力很差,平日里对起居卫生也很严格,养成了洁癖。 至少这具身体舒服点了,好好珍惜这个说出去也不会有人信的机缘。 “孤的病好了。” 太子殿下的话语声传来。 年过六旬的天竺高僧波颇这才停下念诵,睁开双眼缓缓看去。 太子坐在案边,一手撑著下巴正在看书,身边放在一个小泥炉,泥炉上放著陶壶。 “殿下重病初愈,老僧为天可汗贺,为大唐贺。”他躬著身子,脸上还有不少老人斑,苍老的声音说著。 皇帝为了儿子病急乱投医,殊不知请来容易送走难。 波颇躬身行礼,道:“有件事老僧不解。” 这位天竺高僧的关中话听著口音很怪,也很彆扭。 李承乾沉默半晌,拿著茶碗,吹拂茶水,道:“你说。” “老僧刚注意到那碗黍米粥明明味道不好,为何还要喝下去呢?” “你也知道这粥不好喝?” “老僧睡得少,所以醒来时,她们也给老僧端了一碗,难以下咽。” 李承乾接著道:“嗯,我平素没吃过这么难喝的粥。” 闻言,一旁的寧儿疑惑地看著殿下。 波颇继续道:“既然心中不满,那为何不说?” 李承乾神色古井无波,喝下一口茶水,缓缓道:“当我喝粥时候,我发现寧儿的眼中有害怕且有希望,大约是怕我觉得不好吃,如果剩下了大半碗,她会失望,而且內疚。” “於是我下定决心放开咽喉灌了下去,几乎如喝水,这么做之后才觉得有多么不好吃,有多么难以下咽。” 本作品由整理上传~~ 寧儿已低下了头,双手放在腹前,等候处置地模样。 也有其他宫女想:这多半是寧儿在东宫最后一个时辰了。 太子的话语还在继续…… “那味道就像是带著麩皮的米粒,咽下去时还有麩皮残留在咽喉间的感觉,嗯……” 话语又顿了顿,李承乾继续道:“要说感觉的话,就像是咽下了一碗沙子,可孤不想抱怨,因为寧儿在天没亮时就要在这寒冬中起床准备饭食与衣物,她双手会冻得通红,这是一件辛苦的事。” “这天下的万千普通人,他们的粥或许比孤所喝的更苦。” 言至此处,寧儿重新抬眼,安静地望著太子。 就连另外两个宫女也是沉默不言,而且殿下说话时那无意间地露出的笑容,让她们感觉如沐春风。 殿下是个很懂事的孩子,宫里宫外的人都喜欢他。 李承乾喝下一口水,放下了碗,“所以我喝完之后感觉肠胃不舒服,现在想散散步。” 寧儿的脸上已有了笑容,这种坦诚与温和让她觉得值得。 波颇的指甲中还有些积年的老泥,他坐到殿下面前,目光观察著这个十四岁的少年。 刚刚太子的这番话,足够让寧儿为他豁出性命了,收买人心? 如果这番话是他故意这么说得。 细想之下这个少年人的城府令人觉得脊背发寒。 波颇嘆道:“你们唐人总是这样的。” 李承乾问道:“我们唐人有什么不好吗?还是你在念怀以前的隋人?唐人与隋人有什么区別吗?” 问到此处,波颇三缄其口,又不知该如何作答,殿下的问题好刁钻呀。 李承乾接著道:“你当初是怎么劝说玄奘西行去天竺的?” 又是一个刁钻的问题。 波颇没有回答,而是起声道:“既然殿下痊癒了,老僧这就回去了。” 李承乾手拿著书卷,一脸的风轻云淡,道:“寧儿!” 她快步上前,脸上带著笑容,道:“奴婢在。” “將孤种出来的豆芽送些给高僧。” “喏。” 波颇转身前,又道:“老僧就住在胜光寺,若殿下对老僧的家乡也有疑惑,可来寺內相谈。” 李承乾起身告別,暗暗嘆息一声,人在没有安全感的时候总会需要一两个心腹,以免被人暗算成了“人肥”。 波颇走到殿外,拿去了套在脚上的粗布鞋套。 这位殿下大病虽然痊癒了,可又留下了怪毛病,洁癖到令人髮指,走入殿內就要穿好鞋套。 波颇一声嘆息,低声道:“愿殿下身体安康。” 在东宫偏殿一角,这里有一间小屋。 波颇等在屋外,寒风吹过让他的僧袍猎猎作响。 寧儿的话语从屋內传来,她道:“殿下说这些黄豆发芽的时候,他的病也该好了,现在黄豆发芽了,太子果然痊癒了。” 屋內除了豆芽,还有葱蒜与生薑。 这些都是殿下爱吃的。 寧儿摘了一些放入盆中,双手递给老僧,又行礼道:“多谢您一直为殿下祈福。” 波颇接过豆芽,不住点头,“好好照顾殿下。” 寧儿道:“嗯。” 今天难得雪停了,李承乾穿好了御寒的羊毛大氅,在宫女的注视下,一步两步走到殿外。 其实,东宫很萧条的,从武德年间开始就没有修缮了,还有几间破落的房屋,被杂草顶破的地砖,还有背阴处终年都有青苔。 注:波颇,隋末至唐初,来唐的天竺和尚。 (本章完) 第2章 「人肥」 第2章 “人肥” 当年,因李世民杀了许多的东宫余孽可能是就地掩埋了,成了“人肥”,所以东宫土壤很肥沃。 皇帝都是喜欢杀人的,所以皇帝在挥下屠刀的时候,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他们或许在那时候不是一个“人”了,而是成了余孽,反贼,贼子等各种东西。 杀个东西而已,就没有这么多负罪感了。 寧儿走在太子身侧落后殿下半步,她是东宫掌事自然离殿下最近,但凡殿下在这里摔了,磕了,那都是万死难辞其咎。 而两个宫女走在太子身前,她们会用脚步去帮殿下先走一步,確认前方没有某些石头或者坑洼地。 李承乾双手揣在袖子,脖子挨著大氅衣领处的羊毛,忽然停下脚步,看著一处宫殿。 “孤走了多远了?” 寧儿道:“太子殿下走了三百步了,刚出东宫。” 李承乾望著远处的一处大殿,那就是太极殿了吧? 寧儿望著殿下的背影,心中暗道:再走一步就能出东宫了。 隨后,殿下抬起了一只脚,眼看就要迈出去,寧儿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可隨后殿下又將脚收了回来。 隨后快步走了回去,回到了殿內。 回去的时候还是三百步,而且脚步更快了。 走回殿內,只听淡淡一句,“嗯,散步结束了。” 殿內殿外几个宫女,一阵无言。 太子殿下走回殿內,而后继续拿著一卷书看著,这卷书是《齐民要术》,自病情有了好转,殿下对这卷书爱不释手,都看了好几遍了。 《齐民要术》记录的多是农桑,牲畜圈养,酿造之类的內容,这卷书自北魏时期就传下来了。 东宫的书不少,太子就偏爱这一卷。 寧儿又怕殿下冷了,时常去试试暖炉的温度,坐在太子身边若是自己觉得冷了,那殿下也一定觉得冷了。 靠得近了就能听到殿下轻微的呼吸声,寧儿还將自己的长髮束起来,以免长发会碰到殿下。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这么小心翼翼地伺候在一旁,这是寧儿平日里必要的事,因为皇后交代过,所以要无微不至。 哪怕现在殿下又觉得冷了,她就要將自己的外衣脱下,给殿下取暖。 雪后的关中很冷,每一阵风吹过,总会让人忍不住打摆子。 李承乾放下书卷,拿起茶碗喝下一口热水,心里想著其实君为舟,民为水,千百年来古人已经將群眾路线的重要性阐述得很清楚了。 那么现在的皇帝,也就是唐太宗李世民,是自己的父皇,这位皇帝现在在想什么呢? 作为一个储君是要登基做皇帝的,可在大唐当太子,风险不是一般的高,比如自己的前任李建成,他已成了土中“人肥”。 再者说,如果要面对朝中的明爭暗斗,自己作为太子所需要的朝廷支持也一样重要。 从某种程度,做一个皇帝,我大概,或许,也许应该能比他更英明? 那我就要获得更多人的支持,从父皇手中夺权,这算不算谋逆呢? 或者说我按照史书上的记载,李承乾谋逆篡位,最后成了“人肥”。 又或者说乾脆躺平,任由李泰上躥下跳,最后被他夺嫡?那不又成人肥? 继续这么纠结下去,李承乾感觉自己得快疯了。 这是一个多么野蛮又不讲道理的世道,当一个人被全世界逼疯了是什么样的感觉。 呵呵,这种感觉应该很愉快吧。 李承乾忽然笑了笑,低语道:“很复杂的问题。” 听到殿下一句苦恼的抱怨,寧儿问询道:“殿下对书中问题若有不解,奴婢可以去请孔老夫子。” “你是说孔颖达吗?” 寧儿连忙又道:“或者別人也是可以的。” 其它宫女神色凛然,殿下的一两句话,就可以捕捉到信息,殿下不喜孔颖达老夫子? 其实李承乾哪有这么想,只不过隨口一问,太子也是要保持神秘感的,能不多说就闭嘴,不然真闹一出“狸猫”换了太子,也会成“人肥”的。 一手撑著下巴,听著殿外呼呼地风声,李承乾打算在眯一会儿。 睡梦中,又回到了医院前,医院前的马路上汽车总是很堵,叫骂声与汽笛声混在一起,急得让人想要毁灭世界。 李乾戴了三层口罩,捧著一个热水袋急忙忙去楼下买了一包厕纸。 “年轻人,长得真俊。” 闻言,李乾停下脚步,先確认了一遍,四下无人,这位老人家確实在与自己说话。 “过来。”他满是老茧的双手舞动著,用关中话招呼道。 李乾板著脸走上前,因为心情不好,万恶的老板竟然没有卖一块钱一包的厕纸。 老人家抚须道:“娃娃,你长得很像个故人。” 他是个摆地摊的,地上摊开的布上放著一块块玉石,照理说这种情况是会有保安来驱赶地摊。 不过医院內外嘛,总会有这么几个脸熟的摊贩能够在这里摆摊。 李乾每个月有二十五天都需要住在医院,也就每周头两天打点滴,后两天观察,再两天测血,情况好的话,到了最后一天可以回家。 就这么从小到大,活到了二十岁。 所以他比医生更熟悉医院內外的情况。 “你平时都是这么推销的吗?我没钱买伱的玉。” “哈哈哈,你觉得某家是重视钱財的人?” 这老人家说话带著一股子奇怪的派头,他拿出一块玉石,道:“娃娃,你我有缘,这块玉石送你了。” 玉石看著很温润。 李乾起初是不愿意拿外人的东西,双手抱著暖手袋昂首挺胸走著,转念一想,也不知道怎么了,这块玉就到了手里。 回到病房,刚躺下就来了睡意。 醒来后就成了大唐的太子,李乾成了李承乾,虽然还是一副虚弱的身体,至少比上辈子强太多了,不惧寒冷的感觉很好,所以才想走入漫天的大雪中。 重新睁开眼,眼前依旧是古色古香的建筑,炉子上的水壶传来水沸腾的咕嚕声。 上辈子的爹妈与哥哥姐姐再也不用为我的药费省吃俭用了。 这样也挺好的。 有侍女端来了一卷竹简,她躬身道:“胜光寺的和尚说波颇感谢殿下所赐的豆芽,他会用殿下的名义,在胜光寺教授长安城居民如何在冬日里种出豆芽,为关中百姓能够多一道菜,也能在冬日里吃到豆芽菜。” 本作品由整理上传~~ “他一人不能代替天下人来谢过殿下,但愿將其取名贞观菜,以此感谢殿下,铭记今日,望殿下准许。” 李承乾又给自己倒上一碗开水,“豆芽菜就是豆芽菜,何须……” 话语说到一半,忽觉得豆芽菜恐怕要长安人尽皆知,又只好住嘴。 侍女又道:“这是波颇送来的经书,说是当年玄奘出关前时常在看的,或许殿下也会有所感悟。” 李承乾看著这卷竹简,沉默不语。 这天竺高僧先是忽悠了玄奘出关西行,现在又要忽悠孤。 波颇时常说他的故乡,也就是天竺如何如何的,不过这人忽悠人的本事不到家,不然不会只有玄奘一个人肯西行將他的经书带来大唐。 “呵呵……”李承乾淡淡一笑,看著经书边沿的积年的黑泥,缓缓道:“放在孤的书架上。” “喏。” 李承乾又补充道:“放在最上层。” 侍女搬来了胡凳,踩在胡凳上,才能够到书架的最上层。 其实豆芽菜本来就是可以吃的,只不过现在它还不算一道正式的菜餚,谁让东宫太穷了,穷到需要用一些黄豆来发豆芽餬口。 看了一天的书,恶补著大唐文化人所需要的知识。 其实上辈子的自己也是爱看书的,对於一个病人来说用看书打发时间是个很好的选择。 那位天竺高僧离开了东宫之后,李承乾又对这里的一切舒心很多。 看著东宫所剩不多的木炭与取暖用的木料有些发愁。 夜色笼罩了这片天地,一群侍女眼巴巴地看著炉子中的木炭烧著,就这么拿入了殿下的寢殿中。 李承乾揣著手坐在床榻边,十四岁的脸颊稚气未脱,眼下脸上掛著纠结的神情。 甘露殿赐来木炭也只够自己一晚上取暖用。 寧儿就像是大姐姐,照顾著太子的起居,她低声道:“奴婢给殿下铺好被褥。” 李承乾还坐在床边,没有要挪开的意思。 寧儿皱眉,神色有些好奇,又道:“殿下还不想休息吗?” “让她们都入殿睡吧。” “嗯?”寧儿很诧异,目光凝重了几分。 “大雪今日早晨才停歇,现在正在化雪,今晚一定冷得彻骨。” “是呀,今晚会很冷的。”寧儿点头又回道,“殿下若睡不好,奴婢可以將炉子放近一些,让她们轮夜看著以免烧著殿下。” 李承乾又道:“孤的意思是让她们入殿休息,都围著炉子睡。” 说罢,李承乾翻身上塌便躺下了。 见状,寧儿捂嘴笑了笑,她已是知人事的年纪,心说殿下果然还只是一个孩子,还不懂呢。 从殿下与天竺高僧的谈话开始,其实寧儿什么都懂,也知道其中深意,而且殿下还是个善良的孩子,东宫的姑娘们真有福气,姑娘们感念殿下的善待会更忠心的。 这也没什么,自入东宫以来,寧儿愿意將殿下当自己的亲人或者弟弟一般,教导他待人处事,已有五载。 如果东宫的其他姑娘都像自己这般,那会更好。 以前殿下还小不懂事,现在殿下经歷了一场重病一夜之间这心思成熟许多,殿下也开始为他自己考虑了。 殿下的考虑不在於皇家亲情的父子情分,也不是身为储君的作態,而是只对他自己,为自己好。 身为东宫的掌事女官莫名觉得欣慰。 看来这以后,殿下身边需要多一些忠心的人了。 她正要去吩咐,忽听榻上又有话语声来,“不要將窗关死了。” 寧儿对著殿下侧臥的背影又是行礼道:“喏。” (本章完) 第3章 太子讲故事 第3章 太子讲故事 言罢,寧儿从寢殿走出来。 东宫的宫女们纷纷看来,行礼道:“寧儿姐。” “嗯。”寧儿先是点头,看著这些姑娘,低声道:“殿下已睡下了,不过今夜冻得彻骨,太子殿下念东宫只有这一个暖炉,便让你们入寢殿休息。” 眼前几个宫女互相彼此,寧儿又提醒道:“殿下是担心你们冻著,入寢殿后围著炉子睡。” “喏。” 眾人齐齐应声。 隨后寧儿带著姑娘们在这里铺好被褥,在暖炉边纷纷躺下,目光也时不时看向睡在榻上的殿下。 她们纷纷睡下,不敢发出声响打扰殿下。 寧儿还守在一旁,看著姑娘们安然睡下。 原本她们只能睡在寢殿旁的偏房,那里很冷,只有一盏油灯,能扛过去都算好的,宫里著凉生病的宫女或者被罚冻死的也不在少数。 至少眼前这些姑娘们,可以在殿下这里过得好一些。 她们与太子的塌边保持著一段距离,寧儿就守在殿下的塌下与这些姑娘之间,中间放著一个暖炉,她看著炉內的炭火面带笑意。 而后寧儿觉得殿內眾人都入睡了,她才起身,拿来笔墨开始书写殿下这些天的情况,事无巨细一一写下,这是要交给皇后的。 寧儿会来照顾太子殿下,这也是皇后安排的。 翌日,天还未亮,宫女们趁著殿下还未睡醒便纷纷睡醒收拾好被褥,让殿下的寢殿寻迅速恢復了原样。 寧儿睡了三两个时辰便足够了,她自小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隨后开始准备热水。 李承乾睡醒的时候,见到水盆已放好了,水是热水,还冒著热气。 看著太子洗漱好,寧儿递上擦脸的布巾。 李承乾將布巾掛在水盆边,道:“新做几个牙刷。” “奴婢让宫里安排。” “孤自己动手吧,孤不喜欢现在的牙刷样式。” 当然了,李承乾也不想学现在的唐人这般晨嚼齿木,来洁净牙齿。 寧儿记下这番话语,又道:“已准备好热水,殿下可以洗浴了。” 早晨来个热水澡是最舒服的,李承乾洗澡还是用的水桶,四周已用帷帐挡起来了。 殿下洗浴的时候,寧儿还守在帷帐外。 直到殿下洗浴好,穿著乾净的衣裳出来,她这才让宫女去收拾殿下的换洗衣服。 李承乾穿著布鞋的时候,寧儿便在身后帮著给殿下梳理头髮。 从东宫的窗外看去,这里看外面能够见到一群穿著红袍,紫袍,绿袍的官吏们正在走向太极殿。 这些人的脚步匆忙,也可见有人交头接耳,手拿笏板互相行礼,一片和睦又团结的景象。 若不是这些天对大唐常识的了解,还真被这和睦的一面给骗了。 其实唐人是很彪悍的,彪悍的唐人在朝堂上爭论,在太极殿內打架骂娘是常態了。 东宫是破败的,总的来说皇宫也是萧条的,也很空旷,平日里看不见太多的人走动。 只有这些朝臣去早朝的时候,才能见到这热闹的景象。 寧儿端来了早上的饭食,一碗煮过的豆芽菜,一张饼。 豆芽是用水煮过之后,撒了一些盐。 饼则是她从外面买来的。 寧儿低声道:“殿下,从宫外回来时听到了一些消息,都是有关东宫的。” 李承乾吃罢早饭,双手揣在袖子里,道:“什么消息。” 寧儿回道:“胜光寺的和尚劝说人们在家里养豆芽,取豆芽做菜餚,积粮人家自然不缺少豆子,可对没有积粮的人家他们就將豆子送给人家,而且有不少人在念诵殿下的功德,如今都快传遍长安城了。” 李承乾沉默片刻,端起一旁倒满了温热开水的碗,浅浅尝了一口,道:“写一篇豆芽的食用价值。” 寧儿稍稍行礼,“这就准备。” 笔墨放在桌案上,李承乾提笔正要书写,犹豫良久,忽抬头道:“你会写字吗?” “啊?” 寧儿愣神半晌,连忙回道:“奴婢会写。” 李承乾又道:“我说伱写。” “喏。” 又是思量片刻,李承乾道:“本草经有记载,大豆黄卷,候芽长五寸,干之即为黄卷,用时熬过,服食所需也,豆芽多为药引,常治腹胀通气不畅。” “观本草经之后,孤发现豆芽本身也是一种十分有食用价值的食材,能降低血,还有助於排空宿便,如常有腹胀食物消化不良的老病,也可以在用饭时食用豆芽来帮助消化,但脾胃虚寒者要少吃……” 寧儿写完之后,看了一遍又道:“殿下,好生僻呀。” 李承乾狐疑道:“生僻吗?” “嗯。”寧儿端坐在殿下面前,指著其中的字词道:“比如血,血是什么?” “哦……” 李承乾忽然一笑,“就是血液中的分。” 看她还是一脸的疑惑,李承乾又道:“你改成体內血气调和。” “那这个消化呢?” 李承乾抚著额头道:“食物消解。” 寧儿忽然一笑,又道:“看起来是很高深的学问。” “就这样交给弘文馆的人,叫人传阅下去,既然他们给了孤一个美名,孤就好事做到底。” “奴婢明白了。” 閒来无事,李承乾除了看这里的书籍,也没別的事可做,可东宫的书绝大多数又是与治国治民有关。 倒也不怕这种腐朽的皇权政治,会腐蚀自己的三观。 至少经歷过后世知识洗礼,以及经过精密又系统化的教育之后,自內向外有著严丝合缝的思想武装。 李承乾看著眼前书籍中,记录著的关於古来有趣的奇闻异事,或者是帝王权术相关的故事。 这些故事並不好看,其中有一部分从后世的书籍中有过更完整的解读。 这也不是自大,而是后世的故事更加精妙绝伦。 帝王权术吗? 很厉害吗? 做太子的终极目標是要做皇帝,那么拋却眼前阻碍的前提,需要考虑做一个什么样的皇帝。 就比如说人的思维是否具有客观的真理性,这並不是一个理论的问题,而是一个实践的问题。 这就像是古往今来的皇帝,通常都喜欢將主观意识强加给客观事实。 李承乾觉得,可以用自己充实的知识海洋,来重新规划怎么做一个皇帝,缓缓在眼前写下三个字:皇帝学。 如果真將自己的现有认知与如今的现实状况结合,再做一个复杂的论述题,那么这个题就会成为唐人的先进思想皇帝学? 隨后,李承乾又將自己写下的三个字的纸撕了下来,再將其揉碎,丟入一旁的水盆中,让墨跡化水,直到看不清。 而后眼前的宣纸便少了一角。 谁也不知道,现在这位温和又善良的太子,在这副俊朗的皮囊下,藏著的是一个怪物,这头怪物的思想被武装到了牙齿。 寧儿低声道:“殿下今天想看什么样的书。” 李承乾道:“我喜欢看红楼,这个故事看了许多年。” “红楼?”寧儿看了看一旁的书架,皱眉道:“东宫没有这卷书。” 红楼是后世的曹雪芹老师写的,当然没有了,心里这么暗暗想著,李承乾道:“我给你们说说红楼的故事吧。” 言至此处,寧儿叫来了几个宫女,一起听殿下讲故事。 从黛玉丧母再讲到薛宝釵进驻贾府,一个故事娓娓道来,听著让她们出神。 这世上好似真有黛玉这个人,因这个故事太有意思了。 李承乾才讲了两大章,一直以来缺乏故事的唐人哪里听过这种,心头甚是好奇。 本作品由整理上传~~ 到了晌午,李承乾还要为东宫的生活起居想办法,至少让东宫的生活更好一些。 殿下所讲的故事点到为止,当下她们只能期待殿下会在哪一天什么时候,再讲这个故事的后续。 红楼讲述的是一个大家族由盛而衰。 它又是一面镜子,反映封建的四大家族互相联姻结盟。 直面人心的黑暗,会让人如坠冰窖。 故事是能影响人的,不论什么年龄段的人,读了它都会有不同的感悟。 大唐需要故事,一个时代总是需要这么几个深入人心的故事,才能令人警醒。 人如果不看故事,那精神生活就只剩下了吃喝与飘赌了。 培养人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李承乾觉得可以培养出三两个最忠实的拥戴者。 姑娘们都走到殿外,她们要为太子接下来的作息忙碌。 李承乾与寧儿聊著天,现在的殿下很健谈,时常会逗得她捂嘴直笑,笑得扶著腰才能站好。 “殿下是不能做商人的。” “你说得对,孤不能当商人,但只要孤一句话,就会有人抢著给东宫送钱。” 寧儿接著道:“那殿下又何故要行商呢?” 李承乾頷首道:“孤可以不做商人,但孤不能不了解商人,寧儿姐觉得呢?” 虽然听殿下叫一声姐姐很是高兴,可寧儿还是要行礼,恭敬道:“奴婢当不得殿下一声姐姐,还望殿下以后不要再这么说了。” 李承乾看了看四下,道:“这里又没有外人。” 寧儿是宫里行事较为有经验的宫女了,可面对殿下这般话语,她也难免脸颊一红,又道:“奴婢不敢当。” 殿外的宫女快步走来,她先是怯生生看了寧儿姐一眼,生怕因自己的到来而打扰了殿下与寧儿姐的雅兴。 李承乾道:“是有什么事?你直说便好。” 她回稟道:“殿下,赵节求见,就在东宫外。” 闻言,李承乾看向一旁的寧儿,又蹙眉道:“他来做什么?” 在史书上有记载,原本李承乾会在贞观十六年准备谋反,赵节就在谋反名单中。 史书上匆匆一眼,至今记得。 寧儿提醒道:“当初赵节来寻殿下,说是想要入军,因他资歷不够卫府不愿意收他,从文又没资格,也没读过什么书,想要谋得一份出路,之后长广公主也来见过殿下,说起了这件事,殿下答应了。” 李承乾疑惑道:“孤当初怎么会答应的?” 寧儿回忆了一番,又道:“殿下说赵节乃功臣之后,自当帮忙,而后便答应了下来,而且还要建设东宫右率,命赵节为领军將领,这是秋天的事了。” “孤差点忘了。” 当然是忘了,这是“前任”答应的事,我怎么会记得? 寧儿又问:“要將赵节请进来吗?” 李承乾忽又板著一张脸,缓缓道:“不用了,就说孤反悔了。” “可……”寧儿有意提醒道:“赵节的生母是当今长广公主。” “也就是孤的亲姑姑?” “嗯。” “那又如何?”李承乾乾脆道:“就因为他是孤的姑姑的儿子,孤就要对他网开一面,再者说东宫右率的位置何其重要,如今还未建立,孤更不能如此任用亲属。” 见殿下说得这般果决,寧儿对眼前的宫女道:“殿下的话语都听到了?” “奴婢听到了。” “那就去回话吧。” “喏。” 年纪二十岁出头的赵节,穿著一身青衫就等在东宫外,他心里甚至已想好了以后在东宫右率指挥若定的威风模样,脸上正掛著欣喜的笑容。 站在赵节身侧的杜荷,他比赵节还小两岁,低声问道:“殿下真的答应你了?” 见他还有些猜疑,赵节双手背负,抬著下巴道:“殿下向来宽厚,待人和善,早就在今年九月就答应的事,某今天就是来赴任的。” 杜荷正色道:“此事有待商榷吧,东宫右率何其重要,怎能……” 说话间,宫女便快步走来。 赵节整了整自己的衣襟,重新站好。 “殿下回话,请你们回去,殿下不能擅用亲属,赵公子的事殿下反悔了。” 赵节的笑容僵硬在脸上,他又问道:“殿下当真是这么说的?” 宫女语气平静,又带著几分不容反驳的气势,“正是如此。” “我要当面问殿下。” “殿下说了不见客。” 赵节慾言又止,重重一挥衣袖转身快步离开。 杜荷不忘朝著东宫作揖行礼致歉,而后也跟著离开。 因为豆芽的事,在坊间传言中东宫太子的病痊癒了,用豆芽结交了胜光寺的和尚,因赵节而得罪了太子他自己的姑姑,长广公主。 外人或许不知,东宫的人清楚,其实殿下同样討厌胜光寺的那些和尚。 谁让那些和尚自作主张將豆芽菜公之於眾。 平静的日子又过了几天,太子殿下每每讲完红楼的故事,寧儿都会將故事写下来,命人送到立政殿,交给当今皇后。 听说皇后也很喜欢这个故事。 本来,寧儿就是要將殿下生活起居,每日稟报给皇后的,记录故事也是捎带手的事。 註:用红楼没有別的意思,只用於书中剧情,警醒与启迪本书中人物,如:“谁似王熙凤,谁又是薛宝釵。”等反面教材 (本章完) 第4章 红楼与曹先生 第4章 红楼与曹先生 牙刷是生活的必需品,李承乾已有三五天没有刷牙了,早起多是用布擦一擦牙齿。 寧儿让人寻来了山羊毛与獾毛,两种毛髮可以软硬互补。 关中又一次下起了大雪,李承乾盘腿坐在殿门前手拿著一根牛骨棒,正在做著牙刷。 等牙刷完工,还多了许多山羊毛与马毛。 李承乾將这些多余的毛做成了刷子,又道:“寧儿,你將两支牙刷送给父皇与母后。” 寧儿將两只牙刷放入盒子中,道:“殿下以后可以用玉石做牙刷。” “玉石啊?”李承乾揣著手回道:“玉石就太名贵了,父皇时常说要节俭的,孤也要有表率才好。” “就用孤交代的话语回復母后。” “奴婢明白,殿下放心。” 寧儿对现在的殿下越来越满意了,莞尔一笑,捧著装著两支牙刷的木盒子匆匆离开东宫。 关中又一次下起了大雪,这场严冬风雪不断,令人不安,立政殿內。 殿內有宫女正在书写著,她们將寧儿送来的太子起居注中所写的红楼故事记下来,用另外的书卷记录,而后放在皇后的面前。 长孙皇后手里还端著一卷正在看著。 宫女见到皇后脸上的笑容,也是懂事地站到一旁,没有言语。 到目前为止,太子李承乾讲述的红楼故事一共有三卷,从黛玉丧母一直到了宝玉睡在秦可卿的臥房。 皇后看得津津有味,从未看过这么有意思的故事。 其实自从寧儿断断续续將这个故事写下来交给皇后,皇后又分给了宫里的其他妃子,这个故事早就在后宫中大放光彩。 “皇后,寧儿姐来了。” 长孙皇后的目光还在手中的这卷红楼上,点头道:“让她进来。” 寧儿穿著布鞋,迈著步子走入殿內,双手奉上一个盒子,道:“皇后,这是殿下让奴婢送来的。” 长孙皇后放下手中的竹简,宫里也不是没有纸,可这两年宫里用度紧张,纸是稀缺物又太昂贵,多数时候还是用竹简的。 长孙皇后道:“承乾让你送来的?” 寧儿接著道:“太子殿下吩咐的。。” “本宫知道了。”长孙皇后將盒子放在一旁的小桌上,而后拉著寧儿的手,让她在一旁坐下,问询道:“承乾的身体如何了?” 寧儿回道:“已好很多了,殿下现在也不咳了。” 长孙皇后接著问道:“也没见他出东宫走动,是恢復得不好吗?” “回皇后。”寧儿先是欠身一礼,道:“殿下是觉得现在病情刚痊癒,需要巩固巩固,稳定病情,打算再调养一段时日。” 嘴上说著,寧儿也不知道近来殿下为何不出东宫,可能就是这个原因,也可能是因为別的,面对皇后她愿意为殿下找个理由遮掩过去。 长孙皇后点头道:“也好,就是苦了你了。” 寧儿眯眼笑著,“殿下对寧儿,还有东宫姐妹们都很好。” “承乾……”话语顿了顿,长孙皇后再问道:“他近来都在做什么?” “殿下时常看书。” “他近来看什么书?” 寧儿又回忆了一番,解释道:“听殿下说起过一个人,是殿下很崇拜的人,只是偶尔说过一句,奴婢记下了,好像是姓马的人,叫可思……” 长孙皇后轻拍著记录著红楼的竹简,笑道:“红楼的故事不是出自承乾的手?” “殿下说是一位曹先生所写。” “承乾什么时候结识了这些人?” “听殿下说这是很久远的事了。” 长孙皇后想起了当初,那时候陛下还是秦王,当初长安城的一切都很混乱。 那时候確实也疏忽了对承乾这孩子的看管,好在这孩子懂事。 “伱先回去,红楼的故事不论谁问起,就说是出自东宫的曹先生。” “奴婢明白了。” 寧儿躬身行礼,小步走出了立政殿,走在风雪中,她想著皇后的话语,东宫其实没有曹先生。 皇后不希望红楼是出自殿下之手,因红楼中所含沙射影的那些,迟早会招来麻烦。 其实殿下就是曹先生,曹先生就是殿下。 不过是个名字而已。 那就让它成为东宫的一个谜团,至於外人会怎么想都不重要了。 雪中的长安城显得很静謐,长安城內的一处府邸,这座府邸是新建的,许多人都知道皇帝是偏心的。 东宫一直没有得到修建,皇帝却下令给年龄更小的儿子,越王李泰修建宅邸。 越王李泰就比太子小一岁,却得到了皇帝许多照拂。 又有谁家当爹的不偏心呢。 李泰坐在自己的府邸中,十三岁的他同样是一张稚气未脱的脸,只不过这位越王看起来更健康,除了胖一点。 此刻一群越王府邸的侍从纷纷跪在地上。 李泰满眼血丝地看著眼前的书卷,这红楼是从宫里出来的,因此李泰看了一天一夜反反覆覆地看。 看到兴头上这个故事竟戛然而止,之后呢? 贾瑞到底有没有被害死? 这世上怎么会有王熙凤这么歹毒的人。 心里想著红楼中的人物,李泰忽重重一拍桌案,怒骂道:“岂有此理!” 嚇得侍从们浑身一哆嗦,纷纷低著头噤声。 李泰喝问道:“东宫还没將之后的故事送出来吗?” “还……还没。” 侍从支支吾吾回道。 李泰来回踱步,气愤地来回走著,“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东宫怎么能如此行事。” 侍从低声道:“小人已让人满长安城找了,说不定很快就会有消息。” 又有侍从匆匆跑来,那人连忙道:“越王殿下,有消息了!” 李泰顿时来了精神,问道:“什么消息!” “说是东宫的宫女今日去见了皇后,立政殿的人说那位曹先生就在东宫。” “果然!果然!”李泰双手背负,继续来回踱步,脚步越来越快,多半是被气得。 这位曹先生到底是何等人物,竟然能写出令人如此牵肠掛肚的故事。 红楼的故事已在后宫中人尽皆知,就连当今陛下也是时常品读。 曹先生就在东宫,东宫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一號人物。 夜里,李泰咬牙切齿,翻来覆去彻夜难眠。 翌日,早晨,李承乾坐在东宫的寢殿门前,正在刷著牙。 与太子殿下一起刷牙的还有一群宫女。 “殿下,这是什么?”刚刷了牙的寧儿好奇地端著一个物件。 “这是毽子。”李承乾笑道:“会踢毽子吗?” 见寧儿摇头,他当即示范了一遍。 起初寧儿能够笨拙地踢个三两下,毽子便掉落在了地上。 女孩子似乎对踢毽子这种游戏有著与生俱来的天赋,几次失败之后,她很快就掌握了,动作要领。 而后,寧儿便能踢出各种样,还与东宫其他的宫女一起踢著毽子。 本作品由整理上传~~ 李承乾从寢殿走到前殿,看著书架上满目琳琅的书。 不多时,寧儿也走到殿下身侧,因踢毽子后脸颊还有些红,关中女孩子的脸果然还是红彤彤的更好看。 李承乾坐下来道:“昨天见过母后之后,可有交代的话语?” 寧儿回道:“皇后说了,既然红楼就是曹先生所写的,那就只能是曹先生所写。” “嗯,这样也挺好的。” “殿下也请放心,已和姑娘们都说好了,她们不会將此事说出去,就是不知殿下什么时候再讲红楼的故事?” 李承乾思量片刻,缓缓道:“之后再说吧,今天还有其他事要办。” 寧儿欣喜道:“殿下是要出东宫吗?” 李承乾摇头道:“我想將东宫那几间破落的屋子拆了,多余的木料与石料可以修补一番其他屋子,你们的偏房再设一个炉子,多半要三五天才能完工。” “嗯,奴婢这就去拆了。” “我来吧。” “这种脏活累活让奴婢们来做就好。” “就当是给我锻链身体了。” 殿下的命令是一定要听的,就如殿下说过人一定要喝开水,饭前饭后一定要洗手。 东宫的人也一直按照著这个规矩生活著。 用殿下的话来说,在东宫要守规矩,就算是以后不在东宫,走出去之后,也要按照这个规矩生活,养成良好的生活习惯,有许多益处。 说起离开东宫,寧儿苦涩一笑,作为宫女要去什么地方从来不是她们自己说了算的。 再者说,东宫这一隅小天地,如此地美好,谁又会想著离开,想尽办法要留下来还巴不得。 去哪里去寻殿下这么善良,又待奴婢们好的人。 李承乾带著宫女们开始了修缮计划,姑娘们也看著殿下爬到屋顶,將残破的瓦片拆下来,再將老旧但还完整的好瓦片换上。 这两天红楼的故事戛然而止,也没有后续的故事传出来。 今天,李泰实在是忍无可忍了,他打算亲自去东宫问,可到了东宫门口,又举步维艰。 十三岁的李泰穿著一身厚实的衣袄,在东宫外来回踱步走著。 不多时有三个宫女推著木车而来,木车上装著的都是泥沙与砖石。 宫女们见到李泰,一齐欠身行礼。 见状,他连忙问道:“那位曹先生可在东宫?” “越王殿下说的是哪位曹先生?” 李泰强调道:“就是写红楼的那位。” 两个宫女相互看了一眼,小声道:“曹先生乃是太子宾客,现在殿下正在给曹先生修房子。” “原来如此。”李泰勉强一笑,有些安慰,又长出了一口气。 眼前的宫女一阵无言。 心中牵掛得紧,李泰又问:“既然是给曹先生修建房子,不知还缺什么?” “这要问了曹先生才知道。” 李泰不住点头,“那你们快去问,本王就在这里等著。” “喏。” 宫女推著车,在李泰如炬的目光下走入东宫。 李承乾正与一群宫女一起吃著饭,今天吃的麵条,拉麵条的手艺有些生疏了,还算是能够应付。 “殿下。”回来的宫女道:“越王殿下就在东宫外。” “嗯。”李承乾点著头应声,对这番话充耳不闻,又道:“赶紧洗手洗脸,吃饭。” 听到吃饭二字,像是命令一般的话语,却让人心头一暖。 她们又道:“还说如果曹先生需要什么,就与他说。” 李承乾瞭然点头,吃了碗中的麵条,便让寧儿写了一堆所需要的物料。 按说给东宫修房子,拆了旧房子之后,再由母后那边借来的砖石与泥沙,修两个取暖用的炉子,做个暖炕足够。 倒也不是真缺什么。 寧儿让宫女小福將写了物料的布绢交给越王。 李泰站在东宫外,距离东宫还有四五十步得距离,就这么眼巴巴地望著。 小福是个十三岁的丫头,她也是东宫中年龄最小的,因长得有福相,所以叫小福,她走上前將布绢递上,“这是曹先生所需的。” 李泰连忙拿过来,仔细看著,不由得念出声,“米麵一石,小羊一头,盐一斗,木料,布绢……” 看罢,又有些犯难,李泰嘖舌道:“要的真不少。” 好在这些年父皇赏赐得多,李泰也不是拿不出,再问道:“这些也是用来修房子的吗?” 小福道:“都是曹先生需要的,若越王殿下困难,太子殿下也可以……” “可以!”李泰当即答应下来,“这就去准备,冒昧多问一句,准备好了这些曹先生就可以接著写红楼了吗?” 小福没有回话,而是一脸很高兴地回去了。 李泰还站在原地,终於回去了,一路上走著他自语道:“想来曹先生一定是个脾性古怪的人。” 大唐继承汉魏,南北两朝与前隋朝。 只不过在这缺少故事书的大唐,为红楼牵肠掛肚的又岂止李泰一人。 (本章完) 第5章 东宫前任尸骨未寒 第5章 东宫前任尸骨未寒 同样对红楼故事牵肠掛肚的还有许国公高士廉,这位老人家如今年近六十,两鬢斑白,五十五岁时任职吏部尚书,如今五十七岁还掌握著官吏升迁大事。 用当今皇帝的话来说许国公高士廉善於识人,而且熟悉门阀世家之事,识人善用。 此刻高士廉听著身边人念诵红楼的故事,神色很是享受。 忽又有太监脚步匆匆而来,“许国公,陛下召见。” 高士廉闻言整了整衣袖,走出了吏部,跟著太监朝著甘露殿而去。 甘露殿,李世民的面前放著一盆豆芽,这是宫里按照胜光寺所言的办法种出来的豆芽菜。 这位皇帝错愕一笑,“没想到不用土壤也能种出豆芽?” 在甘露殿內还有一位老人家,此人穿著一身布衣,名叫甄权乃是陛下亲封的朝散大夫,精通药理医理。 甄权尝了一口豆芽道:“陛下,豆芽本无毒,正如胜光寺所传脾胃虚寒者確实要少吃,臣以为若是作为菜餚,也无不可,陛下也可以多食用。” 李世民頷首道:“如此说来,朕的太子果真发现了一道新菜餚?” 甄权作揖道:“恭贺陛下,恭贺大唐,得此豆芽菜。” 殿外传来了咳嗽声,李世民抬眼看去是高士廉来了,连忙起身相迎。 高士廉被搀扶著走入殿中,又是轻咳了两声,道:“陛下,老夫听说是胜光寺的和尚自作主张將豆芽菜公之於眾的,而后太子殿下拿出了豆芽菜食用之法,这才令人信服,这豆芽菜出自东宫。” 李世民嘆道:“是呀。” 高士廉正色道:“也是多亏太子行事周全,之后才拿出了豆芽食用之法,让现在胜光寺的和尚们进退两难,殿下聪慧,老臣为陛下贺。” 李世民尷尬一笑道:“一点小聪慧而已,不足掛齿。” 要不怎么说是太子留了一手呢,胜光寺那些自以为是的和尚以为他们真了解豆芽菜了,太子的这一篇食用之法,才道出了豆芽菜奥秘。 公之於眾就公之於眾吧,决不能让那些和尚左右东宫的名声。 而且还是胜光寺的和尚自作主张。 太子李承乾的这个做法,让高士廉觉得舒坦。 高士廉是皇后的舅舅,更要称一声舅父,李世民也放下姿態道:“舅父觉得此事朕还需做什么?” 高士廉摆手,道:“陛下什么都不用做,全当不知这件事就好,太子殿下已做得够好了。” “不过殿下年过十四,来年就十五了,就要到了及冠之年,也该有人指导。” “舅父觉得应该由何人来指导太子?” 高士廉回道:“于志寧不错,近日有个叫徐孝德的来长安述职,此人歷任绵州巴西县尉,洛阳府伊闕县丞,虽只身居县丞与县尉,但治理出色,而且深知民间情形与民间困苦,此等人物来匡扶太子最好。” 看舅父对太子满意的神情,李世民嘆道:“这段时日,是朕疏忽东宫了。” 高士廉回道:“陛下身为父亲,对孩子要严苛,臣等明白陛下的苦心,若太子也能明白,那便是大唐之福。” 注意到陛下与高士廉的话语,甄权躬身告退。 还有三两太监守在殿外,殿內就剩下了高士廉与李世民两人。 “陛下,红楼一书当真不是出自太子之手?” 李世民喝著酒水,漫不经心地回道:“他说是出自一个曹先生之手,可如今的东宫也好,当初的秦王府也罢,朕可从未听说过有曹先生之名。” 高士廉蹙眉道:“以太子如今的年龄与阅歷是写不出这等故事的。” “唉……”李世民嘆息一声又道:“男儿不该如此牵掛儿女情长,不应该写红楼的,多写点为国为民,驰骋沙场,男儿马革裹尸还的故事。” 高士廉笑著没说话。 当然了对皇帝来说,如果太子写的不是红楼的故事,写的是男儿为家国征战的故事会更好。 再从私心来说,这种故事可能写著写著就成了我的父皇。 谁让现在的皇帝李世民在世人眼中,有著虎牢关一战定乾坤的功绩,更有著龙傲天般的上半生。 当然了,这些事都不是李承乾所需要考虑的。 也並不知道现在的这位高士廉与皇帝又在谋划什么。 东宫,刚修砌好了暖炕炉子的东宫殿內温暖了许多,还有李泰送来的几车木料,也足够东宫能够度过这个冬天了。 李承乾盘算现在东宫的所有家底,也就眼前的三块巴掌大银饼和一串铜钱。 这是现在东宫仅有的。 寧儿道:“殿下不该为银钱烦忧的。” 李承乾揣著手无奈道:“就像寧儿姐说的,只要我咳一咳,暗示一下就会有人抢著给我送钱?” 寧儿摇头道:“殿下应该修养自身。” 李承乾反问道:“是呀,孤不该为了银钱发愁。” 寧儿重重点头。 李承乾看著殿外晴朗的天空,嘆息道:“如果孤为了银钱而拉拢那些不该拉拢的人,恐怕会拉拢一些不该接近的人。” 寧儿还是点头,神色满意。 本作品由整理上传~~ 李承乾双手又往袖子里揣了揣,缓缓道:“寧儿姐,是想告诉我,李建成尸骨未寒,我不能走他的老路。” 闻言,寧儿俏目中多有烦恼,太子话虽然没错,可一口一个姐的听著总觉得有些不舒服,道:“奴婢当不起殿下一声姐。” 李承乾又道:“寧儿姐,你说父皇当年保留了这么多东宫旧臣,我想要招揽人,势必会引得当初李建成的旧臣心猿意马。” 还是一声姐,寧儿抿著嘴,越发著急,殿下越说越顺口了,这要是传到皇后耳中,而后还怎么在面对皇后。 忽又想,只要殿下懂事,自己这个奴婢受点委屈就受点,若有机会再向皇后请罪。 將这份心思藏在心底,寧儿沉默不语。 李承乾又道:“所以东宫的朋友越少越好。” 见寧儿依旧沉默,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 小福走来躬身行礼道:“殿下,近日越王一直都在东宫徘徊,形跡可疑。” 寧儿提醒道:“殿下,若是再不將红楼的故事送出去,恐怕不只是越王,就连国子监与弘文馆的读书人都要疯了,到时就不好收拾了。” “孤知道了,將红楼第四卷与第五卷也交给母后吧。” “喏。” 红楼梦的故事很有魅力。 李泰终於见到了后续篇章,他颤抖拿著手中的竹简。 红楼故事中发生的悲剧给人李泰一种很真实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像是会发生在自己的身边一样。 当然了,李泰心里很清楚在大唐不可能有如此奢华的荣国府。 故事就是故事当不得真的。 这些天赵节再也没去东宫,李承乾对此也不在意。 寧儿道:“昨日,长广公主在武德殿內哭诉,说著赵节的事,又说太子殿下突然反悔快让她这位姑姑顏面扫地。” 李承乾道:“孤的这位姑姑还真是难缠。” 寧儿又道:“殿下需要去武德殿解释一番吗?” “不用了。”李承乾頷首道:“孤不在乎会不会得罪姑姑,孤是太子,是储君,岂能因为这些事情而被左右?应该是她看孤的脸色,而不是孤要听她的吩咐,得罪她孤不在乎,她对孤没有威胁。” 寧儿笑著点头,道:“就该如此。” “如果说真要有威胁。”李承乾的话语顿了顿,又道:“那孤的威胁就只有父皇了,说句自大的话,能够废了孤这个太子的,只有父皇。” 寧儿低声道:“殿下这话有些大逆不道了,往后不要再说了。” (本章完) 第6章 小女徐慧 第6章 小女徐慧 听到寧儿的劝告,李承乾揣著手惆悵地看著天空,“孤会注意言行的。” 寧儿明媚一笑,“殿下,今日还是继续写红楼吗?” 李承乾頷首道:“嗯,先將红楼写完吧。” 东宫还是要继续为了提高生活质量而努力的,其实对李承乾来说还有更好的办法,比如说向自己的这位便宜“父皇”要。 可拿了皇帝的就要看皇帝脸色行事。 皇帝的东西是这么好拿的吗? 大唐的太子不好当呀。 寧儿看著殿下重新走回殿中,拿起了一卷书,这卷书是论语的雍也一篇。 小福快步跑来道:“殿下,胜光寺的和尚说豆芽已经在长安城传播开来,很多人家都种出了豆芽菜,让坊民能够在冬日里多一口菜吃,这都是殿下的功德,若殿下有何所需,可以告知胜光寺。” 闻言,李承乾眉头跳了两下,“孤已是储君了没什么需要的。” 寧儿连忙道:“殿下,早在武德年间,殿下的皇爷爷就说过僧尼游手游食,易服以逃租赋,不事劳动,坐享衣食。” 李承乾忽然一笑,“孤知道了,往后关於胜光寺的消息就不用送来了,既然孤是储君,这长安城乃至天下也该是孤的?长安城是什么样,早晚我说了算,只要坐稳太子的位子,这只是时间问题,何须让他们这些和尚相助。” 小福的小脸还有些婴儿肥,她行礼道:“喏。” “殿下,许国公求见,已在崇文殿等著了。” “嗯,孤知道了。”李承乾深吸一口气,该来的总是要来的,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的。 寧儿给太子殿下换了一身较为暖和乾净的大氅。 宫女的陪护下,李承乾的脚步在东宫门口停下,其实崇文殿就挨著东宫,平日里也算是个会客的地方。 在寧儿的注视下。 李承乾终於迈步走出了东宫。 殿下的脚步很从容,好似这走出东宫殿下来说是一件很理所当然,很简单的事。 高士廉身份很特殊,他既是长孙皇后的舅舅,又是朝中掌握大权的吏部尚书,这样的人物是必须要见的。 见他也是一次捞取朝堂资本的机会。 崇文殿还显得破旧,门前还有些荒草,李承乾迈步走入崇文殿內,除了高士廉这里还有两个身穿浅绿色官服的文官。 见到太子,高士廉起身行礼道:“殿下。” 李承乾作揖回礼道:“见过许国公。” 高士廉会意一笑,示意一旁两人走近,道:“这位是中书侍郎于志寧,这是徐孝德陛下刚册封的东宫长史……” 听著高士廉介绍,李承乾笑容以对,于志寧是中书省侍郎,又兼太子詹事。 徐孝德以往不在长安为官,这一次来就被重用封了东宫长史。 几人落座,于志寧与徐孝德见到太子神色上也多有满意。 高士廉问道:“不知殿下近来身体如何,老臣奉陛下命前来探望。” 李承乾揣著说盘腿坐著,回道:“身体好多了,孤还打算往后健身,让身体底子更好,强身健体。” “嗯。”高士廉点头,又道:“老臣听闻陛下对越王太过溺爱,还以为殿下是心有怨念不肯出东宫。” “舅外公说笑了,青雀一直很懂事,也很聪慧,不论行事机敏,还是才思方面,孤都不如他,父皇会溺爱也理所当然,孤的弟弟能如此出眾,其实孤也很高兴。” 高士廉抚须朗声笑道:“殿下能够如此开明,实乃大唐的福分。” 李承乾很想说我能来大唐这本就是大唐的福分,我是上天赐予大唐最好的祥瑞,虽然我已不是我了,李承乾也不是李承乾了。 于志寧適时开口道:“听闻殿下先前答应了赵节入东宫右率,统领东宫右率,可有此事?” 言至此处,李承乾苦恼地抚著额头,道:“那时候是姑姑亲自来说情,碍於姑姑的情面,孤只能事先顺从,但从未明確答应过呀。” 高士廉的神色凝重了几分,低声道:“宗室中人向来都会以亲族身份入仕,殿下能够警醒,老夫欣慰。” 李承乾尷尬一笑,“多谢舅外公体谅。” 一声声的舅外公,让高士廉很受用。 说起当年,还是隋末天下大乱,当时长孙无忌还是个布衣小子,长孙皇后也不是当今皇后,兄妹两人父母早逝。 是高士廉带著他们兄妹为生,后来结识了李世民,长孙无忌跟著李世民平定內乱,便有了如今的局面。 就连李渊也十分器重高士廉。 高士廉当得起李世民的一声舅父,也当得起李承乾的一声舅外公。 “殿下不用担心长广公主的言语,老夫会替殿下让长广公主知难而退,还望殿下往后少给这些人承诺。” “孤谨记教诲。” 言罢,高士廉站起身,让于志寧与徐孝德和太子谈,自己便先离开了。 看这模样,是要给太子殿下去摆平宗室中的言论。 因赵节的事情,太子的一句拒绝看起来轻巧。 可长广公主在宗室眾人间煽风点火,就快將太子说得眾叛亲离。 长广公主会这样,多半是李渊给惯的。 皇帝的一言一行,容易引起人们的议论。 储君的言行,也同样让人们颇为关注。 除却宗室眾人,朝中文臣不论是房玄龄还是魏徵都觉得太子拒绝是对的。 殿下的品行要从小抓起,任人唯亲早晚会闯大祸。 崇文殿內,李承乾面对眼前两人道:“两位,孤久居东宫,很少出去走动,也没见过外面的风景,不知现在长安人口几何?” 于志寧连忙道:“回殿下,长安有坊民十万户,大致人口有四十万。” 说来经歷了战乱与天灾之后,长安城能有这样的人口数目已经很不错了,算上长安周边的十二县,勉强能有百万人口。 关中还是萧条的,长安也是萧条的。 如今正是大唐休养生息,蓄养国力的重要时机。 所以现在大唐对外的国策上,都是以低成本的条件来运行。 于志寧讲述著如今大唐各方的种种形势。 就比如说頡利大败后,温彦博与魏徵对如何治理突厥產生了爭论,最后李世民还是选择了更低成本的方式,保留了突厥人的风俗习性,从而维持地方稳定。 李承乾道:“刚刚经歷过阴山大战,朝堂很难抽出人力物力,改变突厥人的习俗从而教化,至少现在时机未到,从而父皇与朝中大臣们选择了一种更低成本,更高效的维稳国策。” “但这也只能暂时解决眼下的问题,往后等实力足够了,再看形势来应对,所谓小钱办大事,往往是大家的不二选择。” 闻言,于志寧讶异地看著这个还稚气未脱的太子。 这般见地,直截了当说出了国策的要害之处。 不得不说,这位太子对国策的了解程度,甩了同龄人一大截。 这可比李泰那种小聪明高出不知多少。 再次审视太子,言语中淡然又不失风度,这种谈吐没有少年人的自大,反而多了几分谦逊。 李承乾又问道:“孤也不知道说的对不对,还望於侍郎指正。” 其实太子说得很对,甚至对的有些过头了,于志寧连忙道:“殿下往后还是少议国策为好。” 李承乾頷首道:“也对,孤说多了,反而不好。” 徐孝德年过三十,抚著自己的山羊鬍低声道:“传言东宫有一位高人曹先生,真有其人?” 本作品由整理上传~~ 李承乾点头道:“当然。” 徐孝德道:“可否见一面?” “呵呵呵……”李承乾轻笑著,强作镇定,接过寧儿端来的一碗白开水,解释道:“其实曹先生是个脾性古怪的高人,他从不见外人,也不见外客,这是孤答应他的。” 徐孝德嘆息道:“也罢。” 正当这时,有一个小太监快步走来,他站在崇文殿前,朗声道:“陛下有旨,明日太极殿设宴,请殿下届时赴宴。” 于志寧道:“朝中才休沐,陛下是想在休沐时设宴,宴请功臣。” 时辰也差不多了,李承乾起身与两位告別。 两人齐齐向太子行礼告別。 寧儿一直站在殿下身后,等人走远了,她低声道:“恭贺殿下,今日结识了两位良臣。” 李承乾揣著手,神色惆悵道:“是不是良臣还不好说,孤真正需要的是与孤有著相同理念的臣子。” 寧儿又问道:“若是这两位与殿下的理念不合呢?” 李承乾脚步走向东宫,道:“孤就培养几个能够与孤观念一样的臣子,可同时孤也要表现自己,让他们知道孤是一个值得追隨的人。” 寧儿跟上殿下的脚步,现在的太子已经开始为自己爭取追隨者了,不意外地说太子现在的举动都是在为自己爭取支持者。 李承乾淡淡道:“是金子总会发光的,这句话是错的,孤更愿意相信酒香也怕巷子深这句话,说什么是金子总会发光,那不过是人们安抚孩子的不满编造出来的话语罢了。” 寧儿的脚步依旧跟著太子殿下,这脚步还多了几分坚定。 翌日,东宫又送出去三卷红楼的后续故事,一直到王夫人怒逐金釧,金釧不堪受辱,投井身亡。 又像是这卷故事引起了许多人的共鸣。 长广公主的所作所为让坊间有了不少的议论。 太子殿下姑姑因为对东宫的不满,而处处在散播对太子出尔反尔的言论,很快引起了朝臣的弹劾。 以至於李世民不得不处理这位公主。 李承乾得知这件事的时候,赵节已经被编入西军戍守凉州去了。 不过这件事多半是高士廉在朝中的门生进諫的。 有些事不需要太子亲自去做,只要三两句话,就会有人帮太子摆平这些事情,只要太子所做的事是正確的。 寧儿今日帮太子准备了衣裳,今天是要参加太极殿夜宴的,殿下应该好好装束一下。 李承乾看著铜镜中的自己,到现在为止看到这张陌生的脸心里依旧有些不舒服,无可奈何,谁让这张脸就是现在的自己。 伸手將铜镜拿下,李承乾道:“以后在东宫不需要铜镜了。” “喏。”寧儿答应著,又道:“听说今晚的太极殿夜宴会有很多权贵家的女眷去,说不定陛下与皇后会为殿下挑选將来的太子妃。” 李承乾闭著眼端坐著,让她们把衣襟整理好,將头髮梳理好。 如此,黄昏时分,李承乾迈步走出东宫,寧儿还是一如既往地跟在殿下身后。 于志寧与徐孝德早早就在崇文殿外等著了。 李承乾注意到有个女娃娃正怯生生地站在徐孝德的背后。 见状,他连忙介绍道:“殿下见笑了,这是臣的女儿,家中无人看管臣便带在了身边,前来赴宴。” 李承乾俯身看著这个小丫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徐慧,见过殿下。” 她僵硬地行礼。 李承乾又道:“今年几岁了?” “回殿下,小女今年八岁了。”徐慧说著话,又往自己的父亲身后躲了躲。 “殿下时辰到了,此刻宾客多半也到了。” “嗯,去吧。” 听于志寧的话语,李承乾点头落后两人半步,亦步亦趋地走著。 李承乾看著徐慧的背影。 这小姑娘似乎也感觉到身后的目光,她牵著自己父亲的手,还回头朝著太子礼貌地笑了笑。 虽然笑得很勉强,显然是怕生。 就快走到太极殿的时候,便看到了站在殿前的一眾臣子与武將。 这还是第一次走出东宫,第一次要面对这么多人。 脚步稍停,李承乾闭目犹豫了片刻,换上一副温和地笑容,走向了人群。 徐孝德要应付朝中许多文臣,李承乾道:“寧儿,你照看好徐慧。” “喏。”寧儿牵起了徐慧的手,让她与自己站在一起。 李承乾解释道:“你是孤的东宫属臣,孤也该照顾伱的家眷。” 徐孝德忙行礼,一脸惭愧道:“有劳殿下,臣惭愧。” (本章完) 第7章 皇家仅有的温情 第7章 皇家仅有的温情 本以为皇家的晚宴会很隆重,再仔细一看也没隆重到哪里去,多点了一些灯火,殿外甚至还要烧著火盆。 也没有太多的宫女与太监,倒是护卫不少。 说来也是,现在的大唐很穷,应该说是皇帝很穷。 看来提高生活质量迫在眉睫,这是一个很棘手的问题。 人至少……应该活得好一些。 正想著,却见到一个姑娘穿著淡蓝色襦裙向著自己跑来,她到了面前笑道:“皇兄!” 李承乾愣神片刻,点头应了一声。 “丽质在这里等皇兄很久了。”长乐公主抬著脸,咧著嘴笑道。 看她十三四岁的模样,李承乾好奇道:“在这里等著孤?” 李丽质叉腰道:“皇兄,说话的语气都和以前不一样了。” “呵呵呵……” 李承乾又是尷尬一笑。 不多时,又是一群孩子围了过来,李承乾看了好一会儿,听著他们嘰嘰喳喳地议论,才知道认清这些弟弟妹妹。 那个跟在李丽质身边说话最多的孩子,就是李治,他的年纪和徐慧一般大。 还有清河公主,东阳公主,纪王李慎,临川公主。 除了嫁出去的公主,现在宫里还有一堆公主皇子。 李丽质先开口道:“皇兄,先去见过母后,在这里傻站著做什么?” 说罢,李承乾被一群公主皇子带著去见母后。 李丽质一边带著路,一边道:“皇兄既然已痊癒,就应该早点来见母后,母后平日里时常在念叨皇兄的病情。” 说著话,李丽质虽年纪不大,可颇有一种当家姐姐的风范。 谁让她是宫里上上下下,最疼爱的一个公主。 一直走到太极殿的后方,这里有一位妇人正在缝补著衣服,她穿著华贵,却也没戴名贵的金银首饰。 注意到对方的目光,李承乾也是一愣,这种母亲看儿子的目光让身体就像是本能一般躬身。 长孙皇后微笑道:“来,走近前来,让母后好好看看。” 李承乾再一次本能一般地走到近前,有宫女搬来了一把胡凳,便在母后的身边坐下。 这种血脉相连的亲情,让李承乾也感觉自己像是个孩子般,坐在矮矮胡凳上,坐在母亲的膝边。 “嗯,看来真是好了,气色也好了。”她语重心长地道:“往后可不许再往风雪里走。” 李承乾缓缓低下头,低声道:“儿臣明白。” “唉……”长孙皇后嘆息一声,道:“半月不见,你都变了,没这么活泼了,大病初癒,也瘦了。” 李承乾抬首道:“儿臣会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注意到儿子的目光,长孙皇后笑道:“你看看丽质与稚奴,弟弟妹妹都长这么高了。” 李承乾低声道:“是以前孤疏忽了。” “无妨,有母后在。” 言至此处,一旁的宫女道:“皇后,时辰到了,该与陛下一同赴宴了。” 长孙皇后起声道:“承乾,你先带著弟弟妹妹们出去。” “喏。” 李承乾点头应声,起身走到殿外,弟弟妹妹也都跟著出来了。 在太极殿后方的另一边,还有一个偏殿,偶尔能听见几句爭吵。 李丽质道:“父皇又和他们在爭执了。” 出来之后,又听到殿內又传来长孙皇后的几声咳嗽。 该去赴宴的时辰,寧儿带著徐慧快步走来,道:“殿下,先去太极殿。” “嗯。”李承乾看了眼身后的一群弟弟妹妹,道:“丽质,人都到齐了吗?” 李丽质闻言数了数,道:“人都在。” “走吧。” “嗯。” 一群公主皇子,大约十来个兄弟姐妹,別看现在一个个都还面色稚嫩,这么大一家子,將来若是还能如此一起走出来,自然是不能小覷的。 当然了,这份强大还是需要兄弟姐妹团结。 就连一旁的李泰跟在后方,也不自觉挺直了腰背。 太极殿內,群臣的目光看来,个个带著笑容,李承乾带著弟弟妹妹向他们行礼。 群臣也向皇子与公主们行礼。 在宫女的引导下,李承乾在自己的位置坐下,位置很靠前,在眼前还有几个空位,那应该是更重要的大臣们要坐的,只不过现在还空著。 多半就是在偏殿与皇帝还在爭论的那些人。 又过了片刻,从太极殿的后方又走来一群人,他们穿著更好的官服,这些人的表情有凝重的,也有焦虑不安的,更有无奈的。 很快殿內就安静了下来,有太监高呼道:“陛下皇后到!太上皇到。” 这是李承乾第一次见到皇帝,这是看起来一个面容很和善的中年人,看起来还有些人到中年发福的情况,他与皇后並肩而来,隨后还有一个鬚髮斑白的老人家。 如此看来,那就是李渊了。 群臣起身行礼的时候,李承乾带著弟弟妹妹也跟著行礼。 李世民朗声道:“本想在冬至日后就办这场宴席,却因国事拖累至今,朕敬诸位。” 说罢,拿起酒樽。 群臣拿著酒碗朗声道:“为大唐贺,大唐万胜!” 李承乾也喝了一口,这种酒水喝著有些发酸,並不算好喝,倒勉强可以咽下。 “皇兄,皇兄。”听到身后李丽质的呼唤。 李承乾侧目看去,“怎么了?” 李丽质小声道:“姑姑在看皇兄。” 闻言,李承乾这才注意到后方的目光,那是一个穿著很鲜艷的中年女子,她的年纪与母后相仿,目光正瞧著自己。 李丽质低声道:“她多半还为赵节的事耿耿於怀。” “是吗?” 李承乾错愕一笑。 李丽质又小声道:“皇兄这件事做得没有错,不能任人唯亲,皇兄是大哥要作表率。” 说著话,她又將一盘葡萄乾分给身后更年幼的弟弟妹妹,嘴里说著,“快吃,平日里我们可吃不到这些。” 李治笑著拿过葡萄乾,拿起一颗抿了一口,一脸的满足。 李丽质是个懂事的大姐姐,她帮著给东阳擦去鼻涕,还要盯著李慎不许乱抓食物。 李承乾再將目光收回来,心说这么一大家子弟弟妹妹,自己这个做大哥的未免有些压力山大。 想起以往,上辈子的哥哥姐姐早早就参加了工作,给家里分担压力。 而到了眼前,我成了这一家子的大哥。 这些弟弟妹妹总要照看。 李承乾问道:“丽质?” 李丽质收回目光,道:“皇兄请讲。” “以往都是伱带著弟弟妹妹们吗?” 李丽质嘆息道:“弟弟妹妹们都是母后带著的,母后经常睡不好,就因为弟弟妹妹太闹了。” 本作品由整理上传~~ 李承乾点头道:“嗯,你很懂事。” 闻言,李丽质咧嘴一笑,“那是自然。” 一群乐妓走入太极殿,管笙乐器奏起,她们舞动著衣裙开始跳舞。 李承乾又看向不远处的寧儿,她只能站在更远的位置,与徐慧站在一旁。 倒是徐慧这孩子也不哭也不闹,就这么安静地坐著。 在这里哪有这么多被宠坏的孩子,多是一个个战战兢兢。 一曲舞毕,李泰走上前道:“儿臣今日偶得诗作一首,愿献给父皇。” “穆王有八骏,一日奔驰三万里……” 大致所作是八骏图的诗作,等李泰念完诗作一首,群臣道彩。 李承乾也是面带笑容。 李世民頷首道:“既你如此心喜八骏图,朕便赐给你了。” 李泰欣喜行礼道:“儿臣谢父皇。” 李承乾还是微笑著,对这一切都表现得很轻鬆。 就坐在另一头的高士廉正一直观察著太子,並未从太子的脸上观察到妒色。 长孙无忌低声询问道:“舅父,陛下如此赏赐,恐不合適。” 高士廉抚须道:“当初老夫问太子,说如今陛下对越王如此溺爱,你可知太子说了什么?” “舅父请说。” “太子说吾弟才学才思敏捷,是他这位兄长不如他,况且弟弟如此优秀,做兄长应当骄傲。” 长孙无忌道:“太子殿下豁达。” 接下来的宴席就轻鬆了许多,群臣吆喝著,聊著有趣的事,还有的说起了当年征战沙场如何如何。 李承乾饶有兴致地看著这一幕,在座的有大唐军神一样的人物大將军李靖,谦逊有礼的秦琼,喋喋不休的程咬金,尉迟恭,李孝恭,李道宗,房玄龄,长孙无忌,魏徵…… 在场都是一个个充满了传奇色彩的人物。 光听著他们当年的往事就觉得很有意思,李承乾仔细听著,將这些人,这些面孔都记下来。 宴席正酣,到了半场,殿外已被夜色笼罩。 已有不少坐在后方的人陆陆续续离开了。 “皇姐,弟弟困了。” 身后传来话语声,弟弟妹妹们一个个睏倦,本就是最闹腾的年纪,长身体的关键时候,这个时候的孩子贪玩,也贪睡,贪吃。 李丽质道:“皇兄?” 李承乾道:“孤带你们去休息吧。” “不用,有宫女护送,丟不了的。”话语顿了顿,李丽质又狐疑道:“是皇兄也在这里坐不住了,想藉机离开了?” 李承乾闻言点头。 “我去和母后说。” 言罢,李丽质也顾不上礼节,就快步走向父皇,而后母后也站起身,带著公主皇子们离开。 李承乾默不作声走在一旁,走出喧闹的太极殿,走入夜色中,这才安静了不少,殿內的喧闹声逐渐朦朧,越走越远就听不到了。 有宫女走在前方提著灯笼,李丽质跟在后头。 长孙皇后一手牵著李治,走到立政殿前,这里还有一个在襁褓中的娃娃,正在宫女的怀中啼哭不停。 等皇后来了,她才停止啼哭。 皇后喜爱地看著道:“小兕子是又饿了?” 皇后所住的立政殿倒也不小,宽大的殿內,有几间小屋那都是弟弟妹妹睡得,李丽质与东阳,清河这些公主睡在一个榻上,同一个房间,而李治与李慎这些男孩子睡在另一个房间。 心说立政殿这么多孩子,带起来该是有多累。 长孙皇后道:“承乾天色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李承乾点著头,走出立政殿时还想著如今皇家亲情还是温暖的,至少弟弟妹妹都还很和睦。 如果这种团结与和谐能够保持下去,如此多的兄弟姐妹,那会是多么强大的一家人。 家人,团结一心很重要。 皇后的身体很关键,有些事如果真发生了,这个家的心也就散了。 回到东宫,寧儿已回来了,她等在东宫殿前,见到殿下,便笑著迎上前,“徐长史带著慧儿已回去了。” “嗯。” 太子殿下只是答应了一声,便走入了殿內。 今晚的殿下看起来心事很重,寧儿连忙跟上脚步,眼看著殿下洗漱完睡下了。 相比於立政殿,在东宫建设了暖炕之后,这里比皇宫內任何一座殿宇都要温暖。 深夜,太极殿內的宴席这才结束,宴席到了最后剩下的人便开始议论起了河西走廊与吐谷浑。 这大唐还有很多问题没有解决,说起河西走廊是现在大唐通往西域的重要通道,不管是皇帝还是朝堂上的文臣武將,他们早就眼馋很久了。 其实自汉以来,河西走廊便是中原领土,要夺回这个咽喉之地,还在犹豫是否要攻打作乱的吐谷浑,这件事朝堂上从秋季一直爭论到了这个寒冬的腊月。 宴席散去,李世民回到了甘露殿內,看长孙皇后还在缝补著衣服,道:“今日,承乾没有与朕说话。” 皇后低声道:“看了承乾近来的起居行状,今日再看过他,大病痊癒后这孩子变了许多。” 李世民頷首道:“这样很好,以往他总是患得患失,容易被人左右,如赵节的事那般。” (本章完) 第8章 东宫的新生活 第8章 东宫的新生活 翌日,天才刚刚亮堂。 晨起的皇宫很安静,李承乾穿好衣裳走到殿前,长出一口气,呼出的气在冷空气中化作一团白雾。 寧儿正在煮著粥,这一次她时不时就先尝一口。 见太子回来了,她快步走来道:“殿下,过一会儿就可以用饭了。” 地上的积雪依旧在,李承乾皱眉道:“寧儿姐,我总觉得东宫荒凉。” “东宫自武德年间至今都没有修缮了。” 也就是说东宫在上一任太子李建成在的时候,直到玄武门事发,到现在都没有好好打理过了。 李承乾嘆息道:“不知道的还以为孤的东宫是冷宫,或者是有什么不乾净的东西在晃荡。” 寧儿回道:“其实东宫挺大的。” 泥炉上煮著的粥好了,李承乾喝了粥道:“嗯,现在的味道好很多。” 再看寧儿姐的神情,李承乾又补充道:“这一次真心的。” “奴婢以后会做得更好。” “孤去一趟立政殿。”说著话,李承乾走入前殿旁的偏房中。 寧儿闻言,给殿下披上一件大氅,叮嘱道:“殿下可不要再受凉了。” 李承乾走出东宫,安静地走著,如今正是凛冬时节休沐,天气冷得彻骨,休沐时节也不会有朝臣来上早朝,所以这个时候是可以尽情地在皇宫里走动的。 眼前是高大的太极殿,再回头看去可以见到后方的朱雀门还站著侍卫。 走到立政殿外,就听到了孩子们的嬉笑声。 走入立政殿內就看到了一群孩子正在打闹著。 长孙皇后还在照料著襁褓中的小兕子,李世民就坐在一旁,神色严肃道:“怎么有空来看望朕了?” 李承乾行礼道:“父皇。” “嗯。”李世民頷首,嘆道:“赵节的事你怎么就反悔了?” 做皇帝的都喜欢给人出这种思考题吗?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父皇,赵节是皇家的亲眷,再者说皇宫本就有护卫在,儿臣又何必再建设东宫右率。” 李世民的神情多了几分严肃,打量著这个儿子,听他说话语气与神態,又道:“是这东宫右率不建了?” “不建了。” 李世民点了点头,而后拿起一卷书默不作声地看了起来。 也不知道这父皇神情上是好是坏,一张脸就这么板著也没有说话。 李承乾又道:“母后,儿臣想將弟弟妹妹接到东宫去住一段时日。” 闻言,李世民的眉头稍稍皱了皱,但依旧没讲话。 长孙皇后笑道:“怎么突然有这种想法了?” “儿臣想要带弟弟妹妹们学习锻体之法。” “锻体之法?” “儿臣在书中看到,有一种叫作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的锻体之法,注重身体健康的同时培养身心健康。” 长孙皇后道:“你平时也是久居东宫,多与弟弟妹妹走动也好,她们要是愿意去东宫走动,那就去东宫住几天” “母后,女儿想去。”清河公主先开口了。 长孙皇后笑著点头道:“好,去东宫走走也好。” 李承乾注意到案上放著的香炉,皱眉观察著。 长孙皇后道:“这是养神香炉,说是可以助眠。” 李承乾看著一缕缕青烟从香炉中出来,低声道:“平时都放得这么近吗?” 长孙皇后点著头,忽笑道:“倒也没什么用。” 李承乾细细闻了闻,有点甜腻的香味,助眠的香料是这样的吗?没有燃尽的杂质隨著烟从香炉中出来不仅不会助眠,而且对呼吸道也不好。 “母后,往后还是不要用这个了。” “为何?” “儿臣近日来医书,如果是咳嗽气管相关的病更不能用香炉,而且还要时常通风保持室內空气洁净。” 长孙皇后思量了片刻也没再说话。 李世民道:“这些也都是你在书中看到的。” 李承乾道:“儿臣看豆芽相关的药理时,也看到过相关的论述。” 李世民沉声道:“这么做也没坏处,將香炉撤走,往后立政殿也不要放有烟尘的蜡烛,通风换气。” 几个宫女应声行礼,撤走了殿內所有的香炉。 东阳是个乖巧的女孩子,她比李丽质还小两岁,平时话语也不多,就喜欢坐在殿內,捧著一卷红楼看。 听了长姐李丽质的话语,大家都愿意一起去东宫住一段时间,再怎么说也是自己家大哥的东宫,距离立政殿也不远。 算上李治和李慎两个男孩子,还有长乐公主李丽质,汝南公主,东阳公主,清河公主,临川公主,高阳公主。 至於还在襁褓中的小兕子,还要继续留在皇后身边的。 李承乾带著两个弟弟,六个妹妹走出立政殿,呜呜泱泱的就是一大群孩子。 她们现在还对前往东宫住还有些好奇,殊不知李承乾心里想要给她们一个更完整的童年。 走入东宫,寧儿见到殿下领著一群公主皇子来这里,当即安排这里的宫女开始安顿这些孩子。 李丽质的俏脸带著笑容,“皇兄这里好暖和。” 李承乾道:“东宫有暖炕,墙外就是一个大炉子,一直都在烧著。” 倒上一碗白开水,放在她面前,李承乾道:“母后的身体情况如何?” 李丽质解释道:“母后时常一疲惫就会咳嗽,越是休息不好咳嗽得越严重,太医署的人说是气疾相关的病,妹妹也听不懂这些。” 她皱眉挠了挠头大概是这样的。 “寧儿姐。”李承乾招手唤道。 “寧儿姐?”李丽质狐疑地看著这个被皇兄唤来的女子。 寧儿也只是尷尬一笑,“殿下,有何吩咐。” 李承乾道:“给弟弟妹妹安排房间,在东宫后殿分出一些床榻来,往后再慢慢建设吧。” “喏。” 寧儿点头去办事。 看她们还在对这个东宫东张西望,李承乾接著道:“將弟弟妹妹叫过来,我有话说。” 李丽质朗声道:“都过来,听皇兄说话。” 一眾孩子纷纷走来,她们有的还有鼻涕流下来,还有的头髮散乱,甚至衣服都没有穿好。 李承乾道:“家是什么?” 伱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吱声也没有回答。 “可能你们觉得立政殿是家,或许又会觉得长安就是你们的家,也会觉得有父皇和母后的地方就是家。” 深吸一口气,李承乾接著道:“其实这些想法都是对的,不论在什么地方,有家人的地方就是家。” 东阳与汝南听得认真,抬头看著皇兄讲话。 高阳公主摆弄著自己的鼻涕,眼看就要耷拉到嘴边,小福快步跑来帮她擦去,可刚刚擦乾净,那红彤彤的鼻尖又冒出了些许鼻涕。 李承乾接著道:“我们都是家人,如果將来在场的兄弟姐妹们在任何方面有建树,对我们这个家也是有极大助力的,那么团结就尤为重要,不管我们兄弟姐妹之间有什么矛盾或者衝突,如果有外人要欺负我们……” “让皇兄帮我欺负回去!留著一口气,让父皇给我们报仇。”李治很快就抢答了。 李丽质痛苦地抚著额头,悄悄瞪了他一眼。 本作品由整理上传~~ 这才让李治认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李承乾错愕一笑,“稚奴说得不错,总而言之,我们要团结,对外一定要团结,团结家人,守护好这个家,就是守护好我们自己。 从现在开始我们成立一个东宫班,现在是……”犹豫了片刻,又道:“现在是一年级。” 说罢,弟弟妹妹又开始嘰嘰喳喳议论起来。 至於班长的人选,根本不用投票,李丽质这个嫡长公主自然而然就成了班长,可以安排这个东宫班所有弟弟妹妹,她的號召力甚至比自己这个东宫太子还要强大。 这也是没办法,谁让李丽质一直都是皇后身边照顾孩子的好帮手。 孩子们是天真无邪的,她们根本不知道接下来要开始接受什么样的思想教育。 李承乾心里甚至已规划好了课程。 一整天时间,李承乾让寧儿给她们检查牙齿,並且了解这些天的身体状况。 晚上的时候,孩子们吃了皇兄亲自做的拉麵,早早睡下了。 温暖的后殿,睡著是最舒服的,这比立政殿都舒服很多。 看著寧儿记录下的情况,李承乾一份份仔细看著,一直到了深夜。 寧儿道:“东宫还有多的牙刷可以用。” 李承乾道:“你也早点休息。” “喏。” 看著弟弟妹妹现在的情况,可现实就是,从李泰那边忽悠过来的米麵根本不够,还有那些木料。 也就是说如果按照弟弟妹妹一日三餐的情况下,东宫存著的粮食最多能够坚持十天,暖炕最多烧五天。 当朝太子竟然为了生计发愁,怎么李唐皇室能穷到这种地步。 第二天早晨,李承乾带著弟弟妹妹坐成一排洗漱著,而后在东宫的前殿做早操。 立政殿派来的宫女带来了公主们的换洗衣服,见到了东宫前公主与皇子们在这个凛冬的早晨跳著整齐划一地早操很是好奇。 之后的课程便是读书识字,还要做一些简单的数术题。 这些事都被寧儿记录下来,让人送去给皇后。 立政殿如今显得空旷,孩子们都不在了,这是皇后少有的睡得踏实的一晚。 “皇后,这是东宫送来的消息。”殿外的宫女脚步匆匆而来。 长孙皇后点著头,眼前是一份课程表,一天一共四节课,上午识文解字与数术,下午便是体育与思品。 为期五天,休两天后再学五天,如此往復。 “一年级?”长孙皇后继续往下看著,便想著之前承乾说过的话语,德智体美全面发展,又是苦涩一笑道:“少有孩子能够全面发展,不过承乾的心是好的,往后就这样吧。” “喏。” 当皇后难得閒下来,甚至可以与陛下出去走动的閒情。 而东宫,李承乾开始为生计忧虑了。 李丽质问道:“皇兄,曹先生在何处?” “哦……”李承乾回神过来,低声道:“曹老师他已离开东宫,给孤留下了红楼。” “可惜……” “你也看红楼吗?” 李丽质回道:“妹妹看不懂,不过母后喜欢看,父皇说这红楼如何如何不是男子该看的书,可还不是看得津津有味。” 殿外是一群孩子正在上著体育课,今天的体育课內容也很简单,就是跳绳与踢毽子。 “父皇总是说皇兄如何不是,可得知皇兄拒绝了赵节的事之后,又说皇兄只是小手段,其实父皇心里也高兴,可就是不说出来。” 李承乾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我是父皇的女儿,当然看得出来。”李丽质又道:“皇兄,晚点我还要带著她们回一趟立政殿,宫女带来的东西不仔细,还有许多漏下的。” 李承乾点头道:“今天的课程就先到这里吧,下课。” “好。”李丽质走到殿外朗声道:“下课!” 东宫生计要如何安排?卖牙刷吗? 牙刷这东西,能否被现在的唐人接受还两说,习惯了晨嚼齿木用柳枝来清洁牙齿的唐人,说不定会更难接受牙刷。 红楼的反响很大,至少这个故事从皇宫传出来,已经传遍了长安城。 李承乾忽然道:“现在都是雕版印书?” 寧儿道:“一直都是这样的,如果是名家笔跡製成的雕版还会被保存起来,价值千金。” “这种东西宫里有工匠做吗?” “嗯,一般都是阎立本在安排,都称他阎大匠。” “阎大匠这人如何?” 寧儿思量了片刻又回道:“阎大匠是工部尚书,不过据奴婢所知,工部的人手並不多,这两年因陛下要修建宫殿或是城墙,这些年工匠的价格也是越来越高了,尤其是手艺好的。” 閒来无事,李承乾发现自己对大唐许多不成文的规矩,了解甚少,问得多了,寧儿说得也多了。 她又道:“宗室子弟不能经商,看管甚严,更不能娶商人女子,为妾都不行的,倒也不是多数人都如此,宗室中就有一人,传闻河间郡王纳了不少妾室。” “河间郡王,李孝恭?” “嗯,陛下很是亲近河间郡王,虽说这位郡王品行不是太好,可在宗室郡王中,是陛下最信任的一个。” (本章完) 第9章 播种新的学说 第9章 播种新的学说 寧儿皱眉道:“殿下是不是要参与商人的事?” “孤只是隨口一问。” “殿下但有所问,奴婢知无不答。” 李承乾皱眉又道:“河间郡王娶了这么多妾室,他应该是郡王中最不像话的一个呀。” 寧儿回道:“当年河间郡王是掌有兵权的宗室四將之一,可现在已將兵权交还朝中,传闻当年陛下与李靖大將军平定中原,河间郡王平定的江南与岭南各地,曾经又有河间郡王谋反的传闻。” 这么一说,李承乾终於是理解为什么人家没了兵权还要娶这么多妾室的缘由了。 照理说这个河间郡王李孝恭的德行应该是宗室中的败类,偏偏还能得到父皇的信任。 如此,荒诞行为倒也可以解释了。 李承乾笑著道:“他喜欢看红楼吗?” 寧儿道:“殿下说笑了,河间郡王是將领,武夫都不喜这种故事。” “收了这么多妾室,那他家一定有很多银钱吧。” “照理说……”寧儿欲言又止,“应该是的。” “现在的红楼在外面一卷可以卖多少钱?”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弘文馆与四方馆有很多文人士子抄录,大概是一卷二十钱或三十钱。” 李承乾站起身,看著自己的书架,从上面拿下一卷红楼,“这是还没拿出去过的三卷,你让人交给河间郡王。” 见她一脸狐疑,李承乾笑道:“你是觉得孤將红楼送给武夫很不合適?” 寧儿接过这一卷,回道:“嗯。” “让人送过去吧,就说这一卷还没给外人看过。” “喏。” 李丽质带著弟弟妹妹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入夜了,她们在立政殿用了饭,回到东宫还是喊饿。 寧儿忙碌地安排著,东宫开始热闹了,也忙了起来。 这样挺好的,她觉得殿下的话语也多了。 其实之所以还会喊饿,是因为皇兄做出来的麵条很好吃。 在立政殿都故意留著肚子的。 李丽质与一群弟弟妹妹坐成一排,吃著麵条,脸上带著幸福的笑容。 孩子的喜怒哀乐很简单,一顿美味的麵条就能让她们觉得很幸福。 李治打开一个包袱道:“皇兄,你看!这是弟弟从立政殿带来的。” 这个弟弟还正值换牙的年纪,他笑道:“皇兄,伱看这是父皇平时喝酒的玉樽。” 李承乾拿起来闻了闻,甚至还有些残余的酒味。 “皇兄,这里还有父皇用的镇纸,还有父皇所用的毛笔,这……”李治自己还有些惊疑,“咦?父皇的鞋子怎么会在这里,怎么只有一只?” 他挠著头,还翻看著自己的包袱。 李承乾苦恼地看著他,再瞧瞧眼前这些东西,本想著让她们带一些平日里需要的东西,没想到这孩子还將父皇的东西顺来了。 夜里,立政殿,长孙皇后刚安抚好小兕子睡下。 李世民看著空旷的殿內,一时间还有些不適应。 不过倒是殿內没有香炉之后,皇后的咳嗽缓解了不少。 陛下想喝酒,几个宫女正在找著什么,偶尔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便低著头站在一旁。 李世民頷首道:“怎么了?” “回陛下,玉樽被晋王殿下拿去东宫了。” 李世民皱眉道:“他拿去东宫做什么?” “今日殿下们来立政殿说是要拿一些生活用具,带了不少东西离开。” 烦闷的皇帝看到鞋子也少了一只,气不打一处来,嘖舌犯难,一时间又不好发作。 长孙皇后笑道:“承乾是个懂事的孩子,他会送回来的。” 李世民想要练会儿字,发现连一支笔都没剩下,缓缓道:“这些孩子没一个懂事的。” 长安城內,河间郡王府,当朝郡王,也就是皇帝的堂兄,李孝恭坐在自家府邸中,正喝著酒,目光凝重地看著东宫派人的人。 那用面纱遮著脸的女人就站在外面,她朗声道:“河间郡王,这卷红楼是曹先生让东宫交给您的。” “某家与那曹先生向来没有交集。” “这是曹先生嘱託的,这位先生已离开了长安,只留下了红楼全书,殿下说往后这红楼便是绝唱了,还望河间郡王善待。” 李孝恭看著眼前的几卷书,久久没有言语,让自家的女眷送这位宫女回宫。 打开其中一卷,看著上面娟秀的文字,这是红楼的原本。 李孝恭甚至怀疑这个所谓的曹先生是个女子? 当然了,红楼这种书交给李孝恭是牛嚼牡丹,李孝恭让人说了现在宫里的现状,太子殿下將一眾公主与皇子接到了东宫住,是为了让皇后好好养病。 这么一想,李孝恭瞭然点头,明白了一些缘由。 翌日,东宫就收到了不少东西,都是一些米麵布匹与鸡鸭蛋。 米麵都不是多么上好的,布匹也都是粗布,还有一些鸡鸭蛋,甚至还有一整只已杀好的小羊。 李承乾听著小福的稟报。 “河间郡王说了,往后还有红楼原本都可以交给他,至於东宫所缺的儘管与他说。” 李承乾笑道:“就说孤之后会选个好天日,与他敘旧,想討教一番当初驰骋江南的事跡。” “喏。” 李承乾长出一口气,如此东宫的生活所需就再也不用愁了。 晌午过后,李承乾带著弟弟妹妹围了东宫跑了两圈,便要开始给她们上课。 弟弟妹妹的教导也落在了东宫这位太子身上。 也不知以往弟弟妹妹教得如何,宫中是如何安排的。 长乐公主李丽质已去国子监听过课的,她算是唯一一个有基础的孩子。 等她们坐齐,李承乾朗声道:“报数。” “一,二,三……” 从左到右依次报数,她们的嗓音稚嫩声音倒是不小。 李承乾双手背负看著她们道:“以往,我们都说民为重,君为轻,其实我们还可以从这个道理中延伸出一个道理,那就是群眾基础的重要性,因为你们都是皇子与公主,孤所讲的便从我们的身份开始,我们与普通人不同,你们都是生在皇家的,作为皇子,作为公主,更要明白这个道理。” 用自己的认知,將群眾基础的重要性与她们阐述著。 也不指望她们能听懂多少,先给孩子们心中播下一颗种子,往后再慢慢巩固,让这颗种子长大,这便是目的。 如果真要建立新的学问,新的思维,这些弟弟妹妹便是最好的弟子。 本作品由整理上传~~ 正说著,除了李丽质,汝南公主,还有东阳三人听得认真,其他的孩子听到后半段早就神游不知何处去。 “好了,孤再布置一个课后作业,將孤今日所讲的这些写下你们认为是重点的话语。” “下课!” 一声令下,原本瞌睡的高阳与清河像是打开了开关,顿时恢復了活泼的模样。 而今天殿下与公主皇子们教授的这些学识,寧儿都记录下来,送入立政殿。 近来皇帝很閒,本来李世民打算去冬猎的,只不过又被魏徵给劝諫得无可奈何,只好作罢。 閒来无事,李世民便看起了东宫起居记录,心说朕的太子,都在给孩子们讲什么。 “群眾基础?” 看到这四个字,李世民顿时来了精神,仔细看著,“人都是有自我意识的,而不同阶层的人所拥有的自我意识也是不同的,发生的作用也是不一样的……归根结底,万千群眾,万万千的普通人是歷史推进的主要构成体,劳碌的黔首百姓是真正的物质財富的创造者……” 看完了这篇文章,李世民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以往他只有当年各路反王的战书,或者是各路討贼檄文,才会有如临大敌的神色。 可从未感受过,读一篇文章会让自己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李世民缓缓放下这篇文章,古来对先贤对治国之论的论述都有不少,可也见过如承乾这般,开膛破肚一般,將人心意识拿出来细讲。 这是黄老之学?儒家学说?还是法家学说? 好像都不是。 李世民低声道:“这孩子是从哪里听得这些学识的。” 长孙皇后疑惑道:“陛下为何流汗了?” 李世民下意识地擦去额头的细汗。 长孙皇后道:“多半是暖炉太热。” 李世民对一旁的內侍太监道:“召见玄龄与辅机到兴庆殿见朕。” “喏。”太监低著头脚步匆匆离开。 本是休沐时节,这个隆冬时节多数朝臣都在应付来长安走动的亲眷或与三五好友喝酒作乐。 得到陛下的旨意,房玄龄与长孙无忌匆匆走入承天门,一路走到皇宫的兴庆殿。 李世民就坐在殿內,看著东宫的文章反覆地一遍遍看著,见到两人来了也没有开口,而是示意他们先坐下。 而后,房玄龄端坐在一旁,见陛下看著一卷书,时而低语,时而思索。 良久,李世民开口道:“与朕说说,你们觉得物质財富的创造者是谁?” 长孙无忌迟疑道:“物质?財富?好生僻呀。” 房玄龄蹙眉道:“自古以来財富都集中在勛贵之后,而魏晋之后,世间財富都在世家之手。” 李世民又问道:“你们觉得世家的財富来自何处?” 就说眼前的十姓七家的大世家,他们的財富从何而来。 房玄龄回道:“自魏晋乱世以来,有帝王许诺给世家好处,而后十姓七家不断积累,便成了如今的庞然大物。” “不对。”李世民摇头道:“玄龄,你这个说法不对。” 房玄龄愕然……良久不语。 长孙无忌道:“那陛下以为呢?” 李世民终於將目光从这卷书上移开了,而是让一旁的內侍將这两卷书交给两人。 房玄龄双手接过这卷竹简,仔细看著,忽豁然一笑,“黔首百姓,该是如此的,是臣的目光狭隘了。” 长孙无忌读后,深吸一口气,“陛下,这篇文章出自何人之手?” 李世民沉默著没有说话,而是让两人继续品读。 难道要明说这文章是自己的儿子所写,承乾这孩子才十四岁,他能够写出如此有见地的文章?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难道朕的儿子比朕还有出息,比朕更明白这个世间的真相? 这也不可能,他才几岁? 难道他比朕更適合做皇帝? 怎么可能! 李世民想了再想,万千愁绪化作一声嘆息,闷闷地咽下一口酒水,承乾身边有高人? 房玄龄抚须道:“文章中阐述与歷代治国先贤的阐述有相符之处,文章中提及的物质財富,还有群眾,无不在说万千群眾的重要性。” 长孙无忌放下这篇文章,道:“臣附议。” 意思就是这篇文章不是什么数典忘祖之说,听了学了也不错,目前来看没坏处。 而且十分適合现在大唐需要休养生息的国策。 君臣三人交谈著,李世民自始至终没有说这篇文章出自何人之后,更不会说这篇文章就是出自东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