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宠绿茶我惨死,全家哭着悔断肠》 第1章 惨死重生 “真是可怜啊,上元节还有洗不完的衣服。” “可怜什么,她活该,要不是她嫉妒心切,打伤了小公主,怎么会被陛下罚在永巷里思过?真以为自己是万千宠爱於一身的公主?不过是个养女罢了,比不上善良的小公主一根头髮丝。” “就是,人家小公主在民间长大,最会体恤我们这些奴才了,不像她囂张跋扈,心肠恶毒!別管她了,咱们去吃元宵吧,大过节的省得沾了晦气!” 风雪凛冽的寒冬,终日不见阳光的永巷內,几个宫婢经过蜷缩在角落里冻得发抖的慕鳶芷旁边时,啐了一口,才有说有笑继续走。 慕鳶芷的手冷得红肿发麻,她想呼一口热气取暖,手臂一动带动厚重的锁链拖倒了几个木桶,洗了半天的衣服瞬间沾满了雪和灰尘。 她挫败地仰头靠在墙壁,好不容易消失的委屈感又涌上来。 慕鳶芷深呼出一口气,重活一世,她不该继续自艾自怜的! 比起上辈子被剥皮揎草,活活折磨至死,现在挨冻挨饿,为奴为婢根本算不上什么。 她看向自己虽然遍体鳞伤但仍旧好好附在骨血上的皮肤。 父皇曾经夸讚她肤白胜雪,开玩笑要封她为雪公主,后来,也是他赐她剥皮揎草之刑,將她的皮活生生剥下来,而后会製成鼓,塞进稻草,悬掛在城门口示眾。 每每回想到这里,惧意就顷刻间笼罩住慕鳶芷全身,一阵胸闷气短,她越发冷了,指甲死死掐进手心才勉维持住精神。 上一世,她做了十六年尊贵的公主,才被告知原来她只是抱养的,她刚出生,她的亲父母大將军夫妇就战死沙场,渴望有个女儿的父皇將她带回宫中抚养。 后来真正的小公主被寻回来,流落民间多年的小公主裴云熙一回来就得到宫门上下的宠爱。 慕鳶芷永远不会忘记那一日,父皇怜爱地摸著刚认回来的真公主裴云熙的脑袋,说他唯一的小公主终於回家了。 可父皇明明说她才是唯一的小公主,为什么一夜之间全变了?她的父皇和皇兄们怎么突然就不是她的亲人了? 她彷徨无助,像个不相关的外人一样站在大殿內,过了很久父皇才发现她也在,向她招手安慰她说她还是他的乖女儿,可他转身就昭告天下她只是养女,不是真正的女儿。 裴云熙轻鬆就夺走了她父兄的爱,而她慕鳶芷却因嫉妒谋害嫡亲公主,被剥夺了自由关进永巷,以品行不端为由,赐死。 多讽刺啊,鳶芷鳶芷,自由勇敢为鳶,品格高尚为芷,她却以这样方式和罪名死去。 慕鳶芷调整呼吸,把所有软弱的情绪生生压下。 死都死过了,还有什么比死更可怕? 这是她第一次被关进永巷,她还有机会,这一世,她只为自己而活! 倏地,永巷外传来一声尖细的“太子殿下驾到!” 慕鳶芷抬眸,便见一抹高大挺拔的身影大步而来,玄色的鎏金龙纹披风厚重华贵,与暗无天日的拘禁之地格格不入。 她恍惚了下,看著这张俊美清朗的脸,熟悉又陌生。 这个她喊了十六年太子哥哥的男人,曾经为了她跨越川漠山河,寻一株稀世草药,也曾为了裴云熙拔剑刺向她的胸膛! 此时,他们还没有反目,他的视线在触及到她血跡斑斑的囚服时,有藏不住的关怀和疼惜。 慕鳶芷心里涌起的波澜很快趋向平静,她曾经穷极一生想夺回来的东西,所有的委屈,眼泪,都应该在上辈子结束了,她不稀罕了。 “芷妹妹,你可认错?”裴商衍问。 呵,慕鳶芷心里冷笑。 和前世一模一样的问话。 从前他都唤她小妹,现在变成了芷妹妹,是为了和裴云熙区分开来,裴云熙才是他的真小妹。 见她不答话,裴商衍还以为慕鳶芷仍是不知悔改,眉宇微顰:“芷妹妹,你这次实在是太过分了,居然还用暗器伤了小妹! 往日你骄纵任性,惯会使些暗器之类的不入流手段也就算了,这次怎可以如此不懂事?你知不知道小妹高烧了几天九死一生,差点就落下病根。 可纵然如此,心地善良的她一醒来就为你求情,让父皇放你出来。” 不入流的手段?慕鳶芷心里笑了,她特製的暗器火炮让节节败退的朝廷军以八千大败敌军十万!到了太平盛世,她的暗器却成了下作的东西了? “我认错。” 慕鳶芷轻启几乎冻僵的唇瓣,语气冷淡疏离。 认个错而已,上下嘴皮子一碰的事。 上辈子她不肯委屈自己,没有做过的事不认,结果她被罚禁在这里,每天像牛马一样,挑粪洗夜壶,劈柴洗衣服,稍微慢一点就会挨鞭子。 因为风寒入侵严重,她差点在这里死掉。 后来即便她出去了,也顶著这个罪名饱受指责。 现在想来都是她咎由自取的,反正他们都是偏心的,承认不承认又有什么关係? 自由和健康比什么都珍贵,她要学会爱自己。 裴商衍疑心自己听错了,就在慕鳶芷被关进永巷之前,她还苦苦哀求他,要他帮她信她,哭得伤心说她真的没有做过。 “当真是你做的?”裴商衍痛心疾首:“那你为何之前又说自己是冤枉的?” “確实是我做的。”慕鳶芷敛了敛眼眸,语气仍旧平静。 裴商衍拿出圣旨,道:“好,父皇说只要你认错,这圣旨便宣了,放你出去。” 慕鳶芷心说原来如此,倒是她上辈子不识抬举了。 “谢主隆恩。”慕鳶芷依旧是恭顺疏冷的样子。 裴商衍拔剑利落砍断桎梏住慕鳶芷的重重铁链。 同样的人,同样的剑,同样快准狠挥过来,慕鳶芷一瞬间彷佛回到前世,禁不住瑟缩了一下。 她好像还能听到自己撕心裂肺的呼痛声,她哭喊著:“太子哥哥我好痛啊!” 可回答她的只有更入骨三分的刀刃! 慕鳶芷想站起来,却因为冻得腿软无力往下滑,裴商衍箭步上前將她拦腰抱住。 第2章 未婚夫婿 他想她在宫里娇养了十六年,高傲任性,忽然被关进这种地方受了苦,这几日在永巷里定然是受不住的。 可小妹何其无辜?想到幼妹的可怜无助,裴商衍对慕鳶芷的怜惜就淡了几分。 “芷妹妹,小妹受的伤不比你轻,你切莫再心生嫉妒了,回去跟她好好赔罪,她心地善良,定会原谅你。” 嫉妒?慕鳶芷曾经確实很嫉妒裴云熙。 父皇膝下全是男丁,作为唯一的公主,就算她是抱养的,也倍受宠爱。 可养女终究只是养女,裴云熙这个真公主才是他们的心头肉,她不再是他们的乖女儿和好妹妹了…… 怪她不自量力,想把本来独属於自己的宠爱抢回来,但她所作所为从来都不包括伤害裴云熙,从头到尾都是裴云熙栽赃她! 可没有人信,他们觉得她擅长製作暗器就是心理阴暗,可她研发的暗器是保护皇城的重要屏障啊! 那些夸讚她天才的话,在裴云熙出现之后全都扭曲变味。 “谢谢太子哥哥。”慕鳶芷不著痕跡推开裴商衍,倔强地依靠自己不稳的脚步勉强站直, 她一如既往喊他太子哥哥,字里行间却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陌生。 裴商衍终於意识到违和,若是以前,就是划破了一点皮,芷妹妹都会委屈巴巴拽著他撒娇,要他哄,现在连站都站不稳却仍是固执地逞强。 “裴鳶芷接旨。” 慕鳶芷垂下眼眸,平静地跪下来接旨,冰天雪地,她膝盖一著地,就冷得浑身轻颤,双膝也有划伤,透过薄薄的囚服与雪地接触,刺骨冰冷。 裴商衍宣读完圣旨,正想拉慕鳶芷起来,她就提著一口气艰难站起来,拖著蹣跚的步伐慢慢走出去。 看著慕鳶芷倔强的背影,裴商衍想起她求他的时候信誓旦旦。 一种不可名状的感觉涌上裴商衍心头。 等他回过来神来,慕鳶芷已经离他很远,他衝著她单薄消瘦的背影喊:“芷妹妹,父皇在祭天坛等你。” 慕鳶芷明白,父皇是要她当眾向他的宝贝女儿道歉,可以! 外面值守的公公漠然看著慕鳶芷,旁边的软轿空著,也不叫她坐,几日前还公主前公主后的討好她。 宫门里的人捧高踩低,慕鳶芷已经习以为常,懒得去跟一个阉人计较。 一路上,宫人见了她都窃窃私语,往常他们哪个不是隔了老远就恭敬退守在一边,如今知道她在父皇心中的份量不过如此,自然失去尊敬。 哪个受宠的人会被关进永巷的?那是专门关押罪人奴婢的地方! 慕鳶芷目不斜视往祭天坛走去。 忽然,她的视线里多了一道阴影。 慕鳶芷抬眸,撞上一双深邃漆黑的眸子。 “公主殿下。” 慕鳶芷的心臟没由来紧了紧,再一次见到萧逸尘,她的指尖都忍不住战慄。 这是她的未婚夫婿,京城万千少女的梦想,年轻有为的內阁首辅萧逸尘,她曾经爱极了也恨极了的男人。 “萧首辅。”酸涩从心臟涌上喉咙,慕鳶芷终究只是淡淡回了一句,甚至连礼貌的笑容都懒得敷衍。 哀莫大於心死。 萧逸尘眼里是一闪即逝的讶异,目光寸寸打量著她。 难怪他觉得奇怪,往常她一见了他总是要纠缠一番,尘哥哥前尘哥哥后,不赖著他说个没完不罢休。 从前慕鳶芷觉得他喜静所以嫌她烦,但后来她看见裴云熙围著他嘰嘰喳喳吵个不停,而他笑容宠溺的时候,她才猛然惊醒,原来不喜欢的人,连呼吸都是错的。 不是他喜静,而是他不喜她罢了。 可笑的是上一世的她撞了南墙也不回头,非要和裴云熙爭个高低,结果只爭来他亲手对他动刑,剥皮之刑! 他冷酷无情地用小刀残忍地割开她的皮肤,语气冰冷说著都是她应得的,她害得他的心肝宝贝差点毁容。 萧逸尘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差点毁容的是她而不是设陷阱给她的裴云熙。 前尘往事太痛了,慕鳶芷呼吸都有些吃力。 萧逸尘以为她冷,脱下自己的披风盖在她身上。 属於萧逸尘的气息瞬间紧紧包裹住慕鳶芷,她心底翻腾,复杂的情绪蔓延开来,迅速形成一股淡淡的呕意,她想吐。 几乎是下意识的,慕鳶芷就伸手去脱,比她还快一步的是他的手,宽大的手心按住她的手,冰冷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公主待会要见陛下,莫要失了仪態。” 萧逸尘说的是事实,慕鳶芷低头再看一眼这件披风,勾唇一笑,她不动声色缩回手,冲他点了点头。 这件披风她认得,是裴云熙亲自绣给萧逸尘的,上一世的她知道了之后醋意大发要烧了它,而他因此第一次对她动了手,把她推开撞到案桌,蜡烛灼伤了她手腕,他也没有一句道歉。 相反她绣给他的衣服,他是从来都不穿的。 那么浓情蜜意的一件衣服,她就穿著过去参加裴云熙隆重的认亲大典好了。 这样一来,大家的小公主一定很高兴! 萧逸尘见慕鳶芷不多做停留,抬步就要走,他压著心底的疑惑,对她道:“公主行动不便,臣为你叫顶软轿吧。” “不劳萧首辅费心了。”慕鳶芷头也不回。 她知道萧逸尘关心她不过出於准駙马的职责,认亲大典过后,这准駙马便是裴云熙的了,他也就连这种装样子的关心都不屑给她。 毕竟当初赐婚,圣旨写的是公主,也没说是哪位公主啊,可不就顺理成章过渡给裴云熙了。 帝国一等一的好男儿萧逸尘,父皇当然不愿意他娶她,要留给自己的亲女儿。 萧逸尘自然没有过多坚持,他眸光深盯著慕鳶芷,满是费解,但他很快就懒得多想。 左不过她也是一时气恼,不出半天,便会屁顛屁顛跑来缠著他,平时都是这样,她刁蛮任性惯了,从不理会他人的感受。 这次让她吃点苦头,长长记性也好,省得性格越来越糟糕,终会害人害己。 第3章 这样她才能真心悔过 祭天坛,认亲大典。 彩旗招展,悬灯结彩,热闹非凡。 裴商衍阔步而来,如风过境,举手投足间贵气非凡,又有万夫莫开的气势,尽显皇家威压,端的是天日之表。 来参加认亲大典的文武百官,宗室姻亲无不在心里对这位储君讚赏有加。 有人嘆服道:“太子殿下真是越来越有陛下当年的风采了!” “陛下乃真龙天子,皇子公主们自然个个都是龙凤之姿,除了某个害群之马的假货。” “是也,血统不正则为人不正,不学无术,哪像小公主才一个月就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称得上京师第一才女!” 刺耳的嘲弄声传到裴商衍耳朵里,惹得他心有不快,芷妹妹是他亲自教养大的,哪里不学无术? 他本想呵斥这些人慎言,可转念一想,也怪芷妹妹自己心术不正,若是他此时出言帮她,就显得对小妹有失公允了。 裴商衍转眼来到天子所在的主位前,拱手施礼:“父皇,芷妹妹已经认错,儿臣也宣读了圣旨,她不时便会过来。” 上首的帝国掌权者光是坐著,强大的气场就不容置喙,浑然天成的帝皇之气无可匹敌,他微微頷首,没什么表情道:“等她来到,当著大家的面给熙儿道歉,此事便作罢。” “父皇!”坐在天子旁边的宫装女子起身,难掩焦急道:“熙儿已经原谅鳶芷姐姐了,当著这么多人的面道歉有伤鳶芷姐姐自尊。” 她就是裴云熙,天子刚认回来一个月的嫡亲公主,虽在民间长大,却落落大方,言行举止端庄得体,长得也好看,肤白貌美,乖巧可人,声音更是像清脆的风铃,给人一种沁人心脾的舒服感。 天子看向她,眉眼间霎时多了笑意,脸上的表情也柔和了几分,语气疼惜道:“鳶芷伤了你,你倒替她求情了。” “鳶芷姐姐只是害怕熙儿抢走父皇和皇兄们的爱,一时糊涂才会下重手,想来也是因为熙儿和鳶芷姐姐相处不够多,才会让她有此误会,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哪有隔夜仇?”裴云熙说到一家人时,还靦腆地瞅了一眼天子,似是不好意思。 天子很满意女儿识大体的样子,又是心疼她小心翼翼的態度,伸手拉过她的手,“就算是一家人,规矩就是规矩,她伤了你,理应认错受罚,这样她才能真心悔过。” 裴云熙咬了下唇瓣,乖顺点头道:“都听父皇的。” 此时,有宫人大声报:“鳶芷公主驾到!” 慕鳶芷在眾人各异的视线中慢慢走过,恍惚还能听到那些討伐奚落她的话,她似乎回到了囚车里,四周围都是喊打喊杀的声音,她稳了稳情绪,才有继续往前走的力气。 主位离她越来越近,父皇的面容她却怎么都无法看得清,回过神来才发现泪意不知何时已经涌上眼眶,她吸了吸鼻子,硬生生把快滴出来的泪水逼回去。 没有人会在意她的眼泪了。 “儿臣见过父皇。”慕鳶芷毕恭毕敬,垂眸福身。 “不必多礼。”九五至尊的天子端坐於龙椅之上,即便笑著也像是有无法逾越的距离感,高高在上如同太阳,慕鳶芷只能仰望,再也不能像从前一样肆意撒娇了 她站得远,裴云熙就迫不及待过去相迎,“鳶芷姐姐来了!” 再一次见到裴云熙,慕鳶芷恍如隔世。 这个女人还是那么会做戏! 等裴云熙走近这才看清楚慕鳶芷身上披的披风正是自己绣给萧逸尘那件! 怎么会这样? 裴云熙难以置信,她目光急切地寻找著萧逸尘的身影,见他也看过来,本想眼神询问確认一番,结果他的视线尽数落在慕鳶芷身上,她心里顿时很不是滋味。 她送给他的这件披风,是她绣了半个月的心血,为何会披在慕鳶芷身上?是不是慕鳶芷非要不可? 裴云熙不甘心地收回目光,怔怔望著慕鳶芷,表情委屈隱忍。 旁边的人却不能忍:“慕鳶芷,你怎么穿著小妹送给萧逸尘的衣服?!” 此人正是四皇子裴商灵。 慕鳶芷不是第一次听裴商灵充满恶意的指责了,她也还是下意识难过了一下,但很快就被她甩在脑后了。 “原来这件披风是小妹绣给我未婚夫君的,我都不知道呢。”慕鳶芷一脸懊恼的样子。 裴商灵本来还为慕鳶芷肯承认裴云熙是她妹妹而觉得她不是那么无可救药,就被后面的话给噎住了,她怎么可以这么说,这样不就显得小妹她…… 果不其然,慕鳶芷话音刚落,周遭的气氛都变得诡异起来。 俗话说得好,男怕妻妹,女怕夫弟,这小公主怎么不懂得避嫌,绣衣服那么亲密的物件送给未来的姐夫? 裴云熙没想到慕鳶芷那么会抓重点,一句话就提醒了所有人萧逸尘是慕鳶芷的未婚夫婿。 她脸色瞬间窘迫,她能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都带著探究审视,耳尖不由得火辣辣生疼。 裴云熙不知所措的样子让挑起事端的裴商灵心疼不已,是他说话欠考虑,他只顾著替小妹鸣不平,大意了! 群臣中,萧逸尘的视线回到裴云熙身上,於心不忍,是他疏忽了,害她落到如此尷尬的境地。 这个时候,慕鳶芷已经把披风脱下来,还给裴云熙:“小妹莫要跟我生气。” 她这一脱,满是血跡的囚服就暴露无遗,触目惊心。 大殿上一片譁然,不少人悄悄抬眼看向天子。 虽然都默认进了永巷就会受刑,毕竟没有人会在乎一个罪人伤没伤著,且关进永巷的宫门罪人一般都不会有重见天日的机会,永巷里的管事才会肆无忌惮。 但知晓是一回事,亲眼所见又是一回事。 慕鳶芷到底还是公主,天子从未褫夺她的封號,对公主用刑,罪名可不轻。 裴商灵的目光落在慕鳶芷身上,眸子暗了暗。 他知道她是最怕痛的。 见现场气氛古怪,裴云熙故意咳嗽了一声,裴商衍和裴商灵顿时紧张万分看过去,生怕小妹是不是还没痊癒。 第4章 父皇的態度 裴云熙笑著摆手示意自己不要紧,但两兄弟的心却还是悬了起来。 小妹总是懂事得让人心疼。 天子脸色晦暗不明,招手让旁边的总管太监去拿一件狐裘披风给慕鳶芷重新披上,便没有下文,转而关切地对裴云熙嘘寒问暖:“熙儿可是还不舒服?” “回父皇,熙儿没事的,只是手有点冷。”裴云熙柔声应道。 天子闻言,把手里的紫月纹龙暖手炉给了她。 裴云熙捧著天子御用的暖手炉,粉扑扑的脸上满是笑意。 所有人心里此时明镜似的,天子此举已经告诉眾人这是慕鳶芷伤害了小公主应罚的。 分明是御寒的狐裘披风,盖在身上,慕鳶芷却不觉得暖和。 她早该知道的,她在父皇心里已经没有任何位置了,他认定了她伤了他的宝贝女儿,如何惩戒都是应当的。 慕鳶芷敛了敛眸子,扫去心中的复杂,冲裴云熙道:“小妹,那日是我不对,明知道你不会舞刀弄枪,我不应该把新做的暗器给你,害你受伤,我在永巷已经日日反省了,你就原谅我一次好不好?” 裴云熙还在庆幸方才的动静转移了眾人对披风的焦点,没想到慕鳶芷突然就和自己搭话道歉,她楞了一下,没有及时反应过来,错失了回答的机会。 而慕鳶芷的话落在眾人耳朵里,就有了计较。 他们想当然认为裴云熙被暗器所伤,暗器出自慕鳶芷手里,就定然是慕鳶芷搞的鬼,嫉妒从而报復。 这些人之中属工部的人对此事最为了解,那日是小公主好奇非要去研究慕鳶芷新做出来的暗器,慕鳶芷一开始是不愿意的,后来拗不过才妥协。 慕鳶芷暗器的威力,在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寻常人不会使用,伤到了自己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裴商衍眉宇深锁,看向两个妹妹时,欲言又止,倒是裴商灵禁不住开口讽刺:“你知错就好,明知道小妹什么都不懂,你还把那么危险的东西给她,要说不是故意的都没人信!” 顛倒是非黑白,慕鳶芷心里呵笑,是裴云熙非要她新做的暗器,她若是不给,他们又会说她小气,连这点东西都捨不得给小妹! 既然裴云熙这么想要她的东西,都给又何妨? 慕鳶芷伸手摘下系在头髮上的青铜铃鐺递给裴云熙:“这是赔罪的礼物,小妹收下它,这样才显得我有诚意。” 这青铜铃鐺是裴商灵送给她的,她一向视若珍宝,每日都精心洗护,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因为裴商灵告诉她这是他从崑崙雪山深处,费尽了心血挖出来的上古青铜,又用了一年的时间亲自打磨才完成。 他还说这铃声最衬她的空谷幽兰,他一听就能分辨出来,寻著铃声来找她。 后来裴云熙只是多看了几眼,裴商灵就来问她索回,她自然不给,没想到他却怒不可遏,抢过来当场摔烂,回头送了一个更漂亮精致的给裴云熙哄裴云熙高兴。 她抱著碎掉的铃鐺哭了好久好久…… 慕鳶芷收起万千思绪,笑意盈盈看向裴云熙。 裴云熙犹豫著要不要伸手去接,忽然觉得如芒在背,她悄悄看了一眼旁边的裴商灵,才惊觉他的脸色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很恐怖,眼神可以用目眥欲裂来形容。 “芷妹妹,这是你四哥送你的礼物,你还是送別的给小妹吧。”察觉到气氛不对劲的裴商衍打圆场道。 他知道自己这个四弟的脾气,芷妹妹这样做无疑会激怒阴晴不定的四弟。 芷妹妹就算真心诚意跟小妹赔礼道歉也不该转送这个青铜铃鐺。 “可我觉得这青铜铃鐺更衬小妹啊,只要是小妹喜欢的,我都可以让给她。”她说著看向裴商灵:“灵哥哥也是这么想的吧?” 裴云熙还揽著绣给萧逸尘的衣服,又听著慕鳶芷这样的话,脸色尷尬,好像她惯会夺人所好似的,局促不安地看向裴商灵。 裴商灵呼吸都重了几分,似乎在极力压抑著什么。 他送她青铜铃鐺的时候,她明明说会珍惜一辈子的! “灵哥哥帮我戴上好不好啊?” “真受不了你,铃鐺都不会戴,笨死你算了!” “灵哥哥戴比较好看嘛!” “我日日帮你戴岂不是很没空?” “你要给我戴到七老八十,我会一辈子珍惜它的!” 回忆的话敲在裴商灵神经,心底躥上来的火在胸口横衝直撞! 慕鳶芷! 她居然敢如此践踏他的心意! 他送的东西,就算是送给狗,那也是他送的,绝不容许別人侮辱! “没错,確实更衬小妹,因为你不配。”裴商灵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声音如压抑著的野兽嘶吼,低沉骇人,他双目猩红马上能滴出血来。 慕鳶芷苍白的唇自嘲勾起,又把青铜铃鐺往前递了递:“小妹不要,是不打算原谅我吗?” 裴商灵灼热的眼神死死定在慕鳶芷手里的青铜铃鐺上。 “我……”裴云熙有种自己要是伸出手马上就会引火烧身的感觉,她迟疑地去看裴商灵,裴商灵像是没看见,气场骇人。 她不懂裴商灵为什么忽然那么生气,委屈和怨念同时滋生,她赌气一般用力接过慕鳶芷手里的青铜铃鐺:“谢谢鳶芷姐姐。” 周遭的空气瞬间炸了起来,裴云熙灼伤了似的后退了一步,有点后悔接下慕鳶芷的青铜铃鐺了。 戾气横生的裴商灵太可怕了,她害怕。 “好!兄弟姐妹之间就该如此,不能生嫌隙!” 天子威严的话落下来,也把裴商灵的怒气压了压,但他的眼神仍旧紧紧锁著慕鳶芷。 慕鳶芷以身体不適为由先行告退了,天子也允了。 认亲大典的主角是裴云熙,慕鳶芷知道自己在不在都无所谓。 “慕鳶芷!”裴商灵用力扣住慕鳶芷的手腕,把人拉住,完全没注意到她腕上青青紫紫的冻伤。 慕鳶芷痛得皱了下眉,一个巧劲挣脱开裴商灵的手,连连退开几步。 她的举动无疑是火上浇油,裴商灵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 第5章 一切还如从前一样? 慕鳶芷居然躲瘟疫一样躲他! “老四,你做什么生那么大的气!你这样会让小妹误会你不想把铃鐺送她!”裴商衍注意到裴云熙小脸煞白,尷尬无措,挡住了裴商灵要追慕鳶芷的路。 裴商灵眼神还是红的充血:“我不是这个意思。” 裴商衍拍了拍裴商灵,示意他冷静一下。 裴商灵无意识攥紧了拳头,咬牙切齿道:“小妹喜欢,我可以重新送一个更好的给她,可慕鳶芷她竟如此羞辱我!”连解释都没有! 一想到这里,裴商灵的怒火就直衝天灵盖。 太可恨了! 裴云熙听完裴商灵的话,放下心来,很识大体的样子道:“可能鳶芷姐姐只是在赌气,等她过两天消了气,我就把铃鐺还给她,那么贵重有意义的东西,我还是不好收下。” “收著吧。”裴商灵一双眼睛还是紧紧追隨著慕鳶芷离去的脚步,他气得肩膀都在发抖,拂袖转身,背影阴鬱凶戾,生人勿近。 “小妹你別多想,你四哥不是针对你,他一向脾气不好。” “嗯,我没多想。” 裴云熙还从未见过裴商灵生这么大气,心不在焉琢磨著,直到认亲大典结束,她才猛地发现父皇没有提赐婚的事。 他明明答应过她,今日的认亲大典要把婚约嫁接到她这里的! “太子哥哥!”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背对著裴云熙的裴商衍一瞬间还以为是慕鳶芷在叫自己,察觉到是裴云熙之后,莫名有些失落,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裴云熙欲言又止,面上含羞带怯扫了一眼不远处的萧逸尘,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 见状,裴商衍立刻就知道小妹想问什么,他怜爱地摸了摸她的脑袋:“父皇一定是另寻一个好日子再提换亲的事,我知你喜欢萧逸尘,刚好萧逸尘也不喜欢芷妹妹,父皇一定会成全你的。” 披风的事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在这个节骨眼上换亲,怕会对小妹的名声不好,所以父皇才会有所考量。 “嗯,我知道了,都听父皇和太子哥哥的。”裴云熙低眉浅笑。 * “陛下说了,公主的一切还如从前一样。”引路的总管太监笑道。 还如从前一样? 慕鳶芷抬头环视眼前这座陌生的寢宫——未央宫。 永远也回不去从前了。 她以前的寢宫名唤长乐宫,寓意长乐未央,是古汉语最美好的祝福之词。 那座专门为她建造的寢宫,开满了哥哥们亲手种的梅,墙上粉刷珍贵的椒防寒,到了冬天,整个前院都是温馨漂亮的粉与白。 然而就因为裴云熙一句好漂亮想住在这里,她的寢宫就易主了。 父皇让她搬去唯一一座空下来的旧宫殿里,临时掛了个未央宫的牌子,还说什么有长乐又有未央才是凑了好兆头。 根本就是天差地別! 上一世的她自然不肯,闹了很久,父皇一气之下把她赶到闹鬼的废宫去住,她要是再闹就关回永巷! 慕鳶芷收回思绪,面无表情踏入寢宫大门,扑鼻而来一阵发霉的潮湿气味。 总管太监笑容顿时尷尬,打著哈哈道:“今日认亲大典,老奴忙得昏了头了,这就叫人来打扫,晚一些会有一批新的宫人过来服侍公主的。” “无妨。”慕鳶芷没有责怪,只淡淡说了一句。 从今以后只会有更多的怠慢。 “公主明鑑!”总管太监笑容不变,“公主先回寢殿歇下,晚一些太医院的太医会过来给您请脉,还有些日常用品也会陆续派人送来,公主且安心。” “劳烦公公了。” “公主客气了,没什么吩咐,老奴还要过去小公主的长乐宫呢。”一提到长乐宫,他的笑容都真实了几分。 总管太监巴不得赶紧走一刻也不想待的样子,慕鳶芷就装作看不见。 连从小看著她长大的老宫仆也是更向著裴云熙的。 “咳……”囚服太薄了,慕鳶芷熬到了现在有点撑不住了,她赶紧回到寢殿里。 这宫里久不住人,床榻是凉的,房间是凉的,偌大的未央宫,一片淒清。 她拖著疲惫沉重的身躯来到小厨房,想煮一碗薑汤都没有找到姜,也没有找到生炭的暖炉和炭,慕鳶芷不知道在这片无声的冷中过了多久,外面终於传来声音。 是新宫仆到了,一共四个人,两个太监两个宫女。 慕鳶芷从前光是贴身宫仆都不止这个数。 “奴婢玲瓏,见过公主殿下。” “奴婢红豆,见过公主殿下。” 两个看著就显小的太监也陆续报上名字,一个小云子一个小年子。 慕鳶芷认得他们,都是她四哥宫里的人,难不成是他派来监视她的? “嗯。”慕鳶芷不动声色点了点头,道:“你们下去工作吧。” “喏!”他们齐齐应了声,躬身下去。 慕鳶芷又等了很久,还是不见太医过来,她就差人去问了。 回来的红豆欲言又止垂著脑袋,慕鳶芷见她一个人回来,拧了拧眉:“有话就说。” 红豆鼓起勇气抬头道:“回公主殿下的话,小公主似乎受了凉,太医院的太医们都让陛下遣到长乐宫去了,恐怕……恐怕一时半会来不了这里。” 受了凉需要出动整个太医院的太医?慕鳶芷心里冷笑,怕是她这个好妹妹故意把所有太医都支开不让他们来瞧她的伤势吧? 无法,她对医理也略懂一二。 慕鳶芷拿来纸笔,写了两张药方,一张驱寒暖胃,一张治疗外伤,让红豆去太医院照抓就行。 “你顺道去催催內务府,就说未央宫缺炭火,宫主快死了。”慕鳶芷吩咐道。 红豆听完快速瞅了一眼慕鳶芷,確实一副病態的样子,触目惊心的血痕瞧著就让人头皮发麻。 “奴婢这就去!”红豆福了福身就急匆匆跑开。 慕鳶芷抬头看向同样冷的月亮,才又想起今日是上元节,往年这个时候,她都是和父兄们和和美美在一起团圆庆祝的,如今唯有她一个人空对月。 砰——! 后院一声不同寻常的重物落地声传来,慕鳶芷瞬间警惕。 第6章 用奴才用的东西 她寻著声响来到后院,瞳孔猛地一缩。 奄奄一息蜷缩成一团的猫咪伤得很重,毛髮上都是骇人的血,它浑身颤抖,只能发出虚弱的鸣泣,显然是被人殴打完然后从高空拋下导致的! “露珠……”慕鳶芷哽咽了,眼眶瞬间湿润。 她养了三年的宠物小猫,跟了裴云熙三天就成了这副样子! 露珠是父皇送她的生辰礼物,可爱討喜,从前她天天都要抱著它出门晒太阳,粘人的小猫咪是她形影不离的伙伴,是家人,裴云熙见了自然不肯放过,凡是属於她的东西,裴云熙都会用屡试不爽的撒娇要过去。 她被关进永巷,露珠就顺理成章被裴云熙抱回去养了。 慕鳶芷心疼地抱起地上浑身是血,已经看不出原本顏色的小猫咪,她安抚地摸著它的毛髮,可它已经不会回应她了,唯有折断的爪子虚虚抓住曾经的主人熟悉的髮丝。 “公主!”听到动静赶过来的太监小年子剎住了脚步。 一身染血囚服的女子抱著同样鲜血淋漓的一团死物,画面诡异淒凉。 “公主……” “挖个坑,把它埋了。”良久,慕鳶芷才幽幽传来一句。 “喏!”小年子愣了一下才点头,心里觉得奇怪,等他走近了,才勉强能辨认出慕鳶芷怀里抱紧的是那只宠物猫露珠! 慕鳶芷有多宝贝这只宠物猫,整个宫门无人不知,这猫咪死得显然不正常,她居然没有大吵大闹? “埋得隨便一些,不要让人寻到。”慕鳶芷补充道,收拾好情绪的她蹲下来把小猫咪的尸体轻轻放下。 小年子不明就里,但还是照做了,埋好了小猫咪之后,用铲子把四周围的泥土拍平实,根本不会有人知道这块地方刚才动过土。 “记住,今晚什么事都没发生。”慕鳶芷抬眼去看小年子,眸光冷凝。 小年子点头如捣蒜,不知怎么的,他总是有些害怕这位新主子,以前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慕鳶芷转身往里走,她知道裴云熙一定想利用露珠大做文章,比如倒打一耙,说露珠是她弄死的,寧愿弄死它也不愿意被小妹养。 毕竟这种把戏是裴云熙惯用的手段了。 “公主。”从內务府回来的红豆抱著少得可怜的下等木炭和一个炉子,抓回来的两副药掛在腰上。 她去到內务府的时候,內务府的人脚不沾地,忙著给裴云熙的长乐宫送上等的银丝炭,一大捆一大捆的银丝炭远远超出了各宫的平均额度,几个冬天都用不完。 红豆说明了来意,等了好久,管事的才不耐烦地扔了几根都快潮湿了的木炭给她。 “这能烧吗?”红豆眉头皱了皱。 她平时烧的炭都比这个好。 “总比在永巷里连炭火都没有强吧?”管事的嘲讽道,“红豆姑娘你快走吧,別碍著我们工作,不然陛下怪罪下来可担当不起啊。” 红豆抿了抿嘴,又说:“李哥,被褥衣服这些日常用品呢,未央宫什么都缺,没有这些,我家主子连睡觉都没有办法睡。” “红豆姑娘,不是我不想帮你,实在是腾不出人手来,陛下和皇子们都在长乐宫陪著小公主,我们要是送迟了怠慢了可是会吃不完兜著走的,明天,明天一定给你们送好不好,就这样。” 管事的不由分说把红豆给推出去。 红豆没有办法,只能先回来復命。 “公主,您如果不嫌弃,奴婢还有换洗的衣服和被褥,先用著?”红豆越说越小声。 她自然知道这位高傲的公主殿下平时用惯的都是最好的,怎么可能会紆尊降贵用奴才用的东西呢? 慕鳶芷无所谓道:“我不讲究这些,你去拿吧。” 太冷了,她需要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 “奴婢这就去。”红豆鬆了口气,她走几步又回头去看慕鳶芷,等她走出寢殿,和小年子碰面的时候,犹豫著对他道:“要不要去告诉四殿下?” 天寒地冻的,才一个碳炉怎么睡啊? 小年子听完,脸色古怪,提醒红豆道:“我们现在是未央宫的人了。” 红豆翁了翁嘴,最后还是没有说话。 慕鳶芷余光瞧见他们在外面嘀嘀咕咕,她还摸不清楚这几个人到底是不是裴商灵派来监视她的。 想要在这偌大的皇宫活下去,当务之急是寻找一条新的出路。 热水准备好了,大片大片的蒸汽暖和了整个房间,慕鳶芷把自己埋在有些烫的浴桶里,热流流窜到四肢百骸,她才有重新活过来的感觉。 她贪婪著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暖,生怕这是一场幻觉,眼一闭又回到了永无天日的暗巷。 替慕鳶芷加热水的红豆能清楚看到主子身上各种深深浅浅的疤痕。 姑娘家的皮肤伤成这样,以后可怎么办啊? 正想著,外面就传来小年子的声音:“公主,首辅大人派人送了金疮药来。” 红豆冲慕鳶芷笑道:“还是首辅大人惦记著公主!” 慕鳶芷心里疑惑,萧逸尘怎么还在惺惺作態?他都是裴云熙的未婚夫婿了。 “放著吧。” 门外的小年子应声离开。 红豆满脸不解,主子不是爱惨了首辅大人,怎么反应如此冷漠? 进了一趟永巷回来,这位新主子,红豆是越发看不懂了:“公主,首辅大人如此关心您,您不开心吗?” “我不需要別人的未婚夫君对我关心。”慕鳶芷面无表情道。 红豆云里雾里:“您在跟首辅大人慪气吗?” 慕鳶芷察觉到哪里不对劲,心道莫非事情有变,父皇並没有將她和萧逸尘的婚约移接木? 蝴蝶效应吗? 她不说话,红豆就默认了。 不过主子就算恼了首辅大人,不出半天就会欢天喜地去找他了,整个京师谁不知道主子爱惨了首辅大人? 她最记得有一年首辅大人生辰,主子命人在京师大街铺上百里红绸,撒漫天飞,轰动了整个京师,人人都道公主恨嫁,但这位我行我素的主子一点都不在意別人的看法,依旧整天追著如意郎君身后跑。 慕鳶芷沐浴完穿上红豆拿来的旧衣裳,就打算睡觉,红豆忍不住道:“公主,首辅大人送来的金疮药是加了大量的金龙胆草的,对祛疤最有效。” 第7章 哪有什么手心手背 她从前在四殿下宫里伺候,四殿下只要受伤就会用金龙胆草,所以她才识得。 闻言,慕鳶芷总算是正眼瞧这瓶金疮药。 不用白不用,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 慕鳶芷:“你来给我涂后背吧。” “喏!” 一夜浅眠,慕鳶芷醒来,望著满室阳光灿烂,恍惚了一下,她是真的从那个鬼地方出来了…… 以后,她不会再进去了! 慕鳶芷醒来洗漱完,裴云熙就找上门来,一起来的还有慕鳶芷的母妃,也是裴云熙的生母德妃。 “宝贝儿別担心,露珠一定会回来的,没准它就在芷儿这里呢。” “希望吧,它都一天没吃东西了,女儿怕它饿著。” 慕鳶芷听著外面声音不小的谈话,勾起唇角,果然她猜得没错,裴云熙要拿可怜的露珠来实施自己的阴谋诡计。 “芷儿。” 威仪凛凛的德妃在裴云熙的搀扶下走来。 这是她喊了十六年母妃的女子,也是裴云熙的生母,当年母妃在回京路上早產,生了对龙凤胎,老嬤嬤不知道怎的就弄丟了一个,害怕东窗事发就大胆瞒了下来,说只生了个皇子。 直到老嬤嬤临终前才良心不安道出了真相,他们才能把裴云熙找回来。 也是阴差阳错,宫里那么多嬪妃,她偏偏寄养在裴云熙的生母这里。 慕鳶芷永远都不会忘记母妃为了裴云熙亲自拿起细竹板,狠狠抽在她的身上笞杖时声嘶力竭说的话:“我不是你的母妃!我最后悔的就是养大你这条白眼狼!” 她压下思绪,出门相迎。 “母妃听说你受了伤?”德妃眼中明显还带著对她伤了裴云熙的责怪,但见到慕鳶芷略显憔悴的脸色时,到底还是放软了声音。 “无碍,太医虽然没空来,但我已经自己抓了药吃了。”慕鳶芷道。 以前母妃知道她受伤,总是会第一时间赶过来问长问短,昨晚估计一个晚上都在裴云熙那里吧?哪里还记得她这个养女伤没伤著,兴许今日不是找露珠都不会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个养女。 德妃以为慕鳶芷会像往常一样拉著她撒娇哭诉,结果不但没有,还像和陌生人说话一样冷淡疏离,不禁有些伤感。 她养了十六年的女儿就因为知道自己並非她亲生的,便如此寒她心吗? “芷儿在怪母妃没有为你求情吗?可是熙儿並没有做错什么,你不该伤她,手心手背都是肉,你叫母妃如何替你求情?”德妃的表情变得严肃。 慕鳶芷心里暗嘆,哪有什么手心手背,手心里的裴云熙才是宝贝,手背如她隨时都可以挥开。 “母妃你別这么说姐姐,姐姐已经知道错了,她都跟我道歉了。”裴云熙挽著德妃的手摇了摇,语气撒娇。 德妃心疼地拍了拍裴云熙的手,才让身后的宫仆把准备好的衣裳呈上来。 “这未央宫什么都缺,熙儿惦记著你这个做姐姐的,天刚亮就说要来给你送衣服。”像是欣慰女儿的懂事,德妃又含笑拍了拍裴云熙的手臂,好像怎么夸都不够。 慕鳶芷拿起其中一套衣服,一看就不合身,应该原是给裴云熙的,她笑了笑:“小妹有心了,可是我和小妹的身高不一样,恐怕穿不了,浪费了小妹和母妃的一番心意了。” 德妃有些尷尬,“是母妃疏忽了,回头让內务府重新送一些过来。” “內务府忙著给小妹的长乐宫送东西,一时半会恐怕顾及不了这里。”慕鳶芷微笑。 裴云熙很自责的样子咬著下唇:“对不起鳶芷姐姐,我昨晚受凉了,旧病復发,所以父皇他们才稍微紧张了一下,你不要生气。” 她的话让原本对慕鳶芷有些愧疚的德妃瞬间就换成了对裴云熙的心疼。 说来说去都是芷儿不懂事,不然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 果然陛下说得对,做错事要罚要认错才会长记性。 “我不生气,因为很忙,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慕鳶芷也不下逐客令,而是自己走。 现在不管裴云熙怎么炫耀自己受宠,她都不想搭理了。 “鳶芷姐姐先別走啊,露珠不见了,我想著会不会是它想你了悄悄溜到这里来。”裴云熙说著看嚮慕鳶芷。 慕鳶芷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我没见过,小妹怎么连只猫都照顾不好啊?” 裴云熙直直看著慕鳶芷,不明白慕鳶芷为什么会这么淡定,不吵不闹? 当真是不知道那猫死在自己后院了吗? 那更好办! 裴云熙直接往后院走,装都不带装的。 德妃跟在后面一起去找猫。 “露珠?!”裴云熙著急万分,边走边喊。 没有见到猫,也没有血腥味,她越走,狐疑越甚。 怎么可能呢? 她明明让人把那只死猫扔到这里来的啊! 裴云熙不死心地把后院逛了两圈,什么都没发现,连一根猫毛都没有。 她再一次看嚮慕鳶芷,慕鳶芷也看向她,笑得高深莫测。 裴云熙后知后觉慕鳶芷真的和从前不一样了,进了永巷一趟倒是变得沉稳了。 “可能露珠到別的地方玩去了吧,妹妹就不打扰姐姐了,先告辞。” “露珠那么喜欢小妹,它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听到这句话的裴云熙心里没由来一慌,血淋淋的猫瞪著狰狞的猫瞳扑向她的样子歷歷在目。 她稳了稳心绪,满脸愁容:“嗯,妹妹先去別的地方找了。” 小年子默默在后面看著这一切,把事情从头到尾捋了一遍,眉头深锁,等人都走了,慕鳶芷也出了寢宫,他才不动声色出去。 此时的慕鳶芷绕了半个皇宫,到太皇太后所在的大月宫去碰碰运气。 太皇太后年事已高,早已青灯伴古佛,不问世事。 说起来,她前世跟这位曾祖奶奶也就打过一次照面,她摸不清楚对方的脾性,但太皇太后是整个宫门唯一一个对裴云熙的偽善无动於衷的人。 倘若她有太皇太后这个依靠,就算在宫门如履薄冰,至少也不用粉身碎骨。 她要拉拢这个靠山! 大月宫周围都很安静,平时除了打扫的宫人和值守的侍卫,鲜少有人会到这里来,都知道太皇太后喜静,谁都不敢打扰。 “公主殿下请留步。”一个面生的老嬤嬤挡住了慕鳶芷的去路,“前面就是大月宫了,公主散步请绕路到別的地方去。” 第8章 不问世事的太皇太后娘娘都出来给小公主撑腰 她態度恭敬但语气生硬,意思很明显,別打扰。 慕鳶芷也確实从来都没有到这里请安过,因为太皇太后基本不见其他人。 如今她唐突前来確实奇怪。 慕鳶芷轻轻嘆了口气,娓娓道来:“实不相瞒,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梦见曾祖奶奶连日咳嗽夜不能寐,醒来后越想越担忧,就想著给她老人家送一瓶我亲手研製的清咳膏,润肺滋阴。” “公主有心了,只是一个梦罢了,太皇太后娘娘並没有咳嗽,且太皇太后娘娘已经午休歇下了,公主请安还是择日再来吧。”杵在慕鳶芷面前的老嬤嬤不为所动。 慕鳶芷也不强求,来日方长,她总会有办法见到太皇太后的,於是她笑著点了点头:“如此便好,我也放心了,不过还是想劳烦嬤嬤把这瓶清咳膏带给曾祖奶奶,防不时之需。” 老嬤嬤这回总算没有拒绝,伸手接过:“老奴知道了,定会给公主传达。” 她攥著这瓶药膏,等慕鳶芷走了才回身到大月宫里,向太皇太后稟明了刚才的事。 太皇太后敲完木鱼,侍女忙上前一步搀扶她起来:“都说鳶芷公主医毒双绝,这瓶清咳膏该是极好的。” 太皇太后瞥了一眼老嬤嬤手里的药瓶,呵了一声:“太医院里什么好药没有?她就是找个由头想来攀我这个老太婆罢了。” 侍女抿了抿嘴,没敢再说话。 老嬤嬤深以为然点头:“长乐宫那位养尊处优,定是因为真的公主回来了,觉得自己地位受到威胁,所以才想起太皇太后娘娘您来了。” “嬤嬤不知道吗?鳶芷公主已经不住长乐宫了,她现在住在未央宫。”侍女扶著太皇太后坐下来。 太皇太后不怎么感兴趣地问:“宫里什么时候又多了一座未央宫?皇帝又大兴土木了?” 之前兴建长乐宫的时候,她就很不喜欢,造得那么奢华,老百姓只会觉得劳民伤財。 侍女如实回答:“不是的太皇太后娘娘,这是一座旧宫,宫门里唯一空下来的宫殿。” 闻言,太皇太后的脸色变了变,眸光深邃悠远,像是想起了遥远的事情。 老嬤嬤见太皇太后脸色有点不太好,眼神呵斥侍女的不懂事,乱说话,凭白惹得主子想起了过往不愉快的事。 侍女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赶紧垂下脑袋闭紧了嘴。 良久,太皇太后才回过神来,对老嬤嬤道:“药瓶拿来。” 老嬤嬤没想到太皇太后会这么说,愣了一下才把手里的小白瓶递过去。 太皇太后打开药瓶闻了闻,竟露出了一丝笑意:“这清咳膏確实不错,留著吧。” 老嬤嬤点头,太皇太后顿了顿,又说:“最近宫里事多,你去看看都有什么热闹。” 太皇太后居然会对外界的纷纷扰扰在意?老嬤嬤又是愣了愣才说:“老奴这就去。” * 內务府,管事的进来看见其他人忙著把库存里的日常用品打包好,就问:“给哪个宫送去的啊?” “李哥,给未央宫送去的,红豆姑娘都催了好几遍了。” “先別急,你们知道吗?太皇太后娘娘的近身老嬤嬤今日到处打听鳶芷公主的事,想来是知道了她伤了小公主了!指不定未央宫还要生什么变故呢。” “啊?这……可是,迟迟不送真的不怕陛下会怪罪吗?” “今时不同往日了,小公主可是陛下的心尖宠,就连不问世事的太皇太后娘娘都要出来给小公主撑腰了,咱们要是不机灵点,万一被颱风尾扫到了,可不是小事!” 所有人纷纷点头,又把这些次一点的各宫挑剩下的日常用品又搬回库房里。 红豆不用进去就听完了这些人的谈话,气愤地回到未央宫。 “公主,他们欺人太甚了!咱们去稟告陛下吧?”这两日真是让她大开眼界了,哪有这么欺负人的?! 服下清寒药汤的慕鳶芷眉头都不带皱一下,药的苦涩也好,生活的艰辛也好,她都习惯了。 炭火只有一盆,就裹多几层被,衣服旧的也能穿,御膳房送的都是剩下的素菜,她就到后山去猎野兔野狗,事在人为罢了。 “父皇现在可没空见我。”慕鳶芷好不容易东拼西凑做好一套软甲,正准备到不远处的后山去猎猎物,“我去后山一趟,不用跟来了。” 红豆一肚子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喏。” 好久没去打猎了,慕鳶芷还真有些期待,然而等她出了未央宫,看见杵在柳树阴下长身而立的一道身影时,笑容瞬间消失。 “芷妹妹。”裴商衍从阴影中走出来,太阳照在他和熙春风的脸上。 “太子哥哥。”慕鳶芷敷衍地喊了一声。 “你怎么穿成这样?”裴商衍拧眉。 “去后山打猎。”慕鳶芷说著就要走。 裴商衍上前挡住了她的去路:“好端端的怎么突发奇想去打猎?天都要黑了,明日再去吧。” 因为不自己去打猎,她就要变成吃斋的尼姑了!当然她懒得说出来。 “想去就去了。” 终於听出了慕鳶芷话里话外的敷衍,裴商衍不禁有些动怒:“鳶芷!我本以为你在永巷里罚过,能让你懂事一点,你怎么还是和从前一样任性妄为,你能不能学一学小妹,听话一些?!” 又是这样的话术。 慕鳶芷都能背出来了。 自从裴云熙回来,她就只能从兄长们嘴里听到比较之后的贬低。 很长一段时间里,她甚至连最简单的请安施礼都小心翼翼生怕出错,说话也不敢大声,怕兄长们会呵责她。 现在想来真是好笑,就算她天天给他们磕几个响头,他们都不会满意的,就因为她不是他们喜爱的小妹,连存在都是错误的。 “太子哥哥教训得极是,小妹天资聪慧,確实不是我这个平庸之辈可以相提並论的。” 裴商衍表情空白了一瞬。 芷妹妹她在说什么? 裴商衍像是没见过慕鳶芷一样重新打量她,一寸一寸带著审视。 第9章 她撞邪了? 自从进了永巷一趟出来,芷妹妹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从前的芷妹妹是那么活泼,那么黏人,总是活力满满缠著他,笑容又甜又可爱,他说一她不会说二,听他夸小妹还会吃醋,问他最喜欢哪个妹妹。 现在呢,看见他就像看见陌生人一样,冷漠疏离。 这不是他的芷妹妹! 她撞邪了? 永巷阴气重,裴商衍確实听闻过不少闹鬼的传闻,说死去的废妃会回来索命找替死鬼附身。昨晚小妹也提醒他了,她也看出来芷妹妹有点奇怪。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想到这里,裴商衍眼神瞬间锋利无比,他猛地攥住慕鳶芷的手腕,怒道:“你不是芷妹妹!说,你是哪里来的妖孽?!” ?! 有病吧他! 慕鳶芷真是服了。 她想抽回手,无果,只好耐著性子道:“我就是慕鳶芷,太子哥哥要是不信可以找国师过来。” 慕鳶芷虽然和国师没有什么交集,按照上一世来说,国师至少不是裴云熙的人,不至於胡说八道置她於险境。 裴商衍显然不信慕鳶芷的说辞,他的芷妹妹绝对不会这么跟他说话的。 他不由分说拽著慕鳶芷就走。 “放开我,我要去后山狩猎!裴商衍你是不是有病?!” 看著怒目而视的妹妹,裴商衍更加確认慕鳶芷是撞了邪了。 芷妹妹就算骂人也是甜糯甜糯像撒娇,哪会是现在这个尖酸刻薄的样子? 他拽著她很不客气一路拖行,沿途的宫人指指点点,一时间流言四起。 论起力气,慕鳶芷確实敌不过裴商衍,对方还在盛怒之下,她好说歹说他都不放手。 “国师!” “国师!” 裴商衍喊了两声都没有人应,钦天监里其他人也不知道国师去哪里了,只有少监在。 “太子殿下,您这是……”快步走来的少监大惊失色。 “你跟了国师这么久,可知道如何辨別一个人是不是被鬼怪附身?”裴商衍开门见山问。 少监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他的目光从慕鳶芷身上扫了一圈,点头道:“回太子殿下的话,自然是知道的。” 闻言,慕鳶芷眼尖地看到少监眼里一闪而过的狡黠。 这人心术不正! 只见他指著旁边的池子,道:“只要把头伸进池子里,什么妖魔鬼怪都会现形。” 果然!慕鳶芷就知道这个少监不是好人,怕不也是裴云熙的人! “太子哥哥,我风寒刚愈!”慕鳶芷真搞不懂裴商衍的脑子是怎么长得,她以前怎么会觉得他绝顶聪明呢? 也是,如果足够聪明就不会被裴云熙耍得团团转了,这一家子人除了曾祖母都是脑瘫! 然而慕鳶芷刚才的话落在裴商衍耳朵里,就是心虚的表现,他二话不说就抓著慕鳶芷按进池子里! 窒息的感觉铺天盖地袭来,慕鳶芷觉得自己的脑子开始缺氧了,心肺像是涌进了大量的水,整个人都被汹涌的恐惧感淹没。 好难受! 谁来救救她! 她挣扎拨动水面的手逐渐无力。 太子哥哥…… 裴商衍…… 不行! 她不能就这么死了! 好不容易才又重活一次,绝对不能就这么窝囊地死了! 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慕鳶芷竟挣脱开了裴商衍的牵制! “芷妹妹!” 裴商衍控制住时间,正打算把人拉起来,哪知道突如其来的力道挣断他的束缚,他就这么眼睁睁地看著慕鳶芷沉下去! 几乎是下意识的,裴商衍不顾一切跳进池子里,溅起来的水把少监淋了个遍,他这才反应过来太子跳进池子里了! 他十个脑袋都不够砍啊! “来人啊!快来救太子殿下!”少监不识水性,这个池子很深很深,他不敢跳,急得脑袋都要冒烟了。 缓缓沉入池底的慕鳶芷已经听不见什么声音了,她好像被黑暗吞噬了,意识越来越模糊。 好不甘心啊,就这么死了吗? 一道晃眼的光挤进她艰难睁开的眼缝中,入目皆是温暖的银白。 她奋力去够,然后抓到一只同样温暖的手。 …… 慕鳶芷醒来,触目可及是陌生又熟悉的房顶。 这是……她的寢宫? “咳……”慕鳶芷想张嘴说话,一开口就是咳嗽。 给她探脉的太医一见她醒了,喜上眉梢:“公主殿下醒了!” “公主醒了!”红豆和玲瓏相视而泣。 谢天谢地! 慕鳶芷心有余悸,她现在手指还在颤抖,根本就没有心思去理会房间里的其他人。 太医忙著写药方,两个丫鬟也忙来忙去不知道在忙什么。 始作俑者的裴商衍反而不在,慕鳶芷也不想去管他在不在了。 方才在水里救她的人绝对不是裴商衍。 她看到的光应该是一枚男子用的玉笄折射出来的,是谁? 国师吗?还是钦天监里的其他人? 房门外,裴商衍听到慕鳶芷醒来的消息,悬著的心总算放下来,他没有脸进去见她,方才国师过来瞧过了,说她没有被附身。 本该是让人高兴的事,他却开心不起来,脚上仿佛灌了铅,愧疚压得他有点透不过气。 可是芷妹妹为何性情大变? 暗器的事,莫非她真的是冤枉的? 但小妹是不会撒谎的,这里面难道还有別的误会吗? 裴商衍想,他还是得进去看看她,不然他不放心。 他推门进来,太医正要离开,裴商衍让两个丫鬟也一併退下。 病容憔悴的慕鳶芷看起来寂静淒凉,裴商衍怔住了,回想起方才她命悬一线,他心臟骤然一紧,“芷妹妹……是哥哥误会你了……你……” “你出去吧,我想休息。”慕鳶芷看都不看裴商衍一眼,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因为激动,又是一阵咳嗽。 以后见了裴商衍,得更加提防才行。 “芷妹妹,你可是还有哪里不舒服?”裴商衍著急上前。 他懊悔极了,芷妹妹风寒初愈,身体正是虚弱的时候。 “我想休息,你能不能出去?!”慕鳶芷忽然拔高声线,眉宇间写满了厌烦。 裴商衍错愕站著,迈出去的脚步尷尬放下。 第10章 芷妹妹赶他走了? 芷妹妹赶他走了? 慕鳶芷依旧冷著脸,半点眼神都不分给裴商衍。 裴商衍黯然转身,“你好好休息,我晚点再过来看你。”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未央宫的,脑子里不断回忆著这两日的慕鳶芷。 他的芷妹妹是真的变了。 从前他总教导她要做个独立自主的女子,不要总爱围著兄长们转,他还时常因为她像长不大的孩子一般黏人而觉得困扰甚至偶尔產生厌烦的情绪。 可现在她不爱缠著他了,他又觉得整个人都空空落落的,哪儿都不对劲似的。 芷妹妹她就连打雷都怕,刚才经歷了九死一生,会不会做噩梦?能休息好吗? 裴商衍回头去看这座寂寥的未央宫,它就像现在的芷妹妹,冷冰冰的。 “太子殿下。” 迎面走来的老嬤嬤微微福了福身。 裴商衍收起情绪,眼里错愕:“你是……张嬤嬤?” 许久不见太皇太后身边的老嬤嬤,裴商衍差点没反应过来。 “正是老奴,老奴路过內务府,怕他们不知道未央宫的路怎么走,所以给他们引路。”张嬤嬤笑容得体大方,却是话里有话。 她身后跟著的內务府杂差尷尬极了,赔著难看至极的笑。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张嬤嬤的话既是给他们台阶下,也是敲打他们內务府。 谁知道太皇太后竟然会派张嬤嬤亲自来?! 小公主宠冠宫门,谁会想到不问世事已久的太皇太后竟然会惦记著未央宫这位失宠的公主啊! 闻言,裴商衍看向他们手里的被子衣服炭炉等等的日常用品,这才后知后觉未央宫確实缺了这些。 怪不得他今日见芷妹妹身上的软甲甚是破旧,原来是內务府怠慢了! 岂有此理! “老奴还要回去给太皇太后復命,就不打扰太子殿下了。”老嬤嬤挥手让其他人进去,就頷首离开。 “嬤嬤慢走。”裴商衍想著事情,等张嬤嬤走了才发现自己忘了让张嬤嬤传达他对曾祖奶奶的问候了。 而张嬤嬤亲自带著內务府的人去未央宫的事很快就传遍了整座皇宫,传到了裴云熙耳朵里。 她自然坐不住。 “我上次去见曾祖奶奶,她都不见我,为何今日会……”裴云熙百思不得其解。 不是都说太皇太后已经不问世事连父皇都不见吗?慕鳶芷什么时候用了什么方法去接近她的? “曾祖奶奶身边的张嬤嬤除了去了一趟內务府和未央宫以外,还去了哪里吗?”裴云熙问身边的侍女雪儿。 雪儿摇头:“回公主殿下,据奴婢所知没有了。” 裴云熙越想越不踏实,她搜罗了一番自己的寢宫,把上好的药材全部拿出来,再亲自熬一碗药粥,去未央宫探望慕鳶芷去了。 “公主,您对鳶芷公主真好,自己捨不得用的千年人参都拿出来给她,还亲自熬药粥。”雪儿有点愤愤不平:“鳶芷公主伤了您,您还对她这么好。” “姐姐都跟我道歉了,雪儿你以后也不要再提起这件事了知道吗?”裴云熙敛了敛神色,有点不高兴的样子。 雪儿不甘不愿点头:“奴婢知道了。” 裴云熙戴著慕鳶芷转送给她的青铜铃鐺,缠在小小的髮髻上,走路一步一摇,发出清脆空灵的声音。 裴商灵听到丁零噹啷的声音,是熟悉的青铜铃鐺声,以为是慕鳶芷,回头一看是裴云熙,表情滯了一下。 他差点忘了,慕鳶芷已经把他送她的铃鐺送给別人了! “灵哥哥,你在等我吗?”裴云熙笑盈盈迎上去挽住裴商灵的手臂。 裴商灵越看越觉得裴云熙头上的青铜铃鐺很碍眼,心里烦躁得很,这铃鐺一点都不衬她。 “你去哪?还拎著大包小包的?” “去探望姐姐啊。”裴云熙甜甜笑道,隨后又愁眉苦脸:“听说姐姐落水,我担心她风寒未愈,雪上加霜。” “落水?”裴商灵闻言,眼中蒙上一层淡淡的雾气:“她怎么会落水。” 他不知道?裴云熙心里笑了笑,四哥果然已经不在意慕鳶芷,是她想多了。 “我也不知道,听雪儿说的。” 察觉到裴商灵总是有意无意看自己头上的铃鐺,裴云熙小心翼翼地问:“灵哥哥,你是不是不喜欢我戴这个铃鐺,不然我还是摘下来还给鳶芷姐姐好了。” “没有,你別多想。” “那,灵哥哥你要和我一起去探望鳶芷姐姐吗?她一定会很高兴,病就会好得快一些!”裴云熙充满希冀地望著裴商灵。 裴商灵冷哼一声:“不去,她还没跟我道歉呢。” 两日了,她未曾来找过他一次! “这都怪我,灵哥哥你就別怪鳶芷姐姐了。”裴云熙摇了摇裴商灵的手臂。 “说了不关你的事,你別自责了,你去看她吧。”裴商灵心头一软,摸了摸裴云熙的脑袋,手碰触到青铜铃鐺,掌心一片冰凉。 他忽然觉得戴这么个东西在脑袋上其实挺重的,慕鳶芷却不厌其烦天天顶著它招摇过市,逢人都说这是她的灵哥哥送她的宝贝,別人就算摸一下她都要急。 她当真是恼了他了。 第11章 以后会跟尘哥哥保持距离的 “灵哥哥不去吗?” “不去了,不想去。” 慕鳶芷一日不跟他道歉,她就別想他会理会她。 “哦,那我一个人去了。” 不去最好。 裴云熙带著宫女雪儿来到人跡罕至的未央宫,她一路仔仔细细打量,萧条的宫殿还是不见有什么改变,不过是打扫得乾净了一些,几棵枯萎的树换上了新的罢了,和她住的长乐宫根本没有办法比。 “云熙公主,我们主子睡下了,您还是改天再来吧。” 进去稟报的红豆不一会儿就出来。 她看著打扮得枝招展的裴云熙,联想到內务府送来的衣裳全都是旧样式的,心里就一阵不爽。 明明主子从前那么多漂亮的衣服,换寢宫的时候內务府一句搬运途中遗失了,就一点责都不用担,想也知道是故意的! 裴云熙不死心:“我进去等鳶芷姐姐醒。” 她提著粉色锦绣羽纱长裙抬步上石阶。 “主子说了,她今日很累,谁都不见。”红豆伸手挡住裴云熙的去路。 “没有亲眼见到鳶芷姐姐平安无事我不放心,既然红豆姑娘得了指示不能让我进去,我就在这里等姐姐醒来。”裴云熙说著直接坐在石阶上。 雪儿很不满地看了红豆一眼,嘟囔道:“这里风那么大,公主您小心又著了凉。” 裴云熙摇头:“我没事,我担心姐姐,回去也是坐立不安。” “公主真是心善。” 红豆心里咂嘴,赶紧进去里面跟慕鳶芷说。 慕鳶芷正在写药方,她上辈子在永巷落下病根,所以专注研究驱寒祛湿的方子,配合上她的针灸,这回只是早期的寒邪入侵应该可以痊癒。 听了红豆的话,慕鳶芷放下笔,有些疲惫地揉著太阳穴:“让她进来吧。” 省得又借题发挥。 “喏。” 红豆应声出去,不一会儿裴云熙就跟著进来了,她不著痕跡扫视了一圈。 果然还是没什么好东西,不过就多了几个炭炉子罢了,想来太皇太后对慕鳶芷也不上心。 裴云熙放心了。 她瞧著慕鳶芷病殃殃坐著,神色倦怠,撑著脸的那只手,上面的疤痕明显比之前淡了很多,裴云熙视线来到案桌上的金疮药,眸光一颤。 蓝色封盖的金疮药她在萧逸尘那里见到过,还特意问了人,是首辅府专属的。 尘哥哥送来的吗? 裴云熙心里顿时不是滋味,她敛了敛思绪,冲慕鳶芷笑:“姐姐这么快就醒了?可是好多了?” 她拿过雪儿手捧的千年人参盒子,打开来献宝似的:“我听说姐姐落水,担心得不得了,赶紧把父皇赏给我的千年人参拿来给姐姐。” 慕鳶芷隨便看了裴云熙一眼,只道:“放著吧。” 她声音轻轻的,透著不耐烦的冷。 裴云熙放下锦盒,不客气地拿过案桌上的金疮药:“姐姐这些伤疤要勤一些涂金疮药才行,这瓶药是尘哥哥送来的吧?” 她状似很自然地问,实际心臟跳动的频率都乱了。 慕鳶芷却把手缩进衣袖里,勾起一抹淡淡的嘲讽:“是啊,小妹怎么对未来姐夫那么上心?” 裴云熙瞬间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眼眶湿润了,声音又轻又著急,摆手道:“不是,鳶芷姐姐不要误会,我只是……” 她只是了半天也只是不出个所以然来,眼尾红红站著手足无措的样子,其他人看见了一定觉得是慕鳶芷又欺负裴云熙了。 裴云熙每次都是这样,说话说著说著就一副要哭的样子,任谁看了都会偏心与她。 曾经的慕鳶芷也信了裴云熙是胆小怯弱的女子,甚至是裴云熙初来宫里的时候,她真心实意要跟对方做好姐妹,哪知道这是一只披著羊皮的狼,而她才是那一只愚蠢至极的羊,被吞吃入腹,死无葬身之地! “只是什么?”慕鳶芷抬眸,眼神凉凉看向裴云熙。 裴云熙直接掉了泪,抬衣袖委屈巴巴去擦,抽抽噎噎道:“对不起,姐姐不喜欢,我以后会跟尘哥哥保持距离的。” 说要保持距离,还喊“尘哥哥”呢?可笑! “我什么都没说,小妹哭什么?”慕鳶芷视线来到裴云熙髮髻上缠著的青铜铃鐺,似笑非笑:“或者我再送小妹一件礼物赔罪?” 裴云熙摇头,她摸了摸脑袋上的铃鐺,说:“姐姐送我的铃鐺我很喜欢,就算灵哥哥说会送我一个更好的,我也更喜欢姐姐送的。” 谁问你了?慕鳶芷被裴云熙这生硬的炫耀给整得无语了。 “见也见了,你想看到的都看完了,没事你就回去吧。”慕鳶芷不想再继续应付这朵白莲,本来生病就烦。 “还有一碗药粥,是我亲自熬的,姐姐记得趁热喝。”裴云熙吸了吸鼻子,声音还带著哭腔,忙招手让雪儿把食盒打开。 她还没等慕鳶芷应她就擦著眼泪落荒而逃,如果这个时候哥哥们看见了,一定不分青红皂白认为慕鳶芷欺负了他们的小妹,要为小妹討公道了。 衰神一走,慕鳶芷觉得空气都清新了不少,她让小年子拿这碗药粥去餵猪,省得浪费粮食。 至於人参不要白不要,正好给她入药用。 慕鳶芷把药方给红豆,让红豆去太医院抓药。 她从前各种珍贵药材都在长乐宫,现在成了裴云熙的东西,以后想再寻就得她自己努力了,太医院不会像从前一样对她有求必应了。 那点困意都被裴云熙搅和掉了,慕鳶芷现在不想睡了,她乾脆拿出图纸,继续研究新的暗器,幸好这些重要的东西,她都是隨身带的,才能跟著她一块儿来到未央宫。 她专注研究,两个丫鬟本不敢打扰,但玲瓏越看慕鳶芷画的图案越是好奇,忍不住开口问:“主子,您画的可是玉笄?” 慕鳶芷愣了下,这才发现自己居然走神了,把溺水的时候模糊看到的玉笄画下来。 水池里救她的到底是谁? “玲瓏,你可知是谁把我救上来的?”慕鳶芷问。 玲瓏不假思索:“不是太子殿下吗?” 第12章 你也不懂事吗? “你亲眼所见吗?” “奴婢不曾亲眼所见。”玲瓏摇头,她咬了咬唇瓣,“可是,是太子殿下抱著主子回来的。” 如此慌张的太子殿下,她很少见,上一次还是小公主受伤那次呢。 所以玲瓏想当然认为就是太子救下慕鳶芷的。 红豆在旁边附和:“大家都说是太子殿下救了您。” 大家都说?那就是没人看见那个救了她的人了? 慕鳶芷固执地认为一定是別的人,因为裴商衍没有这样的玉笄,他也从来都不戴玉笄。 是谁救了她不留名?是不想还是不方便? 慕鳶芷陷入了沉思。 * 天子每月都要举办一次家宴,这是先帝在时就留下的规矩,寓意一家人和和美美,相亲相爱。 皇室宗亲不少,家宴异常热闹,除了出使別国没回来的三皇子五皇子,基本没有缺席的。 慕鳶芷来得不早也不晚,不想引起过多的注意,和所有打扮得风姿绰约的贵女不一样,她一身简洁的白色劲装,束高高的马尾,干练利落,英姿颯爽。 “那是鳶芷公主吗?” “是吗?怎么感觉像是换了个人?” “好颯好有气势啊!” 不少人都对慕鳶芷这副仿佛脱胎换骨的模样惊艷。 印象中,这位娇蛮任性的公主殿下只会跟在皇子们身后,小尾巴一样,如今竟让人生出一种高岭之般可望不可即的感觉! 真是新鲜! 裴商衍怔愣地望著朝这边走来的慕鳶芷,这个与他朝夕相处的妹妹让他感到非常陌生。 明明与记忆中的妹妹有著天渊之別,却一点违和感都没有,甚至他觉得这样的芷妹妹才是真正的芷妹妹。 这种怪异的想法让裴商衍心生莫名的慌张。 其实芷妹妹根本就没有跟他亲近过,都是他一厢情愿的臆想,她本来就是遥不可及的。 裴商衍甩了甩头,甩走这种荒谬的错觉。 慕鳶芷一来就引起不少的骚动,这让打算巴结裴云熙的兰亭郡主很不满意,她本来就不喜欢慕鳶芷的,因为她心悦萧逸尘,所以慕鳶芷这个情敌她恨不得死! 可慕鳶芷是公主,兰亭郡主自然不敢造次,但现在不一样了,谁都知道慕鳶芷失宠了,不过是无人在意的养女,而她可是亲王的女儿! “慕鳶芷,你怎么来了?这是家宴,你不是已经从玉蝶里除名了吗?” 兰亭郡主的话引起眾人再次对慕鳶芷瞩目。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玉蝶就是皇室族谱,从玉蝶中除名相当於不再是皇室的人了。 慕鳶芷原就不是皇室中人,从玉蝶中除名是无可厚非的事,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原来她这么早就被父皇除名了,原以为是后来她和裴云熙的关係闹得不可收拾之后,父皇才气得將她除名的。 其实从他对全天下宣布她只是养女的时候,她就该知道。 父皇只是想要一个女儿,不是她也会是別人,无关紧要,但裴云熙是亲生的,自然不一样。 慕鳶芷调整了一下呼吸,不让自己的心再一次软弱。 她没有理会兰亭郡主,径直从她面前走过,兰亭郡主气极,作为好姐妹的萧楚楚也早就看不惯慕鳶芷,帮腔道:“跟你说话呢慕鳶芷!你怎么还有脸过来?你配吗?!” 萧楚楚故意把慕字咬得用力,提醒慕鳶芷她不姓裴这个事实。 慕鳶芷这才正眼看向萧楚楚,这个她名义上的未来小姑子,她们从小就不对盘,因为萧楚楚总说她是来抢她哥哥的,后来又因为萧逸尘不喜欢她,萧楚楚就更加討厌慕鳶芷了。 “你呢萧楚楚,你又凭什么出现在这里?还不是凭你是我未来的小姑子,说到底是沾著我的关係才能参加这场家宴,如果我不配,你就更加没有资格,应该立马滚出去不是吗?”慕鳶芷笑得嘲讽。 因为她,萧楚楚捞了多少好处?各种珍奇罕见的御贡,唯有皇室成员才有资格拥有的东西,她都成堆成堆往首辅府送,就为了討好萧逸尘。 萧楚楚戴出去炫耀的车池国国宝朱釵,西域金步摇,南疆雪域夜明珠,哪一样不是托她的福?! “你!”萧楚楚又气又窘迫,一张脸青了又白,她气不过扬手就要扇慕鳶芷。 慕鳶芷眼明手快攥著萧楚楚的手腕,不客气道:“从前我让著你,是看在你哥的份上,你再惹我我可不会客气!” “放开我!慕鳶芷你怎么可以打人?!”萧楚楚恶人先告状。 裴商衍不赞同地看嚮慕鳶芷:“芷妹妹,楚楚比你小,她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 “你瞎了?是她先动手想打我,对公主动手,我没罚她笞杖刑已属心善。”慕鳶芷看都不看裴商衍。 他就只会说她不懂事,明明不是她的错。 她从来都不稀罕做什么公主,但身份不用白不用,高一级就是能压死人。 裴商衍抿紧了薄唇,不再说话。 从前他这么说,芷妹妹一定会息事寧人的,如今…… 一想起慕鳶芷方才的横眉怒目,他就一阵难过。 他只是不想家宴闹得鸡飞狗跳,到时候父皇怪罪於她。 萧楚楚真怕慕鳶芷拿著鸡毛当令箭,正想喊萧逸尘给她做主,手腕就一松,慕鳶芷將她狠狠甩开! 气不打一处来的萧楚楚灵机一动,佯装站不稳,手不著痕跡一把扯过端著热茶的宫婢,宫婢站不稳嚮慕鳶芷倒去,她手里的托盘眼看著就要砸嚮慕鳶芷,热茶倾洒—— 电光火石之间,吸气声此起彼伏,萧楚楚尖叫著躲开。 “芷妹妹小心!”顾著去拉萧楚楚的裴商衍著急大喊。 慕鳶芷还没反应过来,就有一只手横在她的腰上,用力把她往旁边带,迎面而来的茶杯被另一只快如残影的手接住,连带著快要浇向她的热茶也一併尽数挥开,洒落在一旁的地面上。 毫无预兆撞进一个宽广的胸膛,慕鳶芷心有余悸,她抬眸对上一双明媚的桃眼,那人冲他拧眉:“嘖嘖嘖,你反应也太慢了吧,没有本世子你可怎么办?” 第13章 平南王世子 是顾容瑾! 顾容瑾鬆开手,喘息未定的慕鳶芷才能脱离他的臂弯。 刚才的救场没有深厚的武功根本不可能做得到,可有京城第一紈絝之称,文武双废的顾容瑾是怎么做到的?! 不止慕鳶芷不解,现场所有人都不解,一时间鸦雀无声。 “哈哈哈,没想到我喝了酒功力反而见长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醉拳吗?”顾容瑾一如既往笑容轻佻,颇为嘚瑟。 他话一出,眾人也就都收回目光,还以为这平南王世子深藏不露,原来是碰巧。 气氛重新变得热络。 “得了吧你,分明是走了狗屎运!”裴商灵不屑。 “你这是嫉妒了。”顾容瑾啪地打开手里的纸扇,优雅扇著:“狗屎这样的词怎么可以从殿下的玉口说出来呢?” 他说著,纸扇一收,去挑慕鳶芷的下巴:“你说是吧小鳶芷?” 慕鳶芷打掉纸扇,却没有生气,而是感激地笑了笑:“谢谢容瑾哥哥出手相助。” 顾容瑾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眸子里都是不可置信,甚至说话都结巴了:“你、你叫我什么?” 这小妮子哪次见了他不是一副嫌弃得想一脚把他踹进垃圾堆的样子,今天是脑子磕到了居然喊他哥哥? 他还记得小时候有一次进宫,他拿著好玩的鞠想跟她玩蹴鞠,哄她喊他一声哥哥,结果这小妮子非但不买帐,还夺过他的鞠砸他,害他灰头土脸溜走。 自此之后,几乎每一次见面他们都要针锋相对,今日他竟然能从她嘴里听到一句容瑾哥哥,还不是阴阳怪气的那种? 可真是稀奇了。 “好话不说第二遍。”慕鳶芷鼻子里发出骄傲的轻哼,转身就走。 兴许是从小到大他们都不会好好相处,所以骤然受了他的恩惠,她有点无所適从。 “没听清楚,你再叫一遍!”顾容瑾脸皮极厚地追了上去。 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裴商衍和裴商灵的表情都变了。 芷妹妹/慕鳶芷什么时候和顾容瑾这么亲近了? 她不是最看不起顾容瑾这样玩世不恭的紈絝子弟吗? 还喊他容瑾哥哥! 她方才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娇俏,有多久没见了?感觉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裴商灵最先沉不住气,上去一把將顾容瑾拉住:“我家小妹可不是怡红楼里不三不四的女人,你离她远一点!” “你家小妹不是裴云熙吗?我没靠近她啊!”顾容瑾不解地反问。 裴商灵被问得哑口无言,他刚才一时激动,竟然脱口而出一句小妹,他真是被这两个人给气糊涂了! 他纠结的这么片刻,就让顾容瑾溜走了,还恬不知耻地坐在他妹妹旁边! “小鳶芷,容瑾哥哥坐你旁边好不好?” 顾容瑾是典型的给他三分顏色就能开染坊的人,自詡情场高手,万丛中过,采足一万朵! “好啊。”慕鳶芷没有回绝。 她旁边坐了一个顾容瑾,就能少坐一个討人厌的人,何乐而不为? 上辈子她之所以討厌顾容瑾,因为她慕强,觉得顾容瑾不学无术无可救药,远远不如她的兄长们厉害,他们文武双全!可到头来却是顾容瑾从来没有伤害过她,甚至三番几次对她伸出援手,不过她拉不下脸来接受罢了。 她余光不经意扫过他,总觉得他好像少了点什么装饰品。 “你平时是不是戴玉笄的?” “嗯?”顾容瑾坐得隨性,单手撑著脸懒懒应了一句,“好像是,怎么,原来你这么关注我啊?” 慕鳶芷嘴角抽了抽,差点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好像是? 慕鳶芷又忍不住偷瞄了一下顾容瑾。 是他吗? 刚才的怀抱似乎有点熟悉…… 可她记得顾容瑾是不识水性的。 除非他真的在隱藏什么。 慕鳶芷回想著刚才惊魂一幕,她心中的疑虑更甚,顾容瑾肯定是会武功的,而且功夫应该不差。 他可能並不像表面上看到那么简单。 “偷看我干什么?要看就光明正大点,来来来,容瑾哥哥给你看。” “闭嘴吧你!” “陛下驾到!” 所有人起身拘礼,恭迎天子。 两道人影率先出现在眾人面前,天子的旁边,是著翠云烟雨碧螺裙的裴云熙,她笑容甜美,睁著水灵灵的眸子一一掠过眾人,好似在对每一个人微笑,温婉可人。 她挨著天子,自然落座的时候也是坐在天子旁边,跟德妃一左一右。 以前这个位置是慕鳶芷的,她之所以会寄养在德妃膝下,也是因为德妃是最受宠的嬪妃,皇后早逝,天子多年没有另立新后,德妃掌六宫事,和皇后没什么区別。 唯有备受宠爱的人才能坐在天子侧,如今的慕鳶芷只能远远坐著,这样的落差,前世她已经经歷过无数次,总算也是习惯了。 “二皇子呢?怎么不见他?”天子环视一圈,发现空了一个位置,少了自己的二儿子。 “父皇,二哥哥他说他不舒服,就没有来了。”裴云熙笑道,她看了慕鳶芷一眼,眼中不乏炫耀的意味。 人人都知道二皇子性格孤僻,寧愿待在军营里习武也不愿意来这种场合,从前只有慕鳶芷能得他几句关心,而现在这个位置也被裴云熙顶替了。 从永巷里出来后,慕鳶芷连她这个二哥的一面都没见著。 天子不满地轻哼:“也就你替他说话,他哪是不舒服,是不想来吧?” “不是,二哥哥还托熙儿向父皇赔罪呢。” 裴云熙语带撒娇,哄得天子笑容不断,现场热络的气氛才得以延续,大家都对这位会討天子欢心的小公主讚不绝口。 慕鳶芷彷佛自带屏障,任何纷纷扰扰都与她无关,她只管埋头吃东西,要不是旁边的顾容瑾总是有意无意逗她说话,她可以一整场下来都不吭声。 “小鳶芷,你吃东西的样子好像猫啊。” “小鳶芷,你对著我已经一个时辰没骂人了。” “小鳶芷……” “你能不能闭会儿嘴!”慕鳶芷真的受不了了! 第14章 你姐姐万万不可嫁给他 顾容瑾这才满意:“刚才这个样子才像你,张牙舞爪凶巴巴的,別跟死气沉沉的娃娃似的没有灵魂。” 慕鳶芷放下筷子,顾容瑾马上拿起纸扇防御,生怕她揍人。 “谢谢你顾容瑾。”慕鳶芷望著面前的糕点,视线有些模糊。 他在旁边小嘴叭叭,她好像放鬆了不少。 “你今天谢我两次了,真不习惯,本世子是不是要转运了?”顾容瑾说著掐指一算,好像他真能算出来似的,还转头去问旁边的国师他今晚有没有容光焕发。 “世子爷確实红光满面。” “是吧?本世子就说肯定要有好运了。” 顾容瑾正要转回身,国师补了一句:“像是红鸞星动。” 他话音刚落,顾容瑾还在懵,就听裴云熙叫自己的名字:“熙儿觉得鳶芷姐姐和瑾世子很是般配!” 什么?! 全场安静,慕鳶芷惊愕,重新抬眸去看天子。 她刚才只顾著和顾容瑾说话,完全没听到父皇那边在说些什么。 她不是还跟萧逸尘有婚约吗?裴云熙不至於说出这种不过脑子的话吧? 每个人都不著痕跡观察著天子的脸色,就算心中疑虑,也没有人第一时间提出质疑,甚至隱隱约约知道天子是什么意思。 应该是天子想反悔,不想萧首辅娶鳶芷公主了。 毕竟不瞎的都看得出来,天子如今最宠爱真正的小公主裴云熙,萧首辅这样的乘龙快婿自然要留给最宠爱的女儿啊。 怎么可能还会要萧首辅娶慕鳶芷。 当初天子赐婚,並没有明確说是哪位公主,完全不存在悔婚一说。 慕鳶芷简直了,就算萧逸尘要娶裴云熙,又关她什么事? 她的视线和天子的对上。 从父皇的眼中,她根本读不懂他的意思。 君心难测,他深邃的眼眸就像不见底的幽潭,她不知道他是在看她还是看顾容瑾,眼眸里的情绪又是什么? 天子的目光很快就转向萧逸尘,“萧爱卿觉得呢?” 萧逸尘明显没想到天子会忽然问自己,他回头看了一眼慕鳶芷,从她的表情中,他没有看到一丝一毫的惊慌失措。 她刚才跟顾容瑾就一直有说有笑,以前可不会,她最看不起的就是顾容瑾,不把顾容瑾骂个狗血淋头都算她心情好了。 他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天子就又道:“你跟熙儿要完婚,熙儿又顾念著长幼有序,该是姐姐先把婚事確定下来才是,你以为如何啊?” 天子就这样若无其事地把慕鳶芷和萧逸尘的婚事移接木给裴云熙了,根本不需要特意宣布。 也是,这种事难道光彩吗?慕鳶芷心里嘲讽一笑。 这个裴云熙,自己得了便宜还卖乖。 京师第一紈絝,贵女们都避之唯恐不及,寻常姑娘家倒是想嫁入平南王府山鸡变凤凰。 裴云熙如此司马昭之心,却依旧摆著一副懵懂天真不諳世事的样子,好像她真的很替慕鳶芷这个姐姐操心,並不觉得自己推荐的顾容瑾,在外人看来多么匪夷所思。 萧逸尘收回看慕鳶芷的目光,淡淡道:“微臣没有意见。” 裴云熙闻言,悬起来的心总算放下了,她刚才见他定定看著慕鳶芷,还以为他心里捨不得呢。 果然尘哥哥是不喜欢慕鳶芷的! 慕鳶芷差点没笑出声,他自然没有意见了,他巴不得甩掉她这块黏人的牛皮,至於她嫁给谁,他肯定不关心。 “啪!”裴商灵拍案而起:“小……慕鳶芷怎么可以嫁给顾容瑾呢,我不同意!” 他一个激动,差点又喊出以往对慕鳶芷的称呼。 “灵儿,母妃知道你紧张妹妹,先坐下。”德妃赶紧出声打圆场,生怕天子生气。 德妃膝下育有二子一女,当然现在这个女已经从慕鳶芷变成裴云熙了。 顾容瑾吊儿郎当笑著:“我怎么你了?本世子很失礼吗?” 他的话引起鬨堂大笑。 “自然不失礼,世子爷怎么会失礼呢?” “就是就是,世子爷不过是爱怜香惜玉罢了。” 眾人说著反话,平南王老脸都不知道往哪里搁,狠狠剜了儿子一眼。 “我……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裴云熙很无辜,手足无措的样子。 裴云熙旁边的裴商衍拍了拍妹妹的手,小声道:“你还小,很多事还不懂,那顾容瑾可不是良人,你姐姐万万不可嫁给他。” 芷妹妹怎可嫁给那个紈絝呢?她可是他们从小宠大的心肝宝贝啊! 裴云熙懊恼地咬著唇瓣,快哭出来的样子攥紧了手里的帕子。 明明討论著的是慕鳶芷和顾容瑾的婚配问题,天子却迟迟没有问两个当事人,他道:“瑾世子也到了该婚配的年纪了,朕確实有意要將公主许配给他,亲上加亲。” 顾容瑾的母妃平南王妃是先皇后的妹妹,所以他们一家才能出现在家宴上。按照身份地位来说,他娶公主確实不算高攀。 天子的话一下子把裴商灵的躁动给按住了,裴商灵心不在焉坐下来。 父皇说的是公主可没说是哪位公主,万一慕鳶芷不嫁,就得小妹嫁。 若是只能二选一,那他只好同意慕鳶芷嫁给顾容瑾了。 毕竟小妹吃了十六年的苦,可不能再嫁给一个紈絝继续吃苦了,慕鳶芷就不一样了,反正她也享受了十六年的尊贵荣宠,这婚她当为小妹挡! 裴商衍害怕天子真的头脑一热,就把裴云熙许配给顾容瑾,忙不迭作揖道:“父皇,按照长幼有序这个说法,儿臣跟几位弟弟都还没婚配呢。” “太子殿下说得是,不过婚约是婚约,可以先把亲事定下来,犬子能娶到鳶芷公主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平南王说完给儿子使了个眼色,然而顾容瑾当做看不到。 开玩笑,他要是说错了什么,指不定慕鳶芷把他毒哑! 他才不趟这浑水。 平南王恨铁不成钢,要不是那么多人在,他就拿棍子来了! 不成器的玩意儿! 哪个好人家的姑娘想嫁一个天天往怡红楼跑的败家子?难得天子体恤,若是能开金口赐婚,他们家就能討一个好媳妇了,不然他都不知道怎么面对列祖列宗! 第15章 抱著本世子的未来世子妃做什么 慕鳶芷看了焦急万分的平南王一眼,这王爷已经用一种看儿媳的慈祥目光看著她了。 他倒是不嫌弃她是弃女。 由於平南王说的话不无道理,天子龙顏大悦。 不知道才想起来要问慕鳶芷还是怎么样,天子这个时候才去询问她的意见:“鳶芷,你意下如何啊?”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嚮慕鳶芷,萧逸尘除外,他捏著杯子的手不停转动著。 裴商衍说不好他希望慕鳶芷怎么回答,事情变成这个样子是他始料未及的,要不是小妹关心则乱……怪他平时没有教小妹如何识辨好男人。 此时的裴商灵想的是慕鳶芷拒绝之后他该怎么应对,他知道她非常討厌顾容瑾,是绝对不会答应的,定要大吵大闹一番,如果她闹著要小妹嫁,他一定跟她没完! 各种目光的注视下,慕鳶芷起身,微微福了福身,无所谓道:“全凭父皇决断。” 什么?! 眾人始料不及,人人都知道慕鳶芷和顾容瑾不对付,退一步说,没哪个贵女愿意嫁给一个二世祖,更何况还是养尊处优又娇蛮任性的慕鳶芷,她是不是关进永巷一趟,脑子坏掉了? 当事人之一的顾容瑾也是这样怀疑的,他甚至想摸一摸慕鳶芷的额头,看看她是不是发烧了。 她居然没有意见?不会是想悄悄毒死他吧? 顾容瑾瞄了一眼慕鳶芷。 她眼里也没有怨毒啊! 平南王高兴抚掌:“好!好!既然公主殿下答应了,这事就这么定了,陛下您觉得如何?” 一旁的平南王妃也是笑得合不拢嘴,她希望儿子成了婚,性子就能改一改,好好安定下来,不要整天不著调。 “你们都没人问我吗?”顾容瑾一张郎艷独绝的脸垮了下来。 “臭小子你闭嘴!”平南王恨不得堵住顾容瑾这张欠揍的嘴! 天子指著顾容瑾笑:“朕的女儿愿意嫁给你,你还敢嫌弃不成?” “鳶芷妹妹天姿国色,才华横溢,是臣高攀了。” 顾容瑾说的是事实,也提醒了眾人,声名狼藉的刁蛮公主曾经仅靠一双手就撑起帝国安危的屏障。 宴席上的气氛陡然变得有些古怪,天子仿佛没感觉到,开口打破了凝滯的空气:“既然如此,就这么定了,今日真是双喜临门,朕敬诸位一杯!” 萧逸尘手里的杯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下,再去寻的时候竟然觉得这杯子很重,举起来的动作都慢了半拍。 明明摆脱慕鳶芷,他该高兴才对,为何却有种惆然若失的感觉? 难道习惯是如此可怕的东西? 这么多年来,他已经习惯了她在他身边又吵又闹,她突然不来缠著他,他竟感到不適应。 萧逸尘试图从越过挡在他面前举杯的手臂去看慕鳶芷,才发现她的目光又在顾容瑾身上,难道她真的移情別恋,喜欢上顾容瑾了? 这喜好也太降级了! 慕鳶芷察觉到萧逸尘一直在看自己,她不懂他有什么好看的,都成全他和裴云熙了,还想怎么样? 真让人倒胃口! “父皇。”慕鳶芷再次起身,“儿臣有些不舒服,想先行告退了。” 天子点头:“既然不舒服,就早些回寢宫歇息吧。” 平南王见状,越过国师,催促顾容瑾道:“你愣著干什么啊,追上去啊!” 就没见过这么笨的! 顾容瑾没办法,只好也先走了,他本来想追上慕鳶芷调侃几句,哪知刚出了殿门没几步,就有一道黑影躥下来:“世子爷!” “何事?”顾容瑾收起惯性掛在脸上的轻浮笑容,目光锐利深沉。 来人俯身在他耳边细语几句,他凉凉勾起唇:“做得好,走,该收网了。” 融进夜色中的男人,如深渊一般散发出致命的诱惑和危险。 此时,一道著急的身影从殿內走出来,疾步而去,顾容瑾看清楚了是萧逸尘,看他离去的方向,应该是追慕鳶芷。 顾容瑾对来人说:“你先走,本世子隨后就到。” 来人还想劝说事態紧急,目光触及到顾容瑾盛气逼人的眼底,忙不迭垂首应声退下 * 家宴设在上林苑,离皇宫有些距离,坐在马车里的慕鳶芷正闭目养神,帘子毫无预兆从外面一把掀开,跳上来一位不速之客,萧逸尘! 本来平缓前进的马车因为萧逸尘强行闯上来,马儿受了惊,手忙脚乱的车夫差点没稳住白马,整个车厢猛地晃了几下,慕鳶芷一个不稳,头往后重重磕下—— 千钧一髮之际,萧逸尘伸手替她挡住,她的后脑勺才能避免撞到车壁。 “萧逸尘你有病!” 慕鳶芷怒瞪著始作俑者。 第一次听到慕鳶芷这样骂自己,萧逸尘眼里难掩讶异,联想到她刚才对著顾容瑾笑靨如,他眸光沉了几分。 什么时候开始,她对他竟如此不耐烦,反而对著顾容瑾好声好气? 她这次跟他赌气的时间也太久了。 为此,她竟然还答应了跟顾容瑾的婚事,简直荒唐! “你闹够了没有?”压抑著怒气的萧逸尘语气冷淡责问。 慕鳶芷简直被他气笑了:“萧首辅,你没病吧?是你强行拦我的马车害我差点受伤,还问我闹够了没有?” 她刚骂完,马车又是一阵顛簸,慕鳶芷重心不稳往前扑,撞进了萧逸尘怀里! 熟悉的怀抱太过突然,深埋在脑海中的记忆涌出来,慕鳶芷恍惚间分不清前世今生,曾经让她无比眷恋的胸膛,她以为会是她一辈子的温暖港湾,替她遮挡风雨,结果却是她的坟地,他抱著她將她杀死…… 不可抑制的惧意袭来,慕鳶芷挣扎著用力去推开她的梦魘! “別闹,马车还没稳,你会受伤!”萧逸尘紧紧抱住慕鳶芷,低沉的声音不容置疑地落在她耳边。 耳旁传来的磁性低语加速了慕鳶芷心里的惶恐,她忍不住轻颤。 然而萧逸尘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光顾著呵斥马夫。 忽然,顛簸的马车剎住停稳,车窗探进一颗头,“萧首辅,你抱著本世子的未来世子妃做什么?” 第16章 竟死皮赖脸不走 顾容瑾的出现扫去了慕鳶芷心里乱七八糟的负面情绪,她一个巧劲从萧逸尘怀里钻出来,隨即飞快坐到对面去,防狼一样防著萧逸尘。 萧逸尘眼里瞬间聚起寒意,她居然看洪水猛兽似的看他! 此时,顾容瑾已经从马车窗户进来,他很自然坐到慕鳶芷身边,挑衅地看著萧逸尘,“说话啊萧首辅,你搂著本世子未过门的妻子是想做什么?” 他咬重了妻子的发音,满意地看到萧逸尘越发黑沉的脸。 萧逸尘看了一眼往顾容瑾旁边挪了挪的慕鳶芷,胸腔里的怒气横衝直撞,他开口,却是对著慕鳶芷嘲讽:“公主什么时候和瑾世子如此亲密的,明明今日为止,你都还是微臣的未婚妻子。” 慕鳶芷不懂萧逸尘在生什么气,她要嫁给別人,就不会碍他和裴云熙的好事了,他在不爽什么? 是觉得她连嫁给萧逸尘这样的紈絝子弟都不配吗? 也是,毕竟他对她深恶痛绝,他曾经骂她跟裴云熙是云泥之別,那么像她这样的烂泥就不该高攀平南王世子! 想到这里,慕鳶芷的火气也上来了,“我和我未来夫君是有了婚约才相敬如宾的,萧首辅倒是不一样,婚约还没解除的时候就和我妹妹眉来眼去了,穿著她亲手绣的衣服。” 未来夫君四个字飘到顾容瑾耳朵里,他嘴角想压都压不下来,神采飞扬冲萧逸尘挑眉。 萧逸尘攥紧了腰上的佩剑,用力到咯咯作响。 就算她吃醋,也不该如此挑衅他! 萧逸尘勾起轻蔑的笑:“既然我们大家婚嫁自由了,等微臣迎娶嫡亲公主的时候,希望瑾世子和世子妃到时候真心祝贺。” 他故意说嫡亲公主来戳慕鳶芷的肺管子,他知道她最听不得这个。 慕鳶芷早就麻木了,直接下逐客令:“我这马车是驶向皇宫的,和萧首辅不顺路,请你自便。” 皇宫和首辅府是两个方向,和平南王府亦如是,而慕鳶芷独独要赶萧逸尘下马车。 萧逸尘却一反常態赖著不走:“既然马车是开向皇宫的,自然和平南王府也不顺路。” 慕鳶芷服了,她不知道萧逸尘在抽什么疯,他哪次不是对她避之唯恐不及的,今日竟死皮赖脸不走,是存心还想看她笑话吗? 顾容瑾耳朵动了动,耳力极佳的他听到了不远处的脚步声,勾起了一抹笑:“萧首辅赖在这里不走,就不怕你的云熙妹妹生气吗?她可是追来了。”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萧逸尘將信將疑,眸光明显变了变,他撩起窗帘,果不其然看到远处追过来的一道倩影。 他冷冷哼了声,拂袖下了马车。 萧逸尘一走,顾容瑾也要走了,他叮嘱慕鳶芷道:“未来娘子,夫君还有事就不送你回宫了。” 虽然刚才是慕鳶芷自己先说的未来夫君,可现下听顾容瑾“礼尚往来”,她耳尖没由来一红,为了掩饰自己奇怪的情绪,她哼道:“这么晚了去哪里,怡红院?” “还没成婚就查岗了?小鳶芷这么爱哥哥?”顾容瑾捂住自己的小心臟,受宠若惊的样子。 “滚吧!” “好咧!” 和来时一样,顾容瑾从车窗躥出去。 慕鳶芷马上掀起垂下的车窗帘子,探头去看,早就不见了顾容瑾的身影。 果然,他武功深不可测? 她正要放下帘子,余光看到远处裴云熙在向她招手,萧逸尘也看过来了。 晦气! 慕鳶芷狠狠放下帘子。 没有得到慕鳶芷回应,裴云熙很失落,“鳶芷姐姐是不是恼了我啊……” “你別多想,不关你的事。”萧逸尘摸了摸裴云熙的脑袋安慰她。 “那……尘哥哥你真的不喜欢鳶芷姐姐吗?”裴云熙又问。 她刚才看见他提前离席就有种不好的预感,见他果然上了慕鳶芷的马车,心臟难受得很,怕他会喜欢上慕鳶芷。 “你別多想,我与她的婚事不过是一场错误。”萧逸尘声音温柔:“我送你回宫。” 裴云熙红著脸点头。 他这样说,她就安心了。 她一向都知道他討厌慕鳶芷娇蛮任性,而她温柔善解人意,是他最喜欢的那种女子。 * 未央宫。 红豆和玲瓏都憋著很多话,又不知道该不该说,最后还是红豆先憋不住了,迫不及待问:“主子,您为何要答应这门亲事,瑾世子这个人可是个天天爱逛青楼的轻浮狂徒!” “是啊,公主,您嫁过去怕是会过得比现在还差!”玲瓏见红豆都这么说了,自己也不怕说了。 比现在还差?不见得。 至少平南王一家人对她比宫门里的人好。 “他爱逛就逛去吧。” “主子!”红豆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玲瓏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確定地问:“主子,恕奴婢大胆问一句,您是想得到平南王这个靠山吗?” 平南王是四大藩王之一,虽然天子削藩,藩王的势力大不如前了,可还是霸踞一方,主子嫁过去,到了封地,也会远离京师,著实是个不错的法子。 慕鳶芷抬眼看玲瓏,眼神意味深长:“你倒是聪明。” 红豆似乎也懂了,她像是没发现慕鳶芷表情的变化,问:“主子是想离开皇宫?!” “谁让你们来试探的?四皇子吗?”慕鳶芷周身的气场都冷了下来。 两个丫鬟赶紧跪下来,她们怕得指天发誓:“主子明鑑,奴婢等虽然曾经在四殿下宫里服侍,可如今已经是主子您的人了,万万不敢做这种吃里扒外的事!” 慕鳶芷睨了她们一眼,不置可否,“起来吧,不要动不动就跪,我最討厌这些。” 红豆和玲瓏相视一眼,忐忑不安站起来。 “你们下去吧。” “喏……” 两个丫头颓丧退下,偷偷抹眼泪。 慕鳶芷对著案桌的暗器图纸嘆息。 想离宫谈何容易,她制暗器的本领高超,又会製毒,父皇该是忌惮她的,只要她活著就难以脱离天家。 平南王的封地离京师最近,这应该也是父皇答应这门亲事的原因之一。 她自己,也確实想找平南王这样的靠山。 至於顾容瑾嘛…… 第17章 嫁给他当妾 想起顾容瑾,慕鳶芷嘴角泛起笑。 她从小就对他十分不客气,也不知道他为何会对她释放善意。 慕鳶芷拿起压在下面的玉笄草稿图。 他到底是不是池子里救她的人? “主子!”小年子跑进来,“二殿下派人来催您,说军营里的特等箭矢不够用了。” 慕鳶芷嗤笑,倒是想起她来了? 军营里的特等箭矢是经过她改良的,里面能藏炸药,精巧绝伦。 “告诉他,我现在不能隨便进工部了,他想要,让工部给他造。”慕鳶芷摆手。 “奴才明白!” 小年子出去一趟,回来的时候多了个人跟在后面,是二皇子身边的暗卫,他朝慕鳶芷拘礼:“公主殿下,二殿下的意思是,工部的人粗手粗脚,根本造不来。” 现在知道造不来了?慕鳶芷呵呵。 之前喝令让她永远不得踏进工部,省得再让她的暗器伤了可怜的小公主的时候不是很能吗? 以为有了她的图纸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慕鳶芷懒洋洋瞥了那暗卫一眼,摊手道:“我手上没有材料,也不能进工部,爱莫能助。” 暗卫微讶,似乎是没想到慕鳶芷竟然真的一口回绝,他以为这位刁蛮公主只是装腔作势一番,毕竟以往她对二殿下都是有求必应的,別说是区区箭矢了,就算是刀枪火炮,只要二殿下想要,她都会不吃不喝连夜赶製。 哪怕二殿下只是淡淡道了句谢,她也能高兴好几天,到处跟人说孤僻的二殿下唯有对她才多说几句话。 他顰眉思忖了一会儿,最后只能拱手道:“属下回去回稟二殿下,不打扰公主殿下了。” 暗卫前脚走,小云子后脚就进来:“主子,太子殿下来了。” 一个两个的真烦人! 不过慕鳶芷还是有点讶异小云子居然拦了裴商衍没让他直接进来。 这个平时没什么存在感的奴才倒是她宫里现在最稳重的,然而她还是不敢掉以轻心,毕竟他们四个都曾经伺候过裴商灵。 “做得好小云子,以后也这样,不要什么人都放进来。”慕鳶芷讚赏道。 小年子心虚低下头,心说以前都是这样的啊,他隨著四殿下来过好多次以前的长乐宫,谁要是怠慢了殿下们,主子都要跟谁急的,为此还训斥过她的宫仆。 被夸赞了的小云子不骄不躁,默默点头称是,又问:“主子是不见吗?” “不见。” 她话音刚落,就有一道更嘹亮的声音传来:“芷妹妹!” 慕鳶芷无奈,储君要闯进来,她也不能怎么样。 “我要休息了,太子哥哥如果没事,明日再来吧。” 裴商衍看了一眼摆满案桌的图纸,这哪里像是要休息的样子? 芷妹妹为何总是不想见他?! “你们先下去吧。”裴商衍挥手赶杵在这里的奴才们。 两个丫鬟胆子小自然是不敢不从,担忧地看了一眼慕鳶芷才退下,小年子和小云子对视了一眼,迟迟没有动作,裴商衍不免动怒:“怎么,本宫都使唤不动你们了是不是?” 慕鳶芷不想奴才们为难,朝他们点头,两个小太监才垂首告退。 裴商衍受不了慕鳶芷淡淡的態度,忍不住道:“芷妹妹是因为那日钦天监的事所以不想见我吗?我也是忧心你是不是被邪祟附身了才关心则乱,那个妖言惑眾的少监,我已经降了他的职了。” “那个少监固然有错,可是太子哥哥你就没有错吗?”慕鳶芷好笑地反问。 他这是在跟她邀功? “我有错,我跟你道歉了,你原谅哥哥一次好不好?”裴商衍上前一步,想拉慕鳶芷的手。 慕鳶芷巧妙躲开,“我真的累了,太子哥哥请回去吧。” 把她按进深水里差点窒息溺水,一句轻飘飘的道歉就揭过去了? 她的命也太廉价了。 惹不起她还躲得起! 裴商衍俊朗的五官浮现纠结疑虑之色:“芷妹妹,你就算跟我们慪气好了,你也不能答应嫁给顾容瑾,你知不知道就在半个时辰前,我亲眼看见他去了怡红楼!” 芷妹妹日后若是嫁过去,还不知道要受多少委屈。 “我知道,他跟我说了。”慕鳶芷面无表情道。 她的话生生把裴商衍噎住了,她为了跟他们置气,竟然如此任性! 裴商衍深感无力,“你不可以嫁给他,你一时衝动会后悔终生的!” “是吗?那依太子哥哥的想法,我该嫁给谁?” 裴商衍嘆了口气,把来时思考了很久的决定说出来:“芷妹妹,我知道你很爱萧逸尘,你若是肯嫁给他当妾,他……” “裴商衍!你要我嫁给萧逸尘当妾?这就是你说的不会后悔终生的决定?”慕鳶芷还真是低估了裴商衍的下限。 小时候他还说她將来要全天下选婿,唯有最优秀的男人才配她下嫁,现在要她去给人当妾! 去给萧逸尘当妾,还要侍奉正妻裴云熙,她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芷妹妹你先別生气,小妹是你妹妹,她那么善良好相处,你不要以偏概全,带入一般的正妻和妾室的关係。”裴商衍还在试图说服慕鳶芷。 慕鳶芷呵笑:“你这么好的安排,小妹和萧逸尘知道吗?” “我会去说服他们的。”裴商衍还以为慕鳶芷动容了,忙保证道。 “你这么喜欢,你自己去给他当妾吧!”慕鳶芷转身,她喝令外面的宫仆:“来人,送客!” 她不加掩饰的嘲弄和鄙夷让裴商衍动了真火,他好歹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储君! 裴商衍胸腔剧烈起伏,最后拂袖而去。 但他才走出宫殿,忽然又有些停滯不前了。 裴商衍迷茫地望著满天星辰,想起以前和慕鳶芷一起躺在草地里数星星的日子,他们明明是那么亲密无间,为何现在会变成这样? 就像话不投机半句多的陌生人,不,应该说是仇人,说不到几句话,芷妹妹就会动怒赶他走。 裴商衍最后失魂落魄离开。 未央宫外面,送完裴云熙回来的萧逸尘见裴商衍魂不守舍,问他:“太子殿下这是怎么了?” “逸尘,我与你相识多年,有些事我也不怕跟你说,我是想把心爱的妹妹们都託付给你的,即便要委屈芷妹妹做妾也是可以。” “你这么跟她说,她怎么回答?”萧逸尘心里触动了下,问道。 第18章 搜宫 “她生了很大的气,把我骂出来了。”裴商衍揉著眉心,“我也是一时犯浑,罢了,你就当我没有说过吧。” 他拍了拍萧逸尘的肩膀就走。 萧逸尘没有回答,兀自琢磨著什么。 直到远处的天边亮起信號弹。 出事了?! 他眸光一凛,闪身消失在夜色中。 * 是日,慕鳶芷一整天都窝在未央宫里捣鼓她的图纸,新的暗器研发卡在了关键的步骤,她就造些別的小玩意儿来找找灵感。 “好別致的茶壶啊!”红豆眼睛都亮了:“主子您太天才了!这小人怎么会自己走的?” 慕鳶芷得意挑眉,示意红豆去看茶壶的底座:“里面有机关啊,茶水倒流进去驱动这个小人走,它就能自己在案桌上移动。” 红豆眼睛一眨不眨盯著这个小人在自己面前停下来,然后给自己倒茶,最神奇的是倒入八分满之后,小人就停了下来,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站好。 “好厉害!”她嘆为观止。 慕鳶芷满意收好,把新做好的全自动茶壶装进一个锦盒里,对红豆说:“曾祖奶奶生辰要到了,你去替我把礼物送过去。” 按照往年,曾祖奶奶是不会摆宴席的。 “奴婢这就去。” “今日宫里守卫特別严,红豆怕是进不去大月宫的范围。”端著糕点进来的玲瓏说。 慕鳶芷好奇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玲瓏说道:“听说是因为昨夜刑部尚书府走水,尚书一家四口全都死了!” “父皇怀疑有人纵火?”慕鳶芷又问。 玲瓏:“好像是萧首辅怀疑的,內阁接手了这个案子。” 慕鳶芷点了点头,宫里加强守卫,太皇太后那里定然更加森严。 “没事,主子,让奴才去吧,奴才有法子!”小年子自告奋勇道。 他知道主子在宫门里无依无靠的,要不是上次太皇太后身边的张嬤嬤出面,他们未央宫指不定还要被怠慢多久呢,能跟太皇太后套近乎自然是最好的! “你去吧,小心一点。”慕鳶芷把锦盒交给小年子。 “主子放心!” 小年子不负所托,顺利溜进大月宫的范围內,把锦盒交给张嬤嬤。 太皇太后就看了锦盒一眼,继续燃香,不怎么感兴趣地问:“这是什么珍稀药材还是昂贵珠宝啊?” 打开锦盒的张嬤嬤摇头道:“回太皇太后的话,是个奇怪的茶壶。” “茶壶?”上完香的太皇太后回身,眼里多了几分好奇。 侍女探头一看,笑道:“这小人偶好生可爱!” 张嬤嬤抽出里面的宣纸,狐疑摊开:“全自动茶壶?” “什么意思,难道它会自己动?”侍女好奇极了,“奴婢听说鳶芷公主最擅长这些,定是稀奇玩意!” 太皇太后过来將茶壶拿起,难得泛起笑意,嘴上却道:“不务正业。” 侍女手巧,按照宣纸上的说明,很快就知道茶壶该怎么使用,她目不转睛看著茶壶旋转移动,人偶自动倒茶,激动地冲太皇太后道:“娘娘快看!好神奇!” 太皇太后快裂到耳朵的笑弧立马欲盖弥彰地压下来,她轻咳了下才道:“还行,算她有心。” “这鳶芷公主还真別出心裁。”很久没见太皇太后这么高兴的张嬤嬤,心里对慕鳶芷的好感前所未有的高。 和那些只会送千年人参万年玛瑙的不一样,这姑娘是会心思的。 她知道太皇太后嘴上不说,实际对这茶壶爱不释手。 张嬤嬤扫了一眼角落里堆放著昨日裴云熙差人送来的琉璃佛珠,高下立判。 也不知道外面那些人眼睛怎么长的,这都能被那小公主迷了眼。 * 未央宫,慕鳶芷吃过晚饭,正打算到外面散步,就听到寢宫外一阵吵杂声。 “外面怎么了?” 红豆慌慌张张跑进来:“主子,外面一群禁军围了咱们的未央宫!” 什么?! 慕鳶芷二话不说就往外走。 黑压压的禁军举著熊熊燃烧的火把,这些万里挑一的皇城勇士个个体格高壮,手持佩剑气势汹汹,像人墙一样把未央宫里里外外围了个严实,好像一声令下就会杀进来! 没见过这种阵仗的小年子和玲瓏在院子里不知所措,只有小云子沉声大喝:“大胆!这里是未央宫,你们要做什么?!” “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奴才说话?”玄色铁甲的禁军统领大步进来,鎧甲摩擦碰撞的声音叫人生寒。 小云子抿了抿嘴,纵然心里慌得不行,也不断告诫自己不能丟了未央宫的脸! “他不能说话,本公主能说吗?”慕鳶芷从殿內缓步走出,她行走在夜风中,举手投足间是与生俱来的贵气,冷冷的声音蕴著凌厉的锋芒。 禁军统领生生后退了一步,但马上就欲盖弥彰地往前,他隨意作了个揖,不甚恭敬道:“公主殿下请息怒,我等是奉命前来。” 有了慕鳶芷这个主心骨在,两个丫头和小太监挺直了腰板,拿出气势,护法一样护在主子身侧,小年子也学著刚才小云子,大著胆子反问:“奉谁的命?!” “自然是皇命!”嘹亮的声音劈下来,隨著禁军统领的让道,裴商灵气势汹汹走来,跟在他身后的裴云熙亦步亦趋,一起来的还有萧逸尘。 慕鳶芷算是明白了,又是裴云熙在搞鬼。 裴商灵负手而立,盛气凌人:“搜!” “慢著!”慕鳶芷迎上裴商灵咄咄逼人的目光,没有半点退缩:“搜宫总有个理由吧?一句皇命就要搜我的未央宫,恕难从命!” 裴商灵很不耐烦:“这也是为了你好,昨夜刑部尚书府遭贼人纵火,整个皇城都戒严,而小妹恰好看见了刺客潜入了你的未央宫,不想有危险就乖乖让路。” “长乐宫跟未央宫南辕北辙,小妹这么会那么恰巧见到刺客潜入?”慕鳶芷嗤笑。 裴云熙满面愁容,担忧道:“鳶芷姐姐,我知道你对我有误会,可是性命攸关的事,你万万不可儿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