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血脉》 红鹰领草图 有人提到想要看地图,灵魂画手上线,画了张草图,將就下吧。 实际上长风领並不归属於红鹰领,而是属於另一位伯爵的。 白山领北方(上面)的丰饶平原,则是属於舒方伯爵的。 鹰首领上下那两片褐色的玩意,是鹰头山脉,我忘了標记了,这里说下,你们知道就好了。 红鹰侯爵领登场贵族一览(截至第一卷31章) 卡塞因家族——(红鹰领侯爵,鹰首领领主。) 维森.卡塞因:维森侯爵,如今红鹰领的实际掌控人。六阶血脉者。 韦德.卡塞因:维森侯爵三子,是维森侯爵获得血统烙印后所生,拥有血统烙印。四阶血脉者。 阿森斯.卡塞因:维森侯爵四子,是维森侯爵获得血统烙印后所生,拥有血统烙印。三阶血脉者。 …… 森尔斯家族——(拜约尔领子爵) 阿格莱.森尔斯:阿格莱子爵,拜约尔领领主。五阶血脉者。 …… 博尔家族——(白山领男爵) 威斯特.博尔:原舒方伯爵家臣,在经歷红鹰领內战和白森堡血腥夜,转投维森侯爵麾下。三阶血脉者。 吉格斯.博尔:威斯特男爵的长子,白山领男爵头衔第一顺位继承人。二阶血脉者。 辛西婭.博尔:威斯特男爵第四个孩子,长女,白山领男爵头衔第二顺位继承人。一阶血脉者。 肯.安达:博尔家族骑士长,效忠於博尔家族。二阶血脉者。 亚姆.索德贝尔:索德贝尔家族建立者,第一任族长。二阶血脉者。 亚卡.索德贝尔:亚姆的弟弟,亚恩的三子。二阶血脉者。 亚恩.索德贝尔:亚姆、亚卡的父亲,第一个与罗宾建立了联繫从而觉醒血脉的人。二阶血脉者。 …… 毕尔家族——(宝石领男爵) 赫斯.毕尔:维森侯爵的家臣,宝石领男爵,覆灭红河领男爵汀斯克家族的罪魁祸首。二阶血脉者。 …… 安塔家族——(红土领子爵) …… 怀斯特家族——(密林领子爵) 1. 甦醒 “拜!” “迪祖拜苏斯!” 惊呼声阵阵。 但比惊呼声更嘹亮的,却是高亢的惨叫声和哭泣声。 罗宾在嘈杂声中醒来。 他只感到浑身滚烫,仿佛正被烈火灼烧一样。 但下一刻,强烈的震盪感又紧接著传递而来。 宛若地震。 “地震了?” 罗宾愣了一下,然后就想要逃跑。 可这时,他才愕然发现,自己竟是动弹不得,甚至都感知不到自己的手脚。 “鏘——” 一声金铁碰撞的交击声响起。 罗宾顿时便又感到了一阵强烈的震动,他嚇得迅速挣扎起来。 “酷巴都!” “维森德尼奥!” 奇怪的叫喊声,滚烫的烧灼感,还有那如同地震般一阵接一阵的震盪,这一切都让罗宾感到惊慌失措,而失去所有感知的惊慌感,也让他变得更加疯狂的挣扎,甚至还在不断的发出呼救声。 “空维基尔斯德尔拜迈……” “维森德尼奥!” “迪祖拜苏斯!” 又是一声悽厉的刺耳吼声响起。 紧接著,罗宾便突然闻到了极为浓郁的血腥味。 隨著血腥味的散发,仿若天空中出现了驱散一切黑暗的光,罗宾发现自己的视力终於恢復了。 但他却是愕然的发现,自己竟然是成了一柄剑! 一柄剑身细长、通体漆黑如渊的长剑。 持剑的人,是一名满脸刚毅之色的中年男子,但此时他的身上却是被一柄长枪贯穿了身子,前方更是还有数十名穿著厚重鎧甲的士兵。 这些士兵不敢近身上前,只是举著长枪遥指中年男子。 “哈!” 中年男子喘著粗气,发出一声不屑的狰狞笑声:“如果不是这柄魔剑突然失控了,你们也能拦得住我!?” 罗宾发现,自己突然听得懂这些人说的话了。 “坎尔斯阁下,我们非常敬重您,所以还请您投降吧。” 一道嗓音从敌阵后响起。 紧接著,这数十名重步兵排列著的方阵便向两侧分开,一名同样穿戴著重鎧的男子迈步而出。 在他的身边,还跟著数名看起来年轻了不少的男子。 “舒尔曼……”中年男子脸色变得相当复杂,“为什么……” “你还不明白吗?”重装男子摇了摇头,“诸神已陨,神恩已不再是神民的专属了。” 话语刚落,这名重装男子身旁那些重甲士兵身上的鎧甲顿时就纷纷融化,然后如鯨吸水一般的迅速匯聚到了这名重甲男子的鎧甲上。这种变化不仅让他的鎧甲变得更加的厚重,甚至就连鎧甲上那些缝隙也都被填补一空,彻底变成了一套严丝密缝的一体化鎧甲,而且多余出来的铁汁也化作了一柄造型相当夸张的斩马刀。 周围那些失去了鎧甲庇护的士兵在几名年轻人的指挥下,迅速远离。 战场上瞬间就只剩中年男子和这名重甲男子。 “这……” 看著眼前突如其来的变化,中年男子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这是什么?!” “【驭铁术】。”重甲男子几乎已经完全化身为金属傀儡,他的声音变得低闷起来,“诸神已被分食,祂们的血、肉、灵已融入了尘世,神恩不再是神民专属。万民皆可掌握这种力量,这是独属於我等万民的力量!我等称之为……【万民血脉】!” 中年男子的脸色,变得异常凝重起来。 “坎尔斯阁下,我敬重你,神民不认可你的血脉,但我等万民却是认可的,你若是愿意投降,我可以保证你及你的子嗣倖免於难。”重甲男子沉声说道,“但如果你还是如此执迷不悟的话,那么你这一支血脉从此绝嗣,那也不能怪我等了。” 罗宾看著眼前的这一幕,心中大骇。 他现在大概能弄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个情况了。 自己毫无意外是穿越了。 但他没搞懂的是,別人穿越是当龙傲天,怎么自己就只能当个器灵了? 而且,还一醒来就是这等以下克上的背刺大戏。 什么神民、万民的,他不知道,但从这只言片语上来看,他却是听明白了,万民把这个世界所谓的“神明”给弄死了,然后把所谓的“神恩”转化成了自己能够使用的“血脉”。 “誓约未断。” 罗宾心中一惊,他突然感受到了这中年男子內心的决然,那是一种无畏生死的凛然决意。 火热的滚烫感再度烧灼而起。 罗宾看到,原来那种让他感到烈火灼身的滚烫感,居然真的是有人在自己的剑身上点火! 只见中年男子猛然提剑前冲,然后挥剑就朝著已然化作了金属傀儡的重甲男子斩了过去。 可下一刻,罗宾就看到中年男子被重甲男子一剑震开了防御圈,然后第二剑就直接贯穿了中年男子的身躯。 那柄夸张的巨型斩马刀,不仅贯穿了中年男子的身体,甚至还捣碎了他的脊椎和內臟,几乎可以说是在他的身体上开了一道横穿颈部到下腹的创口。 中年男子的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你……” “诸神已死,神明赐予神民的力量自然不復存在了。”重甲男子沉声说道,“唯有我等【万民血脉】的力量,才是真正属於我等自身的力量,而不需要再对诸神祈求!” 中年男子抓著斩马刀的刀身,神色显得异常复杂。 他想要开口,但刚一张嘴,却只有大量的鲜血喷吐而出。 “你不是输给了我。”重甲男子身上的鎧甲缓缓流落,在地面化作了一滩铁汁,但唯独手中的这柄斩马刀却依旧维持著,“你是输给了你自己。” 隨著中年男子的逝世,其他年轻人们很快就又重新带著人返回。 只见重甲男子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但地上那些铁汁却像是活物一般,又重新蠕动著回流到了所有人的身上,又一次化作了那套沉重的重甲。 “父亲,这柄魔剑……” “封存了吧。”重甲男子摇了摇头,“所有神明时代的旧日之物,都没必要带到新时代去。我等万民已掌握了『锻造』的能力,我们应该相信,未来我们必然能够打造出比这些旧日之物更强的器物。” “那为什么不彻底毁去?” “你知道它为什么被称为魔剑吗?”重甲男子反问。 几名年轻人摇了摇头。 “其他旧日之物,都是神明恩赐,但唯有这剑传闻是创世者曾经所用的神器。”重甲男子沉声说道,“所谓的神明,其实也不过是分食窃取了创世者力量的窃贼而已。这群窃贼害怕创世者復归,所以不仅將祂分解殆尽,甚至就连祂曾经使用过的一切器物也全部拆解放逐,唯独留下了这柄无法破坏毁灭,也无法放逐瓦解的剑。” “这……” “我等万民,也不过是重复了当年神民们做过的齷齪事而已。”重甲男子沉声说道,“这剑毁不掉的,但失去了神明所赐予的力量,也没有人能够驱使它,所以这不过就是一柄坚硬一些、锋利一些的东西而已,不值得我们那么大费周章的去解决。……我们接下来需要做的,是迎接新时代的到来,仅此而已。” 罗宾听著这对父子的谈话,然后又眼睁睁的看著他们找来了一块石匣將自己封存里面。 他竭力的挣扎,叫喊,但换来的却是更多人的出力。 所有人都觉得是魔剑失控了,但唯有罗宾知道,他是在挣扎著求生。 只是,隨著视野的彻底昏暗,罗宾也终於彻底陷入了绝望之中。 …… 时间的流逝,开始对罗宾而言变得不再重要。 他渐渐的发现,自己的情绪似乎也在开始不断的流失——真正意义上的不在具备有任何七情六慾,所以他开始陷入了大量的睡眠时间里。只有偶尔几次在感受到了浓郁的血腥味时,才会幽幽的醒转过来,但意识上的疲惫却於让他变得越来越嗜睡,唯一残存的印象就只剩下晃动、震动,以及偶尔的血腥味和时不时的惨叫声、尖叫声。 罗宾知道。 每一次晃动,都代表著一次搬运。 每一次震动,都代表著一次战斗。 至於那血腥味,无非就是又有人拿著他杀死了谁,所以才会有各种惨叫声和尖叫声。 在这种模模糊糊的半梦半醒间,罗宾却只感到双眼皮的沉重,还有呼吸上的困难,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死命的按住他的双眼,不让他睁眼,然后又要用各种东西捂住他的口鼻,不想让他呼吸。可微妙的地方却在於,罗宾从未感到痛苦,反而是身心一直处於某种满足和愉悦,很有一种空虚被填补了的饱满感。 唯一让他厌烦的,便只剩下耳边不断响起的嗡嗡声。 他听得不太真切。 但似乎是有人在想他祈求著什么。 他只有在很偶尔的情况下,会仿若本能般的给予一点回应。 但往往如此之后,很快就会被震动声给吵醒,耳边就又响起了尖叫声、惨叫声。 如此次数多了之后,罗宾就会克制住这种本能反应了。 然后。 他就再也没有听到这些声音了。 2. 遇袭 “父亲。” 亚姆提著一柄短斧,背著一大捆柴火,从山间林道里回了小院。 这处山腰平地整顿出了七座大小不一的小院,每院各住了三至五人不等,既有如亚姆一样的少年,也有如院中菜圃旁那名魁梧健硕一般的中年人,更有不少的妇孺。 山腰另有三条山道。 一条通往山上,山峰处还有十几个同样住人的院落,以及一片更大的菜圃田地。 一条通往山下,是这处海拔不到三百米小山唯一一条开闢出来的上下山道路。 另有一条通往后山,山上的住户们日常伐木拾柴都是走的这条林道。 此时亚姆便是走这条林道回来。 “你这两天休息下吧,不用去后山了。”院中的中年男子闻声回头望了一眼亚姆,然后便笑了起来。 亚姆此时一听,脸上不由得多了几分喜色,当即把身后的柴堆一放,然后便笑道:“团里收人了?” 中年男子亚恩点了点头,笑道:“团里上次接的那个任务,得到了提姆村村长的称讚,如今又要准备过冬了,提姆村和隔壁另一个村子找上来,想请我们团负责这两村的保卫工作。团长觉得人手不够,正好你们这一批人又成长起来了,所以打算把你们这几人也招进团里,再组一支队伍。” “太好了!”年轻人亚姆大喜。 但很快,他有神色懨懨:“那母亲……?” 提到这事,中年男子亚恩也有些无奈。 他自然是知道自己的妻子怎么想的。 亚姆是他的次子,长子五年前就加入了自己所在的佣兵团,三年前在一次隨团出任务的时候不幸战死,之后她的內心就有了心结。去年,亚姆成年后提出也要加入佣兵团时,他的妻子当场就变了脸色,死活不肯同意,这事亚恩也不知道该如何劝慰,毕竟就私心上而言,他其实还是希望亚姆能够加入佣兵团的,因为他自己就是这铁狼佣兵团的两名副团长之一。 “唉,这事一时半会也和你母亲说不清楚,不过你把这次隨团出去的事当作一次歷练即可。”亚恩嘆了口气,然后缓缓说道,“这次你们新组建的这一支是由团长亲自带领前往提姆村,安全性相对较高一些,你只要多看多听少说即可。” “是,父亲。” 亚姆没有再说什么,而是静静的回了旁边小院里旁边另一座稍小一些的房子。 这座院落一共有两座房子,稍大的那座是他父母的,而这座稍小的则是他们兄弟三人的。 “哥。”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望著自己的弟弟亚卡,亚姆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但当他的目光落到掛在墙上那柄锈跡斑斑的铁长剑时,却是不由得嘆了口气。 他的大哥亚森死於三年前的一次任务,最终只有一件遗物被带了回来,就是这柄锈跡斑斑的铁长剑。 据说是他在城里几枚铜板淘来的。 这柄长剑虽然看起来已经破破烂烂,不仅剑柄的配重石没了,而且剑身满是锈跡,但实际上只有真正入手才会知道,这剑实际上相当沉重,比起寻常的长剑都要重好几斤,而且剑锋实际上非常锋利,甚至连一般的魔兽皮毛都能切开。 他的父亲亚恩就曾说过,这剑绝非寻常,他们的大哥是真的淘到好东西了。 “如果哪天我死了,你就別再提加入佣兵团的事了。”亚姆伸手拍了拍亚卡的肩膀,“大哥死了,如果我也死了,你还想加入铁狼的话,母亲会疯了的。” 亚卡年纪更小,如今只有十三岁,此时听了自己二哥的话,脸色也不由得变得委屈起来。 晚上的时候,主屋那边果然传来了爭吵时。 然后很快,就又传来了母亲哭泣的声音。 亚卡和亚姆彼此对视了一眼后,亚姆又说道:“我下午说的话,你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亚卡此时才懨懨的点了点头。 夜色渐深,亚姆却是一直睡不著,一直都在回想著今天家里发生的事。 他知道自己的母亲其实也是明白的,只是內心有一股鬱气憋著。 这铁狼佣兵团是自己的父亲和另一位副团长、团长三人一起组建的,最早是为了避税。 宝石领的税务繁多,除了春秋两季的农田赋税外,还有商品税、交易税、入城税等诸多名目繁多的税务,以及最让所有领民痛恨的成年税:所有成年人无论男女都必须纳税,每一名成年人每年要缴纳一枚银幣。 按照这些名目设立,一个从事农务的三口之家每年就要缴纳接近十枚银幣的税务;如果是商人的话,更是要缴纳二十到五十枚银幣不等。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宝石领的领民生活都非常拮据,甚至就连山贼土匪都不愿意来这里劫掠,除非是真的走投无路才有可能劫村。 亚恩他们避税逃跑,虽说从此不用缴税,但他们也同样不能在村镇里居住,所以才会在这座荒山里开闢出一个落脚。 甚至就连佣兵团接任务都不敢在宝石领这里落足,而是要前往隔壁的红河领。 如今铁狼佣兵团规模日渐壮大,团长和另一名副团长都培养出了接位的继承人,如果他接不上自己父亲的位置,那么恐怕等他父亲哪天也出事了的话,这铁狼佣兵团就再也没有他们家说话的份了。 “吱呀——” 屋门突然被轻轻的推开,露出一道缝隙,月光顺著门缝洒落。 亚姆立即起身。 “父亲?” 顺著月光的清辉,亚姆看清了入屋的人影。 “怎么了?” “不对劲。”亚恩一脸的凝重,“有不少人上山了,我听到了声音。把你弟弟喊醒,警醒点。” 说罢,亚恩就关了屋门。 亚姆急忙把弟弟摇醒,然后想了想还是拿去了那柄锈跡斑斑的长剑,小心翼翼的在屋內躲好。 此时的亚姆,內心有些微的遗憾,因为他没能继承父亲的灵敏听力。 据说他父亲当年也是王国军的前锋哨探,廝杀经验非常丰富,一直到膝盖中了一箭不適合奔袭后才退役回来。 兄弟两在黑暗中静静的等待著,就如同蛰伏著的猎手,安静的聆听著外界的声音。 “哥?”亚卡突然抓紧了亚姆的手,低声说了一句。 “別怕。”亚姆內心有几分紧张,但他还是反手握住自己弟弟的手,示意他別担心。 此时,他也听到了门外传来的脚步声。 但这脚步声略显沉重,与以往他听到的声音皆有不同。 “吱——” 门外的人推门声显得小心翼翼,似乎是深怕惊醒了屋內的人。 兄弟俩躲在背光阴暗处,门外的人第一时间没办法看到他们,但他们却是能够借著月光看到门外推门而入的人。 一名穿著皮甲,提著长剑的中年人! 在看到对方这身装束的瞬间,亚姆浑身汗毛颤慄。 整个宝石领,只有一个地方有这样装束的人! 宝石城的士兵! 那是宝石领领主的私人士兵! 为什么?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亚姆百思不得其解。 但不等他想明白,不远处就突然爆发出了一声惨叫声。 这名士兵猛然回头,然后迅速提剑跑了过去。 而亚姆也听明白,那惨叫声正是从父亲的房屋那边传来,却並不是自己父亲的声音。 “哥!” “在这呆著!” 亚姆咬了咬牙,然后猛然甩开自己弟弟的手,同样提著剑就跑出屋外。 刚衝出房屋,他就看到自己的父亲已经和几名士兵廝杀起来。 三名宝石城的士兵正提著剑在围杀亚恩,而在旁边还倒下了一名士兵,身上皮甲破裂,鲜血汩汩而流,一时间竟也看不出生死,但就从他这模样来看,就算这名士兵显然没死,恐怕也活不过今晚了。 这边围杀似乎才刚开始,但因为动静已经闹开,周围六家小院的那些士兵便彻底没了顾忌,纷纷破门而入。 一时间,惨叫声与怒吼声、廝杀声便此起彼伏的传开了。 更甚至,山顶上也突然亮起了一片通红。 “父亲!”亚姆低吼一声,“我来帮你!” 亚恩一看亚姆突然冲了过来,急忙吼道:“带上你弟弟和母亲,跑!” “你们这里所有人,一个都跑不了!”一名正在围杀亚恩的士兵,突然不屑的怒吼一声,然后竟是转头就朝亚姆冲了过来,“我先杀了你儿子!再杀你!” 两者对冲,距离迅速缩短。 这名持剑的中年男子,正是刚才准备进入小屋的那名士兵,此时三两步见到亚姆闯进自己的攻击范围,便毫不犹豫的提剑横斩而出,直取亚姆的脑袋。 亚姆此时热血上涌,头脑有些发热,眼见这一剑横斩而来,他竟是不闪不躲的反手一剑斩出。 借著月光,这名士兵能够看出亚姆手中那柄锈跡斑斑的长剑,脸上不由得露出不屑之色。 “区区锈铁……” 但不等他的话说完,下一刻他就看到了自己的精铁长剑竟是被这柄锈铁给一剑斩断,然后那剑锋更是毫无阻碍的从自己的面门上切落,连同皮甲和血肉都给斩得开膛剖肚。 另外两名正在围杀亚恩的士兵,顿时就被嚇了一跳,竟是完全不所措起来。、 但不管是亚恩还是亚姆,都不会给这两人任何缓气反应的机会,合力先杀一人的情况下,另一人更是没有任何逃跑的机会,当场就被父子二人给解决。 接连解决三人,亚恩更是提剑快步走回那名倒地淌血的士兵身旁,一剑刺穿了他的心窝,確保这人是真正的断了气。 “父亲……” “先走!”亚恩望了一眼那几处院落的情况,还有看了一眼山顶的冲天火光,终於咬牙骂了一声,“带著你母亲和弟弟,我们赶紧下山离开。” “那麦克大叔他们?” “救不了了!”亚恩双眸通红,“领主把我们都当山贼围剿了!现在还不走,等骑士来了,我们全家都要死!” 3. 血脉骑士 骑士! 听到这个名头,亚姆也不由打了个寒颤,內心升起一阵惊恐悚然。 他自幼就听著父亲说起那些大人物的厉害,心中知晓这些【血脉贵族】与他们这些平民可是有著天壤之別,因此也不敢有所耽搁,急忙去小屋找了自己的弟弟,然后便出来和自己的父母匯合。 一家四人,甚至都不敢从山道下山,而是直接从旁边的山林里躲了进去,尝试著走密林下山。 亚恩频频回望著山上的火光,神色显得非常悲伤。 他曾是军伍出身,所以仅从那些士兵的数量就已经估摸出上山的士兵起码超过五十,这已经是宝石城四分之一的兵力。而出动这么多的兵力,必然会有一名骑士带队,这才是亚恩根本不敢妄想救援,只敢带著家人逃跑的原因。 若是只有区区五十名士兵,以他们铁狼佣兵团如今的规模实力,哪怕是被突然夜袭也足以应对。 可有骑士带队,那性质就截然不同了。 因为这已经是跨阶层的实力了! 在如今这个世道,想要躋身贵族阶层,哪怕就算最低一级的“骑士”,也必须得激活自身血脉才行。 而也正因为如此,所以才有了【血脉贵族】的说法,因为凡是贵族则必有血脉,唯一的区別只在於血脉的优劣。 亚恩当年加入王国军,自然也是获得了相关的血脉刺激训练法,只是自他参军再到退役,终究还是没能激活血脉。之后他又把希望寄託到了自己的孩子身上,可直到几年前长子的亡故,他才知道原来没有配合军中配发的特殊秘药,空有血脉刺激训练法,也是不可能激活血脉的。 但这血脉没办法激发,可军中战技却是实打实的。 亚恩的三个孩子从小就练习,所以军剑术十分嫻熟,就是少了几分实战而已。 宝石城的士兵既是城防兵又是领主私兵,他们都是从宝石领的各个村落里徵召的,而领主私兵的训练强度自然无法跟王国正规军比,若不是占了军备精良的话,甚至很可能连村落民兵和自卫队都打不过。 这也是为什么刚才那名士兵仅一个照面就被热血上涌的亚姆给斩了。 不过亚姆热血上头,亚恩却是清醒得很。 铁狼佣兵团纵然如今名气渐大,但也不可能比得了真正的骑士,只要没有激活血脉的骑士在,哪怕他们能够啸聚成百上千人,终究只能算是一个小佣兵团。 四人不敢耽搁,在密林內快步而行,很快就来到了临近山脚的地方。 但却是在出山的前一步,亚恩浑身汗毛倒立,整个人直接僵在了原地。 他一脸惊恐的望向前方。 不远处的前方,此时正站著一人。 这是一名不过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相貌並不老態,一头灰色短髮,整个人散发著一种阴鷙冷漠的气质。 他没有著甲,只是穿了一身粗麻衣袍,但右手却是提著一柄斩刀。 刀身粼粼,如一汪碧泉,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的幽冷。 “父亲!”亚姆並不愚笨,所以看到只有一人堵路,而自己的父亲却如临大敌,心中便已经有所知晓,“我们拼一把!” “把剑给我!” 亚恩没有接话,而是伸手夺过了亚姆手中的长剑。 他知道,自己的次子並未见过血脉贵族们的出手,所以不知道这些骑士的厉害。但他当年在军中是真正的见识过,所以很清楚別说这里只有他自己一个,就算整个铁狼佣兵团和山上那五十名士兵绑一起,也不会是这名骑士的对手。 “一会我拖住他,你带著弟弟和你母亲走!” “父亲?”亚姆一脸惊惧的望著亚恩。 但亚恩却没有回头去看自己的次子,而是继续说道:“只要离开了宝石领,那么你们就安全了。” “父亲!” “跑!” “你们谁也跑不了。”持刀的中年男子沉声说道,“男爵大人下令了,你们这群山贼今夜全都得死。” “胡说!”亚姆年轻气盛,当即怒骂开口,“我们是佣兵团,不是山贼!” 但这名骑士却只是面露讥讽的嗤笑一声,並不接话,而是大步奔腾起来,朝著亚恩衝来。 “走!”亚恩嘶吼一声,然后提起锈剑就迎了上去。 他比自己的儿子看得更加清楚和明白,知道是铁狼佣兵这几年规模渐大,逐渐吸引了不少无法承担繁多赋税的村民加入,已经彻底惹怒了宝石领的男爵老爷,所以才有了今晚的祸事。 但就算看得明白,他心中却也是悲愤无力,因为他很清楚既然那位男爵派了骑士过来堵人,那么就绝不可能让他们这些人有任何逃脱的机会,此时他心中想著的也无非是给自己的儿子和妻子多爭取一些逃跑的时间。 手中锈剑发了力的斩向这名骑士手中的斩刀。 面对这锈跡斑斑的长剑,这名骑士眼里的不屑讥讽之色更浓。 虽说宝石领苛政繁多,但宝石男爵很清楚自己的统治力是依靠什么,因此对於麾下的士兵、骑士等还算慷慨,所以这名骑士所用的武器也並非是寻常的铁器,而是比宝石领私兵的精良兵器还要更上一层的异铁兵器。 这类兵器別说是断一把锈剑,就算是宝石领那些士官所穿的鎧甲都抵挡不住。 可下一秒,这名骑士脸上的讥讽之色就迅速变成了惊诧之容。 他手中的斩刀,竟是被这柄锈剑给斩断了! 以至於本该一刀连剑带头直接梟首的一刀,就这么被破了,甚至於因为事出突然和心中惊骇,这名骑士一时间没迅速反应过来,被全力出剑的亚恩一剑给逼得只能微微仰头,避免被一剑穿喉。 但哪怕如此,却也还是被刺破了皮,渗出了血珠。 …… 罗宾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沉睡了多久。 但他却是知道,自己是被一股恶臭给熏醒的。 而睁眼所见的第一幕,便是自身剑锋劈断了一柄异铁斩刀,然后剑尖汲取了一滴对方颈脖处的血珠。 那一股恶臭,正是源自於这一滴血珠! “这是什么玩意?”罗宾喃喃自语,“如今又是什么时代了?我这一觉,睡了多久?” 对於这些种种,罗宾皆是一概不知。 但他却是发现,自己如今所处的环境却和当年截然不同。 他犹记得,当年自己刚恢復意识的时候,周围环境狭隘逼仄,甚至连转个身都不可能,稍有点动静就会被认为是魔剑失控,以至於自己记忆中的第一任“持有者”身死后,直接就被封存起来,无人敢用。 但现在。 罗宾却是发现,自己所处的环境竟是一片白茫茫的空间,放眼望去一时间竟根本看不到任何边际。 甚至於,他想要感知外界,都无法想当初那样可以直接观望,而是需要以精神去触碰持剑者的灵魂,如此才能看清持剑者周围十米的范围。 不过。 此时悬浮於他面前的,却正是一滴取自那名骑士的血珠。 这滴血珠不断的散发著阵阵恶臭,熏得罗宾张口欲吐。 而他只是双目一扫,脑海里便不由得多出了好几些关於这滴血珠的各种信息。 “一滴杂血,起码混入了十几种不同的血脉,难怪如此恶臭。” 说著,他又略微感知了一下现在持剑者的灵魂气息,脸上很快也浮现出几分古怪之色。 “血脉不仅驳杂,而且还相当的稀薄,如今这个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之前不是还推翻了神明自己翻身做主搞了什么【万民血脉】吗?怎么现在成这样了?” 看著这滴不断散发恶臭的血珠,罗宾心中一动,扬手便將其打入到了亚恩的体內。 …… 罗宾在剑內顿思,然后再把那滴血珠顺著灵魂打入亚恩的血脉,於外界而言却也不过仅仅只是一个呼吸而已。 亚恩的脸上,顿时就浮现出怪异之色,眼里更是多了好几分喜色。 而那名骑士吃了一亏,又骤然看到亚恩的脸上露出这种惊喜交加的神色,下意识的以为是对方伤到了自己而暗暗心喜,当即心中勃然大怒,立即咆哮开声:“阴险小人,居然暗算我!本不想以血脉之力欺负你,既然如此不识好歹,那就別怪我下手无情了!” 如此说著的同时,这名骑士的身上竟然冒起了一阵火苗。 火苗一起,顿时便將他的麻衣都给烧成灰烬,而他右手持著的那柄断刀,也同样染上了一层火焰,只是这火焰与刀身一结合,顿时就变成了幽幽蓝焰,看起来显得格外的骇人。 下一刻,这名化作了火人般的骑士便以更快的速度朝著亚恩冲了过来。 手中斩刀虽断,但仍剩了三分之二的刀身,刀身上依附著幽蓝色的火焰熊熊而起,气势更盛此前好几分。 只是这一刻,亚恩的脸上却全然没有怖惧之色,双眼反倒是有了跃跃欲试之色。 他紧握著手中的长剑,然后同样暴喝一声,迎刀而冲。 只是手中长剑,却也是同样爆起一道火焰。 但这火焰却是不同於这名骑士的那种幽蓝,而是一片漆黑,宛如深渊那般。 甚至在黑色火焰的烧灼下,剑身上的锈跡竟是纷纷消融。 此时此刻,亚恩手中所持的根本就不像是一柄长剑,反倒是直接把深渊给拿在了手中。 “什——”骑士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 但他话语还未说完,就已经被亚恩一剑给贯穿了心臟,直接把心臟给绞碎了。 而几乎是在心臟破碎的那一瞬间,这名骑士身上的火焰便霎时消散,竟是连多停留一秒都没有! 亚恩此前虽无法激活血脉,但他是正规军伍出身,在军中最常听到的一句话就是围杀敌对骑士的时候,必须第一时间想办法破坏对方的心臟,因为心臟乃是六阶以下血脉贵族的力量源泉,一旦心臟被破坏,不管是多么高贵的血脉都会顷刻消散,所以刚才出手他才会直接朝著对方的心臟刺去。 而这名骑士接连轻敌之下,自然是毫无防备的被亚恩给杀了。 直到此刻,在他的意识彻底沉沦於黑暗之中时,他才突然意识到:对方既然也有异铁神兵,又怎么可能不是血脉贵族呢? 4. 【炎犬】血脉 亚恩心臟猛跳了好几下,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终於堪堪平復下了心情。 但他的脸上,却犹自残留著难以置信的神色。 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他却是突然觉醒了血脉力量,获得了一种名为【血焰】的能力。 不过他的脸上,却也同样疑惑不解。 他清楚的记得,当年在王国军的时候,教官曾说过,他们通过血脉刺激法激活的血脉能力是一种源自於【暴熊】的血脉,主要特徵表现为倾向於力量与耐力,一阶所激活的血脉能力通常不是【亢奋】就是【硬皮】,只有极少数的情况下才会激活【狂暴】的能力。 但这三种能力,不管怎么看却都与这【血焰】截然不同。 “父亲?” 一声迟疑的呼声,唤醒了正若有所思的亚恩。 “我们先走!” 回过神来的亚恩,急忙熄灭了身上燃烧著的火焰,同时开口说道:“这里不能久留。” “可是……”亚姆回头望了一眼已经开始熊熊燃烧起来的山火,面色迟疑。 亚恩沉默了几秒,回头又望了一眼自己的妻子和幼子,终究还是咬了咬牙:“走!必须得走!山上的人,我们救不了,领主要我们所有人都死。” 说罢,也不再去看自己次子的面色,而是回头就要去拔那柄还插在那名骑士胸腔上的锈剑。 此时这柄长剑因为没有再被亚恩握在手上,所以火焰没有在剑身上燃烧,便又一次恢復了锈跡斑斑的模样。 若不是亚恩刚才亲眼所见,还真的无法相信这柄剑如此特殊。 但当他再次看向这名骑士的身体时,脸色却又是猛然大变。 这名骑士,大半个身体都已经枯萎了,身上的血液似乎蒸发了大半,整个人都变得乾巴巴起来,宛若一具乾尸。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看著这一幕,亚恩內心惊骇莫名,望向那柄长剑的目光都变得惊惧起来。 这一刻,就算他再蠢也知道,这柄剑肯定不简单了。 更何况他还不是个蠢货。 亚恩心中暗忖:『不行,不能就此逃跑,必须得遮掩!』 於是他急忙拔剑而出,但刚握住剑柄的他脸上却是突然泛起一片潮红的。 那从这名骑士身上汲取而来的大量精血,突然一股脑儿的涌入到了他的体內,让他的气息在这一瞬间迅速膨胀起来,也让他突然明悟了不少的事情。但此时此刻,他却没办法细细梳理自己脑海突然多出来的这些知识,只得急急忙忙的激发了自己的血脉能力,引火直接点燃了这名骑士的尸体,然后又草草的收拾了他的异铁断刀后,带著自己的妻儿离开。 “父亲大人,我们接下来去哪?” “去提姆……” 亚恩本来想说去红河领的提姆村,但却又突然想起来,自己的铁狼佣兵团其实早就上了宝石领男爵的名单,所以这位领主肯定也已经打探清楚自己等人和提姆村的关係。现在死了一位血脉骑士,只怕接下来这位领主肯定会找到提姆村那边,所以这红河领反而是不能去了。 於是亚恩当即便改口道:“不!我们去白山领!” …… 罗宾对於那名骑士的血脉,那是嫌弃得很。 此前只有一滴,他还不太清楚怎么回事,但当亚恩把长剑刺入对方的体內后,隨著大量的精血被剑身自动吸收汲取时,一些零零碎碎的记忆和传承,也就一併都被罗宾翻阅了。 这名骑士的血脉源自於一种被称为【炎犬】的魔物,品阶不高,只能锻链到二阶。 根据这名骑士那残缺的记忆显示,除了那些拥有高品阶血脉的【血脉贵族】,普通人想要实现阶级跨越的话,如果没有数代乃至十数代人以上的努力,根本就不可能做到。 像【炎犬】就是一种二阶魔物,所以其血脉力量最多也就只能让人修炼到二阶而已。 想要再往上提升实力,要么就得让【炎犬】血脉进化,要么就得吞服更强的魔物血脉来进行覆盖,但这两者都绕不开一个关键词:血脉浓度。 所谓的血脉刺激训练法,实际上就是一种不断刺激修炼者体內血脉浓度的方法。 正常的训练法,就是通过服用特殊配置的血脉秘药,然后修炼血脉刺激法不断的与喝入体內的血脉秘药產生共鸣,逐步改造、强化训练者的身体,直到血脉秘药彻底融入训练者的体內,与血脉刺激法產生共鸣后,就能诞生出一名血脉者。 不过,也並非所有人都能做到。 绝大多数人穷其一生都不可能成为一名血脉者。 而且,不同的血脉秘药有著不同的血脉刺激法,並非一套血脉刺激法就能够適用於所有的血脉秘药。 亚恩曾效力的泰瑞拉王国军,就会提供【暴熊】的血脉秘药和对应的刺激法,只不过这种专门用来培育战士的血脉只能培育出一阶的血脉者。所以如果想要晋升二阶血脉者的话,就必须要获取大量的军功,然后通过军功向王国兑换更高品阶的血脉秘药和刺激法。 这也是泰瑞拉王国控制军队血脉者的方法。 当然,不管是【暴熊】也好,还是【炎犬】也好,这些都是可以量產的低阶血脉——这一点也是罗宾嫌弃这些血脉,甚至觉得这些血脉有一股恶臭气味的原因,因为这种血脉说好听叫低阶血脉,说难听点那就跟家养的牲畜其实没什么区別。 毕竟,他是见过货真价实的【万民血脉】——当年那名弒神的血脉者所施展的【驭铁术】,至今都让罗宾感到相当惊艷。 …… 两男一女站在一具几近烧成焦炭的尸体旁边,神色阴沉。 “不是说这个佣兵团没有血脉者吗?” “我调查了他们最近两年的任务记录,的確没有任何血脉者的踪跡。”被詰问的那名年轻人开口反驳,“我甚至去红河领的提姆村深入了解过,绝不可能有血脉者。” “休斯的血脉是【鬼狐】,他的嗅觉不可能出错。”三人中唯一一名女性,替年轻男子辩解了一句。 “那你的意思?”看起来似乎是领头者的中年男子沉声说道。 “我更倾向於,有来自第三方的血脉者。”中年女性缓缓说道,“而且是……觅食者。” 听到这个称呼,另外两名男性原本紧绷著的神色,略微有些鬆懈。 “確实。”中年男子点了点头,“对方销毁了伯曼的尸体,显然是为了掩盖什么,觅食者的可能性非常高。” “那我们回去怎么向男爵大人匯报?”中年女子的眉头紧皱著。 “直说就可以了。”中年男子缓缓说道,“伯曼带队执行任务不幸遇到了觅食者,然后被对方杀了。……以我们那位领主大人的脾性,他只会让我们想办法找到那位觅食者,並且邀请他成为领主大人麾下的骑士。” 中年男子这话,直接让另外两人都沉默了。 宝石领领主的贪婪和慷慨,周边的领主人尽皆知。 他的贪婪,源自於他不会把自己领地內的任何一个村庄当作封邑赏赐给自己的家臣。 而他的慷慨,则在於他並不吝嗇於给自己的家臣骑士和私兵提供最好的武备和奖赏。 所以,死了一位一阶血脉骑士或许的確会让这我宝石领领主暴跳如雷,毕竟他会心疼自己提供给伯曼的异铁斩刀丟了,但如果告诉他领地里可能有一位二阶或者接近二阶实力的血脉者,那么他肯定就不会在乎伯曼到底是怎么死的,而是会想办法將这位杀了伯曼的血脉者邀请到自己的家族里。 “你能找到人吗?” “没办法。”休斯摇头,“这里到处都是【炎犬】的血脉能力发动后的气味,已经混淆了周围所有的气味痕跡,我闻不到第二种气味了。而且对方非常的谨慎,他在杀死伯曼后就立即解除了自己的血脉能力,还连带著驱散了其他气味,刚才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在周围仔细的检查过了,我甚至都闻不到山上逃跑的那几个人的气味了。” “那几个人肯定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如果能够找到他们的话……”中年女子开口说道。 “休斯,你可能得跑一趟提姆村了。”中年男子语气阴冷的说道。 “你觉得他们还会去红河领?” “山上这群贱骨头这些年来一直都只在红河领活动,他们也只熟悉那边情况了。”中年男子开口回答道,“这些贱民只会依赖那些自己熟悉的事物,所以不是在提姆村也肯定是在红河领其他那几处他们曾经去过的村落。” “问到话之后呢?” “杀了。”中年男子语气冰冷,“他们可是领主大人指认的强盗。” “我明白了。”休斯点了点头。 “那伯曼的尸体怎么处理?” “带回去还给他儿子,毕竟我们曾经也是同僚。”中年男子摇了摇头,“接下来就只能看他的儿子自己是否爭气了。……血脉者的后代,也不一定会是血脉者。” 5. 三年 “哥!” 一名皮肤黝黑的年轻人笑著和另一名正在挥剑练习的年轻人打起了招呼。 正站训练场上沉默挥剑的另一名年轻人,听到声音回望后,紧绷著的五官也终於露出了一丝笑容。 几滴豆大的汗珠隨著挥剑年轻人的转头动作,顺著面颊滑落到下巴,然后才滴落在地。 这名年轻人的脚下,已经有一小片土地的顏色与周围相比,要明显暗沉许多。 “回来啦?” “嗯。”皮肤黝黑的年轻人喜逐顏开的点了点头,“父亲这次进城,终於採买到了最后一种材料,可以给你调配一瓶秘药了。” 说这话的时候,这名皮肤黝黑的年轻人把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他们兄弟两才能听到。 这对兄弟,正是此前从宝石领逃难出来的亚恩一家。 距离当年的逃难,已经过去了三年。 如今次子亚姆十九岁,三子亚卡十六岁,按照泰瑞拉王国的標准,十六岁以上即算成年人。 这两年多来,亚恩在白山领东奔西跑,不断的收集【炎犬】的秘药材料,甚至好几次都亲自带著锈剑深入山林,就是为了也尝试著让自己的两个儿子成为血脉者,毕竟他所获得的关於【炎犬】的血脉传承实在是太齐全了。 不仅有血脉刺激法,甚至就连相应的血脉秘药的配置也有! 但这也让亚恩越发的意识到,当初长子买回来的这柄锈剑绝不一般! 亚姆跟著自己的父亲出去了几趟,收穫寥寥,於是便乾脆专心学起王国军剑术,接替了父亲的位置,成为这座小山村的民兵教练,专门负责村庄的民兵训练。 也不知道是不是亚姆的剑术资质更高,亚姆练习起这王国军剑术来,总有一种得心应手、事半功倍的感觉,如今不过短短两年的时间,亚恩在军剑术上的造诣就已经远不如自己的次子了。 而此前亚姆也早就已经做出了决定,如果在他二十岁前还无法凑齐【炎犬】的秘药材料,那么他二十岁时就准备投身参军,所以后来这些日子他也就没有跟隨自己的父亲去搜集材料,反而是越发的用心练习王国军剑术。 却没想到,此时竟是听到了这么一个好消息。 亚姆的脸上,不由得也露出喜悦兴奋之色。 但很快,他就不由得眉头一皱,低声道:“只有一份?” “只有一份。”亚卡无奈的点了点头,“其他材料都好找,实在不行父亲自己也能进山猎取,但最重要的那一种炎犬心臟,就真的不好找了。尤其是白山领这边,没有炎犬的族群,父亲还是靠著之前几次进城打好的关係,才终於从一个商队那里买到一份,但是足足了十枚金幣。” 听到这话,亚姆的脸上露出惊骇之色。 十枚金幣! “怎么会这么贵?不是说才四、五枚金幣最多吗?这贵了一半!” “红河领那边不知为什么,这两年和宝石领打起来了,几条开闢出来的商路都被破坏了,很多商队都不去那边做生意了。”亚卡的脸上也显得有些无奈,“最近几个领地里又只有红土领那边有炎犬的踪跡,而要去红土领就必须要经过红河领,我听那商队的领队说,十枚金幣还是看在父亲曾经帮过他们的份上,否则的话起码要十五枚金幣,如果运到再远的冰港,起码能卖三十枚金幣以上。” “又是宝石领。”亚姆一脸愤恨的咒骂了一句,“那你怎么办?” “嘿嘿,二哥剑术比我和父亲都厉害,只要二哥能成功的话,我们自己也能走一趟红土领。”亚卡嘿嘿一笑,脸上露出几分得意之色。 听到自己弟弟的话,亚姆也苦笑著摇了摇头。 他一直知道自己的弟弟非常聪明,这也是他后来会支持让自己的弟弟去跟著父亲进城,而他来接替父亲工作的原因。 “你难道就没想过,如果我失败的话会怎么样吗?” “那我就和二哥你一起去参军。”亚卡无所谓的笑了笑,“王国军不也能提供血脉,还是免费的呢。” 听到亚卡的话,亚姆顿时就沉默了。 他知道,自己的弟弟已经看穿了他的想法。 白山领不是一个富饶的领地,这片领地的土地肥力不够,只有很少的地方能够种植,而且山岭虽多但却又缺乏矿產资源,领民的生活其实相对比较艰难。但好在领主是一个比较宽厚的人,没有太多的杂税苛政,领民除了每年固定的两季赋税外,也就只有入城的人头税和商品交易税。 亚恩一家当年逃难过来时,因为在路上救了几名外出狩猎的猎户,所以得到了费舍村的村长收留。后来也因为亚恩的存在,所以才让费舍村撑过了一次强盗的袭击,於是费舍村的村长乾脆就请亚恩当村子的民兵教官,只不过至今为止,费舍村还不知道亚恩是一名血脉者。 但就算如此,亚恩一家每年也只能攒下不到一枚金幣。 这一次拿出十枚金幣,可以说是彻底掏空了一家人这十几年来的全部积蓄。 亚姆倍感压力。 “哥,我们不是血脉家族,谁也不知道血脉到底是什么样的,就连父亲其实也是莫名其妙的成为血脉者。”亚卡摇了摇头,开始宽慰自己的哥哥,“你没必要压力那么大的,实在不行我们就一起去参军唄。或者说我们去投靠白山领的领主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不是吗?” “嗯。”亚姆应了一声。 投靠白山领领主,的確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当初亚姆也的確如此提议过。 白山领领主因为领地的资源较为匱乏,所以养不起那么多的血脉骑士,麾下只有三位家族骑士,不比宝石领和红河领动輒五、六位血脉骑士。 之前亚姆和亚恩父子两已经打听过了,白山领领主麦克.艾森对麾下的家族骑士待遇还算不错,领地內的五个村庄已经赏赐出去三个,所以如果亚恩去投靠的话,指不定也能够获得一个村庄的封邑。只是考虑到家里那柄锈剑的特殊性,所以才没有第一时间投靠过去。 白山领的三位骑士虽有封邑,但却从不在村庄里居住,而是交由村长自理,自己与家人都是住在领主的庄园里。 亚恩投靠过去,自然不可能避免,所以锈剑是肯定藏不住的。 兄弟俩怀著心事回到了家中,便见到自己的父亲亚恩已经在开始忙碌著调配血脉秘药了。 …… 罗宾在剑中,安静的观察著亚恩的举动。 经过这两年多的恢復,他已经可以脱离持剑者的感知,直接看到以锈剑为圆心的半径五米范围內的景象。 虽然范围还不算很大,但在亚恩这小小的家中,却是已经能够看得非常清楚了。 顷刻间便明白,亚恩是在调配【炎犬】的血脉秘药。 他虽不太明白【万民血脉】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也曾见过血脉者是如何弒神的,因而对於血脉自认也有几分了解。所以他更不明白,为什么如今的血脉之道居然会退化成这等模样。 在罗宾的印象里,曾经的【万民血脉】其实就是万民自身的潜力激化,是一种类似於“天生”的能力显化。 可如今,血脉刺激法和血脉秘药却近乎於缺一不可。 不同的血脉各有一套不同的刺激法。 像【暴熊】血脉,主要刺激的就是血脉者的体能、力量;而【炎犬】却是刺激的呼吸频率、供血速度等。 罗宾根据【暴熊】血脉能够有两种不同的血脉能力显化来推论,觉得【炎犬】应该也会同样如此,【血焰】应该只是【炎犬】的其中一个能力而已。至於血脉能力显化的区別,罗宾便怀疑有可能出自於秘药调配的比例和替代品的区別上。 例如,【炎犬】的血脉秘药除了主材必须要用炎犬的心臟外,五种辅材有三种是可以替换的,至於八种耗材则全部都有不同的替代品。 亚恩这两年来收集到的这些材料,除了不可替换的那几种外,其他全部都是能够替换的代替品。 否则的话,要是完完全全按照他记忆里那份秘药配料表来收集材料的话,只怕没有上百枚金幣根本就不可能收集齐全——这一点,也是血脉者不是穷人能够尝试的原因。 而且阻碍普通人晋升为血脉者的另一个难题,则是血脉相適性。 別看亚恩已经收集到了一份血脉秘药的材料,但这些材料也就只能熬煮出十份血脉秘药而已。 如果亚姆无法在十份血脉秘药都用完之前就配合著血脉刺激法激活血脉力量的话,那么不仅意味著这些材料全部要打了水漂,同时也意味著亚姆和【炎犬】这份血脉並不相合。 一如当年亚恩並没有激活【暴熊】血脉一样。 虽说理论上,每一个人都能够尝试三到五种不同的血脉,但对於普通人而言,他们这一辈子哪有那么多时间可以去做这些尝试?光是一份血脉秘药就几乎足以让他们倾家荡產了,更不用说去尝试第二份、第三份血脉秘药了。 这也是为什么血脉贵族之间流传著“血脉者的子嗣並不见得也是血脉者”的原因。 …… 亚姆和亚卡两兄弟回到家中,立即就开始帮著父亲调配起【炎犬】的血脉秘药。 说是调配,其实无非就是將所有的东西多研磨成粉末后,再一点点的丟入特製的器皿里熬煮。 【炎犬】血脉是火属,性烈,躁而狂,因而八种耗材里有六种都是用於提升其中的火属性效果;而辅材却反而是用於中和其中的烈性和躁性,避免最终弄出一份毒药,让人一喝就变得疯狂。所以为了配合这种炼製效果,熬煮的器皿必须得採用水、冰属性的矿物来打造,烧煮的引火耗材则是能够激发火属效果的风属耗材。 亚卡负责看管火候,亚姆则是不断的往冰锅里放入耗材和辅材,亚恩则是盯著秘药的熬煮顏色变化。 这是一家三口的第一次尝试,但在这种分工配合下,三人倒是显得非常默契。 不多时,当所有的耗材和辅材全部加入完毕,充当引火柴禾的风属耗材也全部用完时,冰锅內终於传来了一声“噗”的轻响,原本锅內粘稠漆黑一团的玩意却是突然裂开了,然后开始有紫红色的液体不断的从內冒出,散发出一阵刺激性的气味。 “成功了!”亚恩看著这些紫红色又散发出一种火辣辣气息的液体,不由得发出一声兴奋的惊呼。 他知道,自己这两年来的努力没有白费,这份【炎犬】的血脉秘药已经炼製成功了! 现在真正需要忧虑的,则是自己的儿子是否能够成功激活【炎犬】的血脉了。 “父亲!” 亚卡一声低声的惊呼,却是突然打断了亚恩的兴奋喜悦之情。 “你看!” 6. 决意 顺著亚卡所指,亚恩就看到了那柄锈剑突然猛烈的震动起来,心中顿时一惊。 然后便急急忙忙的上前將剑持握,顿时便倍感巨力相斥,差一点都没能握住这柄锈剑,心中的惊骇更盛几分。 “父亲?” 亚姆和亚卡两人疾呼出声,但却又不敢贸然上前,因为他们已经看到,自己父亲身上的血脉力量似乎已经开始外显,明显已经有了失控的跡象。 “没事!” 亚恩低喝一声,然后终於不再压制住体內的血脉力量,而是全力迸发而出,彻底將这柄锈剑再度转化成了如渊如墨般的深黑色长剑,如此才终於勉强能够持握住这柄锈剑。 但从亚恩的右手依旧颤抖不止的情况来看,兄弟两却也是能够看得出来,自己的父亲並未能够真正的掌控这剑。 亚恩持剑越久,消耗越大,心中几个心念电转间便想明白了一些事,於是急忙开口说道:“把你冰锅拿来!” 亚姆两兄弟皆不敢轻视,急忙把冰锅抬到了亚恩的面前,便见亚恩一把將长剑插入冰锅之中,甚至因为用力稍大,这个价值不便宜的冰锅当即破裂。 但一家三口已经顾不得心疼,就见冰锅內的液体瞬间化作了烈焰,倒卷般的顺著长剑的剑身燃烧起来,甚至就连亚恩脱手之后,那火焰依旧熊熊燃烧个不停。不过奇异万分的,则是不管这火焰如何燃烧,甚至就连冰锅也都消融了,却也並没有將整个房子都给点燃。 亚恩心中的惊骇更重几分。 他成为血脉者也已经三年了,这段时间內来他自然一有空就不断的摸索著自身的血脉力量,所以非常清楚【炎犬】所赋予的【血焰】能力如何:那可不是什么普通的火焰,只要稍微一点就足以化作熊熊烈焰,甚至寻常的火焰只要规模不够大,也已经无法伤害到激活了血脉能力的他。 所以,按理而言,当这【炎犬】血脉秘药的火焰滴落时,他这个小小的房子绝对会被引燃。 可现在却与他的常识认知截然不同,这让亚恩又怎么可能不感到震惊呢。 …… 寄居於剑內的罗宾可不会管亚恩一家现在怎么想的。 当【炎犬】血脉秘药炼製而成的那一瞬间,罗宾便突然感到了一种悸动,那秘药似乎瞬间对他產生了某种吸引力,以至於他有了一种迫切的渴望需求。 只是,他又没办法和亚恩等人沟通,所以只能通过共鸣剑身的震动来吸引他人的注意。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好在亚恩不是个蠢货,很快就明白了罗宾的意思,於是才將他插入了那血脉秘药里,让他成功的將这份【炎犬】血脉秘药给牵引出来,纳入到了剑身之內。 “果然!” 看著眼前浮现出的一滴鲜红色血珠,隱隱约约间还散发著一种奇特的恶臭,罗宾的脸上却不似第一次初见时那般厌恶。 他伸手轻轻往血珠上一点,整滴血珠顿时爆散开来,化作了成千上万更加细小的血红色碎沫。 只是这些碎沫里,將近一半都是深红色的,另一半里有三分之二是浅红和粉红,余下三分之一才是深黑。 那股恶臭气味,正是从这三分之一的黑沫散发而出。 略一思索,罗宾就已经意识到了,这三分之一的黑沫是某种毒素之类的玩意。 但具体到底是什么毒素,又会起到什么的危害,他则是不明白。 而另外三分之二的浅红和粉红,实际上也並不是【炎犬】的血脉效果,这一部分似乎是起到一个中和毒素和血脉效力的粘合剂效果,可以让服用者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將这部分毒素和血脉效力一起融入到服用者的血脉里。 如此一来,罗宾顿时也就明白,为什么炼製一份血脉秘药后能够析出十份药剂,而且还要服用者配合著刺激法间隔服用,这完全就是为了让这部分毒素彻底融入到服用者的血脉里。至於为什么有些人能够成功激活血脉,而有些人不行,那也是因为这样一份秘药的药效只有一半,服用者只有五成的概率能够成功而已。 “这毒素,绝不寻常!”罗宾低声说道,“【万民血脉】的衰落恐怕与这毒素的影响有关。……所以这些年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呢?而且,当初我明明已经被封存了,可后来似乎不断有人拿著我去战斗,但我为什么就是想不起来这些事了?” 一抹刺痛,恍惚间在罗宾的脑海里炸响。 几道杂乱的声音,陡然响起。 “……归齐……” “大罪!” “……祈怜……” 然后下一秒,这些声音就彻底变得无序混淆起来。 紧接著,便是一幕幕的画面突兀的闪烁起来。 剑格、剑鞘、四色宝石、剑格嵌玉、柄末重石…… 八种器物在罗宾的脑海里一一闪现而过。 直到这时,罗宾才恍然意识到,自己相比起当初被封存的时候,身上又少了好几个零件! 剑格、镶嵌在剑格上的一对玉石,还有剑柄末端的配重石都消失了,比之当初只是丟了个剑鞘和剑鞘上的四枚宝石都还要严重许多,也难怪如今是一副锈跡斑斑的模样了。 不过这些,却並非是罗宾此刻真正在意的地方。 而是他突然意识到,他的活动空间似乎並仅仅只能依附这柄剑內! 罗宾的內心,驀然间升起一片炽热。 一定要找齐这些部件! …… “父亲?”亚卡的脸上,还停留著几分痛惜的神色。 他们一家兢兢业业的存了十几年的钱,就调配出了这么一份【炎犬】血脉秘药,但却没想到如今全成了泡影,这让他如何能够不感到一阵揪心痛苦呢。 “这大概就是命运。”亚恩摇了摇头,“我因为这锈剑突然成了血脉者,觉醒了【炎犬】,现在如今就当这一份血脉秘药是在还了债务。……回头,我去投靠了领主,再等个几年应该能够凑够第二份秘药的钱了。只是……” 说到这里,亚恩回头望向亚姆的目光,却是充满了歉意。 亚卡或许还能等得起,但亚姆却是绝对等不起的。 他在王国军里曾服用过【暴熊】的血脉秘药,所以自然清楚其中的一些规矩。 血脉秘药必须得在二十五岁之前服用,过了二十五岁的话,激活的概率就会变得非常的低,而一旦超过三十的话就完全不可能激活血脉了,只能沦为真正的凡人平民。 亚姆今年已经十九了,六年內再想攒出一份血脉秘药的话难度不小,尤其是白山领还不算富裕。 “没事的,父亲。”亚姆摇了摇头。 “父亲,你快看那剑!”亚卡突然又是一声惊呼,將亚姆和亚恩两人的目光,重新拉回到了那柄长剑上。 只见此时幽黑的剑身上,突然多出了一抹流云般焰火。 焰流如浆。 这抹如琼浆般的焰流顺著剑身缓缓流淌重新落入到了冰锅里,顿时就发出了一声“滋”的炸响,白烟升腾而起的同时,冰锅的一角顿时断裂开落,摔落在地。 那一抹焰流正恰好就在这一角冰锅里,散发著浓郁芬芳,又如太阳般发出一阵阵的暖意。 父子三人迅速上前捡起这一角冰片。 “父亲,分量不够啊。”亚卡脸色有些难看。 刚才血脉秘药熬煮成功时,那个分量他也是亲眼所见,此时这一瓦片般的分量,不管怎么说肯定是不够標准的。 “喝下去。”亚恩沉吟片刻,然后便把这瓦片般大小的冰片递给了亚姆。 出於对父亲的信任,亚姆没有丝毫的迟疑,直接仰头就把这冰片里的焰流给喝了下去。 他本来还以为会被烫的嘴里起泡。 可没想到这股焰流却並没有想像中那般滚烫,反而是带有一种回味无穷的甘甜和温热。甚至当这股焰流顺著咽喉流入后,他就感到浑身都变得燥热起来,甚至都不需要他自己行动,体內的血液竟然开始变得沸腾起来,心臟也开始快速跳动起来,源源不断的力量竟是不断的从心臟涌出,然后传递到了四肢百骸。 “父亲!”亚姆发出一声低呼。 然后下一秒,他便感到自己的咽喉似乎有一种瘙痒,这让他终於忍不住的咳嗽了一声。 紧接著,点点火星便顿时从他的身上冒起。 转瞬间,又迅速化作了沸腾的烈焰。 只是和亚恩那浑身著火的模样相比,亚姆却並没有那么大的声势,仅仅只是双手上冒起了橙黄色的火焰。但相比起亚恩那种情况,亚姆双手上的橙黄色烈焰却是有著惊人的热浪,竟是逼得亚恩和亚卡两人连连倒退,甚至就连亚恩的身上都燃起了【血焰】也止不住这种逼人的热浪。 “父亲,我觉醒血脉了!”亚姆的脸上,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但不知道为什么,並不是【炎犬】,而是【炎魔犬】,也是二阶血脉,但血脉能力是【焰流】。” 如此说著的同时,亚姆的双手一转,掌心朝上,但双掌间却是各有火焰快速匯聚,化作两颗人头大小的火球。 “具体效果,大概就是这样了。”亚姆展示了一下,“我能够凝聚出火球用来投掷敌人,但距离似乎是受我的臂力影响。除此以外,我还能够把火焰依附到武器上……” “【炎魔犬】……”亚恩咀嚼了一下这个名字,然后再度把目光转回到了那柄锈剑上,“这剑……绝不简单!如果让其他人知道了这剑的情况,我们全家都会死,这事必须要保密。” 听到亚恩的话,亚姆和亚卡两人的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两人瞬间就想明白了这柄锈剑的特殊之处。 【炎犬】和【炎魔犬】虽然只是名字上略微有点差別,但很显然血脉能力的显化效果却是截然不同! 这其中意味著什么,一家三人都不蠢,自然非常清楚。 亚恩將已经重新变成锈跡斑斑模样的长剑拔出,然后却是愣了一下。 【二】。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相应的讯息。 …… 罗宾看著获得了【炎魔犬】血脉能力的亚姆,心中顿时瞭然。 他觉醒了部分意识后,便获得了一些特殊的权能,其中一种便是拥有了提纯血脉的能力。 只不过,目前只能提纯三阶以下的血脉能力,三阶及以上的血脉他暂时还无能为力。 而且这种提纯效果,也並非是毫无限制的。 以他目前的情况只能提纯三次。 不过在將【炎犬】提纯为【炎魔犬】后,这种提纯能力就只剩两次了。 除此以外,他其实还掌握了另一种能力效果,那就是不需要调配血脉秘药,只要拿著他的剑身杀死足够多具备血脉能力的魔物,那么他便可以通过汲取的方式製造出一份血脉秘药——並非如今流传的那种混有毒素的血脉秘药,而是可以保证百分之百能够激活血脉的血脉秘药。 只是这种能力,罗宾暂时没打算让亚恩一家知道。 他只是把提纯血脉秘药的能力和次数,以及相关的后遗症以讯息传递的方式告诉了亚恩而已,同时他还偽装成死物一般的向亚恩传递一种还原渴望。 …… “我们可能要跑一趟南方了。”亚恩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说道,“这柄锈剑缺失了很多部件,目前它感应到了有一块部件就在南方,所以我们可能要去一趟南方。” 亚恩將自己从罗宾这里获知的讯息向自己的两个儿子交代了一番。 “所以,我们还能够再製作两份【炎魔犬】的血脉秘药?只是以这种方式製造出来的血脉秘药,没办法传给后代?” “对。”亚恩点了点头,“不过,如果获得这种血脉能力的人死了之后,若是能够把血脉力量回收的话,那么就可以再获得一次製作次数。” “这或许……不!”亚卡刚一开口,就立即摇头了,“这是我们家躋身血脉贵族的机会!” “所以,我们必须前往南方,除了要寻找这柄剑缺失的部件外,还可以顺路前往红土领为亚卡再製作一份血脉秘药。” 7. 离別【求票票】 亚恩一家要往南,自然不是三言两语间做了决定后就能立即行动的。 亚恩的妻子,自三年前逃难而来时落下病根后,就一直没好,也就这最近几个月才终於能够帮著家里做一些事,与村里的其他妇人稍微走得比较近。 当然,这一切其实也是看在亚恩一家父子三人都非比寻常的原因。 所以不管如何,亚恩的妻子是肯定没办法跟著他们一起奔波的。 毕竟他们只能感应到锈剑所需要的部件位於南方,但具体在南方什么位置却实在无法预料,而且一路南下的话,中途还需要再经过宝石领,这也让亚恩一家有些不安。 白山领位於宝石领的北边,与宝石领有一条共享的山脉,但比较不幸的是,这条山脉虽说有三分之二在白山领这边,但却没有任何资源;而在宝石领的那三分之一却是有一处储量超过十万吨的铁矿。 宝石领的西北、亦即是白山领的西边,则是红河领。 宝石领的西南,亦即是红河领的南方,则是红土领,这里是附近几个领地里唯一一处有炎犬筑巢的领地。 正常情况下,红土领、红河领、白山领可一路畅行无阻,虽说过领皆要缴纳一些商税,但整体而言对於商会乃至个人行商而言整体还是大有赚头。 可当宝石领和红河领战火一燃,宝石领领主的私兵第一时间就占据了红河领的两条要道,直接掐断了红河领往南的方向,迫使与红河领接壤的红土领和密林领都无法通过商道进入红河领。如此一来便导致了周围几个领地最近物价飞涨,尤其是红土领的各种魔物资源更是无法流通。 亚恩此前也已经从相熟的那群行商打听清楚。 现在要前往红土领,要么就只能从宝石领南下,忍受宝石领的苛政赋税;又或者是绕过宝石领和红河领:从白山领往西进入红河领后,再从红河领的西北部进入拜约尔领、长风领后转入密林领,再前往红土领。 这行程起码要五个月以上的时间,毕竟要穿越四个领地。 所以在经过一番商討后,这个行程计划直接被否决了。 最终亚恩父子三人还是决定穿越宝石领,这样一来只需要一个半月左右就可以进入红土领,之后如果运气好的话,两、三个月后就能回来。 不过在此之前,他们需要再准备一些其他的材料。 毕竟亚恩就没准备把炎犬心臟带回来,而是准备直接就地熬煮秘药,完成血脉觉醒的仪式。 …… 一座略显古旧的城堡长廊里,一名中年男子神色凝重的快步而行。 不多时,他便推开了两扇沉重的木门。 木门內的装潢看起来似乎是一间书房,只不过在这间书房的正中央却是一个占地颇大的沙盘。 沙盘上山河林皆存,栩栩如生,仿若是將一整片领地都等比例缩小了。 但倘若有熟知周围几处领地的人在,便会发现,这个占地宽敞的沙盘所显现出来的可不止一处领地。 宝石领、白山领、红河领、红土领、密林领、拜约尔领等六个领地的地形皆显。 隨著这名推门而入的中年男子踏入房间,房內的三男一女皆是抬头而视。 “出什么事了?”站在沙盘前方正位的一名中年男子沉声而问。 “领主大人,红河领快撑不住了。”这名推门而入的中年男子沉声说道,“宝石领的兵力显然不对劲。” “密林领和红土领有没有什么动向?” “没有。”这名中年男子开口回答。 “呵。”一名长相与正中领主神似的年轻人不由得露出了蔑笑,“看来他们已经和罗伯特那头恶狼达成协议了。我说怎么宝石领一出兵立即就占据了两条商道,然后这两家还没有任何动静,真是愚蠢。” “愚蠢的是你。……安塔家族和怀斯特家族能够在波旁家族覆灭后立即把持住密林领和红土领超过五十年,你觉得他们会是蠢货。”中年领主瞥了一眼自己的儿子,然后冷笑一声,“王室肯定已经给他们许诺过了,如果没有王室的担保,他们又怎么可能和宝石领那头恶狼谋和。” “父亲大人!”年轻人的脸上顿时显露出惊惧之色。 甚至不止是这名年轻人,包括这间房间內的另外三人也皆是如此。 “那公爵大人……” “你没看就连舒方伯爵都没有出面吗?”中年男子冷哼一声,“这是属於我们『男爵』间的战爭。所以就算宝石领那头恶狼能够打下红河领,他也没办法占领红河领,但不可否认的是,他肯定能够获得最大的收益。” “毕竟他背后是皇室。”年轻男子阴阳怪气了一声。 “波旁家族的【怒焰狂狮】毕竟是七阶血脉,狮鷲家与金狮家的不合在泰瑞拉王国根本就不是秘密。”中年领主冷声说道,“如果你无法学会这种贵族做法,那么你最好就別想著继承我的爵位,你会害死整个家族的。” 听到这种话,房间內其中两男一女纷纷低头看向了眼前的沙盘,此刻只恨不得两只耳朵都失聪。 年轻男子面对这种话,却显得有些不以为意,反而冷笑一声:“如果不是为了家族,我早就已经离开了,谁让你生下来的孩子里只有我能觉醒血脉。但凡约翰、乔尔,甚至小莉莉能够觉醒血脉,你以为你还能见得到我?” 中年领主横瞥了一眼年轻人,然后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很清楚,自己的血脉虽然在三阶里算是比较强大的,但后遗症却是不容易诞生子嗣,所以相比起其他男爵家族有四五个甚至十几个孩子,他却只有四个孩子。然而最让他绝望的是,相比起他这一代里当年有三人觉醒血脉力量的情况,到了他的子嗣这一代却只有一人觉醒血脉。 约翰和乔尔已经服下了十瓶血脉秘药,但却终究没能觉醒血脉,这辈子显然也不可能觉醒了。 唯一还有希望的,就只有自己的小女儿莉莉,如今才十五岁,刚服下第一瓶血脉秘药,暂时未见端倪。 “领主大人,接下来我们怎么做?” “我们和红河男爵本身也毫无利益牵扯,所以舒方伯爵没有命令过来,就不关我们的事。”中年领主摇了摇头,“那些大人物们没有谈完利益之前,这场战爭还不会结束的,不过我们倒是可以趁此机会组建一支商队去收购囤积一些物资。……对了,我们那些商人有发现什么吗?” “半个月前,有人收购了一颗炎犬心臟。” “【炎犬】血脉?”中年领主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现在还有人试图尝试这一条血脉之路吗?” “不过白费力气而已。”年轻男子兴趣寥寥,“这几十年早已证实,二阶就是尽头了,三阶的【焰虎】除了当年的波旁家族外没人成功,现在谁不知道【怒焰狂狮】这一条血脉晋升之路的秘药早就出了问题。” “【怒焰狂狮】走不通,但还是可以转换为【魔焰金刚】和【吐火蜥】,若不是如此你以为炎犬心臟还能卖得出价格?” “九死一生。”年轻男子撇了撇,有些不屑的说道,“无谓的挣扎。” “只要成功一次,就又是一位『男爵』。”中年领主沉声说道,“而且【吐火蜥】是火系巨龙血脉的晋升路线之一,只要成功晋升【吐火蜥】的话,六阶之前就不存在晋升死亡风险,只有是否能够觉醒血脉的问题。” 说罢,不再理会自己的儿子,而是转过头望向刚才推门而入的中年男子,沉声说道:“你有打听清楚是谁收购的吗?” “是费舍村的民兵教官。”中年男子开口说道,“应该是给他的长子做的准备。我已经去探查过了,有非常扎实的剑术基础,典型的王国军剑术,长子在剑术方面比他父亲还要强,不过次子暂时不清楚。” “先不用理会,我们的重点还是放在红河领和宝石领的这场战爭上。” “是。” 隨后又交代了几句后,才让自己麾下的这三名骑士离开。 等到三人都离开了,中年男子才看向自己的儿子,开口问道:“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吗?” “我会去留意那个人的。”年轻男子点了点头,“如果他成功觉醒血脉的话,我会把他请回来。” “不。”中年领主摇了摇头,“你应该以白山领未来领主继承人的身份向他发出邀请,让他成为你的家臣骑士,並且向他许诺,费舍村未来將会是他的封邑。” 年轻男子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片刻后,他才开口说道:“这样的话,他就会更加用心的训练费舍村的民兵团,而一旦我继任白山领领主后,立即就能有一支忠诚於我的私兵部队及一名骑士。” 中年领主微微点头,然后又问道:“等你继承白山领领主之后呢,又该怎么做?” “收集【吐火蜥】或者【魔焰金刚】的血脉秘药……” “不。”中年领主打断了自己儿子的话,“只能是【魔焰金刚】。” 年轻的继承人再度思索了片刻,然后才点了点头:“我明白您的意思了,父亲大人。【魔焰金刚】只能到三阶,而且往后没有任何晋升秘药,这样一来他的实力就永远不可能超越我们家族,甚至哪怕晋升成功,成为一名男爵也会是我们家族的天然盟友,不用担心反客为主。” “去吧。”中年领主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挥手示意年轻人离开,“继续去扮演你的角色吧。” “是,父亲大人。” 望著自己儿子离开的身影,这位两鬢已经微微发白的中年领主目光再一次落到了沙盘上,神色不復之前那般淡然自若,而是充满了一种忧心。 …… 亚恩的执行力向来极强。 他只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已经收集完第二份【炎犬】血脉秘药的各种辅材和耗材,唯二欠缺的就是冰锅和炎犬心臟。 但经过第一次熬煮调配的经验,他明白其实不需要冰锅也是可以的,所以打算拿之前那个破裂的冰锅应付一下。至於炎犬心臟,本来就是他们此行的目的之一,所以到时候直接就地取材就完事了。 但还是多做了一些准备,在费舍村又呆了差不多两个月的时间后,才带著亚卡出发。 送行的,只有亚姆一人。 “照顾好你的母亲。”亚恩拍了拍亚姆的肩,“等我们回来。” “路上小心,父亲大人。”亚姆深吸了一口气,故作平静的说道,“照顾好父亲。” “放心吧,哥。”亚卡笑道,“等我的好消息吧!” 8. 来意 寒风呼啸。 泰瑞拉王国的南方寒冬虽说不像北方那般冷冽,风势如刃,但却是有一种独特的蚀骨阴寒,因此同为水元素一系的血脉力量里,北方多以寒冷类型的血脉为主,而南方则多以冰冷的血脉为主。 尤其是相比起山林较多的白山领,宝石领一旦进入十一月份,伴隨著温度急降,海风带来的阴冷便会迅速席捲整个领地。 以往每年到这个时候宝石领都会进入死亡的高频期,不止是几个村子,甚至就连宝石领唯一一座城市也会出现大量的冻死者,这也是为什么宝石领明明作为一个物资富饶的领地却始终很难发展起来的主要原因之一。 亚恩和亚卡已经离开宝石领三年了,但深刻在血脉里的那种阴冷却依旧印象深刻。 一路南下而行,几乎不做任何耽搁与停留,甚至为了避免触景伤情,亚恩还特意绕开了当年铁狼佣兵团居住的那座矮山。 为此,他们不得不多付出两天的时间。 如此一路来到了宝石领的领地边界后,他们这一路疾行南下的行程才终於迎来了第一次止步。 因为,在前往红土领的一条主要商道上,宝石领已经设下了关卡,起码有超过百人以上规模的士兵驻守。 这处据点除了负责监视红土领主道的进出往来外,同时也负责对周围几处“小道”的巡视管理。 亚恩作为曾经的王国军士兵出身,他早就知道在周边的数个领地里,宝石领因其领主毫无节制的苛政税赋,所以向来以“兵强马壮”而著称,其私兵规模几乎在其他领主的三到五倍以上。 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在宝石领和红河领开战的当下,居然还能够抽调出上百人的兵力在这里驻防,监视著红土领的方向——亚恩只看了一眼,就已经知道这个据点防范的其实並不是红土领的进兵,而是针对两处领地的行商进出。 “父亲?” “不急。”亚恩摇了摇头,“宝石领和红土领的小道有十几条,他们没办法完全封锁的,我们肯定能够找到一处通过。” 对於前往红土领,亚恩其实一点也不担心。 他在费舍村多逗留了两个月,除了收集各种辅材和耗材外,还有一个原因也是为了攒下一点钱以备不时之需。 按照他对宝石领那位领主的贪婪来判断,有差不多十枚银幣就已经足够了,为此他甚至多收集了不少的东西转手卖给了之前卖给他炎犬心臟的那位行商,换取了三十五枚银幣。他除了留了十枚给自己的次子亚姆外,剩下的全部都带在了身上,就是为了应对眼下这种情况。 毕竟实在没有机会偷偷越过领地边境的话,那么只要给点买路钱也不是问题。 真正让亚恩有所担心的,其实还是锈剑的部件问题。 宝石领的南部,是被称为“死亡森林”的一片枯木林。 据说那里曾燃起整整一年之久的烈焰,若不是后来有好几位大人物相继出手的话,这片森林火灾都不知道要继续焚烧多久。 红土领之所以被称为红土,也据说与这场焚烧了一年之久的烈焰脱不了干係——红土领靠近东部的三分之一领土,全部都是乾涸的赤红色大地,別说是种植了,就连一点绿意都没有,而且温度也与红土领西部截然不同,甚至哪怕是在寒冷的冬季,也会让人有一种仿若夏季般的炎热感。 那支炎犬族群,便是在这里筑巢。 而这片枯木林之所以被称为“死亡森林”的另一个原因,也是因为如今这里已经沦为了许多魔物的乐园。 宝石领正是因为有这片枯木林作为天堑,因此才从来不需要在领地的南部驻兵。 亚恩最担心的,就是锈剑的部件在这片枯木林里。 …… “把手抬高点。” 亚姆用木棍轻敲了一下一名中年男子手中的长棍,將他持棍的姿势进行纠正。 “记住,你们现在拿著的不是长棍,而是长枪!” “棍头的位置就是枪头,要么平举与胸口持平,要么仰枪的时候枪头要与咽喉持平。” “握法不同,但发力的技巧却是一样的。” 亚姆用木棍轻敲了一下自己左手的手臂,然后开口说道:“发力点位於你们的后手臂。……你们持著长枪前端的这只手是你们的惯用手,握持长枪后端的这只手是你们的非惯用手,也就是我们所说的后手臂。” “惯用手持前,是为了保持持握武器的平衡,调整出手和攻击角度。” “基本上,你们的所有攻击动作和调整,都需要你们的惯用手来使用,因此它的发力点是为了武器的平衡,避免你的武器被敌人打落,或者出现其他的意外。” “这才是为什么要后手臂作为攻击动作的发力点的原因。” 隨著亚姆的讲解和几个示范动作,村里空地上的二十来名男子很快就都重新调整了自己动作。 这些男子年岁有大有小,最小的约莫十六、十七岁,最大的则在三十岁左右。 他们就是费舍村自己组建起来的民兵团。 虽说组建时间已经超过五年了,但实际上真正开始接受正规军事训练的却也是从两年半前亚恩一家到来后才开始的。 只不过这群人说是民兵团,但实际上以费舍村的体量却不可能让这些人彻底脱產,因此每周他们只能空出两个半天的时间来进行集训。但在经过亚恩、亚姆父子两的训练后,如今看起来也有些像模像样了,唯一欠缺的就是实战而已。 亚姆一直都谨记著父亲的话。 任何一支没有经过实战的部队,哪怕训练得再完美,也只是一群乌合之眾而已。 但费舍村附近实在是没有什么敌人,甚至就连魔物都没有,因此也实在难以到可以充当实战目標的对手。 亚姆环视著这群村民,心中的思绪却早已不在这里。 他的父亲已经离开快三个月了,按照行程推算的话,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他的弟弟现在应该也已经成为一名血脉骑士了。可若是不顺利的话,那么接下来会有什么样的结果,那就不好说了,所以亚姆只能儘可能的让自己不要去想这些坏结果,努力给自己找点事情做以期分散注意力。 “驾——” “嘀嗒——嘀嗒——” 一阵马蹄疾驰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亚姆回头而视,有三匹快马正从村外一路奔入村中广场,领头的那一匹背上骑著的人还戴著一顶插了羽毛的皮帽。 他曾听自己的父亲提起过,如果是在军中的话,这是急报的象徵,可以直闯中军入帐。 但在领地里,这就是收税官的身份象徵了。 亚姆的眉头不由得紧皱起来。 白山领的领主在领民的眼里是个宽厚的人,对於领地內的几个村庄,都只徵收最基本的春秋两税,且只按照村子一人一枚银幣的基本徵收税,如果没有银幣的话也可以按照市场价用粮食补足。 不过他家的情况比较特殊。 作为村里的民兵团教官,亚姆一家四口的税收是由村长负责,这也算是他们家当村子民兵团教官的报酬之一了。 此时才刚刚开春,按理而言税务官应该要到月末或者下个月月初才会来徵税,这足足提前了將近一个月的时间,多少也就让亚姆感到有些惊讶了。 但很快,亚姆就看到那名税务官在村长的带领下往空地这边走来了。 心中虽有疑惑,但也没有多说什么,让民兵们自行训练后,他便朝著几人迎了过去。 “这位就是我们的民兵团教官了。” 费舍村的老村长,如今已经垂垂老矣。 也就白山领的领主没有太多的苛政,所以才能活到如此年纪,如果换了在宝石领的话,早就已经被驱逐出村,自生自灭了。 亚姆和老村长问了个好,然后目光就已经落在了老村长身后的三人身上。 通常税务官徵税,身边都会有几名领主私兵护卫隨行,为的就是防止出现劫掠和意外。 不过此时,看著这名税务官身后的两名护卫,亚姆却是感到心惊。 因为这两名护卫的装束显然非比寻常。 年纪稍大的那名中年男子还好说,身上的穿著並不算华贵,只是手里提著的那杆长枪明显是异铁所铸。 寻常人並不是说不能使用异铁兵器,只是一来异铁兵器的造价昂贵,绝非一般人所能负担;二来则是异铁兵器锻造出来后往往重量非同小可,所以没有血脉力量对身体的形成的强化,就算能够舞动也往往挥动不了几下就要力竭。 按照正常情况来说,亚姆一家如果不是之前杀了一名拥有异铁兵器的血脉骑士,直接夺了他的异铁兵器而走,现在他们一家想要一把异铁兵器如果不去投靠领主贵族的话,起码也要积蓄个三、五十年才能够请人锻造一把。 所以这名手持异铁长枪的中年男子,身份自然也就清楚瞭然了。 血脉骑士。 而能够让一位血脉骑士护卫隨行,亚姆可不会认为这名税务官的面子有那么大。 所以他的目光,自然而然的就落在了旁边那名年轻人的身上了。 双方的目光一触之后,亚姆还没有任何反应,年轻人便已经笑了起来。 “能让我和这位教官单独聊聊吗?” 年轻人和蔼一笑。 “当然,当然可以。”老村长有些胆颤心惊的点了点头,然后又朝著亚姆示意了一下,才和那名税务官离开。 中年男子倒是没有离开,但也拉开了几米的距离,双目如电般的环视著周围,开始警戒起来。 年轻男子等到所有人都退开后,才朝著亚姆说道:“吉格斯.博尔。不知道这位骑士阁下如何称呼?” 9. 血脉誓约 骑士阁下! 亚姆听到这话,就知道自己已经被认出来了。 他从自己的父亲那里已经听闻,在这个世界上,骑士及以上的贵族身份,都是有著严格的阶级力量要求。 只有具备一阶和二阶血脉力量的人才能够被称为骑士,而想成为男爵,最低要求则是三阶或以上的血脉力量。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会被称为血脉贵族的原因。 因为奠定他们这份特权身份地位的根基,便是源自於血脉的力量。 “亚姆。”亚姆很快就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他虽然不知道“吉格斯-博尔”这个名字代表了什么意思,一开始也不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到底是谁,但现在他却是能够猜得出来对方的大概身份。 “我知道。”吉格斯点了点头,“我就是来找你的。” 亚姆有些诧异。 “找我?为什么?” 吉格斯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把目光落到了亚姆腰侧挎著的那柄异铁斩刀上。 因为锈剑对於血脉秘药的特殊作用,所以亚恩临行的时候自然就把那柄锈剑带上了。但考虑到亚姆如今的身份情况,所以便將那柄从宝石领那名被杀骑士身上夺来的异铁斩刀留给了亚姆。 王国军剑术虽说是剑术,但实际上却是一种以劈砍为主要发力技巧的战技,所以有些技巧运用也可以通过斩刀来发挥。 亚姆这几个月来都在不断的磨合,所以现在基本上也已经能够很好的发挥出自身应有的剑术实力。 他甚至已经能够利用自身的血脉力量,发出一道能够攻击三米距离內目標的火焰刀气,这让亚姆有惊喜之余,也產生了把凝聚火球当作杀手鐧的想法。 此时看到吉格斯的目光落在自己腰边的斩刀时,亚姆就已经彻底明白过来了:“你想招募我?” 吉格斯点了点头,然后开口说道:“是的。” 他不等亚姆再度开口,便又立即说道:“我是白山男爵的长子,未来的白山领继承人。我可以以这个身份向你许下贵族誓言,只要你向我宣誓效忠,那么当我继承领地之时,费舍村就会成为你的封邑。” 亚姆不太理解封邑和贵族誓言都是什么意思,他成为血脉者不过才三个月,所有关於血脉贵族的认知都源自於他父亲的只言片语。而且他也清楚,自己父亲的那些认知实际上也是他当年在王国军当兵时,道听途说得来的各种消息,这里面並不见得所有的消息都是真实有效的。 想到到这一点,亚姆便直接开口询问了:“贵族誓言,是什么?” 吉格斯愣了一下,然后才有些讶异的反问道:“你们家不是落魄骑士吗?难道你是一名血脉幸运儿?” 听到从未听过的名词突然变多了,亚姆更显疑惑了:“你说的这些,我都不明白。……我父亲是在祖父的遗物里发现了一份血脉秘药的记录配方,所以我才会尝试血脉刺激。而结果如你所见,我侥倖成功了。如果这就是你说的『血脉幸运儿』,那么好吧,我的確是。” “抱歉。”吉格斯意识到自己的失礼,於是很是诚恳的道歉,“我並不是这个意思。” 亚姆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並不在意。 “我们换个地方谈吧,一直站在这里也不太合適,你觉得呢?”吉格斯的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为了表达我刚才对你的失礼,请允许我请你喝上一杯麦酒,並且向你讲解一些这些事情。” 对于吉格斯的邀请,亚姆並没有犹豫太久便点头同意了。 亚姆很清楚,自己家对於血脉贵族的事情的確是一无所知,而在拥有了那柄锈剑之后,他们家已经彻底走上血脉贵族的道路,今后將不可避免的要和其他血脉贵族打交道,所以自然是迫切的需要了解这些对於其他血脉贵族而言只是基础的常识,避免出现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他的內心有一种非常清楚的直觉认知。 那就是关於锈剑的事情,绝对不能让任何外人知道,否则的话必然会给他们家带来灾祸。 所以很快,亚姆便带著吉格斯来到了村里的唯一一座酒馆。 此时正值临夜,酒馆才刚开始做准备工作,以往这个时候自然是不会招待任何人的。但有老村长和亚姆这位民兵团教官的施压,自然是由不得这位酒馆老板,甚至还非常贴心的给亚姆和吉格斯安排了一处不会受任何人打扰的角落。 “我先从贵族誓言说起吧。” 两人入座后,吉格斯就已经开口了。 而那名中年男子血脉骑士则坐在另一张靠近角落的桌子边,並没有加入两人的谈话。 “你知道血脉贵族的义务吗?” “知道。”亚姆点了点头,“我曾听我父亲提起过,血脉贵族的义务是保护领民的生存。” “差不多。”吉格斯点了点头,“但更准確一点的说法,其实是血脉贵族必须保护人族免於被灾厄与魔物灭绝。根据古老的传言,自诸神消失之后,这个世界便不再受到庇护,人类也因此而四分五裂化作了无数不同的族群。” “信仰旧日诸神的地渊罪民在大地上洒下了污染世界的魔血,於是便诞生了要吞噬人族的魔物。” “崇拜毁灭与死亡的森巫则在世界传播恐惧,妄图通过製造灾厄摧毁这个世界,他们甚至將此称为新生洗礼。” “幸运的是,苍青的英雄们粉碎了罪民与森巫的阴谋,为人族留下了名为『血脉』的力量。所有获得血脉之力的人,便拥有庇护人族免受灾厄与魔物影响的职责,这是刻印在我们血脉贵族最深处的血脉誓约,没有人能够违背,哪怕你不知道这些,但当你成为血脉者的那一刻起,你就具备了这份责任与义务。” “因此,这也被称作『贵族誓言』。” “两名血脉者一旦以血脉之力彼此共鸣,共同许下一份誓言时,血脉誓约便会即时生效。”吉格斯对著亚姆缓缓解释道,“虽说並不是什么事都可以通过贵族誓约来约束彼此,但在很多事情上,它的確可以规避许多麻烦。……你可以把这理解为一种执念、心结,或者其他什么你能想像得到的概念。” 亚姆尝试著理解吉格斯的话语內容:“所以,如果我向你宣誓效忠的话,那么你许诺会將费舍村当作我的封邑,这就是我们彼此的执念?” “是的。”吉格斯点了点头,“如果我失信於你的话,那么我就会受到血脉誓言的反噬,力量消退已经是最轻的结果了,如果严重点的话,那么我甚至会彻底变成一个废人。……所以哪怕血脉誓约並不见得永远能够见效,但也不是很多人都敢进行这种誓约的。” “我明白了。”亚姆点了点头,“那么封邑又是什么意思?” “封邑,你可以理解为领地。”吉格斯开口说道,“就像是白山领是我们博尔家族的封邑一样,费舍村也会成为你的领地。如此一来,费舍村的税收就不再是交给我,而是会转交给你,你甚至可以自己制定费舍村以后的税收情况。……不过同样的,之后你的所有开支,也將由你自行负责,博尔家族將不再负责你的开支费用。” “那落魄骑士呢?” “你知道血脉者的后代,不一定会是血脉者吗?” “听说过。”亚姆点了点头。 “假设你的后代不再是血脉者,但你却给你的子嗣留下了血脉秘药的配方,那么当你的某一代子嗣觉醒了血脉力量,拥有了重新回归血脉贵族序列的资格,这样的家族便被称为落魄贵族。”吉格斯回答道,“落魄骑士,仅仅只是对应你的血脉阶级力量而已,像我的家族拥有男爵血脉力量,若我出现类似这样的情况,那么我的后代则会被称为落魄男爵。” 听了吉格斯的话,亚姆总算明白为什么之前吉格斯的反应会那么大了。 如果他给自己的子嗣后代留下血脉秘药配方的话,那么肯定会把关於血脉贵族的相关知识一代代的传递下去,肯定不会让自己的子嗣后代对血脉贵族的这些常识一无所知。 “与之相对的,还有流浪贵族,不过这一般只会出现在血脉骑士的身上。” “什么意思?” “你效忠於我,成为的家臣骑士,可倘若有一天,我死了,甚至就连我的家族也没了,你完全失去了效忠对象,那么你就会被称为流浪骑士,直到你重新效忠一位新的领主,又或者你成为了一名领主。”吉格斯缓缓说道,“至於幸运儿,则是那些侥倖觉醒了血脉力量的人。” “所以,王国军那些觉醒了【暴熊】血脉的人,都是幸运儿?” “当然。”吉格斯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据说有一种能够测试血脉浓度的特殊工具,但这种工具每一次启动都需要非常高昂的费,王国军肯定不会给那些大头兵用上,所以就只能通过这种大海捞针的方式去进行筛选。” 说到这里,吉格斯不由得撇了撇嘴,显然是对王国军的一些做法颇有微词,只是他並没有打算在这个话题继续深入。 “所以,对於我的邀请,你的回答?” “可以让我考虑一下吗?”亚姆並没有被这种幸运砸昏头脑,而是迟疑了片刻后,才回答道。 “当然。”吉格斯笑著点了点头,似乎一点也没有被亚姆的拒绝所激恼,“你可以再考虑一下,或者和家人商议一下,等过一段时间,我再和税务官一起过来。” “非常感谢您,吉格斯大人。” 吉格斯笑著起身,然后拍了拍亚姆的手臂,道:“白山领或许並不富裕,但它也有著其他领地无法比擬的地方,我们博尔家族对於家臣骑士向来都非常的宽容。” 10. 应邀 白森堡,一座修筑在海拔五百米处山顶的古堡,因为城堡林立而起的十数个观察哨塔塔尖形似森林因而得名。 这里是白山领领主博尔家族的宅邸。 而在白森堡的山脚,则是白山领唯一一座城市,白山城。 吉格斯.博尔在隨行骑士的护卫下,很顺利的就回到了白森堡。 只不过刚一回到城堡,吉格斯很快就避开了城堡里的其他人,独自前往大书房面见自己的父亲。 “感觉如何?”对於儿子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来找自己,如今已经快五十岁的博尔家族族长,白山领领主,白山男爵並不意外,“那位【炎犬】血脉的小子是从哪得到的血脉秘药配方。” “是一个断了继承的落魄骑士家族。”吉格斯恭声回答道,“连姓氏都丟了。” 本来正在低头看书的白山男爵闻言后,也不由得抬起了头,脸上浮现出诧异之色:“连姓氏都丟了?” “他自称亚姆,没有提到自己的姓氏。”吉格斯回想了一下,然后才回答道,“血脉秘药配方是他父亲在他祖父的遗物里翻找出来的,所以才有了尝试的念头。……真要严格算起来的话,他也是一名幸运儿了。” “三个月就觉醒血脉的幸运儿?”白山男爵轻哼一声,“他的祖辈来歷恐怕不简单,甚至有可能是波旁家族的血脉旁支或者远亲遗留下来的子嗣,所以才会把自己的姓氏都捨弃了。” “这……”吉格斯顿时一惊,“是我思虑不全了。” “这次就当一个教训,以后仔细些就好。”白山男爵摇了摇头。 对於自己的这个长子,他其实並不满意。 吉格斯並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天才,血脉浓度又不算高,因此他必须费大量的时间去不断的刺激自己的血脉浓度,自然也就少了学习贵族生存之道的时间。 毕竟想要继承白山领的爵位,就必须要有相应的实力,否则的话是无法得到皇室的认可。 而他的次子和三子因为无法觉醒血脉,所以早就已经被排除出了继承权。虽说自己还有一个小女儿,但她如今年岁还小,就算真的能够觉醒血脉,他也不確定自己是否还有足够的时间能够教导,因此也就只能做一些障眼法用以迷惑外界,偽造出父子关係並不和睦,希冀於自己的敌人想要利用內乱来影响和破坏白山领,藉此机会手把手的教导自己这个长子。 “如何,你可有把握收服他?” 话题一转,白山男爵又提起关於亚姆的事。 他知道吉格斯的秉性。 自己这个长子虽然看起来不太聪明,有点心计但不多,不过却是待人以诚,多少还是有点人格魅力的,因此他才会把收服亚姆这事当作是给他的一个考验。甚至为了担心自己的儿子束手束脚,还给他透露出了底线,允许他將费舍村当作封邑送给亚姆,要知道现在家族里的三名骑士哪一个不是跟了他十来年才获得封邑的。 “我看得出来,他已经心动了。”提到这事,吉格斯的脸上就难得的露出喜色,“现在还在犹豫,也只是因为他还不清楚血脉贵族的晋升难处而已。不过我已经暗示过他了,只要他想明白了之后,肯定会接受我的邀请。” “那么他接受后,你打算怎么做呢?” “封邑肯定不会现在给他,不然的话家族其他三位骑士就会不满了,所以必须得等到我接任爵位后才会赏赐给他。”吉格斯对此显然已经做了设想,並且是真正的理解了这些做法的用意,因此回答起来並不困难,反而思路非常的清晰,“不过在这之前,我会先收集一些【魔焰金刚】的辅材和耗材,等到他成为二阶血脉者並且有衝击三阶的希望时,再为他收购【魔焰金刚】的主材,之后再连同秘药配方一起赠予他。” “那么,为什么要把秘药配方给他,而不是单纯只给血脉秘药呢?”白山男爵又一次追问。 “我记得父亲您说过,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吉格斯缓声回答道,“如果我只是给他血脉秘药的话,他或许会感激我,但並不会真正和我齐心。但倘若我给他血脉秘药配方的话,那么他就拥有了组建血脉男爵家族的底蕴,到时候他肯定会比我更迫不及待的想要获得一块领地。” 说到这里,吉格斯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才有些迟疑的继续说道:“而且,这么做的话,我们家族也能够拥有一位立场坚定的盟友。……至少,三代以內不需要担心遭到背叛。” “很好。”白山男爵终於露出一丝微笑,“作为一名领主,你或许不够优秀,但能够想明白这些,你也算是及格了,起码当我把家族交到你手上时,不至於毁在你手里。” 吉格斯的脸上並没有得意之色,只是略微有些惶恐。 显然自己父亲毫不避讳的提到这些,让他的內心產生了些微的惊惧。 ……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亚姆自然不知道吉格斯来找自己,除了想要获得他的效忠外,也有套话的意图在內,所以他並不知道那短短的几句话里,就已经暴露出了很多东西。不过他更不知道的是,如果这一次前来找他的不是吉格斯,而是他那位父亲白山男爵的话,那么他很可能甚至会暴露了锈剑的存在。 不过他之所以犹豫著没有第一时间答应吉格斯的邀请,也是因为他其实有些拿不定之后的主意。 毕竟,如果他的弟弟亚卡也成功觉醒血脉的话,那么他们一家父子三人就都是拥有血脉力量的血脉骑士了,就算他对血脉贵族再怎么不了解,也很清楚这份力量不管对於哪一位领主而言,都是一份相当强大的助力了。 所以他担心如果他轻易的答应了吉格斯的邀请,是不是会引发一些意外或者麻烦。 但对於宣誓效忠这一点,他其实並不抗拒。 因为关於这一点,其实他们家早就已经有了商议结果:严重缺乏血脉贵族知识的他们,想要获得这些知识,必然是要投靠一位领主的,为此亚恩一家甚至已经查漏补缺般的想好了一系列的说辞,其中自然就包括了他们家是如何拥有【炎犬】的血脉秘药配方。 唯一的漏洞,就是如今亚姆身上的这柄异铁斩刀了。 这柄异铁斩刀当初是夺自宝石领那位【炎犬】血脉的骑士,后来在费舍村站稳脚跟后,亚恩才偷偷拿去请人修补——他本来是想著把斩刀熔了后改成双手剑的,但无奈於斩刀比起双手剑要小了不少,这种做法和重新锻造一柄异铁兵器已经没什么区別了,不仅造价高昂,他甚至还需要补上材料费的缺口,所以最终只好放弃。 不过亚姆一家不知道的是,之前白山男爵对亚姆一家展开调查了解时,也正是因为发现了他家的这个举动,所以才会真正相信亚姆对吉格斯的那套断了传承与丟了姓氏的落魄说辞。 可以说,亚姆一家在无意中倒是做了相当符合自身身份的行为。 时间悄然流逝。 转眼间,很快便到了二月末,吉格斯再一次隨著税务官来到了费舍村。 但亚姆的父亲和弟弟却依旧没有回来,算算时间,两人已经出发了四个月,若是一切顺利显然应该已经在回程的路上,可至今仍旧没有回来,很明显就是此行並不顺利了。 亚姆对於自己父亲的经验很是相信,所以认定他带著弟弟进入红土领不会有阻碍,遇到的麻烦应该是在寻找部件上。 不过这种事他並没有办法帮上什么,毕竟两边相距甚远。 所以对于吉格斯这一次的邀请,他並没有迟疑就选择了答应,这让吉格斯的脸上直接就露出了欢喜之色,甚至直接就邀请他当天跟隨自己一起返回白森堡。 亚姆倒是表示自己希望能够在费舍村多呆几天,他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 吉格斯虽然面露遗憾之色,但还是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送走了吉格斯后,亚姆就回到了家里。 “母亲,我回来了。” 因为父亲和弟弟的离开,家里就只剩他和母亲二人生活。 “回来啦?”一声轻咳微响,然后就传来了欣喜的声音,“今天过得怎么样?” “还不错,阿罗大叔终於不会伤到其他人了。” “咳咳。” 隨著亚姆走到內间,一名面色苍白的妇女正躺在床上咳嗽著,只是看到自己的儿子后,脸上还是洋溢起了笑容:“阿罗婶之前就说过,自己的丈夫有些笨拙,但他心肠很好,只是偶尔有些时候很容易好心办坏事而已。你现在顶替了你父亲的职责,你就要好好的教他们,你父亲说,这是能够救命的事。” “我知道的,母亲。”亚姆点了点头。 “今天隔壁的阿尔大婶来找我了,小阿尔年纪也不小了,她想问问能不能也跟著你去学点本事。” 听著母亲的叨叨絮絮,又望著明明不过才四十来岁,但却已经苍老得如同老嫗的母亲,亚姆轻嘆了一口气。 之前逃难的时候,她的母亲受到惊嚇也因此落下了病根,虽然经过这几年的静养,身体好了不少,但之前由於担心已经离家两个多月之久的丈夫和小儿子,身心疲惫下染了寒病,结果就在短短半个月內,瘦了快二十斤,几乎是一副皮包骨的模样。 他还记得,几年前的时候,自己母亲还是佣兵团里有名的美人,甚至就算是在费舍村,亚姆也觉得当年的母亲也是最美的。 可看著如今几乎比骷髏好不了多少的母亲,亚姆的內心就有些痛恨。 痛恨宝石领那位男爵。 可他也清楚,这份恨只能藏在心里。 “母亲,我已答应了白山领男爵长子的邀请,成为他的家臣骑士了。”亚姆的突然开口,打断了母亲的叨絮,“没意外的话,这两天我就要动身前往白森堡了,我想请您和我一同前往。” 躺在床上的妇人愣神了好一会,然后才喃喃的说道:“这样啊,是好事啊。可……家里总是要留人的,不然你父亲和你弟弟回来后,找不到人可怎么办啊。” “可以给邻居留信。”亚姆缓缓说道,“母亲您这身体,需要静养。费舍村不行,只有白山城才能够养好你的身体,而且在我身边,我也能够照顾著你。” 亚姆这次答应吉格斯那么爽快,其实有部分原因也是因为自己母亲的身体显然越来越差了,费舍村这边没有医士,无法起到很好的照料,所以才打算带著自己的母亲前往白山城。 “我,我……”明明不过才四十五、六的年纪,可看起来却仿若六、七十岁的老妇,此时的脸上却是显得相当的纠结,“我也能去吗?会不会影响到你的前途?母亲,母亲已经老了,而且,而且还有病,帮不上你了,没办法给你做什么了。我……我不想去呀。能不能不去呀?” “母亲。”亚姆急忙上前抱住自己的母亲,“母亲您一点也不老了。我如今已经可以照顾好家里了,您不用担心,您只需要跟著我一起前往白山城就好,我会请人照顾您的,您的身体会好起来的。” 老妇人颤颤巍巍的伸出手,轻轻的抚著亚姆的头,然后又拍了拍亚姆的后背。 “我,其实都知道的,好不了啦。没必要那些钱,你……还没娶妻子呢,要多留点钱。” 说到这里,老妇人又笑了起来,然后说道:“村子里看上你的姑娘不少,但我知道,你和你弟弟都不一样了,那些姑娘不合適的。……你哥哥没有留下子嗣,你,你可能不能学他啊。去了城里,如果有遇到合適的姑娘,一定不能错过。” “母亲!” “我没事的。”老妇人摇了摇头,轻轻的拍著亚姆的后背,“你不用担心我,我得在这等著你父亲回来。而且,你成了领主的家臣骑士,我在费舍村,大家只会更尊重我,不用担心的。” 11. 亚恩与亚卡 亚卡的血脉觉醒,可以说是毫无风险。 除了在越过宝石领边境的时候稍微多了点心思外,后面猎杀一只不慎落单的炎犬,然后挖了心臟製成血脉秘药,这些都不是问题,几乎可以说是顺风顺水,前后也不过了两个半月不到的时间而已。 但最让亚恩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他要找的锈剑部件,就在被称为死亡森林的枯木林里——通过锈剑的反馈感应,他能够知道距离部件的大致距离,之前为了猎杀一头炎犬,他深入了红土领东部的红土,然后在靠近枯木林的那片黑土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强烈反馈,那是一种仿若血液都要沸腾起来一般的兴奋感。 亚恩当时眼前就是突然一黑,昏厥过去了。 毕竟体內的血液当场就被蒸发了差不多三分之一,换了普通人恐怕已经当场去世了。 为此,亚卡不得不带著亚恩在临近红土最近的一处小镇里休整了一个月的时间。 而趁著亚恩在此养伤期间,亚卡也在镇子里不断的打听著关於枯木林的各种消息。 年仅十六岁,就已经觉醒了血脉,正式成为一名血脉骑士,亚卡哪怕再怎么表现得成熟,但內心那股兴奋与欣喜混合著的强烈情绪却始终无法遮掩,而这也更大的激发出了他那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因而他自然不像自己的父亲那般对枯木林有一种天然性的畏惧。 於是,这个名叫红土镇的小镇子,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內,就都知道来了一对贫穷的猎魔人父子。 …… “父亲!” 亚卡推开旅馆旁边储物室的小门,然后快步走了进来。 他们父子二人以替村子旅馆打扫马厩和收拾房间为条件,向旅馆的老板换取了这间储物室的免费住宿和三餐。 枯木林占地辽阔,与数个领地接壤,但实际上真正能够进入枯木林的方向却只有三个,其中红土领便是其中之一。而红土镇所在的方向,则是前往红土和黑土的最后一处补给,许多猎魔人——专门以猎杀魔物为生的职业者——都会在这里进行停留和做相应的准备工作。 不过大多数猎魔人,也只敢狩猎一、二阶的魔物而已,涉及到三阶以上的魔物,没有觉醒血脉力量的人根本就不敢去招惹。 因为在红土镇这里逗留的猎魔人,最远也就是前往靠近被称为黑土、死亡森林的枯木林边缘,根本不敢踏入枯木林。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亚卡在小镇上到处打听枯木林的行为,在很多镇民看来那就是一种自杀行为,当然也有不少人都在感嘆亚卡初生牛犊不怕虎。 但要说看好亚卡是否能够进入枯木林狩猎,那肯定是没有人看好的。 “怎么了?”亚恩正赤著上半身,用马叉將一捆乾草捣散,听到儿子的声音后,才回过头望向对方,“你这么急匆匆的是怎么回事?不是让你在店里当服务员,顺便收集一些消息吗?” “父亲,这都一个月了,该收集的消息早就已经收集得差不多了,哪还会有什么新的消息啊。”亚卡无奈的摇了摇头,“小镇里的那些定居的猎魔人,我基本都去拜访过了,他们能说的也都已经说了。……我急忙回来,是因为我打听,有一支小队想要进入枯木林!” 听到亚卡的话,亚恩也立即停下了手上的工作,转过头问道:“你有了解他们的情况吗?” “有血脉者!”亚卡点了点头,“最少有两位。” “枯木林的边缘,我们也已经去过一次了,那里是有魔物活动的痕跡,但应该不会有三阶魔物。”亚恩神色多了几分凝重,“既然有血脉者介入,那么他们的目標肯定是三阶魔物了。……只有两位吗?” “我只看出来有两位,因为他们有异铁武器。”亚卡摇了摇头,“但如果是像我这样不用异铁武器也能够战斗的话,那我就不清楚了,他们的队伍有十多人呢。” 最近这一个半月里,亚卡每到深夜都会去镇外独自练习自己的血脉能力。 他的剑术並不算好,一套王国军剑术也就只能做到动作標准而已,但相反他在火焰掌控方面的能力却是极具天赋。 双手凝聚出来的火球已经达到了能够控制大小的程度:最大犹如成年人的头颅;最小则如两指宽的石子。 威力方面当然也是有所区別。 像人头大小的火球,拋射出去后便可立即產生高温爆炸衝击,有效杀伤半径范围达到了五米,而死亡杀伤半径则在两米。亚恩评估过,这种火球的威力在死亡半径內比起军队的掷火桶还要强了一点,唯一逊色的地方只在於杀伤范围半径——王国军的掷火桶能够造成半径十米左右的毁灭性破坏力,杀伤半径最大可达十五米。 而小如石子的火球,虽然没有爆炸衝击的威力,但却拥有很强的穿透力。虽然暂时还不確定是否能够穿透铁甲一类的防具,但如果是皮甲之类的,那肯定没问题,木盾之类的防具也同样能够直接穿透。 所以哪怕没有异铁兵器在手,但亚卡的战斗力也同样是不容忽视,甚至从某方面而言,比起亚恩还要强了几分。 “他们是在找嚮导?”亚恩听到儿子这么说后,便开口问道。 “是的。”亚卡点了点头,“我听到酒馆那个老傢伙,让他们去找阿森大叔。” 阿森,虽然不是血脉者,但他却是红土镇目前唯一一位有过多次进入枯木林后还能全身而退的人。 因此在红土镇里,他的名气极大,很多新来的猎魔人都愿意去他那里学点经验和求生手段。 亚卡在打探到消息后,也曾和亚恩一起去拜访过他,彼此有过交流,所以他们父子知道,阿森的確是进入过枯木林,但恐怕也没有太深入,毕竟枯木林的边缘只要敢冒险而且运气不那么糟,还是能够全身而退的。 亚恩沉思片刻,然后丟掉了手上的马叉,提起一旁包得严严实实的锈剑,就和自己的儿子迅速动身出发了。 …… 跟在亚恩和亚卡身边差不多四个月的罗宾,早已见识过这对父子的谨慎和仔细。 明明是两个已经觉醒血脉力量的人,尤其是亚恩,他在一个多月前被自己那不受控制的兴奋所引发的反应造成了反噬效果后,虽说不得不养病一个月之久,但实际上他却也因此因祸得福,实力上有了飞跃般的长进,几乎是一只脚已经踏入了二阶血脉者的大门。 而获得了与哥哥亚姆一样的【炎魔犬】血脉的亚卡,也因为一直不断的磨练著自己的血脉能力,如今在出其不意的情况下,他甚至已经能够重创乃至杀死二阶血脉者了。 可就是这样放在一眾血脉骑士里也足以算得上出类拔萃的两人,却表现得跟个普通人一样:他们不仅並不介意睡在马厩、储物室等简陋骯脏破败地方,甚至还不排斥从事一些对血脉者而言属於相当低贱的苦力活。 罗宾一开始还以为只是这对父子还没有完全转变自身已经是血脉者的特权阶级心態。 但隨著后来半个多月的观察,他发现这对父子哪怕就算是和其他猎魔人或者红土镇的村民有所衝突时,也都会非常克制自己的实力,並不会暴露出自己身为血脉者的身份。这就让他清楚的意识到,这对父子並非没有转变好自己的心態,而是他们已经习惯了谨慎与偽装,绝不会轻易的暴露自己的底牌。 之后罗宾便细想过,或许正是因为三年半前的那场逃亡,以及在他的帮助下让亚恩“侥倖”临战突破成为一名血脉者后,所以才让他们一家养成了这种谨慎狡诈的性格作风。 狡诈、谨慎,这就是亚恩的性格写照。 而他的三子亚卡,在这方面上却显然有著青出於蓝的天赋:他比亚恩多了几分机智,不仅观察力更加敏锐,行事也同样更多了几分心细,但同时又有著属於年轻人独有的胆大和衝劲,可又恰到好处般的留了几分克制,不至於把这份衝劲变成目空一切的自大。 这方面最好的体现,就在於一般人如果具备亚卡的血脉能力,肯定会想著如何更好的发挥自身的血脉力量威力,但亚卡却是反其道而行的选择了將火焰进行精准操纵,然后深入开发自己的血脉能力,从而凝聚出隱蔽性更强,同时也极具穿透力的微型火球石子。 亚姆或许还觉得需要等机会测试一下是否能够洞穿铁製防具,但罗宾却早已根据亚卡的血脉能力意识到,除非是异铁锻造的武器或防具,否则的话除非是那种达到厘米级厚度的特製重装防具,否则的话根本就挡不住亚卡的“火焰石子”。 从某方面而言,罗宾认为亚卡利用自身的血脉能力研发出来的这种攻击手段,要比他只会无脑的丟大火球恐怖得多了。 此时,看著父子两已经动身去找那支打算深入枯木林的神秘猎魔人小队,罗宾就知道,这对父子很快就要展露出他们隱藏了三年之久的獠牙。 12. 潜藏的敌意【求票票】 亚恩与亚卡赶到猎魔人阿森家时,便瞧见了亚卡所说的这支需要嚮导的猎魔队伍。 这支队伍的人数不低十三人,他们或站或坐的分散在阿森的家门附近,远远的看到亚恩父子过来时,这些人虽然姿势没有什么变化,但目光却已经死死的锁定住了两人,显然是已经进入了警戒状態。 “是训练有素的士兵。”亚恩在这群人的身上,轻而易举的就嗅到了曾经的同类气息。 他见过宝石领、白山领、红河领这三个领主的私兵,其中红河领的领主私兵算是训练得最好的,但身上依旧没有那种铁血气质,只能说比宝石领那群乌合之眾强上一些而已。 可眼前这分散於周围的十三人,身上那种令行禁止的铁血气质,却是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所以亚恩一眼就认了出来。 泰瑞拉王国军。 他当初在这支军队里服役了七年,二十五岁退役后因看不惯宝石领的苛政,为了躲避宝石领的苛政赋税才和两名军伍兄弟组建了铁狼佣兵团,之后才认识了如今的妻子,隔年就生下了长子,二十八岁时生的次子亚姆,三十一岁生的三子亚卡。 虽说如今已经离开军队二十来年,但对於亚恩而言,在王国军服役的那些岁月却依旧仿若昨日。 此时看到这些士兵,亚恩的內心就不由得警惕起来了。 从这些士兵的相貌上看,他们大多都还比较年轻,只有两个年纪稍微大了一些。 他不清楚这些王国军士兵是否已经退役,如果是的话那或许还没有太大的问题,可如果不是的话,那么此行恐怕危险性就会非常高了。 “你看到的那两名血脉者,在这些人里吗?”亚恩低声问了一句。 “没有。”亚卡小声的回答道。 他很聪明,从父亲此时压低了声音问话,以及一开始说的那句话,他就已经意识到了危险性,所以身体上並没有做出任何明显性的示意向动作。 “我们先离开这里。”亚恩小心谨慎的说道,“我们和他们一起行动的话,显然会有不小的危险性。” 亚恩突然一把拉住亚卡的手臂,看起来就像是其他人那样,陡然被这群猎魔人的气势所慑一般,於是並不敢轻易向前,正转身准备离开。 对於亚恩和亚卡的这种举动,这些士兵们也並不在意,因为这一路上他们已经见到不少这样的情况发生了。 可就在这时,阿森的房门却是突然被打开了。 紧接著,阿森和两名男子就从他的房子里走了出来。 两名男子的年纪都不算大,其中稍小的那位看起来也並不比亚姆大多少,估摸著也就二十岁左右。而另一位面目严肃、不苟言笑的男子,则年纪稍大一些,亚恩估摸著应该在三十岁左右,而且只看对方一眼,他就已经知道,这人才是这支队伍的真正领头人。 此时出门的三人,正好一眼就看到了亚恩父子。 一脸沧桑模样的阿森当即有些高兴的挥了挥手,喊道:“亚恩、亚卡,哈哈哈,我就知道你们肯定会过来。” 隨著阿森的话语声响起,所有人的目光顿时便落到了亚恩父子的身上,尤其是那名三十来岁的金髮男子,目光更是锐利如电的落向了亚恩,那充满审视意味目光虽说没有丝毫的敌意存在,但还是差一点点就激起了亚恩的动作戒备反射条件。 一瞬间,亚恩就知道这个金髮男子绝对是一名作战经验丰富的老兵。 “这两位,就是我刚才跟你们提到过的最佳人选。”阿森还没意识到问题,而是依旧兴高采烈的介绍道,“我和他们有过非常深入的交流,他们也都曾经深入过死亡森林,甚至去过比我还要深入的区域,绝对符合你们的要求。” 阿森带著两名血脉骑士向亚恩两人走来,他那没有压低声音的话语,清晰的落入到了两人的耳中。 “亚恩,你们之前不是一直想要深入死亡森林吗?现在机会来了!”阿森爽朗的向亚恩两人介绍著旁边的两名血脉骑士,“这位是来自宝石领的休斯骑士大人,这位是伯顿大人,他们想要进入死亡森林狩猎一只三阶魔物。……但你们也知道,我也就去过几次边缘区域而已,三阶魔物的地盘我可是不敢踏入的。” 休斯,正是那名金髮的中年男子。 他此时並未开口,而是依旧盯著亚恩,脸上的神色显得有些疑惑。 而亚恩,在听到“宝石领的骑士大人”这个称呼时,他的內心就有些惊颤。 只是脸上的神色倒还显得相当平静,並没有丝毫的波澜。 只听他轻声说道:“可我也没有深入过死亡森林啊,我也只是在边缘处有过几次冒险而已。……我是听闻有一支猎魔人队伍想要请你出手,所以才带著儿子过来看看能不能跟著你一起去,顺便学点东西。” “哈哈哈。”阿森却是不疑有他,只是朗笑起来,“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谦虚吶。我都不知道死亡森林里有一座废墟,你们可是远远见过一次了,而这一次这两位正好就是要前往死亡森林那座废墟,我一下子就想到了你们。……你们跟著我是学不到什么东西的,还不如给这两位大人当一次嚮导,保证能够学到更多的东西。” 亚恩內心暗骂了一声阿森,但脸上却依旧只能故作平静。 这近一个半月的时间里,他除了养伤外,也曾试探性的深入枯木林,但最远也就是抵达枯木林內的一处废墟处,那废墟看起来以前似乎是一个规模不小的庄园——亚恩甚至怀疑,整个枯木林以前恐怕是一处占地颇宽的庄园。 而越是靠近这处废墟,锈剑的反应就越是强烈,所以亚恩父子认为,锈剑的部件恐怕就在这处废墟內。 只不过,如今这处废墟却是已经成了一处复杂的魔物巢穴。 光是亚恩父子看到过的魔物,就有四种之多,而且还是比较罕见的群居性魔物,这让亚恩父子根本就找不到机会在这处废墟里探寻搜索,毕竟他甚至就连这些魔物都认不齐全,所以才有了向阿森透露这处废墟的事情,试图从他这里了解到那些魔物的品类和习性。 但可惜的是,阿森虽然是资深的猎魔人,无奈他只是个普通人,而不是血脉者,所以也没有猎杀过三阶魔物的经验,只认出了这巢穴里有两种魔物,分別是二阶的鬼眼狐和同为二阶的火眼蛟。 “你去过枯木林的那处废墟?”那名年轻男子並不知道此时亚恩內心的想法,反倒是一脸惊喜的开口了。 “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 阿森有些奇怪亚恩今天为何那么拘谨,不过他也只当作是面见两位血脉骑士所產生的莫大压力,所以此时反倒是相当热诚的提到:“嘿,你之前不是问我那种像是穿了一套鎧甲,膨胀了好几倍的兔子一样的魔物是什么吗?……我今天总算知道了,那叫覆甲魔兔,是一种三阶魔物,也正是这两位大人此行的目標。” “你见过覆甲魔兔?”那名年轻男子脸上顿时便露出激动之色,“亚恩先生,请务必带我们找到!报酬绝对让你满意。” 听到这位被称为伯顿的年轻男子的话,亚恩就知道自己已经没办法拒绝了。 而且到了眼下,他也已经完全可以確定,那十三名士兵应该就是这位伯顿身后的长辈派来协助和保护他的,毕竟宝石领那些私兵是什么质量,他可太有发言权了。 於是双方略作交谈之后,便约定等明天一早再出发。 之后,双方短暂的分別,休斯和伯顿也向阿森告辞,回到了一开始入住的那间旅馆。 “伯顿大人,那对父子很不简单。”休斯回到房间后,便第一时间开口提醒了,“尤其是那位叫亚恩的,他身上有一股让我很是熟悉的气味。” “气味?”伯顿愣了一下,旋即却又笑了起来,“对了,你是【鬼狐】,对气味最是敏感,看来他曾在无意间和你打过交道。” “我怀疑他是觅食者,与三年半前发生在宝石领的一宗谋杀事件有关。” “哦?”伯顿挑了挑眉,“怎么回事?” “三年半前,男爵大人在宝石领发现了一股山贼,於是曾派出一名血脉骑士带队围剿,事后虽然这股山贼被彻底消灭,但带队的那名血脉骑士却是不幸身死,而且身上的血脉力量也消散得一乾二净,因此我们才怀疑是遭遇到了觅食者。”休斯沉声回答道,“事后,男爵大人震怒不已,命令我们严查,於是我们几人一路追踪,最后才发生此事竟与红河领领主有关。” “嗯,这事我也听说了。”伯顿微微点头,表示对这事也有所了解,“一开始赫斯男爵是提出要和威尔男爵交涉,让他交出谋害了自己麾下骑士的觅食者,但威尔男爵拒绝了,对吧。” “是的。”休斯点了点头,“也正是因为交涉失败,所以男爵大人才会对威尔男爵发起宣战。” 伯顿瞥了一眼休斯,但却没有说话什么。 他虽然年轻,但所受的家教却是相当优秀,所以自然不会因为休斯这三言两语就相信了他的说辞。 “我不管你打算做什么,又或者准备做什么,但必须得在他们帮我抓到覆甲魔兔之后,明白吗?” “放心,伯顿大人,我肯定不会坏了您的事,毕竟男爵大人让我过来协助您,就是为了帮您抓到覆甲魔兔的。” …… 另一边,和伯顿、休斯分別后的亚恩,在回到马厩时,也是一脸的凝重。 “父亲大人,是不是出事了?” “那个叫休斯的人,恐怕已经认出我了。”亚恩冷声说道,“宝石领那位恶毒领主既然当初把铁狼佣兵团都当成了山匪剿灭,肯定对身为佣兵团领导者的我们几人有所了解。之前我们躲在白山领,他们没找到也就算了,现在既然碰到了,对方肯定不会留我们的性命了。” 但与亚恩想像中的那种儿子会惊慌失措的情况却是不同,亚卡却是显得格外的冷静,他甚至还反问了一句:“我们还有逃离这里的机会吗? “那位叫伯顿的年轻人,身份显然很不简单,他想要找到覆甲魔兔,为此宝石领那位恶毒领主甚至还派了一位骑士过来协助,现在恐怕他们已经盯上了我们,不会给我们逃离红土镇的机会了。”亚恩摇了摇头,“而且,就算我们真的能够逃离红土镇,但他们也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甚至很可能还会连累到小镇的其他人。” “那看来就只剩下一个办法了。”亚卡语气低沉的说道,“枯木林会被称为死亡森林,绝不是没有原因的。” “唔?”亚恩被自己儿子这冰冷的语气反而激得一愣,脸上不由得露出了惊讶。 13. 血统之说 从高空俯瞰,枯木林就是一片黑色的大地,而与之接壤的红土领东部,则是一片如乾涸鲜血般的暗红色,两者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因而所有进入红土的猎魔人,只要看到这片象徵著死亡的黑色土地时,便知道他们来到了什么地方。 此时,便有十七个人正在枯木林的边缘处前行著,代表著红土领的红色土地在他们身后被渐渐拉远。 这一行十七人,正是以伯顿为首的那支偽装成猎魔人的小队。 走在两人前方的则是亚恩和亚卡。 他们一行因为目的性非常的明確,所以在横穿红土领东部红土时沿途遇到的魔物,只要不是主动向他们发动袭击的话,他们都不会选择战斗。甚至就算不得已必须战斗了,事后也只会取走最为关键的心臟材料,至於其他的材料则是直接捨弃,这让亚恩和亚卡的內心都感到一阵心痛。 但也正因为这种高速效率,所以他们只了一天半的时间就已经抵达了枯木林——事实上,如果骑马的话,从红土镇到枯木林边缘甚至连一天都不用。 只是因为马匹奔跑的动静很容易引来大量魔物的围攻,再加上魔物的气息会导致马匹陷入癲狂引发一系列的混乱,因而所有老练的猎魔人都不会在有大量魔物出没和筑巢的地方骑马。 …… 在进入枯木林后,伯顿的態度则明显变得谨慎了不少,不再有那种给人很是急迫的感觉。 他甚至和亚恩的交流都变得多了起来。 “你废墟那里见到的那只覆甲魔兔,很大吗?” “这还有区別吗?”亚恩对於这些知识一窍不通,所以难得有询问的机会,他当然不会错过了。 “覆甲魔兔是三阶魔物,这你知道吧?” 亚恩很是诚恳的摇了摇头。 这个举动,让伯顿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脸上满是疑惑:“你已经是血脉者了,而且我没看错的话,应该是一阶的【炎犬】吧?但你为什么会对这些……常识,都完全不了解呢。” 对於这个问题,亚恩倒是没有任何隱瞒,他用上早就和自己的儿子们商议完善好的藉口,说出了自己的血脉能力来源,顺便还告知了会在红土镇正是因为买不起血脉秘药的製作材料,所以一切都只能自己收集,於是顺便发现了猎魔人这种职业,只是因为之前对魔物的了解不够深,所以吃了不少的亏,才决定要在红土镇停留。 对於亚恩的说法,伯顿倒是瞭然的点了点头。 “没有背景可以依靠的血脉者,的確是过得很不如意,这也是为什么血脉者都会选择领主投靠的原因。”伯顿隨口说了一句,“你和你儿子已经算是比较幸运了,就算【炎犬】血脉並不算什么罕见的血脉,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够成功觉醒的。” 但听完了伯顿的话,虽然亚恩的脸上也流露出恰到好处的侥倖神色,但他的內心却是在不断的下沉,因为他听出来伯顿並没有招揽他们父子的意思。 血脉者既然被称为“血脉贵族”,那自然是有缘由的,哪怕就算只是一阶血脉者,也能够让任何一名领主拋出橄欖枝了。而对於野生的血脉者而言,投靠一位领主自然就是最好的选择,除非这名血脉者有著非常强烈的野心,才会想著要凭藉自己的能力去闯出一个更高的身份特权。 亚恩並不傻。 他从伯顿的语气里虽然听得出来,他並没有看不起自己,但显然自己和亚卡的实力也並不值得他在意。 这往往意味著对方的背景身份绝不简单,要么就意味著对方恐怕已经和休斯做出了交易。 伯顿不知道亚恩是一个心思慎密的人,毕竟他和亚恩的接触也不过才两、三天而已,此时在略微提了几句关於血脉者的话题后,就又转回到了“覆甲魔兔”的话题上。 “三阶,不管是对於我们人族而言,还是对於魔物而言,都是第一道分水岭。”伯顿提点道,“当我们成为一阶的血脉者时,就会自动掌握一个对应的血脉能力,有的血脉能够让人拥有两到三种不同的选择,但有的血脉却是只有一种。……就像是王国军的【暴熊】血脉,虽然只有一阶而已,但却是有两种能力的选择。” “而你的【炎犬】血脉,儘管一开始就是二阶血脉,但却是只有一种血脉能力。” “这也有影响吗?” “当然。”伯顿点了点头,“一阶是血脉能力的显现,二阶则是血脉的强化。” “【暴熊】血脉在觉醒获得了不同的血脉能力后,那么二阶就可以更具针对性的进行强化覆盖。例如【暴熊】血脉激活的是【亢奋】能力,那么二阶就可以选择【嗜血犬】、【冲猪】、【牛头怪】等几种血脉,它们都能够有效的针对【亢奋】的能力进行二度强化,提升关於力量或者速度等方面血脉能力,如果运气足够好的话,甚至还能让【亢奋】產生异化能力,从而诞生例如【嗜血】、【疾驰】等新的血脉能力。” “如此一来,在三阶的时候又能够进行更多的血脉能力强化。” “但【炎犬】却不行,因为它的血脉能力被固化了,一阶获得的血脉能力只会是【血焰】,然后晋升二阶时只会小幅度的提升自身的力量和速度,却不会有其他任何一种新的变化。” “不会有其他变化吗?”亚恩的內心猛然一惊,不由得想到了自己两个儿子虽然也是使用了【炎犬血脉秘药】,但他们觉醒的却不是【炎犬】的血脉能力,而是【炎魔犬】,甚至就连一阶显化出来的血脉能力也截然不同! 伯顿不知这些,但看亚恩脸上那一闪而逝的讶异惊骇,却只当他是因为【炎犬】的血脉能力过於平庸而感到难过。 “其实你也不用如此难过。二阶血脉终归是比一阶血脉好的,毕竟【暴熊】血脉要晋升二阶的话,是需要面临一次死亡考验的,如果晋升失败的话,不是变成怪物就是当场死亡。【炎犬】倒是让你在晋升三阶之前都不需要面对这种风险。” 说到这里,伯顿便乾脆做出了最后的总结:“说白了,血脉晋升其实就是一种对自身血脉不断优化的结果。如果你能够因此一直晋升到六阶,那么你的体內就会诞生出属於你的血统。” “血统?”亚卡適时的插话了。 他对著年纪並不比自己大几岁的伯顿露出了恰到好处的崇拜神色,满眼都写满了求知慾,这也极大的激发了伯顿的炫耀欲。 “六阶以上血脉者都会在体內诞生血统烙印,在这之后他们生下的孩子,都会天然具备对应的血脉能力亲和。”伯顿笑著解释道,“血统非常的复杂,至今都没有人能够彻底的掌握。哪怕是选择同样的血脉晋升之路,但最终也有可能导致產生截然不同的两种血统能力,外界一直有一个说法,血统很可能是和血脉者使用的血脉秘药、一生的经歷,以及在不同的环境、气候等多方面因素有关。” “那岂不是说,血统有很多种吗?” “当然。”伯顿点头,“最完美的四种血统,就是创世四元素,也就是地、水、火、风,如果是这四种血统的话,那么就很容易激活对应的血脉。像【炎犬】血脉的根源就是火元素血统,所以如果血统是火元素的话,甚至只需要只需要服用一次【炎犬血脉秘药】就可以直接觉醒【炎犬】血脉了。” 然后,伯顿却又是哈哈大笑起来:“不过,我想没有火元素血统的人会选择觉醒【炎犬】吧。” “除了这四种血统,还有吗?” “当然有。”伯顿很是隨意的说道,“什么狮子、巨龙、老虎等等,基本上全部都有,然后又可以依据四大元素再进行详细的区分……总而言之,不管是什么血统,都绕不开最核心的四元素,所以血脉者將这称之为『四极血统』,並又以此划分出『八大黄金血统』、『十六白银血统』,也就是所谓的黄金血贵族和白银血贵族。” 听著伯顿的话,亚卡的双眸显得非常的明亮,只觉得自身血液都因此而变得沸腾起来。 此时,甚至就连休斯和其他一眾非血脉者士兵,也都听得神驰嚮往。 但亚恩却是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伯顿阁下,你刚才说同样的血脉晋升也有可能导致不同的血统出现,那如果有两个毫无血缘关係的人却觉醒了同一种血统……” “哈哈哈。”不等亚恩说完,伯顿就已经笑了起来。 但他的笑声却又不具任何嘲讽意味,只有一种像是回想起了什么很有趣的事情那样,露出了开怀的笑声。 “我当初也这么问过我祖父,然后你猜我祖父是如何回答的?” 亚恩和亚卡摇了摇头。 “『四极血统』指的是地、水、火、风,那么你不妨再想想我刚才说的话。”伯顿笑了笑,“所有血统都绕不开核心的创世四元素,而因此诞生的『黄金血』和『白银血』,你猜是什么样的?” 其他人不由得陷入了沉思之中。 但很快,亚卡却是突然开口了:“是种类!” 他似乎是深怕其他人无法理解他的意思,又急忙补充道:“像是狮子、巨龙、老虎这样的种类!” 伯顿的脸上露出讶异之色,但他还是点了点头,表示了赞同:“是的。黄金血和白银血都是以种类来区分的,而种类却又可以有更多的详细划分,例如巨龙血统,就有十二种分类,但如果按照『四极元素』的分类,则是每个类別有三种。例如红龙、炎龙、冰龙、霜龙,就都属於黄金血里的巨龙血统,但红龙、炎龙则属於火元素巨龙,而冰龙、霜龙则属於水元素巨龙。” “原来如此。”眾人此时才是一脸的恍然大悟。 但亚卡,却是陷入了更深的思索之中。 伯顿因为亚卡刚才一下子就想明白了血统的划分方式而有了几分好感,此时看著亚卡眉头紧皱的模样,不由得开口说道:“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血统是不是具有唯一性。”亚卡的小脸上显得非常苦恼,“黄金血和白银血一共有二十种统属,但『四极血统』呢?那可是根源呀,已经没办法再区分了吧?” 伯顿这一次脸上已经不是讶异了,而是眼神里多了几分复杂。 亚卡的敏锐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想像。 片刻后,他吐出一口气,缓缓说道:“是的,血统都具有唯一性。只有其中一个血统完全灭绝了,那么其他人才有可能诞生出对应的血统。……据说灵殿就拥有一本『血统圣典』,上面记载了这个世界上所有的血统,如果某一个血统的名字黯淡了,就代表著这份血统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那,现在世上有『四极血统』吗?” “只剩下水和风了。”伯顿摇了摇头,“火元素血统在一百年前正式消亡。地元素血统就更久远了,起码得上千年前了。”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不由得变得沉默起来。 “说回覆甲魔兔吧。”片刻后,伯顿就又开口说道,“三阶血脉之所以会被称为分水岭,便在於哪怕是二阶血脉者到了这一步,也都必须要进行血脉覆盖晋升,才能获得新的血脉能力强化。……绝大多数血脉者晋升三阶时,都会获得一个全新的血脉能力,极少数情况下才是旧有能力的异化。” “你们可以想想,一个掌握了两种血脉能力的血脉者,和一位只掌握了一种血脉能力的血脉者,谁更强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毫无疑问是前者。 伯顿显然也明白,所以不等有人回答,他就已经再度开口了:“也因此,三阶血脉者也好,三阶魔物也好,都会被称为领主。我们人族要区分三阶血脉者的强弱或许还需要交手,但魔物通常就非常直观了。” “越大,就代表著越强?”亚恩问道。 “虽然並不准確,但基本可以这么理解。”伯顿点了点头,“这就是我为什么要问你那只覆甲魔兔有多大的原因了。……如果他差不多跟我们一样大的话,那我们就要重找一只了,因为那恐怕已经相当於四阶魔物了,不是我们能够对付的。” 亚恩想了想,然后才有些不確定的说道:“我之前见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前了,大概应该有这么大。” 他比划了一下到自己腰部的位置。 “那还好。”伯顿点了点头,“我准备得很充分,不难对付。” 14. 枯木林 在剑中的罗宾,听著伯顿三言两语就把关於血脉的事情说得清清楚楚,自然也就看得出来,这位伯顿的出身尊贵非凡。 而在听了对方的话后,他对於血脉之事也就有了更多的了解。 尤其是那句“血脉晋升其实不过是对自身血脉的一种不断优化”更是让他明悟了许多。 一、二阶血脉其实不分尊贵,顶天了就是一声强弱之別而已,而且还各有优劣。 第一次觉醒血脉,只有成功与失败,却不会有死亡的风险,所以除非是有血统庇护又或者某些怀有別样心思的人,不然不会有人去选择一阶血脉来作为第一次血脉觉醒的基石。 毕竟一阶血脉要突破二阶,就要面临第一次的生死关了。 成功可活,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让血脉能力异化。 但失败的代价则是身死。 而选二阶作为第一次血脉觉醒的基石,虽然可以避免过早的面对第一次生死关,但伯顿之前的话也说得明白,二阶只能略微强化自身的身体素质能力而已,提升幅度是远不如需要以一阶血脉作为基石的血脉者。 说白了,这大概就是一个实战派和理论派的区別。 之后的四阶和五阶,罗宾猜想应该也是与一、二阶血脉差不多的道理。 真正能够產生质变的,应该还是在三阶和六阶。 三阶被称作领主阶,也是如今这个世界血脉贵族获得男爵头衔的硬性指標——只有三阶才有获封领地成为领主的资格,一、二阶哪怕再怎么折腾,最多也就只能当个血脉骑士,成为效忠他人的家臣而已。 六阶则被称为血统阶,意思也如字面意思所示,就是会获得对应的血统象徵能力,不止自身能够拥有更强的实力,其后代子嗣在觉醒同一血统內的血脉也会容易不少。 而罗宾也敏锐意识到,血统阶的晋升更像是一种收束规约:在万千复杂的血脉里,挑选出一条最適合自家的晋升之路將整个晋升方向定性,从而形成固定的晋升路线。 虽然这种做法能够降低子嗣在晋升血脉时遇到的消亡风险,但同样却也是给自家製造破绽:血统的血脉能力一旦遭到破解的话,那么被针对就简直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罗宾可不认为,这个世界那么多种血脉和能力,会没有彼此克制的道理。 但他也不得不称讚此举的高明之处:低阶血脉者对於高阶血脉者而言,他们与那些毫无血脉能力的普通人没什么区別,因此哪怕所有人都看出了六阶血统阶的陷阱,但也还是只能前赴后继的埋头前冲,为自己、为家人乃至为后代子孙蹚出一条安稳路。 这才是血脉贵族。 …… 亚卡虽然聪明,但他的见识並不深,所以自然想不了那么长远,他只是本能的感觉到伯顿还有很多没有明说的东西。 但他也不在乎那些。 此时此刻,他的內心就只有一个想法:一定要诞生属於他们家族的血统! 所以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也多有討好伯顿的行为。 而伯顿,也因为亚卡的机敏和思维敏捷而颇为看好他的潜力,已经动了要將他收为家臣的念头。 至於休斯一开始所说的觅食者,伯顿此时更是一点都不信。 连这些算是比较基础的血脉者常识都不知道,哪有可能是什么觅食者。 所以伯顿此时只把休斯之前说的那些话,当作是宝石领男爵想要谋夺红河领的一番藉口和手段。 不过,他此时也並不打算在这个时候开口將亚卡收入麾下。 他要等著休斯对这对父子动手时再出手將他们救下来,如此才能够凭藉他们的感恩而让这两人为自己忠心效力。而为了不让之后的施恩显得过於刻意,所以他也乾脆有意配合亚卡的討好举动,一时间双方的关係好得简直就像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而把这一切暗暗看在眼里的休斯,內心虽然有想要杀死亚恩替自己的战友报仇,但他也知道已经希望渺茫了。 亚恩父子不知道伯顿的背景,但作为宝石领男爵麾下的家臣骑士,休斯却不可能不知道。 伯顿.卡塞因。 维森.卡塞因侯爵的长孙,如今不过才二十二岁就已经在做三阶血脉的晋升准备了,虽说这有一大半的功劳得归功於卡塞因家族的血统,但在只看结果不看过程的血脉论里,伯顿.卡塞因就是当之无愧的卡塞因家族的明日之星,卡塞因家族的第一顺位继承人,板上钉钉的未来侯爵继承人。 因此別说是休斯了,就连宝石领男爵都不敢得罪这位少爷。 休斯已经可以確定,这位伯顿少爷已经存了拿自己去做人情的想法了。 所以接下来的行程里,他都儘可能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只要伯顿不询问,他都不会开口。却不曾想,这反倒是让伯顿感到了有些烦躁,对休斯也越发的不满起来,因为如果休斯不再对亚卡父子表露敌意的话,那么他又如何出面施恩呢? 一行十七人,怀著各种別样的心思,就这么在枯木林小心谨慎的行进著,一直到了入夜,眾人才终於有了短暂的休息机会,只是因为枯木林的危险性,所以眾人並不敢生火,深怕引来魔物的围攻。 “伯顿大人,您找我?” 伯顿望了一眼已经躺下睡著的眾人,確定所有人的呼吸平稳正常后,才缓缓说道:“我发现你似乎不再针对亚恩父子了。” 休斯愣了一下,有些不明白这位侯爵家的小少爷是什么意思,但迟疑了一下后还是硬著头皮回答道:“是的。” “我记得你之前不是说,亚恩是觅食者吗?” 休斯抬起头,有些诧异的望向伯顿。 就算他不知道很多关於血脉者的秘辛传闻,但他却也明白一件事,像亚恩父子那种什么都不懂的小白,不管怎么说都不可能是觅食者。但此时伯顿却又是旧事重提,这就让休斯感到有些困惑了,只不过他虽然对此感到困惑,但却並不妨碍他顺著伯顿的话语意思继续说下去。 “对,亚恩是觅食者,他杀了我的一名同伴。”休斯嘆了口气,“而很不幸的是,他的两个孩子都不具备血脉能力,两年前他们家就已经离开男爵的城堡了。” 伯顿知道宝石领男爵的贪婪。 所以自然知道,那位可怜的血脉骑士一家肯定不是自愿搬离的,而是被驱逐出去的。 不过这种话,他当然没必要说出来。 “真是可怜。”伯顿轻嘆了一声,“但我们毕竟没有切实的证据能够证明亚恩先生就是觅食者,所以我觉得,你或许可以给他们一个小小的警告,你觉得呢?” 休斯的內心感到些微的悲哀,他知道自己的猜想是正確的,这位伯顿小少爷果然打算拿自己去卖人情。 但他也同样在庆幸,庆幸这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事情,最起码自己並不需要因此而丧命了。 所以休斯忙不迭的点头:“当然。” 然后伯顿便不在开口,而是默默的躺下了,看明白的休斯当然也小心翼翼的退下。甚至在经过亚恩父子时,还小心翼翼的观察了一下,確认这对父子的確是睡著了,而且他刚才和伯顿的对话又压到很低的声音没有让任何人听见后,他才终於放下心来,转而开始思索要如何配合伯顿演好这场戏。 转眼间又到了翌日,一行人小心谨慎的再度前行小半天后,很快就看到了一片建筑群落的废墟。 从规模上看,这里当初起码有数十栋建筑,但此时却已是一片焦黑,甚至很多都只剩大半个地基表层,完全看不出什么样貌了,只能通过这片废墟规模来想像著当初这里的建筑群有多么的恢宏。 站在远处远远的观望,才一小会的功夫而已,前方就已经跑过了十数只魔物。 那是一种浑身黝黑,只有双眸灰白,背高超过四十厘米,长得很像是狐狸的生物。 二阶魔物,鬼眼狐。 除了亚恩父子外,伯顿和休斯却是知道,这种魔物的心臟和眼睛分別是二阶血脉【鬼狐】、二阶血脉【鬼眼猎犬】的主材,甚至有几种三阶血脉的辅材也需要用到这种魔物的某个身体部位。 这种魔物的正面战斗力並不高,但却由於经常成群结队的出动,所以非常的难缠。 尤其是一旦攀附到了领主阶魔物时,这类魔物就会变成类似於猎犬一般的致命追踪者,会通过嚎叫引来大量的其他从属魔物展开围捕,所以很显然眼下眾人都没心思去招惹这群鬼眼狐。 “覆甲魔兔,你是在哪遇到的?”伯顿此时心中只有一股寒意。 枯木林的废墟比他想像中更大,仅他们躲藏的这一小会,就已经看到不止一个魔物族群在行动,而且也远不止亚恩此前所说的只有四种魔物。 而这里面,甚至还没算上火眼蛟和覆甲魔兔。 亚恩伸手指向北边的一处废墟,轻声说道:“我之前是在那边见到过的。……但是,上次来的时候,这里还没有这么多的魔物,现在却是多了两种我之前也没有见过的魔物。” 顺著亚恩所指的方向,伯顿凝神望了一会,然后才沉声对著休斯问道:“你有办法能让我们避开这些魔物吗?” 休斯观察了许久,脸色一直都很凝重,但最终他却还是点了点头:“可以一试。” 他知道,这位伯顿少爷肯定不会就这么灰溜溜的离开。 不过这片废墟的危险程度虽然比他们想像中的还要高出一些,但也的確没到让他无能为力的程度。 而这,也是他被宝石领男爵指派过来陪同伯顿行动的目標:他最擅长的除了通过气味辨认追踪敌人外,同样也擅长躲避敌人的搜查和追捕,因为这同样和气味有关。 浅灰色的雾气,渐渐从休斯的身上散发而出,然后逐渐笼罩住了伯顿、亚恩、亚卡以及那十三名士兵。 一股略微带著某种异臭的气味隨著这股灰雾的散发而不断的钻入到眾人的鼻腔里。 亚恩、亚卡和那些士兵还好,毕竟前者已经住了一个来月的马厩和储物仓,在难闻的气味都已经闻过了,而这些士兵们也因为训练的原因而能够忍受这股异味。 唯有伯顿,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种噁心反胃的表情。 “抱歉,伯顿大人,还请您忍耐一下。”休斯缓缓说道,“我现在必须把我们的气味都转变为鬼眼狐的气味,这样我们才能够在这片魔物巢穴里行动。” “我明白了。”伯顿强忍著噁心,点了点头。 下一秒,休斯就沉声吐气,一马当先的动了起来:“走!” 15. 覆甲魔兔 眾人迅速跟在了休斯的身后,朝著北方迅速前冲。 亚恩和亚卡的眼里,都有著几分惊奇之色。 他们虽然不知道休斯这位血脉骑士的具体能力是什么,但根据眼下的表现也能够揣摩出一二:应该是一种能够偽造魔物气息的能力,就是不知道如果在魔物的眼前还能不能发挥效果。 “在哪?” 建筑群废墟越发的靠近,伯顿压低著声音喝问了一句。 “我只在这个方向看到过。”亚恩低下头,不敢直视伯顿,只是小声的说了一句。 伯顿虽心中微怒,但也並没有再说什么。 他也清楚,三阶魔物远非普通人能够应付的,甚至除非是三阶以上的血脉者,否则的话就算血脉者也同样得小心谨慎,所以亚恩不敢太过靠近这处建筑群废墟也很正常。 “覆甲魔兔会在地下筑巢,你们看看周围有没有通往地下的洞口。” 隨著伯顿的话语落下,所有人的目光便不由得望向了周围的地面,开始寻找地洞。 不像亚恩还在猜测休斯的这个能力在魔物面前有没有用,伯顿却是很清楚,休斯的这个能力最多只能迷惑一下没什么脑子或者是单纯依靠气味分辨敌人的那些魔物,对於三阶魔物或者是部分比较聪明的二阶魔物,那是完全没有任何效果的。 所以当务之急自然就是儘快找到覆甲魔兔的地洞。 三阶魔物是领主级魔物,它们的巢穴通常是不允许任何低阶魔物进入,因此只要够成功进入地洞內,那么伯顿便知道,他们此行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 “找到了!”一名士兵发出了喊声,“在那!” 眾人一看,果然在不远处的一大片废墟中看到了一个向下凹陷的地坑。 凹坑直径超过两米,呈下斜滑落,坑壁並不平整,有著非常明显和典型的挖掘痕跡。 但伯顿却是眼前一亮:“就是这里!” 说罢,他已经一马当先的越过了休斯,带著所有士兵朝著坑洞跑去,同时还不忘了嘱咐一声:“休斯!” “我明白的,伯顿大人。”休斯当即点头答应,同时也朝著已经落后於眾人的亚恩父子低声喝道,“你们赶紧跟著下去保护好伯顿大人,他如果死了的话,我们都得死!” 早已猜测到伯顿身份不简单的亚恩父子,此时自然不会有什么反驳,他们只是急忙跟在伯顿和他那一群士兵的身后,然后迅速进入到坑洞內。 而休斯,却並没有跟著下去,而是在下滑到一定的距离后,便再度改变了身上的气味。 如果说之前的气味只是有一股轻微的异臭,那么这一次休斯身上那片灰雾散发出来的气味,就变得腥臭起来,其中还夹杂著一股浓烈的土腥味:有点像是尸体腐烂后又混带著草木腐烂的气味。 不过当亚恩和亚卡下滑到离开了休斯那股灰雾笼罩的范围时,他们却是发现这坑洞內散发著的气味要比休斯那股灰雾散发著的气味浓郁得多,这让亚恩瞬间有了一种猜测:或许休斯的血脉能力就是能够同化周围环境的气味,以达到混淆敌人感知判断的程度。 几人一路滑落,也不知道多久,眾人才终於到底。 周围视野昏暗几乎不可见,但耳边却是有一阵迅而不乱的脚步声快速响起。 亚恩知道,这是那十三名士兵正在列阵。 他对於王国军士兵的评价之所以比贵族私兵更高,便在於王国军士兵对纪律的要求高到一种令人髮指的程度,这也是哪怕在什么都看不见的黑暗环境下,这些王国军士兵也依旧能够迅速列阵做出对应的防御措施的原因。 如此又过了数秒后,终於有微弱的光芒伴隨著某种玻璃破碎的声音响起。 夜光瓶。 夜光瓶里装著的是一种以夜光菇和萤光草为主要材料炼製出来的萤光液体,瓶身漆黑不透光,所以通常看不出什么。但一旦投掷打碎后,瓶內的液体迅速溅出后,便会在极短的时间內开始发出柔和的萤光,並不会因为光亮的问题而刺激到不能见强光的生物,非常適合用於地底作战的环境。 此时十数个夜光瓶被打碎后,整个地洞里便已经染上一层蒙蒙亮的光泽,眾人的视野顿时就变得明朗起来。 而他们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这个地洞內那几乎於数不清的各类尸骨。 既有动物的,也有人类的。 几乎所有的士兵脸色瞬间就变了,只是强大的心理素质让这些人没有当场呕吐出来而已。 他们每个人都握持著一把弩弓,里面有一根淬了某种黑色液体的破甲箭。 伯顿此时也同样拿出了自己的武器,一柄阔刀。 眾人开始在地洞內前行著,如果遇到环境昏暗看不清的地方,就会拋出夜光瓶,务求让整个地洞內的视野都变得清晰起来。 “父亲?”跟在这些人身后的亚卡,小声的喊了一句。 但亚恩却並没有开口回应,只是先轻点了一下头后,又微微摇了摇头。 亚卡便闭上嘴了。 伯顿只当是亚卡有些紧张,於是便开口说道:“不用担心,这些士兵手上都是破甲弩,能够直接射穿覆甲魔兔身上的那层铁甲。这三阶魔物最强的一点便是仗著身上那层铁甲横衝直撞,但那也只是对其他愚蠢的魔物而言,我们人族早就已经有许多对付这些魔物的手段了。” 这一路上,亚恩和亚卡也是看过伯顿指挥这些士兵处理那些一、二阶魔物的手段,比之他们父子还要乾脆利落,甚至可以说是云淡风轻了,所以当然知道伯顿说这话並不假。 “啊——” 一声突如其来的惨叫声,伴隨著一名士兵在眾人面前横空飞起的身影同时响起。 撞上在地洞石壁上的这名士兵,胸口的皮甲已经彻底凹陷下去,身体也呈现出多处变形,显然已经不可能活著了。 这个时候,眾人才赫然发现,地洞里不知何时竟是多了一只牛犊般的魔物。 它通体呈现出一种满是金属质感的白灰色,前肢短小,但后腿粗大,双眸则是深黑色。 刚才正是它从一个未被探查发现的角落里猛然窜出,直接把那名士兵给撞飞出去。此时当它人立而起时,眾人才愕然发现,这只看起来像是兔子一样的魔物竟然有超过两米以上的高度。 “散开射击!” 伯顿怒吼一声后,同时提著阔刀冲了上去:“你们……” 他刚想让亚恩和亚卡在一旁协助,却只看到亚恩仿若嚇傻了一般转身就朝著一旁的黑暗里头也不回的冲了进去,这让他不由得低骂了一声,却也无可奈何,此时他只能庆幸最开始准备狩猎这头覆甲魔兔时所做的计划就没有把其他除了他和六士兵以外的人预算进去。 其他十二名士兵,在听伯顿的话后,立即就开始分散开来。 这些人分工非常明確。 有几人直接把夜光瓶往这头覆甲魔兔身上砸了过去,確保哪怕它跑回黑暗区域里也能够看到它的踪跡;而另外的人则是抬起手中的十字弩,扳机一扣就將破甲箭射出。 霎时间,这只覆甲魔兔就遭到了六、七根破甲箭的贯穿。 这些破甲箭对於人族而言,一箭就足以撕开一个血淋淋的恐怖伤口,但落在覆甲魔兔的身上时,却只是留下了几个微不足道的血孔而已,並不能彻底贯穿其身体留下狰狞的伤口,但这依旧让这只覆甲魔兔发出了痛苦的嘶吼声。 一轮射击完毕,这些士兵当即就开始更换箭矢重新拉弦。 但此前並没有在第一轮发起射击,而是选择投掷夜光瓶的那几名士兵,则在这个时候肩负起了协防的职责,迅速抬起手中的十字弩,然后起了第二轮的射击,为自己的战友爭取上箭的时间。 伯顿也在此时,终於衝到了覆甲魔兔的面前。 他的內心,略微的鬆了口气。 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度过了最危险的时刻——他身后的家族是拥有血统的六阶血脉者,所以血脉晋升之路早就已经確定了,对於覆甲魔兔自然也是有所了解的:覆甲魔兔最危险的时候就是刚开始出现时的那一次出其不意的衝撞,因为没有人知道潜藏在黑暗里的它会朝著哪个方向发起进攻,所以哪怕就算是他也很有可能会被当成目標,当场重伤。 但一旦躲开第一次衝撞的攻击后,覆甲魔兔就会像是宣誓主权般人立而起,製造威慑效应。 这点对於其他低阶魔物和普通人或许很有效果,但对於他以及他带来的这些士兵,显然是毫无影响的,所以这也是他们最佳的第一次攻击机会。 只不个,覆甲魔兔在这个时候一旦吃痛,就很容易进入狂暴状態,因为它会把这种攻击当作是对它身为领主阶级的挑衅。 伯顿为了杜绝覆甲魔兔的第二次爆发衝撞攻击,特意將士兵分成了两批:即第一轮进攻里有几人不负责进攻,而是將夜光瓶投掷到覆甲魔兔的身上,既可以对其进行定位,又可以在战友们重新上箭的空档期进行协防补替,打断覆甲魔兔有可能到来的第二次爆发衝撞,为自己爭取近身的机会。 眼下,伯顿的士兵们就做到了这一点。 所以伯顿也衝到了这只覆甲魔兔的面前,抬手举起了手中的那柄阔刀,然后一刀狠狠的斩了下去。 四溅而起的火星中,覆甲魔兔的脑袋遭到了伯顿的重击,虽然这一下並没有將覆甲魔兔的脑袋斩落,但覆甲魔兔也因为这一瞬间的重击而让它感到了一阵眩晕,竟是有了眼前一黑的感觉,整只兔都变得昏昏沉沉起来。 伯顿眼前陡然一亮,他迅速扬起手中的阔刀,眼神也在这一瞬间变得格外专注起来,整个人的气势竟是变得格外不同,竟多了一股凛然暴烈之感。 下一刻,伯顿便吐气开声,手中的阔刀猛然一亮,斩落之势竟是有了数道重影。 战技【断头台】! 16. 陷阱 紫红色的鲜血喷溅而出。 覆甲魔兔的颈部处,竟在伯顿的这一刀斩击下,被砍入了將近三分之二,差一点点就能够將其彻底梟首。 不远处的亚卡,看得有些火热。 战技! 这又是一个他此前从未听闻过的新名词。 他並没有看出伯顿那一刀和普通的劈砍有什么区別,但他却很清楚,换了他或者他父亲像伯顿刚才那样出刀,结果只会像伯顿最开始砍在覆甲魔兔脑袋上那一刀一样,只是喷溅出些许火星,並不可能直接一刀就差点把这只覆甲魔兔的脑袋砍下来,哪怕颈部位置就是覆甲魔兔全身上下唯一一处薄弱点。 所以答案只有一个。 那就是属於战技的特殊能力! “哈!” 伯顿再度吐气开声,猛然发力想要把这一刀赶紧切落,好彻底將这只覆甲魔兔的脑袋砍下来。 可不管他再怎么发力,却始终没办法把这一刀彻底斩落,反而是因为不断的施加用力让这只覆甲魔兔因为疼痛变得更加狂暴起来,只是一个甩动然后后腿发力,伯顿一时间竟然乏力脱手,没能压制住这只覆甲魔兔的暴走。 首当其衝的,便是正在上箭的士兵。 他们先是投掷了夜光瓶后再射的第一轮箭,所以此时箭矢还没重新上好。 旁边已经先一步重新上完箭的士兵,眼见於此急忙抬手射击。 只是如今已经彻底狂暴了的覆甲魔兔根本就不会因为这些攻击而停步,反倒是因为破甲箭所传来的贯穿伤带来的疼痛,让它更加狂暴起来,於是这几名来不及逃跑的士兵直接就被撞得胸骨碎裂,当场死亡。 而覆甲魔兔的冲势不停,又再度朝著前方的士兵冲了过去。 右边那几名士兵不在覆甲魔兔进攻范围的还好,此时急急忙忙的再度踩弩上箭,但左边这几名处於覆甲魔兔衝撞范围內的士兵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一时间,场面就开始变得混乱起来。 “该死!”看著原本大好的局面突然变得杂乱起来,自己带来的十三名士兵这一小会就已经死了一半,哪怕一直都表现得相当谦逊的伯顿,此时也终於忍不住恼怒起来,“都躲开!別站在它的正面!” 伯顿看著洒满了地面的那些血跡,他就知道这只覆甲魔兔死定了,唯一的区別仅仅只是还需要多久才会死而已。 他很清楚,如果换了自己那些叔伯们在这里,他们肯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牺牲这些士兵的性命去阻拦这只覆甲魔兔,为自己爭取一个能够彻底將这只覆甲魔兔梟首的机会。 但伯顿並不想这么做。 他不想给亚卡留下一个无情的印象,所以只要这只覆甲魔兔不是跑向地面的话,他並不介意多费一些时间磨死这只覆甲魔兔,毕竟这场试炼的结果他已经知道了。 “封锁住洞穴口,別让它跑出去了,有休斯在外面偽造气味,外面那些魔物不会进来的。” 伯顿开始下令指挥倖存的那些士兵开始在洞口的位置撒上覆甲魔兔最討厌的气味了。 此时,他只庆幸还好自己听了建议,多做了几手准备工作,也预料到了有可能会在地洞里作战的情况,否则的话此时他还真的很可能需要拿人命去填,才能够为自己换取到这场试炼的胜利。 也是在这个时候,伯顿才终於有空开始打量起这个地洞的环境。 但此前没仔细看他还没发现,这会开始真正的打量起来时,伯顿的內心才突然一惊。 因为他发现,这个覆甲魔兔的地洞巢穴规模有些超標了! 卡塞因家族的血统因为与覆甲魔兔有所关联,所以对於覆甲魔兔他们家族的研究自然非常深入,而作为家族的未来明日之星,甚至被破格提拔到第一顺位继承人的位置,伯顿对这些资料可以说是记得相当清楚。 所以这一眼,他就看出了覆甲魔兔的巢穴规模完全超出资料的记载。 “难道是……” 伯顿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起来,一股恐慌的情绪迅速占据了他的內心。 “双生巢!” “呜——” 一声刺耳的轰鸣叫喊声,在还未被探索清晰的巢穴深处响起。 紧接著,地面顿时便响起了强烈震动。 一股狂暴气息,转瞬间便出现在了伯顿的身侧。 而这个时候,伯顿的身上顿时就浮现出一层层细密的银白色鳞片,犹如蛇鳞一般。 “砰——” 猛烈的撞击声紧接著响起。 伯顿整个人当即横空飞出,然后撞向了一侧的石壁上,紧接著又顺著石壁滑落。 他尚来不及开口,张嘴时就已经是一口鲜血喷吐而出,而他的左臂也已经软趴趴的垂落,显然已经骨折。唯一尚且值得庆幸的,大概就是他的身体並没有出现其他的骨折或者变形的跡象,情况还没危急到濒死的程度。 而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袭击,不远处其他那些倖存的士兵,此刻都愣住了。 因为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巢穴內竟然还有第二只覆甲魔兔! “射击!” 就在所有人的大脑都感到一片空白的时候,一声怒吼声猛然响起,瞬间就让这些士兵下意识的开始执行战术动作:他们纷纷举起早已重新上好破甲箭的十字弩,然后齐齐扣动扳机向这第二只覆甲魔兔发动了攻击。 但直到扣动扳机发起攻击的这一瞬间,这些倖存的士兵才猛然反应过来,他们这个时候不应该向这只暴怒中的覆甲魔兔发起攻击的。可此时才反应过来,显然为时已晚,因为这只覆甲魔兔已经调转方向,开始朝著这些士兵展开了攻击。 只见它双腿发力一蹬,如牛犊般的身体就砰然衝出。 这些士兵们甚至都没办法捕捉到它的移动轨跡,就见到人群里突然炸开了一道血雾,竟是有一名士兵承受不住这只覆甲魔兔的衝撞,直接就被巨大的衝撞力给撞碎了。 失去了能够对这头覆甲魔兔发挥效果的攻击手段,强烈的死亡恐惧与绝望感几乎是一瞬间就让这些具有坚韧意志力的士兵们彻底崩溃了,隨著一声不知道谁先喊起的“快跑”的声音响起,混乱瞬间就滋生了。 宛如无头苍蝇般的士兵快速慌乱的奔跑起来。 有向巢穴黑暗处奔逃的,也有掉头就朝著地洞斜坡爬上去的。 伯顿神色复杂的看著就在自己眼皮底下滋生开来的这场混乱。 他刚才听得很清楚,无论是那声“射击”还是那声“快跑”,都是亚卡喊出来的。但他却没办法开口指挥什么,因为如果不是他指挥著那些士兵对第二只覆甲魔兔发起射击的话,被当作第一目標的他恐怕就下一秒就会死在这里,而之后的那声让人逃跑,就连他也不得不承认,的確是一场精妙的指挥。 因为如果不是这些士兵已经被恐惧彻底击溃,开始四散逃跑分散了覆甲魔兔的注意力的话,那么等那只覆甲魔兔杀死那些士兵后,接下来要死的就是已经彻底失去行动能力的自己了。 “你还好吗?” 亚卡那压低了声音的话语声,在自己的附近响起。 伯顿有些艰难的望向了亚卡的方向,他此时只感觉自己浑身仿佛就要散架了一般,甚至连挣扎起身都做不到,於是他只能无奈的露出一个苦笑:“没想到,居然有第二只覆甲魔兔。” “本来就有第二只,只是我和父亲没告诉你而已。” 本来还打算再说什么的伯顿,此时听到亚卡的话后,大脑一瞬间都宕机了。 他的脸色,甚至因为愤怒而变得激动起来:“你……你说……什么!你知不知道……” “別露出这样的表情。”亚卡走到伯顿的面前,然后掰开了他的右手,將他从第一只覆甲魔兔那里捡回来的阔刀刀柄放到了他的右手掌心里,“休斯想要杀死我们父子,我们父子也只是为了自保而已。……就像我让你的那些士兵去送死,为你爭取了多活一会的机会,你不也理所当然的接受了吗?” 伯顿听到亚卡的话,顿时就彻底愣住了。 “我!我已经阻止他了!” “我知道。”亚卡点了点头,“你让他只给我们一个警告,但我不可能让这种潜在风险存在。你是二阶血脉者,我和我父亲不一定能够打得过你,但好在这里是死亡森林,而你又急於寻找覆甲魔兔。” “所以,这从头到尾就是一个陷阱?!”伯顿又气又急,脸色涨得通红,“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我只知道你是一个我们都惹不起的大人物。”亚卡低声说道,“別说些什么让我们带你离开,你会放过我们之类的话了,你我都知道,那不可能的,不是吗?” 伯顿眼神冰冷的盯著缓缓退走的亚卡,他看著亚卡將覆甲魔兔最厌恶的那种充满恶臭的粘稠液体淋在自己身上,仔细的涂抹到自己的脸、脖子等所有暴露在空气里的皮肤上,然后又倒撒了在自己的衣物上,將自己偽装成覆甲魔兔眼里的一坨粪便,他终於发出了一声冷笑:“我在冥府等著你,相信我,不会很久……” “砰——” 不等伯顿把话说完,一道黑影瞬间衝出,然后撞在了伯顿的身上。 鲜血、肉沫,顿时喷溅得到处都是。 17. 第一块部件 充满悲伤意味的嘶吼声,渐渐远去。 不多时,地洞內又是一阵脚步声缓缓响起。 一直坐在一旁的亚卡,此时才终於转过头,望向了来人。 “父亲。” 亚恩看著刚才一直盯著伯顿残骸的亚卡,神色显得有些复杂。 但亚卡却对此却是不以为意,他从地上起身,然后开口问道:“休斯解决了吗?” “嗯。”亚恩点了点头,“他虽然对我的突然出现有些警惕,但当我跟他说伯顿出了意外时,他就紧张起来了,让我有了可趁之机。……正如伯顿之前说的那样,我从一开始就是二阶的【炎犬】血脉,所以当血脉浓度提升到一定程度时,就会自然而然的进入到二阶,不像一阶血脉者那样,会有一种明显的『桎梏』感。” 血脉者实力的提升,只能通过各式各样的不断训练来刺激体內的血脉浓度提升。 它可以是简单的体能训练,也可以是针对自身血脉能力的开发和掌控,方式与各人的能力倾向不同而有不同的契合性。 亚恩的血脉刺激方法是源自於之前那位宝石领的【炎犬】血脉骑士伯曼,对方的潜力和实力显然並不强,而亚恩自身也同样如此,所以如果不是之前借著罗宾的“失控”作了一次弊的话,他再过十年都不一定能达到二阶。 而反过来,亚卡的血脉浓度提升速度就有些快了。 到现在满打满算也不过才两个多月的时间而已,但他却已经能够明显的感受到自己潜藏於血脉深处的那种澎湃感,这让他意识到,自己距离二阶血脉者的道路恐怕已经不算特別远了。 “结果如何?” 亚恩轻嘆了一口气,对於自己儿子的敏锐他也不由得感到惊嘆:“如你猜想的那样,休斯的血脉力量的確被汲取了,尸体很快就枯萎了,和当初我在宝石领杀死的那名血脉骑士一样。” “也不知道现在伯顿这具尸体还能不能用。” 伯顿在第二只覆甲魔兔那包含愤恨的一撞之下,整个上半身彻底被撞成了一滩涂抹在石壁上的鲜红色肉酱,然后没被撞烂的下半身却也同样难逃厄运,被那只覆甲魔兔给啃食殆尽了。 这位卡塞因家族的明日之星,在此行出发之前,他做了许许多多的应对方案和作战计划,但无论哪一个方案的结果都没有预料到自己会落得一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亚恩知道自己的儿子在想什么。 他也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就把那柄锈剑刺向了石壁上那一滩肉酱。 下一刻,亚恩和亚卡两人脸上的惊讶之色瞬间浮现而出。 之间石壁上那一抹鲜红色的肉酱,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得黯淡下来,仿若已经在这片石壁上留存了数年之久那般:原本上面带有一种独特的鲜艷活力感,此刻也隨著色泽的黯淡而彻底消失。 …… 长剑对血脉的汲取反应,罗宾也挺无奈的,因为这不是他能够控制的结果。 本来他还以为,只要被他杀死的血脉者,才会汲取对方体內的血脉,从而凝聚成血脉种子——这是罗宾对被长剑汲取后直接呈现在这个剑內世界的血脉真血的称呼。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可当亚卡异想天开的想要尝试一下能不能从石壁上那一滩肉酱里汲取出一份血脉之力时,罗宾才知道,原来只要是具备血脉之力的东西,自己都能直接汲取出来。 此时浮现在他面前的,便有两滴不同顏色的血珠。 一滴如同尘埃一般灰濛濛,这是休斯的二阶血脉【鬼狐】。 一滴散发著阴冷的灰白色,这是伯顿的二阶血脉【灰鳞蛇】。 而引起罗宾在意,也正是这滴【灰鳞蛇】血脉。 伯顿的血脉晋升方式並不像休斯那般是直接服用的二阶血脉秘药,而是从一阶血脉秘药【甲岩虫】开始服用,之后等血脉浓度达到二阶標准后,才服用二阶血脉秘药【灰鳞蛇】。 这是因为伯顿.卡塞因的家族血统【六臂武甲魔猿】的效果。 此前伯顿有和亚恩父子简单的提及到关於血统的事情,但他並没有告诉亚恩父子,具有血统能力加持的血脉者,在前几阶的血脉晋升时是不会有死亡风险的,所以这也就使得拥有血统能力的血脉者能够从一阶血脉秘药开始激活,一路不断的晋升强化上去,从而使得他们在面对同阶血脉者时也能够具有优势。 所以对於具备血统能力的血脉者家族而言,他们已经不再仅仅只是计较一时的血脉能力强弱,而是会不断的想办法继续强化、增幅自身的血脉能力。 像一阶血脉【甲岩虫】,它的血脉能力是【皮肤硬化】。 这项能力效果並不出眾,仅仅只是让血脉者的皮肤可以变硬,避免一些尖锐物的刺伤流血而已,基本上不会有任何血脉者会去考虑这项血脉。 但卡塞因家族却是研究出了一条以【甲岩虫】为起步的血脉晋升路线——其家族的二阶血脉晋升如果选择【灰鳞蛇】的话,那么就会將【皮肤硬化】这项能力异化成了【鳞甲化】,其表现效果则在於可以让卡塞因家族的血脉者的皮肤覆盖上一层如同蛇鳞一般的软甲,让他们几乎拥有了免疫切割的防护能力。 除此以外,在力量方面还能够获得非常显著的提升。 像他们的家族传承战技【断头台】便必须要达到二阶血脉后才能开始学习。 而三阶的【覆甲魔兔】除了会更进一步的將【鳞甲化】这项血脉能力异化成【覆甲武装】,为卡塞因家族的血脉者提供切割、穿刺等攻击方式近乎於免疫的防护能力外,在力量、体质方面还会再进一步的获得显著提升。 在弄明白了这些后,罗宾也开始正式重视起“血统”的说法,因为他发现这里面明显还有很多可以挖掘和研究地方。 …… 亚恩父子不知道罗宾已经开始研究起了血统的存在。 他们只是有些奇怪於为什么这一次杀了休斯以及汲取了伯顿的血脉之力后,没有像第一次杀死那名宝石领骑士一样有所反应,也没有像之前他们熬煮血脉秘药的时候出现新的纯净血脉秘药。 父子两在思考片刻后,最终还是亚卡提出了一个理论。 他认为,或许是因为他们两人都已经是血脉者了,所以这柄锈剑才没有为他们转换出新的血脉,毕竟这一次他们是通过杀死敌人掠夺了对方的血脉之力,而不是由他们自己熬煮血脉秘药,这两者间还是有不小的区別。 亚恩知道自己的儿子要比自己聪明得多,而且他也没有想出什么更合理的解释与说法,於是便也赞同了自己的儿子推论。 他看著地上那柄阔刀,脸上满是遗憾之色:“可惜了。” “那位伯顿明显来头不小,我们不可能带著他的异铁武器离开的,一旦被发现的话跟锈剑的特殊效果被其他血脉者发现没什么区別了。”亚卡倒是非常的清醒,並没有贪图这两人武器的想法,“甚至就连休斯的这具尸体,我们都不能丟在这里,必须得带到上面丟去餵那些魔物。” “我明白的。”亚恩点了点头。 事实上,他有是个非常谨慎和小心的人,自然不会干出將伯顿的这柄阔刀和休斯的那把匕首给带走的想法。 之前休斯正是通过他杀死那名宝石领的血脉骑士时身上残留的气味给认了出来,所以刚才他去猎杀休斯时,也是往自己身上倒了一瓶覆甲魔兔厌恶的气味药剂,然后才动的手。 对於血脉者的种种特殊能力,亚恩自认自己並不了解,所以谁也无法肯定是否会有什么特殊的勘察手段,因此他行事的时候自然会更加谨慎万分,其主要原因就是为了避免“万一”的情况。所以,面对伯顿这种大人物使用的异铁兵器,亚恩是绝不会有任何贪墨的念头,他可不想给自己惹上什么麻烦。 “对了,父亲,部件找到了吗?” “还没,刚才忙著去解决休斯的问题,而且这里面还有另一只覆甲魔兔,因此我没有去冒险。”亚恩说道,“不过,感应的確是越来越强烈,而且距离位置应该不远。” 於是父子两便开始小心翼翼的在这个地洞內寻找起来。 因为能够通过锈剑的强弱反馈来感应距离,因此两人其实並没有太过费力就找到了不知道为什么会被带进这里的锈剑所丟失的部件。 那是一块带有配重石的剑柄末端,其长度大概有如今锈剑的三分之一。 “原来是这是一柄双手剑!”只看到这块部件时,亚卡顿时就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我就说怎么看起来那么奇怪。……那么我们现在怎么处理这个部件,要去找铁匠重新锻打吗?” “我也不知道。” 亚恩也有些困惑。 他拿著锈剑和另一小截剑柄比划了一下,可下一刻,这一小截带有配重石的剑柄就仿佛受到了某种磁力吸引一般,陡然间化作了一道流光撞向了锈剑。 紧接著,锈剑顿时爆发出了一道黑芒。 宛若黑洞一般,將所有的光全部都吸收殆尽! 而亚恩和亚卡两人在被这道黑芒笼罩住的瞬间,那已经与灵魂相结合到一起的血脉却是传来了恐惧的颤慄,两个人只感到一阵浑身冰冷,仿佛灵魂都要因此而被冻结一样。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不止此时这处地洞有所如此异象。 而是整片枯木林的范围,所有的魔物都在这一瞬间,感到一阵发自灵魂的颤慄恐惧,没有一只魔物敢在这个时候还有所动作,只能匍匐在地的瑟瑟发抖,更有许多被嚇得屁股尿流。甚至於,就连此时在枯木林边缘尝试著狩猎魔物的血脉者,也都同样惊惧得手脚冰冷,一动也不敢动。 尤其是血脉浓度越强,阶级越高的血脉者,对於这种发自灵魂的颤慄恐惧,就越发的严重。 …… 不知位於世界何地的一片黑暗里,天空是灰暗无光的。 就连大地也同样並不存在,只有一片不可视的深渊。 但在这样奇特的地方,却是有一片金光灿灿的宫殿群漂浮在半空中。 位於这片宫殿群的正中,是一座数百米高的巨大高塔。 而此时,位於高塔最上方的那一个观星台上,却仿若刚刚经歷了一场地震那般,所有摆放在这里的东西全部都已经东倒西歪,地上更是有著许多破碎的物件。 “怎么回事?为什么圣典会突然失控暴动?” 一声充满惊骇语气的声音响起。 位於这处观星台上,四名穿戴著不同顏色长袍的年迈祭司,皆是一脸的惊恐莫名。 “一定是苍青子嗣们所说的那柄记载了无上血脉传承的圣剑出现了!” “你在说什么鬼话呢?如果真的有这种东西,我们灵殿早就已经找到了。” 几人爭执不休的声音,让本该是静謐庄严的观星台变得一片杂乱。 但最终,伴隨著一道苍老嗓音的开口,终於止住了这场有著越演越烈之势的爭论:“不管到底是什么情况,血脉圣典突然失控终究是一件大事,我们必须把这件事匯报给殿主。” 18. 血脉资质 白森堡,中庭园。 亚姆正在挥剑训练。 自他答应成为吉格斯的家臣起,已经过去了快两个月的时间。 这两个月里,他每隔四天就会返回费舍村陪自己的母亲一天,第二天再返回白森堡。 偶尔吉格斯也会跟著亚姆一起前往费舍村。 一开始,亚姆以为吉格斯只是为了刻意拉近彼此关系所以才会陪著自己一同往返费舍村。 毕竟,费舍村的生活条件肯定是比不过白山城,更不用说作为白山领权力身份象徵的白森堡了。而且,白山城和费舍村之间的距离哪怕是骑马也需要將近一天的时间,除了亚姆是为了陪自己的母亲,所以才能忍受著长途跋涉的疲惫一天时间前往费舍村,然后在费舍村呆上一天后,第三天就又立即启程返回白森堡。 但几次之后,亚姆就发现,吉格斯对於离开白森堡似乎有一种发自內心深处的愉悦,就连脸上的笑容也变得真挚了不少。 他並不介意住在亚姆那座破旧逼仄的小房子里,也不介意喝著廉价的麦酒和食物,甚至还会跟著亚姆在每一次返回费舍村对民兵团进行训练时,也跟著在一旁练习。 那一刻,亚姆甚至有一种直觉:或许对于吉格斯而言,白森堡只是一个囚禁著他的牢笼。 只有离开那个牢笼的吉格斯,才是真正的吉格斯。 不过真正让亚姆真正的认同吉格斯,却是吉格斯在得知了亚姆母亲的情况后,回到白森堡后就立即重金在白山城聘请了最好的医师前往费舍村替亚姆的母亲进行诊治, “嘿!”一声欣喜的呼声在亚姆的身后响起,“亚姆!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勤奋呀。” 吉格斯正和一名少女向著亚姆走了过来。 而看到这两人时,亚姆便立即收剑而立,然后向著正朝自己走来的吉格斯和那名少女微微躬身行礼:“吉格斯少爷,辛西婭小姐,早上好。” 在来到白森堡的第一个月,亚姆便被安排著去上了一段时间的贵族礼仪课。 血脉骑士作为已经摆脱了平民身份,半只脚已经踏入了贵族圈的准特权阶层,礼仪这种表面功夫自然是不可省略的,尤其是如今坐在王位上的是泰瑞拉王室里最在乎贵族礼仪的狮鷲家,因此哪怕是为了不得罪王室,不管是哪一个阶层的贵族阶级起码都必须要做到面子上过得去。 为此,亚姆在第一个月可没少吃苦头。 但也因此而得见吉格斯的妹妹,辛西婭.博尔。 不同于吉格斯的两个弟弟约翰和乔尔,辛西婭在一个月前刚刚度过了自己的十六岁生日,並且以七支血脉秘药的水准正式觉醒了二阶血脉【冰猴】。 也正是因为辛西婭觉醒血脉的情况,所以亚姆才知道,原来血脉觉醒时判断其天赋潜力的依据便是服用的血脉秘药数量。 一份血脉秘药配方製作出来的標准分量就是十支血脉秘药药剂。 如果十支血脉秘药药剂服用之后都无法觉醒血脉的话,那么便意味著与这份血脉力量相性不合。 正常情况下,需要十支血脉秘药才能觉醒血脉的人,属於普通人的水准。 像辛西婭这样只需要七支的,则属於潜力比较高的类型,与其觉醒的血脉类型有比较好的相適性。 再往上,则是属於天才范畴的只服用五支以內的血脉药剂。 除了关於潜力的判断標准外,亚姆还知晓了另一个关於血脉觉醒的事:那就是事实上血脉觉醒的机会却並非只有一次,只不过因为大多数平民一生积攒下来的財富,也就只足够他们进行一次这种血脉觉醒的豪赌而已。甚至很多根本不知道,只要超过三十岁后就永远也不可能觉醒血脉,结果好不容易积攒到了足够的钱去购买血脉觉醒药剂时却早已超过三十岁。 而富商和贵族阶层的子嗣,却拥有第二次、第三次乃至第四次的尝试机会。 只不过每进行新一轮的尝试,成功率和难度都要比前一次更加困难。毕竟第一次尝试失败时,那份血脉秘药残留的“污染”早已深入灵魂之中,因此第二次血脉觉醒的尝试,难度要比第一次翻了一倍;第三次则又要比第二次再翻一倍。甚至到了第四次的时候,如果也无法觉醒血脉的话,还会有爆体的死亡风险。 吉格斯的二弟约翰,今年二十三岁,却已经是第三次尝试失败了;而三弟乔尔,今年十九岁半,则刚刚经歷了自己失败的第二次血脉觉醒。 这两人都已经放弃了成为血脉者的念头,选择了成为仗著父亲权势而作威作福的紈絝子弟。 “都说了,喊我吉格斯就好了。”吉格斯很是无所谓的挥了挥手,脸上的神色显得並不怎么在意那些繁琐的礼节。 亚姆只是笑了笑,並没有接话。 一旁的辛西婭却是上下打量了一下亚姆后,突然开口说道:“亚姆阁下,你距离二阶已经不远了吧?” 面对辛西婭的询问,亚姆先愣了一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辛西婭会突然问这些,但他还是摇了摇头,老老实实的说道:“还没有,我目前的血脉刻度只有七。” 辛西婭细致白净的小脸上並没有展露太多的表情,她只是略微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之后吉格斯和亚姆又閒聊了几句后,便和辛西婭一起转身离开。 亚姆又重新回到了练剑的状態里。 他只是重复著一遍又一遍的练习著父亲传授给他的王国军剑术。 而伴隨著他的每一次挥剑练习,体內的血脉之力都会跟著不断的涌动,这会让他的血脉一直处於一种活跃状態,继而不断的刺激著融入灵魂里的血脉浓度不断沸腾、高涨。 然后某一个刻,位於灵魂深处的血脉便陡然翻涌起来,然后又凝聚出了一滴如宝石般晶莹剔透的血滴。 而这样的血滴,在亚姆的灵魂深处却已经有了八滴,算上刚刚凝聚而出的这第一滴,便是九滴了。 这就是血脉者所谓的血脉刻度,亦即是代表著血脉浓度的血脉之力象徵。 每一滴这样的真血,算作一刻度。 十滴便可以融合出血脉气息含量更高的一滴真血,亦即是所谓的升阶。 亚姆在来到白森堡之前,並不知晓这些关於血脉者的知识,一直以来他都只是茫茫然的修炼著,然后又茫茫然的不断凝聚出这样的真血。直觉告诉他这些真血对他有利无害,於是他也就不曾去理会。后来他发现,当自己在做剑术练习的时候,这种血脉之力的凝聚速度是最快的,於是他就越发的投入到了剑术的修炼里。 於是,亚姆也乾脆拜託吉格斯將他手上的那柄异铁斩刀卖了,给换成了一柄异铁长剑。 血脉刻度九,距离二阶血脉者也就只差最后的一步了。 而今天,距离他成为血脉者满打满算也就不到九个月而已。 可亚姆却並没有一种开心的想法,反而是暗暗思索著,他是不是要放缓一下修炼的速度,毕竟当初辛西婭问他是服用了多少支血脉药剂才晋升血脉者时,彼时懵懂无知的亚姆回答的是十支。 …… “哥,你拣到一个天才了。” 辛西婭走在吉格斯的身边。 如今她正式成为了血脉者,而且天资还比吉格斯更高,若不是出於一些其他方面的考量,辛西婭的继承权顺位恐怕都要比吉格斯更高了。 “什么意思?”吉格斯不明所以。 辛西婭抬头看了一眼有时候总是会让她下意识的怀疑自己是不是私生女的大哥,然后才无奈的嘆了口气:“那个亚姆,他绝不是十支血脉药剂才觉醒的血脉者,而是很可能跟我一样,甚至可能血脉潜力比我还要厉害的血脉者。” “哈哈哈,你想多了吧,妹妹。”吉格斯笑著摇了摇头,“你才成为血脉者一个月而已。……我跟你说,你別总是相信书里讲的那些,等你真正的实践过了才会知道,那些典籍写的东西可不全都是正確的。” 辛西婭没有反驳吉格斯。 但她却是突然开口问了一句:“哥,你还记得,你当初修炼到第二刻度的时候,是多久吗?” “差不多七个月吧。”吉格斯思索了一下,然后才回答道,“妹妹,修炼这种事你可不能著急呀。我知道你也算是一个天才了,父亲大人对你的资质潜力都非常的兴奋,但你现在还年轻,不用急的,我们慢慢来就行了。你哥我现在也是二阶血脉者了,虽说距离三阶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但为你撑腰挡雨,也足够了。” 对於自己的长兄吉格斯,辛西婭虽然大多时候都非常的嫌弃,但那更多的其实是一种对其愚蠢的无奈,並不是真的討厌。 相反,她还是非常敬重自己这位兄长的。 因为她知道,吉格斯肩负的压力非常大,而她的二哥和三哥又实在是不爭气。 看著还在叨叨絮絮的长兄,辛西婭內心轻嘆了一口气。 她的確是刚成为血脉者不久,但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她现在还处於一种血脉感知非常活跃状態。此前她没有碰到正在修炼中的亚姆,因此並没有感受到一直被亚姆收敛起来的血脉气息,直到今天她和自己的长兄吉格斯一起途径中庭园时,她才愕然发现,亚姆身上散发出来的血脉气息,竟然都追上自己长兄吉格斯了。 因而,她才敢断定亚姆距离二阶血脉者肯定已经不远了。 而亚姆成为自己长兄吉格斯的家臣骑士,关於他的情报收集自然是不可避免的,而辛西婭在成为血脉者后,当然也就看过这些家臣骑士的资料——不止是亚姆,还包括如今正为家族效力的另外三名家臣骑士。所以辛西婭知道,亚姆成为血脉者的时间满打满算也就九个月而已。 九个月,就快成为二阶血脉者,这就意味著对方几乎保持著一个月一刻度的血脉浓度修炼速度。 而辛西婭拿自己做对比。 她成为血脉者已经一个月的时间了,而因为早慧的缘故,所以她在成为血脉者的第一时间就开始了刺激血脉浓度的修炼。可至今为止,她依旧没有凝聚出第二滴真血,所以她自然也就怀疑起亚姆的说法。 『亚姆起码只用了五支血脉药剂就成功觉醒。』 『甚至,很有可能是三支!』 19. 战爭阴云 白山领现任领主並不是一个讲求奢华的人。 所以他的领地虽然发展缓慢,但的確一直都在不断的成长著。 也因而白森堡只有在每年的新旧交替时才会举办晚宴,其他时候从来就不会进行如此铺张浪费的消费,所以也就养成了城堡里的人无论是佣人还是吉格斯、辛西婭等贵族,入夜后几乎不会在城堡內閒逛,所以整个城堡一到夜晚就会显得格外静謐。 但今夜,隨著一名信使的到来,整个城堡的静謐就被彻底打破了。 位於城堡內那间有著数个领地详细地形的沙盘书房內,简单披了一条毛毯的白山领领主正有些头痛和疲惫的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他刚刚才应付完了信使,让人送这名信使去客房休息,然后有立即召见了此时在城堡內的两名家臣骑士,並且还让自家的信使立即启程去通知回了自己封邑的另一名家臣骑士。 吉格斯带著亚姆到来的时候,这间书房里已经有了三人。 稍后不久,辛西婭也已经穿了正装赶了过来。 与之相比之下,只穿了睡衣的吉格斯就显得態度有些不够端正了。 亚姆只是匆匆扫了一眼那名鹰鉤鼻的中年男子,便不再去看他。 这是他第三次见到这位白山领的现任领主。 第一次是刚来白森堡的时候,在晚餐时见了一面,之后亚姆就不再参与博尔家族的晚餐聚会,因为他发现除了他之外竟没有第二名家臣骑士参与;而第二次则是在中庭园练剑的时候,和对方有过一次匆忙的照面。 但不管是第一次还是第二次碰面,双方都没有任何交流,所以亚姆也不知道这位白山领领主的脾性如何。他只是在吉格斯偶尔的三言两语间听过,但这並不足以让亚姆对这位白山领领主建立起足够的印象。 “父亲,这么晚了召集我们过来,是有什么事吗?”吉格斯依旧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他甚至大大咧咧的自顾自找了一张椅子坐下后,还要招呼自己的妹妹和亚姆一起落座。 但辛西婭和亚姆都没有听他。 只不过为了表明立场,亚姆还是站在了吉格斯的身后。 来到白森堡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他自然很清楚吉格斯和老男爵彼此间关係相当不和睦,而他有猜测或许正是因为如此,所以这位白山领领主才对自己没什么好脸色。毕竟他是吉格斯的家臣骑士,可不是博尔家族的家臣骑士,更不是这位白山领领主的家臣骑士。 “舒方伯爵的急令。”白山领领主望了一眼自己的长子,冷言说道,“宝石领那头恶狼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发了疯,甚至还鼓动了密林领、红土领一起出了兵,红河领快挡不住了,所以向我们求了援,而且深怕我们不出兵,还向舒方伯爵发了求救。” 听到领主的话,在场两名家臣骑士眉头都紧皱了起来。 战爭这种事,不打还好,一旦正式开拔打起来的话,那么结果就很难预料了。 此前战爭的规模被严格控制在红河领与宝石领之间的纷爭,所以双方打了一年多快两年了,彼此也就重伤了几名血脉骑士而已,却根本就没有危急到性命,死的也基本都是底下的平民和农奴们。甚至这仗打起来的时间里,有超过三分之二的时间都是练兵和运送物资,也就是本土作战的红河领吃的亏比较大,毕竟错过了一次春耕和两次秋收。 不过好在红河领財大气粗,之前靠著发达的交通枢纽便利地位,积攒了不少的家底,因此这损耗还能维持。 可现在,密林领和红土领一旦介入了,事情就完全不一样了。 因为密林领与红土领,都是子爵领,不像宝石、红河、白山三领都只是男爵领而已。 红河领和宝石领,因为较为富饶,所以领主麾下都养著五名骑士为家族效力,早些年宝石领不知为何折损了一名血脉骑士,导致实力略微有所下降,因此才会在和红河领的战爭中未能大获全胜,反倒是被拖入了持久消耗战。 红土领虽有近半的土地不適合养人,但因为有大量魔物的材料出產,红土领在周边一眾领主也算是富饶的领地,麾下有著七名血脉骑士;密林领虽然领地不似红土领那般有稳定的魔物材料资源產出,但领地面积颇广,又能稳定提供大量的木材资源,所以麾下也是养著六名血脉骑士。 如果红土领和密林领一起出手,哪怕还要留守几名血脉骑士在领地,但这两家一合力也是能够拿出十名血脉骑士助阵的,再加上宝石领领主自家的血脉骑士,三家贵族联合起码就能出动十五位以上的血脉者。 白山领资源贫乏,早先不算亚姆和辛西婭,只有吉格斯父子二人和三名家臣骑士,一共有不过五名血脉者而已,其中三阶血脉者只有领主一位,二阶血脉者有两位,剩下的两位都只是一阶血脉者。 “领主大人,红土、密林、宝石三领,估计能够合兵十五名血脉者,其中三阶血脉者最少也有三人,二阶的估计也会有五、六名之多,只靠我们和红河领,恐怕挡不住。” 开口的这名中年男子,亚姆认得。 之前两次去费舍村时就是这人负责保护吉格斯,据说他是如今博尔家族的骑士长,二阶血脉者,刻度在半年前就已经达到了七点,如今半年过去了,估计距离三阶血脉肯定又进了一步。 “舒方伯爵派了三人来助力。”白山领领主嘆了口气,“三阶血脉者是不可能的,只能靠我和红河领领主了……”说到这里,他又望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吉格斯,然后才再度继续说下去:“不过如果运气好的话,红河领领主的儿子临战突破的话,那么三阶血脉者的差距就弥补上了。” 听到自家领主这么说,两名博尔家族的家臣骑士便已经知道,这一战不可避免了。 敌人最少会有三名三阶血脉者,二阶血脉者肯定不会低於五位。而己方这边,红河领有两位二阶血脉者,算上自家的骑士长则有三位,而舒方伯爵派了人手前来支援,那么在二阶血脉者的差距上应该会被抹平。 如此一来,实力差距双方相差不远,那么比拼的就只能是指挥能力和意志力了。 博尔家族的骑士长並非胆怯之人。 他只是尽了自己的忠诚將各种利弊给白山领领主说清楚,而眼下到了不得不战的情况,他便也迅速进入了自己的角色,沉声说道:“不知道领主大人对於此战有什么想法?您又准备安排谁留下来保护少爷?” 吉格斯听了老半天,此时终於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於是便乾脆回绝道:“保护我?我可不需要,我有亚姆就够了,你们就跟我父亲一起去打仗吧。” “少爷。”博尔家族的首席骑士长转过头,凝视著吉格斯,然后沉声说道,“就算你不需要保护,那么辛西婭小姐呢?” “这倒是。”吉格斯点了点头,“那就让妮卡留下来吧。” 妮卡,正是博尔家族的三位家臣骑士里唯一一位女性血脉骑士。 她今年已经三十一岁了,但却依旧是一阶血脉者,这倒不是她天赋潜力不行,事实上她早在五年前的时候已经达到一阶满刻度了。只是她当初服用的一阶血脉秘药比较特殊,二阶血脉实在不好寻找,所以才会在一阶血脉里停留这么久,但取而代之的却是她那极为丰富的血脉者作战经验。 所以由她来负责保护辛西婭,不止是吉格斯放心,白山领领主和首席骑士长也同样放心。 亚姆依旧不言不语,只是安静的侍立一旁。 他知道,这种作战会议没有自己发言的资格,而且就算给他发言的机会,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他对这些事情都是一窍不通。此时此刻,他甚至还有心思走神,认为如果是自己父亲在这里,那么他大概就能给出一些不错的建议了,毕竟他当年也是王国军侦察兵出身,经常和南方那群人作战,什么狡猾手段没见过? 这么一联想,他就又担心起自己的父亲和弟弟了。 两人离家至今都快九个月,也不知道现下的情况如何——他不敢想,也不愿想自己的父亲和弟弟已经身死,所以只能不断的安慰自己两人是出了意外耽搁了;同时他每日勤修不缀的坚持练剑,也是为了逼迫自己放空大脑,不要去过度的联想一些不必要的烦恼,以免增加一些无谓的烦恼。 “亚姆?亚姆!” “唔?”被吉格斯的声音唤醒了的亚姆看了一下房间,此时房间內便只剩他和吉格斯、辛西婭三人了。 白山领领主大概是感到压力极大,所以早就已经和自己两名家臣骑士离开去准备了。 这种需要动员整个领地准备战爭的事务,不可能三言两语间就可以立即行动,其中光是准备军粮就很可能需要三五天的时间。不过这也只是白山领男爵需要烦恼的问题,因为他麾下的三名家臣骑士都是有自己的封邑,所以除了妮卡外,剩下的两人都必须要去自己的村子徵兵,或者调用民兵团,甚至就连军粮物资也必须要自备。 “你明天就把你母亲接过来吧。”吉格斯的脸上也没有了刚才那种吊儿郎当的模样,“白森堡怎么都要比费舍村安全得多。” 听到吉格斯的话,亚姆的內心突然打了一个颤慄。 因为他突然意识到,这场战爭很可能没有他之前想像中的那样简单。 於是他便低头应声:“是。” “你父亲和你弟弟呢?”辛西婭却是突然开口了,“我记得你们家是有四人的。” “我父亲……”亚姆心中突然一慌,神色显得有些悲伤,“我父亲和我弟弟离家已经快一年了,我也没他们的消息。” 他刚才差点就说出亚恩带著亚卡去狩猎魔物的事情,只是在最后时刻及时反应过来,所以没有泄露太多的消息。 辛西婭虽然直觉告诉她事情不太对劲,但她观察了亚姆的神色,知道他是真的在担心自己的父亲和弟弟,所以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道了声抱歉,表示自己不是有意提起这个话题。 吉格斯眼见气氛变得不太对劲,便急忙让亚姆先离开。 而亚姆眼下既然知道战爭將起,到时候如果有敌人绕过红河领,直袭白山领的话,那么距离宝石领最近的费舍村很有可能就会成为第一个被劫掠点,因此怎么也坐不住,便向吉格斯请命要立即离开返回费舍村。 吉格斯便也乾脆答应了。 20. 阵营立场 战爭的爆发,比亚姆想像中来得更快。 就在白山领领主收到了舒方伯爵急令的第三天,还不等他调集完部队,就已经收到红河领接连丟失了两个村庄的消息。而最麻烦的是,这两个村庄的位置正好处於红河城与白山领地界之间,等若是说如果要白山领领主要增援红河城的话,就必须要夺回这两个村庄。 但谁都知道,当白山领收到这份消息的时候,也就意味著宝石领、密林领、红土领三方的联军,已经侵占了红河领相当大的领地面积,甚至还犹有余力的开始陈兵领地边境线以阻止白山领援军的抵达了。 而博尔家族那位首席骑士长最担心的是,白山领这个时候如果白山领介入的话,那么是否也就意味著很可能爆发全面战爭? 可白山领没得选。 所以博尔家族的两名骑士只能率先领兵奔赴前线,进入红河领与地方率先展开交战,而白山领男爵则晚上两天出发。 两位血脉骑士,带著从封邑里徵集而来的五十名民兵,就这么奔赴前线了。 然后又过了两天,白山领领主带著两百名私兵和一批粮草,也开始朝著红河领进军。 这是亚姆第一次见到血脉贵族间的战爭。 但他还是有著很多的不解。 不过唯一值得让亚姆高兴的,是他最终还是把母亲接到了白森堡。 在吉格斯找人帮忙给亚姆的母亲诊治后,亚姆的母亲虽依旧消瘦,但整个人却能够明显感觉出精气神好了不少,不至於像之前那般病懨懨,突然就多了一种“生命是鲜活的”这样的感觉。 如今的白森堡,大权在握的是吉格斯,而亚姆作为吉格斯的宣誓骑士,地位自然也水高船涨。 就连老牌的血脉骑士妮卡,见到亚姆时都不得不先停下来,以示退让之意。 毕竟她的效忠对象是博尔家族,而非只效忠于吉格斯一个人,所以在吉格斯作为代理领主大权独握的时候,作为非吉格斯亲信的她地位自然是比不上亚姆。 这也是亚姆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了“地位”所带来的变化。 因为他清楚的记得,在白森堡这里,不管是那位博尔家族的首席骑士长也好,还是妮卡及另一名血脉骑士也好,在白山领领主坐镇的时候,这三名骑士对自己虽然谈不上恶意,但也向来没什么善意,有一种非常客气的疏离感。 可现在,隨著白山领领主的离开,吉格斯正式接管了白森堡,乃至白山城、白山领的管理权时,妮卡对自己的態度就有了非常明显的转变。 但亚姆却並没有因此对其他人的態度有所改变。 不过,他却是发现吉格斯似乎不是很开心。 “我以为你会更开心一些的。” “为什么?”吉格斯面对亚姆的询问,有些疑惑,“就因为我现在是代理领主?” 亚姆点了点头。 “我现在是代理领主,所以我才更紧张。”吉格斯摇了摇头,“我没经歷过战爭……” “我也没有。”亚姆突然说道。 但这句话,却是让吉格斯楞了一下,然后心情莫名的就放鬆了不少:“哈哈,那这么算起来,这是我们共同的第一次了。” “虽然总觉得这句话哪里有问题,但……”亚姆耸了耸肩,“的確可以这么说。” “嘿。”吉格斯轻笑一声,“我其实现在很紧张,也很烦恼。……白山领並不富裕,你是知道的,而我的父亲又带走了几乎所有的兵力,所以现在白山领是前所未有的空虚。” 白山领的资產一直都是属於比较贫穷的那一个层次,因此博尔家族一直以来都养不了太多的私兵。而且因为白山领领主的仁政,所以白山领並没有徵召农奴的习惯,所以两百名私兵就是白山领领主的全部武装力量。 而这一次,出兵增援红河领,白山领领主就带上了全部的私兵。 如今白森堡的守卫工作,还是由妮卡在自己的封邑村庄里带来的二十名民兵和从博莱村徵调过来的十五名民兵。至於白山城的治安工作,也已经移交给了城里富商的护卫和僕役进行协助管理。 至於费舍村的那支由二十名村民组成的民兵团,则不知出於何种目的,並没有调动和安排。 所以眼下,整个白山领的守备力量满打满算就只剩五十五名民兵。 吉格斯说白山领正处於前所未有的空虚,並不是一句自谦的话。 “我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一定要增援红河领呢?”亚姆有些疑惑的说道,“在明知敌我实力如此悬殊的情况下,放弃增援不才是正確的做法吗?” “因为阵营立场。” 吉格斯还没有开口,辛西婭的声音就已经响了起来。 “辛西婭小姐。”亚姆回过身,看到正推门而入的辛西婭,当即就先行礼问好。 辛西婭微微点头示意算作回礼后,才又继续解释起来:“密林、红土、红河、宝石、白山,以及拜约尔等六个领地,在一百年前都是属于波旁伯爵的封地,这里也被称为波旁领。甚至更远的枯木林和与之相邻的鹰头山脉那一带,也都是波旁领的领地。” “但自波旁家族覆灭后,这几个领地就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混乱中,直到后来因为各自的阵营立场和派系关係,才渐渐重新形成了一种相对默契的稳定状態。但这种稳定,也仅仅只是针对更高层面的情况,实际上几个领地家族之间私底下的小摩擦却一直从未间断。” “所以,白山领和红河领,都是舒方伯爵的关係?”亚姆並不蠢,他只是还没有適应血脉贵族的身份而已,但经过辛西婭这么一解释,再联想到白山领领主多次提及的舒方伯爵的名字,他大概也就明白了什么,“而红土领、密林领、宝石领则是属於舒方伯爵的敌对阵营?” “严格来说,只有宝石领。”辛西婭说道,“宝石领男爵的背后,是维森.卡塞因侯爵。他与舒方伯爵的关係並不太好,彼此间有不小的摩擦,只是因为双方的爵位都不低,很多事情並不方便亲自出面处理,所以才会有我们这些男爵家族之间的爭斗,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把影响范围控制在一定程度內。” “那密林领和红土领呢?” “这两个是子爵领,他们与维森侯爵是同一个阵营,都是属於皇室家族的人,但立场却並不一定相同。”辛西婭的脸上,此时也露出了几分担忧的神色,“按理而言,密林子爵和红土子爵都不应该介入到红河领与宝石领之间的纷爭,因为如果他们明確介入其中的话,那么这往往就是代表了王室的意志,那么爭斗规模甚至会扩大到王室与南境公爵之间的问题。” 亚姆虽然听不太明白,但他却是很好的做出了身份换算。 泰瑞拉王室与南境公爵的关係似乎並不怎么样。 舒方伯爵和维森侯爵彼此之间有矛盾,所以经常放任麾下的男爵彼此衝突。 红河领与宝石领之间的战爭,正是舒方伯爵和维森侯爵彼此放任的结果,但这两个领地因为彼此间势均力敌,所以短时间內根本不可能分出胜负,因此矛盾的激烈程度就处於这两位大人物的控制范围內。 密林子爵和红土子爵与维森侯爵並不是从属关係,但他们却是同一个阵营的派系,而这一次因为这两方的加入,所以红河领根本就不可能撑得住三方的围攻,因此才需要求援。而作为与红河领接壤、同时又是舒方伯爵从属的白山领,自然就被舒方伯爵要求必须增援红河领,甚至为此还秘密派了三名血脉骑士过来支援。 “如果舒方伯爵能够派人秘密支援的话,那么维森侯爵也可以吧?”亚姆突然开口说道。 “这也正是我们担心的地方。”吉格斯嘆了口气,然后终於开口说出了自己此前不安的原因,“我们根本就不明白,为什么密林子爵和红土子爵会突然加入到这场战爭里。但现在公爵大人那边没有任何动静,这就表示这並非王室与公爵之间的问题,因此公爵大人此时更不可能做出任何举动与表態。” “但因为舒方伯爵的下场,所以这就给了维森侯爵一个藉口,既然舒方伯爵都能让人过来支援了,维森侯爵为什么不可以?” 听到这里,亚姆总算是明白了。 “这是一场必输的战爭!” 辛西婭和吉格斯兄妹两人此时也同样是脸色难看。 就连他们都知道的事情,难道他们的父亲会不知道吗? 可那又能怎么样? 出兵增援是来自舒方伯爵的命令,他们根本就没得选。 红河领显然是不可能保下的,可舒方伯爵不可能一点表態都没有就放任红河领丟失,那么这会对他的威严造成极大的损害,因此他才会派遣三名血脉骑士以白山领增援的方式,秘密增援红河领。 可既然藉口是白山领给的,那么这也就等於是白山领也被拖入了战火里,所以两兄妹真正担心的地方,其实是怕这场战火会烧到他们白山领。 辛西婭沉声说道:“所以现在的破局方法,就是我们必须想办法弄清楚,为什么密林子爵和红土子爵会加入到这场战爭里。” 21. 棋子 “父亲大人。” 一名相貌俊朗、身材魁梧挺拔的中年男子,虽然面带悲意,但他的內心却是平静无惊。 他先是向著坐在一张黑色书桌后的人躬身行礼,然后才直起身子。 韦德.卡塞因向来不喜欢这个书房,更不喜欢自己的父亲挑选的这个位置。 明明应该建在向阳处的书房,却偏偏挑了一个背阳处,使得整个书房都有一股阴冷感,甚至因此而不得不费更多的代价去维持整个书房的乾燥与通风,避免书房內的藏书受潮。 而他父亲所坐的位置,更是在书房內最深的一角,全身几乎都笼罩在阴影里。 他童年最怕的,就是在这里面见自己的父亲。 “调查清楚了吗?”低沉的嗓音,在阴影里响起。 维森.卡塞因双手交叉的立於书桌上。 从韦德的眼里,他也就只能看到这双不像老年人的双手。 “是。”韦德点了点头,“枯木林当时发生了一次特殊情况,所有处於枯木林范围內的血脉者和魔物都受到了来自灵魂层面上的震慑影响,根据四弟当时的说法,那似乎是一种源自於血脉深处的威压,他当时也动弹不得,等恢復意识后可能已经是两、三天后了。” “所以,我孙子的死就真的只是一场纯粹的意外?”维森的声音阴冷,“阿森斯就是这么保护自己的侄子?!” 说到最后,维森已经一掌重重的拍在了书桌上,在这张宛若钢铁般的书桌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掌印。 韦德此时也不敢接话,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只能急忙低头。 他当然知道自己父亲的愤怒。 他们兄弟几个的资质的確一般,至今也就他和大哥两人是四阶血脉者,距离五阶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但如果说他们两兄弟还有希望衝刺一下六阶血脉者的话,那么至今还停留三阶层次的二哥和四弟这辈子最多也就只能成为四阶血脉者,五阶肯定是不用指望了。 而他的二哥没办法成为五阶血脉者倒没什么可指摘的,毕竟韦德也知道,自己的大哥和二哥都是父亲在成为六阶血脉者之前所生,这两人身上是没有血统烙印的。 但他和四弟却是自己的父亲在成为六阶血脉者后所生,是有血统烙印的,连带著他们两人的子嗣也都是有血统烙印,在血脉晋升方面有著相当独到的优势。 可结果却是他们两人的五个孩子里,只有伯顿一人有望成为六阶血脉者。 这本来就是一件令维森.卡塞因相当失望的事情了。 但现在,就连卡塞因家族的未来接班人伯顿都死了,这如何能不让自己的父亲震怒呢? 而面对自己父亲的震怒,韦德却不敢轻易开口,更不敢为自己的弟弟做任何辩解。 事实上,这场所谓的试炼本来在三阶血脉者阿森斯.卡塞因的秘密保护下,对付的又是早已被知晓弱点的覆甲魔兔,所以不管怎么说都不应该会有任何意外出现。 但或许就是所谓的人算不如天算,所以意外还是出现了。 而现在,谁也不清楚枯木林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有那场突如其来的“血脉威压”现象出现。 剧烈的喘息了好一会后,维森.卡塞因才终於平復了內心的愤怒,转而以一种冰冷的语气的说道:“別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就算你的儿子死了,你从第二顺位继承人成为第一顺位继承人,但侯爵这个位置也不是那么好坐的。你没有那份实力,你终究只能是代理侯爵而已,你明白吗?” “父亲大人,我从来就没有这么想过。”韦德开口反驳。 只可惜,维森侯爵並没有打算听自己儿子的辩解,语气依旧冰冷:“你是我的儿子,我看了你四十多年了,你什么样的秉性我还会不知道吗?” 韦德当即闭口不语了。 他的確是嫉妒自己的儿子不假,但他又怎么可能会去害自己的儿子呢?毕竟他很清楚,侯爵家族听起来名头好听,可若是没有六阶以上的实力,根本就坐不稳这个位置,就算勉强坐上去,也只能是一个代理领主的头衔而已,若是等他身死后,后代里再也没有六阶血脉者出现的话,那么最多不过两代,就要被其他六阶血脉者家族取代了。 “枯木林的事,所有参与者都处理乾净了吗?” 能够进入枯木林地界的,只有四个方向,亦即是北部的宝石领、西部的红土领和横贯东南走向的鹰头山脉。 但南边是穷山恶水,而东部则是维森侯爵所在的鹰首领,所以实际上进出枯木林地界的说白了只有两个方向能作补给:一是红土领的红土镇,二是鹰首领的边镇。 两个方向不同,遭遇到的魔物类型也各不相同。 想要寻找覆甲魔兔,就只能从红土镇的方向进入枯木林,因此伯顿.卡塞因才会途径宝石领,跟宝石男爵借了休斯,然后又一路进入红土领寻找猎魔人嚮导。原本这一路上,其实还有阿森斯.卡塞因秘密跟隨保护的,但因为出事地点是在地洞內,当时阿森斯没有跟著进去,所以才没能救下伯顿。 这也是当时伯顿会对亚卡说先在冥府等他的原因,因为在伯顿看来,他们十七人进入地洞,等出去后却只有亚卡父子,负责保护他的人肯定会出现拿下他们父子,到时候一切真相就水落石出了。 却不曾想,因为罗宾这柄锈剑的缘故,整个枯木林都陷入了一场“动盪”里,等到阿森斯清醒过来时,都已经是两、三天后的事了,此时哪还有亚卡父子的踪跡。而之后,他进入地洞看到一片狼藉后,又震惊於枯木林的意外,於是就急忙返回鹰首领和家族里的人取得联繫。 等到新的命令下达,一来一回的时间都已经过去两个来月了。 此时维森侯爵所说的“处理乾净”,指的自然就是当时所有目睹了枯木林异象的人。 “红土镇和边镇都已经处理乾净了。”韦德沉声说道,“红土镇以强盗洗劫屠村作为遮掩,前后一个月內所有出入过红土镇的商队和猎魔人都解决了,红土子爵那边只以为我们是因为伯顿的死而心生报復,所以在我们做出了一些补偿后,他並没有追究。” “边镇呢?” “因为是我们自己家族的领地,所以没有灭口,但最近三个月內所有进出枯木林的人都已经秘密处决了,阿森斯也留心过了,边镇没有任何关於枯木林异象的小道消息在传播,所以事情应该是遮掩住了,没有任何泄露。” 维森侯爵没有开口。 书房內的气氛就变得凝重了许多。 良久之后,维森侯爵才再度开口:“往边镇放几块魔血石。” “父亲大人?”韦德一脸惊诧。 “你知道什么叫万无一失吗?”维森语气阴森的说道,“枯木林当年是波旁家族的庄园,你知道有有多少双眼睛都盯著这片土地吗?你以为红土领为什么不是落在我们手上?狮鷲家盯著枯木林已经快七十年了,也就是最近三十年才终於放弃了对波旁家族遗產的念头,这是我们卡塞因家族唯一一次能够將红鹰领彻底掌控在我们手上的机会,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韦德虽然被骂得狗血淋头,但他却也终於意识到,为什么红土子爵没有对他们家这次把红土镇屠戮一空的事放到檯面上说。 波旁家族当年掌控的红鹰领,在他们家族覆灭后,整个红鹰领就一分为七,也就是如今的宝石领、红河领、红土领、白山领、密林领、拜约尔领和鹰首领。 他们家族是在距今差不多六十年前因为维森突破成为六阶血脉者,所以才被王室赐予了这块领地。 名义上,他们是红鹰侯爵,但实际上密林子爵和红土子爵却都是王室的人;而红河男爵与白山男爵却又投靠了舒方伯爵,而舒方伯爵又是南境公爵的人,所以实际上整个红鹰领说白了就是一分为二:一半投靠了公爵,一半投靠了王室。 这让他们卡塞因家族的地位非常尷尬。 毕竟,他们卡塞因家族也是王室的人,是王室钉在南方的一根钉子,专门用来制衡南境公爵的。所以同为王室棋子的密林领和红土领才敢不听命於卡塞因家族,只是保持著面子上的尊重。 此前,韦德还以为红土子爵是因为他们家族的第一顺位继承人身死所以捏著鼻子认了他们屠杀红土镇的举动。 现在看来,红土子爵应该也是意识到王室打算正式放手了,所以如果他们不打算离开红土领的话,那么就只能真正的听命於卡塞因家族了,因此才会对他们屠杀红土镇居民的举动保持沉默。同样的,这两位子爵突然主动配合起宝石领进攻红河领,自然也是为了要討好他们卡塞因家族了。 所以和彻底掌控整个旧红鹰领的领地这份巨大的利益相比,只是再屠杀一个边镇几千人灭口,自然不算什么事了。 “我明白了,父亲大人,我现在立即就去安排。” “处理得乾净点。” “是。”韦德点了点头,然后快步离开书房。 而一直等到韦德离开了书房后,坐在阴影里的维森侯爵才终於忍不住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咆哮声。 只是,他的这一声咆哮声却並不似人声,反而更像是魔物的嘶吼。 紧接著,阴影里又似有四条粗壮的手臂延伸而出。 然后,才是一颗如同猿猴般的脑袋从阴影中露头。 它的眼神哀戚,但又因为呲牙咧嘴的模样显得格外的狰狞恐怖。 “伯顿……我的伯顿!” …… 与此同时。 位於另一个伯爵府邸里,也同样有一名中年男子踏入了自己父亲的书房。 但与维森侯爵的那座阴森书房不同,这一间就明亮大气许多了。 “父亲大人!” “都安排妥当了?” 听到问候,正面朝巨大落地窗的一名魁梧男子转身而视。 他相貌俊朗,身材挺拔如劲松,面容上却並不显老,与此时进来的中年男子有著七、八分相似,同样也是中年人模样。 这名中年男子,不是別人,正是阿奎斯家族如今的家主,丰饶平原的领主,彼得堡伯爵。 舒方.阿奎斯。 而站在他面前的,正是自己的长子,格莱特.阿奎斯。 “是。”格莱特点了点头,“我遵照父亲的吩咐,安排了三名血脉骑士过去支援,但没有派遣私兵前往,就连他们自身的佣兵团也没有让他们带走。” “確认不会留下任何手尾吧?” “父亲大人放心,这三名血脉骑士都是之前秘密招募培养的,之前也从未和他们取得任何联繫,只有过几次隱秘的援助,所以没有人知道他们三人都是我们家族的人。”格莱特一脸恭敬的回答道。 “那你有没有让白山男爵把书信看完后即刻焚烧,不留任何证据,也不给他的儿子看?” “这……”面对舒方的询问,格莱特当即就愣住。 而看到自己儿子的神色,舒方伯爵终於轻嘆了口气,有些失望的说道:“等红河领被攻破后,第一时间就安排两名二阶血脉者去一趟白森堡吧。” “是。”格莱特此时已经冷汗连连,心中满是惶恐。 他替自己的父亲舒方伯爵传达指令,让白山男爵出兵支援红河男爵这並不是问题。 但他却也在书信里提及了自己会派三名血脉骑士一同前往,这就等於是留下了把柄证据。 毕竟这一次的战爭,並非是王室和公爵之间的摩擦较量,充其量就是蛰伏了三十年之久的卡塞因家族终於趁著王室与公爵都不再关注枯木林的时机,所以要拿回本该属於他们的领地控制权。 而作为公爵大人安插在波旁领的实际利益代言人,舒方伯爵当初的名义是代替覆灭的波旁家族维持这片红鹰领的稳定,现如今维森.卡塞因侯爵要拿回自己的东西,那么舒方伯爵当然就不能再霸占了,否则这事就会立即演变成舒方伯爵与维森侯爵之间的战爭衝突。 如果这三名血脉骑士是舒方伯爵派过去的事情被维森侯爵知道的话,那么卡塞因家族立即就会掌握一份能用来攻訐他们的利刃,到时候为了平息这事他们就不得不得支付一大笔赔偿金了。 要知道,红鹰领名义上早在五十年前就是卡塞因家族的领地,所以舒方伯爵往白山领派遣了三名血脉骑士的做法就等於是在分裂红鹰领,企图顛覆卡塞因家族的统治权——所有人心照不宣的秘密是一回事,但当把柄落下被其他人掌握了,那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舒方伯爵为了脸面问题,不可能直接就放弃红河领和白山领,否则的话以后就不会有任何小贵族家族投靠他们的家族,因此这一战就必须要走一次战爭流程才能够结束。当然,就即將到来的结果而言,舒方伯爵其实非常清楚,红河男爵和白山男爵肯定是不可能活下去了。 不过不同的是,红河男爵的家族肯定是要就此覆灭的,但白山男爵的家族本来或许还有操作空间,可以保下白山男爵的子嗣血裔一命,但眼下被自己的儿子这么一个疏忽,事態发展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次就当作是一个教训吧,以后做决定和下达命令时,多思考一下后果,因为往往一个疏忽,可是会多死一大批人的。” 22. 喜讯 吉格斯当上了代理领主后,才知道管理一个领地的事务有多麻烦。 白山领一共有不到四万的领民,其中三万多人定居在白山城,剩下几千人则分散在五个村子里,其中发展得最好的是博尔家族首席骑士长的封邑,差不多有接近两千人,只是因为地理环境不便,发展受到了制约,因而迟迟不能升格为镇。 三个被当作封邑赏赐出去的村子,不需要吉格斯参与治理,所以他真正需要管理的只有白山城、费舍村、老山村。 费舍村的民兵团並没有调动,所以依旧处於自治状態。 老山村距离白山城不远,村子贫穷得连山贼都不愿意去光顾,因而也从未出现什么问题。 真正麻烦的,其实还是白山城。 就白山男爵带著私兵离开的这一个月里,失去了卫兵维持治安的威慑力,城里已经发生了多起盗窃、抢劫等事件,严重影响了白山城的治安稳定。为此,吉格斯治理起来真的是一片焦头烂额,不得不將妮卡和她带来的民兵们都派出去,只留下亚姆一人在白森堡里坐镇。 妮卡也知道自己在吉格斯这里不受重视,所以二话不说就带著人整日里在白山城奔波,甚至乾脆就在白山城里的卫所里住了起来,直接来了一个就近管理。 可这样做的结果,就是妮卡整日疲於奔命,经常是上一刻还在城东抓捕窃贼,下一刻就听闻城西也出了问题。 只靠著她手下三十人的民兵,根本就没办法维持得了一座三万人的城池治安问题。 “哥哥你这样是治標不治本。”对于吉格斯的治理方式如此简单粗暴,辛西婭也是一脸的无语。 “我没办法啊。”吉格斯也是大感头痛,“城里那些富商都只管著自己,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理。之前还跟我说得好好的,愿意协助维持白山城的治安,可这才几天时间,他们甚至就开始大肆敛財了,这些可都是我们家族的財產,我怎么能够放任他们这么做呢!” 对于吉格斯的话,辛西婭这几天也是有所了解。 白山城的治安之所以如此迅速恶化,也是和城里那些富商坑壑一气有关。 此前他们答应了协助维持白山城的治安问题,但那也是因为他们有利可图,直接对著周围的居民都开始收起了保护费。如若这些村民不愿意给他们交保护费的话,这些富商就直接放出话,表示这些商户不在自己的保护范围內,於是自然会有许多恶棍趁机上去闹事敲诈。 一次成功后,所有恶棍就都吃到了甜头,於是便开始盯上这些不在富商们保护范围內的人。 迫於无奈之下,这些居民也不得不给富商缴纳保护费,以寻求庇护。 甚至,这些富商为了搜刮更多的钱財,还和城里的一些商户做起了串联的勾当,借著吉格斯给他们的临时免徵交易税特权,让这些商户把东西都掛到自己的名下出售,如此一来就导致秋税时,博尔家族所徵收到的税金甚至连春税的六分之一都没有,这可把吉格斯给气坏了。 於是让税务官追查,结果就发现了这里面的勾当,他当即就把这些富商都给骂了一遍。 结果自然不言而喻,所有富商集体罢了工,不再协助维持治安,於是在短短三天之內,整个白山城的治安就彻底瘫痪了,甚至逼得妮卡这个血脉骑士都不得不出来疲於奔命。 “哥哥不如把这事交给我来处理?”辛西婭想了想,然后开口说道,“反正你现在也没办法,我……” “行啊。”吉格斯浑不在意的说道。 而看著吉格斯一脸洒脱的模样,辛西婭倒也是不由得愣了一下。 她在成为血脉者之前,从未参与过家族里的事务,更从未被当作是爵位的继承人来培养,所以她如今贸然插手家族的事务,这往大了说其实是在挑衅家族未来继承者的权威。尤其是,税务还是一个家族,乃至整个领地的重中之重,基本上非明確了继承权的人是不得插手其中的事务。 这一点,从他们的父亲离开白山领时,把代理领主的职务交给了吉格斯而非自己,辛西婭就已经明白自己父亲的意思。 她刚才开口,实际上也的確没有任何私心,仅仅只是为了帮自己的哥哥解决眼下的棘手问题而已,毕竟她非常清楚,如果白山城一旦动乱起来,影响到博尔家族的话,那么她同样也没什么好下场。为此,她甚至已经想好了好几套的说辞,就等著自己的哥哥拒绝自己后拿出来说服他。 却没想到,吉格斯直接就放权了。 看著辛西婭有些发愣的样子,吉格斯摇了摇头,道:“妹妹。你和我是一家人,將来男爵的这个位置不管是我来当还是你来当,在我看来都没什么区別,因为我们都是博尔家族的人。我对这些事情並不擅长,甚至就连血脉潜力资质也同样平平,未来就算能够成为三阶血脉者,也是侥倖居多。” “但妹妹你就不一样了。” “你资质比我强得多,未来更大的概率是由你来接替父亲的头衔,所以现在这些事由你来负责,也很正常,甚至如果你能处理得更好,那么我不仅会更轻鬆,未来你在父亲那边的话语权也会更大。” 辛西婭听了这些话,顿时就明白,是自己想多了,於是便乾脆点了点头,说道:“大哥你放心吧,这件事我保证最多三天,白山城就会恢復治安。” 说罢,辛西婭很快就离开白森堡,去找妮卡了。 而妮卡处理这些事本来就已经感到相当劳累,现在辛西婭愿意接手还点名要她协助,她当然是乐意之至。而且妮卡还很清楚,自己是效忠於博尔家族的家臣骑士,但却並不受吉格斯的重视,所以她现在就算投向吉格斯也是绝对不如早就已经成为吉格斯属下的亚姆,倒不如从现在开始投向辛西婭,替自己谋取一个更好的前程,因而自然也就更加配合辛西婭的指挥。 博尔家的两位继承人,此时正在飞速的成长著。 亚姆却也同样想明白了。 在白山领如今彻底被战爭阴影所笼罩的当下,他想要藏拙自然就只有死路一条,因而他也开始毫无顾忌的训练起来,几乎每天投入到训练的时间比之前还要多了好几个小时。 血脉浓度提升的刺激训练法,其实说白了就是通过大量的训练来不断的维持血脉之力的运转,之后再通过食物的补充来汲取大量的营养,从而转化为自身的血脉之力浓度。 亚姆在剑术方面的天赋无疑相当出眾,所以他通过剑术训练所能够获得的刺激也是最大的。 他的血脉能力【焰流】其实是一种能够控制和挥洒火焰作战的能力,就像亚卡便能够操纵著火焰凝聚火球攻击敌人,属於一种能够进行远距离作战的手段;但亚姆却只是將火焰依附到了自己的异铁长剑上,以此作为攻击手段,表现得和【炎犬】的【血焰】效果差不多,只是火焰的顏色更加橙黄一些。 不过这其实只是一种假象。 因为只要亚姆愿意的话,他其实是能够將依附在异铁长剑上的火焰飞甩出去,形成火焰气流攻击敌人。 但亚姆在训练的时候,却从未表现出这一点,而是將其当作了自己的杀手鐧。 而就在辛西婭带著妮卡处理白山城这些富商的事情期间,亚姆也正式突破了血脉限制,成为一名二阶血脉者。 他的实力提升,並没有获得新的血脉能力,不过倒是小幅度强化了他的力量和速度,以及让他释放出来的火焰温度变得更高一些、焰浪气流的攻击距离也略微提升了几米。 只是,因为缺乏对手和实战,所以亚姆暂时还不知道自己的实力具体能达到什么程度。 而且很快,亚姆就听到了来自吉格斯的喜讯。 “我刚收到了父亲的来信,他们已经突破了宝石男爵和密林子爵、红土子爵的三军联合封锁线,正式与红河男爵顺利会师了,现在双方正在红河平原上对峙。” “那太好了。”妮卡的脸上此时也有著兴奋的喜色,“马上就要入冬了,接下来几个月內应该不会有战事爆发了。男爵大人可以退入红河城里过冬和休整,等到明年开春的时候就能够第一时间出击反攻,到时候宝石领的三方联军有很大可能会率先支撑不住。” “是的,在血脉者的数量方面,敌人並不占优,而敌人的补给线拉得太长了,所以如果在接下来的一个月內攻不下红河领的话,那么他们就没有机会了。”吉格斯也面带笑意的说道,“如果一切顺利的话,等开春后,父亲就能够回来了,到时候剩下的事情,无非就是舒方伯爵和维森侯爵之间私底下的交易谈判了。” 这些年来,维森侯爵和舒方伯爵彼此之间的摩擦衝突並不算少,宝石领和红河领大大小小的战事打了也有十几场了,只是没有一场如眼下这次一样规模浩大,牵扯到了多家领主。但吉格斯对此却並不担心,因为宝石领打了两年多,算上今年已经第三年了,可照样还是没能彻底拿下红河领,那么等到明年开春后,他再怎么不甘心也只能退兵了,因为根据以往的结果来推算,宝石领应该快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可我们到现在还不清楚密林子爵和红土子爵为什么这一次会参战,这里面或许存在著其他的变数。”辛西婭却依旧有些担忧,“我觉得我们还是要多做一些准备才行。” “不用担心,那些大人物到底是怎么想的,我们並不知道,但宝石领打了三年还没打下来,接下来就是那些大人物重新坐回到谈判桌的事情了。”吉格斯笑道,“別忘了,我们还有伯爵大人派来的三名血脉骑士呢,如果伯爵大人没打算帮红河领的话,为什么还会让三名血脉骑士过来支援,並且让我们出兵援助红河领呢。” 听到自家哥哥的安慰,辛西婭也只能收起担心。 於是话题一转,她的脸上也露出了喜色:“那我也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哥哥。……白山城那些富商,已经认输了。” “天啊。”吉格斯发出一声惊呼,“妹妹你是如何做到的?” “我找到其中一家人和那些恶棍勾结的证据,然后把那家人都给抓了,其他几家人就把之前贪墨的钱都送回来了,並且表示接下来一定会尽心尽力的维持白山城的治安稳定。”辛西婭轻笑一声,“他们只是在试探哥哥你的底线而已,所以只要我们表现得足够强势,让他们明白我们不介意杀人,那么他们就只能投降了。” 吉格斯仔细一想,就已经明白了自己妹妹的操作。 那个富商真的有勾结那些趁势抢劫敲诈的恶棍吗? 这个答案显然已经不重要了。 他们博尔家族会如何对待这些妄图趁火打劫的人,这个表態才是最重要的。 接下来眾人又商议了几句话后,辛西婭就带著妮卡离开了。 而吉格斯却是叫住了亚姆。 “您有什么吩咐吗?” “我知道你剑术很厉害,所以特意给你找了一本战技。”吉格斯面带几分邀功之色的將一本书籍放到了桌上,示意亚姆去看,“有配套步法的剑术战技,【鹰击剑术】。” 23. 战技 “战技?”亚姆面露好奇之色。 “战技、武技、斗技,其实都是一个意思,只不过我们泰瑞拉王国更喜欢称为战技而已,意思就是战斗技法。”吉格斯知道亚姆不懂这些,於是便开口解释起来,“你之前练习的王国军剑术,其实也是脱胎於战技【泰瑞拉军剑术】的一种简化版,是专门给普通人训练用的。” 听到吉格斯这个解释,亚姆心中顿时便有所瞭然。 “血脉者掌握的,才叫战技?” “嗯。”吉格斯点了点头,“很多战技都会有著各种各样的要求,例如速度、力量等,甚至还有一些会有特殊的发力技巧要求,甚至还会有血脉方面的要求。而这些要求,也只有成为血脉者后,身体经过血脉之力的强化后,才能达到。” 亚姆一脸明悟的点了点头:“难怪最近这段时间,我总觉得王国军剑术有很多不太协调的地方。” “【泰瑞拉军剑术】有【轻羽】和【重山】的区別,前者是走灵巧方面的要求,后者是走力量方面的要求,一般【暴熊】血脉者都是学习的【重山式泰瑞拉军剑术】。”吉格斯说道,“【炎犬】血脉並不以力量而著称,等有机会我再给你找一本【轻羽式泰瑞拉军剑术】吧,毕竟你学了那么久的王国军剑术,总不能浪费。” “谢谢。”亚姆急忙道谢。 一直以来,吉格斯对他都非常不错。 先是帮忙找医师诊治自己的母亲,然后又替他將那柄有风险的斩刀换成了更符合他习惯的长剑,现在不仅给了他一本【鹰击剑术】,还答应要替他留意【轻羽式泰瑞拉军剑术】。 哪怕亚姆知道,吉格斯是看中了他的潜力和实力,所以在对他进行提前投资,但他依旧非常感动。 “你实力更强了,我也更放心。”吉格斯大大方方的笑道,“不过【鹰击剑术】是有配套步法的战技,对修炼者的身体素质有一定的要求,一般是二阶血脉者才会开始修炼,你现在应该还是一阶血脉者吧?你先看看模擬一下就好了,不要急著去修炼,小心伤到了自己的身体,到时候更麻烦。” 亚姆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他其实早在两天前就已经晋升二阶血脉者了,但这事他谁也没说。 只不过他的內心,对於那柄锈剑的能力却是感到更加的心惊了。 因为根据这近一年来的了解,他已经充分的意识到,当初锈剑可不仅仅只是將那份【炎犬血脉秘药】进行强化了那么简单,这里面还包括了提纯的效果,因为当时那份秘药的分量也就只相当於一支血脉秘药药剂的量。 所以相比起辛西婭的服用了七支血脉药剂才成功觉醒血脉而言,他其实是相当於只服用了一支血脉药剂就成功觉醒血脉。 以这个作为血脉资质的潜力判断標准的话,那么他可以称得上是万中无一的天才了。 可越是了解,亚姆的內心才越是惊惧。 能够让毫无血脉资质的人摇身一变就成为一名万中无一的血脉资质天才,这是什么样的神兵?! 但此时,亚姆却是依旧维持著表面上的平静,只是轻声问道:“这战技,还有等阶之分?” “正常来说,只有低、中、高三个等阶的区分。”吉格斯摇了摇头,“像【泰瑞拉军剑术】,就是低阶战技,因为它只有简单的剑招而已。而这本【鹰击剑术】则因为多了一个配套的步法【鹰击踏步】,所以可以称为中阶战技。……至於高阶战技,我就不懂了,只听说威力更强、配套的技巧也多,甚至可能还有相关秘术。” 博尔家族只是一个男爵家族,甚至都没有血统烙印,吉格斯能不能晋升到三阶继承爵位都无法保证,所以就算知道一些关於血脉的见闻和秘密,也肯定是不多的,和伯顿那种拥有血统烙印的血脉者家族肯定没得比。 “不过有一小部分人,的確会把这些所谓的战技都进行等阶的区分。像什么二阶中等、三阶下等之类的。” 吉格斯话题一转,然后又再度开口说了起来。 “他们將这类战技进行区分的判断標准,就是按照这些战技需要什么等阶才能够修炼作为標准。”吉格斯指了指那本【鹰击剑术】,“像这本。就是所谓的『二阶中等战技』了,因为它需要二阶血脉者才能够修炼。” “所以如果是一阶就能够修炼的话,那就是一阶战技了?” “没有一阶战技的说法。”吉格斯摇了摇头,“一阶是血脉觉醒的初显,每一个人都会自动掌握第一个血脉能力,这个阶段主要是熟悉自身的血脉能力。所以战技起步就是从二阶开始,一般来说除非三阶是血脉能力异化,否则的话也没有人会去练习三阶战技,所以二阶之后通常就是四阶、五阶。” “血脉能力异化?” “嗯,这个我也是听说的。” 吉格斯想了一下,然后便將自己所知道的关於血脉能力异化个解释了一遍。 “原来如此。”亚姆点了点头。 他突然想到,自己的能力並不是【炎犬】的【血焰】,而是【炎魔犬】的【焰流】,这或许也是一种血脉能力异化?毕竟,【焰流】的能力看似和【血焰】相似,但实际上却是天差地別,甚至可以说要远胜於【血焰】的效果。 隨后两人又相谈了一些其他的事情,不过大多数其实是吉格斯在抱怨著当领主有多么的麻烦,亚姆只是安静的聆听著。 他对这些其实並不懂。 但好在他是一个擅于思考的人,所以听得多了,也见得多了,多少有了几分自己的想法。 这也让亚姆觉得,吉格斯是一个善良的领主,但却並不是一个合格的领主。反倒是辛西婭,手段、城府俱全,目前来看显然要比吉格斯更適当一名领主,但是否善良那就不好说了,毕竟之前她解决白山城那群富商的手段实在算不上光彩——他事后听妮卡提过,那名富商勾结恶棍的证据其实都是她遵从辛西婭的指示偽造的。 因为那名富商是白山城里势力最弱的一位,因此就先拿他开刀了。 之后,才以这名富商作为突破口,让他指认了另外几名富商也勾结了恶棍,所以白山城的治安乱象才会解决得那么快。 亚姆还记得,当时解决这事后,辛西婭说的那句话给他的感触极深。 『博尔家族会如何对待这些妄图趁火打劫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这让他不由得回想起,当初宝石领男爵把铁狼佣兵团的人都当作山贼强盗来处理,是不是也为了给领民们看清他的態度和底线,从而起到杀一儆百的作用。 而一想到这里,亚姆对於自己父亲和弟弟的至今都没有任何消息,內心也是感到非常不安。 此时距离他们离开费舍村,已经过去快一年的时间了。 隨著白山城的治安乱象恢復,白山领五个村子也自治许久,有著属於自己的那一套管理方式,整个领地又开始渐渐趋向於平静安稳,仿若之前的动盪和不安从未出现过一样。 尤其是隨著天气渐渐变冷,冬季也终於正式到来了,白森堡难得的迎来了又一次欢喜。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战爭很快就要结束了。 並不是短暂的和平,而是未来好几年都不会再有战事发生了。 因为这一场由宝石领发起的战爭已经持续了三年之久,虽说红河领也几乎到了山穷水尽的程度,但因为宝石领是入侵者,他们要拉出更长的补给线,因而消耗绝对要远远大於红河领。再加上红河领是周边数个领地的交通枢纽,隨著战爭的白热化,受到影响的也远不止红河领和宝石领,周边几个接壤领地的物价都已经飆升到非常离谱的程度。 因此不管是出於哪方面的考量,这场战爭都不可能再持续下去了。 而隨著这一次战爭的结束,在物价彻底恢復到战前水准之前,各地的领主都不可能再让哪一方点燃战火了。 所以亚姆也正准备趁著这次战爭结束后的寧静期,向吉格斯提出远行的请求,毕竟他是真的非常担心自己的父亲和弟弟。而此前之所以没有提到这事,一方面是因为宝石领和红河领的战事,他贸然进入宝石领很可能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毕竟他当时的身份已经是白山领的家臣骑士。 另一方面,则是白山领也被捲入了战爭之中,不止是白山领守备空虚,白森堡的安全问题同样也没有好到哪去。 因此在这种情况下,亚姆做不到丟下吉格斯的举动。 “唔?” 就在亚姆来到吉格斯的房门前准备请辞的时候,他却是突然听到了一声奇怪的动静。 这声音很轻。 几乎是一闪即逝。 就好像是飞鸟落到了枝丫上的轻颤一般。 但亚姆却很清楚,在这种冬季的夜晚,是绝不可能还有任何飞鸟的振翅,更不用说已经到了星夜掛空的时候才归巢。 “鏘——” 剑锋擦著剑鞘的摩擦声,瞬间响起! 几抹火星在剑鞘边缘处跳起,但却又很快就化作了燎原般的焰流。 【炎魔犬】血脉能力。 【焰流】! 24. 刺客【求追读!求票票!】 熊熊燃烧的橙红色烈火,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但那灼热的气息,却显然並不优美。 夜色下的长廊,陡然迸亮出一道璀璨的火光。 亚姆自那夜山上的大火之后,唯一学到並且深刻的烙印到自己灵魂里的,便是小心谨慎。 他很清楚,就算那一声微响只是他的错觉,那么他如此兴师动眾般的举动,最多也就是浪费了一点气力而已;可倘若刚才那一声微响並不是他的错觉,而是真的有很厉害的人潜伏进入了白森堡呢? 爆散开来的火焰一侧,亚姆的双眸已经微微眯起。 他知道,自己的谨慎起作用了。 橙红色的亮光下,一道略显模糊的身影轮廓若隱若现。 下一刻,长剑挺刺而出! 这並不是什么战技,而是王国军剑术里最直白浅显的刺式攻击招数。 本书首发1?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这道若隱若现的身影轮廓,显然还没有明白自己到底是如何暴露的,他甚至根本就来不及咒骂亚姆这个疯子,只能在仓促间举起手中的短刀,横转刀身挡下这直刺的剑尖。 他甚至在庆幸,还好只是平平无奇的直刺而已,若是有其他战技加持的话,这一下只怕能让他受伤了。 可下一秒! 当剑尖点在了短刀的刀身上那一瞬间,这名不明来歷的刺客脸色瞬间就变了。 炽热的烈焰,以远超肉眼捕捉能力的速度,顷刻间便在整柄长剑上彻底点燃。 这一瞬间,仿若亚姆手中拿的是一柄完全由火焰组成的长剑。 “轰——” 爆炸声,猛然炸响! 虽说炽热的烈焰伴隨著爆炸震散开来的黑烟,阻挡住了亚姆的视野,但他在感受到剑尖前端的阻力瞬间一空的瞬间,当即毫不犹豫的踏步跟进,手中的长剑如附骨之疽般迅速再度朝前刺出。 “噗哧——” 阻塞感再度从剑锋处反馈而来。 但这一次却之前不同,剑锋並没有那种被硬物抵挡的感觉,反而是有一种像是缓衝阻碍感。 【焰流】席捲,剑身上的火焰不减反增。 亚姆很快就听到了一声因痛楚而显得有些扭曲的闷哼声。 但紧隨而至的,却是一道锐利的破空声! 刀光掠过了黑烟,化作了一道乍现的寒芒破空而出。 亚姆吃痛一声,不由自主的鬆开了右手,於是那柄长剑也就握持不了。 但诡异的是,这柄长剑剑身上的火焰却並没有因此而熄灭! “该死!”那名刺客突然发出一声惊呼,“这不是【炎犬】的【血焰】!” 【炎犬】的血脉能力【血焰】是以血脉者为根基依附,所以会呈现出在身体上燃烧著的火焰,接触过的异铁兵器也同样能够作为肢体的延伸,从而被火焰所点燃依附。所以一旦脱离了血脉者的肢体部位,就会如同无根之木、无源之水,转眼间就会自己熄灭。 但【炎魔犬】的【焰流】却並不是如此。 它是以血脉者的血脉之力作为力量源泉所具现,因此哪怕是脱离了血脉者的肢体部位,也能够持续到匯聚在其中的血脉力量消耗殆尽后才消失,这也是为什么【焰流】能够凝聚出火球並且被投掷出去的原因。 这名刺客显然是探听过亚姆的血脉情况,知道他的血脉是【炎犬】,所以才会在先手失利的情况下,逼著他放弃手中剑。 可没想到的是,他所获知的情报显然是错误的! 而亚姆在听到这一点,內心却是大感惊骇。 因为他意识到,敌人是有备而来的! 不过亚姆虽然心中震惊,但实际上也只是在脑海里飞快的闪过一瞬而已,实际上手上的动作却根本未曾停歇。 他只是右手手臂被划伤了一道口子,但因为缩手够快,所以伤势其实没有那么大,最起码还不至於影响到作战能力,因而他便又迅速探手尝试去握住剑柄。 可这时,烟尘散去,这名刺客与亚姆两人已经彼此面对面,双方的举动根本无法再有遮掩。因此亚姆试图夺剑的举动,自然也就落在对方的眼中,他又怎么可能再让亚姆重新夺回长剑,於是当即左手又是一刀划出去。 这一刀来得又快又急。 如果亚姆不缩手的话,那么对方这一刀必然能够將亚姆的右手齐腕而断。 这名刺客自然是巴不得亚姆跟他来这么一下硬碰硬。 因为就这么短短一瞬间的光景,他右肩处的血肉就已经被那炽热的火焰给烤熟了,整只右手几乎已经废了。 这名刺客从未想过,自己的任务居然会失败得这么莫名其妙——直到现在,他都没有想明白,他到底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以至於暴露自身。倘若是以往,在身形暴露的时候他就会选择撤离了,但莫名其妙的吃了这么大一个亏,而且敌人又已经失去了武器,这就让这名刺客有所不甘了,下意识的想要杀了对方再走。 殊不知,正是他这下意识的一瞬间,却也让他陷入了死亡的境地! 亚姆躲开了那断手的一刀。 但在缩手的那一瞬间,【焰流】就再度发动,掌心处陡然冒起火星。 先是几粒火星,紧接著就又化作了流火。 流火在掌心中旋转著匯聚於一起,然后凝聚成一团火焰,紧接著又迅速膨胀成一颗人头大小的火球。 整个过程,瞬间连一个呼吸都不到! 刺客的眼里,先是震惊,然后化作震撼,最后变成了惊恐。 他甚至来不及再度发声,亚姆就已经把右手的手腕抬起,將掌心的火球对准了眼前的刺客。 下一刻,火球射出! “砰——!” 一声剧烈的爆炸声响起。 焰火、气浪,呼啸而出。 亚姆整个人受到衝击波的震盪衝击影响,整个人直接倒飞而出的撞破了身后的房门,摔进到了吉格斯的房间里;而那名刺客,则是彻底化作一具焦尸的从二楼炸飞而出,落向了一楼的中庭。 “亚姆!”吉格斯的惊呼声,此时才终於响起。 他听到屋外响起动静的时候,就已经从屋內的书桌边起身,正打算出门应敌。只是没想到,他才刚走到距离门口还有几步路的位置,屋外的战斗居然就已经结束了,也正正好接住破门倒飞而进的亚姆,避免他因为摔伤而受到二次伤害。 “吉格斯少爷!有刺客!”亚姆立即挣扎著起身,然后急忙说道,“他们的目標是你!” “不好!”吉格斯脸色猛然一变,“辛西婭!” 亚姆的脸色同样陡然一变。 这名刺客的实力不弱,如果不是因为他抢占先风,再加上他並非对方所知的血脉从而导致情报信息差的错误,以及他早已达到了二阶血脉,他想要战胜对方也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而辛西婭和妮卡,这两人却都是一阶血脉者,所以如果对方並不是一个人的话,那么她们两人现在绝对已经处於危险之中。 亚姆立即起身,然后和吉格斯衝出房外,向著另一条迴廊跑去。 “辛西婭!” 吉格斯一边狂奔,一边出声大喊。 他的目的很简单,既然刺客並不是大摇大摆的杀上门,那么他们的行动肯定是见不得光,所以此时开口出声呼喊,便有可能让这名刺客投鼠忌器,从而让对方放弃行动,达到嚇退对方的目的。 吉格斯可不认为以自己妹妹的死亡作为代价的杀死对方有什么意义。 “砰——” 似是听到了吉格斯的声音,辛西婭的房间內顿时传来了一声震响,紧接著房门就被撞开了。 辛西婭正一脸慌张的冲了出来。 她伸手捂著自己的腹部,那里有一片血跡,显然已经负伤,只是腹部的伤势处却蒙著一片寒霜,明显起到了防止伤口恶化的作用。 “哥!”辛西婭惊呼出声。 这时,在辛西婭身后的房门,一名与刚才亚姆所杀的刺客装束相同的身影也跟著出现。 只是对方看了一眼正迎著辛西婭而来的吉格斯和亚姆,眼神微微一变后,当即就放弃了杀死辛西婭的念头,转而回到房间里,然后很快就传来了破窗的声音。 吉格斯快步上前抱住自己的妹妹,小心的將其扶倒,开始查看伤口。 而亚姆却是快步冲向了辛西婭的房间,便看到此时房內已经一片狼藉。 然后,他便在房间的一角里,看到双目怒睁,一脸惊恐的妮卡。 她的右手还抓著一柄刺剑,左手却是捂著自己的胸口,但却是怎么也止不住从心臟部位处不断流出的鲜血。 轻嘆了一声,亚姆离开房间快步回到了吉格斯的身旁,沉声说道:“妮卡骑士已经战死了,刺客逃了。” “该死的!”吉格斯发出一声低沉的怒吼,“到底是谁!谁敢来行刺!” 亚姆看了一眼已经昏迷过去的辛西婭,急忙开口:“现在当务之急是先救治辛西婭小姐!” “对,对!”吉格斯恍然醒悟,急忙抱起辛西婭,然后快步而走,“辛西婭的伤势不算严重,我已经用寒霜覆盖住了伤口帮她止了血,现在第一时间是先找医师。……快,亚姆,你去把医师请过来,我们在大殿匯合。” “好……” “轰——!” 而就在亚姆刚点头应声时,白森堡的正门处,却又是突然响起了一声爆炸声! 这剧烈的爆炸声,震得吉格斯和亚姆两人都愣在当场。 25. 噩耗 有人在攻打白森堡?! 这是亚姆和吉格斯两人听到正门处传来爆炸声时的第一个想法。 两人彼此对视了一眼后,亚姆咬了咬牙,沉声道:“我去看看!吉格斯少爷你先去战略室。” 战略室,其实就是白森堡后庭的那间摆了一个大沙盘的书房。 那里是白山领领主最喜欢呆著的地方,於是吉格斯在成为代理领主后,也喜欢在这里召开会议和安排事务。 “你小心点。”吉格斯沉声说道。 亚姆点了点头,然后便迅速朝著白森堡的正门赶去。 此时,白森堡正门处因为爆炸的威力,附近的圃都已经被点燃,形成了熊熊燃烧的烈焰。 明亮的火光几乎將周围照映得宛若白昼那般。 但一路走来的亚姆,內心却是显得相当的沉重。 白森堡此时虽然守备空虚,但好歹也是有三十名民兵充当守卫的,可现在亚姆一路走来却是连一名守卫都没有见到,甚至还能闻到若有若无的血腥味,这让意识到,白森堡恐怕已经沦陷了。 很快。 带著一种慷慨赴义心情的亚姆,便来到了白森堡的正门处。 白森堡虽说是城堡,但实际上这座堡垒的却是建立在山上的庄园式古堡,所以並不像要塞堡垒那般有著护城河和重型闸门,它的存在价值更多是用在代表著白山领权力象徵的体现。 此时,城堡的铁闸门洞开著。 但却並不像是被攻破的,反而是被人从內部开启。 看著眼前的这一幕,亚姆的心情无比沉重。 然后他目光一扫,就见地面已经躺著几具被火焰烧焦了的尸体。 亚姆的目光不由得微微一愣。 “呦,二哥。”一脸风尘僕僕的亚卡正站在大门处向著亚姆挥手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 在周围宛若白昼般的明光烈焰映照下,正佇立在白森堡正门中央的亚卡虽然难掩满脸疲惫之色,但脸上掛著的笑容满是真挚的喜悦之情,望向亚姆的双眼更是尽显明亮。 “亚卡!”亚姆同样发出一声惊喜的呼声,“你怎么会在这里?父亲呢?” 亚卡快步朝著亚姆迎了过来,边走边说:“我和父亲一周前刚回到费舍村,就听闻你成了领主家的骑士,母亲也被你接回来了,所以我和父亲在费舍村休息了几天后就立即动身赶了过来。” 说到这里,亚卡又朝著地上那几具焦炭般的尸体努了努嘴:“昨天刚进的城,然后就听到了这些人在密谋要打白森堡的主意。一开始我和父亲还以为只是几个普通人对领主家的不满,我本想直接动手的,但父亲谨慎,让我多等了一天,结果没想到,居然真的等到了几条大鱼。” “几条?!”亚姆心中一惊。 他知道,亚卡如今也是血脉者了,否则的话没办法解释正门处的这场大火和刚才的爆炸。 所以能够被他称为大鱼的,必然是血脉者。 “四个。”亚卡脸色略显几分凝重,“都是二阶血脉者。” 亚姆顿时一惊:“糟了!” 他只杀了一个;还有一个本来是打算刺杀辛西婭,结果看到他和吉格斯的抵达,於是选择逃跑;此时亚卡这边也杀死了一个,那么这就意味著,白森堡內此时还有一名刺客! “我们必须得立即赶回去!” 亚姆带著亚卡转身就走,此时根本无暇估计白森堡大门的情况。 因为只要不是血脉者的话,但凡是个脑子稍微正常点的人,只要看了白森堡大门的尸体和火光,都只会恨不得自己多长两条腿好跑得更快一些。 “对了,父亲呢?” “我和父亲杀了守门的人后,父亲就进了堡內,我则守著大门防止有人逃离。”亚卡跟在亚姆的身边,快速说道,“这几个刺客不知道是谁派来的,不过他们可能之前就已经盯上了领主家。我和父亲都他们商议过,要把这事嫁祸给城里的那些富商,说是正好前段时间领主家和城里的富商闹了矛盾,眼下机会正好可以利用。” “父亲和你回来就好。”亚姆不听其他,此时也是感慨著点了点头,“你们离开这一年,我和母亲都非常想念。” “出了一些意外,说起来故事有点长,等回头安稳下来后,我再和你说说。”亚卡嘆了口气,眼神里露出一种莫名之色,“母亲还好吗?” “吉格斯少爷给母亲请了医师,母亲的情况好了不少,之后因为战乱之事,我又將母亲搬到城堡里来,有了城堡內的医师悉心照料,母亲身体状况好了许多。”亚姆回答道,“我现在先去见吉格斯少爷,你赶去保护母亲,城堡內现在还有一名刺客,我担心母亲会出事。” 说著,亚姆又给亚卡指认了一下两人母亲居住的地方,然后又提了一句战略室的位置,便和亚卡在楼梯口分道扬鑣了。 亚卡步伐极快,匆匆赶去找自己的母亲。 而亚姆则继续向著廊道快步而行,朝著后庭的战略室走去。 一路上他並没有见到其他人,这让他的心情变得越发的不安起来。 很快,亚姆就在战略室的门外看到了手忙脚乱的吉格斯。 在吉格斯的身边,是散落了一地的各种医药物品,但他却没有看到医师。 “吉格斯少爷!”亚姆快步上前,“这是……” “都死了!”吉格斯脸色阴沉,“医师、护卫,甚至就连那些僕人,那群混蛋一个也没放过!” 看著手忙脚乱的吉格斯,亚姆按住了他的手,然后沉声说道:“让我来吧。” 或许是亚姆到现在依旧沉著冷静的声音安抚住了吉格斯,他有些颓败的倒坐在地,但却也让出了位置。 “救救辛西婭……”吉格斯声音,带著几分哀求。 亚姆本想说自己不懂医疗技巧,可话到嘴边却又是变了:“我只懂一点急救技巧,我会尽力的。……不过辛西婭小姐是血脉者,只要不是致命伤,一般没那么容易死。” 血脉者不比普通人,身体都经过一定程度上的素质提升,所以通常只要不是致命伤的话,都不会有生命危险。 亚姆一把撕开了辛西婭腹部处的衣裙,露出了一片光滑细腻的肌肤。 伤口位於肚脐旁,是一道约五厘米左右长的伤痕。 从伤口形状上看,明显是刺客的短刀造成的。 不过博尔家族的二阶血脉是【寒猴】,显化的血脉能力是【寒气衝击】,一种能够在近距离释放寒霜製造超低温的攻击手段,虽说杀伤力不是很强,但却兼顾了一定程度上的控制效果。不过缺点也非常明显,那就是不適合在广阔地带施展,而且起效稍微慢了一点。 所以只要能够在一瞬间快速接近的话,就有极大的可能性能够在博尔家族的人反应过来並且展开反击前將其抹杀。 那两名试图暗杀吉格斯和辛西婭的刺客,明显是知道博尔家族的血脉弱点。 所以毫无疑问,这是一场极具针对性的暗杀行动! 亚姆瞬间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怎么样?”吉格斯在一旁急切的问道。 “我检查了一下,没有伤到內臟。”亚姆虽然瞬间意识到了很多,但他的动作並不慢,“而且辛西婭小姐的止血非常及时,並没有让敌人造成太致命的危害,现在只是暂时昏迷而已,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亚姆稍微放鬆了一下心情。 辛西婭因为有妮卡的保护,再加上吉格斯和亚姆赶过去非常及时,所以当时才能够逃得掉。 但不幸的是,妮卡却为了保护辛西婭而死。 就在这时,一阵急切的脚步声突然响起。 这让吉格斯瞬间就应激起来,身上已经开始散发出寒霜气息。 “少爷!等等。”亚姆看到来人时,急忙开口喊道,“是我弟弟。” “你弟弟?”吉格斯愣了一下。 於是亚姆急忙把刚才在城堡正门的事简单说了一下,同时还著重提醒了一句,这些刺客明显是有备而来的,这让吉格斯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亚卡,你……”简单的解释了一句后,亚姆又望了一眼亚卡,却看到他的眼眶发红,心中顿时就有了不妙的预感。 “母亲死了。” 果然,亚卡的话瞬间证实了亚姆的不安猜测,这让亚姆整个人彻底懵住了。 他其实在看到整个白森堡已经静悄悄的情况下,他就已经有所猜测了,只是內心始终还是抱著一丝侥倖而已。但现在听到自己弟弟的话语后,亚姆终於忍不住的哭了起来。 “是我害死了母亲!” 亚姆情难自控,下意识的就说出了相当失礼的话,这让亚卡的脸色不由得微变。 他知道,自己的二哥是在埋怨自己,如果当时没有把母亲接到白森堡来的话,说不定就不会因为今晚的事而让母亲送命。可是这些话他们自己內心想想就好,现在当著代理领主的面说出来,这无疑就是在指责领主,说不定就要因此而出事。 亚卡內心突然一横,双眼渐渐有了几分杀意。 但他看到吉格斯也是一脸的哀戚,甚至还伸手拍了拍亚姆的肩,向著亚姆道歉,亚卡却又迟疑起来了。 紧接著,又是一声脚步声响起。 相比起亚卡刚才的急促脚步声,这一阵脚步声则显得稳重许多,甚至还带了几分从容不迫的意味。 亚姆和亚卡早已听熟了这脚步声,立即就知道是谁过来了。 亚恩。 他们的父亲。 “父亲。”亚姆和亚卡看向来人,语气满是哀伤。 “我已经知道了。”亚恩的脸上也带有几分哀切的悲伤之色,显然他也已经知道自己妻子身亡的消息。 不过,隨著亚恩將右手拖著的那人丟到吉格斯面前时,他的脸上却是流露出相当凝重之色:“领主大人,现在有一件事必须要你儘快做决断。……红河城一周前已经被被攻破了,现在整个红河领已经彻底沦陷了,你的父亲虽然成功突围离开,但却被阻挡在了赤石峰一带,无法越过领线返回白山领,我们是要去救援你的父亲,还是……” 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噩耗,吉格斯也是彻底懵了。 “怎么会?……明明已经入冬了,战爭……战爭不是应该结束了吗?” 26. 父与子 没有人问这消息是如何得来。 只看被亚恩扔在地上那人一身鲜血淋淋的模样,就知道对方显然就是撑不住酷刑才开口交代的。 吉格斯有些急昏了头,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他只是下意识的因为信任亚姆,所以也就信任了亚恩的话。 但亚姆和亚卡却是知道,自己的父亲是泰瑞拉王国军的先锋探哨出身,当年一直活跃於与敌国交锋的犬齿前线,为了获取情报和证实情报,自然免不了要懂得审讯与反审讯的手段,所以亚恩很清楚要如何撬开敌人的嘴,尤其是那种没有这方面经验和意志力的人,一旦落到亚恩的手上,那就真的只能求一个痛快了。 “领主大人。”亚恩又开口说了一声。 “我……” 吉格斯脸上的急切之色並不作偽,他也知道眼下的情形万分危急,多耽搁一分钟的话,那么他的父亲就会有多一分钟的危险。终於,他在深呼吸了一口气后,仿若做出了重大决定般的沉声说道:“所有刺客都解决了吗?” 亚姆杀了一个,亚卡也杀了一个,此时地上还躺了一个,所以如果亚卡之前没说错的话,那么刺客应该还有一人。 “应该……” “都解决了。” 不等亚姆回答,亚恩已经截住了亚姆的话头,沉声开口: “这伙刺客一共四人,两人分別负责暗杀吉格斯少爷和辛西婭小姐,一人负责解决城堡內的其他人。而他们的队长则负责镇守城堡正门,解决有可能到来的援兵。” “我和亚卡解决了那名刺客的领头人后,亚卡负责守卫正门,我则入了城堡一路追著踪跡过去,果然被我截杀了一人。” “地上这人是之前试图暗杀辛西婭小姐的刺客,因为眼见任务失败了所以才想要撤离和自己的队长匯合。” “但很可惜的是,除了这伙刺客的领头人外,其他三人只知道一些比较基本的消息,並不知道幕后主使者的身份。” 亚恩有条不紊的將自己获知的情报一一说出,逻辑清晰有条理,所以吉格斯很快就弄清楚了这场暗杀的起因。 这群刺客接到的任务命令,是一旦红河领被攻破后就立即动手暗杀白森堡內的所有活口,並儘可能的偽造成是领地內乱暴动的假象。所以他们在来到白山城后就一直在四处行动布置,甚至就连此前那群富商敢於违抗吉格斯这个代理领主的命令,让白山城的治安迅速恶化,背后也有他们的一份功劳。 只是他们没想到,辛西婭的手段那么凌厉,没几天就彻底把事情平息了。 但也因为手段比较酷烈,所以又让他们抓住了一次机会:这次他们潜入白森堡的內应,其实就是被白山城里的一位富商收买,专门趁夜色开门放他们进来的。 以他们的实力想要抹黑潜入白森堡的话,自然不难,但如果有內应的话,那么很多跡象就变得可以追查了,到时候事情的说法走向自然也就完全不同。只是很可惜,他们没有亚姆的准確情报,以至於行动刚开杀就折损了一个人手;又因为亚恩和亚卡的及时赶到,所以后续的行动更是彻底宣告失败,连自己的性命都丟在这里。 吉格斯不明白为什么这群刺客要在红河领被攻破后才对他们动手,但此时显然不是在意这些的时候。 “亚姆,你带著辛西婭立即去城里找医师!” 並非不信任亚姆刚才的判断,但显然辛西婭的情况如果有医师的照料的话,伤势无疑会更快恢復。於是亚姆也没有迟疑,他脱下身上的外套遮住辛西婭的腹部肌肤后,便將辛西婭横抱起来,立即朝著山脚的白山城赶去。 亚恩和亚卡则很快就被吉格斯请进了战略室。 对於这个举动,亚恩倒是不由得挑了挑眉头。 他知道,吉格斯其实是在对他们父子示好,表示自己会像信任亚姆那样的信任这他们父子两,这让亚恩不由得对吉格斯高看了一眼。同样的,也通过刚才吉格斯吩咐亚姆的命令,让亚恩知道吉格斯是一个非常重视亲情的人,这让他怀疑,外界传闻吉格斯与他父亲关係不和的消息,要么就是谣传,要么就是这对父子故意放出来的假消息。 而很快,亚恩也就有了自己的准確判断:这的確是一个他们父子两故意偽造出来的假象。 因为进了战略室后,吉格斯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如果只让亚恩和亚卡阁下两人出发,你们能够接应得了我父亲返回白山领吗?” …… 赤石峰,是白赤山支脉赤岭所延伸出来的一座低矮山峰。 海拔高度不到五百米,但却已经是红河领內数一数二的“高山”了。 它与同样由赤岭横生延伸出来,但却位於白山领內的白谷峰遥相对望,只不过和白谷峰的山谷地形不同的是,赤石峰曾因为地震造成的地形坍塌而与赤岭形成了断崖,就像是孤悬於海外的一座荒岛,因而想要通过赤石峰途径赤岭绕道进入白山领,显然是不可能的。 肯.安达提著自己手中的那杆银枪,眼神锐利的巡视了一圈位於赤石峰山顶的这个临时“营地”,確认了周围情况的正常后,他才回到自己效忠的领主身前。 “男爵大人,先吃点东西吧。” 面色苍白的白山领领主,白森堡男爵却是微微摇头,神色显得颓丧:“今天第几天了?” “自我们突围离开后,应该是第十一天了。”肯毫不迟疑的回答道,“那群没脑子的蠢货!明明冬季已经到来了,只要再拖几天我们就能够结束战爭了!” 他的语气充满愤慨,显然是对於导致眼下处境的那群罪魁祸首感到相当不满。 红河领一面倒的情况,隨著白山领领主威斯特.博尔的增援抵达,终於是彻底止住了颓势。而之后的几场野战,也都隨著威斯特的获胜而起到了相当重要的鼓舞作用,这使得红河领进入了上下一心的作用,將战况重新拉回到了僵持的局面,而且隨著寒冬的渐渐临近,敌军的攻势渐疲,红河领和白山领的士兵都相信战爭马上就要结束了。 可谁也没有想到,就在这黎明到来前的最后一刻,红河城的所有城门却是突然被人从內部打开了,宝石领、红土领、密林领三家联军在十数名血脉骑士的率领下,从不同的方向直接长驱直入,第一时间就攻下了红河领的城主府邸。 红河领男爵威尔.汀斯克父子当场战死。 但也正因为三方联军的目光从一开始就盯死了红河领的汀斯克家族,这也才给了威斯特.博尔能够突围离开的机会。但哪怕如此,威斯特也同样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他麾下的另一名血脉骑士和舒方伯爵派来支援的三名二阶血脉者,都在突围过程中不幸战死,只有自家的骑士长肯.安达成功护著威斯特离开。 可就算如此,一路被追兵死死咬住的威斯特男爵等人,最终还是在赤石峰这一带被堵住。 他们当初从白山领进入红河领,就是从这个方向打破了敌人的封锁线。只是没想到的是,在过去这近两个月的时间里,敌人並没有將这条封锁线的兵力调走,反而是对此进行了增援,加固了这条封锁线。 於是结果不言而喻。 这直接成了压死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 在这一刻,威斯特才终於明白,他们其实一早就已经踏入了陷阱。 敌人要的可不仅仅只是一个红河领,还有他的白山领。 威斯特.博尔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骑士长,良久才终於嘆了口气,缓缓说道:“没用的,其实从我们被捲入到这场战爭开始,我们就已经失败了。敌人早已做好了准备,所以就算冬季到来,我们也不可能获胜的。” “为什么?”肯的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我们当初撕开宝石领布置在红河-白山这条封锁线时,敌人没有调走兵力,反而是在后面的时间里对这条封锁线进行加固,就意味著他们想要把我们的白山领也吃下了。”威斯特摇了摇头,“现在回想起之前的战事,敌方的指挥官也是一名狠人,为了麻痹我们,竟然牺牲了五名血脉骑士。” 听到这话,肯不由得也陷入了沉默中。 此时他也已经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在有血脉者参与的战爭里,只要没有斩杀敌方的血脉者,都算不上是大胜,最多只能算是占据上风而已。而他们那几场堪称大胜的战斗里,就是因为每一场都最少能斩杀一名敌方血脉者,所以才能真正的起到提振士气的作用。 而在这种充满希望和喜悦的兴奋之情里,隨著红河城的城门被从內部打开,面对长驱而入彻底失去一切抵抗能力,甚至就连领主都战死的胁迫下,那种绝望感一旦开始滋生,根本就无从扑灭。 可以说从一开始希望有多大,那么当城门被打开的那一刻,绝望就有多深。 “男爵大人,我们还有希望的!”肯握紧手中的长枪,沉声说道,“敌人虽然加固了封锁线,但现在追击过来的並不是敌人的主力军队,他们此时正忙著镇压红河领的其他地方,所以我们还有机会突围离开的!” 威斯特当然知道现在宝石领、密林领、红土领三方联军正忙著搜刮红河领的財富,所以暂时没有空指挥大军过来剿灭他们。但也正因为如此,所以他们才会从一开始就不断的加固著这条防线,防止他们能够突围离开返回白山领,毕竟冬季已经来了,他们是真的没有能力继续深入作战了。 所以只要把他们困死在这里,甚至都不需要他们继续出兵,他这支部队的所有人就都会冻死在赤石峰。 “敌人光是摆在封锁线这里就有五名血脉骑士,其中三名二阶血脉者,两名一阶血脉者,更不用说还有超过四百名士兵。”威斯特摇了摇头,“就算我们还有近两百名士兵,但血脉者只剩你和我了,根本就走不脱。……肯,你距离三阶已经不远了吧?” “男爵大人!?”肯的脸上露出一丝惊恐。 “必要的时候,杀了我吧。”威斯特嘆了口气,神色枯败,“之后你只要投靠宝石男爵,你必然会得到重用,因为他在这场战爭里损失最大。……但我希望你之后能够给吉斯特和辛西婭一条生路。” 27. 突围 红河城一破,整个红河领就彻底陷入了动盪混乱之中。 密林子爵、红土子爵与宝石男爵,虽说如今都已算是在维森侯爵麾下效力,但彼此间却也只有一个合作关係而已,又不是真正的从属,那么在完成攻占红河领的战略目標后,自然也就无法再齐心协力了,各自开始划分地盘大肆敛財。 其中,最为出格的当属宝石男爵。 他在这场长达三年的战爭里,几乎是打尽了家產,此刻就迫不及待的想要补充自家的开销,所以他几乎是將自己麾下仅存的四名血脉骑士都派了出去——本来死了一个伯曼和休斯后,他就只剩三名血脉骑士,但这三年里又新招收了一名血脉骑士为自己效力,所以才又恢復了四位的名额。 吝嗇如他当然不会將自己领地的村庄当作封邑赏赐给这些血脉骑士,因而宝石男爵麾下的血脉骑士忠诚度实在算不上多高。但好在他也不怎么理会自己手下的贪墨,所以像这样的战爭一旦爆发,他麾下的血脉骑士自然就是最为卖力的,毕竟一旦破城后,只靠劫掠就能够吃得满嘴流油。 因而,在针对赤石峰一带的防线封锁上,实际上出力的却是密林领和红土领。 两方一共派出五名血脉骑士:三位二阶,两位一阶。 其中,两位二阶的来自相对较为富饶的红土领,一位二阶和两位一阶的则来自於密林领。 负责封锁线方向的是两位一阶血脉骑士,围聚在赤石峰下的则是三位二阶血脉骑士。 有三位二阶血脉骑士盯死了赤石峰的下山道路,威斯特和肯两人无法轻易衝出包围圈也是正常的事,毕竟他们一旦下山突围的话,对方肯定不会再让他们有退路回赤石峰,之后如果无法一口气衝出封锁线的话,那么等待他们的就是全军覆没了。 山峰上,威斯特默默的喝完了水袋里的最后一口水。 今天已经他们突围离开后的第十四天了。 他们被困在赤石峰已经快一周了。 因为当时突围得匆忙,所以携带的军粮並不充足,早在被围困在赤石峰的第三天就已经吃光,但好在赤石峰位於红河领的地界,不像白山领那边贫瘠荒凉,山上还是有不少生物的。 可食物虽说还算充足,但水源的问题就很解决了。 南境的冬季严寒却又不下雪,无法通过融雪来获取水源,所以只能依靠猎物的血液来暂缓水资源的缺乏,只不过这终究是饮鴆止渴的举措。 就最近三天以来,因寒冷、飢饿、缺水等问题而导致的减员,已经超过三十人。 原本隨著威斯特和肯成功突围的兵士有一百五十余人,到了今天只剩不到百人了。 “肯。”威斯特晃了晃水袋,確信了里面是真的一滴都没有了。 他把水袋扔向了自己的骑士长,然后露出了一个疲惫的笑容:“杀了我吧,然后带著其他人投降。” 肯却並不吱声,依旧在默默的整理著自己的东西:“威斯特大人,我觉得你不应该放弃,我观察过了,今晚的夜色是最近几天里最昏暗的,我们可以趁著现在的夜色尝试发起一次突围,说不定我们还有机会离开。但如果再拖下去的话……” 威斯特没有开口接话。 他又何尝不清楚呢? 因为死亡、寒冷,还有缺乏足够的食物等问题,如今山峰上的士兵都已经陷入了彻底的绝望之中,几乎彻底丧失了作战能力,这个时候如果鼓起勇气进行最后一拼的话,那么或许还能爆发出最后一次视死如归般的战斗力。可若是再往后拖个两、三天,那么都不需要敌人上山了,威斯特相信这群士兵就会为了活命而譁变。 血脉者的战斗力的確要比普通人强得多,但代价是为了维持住这份战斗力,他们的食量也是普通人的几倍。 一旦血脉者衰弱到连血脉之力都无法显化的话,他们也並不比普通人强多少。 威斯特已经如此疲惫不堪了,比起那些普通人都好不了多少,情况的危急性也就可想而知了。 “唉。”他轻嘆了一口气,“会死很多人的,甚至可能所有人都会死的。” “但是大人,这是我自己选择的死法。”肯沉声说道。 他锐利的目光横扫了一遍在场的其他士兵,却没有一个士兵敢与和他对视。 威斯特內心轻嘆一声。 虽然他在领地內已经竭力给普通人一些优待,但他却也知道,哪怕是肯这种已经很少表露出血脉者优越感的人,也並不见得会將这些普通人放在和自己同一个地位上。 对於那些普通的士兵而言,活下去才是他们最大的渴求。 所以如果有继续活命的机会,他们当然不会愿意去选择送死了,只是很可惜的是,这些普通人向来没有自我的选择权——肯不愿意带著他们投降的话,那么他们除非能够杀了自己和肯,否则他们在山下那些联军士兵的眼里,就是一份战功而已;这些士兵显然也是知道这点,所以他们才没有逃跑下山投降。 “好。”威斯特沉声点头。 肯提起手中的长枪,然后迅速打了一个手势,周围散开的那些士兵们,也缓缓起身然后匯聚过来。 这些士兵都是威斯特男爵的私兵,全部都是从白山城里筛选出来的居民,年纪最大的不超过三十五岁,年纪最小的只有十八岁。而负责培训这些私兵的,正是肯.安达这位博尔家族的首席骑士长,因此这些士兵们对於这位骑士长有一种近乎於天然的畏惧感。 “所有人准备突围。”肯望了一眼自己带出来的这群私兵,然后沉声说道,“我知道你们很多人都会倒在这里,但你们不用担心。你们的名字在白森堡都有记录,所以你们战死了,抚恤金也会发放到你们的家人手上。” “还有,切记!一会突围时,一定要跟上,如果不幸衝散的话,那么只能祝你们好运了。” 所有私兵默默的握紧了手上的兵器,但却什么都没有说,不过从他们脸上的神色来看,倒是不难看出他们的神色相当紧张。 “我们……” “肯!”威斯特突然拉住了自己的骑士长,然后一指山下,“那是不是火光?” 肯回头望了一眼山脚处。 只见此时赤石峰山下,却是一片艷红,甚至还有滚滚浓烟升腾而起,在这夜色的映衬下变得格外的显眼。 “他们是在放火烧山?”威斯特神色一僵,“想要把我们逼出去?” “不像。”肯目光一凝,快速的扫了一眼后,沉声说道,“其实更像是他们的营地著火了。只不过这火势蔓延得太快了,不像是普通的失火。” “陷阱?” “不管是不是陷阱,我们都必须要趁此机会突围了。”肯沉声说道,“如果是陷阱的话,那么就让敌人好好的后悔自己的自作聪明吧!” 威斯特深吸了一口气,也迅速点头。 然后两人也没有继续整顿和发表什么感言,而是带著所有士兵就迅速下山突围。 而隨著两人带人衝到了山下,本来还在围著赤石峰唯一一条下山山道的联军士兵,此时也是一副相当混乱的模样——从山上往下看的话,好似起火的营地距离赤石峰还很远的样子,但实际上这座营地就是围绕赤石峰的山脚建立起来的,所以火势蔓延开来后,整座营地就彻底陷入了一片火海。 营地的混乱,落在威斯特和肯两人,让这两人顿时就彻底明白过来了,这並不是陷阱和偽造的,而是真的起火失控了! 好机会! 都不需要他们两人开口,就连跟在两人身后的士兵们都知道,眼下就是一个绝无仅有的突围机会! 所有人几乎是一瞬间就变得干劲十足。 但威斯特和肯两人,却並没有因此而放鬆警惕。 因为他们很清楚,就算这场莫名其妙的大火让他们的突围成功率高了一些,可两人的疲惫终究不是能够忽略的破绽,而且敌人有三名二阶血脉者,一旦捨弃所有的士兵只盯著他们两人的话,那么结果很可能也不会有所改变。 “山上的人下来了!” 虽然因为营地的大火而导致了山下一片混乱,但此时依旧有人在紧盯著赤石峰的方向,所以在看到威斯特和肯带著人下山时,当即就发出了一声呼喊声。 但不等肯出手,威斯特男爵目光一凝,身边寒气瀰漫而出,然后就迅速凝聚出了几道冰锥,呼啸著朝那名发出呼喊声的敌军士兵攒射出去。 霎时间,只听得一片短促的痛呼声响起,当即就是一片血流成河的模样。 这些普通人根本就挡不住威斯特的攻击。 “走!”肯怒喝一声,然后就带著人朝前衝锋而出,將威斯特男爵护佑在了队伍的中段。 只是肯还没有带人跑出几步,空气里就传来了一阵锐利的爆响。 “喝!” 几乎是一听到声音,肯当即就停下脚步,迅速挥枪连拍。 只听得几声金铁交击的轻响,肯的脚边就多了几支箭矢。 “是罗曼。”肯深吸了一口气,“男爵大人你们先走,我来拖住……” “轰——” 肯的声音还没有说完,便看到了远处刚才射来箭矢的方向陡然发生了一片爆炸。 “那是……什么?” “我好像,看到一个火球飞了过去?”面对威斯特的疑问,肯的语气也多了几分不確定。 “火……球?”威斯特一脸困惑。 “男爵大人。” 就在这时,一声突然响起的声音,惊醒了肯和威斯特两人。 虽然两人刚才因为一颗突然出现的火球而停下脚步的时间也不过两三秒而已,但此时是在战场上,这么一点时间的停顿实际上已经是相当的危险了。 威斯特看向出声叫住自己的人,然后脸上顿时就露出了错愕之色。 “亚姆?!你……你怎么在这?!” 浑身都沾满了血跡,显然是经过一场浴血奋战的亚姆,隨手丟下一颗人头,然后沉声说道:“吉格斯少爷让我来接男爵大人回家。……我和我弟弟已经让整个营地彻底混乱起来了,而且我还杀了一个名血脉骑士,显然敌人已经无法对我们构成威胁了,不过此等还是不宜久留,请男爵大人立即隨我们兄弟突围离开吧。” 威斯特看著那个咕嚕嚕滚到到自己脚边的脑袋,脸上满是复杂之色。 因为他认出了这个脑袋的主人是谁。 他是密林领子爵麾下的二阶血脉骑士,此前也正是这位擅长正面攻坚战的勇士强行挡下了肯,才使得他们一开始没能顺利突破封锁线,被困在赤石峰这里。但现在,对方却是被亚姆如此轻描淡写的就斩杀,这自然是让威斯特感到相当惊讶了。 更何况,他还听到了亚姆说他有一位弟弟也在这里。 “刚才那火球……是你弟弟的血脉能力?” “是。”亚姆点了点头,“我父亲已经在白山领的边境做好准备了,只要我们能够撕开封锁线返回白山领,这些敌人就不再是威胁。……吉格斯少爷也已经在边境线上等著您了。” 威斯特呼吸微微一滯,然后眼神隱晦的望了一眼肯,却也发现肯同样是愣住了。 这一刻,威斯特就知道,他们博尔家族此前针对亚姆的调查情报全都出错了。 这一家人可不是只有一个亚姆是血脉者,而是一家三口都是血脉者! 而且,还都是二阶血脉者! 28. 亚卡 唯独赤石峰的三名二阶血脉者,一人被亚姆斩杀,脑袋都被摘了下来;另一名被亚卡的火球一炸,眼下也生死未知;余下一人此时就算见到了亚姆等人,也只敢装作没见到,自然不可能出来阻拦亚姆和亚卡带人离开。 而余下那些三百余名士兵,就算有胆气敢来阻拦,都不需要肯和威斯特出手,仅亚姆一人就已经能够砍瓜切菜般的將这些普通人当场斩杀了。 他练了那么久的王国军剑术可不是开玩笑的。 哪怕如今【鹰击剑术】还没有正式学会,但光是手上的这柄武器和血脉能力【焰流】,根本就没有一合之敌——此时亚姆手上拿著的,却並不是吉格斯给他换来的那柄长剑,而是他大哥当年在城里淘来的那柄锈剑。 亚姆能够如此轻鬆的斩杀那名血脉骑士,便是因为利用对方对自己武器特效的不了解,一剑斩断了对方的兵器后,又以【焰流】猛然出手,炸得对方重心失守后,抢先一步直接將对方梟首,根本不给对手任何机会,所以才能够那么轻鬆的將对手斩杀。 当然,这也是如今亚姆手上这柄锈剑已经不復先前破破烂烂的模样了。 原先的锈剑,剑柄握把的位置,双手齐握则显短,单手握持又多出半截,非常的不趁手。 而且剑身沉重,挥劈起来更多的时候是剑带人,而非人持剑,显然是因为剑柄的重心石丟失,所以锈剑的平衡被打破。 但如今,这柄长剑隨著剑柄后半段的补齐和配重石的恢復,长剑的平衡就又恢復了,不会再有原先头重脚轻的那种感觉。而且最重要的是,长剑剑身上那种锈跡斑斑的痕跡却也已经彻底脱落,直接透露出一种充满质感的黝黑光泽,让人一看就知晓绝对不是普通货色。 虽说这样不由得会让人觉得这柄长剑非同小可,但却也避免了亚姆一家战斗时拿著一柄锈剑反而更惹人怀疑要好一些。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柄长剑的重量却也是提高了不少。 以亚姆长期的锻链结果,想要单手挥舞都有不小的难度,他估摸著恐怕得三阶或者四阶以上,身体素质得到更进一步的淬链强化后,才能够自如的运用这柄长剑。 而就连他都如此,就更不用说他的父亲和弟弟了。 亚恩觉醒的血脉是【炎犬】,这个血脉並不以力量见长,只是勉强能跟“反射神经”搭上,所以还能说是速度方面有点长处。 而亚卡虽然和亚姆一样觉醒的都是【炎魔犬】,但这个血脉同样並不以力量著称,只是相比起【炎犬】要略微强上几分。但亚卡的天赋才情显然更多是在操纵火焰这方面,所以他自然不会去费力气修炼什么剑术之类武技,这柄祖传长剑落在他手上,跟明珠蒙尘没什么区別。 所以在亚恩的决定下,这次就由亚姆提著长剑和亚卡一起行动,而亚恩本身也因为练过王国军剑术,所以他就用著亚姆那柄异铁长剑,在边境线和吉格斯一起接应亚姆、亚卡、肯、威斯特等四人。 亚恩一马当先的开路,身侧则交给了肯这位博尔家族的首席骑士长,所以这支突围的队伍几乎是毫无顾忌与阻力的长驱离去,三方联军在仅剩的那名血脉骑士率领下,连阻拦都显得有心无力,更不用说是追击了。 而一路衝出敌军的营地后,亚恩便在山道外停下,由先锋转为殿后,让肯先带著威斯特男爵和残兵先前行离开。 不多时,亚卡的身影也就出现了。 “哥!”亚卡看到亚姆的身影时,当即便兴奋的喊道,迅速上前。 可亚姆望著亚卡身后背著的那柄异铁长弓,脸色顿时就有些不好看了:“不是让你別贪图这点东西了吗?要是被埋伏围杀的话,怎么办?按照计划,你如果遭到围杀,我当时可没办法回去援救你!” 被亚姆这么一阵怒喝,亚卡脸色訕訕。 他並不认为那些人能够围杀得了自己,因为就连血脉者都不一定能够抗得住自己的火球爆炸,更不用说那些普通人了。 但他也知道,自己的哥哥是在关心自己,所以他当然不好顶嘴反驳什么。 於是他只能献宝般的举起自己手中的长弓,然后示范了一下。 “哥,我是因为想到我的血脉能力和长弓或许可以形成配合,所以才去拿的这弓。” 只见亚卡左手握弓,然后右手食指从左手的握弓的拇指上一搭,牵引出一道火焰像是拉丝般的拉长出来,搭到了弓弦上,转眼间便从长弓上塑形出了一根完全由火焰凝聚而成的箭矢。 “你看。”亚卡笑逐顏开的说道,“我刚才已经做过一次尝试了,威力不如我的飞石,但攻击距离却能够提升了好几倍。” 看到这一幕,亚姆的脸上也不由得露出惊讶之色。 和亚卡重逢之后,他也听闻了亚卡在这一年里对自身能力的开发和运用。 不同於自己只专精於剑术方面的训练,並且將【焰流】更多的投入到与剑术技巧方面的配合,亚卡是將精力完全投入到了对火焰能力的操纵塑造上,从而开发出了火球、火石等两项能力。其中火石具有相当强的穿透力,几乎可以当作破甲箭来使用,但缺点则是攻击距离非常短,只有不到十米左右。 火球虽说没有穿透力可言,但爆炸威力却也同样非常可怕,几乎堪比王国军的火药桶,但缺陷也同样明显,那就是攻击距离完全依靠亚卡的臂力。 “能射多远?” “百步!”亚卡脸上的兴奋之色毫不遮掩。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他的能力缺陷有多么致命了。 火球的投掷距离受到他的臂力影响,所以往往很容易误伤到自己;石子虽然可以拋射得更远一些,但实际上却也是很考验他的投掷技巧,而且十来米的距离在他听闻了亚姆提及的【鹰击剑术】后,他就知道这个距离对於血脉者而言很可能就是一瞬间的事。 所以之前他在看到三名血脉者敌人里,其中一人拥有一把异铁长弓时,他其实早就已经盯上了对方。 因此,之前威斯特男爵和肯看到的那枚火球,其实就是亚卡利用著火焰引发的营地混乱,以及威斯特男爵等人突围离开时吸引住了敌人弓手血脉者的注意力后,快速摸到对方底下才有了那一幕。 本质上而言,亚卡是將威斯特男爵等人当作了诱饵。 而他之所以没有和亚姆说这事,就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哥哥肯定不会同意自己將威斯特男爵等人当作诱饵;而他又不愿意让亚姆去陪自己涉险,所以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利用自己在这场支援行动中需要发挥的重要性和价值性来为自己谋取更多的福利。 就结果而言,无疑是相当成功的。 当下兄弟俩再无二话,转身便迅速离开了这处,跟上了大部队。 而在听闻亚姆的弟弟亚卡回来后,威斯特男爵也不敢继续摆架子,而是亲自来见。 眼下他和自己的骑士长肯两人都疲惫不堪,一身实力几乎是十不存一,此前的突围其实甚至是做好了战死的心里预设。但骤然获得惊喜,反而是真正的求到了一份生机希望,威斯特男爵当然也不会再想不开了。 只是如此一来,他们就不得不面临一个窘迫的事实。 他们现在必须得依赖亚姆和亚卡两兄弟才能有活路。 毕竟这两人的实力显然並不弱——威斯特和肯不知道亚姆投掷火球的弊端,他们两人只看到了一个火球飞出去后就把那名此前让他们头痛许久的弓手血脉者给炸死了,如今连武器都成了亚卡的战利品;而那名挥著战戟带著两名一阶血脉者就硬生生挡住他们两人的另一名二阶血脉者,也同样死在了亚姆的剑下。 所以此刻,威斯特男爵最怕的就是这两兄弟在这野外直接翻脸杀死他们,所以听闻两人回来,威斯特男爵自然得亲自过来接近,以表示自己的態度。 但好在,亚姆並没有这种取而代之的想法。 他和亚卡两人或许是给那个营地里的敌人造成了相当恐怖的心理阴影,以至於他们一路北上返回白山领的途中,竟是没有任何敌军展开追击。 可哪怕如此,威斯特和肯也不敢停下来长时间休息,除了必要的短暂休息外,其他时刻所有人都憋著一股气埋头赶路。 两天后,一眾人便又临近了红河领与白山领的边境处。 却见此时的边境线处,正驻屯著一支部队。 约莫百来人左右,领头的正是两名密林领的一阶血脉者。 他们显然也没有预料到自己的身后会有一支部队突然出现,而且还是此前被他们拦截住赶回赤石峰的威斯特男爵部队,顿时间整个驻屯营地便是一片慌乱。 肯凝神观察了片刻,便看到这支部队开始整合而动,並且迅速的向著他们一群人排列而来。 这个意思態度已经非常明显了。 “他们想打。” “很正常。”威斯特男爵虽然因为连日来的疲劳使得脸色苍白,一副隨时都有可能暴毙的模样,但眼神却依旧锐利,“他们以为我们是侥倖突围,此时肯定不止伤亡惨重,还疲惫不堪。所以对於他们而言,这就是一份从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战功,由不得他们不心动。” “再退一步说,就算无法击溃我们,只要把我们拖住在这里,等援军来了后,他们依旧又可以获得一份战功。怎么想,都是不亏的买卖,甚至还要嘲笑我们此时举动的愚蠢。” 亚姆没有开口说话。 他根本就看不懂得行军布阵之类的东西,甚至就连这一次闯入赤石峰营救支援威斯特男爵,也是由他父亲和吉格斯商议后確定下来的作战计划,甚至最开始的时候吉格斯还没有让他参与作战的意思,是他的父亲亚恩坚持要求,吉格斯才同意了让亚姆和亚卡两人前往赤石峰接应。 而他则和自己的父亲分別前往老山村、费舍村带著两村的民兵团在领地边境等待接应。 可这里面的思虑考量、战略大局等等东西,亚姆是一个都没看明白。 很快,敌军就已经布好了阵势,拦截在了威斯特男爵等人的面前。 双方都没有骑兵,所以也就省了其他的布阵。 但让威斯特男爵面露怒色的,却是敌军竟敢小覷他到將自身的部队带到了数十米外的距离,这是真真切切的不將他们所有人都放眼里的表现。 看到这一幕,亚卡不由得就笑了。 “哥?” 亚姆微微点头:“父亲说,最好是利落点。” “正好。”亚卡很是轻鬆自若的笑道。 若是此前的话,他或许和自己的哥哥拼杀冲阵一下,才能够达到他父亲所谓的“威慑”效果。 但此时他刚夺了一件战利品,却显然是最合適不过了。 而且更难能可贵的是,亚姆居然支持了他的想法。 所以眾人便见亚卡上前了几步后,摘下了手中长弓,如猿伸臂般的舒展了一下身子,然后右手一抹一拉,就在长弓上拉出了一道完全由火焰凝聚而成的箭矢。 两名本来並没有將威斯特男爵一群人放在眼里的一阶血脉者,看著这完全超出预料外的一幕,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一种不安恐惧感直上心头。 下意识间两人就想要逃离。 但亚卡却是已经发出了一声猖狂至极的大笑声:“晚啦!” 张弓拉弦。 火箭自现。 就见亚卡松弦一放,火箭顿时破空而出。 没有雷厉的破空呼啸声。 但火箭却是灿若高悬烈阳,甚至就连空气都发出了一股烧焦的臭味。 於狂笑声中,亚卡连拉十八弦。 十八支火箭一支接一支,毫不停歇。 炙热高温甚至让人宛若置身於炎夏之中。 在眾人惊恐的目光下—— 百步穿杨! 29. 【炽焰弓】 红鹰领,一百年前曾是波旁家族的领地。 在南境两候六伯八大贵族的领地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富庶之地,甚至放眼整个泰瑞拉王国,那也是能够排得上名的。 其中,又以碎钻山脉、天鹅湖、炎枫林等三地而著名。 不过隨著波旁家族的覆灭,红鹰领四分五裂,昔日波旁家族麾下的六大家臣也彼此割据一方。 实力最为雄厚的森尔斯家族便拿下了有著天鹅湖所在的拜约尔领。 与密林领、红土领选择投靠了狮鷲家,红河领、白山领选择了投靠舒方伯爵,宝石领投靠了维森侯爵的情况不同,拜约尔领的森尔斯家族在过去一百年里,始终秉持著中立的原则,並不偏向於任何一方。 狮鷲家和金狮家为了防止这个家族倒向对方,因而对他的中立態度也都保持著默许。 而森尔斯家族之所以能够在红鹰领有如此特殊的地位,与其家族深厚的底蕴及强大的实力自然也有关係。 百年前,波旁家族尚未覆灭之前,森尔斯家族就已经是波旁家族有名的左臂右膀。 只不过那会,森尔斯家族的族长也不过只是四阶血脉者而已。 之后波旁家族覆灭,因其覆灭瓜分波旁家族遗產时有所获利的森尔斯家族,百年间举三代之力,终於培养出了一位五阶血脉者,而且如今他还正值壮年,非常有希望晋升六阶血脉明证血统,让森尔斯家族一举晋升为伯爵家族。 除此以外,森尔斯家族还有两位四阶血脉者和四位三阶血脉者。 这一切,就是此前森尔斯家族敢於在如今这块四分五裂的红鹰领里独善其身、保持中立的原因——无论是明面实力还是家族底蕴潜力而言,除了最强战力不如维森侯爵外,他们几乎不比卡塞因家族弱多少。 不过隨著红河领被攻破的消息传来,拜约尔子爵却也是明白,他们家族一直以来秉持著中立方立场终於也到了结束的时候。 因为隨著狮鷲家和金狮家的目光不再投注到枯木林,舒方伯爵也同样放弃了对红鹰领的贪恋,维森侯爵静等了三十年的掌控红鹰领的机会终於真正的到来,所以他是绝不会允许任何人在这个时候阻碍他的野望。 拜约尔子爵的野心同样不低,他只想著將家族晋升为伯爵家族,所以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去挑衅维森侯爵的权威,尤其是在得知他家的那位明日之星刚刚陨落的情况下。 所以当红河领被攻破的消息传来,他就立即向维森侯爵送去了自己的拜访信,正式宣称愿意投靠到他的麾下,成为卡塞因家族的家臣,一如当年他们家族的先辈向波旁家族宣誓效忠一样。 昨天,来自维森侯爵的回信也才刚刚送回,对方非常亲切的表示了接受森尔斯家族的效忠,並暗示双方家族或许可以有更进一步的紧密联繫,同时也诚邀了拜约尔子爵过段时间前往参加卡塞因家族举办的晚宴。 不过此时,这位拜约尔领子爵,阿格莱.森尔斯却並没有理会这封信件,而是饶有兴致的看起了另一份信报。 “这么说来,威斯特男爵已经成功回到了白山领?” “是。” 回话的是刚將这份信报递给拜约尔子爵的青年。 他是拜约尔子爵的次子,一位三阶血脉者,距离四阶其实已经不远了,不过因为年纪逐渐接近血脉潜力极限,所以经验丰富的森尔斯早已断定四阶就是他此生的极限,因而他已经开始参与到拜约尔领的各项领地事务工作,目前主要负责的就是情报收集和匯总的工作。 “有点意外呀。”阿格莱子爵笑了一声,“密林领和红土领这次可是折损了不少人手。” 密林子爵和红土子爵在攻破红河领后,忙著和宝石男爵抢夺战利品和搜刮財富,因而三方其实都没有太把白山男爵放在眼里,只想把威斯特围困在赤石峰,然后等著来年开春的时候把他的尸体拖下山,然后送回白山领的时候顺便再来一次饕餮盛宴,將白山领瓜分了。 可现在,威斯特男爵回到了白山领,此时又正好是寒冬来临,各方已经不宜继续作战。 而等寒冬过去,开春却又要开始农耕了,所以下一次適合打仗的时间起码得半年后。 对於一个血脉贵族而言,半年的时间已经足够做很多事了。 例如,转投维森侯爵的麾下。 换了別人,这个转投主子的事或许还需要考虑一下。 但阿格莱子爵却是知道,维森侯爵是绝对不会拒绝的。 甚至哪怕他迟疑一秒,都是在对自己的不尊重。 毕竟,白山领领主此前是舒方伯爵的人这一点在红鹰领根本不是秘密,而维森侯爵与舒方伯爵本来就彼此不和,彼此之间的矛盾衝突可不少。所以这么一位曾经是舒方伯爵麾下家臣的人转投到维森侯爵的麾下,这对於维森侯爵而言简直就是在抽舒方伯爵的脸,因此他是绝对不会拒绝这种机会的。 尤其是…… “【炽焰弓】亚卡?这名號有点意思。” “听闻他箭术超绝,隔了百米以上的距离,九箭连珠便射杀了一名一阶血脉者。”青年回答道,“当时他连开十八弓,两名密林子爵麾下的一阶血脉骑士还没走出几步,就被当场射杀了。” “据说当时的九箭连射,两名一阶血脉骑士都只能挡住前三箭,到了第五箭时就已经无力阻挡了,第七箭便被破开防御,露出破绽,最后的两箭才是真正將他们射杀的关键。” “七箭破防,最后两箭射杀,这个说法倒是比较有可信度。”阿格莱子爵笑了笑,“但说百米以上的距离將敌人射杀,这个说法就过於夸大其实了。” 青年面露不解之色。 “根据信报所写,这个叫亚卡的血脉骑士只是二阶血脉者,他没有使用实箭,而是以火焰凝聚的箭矢,你自己的血脉能力也是空冥流派,当初在二阶的时候,你能让你的能力作用於百米之外吗?”阿格莱子爵摇了摇头,“三十米的距离,大概就是极限了。如果超过三十米,要么他的实力不止二阶,要么就是他的觉醒的血脉非常特殊。” 青年本来没有太大的感触,但此时听了自己父亲的话后,他的脸上便露出惊色:“非常特殊的火焰血脉……” “在红鹰领,火焰、狮子之类的血脉和相关能力,基本都是属于禁忌话题,哪怕过去了百年,也是如此。”阿格莱子爵淡淡的说道,“密林领子爵和红土领子爵这次吃了这么大的亏,肯定不想放过白山领男爵的,尤其是这位【炽焰弓】。所以自然会在『火焰』这个方面做一些纹章,但这两人也是气昏了头。他们如果放出来的传言是五十米左右的话,那么或许还会让我们的维森侯爵坐立不安,但一百米……我们的侯爵大人是不会放过这个能够打击舒方伯爵顏面和影响力的机会的。” “也有可能,这个传闻不是那两位子爵放出来的。” “哈哈哈。”阿格莱子爵笑得更畅怀了,“那么他们就更丟人了,连传言的把控力都不如白山领男爵,让他如此轻易的有了脱身机会,只怕那男爵做梦都会笑醒,说不定回头见了这两位子爵,还要给他们磕几个头感谢他们。” 对於自己父亲如此赤裸裸的讥讽嘲笑,青年却是不敢接话的。 毕竟他的父亲是五阶血脉者,直接开口嘲笑两位三阶血脉者没问题,但自己也同样是三阶血脉者,跟著开口嘲笑就很容易被人说自己不懂规矩了。 “对了,信报上说,这位亚卡还有一个哥哥?” “是。”青年点了点头,“倒是没打听到他哥哥的实力如何,不过听闻亚卡对他哥哥非常信服,而且他哥哥宣誓效忠的对象是吉格斯,並不是博尔家族。” “这一家人都不简单啊。”阿格莱摇了摇头。 这份传到他手上的信报,明確的註明了亚卡一家三口都是血脉者,只不过关於他的父亲亚恩和他的哥哥亚姆两人的具体实力情报並没有明说。 除此以外,信报上还提到了吉格斯.博尔和辛西婭.博尔两人遭遇到暗杀的事情。只不过这件事的具体情报並没有人知道,唯一记录在纸上的,便是白森堡当时除了辛西婭、吉格斯和亚姆外,其他人全部都死了,其中甚至还包括了一名效忠博尔家族的一阶血脉骑士。 別人或许看不出其中的阴谋计划,但阿格莱却是一眼就看出来,这绝对是舒方伯爵的手笔。 而且他相信,白山领男爵威斯特.博尔也肯定能够看得出来,否则的话他也不会在返回领地后的第三天,就立即让人带著一封亲笔信前往卡塞因家族的驻地了。 “我考验你一个问题。” 阿格莱子爵將手中的这份信报放回桌上,然后笑著望自己的次子:“如果你现在身处白山领男爵的处境,那么你要怎么做,才能够保住自己的家族地位和权力。” 青年有些不明所以:“转投维森侯爵的麾下?” “这只是最基础的保命方法而已,但你並不会因此而改变领地虚弱的问题。”阿格莱子爵摇了摇头,“你再好好想想,这个时候最正確且优先级最高的做法是什么?” 30. 威斯特的决定 威斯特男爵虽然一直都表现得非常良善,但实际上能够成为血脉贵族统治一领的人,就没有一个是真的仁善。 他在回到白森堡后,只是短暂的休养了两天,就开始动手处理起积压的各类领地事务。 其中首当其衝的,正是白山城里那批富商。 这一次,威斯特男爵没有表现出任何和气的模样,只要让他查到有一点猫腻,他都会直接下令將这些富商一家全部处理了,手段比起辛西婭和吉格斯无疑是要血腥万倍。 不过威斯特男爵却也非常清楚底线在哪。 他只清算白山城那些有名大富商,但对中低层的商人却根本不予理会,如此一来自然没有让白山城风声鹤唳、紧张兮兮,反而是因此而滋生一大批野心勃勃的商人。 毕竟,这些大富商虽然消失了,可他们此前把持著的市场却不会因此消失,无非就是换了一批人来吃下这个市场而已,所以自然是巴不得威斯特男爵多清算一些商人,好为自己即將到来的市场爭夺减少竞爭者。甚至到了后来,都不需要威斯特男爵自己下命令搜查,几乎每天都会有各种各样的证据和消息如雪般落进白森堡。 他唯一需要负责的,仅仅只是要解决哪几名商人而已。 “看懂了吗?”威斯特男爵望著自己的儿子和女儿。 因为这一场没人能够预料得到的战爭,所以威斯特倒也不用再和自己的儿子扮演那种父子不和的戏目,乾脆就让自己的儿子和已经养好伤的女儿一起尝试处理领地上的政务工作,算是真正的把这两人当作接班人来培育。 但威斯特男爵非常失望的是,自己的儿子不管是在政治方面的才能,还是在血脉天赋方面的才能,都远远比不过自己的小女儿。 吉格斯现在每天最头痛的,其实就是父亲的这种问询。 很多时候,他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些问题。 所以,他只好求助般的看向自己的妹妹。 辛西婭无奈的嘆了口气,然后指了指其中一份情报,开口说道:“宝石领所有商会都有那位宝石男爵的投资,所以不管是谁赚了谁亏了,反正都不会亏到他的头上。但我们白山领从来不会介入和干涉这些商会和商人的举措,所以市场的商品价格完全是由这些商人说了算。” 吉格斯依旧一脸的似懂非懂,眼里有著非常清澈的愚蠢目光。 “你妹妹的意思是,直接从里面挑出那些掌握了商品定价权的那批人,然后排著队从上往下的杀一遍就行了。”威斯特男爵恨铁不成钢的冷哼一声,“这三家,之前分別掌控了大麦和麵粉的定价权,只要解决了这三人,领地內的大麦和麵粉价格就会暴跌,连带著麵包的价格也会跟著下降,领民的日食开销不仅会降低,选择空间有会大了许多。” “所以领民就会感到幸福,对治安的稳定工作也会有所提升。”吉格斯的脸上顿时就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 “不仅如此。”辛西婭继续说道,“他们的开销减少了,积蓄就会增长,而且接下来我们只要加大粮食的產量和推广,就可以让领地的人口获得提升。短时间內或许见不到什么效果,可把时间跨度拉长到十年、二十年的话,我们领地的人口就会增长好几倍,到时候我们不管是徵兵也好,或者是徵税也好,都会获得更多。” “这一天我是看不到了。”威斯特嘆了口气。 他望著自己的女儿辛西婭,然后微微摇头:“你如果是男孩就好了。” 辛西婭闻言,不由得微微低头,却没有接话。 就在这时,肯.安达已经敲门而入。 威斯特男爵並没有避讳自己的两名子女——这也是他仅存的两名子女了,因为他的次子和三子已经死在了那夜的动乱里。而那场引发了如今长达两个多月危急整个白山领所有商人风波的动乱,在博尔家族的家族记事上也只有寥寥一句话而已。 博尔家族第八任族长,威斯特.博尔的次子约翰、三子乔尔死於白森堡血腥夜,四女辛西婭一度濒危。 “有答覆了吗?” “是。”肯点了点头,“维森侯爵已经接受了……我们的投诚,正式对外宣称他將履行泰瑞拉王国贵族誓言,对博尔家族进行从属庇护,並同时拥有了白山领的宣称权。在我回来的时候,他已经派出使者前往宝石领、拜约尔领、密林领、红土领,让他们停止对我们的战爭行为。” “我知道了。”威斯特点了点头。 虽然他知道,维森侯爵和舒方伯爵的不和,所以肯定不会放过这次能够打脸舒方伯爵的机会,但在所有事情尘埃落定之前,他也並没有太大的信心。直到此时,亲耳听到了这个结果后,他空悬了两、三个月的心才终於安稳下来。 “全部清理了吧,不用选了。” 吉格斯还有些蠢头蠢脑,不知所以,但辛西婭却是已经低下了头。 博尔家族歷经两代人的努力,才终於在波旁家族的认可下获得了白山领。 此后又经两代人的努力,才真正的在白山领站稳脚跟。之后隨著波旁家族的覆灭,百年光景里又经过三代家族的手段谋划,传到了威斯特男爵上时已经是博尔家族的第八任族长,但也直到这时他们家才敢说一句真正的掌控住了白山领。 在这样的情况下,威斯特真想要解决白山城的所有危害,哪还需要拖上两、三个月这么久,完全可以一夕之间就將整个白山领彻底镇压。而之所以要拖两、三个月时间,除了是在手把手的教导吉格斯如何治理领地、如何安抚领民、如何赚取名声等手段外,同时也是在等维森侯爵的答覆。 如果维森侯爵不愿意接受他们博尔家族的投靠,那么辛西婭相信,自己的父亲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捨弃白山领。 可现在既然维森侯爵愿意接受博尔家族的投靠了,那么自然也就没必要继续拖延下去,是时候该结束白山城的人心惶惶了。 但看著自家大哥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辛西婭就感到一阵担忧。 “你们都先离开吧,辛西婭你留下来。” 很快,白森堡內这座让博尔家族引以为傲的战略室內就只剩威斯特和辛西婭两人了。 “你大哥不如你。”威斯特直截了当的说道。 “我知道。”辛西婭並没有谦虚的表示,而是很直接的回答道,“他不仅政治才能不如我,血脉资质也不如我,甚至就连战略眼光也不行。当时如果不是我突然醒过来同意亚恩阁下要求亚姆一起行动的要求,父亲大人你已经死了。” 威斯特嘆了口气。 他也知道,当时赤石峰的情况,只靠亚卡一个人的话,他能否活著回来的確要打个问號。 “不过父亲大人,你不用担心。”辛西婭微微摇头,“虽然哥哥的確不太聪明,但他才是白山领真正的继承人。……我看过我们家族的族史记录,事实上我们家族也有过三任族长都只是代理族长而已。我並没有和哥哥抢夺白山领继承权的意思。” 按照泰瑞拉王国的血脉贵族继承权制度,男爵及以上爵位,要三阶血脉者才能够继承;伯爵及以上爵位要六阶血脉者才能继承。而如果出现爵位与血脉阶级不符的情况下,可以有一代的领主代理制。 也就是说,哪怕吉格斯没办法突破到三阶血脉者,他也可以接任白山领领主的男爵头衔。 但倘若他的子嗣依旧无法成为三阶血脉者,那么白山领男爵这个头衔就要止步於他了。 “你觉得亚姆怎么样?”威斯特沉吟了片刻,终於沉声开口了。 辛西婭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沉默了片刻后,才终於缓缓说道:“如果我的联姻目標是亚姆的话,那么我不会反对。” 威斯特点了点头,道:“你不会反对那就好。” 沉默了一下,或许是觉得这么说有些冷冰冰,威斯特才又开口补充道:“亚姆一家,你应该已经清楚了。一家三人都是二阶血脉者,而且看起来这还不是他们的潜力极限。他们的父亲或许潜力不足,但那两兄弟却甚至能希望衝击四阶血脉者。” “所以……”辛西婭皱了一下眉头,“你怀疑那两兄弟不是亚恩先生亲生的?” 威斯特有些不太理解女儿的脑迴路为什么能想出这样的答案。 但他还是开口说道:“亚卡目前来看,很尊敬亚姆。” 辛西婭一瞬间就明白了自己父亲的意思:“你在担心亚卡。” “是。”威斯特男爵並未否认自己女儿的这个猜测,“我在他眼里没有看到任何对上位者的畏惧。说实话,你之前说『如果不是你同意亚恩要求亚姆一起行动的要求,我很可能死了』这一点,我其实是非常赞同的。……但我赞同的並不是我无法得到营救,而是亚卡或许会杀了我和肯。” 辛西婭的目光微微一凝。 她和亚卡的接触不深,因为在自己的父亲归来后,他就做主將费舍村赏给了亚卡当作封邑,所以双方照面的次数並不多,自然也就谈不上相熟。反倒是因为亚姆每天都会在中庭园练习剑术,双方彼此碰面的机会多了,因而了解也深了一些,所以当猜想到自己的父亲要让自己嫁给亚姆,以换取亚姆一家对博尔家族的支持时,她才会不排斥。 此时听到了自己父亲的话后,辛西婭才第一次认真的回想起和亚卡的几次有限接触时的细节。 “他的杀意很重!” “现在周围的领地都以为我们家族藏了亚姆一家这张底牌,甚至称他为【炽焰弓】,说他箭术惊人。”威斯特语气低沉,显得有些无奈,“但他们却並不知道,这亚卡其实是一头真正的恶狼。所以如果我们没有亚恩来拴住他的话,我们家族和引狼入室没什么区別了。” 辛西婭听到这话,不由得陷入了沉默之中。 “现在我们家族的情况,不会有人愿意和我们联姻的,所以你哥的妻子只能在白山城里找一位富商之女。”威斯特摇了摇头,“你嫁给亚姆,不仅可以將亚姆一家拉上我们家族的战车,和我们的家族利益彻底捆绑到一起。就算將来,你哥只能当一个代理领主,最起码白山领领主身上流淌著的血液,也是我们博尔家族的。” 31. 索德贝尔 亚姆一家,如今已经成为了白山领最炙手可热的强大家族了,甚至就连博尔家族显然都必须倚重他们。 父亲亚恩获得了老山村作为封邑,弟弟亚卡也同样获得了费舍村作为自己的封邑——吉格斯为此特意找了亚姆道歉,毕竟他当初曾答应过亚姆,要把费舍村当作他的封邑。不过亚姆对此倒是没有太遗憾,他表示自己的弟弟获得了费舍村作为封邑,这和他获得赏赐也並没有区別。 不过,他们一家却並没有因此而感到高兴。 因为他们的母亲在三个多月前,死於那场针对博尔家族的白森堡血腥夜里了。 博尔家族显然知道凶手是谁,可他们却並没有开口宣扬的打算,这让亚卡感到非常的不满和愤怒,但亚恩却对此表示了理解,並让亚姆劝止住了自己这个衝动易怒的弟弟。 对此,亚姆曾私底下和自己的父亲有过一场交流。 他很直白的开口:“你知道那天晚上指使那几名刺客的幕后凶手是谁,对吗?” “我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领主大人曾提过多次的那位舒方伯爵了。”亚恩点了点头,並未隱瞒。 他对自家的两个儿子在成为血脉者后,已经渐渐有了一种看不懂的感觉。 小儿子亚卡,仿佛就像是被激活了某种凶性一样,浑身杀意极重,也只有在亚姆和自己身边时,才能够稍微正常一些。这一点,也是亚恩之前去支援营救威斯特男爵时,坚持一定要让亚姆隨行的原因,他根本就不敢放任亚卡独自行动,因为他觉得,恐怕就连亚卡自己都不知道,当他独自一人行动时会发生什么事。 而次子亚姆,行事却正好和亚卡是两个极端。 他处事並不像亚卡那般隨心所欲,遇到很多问题时总是想第一时间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在其他人看来,亚姆沉稳、细致,做事也有原则且认真,总是一丝不苟的完成著自己的任务,犹如一名最正直的骑士。但亚恩却很清楚,亚姆以前並不是这样的人,他也有著年轻人的毛躁和衝动、粗心。但他却是在自己带著亚卡离开他们母子的这一年里,因为肩负著沉重的家庭压力,而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如果说亚卡是一眼就能够看得出来的天生坏种,那么亚姆现在这种性格,亚恩就实在不知道该说是好是坏了。 也因为看出如今自己的儿子相当有主见,行事也更有考量,而不像是自己的小儿子那般只想著依靠力量来解决问题,所以他才敢和亚姆说出自己对幕后真凶的看法。 亚姆在听完了自己父亲对於杀死自己母亲的幕后真凶猜测后,他只是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之后就再也没有提起这个话题。 甚至就连在母亲的葬礼上,他也没有哭泣,一切都显得非常平静。 但亚恩却是看到,亚姆望著自己那完全释放著自身的情绪,並没有丝毫掩饰的弟弟亚卡时,眼里却有一种艷羡之情。 那一刻,亚恩就知道,自己的儿子已经长大了,他再也不是那个会跟在自己身后,拙劣却又认真的模仿自己行为的那个小男孩了。 时间悄然流逝。 转眼间,自威斯特男爵回到白山领,重掌白森堡已经过去了三个半月。 自半个月前,威斯特男爵毫无徵兆般的突然一口气处决了白山城超过二十一位商人后,整个白山城都陷入了一种惶惶不安的恐惧动盪氛围里。一直到最近几天,白山城那些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们终於確信了那场关於白森堡血腥夜的余波彻底结束后,整个白山城才终於有了一种活过来的感觉。 但外界的这一切,亚姆却並没有留心丝毫,更加不曾参与过任何一场针对那些富商的围杀。 反倒是亚卡,他从自己的父亲和吉格斯那里听说过,对於此事显得格外的热衷。 这也使得如今整个白山领的领民都知道,博尔家族出了一位手段相当血腥的【炽焰弓】。而低调內敛的亚姆,却反而几乎没人提及,甚至在很多所谓的“消息灵通人士”那里,亚卡才是吉格斯招募的家臣骑士,而非亚姆。 不过对於这些流言,亚姆却是一点也不在乎。 他依旧日復一日的练著剑,按部就班的藉助著血脉能力的显化不断的刺激体內的血脉浓度,然后凝聚新的真血。 自那场营救支援回来至今,亚姆已经凝聚出了两滴真血,算上早前突破二阶后那段时间的训练结果,他如今距离二阶的圆满也就只差七滴真血的距离。 而经过对比,亚姆也发现,一场激烈的战斗所带来的血脉浓度刺激,要远胜於自身这样日復一日的剑术练习——自晋升二阶血脉者后,他就再也无法做到一个月凝聚一滴真血的速度了,基本上需要两到三个月的时间才能够凝聚出一滴真血。 但那场长途奔袭,越过领地边境线去营救威斯特男爵,然后在敌营里破阵斩杀一名二阶血脉者的战斗,却是让他之后在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內就凝聚出一滴真血,这种能够明显感到极大差距的修炼速度,也让亚姆终於意识到,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总是渴望战斗廝杀的血脉者了。 不过亚姆很好的克制住了这种廝杀战斗的渴望念头:“且忍耐。” 所以重新投入到日復一日的挥剑练习,便是他最好的放鬆方式。 只是,他没有太多的想法,但却全然忘了,如今的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籍籍无名的血脉骑士了。 在白山城重新又“活过来”的第三天,吉格斯很快就找上了亚姆。 他的脸上满是兴奋与激动之色。 刚一见到在中庭中练剑的亚姆,便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口了:“你有考虑过未来要给自己的家族起一个什么样的姓氏吗?” “姓氏?”亚姆听到这话,不由得愣住了。 姓氏,是贵族的特权。 或者说,是血脉贵族的特权表现之一。 在这个世界上的平民,都是没有姓氏的,他们只有一个名而已。 而如果遇到两个相同名字的人,一般则会以他们的父名作为区分。 例如亚姆如果遇到了另一个也叫亚姆的人,那么为了做区分,他就会被称为亚姆亚恩。若是將来他的儿子遇到另一个也取了同样名字的人,那么他儿子的名字后面也会加上他的名字。 这就是平民们的生存法则:不得僭越血脉特权。 现如今那些带有姓氏的平民,祖上基本都是出过血脉贵族的。只是在歷史长河里,他们的家族先后出现了覆灭、断代乃至所有的传承彻底消失,如今变成了一介平民而已。甚至於,如果因此而惹恼了贵族阶层们,他们甚至还必须得捨弃自己的家族姓氏,从此之后不得再度提起。 但姓氏,虽说是血脉贵族的特权,却也並不是所有血脉者都有资格获得的。 想要为自己贏得一个“姓氏”,在泰瑞拉王国有两个途径。 第一,是成为三阶血脉者,並获得一块领地,那么在向王国申报时就可以填上一个姓氏。 只是,隨著泰瑞拉王国及周边王国的和平局势,王室再也没有颁布过开拓领后,这个晋升途径基本已经被封锁了。 所以现在在泰瑞拉王国想要获得一个姓氏,基本就只剩第二条路可以走:获得上位者贵族的赐姓。 像肯的姓氏“安达”,便是威斯特男爵赐予的。 亚姆记得很清楚,自己的父亲最渴望的,就是利用锈剑的特殊能力组建一个家族,为自己的后代拼搏出一个贵族身份。而想要获得这么一个身份,最重要也是最关键的一步,就是获得一个姓氏。 原本亚姆还以为,自己家族的姓氏会是威斯特男爵赐予。 毕竟,这是一种权威的象徵表示,是上位者贵族们用来彰显自身影响力和权威性的做法。 但听吉格斯此时话语里的意思,却是他可以自己指定一个姓氏。 亚姆的呼吸,瞬间就变得有些急促了。 “没事,如果你还没想好的话,就慢慢想。”吉格斯笑道,“父亲说了,这件事不急,等你什么时候想好……” “不。”亚姆摇了摇头。 他握紧了手中如今已经彻底褪去了锈跡的长剑,眼神坚定:“我想好了。” 亚姆抬起头,一脸凝重的望著吉格斯,沉声说道:“索德贝尔。” “索德贝尔。”吉格斯重复的念了几遍这个姓氏,然后便笑著点了点头,“好的,我记住了。” 接著,便又说道:“另外还有一件事,你觉得我妹妹如何?” “辛西婭小姐吗?”亚姆有些疑惑为什么吉格斯会提到这个,但他还是很认真的回答著,“她是一个非常美丽的人,而且也很厉害。……请恕我直言,辛西婭小姐要比你厉害得多了,吉格斯少爷。” “哈哈哈。”吉格斯倒是並不在意亚姆这最后一句话,他只是很爽朗的大笑起来,“我当然知道啦。如果不是我比她早出生几年的话,其实白山领的爵位应该会是她来继承的。……只不过,现在倒是不行了。” 亚姆脸色平静如初。 他不知道博尔家族內部发生了什么事,但他觉得继承权这种非常敏感的话题並不適合自己这个血脉骑士身份的人开口,所以他也就选择了安静。 “我父亲打算把我妹妹嫁给你。” “哦。”亚姆先是一脸淡然的点了点头,因为他觉得,这种时候自己只要面带微笑就好了。 只是很快,他的神色就彻底懵住了,一脸“你刚刚说什么”的表情望著吉格斯:“吉格斯少爷,你说什么?” “哈哈哈,以后你就不能喊我少爷啦。”吉格斯笑著拍了拍亚姆的肩膀,“不过,我妹妹还小,你可能再等两年吧。但趁著这段时间,替你解决姓氏的问题,也正好合適。” “吉格斯少爷……” “以后,还要请你对我妹妹好一点,亚姆.索德贝尔。” 亚姆有一大堆的话想要说,可在听到吉格斯这最后一句话时,他剩下的所有话语却是全部都咽了回去,最终只剩下一句:“我会的。” 看著吉格斯很是满意的转身离开,亚姆却陷入了一种迷茫和困惑的情绪里。 能娶到辛西婭.博尔,亚姆当然非常乐意了。 这並不仅仅因为辛西婭是一个身份尊贵的大人物,同时也因为辛西婭是一位非常漂亮和厉害的美人——亚姆认为,自己至今所见的任何一个女人,都没办法和辛西婭相提並论:或许比辛西婭漂亮的有,但她们却绝对没有辛西婭的心智和手段;就算或许有城府手段和辛西婭相差无几的,但一个血脉者的身份也足以拉开绝对差距了。 在亚姆看来,拥有锈剑的帮助,他们一家的未来绝对不会平凡。 但这並不代表,他们现在就可以无视这些血脉贵族间的规矩。 如果说,在过去一年多的时间里,他都学会了什么,那亚姆能够明確且自信说出来的就只有一点:现实。 他必须要为他、亚卡,乃至他的父亲考虑,而不是天真的去假想著自己未来有多么厉害,所以现在就必须要遵照著未来的自己去对標眼下的一切,不肯与现实妥协。 所以辛西婭,就是他如今所能娶到的最完美的女人。 亚姆很清楚,正是因为威斯特男爵愿意將辛西婭嫁给自己,所以他才能为自己一家爭取到一个姓氏。 索德贝尔。 “执剑者,是吗?” 不知何时,辛西婭的声音突然在亚姆的身后响起,这让亚姆不由得嚇了一跳。 而此时回过神来后,他才突然意识到,周围的天色已经黯淡无光了,他竟然在中庭园这里发呆了一个下午。 “索德贝尔,执剑者的意思,难道是我理解错了吗?”辛西婭笑了一声。 她的语气温柔,並没有听到丝毫的难过,一如亚姆在过去几个月里所认识的、知道的那个女人。 “是的。”亚姆笑了一声,他內心最后的一丝纠结,终於彻底消散了。 他知道,眼前这个对於现在的他而言就是最完美的女人,並不抗拒和排斥与他结婚:“就是『执剑者』的意思。” “我父亲昨天询问了我的想法,想要我嫁给你。” “吉格斯今天和我说了。” “现在不叫吉格斯少爷啦?” “如果你想的话,辛西婭小姐。” 辛西婭突然就笑了起来。 她的笑容非常端庄,並不露齿,很浅淡的那种笑容,但却並不会让人觉得是在矫揉造作。 亚姆一直觉得,这种笑容非常的甜美,也非常的真诚。 “你有些出人预料。”辛西婭笑著在亚姆身旁坐下,然后抬头望著夜空,“我的母亲死得很早,我的父亲又很忙。所以可以说,我从小就是大哥带大的。他对我,我二哥和三哥都很好,甚至哪怕他成了血脉者之后,也会很多时间来照顾我们,关心我们的吃穿用度,他比我的父亲还要更像一个父亲。” 亚姆静静的听著辛西婭的话。 他也坐在了她的身旁,一起凝视著夜空。 “所以,就算吉格斯拥有了领地的继承权,我的二哥和三哥都不是血脉者,但我们也不会去嫉妒他。” “吉格斯少爷的確是一个很好的人。”亚姆点了点头,认可了辛西婭的话。 “我父亲说,亚卡很危险。” 亚姆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但其实我知道的,我父亲说错了。”辛西婭不等亚姆开口,她就已经转过头望向了亚姆的脸,“索德贝尔家族里,最危险的人其实是你。亚卡只是一把利刃,但你其实才是握著那把利刃的手。” 亚姆没有说话,只是转过头,同样静静的望著辛西婭。 辛西婭原本平静得甚至让人有一种生寒感的精致五官,却又是突然笑了起来,她一把抓住亚姆的手,然后拉向了自己的腹部那条伤疤,柔声说道:“感受到了吗?” “憎恨。” “如果有机会的话,你会也给对方留下一条这样的伤疤吗?” 亚姆直视著辛西婭那明亮的双眼,不闪不避,声音沉稳而又坚定:“会。” “白森堡血腥夜,失去亲人的不止是你。”辛西婭鬆开了亚姆的手,“我的两位哥哥,还有为了保护我而死的妮卡小姐。所以……”辛西婭深吸了一口气,声音缓慢,但同样语气坚定:“我也会。” “那你知道那天晚上那四名刺客的幕后主使吗?” “舒方.阿奎斯。” “六阶血脉者。”亚姆吐出一口沉重的浊气,“说不定,你和我这辈子都无法达到这样的高度。” “但我们的孩子,或许可以。”辛西婭语气依旧坚定,“这是血仇,对吗?” “对。”亚姆眼神一凝,“这是血仇。” “我会嫁给你。”辛西婭缓缓起身,脸上依旧是那副真挚而甜美的笑容,“我將会是你最完美的妻子。” “我也將会是你最优秀的丈夫。” “你好,辛西婭.博尔。”辛西婭伸出了右手。 “你好,亚姆.索德贝尔。”亚姆握住了辛西婭的右手。 “晚安,我的执剑者。” “晚安,我的大小姐。” 卷末感言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我是想用【一门三杰】当作副標题的,但仔细想想,其实並不合適。后来又想著,以【索德贝尔】来当副標题,可又怕大家会觉得莫名其妙,最终就用了【立锥之地】这个名称来当副標题了。 毕竟,各位看到第31章后,应该也就明白这一卷的主要內容。 事实上,我更愿意把第一卷称为楔子,序幕。 从亚恩一家获得封存了罗宾的这柄魔剑开始,到最终亚姆为自己拼出了“索德贝尔”这个姓氏,整卷31章內容讲的都是他们一家为了获得一个“立足点”而拼搏的故事。 其中,最主要的笔墨就是亚姆和亚卡这对兄弟。 与亚卡“狂”著写的著墨不同,亚姆是“收”著写,所以他的人设描述其实要比亚卡艰难许多,因为他的高亮点题是在第31章才能够形成最后的那点睛一笔,而前面的那些描述充其量都只能算是铺垫而已,所有的一切都是在为了引出最后一章的点睛。 但或许受限於自身笔力上的缘故,可能著墨得还是不够完善,至少我自己仍旧觉得有些遗憾。 而除了这两位“主角”外,另外还有四个起到了承上启下作用的人物。 分別是亚恩、威斯特男爵、辛西婭小姐、吉格斯少爷。 这四人的作用,亚恩是通过这个角色的人物视角来不断的引出兄弟两的反差,因为很多內容,我没办法以旁白的身份来描述,就只能通过亚恩这位老父亲来点明,这也能够减少一些代入感出戏的问题,儘可能的起到一个缓衝的结果。 同理,吉格斯小少爷也是如此。 他是用来和辛西婭做对比的对比组参照物。 而威斯特男爵……其实一开始,我甚至不想给他起名(笑),相信这一点很多小伙伴应该已经看出来了。 但为什么后来我给他取名了呢? 因为我发现不给他起名字的话,很有一种灌水的嫌疑,而且这个人物也有比较重的篇幅描述,主要是用来立住“辛西婭小姐”的人设,並且做出一些类似於参照物的作用:他狠辣,但却並非无情,只是一个不懂得如何教育孩子的父亲而已。 但他的一切人物立场,都是为了保住博尔家族和自己的孩子——他活著的时候,他需要考虑的就是如何保住博尔家族;而当他被围困在赤石峰无法脱身时,他想的便是如何保住自己的孩子。 我想写的,其实就是一个人的复杂性和多面性。 但亚卡、亚姆、亚恩这父子三人,目前却没有遇到这种抉择性的问题,而按照行文节奏也不可能在现在就遇到这些,我总不能为了写一个多面性就把剧情打乱吧?所以,也就只能拿威斯特男爵这块砖到处搬了。 不过就目前的读者评论反馈来看,这个角色还算是立住了,並没有崩掉,我很欣慰。 第一卷,或许还不够圆满,因为有一些空白还是能够填一填的。 只不过我考虑再三,最终还是没有把这部分详写了,因为这样做的话,第一卷的故事节奏就会变得相当拖沓了,这一点是我不希望看到的。 毕竟这一卷的故事內容,主要就是在讲亚姆一家三口从无到有的组建起了自己的血脉家族。 这也是为什么我会认为,这一卷当作楔子其实更合適一些。 只不过31章的楔子,多少有些太长了吧?(笑) 最后,群像家族文,这是我第一次尝试的题材,希望大家喜欢,並能够给你们带来一点阅读时的快乐。 谢谢。 p.s.:明天开新卷,一更!因为需要整理一下思路。但月票、推荐票、打赏,我还是要的!不能因为我只有一更就不给我!我会气鼓鼓的! p.s.2:求点追读,希望大家努努力,把我抬上分类榜第一呀。发书两周了,还在2、3、4、5名挣扎,只能摸一摸第一的屁股。第一都已经换了五个了,为什么不能换我上去坐一坐嘛!真是的! p.s.3:天凉了,大家记得多穿点,保暖。最后,大家多留言嘛,没事干的时候写上十几个字的废话和我聊聊天也可以啦! p.s.4:其实是为了引出后面的ps所以特意凑数的。 p.s.5:许愿圣诞节天降一部ps5给我。 1. 態度 白山领以山多且险和峻而著称。 在波旁家族尚未覆灭之前,白山领拥有一条品相相当优质、储量也算丰富的异铁矿脉,也因此它与同样以各式矿產资源富饶而著称的宝石领並称为碎钻山脉,寓意为镶嵌在波旁家族族徽上的碎钻。 展开宝石双翼的烈焰天鹅,就曾是波旁家族的纹章。 这其中也代表了波旁家族所拥有的三大富饶地区物资:天鹅湖、碎钻山脉、炎枫林。 只是隨著波旁家族覆灭的那场地火,却是永久改变了红鹰领的两大地貌。 碎钻山脉那条品相优质的异铁矿脉不仅地沉塌陷,甚至还熔化为一条地火岩浆,博尔家族自波旁家族覆灭后百年里的四代人,有两代人都是在想方设法的埋葬这条地火岩浆。一直到威斯特男爵的父亲那一代,才算是真正的將这条地火岩浆填上,不至於让白山领的大片领地变成和红土领的红土那般不宜居住和种植。 宝石领虽说也同样因为这场地火而有所损失,只是其损失却不如白山领那般巨大,他们充其量也就是领地原本勘探查明的矿產资源减损过半而已。但因为这些矿產资源並非是异铁伴生矿,因而他们的损失倒也没有白山领那么大,甚至还反而能够保证宝石男爵的资產一直都处於一个比较丰厚的程度。 所以白山领的贫瘠,並非这块领地一开始就没有物產,只能说是博尔家族时运不济。 但哪怕如此,博尔家族也依旧没有放弃这块领地,而是经过一代又一代人的默默耕耘,不仅维持住了领地的发展,甚至还隱隱有了重新抬头的跡象。 倘若不是之前半年前的那场战爭,让博尔家族的底蕴受到了不小的折损,在有了索德贝尔的家族成员加入后,其实博尔家族已经足以堪称红鹰领內的第三豪强了。 然而现在,大概也就只能和红土领子爵的安塔家族、密林领的怀斯特家族並列了——威斯特很清楚,宝石领的毕尔家族肯定是比不上自己的。但作为维森侯爵的马前卒,这次在攻打红河领时表现相当优秀,事后维森侯爵是否有什么特殊赏赐助其家族发展,那也是犹未可知。 所以如果可以的话,威斯特男爵其实是更想低调发展领地的。 但奈何事实並不允许。 半个月前,维森侯爵终於入主了红河城。 他没有將红河领赏赐给麾下的任何一名家臣骑士,这也就意味著这位侯爵变相宣告了他將红河领纳为自己的直属领地。所以在面对他接下来在红河城召开的晚宴,领地內五位领主在收到请帖的第一时间,便都立即出发了,根本不敢有丝毫的耽搁。 毕竟从政治意义角度上而言,这是他们第一次覲见自己的新领主,所以自然不会有人敢在这个时候迟到。 哪怕就算是底蕴和综合实力几乎不在卡塞因家族之下的拜约尔领子爵,也同样早早的就出发了。 而威斯特男爵,这一次也带著亚姆和亚卡两人一起出发了。 吉格斯作为博尔家族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在威斯特男爵离开领地的时候,自然是当仁不让的接过了代理领主的职权。而吸取了上一次教训的威斯特男爵,也不敢再將领地置於空虚状態,所以留守白森堡的便是博尔家族经验丰富的老练骑士长肯,以及曾是王国军前线情报侦查部队出身的亚恩。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事实上,泰瑞拉王国將南境的王国军交由维森侯爵统领,这种情况下带上亚恩的话,效果可能会好上不少。 可威斯特男爵既然已经承认了亚姆.索德贝尔的准女婿身份,那么他当然是希望自己这位女婿也能够增广见闻,甚至是建立起自己的贵族阶层人脉,所以自然是要將他带在身边——对於自己的儿子吉格斯,威斯特男爵算是放弃了,前段时间已经开始物色起白山城的富商之女,希望能够给吉格斯挑一位比较理想的妻子。 辛西婭便和亚姆提及过,自己这位已经打算培养孙子来当继承人了。 所以把亚姆带在了身边,若是要再带上亚恩的话,那么这就意味著要將亚卡放在白山领,哪怕是威斯特男爵也不得不承认,他还没有那么大的魄力。 因此,这次的出行充当护卫的,便只能是亚姆和亚卡两兄弟了。 三骑风尘僕僕,一路几乎毫无停留,只有在越过白山-红河的边境后,望著大地过去了半年至今仍未恢復的一大片禿地,亚卡才哈哈大笑了几声,似是在为自己的杰作而得意。 那天一连十八支火箭的炽焰,也成就了如今亚卡的威名。 【炽焰弓】亚卡。 那柄后来经过重新打磨,纹上了大片火焰纹路的长弓,也已经成为了他的標誌性武器。 亚姆也是在那会才知道,原来异铁兵器的锻打並没有想像中的那么简单。 大多数锻造出来的异铁兵器,都是属於“毛胚”的阶段。 这个阶段的武器,充其量只属於“能够承受血脉者的力量”这个阶段,但却並不能真正的发挥出其应有的威力。其中最主要的一个原因,就在於二阶、三阶的血脉者往往还没有真正的確定自己的血脉力量归属,所以为了防止日后血脉晋升时有可能產生的衝突,因而往往在正式確定自己的血脉归属前,都不会將这类异铁武器真正的完善。 但现在亚卡的这柄长弓,就是属於已经彻底锻造完善的类型。 这里面加入了多种火系魔物的身体部位,还有同样具有火系力量的异矿,让长弓具备了相当程度的火系威力加持,能够较大幅度的发挥火系血脉的力量。 换句话说,这柄长弓也只有在火系血脉的血脉者手上,才能够发挥出较高的价值和杀伤力,这也就註定了亚卡未来的血脉晋升,只能在火系里进行抉择,而不能转换到其他属性类型的血脉。 不过对於这一点,亚卡倒是完全不在意。 他是如此对亚姆说的:“哥,以我们的真实资质而言,如果不藉助那柄剑的提纯力量,能晋升三阶都是我们高攀了。外界都以为我们是天才,能够突破到四阶甚至五阶,但真正的情况是什么样的,我们自己心里得有数。” 当时听到亚卡的话,亚姆便陷入了一阵沉默。 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弟弟说的话並没有错。 他们一家为锈剑找回了配重石后,正如亚姆一家之前猜想的那样,长剑的確是获得了一种新的能力:资质检测。 只要取一滴血液滴在长剑的剑身上,然后根据长剑散发出来的光亮程度,便能够判断一名血脉者的资质潜力。若是毫无成为血脉者的希望,那么长剑就不会有任何光亮发出;反过来,长剑的光芒越是明亮,持续时间越久,便证明对方的血脉资质潜力越高。 亚恩、亚姆、亚卡三人都已经测试过了。 亚恩没有任何光芒,这也就意味著他其实是没有任何血脉资质的,完全是凭藉著长剑的特殊性才让他成为一名血脉者。 亚姆和亚卡的光亮程度差不多,根据长剑的反馈信息,他们两人晋升三阶的难度不小,若无意外的话,最多也就是二阶血脉者而已。现如今能够有这种宛若天才般的天资表现,也同样是多亏了长剑的血脉提纯效果。 除此以外,就是血脉秘药提纯次数了。 本来因为亚姆和亚卡两人都使用过一次血脉秘药提纯效果,所以长剑里仅存的“能量”也就只能再进行一次提纯了。 但因为配重石的恢復,所以次数重新恢復到了五次。 只是,因为锈剑只能提纯三阶血脉秘药的能力这点並没有获得提升,所以就算拥有了五次血脉秘药提纯次数,亚姆和亚卡也没办法晋升到四阶血脉,毕竟他们本身的资质並不高。不过换句话说,凭藉长剑的血脉秘药提纯次数,他们最起码却是可以保证未来如果能够晋升男爵家族的话,自身家族不会因此而断代没落。 所以,对於別人而言,需要长远规划的东西,在亚卡看来,却早就已经因为看到了极限,反而能够更轻易的確定好自己的未来。因此,他对自己的定位就是索德贝尔家族的利刃:他只希望自己在有生之年,能够看到索德贝尔家族晋升为男爵家族。 …… “莫妮卡!” 一辆用料考究的奢华马车,正缓缓驶来。 车厢尚未停下,就已经有一名金髮少女从车窗探出头来,极力挥舞著手臂。 长袖滑落,露出一片白皙。 但少女却不以为意,依旧笑著、舞著。 “安妮姐姐。”站在庄园府邸的大门前等候的那名女子,目光收敛,巧笑倩兮的也轻唤了一声,“终於等到你了。” 与站在大门处的莫妮卡相比,金髮的安妮五官更为精致柔美。 她有著一双如同蓝宝石般美丽迷人的双眸,高挺的鼻樑却並没有破坏她五官上的精致,反倒是让她的五官看起来更显几分立体感,整个人的气质於柔美中又带了几分颯爽,笑起来也就变得格外的甜美了。 安妮.毕尔,宝石领男爵的长女。 她的天资並不出色,但却因为长得非常漂亮,而被称为宝石领的钻石。 此时隨著她从车窗內缩回,与她同坐一车的一名年轻男子,便不由得开口了:“注意一点你的形象。” 安妮翻了个白眼,脸上露出几分不屑:“无法吸引他人目光的女人,才是可悲的。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这次卡塞因家族的晚宴显然摆明了是打算给莫妮卡大小姐挑一位夫婿,你再不努力点,只怕她就要改姓森尔斯了。” 年轻男子的眼里闪过一抹恼怒,脸色微微涨红,但最终却还是没有说什么。 只是,安妮在话语上占了便宜后,却显然一点也不懂得收敛,自顾自的又开口说道:“不过哥哥你娶不到莫妮卡也没关係,以我的姿色,嫁入卡塞因家族根本就不是问题。……也不知道伯顿少爷会不会出席这次的晚宴,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到他了。” 被自己的妹妹如此讥讽,年轻男子却也只能恨恨的瞪了一眼安妮,並不敢有任何其他举动。 安妮的嘴角一扬,眼里露出一抹痛快。 马车恰好在这时终於停了下来,显然是已经到了庄园宅邸的大门前。 不过就在安妮要开门而出的时候,年轻人却是先一步握住了安妮的右手,然后靠近到安妮的耳边,吐气开声:“晚上你要是再敢锁门,等回去之后我就会让你知道什么是痛苦。” 安妮被这如毒蛇般的阴冷话语一激,整个人不由得僵住了,她甚至感到那按住自己左手的宽大手掌,也不由得变得滑腻起来,这让她不瞬间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差点就要呕吐出来。 但年轻人却是已经推开了车门,满脸春风得意般的下了马车:“莫妮卡小姐,许久不见。” “好久不见,安德烈哥哥。”莫妮卡乖巧的打了个招呼,然后才一脸困惑的望向马车內,“安妮姐姐,你怎么了?怎么脸色突然那么苍白,是哪里不舒服吗?” “还,还好。”安妮露出一个相当勉强的笑容,“有一点头晕,应该没什么大碍。” “那你快下来,我带你回房间休息。”莫妮卡急忙上前去拉安妮,一脸急切的说道,“你这几天就住我房间吧,我们快一年没见了,我有好多的话想和你说呢,安妮姐姐。” 安妮低垂著目光,柔声说道:“好。” 她不敢去看安德烈,但却仿若能够感受得到安德烈那阴冷刺骨的目光正盯著自己的后背。 …… 两天后,威斯特男爵和亚姆、亚卡两兄弟终於从红河-白山边境赶到了红河城。 但让威斯特男爵没有预料到的,却是隨著他们的抵达后,维森侯爵竟是亲自出面接待,这让威斯特男爵瞬间就流露出了受宠若惊的激动神色——他很清楚,维森侯爵就是想要利用他来打击舒方伯爵的威信和影响力,可威斯特男爵却也明白,自己已经没得选了。 回想起临出发时,辛西婭对自己的告诫:父亲大人,切忌摇摆不定! 威斯特男爵便乾脆趁著维森侯爵亲自接待的时候,將一封书信递给了对方,同时压低声音说道:“侯爵大人,我有舒方伯爵这些年来一直试图分裂离间红鹰领各地贵族的证据!” 维森侯爵双目精光一闪,不动声色的收下了这封书信,满怀笑意的拍了拍威斯特男爵的肩膀:“一会到书房来,我给你介绍几个人认识。” “是。”威斯特男爵低头。 2. 烦恼 威斯特男爵很快就跟著维森侯爵来到了书房里。 看著如今已经焕然一新的城主府邸,他的內心却充满了无限的感慨。 上一次来的时候,他还和这里的主人討论著如何应对宝石领、红土领和密林领的三方入侵,当时说得慷慨激昂,无论是他还是那位红河城的前主人,都没有想过失败的结果,甚至还在畅想著未来,更是说出了等这场战事结束后,便让两家亲上加亲,威斯特男爵记得自己当时似乎也同意了。 却没想到,如今再一次踏入这里的时候,曾经的故人却已经不在了。 书房內,此时已经有三人在了。 作为昔日的老对手,威斯特男爵一眼就认出了宝石领男爵和密林领子爵。 而另一位他虽然不认识,但却也一下子就猜出了对方的身份。 拜约尔领子爵。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拜约尔领主,白天鹅子爵,森尔斯家族的族长,阿格莱.森尔斯。”维森侯爵指著一旁那名威斯特男爵並不认识的中年男子开口说道,“这位是密林领领主,来自怀斯特家族的卡顿.怀斯特子爵;这位是宝石领领主,碎钻山脉的开拓者,捍卫者毕尔家族的族长,赫斯.毕尔男爵。” 从维森侯爵的介绍上,威斯特男爵就已然看出了许多。 拜约尔领拥有整个红鹰领內最著名的三大资源地之一的天鹅湖,那里盛產一种水属性的天然金精异矿,能够让异铁兵器具备非常强的水元素杀伤力,甚至是锻造出强效级异铁武器,价值非常高。除此以外,天鹅湖还有三种水属性魔物和一种衍生的冰属性魔物,覆盖了从一阶到三阶的完整血脉晋升链。 森尔斯家族的主要血脉传承就是围绕著天鹅湖的魔物来发展,所以他们的家族纹章便是一只白色的天鹅,这也是森尔斯家族被称天鹅家族,甚至阿格莱.森尔斯被称为白天鹅子爵的原因。 不仅是资源、底蕴,还是实力,森尔斯家族都是当之无愧的红鹰领第二。 所以维森侯爵会重视阿格莱子爵自然也就不难理解了。 而宝石领的毕尔家族,是自维森侯爵成为红鹰领名义上的主人时就第一个投靠过来的家族,跟隨维森侯爵已有数十年之久,尤其是当代宝石领男爵赫斯.毕尔,更是作为维森侯爵的马前卒、探路先锋、忠诚狗腿,对维森侯爵的所有命令不打折扣的完全执行,哪怕牺牲再多、损失再多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因而能够得到维森侯爵的优待,同样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三人里,略微提及的便只有密林领的那位子爵。 可他也明白,自己又不像毕尔家族那般是早就追隨著维森侯爵身边的人,领地內也没有像拜约尔领那样有富饶的物资,自身的家族底蕴不仅不像森尔斯家族那般浑厚,更是因为在之前的红河领战爭里折损了不少人手,如今真要严格算起来,恐怕已经是红鹰领五位领主里垫底的那一位了。 而导致自己如今境地的罪魁祸首,便是眼前这位白山领领主。 卡顿.怀斯特望向威斯特男爵的目光,自然不会友好到哪去。 可是下一秒,他就迅速低下了头,將所有充满敌意的目光统统收敛起来了。 因为维森侯爵对於威斯特男爵的介绍词,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这位想必你们应该都不陌生了吧。”维森侯爵乐呵呵的笑了起来,“白山领领主,红鹰领之盾,群岭铁壁,博尔家族的族长,威斯特.博尔男爵。” 这个名头介绍词,就显得非常隆重了,甚至还有了几分在宝石领男爵之上的意味。 密林领的卡顿子爵一听这潜台词,哪还敢摆臭脸。 阿格莱子爵倒是神色不变,依旧衣服宽和微笑的姿態。 而宝石领男爵赫斯.毕尔原本还有几分疏离的神態,瞬间就变得热情起来了。 威斯特男爵默默的將这几人的神色看在眼里,內心却是有些叫苦。 別看这些名头好像多么厉害,又是盾,又是铁壁的,说得好像整个红鹰领只有他最擅长防守一样。 可他的领地位置在哪? 南接宝石领,西接红河领,再往北去就是舒方伯爵的丰饶平原了。 宝石领不用说,红河领如今也成了卡塞因家族的直辖领,是维森侯爵现在的大本营,那么他被称为红鹰领的壁垒,还能防守哪? 维森侯爵的用意根本就毫不掩饰! 可威斯特男爵却不仅不能露出任何不满和惊惧的神態,反而还要面带微笑的迎合,並且保证自己这块铁壁绝对会將维森侯爵的所有敌人都挡在群岭之外,让维森侯爵绝无后顾之忧。 寥寥几句的交谈间,亲疏、立场、作用就被维森侯爵划分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威斯特男爵如今亲眼见识到了这位侯爵的手腕,心中更是不敢有丝毫的摇摆念头,甚至有些感慨自己之前竟然还没有女儿看得清楚和明白,內心竟然还留著几分不用去直面舒方伯爵的侥倖心態。 此时静心一想,就彻底明白过来,维森侯爵怎么可能只是为了一点脸面就收下自己呢? 从他决定投诚到维森侯爵的阵营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被摆到了维森侯爵和舒方伯爵的正面衝突战场上了:无论接下来事態发展如何,自己都必然是第一个上阵和舒方伯爵一方阵营廝杀的马前卒。 一如当年的毕尔家族。 此时,威斯特男爵庆幸的,就是自己来到这里后,第一时间就交出了舒方伯爵当初写给自己的那封密信。 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个表態的举动,才让维森侯爵收了几分力。 不然的话…… 威斯特男爵相信,等候自己的绝不是现在维森侯爵的说的那几句话。 …… “哥,这就是大贵族呀。”亚卡一脸惊嘆的望著安排他们休息的房间,眼里充满了艷羡。 维森侯爵进入红河城已经有段时间了。 而他既然决定把这里当作自己家族的大本营,那么规格肯定会有所提升,毕竟这间府邸的前主人只是一名男爵而已,积蓄、底蕴都有所欠缺,自然无法彰显出维森侯爵的底蕴气派。 而这也是为什么维森侯爵彻底拿下红鹰领后,却还要拖了半年的时间才召开举办宴会的原因。 他们两兄弟护卫著威斯特男爵一路风尘僕僕的南下,到了这红河城自然是狼狈不堪,所以肯定是要收拾清洗一番后才能去见人的。而威斯特男爵换洗完毕后第一时间就去书房覲见维森侯爵,亚姆和亚卡两兄弟此时没了任务,也就能够自由行动了。只是碍於某些谨慎方面的原因,所以亚姆並没有让亚卡隨意走动。 “现在这里已经不是男爵规格的府邸了,而是一位侯爵的府邸,肯定是要多些心思的。”亚姆开口回答道,“我们可能会在这边呆上半个月到一个月的时间,现在整个红鹰领的血脉者基本都匯聚到了红河城来,这段时间你儘可能的低调点,別给別人找到了藉口。” 亚卡的眼里闪过一抹阴沉,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 但看亚姆那不善的神色,他也只能訕訕一笑,点头应是。 他也清楚,他们是白山领男爵的家臣,身份烙印上早就已经打上了白山领的標籤。而白山领不管之前是什么样的,可隨著红河领的战败,他们终究是转投维森侯爵麾下的投诚派,地位上天然就不如原本中立超然的拜约尔领,所以早就有许多想要討好和投靠维森侯爵的血脉者等著找他们的麻烦。 只要他们露出一些破绽,让別人找到了藉口,只怕那些傢伙就会跟闻到腥的土狼一样衝上来了。 “可如果別人一定要找我们的麻烦呢?” 面对亚卡有些不服气的试探性反驳,亚姆却是头都不抬,冷冷的说道:“脱下你的手套,朝对方的脸上抽过去。” 亚卡顿时双眸一亮:“这个好!决斗中途杀了对方,也不算什么问题吧。” “儘量別显露太多的血脉能力效果,尤其是你那个甩飞石的做法。”亚姆皱了一下眉头,“我们现在解释不了【炎魔犬】的血脉,对外宣称你的血脉是【炎雀】血脉,所以你自己注意著点。” 自从和辛西婭確定了关係后,亚姆便发觉威斯特男爵对自己的態度也有了不小的变化,是真正的把自己当成了女婿来栽培,所以博尔家族的藏书库也就对自己彻底开放了。 那一刻,亚姆非常庆幸小时候父亲在教自己识字的时候,他有非常努力的学习。 在那些藏书里,亚姆最感兴趣的自然便是关於各种血脉的记录。 他也是因此才知道,原来红鹰领的“红”指的是【血与火】的意思,而“鹰”则是代指【战爭】的意思,所以红鹰领的正確含义是:一块通过战爭,以血与火浇灌出来的领地。 所以,红鹰领才会有那么多的火系魔物。 只是,在这诸多火系魔物里,却没有【炎魔犬】这种魔物。 而能够与“火球”这种血脉能力掛鉤的魔物只有两种,一种是二阶的【炎雀】,另一种则是三阶的【烈焰鹰】。 最重要的是,这是一条已经被確定的血脉晋升路线。 除此以外,他也发现,【炎犬】的晋升路线被封锁了:几乎所有尝试【焰虎】晋升路线的血脉者全都死了。 所以如今红鹰领里的【炎犬】血脉者,想要晋升三阶的话要么是选择三阶的【魔焰金刚】,又或者是同为三阶的【吐火蜥】。不过前者却没有四阶的晋升药剂,而后者虽说有四阶的晋升路线,但五阶以上却是被火龙家族所把持著,除非投靠效忠听命於火龙家族,否则的话也同样没有晋升之路。 这一点,也是为什么如今很少有血脉者会选择【炎犬】的原因。 不过对此亚姆倒是没什么遗憾,反而觉得这是一件好事。 毕竟,他很清楚自己的真实潜力资质,所以【炎犬】的上升渠道被限制住,他反而能够心安理得的表现出不是自己不努力,而是现实不允许。但亚卡的安排,就著实让亚姆非常苦恼了,毕竟他的血脉现在对外宣称的是【炎雀】,而恰好【烈焰鹰】以及后续的晋升秘药都掌控在卡塞因家族的手上。 亚卡如今表现出来的天资,四阶血脉者是没问题的,那么以后如果维森侯爵亲赐血脉秘药的话,那亚卡要怎么办? 晋升失败的话,那可是会死人的! “哥!” 就在亚姆还在暗暗苦恼思索著破局之法时,有些没心没肺的亚卡却是突然惊呼起来:“那里有个美人!比辛西婭小姐还美!” 听到亚卡的话,亚姆的脸色不由得一黑。 “咦?!”但不等亚姆开口,亚卡却是突然发出一声怪叫后,拿起了手中的【炽焰弓】。 “你干什么!?”亚姆神色大惊。 “哈哈哈,英雄救美!” 亚卡大笑一声,然后鬆手就是一支火箭破空而出! 3. 亚姆.索德贝尔 “胡闹!”亚姆怒喝一声。 他前脚才刚提醒亚卡不要惹事,以免留下什么把柄和藉口。 结果没想到,这话才刚说完没多久,他居然就敢在一位侯爵的府邸里动兵器! 甚至於亚姆暴喝声响起的同时,那一支火箭也已经疾射而出。 …… 安德烈抓著安妮的手臂將她拖扯走。 之前在自家领地的时候,安妮就一直躲著自己,让他很少有机会下手,所以趁著这次来红河领参与宴会的时候,他自然早就已经打好主意。 但没想到,都过去快一周的时间了,安妮几乎每天都和莫妮卡同吃同住,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这让他完全找不到机会。 所以此时趁著安妮和莫妮卡分开的空档,他就直接上前抓人了。 看著安德烈那一脸癲狂的嘴脸,安妮本就白皙的小脸上更显苍白,那本就迷人的蓝宝石双眸也因惊惧使得魅力剧增。 她从未想过,自己这副模样反倒是让安德烈更加兴奋疯狂。 “你要是敢叫嚷,我一定会让你体验到千百倍的痛苦!” 安妮刚想开口发话,可听到安德烈这满是威胁冷漠语气的话语,那绝美的脸庞顿时就不由得浮现一片绝望:“父亲知道了,一定会杀了你的!你是在坏他的计划!” “哈!”安德烈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恶狠狠的说道:“伯顿已经死了!父亲的计划早就已经落空了,你已经没价值了!” 听到这话,安妮的脸色更显惨澹,双眸满是绝望之色:“不可能!你骗我!” 但安德烈却是已经懒得再说什么了,直接拖著安妮就要走。 这个举动,反而让安妮瞬间清醒的意识到,如果自己现在被拖走的话,那么她这辈子就是真的完蛋了! 她对自己相貌相当有自信,而且因为从小就被寄居在卡塞因家族,更是早早的就接触到了伯顿.卡塞因这位侯爵家的明日之星。虽然她的血脉资质不好,这辈子估计连二阶血脉者都达不到,但她的绝色却已经足以弥补很多的缺点,尤其是对具有一定政治意义的联姻行为而言。 但她没想到的是,隨著自己父亲的越来越得到维森侯爵的信任,同时也默许了自己和伯顿的往来,当她终於不用再过寄人篱下的生活而搬回到自己的领地后,却不曾想那竟是自己噩梦的开始。 安德烈,这个自己的亲哥哥竟然覬覦她的美色! 若不是自己已经明確未来將会嫁给伯顿,她都不知道自己会遭到什么样的糟蹋。可哪怕如此,安德烈却依旧时常找机会对自己动手动脚,甚至到了这两年已经开始渐渐变本加厉的情况,这让她哪怕是在自己的宅邸里也根本不敢独处。 “救……” 安妮眼见逃脱无望,情急之下想要开口呼救。 可才刚一张嘴,安德烈就已经直接伸手捂住了安妮的嘴,眼神更是多了几分暴虐:“莫妮卡根本就不正眼看我,现在连你也敢给我脸色,我可是未来的宝石领男爵!你这个贱人!” “嗡——” 就在安妮绝望到无以復加,眼角一滴泪水滑落,仿若要认命的瞬间,一支炽热的火箭却是直直的朝著安德烈疾射而至。 安德烈內心浮现一抹惊惧,但眼里的暴虐之色却反而更盛。 他猛然一把甩开了安妮,左手握拳朝前一打,指缝间陡然有烈焰迸出,顷刻间便化作了熊熊燃烧的炽焰,就好似他的左手戴上了一个巨大的火焰拳套一般。 “砰——” 重拳与火箭相撞。 於一声爆音下,火箭顿时散作了点点火星,四下飞散。 安德烈抬起头,凝视著前方阳台处的两人,面露凶厉。 …… “火色橙黄,瞬息凝聚,不是【火狼】就是【尾火牛】。” 看到亚卡射箭之时,亚姆就已经快步冲了过来。 然后一出阳台,他看到的便是安德烈一拳打爆了火箭的一幕。 对於自家弟弟的实力,亚姆非常清楚。 只有一支火箭的话,那么目標只要不是普通人,哪怕就算是一阶血脉者都能够接下,甚至就算是偷袭都不一定能杀得死。 所以刚才亚卡只射出一箭,的確是警告的意味居多,並没有打算杀人。 但对方一拳就能將亚卡的火箭打爆,这也足以证明对方的实力不弱。而亚姆最近这段时间在白森堡看了不少的藏书,理论知识尚算丰富,所以大致上也能够推断出对方的血脉。 对於【火狼】和【尾火牛】这两种血脉,亚卡也有所耳闻。 这两种血脉所显化出来的血脉能力特点就是火焰凝聚速度都很快,几乎是达到了隨心而动的程度;不过凝聚出来火焰温度相对【炎雀】、【炎犬】等同样能够凝聚火焰的血脉而言並不算高,但前者在打中实物时却带有类似於爆裂的效果,后者则是因为血脉还会增强血脉者的肌肉力量,所以往往给人一种火劲刚猛的印象。 这两种血脉都属於典型的血斗派。 所谓的血斗派,指的就是擅於以器物和近身作战的血脉者。 像亚姆就属於血斗派的类型。 而亚卡,则是属於空冥派——这个流派指的是那些操纵和塑形血脉能力效果的血脉者。 之所以会有这两个流派的说法,实际上除了有部分因素是因为战技的划分外,另一个因素便是有些血脉是多样化的,並不只局限於適用於某一类情况,完全可以根据血脉者自身的资质天赋而產生诸多变化。 例如【炎魔犬】的【焰流】,显然就是血斗派和空冥派都適用。 而【炎犬】、【火狼】、【尾火牛】,甚至是此前亚卡见过的【覆甲魔兔】等,就明显更適合血斗派。 亚卡此时对外宣称的【炎雀】及晋升途径的【烈焰鹰】则属於空冥派。 前者取“血战、武斗”的意思,后者是“虚无、冥想”的意思。 此时听到亚姆的判断,亚卡稍微想了一下后,便开口说道:“应该是【尾火牛】。宝石领男爵的毕尔家族,都是以【尾火牛】起家,之前听男爵大人说过,赫斯.毕尔在战场上横衝直撞非常难缠。” 亚姆略微点了点头,然后目光扫向了一旁倒在地上的那名女子。 只一眼,亚姆就明白为什么亚卡会说是美人了。 安妮有一头灿烂如金的金色长髮,她的五官精致,带有一种独特的立体感,而这本该是显得有些凌厉的眉目,却因为那双宛若蓝宝石般的灵动双眸变得柔和起来;她的皮肤白皙细嫩,不过手腕和脸颊此时却是一片通红,能够明显看到上面的指印。 在见到这名女子之前,亚姆一直觉得辛西婭就是他此生所见过最漂亮的女人。 但在看到安妮时,亚姆便知道,这个女人才是他此生所见最漂亮的女人。 “眼光不错。”亚姆点了点头。 两兄弟彼此对视了一眼,然后露出了一个会心的笑容。 但这一幕落在不远处的安德烈眼里,顿时就激得他怒火中烧,他发出如野兽般的咆哮声,然后便直接冲身而出。 亚姆此时所在的楼层高度只有七米,对於普通人言的確已经是不低的高度了,但对二阶血脉者而言,却不过是一个只需要微微借力就可以跃至的高度。 所以安德烈只是一个高跃借力,就已经凌空而起的跳到了这个露天台上,居高临下的一拳朝著亚姆和亚卡打出。 “找死!”亚卡可不像亚姆那么好脾气。 他目光一凝,杀气勃然,右手的掌心却已是开始凝聚出来焰塑形的小石子。 这种火焰石子的穿透力之强,就连亚姆也感到心惊。 几乎可以说是三米距离內,只要打中要害部位的话,三阶以下的血脉者几乎是必死的。 但亚姆却是左手突然伸出,按住了亚卡的右手手腕,止住了抬手打出火石杀人的举动;右手则同时握住了腰间的长剑,然后连带著剑鞘一起挥起,朝著前方猛然斩出。 一片烈焰瞬间喷发而出! 剑鞘准確的打中了安德烈右手的手腕,將他的右手打偏,彻底中断了这一拳的攻势。 尔后。 便见亚姆的目光一凝,足下一踏,身形突兀的向前倾移了半米,然后右手的带鞘长剑猛然向前一突。 【鹰击剑术-飞啄】! 剑鞘前端狠狠的撞在了安德烈的心臟位置上,强烈的衝劲瞬间便彻底打散了安德烈显化的血脉力量,这不仅让他右手上的火焰瞬间消散,更是同时將他从楼上给打飞出去——他先是直接倒飞而出的撞在了墙壁上,然后才被墙壁给弹飞出去般的摔到了地面上。 若是换作一般人的话,別说是从七米高的高度摔下去,就算被剑鞘撞到心臟那一瞬间的衝劲,说不定心臟都已经被撞碎了。 但安德烈从这么高的距离上摔下去,却是连骨折都没有。 只不过他却也无法第一时间爬起来,甚至刚一落地就已经吐出一口乌黑的淤血——亚姆那一剑的撞击,可比他从七米高的距离上摔下去要更具伤势。 安德烈的脸色涨得通红。 强烈的耻辱感几乎让他就要彻底发狂。 可下一刻,隨之而来的急促密集脚步声,却也让他意识到,自己这个耻辱一时半会无法洗刷了。 “安妮姐姐!你没事吧!” “莫妮卡。” 维森侯爵的孙女已经带著一支侍卫围了过来。 她只看了一眼安妮的左手腕和脸颊附近处的红印,內心就已经一阵瞭然了。 不过当她回过头,望向站在露天阳台处正居高临下和她对视著的那两兄弟时,內心却依旧是感到了一阵凛然心颤。 握弓的那位,显然就是如今已经在红鹰领名声赫赫的【炽焰弓】亚卡.索德贝尔。 另一位正淡然的將手中佩剑重新系回腰际的,莫妮卡.卡塞因虽然不认识,但看亚卡居然愿意站在他半个身位后的位置,便已然猜测出对方的身份了。 白山领领主威斯特男爵的长子,吉格斯.博尔麾下的家臣骑士,索德贝尔家族的现任族长,【炽焰弓】亚卡.索德贝尔的哥哥。 亚姆.索德贝尔。 4. 平息 “非常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面对自称是维森侯爵孙女的莫妮卡,就连亚卡都不敢摆谱。 他是狂傲不羈,但他又不是真的没脑子。 此前朝著安德烈射箭,还能以一句“不知对方身份,以为是混入侯爵府的坏人”这样的说辞来推脱。但面对显然是来平息事態,一上门就直接自报身份还带著数名护卫和一名三阶血脉者压阵的莫妮卡.卡塞因,亚卡和亚姆非常乾脆的就低头认错了。 別说面对这为侯爵孙女,就连面对安德烈.毕尔,他们两人在身份上也是低了一头的。 “有亚卡这种骑士精神的真正骑士在,是白山领男爵的幸运。”莫妮卡笑著接话,“既然误会已经解除,那我也就不再继续打扰你们了。我爷爷和男爵大人也不知道还要谈多久,如果你们饿了的话,可以先去餐厅用餐,食物已经准备好了。” “谢谢。”亚姆客客气气的说著,然后便將莫妮卡送出了房门外。 望了一眼突然在门外这条走廊的几个拐角处都有了守卫的布防,亚姆却是聪明的什么都没说,只是笑著目送莫妮卡离去后,才將房门关上。 但一转头看向亚卡时,脸色就沉了下来。 “你刚才居然想著杀人?” 如果说,一开始亚卡只是警告性的射出一箭的话,那到了安德烈衝上阳台居高临下的出手时,亚卡那会就是真的起了杀意。若不是亚姆伸手阻止的话,安德烈的身上肯定会多了好几个贯穿前后的小孔,那会就算是有再强的医师乃至擅长治癒的血脉者在,也都救不了了。 “他先对我们起了杀心的。”亚卡冷笑一声,“既然动了杀念,那么就要做好死亡的准备。” “他是宝石领的继承人!”亚姆沉声说道,“刚才如果你真的杀了他,那么你也得偿命!” 亚卡顿时就不说话了。 他不是傻子,尤其是成为血脉者后,他就发现自己不仅精力要比以前好了不少,甚至就连思维能力也都清晰了不少,那时他就彻底明白为什么普通人总是比不上血脉者了。不说血脉能力的显化和身体素质的提升,光是这种“脑子变得更聪明”的感觉,就已经足以让血脉者和普通人拉开相当大的差距了。 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以来,他和亚姆还在辛西婭的亲自教导下学习著关於血脉者、血脉贵族的各种知识,乃至政治格局和阵营对立派系的思考角度。 说他瞬间就成为了一名优秀的政客那自然是不够格的,但说一句脱胎换骨,已经足以成为一名合格的血脉,那却是足够的。 所以他自然明白,安德烈.毕尔作为宝石领男爵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不管他事先知不知道他的身份,但反正敢杀了他的话,那么他肯定也跟著陪葬,甚至可能还会拖累到亚姆。 “为了那种人,搭上自己的性命,值得吗?” “是我错了。”深吸了一口气,亚卡闷声说道。 “你当然错了。”亚姆不留情面的冷哼一声,“可你知道自己错在哪吗?” “他身份尊贵……” “啪——” 亚姆已经一巴掌抽了过去,直接打得亚卡一个趔趄。 迎著亚卡错愕的脸色,亚姆一手攥住亚卡的衣领,將他拉到自己面前,压著声音说道:“你当初杀了那位大人时,怎么没想过他身份尊贵?” 亚卡抿著嘴不说话。 亚姆右手一松,顺势將亚卡推开,冷声说道:“你给我记住了,这里是维森侯爵的府邸!” 亚卡原本黯淡著的眼神,瞬间变得明亮起来。 他已经明白亚姆的意思了。 “哥,辛西婭姐姐把你教得真好。” 亚姆冷冷的瞥了一眼亚卡,然后才鬆软了態度,开口说道:“我觉得是时候该给你找位妻子了,你的性格太衝动了,或许你组建了家庭后就会好一些。” “哥,我觉得那位安妮小姐……” “你最好趁现在把这个念头给我掐死!”亚姆眉头一皱,语气不由得低沉了几分,“不说她的身份,她那相貌是你能想的吗?你应该庆幸,那位莫妮卡小姐对安德烈的態度也很不好,否则的话她刚才坚持要为毕尔家族出面的话,你肯定逃不了惩罚的。你以为那位三阶血脉骑士是来干什么的?” 安妮的美色,就算是亚姆也没办法违背良心说她不如辛西婭。 可也正是因为清楚的认知到安妮的美色,所以亚姆才会让亚卡赶紧死了这条心,那不是他们这个身份能够配得上的。 亚卡显然也明白这种事,所以虽然嘴上是这么说的,但他也没有任何不服气的想法。 …… “麻烦施洛德叔叔了。” 莫妮卡向跟在身边的三阶血脉者小声道谢,神態端庄、姿態优雅,哪怕没有人知道莫妮卡的身份,但看她的举止也还是能够一眼就能看出其出身的高贵。 “莫妮卡小姐不用如此客气。”施洛德轻声说道,“不过,侯爵大人那边要怎么说?” 莫妮卡顿时沉默了。 她当然知道施洛德是什么意思了。 卡塞因家族作为侯爵家族,因而匯聚在维森侯爵麾下效力的家臣骑士不少,其中更是不乏三阶和四阶血脉者,但真正愿意维持中立的却並不多,此前基本上都是选择站队了她三叔韦德的派系。 事实上,对於这种站队的事她也觉得没什么好说的。 毕竟她三叔和四叔都是她爷爷维森在晋升六阶血脉者,觉醒了血统烙印后才生下来的子嗣。 四叔暂且不说,但她三叔的血脉资质並不低,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基本上就是板上钉钉的未来侯爵继承者。更不用说,后来她三叔生下了她四哥伯顿这位天才:只用了三支药剂就成功觉醒为血脉者,是天生的六阶血脉者。 而且伯顿並没有浪费他的天赋,在血脉修炼上也非常的努力,年仅二十二岁就已经是二阶巔峰,比常规的標准三支药剂觉醒血脉者突破到二阶巔峰的速度还要快了一年。 他甚至因此而成了家族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可就在卡塞因家族毫无爭议的全部人都支持他时,伯顿却是莫名其妙的暴毙了! 莫妮卡不知道自己这位四哥是怎么死的,但她却是知道,她那位侯爵祖父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整整一天,之后更是掀起了一场堪称浩劫般的屠戮,有两名家族骑士更是因为这事间接被处决。 如今,外界看来卡塞因家族似乎依旧强盛无比,但实际上內部却已经是开始分立不同的派系了。 就好比眼下跟在自己身边的这位家族骑士施洛德。 他如今就选择站在了自己的父亲这一边,支持自己的父亲爭夺爵位——他的父亲泰洛特.卡塞因是目前卡塞因家族的第二顺位继承人;第一顺位继承人是她三叔韦德.卡塞因,也即是她四哥伯顿.卡塞因的父亲。 现在她的父亲不在红河领,这次被她祖父带来红河领这边的卡塞因家族第二代成员只有她的三叔一人,而第三代成员虽然有几位,可她的身份地位却是最高的,毕竟她是如今卡塞因家族的第三顺位继承人。 接待那些有爵位在身的领主这种工作自然轮不到她,但她接待和照顾那些领主一併带来的子嗣:例如安德烈、安妮等,那就是她的职责工作了。 甚至,她的祖父为了考验她的处事能力,如今整个侯爵府邸的绝大多数事务也都是她在维持和管理——也正是因为这份工作隨著到来的领主贵族越来越多,她也日渐忙碌起来,所以今天才让安德烈找到了可趁之机。 说实话,她不是不知道宝石领男爵的心思。 而且对於自己的出身,她其实也並不排斥联姻这种事。 毕竟那种享受著家族带来的特权,又不愿意为了家族承担责任的蠢货,在莫妮卡看来只存在於话本故事里。 可安德烈这个人,她在看到对方的第一眼,就实在是难以抑制自己內心產生的生理反感。 所以今天在看到安德烈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后,她才会选择平息事態,而不是替这位未来的宝石领男爵討回面子。 可她这种做法,终究是错误的。 毕竟宝石领一直以来都是卡塞因家族的头號狗腿子,所以她没有替安德烈討回面子便等於是在伤害卡塞因家族和毕尔家族之间的感情,这有悖於卡塞因家族的政治利益。 此时施洛德问自己要如何跟侯爵大人匯报,便是在委婉的提醒自己儘快想好措辞和藉口,把自己从这件事情上摘乾净,没必要为了白山领那两个骑士去寒了卡塞因家族盟友的心。同时对方这话,也是在提醒自己,如果她这件事处理不好的话,那么受到损害的还有那些如今支持自己父亲的家臣骑士。 “我四哥才死了多久,就有人敢打安妮的主意了。”莫妮卡冷哼一声,“如果他不是安德烈.毕尔,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莫妮卡小姐,毕尔家族的家务事,您还是別插手的好。”施洛德轻声说道。 他这话听起来似乎是在劝诫莫妮卡不要插手安德烈和安妮这兄妹间的事,但莫妮卡却是听得出来,施洛德是在提醒自己,安妮现在和卡塞因家族已经没有任何关联了,而她毕竟是毕尔家族的人,如果让安德烈找到藉口或者胁迫安妮对上口供的话,那么这件事就会对莫妮卡相当不利,所以应该再找个藉口正式介入,只有这样她做事才能名正言顺,否则的话就刚才的处置方式,终究还是不妥的。 莫妮卡想了一下,一时间还没有找到比较合適的藉口,於是她问了另一件事:“你觉得,索德贝尔家族那两兄弟,怎么样?” “【炽焰弓】不过只是一个衝动的年轻人而已,不值得重视。”施洛德想了想,然后回答道,“倒是亚姆.索德贝尔,有点手段。刚才如果不是他出手的话,恐怕现在的局面就非常难以收场了。” 莫妮卡一时间没有开口。 刚才那一瞬间,当安德烈跃墙出手的时候,亚卡身上爆发出来的杀意,不管是莫妮卡还是施洛德都清晰的察觉到,施洛德甚至都准备强行介入拿下亚卡了。 可后来亚姆的出手却是彻底扭转了事態的恶化。 不过真正难能可贵的,却是他出手时的那种云淡风轻般的態度。 莫妮卡回想起和亚姆那对视的一眼,看著对方淡然的系剑佇立,不由得点了点头:“是个人才。我知道怎么和祖父说了。” 5. 风眼【求票票!求追读!】 一阵轻微的敲门声响起,打断了维森侯爵和其他领主在书房內的小聚会。 维森侯爵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然后笑了一下:“看起来是用餐时间到了。” 隨著维森侯爵的指示,房门很快就被打开了,一名管家正指挥著几名佣人將餐车推了进来,並且快速的整理出一张临时餐桌,开始往上面摆放各种各样的食物。 那名管家则趁著这个空档,快速上前低声在维森侯爵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维森侯爵的脸色有几次很小幅度的细微变化,显得略微有些讶异,但最终还是恢復了平静的点了点头。 很快,隨著摆桌完毕,管家便带著其他人退了下去,而维森侯爵也隨之宣布用餐开始。 一时间,房间內只听得到刀叉与瓷盆互相碰撞的响声,却是没有人在这个时候开口说话。 气氛一时间稍微显得有些凝重。 “怎么都不说话了?”维森侯爵笑呵呵的说道,“刚才不是还聊得挺好的嘛。” 所有领主都是眼观鼻、鼻观心,虽然脸上依旧带著笑容,但却並没有接话开启新一轮话题。 密林领的领主卡顿.怀斯特和威斯特男爵是因为还没摸清维森侯爵的脾性,所以不敢轻易开口,怕得罪这位侯爵引发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宝石领领主赫斯.毕尔却是知道,维森侯爵並不是一个宽厚的领主,他的情绪化非常严重,很有可能会因为心情不好就逮住手下人犯的一点小错直接处死,所以也不敢轻易开口。 只有拜约尔领的阿格莱.森尔斯子爵,因为拥有足够的底蕴和实力,所以能够维持一种超然物外的心態,坐一旁笑望著在场的其他人。 “威斯特,你的两名家族骑士很厉害。”维森侯爵也不在意眼下的情况,而是笑呵呵的对著威斯特男爵说道,“本来我还在担心,舒方那老狗要是报復你的话,你可能会很麻烦。不过我现在就放心了,索德贝尔家族那两兄弟,很不错。” 其他人都没听出来维森侯爵这话的意思,但阿格莱却是略微挑了挑眉头。 他很清楚,到了维森侯爵这个层次,肯定不会轻易去夸讚人的,尤其是夸讚的人还不是自家家族人,这让阿格莱第一次將“威斯特.博尔”的名字记住。 但相比起阿格莱的淡定,威斯特男爵就显得有些诚惶诚恐了:“他们担不起大人您的称讚。” “哈哈哈。”维森侯爵笑了几声,並没有在这个话题深入。 隨后,他又略微讲了几件小事和趣事,有他担任红鹰领侯爵以来遇到的故事,也有舒方伯爵的糗事,还有之前没有来红鹰领时在王都遇到的一些趣事。 作为一名侯爵,维森.卡塞因的交际能力自然不弱,只是到了他的这个层次已经不需要这样去偽装自己了。 但眼下的环境不同。 在场的四名从属领主里,白山领的威斯特男爵是转投而来的,此前双方还是敌对阵营;密林领的卡顿子爵虽说之前和自己是同一个阵营的,但他却也並不从属於自己;至於拜约尔的阿格莱子爵,其家族在百年前就一直保持著中立方的態度,也是如今自己彻底执掌了红鹰领,他才不得不向自己低头。 可以说,除了宝石领的赫斯男爵外,其他三人与自己都是第一次接触,所以维森侯爵自然得表现出一种亲和的態度。 这场简单的午餐聚会很快就结束。 今天的晚餐並没有强制性的规定需要聚餐,而之前借著莫妮卡的生日聚会举办的晚宴则会在明天下午开始,因此维森侯爵接下来也没有多说什么,他在今天向所有人展现了自己亲和的態度后,接下来他就不再需要去刻意的表达自己的態度了。 而此时所有在书房內的其他领主,也都非常默契的没有提及红土领的那位子爵。 但所有人都知道,红土领那位子爵已经没有未来可言了。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后,维森侯爵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过了一小会,莫妮卡就来了。 “你这次的事情,处理得很不好。”维森侯爵望著自己这位孙女,语气低沉的说道。 在现下的卡塞因家族里,如果说第二代接班人还有自己的长子泰洛特和三子韦德两人的话,那么第三代接班人里在失去了伯顿后,就只剩下莫妮卡一人了。 所以如果没意外的话,莫妮卡迟早是要接手卡塞因家族的。 这也是为什么维森侯爵会把莫妮卡带来红河领,並且把目前府邸的所有事务统管都交给莫妮卡处理的原因。 他是在培养莫妮卡的处事能力和交际能力。 “祖父大人,伯顿哥哥死亡的消息才刚传出,毕尔家族的安德烈就敢对安妮动手,我觉得这才是对我们家族最大的冒犯。”莫妮卡在经过施洛德的提醒,已经准备好了说辞,此时面对维森侯爵明显带有考究意味的责问,她並不显得如何慌忙。 “他是毕尔家族的第一顺位继承人。”维森侯爵淡淡的说道,“你知道毕尔家族和我们的关係吗?” “毕尔家族可不止一个安德烈。”莫妮卡抬起头,直视著自己的祖父。 “红河领与鹰首领都在我们家族的掌控中,白山领的威斯特男爵也彻底向我们靠拢,红土领子爵到现在也没有抵达红河领,显然已经有了其他的心思。所以宝石领实际上已经被夹在了四地之间,他们同样也没得选择,只能继续当我们家族的过河卒。” “在这种境况下,谁继续来当那位领主,也不过只是我们家族的一句话而已。”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维森侯爵眼睛微微一眯,瞬间便有一股恐怖的气势直接压向了莫妮卡。 莫妮卡在这一瞬间,只感到自己的心臟仿佛被一只巨手攥住一般,呼吸也开始变得困难起来。 但她並没有屈服,哪怕脸色涨得通红,她也依旧坚持著开口说道:“安德烈不会是一个好领主的,他虽然隱藏得很好,但他对我们家族一直相当不满,让他当领主的话,只会对我们家族不利!” “那你觉得谁能当这个领主?”维森侯爵嗤笑一声,“舒克?还是安妮?” 舒克.毕尔,是宝石领领主赫斯.毕尔的次子,血脉天资比安妮略强,但却又完全比不上安德烈,否则的话以安德烈那种性格脾性,自然也不可能是第一顺位继承人了。 “舒克不可能成为三阶血脉者,安妮连二阶都难。”莫妮卡却是摇了摇头,“所以就算这两人继承了爵位,也不过只能当一个代理领主而已。若是他们的下一代也不具备三阶血脉者的话,那么宝石领就不再归属於毕尔家族了。” “这种做法不仅耗时久,而且我们家族也吃不下宝石领,太难看了。”维森侯爵摇了摇头,眼里露出一抹失望。 “为什么要用这种做法呢?”莫妮卡的脸上適时的流露出了困惑的表情,“五哥还没有婚配者吧。” 维森侯爵愣住了。 他在一瞬间就明白了莫妮卡的意思。 入赘! 他此前之所以没有想到这种方式,纯粹是因为作为侯爵家族掌权者的他,高高在上太久了,所以完全是下意识的忽略了联姻也是一种侵吞他人领地的合法手段。 莫妮卡是卡塞因家族第三代里排行第六的孩子,而排行第五的那位孙子,是他的四子阿森斯所生。 阿森斯虽然自身血脉资质不行,但他的这位长子却还算不错,成为三阶血脉者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而且他还拥有自己的血统传承,將来生下来的孩子也必然能够成为三阶血脉者。 根据血脉贵族法典,继承领地的血脉贵族自身如果实力不达標的话,只能成为代理领主,两代之后取消领主身份。但作为这一条款的补充款,那就是代理领主如果能够找到一位资质实力符合標准的婚约伴侣,那么也同样可以摘下“代理”这两个字。 而让老五入赘毕尔家族的话,也等於是把自家卡塞因家族的血统带了过去,那么两代之后,宝石领到底是还继续姓毕尔,还是姓卡塞因,那显然就是一个很值得思考的问题。 这种事如果换成拜约尔领的话,那肯定是没任何成功的可能性。 但宝石领的毕尔家族…… “按照你的计划,安德烈和舒克,你打算怎么解决?” “亚姆.索德贝尔是一个很优秀的人才。”莫妮卡轻声提了一句。 “下去吧。”维森侯爵点了点头,“明天就是晚宴了,你需要负责的事情还很多。” “是。”莫妮卡点了点头。 等到小心的退出书房后,莫妮卡才重重的吐了一口气,此时才赫然惊觉,自己竟是全身都在冒汗! 但这种仿若在生死边缘走了一回的惊慌感逐渐消散时,內心却也在这一瞬间被巨大的喜悦感瞬间填满! 她知道,自己终於是通过这场考验了。 而且,刚才自己祖父那话的意思,也意味著他是將整个侯爵府的管理权都下放给了自己。 在这一刻,她才真正有了几分继承人的感觉。 “索德贝尔家族,还真是我的幸运星。” …… 隨著安德烈受伤的消息,在所有领主间都传递一遍后,这一次不止是威斯特.博尔的名字进入这些领主们的视野,就连索德贝尔家族的亚姆和亚卡这两兄弟,也同样正式宣告著他们进入了几位领主的视野里。 而对比起赫斯.毕尔男爵的愤怒,拜约尔领的阿格莱子爵则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他终於明白,为什么维森侯爵在午餐时会提到索德贝尔的名字了。 “之前是【炽焰弓】亚卡.索德贝尔救了威斯特男爵,这一次又有一个亚姆.索德贝尔帮威斯特男爵涨了脸面。哈哈哈,索德贝尔家族还真是博尔家族的幸运星啊,接下来有好戏看了。” “父亲大人,您的意思是……” “居然会对自己的妹妹下手,虽说有不少纯血论血脉者很支持这一套,但也没人如此明目张胆。安德烈.毕尔已经把他父亲的脸面丟尽了,所以他想要贏回自己的尊严和荣誉,一场骑士决斗肯定少不了。”阿格莱.森尔斯子爵笑了笑,“不过索德贝尔家族越是出名,威斯特男爵就会越麻烦,因为不管这场骑士决斗的结果如何,他和宝石领之间的矛盾已经不可能癒合了。” “这应该是维森侯爵最想看到的局面了吧?” “是的。”阿格莱子爵点了点头,“不过,如果索德贝尔家族太过优秀的话,博尔家族也不敢留人的。” “那父亲大人,我们是否要提前下注?” “你可以去接触一下索德贝尔家族那两兄弟看看。”阿格莱子爵想了想,然后才开口说道,“接下来肯定会有不少人去和他们接触的,你这会过去也不算太过突兀,但记住,不要过早有任何表態。” “是。” 6. 莫妮卡.卡塞因 赫斯男爵脸色阴沉的推开了安德烈的房门,便见同样阴沉著脸的安德烈正在房內暴躁的来回渡步。 对於自己这个儿子的脾性,赫斯男爵非常清楚,也就是这里是侯爵府,他强压收敛著脾气,不敢胡乱发火,若是在自家的话,现在房间內的东西早就已经跟被狂风席捲过一样支离破碎了,说不得还要死上几名女佣。 此时安德烈看到开门而入的赫斯男爵,脸上的阴沉一消,立即露出喜色:“父亲!那……” “啪——” 不等自己的长子把话说完,赫斯男爵已经快步上前,一巴掌抽了过去。 用力之大,打得安德烈脚步踉蹌,差点摔倒在地。 他有些难以置信的望著自己的父亲,但很快脸上的神色就变得阴沉如墨,眼里多了几分凶意:“父亲为什么打我?” “呵。”赫斯男爵讥笑一声,“为什么打你?你为什么不问问自己都干了些什么好事!” 安德烈低垂目光,但他的內心却是没有丝毫的惊慌和畏惧。 他並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问题。 “不服气?”赫斯男爵的脸色更加阴沉了。 “如果不是有个贱种,这事根本就不会有人知道。” “闭嘴!”赫斯男爵又是一巴掌狠狠的抽了上去,这一次的力道就要比之前那一巴掌重得多了,竟是直接將安德烈给打飞出去,“安妮是你的妹妹!” “那父亲呢?”安德烈抬起头,眼里有过一抹阴狠,“你不也对佩伦姑妈下手了吗?阿尔姑父也……” 赫斯男爵上前一步狠狠的踢在了安德烈的胸口上,直接將他踹飞出去,然后想想依旧不解气,更是上前一脚踩了安德烈的脸上,目光中已经多了几分浓郁的杀意。 “如果你不是我的儿子,你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赫斯男爵脚下用力,目光阴沉得如同实质,“但就算你是我的儿子,我对蠢货的容忍也是有限的。別以为毕尔家族就一定要你继承,第二代不行,还有第三代!” 安德烈的內心突然就冷静下来了。 他阴沉的目光缓缓消失,整个人突然间就变得平静了不少,似乎理智已经重新占据了上风。 赫斯男爵居高临下的盯著自己的长子,如此审视了数秒后,他才终於挪开了脚,语气低沉的说道:“你最好给我安分点,明天晚宴结束后,后天就给我滚回宝石领。” 说罢,不再看自己儿子一眼,赫斯男爵转身就走。 躺在地上的安德烈没有立即爬起来,而是张嘴吐出了一口乌黑的淤血。 他望著自己父亲的背影,眼神阴沉,他依稀还能够听到赫斯男爵的嘟囔声,似是在说后悔这一次把自己带来。 他其实並不是不知道自己父亲的谋算。 莫妮卡.卡塞因如今已经是卡塞因家族的第三代领头人,他作为未来的宝石领领主,自然是要在这位大小姐面前混个眼熟,以方便日后被其所差遣。当然,如果能够引得对方青眼相加的话,那么对於卡塞因家族自然是一件更好的事情了,甚至如果真有机会的话,他相信自己的父亲肯定不会介意让他入赘的。 可安德烈想要的却不是这些。 入赘卡塞因家族,或许对毕尔家族有利,但自己的妻子是一位未来侯爵的话,对他又怎么可能有利呢? 他现在在宝石领,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哪一个人不是对他唯命是从。 体验过这种执掌权力的快感后,他又怎么可能跑到卡塞因家族这边入赘,过起那种需要看別人脸色的生活呢。 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要让莫妮卡看上自己。 可他不想入赘和被莫妮卡用一种看垃圾的眼神看著自己,这根本就是两回事。 因此自来到红河领后,他內心的怒火就一直都在不断的燃烧著,可这里偏偏又是侯爵府,他连发泄脾气的地方都没有,所以在好不容易逮住了安妮落单的机会后,他就直接动手了。可让他没想到是,据他所知原本应该是无人居住的房间却是莫名其妙的住了人,结果不仅坏了他的好事,还让他彻底成为了整个红鹰领的笑柄,现在更是被自己的父亲如此羞辱。 安德烈攥紧双拳,然后缓缓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擦去嘴角的血跡,眼神阴狠如刀。 “亚姆.索德贝尔!” …… 赫斯男爵怒气冲冲的离开了安德烈的房间。 但经过房屋的长廊时,他却是意外的从窗户瞥到了自己的女儿正和一名年轻的男子在露天园里相谈著。 这个发现,让赫斯男爵不由得放缓了脚步。 “约书亚哥哥听闻安妮小姐受到了惊嚇,所以特意过来看望她。”一道清冷的嗓音在赫斯男爵的身旁突然响起,“不过考虑到安妮小姐的名声,所以他们才会在小园里碰面。” “莫妮卡小姐。”赫斯男爵心中一惊,但他在转过头望向莫妮卡的时候,却已经是换上了一副恭谦的姿態,“实在抱歉,今天这事惊扰到您了。我已经问询过了,是安德烈和安妮起了爭执,所以才引起了一些不必要的误会,我刚才已经狠狠的教训过他了。” “我知道。”莫妮卡笑了一下,“安妮也跟我说过了,只是一场误会而已,是索德贝尔家族那两兄弟有些不懂事了。” 赫斯男爵心中微顿。 他在揣摩莫妮卡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但脸上却並没有太多的情绪流露:“以前好像没有听说过『索德贝尔』这个氏族。” “呵,几个侥倖成为血脉者的幸运儿而已。”莫妮卡笑了笑,“威斯特男爵麾下已经没有可用之人了,你们之前的战爭让他心有余悸,所以也只能捏著鼻子重用这两兄弟了。……不过我觉得应该给威斯特男爵提个醒了,赫斯男爵您觉得呢?” “確实。”赫斯男爵心中稍安,他也笑著点了点头。 他已经听出莫妮卡话语里的意思了。 这“索德贝尔”的姓氏並没有什么传承,而是威斯特.博尔这位白山领男爵“贴金”赐予的,维森侯爵看在白山领男爵如今还有价值的份上,所以默许了这份背书,承认了“索德贝尔”的姓氏。 事实上,因为安德烈对安妮的尝试出手,赫斯男爵真正惧怕的,是维森侯爵的態度。 毕竟,之前虽然双方都没有提过,但基本算是默认安妮会成为伯顿的妻子,最不济也会是一位情人。 可现在伯顿身死的消息才刚传出来,安德烈居然就敢对著安妮下手,这无疑是在打卡塞因家族的脸,所以赫斯男爵才会那么的愤怒——他的愤怒,更多是因为惧怕自己那愚蠢的儿子会得罪他效忠的领主所引发的。甚至,在见到莫妮卡之前,他都已经在考虑要不要將安德烈软禁在领地,避免自己这个愚蠢的儿子再惹出什么不好收拾的麻烦。 不过现在,看莫妮卡的態度和意思,赫斯男爵大概也就心中有数了。 虽然伯顿没了,但卡塞因家族显然並不打算寒了他这位“老臣”的心,所以安排了约书亚这位第三代的五子来继续和安妮接触,变相的替毕尔家族消除“安德烈覬覦自己的妹妹”这种不能公开的丑闻影响。 “血脉贵族毕竟不是只有血脉力量就行了,否则的话也就不会有『血脉骑士』分阶了。”赫斯男爵笑道,“索德贝尔骑士家族还有很多要学的东西呢。……不过,他们是否能够传承到下一代也不一定呢,毕竟这个世界上永远不缺『血脉骑士』,不是吗?莫妮卡小姐。” 莫妮卡笑意盎然。 她当然听得出来,赫斯男爵这话语里的试探意味了。 可那又如何? “確实。”莫妮卡点了点头,“没有三代以上的传承,又如何担得起『贵族』的名头呢。” 这句话其实还有半句。 但莫妮卡却並没有说出来,毕竟那半句只在更高阶层的圈子里流传。 而话说到这份上,赫斯男爵其实已经很清楚莫妮卡的意思了。 双方又笑谈了几个小小的话题后,赫斯男爵便告辞离开了。 莫妮卡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毕竟,如果不是她的祖父暗示接下来將会放权给她足够的操作空间,她甚至都没有资格站在这里和赫斯男爵交流,因为那是她父亲或者三叔的工作。不过赫斯男爵同样也是个聪明人,所以只从莫妮卡出现在自己面前和他谈及这些话题,他就已经猜得出来,维森侯爵对莫妮卡的重视了。 如果说先前,他还只是猜测莫妮卡有可能是卡塞因家族如今第三代的领头羊,那么他现在就是正式確认了。 莫妮卡已经不再只是掛著一个顺位继承人的身份了,而是被维森侯爵当作正式继承人来培养了。 看著赫斯男爵离开的背影,莫妮卡很快就收回目光。 她转头望了一眼园里笑得很开心的约书亚,还有笑容则显得相当勉强的安妮,眼神淡漠。 “接下来,是白山领了。” 7. 晚宴 十数盏水晶吊灯上的烛火照耀而出的光亮,几乎將整个宴会厅照耀得宛若白昼。 以特殊手段催生的植物散发出淡淡的芬芳气息,清新却又不会让人感到腻味。 宴会厅的地面,瀰漫著一层浅浅的白雾,让本是因为有大量的人员匯聚而有所升温的大厅反而透著一股清凉之感。 两侧各五张的三米长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奢华美食,其中甚至不乏以魔物的部位当作食材烹飪而出的昂贵料理。 数十名侍者举著托盘在大厅里游走著,隨著宾客的招手及时的將美酒佐饮送上。 亚姆和亚卡两人,此时站在宴会厅的一角,静静的旁观著这场完全顛覆他们想像力的盛宴。 “我本以为,在白森堡时吃到的那些食物就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最奢华的了。”亚卡咀嚼著一大份不知是什么材料製成的烤肉排,语句含糊的嘟囔著,“现在我才知道,原来还有更奢华的。” 亚姆虽然没有亚卡那么不堪,但他眼里也同样泛著异彩,低声道:“侯爵毕竟是比男爵更高的爵位,而且我们白山领向来並不富裕,甚至很多开销我其实都觉得可以省。” “我们……”亚卡嘟囔了一句,但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不过这时,旁边却是传来了几声轻微的窃笑声。 亚姆还没有如何表示,亚卡已经侧目望去,看著几名富家公子装束的男子正望著自己窃笑,那声音似乎就是故意要让他们听到的一样。其中一人在亚卡侧头望来时,甚至还挑衅般的扬了一下头,就像是一只高傲的雄鸡那样,却殊不知这种姿態除了让人觉得好笑之外,並无其他作用。 这场借著莫妮卡诞辰名头举办的宴席,实际上是卡塞因家族向红河城所有人宣告他们换了一位新主人的通知,因此参与聚会的並不仅仅只有血脉者,同时还要来自红河城各方有头有脸的人物,甚至是往返几大伯爵领进行大宗贸易的商会负责人。 这几名年轻的富家公子身上並没有血脉者那种气势,但他们却又显然並不惧怕一般的血脉者,甚至还敢对亚卡露出这种挑衅般的姿態,明显是有一定的背景身份。 但亚姆不打算和这些人计较,可不代表亚卡不会。 他囫圇的咀嚼了几下嘴里的肉排后,便直接咽了下去,然后对这几人露出了狞笑:“想来一场骑士决斗吗?” 这几名富家子弟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但其中看起来似乎是领头的那人还有些不服气,虽然脸色有些发白,可还是叫嚷道:“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这下子,就连亚姆都不由得侧目而视。 “我本来以为,会说这种话的人都只是那些故事传闻里胡编乱造的內容,没想到居然是真的。”亚卡嗤笑一声,然后伸手招来了一名侍应,隨手將盘子放到对方的托盘上后,便直接从身上摸一个手套出来,“我觉得你冒犯了我,所以我要和你来一场骑士决斗,这跟我需要知道你是谁有什么关係吗?” 对方听著亚卡的话,然后又瞄了一眼亚卡身上塞著的那一大堆手套,脸色彻底变白了。 这名骄傲的年轻人同伴迅速扯著他,就要赶紧离开。 “等一下。”一声轻笑声从这几人的背后响起,喝止了他们的逃跑举动,“冒犯了一名血脉者,连句道歉都不说就想走,你们是想给布伦诺商会招惹麻烦吗?” 一名有著浅蓝色头髮的年轻人正托举一支高脚杯,一边摇晃著杯中如琥珀般的淡金色液体,一边笑望著眾人。 他的笑容带著几分懒散写意,眉眼弯弯,单看相貌神色却是很容易给人一种轻浮的印象。可看著他身上穿著的白色礼服,黑色的半身斗篷披肩斜盖,两侧肩上的金色流苏垂落,却让他的整体形象变成了玩世不恭的优雅贵公子。 这几名年轻人转过头这名贵公子时,瞬间就愣住了。 他们或许不认识亚姆和亚卡两兄弟是谁,但他们却是一眼就认出了眼前这名年轻人的身份。 阿托尔克.森尔斯。 眼见这位如今森尔斯家族年轻人领军人物之一的贵族摆明了要替对方出面,他们哪还不知道这两人的身份肯定有什么他们所不知道的尊崇之处,於是只能急急忙忙的道歉后,立即逃也似的离开这里。 亚卡有些遗憾的撇了撇嘴,但还是把已经从衣袋里抽出来的手套塞了回去。 他看了一眼阿托尔克盯著自己口袋的目光,想了想,把这个口袋里的三个手套都抽了出来,然后递给对方:“你想要啊?那给你几个吧,我反正还有很多。” 阿托尔克一脸哭笑不得的望著亚卡,然后很是好奇的问道:“你为什么要带这么多手套?” “这里是侯爵府,规矩多,不能隨意动手。”亚卡一脸理所当然的说道,“但如果是发起一场正义的『骑士决斗』,那就没有问题了。……刚才要不是你阻止的话,我就把他们的脑袋打爆了。” 阿托尔克摇头失笑:“欺负弱者,不是骑士所为。” “嘲讽强者,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亚姆开口接过了话。 血脉者和普通人,已经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了。 所以血脉者再怎么表现得很像普通人,他们在其他人的眼里终究是被打上了“强者”的標籤。所以如果受到羞辱的话,那么自然必须以对方的鲜血来洗刷耻辱,因为这並不仅仅代表的是他们自己本身的利益,同时也代表著整个“血脉者阶层”的切身利益。 “你说得对。”阿托尔克点了点头。 他当然知道“弱者嘲讽强者就必须要以弱者的鲜血来洗刷耻辱”这条规矩,但这其实一条相当灵活的规则,操作空间相当大。不过既然亚姆以这句话当作这次事件的总结,那么他当然不会去反驳对方了,毕竟他不是来和亚姆吵架的。 “阿托尔克.森尔斯。” “亚姆.索德贝尔。” “亚卡.索德贝尔。” 三人朝著彼此握拳轻锤左胸,然后微微頷首示意——这是血脉者的通用骑士礼仪,一般都用於非敌对立场情况下的同阶层初次见面礼仪,有著“尊敬”、“讚扬”、“致意”等意思;如果是下位者覲见上位者的话,则頷首示意变成躬身行礼。 但一般也就用在血脉骑士的社交礼仪上,血脉贵族阶层並不喜欢这一套做法。 “刚才那几人,都是布伦诺商会的人,领头那个是负责红河领这边一位执事的儿子。”阿托尔克朝著那几名年轻人的方向示意了一下,“他哥哥是一名三阶血脉者,就算是赫斯男爵和威斯特男爵遇到对方的哥哥,也是和和气气的交流。而他的哥哥非常宠溺他,因而也就养成了他的一些坏毛病,但本质上他人其实不坏。” 亚姆虽然不知道这位森尔斯家族的人为什么要接近自己两兄弟,但既然对方表达出善意了,他当然不会將其拒之门外,於是乾脆趁机问起一些他所不知道的事情。 毕竟,哪怕辛西婭帮他恶补了不少血脉者阶层的知识点,但他却还是有很多不懂的东西。 而这些东西,却恰好是没办法通过书籍获取的知识。 “布伦诺商会?” “南境这边有名的大商会之一,主要经营魔物材料和血脉药剂的生意,活跃於红鹰山脉、丰饶平原、寒岭谷等一带。”阿托尔克解释道,“他们掌握著大量火系、水系、冰系和少部分植物系血脉晋升路线的配方,据说背后有金狮家族和金家族的影子。” 红鹰山脉,指的就是红鹰侯爵领,也就是如今卡塞因家族掌控的领地。像宝石领、白山领、密林领、红土领、鹰首领、红河领、拜约尔领等七块领地,就都属於红鹰侯爵领的地域。 丰饶平原,指的是丰饶伯爵领,那是舒方伯爵掌控的领地。 寒岭谷的位置,亚姆就不知道了,但想来不是伯爵领就是侯爵领,否则的话阿托尔克没必要拎出来一起说。 至於金狮家族,他知道指的是南境大公的罗贝尔家族,但金家族他就不清楚了。 不过正当亚姆想要继续询问关於寒岭谷和金家族的事时,一阵玻璃杯轻击的“叮叮”声就响了起来。 已经被恶补过相关贵族餐桌礼仪知识的亚姆知道,这是主人家要发表宴前讲话的意思,所以如果作为客人的他们不想得罪举办方的话,那么这个时候就应该停止一切交谈,表露出倾听、聆听开场白的態度,以示对主家的尊敬。 “我是莫妮卡.卡塞因,非常感谢大家能够来参加我的二十岁生日宴……” 莫妮卡在很多人的眼里,她都不及安妮那般璀璨艷丽,但此时穿著一件黑色露背的束腰晚礼服,却也將她的身体曲线展露得相当完美,再搭配上那明显经过精心打扮的妆容,披散开来的浅灰色长髮不仅没有人给杂乱的印象,反而更添几分自然纯真,这一瞬间就给人一种惊艷华丽的视觉衝击。 尤其是出身本就高贵不凡的她,举手投足间更是有著一种雍容华贵的优雅。 但亚姆却是敏锐的发觉,此时的莫妮卡和昨天所见的莫妮卡有了一种近乎於本质上的区別,就好像她整个人显得更加的自信了。而也由於这种源自於底气充足的自信,使得她此时天然就自带了一种上位者的权势威严。 寥寥数语的简单开场,就已经成了宴会厅內全场所有人的焦点。 “唉,侯爵家族的底蕴,果然不同凡响。”阿托尔克轻嘆了一声,他望向莫妮卡的眼神充满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艷羡。 亚姆没有明白阿托尔克此时为什么会发出这种感慨。 但直觉却是让他清楚的明白,莫妮卡的身上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他没看懂的变化,而且这种变化还和卡塞因侯爵家族的底蕴有关,否则的话明显家境底蕴已经距离卡塞因家族不远的阿托尔克不会说出这种话。 “……那么,我就不打扰各位了。” 重新拿起一杯盛满了酒水的高脚杯,莫妮卡高举过头,笑道:“希望各位可以在这场宴会上玩得尽兴。” “噢!” 没有多余的废话,前后不过一分钟的时间而已,但莫妮卡却是成功的让晚宴的气氛推向了高潮。 她的发言乾脆简洁,完全没有多余的废话,全部內容总结下来就只有“吃好玩好喝好”这么六个字。 很显然,对於在场这些有身份背景家世的年轻人到底需要什么,没有人比莫妮卡更清楚了。 而这个时候,亚姆才愕然察觉,宴会场內竟然是一位父辈人物都没有见到。 “这是属於我们年轻一代的社交场合。”阿托尔克似乎是看出了亚姆的疑惑,於是开口说道,“大人物们自然有大人物们的社交圈。……而且,这场晚宴毕竟是莫妮卡小姐的生日宴会,总不能喧宾夺主,不是吗?” 亚姆微微点头。 他原先其实不是很理解这些事情,但现在他却突然对“贵族”这个阶层有了一种全新的感悟:不同的层次就会有不同的社交圈,它们虽然並没有明著说出来,可却是涇渭分明的一直都在呈现著。 亚姆环视了一眼周围。 他没有看到任何血脉骑士在场。 不管是跟他同龄的年轻人,还是年纪较他稍大一些,他们都没有出现在这里。 这一瞬间,亚姆就明白为什么威斯特男爵让自己来这里了。 因为他已经不是那名籍籍无名的血脉骑士了,而是白山领领主,威斯特.博尔男爵的女婿,亚姆.索德贝尔。 正是因为有了这一张“门票”,所以他今天才有资格出现在这个宴会厅。 而阿托尔克此前对自己的示好,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一点。 8. 一场决斗 卡塞因家族借著莫妮卡生日的名头举办的晚宴,除了是在扩张和巩固自身的家族影响力,另一个重要的地方则是在於和红河城如今的各商会代表进行新的利益分配谈判。 例如布伦诺商会。 作为南境有名的顶级大商会之一,布伦诺商会掌握著超过十七种火系、十二种水系和六种冰系的血脉秘药配方及材料来源,其中更是有五条能够直达五阶血脉者的完整血脉进阶路线。 不过如此生意规模和底蕴的商会,背后没有足够的背景那肯定早就已经被人吃得一乾二净了。 因此阿托尔克此前说这家商会的背后有金狮家族和金家族並不是谣传,而是事实。甚至,为了保证他们的商贸路线安稳,以及不会被各地领主过多的盘剥,寒岭领和丰饶领身后的大领主自然也有参与其中的分红。 此前卡塞因家族没能真正的掌控整个红鹰领,所以对於这家商会也就只能眼红。 但如今卡塞因家族已经彻底掌握整个红鹰领了,那么维森侯爵当然也是想要分一杯羹了。 对於维森侯爵而言,拿下红河领彻底奠定了红鹰领领主话语权后,才是战爭的开始。 毕竟,这些年卡塞因家族错过的利益可不止布伦诺商会一家的分红那么简单。 而这种属於“大人物”的谈判,自然是交由维森侯爵以及莫妮卡的三叔韦德.卡塞因去负责。 楼下的宴会厅正在进行的杯觥交错,那才是莫妮卡的主战场。 或者说,这是维森侯爵特意为莫妮卡打造的局面:整个红鹰领未来二十年乃至四十年的“主要人物”就全都在这场宴会上了,只要未来他们没有提早陨落的话,將来在这片以“红鹰领”命名的舞台上,就必然会有亮相的时候。 提早认识、確认立场、互为奥援,这就是专属於“贵族们”的“战场”。 亚姆站在宴会厅一角,如同一个局外人那般,静静的旁观著这场热闹。 阿托尔克在这种正式场合下,自然也有自己的谋算,自然不可能在这里给亚姆当一位“引路人”。事实上,若不是他的父亲交代,他从一开始就不可能过来和亚姆打招呼,如今招呼打过了,彼此也算是有了个印象,那么他自然不会继续留在这里,而是如同游鱼般融入了这场社交圈里,开始確立起自己的人脉关係网络。 毕竟,他是如今这个社交圈里最光鲜艷丽的三位主角之一,围绕在他身边的人可不少。 “呵,贵族。”亚姆轻笑一声,仰头喝下了自己杯中最后的那一点酒水。 他在这一刻彻底明白,他的那位岳父虽然给他弄到了一张“入场券”,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博尔家族的名头不够响亮,索德贝尔家族的名头就更不用说了。 如果是吉格斯在这里的话,那么或许还会有那么两、三个人上前来交谈,不至於那么冷淡。 可吉格斯不在,他“亚姆.索德贝尔”又算什么? 难道还能代表得了“博尔家族”吗? 或许聪明的人看到亚姆以血脉骑士的身份出现在这里,內心多少会有所猜测,可一位已经有了效忠者的家臣骑士,在这种场合自然没有任何足以让人停步交谈的价值。 血脉家族,可不是有了一个“姓氏”就真的够资格称为家族的。 莫妮卡那句“没有三代传承”的说法,可不是隨口说说而已,而是在这数千年的岁月光景里留下来的定论——绝大多数血脉者都只有一代,连两代人都很少,更不用说三代了。因而在血脉贵族的眼里,只有能够传承到第三代的血脉者,才真正的能够称得上是一个血脉家族。 外界並不知晓,亚姆、亚卡以及他们的父亲亚恩,实际上都是刚刚成为血脉者不久。 他们只知道,从亚恩开始算起,亚姆和亚卡这两兄弟是索德贝尔家族的第二代成员,若是他们诞生的子嗣也被证实拥有了血脉资质,哪怕终生仅仅只是一阶血脉者,但那也是一个血脉氏族了。 一个能够拥有家族纹章的血脉家族。 …… 亚卡没有和亚姆在一起吹冷风。 对於这场晚宴上没人去品尝的佳肴美食,他倒是一点也不客气。 其中尤为钟爱的,就是各种肉食。 周围不是没有人在嘲笑他,但或许是听闻了布伦诺商会那几个年轻人的糗事,周围大多数人都只是发出几声轻微的窃笑,並没有人敢真的上前来嘲讽。当然,也有不少认出他身份的血脉者,三阶自忖实力碾压没有什么表態,二阶则相对谨慎一些,不愿在眼下红鹰领內部阵营没有划分清楚的情况下贸然招惹。 至於那些一阶的,则是有多远躲多远,哪怕亚卡赖以成名的炽焰弓没有带在身边,他也不敢过去招惹。 因为仅今天一天的时间,亚卡那混不吝的囂张性格,就已经传遍了整个侯爵府——他是目前唯一一位敢在侯爵府里动兵器试图杀人,然后还没被侯爵处死的狠人。 “那个……” 就在亚卡对周围的窃笑声不为所动,儘可能的吃著从来没吃过的美食时,一声带著几分怯懦轻灵的嗓音,突然从亚卡的身后响起。 亚卡回过头一望,脸上顿时露出了讶异之色。 此时来到自己身旁的人,竟然是安妮.毕尔。 亚卡赶紧將嘴里的肉排给咽了下去,不过可能是有些急促,所以似乎是被噎到了,急得猛锤自己的胸口。 安妮也有些被嚇到,但她还算是比较镇静,急忙抬手召唤一名侍应过来,將托盘上的酒水一杯接一杯的递给亚卡。 亚卡本来就不是什么优雅的人,自小在佣兵团长大的他,更熟悉的是那一套斗勇的做法,所以此时接过酒水的动作自然显得相当粗鲁。 如此情况下,亚卡的手和安妮白皙的小手自然是有了不可避免的肢体接触。 但亚卡却似乎並未察觉,反倒是安妮的脸色迅速泛红,如同熟透了的红苹果那般,一时间竟是让她的魅力更添数分,就连周围几名旁观著这边动静的其他年轻男士都不由得呼吸变得有些急促起来。 安妮的內心有几分怪异。 她用眼角的余光,小心翼翼的观察著亚卡。 但安妮却是发现,亚卡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这种小小的肢体接触。 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发现。 对於自己的相貌身段,安妮向来非常的自信,所以很清楚如果有机会有这种小接触的,肯定不会有人拒绝的。甚至不如直接点说,大多数她所见过的男性其实都在试图以类似的方式和她產生一些肢体接触。 但若是其他人这么做的话,安妮很確信自己內心大概会觉得相当的厌恶,甚至是噁心反胃。 可面对眼前这名身材高大的年轻男子那不经意间的肢体接触,她却並没有產生任何反感,反倒是感觉自己的心跳正在加速,像极了她以前幻想著和伯顿有可能发生的那些小故事。 “你,你还好吧?”不知为何,安妮甚至有些想要轻拍亚卡的后背,帮她顺气。 只是最终,她的手腕微抬了几分后就又放下了,甚至微微拉开了彼此间的距离。 “没事。”亚卡毫无形象的突然呼出一口气,一脸得救般的庆幸之色,“谢谢。” “不用客气。”安妮含笑摇头,“该说谢谢的是我,毕竟昨天……” “哦,那我们持平了。”亚卡不等安妮说完,就已经打断了她的话,“昨天我帮了你,今天你帮了我,刚刚好。” 他將杯子放回托盘上,然后看著那名似乎恨不得翻白眼的侍应离开后,亚卡才嘟囔了一句:“什么意思啊,摆脸色给谁看呢。” 见亚卡似乎完全不在意自己和对方保持距离的做法,不知道为什么,安妮的內心浮现一抹很轻微的失落。 但此时听到亚卡的话后,安妮才掩嘴窃笑一声:“你吃了那么多食物,他们当然会不高兴了。” “什么意思?”亚卡一脸迷糊,“这些东西不就是放上来让人吃的吗?” “是这样没错,但一般参加这种宴席的人,都不会吃这些东西,他们更多其实是来交际的,或许是扩大自己的人脉关係,又或许是稳固自己的盟友圈子……总而言之,不会真的有人来宴会吃东西,甚至很可能整个宴会时间,连一杯酒水都没喝完。”安妮笑著解释道,“所以,这些食物最终就会成为给宴会厅里的侍应和侯爵府里其他佣人们的赏赐。而你现在吃掉了这么多的食物,到时候分下去给他们的食物就会很少了,他们当然不高兴了。” 亚卡摇了摇头,对於这种事显然表示无法理解:“真是浪费。” 安妮眨巴著水灵灵的双眼,然后看著亚卡毫不做作的又嘟囔了几句后,竟是继续开始吃起来,不由得觉得好笑起来。 “对了,我能够把这些食物带走一些吗?”亚卡一边吃著,一边突然开口问道,“我哥好像还没吃东西呢,我得带一些回去给他。” 安妮张了张嘴,但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不过,一道身影就突然跑了过来。 约书亚的脸上带著几分兴奋之色:“安妮,我找你有一会了,快跟我来,外面有一场骑士决斗!” “骑士决斗?”安妮有些疑惑,“怎么回事?为什么今晚会有骑士决斗?” “你哥不知道是喝醉了还是怎么回事,突然向白山领的那个骑士发起了决斗……” 白山领! 正在撕咬肉排的亚卡瞬间就顿住了。 而安妮,也同样愣神了片刻。 她有些担忧的望向了亚卡,因为她已经知道,眼前这位亚卡.索德贝尔,正是来自白山领的血脉骑士。而这一次跟隨白山领男爵一起过来的血脉骑士只有两位,现在自己眼前已经站了一位,那么另一位的身份自然也就不言而喻了。 亚卡一把按住了约书亚的肩膀。 这个举动让约书亚顿时有些不满,可当他正打算转头髮脾气时,看到了正狰狞著脸色將本来还掛了一小半的肉排一点一点的咬烂吞下,他脑海里第一反应竟然是“魔物混进来了”,然后第二个反应才是:【炽焰弓】亚卡.索德贝尔! “你说的骑士决斗,在哪?” “就……就在宴会厅外。”约书亚伸手指向了大门的位置。 这时,安妮和亚卡才发现,本来还算热闹的宴会厅此时已经变得有些冷清了,几乎所有人都在往宴会厅外快步走去。 亚卡微微眯起双眼,然后也跟著转身朝著门外走去。 凛冽的杀意,已经在他身上不断的积蓄著。 看著这样的亚卡,安妮內心一惊,然后反应过来般的迅速扯了一下约书亚,急道:“安德烈向对方发起的是什么样的决斗?” “生……生死不论。” 安妮脸色猛然一白。 9. 赌约 在宴会厅的二楼,掌握著整个红鹰领各种渠道资源们的“大人物”正匯聚一堂。 这里不像一楼的氛围那么轻鬆隨意,毕竟楼下的那些年轻人还能用一句“孩子们的玩闹”来调笑,但这里说出来的每一句却很可能代表著最少就是几千枚泰瑞拉金幣的利益交涉,没有任何一个人敢掉以轻心。 尤其是布伦诺商会。 作为南境规模最大的商会之一,他背后站著的是南境公爵的罗贝尔家族和三大王室家族之一的尼贝尔家族,也就是所谓的金狮家族和金家族。也正因为如此,所以这个商会才能够轻而易举的拿到寒岭领和丰饶领的大量资源產出,掌握著整个南境四分之一的资源渠道话语权。 之前红鹰领割裂的时候,声音没有统一之前,布伦诺商会当然还能够如鱼得水了。 可隨著红鹰领的重新统一,卡塞因家族彻底上位后,情况就截然不同了。 因为卡塞因家族是卡拉家族的忠实拥躉。 同为三大王室家族之一的卡拉家族,与金家族尼贝尔的关係显然並不和睦,尤其是如今当权的狮鷲家族卡拉家族当年就是从日渐衰弱的尼贝尔家族手上抢过执政权,並且牢牢把控至今。 所以,作为卡拉家族忠实拥躉的卡塞因家族掌控了红鹰领,那么布伦诺商会自然就要头痛了。 毕竟且不说寒岭领和丰饶领正好一南一北与红鹰领接壤,想要在这两大领地行商就没办法绕开红鹰领,光是布伦诺商会所掌握的十七种火系血脉秘药配方的主材料,就有十种在南境这边都只在红鹰领有所產出,其中四种更是已经被卡塞因家族牢牢把控,这就使得他们没办法不跟红鹰领打交道了。 此时,隨著各种交涉越发接近尾声,绝大多数人都拿到了自己的心仪结果,场中的气氛渐渐没有那么的肃穆,布伦诺商会便开始越发的坐不住了。 沉默许久,负责这次交涉谈判的代理人,终於不得不硬著头皮上前。 “维森侯爵,这是我为您孙女送来的生日贺礼。”代理人笑容尷尬的说道,“之前来得匆忙,没能见到您的孙女亲自送上这些礼物,实在是太抱歉了,所以只能通过您转赠了。” 旁边自有下人上前递上一份清单。 维森侯爵没有接手,但看了一眼自己的三子韦德接手后握住的厚度,他就知道这份礼物的价值不会低於五千枚金幣。 对於一位侯爵的身份而言,这份礼物清单价值就很低了,但作为对一位传闻很得维森侯爵喜爱的孙女的生日礼物而言,这份礼物的价值却差不多刚刚好。 只不过,那是“很得喜爱”的价格。 深受宠爱、很得喜爱,以及未来的接班人,这几种不同的身份所代表的价值含量,也各不相同。 “莫妮卡確实非常优秀,我已经准备將她选为第三代继承人了。”维森侯爵笑道,“劳烦你费心了,我会把礼物转交给莫妮卡的,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不不不,是我们商会准备不周才对。” 代理人心中暗骂那些负责收集情报的蠢货都是在吃白饭! 对於一位未来的女侯爵继承人送出只值五千金幣的礼物,这简直就是在羞辱对方! “这次没能亲自送上庆贺,是我们布伦诺行会有失礼数了,还烦请侯爵大人您转告一声,之后我们商会还会再送一份礼物以表歉意,请莫妮卡小姐务必收下。” “呵呵,好的,我会帮你转告的。”维森侯爵笑呵呵的说道,“但莫妮卡收不收下礼物,那我就不敢保证啦。你可能也听说了,这孩子被我宠坏了,脾气有些大。” “哪里的事。”代理人迅速赔笑,他很清楚,这次回去后,商会那些负责收集情报的人肯定要被清洗一大批了,“莫妮卡小姐哪里算是脾气大,她只是精益求精,有著自己的完美追求而已,这可是非常了不起的品质呢,也只有在卡塞因家族才能培养出这种优秀的继承人。” “呵呵。”维森侯爵发出一声轻笑。 就在维森侯爵准备开口的时候,一旁去放置礼物清单后回来的韦德,却是在维森侯爵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布伦诺商会的代理人虽然听不见这对父子在说什么,但他看到维森侯爵的眉头微微挑了一下,便意识到显然是有超出这位侯爵预料的事態发生了。 果然。 当韦德退下的时候,维森侯爵便已经转过头望向代理人了,然后便笑了起来:“刚才我儿子和我说了一件趣事。” “那肯定是很有意思的事情了。”代理人笑呵呵的接过话,內心却变得有些不安起来,他开始怀疑,这次的谈判事態会完全超出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准备工作。 “楼下马上会有一场骑士决斗。” 维森侯爵站在了巨大的落地窗前,俯视著大厅外的空场。 那里正陆续开始有人走出来,在周围匯聚著。 而这种变化,自然也就吸引到了此时在厅內的所有大人物们。 “生死不论的骑士决斗。”维森侯爵沉声说道,“决斗双方分別是宝石领男爵,赫斯.毕尔的长子,安德烈.毕尔,以及白山领男爵,威斯特.博尔的家族骑士,亚姆.索德贝尔。……你说,这两方谁会获胜?胜利者是否会以失败者的鲜血来浇灌自己的胜利仪式?你如果都说中了,那么我只要布伦诺商会的一成利润,如果两个都错,那我就要两成,如果一对一错,那么就是一成半。” 代理人听到这话,心中顿时一苦。 他最大的噩梦,终究还是实现了:他为了这场谈判准备的所有说辞,全部都无效了! 而且最恐怖的一点是,维森侯爵已经彻底立於不败之地了。 如果他全部都说中了,那么虽说只需要付出一成的商会利润,可实际上也就等於变相的宣布,他们布伦诺商会对红河领、乃至对侯爵府邸的情报瞭然於胸,接下来势必会引起维森侯爵的清洗动作,到时候他们布伦诺商会在红河领布下的眼线和钉子,就会全部都被拔除了。 可倘若他猜错的话,那么他们商会就必须要付出两成的利润。 两成利润看似不多,可实际上如今他们商会每年的利润里,金家族和金狮家族各占两成,寒岭领和丰饶领各占一成,剩下四成里还有一成半是要分给有紧密联繫的那些领地的领主。 换句话说,每年的利润里,他们布伦诺商会只能分到两成半而已。 而现在,维森侯爵一开口就要走两成,那么他们不想打白工的话,就必须要想办法去挤压其他人的利润空间了,这后续就是许多轮艰难的谈判工作了——这些工作可远比说服红鹰领只拿一成要棘手得多。 至於所谓的“一对一错”这种结果,这名代理人却是直接无视了。 因为这是一个非常明显的文字游戏。 生死不论的骑士决斗,这已经是一种近乎於血仇的挑战了,胜者哪有可能会放过失败者? 事已至此,这名代理人决定哪怕牺牲了红鹰领的情报网络也在所不惜。 毕竟,两成的利润对於布伦诺商会而言,实在是一个沉重的负担;但反过来,已经有了搭建情报网络工作经验的布伦诺商会,哪怕此时暴露了红鹰领的情报网络,但只要还有足够的资金,再重新搭建一个也不算困难。 “我猜,安德烈.毕尔阁下將会取得这场决斗的胜利。”代理人沉声说道,“而且,他也的確需要一场用失败者的鲜血来洗刷自己昨日遭受的耻辱的胜利。” “好。”维森侯爵点了点头,没有再开口说话。 此时,隨著楼下的空场上,安德烈.毕尔和亚姆两人的进场,所有人的目光不由得都匯聚了过去。 “你觉得谁会获胜?”阿格莱子爵也同样饶有兴趣的望著楼下广场上的两人,然后开口询问自己的两名儿子。 “安德烈。” 对於这个答案,两名森尔斯家族的成员都保持著相同的看法。 “昨天安德烈没有佩戴异铁兵器,但今天这场决斗是生死不论,双方都能够使用异铁兵器,有了异铁武器的加持,安德烈的实力非常强,毕竟他已经在这次和红河领交战的战场上证明了自己。” “可惜了。我还让阿托尔克去接近这对兄弟,看来这次的示好要打水漂了。” 对於自己这两个儿子的话,阿格莱子爵不置可否:“没了亚姆.索德贝尔,还有亚卡.索德贝尔。……不过看起来,应该不会有人看好亚姆.索德贝尔了。” “毕竟毕尔男爵家族独有的【横空烈霸拳】在二阶里太出名了。” …… 二楼的评估、押注,在一楼这群年轻的贵族子弟,也在同样发生著。 阿托尔克非常自然的来到了莫妮卡的身边,然后看著已经做好战斗准备的两人,开口说道:“莫妮卡小姐,你觉得这场决斗谁会获胜呢?” “你觉得呢?”莫妮卡不答反问。 “安德烈.毕尔。”阿托尔克嘆了口气,微微说道,“他们家族的【横空烈霸拳】配合他的【尾火牛】血脉,爆发效果实在太恐怖了,三阶血脉者措不及防之下都要受伤,二阶血脉者应该没人能够挡得住。……昨天是安德烈没有使用武器,以及在半空中没法借力,今天他已经准备齐全了,不可能会输的。” “我还以为你会支持亚姆。”莫妮卡瞥了一眼阿托尔克,然后才说道,“你们刚才不是还聊得挺开心的吗?” “我和亚姆聊得挺愉快,並不代表我就会觉得他一定能够获胜。”阿托尔克摇了摇头,“现实可不会以我们的喜好而发生变化,我们还是要尊重事实的。” 莫妮卡没有接话。 事实上,她一点也不在乎亚姆是否能够在这场决斗里获胜。 倒不如说,亚姆死在这场决斗里,会更符合她的利益诉求,毕竟只有这样,才能激起亚卡.索德贝尔对安德烈.毕尔的愤怒和仇恨,也只有这样才能够引导亚卡杀死安德烈和舒克,从而將安妮推上宝石领领主的位置上。 也正是为了引导出今晚这场决斗,所以她昨天才会去找赫斯男爵,暗示一下自己的態度立场。 外界所有人都以为,安德烈是在復仇,要以堂堂正正的骑士决斗来洗刷自己的耻辱。 但只有莫妮卡明白,今天的这一切都是她暗中引导的结果。 她微微侧头,看向了正厅的大门。 然后,她便看到了一身浓郁杀意的亚卡正缓缓走出。 “我们来打个赌如何?” “你可不要说赌安德烈会不会杀了亚姆,这就没意思了。”阿托尔克摇了摇头,“这场决斗根本就没有任何悬念。……我们倒不如赌一个更刺激的。” “哦?”莫妮卡挑了挑眉,“例如?” “安德烈杀了亚姆后,能不能活过今晚。” 莫妮卡侧目,然后她就看到,阿托尔克同样正望向宴会厅大门处的那道身影。 显然,他也发现了杀意极盛的亚卡。 “呵,你在侯爵府里跟我赌这个?” “难道,就不能是我想给莫妮卡小姐送上生日贺礼的藉口吗?” “那你觉得安德烈能活过今晚吗?” “我赌莫妮卡小姐的另一个態度。” “呵呵。”莫妮卡轻笑一声,“还真是狡猾的说法呢。” “让你见笑了。” 10. 胜负 亚姆並没有料到想安德烈会如此迫不及待的向自己復仇。 他本以为就算安德烈对他有所不满,看在那位莫妮卡大小姐生日宴会的面子上,就算要找他復仇也应该是在这之后,甚至是在他们离开红河城之后。 可结果,却是安德烈今晚在看到他后,二话不说就上来丟手套——他试图將手套直接抽到自己的脸上,但亚姆却是直接侧头避开了安德烈“砸”出来的手套。可如此动作,根本就不可能隱瞒得住,更何况安德烈也並没有掩饰自己復仇念头的欲望,所以他是以一种恨不得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向自己发起了生死决斗。 亚姆那一刻就知道,他避不开了。 此时,站在宴会厅外的空地上,他环视了一眼周围环绕著的人群,看著他们眼神里流露出来的兴奋,还有脸上那抹不知为何升腾而起的微红,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一只猴子。 一只,正在被人围观著的猴子。 他把目光转回到了安德烈的身上。 尤其是他的双手。 他的双手,戴著两个完全覆盖到小臂的金属护手,上面有著非常明显的火红色纹路。 如果不是经过辛西婭的指点,亚姆还认不出来这对护手的奥妙。 但现在他却是知道,安德烈的这对护手不是“毛胚”武器,而是一件融入了火元素、能够最大程度发挥自身实力的火系异铁兵器——血脉者通常將其称之为“精炼级”。 亚姆默默的拔出自己的长剑。 这把骑士剑算不上多好,但却是吉格斯费尽心思给他换来的武器,连同【鹰击剑术】也是如此——不管是异铁长剑也好,还是【鹰击剑术】也好,这些都不是什么强大的装备或者战技,但它却是最符合亚姆的,也是吉格斯用心的表现。 一想到吉格斯,亚姆便不由得跟著想起了辛西婭,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安德烈並不知道亚姆联想到了什么,但他觉得亚姆就是嘲笑自己,於是內心的怒火瞬间便燃烧得更加旺盛了:“你准备好怎么死了吗?” “来吧。”亚姆轻轻的抬头,“我能击败你一次,自然也就能够击败你无数次。” 安德烈怒极反笑。 但他却也不再多话,而是伸手轻锤了一下自己的左手,然后猛然挥手指向了亚姆。 战前礼仪。 骑士决斗是血脉骑士们“洗刷耻辱”的一种手段,不管背地里是用来干什么的,但明面上的规矩却是讲究公平、公正、公开的精神,因此自然是不允许出现任何偷袭的行为,战斗开始前必须由双方执行“战前交手礼仪”后,才能动手。 亚姆因为右手持剑,自然是不方便右手行礼,所以只能以左手作为代替。 而几乎是在亚姆行为礼节的那一瞬间,安德烈就已经快速前冲而至了。 对於二阶血脉者而言,五十米的距离並不算短,就算有非常擅长爆发衝刺的血脉者,这个距离也已经足以让另一名血脉者做好应对反应了。 所以很多时候,抢手先攻的一方,並不是为了偷袭,而是为了爭夺和掌控进攻的节奏权。 亚姆右手一抬。 长剑顺势而动,如同液体般的火焰,顿时便在剑身上流转著。 顷刻间,亚姆手中握著的仿佛已经不是一柄铁剑,而是一柄由火焰凝聚著的长剑。 澄明流火,光焰四射。 空地上这一瞬间散发出来的火焰亮光,甚至远远盖过了周围依靠著明光石散发出来的光亮,几乎是將这处空地映照得如同白昼一般,让所有人都能够清楚的看到场中的环境变化。 “叮——” 金属交击的震响,骤然炸开。 【鹰击剑术-飞啄】! 亚姆以【鹰击剑术】配套的【箭步】而行,长剑以突刺的方式直取安德烈的面门。 但安德烈的反应同样不慢。 他的左手猛然前探,飞掠的星火从金属护手上冒出,然后又在顷刻间化作了熊熊燃烧著的烈焰,化作了一只火掌。然后才是燃烧著烈焰的金属手套的掌心挡下了亚姆的剑尖,微爆声伴隨著轻微的衝击力同时响起,卷带著焰火的劲风震退了安德烈的左手,但也同时偏了亚姆的长剑。 安德烈没有去卸掉左手的衝力,反而是趁势压低身子,整个人不退反进的朝著亚姆冲了上去。 他微微低下的身子,却是恰好避开了火拳与火剑碰撞时炸开来的飞火。 然后右手猛然握拳——星火化作的火焰瞬间喷发而出,整只右臂也在顷刻间化作了熊熊燃烧的火拳。 一拳,猛攻亚姆的胸腹。 【横空烈霸拳】! 亚姆的脸色微变。 他此时猛然意识到,昨天能够轻易的击退安德烈,他的確是有些侥倖的,当然更多的其实是安德烈昨天对他们轻敌了。 可在今天,对方调整了心態后,所展现出来的战斗技巧却是瞬间就让亚姆感到了压力巨大! 他几乎没有任何思考,完全是凭藉本能的反应动作,身形微微侧身掠动,避开安德烈这一拳的正面攻击范围,同时右手强势挥剑斩落。 【鹰击剑术-掠爪】! 剑锋呼啸。 长剑斩在了安德烈的右臂手腕上——换做正常情况,这一剑已经足以將安德烈的右手齐腕而断,但此时却只是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撞击声。 亚姆终於知道,为什么安德烈的这套护手是连小臂一起防护了。 不过下一刻,比之前【飞啄】时更加猛烈的爆炸衝击气流,瞬间炸响了! 宛若风暴的衝击,巨大的烈焰伴隨著狂风的肆虐四散流转开来,惊嚇得周围围观的普通人纷纷后退。 他们根本就没有看明白场中的这场决斗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他们来说,这两、三秒的时间里,他们看到的就只有安德烈突然消失在他们的视野里,然后亚姆那边的位置也是空气里突然有一道如同流星般横掠的尾焰在空气里乍现,紧接著便是空地的正中央產生了一道冲天而起的火焰旋风。 什么战斗盛况,什么生死相搏,他们统统都没有看到! 可这些並非血脉者的普通人,此时纷纷左右转头而视,看著周围其他血脉者那眉头紧锁的模样,他们就明白过来,是这场骑士决斗的双方实力太强了,以至於他们这些普通人已经达到了根本就看不明白,甚至是看不见的程度。 有人心生愤恨嫉妒,渴望自己也能成为一名血脉者。 但实际上,更多的人却是心生无力感和畏惧感。 不远处旁观著的阿托尔克和莫妮卡,此时也同样是双目熠熠。 阿托尔克更是发出一声感嘆:“只凭藉【鹰击剑术】居然就能够和安德烈的【横空烈霸拳】抗衡,真是了不起!” “亚姆的【鹰击剑术】太熟练了,几乎是达到了本能的程度。”莫妮卡轻嘆一声,“可惜了。” “確实可惜了。”阿托尔克摇了摇头。 周围人或许有看懂的,也有没看懂的,但不管是看懂还是没看懂这一瞬间两人交手的战斗,却都没有一个人问“可惜”的意思是什么。 【鹰击剑术】虽说算是比较不错的中阶战技,但实际上它的三招剑术动作【飞啄】、【掠爪】、【展翅】实际上却不过是直刺、下劈、横扫的三个剑术动作而已,只不过因为有了【鹰击踏步】所衍生出来的【箭步飞啄】、【滑步展翅】、【踏步掠爪】三个配套动作,所以才显得威力更强几分而已。 但毕尔家族祖传的【横空烈霸拳】却是已经摸到了高阶战技的门槛。 吉格斯因为家族底蕴不足,不知道什么是高阶战技,但这类知识对阿托尔克、莫妮卡却並不陌生。 高阶战技比中阶战技更强的原因,就在於高阶战技拥有“秘术”。 【横空烈霸拳】之所以还不算真正的高阶战技,仅仅只是因为它的秘术还不完善,算不上是真正的秘术。但它能够让施展者的出手不管是速度还是威力都凭空增强几分,甚至还带有强烈的爆炸衝击效果,这也的的確確是勾上了“秘术”的门槛。 就好比此刻,空地中央那冲天而起的火焰旋风。 正是【横空烈霸拳】的“秘术效果”激盪而成的。 此时,被冲天而起的火焰旋风遮挡住了视野,没有人能够看到火焰旋风內的情况如何,只能听到有些微的交击声在响起,显然战斗还没有分出胜负,因此所有人都在翘首以盼结果。 但此时此刻,却有两个人已经不再期待结果了。 阿格莱子爵侧头望了一眼维森候爵,便见对方此时也正望向了自己,目光深沉,甚至带有几分阴狠毒辣之色。 这让阿格莱子爵內心突然一沉。 “哗——” 就在这时,楼下围观者顿时爆发而出的惊呼声,再度引起了阿格莱子爵和维森侯爵两人的目光。 …… 烈焰伴隨著狂风的炸散,化作了点点星火飘落,就好似天空中落下了一片火焰星雨。 亚姆从这片烈焰之中倒飞而出。 但他的动作却相当的灵巧,身形尚在半空之中时就已经调整好了姿势,在落地的瞬间便立即將长剑插入了地面,藉此增加摩擦力来减缓自己的冲势。但哪怕如此,他也依旧是滑退了近二十米才终於停了下来,紧接著便是一口鲜血喷吐而出,整个人顿时也变得萎靡不振起来,身形不由得踉蹌半跪。 而另一边,散开的烈焰中心,却见安德烈依旧站在原地,他的身姿依旧挺拔,左手烈焰燃烧环绕,看起来似乎並未受到什么严重的伤势——如果忽视了他右手捂著自己脖子右侧的举动。 “哥!”亚卡迅速飞奔而出,试图搀扶亚姆。 “退下!”但亚姆却並未让亚卡衝到身边,而是一声暴喝止住了亚卡的动作。 亚卡有些不甘心的停下了脚步,但他望向安德烈的目光却充满了一种愤恨。 亚姆没有理会周围的其他人,而是强撑著身体站了起来,缓缓说道:“到此为止吧。” 安德烈的呼吸不由得急促了几分,双眸也变得通红起来。 他左臂的烈焰瞬间燃烧地更加猛烈了,谁都能够看得出来,此时的他內心更加愤怒了。 但很快,安德烈左臂上的火焰就消散了。 他恶狠狠的盯著似乎再吹一阵风就能够被吹倒的亚姆,只做了一个深呼吸后,便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围观者譁然声四起。 他们怎么也没有预料到,会是这样的情况! 明明是亚姆看起来伤势惨重,已经输了,可为什么转身离开却会是安德烈呢? 这算谁贏了? 亚姆吗? 可这不是要分生死的决斗吗? 为什么没人死? 几乎所有人都无法理解眼前的这一幕。 不过,总有例外。 “真是让我吃惊。”阿托尔克发出一声毫不掩饰的惊呼声,“安德烈的颈部受伤了吧?所以是亚姆留手了?” 莫妮卡脸色阴沉的盯著如丧家犬般离去的安德烈背影,然后又转过头望了一眼亚姆。 她望向亚姆的眼神,此时终於不再是盯著一件道具那种冷漠的神色,而是多了几分异彩:“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有他们两个人才知道了,但从结果来看,的確是亚姆留手了,安德烈应该是差点死了。” “看来我们都看走眼了啊。” 看走眼? 莫妮卡的脸上终於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色:“是啊,看走眼了。” …… “看来阁下的运气不太好呢。”维森侯爵没有去看身旁的代理人,但他轻飘飘的语气此时却充满了不容置疑,“別忘了我们的赌注。” 代理人此时嘴巴发苦。 可他又能说什么呢? 只能恭敬的低头:“是。看来是我看走眼了。” “是啊。”维森侯爵点了点头,“所有人都看走眼了。” 11. 赏赐 这场决斗,以一个谁也没有料想到的局面作为结局。 普通人离开的时候,都还在一脸激动的討论著刚才的事。 他们不是血脉者,看不懂其中的凶险,基本上也就是看个热闹了——哪怕实际上他们什么都没有看到,但是这並不影响他们以后可以回去跟別人吹牛,这最起码能够为他们在酒馆里多换来几杯免费的酒水。 二阶血脉者不用说,他们这辈子都不会想要去找安德烈和亚姆的麻烦。 安德烈之前已经在战场上证明了他的威名,但亚姆这位名不见经传的人却是在这场他们同样没看明白的决斗中正面打贏了安德烈,但凡他们的脑子还算清醒的,都不会想著去挑衅他们。 而就连二阶血脉者都不会想著去找麻烦了,一阶血脉者就更不用说了。 索德贝尔家族的名气,这一次算是真正的响彻起来了。 人们不仅知道了【炽焰弓】的名头,还知道了【红鹰剑】的名头。 据说,这个名头是维森侯爵钦赐的。 听闻当时在宴会厅的二楼,各地领主和其他商会、家族骑士长等大人物都在旁观,当最后亚姆.索德贝尔贏了的时候,维森侯爵还大笑著称讚起威斯特男爵,说他找到了一个优秀的人才,之后更是称讚亚姆.索德贝尔在红鹰领所有二阶血脉者里,剑术应该是最强的。 於是便赐下了【红鹰剑】的称號。 但关於这个称號的解读说法,却是五八门各有不同:有人认为其中的红指的是火元素的血脉,鹰指的是鹰击剑术;也有人认为,红鹰应该是连在一起的,毕竟维森侯爵亲口说了,在红鹰领所有二阶血脉者里,亚姆的剑术是独一档的。 不过不管这个称號如何解读,亚姆.索德贝尔的名气最终还是开始流传开来了。 所有人都知道,威斯特男爵麾下的索德贝尔兄弟实力极强。 …… 但不管其他人再怎么兴奋,亚姆和亚卡两兄弟此时肯定不会因此兴奋的。 “哥!” 亚卡背著亚姆一路回到了房间,就已经开始急忙给他上药了。 表面上看,亚姆似乎没什么伤势,可实际上他却受到了非常严重的震盪伤。 也就是血脉者体质相对较强,而且亚姆还隔著长剑承受了一拳,只遭到比较轻的震盪伤,导致体內的臟器轻微震盪,若是换了个一阶血脉者,又或者是身体素质不算强的血脉者,安德烈的【横空烈霸拳】是真的能够一拳把人打死的。 “没事。”亚姆轻拍了亚卡的手臂,示意他安心,“毕尔家族的【横空烈霸拳】很强,但没办法在短时间內连续出拳,他刚才和我交手时一共就只出了两拳,第一拳被我用【掠爪】引爆了,第二拳又被我格挡招架住了,现在伤势看起来严重,实际上我休息几天就好了。” “哥。”亚卡沉声说道,“你先別说话了,你这一路上都吐了好几次血了。” “你如果以后和他对上的话,一定不能被他拉近距离。”亚姆却没有停止,而是一脸认真的说道,“我不太能理解他那战技的情况,但我可以確定的是,他的战技带有非常强烈的爆炸效果,几乎是相当於捏著你的火球在手上一样。但更麻烦的,则在於他的战技哪怕是被我提前引爆了,也不会伤到他自己。” 听到亚姆的话后,亚卡的脸色不由得认真起来了。 他的火球术虽然也会引发爆炸效果,可如果距离太近的话,他也是不敢直接丟火球的,因为那种爆炸衝击和扩散开来的火焰可不会因为这火球是他丟的就对他无效。所以如果他在近距离引爆火球的话,那么他跟自杀其实也没区別了。 而现在听到亚姆说安德烈的拳术战技具有火球爆炸的特性,但却又不会对自身造成伤害影响,这就让他意识到,如果是在近距离交手的话,安德烈的优势將会无限扩大了。 毕竟,就算血脉者的体质再怎么得到强化,也不可能承受得了连续不断的震盪衝击。 “你最后是怎么贏的?” “用了一点小手段。”亚姆微微一笑,然后突然伸出左手食指,便见他指尖突然冒出了一点火苗,“我利用你之前告诉我的技巧,模擬出了你那种飞石技巧。” 亚卡的眼神一亮,但很快就又困惑起来了:“为什么哥你不杀了他?不是生死不论吗?” “他的反应很快。”亚姆神色凝重的说道,“最后时刻他偏了头躲开了,不过我也因此才能挡下他的第二次【横空烈霸拳】。否则的话,我就算能杀死他,我估计也很难撑住他的攻击。” 刚才的决斗,別人看不到火焰旋风升腾起来后的惊险交锋,但安德烈和亚姆两人却不会不知道其中的凶险。 第一次【横空烈霸拳】被亚姆打断引爆时,亚姆就已经意识到其中的陷阱了,因为那会他受到了震盪的衝击作用力,身形有些不稳,但安德烈却是全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反而立即乘胜追击,將战斗的节奏彻底把控在手,压得亚姆几乎毫无反手之力,直到將亚姆的招架打出了一个空门破绽后,才准备利用第二次【横空烈霸拳】结果亚姆。 但亚姆也在那一瞬间捕捉到了安德烈的一个空档期——他体內的血脉力量匯聚速度跟不上节奏了! 因此才让亚姆成功的朝著安德烈的颈动脉打出一道火焰飞石。 双方,都是真的朝著杀死对方的念头下手,完全不存在任何手下留情的作风。 但可惜的是,安德烈毕竟是参与了针对红河领的三年入侵战爭,战场直接非常敏锐,所以才能够在最后关头避开了那必杀的一击,只是他还是低估了那道火焰飞石的范围,颈部被撕开了一道口子——只差一点点就会被撕开颈动脉。 所以当亚姆借著安德烈第二次【横空烈霸拳】的震盪力倒飞而出拉开距离后,安德烈就知道自己已经没办法取胜了,再打下去的话也就是同归於尽的结果。 这可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所以他才会干脆利落的转身离开。 如今外界都在风传,安德烈提起的骑士决斗反而是自己输了,算上昨天那场,他已经败给了亚姆两次了,不仅把自己的脸面丟尽了,甚至就连毕尔家族的脸面也都被他丟尽了。 嘲笑声,几乎不绝於耳。 但只有亚姆才真切的意识到,安德烈.毕尔这个人有多么的可怕。 “以后如果有机会,绝对不能放过他。” “我知道。”亚卡点了点头,“他发起的骑士决斗,但在发现无法达到目的后,哪怕背负耻辱被人嘲笑,也毫不犹豫的选择离开,这样的人的確非常棘手。……要不,我今天过去弄死他!” “他不会在侯爵府过夜的。”亚姆摇了摇头,“他在眾目睽睽之下离开,就是看准了你要护送我回来不会离开我身边,所以那会他才是最安全的。而他在处理完伤势后,肯定会第一时间离开这里,你和我现在却根本走不开,所以其实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杀死他的机会了。” 亚卡眼神低垂,冷声说道:“总会有机会的,等我们回去后,我就去宝石领盯著他。” “没必要。”亚姆摇了摇头,“我们儘快修炼上去,然后寻找突破三阶的机会,比让你去盯著他浪费时间要重要得多。” …… “威斯特男爵,恭喜你啊。” 宴会厅的二楼,之前来商谈的那些人此时已经纷纷离场,整个大厅內就只剩维森侯爵和威斯特男爵两人。 “你麾下有了索德贝尔家族的这两兄弟辅佐,白山领未来三十年可以说是没有后顾之忧了。” “侯爵大人谬讚了。”威斯特男爵有些惶恐的说道,“如果没有侯爵大人您愿意给我一个弃暗投明的机会的话,白山领连明天都不会有了。” “不用这么惶恐。”维森侯爵微微摇头,態度显得非常的和蔼,“我喜欢聪明人,因为这会让我觉得非常省事。而威斯特男爵,你在我眼里就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现在既然你和我是同一个阵营的话,那么只要你不做背叛我的事,我当然不会对你怎么样,甚至如果舒方伯爵那边敢试图找你麻烦的话,我也会替你挡下。” “谢谢侯爵大人的厚爱。” “这不算厚爱,只能说,从此以后你和我的利益是一致的,所以你的利益如果受到了损害,那么便等同於我的利益也受到了损害。”维森侯爵望著威斯特男爵,缓缓的开口说道,“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 威斯特男爵如何能不明白呢? 他和领地再往北过去,就是丰饶平原,不管他愿意还是不愿意,他的白山领都已经成为了维森侯爵对抗舒方伯爵的最前线,他身在其中根本就没得选择。更何况,他还把舒方伯爵给自己的密信送到了维森侯爵的手上,等於是亲自给维森侯爵递上了一把隨时都能捅向舒方伯爵的刀子。 他今后的利益,已经彻底和维森侯爵绑死在一起了。 甚至可以说,一旦维森侯爵不再庇护他的话,那么不止是他,包括吉格斯、辛西婭在內的所有博尔家族成员,全部都会死无葬身之地。所以如今,他比宝石领的赫斯.毕尔还更需要討好维森侯爵。 “对了。”维森侯爵突然开口说道,“那位亚姆.索德贝尔,有没有婚约者?” 威斯特男爵心中突然一顿,不太明白维森侯爵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但仔细想了想,觉得这种事也不可能瞒得住,於是威斯特男爵便点头说道:“有的。我的女儿辛西婭,和亚姆彼此都互有好感,我也默认了他们的往来。……不过並没有正式订婚。” “那你可要好好把握住了,亚姆.索德贝尔的实力很强,你可別让他从你手上溜走了。”维森侯爵笑了笑,“不过,如果你真的愿意点头的话,他有你女儿的身份辅佐,只要下一代不出问题的话,索德贝尔家族应该很快就会变成真正的骑士家族了。” “那,等我这次回领地后,就为他们正式確定关係。”威斯特男爵赶紧点头。 “哈哈哈,那我就乾脆趁著今晚亚姆替我贏得一场重要的赌约,送他一份礼物当作他的新婚贺礼吧。”维森侯爵笑著说道,“前阵子刚好有人送给我的礼物,一本高阶战技【焰流击】,覆盖了从二阶到四阶的技法。可惜与我的血统不太合適,因为这是一本火系战技,不过索德贝尔家族就挺合適的。” “那我就先替亚姆感谢侯爵大人您的恩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