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小撩精要离婚高冷老公后悔了》 第1章 卖亲生女儿 “妈妈!不要卖妞妞!妞妞会乖,会听话!” “妈妈!” 寧梔头疼欲裂的从无边黑暗里挣扎出来,就听见孩子悽厉绝望的哭喊,狠狠皱了皱眉头,定睛一瞧惊得愣在当场。 对面男人嘴里叼著根牙籤,满脸凶相,看货物的目光落到她怀里。 顺著视线往下,寧梔眼中出现个漂亮的小姑娘,差不多两岁,又圆又大的眼睛里写满恐惧,不停地流著泪,小手死死抓住她的衣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而自己手里还抓著一沓钱。 寧梔觉得荒谬极了。 她一个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遵纪守法,积极向上的好青年,正在卖孩子! 卖的可能还是亲生女儿! 寧梔嚇得不轻,本能收紧手臂將孩子用力抱在怀里,目光警惕,像极了护崽的母狼。 男人面色微冷,吐掉嘴里的牙籤,从裤兜里掏出一把摺叠刀,明晃晃的刀刃闪著寒光:“臭婊子,拿了钱想赖帐?” “钱还你,孩子我不卖。” 这烫手的钱她可不敢拿。 寧梔说完,把手里的钱砸向男人。 趁著他愣神的功夫,抱紧孩子拔腿狂奔。 “臭婊子还敢跑!” 身后传来的厉喝,让寧梔脚下更快,紧张的顾不上看路,放空脑袋拼命向前跑,提著的一口气不能泄,泄了就跑不掉了。 孩子很乖,知道她们在逃命,不仅没有发出声音,反而用手臂环住寧梔的脖子,想以这种方式减轻负担。 剧烈的喘息、枝叶被踩踏的追逐声在林中无限放大,胸腔里心臟急速跳动,仿佛下一秒就要从呼吸的嘴巴里飞出来。 体力在快速流失,汗水顺著眉骨滑落,身后的脚步却越来越近,她心里暗暗著急。 女人和男人体力相差太多,她又抱著孩子,这样下去肯定跑不掉。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寧梔眉头紧皱,稍一分神,没注意脚下的树根,身体不受控制地朝前扑去。 真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这一摔肯定会被男人追上! 寧梔乱成一锅粥的脑子飞快想著对策,双手收紧死死护住孩子。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出现,腰肢上反而多了一双强有力的臂膀。 寧梔茫然抬头,对上一双蕴满怒火的黑沉眼眸。 冷冷看了她一眼,陆川转身朝追来的人贩子衝去,动作乾净利落,三拳两脚就將人打翻在地。 一言不发来到她面前,陆川將孩子抢到怀里。 寧梔大吃一惊,瞧著孩子亲昵的窝在他宽厚坚实的怀里边抽泣边小声的喊『爸爸』,那伸出的尔康手泄气的放了下来,拖著灌铅的双腿默默地跟上父女俩。 七十年代的农村,红砖白字写著“劳动最光荣”的口號,村中广场高高的舌簧喇叭正在抑扬顿挫地念著伟人语录,田间地头全是弯腰劳作的人。 寧梔心底惴惴不安,知道穿越是一回事,亲身体验又是另一回事! 想到男人仿佛看死人的冰冷目光,她心里一哆嗦,低著头安静地跟在他们后面装鵪鶉。 一路无话地走进勉强能够遮风挡雨的破房子。 来不及打量环境,耳中传来清洌漠然的声音:“寧梔你想去首都认亲,我陆川不会拦你,明天我去打离婚报告,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再无瓜葛。” 寧梔眼睛微亮,正要开口应下,脑袋猛地一疼,大量的陌生记忆喷涌而出,她白了脸难受地捂住头蹲在地上。 疼痛伴隨著零碎的画面,终於想起事情的始末。 车祸死亡后,她的灵魂被吸进一本年代小说,禁錮在同名同姓的女配身体中。 即是旁观者,又是参与者,陪著寧梔走完悲惨的一生。 书里,寧梔是首都寧家抱错的亲生女儿,流落在外二十年。 为去首都认亲,被养父母骗著卖掉女儿妞妞。 忐忑不安的来到首都,发现代替她生活在寧家的女主寧婉清高贵、优雅,是寧家手心里的宝。 而寧梔是隨意打发的草,寧家根本不承认她的身份,对外宣称是寧家养女。 寧梔性格早在乡下被养歪了,自卑、怯懦、耳根子软,没有一点主见。 寧婉清利用这点,背地里打压她,欺辱她,一次次陷害她,让寧梔渐渐成了寧家人眼里,嫉妒成性的恶毒姑娘。 最后为彻底將她赶出寧家,寧婉清不惜用自己做诱饵,引她出门让一群街溜子轮番凌辱。 艰难逃回家后,就听见寧婉清污衊说寧梔要毁她的清白,更將她卖亲生女儿的事情抖落。 寧梔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唾骂的对象,被寧家厌弃到彻底断绝关係丟出军属大院。 身心双重打击下,精神崩溃,从桥上一跃而下。 再睁眼,灵魂重获自由,她成了书里的寧梔,回到一切悲剧开始的地方! 寧梔眼里燃起熊熊怒火,天知道她被禁錮的那些日子有多生气。 书里的寧梔做错的事情不少,可那都是在乡下,到首都后没有一点对不起寧婉清,对不起寧家,却成了女主寧婉清的垫脚石,落到那样的下场。 硬逼著看完扭曲的狗屎剧情,她有种巴掌伸不进屏幕的无力感。 没有身体,灵魂的乳腺就不是乳腺了? 现在她成为寧梔,这噁心剧情有多远滚多远。 反正她不好过,大家都別想好过。 突然,男人的声音打断思绪:“寧梔,离婚后妞妞归我,从现在起,你敢再碰她一下,我就打断你的手。” 寧梔眼底的凶狠一窒,气焰顿时弱了下来,目光闪闪躲躲,低著头不敢看陆川。 她对谁都能理直气壮,唯独对他不行。 哪怕明白自己不是原来的寧梔,可面对被害惨的陆家人,她忍不住心虚气短。 幸亏自己醒的及时,妞妞没有被卖,陆家的悲剧还没有发生。 只是上辈子这个时候陆川有出现过吗? 寧梔蹙眉思索。 记忆太杂乱,一时半会儿理不清。 不过她没有纠结,陆川这个提议她心里极为赞成。 两人没有感情,她也不是书里的寧梔,离婚对他们都好。 双贏的事情何乐而不为? 寧梔忙不迭点头,一开口,吐出的话却完全违背原本的意愿,將她尷尬的钉在原地。 第2章 只有丧偶,没有离婚 “陆川,我们只有丧偶,没有离婚!” 寧梔语气坚定的马上能入党,眼里写满错愕,像是有两个灵魂在脑中打架。 严重的割裂感让陆川皱起了眉:“寧梔,你又想耍什么招?” “我没有。” 寧梔慌忙起身,想要解释,但蹲太久麻了腿,脚下一软,直接跌进陆川怀里,粉唇好死不死磕在他的胸口上。 两人距离太近,寧梔感受到唇下瞬间绷紧的胸肌。 身体贴著结实的胸膛,她木愣愣呆住,手掌无意识捏了捏他肌理分明的腰腹。 陆川呼吸一滯,浑身僵硬,用力推开怀里的人,咬牙切齿的低吼:“寧梔!” 寧梔条件反射的站直身体,回了个標准的军礼:“到!” 陆川:······ 寧梔捂脸:······ 老天奶,她都干了什么? 陆川看了眼怀里的女儿,深呼吸好几次平復怒意。 不想嚇到孩子。 冷冷看她一眼,陆川抱著妞妞走进屋內,安抚好她后,从带回来的行李取出一个信封,走出来递给她。 寧梔满头问號,没有伸手,狐疑地看他。 陆川不耐烦的將信封丟在桌上,封口打开,可以看见里面码放平整的毛票。 “这是一百三十块钱,是我这些年在部队存下的所有积蓄,只要你同意离婚,它们全部给你,有了钱,你就不用担心去首都被人看不起,遭人白眼。” 寧梔脸上烧的慌,嘴里吐出的话更是让她想一头碰死:“陆川,我不要钱,我也不会去首都,我离不开你,更不能失去你。” 陆川沉默,低眸看向眼前口是心非的女人。 他一直知道寧梔嫌弃他是农村的,家里有两个拖油瓶,又是个糙汉,她更喜欢嘴里风雪月的下乡知青。 愿意嫁给他,不过是寧家看在高额彩礼和津贴的份上强迫她。 两人结了婚,哪怕有了女儿,夫妻之间感情依旧淡漠。 看在妞妞的份上,他可以对寧梔补贴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要寧梔愿意安生过日子,照顾好弟弟、妹妹,钱財他愿意给。 每次回来,她表现的都很好,让他误以为是真心想过好日子。 这次突然回来,也是心底有个声闹得他心慌,总觉得不回来会发生不可挽回的事情。 现在他无比庆幸这个决定! 他怎么能想到,寧梔竟然会因为去首都认亲,觉得身上没钱没底气,竟然打算卖孩子换钱! 卖掉亲生孩子! 陆川惊悚的意识到一件事。 她对自己的骨肉都下得了狠心,弟弟、妹妹与她生活在该有多水深火热! 愤怒、自责、愧疚以及巨大的失望,好似蛛网紧紧缠绕心臟,每一次跳动都疼到无法呼吸。 可眼前的人呢,不仅没半点愧疚,张口依旧满嘴谎言的哄骗著他。 陆川双拳紧握,努力平復呼吸,但脖子上爆出的青筋,赤红的眼眸,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情。 冷锐的目光仿佛化作割开她偽装的利剑:“寧梔,你说的话,自己信吗?” 口口声声说离不开他,实际上做的桩桩件件都是想甩掉他,去攀首都的高枝。 “陆川,我说的都是实话。” 深深看一眼寧梔,陆川没再劝,丟下一句『你別后悔』,便拿著桌上的信封转身回房。 不管她出於什么目的不同意,这婚他也离定了。 看清真面目后,他根本无法接受和这样一个心思恶毒的女人共处一室。 他势必要將寧梔赶的远远地,决不能再给她祸害弟妹和妞妞的机会。 “砰!” 隨著房门关闭,那种身体不受控制的感觉终於消散。 寧梔沉著脸,並没有欣喜,反倒被一股浓浓的无力感淹没,让她想起灵魂被禁錮的日子,宛如清醒的植物人,不能说话不能动。 更可怕的是,世界上无人知晓她的存在,仿佛无根的浮萍,回望前尘,没有来路,不知去路。 哪怕她心智坚定,也被寂静的折磨逼到差点崩溃。 现在虽然有了身体,可依旧在违背她的本意。 离婚她是打心底愿意。 不论是对陆家,还是对她都好。 陆家一双弟妹,被霍霍的不轻,记忆里两个小傢伙看她的眼神全是厌恶恐惧。 她是准备离婚后去首都,大展拳脚,撕烂剧本出口恶气,等料理完寧婉清,再想办法补偿陆家。 可这计划还没实施就有可能宣告破產。 她只能祈祷陆川离婚的心更坚定一点。 寧梔烦躁的拍了拍脸颊,绞尽脑汁思考对策。 陆川收好信封,看妞妞睡的香甜,怕小傢伙醒来肚子饿,打算去厨房弄些吃的备好。 开门走出屋子,见到的就是寧梔撑著手坐在椅子上,一脸苦恼的画面。 想到被自己打倒的男人,陆川敛眉,眼里的寒意更重。 八成是价钱没谈拢,她不愿意卖,自己必须看紧妞妞,不给寧梔一点可乘之机。 两人各怀心事,却殊途同归,都想著怎么离婚。 外面忽然响起由远及近的奔跑声,伴隨呼喊一同传来。 “寧梔!寧梔!大事不好了!你家陆景打了人,现在正在村口那闹著,你快过去看看啊!” 陆川和寧梔同时看向院外。 没想到陆川在家,刘丰收先是一惊,隨后大喜:“大川,你回来了?” 刚刚还担心寧梔不肯出面,一路上绞尽脑汁想说辞,现在陆川回来,问题迎刃而解,也不用和这恶毒婆娘浪费口水。 “大川快跟我走,晚了我怕出事。” 村口那围了好些人,全在指责陆家兄妹,陆家弟弟陆景是个急脾气,万一再失手伤人,就糟糕了。 他来时,可看见陆景手里拿著石头呢。 想到瘦弱的弟弟,陆川心底抽疼,拔腿就跟著刘丰收往村口跑。 寧梔本不想跟去討人嫌,毕竟整个陆家没人愿意见到她。 “啊!” 两人离开没一会,突如其来的剧痛席捲全身,寧梔惨叫一声跌倒在地。 整个人宛如被雷电劈中,强烈的电流穿过,密密麻麻犹如针扎深入骨髓,带来难以形容的灼痛,她目光骇然的看向大门。 电光火石间,好像明白了什么。 身体快过大脑最先做出反应衝出陆家大门,飞快朝前面的人影追去。 生怕慢上一步,恐怖的疼痛会再次袭来。 死死咬住嘴唇,暗骂一声,她嘴里的苦涩顺著喉咙一路蔓延到心底。 先是灵魂被禁錮,现在身体又被限制自由。 寧梔眼底迸发出强烈的不甘,又硬生生吞下。 死亡很痛苦,灵魂禁錮也很痛苦。 她已经尝过最苦的苦果,区区限制打不倒她! 寧梔的目光紧紧锁住陆川奔跑的背影。 没有找到恢復自由的方法前。 她绝不能离婚! 第3章 怎么恶毒婆娘转性了 寧梔使了吃奶的力气,可再快也赶不上陆川常年在部队训练的体力,要不是刘丰收拖慢速度,她恐怕连两人的背影都追不著。 等她来到村口时,双手杵著膝盖累的上气不接下气。 “陆景快给他们道歉,不要让我再重复一遍!” 严厉的呵斥声传进寧梔的耳朵,抬起头见到陆川沉著脸,摁著一位满脸不服气少年的后勃颈,强迫他低头道歉的场景。 寧梔下意识翻个白眼,最不喜欢这种不分青红皂白,先让人道歉的行为。 陆景眼中的委屈和难受都快溢出来了,她不相信陆川看不出来。 “我没错,凭什么要给他道歉!”陆景仰著头,用尽全身力气抵抗脖子上下压的力道,哪怕被掐的生疼,也不肯顺著大哥的意思低头。 他想不通,大哥为什么会突然出现,更不明白一向护著他们的大哥,怎么会不问缘由的护著外人。 陆景红了双眼,后槽牙咬的咯咯作响,瞪向躲在王婶身后对自己做鬼脸的男孩。 “张大宝,有种就別躲在你妈身后卖惨,站出来和我对峙!” 陆景双目喷火的拿手指著他,明明是张大宝先欺负人,甚至口无遮拦的辱骂爸妈,他实在气不过,才动手打人,结果见到村里来人,他不要脸的往地上一坐,撒泼打滚,哭嚎著告状。 就因为自己手里拿著石头,大哥和村里人误会是他欺负人。 陆川深吸口气,脸色难看到极点,抬手给了陆景后脑勺一巴掌:“小景,大哥怎么教你的?” “是不是和你说过,男子汉大丈夫,就要敢作敢当,这么多人,这么多双眼睛都看见你打人,你还要狡辩?” “快点,给张大宝道歉。” “不可能!”陆景不住地扭动身体,眼里含泪,声嘶力竭地大吼:“你究竟是不是我大哥,你不帮我们,反倒助紂为虐!” “是张大宝欺负妹妹,嘴里不乾不净骂我们是没爸没妈的野孩子在先,我打他在后。” “凭什么最后他哭闹几句,就成我的错了?这不公平!” 少年人的世界黑白分明,陆景不觉得自己有错,哪里肯道歉。 平时张大宝就以欺负他们为乐,自己今天一低头,只会换来他变本加厉的欺凌。 陆川脸色阴沉得可怕,身上气势冷肃,嚇得围观村民都不敢吱声。 自己常年在部队,对弟弟疏於管教,又碰上寧梔这个不负责任的嫂子,弟弟的性子恐怕已经长歪,陆川担心他走错了路,想也不想抬脚就要往他身上踹。 “陆川,你干什么?”寧梔看不过眼,猛地衝上去將陆川推开,纤细单薄的身体挡在陆景身前,將人牢牢护在身后。 脚下踉蹌,陆川站稳,见到她面色更冷:“你来做什么?” 要不是不能离你太远,谁愿意过来討人嫌。 寧梔心里这么想,面上大义凛然:“我不放心你们,所以跟来瞧瞧,还好我过来了,不然你非得冤枉人不可。” 听见她的话,躲在身后的陆景和边上的陆馨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如出一辙的惊讶。 两人下意识抬头看天,太阳也没打西边升起。 怎么恶毒婆娘转性了? 寧梔可不知道两个小傢伙心中的想法,双手叉腰,瞪大水灵灵的杏眸,白了他一眼:“陆川,陆景打人是不对,难道不问原因就认定他错就是对了?” “公安同志办案还要问询双方,你逼著陆景道歉又是个什么道理?” “正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打架这种事绝不是一个人的错,你为什么要帮著外人欺负自己弟弟?” “你真愧对他对你的满心信任。” 陆景每次向別人提起自己的哥哥陆川,都是一脸骄傲,那闪闪发光的眼眸里,全是崇拜与敬爱。 如今被最喜欢的人冤枉,可想而知有多难受。 陆川眸光浮动,將疑惑压在心底。 她一向只会撒泼打滚,也討厌陆家所有人,今天不仅破天荒的替陆景主持公道,还能说出这番条理清晰的话。 眼前杏眸明亮,自信大方的女人真是自己认识的寧梔? 不理愣住的陆川,寧梔转身看著陆景,神情温和:“小景,告诉嫂子,你是想保护妹妹,而不是故意伤人的对吗?” 这恶婆娘今天怎么古里古怪的。 陆景压下眼里的惊疑,不情不愿的『嗯』了一声。 寧梔点点头,语气肯定:“嫂子就知道你是好的。”隨后话锋一转:“但不管怎么说,打人的確不对,我们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陆景没有恼怒,反而鬆了口气,露出嘲讽的笑意。 这才是他熟悉的恶婆娘寧梔。 陆景撇著嘴,扭过头不想看见她虚偽的表情,用不屑偽装心底不被人相信的失落,挺直背脊从鼻子里重重的哼出一声。 谁知下一刻,寧梔的声音像划破黎明的微光传入他耳中。 “小景,你记住我们不惹事,也不怕事,犯的错我们认,但要有人欺负到头上,你就给嫂子打回去,出了事嫂子给你担著!” 寧梔凌厉充满压迫的视线从围观村民的身上扫过,最后定在双手环胸挡在张大宝前面的王婶身上。 她眉头高高挑起,嗤笑一声:“寧梔好大的口气,也不怕把牛皮吹破。” “出事你担著,亏你说的出口,真要出事,你跑的比兔子还快!” “说起欺负人,恐怕没人比你更在行。” 呵,村里人谁不知道寧梔的德行,也就陆川回来时装装样子,平日里恨不得把陆家兄妹当牲口使。 怎么有脸指责她! 呸! 寧梔喉头一哽,绷紧脸皮没露怯,淡淡道:“王婶,我们在说这事,你却东拉西扯,是不是知道你家张大宝是惹祸精,心虚想掩饰。” “我告诉你,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 “我们家陆景和陆馨从来不惹祸,老实乖巧又本分,村里人谁不夸他们一句好孩子?” “而你家张大宝,整日里偷鸡摸狗,尽可著別人家的东西霍霍,三天两头被人撵。” “你这个妈明明在边上,看到自家儿子遭人嫌,非但不教育,反而笑得满脸菊开,竖起大拇指夸他厉害。” “真是小刀划屁股开了眼了!” “村里人不计较是大度,你不计较是想养出个街溜子以后送他吃生米?” 寧梔小嘴淬了毒,对著王婶猛烈输出,一套组合拳下来,把她气的差点升天。 “寧梔,老娘撕烂你的臭嘴!” 王婶大吼,如同一头愤怒的母牛,甩著蒲扇似的糙手冲了过来。 骂不过,她还打不过吗? 第4章 我们吃点亏 陆川一惊,本能上前將人护住。 寧梔速度比他更快,扣住王婶的胳膊,人往她怀里一钻反身就是个过肩摔,动作乾净利落,像练习过无数次。 王婶落地扬起一大蓬尘土,惊呆围观眾人。 摔懵好一会,身上传来的刺痛让王婶回神。 她嗷一声倒在地上,耍起了无赖:“哎呦,哎呦,要死了,打人了。” “陆家人不要脸,小的打了我儿还不够,大的也动手。” 她拍著大腿,发出杀猪般的哭嚎,就是乾打雷不下雨。 王婶男人闻声而至,凶神恶煞地衝出来:“你们敢打我老婆孩子,这事你们不给个说法,我们没完!” 寧梔拍拍手掌不存在的灰尘,好整以暇地挑眉:“来,说说怎么个没完法?” 张大志贼眼一转,和王婶碰个正著,两人眼里露出同样的算计,恶声恶气地指著她:“伤了人,就要赔钱,你、你们把我老婆孩子打得这么重,至少要···” 说到这,王婶配合地往地上一倒,虚弱得直哼唧。 “要一百块!对,就是一百块,少一分都不行!” “嘶!!” 周围一片抽气声。 一百块? 张大志想钱想疯了? 寧梔眨巴眨巴眼,正要说话,陆川先她一步开口:“张叔,伤人赔钱是应该的,但一百太多,不如先去卫生所,叫医生看过后,该付多少医药费我出。” 陆景动手在先,他愿意息事寧人,早点带他回去教育,而且妞妞一人在家,他不放心,想快些离开。 王婶不过皮外伤,去卫生所最多也就一元。 没必要为一元浪费太多时间。 寧梔僵住,看陆川的目光仿佛在看一个智障。 好一朵绝世白莲圣父,圣光差点戳瞎她双眼。 连边上的陆景和陆曦都无语凝噎。 三人的视线让陆川如芒在背,硬著头皮顶在前面没回头。 张大志窃喜,正想答应,自己的婆娘自己知道,比牛更壮实,牛生病她都不会生病,回头带她去卫生所走个过场,就说医药费要一百元。 陆川敢耍赖,就发电报告到他的部队去。 说他欺负人民群眾! 张大志想著即將讹到手的一百块,心里美得冒泡,冷不丁被一声『我不同意』打断。 寧梔推开陆川,笑容满面地走上前:“王婶我能治。” “你要做什么?” 张大志正做著发財梦,不允许计划遭破坏,张开手朝她抓去,寧梔灵活躲过的同时不忘吩咐:“陆川给我拦住。” 自己快步来到王婶身边蹲下,两根手指就往她眼睛戳去。 王婶嚇得嚎了一嗓子,手脚並用倒退,一溜烟差点跑出二里地。 寧梔站起身,对张大志呲出两颗寒光闪闪的小虎牙,嘖嘖出声:“张叔,我就说我能治吧,您瞧王婶动如脱兔多矫健啊。” “伤不伤的,围观的叔叔伯伯大娘们都不瞎。” “心里都明白是怎么回事,真当自己稀碎的演技好?不过是大伙儿懒得和你这种胡搅蛮缠,不讲道理的人掰扯。” 这下原本在王婶脸上的赤橙红绿成功转移到张大志脸上。 “你、我、!”他气得直翻白眼,硬是吐不出一句完整话。 “既然王婶没事,那么到我们来算帐了。” 寧梔笑容不变,一把抓过陆景,眼里的心疼柔情骇的他打了个激灵,撒腿就要跑。 “我家小景太可怜了,明明是想保护妹妹,叫人揍了不说,稍稍反抗一下就让人冤枉。” 寧梔紧紧拽住,边说边撩开陆景上衣,露出腰上大片大片的红肿,他刚刚挣扎时她无意间看到的。 “不就是欺负我家阿川当兵常年在外,家里没个顶事的男人,要是他在家,我们今天也不会被人欺负成这样。” 她眼中的泪说来就来,一滴滴顺著秀美妍丽的脸庞落下,柔弱得好似温室里细心养护的娇,又似清凌凌湖面上縹緲灵动的雾气,勾起人心底最深处的保护欲。 寧梔本就长的好看,现在这么一哭,瞬间忘记她刚刚强悍的样子,软了心肠。 “大哥,你以后不离开我们好不好?不要保家卫国,就在家里护著我们好不好?”陆馨受到感染,红了眼圈,眼里噙著泪,嗓音颤抖地哭诉:“你不在家,二哥和我经常被人骂,他们说我们是没妈的孩子,平时我们听话都忍著。” “是张大宝太过分,骂了爸妈,二哥实在气不过,和他爭了两句,他拿起手里的树枝就往人身上抽,要不是二哥护著,我也要挨一顿。” “等他打累了,二哥才还手,结果村里刚巧来人,大哥不问缘由就冤枉二哥打人。” 陆馨的话说完,要不是场合不对,寧梔简直要为她的配合打call! 短短几句,把眾人怜悯的心理又拔高一个台阶。 陆川双拳紧握,用力闭上泛红的眼圈,哑声道:“小景,小馨是大哥对不起你们。” 村民们看著委屈的陆家人,对张大志一家怒目而视。 欺负人本就不对,陆馨不提他们差点忘记陆川是军人,他的家人就是军属,欺负军属的事要是传出去,他们村成什么了? 张大志冷汗唰一下布满额头,讹钱的心思早嚇飞了,转头对王婶大吼:“臭婆娘,你怎么教孩子的?” 王婶唬了一跳,拽起张大宝来到四人面前,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寧梔啊,对不住,是大宝不对,不该乱说话,更不该冤枉人。” “这、这样,我们给小景和馨丫头道歉,並写份保证书,你看行不?” 寧梔眼里含泪,对王婶的话充耳不闻,动作轻柔拂上陆景的伤口,满脸心疼:“小景身上哪儿难受,瞧瞧这么深的伤痕,会不会伤到內里?” 王婶哽住,缓了口气继续赔笑:“小景难受啊···事儿是我们不对,我愿意赔医药费,寧梔你快带小景去卫生所检查检查。”咬了牙补充一句:“只要小景身体没事,多少钱我们都认。” 她没读过书,不懂什么大道理,王婶会审时度势,欺负军属的臭名声和钱相比,钱真的没那么重要。 欺负军属的帽子真扣到头上,村里和她不对付的人,肯定会宣扬得人尽皆知,不仅抬不起头,还要被人戳一辈子脊梁骨。 寧梔期期艾艾的嘆口气:“王婶讲理,我也讲理。” “上卫生所检查,治疗费、营养费、精神损失费,误工费,差不多要一百块钱。” “大家乡里乡亲的,怕拒绝王婶会愧疚难安,这样吧,我们吃点亏,王婶给个五十意思意思就行。” 第5章 你怎么不去抢 “五十?你怎么不去抢!” 王婶尖锐的嗓门直衝云霄。 围观村民心里痛快极了,只觉得天道好轮迴。 张家做人不地道,讹人不成反被讹,確实活该。 “王婶不愿意也没事,阿川是军属能走关係,看病可以便宜一点,只是辛苦他打向上打申请阐明原因,不麻烦的。” 阐明原因? 那张大宝欺负军属的事还兜得住? 王婶脸色变了又变,咬牙切齿掏出身上所有毛票,求爷爷告奶奶朝围观村民借了一圈,勉强凑够五十块,心头滴血的递给寧梔。 可她摆摆手不收了:“不敢为难王婶,我们还是带小景走关係吧。” 陆家三人瞪著眼张大嘴,头回见瞧有人一把鼻涕一把泪,近乎哀求地让別人把钱收下。 见寧梔接了过钱,並表示不追究后,王婶感激涕零地差点给跪下,而开始凶神恶煞的张大志缩在人群里屁都不敢放一个。 事情开头和结尾全在意料外,甚至有点离谱。 陆馨年纪小,短暂遗忘寧梔的坏,满眼都是崇拜的小星星,只觉得她纤柔的背影如山如岳格外高大。 坏嫂子一出手,常年欺负他们的张大宝,又道歉又写保证书,被揍得嗷嗷叫,还给了他们五十块钱! 村口闹剧结束,四人快步往家走,將议论丟在身后。 回到家,陆川先去房里看了妞妞,见她还在熟睡放下心来。 院子里,寧梔拉住陆景,仔细检查伤口。 隱藏在衣服里的黑瘦身体上全是一道道红肿,看著很是嚇人。 “小景,站著別动,我去拿盐水给你擦擦消消毒。” 陆景冷哼,甩开她的手,嘴角一歪,满脸讥讽:“少惺惺作態。” “漂亮话你是张口就说,盐水消毒,厨房里你能找出一粒盐,我头剁下来给你当球踢。” 他早受够这个恶毒爱做戏的女人,每次大哥回来,她会表现得对他们照顾有加,哄得大哥心甘情愿寄回大笔生活费。 钱一到手转头送去寧家,把他们养得肥头大耳,半点不顾及妹妹、妞妞和他的死活。 所以即使寧梔这次帮了忙,他心里也没多少感激。 全是为了骗大哥的钱! 陆川听著院里的对话,心底同样认为寧梔是为了不离婚故意演戏。 只是演的太好,反而多了几分不真实。 那乾净利落的过肩摔和完全不同的说话方式,他心底升起怀疑。 眼前的寧梔,像他又不是她。 陆川很快拋开这个想法。 不管寧梔怎样都与他无关。 离婚的决定已下,他不会为一个註定的陌生人多费心思。 有时间,不如多关心弟妹和女儿。 经过村口的事,陆川发现自己有太多不足,差点因为偏听偏信伤了弟弟的心。 表现的连只会做戏的寧梔都不如。 想到这,再坐不住,来到陆景身边:“我带你去卫生所处理伤口。” 寧梔哆嗦一下,拔腿跟上,避开陆川探究冷锐的目光,硬著头皮露出笑顏:“我们一起,王婶赔的医药费在我口袋呢。” “一会看完病,顺便去供销社添置东西,小景不是说家里没盐了吗?” 兄弟俩相似的俊脸,一个冰冷,一个不屑,不说话就那样静静瞧著她。 寧梔有苦说不出,尷尬得险些用脚趾抠出三室一厅。 “腿长在你身上,我们管不著。” 陆川丟下这句,嘱咐陆馨看好妞妞,带著陆景走出家门。 寧梔自嘲地牵了牵嘴角,小媳妇一般跟在两人身后。 陆川眉头皱起,不动声色回头看了一眼,家里的自行车被她送去寧家,否则自己骑车带人,绝对能甩掉莫名黏上来的她。 一路上陆景拉长脸,好不容易与大哥有单独相处的机会,准备给他大哥洗洗脑,好叫他看清恶婆娘娇顏下的真面目。 但恶婆娘好像察觉到意图,非要跟上来。 陆景气怒交加,时不时凶狠的瞪几眼。 寧梔无奈低头。 虽然憋屈,可真怪不了陆景厌恶。 实在是『寧梔』作孽太多。 上辈子,她几乎把自己所有的坏都留给整部书里对她最好的陆家。 陆家弟妹最开始都很乖巧听话,自她嫁入陆家,不管吩咐的事情有多不合理和困难,他们都会努力做到,给足寧梔作为嫂子的尊重。 偏偏寧梔黄泥糊了眼,看不见他们的好,更不曾为他们考虑半分,哪怕家里穷到揭不开锅,依旧拿钱贴补无底洞似的娘家,逼的两个孩子,挖野菜种地瓜,小小年纪养活自己不说还得照顾小侄女和她这个大嫂。 兄妹俩没把她打死,绝对称得上善良。 眼下她找不到无法远离陆川的原因,自然离不开陆家。 想要安稳地待下去,势必得想办法修復关係。 寧梔艰难嘆气,这条路任重而道远啊。 三人来到卫生所,经过检查,医生开瓶紫药水就打发他们回去。 小孩子摔摔打打恢復快,伤也就瞧著嚇人,根本没大碍。 陆川放了心,领著陆景闷不吭声往回走,寧梔小跑几步拦住他们:“不是说好要去供销社?” “要去你去,我们不去。” “哼,你又不买东西,去供销社做什么,少浪费时间。” 陆景想到家里见底的米缸,忧愁地皱起眉,那点子米撑不过明天,他得赶去地里把成熟的地瓜挖出来储存好,大哥放假回家待不了多久就得回部队,不早做准备,大哥一走,他们又该饿肚子了。 没好气地看一眼大哥,他干嘛要喜欢恶婆娘,除了张漂亮精致的脸蛋她还有什么? “走吧走吧,就当陪我去一趟。” 寧梔这会豁出去了,完全不要脸皮,扑闪著亮晶晶的杏眼,满脸祈求地瞧著两人:“阿川,小景受伤,小馨受惊,应该买点好吃的给他们压压。” “来都来了,顺道去趟供销社又不耽误事。”见陆川不为所动,將视线对准陆景:“小景,你不是说过小馨想吃奶吗?” “我们买回去,给她一个惊喜好不好?” 物资匱乏的七十年代,没有哪个孩子能拒绝奶的诱惑。 陆景眼眸微动,想到在嘴里化开的浓郁奶香,咕嘟一声咽下口中分泌的唾液,抬头看向陆川,眼里是自己都没察觉的渴望。 陆川可以不理会寧梔,面对亏欠的弟弟却没法拒绝,长腿一迈,率先朝供销社的方向甩开步子。 陆景笑眯了眼,转头看到寧梔的瞬间,表演了川剧变脸,神情警惕的呲了呲牙:“別以为一点小恩小惠能收买我。” 第6章 你闹够了没有 张牙舞爪地挥了挥胳膊,陆景身上终於多了点少年该有的青春活力。 寧梔瞧得有趣,抿唇轻笑,微弯的杏眸蕴著星辰落下浅浅的光斑,仿佛拨开云雾般,点亮她昳丽的面容,清新绝美得叫人捨不得挪开视线。 陆景一时看呆了,忽然有些理解自家大哥。 寧梔坏归坏,確实生的美丽,是好看到就算穿著灰扑扑打了补丁的衬衣,也盖不住的姝色无双! 他从没见过如此和顏悦色的寧梔,微微有些恍惚,根本没法將眼前的人和欺负自己的恶婆娘联繫起来,陌生的好像第一次认识。 “你们快些跟上。” 陆川的声音打断陆景的思绪,小少年耳尖泛红,甩去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送给寧梔一个轻哼,逃也似的追上自家大哥。 寧梔无语望天,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叨咕:“学什么不好,非得学猪叫,有事没事先哼为敬。” 说完,自己绷不住笑开,鬱闷烦躁的心情跟著明媚。 她握拳目光坚毅地给自己打气。 勇敢寧梔,不怕困难。 不就是死皮赖脸缠上陆家吗? 死过两回的人了,有什么放不开。 冲冲冲! 做好心理建设,寧梔小跑跟上。 镇上有附近几个村子唯一一家供销社,周边村子贫穷落后,多是种地为生的农民,兜里没钱没票,哪有去供销社消费的能力。 寧梔三人到的时候,里面的售货员正无聊地磕著瓜子,见他们进来仅仅瞄了一眼,收回视线继续懒洋洋靠著柜檯。 瞧这土老帽的装扮,估计又是附近村子过来参观的乡巴佬。 她见多这样的人,不愿招呼。 反正他们买不起。 供销社东西齐全,价格相对来说也贵。 但寧梔兜里怀揣著五十块的意外之財,起来完全不心疼。 目光在货架上巡睃,默默地算了算价格和资金,大手一挥:“同志你好,麻烦帮我拿一罐麦乳精、十颗大白兔奶、一包食盐、五斤大米、五斤麵粉,再拿三根红头绳。” 陆家两兄弟一惊,特別是陆景,平时穷惯了,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半,听见寧梔如此大手大脚的用钱,一句败家娘们差点脱口而出。 转念想,这钱不,也落不到他们头上,比起拿给寧家,至少她答应买的奶能吃到嘴里。 不停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可看到麦乳精的价格,还是止不住心痛。 四十一块二够他和妹妹还有小侄女很久。 这精贵的东西不用想,恶婆娘肯定是要送去娘家。 售货员回神,正要拨算盘珠子,寧梔已经准確报出总数,並掏出钱来:“一共是四十五块四角八分,钱在这,同志你点点。” 加上卫生所看病和紫药水的钱,五十块去大半,剩下的钱她准备买肉,不过身上没有肉票也不知能不能买著。 陆川看她一脸自信眼里闪过诧异。 寧梔会算帐? 售货员没当回事,噼里啪啦打著算盘。 陆景不屑地翻个白眼。 恶婆娘数字都认不全,肯定是隨口胡诌。 算盘珠子停下,售货员板著脸:“钱少了,一共四十六块二。” 陆景一脸果然如此。 寧梔当没看见,好脾气笑著:“售货员同志,麻烦你和我一起再核对一遍。” 放在穿越前她不会计较,可七十年代几毛钱的购买力惊人,她手里的钱不多,哪有白给別人的道理,这人算错帐,她可不惯著。 售货员顿时不乐意了,眉毛倒竖,气得一拍柜檯:“你什么意思?说我算错帐?你认识数吗?怕是连小学都没上过吧,搁这里装什么大头蒜。” 她端的铁饭碗吃的国家饭,没点关係根本进不了供销社,售货员哪个不是眼睛长在天上,拿鼻孔瞧人,什么时候叫人这么质疑过。 寧梔眉头微皱,口气冷了下来:“我钱买东西,你算错帐,让我平白多付七毛二,谁知道这钱落到哪个口袋里,你不愿意和我重新算一遍,是不是有猫腻?” “以后谁敢再来这买东西,或者要我写举报信告你贪污人民財產。” “我问你最后一遍,要不要重新核对一次。” “你拒绝,我立刻回家写举报信。” 售货员哪见过这阵仗,听她一口贪污,一口举报信,嚇得脸色发白,委屈得红了眼,不情不愿点头。 陆川冷笑,寧梔还是从前的寧梔,一样的咄咄逼人,一样的无理取闹。 明明不会算帐,非要打肿脸充胖子,被人揭穿底细,不仅没有收敛,反而理直气壮地吵闹。 他看不过眼,上前抓住她的胳膊,语气不善:“闹够了没有?” “你没读过书,算得清楚什么?快点付钱,別耽误售货员同志工作。” “就是就是。”陆景跟著附和。 见有人帮腔,再听他们说寧梔没读过书,售货员顿时支棱起来,呛声道:“你男人都这么说了,快点付钱,別耽误我工作。” 寧梔深吸口气,磨著后槽牙。 我忍! 我再忍! 我忍你个仙人板板! 甩开陆川的手,杏眸里含著怒色。 当她脾气真好不成? 眼看陆川要开口,被她眼疾手快的揪住衣领强迫著弯下腰,与她四目相对,呼吸纠缠。 两人僵持片刻,寧梔突然露出灿烂的笑容,一字一顿地说:“別逼我在最开心的时候扇你!” 原来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一下。 陆川瞧见她眼底的认真,愣愣的忘记挣脱。 陆景气的在旁边跳脚:“恶婆娘,你敢动我大哥试试。” 寧梔顶了顶腮,看向他冷声道:“你也给我闭嘴。” 原主是对不起陆家,自己是占了她的身子,她是离不开陆川,但这不代表她必须委曲求全! 严格说来,自己並不欠他们什么。 她想和平共处,就不会一味退让,更不会好脾气的咽下他们与別人一起对抗她的愤怒。 寧梔冷下脸,刺骨的寒意源源不断朝四周逸散,彻底镇住三人。 她鬆开陆川的衣领,懒得去看他们的表情,转身敲了敲柜檯:“同志,现在可以跟我重新算一遍了吗?” 售货员忙不迭点头,乖巧拿出算盘,一口一个指令,老实拨弄算盘珠子。 寧梔很快发现问题,指著算盘:“停,你这里进错了位。” 第7章 寧家上门抢妞妞 没人想到她真能挑出错来。 售货员动作一顿,回忆自己学习的进位口诀,发现真的错了,羞愧得面颊通红,轻声细气道歉:“对不起,確实是我算错了。” 手下加快动作,算盘珠子响了一阵:“四十五块四角八分,同志你算得对。” 售货员麻利地点完钱,拿网兜装上麦乳精、食盐,数出十颗奶、三根头绳,將装了米麵的布袋子全部放在柜檯上。 寧梔神情淡淡,提著网兜转身离开。 为什么不拿其他东西? 后面又不是没人。 陆家兄弟俩震惊地对视一眼,再看已经走出门的寧梔,一人拿著米麵,一人抓起奶和头绳快步追了上去。 他们知道自己冤枉寧梔,这会也没脸吭声,老实的和鵪鶉一样。 她往哪走,他们就默默跟上。 听著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寧梔愤怒的情绪终於好了点。 领著两个跟班,直奔国营食品站,她知道买肉需要肉票,但偶尔高价也能不要票买到,她打算去碰碰运气。 家里三个孩子瘦得和麻杆似的,一看就知道营养不良。 麦乳精也是准备给他们补充营养,如果有牛奶或者羊奶更好,可惜宏村附近没有,只能用它暂时替代。 严格来说陆家条件在宏村並不差,陆川是营长津贴高,当初寧家放弃城里老男人,选择他就是看上这点,毕竟城里老男人彩礼都只肯给一百五十块,而陆川足足给了两百,都是『嫁』女儿,当然价高者得。 婚后陆川想带著弟妹和寧梔隨军。 寧家不愿放跑这颗摇钱树,软硬兼施的使寧梔留下,让她不断拿钱疯狂补贴娘家。 活活將日子过成村里最穷苦的一家。 陆景、陆馨包揽家里所有的事情,连最基本的温饱都不能保证,那时候两人年纪小,饿得很了坐在家里嗷嗷哭,村里人看不过眼,偶尔接济一口,只是谁家日子都不富裕,他们大多数时间还是靠喝水充飢。 陆景清醒的最快,早早看出寧梔的真面目,努力自救,空閒时挖野菜,学著村里人种地瓜,否则恐怕都活不到今天。 可半大少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仅吃不饱饭,还得思考怎么养活妹妹和侄女,早就亏了身子。 十三岁的年纪,又矮又瘦,连十岁的陆馨都快比他高了。 想到被害惨的三个倒霉孩子,寧梔暗自嘆息。 还好他们年纪小,好好补充营养还能挽救一下,再大点想补都来不及了。 来到国营食品站,寧梔好说歹说,总算没要票了比平时每斤贵一毛的价格买到猪肉。 將剩下的钱全光,舔著脸求剁肉的师傅,送了根剃得乾乾净净的猪大骨做添头,这才心满意足往家去。 快到村子时,寧梔停下脚步,转头问:“小景,能不能提著肉和网兜从这边绕回家?” “记住不要让人瞧见手里的东西。” 陆景张口要唱反调,寧梔挑了眉:“嫂子劝你想清楚再说话。” “额···可以。” 陆景一僵,憋屈点头,接过她递来的东西,扭头朝林子里钻,不一会消失在两人眼前。 寧梔提著猪大骨,兜里揣著食盐和陆川一起往村里走。 他们得了五十块,转头买肉和麦乳精,叫人瞧见难免眼红,低调处理最好。 只拿著米麵和猪大骨,说嘴的人能减少大半。 沿著村里的土路快速往家赶,路上见到人,视线往两人手里溜,即使这点东西还有村民阴阳怪气的说酸话。 寧梔敷衍笑著,一概不予理会。 两人来到家门口,还没进去,听见里面传来隱隱约约的抽泣声。 陆川脸色一变,推开门视线被坐在地上哭的陆馨吸引,再抬眸发现妞妞睡觉的房门大开,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连忙走进去,急声问:“小馨,妞妞呢?妞妞去哪了?” 陆馨一下子有了主心骨,抽噎著把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他们三人走后没多久,寧家人知道寧梔讹了五十块,生怕被陆川拿走,著急忙慌跑来陆家,打著看望女儿的名號硬闯进家门。 陆馨拦了,可她人小体弱哪里拦得住,迫不得已只能拉长脸接待。 正准备去厨房端水,谁知妞妞睡醒,揉著眼走出房间。 不知道为什么,寧家两口子顿时变了脸色,嘴里不清不楚叫骂好一会,抱起妞妞转身要走,嚇得陆馨丟下水壶就去拦。 可就像她拦不住他们闯进来一样,拦不住要走的他们。 甚至寧婶子嫌她碍事,临走时狠踹了她一脚,疼的她半天起不来身,没能跟上去,眼睁睁看著他们抱走哇哇大哭的小侄女。 寧梔听完暗自叫糟,果不其然对上陆川像要吃人的眼睛。 他肯定认为自己故意跟在他们身后,又藉口去供销社和国营食品站买东西来拖延时间,目的就是要泼皮无赖的寧家抢走妞妞,继续卖掉女儿的计划。 寧梔心底以妈为圆心,祖宗器官为半径,从前往后好好將寧家全部问候一遍。 心里骂爽了,该面对的依旧逃避不了。 她得想办法平息陆川的怒火,否则自己一定会被打出出。 寧梔猜的很准,陆川脑中確实这么想的,觉得她是贼心不死。 扭头要往门外跑,寧梔速度更快,一把抓住手腕,火急火燎就往外冲:“快快快,隨我去家里,妞妞怕生,张桂兰又不是什么好人,嚇坏妞妞怎么办?” 陆川心头髮闷,一口气堵在喉咙里,暗骂句装模作样,明白眼下不是计较的时候,瞪她一眼后,用力甩开寧梔的手手快速朝寧家跑去。 寧家父母不是好人,他不敢让女儿在那里多留。 寧梔微微嘆气,还好自己反应快,没给陆川说话的时间。 想到乖巧的妞妞,寧梔脸色一沉,追著前面陆川的身影闷头狂奔。 寧国强一家不是好东西,怕他们背著她做出不可挽回的事。 不管出於哪方面考虑,都必须儘快將妞妞接回来。 第8章 我看你去哪里哭 寧梔追著陆川的身影跑得气喘吁吁,来到寧家时那边已经吵做一团。 “姓陆的少血口喷人,妞妞是我外孙女,我怎么会害她,你快闪开,別挡住她去享福。” “你还好意思闹上门来,也不撒泼尿看看自己什么得行,钱赚不到两个,又常年不回家,我家寧梔嫁给你,给你生儿育女,照顾弟妹,你呢?连顿饱饭都没给她吃上。” “有什么脸跑来闹?” “就是,快些起开,让大哥带了妞妞走,別耽误事,万一人家不肯要,我看你去哪里哭。” “再说,这事是寧梔自己同意的,你凭什么拦?” 寧梔没靠近,已经感受到陆川身上的滔天怒意,又听寧家人尖利叫骂,一口一个自己的名字,顿时两眼一黑,气的一佛出生二佛升天。 隨手抄起地上的根木棍,如奔赴战场的士兵挤开陆川衝进门去。 自从嫁给陆川后,寧梔一直拿钱补贴娘家,对他们百依百顺,寧家只要敷衍的露个笑脸,张口要什么寧梔砸锅卖铁都要给他们弄来。 这次卖女儿其中少不了他们鼓动,弟弟要娶媳妇,彩礼不够,寧家两口子便劝说寧梔將女儿卖掉换钱,一半留给娘家,一半带去首都生活。 寧梔是个傻的,被张桂兰假哭几声,寧国强板著脸一训,两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就把她嚇住,稀里糊涂的点头答应卖掉女儿换钱。 上辈子她就差点没把灵魂气炸,拼命想抢一回身体的控制权,全以失败告终,只能含泪看著妞妞被人贩子带走。 说来人贩子就是寧国强帮著牵线搭桥的。 他为什么会认识这种人? 脑中飞快的闪过疑问。 很快又被寧家人的无耻发言拋到脑后。 明明是他们故意怂恿,却极为不要脸的所有事情推到她身上。 叔可忍婶不可忍! 她可不管院子里有谁,大吼一句:“陆川门给我堵好咯,今天要是放跑一个,我连你一块揍!” 好一个恶人先告状。 陆川根本不想去分辨她是虚情假意,还是真心悔过。 目光死死盯住抱著女儿的男人,双拳握得咯咯作响,视线缓缓移动,看向不停辱骂自己的寧家人。 神情冷凝。 若不是满院哀嚎使他保存几分理智,他真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心中囚笼里的凶兽,失手將他们统统打死! 陆川忍得眼珠子通红,宛如地狱里爬出来的吃人恶鬼,比提著棍子追著寧家人打的寧梔更令人恐惧,只是寧家几人被木棍打抱头鼠窜没发现。 寧梔一根棍子耍的虎虎生威,却不是盲目追逐,第一个目標就是抱住妞妞的人贩子。 有孩子挣扎拖累,他是院里面累的最快的一个,不过绕了三圈已经气喘如牛,差点把小命跑掉。 身体实在跑到极限,他看著怀里不停哭闹的孩子,憋闷的胸腔似找到发泄口,恶向胆边生,举起孩子准备重重摔落。 他们不让他好过,他也不会让他们好过! 寧梔一双杏眼沉得可怕,棍子仿佛长了眼睛般,朝人贩子后脑勺快准狠地敲下,趁他晕眩之际一把抢过妞妞抱在怀里。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com】 想到她对陆川的依恋,转身送进他怀里嘱咐:“妞妞嚇著了,你抱著她哄哄,关上门,在外面等我。” 她倒是想让父女俩回家,可惜自己离不得陆川,又不愿意放弃光明正大殴打寧家人的机会,只能出此下策。 娇娇嫩嫩的小闺女入怀,陆川那颗差点嚇裂的心臟,才慢慢恢復回归正常,心疼的不住哄劝,原打算一走了之,脚刚迈出一步,又害怕他们再冒坏水,想出什么毒计,便依言站在门外细听。 最重要的是那个想摔妞妞的人在,他不可能轻易放过他。 拐卖妇女儿童是重罪,这种人应该送他去吃枪子,最好连带上寧家所有人! 寧家院子里这会热闹非常,寧梔手下不留情,打得他们边跑边叫骂。 “贱皮子,白眼狼,我们虽不是你亲生父母,好歹养你一场,你现在竟然拿棍子打我们,早知如此,就该在你小时候丟进茅坑里溺死!” “寧梔,寧梔,你住手!你还有没有人性?谁让你殴打父母的?” “寧梔,快给我住手,你个翻天的奴才,敢打我,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以后別想我再为你撑腰。” “贱人、贱蹄子、赔钱货、白眼狼···” “就你这泼皮无赖样,就算去首都认亲,哪个敢要你?” “你没钱、没文化,结过婚生过子的乡巴佬,还妄想攀上首都的人,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条件。” 寧家人骂寧梔是怎么难听,怎么戳心窝子怎么来的,他们知道她想去首都认亲,更想成为城里人,他们偏要扎她的心。 他们亲手敲断她的脊樑,不让她上学,只將她当做生產队的驴拴在家里劳作,渐渐驯化,让她心里眼里只有自家院子里的一亩三分地,看著她眼中失去光彩,变成由他们摆布的提线木偶。 他们从没想过她会反抗,更不曾想过驯得服服帖帖的狗儿,有朝一日会向他们亮出獠牙。 张桂兰胖墩墩的肥硕身体艰难躲避著木棍,奈何体积太大,时不时就得挨一下。 她不明白,早上欢欢喜喜去后山小树林卖孩子的寧梔怎么会突然改了主意,不愿卖了不说,还叫来了部队里的陆川,把人贩子狠揍了一顿。 人贩子来找他们撒气,好不容易以带孩子来为条件把他哄好。 结果呢,小赔钱货带来了,价格也谈好了,人都交出去,只差离开村子这一步。 寧梔这搅屎棍竟然出现了! 张桂兰气的恨不得甩寧国强两个大耳瓜子,都是他非要和人贩子討价还价耽误时间,让陆川堵在家门口,让他们一家骑虎难下。 小儿子还没结婚,如果抖落出他们卖孩子的事,村里人该怎么看他们一家,谁又愿意把女儿嫁进来? 誆寧梔卖娃,卖就卖了,在张桂兰眼里,寧梔就是家里养的狗,谁会在乎一条狗的感受。 寧梔马上要离开去首都,这辈子恐怕都不会回来,等她拍拍屁股一走,妞妞不见了,谁会联想到她头上。 陆家知道又怎样? 陆川常年不在家,等凑够假期回来寧梔生的小赔钱货早不知去了哪里。 再说孩子又不是她卖的,是寧梔这个亲妈卖的,怎么也怨不到自己头上。 寧梔既然要离开,不榨乾她最后一点价值,张桂兰哪里愿意放手。 事情全安排妥当,张桂兰万万没想到,寧梔突然反水,不仅没卖小赔钱货,连在部队常年不回家的陆川也冒了出来。 现在还被这个贱种追打,张桂兰心里气怒交加,差点厥过去! 她大吼一声:“寧梔!再不住手,等首都来人接你,我就告诉他们你不孝,连养大你的父母都提棍就凑,我看他们还愿不愿意接你去首都享福!” 话音刚落,那追打的脚步声便停了,张桂兰转过身,得意扬扬地仰起头,果然一提这话,就能把贱丫头拿捏死。 第9章 你猜猜我会怎么说 张桂兰正幻想著寧梔低头求饶的画面,就听见一声冷笑。 循声望去,对上寧梔不带温度的黝黑杏眸。 张桂兰不知怎么有些害怕,色厉內敛地吼道:“死丫头笑什么笑?” 寧梔睨著她,棍子在手心里有规律地敲著,视线上上下下打量好几回,在她快扛不住的时候,轻轻笑道:“你儘管去宣传,我是不怕的。” “来接我的人听了这话,肯定要问我为什么打你。” “你猜猜我会怎么说?” 她嘴角勾著不怀好意的弧度,眼眸微眯,像极了狡猾的狐狸:“我会告诉他们,我从小到大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同样是被调包,你们的女儿代替我过著锦衣玉食的生活,而在乡下长大的我呢?” “你们不让我读书识字,把我当生產队的驴使,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还不给一顿饱饭。” “你说,他们会不会同情我、可怜我,然后將怒气发泄到你们女儿身上,把她从首都的家里赶出去?” 首都的寧家將寧婉清看得比自己重,但这点张桂兰又不知道。 她清楚张桂兰心里打什么主意,肯定是希望寧婉清能留在首都,他们好借她的势,从农村跳出来,去城市生活。 上辈子他们也確实是这样做的,踩著寧梔的尸骨做跳板,安安稳稳留在京市,甚至和首都的寧家攀上了亲! 他们吃著寧梔的人血馒头,打他们一顿,嚇唬嚇唬权当收利息了。 她声音清幽幽的,好听得紧,可落在张桂兰耳朵里,仿佛恶魔的低语,嚇得她连连后退,肥胖的身体打著摆子,双眼疯狂闪动,强撑气势指著她:“你、你不要血口喷人,我、我、” “我怎么就血口喷人了?”寧梔上前两步,脸上始终带著笑容:“我哪点说错了?” “小时候我要读书,你骂我赔钱货,早晚要嫁人,读书是浪费钱。” “我哭过、闹过,却被你们以不懂事为由,拿细竹条將小腿肚抽烂,发了炎化了脓差点废掉一双腿,从此再不敢提读书两个字。” “等我再长大一点,你们把家里的事情丟给我做,让不到灶台高的我做饭。” “没有人教我,我踩在凳子上,自己一点点摸索,你们这些全然看不到,眼里只有烧焦的菜,闷坏的米饭,一次次打骂我。” “这些事,你敢指天发誓没做过吗?” 张桂兰一下子挺直腰杆,理直气壮地反驳:“村里的女娃不都是这么过来的?你有什么好委屈?” “我们出门挣工分把你平平安安养大,让你做点家务,难道不应该?” 她不觉得自己有错,村里的孩子哪个不做家务,哪个会让女娃上学读书。 寧梔浅浅的笑冰冷如刀:“嗯,所以我决定回首都后,把她腿肚子抽烂,对著身上的伤疤一比一还给她,然后再让人把她送回来,你觉得我这个主意好不好?” 张桂兰毛骨悚然,努力镇定下来,声音难免带上一丝颤抖:“少、少唬老娘,以为老娘嚇大的?” “你敢下手,首都肯定不会留你这样恶毒的人。” 贱种对回家有多渴望,张桂兰篤定她不敢。 寧梔眉头微挑,笑容不变,手指轻轻点著红唇:“要不我们打个赌?” “就赌我敢不敢,赌寧家会不会护著寧婉清。” 风吹动她的长髮,一根髮丝粘在唇上,眼眸弯成漂亮的小月牙,硬是让人在暑气满满的八月里泛起冷意。 “你敢和我赌吗?” 张桂兰瞧著她篤定的面容,冷汗一层层往外冒,心里越发没底,虽然信里寧婉清说得肯定,可到底不是寧首长的血脉,要是信了贱丫头的挑拨不晓得会怎么对待她的乖乖。 她不想赌,更不能赌,她指望寧婉清拉拔家里,万一被打发回来,她的谋划就全废了。 寧国强也是同样的想法,但没那么容易被唬住,冲张桂兰使个眼色,抢过话头硬气道:“赌什么赌,伟人说过赌字碰不得,你隨便掛在嘴上,別怪我大义灭亲,拉你去村口批斗!” 寧梔嗤笑一声:“不敢就不敢,说得冠冕堂皇。” “都是千年的狐狸,你跟我玩什么聊斋。” 寧国强卡壳,宛如一拳打到上,心里莫名其妙憋了怒火,那大脸子绿得活像便秘三天拉不出来。 寧梔懒得再看他们的大饼脸,走到人贩子身边,用脚尖踢了踢:“好了,閒话扯完了,现在我们来討论討论,这人、还有你们怎么处理吧。” “瞧我这记性,真忘了你们是法盲,现在我就好心给你们科普一下。” “参与拐卖、拐骗儿童的人口交易,是要吃枪子的。” 张桂兰和寧国强的脸瞬间惨白如纸。 “贱人,你乱说,我们什么时候参与拐卖、诱拐。” “是这人看中妞妞,要收她做养女,他可是外边来的大老板,妞妞跟著他吃喝不愁,是去享福的。” 张桂兰越说越顺溜,越说越肯定:“对!她就是去享福的!” 寧梔双手环胸:“是去享福的啊?那我真是错怪你们了。” 张桂兰眼底一喜,寧国强没她乐观,直觉接下来不会有什么好话。 “为了报答你们,等他醒来,我帮著劝劝,让他把金金带走,这么有福气的事儿,当然要优先家里的大孙子不是。” 张桂兰尖叫:“闭嘴!贱人你怎么这样恶毒,竟想叫人拐走我孙子!” 寧国强闭了闭眼,暗骂一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婆娘,狠狠推了她一把:“你说什么疯话。” 转头阴冷的视线看向寧梔:“寧梔我劝你別把路走窄了。” “这人是你谁招来的你心里清楚,你自己要卖孩子,我们也不过帮你牵个线,就算吃枪子,你能逃掉?” 寧梔呵呵一笑,看傻子一样看著他们:“寧国强,青天白日,当著这么多乡里乡亲的面你就往我头上扣屎盆子?” “你说我要卖孩子,证据呢?” “我带妞妞在家午休,中途去了趟村口,然后带小叔子去卫生所,这都是乡亲们看见的,等回家发现你们不仅强行闯进我家,打伤小姑子,捋妞妞回家还將她交给陌生男人。” “更何况,你们该怎么解释家里突然多出的钱!” 话音一落,张桂兰大惊失色,本能捂住裤口袋。 寧梔眼眸一眯,速度极快的衝过去,劈手从两边兜里掏出二十张大团结。 冷笑:“现在人证物证齐全。” 收好钱,猛地扬声:“陆川,找根绳子来,將他们都捆了,我们去派出所报案!” 第10章 听我狡辩一下 一切发生的太快,从寧梔打人到她要陆川绑人前后就十来分钟。 陆川听到动静,重新走进寧家大门,当真开始找绳子准备捆人。 倒不是愿意配合寧梔,而是为了把人贩子送进派出所。 至於参与人口交易的寧梔,他不供出她已经仁至义尽。 张桂兰心底恐惧,这才知道怕了,声音尖厉:“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寧梔,是我们养大了你!” 寧梔眸色深深:“我生活在这家里,除了年幼的几年,没吃过一天閒饭,养育之恩已报,我不欠你们什么。” “反而是你们,在我出嫁后一再逼迫,彩礼要了两百不知足,还不让我隨军,不管我死活地逼著我把阿川寄回来的津贴给你们。” “现在甚至把主意打到了我女儿头上。” “你们是不是非要逼死我才甘心?” 寧梔的质问里有悲伤,也有愤怒,引得眾人同情不已。 吃了大瓜的村民惊得合不拢嘴。 寧梔不是寧国强的亲生女儿,人家是高高在上的城里人,被寧家搓磨这么多年,嫁人后都不得安生。 再听说他们勾结人贩子要卖陆家的孩子,顿时看几人的眼神都不对了。 “我说张泼皮长得难看,怎么能生出寧梔这么標致的闺女,感情不是亲生的啊···” “寧梔真惨,活活被害地没了好生活,反倒让张桂兰的闺女捞了天大的便宜。” “陆家哪不是?自从娶了寧梔日子越过越差,我就常看陆景兄妹上山挖野菜充飢,敢情陆川的钱全被寧家要了去。” “可不是,彩礼两百,寧梔的嫁妆怕两块都没,现在又准备卖孩子,真不要脸。” “听说寧武看上城里姑娘,彩礼可不老少。” “怪不得打这烂屁眼的坏主意。” 周围七嘴八舌的议论声,还有那警惕鄙夷的目光,让寧国强几人涨红了脸皮。 张桂兰一手叉腰一手指著寧梔,口不择言:“你们別听死丫头浑说,明明是她想卖孩子,怕有孩子拖累回不了首都过好日子,求我联繫人帮她卖的。” 寧国强暗道不好,想阻止时已经来不及,该说的,不该说全给这婆娘禿嚕出来。 “哦,你承认地上是人贩子了啊。”寧梔低下头用力揉了揉双眼,再抬起时,眼眶发红,悲愤异常:“我对你们不够好吗?我对你们付出的不够多吗?为什么就不肯放过我,不肯放过妞妞?” “我都准备离开这里去首都了,你们还要诬陷我!” “阿川,我们去派出所,找公安同志,一定要他们还我个清白!” 寧梔见陆川绑好人贩子,红著眼眶就要离开。 买卖人口的大事,没有哪个人敢拦,连匆匆赶来的村长都默默让出位置。 家丑不敢外扬,可贩卖人口这样的丑闻,村长想劝都不敢劝。 宏村是个山坳坳,愿意嫁进来的女娃娃少,自己再拦著不让陆家报案,万一传出去,黑心村的名头得牢牢扣在头上,到时候谁还敢和他们来往! 闹吧,闹大点好。 藏著掖著更叫人琢磨,不如摊开来说。 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不错,可叫人知道村里愿意把这颗老鼠屎挑出去,那这锅粥搅一搅,捏著鼻子还能要的。 他们快要走出门时,寧国强像是醒过神一般,张开双臂衝到门口:“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再说为了家务事麻烦公安同志不好,我们不能给同志们添麻烦,陆川你说对不对。” 冷汗打湿他的背心,他拉不下脸对寧梔低声下气,只好满脸祈求地看向陆川。 顾不上什么里子面子,寧国强清楚,绝不能闹到派出所,不然他们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狠狠瞪一眼寧梔,这死丫头晓得要去首都生活,翅膀硬了,像是完全变了个人。 陆川没有看他,视线一直死死盯著依旧昏迷的人贩子,这人於公於私他都必须送进派出所,根本不可能答应寧国强的要求。 正要开口拒绝,寧梔擦了擦眼角,打断道:“爸,你说的有道理,可不去派出所,不找公安同志,没办法证明我的清白。” “我落个卖女儿的名声,你让我以后怎么见人?” 寧国强脸色扭曲,几乎是从齿缝间挤出一句:“寧梔,事情是我们不对,一时情急说错话。” “你是妞妞的妈,怎么可能做出卖孩子的事。” “啊?你声音太小,我听不见。”寧梔掏掏耳朵,茫然地眨眨眼。 寧国强拉住要衝上去撕扯的张桂兰,大声道:“是我们鬼迷心窍,误信歹人的话,差点害你和妞妞骨肉分离,是我们不对。” “爸,你总算做了回人。”寧梔笑著夸奖完,话音一转:“不过人贩子事关重大,我觉得还是应该去派出所,天知道他后面有多少被害的支离破碎的家庭。” “寧梔你敢耍我?”寧国强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吃了她。 深吸口气,最终理智战胜疯狂,压低声音问:“说吧,怎么才能同意不去派出所。” 他不能拖累人,更不能让这人说出后面的人,否则拔出萝卜带出泥,后果他承担不起。 寧梔杏眸微亮,轻声道:“很简单,第一,把这些年补贴给你们的钱全部还给我,第二,再补偿我两百块,你们带走妞妞的事我可以不追究。” “寧梔,你怎么不去抢?” 陆川耳朵里传来父女两人的对话,怒气和失望不断翻腾。 钱钱钱。 果然这女人眼里除了钱什么都没有。 他就不该对她產生一丁点幻想,不该听这些废话,而是趁早把人贩子送去派出所。 陆川跨步上前的动作太突然,嚇了正在討价还价的两人一跳。 寧梔转头,对上他鄙夷嫌恶的黑沉目光,眨眼间明白他心里的想法,一把抓住他手臂,认真凝视著他的眼眸:“你信我,別衝动,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陆川垂眸看了会搭在自己手臂上纤柔的白皙手掌,冷冷嗤笑。 信她? 他给的信任够多了,可除了一次次的失望和伤害,什么也没换来。 信任太珍贵,而寧梔不配拥有。 妞妞是他的底线,人贩子今天必须送进派出所,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谁来说都没用。 陆川甩掉她的手,拖著昏迷的人贩子要走,下衣摆顿时紧绷,感受到来自身后的阻力,眼底愈发黑沉。 他们的行为立刻让寧国强误会,想到去派出所的后果,心臟漏跳好几拍,紧张的嗓音都变了调:“寧梔不要让陆川走,条件我答应了。” 寧梔抿抿唇,看著眼里酝酿风暴的男人,艰难地吞了吞口水,扯出个笑:“要不你听我狡辩一下?” 第11章 你再往前走,我就亲你嘴 陆川语气平静,但只要长了耳朵,就听得出里面压抑的怒意:“寧梔,我不管你打什么主意,我只问一句。” “这人我现在要带走,你同不同意?” 寧梔顶著他锐利噬人的目光压力山大,人贩子肯定要送进派出所,可落在寧家的钱她也必须要他们吐出来。 这辈子妞妞没被卖,陆川的命运也跟著发生变化,他不会一直待在村里,等事情解决肯定要回部队。 眼下她能离他太远,不出意外是要隨他一起走。 吃穿用度哪哪都需要钱。 不说其他,买车火车票的钱她总得有吧? 带著三个孩子坐火车,火车票得买臥铺,硬座遭罪大人不打紧,熬一熬总能对付过去,孩子却不行。 七十年代大家手头不宽裕,买硬座的多,人群混杂,多少拐卖都发生在火车和火车站,三个孩子万一一个错眼不见了,去哪儿买后悔药? 臥铺价格高,人员少,相对来说安全,再节省寧梔也不会往这方面节省。 她计划得好,手里得有钱才算。 否则她去哪儿买臥铺票? 她回家路上正为钱发愁,谁知道寧家这么给力,直接撞上来,她哪里愿意错过送上门的大好机会。 陆川可不知道寧梔心里的弯弯绕绕,只看她双眼闪烁,说不出一句肯定话,心里仿佛放进一个秤砣不断往下坠落,烧心挠肺的难受。 最后一点侥倖熄灭,汹涌的恼怒席捲,浑身肌肉绷紧,用力將人贩子抓在手里,再顾不得寧梔扭头就走。 “哎呀!” 寧梔的力气比不过,被拖的往前踉蹌几步,乾脆鬆开手,急得满头是汗,跑到他前边继续拦。 陆川只当看不见,右手抱著妞妞,左手拖著人贩子,闷头往前冲。 眼见拦不住,寧梔脑子一抽,竟然踮起脚尖,一口亲在陆川脸上,嘴里的虎狼之词冒了出来:“你再往前走,我就亲你嘴!” 陆川满眼不敢置信的呆住,身体僵硬如石,脑子嗡嗡乱炸,耳尖红的滴血。 她不是最看不上自己? 现在说的什么胡话? 平时连和他走在一起都觉得丟人,生怕被人瞧见。 居然在会在大庭广眾之下亲他! 他不想相信。 可脸颊上柔软温润的触感,眾人瞧热闹,起鬨打趣的声音,无不告诉他,这一刻的真实。 陆川眼底寒霜破碎,化作星星点点讽刺。 寧梔为了钱確实什么都做得出。 寧国强不管许多,见寧梔拦住陆川,飞快跑过来趁他怔忪之际一把拽住人贩子往家里拖。 这会没半点討价还价的心思,只想钱消灾,面目狰狞对张桂兰大吼:“你是死人吶,还不快去屋里把钱拿出来给她。” 张桂兰不服气正要开口闹,憋了满肚子火的寧国强彻底黑下脸,丟下人贩子抬脚朝她心口狠狠一踹:“老子说话,你听不懂?” “快去拿钱,再嘰歪一句,看我不打死你。” 寧国强面上瞧著温和,可同床共枕多年的张桂兰清楚,他脾气有多暴躁,外面家里惹他不快,自己就会成他的出气筒。 张桂兰疼白了脸,却不敢耽误,手脚並用衝进屋里翻找。 钱重要也不如她的小命重要。 平时家里钱財是她掌管,知道寧国强发了狠,用最快速度找到装钱的铁盒来到院里。 “家里钱全都在这。” 寧国强见寧梔进来,夺过盒子塞进她怀里,看著紧隨其后的陆川,把人贩子挡在身后,满眼防备怕他將人拖走。 寧梔打开盒子,边数钱边说:“我嫁进陆家三年,除开两百彩礼,你们陆陆续续从我手中要去粮票、肉票价值三百左右,各种零零碎碎拿钱的理由,和一辆自行车,抹去零头差不多四百,加上你刚刚答应的补偿一共九百。” 她数钱速度极快,几句话的功夫,手里多了厚厚一沓有零有整的九百块,转身塞进陆川军裤口袋,鼓鼓囊囊拱起一大块。 寧国强夫妻瞧著盒子里孤零零剩著的几张毛票,心痛憋屈的想吐血。 寧梔才不管他们,钱拿到手后简直乐开了。 这可是她以后部队大院生活的底气,手里有钱她想做什么也不至於束手束脚。 改革开放的好时代啊··· 用流行的一句话来说,站在风口上,就是一只猪都能吹起来! 上辈子她白手起家奋斗出不菲的身家,这次吃上时代的红利,她有把握能更胜一筹。 寧梔喜滋滋畅享未来,对陆川大手一挥:“小川子,带上人贩子,我们去派出所报案。” 说完接过妞妞,黛眉微挑:“发什么呆,抓上人走啊。” 她把妨碍施展拳脚的闺女抱走,他一个部队里靠实力打出来的营长,还对付不了两个好吃懒做的老弱病残? 陆川按下惊愕,一个箭步衝到人贩子身边,將他捏在手里,眼尖的发现他眼皮子乱颤,抬手又给敲晕过去。 村里到派出所有段路,他不想节外生枝,这人继续晕著最合適。 寧国强愣了半天,终於回过味来,气的双眼凸出,脑子里名为理智的弦,啪一声断了。 眼里再没有人贩子的身影,只想好好教训寧梔一顿,举著拳头爆衝上去,愤怒大吼:“贱丫头!你骗我!” 陆川见势不妙挺身挡住。 他打不到人,理智回笼,转头死死抱住陆川:“你们不准走,不准带这人走!” “寧梔,你拿了钱,不是说好不追究的吗?怎么说话不作数?” “死贱人!臭丫头!你怎么不去死!” 寧梔长腿踹开寧国强,手拿木棍挡住陆川,藉机怒刷好感:“你扒拉谁呢?” “把你的脏手从我家阿川身上拿开,我男人我都捨不得扒拉,你哪来的狗胆。” 陆川瞧著身前的纤细倩影,心尖不可控制地微微一颤,像是秋叶落入湖水,看似无声,实际那扩散的涟漪,依旧能撩动心弦。 父母相继离世后,他成为家里的顶樑柱,拉扯年幼弟妹努力长大,他已经习惯保护別人,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被人保护的一天。 陆川黑亮的眼瞳轻晃,晃碎了里面分辨不出的复杂。 茫然的伸出手想要拽住她的衣角。 寧梔却骤然回头,看向他的眼里写满嫌弃。 第12章 他再停下,他就是狗 陆川心头一缩,手指收拢,微微垂下眼不敢叫她发现异常。 心底自嘲,默默等著寧梔即將羞辱尖酸的话。 “你木楞子啊?” “人我都给你拦住了,你怎么不走,想等人贩子醒来再闹?” 寧梔翻个白眼,这人一点眼力见都没,白瞎她將寧国强扒拉到旁边。 陆川脸色发黑,刚刚心里那点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退得一乾二净。 懒得理她,拖著死狗一样的人贩子大步向前。 这次他再停下,他就是狗! 寧国强胸口剧烈起伏,小心的看一眼她手里的木棍,到底没敢上前,指著门口的寧梔破口大骂:“贱人你说话不算话,你不得好死。” 寧梔单手抱著妞妞,眨巴一双大眼,表情无辜:“你又冤枉人不是。” “答应你的我都做到了。” “我说过等拿到钱,你们带走妞妞的事情我不追究。” “你看,我人在这站著,没发脾气,没高声一句,除开最初打的那几下,是不是没半点追究的意思?” “要报案的是陆川,带走人贩子的是陆川,他又不是我,我哪里管的住,现在是社会主义新时代,可不兴旧社会的一言堂。” “我们得紧跟伟人的步伐,支持民主自由!” 她说话又快又密,连珠带炮地轰炸,炸得寧国强硬是没找到插话的机会。 明知道她是玩文字游戏,是在耍无赖,偏偏理由站得住脚,围观的村民频频点头,觉得寧梔说的很有道理。 寧国强脸憋成猪肝色,一个反驳的字都说不出,模样凶狠的像要吃人。 寧梔一点不带怕,弯著眼眸,红唇高高翘起,压低声音轻笑:“爸,我劝你別闹,老老实实不要作妖,这事说不定就揭过去了。” “他是货真价实的人贩子,手里肯定不乾净,进了派出所就算不吃生米,也別想出来。” “哪怕他供出什么,你和妈只要咬死是被他欺骗,就不会有事。” “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 寧国强目光明明灭灭,显然是將她的话听了进去,经过这一分析,他才发现,哪怕人贩子攀咬,只要妞妞没被卖,他们就不会落把柄。 想通这些,寧国强神情一松,心里惧怕消散的同时对寧梔的恨意更深。 该死的贱丫头,果然不是自己的种,怎么养都养不熟,有机会就想办法从自己身上咬下肉来。 她肯定早计划好,只等把钱骗到手,才露出真面目。 寧国强神情扭曲,目光阴狠毒辣。 敢拿钱,他要看看她有没有命! 他的恶意太强,寧梔想假装都假装不了,冷哼一声头也不回的朝陆川追去。 既然两家撕破脸,寧国强敢使坏乱伸爪子,就得做好被剁的准备! 妞妞一天內受了好几次惊嚇,这会蔫噠噠的,没什么精神头,水汪汪大眼睛委委屈屈往前瞧。 相对於妈妈寧梔,爸爸陆川能给她更多的安全感。 陆川步子大,走路速度快,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就甩开寧梔很大一段距离,只剩下模模糊糊的背影。 寧梔悚然一惊,抱著妞妞开始加快步伐。 她不想再受到仿佛雷劈的痛楚。 寧梔怀里还抱著妞妞,不一会就累得汗流浹背,脚步越来越沉重,越来越吃力,头脑却越来越清醒。 因为她现在几乎看不见陆川的身影,而那该死的『惩罚』还没有来。 寧梔眼睛微亮,试探著调转方向,想去找村部开几封介绍信。 假设可以远离陆川,她一定答应离婚,然后去首都生活。 自己一走,家里就剩三个孩子,陆川肯定不放心,会带他们隨军。 早早准备好介绍信,省得陆川回部队时手忙脚乱。 可惜理想丰满,现实骨感。 她步子刚动,脚尖便传来锐痛,差点摔了怀里的妞妞。 皱著张美人脸,再不敢动一点小心思,老老实实跟著陆川的方向,边走边思考。 她不傻,很明显发现,可以离开陆川的距离比第一次时变大很多。 只要弄清楚怎么引起的,她是不是早晚有一天能离开陆川? 没有人会喜欢违背自己意愿强行束缚在另一个人身边。 脑子里不断回想,直到为阻拦陆川,豁去脸皮亲他那一口的画面跳出来,整个人都不好了。 寧梔破如防:······ 造了什么孽,她一个大好女青年,要被迫害的做女流氓。 以后想远离陆川就得不停调戏,製造亲密··· 她不是真死过,绝对会找个高点的窗户跳下去一了百了。 寧梔闭了闭眼:不急,再看看。 ······ 两人將人贩子送进派出所,又交代一遍事情经过,直到人贩子醒来,公安逼问,证实他的罪行后,他们才紧赶慢赶回了家。 村里没有通电,陆川背著熟睡的妞妞和寧梔借著月色,一脚深一脚浅的慢慢走。 寧梔夜视力一般,拽著陆川的衣后摆,好不容易走到家门口,瞧见房里亮的小油灯,心底都是一松。 陆馨懂事地留了饭菜,等他们吃完又默默收拾桌上碗筷,勤劳乖巧的让人心疼。 寧梔被折腾得不轻,实在顾不上这些,飞快的洗漱完,脚底打著飘回到房间,倒在床上不一会就昏睡过去。 陆川同样不好受,还是坚持帮妞妞擦了擦脸和小手小脚。 陆景撇撇嘴,他不知道陆川和寧梔提过离婚,按照原来的安排不情不愿地抱起妞妞,带著妹妹回房。 留下陆川在风中凌乱,对著寧梔的房间发呆。 他决定离婚,两人自然不能睡一块,他做不出占女同志便宜的事。 想了想把院里的桌椅搬进厨房,趴在桌上对付一晚,把第二天早起做饭的陆馨嚇了一跳。 “大哥,你怎么睡这?” “恶、不,嫂子又不让你进屋睡?” 陆川迷迷糊糊醒来,浑身又酸又麻,站起身蹦跳几下拉伸筋骨:“小馨,不要多想,没有的事。” “大哥昨晚想事情,一时没注意睡过去了。” 陆馨摆明不信,红了眼圈,带著哭腔道:“我还以为她变好了,没想到依旧这样。” “大哥难得回家一趟,她还要给大哥找不痛快。” “这个搅家精到底什么时候能消停。” “我们究竟该怎么做才能焐热她的心?” 第13章 在孩子面前怎么能隨便亲人 寧梔刚走到厨房门口就听见这话,满脸控诉地走进来:“小馨不能冤枉我。” “我昨夜房门没锁,是你大哥嫌弃我,不想进来和我睡一床。” “不信,你问你大哥。” 陆馨拧紧小眉头,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飘,最后定在陆川身上:“大哥,嫂子好不容易不作了,你开始整么蛾子?” 陆川跟著皱了眉,想到自己要离婚,弟妹早晚会知道,不如现在说清楚,免得遭误会:“小馨,我和寧梔打算···” “阿川!” 寧梔出声打断,真让他说出离婚,陆家兄妹肯定举双手双脚赞成,她孤军奋战,哪能顺利留下。 当即伸出双臂环上陆川的脖子,整个人掛在他身上,心一横又一口亲了上去,黑眸无辜地眨啊眨:“我晓得从前是我让你失望了。” “不过我保证,以后肯定好好和你过日子,绝不会再作妖。” 她几乎用了毕生演技,忍住一茬一茬冒出的鸡皮疙瘩,学著和男人撒娇,顺便试验心里的猜测。 馨香温软的女性气息入怀,脸颊被偷亲,陆川怔住,对上妹妹欣喜的笑容,惊得头皮发麻,耳尖滚烫。 这女人从昨天开始就不对劲,现在怎么愈发没有正形。 在孩子面前怎么能隨便亲人。 刚回神就准备把她推出去,寧梔却已经自觉离开他的怀抱。 这一打岔,陆川想说的话不好再说。 寧梔瞅准时机,笑著赶他:“我和小馨准备早饭,你快出去。” 陆馨也跟著帮腔,姑嫂两难得和谐一致对外。 陆川没法子,搬走桌椅灰溜溜走出厨房,將空间留给她们。 昨天事情一桩接一桩,买的瘦肉大骨来不及做,被陆景放在水井里镇著,寧梔打算中午吃掉,八月天热得厉害,要不是村子在山脚,气温偏低,肉搁水里一样坏。 陆馨是个眼里有活的小姑娘,一直在帮忙打下手,两人很快整治出早饭。 一人一碗白粥,熬煮时间有限,米油没完全熬出来,味道口感差一些,可在陆馨眼里,已经是极好的伙食。 她和二哥经常啃红薯做主食,这东西吃多烧心,不吃又饿,现在有一碗香气四溢的浓稠米粥喝,陆馨笑得见牙不见眼。 她小心打量著寧梔,早晨的微光落在她肩上,衬得她本就清丽的容貌更添几分縹緲出尘,明明模样没变,但眉眼间少了尖酸刻薄,仿佛焕然一新,好看得让她捨不得挪眼,连寡淡的白粥都吃得有滋有味。 瞧著空空的大碗,陆馨脸颊微红,忽然就懂了老师说的『秀色可餐』是什么意思。 陆家兄妹俩这几天要去学校,吃完早饭,陆馨正要收拾碗筷,寧梔一拍额头:“不急著收,你们麦乳精还没喝。” “陆川去厨房把烧水壶提来,我去屋里拿。” 寧梔怕误了时间,转身回房,完全不知道她这句话惊呆了陆家三兄妹。 陆景错愕地看向陆川:“大哥,我没听错吧?恶婆娘要把麦乳精给咱们喝?” 四十多块的精贵东西,恶婆娘竟然捨得? 他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怀疑:“大哥,你不会又答应她什么无理要求吧?” “无事献应勤,非奸即盗,她肯定没安好心。” 飞快拿起军绿色斜挎包,喊上陆馨就跑,他决不能给恶婆娘討好的机会,藉此威胁。 陆景出门前恨铁不成钢的看陆川一眼,就自家傻大哥认为她是个宝,愿意吃下她的衣炮弹。 陆馨动作同样迅速,她也不相信寧梔。 结婚三年,为了逼迫大哥做一些他不愿意的事,大嫂就会这样突然无缘无故对他们好,然后从大哥那里得到更多的好处。 每次看见大哥为他们妥协,兄妹俩心里不好受,后面会儘量避著寧梔,哪怕因此忍飢挨饿也不想大哥为难。 “哎?你们去哪?快回来。” 寧梔拿麦乳精出来,只看见两个飞奔离家的身影,她急得来到门口,兄妹早跑远了,只得大声喊:“中午回来吃饭,有好吃的!” “难不成学校有什么急事?跑得跟后面有鬼追似的。” 陆川听著嘀咕,眼角微抽,上下打量一眼。 在弟妹眼里,寧梔不就是趴在自己身上吸血的恶鬼··· 寧梔不悦回头:“你怎么不拦著他们?” “早上光一碗白粥营养哪里够。” 陆川没反驳,寧梔气得瞪眼:“等妞妞醒了,吃完早饭你陪我去趟集市,买些鸡蛋回来。” 顿顿有肉暂时保证不了,只能儘量保证三个孩子每天一个鸡蛋。 她伸出手:“对了,昨天的九百块呢?给我,我来保管。” 陆川眉头微动,怪不得看不上自己给的一百三十块,原来早想好向寧家要钱。 寧梔果然贪心,恐怕接她去首都的人快来了。 转念一喜,有钱做筹码,不相信她不就范,信心十足地开口:“你答应离婚,九百块钱我马上给你。” “你死心吧,我不会同意离婚的,钱你想拿著就拿著。”寧梔收回手,断然拒绝。 陆川眉头拧成疙瘩:“这是九百块,不是九十块,你真不要?” “如果给我的条件是和你离婚,那我不要。” 寧梔说的斩钉截铁。 生命诚可贵,为了它爱情自由皆可拋! 陆川一时也没了办法,他们是军婚,又有孩子,寧梔没正经工作,如果她咬死不同意,这婚確实离不成。 “不离婚,你就要和我一起回部队,关在大院里失去自由安安心心做军嫂。”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寧梔最討厌两件事,一是和他扯上关係,二是失去自由,绝不可能答··· 脑子里的“应”字还没想完,一声带著愉悦的『好啊』已经落入耳中。 寧梔开心地飞起,打瞌睡遇枕头,去隨军她求之不得。 自己还想怎么偷偷带三个娃,瞒天过海坐火车去部队。 谁知陆川开了口。 兴奋拉起他的手:“走走走,我们现在就去村部开介绍信。” “你的假剩几天?我们要不要提前去买火车票?” “我们带了三个孩子,不能买硬座,要买臥铺。” 陆川瞧著高兴的小脸都亮起来的寧梔,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他好像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第14章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爸爸···” 女孩稚嫩的声音怯生生响起,陆川眼睛一亮,甩狗皮膏药似的丟下寧梔,三步並作两步走到房门口抱起女儿:“妞妞乖,睡醒了是不是?爸爸带你去刷牙洗脸。” “我们早上吃白粥好不好?” 飞速地钻进房间,怎么都有点落荒而逃的感觉。 寧梔撇嘴,別以为她看不出他的小心思。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她倒要看看谁技高一筹。 搬救兵,她也会。 想到去学校的兄妹俩,寧梔眼珠一转,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去部队隨军,最期待的可不是自己。 今天陆川鬆口,等中午兄妹回家吃饭,自己只要提一嘴,其他由他们兄妹三人商量去。 他能躲她,可躲不过自己的弟妹。 寧梔嘴角微卷,心情极好地哼著歌,去厨房提烧水壶,给妞妞冲麦乳精。 香浓的甜味馋得妞妞直咽口水,这会也不要爸爸了,朝寧梔伸出手臂,乖乖软软的笑:“妈妈抱。” 边说边拿眼睛瞟碗里的麦乳精,那可爱的小模样,喜的寧梔不停用嘴亲她的小脸蛋,逗得妞妞咯咯笑。 小孩子忘性大,对人的情绪更敏感,模模糊糊明白妈妈喜欢自己,胆子便大了起来,眨著双圆溜溜的大眼小心试探地亲了亲寧梔。 喜的她笑弯了眼,更用力地亲了妞妞一大口,毫不吝嗇夸奖:“妈妈的小宝贝真乖!” 等母女俩亲热完,妞妞已经完全倒戈,小口小口喝著寧梔餵的麦乳精,时不时附送一个奶香味的亲亲。 被冷落在旁的陆川有点慌··· 女儿的叛变让他猝不及防,大有一种成为他们离婚路上拦路虎的架势。 用力咳嗽两声,拍了拍手,见女儿看过来:“妞妞来爸爸这,爸爸带你出去抓虫虫。” 妞妞眼睛一亮,小身子微微前倾,眼见就要重回陆川怀抱,寧梔快一步走到门口:“妈妈也会抓虫虫,妈妈和爸爸一起带妞妞去好不好?” “好!”妞妞兴奋地拍著小手,笑得露出一口小米牙。 寧梔挑眉:“我们走吧。” 陆川沉下脸,看著女儿开心的笑容,到底没做个扫兴的家长。 一家三口难得合体出门。 路上母女笑声飞扬,陆川臭著脸又不好隨便发脾气,由著她指挥著抓知了。 走走停停,等走到村部附近才大呼上当。 陆川停下步子:“来这做什么?” 寧梔笑得像只小狐狸:“哎呀,怎么不知不觉到这了?” 拿出全国经典话术:“来都来了,正好进去开介绍信唄。” 陆川深吸口气,眉头紧皱,压低声音:“寧梔,你究竟在耍什么把戏。” “没有,我就想开介绍信,陪你去部队,做军嫂。” “少拿这话糊弄我。” “谁糊弄你了?”寧梔不悦:“你问我,我告诉你,你又不信。” 陆川抿著唇不说话,深深看她一眼,扭头就走。 眼前的寧梔太奇怪,太陌生,他心底升起淡淡的防备。 以前听见隨军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人,突然转了性子,怎么会没有猫腻? 他脑子里忍不住冒出个匪夷所思的想法,眼前的寧梔会不会是別人假扮的? 这个念头一出,陆川陷入沉思,再瞧向她的目光便带上几分审视。 寧梔暗道不妙,自己转变太快,惹了他怀疑,稳了稳神色,咬著牙气呼呼地哼了一声:“介绍信开不出来,耽误的是你回部队的时间,你不著急,我更不急。” 陆川只当听不见。 “不去就不去。” 寧梔跺跺脚將妞妞塞进他怀里:“给你,我抱不动了。” 两人间原本和谐的气氛,一下子降到冰点,一路上除了偶尔和来往乡亲打招呼,谁都没开口说话。 妞妞看看爸爸,又瞧瞧妈妈,不明白刚刚还好好的父母怎么突然奇怪起来了。 不由得缩缩脑袋,环住陆川的脖子,乖乖靠在他怀里,软乎乎地说:“妞妞不要虫虫,爸爸、妈妈,不生气。” 陆川脚步微顿,心底一软,冰冷锐利的眉眼,如遇见阳光的霜雪,融化开来,轻声回应:“爸爸没生气。”停了停又道:“妈妈也没有。” 妞妞不懂大人心里的弯弯绕绕,她只知道,爸爸说不生气,肯定就是不生气,开心地笑著,奶猫儿般亲昵地用自己的脸颊蹭著陆川。 寧梔瞧著父女两互动,心跟著软了下来,虽然还是没人说话,但他们之间的氛围已经不復僵硬。 “去集市吧?” 陆家和村口是两个方向,一个在东一个在西,眼见在岔路口,陆川想也不想就往东走,寧梔不得不开口阻止。 陆川侧头望她,寧梔浅浅一笑:“不是答应陪我去集市买鸡蛋。” “难道你在妞妞面前想说话不算话?” 陆川盯了她一会,点点头:“好。” “你带了钱吧?別指望我,我口袋比脸还乾净。” 寧梔嘆气,昨天五十块钱得一分不剩,九百又进了陆川的口袋,早知道就不该为获取信任,把钱一股脑塞进他裤兜,要是留个十几块,她也不至於开口让他付钱。 “带了。” 陆川身上钱不多,就三四块钱,买几个鸡蛋足够用。 他们去的晚,集市上人不多,寧梔买好鸡蛋,又挑了几颗青菜,一块豆腐,陆川付完钱,两人开始往家走。 到家之后,寧梔让陆川將井里的肉和大骨提上来,中午准备好好吃一顿。 大骨熬个骨头豆腐汤,青菜素炒,再来个辣椒小炒肉,既下饭又好吃。 当然也不会忘记答应妞妞的鸡蛋羹。 寧梔没有自己干活,別人干看得习惯,把淘米洗菜的活分给陆川,自己在厨房切肉,切豆腐。 第一时间把骨头燉上,大火煮开后,调小灶火,改为闷煮,这样燉出来的骨头汤,浓稠鲜香,等熄掉灶火丟进豆腐闷一闷撒点盐,好喝得能叫人把舌头吞下去。 陆川静静地看著寧梔折腾,有些可惜浪费了这么多好食物。 寧梔烧菜水平有限,做的东西也就勉强入口,实在和好吃两个字搭不上边。 第15章 何必再演戏给我看 寧梔动作很快,热乎乎的饭菜端上桌。 浓郁的香味直往陆川的鼻子里钻,尝过一口,忍不住微微睁大眼睛。 厨房的调料少,只有盐、酱油和快见底的猪油,怎么也没想到寧梔能做出这么可口的饭菜。 “陆川,小景和小馨怎么还不回来?” 寧梔烧的都是简单菜色,本想著等两孩子到家,再下锅炒,哪知左等右等依旧没见到身影,一家人肚子饿得咕咕叫,没办法只好炒出来留下足够的菜后端起碗筷先吃。 陆川咀嚼嘴里的米饭,垂下眼嘆息,弟妹一定是怕自己吃亏,故意躲著不回家。 弟妹上多了当,每次寧梔有什么过分要求必然是用她对弟弟妹妹的好为切入点,半强迫的逼著他答应。 他们看在眼里,为了家庭安稳从不出声,兄妹三人性格太像,都报喜不报忧,受了委屈只会往肚里咽,这才叫寧梔钻到空子,瞒了这么多年,直到现在让他撞破假象。 “不等了。”寧梔收拾好碗筷,拿出两个老旧的铝製饭盒,將饭菜装好放进篮子里:“我们去学校找他们。” 陆景和陆馨很少回来吃,因为知道家里不会有,寧梔根本不在乎也不关心他们,哪里管他们饿不饿,有没有饭吃。 “寧梔,你心里清楚,小景和小馨为什么寧愿挨饿也不愿回家。”陆川面无表情,声音里渗著淡淡的寒意。 寧梔认认真真地听完,抱起妞妞,挎著篮子扭头就走:“你爱去不去,跟我求你似的。” 她没有虐待少年儿童的癖好,给孩子送午饭,为的是问心无愧。 陆川僵硬地站著,直到她的背影即將消失,不放心地追了上去,两人一前一后走在通往学校的土路上,各自想心事。 一路上,陆川不动声色观察寧梔。 眼前的女人,实在与记忆里的太不一样。 帮陆景澄清委屈,赶跑欺负人的张大宝,从前对妞妞不屑一顾,也开始注意维护,和寧家撕破脸,送人贩子去派出所。 桩桩件件无不在诉说她的改变。 甚至扬言要隨军。 陆川不得不怀疑她的动机与目的。 难道有人收买做了敌特,想通过他顺利进入军区,方便刺探情报? 陆川心中一跳,神色变幻不定,有了这个猜测,寧梔所有不合理的奇怪表现,似乎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不行。 他必须阻止寧梔去部队。 事关部队,得排除一切可疑人员。 陆川瞧著前面说说笑笑,全然放鬆的母女俩,眼底幽光一闪,不经意出声:“寧梔。” 他的声音不大,但人往往对自己的名字熟悉且敏感,如果眼前的寧梔是別人假扮的,那么反应相对会迟钝一些。 然而让他失望的是,寧梔在他出声后立刻做出回应,微微侧头,疑惑地看了过来:“嗯?喊我做什么?” 陆川眼中划过一抹复杂,面上神情冷漠:“这个岔路该往左,你直走到不了学校。” 寧梔『哦』了一声,淡定地走到他身边,將臂弯里的篮子递出,下巴轻点:“我来得少,你前面带路,走快些,都这个点了,再不吃饭孩子饿坏了怎么办。” 陆川没有回应,脚下的步子却不自觉的加快一些。 两人来到学校时,陆川手里的篮子重新回到寧梔手中,而妞妞趴在他背上睡的正香。 小孩子觉多,现在是妞妞习惯的睡眠时间。 经过寧家的事,两人都不敢把孩子放在家里。 镇上的学校占地面积不大,里面读书的都是镇上和附近村里的孩子,人数不多,红卫兵的事情结束没多久,读书无用论依旧深入人心。 人们意识不到读书的重要性,总觉得送孩子进学校是浪费,有这时间不如让孩子在家分担家务,大人也能安心出门挣工分。 寧梔看著破破烂烂的学校,若不是门口掛著个牌子,她差点以为是危房。 “大爷,请问学校班里还有学生吗?” “我们是陆景和陆馨的哥嫂。” 守门的大爷推了推黑框老镜,问了几个兄妹俩的问题,確认陆川的身份,端起手边的搪瓷缸子喝口水,不紧不慢道:“你们来晚一步,他们俩刚被人叫走了。” 寧梔眉头一拧:“大爷,他们有说要去哪里吗?” 大爷摇摇头:“没说,不过我看他们往那个方向走。”他伸手指著西边的小路:“你们沿路找过去说不定能碰著。” 道过谢,两人对视一眼,不清楚谁会找他们。 陆川心中微凝,弟弟疏於管教,加上正是性格叛逆的年纪,忧心他结交不三不四的朋友走歪了路。 况且陆馨也在,陆川的担忧更重一层。 “我们走快点,前面有条河,小景可別因为天热贪凉下河玩水。” 向阳镇有长河的分段,水深不说,水面看起来平静,实际上河底暗礁多对流强,人卷进去不一会儿就没了踪影,连呼救的机会都没有。 这河段每年夏天都要吞噬好几条生命。 寧梔担心他们防范意识不够,遭遇危险。 陆川反倒不以为意,附近有河,在河边长大的孩子哪个不会水? 两人想法不同,但殊途同归都想快点找到陆景,沿著小路不由得加快脚步。 “寧武,快放开我妹妹!你个只会欺负孩子的孬种,有本事你冲我来!” “哈,陆家的小叫,你被我踩在脚下,王八乌龟一样的扑腾,有什么资格和我叫囂?” “想我放开她?可以啊,只要你从我胯下爬过去,磕十个响头,喊我一声爹,我就放了她。” 与张桂兰相似度极高的粗噶嗓子囂张的大笑,掩盖住陆馨微弱的抽泣和陆景愤怒的挣扎。 寧梔脸色一沉,没想到寧武这欺软怕硬的怂蛋,会来学校欺负陆家兄妹出昨天被打的气。 “寧武,我和你拼了!” “啊!臭要饭的你敢咬我。” 远处陆景突如其来的大吼和寧武的惨叫让两人顿感不妙,飞快朝前方跑去。 穿过一片低矮的草地来到土堤前,陆川目眥欲裂,只见陆馨死死抱住寧武的腿,而他手里提著破布娃娃般的陆景,狞笑著举起奋力向堤坝外的河里丟去。 “不!小景!” 陆川大吼一声,把妞妞塞进寧梔怀里,如离弦之箭衝上前,终究是晚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看著他掉入河中,溅起一大蓬水,消失在平静的浑浊水面。 第16章 在你眼里杀人未遂是小事 “哇!二哥,大哥!” 隨著两声相近的落水声,陆馨短暂的呆愣之后,发出惊天的慟哭。 寧梔面色惨白,抱紧妞妞朝河边跑。 寧武脚下一软,跌坐在地,没有焦距的目光看了看双手,又转向平静的河面,来回瞧了好几次,他慢慢回神,壮实的身体轻颤,喉头紧张地不住滚动。 而他旁边的不远处,是同样嚇呆的张大宝。 陆家的穷鬼兄妹在宏村不管是谁都能上来踩两脚,张大宝昨天被逼著写下保证书,回家结结实实挨了一顿好打,他心里不服,琢磨著怎么报復回来。 原本想著趁午休时把陆家兄妹叫出来打一顿,结果被守在校门口的寧武发现,两人一说起陆家气的牙痒痒,便决定联手。 张大宝负责带兄妹俩去河边,寧武则早早在那里等待。 事情进行顺利,陆景受不得激將法,被张大宝骗了出去,陆馨不放心二哥,远远跟在他们身后。 一到河边,走在最后的陆馨被埋伏好的寧武抓住。 陆景二对一本就处於劣势,又顾忌他们伤害妹妹,投鼠忌器叫张大宝先打了一顿,新仇旧恨齐上头,最后找到机会,狠狠咬住寧武不鬆口。 剧烈的疼痛挑动神经,寧武在家霸道惯了,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气的胖脸通红,照著陆景的脸重重扇了几巴掌,打的他鬆开嘴。 看著手臂上血流如注,怒从心起,完全不顾后果的把陷入半昏迷的陆景丟进河里! 噗通的落水声浇醒发热的头脑,冷静下来后害怕、恐惧、慌乱爭先恐后涌上心头。 特別是看清衝进河里的人是陆川时,所有情绪达到顶点。 陆川作为自己的姐夫,有多在乎亲人,他比谁都了解,否则不可能由著寧家借寧梔的手在陆家作威作福多年。 说句难听的,寧家除去必要的劳作,很少下地挣工分,却过得比村里大多数人滋润,靠的就是陆川每月寄回家的高额津贴! 现在亲眼见到他將陆景丟入河中,不论陆景是死是活,自己绝不会有好下场。 哪怕是阳光明媚的夏季,河面上吹来的风都带著水里的凉意,冷得浑身汗湿的寧武打了个寒颤,猛然清醒。 他不想死! 他不可以成为杀人犯! 快逃,逃的远远的,逃到一个谁也不认识他的地方! 寧武软手软脚的爬起来,扭头就跑,迎面撞上抱著妞妞的寧梔。 他像是看见救命稻草,一双肿泡眼亮的惊人,害怕的心瞬间落定。 他忘记昨天挨打的事情,走到她身边,用近乎命令的语气开口:“寧梔,等会陆川上来,你帮我说情,让他不要追究责任。” “如果他不答应,你就给我顶罪,反正你亲生父母是首都的首长,保住你肯定没问题。” 寧武高高仰起头,斜视著寧梔,好像帮他顶罪是件极为荣耀的事情。 寧梔檀口微张,神色古怪,落在他身上的视线仿佛在看一个没进化完全的猿猴,直到他不自在的黑了脸,又看见陆川已经救下陆景,才有心思的回话:“寧武,是奶奶的裹脚布裹进了你的脑子,还是人类进化独独落下你。” “杀人犯法,想我替你顶罪,我脑子有病都不会答应你,老老实实当你人嫌狗厌的劳改犯去吧!” 她每说一句,他的脸的就白一分,愤愤的指著寧梔,怒吼:“爸说的果然没错,你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这点小事你都不肯帮我。” 寧梔瞪大眼,震惊道:“你直肠通大脑,里面装的都是屎啊。” “在你眼里杀人未遂是小事?” “你这么厉害,咋就生在地上不上天呢?” 她抱著妞妞,退开几步,离寧武远远的。 憨批做事一向难以预料。 寧武说不过她,气的额上青筋鼓胀,双拳微微提起正要跨步上前,突然眼中景色一换,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朝前扑去,摔了个狗吃屎。 陆川浑身煞气,眼眸黑沉,不见一点明亮,那目光仿佛来自地底深渊,冷厉,暴戾。 不远处是陆馨悽厉的哭喊。 寧梔心头咯噔一下,再顾不得两人,疯狂朝陆景跑去。 陆景瘦弱的身躯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身上的河水渗入土地,氤氳出大片的痕跡,双目紧闭,脸色青白,如死去一般安静。 陆馨边哭边用力摇晃,好似这样就能唤醒没有呼吸的哥哥。 “二哥,二哥你醒醒,你醒醒,你別丟下我!” 寧梔放下女儿,丟掉篮子,推走陆馨,低头撕开陆景的衣服,哆嗦著紧贴他的左胸口,屏住呼吸,直到听见他微弱近乎停滯的心跳。 陆景还有救! 她不在犹豫,动作迅速地把翻转过来,让他头朝下,用力拍打背部,確认他口鼻中没有堵塞的泥沙后,毫不犹豫的开始心肺復甦。 手握成拳捶向胸口心臟的所在位置。 连续叩击三次后,一手捏住陆景的鼻子,另一只手托起下巴,让嘴巴微张,深吸口气覆了上去。 重复两遍,再次直起上半身,进行胸外按压,一边按一边计数。 寧梔神色紧绷,额头上的汗落进眼睛,刺得发疼都不敢眨,就怕数漏一个数字,或者频率掌握不对。 倒在边上的陆馨完全呆住,眼泪掛在脸上都忘记擦。 她看不懂寧梔在做什么,可本能告诉她,她在想办法救二哥。 陆馨不敢发出声音,害怕打扰她救人。 不知不觉间,这套简单的心肺復甦术已经做了三四个循环。 陆景终於咳嗽一声,重新有了呼吸,脸上的血色渐渐恢復,不再是之前那副苍白死人模样,寧梔赶忙帮他侧过身,以免吐水的时候呛住,又要去阎王殿走一遭。 等他腹腔里的河水吐乾净,寧梔虚白著脸,双手脱力地垂在身侧。 陆馨亲眼目睹哥哥起死回生,哇的一声又哭了,这一次的哭声里,没有绝望和悽厉,只剩下喜悦和庆幸。 她不敢晃陆景,乖乖坐在他身边,断断续续抽噎:“二哥,二哥,呜呜呜,我差点以为见不到你了。” “嫂子,谢谢你救了二哥,以后我当牛做马报答你。” “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再也不偷偷骂你搅家精和恶婆娘了。” 陆馨抬头,泪水洗过的眼睛又黑又亮,里面盈满虔诚。 第17章 最后一句你大可不必说出来 寧梔眼尾一挑,嘴角微抽,很想告诉她最后一句大可不必说出来。 確认陆景保住小命,她稍稍恢復点力气,转头一看,无力扶额。 忘记那边还有个发疯的陆川。 “小馨,你看好妞妞和小景,我去瞧瞧你大哥。” “好的,嫂子。”陆馨担忧的望一眼陆川,乖巧的点了点头。 寧梔认命站起来,要不是怕闹出人命,她是真没力气挪动。 ······ 陆川机械的落下拳头,脑子里轰隆隆的响个不停,耳中的嗡嗡声混合著心臟跳动的声音夺取了他对外界的所有感知。 眼底仿佛不见天日的深渊,脑子里除了面色惨白毫无生气的弟弟,什么都听不见,也看不见。 寧梔看著他呆滯平静的黑眸,害怕的打了个哆嗦,不怕刺头生气,就怕老实人发火。 瞧瞧昏死过去,彻底没了人样的寧武,暗骂一声活该,有心再让他挨几拳,却不能真看陆川把人打死。 为了个人渣把自己的后半生搭进去,太不值得。 寧梔顿了顿,怕刺激到陆川,没敢靠太近,用自己最温柔的语调,轻声开口:“陆川···” “陆川,你醒一醒,別再打了。” “陆景还需要你背他去医院看病。” “他好不容易活过来,你真的要为个不相干的人,延误陆景治疗?” 陆川高高扬起的拳头一顿,空茫的眼渐渐亮起星星点点的光,他扭过僵硬的脖子仰望寧梔,失焦的黑瞳迟钝眨了眨。 『陆景、活著』,轻飘飘的四个字,为他混沌的大脑注入一丝清明。 寧梔轻柔的声音,好像无边地狱里的一束光,冬日的一轮暖阳,衝破重重迷雾,清晰的传入耳中,慢慢唤回他的神志。 舔了舔乾涩的唇,陆川艰难张口,声音嘶哑的厉害:“寧梔···” “嗯,我在呢。” “你说,小景还活著?”陆川眼眶发热,声音又轻又抖,逃避似的低著头,好像这样就不会听见自己害怕的答案。 寧梔鼻子一酸,用力点点头:“是,我不会骗你。” “小景溺水不久,你救的又及时,这会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但最好还是去趟医院,让医生检查一番。” “好···好···听你的,去医院,去医院···” 陆川用力擦去眼角的泪水,唰一下站起来,他速度太快,又经歷大悲大喜,眼前一黑,人向前栽去,寧梔扶了一把,才勉强站稳。 两人看都没看被打的失去人形的寧武,冷冷对嚇尿的张大宝道:“拖著他和我们一起去医院。” “他丟了,或跑了,你会和他一个下场。” 说完就踉蹌著跑到陆景身边,小心翼翼伸出手指,感受著上面温热的呼吸,那颗悬在空中的心,终於回到肚中。 抱起他带著陆馨和妞妞重新走回寧梔身边。 看了她很久很久,郑重的说了声:“谢谢。” 寧梔摆摆手,將妞妞背到背后:“我们是一家人,救自己的家人何须言谢。” “別废话了,早点去检查,早点放心,千万別耽误时间。” 陆川点点头:“我去找几个拉车的来,你们別站在这等我。” 寧梔心里打鼓,提议道:“你把小景先放下,他最好少受顛簸,我和你一起去,分开行动速度快。” 寧武被打的半死不活,只有一个嚇破胆的张大宝,留下三个孩子倒也没什么不放心。 “行,我们快去快回。” 向阳镇不是大镇,经济不算发达,人力车虽然不多,但较为集中。 陆川对镇上比较熟悉,带著寧梔穿过一条小巷,便来到相对繁华的地段,轻易找到了他们需要的人力车。 去河堤的路不好走,陆川没为难人的意思,让他们等在学校门口,他们带人出来。 他给的价钱高,又预先支付一部分做押金,车夫们自然没意见,笑呵呵的应了。 哪怕等了小一刻钟也没有人不耐烦。 不是他们想等,实在是对方给的太多。 平时跑一天都赚不到一块钱,现在只要等一会,再送他们去医院,就能轻鬆到手。 没有谁会跟钱过不去。 直到他们重新出现,地上更是多了个血呼啦差的人形生物,他们倒吸一口凉气,齐齐变色。 你推我,我推你,期期艾艾开口询问。 “同志啊···这、这、这怎么回事?” “这人是死是活?” “死人我们不敢拉。” “放心,没有死,活著喘气的。” 陆川冷漠的说了一句,目光落在他们不情愿的面孔上:“我知道他形象不好,你们怕弄脏车,不好载客。” “没关係,谁愿意拉他,除去答应你们的一元车费,我再额外给一块,当做洗车的费用。”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 此话一出,刚刚满脸不情愿的车夫瞬间换了表情,爭抢著要拉寧武,最后是陆川隨手指了个看著顺眼的才算结束。 价钱高车夫们肯出力,用最快的速度拉著一行人来到医院。 陆川爽快付钱,暂时留下拉寧武和张大宝的车夫,请他帮忙看住两人后走进医院,飞快的掛號看病。 坐诊的医生穿著白大褂,大概三十来岁,医术不错的,粗粗看一眼,听了心音,眉头便皱起来:“你们怎么做家长的,这么不负责任。” “为什么不叮嘱孩子远离河流?” “这次溺水抢救及时,难道次次都及时?” 陆川低著头,好脾气不断应声:“医生你说的对,我以后肯定看紧他们。” “我弟弟是不是真的脱离危险没有大碍了?” “会不会落下病根影响身体健康?” 医生下笔不停,边写边说:“他肺里有一点积水,最好住院观察几天,万一发炎引起高烧,也容易救治。” “还有,你们平时多给孩子补充营养,瞧他瘦的。” “好好好,我们都听医生的。”陆川忙不迭点头,连连道谢。 医生摆摆手:“行了,我给你们开单子,缴费住院去吧。” 陆景刚好醒来,听见这话,微微摇了摇头:“大哥,我不住院,我没事,回家睡一觉就好,不要浪费钱。” 第18章 那是你最討厌的恶婆娘寧梔 陆家一家人都长了一副好相貌,有脸撑做门面很容易让人忽略他们的穿著。 医生闻言,认真打量几人,发现衣裤洗的发白起边儿还打了不少补丁,一看就知家境贫寒。 怪不得孩子不想住院,怕给家里带来负担。 真是懂事的让人心疼。 医生盘算口袋里剩余的钱財,想著如果他们没钱住院,自己可以先帮忙垫付。 身体是一辈子的事,不能马虎。 “別担心,家里有钱。”寧梔好笑地揉了揉他一头枯黄的短髮:“你好好休息,养好身体比什么都重要。” “况且,这医药费可不用我们家出。” 陆景眼睛一亮,放心的点点头。 寧梔知道小孩是穷怕了,他们没告诉他已经拿到一笔巨款,害得他小小年纪就为钱担忧。 陆景感受著头顶的温暖,红了脸不自在的闪躲,父母过世后,再没有人这样『大胆』对他,心中竟升起一丝贪恋。 不由得悚然一惊,暗暗告诫自己。 陆景,快醒醒。 那是你最討厌的恶婆娘寧梔。 怎么能被她演给外人看的假象欺骗! 医生见他们商量好,將手中住院单递出,便继续接诊。 住院的病人少,手续办理起来速度很快,安顿好陆景后,陆川留下陆馨和妞妞,叮嘱他们不要乱跑,有问题就找护士。 两人乖乖的应了。 陆川拜託护士长帮忙照看一下,忍住心里的担忧和寧梔一起来到医院外,谢过车夫后,动作粗鲁扇醒了寧武:“別装死,起来和我一起回村。” 医生开了三天的住院单,要回村里拿换洗衣服以及洗漱用的搪瓷盆,顺便去寧家算帐。 寧武差点害死陆景的事情不能就这样算了。 “好、好的,姐夫。” 他本来就是个窝里横的怂蛋,被狠狠捶了一顿,浑身散架似的疼,此时听见陆川的声音,嚇的一个激灵,缩著肩膀满脸畏惧,小鸡吃米似的不断点头。 寧武不敢有一丝多余的动作,就怕惹怒陆川这尊煞神。 张大宝胆子更小,连看陆川一眼的勇气都提不起来。 四人安静往宏村走,寧武和张大宝在前,陆川和寧梔在后,两拨人距离不远不近。 “陆川,这事你打算怎么办?”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寧武蓄意谋杀,我要送他去吃牢饭。” 寧梔斟酌片刻,试探著开口:“我觉得让寧家赔钱,不送派出所比较好。” 其实早有了她会求情的打算,对这个结果他没有意外。 陆川眼底暗芒闪过,想到她救了陆景,强行忍住节节攀升的暴虐,一口气堵在胸口憋得难受,忍不住问:“为什么?” “寧武差点害死陆景是不对,有可能的话我也想送他吃几年牢饭。” “可陆景已经没有危险,而你却將寧武打的太厉害,寧家的德行你和我一样清楚,如果死咬住这点不放,执意告到部队,你恐怕会被处分。” “严重一点甚至会开除军籍。”寧梔侧头,认真的看著他:“你好好想想,为一个寧武,值不值得这样做。” 寧梔对寧家没有一点好感,更不在乎寧武的下场,只担心陆川会不会受影响。 眼下两人是绑在一起的利益共同体,她自然处处为他著想。 陆川沉默,他想过许多,唯独没想过,寧梔劝他放过寧武是为他规避可能存在的风险。 不用继续分析,头脑冷静后,他就明白她说的非常对。 身为军人,擅自伤害人民群眾,影响非常恶劣,他想回到部队,甚至想继续往上爬,决不能存在有这样的污点。 回来前政委特別交代,这次部队里有兵王提名,他们军区已经將他的名字报上去,只要审核通过,极有可能可以获得这份荣耀,让他好好表现。 这个节骨眼上,他確实不能有大动作,寧家人全是混不吝,真疯起来绝对要闹到部队里。 “我知道了。” 听见回答,寧梔鬆了口气,真怕陆川倔脾气上来不听劝,白白葬送前程。 一路无话的走进村子,四人先去张家,將张大宝做的事情,一字不落的告诉王婶。 她脸色精彩纷呈,抄起扫帚就送了他一顿竹笋炒肉。 一句废话没说,递给他们八十块。 她终於意识到不能再放任张大宝野蛮生长,不然寧梔的预言极有可能成真。 张大宝是老来子,王婶生他的时候又伤了身子,这辈子只会有他一个娃,平时难免宠惯,她心里不觉得有问题。 农村的孩子嘛,不都是这样调皮捣蛋长大,她儿子不过是比別的小孩更调皮点,能有多大事? 可陆景的事,给她敲响警钟,诚心诚意的道了歉,並表示会严加管教。 不做人的突然做人了,感觉怪怪的。 王婶变的礼貌,两人没有抓住不放的道理,心安理得收下八十块,张家的事就算了结了。 现在寧家才是真正的重头戏。 “我的儿!你怎么了?” 寧武一露头,张桂兰就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恶狠狠的目光刺向隨之而来的寧梔两人:“你们两个杀千刀的,连个孩子都不放过,把阿武打成这样,我要打死你们。” 她化身护崽的老母鸡,將寧武擼到后边,转头要去拿院里放著的大扫帚。 自己捨不得碰一根手指的小儿子,被人打成这样,简直比她挨打还心痛,差点给她气疯。 寧梔好整以暇的看著她,轻飘飘丟下一个炸弹:“你的好儿子杀人未遂,你也想做帮凶?” 张桂兰呆住,傻傻的看向唯唯诺诺,目光闪躲的寧武,惊疑不定重重喘了两口气:“死丫头,这是你弟弟,你为什么要污衊他。” 这么嚇人的名头,她决不能认下。 寧梔挑眉:“是不是污衊,你亲口问问他不就是了。” 张桂兰狡辩:“你们把他打的没了人样,我儿胆子小,哪里敢说实话。” “有个词怎么说来著。”她绞尽脑汁的想了想,憋出个:“屈、什么玩意。” “屈打成招。” “对!”张桂兰一拍大腿:“就是这个词!” 第19章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寧梔白眼都懒得翻。 冷冷一笑:“张桂兰,我喊你一声妈,喊寧武一声弟,没有带他直接去派出所,已经是看在相处多年的份上,劝住陆川。” “结果呢,你们把我的好心当作驴肝肺,那什么也別说了,直接去派出所。” “让公安同志给评评理,看看我有没有污衊他!” 寧武嚇得一抖,拽住张桂兰的衣角不停拉扯。 他是真的差点杀死陆景,回来的路上看见派出所都怕得腿软,就担心陆川扭头將他送进去。 这一刻,他心底怨恨起张桂兰。 哪壶不提开哪壶,为什么非要激怒寧梔。 她是不是看不得他好,要他成为劳改犯才高兴。 张桂兰哪晓得自己被亲儿子怨上了,依旧死鸭子嘴硬地不肯承认。 “嘴贱的死丫头,你少放屁,我的儿子我清楚,阿武绝不会做这种事。” 她往地上一躺,开始撒泼打滚:“快来人啊,我不活啦。” “辛辛苦苦拉扯大的丫头是个白眼狼,帮著外人欺负弟弟,更是把他打的没了个人样。” “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公道。” “就算她不是我亲生的,可把我她养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她怎么对我们这么狠心。” 她嚎的嗓门极大,刚好碰上下田回家的时间,不一会儿就把寧家门口围的水泄不通。 村民不明所以,听完张桂兰的哭喊,再看看寧武的惨样,纷纷拧了眉,指责起寧梔和陆川。 “川小子,寧丫头,你们咋下手这么狠,把小武打成了猪头?” “是啊,我们知道寧家对你们不好,你们心中有怨,但不好暴力解决问题,快快快,你们快点给小武道个歉。” “一个村里长大的情分,抬头不见低头见,有什么事不能敞开了说,动拳脚打人是你们不对。” “对对对,你们带小武去卫生所看看,擦点药,事情就过去了,都別拧巴著。” 宏村的村民不多,加起来也就五十来户,他们习惯当和事佬,谁家发生点口角都是两头劝。 夫妻还有拌嘴动手的时候,在他们眼里,寧武是孩子,陆川和寧梔也是。 小孩子吵架多正常,更別说寧梔昨天还打了他,寧武难免不服气去找茬,估计话赶话说急了眼,动起手来。 唯一想明白,寧丫头是怎么回事。 这两天张口闭口就是送派出所,听得怪刺耳的。 张桂兰听见大伙儿站她这边,胆气顿时足足的,还想继续闹,刚准备张口,一道阴影就覆了上来。 她纳闷抬头,嗓子里准备的嚎叫顿时像被掐住脖子的公鸡,再不敢发出一声。 寧武背对著院外,居高临下冷冰冰的看著她,那目光仿佛不是在看自己的妈妈,而是在看不共戴天的仇人! 咕嘟。 张桂兰害怕地打了个抖,牙齿因为恐惧咯咯作响,本能驱使她不停朝后退,想要离寧武远远的。 寧武蹲下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幽暗的视线死死盯住她,一字一顿的说:“再敢胡说八道,我就剁了你餵狗。” 他声音不大,院子里人又多,除了张桂兰谁也没有听见。 可他们眼睛不瞎,奇怪的看著寧武蹲下来后,张桂兰的身下就出现一摊可疑的水渍,小风一吹,一股难以言喻的尿骚味钻入鼻尖。 眾人嫌弃的齐齐后退。 “咦,张桂兰怎么回事?一大把年纪咋还尿裤子?” “就是啊,要不要去卫生所看看?” “別在这看热闹,快去把老寧找回来。” 妇女尿裤子不是啥光彩的事,他们一群大老爷们不好围观,离开前劝了寧梔和陆川几句便散了。 寧国强青著脸回来,听了一路媳妇尿裤子的壮举,他现在恨不得一拳把人抡死。 害他丟这么大个脸,以后出去和人嘮嗑,指不定背地里怎么嘲笑。 他心情不好,看见杵在院里的寧梔夫妻,顿时火冒三丈:“你们在这干什么?” “从哪里来给我滚哪里去。” 寧梔呵呵一笑:“爸,你说的我不会,要不你先表演一个我瞧瞧?” 她是文明人,不能动手打人,但气死可就不关她的事了。 寧国强咬紧腮帮子:“別以为你是首都人老子就不敢打你。” “希望你记住现在这句话。”寧梔摊摊手,笑得玩味:“一会別求我才好。” 十分钟后。 寧国强和张桂兰脸色灰败,强撑气势:“说吧,你们想怎样?” “赔钱唄。” “好,你要多少。” 寧梔笑了:“那就看你心爱的小儿子,在你们心里值多少了。” “我事先告诉你,小景在我和陆川心里,是无价之宝。” “考验寧武是根草还是个宝的时候到了。” “一千!”寧国强闭上眼睛:“我们愿意赔一千。” “好。”寧梔爽快应下:“什么时候给钱?” 寧国强眉头上的皱纹深深的挤在一块:“三天,三天后钱一定给你。” “不过你要写保证书,保证你和陆家不追究小武的责任。” 吃一堑长一智,他不会上两次同样的当。 “可以。” 他们本就没打算去派出所,这保证书给就给了。 不过··· 寧梔的目光在寧国强身上划过,心底怀疑。 寧家没有一个勤快人,按道理昨天的钱应该就是全部积蓄,他怎么有再拿出一千块的底气? 寧梔脑子转的飞快,面上丝毫不露:“寧武我们带回去。” “三天后我们一手交钱一手放人。” 寧国强阴沉的点点头。 寧梔和陆川想到在医院的三个孩子,提溜著寧武转身回家。 简单收拾好东西直奔镇上的医院。 宏村和向阳镇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每天走来走去,耗费时间精力,两人一合计,乾脆找村长开介绍信,准备在镇上住几天。 手里有钱,心里不慌。 连向来节省的陆川都对此没有意见。 两人离开村子没多久,在家狠狠打了张桂兰发泄的寧国强也后脚去了镇上。 一千块,他当然没有。 但,在首都寧家享福的女儿肯定有! 第20章 孩子不好忽悠 “什么?你要一千五?” “对。” “我哪里有这么多钱。”寧婉清气急败坏。 一千五是什么概念? 寧家全家年收入总和,她考入文工团没多久的新兵,去哪里变给这么多钱给他。 “三天內我要见到钱,否则后果自负。”寧国强阴惻惻说完,根本不听回答,果断掛掉磁石电话机。 点头哈腰谢过公社里的人,寧国强心情稍好,完全不担心寧婉清会不拿钱。 这丫头在首都享了这么多年福,现在付出点钱財怎么了? 没有他们生下她,她哪能活得像资本家小姐。 再说是她主动联繫,命令他们送上寧梔的把柄,他们照做了,问她拿报酬天经地义。 一个没养在身边的丫头片子,哪有从小宠到大的儿子重要。 想到这两天在寧梔那受的气。 寧国强阴鷙一笑,他会好好利用多出来的钱给她个深刻教训! 他得在接寧梔去首都的人来之前把事情安排好。 ······ 陆川找了家离医院最近的旅馆入住。 给寧武单独开了一间房,威胁他不准离开后,两人带上洗漱用品来到医院。 路上见到卖包子的顺手买了几个肉包当晚饭。 中午的饭菜只要打开直接吃,不担心他们会饿肚子,晚饭没时间准备,买几个他们心心念念的肉包子,肯定高兴。 住院部的病人不多,落日余暉穿过四格窗悄然洒落,金红色的光芒驱散清冷。 陆川推开病房的木门,惊动了里面的三个孩子。 “大哥、嫂子。”陆馨高兴的跑过去,抢著帮忙拿东西。 陆景眼神闪躲,红著脸含含糊糊的叫了声:“嫂子。” 这可是寧梔嫁入陆家两个月后再也没出现的称呼。 对於救命恩人,他没法像以前一样理直气壮的討厌。 寧梔偷笑,没戳破少年的小小彆扭,往他手里塞了个白白胖胖的大肉包:“快吃吧,肉包子趁热才好吃。” “来,小馨这是你的。” “陆川把搪瓷缸拿出来,我去打壶热水给你们冲麦乳精。” “妞妞让爸爸餵你吃包子好不好?” 寧梔提起床边的暖水壶朝外走去。 三个孩子乖巧地喝完麦乳精,舔了舔嘴唇,又接过她变出来的奶,陆馨和妞妞已经完全被征服,正腻在她身边撒娇。 陆川没打扰,拿起饭盒打算去清洗乾净。 陆馨小脸微红:“大哥,我去吧。” 吃完饭她太累了,把熟睡的妞妞抱到陆景身边,自己也趴在床边睡了过去,醒来后又忘记洗。 小心翼翼覷一眼寧梔,沮丧的低下头,嫂子会不会误会我故意偷懒··· “你大哥难得照顾你们一回,洗个碗而已,让他去。” 不等陆馨多想,寧梔赶紧推陆川出去。 打水和洗碗的地方都在安全距离內,她要抓紧时间说服陆景,让他开介绍信以及买火车票。 房门一关上,寧梔探过身,神神秘秘地对陆景道:“小景,嫂子现在有个重要的任务交给你。” 陆景不屑撇嘴:“哼,少拿哄小孩这套哄我。” 他习惯哼她,一时半会儿真改不掉。 陆馨不悦地拍了拍:“二哥好好和嫂子说话。” 眼看兄妹俩要拌嘴,寧梔抬手阻止:“別吵,先听我说完。” “我已经打算隨军去部队生活,你大哥开始答应。” “但我和他去村部开介绍信时又突然变卦。” “我们最好做两手准备,我继续游说,你们找机会套出陆川回部队的时间,还有火车信息。” “为以防万一,小景出院后去村部开介绍信,以及买好和你哥哥同班次的臥铺车票。” 兄妹俩听见『隨军』两个字双眼放光。 家里以前军没达到隨军条件,等达到了,大哥又娶了寧梔,她不愿意去部队,他们也去不成了。 陆馨忙不迭点头,陆景短暂的高兴后,察觉出不对,怀疑的眯了眯眼:“大哥一直说到做到,为什么答应隨军又反悔?是不是你做了什么?” “还是说你故意骗我?” 孩子不好忽悠啊···敏锐的抓到关键。 感嘆一番后,寧梔双手环胸,老神在在:“骗你做什么?” “接我去首都的人快来了,隨不隨军和我关係不大。” “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 丟下这句话,寧梔佯装生气,扭过头不看陆景。 陆馨担忧的瞧他著他们,坚定站在嫂子这边:“二哥,你天天念叨隨大哥去军区生活,怎么机会递到面前你反而退缩了?” “你不愿意帮嫂子,那我帮!” 陆景也不是真心拒绝,他比谁都嚮往部队生活,只是这事情是寧梔提的,又故意避开大哥,他不得不多想一想,怕给大哥招麻烦。 看向已经完全倒戈的妹妹,两种情绪在脑子里打架。 一种让他答应寧梔,一种则劝他应该告诉大哥。 挣扎好一会,隨军的诱惑占了上风,总算在陆川回来前咬牙应下。 瞧了会三人之间的眉眼官司,陆川眉头一皱,很快放鬆下来:“小景晚上住院需要我陪吗?” 陆景先是摇了摇头,紧接著点点头:“哥哥让妹妹和嫂子先回去,你再陪我一会好不好?” 弟弟难得提一次要求,陆川捨不得拒绝。 寧梔双眼微亮,一下就猜到原因,她喜欢行动派。 於是左手妞妞右手陆馨,飞快走出病房,离开前她做了个加油的姿势,给陆景打气。 虽然他並不能理解是什么意思。 陆景心思细腻,他没有一开口就直奔主题,而是慢慢將话题往上面引,一点一点套出自己需要的信息。 “大哥,这么快就回去了吗?”他难过的垂下头,怕陆川看出自己眼里的心虚。 8月21號,还有四天,陆景微微皱眉。 出院后只有两天时间,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没让陆川久呆,兄弟俩聊了十几分钟,陆景就让他回去休息。 看见等在楼梯口的三人,陆川一愣:“怎么没回旅馆?” 寧梔眨眨眼:“外面太黑,我们害怕。” 陆馨跟著点头,妞妞懵懂的朝陆川笑。 “走吧。” 陆川没多说,大步在前面开路,回到旅馆,问了老板娘寧武的情况,知道他听话地没离开过,就丟开不管了。 他们定的双人间,寧梔和陆馨一张床,陆川带妞妞睡。 旅馆条件一般,床上有股淡淡的霉味,寧梔不舒服极了,以为自己会睡不著,哪晓得沾了枕头,便陷入黑沉的梦乡。 第21章 知不知道人嚇人会嚇死人的 向阳镇夜里的温度比宏村高,旅馆住宿条件有限,通风差,房间里又闷又热。 半夜的时候寧梔给硬生生热醒,隨便一摸就是满手汗水,浑身黏腻散发淡淡的汗臭味,她愈发不舒服。 无比怀念上辈子的空调,实在不行给个风扇也好啊! 忧鬱的嘆口气,寧梔怕吵醒陆馨,小心下了床摸索著来到房门口,正要打开出去时,被一股浓烈的男性气息包围,惊出她一身冷汗。 “大晚上的,你要去哪?” 寧梔白著脸,双手死死捂住嘴,她差点大叫出声,心扑通扑通跳地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扭过身手指恶狠狠戳著陆川的胸口:“知不知道人嚇人会嚇死人的!” 陆川额上青筋跳了跳,抓住她作怪的手扣在头顶,將人抵在门上:“我只知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他低下头,目光紧紧锁住寧梔的眼眸:“回答我的问题。” 灼热的呼吸喷在脸上,两人靠的太近,寧梔可以清晰感受到他流畅结实的肌肉。 陆川一心想著她的可疑之处,完全没意识到他们的姿势有多曖昧。 寧梔慌乱的转著眼珠,整个人像煮熟的虾子红了个透。 落在陆川眼里成了心虚的表现,他再次拉近两人的距离,刻意压低的声音极具危险:“快说!” 啪! 房间里的灯突然大亮,陆馨一脸懵圈地揉了揉眼:“大哥、嫂子,你、你们在做什么?” 陆川一愣,看了看自己和寧梔,触电似的鬆开手,连退好几步,昏暗的时候不觉得,这会一亮灯才察觉姿势不对,他脑子里闪过无意间看到的诱惑画面。 微微敞开的领口露出精致的锁骨,一身雪白的皮肤泛出勾人的粉红色,那一对··· 咽下一口唾沫,陆川紧急喊停,微微仰起头,搓了搓发热的鼻尖,不敢继续想下去。 掩饰似的轻咳两声:“小馨,起来做什么?”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陆馨打了个哈欠,不解的眨了眨眼:“当然是去外边厕所尿尿。” 大哥怎么问这么傻的问题? 陆川尷尬得满脸通红,冷峻帅气的脸上透出几分傻气,多了股铁憨憨的味道。 寧梔稳住心神,用手扇风,总算散去脸上的燥意,没好气的拿眼瞪他:“听见回答没,去上厕所!” “怎么,你准备和我一起上吗?姐妹。” 陆川嘴唇嚅囁,一个字都不敢说,看著打开房门出去姑嫂俩,抬手捂住眼睛。 自己乾的什么蠢事。 等房间重新回归黑暗,陆川转头看向侧躺的寧梔,目光像锁定猎物的猎人,盯了好一会才移开。 不著急,早晚会抓到你的狐狸尾巴。 ······ 陆景老老实实在医院住了两天,出院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我都说了没事,你们非不信。” “行了,回家吧。” 陆川出声打断抱怨,寧梔把他手里的东西丟给寧武拿著。 一行人不紧不慢往宏村走。 今天不仅是陆景出院的日子,更是寧家赎回寧武的日子。 不知道她的便宜养父钱准备好没有。 这次她不会再傻傻把钱全部上交,必须自己拿一部分,手里没钱没底气。 家里东西不多,值得带走的更少,倒是方便他们行事,衣服什么的,每人拿两套换洗,其余都不带,到部队那边添置。 他们几人的衣服太破,实在没有带走的价值,不如腾出空间装有用的东西。 自己床上铺的一套被褥还可以,她打算带走。 该节省的时候还是要节省,打一床好絮可不容易。 推开小院的木板门,寧梔悄悄给陆景使眼色。 陆景和陆馨轻轻点头,说一声出去玩便脚底抹油地跑了。 陆川没在意,和寧梔打扫卫生,农村土路灰尘大,三天没在,桌子上已经铺满一层极浅的黄色尘土。 两人通力合作,洗洗擦擦很快清理一遍。 端著碗喝水休息时,寧国强沉著脸来到门外。 焉头耸脑的寧武顿时活过来一般,眼里含了两泡泪,嗖一下躲到他身后,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寧国强哄著儿子,不忿掏出一个牛皮信封:“钱我带来了,说好的保证书呢?” “阿川你去写保证书,我来点钱。” 谁要自己是个不会写字的“文盲”。 寧梔心安理得把事情丟个陆川,自己抢过信封,对著厚厚一叠大团结快乐的差点吹口哨。 “好了,钱没错,保证书也给了,你们別杵在我院里碍眼。” 赶苍蝇似的赶走討厌的寧家父子俩,寧梔拿著信封重重的亲了两口,笑得格外大声。 陆川看不惯她这副见钱眼开的模样,索性来个眼不见为净。 “陆川,先说好,这钱是我的,你不准拿走。” “隨你。” 陆川皱了皱眉,明天傍晚他就要坐火车回部队,心里盘算给陆景留多少钱合適,免得寧梔突然离开,他们几个挨饿。 住院期间,寧梔没再提过隨军的话,安静老实得完全不像她,陆川总有她会憋个大『惊喜』的错觉。 隨后摇摇头,她一直没离开自己的视线,根本没时间做手脚。 应该不会有大问题。 他哪里知道,此时陆景正拿著新鲜出炉的介绍信,迈开双腿用最快的速度冲向火车站,准备买两张和他同列的臥铺票! 镇上来回一趟时间略长,有寧梔和陆馨帮忙打掩护,陆川没察觉出不对。 见陆景满头大汗的回来也没多想,拉著他到房间里,塞给他有零有整的五十块並五张粮票,两张肉票。 “我明天就回部队了,这些东西你收好,千万不要省著,如果钱不够给我拍电报,我再给你寄。” 陆景接过钱和粮票,紧张的手心里都是汗,好在他正是大汗淋漓,到没叫人看出此时的心虚。 他裤兜里可还藏著两张臥铺票呢。 陆景第一次干这种隱瞒自家大哥的事情,害怕的同时还带点刺激,想到明天他们在火车上碰到的画面还多了几丝兴奋。 他死死低著头,不停回应陆川的叮嘱,实际上左耳进右耳出,完全没注意他说的什么话。 第22章 来一场霸王硬上弓 “你们看!那是不是汽车?” “汽车?在哪?” “快到村口了!” 宏村是向阳镇附近最偏最穷的村落,村里自行车都是稀罕物,生產队有一辆,宝贝的跟什么似的。 现在突然来辆汽车,仿佛水滴落入滚油,纷纷伸著脑袋指指点点的瞧热闹。 “你们说会不会是来接寧梔的人?” “肯定是,不然谁来我们这犄角旮旯。” “路又窄又难走,每回去公社交公粮,推车一天去掉半条命。” “走走走,我们去村口瞧热闹。” “对对,顺便看看首都人和我们有什么不一样。” “有啥不一样,不都是两只眼,一个鼻,一张嘴。” “嗐,这不是好奇吗。” 眾人嘰嘰喳喳的討论,目光黏在远远驶来的军用吉普上。 车里的男人不耐烦的扯了领口,天气热,路又不好走,再加上昨夜赶路睡得少,这会胃里翻腾的难受。 姜兴觉得倒霉极了,大院那么多人,就他的任务在南边。 寧家亲自拜託他来接人,姜、寧两家世交不好拒绝。 寧家有婉婉妹妹不就可以了,为什么还要把一个在乡下长大的女儿找回去。 当做不知道,不是对谁都好? 他可听婉婉妹妹说,寧梔没读过书,什么都不会,是个实打实的村姑。 寧叔把她找回去难道不怕丟人? 姜兴满腹牢骚无处说,看著村里的小路,吉普车开不进,心底的烦躁更胜。 跳下车,对围观的村民询问:“你们知道寧梔住哪里吗?” “真是找寧梔的啊···” “知道知道,喏,你沿这路一直往前,篱笆最破的那家就是。” 姜兴眉头微皱,轻声道了谢,迈开腿迅速消失在村口。 ······ 陆景住院的这两天,寧梔老老实实待在医院,哪怕外出也是和陆川一起,从没单独行动过,让寧国强钱请的人根本找不到动手机会,算是误打误撞逃过一劫。 当然她没完全閒著,那晚两人乌龙的靠在一起,不知道是不是她没有主动的原因,与陆川的“安全距离”並没有发生改变。 寧梔心里暗暗著急,她可以厚著脸皮悄悄跟去部队,总不能还每天跟著训练吧? 陆川对她明显生了防备,自己再无理取闹跟他一起训练,她恐怕要直接被控制监管起来。 为自己的小命著想,趁著今晚,找机会来一场霸王硬上弓? 寧梔看了看自己的小胳膊,再想一想陆川肌肉匀称的手臂··· 她是什么狗屎霸王,王八才是適合她的头衔。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自己该怎么办? 寧梔嘆著气,表情那叫一个忧愁。 “女同志,请问寧梔家住哪?” 寧梔抬眸,眼底的愁绪未散,眉目间拢著一抹淡淡的疏色,清风吹动她的长髮,忧鬱的气质中又多了几分空灵,漂亮的让人眼前一亮。 姜兴一时看愣住,怎么也没想到这鸟不拉屎的山村还藏著如此美丽动人的姑娘。 但她一开口,姜兴眼里的惊艷瞬间收敛,浓眉紧皱,不动声色朝后挪了挪,避如蛇蝎的模样,好像她是罪大恶极的坏分子,眼里的厌恶都快溢出来了。 再开口语气又硬又冲:“你快点收拾东西和我走,別耽误时间。” 寧梔不悦皱眉:“你谁啊?我们认识吗?” 这人她当然认识,上辈子接寧梔去首都的姜兴。 瞧瞧写满厌恶的脸,命令的语气,全部踩在她的死穴上。 她又不是什么很贱的人。 更別说她还没准备去首都,凭什么给要对他客气。 寧梔扭头就走,理都没理。 姜兴顿时火了,上前抓住她的手臂,正要开口,小腿一疼,整个人腾空而起,视线翻转,身体隨著半轮红日一同落下,躺在地上半天回不了神。 他刚刚被一个女人摔出去了?! 姜兴瞳孔地震,这要是让大院里的人知道,岂不是要笑掉大牙! 寧梔拍拍手,目光睥睨:“现在能好好说话了吗?” 姜兴飞快爬起来,上上下下打量好几遍,心底对寧婉清的话更信了几分。 出发前寧婉清特意找到他,像是要说什么又不好说,还是自己再三追问,才勉为其难的开了口。 “小姜哥哥,这话本不该由我说出来。”寧婉清垂著头,露出一截好看的天鹅颈,柔柔弱弱的站在月光下,仿佛会发光一般。 姜兴登时心软:“婉婉妹妹你说,我保证,出得你嘴,入得我耳,再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寧婉清绷直的身体放鬆下来:“小姜哥哥,其实我內心也挣扎很久。” “我知道自己占了寧梔这么多年的位置是我理亏,可有些话,我不得不说,否则我怕你著了她的道,害你一生。” 姜兴唬了一跳,咋呼道:“怎么了?那个寧梔有问题?你怎么不去和寧叔说。” 寧婉清眼底闪过嫌弃,急得连连摆手:“不是的,是听到些传言,我觉得应该告诉你。” “我的亲生父母说,寧梔在村里的形象並不好,不爱读书,不爱干活,喜欢和男同志说说笑笑···” “听他们的意思,好像是不满意现在的老公,想攀首都的高枝,重新找个对象养她···” “你这么能干,又是大院里的,我怕你被他缠上。” 寧婉清根本不想寧梔回到首都,她回来,自己该如何自处? 虽然妈妈说不会因为寧梔动摇她在寧家的地位,但自己到底不是亲生的,这份保证可以持续几年? 只有搞臭寧梔的名声,让寧家彻底拋弃她,自己才能高枕无忧。 都怪考文工团时该死的体检,让寧家发现自己的血型不对,牵扯出抱错孩子的事,她还是全家人捧在手心疼宠的小公主,何需为阻止寧梔回归费尽心思。 早知道就不和人慪气,而是听妈妈安排去报社上班。 姜兴不知道自己心里『单纯』的婉婉妹妹有这么多小心思,半点没怀疑她的用意,听信一面之词,没见到寧梔就对她没了好印象。 “婉婉妹妹放心,我会注意,不给寧梔纠缠的机会。” 寧婉清回神,乖乖甜甜地笑了:“嗯,小姜哥哥最聪明了。” “喂!你说不说话,不说话我回家了。” 寧梔的声音打断姜兴的回忆,惹得他不高兴的皱紧眉头。 第23章 高低得赏他两个大逼斗 “我是首都寧家派来接你回去的人。” 姜兴冷著脸,没有透露姓名,怕的就是她抓到机会蹬鼻子上脸。 喜欢和男人鬼混的女同志,谁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哦。”寧梔不咸不淡的点点头,一点要隨他走的意思都没。 姜兴抬手看了看表,指针滴滴答答的转,眼看要过六点,他愈发不耐烦的催促:“你怎么不回家收拾东西?” “我有任务在身,顺路来接你,快点去收拾,別耽误我回程时间。” “你说是寧家派你来的就是啊,有什么能证明你的身份?”寧梔冷哼一声。 姜兴一愣,没好气的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你自己看。” “我文盲,不识字。”寧梔说的理直气壮:“隨我回家,我找看得懂的人念。” 姜兴警惕起来,刚见面就带男同志回家果然不是什么好姑娘! 家里八成有陷阱在等著自己,万一著了道,生米煮成熟饭,他不想娶也得娶了。 幸好寧梔不会读心术,不然高低得赏他两个大逼斗。 自恋是病得治! “你家里谁识字?” 寧梔翻个白眼:“我老公,我小叔子,小姑子都识字,行了吧,你到底去不去,一个男同志比女人还嘰歪。” “放心吧,你站著像冬瓜,坐著像地瓜,我老公身高一米八,长得俊朗帅气,有他这珠玉在前,你这砖块我可看不上。” 姜兴如遭雷劈,羞愤欲死,个子不高一直是他的痛点,今天被村姑插了肺管子,他气的快爆炸。 偏偏是自己先带的有色眼镜看人,气死都得憋著。 瞧前面带路的窈窕身影,姜兴皱眉,寧梔看起来不像嫌弃自己老公的样子。 为什么寧婉清会那么说? 要不是她的话误导,自己也不会丟这么大脸。 姜兴转头安慰,寧婉清可能不知实情被亲生父母誆骗,可不管怎么说服,心里那个疙瘩始终越不过去。 陆馨见到她,高兴的飞奔过来,挽住她的手,嫂子、嫂子叫个不停,小脸上洋溢著快乐的光彩,一瞧就知道她们感情不错。 “嫂子,他是谁?怎么一直跟著我们。” “哦,说是接我去首都的人。”寧梔胳膊一紧,低头就见到刚刚还笑眯眯的小姑娘换了副泫然欲泣的脸孔,连忙安抚:“小馨別怕,嫂子不走。” 神神秘秘眨眨眼:“我们说好要的不是?” 陆馨想到陆景买回来的火车票,顿时多云转晴,紧紧牵著寧梔的手不放,更是偷偷对姜兴做鬼脸。 想抢嫂子的都是坏人! 三人进了院子,姜兴见到坐著的人惊讶极了:“陆川你怎么在这?” 自来熟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小子不记得我了?我们在西南军区集训时见过。” 西南军区集训? 算算时间是刚结束,可对经歷过一世的陆川来说是很久远的事,好在他记性不错,很快想起眼前人:“姜大哥。” “哈哈,你刚刚那陌生样,我还以为你不认识我呢。” 姜兴对陆川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这可是力压他们大院小霸王宋军霆的狠人。 两人寒喧过后,姜兴拍了拍额头:“瞧我,见到你太高兴,忘记正事。” 他一回头,看寧梔玩味的抱著手臂,脑袋一昏,到嘴边的话哽住了。 指了指寧梔,又看了看陆川,哆哆嗦嗦问:“你们认识?” “隆重介绍一下,这是我老公陆川。”寧梔笑出两颗虎牙:“惊不喜意不意外?” 姜兴木著脸:呵呵··· 误会解除,两人也认识,便留了他在家吃饭。 家里的东西有限,想著姜兴是北方人,乾脆包了顿饺子招待。 白菜猪肉饺一上桌,几人吃的头也不抬,再来一碗饺子汤,原汤化原食,別提多愜意。 “这是我路上吃的最满意的一顿。”姜兴拍著肚子,满足极了,对寧梔的厨艺夸了又夸:“弟妹手艺真好。” 姜兴知道是自己偏听偏信造成的误会,原先的念头早拋到九霄云外,这会连弟妹的称呼都喊上了,难免存了点弥补的心思。 收拾碗筷的事,陆景和陆馨包圆了,知道他们有事要谈,没让寧梔沾手。 姜兴正了正表情:“弟妹刚刚真不好意,我不该戴有色眼镜看人,哥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 “没事,话说开了就行。”寧梔大度的摆摆手,疑惑的问:“姜大哥,我很好奇,我们没见过,你为什么对我那么牴触?” 姜兴尷尬的抠抠脑门,又不好扯出寧婉清,囫圇解释道:“嗐,怪大哥耳根子软,听信传言,这才生了误会。” 传言? 寧梔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这么关注自己,故意抹黑,又能和姜兴接触,除了寧婉清不做他想。 她本来就是朵绝世黑莲,心黑手狠,不过外表看著单纯无害,蒙蔽许多人。 “弟妹真不打算和我一起去首?” 姜兴的问话打断寧梔的思绪,她餵妞妞喝著麦乳精,笑著点点头:“嗯,暂时不回去了。” “姜大哥,你也瞧见了,妞妞这么小,离不开人,陆川马上要回部队,我再一走,家里就剩下三个孩子,我哪能放心。” “麻烦你回去和首长还有夫人带个话,就说我实在走不开,等有机会,再和陆川一起去首都看他们。” 陆川听著她温柔的回话,放在桌下紧握的双拳微松,一时分不清高兴,还是不高兴。 寧梔拒绝去首都的提议。 还是打著照顾妞妞和弟弟妹妹的名头··· 他很想怀疑自己听错了,可瞧著姜兴羡慕的眼神,他只能胡乱地点头回应。 收买寧梔的人究竟许给她多大的好处,连最想做城里人的愿望都甘愿放弃? “陆川帮我给寧家写封信,让姜大哥带回去吧。” “···好。” 书信不长,寧梔口述,陆川写,简单解释不回去的原因,还说有机会,过年时带著家人再登门团聚云云。 姜兴收好信,拍著胸脯保证会亲手送到寧首长手里。 信,寧家人收不收的到,寧梔並不在意,她对寧家人没有多少好感,写信不过是为噁心寧婉清罢了。 姜兴拉著陆川在院里閒聊,寧梔跟著听了许多军营趣事,直到三小只困得睁不开眼,才意识到时间不早。 晚上喝多了水,寧梔起了夜,迷迷糊糊往茅厕走,再出来时发现院里站了个人,月光勾勒出他挺拔修长的身形。 定睛一瞧,又是陆川,无语的送他一对白眼,寧梔继续往房间走。 朦朧安静的深夜,陆川终於忍不住说出憋在心里好几天的问题:“寧梔,你究竟有什么目的,为什么不同意离婚,非要跟著我?” 第24章 我离不开你 寧梔来到陆川身前站定,目光真挚温暖,缓缓开口:“当然是因为我离不开你。” 没有敷衍,更没有说谎时的闪躲。 陆川心尖猛然一颤,避开她的眼眸。 没有说信,也没说不信。 许多记忆交织,轮番在脑中上演。 一会是寧梔看他不屑的冷笑,一会是她主动亲吻他时的娇笑。 陆川无从分辨哪个才是真实的她。 回家的短短几天,她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前的狰狞丑恶好像一场荒诞的噩梦。 如今的寧梔,仿佛温暖的风,无声的雨,一点点侵润,替代他们记忆里的模样。 会拿回补贴给寧家的钱,会买好吃的奶哄孩子,近乎於奢侈品的麦乳精,她想也不想就掏钱买来给孩子补身体。 妞妞一见她就笑,妹妹巴不得掛在她身上,连最厌恶她的弟弟都开始动摇。 只有他束手无策,心底有顾虑没法敞开心扉接纳她,又无法用离婚赶走她。 陆川在月光下失神的站著,黑曜石般的眼眸里迷雾丛生,他站在选择的岔路口进退维谷。 忽然唇上一热,蜻蜓点水般触之即离。 他瞪圆眼睛,看著眼前不知羞的女人舔了舔红唇,笑得像个小妖精:“挺软的。” 寧梔像是没发现陆川的窘状,眼珠一转,坏笑著靠近:“我们去给小景报仇吧。” 她表面镇定,心里实际慌得要死。 自己咋就亲上去了! 瞧瞧,瞧瞧。 陆川刚刚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女流氓! “什么?” 他混沌的大脑跟不上寧梔的节奏。 前一秒偷吻,后一秒报仇? “嗯。”寧梔用力点头:“对,我们偷偷去寧家套寧武麻袋,狠狠揍他一顿。” 临时缓解气氛的主意,这会儿越想越觉得可行。 明天他们都会离开宏村,以后会不会回来都不好说。 出气这事当然赶早不赶晚。 陆川一惊:“你认真的?” “当然!” 寧家不是什么好人家,对他们既要又要起来,寧梔毫无心理负担。 陆川抬脚:“好,我们走。” 寧梔愕然:“不用准备准备?” 比如麻袋什么的··· 寧梔眼角直抽,看著陆川把背在身后的手露了出来,麻袋、臭袜子、麻绳一应俱全。 “你、你大晚上不睡觉,不会就想是打寧武吧?” 陆川没回答,只是脚下步子迈得更快了。 寧武丟陆景下河,挨一顿打就轻飘飘揭过,不是陆川的风格。 夜深人静的小路上,两个身影悄悄摸到寧家房外,里面呼嚕声震天响,很好掩盖住开门声。 寧梔没有进去,而是站在外边帮忙望风。 陆川给寧武堵了嘴,套上麻袋,下手狠辣,他用了巧力,专往疼又不会留痕跡的位置揍。 痛得寧武满床打滚,躲又躲不掉,叫又叫不出,別提多绝望。 特別是第二天醒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告诉张桂兰,昨夜睡觉被人套麻袋打了,十有八九就是陆川乾的,信誓旦旦说自己身上肯定有伤痕。 撩起衣物露出一身晃荡的肥肉膘,白的,没有一处磕碰。 张桂兰顿时没了好脾气,想到赔出去的一千块,再看吱哇乱叫的儿子,第一次生了掐死他的心。 不过她不敢,张桂兰始终忘不了,那天儿子看自己的眼神。 害怕地一哆嗦,心不在焉劝了几句,逃也似的跑开,再也没『心啊、肝啊』地叫唤,而是有意无意疏远了他。 ······ 想到姜兴要离开,寧梔忍著困意,起了个大早,厨房里剩下的食材不多,是她算好了买的,吃完今天这几顿,加上路上带的乾粮,家里的米麵正好见底。 陆馨来到厨房时,大锅里的粥已经煮好,咕嘟咕嘟冒著气泡。 寧梔正在摊鸡蛋饼,用的猪油格外香。 “小馨,粥好了,你帮忙盛一下,鸡蛋饼马上就好。” “好的,嫂子。” 陆川也来帮忙,本就不大的厨房更加拥挤,寧梔皱眉赶他:“你快出去,我都转不开身了。” 早饭已经好了,实在没必要都挤在这。 陆川听话地退了出去,想了想,去井边打了水。 寧梔忙完回到房间,一进门就看见搪瓷盆,盆边放著她洗脸的毛巾,还有杯刚好入口的温水。 有了昨晚共同的经歷,他们建立初步的革命友谊,这待遇直线上升。 寧梔洗去汗渍,咕嘟咕嘟喝下大半杯温水,声音轻柔的叫醒还在熟睡的妞妞。 时间比平时稍早,小傢伙浅浅的眉头皱起,不情不愿睁开眼,小嘴撅得能掛油瓶。 寧梔噗嗤一乐,吧唧一口亲在她的小脸上:“妞妞小宝贝,起床吃饭咯。” 妞妞害羞的眨巴眨巴眼,伸开双手:“妈妈抱。” 小傢伙脸颊什么肉,头髮枯黄枯黄的,轻的就剩一把骨头,可精神头比初见时好多了。 大眼睛里全是灵动,瞧著就是个机灵討喜的孩子。 乖乖软软的小闺女谁不喜欢? 反正无痛生娃的寧梔喜欢极了。 男孩子有什么好,调皮捣蛋,人嫌狗厌。 贴心小袄多香。 母女两来到院里,所有人坐在桌边等著她开饭。 清粥小菜,加上鸡蛋饼,算不得多丰盛,可耐不住味道好。 陆馨和姜兴开启夸夸模式,边吃边竖大拇哥,看的寧梔哭笑不得。 其实没那么夸张,只要捨得放油,味道错不了。 “姜大哥,这几张鸡蛋饼你带著路上吃。” “谢谢弟妹。” 姜兴高兴接过,笑著挠挠头:“这次来得匆忙,没给小侄女带礼,下回一起补上。” 寧叔给的东西昨天就全部交给寧国强,这是早就说好的,不管寧梔跟不跟他回去,东西都要给,算是寧婉清留在首都的补偿。 “陆川,弟妹,我先走一步。”姜兴发动汽车,对著他们挥挥手:“军区见。” 记得出发前收到消息,听说马上要去各部队慰问考察,带著文工团和各个领导班子,他到时候混进去不难。 宋军霆输给陆川一直不服气,在部队拼命训练,等著机会再和他切磋。 他捨不得错过这齣大戏。 第25章 女同志晚上看好孩子 “你们不用送我去车站。” 陆川手里大包小包提著不老少东西,这是他这么多年回部队,带的行李最多的一次。 寧梔不知道为什么连床上的被褥都一起打包让他带上。 “难得送一回,快走吧,火车不等人。” 寧梔將陆景和陆馨挡在身后,怕叫陆川发现端倪。 他们哪是要送他,是偷摸著和他做一班火车。 陆川忍不住狐疑,目光在他们身上转了几圈,陆景和陆馨没掉链子,演技过关,让寧梔大大鬆了口气。 “你进去吧,我们就送你到这。” “好,趁著天没黑早点回去。” 陆川走入进站口,见他们朝他挥了挥手转身离开后,悬著的心落了地,提著东西来到候车室,安静等待。 寧梔眯著眼確定见不到他后,领著三小只偷偷摸了进去。 他们买的臥铺,又是一个大人带三个孩子,直接去了进站的快速候车室,完美躲过陆川的视线。 臥铺和硬座的车厢隔得远,他们又能提前进站,等陆川排队上车的时候,寧梔找到自己的臥铺位置,早早安顿好三小只。 绿皮火车缓缓开动,陆景看著越来越远的向阳镇站台,兴奋得满脸放光:“嫂子,我们什么时候让大哥过来?” 陆川的车厢和坐位,他记得牢牢的,只等寧梔一声令下就跑去找人。 “不急。”寧梔摇摇头:“等快到站的时候再说。” 陆景拧眉:“为什么?不是你说火车上乱要小心吗?有大哥在,还怕什么坏人。” 寧梔敲了敲他的脑袋:“太近的话,就不怕你大哥逼我们下车,买回去的车票?” 陆馨朝陆景做个鬼脸:“二哥,你问题真多,听大嫂的不会错。” 陆景暗暗翻个白眼,妹妹倒戈得太彻底,现在哪怕嫂子说屎是香的,她都不会怀疑嫂子说的不对,而是怀疑自己的鼻子有问题! “小景,晚上睡觉的时候不可以睡得太沉,你和小馨不管去哪都要结伴,到站了也不能下火车。” “最重要的是,不可以隨便和陌生人走。” 寧梔神情严肃,不放心的又嘱咐一遍。 七十年代通讯不发达,更没有监控这些高级设备,火车上丟失行李,拐卖妇女儿童的事屡见不鲜。 他们又是一个女人三个孩子的组合,极容易被人盯上,所以寧梔带上车的东西极少,放著洗漱用品的网兜,陆景和陆馨的挎包装的换洗衣服。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知道知道,你都说多少遍了。”陆景揉揉耳朵:“听得耳朵都起茧了。” 他十三岁,又不是三岁,还能被拐不成? 寧梔看出他的不以为然,神色里多了几分严厉:“陆景,如果你听不进我的话,没有半点警惕,那我们下站就下车买回向阳镇的火车票!” 陆景脸色微变,终於重视起来:“嫂子,我错了,我一定注意。” 寧梔默默盯了一会,確认他听进心里,才放鬆神色。 “別怪嫂子紧张,说话重。” “我知道嫂子是为我好。” 陆馨听他们缓和语气,长舒口气,刚刚嫂子的气势太强,嚇得她都不敢呼吸了。 三小只是第一次坐火车出远门,兴奋地围在车窗边向外面张望,飞快倒退的村庄,一片片金黄的稻田,绿意盎然的山丘,天边的流云,连天天见到的落日都成为別样的风景。 直到天色渐渐暗下来,车厢里亮起昏黄的灯光。 “我去打壶热水,小景你看好妞妞和小馨。” 陆景运气不错,买的两张票都是下铺,暖水壶放在桌下固定的铁框里,拿取方便。 向阳镇是中转站,他们上车时车厢里的乘客不多,至少他们这里的其他铺位暂时没人。 寧梔打完热水回来,正好碰上查票的乘务员,看著陆馨道:“这孩子身高超过一米二,要补张儿童票。” “好的。” 寧梔爽快掏钱,获得乘务员的好感,这女同志看穿著条件不好,她以为还要拉扯一番,没想到是个麻利性子。 撕下车票,忍不住叮嘱:“女同志晚上看好孩子和隨身物品。” 她常年在车上,见过太多因为没看住,导致孩子丟失的情况。 好在这里是臥铺,不容易混进来,只是该注意还是要注意。 寧梔道了谢。 晚上赶孩子们睡觉,陆景单独睡一张床,陆馨和妞妞睡一张,寧梔则坐在床铺最外侧,將腿搭在陆景那边,这样不管是谁想过来都会惊醒她。 火车上的三天她已经做好白天睡觉的准备。 第一晚平安无事的度过,寧梔见陆景醒来,给妞妞洗脸刷牙,隨便吃了点东西,闭上眼很快睡了过去。 她不敢睡沉,始终保留几分警醒,所以当身边传来低低交谈的声音时,第一时间睁开双眼,目光锐利的看向说话的方向。 “不好意思,打扰你休息了。” 男人身穿白色衬衫,样貌憨厚老实,连连道歉,他身边是位皮肤微黑的年轻姑娘,目光单纯而天真,正好奇的打量著她。 寧梔按了按鼻樑,刚睡醒有些沙哑:“没事,本来也要起的。” “你们睡哪个铺?” “十三號中铺。”男人的目光在寧梔脸上绕了一圈,热心道:“女同志一人带三个孩子很辛苦吧。” “没有。”寧梔摇摇头,笑著说:“我男人在硬座车厢,捨不得买臥铺。” 男人一顿,敷衍的夸奖:“你男人不错,是个会心疼媳妇和孩子的。” 寧梔笑了笑,没接话,转头对陆景说:“去硬座车厢看看你哥,问问他来不来这边吃午饭。” “好。”陆景心里奇怪,但没有多问,小跑著走了。 男人没有再说话,將东西放到行李架上,坐到车窗边看向车外。 年轻姑娘是个爱笑的性子,一口浓重的乡音,普通话不是很好,可能没见过寧梔这样精致漂亮的人,视线时不时要往她身上溜。 她边瞧边和男人说话:“叔,你真的能带俺去城里工作?” “城里什么样?是不是比俺们镇上大集还热闹?” 男人神情不耐,假笑的“嗯嗯啊啊”应著,那副老实憨厚的样貌,无端多了几分阴冷。 他捕捉到寧梔的视线,轻飘飘看她一眼,那目光冰冷黏腻带了警告,仿佛张开嘴亮出尖牙的毒蛇。 第26章 发財了 寧梔仿若未觉,淡淡点头移开视线, “嫂子,大哥说他不过来了。”陆景回来,擦去额头上的汗珠。 记得寧梔的担忧,聪明的去车厢前面溜达一圈。 “嗯,晚上让他过来休息,路程过半,补票可以省不少。” 计划赶不上变化。 新上来的男人给她感觉很不好,直觉告诉她,有陆川在比较安全。 陆景隱晦地看了男人一眼,点点头。 叔嫂俩交流完,陆景又跑了出去。 寧梔坐在臥铺上闭目养神,妞妞和陆馨在另一个铺位安静地玩耍。 男人静静地看了会,转著眼珠,站起身礼貌询问:“暖水瓶我用一下?” “你用吧。” 男人道谢,笑眯眯和姑娘交代:“小,我去打水,你別乱跑。” “知道了叔。” 男人离开后,姑娘无聊的拿手指勾著发尾,时不时伸长脖张望,发现他没那么快回来,將目光转向寧梔。 大著胆子上前:“同志你长得真好。” “你们准备去哪儿?” “去部队上隨军。” “哇。”小羡慕的眨眨眼:“你男人真有本事。” 见寧梔回应,小的话匣子一下就打开了,东问一句,西问一句,想到什么问什么,也会说自己家乡的情况。 “你家女娃娃真好看,可惜就是太瘦,再胖点脸颊有肉就好了。” 寧梔笑著点头:“之前家里条件不好,吃食上亏了些。” “是啊,家里日子不好过,我爸想把我嫁给一个年纪大的老头换彩礼,我一气之下跑出来,正迷茫时碰见了叔叔。”小黯淡的脸色在说到老实男人时亮了:“多亏了他,不然我就要被抓回家了。” 寧梔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小微愣,飞快掩饰过去,转头换了话题,直到男人提著暖水瓶回来,她才止住话头。 “叔,打个水怎么去了这么久?” “嗐,水没开,我不愿跑,等了会。”男人说完,笑著道:“水打来了,同志渴的话不要客气。” “叔我先打一杯凉著。” 小拿起热水壶,倒了大半杯,男人也接了一杯。 “妈妈,渴。”妞妞舔著唇:“想喝白甜甜。” 小丫头鬼灵精的转著眼,笑容甜甜。 口渴是假,骗麦乳精喝是真。 “小馋猫。”寧梔点了点她的小鼻子,打开军用水壶:“喝水最解渴。” 妞妞笑呵呵接过,咕嘟咕嘟喝了两口,转头递给陆馨:“姑姑也喝。” 小和男人对视一眼,拿著搪瓷缸子又坐回窗边。 抱著妞妞亲了两口,寧梔抬眼一扫,发现小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只剩下男人坐在那,目光有意无意落在她们身上。 听著火车上即將进站的播报,心里一突,站起身抱著妞妞,牵上陆馨:“走,我们找他们去,怎么来的这么慢。” “等会让他下车给我买吃的赔礼。” 寧梔边说边自然的往外走。 她一动,坐在窗边的男人也跟著动了。 大步一跨,用身体挡住出口,將三人堵在臥铺狭小的空间里。 陆馨见气氛不对,紧张的依偎著寧梔,轻轻打了个抖。 寧梔心头髮沉,护著两个孩子,知道越是这种时候越要镇定,她得拖延时间,等陆景带陆川过来。 “你要做什么?” “我警告你別乱来,我男人很快就会过来。” 男人一眼看出意图,声情並茂地大喊:“媳妇儿,马上到站了,不要再闹彆扭。” “我们好不容易回趟家,配合一点好不好,等看完妈,你想怎么闹我都依你。” “你生了两个女娃,我妈说了你几句,就和我置气,教唆的她们连爸爸都不喊。” 男人失望地塌下肩膀:“哎,你安生点行不行?” 安静的车厢里男人的声音传了很远,许多人伸出头向这边张望,对著他们指指点点,发出嗡嗡的议论声。 寧梔暗骂倒霉,这才几天又遇到人贩子。 男人明显是惯犯,恐怕专挑妇女儿童下手,那些话一出,自己再怎么辩解呼救,落在別人眼里都是“闹彆扭”、“不安生”。 该死的! 男人见寧梔不说话,像是嚇傻了一般,心里不免得意,打量起她,目光愈发肆无忌惮。 这么漂亮好看的女人,肯定能卖出好价钱,两个小崽子长得也好。 发財了! 列车上报站的声音再次传来,火车明显在减速进站。 男人飞快的抓向陆馨。 手里有个崽子在,他不信女人会不跟来。 火车一到,站台边吆喝声,叫卖声,各种嘈杂的声音连成一片,热闹又混乱。 寧梔打掉男人伸来的手掌,对著下三路飞起一脚,隔间里空间狭窄,男人想躲都没地方躲,痛的瞳孔骤缩。 趁他弯腰,寧梔拉住嚇坏的陆馨就跑。 刚跑没两步,手里一轻,陆馨已经到了对方手里。 小笑吟吟在陆馨身上狠掐一把,眼神单纯而天真,嘴角挑起恶意的弧度:“嫂子你要去哪?有话好好说,怎么还和我哥动起手来?” 寧梔背心一寒,手臂上冒出一层鸡皮疙瘩。 小身后,男人佝僂著身体,望著寧梔的目光恨不得生吃了她。 陆馨惊恐的流著泪,不管小怎么掐依旧拼命的反抗,嘴里大声呼救:“救命!我不认识她!” 孩子尖利嗓音的极具穿透性,可惜有了男人前面的话,注意到动静的人只当是被教坏了。 小受不住闹,冷冷一笑,抬手扇了陆馨一巴掌:“再哭我掐死你。” “別打孩子!” “好啊,你们乖乖地跟我走。” 陆馨知道自己跑不掉,深深看一眼寧梔和妞妞,像是下定某种决心:“嫂子別管我,带妞妞走!” 说完狠狠咬在小的耳朵上。 “啊!!” 小痛得大叫,拼命捶打陆馨,她的背部发出『咚咚咚』的响声,红著眼就是不肯鬆口。 血顺著小的脖子流下,不一会染红半边衣领。 “小馨!”寧梔双眼发红,她不敢放下怀里的妞妞,眼睁睁看著他们无情撕扯著陆馨瘦弱的身体,第一次感受到无助绝望的滋味,忍不住大哭出声:“陆川你为什么还不来!” 第27章 刚刚竟然想吻她 陆川见到眼前心虚的陆景就知道要坏事。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寧梔竟然策反了自己的一双弟妹。 陆景吞吞口水,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头都快垂到胸口了。 陆川黑著脸,嗖嗖飆著冷气,蹭地一下站起来,拽著他的衣领来到车厢交接处,足足训了半个小时。 列车员提示到站声响起才停下,让出位置,转身回到座位从上面的行李架上拿下行李。 看著手里打包好的被褥就来气。 寧梔静悄悄,就是在作妖! 这人果然早就计划好了。 现在人来都来了,明天上午就到站,他要赶他们回去也得下了火车再说。 陆川冷著俊脸:“寧梔她们呢?” 陆景舔著脸笑:“嫂子在臥铺等我们,她怕你坐硬座太辛苦,特意让我来喊你过去。” 陆川嗤笑一声:“你倒是会往她脸上贴金。” 真怕他坐硬座辛苦,昨天干嘛去了。 陆川不吱声。 “不对。”陆川脚步微顿:“寧梔为什么会突然让你来叫我?” 陆景挠挠头:“不知道,嫂子本来准备离终点站还有两站的时候再找你。” 谁知道为什么临时改了主意。 陆川脸色微变:“不好,她一定遇到麻烦。” “小景,东西你拿著,我先赶过去。” 陆景脸色发白:“好,她们在9號车厢,13號下铺!” 陆川丟下行李,借著强壮的体魄在要下车的乘客里费劲穿行,惹得他们破口大骂,也没时间道歉。 火车很快进站,列车员把车门一打开,陆川如猎豹飞快地躥出去,朝9號车厢拔足狂奔。 “你们是谁?” 陆川看著一个陌生姑娘捂住耳朵,身边的男人怀里抱著昏迷的陆馨,寧梔咬著牙,白皙精致的脸上多了个鲜红的巴掌印,护住妞妞跟在他们后面,眼睛时不时向车厢里看。 “陆川!” 寧梔闻声,脑中一清,死死拉住男人的衣服,拼命大喊:“老公!快救小馨,这些人贩子要把我们绑走!” 有了目標,陆川速度更快,拨开人群,飞奔到她们身边。 冷厉的声音炸开:“放开我妹妹。” 小见状不妙,丟下男人就跑,但哪比得上身为军人的陆川快,几个呼吸就被追上。 此时,维护车站安全的铁道公安也发现这边的异状,快速地向他们靠拢。 男人害怕极了,丟下陆馨转头就跑,寧梔鬆开手,边大喊陆川抓人,边焦急地查看。 男人吃了她一脚,跑不了多快,现在重要的是陆馨。 刚刚她死死咬著不鬆口,男人掏出帕子捂她口鼻,她昏迷叫男人抱在怀里。 寧梔哪能真的丟下她不管,这要是不见了,依照现在的科技和警力,这辈子恐怕都找不到了。 还不如假意隨他们走,再想办法找机会逃离。 陆川截住人,將他们交给赶来的公安,掏出军官证给他们看了一眼,跑回寧梔身边,焦急询问:“小馨怎么了?” “你怎么才来?”寧梔眼眶一红,后怕不已。 差一点,就差一点,她们就要被拐卖到不晓得什么地方去了。 “对不起。” 陆川抱起陆馨,看著她们脸上红肿的巴掌印,心尖狠狠一痛。 原本责怪的情绪都被自责替代。 配合铁路公安审讯完,陆川几人赶在最后一分钟上了火车。 陆景等在车厢口,无头苍蝇似的乱转,直到看他们上车,才鬆了口气。 家里唯二的两个男人沉默著,自责的情绪几乎將他们淹没。 寧梔嘆了口气,把嚇住的妞妞放进陆川怀里,让陆景把暖水瓶里的水倒掉,冲洗两遍,再打一壶来。 谁知道那两个人贩子有没有在水里下东西。 “小景,找乘务员换一个暖水瓶。” 陆川同样不放心。 “小馨大概什么时候能醒?” “她没吸入多少迷药,最多一小时。” “没事吧?会不会伤害身体。” “少量没事,多休息几天,等药力排出来就好。” 两人说完,双双沉默下来。 “你···” “我···” “你先说。”他们再次异口同声道。 寧梔抿抿唇:“我先说吧。” 陆川点头:“好。” “对不起,我不该瞒著你,非要坐火车跟你去部队。”寧梔捂住脸:“如果我没来,小馨就不会遇上这事。” 陆川伸出手一顿,默默收回想落在她头顶的手,垂下眼眸:“事情不怪你,是我来迟了。” 寧梔呜咽一声,其实陆川要是怪她,她心里还能舒服一些。 是她太自信,以为只要足够警惕,就能避免这些事。 这是七十年代,真真实实的七十年代,不是进出车站各种安检,刷身份证的上辈子。 在这里,只要有介绍信,哪怕没有车票都能上车。 明明知道人贩子多,就为了害怕陆川会赶他们回家,硬是没有叫他,才叫坏人盯上。 说到底,都是她的错。 陆川微微嘆口气,温暖的手掌终於落在她的头上:“別哭了,事情不怪你。” “我也有不对,不该在你说想隨军的时候假装不知道。” “更不该出尔反尔。” “我们都有错,別自责了。” 寧梔抬头,一双杏眸水濛濛的像是林间小鹿明净透彻:“你真的不怪我?” “也不会赶我们回宏村?” 陆川闭了闭眼,用力点点头:“嗯,不赶了,我带你们回部队,我打申请,让你们隨军。” 寧梔眨眨眼,掛著泪水,忽然笑开,这一笑如春绽放,比三月里枝头上灼灼盛开的桃更美艷三分。 “谢谢。” 道了谢,寧梔轻轻靠近陆川的肩膀,在他脸颊落下轻柔的吻。 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个吻有多纯粹。 没有试探,没有目的,仅仅是想亲一亲他。 寧梔眼眸放开,思绪飘远。 那个叫小的姑娘太具有欺骗性,要不是看她和男人眉眼间有点相似,让她留了心眼,没碰过他们给的东西,不然等不等得到陆川真不好说。 陆川心口划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 垂下眼就能看见她头顶的发旋,他仿佛想回应她的亲吻,微微低头来,在快要碰到她时,猛然惊醒,错愕的坐直身体,好半天回不了神。 刚刚竟然想吻她! 第28章 怀里突然多了一团香软 经过这一场,陆家人有种劫后余生的喜悦。 陆馨睁开眼,头顶的床铺让她以为自己做了一场噩梦,梦里有坏人想拐走嫂子,妞妞和自己··· “嘶···” 呼痛的声音唤来寧梔的温柔询问:“小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嫂子···?”陆馨脑子混混沌沌,恐惧的心在看见她后猛然放鬆,眼里的泪水成串落下:“嫂子,我刚刚做了个好可怕的噩梦。” “我梦见自己被坏人抓住,呜呜呜···” 寧梔心疼的揽过她,轻柔拍哄:“没事了,没事了。” “有我们在,不会让你被抓走的。” “嗯。” 陆川补好车票,手里端著三份盒饭,听著妹妹的小声啜泣,才压下去的负罪感又冒出头。 奈何他笨嘴拙舌,说不出安慰话,像只学舌的八哥,寧梔说一句,他跟著说一句。 小心翼翼的懊恼样,换来陆馨破涕而笑。 有大嫂在,大哥都变得会说软和话,不像以前,又冷又硬,只会沉著脸凶人。 陆馨对他又敬又怕。 心里想接近,可一看他的冷脸,腿肚子就打哆嗦,那点亲近之意,如遇水的火苗,噗嗤一下浇灭得彻底。 可今天的大哥完全不同,看著傻乎乎的,脸上虽然依旧没什么表情,可就和以往不一样。 她形容不出具体的感觉,只知道,面对这样的大哥她敢和他撒娇的。 陆馨鼓足勇气一头撞进陆川怀中,小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衫,发出幼猫般软乎乎的声音:“大哥。” 陆川受宠若惊,对妹妹的主动亲近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他吸了口气,轻轻拍著她的背脊:“没事了,大哥在。” 心彻底安稳,陆馨抬起头露出欣喜的笑容。 陆川眸光温柔:“吃饭吧。” 三份盒饭,推给他们,陆川拿出干硬的馒头就著水慢慢吃著。 寧梔想了想,找出饭盒,將自己和陆馨的拔出一些,递给他:“吃些菜。” 火车上的饭菜追求不了味道,但好歹有肉有菜,陆家兄妹吃的津津有味。 他们坐在床铺上,你给我夹一口,我给你夹块肉,窗外倒退的风景,金红的余暉为他们披上美丽的霞色,伴著渐渐到来的夜晚,流淌出温馨幸福的味道。 晚上有陆川在,寧梔警惕紧绷的神经,终於驶进安心的港湾,放任自己沉入黑沉的梦境。 白天的事,多少有些影响,她睡的极不安稳。 梦中,她站在一处老旧压抑的红砖房前,里面传来污秽不堪的声音。 女人的求饶哭喊,男人兴奋地喘息,都叫她如坠冰窖。 因为里面绝望无助的女人有一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 她衣衫尽碎,像残破的洋娃娃,了无生气地躺在地上,她眼睛睁得大大的,仿佛要瞪出眼眶,嘴唇不断嗡动,身上的男人走了一个又来一个。 一滴泪从寧梔的眼里滑落,她想衝过救她,双脚却牢牢钉在地上。 忽然,女人转过头,无神灰暗的杏眸猛地看向屋外的寧梔。 “不是我、不是我···” 寧梔终於听见女人嘴里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尖锐,像是鸟儿死亡前最后的歌唱。 “啊!” “怎么了?”陆川听见动静,来到她身边,弯腰低头查看。 寧梔猛的搂住他劲瘦腰身,耳中传来胸腔里规律的心跳声,驱散梦中惊恐的余韵。 怀里突然多了一团香软,陆川浑身紧绷,好悬没把她推出去,努力控制住心跳,悄悄红了耳尖。 寧梔身上散发的馨香熟悉又陌生,勾起他深埋心底的记忆。 两人各怀心事,静静依偎著。 “做噩梦了?” 不知过了多久,陆川低醇清冷的声音和温热呼吸一同洒在耳边,痒的寧梔摸了摸耳朵,羞赧的退出怀抱。 陆川抿抿唇,忽略心底的悵然若失,乾巴巴安慰:“没事,我陪著你,安心睡吧。” 寧梔压住眼底的阴鬱轻轻点头,乖乖地重新躺下,眼睫像把小刷子,每一次颤动,都仿佛在落在陆川的心上,撩动著心弦。 ······ “你们先住这,等我报告打上去,领导批准后再来接你们进去。” 离开车站,陆川带他们直奔军营,找了附近的招待所安顿。 队里他住的宿舍是標准的四人间,两张上下铺的铁架床,显然不適合寧梔他们住进来。 按照他的级別早就可以申请大院住房,从前寧梔不愿隨军,政委询问时,他嫌麻烦便拒绝了。 想申请倒也不难,副团刚平调去其他军营,正好空出屋子,他的申请报告肯定很快就能下来。 唯独对性格大变的寧梔进入大院有些犹豫。 “小景,我每天晚上会来一趟,你一定要看紧寧梔,发现什么异状第一时间告诉我。” 陆川本意,让他监视,陆景却误会成担心。 不高兴的撇撇嘴:“大哥你又来了。” 陆川:“?” 又来? 来什么了? “有了媳妇,忘了弟妹!” “重老婆轻妞妞!” 陆景对著陆川帽子哐哐一顿乱扣,控诉的小眼神,活像他是个眼里只有寧梔的昏君。 “你脑袋瓜子里都想些什么?” 陆川无语极了,又不好和弟弟解释,赏他一个脑瓜崩,离开旅馆回部队销假。 批准寧梔隨军和房子的事情很顺利就办了下来。 第三天一大早,陆川开了辆绿色的北京吉普来招待所接人。 寧梔带著妞妞坐在副驾驶,隨著车子平稳前进,路上的景色越来越荒凉,黄色的尘土在后视镜里飞扬。 陆川的部队是西北最大的军区,占地面积极广,远远地就瞧见手握长枪的士兵。 吉普一直开到家门口,车子一停下,家属区的人便围了上来。 住户是隨军的军嫂和孩子,陆川和寧梔刚搬来,对他们还不熟悉,不过都是军属,有著天然的亲近,更別说陆川在部队里极为出名的名人。 热情招呼几句,眾人熟悉起来。 知道他们刚入住,不仅帮著提行李,连带著屋子也热心地搭把手收拾。 眾人拾柴火焰高,有了大伙儿帮忙,新家很快焕然一新。 第29章 王同志知三当三的决心都快刻在脸上了 “谢谢各位姐姐帮忙,改日请大伙儿来家中吃顿暖房饭,希望你们別嫌弃。” 寧梔嘴甜的道了谢,惹得眾人连连夸讚。 “我说陆营长怎么不让你隨军,原来是妹妹长的俊嘴又甜,怕我们抢了你,吃醋呢。” “可別说,要我是个男人,娶了小梔做媳妇,也要藏起来不给人瞧。” “是啊,小梔长的好看,妞妞也可爱。” 军嫂们调侃几句,寧梔大大方方笑著,反倒是陆川被说的不自在。 等她们结伴离开,悄悄鬆了口气。 寧梔眼里带了笑,正准备说话,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 她以为是有人落了东西,打开一瞧。 门口站著位嫩生生的年轻姑娘,一头齐耳短髮,银盘脸大眼睛,手里拿著个铝製饭盒,看见寧梔后,不悦地皱了皱,又飞快的掩饰过去。 “谁呀?”陆川搬好桌椅,见寧梔还站在门口,不由问道。 “陆川哥,是我,王曼芝。”姑娘眼睛一亮,清脆的声音里是不加掩饰的欣喜。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陆川眉头轻皱,没有挪动脚步:“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你搬进军属区,过来看看。”她举起手中的饭盒:“瞧,我还帮你打了最爱吃的饺子。” 王曼芝全程无视寧梔,一心一意和陆川说话。 寧梔挑了挑眉,看看陆川,又瞧瞧眼睛放光的小姑娘,吹了声口哨。 搬进新家的第一天,就碰见上门的烂桃。 刺激! 没想到陆川一个有妇之夫,还能让她遭遇雌竞。 说好年代人保守呢? 这王同志知三当三的决心都快刻在脸上了。 她这么大个活人站在面前,人家眼里也只有心爱兵哥哥~ “那个,王曼芝同志。”寧梔重重咳嗽两声,嘴角含笑:“你好,我是陆川的爱人寧梔。” “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毕竟···”打量著她手中饭盒好一会,继续道:“我家人多,你带来的饺子不够吃。” “阿川!”寧梔笑意融融的问:“我记得你说最爱吃我做的饭菜,什么时候换成了饺子?” 陆川心里暗暗叫苦,顶著家人冷颼颼的视线,镇定道:“王护士,我经常吃饺子,不是爱吃,而是它吃起来最方便。” “谢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饺子你带回去自己吃吧,我们就不吃了。” 王曼芝难以置信的瞪大眼,唰一下红透了脸,难堪地跺了跺脚,丟下饭盒捂著脸跑了。 寧梔:“哎哎,王同志你的饭盒!” 陆川无奈:“好了,人都跑不见了。” “怎么心疼啊?”寧梔双手环胸,斜靠在门口上:“心疼就去追嘛,陆川哥。” 陆川头疼扶额:“別乱说,小心坏了王护士的名声。” “切,都追上门了,还怕坏什么名声。”寧梔“小声”嘀咕一句,关上大门,转头回房。 陆馨不悦的瞪了大哥一眼,带著妞妞跑进去安慰『伤心』的嫂子。 陆景深沉开口:“大哥,桃债不能往家带的,就算有,咱也得偷偷的···” “你闭嘴!” 陆川额头滑下三根黑线,死孩子说的什么鬼话! 房间里,陆馨信誓旦旦地上表忠心,那认真的小模样,差点笑破寧梔的肚皮。 孩子这么向著自己,她可不能打击她的积极性。 忍笑忍的极为辛苦。 其实她真的不在意,住招待所的几天,寧梔心里怕地要命,陆川离开后,便放弃抵抗般倒在床上等待『雷劈伤害』到来。 可直到眼皮子打架,熟睡过去,依然无事发生。 第二天醒来,可谓是精神十足。 脑子里飞快闪过一个念头,但速度太快,她没抓住。 说到底,她对陆川的感情实际並不深,或许有点喜欢,毕竟这男人不管是脸还是身材都长在她的审美点上。 撩一撩,亲一亲,自己不吃亏。 可留在他身边更多的是迫不得已。 在寧梔心里,他还没有妞妞的地位高。 到底是与自己身体血脉相连的存在,骨子里就带著亲近,陆川根本比不了。 陆川的桃,她能阴阳两句,满足自己的恶趣味,却不会胡乱吃醋。 等寧梔收拾好床铺,抱著妞妞走出来,陆川冷著张俊脸,黑亮的眼里蕴著忐忑的光。 “走吧,我肚子饿了,去食堂吃饭?” 她揉了揉肚子率先打破沉默。 陆川长出口气,积极道:“忙了这么久,你们休息,我把饭菜打回来。” “有没有想吃的菜?” 寧梔似笑非笑的点点头:“嗯,我想吃饺子。” “你最喜欢的那个馅哦。” 陆川:“·····” 这坎儿过不去了是吧。 “哈哈,好了,不逗你了。”寧梔心情好的大笑几声:“隨便打几个菜回来对付一顿,晚点我们去买菜,吃顿好的。” “好。” ······ 军区的生活简单,寧梔办完暖房饭彻底融入军嫂的生活。 请教关係好的军嫂王大梅孩子上学的问题,果断给陆家兄妹办理入学手续,只等九月份一开学,就可以继续上课。 部队里有班车接送孩子们上下学,让寧梔省去不少心思。 “你们听说没,这个月中旬文工团就要来我们这慰问表演了。” “听说这次来的是首都最好的文工团,我听其他地方的军嫂们说,里面的姑娘条亮脸顺,能歌善舞,可受欢迎了。” “特別是最新的台柱子,她每次表演完,好多同志都会偷偷给她写情诗。” “迷倒不少好小伙。” “哎?真的啊?”王大梅磕著瓜子,感兴趣的问:“那姑娘叫什么名字?” “能比陆家媳妇寧梔好看?” 另一位军嫂陈红是团战的媳妇,瞧著边上的寧梔,打个哈哈搪塞:“这我哪晓得,我是听说,又没见过。” “不过我想应该没寧梔好看,她真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那倒也是。”王大梅认同的点点头,寧梔確实长得好,做事干活麻利,性子爽快,她也挺喜欢的:“你还没说姑娘的名字。” “好像叫寧什么?” 陈红努力回想片刻,拍著大腿道:“我想起来了,寧婉清,那姑娘叫寧婉清!” 第30章 带给她们亿点小小的震撼 “这么巧,也姓寧?”王大梅惊讶,玩笑道:“寧梔说不定和你是亲戚呢。” 可不是巧了么? 寧梔笑著点点头:“说不定还真是。” 寧婉清要来部队慰问演出,这是她没想到的。 看书时自己就是囫圇吞枣,走马观隨意翻了翻,要不是女配和她同名同姓,她都看不下去。 现在她没有回首都,事情发展早就不一样。 谁也不知道以后会变成什么样,总归日子是自己在过,除了面对陆川有点附加条件,其余事情她都能保证做自己。 寧婉清要来,儘管来唄,要不是她披著女主外衣,那点子手段根本不够看。 真要不知死活的撞上来,就当提前收点利息。 中午陆川难得回家,打了饭菜拿饭盒装著,寧梔边吃边感受著时不时飘来的视线。 稍稍一想,明白原因。 她也没点破,安静地吃著午饭,想看看陆川能憋到什么时候。 妞妞转著小脑袋,大大的眼睛里全是不解,一口一口吃掉寧梔餵的鸡蛋羹。 陆川很有耐心,等母女两吃完,收拾碗筷去洗。 估计真的不知该怎么开口,陆川直到午休结束,快出门时,才丟下一句没头没脑的:“你別在意。” 寧梔懵了一会,反应过来他是在安慰自己,好笑的点点头:“嗯,我没在意。” 陆川眸光浮动,在寧梔以为他会继续说点什么的时候,飞快出门去了。 伸了个懒腰,寧梔在窗边站了会。 放任自己休息这么多天,是时候该思考做些事情。 陆川的津贴高,养活一家子不成问题, 可依附男人,一辈子围著孩子和家庭转,寧梔是不愿意的。 经济决定家庭地位,自己能赚钱,起来也更有底气。 她大概摸到“雷劈惩罚”的规律。 陆川对她心里的认可程度越高,她能获得的自由度就越高。 自从她救下陆景、拒绝姜兴回首都、火车上救陆馨一系列事情,以及时不时撩拨一下。 寧梔明显发现,陆川態度的转变。 面上或许看不出来,可从一开始不能离开他十米范围,到现在只要偶尔亲他一口充个电,她依旧能够自由行动,再不受范围的约束。 在招待所暂住的三天就是最好的证明。 按照这样发展,等取得陆川完全的信任与认可,自己早晚能迎来永远的自由。 “陆川,部队哪里有学习的地方?” 吃完晚饭,陆景和陆馨坐在桌边写作业,陆川抱著妞妞在客厅里玩耍。 寧梔冷不丁的一句话,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你想读书认字?” 陆川惊讶,寧梔在大院住下后,整个人懒懒散散的,好像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今天居然主动要求学习。 果然还是寧婉清要来慰问表演的事情刺激到了她。 “嗯,我想读书。” 寧梔回应一声,恢復高考的具体时间她记得不是特別清楚,但不是今年就是明年,七八十年代大学生的含金量,可不是上辈子能比的。 有了大学生的身份在,走哪儿人都要敬三分,社会地位高的不可思议。 她不认为自己考大学是手到擒来。 不过有上辈子的知识做基础,她学习起来会更容易。 快速摆脱文盲称號,带给那些背地里贬低她的人,亿点小小的震撼还是可以做到的。 別以为她出门少,就不知道她们背后嚼的舌根。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陆川是军区里最年轻有为的营长,原来的副团长调走,必然要升一个上去,人选就是在三名营长中產生。 依照政委和团长的重视,陆川是最有希望的人选。 有些人心里不服气,但陆川各方面都很优秀,实在找不到说嘴的地方。 他们找不到陆川的缺点,就將目光转到自己头上。 背后说她没有文化,是个文盲,连小学都没读过,上不了台面,陆川以后一定会被她拖累。 其中军区医院的王曼芝跳得最厉害。 寧梔没心思与他们计较,她更喜欢用事实打脸。 “好。”陆川答应:“部队里有小夜校,我带你去报个初级班。” 部队里对士兵的文化要求不高,但也得识字,开办的夜校班,初级到高级对应的是小学到高中的知识。 老师也不是正规的,而是军属区里读完高中,暂时没想好出路的“小老师”。 陆川的文化也是在小夜校里一点点学出来的。 如今寧梔肯上进,想学习,他当然百分百支持。 “初级班?”寧梔眉头微皱:“是学小学的知识?” “嗯。”陆川点头。 寧梔隨口道:“有没有高级班?初级班的知识太简单。” 九月开学,陆景和陆馨没在一个班级,陆景去了初中,陆馨读小学。 她没事的时候翻了翻,知识都不难,隨便看两眼大概心里有了数。 唯独高中知识,她没有看过,心里不太有把握。 “高、高级班?”陆川磕巴了一下,她连小学都没上过,一上来就要读高级班? 皱起眉,不是很赞同:“寧梔,一口吃不成胖子。” “学习更是如此,小学初中的知识好比地基,基础打的牢,后面才更好学。” 寧梔也不生气,眼珠一转:“事实胜於雄辩,我的基础打的牢不牢,不如你考校一番。” “其实要是有高中课本,我高级班都不想去,自己在家学习更方便。” 听著她大言不惭的话,陆川没著急下结论,这些天偶尔会看见寧梔翻看弟妹的书本,又想到她在供销社算帐的利索,连售货员算盘进错位都能一眼指出来。 寧梔或许不是盲目自信,而是有真本事? “行,你等我下,我去隔壁团长家,他儿子今年高中刚毕业,应该还有试卷之类的,你做一做,如果不吃力,那我就把他高中的书借来给你。” “好。” 陆川是个行动派,起身就去隔壁找团长,很快拿来试卷。 试卷是手抄的,写满答案和註解。 寧梔匆匆扫了一眼,心底有了数。 题目都是基础题,连陷阱都设置的极为简单,寧梔拿起笔刷刷刷的开始写。 速度快的陆川差点以为她是在照抄,可仔细一看,她草稿纸上的计算方式,和解题思路明显都与试卷上的不同。 第31章 陆川你不行了? 等寧梔用极快的速度写完数学试卷,陆川已经震惊到麻木。 看向她的目光仿佛在看一个天才! 从没读过书,只隨便翻一翻小学和初中的课本就会做高中试卷。 每个字单独拎出来他都认识,可合併在一块怎么看怎么不可思议。 寧梔骄傲地挺直背脊,毫不脸红收下家里崇拜的目光,也错过陆川眼里飞快划过的暗芒。 “今天晚了,明天我帮你向团长借书。” 有了书本,寧梔的生活丰富不少,唯一的坏处,就是陆川不知道发什么神经,似乎对她又生出防备的心思。 军属区离部队近,她开始没察觉,直到团长媳妇陈红嫂子邀她一起去镇上供销社採买,她刚坐上汽车,整个人就疼得缩成一团,嚇得陈红白了脸,拉著她就要往军区医院跑。 “嫂子,我没事,昨晚喝多凉水,回去休息一会就好了。”寧梔心里把陆川骂得要死,面上艰难扯出个笑:“嫂子,看来今天不能陪你去了,我们改日再约。” “真没事?”陈红不放心的追问一句。 见她脸色確实慢慢在好转,心里稍稍放鬆不少,嘱咐几句便上车离开。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寧梔沉著脸回到家,想不通陆川为什么会突然又开始不信任自己。 明明最近她什么也没做。 吃完晚饭,陆川习惯性要去陆景房间休息。 “陆川晚上你睡我这屋。” 陆景不高兴的皱了皱眉,正要说话,被陆馨捂住嘴:“嫂子,我带著妞妞和二哥睡,你们好好睡。” 寧梔一愣,这话怎么从陆馨嘴里转了一圈,怎么就变了个味道··· 不等两人反应,一手拖著陆景,一手牵著妞妞飞快闪进房间,锁住房门。 隱隱约约还能听见陆景的抱怨:“大哥和我睡多好,你怎么非要插一脚。” “二哥,你是不是傻,大哥大嫂不睡一个被窝,怎么给妞妞生弟弟妹妹?!” “你不想要小侄子了?” “想···” 寧梔:······ 陆川:······ 这么一打岔,寧梔是又好气又好笑,原本的怒意倒是淡去不少。 斜了陆川一眼:“走吧,和我回屋,別辜负小馨的一番好意。” 寧梔走了两步,见他没动,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没好气的催促:“怎么不进来?我又不会吃了你。” 陆川深吸口气,斟酌片刻道:“寧梔,有些话我觉得应该和你说清楚。” “嗯,你说,我听著。” “去年出任务时,我伤了身体,医生说我这辈子可能就只有妞妞一个女儿了。”陆川抿抿唇:“我知道你更喜欢男孩,所以我觉得不该耽误你。” “你的亲人在首都,你可以去找他们,我们离婚,你完全可以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陆川忍住心里的不舒服,儘量平静的说完这些话,义正严辞的总结:“你有什么话,我们在客厅说也一样,我不可以占你便宜。” 寧梔气极反笑,上前两步,目光紧紧锁住陆川,小手大胆地在他腹部游走,感受到掌下骤然紧绷的肌肉。 “所以你不行了?” 陆川脸色爆红,嚇得连连后退,寧梔步步紧逼,直到他背部抵在墙壁,退无可退,吞了吞口水:“不、不是。” “有话我们好好说,別动手动脚,影响不好···” “影响不好?” 寧梔將陆川困在自己和墙壁之间,明明是一米八的大高个,比寧梔高出一个头,偏偏像个可怜兮兮的小媳妇,委屈巴巴的贴著墙壁。 “我动手动脚又怎么样?” “我们是合法夫妻,要不要我把结婚证拿出来掛在墙上展示给你看?” 寧梔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有委屈,有难过。 她以为经过这么多事情,自己在他心里至少是有一点位置。 可是呢? 他什么话也不说,连辩解的机会都不给,就自私地收回对她的信任,用的还是这么拙劣的藉口。 离婚? 就算离也该她提出来! 寧梔狠狠的顶了顶腮帮子,气的牙痒痒,微微红了眼眶。 吸吸鼻子,踮起脚,玲瓏有致的身体紧紧贴著陆川,温热的气息钻入耳窝,柔婉略带颤抖,像是最勾人的酒,散出靡靡之声:“陆营长真伟大。” “知道自己不行,就要把老婆推给別人。” “我是不是该陪你去趟寺庙,叫上边的佛祖下来,让出莲台好请你上去坐坐。” 陆川大气都不敢喘,他们间的距离太近,鼻息里全是她身上清新的香味。 他脑子里一团浆糊,侧著头根本不敢看寧梔精致到过分的小脸。 恍惚又不解,还带著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隱秘开心。 她不想和我离婚··· “你说话!” 撩人的气息吹在脖子上,陆川再也控制不住心跳,心臟跳动的飞快,他吞咽口水的动作太明显,喉结不住的滚动著,整个人热的快烧起来了。 寧梔微顿,轻哼一声,坏心眼的在他喉结上啃了一口,挑著眉:“陆川,有本事你说討厌我。” “只要你说,我就答应你的条件,和你离婚。” “我、” “看著我的眼睛说!”寧梔捏住他坚毅的下巴,態度强硬逼他对视。 陆川低眸,凝视著她的杏眼,漆黑明亮的瞳孔深处有两簇小火苗在燃烧,清晰印出他忍耐的表情。 陆川羞耻极了。 这样的寧梔快把他折磨疯了。 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的样子究竟有多诱惑,而他是个正常的成年男人! 陆川一把推开她,逃也似得衝出家门,他怕再待下去,自己控制不住··· 寧梔踉蹌站稳,见到他落荒而逃的背影,翻身坐在椅子上:“有本事晚上你別回来。” 陆川一口气跑出军属区,夜里的风还有些燥热,吹得他心底更加烦闷,他从没经歷过刚刚的窘境,一时半会儿缓不过神。 好在离开寧梔,他混沌的大脑总算恢復一点清明。 他怎么也没想到寧梔会这样生气。 为什么? 他不自觉的暗暗思索。 这些日子,两人一直和平相处,他和陆景睡在一起,她连问都没问,似乎还有些欣喜的默认下来。 陆川以为她是不喜欢自己的,既然不喜欢,那么放她离开,她不该高兴吗? 第32章 祖坟都得冒青烟 寧梔和陆川单方面冷战了。 其他人看不出来,可家里人都知道。 那天晚上寧梔守了很久,久到坐在椅子上睡著了,都没等到陆川回家。 第二天早上从床上醒来,並不能抵消心底的怒气。 妞妞年纪最小,感触不深,每天抱著寧梔撒娇,骗吃骗喝。 陆馨更为忐忑,每天出门上学离开时的目光,仿佛害怕一回家她就不见一般。 陆景的神情就复杂多了,既怕她离开又怕她不离开。 寧梔与陆川生气,不会没品味的波及孩子。 只是家里气氛確实算不上好。 陆川自那晚之后,天天早出晚归,两人基本没碰面。 寧梔心里堵了口气,发愤图强啃著高中课本。 最先看完的是数学,这门课需要多动脑,学会套公式后,看出陷阱,反而不许要费太多精力。 好歹经歷过三年模擬五年高考荼毒的人,进入社会后用的少,可基础在那,捡起来还算容易。 反倒是语文这些具有浓重的年代色彩,与自己学过的相差太多,需要很多时间通读背诵。 寧梔记性不错,背诵的不算吃力,但也不喜欢就是。 这天隔壁团长媳妇陈红敲响陆家的房门。 寧梔按按额角,放下手中的语文书:“来了。” 她本身不是爱交际的性子,来到军属区后没有刻意交朋友,一时半会想不通谁会这个点找她。 “红姐,怎么有空来找我?” 门口站著的是邻居兼领导媳妇,加上陈红为人热心周到,算是军区里的大家长,寧梔同样挺喜欢她。 让出位置,高兴的招呼她进门。 两家住得近她偶尔也会来串门子,对陆家还算熟悉。 要不是听老许说最近陆川两口子闹彆扭,让她帮忙做一做寧梔的思想工作,她还真不知道。 陈红到桌边坐下,看著反扑的语文书:“我瞧你天天闷家里还以为你怎么呢,原来是在家学习啊。” “没打扰你看书吧?” 桌上的语文书还是陆川从自家借去的,她当然认得。 寧梔一愣,这才想起陈红的儿子刚毕业,暂时没找工作在部队夜校做了临时小老师。 难道是有恢復高考的消息,所以要拿书回去的? “没,红姐找我有事?”她看了看桌上的课本,想著找机会去淘换几本也行。 总不好耽误人家孩子考试。 “嗯,是有事情,想找你聊聊。”陈红有些头疼。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其实她不太愿意参合人家小夫妻间的事情。 陆川和寧梔都年轻,吵架闹彆扭多正常,当年她和老许不也是这样过来的? 可老许开了口,高低得来劝两句,了解一下情况。 “红姐你说,我听著。” 寧梔给她倒了杯水,里面放了点薄荷叶,清热醒脑,看书时喝最好。 “咳,我听老许说你和陆川吵架了?”陈红喝了口薄荷水,赞了一声味道,决定单刀直入。 接触寧梔的时间不多,不过能感觉出这是个性格直爽,没有什么坏心思的好姑娘。 藏著掖著,拐弯抹角的套话自己不擅长,寧梔也未必喜欢。 “是啊。”寧梔大方点头,她最近都见不到陆川人,估计他晚上都睡办公室,被许团堵住过几次,出於关心才找红姐来和她谈话。 “为的什么事?你说说看,是陆川不对,我让老许说他。”陈红嘆口气:“寧梔,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 “陆川也是个好小伙儿,有什么事都摊开来说,別憋在心里生了误会。” “我们长了嘴可不光是用来吃饭的。” 寧梔抿抿唇,点点头,算是默认她的话,只是自己情况特殊,很多事情没法细说,但有些“委屈”她还是可以诉一诉的。 长嘆一声,平静的丟下一颗炸弹:“红姐,不是我想和陆川吵架,而是他要和我离婚。” 陈红唬了一跳,把水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胡闹,简直胡闹,离婚能隨便说的?” “理由呢?” 能闹到离婚总该有个理由吧。 寧梔低著头:“说来不能全怪他,我也有错。” 陈红听完,愣了好一会,没想到小两口经歷的事情真不少。 “事情我都了解了,况且你也改正错误。”陈红拍了拍她的手,认真道:“陆川抓住这点不放,心里有疙瘩就是不应该,你放心,我回去就让老许去做他的思想工作。” “婚姻不是儿戏,你们用心经营,会有好结果的。” 寧梔点点头,莹白的小脸上杏眸弯成小月牙,小小的梨涡开在唇角,笑得又乖又甜,瞧得人心头髮软。 陈红喜欢得不得了,漂亮性格又好的姑娘她打心眼里爱看。 陆川真没眼光,这么漂亮的媳妇不好好哄著,哪天真和人走了,他怕是哭都来不及。 谈完正事,两人间气氛更放鬆,陈红放下杯子,忍不住嘆口气。 “红姐有烦心事?” “嗐,还不是为了孩子的事。”陈红说起这话就嘆气。 “嘉俊高中毕业,我原本想著让他找份工作,或者找人推荐去上大学,可嘉俊不愿意。” “现在整天在家无所事事,我和老许看著嫌烦,难免说他两句,小孩子气性大,竟然说要南下去广城那边打工。” 寧梔一听,建议道:“红姐,你如果信我,不妨让嘉俊在家好好看书,高考说不定要恢復,嘉俊愿意的话完全可以去考大学,做个大学生。” “书,晚点我收拾好,给你们送去。” 陈红一惊,激动的抓住她的手:“真的?高考要恢復了?” “你哪儿听到的消息,准不准啊?”大概觉得自己语气有问题,她赶忙解释一句:“寧梔別误会,我不是不相信你,就是太高兴。” 寧梔理解地点点头:“红姐我明白。” 大人忙碌一辈子,为的不就是下一代拥有更光明的未来。 高考一开,如果考上大学,毕业之后不说好的工作任挑,至少能保证端住了铁饭碗,不用为生计发愁。 大学生啊··· 谁家出个大学生,祖坟都得冒青烟! 第33章 二哥,大哥不行?大哥哪儿不行? 一口答应寧梔帮她淘换旧课本的事情,陈红欢欢喜喜的回家。 她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儿子,免得他整日为將来迷茫,越来越消沉。 儿子喜欢读书,等高考恢復她就支持儿子去考大学。 不管考不考的上,总不能让他有遗憾。 陈红回到家,把知道的消息告诉许嘉俊,果然见到他久违的笑脸。 眼底迷茫尽去,重新恢復神采。 可一想,自己的课本都在寧梔那,难为情的推了推眼镜,支支吾吾不好开口。 寧梔姐,把这么重要的消息告诉他,现在他却要把书本要回来,是不是有点恩將仇报? 陈红笑著戳了戳他的脑袋:“寧梔既然说了这消息,肯定早就做好把书还回来的打算,你就放心吧。” 许嘉俊挠著头,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两声:“妈,我没不放心,就是担心课本拿回来,寧梔姐要看什么。” “我听陆景说,她可喜欢看书了,在家只要有空就看。” “妈,你说寧梔姐这么认真地读书,是不是也想参加高考?” 陈红轻嘶一声:“不能吧?” “陆川不是说她连小学都没上过,这怎么参加高考?” 她也没什么恶意,纯粹有些担心。 她可听说医院的王曼芝天天背后拿寧梔没文化说嘴,要是知道她报名高考,背地里不晓得怎么嘲笑呢。 要她说,王曼芝这姑娘太没脸没皮,明明知道陆川结婚有媳妇,还天天惦记,活像是没见过男人一般。 陆川是他们部队上相貌最好的,高大英俊,为人又肯上进,迷倒不少小姑娘。 当时他没结婚,老许跟著著急,帮忙撮合了好几个可惜没成。 后来王曼芝调来他们军区医院,一眼就看中去接她的陆川,但那时他都结婚了! 缠上去有啥意思。 寧梔没隨军前,就明里暗里说寧梔是乡下姑娘,肯定不好看之类的。 结果今年寧梔来队上,长得那叫一个漂亮,跟仙女下凡似得,比人家留洋归来的大小姐还有气质,一下把她碾到尘埃里。 容貌比不过,王曼芝又开始拿文化做文章。 陈红心烦的拧拧眉,后悔地拍了拍额头,刚刚怎么就忘记给寧梔提个醒,免得叫有心人钻了空子。 ····· 寧梔送走陈红,便抓紧时间把许嘉俊的课本收拾出来,等晚点让陆景陪著一起送去。 经过这些天,寧梔的气也消的差不多。 打算喊陆川回来商量事情。 她想买一台收音机。 电视机太奢侈,以家里目前的条件暂时买不起。 而且看多上辈子的彩色电视,丰富的电视频道,寧梔对这时代的黑白电视实在提不起兴趣。 有台收音机,能收到电台消息,算是了解时事的一种有效方法。 但买收音机需要票。 她没有,只能叫陆川想办法。 陆景和陆馨一回家,寧梔就抓著他去隔壁还书。 “小景,你知道陆川在哪对吧?” “別否认,我站在窗边看过好几次了。” 寧梔翻个白眼,她是懒得出门,又不是眼瞎,两个大活人站在门前说话,她能看不见? 陆景鼓著脸颊,他不想做出卖大哥的坏弟弟,又不愿意骗寧梔,乾脆低著头不说话。 “行了行了,你喊你哥回家,我有事找他商量。”寧梔无语,这兄弟俩上辈子锯嘴葫芦投胎,一个两个爱表演沉默是金。 “你不会打我大哥吧?”陆景警惕的问。 寧梔:“他那么大个人还能被我欺负了?” 陆景嘴里含含糊糊嘀咕:“你从前欺负的还少了?” 寧梔:······ 死孩子,姑奶奶的拳头硬了! 在边上听了小半会儿的陆馨看不下去,跳起来就给自家二哥后脑一巴掌:“二哥!你猪做的脑子?” “大嫂她变好了,再也不是以前欺负我们,不给我们饭吃,天天作妖的坏人。” “你怎么能这么说她!” 寧梔喉头一哽:····· 小姑子这袄漏风。 寧梔给他们闹得没了脾气,有气无力的摆摆手:“小景,我保证不打你大哥,让他早点回家。” 陆景踟躕:“万一大哥不愿回来怎么办?” 寧梔一顿,笑的那叫一个和蔼可亲:“这好办啊。” “告诉你哥,要是不回来,別怪我到处宣扬他不行!” 陆景眼睛瞪得像铜铃:······ 啥? 大哥他不行? 陆馨茫然地问:“二哥,大哥不行?大哥哪儿不行?” 陆景嚇的跳起来,死死捂住妹妹的嘴:“没有!大哥很行,哪儿都行。” “你別听她胡说八道。” “嗯哼。”寧梔斜睨他一眼:“还不快去,晚饭前不回来,我可就出去串门子了。” 陆景气呼呼瞪她,脚下生风的跑了。 没办法,他不想有个“不行”的大哥! 陆川跟著陆景回了家,这是几天来一家难得齐聚一堂。 寧梔烧了一桌好菜,几人沉默吃完,陆川飞快的帮忙收拾碗筷。 陆馨看著他们,迅速拉住二哥,带著妞妞回到房间,给哥嫂腾地方。 她喜欢大哥,也喜欢现在的大嫂,就想他们好好的。 寧梔坐在椅子上没动,单手撑著头,看厨房里忙碌的陆川。 男人宽肩窄腰,军装遮不住他的好身材,肌肉线条不夸张,极为流畅漂亮,她自认不是什么色女,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很喜欢。 寧梔的目光太具有侵略性,没有半点遮掩的意思,陆川耳后飞快闪过一抹红晕。 心底升起一种诡异的错觉。 寧梔不愿离婚,难道是馋他身子? 洗碗的流水声很快停止,陆川见实在磨蹭不下去,擦乾手上的水渍,板著脸来到桌边,拉开椅子坐下:“说吧,你找我回来有什么事情商量。” “有两件事。”寧梔伸出手指晃了晃:“第一,我想买台收音机,你有办法吗?” “当然钱我出。” 陆川点头应下:“这个不难,我找兄弟换一换,能拿到票。” “好,最快什么时候能去?” 陆川想了想:“这周末吧,我带你去市里,军区附近的镇上没有。” “到时候,带小景他们一起去,顺便逛逛百货商场。” “好。”寧梔清了清嗓子:“那我说第二件事了。” “嗯,你说。” “我想考大学。”寧梔静静的看著陆川:“你同不同意?” 第34章 你究竟是谁? 考大学? 陆川眉头一紧,脑子里想的不是同不同意,而是为什么寧梔这么肯定国家会重开高考! “你究竟是谁?”他压低声线,满是不解的紧紧盯住寧梔,语气肯定:“你不是她。” 这一刻,他无比確信。 眼前的寧梔根本不是自己认识的人。 那么她是谁? 寧梔一惊,紧张的抿抿唇,努力保持镇定:“我就是寧梔。” 这身体是原装的,谁来看都挑不出不对。 她根本不怕查。 至於性格变化··· 大不了说做个噩梦引起的。 陆川没有呛声,而是冷静的问:“好,如果你是寧梔,那么你告诉我,为什么你会想考大学?” “最重要的是,你为什么知道大学能考?” 寧梔垂下眼眸,稳住心神,面上露出几分难受:“说来你可能不信。” “我有段时间经常做噩梦。” “我梦到把妞妞卖掉,跟人去首都生活,我以为那是我梦寐以求的日子···” “谁知道,事情和我想像的完全不一样。” “我没有文化,什么都不懂,家人把我接回去的后,整日看著我被欺负···” “那样的噩梦,我反反覆覆的做,然后我就想是不是某种提醒。” “提醒我不该去首都···” 这话里语焉不详,半真半假,反倒是让陆川信了几分。 陆川的呼吸乱了一瞬,没想到会从寧梔嘴里听到这么离谱的解释。 可除了这个,他也想不到更好的理由。 陆川思绪混乱,原来她没有卖掉妞妞,对弟弟妹妹好,不愿意离婚,不愿意去首都也仅仅是受到噩梦影响。 而不是··· 陆川顿住,不是什么,他不敢深究,努力忽略心底传来的失落。 自嘲的动了动嘴角,冷静思考。 寧梔的话,她最多信一半。 许多事看著合理,实际上说不通,偏偏又对的上,这种感觉很奇怪。 硬要形容的话,就像有个人继承寧梔的记忆和身体,但性格为人处世完全不一样。 陆川烦躁的皱了皱眉,最开始怀疑她是敌特的猜测淡了许多。 如果寧梔是特务,想探查军区的情报,就不会想要考大学,去大学里读书。 那可是要离开军营的。 陆川凝视她好一会,道:“我同意你去大学读书。” “课本我来给你想办法。” 他没说信任的话,却用实际行动表示支持。 寧梔一愣,显然没想到这么容易矇混过关,轻声道了谢,两人又恢復沉默。 陆川的动作很快,寧梔的课本第二天下午就给送了回来,与课本一起的还有一张买收音机的票。 看著小战士放下两样东西,傻乎乎笑一声,连水都顾不上喝,就火急火燎地跑远了。 经过昨晚的交流,两人暂时握手言和,恢復到往日生活。 陆川依旧和陆景睡在一块,寧梔带著妞妞和陆馨睡一屋。 周五时,寧梔宣布了周六一日游,孩子们高兴欢呼,就连相对高冷的陆景也发出小小的雀跃声。 隔天陆家人起了个大早,吃完早饭,高高兴兴开著吉普出了门。 他们的吉普车和另一个车队在路上错身而过。 正是来部队慰问的文工团到了。 寧梔可不知道自己走后,他们一家有多精彩。 这会坐在车里,她坐副驾驶,三个小的坐后座,今天要去市里,昨天孩子们就兴奋得睡不著。 他们一年到头都在乡下,为生存忙碌,空閒的时间都用来怎么找粮填饱肚子,哪有玩乐的机会和心思。 军区到最近的安市距离不近,光车程就要三小时,坐在后座的孩子们没熬住,不一会东倒西歪睡熟了。 寧梔朝后看了看,压低声音,让陆川儘量开稳一些。 “知道了。” 这时候的马路不平整,顛顛簸簸时间一长,就像坐在船里,要么想睡,要么想吐。 陆川见寧梔打了好几个哈欠,眼皮开始不受控制地打架,小脑袋一栽一栽,低声劝道:“困你就睡会,到了我叫你。” 寧梔摇摇头,用力搓搓脸颊:“不行,我也睡的话,容易让你疲劳驾驶。” 这是坐副驾驶的基本修养。 陆川不懂她话里的意思,看她坚持也没再说什么。 到达安市的时间比预计晚了半小时,停好车也到了饭点,陆川之前跟许团长来过几次,对这里算不上熟,也比第一次来的寧梔强。 “前面有家麵馆不错,中午吃麵怎么样?” “行。” 寧梔对这安排没意见,三人来到麵馆,店里生意不错,可见味道確实好。 陆川要了三碗牛肉麵,一碗清水面。 牛肉麵贵两毛,但一碗麵肉给得足,可比上辈子那薄如纸的碎牛肉不同。 寧梔拨了一半牛肉到陆川碗里,又將陆馨的面分出一些给妞妞。 拿起筷子餵妞妞吃一口,自己吃一口,碗里的麵条劲道爽口,麵汤浓香,牛肉燉足时间软烂不塞牙。 这多的两毛真值! 唏哩呼嚕吃得香,连汤汁都喝得一滴不剩。 陆景拍了拍肚子,舔著唇角:“大哥,这牛肉麵真好吃。” 要不是肚子容量有限,他真想再吃一碗。 “想吃下回再带你来。” 陆景眼睛刷的亮了,陆馨也目光闪闪的看了过来。 陆川轻笑:“嗯,下回我们一起来。” 麵馆离百货大楼近,陆川带著抄近路,一行人很快来到商场门口。 今天是周六里面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火车上的经歷让寧梔记忆犹新,见这么多人,心里打鼓,將妞妞换到陆川怀里,转头叮嘱陆景兄妹:“你们一定要跟紧,千万不能鬆开我和你哥的手知道吗?” 两人听话的乖乖点头,寧梔牵住陆馨,握的紧紧的,生怕她走丟。 陆川力气大,一手抱著妞妞,一手牵住陆景,率先朝百货大楼走去。 寧梔赶忙跟上,买收音机的票还在身上呢。 今天来的目的就是买收音机,一行人直奔售卖区,排著队终於买到了心心念念的红波收音机,陆景和陆馨稀罕的摸来摸去。 家里添了大件,孩子们高兴极了。 第35章 军属区的人態度为什么发生这么大的转变 买完收音机,寧梔口袋里的钱严重缩水,去掉一半。 陆川手里拿著收音机,陆景便由寧梔负责。 “还有要买的吗?” “去一楼卖衣服的地方,我们买几件。” 寧梔盘算著口袋里的钱,准备没几身衣服,再去买两罐麦乳精。 够是够,就是太不经。 一千块除去路上和生活销,还剩下九百五十块左右,今天买完东西不晓得能不能剩下两百。 寧梔嘆了口气,还是得想办法赚钱啊。 军区大院生活是安逸,就是太安逸,容易生出惰性。 不过也不怪她。 军区进出不方便,想做点事情受到制约多,想做生意最好有人手,否则她军区店里两头跑有点吃不消。 没有好帮手之前,寧梔暂时打消这个念头。 购物是女人的天性,寧梔挑挑拣拣买了不少衣服,自己和陆川一套,三个孩子各两套,这才大包小包心满意足的走出百货大楼。 一行人原路返回,走著走著,觉得有些不对劲。 寧梔快步走到陆川边上:“你有没有感觉到?” “嗯,有人跟在我们身后。”陆川黑眸深邃,微微点头:“別回头,我们快走。” 他们一口气买了太多东西,怕是被人当做肥羊盯上。 陆川暗暗有些后悔,早知就不抄近路,改走大路回去,那里人多,要做什么也不敢明目张胆。 陆景和陆馨同样感受到紧张气氛,两人对视一眼,咽下嘴里的话,安静隨他们往巷子外走。 直通通的巷子里,是一片老旧的住宅区,斑驳的外墙爬满青苔污渍,阳光被收成一束浅浅落下,驱散不掉积累的阴暗。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陆川猛地回头,跟著他们的街溜子一愣,乾脆不装了,从裤兜里掏出一把小刀,吊儿郎当走上前。 “哟,大哥好派头,我瞧你大包小包的拿著怪累的,需不需要我们几个兄弟帮忙提一提?” “我们收费不高,给个百八十块的,想必大哥也愿意。” “钱消灾嘛。”街溜子摸了摸自己的大背头,故意甩著摺叠刀,银色的刀刃反射著寒芒,威胁意味浓重。 陆川眉头微拧,如果就他一人,这几个小混混还不够他打,怕就怕有人趁机將目光对准寧梔和孩子。 流里流气的人,真逼急了,什么危险事做不出。 陆川看了看周围,脏脏乱乱的全是垃圾,找不到一件有用的东西。 快速分析完利弊,深知带著孩子和东西肯定跑不掉,陆川侧头:“能护住他们吗?” 寧梔紧张咽了咽口水:“不多的话,我可以。” 上辈子她长得就招人,她刚创业那会儿总是很晚回家,为保证安全,她硬是挤出时间学了拳脚,不说多厉害,至少遇到情况有自救能力,不至於变成拖累。 陆川点点头,放下手里的收音机和布袋,將妞妞递给她,飞快朝几个混混衝去。 最先开口的大背头骂了句脏话,毫不示弱的举著摺叠刀迎上。 陆川兵王不是白叫的,侧头躲过摺叠刀,抓住大背头的手腕,用力往墙上撞。 叮噹一声。 大背头吃痛握不住刀,手一鬆掉在地上。 陆川精准踩住,往后一踢,將刀踢到寧梔脚边,陆景飞快捡起来递给她。 “还不给老子上!”大背头神色扭曲,转头大吼一声。 “快救大哥!” 身后的小弟不敢犹豫,呼啦啦衝上来,手里拿什么的都有,对著陆川就砸了下来。 陆川冷笑一声,掐住大背头脖子,將他当做挡箭牌,混混们的攻击一点不落全打在他身上,疼得嗷嗷叫唤。 这下他们下手们也不敢下手,反倒让陆川抓到机会,一把拽过大背头狠狠丟了出去,他紧隨其后,如炮弹冲了进去,三拳两脚把人都凑趴下。 寧梔长出口气,刚勾起嘴角,脸色瞬间大变:“陆川!小心!” 谁也没想到大背头身上的刀不止一把,此时满脸阴狠的朝陆川捅来。 千钧一髮之际,寧梔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 她拽过陆川,翻身挡在面前,把他护在身后。 短刀直直插入她的肩膀,疼得闷哼一声,脸色惨白一片。 “寧梔!” “大嫂!” 陆川红了眼,飞起一脚踹开大背头,看著她肩膀处的短刀,比刀子插在他身上还紧张。 一把抱起寧梔,转头就往巷子外跑。 地上的街溜子没了战斗力不足为惧,现在重要的是寧梔的伤。 陆景背起妞妞,陆馨提著东西,红著眼眶甩开步子小跑著跟了上去。 寧梔忍著疼,安慰:“陆川我没事,刀子扎的不深,你別著急,別走太快,小景他们跟不上。” 陆川抿著唇,浑身散发冷冽的怒气:“谁要你衝出来的?对方有刀你知不知道?” 寧梔扯扯嘴角:“我也没办法,身体她自己衝出去的。” 陆川低眸,看著她苍白的脸色,再多训斥的话也说不出口。 整人心乱如麻。 出了巷子,陆川来到车边,將寧梔小心的放进去,开车去了最近的派出所,告知刚刚的情况和事发地点,便不在耽误驱车往医院赶。 医生帮忙取下刀子,又仔细检查包扎后,眾人放下心。 刀子確实插的不深,没伤到筋骨,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不要沾水,这伤很快便能痊癒。 拿著医生开的消炎药和紫药水,几人重新上车往军区开,再也没了来时的高昂兴致。 全家难得出来玩一趟,遇到这种事,寧梔还受了轻伤,谁能高兴的起来。 等车一回到军属区,听见动静的眾人纷纷探出头来,那古怪的目光落在几人身上,本就鬱闷的心情更加鬱闷。 陆景性子上来,对著周围隱晦打量的人吼道:“看什么看?没看过人出门买东西啊?” 一句话,让附近的人家炸了锅。 不知谁先开的口,议论声排山倒海的向他们砸来。 “有人生没人教的东西,一点教养都没有!” “是啊,怪不得在乡下就討人嫌。” “有寧梔这样的嫂子,能教出什么好东西。” “就是就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我看啊···” 后面的未尽之语消散在风里,但谁都知道,话里说的是陆川! 寧梔几人站在夜色里,脸色大变。 不过去了趟安市,军属区的人態度为什么发生这么大的转变? 第36章 你太囉嗦了,陆公公 寧梔拉住跳脚的陆景,一言不发地往家走。 “小馨,麻烦你去隔壁请陈婶婶来一趟。” 寧梔肩膀还有些疼,顛簸了这么久,说实话,她是有些累了。 实在不愿意费心思去猜,不如直接找陈红问问。 陆馨听话的出门,不一会就带回陈红。 招呼她坐下后,寧梔嘆口气:“红姐,原本想著时间晚不好打扰你。” “可不了解清楚,我们晚上怕是睡不好。” “我们离开后是不是有人来找我了?” 陈红隱晦的打量寧梔,目光落在她微白的脸上顿了顿,她是不信外面传的閒话,这么好的姑娘,哪里像那人说的那般不好。 要她说外面的就是嫉妒。 寧梔长得好,嫁的也好,陆川有出息,这么年轻就是营长,不出意外的话,王副团长平调后空出来的位置就是要升他上去。 这才可这劲儿败坏他的名声。 也不怕遭报应。 陈红气愤:“寧梔,说来你別不高兴。” “下午有个自称是你妹妹姑娘来找你。” “说你不回家,闹得家里大人很忐忑,她知道你怨她,气她,但不管怎么说,也不该与长辈置气。” “想找你道歉,劝你回家。” 后面还说了许多看似可怜实则抹黑的话,陈红挑了些能说的说,其他的话实在难以启齿。 想到那个哭得梨带雨,伤心的跟什么似的姑娘,陈红撇撇嘴,嫌弃的荒。 真诚心来劝人回家,怎么会故意宣扬的人尽皆知。 她看那姑娘就是没安好心。 暗暗唾弃一口,陈红看著沉默的寧梔微微嘆口气。 这也是个苦命的姑娘。 “来找我的事寧婉清?” 陈红点点头:“就是她,说是首都寧首长的女儿。” 寧梔嗤笑一声:“呵呵,偷了別人人生妄图取代的小偷。” “我没去找她麻烦,她反倒蹦躂起来了。” 她的声音太冷,与平日里温暖中带著几分慵懒的模样完全不同,陈红稍稍吃了一惊。 张嘴想劝,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乾脆拍了拍她的手:“事情大致就是这样,你、” 原本那句別在意实到了嘴边,有种站著说话不腰疼的感觉,顿了顿变换成早点休息。 “谢谢红姐告诉我,辛苦你大晚上跑这一趟。” “嗐,说的什么话,这才几步路,值当你说谢谢。” 寧梔笑了笑,从纸袋里抓了一把奶:“红姐带回去给孩子们吃。” “行,我就不和你客气。”陈红领了她的好意,带著一兜子奶回了家。 寧梔深呼吸几次,才勉强维持住笑容:“抱歉,这次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 她没想到寧婉清这么沉不住气,一来就开始给周围的人上眼药,无论在哪里都要搞臭自己的名声。 手段一如既往的幼稚。 寧梔冷笑连连,她可不是那个自卑、怯懦,为了让亲生父母有好脸色,一再退让的寧梔。 敢惹到她,就別怪她反击。 想当寧家独一无二的小公主,也得看自己同不同意! 寧梔垂下眼眸,寧婉清暂且让你得意一晚上。 陆馨最先反应过来,略带惶恐:“没有,没有,嫂子你说的什么话。” 陆景难得没唱反调:“是他们乱说话,关你什么事。” 妞妞则直接扑到寧梔怀里,重重亲了她一口,隨后扑闪著大眼,目光直勾勾的,仿佛等待表扬的狗狗。 妈妈说,喜欢一个人就要表达出来。 寧梔眼眸微弯,鬱闷的心情瞬间大好,回亲一口,毫不吝嗇的表扬:“我的妞妞宝贝真棒。” 小傢伙顿时眉开眼笑。 家里气氛重新轻鬆起来,陆川拿出收音机,一家人围在身边看他摆弄,隨著刺刺拉拉的声音响过,收音机里传出正常的播报声。 里面的播音员声情並茂的朗诵著伟人诗歌。 寧梔听了会,觉得无趣,將位置让给三个孩子,去桌上整理今天的收穫。 陆川想了想,回到房间后,很快拿了信封出来。 寧梔瞧著这熟悉的一幕,烦躁皱眉:“怎么?” 这天天离婚掛嘴边没完没了是吧。 陆川没看她,把信封往前递了递:“家里你当家,津贴和钱该交给你。” 经过这些天观察,陆川將她的行动看在眼里,照顾孩子用心,会为了孩子吃好吃饱,特意拿钱去买肉票和粮票。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陆景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只要回到家里,寧梔都在想尽办法给他做好吃的补身体,陆景从一开始的怀疑,不信任慢慢到习惯和放鬆。 早饭营养丰盛,晚饭也不遑多让。 短短半个月,她在吃食上的销占据堪称奢侈。 不少人背地里说她败家,不会过日子,早晚要把家里吃垮。 陆川却不在意,寧梔的钱多,用的是自己的钱不说,更没有为自己添置一件东西。 好不容易开口要买什么,他也只是帮忙找战友淘换来一张收音机票。 想到今天的销,寧梔手里的钱已经见底,反正这钱捏在自己手里也没用,给她也没有关係。 况且今天,她还救了自己。 陆川打算明天去食堂找人帮忙买只鸡来给寧梔燉了补补身体。 “行。” 寧梔没有矫情,反正婚是一时半会儿离不了的,那么男人出钱养家天经地义。 可惜原本打算用来做生意的本钱换了台收音机。 寧梔回到房里把钱收好,陆川在厨房烧水,今天外面跑了一天,浑身都是汗餿味,不洗澡睡得都不踏实。 陆川见她情绪好转,不放心的叮嘱:“寧梔,热水给你兑好了,你稍微擦一擦,不方便的话让小馨帮你。” “別逞强,千万不要让伤口沾水。” 寧梔斜他一眼:“你太囉嗦了,陆公公。” 一语双关。 陆川黑了脸,恨不得將搪瓷盆里的水泼过去。 嫌弃他囉嗦就直说,叫什么公公! 重重放下水盆,陆川转身出去,寧梔锁好门,褪下衣服,简单擦洗,一只手使不上力,拧个毛巾都费劲,身上水渍擦不干,而且没有打肥皂,总感觉没洗乾净一样。 算了,条件就这样,真没法有太多要求。 陆川帮著倒了水,木愣愣站在寧梔房门口,时不时往里看。 第37章 实际上还不是为了来见她 “有话就说,大男人能不能爽快点。” 寧梔被盯得静不下心,放下书本恼怒瞪他。 陆川尷尬地搓了搓手指,支支吾吾问:“寧梔,需不需要我帮你上药?” “需要。”寧梔大方点头。 这没什么可害羞的,天气热不上药万一发炎了,吃苦的是自己。 陆川手里拿著紫药水,鼓足勇气踏进房间。 寧梔背对著他,露出圆润莹白的肩膀,房里橙黄的光落下,好似美玉一般,看得陆川口乾舌燥,直到视线滑到纱布覆盖的地方,眉眼微沉。 暗骂自己一声,拋开杂念来到寧梔身后,动作极轻的揭开纱布露出里面的伤口。 “会有点疼,你忍一忍。” 寧梔咬著唇,感受著身后的气息,觉得房间里有些热。 不由得后悔,早知道还不如让陆馨帮忙呢。 这人弄得她像瓷娃娃一般,让寧梔无措的同时还泛起一丝甜意。 不过涂个紫药水,很简单的一件事,偏偏陆川害怕弄疼寧梔,紧张的不敢用力,签轻柔的擦过肌肤,带起一串麻痒,还有些许刺刺的疼痛,仿佛有蚂蚁在上面啃食一般难受。 “唔。”寧梔难受地闷哼一声,惊得陆川停了手:“对不起,弄疼你了。” 寧梔吐出一口气:“要不还是换小馨来吧。” 陆川拿著签的手一僵,心里有些泄气,自己这样的大老粗,果然不適合干这种事,哪怕再小心还是让她不舒服。 “好。” “陆川我这伤口不严重,不需要小心翼翼,你擦药速度太慢,我反而不自在。” 怕他多想,忍不住解释一句。 陆川心情好了一些,转身出去换陆馨来。 “没事,小馨,你儘管擦,嫂子我不怕疼。”寧梔可不想刚刚那怪异的感觉再来一遍。 陆馨倒是听话,当真拿著签就往伤口上懟,寧梔死死咬住牙,没啃声,这会是真疼了,疼出一身汗,身体不受控制的打著哆嗦。 “嫂子,好了。” “谢谢小馨。” 艰难的上药环节结束,寧梔眼皮子发沉,早早关灯睡下,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第二天一早,寧梔是被肚子里的馋虫勾醒的。 麻油的味道钻入鼻尖,隨之而来的还有煎鸡蛋的香气。 陆川早上训练结束,从食堂买了豆浆包子,囫圇吞枣吃完,便著手开始做早饭。 荷包蛋拌麵,是他为数不多拿得出的厨艺。 是小时候他喜欢,缠著妈妈学来的,偶尔想父母,或者哄弟弟妹妹时会做来给他们吃。 “哇,是荷包蛋拌麵!” “大哥,你好久没做了。” 陆景和陆馨惊喜的欢呼一声,兄妹俩拿著毛巾和牙刷开始爭夺厕所使用权,还是陆川看不下去,拎起陆景丟进厨房结束这场大战。 寧梔打了个呵欠:“早安。” 她怕热,穿了件宽鬆背心和一条宽鬆的半截裤,这裤子是拿剪刀把旧裤子剪掉大半,剩下小半截,晚上睡觉穿舒服又透气。 陆川不敢多看,轻咳一声:“你们吃,我去队里了,中午你也別做饭,我带午饭回来。” “行,记得给妞妞带碗牛奶。” “好。” 食堂那边买了一头奶牛,说是给队里的士兵喝,可许多人受不了那味道,愿意打来喝的寥寥无几。 寧梔听陈红无意间提过,记在心里经常让陆川打回来给三小只喝,自己偶尔也喝一碗。 牛奶有股淡淡的腥膻味,陆景和陆川不喜欢,寧梔没强迫,反正家里麦乳精没断过,不喝就不喝。 她可是个开明的好家长。 陆川离开没多久,吃完饭的陆家兄妹帮忙收拾桌子,陆景洗碗,陆馨擦桌子。 寧梔没阻止,陪著妞妞玩了会。 正开心时,门口传来敲门声。 寧梔眼眸微冷,用脚趾头想都晓得是谁。 寧婉清真是迫不及待。 陆馨丟下抹布,走到门口打开房门,外边站著位漂亮姑娘,身上穿著件昨天在百货商场看见件的布拉吉,鲜嫩的黄色,衬的明艷大方,只是眼生的很。 “你找谁?” 寧婉清浅浅一笑,別了別耳边散落的碎发:“小朋友,你好,我是寧梔的妹妹,请问这里是她的家吗?” 陆馨眉头轻皱,防备地看著她,回头问:“嫂子,有个不认识的阿姨来找你。” 寧婉清笑容一僵:“阿、阿姨?” 寧梔噗得笑出声来,悄悄对陆馨竖起大拇哥。 “我是寧梔,找我什么事?” 寧婉清早在开门的时候已经见到寧梔,她和自己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样,明明那对乡下人口口声声说把人养废了。 没文化,没见识,粗俗不堪,蠢笨如猪,嫁了个有一对拖油瓶弟妹的军人,过得极为不如意。 她听到后非常满意,可始终不放心。 寧梔是寧家的亲女,她回来之后肯定会跟她抢爸妈。抢哥哥们,然后將自己赶出寧家,回乡下与那群粗鄙的乡下人生活在一起。 寧婉清高傲这么多年,哪里能接受如此大的身份落差。 思虑再三,嘱咐他们要拿到寧梔更大的把柄,好以后丟出来让寧家彻底厌弃了她。 她以为事情能成功,毕竟她给了那么多钱! 谁知,寧梔依旧好好的,甚至选择隨军。 这次大哥非要跟来,打著为她好,保护她的名號,实际上还不是为了来见她! 既然都决定不回首都,为什么不消失得彻底一点,非要写封信来碍眼。 这两次前来都是背著大哥,她不想他们太早见面。 寧婉清眼眸冰冷一片,嘴里的话依旧温柔:“姐姐好,我是婉清。” “以后你喊我清清好不好,你不知道我,寧家哥哥们太多,我有多想拥有一个姐妹。” 她极为开心地笑著,主动拉起寧梔的手:“爸妈和哥哥都很期待你回家。” “你別和他们生气了好不好?” 寧梔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真受不了这刻意的夹子音。 “我没和他们生气。”寧梔借著喝水的动作,把手抽了出来,漫不经心地擦了一遍又一遍。 “寧小姐,我都不认识他们,何来生气一说?” 第38章 你思想怎么这么齷齪 寧婉清眼底的欣喜一闪而过,这可是寧梔自己说的。 她不想认寧家人,正和她意。 嘴里假惺惺劝:“姐姐,別这么说,爸妈为了你这几日吃不好,睡不香。” “说你流落在外多年,肯定受了不少委屈,他们想好好补偿你。” “姐姐,我不是故意要占你位置,我那时还小什么都不知道,如果···”寧婉清泫然欲泣的顿了顿,像是下定某种决心,泪珠一串串落下,还是坚持说完自己想说的话:“如果你看不惯我,我会离开寧家,绝不会到你眼前碍眼。” “姐姐,別闹脾气,这次跟我和大哥一起回家好不好。” 好一朵娇弱绿茶小白! 要不是表演对象是自己,寧梔都想给她鼓掌。 真的,就这两下够她学一辈子。 她没本事控制眼泪说流几颗就流几颗。 寧梔吃惊的模样,让寧婉清暗自得意,乡下来的土包子,隨便忽悠两下就找不到北。 心里计算著时间,又牵起寧梔的手,再次被甩开。 “你在做什么?” 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寧婉清勾了勾嘴角,飞快的隱去,满眼惶恐地侧过身,顺滑的披肩长发飘动,有种弱风扶柳的美丽。 “大哥,你、你怎么来了?” 寧清宇沉著一张俊顏,气势汹汹来到两人面前,护鸡仔似地將寧婉清挡住,不悦开口:“你为什么欺负婉婉。” 想起昨天寧婉清背著他满怀期待的出去找寧梔,满身失落的回来。 当时就气不过要找寧梔討说法。 婉婉和她抱错,又不是婉婉故意,寧梔凭什么给婉婉甩脸子。 就算是他的亲妹妹也不行! 婉婉才是他们寧家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小姑娘。 一个没文化,没礼貌的村姑根本不配。 寧清宇心里对寧梔存著的怜悯,隨她推寧婉清的动作烟消云散。 婉婉这么善良,受了委屈只会默默流泪。 寧清宇出现后,態度恶劣,陆家兄妹看不下去,纷纷挡在寧梔身前。 陆馨怒目而视:“不许欺负我嫂子。” 陆景的视线在寧清宇和寧梔间来回横跳,“哟,不愧是你的家人,蠢的一模一样。” 寧梔无语凝噎,心里的感动还没捂热乎呢,就这么没了。 “小景你带小馨进去,我的事我自己解决。” “嫂子有事就喊我们。” 寧梔无奈应下,慵懒地斜靠著门口,收回视线,重新落到男人身上,將他从头到脚打量一番。 相貌倒是英俊不凡,可惜没长脑子。 嫌弃的一撇嘴:“同志,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欺负她了?” “她一大早上莫名其妙跑我家发疯,到成我的错了?” “麻烦你行行好把人领回去,可別什么都赖我身上。” 寧梔说完看都没看两人,啪一声把门关上。 她不怪寧清宇向著寧婉清,人心都是偏的。 他和寧婉清一起生活了二十年,感情好无可厚非。 对寧清宇来说,自己就是个有血缘的陌生人,比不过寧婉清很正常。 寧梔不在意寧家,也不会把他们放在心上,但他们过来噁心她就不对了! “大哥,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惹姐姐不高兴,害你没办法和妈妈交差。” “婉婉这怎么能怪你,是她不对,別哭了,你一掉金豆豆大哥就心疼。” 寧清宇和寧婉清对话透过薄薄的门板传进来。 寧梔冷冷一笑,猛地拉开房门:“你们表演欲望这么旺盛,不该在我家门口,该去匯演搭建的舞台上,剧名我都给你们想好了,就叫养妹和养兄不得不说的故事!” 瞧瞧这两人周围亮瞎狗眼的粉红气泡,怕不是想现场来一段偽骨科文学。 寧清宇猛地回神,感受著周围探究的视线,怒喝:“寧梔,你听听自己说的什么话。” “你思想怎么这么齷齪。” “你见不得婉婉好,就要败坏她的名声。” 寧梔好整以暇:“哎哟,是谁狗急跳墙了我不说。” “有没有败坏名声,你们心里可比我清楚。” “敢作敢当才是好同志。” 寧清宇气的不轻,她怎么可以这么侮辱自己和婉婉的关係。 明明他们就是正常的哥哥关心妹妹,到她嘴里仿佛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係一样。 寧婉清眼底闪过异色,微微垂著头,窘迫慌乱的解释:“姐姐,我知道你没文化,小学都没读过是个文盲,在乡下也没感受过兄妹间的感情,所以用词不到位。” “我不会计较,更不会怪你,是我不好,我不该被抱错,不该抢走原本属於你的生活。” “你骂我吧,想怎么骂都可以,但是別说大哥。” “大哥为了见你特意请假隨匯演团过来,你们是真正血脉相连的亲人,应该相亲相爱。” 寧梔实在厌烦的厉害,转头对寧清宇道:“你家妹妹麻烦牵走,我不待见她这张喜欢瞎叭叭的嘴,比嗡嗡乱飞的苍蝇都討厌。” “寧婉清我没记错的话你比我大,別一口一个姐姐,我比你小,而且我们不熟。” 寧婉清神情扭曲,想说什么,一句也说不出。 前面有个死孩子喊她阿姨,现在寧梔也拿年龄说嘴。 寧清宇沉默,想到母亲交代的事情,不情不愿拿出一个信封:“这是妈给你的,里面有票有钱。” “你和婉婉道歉,这些都给你。” 到底是他们寧家人,不待见归不待见,总不能亏待她。 不过想拿走也得说句软话。 在寧清宇心里,她这么说婉婉就是不对。 “妈妈,讲故事时间到了。” 稚嫩的童声响起,糯嘰嘰,苏甜苏甜的,听得人心里软软的。 寧清宇一愣,下意识朝里看去,只见一个糯米糰子,噠噠噠的跑过来,啪嗒一下抱住寧梔的腿,小脸有点瘦,头髮在阳光下有些枯黄,睁著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奇怪的望著他。 他心头微动,脸上不自觉露出笑来。 寧家上下都喜欢女孩儿,寧清宇也不例外。 他虽然有对象,但因为工作繁忙,一直拖著没结婚。 这孩子简直长到他心坎里。 他就想要个这么香香软软,说话甜糯糯的小姑娘! 寧清宇顿时丟盔卸甲,蹲下来平视著妞妞,笑得像个骗孩子的怪叔叔:“妞妞乖,我是大舅舅。” 他赶忙翻了翻荷包,掏出颗大白兔奶:“喊声舅舅,这颗给你吃好不好。” 这意外的变化,看楞了寧梔,也气坏了寧婉清。 隱晦的目光落在妞妞身上,暗骂一声。 她就是知道寧家人都喜欢小闺女,打听到寧梔生了女儿的时候,就让他们想办法窜捏著寧梔把孩子卖掉。 第39章 也请你不要故意抹黑我 寧婉清的神色变化没有逃过寧梔的眼眸。 果然卖孩子的事情是她的主意。 寧梔拳头紧握,不愧是寧国强的种,哪怕在寧家精心呵护下长大,心还是坏透了。 可惜她没有证据··· 寧梔敛眉,眼眸微闔,弯下腰一把抱起妞妞。 “你们两位,我要给孩子讲故事,没空搭理你们,请回吧。” 她忽然提高声音:“寧婉清,我没计较你偷走我的人生。” “也请你不要故意抹黑我。” “我没文化,不读书,是我不想吗?” “不,是你的亲生父母不让,我长在乡下,替你熬过最苦的二十年,而你占了我的位置,享受著好的生活。” “你是高中生,是文工团的台柱子,而这一切本该是我的。” 寧梔是没有读过书,可她不是。 当年她也是家长口中別人家的孩子,从小学习优秀,名校毕业,会乐器、会画画,谁见到她不夸一声。 寧梔对寧婉清头上的光环一点不在意,更不会自卑。 她话音一落,外边传来嗡嗡的议论声。 “什么?这姑娘忒不要脸,昨天跑来说一通,含含糊糊的,又都姓寧,我还以为两人真是姐妹,搞半天自己是个西贝货!” “那我们昨天岂不是错怪寧梔了?” “寧梔一家去了安市,由得她胡说,也是寧梔不怎么出门,我们不了解,误会了她。” “可不是,想到昨晚说的话,真想抽自己两嘴巴子。” “文工团怎么选人的,台柱子品性有问题啊。” “就是,这样的人来文艺匯演,会不会带坏风气。” “对,我们得找红姐反映,別教坏小战士。” 寧梔听著眾人隱约的说话声,再看寧婉清铁青的脸色,无声的笑了。 利用舆论谁不会似的。 这手段对她来说不过是小儿科。 寧婉清能做初一,她为什么不能做十五? 寧清宇皱了皱眉,不確定的看一眼寧婉清,又瞧了瞧寧梔。 三人谁也没有出声。 寧清宇將钱票递给寧梔,这次再也没提什么道歉的话,昨天自己没跟来,倒是没想到寧梔昨天不在家。 她都不在家怎么欺负婉婉···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1???.???】 寧清宇瞧一眼头几乎低到胸口的寧婉清,责怪的话到嘴边还是没说出口。 “婉婉,时间不早,该回去排练了。” 隨口说了个理由,將带来的大白兔塞进妞妞怀里,示意寧婉清跟上,头也不回的离开。 他得回去问问婉婉,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军嫂们会说品行有问题这样严重的话。 寧婉清咬住下唇,看著寧清宇的背影就知道他生了气。 寧家家风极正,最討厌小人行径,这次是她大意,落下话柄。 全怪王曼芝,她不是说陆川恐怕要高升,其他人嫉妒,巴不得传出些模稜两可的閒话,否则她也不会这样冒失。 寧婉清和王曼芝是高中同学,后来一个去了卫所,一个去了文工团。 两人感情一般,本以为这辈子不会再有交集,竟然因为一次慰问演出碰到一块,两人甚至有寧梔这个共同敌人亲密不少。 可现在那刚刚升起一点的亲密已经荡然无存。 王曼芝害她让寧清宇起了疑心,那就怪不得她將事情推到她头上。 ······ 寧梔扭转名声心底一松。 她自己倒是无所谓,主要是怕影响陆川和孩子。 她可以不出门,可以假装听不见那些难听的话,但孩子要出门上学,他们的同学多是大院里的,万一传出什么话来,故意孤立两人。 依照陆景的性子肯定不会往家说。 有句话说得好,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陆景是个心思细腻,脾气火爆的孩子,很容易衝动做错事。 她不得不多考虑一点,儘量避免这些事情发生。 ······ 寧清宇带著寧婉清回到文工团暂住的地方。 “说吧,刚刚寧梔的话是什么意思?” “你昨天真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寧婉清轻轻点了点头。 寧清宇眼里划过一抹失望:“为什么要这么做?” 寧婉清脑中早想好藉口,但她不打算这么快就说出来,那样显得过於刻意。 直到寧清宇再三追问,才用哭腔认错:“大哥,我错了,是我不好。” “我不该没见到梔梔,就听信了同学的话。” “害她差点被误会。”寧婉清眼眶微红,侧过头眼里落下两颗泪水。 这动作是她反覆对著镜子练习,最能展现她的柔美。 寧清宇一怔:“同学?” “是啊,她叫王曼芝,我的高中同学。” “她为什么要给寧梔泼脏水?” 寧婉清一顿,轻轻摇了摇头:“大哥,我不知道,我只听她说,寧梔在大院名声不好,好吃懒做。” “钱大手大脚,很是败家,一点不为家庭考虑。” “其他还说了些似是而非的。”寧婉清微微一嘆:“我本来也不信。” “毕竟电话里我们听到的情况是陆营长家里条件不好,全靠他一人的津贴生活。” “寧梔拿著高额的津贴却不善待陆营长的家人,让他们经常吃不饱。” 寧清宇神色凝重的点点头。 当时打听来的消息確实是这样,而且还说他们感情不和,要闹离婚。 可寧梔不愿意,说没工作,又给陆川生了孩子,死皮赖脸的要留下,最后就这样不了了之。 可今天看到的寧梔和听说的完全不一样。 寧梔言辞犀利,行事大方不扭捏,缺点是嫉妒心强。 自己不过帮婉婉说了几句话,就不分青红皂白的討厌他。 人总是会在其他人身上找错处,会反思自己的人少之又少。 寧清宇没有觉得偏心偏到咯吱窝的自己有问题,只会认为是寧梔不该这样咄咄逼人。 照例认真教育,实际轻拿轻放:“婉婉,都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这次你被同学矇骗就算了,再有下回我一定告诉妈,让她好好说一说你。” “那个叫王曼芝的同学以后少来往,没得让她带坏了你。” 寧婉清试探著挽住他的手臂,见寧清宇没有躲开,明白这事儿矇混过去,忙不迭点头:“大哥,我听你的。” 第40章 为陆营长魔鬼教官的名號再添一笔 慰问团的演出安排在明天,寧婉清为此做足了准备。 她要让寧梔看清楚两人之间的差距。 自己这么优秀,寧梔一个乡下来的土妞怎么能和高贵典雅的自己相比。 她就是要告诉所有人,她寧婉清比寧梔好上千倍、万倍。 她会在舞台上好好表现,成为全场唯一的焦点,而寧梔只能坐在台下,看著她身披星光,耀眼闪亮。 寧婉清柔软的身体隨著音乐舞动,绷直的脚尖,旋转的舞步,鏗鏘中带著独属於女人的温柔,那时刚柔並济的美。 她跳的认真,跳的忘我,沉浸在舞蹈的世界里,阳光化作散碎的光斑隨她尽情跃动,汗水折射出细小的光晕,惊艷眾人的眼球。 “天,婉清的舞艺是不是又进步了?” “她跳的可真好,怪不得考入文工团没多久,就破格成了领舞,確实有两把刷子。” “哼,谁知道用了什么手段,人家背景可不简单。” “我看你就是嫉妒。” 姑娘们聚在一起交头接耳,不管嘴里说的好话坏话,看向寧婉清的目光全是艷羡。 这姑娘长得好,身材出挑,除了性子高傲不討喜,其他方面没的说,关键是家庭条件也好,虽然从没炫耀,可光看她平日里穿衣打扮,就知道条件不是一般的优越。 她们抠抠搜搜舍不买的布拉吉,她每天一件还不重样。 手上戴的手錶,脚下穿的小皮鞋,样子新鲜又好看,根本不是百货商场里能买到的好东西。 这是个光鲜亮丽的时尚弄潮儿。 他们团里原先的领舞是陈芳芳,慰问团出差演出也多是她。 谁知临出发前临时换上刚入团没多久的寧婉清。 不服气的人当然有,与陈芳芳感情好的小姐妹为她鸣不平,当面找寧婉清麻烦,还私下里找团长理论。 结果闹事的全部排除在慰问团之外。 说她们破坏內部团结,要留下反省思过,並写八百字的检討。 一分钱好没落下。 经此一事,团里人都晓得寧婉清不好惹。 慰问表演时,发现她確实跳的特別好,打铁还需自身硬,人家寧婉清有真本事,她们心里那点子不服气彻底被压住。 慰问团这边姑娘们多,又是吹拉弹唱好不热闹,吸引不少小战士围观。 第一眼见到寧婉清柔美的身影,惊为天人,他们没看过什么演出,更不知道什么舞蹈,就觉得中间那跳舞的女同志美的像天女下凡。 看得那叫一个人目不转睛,连训练的號子吹响都差点没听见,耽误训练。 陆川冷著脸,看著心不在焉训练的士兵,眼里闪过一丝怒气:“训练不合格,所有人加练一小时。” 战士们顿时怨声载道,哀嚎连连,谁不知道陆营长的训练最严苛,加练一小时,食堂里还有他们的晚饭吗? 陆川可不管他们心里想什么,哨子放唇边一吹:“嗶——” 尖锐刺耳的响声穿过耳膜,战士们神情一变,跟上陆川的步伐,继续训练。 打又打不过,反抗又反抗不了。 他们能怎么办? 只能默默接受。 为陆川魔鬼营长的名號再添一笔。 一小时的加练结束,战士们累的气喘吁吁,偏陆川像个没事人一样,要不是训练服和他们一样在滴著水,头髮里的汗珠顺著坚毅的脸部线条往下落,谁也看不出他才是训练最狠的那个。 人和人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陆川吐出一口气,没有叫解散,神情严肃,锐利的目光从战士们身上一一划过,显然是有事情要宣布。 他也是中午才接到命令。 云峰山边界处有异动,看痕跡是有人偷偷越过边境进入云峰山躲藏,那些人带了不该带的东西,许团命令他带一队人深入云峰山搜索,势必要將他们全部揪出,决不能给老百姓带来危害! 云峰山绵延数百里,连接洪沙、寮国,西部军区是边境,他们驻守此地,为的是保护边境安稳。 云峰山內地形复杂,山后面是最乱的三不管地带。 那里住著很多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亡命之徒,只要有钱,他们贩卖所有能卖的东西,武器、人口、保护动物,是恶人的天堂,人间的炼狱。 这样的人带著害人的东西偷渡到境內,就是危险的不定时炸弹。 上面下了死命令,等最新消息一到,立刻出发。 这一去生死难料,而他手下的兵训练还不认真! 陆川怎么能不生气。 “现在,点到名字的人出列,其余人解散!” “是!” 陆川对人选早有腹稿,点出十五人左右,全是他手下最厉害的尖刀,各有突出的方面。 以王兵为首的几人互相看了看,不明白陆营长点完他们为什么又不说话。 “你们几个,和我继续加练。” 王兵等人:······· 晴天霹雳啊! 他们是人不是机器,再练下去,会死人的。 他们要抗议,要反抗,要···· 陆川冷眼一扫,眾人沉默的將拳头抵在腰腹:“陆队,我们隨时可以!” “嗯,晚上加餐。” 王兵:······ 並没有被安慰到。 训练结束时,天空上掛满繁星,昆虫的嘶鸣声若有似无的隨风送来。 这次陆川脸上也出现疲惫的神色,王兵等人更是累的和死狗一样,解散声一出,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休息半小时,一会你们来我家吃饭。” 时间太晚,食堂里早没了东西,好在中午接到命令后,他就抽空去了趟厨房,让厨房帮忙留了些菜肉,送回家去,让陆馨帮忙处理。 寧梔受伤,陆川自然不会让她一人准备那么多人的饭食。 他是要自己回去做的。 今天训练任务重,吃得肯定也多,主食得准备的足足的,否则真餵不饱这群饭桶。 陆川怕时间来不及,一路小跑回家。 家里寧梔听见声音,望向门口:“怎么今天这么晚?” “嗯,加练了一会,弄晚了。”陆川关上房门,“你们晚饭吃过了吗?没等我吧?” 第41章 野猪是吃不了细糠的 “还没呢。” 寧梔的回答让陆川意外,轻轻拧了拧眉:“不是让你们先吃?” “孩子们吃完了,我是午睡起来晚了,没什么胃口所以没吃,不是要等你。”寧梔解释一句,隨后岔开话题:“菜肉都给你洗乾净了,你一会直接烧也很快。” “晚上来的人多不多,需不需要再煮点麵条或者米饭?” 陆川的食量大,经常抱著海碗库库往嘴里炫,每次都能吃两大碗。 寧梔经常盯著他平坦紧实的小腹看,不知这么多东西都给他塞哪里去了。 化食物为腹肌的能力,其实她也蛮羡慕的。 “我先去厨房看看。”陆川从掛鉤上拿下围兜转身进了厨房。 寧梔想了想,放下手里的书,跟著过去瞧。 房子里的厨房还算大,平时站他们几人不成问题,可陆川往里一钻就显得有些逼仄。 寧梔没往凑热闹,站在门口,边和他聊天边看著他动作生疏的炒著菜。 部队里有食堂,吃大锅饭,陆川一般都是在那吃,只有回家时才会动手做菜,厨艺算不得多好,也有几个拿手菜。 这年代物资不丰富,餐桌上吃的菜色少。 陆川不追求精致,只要味道好,份量足,能吃饱就行。 那群糙汉子,真给他们吃些精致的才是糟蹋好东西。 野猪是吃不了细糠的。 菜陆陆续续上桌,休息好的王兵等人也来到陆川家门口,礼貌的敲了敲门。 陆馨跑去开门,嘴甜的喊了一圈哥哥,逗的他们直挠脑袋呵呵傻笑,见到寧梔后,齐齐喊了声嫂子好。 他们悄悄看一眼寧梔,慢慢闭上张大的嘴巴。 陆营长藏得真好,嫂子长得太俊了,比他们下午看到的那个文工团里跳舞的女同志还要美。 他们的媳妇要是长这模样,他们也不愿意让人来隨军。 西部气候不好,又干又燥,热的时候热死人,冷的时候鼻子都能给冻掉,不是个娇养人的地方。 谁家的媳妇谁心疼。 寧梔可不知道战士们脑补了不少东西,连金屋藏娇的桥段都差点上演。 瞧出他们的不自在,打完招呼后,便带著妞妞和陆馨回房间,將外边的客厅留给男人们发挥。 外面的战士们果然轻鬆不少,聊天的大嗓门能掀翻屋顶。 最后一道菜出锅,陆川拿出一个盘子,估算平时寧梔的饭量,將每种菜各夹了一些,添了一勺饭,让陆景给她送去。 陆川记得她说没有吃晚饭,希望自己的手艺不会让她失望。 寧梔看著眼前丰盛的盘子,心底一暖:“你哥让你送来的?” 陆景点了点头:“嗯,大哥说你晚上没吃。”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你受伤了,要好好吃饭才好得快。” 那语重心长的操心样子就差明说寧梔娇气。 寧梔瞧得好笑,捏了捏他长了些肉的脸颊:“你们陆家的男人是不是都这么爱嘮叨?” 陆川是,陆景也是,一开口就晓得是亲兄弟。 陆景打掉她的手,生气的瞪她:“別动手动脚,什么叫爱嘮叨,这是关心,关心懂不懂?” 寧梔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原来小景这么关心我啊,嫂子真是受宠若惊。” 陆景羞红耳朵,嘴硬道:“谁、谁关心你了!少自作多情。” 说完,转身跑走了。 他还要听军营里的故事呢。 部队里男人吃饭的速度都快,桌上的菜很快见底,陆川见他们放不开肚皮,想了想又去厨房下了一大锅麵条。 儘管已经把菜的份量加大,可还是少了,他们连菜汤子都拌饭吃下肚。 再蒸一锅米饭也没菜可吃,到不如煮麵条合適。 家里有鸡蛋和小葱。 麵条里放点,味道也是不差的。 陆川在厨房忙碌,陆景则在客厅里陪著,怕他们无聊,特意拿出收音机给他们听。 “哟,收音机。” “陆队速度真快,才给他淘到票,这就用上了。” “快快快,打开,让我们听个新鲜。” “这么好的东西,该早点拿出。” “你们小心点,別弄坏了,这东西可精贵呢。” “行行行,知道了,知道了。” 男人们围在桌边,对桌上的收音机展现出无与伦比的热情,可惜意见不统一,有的要听歌,有的要听故事,还有要时势。 他们谁也不服谁,抢来抢去差点没打起来。 陆景摸摸鼻子,好心办坏事。 “行了,端碗过来吃麵。”陆川朝厨房外喊了一句,客厅里立刻消停。 老实的和鵪鶉一样,乖乖端著碗排队舀麵条吃。 刚出锅的麵条烫口,他们一边吹一边吃,互相挤挤眼,显然想问陆川有什么事情。 要是没事,哪会平白无故请他们吃油水这么足的晚饭。 “少给我眉来眼去。”陆川嫌弃的眼角一抽。 一群大老爷们挤眉弄眼,实在太辣眼睛。 看一眼陆景:“小景,去房间里看著小馨和妞妞。” 陆景知道这是故意支开自己,大哥有话和他们商量,没有纠缠,听话的离开。 陆川这才压低声音,说明今晚让他们来的用意。 “···上头的命令是这样,最快明天上午出发,最慢晚上,你们回去收拾好东西,然后好好休息,务必保持最佳状態。” 眾人神色肃穆应下:“是!” 战士们陆陆续续离开,寧梔端著盘子往厨房去,陆景和陆馨帮忙收拾桌子。 陆川嘆口气:“寧梔,晚上我有话和你说。” “好。”寧梔点点头:“晚上睡我屋?” 陆川一顿:“我把被子拿来。” 寧梔没反对。 睡一屋子她能接受,睡一床勉强可以,睡一个被窝是万万不行的。 陆馨听见对话,手里的动作更快,恨不得生出八只手,快点清理完,然后赶嫂子和大哥去房里休息。 村里的婆婆说过,夫妻感情不好才会分房睡! 以前她是不在意的,甚至巴不得没有寧梔这个嫂子,但现在不一样,拴不住嫂子的大哥不是好大哥! 他们一直分房睡可把陆馨急坏了,好不容易有点苗头,她希望两人往后一直睡一屋。 第42章 绝对会带著妞妞改嫁 陆川洗完碗筷,寧梔给自己和妞妞洗漱完,看著小傢伙被陆馨带去房间,不吵不闹,乖乖地和她摆摆手:“妈妈晚安。” 寧梔心底软得一塌糊涂,小跑过去亲了亲她的脸蛋:“宝贝晚安。” 陆馨瞧著她们的互动,眼底有淡淡的羡慕,她从没有享受过来自妈妈的关心。 哥哥们总是说妈妈是爱她的,只是走的早。 陆馨相信,可每次见到別的小朋友牵著妈妈的手,围著妈妈撒娇,她心底总会升起渴望。 她也希望有妈妈帮忙梳头髮,扎好看的小辫子··· 那是生命里无法填补的空缺。 寧梔亲完妞妞,察觉到陆馨的失落,微微一愣,隨后弯下腰,温柔的手掌落在她的头上,想了想也在她的脸颊上落下一个亲吻:“小馨,晚安。” 陆馨太乖,几乎没有吵闹的时候。 乖到容易让人忽视。 陆馨很多时候更像陆景的影子,小小一团乖巧的缩在哥哥们的背影里,小心翼翼的探出脑袋,观察著外面的世界,一有风吹草动就躲回自己认为安全的地方。 父母早早离世,上面的两个哥哥一个想尽办法养家,一个自己都是孩子,再加上她这不靠谱的大嫂,谁都没有认真关心过她,问一问她內心的想法,由著她跌跌撞撞地长大。 她不懂表达,许多想法积压在心底,像只孤独敏感的小兽,默默消化所有的情绪,快乐的、不快乐的··· 陆馨呆呆的摸了摸脸颊,眼底忽然就有了光,扑闪扑闪的,比夜空里的星星还明亮。 嫂子,亲了她。 原来被人亲脸颊是这样的感觉吗? 仿佛柔软的云落在脸上,又仿佛春日里拂过朵的微风香甜而美好,像极了幻想里妈妈的味道。 这一刻,『妈妈』两个字不再是冷冰冰的称谓,在明媚的光芒里勾勒出有血有肉的轮廓。 她的妈妈一定和嫂子一样温暖。 陆馨眼底蕴著暖暖的光,在寧梔鼓励的眼眸里,带著胆怯和试探,羞涩地回亲一口后,飞快低下头,眼睫不安颤动著,唇角开出小小的笑,轻轻回应:“嫂子,晚安。” “去睡吧。” 陆川站在客厅看著她们互动,深邃黑沉的眼底里有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柔光。 这样的寧梔,他真的討厌不起来。 “走吧,回屋去。”她回头,眉头扬起:“不是有事情商量?”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房间,咔噠一声,顶上亮起昏黄的光晕,陆川看著墙上交叠的影子,仿佛亲密相拥的恋人,心底漏跳一拍,镇定关上房门。 “说吧,什么事情?” 寧梔没想太多,来到床边,拉好蓝色的碎窗帘,坐在椅子上看他。 两间房里的格局差不,都是一张铁架的高低床。 寧梔和妞妞睡下铺,陆馨睡上铺。 靠窗的位置摆放著一张书桌,稍显陈旧,桌面和抽屉掉了漆,好在不影响使用,寧梔经常坐在这里学习,学累了会打开窗户看看外边放鬆眼睛。 陆川不敢多看,匆匆扫一眼收回视线,转而定格在寧梔身上。 “我要出任务,家里辛苦你照顾。” “好。”寧梔心头一沉。 努力回想著书里的剧情,当初她看的时候囫圇吞枣,目光大多集中在主角团,恍惚中有些印象。 但去的並不是陆川,而是男主宋军霆。 她不知道有没有危险,因为书里也仅仅是寥寥几笔,著墨不多。 唯独记得,宋军霆任务完成回来,就升了军衔,年纪轻轻成为团长。 “有危险吗?”寧梔忍不住问道。 陆川抿著唇点点头。 深入云峰山阻击偷渡者,这任务並不容易。 他们手里有真枪实弹,又无所顾忌,危险必不可少。 寧梔眉头一下子拧了起来,好几次想开口,都不知该说什么。 不让陆川去? 显然不可能,他是军人。 保家卫国,是刻在骨子里的使命,不能违背,也不会违背。 寧梔眉间一松,压住浅浅的嘆息,清亮如湖水澄澈的眼眸,静静的望向他:“我和孩子们等你回家。” “好。” 陆川心如擂鼓,双手成拳,轻轻握了握,坚毅冷峻的眉眼柔和下来,回望来的目光深邃繾眷。 原来每次出任务时,有人和你说一声『等你回家』,是如此美好,心情仿佛飞入云端,温暖的让人沉沦,又像站在山巔,悦尽春和明景。 比平日低两分的声线,似醇美的酒流入寧梔的耳蜗:“家里辛苦你照顾了。” 有点受不了这气氛,她揉了揉微红的耳尖,飞他一眼:“没什么辛不辛苦的。” “你记住,如果你不幸牺牲,我是不会守著你的,绝对会带著妞妞改嫁!” 陆川心底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柔繾眷,啪嚓一声碎了:····· 你就不能盼我点好? 没好气的吐出两个字:“睡吧。” 寧梔眨巴眨巴眼,拖了鞋子躺到床上,陆川关掉了灯,也爬到上铺休息。 第二天上铺一有动静,寧梔便跟著醒来。 “时间还早,你再睡会儿。” 寧梔拍拍脸颊,摇摇头:“不睡了,正好起来做早餐,小景和小馨醒来吃完正好去上学。” 陆川拧了拧眉:“你还伤著,早餐我一会送回来。” “行吧。”寧梔没拒绝,再次躺了回去,直到房门关上才慢慢睁开,转而盯著床顶发呆,不知不觉又迷糊了过去。 “嫂子醒了吗?” “醒了。” 寧梔听见敲门声,慢慢睁开眼:“门没锁,你进来吧。” “好,我来给嫂子上药。” 对这点,陆馨比寧梔还要上心,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跑来给她上药。 “谢谢小馨。”寧梔道了谢,趴在床上等著小姑娘认真的给她擦药水。 这伤口比想像中癒合的速度快,也不怎么疼,想来要不了多久就能好。 完成一件大事后,陆馨才去乖乖去吃早饭,然后跟著陆景去上学。 家里剩下她和妞妞两人。 寧梔犯了懒,把她喊过来,不愿下床,就坐在那儿看书。 妞妞也乖,见妈妈不乐意动弹,就坐在床脚高高兴兴的玩著手指。 直到外面传来敲门声,寧梔眉头微皱,並不想理会。 估计门外又是寧家那两个。 她是真不想搭理。 咚咚咚的敲门声鍥而不捨,引得妞妞不停往外看。 小声提醒:“妈妈,门门响···” 第43章 有些话何必要说的那么透 寧梔认命起身,打开门一瞧,自己猜测的果然没错。 门外站著的就是寧清宇! “有事?” 寧清宇不高兴。出口就是质问:“你明明在家为什么不开门,不应声?” 他一个人来的,慰问表演马上要开始。 要不是婉婉催促他来邀请寧梔去,又看在可以见到妞妞的份上,他才不乐意来。 “我都表现的这么明显了,你还问什么。”寧梔皱著眉,口气也冲:“当然是不愿意搭理你。” “寧清宇都是成年人了,有些话何必要说的那么透?” “你自己不会悟吗?” “非要我说出来做什么?” 寧清宇脸上青一阵红一阵,长这么大,还没有人敢对他说话这么不客气! “你当我想来,要不是婉婉求我,我根本不会来找你。” “慰问团的表演要开始了,她邀请你去看。” 寧梔冷笑著拒绝:“我的回答是不想去,现在你可以走了吗?不要打扰我休息。” 说完就要关门,寧清宇气不打一处来,用脚抵住门,伸手抓向寧梔的手臂。 “寧梔,你这是什么態度。” “婉婉好心邀请你,求了多少人,就为给你留下个前排的好位置,你不领情,不感激,没有半点教养。” 他气急,只觉得寧梔不知好歹。 寧婉清委曲求全,她还要作妖,他们寧家又不是非要认她回来。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他回去一定要和爸妈好好说说,这寧梔真的没有半分寧家人的风范。 寧梔甩了两下没甩开,寧清宇捏的太紧,像是要把她腕骨捏碎一般用力,疼的她白了脸,又不想示弱,有些可惜的看了看脚上的拖鞋。 如果是高跟鞋,绝对要狠狠踩一脚泄愤。 “寧同志,我想问问你,你家婉婉是什么牌面上的人物?” “她要我去,我就非得去?” “你喜欢做舔狗,我没这爱好,我就是不去,你能怎样。” “她的表演是有多差,没人愿意看,非得逼著別人去。” “我今天话就撩这了,就是天王老子来,慰问表演我也不会去看。” “识相点就鬆开手,麻溜的滚。” 寧清宇:“你!” “你什么你,鬆手!”寧梔积攒力气用力一甩,还是没甩掉··· 妞妞瞧见后,顿时生了气,像一颗小炮弹似得冲了过来,捏著小拳头对著寧清宇的腿就是一顿小拳拳:“坏人,不许欺负妈妈!” 那点力道落在腿上,和小猫挠痒痒也差不了多少。 寧清宇抿抿唇,下意识鬆开了手。 寧梔討厌,但妞妞可爱。 要是妞妞认定自己是坏叔叔,以后怎么亲亲抱抱举高高! “我没有欺负妈妈···”寧清宇看著寧梔红了一圈的手腕,底气不足的解释:“舅舅是想带你妈妈和妞妞去看演出,你妈妈不愿意去,还不让你去,舅舅才说她的。” 顿了顿,再次强调:“妞妞要相信舅舅。” 妞妞气的脸颊鼓鼓,瞪著大眼睛,里面全是怒气:“坏叔叔,欺负妈妈。” 她说不出太多词,顛来倒去就这两句反覆说。 妞妞决定不喜欢这个给她奶吃的叔叔了。 欺负妈妈的都是坏叔叔! 馨姑姑说,要妞妞在家好好保护妈妈。 妞妞没做到! 妞妞越想越伤心,哇的一声哭出来。 寧清宇嚇了一跳,慌手慌脚就是哄:“妞妞不哭,妞妞不哭。” 又掏出奶想故技重施:“舅舅给吃。” 可惜这招不好使了。 妞妞拍手打掉奶,小肩膀一耸一耸,打著哭嗝:“不吃,坏叔叔。” 寧清宇见这百试百灵的方法都没用,著急看寧梔一眼:“你快哄哄她。” 自己的娃,寧梔也心疼,蹲下来忙不迭给她擦眼泪:“妞妞乖,不哭不哭哦。” “我们要做漂亮的小朋友,不做小哭包,对不对?” “可是叔叔坏。”妞妞扭头,嘟嘟囔囔:“欺负妈妈。” “嗯,叔叔是坏。”寧梔亲了小傢伙一口:“所以我们不理他。” “我们一起赶坏叔叔走好不好?” “好,听妈妈话。” 寧清宇眼角一抽,正准备开口,可看见妞妞的眼泪,硬是憋了回去。 正要说什么的时候,远处传来焦急的声音:“寧同志,你快回文工团,出事了。” 来的是文工团带队的指导,她跑的满头大汗,眼底是遮不住的紧张。 谁能想到,表演马上要开始,文工团的乐器队出了岔子!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寧清宇一惊,他离开时还好好的,怎么临到要开演时,居然出事了。 他一下子紧张起来:“是婉婉出事了?” 马晓慧摇摇头:“不是不是,婉婉没事。” “是乐器队的风琴手突然得了急病,没办法上台。” “我来找你,是想问问你会不会?”马晓慧紧张的搓著手:“婉婉说你以前学过,我···” 寧清宇眉头先是一松,隨后一皱:“不能找別的乐器替代上场吗?” “不行。” 要是能找人代替,她何必这么著急。 开场的舞剧是手风琴独奏充当音乐,换做其他乐器根本拉不出那种欢快里又带著淒婉的感觉,他们不是没想过用小提琴或者二胡代替。 可效果太出戏,生生破坏表演气氛。 这舞剧是他们最出名的,当时点了他们团来慰问就是因为上面的领导喜欢。 如果搞砸了··· 马晓慧不敢在想,只得追问:“寧同志,你到底会不会?” 寧清宇摇了摇头:“我会是会,但多年没练,那点子基础早就不记得了,实在没办法。” 最后一丝希望破灭,马晓慧都快急哭了,嘴里一个劲儿的念叨:“怎么办啊···” 寧梔有点不忍心,想了想道:“如果你们把这齣换到最后,或许我可以试一试。” 她太明白这种著急的感觉,上辈子她读书带队领学校乐队外出表演,指导老师故意使袢子撒手不管,全是她一人跑上跑下的忙活。 临到演出开始,作为乐队唯一的大提琴手突然口吐白沫昏厥,她只能先叫来救护车,让指导老师送他去医院。 自己硬著头皮带领乐队上台演出,少了大提琴低沉淳厚的琴音,这场演出毫无疑问地失败了。 她当过领队,所以知道领队的难处,很能共情她的焦急。 马晓慧惊喜不已,柳暗明又一村,也不管寧梔是谁,拉住她就想带去团里。 斜刺里寧清宇冷冷声音传来:“寧梔,连手风琴什么样你恐怕都没见过,怎么有胆子说你会的?” 第44章 是骡子是马总该拉出来遛遛 马晓慧一听心就凉了半截,回望寧梔的目光透著不善。 这女同志怎么回事,越著急的时候越添乱。 甩开寧梔的手,说话刺耳:“你怎么回事,思想这么不端正,不会的事情说会?” 相较於陌生的寧梔,马晓慧当然更信任相处过一段时间的寧清宇。 再说,这舞剧是寧婉清领舞,搞砸演出,受影响最大的就是她。 寧婉清来文工团时间短,第一次外出就是领舞,多少人心里不服气,那多眼睛盯著找错处看笑话,作为她的哥哥,寧清宇会不知道? 他心里的焦急不会比自己少。 这事关寧婉清在文工团的前途。 为了挤兑外人,损害自己妹妹的利益,在马晓慧眼里根本不可能。 她理所当然认为寧梔想踩著文工团出风头,到时候上台出紕漏,她一句话说自己不是专业的,是临时拉来凑数,水平有限,也没人能说什么,毕竟人家说的就是事实。 上了台,寧梔出了风头,在领导那露脸,哑巴亏却要他们吃。 当真好算计。 马晓慧自觉发现寧梔的险恶用心。 开始有多惊喜,现在就有多厌恶。 正眼都不愿意给,扭头就走。 寧梔呢。 感觉自己好心当驴肝肺,懒得搭理这样偏听偏信的人。 她是能共情马晓慧的著急,但又不是脑子有什么大病,人家巴掌都甩自己脸上了,她还得笑呵呵送上另外半张。 寧梔没这么大度。 文工团慰问演出不管失败还是成功,跟她没多大关係。 寧梔嫌弃皱眉,一大早遇见俩神经病,著实让人不愉快。 连招呼都没打,嘭一声关上大门。 寧清宇想著寧婉清演出的事,没有心思计较,跟上马晓慧一同往文工团去。 舞台子都搭好了,领导、战士们已经排排坐,演出节目都审核通过,如果把开场舞剧换成压轴还有操作空间,直接换掉节目,肯定不行。 更別说,这是他们文工团最出名,领导点名要看的。 马晓慧觉得棘手,心情很差,连手风琴表演的同志和寧婉清一块埋怨上。 什么时候病不好,非得这时候病。 事情也怪寧婉清,要不是她背景硬,听不得別人说她坏话,备选的风琴手怎么会被排除在匯演名单之外。 他们整个文工团会风琴演奏好的就这两个,其他还在培养,上不得台面。 马晓慧越想越急,越急越气。 她第一次带队就出了这么大岔子,回去肯定要挨批评。 西部军区可是团长说了是这次匯演的重中之重。 马晓慧心事重重回到文工团,眾人一瞧她的模样就明白事情没成,嗡嗡的议论声一下就闹腾开来。 到底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姑娘,经不得事,平日里顺风顺水惯了,遇到风浪难免慌了手脚。 人心一乱,演出时紕漏会更多。 带队的二把手一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拍了拍手,吸引眾人的注意力,镇定的说了一番稳定军心的话,又鼓励姑娘们一番,才拉住马晓慧去外边商量。 两人关係不错,不然马晓慧不会特意邀请陈丽一块,外出匯演找个和自己不对付的,遇事的时候別说商量,不扯后腿她都该烧高香。 马晓慧不是个蠢的,否则也领不到带队外出的好差事。 有人的地方就有竞爭,文工团也不是一片净土。 打著文艺旗號,许多东西不会搁到明面上,越平静透彻的水越深邃。 马晓慧能从中脱颖而出,手腕是少不了,但都是在团里,一出来经验不足的弊端就体现出来。 陈丽也著急,可到底不是一把手,心里就比她更稳得住。 先是问了情况,得知寧清宇无法上台到底有几分失望,转头开始想其他办法。 实在不行就用小提琴算了,演不出来那种感觉,总比无法演强。 况且演员出现突发状况他们也不想,找领导说清楚,想来是可以被理解的。 这不是失为一个方法,坏就坏在马晓慧不愿意! 她第一次带队,当然要做到尽善尽美,是要让团里领导看到自己的能力和手腕。 如果仅仅是追求无功无过,她何必要爭领队的位置。 陈丽清楚马晓慧的难处,不好说什么,只好和她一起想办法。 可现在这情况,除非风琴手有神医救治立刻好起来才有希望,不然她们去哪儿变一个? 七十年代能学上乐器的人,家庭条件不是一般的优越。 舞蹈、唱歌有身体条件,自己再努力,学出来完全不是问题。 乐器不一样,不说上课的老师少,就是购买乐器那也不是什么人都负担的起。 眼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马晓慧的神经拉扯到极致的皮筋隨时都有断裂的可能。 失败的后果她无法承担。 她是离婚的,新谈的对象家里本就对她不满意,不过是看她工作体面,工资也高,勉强同意。 马晓慧是个心气高的,否则不会『离经叛道』地选择离婚。 男方家对她不满意,一直是心里过不去的坎。 她毅然决然选择带队出来,为的是下半年的考评,这次匯演成功会为她的履歷添上漂亮的一笔,那她在团里的位置还能再进一步。 手里有了小权利,对象家里的小妹妹想进文工团,只要表现得不是太差,她完全可以开后门行方便。 到那时,他们谁敢给她脸色看? 想到这些,马晓慧脑子乱成一团,各种想法轮番上演,又一个个被否定。 唯有一个念头愈发坚定。 她不能失败! “哎,可惜西部军区的军嫂多是家庭主妇,不年轻也不漂亮。” 陈丽嘆息声,让马晓慧回神。 脑子里飞快滑过寧梔的脸。 那姑娘长得太好,哪怕生过孩子,身材没有走样,明眸皓齿,身高腿长,漂亮的与灰扑扑的军嫂形象格格不入,想不注意都难。 就是性子不好,想出风头想疯了。 马晓慧和陈丽提了一嘴。 “她说会,你就让她试试啊!”陈丽恨铁不成钢:“手风琴就在团里,她说会,你让她上手弹一弹不行吗?” “是骡子是马总该拉出来遛遛在做结论。” 第45章 一语惊醒梦中人 一语惊醒梦中人! 马晓慧懊悔的不行,真是急得没了章法。 想想寧梔的言行举止,人家姑娘实在,没有一张口就说能做开场,而是言明把舞剧挪到压轴,她能试试。 如果肚子里没货,都演不好,做开场和做压轴有什么区別? 人家恐怕是真有金刚钻,才敢出声揽下这瓷器活。 她傻啊! 盲目信任寧清宇,將或许可以救场的姑娘往外推不说,还说难听话得罪了! 马晓慧真想甩自己两巴掌。 可怜兮兮地看向陈丽:“丽丽,我好像把她得罪了,你说她不肯帮我怎么办?” 陈丽翻个白眼,真是给她气笑了:“怎么办?要么凉拌,要么带上手风琴和礼物,去赔礼道歉,顺便试试她的水平,然后好声好气地求求人家姑娘。” 马晓慧忙不迭点头。 她是个能屈能伸的,只要寧梔真能救场,不就是道个歉说几句软话,这有什么难。 面子对她来说没那么重要。 马晓慧是行动派,既然想明白,立刻回屋子挑选几件不扎眼却恰到好处的礼物。 想到寧梔有孩子,又將带来的一整包大白兔奶拿上。 时间不等人,陈丽和主持人说好將开场节目调换成压轴,又委託队长看好姑娘们,背著手风琴就往寧梔家冲。 两人在路口匯合,一路小跑。 马晓慧顾不得擦汗,心情忐忑的敲响房门。 寧梔这会儿正坐在客厅给妞妞讲故事,听见动静下意识就皱了眉。 寧清宇有完没完了! “谁呀?” 传来的声音清脆好听,但语气透著厌烦,马晓慧心底一怵,鼓足勇气扬声:“同志你好,我是文工团的马晓慧。” “我们刚刚见过,那个我是来和你道歉的。” “对不住,我太著急,態度不好,请你原谅。” 马晓慧言辞恳切,姿態放得低,而且不是寧清宇这烦人精,寧梔心情好了一点。 没什么拿捏人的心思,打开房门,没接话茬,態度不冷不热:“我这人不喜欢拐弯抹角,有话你直说。” 她清凌凌的视线从陈丽手中的手风琴上飘过,澄澈的眸子又看向马晓慧,將她原本的话堵在嗓子眼里。 陈丽和马晓慧心里同时升起一个想法,这姑娘不好糊弄。 “进来吧。” 两人手里提了东西,又一路小跑来,热得满头汗,手也被勒红了。 看在她们態度还行的份上,侧身让开位置。 道歉的话已经说出口,剩下的就好办了,马晓慧將带来的东西往桌上一放,诚意十足:“同志,刚刚是我不好,没了解情况就信口胡说。” “我回去想了想是自己不对,太武断,思想觉悟不够,这事情我已经认真反思过,现在来请求你的原谅。” 她老话重提,寧梔没搭话,浅浅嗯了一声,没有故意摆高姿態,更没拿鼻孔看人。 马晓慧对她感官好了不少,来的路上她都做好被好好羞辱一番的准备。 是自己有求於人,人家摆姿態多正常。 寧梔没有揪住这点不放,不过是態度冷淡一点,在马晓慧眼里已经很大度的表现了。 说一个军嫂思想不端正,如果话传出去,对寧梔的影响可不太好,严重的可能还会被进行思想教育。 人家態度冷淡点怎么了? 换位思考,她不把人打出去都是脾气好。 不得不说,当一个人看另一个人態度发生变化时,滤镜厚的是做什么都对。 陈丽不想话题围绕著道歉转,时间紧任务重,她赶忙把事情扯回正轨,先做了自我介绍:“同志你好,我是这次慰问团的副指导陈丽,她是带队的指导马晓慧。” “同志瞧著就个聪明的姑娘,看见的我们带了手风琴,想来已经料到我们的来意。” “我就开门见山的和姑娘说了,我们听取你的意见將开场的舞剧换到压轴。” “同志能不能请你帮忙上台演奏。” “文艺匯演对我们很重要。” “真是糊涂,拉拉杂杂说一堆,还不知道同志的姓名呢。” 她性子偏柔,比起刚硬的马晓慧为人处世更为圆滑,小小拍了寧梔一记马屁,態度端正地说明心思。 伸手不打笑脸人,她態度好,寧梔態度也微微回暖:“我姓寧单名一个梔。” 陈丽浅浅夸了一句,又把话题往手风琴上带。 寧梔没拧巴著,接过手风琴:“把曲谱给我,我先演奏一段你们听听。” 能行就行,不能行,她也没办法。 马晓慧和陈丽巴不得如此,皆是洗耳恭听的姿势。 寧梔先活动活动手指,试了试琴音,这手风琴音色一般,大概是出来后一直没有调,多少有点失真。 她没急著表现,而是调整出满意的音色,才继续。 陈丽和马晓慧对视一眼,她们捡到宝了! 寧梔不仅会,瞧人家专业的模样,肯定还精通! 就那样摆弄几下,手风琴的音色明显上了一个档次。 都是团里的老人,没两把刷子怎么行。 找人找到行家的快乐。 谁懂。 不用听,她们就知道寧梔能行。 等婉转悠扬的琴音一出,她们悬著的心稳稳噹噹落回肚子。 寧梔弹得比预料中的好太多。 甚至比刘洋这个团里最好的风琴手演奏得还出色。 寧梔弹奏的手法与时下流行的不同,毕竟时代不一样,有几十年的巨大差距,寧梔的手风琴表演手法更加专业。 高低音的转换圆润流畅,轻而易举將让人带入到音乐的世界里。 一曲结束,陈丽和马晓慧都露出不舍的表情。 纷纷起了挖角的心思。 按寧梔的演奏水平,手风琴独奏不是不能安排上啊! 至於原先的舞者,完全成了陪衬。 人都闭眼沉醉了,谁还在乎舞台上蹦躂来,蹦躂去的人是谁。 “你表演的太棒了,寧梔有没有兴趣来我们文工团?” “你愿意的话,我回去立刻给你打申请报告,免试的那种,只要你肯来,工资待遇我们都可以谈。” 马晓慧双眼放光,外出一趟,给乐队带回一员猛將,也会算在她的履歷上。 没法子,文工团乐队的人数太少。 他们求贤若渴啊! 第46章 一个乡下来的寧梔凭什么 进入文工团的確是个不错的选择,换做別人或许会高兴地跳起来,寧梔暂时没有这个打算。 她现在就是个乡下来的土妞,小学都没念过,贸然去文工团肯定惹来不少閒话。 还是那句话,她不怕麻烦,但也不喜欢麻烦。 最重要的是目前没办法离开陆川,况且她也不放心三个小孩。 家里就两大人,陆川训练多,能管孩子的时间少,她要是去文工团自然要离开部队去首都,在这个车马慢书信慢的时代,家里遇到点事,她赶回来黄菜都凉了。 她连大学都准备上离部队最近的,哪里愿意去首都。 不过她也没把话一下说死,而是从容地笑了笑:“不是著急演出?我们先去文工团那边吧,这曲谱我还得练练,不抓紧我怕记不下来。” 舞剧是手风琴独奏,她不可能带著琴谱上台。 马晓慧一拍额头:“差点忘记,走走走,寧同志,有了你的加入,我相信的这次演出一定完美落幕。” 小小奉承一句,陈丽接过手风琴。 “我能带女儿一起去吗?” “当然可以,你放心,我会帮你照看好的。” 马晓慧看著乖巧可爱的小娃娃,蹲下来试探著问:“小朋友你好,阿姨带你去看妈妈演出好不好?” 妞妞不认生,仰头瞧了瞧寧梔,歪著脑袋思考一会,点点头:“姨姨抱。” 她记得妈妈受伤,不能抱自己,眼前笑容和蔼的阿姨,她並不討厌,张开手臂努力向上伸著。 马晓慧顿时欢喜得不行,一把抱起孩子,高兴地就往外走。 四人回到文工团休息的地方,寧婉清在和寧清宇说话,瞧模样是在拜託他上台演出。 寧清宇为难极了,自己的水平几斤几两,哪里上的了舞台,真上去帮忙帮的也是倒忙。 解释到后面,看著寧婉清泫然欲泣的目光,他不由得有些挫败。 他知道婉婉看重这次表演,可正因为知道,他才不能答应。 自己那七零八碎的琴音一出,下面的人得走一半。 为什么婉婉就是不懂呢? 寧清宇的解释寧婉清是半点听不进,她只觉得是在推諉。 换做以前,大哥肯定二话不说就帮忙。 自从寧家知道寧梔后,那些疼爱多少会分薄。 说什么最疼她,她以前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果然都是假的。 寧婉清红了眼眶,又不敢真哭,哭化了妆可没时间再化。 她心里涌起淡淡的恨意。 都怪寧梔! 为什么要出现。 “哇,跟著两位指导回来的女同志是谁,长得真漂亮!” “对呀,没想到军区里还有这么水灵的女同志。” “她的皮肤真好,又白又嫩好像可以掐出水来一样。” “你说她来做什么的?” “不知道,可能是指导挖的人?” 此话一出,姑娘们警惕心拉满,实在是迎著阳光走来的姑娘美得太扎眼,想不注意到都难。 年轻姑娘哪怕穿著简单的白衬衣,军色工裤,普普通通甚至有点土气,可耐不住姑娘长得好,又是天生的衣服架子,让人一眼就注意到她的相貌,完全忽略她衣服。 她们长得也出挑,身材同样不错,放在人群里会很显眼,能进首都文工团的人,没有一个难看的。 但这么多好看的人聚在一起,就显不出谁了。 寧婉清相貌不错,能从她们中脱癮而出,靠的是一身不俗清雅的气质。 而迎面走来的姑娘,她就算站在她们中间,那也是鹤立鸡群,一眼抓住的存在。 她们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她们引以为傲的相貌,在这姑娘面前真就挺普通的。 嗡嗡的议论声不小,兄妹俩有耳朵想忽略都不行,下意识朝门口看去。 愣了愣,异口同声的喊出来人的名字:“寧梔?” 两人对视一眼,不懂她来这里做什么,最重要的是马晓慧和陈丽对她的態度,亲切中带著喜悦,再看不出为找不到合適的风琴手著急的模样。 “马指导这是怎么了?” 跟著了魔一样,那么殷勤的伺候寧梔。 寧婉清不解,她对自己这个领舞都没这么热情过。 一个乡下来的寧梔凭什么? 这个问题马晓慧没让她疑惑太久,三人走进来,迫不及待的做了介绍:“这是我找来的手风琴表演家寧梔,大家鼓掌欢迎。” 说完带头鼓掌。 姑娘们见寧梔不是来和自己抢位置,鬆了口气的同时,附和著拍了拍手。 没有多热情,但也不会冷场。 寧家兄妹惊得愣在当场。 手风琴表演家? 两人满头问號。 寧梔她配么? 寧清宇顿时冷了脸,快步走上来:“寧梔,你想捣乱也不看看时候。” “你怎么这么烦人?” “你会什么手风琴,还表演家,你吹牛前能不能先照照镜子。” “你嫉妒婉婉,想和婉婉比吸引我们的主意,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能力。” “牛皮吹破了,我可不会帮你收拾烂摊子。” 寧清宇没有压低声音,话里的鄙夷擦著传入眾人耳中,他们看寧梔的目光顿时变了,鼓掌的手,鼓也不是,停也不是,僵在那里,颇有点不知所措。 寧梔这次连理都懒的理,慵懒的挑了挑眉头。 她真怀疑寧清宇出生时把脑子落在娘胎里,不然怎么能蠢成这样? 他是一点看不到马晓慧和陈丽的態度。 自己如果没真本事,会被她们请来? 寧梔嫌弃地后退两步,怕离得近,寧清宇的蠢病会传染。 她是一点不带著急。 既在此地,自有『大儒』为我辩经。 寧梔的后退在寧清宇的眼里就是被揭穿的窘迫,不等他继续开口,马晓慧护犊子一样上前两步,对他怒目而视:“寧同志,你和寧梔同志很熟吗?” “你不了解怎么这样说一位女同志,寧梔同志是我好不容易请来的,请你说话客气点,否则就离开文工团的后场。” 已经上过一次寧清宇的当,马晓慧可不会上第二次,让他把人气走,自己真的会呕死。 寧梔浅浅一笑。 瞧她的『大儒』挺身而出了。 第47章 他们竟然敢骗她 “马指导,我去后面练琴了。” 寧梔完全无视寧清宇,態度温和对马晓慧说了一句。 她立刻回过头,愤怒的表情秒变,从冷酷的严寒化作温暖的春风,柔声道:“好的,好的,寧梔同志难为你了,时间紧,你压力也不要太大,我相信你的专业水平。” 陈丽也跟著点头:“走,我带你去安静点的地方,这里太闹腾,免得影响你。” 说完,手里拿著手风琴,带著寧梔母女就往后面走。 留下眾人面面相覷。 这姑娘究竟有多厉害,能让马指导这样懟寧清宇,没留一点面子,直接明面上赶人了! 寧清宇面色难看,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尷尬地站著。 看情况不对,寧婉清想了想来到马晓慧面前,低头说了软话:“马指导,对不起,你別怪我大哥。” “他是太关心我,也担心你被梔梔矇骗,搞砸了文工团的表演才会言辞不当。” “说来惭愧,我们和梔梔是亲人,反而不清楚她会手风琴的事,是我们不够了解她,感谢马指导带她来团里给了我们重新认识的机会。” 寧婉清语气柔和,脸上有愧疚和自责,反倒让马晓慧放软了態度。 她这人吃软不吃硬,寧婉清態度好,说话中听,她心里的怒意顿时消散大半。 其实要不是怕寧清宇惹火寧梔,她也不会发这么大脾气,让他下不来台。 人家到底是有军衔在身的军官,多少要给些面子。 现在寧婉清递了梯子,马晓慧借坡下驴,解释一句:“说什么怪不怪,我们是一条心,著急上火全为了慰问表演,我关心则乱,说话失了分寸,你们也別忘心里去。” “寧梔同志的手风琴极好,我和陈丽都听过,所以才会请她回来,不是隨便抓瞎,拉一个人就上去表演。” “你和她没有磨合过,可能演出完成度没有和刘洋一起高,但这已经是我找来的最好的手风琴表演者。” “婉清我不管你们私下里有什么问题,我希望到了舞台上,能摒弃前嫌,共同完成这场演出。” “这样,对你,对我都好。” 马晓慧稍微点了点,她对三人间的纠葛不感兴趣,也没閒情逸致去管。 寧梔是她请回来的人,寧清宇说话不客气,打的是她的脸,要是自己一声不吭,由著寧梔受欺负,她拍拍屁股走了,慰问演出失败,倒霉的是她马晓慧。 现在把话说开,免得闹得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寧婉清面上乖巧的点著头,实际对寧梔恨的要命。 但更恨的是寧国强夫妻。 他们竟然敢骗她! 说寧梔蠢笨如猪,现在是怎么回事? 寧梔会手风琴,总不能天赋异稟,拿到手上试了试就无师自通吧! 寧婉清想不到寧梔壳子里换了个芯子,只觉得自己上当受骗。 自己的亲生父母伙同寧梔一起骗她! 弄不好寧国强打电话找她要的一千五百块,大头都是为了给寧梔。 虽然过程不对,但结果寧婉清倒是猜对了。 她东拼西凑来的一千五百块,大部分还真是进了寧梔的口袋。 ······ “小陆,最新的指令下来了,你准备准备,匯演结束就出发吧。”许团长拍著陆川的肩膀,语重心长:“一定要安抚好媳妇,后方稳固,心里安定,才能更出色的完成任务。” “一会带著寧同志和妞妞一起来看演出。” “是。” 陆川敬了个军礼,转身离开团部。 找到王兵几人,说了出发时间,立刻往家走。 演出马上要开始,不快点怕错过。 这时候娱乐项目少,文工团的演出水平很高,场地位置有限,能近距离看的机会不多。 不管寧梔喜不喜欢,妞妞肯定喜欢。 唱歌跳舞多热闹。 小孩子嘛,多是喜欢热闹的。 陆川想著妞妞的笑脸,推开房门想把这好事告诉她,谁知家里没人,心底一惊。 寧梔带著妞妞去哪里? 抿抿唇,陆川想了想敲开隔壁邻居的房门。 “你说寧梔和妞妞?”女人满脸艷羡:“她们被文工团的人接走啦。” 陆川一脸问號,转头想到寧清宇和寧婉清都在文工团里,可能是他们来接走她的? “谢谢嫂子。” 道过谢,陆川压住心底的疑惑,往文工团赶去。 昨天听寧梔提起寧家人的语气,满不在乎里还透著嫌弃。 怎么今天一下就亲近起来了? 陆川感到不可思议。 不过知道寧梔带著妞妞在文工团,他放心不少。 一路来到舞台后面,被守门的战士拦住去路。 “这里不许进。” 小战士双目坚毅,义正言辞。 舞台后面的准备场地里都是文工团的姑娘们,有许多战士为了接近她们献殷勤,往这里跑的可不少,他们可得防著。 嗯,哪怕是陆营长也不许进! 陆川哭笑不得:“好,我不进去,你们两个小兔崽子,去一个帮我问问,我媳妇寧梔在哪里。” 自己手下的兵他当然认识,他本来也没打算硬闯,自己是来找人的,不是来闹事的。 接到女儿和寧梔自然就会离开。 站外面等一等没关係。 两人对视一眼,惊讶的看著他:“营长你的媳妇叫寧梔?” 刚刚里面闹的凶,寧梔的名字听过好几声,他们没想到会是营长媳妇。 陆川脸色微变:“怎么了?她惹事了?” 不怪他多想,实在是印象一时扭转不过来,从別人嘴里听见寧梔的名字,第一反应就是她又闹腾了。 语气里有隱藏极深的担忧。 寧梔肩膀还有伤,他怕她吃亏。 小战士赶紧摇头,他们一直站岗,不了解事情始末,不敢乱说:“应该不是,嫂子是被马指导和陈指导一起接回来的,她们对嫂子很客气。” “里面有人说嫂子,马指导还帮著呛声。” 陆川一听,眉头微松。 寧梔没吃亏就行。 “营长你等会,我进去帮你问问。”站在左边的小战士小跑了进去。 莫约五分钟后,陈丽抱著妞妞与他一起走了出来。 妞妞见到爸爸高兴的往他身上扑,陈丽险些没抱住,嚇得赶忙將孩子递给他,顺便解释一下寧梔为什么没来。 “什么?陈指导,你说寧梔要上台表演,还是压轴?” 第48章 爱咋想自己管不著 陆川脸上的惊讶不似作偽,弄懵了陈丽。 寧清宇不知道寧梔会手风琴可以理解,毕竟不熟悉。 可作为寧梔的老公,他也不知道是不是有点夸张? 陈丽心里也有了些不確定和疑惑。 不过想到亲眼见到,亲耳听到的琴音,很快將这点疑惑拋出脑外。 军嫂,多分居两地,不那么了解似乎也有可能。 陈丽不是纠结的人,將妞妞交给陆川后,又转身走了。 匯演马上开始,她要忙的事情太多,没时间耽误。 陆川抱著妞妞,满腹心事来到前排坐下。 王兵奇怪的看一眼陆川身后:“陆队,嫂子怎么没来?” “额,她要上台表演。”陆川犹豫一会,不確定的回道。 王兵没有多想,轻轻哇了一声:“嫂子表演什么节目,啥时候上场,我们好给嫂子助威。” 陆川想到陈丽的话,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唔,最后压轴吧。” 王兵没有继续追问,扭头和身边的伙伴分享这个好消息。 陆川神游天外,觉得不真实极了,寧梔会乐器,而且很厉害,是能够上台演出的水平。 这些话放在谁身上他都能信,可是寧梔··· 抱歉,陆川真是无法想像。 说她撒泼打滚他信,说她能吹拉弹唱他是信不了一点。 陆川清晰冷静的头脑,第一次有了打结的趋势。 低头瞧著怀里的女儿:“妞妞,妈妈真的会弹什么手风琴?” 话问出口,他自己绷不住笑了。 越活越回去,两岁的女儿懂什么,竟然找她求证。 谁知妞妞一脸认真地点点头:“妈妈,厉害,琴琴,好听。” 陆川一愣,笑著应道:“嗯,妈妈厉害。” 孩子眼里,父母都是最好的,妞妞也不例外。 陆川不会在她面前说寧梔的坏话。 妞妞说寧梔厉害就厉害吧。 陆川放下心中的纠结,打定主意,不管寧梔表演怎样,他一定会带头鼓掌。 就是有点担心她的伤口会不会痛。 十分钟后,文工团的慰问表演正式开始。 西部军区的条件有限,舞台搭建得简陋,但丝毫不影响文工团的精彩演出。 唱歌、跳舞表演的极好,抬下的战士们激动的手都拍红了。 一阵阵的叫好声直穿云霄,热烈又纪律鲜明。 时间在节目中飞快流逝,慢慢接近尾声。 主持人鏗鏘有力的声音透过话筒传入耳中:“······现在有请表演者,手风琴演奏者寧梔同志,舞者寧婉清同志,为我们献上最后的演出。” 昏昏欲睡的陆川听见寧梔的名字后瞬间打起了精神。 坐直身体,朝舞台看去。 他坐在前排,不用伸著脖子也能看清楚。 寧梔穿著衬衫工裤,素著一张脸,大大方方走上舞台,陆川眯了眯眼眸,灿烂的阳光为她镀上一层金边,耀眼明亮的叫人不敢直视。 上台前,马晓慧问过寧梔需不需要换身衣服,化个淡妆。 寧梔觉得麻烦,並表示只是演奏手风琴的,没必要那么隆重,给拒绝了。 马晓慧没有强求,主要寧梔不打扮已经很耀眼,手风琴拉的也好,再打扮一下,这舞剧就是她一枝独秀,舞者都没上场的必要。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寧梔很有自知之明,明白自己是『配角』,不能喧宾夺主。 她非常拎得清主次。 马晓慧顿时感动的泪眼汪汪,挖走她的心思更胜一筹。 她亮晶晶的眼眸,看的寧梔眼皮子微跳,很想解释,自己不是让妆,而是真觉得麻烦。 马指导,你给我开的滤镜太大了。 转头一瞧,陈丽也是同样的表情。 寧梔:······行吧,脑子长在別人头上,爱咋想自己管不著。 抬下的战士们,因为她的出现安静一瞬,很快在王兵拼命的鼓掌声中回了神,反应过来后那声音比之前的都热烈。 陆川听著前后最后的嗡嗡议论声,心里不爽极了,他真想大吼一声,这是自己的媳妇,让他们別惦记! “小陆,你媳妇怎么去舞台了?”许团长眯了眯眼眸,扭头和陆川咬耳朵。 自己媳妇挺喜欢陆川的媳妇,说了她不少好话,媳妇说她顶顶好,他当时还不相信,今天一瞧,何止是好,直接把文工团的姑娘们比到土里。 可也没听媳妇说她会什么才艺啊··· 不是说连小学都没上过? 许团瞧著自己媳妇拍红的巴掌,识相的没去问。 “您知道,文工团的风琴手得了急病没法上台,马指导请她帮忙,她就去了。”陆川自己也是懵的,不敢说太多,捡著自己知道的讲了讲。 许团笑著打趣:“嗯,小陆你是好样的,寧同志也是。” “她这么好,你可要好好珍惜,別再隨便闹彆扭,把人闹没了,难过的可是你。” 陆川含含糊糊应了,暗想,许团是不知道寧梔的真面目。 她可是放狠话要带妞妞改嫁的人呢! 许团还想说点什么,台上的表演已经开始,他歇了话头,认真看演出。 悠扬婉转的琴音流泻,当第一个音符传入耳中,台下的战士们安静下来,他们的情绪隨著琴音高低起伏,一会儿舒缓,一会儿激昂,还有淡淡的悲壮。 脑中出现一幅幅画面,从欢快的农家小院到生死一线的战场。 眾人微微闔上双眼,沉浸在琴音中,数千人的场地上,只有手风琴的琴声在舞台上盘旋,伴著秋日的清风飘向远方。 寧婉清几乎咬碎一口银牙。 她拼尽全力在舞蹈,是她跳的最好的一次。 然而没有用! 没有人看她一眼,甚至有人因为她落地时放出的『咚咚』声,不悦皱眉。 明明舞蹈才是这齣舞剧的精髓! 为什么会被寧梔的手风琴夺去光彩! 你们睁开眼,睁开眼看看她跳的有多好! 寧梔,她怎么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抢她的风头。 看著全情投入拉手风琴的寧梔,寧婉清嫉妒的眼珠子都红了。 可舞剧没结束,再难过,她都得跳完。 寧婉清憋屈的差点吐血。 事情不该是这样的。 舞台的焦点本该属於她寧婉清! 第49章 可这能怪寧梔吗? 台上的手风琴表演结束,马晓慧和陈丽高兴地差点跳起来。 台下经久不衰的掌声,为慰问演出画上完美的句號。 最后的压轴,完全变成寧梔的个人表演。 马晓慧早就料到这样的结果,並没有什么意外。 寧梔的手风琴不管是技巧还是情感,都表现得十分出色。 有这样的珠玉在前,舞剧里的舞蹈是谁跳其实真没什么区別,算是唯一的小瑕疵。 可这能怪寧梔吗? 当然不能, 难道人家手风琴拉得好也有错? 寧梔走下舞台,马晓慧立刻迎了上去,陈丽很自觉的接下她的手风琴。 马晓慧適时的夸讚了两句,想邀请她参加文工团的內部庆贺,可见她满脸疲色,一只手扶著肩膀,到嘴边的话立刻变了:“寧梔这次真的谢谢你帮忙。” “表演累了吧,早点回去休息。”將早就准备好的纸条塞进她手里:“这是我们文工团的电话,你什么时候想来隨时给我打电话,我给你安排。” 在这么短的时间內记下沉长的曲谱並將它完美的演绎出来,对身体和脑力都是不小的考验。 寧梔疲累很正常。 也就是她,换做別人,一小时能记下曲谱不出错,已经是百里挑一的厉害人。 刘洋当初练这曲子,足足一周才完全记住,练习熟悉的时间就更长了。 哪里能像寧梔,拿起曲谱就能弹。 要不是时间地点不对,马晓慧真想给她磕一个。 寧梔收下纸条,隨意塞进口袋,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 她现在很累,肩膀酸酸涨涨的难受,实在没精力寒暄,只想快点回家躺在床上休息。 走到后院门口,陆川抱著妞妞早早等在那里,见她出来,眼里有了担忧:“是不是伤口疼?” “嗯,是有点。” 手风琴的背带正好压在肩膀受伤的位置,多多少少有点不舒服,寧梔刚刚在台上一直硬撑,现在没有外人,便点头承认。 “走,回去我帮你看看,不行就去找军医瞧瞧。” 陆川本来想问她干嘛非要逞强,见她脸白的厉害,轻轻嘆了口气,快走两步来到她面前,蹲下来背部朝著她:“上来,我背你回家。” 寧梔一愣,有心想拒绝,可身体却鬼使神差的往他身上一趴,反应过来时,陆川一只手垫在她屁股下面,腿部发力一下就站了起来,寧梔微惊,双臂本能环住陆川的脖子。 妞妞仰起头,露出一口小米牙,笑看著她。 寧梔確实累,没有矫情,既然陆川想背,那就背唄,自己还能省点力气。 陆川体力好,前面抱著妞妞,身后背著寧梔,脚下健步如飞,轻鬆的好像没有一点重量。 感受著身体下面微微隆起的肌肉,寧梔暗暗佩服,这人吃得多,但力气是真不小! 一家三口回到家,陆川小心的放下母女俩,头也不回的转身去了厕所。 他和寧梔贴的太紧,背后的两团柔软让他差点爆炸,打开水龙头用冷水狠狠冲洗了几把脸,把体里的悸动压下去。 深吸几口气,时间不等人,他得確认一下寧梔伤口的情况,如果没事,他就要集结队伍出发了。 “寧梔,给我看看伤口。” “好。” 寧梔衬衫里面还有件背心,听见陆川的话,想也没想就开始脱衣服。 “寧、寧梔,怎么脱衣服?”陆川慌乱的移开视线,喉结滚动,紧张的直咽口水。 寧梔莫名其妙:“不脱衣服你怎么看伤口?” 又不是没看过,装什么清纯! 她第一次上药还不是他帮忙上的,当时怎么不说脱衣服的事。 咋地,晚上和白天是不同的嘴脸? 余光瞄到里面的背心,陆川顿时鬆了口气,控制住目光落在她的伤口上,瞳孔微缩。 白色纱布印出血跡,陆川眉头拧成疙瘩,语气责怪:“伤口裂开了,肯定是背带压的太狠。” “你也是,怎么不说自己受伤,好歹让文工团的人给你搬把椅子,你坐著表演会好很多。” 寧梔没接茬,不是很在意:“忘记这事了。” “你先看看,严重的话我就去找军医。” 天气热伤口裂开很容易发生感染,寧梔不敢马虎。 她是很珍惜自己这条小命。 陆川小心的解开纱布,里面正在癒合的伤口果然重新裂开,甚至因为闷的时间久,伤口边缘开始泛白。 他没给她再包回去,而是拿上背包,喊她穿好衣服:“走吧,我带你去军医那看看。” “妞妞你乖乖在家等妈妈好不好?” 把寧梔送到军医那里他就必须出发了,没时间在送她们回来。 家里安全,妞妞又乖,放在家里他比较放心。 妞妞懂事的点点头:“妞妞,乖,在家等。” 陆川揉了揉她细软的头髮,將背包背在胸前,一蹲身將寧梔背到背上,快步向军医处走去。 “我有任务在身,你自己去看军医可以吗?” 寧梔轻轻点头:“可以。” 顿了顿,忍不住说了一句:“我们在家等你平安回来。” 陆川脚步微顿,眉眼间流出一丝繾眷:“好。” 寧梔目送他走远,才转头走进军医的诊室。 两人的互动落进王曼芝的眼里,她气得双拳紧握,凶狠的看著寧梔。 陆川是她看上的心仪对象,偏偏被个乡下女人抢了去。 她怎么能不生气。 心头暗骂陆川没眼光,她明示暗示那么多回,都表示自己不介意他离婚,还隱约透露出自己的家庭情况,可以为他提供帮助。 只要他愿意娶她! 可陆川就和听不懂一样,根本不接茬。 之前寧梔没来时,王曼芝还有过幻想,觉得自己各方麵条件都好,努力追一追说不定能打动陆川。 女追男隔层纱,自己够大胆,不怕陆川不动心。 谁知陆川还真就挺住了,看见她就绕道走,现在更是把乡下的老婆接过来气自己。 被从小宠大的王曼芝哪里吃过这种亏。 盯著寧梔离去的背影,目光闪烁。 要是这个碍眼的女人不在了,陆川是不是就会娶自己了?! 第50章 那根本没可比性 寧梔不知道长相甜美的王曼芝会有这样恶毒的心思。 就算知道,也不会放太多精力在上面。 这里好歹是军区,王曼芝真能做点什么,还能做成功,寧梔会夸一句厉害。 毕竟不是谁都有胆量在军区为非作歹。 “伤口没什么大事,就是注意不要再压住。”医生刷刷开了点单子:“消炎的,一天的三次一次两粒。” “谢谢医生。”寧梔拿著单子,去窗口领药和纱布。 小小的纸袋往口袋里一塞,纱布拿在手上,转身离开军医处。 不放心妞妞一个人在家,她得快点赶回去。 寧梔前脚离开,寧婉清后脚过来。 她是跟著两位指导来看刘洋的。 她们得確认刘洋的身体情况好商定离开军区的时间。 看过刘洋后,寧婉清说了几句场面话,就准备去找王曼芝。 马晓慧没多想,叮嘱她早点回去,参加小聚会,便和陈丽回了团里。 刘洋情况不严重让她们狠狠鬆了口气,外出一趟弄病了团里的宝贝疙瘩,她们心里也过意不去。 “曼芝,忙不忙呀?”寧婉清顺著记忆找了过来,假装没有看见她阴沉的脸色。 “不忙,婉婉怎么来找我?”王曼芝勉强勾了勾嘴角:“演出完成了?” 慰问团演出她没去看,不过那边热闹的声音传了过来。 和同事打声招呼,王曼芝领著寧清婉来到军医处外边,休息站里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无事不登三宝殿,她才不信寧婉清没事会故意找过来。 两人在高中又没多少交情。 她心情不好,懒得应付客套。 寧婉清似乎也看出这点。 虽然不知道王曼芝为什么討厌寧梔,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她马上要离开军区,正需要个眼线关注寧梔的一举一动。 王曼芝是个很好的人选。 原本来军区这一趟,她以为能够摁死寧梔,让她感受两人间的差距,好叫她心生自卑,或者嫉妒,不管是哪一种情绪,只要利用得当,就有操作空间,叫寧家慢慢对寧梔生厌,进而赶出寧家。 没料到,与寧国强口中描述的完全不同。 不仅美貌惊人,內里也同样惊人。 手风琴拉的那般好,在台上大方自信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第一次参演。 寧婉清很怀疑,寧梔真的是个乡下来的土妞? 她心里生起危机感,一种失去掌控的感觉油然而生。 心底有个声音在吶喊,不该是这样,寧梔不该是这样的。 但,寧梔没来首都,两人在军区是初见,她从前是什么样子,寧婉清並不清楚。 所以她需要眼线,需要了解寧梔。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寧梔是寧家血脉这一点无法改变,在寧家发话断绝关係之前,她都是自己的潜在威胁。 “什么?她一个乡下人还会手风琴?”王曼芝错愕。 她能高高在上鄙夷寧梔,就是知道自己的比她优秀,自己读过书,而她是文盲。 现在寧婉清告诉她,寧梔根本不是传言里的文盲,而是比她更优秀的人。 王曼芝哪里接受的了。 “嗯。”寧婉清重重点头,笑容无奈中带著失落,说出的话像是放了一把火在王曼芝心里烧:“是啊,寧梔的手风琴拉的可好了。” “最后大家都撑沉浸在琴音里,完全没有人愿意看我的舞蹈。” “跳到后面我落地都不敢大声,害怕破坏她的琴声让战士们嫌弃。” “寧梔真是太优秀了,带队的两位指导非常想挖她去文工团呢。” 王曼芝嫉妒的红了眼,进入文工团是她的梦想,要不是她没考上,不得不去卫校,怎么会来这鸟不拉屎的西部军区当护士! 寧梔一个小学都没上过,名字都不会写的土妞,凭什么会被邀请,而优秀的自己却被拒之门外。 她能说文工团没眼光吗? 当然不能。 王曼芝这下是一点笑不出,拉著一张臭脸,半个字都不想说。 寧婉清眼底笑意划过,要的就是她对寧梔的討厌。 “曼芝,我记得你唱歌很好听,不知道你有没有继续唱下去啊?” “偶尔会练练嗓子。” “是嘛?哎,我和你说哦,年底文工团要招一批人,你回家过年的时候可以顺便去试试。” “你回来就来找我嘛,我带你去认识认识团里教唱歌的老师,指点你一下,以你的能力肯定能入团。” 有这根胡萝卜吊著,不怕王曼芝不答应帮她做事。 “真的?”王曼芝脸上的阴鬱一扫而空,双眼放光的看著温柔微笑的寧婉清,语气激动又亲热:“婉婉,你真是太好了。” “我能和你做朋友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说吧,你要我做什么事,只要我能帮的上忙,上刀山下火海一定帮你。” 寧婉清等的就是这句话。 上杆子的买卖不是好买卖。 王曼芝主动开口,和她开口是不一样。 “曼芝,说来怕你为难。”寧婉清装模作样的嘆口气:“其实是想拜託你多照看一下寧梔。” “这事说来不怕你笑话,寧梔是寧家亲戚流落在外的孩子。” “可亲戚去世前特意拜託我们家帮忙照顾,爸妈想收养她,谁知道她不乐意,还怨怪我们没有早点找到她,害她一直生活在乡下,吃了许多苦。” “好不容易辗转打听到,晓得她嫁了人,来到西部军区,我和大哥借著匯演,特意来看看,顺便劝她和我们回首都。” “哪怕不愿和我们生活在一起,至少认认门,知道有这门亲,万一遇到什么事,想找个商量的人都找不到。” “哎,没想到我去找她的时候,没说好话,惹得她不开心,一直不待见我们。” 寧婉清眉间笼著忧愁:“我在这里就认识曼芝你一个人,除了拜託你,我也不晓得能找谁。” 王曼芝瞪眼,小嘴微张。 怎么都没想到寧婉清说的是这事情。 脸色青黑交加,现在怎么个情况。 她鄙视討厌的人,转眼间成了身份比她高的人,这滋味別提多难受了。 寧家在首都可不是一般人家。 王家虽然也不差,但和寧家相比。 不好意思,那根本没可比性! 第51章 好想套麻袋拐回首都去 王曼芝心里有些不乐意。 甚至以为寧婉清故意给她找不痛快。 转念一想,寧婉清说的文工团的事,恐怕就是为了安抚她,怕她不高兴。 王曼芝暗暗思忖,终究想进文工团的想法占了上风。 进入文工团,自己挑选老公的人选一下就变多了,又何必盯著陆川这颗歪脖子树不放。 陆川不选她,是陆川的损失! 她要找个比陆川更优秀,更好的男人,让陆川后悔! 王曼芝想通后,整个人神清气爽,一口答应寧婉清的要求。 “曼芝,你也不用多做什么,就是隔三差五给我打个电话,说一说寧梔的情况,我好告诉家人,让他们放心。” 寧婉清怕鼓动太过,王曼芝真去照顾寧梔,这可不是她想要的。 “好,我知道了。”王曼芝鬆了口气,儘管已经打算放弃陆川,可她还是不喜欢寧梔,真要放下身段去照顾,自己得呕死。 如果只是说一说情况,那她还是能做到。 寧婉清满意的点点头,稍稍寒暄两句离开军医处。 要不是大哥跑去找寧梔,她以太累需要休息为由拒绝,可不敢再私下跑来见王曼芝。 ······ 寧清宇来到陆家时,寧梔还没回来,他敲了半天门,里面才传来妞妞稚嫩的声音:“谁呀?” “妞妞是我,大舅舅。”寧清宇听到后,拍门的动作都轻柔了三分。 他已经惹妞妞不喜欢了,可不想再惹她害怕。 “妞妞,爸爸妈妈在家吗?” “不在,就,妞妞在。” 寧清宇一听,眉头不悦地皱起,寧梔怎么回事,丟下这么小的孩子一人在家,万一发生危险怎么办? 別以为家里就足够安全。 他忍住掉头走掉的衝动,引著妞妞来到门口和他说话。 “妞妞来门口,大舅舅给你讲故事听好不好?” 他记得妞妞爱听故事来的。 话音刚落没多久,里面传来可爱的脚步声。 “好!” 寧清宇眉眼一下子温和下来,声音夹得能叫人起鸡皮疙瘩。 別人起不起寧梔不知道,反正她是起了。 搓搓手臂:“寧清宇,你蹲我家门口做什么?” “別又是你家婉婉,让我去看表演。” 寧清宇脸色一黑,转头训斥:“你会不会当妈?怎么一点责任心都没有?” “怎么能把妞妞丟在家,自己出门,你以为在家万事大吉了?家里的危险难道不多吗?” 他口气很冲,寧梔却难得没有和他吵。 翻个白眼,掏出钥匙:“麻烦让让。” “你!” 寧梔不接话,也不吵闹,寧清宇有种一拳打在上的憋屈感。 这人怎么油盐不进的。 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扭头就想走,结果门打开,妞妞跑出来,啪嘰抱住寧梔,仰头的小模样看得他心头软软,又控制不住想蹲下来逗孩子。 哎! 是香香软软的小闺女! 好想套麻袋拐回首都去! 寧梔嘴角一抽,寧家是有多喜欢女孩,能让寧清宇眼馋成这样。 “喜欢你自己生一个,別像个怪叔叔盯著我家崽。” 寧梔走进门,这次倒是没关门,不过也没邀请他进来就是。 口袋里和手上拿了东西,寧梔走到桌边,將东西放下。 寧清宇定睛一瞧,忍不住关心:“你受伤了?” “嗯。”寧梔不在意地点点头:“之前外出被人打劫,受了点小伤。” “打劫?” 她说的不在意,寧清宇眉头高高扬起,想到打听来的传言,下意识就认为寧梔买东西天高调,钱大手大脚,才被人盯上,不然为什么不打劫別人,就打劫她。 “谁让你平时钱没数,怪不得叫人盯上。” 好一个受害者有罪论。 寧梔简直了。 “不会聊天,没必要硬聊。” “有病就去治。”寧梔冷声:“我这里不是医院,不开药。” “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妞妞气呼呼的跑到门口,啪一声关了门。 寧梔噗嗤一笑,对妞妞竖起大拇哥。 打断施法还得看自家崽崽! 妞妞咧开嘴,笑的那叫一个阳光灿烂。 门外的寧清宇:······ 妞妞关的门,不能生气,不能生气。 但还是好委屈,怎么破。 让寧清宇说软话是不能的,想了想,他从隨声携带的本子上撕下一张。 上面写了寧家的电话號码,找了块石头压在窗台下。 他和寧梔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实在不愿自找没趣,既然留电话的目的达到了,他也没再多停留。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听不见后,寧梔才拉开房门,一眼就看见窗台下的纸条。 想了想踹进怀里,然后带著妞妞出门去食堂打饭。 ······ “寧梔,这里。” 刚到食堂,寧梔就听见声音,见到是陈红,便带著妞妞走了过去。 “红姐今天也在食堂吃啊?” “嗯,老许说有事,人又多,上午看了匯演,中午在家吃的话耽误事,不如到食堂点两个菜。”陈红热情邀请她坐下:“你也一块,老许点的菜多,不差你们这一口。” 寧梔想了想,没有拒绝,点头应下:“好,那我和妞妞就蹭一顿。” 陈红笑眯眯点头,她就喜欢寧梔身上这股爽利不扭捏的劲儿。 许团见到位置上多了寧梔,笑呵呵欢迎,陆川是他手下看好的兵,寧梔是他媳妇,如今他出任务,自己帮著照看一二,他也是很乐意的。 寧梔坐下没多久,桌上的人陆陆续续来齐了,只是没想到又碰见熟人。 “弟妹,好久不见啊。”姜兴呲著大牙,高兴的打了声招呼。 “姜哥,你也在呀。”寧梔弯了弯眼角,应和一声。 妞妞乖巧的喊了声“叔叔”。 “没想到你们还认识呢。”许团惊讶不已,看看寧梔又看看姜兴,没搞懂八竿子打不著的人,怎么会认识。 他们说话的期间,寧清宇也落了座,他本来想带寧婉清一起来,想著她说累,到底没有勉强。 他对姜兴认识寧梔不意外,毕竟家里事拜託他去接人的。 不过他没解释,就是不想让人知道寧梔和寧家的关係。 第52章 寧家霸道的没边了 能接这话的人无疑是寧清宇最合適,偏偏他表现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掛起的模样。 姜兴眼里的笑冷了几分。 寧家这是不想承认寧梔。 就是不知道,这是寧家的意思,还是寧清宇自作主张。 到底是人家的家事,姜兴没有越俎代庖的打算,说前段时间去办事,正巧碰见陆川和寧梔,今天是第二次见面给含糊了过去。 许昌国能做到团长的位置,人就不是个傻的,听出里面有事,看姜兴不愿多谈,他也没多少探听別人隱私的爱好。 目光在寧梔几人面上溜了一圈,乐呵呵招呼眾人吃菜。 陆川是西部军区走出去,力压各军区的兵王。 听说当时最不服气的人就是首都军区的宋军霆。 姜兴和宋军霆都是今天到,打著交流训练的旗號,主要还是想和陆川再切磋切磋。 许昌国知道还挺高兴,有人追赶、有危机感,才会进步。 虽然陆川表现优异,但有个好的竞爭对手,能促使他变得更加优秀。 宋军霆想拿陆川当磨刀石,陆川同样也能。 都是国家的兵,越优秀说明国家越强大,许昌国巴不得手底下多出几个这样的战士。 寧梔带著妞妞吃完午饭,和陈红一起离开。 宋军霆直到这时,才將目光落在寧梔的背影上。 神情微微恍惚。 他知道寧梔是真正的寧家人,而寧家和宋家有婚约。 如果没有发生抱错的事件,不出意外寧梔会成为他的媳妇。 他对娶谁,和谁结婚其实兴趣不大。 女人只会影响他的训练。 宋军霆长得好,一米八的大高个,刀削斧凿的面部轮廓,眼眸如鹰隼深邃锐利,鼻樑高挺,连唇形都完美的恰到好处,配上他坚毅中透出矜贵的气质,很难不叫人著迷。 不管是外在內在,宋军霆都很能打。 从小就受女孩子欢迎。 他的心思不在女人身上,寧婉清又盯得紧,儘管心仪他的女人很多,可真正接触的女性,除了亲姐妹和母亲,真没几个。 打心里讲,他並不喜欢寧婉清,不喜欢她把他看成所有物的目光,以及身边只要有异性出现就疑神疑鬼问个不停。 以前能忍是因为心里清楚她会是自己的妻子。 如今知道她是不是寧家亲生女儿,他就不愿意忍了。 都不是真的寧家人,那婚约当然不作数。 他听到寧婉清身世的第一时间,就向父母表达出这个意思。 他们没有一口应下,却赶他离开首都来到西部军区,何尝不是同意的信號。 寧婉清不是不好,只是不適合做他的妻子。 宋军霆热爱军营,註定不会困於家庭琐事,如果娶了寧婉清,他都可以想像每次出任务时的吵闹。 他真的没有精力去哄一个闹腾不休的女人。 哪怕这是他的媳妇。 宋军霆收回视线,打心里感谢寧梔。 “她是不是很没礼貌。”寧清宇撇撇嘴,对她就是喜欢不想起来。 宋军霆古怪的看他一眼,不明白怎么得出来的结论。 寧梔的表现算不上热络,可和没礼貌也沾不上边。 吃饭时安安静静,离开时也打了招呼。 哪里就没有礼貌了? 他实话实说:“我没觉得。” 寧清宇心中警铃大作,皱著眉头,暗含警告:“军霆,这话別在婉婉面前说,她会不高兴。” 姜兴暗暗翻个白眼,自对寧婉清的『妹妹』滤镜碎裂之后,觉得寧家人真的有点子大病在身上。 寧婉清又不是世界中心,她高不高兴能影响啥? 寧家人要宠著是寧家的事,干嘛强按著別人低头。 寧家霸道的没边了。 “军霆没说错什么。”姜兴帮腔:“我觉得寧梔挺好。” 寧清宇审视的目光立刻扫了过来,姜兴怎么去接一趟人回来,对婉婉態度大变,总是会帮寧梔说话。 真不知道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许昌国听出点门道,倒是没想到陆川媳妇能和寧家扯上关係,只是瞧寧清宇的態度,看起来好像不喜欢她。 不过他没太关注,吃完饭,喊了宋军霆和姜兴就走。 这是有正事要商量的。 至於寧清宇,他是隨文工团来的,没有接到命令,目前没资格参加。 宋军霆两人回来,为的还是陆川出的任务。 进入云峰山的偷渡者不止一批,上头相当重视,陆川是先遣队伍,宋军霆是保障的第二队。 不是不相信陆川的能力,而是组织需要双保险。 他们不能拿人民財產开玩笑。 必须要严肃认真对待,杜绝一切危害,守护国家安稳。 几人来到团部,就后续行动的展开进行討论。 “陆川带领十五人的尖刀兵已经出发,宋军霆和姜兴,你们先和战士们一起训练,挑出你们的队员进行磨合,隨时待命,为进入云峰山做准备。” 宋军霆和姜兴,神色严肃:“是!” ······ 寧梔和妞妞回到家。 脑子里想的也是宋军霆,作为书中男主,他確实具备所有男主该具备的一切。 长相、家室都是顶顶好。 寧梔不是覬覦什么,而是想到陆川的任务。 宋军霆会进入云峰山,岂不是说明陆川可能遇见危险? 心底微微一抽,钝钝的疼,寧梔有种说不出的担忧,这种隱隱知道会发生什么,却不能说出口的感觉很难受。 陆川才出发,她难道要衝到许团长面前,让他把人喊回来,然后换宋军霆去? 她敢这么干,军区监狱就敢向她敞开大门。 小孩子心思敏感,妞妞发现她焦急不安的情绪,皱起小眉头,似模似样的思考好一会:“妈妈,睡觉觉。” 睡著了就什么都不会想了。 寧梔可不知道这是来自小袄的认真安慰,只以为她是困了,便暂时把不安丟到边上,开始哄娃休息。 自己再心烦担忧也没用,先照顾好小袄和自己,再想其他办法。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办法也不是一时能想出来的。 等空閒时,她得多和姜兴聊聊,看看能不能套出点有用的消息。 第53章 有多少人覬覦宋军霆 文工团没有在西部军区停留很久,確认刘洋没事后,便启程去往下一个军区。 离开时,不管是寧婉清还是寧清宇都没想过要和寧梔打招呼。 寧婉清巴不得寧家想不起这號人物。 寧清宇则是觉得,自己给了电话號码,做的仁至义尽。 眼馋的妞妞带不走,还不如去眼不见为净,免得一衝动,真给人娃娃拐回首都。 “什么?军霆在西部军区?”寧婉清错愕的瞪大眼,语气责怪:“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我们已经很久没见面了。” 她不由得委屈地红了眼。 宋军霆平时很忙,基本上扎根在首都军区,他在里面有单独的宿舍,为方便训练很少回大院这边。 几个月下来见他一面难如登天。 寧婉清根本不放心。 大哥究竟知不知道有多少人覬覦宋军霆! 寧清宇摸摸鼻子:“婉婉,你昨天不是累了么,我瞧你一直躲在房间,不想打扰你休息。” “军霆很忙,就算你想见也不一定见得到,有时间浪费不如休息。” 这能一样吗?! 寧婉清气的差点连脸上的假笑都没掛住。 宋军霆对她本就不上心,全靠父辈的口头婚约撑著。 婚约的前提是自己是正儿八经的寧家姑娘! 可她是吗? 她不是! 寧婉清没有寧家身份这层皮披著,踮起脚都没资格攀上宋军霆。 她再上心,不为自己打算,放跑了宋军霆她去哪里找这么优质的男人! 寧梔的男人她可是打听过,也远远见过,家室虽然不如宋军霆好,但人家不管能力和样貌同样不差。 自己如果抓不住宋军霆,不能嫁给他,岂不是要输给寧梔? 一想到这种可能,寧婉清是抓心挠肺的难受。 要不是西部军区偏,他们又走出一大半,寧婉清都想找人带她回西部军区去。 缓了口气,寧婉清重新调整好表情:“大哥,你知道军霆会在西部军区待多久吗?” 如果时间久,她就会考虑试著申请调来西部的文工团。 文工团的工作在宋军霆面前一文不值。 “不清楚。”寧清宇摇摇头,自己陪著出来,消息不灵通,不知道这些很正常。 寧婉清一听,儘管极力克制住情绪,还是泄出一丝鬱气:“大哥回家后能不能帮忙打听打听?” “只要知道他的归期就好。” “大哥,军霆回来后,你能不能和爸提一提婚事的事情?” “寧梔的孩子都快能打酱油了,我也想早点结婚,生个和妞妞一样乖巧可爱的孩子。” 寧家人喜欢女孩,寧婉清说男孩可能所有人都无动於衷。 但女孩不一样啊! 寧清宇伸手擦了擦,嘴边不存在的口水。 是女孩子的话,他们一定要和宋家打一架,让她以后冠寧姓! “婉婉放心,包在我身上。” 寧清宇拍了拍胸口大包大揽的应下。 寧婉清笑容乾净,甜甜撒娇:“大哥最好了。” ······ 文工团的离开没有给寧梔的生活造成多大的影响。 除了在表演台上秀了一手乐器,其他时间寧梔还是在家的时候居多。 姜兴喜欢寧梔的手艺,时不时就往陆家跑,当然他也有分寸,来也不一人来。 他来也会带著宋军霆,挑的时间也是周末,陆家兄妹在家的时候。 一来二去,寧梔和他们倒是混熟了。 彼此熟悉后,姜兴怕寧梔担忧,有时会稍稍透露些不重要的信息。 比如陆川目前的行动很顺利。 又或者是,他们没接到指使,就说明陆川安全之类的。 寧梔听的半信半疑,毕竟她手握剧本,多多少少有点子未卜先知的意思。 不过这话不好和別人说。 但,目前陆川没有不好的消息传来,就是好消息。 寧梔每天按部就班,照顾孩子,复习课本,陆景和陆馨学习上有什么不懂的问题也会帮著解答。 日子过得充实,不会想东想西。 这天夜里,寧梔照常带著妞妞睡觉。 心臟突然划过尖锐的疼痛,她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重重的跌下床铺。 咚的一声闷响,惊醒了上铺的陆馨。 她睁开眼,借著月光,看著地上的人,惊慌道:“嫂子,你怎么了?” 寧梔痛的根本说不出话,手指紧紧抓住胸前的衣襟,冷汗从额头滚滚而落,贝齿死死咬住下唇,嘴里尝到淡淡的血腥味,也没让她鬆口。 痛,实在是太痛了。 像是有人拿刀不停地在心臟里搅动,每一次呼吸都痛不欲生。 陆馨噔噔噔爬下来,在顾不上熟睡的妞妞,啪一拉动灯绳。 房间里亮起灯光。 看清楚寧梔的状態,陆馨急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嫂子看起来好痛苦。 可她没有办法。 陆馨问了好几声,见寧梔没法回答,扭头衝出门,去拍陆景的房门。 “二哥,二哥,你醒醒,嫂子出事了。” 带著哭腔的声音又尖又利,別说陆景,就连隔壁的许昌国夫妻都听见了。 陈红紧张的从床上爬起来,隨意披了件衬衫就往外走。 寧梔出事了! 许昌国没动,主要陆川不在家,他一个男人去也不合適。 焦急的在房间走来走去。 陆景打著赤膊开门,来到寧梔在的房间。 妞妞被嚇的呜呜直哭,还不敢大声,小肩膀一抽一抽的,可怜又无助。 奈何陆家兄妹正是六神无主的时候,根本顾不上她。 直到陈红来拍门,陆景跑去开门,两人快步来到寧梔身边。 一瞧她的状態,陈红白了脸:“咋了这是?” 陆馨不知所措的抹了把泪:“陈婶婶,我不知道,刚刚睡得好好的,突然听见声音,就看见嫂子倒在地上。” “怎么办啊?” 陈红慌了一瞬,很快镇定下来:“我给寧梔穿衣服,小景你去隔壁喊你许叔叔来,我们去军医处。” 寧梔这情况像是得了急病。 去军医处找医生总比在家扯头髮强。 他们看不出来,医生总看的出来。 有人拿主意,陆馨总算没那么慌了,帮著陈红一起给寧梔穿衣裤。 等收拾好了,让许昌国背起来,陈红抱著妞妞,一行人飞快的向军医处赶去。 第54章 难道是诅咒灵验了 寧梔现在的感觉糟糕极了。 整个人仿佛被劈成两半。 一半是身体,剧烈的疼痛之中,身体顛顛簸簸,不知去往哪里。 一半是灵魂,伸手不见五指的树林里,动物们诡异的双眸泛著幽光,呼吸粗重伴著急促的嚎叫。 她飘在半空,借著月光看见里面的情形。 陆川捂住腹部伤口,强撑著拿起军刀与狼群拼杀,狼群外有几双虎视眈眈的眼睛。 黑洞洞的枪口,无声对准,隨时准备扣动扳机。 陆川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血腥味刺激著狼群,也吸引来更恐怖的猎食者。 嘭一声。 火在黑夜里亮起又快速陨灭,寧梔一惊,不假所思张开双手挡在陆川身前。 沾染月光顏色的灵魂乍现,无法挡住子弹,却警醒男人,让他在关键时刻,微微偏了偏身体,躲过致命一击。 事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寧梔猛然惊醒,身上的疼痛骤减,一种由內而发的疲惫,使她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一行人不知寧梔中途醒过。 来到军医处,忙不迭找值班医生。 瞧著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人,神色凝重的询问:“许团,患者有哪里不舒服?是突然陷入的昏迷,之前有没有什么症状?” 陈高鹏翻开寧梔的眼皮用手电照了照,確认瞳孔的收缩情况。 可能是太疼痛的原因,患者躺在病床上,身体微微蜷缩,双手无意识捂住胸口,脸上血色尽退,惨白如纸,看起来极为不好。 “不知道。”许昌国擦了把头上的热汗,转头看向陈红和陆馨。 “医生,我嫂子睡前还好好的,突然从床上掉下来,然后怎么叫都叫不醒。”陆馨忍著泪,口齿清楚的將事情说出。 “患者从前的有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没有。”陆馨回答的不是特別確定。 寧梔嫁到陆家三年,与他们感情实在不好,换做两个月前,他们两看相厌。 別说互相关心,见面不心里咒骂都是难。 她不会知道,寧梔晚上会不会发生今夜的事情,就像寧梔不会注意,他们有没有食物填饱肚子。 陆馨紧张的和陆景对视一眼。 眼里的泪哗哗往下落。 以前他们是诅咒过嫂子,希望她早死早投胎,不要再霍霍他们家。 难道是诅咒灵验了? 可现在的嫂子这么好,她不要嫂子有事! 陆馨脑子乱成一锅粥,什么奇奇怪怪的想法都往外跳。 要不是情况不对,她正想找个地方给老天爷狠狠磕一个,让他忘记以前自己说过的话。 小姑娘著实被嚇到了。 陆景同样好不到哪去。 但家里两个大人,一个执行任务,一个昏迷不醒,他这个年龄最大的只能站出来顶上。 “医生,我嫂子怎么样?需要做什么检查?用不用去到大医院?” 陈高鹏眉头子看见寧梔就没松过,手里拿著听筒,仔细听了听心音,又摸了摸脉搏。 凝重的神情里又多了几分疑惑:“患者捂住心口的动作,说明她之前心臟短时间內遭受了剧烈的疼痛,一般来说,会有心律不齐,或者杂音,可她心音稳健,完全不像是有这方面的疾病。” 要不是寧梔脸上白的太明显,他都以为许团带头来耍他玩呢。 寧梔的身体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陈高鹏喊来护士给寧梔抽血。 好巧不巧,今夜值班的护士正是王曼芝,当她看见病床上的寧梔眼睛微亮,抽血时本打算让她吃点苦头,可周围的人齐刷刷盯著她,让她没有假装『失手』的机会。 掩住心底的不痛快,王曼芝老老实实抽完血后送去检查。 陈医生是军医处医术最好的医生,她真敢做手脚,明天白天一定会收到对她工作技术的质疑。 以前有个护士便是叫她抓到小辫子,硬是被逼著离开了西部军区。 今夜但凡换个医生,王曼芝肯定会动手。 呸。 运气真好! “军区的医疗设备有限,我建议还是明天转去安市的医院进行详细的身体检查。” 陈高鹏站起来,对许昌国说完,一脸想不通的离开了病房。 “老许,明天叫辆车,我带寧梔去安市医院。”陈红疲惫的揉了揉额角。 陆馨小心翼翼拉住她的衣角:“陈婶婶,我明天能跟你一起去吗?” “我想陪著嫂嫂。” 陆景想到陆川留下的钱,赶忙道:“我也去。” 陈红想了想没有拒绝:“行,你们和我一起去。” 寧梔现在情况不明,他们兄妹俩去学校估计也学不进知识,不如一起去医院,不管情况怎样,第一时间知道比什么都强。 陆川外出时托她帮忙看顾一二,陈红於情於理都会尽心照料。 “老许,你带孩子们回家,我在这陪床。” “好了,你们明天想去医院就乖乖回去睡觉,明早我去接你们。”陈红想了想,又接过眼里含著泪的妞妞:“妞妞,你陪婶婶和妈妈睡好不好?” 陆家兄妹自己都是孩子,突逢变故,能照顾好自己已经非常不错,妞妞这样小,还是她带著放心些。 有了陈红的保证,陆馨和陆景没有反抗,乖乖跟在许昌国身后,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房间里还有空床位,陈红守了一会,发现寧梔没有异常情况后,抱起妞妞缩在空位上將就一晚。 到底睡不踏实,第二天外面蒙蒙亮的时候,陈红便睁开双眼。 怀里的妞妞还在熟睡,她伸头看了看寧梔,发现她脸上恢復一点血色,心里微松。 瞧著状態比昨夜好了不少。 轻手轻脚的下了床,陈红去洗漱池洗了把脸清醒。 等回来时,寧梔竟然睁开双眼。 “寧梔,你行了?”陈红先惊后喜:“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去叫医生。” 寧梔嗓子微哑:“不用,红姐,我没事了。” “没事了?”陈红不信:“不能吧,你昨晚都陷入昏迷了,今天就没事了?” “嗯,暂时没事了。”寧梔苦笑。 自己的情况自己清楚,根本不是病。 第55章 十岁的孩子,说要赚钱养她 陆川那边出了问题,带累了她出现状况。 但这话说出去,別人不把她当疯子才怪。 改革开放都说要破除封建迷信。 她非要宣扬,那可落不著啥好果子吃。 眼下不是担心她身体的时候,寧梔在想怎么劝说,让许团长派出队伍去寻找陆川。 最好自己也能跟著去! 前面一点,她有办法说服。 第二条她確实没有信心。 她的身体素质比常年训练的战士差太多,带上她拖慢整体速度不说,还要分心照顾她。 对於进入云峰山执行任务的战士没有一点好处。 除非有必须带上她的理由。 寧梔眉头紧皱。 大不了自己去? 很快否定这个想法。 自己可没有丛林生活的经验,真自己去,纯送人头。 陆川救不到不说,自己也得搭进去。 “寧梔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陈红的声音將她回神。 寧梔没说话,肚子响起的咕嚕声,已经替她回答了。 陈红一乐,高兴不已:“你看好妞妞,我去食堂打饭来。” 寧梔会饿,说明身体確实好转了。 陈红说完,將妞妞抱到寧梔身边,风一般的离开病房。 ······ 陆景和陆馨一晚上没睡踏实,好不容易熬到天亮,跳下床洗漱完就往军医处冲。 他们来的快,陈红打饭还没回来。 可看见寧梔醒来,也小小驱散心头的不安。 “嫂子,你没事吧?”陆馨的小脸上掛著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依恋的靠过来,目光灼灼的凝视著她。 陆景焦急的打量完寧梔,小小的鬆了口气,却装作不在意的模样,酷酷的说:“我带了钱,一会去医院,把检查都做一遍。” “大哥让我照顾家里,你要是生病了,就是我的责任。” 他才不是关心她呢。 是完成大哥交代的任务。 他是一个成熟大人了,不能辜负大哥的信任。 寧梔笑了笑:“我没事,不用去医院的。” 陆景顿时炸毛:“你都倒在地上昏迷了,怎么就没事?” “不行,今天必须去医院!” “你別怕钱,我带了钱的!” 怕寧梔不信,他从口袋里掏出好几张大团结。 这都是陆川回部队前给的,怕他和陆馨妞妞吃不上饭。 可来到部队后,也没收回去。 陆景节俭,钱到手没有乱,上学寧梔怕遇到突发情况,每周还会给点零钱,他一分没用的存起来。 这会全拿出来要带寧梔去医院看病。 陆馨同样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零钱,分分角角,全是寧梔平时给的。 他们捨不得用,现在全贡献出来。 “嫂子,不要担心钱。”陆馨抿抿唇:“小馨不读书,外出打工养你。” “你要乖乖听话。” 寧梔眼睛一热,鼻尖微酸,感动的同时又有点哭笑不得,搂过陆馨,在她脸上用力的亲一口:“我的小馨怎么能这么乖,这么好。” 十岁的孩子,说要赚钱养她! 是什么报恩的神仙小孩。 一想到这么可爱的孩子,从前被原主虐待,她就有种把原主拉出来鞭尸的感觉。 陆馨脸红,扭捏躲进她怀里,声音闷闷的,还有点小害羞:“嫂子,我认真的嘛。” 陆景假装不在意地斜著眼睛,没叫眼里的羡慕露出来:“病人就要听话,晓得不。” 寧梔没说话,而是对他招了招手。 陆景不明所以,犹豫一秒,也慢慢走上前来。 寧梔趁他不注意,一把拉过来,狠狠揉了揉他的脑袋。 细软的发茬扎在手心,微微有点痒,寧梔想起上辈子听见的说法。 头髮软的人,心地善良,脾气好。 她眼底一柔。 陆景啊,別看他装的漠不关心,其实也是个心软的孩子。 她何其有幸,成了他们的嫂子,有了这样好的家人。 寧梔与他们相处的越久,越喜欢他们。 就算以后自己和陆川闹得不愉快,甚至会离婚,她都不会放弃这两个扬言要养她的小傢伙。 男人可以不要。 暖人心脾的天使娃,是绝对不能割捨的。 “小景、小馨你们这么早就来了?”陈红手里拿著个大大的保温桶,笑眯眯走进来。 陆馨一瞧,飞快的来到她身边,接过她手里的东西。 “陈婶婶,辛苦你照顾我嫂子,东西给我,您快坐下歇歇。” 陈红脸上的笑容又大了两分,乖巧懂事的孩子没有人不喜欢:“小馨和婶婶客气什么?” “邻里邻居本就该互相照顾。” “你们这么早来肯定也没吃早饭吧,快快快和我们一起吃点。” “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要吃饱吃好。” 她说著从口袋里掏出四个鸡蛋,妞妞的放在小桌上,剩下三个往他们手里一人赛一人。 陆馨听话的接过,飞快的剥了一个递给寧梔,接过她手里的鸡蛋,剥好后递给陈红。 陆景笑著把自己的分成两份,自己半个,陆馨半个。 两人啊呜一口吃进嘴里,脸上是满足的笑容。 陈红到底没拒绝兄妹俩的好意,眼里稀罕的要命,她就没见过我这么乖巧懂事的孩子。 几人动作不大,没弄出什么声音,可妞妞还是醒了。 睁开眼发现在寧梔身边,小丫头不哭不闹,睁著黑润润的大眼睛,认真的盯了她一会,撅著小屁股爬起来,搂住寧梔的脖子。 轻轻吹了口气,嫩嫩的小嗓子认真道:“呼呼~痛痛飞走啦~” 妞妞吹两口,歪头看寧梔:“妞妞呼呼,痛痛飞飞。” 用力点点头:“妈妈不痛痛。” 陈红萌的一脸血,她就说该生个小闺女! 家里的死小子们哪有闺女贴心! 又是羡慕別人有闺女的一天。 寧梔笑的亲了亲妞妞:“嗯,妞妞的呼呼真厉害,妈妈不痛了。” 话音一落,除了妞妞欣喜外,陆景和陆馨是满脸不赞同。 寧梔望天,自己真没骗孩子。 她的情况不是身体原因,该怎么和他们解释。 安市医院她是真不能去。 浪费钱都是小事,主要是耽误时间。 进入云峰山才是重中之重。 可怎么去说服许昌国同意,她暂时没有好主意。 第56章 尽人事听天命 “寧梔同志,你不要胡闹!”许昌国肃著脸,低气压地看向站在面前的女人。 听听这说的什么话。 做梦,梦见陆川有危险··· 当他三岁小孩骗? 陆川媳妇,平日里瞧的挺讲理一同志,怎么如此不靠谱。 要是政委听见,指定要拉她进行思想教育。 最主要的为什么不盼点好啊··· 想到她嘴里刚说的话,许昌国脸又黑了一层。 寧梔脸不红心不跳,说出的话却处处透著离谱。 心底为自己掬一把辛酸,为了她和陆川的小命,豁出去了。 “许团长,理由或许很离谱,但我和阿川感情好,夫妻间有心灵感应,他现在肯定有危险,在向我求救。” “我也知道,我说出来让你很为难,但我也不全是为了阿川。” “他的任务我不清楚,可我的梦里,他在一片山林里,如果我没看错,应该是云峰山的深处。” 寧梔认真回忆昨夜里见到的情况,许昌国的神色终於从不耐烦,渐渐变得凝重。 他相信陆川身为军人,绝不会將任务透露给无关人员,哪怕这个人是他的媳妇。 而且她说的肯定,听起来如亲眼所见。 他可以不理会寧梔嘴里的狼群猛兽,可携带枪械狙击陆川的人,他不得不重视。 不知不觉,许昌国拧紧眉毛,暗暗思索。 宋军霆和姜兴已经告诉他队员名单,隨时能够进入云峰山,配合陆川行动。 原定时间是两天后,现在提前一点也未尝不可。 许昌国沉著脸,没露口风:“你先回去休息。” 寧梔盯了他许久,轻轻点了点头:“好。” 她有种感觉,许昌国很快会派队伍出发。 回家的路上,寧梔脑子飞转。 许昌国派出的第二支队伍,肯定是宋军霆他们。 问题是她该怎么混进他们的队伍里?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寧梔眉头从离开病房起就没鬆开过,思来想去也想不到办法。 自己体力有限,肯定会拖累队伍进度。 “嫂子你回来了?我们去安市医院?”陆馨远远见到寧梔,立刻奔上前扶住她的手臂。 离开病房,寧梔变支开他们自己走了。 他们想追没追上,只能自己先回来。 左等右等,差点以为嫂子丟了,正想去寻她,人就出现了。 陆馨死死抓住她,生怕一鬆手人又不见了。 寧梔走进屋子,隨口交代一句,便拿出纸开始写写画画。 云峰山她不想害人,就不该进。 这件事只能拜託给出任务的姜兴。 她將见到陆川遇袭的环境特色努力呈现在画纸上。 她的速写功底不差,很快勾勒出大致的景色。 確认没有遗漏后,寧梔带著稿纸去部队里找姜兴。 陆馨阻止不了非要跟著,她也没反对。 等她见到姜兴,就把陆馨支开,有些话不好让她听见,免得一起担惊受怕。 小孩子不该承受这些压力。 “姜兴哥,事情或许有点匪夷所思。”寧梔抿抿唇,哪怕有可能被当做神经病,还是把自己要说的话讲了出来:“如果你见到和我画的景色差不多的地方,请你帮忙仔细搜寻一下。” 姜兴接过稿纸一看:“寧梔你真是深藏不露,这画画的真不错。” 他先夸了一声,然后问道:“需要哥搜寻什么?” “陆川。”寧梔神情严肃,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 姜兴一愣,看看稿纸,又瞧瞧寧梔,眼里浮现大大的问號:你確定不是在逗我玩? 寧梔深吸口,对著他弯下腰,標准的九十度鞠躬:“姜兴哥,我不知该怎么和你说,但请你信我。” “陆川可能遇到危险了,就在这附近。” 其实寧梔心里也没把握,陆川受伤很重,又是前有狼后有虎,要不是心底有一个声音告诉她,陆川没有死,她都不认为有人可以在那样的情况下生还。 姜兴唬了一跳,往边上让了让:“哎哎,寧梔你別这样,怪嚇人的,你说的我答应就是。” “只是,我们是兵,做什么都要听领导安排,你说的···” “你们很快就会出任务的。”寧梔说的斩钉截铁。 姜兴:“啊?” 寧梔妹子,怎么神神秘秘的··· 两人说了没一会,宋军霆找了过来,神色严肃:“兴子刚刚许团的警卫员过来,让我们去一趟。” 姜兴错愕的张大嘴,眼里瞳孔地震。 看著寧梔默默竖起大拇哥。 嘿,这妹子真神了。 宋军霆不知道他们打什么哑谜,对寧梔微微点头,和姜兴一起走了。 陆馨见他们谈完事情,悄悄靠了过来,面露担忧:“嫂子。” “小馨,我真的没事了。”寧梔嘆息一声,摸了摸她的头:“別担心。” “嫂子接下来我们去哪?”陆馨见她气色还好,勉强相信了,只是不放心,想陪在她身边。 “去军区大门口走走。” 许昌国是典型的军人,下定决定后行动雷厉风行,想来姜兴他们接到任务就会出发,寧梔想亲眼见到他们离开才能稍稍放心。 二十分钟后,寧梔注视著一辆军用大卡驶出军大门。 她微微垂下眼,双手无力的握了握。 这种將命运放在別人手里的感觉並不好受。 可她没有办法,她能做的太少。 唯一的优势也不过是手握剧情,可那都是在首都寧家。 现在她早与原本的设定脱离,因为身体限制,她没有去首都,那么多她手里的所谓优势都没了用处。 寧梔烦躁的捏了捏眉骨。 现在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嫂子?”陆馨敏锐的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你在担心什么?” “是大哥出了什么事么?” 寧梔摇了摇头,牵著陆馨往回走:“小馨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觉得,嫂子特別不安?”陆馨皱起眉,努力形容出现在的感觉:“和我上次见到二哥出事时的感受一样。” “没有的事,小馨你想多了。”寧梔低下头,压住眼底的忧虑,儘量自然的笑著:“你大哥外出任务,我哪里知道什么情形?” “担忧避免不了,我想你肯定也是一样,我们会为亲人担心是人之常情。” 第57章 良言三冬暖,恶语六月寒 陆馨点点头,算是认可她的说法。 心底暗暗吐了吐舌头。 觉得自己对不起大哥。 在她心里大哥一直是很强大,像一座高山,永远保护著她和二哥。 因为太厉害,所以她其实並不怎么担心··· 陆馨在心底告诫自己,以后必须更在乎大哥一点。 不能因为他厉害而忽略了。 寧梔自姜兴他们离开后,变得忙碌起来。 开始频繁外出,有时候带著妞妞,有时候独自一人。 她在镇上做考察,打算做点小生意。 最好的选择是小吃摊。 寧梔对自己的手艺有信心,二一个,上辈子流行的小吃,现在一个都没有。 脑子里的点子有不少,可付诸行动比较困难。 首先就是人手问题。 仅靠她一人,明显不现实。 每天来回的时间太长,部队最晚的一趟车,是下午五点半。 如果租店面,五点半正好是晚饭的时间,错过回不去军区,不错过晚上的生意没著落。 寧梔最理想的状態是与人合作。 她出配方,提供方案,对方出人力。 她在镇上转了几圈,不仅没有合適的店铺,连人选都没有。 难不成要去安市? 或者,等陆川回来,她离开军属区? 寧梔心底有些著急,左右都不是特別合適。 “寧梔你这些天怎么天天往外跑?” 陈红拉住准备回家的寧梔,语气略有责怪。 不是她心里怀疑,主要是她出院那天,老许回来含含糊糊讲了些事,让自己多关注一点。 这一瞧,陈红看出点不对来。 寧梔以前是不出门,现在是不著家,变化太大。 莫不是外面有人了? 陈红神色古怪,觉得自己这样瞎猜测不好,乾脆在家门口特意等了她,找人谈话。 耐得住寂寞,是军嫂最基本的素养。 寧梔能隨军,已经比许多被留在老家的军嫂好了太多。 不该不知足的。 寧梔可不晓得,陈红的想法,听见问话,笑著道:“红姐,我想做点小生意,不是干投机倒把的事,是小做些小吃卖一卖,赚点零钱。” “陆川的津贴高是没错,可家里就他一人赚,四人,我没工作,又有三个孩子要养,眼见著小景、小馨在长大。” “长嫂如母,我总得为他们多打算几分。” 陈红一愣,为自己心底的猜测感到羞愧。 她就不该听那些閒言碎语,害得差点误会寧梔。 寧梔长的好,怎么就被扣上个耐不住寂寞,爱搞男女关係的帽子。 以前话刚传出来的时候,她也是不信的。 直到陆川出任务,她开始频繁出入,才忍不住怀疑上了。 还好今天问清楚,不然以后说错话,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她会羞愧死。 良言三冬暖,恶语六月寒。 她还是思想觉悟不够高! 不行,她得好好查查,究竟是谁在背后传閒话。 寧梔瞧著突然发呆的人,奇怪地喊了一声:“红姐?” “哎!” 陈红尷尬的红了脸:“刚刚走神了。” “寧梔,我觉得你的想法很好,我很支持。” “有什么困难可以和我说。” 陈红想了想:“要不,我问问老许,看看能不能在食堂里先试试?” “或者在副食店附近试试?” 寧梔眼睛一亮,她怎么没想到这个:“会不会影响不好?” 家属院这么多军嫂,就自己去食堂或者副食店做小吃,时间一长肯定有人会眼红。 人都是这样,不患寡而患不均。 万一闹起来,为难的是许团长夫妻。 她想做生意,但不想惹麻烦。 陈红没有大包大揽,思考一会,回道:“我晚上问问老许,明天再告诉你。” “行,谢谢红姐。” 寧梔道了谢,回到家后,没有著急做饭,而是想了想明天要买的食材。 思来想去,目前最方便的小吃就是麻辣烫、串串香以及钵钵鸡。 底料配方不难,上辈子她喜欢研究吃食,做出来的味道不差,最低谷找不到工作,生活拮据的差点交不出房租,是拿最后一点钱买了食材,製作这些小吃,才渐渐摆脱困境。 现在重操旧业,她也有信心。 只是身在军区,的確不好施展。 要是以前的住宅楼,她早就这么干了。 赚钱不丟人。 陈红是个急性子,晚上问过许昌国的意思后,连第二天都没等,得了准信就来敲陆家大门。 “寧梔,我问过老许了。这事情没问题,你看什么时候准备好,可以去副食店那边试试。” 陈红眼里有笑意,不得不说寧梔这姑娘有点运道在身上,谁能想到这么巧,碰上副食店那边有新想法要扩建。 原本打算找人包出去,没想到寧梔有想法,自己和老许一提,他就同意了。 寧梔没想到事情这么巧,惊喜道:“真的吗?红姐,需要办什么手续?” 陈红笑著摆手:“这具体的我就不清楚,明日你去副食店那边问问,老许说会帮你打声招呼。” “好,谢谢红姐,等明天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 这样的意外之喜,让寧梔高兴坏了。 如果去副食店的话,她准备调整一下方案。 小吃要上,但同时还得兼顾主食或者方便带回家的羹汤。 副食店非常適合卖小吃,或者滷水类的小菜,米饭、馒头这些寧梔不考虑。 其实在她心里首选是米粉,作为一个地道的南方人,她更偏爱米粉。 不过,七十年代条件有限,运输困难,她哪怕想人肉携带,也带不了多少。 米粉排除后,只有羹汤和滷菜可选。 寧梔心里盘算著胡辣汤,至於滷菜后续看情况可以加上。 定下方案,小吃也容易,直接选择钵钵鸡。 就是不知道这边人能不能接受。 整理好思绪,寧梔带著妞妞洗漱完,早早上床休息。 明天还有的忙,今天要养足精神。 临睡前,她忍不住又想起陆川,姜兴他们出发好几日,也不知道有没有碰到他··· 寧梔闔上双眼,卷翘的睫毛在眼窝处落下阴影。 自那晚之后,心臟没有再痛过,可也没有再梦见他。 第58章 寧梔难不成有什么特异功能 云峰山深处。 姜兴再次拿出寧梔画的稿纸,借著微弱的月光进行比对。 宋军霆见状皱了眉,实在弄不清楚,他在做什么,不由得走过来:“我瞧你时不时就拿出这东西看一看,是在找什么?” 两人一同接的任务,一同离开的团部,这期间许团並没有给过什么东西。 既然不是许团给的,那就和任务无关,宋军霆不希望姜兴把精力浪费在这些不必要的东西上。 他们都知道,这次任务是一次特殊考验,关乎回首都后是否能进尖刀营。 这是早就听见的风声。 尖刀营是从全国部队里甄选出来的尖兵。 兵王只是进入的见到尖刀营的敲门砖。 除了个人能力外,还要完成一项任务。 每个地方的任务不一样。 他们分派进西部军区,听从许团的安排,面对的就是云峰山的任务。 手里的东西没什么见不得人,姜兴没有刻意收起来,听见他提起尖刀营,眼里划过一抹失落,很快收敛,翻个白眼唾弃:“你提这个做什么,故意气我啊?” “你是兵王有入尖刀营的资格,我又没有。” “宋军霆小心我揍你。” 从小长大的好兄弟能选入尖刀营,他打心底高兴,这次陪著走一趟,是看在两人的情谊上,当然更多是想瞧乐子。 自家兄弟厉害,力压他一头的陆川更厉害。 难得有看宋军霆吃瘪的机会,他绝不能错过。 “得了吧你。”宋军霆抬手锤他一拳:“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我能不知道你是什么心思?” 姜兴最喜欢看自己吃瘪,只要有机会跑的比谁都快。 好在他也就自己看,不会在大院里到处宣扬。 这塑料兄弟情才能勉强维持下去。 別人的髮小是兄弟受欺负,擼起袖子前来撑腰,他的髮小是兄弟受欺负,擼起袖子前排鼓掌。 宋军霆嫌弃的直皱眉。 姜兴耸耸肩,谁要宋军霆从小就是別人家的孩子,兄弟情谊不假,可生活在他的阴影之下,也很憋屈,看看笑话舒缓身心,这很有必要。 “行了,別打岔,还没告诉我,你天天看的这是什么。” “嗐,没什么,是寧梔拜託的事情。”姜兴將稿纸递出去,他没提陆川的事,寧梔说的话有点匪夷所思。 说出去宋军霆肯定不信,还平白添了笑话。 自己认真找,但云峰山这样大,他其实並没有把握。 不过是不忍心拒绝。 寧梔当时眼底的认真和脆弱,自己像是她寄託希望的浮木,那样的情形下,拒绝的话根本说不出口。 反正每天休息时找一找,並不耽误事情。 接下任务,当然是以任务为重。 宋军霆拧眉瞧了会稿纸,抬起头,眯著眼睛飞快的扫视一圈,將视线定在前方,姜兴微怔,顺著他的视线看去,轻咦一声,抢过稿纸,仔细核对片刻,快步走上前。 前方是一颗粗壮的大树,树干上有一到明显的伤痕,十字形像是有人特意留下,伤痕的下边有三道爪痕,很深看著是狼留下的印记。 而这与寧梔稿纸上画出来的一模一样! 姜兴惊疑不定。 寧梔为什么会知道这个,还画的如此准確。 又是怎么预料到,他们会来到这个地方。 姜兴细思恐极,寧梔难不成有什么特异功能? 这也太神了! 宋军霆浓眉紧皱,同样意识到不对劲:“寧梔为什么会知道这里?” 这可是危险遍地的云峰山深处,她一个小姑娘怎么可能来过。 那如果没来过,又怎么解释这张稿纸。 宋军霆想的脑袋打结,也没理清楚思绪。 他想破头,都不会想到寧梔做梦梦到这个奇葩理由。 宋军霆是坚定的唯物主义,坚决抵制封建糟泊。 姜兴挠挠头,伸长脖子四处望了望,小声嘀咕:“寧梔画的稿纸没错,难道陆川真的在附近?” “你说陆川在附近?”宋军霆眼底燃起一丝战意。 “不確定。”姜兴摇头,寧梔当时说得含糊,而且这都过去多少天了,陆川怎么可能还在。 姜兴猛地想起寧梔的话,脸色微变,蹲在地上仔细查看。 果然看到一点不同寻常的痕跡。 “是血跡。” 低矮的草丛里,染著鲜红的血液,宋军霆手指轻捏,放在鼻下一闻,迅速做出判断:“看著很新鲜,应该滴落没多久。” 两人皱著眉,起身后退几步,对视一眼,忽然抬头望向头顶的大树。 “人在上面!” 姜兴二话不说,丟下负重,身姿矫健一跃而上。 宋军霆做了个手势,让准备过来的队员不用过来,自己依旧仰著头看姜兴动作。 只见一道人影三下两下爬上高枝,不一会只剩下模糊的一团。 宋军霆確认他没有危险后收回目光。 姜兴突然从枝丫间探出头,声音焦急:“军霆,我把人放下去,你在下面接好。” 宋军霆没想到真能找到人,微微一愣,连忙应下:“好。” 不一会,头顶传来绳子拉动的淅索声,一个人形状的东西渐渐下落,宋军霆瞳孔微缩,快步上前,转头喊来两个战士,做好接应的准备。 “陆川?” 宋军霆错愕看著绳子吊下来的人,他浑身血色,脸颊凹陷嘴唇乾裂,要不是胸口微微起伏,都不像是个活人。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宋军霆连忙托住,两个战士飞快的解开绑在陆川腰上的绳子。 陈东来满眼焦急:“宋队,我们陆营长这是怎么了?” 宋军霆摇摇头:“走,先带他去那边,看看他的伤势。” 瞧这人破破烂烂的模样,就知道是经歷过一番恶战。 他身受重伤,也不知在树上躲藏多久,又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来到地势平坦,光线充足的地方一看,眾人倒抽一口凉气。 昏暗的地方还不觉得,现在借著一点月光,才看见陆川伤得有多重。 腹部被划开,肩膀有枪伤,大腿的伤深可见骨,其他地方也有不同程度的伤口,他们都不知道,伤成这样他究竟是怎么独自在山林深处活下来的! 第59章 你还怀疑我们队伍有叛徒不成 宋军霆看著仿佛破布娃娃一样的陆川,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更不知道他是靠著什么样的毅力坚持下来,等到他们。 他不敢想,如果他们今晚没有发现他,陆川还能不能活。 “怎么伤得这么严重?”姜兴麻利的下了树,跑到这边一看,三魂嚇飞七魄。 “你们还愣著干嘛,赶快帮忙处理伤口啊!” 眾人如梦初醒,掏绷带,拿药的乱做一团,最后是宋军霆看不下,接下给陆川治伤的活儿。 就这帮粗手粗脚的人,他怕包扎完之后,陆川好不容易留下的一口气给他们折腾没了。 陆川的伤口很棘手,耽误时间有些久,许多地方已经有了腐烂的跡象,要不是他聪明的放了几条蛆虫吃腐肉,他肯定坚持不了这么久。 眾人顾不得升火会不会曝露位置,赶紧燃起火堆,拿水壶当做烧水的工具,勉强弄出了热水。 条件有限,宋军霆將军刀放在火上烧做了简单的消毒后,让人压住陆川的手脚,他必须把陆川身体里的子弹挖出来。 没有麻药,这个过程会很痛苦,不压住他,很容易造成二次伤害。 姜兴找了根树枝塞进陆川的嘴里后,宋军霆深吸口气,开始用刀子划开伤口寻找嵌入身体的子弹, 陆川闷哼一声,手脚无意识抽搐,剧烈的疼痛缓缓唤醒意识。 他睁开眼,痛到模糊的视线里,影影绰绰的出现一圈人影,他看不清楚,只能感受到手脚被压制,肩上的伤口被什么东西翻搅。 有人在说话,声音有些熟悉,但仿佛隔著流水根本听不清楚。 陆川下意识要挣扎,可身体太过虚弱,尝试好几次依旧没有挣脱钳制。 “按住他!不要让他乱动!”宋军霆满头大汗,手却依旧很稳,刀尖已经碰到子弹,马上他就能將它挑出来。 姜兴急的团团转,嘴里不停说著鼓励的话,时不时看看火堆,让人快点想办法弄点热水。 他们带来的乾粮太硬,不適合给虚弱的陆川吃,唯一的办法就是用热水泡开餵下去。 “好了。” 宋军霆將子弹挑出来后,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水,给他在伤口上撒了药粉包扎好,又继续后面的清创。 肚子和大腿上的伤口处理起来一样困难,宋军霆手稳心细,废了好一番功夫才將所有的伤口处理完毕。 他吐出一口浊气,挪到边上坐下。 给陆川清理伤口,比训练一天还累。 姜兴看著再次昏厥过去的陆川,微微嘆了口气,走到宋军霆身边坐下。 “军霆多亏有你在,换我陆川这条小命恐怕保不住。”姜兴苦笑一声。 他的心態没宋军霆稳得住。 碰上这么严重的伤,他自己就先懵了。 宋军霆脱离的靠著树干,摇了摇头:“不,换了你他也一定能坚持下来,陆川的求生欲很强。” “我起到的作用很小。” “他的意志一直在支撑著他。” 姜兴沉默,过了会才低声道:“这里为什么只有陆川一人?他带来的人呢?” “不知道。”宋军霆抿唇,想了想还是摇头:“只有等他醒来再问。” “这里不是第一战场,我无法根据现场的痕跡做出判断。” “不过看伤口猜测,他很可能是为掩护其他人独自引开狼群。” “至於身上的枪伤。”宋军霆拿出从陆川身体里挖出来的子弹,金色的外壳闪烁著冰冷光晕:“看子弹的规格不是我们这边的制式。” “当然不是我们这边的。”姜兴翻个白眼:“你还怀疑我们队伍有叛徒不成?” 宋军霆没否认,陆川受伤的位置太巧,是人躲在暗处放冷枪,看轨跡是朝著他心臟开的,是他机敏避开致命位置。 否则他们今天找到的一定是一具尸体。 或许,连尸体都找不到! 宋军霆拍了拍姜兴的肩膀:“行了,我知道你不高兴,我不说了。” “我休息一会,处理伤口不是个轻省的活,晚上你警醒点,陆川很有可能会发烧,能不能保住小命就看今晚他能不能挺过去。” 姜兴重重的点头,宋军霆的小叔学医,平时没事会讲一讲这方面的知识,宋军霆耳读目染之下,这方面比自己更精通。 半夜时,陆川果然发起高烧,姜兴有宋军霆提醒,没有特別慌张,有条不紊的餵了药片,派人轮流守著,熬到天亮时,陆川的高烧总算有退下去的趋势。 早晨的山林里飘起薄薄的雾靄,吸入肺部令人头脑一清。 陆川眼皮颤动,悠悠转醒,迷茫的眼神在感受到身下不同时瞬间变得机警,哪有半点刚从死亡边缘爬回来的模样。 “陆营长你醒了。”守在他边上的战士惊喜。 陆川一愣,眼底的警惕微散,扭头看见熟悉的作战服。 哑著嗓子开口:“你们怎么找到我的?” 他遭遇狼群,又被偷袭,拼著最后一口气爬到树上,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他都以为自己会死在这里。 没想到峰迴路转得救了。 “姜队长发现你,把你从树上带下来。”战士捡著知道的说:“宋队帮你处理的伤口。” 昨晚他们离的不远不近,只看见宋军霆走到姜兴身边说了几句话,又看了什么东西,就来到一颗树前,然后姜兴上树带下来陆川。 反正他们看的也挺纳闷。 但不妨碍他们打心眼里佩服姜兴啊! 这是什么样的观察力,才能察觉到树上有人··· “陆川你醒了。”姜兴听见动静,走过来一看,高兴的咧开嘴就笑。 陆川抿抿唇:“谢谢你救了我。” 姜兴摆摆手:“我可不敢居功,你最该谢的是你媳妇。” 要不是寧梔给了稿纸,又那么郑重的拜託自己,他恐怕都不会在意。 不在意,怎么救下陆川。 姜兴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可以感谢的。 陆川一听,想到他躲开子弹时,恍惚间见到的朦朧身影,微微垂下眼眸,没有说话。 原来那天不是他的错觉,银白色的人影真的是寧梔。 第60章 真当自己是铜浇铁铸 陆川压下心底的复杂情绪,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姜兴眼皮子一跳,就见他费力的从身上掏出一张图纸:“这上面是那些偷渡者的老巢。” “人数比预料的多很多。”陆川艰难的喘口气:“他们以山洞为据点,十天为周期,十人为一组,偷偷藏在山洞內,我粗略估算有三百人上下。” “武器精良,是m16a1自动步枪,以及m1911a1手枪,还有手雷等武器。” “你们动作要快,不然我怕他们转移位置。” “这次集结怕是要入境製造袭击,不能让他们跨入境內。” 他说的吃力,声音断断续续,所有人屏住呼吸聆听,宋军霆和姜兴早早接过图纸,仔细查看上面標註的位置。 这份图纸位置標註准確,稍稍一比对,宋军霆就能確定大概方向。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山洞內部的构造。 “你独自潜进了?”宋军霆拧著眉。 陆川轻轻“嗯”了一声,当发现消息与得到的消息严重不符时,他为保证行动成功,借著夜色深入调查过一次。 原本一切顺利,只等出来后和队员商量下一步行动。 谁知倒霉遇上狼群,叫那些偷渡者察觉。 当时他受了伤,身上的血腥味去不掉,只好独自引开狼群,让王兵带人继续蛰伏。 “你太鲁莽了。”宋军霆面色严肃。 陆川没有反驳,而是催促他们前去和王兵匯合。 兵贵神速,他已经耽误不少时间,时间拖得越久变数越大。 宋军霆也明白这个道理,唯独对他的安排有所顾虑。 丟下不可能,带走不现实。 陈东来忽然站了出来:“宋队,我脚程快,可以先送陆营长回部队,再赶来。” 陆川不赞同:“你们继续把我放到树上,任务完成后再来接我。” 姜兴给气笑了:“真当自己是铜浇铁铸?你也不看看你的状態,任务完成后再来接你的尸体吗?” 剩下一口气吊著,真丟下不管,人肯定得没。 宋军霆思索片刻,拍板决定:“陈东来你带陆川回部队,顺便將情况告诉团部,再派一支队伍支援。” 敌我人数差距太大,紧靠他们三十人队伍显然不够。 决不能让偷渡者离开云峰山,宋军霆不会拿人民安全开玩笑。 必须是更稳妥方法。 有陆川提供的地图,不与他们正门开战的情况下,拖住他们宋军霆自信能做到。 陈东来敬了个军礼:“是,保证完成任务。” 陆川没有再反对,现在自己半死不活,队伍最高指挥是宋军霆,既然已经下命令,他也会选择服从。 如果只是拖延骚扰,等来许团的第三只支援队伍肯定没问题。 事不宜迟,眾人兵分两路。 宋军霆带人前往山洞与王兵匯合。 陈东来带著陆川往云峰山外赶。 相对来说陆川和陈东来更加危险,万一碰见大型野物,他们恐怕难以逃脱。 “儘量赶路,天黑后上树休息。” “是,陆营长。” ······ 寧梔在副食店的摊位开得顺利,不管是滷味还是味道鲜明的钵钵鸡,都极为受欢迎。 胡辣汤卖得也不错,但总体来说不如这两样。 “寧梔怎么样,还顺利吗?”陈红带著副食本走来,深深吸一口气:“你这味道太香了,每回来我都忍不住要买点。” 苦笑一声:“再这样下去,老许的津贴要不够用了。” 寧梔笑著回:“红姐,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滷味这些就吃个新鲜。” “这不是刚上,大伙儿捧场,新鲜劲儿过去,买的就少了。” 陈红无奈摇头:“別人都盼著自己生意兴隆,你倒好,刚开始就说丧气话。” “你的滷味味道非常好,战士们有食堂吃,但我们这些隨军的军嫂就爱时不时买一些回去香香嘴。” 寧梔的滷味也不知怎么做的,麻辣鲜香,吃了还想吃,家里不光孩子喜欢,老许也爱。 还说休息时,滷菜配上小酒,那才是真愜意。 从没期待放假休息的人,为了口吃的天天盼著。 结婚这么多年,都没见他嘴馋成这样。 至於军属院里那些人说的酸话,她也懒得到寧梔面前说道。 也不瞧瞧自己什么手艺,还敢说她们来也能將这摊位经营的有声有色。 食堂里都有的包子馒头谁要吃啊? 寧梔见陈红走神,脑子一转大概晓得原因。 定是军属院里的军嫂们不服气,在她面前嚼了舌根,惹她不快。 但这事情,自己的得利者,不好多说,否则有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意思。 多说多错,少说少错,陈红不提,她也不会接茬。 军嫂说两句酸话自己又不会少块肉,荷包里鼓了才实在。 人,不能既要又要。 “红姐,今天买点什么?”寧梔笑著询问。 陈红回神,看了看在滷水里上下沉浮的滷菜,麻利地点了几样:“拿根肥肠,再来点豆皮和蔬菜。” 寧梔立刻拿夹子將她要的几样夹出来放进她带来的搪瓷槓子里,多夹了几个鵪鶉蛋做添头。 陈红见到了也没说什么,寧梔做生意大气,不计较,买的多,都会送一些,有时候是滷蛋,有时候是蔬菜,东西不多,却让人心里舒服。 “我回去了。” “好,红姐慢走。” 揣好副食本,陈红提著网兜离开。 她前脚走,王大梅也带著搪瓷缸子过来,只是不同於陈红的高兴,她现在看寧梔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反正哪哪儿都不顺眼。 寧梔长得好看,那是一脸狐媚相,瞧著就不安分。 寧梔在副食店开了个摊位,是她故意拍马屁,捧著团长媳妇,得了便宜。 同样都是军嫂,凭什么她能有副食店的摊位,而她不行? 明明自己和陈红关係也不错,却没得到半点消息。 哼! 寧梔就是奸诈! 偏偏家里男人孩子喜欢寧梔做的滷味,她不想买回家一个闹腾,一个摆脸色! 王大梅將铝製饭盒重重拍在柜檯上,语气高高在上:“给我装三个鸭翅,四个鸭脚,一根肥肠,蔬菜你自己看著办!” 第61章 姓寧的,你想讹人 寧梔笑著点头,笑意不达眼底,手里的动作不慢。 她和王大梅,开始关係还行,谁知自己的摊位一开,她的態度发生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活像自己欠了她百八十万一般。 本著来者是客的原则,寧梔不想计较,这人却蹬鼻子上脸,行为越来越过分。 “哎哎哎,这个鸭翅不行太小,给我换一根,这个鸭脚看著不新鲜,重新给我拿。” 王大梅冷著脸,指著饭盒里的滷菜,大呼小叫。 “你怎么回事,耳朵聋了?我让你换你为什么不换?” 寧梔冷下脸:“我的滷味都是今天早上新鲜滷製的,不存在不新鲜的问题。” “大梅姐,你这么说是想砸我招牌?” 王大梅有点怵,嘴上却不饶人,嘀咕嘀咕:“谁知道是不是,又没人看你卤。” “资本主义不都喜欢以次充好。” 寧梔听完,啪一下闔上她的副食本:“本子上没有了,诚惠一块一毛钱。” 王大梅微怔,接过副食本一看,发现上面確实买不了,可她身上没带钱,顿时气道:“我没钱,不买了。” 说完拿起饭盒就要倒回锅里。 寧梔眼疾手快,將锅盖一盖:“大梅姐,已经夹出来的滷味不能再放回去,没带钱没事,你把饭盒留下,回家拿了再给我。” 王大梅顿时火冒三丈:“姓寧的,你想讹人吗?” “什么夹出来的滷味不能再放回去?凭什么啊?” “我告诉你,我今天就不买了!” “大伙儿来看看,有人在副食店讹人了。” 她大嗓门一吼,顿时吸引来目光。 眾人不明所以,伸长脖子瞧,嗡嗡的说话声传了过来,大多数像著王大梅。 在他们的概念里,不想买东西当然可以退,又没离开现场不是,再说不是刚夹出来的,却不给放回去,难免太霸道了些。 “同志,你这样做是不对的,人家不要了,你怎么能强买强卖。” “东西刚出锅,全程都是你用夹子夹的,这位同志又没有碰到,不想买了,怎么就不能倒回锅里?” “是啊,你这样做生意,以后谁还愿意来?” “同志,目光放长远一点,不要只盯著眼前的利益。” “我赞同这位同志的话,我本来也打算买滷味和钵钵鸡,但你这样做生意,我就不想买了。” 王大梅见周围人都在帮自己说话,得意的挺了挺胸,重重的哼了一声:“姓寧的,听见没,赶紧把东西倒回去,把饭盒还我,我还得回家做饭呢!” 寧梔神色不变,没有理会王大梅的叫囂,而是微微提高声音:“各位姐姐,不是我故意为难,为什么不倒回去,请你们上前两步,就能知道原因。” 这一下勾起了眾人的兴趣。 排在王大梅后面的大姐最积极,第一个往前走了两步。 当看见桌上装了滷菜的饭盒后,眉头立刻拧成麻,嫌弃的不行。立刻將炮口对准王大梅:“呕!你这同志不老实!要是我,我也不会同意你把里面的滷菜倒回锅里。” “要是你饭盒里的滷味倒回去,这一锅滷水不换新,我不会再来买。” 大姐的话音一落,眾人纷纷上前,待看见王大梅装滷水的饭盒后,齐齐皱眉。 这饭盒明显没有洗乾净,周围掛著一层油,黏糊糊,油汪汪,一看就不卫生。 再一想,已经装进去的滷味要再倒回锅里,势必要沾上这些油污。 而她们是在她之后买滷味,极有可能买到她倒回去的。 眾人怒目而视! 这种已经被污染的滷味,她们怎么可能吃得下去,光想想就胃里一阵难受。 “前面的大姐说的对,你这女同志看的老实,怎么心思这么坏!” “我买滷味可是要给我大孙子吃的,你这饭盒脏的没眼看,万一倒回去,我买到你装盒子里的,我大孙子吃坏了肚子,你赔吗?” “一个女人连个饭盒都西不乾净,还敢闹事。” “这小同志做的对,要我说,还是人家年纪小抹不开脸,要换我,听见你说这话,一定把你头扣饭盒里!” “你这饭盒多久没洗了,噁心成这样。” “你老公娶了你个懒婆娘,倒了八辈子血霉。” “快快快,麻利点回去拿钱,別堵在这,耽误我们买东西。” “我告诉你,別想把饭盒丟下赖帐,我们这么多双眼睛看著呢。” 有认识王大梅和寧梔的说话更不客气。 “王大梅欺负寧梔面嫩,自己不要脸皮,还要赖她。” 她们也眼热寧梔占著副食店的小摊位卖东西,但摸著良心讲,自己做不出这味道,摊位即便拿到手,用处並不大。 眼热归眼热,並不会故意来找事。 身为军嫂,哪怕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自己的男人考虑。 閒话说太多,传到领导耳朵里,倒霉的可是自家男人。 军属区里像王大梅这样的糊涂蛋真不多。 知道是王大梅无理取闹后,眾人都不惯著她,指著她鼻子好好骂了一顿,直到她灰溜溜跑走,才意犹未尽的止住话头。 寧梔靦腆的笑起来,和和气气,声音脆生生的,说出来的话,悦耳好听:“谢谢各位姐姐帮我说话,要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真的要多些各位姐姐帮我正名。” “不好意思耽误大家时间。” 寧梔將目光对准第一个帮自己说话的大姐:“姐姐,瞧著就是位有福气的仗义人,我记得你排在第一个,请问今儿个想吃点什么?” “鸭翅、鸭脚全是新鲜现滷的,或者来点麻辣鲜香的钵钵鸡?” “行,我都买点。” 大姐被夸的高兴,当即买了寧梔说的鸭翅、鸭脚,还有一小把钵钵鸡。 別看钵钵鸡浸在红油里,瞧著辣,实际上更多是鲜香,她大孙子极为爱吃,多买点也不怕吃不掉。 寧梔的小摊位重新热闹起来,端著搪瓷缸子排队的王曼芝气的跺脚。 她气王大梅不顶事,又气自己嘴馋,忘不掉这一口,不吃就想的慌,好像有癮一般。 王曼芝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可速度太快,她一下子没抓住。 冥思苦想,眉头拧巴成团,直到端著搪瓷缸子回到军医处的座位上。 將鸭脚送进嘴里嚼了嚼,咸香的味道在味蕾上炸开。 王曼芝咀嚼的动作一顿,眼睛大亮。 她抓到了刚刚的念头。 王曼芝看著筷子上夹著的滷味,露出不怀好意的笑。 寧梔的小吃摊不是生意好吗? 她偏要她做不成!